《诡秘：善魔女》 序章 醒来 昏暗的地下室，潮湿的地板上躺着一名妙龄少女。 她大约十七八岁，一头淡金色的长发杂乱地散落在身下，五官精致，面容姣好，不合身的男性服饰也遮不住她那细嫩白皙的肌肤，只是绝美的面容上正浮现着痛苦的表情，紧闭的双眼之间皮肤皱出了川字型，在摇曳的烛光中变幻不定。 就在烛台上的蜡烛即将烧光时，少女苏醒了。 捂住像是要从内部炸开的额头，她呻吟着从地板上爬了起来，过于宽大的衣裤在运动中暴露出更多的皮肤，可当事人毫不在意——或者说根本就没注意到。 “我……没死？这是在哪？医院，还是教会？”少女自言自语道，随即被自己的嗓音吓了一跳，“我的嗓子……咳——”她干咳了几声，声音却依然不同以往。 抬头四顾，少女发现自己身处陌生而又诡异的环境中，凹凸不平的地板上以她为中心呈放射状铺满了暗红的血迹，其中还混杂着几块黑色的不知名物体，墙角堆积的箱子半开着，内部空无一物，石桌上滴满蜡块的烛台上是房间内唯一的光源，仿佛有风在吹拂，晃动不安，把石桌上各种炼金工具照得明暗不定，灶台上的坩埚仍散发出残余的热量，唯一的出口似乎只有一截向上的楼梯。这不可能是她印象中的医院或是教会，反而更像是隐秘的邪教仪式现场。 她伸手向腰间摸去，本应在那的枪套也不见了。 难道自己侥幸未死，而是被俘虏了？ 就在这时，唯一的一根蜡烛终于燃到了尽头，微弱但温暖的烛光闪烁着消失了。 奇怪的是，少女眼中的世界依然清晰可见，宛若有一道无形的光照耀着周围的一切。 不行，自己必须得立即离开这诡异的地方。 潮湿的环境，无窗的四壁，只有向上的楼梯，这里很显然是一间地下室，那么目的地就很明确了。 少女咬牙忍住了头痛的困扰，站直身体朝着刚才看到的楼梯方向走去。途中宽大而不合身的裤子几次试图从她身上脱离，她只得用一只手抓着裤腰带，另一只手扶着潮湿的地下室墙壁，缓缓沿着楼梯向上。 似乎是不习惯肢体的长度，经历了被过长的裤腿绊倒，膝盖撞上箱子，脚趾踢到楼梯上等意外后，少女终于沿着楼梯走到了顶端，触碰到了天花板上的活动板门。 “还好没有从外面锁上，不然没有趁手的工具，想逃出去可太困难了……” 抓着板门上的把手，少女没有第一时间打开它，而是谨慎地顶开一条缝，朝外望去。 和自己的猜测吻合，目前所处的果然是一间地下室，活动板门外正对着一堵墙壁，红色的灯光把墙壁照得通明，除了墙边的一些家具，并没有看到人影。 很好，先溜出去，找机会求救，再不济也要逃到开阔地形，让体内的定位芯片能把信号传输出去。 打定主意后，她轻轻推开活动板门，灵活地爬出地下室，反手把板门归位，从头到尾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要不是另一只手还提着裤子，整个过程还能更加流畅。 没有活动板门遮挡视线，在绯红光芒的照耀下，少女终于可以观察房间的全貌。 地下室出口的活动板门位于房间正中央，正面对着的墙壁上挂着一副风景画，左侧是紧闭的房门，木门上居然装着老式的插销，房门旁摆放着一株不知名的植物，在红光下显出妖冶的造型。房门对面是颇为复古的书桌，上面摊着一本大部头书，书页上粗乱地作着不少笔记，钢笔、墨水和其他书籍随意地摆放着。 视线再往上，少女才发现红色光线的来源并不是她想象中的灯光，而是窗外。 如同着魔一般，她顾不得随着运动已经脱离身体的下装，手脚并用地爬动几步来到书桌旁，借着书桌支起身子，向窗外看去。 窗外是同样染着绯红光芒的大街，深夜的街上空无一人，石板铺成的街道、铁制的灯柱、街对面的连排建筑都覆盖着同样的绯红“桌布”。 漆黑的夜空中，赤红色的“月亮”如同恶魔之眼，窥视着街道、书房和房中的少女。 “啊——啊！”头痛突然变得更加剧烈，她再也站不住，双腿一软跪坐在桌旁，只有纤长的手臂仍攀着书桌，借着这一点力不至于完全躺倒。 仿佛这时候才有空观察，她在红色月光下注意到自己的手臂，然后沿着手臂低头望向躯干，然后是已经离开下装束缚的双腿。 “不，这不是……怎么可能！”教会代行者，编号007，安吉尔用如同夜莺般婉转，却让自己感到陌生的嗓音尖叫道。 “……这可是你唯一成为‘非凡者’的机会了，真的要放弃吗……” “……代行者007，这次的任务风险非常大，我建议你……” “……你不会以为这就是尽头了吧，服从扮演的规则，随着序列的提升，你会见识到更多……” “……你们就是作为诱饵的，如果不愿意，现在就可以退出……”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完成晋升，那我也该履行我的诺言了……” “……主力部队还没有集结完成，只能靠我们拖住它了……” “……这是序列7的魔药材料，‘女巫’，希望伱能喜欢你的新身份……” 一连串话语从记忆深处涌出，或坚毅果决，或极具诱惑的语言在她耳边回响。 很快，她耳边的低语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血管的跳动声，以及在眼中越来越大的红色月亮。 “这里到底是哪……” 这是她最后的念头。 第1章 圣殿骑士成为刺客 “哗——” 冰冷的水花拍在安吉尔脸上，再沿着光滑的脸颊曲线流下，将她体内剩余的那点惊恐和紧张一同带走。 镜中是个一脸茫然的少女，年龄大约18岁，也许更年轻。她有着柔顺的淡金色长直发，如雕塑般比例完美的五官镶嵌在细嫩的面部上，深紫色的双眼仿佛一对漩涡，吸引着安吉尔的目光，身上那件尺码偏大、沾满血迹的上衣也遮不住她高挑的身材。 “这是我自己……不对，这不是我……” 望着这张完美的女性脸庞，她陷入了混乱。 在这间建筑的地下室醒来前，自己还是教会的圣殿骑士团顶尖战力“代行者”中的一员，就算在人数寥寥数十的代行者中，安吉尔·格雷也是名列前茅的，就凭他的编号“007”就能看出来，比他还强的，只有6个。 代行者们各个身怀绝技，以一当千，从组建之始就战斗在对抗异教徒及邪恶势力的第一线，在世界局势发生改变，各国各宗教联合起来对抗愈加活跃的邪恶力量之后，他们又作为各支“净化者”部队的中坚，搭起阻止邪恶力量入侵现世的最后一道壁垒。 可惜这一切都是过去式了，围剿上级恶魔的战斗中，为了保护自己的好友，安吉尔被死前的恶魔投掷出的火焰长枪贯穿心脏，最后的记忆是队员们一脸悲痛地围在自己身旁，随后就失去了意识。 她缓慢伸出手，抚摸着镜中少女那精致的脸，镜中的少女也同样伸出手来，和她五指相接。少女似乎有一种奇妙的吸引力，那对紫色双眼像是要把她的灵魂吸进去。 “刺客途径……” 最初的惊慌之后，她脑海内慢慢浮现起这具身体的“记忆”，对当前的情况也有了一些了解。 首先，很显然的一点是，她已经不在自己原来的世界了。 蒸汽机、魔药、神明、诅咒……这是一個科技水平约处于两次工业革命之间的世界，但同样也有着非凡力量的存在，凡人通过“魔药”，可以拥有各种特殊力量，但也要面临疯狂的侵蚀，随时有失控的风险。 这里是廷根市，一座属于北大陆鲁恩王国的中型城市，而“自己”，科尔·格兰杰，则是廷根市一名非官方的非凡者。 母亲生下自己的妹妹莉莉·格兰杰后，不久就死于疫病，身为远洋商队水手的父亲独自一人把科尔兄妹两人养大，自己则在三年前出海前往南大陆的拜朗帝国途中死于海盗袭击…… 等等，兄妹？ 安吉尔继续深挖记忆，随即露出苦笑。 自己哪怕是早一天“穿越”也好，至少还是个男性…… 就在几小时前，科尔·格兰杰服下亲手调配的魔药，试图从刺客途径的序列8“教唆者”晋升序列7的“女巫”，在最后关头失控，导致仪式失败，当场死亡。 在这个世界，晋升失败往往就等于失控或死亡，相对而言，死亡也许反而是更幸运的结局。 而“女巫”魔药的特性，则会使服用者的身体强行变为女性，科尔·格兰杰虽然晋升失败，但在死亡前，身体已经完成了转化，这才导致“接替他”的安吉尔变成了现在这副柔弱的女性模样。 她抬起手，看着没有丝毫瑕疵的肌肤和修长的手指，难以想象，这具完美的女性身体之前竟然是一名男性。 “你这家伙倒是死有余辜，可惜给我留了个烂摊子……” 安吉尔对科尔的死并不感到惋惜，因为这家伙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不是个好人。 科尔·格兰杰初期追求非凡力量完全是为了让兄妹能更好的生活，但在一年前服下“刺客”魔药后，他为了能够满足“导师”的要求，也为了自己能尽快掌握魔药，开始不断扮演刺客这一身份，手上逐渐染满鲜血。 接着就是刺客的下一个序列，“教唆者”。 教唆者不像刺客那样需要亲自动手，击杀目标，而是隐藏在幕后，通过语言诱发他人心中的恶念，挑起冲突，制造血案。科尔能走到晋升“女巫”这一步，身上背着的各种命案一点也不比刺客阶段少，在她模糊的记忆中，科尔至少与廷根大学数起学生群体性事件有关，造成了多人的死伤和失踪。 到这个阶段，科尔·格兰杰已经完全迷失，忘记了自己追求非凡力量的初衷了。 能在一年的时间里接连从序列9升级到序列7，说明他是个非常有天赋的人，这样的人要是走上正途，在正神教会中获得正确的引导，必然可以安全地增长实力，更进一步，而不是在没有做好万全准备的时候就匆忙晋升，死在自家的地下室里。 —————————— 收拾好心情，安吉尔·格雷走出了盥洗室。 这个世界特有的红色月亮还高悬在天空，这番奇异的景象让她没有贸然出门，而是小心翼翼地检查了这栋建筑。 这是一套地面两层、地下一层的建筑，根据街对面的建筑判断，应该是临街的联排住房，两个出入口一前一后，正门开口在客厅，没有门廊，外面就是目前空无一人的街道；书房、餐厅分别在临街的客厅两端，靠后门一侧有厨房、盥洗室和储物间；后门开口在厨房，通向狭窄、肮脏的小巷子。二楼则是另一个盥洗室和四间卧室，有两间较小的应该是被当成了杂物间，堆了不少闲置的工具和破损的家具，临街的那两间正常使用，主卧还附带一个不大的阳台，她苏醒时的地下室入口位于一楼的书房，墙上的煤气灯没有打开，但她发现自己能清晰地看清暗处的场景。 “这具身体拥有夜视能力……这应该是科尔·格兰杰服下刺客魔药后获得的黑暗视觉，看来我，或者说这具身体还保留着魔药带来的非凡能力。” 借着黑暗视觉，她重新回到地下室。 地面那团呈放射状的血液早已干涸，这是科尔晋升失败的铁证，范围之广，出血量之大，让安吉尔怀疑科尔当时已经整个人炸开成一团血雾了，而她现在其实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只不过恰好出现在原地。 “这打扫起来可就麻烦了，哪怕用大量清水冲洗，这股血腥味一周之内也别想散掉。” 正当她为如何清理地下室发愁时，却发现血迹中有一块黑色的胶状物。 之前离开地下室时压根没有注意，还以为是内脏碎块或血块，现在在黑暗视觉下可以清晰地看出它与周围血迹之间的区别。 这块胶状物约鸡蛋大小，由于重力作用半摊在地上，颜色接近紫红色，表面似乎有光线流转，但周围又呈一种似乎能吸收周围光线的黑暗，使得胶状物本身的色泽非常突出。 接近胶状物时，安吉尔听到耳边传来阵阵低语，心情也变得烦躁起来，似乎有一股想破坏、杀戮的欲望在心中涌起，地下室中的血腥味也重了不少。 这是非凡特性！ 根据科尔·格兰杰的记忆，非凡者在死亡时，体内的力量会凝结成符合自身能力的的非凡特性，从尸体中析出。 这块胶状物显然就是科尔死亡时留下的，考虑到他只服用过“刺客”、“教唆者”、“女巫”三种魔药，安吉尔推测它应该属于“女巫”的非凡特性。 但科尔的记忆中，死亡的非凡者排出的特性应该是带有其生前的完整非凡力量，也就是说自己这具身体现在应该已经不具有非凡者的力量，但独特的“黑暗视觉”又绝非普通人能拥有的。 也许是因为自己……不，应该是科尔·格兰杰并未完全死亡所致？ 按照自己拥有的能力推测，现在这具身体应该是“刺客”？ 前圣殿骑士安吉尔·格雷只能苦笑。 她没有急着收起贵重且危险的非凡特性，而是先离开了地下室，来到上方的书房。 书房中的某块地板下是一个小巧的暗格，暗格里有科尔以前购买魔药材料时准备的金属小盒，花了20镑。据卖家说能够隔绝非凡力量，避免内部的材料灵性散失。 可惜科尔没有多余的非凡材料，这个盒子已经成了他收纳武器的盒子，现在里面只装了一把损坏的左轮手枪。 虽然不知道真的有这样的效果，还是商贩的吹嘘，但这个小盒是安吉尔现在能找到的最适合储存非凡特性的容器，她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小心翼翼地隔着衣物拿起那那块非凡特性，放进了盒中，和之前在盒子里那把击锤损坏的左轮放在一起。 幸运的是，盒子关闭的瞬间，她耳边的低语和鼻腔中的血腥味立即就消去了大半。 虽然并没有完全隔绝，但至少副作用在可接受的范围了。 安吉尔把盒子重新放回暗格，又垫上了几本书，关上暗格的活板门之后，低语终于完全消失了。 处置完科尔遗留的非凡特性，她来到二楼，靠近楼梯是科尔的妹妹，莉莉·格兰杰居住的次卧，装修明快，符合少女风格。梳妆台、试衣镜一应俱全，被褥也是带花边的，但都罩着防尘布，上面落了薄薄的一层灰，看样子有段时间无人居住了。床头柜上摆着几本小说，还有一个扣起来的相框，安吉尔扶起相框，借着窗外绯红的月光，勉强看清是一张黑白色的双人合照。 卧室门边划着几道签着年龄的身高线，最高的一道身高线旁边写着“18岁，156cm”。 很显然1米56的女孩能穿的衣服，不适合这具身体…… 安吉尔站在门边比了一下身高，自己比156cm的线高了一头有余，也就是说大约在1米75左右。看来只能去拿一套科尔的衣服先穿着了，虽然尺码不太合适，但起码能套进去，总比穿小女孩的衣服要好。 主卧室属于科尔·格兰杰，装修风格简单干净，色调冷淡，没有多余的装饰，衣柜里都是男性的衣服，有两套颜色相同的西装，几件休闲服，安吉尔随手拿过一件衬衫在身上比划了一下，尺码和身上穿的这件一样。 取出衬衫和一条休闲裤，她脱掉沾满鲜血，已经硬结的衣物，在床旁换上了干净的衣裤，拿着那张合照下了楼，回到相对比较熟悉的书房，拧开墙上的煤气灯，昏黄柔和的光芒驱散了红色月光带来的森冷。 借着灯光，安吉尔仔细看向手中的相框。不出她所料，相片中是完全陌生的一男一女合照，男性大约20岁出头，一头金色短发，穿着短袖衬衫和休闲裤，身材瘦高，面容细腻柔和，眼角和鼻梁与现在的安吉尔非常相似。他戴着黑框眼镜，留着略显刻意的胡须，试图让自己那中性化的脸变得更阳刚一些；少女大约16岁，穿着连衣裙，圆脸，金色长发扎成单辫，双手捧着一本小说，依偎在男性身侧。 凭借少女的身高和她手中那本在二楼卧室见过的小说，安吉尔断定这就是合照所在的次卧主人，已经在一年前离开廷根，前往贝克兰德求学的“妹妹”莉莉·格兰杰。 她身边那面容和现在的自己有三分相像的“哥哥”，自然就是男性时的科尔·格兰杰了。 这大概是兄妹俩在父亲去世之后不久拍摄的，两人神色忧郁，和明快的穿衣风格呈反比。 正在安吉尔细心研究照片中的细节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咚咚咚——” 是谁？ 第2章 雪伦夫人 敲门声来自正门。 这个世界的人难道有后半夜串门的习惯？ 看着窗外天空中的红月，安吉尔犹豫着要不要开门。 首先还是要准备一把称手的武器，她环顾四周，视线从壁炉旁的烧火棍上扫过，又看向书房门口摆放的花坛，最后如同被神秘力量吸引一般回到身前的书桌上。 跟随脑海中的记忆，她打开书桌抽屉，拿出一本大部头辞典后，掀开抽屉底下的暗格，里面摆放着整齐的一叠纸币，散落的十余枚硬币，一个看上去价值不菲的怀表，一本封面泛黄的笔记本，以及安静躺在笔记本上的一把左轮手枪。 无视其余物件，安吉尔径直伸手将左轮手枪拿起，木质握把和金属枪身让她久违地感觉到一阵安心。 时间不等人，她快速甩开转轮，确认了弹仓内装满了五发子弹，而且都是未击发过的实弹，接着又退出子弹，估算了一下重量和尺寸。 “0.45口径，这可不适合女性使用，后坐力恐怕会有些大。”安吉尔研究着手中的子弹，“但这具女性身躯隐藏的力量不亚于成年男性，单手握持这把3磅重的手枪却没有丝毫费力，甚至显得游刃有余。”她重新装填好弹仓，举着枪快速变换了几个姿势，发现这只纤细的手臂力量惊人，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战斗有了更大的信心。 “咚咚——”敲门声再次响起，安吉尔不再犹豫，拿起左轮手枪朝客厅走去，为了保险起见，她也带上了那根烧火棍。 绕开面向街道的凸肚窗，她来到正门旁。门后悄无声息，似乎来人已经等不及而离开了。 安吉尔并没有被这样的表象欺骗，她回忆起“刺客”，或者说所有非凡者都具有的一项基本能力，“灵视”。 她用舌头顶了顶左下方的后槽牙，开启了原本属于科尔·格兰杰的灵视能力。 进入灵视状态的非凡者可以观察到视线内拥有灵性的物体，包括各种非凡物品、富含灵性的材料，当然也包括生命体。 这种灵性光芒甚至可以穿透厚度较低的障碍物。 在灵视下，昏暗的屋内除了自己身上散发的淡淡的灵性，只有门后那一抹黯淡却足以透过门缝的白色光芒。 通过灵视再三确认来人依然站在门后，她赶快关闭了灵视，仅仅这十几秒，安吉尔就感觉自身灵性已趋于枯竭，这固然有她身体和精神不稳定的原因，但灵视功能力对灵性消耗之大也显然易见。 她右手持枪顶在门框边，左手拎着烧火棍，沉声问道：“是谁？”要是你五秒内不回答，我可就开枪了——她在心中默默加了一句。 “是我。”柔和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带着一丝婉转的颤音，听上去像是一名年轻的女性。 略微思索了一下，安吉尔想起声音的主人：雪伦夫人。 雪伦·霍伊是廷根市最有名最漂亮的寡妇，也是社交场合最受人追捧的女士，她是霍伊男爵的第二任妻子，但不幸成为了遗孀。 雪伦夫人在廷根的商政界都广受欢迎，不光是她的身份特殊，还因为她那长袖善舞的手段，以及和多位政要保持的“秘密关系”。但对科尔·格兰杰来说，雪伦夫人最为特殊的身份，是引导他走进非凡世界，成为“刺客”的导师。 根据脑海中的记忆，雪伦夫人本人也是一位非凡者，和科尔一样也由“刺客”晋升，但具体到了序列几，科尔并不清楚，只知道至少也是序列7的“女巫”。 已经清楚来人是谁，但安吉尔并没有把门打开，而是把手枪击锤扳开，毫不掩饰地让零件摩擦的声音传到门的另一侧：“请回吧。” 门外的人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被枪指着，而是淡定地说道： “呵，听起来你已经成功晋升了。我说过，这次晋升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对你都是脱胎换骨般的变化。等过几天你的状态稳定，我建议你到老地方来碰個面，这对你掌握魔药的力量有帮助。” “伱找的东西我放在信箱上，那家伙在廷根晨报上悬赏了两百镑，你可以去把赏金拿了，算是我给你晋升成功的奖励。” “对了，这还有我给你带的一些女性衣物，你也不想天亮后穿着男装出门吧？” 留下奇怪的三句话，门外的人就没了声音，安吉尔再度开启灵视，却毫无发现。 她身体却丝毫不敢放松，仍旧持枪指着门口，直到五分钟后门外依然没有动静，才小心翼翼地收起武器。 赌对了。 记忆中科尔·格兰杰和雪伦夫人关系不错，尤其是成为“教唆者”之后，也许是觉得科尔快速增长的实力值得投资，让雪伦夫人跟他的关系更进了一步，嗯，就是那种关系。 站在安吉尔这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几乎可以确定雪伦夫人使用了教唆者或更高序列的魅惑能力。但当事人科尔·格兰杰毫无疑问是被雪伦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直到晋升“女巫”的前夕，他知道了魔药会使自己变成女性，这才如梦初醒，毅然拒绝了雪伦夫人的要求，声称自己绝不会服下魔药。 当然，安吉尔能出现在这里，可见科尔所谓“绝不”似乎也没那么坚定。 基于记忆中两人的关系，安吉尔成功扮演了一个晋升成功后情绪不稳定的女性，把雪伦夫人拒之门外，成功混过了这次会面。 她有预感，一旦打开房门，两人相见，事情绝对会朝着不好的一面发展。 确认雪伦夫人已经离开后，安吉尔打开正门，探头出来四下张望了一阵，见街上无人，迅速伸出手把门旁信箱上的包裹拿走，随即关上了房门锁好。 —————————— 不会有什么陷阱或诅咒吧？ 安吉尔望着桌上的包裹，沉思着。 她拿着烧火棍戳了戳包裹，外层的蒙布轻易地塌陷了下去，里面似乎不是什么坚硬的物品。 获得武器后冷静下来的心又再次躁动起来，安吉尔很清楚这是接触到雪伦夫人后的变化，是实力的差距引发的焦虑，她那轻柔的言语也有着莫名的作用。 这让她认识到“语言”对非凡者来说也可以是一件武器。 把烧火棍放在一旁，她单手举枪，另一只手掀开了包裹的蒙布，一枚精美的徽章滚落在桌面上，下方则是几件叠放整齐的衣物。 难道真是来送衣服的？ 把左轮手枪放在随手可及的位置，她从桌上拿起一件衣物，抖开一看，发现是件风格意外保守的连衣裙，其余几套也都是女性裙装，甚至还有几套内衣和两双平底鞋。 “最起码不是高跟鞋……”安吉尔自我安慰道，“衣物也不是暴露款式的。”哪怕莫名其妙变成了女性，她也完全没法接受那些暴露程度太高的服饰。 放下女性衣物，拿起掀开包裹时滑落在一旁的徽章，她仔细观察起徽章的外观。 这是一枚黄铜制成、约半个手掌大小的徽章，呈对称的八边形，手感厚重。一面的中心镶嵌着蚕豆大的泪滴形紫水晶，在红色月光，黄色灯光的双重照耀下折射出奇异的光芒。另一面刻着“赠昆汀·科恩——阿兹克·艾格斯”字样，细看之下，后面还有一行飘逸的小字，“贴身携带，切记”。 原来是他人赠予的，难怪这失主会花两百镑悬赏这件物品，光看这工艺和廉价的紫水晶，街边礼品店估计10镑就能买到，顶多加点钱刻字。 确认这只是枚普普通通的纪念徽章之后，安吉尔就对其失去了兴趣，把这“两百镑”随意扔在了一边，既然雪伦夫人说了这东西可以拿去领赏，她不介意有空的时候去试试。 “雪伦夫人危机”解除后，她又开始思考起自己目前的处境。 一想到自己30多岁的男性，突然来到异世界，变成了现在的妙龄少女，还背着一身命案，安吉尔就头疼欲裂，恨不得用左轮手枪对着自己脑壳来上一枪，试试能不能返回原来的世界。 不过直觉告诉她，应该不是怎么死过来的就怎么死回去那么简单，在地球那边的死亡，一定触发了某种极其特殊的机制，才让灵魂来到了这个世界，附身在同样死去的科尔·格兰杰身上，还在“女巫”魔药的作用下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对了，科尔·格兰杰是男性，而我现在是女性身体，那他犯下的那些命案，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再怎么说，也抓不到我的头上来吧？ 想通这一点，安吉尔顿时松了一口气，至少她现在不用担心受到官方追捕了。被通缉不但会导致她在城市中寸步难行，对她这个原·圣殿骑士来说也会产生巨大的心理压力，哪怕这些事确实不是她做的。 但就算不用担心科尔·格兰杰犯下的罪行波及到自己，现在的安吉尔也需要一个合法的身份，原来的男性身份哪怕不被通缉也没法再使用了。 不知道办假证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毕竟这个世界没有网络和数据库，只要造得够逼真，应该很容易蒙混过去。 除了假身份，还要尽快找到新的住所，彻底和“科尔·格兰杰”这个身份告别，这样哪怕他以前犯下的事真的被发现，警方也只能查到这间空无一人的住所，以及人间蒸发的科尔·格兰杰。 等安顿下来，再想办法找到回去的方法，这里也是一个拥有非凡能力的世界，回到故乡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 对了，还得清理地下室的仪式痕迹，避免警方联想到科尔·格兰杰通过魔药改变了身份…… 几件事情在心中根据轻重缓急排列好顺序，安吉尔顿时全身充满了干劲，她到盥洗室找来水桶、拖把和刷子，到地下室把那摊诡异的放射状血迹洗刷干净，桌子、烛台和其他家具也重新打乱顺序摆放，熬制过魔药的坩埚更是扔到了厨房，力求让人完全无法联想到任何超凡因素。 虽然洗刷过的地板仍然有淡淡的腥味，但和地下室潮湿的空气混合，已经不那么引人注意了，安吉尔决定之后出门买些快过期的廉价肉类，假装遗忘在地下室的角落，这样过不了多久，腐臭味就会完全掩盖住血腥味。 把桶和拖把拿回盥洗室洗干净，安吉尔换下了已经被汗水和污水浸湿的衣裤，简单冲了个澡，穿上了雪伦夫人送来的女性服装。 “不得不说，这具身体无论是容貌还是身材，都比以前电视和网络上见过的那些女明星强多了。”安吉尔手忙脚乱地穿着不熟悉的女性内衣，看着镜中的妙曼身躯，不可避免地陷入了遐想。 不知不觉间，她就在盥洗室的镜子前站了一刻钟。 “这也太可怕了，连自己都没法抵抗，要是被其他男性看到……”安吉尔打了个寒颤，惊醒过来，赶忙把连衣裙最上方的扣子也扣上，遮挡住锁骨和脖颈之间的那片白皙。顺手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架，为自己的迷茫请求宽恕。 接下来就是解决肚子问题，顺便探查一下住所周围的情况——这两件事可以一起完成，因为安吉尔发现这里虽然有厨房，但根本没法使用。 她已经去厨房检查过了，看来原本居住在此的科尔·格兰杰并没有独自在家做饭的习惯，那些炊具压根没有油烟的痕迹，炉子倒是能点火，可惜调味料已经难以使用了，食盐受潮结块，黑胡椒罐里有着丝丝白点，应该是发霉了，猪油表面甚至都长了一层诡异的毛，只有半罐茶叶由于保持了干燥，仍然幸存。 把这些变质的调味料都倒进垃圾桶，安吉尔决定出去解决吃饭问题。 也许是灵魂和身体的融合愈加紧密，在半夜醒来直到现在的清晨，安吉尔不断回忆起一些记忆碎片，其中大多都是不涉及具体记忆的常识性内容，比如瓦斯计费器的使用方法，金镑、苏勒和便士（这里居然也使用便士）的兑换比例，一年同样有365-366天，每周七天，一天24小时等等。 也有少许有关科尔·格兰杰身世的模糊记忆，但大多都是近期发生的，越久远的记忆就越模糊，直到她想破脑袋都回忆不起来。 “就先去他经常光顾的那家餐厅吧，价格实惠，口味也不错。”安吉尔拉开书桌抽屉，从暗格中叠放整齐的纸币里挑出一张面值10镑的，犹豫片刻又放了回去，换成了三张1镑，两张5苏勒的纸币，再拿上一小把铜便士。 这个世界的金镑的购买力可比地球的英镑高多了，拿大额的钞票出去买东西既不方便也不安全。 不过科尔这家伙还真是有钱啊，这一抽屉光是金镑恐怕就不下300了，看来他刺客金盆洗手之前应该捞了不少。安吉尔看着抽屉里各种面值的、来路不正的钞票，对随意拿取他人金钱那最后一丝负罪感也消失了。 出门前，她用旧床单的布条制作了一个简易的枪套，把左轮手枪绑在右大腿上，放下宽松的裙摆后，外表完全看不出来。 把纸币和硬币塞进口袋，安吉尔从后门离开，经过人烟稀少的后巷，绕了个远路重新回到大街上。 暂时属于她的那套住房位于廷根市的水仙花街6号，属于联排建筑中的一套，屋顶是四坡形，灰蓝外观，虽然只有两层，但烟囱高耸，不比旁边的三层建筑低。 此时已是早上八点，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段，小贩们拥挤在街头叫卖各自的物品，商铺也纷纷支起招牌，等待客人光顾。 吸了一口混杂着面包芬芳，油脂香气和辣味刺激的空气，安吉尔终于感觉自己回到了人间，心中那丝无故穿越后的焦虑不安被暂且压下，久未进食的胃部开始抽搐，提醒自己现在最该做的事是什么。 第3章 一次尝试？ 跟随自己的脑海中的记忆碎片，安吉尔来到了水仙花街另一端的银冠餐厅。 外部装修看来，这是个中档消费的餐厅，擅长多种菜系，可以自由点单，也有搭配合理的套餐供人选择，特色的餐后甜酒让这里的回头客特别多。 此时正是早餐时间，哪怕银冠餐厅的消费相对水仙花街另外几家餐厅偏高，里面也坐了八成满。安吉尔本想找个靠墙的位置，最终却只能在餐厅中间落座。 这不可避免地让她成为这间餐厅的焦点，无论是正在进食的客人，还是路过的侍者，都时不时将目光投向她，短暂停留后又像是怕被发现似的移开。有家属在场的男性客人也许还有些收敛，那些位于她身后的侍者简直可以说是肆无忌惮。 “干脆换个地方算了……”安吉尔坐如针毡，没想到一出门就这么引人注目，她开始后悔来到这间餐厅了。到街上随便买点东西回住所享用也许是個更好的选择，可隔壁桌传来的食物香气又让她犹豫不已。 正在纠结时，她目光瞥见墙角一桌客人刚好就餐完毕，起身离去，连忙招过侍者，表达了自己希望换桌的意愿。 在她挤出的甜美笑容和5便士小费的共同作用下，侍者飞快地收拾好了墙角的餐桌，让她摆脱了众人视线的灼烧。 落座不到10分钟，一份附带奶油蘑菇浓汤和蔬菜沙拉的费内波特面就被端上了餐桌，虽然安吉尔的记忆中没有“费内波特”的地理信息，但端上来的主食像极了肉酱意大利面，吃起来那咸中带酸的酱汁也让她感到满足。 匆匆享用完丰盛的早餐，安吉尔拒绝了赠送的餐后酒，离开了银冠餐厅。 不算换座额外花的5个便士，这餐饭也花了整整2苏勒，如果一日三餐都这样吃的话，一周下来消费将超过2镑，要知道廷根市的普通工人周薪仅仅只有1镑上下。哪怕以科尔的“遗产”也坚持不了多久，更何况日常花钱的部分不止吃饭。 刚填饱了肚子的安吉尔立刻就后悔起自己奢侈的行为。 —————————— 廷根的六月并不是一年中最热的时段，但今天太阳格外的大，就算远处的大教堂传来了空灵的钟声，也没法驱散阳光照射产生的热量。 安吉尔找了一件带兜帽的斗篷遮住面孔，总算避免了被人视线不断扫过的尴尬，但代价就是在烈日下快速的升温，以她超出常人的体质都快坚持不住了。 “算了，今天估计是没啥收获，实在不行就晚上再出门看看吧，果然白天想找这些灰色产业还是太困难了。”安吉尔沿着周围几条街逛了一圈，搜刮着科尔的记忆，来到了几家暗地里做灰色产业的店铺，并没有找到自己需要的假证渠道。只有个二道贩子说自己能试着想想办法，但开口就是五十镑定金，还要等一个月时间，被安吉尔果断拒绝了。 坚持到下午，连中饭都没顾上吃的安吉尔终于失去了耐心，她捧着顺路购买的各种调味料、面包、土豆和羊肉，回到了水仙花街的后巷。巷子里的各种垃圾比她早上出门时又明显增加了许多，大多是各家的厨余垃圾，要是没人清理，恐怕用不了几天就会堆满整个后巷。 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的垃圾堆，从后门回到了住处，她将遮掩外貌的斗篷挂在门边，调味料分类放进已经重新被清洗过的瓶瓶罐罐中，羊肉分出一点稍加腌制，避免在炎热的天气中变质，剩余的则扔进了地下室。 随后她走遍每个房间检查了门窗，发现出门前放置在门缝的纸条没有移动位置，这才放下心来。 忙完一切后冲了个澡，安吉尔躺在客厅的凸肚窗旁的沙发上，饿着肚子回味着美味的早餐。 “一夜没睡，现在还真是有点犯困了，干脆睡到晚饭时间好了，然后午饭晚饭一起解决……”沐浴着窗外的阳光，安吉尔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正当她就快失去意识，拥抱睡眠时，灵觉突然发出警告，书房里有危险！ 安吉尔如弹簧一般从沙发上跃起，抄过桌上的左轮手枪，一把推开书房的门冲了进去。 书桌上，那枚黄铜徽章正散发出危险的信号。 直觉告诉安吉尔，她应该远离这枚徽章，离开这间书房，但心中又有一股冲动，提示着这枚徽章的与众不同。 一手紧握着手枪，枪口对准了黄铜徽章，她抬起另一只手，朝徽章伸去。 就在指尖触碰到徽章的瞬间，如同昨夜红月洒下的光芒，徽章绽放出深红的波浪，将整个书房淹没。 同一时间，贝克兰德皇后区的一栋豪华别墅内，苏尼亚海暴风雨中的三桅帆船中，同样深红的光芒也照耀着另外两人。 —————————— 深红的光芒来得快去得也快，安吉尔很快恢复了视线，同时右手一轻，紧握的左轮手枪不翼而飞。她只觉背后冒出一股冷汗，下意识后退了几步，观察起四周的陌生环境。 灰白的迷雾之中，除了她还有另外三人，离她右手边不远处的是一名个子高挑的长发少女，正晃动头部观察着四周；正对面稍远则是一头杂乱短发的男子，身材中等，安吉尔可以感觉到他的视线地望向自己。他们隐藏在灰雾之中，身形朦胧，面容模糊不清，只能勉强辨认出身体轮廓和发型。 除两人之外，距离更远处还有一位全身笼罩在浓密雾气中的神秘人，他的身影明显区别于其他两人，如同幻影一般，在雾气中飘忽不定。 很快确定目前场上的形势，安吉尔向少女的位置靠了靠，和短发的男子一同形成了相对紧凑的三角形，然后面朝神秘人，礼貌而不失警惕地发问。 “请问你是？” 同一时间，另外两人也不约而同地开口。 “阁下，这是哪里？” “你想做什么？” 神秘人轻笑了一声，低声回复：“一个简单的尝试。”缥缈的回答从灰雾中传来，语气像在跟朋友交谈，平淡而温雅。 简单的尝试？听着这如同玩笑一般的回答，安吉尔却完全没有任何发笑的冲动，只觉得浑身冰凉。这个神秘人仅仅因为想做一个尝试，就通过未知的、匪夷所思的手段把她从正午的廷根市水仙花街逮到了这片灰雾之中。 他甚至同时对另外两人做了一样的事！ 其他两位受害者显然也因这样的回答感到震惊，沉默了良久，少女用犹豫的语气问道：“阁下，尝试结束了吗？可以让我们回去了吗？” “当然，如果你正式提出，我现在就能让你回去。”如同讲台上的教授回答学生提问，神秘人轻笑着回答，听不出半点恶意。 谢谢，我现在就想离开，麻烦阁下了——这样的话安吉尔只敢在心里想想，面对这实力未知的神秘人，她完全没法说出口。 而且在得到能随时离开的承诺后，她反而有些好奇这片灰雾的来历了。 长发少女似乎是个性格活泼的人，得到安全承诺后她立即展现出和刚才的谨慎完全相反的一面：“这真是一次奇妙的体验……嗯，我一直期待着这样超越自然的奇迹……我的意思是，阁下，我要怎样才能成为非凡者？” 非凡者，是这个世界对异能者的称呼，看样子少女还不是非凡者，可那位身材高大、沉默寡言的男性呢？他是普通人，还是跟自己一样的非凡者？ 正当安吉尔暗自思索时，众人四周灰雾翻滚涌动，一根根高耸的石柱出现，上方被穹顶笼罩。如同巨人的王庭一般，恢弘壮观的建筑瞬间将他们包围。 一张青铜长桌也出现在穹顶下方，神秘人出现在上首位置的高背椅上，他左右各有十张同样的椅子延伸至长桌下首，加上他对面的空位，一共是二十二个座位。 安吉尔眼前一花，自己也像是瞬间移动一般出现在一张高背椅上，右边挨着上首位置的神秘人，对面的短发男性也一同“落座”，她略微偏头看向左侧，果然左手边是那名好奇心爆棚的少女。 神秘人正伸手抚摸着长桌边缘，看样子这一切变化都出自他的心意；短发男性似乎打定主意沉默到底，他靠向椅背，双手交叉在胸前——但这种防御性的坐姿不经意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少女则还在东张西望，观察着长桌上的其他人。 安吉尔回忆起脑海中对魔药的那些记忆片段，斟酌词句回答了少女的问题： “成为非凡者，唯一的方法就是魔药，你可以加入各大正神教会，通过合法的方式获取魔药，或者在非官方的渠道购买配方，自行调配。” “没错，听口音你是鲁恩人吧？”短发男性接过话头，“伱可以加入黑夜女神教会，风暴之主教会，或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仲裁庭、裁判所、处刑机关中，非凡者一直在对抗着黑暗里生长的危险，他们欢迎能为其做出贡献的人。” 得益于逐渐恢复的记忆，安吉尔对他说的这几个教会并不陌生，但仲裁庭、裁判所这些机构她却没有多少了解。 也许是属于教会的非凡者战斗组织——就像圣殿骑士团。 “先生，你说的我都知道，甚至知道更多，比如值夜者，比如代罚者，比如机械之心，但是，我不想失去自由。” 少女的回答令人感到意外，也许她并不像之前表现的那么懵懂无知，至少她对自己感兴趣的非凡世界，还是有不少了解的。 “哪有不付出代价就成为非凡者的好事？要么加入教会，接受管制，要么寻求那些拥有远古传承的家族帮助，或者像那位女士说的一样，通过金钱求购配方，自己配置魔药，风险自负。” “不过，错误的配方调配的魔药跟毒药没啥区别。” 少女听到能通过金钱解决问题时激动地望向对方，但听到最后却又失落地低下了头，沉默了好一会才问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安吉尔猜测少女可能出生于富裕的家庭，通过金钱解决问题似乎对她来说不算什么难事，但显然不太想加入教会受到官方管制，也不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尝试不靠谱的魔药配方。 “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安吉尔感觉这时候该轮到自己接话了，短发男子刻意渲染魔药的获取困难，显然是在做着什么铺垫，既然安吉尔听了出来，那她也不介意利用一下。她看向上首位置的神秘人，见他一言不发，没有出言阻止几人的交流，才语气不紧不慢地回答： “我手头上有一份序列9的魔药配方……” “真的？是哪份？”少女语气急促地追问道。 安吉尔很满意少女的反应，她继续说道： “这份配方叫做‘刺客’，魔药的服用者可以拥有如同猫头鹰一般的强化视力和黑暗视觉，擅长格斗和闪避，可以短时间内使身体像羽毛般的轻盈，且能将全部力量灌注在一击之内，轻松击杀目标——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 “听起来是侧重战斗能力的魔药……”少女呢喃道，似乎对魔药的效果不是很满意。 见状安吉尔连忙补充：“刺客魔药确实主要提升的是身体方面的能力，但光是强化视力和黑暗视觉，就是很多魔药都达不到的效果，身体运动能力的增强也不光是能用在战斗中，骑术、舞蹈都需要身体协调能力。” 她停顿了一阵，见少女陷入沉思，才继续说道：“这可是你唯一成为‘非凡者’的机会了，真的要放弃吗？” 这也是雪伦夫人曾经劝诱科尔·格兰杰成为“刺客”的话。 如果有其他选择，安吉尔并不愿意将“刺客”的魔药配方交出去，通过科尔·格兰杰的经历，她很清楚一名刺客能犯下多少让警方头疼的血案。 但对方显然是个富家少女，未谙世事又向往非凡世界的模样像极了她前世见过的那些玩极限运动的富二代，这些人基本不会有勇气和动力去实践“刺客”的行为，这从她不满意侧重战斗的魔药效果就能看出来。 所以安吉尔才把重点引向魔药对视觉的改善，以及对贵族运动的“骑术、舞蹈”的提升。 少女犹豫片刻，还是下定了决心：“听起来还不错，那么，我需要用什么和你交换呢？” 安吉尔立刻回答：“我的一个朋友需要在鲁恩王国内通行的合法‘身份’，不管你是通过金钱还是关系来解决，一周内送到廷根市，另外再加上一百镑。” 这是合理的报价，科尔的记忆中，雪伦夫人曾说过“刺客”魔药光是配方，在外面都能卖到两百镑以上。 而安吉尔也愿意为了尽快获得新的身份掏一百镑。 “合法的身份……”少女思索片刻，明白了安吉尔的要求，“我明白了，我会找渠道解决的……” 在两人初步达成交易意向时，一直冷眼旁观的短发男子开口了： “我这儿也有两份序列9的魔药配方……” 第4章 塔罗会 “我这儿也有两份序列9的魔药配方，也许比这位女士的‘刺客’更适合你。” “你这样打断我们的交易真的好吗？”带着这样无声的抗议，安吉尔的目光转向短发男子。 “抱歉，但请你先听听我的提案，也许会让你更满意。”短发男子感受到了安吉尔的情绪，他先道了个歉，然后才把目光转向少女。 少女也正疑惑地看着他。 安吉尔压下心中的不快，决定先听听这人怎么说。 短发男子详细介绍了一下自己手中的两份序列9配方，一份是“水手”，可以让服用者获得出色的平衡能力，在水中如游鱼般灵活，甚至还能幻化出鱼类的鳞片；另一份则是“观众”魔药，成为“观众”的人可以得到敏锐的观察能力，从他人的表情、举止、口癖，以及不为人知的动作窥见他们真实的想法。 介绍最后，他补充了一句：“你必须记住，不管是奢靡的宴会，还是热闹的街头，观众永远只是观众。” 这和安吉尔记忆中的魔药掌握方式一样，服下哪种魔药，要更进一步晋升，就必须成为符合魔药名称的身份，如同科尔·格兰杰那样，成为刺客手染鲜血，成为教唆者教唆犯罪。 看着显然对短发男子的魔药更感兴趣、连身体都坐直了的少女，安吉尔在失落之余，也感到一丝庆幸。 “而这位……女士，”介绍完魔药后，男子把头转向安吉尔，“如果你只是想获得一个合法的身份，那我有更方便和廉价的渠道，当天就能拿到手，一周后，就连查到贝克兰德的中央档案馆也找不出什么破绽。” “我的朋友，不是我。”安吉尔强调。 “咳，那伱……你的廷根朋友，晚上十点以后去铁十字下街的”狂野之心“酒吧，就说‘船长’介绍的，暗号是‘一半一半，多加糖’。花上三十镑，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男子并没有拆穿安吉尔显而易见的谎言，而是顺着她的说法，介绍了自己的渠道。 三十镑……看来自己刚才的报价远远超过了市场价格，那可恶的二道贩子……安吉尔恨恨地想着，回答男子：“谢谢，你的信息对我非常有帮助。” 同时他注意到了男子的代号，“船长”，结合他之前介绍的序列9“水手”魔药，莫非这就是代号的来由，甚至是更高一级的魔药名称？ 少女礼貌地等待两人对话结束，才兴奋地问道：“那么我呢？我需要用什么和你交换‘观众’的配方？” 这时她似乎想起自己先前已经快跟另一人达成交易了，又转头向安吉尔说：“实在很抱歉，但我想‘观众’更加适合我。” 真是个礼貌的女孩，安吉尔缓缓摇头：“没关系，我也得到了自己需要的。” 短发男子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鬼鲨的血，至少100毫升鬼鲨的血。” 听起来像是某种魔药的主材料，短发男子很可能已经是個非凡者了，那么他需要的应该是晋升序列8或序列7的魔药。 再高的序列，主材料可就不是用一份序列9的魔药配方就能换到的，哪怕这人做了不少铺垫，暗暗抬高了配方的价格。 少女兴奋地点头，似乎丝毫没有考虑过自己能不能获得鬼鲨的血，继而又用担忧的语气问道： “如果我能拿到，该怎么给你？又该怎么保证你拿到鬼鲨血后，将魔药的配方给我，以及这份配方的真实性？” 这倒是一个问题，这可不像亚马逊或ebay上的交易，拥有中立的第三方为两者的交易做担保，短发男子完全可以得到鬼鲨的血之后消失无踪，或是给出一份错误的配方，而少女却拿他毫无办法。 等等，中立的第三方…… 安吉尔心中一动，她抬头望向一直旁观着几人交易的神秘人。 短发男子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我会给你一个地址，等我收到鬼鲨血，就把配方寄给你，或者直接在这里告诉你。我想有这位神秘的阁下见证，你和我都会足够放心。” 说着，他向长桌上首的神秘人低头行礼，恭敬地说道： “阁下，您能让我们来到这里，拥有我们无法想象的伟力，您做的见证，不管是我，还是她，都不敢违背。” 少女显然也同意这一点，她同样向神秘人行了一礼，道： “阁下，请您做我们交易的见证。” 安吉尔也不敢落后，跟着行礼后，她想起一个问题。 “这位阁下，我们应该怎么称呼您？” 总不能一直“阁下”、“阁下”的叫他吧。 神秘人放在长桌上的手指轻轻敲动着，几人盯着看了一阵，又觉得这种行为不太尊敬，先后移开了视线。 “你们可以称呼我，愚者。” 令人心悸的沉默过后，神秘人双手抬起，十指交叉抵着下巴，平淡地说道。 这显然是一个代号，而且日常的含义并不让人心生尊敬之意，但安吉尔却丝毫不敢表现出不敬，而是直接站起，右手抚胸，弯腰行了一个大礼。 “尊敬的愚者先生，感谢您告知我们您的名讳。” 其余两人也纷纷站起来行了礼。 待“愚者”右手虚压示意几人可以坐下后，安吉尔才重新坐回属于自己的那张高背椅。 少女重新提起刚才的问题：“尊敬的愚者先生，请允许我冒昧恳求，您可以做我们交易的见证吗？” “一件小事，你们可以继续。” “愚者”似乎对几人的交易很感兴趣，他继续双手抵着下巴，耐心地扮演着见证者的角色。 得到“愚者”作为中立第三方的交易保证，短发男子和少女的交易得以继续进行下去。 “如果你能拿到鬼鲨的血，就找人送去普利兹港白玫瑰区鹈鹕街的‘勇士与海’酒吧，告诉老板威廉姆斯，这是‘船长’要的东西。 “你可以现在给我一个地址，我确认物品后就将魔药配方寄送过去，或者在这里直接告诉你？” 少女思考了一阵，选择了后者。 “虽然这有点考验我的记忆力，不过我还是选择更保密的方式，就在这里告诉我吧。 “愚者先生，您介意多进行几次这样的‘尝试’吗？” 在这里已经有所收获的安吉尔对此也颇为赞同，她附和着： “愚者先生，您的力量超越我们的想象，但世界上总有一些您不了解不擅长的领域，这位明显是出身高贵的小姐，那位先生有属于自己的特殊渠道和资源，而我能联系上一些实力不错的非凡者，我们也许能在未来某些时候，帮您完成微不足道，但您不方便自己做的事情。” 抱歉了，雪伦夫人，现在只能拉你来充充门面了。 短发男子赞同地点点头：“愚者先生，您不觉得这种‘聚会’很有意思吗？我们拥有不同的背景，不同的资源，不同的消息渠道，如果能互相交流，有限合作，将产生无法估计的美妙效果！” 在本次聚会中受益最大的少女，未来的“观众”也兴奋地说：“愚者先生，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提议，只要‘聚会’变成定期，您有不方便出面的事情，完全可以转交给我们，当然，得在我们的能力范围内。” 几人都紧张而期待地望着“愚者”，等待他的同意。 “愚者”右手从下巴离开，缓缓敲击着青铜长桌边缘，这可能是他在思考时的下意识动作。 恢弘的神殿周围弥漫的雾气飘忽不定，似乎代表着场地的主人那起伏的心情。 敲击停止了。 “我是一个喜欢等价交换的人，不会让你们无条件帮忙。” “每周一的下午三点，尽量独处，等我多尝试几次，弄清楚一些事情，或许你们就能提前请假，不用担心会处在不适宜的场合了。” 这算是同意定期召开之后的聚会了，几人动作明显放松了下来，尤其是那位少女，更是夸张地紧握拳头，在胸前摆了两下，似乎在做庆祝动作。 “既然聚会已经固定下来了，那么，我们是不是该给自己取个代号？”安吉尔见场上氛围不错，适时提出自己的建议。“总不能都用真实姓名来交流吧。” “愚者”点了点头：“好主意。” 少女接过话头：“您是愚者先生，来自塔罗牌，那作为一个定期的、长期的、隐秘的‘聚会’，称号得尽量一致，我想我们也该从塔罗牌里挑选。” 塔罗牌？ 安吉尔这才注意到“愚者”并不是取自一般语义上的那个意思，而是塔罗牌里22张主牌，也就是“大阿卡纳”中的0号。 这个世界的塔罗牌历史并不久远，不到两百年，却已经成为了世界上主流的占卜方式之一，它的发明者“凯撒大帝”罗塞尔·古斯塔夫堪称第五纪最传奇的人物之一。 安吉尔搜肠刮肚回忆塔罗牌的来历时，少女已经选好了自己的代号：“决定了，我的称号是，‘正义’！” 等等，这是我想选的来着…… 安吉尔一步落后，自己想要的称号已经被选走了。她不再犹豫，迅速在几张备选中定下了自己的代号：“那我就选‘皇后’吧。” 毕竟自己已经莫名其妙地成为了女性。 短发男子简洁地说道： “倒吊人。” 都是塔罗牌中的主牌。 “那么，我们就算是‘塔罗会’的创始成员了？”正义小姐环视寥寥数人的神殿，最后目光转向“愚者”，“没问题吧，愚者先生？” “你们可以自己拿主意。”显然“愚者”并不想在这种小事上浪费精力。 兴奋的正义小姐又与倒吊人先生交流起塔罗牌的历史，安吉尔担心言多有失，只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但她感觉“愚者”的目光不时在她身上扫过，有些不自在。 “……罗塞尔大帝看过亵渎石板，那副纸牌就藏着那二十二条神之途径的奥秘……”倒吊人口若悬河，将自己对塔罗牌的了解一一道出，引来正义的阵阵惊叹。 “好了，今天的聚会就到这里吧。”安吉尔感到“愚者”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收回，随后低沉的声音传来，宣告了这次“塔罗会”的结束。 “遵从您的意志。”几人连忙行礼，向“愚者”告别。 深红色的光芒从四周的浓雾中溢出，将安吉尔包围，她见到对面的倒吊人和身旁的正义也是如此，几人身影变得模糊虚幻，雾中传来“愚者”最后的话语： “让我们期待下次的聚会吧。” —————————— 苏尼亚海呼啸的暴风雨中，三桅帆船在波浪形成的山峰中起伏，如同巨人手中的玩具一般。 “倒吊人”阿尔杰·威尔逊站在船头的甲板上，像双脚被钉在地面，丝毫不受风暴影响。 他眼中的深红褪去，意识回归体内，环顾四周，一切如同之前。 但阿尔杰知道，一切都已不同。 掌中造型古怪的玻璃瓶“喀嚓”一声破碎，碎片如同雪花遇到沸水一般，短短几秒便在他掌心融化，随暴雨一同落到甲板上，失去了存在过的痕迹。 而一道六角形的雪花标记浮现在阿尔杰的掌心，闪烁了几下，变淡消失。 他没有在意这件珍贵的非凡物品就此损坏，而是握紧掌心，继续在颠簸起伏的甲板上迎着风雨站立。 …… 鲁恩王国首都贝克兰德，郁郁葱葱的园林包围的豪华别墅内。 “正义”奥黛丽·霍尔坐在梳妆台前，看着眼前古老的铜镜化为碎片。 星辰般的深红出现在她的手背，流转不定，随即隐没于皮肤下，消失无踪。 直到这时，她才确定自己并没有做梦。 无法抑制自己激动的心情，奥黛丽嘴角上翘，从梳妆台前起身，提裙弯腰，对着空气行了一礼。 “赞美愚者先生。” 卧室中响起了轻快的舞步声。 …… 廷根市水仙花街6号，杂乱的书房。 “皇后”安吉尔·格雷一手持枪，一手握着青铜徽章，如同魂归体内般哆嗦了一下，清醒了过来。 手中的徽章仿佛经历了千年的时光洗礼，迅速变得斑驳不堪，在不存在的微风吹拂下，化作尘土飘散。 泪滴型的宝石被刻印在了她的手心，深红光芒闪过，同样形状的标记隐入皮肤，随后一切奇异景象消失，书房恢复了平静。 要不是窗外太阳角度变化，她几乎以为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心中对“愚者”的尊敬和畏惧又加深了一分，安吉尔把左轮手枪塞回书桌抽屉，准备回客厅趁着晚饭前再补一觉。 今晚还得去领“身份证”呢。 刚走出书房，她全身一僵，想起了重要的事。 “那枚徽章……是不是价值两百镑来着？” …… 廷根市，铁十字下街，弗兰奇的公寓二楼。 “愚者”周明瑞一脸迷惑地站在房间正中央，灰雾退去时，他眼睁睁看着三个被他拉进来的人一同消失，最后自己眼前一暗，重返公寓内“转运仪式”的现场。 双腿如同灌铅一般，脑袋抽痛欲裂，完全超出自己预计的“转运仪式”对身体的负担还是太重了。 周明瑞看了看怀表，大致判断了经过的时间，灰雾中和现实的时间是同步的。 扔下怀表，头痛的折磨让他再也无法支撑，只能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双手按摩起两侧的太阳穴。 “看来短时间内是回不去了。”周明瑞失落地想着，“怎么来就怎么回去”的方法显然是失败了，见识过神秘世界后，短期内他不敢再尝试别的手段。 至少要等实力提升，对神秘学有深入掌握后再说。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克莱恩·莫雷蒂了。”饱含沮丧、痛苦和惆怅的声音回荡在公寓内。 为了排解快将自己压垮的负面情绪，克莱恩将思绪转回刚才结束的“塔罗会”。 来自五湖四海的众人通过灰雾当面交流，互通有无，这简直就…… “网络交友平台了解一下？” 群主“愚者”自嘲道。 尤其是三人中竟有一人来自廷根市，也许就离自己不远，当时发现这一点，克莱恩不禁多看了她几眼，试图隔着灰雾分辨“皇后”小姐的样貌，可惜神秘的灰雾隔绝视线的效果良好，他只能记住对方的淡金色长发和傲人的身材，容貌却模糊不清。 “反正也只是‘网友’，哪怕在同一个城市，也没有机会碰面的吧。”克莱恩摇了摇头，将那一丝“面基”的冲动抛到脑后。 第5章 “狂野之心”酒吧 一觉醒来，安吉尔发现窗外太阳已经西沉，夕阳斜斜洒下，将整个卧室都笼罩在一片金色中。 之前“塔罗会”结束后，觉得还不到晚饭时间的安吉尔准备再补个觉，她把属于莉莉·格兰杰的房间稍加整理，揭开防尘罩后，下面的床铺竟出乎意料地干净，于是她便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卧室，倒头就睡。 她抬头望向挂钟，短针已经走过了下午五点。 顶着脑海中发出“我还要睡”的诱人提议，安吉尔来到厨房，利用腌制过的羊肉，切好洗净的土豆和洋葱，自制了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份正餐。 “这不是比早餐还简陋吗？”望着面前的土豆炖羊肉，切好的白面包，她不自主地回想起银冠餐厅那酸咸可口的费内波特面，奶油味浓郁的蘑菇汤，感叹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钱还得留着买假身份和应付其他可能的需要，目前自己没有收入，坐吃山空，能省一点是一点吧。 想通了这一点，安吉尔一口咬下白面包，随后拿起汤勺，不顾汤还没有冷下来，舀起一勺羊肉汤，象征性吹一吹便张口饮下。 盐放多了……也可能是羊肉腌制过久，羊肉汤呈一种盐水的口感，其中夹杂着羊肉的腥臊，但没吃午饭的安吉尔仍然大口大口地将滚烫的汤汁喝入肚中，连带那没发酵完全的面包也变得美味了起来。 果然人饿起来，吃什么都觉得美味。 三两下解决了羊肉汤和面包，强烈的饱腹感让安吉尔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如果不是晚上还要出门，她甚至想马上回到舒适的卧室继续躺平。 “唉，哪怕换了個世界，换了个身份，终究还是劳碌命……”安吉尔暗自叹了口气，开始为晚上的行动做准备。 她先是来到二楼属于科尔·格兰杰的卧室，找出一套便于行动的服装换上，虽然尺码有点大，但还是远胜于裙装。 然后回到书房，拿出那把左轮手枪，将子弹全部退出来，把枪拆成零件，开始进行使用前的保养。 工具来自科尔·格兰杰的收藏，是在购买手枪的时候根据店员的推荐购买的，种类齐全，但他从来没使用过。 “果然膛线都有磨损了……”仔细检查了左轮手枪的使用状态，安吉尔撇了撇嘴，枪管的材质不佳，弹头又过硬，加上缺乏保养，这简直是必然的结果。这种损伤对射击精度影响很大，而且手头的工具无法修复，她只能清洁了枪膛、转轮和击锤上残余的火药，给机匣上好润滑油，打磨了木质握把，尽量使武器恢复最佳状态。 用油纸包好、整齐地放在盒子中的子弹是0.45寸的，巨大的后坐力会使连发的精确度急剧下降，但对于本质是“近战武器”的手枪来说，更大的杀伤力和停止作用是它独有的优势。 挑好二十颗，逐个检查完毕后，安吉尔将左轮手枪上满子弹，剩下的装入快速装弹器，五发一组。 接着是真正的近战武器，科尔·格兰特作为“刺客”更爱使用的匕首。 这是一把短小的钢制匕首，两面都有放血槽，表面有减少反光的涂层，配以皮革匕首鞘。作为原圣殿骑士的安吉尔对匕首并不精通，她只是试着挥舞了几下，记住匕首的重量和长短，就收回鞘后将其绑在了左侧大腿上。 披上斗篷，将面容和身上的武器全都隐藏起来，安吉尔在放钱的书桌抽屉里数出五十镑，想了想，又加上了二十镑，以备不时之需。 全副武装后，安吉尔静静站在客厅，直到挂钟的指针走向九点，她这才打开后门，迎着红月，踏入了灯火通明的廷根市街道。 …… 没有搭乘随处可见的雇佣马车，也没使用廉价而更加拥挤的轨道公共马车。安吉尔步行沿着水仙花街来到相邻的铁十字街。 铁十字街如同它的名字，并不只是一条街道，而是呈垂直交叉的两条街道共同构成，分为上街、下街、左街和右街，水仙花街和铁十字左街交汇，而安吉尔的目标——“狂野之心”酒吧则位于铁十字下街。 缓缓走过街道交汇处的市政广场，避开在散发传单的马戏团小丑，沿着能同时通过六辆马车的铁十字左街，安吉尔来到了铁十字下街。 按“上下左右”来划分铁十字街道确实有其道理，下街很显然比刚才路过的左街破败很多，不但街道由于占道经营的小贩众多而显得更加狭窄，铺路石也因为长期无人维护凹凸不平，就连行人的衣着、精神也和左街有着明显区别，更别说和水仙花街去比了。 沿街几乎都是三四层的公寓楼，没有独立阳台，窗外杂乱地挂着晾晒的衣物，门口污水横流，杂物乱扔，作为主街道，比水仙花街的后巷都更显肮脏。 走在这里，安吉尔甚至有一种头上随时都会有垃圾抛下来的错觉。 夜晚的铁十字街已不复白天的热闹，但仍有不少摊贩试图招揽最后一笔生意，往来的行人也不比别处少。安吉尔捂紧口袋，防备着人群中可能存在的扒手，绕过叫卖声此起彼伏的流动摊，闻着香味与恶臭混杂的空气，艰难地在积水和垃圾中行走。 历经艰辛来到“狂野之心”那略显浮夸的咆哮狼头标志前，贪婪地吸了一口富含酒精的空气，她竟有了重获新生的感觉。 在安吉尔继承的记忆中，科尔也来过几次“狂野之心”酒吧，有时是和任务委托人碰头，有时是来打探消息，在他心中，这地方是消息集散地，是醉鬼的乐园，但唯独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 可在安吉尔眼中，“狂野之心”隐藏的危险远比表面看起来多。 她只是绕着酒吧外墙走了一圈，就引起了门口站岗的壮汉注意，赤裸上身，肌肉虬结的看门人紧盯着“来历不明的兜帽人”，似乎随时准备呼叫支援。 街对面公寓二楼的窗户一直开着，里面却没有灯光，安吉尔可以感觉到窗内有隐约的视线扫过她，那应该是酒吧的暗哨。 酒吧后门旁停着一辆马车，车夫坐在驾驶位上打盹，马匹也戴好了笼头，只要车主上车就能立即出发。 这可能是哪位权贵出于隐私而停在后门的座驾，也可能是酒吧的重要人物逃离现场的方式，安吉尔相信是后者。 酒吧前的街道积水也多于别处，仔细观察之下，可以发现靠近酒吧的几个排水口都失去了作用，如果不是市政工人偷懒导致排水口堵塞的话，这段临街的下水道应该是被改做了他用。 重新回到酒吧门口，安吉尔对这间外观毫不起眼的酒吧有了更深的认识，她犹豫着，是否要为了一张身份证明而冒险，但最终还是决定相信塔罗会的“倒吊人”。 “我要是被坑了，希望愚者先生能给他惩罚吧。” 暗暗吐槽后，安吉尔跨步走进了酒吧。 已经快到深夜，但酒吧中还是有着不少顾客，他们大多是附近的居民，下班后来这里喝一杯，也有无所事事的失业工人，借着酒精麻痹自己。阴暗的角落里，鬼鬼祟祟的交谈者正酝酿着新的阴谋。大厅正中围着一群兴奋的酒客，时而大吼大叫，时而低头懊悔，两个半塌陷进地面的笼子中正上演着“狗拿耗子”的赌局，赌徒们紧盯着自己下注的狗子，恨不得自己化身为狗钻进笼子，大杀四方。 在吧台后擦拭木制酒杯的酒保已经盯上了进门的安吉尔，穿着斗篷的她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哪怕是墙角的阴谋家，把脸和双手露出来也是基本礼仪。 视线扫过混乱喧闹的酒吧，安吉尔最终也把目光转向了酒保，她绕过狗笼，来到吧台前方。 “喝点啥？黑麦啤酒1便士，南威尔啤酒4便士，新到货的黄油啤酒7便士，冰镇的！”酒保见来人靠近，熟练地推销着。 “‘船长’介绍我来的，他说你们这里可以帮人办理身份证明。”安吉尔没有点酒，直接了当的说明来意。 酒保擦拭酒杯的动作停住了，他抬头看了看挂在高处的，外层玻璃已经破碎的钟，上面显示距离晚上十点还有五分钟：“还没到时间，你来早了。” “我可以等。” 酒保放下酒杯和抹布，说道：“也行，到时间我叫你，要来杯什么吗？” “那来杯‘一半一半’吧，多加糖。”安吉尔这才想起“倒吊人”还交待了一句暗号。 对上了暗号的酒保这才点点头，回头调配起酒来，不多时，一杯啤酒和葡萄酒混合而成的“一半一半”就被端上了吧台。 “不是对暗号吗？你们还真上酒啊？”安吉尔皱着眉头看向酒保。 “横竖赚点嘛，这杯1苏勒。” 安吉尔数出12便士扔在吧台，拿过酒杯找了个无人的酒桌落座。 她本以为十点一到，酒保就会来叫自己，却没想到枯坐到十点一刻还没有任何消息。 眼见酒保居然跟其他客人攀谈了起来，她终于忍不住，准备起身前去询问时，酒保朝她所在的位置一指，那个“客人”回过头来，安吉尔才意识到，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新来的？”来人穿着黑色风衣，看不出身材，一头杂乱的黑发满是油垢，脸也像是半个月没洗过了。他拿着巨大的木杯，一屁股坐到安吉尔对面，不待她回答，就又继续说道：“我是海格，大家都知道我总是晚点，一般十点半才会找来，只有你这样的新手才会提前。” 安吉尔无视了对方隐含讥讽的自我介绍，而是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需要一张身份证明，资料都由我提供，要有可查验的档案。” 海格灌了一大口啤酒，满足地“哈”了一声，才回答道：“四十镑，一周后来拿。” “‘船长’可不是这么说的，三十镑。”安吉尔倒不是心疼这额外的十镑，但根据经验，这样的让步只会让对方更加肆无忌惮。 “哼，你转告‘船长’那家伙，让他别再拿几年前的价格忽悠伱这样的菜鸟来占我便宜，救过我一命也不行。”海格听到安吉尔的报价，异常愤怒，“每次王国党派更替，我们就要重新收买贝克兰德那边的人，这帮蛀虫的要价越来越高，你以为我们能赚多少？再说廷根最近也不太平，大学里失踪了不少学生，听说昨天还有几个自杀的，警察到处在查外地人，你也不想被当成黑户抓进去吧？” “三十镑。” “你这样是做不成生意的……三十五镑，这是最低价了，三天就帮你弄好。”海格做出了退让。 “我可以给你四十镑，但今晚就要拿到。”安吉尔见对方已经让步，适时更改了自己的需求，递出了一张写满字的日记纸，“我要求的身份信息在这上面，其他空缺的你们随便编，但别太离谱了。” 海格显然惊讶于“失而复得”的额外五镑，他下意识接过递到面前的纸，沉思了一会儿，点头道：“可以，我帮你插个队，你在这等两个小时，喝点酒，”他指了指安吉尔身前那一口未动的酒杯，“或者去看看狗抓耗子。” 安吉尔摇了摇头：“我就在这等吧。” 虽然她不反感酒精，但这种随时有可能需要战斗的地方，摄入酒精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而“狗拿耗子”这种无聊的赌博，她更是提不起任何兴趣。 第6章 身份到手 圣赛琳娜教堂零点的钟声响起时，海格重新出现在“狂野之心”，他拿着一张薄薄的纸页，交到已经在“狗抓耗子”赛场上输掉整整2镑的安吉尔手上。 “这张身份证明目前应付一下廷根的警方还没问题，但贝克兰德的中央档案局还没有你的档案，经不起信函的查验，一旦你在廷根市犯了什么事，警察发电报去贝克兰德查询你的身份，马上就会露馅。我建议你等一周左右，伪造的身份归档之后，你就能大摇大摆地出门了。” 安吉尔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她低头借着酒吧内昏暗的灯光仔细查看手上的身份证明。 姓名：安吉尔·格兰杰；性别：女性；出生日期：1331年6月28日…… 没错，同样姓格兰杰，在她提交的假资料中，自己是科尔·格兰杰和莉莉·格兰杰的远房表妹，来自偏远的西维拉斯郡，父母死于鲁恩王国和因蒂斯的边境冲突。 从西维拉斯郡来廷根市的理由她也想好了，失去双亲的安吉尔·格兰杰决定带着全部积蓄投奔居住在廷根市的远亲，而科尔·格兰杰接待了她，让她在水仙花街住下。 安吉尔决定让自己的新身份和格兰杰一家挂钩，也是经过了充分考虑的。 首先她可以合法地居住在科尔·格兰杰的家中，水仙花街的房产可不便宜，买下一套需要近千金镑，哪怕只是租用，一年也得几十镑，放着现成的不住，去另寻一处房屋，不管是租是买，光是居住成本都是巨大的开支。 其次，和本地人的联系也让她的身份更加可信，比起履历一片空白的陌生人，显然是本地住户的“远房亲戚”更容易让他人接纳。 最后，作为和科尔·格兰杰接触过一段时间的亲戚，安吉尔也有机会将他之前犯下的罪行曝光，让死者得以伸冤。 这是她作为科尔·格兰杰的“继承者”，最后能为他做的事——赎罪。 …… 将花了四十镑买到的身份证明仔细收好，安吉尔·格兰杰离开了仍然喧闹的“狂野之心”酒吧。 门外的街道已不复早先的拥挤，廷根市虽没有宵禁，但铁十字下街的大部分住户都是工作一天才有一天饭吃的底层人民，对他们来说，熬夜可是一种陋习。 尤其是在夜间照明费用颇为昂贵的时代。 环顾四周，看门的大汉早已坐在空酒桶上打起了盹，似乎根本没注意安吉尔的离开，对面二楼的暗哨倒是尽职尽责，仍然开着窗户在放哨。 安吉尔紧了紧兜帽，沿着原路开始返回。 街上的煤气灯早已关闭，两侧的住户也纷纷熄灯休息，安静的街道只有头顶的红月照耀，在飘过的云朵遮挡下显得昏暗无比。 哪怕四下无人，拥有黑暗视觉的安吉尔也老实地扮演着一名没有非凡能力的普通人，借着月光缓慢走在街道上，小心翼翼地绕过一滩滩污水和随地乱扔的垃圾。 没走多远，她敏锐的听觉就发现背后不远处有人在跟踪自己。 这并没有让她感到意外。 在酒吧支付海格的“办证费”时，安吉尔就注意到暗处有不少贪婪的视线聚焦在她身上，这是她在之前出门购物时避免使用大额钞票的原因，可惜四十金镑的酬劳无论如何都会引人注目。 再说，哪怕没被别人盯上，海格这种情报贩子也不一定会放过手头的猎物，“倒吊人”先生救过海格的命，他的朋友可没有。 身后的人脚步虚浮，也没有加以掩饰的意图，大概率是普通人，而且喝了不少酒。但哪怕不是非凡者，一般歹徒手持热武器也能对她造成威胁，安吉尔不打算冒这个风险。 她利用黑暗视觉绕开路上的障碍，加快了脚步，只要离开下街，到达铁十字街的交叉路口，利用四通八达的道路就能轻易甩开追踪者，犯不上跟这种贪财的醉鬼玩命。 跟踪者的脚步一顿，随后也加快了频率，但昏暗的环境给他造成了不少困扰，安吉尔身后不断传来垃圾被踢开、积水被踩中的杂乱声音。 就在这时，“啪嗒—啪嗒—”的马蹄声传来，安吉尔回头看去，一辆四轮马车驶来，悬挂的油灯光线照耀下，黑色的车身侧面绘制的“双剑交叉、簇拥王冠”标志熠熠生辉，这是整个鲁恩王国通用的警察系统标志，车夫戴着高帽，身着西装，冷静地驾驶马车通过脏乱的街道。 跟踪者已经被拉开了不少距离，马车驶过身边，看到警察标志的他浑身一哆嗦，直接钻进了街边两栋公寓之间的缝隙。 “黑户”安吉尔下意识地想低头躲避，转念一想这个时代又没有面容识别这种高科技，哪怕面对面向警察走去，只要自己不当场犯事，也根本用不着担心。 反而作势欲躲，更容易招致他们的怀疑。 这么想着，她重新抬起头来，侧过身向街旁小步挪动，给马车让出街道中间的通道，同时利用自己“刺客”的灵巧身体，躲过被车轮溅起的污水。 就像普通路人遇到疾驰的马车应该做的那样。 警用马车果然毫无停顿地通过了她身边。 擦身而过的瞬间，她透过车窗看到车内两人相对而坐，一人黑衣高顶帽，肩上有警星，浅褐色短发，灰色眼眸凝视前方，表情严肃地说着什么，另一人明显年轻得多，黑发褐瞳，穿着亚麻衬衫，神色漠然。 这不会是哪家的官二代深夜公车私用吧，安吉尔腹诽着。 没等她多想，四轮马车就飞速远去，车厢上挂着的那盏油灯带来的些许光亮消失，街道重新陷入黯淡月光的笼罩。 身后的脚步再次响起，没想到那個跟踪者依然没有放弃，借着安吉尔发愣的时间，加快脚步重新靠了上来。 一阵浓烈的劣质酒气味飘来，脚步声停在了一米开外，随后是衣物摩擦的声音。 安吉尔知道冲突无法避免，于是果断回头，借着黑暗视觉迅速判断了形势。 跟踪者是一个穿着粗布长裤和短袖上衣的中年男子，未经打理的胡须和已经粘在一起的头发都表明他的经济状况并不好，很可能是近期丢了工作，在酒吧通过廉价酒逃避现实。 见他正从裤兜里掏出什么，安吉尔先行一步前跨，提起右脚横踹在对方的左侧膝关节上，摄入过多酒精导致平衡能力下降的男子只觉膝盖一痛，就跪在了肮脏的街道上。 他右手这才从裤子里掏出一把造型奇特的小巧手枪，安吉尔不等他举枪瞄准，就伸手扣住击锤，抓着手枪一扭，在男子的痛呼中夺下了他的武器。 “啊……手指，我的手指……”男子顾不得被夺走的手枪，而是跪倒在地，左手捂着自己的右手，他的食指关节呈过伸状态，显然已经脱位了。 “扭伤而已，找个医生去看一下，你该庆幸受伤的只是手指。”两招制服了跟踪者，安吉尔拿着缴获的手枪，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只小巧的左轮手枪应该是女用的，只能装弹四发，口径也小于通用手枪弹，缺乏保养已经让机匣渗出的油脂结块，使枪身斑驳不堪，安吉尔甚至怀疑子弹的底火也已经受潮，根本无法击发了。 将枪口对准男子，安吉尔问：“现在我问伱答，枪是哪里捡的？” “城外……城外码头，我在码头捡到的。以前我在那帮人卸货，可能是有人丢在那的，里面就三发子弹，我都没敢用，一直在床底藏着。现在我工作没了，钱也没了，就……对不起，我不敢了，别杀我！” 男子被枪指着，一脸惊恐，没敢隐瞒，竹筒倒豆子般把手枪的来历告诉了安吉尔。 “有人指使你吗？” “什……什么？不，不！我只是看你出手大方，给了海格那家伙一大笔钱，我就想捞一笔，都怪那黑麦啤酒！” 男子惊慌地抬起头来，见黑洞洞的枪口还对着自己，又快速低下头去，连声否认。 见跟踪者被夺枪后如此慌乱，安吉尔觉得他确实可能是见财起意，在酒精的作用下临时决定跟踪自己，而不是那个海格或其他人派来试探的马前卒。 当然，也可能对方隐藏得更深，连这个弃子自己也不知道。 安吉尔向“狂野之心”酒吧的方向望了望，没发现其他人的踪迹。 “行了，今天算你运气好，我还不想杀人。以后找点正事做吧，这把枪我没收了。”不再理会跪着求饶的男子，安吉尔拿着手枪后退几步，见男子仍不敢抬头，才转身快速离开了现场。 午夜后的廷根市街道空无一人，仿佛前半夜的繁华都是幻觉。返回家中的路上安吉尔也没闲着，她拆开手枪，把弹巢和枪身分别扔进不同的下水道排水口，几发子弹也丢到了街角的垃圾堆中。 她并没有把这把女士手枪留作己用的想法，先不说特制的小号枪弹很难买到，光这缺乏保养的外观就让她没了使用的兴趣。 一路回到水仙花街，安吉尔这次从正门进入，插入钥匙旋开锁头，接住从门缝滑落的纸条，她没有就此放松，而是通过黑暗视觉仔细查看了整个客厅的环境，和出门前的记忆对比后，才进了家门。 锁好房门，脱下斗篷挂在一边，她紧绷的身体才完全放松下来，从这一刻起，自己才算真正的在这个世界站稳了脚跟。 拥有了自己的身份证明，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要如何利用这个身份在廷根安顿下来，且给自己住在科尔家编造一个合适的理由，她已经有了大致的思路，但要形成一个详细的计划，要填补的漏洞很多。 换上宽松舒适的衣物，安吉尔再次走进书房，汲上墨水，摊开笔记本，这又将是一个不眠夜。 第7章 信件 直到天空泛白，温暖的阳光替代了阴冷的红色月光，一脸疲惫的安吉尔才抬起头来，扔开几乎写光了墨水的钢笔。 面前是写满了字的两页笔记，上面详细编写了“安吉尔·格兰杰”从西维拉斯郡来到阿霍瓦郡的廷根市的经历。 还有今后的计划和遇到意外事件的处理方式。 将通宵一夜的工作成果熟记于心，安吉尔撕下这两页笔记，又觉得不保险，把两侧额外撕了几页，一起在灶台上烧成了灰烬，冲进下水道毁尸灭迹。 看看时间，差不多到早上八点了，她来到盥洗室，简单洗了把脸，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疲惫。 随着时针指向八点，跟随窗外教堂钟声一起响起的，还有清脆的敲门声。 “咚咚咚——” 独居的科尔·格兰杰在家政公司雇佣了一个杂活女工，每周一和周五上午来家中洗衣、打扫，第二天的下午还要来把晾晒的衣物收好，科尔每周要为此支付1苏勒。 安吉尔粗粗计算了一下，哪怕女工日程排满，一周七天从早干到晚，也只能赚到10苏勒不到，但这在下层人里已经是不错的工作了，不需要知识和特殊的能力，肯干活就有收入，俗称有手就行。 现在正是她上门的时间了。 对着镜子摆出了自然的笑容，安吉尔对着自己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科尔·格兰杰的远房表妹，安吉尔·格兰杰了。” 像是催眠自己一般反复说了三遍，她才走出盥洗室。 打开正门，街上的喧闹顿时涌入客厅，门口站着一个身材矮小的女性，她一头棕色卷发用发箍勉强压直，身穿廉价的麻布裙，一手提着装满工具的木桶，另一手正抬起，准备继续敲门。 见房门打开，她开心地打着招呼：“您好，格兰杰先……”发现面前的不是她的雇主，而是一名陌生的少女，剩下的问候顿时被她吞了回去。 她先是左右看两眼，确认自己没走错门，然后才重新问候道：“美丽的女士，您好，请问格兰杰先生在家吗？” “你就是表哥雇来的女工？他现在不在家，你直接进来打扫吧。”安吉尔笑着回答，同时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喔，好的！”女工露出恍然的神情，她利索地拿着工具进了屋，随手将门关好。 这也是安吉尔计划的一部分，她要尽可能多的接触周围的人，给他们留下印象。这样哪怕警察怀疑她身份证明的真实性，在周围进行调查，得出的也将是她所希望的结论。 同时也要散播科尔·格兰杰失踪的信息。 “我是安吉尔·格兰杰，这周才来到廷根市，暂时住在这里。你是叫……特罗米没错吧？科尔跟我提起过你。”安吉尔假装思索一番，才叫出女工的名字，见特罗米点头，她接着说道：“他前天半夜说是有什么急事，拎着一个皮包就出门了，一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说到这，安吉尔适时做出担忧的表情。 这份情绪成功地感染了善良的特罗米，女工也对科尔·格兰杰的安全表达了自己的担心，两人就科尔的行踪探讨了一番后，特罗米才开始进行今天的工作。 很好，这样就做好了铺垫，等周一上午特罗米再次前来时，就可以很自然地提起报警的事了。 望着忙碌的杂活女工，安吉尔露出一丝微笑。 …… 按照计划，在这两天里安吉尔几乎走遍了水仙花街周围科尔去过的每個地点。 餐厅、图书馆、面包店、菜市场，甚至科尔只去过两次的武器店，在用餐或购买物品时，也顺便把“科尔·格兰杰已经消失好几天了”的信息散播了出去，同时也让他们记住了这个关心表兄的外地远亲。 周六的傍晚，安吉尔回到家门口，中午出门时二楼阳台还晾满着衣物，这时已经被女工特罗米收好了。 “科尔这家伙居然给女工也配了钥匙，倒是挺放心特罗米。”安吉尔在离开前将左轮手枪、现金等贵重物品都藏在了书房桌子的暗格里，但她的记忆中，科尔经常忘记锁书房的门，要么就是这家伙太粗心，要么就是对这个叫特罗米的女工非常放心。 既然特罗米已经在这里干了不短的时间，安吉尔暂时也没有换人的打算，但值钱的物品她会仔细收好，而不是去考验人性。 就在准备踏入家门时，门口的信箱口露出的信封一角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难道是特罗米留下的？又或者是瓦斯账单之类的东西？ 安吉尔好奇地拿出信件，信封上没有寄信者和收信者的名字，更没贴邮票，看来并不是来自邮政系统。 撕开信封，她抽出里面单薄的信纸，只看了一眼，就塞回了信封，开门走进了客厅。 片刻之后，一身轻便装扮，披着斗篷，带上了全部现金和武器的安吉尔就从后门溜了出去。 她准备跑路了。 …… 直到坐上了公共马车，安吉尔才稍微冷静了下来。 她回想起刚才收到的信件，上面寥寥数字，却让她陷入了预想中的最坏情况。 “明天晚上八点，老地方相见。” 没有落款，但字迹娟秀，落笔从容，是雪伦·霍伊的信。 在廷根市的大部分人眼里，雪伦夫人是高不可攀的社交名媛，她在丈夫霍伊男爵死后，继续活跃于廷根的各个场合，维护男爵留下的政界商界关系网。甚至有谣传，她和继子，也就是现任霍伊男爵有些暧昧的关系。 深陷雪伦夫人魅惑的科尔无疑也是她的忠实舔狗之一，和其他追求者一样，对其言听计从，有求必应。 但能抽身而出旁观回忆的安吉尔看来，这位雪伦夫人是廷根市里最可怕的人之一。 她拥有远超序列7“女巫”的实力，很可能已经达到了序列6的水平，光是科尔见过的非凡能力，就包括了外放冰霜黑焰的攻击，和能束缚他人的无形蛛丝。 如果说“刺客”的黑暗视觉、轻盈步伐只能算是“正常人能达到的极限”，雪伦夫人的各种能力才算得上是真正的“非凡者”，哪怕是在安吉尔原来所在的世界，这样的人也算得上是顶尖的战力。 当然，雪伦夫人目前应该是还没发现此科尔非彼科尔，但安吉尔可没有信心在一位序列7甚至更强的非凡者面前隐瞒自己的情况，就算自己已经获得了科尔本人的大部分记忆，也做不到完全没有破绽的扮演另一个人。 再说，如果雪伦夫人要她施展新获得的非凡能力呢？ 打不过，又不想加入，那就只能跑路了。 在安吉尔原本的计划中，并非没有考虑到雪伦夫人这个重要的因素，但她是计划做足了准备和铺垫之后再面对这个曾经的“导师”的，到那时无论是欺瞒还是决裂，她都有信心做到更好。 只是没想到雪伦夫人的邀请来的这么快。 毕竟科尔也是雪伦夫人的“床伴”之一，在他晋升序列7之后邀请到“老地方”聚一聚实属正常，但对安吉尔来说无疑就是催命符了。 没完成各种准备的她面对雪伦夫人，几乎是十死无生。 “也许凭借‘刺客’的全力一击能有斩获？”这种侥幸的想法迅速被安吉尔压了下去，对方也是‘刺客’出身，哪有这么容易。 “红月亮街到了。”马车外的车夫报站道。 车厢中数人移动到门边，准备下车，安吉尔逃亡路上的第一站也在这里，等其他几人下车后，她也跟着走了下去。 马蹄声伴随车轮的声音远去，安吉尔站在繁华的红月亮街上，望向她的目的地，廷根市警察总局。 这是一栋六层的建筑，在土地紧张的廷根北区还拥有高墙围成的庭院，正门足够四辆马车通过，此时已是下班后，内部大部分灯光已经熄灭，但门口尽职的警卫依然站得笔直。 她从披风下拿出一个厚实的信封，向正门旁的举报信箱走去。这是一个半人高的红色信箱，专为市民进行匿名或实名的举报而设置，本应是市政厅管理，但他们发现大多数匿名举报都涉及犯罪行为，就干脆把这件事交给警察局了。 安吉尔拿着的信封里装着科尔·格兰杰的部分笔记本和日记，以及和雪伦夫人联系的信件。有了这些证据，警方只要稍加调查，就能确定科尔犯下的大多数罪行。雪伦夫人虽然没有在信件上落款的习惯，但光凭科尔·格兰杰的单方面记录，也有很大概率让她接受调查，哪怕是她通过关系网逃脱法律的惩罚，也得收敛一段时间。 对付这种拥有牢固关系网的对手，先杀后报才是最佳选择，可惜自己已经做不到这一步了。 安吉尔叹了口气，把信封塞进信箱，信箱内部发出“砰”的一声，似乎里面已经有不少信件。 “等明晚雪伦夫人发现‘科尔·格兰杰’爽约，估计我人都已经到贝克兰德了，谅她在廷根手眼通天，也拿我没办法了吧？” 安吉尔重新回到街上，等待公共马车的到来。 接下来就是离开廷根市了，由于照明限制，夜间廷根市没有火车开行，安吉尔准备去码头雇一艘船顺河而下，前往鲁恩王国的首都贝克兰德，先找到科尔的妹妹莉莉·格兰杰，提醒她最好去接受官方非凡者的保护，以免遭到雪伦夫人的报复，然后再从贝克兰德旁的普利兹港出海。 至于之后是就在鲁恩王国附近的群岛落脚，还是前往南方大陆的拜朗，就要根据具体情况决定了。 就在这时，穿越至今已经颇为熟悉的整点钟声再次响起，声音离她相当近，空灵的钟声如同直接敲击在心头，让安吉尔不由得向钟声的方向望去。 落日的余晖下，圣赛琳娜教堂那直插云霄的钟塔正反射出金色的光芒。 第8章 圣赛琳娜教堂 红月亮街的圣赛琳娜教堂是黑夜女神教会的廷根市总部，与同样位于廷根北区的风暴之主教会“河与海教堂”、郊外的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圣数教堂”，共同支撑起了廷根市及附属镇、村的宗教界。 刚才在红月亮街下公共马车的乘客，有不少就是赶来教堂进行祈祷的。 被钟声所吸引，安吉尔暂时忘却了亡命天涯的紧迫感，她沿着街旁的步道走过街心广场，来到圣赛琳娜教堂扇形的楼梯前。 教堂是哥特风格的，和安吉尔在前世的光明教会教堂非常像，但却通体黑色，两侧的扶壁支撑着主体结构，正面的玻璃窗是红蓝拼接的，簇拥着正中的主体建筑突出部，上方则是高高的钟塔。 突出位置是拱形的正门，此时正有不少信徒进进出出。 在廷根主流的三大教会中，安吉尔对黑夜女神教会是最感兴趣的，这不是因为天天能听到圣赛琳娜教堂的钟声，而是女神教会信徒行礼的方式是在胸口画绯红之月。 这和他身为光明教会的圣殿骑士时在胸口画的代表太阳的圣徽完全一致。 黑夜女神教会崇拜黑夜女神，尊崇的颜色是黑色，代表着绯红之月，这和光明教会的光明女神，以太阳与纯白色为尊完全对立。 这也太过于巧合了。 不过想想这个世界不但有蒸汽机、左轮手枪，就连一年都是365天，这点巧合也显得不那么突出了。 安吉尔逐级台阶上到高处，来到了圣赛琳娜教堂正门前，光是看着庄严的教堂，她有些焦躁的内心就得以平静下来。 她掏出一张五镑的纸币，走近正门旁的捐献箱，投了进去。 一旁值守的年轻牧师似乎很少见到这么大方的信徒，连忙上前，在胸口顺时针画了一个绯红之月：“赞美女神，感谢您的慷慨，美丽的女士。” “赞美女神，对这宝贵的宁静来说，并不算什么。”安吉尔也有样学样，画了个绯红之月，回答道。 她本来只想掏几個硬币的，但不知为何，手伸进口袋，就掏出了一张大额钞票。 不过这倒也是她的心里话，在教堂前，她确实享受到了片刻的安宁，想着之后或许就是无尽的逃亡之旅，现在的宁静时光确实非常宝贵。 “女士，您似乎被什么事困扰着，如果有闲暇时间，不如来教堂的告解室，也许聆听女神的教诲，能为您解答疑惑。” 我的状态有这么明显吗？安吉尔疑惑地摸了摸头，发现自己的兜帽不知何时已经拉了下来，满面的愁容暴露在这位细心的牧师眼中。 至于他提到的告解，安吉尔原本只打算捐点钱就离开，但在牧师的劝说下改了主意。 “就当是把这五镑给赚回来吧。”她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安吉尔谢过牧师，从正门步入教堂，两侧双色玻璃高窗的簇拥下，门廊显得狭窄而黑暗，此时窗外太阳已经下山，绯红月光透过玻璃洒在地面，妖冶，幽深。 她走过逼仄的门廊，来到祈祷厅。刚才的弥撒结束有段时间了，大部分人已经离开，祈祷厅中散乱落座着七八名信徒，他们有的低头闭眼祈祷，有的怔怔望着前方，有的捂脸喃喃自语。 绕过整齐的长椅，来到祈祷厅侧面的告解室前，门正好被从内部打开，一个中年男子从中走出，他一脸茫然的神情，眼神失焦，差点撞到门外的安吉尔，似乎之前的告解并未解决他内心的迷茫。 见他缓步走远，安吉尔才走进狭窄的告解室，反手把门关好，坐在木制的靠背椅上。 前方的横档上放着一支蜡烛，黯淡的烛光中，隔板后传来低沉的男声：“孩子，你想说些什么？” 是啊，我想说些什么呢？安吉尔扪心自问。 我来自另一个世界，不幸附身在恶贯满盈，自食其果的死人身上？ 刚解决身份问题，准备在这个世界定居，却被一封信吓得准备远走他乡？ 斟酌着词句，安吉尔缓缓说道： “面对邪恶，我选择了退却，没有坚持自己的准则。” 她将自己的迷惑语焉不详地说了出来。 好在主持告解的主教见惯了谜语人，他沉默片刻，继续发问：“这件事超出了你的能力范围吗？” “是的，也许有一点机会，但我认为希望不大。” “那么，你有试着寻求其他力量的帮助吗？” 他是在暗示我报警吗？安吉尔愣了一下才回答：“这正是我的困惑之处，我渴望战胜它，却怕暴露自身，引来他人的关注，这是否有悖女神的教义？” “恐惧是人的本能，克服本能的人值得赞美，但遵从心的选择也不会因此而被苛责，女神……” 主教的声音仿佛越来越遥远，最后一句几乎不可闻，安吉尔身体前倾靠近隔板：“您说什么？” 面前的蜡烛陡然熄灭，告解室陷入一片黑暗。 安吉尔背后一凉，下意识伸手甩开斗篷，抓向绑在腿上的枪套，身体也往后躲闪，试图离隔板更远一些。 “女神说，面对恐惧，勇于向前的人，将得到奖赏。”和主持告解的主教声音完全不同，另一个难辨男女的高昂声音传来，在狭小的告解室中环绕，让安吉尔分不清方向。 “是谁？”安吉尔喊道，她的手已经摸到了枪柄，却根本不敢拔出，来人行踪诡异，实力强大，让人连一点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 黑暗中没有传来回答。 眼前一花，光明重新回到了告解室，安吉尔发现自己仍然静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摆放在腿上，主教那低沉的声音仿佛天籁般悦耳：“……会宽恕她诚实的信徒。” 除了背上冒出的冷汗，刚才那诡异的黑暗仿佛是幻觉一般。 见她僵在原地没有动弹，主教对告解做了总结：“遵从自己的内心，不必感到愧疚不安。” 我就是因为内心摇摆不定才来告解的……安吉尔在心中回答。 她想起了自己上一世在圣查尔斯大教堂接受洗礼，成为圣殿骑士的那天，曾宣誓自己要与世间一切邪恶做斗争；通过考验加入教会代行者之后，面对内部的黑暗，从最初的疑惑到反抗；当邪恶入侵现世，挺身而出在一线进行战斗。 来到这个世界不到两天，自己几乎都快忘记前世数十年的坚持了。 是变成女性后的迷茫？急着获取合法的身份？还是面对高位非凡者的无力感？ 又或者因为自己下意识认为，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圣殿骑士安吉尔·格雷，而是非凡者“刺客”安吉尔·格兰杰，所以不需要遵守以前坚持的那些信念了？ “不，我这不是逃避，只是权衡之下的最优选择，警方很快就会发现匿名信箱中的举报信，里面详细记录着科尔·格兰杰的种种罪行。根据这些线索和证据，科尔的所作所为最终会将警方引向幕后的雪伦夫人，而因为有非凡力量的参与，警方会通知教会的非凡力量武装进行处理。不出意外的话，一周之内雪伦夫人就会落网了。” 心里一个声音如此辩解着。 “你真的这么想吗？那又为何要前往贝克兰德提醒莉莉·格兰杰，你名义上的表姐，去接受官方非凡者的保护？” “你也觉得雪伦夫人有很大的概率逃脱法律制裁吧？她在廷根市关系网密布，更掌握了那些政客和富商的各种小秘密，只要不是被抓现行，脱罪的手段多的是，警方能拿她有什么办法？” 另一个声音嘲讽道。 “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警方会知道雪伦夫人是非凡者，教会的武装会介入的……” 辩解的声音越来越无力。 “这可不是一神教的地球，光廷根就有三个教会互相掣肘，雪伦夫人在他们前期调查时就警觉逃走的概率相当大。她能随意拿出序列7的魔药招揽手下，背后可能有更加庞大的势力，一旦让她逃脱，伱下半辈子就准备活在恐惧之中吧！” 嘲讽的声音越发紧逼。 “你自己也知道，一劳永逸的办法吧？” 是的，我一直都知道，只是不愿意面对……安吉尔突然想起前世听到的一句话：“当你难以抉择时，就抛硬币吧，硬币落下之前，你就会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 这么说来，当我没听清主教最后一句话而反问时，我应该就明白自己内心的选择了……安吉尔突然明白了那句话的含义。 “谢谢你，主教。”她由衷地发出感谢。 “愿女神保佑你。”隔板后的主教回礼，“那么，告解结束了。” “不，还没有结束。”下定决心后，安吉尔目光灼灼地望着隔板，仿佛能看到背后的主教那诧异的表情。 “什么？”主教也是一愣。 “我要拜托你告诉他们，值夜者还是什么都好，那些非凡者。”安吉尔不顾主教的惊讶，快速说着，“廷根市之前的多起谋杀和失踪案，和一个叫科尔·格兰杰的人有关，背后牵涉更高级别的非凡者，相关证据在警察总局的匿名邮箱中，请他们尽快处理。” 隔板后的主教似乎因为震惊而沉默着，安吉尔也一言不发，耐心地等待回复，告解室陷入了寂静。 就在安吉尔快要以为对方在偷偷报警时，主教那低沉的声音终于说道：“他们会知道的。” “谢谢您，让迷茫的我坚定了决心。”安吉尔站起，右手在胸前点了四下，画出绯红之月，随后离开了告解室。 这句感谢不是给主教的。 门外的祈祷厅原本还在的信徒已经走的差不多了，昏暗的大厅中，两个牧师正在整理主持台上的器具，其中一人正是之前劝告安吉尔前来告解的年轻牧师，见她从告解室走出，点头示意了一下。 安吉尔点头回了一礼，转身向来时的正门走去。 门廊两侧，绯红的月光透过玻璃，竟让她觉得有些刺眼，沿着宽阔的走廊，她沐浴在绯红下，最后回头望了一眼教堂内部，祈祷厅墙面上镌刻的黑夜女神圣徽仿佛俯视着教堂，俯视着她。 一股深沉、宁静的力量弥漫在她的身旁。 第9章 “风暴汇聚” 既然已经重新下定了决心，安吉尔就没有按原计划搭乘公共马车前往廷根市的蒸汽列车站，而是直接找上了停在街角的一辆雇佣马车。 “去码头区的恶龙酒吧。”她向翘着腿坐在驾驶位上等活的车夫说道，城郊的码头有廷根市最大的地下交易市场，在对付雪伦夫人之前，她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这儿到码头区要12便士，如果您还要乘坐马车回来，不如包下马车，2苏勒一小时，您想去哪都行。”车夫给出了报价。 没有犹豫，安吉尔包下了这辆马车，现在开始要争分夺秒了，她可没空再找另一辆马车回去。 望着窗外快速向后移动的街景，安吉尔闭上了双眼，规划着接下来的行动。 原本在她的计划中，对付雪伦夫人至少需要两周以上的准备时间。不但要将她那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知识和技术转化为战斗力，还需要多名官方的非凡者配合，偷袭起手才有胜算。一旦陷入正面战斗，以她目前序列9的实力，受伤甚至死亡都是很有可能的。 现在准备时间缩短到24小时，成功率无疑大大下降了。 安吉尔不确定自己在圣赛琳娜教堂的话什么时候能传递到官方非凡者耳中，也许现在他们已经开始了行动，自己回到水仙花街打开家门就会被一群大汉按倒在地，也许直到自己按时赴约，前往雪伦夫人的住宅，那帮迟钝的人也没有什么反应。 她能做的只有尽快增强自己的实力。 继续提高自己的序列肯定是来不及的，也许晋升成功后，序列7的科尔·格兰杰在偷袭之下能一举解决更高序列的雪伦夫人，但现在自己只是个序列9的“刺客”罢了。 何况安吉尔也不打算像科尔那样，依照“刺客”魔药的名字，拿普通人的宝贵生命当自己的升级经验 既然如此，就只能通过外物来武装自己，增加战斗能力了。 …… 穿过整个廷根市，从北区的教堂前往城南的码头区，街上的人流逐渐稀疏，街边亮着的煤气灯也越来越少。 要不是记忆中科尔·格兰杰来买过几次非凡材料，安吉尔几乎要以为车夫怀着什么奇怪的心思把她往其它地方带了。 直到低矮逼仄的建筑从窗外消失，反射着绯红月光的塔索克河出现，她才确定自己到达了码头区。 车夫把马车停在河边的一条小道旁，道路尽头是成片的码头工作区和货物仓库，白天这里装卸货物，叫卖商品，一片繁忙景象，但夜间却异常安静。 “女士，这里晚上治安可不太好，如果你要去那家酒……好吧，算我没说。”他好心提醒从车上下来，重新戴好兜帽的安吉尔，却见她拍了拍系在腿上的枪套，立刻识趣地闭上了嘴。 “恶龙酒吧”是廷根市码头唯一的娱乐设施，白天这里挤满了闲暇之余喝两杯的工人，入夜之后也徘徊着不愿离去的醉鬼，里面也有着和“狂野之心”一样的狗抓耗子赌局，但码头的糙老爷们更喜欢拳拳到肉的搏击比赛。 推开沉重的大门，呼啸的声浪夹杂着浓烈的酒气传来，拳击台上两個赤裸上身的大汉正卖力地挥舞着拳头互相攻击，拳头与肉体的碰撞引起阵阵欢呼，周围十多个酒客挥舞着酒杯为自己支持的选手加油鼓劲，没人注意安吉尔的到来。 她绕开拳击台，来到酒吧靠后的桌球室，里面两人正在打球，另有几人围在桌旁品头论足，见她进屋，顿时安静下来。 安吉尔说明来意，几人互相看了看，悄然让开房间深处的位置，那里有一扇密门。 她拉动窗旁的烛台打开密门，之后又穿过几个空房间，来到一处宽阔的场地。 这是背靠恶龙酒吧的一间仓库，被租用下来作为地下交易市场，现在正是交易的高峰期，四处都有人摆着地摊，或站或坐，等待客户光临，更多的人穿行在摊位之间，交流比价。 这里出售的大部分物品其实都不含非凡属性，而只是些普通的神秘学物品，如祈祷用的蜡烛、各种或真或假的仪式所用的香料、像饰品更甚于材料的水晶、矿石。前来购买的人也以神秘学爱好者为主，他们购买这些东西无非是为了满足自己或小圈子内的使用需求，并不涉及非凡事件。 当然，像科尔·格兰杰这样的非凡者也混迹于购买者之中，各种魔药需要的辅材，占卜或诅咒仪式的材料，制作非凡物品的基材，都能在这里找到。 在市场里四处走动一番，旁听了几桩交易，安吉尔选定了自己需要的物品。 她先是从一个售卖调配好的化学药剂的摊贩那儿买走了大部分试剂，顺便把他用来装试剂的带内衬和提手的木箱买了下来。 接着提上木箱在各个地摊之间游走，很快用发光蜥蜴的鳞片、尖叫草等材料填满了木箱，最后一块重约十克的星水晶被她单独用布袋装着，放进了上衣口袋。 婉拒了市场看守帮忙搬运的提议，安吉尔提着木箱沿原路返回桌球室，穿过人声鼎沸的拳击台，回到路边等待她的雇佣马车上。 “走吧，去水仙花街……不，先去一趟铁十字下街。”她向车夫说明目的地，回家之前首先要把前几天丢在那的女士手枪捡回来，现在任何一把武器都是宝贵的。 不顾木箱的肮脏，安吉尔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在大腿上，踮起脚隔绝马车的颠簸，这可是她明晚能不能活下去的重要保障。 …… 推开水仙花街6号的房门，用以警示有无闯入者的纸条飘落，安吉尔一时竟不知该遗憾还是庆幸。 她下午回来时随手扔下的，装着面包、土豆和西芹的纸袋倒在客厅桌子上，现在她没什么心情和时间做饭，只是随手拿起一条面包，撕下半块咬住，提着木箱来到了地下室。 两天前扔在下面的羊肉已经开始散发出异味，成功掩盖住了淡淡的血腥味，但此时她却后悔这么做了，因为接下来一晚上她将要在地下室和这股难闻的味道作伴。 “要不是书房全是易燃物，我才不会到这里来工作。” 捏着鼻子走进地下室，安吉尔点好蜡烛，环顾四周，最终还是决定忍受这点不适。待会儿生好火，地下室的温度升高，烟囱效应会把大部分气味给抽走。 她把买来的材料分门别类摆放在石桌上，点燃旁边的灶台，预热从厨房捡回来的坩埚，然后利用科尔留下的炼金工具对材料进行处理。 蜥蜴鳞片表面的部分被小刀刮下，用硝酸浸泡在试管中，尖叫草通过酒精萃取出精华，碳化钙磨成粉末，树脂化开放在坩埚旁保温，星水晶切成等量的小块…… 随着动作从生涩变为熟练，安吉尔仿佛回到了她在圣殿骑士团亲手制作自己的战斗装备的时候，回想起过往的种种回忆，双眼发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啊，原来是被蚀刻液的蒸汽熏的，那没事了。 将一颗颗崭新的0.45寸手枪弹稍稍加热，融化粘合剂，拆下弹头，倒出发射药。安吉尔拿起雕刻刀，集中精力，将自身灵性集中于刀尖，喷涌而出。 如机械般精确地刻下了第一道符咒。 “风暴汇聚”，这是原本地球上光明教会掌握的五种特殊弹药中最容易制作的一种，通过反复命中同一位置，可以叠加越来越高的伤害，就算单独使用，穿透力也远强于普通子弹。 由于反复命中可以叠加伤害的特性，“风暴汇聚”通常被用于自动武器上，但在鲁恩王国，连发步枪、六管机枪等自动武器和半自动武器都属于军管装备，安吉尔根本不可能搞到，所以她只能制作成左轮手枪弹，通过“刺客”的身体协调能力尽量瞄准同一部位攻击，触发子弹特性。 “风暴汇聚”的制造需要在弹壳上刻下复杂的花纹，再填充以富含灵性的材料，弹头则以秘银掺杂水晶粉制作，软弹头可以减少跳弹的发生，令命中点更加集中，且经过处理的子弹击中目标后更易破碎，会释放出强大的能量。而在祈祷中获得女神赐福后，这些特性会变得更加显著。 虽然代表各种子弹特性的刻印纹路属于物理准则，在这个世界应该也能通用。但相隔一整个世界，祈祷显然无法获得光明女神的赐福，刻印能发挥出几分效果，安吉尔并不确定。 材料也没法使用原有的配方，而是通过科尔·格兰杰那贫乏的神秘学知识，使用了这个世界的同类型劣化替代，弹头甚至只能使用熔点较低的铅，还好星水晶富含灵性，把子弹的档次提高了一些。 安吉尔在弹壳上刻满刻印，通过树脂和蚀刻液进一步处理后填充上尖叫草的精华，铅块在坩埚中融化后加入星水晶，倒入铁制模具中制成新的弹头，冷却完毕后复装，就是一颗制作完成的“风暴汇聚”子弹了。 她的手艺并没有生疏，计算了一下花费的时间，安吉尔估摸着自己能在天明之前处理完手头上所有的子弹。但在这之前，她打算先试试祈祷赐福是否有效。 将弹壳紧握在手中，她单指在胸前以四点画圆，口中默念祷词，向光明女神祈求赐福。 不出意料，子弹毫无反应。 暗自叹了一口气，安吉尔张开手心，黄铜弹壳在手中反射着蜡烛的黯淡光芒，和刚才并没有任何区别。 这样不完整的“风暴汇聚”，只有材料和刻印本身的特性，对非凡者的杀伤力将大打折扣。 虽然感到失望，但这也在安吉尔的预料之中，她并没有奢望在异世界也能通过祷告获得地球上的神明帮助。重新拿起一颗弹壳，她准备刻印中代表神明之力的部分用普通刻印替换，这样至少能增加一些物理杀伤力。 即将完成这颗子弹的刻印时，她突然想起今晚在圣赛琳娜教堂发生的奇异事件，以及那个神秘的声音说的话。 “勇于向前的人，将得到奖赏。” 毕竟科尔生前也是黑夜女神的信徒……抱着试试的心态，安吉尔将原本对神明祈求神力的部分刻印，替换成了之前在教堂看到的黑夜女神的圣徽——群星点缀，簇拥着一半的绯红之月。如法炮制处理完第二颗弹壳，她依照之前的祈求仪式，手握弹壳，在胸前画下绯红之月，向女神祈祷： “比星空更崇高，比永恒更久远的黑夜女神。 “您是绯红之主，隐秘之母，也是厄难与恐惧的女皇。 “安眠和寂静的领主……” 这是科尔·格兰杰记忆中的黑夜女神教会祈祷词，他曾经也是个不那么虔诚的黑夜女神信徒，但自从成为“刺客”，手染无辜者鲜血后，便没敢再次踏入教堂一步。 “我祈求您…… “祈求您赐福这件物品…… “赐予它对抗邪恶与不公的力量……” 背信者的身体，异教徒的灵魂，这样的祈祷真的有用吗？ 安吉尔默念完祷告词，睁开眼睛，紧握的右手指缝中漏出些许绯红。 她惊讶地张开手掌，原本黯淡的刻印中有红色的电光跃动、流转，黄铜弹壳如同被点燃一般散发出刺眼的绯红色光芒，许久才消散。 毋庸置疑，这已经是一颗完整的、附加了祈祷之力的“风暴汇聚”子弹，甚至都不用测试，就能确定这不亚于她原本的世界批量制造出的制式弹药。 祈祷……生效了？ 安吉尔深吸一口气，她不确定这真是神明眷顾，还是制作方式暗合了这个世界的规律，因此才成功复现完整的子弹效果。 但这不妨碍对黑夜女神表示感谢。 她在胸前虚点四下，勾勒出绯红之月，比起在圣赛琳娜教堂那礼仪式的表现，这次祈祷多少有些发自内心。 第10章 不速之客 一口气制作了20颗“风暴汇聚”子弹，感到灵性有些枯竭的安吉尔才停下手。 摆放整齐的子弹上隐隐的绯红色光芒正随着时间流逝逐渐消失，一旁还放着几颗制作失败的废品，大多都由于进行刻印时不慎失手而报废。 “风暴汇聚”经过刻印增幅，威力巨大，同样也拥有比一般子弹大得多的后坐力，圣殿骑士制式的发射器设计有液压缓冲器，能连发特殊子弹而不被损坏，这把做工一般、缺乏保养的左轮手枪恐怕连20发子弹都用不完就会报废。 就算枪受得了，人恐怕也受不了。 20发子弹已经足够一场战斗使用，要是这都解决不了敌人，再来20发也白搭。 她用剩下的灵性再制作了3发“幻磷喷发”，这是一种直接杀伤力极低的辅助子弹，飞行轨迹和最终爆炸的位置会撒下幻磷光粉，吸附在生物身上，让使用者可以在视线不佳的情况下发现目标，或通过穿越光粉区域形成的轨迹追踪高速移动敌人的大致方位。 制作方式和“风暴汇聚”类似，弹头和发射药中加入了硝酸浸泡过的发光蜥蜴鳞片粉末，和碳化钙混合后，通过刻印将其转化成没有实体，不受风向影响的幻磷光粉。 同样向黑夜女神祈祷将力量注入刻印，制成了0.22英寸，适用于女士手枪的弹药，安吉尔将这3颗“幻磷喷发”和之前的“风暴汇聚”一起放进装子弹的盒子，用油纸覆盖好。 看着这盒原材料价值50镑的子弹，她感到全身似乎都在酸痛。这具身体第一次耗尽了灵性，太阳穴一涨一涨的疼，眼前的烛光都有些重影，整个状态跟刚穿越到这具身体时差不多，甚至比那时更加难受。 灵性除了随时间流逝的缓慢回升，最有效的方式就是通过冥想来快速恢复。科尔的记忆中有这种方法，可惜现在安吉尔并没有时间。 推开地下室的活动门，她回到了书房，窗外已是晨光熹微，绯红色的月光重新被金色的日光代替，又一个不眠之夜过去了。 来到这个世界后，安吉尔就没有在晚上睡过一個完整的觉，她每每都是忙完之后，一看天色已是第二天清晨。 把子弹盒放进书桌抽屉，她伸了个懒腰，准备先洗把脸，清醒一下，再去圣赛琳娜教堂询问一下昨天的主教，是否有将情报告知非凡者组织。 如果黑夜女神教会反应迟钝，她准备去风暴之主教会的“河与海教堂”尝试一下举报。 推开客厅的门，安吉尔愣住了。 她最喜欢的那张背靠凸肚窗、可以充分享受阳光照射的沙发上正坐着一个陌生人。 来人年约四十，穿着黑色长款警服，戴软质警帽，像在自家小憩一般翘着腿，翻看着一本笔记，安吉尔注意到这是她放进警察局邮箱的举报信中的一本。听见安吉尔从书房出来的动静，陌生人把警帽向上抬了抬，露出浅褐色短发，被皱纹包围的灰色双眼望向她，这个眼神让她感觉有点熟悉。 “你好，女士。”他礼貌地问候，“坐吧，我有事找你谈谈。” 他伸手指着一旁空着的沙发，仿佛自己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对方则是刚到来的访客。 安吉尔已经从来人的打扮猜出他的身份，顺从地走到沙发前坐下。 “廷根市警方昨天半夜转给我们一件案子，他们说可能涉及到非凡者犯罪。”陌生的警官把手中的笔记本放到方桌上，桌面已经铺开了不少文件和纸张，都是举报信里的。“更早些时候，圣赛琳娜教堂的罗慕兰主教向我们汇报，有女神的信徒遭受非凡者的威胁，她不敢正面与之对抗，但还是勇敢地向教会举报了这一事件。” 中年警官面色严肃地说：“两件事都指向一个名叫‘科尔·格兰杰’的廷根大学助教，我们查到的住址就是这里，水仙花街6号。”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似乎在等待安吉尔自己开口。 “没错，举报信是我昨晚投进警察局门口的信箱的，然后我就前往圣赛琳娜教堂，在告解室向主教求助，希望他能将这件事告诉教会的非凡者武装。” 警官点了点头：“所以我来了，我是邓恩·史密斯，值夜者。”他取下警帽，略微弯腰，幅度很小地鞠了一躬。 值夜者，这应该是黑夜女神教会的非凡者武装。安吉尔想起塔罗会中“正义”和“倒吊人”的交流中，提到过这么一个组织。 “史密斯先生，你好。”安吉尔也回了一礼，继续介绍自己：“我是安吉尔·格兰杰，算是科尔的亲戚，目前暂住在他家。” 邓恩·史密斯听到安吉尔的名字时，眉毛向上一挑，似乎有些惊讶。 “在科尔·格兰杰一家的档案中没有这些信息，你是什么时候来到廷根的？” 提出这个问题时，他双眼视线聚焦在安吉尔身上。 “我是这周才来到廷根的，档案里应该还没有更新。”安吉尔回答，这是取信于值夜者的关键时刻，她早已做好准备。 “我们会调查的。”邓恩·史密斯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安吉尔的解释。他将右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歪着脑袋，手掌托住侧脸，颇有些懒散模样地继续询问，声音透过手的遮挡，显得更加低沉： “你知道科尔·格兰杰的下落吗？” “他应该已经死了。” “……继续。”短暂的惊讶过后，邓恩·史密斯示意安吉尔继续说。 “你已经看了那些信件，跟科尔保持联系，提供给他魔药的那个人，她叫雪伦·霍伊，科尔叫她雪伦夫人。”安吉尔让自己的语速逐渐加快，显得愈加慌乱不安，“就在周四晚上，这个雪伦夫人来找过科尔，科尔也是那晚上消失的，再也没有出现过。对了，我的“刺客”魔药也来自于她。” “昨晚她又寄信来了，让我周日，也就是今天晚上去她那里，我知道，肯定不会有好结果的。” 表达不免有些颠三倒四，但这正是安吉尔想要的效果，坐在对面的邓恩·史密斯显然被这一大串信息给镇住了，他稍稍坐起身子，支撑右脸的手也放了下来，眼神失焦地望向安吉尔身后的位置，思索了一阵，才重新恢复之前的坐姿，继续问道： “伱似乎很害怕雪伦夫人，她对你做了什么吗？” “害怕？不，应该说是恨吧。她给科尔提供魔药，利用魅惑控制他，教他杀害无辜之人，科尔虽然罪有应得，但罪魁祸首就是雪伦夫人。她还让我也变成‘刺客’，怎么，难道希望我走科尔的老路，通过杀戮从她那换取晋升的途径吗？” 虽然这段话是她早就想好，把矛头引向雪伦夫人的话语，但说到最后，安吉尔多少也带上了些真情实感。 “抱歉，我情绪有些激动。” 这是安吉尔的真心话，她发现自己面对这位邓恩·史密斯警官时，总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面对他的疑问，回答得过于干脆利索，虽然都是自己想好的回答，但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会说漏嘴。 “没关系，我可以理解。”邓恩·史密斯嘴角扯了扯，似乎想挤出一个笑容，但只是让眼角的皱纹更加突出了。随后他调整姿势，迅速恢复了冷脸，双手合拢，十指交叉，换了个轻松些的话题：“你似乎对魔药和非凡者有不少了解，是从科尔·格兰杰那儿知道的吗？” “没错，雪伦夫人觉得科尔进步很快，教给他不少非凡世界的知识，比如魔药的各种途径和序列，晋升的方法，我是从他那了解到的。” “那对话就方便多了，你清楚雪伦夫人的魔药名称和序列等级吗？” “至少是序列7的‘女巫’，我觉得很有可能已经到了序列6，但后续序列的名称我不清楚。” 邓恩·史密斯点了点头：“序列7已经是中序列的范围了，对她的行动需要从长计议。我会向上级汇报，做足充分准备和调查之后再行动。 “至于你，格兰杰女士，在调查和行动期间，我们将对你进行保护，你可以选择值夜者位于廷根的总部，或是暂时离开廷根，前往贝克兰德避难，那里会有我的同事接应你。等案件解决之后，再回到廷根来。” “那今晚呢？雪伦夫人邀请我去她那儿？”安吉尔皱着眉头问道。 史密斯耸了耸肩，意思很明显：你不会真打算去赴约吧？ “我不去的话很可能打草惊蛇，让雪伦夫人警惕起来，如果她做好准备，销毁证据，甚至直接逃走，你们准备怎么处理？”见邓恩·史密斯仍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安吉尔有些急了。 “一旦逃走，她就是通缉犯了。不光是黑夜女神教会，风暴之主教会、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也会在辖区内通缉她的。”邓恩·史密斯就像没看出安吉尔的焦急，不紧不慢地说道：“但是没有证据的话，我们不能随便抓人，毕竟雪伦夫人也是廷根市的名人，牵涉的范围太大。” “即使她是魔女教派的人？” 邓恩·史密斯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恢复了右手在椅子上支撑右脸的姿势，就像是思考的惯用动作。 “那个信奉原初魔女、以散播灾难为使命的魔女教派，你确定吗？” “不确定，但可能性很大，雪伦夫人曾经跟科尔提过，说可以引荐他加入魔女教派，但需要晋升到序列7之后。” 警官的灰眸盯着安吉尔——确切地说是她身后的某个位置，沉思了一阵，像是确认一般点了点头：“如果她确实是魔女教派的人，那这件事可能就不止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她在廷根市潜藏这么多年，最近开始招募手下，必然在准备什么行动，对魔女教派来说，展开行动往往意味着大量一般民众的遇害。“ 他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将警帽一正，说道：“我会向上面申请今晚对雪伦夫人展开行动，但是，”邓恩伸手指向安吉尔，“你仍然要接受值夜者的保护。” “不，我也会参加战斗。”安吉尔拒绝了邓恩·史密斯的提议。 “原本我就打算今天晚上独自去面对她的，不管有没有你们值夜者都一样。” 邓恩·史密斯一手按住警帽，一手抚平警服下摆，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笑着摇了摇头——这是安吉尔第一次看见他的笑容。 “身为序列9，想要独自去和序列7甚至序列6的非凡者战斗，哪怕是在梦里，也过于大胆了。” “什么？” 这是在嘲讽我在白日做梦？还是说…… 安吉尔感觉脊背一凉，她下意识伸手摸枪，却想起枪放在书房抽屉里，急忙从沙发上站起。 一阵天旋地转，她眼前的场景破碎，自己的脸颊正埋在双臂中，趴在石桌上，周围一片昏暗。 第11章 不眠者 原来自己过于劳累，直接趴在地下室的石桌上睡着了。 安吉尔保持醒来的姿势发呆了将近一分钟，才缓过神来。刚才的梦过于真实，让她醒来后还感觉背脊发凉，浑身冷汗。 现在回想起来，梦里那个灰色眼睛的中年警官，不就是前天午夜在铁十字下街遇到的警用马车里的警官么？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看来自己是太希望官方介入这件事，才梦到非凡者警察闯进自己家中，甚至还把心里话说了个一干二净。 哪怕这不是现代社会，代表官方力量的“值夜者”也不至于大清早撬开他人家门，坐在沙发上像自己才是主人那样说“请坐”吧？ 看着石桌上那一排制作好的特殊子弹，安吉尔像之前在梦中那样小心翼翼地把它们装进盒子，拿出了地下室。 还好制作的子弹是真实的，要是这也发生在梦中，那岂不是还要重新制作一遍？ 安吉尔有些后怕地想着，她将子弹盒收进书桌抽屉，看着窗外泛白的天空，准备先洗把脸，清醒一下，再去圣赛琳娜教堂询问一下昨天的主教，是否有将情报告知非凡者组织。 如果黑夜女神教会反应迟钝，她准备去风暴之主教会的“河与海教堂”尝试一下举报。 推开客厅的门，安吉尔又一次愣住了。 梦里见过的“邓恩·史密斯警官”正穿着和之前一样的黑底白格子警服，戴着警帽，翘腿坐在凸肚窗旁的沙发上，手中拿着同样的笔记本。见安吉尔走出书房，他轻轻把笔记本甩到方桌上，一扶警帽，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重新认识一下，邓恩·史密斯，值夜者。”他小幅度地鞠了一躬，像是舞会中作自我介绍的绅士。 “你……你好，我是安吉尔·格兰杰，不过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经过短暂的震惊，安吉尔迅速反应了过来，刚才梦中的“邓恩·史密斯”显然和面前是同一个人，他很可能“入侵”了自己的梦境。 这让她想起前世一种被称为“梦魇”的非凡生物。 当前，面前的人五官正常，四肢健全，并不像长得跟抽象画没啥区别的“梦魇”，那么另一個解释就是，邓恩·史密斯服用的魔药赋予了他入侵、操控梦境的能力。想到这里，安吉尔开口询问： “这是你的非凡能力吗？每个值夜者都是？” “不全是，大家各有不同的序列途径，我是‘不眠者’序列的。”褐发灰瞳的警官微笑着回答，和梦中那阴沉严肃的模样完全不同。 “不眠者”，听着像是和夜晚、睡眠有关的途径。邓恩·史密斯没有说是不眠者途径的序列几，安吉尔也没有追问，只是暗暗记下这个序列拥有操控梦境的能力。 “人们在梦中，往往会释放自己现实中压抑的情绪，让阴暗的心理被放大，使梦境中的一切荒诞混乱。但再混乱的梦境也会反映真实的自我，对我这样的非凡者来说，梦境中真实的你比现实中清醒的你更可信。” 难怪我被问什么就答什么，像是跟多年老友交流一般，原来是因为在梦境中失去了对自我的掌控？安吉尔恍然大悟。 邓恩·史密斯继续解释着自己的能力。 “也许听起来很可怕，但我只是对伱的梦境做了一些引导，得到我需要的答案。虽然你应该记不清具体内容，但我可以保证，我们在梦中交谈甚欢，也没有涉及到你的个人隐私。” 他故作幽默地向安吉尔挤挤眼。 可我记得挺清楚的，连你嘲笑我不自量力想挑战雪伦夫人的话都……安吉尔有些发懵，难道自己应该忘记刚才的梦境吗？ 最重要的是，自己在梦境中的回答，完全就是避重就轻，刻意模糊“科尔·格兰杰”和“安吉尔·格雷”的概念，虽然几乎没有撒谎，但通过语言艺术，将自己的身份掩盖在其余的真相之下。 这和邓恩·史密斯提到的“梦境中的真实”相差甚远，按照他的说法，被其入梦之后应该就成了有问必答的优质询问对象了。 因为我也是非凡者，所以对操控梦境有一定的抵抗能力？安吉尔暗自猜想，但很快否定了这个答案，身为资深非凡者的邓恩·史密斯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那就是因为我个人的特殊性，比如我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又或者…… 安吉尔脑中又闪过几个猜测，可都没办法确认，只得暂时放下这个问题。 但她知道，这份“特殊性”的优势显而易见。 “我……我好像记得一些，你问了我好多问题……”她假装回忆，抬手按住了额头，一脸痛苦，断断续续地说着，“雪伦夫人……对了，你们已经看到举报信了？” “没错，我们昨晚就接到了警察局转来的信件，你在圣赛琳娜教堂对主教的告解也一样。通过调阅警察局的档案，加上你在梦中的证词，基本可以确认廷根市近一年发生的十一起谋杀案，三起群体性事件造成的七人死亡或失踪都与科尔·格兰杰有关，而幕后黑手就是雪伦·霍伊，雪伦夫人。”邓恩·史密斯指着摊在桌上的文件说道。“等我的同伴们下来，你就跟我们一起回‘值夜者’在廷根的分部，我不敢说那里是廷根市最安全的地方，但肯定比这里更合适。” 结果还是跟梦中一样，他似乎不打算让我参加和雪伦夫人的战斗……等等，同伴？下来？ 安吉尔正想再争取一下，突然发觉不对。 “啊，他们已经来了。”邓恩·史密斯视线越过安吉尔的肩膀，看向她后方。安吉尔回头望去，通往二楼的楼梯拐角处，阴影中走出两人。 安吉尔顿觉荒谬无比，一觉醒来家里多了三个陌生人，你们“值夜者”这是来我家团建了？ 走在前面的是一位年轻的女士，她穿着戴兜帽的黑袍，此时兜帽被拿下，露出脸上涂抹的蓝色眼影和腮红，一手拿着烛台，另一手捧着一个铜酒杯。 紧随在后的是一名男警官，大约20岁出头，穿着史密斯同款的黑色警服，扣子全部解开，露出下面的马甲和贴身的衬衣，没戴帽子，短黑发，碧瞳中流露出放浪不羁。 “戴莉·西蒙妮，伦纳德·米切尔，他们都是‘值夜者’。”邓恩·史密斯简短地向安吉尔介绍来人，“你们这么快就下来了？” “让你和这位美丽的小姐独处太久，我和伦纳德可都会嫉妒的。”当先的戴莉·西蒙妮走进客厅，找了张沙发坐下，把手中的烛台放下，酒杯却仍握在手里。 “咳咳……”年轻的男警官伦纳德·米切尔跟着进入客厅，站在安吉尔身侧的房间一角，发出尴尬却不失礼貌的咳嗽声，随后回答道： “队长，楼上并没有什么异常，都是普通的家具和衣物，主卧室地板倒是有个隐藏的格子，但里面是空的，戴莉女士的‘通灵’也没有发现。” “确切地说，这栋屋子里连正常的‘灵’都消失了，就像跟着什么东西一起走了，新的‘灵’也不愿意靠近这里，我试着占卜了一下，也毫无收获。呵呵，我对这个科尔·格兰杰越来越好奇了。”戴莉女士轻声说道。 空格子是科尔·格兰杰用来装笔记本的暗格，现在笔记本已经在我们面前的桌子上了……另外他说“灵”？是灵魂，还是指代其他什么东西？这位神秘的女士难道拥有和灵魂沟通的能力吗？ 安吉尔想到刚才邓恩·史密斯说到的“大家各有自己的序列途径”，猜测这位女士或许是另一个途径的非凡者，拥有一些比起刺客的黑暗视觉、身轻如燕更加“非凡”的非凡能力。 那么这个人应该也一样是非凡者，就是不知道拥有哪些能力……她转过头，眼角瞥向一旁的年轻警官，注意到视线，被邓恩称作“伦纳德·米切尔”的黑发年轻人回望过来，微微欠身打了个招呼。 三位非凡者一起出动，其中更是有能直接入侵梦境，让人分不清虚幻和现实的“不眠者”邓恩·史密斯，这要是科尔·格兰杰还活着，只需“不眠者”一人在梦中拖住他，剩下的人大摇大摆闯进房子，他根本插翅难飞。 看来这就是“值夜者”们的战斗方式了，面对单个目标，可以说是无往不利。 安吉尔正思考着应该如何破解这种战斗方式，邓恩·史密斯已经再次开口：“既然在这里没有什么发现，那就先带这位女士回‘黑荆棘安保公司’吧，一方面是保护她，另外，行动前也要避免泄密。” “行动”，安吉尔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看样子在自己还未醒来前，几位“值夜者”已经达成共识，要对雪伦夫人开展行动了。 她本想参与其中，以自己拥有的科尔的记忆，提高对雪伦夫人战斗的成功率，最好能将其当场击杀，不但能解决这个不知在酝酿什么阴谋的非凡者，也能避免自己真实身份被泄露。 但见识了他们的战斗方式，尤其是邓恩·史密斯这个“不眠者”入侵梦境的本事后，安吉尔觉得自己的参与并没有什么意义，虽然不清楚“通灵者”戴莉西蒙妮和年轻警官伦纳德·米切尔的战斗力，但能和邓恩·史密斯一起行动，想必也不是什么新手菜鸟。 那自己强行要求去帮忙就没有什么必要了，何况这几人也未必信任自己。 安吉尔看着三人虽然随意但却隐约将自己包围的站位，得出了结论。 第12章 在路上 随意收拾了一下，安吉尔就跟随三位“值夜者”离开了家。 在这之前，她提出带上自己的武器，继承自科尔·格兰杰的匕首和左轮手枪，以及昨晚从铁十字下街重新捡回来的，那把得自跟踪者的女士袖珍手枪。 邓恩·史密斯并没有否决，但要求在安吉尔“接受保护”期间，将这些武器交由另一位同行的值夜者，伦纳德·米切尔保管。 这带了不也等于没带嘛……安吉尔撇了撇嘴，还是同意了。 在书房取枪时，她偷偷瞄了一眼书桌下的暗格位置，那里面放着一块不知用途的非凡特性，似乎并没有被来人动过，但她也没敢当着跟在一旁的伦纳德的面细看。 将抽屉的武器取出，交给伦纳德保管，自己又带上了几镑现金，她这才在几名值夜者的前后“护送”下走出了家门。 外面已是第二天上午，水仙花街街上行人络绎不绝，一辆辆马车从人群中驶过，奔向各方。门口停放一辆着安吉尔在几天前的深夜见过的警用马车，上面绘有两把交叉的长剑，簇拥着代表王室的王冠，展示着警察系统服务于王室意志的阶级本质。 街道并不算宽，一辆马车这样停着已经对交通产生了不少影响，但绕行的人群并没有什么怨言，而是面露惊奇地看着被几名警察簇拥，准备上车的安吉尔。 这下可在街区出名了……安吉尔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后悔没戴上兜帽再出门，她见群众有进一步围观的趋势，赶快踩着马车旁的踏板上了车。 车内还算宽敞，铺着厚厚的地毯，车窗有窗帘遮挡，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熏香味。 紧跟她进来的是打扮得有些吉普赛风格的戴莉·西蒙妮，她似乎也很不习惯众人的视线，在出门前就戴上了兜帽，直到进了马车才重新露出涂着眼影和腮红的脸，她在安吉尔对面坐好，紧绷的全身放松下来。 车门依然开着，但剩下两位值夜者并没有进来。 难道这马车要双人驾驶？ 安吉尔好奇地想着，她拨开窗帘，向窗外望去。 …… 格兰杰家的住宅位于水仙花街6号，靠近铁十字街的那端，这一带都是联排的低矮住宅楼，大门直通街道，不像北区那些富人住宅有着自己的花园和草坪。 在6号旁边的另一栋二层住宅门口，三男一女正在低声交谈着，其中一名中年男子手握钥匙串，向另外三个明显相互熟悉，更加靠近彼此的男女介绍着： “水仙花街紧靠十字街，交通便利，周边设施也很齐全。附近住的都是教师、政府雇员这样的体面人，你们相邻的4号住着一名律师，再过去的6号……” 他正伸手指向安吉尔家的房门，正巧看见几人从大门走出，其中两名男子穿着廷根市警察那富有辨识度的黑底白格警服，护着另外两名女士上了一辆警用四轮马车。这让他还没说出口的话全吞回了肚子里。 我才刚吹嘘附近都是有正当职业的体面人，警察就来这大张旗鼓地抓人…… “廷根市改善住房公司”的斯卡特额头见汗，正开动脑筋想着该怎么把这事圆过去，却见面前三位客户中，那个年轻的男士一脸惊喜地向马车旁的警察开口招呼道： “队长，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他们认识？斯卡特盯着两位警察，尤其是他们警服肩章上的星星，陷入了沉思。 …… 马车旁邓恩·史密斯和伦纳德·米切尔正与一名身着正装的年轻人寒暄着，安吉尔在窗口旁听了一阵，了解到这個年轻人是刚刚加入廷根市“值夜者”的新人，名叫克莱恩·莫雷蒂，今天来水仙花街是和哥哥妹妹一起，参观这里的待租售房屋。 看来他是准备租在格兰杰家旁边？安吉尔看着他身后水仙花街2号门口站着的两男一女，其中一名中年男子正握着和安吉尔一样的铜制大门钥匙，看打扮应该是在介绍住处的中介。 水仙花街的房价可不算便宜，购买的话一套房屋根据具体地段和面积需要600-1000镑不等，哪怕是租用，每周租金也要15苏勒左右，一年就需要40镑上下，这已经是接近廷根市普通工人的收入水平了，但显然收入不能光用来租房，所以这里的居民都是收入远超平均线的“高级打工人”。 “值夜者”的薪资应该远高于平均收入，才让这位“新人”克莱恩·莫雷蒂刚获得工作就迫不及待地转租更好的住房，改善自己的生活条件。 她望向正在感谢邓恩·史密斯预支了薪水的克莱恩·莫雷蒂，突然在记忆中找到了这张年轻而又有着书卷气息的脸。 原来是那天深夜和邓恩·史密斯同乘一辆马车的年轻“官二代”，看来“值夜者”们深夜出来执行公务是个惯例。安吉尔想起邓恩·史密斯的魔药“不眠者”和他入侵梦境的能力，觉得他们喜欢在后半夜出门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感受到车窗内的目光，克莱恩·莫雷蒂抬起头来，望向安吉尔。视线相交的瞬间，他先是一愣，随即慌忙移开了视线，重新看着面前的邓恩·史密斯。 “这是安吉尔·格兰杰，是居住在在这里的科尔·格兰杰的远房亲戚，我们接到报案说科尔已经失踪好几天了，所以请这位女士回去参与调查，她不是嫌疑犯，只是证人。” 邓恩·史密斯主动向克莱恩介绍，但他的声量明显超出了两人交流所需，大到周围的群众也能听到的程度。 他是怕邻居误会，在为我解释吗？ 安吉尔见围观的人群听到邓恩·史密斯的话之后和之前不同的眼神，不禁又看了邓恩一眼，觉得这个不苟言笑的“不眠者”也没有刚见面时那么让她紧张了。 克莱恩·莫雷蒂似乎还有些疑惑，他张开嘴准备继续追问，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停住，随后跟邓恩·史密斯和伦纳德·米切尔道别。回到了水仙花街2号的门口。 剩下两人简单交流了几句，邓恩接过了驾驶马车的任务，把伦纳德赶上马车，在莫雷蒂一家和其他邻居、路人的目视下驶离了水仙花街。 黑发绿瞳，气质像个诗人多过警察的伦纳德·米切尔弯腰进了车厢，顺手关上了车门。前后两张相对的长椅分别坐着“通灵者”戴莉和安吉尔，他见戴莉冷着脸坐在椅子中间，丝毫没有准备让出位置的意思，只得向安吉尔带着歉意笑了笑，后者挑了挑眉，坐到另一侧的门边，给伦纳德让了半张椅子。 “谢谢。” 伦纳德松了口气，向安吉尔道谢后坐了下来。 车厢内再次陷入诡异的宁静，只有窗外不时传来的街头小贩吆喝声和规律的车轮碾过铺路石的“咔嗒”声。 没过两分钟，耐不住寂寞的伦纳德·米切尔就自顾自的掏出他代为保管的那盒子弹，从中拿出一颗，仔细观察起来。 他的视线从弹壳上繁复的刻印上扫过，最后停留在黑夜女神的徽记上。 “这是一枚猎魔子弹？你自己制作的吗？”伦纳德转过头，询问和他坐在一起的安吉尔·格兰杰——从他拿出子弹开始，后者就一直盯着他。 “是我自制的，但不是你说的猎魔子弹，我没见过猎魔子弹。” 安吉尔确实不知道猎魔子弹是什么，如实回答道。 伦纳德·米切尔从警服内的腋下枪套取出自己的左轮手枪，甩开转轮，从弹巢中退出一颗子弹，递到安吉尔面前。 “这就是猎魔子弹，上面的刻印和纹章赋予它对非凡生物的额外杀伤力。” 安吉尔接过子弹，仔细观察起来。 这是一枚通体银白，一看就造价不菲的手枪弹，尺寸比她的“风暴汇聚”小，大约是0.38的，弹头和弹壳上都刻有复杂的纹路，弹底有黑红色的黑夜女神圣徽。 “刻印不一样，作用也不同，我的子弹主要是增强穿透性和威力，没有对特定目标的针对性。”她将“猎魔子弹”还给伦纳德，解释道。 伦纳德点了点头，把银白色的“猎魔子弹”放回弹巢，收好手枪，重新拿起制造简陋，但看起来更具威慑力的0.45寸“风暴汇聚”子弹。 “猎魔子弹是值夜者对非凡力量战斗的制式弹药，由教会统一制造发放，就连队长也不会制作，你这颗子弹的制作方式又是从哪里学到的？” 他看似随意地问道。 安吉尔正打算随便扯个谎混过去，视线却瞥到坐在对面的“通灵者”戴莉，戴莉不知何时已经坐直了身体，手上正握着之前在科尔家中第一次见面时她拿着的那个铜酒杯。 心中一紧，安吉尔想到和邓恩·史密斯在梦中的对话，对方时不时做出的奇怪姿势，和看向自己身后的眼神。她把准备好的谎话咽了回去，老老实实回答： “这是来自我原本所属的宗教传承的制作方法，我准备用来对付雪伦夫人的。” “原本所属？你的意思是其他正神教会吗？”伦纳德·米切尔先是望向戴莉，见她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才继续追问。 “不是七大教会之一，只是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间的宗教罢了。” 安吉尔语带悲伤地说道，这倒不是她装出来的情绪，想起自己很可能永远无法回归原本的世界，她说话多少也带着点沮丧和遗憾。 “不过伱们放心，并不是什么信仰邪神的组织。而且，我现在应该已经算是黑夜女神的信徒了，你看，祂回应了我的祈求，赐予这枚子弹力量。” 安吉尔捏起一颗“风暴汇聚”，将少许灵性释放到指尖，感应到她的灵性，弹壳上的刻印中隐隐有绯红流动，黑夜女神的圣徽在流光中熠熠生辉。 伦纳德·米切尔瞪大了眼睛，他仿佛不相信一般仔细盯着子弹，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似乎在询问谁，又像是自言自语：“这真的是黑夜女神之力吗……嗯，看样子没错，附加神力之后，这已经算是一件非凡物品了，要不是确认过你是‘刺客’，我几乎都要认为你是蒸汽教会那边的‘工匠’了。” 确认过……看来在梦中他们果然另有方法确认我说的话是真是假，现在看来很可能就是戴莉女士拿着的酒杯效果了，还好我刚才没有撒谎…… 另外，“工匠”又是什么？他提到了蒸汽教会，是“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吗？安吉尔捕捉着对话中的关键词，脑海中默默分析着，嘴上却没停： “这确实是黑夜女神赐予的力量，我昨晚制作子弹的时候，向神明祈祷却没有得到回应，当时几乎已经绝望了，没想到黑夜女神在这时候回应了我的祈求，降下赐福，让我完成了这些子弹的制作。赞美女神。” 说罢，安吉尔在胸前画了个绯红之月，感谢在关键时刻降下赐福的黑夜女神。 “啊……赞美女神。”伦纳德·米切尔也连忙跟着说道，他脸上依然有挥之不去的疑惑：“昨晚制作的？你是说你先向以前的神明祈求赐福？”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恕我唐突，请问你信仰黑夜女神……已经多长时间了？” 安吉尔看了眼沉默不语，却仍然握着铜酒杯的戴莉女士，只得实话实说：“我信仰黑夜女神的时间并不长，主要还是受到近期这些事情的影响，尤其是……”她委婉地说了几句，又觉得这不算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具体来说，应该还不到24小时吧。” 啊？ 伦纳德·米切尔转向拿着3-0688，“口吐真言的酒杯”的戴莉·西蒙妮，见她也一脸疑惑地望着自己。 真话？ 第13章 黑荆棘安保公司 廷根市北区，佐特兰街。 纹着“双剑交叉、簇拥王冠”的四轮警用马车缓缓驶进了警察局侧方的停车坪。 “你们就在廷根市的警察局里办公吗？” 安吉尔这回戴好兜帽后才下了马车，她四处望了望，停车坪位于北区的警察局旁，这里整齐地停着五辆同样的黑色四轮马车，马车之间还有不少空位，可见真实的数量远不止目前这些。 “当然不是，我们只是借用一下警方的马车，非凡者的案件他们插不上手，所以经常需要我们出勤。”邓恩·史密斯从驾驶位上跳了下来，回答道。见看守停车坪的车夫已经靠过来牵马，他硬生生转了话题：“我们的‘公司’在34号，就在斜对面的三层小楼。” 车夫似乎和邓恩等人很熟悉，跟几名“值夜者”打了个招呼，看也不看安吉尔，径直走去照料马匹了。 四人从停车坪走出，邓恩一马当先，随后是捧着酒杯的戴莉和四处好奇地张望的安吉尔，伦纳德殿后。 北区不愧是廷根最繁华的地段，此时又是人流最大的上午时分，佐特兰街上不时有马车来回穿梭，几人等了一阵，才找到机会一齐穿过马路。 “佐特兰街34号”的一楼是临街的店铺，但店门紧闭，四周也没有招牌，看情形是很长时间没有开门了。邓恩等人带着安吉尔从旁边的楼梯上去，拐过一个墙角，来到二楼。 墙上挂着竖直的招牌：“黑荆棘安保公司”。 这正是之前邓恩提到过的名字，看来“值夜者”们的据点就在此处，这名字有一种古典的“佣兵团伙”风格，想到黑夜女神教会漫长的历史传承，说不定这个名字还真是沿用了不少年头。 邓恩·史密斯推开正门，等身后几人走了进去才重新关上。 出现在安吉尔面前的是一间颇为宽敞的接待室，比起门外那简陋的招牌，内部装潢颇为豪华。正对大门的接待桌上摆着客人登记用的纸笔和一些散落的文件、报纸，侧面有一张原木色的茶几，周围摆着一套沙发和软面靠背椅，头顶的大型煤气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要不是接待桌旁没有人，她甚至以为来到了哪间高档酒店的大厅。 “今天是周日，不然前台会有人值守的。“邓恩见安吉尔看着接待室发呆，解释道，“所以你们得自己泡茶了。” 他转而对跟在最后的伦纳德说道：“你先去把封印物送回下面，然后去弗莱和洛耀家里通知他们，今晚有行动，休假取消了。” 年轻的值夜者点点头，从戴莉手中接过被称作“封印物”的铜酒杯，绕过大厅从旁边的门离开了。 “戴莉，你准备怎么安排？今晚的行动你不需要参加……” “晚上我守在你们这儿吧，但白天我要好好休息一下，我可没有伱们‘不眠者’不需要睡觉的特权。”一身黑袍的“通灵者”戴莉打了個哈欠，交出铜酒杯后她疲态尽显。 邓恩点头表示同意：“那你先去三楼的值班室休息一下，行动前我会叫你起来。” 戴莉从另一个门离开后，大厅里就只剩下安吉尔和邓恩·史密斯两人。 “至于你，”邓恩像是才想起身旁还有一个人，拍了拍头上的警帽，对着安吉尔说道： “在我们实施行动抓捕雪伦夫人之前，你最好不要离开这里，这样能最大程度确保你的安全，哪怕是雪伦夫人逃脱抓捕，她也不会有胆量来到‘值夜者’的驻地闹事的。” 他指向大厅正中的隔断：“那边过去走廊中间的房间是休息室，周日那里没什么人，你可以在那里的沙发床休息，等会我会让一名女性‘值夜者’来陪你，有什么需要可以跟她提，但别的房间不要随意闲逛，其余的‘值夜者’成员并不认识你，如果他们误认为你是闯入者，很可能会对你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陪我？恐怕是监视我吧？ 安吉尔暗自嘀咕，但她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见邓恩没有其他事，安吉尔准备离开大厅，去他提到的那个休息室，趁着白天补个觉。 “等等，还有件事！”就在安吉尔走到左侧门边时，身后的邓恩叫住了她。 “差点忘了，你先把从科尔·格兰杰那里了解到的，关于雪伦夫人的非凡能力告诉我，记得多少就说多少。” 邓恩·史密斯从警服兜里掏出个巴掌大的笔记本，一屁股坐到接待室的沙发上。 “不到梦里谈吗？这么相信我？”安吉尔返回接待室中央，坐到了邓恩对面，背靠着松软的沙发，全身放松下来。 邓恩的灰色眼眸盯着她，缓缓说道：“我确实相信你，而且我们之间利益一致，你也不希望雪伦夫人逃脱制裁吧。” 相信我，还是相信刚才的那件“封印物”，我暂且蒙在鼓里…… 安吉尔从刚才马车中和伦纳德、戴莉的接触中，猜到那个被称作“封印物”的铜酒杯很有可能具有类似测谎仪的功能，能让持有者判断面前之人所说的话是否属实，起码本人认为是属实。 不过她现在也没有打算说谎，邓恩的判断很正确，雪伦夫人确实是他们之间的共同利益，但其中也有一点分歧：对“值夜者”们来说，活捉雪伦夫人肯定是最好的结局，这样不但能解决她这个游离于法律之外的非凡者，还能在她口中获得“魔女教派”的信息，也许能牵出她身后更多的协助者，破坏“魔女教派”在廷根的所有密谋。 可对安吉尔来说，雪伦夫人被活捉并不是什么好事。 最差的结局，是雪伦夫人在“值夜者”的围攻中逃脱——虽然在有邓恩·史密斯这样的非凡者参与下，这个可能性非常低，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安吉尔必然会迎来雪伦夫人和她身后的势力无尽的报复。 其次，是雪伦夫人如“值夜者”的期待那样被活捉，只要稍加询问，“安吉尔·格兰杰”这个无中生有的身份必然会暴露，接下来等待安吉尔的将是晦暗不明的命运。 最好的结果，是雪伦夫人在反抗抓捕中死去。 这在非凡者之间的冲突中非常常见，一旦双方不再留手，全力施展非凡能力进行作战，通常都是以一方死亡告终。 这也是安吉尔试图参与战斗的原因，拥有“风暴汇聚”子弹和刺客的战斗能力，她虽然不能把握战斗走向，但在战斗即将结束时找机会杀死雪伦夫人还是可以做到的。 可惜“值夜者”们似乎并不想让她参与到抓捕雪伦夫人的行动中，也许是因为不想让“证人”受到伤害，也许只是单纯的不信任外人。 这时就只能退而求其次，确保雪伦夫人不会逃脱。 如果自己有所保留，导致抓捕行动功亏一篑，不但这些与邪恶战斗的“值夜者”们很可能会出现伤亡，接下来暗处的报复也会让安吉尔无法承受。 “我不清楚她是否有保留一些能力，所以我告诉你的只是科尔曾经见过的那些。”安吉尔先给邓恩打了预防针，避免他过于相信来自自己的情报，在战斗中出现意外。 邓恩·史密斯点了点头，面色也严肃起来，细心倾听。 “首先，她是从‘刺客’晋升的，拥有‘刺客’的所有非凡能力，并会在晋升中获得强化，包括有黑暗视觉、强化的视力、灵巧的四肢，轻盈的身体，在近身战斗中拥有一击必杀的爆发力，如果你们‘值夜者’没有同样擅长近身战斗的队员，最好不要试图和她贴身肉搏。” 邓恩在笔记本上认真记录，不时对某个能力提出疑问，让安吉尔详细解答。 “接下来是‘教唆者’，它并不额外提供战斗能力，只是对继承自‘刺客’的能力有所加强，但‘教唆者’擅长魅惑和误导他人，利用口才挑拨人心，诱发人心底的欲望，制造他人之间的冲突，如果让她充分发挥这些能力，你的队员之间说不定会产生矛盾。嗯……你问应对方法？这个你倒不用太过于担心，在正面战斗中意义并不大，只要让她忙于应付战斗，没机会开口说话就行。你不是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嘛，直接把雪伦夫人困在梦里，让你的其他队员摸进房间，对着她脑袋开个十枪八枪的，什么挑拨和误导都不起作用。” 交谈间，安吉尔想起记忆中科尔·格兰杰通过“教唆者”的能力引发的多起血案，对已死的科尔和目前健在的雪伦夫人恨意又加深了几分，在介绍“教唆者”能力的最后不免带上了些情绪。 “咳……‘梦魇’的能力并没有这么强大，不过感谢你的建议，给了我不少灵感。”邓恩·史密斯面色诡异，似乎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愣了一阵才提笔记录，“请继续吧。” 原来你的魔药名称真叫“梦魇”啊……是“不眠者”的序列8还是序列7？ 安吉尔思索片刻，在邓恩的催促下继续介绍雪伦夫人的能力。 期间，年轻的值夜者伦纳德·米切尔从隔壁返回了接待室，对两人的交流很感兴趣，试图旁听，但却被邓恩打发去召集其他队员了。他神采奕奕，精神焕发，根本没有戴莉女士那种熬夜后的疲惫神色，倒跟邓恩很相似，安吉尔猜测他也和邓恩一样同属“不眠者”途径，通宵办案如同家常便饭。 “然后是序列7的‘女巫’，对‘刺客’序列来说，这个阶段是质变，光从魔药名称就能知道，它能提供各种神秘学上的攻防能力。雪伦夫人曾经展示过在手中变出冰霜形成的长枪，利用‘刺客’对身体的强化投掷出去，威力不凡；然后是拥有隐身能力和‘镜子替身’，尚不清楚施展方式，只能通过名字猜测用途；‘女巫’还擅长通过他人血液或毛发施展诅咒，需要准备道具，正面战场上用途应该不大……” 到了序列7，安吉尔，或者说科尔·格兰杰对雪伦夫人的能力就所知甚少了，毕竟科尔只是雪伦夫人的学徒兼床伴，并不是旗鼓相当的对手，雪伦夫人很少在他面前展现高层次的战斗能力。 最后，安吉尔总结道：“就是这些了，但雪伦夫人在科尔认识她之前就已经是序列7的非凡者，很有可能现在已经接近甚至晋升到序列6了。你们最好把她当做序列6的非凡者来对待，不要抱有侥幸心理，很危险的，多带一点人……” 邓恩·史密斯“唰唰”写完最后几笔，合上了笔记本，微笑着说：“谢谢你的提醒，我们在战斗中会注意的，事实上，我一开始就打算按对付序列6的手段对付雪伦夫人，我们会出动四名‘值夜者’，携带合适的‘封印物’，务必将她捉拿归案，请你放心等待好消息吧。” 你这么说，我咋就有些不放心呢？ 安吉尔倒希望今晚听到的是如“雪伦夫人在拒捕过程中不幸身亡”之类的真正“好消息”，可这种心思无法明说，她只能报以苦笑。 第14章 休息室见闻 “咚咚——”休息室的门外传来轻轻的敲击声。 “请进。”正在黑荆棘安保公司二楼的休息室发呆的安吉尔从靠窗的沙发上站了起来，右手下意识按向裙摆，才想起武器已经全部交由那位叫伦纳德·米切尔的年轻值夜者保管了。 门把手被扭开，一位身穿黑色风衣的白发人端着一个木制餐盒走了进来。 安吉尔初看之下还以为是以为是个老人，待来人完全从门口进入休息室，她才发现白色长发下竟是一张三十岁左右的女性脸庞，容貌不算出众，但气质沉静安宁，黑色双眸给人能看穿一切的感觉。 “西迦·特昂，值夜者。”白发女士简短地自我介绍，“队长让我给你送午饭。” 队长是那个冷面的邓恩·史密斯……那这就是他说会安排来“监视”我的女性值夜者了？安吉尔连忙迎上去，接过了西迦·特昂手中的餐盒。 盒子不大，里面放着一块燕麦面包，小碗装炖菜汤，几片薄薄的培根，分量不多，但有肉有菜，还算搭配合理。 这家“黑荆棘安保公司”不像是有自己的厨房，她猜测午餐是附近的餐厅送来的。 因为没吃早餐，安吉尔距离上次进食已经有将近一天了，除了来到休息室喝了两杯热水，肚子内早已空空如也。她顾不得有旁人在，将餐盒放在桌上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西迦·特昂则静静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随手摸起一张几天前的《阿霍瓦晚报》，将自己的视线隐藏在报纸之后。 但安吉尔总觉得她的注意力仍然放在自己身上。 女性的身体食量远不如安吉尔原本久经训练后的大胃口，虽然感觉饿的前胸贴后背，但就着炖菜汤把大半块燕麦面包干掉之后，她已经觉得吃了八成饱了。 放慢速度，逐渐将最后一点食物消灭掉之后，她拿起垫在面包下的餐巾擦了擦嘴和手，满足地发出一声叹息。 西迦·特昂将报纸放低，瞥了一眼空荡荡的餐盒，眉毛惊讶地挑起，让安吉尔感觉自己脸颊有些发热。 我都饿了快一天了，吃光一份食物也是很合理的吧？何况这份午餐也算不上丰盛，搁以前，我能一口气干掉三份…… “请问餐盒需要收到哪里？”为了摆脱尴尬，安吉尔问道。 “就放在这里吧，下午会有餐厅的人来收拾的。”白色长发的值夜者噙着笑意回答，“我只是觉得，你在这個环境下还能有食欲，很…嗯，很了不起。”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会是对方……安吉尔眼神乱瞟，试图换个话题。 “你们‘安保公司’，我是指‘值夜者’，一共有多少人？”话音刚落，安吉尔就后悔起来，自己这话题转换得也太生硬了。 西迦·特昂却没有在意，她干脆放下了报纸，风衣下修长的双腿摆了个舒适的姿势，后背靠上沙发柔软的靠垫，思索了片刻才回答： “战斗人员加上我是六个，我想你已经见过其中一些了，加上文职人员一共十多人。” 回答得很模糊，是怕泄露一些机密吗？ 安吉尔默默回忆起自己见过的“值夜者”，被称作队长的邓恩·史密斯，穿着像个“通灵者”的戴莉·西蒙妮，年轻的伦纳德·米切尔，加上面前的西迦·特昂，这就已经有四个了。记得刚到黑荆棘安保公司时，邓恩让伦纳德去找另外两个正在休假的人员，看样子这些就是“值夜者”在廷根的全部战斗力了。 虽然人数不多，但如果全都是非凡者的话，绝对是一支不可小觑的队伍。哪怕他们全是序列9，都有着各自不同的奇特能力，一旦多个非凡者组队战斗，各种层出不穷的能力会给敌人造成极大的困扰。 “只有六个战斗人员，会不会忙不过来？” 安吉尔追问道，她对这点感到非常好奇，昨天后半夜，光是为了调查科尔·格兰杰的事件，就有三名值夜者来到她家，足足出动了一半战斗人员，除去在家休息的和值班的，几乎算是全员出动了。 西迦·特昂轻笑了一声，眯起的双眼让她显得年轻了不少。 “事实上我们还挺清闲的，廷根市需要处理的超自然事件并不多，加上你这次，六月也总共才四件。而且也并不是只有我们‘值夜者’在干活，我们只负责北区、西区和金梧桐区等地方，其余地区由‘代罚者’和‘机械之心’的非凡者们负责。” “这次要不是你举报到圣赛琳娜教堂，原本也轮不到我们来管。” 风暴之主教会的“代罚者”，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的“机械之心”，这都是“值夜者”之于黑夜女神教会那样的教会非凡者武装，看来鲁恩王国三大正神教会的势力划分还是挺清晰的，这样至少不会在处理相关案件时出现冲突，甚至大打出手。 见西迦·特昂有问必答，安吉尔接下来又问了不少关于廷根市这些非凡者小队的事，看来西迦顾忌的“泄密”只限于自己的值夜者小队，聊起廷根市其他两个非凡者小队，她基本属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倒让安吉尔开了眼界。 —————— “……因为那几个人是风暴之主的信徒，所以‘代罚者’们也赶到了现场，当时他们已经一个月没开张了，见到队长和我已经把事情解决，那眼睛瞪得老大了，差点跟我们打起来……” 分享他人糗事果然是增进友谊的最好办法之一，安吉尔和西迦·特昂很快聊到一起，当换下黑色警服，随意披着一件黑色马甲的伦纳德·米切尔推开休息室的门走进来时，西迦正很没风度地捂着肚子，几乎要在沙发上打起了滚。 “咳…咳。”见有人进来，西迦·特昂瞬间恢复了端正的坐姿，仿佛刚才崩坏的形象只是幻觉，“伦纳德，伱有什么事？” 她看向桌子上的餐盒，恍然道：“你是来收餐盒的？” 伦纳德·米切尔差点没维持住他那故作帅气的表情，愣了一会才回答：“当然不是，服务生已经把外面的餐具都收走了，估计是忘了你们这儿的。我来是因为队长让我通知你去他办公室开会，关于晚上的行动。” 听到跟晚上的行动有关，西迦·特昂也严肃起来，她从沙发上站起，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风衣。 “那我先去队长那了，你替我？”西迦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坐在靠里的沙发上的安吉尔。 伦纳德点了点头，“没问题，反正我晚上也不参加战斗。” 他自然地坐到刚才西迦滚过的沙发上，抄起之前那份《阿霍瓦晚报》。 安吉尔见西迦·特昂准备离开，也起身告别：“特昂女士，感谢你这段时间的陪伴。” 她想起“值夜者”们都是黑夜女神的信徒，又补了一句：“愿女神庇佑你。” “愿女神庇佑你。”西迦·特昂在胸口画了个绯红之月，随后离开了休息室。 房间内重新陷入了寂静，伦纳德·米切尔似乎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看报纸，他翘着腿，双手拿着《阿霍瓦晚报》，全神贯注地盯着版面，仿佛新闻里面隐藏着什么财富密码。 安吉尔觉得此人过于严肃，还喜欢刨根问底，所以没有和他搭话，而是也从一旁的书架抽出一份报纸，坐回靠窗的沙发，打发起时间。 这是一份《因蒂斯邮报》，日期是一周前的，看样子休息室的报纸更新不是很勤快，用来打发时间的“值夜者”们也不太在意这一点。 她把视线聚焦在头版标题上： “震惊！廷根大学多名在校学生离奇失踪，原因竟和文学系女教师有关？” 这是什么东西？ 安吉尔皱着眉头将报纸放到一边，她对这种震惊体的标题并不感兴趣，连这样的标题都能放到头版头条，这份报纸想来也不怎么权威。 但过了几秒，她又把《因蒂斯邮报》拿了起来，想看看这篇文章有没有提到科尔·格兰杰，毕竟这家伙用“教唆者”的能力骗了不少学生旷课前往阿霍瓦郡北方的安曼达山脉，据说已经一个月没有消息了，说失踪不太准确，安吉尔觉得他们应该是已经遇难，说不定尸体都被狼叼走了。 逐行看了一遍正文，她才断定这是一篇毫无价值的新闻，充满了前世那种花边新闻式的臆测，怎么吸引眼球怎么写，利用各种虚构的“线人”匿名爆料，还巧妙地使用“可能”、“也许”等词汇回避了法律问题。 翻开后面的版面，各种吸引眼球的标题也是一个接一个，话题遍布北大陆所有国家的各行各业，唯一共同点就是捕风捉影、耸人听闻。 正当她准备把这份报纸扔得远远的时候，一直埋头在报纸上寻找“财富密码”的伦纳德·米切尔突然说话了。 “看起来你跟西迦挺合得来，你对她，对我们‘值夜者’的第一印象是怎么样的？” 他话语中带着漫不经心，双眼也没从报纸上离开，就像是随口一问，但有过马车上的对话经验，安吉尔相信他必然带着某些目的。 “西迦·特昂女士初见感觉有些冷淡，但跟她聊了一阵之后，就能发现她是很热心的一个人。” 安吉尔斟酌着词句回答道。 “值夜者的话，说实话我第一印象并不好，毕竟你们大半夜的闯进我家里，还直接入侵我的梦境。如果不是因为我也是非凡者，恐怕你们队长邓恩·史密斯连对话的机会都不会给我，而是直接准备在梦中获取所有信息吧？” 她先是把自己作为“普通市民”的感受说了出来，然后话锋一转： “不过既然是为了打击非凡者犯罪，那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了。排除主观感受，我对你们的专业性和行动力还是非常看好的。” “一般流程我们上门都会跟街区的警察一起，这次是在后半夜，而且事出紧急，戴莉女士明天又要离开廷根了，所以队长才急着尽快把案子办完的。” 伦纳德·米切尔没想到安吉尔的评价如此不客气，面露尴尬地解释。 “比起我们这样的‘温和派’，‘代罚者’的大老粗倾向于直接破门而入，先抓后审；‘机械之心’更是惯于手持枪械当街打击犯罪，我相信你不会喜欢他们的手段的。” 仿佛想到了什么过往的经历，伦纳德嘴角抽了抽，似乎想笑但又忍住了。 他干脆放下那份一直没翻动的《阿霍瓦晚报》，翘着的腿交换了一下方向，碧绿的双瞳盯着安吉尔。 “根据你现有的印象，如果有机会加入‘值夜者’，你会愿意吗？” 加入值夜者？我？ 安吉尔看向伦纳德，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开玩笑的神色，但伦纳德面色平静，目光没有躲闪。 他似乎是认真的…… 安吉尔皱了皱眉，作为前圣殿骑士，她对黑夜女神的非凡者武装“值夜者”第一印象其实并不差，刚才的负面评价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营造一个“对暴力机关满腹牢骚的普通人”的人设。一旦站在打击犯罪的角度，这种雷厉风行，不拘小节的行事作风就成了他们的优势。 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目前的身份只是个提交举报信的证人，也许明天一觉醒来就在雪伦夫人的证词下进监狱跟她作伴去了，现在来问我有没有兴趣加入“值夜者”……我看你们也不像是“自杀小队”啊？ 她揣测着伦纳德的目的，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呵呵，我只是随口一问，不要往心里去。” 伦纳德见安吉尔脸色变幻，一直没有回答，他也不再追问。 “只是像你这样的超自然事件‘受害者’，接手处理的部门通常都要进行安置，防止后续被害或是泄露秘密。你既然已经是非凡者，那选择面就会广一些。等雪伦夫人被抓捕归案，队长应该会找你详细谈谈的。” 受害者？等雪伦夫人被抓，只要否认有“安吉尔·格兰杰”这个人，再透露序列7魔药“女巫”的效果，我和她谁先上绞刑架还是个问题呢。到时候我说“我也是受害者，科尔·格兰杰早就死在晋升仪式上了，我是个附身的异世界游魂”，会有人信吗？ 虽然为了一劳永逸解决雪伦夫人，她早已做好最坏的打算，但想到这种糟心的可能性，安吉尔和西迦·特昂聊天后获得的那点好心情也如烈阳下的露珠一般瞬间蒸发，她重新抓起满版小道消息和花边新闻的《因蒂斯邮报》，沉浸在虚构的新闻中打发起时间。 第15章 值夜者在行动 窗外的阳光逐渐消失，开始被绯红色月光替代时，廷根的值夜者小队终于准备对雪伦夫人开展行动了。 晚饭时，西迦·特昂来休息室替换了短暂交谈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伦纳德·米切尔，还带来了安吉尔在黑荆棘安保公司的第二顿饭。热心且健谈的西迦女士原本想继续那些“廷根市非凡者小队二三事”之类的话题，但见安吉尔情绪不太好，就没有打扰她，而是在一旁默默地看报。 期间安吉尔还在西迦的带领下去了一趟公司三楼的盥洗室，见到了刚刚睡醒的戴莉·西蒙妮，穿着打扮略显神秘的“通灵者”。 据西迦介绍，和安吉尔之前的猜测不同，戴莉并不属于廷根市的值夜者小队，而是东切斯特郡恩马特港的值夜者，这次因为某件涉及非凡物品的神秘事件需要通灵者帮助，才从恩马特港赶来的。 所以廷根市值夜者小队的六名战斗人员其实并不包括戴莉·西蒙妮？ 安吉尔把脑海中的戴莉剔除出值夜者小队名单，发现这就留下了三人空缺，但她也没有继续向西迦询问，这样会显得自己刻意在打探消息，在值夜者即将开展抓捕行动时颇为可疑。 但很快，在晚饭后发热黑荆棘安保公司接待室，她就见到了值夜者小队的大部分战斗人员。 —————— “雪伦夫人的邀请函中，和格兰杰女士约定的会面时间是晚上八点，为了避免她爽约引起雪伦夫人警觉，我们会在七点开始行动。” 没有穿廷根市警察统一配备的黑色白格子警服，换上了一身黑色修长风衣的邓恩·史密斯坐在靠背椅上，翻看着他那巴掌大小的陈旧笔记本，其他“值夜者”们或站或坐，围着他们的队长，安吉尔也没有再待在休息室，而是在墙角的沙发上旁听。 “弗莱、洛耀、西迦，你们三人将和我一起乘坐马车前往奥尔斯纳街的雪伦·霍伊家中，实施抓捕行动。我已经申请了封印物2-105的使用权，到达目的地后，由弗莱携带使用。科恩黎今天看守查尼斯门，就不参与行动了。伦纳德，你和戴莉留在这里，保护安吉尔·格兰杰，直到行动结束。” 这是安吉尔第一次听到“查尼斯门”这个词，记忆中并没有关于它的线索，似乎这是位于这栋建筑中的某个特殊设施，而且需要时刻有人看守。 弗莱和洛耀是晚饭时赶到的另外两名值夜者，前者是个皮肤苍白，鼻梁高挺的三十来岁男性，寡言少语，仅在队长邓恩提到他时点头表示收到。洛耀则是個黑色长发，深蓝眼眸，眉毛细长的冷淡女士，被分配到任务时低声回答：“明白。” 西迦一直坐在安吉尔身旁，听到自己将参与抓捕行动，面露笑容，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之前询问安吉尔“愿不愿意加入值夜者”的伦纳德·米切尔站在入口旁，背靠墙壁，一双碧绿眼眸不时扫过全场，听到自己的任务是留守，他神色淡然，似乎早就知道。 加上邓恩最后提到的科恩黎，六人小队的名单这才完整展现在安吉尔面前。 “编外人员”戴莉还是穿着她的那身黑袍，坐在面对邓恩·史密斯的靠背椅上，像是仍未睡醒一般散发着慵懒的气息，得知自己并不参与抓捕行动，她抬头望了一眼邓恩，随即又低下头去，研究起手上的水晶吊坠。 雪伦夫人的住宅位于廷根市东区的奥尔斯纳街，距离北区的黑荆棘安保公司并不算远，乘坐马车的话大约一刻钟就能赶到，七点出发有充分的缓冲时间，也不会因为太早赶到而暴露自身。面对已知目标，没有选择全队出击，而是谨慎地留下部分人员看守驻地，保护重要的“证人”，足以表现邓恩·史密斯谨慎的行事作风。 “队长，你不是说等人员到齐之后，要详细介绍一下雪伦夫人的能力吗？”安吉尔身旁的西迦·特昂举起右手，提问道。 “啊，抱歉，我差点忘了……”邓恩愣了一下才回答，他翻动笔记本，找到要讲的内容，清了清嗓子，开始复述从安吉尔那了解到的雪伦夫人的非凡能力。 其他“值夜者”似乎习以为常，神色不变地听着队长的发言。 这人真的靠谱吗……安吉尔刚生出的一丝钦佩瞬间就消失了。 “……目前了解到的能力就是这些，其中对我们威胁最大的是‘女巫’的隐身能力，一旦对方进入隐身状态，缺乏范围攻击手段的我们将会陷入苦战，所以我会先行尝试远程拖她入梦。如果成功，其余几人就直接进入住宅制服她。但雪伦夫人很可能具有序列6的实力，我的能力不能确保成功。一旦陷入正面作战，弗莱需要使用2-105尝试偷取雪伦夫人的隐身能力。只要她无法隐身，其他能力对做好准备的我们并不构成威胁。届时由我牵制她，你们的作战目标由活捉变更为当场击杀雪伦夫人，我们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邓恩·史密斯很快介绍完了雪伦夫人的非凡能力，并分配好战斗小组的任务。 安吉尔利用科尔·格兰杰对雪伦夫人的记忆，将她代入邓恩·史密斯的作战计划，在脑海中演习了一下，觉得雪伦夫人这次应该是插翅难飞了。 对很可能是序列6的雪伦夫人，只是“不能确保成功”，邓恩·史密斯应该也有不低于序列7的能力，一旦成功将雪伦夫人拉入梦境，孤立无援的她就成了待宰羔羊，是杀是抓，全凭“值夜者”们喜好了。就算入梦失败，进入正面作战，他所说的封印物“2-105”也能偷取她的隐身能力，剥夺她逃走或反击的最大倚仗，诅咒无法当场使用和生效，火焰与冰霜能力在近身作战中又未必比得过枪械。以四打一，有心算无心，哪怕面对序列6的雪伦夫人，赢面也非常大。 而有这种战斗能力的小队，光廷根市就有三个。按西迦·特昂的说法，“代罚者”的作风更加激进，“机械之心”也不乏重火力攻击手段，难怪非官方的非凡者都夹着尾巴做人，一旦暴露自身，在官方非凡者组织有预谋的抓捕行动中，几乎没有胜算，哪怕一心逃跑都未必跑得掉。 心里给雪伦夫人的悲惨命运点了根蜡，安吉尔也了解了为什么邓恩·史密斯反对自己参与抓捕雪伦夫人的行动。这一屋子七个人全是非凡者，自己没准就是最弱的那个，“刺客”的近身作战能力在行动中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去了也只是添乱罢了。 要是自己有序列7甚至序列6的实力，早就提枪杀上雪伦夫人家了，又何必在这等着“值夜者”的行动结果，来决定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安吉尔暗暗叹了口气，就算有机会提升实力，自己真的能昧着良心当一个“刺客”和“教唆者”，踩着无辜者的血肉晋升吗？ —————— “行动小队”的四人很快出发了，他们整理好自己的枪械、弹药，黑发蓝眼的弗莱带上了一根造型像是被从人体中剥脱出来的血管似的物体。四人从大门鱼贯而出，不多时，楼下传来车轮压过石板路的声音，跟随着马鞭挥动声逐渐远去。 安吉尔还见到了值夜者的文职人员之一，叫布莱特的中年男子，他留着茂密的胡须，穿西装戴礼帽，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比起这种非凡者组织的成员，他更像是某个富裕家庭的管家。 布莱特这样的文职人员并不会参与对外行动，他负责的是平时的接待、清理房间、文书工作，以及看守武器、材料和文献库，跟看守“查尼斯门”的非凡者一样，也需要轮流值夜。 “我们原本有七个文职人员，包括从正式成员转为文职的老尼尔，参与轮值武器和材料库的有五人，科恩黎，就是今天轮值‘查尼斯门’的那个，选择了成为不眠者，而薇欧拉没有续签合同，现在他们已经有些轮转不过来了。” 走掉四人后显得有些空旷的接待室内，安吉尔、戴莉和伦纳德围着中央的桌子坐成一圈，布莱特为几人烧好茶水后就回去继续看守武器库了。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伦纳德感叹着。 “这周又来了一个新人，跟你一样卷入了神秘事件，虽然他不是非凡者，但却幸运地活了下来，还决定加入‘值夜者’。罗珊以为他会当文职人员，高兴坏了。但队长跟我说，他加入之后暂时不参与轮值，罗珊还不知道这件事……哦，罗珊也是我们的文职人员之一，她明天轮值，你会见到的。” 伱和我说这些干嘛…… 安吉尔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听伦纳德介绍着文职人员的工作安排，心里却感到些许疑惑，西迦在下午聊天时对“值夜者”内部的情况避而不谈，说明他们有相关的限制，而伦纳德却口无遮拦，将一切和盘托出，难道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坐在一旁的戴莉·西蒙妮似乎对这些内容并不感兴趣，她在邓恩·史密斯等人出发后就陷入了一种情绪低迷的状态，不是盯着茶杯里漂浮的茶叶，就是看似望向其他两人，实际视线根本没有聚焦。 “对了，队长让我把武器还给你，正好我也有个疑问。”伦纳德已经快介绍到查尼斯门的历史，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双手击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木盒，放到桌上，正是之前从安吉尔那收走的特殊子弹。 伦纳德把一大一小两把左轮手枪也取了出来，和子弹盒放在一起。随后他拿起一颗铭刻了复杂纹路和黑夜女神圣徽的“风暴汇聚”子弹，像白天在马车上一样和自己的一颗猎魔子弹放到一起，进行对比。 “教会生产的‘猎魔子弹’，通过刻印祭祀用的赫密斯文，以及指向黑夜女神的圣徽，获得对非凡生物的额外杀伤力。”他指着那颗较为小巧，但明显做工更为精细，看着就造价不菲的银白色子弹介绍道。 安吉尔稍稍坐直了身体，听着他的介绍，一旁正双目无神发呆的戴莉也聚焦起视线，望向伦纳德。 “但我下午仔细研究了你的这颗子弹，上面的纹路井然有序，应该也是一种效果和猎魔子弹类似的刻印，并不是赫密斯文，也不属于我见过的任何一种文字。它和猎魔子弹一样最终都使用了黑夜女神的圣徽，但我很好奇，它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这当然不属于任何你见过的文字，因为这是英文，还是花体字…… 安吉尔有些无奈，白天在马车中她在那件测谎封印物的测试下巧妙地蒙混过关，本以为伦纳德不会再提这件事了，没想到富有钻研精神的年轻值夜者仍然记着，甚至还仔细研究了子弹上的纹路。 还好那件“封印物”已经被收起来了，戴莉需要借助封印物来测谎，说明她本身没有这方面的能力，或者无法即时使用，考验我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谎本领的时候到了…… 快速打好腹稿，安吉尔正准备把这种不存在的文字引向某种古老信仰时，戴莉突然皱起眉头，四下望了望，然后径直站了起来。 “有些不对劲，附近的灵体充满着不安……” 第16章 遇袭 “有些不对劲，附近的灵体充满着不安……” 戴莉皱着眉头说道。 “附近有强大的非凡者，对我们抱有敌意！” 她从沙发上站起，不复之前那种颓废的模样，而是一脸凝重地四下张望，而后握住手腕上的水晶吊坠，张开嘴唇无声地和某些存在交流着。 这就是真正的“通灵者”，她正在与看不见的灵沟通！ 伦纳德也反应过来，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他走到窗边，往外看了一眼，热闹的北区佐特兰街并没有什么异常。 “会不会是其他的官方非凡者小队，比如‘代罚者’或是……”安吉尔提出了一个可能性。 “不太可能，我们都有明确的势力范围划分，通常不会随意来到其他小队驻地附近，而且戴莉女士的反应，这个非凡者……” “比我还强。”戴莉简短地回答。 伦纳德脸色骤变，他急忙掏出腋下枪套中的左轮手枪，掰开击锤。 “那就很可能是序列6了，廷根市没有这样的官方非凡者。” 比戴莉女士强，所以很可能是序列6……原来戴莉·西蒙妮也是序列7的非凡者？安吉尔看向正与未知存在无声沟通的戴莉，她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颇有颓废气质的年轻女性竟然是和值夜者队长邓恩·史密斯一個层次的非凡者。 等等，序列6…… “雪伦夫人！” 安吉尔脱口而出，她从伦纳德那瞬间迷茫后骤然瞪大的碧绿双眼中看到了一丝惊恐。 “去‘查尼斯门’，在这里我们没有胜算。”伦纳德迅速下了决定，举着手枪离开窗口，向接待室的隔断走去。 虽然不知道这个“查尼斯门”在哪，不过跟着总没错…… 安吉尔也从沙发上站起，她先是伸手把桌上放着的子弹盒打开，从中取出全部的“风暴汇聚”子弹，将已经安装在上弹器中的子弹揣进连衣裙的兜里，然后拿起两把左轮手枪，跟在伦纳德身后。 戴莉也不再继续通灵，她仍然紧皱眉头，四处观望。 安吉尔走过戴莉身边时，将较小的那把装有“幻磷喷发”子弹的女士左轮手枪递到她面前：“戴莉女士，会用手枪吧。” 刚结束通灵，双眼深邃如渊的戴莉惊讶地望向安吉尔，轻笑一声，道： “虽然我看起来不太像，但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值夜者’。” 她伸手准备接过手枪。 安吉尔持枪的手一紧，僵在了原地，仿佛在戏弄戴莉一般，将枪停在了她面前。 可惜戴莉现在也没法责怪安吉尔了，她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缠绕，身上的黑袍紧贴着身体，勾勒出姣好的身材曲线，伸出的手也如同定格一般停在半空中，摆出了等待握手的姿势。 安吉尔知道自己身上的衣物应该也和戴莉一样，因为她现在也四肢僵硬，脖颈固定，无法行动。她眼角看见已经走到接待室隔断旁，正准备绕过去的伦纳德风衣紧贴修长的身体，手脚摆出向前的造型，像滑稽的木偶一样停在了原地。 这无疑是雪伦夫人的杰作，序列6的她通过隐身能力大摇大摆地进入了黑荆棘安保公司，站在几人身旁施展了非凡能力，像提线木偶一样控制住了在场的所有人。虽然戴莉获得了通灵能力的提示，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安吉尔可以感觉到丝线紧紧缠绕着自己全身，全身的大关节如同锁死一般丝毫动弹不得，而且这种感觉正在迅速向手指及脖颈上方蔓延，也许只要几秒，她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部位就只剩眼球了。雪伦夫人也在等待这个时机，她只需要继续隐身在旁，等几人完全陷入她的能力控制之下，再现身完成自己最后的杀戮。 戴莉和伦纳德也许正在想办法挣脱这种束缚，但安吉尔不能再等下去了，她必须借着这宝贵的几秒，为其他人创造出反击的可能性，首先，就是要让隐身在旁的雪伦夫人现出真身。 她费力地移动着左手食指，逐渐扣紧关节，压向女士手枪的扳机——枪口正对着准备接过枪支的戴莉·西蒙妮。 “抱歉……”安吉尔嘴唇蠕动，吐出一个单词。 扳机扣下，击锤声响起，被火药燃气推出枪膛的“幻磷喷发”在一瞬间就被埋藏在铭刻中的力量引燃，拖着一道不断扩散的磷光击中戴莉的胸口。 安吉尔当然不是雪伦夫人派来的卧底，潜藏到这一刻只为了亲手枪毙戴莉。“幻磷喷发”作为辅助子弹是没有直接杀伤力的，在击中目标的瞬间，受力的弹头就会炸开，化为没有实质的“幻磷光粉”，覆盖方圆十米的空间，标记出一切对灵性有反应的物体和生物——当然也包括隐形中的。 而子弹本身的杀伤力，如果命中裸露的皮肤，可能会造成轻度烧伤，但隔着衣服就几乎没有伤害了，不仅如此，束缚住戴莉的无形丝线似乎非常惧怕高温，安吉尔看到命中戴莉胸口位置出现了一些像是蛛丝一样的透明丝线，正在“幻磷喷发”的作用下飞快消散。 而与此同时，以命中位置为圆心，整个接待室瞬间布满了闪闪发光的幻磷光粉，无视重力和窗外吹拂的微风，静静地漂浮在每一片空间中。 在安吉尔眼中，面前的戴莉、稍远位置的伦纳德的身上，都发出了淡淡的磷光，如同在灵视下的人体一般被套上了一层白色光晕。而伦纳德身旁不到两米，同样的人形光晕正浮现在空无一物的位置。 不需要安吉尔提醒，伦纳德的目光就锁定了身旁的光晕，他现在全身能动的只有面部的器官，没有丝毫犹豫，他张开嘴，富含磁性的低沉嗓音传来： “再见吧，自由奔放的大海。 这是你最后一次在我的眼前，翻滚着蔚蓝色的波浪，和闪耀着娇美的容光……” 缥缈而沉静的吟唱如同安眠曲，回荡在接待室挑高的屋顶之下，窗外吹进室内的微风似乎都消失了，满屋的幻磷光粉都在离安吉尔远去。 她就像来到了森林中的湖边，又好似躺在了天鹅绒铺成的床上，那平静而安详的氛围让她精神一阵恍惚，随时都能睡着。 “不能睡！” 猛然想起自己还在战斗中，安吉尔强行唤回几乎飞出体外的意念，为了保持清醒，甚至在自己舌头上咬了一下。 剧痛袭来，驱散了强烈的睡意，她眼前的湖面和身下的天鹅绒消失，重新回到了幻磷光粉飘落的黑荆棘安保公司接待室。 这应该是类似“梦魇”拉人入梦的能力，只不过弱于邓恩的直接入梦…… 安吉尔重新聚焦视线看向伦纳德，他仍然在用低沉的嗓音吟唱着，他正对着的那团光晕——雪伦夫人应该也陷入了同样的状态，而且因为离“诗人”伦纳德更近，效果更加显著。 那么，自己应该……她试着移动了一下四肢，很可惜，无形的丝线仍然牵拉着她的身体，但相比刚才那动弹不得的状态，失去雪伦夫人控制的丝线显然已经出现了松动，安吉尔感觉自己已经能略微移动肢体了。 她望向面前的戴莉女士，后者也感觉到肢体的活动范围增加，立即借助手腕上的水晶吊坠，快速进入通灵状态，绿宝石般的双眼再次变得深邃。 “用火。” 安吉尔提醒道。 作为“刺客”，她拿缠绕全身的无形丝线毫无办法，只能寄希望于“通灵者”戴莉，寄希望于身边这些看不见的“灵”。 戴莉几乎不可见地点了点头，随后两人周围的空间飘起一缕缕淡蓝色的萤火，驱散了附近的幻磷光粉，这是束缚她们的丝线被点燃时散发的光芒。 这些无形的线只有在接触高温时才像蛛丝遇到火一样迅速蜷缩、消失，蓝色萤火沿着周围空间的丝线迅速扩散，营造出一副梦幻般的景象。 可安吉尔根本无心欣赏，在丝线被点燃的瞬间，她就感觉到束缚自己的那股力量在快速消散，来不及为戴莉的表现喝彩，她举起握持大口径左轮手枪的右手，不等瞄准，就凭自己的枪感朝着代表雪伦夫人的那团光晕射出了一发“风暴汇聚”。 匆忙间射出的子弹并没有击中雪伦夫人的要害，只是命中了目标的腰部，但传来的并不是子弹穿透血肉的闷响，而是清脆的“喀嚓”声，被幻磷光粉标记的光晕像镜中幻影一般碎裂开来，消失在安吉尔眼中，一同碎裂的还有挂在大门后，供客人整理服饰时使用的全身镜。 镜子替身！ 被磷光标记的镜子碎了一地，而原本应该在此处的雪伦夫人已经消失无踪，安吉尔举枪环顾四周，并没有在逐渐消散的幻磷光粉中发现新的目标。 是逃跑了吗…… 也对，一击失败，择日再来，是刺客的保命诀窍，但雪伦夫人既然大胆地攻入“值夜者”的据点，真的会这样轻易放弃吗？ 戴莉正站在原地继续引导蓝色火焰烧向伦纳德，帮他摆脱丝线的禁锢。安吉尔视线在房间内各个角落扫过，试图发现雪伦夫人隐藏的位置。幻磷光粉的标记哪怕是瞬间移动也无法摆脱，这是她在另一个世界学到的常识，但在这里，水土不服的标记轻易地被镜子替身破坏，成为了一次性的效果。 心中的危机感逐渐变得强烈，“刺客”的直觉让安吉尔不再犹豫，她左手枪口指向地面，扣动扳机，再次发射了一枚“幻磷喷发”。脆弱的弹头在地板上撞碎，梦幻般的幻磷光粉再次洒满整个房间。 在扩散的光粉中，一道人影迅速地接近，安吉尔略微弯腰，准备发力躲闪，却惊觉对方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背对人影的“通灵者”戴莉！ 第17章 苦战 在场的三人，伦纳德能通过诗歌让他人陷入沉睡，安吉尔熟悉雪伦夫人，且手中的“幻磷喷发”可以轻易发现隐身的目标，但对雪伦夫人威胁最大的，无疑是能操纵蓝色灵体，烧掉她使用的无形丝线的“通灵者”戴莉。 在新的“幻磷喷发”映照出雪伦夫人身影的瞬间，她也同时对戴莉发动了攻击。 刺客的全力一击，安吉尔不认为戴莉能承受，何况后者还背对敌人，毫无防范。 情急之下，她抬手就对着来袭的身影开了一枪，同时身体横移，挡在了戴莉与袭击者之间。 不出安吉尔所料，匆忙间开的一枪被袭击者轻易躲开，但她用身体形成的阻挡也让其无法通过，只得转而攻击安吉尔，两人贴身战在了一起。 哪怕近在咫尺，雪伦夫人的隐身能力依然生效，安吉尔只能通过附在她身上的幻磷光粉隐约看出轮廓，但这无疑对近身战斗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 见光粉勾勒出的轮廓一拳向自己挥来，安吉尔伸出左手格挡，同时右手持枪继续逼近雪伦夫人，准备近距离击发，压缩对方的闪避空间。 就在左手即将挡到雪伦夫人时，安吉尔心中一凛，“刺客”的直觉提示她，这样做将会非常危险。 没有丝毫犹豫，她选择了相信直觉，立即将伸出的左手回缩，同时右手枪口偏转方向，对着雪伦夫人轮廓的正中心，扣动了扳机。 砰！ 枪口喷出烈焰，裹挟着弹头飞向雪伦夫人，但这一瞬间，雪伦夫人仿佛被人横向拉扯了一把，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变换了行进方向，避过了近在咫尺射出的子弹。 这也让她斩向安吉尔的一击落了空。 灵性的提醒非常正确，如果安吉尔当时左手去格挡那“一拳”，势必会被和雪伦夫人一同隐身的匕首斩断手臂，攻击的瞬间，这把燃着漆黑火焰的匕首才从空中显现，悄无声息地从安吉尔身旁划过，随即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来雪伦夫人也不是真的赤手空拳前来偷袭，只不过相比会闹出更大动静的枪械，她选择了更适合“刺客”攻击的匕首。 不可见的武器虽然难以防御，但只要看到了匕首的形状和长度，对安吉尔来说近身作战的压力就会大大减少，同为“刺客”，哪怕对方有着更高的序列，她也无所畏惧。 而且她视线余光瞥见一旁的伦纳德已经在戴莉帮助下脱困，正举起手枪瞄向这边。 雪伦夫人显然也发现了一旁被无形丝线困住的伦纳德已经恢复行动能力，她那只剩轮廓的身影迅速后退几步，一个侧身避开了伦纳德仓促射出的子弹，同时数朵黑色火焰在四周浮现，在空中划出复杂的轨迹飞向伦纳德和戴莉。 顾不得继续开枪，伦纳德展现出不亚于“刺客”的行动速度，他一把抱住戴莉，翻滚着躲到沙发后面，避开了来袭的黑焰。 黑焰如子弹般击中沙发的织物表面，却并没有点燃它，而是迅速消散在空中，如同不存在这世间的幻影。 抓住这个机会，安吉尔再次举枪瞄准，朝雪伦夫人那被幻磷光粉点缀的轮廓射出了弹巢中最后两发子弹。 子弹被同样拥有“刺客”对危险的预知能力的雪伦夫人躲过，她的闪避仿佛不是自己发力，而是被无形的巨手拨动着快速进行位移，两颗子弹先后命中她身后的木制隔断，打出两个不规则的窟窿。 无形的巨手……看来之前捆住几人的丝线同时也能作为移动用途…… 安吉尔一边用目光追逐着雪伦夫人的身影，一边暗暗猜测。 在这种移动方式下，远距离射击纯粹就是浪费子弹。她甩开手枪转轮，退出空弹壳，左手则扔下暂时无用的女士手枪，利用上弹器迅速装满新的子弹，伦纳德也非常配合地在沙发后开枪牵制雪伦夫人，可惜射击同样没有效果。 黑色火焰再次出现在雪伦夫人身旁，她抬手挥动，数朵黑焰这次朝安吉尔飘来。 安吉尔知道这种黑焰无法穿透物体，她直接将身旁的桌子掀起，让桌上的茶杯水壶滚落一地，自己则蹲伏在桌后，只听“噗噗”几声，黑焰撞在桌上直接消散，没对躲在后面的她造成任何伤害。 看来“女巫”的非凡能力限制太大了，跟“梦魇”根本没法比…… 她蹲在桌后胡思乱想，突然心头一紧，向前扑去。 一秒前所在的位置已被一根穿透木桌的透明冰刺扎中，坚冰卡在木桌上，尖端直接刺穿了地毯，阵阵寒气袭来，让周围环境如同凛冬一般。 受寒气影响，安吉尔感觉自己动作都变得有些迟缓，她手脚并用，迅速离开已被寒霜覆盖的木桌，躲过如子弹般飞来的几朵黑焰。 不远处的雪伦夫人一手握着凭空生成的冰刺，身边环绕着比刚才更多的黑焰，正准备发动下一轮攻击。 突然，乱成一团的接待室内仿佛一阵阴风拂过，环绕着飞行的黑焰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雪伦夫人挥动的手臂也僵在原地，原本已经逐渐黯淡的幻磷光粉光晕下，一個人影逐渐显现。 不同于科尔·格兰杰记忆中雍容华贵、楚楚动人的廷根交际花，现在出现在几人眼前的是身穿短袖衬衣、皮制修身长裤，一手握着黑焰匕首，一手举着冰霜长枪的非凡者，她裸露在外的修长双臂和绝美的脸庞上浮现出不健康的灰白色，表情中愤怒带着些惊慌。 就像一分钟前被无形丝线限制住的值夜者们…… 安吉尔心念一动，转动视线望向躲在沙发后的伦纳德，见他也一脸惊讶，随后恍然大悟般看着身旁手握吊坠，紧闭双眼的戴莉·西蒙妮。 看来又是这位“通灵者”的杰作。 安吉尔不再分心，她举起装弹完毕的左轮手枪，对准已动弹不得、失去隐身能力的雪伦夫人，扣动扳机。 这次被通灵者禁锢的雪伦夫人没有机会再躲闪，子弹准确地命中了她的头颅，整个头颅……不，整个身体都像冰雕一样破碎，碎片还未落地就融化在空气中，环绕她的黑色火焰失去控制者，划着无规律的路线四散开来，撞击到障碍物后“噗”地熄灭了。 一旁墙上挂着的巨大装饰镜跟着碎裂开，成了指甲盖大小的碎片，有些黏在镜框上，有些沿墙掉落在地。 又是镜子替身……安吉尔的视线迅速扫过接待室，发现还有几面或大或小的装饰用镜子，立即举枪对准一面，连续两枪将其击碎。 “小心！”身后传来伦纳德那慌张到尖锐的吼声。 来不及回头，安吉尔直接向前一扑，打了个滚离开原地。 燃烧着黑焰的匕首无声地划过安吉尔之前所处的位置，同样全身被黑焰笼罩的雪伦夫人出现在她身后。 她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显然之前束缚她的效果已被解除了。 “黑焰把灵体逼退了。”戴莉的提醒姗姗来迟，“再给我二十秒。” 安吉尔视线的一角，戴莉直接扯下了手腕上的水晶吊坠，双手合十握住吊坠，眼神变得深邃。 “嗖——” 正准备继续追击安吉尔的雪伦夫人顾不得近在眼前的目标，直接在手中凝结出一柄冰霜长枪，甩向正在通灵的戴莉。 安吉尔连忙将弹巢中剩下的子弹射出，精准地命中空中的冰霜长枪，威力巨大的“风暴汇聚”撕裂了坚冰，将其击得粉碎。几片冰渣擦过戴莉的身体，她一动不动，仿佛略过脸庞的只是夏日的微风。 “换弹！”安吉尔甩开左轮手枪的弹巢开始更换子弹，雪伦夫人抓住机会，重新向前两步，匕首拖着黑焰刺来。 砰砰砰—— 伦纳德在旁连开数枪，逼退了气势汹汹的雪伦夫人。 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为戴莉争取时间，重新通过灵体控制住雪伦夫人，不然这样消耗下去，子弹一旦用完，几人就没有对付她的手段了。 为了牵制雪伦夫人，伦纳德从藏身的沙发后冲出，迅速扣动扳机，一口气打空了弹巢内的子弹。 雪伦夫人如同之前一样利用无形蛛丝牵动身体，迅速游走，避开了所有子弹，她望着冲向自己的伦纳德，棕色的双眼闪过一丝不屑，雪白的手臂连连挥动下，冲锋中的伦纳德动作一滞，风衣勾勒出明显的线条，再次被无形的丝线缠绕，动作变得艰难、缓慢。 雪伦夫人挥舞匕首，就要一击结果这个不自量力的男人，她突然面色一变，被丝线牵拉着横向移动，避开了视线死角射来的一发子弹。 “啧。” 偷袭失败，安吉尔心头不免有些焦急，雪伦夫人同样拥有“刺客”的战斗直觉，加上无形丝线的控制，哪怕是从背后偷袭，安吉尔也根本没法击中她。战斗到现在，子弹都换了两轮，除了击中镜子替身之外，雪伦夫人毫发无损。 只有让戴莉完成通灵，让灵体控制住雪伦夫人，再击碎附近所有的镜子，避免她施展镜子替身，这样才有机会杀死这个保命手段层出不穷的非凡者。 可二十秒才过去了多久？七秒，还是八秒？ 脑海中思绪流转，安吉尔手中也没停，一枪枪扣动扳机，让雪伦夫人只得四处闪避。 子弹不断从雪伦夫人身边飞过，虽然无法击中她，但移动躲闪的她也没空凝聚黑焰或冰霜长枪进行攻击，见时间一秒秒过去，雪伦夫人面色一沉，竟直接向安吉尔冲来。 “砰”地一声，安吉尔准确击中了慌不择路的雪伦夫人，可再次传来的镜子碎裂声让她明白，自己又上当了。 “戴莉！”安吉尔心知不妙，连忙出言提醒，她望向戴莉的方位，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在戴莉身旁浮现，施展镜子替身的雪伦夫人凭空出现，仍然握着那把燃烧黑焰的匕首，脸上带着胜利的微笑。 身披黑袍的戴莉仍然闭着双眼，手中紧握吊坠，仿佛不知道危险临近。 安吉尔毫不犹豫，抬手一枪，可只有击锤撞击底火的清脆响声发出，这把大口径左轮手枪只能装五发子弹，刚才击碎镜子替身的已经是最后一发。 一阵微风吹拂过众人，像是有人从身边匆忙经过一般，安吉尔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思绪也一阵迟滞，她打起精神，重新望向戴莉和雪伦夫人的位置。 “通灵者”戴莉重新张开了双眼，幽深的眼眸恢复了宝石般的碧绿色，她身旁的雪伦夫人皮肤再次出现了先前那种不健康的灰色，高举的匕首停在原地，无法挥下。 第18章 雪伦夫人之死 见戴莉没有血溅当场，而是及时发动通灵，束缚住了雪伦夫人，安吉尔快跳出喉咙的心总算落回了胸膛。 一旁保持冲锋向前姿势的伦纳德也摆脱了丝线束缚，向前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这好像还没到二十秒吧？” 安吉尔向戴莉询问道，按她的心算，时间最多只过去了一半。 雪伦夫人主动吃了一发子弹，利用镜子替身移动到戴莉身旁，原本以为还在通灵的戴莉毫无反抗能力，没想到她居然提前发动了通灵效果，让自投罗网的雪伦夫人显得像个小丑。 “呵，我骗她的，十秒就够了。” 戴莉那涂着眼影和腮红，连续两次通灵后有些苍白的脸上也挤出了一丝微笑。 “赶快解决掉她，虽然黑火对这次的灵没用，但我怕她还有别的手段。” 安吉尔在交谈间也没停下手上的动作，她迅速把最后五发“风暴汇聚”塞进弹巢，快步走向僵在原地的雪伦夫人。 “哗啦——” 先传来的并不是安吉尔的枪声，而是镜子破碎的声音，伦纳德直接抄起一把椅子，挨个把接待室里剩下的装饰镜敲碎。 见房间内的镜子已经全部碎成不足巴掌大小的碎块，安吉尔这才举起手枪，把枪口贴着雪伦夫人的前额。 雪伦夫人那愤怒夹杂着惊恐的表情突然归于平静，淡红的嘴唇变得漆黑，眼眸的棕色蔓延到周围的眼白，像是平静的湖面一般。 黑色烈焰从雪伦夫人身上爆发，从头到脚将她笼罩起来，随后黑焰中出现点点白霜，迅速扩散成冰块，覆盖了黑焰，如同冰棺一般包围了她的躯体。 空中浮现出一根根原本不可见的丝线，一层层将冰块包裹，结成了蚕茧一般的物体，周围温度陡然下降，整個房间仿佛快进到了冬天。 这一切瞬息之间发生，安吉尔以为雪伦夫人再次发动了攻击，吓得后退两步，挡在戴莉身前，伦纳德也抄着椅子冲了过来，几人将“蚕茧”围在中间。 可“蚕茧”并无下一步动作，而是静静地竖在原地。 伦纳德先是疑惑地皱眉，随即像想起什么一样，面色剧变，快速说道：“这是她在试图解除戴莉女士的诅咒，要赶快杀死她。” 安吉尔立即举枪射击，一发“风暴汇聚”命中“蚕茧”，子弹顺利地撕碎了缠在外层的丝线，但却被坚固的寒冰挡了下来，弹头在冰面上砸出一个凹痕后碎裂，只留下浅浅的蓝色痕迹。 这是“风暴汇聚”的特性，只要继续朝着同样的位置攻击，接下来几发子弹伤害将会越来越高。 “等等，先别浪费子弹。” 伦纳德伸手阻止了安吉尔继续攻击，将头转向一旁的戴莉。 “戴莉女士，麻烦你找到它的弱点。” 戴莉点了点头，她绿色的双眼迅速变得灰白，像是笼罩了一层雾气，随后变得透明。 用这特殊的双眼盯着“蚕茧”仅看了一秒，戴莉就用手点向高度差不多到安吉尔腰部的位置：“这个高度，平直射击，后面就是她的头部。” 此时“蚕茧”外的丝线已经有了松动的迹象，也许用不了几秒，雪伦夫人就将解除诅咒，脱困而出。 略微蹲下，放低枪口，安吉尔瞄准戴莉指示的位置，再次扣动扳机。 “砰！” 第一发“风暴汇聚”，在冰面上留下了蓝色弹痕。 “砰！砰！”接下来的两发子弹准确地命中了弹痕位置，叠加的伤害产生了效果，坚固的冰面破开了一个细小的缺口，缺口后正是雪伦夫人那褐色发丝下的白皙额头。 再见了，雪伦·霍伊，去下面跟科尔作伴吧……在心中默默跟雪伦夫人道了个别，安吉尔扣下扳机，射出最后一发“风暴汇聚”。 仿佛从内部被引爆一般，坚冰和丝线组成的“蚕茧”炸裂开来，黑色的火焰从茧内涌出，飘散消失。 雪伦夫人跪坐在原本“蚕茧”的位置，绝美的面容和安吉尔记忆中的景象重叠，大口径枪弹射入她的额头，从后脑飞出，带着一道血雨呈扇状洒落，只剩半个脑袋的身体随着冲击力向后躺倒，软软地瘫在地面。 如果最后一发子弹还没干掉雪伦夫人，那接下来可就要面临更艰难的战斗了…… 安吉尔庆幸地舒了口气，这才发现举着手枪的右手在微微颤抖，连续击发大威力的“风暴汇聚”，哪怕是经过魔药强化过的身体也已不堪重负。 身后的戴莉更是不顾形象地直接坐到地上，连续通灵后的她面色惨白，双目无神，似乎随时都要晕倒。 安吉尔见状，连忙和伦纳德一起，将这次战斗最大的“功臣”搀扶到房间内唯一一个完好的沙发上。 “我没事，只是灵性损耗太大，休息一会儿就行。” 虽然戴莉这么说，但腮红都遮不住的苍白脸色和宛如失血般褪色的双唇让安吉尔还是有些担心，她干脆离开沙发，让出位置，把戴莉平放着，让她躺下好好休息。 伦纳德倒像是见多了这样的情况，他脱下风衣盖在头一沾沙发就陷入沉睡的戴莉身上，走回刚才的战场，捡起左轮手枪，又返回雪伦夫人那婀娜多姿，却脑洞大开的尸体旁。 “太幸运了。”沉默半晌，他挤出一句话。 安吉尔一愣，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确实，太幸运了。”她也感叹道。 一个序列6的非凡者，在先手偷袭之下，不但没有杀掉在场的任何一人，甚至在几人配合之下被反杀，归根结底，在于雪伦夫人自身的准备不足。 但凡雪伦夫人做好充足准备，带上一把枪械，在丝线缠绕生效之后果断开枪，在场几人可没有镜子替身这种近乎无赖的防御能力，被丝线控制无法闪避的话，雪伦夫人想杀谁就杀谁。 也许是过于自信，也许是仓促间的决定，又或是为了在暗中杀死安吉尔后，能继续经营她人前的形象。雪伦夫人只是携带了一柄匕首就来到值夜者的据点，试图通过无形丝线控制住众人，然后在隐身中悄然击杀目标，脱身离去。 可惜在场众人虽然加起来实力也不如她，但各种非凡能力之间的配合形成了合力，不但迅速破解了丝线对众人的束缚，还对她展开反击。 安吉尔对隐身能力的压制，伦纳德的安眠曲和战斗支援，最重要的是戴莉的“通灵”能力，两次控制住雪伦夫人，让众人最终获得机会，杀死了她。 看向陷入沉睡的戴莉·西蒙妮，安吉尔猜测她很可能也有接近序列6的实力，不然哪怕是有其他人配合，也很难通过驱使看不见的灵体，控制甚至诅咒序列6的雪伦夫人。 “可惜戴莉女士灵性枯竭，没法对死去的雪伦夫人进行通灵，不然或许可以知道她袭击这里的原因。” 蹲在雪伦夫人尸体旁的伦纳德皱着眉头说道，他正带着手套检查雪伦夫人的衣物口袋，除了那把已不再燃烧黑焰的匕首和一面巴掌大的、抹着暗红色不知名液体的小镜子外，并没有找到什么有意义的东西。 “通灵？对死人也可以吗？”安吉尔好奇道。 “当然，对通灵者来说，死人比活人更有用，刚才你不也见识到灵体的作用了吗？”伦纳德把匕首捡了起来，离开溢满血腥气息的房间一角，回到沙发旁。 “戴莉女士作为序列7的‘通灵者’，只要死亡时间不超过一小时，且灵体没有被非凡力量破坏，她能获取的信息将相当完整。但她现在这个状态，肯定不会冒险继续进行通灵，这很可能会导致失控。” 原来“通灵者”真的是戴莉的魔药名称，而且是序列7，难怪她能短时间限制住序列6的雪伦夫人……安吉尔默默想着，她把“失控”这个关键词也记在心中。 不对，原来“通灵者”能和死者对话，那杀死雪伦夫人实际上并没有达到杀人灭口的效果？ 安吉尔想到这里，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她望向躺在沙发上的戴莉，感到些许庆幸，这里唯一能通灵的人灵性已经枯竭，短时间内看样子是没法进行通灵。而根据伦纳德所说，通灵的最佳时间窗口是一小时内，只要这段时间戴莉没有恢复到可以通灵的状态，那她就算安全了。 可这么来说，邓恩·史密斯在规划行动的时候，为啥没考虑把戴莉带上，“通灵者”的这个特性在抓捕雪伦夫人这样的亡命徒过程中，不是非常有用吗？ 安吉尔提出了这个疑问，伦纳德原本紧绷的面色变得放松，甚至带了一丝八卦的笑容。 “你还不知道队长和戴莉女士的关系吧？” 我怎么可能知道…… 安吉尔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伦纳德小心地看了沉睡的戴莉一眼，确认她并没有醒来，才继续小声说道： “其实队长一直喜欢戴莉女士，他装作不在乎，但教训我们的时候总拿她当教材，三句不离‘戴莉如何如何’。要我来看，戴莉女士其实对队长也有些意思，她的驻地在恩马特港，每次离开都需要向圣堂打申请，但却经常来廷根市。当然都有各种理由啦，协助调查，护送封印物什么的，可惜逃不过我的观察……说回你的问题，其实针对‘魔女教派’这类邪教的通灵是有很大风险……” 楼下嘈杂的声音打断了伦纳德的八卦，他紧张地一缩脖子，仔细聆听之下才发现并不是邓恩等人，而是几名警察在询问路人。 “应该是旁边的居民听到枪声，向警察局报案了，楼下有个警察我有些眼熟，是这个街区的巡警。” 伦纳德从窗边探头下望，观察了一阵，得出结论。 他把手枪收回腋下枪套，向接待室的大门走去，想了想又回到雪伦夫人的尸体旁，扯过掉在地上的桌布，将她惨不忍睹的头颅连带整个上半身盖了起来。 “我去下面应付一下警方，暂时不能让他们上来，雪伦夫人在廷根市可是名人，还是等队长和上面沟通一下再公布死讯比较好。” 他向安吉尔解释道。 安吉尔点了点头，雪伦夫人作为廷根市最有名的交际花，跟不少政要都有密切的关系，要是知道她不但是个非凡者，还是魔女教派的人，这些人估计今晚都睡不着觉。 楼下的嘈杂声突然消失，仿佛刚才的声音只是楼上两人的幻觉，安吉尔和伦纳德对视一眼，伦纳德又从门口折返回来，再次向窗外望去。 第19章 失败的夜袭 一小时前—— “值夜者”的两轮马车行驶在寂静的廷根市东区街道上。 因为是面对非凡者作战，邓恩·史密斯并没有让平时驾驶马车的西泽尔跟随队伍出发，而是让弗莱坐在驾驶位，他与洛耀·莱汀、西迦·特昂在车厢中静坐，轮流拿着封印物，分散它的负面效果。 2-105，“血管小偷”，是这件封印物的名称。代号中的“2”代表这是一件2级封印物，危险，需要谨慎且节制地利用，保密等级是主教和值夜者小队队长及以上，廷根市的“值夜者”只拥有三件这个等级的封印物，而要对付雪伦夫人，这件“血管小偷”是最合适的。 它外观像是一条粗大、僵化的血管，能让佩戴者有机会窃取目标的一项能力，哪怕是高序列的强者也有机会中招，由序列8“午夜诗人”西迦·特昂使用，偷取序列7或序列6的雪伦夫人隐身能力，是有很大概率成功的。一旦偷取成功，十分钟内雪伦夫人将失去这项能力，而“血管小偷”的持有者则能像是久经训练一般使用它，拥有强大近战能力，还可以隐身的“午夜诗人”，会成为雪伦夫人难以解决的对手。 当然，封印物强大的能力另一面，必然对应着同样危险的负面效果，无论是否佩戴手套或其他防护，触碰到它的人会被逐渐偷走生命。最开始并不明显，但如果一直不脱离接触，那半个小时之后，就会有对应的外在表现，哪怕是接近半神的序列5，连续接触下也支撑不了两个小时。 但教会反复使用测试下，只要持有者有三人或更多，负面效果就可以大大减缓。 在车厢中，几人轮流拿着这根粗大的血管，每人坚持三分钟，就交给另一人。 这样的轮流交换之下，就算是序列9，两小时之内都不会出现足以影响战斗的疲惫，更不用说反映在身体上的衰老表现了。 邓恩接过洛耀递来的“血管小偷”，哪怕他带着手套，接触到封印物的手也感觉皮肤发麻，全身似乎有微弱的电流在流动，但并不明显，不仔细感受的话几乎无法觉察。 他看了眼窗外，漆黑的马路上，一盏盏煤气灯不断向后移动，相比嘈杂混乱的码头，热闹却秩序井然的北区，廷根市的东区显得安宁静谧，这里居住着廷根的富商、政要，多为带花园的别墅，人口密度低，但地位可一点都不低。 绕过前面的十字路口，就到奥尔斯纳街了…… 邓恩敲了敲身后的活动隔板，驾车的弗莱低沉的声音传来：“队长，什么事？” “在路口就停下，不要离目标太近。” “明白。” 在弗莱的“吁”声中，拉车的马温顺地停下脚步，两轮马车停在十字路口的一角。 邓恩率先走下马车，借着昏暗的煤气灯光，观察起奥尔斯纳街。洛耀和西迦也先后从车上下来，弗莱见四下无人，将栓马绳随手绑在一旁的灯柱上。 离他们不远处，就是雪伦夫人的住宅，一栋隐藏在花园中的二层小楼。 按照计划，首先应该由邓恩·史密斯通过“梦魇”能力将雪伦夫人拉入梦境，哪怕她此时没有睡觉，“梦魇”也会让没有防备的她打起瞌睡，迅速入梦，就像哄着婴儿入睡一样。如果住宅里还有其他仆人，邓恩也能让这些普通人迅速陷入沉睡，从而避免将他们卷入战斗。 一旦邓恩成功，其余“值夜者”就会迅速进入住宅，前往雪伦夫人的位置，或抓或杀，要根据现场情况决定。 还是杀掉最好……邓恩·史密斯暗自思索着。 实力相近，甚至实力弱于对方的情况下，妄想活捉一名经验丰富的非凡者是不太现实的。对非凡者来说，捆缚手脚并不算什么难以解决的麻烦，甚至昏迷下也有可能进行反击，一旦抱有侥幸心理，试图活捉雪伦夫人，很可能被她利用自己不知道的能力逃脱，甚至反击下杀死在场的队友。 这也是他不愿意让戴莉一起前来的原因，哪怕戴莉多次表达了自己愿意跟随出战的意愿，他也果断拒绝了对方，以至于开作战会议时，戴莉的情绪一直有些低落。 邓恩环视周围的队员，弗莱、洛耀、西迦都看着他，等待他的指令。 自己的队员是这么信任自己，一定要保护好他们…… 摆脱有些混乱的思绪，他把手上已经拿了三分钟的“血管小偷”交给弗莱，低声吩咐：“准备开始行动。” 值夜者们整齐划一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邓恩弯腰坐在马车门旁的踏板上，紧握双手闭上眼睛，四周的夜色仿佛都深了几分。 这是他在施展“梦魇”的非凡能力，百米之内都是有效范围，只需要少许时间，一段不受干扰的铺垫，就能使目标陷入沉睡，进入“梦魇”为他设定好的梦境之中。 其余三位值夜者站在一旁耐心等待，根据他们的经验，大约五分钟左右队长就能悄无声息地将一名非凡者拉入梦境，然后他会将其中一個队友带入梦中，示意他们可以开始进攻。 这也是“梦魇”能力的最大限制，将实力相近的非凡者拉入梦境，自己也必然需要入梦，如果“梦魇”中断梦境醒来，目标也会随之苏醒，并因此获得灵性的警示。 可这次不到一分钟，邓恩·史密斯就在几人惊讶的目光中张开了双眼，站了起来。 迎着队友疑惑的目光，邓恩也是一脸古怪，他皱着眉头解释道：“住宅里只有两个女仆，都是普通人，我已经让她们陷入沉睡了，但雪伦夫人不在家。我在梦境中询问了仆人，她半小时前匆忙出门了。” “难道格兰杰女士在说谎，雪伦夫人今晚并没有邀请她来这里？” 黑发蓝眸，眉毛细长的洛耀·莱汀第一反应就是他们被那个所谓的举报人安吉尔·格兰杰欺骗了。 “应该不会，在我的梦境中，还有戴莉使用‘口吐真言的酒杯’，她如果说谎，不大可能躲过我们两人的测试。”邓恩否决了这个可能性。 “那就是雪伦夫人临时有事出去了？可能是哪位政要的宴会，或是情人的邀约，毕竟这是社交界最繁忙的周末夜晚。”善于构思小说情节的白发女士西迦·特昂提出另一个可能。 这倒是有点道理……邓恩听闻，觉得以雪伦夫人在廷根市的地位，被临时邀请参加某些政要的“活动”的可能性并不小。 那现在怎么办？ 几人视线都聚焦在队长邓恩·史密斯脸上。 邓恩戴着手套的右手揉着鬓角，陷入了沉思。 …… “我就说，来都来了，难道就这么空手回去？” 几人互相帮助，翻过围墙，从小楼的后方攀爬上阳台，从二楼进入了雪伦夫人的住宅，西伽一边拉着四人中唯一不属于“不眠者”途径的弗莱登上阳台，一边细声说道。 “你的发言像个闯空门的蟊贼。”洛耀跟在弗莱身后爬上了二楼，小声地回了一句。 得知雪伦夫人不在家，仆人又都已经熟睡，四名值夜者没有隐藏身形，而是如同在自家一般大步前进。根据在梦中询问仆人得到的消息，邓恩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径直来到雪伦夫人的卧室门前。 左右看了一眼，身旁的队友都做好了准备，他拧动门把手，打开了卧室门。 卧室窗帘紧闭，但煤气灯并没有关，灯光照耀下，卧室的装潢异常奢华，和简朴的小楼外观完全不搭。宽敞的空间中央是一张宽大的床，天鹅绒制成的被褥凌乱地堆在一侧，墙边的梳妆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化妆品，首饰盒随意打开着，露出里面闪烁着不同光华的珠宝首饰，令人浮想联翩的轻薄衣物和丝袜随意扔在摇椅上，半掩着的衣帽间内不同风格的裙装挂满了衣柜。 空气中更是弥漫着一股让人血脉贲张的香气。 整个房间内最吸引人眼球的是地毯中央摆放的一面全身镜，镜面上涂抹着一些不知名的深红色液体，镜子前方有一根已经熄灭的蜡烛，周围还散着一些邓恩并不认识的花瓣。 “看起来是魔镜占卜。” “收尸人”弗莱沙哑的声音传来，他与“通灵者”戴莉途径相同，对通灵和占卜的知识有不少了解。 几人立刻紧张起来，背靠背站在一起，小心翼翼地环视四周。 占卜，非凡者们又爱又恨的手段。 队友的占卜可以帮助他们提前了解前方的危险，查找遗漏的物品，甚至像通灵者一样和死者对话，但对会占卜的敌人的袭击往往称不上突然性，占卜者能提前识破他们的埋伏或突袭，甚至反过来设伏，让官方非凡者的行动功亏一篑。 难道雪伦夫人是占卜到了今晚值夜者的行动，提前跑路了？ 跑路倒也罢了，就怕她利用占卜获得情报优势，反过来设下埋伏，让众人成为猎物。 弗莱按住额头，进入灵视，仔细检查了一下周围。 “没有发现灵性光芒，她应该是跑了。” 众人这才放松下来，洛耀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雪伦夫人不会无缘无故使用魔镜占卜，是谁提醒了她？” “应该是早上队长带安吉尔·格兰杰女士回来的时候，周围有不少民众目睹了这件事，雪伦夫人如果有消息渠道，不难得知这件事。”西迦分析道。 邓恩张了张嘴，试图解释他有告知周围民众只是调查科尔·格兰杰的失踪，但此时一回想，他也觉得不该穿着警服，使用警方马车前往格兰杰家，按自己平时的习惯，应该在后半夜就把安吉尔·格兰杰接回黑荆棘安保公司接受保护，而且路上会尽可能低调。 但当时“值夜者”自己的马车正在外出，而且也想用警方的身份威吓一下安吉尔·格兰杰……不对，这些理由都站不住脚，当时怎么会觉得行为很合理呢？ 不管怎样，这次行动都算得上是失败了，现在只有尽量搜集雪伦夫人的罪证，回去之后就通知教会和廷根警方，发布通缉令。 “……然后她肯定就对着魔镜询问，‘安吉尔·格兰杰是不是背叛了我’、‘她现在在哪里’之类的问题，我们理所当然地就暴露在她面前了。”西迦模仿着占卜的语气，双手在镜前比划着，继续说道。 邓恩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第20章 善后和邀请 佐特兰街，黑荆棘安保公司。 几名外出的值夜者回来后，楼下的骚动很快停止，邓恩·史密斯出示了自己的证件，现场的几名警察立即开始驱散周围的民众，得知只是安保公司的职员训练时忘记隔音措施，热心报案的北区居民们逐渐离去，街道恢复了夜间的宁静。 “所以，就你们三人，把雪伦夫人杀死了？”望着一地狼藉的接待室，邓恩·史密斯缓缓问道。 他身后一同回到黑荆棘安保公司的弗莱等人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是他们一小时前离开的地方。 硝烟味弥漫的房间内，地毯上散落的弹壳和碎玻璃让人无处落脚，墙上的装饰镜只剩铜制外框和框边被狗啃过一般的残余镜面，原本光滑的墙壁上满是弹孔，扎在沙发和翻倒茶桌上的冰霜长枪还未融化，阵阵寒意随窗外的微风席卷而来，让众人仿佛置身冬日。 往日温馨熟悉的接待室宛如战后废墟一般展现在众人眼前。 废墟中央是一具仰躺在地毯上的尸体，上半身被桌布盖着，从胸部完美的曲线可以看出是一名女性，让人忍不住想象桌布下的美妙景象。 可惜渗透桌布的，已经干涸了的血迹让西迦等人迅速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有邓恩沉着脸走近尸体，蹲下后掀开桌布看了一眼。 “是的，多亏了戴莉女士在这儿，她的通灵术成功限制了雪伦夫人，否则我们不可能有机会。”伦纳德站在窗旁说道，此时接待室唯一一张完好的沙发已经让给了戴莉，剩下那张靠背椅他也不好意思跟疲惫的安吉尔争抢，只好保持绅士风度，靠在墙边休息。 “戴莉女士只是灵性枯竭，正在休息，除此之外我们几人可以说是毫发无伤。”见邓恩的眼神不时往沙发上躺着的戴莉看去，伦纳德贴心地解释。 “啊？嗯……我只是在庆幸还好没让戴莉一起去，不然这里只剩你们两人，恐怕难以对抗雪伦夫人……对了，科恩黎呢？他没有从查尼斯门跑出来支援吧？” 听到队长生硬地转换话题，伦纳德向在一旁坐着的安吉尔挤挤眼，意思很明显：“你看，我刚才说了吧。” 在邓恩的眼神压迫下，他迅速收起了嬉皮笑脸的表情，严肃地回答道：“当然没有，我估计枪声传下去了，但大家都知道，查尼斯门比任何人都重要，他不会出来支援的。” “嗯，很好，现在汇报一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西迦，你去街对面的警察局，请维克多督察过来一趟，就说这里发生了入室谋杀案，闯入者杀人未遂已被击毙，可以暗示他这涉及廷根的众多政要。洛耀，你去武器库替换布莱特，让他出来把接待室打扫一下。弗莱，你把‘血管小偷’送回查尼斯门。” 几人接到命令，纷纷离开了接待室。 邓恩站在戴莉休息的沙发旁，听着伦纳德详细描述着刚才的战斗过程，眼神不时在雪伦夫人的尸体、沉睡的戴莉和坐在一旁休息的安吉尔身上扫过，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 期间，被替换上来的布莱特和弗莱一同回到了接待厅，布莱特在感叹后——“天哪，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了？强盗来了都没法破坏得这么彻底！”——开始拿着扫帚清理地上的碎玻璃。西迦也带着一个中年警察回到了接待室。 来人穿着制式的警服，肩上有两颗星，身材高但瘦弱，留着黑色短须。 邓恩见他进门，主动打了个招呼：“抱歉，维克多，今天又要麻烦伱了。” “说的好像哪次你没麻烦我……天哪，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被称做维克多的督察一脚迈进接待室大门，立刻就发出了跟布莱特一样的感叹。 “是这样的，昨天深夜我们接到警局转来的案子，居住在水仙花街的科尔·格兰杰疑似和十多起谋杀、教唆杀人案有关……” 邓恩将整件事跟维克多督察介绍了一下，还带领他到雪伦夫人尸体旁“开了开眼界”。 见到桌布下只剩半個脑袋的雪伦夫人，维克多那佯装镇定的脸色终于绷不住了，露出见了鬼一样的神情。 “真的是雪伦夫人，那个雪伦·霍伊……我在市长的慈善晚会上见过，那时候她可是整个宴会的焦点，没想到她和邪教有关，那些老家伙知道了会做噩梦的。” “那希望他们的噩梦里没有只剩半个脑袋的雪伦夫人打扰。” 邓恩面色淡然地开着惊悚玩笑。 “维克多，你是除了当事人之外第一个知道的，我想你清楚这意味着什么，稍后我会让两名队员陪你们去雪伦夫人家中搜索她的罪证，涉及非凡力量的交给他们，剩下的你可以全部写进报告里。” 维克多督察听着邓恩·史密斯的话，惨白的脸色迅速恢复了红润，也许只有即将到手的功绩和权力才能让一个人如此快速地克服恐惧。 安吉尔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这位维克多督察显然经常与值夜者们合作，知道了不少普通人不该知道的事，但雪伦夫人这样的社交名媛居然是个序列不低的非凡者，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能力，邓恩籍此迅速掌握了局势，获得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看来你更适合当一个教唆者…… 快速商量好了一切，维克多督察迫不及待地准备离开，他要赶回警察局组织警力，趁着雪伦夫人死亡的消息还没传开，把她家中可能存在的任何“罪证”都掌握在手中。 西迦与弗莱跟在维克多身后，他们将跟着警察们一起回到雪伦夫人的住宅，收集所有涉及到非凡力量的物品，避免翻箱倒柜的警察接触到这些东西，造成新的伤亡。 “这具尸体……雪伦夫人的遗体，要怎么处理呢？” 回到接待室大门口，维克多督察似乎才想起这件事，停下脚步转头问道。 “按照惯例，我们将对其进行检查，确保神秘力量不会对普通人造成威胁，再交由警方处理。”邓恩头也不回地答道，他正半蹲在雪伦夫人身旁，仔细观察着尸体。 “好，好的，那我先走了，今晚恐怕有得忙……” 听到“神秘力量”时维克多身体一僵，打了个招呼后迅速离开了安保公司，那背影像是有谁在追逐着他。 邓恩没有理会匆忙离去的维克多督察，而是继续盯着地上的雪伦夫人，那专注的神情让安吉尔差点认为地上躺着的是戴莉女士。 “布莱特，先别打扫了，帮队长和我们泡杯茶吧，忙了一晚上，大家都口渴了。” 伦纳德见状，对仍在接待室内打扫卫生的布莱特说道。 你们的借口也太拙劣了…… 安吉尔知道接下来一定有什么不能让普通人看到的事，所以伦纳德才找了个理由支开布莱特，但这不妨碍她对低劣的表演打出差评。 布莱特离开后，伦纳德也站到雪伦夫人的尸体旁，双手抱胸，低头观察。 安吉尔虽然没跟过去，但视线也聚焦在雪伦夫人身上，好奇心渐起。 在三人注视下，雪伦夫人的尸体旁逐渐浮现起点点黑色光芒，像是灰尘一般漂浮在空中，无风自动。 这些黑色“灰尘”逐渐变得浓密，逐渐遮掩住尸体，随后仿佛像被一只无形的手聚拢在一起，形成了一团眼珠大小的圆形物体。 不，这就是眼珠，它外层乳白色的巩膜遍布血丝，瞳孔没有眼皮遮挡，瞪得浑圆，缓缓转动间视线扫过安吉尔，让她浑身恶寒。 还好这并不是有生命的邪物，“眼球”在空中转动几圈后，失去了浮力，径直掉落在雪伦夫人那妙曼的躯体上，滑落在地，在地毯上滚动了一段距离，被蹲在一旁等待多时的邓恩隔着手套一把抓住。 他从风衣内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小心翼翼地把“眼球”装了进去，关上盒子的瞬间，安吉尔那股遍布全身的寒意就消失了。 这让她想起自己刚在这个世界苏醒的那天晚上，科尔家的地下室留下的那团胶冻状神秘物体。毫无疑问，这就是序列6的雪伦夫人死亡后留下的非凡特性。 和科尔“死亡”时不同，雪伦夫人排出的并不是没有完整形态的胶状非凡特性，而是形成了好似拥有生命一般的“眼球”，安吉尔不知道哪种情况才属于正常，只得暂时将这个疑惑埋在心底。 她也扮演着一个新晋非凡者的角色，适时提出疑问：“这是什么东西？是某种生物吗？” “是非凡者死后留下的一种非凡物品……嗯，如果普通人无意间接触到它，很有可能会发疯甚至当场死亡，这也是我没第一时间让警察带走她的尸体的原因。” 收好木盒，邓恩仿佛松了一口气，身体放松下来，从雪伦夫人旁边站起，扭过头说道。 “我让弗莱他们跟着维克多一起去雪伦夫人家搜查，也是怕警察们在寻找罪证或其他感兴趣的物品时，接触到非凡物品，引发额外的事件。” “一年下来，我们解决的神秘事件，大部分都是普通人无意之中触发的，类似今晚这样的非凡者主动攻击其实非常少，至少今年我们还没遇到过。” 伦纳德在一旁补充。 邓恩从雪伦夫人尸体旁站起，回到接待室中间的沙发旁，见无处落座，干脆站着，神色严肃地对安吉尔说道： “雪伦夫人已经死亡，但科尔·格兰杰目前行踪不明，明天我就会联系圣堂，联系廷根市的‘代罚者’和‘机械之心’，联合发出通缉令。现在来谈谈你之后的选择吧。” 选择？ 安吉尔感到有些疑惑，她扬了扬眉，等待邓恩接下来的话。 “对像你这样的非凡事件‘幸存者’，尤其是这件事很可能涉及到‘魔女教派’，一般我们会建议你隐姓埋名，断绝和亲朋好友的联系，在教会的安排下离开廷根市，前往其他城市居住，拥有全新的、安全无忧的人生。 “教会的安排中会有一些反占卜和反追踪的措施，但在拥有各种手段的非凡者面前，这种保护并不是绝对安全的，以前也出现过受保护者被邪教复仇者找到并杀害的例子。” 安吉尔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这正是她最担心的事情。 邓恩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他面露微笑，语速放缓，继续说道：“另一个选择，加入我们，成为值夜者。” 嗯？ 安吉尔愣住了。 她来到这个世界连一周都不到，接踵而来的事情让她无暇思考远期的安排，尤其是雪伦夫人的“邀请”，一度让她试图放弃身份和住所，逃亡外地。 虽然她最终下定决心与之正面对抗，并获得了不错的结局，但对接下来的生活，安吉尔还是有些迷惘。 自己的身份是花了四十镑伪造的，“狂野之心”的海格信誓旦旦表示不会有问题，但未必经得起值夜者的查验。一旦自己加入值夜者，必然会面临更加严格的审查，稍有不慎身份暴露，轻则下狱，重则跟雪伦夫人一个下场。 另一方面来看，只要能成为官方非凡者，不但能拥有官方组织的保护，让雪伦夫人背后的魔女教派投鼠忌器，还能借此了解到很多不外传的神秘世界知识，对自己回到原来的世界有所帮助。 再说，哪怕自己不答应加入值夜者，就真的不会面临官方的审查了吗？经过雪伦夫人事件，自己必然上了黑夜女神教会的名单，就算搬到其他城市居住，等待自己的也是无尽的监视和限制，说不定他们还盼着魔女教派来找自己麻烦，好顺藤摸瓜继续查下去。 思绪流转，安吉尔眼神瞟到一旁看热闹的伦纳德身上，想起他今天下午有意无意地跟自己交流的“加入值夜者”，看来这家伙早就得到消息了。 确实，从他人角度来看，加入值夜者无疑是最佳选择，拥有官方身份，合法的收入，还能得到非凡者们的保护，总比隐姓埋名度过下半生要好。可惜对自己来说，跑路也许才是唯一的答案。 她正准备婉拒，脑海中又回想起那天入夜后在圣赛琳娜教堂告解室里，神秘来客的那句话。 “面对恐惧，勇于向前的人，将得到奖赏。” 他或她，预料到现在自己面临的选择了吗？ 犹豫片刻，安吉尔在邓恩和伦纳德期待的目光下开口了。 “那个…… “薪酬和福利怎么样？” 第21章 你也是新人？ 一大早，安吉尔是被楼下的敲门声吵醒的。 “唔……” 这几天安吉尔每每忙到深夜甚至天明，都没睡过一个囫囵觉，昨晚总算把唯一知道她与科尔关系的雪伦夫人解决，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她回到家中匆匆洗了个澡就一直睡到了现在。 科尔的妹妹，莉莉·格兰杰的房间已经被重新打扫过，晾晒后的被褥散发出特殊的香气，像温柔的双手将安吉尔拥在床上。 哪怕窗外已经阳光明媚，她也不想就这样起床。 “抱歉，我进来咯！”杂活女工特罗米的声音从窗外传来，随后是钥匙开门的声音。 科尔非常信任特罗米，甚至将大门的钥匙配了一份给她，方便他出门时特罗米可以随时进屋打扫卫生。 虽然现在这套房屋暂时属于安吉尔，她也没有收回特罗米手中的钥匙，理由和科尔差不多：她也经常会出门，而这个家需要一個定期进屋打扫的女工，一个工作了几年的女工总比陌生的更值得信任。 听到楼下窸窸窣窣的声音，安吉尔决定蒙上脑袋再睡一小时，自己已经来到异世界，不是每天早上要去教堂晨祈的圣殿骑士了，别说再睡一小时，睡到下午又有什么关系呢？ 等等，我昨天好像答应加入值夜者，今天上午要去报道来着…… 安吉尔迅速从床上爬了起来，穿着睡衣就来到了一楼，把围着围裙、头上裹着防尘布的特罗米吓了一跳。 “格兰杰先生？” 她看清来人后，原本激动的表情瞬间变得沮丧。 “呀——原来是您，抱歉，小姐……看来传闻是真的，他真的失踪了吗？” 对这样的区别待遇，安吉尔猜测特罗米可能在心中对雇主存了某些超越雇佣关系的心思，但也没有更进一步的证据。 她见女工愈发悲伤，只得安慰了她几句，并表示就算科尔·格兰杰暂时不在，自己也会继续雇佣杂活女工，涨工资也可以商量。 好说歹说，将特罗米安抚好，她匆匆洗漱完毕，换上了一套轻便服装就出了门。 穿越到现在已经接近一周了，安吉尔仍未习惯女性的服装，她选择了方便行动的宽松衣裤，而不是这个时代女性普遍穿着的裙装。 但哪怕是这样的简单打扮都花了半小时，女性出门前的准备也太麻烦了，但要是睡眼惺忪衣衫不整地去上班，又太不像话……安吉尔一边快步走向街角的轨道马车站点，一边在心中抱怨着。 所幸轨道马车来得很快，她上车交了4便士，找到角落的座位坐好。 此时已经过了上班的高峰时间，马车上乘客并不多，她对面一名正在看报的中年男子见有人落座，抬头随意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去，随即又用余光瞥了过来。 “等等，稍等一下！”车外传来一阵呼喊，随着皮鞋跑动声靠近，一名男子钻进了马车。 “佐特兰街，谢谢。”赶上马车的男子穿着燕尾服，戴丝绸礼帽，像是去参加舞会一般。他从兜里摸出硬币，递给车厢前方窗外的工作人员，随后才长出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大热天穿这么多，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 咦，这人有点眼熟？ 安吉尔细看之下，发现是昨天大清早自己被“押送”回黑荆棘安保公司时在门口遇到的值夜者新人，好像叫克莱恩？ 看来他已经租下水仙花街的房屋，搬家到这条街了。 克莱恩也发现了坐在角落的安吉尔，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坐了过来。 “你好。” 见克莱恩在旁边坐下，安吉尔主动打了声招呼，对方明显认出了自己，以后又是同事，搞好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 “你好。”克莱恩回了一句，他在安吉尔身旁落座后有些局促不安，“我昨天在水仙花街见过你，你是叫……” “安吉尔·格兰杰，你是克莱恩·莫雷蒂吧？嗯……黑荆棘安保公司的新人？” 安吉尔的态度让对方放松了不少，两人继续交谈起来，虽然在公共马车上有些涉及神秘领域的话不方便说，但她还是套出了不少克莱恩的情况。 克莱恩·莫雷蒂是霍伊大学历史系的毕业生，有一兄一妹，应该就是昨天见到和他一起的那两位。上周刚卷入非凡事件，身为一起“多人自杀案”的唯一幸存者，被招募进值夜者成为文职人员。 安吉尔想起昨天伦纳德提到的“和你一样的新人”，原来指的就是他吗？ 总不会值夜者的这些成员都是这么来的吧？ 寒暄间，佐特兰街到了。 克莱恩道了个别，起身走下马车，他站在街边扶了扶礼帽，长舒一口气，却发现安吉尔也跟着下车了。 “格兰杰小姐，伱也在这下车，难道？”克莱恩挑了挑眉，惊讶地问。 “没错，我也是来黑荆棘安保公司，正好跟你顺路。” 安吉尔笑着回答，她暂时不打算揭这个谜底。 两人一前一后步入安保公司二楼的接待室，昨晚还跟战场一样的接待室已经被清扫干净，染血的地毯被撤下，露出木质地板，沙发只剩完好的唯一一张，配上几个风格混搭的靠背椅勉强围成半圈，中间充当茶桌的是不知从哪搬来的低矮圆桌。接待台因为换无可换只得留在这，外侧的立面上还有两个弹孔。 一名棕发女孩正在接待台后坐着，摆弄着咖啡壶，浓稠的咖啡香味飘满了整个房间，开门声让她抬起头来，看向两人。 “早上好，克莱恩，还有这位是？”她先向克莱恩打了个招呼，随后一脸疑惑地望向安吉尔。 “安吉尔·格兰杰，邓恩队长应该提起过我。” 女孩的双眼瞪大了：“是你……没错，队长说过今天你会来，他在办公室等你们。” 她放下咖啡壶，从接待台后走了出来，带领两人绕过隔断，进入一条走廊，站到了三间办公室的其中一间门口。 “砰砰——”她敲了敲办公室的门，说道：“队长，我把你说的那两人带来了。” 里面传来邓恩·史密斯低沉的声音：“进来。” 女孩自己没有进去，而是做了个“请”的手势，安吉尔望了克莱恩一眼，见他主动后退了半步，礼貌地让开了进门的路径，就先行进了办公室。 “戴莉今天一大早就离开廷根了。”邓恩·史密斯坐在一张实木办公桌后，等安吉尔把门关好，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安吉尔一愣，她没想到邓恩首先谈的不是工作方面的事。 “我还以为她会多休息几天。” “她这次来廷根都是借别的由头，而且因为雪伦夫人的案子又多逗留了两天，这已经是极限了，就为这事我还要写一份报告做解释。” 邓恩灰眸中带着笑意，显然没因为这些繁琐事而感到不满：“她对你的评价很高，说如果不是我已经把你招进廷根的小队，她就要把你拐走了。” “也许我该跟着她回恩马特港，她说不定会给我发全薪。” “咳……都是规定，不是我能改变的，你问问另一个新人，就是门外站着的克莱恩·莫雷蒂先生，他比你还早加入，现在一样还是非正式成员。” 说着，他从抽屉中拿出一式两份的合同。 安吉尔接过合同，坐在邓恩对面的椅子上仔细读了一遍，合同条款不多，如签约时间、薪水、福利、义务等，大多都是邓恩在昨天夜间邀请她加入时告知过的内容，只是多了“需要等候圣堂批复才能转为正式成员”的补充。 粗看之下并没有什么不合理的条款，唯独保密条款规定得非常严格，甚至在违反后无需起诉，直接由教会进行审判和惩罚。 不过考虑到值夜者的特殊性，安吉尔也能理解这份谨慎。 她在合同末尾签下自己的名字，按下指印，邓恩在两份合同上盖了印章，把其中一份交还给安吉尔，这份合同就算成立了。 “那么，欢迎加入值夜者，安吉尔·格兰杰小姐。”收好合同，邓恩站起身，隔着桌子将右手伸出。 安吉尔微微一笑，跟随着站起，同样伸出右手握住对方的手。 “谢谢，邓恩·史密斯队长。” 握手后两人重新坐下，邓恩下一句话却又让安吉尔愣住了。 “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上交一批昨天战斗中你使用的那些子弹，是叫什么来着？” 邓恩在靠背椅上换了个姿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开口说道。 安吉尔虽然疑惑，但还是快速回答道：“叫‘风暴汇聚’和‘幻磷喷发’，昨天都用光了，我需要重新制作，是要交给上面吗？” “没错，下周我就要把这次战斗报告交上去了，你这周能制作多少枚子弹？” 两人都没细说“上面”是谁。 安吉尔大致估算了一下，自己一小时大概可以制作5枚子弹，但根据上次的制作经验，最多20枚就会将自己的灵性耗尽，如果每天集中制作一次的话，一周可以拿出100枚左右的“风暴汇聚”。 “幻磷喷发”由于工艺更加复杂，瓶颈不在灵性，而在于无法长时间集中注意力，她估计一天只能制作10枚。 “如果材料充足的话，应该能制作100枚加强攻击力的‘风暴汇聚’，另一种子弹最多10枚。”她老实地回答，这涉及到对自己战斗力和价值的评估，作为刚入职的新人，安吉尔并没有撒谎。 邓恩满意地点了点头，从抽屉中拿出一叠纸条，用桌上摆放的钢笔刷刷地签下一张条子，撕下来递给安吉尔。 “你稍后把条子交给今天轮值的罗珊小姐，让她带你去老尼尔那领取需要的材料，下周一交给我80枚子弹即可，比例你自己决定，但两种都要有。” 只是需要成品，而不是配方和制作方式吗？ 安吉尔压下心中的疑问，接过了签下邓恩那花哨字体的纸条。 “地下室有一间炼金室，平时都是老尼尔在用，你可以按需使用，缺少设备的话跟他打报告，我们会尽快配齐。”邓恩仔细吩咐道。“当然，你也可以在自己家的炼金室制作，我只要下周见到结果。” 看来前天晚上自己家都被他们几个搜遍了……也是，自己是在地下室进入的梦境，想必瞒不过拥有“梦魇”能力的邓恩。 “我还是回去制作吧，设备都用习惯了。” 安吉尔考虑再三，还是决定选择在自己家中而不是值夜者总部的炼金室制作所需的子弹。 “那就快去办吧，帮我叫克莱恩·莫雷蒂先生进来。”邓恩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 第22章 老尼尔 安吉尔拿着合同和批条走出房间时，克莱恩·莫雷蒂正在门外与罗珊小姐闲聊，女孩被聊天内容逗得捂着嘴巴偷笑，却在见到房门打开的瞬间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恢复故作严肃的表情。 克莱恩也发现安吉尔已经结束了和邓恩队长的交谈，他笑着问道：“谈好了？” 安吉尔微笑着点了点头：“是的，队长让你进去。” “队长……”克莱恩一愣，瞥了一眼安吉尔夹在腋下的合同，瞬间理解了这个称呼的含义，他向安吉尔伸出右手：“恭喜，现在我们是同事了？” “谢谢！”安吉尔大方地回握住克莱恩的手。 没有继续寒暄，克莱恩快速整理了自己的衣帽，轻敲了两下房门，在邓恩允许后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人还挺礼貌的…… 安吉尔视线跟随着克莱恩，直到被关闭的房门挡住，才回过头去将手中的批条交给罗珊。 “罗珊小姐，队长让我去领一些材料。” 穿着浅绿色长裙的棕发女孩如梦初醒，她“喔喔”连续答应了几声，接过纸条。 “你……真的也加入我们了吗？真没想到，我以为你是来找队长有什么私事。”她眼睛瞄着纸条上的内容，一边微微点头一边问道。 “是的，合同都签完了。”安吉尔扬了扬那份略显单薄的合同。 女孩带着期待抬起头，再次问道：“那是文职吗？” 她话刚出口似乎就意识到有些不妥，匆忙补充：“我只是想着，多个人的话我们排班就能轻松一些。”她挥舞着手上的纸条，加强着语气。 见罗珊有些激动，安吉尔哑然失笑。虽然邓恩队长目前似乎只是让她制作一些特殊子弹，但应该不会让这样已经成为非凡者的队员去当仓管的。 估计等下周队长把这次战斗的报告提交上去，查清自己的身份，就该有进一步的安排了吧。 又或者发现自己的假冒身份，教会仲裁庭雅座一位？ 想到这里，安吉尔顿时感觉心情低落起来，她挤出一点笑容回答道：“不好意思，队长应该不会安排我做文职。” “诶……”罗珊脸上的期待瞬间变成了沮丧，“没想到莫雷蒂先生是文职，你反而是……”说到一半，她似乎反应过来，睁大了双眼，惊讶地看向安吉尔：“难道你已经是非凡者了？” 安吉尔并未隐瞒，毕竟以后很可能是同事，这些事早晚都要知道：“是的，在这之前我就已经是，嗯，用你们的话来说，非官方的非凡者了。” “哇，真厉害，是不眠者，还是窥秘人？” 女孩棕褐色的双眼散发出粉丝看到偶像般的光芒，充满好奇地看着安吉尔。 “……刺客。” “……” 两人尴尬地沉默着。 “也……也很厉害啦，啊，对了，还要带伱去领材料呢，来吧，仓库在地下室。” 罗珊小姐生硬地转换了话题，举着纸条说道。 ———————— 安吉尔本以为地下室是要从一楼进入，没想到罗珊小姐带她径直来到走廊尽头，进入了一间靠墙的办公室。 房间内部除了一道向下的石制楼梯，没有摆放任何家具。两人沿着盘旋的楼梯向下，绕过两个拐角后，上方的阳光就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侧墙壁上精致的煤气灯发出的光芒，将一圈影子投射在两人脚下。 绕了不知多少圈，离开楼梯，进入一条长长的过道时，安吉尔估计了一下，自己起码已经来到了地下十米深的位置。 过道铺着平整的石板，两侧同样奢侈地安装着大量煤气灯，安吉尔还注意到墙上镶嵌着黑夜女神教会的圣徽，认识不过数日的绯红之月却已能让她感到直达内心深处的宁静。 走过这条过道，来到了一個十字路口，带路的罗珊介绍道：“前方是‘查尼斯门’，今天是弗莱先生值守；左侧通往‘圣赛琳娜教堂’，右边是我们要去的材料仓库，尼尔先生就在那里。” “查尼斯门”，是之前雪伦夫人袭击时，伦纳德准备前去避难的地方？似乎保存着某些重要的非凡物品，以至于需要时刻有非凡者看守。而且没想到圣赛琳娜教堂居然直通值夜者的驻地，不愧是直属于教会的武装力量。 安吉尔一边回忆着教堂所处的位置，一边跟着罗珊向右走过十字路口。 “对了，你还没见过尼尔先生吧？” 安吉尔脑海中回想起昨天伦纳德·米切尔如竹筒倒豆子般介绍的值夜者成员，摇了摇头：“米切尔先生跟我提到过，但没见过面，他原来也是小队的战斗人员？” “是的，他也是非凡者，是序列9的‘窥秘人’，不过现在年纪大了，身体状况不好，不再适合外勤，就转为文职了。”罗珊点了点头，边走边介绍。 安吉尔暗暗记下了“窥秘人”这个魔药名称，它应该有别于其他几人的“不眠者”，属于一条全新的途径。 两人来到一扇半掩着的铁门前，敲了敲门。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门后传来：“请进。” 罗珊推开铁门，先行进入，安吉尔跟着走了进去。 狭窄的房间摆放着一套桌椅，一名穿着黑袍的老者正坐在桌前仔细研读着手头几张泛黄的书页，顺手在一旁的笔记上记着什么，他背后是另一扇紧闭着的铁门。 “尼尔先生，你好，这位是新入职的……嗯……”罗珊礼貌地和老者打了个招呼，但介绍安吉尔时却卡了壳——她忘记了新同事的名字。 安吉尔向前一步，简短地进行了自我介绍，为冒失的女孩解了围，但后者仍满脸通红，匆忙地将纸条交给老者后就离开了。 拿着有队长签字盖章的纸条，老者——老尼尔视线从桌面的书页上移开，眯着眼睛打量了安吉尔一阵，咧嘴一笑，说道：“你就是昨天晚上在楼上大闹了一番的新人吗？还干掉了一个序列7？” 不清楚他听到了些什么样的传闻，安吉尔只能解释道：“我也只是从旁协助，主要功劳是戴莉女士和……” “我知道，还有伦纳德那小子，他今天早上都跟我说了，还说你用了一种不同于‘猎魔子弹’的特殊弹药。”老尼尔说着，从袍子的口袋中掏出了一颗黄铜弹壳，安吉尔借着摇曳的煤气灯光看去，正是自己昨天使用的“风暴汇聚”。 “很奇特的纹路，跟猎魔子弹类似，但细节上却又不同。” 他将弹壳在桌上立起，把纸条塞进口袋，从一旁拿过纸笔：“看来队长是让你来领取材料继续制作这种弹药？” 安吉尔点了点头：“是的，下周我要上交给他80枚这样的子弹，所以需要的材料也比较多，考虑到失败的概率，至少120枚手枪子弹，0.45口径的最好，还需要尖叫草300克，发光蜥蜴的鳞片100克，酒精250毫升，蚀刻液至少500毫升，嗯，这个我可以自己配置，最后是50克星水晶。” 她在路上早已计算好所需的物品，考虑到成功率和材料损耗，她把需求上浮了一些。辅助材料在家中的地下室还有剩余，但要花大价钱的主要材料她都准备直接领取，到底是为公家干活，总不能花太多自己的钱。 老尼尔将钢笔沾好墨水，安吉尔念出一样，他就在纸上写一样，但听到最后的星水晶时，还是停下了笔。 “子弹要多少有多少，其他物品炼金室都有，但星水晶……这是某些魔药的主材料，我得去‘查尼斯门’一趟，希望那里还剩了一些。” 说完，老尼尔站了起来，取出抽屉里的钥匙，打开身后的铁门走了进去，随即传来生锈活页的嘎吱声、抽屉开关的摩擦声。 当门后归于平静，老尼尔捧着几盒弹药走了出来，用脚把铁门带上。安吉尔见状走上前去帮忙，将弹药盒一一接过，摆放在桌上，其中四个是纸盒，还有两个较小的铁皮盒子。 “这里是120发手枪子弹，”老尼尔指着纸盒说道，“20发猎魔子弹，”他手指划向铁盒，“都是0.45寸的，其他东西我要去炼金室拿，你就在这里等候一下。” 安吉尔点了点头，打开盒子查看了一下，纸盒里装的是黄澄的铜制子弹，和她之前用过的一样，但明显做工更加精细，保养完善，甚至能闻到一股油脂的味道。两个铁盒分别装着10枚刻有复杂花纹的银白色子弹，看着像是银制弹药，也可能是某种合金。 检查完弹药，她的视线撇向一旁几张泛黄的纸，她到来时老尼尔正在阅读这几张书页。 原本以为是些私人信件，她并不准备细看，但这一撇却让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虽然是一个个分隔开的字符，虽然像是儿童拙劣的临摹，但她仍然一眼认出这些方方正正的符号是亚洲某个国家的文字，也许是中文，或是日文，但至少可以确认，这绝对不是目前这个世界流行的某种文字符号！ 第23章 日记 这一瞬间，安吉尔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 自己弄错了，这里仍然是地球？ 某个国家发展出了和她穿越前的世界类似的文字系统？ 还是…… 她压抑住内心的激动，拿过桌上的书页，问：“尼尔先生，请问这些是？” 话说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老尼尔拎着钥匙正准备离开狭小的房间，听到安吉尔发问，回过头来看向她，见她手中捏着的泛黄书页，笑着回答：“这些是罗塞尔·古斯塔夫大帝的笔记拓本，是他自创的文字符号，死后流传于世。有人觉得是一整套神秘学代码，隐藏着无尽的宝藏，不过根据我最近的研究，已经破解了一小部分符号的含义，根据我的推测，它很可能是一本日记。” 日记？罗塞尔·古斯塔夫大帝的日记？ 安吉尔在脑海中搜索起这个陌生的名字，很快在属于科尔·格兰杰的记忆中找到了他，因为这家伙实在是太有名气了，已经到了家喻户晓的地步。 光是推翻因蒂斯王国原有统治者、担任因蒂斯共和国执政官后，又将共和国改为帝国称帝的壮举就已经能让罗塞尔大帝史上留名了，而在此期间发明了实用蒸汽机、开启工业革命更是让北大陆进入了工业化，更别说他一手促成了对南大陆的殖民时代，可以说是深刻影响了近代世界历史的大人物。 记忆中如“塔罗牌”、“报纸”等众多发明让安吉尔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位多才多艺的因蒂斯帝国皇帝，不会也是个穿越者吧？ 这個念头一出现，她就立即找到了更多的佐证：各种在原本的地球中不同时代的小说、戏剧，不同国家的名言警句，不同领域的创造和改良。 这些涉及多个领域的创造和发明都来自同一个人，根本就不合理。 加上手头这些他“自创”但安吉尔又能确定来源的文字符号，她基本可以断定，罗塞尔大帝也是来自地球的一名穿越者。 而且很可能是亚洲人。 “怎么，在试着解读这些文字吗？”耳边传来老尼尔的询问，将安吉尔从思索中唤醒。 她故作轻松地挥舞着手中的纸张，摇了摇头，说道： “只是有些好奇，毕竟是那位罗塞尔大帝的日记，我以为……” “以为能找到些什么奥秘？” 老尼尔笑着甩了甩手上的钥匙串说：“作为这个纪元最出名的人物之一，他的这些手稿早就被无数人研究过了，手稿上每个独立的符号都可能代表着一种不同的意思，可惜，从未有人能真正解读出其中的含义。” “你可以继续在这儿尝试一下，我去帮你把材料领过来。” 他似乎不认为安吉尔能从中看出什么，是以把铁门一关，离开了房间。 安吉尔把视线转回手中那三张大帝的日记，试图从这些方块字符中找出某种规律，可惜除了进一步确认了这些文字是中文外，并没有其他的进展。 这一刻，她只恨自己不是中国人，或者起码能在选修外语时选择中文课程。 这些日记也许只是无聊的日常生活记载，但也可能隐藏着无数知识和奥妙，甚至…… 包括回到地球的线索？ 随即她想起罗塞尔大帝晚年死于一场宫廷阴谋式的刺杀，说不定这位穿越者前辈直到死亡也没有找到回家的道路。 收敛思绪，安吉尔开始将手上的三张日记中的字符纳入自己的记忆。 哪怕现在无法解读，至少也要把它们记下来。 ———————— “砰砰——” 一阵敲门声把安吉尔从全神贯注的记忆状态中唤醒。 借助非凡者远超常人的记忆力，她已经把这三页日记的文字全部记在脑海内，正在一一核对时，刚才老尼尔离去的铁门外传来了邓恩·史密斯那低沉的嗓音。 “老尼尔，你在里面吗？” 队长也到地下室来了……他路上没碰到老尼尔吗？ 安吉尔放下日记，拉开铁门，见戴着礼帽、一身黑风衣的邓恩队长正站在门外。 看到开门的是她，邓恩愣了一下，疑惑问道：“老尼尔呢？” 随即他拍了拍头上的礼帽，像是才想起一般自己回答道：“哦，他是去帮你取材料了吧？” 安吉尔点了点头：“是的，子弹我已经拿到了，剩下的材料他说需要去炼金室和扎…嘶…查尼斯门拿。” 她第一次念这个拗口的词，差点咬到舌头。 “我刚从炼金室过来，那他应该是在查尼斯门里了。”邓恩眼睛瞟过桌上摆放着的子弹，很快做出决定，“老尼尔要去帮克莱恩·莫雷蒂先生调配魔药，可能没空过来帮你送材料，我会过去帮你把东西领齐，伱在这里稍等一下。”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让我在这等？ 安吉尔皱着眉头想着。 等等，调配魔药？克莱恩·莫雷蒂？ 她想起跟她一起乘坐马车来到值夜者总部的腼腆的年轻男子，他也要服下魔药，成为非凡者了？ 记忆中的科尔·格兰杰服用的魔药都是由自己调配后当场服用的，但从第三者角度观看他人服用魔药，无论是科尔还是现在的安吉尔都没有相关的经历。听闻老尼尔要帮人调配魔药，她对此很感兴趣。 “我能在一旁参观吗？我是指调配魔药的过程。” 安吉尔装作不感兴趣地随口一问，可错乱的语句暴露了她真实的内心。 邓恩皱眉看了安吉尔良久，就在她以为会被拒绝的时候，那双灰色的眸子移开了视线。 “过来吧。” 点头同意后，邓恩直接回头走出了房间。 他居然同意了？ 安吉尔赶忙放下罗塞尔大帝的手稿，快步跟上邓恩·史密斯，走过了来时的通道，回到了十字路口。 正在两人准备拐到前往“查尼斯门”的通道上时，一阵“嗒嗒”的脚步声传来，穿着黑袍的老尼尔提着一个木箱从通道另一端走来。见路口站着两人，他像被吓到似的身子一顿，待认清是谁之后才放松下来。 “邓恩，你怎么下来了？”老尼尔先跟邓恩打了个招呼，随后不待对方回答，又将手中的木箱交给安吉尔，“这些是你需要的材料，都在箱子里了，除了星水晶我都多拿了一些，你自己清点一下？” 安吉尔接过木箱，揭开盖子向内看去。 小小的木箱分成了数个格子，两个玻璃瓶里装的应该是酒精和蚀刻液，发光蜥蜴鳞片整齐地叠放在角落，干燥的尖叫草捆成捆将一个格子塞得满满的，星水晶用玻璃瓶装着单独放置，在灯光照耀下闪烁着星辉。 她点了点头，东西都没问题。 见两人交接完毕，邓恩才缓缓开口：“老尼尔，你再回查尼斯门一趟，取一份‘占卜家’的魔药配方和材料，带到炼金室来。” “占卜家？” 老尼尔重复着这个词。 “哦，是要给克莱恩那个小家伙用的吧？没想到他居然选了这条途径，我以为他会选‘不眠者’，虽然我们这儿的不眠者已经够多啦。” 嘀咕着，他转头向查尼斯门走去。 “我们先去炼金室吧，克莱恩也在那等着。”目送老尼尔离去后，邓恩对安吉尔说道。 两人再次离开十字路口，朝圣赛琳娜教堂方向走去，沿着长长的石板通道走了一段距离，直到一处墙上打开的暗门前才停下。 这就是炼金室？可为什么要藏在暗门之后？ 安吉尔跟着邓恩走进房间，在煤气灯光下打量着这间隐秘的炼金室。 坩埚、试管、烧瓶和杂乱无章的桌椅，这比起安吉尔想象中干净整洁的“正规炼金室”，更像是自家地下室的放大版，之前才在楼上道别的克莱恩·莫雷蒂正站在一张桌子前，四处打量着炼金室内的物品，听到脚步声，他回头惊讶地望着门口。 “队长，你怎么回来了？” “老尼尔去拿魔药的材料了，我在路上遇到安吉尔·格兰杰小姐，带她一起来……嗯，观摩一下。” 邓恩指了指安吉尔，简短解释道。 克莱恩这才注意到门边的安吉尔，他手扶礼帽打了个招呼：“格兰杰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这些礼节真麻烦……太过礼貌的人也不好相处呀。 安吉尔腹诽着，只好跟着回了个礼。 见两人打完招呼，邓恩走上前来，清了清嗓子，说道：“正好让你们两个互相认识一下，这位先生是克莱恩·莫雷蒂，廷根本地人，霍伊大学的毕业生，因为上周卷入了一场神秘事件，现在加入了值夜者。” 克莱恩向安吉尔微微一笑，算是再次打了个招呼。 “这位美丽的小姐是安吉尔·格兰杰，西维拉斯郡人，最近才来到廷根市，同样由于涉及神秘事件，选择成为了我们的一员。” 安吉尔将右手伸向克莱恩，后者愣了一下，连忙举起右手，和她握在一起。 “很高兴认识你，莫雷蒂先生。” “我也是，安…格兰杰小姐。” “喔，一场小小的交谊会，我怎么能缺席呢？”低沉而不失活泼的声音从安吉尔身后传来，她回头看去，老尼尔一手提着银色小箱，一手将头上的圆边毡帽取下，按在胸前，微微一鞠躬。 “这位风趣的老绅士，大家都叫他老尼尔，你们也可以称呼他为值夜者仓库的管理者，神秘知识的追寻者，黑暗中的窥秘人。” 他用夸张的动作举起手上的箱子。 “向女士们、先生们献上‘占卜家’的魔药。” 炼金室内一时间鸦雀无声。 第24章 占卜家魔药 也许是即兴表演并未得到众人的认可，创作的激情被冷场所浇灭，老尼尔接下来的动作标准无比，语言准确但缺乏幽默，像是在对安吉尔等人的无声控诉。 “格兰杰小姐，请帮忙把煤气灯都打开，亮度调到最大。莫雷蒂先生，请用铁锅旁边的刷子刷一下锅，顺便帮我把桌上左数第三个玻璃瓶拿过来。邓恩……” 老尼尔快速分配任务，当轮到邓恩·史密斯时，后者耸了耸肩，往后退了两步，站到了炼金室的门前，示意自己不会插手魔药的配置。 “……好吧，剩下的我自己来。” 将银制小箱放到铁锅旁边，老尼尔从中取出一张黄褐色的羊皮纸，安吉尔发现上面是用血一般的墨水书写而成的几行赫密斯文，在摇曳的煤气灯火光下显得危险又神秘。 “首先是纯水100毫升，谢谢，莫雷蒂先生。”老尼尔接过克莱恩递过来的玻璃瓶，朝刚刷完的铁锅中随意倒了一些。 安吉尔看得直皱眉头，她很想提醒老尼尔一旁就有带刻度的量杯，但又不敢出声打扰。 对面的克莱恩似乎也有同样的想法，两人视线交汇，又都移向忙碌的老尼尔。 “然后是13滴夜香草汁液，这玩意只要加一滴到香水里，就……”老尼尔从箱子里拿出一个棕色小瓶，用滴管从里面吸出液体，往铁锅里滴加，淡淡的芬香蔓延在炼金室内。 介绍到一半，他想起自己还在跟众人“冷战”，又停住了嘴。 “金薄荷叶7片，毒堇汁3滴，最后是9克龙血草粉末。”他一边瞄着羊皮纸上的配方，一边从箱子里取出各种材料，逐步添加到铁锅中。 “这些都是魔药的辅助材料，添加顺序和用量的偏差并不会影响最终效果，当然，一般来说我们也不会让它差得太多。”用天平称完黑如碳粉的龙血草粉末，将其倒入铁锅，用木勺搅拌了几圈后，老尼尔才再次开口解释道。 “主材料才是关键，它们都是非凡材料，分量绝对不能多，但可以偏少一点，也不能少太多，两者都会导致晋升失败，甚至是直接死亡。” 终于来到关键了…… 安吉尔打起精神，仔细观察老尼尔接下来的动作。后者从箱子中取出一个表面熏黑的不透明玻璃瓶，取来一只全新的试管，用滴管从玻璃瓶中取出一管蔚蓝色的液体。 “10毫升拉瓦章鱼的血液，它们在阳光下会迅速分解，失去作用，所以需要用不透光的容器保存。” 仔细核对了试管上的刻度，确保剂量的准确后，老尼尔将咕噜冒泡的拉瓦章鱼血倒进了铁锅，随着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响起，炼金室内笼罩的黯淡光线也染上了一丝蓝色。 “最后是星水晶，50克，呵呵，我们这儿就刚好100克的库存，今天都被你们两個小家伙瓜分掉，一点都不剩了。” 老尼尔将第二件非凡材料拿出，那是一块纯净到极点的水晶，在光芒照耀下反射出点点星光，仿佛倒映着整片星空。 用天平重新确认了星水晶的重量，老尼尔用小刀切下指甲盖大小的一部分，避免材料过量，随后将整块星水晶投入锅中。 如同冷水滴入油锅，“滋——”的一声，雾气从锅里冒出，充斥了整个炼金室，为了仔细观察而走近的安吉尔闪避不及，被雾气笼罩在其中，她瞪大双眼，仿佛从雾气中看到了星水晶中那片星空。 她差点以为魔药制作失败了，但老尼尔却不慌不忙地用木勺将锅内已经变得粘稠的深蓝色液体舀进了杯子中，递给一旁同样目瞪口呆的克莱恩。 “喝吧，你的占卜家魔药制作完成了。” 克莱恩接过杯子，犹豫地向杯口望了一眼，又看向老尼尔。 “就这样直接喝吗？” “你可以加点奥尔米尔葡萄酒，这样喝起来口感会好一些。” 见克莱恩还整个人都愣在原地，老尼尔笑着补充：“如果你不在乎口感，直接喝下去就行，这只是最低序列的魔药，不需要额外的仪式。” “事实上，一般人最难获取的就是魔药的配方，以及其中的非凡材料，也被称作主材料的部分，刚才你也看到了，整个制作的过程并不复杂，甚至允许小小的失误。一旦魔药制作完成，摆在你的面前，伱需要做的就只有……” 他右手虚握，似乎拿着一个不存在的酒杯，抬手放到嘴边，做出喝酒的姿势。 “……干杯。” 似乎被老尼尔重新恢复的幽默所感染，克莱恩那紧绷着的表情放松下来，他将杯子举到嘴边，深吸一口气，抬手仰头，将杯中的魔药喝下。 第一次从旁人的角度观察服用魔药的晋升，安吉尔仔细盯着克莱恩接下来的动作。 只见克莱恩握着杯子的手突然绷直，整个人像是癫痫发作一般全身肌肉紧绷，双眼圆瞪，随后四肢抽搐起来。就在他由于双脚关节僵硬，即将摇晃着倒地时，仿佛灵魂从体外回归，抽搐停止了。 他皱了皱眉头，视线重新聚焦，甩动了几下脑袋，嘴里也发出低沉的呻吟，如同一名宿醉初醒的醉汉。 就这？ 安吉尔看向一旁的老尼尔，后者似乎早已见惯了服用魔药后的反应，一脸淡然地看着逐渐回过神来的克莱恩。 门边的邓恩·史密斯更是对此毫无兴趣，而是靠着门框，眯着双眼盯着安吉尔。 两人视线交汇，安吉尔赶忙看向别处。 他这是在监视我？ 话说回来，自己要求旁观魔药配置和服用过程的要求确实有些奇怪，这些知识在已经成为非凡者的人来看并不是什么新鲜事物，除非是为了收集魔药的配方，或是伺机捣乱，阻止魔药的配置。 这么一看，自己的行为确实很可疑…… 安吉尔那份在杀死雪伦夫人之后已经藏进心底的担忧再次浮上水面，她重新朝邓恩看去，却发现对方已经将视线移开，看向了一旁的克莱恩和老尼尔，仿佛刚才那审视的目光是自己的错觉。 难道是自己想太多？又或者因为自己老老实实地旁观了全程，没有干出什么不该干的事，所以暂时摆脱了嫌疑？ 一旁的克莱恩在老尼尔的帮助下，正通过凭空想象不存在的物体进入冥想状态，以便掌握新服用的魔药的力量，这些基础的知识都能在科尔·格兰杰的记忆中找到，加上刚才邓恩·史密斯给安吉尔的惊吓，她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没必要在这儿待下去了。 见两人一个专心教，一个细心学，安吉尔提着属于自己的材料箱，来到门口，邓恩的视线重新回到她身上，他扬了扬眉，像是在表示疑问。 “队长，如果没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这些材料需要尽快处理。” 安吉尔晃了晃手上的木箱，找了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预想中的诘问并没有到来，邓恩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安吉尔暗暗松了口气，将那些应付后续追问的话吞回肚中，转身准备离去。 “等一下，”身后传来的呼唤让她背脊一僵，“我忘了件事。” “什么事，队长？” 安吉尔回过头，挤出一丝笑容问道。 邓恩笑了笑：“忘记告诉你了，就算在自己家工作，每天也要来公司报道一次，当然，你轮休的那天可以不用。” 原来是这件事……安吉尔放下心来：“好的，队长。” 见邓恩似乎没有其他要说的，她重新踏上了石板铺成的地下通道，向连接各处的十字路口走去。 没走出几步，身后又传来了邓恩的声音。 “等一等，还有件事情。” 嗯，什么情况？ 安吉尔一脸疑惑地回过头去，她这回确认了，邓恩并不是有意刁难她，而是真的……有点健忘。 “刚才在上面忘了一起说了，你到老尼尔那领一个我们的徽章，便于向警察证明你的身份，枪也领一把新的，”他回头看了看炼金室内，里面隐约传来老尼尔和克莱恩的对话声。“有空再来吧，一时半会这边结束不了。” 想起自己那把疏于保养，膛线都快磨秃了的旧左轮，安吉尔点了点头。 这回应该说完了吧……她再次转身离开，同时仔细倾听身后的声音。 运气很好，这次直到她走到十字路口，都没有再被叫住。 第25章 第二次塔罗会 回到地面上后，安吉尔加快了脚步，如同逃跑一般离开了黑荆棘安保公司。 最大的原因当然是邓恩·史密斯在地下室时那审视的视线，就在那时安吉尔才惊觉自己很可能还没得到值夜者们的信任。 不，应该说几乎必然不信任她，如果身为教会武装、专职对付非凡者犯罪的值夜者如此轻易就相信接纳一个非官方的非凡者，那才是件怪事。 身份审查，各种考核，被监视，这才是自己应该面临的问题，而不是头一天还像嫌疑人一样被带回去保护监视，第二天就签完合同入职了。 甚至还慷慨地提供材料，让自己每天耗尽灵性制作弹药上交？ 如果说这些只是为了稳住自己，避免自己逃跑，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安吉尔相信，要求调查她的身份的信件或电报肯定已经到达鲁恩王国的首都——贝克兰德的值夜者或警察局那儿了，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公务机构效率如何，和“狂野之心”卖假身份的海格谁更快。 虽然雪伦夫人已死，没人知道安吉尔·格兰杰和科尔·格兰杰的关系，但只要自己假造身份的事被发现，在重重审查之下，自己身上的各种疑点都会被放大，总会被找出破绽。 而自己唯一的希望，就是假证贩子能凭良心做事，真如同他们所说，一周内把属于自己的档案放进贝克兰德的档案库。 提着材料箱坐上公共马车，安吉尔望着窗外热闹的街道，心底再次冒出一个念头： 干脆再逃跑一次？ ———— 回到水仙花街6号，她掏出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特罗米已经打扫完屋子离开了，但似乎刚走不久，茶几上还留有一丝擦拭过后的痕迹，茶具倒扣着避免落灰，水渍随重力滑落，在桌面上留下一圈未干的水印。 来到书房，安吉尔把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合同仔细收好，拎着装满材料的木箱进入地下室。 昏暗的地下室只有出口洒落下的一丝光芒，在黑暗视觉下，内部的陈设和她上次离去时一致。 把领到的材料分门别类放好，她就沿楼梯返回了书房，白天她暂时不准备制作“风暴汇聚”子弹，这项工作会快速耗尽她那本就不多的灵性，还是留到睡前进行比较好。 而且今天是周一，“塔罗会”召开的日子。 那片灰雾之上的“愚者”给她带来的神秘感和压力，远超她在这個世界上见过的所有人。 雪伦夫人实力虽强，但其身份并不神秘，通过科尔·格兰杰的记忆，安吉尔能大致了解刺客途径几个低级序列的能力，这也是她能在值夜者的帮助下杀死雪伦夫人的重要原因。 邓恩·史密斯和戴莉·西蒙妮，两人同为值夜者的非凡者，前者身为廷根市值夜者的队长，拥有能远程使人入梦的“梦魇”能力，后者更是在与雪伦夫人的战斗中展现了快速控制对方，使其任人宰割的通灵能力。 但这些都是安吉尔理解范畴内的非凡能力，甚至凭借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她能够找出这些人的不少破绽，只要自身能力更进一步，战胜他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唯独面对神秘的“愚者”，她半点头绪都没有。 也许真像他自己所说，这只是心血来潮的一次尝试？ 下午三点，带着这些疑问和猜测，安吉尔看着深红色的光芒从手心的泪滴形印记上涌出，包围了自己。 和上周的“聚会”一样，古老的青铜长桌出现在她的眼前，周围是宏伟的神殿，漂浮着永不散去的灰雾。二十二张高背椅上除了自己，还有三个朦胧的人形一同落座，位置和上次相比毫无变化。 神秘的“愚者”身影被灰雾笼罩，他悠然自得地坐在长桌上首，一手捻着下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另一只手平放在长桌边缘，手指有规律地轻点桌面。 身旁的长发少女“正义”仍然保持着好奇的本色，她四周张望着，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再次来到了此处，如果能看清她的脸，那上面一定挂满着兴奋、激动的表情。 对面的“倒吊人”冷静地靠在椅背上，身体远离青铜长桌，他看了“愚者”一眼，又似乎是觉得有些冒犯，快速收回了目光，将视线移到了安吉尔身上。 “下午好，愚者先生。”热情的少女首先向聚会的发起人打了个招呼，随后又转向其他两人，以同样的口吻进行了问候。 安吉尔和倒吊人也礼貌地回以问候，让她惊讶的是，就连神秘的愚者也回应了正义。 寒暄过后，安吉尔首先开口向倒吊人表示了感谢：“倒吊人先生，感谢你上周的帮助，我那位朋友已经拿到了身份证明。” 担心为一点小钱斤斤计较会影响自己在聚会中的形象，她倒是没提海格临时涨价的事。 “不客气，那家伙虽然比较贪婪，但收了钱就会把事情办妥。不瞒你说，我也跟他合作过，贝克兰德的警察都找不出问题。” 希望真的查不出问题，不然下次聚会，我可能就没法赴约了…… 安吉尔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只能祈祷倒吊人的“合作伙伴”确实如他所说那样靠谱。 “倒吊人先生，鬼鲨的血已经收到了吗？” 两人对话一结束，正义小姐就迫不及待地询问起上周的交易结果了。 “非常感谢，东西很完美，根据上周的协议，我会告诉你‘观众’魔药的配方。” 上周正义小姐通过鬼鲨的血换到了倒吊人的“观众”魔药配方，他们采取了“愚者”担保的交易模式，先由正义将鬼鲨的血送到倒吊人指定的地点，待后者确认物品后再将魔药配方亲口说出。 看来是到了倒吊人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从科尔留下的记忆和这段时间的见闻来看，这个世界的魔药配方属于非常珍贵的资源，要么在各大教会和隐秘组织之中传承，要么被历史悠久的家族代代相传。外人若想获得，只能花高价钱去购买，还不一定能买到对的。 安吉尔上午才在值夜者那边蹭到了“占卜家”的配方，见两人打算当众交易，顿时来了兴趣。 智者说得好，一份配方分享给大家，就成了很多份配方。 显然倒吊人也听过类似的谚语，他并没有直接念出配方，而是犹豫地看着安吉尔，反倒是掏钱买配方的正义小姐似乎并不在乎这些知识被第三者知道。 就在这时，灰雾笼罩的“愚者”身影动了动，搭在桌上的手抬起，向前一挥。 倒吊人面前出现了一张卷曲的羊皮纸和一只钢笔，仿佛它们一开始就在那摆着，只是此时才被人注意到。 “看样子，你们的交易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麻烦。”低沉的声音从青铜桌上首传来。“倒吊人先生，你试着拿起笔，在心中想象需要书写的内容，并赋予迫切的书写意愿，然后再落笔。” “感谢您的帮助。” 倒吊人试着用手摸了摸面前的纸笔，确认它们是真实的存在，而非脑中的幻象，然后才拿起钢笔，思索片刻，摊平羊皮纸。 自己人也防？ 看着灰雾笼罩下朦胧不清的羊皮纸在倒吊人的意念下，快速填满了文字，安吉尔的小心思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啪”地消失了。 记录完脑海中的魔药配方，倒吊人拿起羊皮纸，仔细核对了一遍，将其卷起，轻轻向前一推。羊皮纸滚动了几圈，顺着青铜长桌那斑驳的表面移动到他斜对面的正义小姐面前。 看着价值数百镑的魔药配方从自己面前滚过，安吉尔是很想一把截下来的，但想到这儿的实际控制者——愚者那莫测的能力，她还是没敢干出这种蠢事。 不让第三方白嫖，才能让交易长久持续下去——她只得这样安慰自己。 正义接过羊皮纸，摊开仔细看了许久，才抬起头兴奋地对倒吊人说道：“感谢你，倒吊人先生，我已经记住了。” “这样交易就完成了，配置低序列的魔药非常简单，伱按顺序加入配方中的材料，要注意，分量宁少勿多……” 倒吊人对明显是神秘学新手的正义传授着配置魔药的知识，这些内容他倒是没有避讳安吉尔，不过就在今早她才旁观了老尼尔为克莱恩配置“占卜家”魔药的过程，加上自己拥有科尔·格兰杰的记忆，对此并不陌生。 正义小姐像仔细听课的学生一般，边听边点头，甚至利用愚者提供的钢笔在刚才的羊皮纸上记录着重点，这仿佛大学课堂的气氛让安吉尔颇感无聊，尤其是当课堂上的内容她都听过的时候。 百般聊赖的她转头看向四处，灰雾笼罩的神殿宏伟且神秘，四周空间仿佛无限延伸，又让人看不真切。 安吉尔把视线转到青铜长桌上首，这片空间的主人，“愚者”先生正用搭在桌上的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无形的目光似乎正在望着自己。 她悚然惊觉，难道自己试图偷偷观看魔药配方的事被这位存在发现了？ 第26章 愚者也需要日记？ “愚者”克莱恩·莫雷蒂静静地听着“正义”奥黛丽与“倒吊人”阿尔杰的神秘知识小课堂，暗暗记忆、学习着这些晦涩难懂，但又有足够趣味性的内容。 从第一次灰雾上的聚会开始，他就在思考如何在几人之间进行公平的“交易”，正义与倒吊人的魔药配方交易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但在场的有四个人，除去自己身为组织者受到其他人的信任，剩下三人中任意两人的交易都可能被第三者免费旁听，导致交易失去应有的公平性。 长此以往，拿出知识分享和出售的行为就会越来越少，大家都想搭便车，就没人愿意发车了。 缺乏动力的交易是无法长期持续的。 在这次塔罗会上，克莱恩想到了一个解决公平性问题的好办法，他在提前进入灰雾时，试着在青铜长桌上召唤出了羊皮纸和钢笔，果然如同第一次召唤出长桌和高背椅一样，纸笔也很方便地出现了。 在这個由自己思维主导的灰雾空间，他创造的纸笔甚至都不需要亲自书写，只要脑海中有迫切的书写意愿，钢笔就会自动将内容拓印在羊皮纸上。 看着正义小姐拿着自己提供的工具记录着魔药配置的要点，克莱恩满意地点了点头，空间中的灰雾遮挡着其他人的视线，而他自己却能看清羊皮纸上的内容，此时“观众”魔药的配方已牢牢记在他脑海中，这也许是算是“平台方”的抽成吧。 克莱恩瞥了一眼白嫖失败的“皇后”小姐，见她正无聊地四处张望，似乎对倒吊人正在讲述的知识并不感兴趣。 这更坐实了克莱恩对她的猜测——这是一位在神秘学世界颇有经验的非凡者，但似乎对其他人抱有一定的警惕心，总是游离在塔罗会外缘，只在自己有需要时才介入对话。 皇后小姐和好奇心旺盛却缺乏足够警惕心的正义小姐正好相反，后者像是颇有家底却缺乏社会经验的贵族后代，虽然在第一次来到灰雾空间时也出现过恐慌、担忧的情绪，但现在却是众人中最放得开的那个。 加上似乎在非凡世界有诸多资源和关系，实力深不可测的倒吊人，以及自己这个故作神秘的发起人，这就是整个塔罗会的成员了。 圈子虽小，但人员遍布全国各地，职业和社会关系也互不相同，只要善加利用，对自己的实力增长一定能有所帮助。 把发散的思绪重新集中，克莱恩听到倒吊人正讲到对魔药的“掌握”和“挖掘”，他心中突然一动，回忆起之前在罗塞尔大帝的日记中看到的内容。 他有了一个想法。 ———————— “咚咚——” 敲击桌面的声音响起，倒吊人那平淡古板的讲解声戛然而止。 三人转头向声音的来源望去，见到原本一言不发的“愚者”正把敲击的右手抬起，刚才正是他敲击桌面，制止了倒吊人的讲述。 “不是掌握，是消化。不是挖掘，是扮演。魔药的名称不只是象征，还是意象，更是消化的钥匙。” 愚者那低沉、平稳的声音传来。 安吉尔仔细咀嚼着这几句话，她把原本左耳进右耳出的“倒吊人课堂”回忆了一遍，发现这是愚者先生对倒吊人讲述的，如何掌握魔药力量的补充。 这也和她脑海中科尔·格兰杰的记忆相吻合，甚至更加简练、精确，直指魔药这一力量途径的本质。 科尔毕竟是在“前辈”雪伦夫人的带领下进入非凡世界的，在这位虽然不怀好意，但起码算是合格导师的教诲下，学习到了不少魔药的知识。 其中就包括了如何掌握魔药的力量，以及对魔药名称的利用。 科尔·格兰杰在刺客阶段人如药名，化身廷根市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刺客”，手染无数鲜血，就是在雪伦夫人的要求下进行的“扮演”。 在全心全意扮演“刺客”后，只用了不到半年，他就成功掌握了序列9的魔药力量，服下序列8的魔药，晋级成为“教唆者”。 而后他更是利用新获得的非凡能力，“教唆”了不少原本就心怀不轨的恶人，犯下数桩大案，甚至造成了轰动一时的廷根大学学生失踪案。其所作所为恰巧符合魔药名称的象征，以至于掌握魔药的进度令雪伦夫人都颇感惊讶。 一来到这个世界就继承了科尔的记忆，安吉尔原本以为这些内容是非凡世界的普遍认知，没想到愚者这样随口一提点…… 她向刚才还口若悬河的倒吊人望去，见后者呆若木鸡，全身僵硬地坐在那儿，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难道这是非常隐秘的知识，就连看上去对魔药力量颇有心得的倒吊人都为之震撼？ 不过一旁的正义小姐不太理解这些知识的作用，她并没有表现出接触到隐秘知识的震惊和激动，而是像听到某些新鲜词汇一样好奇地歪着脑袋。 这么一对比，自己还是有些神秘学知识上的优势的嘛……安吉尔暗暗想道。 倒吊人愣了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他沙哑着表示感谢：“感谢您，愚者先生，您的提示和我生命一样珍贵。” “这只是预付的报酬。” 灰雾中的愚者像是毫不在意一般回答道。 “我需要你们搜集罗塞尔·古斯塔夫的秘密日记，哪怕只有一页。而更多的日记，将会获得更多的奖励。” 日记？又是罗塞尔大帝的日记？ 想起自己上午才强行记忆下来的三页罗塞尔日记，安吉尔像是内心秘密被识破那般心口一紧，她抬头向愚者望去，后者目光依次扫过塔罗会众人，并未在自己身上停留。 “日记？原来那些符号是日记？” 倒吊人喃喃自语，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暂且将它视为日记。” 愚者模糊地回答。 但在安吉尔看来，这位神秘的存在一定是已经破解了罗塞尔大帝留下的文字。 毕竟那不是什么自创的神秘符号，而是来自于地球的一种成熟文字，这和即兴的创造不同，是经过数千年使用和演进的智慧结晶，自成体系，表述精确而简练。 同样也意味着可以被破解。 “据说这是由罗塞尔大帝自己发明的符号书写的？” 正义小姐问道。 见愚者没有要解答的意思，安吉尔结合老尼尔的解读和自己对密码学的一些知识回答： “没错，由于罗塞尔大帝的传奇经历，很多人认为那是他自创的一套神秘学符号，隐藏了他晚年获得的秘宝和神秘学知识。也有学者说它们具有象形文字的表意特点，只要收集到足够的样本，是可以通过字频分析来进行破解的。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有人能真正解读出文字的意思。” “您的要求，我们一定做到。可如果是我们无法解读的文字或符号，那我们要怎么转述给您呢？是否需要邮寄到某个地点？” 倒吊人也提出了他的疑问。 随即他看到崭新的羊皮纸出现在几人面前。 “啊，我明白了，我们只要硬记下那些符号的样式，像刚才书写文字一样将它们呈现在纸上就行了。” 正义小姐兴奋地拿起了纸和笔。 安吉尔也拿过面前的纸笔，试着按刚才愚者所说的方式，在脑海中勾勒起一段文字，想象着必须要将它们书写下来，然后落笔。 唰唰唰，仿佛有一支无形的笔在飞快地书写，羊皮纸上几乎是瞬间出现了她脑海中的那一段文字。 “这真是太神奇了。” 就算刚才已经看倒吊人和正义使用过这种方法，安吉尔仍然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长桌上首的愚者似乎轻笑了一声，解释道：“简单的小事，我只是简化了你们把文字书写出来的流程，将其变为拓印的方式，快速展现出来。” “有了这种方法，你们可以将记忆下来的罗塞尔日记在这里直接交给我。我是一个喜欢等价交换的人，刚才预付的报酬只相当于每人两页日记，如果你们有更多，我会额外给予奖励。” 等等，不要把我包括进去啊，刚才那些知识我其实都知道……安吉尔听着听着，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欠下了两页日记，顿觉不妙。 但这话她哪敢说出口？ 有苦难言的安吉尔突然想到在老尼尔那看到的“罗塞尔日记”，好像有……三页？ 这样不但能还清在愚者先生这儿的欠债，还能多出一页来，听他的意思，如果能给他更多的罗塞尔日记，还会有额外的奖励。 想到这里，她不禁庆幸自己在老尼尔那将三页日记都死记硬背了下来，哪怕自己根本看不懂内容，但只要在这神秘的灰雾之中，就能借助愚者先生的力量，将那些方方正正的字符书写出来，获得他的奖励。 但安吉尔并不准备现在就把那些日记呈交上去，这不但难以解释自己为何记下了这么多日记内容，还容易引起其他两人的过度关注。 看着倒吊人和正义纷纷表示会全力寻找罗塞尔日记，她准备在下次塔罗会举办时，根据其他两人的完成情况来决定呈交几页日记。 第27章 情报交流 几人接到收集罗塞尔日记的任务后，灰雾空间中顿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还是健谈的倒吊人打破了这片氛围。 “好像没什么其他的事了，不如我们来互相交流一下，随便聊聊身边发生的事，说不定某件对自己不重要的事，在其他人那里会是重要的线索。” 好提议！ 安吉尔在心里给倒吊人点了个赞，她也正有此意。 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开始，她就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寻找回去的方法，之前由于有雪伦夫人的威胁，加上人生地不熟，只能被动应对各种事件。而从加入值夜者开始，安吉尔就有了接触到各种非凡事件和神秘学知识的渠道。 如果能在塔罗会上互通有无，交流情报，也许会获得值夜者的官方渠道之外的另一个消息来源，甚至于像倒吊人和正义交易魔药配方那样，进行外人无法追踪的“线上交易”！ “我觉得这应该成为我们每次聚会的保留项目。”对神秘学世界饱含好奇心的正义小姐附和道。 “可以。”就连愚者也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那从我先开始吧。”提议者倒吊人想了想，缓缓说道：“自称路德维尔上将的那位大海盗，近日又开始了探索苏尼亚海东方尽头的航行。” 那是谁？ 安吉尔一头雾水，她知道鲁恩王国外海的各個群岛遍布海盗，黑帆从普利兹港一路延绵到拜朗帝国北岸。他们四处袭扰港口，截断航线谋财害命，让路过的商船饱受其害，甚至把各国海军的舰队都压得抬不起头。但具体到某个海盗，那就两眼一抹黑了。 “七大海盗将军的那个路德维尔？黑色郁金香号的主人？” 正义小姐似乎有所耳闻，反问道。 “没错。” 倒吊人点了点头。 …… 没有第三个人接上话头，对话似乎断在这里了，就在场面再次尴尬起来的时候，“愚者”摩挲着青铜长桌边缘，似是不经意地低语道： “据我所知，密修会丢失了一本安提哥努斯家族的笔记。” 那又是什么？ 和想象中的情报交流相差甚远，安吉尔感觉自己额头上都要起汗了，科尔·格兰杰毕竟只是个野路子出身的非凡者，继承了他记忆的安吉尔对非凡世界的了解并不比普通人多多少，如果不算魔药方面的知识，甚至不如能和倒吊人接上几句话的正义小姐。 坐在她对面的倒吊人似乎笑了一声，随后说道：“我真好奇黑夜女神教会知道这个消息后的反应。” 黑夜女神教会！ 安吉尔终于听到了自己熟悉的词汇，她立即问道：“为什么这么说？黑夜女神教会应该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吗？” “因为这个家族就是被黑夜女神教会覆灭的，至于是第四纪尾声，还是当前纪元的初期，我就不太清楚了。” 倒吊人的回答给其他人留下无限遐想。 目前是第五纪元的1349年，第四纪尾声，那已经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千年前被灭族的古老家族，还跟黑夜女神教会有关，看来应该留意一下跟这个家族有关的事情……不对，这又是密修会，又是被覆灭的古老家族，不知情的话应该远离这些事情…… 安吉尔分析着得到的信息，见没有其他人接话，便说道： “那轮到我了，”她斟酌着词句，力求在不暴露自身的基础上与其他人分享情报，“最近鲁恩王国的‘魔女教派’很活跃，一位序列6的非凡者袭击了黑夜女神教会的廷根市值夜者驻地。” “天哪，序列6！那有人阻止他吗？”正义小姐急切地问道。 倒吊人虽然没有说话，但很明显，他的注意力也集中在了安吉尔身上。 见成功调动了众人的情绪，安吉尔得意起来——终于也有你们不知道的事了。 “当然失败了，听说这个非凡者被数名值夜者围攻，逃都没逃出来。” “赞美女神！” 正义小姐小声感叹道，但可能是发现这样会暴露自己的信仰，马上转移了话题：“魔女教派？那是什么？” “是一个信奉原初魔女的隐秘组织，按普遍性概念来看，应该属于邪教的范畴。” 安吉尔简短地答道，并不是她不想多说，而是记忆中只有这么一部分内容，虽然她知道雪伦夫人属于魔女教派，而在官方记载中魔女教派又属于邪教之一，但更深一步的认知就仅限于她们的信仰——原初魔女了。 至于教派本身的人员构成，行为宗旨，甚至是活跃区域，她都毫无了解。 “听说这个教派的高层都是女性，原因么，不少人怀疑跟他们信仰的原初魔女有关。”倒吊人缓缓补充道。 这我倒是可以解答，因为序列7的魔药一喝，想不当女性都不行了…… 安吉尔忍住没将这些话说出口，但还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她，或者说亲口喝下魔药的科尔·格兰杰，也是魔药的受害者之一。 “最后是我了。” 见其他人都已经分享过情报，正义小姐也开了口。 “自从王国在拜朗东海岸的战争失利，国王、首相和所有的官员们都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有着迫切改变的愿望。他们认为现在政府的结构太过混乱且低效，每当选举完毕，只要出现党派的更替，都会从上到下换一批人，让事情变得一团糟，效率极其低下，这不仅造成了战争的失利，还给民众们带来了极大不便。”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可惜，他们暂时找不到替代这种制度的好办法。” 安吉尔听完正义的叙述，很快抓住了问题核心。她对鲁恩王国政治结构并不熟悉，但对比一下地球的历史，很显然政务混乱的缘由在于没有一批稳定的事务官员。 “那为什么不在党派更迭时保留正常的工作人员呢？” 安吉尔试图将问题引导到更具体的方向。 “可这是获胜的派预定的利益，每次党派更迭，也是一次重新分配蛋糕的过程。”正义小姐反驳道，“任何改变这一点的提案都不可能通过。” “保留事务官员不就行了吗？政务官留给党内分配，让更需要工作经验和稳定性的事务官保持中立。” “政务官……事务官……” 正义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问题的重点。 安吉尔也逐渐利用起自己对现代行政体系的记忆，组织好语言，越说越流畅。 “政务官，如各个大臣、市长，这些负责政务性工作的职位是获胜党派的蛋糕，他们的岗位不涉及具体事务，频繁更换也不会影响政府的日常工作。而各种更具体、繁杂的工作岗位，大到内阁高级秘书，小到郡政府的办事员，都可以从公众中由考试筛选出最合适的精英，像是大学考试一样。而一旦通过考试，他们就可以长期任职，而不受党派更替的影响。” “这种考试可以定期举办，缓慢填充王国内的事务性职位，再根据王国的扩张和职位的空缺按计划增加。而一旦形成稳定的官员团队，那么这些群众中的佼佼者将会让王国维持基本的，也相对有效的运转，无论哪个党派当选，无论他们头上的政务官员是谁。” 当然，具体的实施上肯定会有各种困难，比如考试的公平性问题，职务稳定造成的官僚主义作风，逐渐冗余，尾大不掉的政府雇员等等，可这又跟纸上谈兵的几人有什么关系呢？ 塔罗会的在座各位不会真有人能影响到王国的上层，搞出这个世界的公务员制度吧？ 望着陷入沉思的正义小姐，安吉尔暗暗想道。 可能只有神秘的愚者先生有这样的能量了，但他一看就不像会被俗事干扰。 罗塞尔大帝的日记、黑夜女神和古老家族的恩怨，这才是大人物该关心的事，这种简单的问题他甚至都不屑于回答！ ———————— 糟了，自己为了组织语言慢了一步，没想到被别人给抢先了。 在高背椅上正襟危坐的“愚者”克莱恩正目瞪口呆，望着先他一步解答了正义小姐疑问的“皇后”安吉尔。 他自认为长期网络冲浪，高谈阔论的经验能更完善地回答这个问题，甚至能敏锐地指出皇后小姐刚才的回答中的不少漏洞，但现在插话会不会有失“愚者”的身份？ 他抿了抿嘴唇，还是继续保持了沉默。 ———————— “听起来似乎是个简单但非常有效的办法！” 正义小姐仔细咀嚼了安吉尔的话，眼睛逐渐亮起，根据自己接受的精英教育，以及在父兄那儿耳濡目染的政治学知识，她稍加分析就能认识到这种方法的优越性。 “感谢你，皇后小姐，你的建议给了我很大的帮助。” 那当然，这可是大英帝国上百年的政务经验总结出的精华，而这又学习自东方那个国家上千年的文官制度传承…… 安吉尔感觉自己由于贫瘠的神秘学知识而产生的落差感终于恢复了不少。 不过正义小姐为何如此开心，甚至不亚于获得了“观众”魔药时的喜悦？根据言辞谈吐，以及活泼的性格，她大约也就18岁左右，正好是上大学的年龄，难道这是她的大学老师留下的作业？ 安吉尔正思索着，耳边传来愚者那低沉的声音。 “今天的聚会到此结束吧。” 安吉尔赶忙起身，正义与倒吊人也忙不迭地照做。 三人一齐答道：“遵从您的意志。” 下一瞬间，安吉尔眼前一亮，从灰雾笼罩的巨大宫殿回到了阳光充沛的书房。 她右手虚握，刚才偷偷拿着的钢笔已不翼而飞。 “还是这么神奇……东西也没法带出来，难道那个空间其实是……” 安吉尔皱着眉头，回想着刚才塔罗会上的种种细节。 第28章 神奇物品与符咒 “你这枪起码用了两年了吧，而且缺乏保养，膛线都快磨光，变成滑膛枪了，枪机和击锤也有锈蚀。这会严重影响射击的精确度，甚至可能炸膛，你身为用枪者不会不清楚吧？” 身穿黑袍的老尼尔仍旧坐在他那张斑驳的桌子旁，手里拿着的正是安吉尔那把0.45寸口径的左轮手枪。他打开转轮，把缺口对着墙上的煤气灯，沿着枪口向里看去。 安吉尔坐在他的对面，见自己的武器被批得一文不值，连忙辩解道： “这把枪是二手的，我拿到已经是这个状态了，如果是新枪，我肯定会好好保养，绝不会弄成这样。” “我的意思是，你应该早点来换把新的。” 放下左轮手枪，老尼尔瞥了安吉尔一眼，板着的脸突然挤出一丝笑容。 “子弹没了就来领，枪也不要用到这种程度，其他家伙一年要换两三次枪，收回来的旧武器大部分都跟新的差不多。枪和子弹一样都是消耗品，消耗品！” 他强调道。 安吉尔嘴唇蠕动，似有千言万语，最后脱口的却是：“您说的对。” 今天一大早她就来到黑荆棘安保公司，除了邓恩·史密斯要求的每日来驻地报个到之外，最重要的就是为了把自己这把左轮手枪换掉。 原本以为这种事会被刁难，没想到邓恩大笔一挥，不但同意了安吉尔的换枪要求，还主动提出要给她配上值夜者的徽章，以及申请一份“武器使用证”。 “格兰杰小姐，你也不想持枪上街被警官拦住盘问吧？” 写批条时，邓恩这么问安吉尔。 把脑海中的奇怪想法赶走，她把手上的条子递过去：“一把0.45寸的左轮手枪，40发同样口径的子弹，还有一枚特殊行动部的徽章。” “上次你来领子弹的时候我就有些好奇，你一个女孩，为什么要用这么大口径的左轮手枪？”老尼尔接过条子，并没有马上去武器库拿物品，而是笑着问道。 “我认为手枪本质属于近身武器，威力和停止作用更重要。”安吉尔如实回答，这也是她拿到科尔·格兰杰留下的左轮手枪后一直在使用，而不是更换成威力适中，弹巢为6发甚至7发的小口径左轮手枪的原因。 “嗯，很标准的回答，不过我倒是希望伱们都使用统一口径的武器，这样方便你们在战斗中相互补充弹药，也方便我这個管武器库的。” 老尼尔甩着手上的纸条，转头进入后方的铁门，不多时从中拿出一把崭新的手枪，两盒子弹以及一枚约有半个巴掌大的铁制徽章。 徽章镶着“阿霍瓦郡警察厅”和“特殊行动部第七小组”的银制文字，环绕着代表警察系统的双剑交叉簇拥王冠标志。 新的左轮手枪做工比安吉尔原来那把更加精细，木质把手仔细打磨过，上面同样刻着警徽，金属部分在摇曳的煤气灯光照耀下闪着光芒。 子弹则是一盒普通手枪弹，一盒猎魔子弹，和之前一样分别用纸盒与铁盒装好。 接过物品，安吉尔在老尼尔递来的记录本上签好自己的名字，就算是交接完成了。 “旧武器是销毁还是存放起来？”见老尼尔把她的旧左轮手枪放进桌下的一个箱子，安吉尔好奇地问道。 “一般我们会定期交给廷根市警方处理，他们会把武器拆解销毁，避免流出到平民手上，甚至进入地下交易市场，虽然民间武器已经泛滥了，但这种流程还是得做。” 老尼尔踢了踢装回收武器的箱子，回答道。 “当然，我们接触到非凡事件时损坏的武器不在此列，有时候这些武器会沾染非凡力量，甚至本身就成为一件非凡物品或神奇物品。把它们交给一般人非常危险，教会有专门的人负责处理掉。” 安吉尔捕捉到老尼尔话中的重点：“神奇物品？” “任何物品只要长时间接触到非凡特性，都有可能变成含有非凡力量的物品，我们将这类物品称之为神奇物品，就算仅仅是误接触到灵性材料，甚至非凡者的身体部分，都会成为拥有灵性力量的非凡物品。” 老尼尔靠在椅背上，像个教师一样语调缓慢地说道。 “这些物品大部分只是单纯地沾染力量，无法使用，但其中有一小部分会获得非凡特性，成为拥有该特性的神奇物品。据说教会内部有工匠可以使用一般的非凡材料主动进行这样的结合，把一般武器制成拥有非凡能力的，非凡武器。” 过滤掉那些绕口的词汇和概念，安吉尔抓住了老尼尔话中的重点，非凡武器。 那么，在哪里才能买到呢——她几乎脱口而出。 老尼尔挤了挤眼睛，笑着说：“你是想问哪里能弄到这种武器是吧？每个听我说到非凡武器的值夜者都这样问过。” “我的答案是，弄不到。” “据我所知，整个廷根市的官方非凡者加起来都凑不出一把非凡武器——啊，‘机械之心’的那些家伙不同，他们自己有工匠，可以制作效果稍逊，但危险性同样小得多的武器。也许你可以去地下市场花大价钱碰碰运气，或者找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的工匠制作一件。” 浓浓地失望之下，安吉尔拿起桌上那把崭新的左轮，叹息道：“那看来我只能用普通的左轮手枪了，至少它是免费的。” 老尼尔闻言直接笑了起来：“我就喜欢能苦中作乐的年轻人。” “不过除了非凡武器，也有其他简单以及…廉价的提高战斗力的方法。” 见安吉尔有些失望，老尼尔还是开口补充道。 他伸手在袍子内侧的口袋摸了摸，掏出了一块小巧的银片，递了过来。 安吉尔接过，仔细观察起来。 银片很薄，正反面都雕刻着赫密斯语咒文，这是一种在神秘仪式上常用的文字，复杂的文字、象征符号交叠环绕，布满了整个银片表面。 仅仅拿在手中，她就感觉到一股深沉、宁静的神秘力量，就像是她在黑夜女神教堂向女神祈祷时感受到的。 “这是‘沉眠符咒’，只要念出自己设定的开启咒文，这枚是古赫密斯语的‘黑夜’，然后将灵性灌注进去就能触发，效果是让附近的人陷入沉睡，类似于伦纳德他们的非凡能力。” 想起和雪伦夫人战斗时伦纳德·米切尔开口吟诗，让人昏昏欲睡的能力，安吉尔了然地点了点头，这应该是和“不眠者”同源，甚至可能直接来自黑夜女神的力量。 这种预先制作好的符咒确实能提升不少战斗力，因为它几乎就是某个序列的非凡能力的再现，就算本身不具有杀伤力，但出其不意地使出来，却能让原本势均力敌的战斗天平瞬间向一侧倾斜。 哪怕“沉眠符咒”没法让非凡者直接入睡，但只要能干扰对方思维那么一两秒，在非凡者之间的战斗中就能发挥极大的作用了。 “制作符咒的方法很简单，和你制作特殊子弹的过程类似，将咒文雕刻在基材上，灌注灵性即可。它们保持效果的时间不长，一般只能维持一到两周，但效果过期后可以重新灌注灵性激活。” “你有制作特殊子弹的经验，我就不从基础开始教了，这枚符咒你拿着，选好材料根据上面的咒文进行复制就能制作出作用相同的符咒了。” “谢谢你，尼尔先生。”安吉尔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连忙感谢道。 “一些基础的神秘学知识而已，正好我也要教新来的克莱恩·莫雷蒂先生这些内容，就在占卜术之后，嗯，你们可以一起学习。” 克莱恩·莫雷蒂……他这周才在旁边的炼金室喝下魔药，成为了一名非凡者…… 安吉尔想到那天旁观对方喝下魔药的瞬间。这两天她忙于制作“风暴汇聚”子弹，又总是担心这一切是否是值夜者对她的试探，竟一直没再见到过这个新邻居。 砰砰—— 敲门声响起，两人同时转头看去，门缝处探出一顶半高礼帽，然后是黑色短发的年轻人面孔。 “抱歉，我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来人正是老尼尔刚谈到的克莱恩·莫雷蒂。 “啊，正好说到你，我准备抽个时间教你如何制作符咒，格兰杰小姐也很感兴趣。”老尼尔一点也没有背后谈论人被撞破的尴尬，“你是过来领取练习用的子弹的？” 克莱恩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闻言点头答道：“是的，麻烦你了，尼尔先生，还是老样子，三十发普通手枪弹。” “好的，稍等。”老尼尔再次起身，到身后的武器库去拿子弹。 “练习？”安吉尔看了看站在门边的克莱恩，疑惑地问道。 身着黑色马甲，头戴礼帽的年轻人微笑着解释：“队长交给我的任务，让我尽快熟悉如何使用手枪，我现在每天都会领三十发子弹去靶场练习。” 拿着自己刚到手的崭新左轮手枪，安吉尔心中一动。 “靶场就在附近吗？” 第29章 射击练习 离开黑荆棘安保公司，安吉尔跟随熟门熟路的克莱恩·莫雷蒂来到佐特兰街3号，这是一栋低矮的建筑，斑驳的墙壁上挂着“佐特兰射击俱乐部”的铭牌。 属于廷根市警察部门的靶场位于地下，面积比地面建筑还要大上两圈，不但供警方日常练习，也开放给一般民众练枪，收取门票补贴公用。 安吉尔拿出刚刚在老尼尔那领到的警徽，向前台负责接待的服务生表明了身份。 两人被服务生引导来到宽敞的地下室。正对楼梯的是一间休息室，这里奢侈地挂着多盏煤气灯，提供免费茶水，另一端的通道通往靶场，里面分了数个小房间，有些已经挂上了正在使用的牌子，里面不时传来响亮的枪声。 他们选择了最靠里的那间空房，服务生帮忙设置好枪靶就离开了，两人各自将子弹盒放在射击位旁的桌上。 “女士优先？” 克莱恩一颗颗装好子弹，甩上转轮，却并没有开始射击，而是看向一边的安吉尔。 “你先吧，我需要熟悉一下新枪。” 安吉尔婉言谢绝，她刚拿到新的左轮手枪，打算先熟悉一下枪的重量和手感，而不是一上来就浪费子弹。 克莱恩点了点头，双手握枪，两腿微微分开，保持略微弯腰的姿势，双臂伸直，举枪瞄准15米外的靶子。 很常规的瞄准姿势，一板一眼，但没有灵性，安吉尔心中评价道。 “砰——” 枪声响起，安吉尔向靶子看去，非凡者的强化视觉让她轻易看清标靶上的弹孔，8环。 首发上靶后，克莱恩并没有立即开第二枪，而是重新将枪装回枪套，在原地站定了几秒，猛地伸手从腋下掏出手枪，单手瞄准，快速击发。 枪声过后，安吉尔定睛一看，还是8环。 等等……这是上一枪的落点…… 难道是脱靶了？ 克莱恩也觉得有些尴尬，他瞥了安吉尔一眼，重新摆好双手持枪瞄准的姿势，一发发继续射击，直到打光了枪内的所有子弹。 剩下的几发子弹都没有脱靶，而是保持7-8环的成绩，这似乎才是他平时练习的持枪姿势，动作标准，但显得有些僵硬。 安吉尔也拿出自己从老尼尔那新领到的左轮手枪，她先是双手分别持枪，摆出各种姿势感受了一下新枪的重量，空仓击发一轮试了试扳机的力道和行程，然后才开始装弹。 待克莱恩射击了两轮，坐在一旁按摩手臂肌肉时，她持枪来到射击位上，侧身站好，双手持枪开始瞄准射击。 不同于之前克莱恩直面标靶，两腿分开，双臂伸直，以最大程度保证稳定性和命中率的持枪方式，安吉尔使用的是为近距离战斗而设计的持枪姿势。 她右手肘关节弯曲，倾斜持枪在胸口高度，左肘抬高前压，手掌回握右手，双手将枪固定在身体的中轴附近，不使用三点一线瞄准，而是凭枪感大致指向标靶即开枪射击。 砰，砰，砰—— 连续五枪击发，安吉尔根据子弹落点细微调整着握枪角度，一口气将所有子弹打空。 她甩开转轮，按压退弹杆，将还冒着青烟的弹壳退出，然后才看向前方的靶子，评估自己的战果。 五发子弹中只有最后一发命中了10环，剩下的都围绕着中心点分布在8环左右，对于刚到手并不熟悉的新枪而言，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成绩了。 重新装好五发子弹，这次她右手单手持枪，举在腰部高度，完全不进行瞄准地对着标靶连续扣动扳机。 大口径枪弹的后坐力让单手握持的左轮手枪来回晃动，哪怕以安吉尔经过魔药强化过的身体素质也无法保持稳定，这样射击准确度就比之前差得多了，打完所有子弹后，弹孔随机分布在标靶各个位置，对比前一轮的成绩来看，只能说勉强上靶，环数不堪入目。 一旁正坐着休息的克莱恩见到她那奇怪的射击姿势，也好奇地凑了过来，当看到靶子上的弹孔时，惊讶地扬了扬眉毛。 “格兰杰小姐，刚才你的射击姿势是什么特殊的技巧吗？我以为手枪射击是需要……”他拿着自己的手枪做出瞄准姿势，“……这样三点一线进行瞄准的。” “正常射击确实是这样瞄准。” 安吉尔点了点头，她重新装好子弹，照着克莱恩之前的姿势，身子正对标靶，两腿分开站好，双手持枪举到面前，让右眼、照门和靶子呈三点一线，略微瞄准就扣动了扳机。 枪声响起，标靶上又多了一个10环的弹孔。 克莱恩没有接话，他知道后面会有“但是”。 “但是，我认为手枪的本质是近战武器，近身作战时这种大开大合的瞄准方式既浪费时间，又容易被敌人抓住弱点，非常不实用。近身战斗不需要瞄准，你能先一步把子弹打到对方身上就行。” “这是我個人的观点，不一定对。” 安吉尔补充了一句。 她见克莱恩满脸疑惑和不解，想了想，决定来点实战训练验证自己的说法。 “现在假设我们是敌人，相隔三米面对面站好，你拔枪瞄准我就算赢，而我需要阻止你。” 她指示克莱恩面对自己，后退到墙边的桌旁。 这个小靶场只有大约五米宽，加上两旁的桌子，能站人的宽度也就三米左右，两人几乎是背靠桌子相向而站。 克莱恩两腿略微分开站直，活动了一下右手，眼睛紧盯着前方站立不动的安吉尔，一脸凝重。 唰—— 趁对方不注意，他左手扯开衣襟，右手快速伸向左侧腋下的枪套，握住枪把抽出手枪。这正是刚才训练过，但没能击中靶子的射击动作。 当然这次并不需要扣动扳机，毕竟对方是自己的同事，自己只要持枪瞄准—— 在克莱恩拔枪的瞬间，安吉尔也由静转动，蹬腿前冲。 三米的距离对“刺客”来说几乎是一个闪身就能赶到，此时克莱恩持枪的右手还没来得及伸直，就感觉到一股力量把自己的手向胸口回压，他肘关节发力，甚至连左手也压上右手手腕，试图对抗，同时身体向后退去，但还没等继续动作，他的腹部一紧，一把手枪已经顶在了外套上。 安吉尔那在同性中算得上高挑的身体已经整个贴上克莱恩，她左手按住对方握枪的手腕，右手同时从腰间拔出手枪顶住对方小腹，只要轻轻扣动扳机，就能将一枚大口径子弹送进克莱恩的体内。 前后不到两秒，胜负已分。 “咳咳——格兰杰小姐，麻烦让一下，后面没地方站了。” 被压制的克莱恩一脸通红，身体试图往后躲，但狭小的靶场已经退无可退，他腰部顶着桌子，上半身后倾，只得出声提醒。 就算安吉尔没有身为女性的自觉，这下也发现了两人的姿势有点古怪，她连忙放开左手，后退了几步。 “抱歉。” 她侧过脸去，避免尴尬的对视，开口转移话题。 “就是这样，近距离战斗时你根本来不及举枪瞄准，枪离身体太远也有被夺走的风险。如果是生死战斗，我甚至根本不需要冲到伱身前，你把枪口对准我之前，我都能开三枪了。” 克莱恩点头表示同意，虽然他觉得如果两人的距离再多个四五米，自己是有机会瞄准开枪的，但在这样狭小的房间内，从腋下枪套取枪再举高瞄准的动作确实太慢了。 “接下来我们角色互换，考虑到你并不是‘刺客’，我们距离两米就好。” 两人调整好间距，重新面对面站好，缩短后的距离几乎互相伸出手就可以够到。 刚站定，克莱恩就直接冲了过去，他自知“占卜家”魔药没有强化身体的作用，面对“刺客”，要想赢得这场限定近身战斗的比试，只能攻其不备。 冲刺的过程中他并没有掏枪，从刚才的失败中，克莱恩明白自己从腋下枪套拔枪的速度是绝对没有对方快的，只有像安吉尔那样，近身一把按住对方掏枪的那只手，才有机会—— 见克莱恩试图夺枪，安吉尔不慌不忙，右脚后退半步，从腰间枪套抽出手枪，左肘前顶拦住克莱恩的进攻路线，右手略微举高到胸部，枪口正对着冲上前来的克莱恩。 直到这时，克莱恩伸出的右手才到达安吉尔面前，但却已经没机会绕过她的肘部，触碰到对方的枪支了。 “你看，我如果这样持枪，你是没什么机会碰到我的武器的，反而还主动拉近了距离，让我无需瞄准即可射击。” 安吉尔晃了晃枪口，解释道。 见已经被枪瞄准，克莱恩主动举起双手认输。 “看来你这种拔枪的方式确实更实用，但不瞄准就开枪，射击的准确度能保证吗？”克莱恩问，他重新抽出自己的手枪，学着安吉尔的姿势握持，对准15米外的标靶开了一枪，果不其然脱靶了。 “这是15米靶，对手枪射击而言已经是中距离了，打不准很正常。” 安吉尔一边解释，一边走到克莱恩旁边，单手握枪齐腰射击，连续三发子弹打出，靶子上多了三个离圆心间距不等的弹孔。 “但只要稍加练习，一般人都可以做到，那在三至五米的近距离战斗中就足够用了。” “稍加练习……” 安吉尔似乎听到克莱恩在嘀咕些什么。 “嗯？” 她侧过头发出疑问。 “没什么，我是说……如果目标在几十米开外呢？比如五十米外有一个拿着高压蒸汽步枪的敌人？” “那当然是有多远跑多远，你难道想拿手枪跟他对射？” 安吉尔疑惑地看着克莱恩，仿佛他问了个不可思议的问题。 “……你说得对。” 沉默半晌，克莱恩赞同道。 第30章 “工作餐” 打光了手头所有子弹后，两人才离开了佐特兰射击俱乐部。 从硝烟弥漫的靶场回到阳光照耀的佐特兰街道，安吉尔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再缓缓呼出，这才觉得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 克莱恩也是一脸重获新生的表情，他四下望了望，从衣兜里掏出一块银白色的怀表，打开表盖瞥了一眼，“啪”的一声又关上了。 “刚好十二点，现在回公司还能赶上吃工作餐的时间。” 他喃喃自语道。 “工作餐？”安吉尔好奇地重复，随即恍然：“哦，你是说老维尔餐厅。” 黑荆棘安保公司没有自己的厨房，但工作性质所限，每天都有工作人员要在公司内解决午餐和晚餐，于是附近的“老维尔餐厅”就接下了提供餐食的任务。 每天上午十点半会有一名服务生来到安保公司，询问有哪些人需要订餐，并在中午送来，下午三点则是订晚餐的时间。 安吉尔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到黑荆棘安保公司时，白发的西迦·特昂女士给她送来的一份午餐，那应该就是在老维尔餐厅订的，分量虽然不多，但有肉有菜，勉强能吃饱。 “你每天都在公司解决午饭吗？我记得你家不止你一个人，为什么不在家里吃？” 安吉尔好奇地问道，她知道克莱恩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目前和克莱恩一起住在水仙花街2号。 她只在被邓恩等人带回黑荆棘安保公司时见过这对兄妹一面，印象中是個瘦高但有点显老的短发男子和青春靓丽的女孩，同样的一头黑发，家族特征明显。 “我妹妹，梅丽莎，她在廷根技术学校就读，每周要上六天课，中午休息时间不长，所以会在学校用餐；班森天天加班，有时候甚至晚饭都不会回来，我一个人吃的话在家做午饭太麻烦。” “而且队长给了我一个特殊任务，每天下午要在附近巡逻，不如直接在公司吃午饭，现在每天他们都会直接帮我订午餐。” 克莱恩解释道。 安吉尔也有同感：“一个人做饭确实非常麻烦，量多了这个天气太容易坏，量少了又不划算。” 她也经常在外面解决用餐问题，只是偶尔会买点面包，自己做些浓汤和沙拉配着吃，在没有冰箱的夏季，除非当天吃光，不然第二天这些食物必然会腐坏。 两人这时已经沿着街道走到另一头，马路对面就是黑荆棘安保公司。 由于没订午餐，待会儿送到的老维尔餐厅外卖肯定不会有自己的份，所以安吉尔也不打算留在公司，而是准备按原计划去铁十字街随便找一家餐馆解决。 这些天她几乎已经逛遍了水仙花街的所有餐馆，觅食的范围已经扩大到了铁十字街。 好在廷根市虽然没什么特色食品，但各地的风味餐厅开满了每一条街，只要细心寻觅，总能找到能让她满意的美食。 但乘坐公共马车回去前，安吉尔准备先回黑荆棘安保公司一趟，把刚才在靶场用光的子弹补充一些。 “嗯，这些都是消耗品。” 想起老尼尔的谆谆教导，她给自己过度消耗弹药的行为找了个正当理由。 沿着楼梯来到二楼，推开接待室的大门，坐在接待室新购置的沙发上的罗珊和布莱特视线从进门的两人身上扫过，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我还以为是老维尔的午餐到了。”穿着透气的白色长裙的罗珊抱怨道，“他们今天怎么晚点了？” “不要着急，罗珊，也许是他们忙不过来，你知道的，最近几天街对面的警察局经常加班，老维尔餐厅的送餐生意比之前火爆多了。” 留着浓密胡须的布莱特安慰着罗珊，他也是黑荆棘安保公司的文职之一，安吉尔昨天来日常报道时见过他一面。 克莱恩把礼帽挂在衣帽架上，走近沙发，找了个空位坐下去，也向罗珊打趣道：“也许我们该给餐厅写一封投诉信，他们怎么能为了喂饱警察局那些糙汉，把我们美丽的女士都饿瘦了。” “真的瘦了吗？” 听到克莱恩的话，罗珊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随即面色一苦，移开了手臂。 她羡慕的眼神从安吉尔身上扫过：“唉，安吉尔，你这样的身材是怎么做到的，能教教我吗？” 为了行动方便，也避免伤着自己那颗仍保留着男性自尊的心，安吉尔很少选择女性化的穿着，而是一身中性装扮，白衬衣，修身马甲和长裤，再披了一件轻薄的风衣，遮掩住由“女巫”魔药筑造的傲人身材。见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她一愣，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嗯……节食和运动？” 搜肠刮肚，她憋出这么几个词。 “不是，我的意思是……哎，算了。”罗珊红着脸摆了摆手，示意安吉尔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但眼睛又撇向在场的其他两位男士，犹豫片刻还是结束了话题。 “对了，刚才队长接到机械之心的求助，去霍伊大学帮忙查案子，西迦·特昂女士说最近在为写小说找素材，也跟着一起去了。”布莱特见气氛有些尴尬，指着窗外遥远的霍伊大学钟楼方向说道。 “也就是说，他们订的午餐可能会浪费掉，不如……” 他眼神看向安吉尔。 “啊，没错，队长走之前说机械之心那边忙完会在外面吃，不用帮他们留午餐了。安吉尔，伱留下来吃午餐吧，两份都可以给你。” 罗珊接过话头。 现在已经超过十二点了，哪怕是公共马车一会儿就能到，坐车回水仙花街也得超过下午一点，再找地方吃午饭就有些迟了…… 安吉尔预估了一下时间，点了点头：“好吧，那我就帮队长解决浪费食物的烦恼吧。” 几人一阵哄笑。 既然决定在公司用餐，安吉尔就不急着去地下室老尼尔那领子弹了，而是也在沙发上落座，四人围着茶几坐成一圈，喝着罗珊泡的咖啡，垫垫干瘪的肚子，闲聊起来。 “霍伊大学昨晚发生了一起谋杀案，那边是机械之心负责的区域，但他们询问证人时出了一些状况，只能把队长请过去，嗯，入梦一下解决问题了。” “这种教会之间互相的帮助时常会有，不过一般都是队长被邀请。” 霍伊大学……安吉尔听着罗珊的话，侧过头看向一旁的克莱恩——他好像就是霍伊大学毕业的？ “这起谋杀案涉及到非凡力量吗？”克莱恩没注意到安吉尔的眼神，他对案件本身更感兴趣。 “不一定，或许有些蛛丝马迹，也可能是警方过于紧张，他们递上来的案子十有八九是误报，并不涉及神秘学，但每件报告仍然需要值夜者，或者相应区域的其他教会派人前去查看。”布莱特答道。 “警方现在也是惊弓之鸟，这段时间发生的命案远超去年全市的平均水平，有不少还确实涉及到了非凡力量，比如之前银行家麦格文的儿子和……啊，克莱恩，抱歉。” 罗珊说到一半突然捂住了嘴。 “没关系。”克莱恩扯出一丝微笑。 安吉尔听着两人谜语般的对话，回想之前邓恩队长提到过的，克莱恩·莫雷蒂加入值夜者的缘由，若有所思。 接待室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砰砰——” 敲门声响起，不等众人回应，半掩的大门便被挤开，身穿侍者服装，双手抱着一摞餐盒的年轻服务生从门缝进入。 看他双手都腾不出来的样子，刚才应该是用脚“敲门”的。 布莱特从沙发上起身，熟络地接过服务生手上的餐盒，放到茶几上。 “非常抱歉，送餐比平时慢了一些。”服务生嘴上道着歉，但表情却丝毫没有这个意思，挂在脸上的只有汗水和超负荷劳动后的麻木，“餐费可以等下午过来收餐盒的时候再给，你们慢用。” 目送服务生一溜烟离开，几人面面相觑。 “看来老维尔餐厅确实是挺忙的。”布莱特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先给科恩黎和老尼尔送饭，他们肯定也等急了，你们先吃，不用管我。” 他把一摞餐盒分开，拿着其中两个，走过接待室的隔断，前往黑荆棘安保公司的地下区域。 老尼尔在武器库，那今天看守“查尼斯门”的是科恩黎？ 安吉尔回忆起只有一面之缘的科恩黎·怀特，一位“不眠者”。 克莱恩和罗珊已经各自拿过餐盒，揭开盖子，里面是同样组合的套餐：一块巴掌大的燕麦面包，蘑菇浓汤，切成方块的羊肉丁，一小勺奶油。 淡淡的油脂香味顿时飘满了整个接待室。 “啊哈，我感觉自己饿得都能吃下两份了。”罗珊吸吸鼻子，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端起蘑菇汤喝了一大口，熟练地用餐勺把奶油抹到面包上，就着羊肉快速进食。 食欲是会相互传染的，看着罗珊吃得这么香，另外两人也感觉胃部一阵蠕动，克莱恩把原本属于邓恩的那份稍大的餐盒递给安吉尔，后者打开一看，发现自己这份午餐要略微丰富一些，盒中多了半根煎香肠，汤也是杂烩汤，食材丰富一些。 学着罗珊把奶油抹好，安吉尔正准备大快朵颐，身后的大门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第31章 委托 砰砰砰—— 接待室的大门外传来一阵阵敲门声。 嘴里咀嚼着面包的罗珊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神色：“不会是队长回来了吧……不对，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不会敲门。” 她看着安吉尔面前那份已经被动过了的午餐，眨了眨眼，像是在说服自己一般嘀咕着。 “请进，门没锁。”克莱恩放下手里的餐叉，回应着敲门声。 大门被从外侧推开，一名衣着华丽的女性走了进来，随着一起到来的还有一句轻柔的女声：“请问这里是黑荆棘安保公司吗？” 见接待室内三人正围成一桌，面前摆放着吃到一半的午餐，她那微胖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歉疚：“抱歉，没有打扰你们用餐吧？” 你已经打扰了……安吉尔暗暗道，她把还没来得及吃的面包放回餐盒，用餐巾擦了擦手，在沙发上换了一个坐姿，面对着门口的女士。 “这里就是黑荆棘安保公司，请问你有什么事？” 听到肯定的答复，女士松了口气，脸上重新堆出笑容：“我有一件委托，想请你们寻找一件丢失的物品。” 委托？ 安吉尔听到她的话，第一反应竟然是感到有些滑稽，值夜者属于教会的非凡力量武装，受教会管辖，平时也接受当地警察机构的委托，但并不是私家侦探社或佣兵团伙那样的民间组织，这位女士恐怕是找错地方了。 但她随即反应过来，对方很可能是冲着“黑荆棘安保公司”这个牌子来的。 见女士眼神中透露着期盼，安吉尔没有接话，而是把目光投向罗珊，想看看“安保公司”对这种不慎上门的委托者是怎么处理的。 罗珊在来人推开门进入接待室时就已经停止了用餐，听到有委托上门也并未慌乱，而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答道：“寻找丢失物品的委托根据难度不同和要求的时限，收费在十至五十镑之间，需要您提供详细的物品资料，如果是失窃物品，还要有丢失的时间和地点，资料越详细，找到的可能性越大。” “失物寻回的委托费用需要预付两成，成功后补尾款，但是我们无法保证一定能找到，如果无法完成委托，预付款只会退还一半。” 那就是说不管是否找到丢失的物品，委托人至少都要付出10%的委托费……安吉尔听着这略显苛刻的要求，目光向女士移去，却见她不但没有流露出不满的神色，反而脸上露出了微笑。 “很合理的要求，那么你们现在能接下委托吗？我可以立即签约。” 罗珊似乎没料到对方如此爽快，面色明显一僵，但优秀的职业素养发挥了作用，使她迅速调整了过来：“请您稍等，我去草拟一份合约，您可以先在这儿跟我们的安保人员交流一下。” 她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自己那份午餐，快步绕过接待室后侧的隔断，随后传来了打字机清脆的哒哒声。 女士来到原本属于布莱特的沙发位置，优雅地坐了下来，眼神打量着在座的安吉尔和克莱恩，似乎在评估两人谁才是主导者。 克莱恩主动开口询问道：“请问你怎么称呼？需要寻找的是怎样一件物品？” 这位女士像是早已打好腹稿般快速回答道：“叫我格林夫人就好。我要找的是一枚金戒指，它原本属于我的丈夫，但在一周前失窃了，这枚戒指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希望伱们能尽快找到它。” “嗯，金戒指……一周前失窃……”克莱恩点了点头，重复着格林夫人话语中的重点，“戒指还有哪些特征呢？如果方便，最好详细说说它的重要性，以便我们分析它可能的去向。” “戒指不是纯金的，比一般的金戒指硬一些，直径大约这么宽，一面扁平，印有外凸的‘格林’字样。”格林夫人用手比划着戒指的大小，“不用分析，我知道它在哪，你们帮我找回它就行了。” 听着格林夫人的描述，安吉尔脑海中逐渐浮现了戒指的外形，看着很像一枚戒指形状的印章。但听到最后一句话，她忍不住插嘴道： “知道在哪？那为什么还需要让我们去找？” 格林夫人从手提包中掏出一份折叠的纸张，递给安吉尔：“这是我找的私家侦探在昨天给我的报告，他已经找到了戒指的去向。” 安吉尔接过，打开薄薄的纸张，平铺在茶几上，克莱恩也凑过来，好奇地看着。 这是一份“儒勒侦探社”出具的调查报告，详略有当地描述了他们如何在三天之内调查了十多名目击者和可疑人员，锁定了入室盗窃的嫌疑人，再根据嫌疑人的口供确定了销赃的方式。 当看到报告最后的“销赃地点：码头区劳工互助会”、“销赃时间平均十天”以及用红色笔记备注的“疑似为黑帮组织”时，安吉尔皱起了眉头。 她抬起头，望着双眼露出期盼的格林夫人，问道： “既然已经找到嫌疑人和物品的去向，为什么不直接报警呢？我想这种证据明确的案子，廷根市警方应该会很欢迎。” “警方不会管的，这些黑帮存在了这么多年，你觉得他们会不知道吗？”格林夫人明显对警方有着很深的成见，随后她语气一转：“而且，我也不想让警方介入，他们总是高调行事，办事效率低下，却能弄得满城风雨。” “原本我想直接让儒勒侦探去把戒指弄回来，偷也好，和他们交涉买回来也行，但他调查到这一步就不愿意继续了，连我提出增加酬劳都没用。” 想来也是，这个所谓的“劳工互助会”既然有黑帮背景，那私家侦探必然是不愿意惹祸上身的，调查取证是一回事，直接接触甚至去偷东西又是另一回事，后者的难度和风险都远高于能拿到手的那点金镑。 对“黑荆棘安保公司”来说也同样如此，这位格林夫人刚开口时，安吉尔还以为委托的任务是类似于寻找失窃物品线索、排查可疑人员之类的，没想到这些事都已经让“儒勒侦探”干完了，剩下的反而是最麻烦的一步。 从科尔·格兰杰的记忆中可以得知，廷根市虽然不像贝克兰德那种大城市一样有着摆在明面上的黑帮，但各种“互助会”、“行业协会”借由垄断或半垄断一些行业和低端劳动力，组成了明面上合法，实际上干着各种黑道生意的准黑帮组织。他们平时收取会费、抽成，组织劳务工作，维护行业规则，甚至给人看家护院，遇到有高额利润的非法生意，也会饥不择食地扑上去咬一大口。 警力的匮乏让廷根市警方对这种灰色地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出人命，不把爪子伸到达官显贵的身上，他们才不屑于去管这烂摊子。 见安吉尔犹豫着，格林夫人略带急切地说道：“我知道这最后一步有些困难，这样吧，我可以把委托金额提高一倍，一百镑，只要你们想办法把戒指拿回来。” 一百镑，这差不多是普通人两年的薪水了……就算这戒指纯金镶钻，也绝对不值这個价，何况只是一枚不纯的金戒指。那只能是它有其他的价值了，比如说作为印章使用，而这位格林夫人迫切需要用到它，不然损失会远高于这一百镑。 安吉尔没有急着回答格林夫人，而是眼神一遍遍在面前的资料上扫过，分析着这个委托的可行性。 “这已经是非常高的委托价格了，请问你是如何找上我们的呢？侦探们介绍的？” 一旁的克莱恩问道。 格林夫人露出尴尬的笑容，她犹豫着回答：“其实……儒勒侦探确实推荐了几家安保公司，他认为涉及黑帮组织的任务，交给有实力的安保组织更合适。” 看她这含糊不清的回答，只怕那位侦探的推荐并不包括这里，这到底是“黑荆棘安保公司”的运营太失败，还是隐藏得太成功？ “但是那些安保公司已经完全抽不出人手来接这种任务了，最近连续几起恶性案件发生，有杀人案，有失踪案，整个廷根市的富豪们已经把私家侦探和安保人员雇了个精光，我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才找到你们这儿的。” 难怪这位夫人一听到罗珊有接下委托的意思，毫不犹豫地就接受了苛刻的要求，同意立即签订合约，甚至还当场加价。 可惜这一百镑也不是那么好赚的，如果只是找找丢失的猫狗还行，这种赃物已经躺在黑帮口袋里的委托，一个弄不好就会起纠纷，甚至闹出人命。安吉尔不清楚邓恩队长，或者说“值夜者”对这种高风险委托的看法，不敢贸然答应。 “格林夫人，你的委托我们接下了，稍后罗珊小姐把合约拿出来，你签字预付款项后委托就生效了。” 嗯？ 安吉尔惊讶地看向克莱恩，后者不知什么时候伸出左臂，手中握着一根银链，链子的末端绑着一块黄色的水晶。 “如果你的情报准确无误，那么明天你应该就能拿到那枚戒指了。” 第32章 占卜家的占卜 “你这么快就融入‘占卜家’这个角色了？” 送走了心满意足的格林夫人，一起享用完已经凉掉的午餐后，血液向胃部淤积，感觉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安吉尔靠在沙发上，向克莱恩问道。 “这说不定会对掌握魔药的力量有所帮助，你瞧，‘占卜家’，不就是应该去占卜么？不瞒你说，我打算到占卜俱乐部做个兼职……嗯，主要是在那监视一下有没有可疑人员，顺便当個业余占卜家。” 克莱恩啜了一口咖啡，微笑着说道。 这倒是歪打正着地符合了“扮演法”的规则，不过也是因为“占卜家”这个序列本身就拥有方便的辅助能力。其他的序列，如“刺客”魔药，想要光明正大地扮演，难度非同一般的大…… 安吉尔看着克莱恩端咖啡杯的左手衣袖内隐约可见的银链，心里略微浮现出嫉妒的情绪——一个人的成功不仅要看自身努力，更重要的是看选择的魔药途径好不好…… 刚才格林夫人在场时，克莱恩甩出银链吊着的黄水晶，当场进行“灵摆法”占卜时，安吉尔还以为他连保密守则都忘了。没想到格林夫人一门心思都放在如何说服安吉尔接受委托，无暇顾及克莱恩的奇怪举动。 获得占卜结果的克莱恩爽快地接下了格林夫人寻找失窃戒指的委托，安吉尔虽然有些不解，但出于对队友的信任，她并没有当场提出质疑，而是打了个配合，在委婉提出“得加钱”之后，以120镑达成了委托合约。 “我使用了‘灵摆法’进行占卜，依靠星灵体与灵界和星空的联系，占卜事物的好坏。”克莱恩解释着，“顺时针代表肯定，逆时针代表否定，而我刚才占卜的内容是‘取回戒指会有危险’。” “当时吊坠以非常缓慢的速度顺时针旋转，结论是……” “有危险，但不大？” 安吉尔抢先回答道。 这符合儒勒侦探社的调查结果，戒指确实被盗窃者卖给黑帮了，但也仅仅是黑帮，并没有涉及到更高层次的力量。 对非凡者来说，一般的黑帮人员，确实算不上很大的危险。 “没错，如果占卜提示危险很大，对非凡者来说都危险很大的话，那说明这件事很可能有非凡因素的影响，反之，则是普通的物品失窃事件。” “通过占卜确认了是后者，我认为可以接下这个委托，毕竟对方已经顺着黑荆棘安保公司的牌子找上门来了，不管是出于对这个伪装身份的维护，还是对一般市民的帮助，这个做法都是合理的。” 克莱恩略带微笑，解释着。 而且还能赚到整整120镑…… 安吉尔帮他补充了一个理由。 想到即将到手的金镑，她向旁边正在冲泡第二壶咖啡的罗珊问道：“对了，罗珊小姐，如果我们完成了委托，这120镑收入会如何分配？” 罗珊一边往咖啡壶里倒着热水，一边歪着头回答： “按一直以来的规矩，委托获得的报酬需要上交一半给奥利安娜太太，作为整个小队的经费，剩下一半就由参与委托的队员根据贡献分配，但他们一般都是平分。” 各个成员的非凡能力不同，对战斗或搜寻物品贡献有大有小，确实平分反而是更妥当的方式，那上交60镑，我们俩每人能拿到30镑？ 安吉尔快速计算着能拿到的报酬，30镑，这可是在值夜者10周的薪水，据说成为正式成员后会翻倍，那也是5周…… 她视线扫过坐在对面的克莱恩，发现他双眼睁大，望着罗珊，仿佛不相信自己能拿到这么多报酬。 “可惜克莱恩还不是正式成员，大概只能拿到百分之十，嗯，是上交一半之后的百分之十。” “啊？” 眼见30镑巨款瞬间变成6镑，巨大的落差让克莱恩没忍住发出了疑问声。 他的反应让安吉尔差点笑出声，但她毕竟受过专业的训练，绷紧面部的肌肉忍住了。 看他的衣着，也不像是很缺钱的样子……不过之前聊天时得知克莱恩有一个天天加班赚钱的哥哥，以及正在读书的妹妹，也许整个家庭的经济压力比较大？ 安吉尔暗自思索着。 等等，非正式成员…… “可我也不是正式成员，罗珊小姐。” 安吉尔出言提醒道。 “咦，你加入值夜者前就已经是非凡者，我还以为你已经……”罗珊惊讶地扬起眉毛，“这样的话，又是每人30镑了。” ———————— 也许是为了证明自己配得上那一半的报酬，情绪高涨的克莱恩立即帮安吉尔进行了后续的占卜，对神秘学颇感兴趣的罗珊在一旁观看，而布莱特则兴致缺缺地去帮奥利安娜太太整理财务室了。 “灵摆法占卜的要点在于占卜内容的选择。”克莱恩左手握住银链，让黄水晶吊坠自然下垂，几乎触及桌面，桌上正放着他刚写好占卜内容的白纸，“如果用‘格林夫人丢失的戒指在哪’这种问题，是不会得到答案的，因为灵摆只会给出‘是’或‘否’两种回答，最多再加上一个‘中间状态’，任何更具体的回答都超出了它的范围。” “但我们可以拆分需要占卜的问题，将它们分解成一个个能通过‘是’和‘否’来回答的简单问题，然后挨个占卜，获得答案。” 望着桌上写着“格林夫人丢失的戒指在廷根市码头区劳工互助会”的白纸，安吉尔颇为惊讶，克莱恩真的是才成为非凡者的新人吗？ 克莱恩闭上双眼，嘴唇蠕动，似乎在默念什么。 半晌，他重新睁开眼，看着手中的吊坠正缓慢地顺时针旋转。 “确认无误，看来格林夫人提供的这份调查报告结论是正确的，戒指就在码头区。” “能再缩小一些范围吗？” 安吉尔拿着调查报告，视线在一些关键词上扫过。 “劳工互助会我有些印象，那里是一间仓库改建的办公区域，平时没什么人，但房间多且乱，一间间找太耗费时间，一旦惊动了工作人员，很容易发生纠纷。” “不能提出疑问，只能验证真伪。”克莱恩重申道，他拿着钢笔，面前铺着一张新的白纸，但并未落笔，正在等安吉尔提出需要占卜的问题。 “逐一排除呢？每个房间都试着占卜一遍？” “我的灵性支持不了太多次占卜，如果地点比较小的话还行，范围太大就无能为力了。” 克莱恩否定了这种方法，他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点了点头。 “这样吧，我跟你一起去码头区，我用‘卜杖寻物’来找戒指。” 他拿起身边的手杖，向安吉尔和罗珊解释了一下这种占卜法。 跟灵摆法“是或否”的提示不同，卜杖寻物只要心中默念需要占卜的事物，比如“格林夫人丢失的戒指的位置”，将手杖杵在地上，它倒下的方向就是物品大致的方位。 “听起来似乎不错，就算范围不太精确，只要多占卜几次，利用三角定位法，总能弥补精度的缺陷。” 安吉尔有些意动，但她心里估算了一下码头仓库的面积，还是摇了摇头。 “用处不大，我们已经确认了戒指就在劳工互助会的仓库，那里面积不小，伱在外面占卜准确度不够……” “那一起进去。”克莱恩倒是有些兴致勃勃，他搓着手提议道。 “那就不是偷，而是抢了。”安吉尔拒绝了对方，“还是我单独行动吧，我凭借刺客的身手一个人进去比较好，你跟着反而容易惊动那些黑帮人员。” 不待克莱恩说话，她拿过纸笔，刷刷写下一句话，摆在克莱恩面前。 “来吧，占卜家，我已经想到办法了，你先试试占卜这个。” 被强调了“占卜家”身份的克莱恩唯有苦笑，他接过白纸，看了一眼，上面写着“格林夫人丢失的戒指正被人随身携带”。 逆时针旋转的灵摆得出占卜的结果：否定。 “第二个。” 在克莱恩闭眼默念纸上的文字时，安吉尔已经动笔写下了另一段文字：“格林夫人丢失的戒指正被妥善保管”。 黄水晶吊坠这次向顺时针方向旋转。 这代表戒指被妥善保管着。 连续两次占卜完成，克莱恩放下手上的吊坠，双手按住两侧太阳穴揉了揉，随后才睁开眼睛。 “最多还能再进行两次，或者三次占卜，抱歉，我才刚成为占卜家，连续的占卜对灵性消耗很大。” “没关系，已经足够了，我已经得到需要的答案了。” 安吉尔把三张写着占卜内容的纸依次平铺在茶几上，用笔在上面分别画上占卜的结果。 在克莱恩和罗珊惊讶的目光下，她耐心地解释着：“首先，我们确定了戒指确实如格林夫人提供的资料所说，在码头区的劳工互助会。”她在第一张纸上打了一个圈，“然后是第二次占卜，否定了戒指正被人携带。” 第二张纸上被画了个叉。 “最后，它又被妥善保管着。” 安吉尔画完最后一个圈，抬头看向两人：“一枚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金戒指，没有被人随身携带，又妥善被保管，那它应该在哪呢？” “保险箱！”克莱恩和罗珊异口同声地回答。 第33章 劳工互助会 乘坐有轨公共马车，安吉尔来到了码头区。 说是“区”，其实很大一部分范围是在廷根市城郊，塔索克河与霍伊河在城外交汇，流向贝克兰德，大量客运与货运船只顺流而下，让廷根市郊的码头快速发展，有和市区连成一片的趋势。 就在上车前，克莱恩仍在做最后的努力。 “真的不需要我一起去吗？” 当时安吉尔正站在佐特兰街的公共马车站，等待有轨马车的到来，身旁是拎着绅士手杖的克莱恩，他准备等安吉尔上车后再步行回到铁十字街，完成他每天下午的任务：沿途寻找丢失的笔记。 “刚才不是讨论过了吗？” 见克莱恩仍跃跃欲试，安吉尔摇了摇头。 “只是去偷，咳，去拿回格林夫人丢失的戒指而已，人多反而不方便。” 饶是刚才两人商量了许久如何“偷回戒指”，但在大庭广众下说出这个词还是让安吉尔感到有些羞愧。 只能怪廷根市警方好逸恶劳，连市民都不相信他们，而是寻找私家侦探、安保公司来解决这类问题。 安吉尔给自己的行为找到了很好的借口。 “要是戒指不在保险箱里，或者那里压根没有保险箱呢？”克莱恩似乎还有些犹豫，“如果我也去现场进行占卜，找到戒指的希望更大。” “就算没找到戒指，大不了下次再去，这次就当是去踩点了。但要是我们俩被发现，可能就没有下一次了。” 安吉尔果断拒绝了没有战斗能力的“占卜家”同队的要求，自己单人行动被发现的概率很小，带上一个笨手笨脚的占卜家，难度可就太大了。 将思绪拉回现在，安吉尔沿着记忆中的方向朝码头区的仓库群走去。 此时正是下午大约3时，码头区最忙碌的时间段。 风帆船、蒸汽船停泊在河边，简陋的起重机一刻不停地装卸着货箱，扛着重物、推着独轮车的搬运工人像蚁群一般沿着狭小但四通八达的道路穿梭着。由木板随意铺成的道路已被他们踩得坑坑洼洼，积水和垃圾混杂在一起，发出的腐臭味在露天地带都让人难以呼吸。 这里是廷根市贫民聚集的地区，有着只要卖力气就能赚钱的工作和廉价的住房，无数在城区待不下去的人都在这里讨生活。 这里也是廷根市警方最不愿意来的地区，他们宁愿出动一整队人马保护市长召开的舞会，在达官显贵眼前排成长队，也不愿到码头的泥泞小道上巡逻一刻钟。 光明照不到的地方就是黑暗，黑帮在这种区域诞生是顺理成章的事。 其实“码头区劳工互助会”建立的初衷，反而是为了对抗其他的黑帮对工人的盘剥，一群为了逃避保护费和强制劳动的码头工人联合了起来，以暴制暴，把其他压榨工人的帮派赶出了这块区域。 然后就是必然的腐化、堕落，成为下一位压榨者…… 当然，他们干的其实也就是原先帮派的老几样，垄断工作，收保护费，贩卖些违禁物品，对“会员”们，反而没有多少恶劣的行为。 倒不是他们良心发现，而是底层劳工实在没有油水可榨……码头工人的周薪一般只有10苏勒，工作还不稳定，这点薪水除了房租和日常生活几乎就不剩下什么了，《谷物法案》废除后，虽然生活成本会略有下降，但更多的务农人口涌入城市，争夺本就不多的工作机会，他们的薪水只会由于恶性竞争进一步降低。 从这个角度来说，垄断了大部分码头工作的劳工互助会反而有利于工人们议价，避免无底线的互相压价带来的劳动力贬值。 至少安吉尔从眼前这繁忙的景象，看不出太多“黑帮肆虐”的痕迹。 沿着河岸旁的道路，避开拥挤的人群，拐过几個弯，她来到了一片仓库群。 这里原本是成片的木制结构房屋，在几年前被一场大火烧成白地之后，新的建筑物就都是砖块和混凝土堆砌的了，和城郊其他区域的低矮木制建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安吉尔此次的目标是一栋三层高的仓库，但内部构造却只分出了两层，正面是一排双开拱门，门后是以砖墙隔开的不同小隔间，一楼存放货物，二楼是办公区域。 属于科尔的记忆中，他曾两次来过这个仓库，对内部结构还有些印象。 此时大部分工人应该都去码头搬运货物了，直到入夜才会把需要储存的物品搬回仓库过夜。但现在仓库正门却是人声鼎沸，上百名身穿各式工人制服的男性拥挤在门口，把一个箱子搭成的简陋演讲台围在中间。 “安静，大家安静！” 台上一名同样穿着工人制服的中年男人用铁皮喇叭喊着。 “大家的诉求我已经收到了，但会长要两天后才能回来，在此之前请大家安心继续工作，不要耽误我们的进度，等会长回廷根市，立即就会召开代表大会。” “想都别想！上次你也是这样说的，两天之后又两天！” “给我滚下去，你这个狗腿子！” “我们要见会长！” 几个明显起带头作用的工人鼓动着周围的人群，效果很不错，上百人的喧哗声立刻盖过了维护秩序的呼喊。 见站在高台上的男人满头大汗，安抚着周围的工人，高台旁围了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反复把冲到身前的工人挡开，似乎在保护喊话的男人，安吉尔心里一动，有了个想法。 眼前这场闹剧短时间内应该不会结束，整个仓库的人都被吸引到正门处了，也许现在就是找回戒指的最佳机会？ 绕开喧闹的的前门区域，安吉尔来到仓库的背面。 才建成几年的建筑表面已经满是脱落的墙漆痕迹，露出了下方的砖块结构，看得出来建筑的主人并不在乎这些“面子工程”，沿墙壁向上，直到五米高处才有着一排狭窄的窗口，而唯一可用的落脚点则在窗口略下方的一排突出墙壁的横梁。 就算“刺客”身手再敏捷，也不可能不借助工具攀上垂直的五米高墙，还好仓库的二楼属于办公区域，几根煤气、供水管道沿着墙角垂直向上，在比窗口略低的位置穿入墙内。 感谢仓库门口演讲台上的男人声嘶力竭地喊叫，以及工人们各式各样的滥骂，仓库附近的人都集中到了正门方向。 见四下无人，安吉尔不再犹豫，她走到墙角，伸手试了试管道的强度，发现承载一个人的重量毫无问题，便直接攀了上去。 手脚并用着，刺客魔药提供的身体素质和过人的敏捷让她很快攀到了二楼高度，然后借助穿入墙壁的横向管道一跃而起，跳到了二楼窗户下的横梁上。起跳时管道与墙壁连接处的固定螺丝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响动，让安吉尔心中一紧，她站稳后四下看去，仓库后方空无一人，更远处的工人也不会注意到这里的小动静。 不过现在身处高处，如果有谁远远望过来，可以轻易发现攀在外墙上的人影，安吉尔不敢多做停留。她拉了一下距离最近的窗户，发现没有从内侧被锁紧，于是轻轻地打开一侧，快速瞄了眼房间内部，双手按住窗沿用力，从窗口翻了进去。 这是一间不大的文件室，靠墙摆放的木架子上堆满了文件袋，从质地较新的牛皮纸到边角破损的纸袋，一叠叠的纸质文档整齐地排列着。 靠近房门的位置有一套桌椅，上面摊开放着一个登记本，旁边还有一杯咖啡，杯口冒着热气。 也许是担心失火，这个房间没有安装煤气灯，而是依靠两扇窗户提供自然光照。 用视线迅速扫了一圈这个房间，安吉尔并没有发现长得像保险箱的物品，她随手抽出架子上的一叠文件，发现是一份仓库的入出货物统计，便又塞了回去。 轻轻推开房门，门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按位置应该是在二楼的正中央穿过，墙上挂着几盏煤气灯，此时是白天，但由于走廊只有两头的窗户，主要光源仍需煤气灯提供。走廊两边每间隔数米就有一扇同样的门，或开或关。她刚走出的这扇房门上挂着“资料室”的牌子。 此时整个二楼都静悄悄的，只有隐约传来的人声，那是仓库前门情绪激动的人群发出的，工人们正在和仓库管理者及他的保镖们争执。 看来要抓紧时间了，不管争斗的双方哪边获胜，都有可能来到仓库的二楼，必须在那之前找到保险箱，把戒指给“拿”走。 安吉尔快速穿过走廊，查看着门牌，遇到没锁的房门就开门伸头进去瞄一眼，锁着的就轻敲两下门，试探是否有人在里面。 依次走过“茶水间”、“休息室”、“助理办公室”等房间，除了在休息室里有一个大汉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之外，安吉尔并没有遇到其他人。 穿过走廊中间的楼梯口来到另一头，又找过几个房间，她终于发现了“会长办公室”字样的门牌。 轻压铜制门把手，一股阻力传来，把手纹丝未动。 安吉尔心里一喜，看样子就是这间了。 第34章 搜索 会长的办公室门上了锁，这在安吉尔的预料之中，克莱恩的占卜也明确指出了戒指正被妥善保管，要是房门大开，戒指就摆在桌子上任人拿取，那反而要让她怀疑这是不是一个陷阱了。 她从兜里掏出一套简易的开锁工具，这是科尔·格兰杰行走于廷根市地下世界，杀人越货的必备物品，由于小巧轻便，她便一直带在身边，这还是第一次拿出来使用。 这个时代的门锁不像前世那样复杂，继承了丰富经验的安吉尔用开锁工具里的铁丝在锁孔内来回拨弄，另一只手的拨片探入其中施加扭力，很快便把所有的簧片对齐，轻轻一旋转，打开了门锁。 会长办公室比其他房间大了一整倍，这从房门距离其他房间的距离就能看出来。她走进房门，仔细关上门，反锁好，这样除非是持有钥匙的人，否则没人能进入房间打扰她的搜索了。 无人的办公室窗帘紧闭，房门关好后只有丝丝阳光从窗帘四周照进房间，但她拥有的黑暗视觉可以看清房内的所有陈设，就没有打开煤气灯，否则从门缝漏出去的灯光肯定会让人起疑。 办公室的正中央摆着一张木制办公桌，配套的椅子插在办公桌的内凹位置。 桌沿覆盖着皮革，用成排的装饰铆钉固定住，桌面上的小书架占据了三分之一面积，但上面摆着的只有几份报纸，显然办公桌的主人并不想装成一个文化人。 桌子后方是拉上了窗帘的窗户，根据办公室的方位，窗外应该就是仓库的正门，此时一墙之隔，下方的喧闹声已是清晰可闻，毫无顾忌的脏话已经替代了原先的诉求和劝阻，看来之前的冲突已有进一步升级的趋势。 靠窗的墙边摆了一個单人沙发，旁边是低矮的茶几，一个小巧的咖啡壶和几个倒扣的杯子不规则地摆放着。沙发旁的衣帽架顶端挂了一顶黑色礼帽，上面已经有不少灰尘了。 除此之外办公室里就没有其他家具，连常见的文件柜都不见踪影，只有两边墙上挂着的油画给房间增添了一丝色彩。整个房间与其说是办公室，不如说是公会会长的私人休息室，他本人不需要的物品一概没有，甚至没给到访者准备第二张椅子。 安吉尔来到办公桌另一端，翻开书架上的报纸，几份叠在一起的报纸都是《廷根日报》，最上方的那份日期是一周前，头版刊登着康斯顿城银行家麦格文的次子在廷根市死于入室抢劫案的新闻。 伸手用手指滑过桌面，安吉尔搓了搓指尖，上面已经有了一层薄灰。 看来这位会长离开的时间起码也有好几天了，而因为没有钥匙，其他人也无法进来帮他打扫。 她搬开桌旁的椅子，低头向桌底看去，桌子两侧各有三个抽屉，她逐一打开检查了一番，只找到了半包香烟，合计大约1镑的硬币和一堆对她毫无意义的文件。 环视整个房间，除了办公桌再也没有能藏东西的地方。 这和安吉尔的预想有些不同，她原本担心房间太多，陈设太过复杂导致难以找到戒指，却没想到过于简陋的房间更让人头疼。 这回她有点怀念克莱恩这个“占卜家”了，要是他在这，一个卜杖寻物就能解决问题。可惜对方已经被他拒之门外，现在正不知在哪压马路呢。 安吉尔甚至把几个抽屉全都抽出来检验了一下是否有夹层，可惜毫无发现。 最终她只能把目光投向墙上的挂画，如果再没有结果，她今天就只能撤退了。 两幅画都是色彩丰富的油画，风格张扬，不像出自名家之手，可能是廉价的装饰挂画，看得出房间的主人不喜欢艺术却又有装饰需求的矛盾心理。 挂画用木质边框装裱，有一副画的边框甚至有些掉漆了。 嗯，掉漆？ 安吉尔走到这幅画前，用手抚摸着边框右下方油漆缺损的部分，轻轻向左边一推，不出所料，挂画沿着右上角的固定点被推开，露出了画后的墙壁，以及墙上的一个小缺口。 果然，这是个隐秘的“小金库”，由于房间的主人长期移开挂画使用它，导致画框被触摸的那部分油漆都被抹掉了。 一手撑着挂画，安吉尔向缺口内看去，里面用隔板分为上下两层，上方是几枚戒指，一条钻石项链，以及一叠金镑，都是面值不大的旧钞，下方则是一个皮革封面的笔记本。 都是些容易携带的物件……小面额旧钞方便使用，珠宝必要时可以变卖或用于行贿，看样子这个小金库里装着的是某人准备的“逃跑资金”。 先拿过笔记本夹在腋下，安吉尔用空闲的手抓起那些饰品，想了想，把那叠钞票也一起拿了出来。 将挂画复位，她坐到办公桌旁，将饰品摊在桌上，一件件检查起来。 格林夫人需要的那枚戒指果然就在其中，和其描述的一致，戒指拥有金黄的表面，但硬度显然不是纯金，一侧被制成椭圆形的扁平表面，上面凸印着花体字样的“格林”，周围还有些用于验证真伪的条纹和符号。 其它两枚戒指就是普通的金戒指了，但都镶嵌了宝石，市价估计在二十镑左右，钻石项链大概能卖三十镑，加上这叠旧钞，小小的金库内竟存放着一百镑以上的资金，而且连锁都不装，这会长也真够胆大的。 又或者他是为了跑路方便，才只用挂画遮挡金库，便于随拿随走，而不是用复杂的密码锁保护财产？ 安吉尔毫不客气地将这些财物收入口袋。据她所知，劳工互助会虽然鲜于害命，但谋财的事可没少干，从格林夫人被窃的戒指出现在这就能知道，这些钱物必然来路不正。 身后的窗外传来隐约的叫骂声和痛呼，外面对峙的双方不出意外的开始动手了，她连忙翻开翻开了金库内找到的笔记本，准备粗略检查一番就走人。 皮质的封面四角已经有些磨损，但纸张却只使用了不到四分之一，看样子笔记用了多年，但笔记的主人却只记载一些重要的事情。 安吉尔一目十行地快速翻看，笔记上大部分内容都是劳工互助会的“灰色生意”，包括和码头区毗邻的南区受他们“保护”的产业缴纳保护费的数额，走私物品的去向等等，属于互助会灰产的重要信息。 但安吉尔对此兴趣不大，自己只是过来拿回格林夫人的戒指，并不是来找寻黑帮违法证据的。 况且廷根市警方真的不知道这些灰色产业吗？自己何必多此一举，自讨没趣。 翻到笔记记载内容的最后几页，她找到一些有别于其他记载的内容。 “那个家伙又联系我了，这次不光是利诱，还有威胁！我吉克可是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怎么会怕这些阴影中的小人的威胁？” “今天达成了协议，互助会只要安排船只和工人，剩下的都不用插手。哼，反正警察也管不到我们这块，这些钱不赚白不赚。” “说什么路上死了一些，用我的船工补上了？一船人只回来三分之二，让我怎么跟手下交代？这帮家伙已经不把我看在眼里了吗？” “扣除给家属的封口费，一个劳工能结余20镑！反正码头区人口流动性那么大，谁能注意到少了几个人呢？” “下周去恩马特港一趟，那边要是能打点好的话，斯托恩城那里也能大干一场了！” 夹杂在这些话语之间的是一些船只的启程、到达目的地时间，基本都是由间海郡的利蒙市出发，沿着塔索克河途经廷根市，最终到达普利兹港的船。 这家伙真是啥都敢往上写啊？ 安吉尔看到这里，已经出了一身冷汗，要是自己理解没错的话，这个叫吉克的应该就是劳工互助会的会长，而联系前后的文字内容，他竟然参与了贩卖人口的生意！ 虽然北大陆已经废除了奴隶贸易，但据说很多工厂、种植园仍然在偷偷使用奴隶进行繁重的劳动。有买就有卖，在阳光照不到的黑色角落，这种人口交易反而因为法律禁止变得更加有利可图。 从记录中看，吉克会长最初应该是被威逼利诱上的贼船，甚至有可能不清楚具体的生意内容，但很快就被到手的高额利润所吸引，自发地参与，扩大了生意的规模。 这可不同于收保护费、倒手赃物那种小打小闹，安吉尔相信，这本笔记只要交给廷根市警方，码头区的劳工互助会必然将被警察一举摧毁。 这就不得不举报了…… 她把笔记本合上，回头掀开窗帘一角，向楼下看去，原本熙熙攘攘的仓库正门已经没剩下几个人。 大部分工人离开了现场，用木箱叠起来的台子被掀翻，几名兼职保镖的壮汉鼻青脸肿，衣衫不整，看样子吃了不小的亏，但从他们护着的中年人神色来看，冲突应该是以工人方妥协告终，至少是把矛盾推迟了。 看来自己要赶快离开了，下面的“表演”一旦结束，二楼的工作人员回到办公地点，想悄无声息撤离的难度就会大大增加。 放下窗帘，安吉尔环顾房间，检查了一下自己是否有什么遗漏，然后她将办公桌上的报纸随意洒在地上，抽屉拉开，把里面的零钱也全部拿走，做出办公室被窃贼光顾过的现场。 这样就算叫吉克的家伙回来，第一反应也是自己不在的时候被盗贼洗劫，最多联想到有人冲着笔记本而来，绝不会想到来人只是为了找回格林夫人的戒指，自己，或者说黑荆棘安保公司暴露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了。 做完这一切，安吉尔拿着笔记本，快步来到办公室门口，先是屏息倾听了门外的动静，确认并没有脚步或是呼吸声，然后才轻轻解开门锁，扭动把手拉开房门。 就在门外灯光射入的瞬间，她灵性一动，危机感如冰水倾盆而下覆盖全身，迈出的脚步停在半空。 一柄匕首闪电般穿过灯光，直冲她面门刺来。 第35章 刺客对刺客 在来码头区之前，克莱恩曾进行过一次占卜，判断出安吉尔此行“有危险，但不大”。 不过谨慎的她仍然以最大的警觉规划了路线进行潜入，并且成功地没惊动任何人，完成了格林夫人的委托。 在任务成功的当下，安吉尔不可避免地放下了警惕心，在推开房门的那一瞬间，她对自己可能遇袭并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加之一手拿着笔记，一手握着门把，空门大开，房间内外明暗交替的光影让她被刺客魔药强化的视觉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袭击者选择的攻击时机可以说是完美无瑕。 还好身为非凡者，灵性的直觉在被攻击前的瞬间给出了一丝提醒，让安吉尔迈出房门的脚步有了瞬间的迟疑，当握着匕首的手从阴影中伸出时，她还有些微的闪避空间。 慌乱之中，安吉尔拿着笔记本的左手向上一举，挡向匕首袭来的路径，握住房门把手的另一只手前推，试图将门重新关上，同时身体借助反作用力向后仰起。 可袭击者的攻击力度远超她的预计，如同热刀切过黄油一般，锋利的匕首轻易穿透了两层厚重的封皮和一指厚的纸张，试图关闭的房门也被大力推开，连带把门后的安吉尔撞得双脚离开地面，向后倒去。 在门打开的瞬间，身处半空的安吉尔才看清了袭击者的身影，背对灯光的他戴着兜帽斗篷，紧身的黑衣勾勒出消瘦的身躯，撞开房门的右手握着一柄造型古怪的短匕，匕尖还插着已被扎了个对穿的笔记本。 强化的视觉还没来得及看清兜帽下的脸，安吉尔背后就传来一阵剧痛，她飞过半个房间的身体撞上了厚实的办公桌，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她借助这阵力道顺势后翻，从桌面上滚了一圈，来到办公桌的另一侧。 偷袭失败的兜帽人毫不犹豫地把匕首上的笔记本甩到一边，连踏两步，追到了办公桌旁，左手在桌沿一撑，如同体操运动员那般把整个身体横摆在空中，右脚划过大角度向安吉尔踢来。 立足未稳的安吉尔只得继续后退，避开凌厉的一脚，办公桌本来就离窗户不远，退后一步的她已紧贴窗帘，无处可躲。 但这次闪避也给了她宝贵的时间，在兜帽人借踢击动作翻过办公桌的瞬间，她已从绑在大腿外侧的皮质匕首鞘中抽出双刃匕首，反握着一刀挥向敌人。 似乎是没料到对方竟敢反击，兜帽人动作一顿，但立即反应过来，举着匕首迎向安吉尔。 两把匕首碰撞在一起，原本只是准备佯攻后就拉开距离掏枪，可安吉尔发现对方格挡的力道并不如自己想象中大，即刻变招，匕首改为正握，连续攻击，几下不同方向的刺击虽然都被兜帽人挡住，但双方的攻守姿态已经互换。 现在是安吉尔占据主动权，兜帽人只能一下下格挡攻击，动作捉襟见肘。 见情势逆转，兜帽人奋力挡下一击后，左手在披风下一掏，抓出什么物体，向安吉尔甩来，动作之快，以她刺客的视力都没法看清。 担心投射物有什么古怪，安吉尔匕首一挥，逼退了兜帽人，同时自己也双足发力，向后一退，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啪啪”几声，被兜帽人扔出的物体落地，安吉尔黑暗视觉扫过，发现地板上竟滚动着几枚铜便士。 自己担惊受怕，没想到却被对方摆了一道。 安吉尔恼怒之下打算继续追击，却发现刚才还在连续攻击下手忙脚乱的兜帽人姿势一变，双手握持匕首，以比肩之前偷袭时的速度合身扑来。 这是“刺客”的蓄力一击！ 在这瞬间，安吉尔终于明白了兜帽人的身份。 对方也是服用了“刺客”魔药的非凡者！ 魔药赋予了刺客将全身力量灌注在一击之上的能力，所以开门时被偷袭的安吉尔才被他超凡的力量一击撞飞，而后反击时却发现对方力量“减弱了”。 此时兜帽人摆出全力一击的姿态，显然又发动了这项非凡能力。 安吉尔不敢硬挡，只能向侧面躲闪，避开了兼具力量和速度的致命一击，在对方握持匕首的双手伸到极限时，飞起一脚踢向他的腰部。 从刚才的战斗中，她已经发现这名“刺客”的战斗经验有限。 两人面对面过招时，“刺客”还能像模像样地格挡、反击，但她一变招，对方就有些跟不上节奏了。 果然一击无功后，兜帽人面对攻向自己下盘的踢击根本没法做出有效的格挡，安吉尔穿着皮靴的右腿踢中对方柔软的侧腹，将他一脚踹飞。 如同刚才被击飞的安吉尔一样，兜帽人也撞向房间中央的办公桌，可惜他调整身体的动作不太熟练，带倒了桌上的小书架之后又滚了两圈才勉强停在房间的另一端。 “艹……” 捂着肚子重新站起的兜帽人吐出了进入房间后的第一個字，他重新握紧匕首，正打算再次发动攻击，可刚抬起头，却是一愣。 一把个头明显偏大的左轮手枪被安吉尔握在手中，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他。 “你也是‘刺客’吧？是谁派你来的？” 重新掌握主动权的安吉尔开口问道，被踢到墙边的兜帽人无处可躲，自己只要扣动扳机就能结束战斗，在这种情况下，她试图弄清对方的身份。 她不认为劳工互助会里有这样的非凡者打手。 “你怎么会……”被戳破非凡者身份的兜帽人瞠目结舌，随即他反应过来：“‘也’？原来你也是，难怪能躲开我的夺命攻击，你是怎么获得魔药的？” 夺命攻击？你这起的名字和实力很不相符啊……而且就伱这漏洞百出的攻击，哪怕我不是非凡者，要对付起来也不太困难…… 安吉尔心里嘲笑着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刺客，嘴上却冷冷地说道：“被枪指着的是你，不是我，回答问题。” 她晃了晃左轮手枪。 “哼……”兜帽人却没打算老实回答，他轻哼一声，“楼下全是互助会的打手，我好不容易才把他们全都引开，你只要一开枪，可就插翅难逃了。” 难怪劳工互助会的仓库这么巧合地发生了工人抗议，原来暗地里是这家伙策划的…… 安吉尔紧握住手枪，大拇指把击锤扳到击发位置，发出的轻微响声让兜帽人身体一僵：“我从不考虑那么长远的事。” “好吧，好吧，我都说。” 兜帽人终于妥协，他一手将握着的匕首用两指夹住，自然下垂，另一手将兜帽掀开，兜帽下是一张年轻稚嫩的面孔，脸上由于刚才的打斗已经挂满了汗水。 “我只是来拿吉克那家伙的账本而已，里面都是些互助会的账务信息，不值钱，至少在你手里不会值钱。”年轻的刺客回答道，双眼紧盯着安吉尔手中的枪，“其他的珠宝、金镑都可以归你，你只要把账本交给我就行。” “啧……你瞧，我们之间也没有根本性的冲突嘛。” 他咂了咂嘴，补充道。 账本？我把这房间都翻遍了，哪有什么账本？ 安吉尔视线扫过房间，回忆着自己有什么遗漏，当看到刚才为自己挡了一刀，被年轻刺客随手扔在地上的笔记本时，才反应过来。 这家伙说的……不会就是这本笔记吧？ 察觉到安吉尔动作的刺客顺着她的视线向地上望去，也是一愣。 下一瞬间，年轻刺客不顾指向自己的枪口，手脚并用，向笔记本扑去。 “砰——” 安吉尔直接扣动了扳机，但对方似乎又用上了“夺命攻击”的能力，动作远超刚才打斗时的速度，让她这一枪落了空，给墙上的廉价挂画开了个孔。 既然已经开枪了，安吉尔就不再有顾忌，她重新瞄准扑倒在地的刺客，正欲再次开枪，却见寒光一闪，刺客已经将那把被踹飞时都没有离手的匕首当成飞刀甩了过来。 仓促间发动的攻击没有什么准头，安吉尔一个侧身就躲过了匕首，但对方趁这一瞬间已经抓住地上的笔记，顺势一滚，已经来到了门口。 再次扣动扳机，这回安吉尔终于击中了门边的刺客，对方肩上血花飞溅，发出一声闷哼，手上却牢牢抓住笔记不肯松开。 这也太拼了，真就要笔记不要命了？ 安吉尔愣神的瞬间，受伤的刺客已经借着中弹的冲击力，连滚带爬的冲出房门，一个闪身，消失在走廊中，让安吉尔的第三枪再次落空。 战斗的能力不足，逃跑的能力不但有，而且很大……安吉尔无语地看着飞溅在门框上的一串血迹，她绕过办公桌，快步来到门口，探头一看，已经找不到刺客的身影了。 但无人的走廊并不寂静，位于走廊中间的楼梯下方传来一阵阵呼喊，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逐渐接近，看来楼下的互助会成员已经听到了枪声，正往楼上赶来。 安吉尔把自己的匕首插回匕首鞘，从墙上拔下刺客扔出的匕首，冲出会长办公室，借着速度一脚踹开对面的房门，就在她进入房间的瞬间，楼梯上也出现了其他工作人员的身影。 “在那！” “会长办公室对面！别让他跑了！” 哗啦—— 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之前在楼下安抚工人抗议的中年男人带着几个打手涌入了安吉尔进入的房间，只见玻璃窗被砸开，风把窗帘吹得不断晃动，房间内已是空无一人。 “跳窗跑了，赶快下去追！” 一颗脑袋探出窗户，往下看去。 “会长办公室的门被撬开了，一定要抓到他，不然……” “都给我冷静！” 之前在正门和工人们对峙的中年人一声怒吼，让房间内安静下来。 “这里有五六米高，谁跳下去能毫发无损？窗户是被椅子砸开的，他在误导我们，这家伙肯定还在仓库里。马特你带人到楼梯口守好，剩下的跟我一个个房间搜！” 靠在屋顶的安吉尔听着脚下的窗口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待确认了所有人已经离开，才从顶楼一跃而下，随着刺客能力“轻盈”的发动，她的身体如同一根羽毛般飘出了十多米才轻轻落到地上。 当她冲进房间时，背后已经传来了劳工互助会打手冲上二楼的声音，知道自己短时间内不可能逃出他们视线的安吉尔果断用椅子砸开窗户，做出了误导的动作，然后迅速沿着窗口攀上顶楼。 果然互助会里也不乏聪明人，刻意伪装的现场很快被发现，她才得以利用对方搜索仓库的时间飘然远遁。 可想起刚才那个神秘的刺客，安吉尔略施小计逃出仓库的那点得意劲却瞬间消失在脑海中了，她紧了紧身上的风衣，混入忙碌的人群向公共马车站走去。 第36章 追查 安吉尔乘坐公共马车回到佐特兰街已经是下午了，西斜的阳光略带一丝昏黄，如同给街道铺上了一层金粉。 她左手拢在风衣袖子里，反握着那个“刺客”留下的匕首，小心地跳下马车。这个姿势一个不慎就会划伤自己，但总不能拎着武器在公共马车上乱晃，那样坐不了两站就会被人请下车，甚至惹来巡警的关注。 快步从公共马车站回到黑荆棘安保公司，这里和她中午离去时一样半掩着大门，里面传来隐约的交谈声音。 接待室的沙发上正坐着白发黑瞳的西迦·特昂，她一手拿着巴掌大的笔记本，一手握着钢笔，正在笔记上写写画画。 对面坐着的是一脸无奈的罗珊，她显然是刚刚被拉到沙发上的，接待台上还摆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 见安吉尔推门进来，罗珊像是见到救世主一般，兴奋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安吉尔回来了，你干脆直接问她吧！” 说罢不等西迦·特昂反应过来，她就一溜烟跑回了接待台后，整個人缩进了宽大的靠背椅内，不肯动了。 安吉尔一头雾水地看向白发女士，后者无奈地放下了笔记本，解释道：“我刚从霍伊大学回来，听到罗珊说你和莫雷蒂先生接到了一个委托，还使用了占卜术解决问题。嗯……我觉得是个不错的小说点子，就想问问她具体的细节。” 小说点子？ 看着她放在桌上的笔记本，安吉尔想起之前的午餐交谈中布莱特提到的“小说取材”，心下了然。 “侦探，占卜，推理，这些元素组合起来，肯定是个吸引人的故事，要是最后加上一场精彩的战斗，那就完美了。” 西迦一聊到小说，眼里仿佛都放出了光芒。 “如果方便的话能跟我讲讲占卜的过程吗？我一直不太明白这里面的原理，老尼尔也总是神神秘秘的……” “当然，不过我得先见见队长，有些事情要向他报告。”安吉尔总算知道了为什么罗珊刚才一脸无奈了，因为同样的表情也出现在了她的脸上，“如果等会还有时间，我会详细跟你聊聊的。” 兴奋的作家小姐盯着她看了两秒，确认了对方并不是在敷衍自己后，点了点头。 “好吧，正事要紧。” 她指了指房间隔断：“队长就在他的办公室里，可能在休息，记得敲门。” “谢谢。”安吉尔点头道谢。 绕过隔断，来到邓恩·史密斯的办公室门口，她没有马上敲门，而是先站在门口回想了一下从接到委托到逃离码头区仓库的经过，组织了一下语言，确认没有遗漏。 “进来吧，门没锁。” 门内传来了邓恩那低沉的嗓音。 我还没敲门呢…… 安吉尔一愣，推门走了进去。 邓恩·史密斯正坐在他的办公桌后，风衣挂在椅背，礼帽随手放在桌上，整个人显得有些懒散，见进来的是安吉尔，他点了点头，问道：“委托完成了，还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你已经知道了……” 安吉尔本已打好腹稿，准备先介绍格林夫人的委托，没想到邓恩第一句话就打乱了她的计划。 “罗珊跟我说过了。” 邓恩灰眸带着笑意说道：“只要不影响到本职任务，我不反对新成员接一些简单的委托，以便尽快融入工作，但行动之前最好还是找其他人商量一下。” 随后他话锋一转。 “不过价值120镑的委托，连我都有些心动了，你们按捺不住也是正常的。” 听起来似乎没有怪我…… 安吉尔松了一口气，从衣袖里抽出匕首，放在邓恩的办公桌上。 “委托已经完成了，格林夫人……嗯，就是委托人，她提供的资料是正确的。得益于克莱恩·莫雷蒂先生精准的占卜术，找回戒指的过程也很顺利，但是……” 她略过了队长应该已经知道的事前准备部分，直接从进入仓库搜索开始讲述。 “在劳工互助会的会长办公室中，我找到了一本记录了互助会各种非法行为的笔记，里面除了一些黑帮的‘传统项目’之外，还有他们疑似进行人口交易的证据。在我准备带着笔记本离开时，被一名‘刺客’袭击了。是服用了刺客魔药的非凡者，而不是字面意思的那种‘刺客’……” 安吉尔详细描述了两人战斗的过程。 在她拿出匕首时，邓恩·史密斯身上的懒散就已经全部褪去，他坐正身体，认真听着安吉尔的叙述，面色逐渐严肃。 “你确定，那个戴着兜帽的人是服用了‘刺客’魔药的非凡者，而不是身手超凡的普通人？”当听完安吉尔受到袭击的经过后，他皱着眉头问道，“这点非常重要，决定了事件是交由警方处理，还是由我们解决。” “我可以确定，就算他没有口头承认，使用的能力也暴露了他的身份，就像这样。” 安吉尔双手握持着匕首，回缩到胸前，两脚前后分开站定，双膝略微弯曲，当着邓恩的面发动了刺客的“蓄力一击”。 她双腿首先发力，递送到腰部，叠加上躯干的肌肉扭动的能量，通过双肩传给握住匕首的手臂，最后是双臂肌肉向前戳刺的力量。全身所有的关节共同作用，爆发的力量集中在短小的匕首之上，如闪电般刺出一击。 这也是刺客发动“蓄力一击”时，需要全身向前扑的原因。 当然，安吉尔并不打算一刀戳死自己的队长，然后被整个黑夜教会通缉。 在演示了刺客的能力后，她右脚前踏，“砰”地一声踩在地板上，及时收住了身体向前的力道。 此时，邓恩才后知后觉地脑袋往后一仰，似乎准备躲避攻击。 “我明白了……”他重新坐定，扬了扬眉毛，“那么有没有可能，这个‘刺客’同样也接到了格林夫人的委托，只是正好跟伱碰到一起了？” “不，他就是冲着那本笔记去的。” 安吉尔摇头否认了邓恩的说法。 “他宁愿受伤，甚至冒着死亡的风险，也要在我的枪口下抢走笔记，对房间内的其他值钱物品压根就不在乎，他连问都不问。” “这么说来，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也参与了劳工互助会的人口交易？”邓恩分析着，“他们的会长已经离开一周了，可能是出事了，或者逃走了，他是来拿走证据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他的背后可能站着更庞大的组织，他自己只是组织的执行者，而非人口交易的参与或主导者。” 安吉尔补充道。 “如果我只是为了销毁自己的犯罪证据，那在面临生命危险时，要做的应该是逃跑，而不是继续冒着生命危险拿回证据。被警方通缉大不了离开廷根，甚至可以去别的国家，但如果自己上头还有某个组织，那就不一样了。” 她试着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 邓恩·史密斯赞许地点了点头：“很合理的分析。” “一名非凡者的上线，很可能也是非凡者，如果能找到这名刺客，说不定可以把他背后主导人口交易的非法组织给一举剿灭。” 得到鼓励的安吉尔继续说着。 “我还记得他的样貌，可以画出画像，这把匕首说不定也能占卜到什么线索，如果……” 邓恩面带笑意双手虚按，让她的声调逐渐降低下来。 “抱歉，我有点激动了。” “没关系，这不是坏事，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不过现在总要多考虑一些事情。” 邓恩眯着双眼，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好一会才继续说道：“码头区是‘代罚者’们的辖区，按照惯例应该把这个案子转交给他们。不过线索是由我们发现的，我会试着争取到我们手上，至少也要联合行动。” “你刚才说笔记中被交易的人口大多数来自间海郡？这也需要那边的警方一同协助调查，要弄清楚有多少失踪人口，通缉令也要由他们来发。你先把那个刺客的长相画出来，交给警方印刷通缉令，占卜可以让老尼尔来做，等下我就把匕首拿过去，希望他能找到更多线索。” “由于这个案件很可能需要其他辖区的协助，所以我还得给通报给圣堂，由他们决定是否展开、什么时候展开行动。” 邓恩那低沉、稳重的话语让安吉尔逐渐冷静了下来，她这才知道涉及到非凡者的案件居然牵涉到这么多方方面面。 毕竟光这个人口不到20万的廷根市就有三个教会的非凡者武装，虽然和警察名义上属于同一系统，但总是各干各的。自己办些小案子还行，一旦需要合作，互相之间的协调将成为让人头痛的难题。 不过还好，这些难题有高个的人顶着…… 想到这里，安吉尔便释然了。 她拿过邓恩递来的铅笔和白纸，凭借脑海中的印象，花了几分钟给“刺客”来了张速写。虽然安吉尔两辈子都没学过绘画，但被魔药强化过的记忆和身体还是让她画出了不错的效果。 将这张和年轻刺客有九成相像的速写和捡回来的匕首一起交给邓恩·史密斯，安吉尔此行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她正准备离开，突然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对了，队长，在委托中获得的其他物品也需要上交一半吗？” 她从口袋中掏出格林夫人丢失的戒指，以及另外发现的那些首饰，连同那叠大约二十镑的旧钞一起放在邓恩的办公桌上。 邓恩·史密斯看着眼前这些“战利品”，沉默了一阵，噙着笑意说道： “你其实可以留着这些东西的，如果不涉及超凡力量，一般在委托中获得的其他财物都不需要上交。” “但你既然这么有团队意识，我会把这些转交给奥利安娜太太，她将预估这些物品的价值，收走一半作为小队的活动经费。” 罗珊之前没有说过…… 安吉尔张了张嘴，颇有些想拿回桌上的东西，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剩下一半也有60镑，已经足够多了！ 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第37章 试探 接下来几天，安吉尔的日常生活变得规律起来。 每天早上照常去黑荆棘安保公司报道，和克莱恩一道去佐特兰街3号的“佐特兰射击俱乐部”进行射击练习，把每日领到的练习子弹打光，再去老尼尔那里学习占卜和仪式魔法的知识。 中午在安保公司吃一顿饭，然后回到水仙花街的家中，将整个下午的时间用于制作“风暴汇聚”和“幻磷喷发”子弹。 晚餐安吉尔会选择之前没有去过的餐厅用餐，享受全新的美食，这也是缺乏社交和娱乐活动的她为数不多的乐趣了，入夜后她会试着使用制作子弹剩下的边角料自行制作从老尼尔那学到的符咒，成功率很低，权当练习手艺了。 在周六，也就是在码头区找回丢失的戒指两天后，格林夫人再次来到了黑荆棘安保公司，欣喜地交付尾款，拿回了那枚戒指。 安吉尔和克莱恩的第一件委托算是圆满地完成了，但针对神秘的刺客和他背后组织的调查，可以说是毫无进展。 她用速写画出刺客画像的当天，邓恩·史密斯就通过廷根市警方将通缉令贴满了全城，提供关键线索或是协助警方抓住目标，就能拿到足足100镑赏金。 可惜这笔巨款一直无人认领。 安吉尔甚至怀疑这名刺客已经逃离廷根市了，毕竟他在战斗中受了枪伤，短期内肯定是没有办法恢复，又被看到了正脸。 “要是我，就会这么做。”安吉尔代入刺客身份，做出判断。 针对他遗落的匕首进行的占卜也毫无收获。 老尼尔尝试了梦境占卜和通灵仪式，前者可以借助短时间的睡眠，如同亲眼所见一般看到需要占卜的内容，后者则是借助仪式魔法达到类似效果。 两种方法统统都失败了。 老尼尔认为占卜结果被人为地干扰了，对方使用了某种“反占卜”的技巧，使针对他的占卜和通灵无法生效。 几人讨论认为，这肯定不是“刺客”能掌握的能力，对方背后必然有更多的非凡者，甚至可能是中序列的强者。 邓恩·史密斯也怀疑过格林夫人的身份，他通过警方调取了相关资料，试图确认对方是否和神秘的“刺客”，和他背后的野生非凡者有关联。 “格林夫人的全名是爱尔娜·格林，她的丈夫是廷根市‘格林印刷厂’的建立者和最大股东，文森特·格林。一个月前的夜晚，文森特·格林的马车在夜间坠入河中，车上的格林先生和他的贴身侍从当场死亡，都是溺亡，只有车夫侥幸逃过一劫。” 邓恩拿着印有阿霍瓦郡警察厅印章的卷宗，另一手按住太阳穴，面露疲惫地说道。 他这几天不但要写文件上报圣堂，还需要联系廷根市的警方和其他几方教会势力，就算是“梦魇”几乎不需要睡眠，长时间的劳心劳力也让他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此时已经是新的一周的周一上午，也是安吉尔交付她制作的特殊子弹的日子。 她提着之前装材料的小木箱来到邓恩·史密斯的办公室时，见到队长正罕见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真的是意外？”听到邓恩介绍格林夫人的身份和她丈夫的死亡过程，安吉尔表示不信。 “从车夫的口供中得知，当时夜间视野不好，和另一辆马车会车时，格林先生马车的马匹受惊，加速向前冲，在街道的拐角直接冲进了河里。车夫只顾自己逃命，等游到岸边时马车已经整个沉下去了，警察赶到之后只捞出来两具尸体。” “另一辆马车也调查过了，是辆雇佣马车，当时车上坐着两個廷根大学的学生，没有作案动机，巧合而已。” 邓恩抽出卷宗中的一张递给安吉尔：“死者是蒸汽与机械之神的信徒，所以‘机械之心’参与了调查，出具了一份简短的报告，认为此事没有非凡力量的介入。” “我的意思是，不一定是非凡者干的，但会不会有人……比如买凶杀人？” 安吉尔觉得邓恩，或者说这些官方非凡者的思维有些局限，难道没有非凡能力，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谋杀案了？ “已经结案了，廷根警方认为是意外身亡。”邓恩耸了耸肩，“我看了看卷宗，没有什么漏洞。” “有趣的在后面，格林夫妇没有子女和其他直系亲属，按照王国法律，文森特·格林先生死后，他的印刷厂股份和其他资产，超过15000镑，都将由爱尔娜·格林继承。” “但她需要格林先生的戒指？”安吉尔听到这里，恍然大悟。 邓恩微笑着点了点头：“没错，虽然按照财产继承法，格林夫人可以无条件获得所有财产，但印刷厂的其他股东和她在工厂的经营上有不少矛盾，格林夫人想卖掉股份拿钱走人，就需要那枚戒指。” 难怪格林夫人听到需要120镑就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原来背后是15000镑的巨款。 “所以格林夫人就是丢失了一枚重要的戒指，然后委托私家侦探找到了目标，又委托我们去把戒指拿了回来，只是我在过程中碰巧发现了劳工互助会在进行人口交易？”安吉尔总结道，“就是个巧合？” “没错，就是个巧合。”邓恩表示同意，“当然，劳工互助会肯定是跑不掉的，他们现任会长吉克·霍顿一周前坐船前往恩马特港了，通缉令已经发到了那边，为了不打草惊蛇，在抓到他之前，廷根市警方不会对互助会开展行动。” “等吉克·霍顿落网，从他口中应该能得到不少关于那名刺客和他背后的组织的信息，目前我们也只能等待。” 邓恩把卷宗装回文件袋，简单地用胶水封了口，放到办公桌的抽屉里，另外拿出一个稍小的，印着黑暗圣徽的文件袋，当着安吉尔的面打开，抽出薄薄的几张纸。 安吉尔装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立即移开了视线，心脏怦怦直跳。 最上面的一张正是印着她姓名的身份证明，不用说，肯定是花40镑在“狂野之心”买到的那份。 当然，自己手头那张仍然躺在位于水仙花街6号的家中，邓恩拿出来的这份应该是从贝克兰德的警方那里调取的。 邓恩将文件袋中的纸张依次铺开在桌面上，抬头望向强装镇定的安吉尔：“既然你已经把我需要的子弹制作完，那今天下午我就会将这些报告和子弹一同上交，圣堂大约会在一周内回复。” “这是你的身份信息，我向贝克兰德教区申请，由他们向警察部门调阅的。” 他先指着最左边那张身份证明，缓慢地说道，随后手指移向第二张写满了文字的信纸。 “这是你涉及的‘科尔·格兰杰失踪案’以及他犯下的那些凶案的总结。” 安吉尔目光扫过那张信纸，虽然文字是倒着的，但仍能粗略辨认出是邓恩的笔迹。 “最后是雪伦·霍伊入侵值夜者基地及被击毙的全过程，是伦纳德写的报告，你看一遍，有什么问题可以指出来。” 邓恩将第三张纸推给安吉尔，她翻过来快速阅览了一遍。 不愧是自诩为诗人的伦纳德·米切尔，就连战斗记录都写得颇有艺术水平，不过除了表述上略有浮夸外，这篇报告倒是真实记录了当天晚上那场偷袭与反偷袭战斗的过程，让安吉尔从另一个视角重新回顾了与中序列强者的死斗。 “写得很好，我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看完伦纳德的大作，安吉尔把信纸转了180度，推还给邓恩。 “真的没有了吗？” 邓恩没有接过战斗记录，而是用手按住其它两张纸，灰眸静静地看着安吉尔，意有所指。 当然还有，你面前的女性其实两周前还是个男人，就是通缉令上挂了500镑悬赏的科尔·格兰杰，他2年内在廷根市犯下多起杀人及教唆犯罪案，让警方焦头烂额。可惜在晋升序列7“女巫”的过程中失败，横死当场，身体被另一个世界的意识占据，还成功混进了黑夜女神教会的非凡者武装“值夜者”中，妄图瞒天过海，洗白身份，顺便窥探神秘世界的隐秘知识，找到回到地球的方法—— “没有了。” 安吉尔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嗯，那就好。” 出乎她意料，邓恩·史密斯并没有进一步追问，而是麻利地把三张纸收进文件袋，随后他点燃一旁的蜡烛，从抽屉中拿出一块火漆加热，郑重地将文件袋封口，用自己的印章压上了一个印记，如同完成仪式一般对着漆封吹了一口气。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抬起头来，望向板着脸的安吉尔。 “不用紧张，这之前我已经给圣堂拍过电报了，他们原则上已经同意你转为正式成员，这些文件只是走个流程而已。” 队长……伱这样半场开香槟真的好吗？而且你刚才问我有没有要补充的，是在试探还是随口一问？ 安吉尔摸不清邓恩的意图，只能回以微笑。 “对了，虽然之前已经了解了你的意向，但现在我还是需要正式确认一次。” 将漆封冷却固定后的文件袋放到一旁装满特殊子弹的木箱上，邓恩摆正身体，面容严肃，张口缓慢说道： “安吉尔·格兰杰小姐，你是否愿意正式加入廷根市值夜者小队，成为我们中的一员，这意味着正式的官方身份，更为丰厚的薪水和福利，但也意味着需要随时与危险和疯狂作斗争，甚至献出生命。” “你的薪水将会立即翻倍，一半由教会承担，另一半由阿霍瓦郡的警察厅支付，你也将成为阿霍瓦郡的见习督察。” “一旦加入，约束你的将不止是合同与法律，还有教会的戒律，随意退出会被视为叛逃。” “没有得到小队的批准前，不得以任何借口离开廷根市。” “你可以等圣堂批复时再做出最终决定。” 第38章 犹豫 走出邓恩·史密斯的办公室时，安吉尔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虽然前一天晚上为了赶工完成“风暴汇聚”熬到深夜，还耗尽了灵性，但她觉得这并不是主要原因。 邓恩队长的试探让她感到一丝疑虑。 代入值夜者来思考的话，自己这样一个神秘的野生非凡者能在短短两周不到的时间得到信任，简直可以说是天方夜谭。 当然，一个魔药从“魔女教派”的雪伦夫人手中获得，却又背叛了雪伦夫人，反而向官方非凡者举报的“刺客”，可以说已经彻底得罪了“魔女教派”，无处可去了，为了自保加入值夜者也是合情合理的。 但反过来说，这也许是“魔女教派”的计谋呢？将一枚楔子打入黑夜女神教会的计谋？ 话虽如此，牺牲一個序列6的强者，这计谋也未免牺牲太大了…… 但重点是值夜者，是黑夜女神教会如何看待这件事。 脑中念头不断，安吉尔浑浑噩噩地来到接待室，今天罗珊轮休，布莱特代替她在接待室值守，不同于喜欢泡一壶咖啡读读报纸的罗珊小姐，布莱特是个闲不下来的人，轮值时会勤快地把接待室打扫的一尘不染，对待其他值夜者时口吻也更为正式，比起值夜者的文职人员，他更像一名管家。 “早上好，格兰杰小姐，今天天气不错啊。” 见安吉尔从隔断处走出，他放下手中的扫帚，笑着打了个招呼。 “今天的报纸在茶几上，咖啡要稍等一会儿。” “早上好，布莱特先生。” 安吉尔跟一脸浓密胡须的中年男人打了个招呼，视线扫过接待室，发现没有其他人在。 “克莱恩·莫雷蒂先生今天轮休。”布莱特自认为猜到了安吉尔在找谁，抢先说道。 “不……我不是……” 安吉尔摇了摇头，随即自嘲地笑了笑，自己这几天行径比较固定，每天上午都和克莱恩去射击俱乐部练习，是不是让其他人误会什么了？ “队长就在办公室，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奥利安娜太太去银行一趟，要中午才会回来。”布莱特见安吉尔否认，又逐个报出其他人的去向，“科恩黎和弗莱去西区巡逻了，洛耀女士今天值守‘查尼斯门’，尼尔先生还在老地方。” “谢谢，我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安吉尔自己都不明白，她现在心事重重，只是下意识地回答。 等回过神来，她已经重新回到隔断后，沿着走廊来到尽头的房间，这里只有一道通向地下室的楼梯，窗外的朝阳升起，阳光照进来，将房间染成金黄色。 来都来了，她干脆沿着楼梯走到地下室，准备去老尼尔那领取训练用的子弹，这几乎成了每天固定的行为了。 地下通道的煤气灯不分昼夜地燃烧着，将光芒洒向四周，摇曳的火光让墙上的黑夜女神圣徽如同活过来一般晃动着。安吉尔缓缓前行，安静的通道内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回响。 这是第几次来到地下室了？ 她回忆着第一次被罗珊带到地下室的经过，那次也是去武器库找老尼尔，短短一周，自己居然如此熟悉黑荆棘安保公司了？ 邓恩·史密斯那低沉的声音仍然回荡在耳边：“你是否愿意正式加入廷根市值夜者小队？” 是啊，自己愿意吗？ 这个问题她在杀死雪伦夫人的当晚，邓恩邀请她时就思考过，但在这段时间作为非正式成员的经历，让她又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来到地下通道的十字路口，安吉尔并没有右拐直接前往武器库，而是在路口站定。 利用通往查尼斯门的昏暗走廊背景，她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简单的表格，左边是正式加入值夜者的坏处，右边则是好处，中间用一道虚线分开。这是她遇到难题时习惯使用的思考方法，写在纸上更好，但现在手头没有纸笔，安吉尔就直接在思维中进行。 首先是失去自由，她在左边的表格里填入第一个词。 按邓恩·史密斯的说法，值夜者的正式成员未经同意不得离开廷根市，也就是只能在自己的辖区活动，想必进行审批也是困难重重，自己的大部分时间将只能在这块固定的区域度过。 不光是空间上的自由，还包括时间和心理意义上的自由。除非像老尼尔一样步入老年，丧失大部分战斗能力，转为文职成员，否则正式的值夜者几乎可以说是终生制的，这和罗珊那样的文职成员不同，一旦加入就没有回头路了。 否则就是“叛逃”。 然后是“监管”，她填入第二个词。 虽然她现在就能感觉到邓恩·史密斯对自己的提防，但这也许是习惯性的行为，至少除了几个眼神和试探式的语句，邓恩的表现就是一个期待新成员加入的队长。 但成为正式成员后，面对的可能就是整个黑夜女神教会，包括神秘的“圣堂”的审查和监管，自己那粗制滥造的身份真能经得住教会刨根问底般的调查吗？ 她可不认为教会的非凡者武装，“值夜者”是个严进宽出的组织，无论是出于防范非凡者失控，还是避免成员叛逃，针对内部的审查监管只会比加入时更加严格。 一旦在成为正式成员后被发现异常，那等待自己的可就不是辞退那么简单的后果了。 安吉尔想起前几天看到的教会内部通缉令，一名三年前叛逃的大主教，还带走了教会重要的封印物，好像是叫赞格什么来着？ 不过这位可是身为大主教的高层，自己这种小喽啰，估计随手就被处理掉了，都没有上教会通缉令的资格。 停止了自己发散性的思维，安吉尔在脑海中勾勒出的表格里填入第三个词：危险。 这点也是邓恩·史密斯明确提到的，身为值夜者的正式成员，还是“刺客”这种近身战斗的行家，自己以后必然是要参与对抗非凡者罪犯和各种神秘学事件的，而且很可能要战斗在第一线。 风险显而易见，普通的犯罪案件会由廷根市警方处理，只有恶性的案子或是有非凡因素的才会转交到值夜者等教会武装手中，也就是说低难度的任务已经被提前筛过一遍了，自己将会面对的都是高难度、高危险性的任务。而只要涉及到非凡者的案件，最低也是序列9，也就是自己所处的层次。 想到上周接到的“普通委托”中遇到的同为序列9的刺客，如果正式加入值夜者，很可能经常会遇到这样的对手，甚至是雪伦夫人那样的序列6强者，要数名值夜者联合作战才有获胜的机会。 一旦失手，自己并不比普通人命硬，一颗子弹、一把匕首都能瞬间结束自己的生命。 别看邓恩、伦纳德等人每天跟公务员一样上下班，但从罗珊那里安吉尔得知，光廷根市内三大教会的官方非凡者，几乎每年都有人牺牲，或是失控，罗珊的父亲，一名正式的值夜者，就是五年前牺牲在岗位上的。 考虑到值夜者在廷根市只有6名正式成员，代罚者和机械之心的人员也差不多，这个死亡率已经非常惊人了。 啊，对了，还有失控…… 安吉尔又在左边表格里添了一笔。 这倒不是独属于加入值夜者的风险，任何非凡者，无论是服用魔药晋升时，还是平时战斗过程中，甚至是不经意间接触到神秘物品、受到某些刺激，都随时有可能失控，成为精神死亡、肉身崩溃的怪物。 按邓恩·史密斯的说法，廷根市每年处理的非凡事件里，有四分之一是非凡者失控。 想了想，安吉尔还是把这一条划掉了，哪怕不正式加入值夜者，失控的可能也将一直伴随着她这名非凡者，把它划归到加入值夜者的风险中，并不公平。 科尔·格兰杰，也就是安吉尔的“前身”，就是在服用序列7“女巫”魔药时失控死亡的。和值夜者内部记载的毛骨悚然的失控情景不同，她仅仅排出了部分特性，回到序列9的“刺客”，而不是成为一具尸体，已经算得上是奇迹了。 想到自己的魔药序列，安吉尔在表格中填入了最后一项，“提升实力的限制”。 黑夜女神教会掌握了一条从序列9到序列1的完整魔药途径，起始就是“不眠者”，也就是邓恩·史密斯、伦纳德·米切尔等人所处的魔药途径，大多数值夜者选择这条序列的原因也很简单：只要按部就班完成任务，为教会做出贡献，就不需要为后续的魔药发愁。 教会还拥有一些不完整的序列，比如弗莱的“收尸人”，克莱恩的“占卜家”，但并不包括“刺客”途径的后续魔药配方。而已经成为非凡者的自己服用其他序列的魔药，不管是序列几，将必然导致失控，可以说是死路一条。 当然，由于继承了科尔·格兰杰的记忆，她已经知道了序列8“教唆者”和序列7“女巫”的魔药配方，只要时机合适，自己完全掌握、消化了刺客魔药的力量，就可以考虑晋升了。 但这一切的前提，在于如何解释自己是在哪获得的后续魔药配方。 如果自己是野生非凡者，孑然一身，大可耐心收集魔药材料，择期晋升，可一旦加入值夜者，自己实力的变化就不可能瞒得住朝夕相处的队友，自己要么一直待在序列9，要么就冒着暴露的可能性继续晋升，都是风险不小的选项。 望着“表格”左侧那一排加入值夜者的坏处，安吉尔几乎现在就想回到邓恩·史密斯的办公室拒绝他了。 还是继续看看“好处”吧…… 安吉尔按捺住冲动，将目光投向右边。 第39章 决定 短暂地冥想放空大脑，避免被消极的情绪所影响，安吉尔把目光投向了脑海中虚构的表格右边。 加入值夜者的好处自然也不少，根据邓恩所说，正式成员的薪水是现在的一倍，也就是每周6镑，相当于年薪300镑以上，这不包括上周完成格林夫人的委托获得的“外快”，而且周薪根据工作年限还会逐渐上调。 这个时代，年收入超过300镑已经相当丰厚了，一般工人的周薪只有1镑左右，码头工那种临时雇佣、工作不稳定的工种收入更低。 如果拒绝成为正式成员，别说6镑的周薪，恐怕现在非正式成员的3镑也会离自己远去吧？ 仅靠自己继承自科尔·格兰杰的存款，那200多镑，恐怕支撑不了多长时间，更何况晋升需要的魔药材料并不便宜，哪怕只算序列8的“教唆者”魔药，任一种主材料的价格都超过了她全副身家。 当然，离开值夜者，自己也可以另寻工作维持生计，不至于坐吃山空。 自己枪法出众，近身战斗能力也不俗，可以当一名普通的雇佣兵，听说整个廷根市的安保公司和私家侦探都忙得不可开交，现在加入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又或者学学穿越者前辈罗塞尔大帝，出卖一些自己头脑中的先进知识、理念，也不是没有一夜暴富的可能。 犹豫片刻，她还是在右边填上了第一個词，“稳定的收入”。 除了收入，身为值夜者成员的福利也是她这些天来感受颇深的一点。 光是这些天她练习射击打掉的上百发子弹，恐怕就价值好几镑了，这还没算通过警徽免费使用的靶场，其他人使用靶场是需要缴费的，1小时3苏勒。 武器也是免费领取的，一把左轮手枪要整整3镑，听老尼尔的意思，只要武器稍有磨损，就能免费更换，这也能省下不小的开销。 如果成为正式值夜者，她还会获得“见习督察”的身份，听着就像是不小的警衔，这对日常生活和处理普通的纠纷都是很有利的，只要掏出警徽，在普通民众眼里，自己就天然站在了正确的那方。 还有各种练习神秘学仪式的材料，大多可以申报领取，这次制作“风暴汇聚”和“幻磷喷发”子弹，由于制作成功率超出预期，过程中结余下了不少的材料，折合成现金的话甚至不比固定的收入少。 而且听说死亡还有高额的抚恤金？可自己无亲无故的，抚恤金又和自己有啥关系呢？ 安吉尔想到了科尔那个在贝克兰德读大学的妹妹，“安吉尔·格兰杰”名义上的表姐，如果自己牺牲在岗位上，抚恤金应该就会交给她吧？ 抛开这个不太吉利的想法，安吉尔填入第三个词，和左侧“危险”对应的“安全”。 这并不是自相矛盾，加入值夜者确实存在危险，但她可没忘记，自己杀死了雪伦夫人，已经在“魔女教派”那挂上号了。 雪伦夫人也曾经和科尔·格兰杰透露过教派的规模，存在不止一位序列4的非凡者，也就是“半神”级别的强者。现在自己还活得好好的，八成是对方还没空管自己这种小角色，而非已经安全无虞了。 作为北大陆著名的邪教组织之一，“魔女教派”干出的事包括但不限于刺杀政要、献祭仪式、大规模屠杀，在每个正神教会都是上了黑名单的，只要加入黑夜女神教会的非凡者武装，哪怕是“魔女教派”的高层，想要杀死在册的官方非凡者，也需要掂量一下后续的影响，自己的安全无疑能得到更多的保障。 再不济，面对追杀，拥有一些非凡者队友，也比单打独斗要强，多名低序列的非凡者联合起来，战斗力是可以超过单个中序列非凡者的，这点在杀死雪伦夫人的战斗中得到了很好的验证。 说到其他非凡者，安吉尔突然想到了老尼尔教给自己的符咒制作方法，以及克莱恩答应的“占卜课程”。 不同序列的非凡者之间，不但能配合战斗，在神秘学知识上也能优势互补，原本科尔·格兰杰作为刺客，导师兼上司的雪伦夫人也是刺客序列晋升的，能教他的知识只有刺杀和教唆相关的内容，属于是进入信息茧房，封闭自我了。 但在值夜者内部，不但有数个不同途径的非凡者，可以互通有无，还能阅读教会内部的文献，获得外人难以得到的各种神秘学知识。 想起在“塔罗会”上侃侃而谈的“倒吊人”，对比交流信息时懵懂无知的自己，安吉尔将第四个词，“神秘学知识”填入了表格中。 这样两边就各有四个关键词，显得比较对称、美观了。 同样，在安吉尔心中的天平上，两边的选择也同样沉重。 自己再次面临着收到雪伦夫人信件那天的抉择。 是拒绝加入值夜者，再次孤身一人面对这个陌生但却广阔的世界，还是成为正式成员，和这些天已经逐渐熟悉的队友共同战斗？ 邓恩·史密斯让她把选择留到圣堂回复的那天，但安吉尔知道，自己如果今天下不了决定，到了当天也一样会无法抉择。 她的视线在十字路口两头徘徊，无法下定决心。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只得在表格中央加入了第九个词：“回家”。 是的，回家。 来到“这个世界”超过10天了，她拥有了自己的身份，暂时的工作，干掉了威胁最大的敌人，还交了不少朋友。 但这里并不是自己的家，自己的家在英格兰的利物浦，不在阿霍瓦郡的廷根市，自己是21世纪的现代人，而不是这个……神秘的蒸汽时代的居民！ 但如何踏上归途，安吉尔一筹莫展。 她详细了解过罗塞尔·古斯塔夫大帝的生平，这位第五纪最著名的王者，疑似……不，应该是确定的穿越者，那波澜壮阔的一生。 根据记载，罗塞尔大帝直到老年，被刺杀于白枫宫之前，都一直持续进行着超越这个时代的创作和技术革新，这说明他也一直没有找到“回家”的路，而是在这个世界度过了一生。 当然，也许在死后，罗塞尔大帝那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魂魄重新回到了地球，但这种事压根没法验证，而且这样的“尝试”也只有一次机会，安吉尔不打算这么早就去试试。 那么，剩下的办法就只能从神秘学中寻找了。 说不定各大教会中有着穿越者的记录？或者留下了前往其他世界的方法？如果走这条路的话，加入正神教会无疑是个好的开始，只要积累贡献，逐步高升，应该就能慢慢接触到这些隐秘的知识。 又或者试试寻找其他的，还活着的穿越者，有一有二就有三，这个世界已经有了罗塞尔大帝和自己，未必就没有第三名穿越者存在。 自己可以在报纸上刊登英文的寻人启事，买下版面画上大幅的核辐射警示标志，或者一些只有现代人能懂的梗，只要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知识，都会引起潜伏的穿越者注意。 如果要这么做，离开值夜者，恢复自由身才是更好的选择。 这样就又陷入两难了…… 加入新的关键词并没有让安吉尔的选择变得更轻松一点，她叹了口气，决定先到老尼尔那领取子弹，再慢慢决定。 右拐离开十字路口，来到武器库的铁门前，她轻轻敲了敲门，很快得到回应。 “是安吉尔吗？请进吧。” 推开大门进入武器库，老尼尔仍是那身长袍装扮，坐在桌前，研究着手头那几页罗塞尔大帝的手稿，桌上已经摆了几张写满符号的纸张，一壶散发着奇特香味的咖啡正冒着热气。 见安吉尔进来，他头也不抬地说道：“是来领取今天的子弹的吧，稍等一下，我画完这几个符号。” 他拿着铅笔在空白的纸上写写画画，把手稿中的几个字符誊抄到上面，安吉尔认出其中一个字有点像是“太阳”或者“日期”的意思，但不确定，她对中文的认知仅限于广告上追求时髦使用的寥寥数个汉字，又或是名人纹在身上的金句，面对满页的方块字只能扼腕叹息。 像绘画一样写下几个汉字之后，老尼尔舒了口气，放下铅笔，抬头向安吉尔望来。 “今天克莱恩没跟你一起吗？”他探头望了望安吉尔背后，发现来的只有一个人，疑惑地问道，“你们平时不都……哦，我想起来了，他今天轮休。” 他拍了拍长袍上的铅笔屑，站了起来，拿过一旁的钥匙串，麻利地进入后方的武器库。 “还是老样子？” 门内传来老尼尔的声音，但不等安吉尔回答，他就拿着一盒子弹返回了外间。 “30枚普通手枪弹，不用签字了，反正这口径只有你在用。” 将纸质子弹盒交给安吉尔，老尼尔又恢复了“罗塞尔研究家”的慵懒，他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准备继续自己的破译工作。 “对了，克莱恩说你对占卜术很感兴趣，我上周刚教会他，你有空也可以来听听。” “不过你每天上午都和他去练习射击，听说还教了他几招？我觉得伱不妨直接向他请教，这年轻人学得很快，又是‘占卜家’，说不定教的比我还好。” 老尼尔笑了笑，低头继续歪歪扭扭地画起中文符号。 “谢谢，我会找机会问问他的。” 安吉尔此时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去留选择，面对这种问题不敢许下承诺，只得敷衍了事。 拿着子弹离开武器库，安吉尔重新回到黑荆棘安保公司的二楼，在地下室担忧未来浪费了不少时间，她惊讶地发现已经临近中午了。奥利安娜太太的办公室传来机械打字机沉重的敲击声，接待室内老维尔餐厅的侍者登记完午餐的人数和分量，正准备离去，白发的“作家小姐”西迦·特昂见安吉尔从隔断后走出，喊住了侍者。 “稍等，还加一个人……你点什么套餐？” 她回头问安吉尔。 这些天安吉尔中午都在黑荆棘安保公司吃老维尔餐厅的送餐，跟其他值夜者也算是混熟了，尤其是西迦·特昂，因为要向她“取材”，每次用餐时都抓着安吉尔聊天，除了克莱恩外，算是她接触最多的值夜者成员了。 “不了，谢谢，我中午回去吃。” 安吉尔谢绝了特昂女士的邀请，今天是周一，下午三点还有“塔罗会”，为了避免路上耽搁，错过时间，她决定回水仙花街解决午饭。 “哦——”白发女士发出了刻意的长音，摆出一副悲伤的表情，“他今天轮休，你就不在这吃吗？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 “停，停一下！”安吉尔连忙打断了她的表演，“你是今天第三个提起克莱恩的，这话题就过不去了吗？” “可今天伦纳德也轮休呀！”西迦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你这算是不打自招吧？” “我……” 安吉尔张口结舌，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咳咳……”还是老维尔餐厅的侍者给她解了围，虽然这并非他的本意，“要是不加订单，我就先走了？” 两人这才意识到还有外人在场，安吉尔摇了摇头，重复道：“我中午不在这吃，不需要加我这份了。” 目送侍者快步离开，西迦·特昂才回过头来，继续说道：“听说你要‘转正’了？” 消息居然传的这么快…… 安吉尔惊讶于办公室八卦的传播速度，点了点头回答：“队长跟我提了一下，说已经向圣堂申请了，我还没答复。” “是需要慎重一点，这和文职不同，一旦加入，嗯……你懂的。” 西迦原本想多说几句，但看着安吉尔忧郁的表情，咂了咂嘴，还是没有给她加压力。 望着西迦·特昂那少见的白发，安吉尔心里一动，问道：“你当初成为正式成员之前，也犹豫过吗？” “我倒没有想那么多，因为也没得选。”白发的女士眯着眼睛，似乎陷入了回忆，“和你不一样，我加入值夜者前只是普通人，一名失控的‘机械之心’非凡者在南区大开杀戒，我侥幸活了下来，队长见我身手不错，邀请了我。” “我做了整整一年的噩梦，每天都在重新经历那个时刻。当他问我要不要服下魔药，成为非凡者和正式成员时，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我单纯就是觉得……成了非凡者就有自保的力量，和保护他人的力量，很老套的理由吧？像一部没人看的烂俗小说。” 安吉尔敏锐地感觉到西迦·特昂似乎省略了一部分内容，但她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只是觉得，你不一定要选择最恰当的，而是选择之后不会为了没选另一个而后悔。”西迦总结道，“在那之后，我就没做过噩梦了。” “唉，越说越像我那被编辑退回来的小说了。”像是觉得气氛有些沉闷，她话锋一转，聊起了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我觉得改一改完全能当成畅销小说的剧情，”安吉尔也打趣道，“就是你得注意别违反规定，泄露值夜者和教会的机密了。” “没关系，我可以用代罚者或者机械之心的成员当主角！” 两人相视一笑。 —————— 走出接待室的大门，沿楼梯下到一楼，安吉尔回头看去，“黑荆棘安保公司”的招牌仍然挂在上楼拐弯处的角落，路过的行人若是不仔细寻找，根本都发现不了这块牌子。 “唉，这样选也许以后会后悔，但不这么选的话，我可能立刻就会后悔？”咀嚼着西迦·特昂的建议，安吉尔叹了口气，走向街角的公共马车站。 在接近正午的太阳照耀下，安吉尔已没法看清自己脑海中虚构的那个表格，但她还是一边走着，一边伸出右手，在空中那只有她能看见的格子中写下一个单词。 “伙伴”。 第40章 准备日记 下定决心之后，安吉尔感觉自己阴郁了一个上午的心情也随之放松起来，就连公共马车上那名不修边幅的工作人员看着也顺眼了许多，当然，要是他能不收车费，看着会更加顺眼。 “水仙花街。”她报出目的地，将3枚铜便士交给负责收费的工作人员，钻进马车找了个角落坐好。 她乘坐的是无轨道的公共马车，由两匹马拉着，算上车厢顶部，能坐二十来个人。 此时已近中午，人员流动性虽然没有傍晚时大，但佐特兰街作为廷根市最繁华的街道之一，还是有不少中午下班的人需要乘坐马车返回家中。安吉尔上车后又接连有三名乘客进入车厢，随后赶到的就只能坐上车顶。当马车缓慢开动时，车厢里已经座无虚席了。 马车满载的好处是不到有人下车时，路上有乘客招呼也不会停，车门边被工作人员挂起了一块红布，意味着只下不上。 坏处也有，拥挤的车厢里乘客挨肩叠背，随着马车驶过一個个弯道晃动着，加上炎炎夏日的高温炙烤，让车厢内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恶劣的环境甚至让安吉尔开始思考出门乘坐雇佣马车的可行性了，但稍微算了一下价格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两轮雇佣马车的公里价格是公共马车的四倍，哪怕每日往返佐特兰街和水仙花街一次，每周也要花上10苏勒以上，成为值夜者正式成员后周薪能上涨到6镑，但这样的交通费也会让她吃不消。 就当是坐公交车了，挤一点就挤一点吧…… 安吉尔往角落挪了一下，离窗口更近，便于呼吸新鲜空气，她目光向对面的座位投去，那边也坐着一名被挤得露出无奈神色的乘客，他有着一张讨喜的圆脸，看上去刚成年，感觉到安吉尔的目光，圆脸男孩抬头望来，露出腼腆的微笑，随即又被过弯时倒向他的乘客挤掉了笑容。 还好公共马车的车顶太矮，没法卖站票，不然恐怕还要拥挤一倍……安吉尔腹诽着。 直到铁十字街有几名乘客下车，车厢内的气氛才轻松了一些。那名圆脸男子也跟着在铁十字街下了车，安吉尔看着他的背影，莫名地觉得有些熟悉。 是在哪见过这人？ 安吉尔回忆起这些天的经历，并没有发现有用的记忆。 从窗口看着圆脸男子登上另一辆公共马车，朝码头区的方向离去，她收回目光，没再细想。 —————— 在水仙花街的银冠餐厅快速解决了午饭，安吉尔回到家中，把风衣脱下来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时，她发现贴身的衣物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之前还嘲笑值夜者的那些绅士要风度不要温度，大热天还穿正装……”安吉尔自嘲着，“结果现在自己出门也是一样……” 为了掩饰她那源自“女巫”魔药的面容，以及让罗珊等同性都嫉妒的身材，安吉尔现在出门都裹着风衣，甚至在人多的地方会戴上兜帽。 虽然廷根市的纬度不低，但现在可是七月，正午过后的阳光同样能照得人喘不过气来，对此安吉尔的应对方式是——尽量少出门。 来到浴室，脱下衣物扔进衣篓，她盘起柔顺的金色长发，冲了个冷水澡。 使用这具身体生活了近两周，安吉尔已经不再像刚开始时那样，洗个澡都要闭着眼睛摸索了，望着半身镜中那完美的女性躯体，初时的羞涩已经消失无踪，这让她感叹人类的适应能力之强大。 但泡澡这种她上一世最爱的休闲活动现在仍然没法进行，站着花十分钟冲个澡是一回事，躺在浴缸里泡半小时又是另一回事。 把视线从脖子之下移开，她用浴巾擦干身体，换上一套室内的轻便裙装，来到书房的桌前。 开始下午的塔罗会之前，安吉尔还要干一件重要的事——伪造罗塞尔大帝的日记。 说伪造其实并不准确，因为日记的内容都是真实的，但她准备“扩写”一部分，把三页日记变成四页。 这并不是改变日记的内容，对中文一窍不通的人是做不出这种高难度行为的。 这批从老尼尔那看到的日记应该是来自不同的誊抄人，三页日记的字体大小并不相同，有两页间隔较宽，字号更大，另一页字体娟秀，文字密度远超前者。 当然，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这些神秘的“罗塞尔符号”也许连不同的大小都意味着特定的内容，就像在神秘学中，巴掌大的圣徽效果要强于指甲盖大小的。 可明白这只是穿越者罗塞尔大帝家乡的一种文字后，安吉尔就知道，文字的大小只取决于第一批誊抄者的手艺好坏，日记的主人肯定不会使用不同的字号记录自己的心情。 这就给了她“伪造”的空间。 她准备把脑海中记忆的三页罗塞尔日记重新誊抄在纸上，将信息密度较高的那张以另外两张的文字大小重新书写，这样就能多挤出一张日记的内容。 “愚者”先生只说了每人要上交两页日记，并没有指定字数或行数，这也是安吉尔敢如此操作的底气，毕竟现在流传于世的日记基本都是反复誊抄、拓印过的复件，内容多寡并不是寻找日记的塔罗会成员能控制的，“愚者”也不会因此而处罚他们。 说不定倒吊人和正义拿到的内容比我还少呢……安吉尔这么想道，抚慰着有些幻痛的良心。 拿起铅笔，将记忆中那些横平竖直的方块字一个个重现在白纸上，在数次调整文字大小后，她成功把老尼尔手中的三页日记变成了四页，虽然最后一页只有大概四分之三的内容，但勉强也能称之为一页了。 要不是身为非凡者，记忆力远超普通人，还真记不下这么多不认识的文字…… 看着手下歪歪扭扭的汉字，安吉尔感叹着。 由于不认识这些文字，她几乎就是“画”下了这四页内容。 重新检查了一遍，确认和记忆中的文字没有差别，她这才舒了口气，放下了铅笔。 这样就完成了“愚者”交代的任务，而且是超额完成，他要求两页日记，我这可是有四页！ 当然，安吉尔不准备一口气全部上交，她打算先看看另外两人的完成情况，再决定上交一部分还是全部，毕竟能找到日记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能保留一两页到下次交换知识是最好的选择。 随着挂在书架上的怀表指针指向下午三点，安吉尔身边涌出熟悉的深红色光芒。 深红褪去，烟雾升起，安吉尔如同前两次那样瞬间出现在塔罗会的聚会场地中。 几人的相对位置并未改变，她左手边依然是“正义”小姐，对面坐着“倒吊人”先生，右侧的长桌上首，会议的发起人，“愚者”先生被比以往更浓密的灰雾笼罩，让人几乎看不清他的身影。 祂的力量又增强了……或者说是恢复了？ 安吉尔揣测着。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用对神祇的称呼来指代“愚者”了。 照例由正义小姐率先向众人打招呼，包括愚者在内，大家都礼貌地回复了问候，在友好的氛围下，第三次“塔罗会”开始了。 “恭喜你，正义小姐，你已经成为非凡者了。” 愚者首先向正义道贺，祂似乎有方法看出对方是否身为非凡者。 安吉尔惊讶地望向左手侧的正义。 她上周才从倒吊人手中获得“观众”的魔药配方吧？仅仅用了七天就收集到所有材料，成功制造出魔药，成为“观众”了？ 要知道所有魔药的主材料都属于真正的非凡材料，不但价格昂贵，而且几乎不会出现在普通的交易市场上，正神教会可能会储备一些用于成员的晋升，普通人如果获得这些材料，要么尽快使用，要么就会出手换成金镑，很少将珍贵的材料留在手里。 想到正义轻易帮倒吊人找到了他需要的非凡材料，100毫升“鬼鲨的血”，安吉尔发觉自己低估了这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她忍住开启灵视观察正义小姐的冲动。 哪怕不在这片灰雾空间，也只有刚服下魔药时外溢的力量能被灵视观察到，况且随意开启灵视是非凡者的大忌，尤其是身边有“愚者”这样神秘的存在，一不小心看到不该看到的，恐怕等着她的只有当场失控的下场。 “谢谢您，愚者先生，还有倒吊人先生，你提供的魔药配方准确无误。” “比我想象的要快。”倒吊人平静地评价道，“果然，一般的材料对你来说不成问题。” “有朋友帮了我不少忙。”正义小姐谦虚地回答。 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不是叫金镑？ “皇后小姐，也谢谢你上周的建议，设立事务官考试，筛选出长期任职的事务官员的方法得到了不少议员的认同，虽然以王国政府的效率，这些方案很可能半年后才会变成政策。” 向“愚者”和倒吊人分别道谢后，正义又转向安吉尔，微微颔首说道，话语中带着喜悦。 什么，议员的认同，政府的政策？ 我们上周不是在键政吗？那不是伱的大学作业吗？ 安吉尔瞪大双眼，一时忘了回答。 这时长桌上首传来轻轻地叩击声，几人同时转头望去，“愚者”先生正收回敲击长桌边缘的右手。 “女士们，先生，你们是否找到了罗塞尔的日记？” 第41章 扮演法 听到愚者的发问，安吉尔感觉自己的胸前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心跳开始加快。 这份紧张情绪一部分原因来自那些被自己“灌了水”的日记，虽然愚者应该不会在意这些小事，但这不妨碍她欺骗一位神秘的存在时心底涌现的恐慌和兴奋。 另一部分原因，在于安吉尔并不确定罗塞尔日记的稀缺性。 也许两百年的时光已经将一名帝王的笔记变成了烂大街的全民解谜运动，但这样显然和“愚者”对日记的迫切需求不符。 更大的可能性是这些笔记仅仅在各大教会和神秘组织内部流传，那自己轻易获得日记，是否会存在暴露身份的可能性？ 另外两人似乎抱有类似的心态，以往喜欢抢先开口的正义小姐似乎在成为非凡者后多了一分稳重，最先回答的反而是倒吊人。 “我找到了两页罗塞尔大帝的日记。” “我也有一页。” 正义也紧接着回答。 看来我反而是最多的那个……安吉尔思索着，按原定的策略回答：“我也发现了两页日记，需要我们现在就写……表达出来吗？” “是的，请吧。” 随着愚者那简洁的话语，其他三人面前瞬间出现了边缘打着卷的羊皮纸和汲满墨水的钢笔。 安吉尔拿起钢笔，回忆起不久前才被她“拆分重组”的日记内容，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上的钢笔尖，表达出“写”的冲动。 羊皮纸上顺畅地出现了穿越者罗塞尔大帝在这个世界留下的方块字。 为了避免被愚者猜出自己对中文有所认知，她故意将字体表达得奇形怪状，有些小巧、娟秀，有些狂野粗放，甚至打乱几个字的顺序，让它们像是来源于不同的誊写者，被拼凑到一张纸上。 将两页日记通过这种笔不沾纸的神奇方式展现到羊皮纸上，安吉尔放下笔抬起头，见另外两人也已经完成了工作。 如同出现时一样，面前的羊皮纸在瞬间消失，随后一同出现在长桌一端，愚者先生的面前。 他那隐于灰雾之后的身形仍然朦胧不清，但双手已经捧着日记，开始低头阅读，其余几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打扰愚者的阅读时间。 他果然认识这种文字…… 虽然安吉尔早已猜到，愚者要求众人收集罗塞尔日记的目的就是为了阅读，因此必然是对这种文字有所了解，甚至是精通的。 但看着愚者像读报一样，一页页翻着日记，阅读着不属于这個世界的文字时，她心头仍然涌起更多的疑惑。 祂已经破译了中文的含义？借助某些神秘学手段进行了翻译？ 又或者，祂也是…… 愚者阅读的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两页甚至连一分钟都没用，随后他放下手中的羊皮纸，抬头逐个望向其他三人，在安吉尔身上停留了一瞬，一时间让她以为自己给日记灌水的行为被发现了。 “抱歉，我看得有些入迷了。” 愚者低沉的声音穿透灰雾，让安吉尔松了一口气，她带着一点轻快的语气说道：“希望有一天能从您这里了解到一些日记的内容。” 她真想看看同为穿越者的罗塞尔·古斯塔夫，到底在日记上记载了哪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是高深莫测的神秘学知识，还是埋藏在秘密据点的珍宝，又或是不同于地球的美妙风景，也许还包括回到原来世界的方法？ “在这里一切都能进行交换，但一切也需要付出代价。” “继续为我搜寻日记，也许我会将一些你们能安全获知的信息进行公开。” 看来日记中果然有很多高深的神秘学知识，甚至现在的我们连知晓它都存在很大的风险……安吉尔听到愚者的回应，连忙站起，抚胸行礼：“感谢您的慷慨。” 正义与倒吊人也表示将全力为愚者搜集更多的罗塞尔日记。 “愚者先生，皇后小姐，倒吊人先生，我恰好有三个问题想请教。”重新坐下后，刚成为“观众”的正义就迫不及待地提问了，“如果答案的价值很高，请告诉我你们需要什么，我会尽力满足。” 啊，又到了好奇的正义小姐提问时间了，塔罗会成员之间的知识分享，应该不会像上次魔药配方交易时那样一对一吧？ 安吉尔心中暗喜，她偷偷瞥了一眼愚者，见祂不置可否，也没有具现出新的羊皮纸，看样子是不准备干扰正义的提问，于是向正义点了点头： “请说吧。” 倒吊人也向后靠着椅背，摆出一副倾听的姿势。 “第一个问题，我想详细了解‘扮演’的含义，服用‘观众’魔药后，我感觉魔药中残余的精神影响很快就消退了，是因为我一直在扮演观众的原因吗？” 在上一次塔罗会中，愚者用简短的话语提醒了众人，魔药力量的掌握重点在于“扮演”，而扮演的关键在于魔药本身的名称。 看来正义小姐已经在愚者的提示中摸索到了关键，但初为非凡者的她仍然有些疑惑，以至于愿意许下高额的回报，在塔罗会中得到解答。 “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 见倒吊人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没有动作，愚者又手抚桌沿，没有解答的意思，安吉尔思索片刻，主动回答道。 “你已经意识到了魔药的名称就是扮演的关键，说明已经摸到了一些门道，但还不够。” 安吉尔根据记忆中科尔·格兰杰对魔药扮演规律的总结，以及雪伦夫人的教导，提炼出掌握——或者按愚者的话来说——消化魔药的要点，耐心地解释着。 “服用魔药时，你应该感觉到了身为普通人时感受不到的神秘注视，以及耳边诱人疯狂的呓语，随着之后进行冥想，那些耳语才逐渐消失。” 见正义凝重地点了点头，她才继续说道：“这就是非凡材料中残余的精神和你本身的精神冲突造成的影响，通过冥想能暂时压制这种影响，但魔药本身的精神并没有消失，它像是你体内的异物，在伱灵性耗竭，接触神秘力量时，随时会再次爆发，引发失控。” “‘扮演法’的目的，就是逐渐消除这些残余的精神影响，完全掌握魔药的力量。用比较形象的比喻，魔药就像是戒备森严的别墅，我们需要掌握的力量被别墅的主人掌控着，想要突破重重阻碍杀死它，夺取力量，最佳的办法就是扮成他本人，骗过别墅的守卫，顺利解决掉目标。” 这是雪伦夫人教科尔扮演法时使用的比喻，带着一股源于“刺客”身份的血腥感，既然原作者已经去世，无法维权，安吉尔就大胆地“拿来主义”了。 “但守卫很聪明，要骗过他们，你就需要在外貌、穿着、行为上都完美地符合别墅的主人，否则贸然进入，只会被识破，被当成敌人攻击。” “所以魔药的名称就是别墅主人的特征？”正义小姐恍然大悟。 “没错，当你完美地扮演，混进别墅，杀死目标时，会有一种非常明显的，完全消化了魔药的感触，这很难描述，等你到了那个时候就会明白的。” 说到这里，安吉尔本想用更具体的方式描述完全消化魔药的感受，但搜肠刮肚也没找到合适的词句，只得语焉不详地解释一番。 正义小姐反而对这种颇具神秘学色彩的答案更加满意，她赞美道：“真是具有刺客风格的比喻，我想我已经完全明白了，还好这段日子我都本能地扮演着观众的角色，看来这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 “皇后小姐，我需要为这个答案付出什么代价呢？” 安吉尔思索了一下，自己目前好像并没有什么急需的东西，序列8“教唆者”和序列7“女巫”的魔药配方就在自己脑海中，主材料虽然难以获取，但也不是马上要用到。金镑倒是好东西，但自己积蓄尚有不少，也有稳定的收入来源，暂时还不缺。而且在这种非凡者交流会上提钱，总觉得把塔罗会和愚者先生的格调都拉低了。 思来想去，她目前最需要的，应该是一把具有非凡力量的武器，也就是老尼尔曾提到过的，“整个廷根市可能都凑不出一把”的非凡武器。 “我需要购买或定制一把非凡武器的渠道，最好就在贝克兰德附近，如果这条渠道价值很高，我可以补足差价。”她限定了范围在贝克兰德附近，是为了避免自己长期位于廷根市的秘密暴露，也防止对方提供一些甚至不在鲁恩王国境内的地点。 虽然她觉得倒吊人应该已经对她的身份有所了解了，毕竟自己现在的身份信息，是由他提供的人办理的。 “非凡……武器……”正义小姐语带迟疑，看上去对非凡物品和武器的了解比安吉尔还匮乏。 沉默着旁观两人交流的倒吊人突然说道：“我可以提供这样的渠道，这也是对‘扮演法’的感谢。” 一直以来，安吉尔对倒吊人的印象就是“绝不让自己吃亏的生意人”的形象，这种印象在第一次聚会时他拿出让众人都满意的交易方案时就形成了，没想到此时他居然主动要求支付报酬，看来“扮演法”对他的帮助应该很大。 “恩马特港，橡树区，金色大道有一家‘卡维钟表行’，你去找‘工匠’卡维，那人手头经常有一些非凡武器出售，实在找不到满意的，还能额外花钱订制。” “放心，这是正规渠道，但你最好多准备些金镑，这些东西可不便宜。” 这次倒吊人没提“船长介绍的”之类的话，看来这并不是他的私人关系。 恩马特港…… 安吉尔脑海中浮现了廷根市周边的地图。 恩马特港位于廷根东边的东切斯特郡海岸边，蒸汽列车大约4小时能到达，是一个和廷根规模差不多的港口城市。 “通灵者”戴莉·西蒙妮也在那座城市里担任值夜者。 可惜自己马上要成为廷根市值夜者的正式成员，短期内估计是没有机会离开廷根前往恩马特港了，而且听倒吊人的意思，非凡武器的价格恐怕不是两三百镑能拿下的，也需要时间攒钱。 “谢谢，这些信息对我很重要。” 不管如何，她还是感谢倒吊人提供的渠道，没钱是自己的问题，不是对方的。 “嗯……这不能算是我支付的报酬。”正义小姐说道，由于两人相邻而坐，安吉尔可以隐约透过灰雾看清她的动作，似乎是下定决心一般握紧了拳头，“这样吧，皇后小姐，如果你在购买非凡武器的时候有什么困难，主要是资金上的，我可以提供一部分。” “上限不超过500镑吧。” 可能觉得不设上限的“支票”有些夸张，她又补充了一句。 这已经是序列9魔药的配方加主材料价格了，就为了一点知识付费……正义小姐，你到底是多有钱？ 安吉尔觉得自己似乎要重新评估正义的家庭状况了。 第42章 仪式魔法 三方交易完成，正义小姐迫不及待地提出了下一个问题： “请问，‘观众’的后续魔药分别叫什么？在哪里能找到配方的线索？” 这就超出我的知识范围了…… 安吉尔暗中摇了摇头，她望向提供过“观众”魔药的倒吊人，期待他能给出解答。 倒吊人没有让她失望：“这个问题我可以解答，不用代价，毕竟是我让你走上‘观众’途径的。” “观众的后续魔药序列8是‘读心者’，序列7是‘心理医生’，具体的配方你可能要想办法从‘心理炼金会’那里获取了，我只是从他们的一个成员口中得知了魔药的名称而已。” “能为我引荐那位成员吗？”正义急切地问道。 “很可惜，他现在已经在苏尼亚岛附近的海底了，我亲手把他沉下去的。” 灰雾中一时鸦雀无声，正义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心理炼金会，读心者，心理医生……安吉尔记忆着这些关键词。 观众途径的魔药名称倒是一脉相承，都跟心理学相关，就连同途径的非凡者组织名称都很贴近魔药的意象。 反观刺客途径，如果说序列8的“教唆者”还能算是和“刺客”沾点边，都是引发悲剧制造血案的行家里手，序列7“女巫”就显得过于突兀了，甚至找不出和前置魔药的任何关联。 当然，从雪伦夫人的行为来看，“女巫”和后续序列的扮演多半也不是当什么三好市民。 在安吉尔分析刺客序列魔药的同时，正义和倒吊人的交流也在继续，后者认为心理炼金会的成员可能会聚集在大城市，通过“观众”途径的能力影响王国上层贵族的行为，但更具体的目标却未能得知，从他那阴郁的语气看来，被沉海的心理炼金会成员应该是個嘴巴比较严实的家伙。 沉默着旁观交流的愚者先生似乎也没有补充的意思，正义小姐在遗憾之余也只能放弃了追问。 “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 她的语气突然变轻了，像是有些羞怯。 “如果，我是说如果，一只普通的动物，比如说犬类，喝下了序列9的魔药，会发生些什么事？” 正义小姐，你这思想很危险啊…… 安吉尔惊讶地望向正义，对方提出这个问题必然是带有目的性，比如计划着给某只狗喂下她唯一知道的“观众”魔药。 没想到正义竟然富裕到准备用价值几百镑的魔药做动物实验的地步，又或者是她准备让动物服下魔药，验证配方的真伪后再自己使用？这倒是能说得过去，毕竟富人都是惜命的，而正义小姐的性格应该也不会去用人类做实验…… 倒吊人也坐直了身体，好一会儿才开口回答：“服用魔药后需要冥想来对抗残余精神的影响，普通动物做不到这一点，服用魔药后大概率会当场死亡或失控成为怪物，假如它幸运地撑了过去，应该有概率成为超凡生物，很多野生的超凡生物就是普通生物不慎吞服了非凡物品或特性而诞生的。” 正义小姐似乎松了一口气，她语调轻快地回答：“谢谢你，倒吊人先生，我没有其他的问题了。” 倒吊人也摇摇头：“我也没有。” 安吉尔本想附和一声，但突然想起上午才和邓恩讨论过的廷根市码头区“劳工互助会”贩卖人口的事，犹豫片刻，开口问道：“你们听说过鲁恩王国内的人口贩卖……或者说奴隶贸易的事吗？” “奴隶贸易？整个北大陆都已经禁止人口交易了。”正义小姐好奇地反问，“如果发现有人还敢进行这些非法交易，应该可以直接向警察或教会举报吧？” 不好意思，我们就是警察和教会，现在正在发愁呢…… 安吉尔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望向倒吊人，期待着这位往来于各片海域的“船长”能知道些什么。 “我倒是听到过南大陆的一些风声，这几年那边不少原住民部落被劫掠一空，财物没人在意，人员却不管老幼病残全部被绑走。”倒吊人回答道，“但他们也没有出现在各地的种植园和矿区，这些地方都是以往奴隶贸易线的终点。相反，不少种植园报告了奴隶逃亡的事件，甚至有地方发生了奴隶暴动，他们杀死守卫后就集体失踪了。” 倒吊人的回答让劳工互助会参与的人口交易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原本安吉尔以为在北大陆被禁止奴隶贸易的当下，奴隶贩子进行交易的对象应该是南大陆那些仍在合法使用奴隶工的种植园和矿场，没想到那些地方不但没买，反而连现有的奴隶也在接连失踪。 加上南大陆那些被掠夺一空的原住民部落，仿佛有一个胃口巨大的买家在吸纳着这些奴隶，以至于两片大陆都出现了人口交易“只出不进”的诡异现象。 按照这个规模推断，“劳工互助会”的会长只是这个买家的某一根触须，哪怕他背后那个派出“刺客”夺回账本的组织，应该也只是中层的一个节点，就算抓住他们，剁掉这根触须，也无法伤及整个交易网络。 这种复杂的事情还是交给黑夜女神教会去烦恼吧，教会的信徒遍布王国，每个城市都有值夜者驻守，还能和警方合作，查起案子来更便利…… 安吉尔暗暗想道，她对倒吊人表示了感谢，并示意自己也没有其他问题了。 三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伱，都摆出一副静待愚者宣布会议结束的姿势。 此时长桌上首传来数声敲击桌沿的响声，和愚者那低沉的语调：“既然大家已经交流完毕，那么，我有件事情需要你们的简单配合。” 上次祂做的“简单的尝试”是把三人同时拉入灰雾空间，这次又会是什么？ 安吉尔略带紧张地望向对方，虽然三次塔罗会以来，愚者并未对几人不利，甚至还提供了不少便利，但神意难测，谁知道这次的“简单配合”会不会让他们做些什么危及自身的事情？ “放心，只是一件小事，如果能够成功，你们以后在每周一下午如果处于不合时宜的场合，就能提前请假了。” “这正是我们所希望的。”正义小姐刚才也全身绷紧，望向愚者，直到现在才放松下来。 “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倒吊人谨慎地问道。 “很简单，你们在空闲时间可以尝试一个仪式魔法，不需要非常正式。” 愚者向三人介绍了一个简单的仪式魔法，用四根新的檀香味蜡烛围绕祭台，从左下角开始顺时针摆放海鲜饭、白面包、费内波特面和迪西馅饼，再用仪式匕首制造灵性之墙…… “请问……”正义刚出声就被她自己掐断了。 “没关系，正义小姐，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提问，我说过，这需要你们的配合。”愚者并未生气，而是像大学讲师一般和蔼地说道。 “……请问怎么制造灵性之墙？” 似乎是没想到正义会问这个问题，愚者罕见地沉默了。 倒吊人作为指引正义成为非凡者的半个导师，详细地为她讲解了如何在冥想中利用匕首或仪式小刀引导自身灵性力量，制造灵性之墙，用于隔离仪式环境，避免其他力量的干扰。 见正义点头表示理解，愚者才继续讲述需要他们配合进行的仪式魔法。 通过仪式匕首制造出密封的环境后，需要用月亮花、金薄荷、深眠花、金手柑和岩玫瑰混杂萃取成精油滴在烛光之上，然后默念咒文：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 “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 听着愚者为了便于几人记忆，一句一顿地念出的仪式咒文，安吉尔逐渐瞪大双眼，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她虽然不是精通神秘学的“占卜家”或类似序列，但继承了科尔·格兰杰记忆后也并不是对仪式魔法全无了解，尤其是她这一周来天天制作”风暴汇聚“子弹，天天使用这样的三段式描述向另一个存在——黑夜女神祈祷过，祈求对方赐予眷顾。 如果这段描述能切实地指向“愚者”，那意味着祂的存在，和包括黑夜女神在内的七位神灵近乎等价！ ”我祈求您的帮助。” “我祈求您的眷顾。” “我祈求您让我拥有一个好梦。” “深眠花啊，属于红月的草药，请将力量传递给我的咒文。” “金手柑啊，属于太阳的草药，请将力量传递给我的咒文。 …… 无论桌旁的几人内心如何，愚者仍以他那低沉的语调逐句念完所有咒文，末了才微笑着询问：“诸位，记清楚了吗？” “啊……”正义小姐惊呼一声，“是的，我已经记住了。” 安吉尔和倒吊人也连忙作出表示，倒吊人甚至展示了他记录咒文的羊皮纸，在几人看来，长桌上首的“愚者”形象已经和数分钟前完全不同了，祂的要求，无人敢不从。 “很好，这周最迟不超过周三，我希望你们完成这个仪式。” 愚者似乎很满意众人的态度，点头继续吩咐道。 “遵循您的意志。”三人齐声回答。 “那么，今天的聚会就到这里结束吧。” 深红色光芒再次闪过，安吉尔回到了书房，以原本的姿势坐在椅子上，书桌上还摆放着誊抄的罗塞尔日记，若不是怀表上的时针已经指向下午四点，她甚至都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 自己怎么又跟一位神明扯上关系了？ 惊恐之余，她赶忙扯过一张白纸，趁新鲜的记忆还未消退，立即将刚才愚者传授的仪式魔法和咒文默写下来。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 在贝克兰德皇后区的一座庄园内，在苏尼亚海上的幽灵船中，同样的咒文也出现在另外两名塔罗会成员笔下。 第43章 恶龙酒吧 按照“愚者”的吩咐，最迟在周三就必须进行仪式魔法的试验，而祂传授的仪式需要的材料虽然不贵重，但种类相当多，安吉尔理了理书房地下室的库存，发现必须要再去地下市场采购一趟才能满足需求。 廷根最大的地下交易市场，是位于码头区的“恶龙酒吧”。 在加入值夜者以前，安吉尔本以为这个交易市场只是神秘学爱好者和部分野生非凡者之间口口相传的秘密地点，可在先后从老尼尔、伦纳德、西迦等人口中“得知”这个地方后，她才发现恶龙酒吧原来早就暴露在官方非凡者的视线内了。 不如说，恶龙酒吧这种地方就是在教会非凡者武装的默许下开设的，便于将大部分危险物品和非凡材料的交易控制起来，而不是任其野蛮发展。 了解到这一点后，安吉尔对逛地下市场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毕竟老尼尔那样的资深值夜者都经常去恶龙酒吧采购材料，自己为练习仪式魔法做准备又有什么问题呢？ 入夜后，她雇佣了一辆两轮马车，径直来到码头区。 考虑到采购需要的时间比较长，安吉尔没有让马车留下等待，而是直接付账后就让车夫驾车离开。 她自己则轻车熟路地绕过看门的守卫、仿佛永不停歇的拳击比赛和看似在打台球，实际是在保护暗门的台球手们，沿着长长的暗道进入了地下交易市场。 第一次来恶龙酒吧时，安吉尔是为了制作特殊子弹对付雪伦夫人，目的明确，匆匆忙忙。这次心态和目的有所不同，她得以像逛超市一样悠闲地走遍地下交易市场，精挑细选仪式魔法所需的材料之余，顺便长长见识。 地下市场所在的屋子实际上是背靠恶龙酒吧的另一栋建筑，看着像是由仓库改装的，层高4米以上，面积大约有五百平米，被管理者划分出一排排固定摊位，中间则是供人行走的过道，这使得交易的人群虽然拥挤，但却不显杂乱。 逐个地摊逛下来，安吉尔很快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物品。 一位头发乱蓬蓬的少年坐在小圆凳上，像犯困一样耷拉着脑袋，他面前的地摊摆着很多小巧精致的玻璃瓶，身边则放了一堆大小不一的布袋，有几個倾倒的袋子露出了内容物，安吉尔认出其中有她需要的月亮花。 “你这卖的是各种草药制作的精油吗？”她凑上前去，弯腰拿起一个玻璃瓶，瓶子拇指大小，金属塞封口，里面装着淡黄色的油液。 少年抬起头来，看向安吉尔，愣了一下才回答：“没错，你居然没把它当成香水，我已经打发走好几个认错东西的客人了。” “香水不也是植物精油吗？无非就是比你制作的这些更香罢了。”安吉尔拔开金属塞，一股刺鼻的味道传来，嗯，是金薄荷。 “当然不一样！香水只是化妆品，精油可以做药物，还能……”少年瞬间红了脸，急切地反驳道，说到一半突然止住，四下望了望，才继续说：“……算了，说了你也不懂，这些精油每瓶5苏勒，你买3瓶以上的话可以优惠百分之十。” “这么贵？” 安吉尔挑了挑眉，鉴于精油的制作流程和原材料价格，以及所需的萃取设备，她倒不是真觉得很贵，只是下意识地压了压价格。 “价格是我老师定的，他说卖不掉也不能降价。”少年板着脸做出宁死不讲价的姿态，但随后又低声补充道：“……买3瓶以上给你多百分之五的优惠？” 估摸着再多费口舌也谈不下更多的优惠，安吉尔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行，就按这个价格，我需要金薄荷、月亮花……”她一口气报出了需要的精油种类，为了避免暴露仪式魔法的详细需求，她故意多挑了两种其它类型的精油。 意外的是，少年的摊位上精油种类非常齐全，连同她额外加入的两种精油都被少年熟练地一一选出，装进一个精致的布袋中。 “一共是1镑9苏勒另加……9便士。”少年很快算出优惠后的价格，一手递出布袋，一手接过安吉尔给付的钞票。他找回3便士的硬币后，立刻回过头去对身后另一个地摊的摊主说道：“嘿，老头，钱够了，伱那些草药我都要了。” 被他叫做“老头”的摊主乐呵呵地接过钱，把一大袋不知名的药材递给少年。 这就是所谓的“赚差价”吗…… 看着自己购买了几瓶精油的钱在少年那转了道手就变成起码能萃取几倍数量精油的草药，安吉尔算是见识到了地下交易的暴利了。 当然，她没有专业的萃取设备，就算买了草药也只能用酒精浸泡，缓慢萃取，耗时长，效率低，还容易混合杂质，并不适合作为仪式用的精油，只能让这个少年赚走差价。 提了提手上的布袋，安吉尔没有过于纠结这件事，如果只用花几镑就完成愚者交代的任务，代价并不算昂贵。 她回忆了一下仪式魔法需要的物品，仪式匕首可以用普通的雕刻刀代替，只要能够制作灵性之墙就行，各种餐食最好当天再采购，以保证不会腐坏，那么就只剩下仪式用的檀香蜡烛了。 继续走过几个叫卖材料和成品的摊位，安吉尔来到一名正在向其他顾客推销各种护身符的中年男子面前。 对于能自行制作符咒和护符的非凡者而言，这种普通人依照漏洞百出的神秘学知识制作出的护身符压根没有花钱购买的意义，她在意的是摊主摆在角落里的檀香蜡烛，这种蜡烛比普通的动物油脂制作的蜡烛更显透亮，烛体也更纤细，一眼就能把它们和其他蜡烛区分开来。 “那些蜡烛怎么卖？”等待中年男人推销失败，重新坐回矮凳后，安吉尔才发问。 “嗯，什么？” 男子疑惑地向安吉尔看去，跟着她的视线望向蜡烛。 “你要买蜡烛？不不，这个不卖，我制作护身符要用到它们。你不如瞧瞧这些护身符……” 他把刚才没卖出去的，有镂空设计和羽毛形装饰的银制护身符重新拿起，递向安吉尔。 “5苏勒。”安吉尔没有看他手上的护身符，而是直接报价。 “这件是6苏勒的，5苏勒只能买那边……”男子并没有理解她的意思，仍然拿着银制护身符摆弄着。 “我是说蜡烛。” 中年男子愣住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望了望手上的护身符，又看了看角落里的那捆蜡烛，犹豫了片刻。 “行吧，它们是你的了……” 男子一声叹息，同意了交易。 普通的蜡烛价格一般是1/2便士，檀香蜡烛哪怕贵上几倍，买这样一捆10根的蜡烛也用不到2苏勒，安吉尔以超过一倍的溢价强行收购，确实击穿了男子的心理底线，他沮丧地扔下银制护身符，拿过那捆蜡烛递给安吉尔。 “没想到我今天做成的第一笔生意居然是倒卖蜡烛。”他接过5苏勒的纸币，自嘲道，“看来比起制作护符，去卖蜡烛也许是更来钱的行当。” 没想到自己急于收购蜡烛的行为打击了摊主，安吉尔苦笑着安慰道：“抱歉，我只是急用这些蜡烛，并不是说你制作的护符不值这个钱，这些，嗯……” 她用舌尖顶住后槽牙，打开灵视，望着这些黯淡无光的护身符，正在苦恼如何违心地夸赞一番，却突然感到背后传来一阵灵性的扰动，仿佛自己的灵感在牵动自己，要自己警惕那个方向。 不再理会沮丧的中年男子，她转身望向后方，隔着两排摊位的墙边坐着一个瘦弱的年轻人，他穿着码头工人常穿的亚麻衫和蓝灰长裤，皱巴巴的衣裤似乎很久没有换洗过，无神的双眼望向天空，嘴巴蠕动着不知在念叨什么。 走过他身前的行人仿佛已经习惯了年轻人的存在，对他怪异的行为视而不见，只是稍微绕开一点，避免接触到他。 “那是谁？”安吉尔指着他，询问正擦拭着护身符的中年男子。 “一个孤儿，不知道名字，疯疯癫癫的，天天胡言乱语，朝陌生人大吼大叫，碰到脾气暴躁的经常挨打。”男子瞥了一眼安吉尔的指向，随口回答道，“要不是这儿的管理者斯维因先生还有点善心，他早被人扔到塔索克河里去了。” 重新打开灵视，安吉尔仔细观察着那个疯癫的年轻人，但并没有额外的发现。 可能要擅长灵视的“通灵者”或者“占卜家”才能看出些什么吧……她舔舔牙齿关掉灵视，不再在意这个年轻人。 收购到蜡烛后，安吉尔的主要任务便算完成了，但难得来地下交易市场一趟，她不准备马上回去，而是继续逛着不同的摊位，旁观他人的砍价和争论，不时也买下几件价格合适的材料。 她甚至还遇到了白天乘坐公共马车时坐在对面的圆脸腼腆男子，对方正在就一柄设计复杂，外观华丽的仪式小刀砍价，从摊主那自抗拒到顺从，再到连连点头的动作来看，交易的主动权似乎在这个看起来刚成年的男子手中。 察觉到安吉尔的目光，圆脸男子侧头望来，像是也认出了安吉尔，笑着跟摊主说了几句话，拿着小刀走了过来。 “美丽的女士，我们又见面了。” 第44章 特里斯 “美丽的女士，我们又见面了。” 圆脸男子看面相应该只有十八岁左右，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少年，他虽然穿着普通的亚麻衬衫和粗布长裤，仿佛是名普通的码头工人，但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股优雅的气质，配上那腼腆、带些稚气的脸，让安吉尔对他产生了不少好感。 “你好，我记得上午在公共马车上见过你，没想到这么快又相遇了。” 她见对方主动打招呼，也友善地回应。 “那也许是命运让我们再次相会，我是特里斯，最近在码头帮工。我似乎是第一次在这个市场上见到你？”名叫特里斯的少年介绍着自己，“也许是我记错了，不过像你这样的女士，我如果见过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我住在水仙花街，很少到码头区来，今天是第二次到这里购买材料，嗯，买一些仪式用的蜡烛。” 特里斯看着她手中那捆蜡烛，了然地点了点头：“檀香蜡烛，这玩意卖的很火爆，到处都缺货，你真幸运，能找到这么多。” “就是价格贵了点。”安吉尔想着自己多花的那些溢价就有些心疼，不过听到这种蜡烛很难买到，心里总算是平衡了些，“听起来你对神秘学比较了解？” 她见特里斯轻易认出了蜡烛的种类，好奇地反问。 “嘿，镜子通灵、魔法仪式、塔罗占卜，说不上了解，只是经常逛这个市场，旁听到一些知识而已。” 特里斯口气轻快地回答，表情却全然不是“说不上了解”，而是略带一丝自得，如同在好友面前卖弄学识的高材生，但配合上他那真诚的双眼，并不惹人生厌。 “伱能详细说说魔法仪式吗？我正准备尝试一下，但还不确定具体步骤。”安吉尔配合地接话。 “这你可问对人了。”圆脸少年抽出刚才那把造型繁复的仪式小刀，从鞘中抽出，握着刀把向上一抛，在安吉尔向后闪躲的瞬间又稳稳地用刀鞘接住下落的小刀。 像杂耍一般表演完之后，他才继续说道：“首先你得准备一把魔法仪式使用的小刀或者匕首，就像我这把。餐刀也行，最好是银制的。” “当然，它的作用并不是献祭牲畜，现在已经没有那么血腥的仪式了。小刀只是用来刻出符咒和仪式的请求，可以在桌子上，或者地面上，只要是安静、清洁的环境就行，用四支蜡烛呈正方形摆好，在中央用赫密斯语刻下你的请求，然后向神明祈祷……对了，你的信仰是？” 听到特里斯描述的只是普通的仪式，而不是更为正式的那种“仪式魔法”，安吉尔暗中松了一口气。 “我是黑夜女神的信徒。”她在胸前画了一个绯红之月，回答道。 “那你最好向黑夜女神祈祷，这样成功的几率会更大，切记千万不要向来历不明的神明祷告，不然轻则仪式失败，重则厄运缠身，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险。”特里斯面色严肃地提醒道。 来历不明…… 安吉尔想起灰雾中的神殿，神秘的“愚者”和塔罗会。 根据愚者在塔罗会上传授的仪式魔法，那段指向明确的三段式描述代表祂很可能是位格等同于七神的存在，虽然目前祂展现的实力远不如传说中的七位神明，但也可能是这位隐秘的存在刚从漫长的沉眠中苏醒，目前的力量只是祂完整实力的冰山一角。 但不管怎么说，“愚者”完全当得上“来历不明的神明”这一称呼。 “谢谢，我清楚这些禁忌，这也和我从书上看到的知识对应，我不会去轻易尝试的。” 但很可惜，我已经被“厄运”缠上了…… 她在心底默默补充。 见安吉尔从善如流，特里斯露出了和善的笑容，他继续介绍着魔法仪式的种类和要点，言语清晰干练，伴随着肢体动作的辅助，像是個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的大学讲师。 安吉尔也耐心地听着，顺便跟自己所学的，真正的“仪式魔法”进行对比。她发现特里斯所了解的魔法仪式除了没有使用灵性之墙划出仪式范围，以及没有通过明确的描述指向神明之外，竟然和她从老尼尔处学习到的仪式魔法区别不大。 看样子哪怕教会对这些神秘学知识严加管控，这么多年下来也多多少少有些浅层的知识流向了民间，虽然他们没有非凡能力，不标准的仪式也难以生效，但在相当大的基数下，总有人误打误撞地将仪式成功指向某个强大的存在，进而引发各种神秘学事件。 按值夜者内部的统计，廷根市有三分之一的涉及超凡力量的事件，都是由这些对神秘学一知半解，却敢于大胆地尝试的普通民众弄出来的。 教会的官方非凡者竭力控制恶龙酒吧这样的地下交易市场，管控神秘学知识，就是为了减少此类事件的发生。 虽然效果确实是有限…… 以安吉尔略懂神秘学知识的眼光看来，特里斯知晓的魔法仪式已经非常接近能够生效的水平了，甚至可以说，只要他能弄到一些蕴含少量非凡之力的材料，或是从某本图书馆角落里的神秘学读本中找到一段有明确指向的咒文，都有可能在某个歪打正着的日期，成功进行仪式。 说不定他已经成功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安吉尔就忍不住提出了疑问。 “特里斯先生，听起来你对魔法仪式颇有心得，请问你是否有成功的经历？” “抱歉，我只是有些好奇，如果你曾成功祈求到神明的回应，那我对接下来的尝试也会更有信心。”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一定攻击性，可能会让对方误解，她又补充道。 “这个嘛……”特里斯露出的尴尬表情已经给出了答案，“……你也知道，魔法仪式不像塔罗占卜，要成功地和那些神秘存在建立联系，是非常困难的……” “嗯，那就好。” “什么？” “我的意思是，仪式没有成功，也比碰上一些未知的、难以预料的存在要好，最多只是浪费一些时间和材料。” 安吉尔见特里斯一副惊讶的表情，只得解释道。 特里斯皱着眉头想了想，点头表示同意。 “你说得对，浪费时间总比浪费生命要好。” 他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我觉得，我离成功应该已经不远了，也许只是缺少一些运气，或者是不够虔诚，使用的材料过于廉价。” “正巧，你这里有不少适合魔法仪式使用的檀香蜡烛，如果用上它们，也许这次仪式就能够成功，而我家就在码头区，离这儿不到五分钟路程……” 特里斯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那热切、奔放的眼神直直地望向安吉尔，以她前世三十多年的男性人生经验，又岂能不明白话中隐藏的意思？ 不得不说，特里斯表现出的对神秘学识的理解，配上他那讨喜的圆脸，优雅的气质，如果安吉尔只是个对神秘学感兴趣的普通女性，也许就贸然同意了。 但在对方提出邀请时，安吉尔那属于刺客的灵性直觉突然让她感知到一丝危险的气息，这丝直觉很淡，完全比不上“出门就有刺刀落下”的强烈感应，只是在她表层意识之下，对现状蕴含的不合理的警惕，以及隐约的熟悉感。 是的，不合理。 在地下市场这种场合，仅有一面之缘的人与自己搭讪，自己竟然在短短几分钟的交谈中，连住在哪、信仰哪位神明都说出来了，就差临门一脚，自己就会跟着这个陌生人回他家，嗯，“研究魔法仪式”去了。 虽然安吉尔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也许凭借口才、外貌已经成功过不少次，经验丰富；也许对方精通心理学，通过简单的对话就能取信于人。 但不妨碍她在识破对方目的后，果断表示拒绝。 “谢谢你的邀请，但天色已晚，我也是时候回家了，也许下次还有机会再一起探讨神秘学知识，再会。”安吉尔优雅地弯曲膝盖行了一礼，不等特里斯反应过来，就擦身而过，朝地下交易市场的出口走去。 似乎没料到情况急转直下，特里斯惊讶地抬了一下手，像是要挽留对方，但最终只是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 ———————— 夜色中，一双警惕的眼睛正盯着“恶龙酒吧”的入口。 酒吧进进出出的人群并未引起他的注意，直到一个码头工人打扮的圆脸少年提着布袋，推开门走出酒吧，他才完成任务一般全身放松下来。 圆脸少年特里斯四下张望，见夜色中没人关注自己，酒吧门口的守卫也已经开始打盹，才慢慢踱步到酒吧对面的仓库旁，一头钻进狭小的巷子。 “这么久没出来，我还以为你被抓了。” 在巷子内盯梢的斗篷男子抱怨着，一把接过特里斯拎着的布袋，没有检查就搭到自己肩上。绯红的月光照在他斗篷下的脸上，正是不久前和安吉尔交过手，已经被廷根市警方通缉的神秘刺客。他不知用什么方法，已经在短短几天内治好了自己的伤势，行动起来全无半点不便。 “我又没上通缉令，谁会来抓我？倒是你，我刚回廷根就在蒸汽列车站看到你的脸出现在通缉令上，你最好别给我惹麻烦，尽快离开廷根市！” 特里斯阴沉着脸回答道，他想起自己刚从恩马特港坐蒸汽列车返回廷根时，一到站就看到墙上贴满了自己认识的人脸，吓得差点就准备买车票逃出廷根市。 “我发现被通缉的当天就准备逃走的，但米蒂丝说还要我完成一个任务，就这周，完事了我马上就走。” “米蒂丝那家伙……她对手下可没有任何感情可言，你最好小心点，发现不对劲就立刻离开廷根，别被她害死了。” 听到斗篷男子提到自己新的上线，特里斯难掩心中的嫌恶，腼腆的圆脸上也露出一丝不屑。 要不是引导他进入非凡者世界的雪伦夫人突然死亡，后续的魔药配方没了着落，他才不愿意跟这个臭名昭著的魔女扯上任何关系。 想到魔药，特里斯心口就一阵抽搐，从米蒂丝那得知“教唆者”的后续魔药名称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对方那带着恶意的嘲讽又加深了这一不适感，以至于刚才在恶龙酒吧的地下交易市场，偶遇了白天有一面之缘的美丽女士时，他忍不住上前搭讪，甚至使用了“教唆者”的语言魅惑能力。 没想到对方看上去单纯可爱，却颇为警惕，在特里斯暴露出真实目的的瞬间就清醒了过来，果断拒绝了他的邀请，匆忙离开了恶龙酒吧。 他在鱼龙混杂的地下市场也没敢继续纠缠，只得作罢。 想到这可能是晋升前最后的机会，他就忍不住感到一阵惋惜。 反正这几天还要来地下交易市场购买材料，说不定还能碰到她？ 特里斯如此想着，回头又看了眼夜色中的恶龙酒吧，才对斗篷男子说：“走吧，先把东西给米蒂丝送去，明天白天我自己过来，你就不要跟着了，你要是被人认出来，我们俩都得倒霉。” 身手矫健的“教唆者”和“刺客”一前一后，借着夜色迅速离开了小巷。 第45章 教唆者 “深眠花，然后是岩玫瑰……” 安吉尔小心翼翼地将几种植物精油混合在一起，在透明的玻璃瓶中充分摇晃均匀后，仪式魔法需要的精油呈现出一种浅蓝色。 这玩意不会有毒吧？ 她试着揭开瓶盖闻了一下，混合精油发出一阵清新的味道，有她熟悉的薄荷味混杂其中，也有不属于混合前任何精油气味的全新香气。 “闻起来似乎没毒，不过这种诡异的颜色……除了仪式魔法使用，其他时候还是好好保存着吧……” 她把瓶子放到书架高处的空格内，和那捆高价买来的檀香蜡烛一起，再从旁边拿过几本书盖住外侧，这样不去翻动书架，就没人能发现这瓶精油的存在了。 由于愚者传授的仪式魔法不光需要精油和蜡烛，还需要四种不同的食物摆放成正方形，安吉尔计划第二天中午购买了新鲜食物后再进行尝试。 如果仪式不慎失败，还有一天补救时间，不至于错过愚者划定的时间期限。 解决了一个重要问题，安吉尔感觉内心的石头落了地，她随即想起另一件让她在意的事情——恶龙酒吧地下市场遇到的圆脸少年，特里斯。 现在回想起来，在地下交易市场她的警惕心简直低得惊人，要不是最后灵觉发出提示，她真有可能懵懵懂懂地跟着对方离开恶龙酒吧。 当然，如果真的起了冲突，安吉尔认为自己身为刺客，也是有一定自保能力的。 除非对方也是非凡者。 ———————— “他真的是非凡者？” “怎么了，你认识他？” 值夜者的队长，邓恩·史密斯好奇地反问安吉尔。 此时正是周二的早上，值夜者的大部分成员都聚集在黑荆棘安保公司二楼的接待室，邓恩正拿着一张带素描画像的内部通缉令，展示给众人。 画像中是一张圆圆的、带着些腼腆的少年脸蛋，年龄大概十八九岁，正是安吉尔昨天遇到过的特里斯。 “我昨天去码头区的地下交易市场……嗯，就是恶龙酒吧后面那个，采购训练仪式魔法的物品时碰到了他，还交谈过几句，当时以为他只是个对神秘学有些涉猎的普通人，没想到……” 安吉尔向队长等人解释自己为何会认识这個通缉犯。 “……没想到苜蓿号的惨案是这么年轻的人干的，天哪，那可是几十条人命，竟然是非凡者作案，他看起来甚至都没成年！” 一旁的罗珊语无伦次地感叹，她面前摆着一份两天前的《廷根日报》，翻到的那页以大篇幅介绍着苜蓿号在海上发生的一起惨案。 这艘倒霉的客船在狂暴海上先是遭遇了自称五海之王的大海盗纳斯特，财宝被洗劫一空，然后又发生了内讧，船员、乘客们之间爆发了激烈的冲突，从言语的争执升级到物理上消灭对方的械斗。虽然在船长的带领下，理智占了上风的乘客们最终获胜，活了下来，但在互相残杀中仍有数十条人命消逝在无边的大海中。 《廷根日报》的评论认为这是一起“极限状况下幸存者之间爆发的丑恶冲突”。 但从黑夜女神教会内部的通缉令看来，这是一起非凡者操控下发生的惨案。 “要不是克莱恩在帮助幸存者占卜时发现不对劲，恐怕警察会和《廷根日报》的评论看法一致。” 邓恩在一旁补充道。 “看来，去搞些副业确实对工作有所帮助。” 伦纳德看向坐在角落的克莱恩，微笑着说道，似乎意有所指。后者盯着桌上的通缉令，眉头紧皱，不知在想些什么。 回想起昨天遇到的谈吐风趣、行为优雅的少年，安吉尔怎么也无法将他和制造苜蓿号惨案的非凡者联系起来。 虽然特里斯在交流的最后也表现出了一丝隐藏的恶意，但…… 安吉尔一愣，她终于发现特里斯身上那丝熟悉感的来源了。 并非自己曾经见过这个人，而是他行为上的熟悉感。 “他是‘教唆者’……” 安吉尔缓缓念出魔药的名称，难怪昨天她面对特里斯时，短短几句话就放下了对陌生人的戒心，像是和多年老友交谈一般，看来是“教唆者”语言上的魅惑能力发挥了作用。 邓恩点了点头，面色严肃地说道：“没错，昨晚‘机械之心’小队请我去调查苜蓿号的幸存者，我在梦境中发现了一些线索，结合他们了解到的惨案的细节，确定了这起案件属于非凡者作案。” “他叫特里斯，序列8的‘教唆者’，不排除来自‘灵知会’的可能，擅长通过语言鼓动人心，激化矛盾，挑起冲突。苜蓿号遭遇海盗属于意外，但后续的乘客与船员之间激烈的冲突，可以确定是由于特里斯的教唆造成的。” “他在恩马特港下船后就失踪了，但有幸存者目击到他已经来到廷根，你们记好他的长相，如果单独在街上遇到他，不要直接起冲突，‘教唆者’的序列9是‘刺客’。” 邓恩说着，看向了“刺客”安吉尔。 “没错，‘刺客’晋升到下一个序列后，原有的非凡能力均会得到强化，他的近身战斗能力甚至不输很多序列7的非凡者。” 安吉尔点头赞同邓恩的告诫。 “那么，我们该怎么对付这个特里斯呢？”一旁的西迦·特昂问道，她一直在旁听，不时皱眉思索，直到现在才提出问题。 “‘刺客’的技能我之前已经向你们介绍过了，如果是在狭窄的房间内或者小巷子里，我的建议是开枪逼退他，然后马上跑，同等序列下千万不要和他单打独斗。” 安吉尔尝试把自己代入对方的身份，分析和“刺客”战斗的方式。 “如果是开阔地形，只要使用远程武器就能压制‘刺客’，对方的灵活身法和近身作战能力在这种情况下都无法发挥，哪怕是几名普通的警察，拉开距离用枪械射击也有很大概率拿下他。” “所以，诀窍就是尽量不要近战，最好以多打少？”埋头研究通缉令的克莱恩抬起头，总结道。 “‘刺客’还擅长隐藏身形，如果遇到他又没有把握，最好不要露出敌意，以免让他逃脱。尽快通知我们、代罚者、机械之心的非凡者，或者联系最近的巡警。” 安吉尔想了想，又补充了几句。 邓恩·史密斯面色严肃地强调：“对方犯下大案后还敢来廷根市，没准是要在这里继续作案，或者是联系他的上级，一旦让他警觉，他很有可能离开廷根市，再想找到他就非常困难了。” “所以现在已经确定特里斯‘教唆者’身份，又还没有大肆通缉的时间，是我们的优势。安吉尔昨天在码头区的恶龙酒吧遇到了他，这说明对方很可能需要购买某些急需的材料，说不定今天还会再次出现，这是最佳的抓捕时机。” 他环视接待室的几位值夜者，迅速布置任务：“伦纳德，你和我现在就乘坐马车前往码头区的恶龙酒吧，科恩黎替你值守‘查尼斯门’。安吉尔，你拿着通缉令，去街对面的警察局通知他们，派一队人去码头区协助抓捕，穿便服，都带上枪。西迦，伱陪她一起去，要到人之后你带队，特里斯见过安吉尔，她不能跟着去。克莱恩，你守在这里，需要支援的话再叫上老尼尔一起来。” 被点名的几名值夜者纷纷点头表示了解，被安排守家的克莱恩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啥，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前往抓捕的都是“不眠者”途径，起码序列8的非凡者……安吉尔看向众人，很快发现了邓恩的安排巧妙之处。 哪怕单独遇到“教唆者”特里斯，同样擅长近身战斗的“不眠者”们也有一战之力，一旦开始交火，赶到现场的警察合围上去，就算“刺客”途径精通逃生之道，也很难逃脱包围圈，如果能拖到邓恩施展“梦魇”的能力，特里斯更是插翅难飞。 安吉尔和特里斯才打过照面，如果也跟去码头区，一旦被特里斯发现，很容易引起对方的警觉，在官方非凡者和警察封锁区域前就逃走。而克莱恩作为“占卜家”，目前并没有超越普通人的战斗能力，去一线作战也很容易成为突破口。 她疑惑的是，为何邓恩·史密斯如此大动干戈，出动几乎所有当班的值夜者，抓捕一名别的城市逃窜来的“教唆者”。要知道，上一位被通缉的“教唆者”科尔·格兰杰的画像挂在廷根各处都两个礼拜了，邓恩在雪伦夫人死后可是丝毫不关心他的下落。 除非，他认为特里斯和其他非凡者有联系？ 似乎看出安吉尔还抱有疑惑，邓恩开口解释道：“‘教唆者’特里斯很可能属于‘灵知会’这个隐秘组织，而后者经常制造苜蓿号惨案这样血色浓郁的案件，最近教会在追查的‘劳工互助会贩奴案’很可能也有他们的参与，如果能抓捕到特里斯，通过入梦或通灵，应该能获得不少线索。” 怎么还跟劳工互助会扯上关系了？ 安吉尔扬了扬眉，她突然想起在劳工互助会遇到的那名神秘的刺客，当时她与邓恩就分析过，神秘刺客拼上性命也要取回互助会的账本，很可能是受迫于背后控制他的组织。 这么说，那个刺客很可能和“教唆者”特里斯一样，来自灵知会？这个组织怎么和“魔女教派”一个路数，尽收些“刺客”序列的非凡者？ 不过想想这个世界的非凡者需要通过魔药晋升，相同序列的非凡者抱团也就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了。 望着眼前做着出发前准备的“不眠者”们，安吉尔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很接近事实了。 第46章 抓捕失败 前往码头区的街道上，一辆雇佣马车正在疾驰着。 为了避免被“教唆者”特里斯发现，两名值夜者并没有乘坐印有警察标志的四轮马车，而是在街上随便雇佣了一辆。 听着窗外驾车的车夫时不时传来的吆喝声，廷根市值夜者队长邓恩·史密斯望向坐在对面座位上的伦纳德·米切尔。 后者正细心地整理自己的装备，腋下的枪套，枪套中的左轮手枪，风衣和长裤口袋内的备弹，他一一仔细检查后又放回原位。 由于目标只是序列8的非凡者，这次他们并没有像抓捕雪伦夫人时那样动用封印物，而将仅凭几名值夜者自身的能力及普通武器进行战斗。 邓恩并没有像他一样整理自己的配枪，事实上他现在已经很少使用手枪进行战斗了，带枪更多的时候只是作为对普通人的威慑。升至序列7“梦魇”的之后，他战斗的方式已经向真正意义上的非凡者接近，依靠魔药赋予的非凡能力战斗，而非拳脚和武器。 伦纳德把最后一组备弹塞进装弹器，放进风衣左边的口袋便于随时取用，忙完一切后，他才抬头看了看邓恩，似乎有些疑惑。 “队长，”他犹豫半晌，还是开口发问，“你为什么不带上格兰杰小姐，虽然我们有‘教唆者’特里斯的画像，但她亲眼见过真人，如果特里斯真敢再次出现在地下交易市场，那只有她能快速发现目标。” “反过来说，特里斯也见过她，一个昨天才拒绝了邀请的人，今天突然改变态度接近你，你不会警惕吗？” 邓恩噙着笑意反问，他已经从安吉尔那了解到了昨天晚上两人接触的细节。 “这不是理由。”伦纳德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她完全可以在暗处当观察哨，甚至直接守在恶龙酒吧的大厅里，盯着入口就行，根本不需要接近对方。特里斯一露头，我们就可以动手。” “你还在怀疑她？” “你难道没有怀疑吗？”邓恩背靠座椅，两条腿换了个姿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一个才成为‘刺客’不久的野生非凡者，举报了带领自己入门的非凡者导师，对方甚至莫名其妙地杀进值夜者的驻地，死了個不明不白。” “以此为功绩加入值夜者后，她又先后‘偶遇’了同途径的另外两名‘刺客’和‘教唆者’，通过各种线索试图把我们的目光引向灵知会。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有所图谋？” 伦纳德微微歪着头，像是在仔细倾听，但目光斜视，并没有看着对面的邓恩，稍后他皱着眉头回答：“同途径的非凡者容易相遇，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不构成怀疑她的理由……而且和雪伦·霍伊的战斗非常凶险，哪怕以相同的情况再进行一次战斗，我都没把握能获胜，更别说是毫发无伤。” “如果她怀着目的接近我们，在战斗中哪怕放一点水，你回公司的时候看到的应该就是我和戴莉女士的遗体了。” “没错。”出乎伦纳德的意料，邓恩并没有反驳他，而是点头表示赞同，“戴莉也跟我详细介绍了战斗经过，她特意强调，格兰杰小姐救了她两次。而且这次她在恶龙酒吧偶遇特里斯，如果不说出来，我们根本就不会知道这件事。而按常规方式进行通缉的话，几乎是没法抓住擅长隐藏的‘刺客’途径非凡者的，就像我们通缉的另一个‘教唆者’，科尔·格兰杰，已经接近两周，压根就没有任何线索，连针对他的占卜也失败了。” “至少在对付犯罪的非凡者这件事上，她是尽心尽力的。” “那伱怎么……” 伦纳德这下更加疑惑了。 邓恩·史密斯放低了声音，似乎是不想让一门之隔的车夫听到：“我怀疑的并不是她本身，而是上面奇怪的态度。” “你知道吗，我昨天才把格兰杰小姐的身份调查、与雪伦·霍伊战斗的经过通过传真发往圣堂，并同时递交了让她转为正式成员的申请。” 伦纳德也身体前倾，离他的队长更近一些，两人像是秘密策划什么阴谋，在昏暗的车厢中悄声细语。 “按照正常流程，圣堂会在一周左右回复，如果遇到需要调取更多资料的情况，或是认为贡献不够，甚至会继续延长。你还记得自己当时加入值夜者的时候等了多久吗？” “四周？还是五周？” 伦纳德有些赧然。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他当时刚成为非凡者，第一个任务是跟着邓恩抓捕暗地里进行邪恶仪式的邪教徒。还不熟悉非凡之力的他不但跟丢了目标，还差点掉进河里，这让他的评价下降了一大截，以至于圣堂反复拖了一个月才同意他转正的申请。 这固然是他刻意的藏拙，但圣堂对加入值夜者的人员审核之严格也可见一斑，甚至序列9的魔药发放权限都能下放到队长这一级别，而成为正式值夜者必须等待圣堂的批复。 “但这次，圣堂隔了不到24小时，今天一大早就拍电报回复了。”邓恩像是没注意到伦纳德的心理活动，自顾自继续说道。 “这就同意了？”伦纳德扬了扬眉毛，惊讶地问。 邓恩点了点头。 “和她同时加入的克莱恩·莫雷蒂目前还不是正式成员，需要等待贝克兰德教区把封印物2-049送来，找到安提哥努斯家族的笔记后，才算达到贡献，能够成为正式成员。” “圣堂对两名新成员的区别如此明显，哪怕安吉尔·格兰杰协助击杀了序列6，且已经确认为‘魔女教派’成员的雪伦·霍伊，他们的反应也太过奇怪，就像是……” 他试图组织语言，描述圣堂那过于迅速的决定。 伦纳德见状，主动接话道：“就好像早就等着你发电报申请？” “嗯……”邓恩张了张嘴，想用自己的话来表达，但最后还是重复了伦纳德的那句话，“没错，像是早就等着我发电报过去。” “但这和你不让她参加抓捕行动又有什么关联呢？”见队长并没有怀疑安吉尔本人，伦纳德好奇地问道，“总不会是为了保护她之类的理由吧？” “我不是说了嘛，她出现容易打草惊蛇，让特里斯提前逃跑。” 邓恩·史密斯那灰眸带着笑意，似乎刚才两人低声的讨论发生在梦中而不是现实。 那你扯这么多干什么…… 伦纳德目瞪口呆，仍觉得队长对他有所隐瞒。 两人大眼瞪小眼之际，随着车夫“吁——”的一声，马车缓慢地停了下来。 车厢前方的小窗被拉开，车夫那含混不清的声音问道：“两位先生，前面道路被封锁了，你们要去恶龙酒吧的话只能步行前往，又或者你们还需要前往其他地方？” 他见两人大热天还身穿风衣，鬼鬼祟祟的在车厢内交谈，想来也不是什么正经人，不愿意被警察堵在车上，所以出于职业道德，提前询问了一句。 “什么？封锁了？” 伦纳德一惊，没理会车夫，而是推开车门就冲下了车，邓恩紧随其后，两人绕过车厢来到前方，朝恶龙酒吧的方向望去。 原本白天并不显得喧闹的酒吧门口已经挤满了人，还不断有人从门口走出来，被站在门口一左一右的两名持枪男子辨认面容后才放行。 看样子拥挤在门口的大多是从地下交易市场被赶出来的交易者，他们虽有不满，却在枪支的“指挥”下乖乖遵守着命令。更何况高处还站着几名魁梧的大汉，身着制式服装，背负着灰白色的机械箱，箱子伸出的管道连接手中造型奇特复杂的步枪。枪手们占据着制高点，鹰隼般的目光扫射着周围，不时瞄向人群的枪口有效地提高了他们的服从程度。 “高压蒸汽步枪？”伦纳德喃喃道，“完了，这么大的阵仗，特里斯肯定跑了。” 顾不上拥在酒吧门口那堆已经被筛查过的人群，他环顾四周，试图找出隐藏在其中的目标。 但伦纳德心里也知道这是徒劳，如果自己是特里斯，侥幸逃出恶龙酒吧，脱离这些彪形大汉的包围后，那自然是有多远就跑多远，哪敢继续在这逗留？ 邓恩·史密斯表现得似乎比伦纳德冷静，他向酒吧门口瞄了一眼，发现有自己认识的人后，双手插着风衣口袋踱步过去，但紧皱的眉头说明了他的心情并不如看上去那般稳定。 “斯维因，这是怎么回事？”他朝酒吧门口围着站成一团的几人中带头那位问道，对方披着一件破旧的海军军官上衣，正低声向其他人吩咐些什么，乱糟糟的褐色短发仿佛很久没洗，上面的油脂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 听到邓恩的询问，褐发的老人转过头来，蓝色双眼望向邓恩·史密斯，停留了几秒才想起对方的身份。 “是你，邓恩·史密斯，好久不见了。” 同样一头褐发的值夜者队长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再次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抓捕那个‘教唆者’，还失败了？” 他思来想去，只有这一个原因才会导致整个地下交易市场出现混乱，甚至还有“机械之心”的高压蒸汽步枪手出动。 斯维因像是一直憋着的一股气被邓恩的话语引爆，他恶狠狠地咒骂了几句，才回答道：“都是那些蒸汽佬的错，有个机械之心的线人在我的市场里发现了那个‘教唆者’正大摇大摆的采购物品，跟人讲价。他没通知我的人，而是匆匆离开去找自己的上线了，八成是为了那份高额的赏金。” “结果特里斯发现了问题，应该是线人离开前一直盯着他，被他注意到了，没等大部队赶到，这家伙就跑没影了。” 老人啐了一口，盯着酒吧门口的人群，不知他咒骂的线人是否就在其中：“他要是直接通知我，通知‘代罚者’，能派个人盯着，也不至于闹成现在这样，他们现在在这一个个甄别普通民众还有啥用？特里斯估计都不在码头区了。” 也许是因为身份不同，恶龙酒吧的老板斯维因可以在这输出情绪，身为值夜者的邓恩却需要关注案件本身，他思索了一会儿，接着问道：“特里斯逃走前还在讲价？问过和他交易的人了吗？” “我好歹退休前也是干这个的，早就询问过啦！”斯维因摇了摇头，“没什么有用的线索，他只是在求购阴影蜥蜴鳞片和金色曼陀罗花，汁液也可以。” 都不属于非凡物品……邓恩暗自思索，可能是为某种仪式做物品准备，他才犯下苜蓿号惨案，又匆匆赶到廷根市准备继续作案？ 又或者…… 邓恩想到“教唆者”的能力，做出了另一个更大胆的猜测： 特里斯已经通过在苜蓿号上鼓动乘客互相杀戮，达成了某种晋升的条件，正在为自己准备下一个序列的魔药？ 第47章 仪式成功 廷根市，水仙花街6号的地下室内。 安吉尔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袍，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盘费内波特面走下楼梯，地下室已经被数根蜡烛和一盏油灯照得通明，她绕过楼梯旁的杂物，来到地下室中心，那儿摆放着一张正方形的木桌，是提前从客厅搬下来的。 桌上已经分别在三个角落放上了海鲜饭、白面包和迪西馅饼，她手上的费内波特面是最后一件仪式需要的餐点，刚从街角的银冠餐厅送来，还热气腾腾地散发着浓香，引诱着安吉尔的味蕾，让才吃过午饭的她食指大动。 “这可是仪式需要的贡品，不能吃……” 忍住大口吸溜沾满汁水的面条的冲动，安吉尔将餐盘放到桌子剩下的那个角落，再次拿起手上的羊皮纸确认四种食物的摆放位置准确无误。 “按顺时针顺序，依次是海鲜饭……白面包……费内波特……” 依次确认四种食物摆放完成，虽然迪西馅饼已经不复刚出炉时的热气，而最早买好的白面包表皮已经有些脱水起皱，但应该不会影响仪式的效果。 “然后是精油……月亮花、金薄荷、深眠花、金手柑和岩玫瑰。” 混在一起的精油当然没法确认，她只能在心中回忆一下自己购买的精油是否出错，然后将那一小瓶浅蓝色的混合精油放在一旁备用。 檀香蜡烛已经预先摆在桌子的四角，四种食物的旁边，为了防止蜡烛因意外扰动而倾倒，她提前用另一支蜡烛燃烧后的蜡油进行了固定。 用火柴点燃四根檀香蜡烛，在微弱的火焰照耀下，她简单地利用粗盐和清水圣化了雕刻刀，持刀环绕已经成为祭台的方桌一圈，用自刀尖喷薄而出的无形力量制造了围绕着祭台的，能隔离不洁之物的灵性之墙。 在灵性之墙的隔绝下，方桌周围仿佛成了一片密闭的空间，似乎将所有的干扰、不洁的力量都排除在外。 安吉尔将混合精油依次滴在四根蜡烛的火焰上，随着液体瞬间蒸发的滋滋声响起，一股淡薄的香气弥漫在地下室内，和原本存在的檀香味混合在一起，更增添了仪式的一丝神秘感。 舔了舔嘴唇，身披黑袍、头戴兜帽，像是个邪教徒一般打扮的安吉尔低下头，用赫密斯语念出她早已背诵熟练的咒文。 “不属于这個时代的愚者，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 “我祈求您的帮助，我祈求您的眷顾……” “……请将力量传递给我的咒文。” 完整地念诵完整段愚者传授的咒文后，安吉尔感觉周围似乎刮起了一股微风，桌上四根蜡烛燃烧的火焰轻微地抖动片刻，又安静了下来。 她心念一动，抬起右手看向掌心，原本已变得不可见的，那枚在第一次塔罗会后印在手掌上的泪滴形印记再次浮现，深红色的光芒在其中闪动。 仪式成功了？ 安吉尔连忙闭上眼睛，双手合十，低声祈祷着：“尊敬的‘愚者’先生，您吩咐的仪式我已经完成了，请问是否还有其他的指示？” 静待片刻，她疑惑地睁开眼睛，看着木桌和食物、蜡烛搭成的简易祭台上一切如初，四周的微风也已经消失，一切似乎并无变化。 “就这样？需要继续等祂的回应吗？” 安吉尔不敢妄动，而是继续站在祭台前，直到四支蜡烛燃烧过半，地下室内的檀香味愈发浓郁。 “可能是‘愚者’先生过于忙碌，没空回复这些小事吧……” 她摇了摇头，吹熄了蜡烛，开始收拾已有些冷掉的食物。 ———— 今天上午廷根市的值夜者小队精锐尽出，前往码头区的恶龙酒吧地下交易市场，抓捕在那现身的通缉犯“教唆者”特里斯，安吉尔跟着西迦·特昂到警察局调走一队便衣巡警后，依照队长邓恩·史密斯的命令返回了黑荆棘安保公司，等待其他人的好消息。 没想到首先回来的是垂头丧气的“午夜诗人”伦纳德·米切尔，在他的解释下，留守的安吉尔等人才知道抓捕行动在一开始就失败了。 原因自然出在各大教会之间互相合作又竞争着的微妙关系上。 总体来说，廷根市的三股官方非凡者势力，“值夜者”、“代罚者”和“机械之心”之间是处于合作的状态，三者分别隶属于鲁恩王国的三大正神教会，黑夜女神、风暴之主、蒸汽与机械之神。他们按照信徒所属原则，处理自己管辖范围内的超凡因素案件，很少互相干涉。 可“苜蓿号惨案”涉及两位数的受害人，三大教会都有不少信徒牵涉其中，遇到这样的复杂情况，通常规则是按管辖属地划分管理，值夜者负责廷根市的金梧桐区、西区和北区，机械之心管理大学区和廷根郊外，代罚者处理东区、南区和码头区的案件。 这次引发苜蓿号乘客自相残杀的“教唆者”特里斯出现在码头区，按理说是归风暴之主教会的代罚者们负责，但机械之心也有理由——苜蓿号上死伤最多的就是蒸汽与机械之神的信徒，且目击特里斯再次出现的线人是机械之心发展的下线。 于是接到线报的机械之心迅速出动了非凡者小队，甚至还带上了一队装备高压蒸汽步枪的武装力量，誓要将敢于对信徒出手的野生非凡者抓捕归案。 没想到“教唆者”特里斯异常警惕，在包围圈没有形成前就离开了现场，让机械之心的大队人马扑了个空，只能对着恶龙酒吧的普通人发泄怒火，一遍又一遍地对比长相、询问线索。 按伦纳德的说法，直到他回来时，地下市场都没恢复正常交易，和他一起赶到现场的邓恩·史密斯也被拉着协助调查几个重点怀疑对象，一时间没法脱身。 “为什么不试试占卜呢？” 一旁同样留守公司的“占卜家”克莱恩跃跃欲试，他在上周协助安吉尔解决了一桩找回戒指的委托，收获了30镑的赏金，又通过卜杖寻物与伦纳德·米切尔解救了一名被绑架的男孩，拿到了另一笔丰厚的额外收入，现在对于占卜术的使用已是得心应手。 伦纳德摇头否定了这个方法：“在场的有‘机械之心’和‘代罚者’的小队成员，其中不乏能熟练运用占卜的资深非凡者，有两人分别尝试了占卜，可惜都失败了，也许是线索太少，也可能有其他非凡者干扰了占卜的结果。” 又是干扰占卜…… 安吉尔对此有些头疼，她原以为神秘学中，占卜是非常好用的情报获取手段，没想到各种野生非凡者似乎都有能干扰占卜结果的方法，她目前除了克莱恩完成的两次委托，还没见到占卜成功的例子。 不管怎样，经过这样一次打草惊蛇，官方非凡者趁通缉令还未张贴到各处，利用时间差抓捕尚未发现自己被通缉的特里斯的计划彻底破产了。接下来无非就是根据通缉令大肆巡查、搜捕，运气好能找到特里斯出没的线索，运气差的话就跟他那些几年了还挂在通缉令上的前辈们一样，石沉大海，渺无音讯。 既然抓捕特里斯无望，安吉尔也就失去了继续等待的兴趣。她成为正式成员前并不需要安排彻夜值守查尼斯门，现在的工作时间颇为自由，想起今天还要完成“愚者”吩咐的任务，她找了个借口离开黑荆棘安保公司，趁着中午就餐高峰还未到来，购齐了所需的各种食物，顺利在地下室内完成了仪式。 可惜“愚者”并未当场回复她的祈祷，不知是由于其他两名塔罗会的成员还未完成仪式，还是因为“愚者”压根不屑于回复，总之安吉尔自认为已经成功地完成了祂交代的任务，心安理得地收拾好仪式现场，把垂涎已久的费内波特面打包送进了肚中。 这是节约……而且好像很多地方都有食用祭祀供品的习俗……安吉尔找了个借口。 下午的时间，由于自己还不是正式成员，她并没有重新回到黑荆棘安保公司，陪其他无事可做的值夜者们打牌、摸鱼，也不确定恶龙酒吧的地下市场是否重新开放，只能把时间消磨在制作从老尼尔那学来的符咒上，在浪费了几副制作材料后，她终于成功完成了一枚“沉眠符咒”。 这是源于黑夜女神“领域”之力的符咒，效果类似于在雪伦夫人一战中伦纳德吟唱诗歌后让人入睡的力量，因为和各位“不眠者”序列的值夜者力量重复，在值夜者内部基本没什么人使用。 但对“刺客”序列，缺乏这类非凡能力的安吉尔来说，是很好的战力补充。 扑克牌大小的银制方片正反面都雕刻着象征黑夜女神的神秘学符号，以及繁复的赫密斯语咒文，这也是制作符咒的难点之一，一旁废弃的银片上各种凿穿的痕迹就是最好的证明。 在这枚成功制作的符咒上，安吉尔可以感受到蕴含其中的，代表黑夜女神的宁静、深沉的力量，只要将自身灵性灌注进去，念出启动咒文，数秒后符咒就会爆发出让周围生物沉睡的力量。 看了眼怀表，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她仔细收好制作成功的“沉眠符咒”，重新拿起一块新的银片，准备尝试另一种黑夜女神领域的符咒，“梦境符咒”。 第48章 圣堂批复 相隔十余米的水仙花街2号，莫雷蒂一家租住的房屋二楼的书房内。 克莱恩·莫雷蒂小心翼翼地使用银质小刀建立起灵性之墙，将房间封闭，以免接下来的行为影响到隔壁的哥哥班森与妹妹梅丽莎。 在白天，他先后感受到两道无形的力量笼罩自己，如同之前使用“转运仪式”进入灰雾空间那样，伴随着一阵阵虚幻的耳语声，以及手背上四个黑点的显现、消失。 他当时判断有塔罗会的成员成功举行了仪式魔法，通过他自创的咒文联系上了“愚者”。但身处黑荆棘安保公司时，克莱恩没敢当着众多值夜者的面进行转运仪式回应祈求，而是等到夜间回到自己家，等到同住的家人休息，才准备进入灰雾空间查看。 念着早已熟记于心的咒文，逆时针行走四步，“愚者”来到了祂的神殿。 灰雾空间和上次相比没有变化，但众多深红色的星辰中，正有两颗闪动着特殊的光芒。 是倒吊人，还是另外两位女士？ 克莱恩思索着，将灵性蔓延开去，接触到了其中一颗闪烁的星辰。 蕴含在其中的画面和声音立即进入了他的大脑，随着虚幻、遥远的祈求声，模糊的画面展现，像是隔着一层雾气。 那是一名身披黑袍的年轻女性，在简陋的地下室内，面对点燃四根蜡烛、摆放了四件祭品的祭坛，双手合十默念着什么。 从周围的环境和探出黑袍兜帽的那一缕金发，克莱恩判断出这是塔罗会的成员，“皇后”小姐。 成功了，这个自创的仪式魔法，确实指向了自己，指向了“愚者”！ 克莱恩心头一阵窃喜，仪式魔法的成功证实了他在灰雾空间内的权限，这让他接下来的一些行为更有底气。 他稳住激动的心情，尝试着回答画面中“皇后”的祈求。 “我知道了。” —————— “我知道了。” 直到第二天上午，迷迷糊糊来到黑荆棘安保公司，坐在接待室享用起罗珊冲泡的咖啡时，安吉尔脑海中仍然回响着昨天夜间“愚者”那低沉、神秘的声音。 没有电视、互联网的蒸汽时代，夜间无事可做的安吉尔只得早早入睡，但就在她进入卧室时，脑海突然不受控制般地出现了清晰无比的画面，“愚者”那隐藏在灰雾后的身躯，以及祂对仪式的回应。 比起直接从现实世界进入灰雾中的神殿，这种影响到自己生活的反馈方式更让她感到畏惧。 毫无疑问，这是一位强大无比的存在，哪怕不是神明，也差不太多。 自己似乎成为了这位强大存在的最初信徒？ 不清楚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安吉尔很快便释怀了，毕竟反抗也没有用，那就只能…… “啊，安吉尔，你正好在这里。” 值夜者的队长，邓恩·史密斯从接待室内侧的隔断后走出，见她正在搅动着手中的咖啡，眼神失焦地望着前方空无一物的沙发，于是打了个招呼。 “队长，早上好。”安吉尔收回心神，放下咖啡杯，回了一礼。 “圣堂的批复到了。”邓恩简短地表明了来意，他瞥了一眼正在接待台后装作仔细阅读报纸，却不时往这边偷偷望来的罗珊，说道：“到我办公室来说吧。” “罗珊，如果克莱恩来了，让他也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佯装专注的罗珊连忙点头答应，然后目送着邓恩和安吉尔一前一后消失在隔断后。 她知道值夜者们有很多更高级别的秘密不能让身为文职人员的自己知道，但还是忍不住竖起耳朵，试图听听房间深处传来的交谈声，可惜房门关闭的声音让她失望地低下了头。 ———— “坐吧。”邓恩进入自己的办公室后，径直在高背椅上坐下，安吉尔关上门后也没有客气，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等待对方继续刚才的话题。 “圣堂昨天上午已经发电报回复了我，但由于‘教唆者’特里斯的事耽误了，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邓恩边解释，边从抽屉中拿出一张电报纸，清了清嗓子，念出了上面的内容。 “回复值夜者廷根市分队，你方提出将新成员安吉尔·格兰杰晋升为正式成员之申请，经我方身份验证及资历审查通过，现予以答复，准许安吉尔·格兰杰成为值夜者廷根市分队之正式成员。” 放下电报，邓恩·史密斯面色严肃地说道：“成为正式成员，你每周3镑的薪水将立即翻倍成为6镑，且会随着工作年限逐渐增长，还会获得阿霍瓦郡的见习督察身份。” “需要遵守的条例，我想你已经清楚了，上次我说你可以等到圣堂答复时再做决定，那么现在，伱的决定是？” 安吉尔早已下定决心，现在自然不会退缩，她同样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回答：“我愿意成为正式的值夜者。” “恭喜你，安吉尔·格兰杰小姐，你现在是我们的正式成员了。” 邓恩·史密斯重新展露出熟悉的笑容，伸出右手，和安吉尔同时递出的右手相握。 “正式成员需要轮值‘查尼斯门’，每周可以轮休一天，可以自己选择，但最好固定下来，这周的排班已经定好，你暂时不需要轮值，但今天我们预定有其他任务，可能需要你在这里值守，应付突发事件。” 简短的“转正仪式”后，邓恩·史密斯立刻恢复了他值夜者队长的身份，开始吩咐任务。 “另外，既然已经成为正式成员，有些事我也就放开讲了，老尼尔曾经说过你使用的手枪弹药口径和其他人不同，导致后勤难度加大，我建议你尽快统一一下弹药口径。稍后你就去他那里重新领取一把手枪，但现在这把也能保留，待你熟悉新武器后再上交。” 安吉尔听到邓恩的话，并没有感到意外，她之前领取弹药时也听到老尼尔提到过这件事，但由于自己的使用习惯如此，并没有在意。现在已经成为正式成员，看来是时候改变一下，融入集体了。 “那如果没其他事，我就告退了。”见队长点头同意，她准备离开办公室，可刚走出两步，身后不出意外地传来“等一下”的喊声。 果然……队长你是不是有点早衰的症状…… 安吉尔回头报以询问的眼神。 “我是不是忘记跟你说，正式成员需要单独完成一個任务，以此获得其他同伴的认可。” 见对方摇头表示不知情，邓恩微笑着继续说道：“一般来说我会指派涉及非凡因素的任务，但鉴于你在应对雪伦夫人袭击时的战斗表现非常出色，我觉得可以用一般任务替代。” “放心，这并不是正式规定，不会影响你在值夜者中的评价，只是……嗯，我们廷根小队内部的一些要求。” “好的，队长，还有其他事情吗？”安吉尔暗暗记下这个“入队任务”，决定有空去其他队员那里打探一下情况。 “没有了，你可以离开了。” 有了上次被接连叫住的经验，她特意放慢脚步，关门时甚至探头往办公室内回望一眼，邓恩正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感受到视线，抬头好奇地看向门口。 “真的没事了。”他无奈地说道。 ———————— 安吉尔轻车熟路地来到武器库，老尼尔这次没有继续研究那几张罗塞尔大帝的日记，而是用一套老旧的杯具泡着自己手磨的咖啡。 听到对方是来换小口径的左轮手枪，老尼尔苦笑着解释：“我只是在邓恩去警察局领取下个季度的子弹时提了一句，并不是向他抱怨后勤难度，你完全可以继续使用原来口径的武器。” “没关系，其实我早就想换了。” 安吉尔言不由衷地说道，毕竟换枪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虽然觉得很可惜，但也没必要让老尼尔认为是他失言造成了这一后果。 而且从后勤管理和战斗中互相补充弹药的角度来说，使用相同口径的武器优势是显而易见的，之前因为用惯了0.45寸的手枪而拒绝更换，其实安吉尔心里也有些犹豫，现在借着成为正式成员的机会换成和其他值夜者相同的武器也不错。 见安吉尔没有介意，老尼尔舒了一口气，取出武器库的钥匙，很快翻出了一把崭新的左轮手枪，也许是作为弥补，附带了整整两盒同口径的普通子弹，以及十发装在金属盒中的“猎魔子弹”，对应的腋下枪套和快速装弹器。 这种外表精美的银色子弹表面有繁复的花纹，据说效果和安吉尔自制的特殊子弹类似，但缺少重复攻击的增强作用，而是拥有对付灵体的额外伤害。 “你旧的那把枪也不用上交了，就作为过渡期间的副武器吧。上次你是用自己的旧枪更换的新枪，实际上并不算是领取了自己的武器，这次给你补上了。”老尼尔将左轮手枪和一应配件交给安吉尔，看着她在记录本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不……好吧，谢谢，等我用惯了这把枪，就把旧的交上来。” 一把左轮手枪值不了几镑，而且安吉尔不想在老队员心里留下贪便宜的坏印象，本想拒绝，但心头一动，觉得老尼尔说的也有些道理，自己适应新枪也要一段时间，不如先留着旧武器。 她握着新的左轮手枪试了试手感，又打开弹巢，一枚枚将0.38口径的子弹装进去。这把左轮能装六发子弹，比之前她的大口径左轮多一发，这可能需要一定时间来适应，避免出现打了五发就换弹的习惯动作。 腋下枪套也不太合身，安吉尔背过身去调整了很久才固定好位置，将新枪塞进枪套，剩下的子弹压进快速装弹器放入口袋，她这才和老尼尔道别，离开了武器库。 在地下通道两侧的灯光照耀下，安吉尔原路返回了连通教堂、查尼斯门和黑荆棘安保公司的十字路口。 “啪——啪——”查尼斯门方向传来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她侧头看去，眼前是滑稽无比的一幕。 第49章 封印物“2-049” 一队或穿风衣，或披外套的值夜者——出现在这的也只能是值夜者——从通道出现，他们全体举着左臂或右臂，按共同的节奏做着屈臂伸展运动，像是举着一个看不见的哑铃，争分夺秒地锻炼着身体。 在做出这个怪异动作的同时，值夜者们脚步也没停歇，而是随着相同节奏的屈伸手臂，不可避免地统一了步伐幅度，向安吉尔走来。 这诡异中蕴含着某种节奏的行为，让她想起穿越前见过的一个东方的机械舞团体，他们也是这样穿着古怪，动作机械，招摇过市。 待一行人走近，安吉尔才认出打头的正是刚才还在楼上办公室里的值夜者队长，邓恩·史密斯，他的背后跟着一脸淡然的“午夜诗人”伦纳德·米切尔，曲臂犹豫不决的“占卜家”克莱恩·莫雷蒂。 三人围着两個没见过的值夜者，其中一名板着脸的男子没有屈曲的手臂提着一个黑色铁箱，箱子上铭刻着代表黑夜女神的绯红之月。 另一名走在他身侧的值夜者是女性，年龄大约30岁，面容姣好，和安吉尔一样穿着偏男性的衬衣和长裤，可惜怪异的屈臂动作破坏了这份中性美。 正当安吉尔观察众人时，那名女性值夜者屈伸的手臂一顿，脚步减缓，随后像是被按下开关的机器人一样停下了所有动作，表情呆滞，眼神失焦，从机械舞团中掉队，落在了最后。 从她身旁走过的伦纳德脸色微变，停下脚步，侧身伸手轻推了一下女性的肩膀。 后者如同被从梦中唤醒一般，动作重新变得流畅，加快脚步跟上了队伍。 其他几人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一切，并没有表现出惊讶或恐慌的神情。 这是怎么一回事？ 看着这支队伍逐渐靠近自己，安吉尔感觉头皮发麻，心跳加快，有一种想要远离这批人的冲动。 “我正打算去找你，看来能省些事了。” 机械舞团体在距离安吉尔5米左右的位置停下了，打头的邓恩·史密斯仍然保持着右臂反复屈伸的动作说道。 “原本预定参加行动的另一位成员有急事离开廷根了，你准备一下，跟队参加接下来…的……” 话音未落，邓恩出现了跟刚才那位女性值夜者类似的情况，屈曲着还未放下的右前臂像卡壳一般停在半空，口中没吐出的词句也停顿了下来。 站在他身后的克莱恩愣了一下，准备伸手拍打队长的肩膀，一旁面色冷漠的陌生值夜者已经抢先一步，轻推了邓恩后背一把。 这轻轻一推给邓恩这具生锈的机器重新上好了润滑油，让他的动作变得顺畅，最后一个词也从口中流出：“……行动。” 安吉尔这下算是看懂了，这队人马似乎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影响，不时会出现身体僵硬、无法言语的负面状态，他们不停地摆动手臂，目的是为了让身边的队友能第一时间发现自己陷入了这种诡异的状态。 而只要有另一人轻轻触碰这个倒霉蛋，他就能迅速恢复正常。 至于神秘力量的来源…… 安吉尔目光快速扫过两名陌生的值夜者，最终停留在男性值夜者手中的铁箱子上。后者感受到她的目光，褐黄色眼眸如同刀锋一般回望过来，安吉尔这才注意到他脸上有一道刀疤。 认识的三名廷根市值夜者都不具有类似的能力，那名女性两手空空，看来影响他们的很可能是最后一人携带的这件物品…… 想通这一点，她移动脚步，悄悄离铁箱子远了一些，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时间紧迫，边走边说吧。”邓恩指了指刀疤男性提着的箱子，“博尔吉亚提着的是一件特殊的神奇物品，封印物‘2-049’，它会影响周围的人，优先选择距离它五米内的目标，使目标出现刚才我和洛络塔……”他的手指移向之前同样出现过身体僵硬状态的女性值夜者，“……那样的‘迟滞现象’，只要周围有同伴轻轻触碰你一下，这个效果就会被解除。” “好在2-049的影响范围只有五米，一次只会影响一人，而且离它最近的三人才容易被选为目标。你现在就跟着我们做这样的屈臂伸展动作，直到任务结束前都不能停下来。一旦你被2-049影响，我们会及时唤醒伱，同样，我们有谁中招，也需要你来帮忙。” 安吉尔点头表示明白，她学着几人的动作，将左臂抬起，以和众人相同的频率做着屈伸手臂的动作，融入机械舞团体成为了第六名成员。 随后几人重新开始前行，两两一排走向地下室的出口。 加入值夜者已经半个多月了，安吉尔在闲暇之余也跟老尼尔学习了不少神秘学知识，对“封印物”这种具有一定负面效果、必须被教会保管、控制的物品有了一定了解。 它们大多数是死去的非凡者的非凡特性与某些物品结合产生的，也有变异后的非凡者身体组织的某一部分，一旦教会判断这件物品过于危险，或者拥有过强的负面效果，都会将其“封印”，并赋予相应的代号。 “2-049”是这件封印物在黑夜教会内部的代号，第一个数字代表封印物的危险等级，从0至3，越低越危险，“2”说明危险等级并不高，哪怕在廷根市的查尼斯门内，很可能都有好几件。 但危险小并不代表没有危险，从刚才几人相继中招的表现来看，“2-049”必须由多人组队携带，一旦携带者落单，这件封印物就会展现其危险性。 安吉尔不知道这种身体僵硬的负面效果如果没被其他人解救，最终会变成什么样，但哪怕是几秒的迟滞，在战斗中都会成为致命的问题。 想到这里，她也明白了为什么邓恩·史密斯需要自己加入队伍一起行动。 这件封印物负面效果如此明显，他们却要带着一起行动，显然是为了利用封印物的某种特性，可能是战斗，也可能是找人寻物，但过程中发生战斗或某些其他危险是大概率的事件。 一旦有人陷入“2-049”影响的迟滞状态，身边必须要有队友立即唤醒他，否则这人就会成为呆站在原地的固定靶。 按邓恩的介绍，这件封印物会优先影响离它最近的三个人，那么战斗中必须要有三人小组负责保护这件封印物，否则更远的队友就会成为目标。 在这种情况下，剩下能战斗的人越多越好，原定参加行动的某人因故离开后，邓恩才会来找安吉尔补缺。 “伦纳德，你先上去让罗珊她们去三楼回避一下，暂时不要靠近接待室，然后去把马车开到门口，待会由你来驾车，让西泽尔先回家休息。”快到旋转楼梯时，邓恩吩咐道。 伦纳德·米切尔点了点头，三步并做两步超过队伍，爬上楼梯消失在众人视野中，就算这样焦急，他也不忘滑稽地摆动着手臂。 笑什么笑，等下我也一样……安吉尔强行压下脸上的笑意，她回头望去，所有人都在做着一样的动作，面色严肃，却显得滑稽可笑，想到等一会几人就要这样行走在大街上，接受路人目光的洗礼，她顿时感到头大。 几人顺着楼梯回到黑荆棘安保公司的二楼，呈一列走入接待室，原本在接待室等候的罗珊已经不见踪影，应该是前往三楼暂避了，大厅里只剩桌上的咖啡杯还在冒着热气。 “我们直接下一楼，坐马车先前往瑞尔·比伯的家，在那应该能获得进一步的线索。” 邓恩下达了下一个指令，几人沉默地点了点头，保持手臂反复屈伸的状态，绕开接待室的沙发，向大门走去。 就在队列变化的瞬间，安吉尔前方提着“2-049”的博尔吉亚动作突然变得缓慢起来，虽然继续保持着向前走和提肘屈曲的动作，但像是慢放的录像一般，迅速趋于停滞。 这个倒霉蛋…… 安吉尔准备伸手推他一把，却发现自己的动作也不听使唤了，屈曲的右手怎么都伸不直，更别说触碰到前方的博尔吉亚，两腿跟灌了铅似的无法行动，思绪变得迟钝，身边的脚步声、窗外街道的喧闹声越发低沉。 难道…… 她看着克莱恩出现在自己的视线内，像定格动画那般一帧帧变化动作，靠拢过来，伸出手推动了一下她的肩膀。 眼前的克莱恩和博尔吉亚动作重新变得顺畅，耳旁的声音频率也恢复了正常，自己试图伸直的手臂这才向前举起。 原来刚才受影响的不是博尔吉亚，而是自己！ 安吉尔那重新变得敏捷的思绪这才反应过来。 这就是“2-049”的可怕作用！ 刚才看着女值夜者洛络塔和队长邓恩先后中招，那像是坏掉的机器人一般减缓的动作只是让她觉得有些滑稽，可这一幕出现在自己身上，动作、思绪都瞬间变得迟钝的感觉简直太可怕了。 安吉尔无法想象要是没人唤醒自己，那种状态会持续多长时间，会不会更进一步，让所有动作、思维完全停滞，最终成为一具雕塑？ 念及此处，她感觉背后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 第50章 瑞尔·比伯 “嘿，别紧张，第一次出任务吗？” 身后传来婉转的女声，安吉尔转头一看，是随行的洛络塔女士。 她右手持续做着屈伸动作，左手安慰似地拍了拍安吉尔的肩膀：“我看你身子都僵硬了，没事吧？” “没事了，刚才只是……嗯，有点后怕。”安吉尔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不够专业，连忙否认。 洛络塔上前一步，和她并肩一起向楼梯走去，顺便将右手放下休息，改为左手继续屈伸运动。 “别担心，‘2-049’只是件2级封印物，危险性并不大，虽然它的影响无声无息，而且后果严重，但我们已经有很好的应对策略，只要像现在这样集体行动，就完全不需要害怕它的危害了。” 仿佛在对她的评价提出抗议，走在前方的博尔吉亚提着的铁箱子突然“咚咚”地响起，就像里面有什么物体在快速、猛烈地敲击箱壁一样。 正在观察箱子的安吉尔吓了一跳，几乎想拔出左轮给铁箱来上几枪。 “唔……它偶尔也会这样，不过放心，这并不会使危险性变得更大。” 洛络塔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就算是有应对方法，这件封印物还是非常危险吧，今天的任务为什么要带上它？”安吉尔不解地问道。 “啊，我忘记你们队长还没跟你说过这件事。”洛络塔回头望向在最后压阵的邓恩·史密斯，见他没有阻止两人交谈，这才继续说道：“今天我们要去寻找一本笔记，安提哥努斯家族的笔记。” “而这件封印物的全名，叫做‘安提哥努斯木偶’，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寻找任何和安提哥努斯家族有关的物品和人。” 安提哥努斯？ 安吉尔觉得这个名字颇为熟悉，像是不久前才听到过。 对了，安提哥努斯家族的笔记，那不是愚者先生曾在塔罗会上提到过的，“密修会”丢失的那本笔记吗？ “倒吊人”随后解释了安提哥努斯家族和黑夜女神教会之间的关系，前者曾在上千年前被黑夜女神灭族，湮灭于第四纪的历史之中，对黑夜女神教会可谓有着血海深仇。 这个拥有定向寻找安提哥努斯家族效果的木偶，又怎么会出现在教会的封印物储备中？ 思维快速运转，安吉尔看向博尔吉亚手中的铁箱子。 咚咚咚—— 像是回应她的目光，箱子内又传来了几声敲击。 五人磕磕绊绊地从黑荆棘安保公司二楼来到楼下，由于挤在一起通过楼梯，在这短短一分钟内，2-049“安提哥努斯木偶”先后发动了四次负面效果，除了洛络塔和邓恩，剩下三人统统中过招，提着箱子的博尔吉亚更是先后两次被控制，还好众人都保持着手臂持续屈伸的动作，被负面效果影响时立即就被旁人发现，通过拍击肩膀解除了陷入全身僵硬的状态。 伦纳德·米切尔已经驾着马车停在楼下的街道旁，离楼梯口稍有一小段距离，见几人走下楼梯，坐在驾驶位、揉捏着右臂的他连忙举起手臂，开始屈伸肘关节，邓恩加快脚步上前，果不其然，博尔吉亚靠近马车时，伦纳德就立即出现了动作减缓的表现，邓恩上马车的同时顺便推了他一把。 “我和他一起驾车，你们四个进车厢，保护好安提哥努斯木偶。”邓恩回头望向其余四人，很快下达命令，分配好任务。 虽然2-049的特性在有多人包围它时只会优先影响最近的3個目标，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两人驾车互相照应比较好。 博尔吉亚点了点头，一马当先钻进马车那不算宽阔的车厢，安吉尔随后跟上，却一头撞上了进入滞涩状态的前者，顺便也解除了他的负面状态。 这效果也太频繁了，几乎20秒左右就会出现一次…… 安吉尔皱着眉头看向刻印着黑夜女神圣徽的铁箱子，箱子内仍然不时传来敲击声，内部的“木偶”极其不安分。 四人分别落座，两位女士一侧，男士在另一侧。 博尔吉亚将箱子放在马车地板上，四人的正中间，这样“2-049”就处于车厢内四人的包围之中，负面效果影响车外驾车的邓恩及伦纳德，或波及路过的行人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伦纳德驾起马车，车轮压过石板道路，快速向前驶去。 “我们这是要去哪？” 安吉尔看着窗外的景色不断变换，眼神追踪着被马车抛在身后的行人，试图观察他们是否陷入了封印物制造的负面状态，直到确认它并不会影响马车外的目标后才疑惑地问道。 沉默寡言的刀疤男子博尔吉亚仍旧一言不发，只是死盯着车厢中央的箱子，眼神不时撇过其他三人，随时准备解除他们的负面状态。 “瑞尔·比伯的家，那是安提哥努斯笔记最后出现的地方，喏，是你们的‘占卜家’找到的。” 黑发的洛络塔回答，朝坐在对面的克莱恩努了努嘴。 “其实占卜出瑞尔·比伯是尼尔先生的功劳，我只是碰巧触动了灵觉，发现一些不对劲罢了。” 克莱恩摆了摆手，解释道，他那挥动到一半的手突然减缓了动作，眼神失焦，整个人停滞住了。 一旁的博尔吉亚用手肘顶了他一下，解除了负面状态，见克莱恩舒了口气，放下手臂，才用低沉冷漠的声音说道：“谦虚是一种美德，但过度谦虚可不是。” 说完这句话，博尔吉亚就不再发言，而是恢复到之前那种沉浸在任务中的状态。当然，他也很快被安提哥努斯眷顾，陷入停滞，被“过度谦虚”的克莱恩救醒。 ———— 马车驶过廷根市的街道，很快来到一栋三层建筑前，伦纳德拉住马匹，停了下来。 “到了。”克莱恩简短地说道。 博尔吉亚点了点头，提着2-049站起，先行走下马车。 安吉尔也跟着走了下去，打量起面前这栋建筑物。 三层楼房类似于她前世见过的那种街边单元楼，沿街的房门在正中间，两边是户型相同的套间，一楼和二楼的四户窗外都晾着不少衣物，显然是有人长期居住，三楼右侧的窗户则从内侧贴着土黄色的封条。 看来那里就是今天的目标了。 邓恩和伦纳德也离开了马车，六人重新汇合到一起，或左或右举着手臂，一刻不停地做着屈伸运动。不时走过的路人或好奇或警惕地看向众人，脚步都下意识地绕开了这一块。 哪怕是沉默寡言，看起来根本不会在乎这些目光的博尔吉亚都无法忍受，几人迅速离开街道，沿着单元楼的楼梯向上，很快来到三楼。 瑞尔·比伯家的大门同样被警方贴上了封条，上面还签着某位警官的大名，邓恩·史密斯毫不客气地将其撕下，掏出一把钥匙打开门锁，示意提着2-049“安提哥努斯木偶”的博尔吉亚先行进入。 一股腐臭味从房内飘出，就在他提着铁箱进入大门的瞬间，“咚咚咚”的敲击声再次出现，并变得更加激烈起来。 望着被从内侧敲击，以至于晃动不止的铁箱，安吉尔悄然后退了半步，她望向邓恩和伦纳德，这两人似乎早有预料，并没有表现出惊讶。 等等……他们是被负面效果影响了…… 看到他们晃动的手臂突然减速，安吉尔反应过来，顾不上好奇2-049为什么能同时影响两人，她急忙伸出双手，分别推了邓恩和伦纳德一下，将两人唤醒。 博尔吉亚也回头看向众人，见有两人同时被2-049影响，他点了点头，严肃地说道：“这样就能确认了，瑞尔·比伯确实是安提哥努斯家族的后裔。” 这就确认了？难道是通过封印物开始同时影响两个人得出的判断吗？ “它只要遇到安提哥努斯家族后裔，甚至是一点点气息，就会变得激动、狂暴，后果你也看到了。”洛络塔在一旁解释。 “这封印物还会激动？它难道有自己的思想吗？”克莱恩好奇地问道。 “等一会儿伱就知道了。”洛络塔故作神秘地回答。 几人看着博尔吉亚提着箱子，在房间内转了一圈，让2-049尽可能多接触瑞尔·比伯的气息，随后邓恩锁好房门，几人重新下楼回到了马车。 “咚咚咚——”重新被摆在马车中央的铁箱子内，敲打声愈加激烈，似乎有个怪物就要从箱子中一跃而出。 伦纳德和邓恩仍然在驾驶位就坐，后者正从车厢前方的小窗望过来，等待2-049的进一步“动作”。 博尔吉亚摸索着解开了铁箱子一侧的机械开关，同时使得原本环绕箱子的灵性枷锁失效，一股诡异的氛围笼罩了车厢，敲击声也在这一刻停止，让之前还颇为热闹的车厢陷入一片寂静。 下一瞬间，箱盖被从内部推开，锈蚀的活页发出让人牙酸的嘎吱声，一只褐色的手臂从箱子中伸出。 手臂长度只有不到5厘米，手指粗细，它扒着铁箱的开口处，把自己整个身体拖了出来，翻过箱壁，掉在车厢地板上。 一个巴掌大小的木偶出现在众人面前。 它脸上涂着鲜艳的油彩，身缠棕褐色布条，关节奇怪地扭曲着，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控制，以机械性的动作歪歪扭扭地站起。它鹅卵石大小的脑袋上五官俱全，却长相诡异。 抬起脑袋的木偶脖颈扭动了一圈，依次望向车厢内的四人，随即咧嘴一笑，嘴角高高翘起，在脸上油彩的衬托下像个马戏团的小丑。 第51章 突然袭击 被它的目光扫过，安吉尔竟心生一丝恐惧，这是对不了解的神秘物体发自本能的畏惧感，但她很快强压下心头的情绪，手臂也不忘继续摆动着，这才是对付2-049的最佳办法。 眼角的余光扫到身旁的洛络塔手臂突然停在空中，她连忙伸手准备帮忙，但下一刻，自己的思绪也迅速被冻结，伸出的手在视线中像幻灯片一样一帧帧地向前移动，但速度缓慢，仿佛永远也无法到达。 现在的负面效果比之前更强了…… 她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车厢对面的克莱恩和博尔吉亚十分警惕，同时伸手解除了洛络塔和安吉尔的滞涩。 “2-049的负面作用更加强烈了，尽快找到瑞尔·比伯，然后重新封印它吧。” 被救下的洛络塔长出一口气，提议道。 站在车厢中央的2-049，“安提哥努斯木偶”见周围的人类准备充分，咧开的嘴角重新收起，恢复刚从铁箱中钻出的那副诡异表情，微微歪头，选定了一个方向，开始缓慢地朝车厢一角走去。 “咚咚——” 博尔吉亚敲了敲车厢，将手伸出小窗外，指向木偶面对的方位，说道：“它动了，朝那个方向去。” 窗外的伦纳德点了点头，几秒后，马车重新开动，从街道一侧绕进小路，向木偶选择的方向驶去，博尔吉亚时不时喊一句方位，帮助驾驶马车的伦纳德进行调整。 看来这就是2-049的真正作用了…… 安吉尔看着安提哥努斯木偶在马车行驶中不断调整方向，最终指向了车厢的正面——这代表目前行进方向完全吻合。 而每当它缓慢走到车厢边缘或座椅下时，博尔吉亚就一把将它抓回来，重新按回地板正中，往往这個时候，木偶就会咧开嘴，做出鬼脸，让车厢中的两人同时陷入负面效果，而这其中经常包括抓住它的博尔吉亚。 它似乎不会连续控制同一个人，但现在能控制两个目标，在有先后的前提下，它会优先控制“自己最讨厌”的那个？ 安吉尔在心中记录着2-049选取的目标，试图找出一定规律。 在博尔吉亚的肩膀都快被拍肿时，马车终于驶进了码头区，来到一片密集的仓库中。 换了几个方向进行确认，众人锁定了一间藏在建筑群深处的灰白色仓库，这里人迹罕至，不像靠近塔索克河的仓库那般热闹。 博尔吉亚抓回再次跑到车厢边的2-049，这次不再将它放回车厢中央，而是重新拿起铁箱子，把木偶塞进了铁箱中。 他重新锁好机械开关，将灵性灌注进箱子上的黑夜女神圣徽，封印了箱子里的封印物。 在这期间，2-049也表现出了极强的反抗精神，足足控制了五次博尔吉亚，车厢内的其余几人也无一幸免，离博尔吉亚最近的克莱恩更是被选中了三次，但车厢里有四人，大家互相帮助，有惊无险地完成了2-049的再封印。 重新提上箱子，博尔吉亚才长舒了一口气，他是2-049的重点攻击目标，这一路下来肩膀被拍了不下二十次，已是苦不堪言，现在终于来到目的地，自然是表现得最积极的一个。 “走吧，我们下车。” 他迫不及待地提着装有安提哥努斯木偶的箱子，“逃”下了车。 伦纳德将马拴在路边的灯柱上，其他几人也跟着下了马车。 奇怪的是，2-049似乎不会对除了人以外的其他生物施加负面效果，拉车的马匹打着喷嚏，无聊地在灯柱旁等待，丝毫不受封印物的影响。 一行六人重新列队，像中了邪一般摆动着手臂，向瑞尔·比伯藏身的仓库走去。 现在正是码头区的繁忙时间，这片远离河岸的仓库反而没有工人在工作，除了远处随风传来的隐约嘈杂声，仓库周围竟然静悄悄一片。 安吉尔警惕地望着周围，自从下车开始，她就感觉到似乎有视线在窥视自己，但四处看了一圈，又没发现窥视者的踪迹。 “有点不对劲。” 犹豫再三，她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感受，要是弄错了，无非就是影响一点行动效率，但如果队伍确实被人跟踪了，那说明接下来可能会有一场恶战。 邓恩的目光通过上下摆动的手臂望向她，半晌点了点头：“确实太安静了，不过我们有‘占卜家’。” 他回头招呼跟在队伍末尾的克莱恩：“克莱恩，你占卜一下，前方的仓库里是否有危险，如果有的话，试着弄清危险程度的大小。” 洛络塔和伦纳德让开队伍中间的位置，站在博尔吉亚身旁，使克莱恩远离2-049的影响。 “占卜家”克莱恩抖开左手手腕上捆着的吊坠，银链下垂，黄水晶在链子末端做着不规则运动。 晃动逐渐消失后，他闭着眼进入冥想，口中小声念着：“前方的仓库里有危险。” 重复七遍占卜内容后，克莱恩手中的黄水晶吊坠开始规律地转着圈，是顺时针！ 而且它转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力度也迅速增加，竟有拉着克莱恩的手臂一起运动的趋势。 “有危险，而且危险不小。”退出冥想状态，睁开双眼的克莱恩看着手中的吊坠说道，他面色有些苍白，不知是占卜的消耗，还是占卜结果出乎他的意料。 其他几人互相对望一眼，又看向前方的仓库。 “咚，咚。”博尔吉亚手中的2-049再次敲击铁箱，似乎在提醒几人，前方就是瑞尔·比伯的所在地。 “伦纳德，”邓恩皱着眉头思索了几秒，下定决心，“你和安吉尔从这间楼房后面，想办法上屋顶，如果仓库里确实有危险，我需要你们的远程掩护。” 他指向右手边一栋两层高的住房，这是一套废弃的住宅楼，临街的墙面上窗户玻璃已经破碎，只剩木质窗框半掩着，侧面隐约能看到垂直于地面的管道外露，要攀爬到屋顶似乎不难。 重要的是，住宅楼另一边连接着一排仓库建筑，如果从这里攀上屋顶，就能随时沿着顶楼移动，将仓库前的整片空地都纳入枪械的攻击范围。如果克莱恩的占卜准确无误，安排他们两人到屋顶随时支援，是非常正确的选择。 伦纳德也想通了这一点，他点了点头，向安吉尔望去，见对方也没有反对，便摆了摆手，一马当先走在前面。 他们难道不担心四个人带着2-049很危险吗？ 安吉尔看着头也不回的伦纳德已经绕过住宅楼的一角，又看向捏着吊坠准备进行下一次占卜的克莱恩，和围着2-049，帮他“挡枪”的其余三人，不由得有些担忧，但邓恩已经下达命令，自己只能遵守。 压住心头那股不安，她伸手确认腋下枪套和大腿外侧的手枪还在位置，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了伦纳德。 来到住宅楼的侧面，伦纳德已经抓着墙边凸起的水管，手脚并用攀上了离地面约三米的二楼阳台，一个翻身跳过阳台那摇摇欲坠的木栏杆，稳稳地站在阳台内侧。 看来邓恩让伦纳德来爬楼是有原因的，“午夜诗人”作为“不眠者”序列的升级，对身体的协调性和近战能力提升不输于“刺客”，虽然没有刺客的那些特殊技能，但简单的翻墙爬楼并没有什么难度。 见伦纳德已经站定，安吉尔也顺着水管向上爬去。 相比前几天潜入同在码头区的劳工互助会驻地，离地只有三米的阳台属于简单模式，她借力水管，两脚在管壁一蹬，直接抓住阳台凸出的地板，一个后空翻就攀了上去。 阳台应该是通向住宅二楼的卧室，落地窗同样已经没了玻璃，空洞洞地将一片狼藉的室内暴露出来，两人没空欣赏码头区的破败，而是继续顺着阳台向楼顶攀去。 这次由安吉尔打头，她一脚踏上摇摇欲坠的木质阳台栏杆，另一只脚蹬离地面，轻盈的身体向上跃起，轻松就抓住了楼顶的边缘。 不同于市区内的住宅楼习惯使用的倾斜屋顶，码头区靠近仓库的这些建筑都将楼顶建成了可以晾晒衣物的平台，此时正是午后，阳光洒满屋顶，少许未干的积水反射着阳光，隐约还能看到水下的一些青苔。 二楼通向楼顶的楼梯被简陋的凉棚遮挡着，成了屋顶唯一一块阴凉的地方。 回过头去，安吉尔正打算帮助准备攀爬的伦纳德，却听到仓库方向传来连续、响亮的枪声。 “砰！砰！” 她不由得向枪声的方向望去，却发现视线被屋顶阻挠，只能隐约听到那个方向的呼喊声，似乎是正面四人队伍遭遇到袭击，正在仓皇应战。 “怎么回事？” 正准备爬上屋顶的伦纳德也听到了枪声，他原本一脚已经搭在栏杆上，此时已经顾不上攀爬，而是瞪大双眼，焦急地问道。 “应该是前面发生战斗了，我这也看不到具体情况。” 安吉尔知道再待在这也没有作用，很快做出判断。 “你现在下去，原路返回帮助队长他们，我从屋顶摸过去，看能不能从上方支援。” 不等伦纳德反应，她掏出腋下那把新的左轮手枪，向枪声传来的位置跑去。 第52章 燕尾服小丑 “互相散开，远离它，守好它！” 博尔吉亚一把将手中的2-049“安提哥努斯木偶”扔到仓库正前方的空地上，铁箱擦着砂石地面向前滑了好几米才停下来，博尔吉亚紧随其后，在离封印物约十米的距离站好，持枪戒备。 刚才一枚快速袭来，声势浩大，却没有任何杀伤力的火球把一行四人的队形打散，为避免被2-049控制，他只能按预定的战斗方案，将封印物扔到影响范围之外，反正这玩意的任务已经达成，而且影响范围只有五米上下，扔在那不管也没事。 邓恩·史密斯和从贝克兰德远道而来的序列8“掘墓人”洛络塔也迅速掏出手枪，做好了战斗准备，稍迟一些的是克莱恩，他在被突然袭击时有些发愣，被洛络塔一把拉着离开了街道中央，但稍作调整后也恢复过来，持枪加入了战斗。 他们的目标是能施放火球的神秘袭击者，对方刚才在克莱恩占卜“周围是否存在威胁”时，突然用火球袭击了队伍。 除了投掷火球进行攻击外，袭击者尚未现身，但这难不倒邓恩。 他一手握枪，一手抚摸眼角，半闭双眼，迅速进入了“梦魇”的特殊状态。 在他身后，刚刚持枪赶上来的克莱恩只觉一股奇怪的波动自队长身上蔓延开来，像是微风拂过脸庞，又像午后那催人入睡的温暖阳光，原本心神紧张的他在一刹那就放松下来，只想就地找张床铺好好睡上一觉。 等等，这是在战场上！ 他有过数次被队长拉入梦境的经验，而且自己这次不是主要目标，在心灵失守的瞬间就找回身处战场的紧张感，重新恢复清醒。 见一旁的洛络塔也晃了晃脑袋，试图保持清醒，他才对自己的失态不那么介意。 连队友都受到了“梦魇”的影响，邓恩面对的方向，火球袭来的位置更是无法幸免，只见空地的一角，层叠的杂物和木箱之间，空无一物的地面突然像空气冷热交替一般出现荡漾的水波，随后一个男子身影出现在木箱旁。 那是一名头戴丝绸礼帽的男性，瘦高的身材把身上不合身的黑色燕尾服衬托得像一件披肩，脸上更是涂满白色粉底，画着红黄色油彩，仿佛马戏团里的小丑偷穿了老板的全套礼服，滑稽而可笑。 此时这个小丑眼神呆滞，两手下垂，像是已经陷入了沉睡。 值夜者们可顾不上嘲笑敌人的打扮，博尔吉亚立即举枪对准了突然出现的燕尾服小丑，洛络塔更是一手持枪，一手握拳，两腿发力，几步就冲到了敌人面前，不是举枪，而是抬手就一拳砸向小丑那仿佛还未清醒过来的双眼。 “砰”的一声巨响，如同炸雷一般，被洛络塔近身却纹丝不动的燕尾服小丑全身碎裂，洒落一地，随后消失无踪。 她身后约三米的距离，小丑的身影从阴影中浮现，脸上露出滑稽的笑容，一手高高抬起，打了个响指。 啪！ 一团火焰从他指间跃起，迅速扩大，形成脸盆大小的火球，以极快的速度向洛络塔的后背飞去。 女掘墓人一击未果，也迅速反应过来眼前的目标只是個幻影，当身后温度急剧升高时，她没有丝毫犹豫，一个前滚翻离开原位，以身前的木箱作为掩护，挡住了来袭的火球。 噗的一声，火球像出现时一样诡异地消失了，原地只留下一缕黑烟，像是纸张燃烧后剩余的灰烬。 燕尾服小丑一击逼退洛络塔，前踏一步准备追击，却突然神色一凝，不进反退。 “砰砰”两声枪响，克莱恩和博尔吉亚在不远处举枪瞄准，一人给小丑身后的墙壁贡献了一个弹孔。 见对方如此警惕，克莱恩握紧手枪，正准备继续射击。 燕尾服小丑再次抬手，又打了个响指，这次不再是火焰从他手中出现，而是“砰”的一声脆响，像是大口径弹药的击发声。 克莱恩灵性疯狂预警，他下意识一缩头，身体半蹲下去，头顶“嗖”的一声，似有子弹飞过。 这是什么？空气子弹？ 要不是自己的灵性提醒，刚才那一发无形的弹药只怕已经要了自己的命！ 克莱恩冷汗淋漓，不再试图瞄准射击，而是使用了从安吉尔那学来的快速射击技巧，枪举在腰际，摆好大致方位就迅速扣动扳机，将所有子弹击发出去。 迅猛的攻击出乎小丑意料，他不得不放下准备继续打响指的右手，身体像体操队员一般左挪右腾，躲避克莱恩没有章法的射击。 枪声中还夹杂着博尔吉亚的精确点射，但在小丑那诡异的身法面前都无一斩获。 催人入睡的波动再次席卷仓库前的空地，燕尾服小丑动作一滞，似乎又要陷入沉睡，他视线的一角，邓恩·史密斯手抚前额，两眼紧闭，正全力施展“梦魇”能力。 “小心！” “砰！” “砰！” 两声枪响同时从邓恩背后传来。 …… 安吉尔从屋顶赶到另一侧，居高临下俯视仓库前的空地时，发现场上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了。 邓恩·史密斯不愧是序列7的非凡者，他直接进入“梦魇”状态，影响还在与众人作战的燕尾服小丑，使其进入半梦半醒的状态，神色恍惚，不再躲避攻击。 安吉尔目测了一下距离，自己的位置虽然视野极佳，但距离燕尾服小丑还有不短的间隔，开枪命中要害的概率不大。 况且她看到躲在木箱后的洛络塔已经重新站起，持枪走向对方，只要邓恩再维持几秒控制，其他值夜者就能收拾掉敌人了。 就在这时，瑞尔·比伯藏身的仓库旁，一栋和她所处位的两层小楼类似的居民楼顶，隐约的身影从天台探出。 “刺客”的鹰眼让安吉尔瞬间看清了目标，一名码头工人打扮，脸上同样涂着小丑油彩的人双手举枪，正瞄向下方的邓恩·史密斯。 “小心！”她大喊一声提醒下方的队友，同时举起手上的左轮手枪，来不及仔细瞄准，只能凭借大致的瞄准扣动扳机。 “砰”，砰”。 枪声几乎同时响起。 幸好，安吉尔手速更胜一筹，她的子弹率先击中“码头工人”，偷袭者肩膀上飘出一朵血花，受伤的同时，对方也扣动了扳机。 肩头的冲击和随之而来的疼痛让偷袭者杀死邓恩·史密斯的意图落了空，子弹贴着值夜者队长的身体飞过，打在砂石地面上，留下一个浅坑。 意外的攻击打断了邓恩的动作，燕尾服小丑精神一振，双眼重新恢复明朗。 他左手一抬，挡住攻过来的洛络塔的重拳，右手又是一个响指。 啪！ 大片火焰从他的燕尾服下窜出，洛络塔只得放弃攻击后撤，远处的博尔吉亚连开三枪，子弹穿过火焰，却没有打中火中的小丑，而是驱散了那片诡异的火焰，原地仅留下些许灰尘。 啪！啪！ 重新出现在木箱顶端的燕尾服小丑连续打起响指，无形的子弹划过空气，射向博尔吉亚，后者在对方手指移向自己时就不顾形象地打起了滚，利用连续的位移成功躲开小丑的反击。 原本很快就能结束的战斗，竟一时间陷入胶着。 第53章 再遇刺客 “可惜只打中肩膀，要是一开始就用我原来的那把手枪，那枪肯定能命中要害！” 安吉尔举着她原本的那把0.45寸左轮手枪，缓步向前方偷袭者藏身的位置走去。 刚才仓促之下开枪只命中了对方的肩膀，等她想补枪时，偷袭者却干脆地放弃了继续攻击，身体往后一个翻滚，从天台上消失了。 为了断绝后患，安吉尔立即从天台上追了过去，跳过相邻房屋之间的空隙，很快来到偷袭者设伏的位置。 很显然，肩头受伤不影响对方跑路的速度，天台原地只留下一小滩未干的血迹，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并没有出乎安吉尔的意料，她回头望向下方的战场，燕尾服小丑身法灵活，非凡能力多样，显然不是个低序列的非凡者。但他在多人的围攻下也已经是捉襟见肘，不时用出那招变成火焰后从其他地方再次出现的能力，但立刻又会被洛络塔快步近身，陷入缠斗。 邓恩重新按住眉间，似乎要再次施展“梦魇”能力，克莱恩和博尔吉亚不时开枪掩护洛络塔，让燕尾服小丑连释放无形子弹都没有机会。 远处伦纳德已经持枪向大部队跑来，等他加入战斗，场上的局势应该就能一面倒了。 就在这时，已经救过安吉尔数次的灵性发出危险的预警，被阳光投射在脚下的影子快速变化着。 身后有人！ 她来不及转身，只能向前大步踏去，同时持枪的右手向后扭转，漫无目的地一枪射出。 这一举动救了她自己一命。 身后的袭击者显然不想以命换命，见枪口指来，只得扭开身体躲闪，那饱含恶意的一击也落了空。 跑出两步，安吉尔才回过身来。 袭击她的是一名头带兜帽，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消瘦的身体隐藏在黑色紧身衣下，手持的匕首反射午后的阳光，颇为刺眼。 正是上周安吉尔在劳工互助会偷取戒指时碰到的“刺客”。 原本以为他上了通缉令，已经离开廷根市了，没想到在码头区再次碰到了这个家伙。 “是你？” “是你！” 惊讶的不止是安吉尔，就连袭击者也惊呼出声。 “你是官方的非凡者？”兜帽刺客喃喃道，“难怪吉克失踪了这么久，原来被你们抓走了。” 回应他的是安吉尔毫不犹豫的一发子弹。 这次面对枪械，刺客似乎有所准备，不再像上次那样一味地躲闪，而是一边利用身法躲避枪口朝向，一边试图接近安吉尔。 这让安吉尔找回了对阵雪伦夫人时的感觉，但兜帽刺客比雪伦夫人可差得太远。 避开第一波偷袭后，她冷静地单发射击，逼得对方只能不断跳跃、打滚躲闪子弹，消耗体力，同时左手拔出腰间的匕首，随时准备应付近身战斗。 枪内剩余的四发子弹很快见底，听见“啪”的一声击锤击中弹壳的脆响，兜帽刺客两眼一亮，双脚猛蹬，如离弦之箭一般朝安吉尔飞扑过来。 扔掉来不及换弹的左轮，安吉尔改为双手握持匕首，不退反进，迎着兜帽刺客上前，发动了刺客的能力“蓄力一击”。 在上次的战斗中，她已经发现眼前这名同样是序列9的刺客，不光是作战经验远不如自己，甚至连身体素质都差出一档。 这倒是很反直觉的一件事，按常理来说，男性的力量是要强于女性的，哪怕同样经过魔药的强化也是如此。两人同为序列9的“刺客”，安吉尔却能在力量上胜过对方，她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自己的身体不止被“刺客”魔药强化过。 毕竟科尔·格兰杰死前喝下的是序列7“女巫”的魔药，而在那之前，身体还经过序列8的“教唆者”魔药强化。 虽然教唆者给他的只有如“教唆”、“说服”这一类的能力，但对身体的强化是切切实实的，现在的安吉尔·格兰杰很可能排出特性，重新变回“刺客”时，仍然保留了原本的身体强化，不然没法解释她仍然是女性的躯体，而不是被“女巫”魔药改造前的男性。 “嘭”地一声，两柄匕首撞击在一起，同时发动的“蓄力一击”的力量集中爆发，让匕首的接触处溅出在阳光下仍清晰可见的火星。 力量的优势让安吉尔轻松挡住了来袭的匕首，她稍加用力，将兜帽刺客的匕首挡向一旁，右脚提起，一個横扫就踢向刺客的腰际。 柔软的触感传来，缺乏肌肉和骨骼保护的腰部受击让刺客闷哼一声，如同沙袋一般横着飞了出去，匕首更是掉到一旁。 飞出数米远，他的身体并未以抛物线掉下，而是像突然失去重量，继续离地约一米，向远处飞去。 这是刺客的“轻盈”！ 距离拉开，安吉尔没有追上去，而是掏出腋下枪套的另一把手枪，这是上午她才在老尼尔那领到的口径稍小的左轮手枪，刚才试着用了一发之后就由于不习惯而收回去了，此时来不及重新给扔在一旁的手枪装弹，只能先用这一把。 借着“轻盈”和被踢飞的力道已经飞出不少距离的兜帽刺客见安吉尔又掏出另一把手枪，一声怪叫解除了能力落在地上，这也让他躲过了射来的第一发子弹。 “砰，砰！” 连续不断的子弹追着手脚并用，狼狈逃窜的兜帽刺客，在他一个打滚接近突出天花板的排烟道时，安吉尔终于瞄准已无力改变方向的他，扣动了扳机。 “咔”，扳机击空的声音传来，安吉尔一愣，这把左轮不是有六发子弹吗？ 等她反应过来刚才为了救下邓恩已经开过一枪，刺客已经把身体隐藏在砖头垒起的排烟道后方，失去了踪迹。 这家伙还真能逃…… 安吉尔无言地把左手的匕首插回腰间的皮套，从风衣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快速装弹器，甩开左轮手枪的弹巢，退出弹壳，用装弹器把六发新子弹装好。 掰开击锤让手枪处于待击发状态，她举枪缓步向排烟道走去。 “刺客”虽然拥有在阴影中隐藏自己的能力，但在午后的阳光照耀下根本没法使用，其他技能也无助于躲藏，对方一定还躲在排烟道后，只要…… 就在这时，安吉尔听到一句低沉、压抑的赫密斯语。 “冰霜！” ———— 听到逐渐接近的脚步声，背靠排烟道，躲无可躲的“刺客”兰迪咬了咬牙，从兜里掏出米蒂丝在行动前交给他的那枚符咒。 早知道就听特里斯那家伙的话离开廷根市，自己怎么听米蒂丝一蛊惑，就来参合密修会和官方非凡者的这些破事了！ 捏紧那片和对折的扑克牌差不多大，刻满了繁复花纹的银制薄片，兰迪将本就不多的灵性灌注其中，让它变得冰冷，然后念出了激活符咒的咒文。 “冰霜！” 观察到银片变成黑色，封存在内的冰霜之力满溢而出，他甩手将符咒扔向追来的官方“刺客”的方向，同时从后腰掏出了备用的短匕。 这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力量比他强，战斗经验比他丰富，处处压制着同为序列9的他，两次交手自己都落于下风，这次更是被逼入绝境。 不过等这枚“冰霜符咒”生效，自己并不是没有机会。 “砰！” 枪声传来，仿佛就在耳边。 随声音一同而来的是汹涌的寒气，符咒被提前引爆了！ 严寒迅速传遍整个天台，被提前触发的符咒离兰迪更近，侵蚀身体的寒冷让他感觉四肢僵硬，就连关节也像涂满了胶水，晦涩，难以行动。 但对方一定也一样，这是自己唯一的反击机会了！ 兰迪掏出几枚便士，像刚才扔符咒一般甩了出去，嘴里还念着含糊不清的赫密斯语。这是他常用的扰敌手段，果然骗过了对方，“砰砰”两声，子弹击中硬币的脆响声传来。 打得很准，但没有意义，只是浪费了两颗弹药。 从刚才的战斗中，兰迪已经知道对方手枪是少见的5发装弹左轮，只要再消耗掉她两发弹药，自己的机会就来了。 一咬牙，他从排烟道另一侧窜出，就地一个打滚，躲过了意料之中的一枪。 “冰霜”符咒使整个天台飘满了冷凝后的雾气，隐约中可以看到那个美丽的“刺客”举着手枪警戒，兰迪一个箭步朝她冲去，刚奔出两步，陡然一个变向。 “砰！” 对方最后一发子弹也落空了。 看着面露惊慌，准备后退拉开距离的女性刺客，兰迪心中一喜，双手持匕，发动了他最重要的能力，“夺命攻击”。 匕首破空刺出，带着兰迪的身体冲向对方。 得手了！ 刺杀成功的喜悦感刚传遍兰迪全身，接下来就是比遍布四周的冰霜之力还要冰冷的灵性警告。 怎么回事？她怎么完全不惊慌？ 仿佛慢动作一般，兰迪看到女性眼中的惊恐瞬间褪去，被冷漠所替代。 对方不再后退，而是左臂伸出，以惊人的力量挡开他握持匕首的双手，那把早应打空子弹的左轮前移，顶住了合身前扑的兰迪的下巴。 击锤撞击底火的声音和下颌传来的灼热感，是他的大脑在这世上接收到的最后信号。 第54章 变异的比伯 成功将躲在排烟道后方的兜帽刺客诱骗出来杀掉，安吉尔舒了一口气。 在刚才换弹时，她脑海中就有了这个风险与收益并存的计划。 之前使用的0.45寸手枪只有五发子弹，而新的0.38寸手枪在换弹前也只有五发子弹，她想试着用这种“错觉”把兜帽刺客引出来攻击自己，以便快速结束战斗。 没想到单纯的刺客轻易上当，在自己故意用掉“五发”子弹后，毫不犹豫地直冲过来，试图在自己手无寸铁之时发动攻击。 然后他就被最后一发子弹从下巴打穿头顶，成了一具尸体。 安吉尔推开搭在自己身上，仍然睁大双眼，死不瞑目的兜帽刺客，后者无力的躯体向一旁瘫倒在地，兜帽下年轻的脸正对天空，无神的双目在烈日下反射出一丝光芒，似是仍存在生命一般。 捡回扔在一旁的另一把手枪，将两把枪都重新装好子弹，她这才向正面战场走去。那儿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枪声传来，似乎战力和人数都占优的值夜者们已经结束了战斗。 离开仍然充斥着寒气的区域，她来到天台一角，下方就是刚才一众值夜者大战燕尾服小丑的空地。 此时空地中央扔着无人看管的封印物“2-049”，铁箱子里传来急促的“咚咚咚”敲击声，似在诉说着被人忽视的不满，但周围的值夜者们已经无暇顾及它了。 洛络塔已经从仓库墙边退到空地另一端，和博尔吉亚一起举着手枪瞄向仓库正门，邓恩、克莱恩和伦纳德则在另一侧，与洛络塔等人、2-049呈三角形站立，同样举枪警戒。 燕尾服小丑已经不见踪影。 这是怎么回事？那个小丑呢？ 安吉尔皱着眉头看向下方诡异的现场，难道那家伙躲进了仓库内部？ 砰！ 一声巨响，仓库的木质对开门像是被炸弹炸开，崩裂成无数片，向前方整片空地飞洒开来。 在安吉尔的强化视觉观察中，木块碎片里还夹杂着一些人体组织。 说组织已经不太贴切，应该说是人体碎片。碎成无法辨认的块状的肉体同仓库门一起飞散，其中有红黄混杂的肌肉、脂肪，也有暗红色的内脏，还有白里透红的骨骼。 其中稍微完整一点的部位，上面还挂着半件码头工人的灰色制服。 是刚才偷袭邓恩未果，被安吉尔打伤后就失踪了的“码头工人”！原来这家伙偷偷溜进了仓库，准备先值夜者们一步，找到瑞尔·比伯的那本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 可前后几分钟，活生生的一个人就变成了碎片从仓库大门飞了出来，那仓库里把他给撕碎成这样的，又是谁？ 仿佛在回答安吉尔的疑惑，仓库的门前出现了一個灰白色的身影。 在强烈的阳光下，“刺客”的黑暗视觉也没法看清仓库内的情况，但灰白色身影很快挤出仓库大门，露出高度超过两米的身躯。 他，或者说它，虽然维持着勉强的人形，但四肢向后反曲，全身流淌着粘稠的、半透明的液体，肋骨末端折断，一根根从皮下穿出体表，灰白色的皮肤像是被泡在水里多日，布满皱纹。 相比高度肿胀的躯体，唯一还算正常的脑袋向天仰着，嘴巴张合，流出带血的唾液，和混杂在其中的肌肉组织。 看来被撕成碎片的“码头工人”就是这个怪物的杰作了。 随着被嚼碎的人体组织从口中掉落，一颗全瓷假牙在满口变形、掉落的牙齿中显得与众不同。 “那是瑞尔·比伯，他已经失控了！”伴随2-049陡然加快速度的敲击声，伦纳德高喊道。 听见他的呼喊，“瑞尔·比伯”高昂着的头颅机械式的转动过去，浑浊的双眼似乎并没有聚焦，却准确地望向众人的方向。 “砰，砰！” 用不着邓恩指挥，几人已经先后瞄准开枪，两发子弹准确地命中变异的比伯那唯一算得上人体器官的头颅，猎魔子弹轻易击穿了它的头骨，留下两个指头粗细的孔洞。 但除了流出一些灰白色液体，变异比伯压根不受影响。它摆动两条肿胀、反曲的腿，拖着一道粘稠分泌物形成的痕迹向伦纳德等人走去。 伦纳德和克莱恩后退着开枪，一枪枪猎魔子弹命中变异比伯那畸形的身躯，可这种口径的子弹对身高两米多的怪物如同挠痒，除了让它流出更多灰白液体外丝毫无法阻止前进的步伐。 其余几人也从旁射击，但无论是侧身还是后背，攻击都没能奏效。 从高处看下去，怪物比伯似乎在追逐伦纳德等人，但安吉尔敏锐地发现它前进的方向并不直指几位值夜者，而是向着场地中间的2-049，安提哥努斯木偶走去！ “小心，它的目标是封印物！”安吉尔提醒下方众人，同时也抬枪打出一发猎魔子弹，准确命中变异比伯的头顶，从另一侧颈部穿出。 “洛络塔，它看样子是个死灵，你尽快找出弱点。伦纳德，你尝试控制住它！” 听到安吉尔的提醒，邓恩立即反应过来，他一枪击中装着人偶的铁箱子，将它击飞出数米远，同时快速下达指令。 洛络塔放下枪，抬手按住双眼，迅速进入了死灵的视觉，通过“掘墓人”的能力寻找瑞尔·比伯的弱点。 “午夜诗人”伦纳德也吟唱起早已背熟的诗篇： “啊，恐惧的危险，绯红的希冀……” 变异的比伯原本已来到2-049旁，眼见即将到手的封印物被邓恩一枪击飞，它那无法细致思考的大脑驱动着扭曲的肢体换了个方向，继续向铁箱子追去。诗人的吟唱传来，促人安眠的力量蔓延开，让这具两米高的怪物放慢了脚步，似乎马上就要入睡。 一枚脸盆大的火球从空地一角的木箱之间飞出，晃悠悠地朝念诵诗歌的伦纳德飞去。 随后那里才波纹浮动，出现燕尾服小丑那高挑消瘦的身影。 “快躲开！”克莱恩一声惊呼。 伦纳德余光一撇，见火球的目标是自己，只得中断了午夜诗人的能力，一个翻滚离开火球的攻击范围。 安吉尔居高临下向燕尾服小丑连开数枪，可惜身法灵活的小丑以一种怪异的肢体扭曲姿势躲过了子弹，涂满油彩的脸还不忘朝她挤出一个嘲讽似的笑容。 砰！ 燕尾服小丑一个响指，火光从他的身体各处涌出，火焰散去，烟雾缭绕时，其中的身影已经再次消失。 可就这么一耽搁，原本已经昏昏欲睡的瑞尔·比伯放缓的动作恢复了正常，它仰着头颅，满是带血唾液的嘴巴大张，发出无声的呼号。 嗷—— 让人心悸的波动横扫全场，首当其冲的是双眼已变成无色，正在寻找怪物弱点的洛络塔，她身体后仰，向后退了两步，已经自动从灵视状态退了出来。 躲过火球准备继续念诵诗词的伦纳德更是向后一仰，如同被无形的重拳击中，直接倒了下去，鼻孔、眼角都有鲜血流出。 其他几人离比伯稍远，受到的影响要小一些，但哪怕是远在楼顶的安吉尔也觉得脑袋一痛，四肢麻木，连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 一声嚎叫就将在场的值夜者们重创，变异的比伯仰起的脑袋重新低下，浑浊的眼珠锁定了远处的2-049，迈着蹒跚的脚步，不急不慢地向铁箱子走去。 自始至终，它的目标都只有那件安提哥努斯家族的封印物。 “控制住它，我找到弱点了！” 重新按住双眼进入掘墓人特有的灵视状态，这次洛络塔仅用数秒就大声喊道。 看着挣扎着打算爬起的伦纳德，邓恩没有犹豫，直接按住眉心，闭上眼睛，“梦魇”那无形的波动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散发出去。 比听“午夜诗人”吟唱诗词更快地，变异的瑞尔·比伯扭曲的肢体停止了运动，双眼对近在咫尺的2-049视而不见，和巨大身体不相称的头颅也缓缓低垂，陷入了沉睡。 洛络塔扔开手枪，赤手空拳向站立不动的怪物冲去，一个滑铲，与地面的砂石摩擦着进入怪物身下。 闪电般地一拳击出，瑞尔·比伯裆部喷溅出暗红色的体液，洒了身下的洛络塔一身，她顾不得躲避，击出的右手再次用力一扯，将混杂着一截肠管的物体取出，双脚一蹬，离开了怪物的身下。 她手里拿着一本沾满粘液、血液的古老笔记，正是值夜者今天的目标，安提哥努斯家族的笔记。 仓库的屋顶，水纹般波动着的空气中，燕尾服小丑的身形再次出现，他咧着嘴角，手指前伸，指向下方捏着笔记正逃离变异怪物的洛络塔。 “砰！” 枪声响起，小丑上半身未动，腰部却像没有骨骼一般扭动着，避开了飞来的一枚子弹。 他看向对面的住宅楼天台，那名女性值夜者正举着枪，枪口指向他的方向，冒着一缕硝烟。 小丑嘴角咧得更开了，他似笑非笑地做了个怪异的表情，不顾枪口的威胁，纵身一跃就从仓库屋顶跳了下去。 安吉尔追着他的身影开了两枪，似乎是打中了，却没有阻止对方的动作，只见小丑落地一个翻滚，火光再次冒出，躲开了一旁博尔吉亚射来的子弹，身体随着烟尘出现在几米开外，离拿着笔记的洛络塔只有几个身位的距离了！ “啊！”高昂的惨叫响起。 被掏空了裆部的瑞尔·比伯似乎这才从睡梦中苏醒，张嘴惨嚎，随后身体发出刺眼的光芒，像从内部被整个点燃。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扭曲的怪物躯体整个炸了开来。 第55章 “小丑” 安吉尔呆愣愣地看着楼下的空地。 刚才虽然混乱但情势还算明朗的战场此时已一片狼藉。 身高两米以上，体重估计超过三百公斤的瑞尔·比伯，在被洛络塔掏出安提哥努斯笔记后整个炸开，扭曲的肉体比被它撕碎的“码头工人”碎得更加彻底，无数肉块、内脏和粘液伴随汹涌的冲击波席卷了场上每个人。 试图抢走笔记的燕尾服小丑直面爆炸，瞬间被击飞，但划过战场上空砸到仓库墙面的却是一只燃烧着的纸人，火焰之下，小丑已消失无踪。 其他值夜者也并不好受。 邓恩为了控制瑞尔·比伯，也离得很近，被冲击波炸飞十几米远，头部撞击到一旁的木箱上，身体抽动一下就躺倒了。 洛络塔和博尔吉亚处在同一个方向，落地的位置也相同，洛络塔原本就在瑞尔·比伯无声的嚎叫中受了不轻的伤，又强行发动能力找出怪物的弱点，夺回了安提哥努斯笔记，现在再被这么一抛一摔，已经没了动静。博尔吉亚稍好一些，正躺在洛络塔身旁，呻吟着晃动着手臂，无意识地在衣兜里摸着什么。 伦纳德的情况最糟糕，他尝试通过午夜诗人的能力控制瑞尔·比伯时，被嚎叫声所伤，口鼻溢血，倒地不起，刚才又在爆炸中被冲击波炸到了空地一角，身旁已有了不少新鲜的血迹。 克莱恩离爆炸中心最远，似乎并没有受到多少伤害，此时已从地上爬起，摇晃着脑袋试图保持清醒。 快速评估场上的情势，安吉尔从楼顶跳下，借助刺客的“轻盈”缓缓落地，准备先去帮助受伤最重的伦纳德。 她并没有忘记脱身逃走的燕尾服小丑，但这名逃跑技术一流的野生非凡者此时应该也受了伤，并没有立即出现抢夺安提哥努斯笔记。 对了，笔记…… 她视线扫过满是破碎的肉块、内脏的地面，发现那本外观古老神秘、沾满了瑞尔·比伯体液的笔记正静静地躺在一截皮开肉绽，如同被狗啃过一般的手臂旁。 那是“码头工人”的，还是“瑞尔·比伯”的？ 压下心中翻涌而上的呕吐欲望，安吉尔目光转向仍然站在一旁，向似乎被吓傻了的克莱恩说道：“克莱恩，你保护好笔记，我去看看伦纳德的情况，他……” 风衣沾满灰尘，礼帽破破烂烂的克莱恩正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双目无神，两脚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像踢踏舞跳到一半被按下了暂停键。 难道…… 她看到封印物2-049，装着安提哥努斯木偶的铁箱倒在克莱恩脚下，甚至距离一米都不到，可能由于之前邓恩的射击和最后瑞尔·比伯的惊天爆炸，箱子已经破开了一道不小的裂纹，木偶那缠满了棕褐色布条的小手正扒在裂纹上，内部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外界。 克莱恩被2-049控制住了？有多久了？ 安吉尔懊恼地咬了咬嘴唇，刚才她从高处向下看时，误以为克莱恩是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炸蒙了，没想到这個倒霉蛋是由于2-049被炸到身旁，直接进入了五米的有效范围，被负面效果控制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还来不来得及救下他？ 顾不上去帮助受伤严重的伦纳德，安吉尔直接向进入完全滞涩状态的克莱恩走去，在距离2-049大约六米，克莱恩大概五米的距离停了下来。 她还记得封印物2-049在瑞尔·比伯家中，感受到安提哥努斯家族后裔的气息后产生的变化，此时身处满地是瑞尔·比伯“气息”的地方，2-049无疑仍然处于狂躁状态，也就是说可以同时控制两个目标。 虽然救人心切，但将自己搭进去可毫无意义，现在在场的只有自己一人拥有行动能力，如果贸然走进封印物的生效范围，恐怕还来不及救下克莱恩，自己就会成为第二个牺牲者。为今之计，只有找到一根超过2-049影响范围的棍子，去戳一下克莱恩的身体，将其唤醒。 不对，在场的除了自己，还有那个燕尾服小丑…… 念及此处，她似乎听到了隐秘而缓慢的脚步声。 但四周除了站着的自己和全身僵硬的克莱恩，并没有第三个站着的人。 看来燕尾服小丑又使用了他那个能隐藏自己身影的能力，是准备来杀她？还是对付像个活靶子的克莱恩？ 安吉尔单手持枪，脑筋急转，视线扫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笔记，是安提哥努斯家族的笔记！ 地上那本被洛络塔从瑞尔·比伯体内掏出来的笔记吸引了她的目光，燕尾服小丑看似漫无目的地挑衅、干扰值夜者们的作战，但他的目的一直就是这本笔记。 这时她只恨自己没有熬夜制作几枚“幻磷喷发”，要是带上这种对付隐身敌人的特殊子弹，根本就不会陷入目前的被动状况。 可惜现在后悔已无济于事，她只能依照脚步声的大致方向和笔记的连线，根据自己的直觉打出两个点射。 “砰！砰！” 不出意料，这种盲目的射击压根就没有命中的可能，但这两枪成功让隐身状态的小丑停下了脚步，安吉尔抓紧这点时间，一个箭步冲向安提哥努斯笔记，不顾封面上红黄交杂的恶心粘液，一把将其抓在手里。 在她前方不到五米，空气如同受热扭曲，又像无形的幕布被揭开，燕尾服小丑那消瘦的身影出现。 叫他燕尾服小丑已经不再贴切，他宛如捡到破旧服装的乞丐，那身像是出席高档晚宴的黑色正装已被刚才的爆炸撕得满是缺口，一边袖子不知所踪，露出贴身的白衬衫，上面还渗着点点血迹。丝绸礼帽不知扔到了哪里，脸上的小丑油彩也掺上了血色，此时这张脸嘴角下压，满是怒容，红色油彩涂抹强调的双眼正盯着安吉尔。 啪！ 小丑一个响指，无形的子弹生成，以不输实体子弹的速度射来。 已经见识过对方手段，早有准备的安吉尔就地一滚躲开“空气子弹”的攻击，反手就举枪回击。 “砰！砰！砰！” 一枪接着一枪，安吉尔此时才体会到之前与小丑战斗的值夜者们的无奈，哪怕相距不到十米，小丑依然可以扭动身体或弹跳变向，完美地躲开射向他的子弹。 是反应速度？还是魔药赋予他的特殊能力？ 还好枪械的威慑让小丑也不敢继续追击，他绕开2-049的生效范围，划过一条弧线远离了安吉尔。 他知道封印物的效果？ 安吉尔疑惑地看着小丑的移动路径，在小丑打响指回以无形子弹的瞬间离开原位，避开了致命的一击。 “咔！” 扳机空击，打光了子弹的安吉尔仍然没伤到身法灵活的小丑，她一手拿着笔记无法装弹，只能扔下空枪，从腋下掏出备用手枪，但这一耽搁，小丑已经沿着2-049的影响范围绕到了克莱恩的背后。 “啧啧啧，”有了掩护物的小丑不再沉默，张口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别再做这些没意义的事了，你不想赶快救回你的同伴吗？再过两三分钟，他可就永远没法醒过来了。” 两人此时以陷入滞涩状态的克莱恩为中心，围绕2-049生效的范围站成了一条直线，相距十米开外，安吉尔试着绕开克莱恩，但对方很警觉，立即同步做出相应的移动，隐藏在克莱恩身后。 两人像握枪决斗的牛仔，一步步绕着克莱恩不断调整位置，寻找机会。 “我的任务只有那本笔记，你把它扔给我，我立即就走。”小丑那略带尖细的嗓音顺着风向飘过来，“你还有充足的时间救他，这是逼不得已，你的上级也不会怪罪伱。” “你怎么保证拿到笔记之后不会动手干掉我们？” 安吉尔摆出犹豫的神情，缓缓问道，脚上动作不停，试着左右移动，找出能绕开克莱恩命中对方的射界。 “这我没法保证，但我可以保证另一点，你不立刻交出笔记，我就先干掉这个呆瓜，再跟你来一场‘公平决斗’。” 小丑一手伸过头顶去扶礼帽，另一手一个响指，无形的子弹在克莱恩脚下打出一个浅浅的土坑，可惜不知所踪的礼帽让他摸了个空，使这刻意做出的帅气动作变得更加滑稽。 不行，这个位置最多只能打到手，而且以他的警惕，几乎无法命中…… 安吉尔看着小丑在克莱恩身后不时伸出的手脚，几次试图开枪，却找不到好的机会。 要是其他人能帮忙…… “你要是杀掉他，我马上把笔记扔到箱子旁边，你就别想拿到手了。”一边敷衍着小丑，安吉尔一边将视线余光撇向四周，几位受伤的值夜者或昏迷，或呻吟着，没人能立即进行支援。 就在这时，她发现僵立着的克莱恩那无神的双眼似乎恢复了神采，对着安吉尔眨了一下。 被2-049影响的人还能眨眼吗？ 她疑惑之际，克莱恩又抽动了一下嘴角，似乎怕身后的小丑发现，动作幅度非常小，但细心观察的安吉尔仍然注意到了。 难道他已经摆脱负面效果了？ 虽然不知道克莱恩是如何做到的，但这无疑是打破僵局的最佳办法。 “不如这样，我先把笔记扔到他脚下，你帮我救出他，再拿着笔记走人。”为防止小丑发现克莱恩已经醒来，安吉尔随口提了个建议，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你把我当傻子吗？要是敢这样做，我马上就在他头上开一个洞。” 小丑似乎被激怒了，他右手抬起，拇指和中指捏合，做出要发射无形子弹的动作。 背对他的克莱恩，此时再次眨了眨眼，随后眼球撇向自己脚下。 他在示意利用封印物2-049！ 安吉尔反应过来，不再犹豫，拿着笔记的左手一甩，将安提哥努斯笔记扔向克莱恩脚下……的2-049。 克莱恩也在同一时间弯腰下蹲，避开了恼羞成怒的小丑射向他的那枚无形子弹。 啪！ “砰！” 响指和左轮手枪的击发声同时响起，无形和有质的子弹同时飞跃克莱恩的头顶，前者划过侧身躲避的安吉尔左肩，打穿风衣留下一道血痕，后者穿透了小丑的右胸，制造了一个贯穿前后的丑陋伤口。 这家伙！ 他是怎么醒过来的？ 小丑双目瞪圆，心中大骇，他顾不上继续攻击两人，一手捂住前胸的伤口，向肩头一抹，将致命伤如同擦拭污渍一般抹除，肩膀上则出现一块血肉模糊的创口。 另一只手两指捏合，打出响指，指间似乎有火焰涌出。 任务失败，现在只……能……逃…… 他那急速运转的思维刹那间变得滞涩、迟缓，关节被灌满胶水，难以移动分毫，视线中，指间跃出的火焰燃烧、消失，只剩一缕黑烟。 是……安提……哥…… 唯一还能运动的眼球转向脚下，那个原本还在几米开外的铁箱已经出现在自己身旁，裂纹中，纯黑色的无瞳双眼正望向他。 第56章 结束战斗 一把扶起连滚带爬离开2-049作用范围的克莱恩，安吉尔被肾上腺素延缓的痛觉神经这才感觉到左肩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顾不上处理还在流血的伤口，她持枪来到距离2-049和被它控制的小丑五米开外。 刚才这件封印物展现了它恐怖的支配力，克莱恩蹲下后，用手撑在地上一个圈踢，将2-049踢向身后的小丑，而2-049也没让两人失望，在小丑进入影响范围的一瞬间就对他施加了负面影响，身怀无数逃命能力的小丑甚至连响指都没打出来。 安吉尔可不想靠过去一起体验这种效果，她在封印物的影响范围外站好，举起手枪，瞄准全身僵硬的小丑，后者维持着一手搭肩，一手捏住拇指与中指的滑稽姿势，双目以一种极其缓慢的动作追踪着安吉尔，但很快眼神中的神采消失，不再对外界刺激做出反应。 邓恩等人并没有告诉她被2-049完全控制之后会变成哪副模样，有可能一直维持同一个姿势直到死去，也有可能成为安提哥努斯木偶的“木偶”，替它实现寻找家族后裔的愿望。 但她不敢赌。 燕尾服小丑那众多诡异而强大的能力，让他能在众多值夜者围攻下来去自如，要不是被2-049控制，只怕再多来几个安吉尔和克莱恩也拿他毫无办法，假如对方真有什么脱困的手段，或是在封印物的控制下重新开始行动，后果都让她难以接受。 想通这一点，安吉尔毫不犹豫地瞄向小丑的头颅，而不是其他不致命的位置。 在开枪前，她歪头看了看身旁的克莱恩。 见对方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她干脆地扣动了扳机。 如果是常规攻击，安吉尔会先打命中率最高的胸口，然后才对头部补枪，但小丑此时像個活靶子，她便直接对准头颅开枪，而且是连续两枪。 就像小丑刚才对她的威胁：在克莱恩头上开一个洞。 猎魔子弹很是对得起自己的身价，0.38寸的口径也威力充足，两发子弹先后击穿小丑的前额，留下两个手指粗细的弹孔，从枕部穿出时，已扩大到两个拳头大小的恐怖伤口，将大半块枕骨击飞，还带走了不少脑组织。 不用检查，安吉尔也知道这家伙死得不能再死了。 2-049似乎对没有生命的目标毫无兴趣，小丑那失去生机的躯体脱离了封印物的负面效果，双膝下跪，弯腰前倾，软软地瘫倒在地，暗红色的血液混杂着砂石迅速染红了他脚下的大地。 随之而来的，还有安吉尔脑海中涌现出的，如释重负的快感。 从科尔·格兰杰的记忆中，她得知这并不是战胜敌人后的舒心，而是对“刺客”魔药的“消化”。 这种感觉在杀死雪伦夫人时也出现过，但当时刚经历过紧张战斗的她无暇顾及，更没空细想。 但今天连续杀死两名非凡者后，她的直觉告诉她，体内的魔药也许只差临门一脚，就能完全“消化”了。 可刺客的扮演，应该不会如此简单才对…… 暂时抛开心中的疑惑，安吉尔转头看向一旁的克莱恩，后者呆愣愣地看着死去的燕尾服小丑，随后移开了视线，皱起眉头，似乎有些不适。 “没受伤吧？” 安吉尔一边给手枪重新装弹，一边好奇地问道。 克莱恩摇了摇头：“只是还有点不适应，我第一次这么近看死人。刚才……” 他有些后怕地望着小丑尸体旁的2-049。 “……刚才被封印物控制的时候，我真以为自己会就这样死去了，还好，似乎是那家伙朝我脚下开了一枪，砂石溅到了我的腿上，也许是这个原因，我被从负面效果中唤醒了……” 不亲自接触，真的能把他从2-049的控制中唤醒吗？ 安吉尔疑惑地看着克莱恩，直到后者心虚地移开视线。 “就当是这样吧，我们先去看看队长他们。” 安吉尔最终还是没有追究，虽然她确实很好奇克莱恩是怎么自行摆脱2-049的控制的，总之绝对不是他所说的原因。 但现在其他值夜者躺了一地，亟待救援，她只能等有空时再追问这件事。 至于战斗双方争夺的焦点，那本安提哥努斯家族的笔记，现在仍静静地躺在2-049影响范围内，两人心照不宣，没人再提冒险进入影响范围拿回笔记的事。 反正等救起众人，笔记和封印物都跑不了。 绕开爆炸的中心，来到空地另一角，安吉尔走近正呻吟着睁开眼的伦纳德身边。 见伦纳德虽然满脸是血，但已经恢复清醒，她松了口气。 刚才和小丑的几分钟斗智斗勇，她其实挺怕这些队友伤重不治的，但看样子不管是哪个序列的魔药，都对身体有一定强化作用，虽然几人东倒西歪，不是昏迷了就是口鼻流血，但都还活着。 看着不远处的克莱恩正扶起邓恩·史密斯，试图唤醒摇晃着脑袋的他。另一个方向，博尔吉亚挣扎着爬起，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趴在一旁的洛络塔。 她也把手递给伦纳德。 “要搭把手吗？” 绿眸的诗人仰躺在地上，眼神迷茫，如同刚刚睡醒一般视线四处扫了一圈，最后才聚焦在安吉尔脸上。 “我这是……刚才瑞尔·比伯，爆炸了？” 他似是才想起昏迷前的事，将手伸给安吉尔，缓缓地问道。 “是的，你们几个都被炸晕了，不过好在都没生命危险，嗯，应该没有。” 安吉尔抓起伦纳德的手，一把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后者摇晃了几下，才扶着身旁的木箱站稳。 摘下已经破破烂烂的手套，伦纳德从风衣内袋里掏出一个天蓝色的金属小瓶，晃了晃瓶身，拧开瓶盖，正准备一口灌下，看到身旁的安吉尔好奇地望着瓶子，又放下手。 “你受伤了吗？要是比较重的话，就分你一半，能继续行动的话就别喝了，副作用很大。” “这是什么药？” 安吉尔确实很好奇，她发现博尔吉亚递给洛络塔的也是这样的瓶子，看起来是值夜者们普遍使用的一种药物，也许加入的时间太短，邓恩或老尼尔并未告知过她。 “‘女神的凝望’，教会的一种制式药剂，有一定的治疗效果，但主要是压榨身体的潜能，保持最佳的战斗状态，但效果过后会更加虚弱，需要及时接受治疗。” 伦纳德耐心地解释着，他小心翼翼地捏着蓝色小瓶，像是保护着珍贵的宝物。 不过对受伤的值夜者来说，“女神的凝望”确实算得上是一件宝物。 “那我暂时不需要，我只有，嗯，左肩受了枪伤，灵性有些消耗，但身体情况还好。”安吉尔听到有副作用就不准备服用这个“女神的凝望”了，自己肩上的伤并不重，放着不管，回去再慢慢处理都行。 而且她在整场战斗中消耗的灵性也并不多，“刺客”缺乏其他序列9的高消耗高收益能力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她也发现自己这具身体无论是力量、速度还是灵性的“储备”，都高于记忆中科尔·格兰杰仍是序列9“刺客”时的阶段。 这可能跟她之前的推测相吻合——这具身体仍然保留了相当一部分序列7“女巫”的力量。 伦纳德一口将整瓶“女神的凝望”饮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精神，失血后有些苍白的脸也变得红润，但看起来有些过于红润了，像是剧烈运动后的充血。 他咂了咂嘴，将空瓶拧好盖子，放回口袋中。 “走吧，我们去看看队长他们，瑞尔·比伯看样子是拼不出完整造型了，但那个‘密修会’成员随时可能会杀个回马枪，我们最好尽快带着封印物和安提哥努斯家族的笔记离开。” 听到一个有些耳熟的名词，安吉尔好奇地反问：“密修会？” “一个古老组织，建立于第四纪，和所罗门帝国的堕落贵族有关，我们来寻找的这本笔记就是他们不慎丢失的。”伦纳德表情有些慎重，“他们隐藏在阴影中，平时难觅踪迹，但一旦出手往往非常难缠。刚才先行偷袭我们，又在和瑞尔·比伯战斗时从旁骚扰的燕尾服家伙，脸上涂满油彩的那个，就是‘密修会’的成员。” “他应该是中序列的，能力诡异，我们现在这样的状态，对上他很可能会吃亏，要是笔记被他抢走，那今天的任务就功亏一篑了。” 中序列，那就起码是序列7的非凡者吗…… 安吉尔暗暗回忆起关于序列分级的知识，序列9和序列8，也就是她自己和伦纳德这样的，被称为低序列；往上就是中序列，包括序列7、序列6和序列5；从序列4开始，往上就是高序列的强者。 安吉尔见过的几个中序列非凡者，邓恩·史密斯、戴莉·西蒙妮和已经死去的雪伦·霍伊，无一不是拥有各种各样强大诡异能力的非凡者。 这么看来，燕尾服小丑作为另一个中序列，确实也拥有着不少奇特的非凡能力，就她所见的就有打个响指射出无形子弹，从火焰中消失、出现，隐藏身形偷偷移动，以及被炸飞时变成纸人躲避伤害。 最后更是手掌一抹，就将胸口的致命伤害移到了肩膀这种不致命的位置。 要不是他为了抢夺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在2-049的范围边缘和安吉尔、克莱恩纠缠许久，最终不慎被封印物的负面效果控制，是绝对不可能轻易死在这里的。 “对了，说起笔记，你找到它掉在哪了吗？” 伦纳德走出几步，突然想到这次的任务目标，回头询问安吉尔。 “刚才洛络塔女士已经从瑞尔·比伯体内找出来了，不过现在掉在封印物的控制范围内，我们得再叫个人一起去把它拿出来。” 顺着安吉尔的目光，伦纳德看向空地中央那个带有裂纹的铁箱子，果然在旁边不远处发现了那本沾满瑞尔·比伯体液的古旧封皮笔记。 以及双膝弯曲，臀部翘起，上半身趴在地上，呈现出一种不雅的姿势的燕尾服小丑。 “嗯……旁边那个趴着的人是谁？他被2-049……不对，他已经……” 伦纳德快速扫视了四周，发现同行的几人都在，这才眯着眼睛观察起封印物旁的尸体。 “如果你说的‘密修会成员’就是那个穿燕尾服的小丑的话，那应该就不用担心他去而复返了。” 安吉尔朝小丑的尸体指了指。 “他已经死了。” 第57章 收拾残局 披着破烂的外套，被炸得杂乱无比的黑发，“屈膝撅腚”的奇怪姿势……伦纳德怎么也没法把这具尸体和之前来无影去无踪的“密修会”非凡者联系在一起。 “死了？怎么会？” 惊讶于刚刚还游走在众人枪口下，面对众多值夜者仍游刃有余的燕尾服小丑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伦纳德擦了擦眼角的血迹，准备走近仔细辨认一下。 “小心，2-049就在旁边，不要靠得太近。” 安吉尔提醒他。 “2-049……唔，他是被封印物的负面效果影响，所以才没能逃掉吗？” 伦纳德皱着眉头，喃喃自语分析着，他侧了侧脑袋，思索片刻，继续问道： “但他是‘密修会’的成员，应该对安提哥努斯木偶非常了解，怎么会误入封印物的影响范围？就连我们都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他确实很了解这件封印物，一直避开影响范围，但他和我们一样有任务在身，目的是夺走那本笔记，所以才在现场徘徊不去。我和克莱恩合作，利用这一点把他逼进了2-049的负面效果范围。” 安吉尔并没有隐瞒克莱恩在击杀燕尾服小丑的过程中提供的关键帮助，但并没有提及他能自行解除2-049的影响。 毕竟这件事只是自己观察得出的结论，并没有确凿的证据，只能暂时搁置。 况且，谁又没有一点小秘密呢？ 伦纳德似乎还有一肚子问题，视线在燕尾服小丑的尸体、封印物2-049和安吉尔之间来回移动，绿色瞳孔内满是疑惑。 安吉尔见状，指着正扶起邓恩，在他衣兜里到处找寻什么的克莱恩说道：“看样子克莱恩也在找‘女神的凝望’，你那还有吗？” “没了，每人只配了一瓶，你以为那是什么便宜货吗？” 作势拍了拍空空的衣兜，伦纳德苦笑着回答。 “我去看看博尔吉亚那边，他们要是共用一瓶的话，可能还有剩的。” 他朝已经互相搀扶着站起的贝克兰德值夜者二人组走去，安吉尔也来到克莱恩身旁，帮着他把邓恩扶了起来。 “队长，内袋里也没有你说的蓝色金属瓶。” 克莱恩摸遍了邓恩·史密斯身上的所有口袋，并没有找到后者描述的“一指长的天蓝色金属小瓶”。 “可能是……我忘记带了，没关系……我休息一会……你们去……和其他人……找到笔记……” 邓恩一字一顿地缓慢说道，他在两人搀扶下坐了起来，一只手撑地，一只手摸着刚才被炸飞时撞到的后脑勺，那里似乎鼓起了一个不小的包。 忘记带药……这才是我熟悉的队长…… 安吉尔腹诽着，见邓恩仍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赶忙回答道：“队长，笔记已经找回来了，伦纳德去博尔吉亚那找找还有没有‘女神的凝望’，你先坐着休息一会吧。” 听到安吉尔的回答，邓恩涣散的目光聚焦到她脸上，似乎过了几秒才认出来。 “……你是…………格兰杰小姐……” 难道他撞伤脑袋，记忆出现问题了？ 安吉尔看向另一侧的克莱恩，从他眼中发现了同样的担忧。 还好伦纳德很快从博尔吉亚那边过来了，手上还捏着天蓝色的金属小瓶——“女神的凝望”。 “还好我去的快，才从洛络塔女士嘴下抢到半瓶，不过这些量也已经足够了……队长，伱不介意吧？” 邓恩接过伦纳德递过来的药剂，并没有在意金属瓶已被其他人用过，举到嘴边一饮而尽。不过几秒，迷茫的灰眸就恢复了神采，头痛不知有没有缓解，但他也不再捂着后脑勺了。 “抱歉，忘记带药剂出门了。” 晃了晃脑袋，他没借助旁人，自己站起身，视线扫过全场，迅速确定了情况。 “……我没能考虑到失控的瑞尔·比伯在笔记离开身体后会爆炸，而且威力如此巨大……” 他皱眉看向洒了一地的“瑞尔·比伯”，然后将目光移向场中的封印物2-049和旁边的安提哥努斯笔记。 “万幸是笔记已经找到，封印物也没有丢失。‘2-049’需要尽快重新封印，然后带回‘查尼斯门’保存，直到被重新送回贝克兰德教区，安提哥努斯家族的笔记也一样。‘密修会’出动了中序列的非凡者来抢夺笔记，我们低估了这件物品对他们的重要性。” “至于‘密修会’的那名非凡者……” “死了，”伦纳德快速回答道，“他们两人干的。” 他指了指安吉尔和克莱恩。 邓恩挑了挑眉，他也是这时候才认出场中那具燕尾服已经支离破碎的“燕尾服小丑”尸体。 “干得漂亮，不过稍后要详细跟我说说是怎么做到的。” 重新凑齐队友的值夜者们这才敢来到2-049的负面效果影响范围内，不出所料，周围满是安提哥努斯家族后裔瑞尔·比伯的尸体碎块，封印物仍旧处于“狂暴”状态。先行进入五米范围的邓恩和博尔吉亚瞬间就遭受到负面效果的眷顾，屈伸运动的手臂缓缓停下，进入了滞涩状态。 跟随在后的克莱恩和伦纳德连忙轻拍两人肩膀，帮他们解除了控制。 安提哥努斯木偶大半个身子已从裂开的铁箱中爬出，缠满棕褐色布条的双臂挥舞着向不远处的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摸去。 赶到一旁的博尔吉亚一把抓起木偶，不顾它涂满油彩的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打开铁箱将其塞了回去。 这简短的过程中，2-049又先后控制了四人，不过都被警惕的值夜者们互相帮助着解除了效果。 关上铁箱的锁，博尔吉亚重新激活了箱子上的黑夜女神圣徽，隔绝灵性的无形之墙重新环绕着布满裂纹的铁箱。 “还好圣徽没有被破坏，不然我们要把它带回‘查尼斯门’可就困难重重了。” 博尔吉亚松了口气，看着重新变得安静的2-049说道。 “先把它放远一点吧，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邓恩·史密斯吩咐道，他捡起掉在地上，满是污秽的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抖了抖封面上的泥土，打开黑色的硬皮封面，粗略翻看起来。 “没错，就是这本。等会我们把它带回去，和2-049一起放置在‘查尼斯门’后，由博尔吉亚和洛络塔带回贝克兰德。” 很快确认了笔记的真伪，邓恩将封面合上，不顾肮脏地将笔记夹在腋下。 受伤较轻的洛络塔守在外面，在封印物的效果范围外看守，防止旁人接近现场。剩下的人和邓恩一起进刚才的仓库搜索，可惜阴暗的仓库内除了一堆已被嚼烂的人体残骸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发现。 “看样子受害者不止一人。” 伦纳德故作镇定地说道，但他苍白的脸色很显然并不止是失血造成的，其他几人面色也不太好，仓库里弥漫着的腥臭味让人不想久留。 离开没有搜索价值的仓库，几人重新回到了门外的空地，在邓恩的带领下以瑞尔·比伯爆炸位置为圆心开始仔细地搜索每一块土地。 “我们在找什么？”克莱恩不明就里，疑惑地问道。 “瑞尔·比伯遗留下的非凡物质，或者说是材料。”伦纳德踢开一块沾满泥土的肉块，随口答道。 “他变异前应该是在利用笔记的力量尝试晋升，不管成功还是失败，他死后身体的某个部位都会富集体内的非凡力量。” “像之前的雪伦夫人那样？”安吉尔在一旁仔细倾听，忍不住插话道。 她想起雪伦夫人死后，出现在身体旁像眼球一样的神秘物体。 变异的怪物死后也会像非凡者一样，析出非凡特性？ “没错，以后……啊，找到了。” 邓恩·史密斯说到一半，突然快步向前，蹲在一处空地旁，其余几人也纷纷靠拢过去。 在瑞尔·比伯的各种零件中，一块巴掌大小的灰白色物质静静地躺着，像是之前用子弹击中变异的怪物时流出的体液，但更加紧实，表面凹凸不平，满是沟壑，像放大的核桃，或者说……缩小后的大脑。 “应该就是它了。” 邓恩用戴了手套的右手试图抓起这块物体，可灰白物质看似是固体，实质却如液体一般，被接触到的部位迅速摊开，从他指缝间滴落，又重新凝为一团。 “谁有烟盒？或者子弹盒？”几次尝试未果，他抬头向周围几人询问。 安吉尔今天一早才在老尼尔那领过子弹，装猎魔子弹的金属盒还带在身上，见状连忙拿出交给邓恩。 有了容器，邓恩重新将灰白物质捏起，在它滴落前扔进了金属盒中存放。 仔细收好容纳瑞尔·比伯“非凡材料”的盒子，邓恩重新站起，面对几人，尤其是新加入的安吉尔和克莱恩说道： “在任务中碰到类似的事情，或者击杀了非凡者，千万不要遗漏这些物体，它们可能成为某种富含灵性的材料，或是案件的线索，可一旦普通人接触到它们，往往意味着另一件涉及非凡力量的案件。” 安吉尔呼吸一滞，她想起刚才在一旁屋顶杀死的“刺客”，由于情况紧急，那具尸体她根本没空处理，还扔在楼顶上任凭太阳暴晒。 第58章 欺瞒 顺着安吉尔说的方向，伦纳德和博尔吉亚很快找到了“刺客”的尸体。 当然，要从六七米高的楼顶把尸体带下来不是件容易的事，两人也并没有这么做，而是确认尸体后直接返回了仓库前的空地。 “那名死亡的‘刺客’确实和通缉令上的长相相同，他下颚中弹，子弹穿过大脑，已经当场死亡，在楼顶我们还发现了这些。” 伦纳德将一颗约葡萄大小，黝黑发亮的圆球递给邓恩，这是一颗类似眼球的物体，安吉尔感觉这和记忆中“刺客”魔药的主材料有些像，但又不完全一致。 博尔吉亚则拎着一把匕首，一块已经变得黯淡的银片。 前者是常见的双刃短匕，握把磨损严重，但刀刃精心保养，锋利异常；后者刻满了各种赫密斯语咒文和符号，组成符咒的材质已不复纯银的光泽，像是表面氧化后的锡片。 “这个应该是之前‘刺客’使用过的符咒，他念的开启咒文是赫密斯语的‘冰霜’，能让周围陷入极端的低温，影响行动能力，范围半径不到十米。” 接过银片，安吉尔解释道。 “冰霜……”邓恩重复着这个词，“应该是其他非凡者制作并交给他使用的符咒，密修会的非凡者在之前的战斗中并没有展现类似的能力，他更像是操纵幻象和火焰进行战斗的专家。” “嗯，应该是‘女巫’或更高序列的非凡者，雪伦夫人在战斗中曾使用过冰霜之力，当然也不排除有其他序列拥有类似的力量。” 安吉尔分析道。 她其实已经基本确认这是源于“女巫”的能力了，这名“刺客”身后很可能站着同途径的中序列非凡者。 “魔女教派？”伦纳德马上反应过来。 “不一定，但这事值得上报。” 邓恩思索片刻，将安吉尔手上那片使用过的符咒拿了过来，仔细查看。 可惜耗尽了力量的银片表面的花纹已黯淡不清，本身的材质也变得脆弱不堪，也因此这类符咒都是一次性的用品，哪怕使用后没有当场破碎，也无法回收再次使用。 将刺客遗留的非凡物品和银片一齐收好，几人又地毯式的将整片场地搜索了一遍，没有找到其他有用的线索和物品。 燕尾服小丑的尸体仍躺在原地，而且满地变异比伯的碎片也不便让路人接触。值夜者们商量后，决定让洛络塔留在原地等候，她有贝克兰德教区发放的警督徽章，唬住一般人不成问题，哪怕有附近的居民报警，警察赶到时她也能应付。 其余五人先行携带封印物2-049、安提哥努斯笔记和捡取的非凡材料返回黑荆棘安保公司，他们需要第一时间将这些非凡物品放回“查尼斯门”。 在这之后，轮换出来的其他值夜者会来到战场，将两名死去的非凡者尸体回收，以期从中发现密修会或魔女教派的线索。 博尔吉亚重新拿起封印2-049的铁箱子，五人和来时一样屈伸着手臂，回到街口的马车上。 此时已是下午，仓库外已经有不少住户和码头工人走动，之前战斗时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引起了不少附近居民、工人的注意，但在码头区讨生活的没有蠢蛋，并没有好奇的围观群众敢于靠近仓库查看。 仍由伦纳德驾车，安吉尔、邓恩、克莱恩和博尔吉亚四人围着2-049坐在车厢内。重新激活铁箱上的封印后，安提哥努斯木偶不会再同时控制两人，几人得以在间歇性的滞涩状态下闲聊起来。 先开口的居然是来时沉默寡言的博尔吉亚，安吉尔之前一直以为他性格如此，但现在看来，也许沉默只是这位侧脸带疤的值夜者面对不熟悉的同事时，做出的下意识行为。 “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干掉那个密修会的小丑的，那家伙能在枪林弹雨中来去自如，我甚至怀疑他已经有序列7了。” 博尔吉亚似乎将这個问题酝酿了很久，把2-049放到车厢中央后，立即就开口问道。 “安吉尔，你先说说吧。”邓恩也在一旁附和着。 两个序列9，其中之一甚至是没有正面战斗能力的占卜家，居然联手解决掉了一个很可能有序列7的非凡者，他们对此抱有疑问也很正常…… 安吉尔并不打算隐瞒事情的经过，密修会的燕尾服小丑受了不轻的伤，又满脑子想着怎么夺走笔记，以至于露出破绽，被2-049控制，这其中并没有什么不能让队友知道的。 唯一的问题在于…… 她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克莱恩，后者正一脸平静地屈伸着手臂，目不斜视，似乎这件事与他毫无关联。 装作低头组织语言，她回忆着和燕尾服小丑战斗的过程，确认了当时其他四名值夜者的状态。 队长落地后已经昏迷，伦纳德状态最差，直到自己施救才缓过神来，洛络塔和博尔吉亚倒地的方向在空地另一端，当时也没能爬起…… 评估风险后，安吉尔决定帮克莱恩隐瞒他能自行解除2-049施加的负面状态的信息。 “洛络塔女士从瑞尔·比伯那把笔记抢回来，导致变异的比伯原地爆炸之后，封印物2-049被爆炸的余波击飞到了克莱恩脚下，他应该是立即就被负面效果影响了……” 粗略打好腹稿，安吉尔开始向邓恩和博尔吉亚讲述当时的情况。 “……那个密修会的小丑以克莱恩的身体做掩护，要我交出笔记，我试着绕过克莱恩攻击他，但他身法灵活、警惕性很强，我一直没有得手，而他的攻击前奏明显，也无法击中我……” “你们就僵持起来了？”邓恩问道，他已不再屈曲手臂，似乎发现了某些不对。 安吉尔点了点头：“僵持下去对他不利，毕竟你们在一旁随时有可能恢复神志，加入战斗，他愈发急切地要求我把笔记交出来，否则就杀死克莱恩。” “我当时想着继续拖延时间，于是将安提哥努斯笔记扔向克莱恩，如果能通过外物碰撞唤醒他最好，哪怕最差的情况，笔记也会被2-049的效果范围保护，不至于轻易被密修会夺走。” 从这里开始，安吉尔的描述就和真实情况有所不同了。 希望克莱恩足够聪明，能接上自己的话头…… 她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克莱恩，后者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屈伸的右臂缓缓停下。 不，他是被封印物影响，进入滞涩状态了。 “据我所知，不直接触碰，靠扔出的物体是无法唤醒被2-049影响的人的。”邓恩指出她话里的破绽。 “但唯独这件‘扔出的物体’不同。”安吉尔伸手拦住了准备触碰克莱恩的博尔吉亚，向邓恩放在膝上的安提哥努斯笔记指了指。 邓恩看向身旁已经陷入僵直的克莱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将笔记拿起，轻轻抛到克莱恩的腿上。 如同之前被直接接触后唤醒的人一样，克莱恩已经停止摆动的手臂重新以正常速度开始运动，眼神在瞬间的迷茫后也恢复了清明。 “……嗯，是的，当时安吉尔通过笔记将我唤醒，身后恼羞成怒的密修会非凡者正打算用那种无形的子弹杀死我，而2-049就在我脚下……” 他很自然地接过话题，继续讲述。 很好，对上了。 安吉尔在心中为思维敏捷的克莱恩点了个赞。 之后的描述由克莱恩进行，直到安吉尔果断两枪杀死被2-049影响的密修会小丑，都与真实情况没有出入。 只有克莱恩自行从封印物的影像中脱困，被两人默契地解释为安提哥努斯笔记的特殊性。 “那这么说来，你们的运气还真是不错，如果安提哥努斯笔记无法解除安提哥努斯木偶的影响，那莫雷蒂先生应该就要死在密修会成员的枪下了。” 一旁静静倾听几人对话的博尔吉亚说道。 克莱恩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运气一向不错。” “但你应该不是凭运气做事的吧？”邓恩看向安吉尔，灰眸中并不是疑惑，而是确信。 “没错，在瑞尔·比伯几次靠近封印物2-049的时候我就有所觉察了，他完全不受2-049的效果影响。直到我和密修会小丑争夺笔记时，我手持笔记不慎进入封印物的影响范围，却没有被狂暴中的封印物控制，才基本确认了这一点。” 安吉尔确实对安提哥努斯笔记抵御2-049的效果有所猜测，但她可没胆子在战斗中尝试这种不靠谱的推测。实际确认笔记效果是在邓恩从拿着笔记上车后，由于手持笔记，邓恩再也没被2-049影响过——车厢内的其余三人已经反复被2-049控制过好几轮了。 但既然已经由邓恩本人验证了笔记的效果，她也不介意小小地欺瞒一下自己的队长，帮助自己的新队友隐藏身上的秘密。 前提是克莱恩的那些秘密不会对自己、对值夜者或对其他普通人造成危害。 至少从目前看来，克莱恩还算是个尽职尽责的值夜者，哪怕还没有转正，他也已经参与了好几次任务，据说这次找到安提哥努斯笔记也有他的一大份功劳。 结束了这个话题后，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邓恩利用队长的特权将笔记重新拿回自己手中，得以放松身体，靠着椅背休息，其余三人只得在屈伸手臂和唤醒他人之间度过难熬的旅途。 第59章 完成“消化” 安吉尔回到水仙花街时，已是深夜。 下午将封印物2-049和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送回黑荆棘安保公司后，几名受伤的值夜者又先后接受了老尼尔的仪式魔法治疗。 受伤最轻的安吉尔陪同“收尸人”弗莱重新回到码头区的现场，和守在现场的洛络塔汇合，将两名密修会成员的尸体带回黑荆棘安保公司的地下室。 洛络塔和博尔吉亚，这两位来自贝克兰德教区的值夜者将于明天动身离开廷根，带着2-049和安提哥努斯笔记乘坐最早的一班蒸汽列车前往贝克兰德。 由于封印物的特性，今晚贝克兰德将再派两名值夜者成员前来接应。 克莱恩在寻找笔记的过程中做出了不少贡献，听邓恩说，笔记送回贝克兰德进行确认后，他就会获准成为值夜者的正式成员。 这个刚成为非凡者的值夜者非正式成员身上似乎也隐藏着不少秘密，就在今天的作战中，他受到封印物2-049的影响，但却在无人救助的情况下自行脱离了控制。 安吉尔虽然向邓恩等人隐瞒了这件事，但并不代表她就能轻易接受。 也许该找个机会和他详细聊聊……可惜直到晚上离开黑荆棘安保公司时，她都没能找到和对方单独交谈的机会。 听说克莱恩似乎对死在自己面前的燕尾服小丑产生了一些心理阴影，以至于被摆放在停尸间的尸体吓了一跳，甚至出现了“尸体会说话”的幻觉，邓恩队长早早就放他回家休息了。 当然，由爱好八卦的罗珊小姐转述的情况是否属实，安吉尔抱有一定疑问。 毕竟第一次在战场上面对死人，有些不适反应也很正常，她上一世第一次见到人类死在自己面前时，表现比克莱恩还要不堪。 多杀点就习惯了。 想到这里，安吉尔意识到自己目前的身份，一名“刚成为非凡者的普通人”，在战斗和杀人的表现上有些过于冷静了，虽然其他值夜者似乎并没有怀疑，但也许之后需要找些借口作为掩饰。 离开安保公司后，她绕道去铁十字上街重新购买了一套风衣和衬衫，以替换在战斗中损坏的服装，然后才返回水仙花街。 原本以为这些属于自行承担的成本，但安吉尔从伦纳德那儿得知在任务中损坏的服装、物品都可以报销——只要不是明显超出正常价格。 “报销”，这个由罗塞尔大帝发明的单词，听起来是多么美好…… 绯红之月高悬在天际，将诡异的红色月光洒向廷根市的街道，她来到这個世界已有半个月，早已习惯不同于地球的月光，不再像开始那样畏惧和不安。 按照惯例检查了门缝内的纸片，确认无人闯入后，安吉尔才放心地进入客厅。 她将新买的衣物随手扔在沙发上，拧开墙上的煤气灯，用温暖的灯光驱散了屋内的寒气。 直到这时，她才能闲下心来，总结和分析今天进行的两场战斗。 以及心头的诸多疑惑。 战斗本身其实乏善可陈，安吉尔虽然只是个序列9的“刺客”，但“上辈子”的战斗经验完整地继承了下来，她坚信自己在战斗技巧上不比这些低序列甚至中序列的非凡者差，欠缺的也许只是魔药带来的一些非凡能力。 想起密修会的燕尾服小丑那诡异莫测的能力，她不由得握紧了双手。 比起邓恩·史密斯的“梦魇”，戴莉·西蒙妮的“通灵”，安吉尔认为这种攻守兼备、身法灵活的魔药序列才是最适合自己的。 可惜没留下活口，无法得知对方到底是哪个序列的魔药……他和偷袭邓恩失败、惨死于瑞尔·比伯嘴下的另一个袭击者脸上都涂着奇怪的油彩，不知是密修会的特点，还是魔药的扮演需要？ 当然，序列一经选定就无法更改，非凡者服用其他序列的魔药只会当场失控甚至死亡，她既然已经成为了刺客，那就只能沿着这条路走下去，没有其他选择。 况且，晋升到“女巫”后，刺客序列也能获得各种强大的能力，操控冰霜和火焰、隐身、诅咒…… 闯入黑荆棘安保公司，试图杀死自己的雪伦夫人，就是一名序列6的“刺客”途径非凡者。她论灵活性也许比不上能借助火焰瞬间消失又出现的燕尾服小丑，但攻击性无疑要强于对方。 密修会的燕尾服小丑但凡攻击手段再多一些，而不是只能用威力和左轮手枪差不多的无形子弹进攻，今天势必能对值夜者小队造成更大的伤亡。 在心中对比完几个曾经见过的中序列非凡者后，她又回想起死在自己枪下的另一个非凡者。 同为序列9的“刺客”。 第一次和这名刺客相遇是在码头区的劳工互助会仓库，安吉尔接受委托，溜进仓库寻找一枚戒指时，和前来偷取会长账本的他过了几招。 第二次是今天，同样在码头区，这名刺客与密修会的成员不知何时开始跟踪值夜者小队，试图抢夺丢失的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 燕尾服小丑正面牵制大部队，另一位码头工人打扮的枪手在旁寻找机会，杀死或击伤值夜者，这个刺客显然也有着自己的任务，也许是接应抢夺笔记的燕尾服小丑，也许是伺机偷袭。可惜在屋顶和同为“刺客”的安吉尔对上，技不如人，惨死于枪下。 如果安吉尔没有在屋顶掩护下方的大部队，邓恩很可能在枪手的袭击下受伤，而没有序列7的“梦魇”控制变异的瑞尔·比伯，光它一个也许就能解决整支值夜者小队。 当然，瑞尔·比伯变异成不受控制的怪物，应该出乎密修会的意料，慌不择路的枪手跑进它藏身的仓库也许是想先人一步拿到笔记，但却成了送上门的食物，进了瑞尔·比伯的肚子。 燕尾服小丑在值夜者小队和瑞尔·比伯作战时从旁干扰，也像临场的决策，而不是预定的计划，如果他们早有预谋，必然不会这么狼狈。 现在唯一的疑问就在于：这名“刺客”究竟是密修会的打手，还是代表“魔女教派”与密修会之间的合作？ 如果是前者，损失了几名非凡者的密修会下一步行动必然会更加谨慎，而且安提哥努斯笔记已经被封印在查尼斯门后，明天一早就会被护送回贝克兰德，密修会应该不会为此再找廷根市值夜者们的麻烦。 如果“魔女教派”也参合进来的话…… 那意味着继雪伦夫人死后，“魔女教派”再次将手伸向了廷根市。 死在自己手上的非凡者已有三人，已经确定为“魔女教派”成员的有雪伦夫人，今天的刺客拥有“女巫”制作的符咒，八成也和“魔女教派”脱不了干系，而密修会似乎与她们关系密切，燕尾服小丑这个密修会的非凡者也死在自己的枪下…… 估摸着自己应该已经上了“魔女教派”的黑名单，安吉尔不禁感觉背脊发凉。 在之前的预计中，她加入值夜者后，这些非官方的非凡者应该就会对自己投鼠忌器，但从今天密修会毫无顾忌地对值夜者小队出手来看，这些家伙根本没法以常理推测。 难保魔女教派中不会再出一个敢闯值夜者基地的雪伦夫人。 只有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才能提高自己的生存率。 而提升实力，最直接的办法无非就是通过魔药进行晋升。 刺客的下一个序列，“教唆者”的魔药配方就在安吉尔的脑海中，魔药的主材料虽然昂贵，但都不难买到，实在不行还能通过教会的渠道进行申请。 只要自己能尽快“消化”当前序列的魔药…… 她又想起今天杀死燕尾服小丑后，感受到的那股快感。 这类似于记忆中科尔·格兰杰扮演成“刺客”，每次完成刺杀行动后消化了部分体内魔药的感受，但又有细微的不同。 根据雪伦夫人对科尔的教导，以及科尔在扮演刺客过程中的总结，当“刺客”有计划、有预谋地杀死某人时，魔药的消化效果是最好的。 但安吉尔杀死燕尾服小丑的过程，根本就算不上是“刺杀”，充其量算是一种“反刺杀”行为。 可体内魔药消化的过程却是切实存在的，说明她的扮演成功有效。 难道“刺杀”并不局限于主动的谋杀，在他人对自己有预谋的攻击中存活并反击杀死对方，也能达成“刺客”的扮演？ 雪伦夫人秘密潜入值夜者驻地，试图刺杀叛逃的“科尔·格兰杰”，却被对方识破隐身，联手值夜者们杀死…… 无名刺客隐藏在屋顶伺机行动，准备刺杀落单的值夜者小队成员，却被对方逼入绝境，骗出掩体一枪毙命…… 燕尾服小丑将一众值夜者玩弄于股掌之间，距离要抢夺的笔记一步之遥，却被封印物控制，败于两名序列9之手…… 安吉尔脑海中依次浮现三名意图杀死自己，却死于自己之手的非凡者，从他们的视角重新回顾了战斗的过程，逐渐有所明悟。 守株待兔，破坏他人的预谋，在对方惊讶、悔恨的情绪中杀死对方，又何尝不是“刺客”呢？ 最高明的“刺客”，可以以“目标”的身份出现！ 想通这一点的瞬间，安吉尔仿佛听到脑海中出现玻璃容器的破碎声，体内似乎有什么物体迅速溶解、扩散，填满躯干、肢体。 灵性触动，似乎有某个存在，从窗外注视着自己。 她猛地回头，望向窗外，望向绯红之月。 窗外只有阴森的街道，笼罩在不祥的红色月光中，灵性的异动似乎只是幻觉，体内那虚幻的填充感也迅速消失。 她的“刺客”魔药完全消化了。 第60章 送走封印物 能如此快地消化掉“刺客”魔药，完全出乎安吉尔的意料。 按照她从其他值夜者那旁侧敲击得到的信息，序列9的非凡者完全“掌握体内的魔药力量”，一般要经过三年以上的时间，这还需要充分的理解魔药的特性，以及少许的天赋和幸运。 大部分非凡者甚至终其一生都停留在序列9，难以更进一步。 掌握“扮演法”，那又有所不同。 雪伦夫人毫无保留地将扮演法教给科尔·格兰杰，还传授了他不少关于“刺客”的扮演知识，就算如此，科尔从序列9的“刺客”成为“教唆者”也用了大约半年时间，前后扮演刺客刺杀了不下十人。 按雪伦夫人的说法，这已经算得上是“天赋异禀”了。 而自己呢？ 科尔死于6月28日的凌晨，自己大约是在同一时间穿越到这个世界，成为安吉尔·格兰杰，一名序列9的刺客。 今天则是是7月12日。 仅仅两周的时间，她就消化了“刺客”魔药，做好了晋升到序列8的准备。 安吉尔毫不怀疑，现在面前如果有一份“教唆者”的魔药，她要做的只是一饮而尽，就能立即成为“教唆者”。 哪怕自己拥有科尔·格兰杰的“刺客”经验，这也太快了。 她并不认为这是所谓的“穿越者福利”，问题大概率还是出在自己的身体上。 也许是这具身体曾经已经完整消化过一次“刺客”魔药，也许是科尔既往的扮演仍有效果…… 这些可能性都有迹可循，但却无法确定，安吉尔反复思索，也没能得出确切的结论，只得将这些疑问放在一边。 她这才意识到一名神秘学导师的重要性，哪怕是雪伦夫人那样不怀好意的非凡者，对科尔稍作指点，也能让他受益颇多。 而安吉尔目前接触过的非凡者中，能咨询这些问题的都是值夜者，自己这些秘密不能暴露在他们眼前。 “或许可以在塔罗会上提出疑问？正义小姐同样刚成为非凡者，可能帮不上忙，但倒吊人先生看起来像个知识渊博的人，虽然惜字如金，但适当的利益交换应该能打动他。塔罗会的大家都不认识彼此，哪怕暴露自己的秘密，也不会对现实生活产生影响……” 她喃喃自语道。 “实在不行，还能麻烦愚者先生……” ———————— 满脑子疑问的安吉尔第二天一来到黑荆棘安保公司，就遇上了从地下室出来，等候在接待室的贝克兰德值夜者小队。 仍像之前那般一脸冷漠的博尔吉亚提着装有2-049的铁箱，箱子上在战斗中被破坏的部位已经贴上了深红色的封条，上面用黑色墨水写着繁复的祷文，由于墨水和底色相近，远远看去根本认不清写了些什么。 他左右各站着一位陌生的男子，打扮很是统一，都是棕黑色的风衣西服，带半高礼帽，腰间鼓鼓，应该揣着枪支。两人如同保护政要的保镖，一脸严肃地将拿着封印物的博尔吉亚夹在中间，如果能戴上一副墨镜，势必更能彰显威严。 可惜举高着进行屈伸运动的手臂破坏了他们营造的严肃氛围。 两人应该是昨天从贝克兰德赶来支援的值夜者，夜间没有蒸汽列车通行，不知道他们是用什么办法从贝克兰德来到廷根市的。 序列8的“掘墓人”洛络塔一脸无聊地跟在后方，她昨晚似乎没有睡好，打着哈欠，一手提着一个小巧的木箱，另一只手做着屈伸手臂的动作。 见到安吉尔走进接待室，她精神一振，眼神发亮地绕开其他三人迎了上来。 “早上好，洛络塔女士，你们这是准备离开廷根市，返回贝克兰德了吗？” 安吉尔主动打了個招呼。 她注意到洛耀女士一身正装，跟在几人身后，又回想起上楼时在门口看到的马车，猜测对方是打算用马车送几位外地的值夜者前往蒸汽列车站。 毕竟马车还得有人送回来。 “嗯哼，贝克兰德那边催得很急，得知笔记已经到手，要求我们坐最早的一班车赶回贝克兰德。要不是晚上没有列车，我们甚至得连夜出发。”洛络塔回答道，她举了举手上的小箱子，那里面应该装着昨天找到的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 “还好昨天又有两位队友赶到了，不然还要从你们这借两个人一起护送封印物。” 2-049的特性生效范围半径约有五米，在公共场合，尤其是乘客密集的列车上，很容易影响到附近的民众，所以至少需要三个人围着它才能将影响降低到最小，考虑到路途中可能出现的意外，四人同行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要这样举着手臂屈伸运动，一直从廷根到贝克兰德……她看着其他三人一脸淡然地屈伸着手臂，突然感到有些庆幸。 幸好他们人已经足够了！ “那你们是怎么过来的呢？”她突然想到昨天遇到他们时，只有洛络塔和博尔吉亚两人，好奇地问道。 “当然是三人一组护送封印物过来的，不过刚到廷根市，圣堂就来急电把艾尔·哈森叫走了，听说是恩马特港有急事需要支援。如果不是你们人手同样紧张，可能会让廷根市的小队也派人前去支援。” 恩马特港？ 安吉尔注意到这个已经听说过好几次的地名，“通灵者”戴莉·西蒙妮是那个港口城市的值夜者小队成员，“倒吊人”也曾说过那边有一个他熟知的“工匠”，可以从那儿买到非凡武器。 贝克兰德位于廷根市的东南方向，和廷根正东的恩马特港形成一个大致等边的倒三角形，需要从廷根市调动人员前往恩马特港支援，而不是直接从贝克兰德出发，是因为贝克兰德人手更加紧张？还是因为这位艾尔·哈森有某些特殊之处？ 她习惯性地进行了一番头脑风暴，但目前自己掌握的信息太少，没法得出有用的结论。 “可惜只在廷根待了一天就要回去了，你们这儿的咖啡还是挺不错的，目前流行的口味都能做出来，但就是女仆不太放得开，这点还是贝克兰德的咖啡馆更好。”洛络塔谈到“女仆”时似乎在回味着什么，连摆动的手臂都放缓了速度。 担心她是被2-049影响，安吉尔伸手准备帮忙。 “啊，不是，我没被封印物影响……”洛络塔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那就以后再见吧，谢谢你们的招待，有空来贝克兰德玩玩，到时候一定要联系我……” 她见其他三名贝克兰德的值夜者已经走到门口，匆忙补充了一句后，挥了挥手算是告别，几步赶上前去。 “再会！” 安吉尔只来得及回了一句，贝克兰德小队就从门后消失了。 身后传来木门开合时的合页摩擦声，以及缓慢的脚步，她回头看去，“午夜诗人”伦纳德正从隔断后探出头来。 “他们走了？” 见接待室只剩安吉尔一人，他从隔断后面走出，两手插兜，轻佻地笑着。 “还好昨天队长发电报去贝克兰德，让他们重新派了两名值夜者前来支援，不然今天我就要举着手臂在列车上被其他乘客围观了。该死，我的手臂现在还酸痛着。” 经过昨天的战斗，安吉尔知道这位打扮略显轻浮的诗人在战斗中是个非常严肃、沉稳的非凡者，是以没有在意他的语气，而是配合地回答道： “也许跟洛络塔女士去趟贝克兰德也不错，就当是公费旅行了，我还没去过鲁恩王国的首都，听说那座城市有上百万人口。” “报纸上说，已经超过五百万了。”伦纳德纠正道，“那是北大陆最大的城市，或许加上南大陆也一样，面积比十个廷根市加起来都大，确实值得一去——如果伱不在乎那儿糟糕的空气的话。” “不过洛络塔……”他似笑非笑，绿色眸子盯着安吉尔上身看了几秒，才继续说道：“你知道吗？昨天队长跟我聊到洛络塔女士，说她刚治好伤就出去打听廷根市的咖啡馆了，因为她最喜欢的东西有三个，甜食、咖啡……还有女仆。” “女仆？” 安吉尔一头雾水地重复道，刚才洛络塔告别前提到了咖啡馆，还有什么“廷根的女仆放不开”之类的话，她只当是对方在咖啡馆遇到了什么不愉快，并没有深究。此时伦纳德一脸古怪地提起这个词，让她有些疑惑。 “没错，你知道女仆咖啡馆吧……就是那种，而且她最喜欢的是……胸大的。” 愣在原地好几秒，安吉尔才意识到伦纳德话中有话。 难道那个平时一脸慵懒，号称神枪手但战斗时更习惯近身肉搏的洛络塔女士，是个…… 不等安吉尔反应过来，坏笑着的伦纳德已经从她身边走过，踱出几步才像是想起什么，又回头说道。 “我去把三楼的罗珊她们叫下来……哦，对了，还有一件事，队长说如果你来了就去他办公室一趟，应该是关于昨天的战斗，好像还有一笔赏金能拿。” 赏金？ 望着伦纳德走向楼梯的背影，安吉尔再次愣住了。 第61章 克莱恩的邀请 “咚咚——” 安吉尔敲响了办公室的大门。 “请进。”邓恩那隔着门显得略微沉闷的声音传来。 安吉尔打开门走了进去，邓恩·史密斯穿着白衬衫和黑马甲，坐在他那张靠背椅中，低头写着什么，平时外出穿的风衣和礼帽挂在一旁的衣帽架上。 听到来者进门，他抬头瞄了一眼，放下手中的钢笔，身体向后，舒展了一下身体。 “遇到博尔吉亚他们了？” 他噙着笑意问道，似乎一切尽在掌握。 “嗯，道了个别，洛络塔女士还……还邀请我有空可以去贝克兰德玩。” 安吉尔想起刚才伦纳德的话，回答时语气有些不自然。 “洛络塔她……有些，嗯，有些特别，你不用太在意。”注意到对方表情怪异，邓恩用手指按了按额头，苦笑着解释，“不过她是个可靠的队友，以后我们和贝克兰德教区会经常有合作行动，你会了解到的，在战斗中他们都是些值得信赖的人。” 队长，你可以不用刻意强调“在战斗中”的…… “那么队长，请问让我来办公室是有什么事呢？” 为了结束这个让双方都感到尴尬的话题，安吉尔迅速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咳——是这样的，昨天的任务过程中，你在码头区被一名持械的男性袭击，为了自保，用合法携带的左轮手枪还击时，不慎杀死了对方。” 邓恩仿佛才想起叫安吉尔来办公室的缘由，他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一边拆开一边模仿着警察经常使用的语气说道。 “昨天弗莱将死者的遗体处理后转交给了廷根市警方，经过比对，他们确认这就是上周被通缉的，涉嫌人口交易和谋杀未遂案的‘码头区刺客’。嗯，这是代号，没有名字，警方还在调查他的身份，但希望不大。最近王国上层人事变动频繁，户籍管理有些混乱，老的档案没记录长相，新的档案更新也很慢……” “抱歉，扯远了，总之警方已经确认了死者确为通缉令上的人，因此通缉令上的赏金，总计100镑，大概过几天就能拿到手了。” 邓恩一边嘀咕着，一边将打开文件袋后掏出的文件递给安吉尔，后者接过，发现是廷根市警方出具的制式证明，除了一些嘉奖的话之外，剩下的和邓恩刚才说的内容一致。 这是否有些……草率了？ 安吉尔看着手上那份“杀人无罪证明”，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诧异。 雪伦夫人、密修会的燕尾服小丑是在袭击官方值夜者后才被杀死的，由于有多人目击和亲身经历，没什么问题可挑。 但这個连死后都不知道名字的“刺客”，几乎可以说是由安吉尔一手定罪、通缉并杀死的，他前前后后并没有接触到其他官方人员，仅仅是在劳工互助会的仓库内与安吉尔抢夺账本，就上了警方的通缉令，而后偷袭安吉尔未果，死于她的反击。 当然，这家伙明显是个资深刺客，手上沾的鲜血只怕不比科尔·格兰杰少，死有余辜。 可利用官方非凡者的身份，很轻易地就能利用这套系统运作的漏洞，随便给他人扣上罪犯的帽子，再杀死对方来获取赏金。 “怎么了？”见安吉尔脸色连连变化，邓恩好奇地问道，“他是你一人干掉的，按照规矩，赏金的一半会留作小队的公共资金，剩下一半你如果急需，稍后就可以去奥利安娜太太那里支取。” “不，我只是……”安吉尔犹豫片刻，还是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听完她的疑问，邓恩哑然失笑。 他起身来到衣帽架旁，在风衣内袋里掏了一阵，拿出一个督察徽章，和安吉尔获得正式值夜者身份后领到的那枚一样。 “伱看，这是我们的另一个公开身份，督察的名义并不是只存在于教会的档案中，在警察厅同样有着备案，你薪水的一半都由他们支付，当然也属于他们的人。” 邓恩重新坐回椅子，把徽章别在马甲左胸口，这让他的气质有了些微的改变，显得更加严肃。 “这赋予了我们利用警察系统追踪、通缉罪犯的权力——虽然这些权力受到多方制约，这份通缉令就是经过审查，确定了劳工互助会确实参与了人口买卖后才批准发出的——但并不意味着就没有限制，没有后果。” “如果事后发现你在通缉他的事上撒了谎，利用教会、利用警察系统达成自己的私人目的，那也会有相应的惩罚，轻则降职，重则交由圣堂处理。” 一口气解释完，邓恩揉了揉鬓角，见安吉尔呆若木鸡地看着他，又笑了笑说道：“你也不用太过于担心，他死后遗留下的非凡物品，就证明了他确实是非凡者，而能出现在那个地方，又袭击了你的非凡者，杀掉他是非常合理的正当防卫。” 听完邓恩队长这番解释，安吉尔也算是明白了教会，或者说官方非凡者组织对待此类事件的态度了。 她如果在街上胡乱逮着一个普通人杀掉，或者利用教会、警察系统去对付他们，只怕第二天就要上圣堂的审判庭。但要是能干掉一个非官方的非凡者，如死在她手上的那三名非凡者，等待自己的没有苛责，只有嘉奖。 “对了，说到非官方非凡者，那个燕尾服小丑的真实身份……” 安吉尔想起昨天死在自己枪下的另一个非凡者，那名被怀疑有序列7实力的密修会成员，顺势问道。 “伦纳德昨天连夜跟随警察部门去调查了一番，通过他们租赁的马车确定了在廷根市内的临时据点，但他们很谨慎，任务失败后就迅速撤离了，没能找到更多有价值的线索。我让老尼尔试着占卜了一下，结论和之前对‘刺客’的占卜一样，要么是线索太少，要么是对方也能干扰占卜。” 邓恩摇了摇头，对后续成果没有太多的期待。 身为从上一纪就建立的隐秘组织，这种行动力才符合他们的身份，要是死了一个非凡者就被顺藤摸瓜抓住其他成员，那也太不靠谱了，根本没法存活上千年…… 至于占卜，有了上次老尼尔对“刺客”进行占卜的失败经历，她早就不抱什么希望了。 但克莱恩这个“占卜家”，似乎占卜的成功率很高嘛……难道和他的魔药名称有关？ “为什么不让克莱恩试试呢？”想到小队里还有另一名能占卜的队友，安吉尔好奇地问道。 “可能由于之前的某些经历，他昨天再次看到‘小丑’的尸体时受到了惊吓，强行使用占卜可能会有失控的风险，我没让他进行尝试。” 原来罗珊说的是真的……我不该怀疑她对八卦的专业程度的。 安吉尔心里对罗珊道了个歉，转而问道：“某些经历，是以前见过类似死法的人吗？是亲朋好友？” “是更进一步的情况……详细的你还是问他自己吧，但最好不要在这几天。”邓恩似乎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总之，他第一次近距离亲历杀死敌人的场景，虽然不是自己动的手，但心神不稳、胡思乱想也是可以理解的……” 你这么一说，倒显得我这个亲自动手的人莫名的冷血……安吉尔看着邓恩，后者正噙着笑意看向她，似乎话中有话。 “咳，其实我……我昨晚也没睡好，饭也没吃好，担心‘密修会’的报复，担心……呃……” 在邓恩审视的目光中，她编不下去了。 “咚咚——” 就在两人相顾无言之时，敲门声响起了。 “队长，罗珊小姐说你找我？” 是克莱恩的声音。 话题中的人物突然出现，倒是消除了两人之间的诡异氛围，邓恩嘴角上扬，笑着对安吉尔说道：“那就先这样吧，你出去的时候叫他进来。” 见队长下了逐客令，她忙不迭地离开了房间。 门外正站着身穿黑色外套，不太合身的裤子，握着拐杖的克莱恩，相比昨天的燕尾服穿着，这套略旧的正装让他显得更为拘谨。 想到昨天同样滚出一身泥，外套破烂不堪的自己，安吉尔猜测对方把那套服装送去裁缝店修补了。 发现出来的是安吉尔，克莱恩愣了一下，行了个绅士礼：“早上好，安吉尔小姐。” “早上好，队长就在里面，他让你直接进去。”安吉尔也打了个招呼。 克莱恩像是有其他话要说，但听到邓恩在房间内等他，蠕了蠕嘴唇，默默点头，和安吉尔错身而过，走进了办公室，反手关上房门。 安吉尔并没有离开走廊，而是环抱双手靠在一旁等待。 没几分钟，克莱恩就推门走了出来，发现靠在墙边的安吉尔，他扬了扬眉，似乎有些惊讶。 两人没在邓恩队长的办公室门口交谈，而是默契地迈步来到走廊的另一端，奥利安娜太太的打字机声从关着门的另一间办公室内传出，有效地掩盖了门外的其他声音，隔断外的接待室传来罗珊小姐的自言自语，她似乎在看报。 “你有事找我？”安吉尔率先开口问道。 克莱恩犹豫了片刻，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点了点头：“是的，请问你7月14日，也就是这个周六傍晚有时间吗？” “周六……后天吗？我应该有空。” 由于对克莱恩能自行从2-049的控制中逃脱抱有疑问，安吉尔这两天一直在寻找和他单独谈话的机会，此时对方主动邀请，她连忙答应下来。 但克莱恩接下来的话却出乎她的意料。 “太好了，周六傍晚6点，我在银冠餐厅预定了一桌位置，嗯，就是水仙花街的那家。”克莱恩语速极快地说道，似乎一慢下来就会丧失继续发言的勇气，“你知道，我们一家月初才搬到水仙花街，一直想找个机会庆祝一下，周六他们都有空。你昨天在行动中救了我一命，我想……” 他似乎认为已经表达的够清楚了，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期盼地看着安吉尔。 在他的目光注视下，安吉尔有些迷茫。她本以为克莱恩邀请自己是进行一些更“私密”的谈话，主动交代自己身上的秘密，她甚至做好了听取一个精心编造的谎言的准备。 没想到却是受邀参加一个家庭庆祝会。 克莱恩的兄妹同时在场，那根本就没法聊神秘学方面的话题了…… 当然，也有可能对方是借由这个机会提出邀请，等庆祝会结束后找时机单独交谈。毕竟以自己现在的性别，年轻男性单独邀请自己很可能会被误会为有其他企图…… 安吉尔思索着，犹豫着是否要答应邀请，看到克莱恩面带期盼，不由得点了点头。 “好的，我会准时赴约。” 第62章 紧急任务 出于一时冲动答应克莱恩的邀请后，安吉尔没过多久就后悔了。 仔细回忆对话时的细节，她发现克莱恩的目的可能单纯是出于感谢自己在战斗中的援手，以及帮忙“撒谎”隐瞒一些事实。 而非她想象中的“坦白大会”。 但既然已经口头答应，安吉尔也并不打算反悔，就当是同事之间的社交好了…… 她这样在心中安慰自己。 ———————— 解决“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事件后，廷根市的值夜者小队一时间无所事事，除了例行的巡逻和值岗外，大多成员都泡在休息室或接待室里，或看报，或闲聊。 安吉尔这周才成为正式成员，还没有排到轮值“查尼斯门”的任务，原本今天的安排是和洛耀女士一起巡查北区郊外的墓园，但洛耀驾马车送贝克兰德的值夜者小队去蒸汽列车站，一直没有回来。 不想干等着浪费时间的安吉尔来到驻地的地下室，到老尼尔处领取了一些炼金材料和手枪弹，在昏暗的炼金室中开始制作特殊弹药。 加入值夜者，配发了“猎魔子弹”后，她对“风暴汇聚”弹药的需求已经不太大了，虽然后者的穿透性、伤害都比制式的猎魔子弹更强，但制造耗时、费力，还会浪费仓库里宝贵的非凡材料，她这些天已经很少动手制作了。 相对的，“幻磷喷发”这种辅助子弹，在昨天和燕尾服小丑的战斗中，她迫切地感觉需要随身携带。 在这个世界的非凡者中，能够隐藏身形的能力并不罕见，至少她见过的就有“女巫”雪伦夫人，和未知序列的燕尾服小丑。 隐身能力对战斗的帮助无需多言，而能散播让他们无所遁形的光粉的“幻磷喷发”则是最好的反制手段。 在炼金室中制备好材料，安吉尔轻车熟路地开始制造“幻磷喷发”。 将子弹加热融化粘合剂，取下弹头弃置，倒出全部发射药的弹壳使用蜡液进行初步的表面处理，然后用仪式小刀仔细地刻下复杂的符文和祈祷词，最后画上黑夜女神的圣徽。 虽然黑夜教会暂时没有提出让她上交特殊子弹的制作方式，只是收取了一部分样品，但安吉尔还是提前进行了这方面的准备，所以她并没有使用英文祷词，而是使用了“本地化”的赫密斯文作为替代。 把处理过的弹壳浸泡到配置好的蚀刻液中，很快酸性液体就将没有表面保护的刻痕部分腐蚀出深深的沟壑，接下来再用尖叫草的精华填充这部分凹痕，就能制作好储存灵性的符咒。 制作好一批蚀刻弹壳后，安吉尔把通过硝酸处理好的发光蜥蜴鳞片粉末、碳化钙和发射药混合，重新装填进弹壳中，弹头也不能使用坚硬的被铜铅弹，而是使用和发射药类似的处理后，用蜡糅合而成的软弹头。 这种弹头在发射后会迅速在空气中燃烧、爆炸，将幻磷光粉洒满整片区域，让其中的敌人显露身形。 制作“幻磷喷发”需要的灵性并不多，但工艺复杂，制造成功率低，尤其是弹壳刻印符咒和进行蚀刻的部分，稍有不慎整颗弹壳就会报废，只得重新开始。 也许是在不熟悉的工作环境下进行制作，也许是心里杂念太多导致的心不在焉，一旁废弃的弹壳已经堆成小山，成功的也不过寥寥十颗，其中大部分是小口径的弹药，但手头还有不少0.45寸的子弹没有消耗，她也制作了几枚大口径的。 门外似乎传来细微的交谈声，安吉尔下意识地歪头倾听，手中仪式小刀一抖，黑夜圣徽上多了一条横跨绯红之月的丑陋刻痕，又一颗表面处理完的弹壳报废了。 听着交谈声逐渐接近，她暗暗叹了口气，今天应该已经没法继续干活了。 将已经变得浑浊的蚀刻液倒进下水道，废弃的弹壳和材料扔进了垃圾桶，器材分门别类收好。她把制作好的“幻磷喷发”仔细用油纸包好收进金属子弹盒，揉了揉已经有些酸痛的肩膀，离开了炼金室。 门外果然站着两个人，之前安吉尔听到的交谈声就来自他们。 身穿风衣头戴丝绸礼帽的是邓恩·史密斯，见有人从炼金室出来，他朝对面另一名穿着黑色牧师服的中年男子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右手在胸前连点，画出绯红之月，随即低头匆匆离去。 “他是？” 目送男子往地下通道十字路口的反方向走去，安吉尔问道。 “那个方向通往圣赛琳娜教堂，如果圣堂有急事却联络不上我们，就会发电报到教堂去，会有人来通知我们。” 邓恩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收回望向通道尽头的视线，看向安吉尔。 “有紧急任务，刚才圣堂来过电报，但我们的接收机有时会出故障，经常收不到电文，所以他们又发给圣赛琳娜教堂了。” 邓恩伸手将礼帽摘下，夹到左腋，露出打理得一丝不苟的褐色短发，他目光游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当目光重新聚焦在安吉尔身上时，邓恩才继续说道： “明天中午之前，你需要赶到恩马特港，金苹果区的第一大道26号，那里是恩马特港值夜者小队的驻地，很容易找，就在圣乔治教堂的对面。” “到那里之后找恩马特小队的队长，贝尔·克莱门特，他会告诉你接下来要做什么，你听他吩咐就行。” 恩马特港？紧急任务？ 安吉尔望向邓恩的双眼，想从中找出点什么线索，但对方只是一脸淡然地回望过来，灰色眸子如沉静的湖泊。 “好的，我明白了。” 她点了点头，既然命令已经下达，作为值夜者的正式成员，她并没有拒绝的权力，不过，安吉尔还是把疑问抛给了对方。 “但为什么是我？” 邓恩像是早就料到有这么一问，他摆了摆手，一马当先走向地下通道的出口，安吉尔跟在他身后。 “廷根市的劳工互助会参与人口交易的案子有了进展，根源在恩马特港，具体的情况电报中没有说，但需要大量人员参与行动，恩马特港小队的规模和我们差不多，哪怕全员出动都不够。所以不光是廷根市，周围几個有值夜者小队驻守的城市都派出了人员。” “至于为什么选择你……”邓恩侧过头，露出淡淡的笑容，“这件案子最开始是由你发现的，功劳当然要由你去赚取。” 见安吉尔一脸不信的表情，他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值夜者中大多数都是‘不眠者’和‘收尸人’途径的非凡者，他们需要一些不同的力量。” 这样说就合理多了…… 廷根市值夜者小队内部不算新加入的安吉尔和克莱恩，一共有7名非凡者，除了“窥秘人”老尼尔转为文职之外，剩下的居然全是“不眠者”和“收尸人”这两个途径的，这固然和黑夜女神教会的非凡力量传承相关，但魔药选择的“偏科”也可以说非常明显。 可以想象，其他城市的值夜者小队途径分布应该和廷根市差不到哪去，再送一个相同途径的过去，确实用处不大。 “我明白了，但这种跨区域的案件，临时召集抽调值夜者组成队伍，与互不熟悉的队友配合，战斗力真的有保证吗？还不如平时就整编一支单独的队伍，专门应对这种任务……” “伱能想到这一点，很不错。” 邓恩赞许地点了点头，他斟酌了一下词句，才回答： “值夜者内部确实有一支精英队伍，他们服装的特点是佩戴着显眼的红色手套，所以我们一般叫他们‘红手套’。” “‘红手套’的任务是随时支援其他城市的值夜者小队，解决单个小队无法应对的危机，以及追捕跨区域作案的非凡者罪犯。这件人口交易案涉及到多个隐秘组织的非凡者，涉案区域横跨间海郡、阿霍瓦郡和东切斯特郡，原本应该交由他们处理，可惜‘红手套’们另有任务，一时间赶不回来，圣堂才决定临时召集各区域的值夜者。” 两人此时已经走过十字路口，回到通往黑荆棘安保公司的旋梯旁，邓恩止住脚步，站在楼梯口，摇曳的灯光让他的影子飘忽不定。 “我知道的情况就是这些，剩下的你可以等到了恩马特港再向克莱门特了解。” 他重新从腋下把礼帽拿出，戴到头上。 “他们的要求是24小时内，也就是明天中午之前赶到，你当然可以下午就出发，不过我建议你做好准备，明天一大早再去。需要的弹药和消耗品可以去武器库领取，到恩马特港用他们的更好……” 在队长那有些繁琐的叮嘱中，安吉尔连连点头，见他没有要上楼的意思，就自行登上楼梯，往地面走去。 “三、二、一……” 她故意放慢脚步，内心默默倒数着。 “等一下。” 身后不出意料地传来邓恩的喊声。 “队长，还有事吗？” 她挤出笑容，回头问道。 “嗯……你去奥利安娜太太那把赏金预支了，就是警方通缉令上那属于你的50镑，作为行动的经费，回来之后再按具体的消耗报销。” 似乎怕自己再次叫住对方，邓恩说完这句话就一按礼帽，转身走向了“查尼斯门”。 第63章 旅途中 第二天早上，克莱恩·莫雷蒂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他从床上爬起，摸过桌上的怀表看了看时间，刚好7点。 梅丽莎正在准备一家人的早餐，班森在盥洗室进行洗漱，他只得揉着睡得有些浮肿的眼睛前去开门。 站在水仙花街2号门口的是他的同事，同为新加入值夜者队伍的安吉尔·格兰杰。 金发的美丽女性满脸歉意地对他说道：“抱歉，我周六没法赴约了。” 还没完全清醒的克莱恩花了好几秒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呆愣地反问：“什么？” 他这才注意到安吉尔身旁放着一个皮制的手提行李箱，身上也不是那件平时穿着的风衣，而是一件带斗篷的长披风，披风下是轻便的休闲服装。 “昨天上午你走后，队长通知我，有个紧急任务需要我参加。”安吉尔一脸苦笑，指了指水仙花街的东侧，“他让我连夜收拾好武器和生活物品，今天一早乘坐蒸汽列车前往恩马特港。” 克莱恩视线撇向她指着的方位，初升的太阳将柔和的光芒洒向整条街道，那边是距离廷根市大概四小时车程的恩马特港所在的方向。 “他说了是什么情况吗？”将视线收回，看着面前的安吉尔，克莱恩问道，“大概要去多久？” 面前的女性低头思索着，似乎在犹豫该不该把任务详情告知他。克莱恩站在门内，门前楼梯的高度差让他没法看清对方的表情。 但安吉尔很快抬起头来，深紫色的双眼望向他。 “具体任务情况他没有说，只说是大行动，斯托恩城、普利兹港甚至贝克兰德的值夜者都出动了不少，廷根市的小队也要派人过去，但现在这边人也不太够，所以只让我一人过去参加。” “如果顺利的话，一周左右就能回来了。” 这么多地方的值夜者小队都被调动了？ 克莱恩听到几个地名，暗暗在脑海中绘出了鲁恩王国的地图，发现塔索克河以东的几個大城市都在其中。 但这样效率恐怕会很低……每个城市抽调几名值夜者，组成一支临时队伍，真的有什么战斗力吗？ 在心中吐槽了一番值夜者的组织能力，克莱恩见安吉尔已经提起行李箱，连忙说道： “那就祝你一路顺风，等你回来之后，我们再另外约时间吧。” 安吉尔明显愣了一下，随后笑着点了点头。 “好的。” 看着她提着箱子走向街角的雇佣马车，克莱恩像是想起什么，转头跑回家中，一步三级地踩着楼梯来到二楼卧室，抓起书桌上的东西，又大跨步地冲下楼梯。 “班森？克莱恩？怎么回事？” 踩踏木制楼梯的声音传遍整栋住宅，厨房里妹妹梅丽莎疑惑地询问着。顾不上回答，克莱恩跑上街头，发现安吉尔已经将行李箱放上马车，正在和车夫交谈着。 “蒸汽列车站，请尽快赶到，我可以多付一倍的钱。” 安吉尔和克莱恩道别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有可能会赶不上第一班前往恩马特港的列车，如果错过时间，下一班列车将在下午开行，入夜时才能到达目的地。 为了及时赶到，她许诺多给一倍的车费，顿时让车夫喜笑颜开，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熟悉廷根市的所有近路，拉车的马匹也是出了名的快，保准能及时把人送到车站。 “等等，稍等一下。” 克莱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安吉尔疑惑地回头看去。 “带上这个吧，我刚做好的。” 克莱恩伸出手，将一根银制的吊坠递了过来。 细长的银链末端挂着一枚拇指长短的枫叶形状坠饰，上面雕刻着繁复的文字和花纹，都是赫密斯语书写的。 “这是……护身符？” 安吉尔扬了扬眉，好奇地问道，她接过吊坠，打开灵视，发现手中的饰物散发出明显的灵性光芒。 这说明它是一件富含灵性的物品。 “是的，希望它能保佑你旅途平安。” “谢谢！”安吉尔由衷地感谢道。 她知道护身符制作的复杂程度，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尝试老尼尔教她的“沉眠符咒”和“梦境符咒”，可惜成功少，失败多。哪怕她有着丰富的制作特殊子弹的经验，对这种在薄银片上雕刻符文的精细活也颇为头疼。 何况这条护身符上的文字与花纹远比单独的符咒要更加繁复，显然花了制作者大量的心血。 不忍轻慢克莱恩的好意，她解开银链末端的活扣，两手绕过脖颈，拨开背后的长发，将扣子合拢，随后把枫叶状的坠饰塞进衣服前襟。 银链的长度刚好合适，她稍作整理，让坠饰居中安放好，抬头看到克莱恩微红的脸，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不太雅观。 掩饰般地戴上兜帽，紧了紧斗篷，安吉尔再次道谢：“……谢谢你的护身符，我会随身带着的。” ———————— “呜——” 悠长但尖锐的汽笛声响起，人类利用钢铁制成的，如同巨型怪兽一般的列车吐出阵阵灰色烟雾，在锅炉喷洒的蒸汽推动下缓缓起步，向东方驶去。 安吉尔赶在最后五分钟来到站台，出示车票后登上了这列前往恩马特港的列车，如果错过这一趟，就只能等到午后，才有下一班去往同样目的地的列车，那将错过与恩马特港值夜者小队约定的到达时间。 但哪怕是首班列车，给安吉尔留下的时间也非常短，廷根前往恩马特港并没有直达的铁路，列车将绕行到东北方向的斯托恩城，在那里停留片刻后再前往恩马特港，全程将近四个小时。 到达恩马特港的时间预计将在上午11点，留给她前往恩马特港值夜者小队驻地的时间只有不到1个小时。 望着窗外缓缓向后移动的低矮住房，感受车轮驶过铁轨拼接间隙的震动，安吉尔找到属于自己的座位坐好，将皮箱放在脚下，一路赶时间而憋着的一口气才缓缓呼出。 原本按照计划，她赶列车的时间是很充裕的，但出门时突然想到要告知克莱恩自己无法参加明天傍晚的晚餐，这才敲响了水仙花街2号的房门，耽误了不少时间。 但哪怕错过这班列车，导致延迟到达恩马特港，她也不会后悔自己的冲动行为。 毕竟还是收到了一件礼物…… 隔着衣服摸了摸胸前的吊坠，给自己浪费的时间找了个借口，她将放在脚边的皮制行李箱拉到桌上，解开搭扣，将箱子半开，再次确认箱内的物品。 行李箱不大，里面主要的空间留给了两套衣物，其次是不便随身携带的备用左轮手枪和大部分弹药，她身上只留了腋下枪套的主武器和腰后的匕首，以及十二发备弹。 加上临时领取的50镑，所有的现金她也随身携带，不单是因为长期出门不放心将钱留在家中，也是为了找机会在恩马特港购买一部分晋升“教唆者”的魔药材料。 而且她还记得“倒吊人”曾经提供的某位工匠的地址，如果这次恩马特港之行有机会，她打算去问问非凡武器的价格。 行李箱的角落还塞着一个金属盒，里面放着一把在安吉尔穿越前就被科尔·格兰杰用坏的左轮手枪，以及她从地下室捡回来的，很可能是“女巫”非凡特性的古怪物品。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她昨晚收拾物品时，想起这件被遗忘已久的非凡特性，准备把它一起带上，到恩马特港找人问问，或者给“工匠”用来制造非凡武器。 但当她从书房暗格中拿出铁盒打开时，却发现那块形似果冻的紫红色胶状物已不翼而飞，而一起放着的，击锤已经损坏而无法使用的左轮手枪，却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将铁盒从行李箱中拿出，放在膝上，安吉尔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 仅仅揭开一条缝，一股浓郁的、富含血腥气味的波动就从盒中溢出，从缝隙中看去，那把原本由黄铜制成的左轮手枪已经通体漆黑，就连缺了一块的击锤都被不知名的物质替代，重新变得完整。 甚至都不需要使用灵视，肉眼观察这把武器，她都感觉到双眼有些刺痛。 这节车厢是二等座，此时人并不多，能坐四十位乘客的座位仅仅有不到十人落座，但瞬间弥漫到车厢中的血腥气已经引起不少注意。 见车厢里已经有乘客皱着眉头，站起身来寻找腥味的来源，安吉尔连忙把铁盒重新盖好，具有隔绝灵性功能的盒子将腥臭气味的来源重新封闭，蔓延至整节车厢的波动刹那间消失了。 毫无疑问，那块非凡特性已经跟这把左轮手枪合二为一了…… 想起第一次发现非凡特性时耳旁的神秘喃昵和鼻间的血腥气息，安吉尔做出如此判断。 按老尼尔的说法，这把左轮手枪应该已经成了一件神奇物品，理应拥有非凡特性的一部分能力，以及附带的负面效果。 但缺乏相关知识的她现在暂时没法使用这把武器，功能未知、负面效果未知，甚至只要一掏出来就会让附近的人皱着眉头寻找血腥气息的位置…… 也许只有恩马特港的“工匠”能解答这些疑问，甚至找出能安全使用这把左轮手枪的方法。 看着窗外的城郊房屋逐渐变成乡间田野，安吉尔突然有些期待这次出行了。 第64章 恩马特港 这个时代的蒸汽列车速度并不快，而且为了一班列车能拉更多的人和货物，火车头是拖着二十多节车厢前行的，这更加放慢了前进的速度。 到达东切斯特郡首府斯托恩城时，安吉尔看了看怀表，距离发车已经过了将近两个小时。 这样真的能准时到达恩马特港吗？ 担忧地捏着怀表，她看向窗外忙碌的人群。 斯托恩城比廷根市稍小，常住人口不到十万，但由于风景优美，依山傍水，是鲁恩王国权贵们购置房产、度假旅游的好去处。 列车停经斯托恩大约会耽误二十分钟，在此期间安吉尔所处的车厢离开了一半人，可上来的却有原先的三倍之多，很快将车厢填满，几乎每个卡座上都坐了人。 她对面的座位也落座了一位年约三十的男子，身着棕色马甲，内穿白衬衣，外套搭在右手上，左手提着一个精致的行李箱。 “砰”地一声将箱子放到脚边，男子随手把外套挂在窗旁，从马甲口袋里掏出铁制烟盒与火柴，咂了咂嘴像是期待已久般倒出一根，又望了眼坐在对面的女士，把香烟靠在鼻间闻了闻，塞回了烟盒。 安吉尔不抽烟，但也不反对他人抽烟，何况这种公共场合并没有禁烟。 但看到对方自觉地收起了烟盒，她还是礼貌地笑了一下，以示感谢。 “恩马特港？” 安吉尔正看着窗外逐渐散去的人群，听着列车汽笛发出的“呜——”声长鸣，没有意识到对面的男子在询问自己，直到对方重复一次后，才将注意力转到他身上。 “是的，出差。” “啊，我也是，看来我们正好顺路。” 这趟列车不是只有一个目的地么……难道还能不顺路？ 男子似乎没看出安吉尔的不耐，仍旧滔滔不绝： “我去过恩马特港很多次，和普利兹港不同，它远离狂暴海，也没沾染南大陆那种野蛮的气质，反倒是更有内陆的风格，建筑如此，美食也如此……” 安吉尔转过头不再看向他，而是朝窗外望去，蒸汽列车重新启程，风景不断变化，很快从楼宇林立的市区回到郊外的农庄和田地。 和她担心的不同，斯托恩到恩马特港的路程是一段下坡路，这让列车前进的速度快了许多，车轮碾过铁轨间隙的“哐哐”声明显比前半段旅途更加密集。 看样子能准点到达了…… 她的心情好了不少，耳边传来的男子呱噪声也不再刺耳，但她还是把披风兜帽戴上，用行动进行了抗议。 —————— 感谢两地之间的高度差，一路狂奔的蒸汽列车终于在上午11点过后到达了恩马特港的列车站。 列车刚停稳，其他乘客还在收拾物品时，安吉尔就提着行李箱离开了车厢。 为了方便货物之间的转运，恩马特港的蒸汽列车站离港口区不远，刚出车门，一阵夹杂着腥味与潮湿的海风就吹拂过来，与沉闷的车厢迥然不同的体验让她眯着眼睛，微笑着深吸了一口气。 “第一次来恩马特港吧？绕过站台就能看到海面了，看天气，这几天都没有大浪，推荐你到海边去看看……” 身后传来在斯托恩城上车的男子那熟悉的声音，让安吉尔脸上的笑容险些没有绷住。 “谢谢推荐，但我还有其他安排，再见。” 头也不回地匆匆答了一句，她紧了紧兜帽，向车站出口走去。 为防止那个自来熟的男子继续纠缠，她立即找了一辆雇佣马车，没有询价就钻进了车厢。 “金苹果区，第一大道，嗯……圣乔治教堂，请快一点。” 报出了目的地，安吉尔把行李箱放好，从车窗望向列车站的出口，发现那名男子披着外套踱步出来，四下张望，但并没有注意这辆已经开动的马车。 货物运输繁忙的列车站附近的道路已经被各种超重的车辆压得坑坑洼洼，缺少避震的马车驶过，不时弹跳而起，让车内的安吉尔苦不堪言。好在进入金苹果区后，道路的质量明显好转，路也宽了不少，周围的建筑从低矮的仓库、公寓，变成了兼具美观与实用的店铺或独栋住宅。 看来恩马特港的金苹果区和廷根市的北区差不多，都是富人区，难怪教堂建在这里…… “女士，圣乔治教堂已经到了。” 马车在车夫的吁声中停了下来。 走下车，出现在安吉尔面前的是一座比廷根的圣赛琳娜教堂稍小的建筑，可能由于年代久远，建造时并未采用扶壁加固外墙，钟楼独立于教堂本体，外墙上的彩绘玻璃也由于海风常年侵蚀变得稍显暗淡。 在观察教堂时，车夫殷切地帮她把行李箱从马车上搬了下来，然后站在一旁等待付账。 安吉尔估计了一下从车站到教堂的距离，大约是2-3公里，按廷根市的物价不会超过1苏勒。她从斗篷下掏出1苏勒，又抓了一小把便士，随口问道：“多少钱？” “一共3苏勒，女士。” “好的……多少？” 她不敢相信地向车夫望去，后者自信地昂着头，眼神却不敢直视：“一共3苏勒。” 我这是被当成外乡人欺负了？ 压抑住心头的愤怒，安吉尔把便士放回口袋，拿出1苏勒放在手心，另一只手从内袋找出阿霍瓦郡的督察徽章。 “要么拿上这1苏勒，要么……”她晃了晃警徽，“我们去街对面的警察局好好算一算车费要多少钱。” 车夫望向警徽的双眼迅速填满了惊慌。 “什么，你……您是警察？实在不好意思，刚才我算错了，是……是算错了，用不着3苏勒……” “那再算算，1苏勒够了吗？” “够了，足够了……” 车夫后退一步，似乎想直接逃开，但咬了咬牙还是拿上了安吉尔手中的1苏勒，然后跳上马车，连车门都顾不上关，一挥鞭子就驾着马车快速离开了。 没想到第一次使用警察的权限，是用在自己身上…… 安吉尔收回徽章，四下望了望，发现已经有不少路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好奇地看过来。 她赶忙提起行李箱，朝教堂正对面的三层小楼走去。 ———— 和有些隐蔽的“黑荆棘安保公司”不同，恩马特港值夜者小队据点大大方方地在一楼正门旁挂着“银色子弹侦探社”的铭牌，大门敞开着，里面传来交谈声。 走上台阶，站在门前，安吉尔敲了敲朝内开的木门。 “请进！” 门内传来慵懒的女声，她感觉有些耳熟。 “戴莉女士？” 走进大白天就灯火通明的大厅，安吉尔一眼就看到打扮得像个通灵者的“通灵者”戴莉·西蒙妮，她正坐在大厅中央的高背沙发上，翘着腿，大腿上放着一本厚厚的书，听见有人叫自己，她抬头望向大门。 “安吉尔·格兰杰？那家伙居然把你派过来了？我还以为来的会是米切尔。” 把手头的书放回茶几，戴莉起身迎来，手上的银链和水晶吊坠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队长说你们这儿‘不眠者’太多了，需要点别的途径的非凡者。” 一到这里就见到熟人，让安吉尔安心了不少，她环视大厅，发现整个一楼似乎都被改造成了文学沙龙一样的场地，以沙发、茶几的组合为中心分开了三块区域。戴莉刚才休息的位置靠内有屏风进行隔断，两侧墙边摆着不少书架，头顶的煤气大灯散发出稳定的光芒，让掩着窗帘的房间如同露天一般明亮。 除了她们两人，房间一角的沙发上还坐着两名男子，正弯腰低声交谈着，刚才安吉尔在门外听到的声音就来源于他们，见有人上门，其中一位黑发、皮肤色泽略深的男子只是抬头瞄了一眼，就漠不关心地重新低下了头，另一个风衣搭在沙发靠背上，礼帽随手丢在茶几上的灰发男子背对大门，更是压根都没朝门边看。 “普利兹港小队前来支援的值夜者，他们一大早就坐船赶到了，稍后给你介绍一下。” 戴莉顺着安吉尔的视线向两名男子看去，小声解释道。 “克莱门特要下午才会回来，我先带你去楼上，把你的行李放好。他们原本安排的是和斯托恩来的值夜者合住双人间，没想到……我给你另外找一个单间吧。” 安吉尔跟着戴莉绕过大厅的隔断，从后方的楼梯来到三楼，路过二楼时她停下来看了一眼，似乎是恩马特港小队的办公地点，走廊两侧分布着一排办公室，大多关着门，静悄悄的。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像“查尼斯门”那样的地下区域……而且据点和黑夜女神教会在恩马特港的教会隔街相望，应该也有密道相通，但我一个外人也不好询问…… 从二楼穿过，两人直接来到三楼的居住区，这层和二楼的风格相似，都是一条贯通的走廊加上两侧的房门，楼梯仍然继续向上延伸，但顶端被铁门锁着，应该是通向天台。 “302…304…306，是这间了。” 戴莉拧开三楼走廊上的煤气灯，向一侧走去，来到门上挂着“306”门号的房门口，从斗篷下拿出一串钥匙，找出一把，打开了门。 房间没开灯，窗帘也拉着，在戴莉摸索着找煤气灯开关时，安吉尔已经通过黑暗视觉看清了房内的摆设。 两张单人床被低矮的床头柜隔开，靠窗的位置有两张木制靠背椅和相同风格的茶几，书桌和衣柜在靠内侧的墙边，盥洗室在进门左手边…… 真像酒店的标准间！ 看着这种熟悉的摆设，安吉尔不由得想起前世出差时常住的各种酒店。 “怎么样，这里的居住环境比廷根市好多了吧？” 仿佛炫耀一般，戴莉叉着腰在她身后说道。 (本章完) 第65章 “不眠者小队” “你就是安吉尔·格兰杰，廷根市小队的那名‘刺客’？” 面前的男子年约40，一头淡红色的短发，身高超过了一米八，肩宽膀圆，把身上的衬衫撑得紧绷绷的。最让人在意的是他那张方方正正的脸上，约有三分之一的面积被烧伤的痕迹覆盖，横跨了从下巴到左侧脸颊的大部分区域，肤色比正常稍浅的新生组织淤结着，让他本就不算出色的五官更显得扭曲。 之前将行李放入自己的临时住房后，安吉尔又跟着戴莉回到了大厅，继续等待其他成员的到来。 早上出发前她在廷根市用一块面包充当了早餐，此时早已消化得比“刺客”魔药还要彻底，空荡荡的胃部扭曲、抽搐着，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但看着似乎毫不在乎饿肚子的其他值夜者，她也不好意思提出先去用餐的建议，只能自行去一旁的热水壶处倒了一杯茶水，用热茶垫垫肚子。 还好没过多久，这位红发男性就带着另一位安吉尔有过一面之缘的队员回到了“银色子弹侦探社”，他跟戴莉打了个招呼，就来到安吉尔身前，开启了这段对话。 视线扫过红发男子那被烧伤的脸，安吉尔立即收回了目光，避免让对方感到冒犯，听到问话，她微微点头，回答： “是的，廷根市值夜者小队成员，安吉尔·格兰杰，序列9的刺客，向您报到。” “很好，来的总算不是‘不眠者’或‘收尸人’了。” 红发男子点了点头，坐在安吉尔对面的沙发上，壮硕的身体将沙发压得“嘎吱”一声，让人担心沙发的质量。 “你可能已经听邓恩·史密斯提起过我，我叫贝尔·克莱门特，和史密斯一样，也是‘梦魇’。你可以叫我克莱门特队长，或者直接叫克莱门特。” 果然也是“不眠者”序列的，我怎么一点也不感觉意外呢……整个值夜者队伍里，不眠者的浓度有点过于高了…… 脑海中闪过一些对黑夜女神不敬的念头，安吉尔随口回答道：“好的，克莱门特队长。” 克莱门特点了点头，视线扫过房间内的其他人。 两名普利兹港来的值夜者仍旧坐在沙发上，但已经停止了交谈，皮肤像被晒成棕色的男子正在冲泡咖啡，一股浓香飘满了整个房间。 另一位被克莱门特带回据点的男性，竟然就是她在前来恩马特港的蒸汽列车上见过的话痨男子，此时他正在大厅的一角，推开了一扇窗户，点起之前在列车上没能抽到的香烟，享受着迷人的滋味。 加上安吉尔来自廷根市的小队，此时“银色子弹侦探社”已经聚集了鲁恩王国东南所有大城市的值夜者。 当然，贝克兰德的小队除外。 “贝克兰德的值夜者小队出发前被其他事情耽搁了，今天无法赶过来，恐怕明天也困难。” 克莱门特高声说道，将房间内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你们有些人已经见过我，有些人只是听过，我也一样。所以现在从我开始，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姓名、所属小队以及魔药序列。” 他按照自己所说的格式，重新进行了自我介绍，随后将目光移向对面的安吉尔。 “安吉尔·格兰杰，廷根市小队，序列9……刺客。” 感觉其他值夜者的视线也跟随着看了过来，安吉尔站起身，简短地发言。 魔药序列名称一出口，她就感觉几人的视线带上了惊讶、诧异。 起初她没读懂这些视线的含义，但随着众人纷纷开始自我介绍，她很快明白过来。 端着咖啡杯在沙发上安坐的棕肤黑发男子放下杯子，站起身来，用洪亮的声音说道： “莫罗，来自普利兹港的值夜者小队，‘不眠者’。” 他指了指身旁将外套挂在沙发靠背上的男子，后者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这位是布兰登·波洛，同样来自普利兹港，序列8‘午夜诗人’。” 最后赶到现场，但也是安吉尔第一个遇到的，曾在列车上叨叨不休的男性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头，从窗边走上前来，坐在另一张空椅子上，用一种宛如朗诵诗词的语调缓慢地说道： “鲁伯特·诺曼，来自斯托恩城小队，‘午夜诗人’，这位女士已经在列车上见过我了。” 他朝安吉尔友善地微笑着，后者本想装作没有看见，但又怕闹僵和临时队友之间的关系，还是点头回了一礼。 “戴莉·西蒙妮，恩马特港的‘通灵者’，序列7。” 最后是戴莉女士慵懒的声音。 随着自我介绍完毕，不出她所料，整个大厅里除了她和戴莉，通通都是“不眠者”途径的非凡者。 贝克兰德的队伍还没赶到，但见过洛络塔和博尔吉亚的安吉尔猜测，他们之中很可能也有，甚至全部都是“不眠者”序列的非凡者。 这也难怪邓恩没有派其他资深非凡者，而是让她这个初出茅庐的菜鸟代表廷根市小队赶来支援。 不然这支队伍人数众多，但却很可能陷入“能力单一”的尴尬境地之中。 自我介绍环节结束后，值夜者们又变得无所事事起来，克莱门特并没有透露集结他们的具体原因，可能是担心提前泄露计划，也可能他本人也只是个执行者。 但在贝克兰德小队赶到前，众人是可以自由活动的，只是被要求不能离开恩马特港的市区，以及离开据点超过4小时的需要提前在他那儿报备。 安吉尔来恩马特港之前就打算找个借口溜出去，没想到这里的管理非常粗放，正合她意。 她找到一直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戴莉，询问起恩马特港的非凡材料交易市场。 “非凡材料？你是准备自己制作符咒吗？” 戴莉扬起涂着蓝色眼影的眉毛，好奇地问道。 “不是符咒，我准备再制作一些上次使用的特殊子弹，另外也看看这里的交易市场和廷根市有什么区别，也许能买到些实用的非凡物品。” “非凡物品可不是那么容易买到的，基本上它们在摆上市场前就会被盯上，提前买走。” “你可以去港口区的匹茨街，有一家叫‘食腐鸟’的酒吧，跟酒保说想去地下市场，他会告诉你怎么做的。” “就这么直接说吗？没有暗号或者密道什么的？” 安吉尔好奇地问道，这和她了解的“地下交易市场”有些不太一样。 戴莉嘴角上扬，眯起眼睛，似乎有些嫌弃地回答： “我们这可没廷根市那么多规矩，而且恩马特港的官方非凡者长期人手不足，对这些不太涉及非凡者的行为基本上都是放任自流。比如一些秘密集会，如‘占卜寻真社’、‘塔罗会’之类的组织，互相交流一些民间的神秘学知识。他们如果在廷根市，很可能就被值夜者或其他官方非凡者强制解散了，可在恩马特港根本就没人手去管，除非他们真搞出些什么事来。” 塔……塔罗会？ 安吉尔感觉自己心跳都慢了半拍。 她故作镇定，耐心倾听，等戴莉说完，端起水杯喝水时，才装作若无其事地询问： “塔罗会？听起来像是塔罗牌的爱好者集会，他们是做什么的？” “我也不太清楚，克莱门特上周去调查过，嗯，用你知道的那种方法，确认他们并没有进行某些邪恶仪式或是涉及恶性犯罪之后，就没有继续追踪了。听说他们内部互相用塔罗牌的牌面代称，比如什么‘愚者’、‘倒吊人’之类的。” 集会的名称对得上，代号也对得上，“表面看上去并没有什么问题”…… 安吉尔几乎可以确定，戴莉所说的，就是她已经多次参与的”塔罗会“。 难道“倒吊人”住在恩马特港，不慎被值夜者盯上了？ 想起他在塔罗会的发言总是围绕普利兹港、风暴海等地，提供的“工匠”位置也在恩马特港，安吉尔断定戴莉口中的“倒吊人”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一位。 还好塔罗会只是每周聚会一次，还是通过愚者先生的神秘手段，外人应该看不出问题来。 但作为“塔罗会”的一员，她可不能对非凡者的监视坐视不理，而且有义务杜绝被官方非凡者发现，乃至于一锅端的情况出现。 “听起来挺有意思的，我最近也对塔罗占卜很感兴趣，在哪能找到他们？” 她压住心中的焦急，端起茶杯，随口问道。 戴莉诧异地看了安吉尔一眼。 “没想到你居然会对这种组织感兴趣，你们队伍里的老尼尔不是懂很多占卜方面的知识吗？而且听说那个死里逃生的克莱恩已经喝下魔药，成为了‘占卜家’，他应该也可以教你吧？” “不过你要是真想找他们的话，就到‘食腐鸟’的市场去，‘塔罗会’有一个成员经常在那收购各种护身符、仪式材料之类的东西，是个年轻的女孩，管自己叫‘正义’，也是塔罗牌中的一张。市场上的人估计都认识她了，你随便找人问问就行。” 这下除了“愚者”先生，整个塔罗会的成员，都出现在恩马特港了…… 安吉尔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 (本章完) 第66章 塔罗会疑云 预计自己出行并不需要超过4小时，安吉尔并没有向克莱门特说明去向，只是跟戴莉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银色子弹侦探社”。 她原本计划去“倒吊人”提供的“工匠”所在位置，弄清楚手头那把莫名其妙吸收了非凡特性的左轮手枪到底有什么作用，但从戴莉口中得知值夜者已经盯上了“塔罗会”之后，她决定先去了解一下这件事。 港口区临近蒸汽列车站，离值夜者驻地也不算远，但安吉尔并不熟悉恩马特港的街道，所以并没有尝试步行前往，而是跟来时一样找了辆雇佣马车。 这次她提前问好了价格。 啃着上车前在街边买的鱼饼，她望着窗外向后飞驰的街景，口中鱼糜混合土豆被油煎过后散发的香气，窗外吹拂进车厢那带着咸腥味的海风，让她想起自己的故乡。 作为鲁恩王国第二大港口城市，恩马特港承担了大量的海运工作，随着马车穿过金苹果区、橡树区，逐渐进入港口区，路边的仓库和加工厂也逐渐替代了住宅、商铺。 当然也少不了忙碌的工人和堆积如山的货物。 如果不是壮观的海岸线出现在安吉尔眼前，她几乎以为回到了廷根市的码头区。 很可惜，近海的海水并不是优雅的靛蓝色，而是夹杂着各种漂浮物、油污以及过度生长的微生物的灰绿色。 如果是冲着看海来恩马特港，一定会失望的…… 看着乱作一团的港口码头，安吉尔嫌弃地摇了摇头，下车付钱，朝“食腐鸟”酒吧走去。 比起廷根市隐藏在阴暗角落的各种酒吧，恩马特港的从业者们显然大胆得多，“食腐鸟”包下了整整一栋三层楼房，一二层窗户几乎全部打开，里面传来毫不掩饰的高喊和怒喝声，三楼却用窗帘遮掩着大部分窗户，和楼下的环境格格不入。 也许是经常接待各地游客，门口的守卫穿着颇为正式，燕尾服和礼帽让他们比起大门看守，更像是高档会所的侍从。 “侍从”推开门将安吉尔迎了进去，原本在门外已经颇为清晰的喧闹声顿时合为一股声浪向她扑来。 “食腐鸟”的整个一层都被打通，变成单独的大房间，数十套桌椅围绕正中央的吧台杂乱无章地摆放着。此时正是午后，休息的时间，桌椅坐了七八成满，有穿着工装的港口工人，有休闲装束的当地居民，也有异域风格的外地游客。 房间一角隔出一片场地，安装了围栏，似乎是用来举行拳击比赛的，但这项运动在恩马特港不太受欢迎，反而是大部分桌上都摆放着纸牌，“牌友们”一边畅饮啤酒，一边玩着各种规则的游戏，而且或多或少都押上了现金。 看来这里比起“酒吧”，更像是个“赌场”……而且他们并不喜欢狗拿耗子、拳击比赛这种赌局，而是更流行纸牌这样“全国通行”的游戏。 安吉尔视线略过一桌桌赌局，粗略看了一圈，没发现感兴趣的人或物品，便朝着场地中央的吧台走去。 几名酒保正忙着向侍者送回的空杯里添酒，或为坐在吧台的顾客调配鸡尾酒，其中一人见安吉尔走上前来，抬头瞄了一眼，随口问道： “要喝些什么？价格在吧台外面挂着，没划掉的都有剩，要调酒的话你得等。” 他伸手越过吧台往外侧拍了拍，示意安吉尔自己看价格，随后收回手臂，顺手拿过两个木杯，低头弯腰开始添酒。 “我到地下市场买点东西，从哪儿走？” 安吉尔没有看价格表，而是按戴莉对她说的，直接询问起地下交易市场的位置。 “哼，下次不买酒就早点说……后门旁边，楼梯上去，三楼就是。” 酒保对推销失败颇为不满，抱怨了一句后才回答了安吉尔的问题。 “谢谢。” 安吉尔能理解他的心情，掏出两便士放在吧台上，成功地用善意感化了酒保后，径直向酒吧后门走去。 后门用铁链紧锁着，左侧是几个独立的盥洗室，右侧紧贴墙壁是一条铺着地毯的楼梯。 奇怪的布置，估计是后期加装的。 沿楼梯上行，二楼是两条朝两侧延伸的走廊，红色地毯铺满了每个角落，一扇扇装潢精美的木门或开或关，里面传来不亚于一楼的吵闹声。 没有在意这些“包厢”，安吉尔继续上到三楼。 位于酒吧最高处的“地下市场”同样占据了一整楼的面积，但也许是还没到晚上这种传统交易时间，此时在三楼的人并不多，她一圈数下来只有不到20人，大部分摆着地摊，或将物品摆在桌上待售，少数和安吉尔抱有同样目的的来客，在货物之间穿行，时不时询个价。 两个守卫打着哈欠站在楼梯口，似乎也觉得目前这点人闹不出什么大动静。 比起毫不遮掩的入口，四周的窗户倒是都拉上了窗帘，让房间显得有些昏暗，墙上和承重柱上的煤气灯散发的微弱光芒，给埋头交易的人群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借助黑暗视觉环顾整个交易市场，安吉尔并未发现“正义”小姐的身影。 经过几次塔罗会的交流，哪怕有着神秘的灰雾隔绝，她也已经记住了“正义”和“倒吊人”的身高、体型以及发型的轮廓，虽然几人从未正式见过面，但只要对方出现在自己眼前，她有把握将其认出来。 也许对方并不是真的如传言般“整天守在市场里”，而恰巧自己没有碰上……安吉尔站在楼梯旁思索片刻，决定还是找个人问问清楚。 她向一个售卖各种常见材料的商人走去，蹲在地摊前，装作对商品感兴趣，随手拿起一瓶淡黄色的粉末，问道： “这是什么的粉末？” 摊主是一名中年女性，岁月已经在她身上留下了不少痕迹，见有客人上门，她那饱经风霜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这可是木乃伊粉，我从贝克兰德搞来的，那边的贵族圈子流行服用添加了这个的药剂，不管是男性还是女性，只要用了它，都……哎，你试试就知道了。这一瓶10克，只要10镑。” 这价格都快赶上星水晶了，后者是魔药的主材料，本身也能用来制作各种带有特殊效果的弹药、符咒。 而且听摊主的描述，这玩意似乎有些特殊的功效…… 压下心中的好奇，安吉尔放下装着木乃伊粉末的玻璃瓶，拿起一旁用绳子捆着的几块鳞片。 “这是发光蜥蜴的鳞片？一共多少钱？” …… 询问了几次价格，安吉尔差不多也弄明白了恩马特港的物价水平。 一些可以用来制作符咒或用于各种仪式的物品，由于流通量大，价格几乎和廷根市的地下交易市场相同，而一些少见的物品，几乎就是随意进行定价，有些便宜到她都生出倒卖的心思，有些却贵得仿佛压根没打算卖。 在她的连番问价下，中年女性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见状安吉尔掏钱买下了发光蜥蜴的鳞片，在对方帮忙打包时顺口问道： “听说这里有个自称‘正义’的年轻女性，喜欢收购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我有些好东西想出手，她现在在这儿吗？” “‘正义’……啊，你说那个女孩，她确实在我这儿买过不少东西，而且从来不讲价……不过她今天没有来，你如果找她的话，可以在那个黑板上留言，她看到就会回复你，约好时间碰面。” 顺着中年女性伸出的手看去，安吉尔发现一面宽约三米的黑板挂在房间一侧的墙上，上面大约三分之二的面积都写上了文字，字体有的娟秀，有的粗犷，明显出自不同人之手。 谢过对方，她走近黑板，阅读起上面的文字。 “急需大量各类草药，价格面议，可长期合作，周日晚上十点。” “出售两瓶催情药剂，五镑一瓶，效果有保证，每天下午都在。” “有人知道&#￥在哪吗？悬赏二十镑征求线索，到匹茨街的‘勇敢者武器店’找店长。”这段信息被人把姓名部分擦掉了。 …… 看样子这块黑板类似整个交易市场的公告板，一些需要公开寻找买家、卖家或征求线索的内容都能刊登在上面，留言备注了时间或地点也便于感兴趣的人能找到对方。 将所有信息挨个看完，安吉尔终于找到了她关注的内容。 “（请不要再擦掉我的留言了）收购‘星水晶’与‘拉瓦章鱼的血液’，任何数量都可以，价格面谈，请留言联系‘正义’小姐。” 熟悉的材料名称让安吉尔呼吸一滞。 她在老尼尔为克莱恩配置“占卜家”魔药的时候，记住了它的完整配方，而两种主要材料都被列在了黑板上。 这让她对“正义”的身份又产生了怀疑。 塔罗会的“正义”小姐，已经在一周前成功服下魔药，成为了一名“观众”，这是愚者先生确认过的事实。 那在“食腐鸟酒吧”的交易市场求购占卜家魔药的，还会是她吗？ 又或者“正义”从其他渠道得到了另一份魔药配方，是在帮助他人寻找魔药的材料？ 安吉尔犹豫片刻，拿起放在黑板旁的粉笔，在空白位置留下了一句话： “出售少量‘星水晶’，周五晚八点到十点。” 今天真没了…… (本章完) 第67章 恩马特港的工匠 留言出售“正义”需要的星水晶，并非全然出于钓鱼的目的。 除了想看看这个“正义”是否就是塔罗会的那位，安吉尔还准备把手头上剩下的那些星水晶出手卖掉。 之前为教会制作那批“风暴汇聚”子弹时领取的50克星水晶，由于制作成功率高于预期，还剩余了不少，加上她为了囤货曾在廷根市的恶龙酒吧交易市场低价扫过货，现在拥有的星水晶虽然不足以用来制作一整份“占卜家”魔药，但也相差不远了。 如果这位据说出手阔绰的收购者能给出一个合理的价格，她不介意忍痛割爱。 在留言板上写下交易信息后，安吉尔就离开了空气沉闷的交易市场，重新穿过吆喝与怒骂声不断的一楼酒吧，回到了港口区的大街上。 外出的时间还剩不少，她准备去见见“倒吊人”介绍的，恩马特港的“工匠”。 ———— 橡树区，金色大道。 贴着港口区的橡树区是恩马特港的工业区，哪怕毗邻海岸，白天各种工厂的烟囱冒出的浓烟也让这块区域弥漫着似乎永远不会散去的灰雾。 乘坐雇佣马车来到金色大道，安吉尔一眼就看到了高耸入云的“蒸汽与机械之神”教堂钟塔。 唔，也许是因为这里的云特别低的原因…… 也许是橡树区的工人很少雇佣马车出行，她乘坐的马车车夫并不太熟悉这块区域，因此只把她送到路口，而非直接到达“卡维钟表行”。 安吉尔只得沿着街道一路寻找。 “‘齿轮与扳手’杂货店……‘工友之家’旅馆……‘润滑油’酒吧……” 路过一个个饱含地区特色的店名，在她几乎想随便找一家店进去询问时，终于发现了挂在角落的“卡维钟表行”招牌。 那是一家夹在两个装潢精美的门面之间的小店，从占地宽度来看只有其他临街店铺的三分之一，勉强供一人进出的玻璃门像是很久没人清理，已经沾上了不少油污。 抬头仔细确认了店名准确无误，安吉尔才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砰砰—— “门没锁。” 里面传来有些沙哑的女声。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大约三十平米的店铺，前小后大呈梯形，临街的橱窗旁是两个玻璃展示柜，里面东一块西一块地摆着十多只手表和怀表，柜面上已经积了一层薄灰。 向内延伸逐渐宽阔的两侧墙面上挂着造型不同的挂钟，一名大约三十岁，穿着耐脏的卡其色外套的女性正踮着脚尖取下一个造型前卫的挂钟，小心翼翼地蹲下，将它放进一旁的木箱中。 房间尽头是一扇铁门，此时正紧锁着。门旁是一张实木长桌，桌旁架着一盏煤气灯，光线被一套光学镜片引导、聚焦到桌面上，桌前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带着单目放大镜正仔细研究手上的一枚怀表。 看来这位就是“工匠”卡维了。 安吉尔绕过忙碌着的女性，走上前去，待老者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才微笑着问道： “您好，请问是卡维先生吗？” 老者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伸手调整了一下目镜，继续摆弄起那枚怀表。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倒吊人”漏掉了某些步骤，来这里需要对暗号？ “我是卡维，你有什么事？” 刚才邀她进门的女声再次传来，安吉尔回头一看，之前在收拾挂钟的女性把装好物品的木箱关上，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站起来说道。 “……我在找‘工匠’卡维。” 女性脸上露出意义不明的笑容，从阴影中走出两步，让煤气灯散逸的光芒照在自己身上，重复道：“没错，我是‘工匠’卡维，你有什么事？” 看来自己犯了个大错误，连要找的人都认错了…… 安吉尔内心懊悔不已，脸上却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抱歉，我以为是……” “哼，不奇怪，很多人第一次来都会认错。” 卡维似乎已经习惯了被来人忽视，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棕色长发波浪似地晃动着。 “说说你的来意，你应该不会是来买怀表的吧？” 见卡维没有在意自己认错人，而是直奔主题，安吉尔松了口气，从斗篷下拿出装着那把奇怪左轮的盒子，当着卡维的面解开锁扣，把盖子掀开一条缝。 血腥气息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这把左轮手枪原本损坏了击锤，已经报废了，但它和放在一起的一块非凡特性似乎产生了奇怪的反应，变成了现在这样。” 安吉尔简短地介绍后，将盒子递了过去。 卡维收起了自嘲的表情，面色严肃地接过铁盒，把盒盖完全打开。 科尔·格兰杰用坏的那把大口径左轮手枪已经变得通体漆黑，在灯光的照耀下甚至有些发亮，仿佛组成它的物质由金属变成了不知名的动物甲壳，浓郁的血腥味正是这种不知名材料散发出来的。 没有了能隔绝灵性的铁盒阻挡，似乎感应到了两人的目光，左轮手枪周围的气息变得犹如实质，近乎液态的深红色气体迅速填满了整个铁盒，从边缘滴落下来，在离开手枪一段距离后又消失无踪。 皱着眉头观察了一会儿，卡维把盒子还给安吉尔，示意她拿好，自己则掏出一个木柄放大镜，不顾溢出的血腥气体，凑近黑色手枪，仔细观察起来。 安吉尔双手托着铁盒，一动不敢动。 可盒中蔓延出来的，已经肉眼可见的气体逐渐扩散开来，她鼻中慢慢填满了厚重的血腥味，就像被无形的手捂住口鼻，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身后传来桌椅碰撞的声音，她偏头看去，之前误认为是“工匠”的老者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脱下单目放大镜，警惕的双眼看向两人，右手在桌下摸索着掏出一把锯短了枪管的双管猎枪。 安吉尔下意识地就要掏枪，但看着老人并没有举起猎枪，而是像警戒一般手握枪身，垂低枪口，便也没有做出过激的动作。 “好了，都清楚了。” 天籁般的声音传来，打破了房间内一触即发的危险状态。 卡维将那柄放大镜仔细收好，一把按上铁盒的盒盖，充斥房间的血腥气味，以及铁盒周围聚集的深红色气体在刹那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三人的幻觉。 持枪老者的肩膀明显放松了下来，他把双管猎枪粗暴地塞回桌下，嘴唇蠕动，无声地嘟囔了一句，又坐回了椅子。 “我姑且先问一句，你是打算出售这件神奇物品，还是仅仅让我鉴定它的用途和负面效果？” 神奇物品！ 安吉尔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根据老尼尔的神秘学课堂，以及科尔遗留下的贫瘠的知识，安吉尔知道这个词指代的是和非凡特性结合后，拥有了部分或全部非凡特性能力的物品，而非通过灵性材料模仿一小部分特性的非凡武器。 当然，通常它们的负面效果也远远强于一般的非凡武器。 毫不犹豫地，她脱口而出：“鉴定用途就可以了。” 像是早就料到她的答案，卡维点了点头。 “好的，100镑。” “什么？” 安吉尔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又或者是对方听错了，以为自己是要卖掉这件物品？ “我说的是鉴定！” “没错，这就是鉴定费呀。” 不复刚才认真研究神奇物品的严肃态度，卡维的表情变得狡黠，见安吉尔目瞪口呆，她笑得长发不停抖动。 安吉尔几乎就想直接收起盒子，一走了之，但考虑到这也许是自己的社交圈中唯一一个能找到的鉴定者，她还是忍住了这一丝冲动。 还好自己离开廷根时把所有现金都带上了，不然恐怕还真是白跑了一趟…… 她沉默地伸手进斗篷，摸出一叠钞票，这是她提前放在不同口袋中的金镑，一共三百镑出头，大额钞票都被她十镑一张、十张一组分别放置，这样哪怕被偷或丢失，也不至于损失全部。 将一百镑捏在手中，她阴着脸说道： “你先说，再付钱。” “好吧，对面就是教堂，希望你不要做傻事。” 她是怕我听完鉴定内容之后夺路而逃？但提醒我对面是教堂又有什么意义呢……难道她和“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有关，又或者干脆就是教徒…… 安吉尔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不管怎样，她原本就没想赖账，自然也不用担心什么“教堂”。 “这把左轮手枪应该是吸收了一部分非凡特性的力量，对应的是某个途径的序列7，也就是中序列的非凡特性，但这股力量并不完整，而且非凡特性受到了一定的污染，所以它只拥有两个能力。” 卡维再次进入工作状态，缓慢而清晰地介绍起神奇物品的特性，安吉尔也屏气凝神，一个个字记在脑海中。 “首先，它可以被动地提高所有子弹的攻击效果，为其附加上能伤害灵体的火焰，对生物同样有效，提升幅度大约在五成，每次攻击都要消耗使用者的少量灵性，当使用者的灵性不足时，这个特性会自动失效。” “然后，它可以一举消耗使用者的大量灵性，使攻击具有强大的杀伤力，我估计提升有火焰子弹的好几倍，具体数值的话，需要我帮你测试一下吗？” 见安吉尔摇头拒绝，卡维讪笑一下，继续说道： “但是这样一次攻击之后，会让它立即进入负面效果状态，嗯，就是刚才那样，散发强烈的血腥味，隔着上百米都能闻到。而且这种时候别说使用了，你光拿着它都会陷入头晕目眩、四肢无力的贫血状态，直到向它提供足够的鲜血，才能恢复正常。” “另外，不管是否陷入负面效果，持有武器时，都会更容易受到敌人的诅咒影响，效果更强，更容易中招。” “像现在这样放在隔绝灵性的容器内，可以阻隔负面效果，但你下次使用时仍然要先使它恢复正常状态，总之，欠债只有一次机会。” 一语双关地结束了介绍，卡维伸手拿过安吉尔捏在手中的钞票，快速数了一遍，塞进上衣口袋，作势拍了拍。 “谢谢惠顾。” (本章完) 第68章 “渴血” 走出“卡维钟表行”，财产缩水了三分之一的安吉尔被橡树区那颗粒物超标的工业废气呛了一口，才回过味来，心中涌现了一股被强买强卖的憋屈感。 但摸摸怀里装着神奇物品的铁盒，她又安慰自己：这可是序列7的非凡特性变成的神奇物品，而序列9的魔药配方都不止100镑！ 知识就是金钱，她终于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而且，从神奇物品的效果，她也确定了一件事：那件与左轮手枪融合的非凡特性，也就是科尔死时排出的非凡特性，确实是“女巫”的。 附带火焰的强化攻击，很明显是属于“女巫”的非凡能力，可惜科尔死于晋升失败的失控，导致非凡特性被污染，两者结合过程应该也出了某些问题，以至于武器的能力只有两种，而且负面效果非常棘手。 想起怀中“嗷嗷待哺”的神奇物品，安吉尔就一阵头大。 离开前，她问卡维是否能用普通动物的血液“喂”神奇物品，却得到了让她失望的答案。 “它消耗的是灵性，吸收的血液也需要富含灵性才能消除负面效果，你要是能找到超凡生物的血，自然可以使用，否则再多的普通动物血液也没有意义。人血，才是最容易获得的，富含灵性的血液，如果是非凡者的血那是最好的。” “需要用多少血才足够？我怎么知道，你只能自己尝试，直到它消除目前的负面状态。但别在我这试，不要死在我的店里。” 鸡血鸭血无法使用的话，那就只能考虑超凡生物的血液了，可超凡生物不是大白菜，哪能随便就能找得到？ 看看各种魔药配方需要的主材料就知道，珍贵的超凡生物血液都是以毫升计价的。 普通人的血倒是可以想想办法，比如去医院里偷取一些备用的血液……这个时代已经有保存和输注人血的技术了吧？ 实在不行，就用自己的血，但还得小心地测试出它需要多少用量，免得还没用上神奇物品，自己先死于失血过多。 这么喜欢鲜血，就叫你“渴血”好了…… 安吉尔恨恨地想着，捂紧了装着“渴血”的盒子，离开了金色大道。 —————— 回到恩马特港值夜者小队的驻地，“银色子弹侦探社”，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安吉尔看了看怀表，由于回来时绕路去了一趟医院，外出时间已经超过了4小时，虽然恩马特港小队的队长克莱门特不在驻地，其他几名支援而来的值夜者也不会多管闲事，但她还是产生了一丝愧疚感。 嗯，只有一丝而已。 跟做贼似的捂着“渴血”穿过一楼大厅，顶着其他在大厅打发时间的值夜者们奇怪的目光，回到三楼分配给自己的306号房将房门紧锁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戴莉分给她的房间是面向街道的那一侧，打开窗户就能见到街对面圣乔治教堂的钟楼，哪怕是被海风侵蚀多年的装饰玻璃，也在夕阳的照耀下闪烁着五彩光芒。 但此时安吉尔根本无心欣赏，而是仔细检查窗户的密封性后，拉上了厚厚的窗帘，将街景和昏黄的阳光都挡在窗外，只余下煤气灯那晃动的微光。 再次查看门锁已经被锁好后，她才把怀中几乎被捂热了的盒子拿出，放在书桌上，一同放下的还有在回来路上购买的一套放血工具。 这个时代，现代医学的初步概念已经形成，“放血疗法”这种古老的方法已经被很多医学专家证实为无效之举，但在各种缺少医疗资源的地区，传统的治疗方式仍有一席之地，哪怕是正规的医院，也有放血疗法的服务以及工具出售。 也多亏有这样的工具，才避免了她划开静脉取血的痛苦。 回到驻地之前，安吉尔并不是没动过找普通人取血喂“渴血”的念头，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一是容易闹出大动静，把自己变成“吸血鬼”之类的都市传说，保不准还要上官方非凡者的黑名单。 二是她也狠不下这个心来，战斗中杀死敌人是一回事，随机挑选路人作恶又是另一回事。 而去最近的医院询问之下，她才知道由于这个年代缺乏血液长期保存的技术，需要输血治疗的病人只能找到愿意当场献血的人，现取现用。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购买了一套“放血疗法”的工具，自给自足了。 小心翼翼地用酒精给双手和工具消毒，她忍着疼痛，右手用带橡胶管的金属针头扎破左手背的皮肤，刺进了手背的静脉血管。 看着自己的鲜血一滴一滴地从橡胶管里流出，滴落在透明的量杯中，发出细微的声响，安吉尔感觉身体有些发冷。 据说有一种古老的刑罚，会将犯人的双眼蒙住，然后割破血管放血，让血液滴在盆中，双眼不能视物的恐惧，耳边传来的滴沥声，以及失血带来的体温降低，会让犯人产生濒死感，哪怕只放掉一小部分血，都会造成极为强烈的恐惧，甚至把人活活吓死。 看着自己的血一点点流出体内，装满玻璃杯，她突然理解了这种恐惧。 胡思乱想之际，量杯里的血液超过了400毫升线，安吉尔拔出针头，按住手背稍稍止血后，将这杯宝贵的血液拿到装有“渴血”的铁盒旁，离体的血液很快就会凝固，如果不快点进行“喂食”，她这些血可就白放了。 快速失血后的失温和心跳加快让安吉尔打了个寒颤，手中的透明玻璃杯晃动着，血液在灯光下反射着暗红色的光芒，一丝腥甜气息飘入她的鼻腔。 400毫升大概是人体10%的血液，是一次献血的最大安全范围，她准备先用这个安全的量来尝试一下，如果不够，她也不打算继续放血了。 来恩马特港的主要目的是参与值夜者的联合行动，万一放血过量，影响身体，进而导致无法参加后续的任务，那丢的可是整个廷根市小队的脸。 掀开金属盒的盒盖，缝隙中喷薄而出的，浓烈的血腥味瞬间淹没了那杯血液散发的些微腥甜。她紧张地望了望大门方向，不知道紧闭的门窗能否阻挡这股气味，哪怕能一时挡住，只怕也很快就会被其他人发现。 时间不等人，安吉尔只能咬了咬牙，掀开盒盖，快速将整杯鲜血倾倒进去。 铁盒并不大，放下一把左轮手枪后已几乎没有额外空间，但400毫升血液倒进去却没有溅出一丝一毫，而是瞬间都被漆黑的手枪吸收、吞噬。 随着鲜血被吸收，房间内的血腥气味就像被按下了倒放键，在短短几秒内就重新飘回铁盒，安吉尔的鼻腔内重新出现了自己的鲜血那淡淡的腥甜，可没过多久，这股气味也消失无踪。 铁盒中漆黑发亮的手枪已由那种神秘的甲壳状外观重新变回金属制成的枪身，就连把手的护木也如此。但材质并不是原本的黄铜，而是一种色泽颇深，几乎成黑色的材质，仔细看去，除了金属反射灯光的光泽，还能看出枪身带着一丝深红的颜色。 就像浸透了鲜血一样。 安吉尔静静看着外观大变样的手枪，等待了几秒，见没有再次出现其他变化，又将量杯内最后几滴血滴在枪身上，血迹沿枪身向下滑落，并未被吸收掉。 她这才放下心来，伸手握住枪把，冰冷的表面、厚重的枪身给人一种特殊的安全感。 “渴血”的负面效果终于在安吉尔鲜血的浇灌下被解除了，成为了她能够正常使用的神奇物品。 这把左轮手枪跟安吉尔最初使用的那把一样是0.45寸口径的，装弹五发，在长期使用劣质枪弹，以及缺乏保养导致击锤损坏后就被科尔扔在角落了，没想到意外与那块不知道包括多少序列的非凡特性结合后，就连损坏的击锤都被自动修复了。 安吉尔看了看膛线，虽然还是使用过的状态，但相比科尔的另一把几乎被磨秃了膛线的左轮，状态已经算得上良好，考虑到材质已经产生变化，硬度明显增加，以后应该再也不需要担心膛线磨损的问题了。 毫不犹豫地，她取出腰间枪套的那把0.45寸左轮，将子弹取出装入“渴血”的弹巢，旧的左轮放进行李箱收好。 以后“渴血”就是她的主武器了。 “啪”地一声合上弹巢，她忍住开枪试一发威力的冲动，把枪塞回腰间枪套。 还是改天去靶场再试比较好，在值夜者驻地随意开枪，哪怕不被当成内奸抓起来，也会让其他人误以为发生了战斗，产生不必要的骚乱。 ———— 带上行李中所有的星水晶，重新回到“银色子弹”的一楼，安吉尔发现窗外的太阳光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逐渐覆盖地面的绯红色月光。 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下午回来时还在大厅的普利兹港双人组已经不知去向，斯托恩的话痨男子鲁伯特·诺曼不知从哪搞来一只烟斗，正坐在角落，把香烟一根根拆开，将烟丝倒入烟斗中，弄得桌上全是飘落的烟丝残渣。 戴莉和一名陌生男子交谈着，见安吉尔从楼上下来，停止了对话，径直走来。 “刚想着你去哪了，你就出现了，正好有个任务……你怎么了，脸色那么苍白？” 自己失血有这么明显吗？ 安吉尔伸出手看了看指甲，甲床确实比平时要白一些，看来丢失了400毫升的血液，对自身影响已经肉眼可见了。 戴莉盯着安吉尔那略显苍白的脸，似乎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地压低声音问道： “你来那个了？” (本章完) 第69章 夜市 来那个了？哪个？ 安吉尔听得满头雾水，一时间接不过对方的话题。 戴莉却一脸理解地点了点头：“你如果不舒服的话，就早点休息吧，我另外找人去抓那个‘工匠’……” 听到“工匠”这个词，安吉尔心口一紧，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际的左轮手枪“渴血”。 难道是下午才帮自己鉴定神奇物品的那个“工匠”卡维？她是个野生非凡者，被别人举报了？ “我没事，只是下午有点劳累，加上没吃晚饭，有点饿过头了……你说的‘工匠’是什么人？” 安吉尔装作若无其事地摆了摆手，问道。 “是恩马特港的‘机械之心’昨天发布的通缉令，现在才传到我们这里。托马茨，一名他们的队员，队里的‘工匠’，在昨天外出执行任务时，杀死了自己的两名队友后失踪了。” “他的魔药名称就是‘工匠’吗？” 安吉尔下意识地就想起今天为她鉴定“渴血”的卡维，她也被称作“工匠”，也许这是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掌握的某个途径的魔药，就像黑夜女神教会的“不眠者”？ 戴莉摇了摇头，从身后与她谈话的冷漠男子手中拿过一张通缉令，递给安吉尔。 上面画着一个年龄30岁上下的男性，一头短发，脸型瘦长，带着厚框眼镜，像是学校里的老师。 由于素描画面细节有限，通缉令下方还写着一些关键词：棕黑色短发，失踪时穿黑色风衣，灰色宽松长裤，厚牛皮鞋，口音带王国北部特色。 “托马茨是‘机械之心’的文职人员，一直没有机会获得魔药，成为非凡者。他懂一些枪械维护和设备安装知识，平时帮着修理武器，维护设备。但目前来看，很可能早就自行服用了魔药，成为了一名非凡者，在事情败露后，杀死了同行的目击者后消失了。根据通缉令上所说，他很可能已经达到了序列8的水平。” “所以‘工匠’只是个职业，并不是非凡者的序列？” 真是人不可貌相…… 安吉尔重新看向通缉令上托马茨那张文雅的脸，感叹道。 这种路上随处可见的打扮，要不是被画在了通缉令上，只怕从眼前走过也不会引起警察和非凡者的注意。 不过话说回来，又有哪个非凡者会在自己脸上写着“快来抓我”呢？ “这可是大丑闻，要不是他们死了两名非凡者，在恩马特港的人手严重不足，也许压根都不会把通缉令发给我们，而是会自己内部解决叛徒。” 戴莉压低声音继续说道。 “不过‘机械之心’今天已经通过某种手段定位了托马茨的位置，是在我们的辖区，所以今天申请了联合行动。” 戴莉略微后退一步，让出身后的男子，继续说道： “这位是‘机械之心’恩马特港小队的成员，赫尔曼，窥秘人途径的序列8，‘格斗学者’。” 窥秘人，是和老尼尔相同的途径，可“格斗学者”？还真是个古怪的魔药名称……不过很多魔药都有类似的，无厘头的命名，比如“观众”，比如“收尸人”。 如果22条途径，每条途径9个序列的魔药名称集中起来，一定是一锅各行各业的大杂烩。 叫赫尔曼的黑发男子没有和安吉尔打招呼，而是语气带着焦急地对戴莉说：“戴莉女士，我们还是尽快出发吧，定位托马茨是在六个小时前，他很有可能已经逃到别处去了。” “好吧，本来想再找个帮手，不过你也看到了，这位女士身体有些不适，所以就我一人跟你去好了。” 戴莉拿回那张机械之心的通缉令，对折后塞回袍子里，贴近安吉尔小声说：“你就好好休息吧，或者去附近吃个晚餐，第一大道有很多不错的餐馆。” 看样子她仍然以为安吉尔“来那个了”。 安吉尔直到这时才想明白“那个”是什么，一脸哭笑不得，又找不到反驳的借口，她没法解释自己莫名其妙的失血的原因。 但戴莉的误解也正合她意，之前在“食腐鸟酒吧”交易市场给正义小姐的留言，约定的时间是今晚八到十点，如果被叫去帮“机械之心”抓捕逃犯，必然会鸽掉另一边的交易。 赫尔曼犹豫地看向一旁用香烟试制烟斗烟丝的鲁伯特·诺曼，似乎想叫上这个额外的战力一起，但戴莉已经一马当先走出“银色子弹”的大门，他只好快步跟了上去。 安吉尔对戴莉不叫上其他人也有些疑惑，但看着门口突然出现，跟随赫尔曼一起上了马车的“机械之心”成员，又突然理解了一切。 他们竟然拿着自动武器！ 不愧是“蒸汽与机械之神”的非凡者武装，这些由一般人组成的火力支援小队人人持枪，虽然没有带上威力强大但更加笨重的高压蒸汽步枪，可连发步枪对上普通人使用的半自动武器，火力差距甚至大于非凡者对普通人的战力差。 再加上戴莉这位序列7的“通灵者”在旁配合，对付一个叛逃的序列8，哪怕是所谓的“格斗学者”，应该也可以说是稳赢。 不再关心戴莉安全的安吉尔回头看向一旁的鲁伯特，后者紧绷着脸，看似在拨弄烟斗和烟叶，但其实视线一直偷偷撇向“机械之心”在门外列队的队员，直到赫尔曼走出房间，才肩膀耷拉着，整个人放松下来。 看来这位来自斯托恩的值夜者跟对方有什么过节，又或者针对的是“机械之心”而不是某个特定的成员？ 似乎感受到安吉尔的视线，鲁伯特停下手头的活，抬头望向她，微笑着张嘴，准备说些什么。 怕又一次被这位话痨纠缠上，安吉尔装作没有看见，径直走出了“银色子弹”的一楼大厅。 她急着赶往“食腐鸟酒吧”，把手头那些暂时用不上的星水晶卖掉。 ———— 绕过喧闹的酒吧区域，再次进入“食腐鸟”的三楼，远比白天热闹的氛围顿时惊呆了安吉尔。 第一次来时，稀稀落落的人群让她以为恩马特港的地下交易市场不过如此，但原来夜间才是这里的主场。 便利的海陆交通为这座港口城市提供了大量的流动人口和货物交换，使得地下交易也远比廷根市红火，此时并不宽阔的三楼像个喧哗的菜市场，划好的固定摊位已被占满，其他需要售卖货物的只能在角落摆地摊，甚至手持着物品直接叫卖。买家们穿梭在摊位之间，不时停下脚步询问价格，完成交易。 就连看场子的持枪守卫也比下午多了一倍，两名守在楼梯口，两名在靠窗的墙角，观察着人群的一举一动。 人头攒动之间，安吉尔根本没法找到连面都没见过的“正义”，只得挤过人群，来到墙边的留言板旁。 下午还留有三分之一空间的留言板此时已被各种交易信息填满，以至于新的留言只能在字缝间寻找位置，用小一号的字体写在留言板上。 甚至有人擦去其他人在显眼位置留下的信息，再写上自己的，几经争夺后，黑板被涂抹得一团糟，很多新写上去的字几乎都无法辨认了。 她写的出售星水晶的信息倒是还在，仔细看去，一旁还留有几行小字。 “我全都要了，价格好商量，晚上在楼梯口的摊位旁找‘正义’。” 果然，这条故意放出的信息把急需魔药材料的“正义”小姐吸引过来了。 安吉尔没有急着去找她，而是继续浏览已经更新了很大一部分的留言板，准备看看有没有其他有用的信息。 “出售木乃伊粉……这应该是下午那个摊主的信息，看来她还有不少货，只是不知道这玩意是不是真的有效；拉瓦章鱼的血液5毫升（划掉）已售出……也许被‘正义’小姐给买走了；收购一把非凡武器……刊登在这种地方，会找到卖家吗？急售‘教唆者’的特性……不会吧，这种东西也有人敢卖，不怕被‘灵知会’甚至‘魔女教派’找上门干掉吗？” 目光一行行扫过留言，归纳着交易的内容，她对这个市场的交易水平有了大致的了解。 看来虽然客流量和廷根市的“恶龙酒吧”差不太多，甚至由于管理不善导致秩序更差，但恩马特港买卖的物品层级却比廷根市高上半个档次。这里不但能买到各种富含灵性的材料，偶尔还有收购非凡武器、售卖非凡特性之类的信息，这应该跟恩马特港相对宽松的“环境”有不少关系。 可惜并没有发现配置“教唆者”魔药的主材料……也许自己写上材料求购会更好？ 就在她失望地把视线移到留言板最后时，一条写在角落的特殊的信息映入眼帘，信息用极小的字体写着，像是被遗落在墙角的污渍。 “‘刺客’的下一个阶段，价格面议，周六下午三到五点，一楼酒吧13号台。” 这句一般人看来可能满头雾水的留言，在“刺客”安吉尔眼中，却是她期待已久的，下个阶段魔药的信息。 给盟主加更捏 (本章完) 第70章“正义”与交易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一条“钓鱼信息”，知道序列9魔药名称的非凡者甚至普通人都不在少数，并不需要清楚魔药的完整配方才能发布贩售信息。 而这种陌生人之间的交易，没有第三方担保，连拿到的配方、材料是真是假都无法判断，风险非常之高。 安吉尔脑中有科尔留下的，从“刺客”到“女巫”的所有魔药知识，对配方本身并无需求，仅仅是需要那两件主材料而已，如果有得选，她更愿意一件件从不同人手里分别收购，而不是寻找这种模糊的信息，把希望赌在对方的良心上。 只要能获得两件主要材料，再到普通的草药店、炼金商店购买辅助材料，甚至去值夜者的仓库里以“制作符咒”的名义领取一些，她都可以立即复现脑海中的“教唆者”魔药。 可惜逛遍整个交易市场，加上整版的留言板信息，只有这一条指向“教唆者”的线索，就算是个坑，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跳。 最多给身上绑根绳子。 还好，留言指定的时间是明天下午，不用急于一时。 当然，安吉尔并不是没有考虑过通过黑夜女神教会的渠道获取魔药材料，但首先她就没法说明自己是如何知道“刺客”的后续魔药配方，其次在一个月内完成“刺客”的扮演也过于惊世骇俗，必然会引起教会高层的注视。 要冒这些风险，她宁愿自己偷偷攒钱，购买材料，等时机合适时再透露自己的晋升。 再次扫了一遍留言板，没有发现其他有用的信息，安吉尔假意绕了一圈，从墙边回到楼梯口，又重新跟着进入三楼的人群，接近了“正义”留言指定的位置。 大多数前来交易物品的客人都在往市场深处走，以至于楼梯口除了四处张望的守卫之外，只有不断路过的行人，这使得两个站在最靠近楼梯口的摊位的人显得非常突兀。 安吉尔在旁边观察了两分钟，见那一男一女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而周围没有其他符合“正义”留言描述的人，这才深吸一口气，靠了过去。 在看到那位女性的第一眼，她就确定了，此“正义”非彼“正义”。 在愚者先生构造的灰雾空间，几位成员第一次见面时都是站着的，安吉尔可以以自己的身高估计其他两人的体型，“正义”小姐大概身高一米七左右，长发披肩。 而这位同样自称“正义”的女性看着甚至都没有成年，身高不到一米六，足足比安吉尔矮了大半个头，一头棕发也被打理成凸显活力的短马尾，穿着恩马特港常见的，结合鲁恩王国与拜朗风格的长裙。 除非“观众”魔药能扭曲他人对非凡者身高、发型的认知，不然这人肯定不是塔罗会的“正义”小姐。 安吉尔在观察两人时，和女性正低声交谈的高个子男性警惕的目光也迅速扫了过来，他很快确认了有人在靠近自己，停止了交谈，身体也移动到女性前方，挡住了安吉尔前进的路线。 “抱歉，我是前来进行交易的，请问她是‘正义’小姐吗？” 安吉尔可不想起无谓的冲突，见男子警惕心极强，连忙停下脚步，双手从斗篷下伸出，以示自己没有威胁。 “她是，你有什么事情？” 男子并未放松警惕，而是阴着脸回了一句。 他大约24、25岁，短黑发，穿着黑色短马甲，里面是白色衬衫，双腿在修身长裤下显得瘦弱，要不是腰上毫不掩饰地挎着一把左轮手枪，倒有些像大户人家的男仆。 看来这位就是“正义”小姐的保镖了，也难怪她一个看着只有十六七岁的年轻女性敢大晚上的出现在鱼龙混杂的交易市场，而能雇佣持枪的保镖，这个“正义”也跟塔罗会的正义小姐一样富有呀…… 安吉尔快速分析着两人的身份，见保镖脸色逐渐不耐，似乎下一秒就要发作，连忙介绍起自己的身份。 “我是下午在留言板给她留言的那位卖家，有‘星水晶’要出售……” 安吉尔话音未落，“正义”已经从保镖背后探出头来，兴奋地说道： “太好了，我等了很久，还以为今天你不会再过来了。” “抱歉，路上耽搁了点时间，而且刚才又去看了一遍留言板。” 安吉尔敷衍地道歉着，心里却不以为意，她留言的时间范围长达两小时，此时并未超过约定的时间。 “我们去安静点的地方，还是就在这儿交易？” 见对方没有继续纠结迟到的问题，她把话题转回交易上。 “就在这里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有守卫看着，我们都能放心。” “你有多少克‘星水晶’？” 回答的仍然是保镖先生，“正义”看起来不谙世事，却挺信任这名保镖。 安吉尔拿出已用布袋装好的几块星水晶，它们大部分是在廷根市的交易市场收购的，以用于特殊子弹的制作，还有一小部分是上次从老尼尔那领材料制作子弹后的结余，由于来源不同，星水晶也被分成了四五块大小、形状不等的碎片，一共是40克。 将散发着点点星辉的水晶倒入手心，安吉尔略微伸出手向对方展示了一下，就收了回来。这些水晶在廷根市的“恶龙酒吧”收购的话，价值大约是160镑，她不可能直接交给其他人。 “嗯！是星水晶没错，跟我上午买到的一样，这里一共有多少？” 棕发少女脸上绽放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像是透过星水晶散发的星辉，看到了将被自己喝下的魔药。 她上午已经买到了一部分了？ 安吉尔记得“占卜家”的魔药需要50克星水晶，本以为自己手上的数量不够凑齐所需，没想到对方已经从别处收购到一部分了，就是不知道缺口还有多少…… “这里一共有40克，一共卖200镑，不单独出售。” 安吉尔原本准备加一点溢价，卖个180镑左右的，但见买家如此急切，她暗暗抬高了一点售价。 那位保镖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他背后的少女已经迅速点头：“好的，没问题，我全都要了。” “……我们去那边称一下重，分量无误的话就完成交易。” 黑发保镖讲价的努力胎死腹中，只能一脸无奈地指了指持枪守卫身旁的公用天平。 没想到买家如此爽快，已经做好来回还价的准备的安吉尔也惊呆了。 “好……好的。” 几人移步到放置天平的桌子旁，安吉尔在“正义”殷切的目光下将星水晶从布袋中倒出，放入天平的一端，另一侧则由保镖小心地放入相应重量的砝码。 “没错，是40克。” 天平在4个10克砝码和星水晶之间保持了平衡，这让瞪大着眼睛的“正义”喜笑颜开。 看样子她缺的星水晶大致就是这个数量了…… 安吉尔一手提着袋子，一手平摊手掌，没有看向“正义”，而是看向了她的保镖。 这位天真的少女怎么也不像是管钱的样子。 黑发的保镖歪头看了看“正义”，在她点头表示同意后，从马甲的内袋里掏出钱夹，数出200镑钞票，交换了安吉尔手中装着星水晶的布袋。 将到手的钞票仔细数了一遍，就着灯光挨个查看过水印后，安吉尔把钞票放入衣服内袋收好：“没问题，200镑我收到了。” “正义”也在保镖的帮助下检查完了星水晶，迷幻的星辉照耀在她脸上，让略显稚嫩的脸变得有些神秘。 “我这边也没问题了。” 保镖还是阴着那张脸，似乎对自家小姐没讲价就完成交易有些不满，但见“正义”检查完星水晶，还是向安吉尔点了点头。 成功达成交易，而非在争执与猜忌中告吹，两边都松了口气。安吉尔见“正义”还在兴头上，趁机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正义’小姐，请问你是参加了一个叫‘塔罗会’的组织吗？” “塔罗会……” 少女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脸上先是思索，后转为愤怒，“我之前确实是参加过一个叫‘塔罗会’的，自称是什么神秘组织的私人聚会，但里面都是些不懂装懂的骗子，让我资助研究那些半真半假，却耗费巨大的魔法仪式。要不是风暴教会的威尔逊先生拆穿了他们，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不过他们给我分配的名字我挺喜欢，就保留下来了。” 看样子她对“正义”这个代号挺满意……不过果然不出所料，这个所谓的“塔罗会”就是个山寨组织，专门用神秘学的噱头骗这些有钱的富家公子小姐，难怪本地的值夜者们查了一轮之后没有继续追踪了。 不过说起来，这位小姐与“塔罗会”的正义小姐经历也有些相似，要不是“正义”遇到了愚者先生，遇到了我和倒吊人，也许也会被骗进某些奇怪的组织，花钱买个教训，甚至买到假冒的魔药…… 得知这个“塔罗会之恩马特港分会”是个山寨货之后，安吉尔内心那一丝担忧终于放了下来，随之而来的则是对“正版塔罗会”涌现的自豪感。 “那还真得感谢这位威尔逊先生。” 安吉尔附和着对方的话，给这位素未蒙面的，却帮助自己捣毁了山寨塔罗会的好心人点了个赞。 (本章完) 第71章 钟表行内的偶遇 解决了“塔罗会”的问题后，安吉尔也没有心思再留在“食腐鸟酒吧”，她匆匆和“正义”、她的保镖道了个别，就离开了交易市场。 这对主仆似乎还有其他交易，在安吉尔走下楼梯时，看到两人又向留言板走去。 想想也是，“占卜家”魔药需要的可不止星水晶一项材料，拉瓦章鱼的血液也是必须的主材料之一，其他辅助材料很容易获得，哪怕交易市场没有出售，大部分也能在普通的草药店买到。 之前写在黑板上的5毫升章鱼血液似乎已被她给买走，但如果这位“正义”小姐已经获得了全部所需的拉瓦章鱼血液，又买到了星水晶，肯定会第一时间回去配置魔药，而不是继续在交易市场逗留。 看来她的非凡者之路上，恐怕还拦着一条拉瓦章鱼…… 比起正在高价追求魔药的“正义”，安吉尔反而对她旁边那位不知名的保镖更感兴趣。 从之前短短的接触中，她发觉对方很可能是一位非凡者。 可惜非凡者在外观上无法辨别，哪怕打开灵视，他们在视野中也只是比普通人更健康、强壮一些，完全是正常人稍加训练就能达到的地步。 除非动起手来，亲眼见到对方使用非凡能力，否则很难将其和一般人区分开来。 这也是那位“机械之心”的文职人员都私自服下序列8的魔药后，才被队友发现的原因。 可如果这名保镖是非凡者，那为什么会成为一名未成年少女的随从呢？因为缺钱，还是完成自己的承诺，又或者…… 一边走出“食腐鸟”，她一边在心中脑补着一场大戏。 —————— 拎着晚饭兼夜宵回到“银色子弹”的安吉尔刚推开大门，就见到恩马特港小队的队长，克莱门特一边整理风衣，一边朝门口走来。 看他整装待发，安吉尔好奇地问道： “克莱门特队长，你是要出去巡逻吗？” “巡逻？现在早就没这个空闲了，我去把白天盯梢了一整天的队友换下来，他们连饭都顾不上吃。” 克莱门特一脸倦意地回答，这种精神状态在“不眠者”途径的非凡者身上极其少见。 看样子贝克兰德小队的迟到把这场联合行动变成了“消耗战”，让本就人手不足的恩马特港小队人力状况雪上加霜，连队长都得半夜出门干活，难怪值夜者据点内一整天都见不到几个活人。 安吉尔让开大门的位置，克莱门特匆匆走过她身旁，徒步离开“银色子弹”，不知上哪“盯梢”去了。 大门关闭，安吉尔环视一楼大厅，发现只剩自己和坐在角落的戴莉·西蒙妮了，其他几位“不眠者”序列的值夜者八成也被拉了壮丁。 这时她倒有些庆幸，自己是个“刺客”，而不是“不眠者”。 “抓到那个‘机械之心’成员了吗？” 将买来的晚饭放在茶几上，安吉尔坐到了戴莉对面，将咖啡壶拿起摇了摇，发现里面还剩一些，虽然已经凉了。 “很可惜，并没有。” 戴莉原本在闭眼休息，她作为队里少数“不眠者”之外的序列，在队友们轮番出门执行任务时担负着看守驻地的任务，加上和“机械之心”一起抓捕叛逃的成员，此时已将疲惫两字写在了脸上。 听到发问，她睁开双眼，安吉尔才发现，戴莉那像是长在脸上的腮红和眼影已经不知啥时被洗掉了，露出了白皙的皮肤。 “‘机械之心’们使用了一件可以通过占卜定位特定目标位置的封印物，可惜托马茨用了某种反占卜手段，以至于从昨天开始的占卜一直没能准确定位，直到今天下午，那种反占卜手段被突破了。” 接过安吉尔倒好的凉咖啡，啜了一口后，戴莉继续说道： “定位地点在我们值夜者的辖区，普朗克街的一栋公寓内。我想他们是有过私自解决的打算的，毕竟在职成员成了叛徒，还杀害了两名队友，传出去可不是什么长脸的事。可占卜很快又被对方干扰了，在情况不明、人手不够的这种时候，他们也只能求助‘值夜者’配合行动，一起实施抓捕。” “反占卜？那名叛逃者到底是什么途径的非凡者？” 安吉尔曾在老尼尔占卜某位被通缉者时得知了“反占卜”的意义，但据他所说，能使用这种技巧的起码是中序列的非凡者，还得限定在对占卜能力精通的那几个途径。 “他们也不知道，被他杀死的两个队友都是背后中枪当场死亡，普通的左轮手枪弹，现场也没有其他破坏痕迹，很难断定是什么途径。这也是‘机械之心’连配备自动武器的成员都带上了的原因，他们怕面对中序列的非凡者。” “可惜，全副武装的‘机械之心’们还是扑了个空，对方精通反占卜技巧，对应的占卜能力应该也不差，提前觉察到抓捕他的行动，在我们到达前就逃之夭夭了，真是遗憾。” 戴莉脸上一点遗憾的意思都没有，反而透露出一种看乐子的调侃。 “公寓的那套房子是托马茨早就买下，作为秘密据点使用的，我们在房间内发现了不少私藏的灵性材料和武器，应该都是他利用工作之便截留的。赫尔曼，就是今天你见到的那位‘机械之心’，判断被他杀死的两位队员就是因为发现了托马茨私藏灵性材料，去对峙时被灭口的。” “可惜今天这么一闹，托马茨再傻也不会留在恩马特港，他要是动作快一点，找艘敢晚上出海的船，沿岸南下，明天上午应该都能到普利兹港了。” 上个断定会连夜逃出廷根市的被通缉者，最后还是死在廷根了…… 安吉尔想起找回安提哥努斯笔记时杀死的那名“刺客”，对戴莉的判断不置可否，但这件事和她关系不大，又见戴莉已有些困倦，就没有反驳她的观点。 两人分享了安吉尔带回来的晚餐——一条迪西烤鱼，再就着汤汁啃了一些硬得像棍子的因蒂斯长面包，直到被克莱门特替换回来的值夜者回到这里，已经困得快睁不开眼的戴莉才和安吉尔告辞，离开了“银色子弹”。 —————— 将1苏勒的纸币递给车夫，安吉尔跳下马车。 此时已是第二天的上午，本该艳阳高照的时候，一朵被从海上吹到恩马特港的乌云遮住了大半天空，让整座城市变得阴沉，远处海面反倒是被阳光眷顾，在水汽产生的丁达尔效应下呈现出绝美的景色。 也许这就是恩马特港虽然海岸线满是油污和垃圾，但仍然游客众多的原因之一吧…… 安吉尔兴致缺缺地瞥了一眼海岸线，就收回了目光，她今天任务繁重，可没空欣赏远处的美景。 一大早醒来，在外熬了个通宵的克莱门特队长就返回了驻地，宣布了一件让大家又喜又忧的消息。 贝克兰德小队已经确定于明天，也就是周日中午抵达恩马特港，大家“期盼已久”的行动将于明天夜间开始。 除了工作时间严重超标的戴莉一脸疲倦，其余不眠者们都兴高采烈，可听到为了防止目标提前跑路，他们仍要继续盯梢几个目标据点，哪怕是一天只要睡三四个小时的“不眠者”，脸上的笑容也逐渐被愁容取代。 好在不眠者数量众多，经过合理分配后可以排满所有班次，安吉尔作为稀有的途径，又不能像不眠者一样熬夜而不丧失战斗力，只需要和戴莉一样在规定的时间守在“银色子弹”内即可。 她被安排在今天夜间值守，白天有另一位“收尸人”值班，她得以在最后的空闲时间，把想干的事情干完。 下午她打算去接触一下交易市场留言的那位非凡者，如果可能的话，把“教唆者”魔药的主材料买到手。 一件序列8的魔药主材料，需要200至300镑，魔药配方本身更是要400镑上下，还好安吉尔已经知道了直到序列7为止的“刺客”途径魔药配方，要购买的仅仅是材料而已。 为了确保能拿下至少一件主材料，她昨天卖掉了所有“星水晶”，身上的现金已经超过了400镑，只要对方不肆意加价，应该是足够的。 但在前往“食腐鸟”交易前，安吉尔准备先去一趟“卡维钟表行”。 昨天对“渴血”进行的鉴定，让她知道“工匠”卡维能声名在外，被“倒吊人”推崇，确实能力不凡。 不知道这位工匠，能不能接下制作新式武器的活…… 安吉尔脑袋中装着不少比左轮手枪更好的武器设计，可自己又没有制造的能力，所以一直将这个想法埋在心底，见到“工匠”之后，她那蠢蠢欲动的心又活络了起来。 此时正好是上午9点，在“蒸汽与机械之神”教堂那震天撼地，由齿轮和连杆驱动敲响的钟声里，安吉尔重新回到了“卡维钟表行”毫不起眼的店门口。 仍然没人擦拭的玻璃门半掩着。 运气不错，看来这间店周末也不休息。 安吉尔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她伸手敲了敲门，不待门内的邀请声，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店内的煤气灯并未开启，昏暗的环境中，那位之前被她错认成卡维的老人趴在狭窄的过道上，面部和地板接触的位置流淌出一片暗红色的血液，短管猎枪被甩出老远。 工匠卡维捂着流血的左肩，跪坐在地，脖颈上有被掐过后留下的红色手印，额头上顶着一把加长了枪口的黄铜左轮。 手枪的主人站在卡维身前，右手持枪，左手捏着一只怀表。听见开门声，这位穿着长风衣，带着鸭舌帽的男性头部微侧，厚框眼镜下的视线撇向门口。 (本章完) 第72章 托马茨 昨晚才见过的通缉令从安吉尔的脑海中闪过，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那位“机械之心”的叛徒，杀死两位队友的非凡者，托马茨。 这名通缉犯不是侥幸从“机械之心”的占卜和追逐中逃脱，已经匆忙离开恩马特港了吗？ 意料之外的访客也打乱了托马茨的行动，让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犹豫的表情，似乎在思考闯入者的身份，以及要不要把来人灭口。 反应最快的是安吉尔，她虽然惊讶于在此处碰到通缉犯，但掏枪的肌肉记忆远比思绪要快，托马茨尚未把脸完全转向门口，她已经掏出腰间枪套内的“渴血”，来不及举枪仔细瞄准，就对准托马茨扣动了扳机。 “砰——” 灵性灌注进神奇物品，被强化的猎魔子弹拖着一道黑影射出，比预料要大的后坐力差点让安吉尔的武器脱手，那发子弹也偏离了瞄准的位置，打进了托马茨身后的墙板，黑紫色的火焰一闪而过，却没能引燃墙纸。 但哪怕瞄准后再射击，她这一击也注定将会落空。 托马茨在安吉尔掏枪的瞬间就反应过来，他一脚踢开跪坐着的卡维，自己则利用反作用力向另一边的柜台后倾倒，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攻击。 “哗啦——” 不知撞到了什么易碎品，托马茨整个身体已经快速隐藏在柜台后，离开了安吉尔的视线。 没有继续纠缠，安吉尔一边举枪瞄准托马茨的藏身位置，一边悄然后退。 她没有忘记，这可是一位拥有反占卜能力的非凡者，杀死了两名非凡者队友的叛徒！ 这可不是她一个序列9的“刺客”能单独对付的敌人。 现在枪声响起，附近的“蒸汽与机械之神”教堂，以及“机械之心”的驻地，可不会对辖区内的冲突视而不见，用不了多久，大批非凡者就会赶到现场，自己只要拖延时间就行了。 “……小心……” 卡维虚弱的声音传来，安吉尔心头一紧，她瞥见柜台后火焰闪动，身后的门边传来“嘭”的轻微爆炸声，像是木柴燃烧时发出的声响。 顾不上回头，她双脚快速一蹬，向前扑倒。 枪声从脑后传来，枪口喷出的火焰夹杂着硝烟味扩散开来，一枚子弹贴着她的头皮飞过，甚至能看到被子弹带飞的两根金发。 利用火焰快速移动……背后中枪死亡的“机械之心”队员…… 安吉尔大脑飞速运转，这些特点和她记忆中的某位敌人重合。 燕尾服小丑，是和那个“密修会”成员同样的非凡能力！ 知道了对方的魔药序列，她心中反倒平静了下来。 对方虽然很强，但不再神秘，自己曾经的作战经验就是优势。 身体扑倒在地的刹那，安吉尔未持枪的左手按住地面就势一撑，向右边翻滚半圈，离开原位，不出所料，第二声枪声响起，子弹把地板打得碎片飞溅。 转为仰位面对利用火焰闪现出现在自己身后的托马茨，安吉尔抬起“渴血”的枪口，朝对方扣动了扳机。 似乎是早有准备，托马茨优雅地侧过身体，避开反击，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微微挪动枪口，重新瞄准躺在地上的安吉尔。 一朵金黄中带着紫色的烈焰从他身后爆开，如梦幻般的紫黑色光点从他的身边飘过，随即头颈部裸露的皮肤传来的一阵烧灼感，让托马茨紧握在手中的左轮不由自主地晃动起来。 “啊……我……你他妈……” 托马茨颤抖的嘴唇吐出几个不成句的词，来不及瞄准，就狠狠地朝着地面上躺着的人影扣动着扳机。 比他更快地，一枚大口径子弹拖曳着黑焰穿透了他的身体，打断了他的污秽之语。 ……不，子弹命中的只是一个被火焰烧得千疮百孔的纸人，托马茨那消瘦的身体宛若被压缩一般变小，变薄，随后被“渴血”射出的烈焰子弹穿过，黑焰涌起，瞬间将纸人燃烧殆尽。 灰烬在紫黑色的幻磷光粉中飘散，原地已不见托马茨的身影。 这也是“燕尾服小丑”的非凡能力之一，纸人替身！ 本就没打算依靠这一枪解决对方，安吉尔见纸人化成的灰烬缓缓飘落，丝毫不感到意外，而是抓紧时间从地上爬起，离开让她都觉得恐惧的，被强化过的“幻磷喷发”。 她在“渴血”的五发弹巢中装入了一枚“幻磷喷发”，用于辅助和干扰敌人，平时将这枚子弹的位置设定在第二发，这样哪怕遇到紧急情况，第一发打出的弹药也将是实弹。 可没想到，“渴血”那吸收使用者灵性，被动提升弹药威力和附带黑焰效果的特性，对辅助弹药也同样有用。 刚才射出的“幻磷喷发”在托马茨脑后的门框上引爆，原本对人体没有杀伤能力，只为了干扰对方的幻磷光粉被黑焰点燃，造成了如同燃烧弹一般的伤害效果。 幸好托马茨作为离爆点最近的人，替安吉尔挡住了大部分黑焰，不然距离如此之近，恐怕她自己也难逃一劫。 就算如此，在密闭环境内飘落的黑焰粉末也有不少沾到了安吉尔裸露的手臂皮肤，让她隐隐感觉有些刺痛。 还好源于“女巫”非凡能力的黑焰同样对普通物体无效，不然这下恐怕要变成纵火犯了…… 脑中思绪万千，但安吉尔手上可不敢放松，她手握“渴血”，警戒着四周，缓步向钟表店深处退去，绕过一动不动的白发老者、丢弃在地上的短管猎枪，来到卡维身边。 “纸人替身”似乎在用纸人替代非凡者抵挡攻击的同时，会附带一次短距离的位移，而这时使用火焰闪现，会更加出其不意地移动到敌人无法发现的死角。 这可是燕尾服小丑多次使用过的技巧，安吉尔知道此刻托马茨必然就在附近，如果他仍然不死心，准备继续进行攻击，很可能会再次通过火焰回到现场。 她倒是很想直接逃走。 要不是刚才被闪现到门边的托马茨堵在店内，她早就跑到大街上，大声呼叫“机械之心”前来抓捕逃犯了。 可惜现在门边仍有黑焰萦绕，除非护住脸部，拼着被黑焰灼伤逃出去，否则只能在店内等待漂浮着的光粉失去效果。 安吉尔侧头看向一旁的卡维，后者正一脸痛苦地捂着受伤的肩膀，双脚蹬着，试图从地上站起。刚才要不是这位“工匠”出声提醒，自己说不定已经被托马茨一枪击毙了。 “你没事……” 话未说完，幻磷光粉生效范围的边缘，已经接近消散的黑色火焰旁，凭空迸发出一道橘黄色的火光。 托马茨那穿着风衣的身影从中浮现，逐渐清晰。 早有准备的安吉尔抬手就是一枪，子弹命中托马茨尚未完全成型的上身，噗的一声脆响，穿了过去。 紫黑色火焰高涨，瞬间覆盖了被击中的纸人。 又是纸人替身……可他明知会被攻击，为什么这样白白浪费灵性？这些保命能力应该也不能无限次使用，必然有某些限制的吧？ 思索间，安吉尔发现消散的火光中，一颗拳头大小的球状物体跌落在地，在地板上弹跳两下，滚到了离她三四米远的柜台边。 刚站起身的卡维被突然出现的火焰吓了一跳，正不住后退，一见到那个球状物，顿时发出急促而尖锐的喊叫： “炸弹！快……” 不需要旁人提醒，安吉尔拥有远超这个时代的武器知识，对这种大小的球状物有着高度的敏感性。 在“炸弹”刚落地开始滚动时，已经利用过人的视觉判断好落点的她一脚踢出，将身旁的短管猎枪踢了过去，准确地命中停在柜台旁的球体，像球棍击打棒球一般，把它砸向远离两人的钟表店大门。 同时她毫不犹豫地转过身，朝着唯一的掩体——钟表店最内侧的工作台奔去。 路过卡维时，这名“工匠”仍保持着瞪大双眼，惊呼出声的姿势，不知是由于惊吓过度，还是本身反应迟钝，此时仍未做出进一步的反应。 “……躲开！” 当安吉尔抓着她一起钻进工作台后的瞬间，猛烈的冲击和声响传来，随后是玻璃破碎的哗啦声。 “嘭——” 工作台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攥住，狠狠地按向墙面，夹在中间的两人如同馅饼中的肉馅，被挤作一团，按在墙上重重地碾压着。 安吉尔喉头一苦，在剧烈的冲击下吐出不知是胆汁还是胃液的不明液体，她前胸有卡维作为肉垫，没有直接受到工作台的撞击，但背后正是紧锁的后门和坚硬的墙壁，被冲击波按在铁制门扉上的她只觉得后脑一热，随后是剧痛传来，脑袋里像是被插了一根烧红的钢钎，痛得仿佛要炸裂开来。 耳朵里“嗡嗡”地响着，安吉尔眨了眨双眼，视线由模糊慢慢转为清晰，被炸弹整个毁坏的前门传来不慌不忙的脚步声，踩踏着满地的碎玻璃、木屑由远及近。 她越过倒在两人身上的工作台看去，那个穿着风衣，头戴鸭舌帽的身影背着光线逐渐走近。 (本章完) 第73章 非凡特性的用途 糟了……现在身体动不了，没法躲避…… 安吉尔尝试从地上爬起，发现在身上压着一个人加一张桌子的情况下，除了头部和护在身前的右手，其他部位根本没法大幅度移动。 卡维在炸弹的冲击和工作台撞击的双重打击下已经晕了过去，此时软软地瘫在安吉尔身上，成了她反击的最大阻碍。 “安眠符咒”……匕首…… 身上能用的其他物品一件件在脑中闪过，她发现自己唯一能用得上的，还是只剩在躲避炸弹时已经脱手的“渴血”。 望着逐渐走近的身影，安吉尔右手缓慢地，以一种不被他人发现的速度移动，在自己和卡维身下摸索着，寻找不知掉在何处的左轮手枪。 也许是轻微的移动引起了托马茨的注意，他在离两人三米左右停下了脚步。 “我没有恶意。” 本以为会听到几句嘲讽，没想到托马茨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安吉尔差点笑出声。 要不是那位曾被错认为是“工匠”的老者倒在地上，自己险些被一枪爆头，被炸弹炸死，我也许真的会信…… 摸索中，她终于握住了通体冰凉的“渴血”。 缓慢移动右臂，将武器逐渐从身下挪出，她没有做出大动作，而是静静看向托马茨，想看看他还准备如何狡辩。 “我只是来拿非凡特性而已，她不肯配合，那只能让她去死了。” “至于你，我不知道你是准备来干什么的，但如果一开始就默默地离开，我也没空去管你。” “你杀人还杀出优越感来了？” 安吉尔听完托马茨的废话，忍不住反驳道。 她终于把“渴血”举在桌后，瞄准了对方，再也无法忍耐托马茨满口狂妄之言，直接扣动了扳机。 强化过的子弹轻易穿透了木制的工作台，带着飞舞的木屑射向托马茨，对方似乎早就料到会被攻击，身体早在枪声响起前就侧向移动，轻易地避开了子弹。 “呲——” 一声奇异的啸叫响起，仿佛是高压锅泄露出蒸汽的声音，避开子弹后抬起左轮准备给安吉尔致命一击的托马茨身体一顿，胸口像是被无形的拳头开了个洞，衣物碎片、血肉向前飞洒，落在地上，落在工作台上。 砰—— 安吉尔背后的铁门抖动了一下，大约1米的高度处出现一个两指宽的洞口。 “蒸…汽…步枪……” 睁大了双眼的托马茨嘴里吐出几个单字，身上涌起橘黄火焰，第二发射来的步枪子弹从变得虚幻的身影上穿过，给铁门留下了另一个弹孔，带起一阵旋风，吹散了留下的灰烬。 那几乎不可见的火中身影举起未持枪的左手在胸口一抹，足以塞进拳头的伤口消失，出现在了肩部。 “噗——” 最后一丝火焰消失在空中，周围也没有再次出现托马茨的身影。 又是这招…… 来自视野外的攻击让托马茨来不及施展纸人替身，又或者这项能力有着次数的限制……但被打中胸口的他濒死间还是发动了火焰跳跃和伤害转移，逃离了现场。 如果下次有机会，应该直接打头。 在背着灰白色机械箱的“机械之心”成员沉重的脚步声中，安吉尔如此想道。 —————— “我已经没事了，伤的不重，你们赶快去抓那个混蛋，他杀了伯恩，（鲁恩粗口），真是个白眼狼……” 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卡维坐在少了半个椅背的“高”背椅上，一名穿着像职业军人的男子正在帮她包扎肩部的枪伤，这名工匠在获救后一直不停地嚷嚷，恨不得把房间里所有带枪的都赶去抓捕逃走的托马茨。 “卡维女士，你冷静一点，把肩膀上的伤口处理一下，队长他们已经去追了，托马茨跑不远的。” 那人无奈地劝说着。 满地的玻璃碎片、家具木屑中，两名手持连发步枪、一名背着蒸汽箱，手持连接着箱体的高压蒸汽步枪的射手正围着安吉尔。 蒸汽步枪射手眼神往一旁瞥了过去，似乎是没料到卡维会口吐脏话，但随即又将视线收回，望向眼前的安吉尔。 掏出阿霍瓦郡的督察徽章证明自己的身份后，安吉尔才结束了被三把步枪指着的待遇。可哪怕已经解除了警戒，对面这位“机械之心”的射手仍旧不愿放过她，阴着脸问道： “可为什么托马茨袭击卡维女士的时候，你会恰巧出现在这里呢？” “要不是她恰巧出现，你们赶到之前我就死在托马茨手里了。” 不顾包在肩头的纱布仍然在渗血，卡维挤开围着安吉尔的几位射手，上前解释。 “她进门时那家伙都要把我杀了，如果真想让我死在这，只要像你们那样晚点到不就行了？” 刚才在质疑安吉尔的“机械之心”射手一脸尴尬，放下了武器。 从几人的对话，安吉尔可以猜到，这位“工匠”应该是“机械之心”的成员，恐怕地位还不低。 “这次真是太感谢你了，托马茨一进来就被伯恩认了出来，但他使用那个从火焰中消失又出现的能力，从门口来到伯恩身后，一枪杀死了他……这混蛋肯定是计划好了的，他开枪的时候，隔壁教堂的整点钟声刚好响起。” 训斥完迟来的帮手，卡维转头向安吉尔道谢，在她的讲述中，安吉尔才知道自己到来之前，卡维钟表行里发生的事。 这名被“机械之心”通缉的杀人犯，戴着鸭舌帽就堂而皇之地路过“蒸汽与机械之神”教堂门口，来到卡维的钟表行。已经退居二线，平时负责保护卡维和她的商铺的伯恩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掏出短管猎枪准备攻击，但却被托马茨利用“火焰跳跃”来到身后，借着教堂钟声的掩护，一枪命中头部，杀死了这位尽职的看守。 随后托马茨再次开枪击伤了卡维，逼问了某些事之后正打算杀死她，被恰巧来到钟表店的安吉尔碰到。 “可怜的伯恩……他总是说当非凡者太危险，庆幸自己当年没有服下魔药……没想到这么大的年纪，没死在敌人手上，却死在了叛徒手上。” 一旁原本用自动步枪指着安吉尔的射手喃喃道。 “唉……你们先把伯恩带回去，好好整理一下，我去通知他女儿吧，我和她最熟。” 卡维也没了昨天交易时的狡黠和活泼，沉着脸看向躺倒在地的伯恩，后者在刚才的爆炸中过于接近那枚球状炸弹，外套已经被爆风撕得破烂不堪，肢体扭曲，不似人形。 沉浸在周围悲伤的氛围中，安吉尔也不好提出让卡维帮她设计、制造新的武器的事，况且这家店已经被炸得和废墟一般，显然已经不具备交易和制造武器的条件了。 但出于好奇心，她还是向低头不语的卡维问道： “托马茨不是已经被通缉了两天了吗？按理说在昨天的抓捕后，他应该已经逃出恩马特港了，为什么还会冒着危险来这里找你？” 难道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以至于他连命都不顾了，也要在离开前杀掉你——这句话安吉尔没有问出口。 卡维眼中浮现一丝愤怒。 “那家伙刚才不是说了吗？他要我的非凡特性，这家伙肯定是在恩马特港买不到魔药材料，打算用非凡特性来……” 她的话戛然而止，似乎是警觉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内容，身体紧绷、一脸慌张地看向用地毯托住伯恩的尸体，正走出店门的几位“机械之心”成员，见他们并没有听到对话，才肩膀一松，放下心来。 她这般过激的反应反而让安吉尔更加在意她未说出的后半句话。 用非凡特性来？来做什么？ 因为找不到魔药材料，才需要杀死卡维，获取她死后出现的非凡特性……难道说，某个非凡者的非凡特性可以用作同序列魔药的材料？ 被这个可怕的想法惊得头皮发麻，安吉尔下意识地想张口追问，但见卡维一脸说错话了的表情，估摸着对方应该不会再继续这个话题，因此也没自讨没趣地询问，而是生硬地换了个话题： “没想到托马茨已经达到了序列7，我看通缉令上说，他是自己寻找魔药，秘密成为非凡者的？” “序列7？当然不是，他只有序列8而已，不然也不会找身为序列7的我的麻烦了。” 卡维摇了摇头，回答道。 这样就从另一个角度验证了刚才的想法，托马茨确实需要卡维的非凡特性，来从序列8晋升到序列7……等等，托马茨是序列8？但他却能使用明显是序列7的燕尾服小丑使用过的能力？ “卡维女士，你会用托马茨刚才使用的那些能力吗？火焰跳跃，纸人替身？” 安吉尔皱着眉头问道。 “怎么可能！我……我充其量懂些仪式魔法，神奇物品的鉴定和普通武器的制作罢了，神奇物品的制作甚至得等到序列6……” 卡维大声反驳后，声音却越来越小，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但随即她就反应过来，站直了身体，望向安吉尔，后者回望过来，眼神中也带着同样的想法。 “他带着拥有这些非凡能力的神奇物品？” (本章完) 第74章“教唆者”的特性 在追寻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与“密修会”的非凡者战斗之后，廷根市值夜者小队曾推断对方拥有序列7的实力，无论是“火焰闪现”还是“纸人替身”，他们找遍了内部的资料和典籍，并未发现有相关记载，只得将此事上报，由圣堂进行查证。 在卡维亲口确认托马茨只有序列8，更是直接否认了这条非凡者途径拥有类似能力后，他的在战斗中施展的种种非凡能力，也只能用神奇物品来解释了。 和安吉尔的“渴血”吸收“女巫”的非凡特性后，获得部分相应的能力一样，也许托马茨从某些渠道获取了类似的，同样吸收了某种非凡特性的物品，让他能使用不属于自己魔药序列的非凡能力。 想通这一点后，卡维眼睛发亮，从椅子上站起，顾不得身处一片狼藉的钟表店中，脚踩碎玻璃来回踱步，在“嘎吱嘎吱”的脚步声中喃喃道： “这样就对了……他在刚才的战斗中施展的两个能力，变成纸人和在火焰中传送到其他位置，很像我之前见过的一名野生非凡者，他是‘占卜家’途径的序列7，魔药名称是‘魔术师’。” 占卜家途径的中序列……魔术师？ 安吉尔瞠目结舌，没想到只会占卜和仪式魔法，毫无战斗强化的占卜家途径，到了序列7竟然会拥有燕尾服小丑那样诡异多变的非凡能力。 她简直没法想象克莱恩那样文雅、礼貌的人，脸上涂着花花绿绿的小丑油彩，身穿燕尾服上下翻飞，躲避攻击的同时还做出鬼脸嘲笑敌人的场景。 不知道安吉尔此时的内心戏，卡维继续分析着： “那名非凡者非常难缠，他不但能像托马茨这样四处传送，用纸人躲避致命攻击，利用幻术迷惑我们，还能空手射出无形的子弹，手一抹就把胸腹的致命伤换到无关痛痒的位置……” “他刚才就用了这招，伤害转移。” 安吉尔补充道。 卡维在托马茨被蒸汽步枪攻击，通过火焰跳跃和伤害转移跑路时时昏了过去，没有见到这一幕，听到安吉尔补充，她点了点头。 “那就可以确定了，他一定拿着拥有‘魔术师’能力的神奇物品……等等，难道是……” 卡维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脚步也停了下来。 “那家伙肯定是把仓库里的非凡特性偷走了，难怪让他临时值守的那天，见到我的时候鬼鬼祟祟的，像是有什么秘密怕被我发现。” “非凡特性……果然你们干掉了一个“魔术师”，然后非凡特性被托马茨偷走，做成了神奇物品……但序列8的他有能力制作神奇物品吗？” 听到这里，安吉尔已经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但按卡维所说，托马茨应该是没有制作神奇物品的能力的。 “不一定要自行制作，将非凡特性与普通物品长时间接触，也有概率形成神奇物品，只不过这会让神奇物品的效果非常不稳定，而且使用它们的副作用要大得多，就像你的那把武器。” 她指了指安吉尔手上的“渴血”。 “托马茨知道这些知识，他一直很好学……我得去看看那份非凡特性还在不在，你在刚才的战斗中受了伤吗？赶快回去休息吧，谢谢你今天出手帮忙，我本以为你会逃走的……” 我倒是确实想逃，但托马茨压根没给我机会…… 安吉尔没有蠢到把这句话说出来。 看着急匆匆走向店门外的卡维，她追问道： “对了，你们是怎么干掉那个‘魔术师’的？” “我没参与行动，不太清楚具体细节，但那家伙打伤了好几个人，最后队长调了两门重炮，把整栋房子炸上了天，在废墟中他们只找到那份非凡特性……” 原来如此，还可以这样。 安吉尔理解了“机械之心”的战斗方式，感觉对付非凡者的战斗思路瞬间就开阔了许多。 —————— 坐在“食腐鸟酒吧”一楼的15号台旁，安吉尔小口啜着面前的果酒，眼角余光瞄向隔壁的13号台。 此时已接近下午3点，安吉尔回“银色子弹侦探社”向克莱门特报告了上午发生的事，简单处理了一下战斗中的伤势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到此处，就是为了见见那位售卖“教唆者”魔药的卖家。 当然，她不打算轻易暴露自己，所以坐在了隔壁桌，想先看看对方是谁，评估交易的可行性和危险性后，再做决定。 随着墙上的挂钟指针逐渐靠近三点钟的方向，一阵爽朗的笑声从中央吧台传来，几名码头工人装束的大汉拿着大号酒杯，端着几碟下酒零食走来，落座了13号台。 他们聊着些工作和生活上的话题，气氛逐渐热烈，交杯换盏起来。 安吉尔拿起酒杯凑到面前，借助它掩饰着自己的视线，观察着几名工人，难以确定其中是否有自己今天的交易目标。 他故意带了几个同伴，让人难以下手？又或者售卖魔药的是一整个团队而非个人？ 她正犹豫着是否上前试探一番时，听到背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不假思索地放下酒杯，手按住腰间的武器，她转头看向身后。 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出现在安吉尔面前。 说熟悉，是因为这人昨天她才见过，而说陌生，却是此人打扮和先前截然不同。 褪去合身的马甲和衬衫，披着黑色斗篷的“正义”小姐的保镖正缓步走来。 “放轻松，我没有恶意。” 见安吉尔摸向腰间，黑色短发，身材在斗篷下略显瘦弱的男子连忙将双手从斗篷中伸出，示意自己空着手。 “上个这么说的差点一枪打爆我的头。” 安吉尔直接从桌旁站起，身体转向对方，手仍按在“渴血”上。 “你就是在三楼留言的那个人？13号台，下午三点？” “是的，可惜这桌被人占了……”对方瞥了一眼喝得热火朝天的13号台，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表情，“不介意的话，我们去三楼谈？” 安吉尔见四周的酒客已有不少注意到此处的动静，点了点头。 她跟在保镖身后，从酒吧后方的楼梯向三楼的交易市场走去。 “我以为你就是个保镖，没想到还瞒着雇主偷偷来卖非凡材料……你怎么发现是我的？” 逐级登上台阶，来到相对安静的二楼，两人踩着红色地毯绕向另一边的楼梯时，安吉尔忍不住问。 “我不是保镖，你可以称呼我为多米尼克先生。我昨天只是担心索尼娅被人骗，才跟着她过来罢了。” 这位“保镖”回过头反驳道。 原来那位不谙世事的小姐叫索尼娅……安吉尔暗暗记下了另一位“正义”的名字。 “我半小时前就到了，你盯着13号台看了那么长时间，一杯酒都没喝完，除了你还能是谁……对了，你喝果酒？不会还没成年吧？” “你话有点太多了……” 安吉尔内心没理由地生出一丝烦躁。 “不是你先问的吗？”多米尼克挠了挠黑色短发，像个无辜者一般反驳道，“我看到你的时候挺惊讶的，看来你昨天卖给小姐星水晶，是为了攒钱买这份非凡特性……” “等等，非凡特性？” 安吉尔停下了脚步，两人此时距离三楼喧闹的交易市场只有一步之遥。 “你不是卖‘刺客’下一个序列的魔药材料吗？” “我怎么会有其他序列的魔药，我卖的是非凡特性，就是从死掉的非凡者身上……” “我知道什么是非凡特性。”安吉尔打断了对方的描述，压抑住内心的焦躁说道：“可你在留言板上说卖‘刺客’的下一个阶段，难道不是魔药吗？” 多米尼克皱着眉头思索片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啊，你说那条留言，那是我上周写的，当时我还不知道这份特性是属于哪个序列的，之后我不是另外留言了吗？出售‘教唆者’的非凡特性。” 原来那条信息也是你留的…… 安吉尔感觉两人的对话仿佛不在一个频道，一时间有些气短。 不知什么原因，多米尼克的话语中总是有意无意在挑衅她，没聊上几句，她就感觉自己有些忍不住想动手了，但对方能弄到序列8的非凡特性，打起来自己恐怕占不了便宜。 对了，非凡特性…… 安吉尔脑海中回想起上午“工匠”卡维欲言又止的那句话。 如果真的是“教唆者”的非凡特性，那自己是否也能像“机械之心”的叛徒，那个试图夺取卡维非凡特性的托马茨那样，利用非凡特性晋升？ 可惜没有进一步的信息，这样做的风险很大……非凡特性到底如何使用？是直接吞服，还是用特殊手段制成魔药？ 目前知道这些答案的只有卡维，但她那一脸“这是机密”的表情，恐怕问了也不会说。 安吉尔目前手头只有400镑出头，拿下一件序列8魔药的主材料绰绰有余，但要买下多米尼克手中的“教唆者”非凡特性却不一定够，如果对方不知道非凡特性的珍贵性还好，如果他也知道…… 看着前方不慌不忙爬着楼梯的多米尼克，安吉尔大脑急速运转，想着如何压低价格把非凡特性给弄到手。 (本章完) 第75章 非凡特性不灭 “什么？800镑？” 饶是安吉尔已经做好了被狮子大开口的心理准备，可当多米尼克报出价格的时候，她还是没能绷住故作严肃的脸。 “你知道‘教唆者’的魔药才卖多少钱吗？配方最多200镑，两件主材料总共也就400镑，我找个普通人灌下魔药让他失控而亡，捡一件非凡特性都比你卖的便宜！” 安吉尔已经尽量压低了声音，但仍有不少路过的人朝房间一角看过来，两人都披着斗篷，鬼鬼祟祟地悄声细语，哪怕是在鱼龙混杂的地下交易市场，也不像正经的生意人。 多米尼克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反驳： “你在胡说什么，序列8的魔药只要600镑就能拿下？光配方就要400镑以上！就算能买得到魔药，按伱的方法获得的也只会是被污染的非凡特性，你不会蠢到用这种东西去制作神奇物品吧？那种被污染的神奇物品你敢用吗？” 忍住掏出被污染的神奇物品“渴血”，给他身上开几个洞的冲动，安吉尔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保证自己这份非凡特性没有被污染？而且不管怎么说，800镑也太贵了，我最多只能出到400镑。” 总之先对半砍个价再说…… “污染？绝对不会，这可是我亲眼看着从死掉的‘教唆者’身上出现的，他活着的时候很健谈，还差点打伤了我，怎么看着也不像要失控的样子……” 多米尼克边说，边从斗篷下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精致首饰盒，朝着安吉尔掀开盖子。 里面摆着一个外形像尖细的漏斗的物品，大小约成年人一根拇指，细看之下才发现是禽类的喙，表面呈紫色，带点暗红，在灯光照耀下不断变换两种色彩，散发出一股引诱人去抢夺的气息，盯着看了几秒，安吉尔突然发觉鸟嘴动了一下。 没错……这和她记忆中的“教唆者”魔药主材料外观非常相似，而且呈现出明显的活性化特征，靠近它也没有出现低语和幻觉…… “啪”地一声，多米尼克把盖子合上了。 “你瞧，如果是被污染的非凡特性，怎么可能这么安静地让你看着？这可是我差点把命丢掉才拿到的，8…700镑，绝不降价。” 你这不是已经降价了吗……安吉尔心里一喜，看来对方并不像嘴上说的那么强硬。 她决定再加一把火。 “等等，你的意思是，这是你杀死一名‘教唆者’才得到的非凡特性？” 看着一脸惊讶的安吉尔，多米尼克略带得意地笑了笑。 “那是当然，你以为非凡特性是随处可以捡到的吗，我不去杀，难道他会自己剖出来给我？” 忽视了对方话语中那让人心头火起的态度和语气，安吉尔做作地瞪大双眼，表情带着一丝恐慌问道：“难道没有‘魔女教派’的人来找你麻烦吗？你杀了她们的人，还在这卖他的非凡特性，就不怕……” “魔女教派？” 不出她的预料，听到这个臭名昭著的邪教组织名称，多米尼克神色一变，来不及听完安吉尔的话，就焦急地反问。 “没错，她们掌握了‘刺客’途径的魔药配方和大部分材料，除了少数我这种野生非凡者，大部分这个途径的非凡者都和她们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你杀掉的这个‘教唆者’，很有可能就是‘魔女教派’的成员。” 多米尼克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幻，突然咬牙说道：“你是在诈我，想让我降价脱手非凡特性？” 他的底气明显不足，像是在说服自己。 也许那个“教唆者”死前说过些啥，才会让多米尼克轻易相信了会被“魔女教派”找麻烦？ 安吉尔见对方已经入套，不让他有仔细思索的时间，迅速给出致命一击： “不管你怎么想吧，反正这个非凡特性我是不敢要了，‘魔女教派’都是占卜的行家，通过非凡特性找上门是迟早的事，我建议你另外编个谎言赶快把它卖掉吧。” 说完这句话，安吉尔扭头就走。 一步，两步，三步。 预料之中的挽留并没有到来。 难道自己的表演太浮夸，让对面产生逆反心理了？ 安吉尔向楼梯口一步步走去，心虚地竖起耳朵，听着背后的声音，可除了买卖交易的对话声，并没有听到多米尼克的声音。 在她从守在三楼入口的两名守卫之间穿过，一只脚已经迈下楼梯时，期待已久的喊声终于出现。 “等……等一下。” 她仍旧向前走了几步，装作没有听见。 “等等！” 多米尼克快步赶了上来，从守卫身旁挤过，连跨几级台阶，拦在安吉尔前面。 “500镑！” 赌赢了！ 安吉尔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我说了，拿着这非凡特性太危险了，她们要是以为是我动的手……” “450镑，再低的话我宁愿把它丢掉……” 多米尼克咬牙切齿地说。 —————— 坐上雇佣马车，看着窗外的“食腐鸟酒吧”招牌逐渐远去，安吉尔捂了捂口袋里的子弹盒，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用400镑的低价拿下“教唆者”的非凡特性，虽然清空了她口袋里所有的金镑，但也让她离晋升序列8只有一步之遥了。 多米尼克最终在她的连哄带骗下屈服了，当然，他在收钱时仍有些愤愤不平，不住嘀咕着什么“你就等着被‘魔女教派’找上门吧”、“被折磨的时候嘴巴牢一点，别把我供出来”之类的话。 难道除了“教唆者”，还有某个叫“挑衅者”的序列，扮演方法则是每句话中都要带着刺，让人想扁他一顿？ 把令人厌烦的多米尼克赶出脑海，安吉尔忍不住拿出子弹盒，揭开盖子看了看里面安静躺着的非凡特性，就像看着一瓶已经调配完毕的魔药。 可惜，真要让它变成魔药，还需要一个步骤。 一个只有卡维才知道的步骤。 —————— 再次回到橡树区的金色大道，安吉尔隔着老远就能看到被炸得一片狼藉的“卡维钟表行”。 距离卡维被袭击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被从店中炸到街上的木屑、石块和大大小小的玻璃碎片已经被清扫一空，但洞开的门窗和仅起到警示作用，却无法阻止任何人进入的封条依然让钟表店显得鹤立鸡群，不时有路过的行人好奇地朝里面望去。 安吉尔本想去“蒸汽与机械之神”教堂询问卡维的去向，没想到这位工匠就站在自己的店铺门口，一脸落寞地望着垮了一半的招牌。 见她到来，卡维自嘲地笑了笑。 “没想到我这家店铺最有名气的时刻居然是现在，平时一整天也没几个顾客，现在整条街都知道了，真是火到‘爆炸’。” “你可以重新整理一下，继续开店嘛，或者趁机换个更大点的地方。” 安吉尔不知卡维是因为队友的背叛、死亡，还是店铺被毁才如此伤神，只得出言安慰。 “算了吧，我老早就想离开这里了，托马茨这混蛋也算是帮我下了决定。我已经提交了申请，等上头通过，我就调到贝克兰德去看看花花世界，赚钱养老，这辈子也不想再闻海风和工业废气了。” 卡维一脚将路边被清洁工遗漏的一块玻璃踢进门框都不见了的钟表店大门，低声说道。 “你呢？廷根市的值夜者找我又有什么事？” 看来“机械之心”已经发电报给恩马特港的值夜者小队，询问过我的情况了…… 安吉尔原本已经组织好语言，但面对情绪低落的卡维，还是犹豫片刻才开口。 “就是……你之前说过的‘非凡特性’用于晋升，能详细跟我说说吗……我的意思是，我上午救了你一命……” 她从未做过这种挟恩求报的事，连说起话来都磕磕绊绊的，短短几句话已是满脸通红。 看着窘迫的安吉尔，卡维忍不住笑了出来。 “行了，看得出来，你不习惯这样说话。” 踩着碎玻璃走到钟表店门口，卡维拨开警方贴的封条，从门洞走了进去，安吉尔跟在身后。 “反正我已经说漏了嘴，而且现在回忆起来，托马茨应该也是从我这里知道的信息，我的誓言早就破了。” 在店铺深处，卡维收起了笑容，脸色变得严肃，她望向门外，见路过的行人并未关注这边，才压低声音说： “接下来我只说一次，而且你要发誓，不会将我们的对话……算了，誓言好像用处也不大，除非有能见证誓言的神奇物品在场。” “但你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安吉尔紧张地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随后，在这杂乱不堪，形同战后废墟的钟表店里，安吉尔得知了一条神秘学领域的重要定律。 “非凡特性的总量保持不变，不会减少，也不会毁灭，只会从一件承载物转移到另一件承载物中，这就是‘非凡特性不灭定律’。” “非凡者的力量来自于魔药，而魔药的力量来自于合成它的主材料，在调配、服用魔药的过程中，非凡特性转移到了非凡者的体内，而当他们死亡时，这份特性将会析出。越高的序列，析出所需的时间就越长，但不管时间长短，析出后的非凡特性，总是包含死者的所有力量。” “这份非凡特性，可以当做对应序列魔药的主材料，仅仅需要添加辅材，就能调配出一份正常的魔药。” “这也是托马茨上了通缉令也要来杀我的原因，他已经是序列8的‘考古学家’，只要拿到我的非凡特性，哪怕不知道魔药配方，不添加辅助材料直接吞服，也有很大的希望晋升‘鉴定师’，要是按配方加上辅助材料，成功率更是与常规的魔药无异。呵，他应该是觉得我缺乏作战能力，最好得手吧。” “鉴定师”？你不是“工匠”吗……下意识地进行了吐槽，但安吉尔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后面的话上了，她思绪急速运转，瞬时间想通了很多事。 教会为什么要回收非凡者的遗骸…… 为什么同一个正神教会下的非凡者，几乎都是同样的魔药途径…… 非凡特性为什么能成为拥有对应序列能力的神奇物品…… 以及…… 自己的口袋里，就放着足以让她晋升序列8的，“教唆者”的非凡特性！ (本章完) 第76章 晋升教唆者 “纯水100毫升……” 昏暗的房间里，大门紧闭，窗帘遮掩，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蹲在桌旁，摆弄着一套炼金用具。 仔细检查了量杯的刻度，安吉尔小心翼翼地将杯中的液体倒进小坩埚中。 杯壁上有几滴纯水粘附着，怎么都甩不下来，她只得用滴管往坩埚里添了五滴，补足了这一部分。 虽然辅助材料的细微差别不影响魔药的最终效果，但她还是想尽力做到完美。 各种植物汁液、精油被纯水冲淡，在坩埚中呈现一种浑浊的灰色，如果就这么端出去，估计会被每个见到的人认为是刷锅水。 只有最后添加的主材料才会改变所有材料的性状，将其变为神奇的魔药。 从怀里掏出子弹盒，取出花了整整400镑买到的，状似鸟嘴的“教唆者”非凡特性，安吉尔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最后确认似的看向房间四周。 这是她位于“银色子弹侦探社”，也就是恩马特港值夜者小队驻地三楼的临时居所。下午回到这里后，安吉尔用“练习制作符咒”为借口，从这里的炼金室借回各种容器和辅助材料，为了防止被人看出意图，她甚至连酒精灯、研磨钵等用不到的器具都一起借了出来。 锁紧房门后，她躲在房内做贼似的配置魔药，门外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停下动作，细细倾听，生怕有人破门而入，逮捕偷偷炼药的“刺客”。 好在这帮“不眠者”不是被抓了壮丁去出任务，就是在一楼的大厅打发时间，傍晚时刻并没有人到三楼来打扰她。 直接用手拿起这块珍贵的非凡特性，安吉尔并没有像之前接触科尔死后排出的“女巫”特性那样，出现难以言说的幻听和嗅觉变化。 看来特性是否被污染，可以凭借这种不同来加以区分。 最后看了一眼“教唆者”的非凡特性，安吉尔轻轻地将它扔进了坩埚里浑浊的辅助材料混合液。 仿佛一块易化的墨块扔进了水中，坩埚内那不多的液体以非凡特性为中心，迅速变成了纯黑色，但表面又像是有一层油光浮动，在煤气灯光下呈现迷幻的“五彩斑斓的黑”。 细微的，仿佛环绕她发出的人声逐渐出现，像在低语，在挑唆，声音时近时远，飘忽不定，让她的耳膜像被棉絮轻轻地挠动着。 同时，一股恶臭从坩埚中飘出，直冲安吉尔的鼻腔，哪怕已经有所准备，她也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如果不是亲手配置了魔药，她几乎要以为这是从哪个臭水沟里舀出来的，发酵了的污水。 不过，锅里这漆黑如墨的液体，就是“教唆者”魔药的原本样貌。 凭借记忆中科尔·格兰杰配置、服下魔药的经历，她确认了这一点。 卡维透露的“非凡特性不灭定律”准确无误，未被污染的非凡者特性，确实能在辅助材料的帮助下，制成同样序列的魔药。 难掩心中的激动，她将坩埚内的魔药倒入原本装纯水的量杯，纯黑的液体互相间有莫名的依附性，如同无法分离的整体，一滴不剩地被转移到了杯中。 拿起量杯，安吉尔对着灯光看了一眼，接着屏住呼吸，隔绝那股恶臭，将杯子凑到嘴边，仰头一饮而尽。 冰凉的魔药入口即变得灼热、滚烫，像吞下炭火一样沿着她的咽喉进入胃袋，一路烧灼着所有接触到的组织，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 那声音和平时的清冷不同，充满了诱惑，饱含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量。 强忍着咽部的不适，忽视掉耳旁的低语，安吉尔咬牙坚持着，根据“上一次”服用教唆者魔药的记忆，她知道这都是正常的步骤，只要坚持大约一分钟，这些魔药附带的负面效果就会全部消失。 但随即，陌生的感觉笼罩了她。 那仿佛是回忆，亦或是未来。 “自己”握着短刃向一名黑发男子扑去，在对方无情的嘲弄中撞进陷阱，骨断筋离，死于非命…… 金发金须的中年人坐在桌旁对她侃侃而谈，周围的人走走停停，占满其他桌椅，却对他身旁的空位视而不见…… 从高空俯瞰地面的奇异视角，天空黑得仿佛墨染，地面山脉起伏，却毫无人烟，荒芜一片…… 耳旁窸窸窣窣的低语声逐渐接近，放大，像是被人把喇叭的开关扭到最大，直到声音震耳欲聋。 眼前狭小温馨的客房逐渐远去，被四周的黑暗侵蚀，煤气灯光闪烁着熄灭。 我这是……要失控了吗？ 是哪里出错了？ 魔药的配置流程错误，非凡特性有隐藏的污染，还是自以为消化完了“刺客”魔药，但却留下了深处的隐患？ 安吉尔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躯体，只有思绪还在流转，这种仿佛灵魂被抽出体内，五感逐渐消失的境遇反而让她从刚才的慌乱中逐渐恢复过来。 眼前也重新恢复了光亮，但视角却逐渐升高，俯视着房间内的桌椅、单人床和地板上的女性。 她正以诡异的第三视角，看着跪坐在地上的自己。 “自己”双眼圆瞪，眼球突出，眼眶周围、乃至脸部青筋显露，双手裸露的皮肤变得青紫，无力地搭在跪坐的双腿上，脖颈上仰，像是被无形的双手掐住了咽喉。 这就是死亡吗…… 霎时，一阵无形的风吹来，安吉尔眼前的场景迅速隐去。 双眼一闭一睁，地板、桌椅像是顺时针转动了90度，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展现在眼前。 她恢复到自己“失控”前的视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躺倒在地，墙上的煤气灯仍散发着温暖的光芒，空着的量杯倒扣在自己手边。 耳旁仍有阵阵低语，咽喉部位存留轻微的灼热感，但这熟悉的感觉让她几乎落下眼泪。 自己仍然活着，没有在失控下成为无脑的怪物，或是干脆化为一滩血肉，像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一样。 她收敛心神，重新闭上双眼，熟练地进入了冥想状态，逐渐摆脱魔药残留的影响。 耳旁的低语渐渐消失，安吉尔试着吞咽唾液，咽部的灼热感在一阵刺痛后迅速褪去。 看来“教唆者”的晋升成功了？ 稍稍放下心来，她强撑着从地板上爬起，跌跌撞撞地扶着墙壁来到盥洗室，打开煤气灯，在半身镜前站稳。 镜中熟悉的面庞并没有像刚才的幻觉中那样满脸突出的青筋，仅仅是双眼的紫色变得深沉，几近全黑，连周围的巩膜都被染上了一丝异色。 这是魔药力量外显的表现。 她已经成为了“教唆者”。 ……重新成为了“教唆者”。 —————— 匆匆洗了把脸，清理了脸上的虚汗，安吉尔回到客房，把借来的坩埚、量杯等用具整理好，才筋疲力尽地坐回床头，感受自己获得的那份力量。 魔药如果附带非凡能力或法术，那晋升之后，相应的知识就会自动出现在非凡者的脑海中。 通过这一点，她才能确认，自己的的确确已经成为了“教唆者”。 “教唆者”魔药的核心能力是“说服”和“误导”，如果非凡者巧妙使用，也能达到某种“魅惑”的效果。 通过这些语言能力的组合，“教唆者”可以轻易挑起人心中的恶意、贪念，唆使他人犯罪，在人群中制造冲突，引发血案。 哪怕在生活中，随意的几句话也能让对方轻易相信“教唆者”，将其视为知己。 安吉尔想起自己在廷根市见过的那位教唆者，特里斯。 就算自己同样是非凡者，也在对方的“说服”和“魅惑”中败下阵来，差点就成了对方的猎物，更别说毫无防备的普通人。 “苜蓿号惨案”的受害者就是最好的证明。 除了新获得的几项语言能力，晋升到序列8最大的提升就是原本“刺客”的核心能力都获得了大幅度的加强。 灵巧的身法、视力与黑暗视觉、蓄力一击都或多或少有所强化，灵性也更加富余，能支撑更久的灵视。 当然，在刚刚服用完魔药晋升的现在，安吉尔并不准备尝试自己灵性的极限在哪，以免再次出现刚才的“失控”。 不同于激烈的战斗中，肾上腺素飙升时的生死体验，这种宛如幽灵一般浮在空中，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迈向死亡的感觉太可怕了，她不想再尝试一次。 而且那些奇怪的幻觉…… 她试着回想刚才在时空边缘看到的几个场景，却像是回忆自己一周前的早餐吃了什么一样，知道有这回事，但具体情景却想不起来。 看着自己由刚才的青紫恢复到白皙的双手，安吉尔下定决心，以后就算是没钱购买魔药材料，也绝对不会再用非凡特性直接晋升了。 下次可不会再有这么好的运气…… “咚咚——” 敲门声将沉思的安吉尔唤醒，她先环顾了房间，没有发现能暴露自己刚才晋升行为的问题，才走到门边，低声询问： “是谁？” “鲁伯特·诺曼，克莱门特通知大家到一楼大厅开会，‘行动’可能要提前了。” 门外传来斯托恩城赶来支援的“午夜诗人”那平时有些油腔滑调，此时却无比严肃的声音。 (本章完) 第77章 开始行动 “自从廷根市小队发现这桩涉及整个王国东部的人口交易案之后，值夜者们就一直在追查隐藏在背后的非凡力量。其中不但有‘魔女教派’的参与，甚至还出现了‘极光会’的身影。” 此时“银色子弹侦探社”挂上了关门歇业的牌子，门窗紧闭，窗帘也结结实实地捂好，不让一丝声音和光线泄露。 一楼的大厅内，除了轮值查尼斯门的值夜者，所有人都聚集了过来，或坐或站，仔细倾听恩马特港的队长，克莱门特的任务讲解。 其中大部分人都是安吉尔这几天所熟悉的，也有两人她从未见过，应该是最近都在忙于“监视目标”的本地小队成员。 戴莉·西蒙妮白天补足了觉，此时神采奕奕，她利用性别特权占据了最大的一张沙发，将安吉尔招呼过来一同坐好。 鲁伯特·诺曼终于摆弄明白了他那根烟斗，此时正叼在嘴里，微微颤动着。他并没有点燃烟斗，而是目光游移，在其他人身上不断扫过。 普利兹港的“不眠者”莫罗和“午夜诗人”布兰登·波洛一起站在鲁伯特身后，表情严肃，目不斜视。 两位本地的值夜者一坐一站，和其他几人略微分开，视线都望向他们的队长。 恩马特港小队的队长，“梦魇”克莱门特坐在一张高背椅上，面前的矮桌摆着一张城区的地图，上面有三个位置用红笔画了圈，分别位于港口区、西区和杜郎区。 都是人口密集，交通便利的边缘区域。 “经过调查，我们锁定了三个区域，港口区的16号仓库，西区科沃街的制糖工厂和杜郎区第四大道的亚恩诊所。” 随着逐个念出的地名，克莱门特的手指依次轻点地图上的三个红圈位置。 “亚恩诊所负责对被拐骗或绑架来的人进行检查，制糖工厂在市区进行中转，最终这些‘货物’会在港口区登船，前往买家指定的地点。仅仅在今年，这条渠道就已经经手了上千名无辜民众，前往狂暴海各群岛的种植园，南大陆深部的矿场，甚至是某些邪教徒的祭祀仪式。” “其中有大量的黑夜女神的信徒受害！” 在座的值夜者们都下意识地直起了腰，像是女神的目光注视着他们。 见众人情绪已经被调动起来，克莱门特满意地笑了笑，停顿片刻，才继续说道： “本来这次行动应该由教会的精英队伍，‘红手套’来进行。嗯，你们中的一些人可能已经听说过，甚至见过他们，如果由他们出马，行动必然是万无一失。” “可惜‘红手套’们另有任务，暂时无法抽出人手前来支援，这也是大家聚集到这里的原因。” 这已经是安吉尔第二次听到“红手套”的名称了。 据说这是值夜者内部选拔出的，至少是序列7的精英非凡者组成的部队，独立于各地值夜者小队之外，像猎犬一样警惕地注视着所有教区，随时响应求助，支援各个地区的小队，或是抓捕那些穷凶极恶，但又喜欢跨区域作案的非凡者罪犯。 可惜只闻其声未见其人，这次看来也没有机会见到这些“红手套”了。 “克莱门特队长，”安吉尔身后站着的鲁伯特·诺曼举起抓着烟斗的手，示意自己有疑问，“原定不是明天贝克兰德小队和我们汇合后再开始抓捕行动吗？为什么提前了？”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克莱门特朝鲁伯特点了点头，“根据情报，每周一制糖工厂会将‘货物’送到港口区仓库，在夜间偷偷运出恩马特港。但很可惜，今天下午三个目标据点都有动静，我试着侵入了几名普通人的梦境，得知他们很可能明天一早就会把目前手头上的‘货物’装船送走。” “提前了？难道消息走漏了吗？” 普利兹港小队的莫罗阴着脸说道，让他原本的棕肤显得更黑了。 “应该不会。” 克莱门特摇了摇头，鹰隼般的视线从各人脸上依次扫过，在安吉尔身上停留得更久一些。 “在座的都是各教区值夜者小队派出的中坚力量，久经考验，我相信大家不会泄密，而且今天之前，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任务的全貌，想泄密也无计可施。” “会不会是……占卜？” 戴莉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听到这个熟悉的词，大厅中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这是官方非凡者最不想听到的词，哪怕他们自己也经常依赖占卜的结果来规划行动。 “很有可能，也许是某些被动的占卜仪式，提前得知了我们的行动会对其‘造成危险’，发出了预警，又或者某人心血来潮的占卜，暴露了我们的部署。” 克莱门特手指摩挲着地图，附和着戴莉的发言。 “不管怎么说，对方发现我们的行动，或至少有所警觉的可能性非常大，如果拖到明天晚上甚至后天，等大家砸开港口仓库和制糖厂的大门，看到的也许只有空空如也的据点。” “那就尽快出发，抓捕他们，你应该已经有方案了吧。” 布兰登·波洛，和莫罗一样来自普利兹港的“午夜诗人”提议道，他满脸跃跃欲试，看上去是个行动派。 包括安吉尔在内，其他人也点头表示赞同。 大家长途跋涉来到恩马特港，可不是为了闻这些贩卖人口的邪教徒逃跑的尾气的，既然对方准备提前撤离，那就提前行动，赶在他们的前面！ 似乎很满意众人的反应，克莱门特严肃的表情也展露出一丝笑意，他把地图往前推了推，让其他人能看得更清楚。 “‘银色子弹’作为值夜者据点，有初步的对抗占卜的功能，这也是我们能在这里安心开会的原因。可一旦离开这里，我们就要假设自己的行踪会被对方监测到，所以行动一定要快，不能给对方反应的时间。” 他伸手指向地图中离海岸线最远的点，杜郎区的亚恩诊所。 “这间诊所由一名‘极光会’的非凡者掌控，是‘秘祈人’途径的序列8，‘倾听者’。” 安吉尔在值夜者的内部资料中见过这个途径的记载，教会只掌握了“秘祈人”的低序列魔药名称和一部分非凡能力，这个序列的非凡者能够倾听到隐秘存在的耳语，获得某些独特、强大的能力，但作为代价，他们极易失控，而且一旦几年内无法晋升，就会落得失控或死亡的结局。 他们要么晋升，要么身死，很少能长期地待在这个序列。 其他值夜者似乎也都熟读资料，并未对克莱门特的话提出疑问。 “莫罗和波洛，你们两人前往亚恩诊所对面旅店的二楼，204号房间有我们的一名队员在监视诊所，和他汇合后，直接进入诊所抓捕或杀死‘极光会’的‘倾听者’，他有两名手下，不是非凡者，但也不需要刻意留手，采取一切伱们认为必要的手段。” “收到。” “没问题。” 普利兹港小队的两人朗声回答，布兰登·波洛更是一脸兴奋，像是期待已久。 “戴莉，你带队，马尔洛和克里夫跟着你，带上‘3-0431’冰冻之眼，和西区制糖工厂的监视者一起，解决工厂的看守，救出被他们藏在那里的奴隶。” “工厂有八个持枪看守，由一名非凡者坐镇，他是猎人途径的序列8，‘挑衅者’，擅长使用陷阱，还会在战斗中通过言语干扰对手。你用封印物直接解决他，其他人控制看守，交给警方处置。小心看守们狗急跳墙攻击普通人，必要时可以使用致命手段。” 原来真的有“挑衅者”这个魔药……和多米尼克那家伙的行为也对得上号。 安吉尔在心中将今天售卖非凡特性的多米尼克贴上了“挑衅者”的标记。 戴莉点了点头，起身走进大厅后的一扇门，应该是去“查尼斯门”取封印物了。 另外两位被队长叫中的值夜者正是安吉尔没见过的两人，一高一低，都是男性，他们沉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紧张。 “最后是港口区的仓库，我几次尝试通过非凡能力进入其中，但里面有一股奇怪的力量阻止了我，‘询问’普通工人得知，仓库内有一条通向地下的楼梯，他们都被禁止进入地下区域。” “仓库里除了一些知道内情的工人之外，只有一个疑似为非凡者的神秘人，我第一次使用梦魇能力就被他发现了，对方很可能跟我一样，也是序列7，甚至稍强一些。” 稍强一些，那就是序列6？ 安吉尔看看场上还没被分配任务的人，除了自己和克莱门特，只剩另一名“午夜诗人”鲁伯特·诺曼。 难道需要他们三人，去解决那个可能是序列6的非凡者吗？ 仿佛在回答安吉尔的猜测，克莱门特继续说道：“16号仓库晚上没有工人，但那名非凡者从未出过仓库大门，夜间肯定也在，由我，鲁伯特·诺曼和安吉尔·格兰杰去解决他。” “我已经申请了使用‘2-032’，宣告之手的权限，我们这一组会携带封印物，解决这名序列不明的非凡者。” (本章完) 第78章 港口区 “2-031”，宣告之手，是恩马特港的值夜者小队拥有的两件2级封印物之一，这代表着它有危险性，需要谨慎且节制地使用。 它的外观是一只陈旧的皮手套，适合戴在左手，材质富有弹性，可以适度拉伸，身材正常的成年人都能舒适地使用它。 戴上“2-031”后，用这只手打响响指后说的第一句话，将成为以使用者为中心，半径三十米内生效的“禁令”。效果大约能持续1分钟，持续时间内连续使用，新的“禁令”会直接替代旧的，不能同时生效。 “禁令”生效后，不但范围内所有的人会受到影响，就连使用者本身，也需要遵守这条“禁令”的规则。所以无法使用“2-031”宣告一些连使用者自己都做不到的命令，比如“禁止呼吸”、“心脏禁止跳动”。 值夜者们通过诸多试验，总结出一些安全、有效的“禁令”，比如“禁止跳跃”，“禁止使用火药武器”，命令越细致，范围越小，效果就越强烈。 通过合理的“禁令”，可以极大地限制范围内其他人的战斗力，凸显使用者自己的优势，在战斗中轻易压制同等序列的对手。可惜，“2-031”对序列5以上的非凡者效果会极大地削弱，对高序列非凡者更是毫无作用。 作为效果强大、使用限制不多的封印物，它的负面效果也非常强。 使用者只要戴上“宣告之手”，就会陷入一种自信心过度膨胀的状态，而每次使用它的非凡能力，就会增强这种不合常理的自信心，一旦短时间内使用超过3次，就连劝说使用者取下“宣告之手”的努力都会宣告失败，因为他会认为自己无所不能，可以完全支配这件封印物，因而拒绝停止使用它。 在极度自信的状态下，使用者往往会在战斗中冲动、莽撞，或使用“宣告之手”发布一些自己都做不到的禁令，短时间内就会害死自己甚至同伴。 “所以这件封印物交由鲁伯特·诺曼来使用，‘禁令’严格限制在两条以内，如果他陷入自信心过剩的状态，影响到战斗，或者对我们产生威胁，我会负责把封印物抢夺过来。” 详细介绍完封印物“2-031”的效果后，克莱门特低声说道。 此时安吉尔、克莱门特和鲁伯特三人正在一辆马车的车厢内低声交谈，由于担心印有东切斯特郡警察厅徽章的专用马车会暴露值夜者们的身份，引起目标警觉，他们乘坐的是随手招来的雇佣马车。 窗外高挂的绯红之月照耀大地，在红色月光下显得妖冶无比的街道已经没有多少行人，平整的石板路也被便于排水的碎石路代替，马车已经越来越接近港口区了。 在克莱门特分配完任务的十分钟后，做好准备的值夜者们就兵分三路，各自前往自己的目标地点。为了防止三处地点之间有电报或某种神秘学之间的通讯联络，三组值夜者将统一在晚上9点开始行动。 安吉尔也利用准备时间回到房间，将带到恩马特港的两把左轮手枪，近身作战需要的匕首，以及所有猎魔子弹和“幻磷喷发”都带在身上，以便战斗时使用。 在之前与被通缉的托马茨的战斗中，她发现“幻磷喷发”搭配“渴血”的黑焰强化攻击，可以达到大面积的杀伤效果，所以在装进“渴血”的猎魔子弹中，混了一发“幻磷喷发”，装入快速装弹器的子弹也是如此配置，四枚猎魔子弹，一枚特殊子弹。 可惜没有时间制作新的“风暴汇聚”，不然高威力的弹药加上“渴血”的增幅，势必会有更强的伤害能力。 坐在安吉尔对面的鲁伯特·诺曼也在整理自己携带的武器弹药，作为同样拥有肉搏能力的“午夜诗人”，他的武器除了一把大口径左轮外，还有一根长约30厘米的金属短棍，听到克莱门特将“2-031”分配给自己使用时，手头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抬头看向这位“梦魇”，后者将铜制左轮手枪拿在右手上，左手握着一只皮手套，没有被佩戴的“宣告之手”并未展现出任何危险的气息，仿佛只是一只随处可见的旧手套。 “交给我来使用？” 他面露犹豫地提问。 感受到鲁伯特的疑惑，克莱门特解释道： “如果我使用‘2-031’时间过长，出现情绪失控，你们谁能快速把手套从我手上摘下来？要知道，自信心过度膨胀的使用者反抗起来可不会留手。” 两位序列8赧然点头，表示明白了他的意思。 见鲁伯特对封印物的使用者没有异议，克莱门特又将视线转向安吉尔。 “你在廷根市时，对‘梦魇’和‘午夜诗人’的战斗方式应该已经比较熟悉了，但我们还不清楚你，不清楚‘刺客’的非凡能力和战斗方式，请伱尽量精简地介绍一下。” 为了战斗中不相互掣肘，或是被“宣告之手”干扰，安吉尔并未隐瞒自己的“刺客”非凡能力，包括蓄力一击在内的能力都向两人做了精简的说明，也展示了能对付隐身敌人的“幻磷喷发”。 至于她今天晋升为“教唆者”的事，由于并不涉及到战斗问题，而且也找不到合理的理由，她并未告知队友。 “这就是你打伤那个‘机械之心’叛逃者的子弹？” 拿着一枚表面镌刻满符咒的“幻磷喷发”子弹，克莱门特语带笑意问道。 消息传的真够快的……看来恩马特港的三大教会非凡者组织暗地里交流挺密切，恐怕是经常有合作…… 安吉尔思索着，点了点头回答：“没错，但这种子弹本身没有杀伤能力，需要配合我的左轮手枪才有烧灼效果，我使用时会注意避开你们，你们也要小心空中漂浮的发光粉末，如果是金黄色的就没有杀伤力，但不要接触到黑焰。” “黑焰……”克莱门特喃喃重复着，随后点头表示了解。 —————— 为了不让车轮的声音和马匹的嘶吼引起注意，雇佣马车在离16号仓库不到两百米外的小巷子停了下来。 哪怕已经有了能够聚拢煤气灯光的大型探照灯，夜间出港也是件非常危险的事，白天繁忙喧闹的港区此时已是悄无声息，只剩下一些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和闲逛的水手，运输工人都已经返回住处，养足精力准备第二天的工作。 目送雇佣马车离开后，安吉尔和鲁伯特跟着克莱门特从巷子离开，绕过一片低矮的建筑，来到16号仓库大门的街道，正对大门的是一排两层高的联排小楼，有的用作店铺，有的用于临时安置货物。 此时整条街道见不到一个人影，煤气灯也不会浪费在这种地方，只有头顶的月亮洒下的光芒平等地照耀在每一寸土地上。 见三人接近，楼顶出现一个矮小的人影，他先是探头观望了一阵，随后攀着排水管道身手矫健地爬回地面，迈着无声的脚步来到了克莱门特面前。 虽然仓库前只有月光照耀，但拥有黑暗视觉的安吉尔还是能看清对方的外貌，是个年纪大约20出头的男性，穿着明显是用于伪装的码头工人服装，戴着圆帽。 “队长，你怎么过来了，还没到换班时间吧？” 他瞟了安吉尔和鲁伯特一眼，然后向队长询问。 “行动提前了，我们三人负责港口的仓库。” 克莱门特开门见山地说道，成功地让对方见到队友的喜悦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现在汇报情况，目标没有离开仓库吧？” “是的，从我上午开始监视起，就没有见他离开仓库，就连那几个带枪的守卫也一样，现在工人全下班了，仓库没有后门，他们肯定还在里面。” 圆帽男子低声汇报。 “很好，这是最佳的情况，夜深人静，没有无辜群众，只有敌人。”克莱门特满意地点了点头，“安德鲁，你现在就去港口区的警察局，找值班的警长，调一队警察过来，就是经常跟我们合作的那一队，带好武器。但不要急着进入仓库，也不要听到枪声就进来支援，先等战斗结束。” “如果出来的是不认识的人，直接开枪；如果长时间没有动静，就等待其他小队的支援，警察的任务是警戒四周，而不是参与非凡者之间的战斗。” 圆帽男子安德鲁接到命令，慎重地点头表示明白。 “好了，你赶快过去吧，我们在这里等到行动时间，就直接进入仓库。” 克莱门特摆了摆手，示意安德鲁尽快出发。 安德鲁身手矫健地钻进联排楼的缝隙处，从后方的街道离开了仓库区，港口的警察局离这里有将近1公里，哪怕是跑步赶去，也要大约十分钟。 听着细微的脚步远去，克莱门特掏出他那把黄铜左轮，掰开击锤，另一只手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此时正好是三组人员约定好的行动时间。 他左右看了看跟在他身边的两人，见他们也拿出武器，做好了战斗准备，才开口吩咐道： “行动。” (本章完) 第79章 血肉地窖 地下深处。 “c先生，需要我再……再带一个祭品过来吗？” 面积超过两百平米的地窖中，倚靠一侧的墙壁摆放着一具十字形的物体，被黑色幕布覆盖着，无法看见具体外观。 在十字架下方，洒满地面的血肉深处，用木板、木箱搭着一个简易祭台，上面铺着的地毯上同样滴落着大块大块的深红色不明物体，有些甚至还微微蠕动着，像是有着自己的生命。 四周摇曳的烛光无风自动，仿佛随时会熄灭，将微弱的光芒带离这诡异的地窖。 高出地面约一米的祭台上，一名披着黑袍，隐藏了面目的男性回过头来，看向畏畏缩缩站在数米开外的提问者，后者在这深夏的夜间穿着皮衣，腰间挎着的两把手枪也丝毫没有给他提供面对恐惧的勇气。见黑袍人回头，他仿佛更加害怕了，止不住地又向后退去，直到脊背接触到墙壁。 “不需要了，他们很虚弱，用处不大，你出去吧。” 皮衣男如蒙大赦，忙不迭地点头后，小心翼翼地绕开祭台旁的血肉，从一侧的小门离去了。 如果地面上是之前那个倒霉的牺牲品的血肉，他倒不会如此害怕。 以他人痛苦为乐的，相信偏方拿血水泡澡的，性癖异于常人的……干这行久了，什么人模狗样的家伙他都见过，买奴隶的，能有什么好心眼呢？ 问题是这一地的血迹，混杂其中的肉块，绝大多数都是祭台上那位“c先生”的。 离开房间前，他回头看了一眼，祭台上的c先生仍保持着背对大门站立的姿势，仰起头来，看向墙边被幕布遮掩的物体，似乎是个十字架。 也许该找个借口，调到其他城市去，比如附近的廷根市，或者去海上…… 听着身后不断响起的，仿佛柔软物体掉落在地面发出的诡异声响，他缩了缩脖子，快步走上楼梯，离开了这里。 —————— 安吉尔和鲁伯特一左一右，接住了从地窖中走出，却两眼一闭直接栽倒的皮衣男子身体。 “这应该是最后一个了。” 鲁伯特压低声音说道。 他们身边穿着各异的“睡美人”已经躺倒了一地，加上这个从地窖中出来的男性，不多不少正好五个。 蹲坐在他们旁边的克莱门特睁开双眼，放下按压在太阳穴上的右手，看向被他使用“梦魇”能力催眠的皮衣男子。 “他刚从地窖上来，地下除了关着超过二十名待售的奴隶外，只剩一名被他们称为‘c先生’的非凡者。” “时间太短，来不及获取更多的信息，但我们要做好面对一个邪恶、能力诡异的非凡者的准备。” 克莱门特脸色有些差，不知在这些人的梦境中看到了什么。 c先生……这是他们组织内的代号吗？ 安吉尔看着摇晃站起的“梦魇”，也掏出“渴血”，将弹巢扭动到“幻磷喷发”的子弹处。 既然下面只有一名敌人，那见面就先让他尝尝黑焰的滋味。 克莱门特从风衣口袋中掏出一直携带着的封印物“2-031”，宣告之手，将手套交给鲁伯特·诺曼，自己也举起了左轮手枪。 “戴上封印物，我们去会会这个‘c先生’。” —————— 自己放置在其他两人身上的血肉，已经感应不到了！ c先生皱着线条优雅的眉头，仰头看向造物主的雕像，就算隔着幕布，他也能感受到主的目光。 但其他两人呢？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为了防止被恩马特港的官方非凡者各个击破，他已经在西区的制糖工厂和杜郎区的诊所负责人身上，放置了从自己身上取下的部分血肉。 哪怕隔着数公里远，这也可以让c先生隐约感应到对方的状态，无论死活。 可就在几分钟前，两块他自己的血肉分别在感应到一阵极寒、逐渐蔓延的倦怠后，和自己失去了联系。 这意味着对方要么通过某种手段解除了血肉附着，要么已经死掉了。 是他们在市区不慎暴露了自己？还是官方非凡者提前展开行动了？ 自己的伤势尚未痊愈，如果早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就不该挑食，再让他们带两个奴隶过来…… 念及此处，c先生不再犹豫，他摘下黑袍的兜帽，露出被遮掩的，俊美但却偏向中性的脸庞，要不是他留着长度不到一寸的黄色短发，很容易被人误认为是名女性。 这俊美的脸此时正扭曲着，张开嘴呕出一团暗红色的，蠕动着的血块，赶在它逃离自己之前，c先生将其捡起，像揉捏烂泥一般将暗红色血块揉碎在掌间，走上几步，靠近被幕布覆盖的十字架。 他伸出干净的那只手，扯住幕布一扬，幕布的上方滑落，露出十字架的上端，随后是被铁链捆在十字架上的双腿、身躯。 随着幕布整块被揭开，一名浑身赤裸，被锁链倒着捆缚在十字架上的男性巨人露出了全貌，巨人高约三米，有着独特的，竖直的单眼，身上已经有着不少干涸的血迹。 这竟然是一具栩栩如生的雕像！ c先生拥着那一手血肉走近十字架，正打算高声赞美他所信奉的主。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比他还要高昂，还要声嘶力竭的喊叫。 “啊——” —————— “啊——” 鲁伯特·诺曼大张着嘴，喉咙中挤出一声带着颤音的喊叫，他那算不上英俊的脸此时已完全扭曲，不似人形，眼眶张到最大，眼角都仿佛要被撕裂，怒瞪的双目流出血泪。 顾不得被喊叫声吸引，向门口看来的c先生，安吉尔一把按住鲁伯特扭曲的头颅，强迫他视线离开十字架雕像。 他们都低估了封印物“2-031”对使用者的影响！ 按照“宣告之手”的使用说明，在打响指激活封印物的非凡能力之前，它对使用者的影响仅仅是使其变得过于自信，可能会做出一些鲁莽的，不经思考的举动，面对自己无法战胜的对手时，也会更加无畏地上前挑战。 但鲁伯特在危险性尚未明确的地方直接开启灵视，还是超出了安吉尔和克莱门特的预料。 当安吉尔通过黑暗视觉观察着昏暗的地窖，发现c先生正拉下幕布，展露出一具奇怪的雕像时，鲁伯特那自信的喃昵声在她耳后响起。 “哼，邪教的小把戏，让我打开灵视看看。” 说着，他一手持枪，另一只戴着“2-031”的手抚向眼角。 等等……太危险了！ 无论是官方非凡者的内部资料，还是流传在市井之间、隐秘的传承所教授的知识里，在情况不明的诡异地点随意打开灵视，都是风险最高的行为之一。 安吉尔还没来得及阻止，通过特定动作开启了灵视的鲁伯特已经将视线移向c先生，移向那具倒挂着赤裸男性的十字架。 瞬时，他的双眼瞪大，眼角拉开，布满血丝的眼球凸出，仿佛看见了地狱，看见了深渊。 被鲁伯特那响彻地窖的声音吸引，c先生猛地回头看向门口。 “砰——” 黑暗之中，一声枪响，c先生肩上冒出一朵血花，他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仿佛打在身上的只是一团棉花，涌出的鲜血是别人所流。 但光挨打不还击，可不是他的作风。 他双手一挥，黑袍下气流涌动，霎时间吹熄了周围的所有蜡烛。 地窖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啧。” 克莱门特放低枪口，目光在陷入黑暗的地窖中搜索着，身为“不眠者”途径的非凡者，他在黑暗中也拥有一定的视力，可失去光源的地窖伸手不见五指，别说找到c先生，他连身边的队友都快看不清了。 至于打开灵视？身旁的鲁伯特就是下场。 “你看得到吗？” 他低声询问安吉尔。 后者已经将全身颤抖，濒临失控的鲁伯特面朝下按倒在地，听到克莱门特发问，她通过黑暗视觉环视整间地窖，除了满地的血迹、肉块外，一无所获。 “他熄灭蜡烛后就消失在原地了，可能是用了某种非凡能力。” 见肉眼无法发现敌人，安吉尔掏出副武器，另一把口径稍小，但有六发子弹的左轮，直接朝空地开了一枪，打掉第一发猎魔子弹后，瞄准地窖中央，发射了弹巢中唯一一发“幻磷喷发”。 子弹击中地面，炸出一片闪烁着点点磷光的区域，虽然无法覆盖整个地窖，但靠近入口的这一侧，原本漆黑的地面和天花板已经重新变得可见，地面上那些大小不等的血肉碎片也被磷光覆盖，轮廓呈现出隐约的淡黄色。 在散落满地的黄色光晕中，一小片快速移动着的阴影显得无比显眼。 “在那里！” 不需要安吉尔提醒，克莱门特已经重新举起枪，两人朝着迅速接近的阴影连开数枪。 “砰砰——” 子弹命中阴影，碎石飞溅，地面被打出几个弹坑，阴影本身却丝毫不受影响，就像是真正的阴影。 刹那之间，那团阴影来到站在最前方的克莱门特脚下。 仿佛从二维变成三维，阴影鼓动着从地面升起，克莱门特只来得及退出半步，阴影中就伸出一只纤细、光洁的手臂，五指成爪，按向他的面门。 是c先生！ (本章完) 第80章 潜入阴影 身为“不眠者”的序列7，“梦魇”，恩马特港值夜者小队的队长克莱门特拥有不俗的近战能力，但扑面而来的阴影，从极近处伸出的手臂仍让他来不及招架，只得急速后退。 眼看尖端带血的纤细手指就要抓住克莱门特的脖颈，安吉尔抬起左轮手枪，快速瞄准开枪，一发猎魔子弹命中了c先生的手臂。 “啪”地一声子弹命中血肉的闷响传来，c先生的右前臂被开了个两指宽的贯通创口，血肉从另一侧的伤口喷洒而出，却大部分像是互相黏连一般挂在手臂上，而不是洒落地面。 借着这一击的阻碍，克莱门特连续退后两步，离开了阴影的范围，手上扳机连扣，一口气打光了枪内所有的子弹。 其中两发命中了浮动在空中的阴影，并未对其造成任何影响，剩下的子弹更是直接从阴影中穿过，不知射到哪里去了。 c先生这时才从阴影中走出，他依旧披着那身黑袍，肩上刚才被克莱门特偷袭打中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对行动毫无阻碍。 这恐怖的恢复能力，普通攻击似乎对他效果并不好…… 安吉尔皱着眉头观察对方的伤势，并没有马上开枪继续攻击。 “咕噜…咕噜…” 奇怪的蠕动声响起，c先生受伤的手臂血肉蠕动着，快速填补缺失的部分，那些黏连着挂在伤口上的血肉也像拥有着自己的生命，爬行、跳跃着进入伤口，眨眼之间，这处伤势竟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这下两人总算知道他肩头的伤口是如何恢复的了。 “普通攻击无效，打头试试！” 克莱门特高呼一声，直接把打光了子弹的枪扔掉，两手握拳，双脚一蹬，拉近了和c先生的距离。 体型高大，身上沾着幻磷光粉的“梦魇”此时仿佛一名浑身发出光芒的战士，仗着体型和力量的优势，一记直拳砸向c先生面门。 “不眠者”途径的非凡者在近身格斗能力上，甚至不输于“刺客”！ 安吉尔趁克莱门特牵制住对方，将发挥不出作用的小口径手枪收起，转而拿出“渴血”，将本打算在偷袭中给对方来个惊喜的“幻磷喷发”旋到末位，然后才举枪，在克莱门特上下翻飞的拳脚之间寻找攻击c先生的机会。 从阴影中出现后，这名非凡者似乎并不擅长近身战斗，他在克莱门特的拳脚攻击下艰难抵挡，缓缓后退，原本已快愈合的手臂伤口更是在重击下喷洒出不少鲜血，滴落在两人之间的地上。 难道这个c先生，是个近战菜鸟？ 安吉尔皱眉看向两人，直到克莱门特横向一脚，将c先生一脚踢出数米开外，才找到攻击机会，举枪瞄准。 就在这时，她洞悉黑暗的视线发现c先生那俊美的面容上，出现一丝诡异的笑容。 “小心！” 安吉尔思绪一动，顾不得开枪，转头向克莱门特喊道。 “轰——” 剧烈的爆炸自她耳旁响起，克莱门特脚下的地面像是整个变成了爆炸物，连同站在上面的克莱门特一起，炸成了一团血雾，砖块、血肉飞洒而出，爆炸的冲击扑头盖脸朝她涌来。 是c先生滴落的鲜血，他将血肉当成了炸弹引爆！ 安吉尔不敢想象站在炸弹堆里的克莱门特成了什么样，只能深吸一口气，扣动扳机，将“渴血”发射的强化子弹送进狞笑着的c先生体内，将他的腹部、腿部打出两个喷洒着粘连血液的恐怖伤口。 “哈哈，没用的，主的赐福让我……” 成功杀死一名值夜者的c先生没笑出两声，他中弹的腹部和大腿就涌出大片黑焰，这黑焰不但追逐着喷洒而出的血液，将其燃烧殆尽，只留下一丝灰烬，更是沿着他的身体逐渐扩散，大有将c先生完全吞噬的劲头。 安吉尔惊讶不已，她没想到，“渴血”附带黑焰的攻击对这个恢复能力超出预期的非凡者竟如此有效，见黑焰不断焚烧着对面，连忙举枪继续瞄准。 c先生大吼一声，忍住灼烧的疼痛，受伤的手臂甩动，将一捧鲜血呈扇形洒出，而后在血液尚未落地时，就直接将它们引爆在空中。 爆风肆虐，声浪回荡，混乱之中，安吉尔匆忙击出的一枪落空，眼睁睁地看着c先生脚下阴影浮现，整个人像是掉入虚空一般下坠、消失在阴影中。 “砰——”安吉尔将灵性灌入“渴血”，打出一发带着黑焰的猎魔子弹，直接命中了阴影正中心，可这团阴影灵活无比，在被击中的瞬间，命中部位的阴影直接四散开来，让出了一块中空区域，子弹打在地板上，留下一个拳头大小的坑，黑焰“噗”地一声就熄灭了。 阴影嘲讽似地晃动两下，在所剩无几的幻磷光粉笼罩下，以极快的速度朝安吉尔涌来。 对了，幻磷光粉……被黑焰强化过的“幻磷喷发”应该可以对阴影造成伤害…… “渴血”中原本装有一发“幻磷喷发”和四发猎魔子弹，在之前的战斗中安吉尔将“幻磷喷发”转到了最后的位置，此时只要再击出一枪，就是那枚特殊子弹！ 阴影需要躲避黑焰子弹，这也证明了他确实害怕黑焰的伤害。 她装出一脸紧张，慌不择路向后退去，阴影衔尾而至，以比她快得多的速度靠近，面积极速扩张，大有将她包围之势。 唯一的机会，就在这一枪！ 安吉尔握紧了“渴血”，目光紧跟着向她扑来的阴影。 “此地，禁止潜入阴影！” 她身后传来一声低沉、冷静的话语，克莱门特披着破烂的风衣从黑暗中走出，他半边身体沾满血污，剩下半边都是泥沙，面色蜡黄，额头上还有一道豁口，鲜血从中流出，淌过半边脸颊。 但他戴着“2-031”的左手沉稳无比，正摆出打完响指的姿势。 一股无形的波动自他手中发出，扫过安吉尔的身体，扩散到整个地下区域。 前方快速接近的阴影仿佛被一只透明的巨手从地面抓起，飘在空中，挣扎扭动了几下，迅速结成人形，变成了身披黑袍的c先生。 他身上的黑焰已在进出阴影时熄灭，此时数处伤口从黑袍破损的位置暴露出来，血肉缓慢蠕动着，正在填补空缺。 突然被从阴影中抓出，c先生那一直保持冷静的表情也忍不住出现一丝惊慌，他身体尚未落地，就发出一声嘶吼，引动地面上不属于他的那些血迹、肉块，似乎要将它们聚集在一起。 只要把这些血肉聚集起来…… c先生刚冒出这个念头，就看见眼前炸开一团金黄夹杂着紫黑色的火焰，随后剧烈的疼痛和灼热感就传遍了全身。 (本章完) 第81章 蔷薇主教 “幻磷喷发”被“渴血”强化后，在空中爆出一团紫黑色的火焰，大部分附上了直接命中的c先生，发出了水花溅入沸腾的油锅的炸响声。 剩余的燃着黑焰的光粉或飘洒在空中，或落到地面，燃烧着地面散落的血肉。 诡异的黑焰绕开黑袍，烧灼着他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随后沿着衣物内侧蔓延，很快传遍全身。哪怕这位先生看上去并不在乎被子弹打中身体，在全身被黑焰点着时也忍不住发出了尖锐的惨叫。 他在地上滚动着，试图像之前那样钻入阴影，消除黑焰，可封印物“宣告之手”钢铁般的律法仍然在半径30米的范围内生效，他被“禁止潜入阴影”。 “哼，‘蔷薇主教’。” 克莱门特上前一步，站在安吉尔身侧，他左手仍然半举着，随时准备再次打响指，激活封印物的非凡能力，右手软软地耷拉下来，随着身体移动，前后晃动着。 看来刚才的爆炸确实对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这点伤害杀不死一个序列6，你赶快再攻击一轮，用你那把非凡武器。” 安吉尔也看出c先生虽然狼狈不堪，但并未受到致命伤害。 目前两人唯一能对他造成伤害的只有手上的“渴血”发出的黑焰攻击，她抓紧时间甩出弹巢，将弹壳退出，重新装入一组猎魔子弹与“幻磷喷发”的组合，这次她将弹巢提前转动，把“幻磷喷发”转至左上角，便于首发攻击。 随着弹壳落在地上的清脆响声，蜷缩在地上的“蔷薇主教”c先生猛地昂起头，那已经被黑焰烧得扭曲成一团的面部朝向两人，口中喃喃道： “你们这些爬虫……居然敢……嗬……一起死吧……” “此地，禁止血肉炸弹。” c先生佝偻的身躯原本已剧烈膨胀，仿佛从内部被撑开，皮肤、组织寸寸崩裂，但在克莱门特冷漠的宣告中，进行到一半的“血肉炸弹”被强行禁止了，使他这一行为变得无比滑稽。 “噗——” 像个被戳破的水袋，c先生膨胀的身体外表破裂，内部的血肉洒落一地，奇怪的是，骨骼、内脏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暗红色，不断蠕动着的肉块。 这些原本应该成为炸弹的血肉此时分散在数平米大小的范围，散发出一阵鲜血的腥甜味，外围的肉块缓慢蠕动着往中间聚拢，连成一片，似乎就要重新化为人形。 “无非就是这几种套路，潜入阴影，血肉炸弹，‘极光会’的神使也不过如此嘛。” 克莱门特那有些张狂的声音传来，他回过头看向安吉尔，血色不足的脸上满是自信。 “别愣着了，赶快把他干掉，等这家伙再恢复过来，我们俩可打不过他。” 原来伱还知道自己打不过呀？我以为自信心爆炸的你已经准备去挑战真神了…… 安吉尔扣上“渴血”的弹巢，绕过理智尚存的克莱门特，掰开击锤，推杆自动将“幻磷喷发”推至待击发位置。 将所剩不多的灵性灌注进“渴血”内，她举起手枪，瞄准那团已经快成型的血肉，扣动了扳机。 砰—— 血花飞溅，血珠如同慢动作一般在安吉尔眼前飞过，她先是觉得握持枪支的右手被猛地被侧向一推，随即，迟缓的神经才将前臂的痛觉传至大脑。 有人一枪击中了自己的手臂……是克莱门特吗？ 她视线平移，身旁的克莱门特也是一脸惊讶，他左手戴着封印物手套，右手受伤，并未拿着武器。 那会是谁？ 在她视线末端，c先生分裂的血肉陡然加快了聚合的速度。 不行，要先解决这个大麻烦…… 安吉尔强忍着手臂的疼痛，试图扣动扳机，但右前臂的枪伤伤及了弯曲食指的肌肉，原本能轻易扣下的扳机此时重若千钧。 “啪——” 响指声传来，克莱门特左手的封印物重新被激活，他目光投向远方，似乎已经发现了袭击者，正要利用“2-031”的力量进行对抗。 那我就负责解决这个c先生…… 安吉尔咬牙抑制住手臂传来的疼痛，左手搭上“渴血”，将全身的灵性通过双手传入这件神奇物品，左轮手枪外表渗出粘稠的血液，浓郁的血腥气息瞬间飘满了地下空间。 借用左手食指扣动扳机，她使用了“渴血”的蓄力一击，将弹巢中最后一发子弹，那枚大口径的“幻磷喷发”击发，子弹拖曳着黑焰，射入了已重新聚成一团，正蠕动着恢复人形的肉块之中。 同时，她借着比平时大上好几倍的后坐力，身体往后一倾，躲开了第二发从暗处射向她的子弹。 由散落的血肉重新聚成的“c先生”，伸出像触手般还未成型的手臂，抚摸着身体被“渴血”击出的弹孔。 下一秒，全身各处喷涌而出的紫黑色火焰包围了他。 蠕动的血肉在黑焰中变形、融化，它们上下翻动，试图对抗这股能灼烧生物和灵体的力量，但在先前的战斗中浪费太多力量的它们已经无力再次修复自己。 很快，聚合成团的肉块重新分离，塌陷，变成了外表焦黑的不明物体，像被点燃的沥青一样流淌开来。 “此地禁止使用枪械。” 克莱门特的声音适时响起。 他并未看向已经化为一滩焦黑的蔷薇主教，而是将视线投向地窖深处，那里的一扇侧门此时已被打开。 头戴鸭舌帽，身披长款风衣的男子左手插进衣兜，另一只手举着左轮手枪，锐利的视线通过厚框眼镜看向两人。此时地窖内光源已全部熄灭，仅存的黑焰几乎燃烧殆尽，三人隔着c先生的遗体，眼神交错。 “噗——” 一阵火焰闪烁，托马茨的身影消失了。 “这就是‘机械之心’叛逃的非凡者？他那件神奇物品能利用火焰进行传送吗？看起来也不过如此，一旦被封禁了枪械就毫无作战能力了。” 你先把封印物拿下来再说这话…… 安吉尔有些无言地看着大放厥词的克莱门特，后者已经在短时间内使用了三次“宣告之手”的力量，此时心态被封印物影响，不可一世，目中无人。 就算现在有一位高序列非凡者来到现场，他恐怕也会毫不犹豫地开口挑衅。 但那个托马茨，真的没了枪械就毫无战斗能力了吗？ 他可不是这种稍微受挫就放弃的人，今天上午在卡维的钟表店，他被迫离开现场之后，不是…… 安吉尔突然感觉冷汗直冒。 “不对，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带上鲁伯特，快走。” 她焦急地催促克莱门特，被已经陷入负面状态的“渴血”影响的身体挤出最后一丝力气，向门边走去。 “不着急，我刚才看过，鲁伯特的伤势不重，我们先等这个c先生的非凡物品出现之后再离开，不能让普通人接触到这种危险物。” 克莱门特却没有移动，他继续站在原地，目光看向还冒着青烟的“蔷薇主教”c先生。 “他如果觉得正面无法战胜我们，很可能会使用炸弹，别忘了，他是‘机械之心’的成员。” 听到“炸弹”，克莱门特那过度的自信心总算收敛了少许，刚刚才被c先生用“血肉炸弹”炸得狼狈不堪的他皱起眉头。 “炸弹？在这地下？” 仿佛验证他的疑惑，两人头顶的天花板深处传来几声闷响。 “轰轰——” 大片带着青苔的石板劈头盖脸地朝两人砸来。 (本章完) 第82章 怀表 望着逐渐塌陷的仓库地板，托马茨扶了扶有些歪了的厚框眼镜，发出一声冷笑。 估摸着地下空间已经被碎石填满，他没有浪费宝贵的灵性直接通过“火焰跳跃”重新返回，况且现在地下也没有火焰可以作为落点。 他步行由密道来到地下，这条密道是那个神秘的“c先生”告诉他的，没想到会用在今天晚上，用在“c先生”死去的这一刻。 这个狗娘养的“极光会”神使，终于死在官方非凡者手中了！ 托马茨咬牙切齿地想着，沿楼梯逐级向下，来到地窖的入口旁。 门和刚才一样敞开，内部一片漆黑，几道绯红的月光从仓库高处的窗口进入，给被开了天窗的地窖带来一丝光明。 但没关系，我可以看见…… 托马茨持枪的右手按上厚框眼镜，将少许灵性灌入其中，镜片发出微弱的，只有他能看到的光芒，昏暗的地窖在他视线内变得明亮起来。 作为“机械之心”的成员，他们永远不缺这种实用的道具。 当然，魔药除外。 透过眼镜看去，黑暗的地窖内已隐约可见大片的天花板、嶙峋的碎石。木制的祭台已完全坍塌，被固定在墙上的十字架略微歪斜，倒吊的裸体巨人摆出一个滑稽的姿势。 那具雕像…… 仅仅目光扫过，托马茨就感觉眼角一阵疼痛，他连忙移开了视线，在地上找寻起c先生和那几名官方非凡者。 那摊c先生化成的黑色血肉已经大部分被掉落的碎石覆盖，只有小部分露在外面，这些诡异的肉块已不再燃烧和蠕动，像一团团沾满灰尘的面粉。 哪怕是他信奉的造物主降临，恐怕也没法让这摊血肉复活了吧。 托马茨充满恶意地想着。 c先生虽然给他提供了魔药配方，让他成为了梦寐以求的非凡者，但也利用了他，逼迫他做了不少错事。 哼，错事，也不一定。 插入衣袋中的左手紧握住他的“幸运怀表”，托马茨躁动的内心稍稍平静下来。 要不是被c先生指使去偷取那份“魔术师”的非凡特性，自己怎么有机会获得这件神奇物品呢？ 手指摩挲着口袋中的怀表，他缓缓绕开那些黑色的血肉，来到堆成小山的碎石另一侧。 一阵血腥味传入托马茨的鼻孔，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就算连带那个躺在门边的官方非凡者一起，三人全被压成了肉酱，也不会有这么浓烈的血腥气息吧？ 他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在废墟中寻找气息的源头。 如若情况不对，马上使用“火焰跳跃”回到地面，离开这里……实在不行，还有“纸人替身”和“伤害转移”。 不过“幸运怀表”的有效时间快要到了，再给自己三分钟，找不到那件封印物就立刻走人。 托马茨下定决心，举着左轮手枪开路，来到地窖另一侧的门边。 幸运地，他很快在门边发现了一个面朝下趴着，身穿风衣的男性。这人左手前伸，袖子被人粗暴地扯开，似乎陷入了昏迷，一动不动。 一把通体漆黑的大口径左轮手枪扔在这人身旁，那股让人作呕的血腥气就来自这里。 “难道是失控的封印物吗……” 托马茨见识过这把武器的威力，他脖颈的皮肤现在还在隐隐作痛，而且被烧成了碎肉的c先生就死在它的枪口下。 作为一名通识者途径的序列8，他很清楚，越强大的神奇物品，负面效果往往也越厉害。 这把武器的主人宁愿把它丢在地上，也不愿继续拿着它作战，必然是因为现在已经无力承受它的负面效果。 他可不会傻傻地去拿起这把左轮。 不过地上为啥只有一个人？另外两人，或者另外两具尸体呢？ 难道都被压在碎石之下了？ 托马茨视线环顾四周，除了满地的石块、c先生献祭造成的血迹外，并未发现其他人的身影。 “……” 细微的喃昵声在他身后传来，让神经紧绷的托马茨心里一凉，就要发动“火焰传送”离开此地。 “……禁止传送！” “嘭——” 橘黄色的火焰闪过，托马茨的身影仍在原地，没有移动分毫，他那由于惊讶变得僵硬的脖颈刚向背后转过一个不大的角度。 一道清冷的女声，伴随划破空气的利刃向他极速接近。 —————— 不出安吉尔意料，谨慎的托马茨在察觉不对劲的第一时间就准备利用传送能力逃离现场。 为了抓住这唯一的机会，她只得利用“2-031”宣告之手发布禁令，给地下空间设下“禁止传送”的限制，同时掏出匕首，从阴影中跳出，一刀捅向对方毫无防备的后背。 这是她第一次使用“刺客”的能力躲藏在阴影中，在黑暗的地下果然效果显著。 匕首毫无阻碍地刺入了托马茨的风衣，可传来的手感却让安吉尔眉头紧皱，风衣后仿佛只剩一团空气，而不是厚重的人体组织。 风衣迅速变薄，变小，最后缩小成巴掌大的，制作精美的纸人挂在匕首尖。 纸人替身！ “宣告之手”同一时间内只能发布一条禁令，她将威胁最大、最难以处理的传送禁止后，纸人替身就成了让人头疼的非凡能力。 一击无果，但这并没有超出安吉尔的预计，她甚至连蓄力一击都没使用。 这种强力的能力肯定无法连续施展多次，要么就有灵性消耗的限制，要么就需要贵重的材料。 一把甩开匕首上的纸人，安吉尔继续前冲，在纸人不远处，果然站着已经转过身体，举起手枪的托马茨。 禁止传送后，就连纸人替身也没法让他远离危险了！ “砰——” 托马茨匆忙瞄准安吉尔头部的一枪，被她提前根据对方指尖扣动扳机的动作歪头躲过，她大踏步向前，眨眼间就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左手一刀挥出。 没了传送能力的托马茨此时宛如战斗菜鸟，匆忙反击的一枪被躲过后，他踉跄着后退，惊险无比地用手枪挡住致命的一刀，慌乱的脚步踩踏着石块，险些被绊倒，就连左轮也被匕首击飞。 “啧——” 由于右手受伤，安吉尔只能左手握持匕首进攻，非惯用手始终是慢了半拍，让对方躲过一击。 她没有气馁，而是不断拉近距离，托马茨丢失手枪后，根本无法对她构成威胁。 安吉尔连续几刀刺出，再次把对方扎成了纸人。 我看你还有几个纸人…… 她视线迅速捕捉到出现在不远处的托马茨的身影，两脚一蹬，身体改变了冲刺角度，速度丝毫不减地向新的方向冲去。 “等等…我……闪光！” 托马茨通过纸人替身勉强移动到几米开外，这种不属于“传送”的能力并未被禁令限制，他刚开口试图谈判，却发现对方压根不理会，只能咬牙掏出一枚符咒，来不及扔就念出了开启咒文。 他手中爆发出一团比太阳还明亮的光辉，将整个地窖照得如同白昼。 安吉尔只觉得双眼一阵刺痛，被刺客魔药强化的视力此时成了负面效果，爆开的符咒如同闪光弹一般将她致盲，眼中只剩一片残留的五彩光斑。 牙关紧咬，她不退反进，整个人扑进托马茨的怀中，左手握着的匕首用尽全力一刺。 这次不再是刺穿纸人的落空感了。 (本章完) 第83章 一刀毙命 一刀刺入托马茨的身体后，目不能视物的安吉尔并没有马上松懈。 她反手拔出匕首，等待一秒后，再次沿原方向刺出，伴随着托马茨的一声闷哼，这次攻击准确地沿原本的伤口插了回去。 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她泛白的视网膜重新恢复了功能，黑暗视觉下的地窖各处重新亮起，她面前仰天倒地的托马茨一手捂着胸前的伤口，被匕首连手掌带心脏扎了个对穿，另一只手握着的拳头缓缓松开，一枚精巧的怀表滚落在地。 “克莱门特说的果然没错，这家伙没了武器怎么就跟个菜鸟一样，毫无战斗能力……” 安吉尔看着抽搐片刻，全身瘫软下来的托马茨，暗暗想道。 “不对，我也被封印物影响了吗？怎么会冒出这样轻敌的念头？” 安吉尔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将右手戴着的“2-031”扯下，塞进了口袋。 随着“宣告之手”离开身体，她那膨胀的自信迅速减退。 还好我见过鲁伯特的惨状，才能这么快从封印物的负面效果中醒过来……安吉尔有些后怕，她靠近托马茨，蹲下将对方胸口的匕首扯出，心脏停跳的躯体并没有像活人一般把鲜血喷出老高，而是沿着被戳破的缺口，汨汩地流淌着暗红色的血液。 对了，血液…… 安吉尔想起自己扔在一旁，散发的血腥气息已经扩散到整个地窖的“渴血”，隔着风衣一角将它拾起，回到托马茨身旁。 就算没有直接接触，“渴血”的负面效果仍让她头晕目眩，手脚无力，像是严重贫血一般。 把这件神奇物品放到托马茨那冒着血的胸口上，伤口涌出的鲜血立即被渴望鲜血的“渴血”吸收，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对方的尸体都变得有些干瘪了。 这家伙应该是死透了吧…… 安吉尔看着左轮手枪饱饮着非凡者的血液，目光一角瞥到地上那枚奇怪的，精致的怀表。 她心念一动，弯腰将其一把抓起。 这是一枚直径大约2寸的怀表，作为随身的计时器来说有点过于小巧了，但却有一个过大且显得笨重的表冠，位于三点钟方向。 它连接表链的部位空着，黄铜制的表壳蚀刻着三角形的圣徽，内部填充着齿轮与杠杆的装饰，圣徽上满是划痕，一看就年代久远。 三角圣徽……这是“蒸汽与机械之神”的圣徽？ 安吉尔将表盖打开，发现这枚怀表已经损坏，时针指着11和12之间，分针位于时针稍左，秒针竟然在逆时针旋转着，但间隔和正常的钟表无异。 11点58分，而且是在倒计时？ 她尝试按了一下表冠，怀表发出“咔嗒”一声，但指针却毫无变化，依然在精确地倒计时。 安吉尔重新搜索了一下托马茨的衣物，发现除了这枚怀表和一些现金，几组手枪弹外，只有两枚硬币大小的银制符咒。 这应该就是他刚才使用的“闪光”……安吉尔试着辨认了一下符咒上的赫密斯文，发现和值夜者使用的几种符咒大相径庭，看来每个教会都有自己传承的符咒制作方式。 那么，有很大的可能性，这枚怀表就是托马茨赖以施展“魔术师”非凡能力的依仗，除非他的神奇物品已经融入了身体，或者塞在某些奇怪的地方…… 不敢直接把怀表揣进兜里，安吉尔掏遍全身才找出一个子弹盒，将小巧的怀表放了进去，仔细合好盒盖。 这件可是重要的物证，以及强大的神奇物品，待会应该直接交给队长…… 她并不是没想过私自留下这件很可能源于序列7非凡特性的神奇物品，但托马茨拥有神奇物品的消息已经通过工匠卡维传给了“机械之心”，很快整个恩马特港的官方非凡者都会得到消息，她没有这种机会。 想通了这一点，安吉尔把子弹盒放回口袋，将已经吸足了鲜血，外观重新恢复正常，血腥气息再次收敛的“渴血”拿起，塞进枪套，回到碎石嶙峋的地窖中央。 克莱门特正捂着腹部蜷缩在一块石板之后。 刚才天花板被托马茨炸毁，大片石块跌落之时，克莱门特由于受到封印物的负面效果影响，一时间没能离开碎石落点，哪怕他拥有“不眠者”途径提供的敏捷身手，在逃离时也不可避免地被碎石击中。 当安吉尔把他从石块中拖出来时，恩马特港的值夜者队长已经捂着头部，晕了过去。 看样子他哪怕有信心面对众神，在被碎石碾压时也还是会记得护住脑袋…… 安吉尔本想把他先拖出地窖，再细细查看伤势，可托马茨炸毁地窖天花板后再次出现在另一侧的门口，她只得脱下克莱门特的“宣告之手”，自己戴上，并使用“刺客”的潜入阴影能力，从托马茨身后发起了偷袭。 在她和托马茨缠斗时，克莱门特似乎已经恢复了意识，但胸腹部被石块砸了几下，让他只能蜷起身体，减少疼痛。 “队长，你还好吧？” “你看我像很好吗……那家伙已经解决掉了？” 克莱门特的声音由于疼痛有些走样。 “胸口被扎了两刀，已经死透了。”安吉尔忍不住出言讥讽，“确实跟你说的一样，他一旦被封禁了能力，就没什么威胁了。” 她踢了踢脚旁的碎石。 “……那时候我被‘宣告之手’影响了，嗯，有些狂妄自大。” 克莱门特苦笑着，他哼哧着忍住疼痛，从风衣内袋里摸出一个小巧的蓝色金属瓶。 这是“女神的凝望”，那种能临时治疗使用者的珍贵药剂？ “谢谢，我不需要，它对枪伤也没有什么作用吧？” 见克莱门特先把瓶子向自己递来，安吉尔摇了摇头拒绝，看着他仰头把瓶子凑到嘴边，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几乎是瞬间，能让克莱门特难以支起身体的伤势就得到了缓解，他伸出一只手，安吉尔接住，将他从地上拉起，搭着对方肩膀，两人向趴在门边的鲁伯特走去。 “没想到干掉了‘蔷薇主教’，却差点栽在这个‘机械之心’的叛徒手里。” 一边蹒跚地走着，一边龇牙咧嘴地吸着气，克莱门特感慨道。 “蔷薇主教？那是什么途径的非凡者？” 安吉尔在战斗中听到这个序列名称就有些疑惑了，她在值夜者的内部资料里并未发现这个序列的魔药，但当时无暇询问，此时正好让对方解惑。 “‘极光会’掌握的‘秘祈人’途径的序列6，这也是我在红手套那听来的，很多地方的值夜者文献里都还没来得及更新记录。他们都是些疯狂到可以在战斗中自残的狂信徒，但也因此而难以对付，他们的血肉、肢体甚至整个身体都能当做武器，能潜入阴影发起偷袭，甚至能将血肉埋入一般人的身体，当做炸弹。” “刚才就是，血肉炸弹……” 安吉尔念出刚才被“宣告之手”禁止的能力。 “没错，这个c先生很可能原本就受了伤，没有完全恢复。不然光靠我们两个，哪怕加上封印物，最多逼退他，想杀死一名‘蔷薇主教’是非常困难的。” 两人来到鲁伯特身边，安吉尔蹲下查看对方的情况，发现这名冲动鲁莽的“午夜诗人”此时呼吸已经恢复了平稳，虽然仍旧昏迷着，但应该已经没有大碍了。 “我刚才拿回封印物时，对他做了一些紧急处理，但之后还需要进一步检查，和邪神雕像的对视很可能会让他被隐秘地污染，不及时解决这些污染的话，会让他在某一天失控，甚至更糟。” 邪神雕像，是指那个倒吊着的男人？ 如果倒转个180度，倒是跟地球上的某个雕像有些相似…… 安吉尔忍住了回头再看一眼十字架和雕像的冲动，和克莱门特一起扶起了仍旧昏迷着的鲁伯特，三人艰难地沿楼梯向上走去。 (本章完) 第84章 失踪的尸体 “你们跟恩马特港警方的合作倒是挺密切的？” 受伤的右手已经缠上了绷带，安吉尔看着洁白的纱布上逐渐渗出的丝丝血迹，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刚才帮她处理伤口的是警察带来的一名医生，这位医生严格遵循着“不该看的不看，不该问的不问”的准则，细心处理完伤口后就匆匆离去了。 其他十多名警察也在之前离开仓库，前往联系警察部队的安德鲁的指挥下，收拾着残局。 他们熟练地清理现场，把被“梦魇”送入梦乡，又被闯入的警察惊醒的仓库守卫们双手反绑，带离现场，二十多名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准奴隶也被从地下解救出来。 他们长时间被关在仓库中，本已对逃出生天丧失了期望，此时得见天日，被夜间的海风一吹，有些人竟当众哭出声来。 看着自己努力的“成果”，安吉尔感觉手上的伤口也没那么痛了。 “你也看到了，我们人手极度不足，而恩马特港又有太多的流动人口和心怀不轨的非凡者，这种稍微大一些的行动都需要多个城市的值夜者进行支援，如果不和当地警察密切合作，几乎什么事都做不成。” “不光是我们，‘机械之心’也一样，当然，风暴教会在恩马特港的势力要更大一些，他们人手倒是比我们多，甚至还有空余派到海上去。” 克莱门特此时受到“女神的凝望”副作用影响，一脸倦意，但仍强撑着坐在警用马车的台阶边缘，看向忙碌的警察们。 听到安吉尔的询问，他侧过头来解释着。 风暴教会，信奉“风暴之主”，他们在沿海城市的势力更加强大…… 安吉尔回忆着神秘学的知识，点头表示了解。 “等他们收拾完现场，我们还需要回去把两名非凡者遗留的非凡物品捡回来，尤其是那名序列6‘蔷薇主教’，c先生。他属于中序列的非凡者，还是比较危险的那种途径，一旦遗留下的物品被普通人接触到，很容易酿成二次灾害，托马茨的神奇物品也要回收，还给‘机械之心’的人……” 克莱门特打了个哈欠，倦意愈加明显，这也说明了他服用“女神的凝望”前伤势并不像看上去那么轻，也许回去要尽快接受仪式魔法的治疗。 安吉尔突然想起自己还收着托马茨的那枚怀表，正打算交给克莱门特，突然目光瞥见安德鲁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他此时已经换上了警督的服装，带着警帽，比之前见过的伪装样子成熟了许多，但一脸惊慌破坏了安吉尔对他的新印象。 “队长，有点不对劲……” 安德鲁说到一半，意识到周围还有警察在，立即压低了声音。 “你说的那个‘机械之心’前成员，他的尸体不见了！” —————— 重返仓库地窖，安吉尔鼻中再次出现了那股淡淡的血腥味。 由于“极光会”竖在墙边的十字架和倒吊男性雕像的存在，这间地窖禁止了普通警察进入，此时除了门边的安吉尔、克莱门特和安德鲁三人，中心天花板垮塌的地窖内并无其他活人存在。 原本躺在门边不远处的托马茨那具开心的尸体，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原地一滩比之前大得多的血迹。 皱着眉头走近那摊血迹，克莱门特蹲下身体，伸出手擦拭了几处，随后细细查看指尖。 “有部分新鲜的血液，但中间有凝块，是死后才流出体外的……” 安吉尔也一头雾水，她可以确认被连续两刀穿透心脏，又被“渴血”饱餐了一顿的托马茨不可能活下来，但除了尸体复活自行离开，又没法解释面前的这一切。 难道还有另一个人，趁值夜者们离开，警察尚未进入仓库的时间，把他的尸体给偷走了？ 等等…… 安吉尔猛然醒悟，她朝着地窖中心的碎石堆跑去。 克莱门特也有所觉察，站起身来，跟在她身后。 “安德鲁，快来帮忙，把这几块碎石挪开！” 他来到“蔷薇主教”c先生留下的，被烧得焦黑的肉块前，这些“焦炭”依然乖乖地躺在原地，但克莱门特并未松开紧皱的眉头，而是招呼队员过来帮忙。 仗着伤员的身份，安吉尔也和克莱门特一样在旁监工，等安德鲁把几块碎石搬开后，她才凑上前去，借助黑暗视觉找寻c先生的遗体。 果然…… 石块之下，只剩被涂抹在地上的，红黑交杂的血迹。 大约三分之二的“c先生”已经不见了。 “哼，‘蔷薇主教’……” 不同于战斗中充满自信的冷哼，此时克莱门特的面色极为不善。 “这家伙被炸成肉块，烧灼殆尽后居然还活着，生命力真是顽强。我猜测他等战斗结束，我们离开之后，偷偷将托马茨刚死没多久的肉体吞噬，恢复了部分体力，借着垮塌的天花板留下的出口离开了。” 对一个序列6来说，哪怕仓库前门被警察堵上，他也有各种方法离开这里…… 安吉尔看向天花板缺口，仓库上方一排排未被关闭的通气窗，猜到了这位c先生的逃跑路线。 “那占卜呢？能不能像‘机械之心’抓捕托马茨那样，利用占卜找到他？” 安吉尔想到之前“机械之心”曾利用过某种封印物找到过托马茨的藏身地点，虽然最终还是扑了个空。 “很难，‘蔷薇主教’的血肉魔法可以改变自身的外形，甚至隐藏在其他人的体内，躲过大部分搜查手段，然后在合适的时机破体而出。他们用这些手段隐藏自身的时候，哪怕占卜，也会得到一些似是而非的答案。” 真是血腥恐怖的非凡能力，看来这个途径主要是一些利用血肉施展的技能…… 安吉尔看着地窖中满地的血迹、人体组织，回想着c先生那自残式的战斗风格，有些理解了“极光会”为啥被划为邪教组织的缘由。 “而且针对这种隐秘组织教徒的占卜风险非常大，刚才鲁伯特仅仅用灵视看了他们祭祀的雕像一眼，就险些失控，占卜需要通过灵界与目标进行更加密切的接触，危险远胜于此。” 克莱门特叹了口气，似乎放弃了继续追踪c先生的念头。 “只能把这件事上报给圣堂，让他们派‘红手套’去追踪，这些人和‘极光会’是老对手了，熟悉他们的隐藏手段。” 安吉尔也觉得颇为惋惜，这样一个祭祀邪神、精通血肉魔法的非凡者逃出生天，又不知道会制造多少伤及无辜的惨案。 但当时托马茨在暗中偷袭，之后更是炸塌了地窖，让她疲于应对，根本无暇查看c先生的状态，没想到被生命力顽强的“蔷薇主教”就这么逃走了。 “那托马茨呢？他这算是失踪还是死亡？” 安德鲁也在一旁问道，他兴冲冲地下来检视队伍的战斗成果，没想到两个非凡者连尸体都不见了，让他很是失落。 “只能给‘机械之心’报告失踪了，我们没有杀死他的证据，报成死亡的话说不通，那件神奇物品应该也被c先生顺走了……” 安吉尔感觉呼吸一滞。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衣袋，子弹盒中，那枚怀表仿佛变得炽热。 (本章完) 第85章 善后与治疗 脑海中遵守纪律与私吞赃物之间天人交战，安吉尔感觉被开了天窗的地窖此时变得有些闷热起来。 克莱门特倒是没有注意到身旁队友的异常，他皱着眉头，带着安德鲁绕地窖走了一圈又一圈，试图发现些什么线索，但除了一地的碎石和血迹，什么也没有找到。 “看样子是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了，我们先回驻地吧，看看其他两个小队的成果如何，鲁伯特·诺曼也需要尽快进行治疗，排除污染的隐患。” 最终这位值夜者队长还是放弃了搜寻。 “好的，另外，克莱门特队长……” 安吉尔犹豫片刻，还是叫住了对方。 “什么事？” 克莱门特疑惑地回头问道。 “唔，这件封印物交给你……” 安吉尔从兜里拿出了之前她从克莱门特手上扒下来，用于禁止托马茨利用火焰传送的封印物“2-031”，宣告之手，这件外形是皮质手套的封印物此时又变成了无害的模样，叠成一团，静静地躺在安吉尔手掌心。 “啊，是的，我差点忘了。” 克莱门特跟其他“梦魇”有着相似的症状，他拍了拍脑袋，似乎才想起来有这么一件封印物，伸手接过，随意地放进了口袋。 这件“宣告之手”虽然在战斗中会极大地影响使用者的心智，但却是少见的接触时不会产生负面效果的封印物，只要不戴上它，就跟一只普通的手套没有区别。 不知道这件怀表有着什么样的负面效果……按照神秘学的经验来说，神奇物品的效果越强，负面效果就越厉害，它能让使用者获得好几种“魔术师”的非凡能力，负面效果必然也十分惊人。 安吉尔隔着衣服摸了摸兜里的子弹盒，最终还是没能下定决心，把里面的怀表交给克莱门特。 就算交出去，也是还给“机械之心”…… 她安慰着自己小小的良心。 —————— 安德鲁需要继续留下指挥警察清理现场，也要避免他们接触到包括“极光会”雕像在内的神秘学事物，安吉尔只能和克莱门特带着已经醒过来，但仍旧昏昏沉沉，答非所问的鲁伯特·诺曼，乘坐警用马车回到了“银色子弹侦探社”。 打开门迎接他们的居然是早已返回的戴莉·西蒙妮，她衣物有些凌乱，但仍旧神采奕奕，跟随她去处理西区制糖工厂的两位值夜者都坐在大厅中喝着咖啡，一脸淡然，看上去工厂那边的战斗过程很顺利。 “你们怎么才……他是怎么回事？” 戴莉刚想询问几人晚归的原因，一眼看到被两人左右搀扶，眼神涣散的鲁伯特，立即皱起了眉头。 “开启灵视的时候看到了‘极光会’信奉的‘真实造物主’雕像，有些失控的征兆，我做了简单处理，但他需要休息，需要进一步检查有没有隐匿的污染。” 克莱门特和安吉尔合作将鲁伯特放到角落的沙发上躺好，才小声回答戴莉。 他似乎不希望被其他几位队员听到。 “好的，我稍作准备，等灵性恢复后为他检查一下，先让他休息一会儿吧。” 戴莉听到“真实造物主”后，面色变得严肃起来。 安吉尔也回忆起自己看到的这部分资料。 “真实造物主”是活跃在近两三百年来的几个隐秘组织的信奉对象，如这次值夜者的主要对手“极光会”，又如“铁血十字会”。 但实际上这个十字架上的倒吊男性形象已经流传了上千年，虽然形象时有改变，终归都能指向同一个信仰。 哪怕祂真是邪神，也是个历史悠久的邪神。 在大厅沙发上安顿好倒霉的鲁伯特，戴莉带着两名伤员来到“银色子弹”的地下区域，利用已经准备好的仪式魔法为他们进行治疗。 这是一个简易的、由蜡烛和书写在地上的赫密斯文围成的仪式场地，由仪式的掌控者——也就是戴莉女士——消耗灵性及使用一些常见的材料，让身处其中的人能快速恢复体力，恢复浅显的伤势。 比起像是兴奋剂和止痛药的“女神的凝望”，这种“治疗法术”才更有神秘学氛围…… 安吉尔一边进入仪式场地接受治疗，一边评价着。 她受的伤在右前臂，没有伤到骨骼，但控制手指屈曲的部分肌肉被子弹击穿。 这样的伤就算身为非凡者，也起码要大半个月才能完全恢复，没想到她在治疗仪式中仅站了半个小时，就觉得自己右臂的疼痛已经完全消失了。 她试着活动右手的手指，发现虽然仍有些滞涩，但已经不会影响正常行动了。 克莱门特除了在躲避“血肉炸弹”时被炸得灰头土脸，最大的伤势反而是托马茨引爆炸弹炸垮地窖天花板时的砸伤，他腰腹部虽然只是外表有些淤青，但内脏很有可能也受了伤。 当安吉尔的伤势完全恢复，从仪式魔法范围中走出来时，他还捂着肚子站在原地，最后干脆拿了张凳子坐着接受治疗。 “你们先上去吧，我的伤势估计还要好一会儿，戴莉伱尽快帮鲁伯特检查一下，我担心他有些后遗症，唉，要不是因为我……” 说到最后，他一脸愧疚。 “克莱门特是怎么回事？” “银色子弹”的地下区域构造和廷根市值夜者驻地类似，有穿过街道地下前往圣乔治教堂的秘密通道，有连接“查尼斯门”的暗门，也有炼金室、武器库、资料室等设施，此时她们正沿一条往返的直梯上行回到地面。 戴莉在楼梯的最后几级停住，回头询问安吉尔。 “他为了避免自己使用‘2-031’宣告之手时被负面效果影响，将封印物分配给鲁伯特使用，没想到鲁伯特刚进入地窖……” 安吉尔将港口区仓库地窖的战斗简略地告诉了戴莉，隐去了自己拾得托马茨的神奇物品的那一部分。 “‘蔷薇主教’？恩马特港的文献里没有记载这个魔药名称，也许是他从上次合作的‘红手套’那儿知道的，没想到你又解决了一个序列6的非凡者，我真后悔上次没把你从邓恩手里抢过来。” “没有解决，他最后还是跑掉了……而且现在也不迟啊，我随时可以来恩马特港，只要队长同意就行。” 安吉尔打趣道。 “还是算了，值夜者更换小队需要层层审批，而且他肯定不会同意，会认为我……” 戴莉眉毛低垂，眼影覆盖了双目，似乎陷入某种回忆之中，但没过几秒又恢复过来，转移了话题。 “不过克莱门特不愿意使用这件封印物是有原因的，去年他曾经因为过多使用了‘宣告之手’的能力，陷入了某种狂热状态，我们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才把手套给摘下来，从那时候起他就不愿意再戴上这只手套了。” 安吉尔这才知道克莱门特将“2-031”交给鲁伯特使用的原因。 要不是这次托马茨偷袭，引爆天花板砸晕了已经陷入负面状态的他，恐怕这次会再现去年的事故…… 安吉尔突然感觉有些后怕。 (本章完) 第86章 启程 安吉尔本想旁观戴莉是如何为鲁伯特“检查”的，没想到通灵术比占卜更加无聊，戴莉打开一瓶纯露，直接让鲁伯特闻了一下，使后者陷入了奇特的迷茫状态，随后自己把兜帽一戴，坐在鲁伯特对面，不再动弹了。 她在一旁观察了一会，发现戴莉自己也进入了某种神游状态，双眼泛白，面容严肃，对外界的刺激毫无反应。 要不是知道戴莉是“通灵者”，肯定会认为这是“梦魇”在入侵他人的梦境。 有些无聊地观看了一阵，安吉尔预计通灵不会很快结束，于是没有留在大厅，而是返回了三楼自己的房间。 在她离开前，前往杜郎区第四大道的亚恩诊所解决“倾听者”的莫罗和布兰登也返回了驻地。 原来他们早已解决了那位“极光会”的成员，但由于诊所中有很多对方布置的仪式魔法和献祭物品，他们稍微进行了处理才通知警方善后，所以返回时间比其他两队更晚。 其他两队都成功解决了敌人，只有我们这边，苦战半天最后还让“c先生”给跑了……甚至连死掉的托马茨尸体都不见了。 安吉尔有些气馁。 她知道用不了多久，c先生的通缉令就会发遍整个鲁恩王国，和早已死亡，但却成了“失踪人口”的托马茨一样。 但这种通缉的效果如何，科尔·格兰杰、特里斯等通缉犯应该能给出不太让人满意的回答。 还好，自己在这趟“出差”中算是收获不小，不但通过“教唆者”的非凡特性直接晋升，还捡到了托马茨的神奇物品，虽然还不清楚负面效果是什么，但它的能力之强，序列8的托马茨已经在几次战斗中为她展示过了。 可惜这件“机械之心”的失窃物品没法交给卡维去鉴定，她一眼就能看出这是托马茨使用过的…… 看着指针已经从11:58走到10:00的小巧怀表，安吉尔再一次确认了，它真的是按一比一的时间倒着走的。 也许指针重新走到零，会有某些事情发生？ 为了避免被负面效果影响，她小心翼翼地用原本装“渴血”的，能隔绝灵性的盒子将怀表装好，收进了行李箱。 —————— 第二天一大早，安吉尔就告别了戴莉和克莱门特，告别了迟来的贝克兰德值夜者小队，提着行李箱踏上了返回廷根市的道路。 经过一晚上的休养，鲁伯特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除了有些畏光，已经能正常进食、交流了。 聊起通过灵视看见“真实造物主”雕像的经历，他仍然有些后怕。 据他描述，灵视下的雕像仿佛变成了真正的，流着鲜血的倒吊男性，他仅仅是细看了一眼，就感觉灵性有失控的迹象，可心里想着要移开视线，或者关闭灵视，身体却无法做出反应。 还好在被安吉尔强行中断了灵视，又由克莱门特通过梦魇能力初步处理之后，他很快恢复了正常。 戴莉也没有在通灵中发现什么问题，但还是建议让他留在恩马特港休息几天，等身体完全康复后再回到斯托恩城的值夜者小队中。 安吉尔就没有这么美好的假期了，由于今天是周一，下午需要参加“塔罗会”，她担心留在恩马特港的值夜者驻地会被人发现，于是找了个借口，提前启程了。 清晨的恩马特港雾气缭绕，大部分由夜间的海风制造，但也夹杂着不少工业废气的味道，有些工厂甚至全天开工，人停机器不停，三班倒地排放着让人窒息的有害气体。 闻了几天，安吉尔已经对这种与廷根市截然不同的气息颇为熟悉，此时将要离开，她不禁有些不舍。 还好恩马特港离廷根只有几小时的车程，以后有空也可以过来看看，听伦纳德他们说，戴莉女士不也经常去廷根市嘛…… 她一边在内心规划着今后的假日，一边提着行李箱进入了蒸汽列车站。 早上前往廷根市的第一辆列车还在进行发车前的准备，月台另一边应该是通向贝克兰德的路线，同样有一辆蒸汽列车停在轨道上，检修工人们忙碌慌乱的身影意味着这趟列车很有可能会晚点。 她在候车处找了张椅子坐下等待，啃食着恩马特港特色的鱼饼，看着列车站的工作人员和乘客们来去匆匆。 咦，那是…… 安吉尔视线瞥见两男一女共三名旅行者从身前匆忙走过，在检修的蒸汽列车前驻足观看了一阵，又垂头丧气地回到候车处，坐到了她的对面。 没等她打招呼，那名女性也发现了安吉尔。 “果然是你……” “机械之心”的卡维离开两名男性，来到安吉尔身旁，毫不客气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打了个招呼。 “嗯，你准备去贝克兰德了？” 安吉尔想起上次遇到卡维时她提起的“贝克兰德养老计划”。 “我其实早就想离开这座海滨城市了，我跟队长有些矛盾，留在这里也没有晋升的机会，本想等伯恩退休就……” 一提到那名被托马茨杀死的“机械之心”老者，卡维的情绪又有些低落了，她叹了口气，眼神移向月台旁那辆准备开向贝克兰德的列车。 “不过换个地方也好，托马茨这次又从你们手里逃走了，这家伙一直很记仇，说不定还会找机会来杀我。去贝克兰德重新开始，也免得落到这混蛋的手里。” “啊，我不是说伱们没做好……那家伙有强大的神奇物品，又熟悉官方非凡者的行动，之前‘机械之心’的几次抓捕不都失败了嘛……” 仿佛怕安吉尔误会，她连忙补充了一句。 “没关系，而且你说的也不太准确，其实……” 安吉尔犹豫片刻，下定了决心，她站起身，示意卡维跟着她，来到稍远的位置，避开了随同卡维前来的两名男性。 “什么叫不太准确，你是想说托马茨……天哪，这是什么？” 卡维一脸疑惑地跟了上来，刚想追问安吉尔，却见对方从衣兜中掏出了一枚小巧的怀表。 “你可以叫它‘托马茨的遗物’，或者‘机械之心失窃的怀表’之类的名字。” “你的意思是……”卡维的呼吸都有些粗重了，她谨慎地回头望了一眼坐在远处，正看向这边的两名男子，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那家伙已经死了？尸体呢？” 你不会是想做什么不理智的事吧…… 安吉尔用怀疑的目光审视着卡维，片刻后才回答：“我确定他已经死了，心脏上被我插了两刀，你们这个途径的非凡者应该没法活下来吧？但由于某种原因，他的尸体不见了，所以‘值夜者’向你们通报的只是失踪。” “难怪，后续的占卜结果那么……” 卡维喃喃道，目光从安吉尔身上移到她手中的怀表，严肃的面容突然变得狡黠。 “你的意思是，为我，为伯恩报了仇，所以……” “想让我鉴定这件神奇物品？” “免费的。” 安吉尔强调道，捂紧了口袋中剩余不多的金镑。 (本章完) 第87章 “魔术怀表” “这是一件由‘占卜家’途径的序列7‘魔术师’非凡特性，与一枚‘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制式怀表结合形成的神奇物品，它的外观，嗯，就是一枚普通的怀表……” “由于继承了‘魔术师’的非凡特性，它和它的携带者会具备一定的占卜干扰性，使得指向它们的占卜失败率大大增加。此外，它拥有三个来自‘魔术师’的非凡能力，想必你都已经见过了。” “第一个是‘火焰跳跃’，可以指定身边数十米范围内的火焰为落点进行闪现，烛火、灵性火焰都行；第二个是‘纸人替身’，提前剪裁好纸人并随身携带，可以用它代替自己承受一次伤害，并且让纸人替代自己的位置，配合火焰跳跃可以达到托马茨那样神出鬼没的效果，但使用次数跟你的灵性有关，大概有三到四次。” “最后一个能力，叫‘伤害转移’，通过接触将身上的伤口转移到其他的位置，一个伤口只能转移一次，可以对自己使用，也能对其他人使用，但不能把一个人的伤口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转移到其他物体上也不行。” “启用这件神奇物品的方法非常简单，你只要按下表冠，接下来的十分钟内就将拥有这三项非凡能力，时间一到，效果就会消失，接下来是长达十二小时的负面效果。” “一旦使用时间结束，怀表的时针会从‘12’开始倒计时，倒计时结束前，使用者会陷入一种‘畏惧火光’的状态，和‘火焰跳跃’一样，哪怕只是一根蜡烛的烛火也会害怕，而且这个状态没法通过远离怀表来解除。在这十二小时内，占卜干扰性也会消失，对携带者的占卜成功率很高。” “具体的畏惧火光的程度？我没法判断，需要帮伱测试一下吗？” 蒸汽列车的车轮压过铁轨接合处的“哐啷”声中，安吉尔把玩着手中的怀表，回忆着站台上卡维的话。 虽然根据托马茨使用这件神奇物品的效果，她已经推测出了怀表的大致作用，但没想到这竟然是一件“时限内随意使用”的强大物品。 负面效果同样也划定了时限，而且根据卡维的说法，畏惧“火光”的范围恐怕比较宽广。但在按下表冠后的十分钟内，使用者会获得“魔术师”能力的精华，一个序列8的非凡者使用怀表时，完全可以和序列7的非凡者一较高下。 这样一件神奇物品，安吉尔拿出来让卡维这名“机械之心”的成员进行鉴定，其实是有些犹豫的。 毕竟怀表来自“机械之心”的叛逃者托马茨，而托马茨是利用从“机械之心”仓库偷来的非凡特性“结合”成这枚怀表的，按官方非凡者的做法，卡维追回这件赃物，合情合理。 所以她这次是自己手握着怀表，让卡维“隔空”鉴定的。 还好，已经离开恩马特港“机械之心”小队的卡维并未做出惊人之举，甚至对安吉尔提出的“免费”要求也满口答应，一度让她怀疑卡维是为了稳住她，回头就会拍电报给“机械之心”，拉来一队高压蒸汽步枪手，夺回失窃的物品。 这种怀疑直到她登上前往斯托恩城和廷根市的蒸汽列车，列车驶离恩马特港车站后才解除。 这枚黄铜怀表反射的阳光此时在安吉尔看来，就和黄金的光芒一样迷人，她一路上好几次忍不住想按下表冠，体会一下成为“魔术师”的感觉，可列车上有不少乘客，她又担心“阳光”也算火光的一种，最终还是忍住了冲动。 等入夜之后再偷偷尝试好了…… 安吉尔把怀表穿上从车站的纪念品商店买到的表链，学着克莱恩把表链绑在左手手腕上方便随时使用，才跃跃欲试地谋划着“试用”的计划。 对了，还得给它起个名字，这可是我第一件真正意义上的“战利品”…… 安吉尔脑海中划过诸如“托马茨的悔恨”、“卡维的羡慕”之类有些失礼的名字，最终还是决定把它叫做“魔术怀表”。 嗯，很符合它的非凡能力。 —————— 蒸汽列车和来时一样，先路过了恩马特港西北方的斯托恩城，然后才返回了廷根市，当安吉尔拎着行李箱下车时，已经是艳阳高照的中午了。 “啊，清新的空气，真是太好了……” 虽然廷根市也赶上了工业化的浪潮，兴建了不少工厂，但基本都处于城市的外围，并没有将废气排向市区，而且市区附近有两条河流经过，沿岸植被茂密，空气相比虽处海边但工业污染严重的恩马特港要好了几个档次。 安吉尔贪婪地吸了几口久违的新鲜空气，心里默默和邀请过自己的戴莉女士道了个歉。 “抱歉，戴莉女士，哪怕就为了这里的空气质量，我也更愿意留在廷根……” “哎，小心——” 一名匆匆走过的少年像是没注意看路，不小心撞向了提着行李箱的安吉尔，后者在快要身体接触的瞬间反应过来，灵活地侧身避开，同时用空着的手捂住衣服口袋，阻止了一次动作隐秘的扒窃。 “就是治安不太好，我们值夜者和警方还是得努力呀……” 看着行窃失败，匆匆逃离的少年，她本想掏出警徽把对方按住，但又觉得行窃没有得手，哪怕将人押送到警局也不会有太大的处罚，最终还是放过了这位菜鸟。 …… 乘坐雇佣马车返回了水仙花街6号，安吉尔下意识地想查看门缝处的暗记，却想起自己已经有好几天没回家了，中途女工特罗米肯定进过家门，弄掉了她夹在门缝中的纸条。 自己未免太过于疑神疑鬼了…… 拿出钥匙打开房门，安吉尔把行李箱放到门边，直接坐到了靠凸肚窗的沙发中，舒展身体，伸了个懒腰，这才感觉全身真正放松了下来。 还是家里好啊……就算“银色子弹侦探社”的套间干净卫生，设备齐全，也远远比不上水仙花街的这套房子。 她眯着眼睛，在温暖的阳光下蜷起身体，打算在塔罗会开始前睡上一会儿，但视线扫过茶几时，却发现上面摆着一个信封。 信封……上次在家里看到信封，还是上次…… 安吉尔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慢了半拍。 她咽了咽唾液，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像是去抓握一枚炸弹。 信封是有些发黄的劣质纸制成，没有邮票，应该是被直接放在桌上的。 安吉尔撕开封口，倒出一张信纸，上面简短地写着两行字。 “格兰杰小姐，我是特罗米，由于家父不幸病逝，下周需要请假，抱歉！” “呼——” 她都能听到自己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差点以为是雪伦夫人回魂了…… 特罗米说“下周”要请假，那应该是在上周五，也就是我大清早离开廷根之后，实际上是为这周请假…… 她的父亲病逝，但之前好像从来没听她提起过，难道是突发恶疾？ 线索太少，安吉尔稍加分析就放弃了，但她还是仔细收好了信封，决定等下周见到这名失去亲人的女工后，给她涨点薪水作为安慰。 被这个信封吓到后，她也没有了继续休息的心思，而是和往常一样，前往水仙花街和铁十字街的各种特色口味餐厅觅食。 路过水仙花街2号时，她特意靠近看了看窗口，发现莫雷蒂一家都不在。 也是，毕竟今天是周一…… 等晚上克莱恩回来，再跟他打个招呼好了。 (本章完) 第88章 灰雾上的异常 神秘的灰雾之上，恢弘的神殿之中。 围绕着二十二张高背椅的青铜长桌旁突然出现了三团深红色的光芒，它们逐渐形成虚幻的人影，随后变得清晰。 早已做好了会议准备的“愚者”克莱恩·莫雷蒂依次看向塔罗会的三名成员，正义小姐依然保持着她对一切的好奇和兴奋，倒吊人先生似乎仍然对会议场地，对这片灰雾空间充满了畏惧，他的动作幅度最小，也最为谨慎。 皇后小姐…… 她的气场深处颜色变得更加纯粹了，是晋升了吗？ 但她的状态好像有点不对，虽然在灰雾施加的朦胧效果下，看不清皇后的脸，但她身体微微蜷缩，好像还有些发抖，是把她拉上灰雾前出了什么事吗？ 克莱恩微微皱眉，有些好奇，但出于“愚者”的威严，又不好直接开口发问。 好在细心的正义小姐很快发现了身旁同伴的异常。 “皇后小姐，你怎么了？” 倒吊人也将目光移了过去，随后又快速扫了一眼愚者，似乎在猜想皇后出现异常的原因。 “……不，我没事，嗯，开会之前不小心睡着了，刚才有些头晕。” 皇后身体的异常很快消失，她重新直起腰来，深吸了一口气，向诸位参会者致以歉意。 “耽误了大家一点时间，很抱歉，愚者先生，正义小姐，倒吊人先生，我们开始吧。” —————— 附和着正义和倒吊人对愚者“成功进行仪式魔法”的祝贺与赞美，安吉尔仍感觉自己脑袋变成了一团浆糊，昏昏沉沉，几欲呕吐。 要是在塔罗会的聚会场地呕吐出来，非凡者的生涯就要结束了吧…… 压制住身体的不适，她回忆起刚才被深红包围，进入灰雾空间的瞬间。 她脑海里突然多了一段记忆。 一段不属于她，但“应该属于她”的记忆。 告别正在通灵的戴莉，回到房间后对晋升序列8“教唆者”后增长的灵性的测试。 一觉醒来，与伤势愈合的克莱门特交谈。 去探望还未恢复的鲁伯特·诺曼。 陪下班的戴莉去她推荐的餐厅用餐。 迎接来晚了一步的贝克兰德值夜者小队，再次见到洛络塔、博尔吉亚。 夜晚的街道上，偶遇一名穿着简朴的白袍的中年神父，与之短暂交谈。 直到此时，她才惊觉，自己在恩马特港有整整一天的记忆凭空消失了。 在来到灰雾，来到“塔罗会”场地之前，她对昨天还是周六，今天就是周一的诡异情况，完全没有一丝察觉，就像是自出生以来，生命中的一周就只有六天。 就算到了这里，脑海中的记忆苏醒，她也记不清具体的细节，跟戴莉去了哪家餐厅，贝克兰德小队为何迟到，那名神父说了什么？ 安吉尔越想越是头疼欲裂，她把目光投向长桌上首的“愚者”先生，犹豫着是否向这位神秘的存在求助。 此时愚者看完了正义小姐提供的新一页罗塞尔大帝日记，视线抬起，扫过众人。 “久等了。” 对了……日记，上次不小心欠下的两页日记已经还清，这次去恩马特港也没有新的收获，短期内手头很可能只剩现存的两页，要用在最重要的时候…… 思索片刻，她还是放弃了向愚者提问，而是在大家的交流时间向其他两名成员寻求帮助。 “请问你们知道有哪种非凡能力能够篡改或者隐藏其他人的记忆吗？” “篡改记忆？” 正义仿佛被安吉尔的想法吓着了，她倒吸一口冷气，一时间竟接不上话。 倒吊人冷静地反问：“是你需要对某人这样做，还是伱或你的朋友被人这样动了手脚？” 瞧，在塔罗会上求助，就会遇到这样的状况，说的太多会暴露自身，说的太少又没法让他人解答疑惑…… 安吉尔有些为难地思索着。 她认为倒吊人很可能已经知道了自己目前的身份，毕竟自己是在他的介绍下制作的假证；而召开“塔罗会”的愚者先生应该对自己也非常了解；正义对自己的了解最少，但起码也知道了自己位于廷根附近，是“刺客”途径的非凡者。 但她仍然尽量避免在对话中泄露自己的近况或行踪。 “一个朋友的委托。” 她含糊地回答。 “据我所知，‘观众’途径的非凡者就能做到这一点。” 倒吊人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开始回答她的问题。 已经成为观众的正义小姐也是精神一振，细细倾听。 “但要达到直接修改记忆的层次，我接触过的‘观众’途径非凡者都做不到，可能需要到半神，也就是序列4的层次才行。” 序列4！ 安吉尔感觉心都凉了半截。 自己什么时候招惹上这种强大的非凡者了？对方要碾死自己一个刚成为序列8的非凡者应该跟杀一只鸡没有多大区别，为啥要篡改自己的记忆，让自己忘记一天的经历？ 又或者说，自己脑海中的记忆，是否还有被篡改而没被发现，没被这片神秘的灰雾空间解除的“错误”？ 当然，她也没有全信倒吊人的话，不是说对方会撒谎，而是倒吊人的思维或知识也许有些不足，说不定某种中序列的能力就能达到类似的效果呢？ 心里安慰着自己，她对倒吊人点了点头：“谢谢你的解答，我会另外想办法的。” 结束了这个话题后，正义迫不及待地提问：“请问哪里可以找到心理炼金会？或是‘读心者’的魔药配方？” “读心者”，我记得是观众途径的序列8？正义小姐这么快就准备晋升了吗？ 安吉尔看向倒吊人，她知道对方是最有可能回答这个问题的。 “我不建议你这么早就寻找他们，寻找下一个序列的魔药线索，你的重心应该放在如何消化现有魔药上面。况且，我上次就说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 正义失望地垂下了脑袋。 “我只是想提前做好准备……现在我已经感觉不到心情烦躁或幻视、幻听了，这说明我对魔药的消化，对‘观众’的扮演已经步入正轨了吗？我要什么时候才能考虑晋升呢？” “如果你不知道‘扮演法’，一般的经验是，在序列9至少等待三年，等你灵性耗尽，头疼欲裂时，如果还能保持清醒，没有听到呓语、出现幻视，就可以考虑晋升了。” “现在我们，”倒吊人说到这里，侧头看了一眼愚者，“我们已经了解了‘扮演法’，知道了魔药的真实意义，我觉得应该用不了这么久。” 不懂扮演法的话，需要在序列9花上起码三年…… 安吉尔想起一直在序列9“窥秘人”待到退休的老尼尔，又想起花了不到两年就晋升序列7的科尔·格兰杰。 这就是“扮演法”的意义吗？ “也许用不了那么久，”她斟酌着词句，补充道，“也许一年，也许半年，只要严格扮演，应该很快就能够晋升。” 正义和倒吊人诧异地望向语出惊人的皇后小姐。 他们突然想起，这位“刺客”途径的非凡者似乎在参加塔罗会前，就对“扮演法”有所了解了。 难道她已经通过扮演法快速晋升，所以才得出现在的结论？ 几人不再言语，而是望向长桌上首的愚者先生，见祂没有补充或提醒，才进入了下一个话题。 “你们知道‘极光会’吗？” 安吉尔故作神秘地问道。 (本章完) 第89章 夜色中的祈祷 “你们知道‘极光会’吗？” 正义茫然地望向安吉尔，似乎连听都没听过这个词。 倒吊人则轻笑一声，回答道：“他们都是一帮疯子，哪怕在人前不疯，也只是隐藏得很好的疯子。我正在追逐他们中的一名‘倾听者’，他在寻找‘真实造物主’的痕迹，也就是他们宣扬的所谓圣所。” 确实，这些“极光会”的信徒都不太正常…… 想起那位把自己血肉当成炸弹的c先生，安吉尔赞同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听来往于各个港口的人说，恩马特港的‘极光会’信徒参与了多起绑架案，还和最近闹得轰轰烈烈的人口贩卖案有牵连，被官方非凡者摧毁了祭坛，抓了不少人。” “贩卖人口……啊，你上次提到过，没想到这件事‘极光会’也参与了，我以为他们只是信奉古老存在的隐秘教派，没想到现在什么生意都做……” 倒吊人先是疑惑，继而恍然大悟。 他眉头一皱，像是想起什么，看向安吉尔，问道：“皇后小姐，你是已经去恩马特港了吗？我提供的‘工匠’的信息对伱是否有帮助？” 他是在试探我……因为我提到了恩马特港的“新闻”？ 安吉尔语调毫无波动，缓缓回答：“还没有，我需要一段时间准备，预计需要到年底才能动身前往恩马特港。” 她没有过多解释，因为那样会显得有些刻意，像在掩饰什么。 一旁的正义小姐没有注意两人话语中的机锋，她正两眼放光地倾听着神秘学世界的秘辛，表现得活像那名被倒吊人追逐的“倾听者”，见两人短暂的对话不再继续，她急切地追问道： “‘极光会’？真实造物主？我在平时很难接触到这些，只能从你们这里了解。皇后小姐，倒吊人先生，你们能详细讲讲这些隐秘组织和古老信仰的事情吗？我可以为此支付报酬！” “每人500镑，或者等价值的，你们急需的物品或材料。” “……” 正义小姐的大手笔，让安吉尔和倒吊人久久不敢回话。 —————— 深红色的光芒散去，安吉尔回到了自己家的书房。 交流隐秘组织的信息耗时颇久，满足正义小姐的好奇心更是让她身心俱疲，可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来不及庆祝自己在正义小姐那又挂上了500镑的“账”，她拿过提前准备在桌上的纸笔，第一时间把脑海中尚存的几个记忆画面记录下来。 “教唆者”相比“刺客”，灵性增加大约一半，其他的非凡能力也有不同程度加强…… 陪戴莉用餐，牛肉布丁很香，可那家餐厅叫什么来着…… 鲁伯特精神恍惚，戴莉说没有大碍，但是…… 贝克兰德的值夜者小队，洛络塔、博尔吉亚，第三个人…艾尔·哈森？ 在灰雾上想起来的，那原本不存在于记忆中的一天所经历的事情，被安吉尔一件一件地写在纸上。 她害怕这段记忆很快又会消失在脑海中，让人无迹可寻。 还好，随着钢笔在纸张上划动，她脑中的记忆不但没有消退，反而随着不断回想而加深了印象，似乎影响她记忆的神秘手段只是一次性的，被更为神秘的“愚者”和祂的灰雾空间解除后，就不再起作用。 “赞美‘愚者’先生。” 在心中感谢着这位神秘的存在后，安吉尔把记载着“丢失的一天”中她能想起来的所有内容的纸张，放进了书桌抽屉，在最显眼的位置摆好。 “如果你觉得这上面的内容十分陌生，完全没有记忆，不要害怕，这是你真实的记忆，只是你想不起来了。可以向愚者先生求助，或是等待每周的‘塔罗会’召开，在灰雾之中你自然会想起一切。” 纸张的最后有这么一段话。 可惜，记忆中那位穿着简朴的神父，她实在是回想不起来对方的样貌，只记得几个关键的特征，白色长袍，淡金色胡须，眼神清澈自然…… 如果再见到这人，她应该能认出来，但现在让她画出样貌，却根本就做不到。 握着用于素描的铅笔，凝思苦想良久，她还是放下了笔，面前的硬卡纸上只有一张无面的脸庞。 也许通过占卜能够获得更加具体、细节的结果？ 可我并不是占卜家……虽然跟克莱恩学过“灵摆法”，但那种简单的占卜只能回答是或否，不能帮助我绘画。 向神明祈求帮助？ 这也是一种办法，我制作“风暴汇聚”和“幻磷喷发”时对黑夜女神的祈祷都得到了回应，也许可以再次向祂祈求？ 望着窗外西斜的太阳，安吉尔下定决心，入夜后就进行尝试。 否则这块压在她心头的，名为“序列4”的巨石，会让她喘不过气来。 —————— “比星空更崇高，比永恒更久远的黑夜女神。您是绯红之主，隐秘之母，也是厄难与恐惧的女皇。安眠和寂静的领主。” 窗外的绯红之月将赤红的月光送入书房，铺满书桌，把桌上的三根蜡烛、刻着符文与祷词的桌板、画着神秘牧师的卡纸染红。 此时书房已成为了临时的祭祀场所，被安吉尔用灵性之墙封闭、隔绝起来，书桌摆着刻满祷词的木质桌板，上面放了三根仪式蜡烛，添加了少许精油的烛光散发出淡淡的香味，让整间书房显得有些神秘。 已提前沐浴，此时身披白色长袍的她放下圣化的雕刻刀，维持着冥想状态，站于桌前，继续诵念咒文。 “我祈求您……” “祈求您的眷顾……” “为您的信徒指明厄难的方向……” 在深眠花、月亮花的精油香味中，在蜡烛摇曳的火焰旁，在红色月光的照耀下。 简陋的祭台上，安吉尔放置的素描卡纸仿佛被无形之手拿起，慢慢浮向空中，遮掩住窗外的绯红之月。 她呼吸一滞，不敢做出任何动作，发出任何声音，只有眼球随着卡纸的移动，缓缓跟随着。 “噗——” 代表黑夜女神和她自己的三根蜡烛火光跳动了一下，熄灭了。 卡纸像被窗外的微风吹动，一边下落，一边向着安吉尔飘来。 她吓得直接退出了冥想，一把接住绘有无面神父的卡纸。 上面已是空空如也。 (本章完) 第90章 克莱恩的怀疑 “毫无疑问，女神回应了我的祈求，不然画在纸上的素描不会无缘无故消失……但这意味着什么呢？” 匆匆收拾完临时祭台，安吉尔拿上光洁如新的素描纸，来到客厅，在昏暗的煤气灯光下思索着祈祷结果的含义。 在教会内部的记载里，在野生非凡者之间的传言中，神明的启示大多数都是这样模糊不清，模棱两可的。获得启示只是意味着与神明的沟通成功，而获得神启后，误解神启，甚至反方向思考的都不在少数。 “对方只是个没有危险性的小人物，不值得关注？又或者根本不存在这么一个能篡改他人记忆的非凡者，只是我的受迫害妄想症？” 她拿起白纸，仔细观察，试图在上面找到一些残留的痕迹，可惜铅笔绘制的图案就像被橡皮擦细心擦去一般，一丝划痕或笔迹都没有留下。 “难道对方身份特殊，连女神也……” 刚动了这个念头，安吉尔就强行打断自己的思路，这可是对女神的大不敬！ 在胸口画下绯红之月，安吉尔不敢再想下去了。 “总之，我已经把事情‘上报’了，昨天的记忆也记录下来，作为存档放在抽屉里，能做的、该做的都做了……” 安吉尔把空白的卡纸往桌上一扔，瘫倒在沙发上。 要是真惹上了某个序列4，甚至更高序列的非凡者，那反抗也没什么意义，对方甚至在我压根没意识到的情况下修改了我的记忆，说不定他现在就站在我身边，我也没法觉察…… 对了，我记得倒吊人曾经介绍过，“观众”途径的非凡者就拥有这样的能力……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从沙发上站起，四下看了看。 夜间的客厅只点了两盏煤气灯，主灯没有开，导致房间显得有些昏暗，四周的布局和她上周离开前一致。 压下有些浮躁的心，安吉尔重新坐回沙发中。 毕竟再怎么担忧，对这种层次的敌人她也毫无办法，对方没有直接出手伤害自己，也许有着其他的考虑…… 想办法提升自己的实力，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安吉尔想到这里，摸了摸被她系在左手手腕，方便随时使用的“魔术怀表”，黄铜表壳已在和身体的接触下变得温热，神奇物品淡淡的灵性波动让她烦躁、乃至有些恐惧不安的心重新变得宁静。 对了，我还有“魔术怀表”，有“渴血”…… 望向客厅的挂钟，此时已是夜间8点左右，安吉尔决定按照原计划，测试一下“魔术怀表”的非凡能力，顺便体会一下使用之后的负面效果。 现在已经入夜，哪怕之后的十二个小时会畏惧火光，她凭借黑暗视觉也能摸黑回家休息，第二天上午负面效果就会消失，就算“阳光”被当成火光，也不至于耽误整个白天。 念及此处，她不再犹豫，左手下垂将表链甩开，表链发出“哗啦”的声音，小巧的怀表落入手中。 啪—— 刻印着“蒸汽与机械之神”三角徽记的表盖被打开，怀表的三根指针都指向了12点，叠在一起纹丝不动，仿佛内部机械已经损坏。 咔嗒—— 安吉尔按下了怀表的表冠。 属于“魔术师”非凡能力的所有细节仿佛潮水一般涌入她的脑海，像是她早已知道这些知识，只不过现在才重新想起。 “火焰跳跃”，范围大约三十米，可以利用现有的火焰，也可以利用自身携带的易燃火种，将自己传送到火焰所在的位置附近…… “伤害转移”，利用肢体的接触，将自己或其他人的伤口转移到同一具身体的其他位置，每个伤口只能转移一次。 “纸人替身”，可以用携带的纸人代替自己受到一次伤害，并在原位留下它，自己则像“火焰跳跃”一样出现在附近位置……唔，这个能力需要提前准备好精致的剪裁纸人。 当安吉尔整理完脑海中多出来的这些信息后，她才发现手中的怀表指针已经和刚才不同，分针指向了1与2之间，而秒针正逆时针移动着。 已经过去了……将近3分钟了，在指针归零之前，我还有大约7分钟的时间！ 安吉尔不再懊悔未提前准备好纸人，而是看向窗外的路灯，心念一动，如同早已施展过千百次一样，身体各处涌起明黄色的火焰，随着火焰扩散，从房间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 “嘭——” 窗外传来的细微声响让克莱恩·莫雷蒂脖子一缩，下意识地就要闪躲。 这几天他的梦里全是在停尸房里诈尸的“密修会”燕尾服小丑，已经对这些声音有了不小的心理阴影，此时再次听到像是“火焰跳跃”的动静，如同噩梦再现，让他心跳都慢了半拍。 他推开纸笔，从书桌旁站起，犹豫着推开卧室的窗户，探头向外望去。 此时已是夜晚，绯红之月高挂，深红色的月光将水仙花街染上了诡异的色彩，街道上稀稀落落的几个行人要么低头赶路，要么摇摇晃晃的像是喝醉了酒。 楼下街边的煤气灯火光摇曳，像是被风吹动，克莱恩盯着看了几秒，见灯光逐渐变得稳定，温暖，才安心地关上了窗户，插上插销，拉起了窗帘。 将房间内的煤气灯调到最亮，让令人暖心的灯光洒满房间，他重新坐回书桌前，拿起钢笔，继续思索着，书写着。 “身高1米7以上，淡金色长发，面容无法看清，但身材很好。”（符合） “居住在廷根市，或廷根与贝克兰德之间。”（符合） “在值夜者内部有消息渠道，或本身就是值夜者？”（符合） “知道‘刺客’魔药配方，来自于其他人，或者是自身途径？”（符合） “提供的罗塞尔日记与我在老尼尔那看到的重复。”（符合） “近期没有去恩马特港的计划。”（存疑，可能在撒谎） …… 纸张的最后，写着：“皇后”小姐，安吉尔·格兰杰。 克莱恩在两个名字之间缓缓地画上了等号，但最终还是皱着眉头，在等号上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看来要找机会当面试探一下……” (本章完) 第91章 畏光与试探 好消息是，阳光不算“火光”。 其实这很没有道理，在安吉尔的常识中，太阳的光和热源自于恒星内部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的核聚变产生的能量，人类看到的是它发出的可见光，感受到的热是红外线，本质上也属于广义上的“光”，既然如此，她在“魔术怀表”的负面效果影响下，应该也会畏惧白天的阳光。 而她现在站在黑荆棘安保公司门口，上午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却并不让她感到畏惧和害怕。 坏消息是，安保公司大门通向二楼的楼道中，亮着一盏煤气灯。 这些人怎么敢点煤气灯的，难道火焰不是人类活在这个世上最大的威胁吗？ 如果瓦斯泄露，被火焰点燃，烈火倒灌进瓦斯管道，整栋楼、整个街区都会被炸毁…… 安吉尔有心想掏出手枪，将这盏有可能烧掉整栋房屋的煤气灯给打掉，但转念间又想起火药引燃、子弹出膛时会迸出火星，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敢开火。 …… “早上好，安吉尔小姐，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从恩马特港回来了，怎么站在门口一直不进去？” 昨天熬夜到太晚，以至于险些迟到的克莱恩下了公共马车，来到黑荆棘安保公司的大门口，正准备上楼，却发现站在街边低头徘徊着不愿进门的安吉尔。 他连忙整理了一下因为快步行走而有些凌乱的着装，开口打招呼道。 当对方抬起头来望来时，克莱恩惊讶地在她眼中发现了一种情绪。 恐惧。 在这位枪法精湛，近身格斗技术了得，能冷静地与中序列非凡者周旋并救下同伴的“刺客”眼中，这是最不可能出现的情绪。 “怎么回事？身体不舒服吗？” 克莱恩靠近两步，问道。 “……克莱恩，你怕火吗？” 安吉尔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柔弱、可怜，让克莱恩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是指哪种火？烧掉整片山林的山火，几年前烧掉半个码头区的火灾，还是……” “不，就是那种火。” 克莱恩顺着她伸出的手指看去，发现对方说的是楼道里点着的煤气灯。 “大白天的，怎么还有人开着煤气灯？” 他似懂非懂地回答着，想着等会要跟罗珊小姐提一句，节约瓦斯，人人有责。 “是啊，怎么还有人敢开着煤气灯的，他们就不怕把廷根市炸掉吗？” 安吉尔喃喃道，步履蹒跚，身体摇晃着离那盏煤气灯远了一点。 “啊，什么？” 克莱恩一头雾水，他发现自己好像跟对方不在一个频道上。 恩马特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她过去一趟回来整个人都显得不对劲了？ 克莱恩感觉天气似乎变热了些，他取下礼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 “罗珊，麻烦把接待厅的灯都关上。” 克莱恩把门推开一条缝，朝里面正站在接待台后整理文件的罗珊喊道。 “没关系，我已经没事了。” 安吉尔壮着胆子说道，她绕过克莱恩，推开接待厅的大门，脚一伸就要朝里面走去，但迈出的脚迟迟没有落下，表情也是变了又变，最终还是缩回了门外。 “还是关上吧……”克莱恩看向一脸疑惑的罗珊，苦笑着补充道。 “安吉尔这是怎么了？” 虽然满肚子疑问，但罗珊还是听话地从接待台走出，绕了接待厅一圈将几盏煤气灯都关上了，仅剩窗外阳光作为光源的接待厅并没有变得更昏暗，而是多出了一丝与平时不同的宁静。 “我也不太清楚，但她似乎出现了某种畏光的症状。” 灯光全暗后，安吉尔才松了一口气，进了接待厅，只要视线内没有火光，她就和平时的表现一致，自己找了张沙发稳稳地坐下，表情也不再惊慌、恐惧。 “畏光？”罗珊也坐到沙发上，好奇地问道，“可街上阳光明媚，如果她真的畏惧光线，是怎么到公司来的呢？” “阳光应该不算在内，她害怕的是火光，比如煤气灯，或是……”克莱恩环顾四周，发现角落里的水壶正在炉子上烧着水，于是指向那边，继续说道：“……那种炉子的火焰。” 跟随他的指向望去，安吉尔已经恢复正常的脸重新变得惨白，身体也颤抖起来。 “我这就关掉！关掉……” 罗珊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冲到炉边，将炉火熄灭，捧着半热不热的水壶回到了沙发旁。 “实在非常抱歉，我现在状态不太好，不过再过几分钟就没事了。” 安吉尔从手腕上取下一只小巧的黄铜怀表，打开表盖看了看时间，克莱恩好奇地凑过去，发现怀表居然在进行倒计时，距离指针归零似乎只剩不到五分钟了。 “啪——” 她合上表盖，闭着双眼靠到沙发背上，似乎打定主意就在这等到自身的异常消失，再去做其他事。 罗珊虽然一脸茫然，几次想开口追问，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好奇心，她小声地对克莱恩说：“克莱恩，队长说伱到了之后去他办公室一趟，安吉尔也是，但她这样……还是你先去吧。” “好的，我这就过去，麻烦你照顾好她。” 克莱恩犹豫地看了安吉尔一眼，才点了点头，理了理外套和帽子，向邓恩的办公室走去。 …… “现在真的没事了，你看。” 安吉尔看着一脸不放心跟着自己的罗珊，“咔嗒”一声扭开墙上煤气灯的开关，让火焰逐渐燃起，将温暖的光线洒向四周。 刚才自己居然觉得这点火焰会烧掉整个廷根市？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这就是“魔术怀表”带给我的自卑吗？ “唔，这样看起来确实没有刚才的症状了……” 罗珊语气中带着犹豫，她视线来回在煤气灯和安吉尔身上移动，最终说服了自己，点了点头，但随即又疑惑地问道。 “不过前几天你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变成这样啦？” “你就当成一种非凡能力带来的负面作用好了，就像队长的记忆力减退，就像伦纳德他们不需要睡觉。” 安吉尔不知怎么解释神奇物品的负面效果，只能敷衍过去。 “不需要睡觉怎么会是负面作用？我也希望有这样的能力！”将水壶放上炉子，重新打开开关，点燃炉火的罗珊反驳着，“要是我能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就不会因为熬夜留下黑眼圈了。” “队长这段时间黑眼圈也不小，看样子‘不眠者’的能力也不会让你满意的。” 安吉尔盯着熊熊燃烧的煤气火焰看了几秒，确认自己不再畏惧火光之后，才安心地回到沙发上坐好。 罗珊守着她的水壶，等水烧开后泡了一壶咖啡，也跟着回到接待厅中央，为安吉尔和自己各倒了一杯。 咖啡的香味瞬间飘满了整个房间。 摆脱“魔术怀表”负面效果的安吉尔重新变得健谈，罗珊故作古怪表情模仿她畏惧火光的动作，将她逗得哈哈大笑，作势要敲罗珊的脑袋。 “咳——” 隔断后方传来一声刻意的干咳，让两人迅速恢复了正襟危坐的姿势。 克莱恩等两位女士整理好仪容，才从隔断后走出，装作毫不知情地询问道：“安吉尔小姐，看样子你已经恢复正常了？” “咳，是的，刚才麻烦你了。” 安吉尔连忙向克莱恩道谢，刚才要不是这位热心的绅士帮忙把走廊上的煤气灯关掉，恐怕她还在楼下徘徊着，等待负面效果消去。 “为美丽的女士效劳是绅士的义务。”克莱恩夸张地取下礼帽行了个绅士礼，引得在场的两位女士笑了起来，随后才恢复正经的语气，通知安吉尔去邓恩·史密斯的办公室一趟。 “队长在看恩马特港那边的电报，可能是你这几天在那里发生的事的汇报。”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邓恩的办公室门口，克莱恩悄声提醒道。 “谢谢，我会留意的。” 安吉尔点了点头，准备敲门。 “对了，还有一件事，”克莱恩像是才想起来还有话要说，抬手虚按，制止了安吉尔敲门的动作，“下周的星期一下午，你有空吗？大概3点左右，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事情。” 上次说的事……“莫雷蒂家庆祝搬迁晚宴”？ 安吉尔有些不解，下午3点不上不下的，中饭晚饭都不适合，难道是喝下午茶？ 但对方既然已经发出邀请，安吉尔还是准备点头同意，但她突然想起每周一的下午需要参加“塔罗会”，虽然愚者先生教授大家仪式魔法后允许临时请假，但她并不准备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抱歉，周一下午我已经预定有其他事，脱不开身，能安排在晚上吗？” 她面带歉意，向克莱恩回答道。 “果然……没关系，那就另外约时间吧，下午这个时间段确实不太适合……” 克莱恩似乎早就预料到她周一下午没空，了然地点了点头：“耽误了你一点时间，你先进去跟队长汇报吧。” “好的。” 安吉尔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待邓恩·史密斯开口邀请后才推门走了进去。 就在门关上前，她视线扫过门缝后的克莱恩，见对方眼神深邃，表情在礼帽的阴影下若隐若现，仍然站在门外，不知思索着什么。 嗨呀，本来想把两个3000字的章切一切变成三章2000字的，结果断章断的太好了（不是），感觉切不动了，那就一起发了吧。1分钟后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92章 汇报与“扮演” “贝尔·克莱门特在电报里快把你夸上天了。” 安吉尔刚一坐定，邓恩就甩着手上的电报纸说道。 “哦，他是怎么夸的？” 确实有些好奇其他人对自己的评价，安吉尔好奇地问。 “嗯哼，”清了清嗓子，邓恩拿起电报阅读道，“他说，你在进攻港口区货物仓库的战斗中，帮助队友摆脱了即将失控的状态，并在对序列6的‘蔷薇主教’战斗中做出了卓越的贡献，成功将这位极光会的‘c先生’击败，几乎杀死了对方。然后在另一位携带神奇物品的‘机械之心’叛逃者偷袭下，成功反击，将其……唔，怎么又是几乎杀死？” “因为两个人最后都跑了……” 安吉尔也很是汗颜，她确信自己已经将“机械之心”的叛徒托马茨捅了个透心凉，可转眼之间对方尸体就消失在地窖之中，这让她的战斗证词变得有些说服力不足。 至于那位生命力顽强的“c先生”，从他各种诡异的血肉魔法来看，濒死逃脱反而不那么让人感到意外。 隐去一些关于自己所持的神奇物品，“渴血”的信息后，安吉尔将恩马特港集结各小队的值夜者、未等贝克兰德小队到位就提前发起行动的过程都告诉了邓恩·史密斯，后者一边细细倾听，一边不时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这似乎是他对抗记忆力衰退所做的努力。 “2-031‘宣告之手’……我见过这件封印物，它由一名‘仲裁人’途径的中序列非凡者死后出现的非凡物品，与一只皮质手套结合后产生的。只要了解对手的能力，合理使用这件封印物，它的强大仅次于守护查尼斯门的‘圣者遗物’。” 由于需要隐瞒自己携带神奇物品的事实，安吉尔将战斗中对c先生的诸多伤害和限制都推到了封印物“2-031”上，本以为邓恩会有所怀疑，没想到他也跟着一起感叹着“宣告之手”的强大。 “圣者遗物……那也是一件封印物吗？” “不指具体的某件封印物，而是每座黑夜教会教堂，所有‘查尼斯门’后都拥有的，镇压其余封印物的防护措施。廷根市的教堂叫‘圣赛琳娜教堂’，是以黑夜女神教会建立期间的一位圣徒命名的，这位活跃于第三纪的圣徒死后，骨灰就被安葬在教堂下方的‘查尼斯门’里面。” “同样地，恩马特港的圣乔治教堂下方，也安葬有圣乔治遗骸的一部分，它们都被称为‘圣者遗物’。” 圣者……根据教会的记载，只有序列4或序列3的非凡者才会被称为“圣者”，再往上则是“地上天使”……难道高序列的非凡者死后，除了析出非凡特性，连他们遗骸的一部分也会成为强力的神奇物品？ “那这些‘圣者遗物’，比如说圣赛琳娜的骨灰，拥有哪些力量呢？” 她最终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邓恩浅浅地笑了一下，这让他眼角的皱纹更加明显，明明这位值夜者仅仅年过三十。 “没有力量，它们只是代表为女神和教会做出伟大贡献的圣徒的荣耀。” 我才不会信…… 安吉尔猜想邓恩可能是出于保密原因才用如此明显的谎言蒙混过去，但出于同样的原因，她也没法继续追问，只得把这条信息暗暗记在心中，就此作罢。 “对了，除了克莱门特的电报，恩马特港的‘机械之心’也发来一封感谢信。”邓恩拍了拍脑袋，似乎才想起来这件事。他从抽屉里找出另一张电报纸，递给了安吉尔。 她拿过电报，仔细阅读了一遍。 “……感谢值夜者安吉尔·格兰杰小姐在卡维女士遭受袭击时及时伸出援手，以及在之后的战斗中重创叛逃者托马茨。如有关于托马茨的后续情报请及时通报……唔，我怎么看不出太多感谢，好像还在责怪我们有其他信息没及时告诉他们？” “他们的风格一贯是这样的，‘代罚者’其实更加过分，有些感谢信写的像檄文。当然，也不要误会，他们确实是在感谢你。” 将风暴之主教会、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的官方非凡者们批判了一番，两人终于将话题拉回了正轨。 “在上周伱成为值夜者的正式成员时，我原本说过，需要你单独完成一件委托，作为加入值夜者的‘试炼’，以此获得其他成员的认可。” “是的，我还记得。” 安吉尔点了点头，回答道，她不清楚邓恩为何在此时提起这件事。 “你这次恩马特港的任务完成得非常完美，拯救了超过一百名被诱骗、绑架的民众，击退了序列6的非凡者，自己活到了最后，身上没少什么零件，也没有隐藏的污染或失控风险……” 邓恩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安吉尔也想到在地窖内由于提前戴上了“宣告之手”，鲁莽地打开灵视，直视真实造物主雕像的鲁伯特·诺曼。 还好他最后没有留下后遗症…… “……总之，我认为你在这次任务中的表现，已经不需要通过其他委托证明自己了。” “所以？” 安吉尔已经猜到邓恩准备说什么，但还是配合地问道。 “所以今晚的聚餐，你也一起参加。” “今晚有聚餐？” “你不知道吗？”这下反而是邓恩愣住了，他揉了揉眼角，“克莱恩没告诉你？他昨天上午独自解决了一件委托，帮助维德尔爵士摆脱了病死工人怨念的困扰，已经先于你完成‘试炼’了，今晚的聚餐就是为他庆祝的。” 唔，刚才由于“魔术怀表”的负面效果，闹得鸡飞狗跳，可能克莱恩忘记说了？ “总之，晚上六点，老维尔餐厅，不要错过美食了。” 邓恩带着笑意说道，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其他事，面色突然沉了下去。 “可惜戴莉没法来参加了，原本她听说这件事，准备从恩马特港过来一趟，祝贺一下你和克莱恩。但临时接到通知，被调到贝克兰德教区去了。” 队长，你确定戴莉女士是因为我和克莱恩才来廷根的吗？ 不过…… “被调到了贝克兰德？我才从恩马特港回来，并没有听说这件事。” 安吉尔再次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力了，难道“梦魇”的记忆力衰退症状会传染给周围的人，又或是自己那丢失的一天记忆并没有完全回到自己脑中？ “我也是在电报里才知道的，克莱门特将周六夜间的战斗汇报到圣堂时，戴莉再次提出了特别申请，她似乎在战斗中发现自己完全掌握了‘通灵者’的魔药，计划在近期晋升序列6。” 序列6……安吉尔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敢于独闯值夜者驻地的雪伦夫人，然后就是被烧成了一滩肉泥还能逃出生天的“蔷薇主教”c先生。 戴莉·西蒙妮，这位才20岁出头的非凡者，就要跨入和这些人一样的境界了吗？ “你应该知道，值夜者内部的规定是，服用每个阶段的魔药后，必须等待三年，再接受严格的检查，确保不会失控后才能申请下个阶段的魔药。” “而对我这样天赋一般的人来说，三年往往不够，我从‘不眠者’到‘午夜诗人’就用了三年，而晋升到‘梦魇’花了整整九年，现在又过去了三年，不知道还要多少年，才能掌握这个序列的魔药，尝试晋升。” 说到这里，邓恩面色有些苦涩，他搓了搓手指，身体也向后倾，双腿换了个姿势，才继续说道。 “戴莉和我，或者说和绝大多数非凡者都不同，似乎有着掌握和挖掘魔药的独特天赋。她成为‘收尸人’后仅仅一年就提交了特别申请，通过了严格的考查，提前服用下个阶段的魔药，成为了序列8的‘掘墓人’。” “而从序列8到序列7的‘通灵者’，她也只用了一年时间。今年她才24岁，成为非凡者刚好五年，圣堂应该是判断她还有足够的机会，才会把她调到最重要的教区。” 两年就从序列9晋升到了序列7，这和科尔·格兰杰非常像，难道戴莉也总结出了快速消化魔药的扮演法？ 安吉尔想到涂抹眼影、打扮神秘的“通灵者”戴莉，有些明白了她快速晋升的诀窍。 “既然戴莉有快速掌握魔药的诀窍，为什么你不去问问她呢？” “我当然询问过，她让我成为‘梦魇’，真正的‘梦魇’……” 邓恩浅褐色刘海下的双眼带着些茫然，他显然因为这个答案困惑了许久，一直找不到真正的解读方式。 成为“梦魇”…… 听到这句诀窍，安吉尔心下了然，戴莉一定是掌握了“扮演法”或类似的经验总结，但很有可能和发誓不泄露非凡特性不灭定律的卡维一样，也需要遵守类似的誓言，所以只能旁侧敲击，试图给在序列7停留了足足九年的邓恩一些指导。 可教会为什么要封锁这些知识？值夜者如此，机械之心也这样，他们让每个知晓隐秘知识的非凡者发誓不会泄露秘密（虽然卡维证明了这种誓言并非绝对有效），哪怕这样会降低非凡者安全快速晋升的成功率。 如果说非凡特性不灭定律可能会引起官方非凡者之间的内斗，对底层进行隐瞒可以理解的话，“扮演法”这种已经被证明有效的规则，为何要…… 等等，我是加入值夜者之前就从科尔的记忆、从雪伦夫人的传授中知道的“扮演法”，并不受教会约束…… 安吉尔眼前仿佛亮起了一道光。 “梦魇要成为真正的‘梦魇’，通灵者要把自己当成真正的‘通灵者’，占卜家要在业余时间积极进行‘占卜’……难道成为魔药名称代表的角色，就是掌握魔药的重点？” 她装作自言自语，轻声将这段话说出。 邓恩·史密斯灰色眸子如冰冻的湖水一般凝住了。 “……梦魇，成为‘梦魇’……” 他低头陷入沉思，不再言语。 见目的已经达到，安吉尔没有打扰邓恩，而是轻轻挪开椅子，打开门走了出去。 就在办公室的门关上的瞬间，安吉尔仿佛听到邓恩低声说了什么。 (本章完) 第93章 聚餐 老维尔餐厅唯一的包厢内，晚上六点半。 黑荆棘安保公司的全员，除了需要值守查尼斯门的“收尸人”弗莱，其余七名非凡者，五名文职人员都已经到齐了。 晚餐的主角之一，克莱恩·莫雷蒂下午拜访了一位退役的骑士，进行了严格的格斗训练。 此时他一脸疲惫，眼神涣散地看着铺有白色餐布的长桌，双手按摩着腿部肌肉，不时还会因为轻微的动作刺激到身上的伤处，龇牙咧嘴地倒吸气。 另一名主角，安吉尔·格兰杰，褪去平时习惯穿着的衬衣、长裤与风衣，换上了一身夏季裙装，有些不习惯这身穿着的她正努力把自己的身体蜷缩在靠背椅中，让自己不那么显眼。 罗珊小姐靠在她身旁悄声说着什么，由于身高差距，安吉尔只能弯腰偏头，一脸笑意地听着对方的悄悄话。 邓恩·史密斯，廷根市值夜者的队长，今天一白天都把自己关在办公室内，思索着如何成为一名真正的“梦魇”，现在看起来有所收获，眼神锐利，逐个划过桌旁的队员们。 白发黑瞳，业余时间喜欢写的“午夜诗人”西迦·特昂，正与同为女性值夜者的洛耀·莱汀低声交谈着，目光不时从安吉尔和克莱恩身上扫过；伦纳德·米切尔，气质有些放荡不羁的诗人，正一口口抿着餐前酒，眯着双眼不知想些什么；身材有些矮小，但肌肉结实匀称的科恩黎·怀特昨天刚轮值完查尼斯门，今天白天又加班巡逻了北区的几处墓园，就算他是“不眠者”，此时也一脸疲惫，不时打着哈欠。 平时似乎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的奥利安娜太太正与一身黑袍的老尼尔低声争论着什么，也许是额外开销的报账问题；留着茂密胡须的布莱特念着今天《廷根日报》的头条新闻：原廷根市长丹尼斯由于廷根市近期治安状况的恶化引咎辞职。一旁的西泽尔·弗朗西斯一脸神秘的笑意评价着新闻的真实性，他认为丹尼斯市长是由于某位廷根上层的交际花落网，牵扯出多件大案而被迫辞职的。 随着餐厅的侍者们把一盘盘热气腾腾的食物端上餐桌，切割分餐后送到每一位客人面前，“黑荆棘安保公司新人欢迎会”终于开始了。 队长邓恩首先举着酒杯站起身来，杯中的香槟呈漂亮的琥珀色，随着酒杯晃动在杯壁上挂出一串串气泡。 “让我们大家一齐举杯，欢迎新加入的成员，安吉尔·格兰杰小姐，克莱恩·莫雷蒂先生！” “干杯！” 众人举杯站起，弯腰将酒杯凑到桌子中间，一起碰了个杯，随后将香槟一饮而尽。 酒精下肚，餐桌上的气氛变得活跃起来，除了经历过残酷训练的克莱恩一脸为难地看着面前的食物，其他人都已经挑选好自己中意的菜肴，开始大快朵颐。 “听说你在恩马特港又干掉了一个序列6？” 伦纳德飞速消灭了自己身前的牛排和土豆泥沙拉，抿了一口香槟酒，凑到安吉尔身边问道。 他似乎早有预谋，提前就占据了安吉尔身边的座位。 “你消息真灵通……不过我没干掉他，那个c先生最后还是跑了，通缉令应该已经发到廷根了吧？” 安吉尔咽下嘴里的培根，无奈地强调，在心中诅咒着那位已经不知道逃到哪去的“蔷薇主教”。 “那也没关系，在战斗中，重创对手，让其脱离战斗其实已经等同于击杀了。” 由于有餐厅侍者在场，他们并没有提及非凡能力和神秘学术语，只是含糊地交流着。 毕竟他们对外的身份是安保公司，在聚餐中谈论打打杀杀也属实正常。 罗珊起初对他们的对话非常关心，竖着耳朵听了几句，但很快对枯燥乏味的战斗心得失去了兴趣，转而看向另一边的克莱恩，后者面前的牛排一动没动，正端着一份从侍者那要来的牛肉布丁小口吃着，似乎味觉和食欲还未从下午的过量运动中恢复。 “怎么了，克莱恩，你也学我节食减肥吗？” “相信我，罗珊小姐，我非常想把面前这份牛排消灭掉，但我的胃有些不同的想法……” 克莱恩用吃布丁的勺子沾了一点牛排的酱汁，试探性地尝了一口，但很快放弃了这种重油重盐的主食，继续蚂蚁搬家地慢慢消灭着面前的牛肉布丁。 “剧烈运动之后更需要大量进食，补充丢失的盐分和能量，伱只是还不习惯这种训练量，等你缓过劲来，就会像饿了三天一样把这份牛排吃下去，并且让侍者再来一份的。” 哪怕中间隔着两位女士，伦纳德仍用他那轻浮的语气教育着值夜者新人，由于声量过大，将其它闲聊的队员们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喔，肯定是高文爵士，我一直都说过，他或许暗地里跟‘代罚者’那边有过密约，用极端的训练方式来劝退值夜者的新人。” 老尼尔评价着克莱恩的格斗导师，顺手舀了一勺蛋羹送入嘴里，享受着美食，尤其是餐桌上有一位毫无胃口的同伴和自己做对比时，美食往往会更加诱人。 西迦·特昂见克莱恩一脸苦相，把她面前的冰淇淋推了过来：“可以试试甜食，冰的甜食，也许会让你重新拾回自己的胃口。” “谢谢，我试试。” 克莱恩接过蓝莓汁调味的冰淇淋，舀了一口送入嘴里，脸色连连变幻。 “看来效果确实不错，唔，也许我可以把这个点子写进里……”看着快速挥舞勺子，迅速消灭着蓝莓冰淇淋的克莱恩，西迦若有所思。 “作家小姐，你每次都这么说，但啥时候才能在杂志上看到你的大作呢？” “就在明天，就在明天！” 在几人的打趣声中，逐渐加快了进食速度的克莱恩已经消灭了面前的布丁和牛排，他像是在思索着是否要再来一份，目光在空盘和角落的侍者身上来回移动，最终还是放下了刀叉，端起酒杯，将剩下的半杯跑光了汽的香槟一饮而尽。 “你看，我就说吧。” 伦纳德悄声对安吉尔说道。 —————— 浑身酸痛的克莱恩·莫雷蒂拒绝了哥哥班森的帮助，咬着牙，两脚打颤地一步步走上楼梯，回到自己的卧室。 门一关上，他强装着若无其事的表情就绷不住了。 “痛，太痛了！” 简直像是自己前世被大学同学拉着去爬山后的第二天，下楼梯只能扶着墙一节一节地往下挪动…… 毫无风度地倒在床上，他按摩着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的双腿，回忆着以前“肌肉酸痛”的悲惨经历。 要不就这样睡了吧……反正下午已经洗过澡了，晚上就算了…… 脑海中仿佛有一只恶魔在诱惑着他：躺下吧，你已经累了，不管什么事都等明天再说。 不对，今天还有事要做，还不能睡！ 克莱恩强撑着从床上站起，颤抖着双腿来到书桌前，从抽屉中找出昨天写着各种分析的笔记本。 “今天她拒绝了周一下午的邀请，是因为要参加固定时间的‘塔罗会’，还是因为真的有其他预定的事？” 在之前分析安吉尔与“皇后”之间联系的那页纸上又加上了一条信息，克莱恩皱着眉头想着。 抚摸着绑在左手手腕上的黄水晶吊坠，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原本“占卜家”克莱恩一直回避着直接使用占卜证实自己的推测，一是因为缺少信息，很可能会占卜失败，二是因为，他不能确定占卜成功后自己的态度，如何面对安吉尔的态度。 所以他一直不愿意用占卜来探寻近在咫尺的真相。 可是想到今天徘徊在公司楼下，眼神透露出惊恐和脆弱的安吉尔，克莱恩没由头地心口一紧。 不管用什么方法，他都想更加了解这位同事，这名同伴。 “哗啦——” 银链落下，已经轻车熟路的克莱恩让黄水晶落到离桌面不到一公分的高度，水晶尖端正对着笔记本上的“安吉尔·格兰杰”。 “安吉尔·格兰杰就是塔罗会的‘皇后’小姐？” 他半闭双眼，勾勒出光球，进入冥想状态，将这句需要占卜的内容默念七遍。 随后有些犹豫地睁开双眼，看向晃动的水晶吊坠。 小幅度的顺时针旋转……随后又逆时针…… 看着不断晃动，表达着两种相反答案的吊坠，克莱恩不知是遗憾还是庆幸地叹了一口气。 “占卜失败了，是因为信息量不足吗……不对，这和面对密修会的燕尾服小丑时一样，我的占卜被干扰了？” 是“刺客”序列的特性吗？ 记得老尼尔占卜那名刺客逃犯时也出现过相同的情况……看来还是得继续收集讯息，或者…… 他看向自己右手的手背，那里的皮肤下方隐藏着四个黑点，只有进行某种仪式时才能显现的黑点。 “是啊，早就该这么做了，都到这一步了，还有啥可犹豫的？” 下定决心后，克莱恩“啪”地一声合上笔记本，迈动着酸痛的双腿，在卧室内歪歪扭扭地逆时针行走了四步。 片刻后，灰雾空间中，恢弘的神殿内，“愚者”若隐若现的身影出现在青铜长桌上首的位置。 “安吉尔·格兰杰就是‘皇后’小姐。” 看了眼左手第一位的高背椅，克莱恩闭上双眼，靠在椅背上，默念着占卜内容，借助冥想进入了梦境。 灰蒙蒙的虚幻世界中，戴着兜帽，一缕淡金色长发从脸颊旁垂下的“皇后”小姐停止了冥想，吹熄桌上的蜡烛，将一盘盘冷掉的食物端出地下室，倒入了垃圾桶。 这正是三名成员完成“仪式魔法”，对愚者进行祈祷的那一天。 最后拿在“皇后”手中的是一盘费内波特面，她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将食物扔掉，踌躇片刻后，欲望战胜了理智的她从厨房中拿来叉子，坐在餐桌前，享用起本该献祭给“愚者”的食物。 为了方便进食而揭开的兜帽下，正是克莱恩日思夜想的脸庞。 (本章完) 第94章 死亡名单 进入7月下旬，廷根市的气温逐渐下降，虽然还称不上是秋高气爽，但哪怕是艳阳高照的正午，阳光也只是让人感觉刺眼，而不需要躲在阴凉下避暑了。 自从安吉尔和克莱恩“正式加入”值夜者，在聚餐中被邓恩·史密斯介绍给其他成员后，已经过去了一周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安吉尔进行了正式的轮值，在娱乐室里看过报，在“斗邪恶”中输过钱，在深夜看守过“查尼斯门”，与其他值夜者联合巡逻辖区内的墓园，也处理了不少警方转来的，疑似有非凡力量介入的案件。 她也没有忘记加入值夜者的目的，在闲暇之余阅览过大部分内部的文献和藏书，甚至和老尼尔一起，尝试翻译过罗塞尔·古斯塔夫大帝的笔记，可惜对“如何回到地球”这件事仍然一无所获。 也许多待一段时间，尝试去其他教区借阅一些文献，能有所收获？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 “五份10便士的午餐，谢谢！” 老维尔餐厅的服务生准时来到黑荆棘安保公司，接受中午的订餐。安吉尔环视接待厅内的成员，再把值守查尼斯门的科恩黎和看守武器库的老尼尔算上，为他们一起订好了工作餐。 邓恩·史密斯、洛耀·莱汀和弗莱已经出门进行每日例行的辖区巡查，他们照例会在外面解决午餐，伦纳德·米切尔接到通知，前往警察局领取文件，西迦·特昂今天休假，现在在接待厅内的除了安吉尔，只剩罗珊和克莱恩。 目送记下订单的服务生离开，罗珊摇了摇咖啡壶，听着里面液体晃荡的声音，给自己已经空了的咖啡杯重新倒满香气四溢的咖啡。 “我们要不要换一家餐厅订餐呀？我感觉老维尔的午餐已经吃腻了，他们天天都是一样的菜式，而且也远远称不上美味。” 她低声对起身关上大门的安吉尔和摊开新一期《廷根日报》的克莱恩说道，眼睛撇向门口，似乎怕服务生去而复返，听到她的负面评价。 “但他们的午餐最实惠，而且能准时送到公司，在佐特兰街，这样的餐厅恐怕找不到第二家。” 安吉尔重新坐回沙发，笑着回答道。 她倒不介意换换口味，但附近提供送餐服务的餐厅要么价格更贵，要么生意火爆导致无法及时送达，综合来看老维尔仍然是最适合值夜者们的选择。 克莱恩藏在报纸后的脑袋点了点，赞同安吉尔的评价。 自从上周聚餐之后，他对安吉尔的态度就一直有些奇怪，称不上是变差了，但总有些即若即离，又仿佛在担心些什么，不光是爱八卦的罗珊和西迦·特昂，就连迟钝的安吉尔自己都感觉到了。 但她也是一头雾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自己趁着出差的时间，偷偷晋升“教唆者”的事被他发现了？ 思来想去，也只有前往恩马特港前后，自己从序列9提升到序列8的行为可能引起对方的态度变化了。 但自己一没使用“教唆者”的能力，二也没有说漏嘴，怎么会有人看出自己是序列8呢？ 就在她暗自猜测的时候，接待厅的大门从外侧被推开了。 罗珊抱怨老维尔餐厅的低语立即被她吞回了肚中，几人同时看向门口，黑发绿瞳，风衣飘扬的“午夜诗人”伦纳德·米切尔大踏步走了进来。 他腋下夹着厚厚一沓文件，径直来到接待厅中央的茶几旁，“嘭”地一声将文件放到桌上，自己则坐进了唯一剩下的空位内。 “罗珊小姐，麻烦帮我热一杯咖啡，谢谢。” 他毫不掩饰意图地支开了在场唯一的文职人员后，将带来的文件分发给了安吉尔和克莱恩。 “廷根市警方刚转过来的，你们先看看，再说感想。” 安吉尔好奇地接过递给自己的那份文件，先粗略翻了一遍，然后再回到第一页，开始细看。 这是将近30份死亡报告，集中在7月中下旬的十天内。 以廷根市的人口数量和平均寿命，每年的死亡人数大约在三千左右，平均每天约有八人死于各种疾病、意外，甚至是犯罪行为。 但安吉尔一页页看下来，却发现情况并不简单。 报告里的死者大多是年轻人或中年人，且各种死法触目惊心。 7月22日下午5点，搬运工人维尔斯殴打了长期克扣工钱的工头后，从西区的高楼上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7月22日下午2点，西区蓝宝石街的麦格姆试图纵火烧毁长期积怨的邻居家，却不慎引燃身上携带的易燃物，成为了纵火案的唯一死者。 7月21日上午11点，西区林荫大道，工厂亏损破产的劳伦斯掏出手枪，大骂廷根前市长后当街吞枪自尽。 ………… 7月12日上午6点，铁十字下街的瓦尔被发现死在自己的床上，初步判断为夜间死于心脏疾病。 仅仅十天的时间内，超过30人的密集死亡，而且几乎都是突然的事件或恶疾导致死亡，而不是常见的老年人死于基础疾病，或单纯的意外事故。 浏览完文件，安吉尔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克莱恩，对方也是一脸震惊地望了过来，随后立即撇开了视线。 嗯，他是怎么回事…… 安吉尔内心闪过一丝不快，但案件当前，并没有发作，而是看向环抱双手坐在沙发上的伦纳德。 “是不是觉得死亡人数和死亡方式都很奇怪？” 他换了个姿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点，才继续说道。 “这只是一部分死亡名单，发生在我们辖区的那部分，‘代罚者’和‘机械之心’手头的比我们只多不少。” “过去两周内，廷根市的死亡事件是往年正常值的四倍以上，而且年龄分布明显年轻化，死亡原因也和以往有很大不同。廷根市警察总局统计数据时发现了问题，才将这些资料转交给我们，给其他教会的非凡者们。” “他们认为有非凡力量的介入？” 克莱恩放下手上的文件，皱着眉头问道。 “不一定，但很有可能，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队长，他让我先回佐特兰街，找到你们，去调查这一部分，”他指了指安吉尔手上的那部分死亡报告，“克莱恩手上的那些留在这里，队长会安排其他人调查。” “我们……”安吉尔看了看“占卜家”克莱恩，恍然大悟，“队长觉得需要仪式魔法或占卜术的帮助？” “没错，所以另一队会带上老尼尔，现在队伍里只有他和克莱恩能在这方面帮上忙了。” 伦纳德点了点头，肯定了安吉尔的猜测。 此时罗珊小姐端着热好的咖啡回到了接待厅，几人默契地闭上了嘴，开始整理桌上的文件。 短时间内大量的死亡案例太过惊人，他们都不想让善良的罗珊知道。 —————— 直到伦纳德从警察总局领回这些文件时，死亡名单上新的姓名还在不断增加，这意味着如果所有死亡事件幕后真的有共同的制造者，那他或她仍然活跃在廷根市，不停地制造新的惨案。 鉴于此，安吉尔和克莱恩都无心等待午餐，他们匆忙和罗珊小姐告别后，在街上雇佣了一辆马车就直奔案件的发生地点而去。 马车上，伦纳德小心地关上车厢通往车夫位置的窗口，才回过头来低声问道：“在这些死亡记录里，你们看出什么规律了吗？” “死亡时间分布比较规律，每天都有，几乎每个时段都有。” 首先回答的是克莱恩，他指着安吉尔拿在手上的那份名单，藉此强化自己的语气：“我们要先排除其中的正常死亡，把所有不正常的死亡按时间和地点分类，从中找出规律。” “是的，队长就是这么要求的，所以我们得分两队进行，不然根本追不上死亡的脚步……”伦纳德语气有些忧郁，他望向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和街上匆匆走过的行人，“就在现在，可能又有一名无辜者死于这次事件。” “他的目的是什么呢？这些死亡看上去都是间接造成的，如果是连环杀手，应该不会是这样的作案风格，他们更喜欢直接动手，享受死者的恐惧、杀戮的乐趣。” 安吉尔也皱着眉头分析着，她在车上已经翻看了好几遍名单，除了发现大部分死者都是廷根市的下层民众外，并没有其他收获。 “这就是我们需要找到的答案，也许是为了向某位邪恶的存在进行献祭，也许是想把真正的目标隐藏在无辜的死亡者之中，甚至可能是某种魔药的晋升仪式……” 晋升仪式？魔药不是直接喝下去就行了吗？ 安吉尔有些好奇地望向伦纳德，后者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车厢内一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克莱恩将绑在左手腕部的银链松开、系紧，似乎想直接在这里进行占卜。 伦纳德一直看向窗外，双眼却没有聚焦。 安吉尔只得继续翻看起手上的记录，试图再找出些没被发现的规律。 “咚咚——” 车厢被从外侧敲响，车夫隔着木板显得有些低沉的声音传来。 “西区的林荫大道到了。” (本章完) 第95章 “自杀” 他们没有直接去林荫大道的案发现场，那里现在连子弹壳和血迹都没有留下，而且白天人来人往，并不适合直接进行占卜。 伦纳德对外出办案颇有经验，他将两名新手带到了林荫大道与菲尔德街的交界，那里是管辖附近几个街区的警察局所在的位置。 几人出示了督察徽章，说明来意后，执勤的警员将他们带到了证物室旁的小房间，稍等了片刻，另一名年约30岁，肩章上有两条v型的警员捧着一个不大的纸盒走了进来。 见房间内的三人都佩戴着督察徽章，这名警员连忙放下纸盒，敬了个礼，脸上带着些许惊讶和不安。 “你好，我是督察伦纳德·米切尔，这是格兰杰小姐和莫雷蒂先生，我们这次前来是为了调取7月21日的林荫大道自杀案的证物，以及听取办案警员的现场证词。” “长官！”那名警员先是敬了个礼，才继续回答：“我就是当时首先赶到现场的警员，您可以叫我迪恩，证物我已经一起带过来了。” 迪恩说完，将纸盒拿起，递给了伦纳德。 “很好，麻烦你重复一下案发当时的情况，详细一点。” 伦纳德接过纸盒，打开后把内部的物件摆在桌上。纸盒不大，证物也仅有三件：一把崭新的黄铜左轮手枪，三颗小口径子弹的弹壳，一个似乎写着什么东西的纸卷。 他一边翻看着，一边让迪恩继续说。 “好的。” 迪恩吞咽了一口唾液，花了几秒组织语言，开始讲述当时的情况。 “7月21日，周六的上午，其实已经快到中午了，当时我在菲尔德街巡逻，正走到和林荫大道相交的位置时，先是听到一声枪响，然后有女士发出了尖叫，方向在林荫大道那边……” 迪恩被叫声吸引，以为发生了当街抢劫的恶性事件，立即向林荫大道跑去，在前行了大约200米后，见到了被路人围着的，已经死去的劳伦斯的尸体。 他趴在地上，脑后开了一个大洞，红的黄的洒了一地，手上握着一把崭新的左轮手枪。 四周有恐慌的女士，故作镇定的男士，被父母捂着眼睛带离现场的孩子，人人一脸惊慌，一脸无辜。 “你当时就知道他叫劳伦斯，难道伱认识他？”伦纳德好奇地问道，他正在一边倾听，一边戴着手套翻看着证物。 “不，我没认出死者是谁，但有路人认出了他，向我进行了介绍。死者是廷根第二钢铁厂的创建者，这家钢铁厂在上个月已经由于经营不善，负债累累而破产了。” “破产企业的老板……我明白了，你继续。” 伦纳德点了点头，将左轮手枪递给一旁的安吉尔，后者同样带上证物室提供的布手套，拿过左轮手枪检查起来。 小口径，单动式，枪机内的润滑油还很干净，膛线也没有磨损，看样子是新买的……枪口有一点血迹，是因为抵住上颚开火……弹巢能装六发，但只有三枚弹壳，自杀用掉了一枚，剩下的是用在了新枪的练习上吗？ 安吉尔仔细检查着劳伦斯用于自杀的左轮手枪，迪恩见伦纳德不再问话，继续开始介绍案情。 “据现场的群众描述，劳伦斯死前曾高声呼喊，引来路人，展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横幅，痛斥市长……前市长丹尼斯没有遵守和他的约定，导致破产后他仍欠下了巨额的债务，随后掏出衣兜里的这把左轮手枪，毫不犹豫地伸进嘴里，一枪打死了自己。” 克莱恩在桌上打开了证物中的横幅，这是一条长约1米5的纸质横幅，上面用血红的大字写着“骗子”、“和诈骗犯一起去死”等字样，最中间写着前市长丹尼斯的大名，还在上面画了个大叉。 “根据当时的情况，你觉得劳伦斯神志正常吗？有没有闻到酒味，或是药物的味道？” 克莱恩卷起横幅，随口问道。 “我在尸体旁没闻到这些味道，据认识劳伦斯的人说，他除了有些亢奋之外神志很清楚，还认出了自己的熟人，让他带着小孩快离开。” “一个破产后绝望自杀的男人，还会在乎这些吗？”克莱恩喃喃道，“那他的家人呢？孩子呢？有没有什么线索？” “劳伦斯自杀前一周就把自己的妻子和女儿送回凛冬郡的乡下了，他们在廷根的房子也被银行收走，凛冬郡那边在进一步调查，但还没有结果传来。” “他和前市长的交往，或者说恩怨，警方有资料吗？” 检查完手枪，安吉尔也加入了对话，向迪恩询问道。 警员摇了摇头，但却不是否认：“这我也不知道，上面说会调查，但一直……” 几名值夜者面面相觑。 “好吧，我们了解了，接下来麻烦你出去，在门口稍等片刻，我们需要讨论案情，如果有需要的话会叫你进来。” 伦纳德见其他两人也没有其他需要询问的问题，遂向迪恩下了逐客令，在对方敬礼离开后，立即将门锁好。 “你们怎么看？” 他回到桌前，目光一一扫过几件证物，低声问着。 “手枪很新，是近期购买的，现场只响了一枪，但有三发弹壳，劳伦斯死前应该试用过，了解了武器的威力。”安吉尔先回答道，“我用灵视查看了，就是普通的左轮手枪，但可以考虑从购买枪支的地点入手调查。” “他自杀前让现场的孩子离开，可能是不想吓到小孩，这说明劳伦斯当时还有理智，并不是一时冲动，他并不想报复社会，只想自杀的同时给前市长一些舆论上的打击。我们可以从仇恨的源头入手，调查一下钢铁厂的破产是否和前市长有关。” 克莱恩接过话头，抚摸着自己的下巴说道，可惜他并没有蓄须，这一行为显得有些做作。 “你们这是真把自己当成侦探了……”伦纳德苦笑道，“我是问有没有超凡因素的影响，叫你们过来不是顺藤摸瓜去调查市长的贪腐案件的。” “除非有非凡者能远程操控他做出这些行为，否则什么手段能让一个人神志清醒地当街自杀，甚至还提前安顿好了妻女？”克莱恩问道，不知是在询问其他人，还是在自问。 但他没有纠结，而是从兜里掏出一枚铜便士。 “看来只能问问神奇的乔治三世了。” 这位占卜家口中默念着“劳伦斯的死亡有超凡因素影响”，半闭着眼，向上抛出硬币。 (本章完) 第96章 接近的真相 “乔治三世”在空中飞舞着，凸面刻印的人头和数字快速出现又消失。 安吉尔的目光追逐着翻滚的硬币，想从占卜的过程中看出到底是什么神奇的力量影响着占卜道具，可惜普通的硬币只是普通地旋转、下落，随后被克莱恩稳稳接住。 他手掌摊开，硬币上那大大的“1”字朝上。 “数字表示否定，劳伦斯的死亡并不涉及超凡因素。” 克莱恩缓缓解释着，语气中略带遗憾。 “没想到第一个案子就作为正常事件被排除掉了。” 伦纳德的表情并没有惊讶或失望，也许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知道追查的过程不会那么顺利。 “我们去下一个地点吧，要加快速度了。” 他将左轮手枪和横幅放回纸盒中，盖好盖子，准备招呼迪恩进来。 “等一下，”安吉尔抢上前去，按住了纸盒，“不一定要有超凡因素的影响，至少我就知道一种不施展非凡能力，就能办到这种事情的方式。” “什么？怎么做？” 伦纳德显得有些惊讶，他放下了纸盒，侧头望向安吉尔。 “比如说一名非凡者，被强化过身体的非凡者，直接用他超出常人的体力，一拳一脚地打死某个受害者，那么占卜会提示死者受到超凡因素的影响吗？” 安吉尔看向克莱恩，问道。 后者思索片刻，摇了摇头：“事件并不涉及非凡能力和非凡物品，占卜会给出否定的回答。” 他皱着眉头反问道：“你的意思是，劳伦斯确实是接触到了非凡者，但这个人并没有使用非凡能力，而是使用威胁、挑拨离间或者教唆……” 这个词一出口，他就愣住了。 “没错，‘刺客’途径的序列8，‘教唆者’就能仅凭交谈做到这一点，在大部分时候，并不需要动用非凡能力。” 安吉尔接着他的话头继续说道。 得到提示后，克莱恩摸出了那枚1便士的铜币，但思索片刻又将其塞回了口袋。他扯开左手的衣袖，将手腕上的银链抖出，末端的黄水晶缓缓晃动，折射着室内的煤气灯光，发出忽明忽暗的光芒。 “劳伦斯的死亡和非凡者有关。” 安吉尔提醒道。 这将把占卜的目标指向“非凡者”的行为，而非某些“非凡能力”的影响。 克莱恩点点头，先是用审视的眼神看了安吉尔几秒，而后重新进入冥想状态，左手稳稳地握持着黄水晶吊坠，半闭双眼。 “劳伦斯的死亡和非凡者有关。” 默念七遍后，他睁开眼睛。 水晶吊坠正缓缓地顺时针旋转着。 “这代表确实有非凡者，仅仅通过语言就教唆他在大街上公开自杀。” 伦纳德抢先说道，他表情有些兴奋，这是在迷雾中找到宝贵线索的激动之情。 “能通过占卜找到这名教唆者吗？” 安吉尔好奇地问道。 此时克莱恩已经重新收起了黄水晶吊坠，将银链一圈圈绕在左腕上，听到她发问，直接摇头否定， “梦境占卜也许可以，但需要有足够的信息，占卜才会给出确切的解答，仅凭这点证物，我认为还不够，只能白白消耗灵性。” “那我们继续去下一处地点，多收集一些线索，多准备一些与之相关的物品。” 伦纳德立即做出了决定。 他叫来门外守候的迪恩，利用督察的身份和一封签了字的借条，将劳伦斯自杀使用的手枪和用于声讨前市长的横幅都借了出来。 将纸盒放上雇用马车，三人也一同上了车，招呼着车夫前往下一个地点。 按时间雇佣的车夫对吆喝言听计从，不慌不忙地驾车来到下一个案发地点。 …… “7月22日的下午，造纸厂的搬运工人维尔斯从西区的一栋六层高楼一跃而下，落在街道上，头部着地，当场死亡。死前他曾殴打了克扣他工钱，甚至扬言要让他在廷根市混不下去的工头，对方现在还在住院，伤势不轻，这是他使用的铁棍。” “确认了，维尔斯的死有非凡者影响。” …… “7月22日下午，蓝宝石街的一起火灾中，发现了一名死者，通过随身物品辨认出是火灾现场旁边的住户，叫麦格姆。讽刺的是，纵火者正是这名死者。根据调查，他与邻居积怨已久，这次趁对方周末在家，试图纵火烧毁对方的房屋，烧死邻居一家，却在放火时引燃了身上携带的油料，将自己点着了。” “这是部分衣物碎片，以及他纵火使用的打火机。” “有人影响了他，诱发了他心底的怨念。” …… 找到了正确的占卜方式后，三人马不停蹄地走访了数个西区的案发地点和保存证物的警察局，克莱恩通过占卜迅速进行甄别，很快将附近的地点都筛查了一遍。 “目前的七件死亡案件中，有五件确认与非凡者有关，都是教唆犯罪，都在最后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车厢里，安吉尔将地图铺在双腿上展开，廷根市西区已经标上了四个鲜艳如血的红点，伦纳德拿着死亡报告，指示着她将又一个地点标记在地图上。 “这样西区就检查的差不多了，接下来我们去铁十字街，那里有一批集中的死者，大多在下街，和之前的死者不一样，有很多是突发疾病死亡的。” 翻看着后续的报告，伦纳德确认了地点，敲了敲车厢前方的小窗，让车夫改变方向，前往铁十字下街。 克莱恩坐在他身旁，闭着双眼，进入了冥想状态，他这一路上进行了多次占卜，已是疲惫不堪，此时正借着赶路的过程恢复着体力和灵性。 “需要休息一下吗？” 见队里的占卜家似乎快支撑不住，安吉尔问道。 “唔……我们可以到……” “谢谢，不需要。” 伦纳德犹豫的话语被克莱恩打断了，后者睁开眼，瞥了一眼窗外西斜的太阳，摇了摇头。 “尽快找到那名凶手吧，不用担心我，我在车上休息一会儿就足够了。” “……好吧，那我们继续。” “午夜诗人”伦纳德扶了扶头顶，才想起自己今天没有戴礼帽，尴尬地将手移到胸口，扯了扯纽扣，喃喃道。 马车迎着变得昏黄的阳光，穿过铁十字东街，拐过一个弯，向目的地驶去。 (本章完) 第97章 下街的死者 临近黄昏的铁十字下街人声鼎沸，市井的喧闹气息扑面而来，街边叫卖着生鲜、熟食的小贩声嘶力竭，让路过的行人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向他们靠去。 在这混乱的街道上，马车将寸步难行，值夜者们只得让雇佣马车停在街口，下车徒步前往目标地点。 克莱恩已在车上恢复了些体力，此时警惕地望向路过的行人。他在搬到水仙花街前就住在附近的公寓里，哪怕是改善了住房条件的现在，也经常来这里购买些便宜的熟食，对贫穷、混乱的铁十字下街保留着应有的戒备。 “小心有窃贼。” 他悄声提醒着同行的安吉尔和伦纳德。 “不用担心。” 伦纳德不以为意，他将风衣一侧拉开，露出了腰际的枪套，左轮手枪黄铜的机匣和精致的护木露在了外面，上面的警徽辨识度极高。 刹那之间，饱含贪婪、疑惑和警觉的视线纷纷从他身上移开，周围盯着三名衣着体面的外人的目光减少了一半。 “你也注意一点……” 克莱恩望向仍不自知的安吉尔，直到她恍然大悟，扣上了风衣的兜帽，隔绝了剩下的视线。 但很快那些视线又朝克莱恩移来，让他担心其中是否有人认出了自己是“莫雷蒂家的小伙”。 你们不认识我，你们不认识我…… 他心里默念着，低下头，跟着一马当先的伦纳德和紧随其后的安吉尔，从街头小贩和行人之间穿过，祈祷着不要被认识的人看见。 还好，热闹的街段并不长，他们很快来到了一栋三层房屋面前。 “就是这栋了，2楼，左侧。” 伦纳德停下脚步，再次确认了一遍手上的资料，才从敞开的楼道大门进入了这栋公寓。 克莱恩最后进入楼道，他环顾四周，发现这栋公寓比他之前租住的还要差一些，走廊没有煤气灯，仅靠入口的阳光照明；墙皮斑驳不堪，露出下面开裂的砖块；木质楼梯嘎吱作响，似乎随时都会断裂，让人掉到下一层去。 踩着摇晃的楼梯来到二楼，绕过无人清洗的公用盥洗室，三人站到了左边房间的门旁。 “咚咚——” 安吉尔敲响了房门。 “没人吗？” 长久不见有人回应，克莱恩问道。 似乎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伦纳德皱着眉头，再次敲响了紧闭的木门。 这次门从内侧被打开了。 “伱们是？” 门后是一名矮小的女性，她穿着简陋的麻布连衣裙，外侧套着围裙，棕色卷发被发箍束在脑后，两手湿润，带着些肥皂泡沫，似乎刚才是在清洗衣物。 见到门外是三名衣着得体，面色严肃的男女，她的脸上浮现出惊讶与一丝不安。 “我是廷根市警察总局的米切尔督察，我们来调查瓦尔·艾里森的死亡案件，这条街的警长迟到了，我们三人只能先进行调查。” 伦纳德掏出刚才进入铁十字下街时提前取下的督察徽章，重新挂在自己风衣的外侧，面色严肃地说道。 “警长比奇·蒙巴顿，你认识吧？” 克莱恩在一旁补充道。 “是……是的，这里是艾里森的家，几位长官请进，我是……格兰杰小姐，怎么是您？” 棕发女性听到这片街区臭名昭著的，喜欢一言不合就对嫌犯拳打脚踢的警长的名字，表情肉眼可见地惊慌起来，她忙不迭地让开门口的位置，让最前方的伦纳德进入房间。 但随后她就见到了跟在身后的安吉尔，惊呼出声。 “你认识她？” 克莱恩好奇看向安吉尔，问道。 “她叫特罗米，科尔…表哥之前雇佣的杂活女工，也顺带清洗衣服，没想到她住在这里，还认识……” 安吉尔说到一半，眼睛瞪大了。 “瓦尔·艾里森是你的父亲？” 她的视线转向被称作特罗米的棕发女性。 “……是的，我和父亲，哥哥住在一起，他十天前已经，已经下葬了。” 特罗米的脸上露出一丝悲伤，但很快被迷茫和不安取代，似乎比起亲人的去世，她更担心眼前几位警官的来意，以及未来的生活。 “下葬了……”伦纳德沉吟着，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克莱恩，见对方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才继续说道：“没关系，我们看一下他去世的位置，麻烦你带一下路。” 将手上的肥皂水在围裙上擦了擦，特罗米沉默地点了点头，穿过家具老旧，桌椅凌乱但富有生活气息的客厅，来到两间卧室中靠外侧的那间。 卧室中在两侧摆放了两张单人床，其中一张铺着被褥，另一张床空荡荡的。 无需特罗米介绍，三名值夜者就围到了空床旁。 死者已经下葬了，而且间隔十多天，占卜效果恐怕会很差…… 克莱恩皱着眉头看着空空的床板，心里思索着该如何获取有用的信息。 “哥哥每天下午会去酒吧当看守，一直到天亮才回来，那天他一到家就发现父亲捂着胸口躺在床上……他以前就经常会胸口痛，但上个月我们攒了点钱，让他买了些药，已经好了很多了，没想到……” 特罗米在一旁细声说着。 “他有留下什么东西吗？经常使用的那些，衣物，或是被褥？” 伦纳德突然打断特罗米的话。 “什么？啊……抱歉，他的床单和被子还在，但衣服没有留下。” “请你把它们拿来，按当时的样子重新铺好，我们需要…嗯，重新回顾一下现场。” 特罗米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些什么，但看到伦纳德胸前的督察徽章，抿了抿嘴，来到房间角落的衣柜，从里面翻出折叠收好的床上用品，将它们重新铺在瓦尔的床上。 将特罗米带回客厅，细声说了几句话后，安吉尔单独回到卧室，将房门关好，朝克莱恩看过来。 “这些物品足够了吗？” “时间太久，被褥也清洗过，我尽力试试吧。” 如果到灰雾空间去进行占卜，效果一定更好，但不可能当着他们两人的面进行，尤其是安吉尔，塔罗会的“皇后”…… 克莱恩犹豫片刻，还是决定使用梦境占卜进行尝试。 安吉尔掏出匕首，用精简的仪式进行圣化后构建封闭卧室的灵性之墙，克莱恩则坐到另一张应该是属于特罗米的哥哥的床上，半靠在床头，勾勒出光球，快速进入了梦境。 模糊的雾气之中，一个个围绕着中年男性的画面出现。 他咬着牙搬运着货物，不时捂着胸口喘息不已。 他在卖鱼的摊贩前面红耳赤地与鱼贩讨价还价。 他满面愁容地看着早出晚归的女儿，和晚出早归的儿子。 他在排队领取工钱时被身后伸来的一只纤细手掌拍了一下。 他在绯红的月光下痛苦地捂住胸口，试图张口呼救，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双眼。 (本章完) 第98章 诅咒的线索 “呼——” 在一旁等候着的安吉尔看到靠坐在床头的克莱恩晃动着身体，吐出一口浊气，随后睁开了双眼，从床上站了起来。 “他确实是死于心脏疾病，我看到了他发病的瞬间……” 这名“占卜家”把在梦境占卜中看到的场景简略地描述给其他两人。 “……但他死前被一名女性，应该是女性的手，拍了一下，非凡者能通过这种手段让人心脏病发作，死在自己家中吗？” 不等安吉尔和伦纳德回答，克莱恩已经掏出了一便士的铜币，进行了快速占卜。 “瓦尔·艾里森的死亡有超凡因素的影响。” 默念着这句话，他抛出了硬币，目光追逐着硬币飞起、落下，“啪”地一声双手接住。 摊开手掌，不出意料，乔治三世的凸雕在黄昏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 “但这就和之前的五件教唆案不相符了，我记得‘教唆者’是没有让人生病、死亡的能力的吧？” 伦纳德一脸困惑的表情，看向“乔治三世”，又侧头看向一旁的安吉尔。 “‘教唆者’确实做不到，他们只有语言上的蛊惑能力。” 可如果不是教唆者，而是…… “那就要考虑多个非凡者合作的可能性了，他们让‘教唆者’搜寻内心脆弱，对他人抱有怨恨的人，蛊惑他们犯案；另外的同伴寻找体弱多病的普通人，利用非凡能力诅咒他们，加速他们的死亡……” 克莱恩坐回床头，也加入了两人的头脑风暴，提出自己的看法。 “不一定是多人作案，也许犯案的非凡者只有一人……” 由于对“刺客”途径的熟悉，安吉尔听到“女性”、“教唆”、“诅咒”这几个关键词的时候，脑海中第一个想法和其他两人完全不同。 “‘教唆者’的下一个序列，‘女巫’，拥有诅咒他人的能力，利用他人的血液、毛发，或直接接触，都可以对他们施加诅咒。” “你的意思是，做下这些案子的是同一个人？她单独一人，在半个月不到的时间杀死了遍布廷根市的近百人？” 伦纳德倒吸一口冷气，似乎想出言反驳，但他侧着头停顿片刻后，又改变了看法。 “也许真的是这样，这名‘女巫’并不需要到每个案发现场去作案，只需要在人群中找到目标，略微施加影响，推动他们内心的想法，或是加重他们原本的疾病，这样就有时间在短期内杀死多人。”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为了将真正要杀死的人隐藏在这些死者之中吗？但那未免也把动静闹得太大了，要是她只杀死其中几个，警方根本就不会因为发现死者大量增加而通知官方非凡者。” 安吉尔思来想去，也弄不明白这位杀人狂魔这么做的缘由，难道单纯只是享受杀戮？ “不，也许另有原因。”伦纳德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眉头紧皱，让没有佩戴礼帽而显得更为懒散的神态有所收敛，“试想一下，当街自杀的劳伦斯，要是没有被‘教唆’，会是怎样的结局？” “他的工厂破产，负债累累，连房子都被债主收走了，就算没有因为被人挑拨而当街自杀，恐怕也会在某一天醉酒后因一时冲动，拿起手枪结束自己的生命，甚至会危害到身边的人。” 安吉尔根据已有的情报进行推演。 伦纳德点了点头，又提起另一个受害者：“那把自己烧死的麦格姆呢？” 克莱恩思索片刻，回答道：“根据警方调查，麦格姆与邻居积怨已深，他曾多次扬言要‘用点狠手段’对付邻居，哪怕这次不去纵火，迟早也会出现命案，而就算他没把自己给害死，法律也会给他应有的制裁。” “接下来是死在这张床上的瓦尔·艾里森，根据他女儿的描述，瓦尔已经罹患心脏病，近期由于高强度的劳动更是频发胸痛，据我所知，心脏病一旦出现高频次的胸口疼痛，离死亡就不太远了。” 这次伦纳德自己做出了解答。 “你的意思是，这些受害者，就算没有超凡力量的介入，也都已经临近自己的死期了，这名非凡者只是人为缩短了他们本就不长的性命？” “更准确的描述是，他们本来应有的生命，被这个非凡者‘窃取’了。” 说到“窃取”，他用了强调的语气。 “她为了延长自己的寿命，窃取了这些受害人的生命？” 克莱恩瞪大双眼，压低着声音问道，似乎怕自己惊讶的声音被门外的特罗米听到。 “不，窃取生命为己所用，要高序列的非凡者才能做到。她的目的恐怕更加复杂，比如利用窃取到的生命，召唤某些邪神，对恶魔进行献祭，或是作为某种大型诅咒的材料，这些邪恶的存在最喜欢的就是鲜活的生命。” 他语气平缓而缺乏感情，像是在陈述内心早已肯定的事实。 可安吉尔的内心并不像伦纳德这样平静。 召唤邪神，恶魔献祭，大型诅咒。 每一个词的背后可能都是几十、上百条人命。 需要利用近百人的生命作为材料，就算这些人的寿命只剩几周、几个月，召唤出来的恐怕都不是简单的存在，哪怕只是为了诅咒某些她不便下手的目标，死者也将会是一个惊人的数目。 克莱恩的脸色也十分难看，他见伦纳德似乎一点也不着急，连忙追问道：“那我们要怎么找到她？进行这种大型的献祭仪式，需要专门建造的祭台、场地，要准备复杂的仪式，甚至可能要多人参与。” “这就是你的事了，占卜家。”伦纳德脸上挤出一丝微笑，“况且这种大型仪式的祭台，献祭生命的祭台，周围的环境不是很容易想象吗？” “远离闹市区，避开繁忙的街道，最好是独栋建筑，周围死亡气息浓郁，除了进行仪式的主持者，任何生命都无法靠近，”他胸有成竹，不待克莱恩回答就自顾自地说道，“由于需要储存获得的生命，要用灵性之墙封住场地，束缚住这些幽魂，而亡灵聚集的环境，温度会比附近低得多，就连阳光都难以射入。” “带上死者的物品，伱很容易用占卜将它们和死者被夺取的生命联系起来，找到仪式场地，我相信你能做到。” “我尽力试试。” 克莱恩仍有些犹豫。 “这里没有外人，我们就开诚布公地说吧。” 伦纳德摇了摇头，对克莱恩的态度有些不满。 “哪怕是作为‘占卜家’，你占卜的效率、准确程度都高的可怕，你瞧瞧老尼尔，他干这行几十年了，在占卜上都比不过你。而且追寻安提哥努斯笔记那次，你被封印物‘2-049’控制的那次，我事后得知，你并不是依靠笔记解除负面效果的。” 他知道了？ 安吉尔在一旁听着伦纳德与克莱恩的对话，突见他语出惊人，说着什么“没有外人”然后开始抖露克莱恩的秘密，下意识地移动脚步，朝克莱恩走近了一点，远离这个不知道发起什么疯的“午夜诗人”。 克莱恩也是全身僵硬，站在床头旁，不知该说些什么。 “还有你，”伦纳德的视线移向安吉尔，“你的战斗经验之丰富，恐怕不是‘刺客’魔药的提升可以解释的吧？我甚至怀疑不依靠‘梦魇’能力，光靠近身肉搏，连队长都不是你的对手。短短一个月不到，败在你手上的非凡者，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了，你甚至才序列9！” 不好意思，我现在已经晋升到序列8了…… 见伦纳德咄咄逼人，安吉尔皱着眉头，没有急着反驳。 “而我，也有些属于自己的小秘密。”话锋一转，这位放浪不羁的诗人竟然开始聊起自己的隐秘，“这个世界存在这样或那样的神奇物品、非凡力量，总会有人得到它们，成为世界舞台的主角，这样的人不会太多，但肯定不止一两位。” “你们是，我也是。” “这并不意味着这种人就该被关进查尼斯门，被押上审判庭，只要你们的行为不会危害到我，不会危害到值夜者甚至整个廷根市，那我们就还是队友，更加亲密的队友，我希望你们对我也是这样。” 他的目光带着坦率，带着真诚，依次看向安吉尔和克莱恩。 原来这就是你说的“开诚布公”？认为我和克莱恩跟你是一样的、拥有某些神奇物品或神秘力量的幸运儿，在这儿把话说开，是为了私下结盟吗？ 安吉尔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望向身旁的克莱恩，却发现对方也一脸凝重地望了过来。 看来这家伙的秘密也不少啊…… 不过伦纳德愿意主动说出秘密，递出橄榄枝，不妨先行答应下来，如果他真如自己所说，不准备利用这些力量作恶，那三人不妨结为盟友，互相帮助；如果这家伙隐藏在值夜者内部，是为了某些恶毒的目的，那自己和他多接触，也能及时发现问题，进行举报…… 权衡利弊后，安吉尔主动伸出右手：“我同意，只要你不危害到我们，不进行广义上的犯罪行为，我们将一直是盟友。” 伦纳德嘴角勾勒起笑意，伸出右手，并未握住，而是搭在安吉尔的手背上，目光转向还未表态的克莱恩。 “前提是我们互相保证，不窥探对方的秘密。而且我们的特殊性，最好还是不要让上面知道，他们可未必是这种态度。” 强调完这一点，克莱恩也伸出了右手，搭在两人的手上。 “这正是我想说的，很高兴我们达成了共识。”伦纳德笑容更显，收回了手臂。 “还是回到任务上来吧，你猜得没错，我可以利用占卜找到祭台的位置，只要它位于廷根市内，或周边不远的区域。” “开诚布公”后，克莱恩似乎放开了许多，说话也不再犹犹豫豫。 “我需要带上尽量多的死者的随身物品，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这里离水仙花街不远，就去我家吧。” “很好，就这样做，动作快一些，马上就要天黑了。” 伦纳德“啪”地打了个响指，将风衣下摆甩到身后，率先走到门边，搭上门把…… “……麻烦把灵性之墙解除一下。” 扭动了几下门把手，他回过头来小声说道。 (本章完) 第99章 诅咒祭台 “……特罗米，谢谢你的配合，对于你父亲的事我感到很抱歉……” 偷偷将5镑纸币留在了卧室中，安吉尔诚恳地对守候在门外的杂活女工道了个歉，才离开了这间陈设简陋的二居室。 如果有空的话，她会和自家女工好好聊聊，但现在可没有更多的时间能耽误了。 伦纳德不顾风度地扛着被褥，三人顶着路人好奇的目光，沿着来时的路迅速回到铁十字街靠近街心广场的路段。 送他们过来的那辆雇佣马车仍停在路边，车夫坐在驾驶位上，嘴巴叼着没点燃的劣质香烟，已等得哈欠连连。 见雇主前来，他连忙把烟塞进口袋，揉了揉眼睛，打起精神准备出发。 “水仙花街，快点。” 伦纳德将被褥往车厢里一扔，随后自己也爬上了车。 “好的，没问题。” 车夫跟着几人一下午跑遍了大半个廷根市西区，见到三位绅士和小姐进出各地的警察局、居民楼和被烧毁的房屋，不时将一些奇怪的物品带上马车，对他们怪异的举动已经不抱任何好奇心。他“吁”了一声，唤起马匹，在人流如织的铁十字街上缓慢前行。 —————— “糟了，梅丽莎已经放学回来了……” 望着车窗外的水仙花街2号已经亮起了灯光，克莱恩挠了挠脖颈，显得有些无奈。 “梅丽莎，那是谁？” 伦纳德也探头到窗边，看向克莱恩的家，好奇地问道。 “他的妹妹，在廷根技术学校上学，”安吉尔替克莱恩回答，“这样就没法去他家占卜了，回佐特兰街更来不及，我家就在隔壁不远，去我家吧。” 两位男士略一犹豫，点头同意了。 为避免被屋内的梅丽莎发现，三人从马车的另一边下了车，各自拿着一部分死者的随身物品，来到水仙花街6号。 打开大门，无视了门缝中飘落的细纸条，安吉尔打开了客厅的大型煤气灯，被黄昏阳光照得金黄一片的客厅多了一份暖意。 “去书房？还是卧室？” 她看向跟着进屋的克莱恩，询问道。 “唔……书房就可以。” 克莱恩环顾四周，似乎惊讶于客厅的陈设过于简单，听到安吉尔的话才回过神来，连忙回答道。 三人来到客厅一旁的书房，将瓦尔的被褥、麦格姆烧剩的衣物和打火机、劳伦斯用于自杀的左轮手枪等物品摆放在地板上，见克莱恩已经掏出银制小刀准备布设灵性之墙，两名在仪式现场显得多余的人连忙退出了房间，贴心地帮这位占卜家关好了房门。 “啧，你家还真是……装潢挺弗萨克风的。” 坐到背靠凸肚窗的沙发上，伦纳德像上次闯入房间的“梦魇”邓恩·史密斯那样半躺在靠背上，翘着腿，环视着客厅的陈设，啧啧感叹道。 那是我坐的沙发…… 安吉尔张了张嘴，还是没好意思叫他让座，只能坐到了茶几对面的双人沙发上。 “……意思是装修风格简约，极简主义，少就是多……差不多就这个意思吧。” 见对方没有搭茬，伦纳德悻悻地补上了介绍。 “伱不怕打扰到他占卜吗？” 安吉尔见他毫无顾忌，大声嚷嚷，好奇地问。 “有什么关系，灵性之墙能隔绝大部分声音和干扰，你难道就能听到克莱恩在里面祈祷吗？” 伦纳德说着，突然从靠着沙发的坐姿变为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问道：“说起克莱恩，你觉得那家伙怎么样？” 怎么样？是指他的那些秘密吗？ “不是说好了不会互相窥对方的秘密吗？” 安吉尔一头雾水，不知伦纳德为啥这个时候询问自己对克莱恩的看法。 “啊？”伦纳德似乎比她还要惊讶，眼珠转动片刻才反应过来，“不，我不是指那方面，我是说你对他个人的看法。罗珊小姐昨天跟我说，你们两人这一周以来……” 他脸上露出意义不明的笑容，语调也越压越低，像是忘了刚才他自己才说过，灵性之墙会阻挡外界的声音。 “砰——” 书房的门被打开，克莱恩手持银质小刀，缓缓从房间中走出。他眼神深邃，冥想过后的灵性外泄尚未完全控制，身后是刚解除的灵性之墙，内部仿佛还有微风吹拂。 “我找到祭台的位置了……你们是怎么回事？” 见两人做贼似的看着自己，克莱恩由于刚完成占卜，环绕周身还未褪去的神秘气质为之一滞。 —————— “为了准确占卜祭台的方位，我使用了梦境占卜，看到了祭台周围的景象。”坐在伦纳德让出的单人沙发上，克莱恩缓缓说道，“那是一栋灰蓝色的二层独栋楼房，所有窗户紧闭着，还拉上了窗帘。周围是个破败阴暗的花园，泥土呈黑褐色，寸草不生，就像是鬼故事中常见的那种。” “梦境中的视角很近，看不到周围的建筑，我能判断出大概是现在的时间，但无法确定具体位置……房屋背面是一条河，很宽的河，要么是霍伊河，要么是塔索克河，廷根市内其他河流没有这么宽阔的水面。” 克莱恩所说的霍伊河从北面的约克山向西南方向蔓延，流过廷根东区的大学区，在本地汇入塔索克河。 而塔索克河发源于明尔明斯克山脉，一路向东南方向流去，经过廷根市的西南与南侧郊区的码头，最终在贝克兰德东南的普利兹港入海。 “这么说，我们要找的是一栋位于塔索克河或霍伊河旁的两层房屋。”伦纳德皱着眉头总结着，“廷根市里这样的房屋成百上千，我们只能沿着河流一路找过去，天黑前找到它的概率太低了。” “而一旦入夜，一旦拖过今天，变数就会更大。”安吉尔直接在茶几上摊开他们标记作案地点的地图，“必须现在就确定它的位置。” 这是一份大比例尺的廷根市区地图，详细地标记了各个街道、区划与河流，但并未精细到具体的房屋和建筑，此时西区内已被她画上了数个红点，代表确定被超凡力量所影响的命案。 “你在梦境占卜中看到建筑的阴影了吗？是朝向哪一边的？”拿着红色铅笔，安吉尔看向克莱恩。 后者眉头紧锁，似乎在回忆梦境中的景象。 “我没看到阴影，朝向我的这个方向上，建筑的墙面是亮的……没错，影子在另一侧，稍微偏右一点。” “现在是黄昏，太阳在西南方向……”安吉尔一边解释着，一边将地图转了一个方向，让廷根市的西南侧对着自己，“克莱恩看到影子在房屋的另一侧，靠右一点，这意味着他的梦境视角是在房屋的南偏西方向，而他看见的那条河流位于房屋的东北方。” 她直接在地图上用铅笔画出数条平行的辅助线，以南偏西的方向扫过整个市区，看得一旁的伦纳德嘴角抽动，不知是在心疼地图，还是心疼他们忙碌了整个下午的成果。 “这样就能排除塔索克河的东岸，以及霍伊河的所有位置了。” 在辅助线的帮助下，由东北方向进入城区，与辅助线几乎平行的霍伊河已经不具备可能性了，而塔索克河也只有西岸的寥寥数块区域符合克莱恩的占卜所见。 “剩下西区，南区和码头区……”安吉尔用红色铅笔把三块区域靠近塔索克河西岸的位置圈了起来，这几块区域加起来面积仍然不小。 “码头区可以排除，”克莱恩用手指按住廷根市南面的郊外位置，“河面上一艘船都没有，现在临近夜晚，船只出行很危险，附近的船都会回到码头过夜，如果是码头区的话我会看到它们。” “那就剩下两块区域了，我们分头去那边，尽快……” “没必要，也许我们可以排除其中一块区域。” 一直在旁边看着安吉尔在地图上绘制方位的伦纳德打断了安吉尔的话，微笑着说道：“南区属于‘代罚者’的管辖区域，他们也领到了一份死亡名单，正在进行排查，我在警察总局时粗略了解了一下，他们那边的死亡时间集中在7月20日之前，而且时间越往前，死亡人数越多……” 他话未说完，安吉尔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说，这名非凡者先集中在南区作案，然后才来到西区挑选这里的受害人？” “应该说是，‘回到西区’。” 伦纳德嘴角上移，很满意队友的反应。 “对这种有预谋，准备搞个大新闻的犯罪者来说，他们挑选受害者会下意识地远离自己的住处，远离祭台的位置，避免被过早发现。” “而当他们目的接近，其他地区又没有多少可选目标时，才会把目光投向自己所在的区域。” “也就是西区！” 克莱恩惊呼道，他目光中有一丝兴奋，一丝恐惧。 没想到这位非凡者罪犯和她的祭台，就在自家所在的区域。 安吉尔也用红色铅笔将廷根市西区西南位置，毗邻塔索克河西岸的区块重重地画上了一个圈。 “走吧，我们到现场去，让占卜家用肉眼找到祭台的位置！” (本章完) 第100章 塔索克河岸 廷根市西区，塔索克河西岸的一栋外观漆成灰蓝色的房屋内。 整栋房屋仿佛处于深冬，温度比室外起码低了十度以上，毫无规律的微风穿堂而过，吹动遮掩窗户的布帘，将一丝昏黄的阳光放入室内，又害羞一般掩住窗帘，让房间重回黑暗。 房屋一楼的中央，原本是餐厅的位置，摆放着一张圆桌，桌上有一具白骨雕成的神像，它高约30厘米，外形似是一名绝美的女子，但面部轮廓模糊，长发披到脚踝，越往下越是清晰、粗壮，如同一条条毒蛇悬挂着。 神像周围密集地摆放着做工粗糙的木偶，只隐约雕刻出了大致的造型，上面贴着纸条，用红色墨水写着各种身份信息。 一高一矮两名神秘人身披黑色长袍，兜帽遮住头部，正站在祭台旁，低声念诵着晦涩不明的咒文。 “嘭——” 祭台上呈倒三角摆放的三根蜡烛燃烧着的黄绿色火苗陡然增大了亮度，让房间内光影变幻，阵阵阴风吹拂。 两人中身材较矮的那位肩膀放松，像是舒了一口气，倒退着远离了祭台，回到门口，才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走廊上，寒风永不停息般吹过，窗口遮掩着的帘布隔绝了阳光，让整个一楼处于黑暗之中。 但黑袍人的双眼仿佛对黑暗毫不在意，他绕开徘徊在走廊里的，无形透明的身影，沿着木制楼梯来到二楼。 这里的气温比起一楼，更接近于外界的温度，黑袍人低着头，默默回到自己的卧室，关上了房门，将兜帽摘下，黑袍挂上衣帽架，露出了贴身的灰白长裙。 “他”竟然是一位年轻、美貌的女性。 她的五官单看上去不算精致，但组合在一起，却有了一股吸引人的特质，脱下黑袍后，她踱步到梳妆台旁，坐在化妆镜前，盯着自己镜中的样貌，发起呆来。 梳妆台上摆放着各种化妆品盒子，以及一面看上去有些老旧，以至于镜面都摩擦得几乎看不清反光的银镜。 在女性沉浸于自身美貌时，银镜闪出一道诡异的鲜红色光芒，在无光的房间内如刺眼的警报一般吸引了她的目光。 随即，镜面渗出了一丝鲜血，沿着边缘流淌到桌上。 神态放松，表情柔和的女性脸色立即沉了下来，她从凳子上跳起，快步来到窗口，小心地掀开布帘一角，向外看去。 —————— “没错，就是这栋房屋。” 克莱恩坐在马车窗边，盯着窗外大约200米开外的一栋灰蓝色外墙的二层房屋，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伦纳德点了点头，没有要求车夫停车，三名值夜者像什么都没有发现一般，静坐在车厢内。 直到马车继续前行了一段路程，几乎看不见那栋房屋时，安吉尔才叫停了马车，率先走出车厢。 伦纳德也紧随其后，只留下克莱恩仍在车上。 这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对策，如果成功找到目标建筑，正面作战能力最差的克莱恩就乘坐马车回佐特兰街，通知队长，让他前来支援。 安吉尔和伦纳德则留在附近，监视被作为祭台的建筑物。 站在车门旁，克莱恩居高临下看着两名队友，抿了抿嘴，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选择了“占卜家”，以至于每次战斗都只能退居二线。 心念一动，他掏出那枚今天已经数次进行占卜的铜便士，“噔”地一声弹向空中，进行了一个快速占卜。 “喔，我们的‘占卜家’又有什么收获？” 见克莱恩这个时候还要进行占卜，伦纳德不禁失笑。 “今天你们都会好好地活着。” “占卜家”克莱恩看着手中的硬币，嘴角上扬，说出了自己的占卜结果。 —————— 太阳已经逐渐沉入地平线，不远处的二层小楼立面上，阳光正由下至上逐渐消失，让草木不生的花园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这栋房屋虽然被划在廷根市的西区内，但实际上已经接近郊区，周围稀稀落落地有着几间独栋房屋，更远处是等待收割的麦田，另一侧的塔索克河已经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安吉尔蹲在路边低矮的篱笆旁，忍住打开灵视，观察房屋的冲动，仅用肉眼盯着百米开外的建筑，看着它房门紧闭，窗后布帘遮掩。 “小心，不要用灵视，我在恩马特港就见过一名值夜者乱用灵视，在床上躺了一整天才恢复过来。” 她见身旁的伦纳德·米切尔跃跃欲试，连忙提醒道。 “不用担心，离得还远，而且仪式应该还没有完成，不然影响范围不可能只有这栋小楼和附近的花园。” 伦纳德似乎对这类邪恶仪式了解颇深，头也不回地回答。 “是吗？” 安吉尔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冒险使用灵视观察，她的灵视只能粗略地分辨物体有没有附带灵性，而面前这栋建筑哪怕直接看上去，都能明显感觉到涌动着的非凡力量。 伦纳德眯着眼睛观察了一阵，也看不出什么特殊的状况，于是关闭了灵视，凑到安吉尔身边。 “你觉得里面会是什么人？一个序列7的‘女巫’，还是……雪伦夫人那样的？” 他是指雪伦夫人那样的序列6？ “我也不清楚，但如果只是一个序列7的非凡者，应该不敢做出这么大的案子吧？让近百人提前死去，仅仅是为了夺取他们额外的生命，用于献祭……” “那可说不好，有时候，越是这样刚跨入非凡者之路，什么都不懂的人，越容易胆大妄为，做出让人惊讶的大事。” “你似乎很清楚这些事，之前分析案情的时候，伱对诅咒仪式的了解超出了值夜者的知识范围，这就是你所谓的‘特殊性’吗？” 安吉尔看着蹲伏在身旁的这位“午夜诗人”，他黑色短发在河边轻风的吹拂下晃动着，双眼在逐渐进入夜色的环境中闪烁着碧绿光芒。 听到安吉尔的诘问，他故作帅气地用手一抹黑发，嘴角上勾，回答道：“没错，你可以这样理解，就像你和克莱恩的特殊。按那些冒险里的话来说，主角们登场了，历史的车轮开始滚滚向前。” “……你手上的泥巴沾到头发上了。” 看着“主角”伦纳德慌忙拍打着头发上的灰尘，安吉尔嘴角带着笑意，撇开了头。 (本章完) 第101章 火药与巫术 夜幕降临时，邓恩亲自驾着属于值夜者的那辆马车来到了现场。 安吉尔和伦纳德悄悄从二层房屋旁离开，来到马车旁，却发现除了邓恩·史密斯外，克莱恩居然也一起跟了过来。 “队长，怎么让他也过来了？等会打起来，我们可没法保证他的安全。” 安吉尔有些着急，之前三人在她家商量后，决定让克莱恩找到祭台后就回去替换邓恩过来，三名擅长近战的非凡者进入建筑发动偷袭，解决这名搭建祭台，施展诅咒仪式的罪犯。 没想到克莱恩自己又跟了回来。 “是我让他来的，他作为值夜者的正式成员，以后总得参与一线战斗，借这次机会让他感受一下战场的氛围。” “而且之后搜查现场，解决诅咒仪式的问题，也需要他这个‘占卜家’。” “我会远离战场，等战斗结束再过来。”克莱恩跳下马车，见安吉尔面色不豫，开口补充道。 “……那你拿好这些子弹，它们可以有效对付‘女巫’的隐身能力，但切记不要正面与敌人作战，你肯定打不过她……” 安吉尔见对方已经到了这里，再把人赶回去也来不及，只能掏出随身携带的“幻磷喷发”，分了两颗给克莱恩，介绍了一下使用方法。 当然，她也没忘记给邓恩和伦纳德一人两颗，在与雪伦夫人的作战中，这种子弹已经被证明能极大地限制隐身敌人的行动。 “老尼尔那没有这种子弹……上面是赫密斯语的祷文？” 克莱恩拿起一枚子弹，凑到眼前观察着，但他没有“刺客”和“不眠者”的黑暗视觉，借着马车上挂着的油灯发出的昏暗光线，只能勉强辨认出弹壳上蚀刻的文字类型，却无法细读。 “哦？已经改成赫密斯文了？之前她用的是一种我们看不懂的文字，看来已经改进过了。” 伦纳德也凑了过来，夜色是“不眠者”的主场，此时他显得比白天更加神采奕奕。 “好了，文字的研究回去再进行，我们尽快开展行动，避免被目标觉察。” 邓恩轻咳一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他风衣扣起，丝绸帽子留在车上，两侧鬓角的浅褐发梳向后方，比平时更显干练。 “好的，克莱恩，你离马车远一点，到另一边去躲好，如果对方逃窜，很可能会夺取马车。” 安吉尔掏出较小口径的那把左轮，向克莱恩嘱咐道。 “渴血”外观太过于奇特，她现在不打算拿出来使用。 “但是，队长，既然我们已经确定这就是诅咒祭台的位置，为什么不直接……” 拿起手枪，检查着弹药，安吉尔突然想起恩马特港的“机械之心”们也面对过类似的问题，以及他们的解决方案，犹豫着向邓恩说道。 克莱恩已经走出两步，准备找个草丛蹲好，但听到安吉尔发言，又回头凑了过来。 “可以先让克莱恩占卜一下，确认仪式是否会立即生效，如果我们还有时间，就去通知警察，通知廷根市的驻守部队，甚至是‘机械之心’，拉几门重炮来，直接把这栋房屋，把整个祭台都给炸掉！” 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个月了，习惯了蒸汽时代的低技术，与魔药、非凡物品的高神秘，差点忘了还能通过重型武器解决目前几人面临的问题。 不管是“魔术师”还是“女巫”，面对杀伤半径超过20米的多门大口径火炮覆盖攻击，都难以逃出生天。 邓恩似乎听得呆住了，他灰眸带着一丝茫然看向安吉尔，在原地沉默了一阵，又望向克莱恩。 “伱试着，嗯，尝试一下按安吉尔的说法占卜，如果有任何危险立即停止，对方的仪式可能会联系到某些危险的存在。” —————— 从下午开始，特莉丝心中就有着一股不安。 她放置在卧室的，用以进行预警的小镜子发出警告后，她曾在房屋附近搜寻过一圈，但并没有什么发现。 米蒂丝选择的这栋位于西区塔索克河边的房屋，据说是廷根市某位男爵的遗产，在一年前就人去楼空，无人居住了，也许早就被继承人给遗忘了。 周围有着几栋同样长期无人居住的房屋，更靠西边是郊区的农田，平时就人迹罕至，一旦入夜更是伸手不见五指，是建立祭台的好地方。 按理说这里不应该被人发现，至少不会这么快…… 她始终无法甩开那丝不安，甚至尝试过进行魔镜占卜，但楼下就是原初魔女的神像，是无数冤魂的囚笼，魔镜占卜连续进行了两次，都失败了。 看着窗外夜色逐渐笼罩，她决定下楼去找米蒂丝。 那个她不太喜欢，却不得不频繁接触的“欢愉魔女”。 “砰砰——” 轻车熟路地走过冤魂漂浮的走廊，特莉丝来到一楼大厅，敲响了餐厅的大门。 “什么事？” 大门被从内侧打开，一个瘦高的身影闪出，她取下兜帽，露出灰白的长发，和发丝下那张绝美的脸庞。 “米蒂丝，有些不对劲，我的魔镜发出了警告，但巡视周围却没发现异常，尝试进行的占卜也失败了。” “在祭台与神像的附近，没有指向‘原初’的所有占卜都会失败，我记得已经教过你了。” 语调淡然，但却毫不客气地点评了一句后，灰发女子——米蒂丝从黑袍下摸出一面巴掌大的镜子，镜面上涂满了深红色的不知名物质，没有反射一丝光线。 “……你是万物起始，也将终结一切……” 利用已被自己灵性温润过的占卜魔镜，她念诵着那位的真名，进行了快速占卜。 镜面上的深红色物质仿佛被蒸发一般迅速消失，光洁的表面显露出只有占卜者才能看到的景象。 “占卜被干扰了，对方做了反占卜措施，但还好，‘原初’就在旁边，他们的反占卜起不了多大作用。让我看看……风衣，夜间行动，是官方非凡者，很可能是黑夜那边的……” 米蒂丝喃喃自语道，特莉丝站在一旁，焦急地等候着。 “对方有个年轻的‘占卜家’，他们用占卜找到了这里……我早就教过你，每次动手之后要用黑焰清除痕迹，对抗占卜，看来你是一点都没学会。” 她眼睛没有离开魔镜，嘴上却咄咄逼人。 下一瞬，米蒂丝的脸色变了。 “重炮！该死，不能让他们离开。” 魔镜耗尽了力量，重新渗出深红色液体，遮掩住镜面。它的主人此时却顾不上它了，而是急促地对特莉丝说道。 “你立即去祭台，终止仪式，破坏卧室的镜子，然后带着‘原初’的神像离开，我去拦住他们，仪式一停止，他们马上就会发现的。” “怎么回事？重炮？”特莉丝的圆润脸颊此时由于惊讶而变形，破坏了那份和谐的美感。 “那帮值夜者已经发现这里了，他们不打算攻进来，而是要召集军队，用火炮把这栋房屋，把整座祭台给轰平！” 米蒂丝的声音由于焦急变得尖锐起来。 (本章完) 第102章 反被偷袭 “也许要一天，或是两天，至少今晚这个邪恶的诅咒仪式不会发动。” 望着呈逆时针旋转的黄水晶吊坠，克莱恩看着队长，以及围着他的其他两名队友，缓缓说道。 “很好，那么我们还有充裕的时间。” 邓恩点了点头，对一旁的伦纳德说道。 “你带上克莱恩，驾车去北区的阿霍瓦郡驻守部队营地，先去随军牧师那表明身份，告知他们这里的情况，他有办法让军队协助你们。调3门……不，5门重型火炮，他们的射程很远，不需要到达西区，在北郊应该就能对这里进行覆盖式射击。” 他将伦纳德等人下午已经画得惨不忍睹的地图塞到克莱恩手中。 “让他们瞄准了打。” 克莱恩不知为何，兴奋得脸都有些红了，他接过地图仔细收好。 “没问题，我们这就出发前往北区。” 伦纳德学着军人敬了一礼，走向停在路旁的马车。 经过安吉尔时，他侧头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好办法。 恩马特港学的。 她也无声地回应着，伦纳德从嘴型大致辨认出了这句话，嘴角上扬，微笑着走出两步。 在走过安吉尔身边的瞬间，伦纳德后腰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整个人击飞出去。 在空中勉强转过身体，他才看清，安吉尔抬起的脚还未收回。 以及，在他原本位置，空中浮现的一把黑焰匕首。 “敌袭！” “午夜诗人”那带着颤音的喊声响起，还未落地，他已从腋下枪套中把枪摸出，对着匕首的位置瞄准。 “砰——” 枪声与身体落地的声音同时响起，子弹飞过的位置空无一物，匕首上的黑焰收敛，随即整把武器消失在空中。 隐身术！是那个“女巫”！ 没有盲目浪费子弹，伦纳德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举枪警戒。 “女巫！她主动出击了，围靠在一起！” 包括克莱恩在内，在场四名值夜者都不是第一次对付能够隐藏身形的敌人了，对方一击无果，必然会再次寻找机会，四人立即围拢过来，背靠背站成了一个圈。 “砰—砰—” 两声连续的枪声响起。 安吉尔垂低右手，对着背后的地面打出一发实弹，随后击发了位于弹巢第二位的“幻磷喷发”。 发光的粉末瞬间笼罩了四人，笼罩了他们周围的空间，幻磷光粉闪耀着淡黄色光辉，缓缓飘落，把夜幕下的乡间小路渲染得如同仙境一般。 在这之中并没有第五个身影。 难道这名“女巫”发现猎物已经警觉，无从下手，干脆逃走了？ 伦纳德举枪四顾，梦幻的幻磷光粉随着塔索克河畔吹起的微风，逐渐横向移动，很快就要从几人身旁飘走，但在场的只有四位被染上光粉，轮廓发出淡淡光泽的值夜者。 ……小心蛛丝，那是序列6的，“欢愉魔女”…… “是序列6，‘欢愉魔女’，小心蛛丝！” 伦纳德高声重复道，他目光追随着脑中的提示，很快发现了被附上了点点星辉的几条丝线，似慢实快地向几人缠来。 邓恩和克莱恩也发现了隐隐若现的蛛丝，瞄准着扣动扳机，子弹呼啸飞过，却拿这细长的蛛丝毫无办法。 “用火，蛛丝怕火。” 安吉尔清冷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焦急，伦纳德和她都见过这种蛛丝的厉害，如果不尽快找出隐身的“欢愉魔女”，或是烧掉蛛丝，用不了多久，几人就只能束手待毙了。 克莱恩离马车最近，他眼疾手快，听到需要用火，立即上前两步，从马车上取下油灯，手一抡将其砸在地上，油料四溅，刺鼻的气味霎时笼罩了众人。 随即，火焰冲天而起，在泥土夯成的路面上画出了不规则的图形。 空中的蛛丝遇火即燃，像被点燃的引线一样，带着火苗奔向各处，随后向同一个方向汇聚。 那里就是“欢愉魔女”的位置！ 不等伦纳德开口提醒，邓恩·史密斯放下手枪，左手抚摸鬓角，两眼微闭，一股无形的波动以他为中心散播开来，但大部分都向蛛丝的方向涌去。 就连站在队长身侧的伦纳德都感觉眼皮止不住地向下垂，思绪变慢，仿佛就要这样睡下。 队长真的只有序列7吗…… 咬了一下舌尖，让疼痛刺激大脑，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伦纳德有些后怕地看向身边的邓恩。 后者双眼已经完全闭合，似是站着进入了梦乡，而在他身前大约30米外，被隐约的绯红月光照耀出了一块不断移动着的空间，像是正午时地面升腾的热气造成的光线折射一般。 是那名“欢愉魔女”！她虽然没有完全被催眠，但已经在队长的干扰下暴露了自己。 “在那里！”伦纳德高呼道，率先举枪开火。 跟他一同开枪的还有同样警戒着的安吉尔，她发射的是一枚“幻磷喷发”，子弹拖着一道磷光，紧跟伦纳德的子弹命中了远处如水波荡漾般移动着的空间。 “嘭——” 子弹炸开，又一团飘散在空中的幻磷光粉出现在塔索克河畔。 伦纳德的子弹也准确命中了目标，可惜传来的是在他预料之中的玻璃破碎声。 被光粉标记的镜子碎片洒落在麦田中，“欢愉魔女”再次隐去了自己的身影。 可这附近并没有镜子，她是怎么使用“镜子替身”的？ ……她们可以自己携带特制的小镜，作为施法材料，但次数有限…… “又是镜子替身，她应该用不了多少次，大家继续警戒！” 伦纳德马上把这些信息传递给队友，同时高声呼喊也是为了震慑那位来历不明的“欢愉魔女”，最好能让她知难而退。 刚才由于蛛丝袭来而分散的众人再次集中起来，站到仍熊熊燃烧着的鲸油旁。 “队长，还能再像刚才那样找到她吗？” 安吉尔将左轮手枪弹巢打开，倒出还未击发的几枚子弹，统统换上了“幻磷喷发”，随后扭头询问着邓恩。 “要先找到大致方向，不然你们会先于她受到影响。” 邓恩眯着眼睛借助不眠者的黑暗视觉在周围的麦田中找寻敌人的身影，但对方似乎打定了主意在火焰熄灭前不会现身，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微风吹过沉甸甸的麦穗，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不对，她好像是在拖延时间……” 伦纳德心里生出一丝不安，他转头看了看远处的二层房屋，那里仍然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但那阵深入骨髓的寒意已经消失了。 “占卜结果表明诅咒仪式不会这么快发动，她拖延这点时间有什么用呢？” 克莱恩非常肯定自己占卜的准确性。 “除非是为了……” “她还有同伴，肯定是为了停止仪式，带上关键物品逃走！” 安吉尔的惊呼压制住了伦纳德的喃喃自语，几人脸色剧变，望向那栋已经收敛了寒意的房屋。 同样的寒意在他们身旁不到10米的位置出现，一根接一根手臂粗细的冰霜长枪在空中成型，如天女散花般朝值夜者们飞袭而来。 奇怪……隔着标点符号的同音词也能被屏蔽呀 (本章完) 第103章 垂死 “躲开！” 安吉尔一个翻滚离开了原地，同时高声警告其他队友，袭向她的一根冰霜长枪擦着身体扎进了地面，喷薄而出的寒气让附近的土地都附上了一层白霜。 从刚才这名序列6的“欢愉魔女”试图通过蛛丝攻击她们的时候，安吉尔就猜到了她的目的明显不是为了杀伤值夜者，而是为了拖住众人。 否则中等距离上的黑焰和冰霜长枪明显是更适合她的作战方式。 伦纳德刚发现了这一点，对方的就加强了攻势，甚至不惜近距离使用冰霜长枪限制值夜者们，这更暴露了她的目的。 要想办法把她的镜子替身消耗光，就像对付雪伦夫人那样…… 无视侵袭身体的寒意，安吉尔抬手就回了一枪，“幻磷喷发”的光芒再次爆发，不远处出现一个隐隐约约的白色人形轮廓，正不慌不忙地远离值夜者坚守的位置。 “找到她了，队长！” 安吉尔话音未落，身后就传来一阵熟悉的波动，她咬着牙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侧向移动几步离开了邓恩的攻击范围。 直接被“梦魇”之力影响的那名“欢愉魔女”更是不堪，她摇晃着身体停止了移动，隐身的伪装也飞速褪去，披着黑袍，戴着兜帽的窈窕女性出现在安吉尔眼前。 我看你还有几个镜子替身…… 安吉尔把装满“幻磷喷发”的左轮塞回腰间枪套，从腋下拔出一直藏着没有使用的“渴血”，注入少许灵性，瞄准远处那个瘦高的身影扣动了扳机。 黑焰子弹准确地命中了女性的身躯，这次却并未传来镜子破碎的虚幻声，能够吞噬灵体和血肉的黑焰从命中点涌起，很快传遍了“欢愉魔女”全身，让她燃成了一个紫黑色的火球。 怎么回事，这就把她解决了？ 安吉尔毫不犹豫地又朝燃烧着的魔女身上补了两枪，给黑焰添了把柴火，让她身上的火焰窜起足足一米高。 身后也传来密集的枪声。 随即，在她眼中，这具燃烧着的躯体霍然收缩、变小，在空中变成了一根长约20厘米的黑色木杖。 木杖燃烧着黑焰，掉落在地。 同一时间，欢愉魔女的身影从安吉尔身前出现，双手握持着匕首，匕尖喷涌着黑焰，以极快的速度朝她靠近，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不是镜子替身，这又是什么能力……木杖替身？ 安吉尔顾不得研究两种替身之间的区别，见对方已经杀到面前，只能向后退去，同时一枪击出。 “砰——” 黑袍魔女侧过身体，轻易闪开了这发子弹，匕首划来，险之又险地从安吉尔胸前掠过，在她动作之间，安吉尔才勉强看清她兜帽下的脸，是一张自己从未见过，却异常美貌的面孔。 对了，这家伙也是“刺客”途径的，直接射击很难击中…… 她从腰间拔出匕首，挡开了对方紧随而来的第二击，沉重的攻击让左手握持的匕首险些脱手。 “身手不错嘛，你也是‘刺客’，为什么加入‘值夜者’，对同伴下手？” 同伴？我的同伴都在背后。 安吉尔没有给她使用“教唆”或“挑拨”的机会，直接用枪声打断了魔女的话。 “队长，催眠我们，伦纳德准备攻击！” 既然自己拿她没办法，那就呼叫队友帮忙！ 想通这一点，安吉尔不退反进，左手持匕，右手紧握“渴血”，前跨两步，贴近了欢愉魔女的身体。 只要自己拖住她，等队长用“梦魇”能力…… 队长？ 伦纳德？ 身后静悄悄的，仿佛这片河畔只剩她与眼前的魔女两人。 “呵呵——” 欢愉魔女发出几声愉快至极的笑声，身边涌出几朵漂浮着的黑焰，见识过这种黑焰威力的安吉尔只能退后两步，躲开黑焰的攻击。 对方却并未追击，而是把兜帽一把扯下，露出柔顺的灰白色长发和白皙的肌肤，脸上是禁不住的笑容。 “队友？你再不过去，他们可就死完啦！” “砰——” 根本无心与之交谈，安吉尔抬起“渴血”就是一枪，知道根本打不中对方，她甚至都没有输入灵性，使用武器的非凡能力。 果不其然，仓促击出的一枪被欢愉魔女一个闪身躲开，两人也拉开了距离。 但是队长呢？克莱恩和伦纳德呢？ 一边快速换弹，一边思索着，就算猜到这应该是对方的言语攻击，安吉尔仍旧忍不住侧过头去，用眼角余光看向身后。 “梦魇”邓恩·史密斯风衣起伏不定，似是衣物之下有恐怖的怪物蠕动着。 他身前不远处，幻磷光粉照耀下，伦纳德扔开打空子弹的左轮，双手握拳，扑向一名披着黑袍的矮小女性，后者兜帽已经放下，黑发飘扬，丝毫没有被“梦魇”的能力所影响。 她一手拿着白骨制成的神像，一手在空中挥舞，指挥着漂浮在空中的黑焰，拦在两人之间，让伦纳德进退两难，只能在原地不断闪避，显得狼狈不堪。 队长，伦纳德，这不是都还没事吗…… 安吉尔心头的不安略微减轻。 等等，地上的是？ 她将要收回的目光僵住，随后撇向邓恩脚下，那里躺着她熟悉的身影。 克莱恩·莫雷蒂，年轻的“占卜家”双眼紧闭，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握紧银链，链子末端的黄水晶被血染红，更多的，止不住的鲜血正从他捂胸的手指缝隙中有规律地喷出，洒向天空，甚至溅到了邓恩的皮靴上。 “今天伱们都会好好地活着……” “今天你们都会死在这里！” 魔女那惹人生厌的声音传来，语气中带着无上的欢愉，仿佛正在享受安吉尔的绝望。 一朵朵黑焰在魔女身侧浮现，安吉尔手脚同时一紧，已经被无数看不见的蛛丝缠绕。 “首先就从你开始吧，背叛的‘刺客’。” 冰霜与火焰同时浮现在空中，序列6的欢愉魔女，这才展现了她全部的实力。 “咔嗒——” 一声响亮的机械声让魔女略微一怔，随后脸色变化，身旁的黑焰、冰刺一连串朝着安吉尔砸来。 明黄色的火焰从被束缚的安吉尔身上涌出，惧怕火焰的蛛丝根根断裂、燃烧殆尽。火焰中的身影单手抬起，一枚带着黑焰的子弹对地击发，黑紫色的光焰炸出。 已心生警觉的魔女连连后退，双手挥动，指挥冰刺与黑焰铺天盖地地向火焰中的身影飞去，可所有的攻击都穿过了虚幻的火光，砸在地上。 …… 伦纳德正狼狈地躲着面前的“女巫”控制的黑色火焰，在它们的追逐下步步后退。 邓恩临战施展的“梦魇”能力似乎被某种力量所妨碍，他身体一震，风衣缓缓落下，双眼已经重新睁开，绿色眸子深深地望着“女巫”手中的神像。 “原初魔女……” 他喃喃说道。 “梦魇”能力不管用，克莱恩被偷袭重伤，邓恩感觉自己体内的灵性有些出现不受控制的迹象，连忙压抑住情感，掏出左轮手枪。 “嘭——” 耳边传来火焰爆裂的响声，只见眼前火光闪动，披着淡金色长发的女性自火焰中踏出，抬手一枪打散了飘向伦纳德的一朵黑焰。 “队长，你和伦纳德去拖住另一个，这边交给我。” 清冷却充满自信的声音，让邓恩心头的焦躁随之褪去。 (本章完) 第104章 “女巫” “伤害转移”作为魔术师的核心能力之一，可以通过接触将身体某处的伤口“拖拽”到另一个位置，无论是贯穿伤还是大面积的开放伤口，只要目的地的身体面积足够，都可以完美地进行转移。 而且这个能力可以对其他人使用，只是不能从一个人的身体，将伤口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按动隐藏在左手手腕上的“魔术怀表”，通过火焰跳跃摆脱“欢愉魔女”后，来到克莱恩和邓恩身边的安吉尔第一时间就蹲下身体，对克莱恩施展了这个能力。 还好，他虽然被匕首扎穿了心脏，血流如注，但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顾不得涌出的鲜血溅满整个手臂，安吉尔按住克莱恩胸口长约三指的锐器伤，发动“伤害转移”，直接将伤口拖向他的左肩。 冒着血的伤口跟着安吉尔的手指，一路向肩头移动着，沿途喷涌出的血液浸湿了克莱恩白色的衬衣，直到被重新固定在左肩外侧，已从贯穿重要脏器的伤口变成了仍然在流血，但并不致命的普通外伤。 克莱恩那因为心脏难以为继，血压持续下降而变得涣散的眼神几乎是立即就恢复了焦距，虽然脸色仍然因大量失血而苍白，虽然蠕动着嘴唇连话都说不出，但显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看着咬紧牙关，忍住肩部疼痛的克莱恩，安吉尔给了他一个温柔的眼神以示安慰，把他的右手扶到左肩按好，这才重新站起，看向眼前的“女巫”。 一旁的邓恩也松了口气，他后退两步，将战场让给安吉尔，回头迎接绕开了“幻磷喷发”区域，再次靠近的“欢愉魔女”，后者舔着嘴唇，冰冷的眼神扫过诸位值夜者，白皙手臂在周身抚摸着，重新隐去身形，消失在夜色之中。 “女巫”趁着值夜者们快速变换队形的这几秒钟，重新召唤了数朵黑焰环绕在身边，一手提着奇怪的白骨神像，一手握着冰霜长枪，俨然一副全副武装，准备继续作战的样子。 她的兜帽早已在之前的战斗中取下，黑色长发简单地用布条束着，披在身后，圆脸上温文甜美的五官此时扭曲，细长的双眼怒瞪着安吉尔。 “是你……” 女巫语气带着惊讶，还有一丝愤怒。 她似乎认识我？ 听到对方饱含情绪的话语，安吉尔一怔，随即疑惑被怒意取代。 她左手沾染着克莱恩的鲜血，此时仍旧温热着。 脚下躺着的克莱恩喘着粗气，忍受着失血和疼痛。 要不是我有“伤害转移”，他已经…… 不管你是谁，今天就死在这里吧！ 左手垂向腰际，猛地拔出匕首，安吉尔右手的“渴血”发出怒号，带着她灌入的灵性，带着她满腔的愤怒，将一枚黑焰子弹射向对方。 “乓——” 女巫挥舞着冰霜长枪迎上前去，堪堪挡住射来的子弹，火焰与冰霜四散，在黑夜中宛如绽开的花朵。 她冷笑一声，手指舞动，身旁悬浮着的黑色火焰排着队飞向安吉尔。 安吉尔不退反进，挥舞着匕首迎向黑焰，在即将被第一朵黑焰击中时，身体再次冒出明黄色的火光，让黑焰如同击中无形的幻影一般，穿过了她火中的身影。 在最后一朵，也是离女巫最近的一朵黑焰处，同样颜色的火光闪动，安吉尔的身体一跃而出，带着前冲的速度扑向对方，提前伸出的匕首发出呼啸，直朝女巫脖颈刺去。 “嘭——” 女巫右手紧握，两人之间爆发出如同炸弹般的巨响，一朵比平时大得多的黑色火焰凭空浮现、炸开，能吞噬灵体和血肉的火焰瞬间攀上了安吉尔暴露在外的手臂和脸颊。 “女巫”嘴角噙着冷笑，步步后退，看着自己的“杰作”，看着对方高挑的身体在火焰中燃烧、扭曲…… ……随后缩小、折叠，变为了一张薄薄的纸人，带着黑焰飘向空中，燃烧成一缕灰烬。 “什么……” 女巫细长的双眼眯起，还未反应过来，身侧的黑暗之中，一把匕首迅如闪电，眨眼间跨越数米的距离，直接捅进了她的心窝。 蓄力一击！ 发动刺客的能力，将匕首送进了对方体内，安吉尔耳边传来意料之中的玻璃破碎声。 她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等面前女巫的身影化作碎片，就直接咬紧后槽牙，打开灵视，环顾四周。 她身体右侧不远处，远离身后邓恩、伦纳德与“欢愉魔女”战场的位置，一团白色的轮廓凭空浮现，“它”身边有一块略小，但直接刺痛安吉尔双眼的灵性光辉。 是那具奇怪的神像…… 安吉尔迅速退出灵视，避免被邪神的神像污染，抬起右手的“渴血”，释放灵性，不待仔细瞄准就扣动了扳机。 这是她早为镜子替身准备着的一枚“幻磷喷发”。 被黑焰强化的子弹击中地面，幻磷光粉刹那间就笼罩了通过替身逃离安吉尔身边的女巫，黑紫色的火焰覆盖住她全身，将没有衣物覆盖的手掌、发梢点燃，如同刚才她对安吉尔做的那样。 似乎是没有了用于“替身”的镜子，这次女巫并没有再次化作碎片，利用替身离场，而是挥舞着手臂，身上各处冒出黑色火焰，与“渴血”的黑紫色烈焰交融、互相消耗着，她发出细声的呜咽，如黑夜中的火炬一般拖着全身的火焰，从“幻磷喷发”的覆盖区域冲出。 “冰……冰霜！” 女巫忍着全身的疼痛，掏出一枚银制薄片，用赫密斯语念出咒文，她身边的空间瞬时从夏末进入深冬，寒气从她手中喷薄而出，像一只无形的巨手横扫而过，将她身上的火焰掐灭。 一脸狼狈，黑发都被烧短了一截的女巫这才松了一口气，停住了脚步。 “啪——” 像是湿润的木柴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她身后传来一声炸响。 安吉尔再次从火焰中走出，她背对燃烧着的幻磷光粉，逆光的面部看不清表情，左手肘部以下被鲜血染红，倒握着匕首，右手拿着通体漆黑的“渴血”，如深渊一般的枪口对准了女巫刚转过来的头颅。 “再躲躲看。” 她轻声说着，扣动了扳机。 (本章完) 第105章 逃脱 “嘭——” 子弹带着黑焰，划过“女巫”的脸侧，钻入塔索克河畔的潮湿泥土中。 并不是安吉尔临时决定饶她一命，而是一股无形的拉力将女巫横向拖拽着，飞速远离，巨大的力量甚至让女巫颈部横折，脸上露出惊慌与疼痛混杂的表情。 蛛丝……是那个“欢愉魔女”！ 看着这熟悉的移动方式，安吉尔瞬间想起了之前的雪伦夫人。 她将打空子弹的“渴血”换到左手，取出另一把左轮，连续击发弹巢中的“幻磷喷发”，追逐着快速移动，离她越来越远的女巫。 一团团磷光在地上炸开，其中那团染上白色光晕的身影被闪闪发亮的蛛丝拖着继续移动，女巫自身似乎也使用了“轻盈”，让自己如同风筝一般贴地飞行着。 蛛丝末端，另一个逐渐显现的白色轮廓也变得清晰。 “队长，能限制住她们吗？” 安吉尔打空了“幻磷喷发”，来不及重新装弹，只得高呼队友帮助。 “她拿着‘原初魔女’的神像，我的‘梦魇’能力对她几乎无效，而另一名非凡者，那个‘欢愉魔女’似乎找到了应对幻磷喷发的方法……” 身后传来邓恩·史密斯带着疲惫的声音。 仿佛在验证他的话语，女巫被拖拽的身体与另一个身影汇合，后者一把抱住女巫的身躯，手臂挥动着，两人的身形迅速消失在夜色中，就连附在身上的幻磷光粉都不再可见。 最后一刻，从她手下逃出生天的女巫似乎回头看了安吉尔一眼。 “砰——砰——” 伦纳德从安吉尔另一侧走上前来，举着手枪连开数枪。 在夜色中，向着近百米距离外的目标开火，子弹早就不知飞到了哪个方向，仿佛在为两名逃离的非凡者送行。 “算了吧，她们一心想逃跑，我们几人也拦不住。” 安吉尔压下内心的焦躁，摇了摇头，安慰起举着打空了子弹的左轮的伦纳德。 “我还以为最着急的是你，刚才你眼睛都红了，不要命似的追着那个女巫打……” 伦纳德一边重新给手枪装弹，一边说道。 我眼睛红了吗？ 安吉尔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 “可能是刚才用灵视的时候看到了那具白骨神像……” “咳……”邓恩一声咳嗽，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皱着眉头看向两名非凡者远去的方向，随即也放弃似的摇了摇头。 “今天晚上我的状态不太好，犯下了太多错误，没能发现这个女巫隐身靠近，‘梦魇’能力也被她的神像所破解，刚才更是让‘欢愉魔女’从手中逃走……” 他脸上带着疲惫和懊恼夹杂的表情，转头看向惴惴不安的安吉尔，抿了抿嘴唇，说道：“去看看克莱恩吧，然后……谈谈你的情况。” “队长……” 伦纳德惊讶地瞪着双眼，看向邓恩，却在后者严厉的眼神下闭上了嘴，阴沉着脸向仍躺在地上的克莱恩走去。 安吉尔默默把左轮手枪和匕首收回原位，跟在伦纳德身后，走在最后的邓恩目光宛若实质，落在她的身上，让她背后皮肤紧绷着。 在决心使用“魔术怀表”的时候，安吉尔就已经做好了暴露自身神奇物品的准备了。 如果说“渴血”强化子弹的被动能力还能在激烈的战斗中蒙混过去，那“魔术怀表”让她获得的几个非凡能力，就绝无可能瞒过在场的值夜者们。 声势浩大的火焰闪现，诡异的纸人替身，以及能救人一命的伤害转移…… 他们可是半个月前才与密修会的燕尾服小丑，那名序列7的“魔术师”战斗过，熟悉这些能力，也清楚一名“刺客”是绝对不该拥有这些能力的。 但是克莱恩受了重伤……伦纳德和队长陷入苦战…… 这时候为了隐瞒自己的神奇物品而让队伍出现伤亡，她一定会后悔的。 ———— “我已经……咳咳，别灌……没事了。” 在几人搀扶下，克莱恩被从地上半凝固的血液中移动到马车旁，坐在驾驶位下方的踏板处。 邓恩掏出拇指大小的天蓝色金属瓶，拧开瓶盖，正强迫着给克莱恩灌下“女神的凝望”。 伦纳德扯了克莱恩一小束头发，不顾后者龇牙咧嘴地露出痛苦表情，仔细地把头发缠在仪式小刀上，口中默念着什么，将刀竖直插在克莱恩流出的那摊血泊中央。 一口药水下肚，克莱恩那由于失血变得惨白的脸迅速恢复了红润，肩膀的伤口虽然还在渗血，但经过紧急处理后已经不太影响行动了。 “刚才我差点以为自己就要……” 他用右手抚摸着胸口衬衣缺损的位置，那里被女巫的匕首穿过肋间，一刀捅进了心脏，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昏厥过去，而后喷出的鲜血也将他白色的衬衫染红了大半。 可原本有着致命伤口的部位，现在已是光滑如新的皮肤。 “这有点像上次‘燕尾服小丑’用的那招，可伱是怎么会的？” 他面带疑惑，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安吉尔，看向双手抱胸，眼神闪烁的邓恩，以及抿着嘴，阴沉着脸盯着邓恩的伦纳德。 这气氛怎么有点不对…… 哪怕克莱恩失血后大脑有些迟钝，此时也发现了场上氛围的诡异。 邓恩队长双手抱胸，这在心理学上好像是防御、不信任的姿态，他在警戒谁？ 伦纳德怎么对队长有些敌意？又或者是警惕……两人有过争吵吗？ 安吉尔低着头，似乎在研究塔索克河畔土地的成分，盯着脚边一动不动。 看着沉默不语的三人，克莱恩正准备开口打破尴尬的氛围，被伦纳德插在地上的仪式小刀突然冒出一阵黑烟，绑在上面的发丝凭空燃烧起来，迅速烧成了灰烬。 那摊血液也以小刀为中心，成片地变成了黑色。 “那是女巫的‘诅咒’，刚才我用克莱恩的头发和血液作为替身，挡住了她的攻击，否则以他现在虚弱的身体，无法承受这样的诅咒。” 伦纳德视线从冒着黑烟的仪式小刀处收回，看着邓恩说道。 “队长，刚才的两名敌人非常强大，一个序列6的‘欢愉魔女’，一个能熟练施展诅咒的‘女巫’，如果不是安吉尔……”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邓恩也开口了，他目光依次扫过据理力争的伦纳德，张着嘴不知该说些啥的克莱恩，最后停留在低着头的安吉尔身上。 “我在你眼里是这样的人，因为队里的成员为了战斗胜利，为了救助同伴拿出隐藏的神奇物品，就把这事上报到圣堂？” “除了平时经常忘事，我想我的形象应该还没有差到这种地步吧？” 他嘴角上扬，眼里带着笑意。 伦纳德仿佛松了口气一般，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克莱恩，你还能坚持一会儿吗？”邓恩把头转向在场唯一的伤员，“虽然那两名非凡者逃走了，但我们主要的目的是破坏诅咒仪式，如果你还能坚持住，我们现在就去那栋房屋里检查一下，如果你需要马上回佐特兰街，就让老尼尔来替换你。” “我没事，只是失血有点头晕，我想我还能坚持。” 虽然克莱恩很想回到温暖的家，倒头就睡，但他仍咬牙坚持着。 这种时候可不能随便离开…… 邓恩点了点头，看向还未发话的安吉尔。 “你呢？” “……” 安吉尔仍低着头，身体似乎在颤抖着，发出了细声的呜咽。 “什么？” 伦纳德凑近了对方，试图听得更清楚些。 “……麻烦把，把马车上的油灯熄一下……你们就不怕失火，把整个廷根市烧了吗？” (本章完) 第106章 追踪与陷阱 “这里面的温度起码比野外低了十度以上。” 将身上的风衣紧了紧，克莱恩打着哆嗦评价道。 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我刚才的失血，听说失血后人体就会觉得寒冷，加上这里的温度本就比外面低，让我感觉就像在冬天…… 克莱恩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他不能表现得过于虚弱，不然队长很可能会让他先回去休息，换老尼尔来解决诅咒仪式。 邓恩像是没有听见克莱恩的抱怨，他缓缓走在队伍前头，双眼半闭，进入了冥想状态，眼神扫过前方，走廊上飘荡着的，体型面貌均朦胧不清的半透明幽影在他的注视下纷纷平静下来，随后身影淡去，不再出现。 “这只能暂时安抚住它们，我们要尽快布置仪式，彻底解决这栋房屋里的‘异常’。” 伦纳德跟在克莱恩身后，低声说道。 他举着从马车上拿下来的油灯，微弱的光芒为克莱恩照亮了前路。 队伍中的两名“不眠者”仅依靠微弱的月光就能寻路辨物，这盏灯单纯是为了“占卜家”克莱恩准备的。 三人穿过客厅旁的走廊，靠近了寒冷和幽影环绕的中心位置，这栋房屋的餐厅。 邓恩没有丝毫停顿，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克莱恩望了一眼走廊的另一端，才跟着进入。 那边是安吉尔独自看守的客厅，为了让克莱恩能通过灯光探路，能使用蜡烛布置仪式，三人将她留在了那边。 而且克莱恩猜测，让安吉尔单独守在客厅，可能还有另外一重意思——如果她想要逃走，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魔术怀表”…… 在刚才安吉尔的解释中，克莱恩终于知道了这件神奇物品的名字和效果。 原来这就是她上周出现“畏光”症状，在公司楼下徘徊着不肯进门的原因吗？ 回想起上周二在佐特兰街见到的安吉尔，与刚才见到灯光后同样惊恐不安的她，克莱恩握紧了拳头，看向餐厅中央的祭台。 那是一张摆满了木偶的圆形餐桌，中间空出一块位置，彻骨的寒意虽然已经消散大半，但仍能感觉到都是源于圆桌的中心位置。 三根已经熄灭的蜡烛摆在圆桌边缘，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 无数幽影漂浮在餐厅的空中，见到有人进入，它们默默地调整了方向，向三人飘来。 走在最前的邓恩眼神一凝，已经靠近的幽影纷纷悬浮在空中，仿佛失去了目标，又或是已经陷入沉睡，不再追逐活人。 “可怕的诅咒仪式，还好我们已经破坏它了……快点，安抚它们。” 伦纳德皱着眉头环视飘满幽影的餐厅，催促道。 克莱恩点了点头，从幽影们下方走过，来到圆桌前，伸手将木偶们扫落在地，眼尖的他发现这些做工粗糙的木偶上都贴着姓名和与之对应的生日、灵数等信息。 “乔伊斯·迈尔？” 其中一个熟悉的名字映入他的眼帘，克莱恩顾不上仪式，将贴着乔伊斯名字的木偶拿起。 “他是谁？” 邓恩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仿佛还带着些引人入睡的力量。 “苜蓿号惨案的幸存者之一，克莱恩为他占卜过。” 克莱恩还未回答，伦纳德已经开口解释道，他将木偶接过，仔细研究起来。 克莱恩取出自己携带的蜡烛，替代了那三根明显已经献祭过邪神的，拿出精油、檀香等材料，布置好了祭台。 快速用仪式小刀制造了包围三人的灵性之墙后，他点燃蜡烛，向黑夜女神祈求，彻底安抚了房屋附近的幽影们。 它们应该就是这次诅咒仪式的受害者，被“窃取”了剩余生命的那些人。 可惜接下来的通灵并未找到有用的线索，这些灵魂已经被诅咒仪式彻底破坏，仅留下了一些残缺的碎片。 就连祭台本身，也没有占卜出足够的信息。 “仪式被破坏后，幽影们几乎无法依靠通灵获得信息，祭台也做了反占卜措施，那两人肯定是熟练工了。” 听到克莱恩的话，邓恩不死心地望向四周，被安抚后的幽影已经纷纷淡去，空荡荡的餐厅内只剩那些手工制作的木偶。 “木偶上的姓名和信息倒是和‘苜蓿号惨案’有关，我看到了好几个熟悉的名字。根据它们的数量，很可能廷根市内所有幸存者的名字都在上面了。” 伦纳德拿着“乔伊斯”木偶，在地上的木偶堆里又翻找出了几个他认识的。 “我猜测她们是准备利用将死之人的生命作为祭品，借助诅咒祭台咒杀苜蓿号的幸存者，他们人数众多，位于廷根市各地，且行踪互不交叉，甚至还有官方非凡者的监视保护。如果直接动手，恐怕杀不了几个就会被我们发现。” 他信心满满地说着，似乎对这些仪式非常熟悉。 邓恩也点了点头，认可了伦纳德的分析：“选择病患，选择内心阴暗易被教唆之人，这样分散、利用疾病和意外杀死数十人，很容易被警方认为是‘正常的死亡’，短时间内不会发现背后的超凡因素。而等警察在统计数据中发现不对，上报给我们，追踪到这里，她们已经完成仪式，飘然远去了。” “但特里斯呢？苜蓿号的惨案是他干的，可主持仪式的却是另外两名女性……” 克莱恩想起通缉令上那名长着圆脸的年轻男性，怎么也没法把他和今天遇到的两个非凡者联系起来。 “也许他另有任务，比如继续去寻找将死之人，然后由同伙下手制造提前的死亡……我们去楼上看看，她们的住处可能留有线索，利用通灵或占卜尝试追踪特里斯。” 伦纳德放下手中的木偶，目光望向天花板。 片刻后，三人来到房屋的二楼。 比起一楼紧闭的窗户，捂得严严实实的窗帘，二楼显得稍微正常一些。 两间卧室都布置得像是有活人居住的房间，其中一间的被褥随意搭在床铺一角，各种女士服装凌乱地摆放着，一个大型行李箱在房间角落打开，似乎卧室的主人来不及收拾就把它扔在了这里。 梳妆柜上放着各式各样打开的化妆品，上面的化妆镜已经破碎，桌子上、地面上散落着一块块不足巴掌大的碎片，有被硬物砸过的痕迹，显然是被人为破坏的。 三人齐齐摇了摇头，对方第一目标就是镜子，显然是为了对抗后续的占卜，耗费灵性进行通灵的收获不会很大。 隔壁另一间卧室陈设要比这边讲究许多，被子叠得像方块，衣裙也整整齐齐地挂在衣柜中。 看来这两间卧室就是两名非凡者居住的，就是不知道“欢愉魔女”住哪间，“女巫”又住哪一间…… 暗暗猜测着，克莱恩发现镶嵌在衣柜门上的全身镜完好无损。 难道这间房子的非凡者来不及破坏镜子，就匆忙离开了？也许她是为了中断仪式，顾不上这边…… 他心中暗喜，一路走来，终于碰到有用的线索了。 在神秘学中，镜子是通向未知、通向灵界的大门，只要还完整，一定能占卜、能通灵出什么来！ 他搓了搓冰冷僵硬的双手，上前一步。 但随即，灵性直觉传来的悸动就阻止了他：面前的镜子很危险！ “等等，不要用它占卜，这面镜子是陷阱！” 身后也传来了伦纳德惊慌的声音。 (本章完) 第107章 特莉丝 伦纳德先是侧耳倾听，随后脸色一变，伸手拦住了跃跃欲试的“占卜家”。 “你看，这面镜子的角落。” 他指向全身镜下方，那里的角落有一团硬币大小的血迹，像是不经意间滴上去的，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哪怕是在灯光照耀下，在黑暗视觉中，都显得毫不起眼，容易被人忽视。 “那应该是‘欢愉魔女’留下的手段，如果有人利用这面镜子占卜或通灵，试图寻找关于她的线索，诅咒就会发动。” “也许诅咒陷阱并不致命，但绝对够现在的你受的。” 被伦纳德拦住作死行为，克莱恩原本就由于失血而显得苍白的脸更是白了几分。 他考虑过在占卜的对抗中败给对方，考虑过被模糊不清的占卜结果所误导，唯独没想过用于占卜的物品本身就可能是陷阱。 要是自己的灵性没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要是伦纳德没有及时提醒，他轻率的行为很可能又会将自己引入危险当中，刚才胸口的致命伤被及时“转移”，如果再遭遇一次诅咒呢？ 回想起刚才缠在仪式匕首上的头发被诅咒烧成了一缕黑烟，他心里就是一阵后怕。 看来“占卜”也不是万能的，甚至有些时候还是有害的…… 克莱恩脑海中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随后感觉自己身心、灵性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宛如融合成一体的状态，随后耳边传来虚幻的破碎声，像是某种容器被打碎发出的响声。 他明白，这是体内的“占卜家”魔药彻底消化了。 来不及细细品味这股喜悦，内心涌出的懊恼就将其冲淡了。 要么是被彻底破坏了镜面，要么是被设下了诅咒，楼下的祭台也被消除过痕迹，他要怎么才能找到这两名非凡者呢？ 要不试试她们的贴身衣物？ 克莱恩想起之前通过死者衣物锁定诅咒祭台的方法，目光不由得向衣柜里那一件件各具特色的女性服饰看去。 一旁低声讨论的邓恩和伦纳德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目光一同汇聚到衣柜上。 “不用占卜了……” 卧室门外传来微微颤抖的声音。 房间内的三人均是一愣，克莱恩最先反应过来，他直接伸手关掉了伦纳德提着的煤油灯。 窗外漏进来的月光替代了温暖的灯光，将卧室照得一片绯红。 门旁的安吉尔这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看向卧室内部，确认了并没有她惧怕的火光后，缓步走了进来。 她风衣的兜帽拉起，弓着背，整个人像是受惊的小猫。 “那名‘女巫’，袭击克莱恩的那个，就是特里斯，‘教唆者’特里斯。” “刚才战斗时我还不太确定，但之后回想起她的面容，和特里斯有七八分相似。” 兜帽下传来安吉尔比平时的音调低了几分的声音。 “什么？” 克莱恩惊呼出声。 “你是说，那个‘教唆者’特里斯，是个女性？之前她是女扮男装吗？” 邓恩也皱着眉头问道。 “不，他原来是男性，至少我在‘恶龙酒吧’地下市场见到他的时候还是。但现在这个‘女巫’也是他，是他晋升之后的形象。” “伱们难道一直没有好奇过，为什么‘刺客’的序列7，叫‘女巫’吗？” 我确实怀疑过，但各种魔药稀奇古怪的名称数不胜数，比如之前从西里斯的遗体上通灵得到的“小丑”魔药配方，名字也非常古怪…… 克莱恩摇了摇头，将奇怪的念头从脑海中甩去，却见到一旁的邓恩和伦纳德纷纷点头表示确实好奇过，也连忙跟着点了点头。 “因为从‘教唆者’晋升为‘女巫’，如果原本性别为男性，将在晋升的过程中，变化为女性……” 从男性变为女性！ 克莱恩听到自己……不，房间里所有男性齐齐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就对了，难怪‘魔女教派’的高层全都是女性，难怪魔药的名称就叫‘女巫’……” 伦纳德在一旁喃喃道，眼神却看向克莱恩，看向队长。 你看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女巫”……也不可能和这些奇怪的家伙有任何接触…… 克莱恩没好气地瞪了回去，却见伦纳德已经移开了目光。 哼…… 他也收回视线，霍然发现安吉尔已经站到了自己面前。 对方挺直腰后比他还略高的身躯带来一阵无形的压力，让克莱恩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给，克莱恩，赶快找到她们，别让她们再害人了。” 他下意识接过对方递来的东西，低头一看，才发现是撕成了两半的廷根市地图，随即反应过来，翻到了地图背面。 两半地图各以细腻的笔触绘出了一张素描。 借着窗外的月光，他在画中看到了一张长发圆脸的女性脸庞，和通缉令上的“教唆者”特里斯确实有几分相似，另一张是一名看起来稍微成熟些的，却更加妩媚动人的女性面孔。 她在刚才短短的战斗过程中，竟然已经记下了两人的样貌？ 这样就有用于占卜的信息了！ 克莱恩深吸一口气，重新恢复了“占卜家”的自信，他首先将特里斯的画像放在梳妆台上，准备从这名序列较低的非凡者，特里斯开始。 不，现在应该叫她特莉丝了。 从衣兜里掏出沾满了自己的鲜血，又在刚才的垂死挣扎中受压，已经产生了几道裂纹的黄水晶吊坠，克莱恩收敛心神，进入冥想状态。 —————— 塔索克河东岸，一前一后两名女性悄悄地从简陋的码头上了岸。 仿佛被什么追逐着，两人顾不上沾水后沉重且贴身的衣物，继续狂奔起来，直到靠近一处无人的农舍，才放缓脚步。 带头的是身形较高，一头灰白长发的女士，她将滴水的长发在脑后随意卷起，轻车熟路地溜进农舍，没过多久提着一个箱子走了出来。 在农舍外等待她的是黑发、圆脸的女性，看样貌似乎刚成年。她一脸焦急地四处张望，直到灰白长发回到身边才松了一口气。 “米蒂丝，刚才我的魔镜又发出警告了，有人在试图利用占卜定位我。” “应该是那队值夜者，我的陷阱没被触发，他们可能识破了我的手段，用了别的办法进行了占卜，他们还用替身挡住了你的诅咒，看样子很熟悉黑魔法的运作机制。” “不过你带着原初的神像，也做了基本的反占卜措施，他们的占卜不会成功的。” 被称作米蒂丝的女士把木箱放到地上，打开箱盖，里面是几套叠的整整齐齐的女性衣裙，连遮掩面容的女士纱帽和便于行动的平底鞋都有。 “赶快，就在这把衣服换掉，再做一次反占卜，你去蒸汽列车站附近找个地方休息，赶明天最早一班列车离开廷根市，去贝克兰德。” “那你呢，还准备继续留在廷根？用不了24个小时，我们的通缉令就贴满全市了。” 圆脸女性，曾经的“教唆者”，如今的“女巫”特莉丝惊讶地问道。 她对米蒂丝在这里藏匿了衣物并不感到奇怪，这个“欢愉魔女”虽然尖酸刻薄，喜好说教，但一向细心，凡事都留后手。 可惜上次任务中兰迪死后，她整个人就有些不对劲了，做起事来也疯疯癫癫的。 这次她把我打发到贝克兰德去，自己又准备去哪？ 一边在箱子中翻找着适合自己的衣物，特莉丝一边思索着。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我还有重要的任务，要继续留在廷根市。” 米蒂丝一把扯下湿透了的衣裙，脸上浮现一丝诡异的笑容。 (本章完) 第108章 暂不上报 第二天临近中午，安吉尔才来到佐特兰街的黑荆棘安保公司。 这是邓恩·史密斯的安排，因为“魔术怀表”的负面效果持续时间长达十二小时，昨天夜间她使用怀表救下克莱恩，打跑“女巫”特莉丝的时间大约是9点，负面效果将持续到今天上午的9点之后。 好在“刺客”拥有黑暗视觉，不开灯并不影响她的夜间生活。 和罗珊打过招呼后，安吉尔来到邓恩办公室的门前。 还未敲门，里面就传来队长的声音： “进来吧。” 安吉尔无言地推开门走了进去，顺手把门带上。 办公室里没有开灯，窗帘也拉了起来，将门关上后，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帘四周漏进来的一丝阳光给靠窗的那面墙染上了色彩。 在她的黑暗视觉中，邓恩坐在办公桌后，一手托住下巴，一手摆在桌面上，眼神深邃，正盯着自己。 这……不会就是队长研究出来的，扮演“梦魇”的方式吧？ 真够奇怪的。 安吉尔腹诽着，找了张椅子坐下。 “嚓，嚓。” 邓恩见安吉尔坐好，从兜里掏出一只打火机，按动了几下。 一束微弱的火苗从他手中冒出。 他的目光越过火焰，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安吉尔。 后者一脸疑惑地回望过来。 “队长，有什么事吗？” 邓恩似乎比她还要惊讶，沉默了良久，才松开打火机，熄灭了火苗。 “你已经不怕火焰了吗？” “队长，‘魔术怀表’的负面效果只有十二个小时，而且我觉得，‘梦魇’应该不是你这样的……” “是，我记起来了，畏光的效果应该两小时前就结束了。” 邓恩一脸尴尬地收起了打火机，站起身来把窗帘拉开，让阳光洒进办公室里。 “咳——我们谈正事吧。”他重新坐回靠背椅，摆出平时办公的舒适姿势，“昨晚克莱恩占卜失败后，我让伦纳德连夜去警察总局发布了通缉令，今天早上有线报说，通缉令中的一名女性，特莉丝，乘坐最早一班前往贝克兰德的蒸汽列车离开了廷根市。” “抓到她了吗？” 安吉尔急切地追问道，但随即她就在邓恩脸上看到一丝遗憾的表情。 “并没有，虽然贝克兰德那边询问到了同车的旅客，有人见到过这名美丽的女性，但她应该有所警觉，或者干脆是平时的习惯，在中途就下了车。” “值得注意的是，她的同伴，那个‘欢愉魔女’，没有跟她一起乘坐蒸汽列车离开。” “你的意思是，她很有可能还留在廷根？” 邓恩点了点头：“没错，昨晚我将这次波及全廷根的事件汇报给圣堂时，他们传来了最新的，关于‘魔女教派’的资料，这名序列6的‘欢愉魔女’很可能是接替雪伦夫人，坐镇廷根市的后续成员。” “不过也不用太担心，我们破坏了她们的邪恶仪式，挽救了几十名市民的性命。而且她的存在已经暴露，会受到所有正神教会的通缉，只要她再次出手，试图做类似的事情，就会被群众检举，被警方注意，被官方非凡者抓捕或杀死。” 又是通缉令…… 这一个月下来，安吉尔了解到的，被挂上通缉令的非凡者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了。目前看来，除了被她意外撞见，杀死在码头区的那名“刺客”，其他的被通缉者一个都没有落网，甚至连有用的线索都找不到。 当然，一名序列6的非凡者铁了心想逃的话，被官方非凡者抓住的可能性是非常小的，安吉尔对此也有心理准备。 “另外，关于伱私……捡到了属于机械之心的神奇物品那件事……” 见对方沉默不语，邓恩转而提起了另一件事。 来了…… 安吉尔将腿搭起，换了个坐姿，将左手隐藏在身体一侧，离开了邓恩的视线。 她悄悄地按住了“魔术怀表”的表冠，只需要稍微用力，就能启用这件神奇物品，获得“火焰跳跃”的非凡能力。 这并非她不信任自己的队长，在昨天结束战斗，开始检查诅咒祭台所在的房屋时，邓恩就要求她独自留在客厅看守，其他所有值夜者都进入了祭台所在的餐厅。 她很清楚，这是邓恩故意给自己留下的，“逃跑”的空间，这至少说明了邓恩并不会采取激烈的手段，要求她归还这件神奇物品，或者干脆通知圣堂，将她这名违反纪律的值夜者捉拿归案。 伦纳德应该也明白，并默认了这一行为，克莱恩……他刚受伤失血，状态很差，没有余力思考这些问题。 “按照值夜者与机械之心，与代罚者的相关协议，这件托马茨窃取自机械之心的非凡物品，应该在抓捕或杀死托马茨后，与他一起移交给机械之心。” 邓恩像是没有看到安吉尔的小动作，面色严肃，一句一顿地说道。 “鉴于‘机械之心’的叛逃者托马茨仍处于失踪状态，在抓到或杀死他之前，这枚怀表就暂时由你保管吧。” 什么？ 安吉尔愣住了。 邓恩故作严肃的表情瞬间变成了微笑，带着一丝狡黠。 “你要感谢伦纳德，感谢克莱恩，他们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在为你求情，克莱恩更是一大早就来找我。” 他嘴角噙着笑意说道，但随即觉得这是个严肃的话题，又憋住了笑。 “总之，你的这件事情我会暂缓上报给圣堂，但为防万一，我会通过自己的渠道，先试探一下上面的态度，这至少能避免最坏的结果。” 最坏的结果，是指廷根市值夜者小队上下串通，私藏神奇物品这种事么…… 安吉尔突然有些感动，邓恩下了这个决定，一定也会承受很大的压力，他本可装作不知道，或是如实上报，等候上级的决定，但现在这样有意隐瞒，如果安吉尔最终“落网”，他也得一起承担责任。 “况且，教会只会着重关注那些副作用明显，容易引起伤亡的神奇物品，将它们作为封印物编号、管理……” 邓恩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也愈加明显。 “那枚怀表，是叫‘魔术怀表’吧，它的负面效果……我觉得应该不太容易引起伤亡，或是重大的超凡事件。” 他似乎想起了昨晚安吉尔陷入负面效果后的情形，终于憋不住笑，欲盖弥彰地转过了头。 队长，快把我的感动还回来…… 安吉尔感觉脸上有些发烧。 (本章完) 第109章 晚宴准备 7月28日，周六。 克莱恩·莫雷蒂在盥洗室的半身镜前仔细打理着自己的黑发。 他身上已经穿好了新买的，浆洗完毕的黑色礼服，闪亮的双排扣，领子可以立起，双肩有垫高，让他显得更高大一些。 将黑发梳得整整齐齐，他从衣帽架上拿起半高丝绸礼帽，掸去上面不存在的灰尘，端正地戴好。 礼服的双排扣被他一颗颗扣上，最后打好领结，让穿在里面的白色衬衫只露出领口。 “嗯，不错，黑色果然是永远不会过时的颜色。” 在镜子前挤出一丝笑容，左右看了看，确认一切穿戴整齐后，克莱恩满意地离开了盥洗室，走下楼梯来到一楼。 他的哥哥，班森·莫雷蒂穿着燕尾服，黑马甲和白衬衣，打着黑色的领结，裤子笔挺，正拘谨地站在客厅中央。 见克莱恩下了楼，他一脸无奈地迎了上去。 “梅丽莎非要我这么穿，我……” “班森，这套衣服非常适合你，你还记得两周前在赛琳娜的晚宴上，你是如何与那些绅士和女士们相处自若的吗？” 班森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超前于同龄人的发际线让他摸了一把空。 “也许吧，不过这次晚宴伱不是只请了同事和老师吗？” 他疑惑地问道。 “但你也得习惯，班森，这关系到克莱恩的大事，嗯……也许以后你也会遇到……” 楼梯口传来他们的妹妹，梅丽莎·莫雷蒂的声音。 两人回过头去，梅丽莎也换好了衣服，从楼上来到客厅。 她身上是一套米白色的长裙，领口和衣襟装饰着荷叶边形状的薄纱，除了时下流行的羊腿袖之外没有其他繁琐的设计，适合日常穿着。 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上前来，梅丽莎抽了抽鼻子，惊讶地望着克莱恩道：“你居然滴了香水？” “是吗？我怎么没有闻到？” 班森也好奇地凑了上来，吸了一口气，皱着眉头说道。 “是……是淡香型。”克莱恩解释道，感觉脸上有些燥热，伸手试图解开领结，但又觉得好不容易才打好的领结不该这样弄乱，手晃动了两下又垂了下去。 “嗯哼，不过这样看来确实很帅气，比班森要强。” “事实证明，衣服要比本人重要。” 班森在一旁调侃道。 随即他又皱起了眉头，视线依次从梅丽莎、克莱恩和自己身上扫过。 “这样会不会显得有些过于正式了？” “只是庆祝乔迁的小小晚宴而已，甚至都只能算是家宴。” 他嘀咕着，双手却划过身上的燕尾服，抚平细微的皱褶。 “昨天不是跟你说过嘛，”梅丽莎连连向班森打眼色，“克莱恩请了同事，女同事。” 她着重强调着最后一个词。 “啊——哦，原来是这样！” 班森先是疑惑，后是恍然，故意拖长音节回答道。 “咳——” 克莱恩咳嗽一声，打断了兄妹俩的调侃，他顺着表链，掏出礼服口袋中的怀表，“啪”地打开表盖，瞄了一眼。 “我约的雇佣马车就要到了，我们去门口等候吧。” 看指针已经指向晚上6点，他对两人说道。 兄妹三人互相检查了一下，确认装束没有问题后，走出水仙花街2号，在门口等候了片刻，登上前来接他们的雇佣马车。 “银冠餐厅”同样位于水仙花街，在街道的另一头，距离莫雷蒂家并不远，班森曾提议三人可以走着过去，但梅丽莎认为身穿正装赴宴，却走着到场，不但容易出汗、弄乱服装，还显得不够优雅，坚持要乘坐马车。 “梅丽莎，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克莱恩虽然也早已决定乘坐马车，但见到几周前还对家庭开销斤斤计较的妹妹现在已经开始不在乎这些“小钱”，颇为感慨。 “这不是为了你嘛。” 梅丽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瞪了他一眼。 “也许梅丽莎在提前适应‘中产阶级’的生活，你知道的，他们都非常——” 班森在一旁打趣道。 “体面！” 克莱恩和梅丽莎齐齐回答，三人相视一笑，找回了互相自嘲、调侃的感觉。 —————— 银冠餐厅是水仙花街及铁十字街附近非常有名的餐厅，它价格适中，提供鲁恩本地、因蒂斯、弗萨克等各地的特色菜式，虽然有人觉得他们的特色菜并不地道，吃起来全是鲁恩本地的风味，但大多数人比起口味，更在乎餐厅的档次和服务质量。 雇佣马车稳稳地停在银冠餐厅两层的临街店面门口，此时已是晚餐高峰时期，餐厅门口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我们订了包厢吧？” 梅丽莎有些担心地问克莱恩。 后者点了点头：“没问题，早就预定好了。” 他率先走向餐厅正门，两位侍者分立大门左右，恭敬地为他拉开门。 “我们有预订，7号包厢，克莱恩·莫雷蒂。” 前台翻看着登记本，很快确认了克莱恩一家的身份，将他们带到了二楼的7号包厢中。 中央吊灯将包厢照得一片透亮，圆桌旁已有一人坐着等待，入神地阅读着手上的书籍。 听到房门打开，莫雷蒂兄妹三人进入房间的声音，中年男子抬起头，褐色的眸子平静地望向克莱恩，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和年龄不符的沧桑感。 “没想到您已经到了，阿兹克先生，感谢您能赏光参加我们小小的晚宴。” 克莱恩向中年男子脱帽行礼。 “这位是霍伊大学的历史系教员，阿兹克·艾格斯先生，他在学业和工作上给予了我很大的帮助。” “这是我的哥哥，班森·莫雷蒂，我的妹妹，梅丽莎。” 他向双方介绍着。 皮肤呈古铜色，礼帽遮住了黑色短发的霍伊大学历史系教员，阿兹克·艾格斯回以微笑，眼神扫过兄妹三人，最后还是停留在克莱恩身上。 “你比以前更像一位绅士了，看样子那家‘安保公司’的工作很适合你。” “也许是这身新衣服的作用。” 克莱恩用班森的话回答了阿兹克。 “不，我看的出来，你，嗯……”后者看了看克莱恩身后的班森和梅丽莎，“那方面更加熟练了。” 克莱恩愣了一下，意识到阿兹克说的是自己消化完“占卜家”魔药的事。 阿兹克先生连这都能看出来？ 虽然对方曾直言不讳自己拥有某些特殊的能力，克莱恩也曾在灰雾上占卜过，确认了阿兹克是非常强大的非凡者，但这样的力量仍超出了他的想象。 正试图找个借口继续询问的克莱恩见到一旁的梅丽莎在不停地向着他打眼色，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站在门口有些不太礼貌。 他连忙招呼着几人落座，却奇怪地看到班森、梅丽莎都坐到了另一边，将自己两侧的位置都空了出来。 “你们这是……” “这边就是7号包厢，莫雷蒂先生已经到了。” 门外传来侍者的声音打断了克莱恩的疑问。 (本章完) 第110章 莫雷蒂家的晚宴 “谢谢，我自己进去就行了。” 听到熟悉的，清冷的音色从门外传来，克莱恩顾不上一脸怪笑的梅丽莎，连忙整理起双排扣礼服，查看袖口和领结。 嘭嘭——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克莱恩朗声回答：“请进。” 包厢内的侍者拉开房门，安吉尔·格兰杰缓步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浅白色的连衣裙，除了领口和双肩的一些蕾丝装饰外并没有其他喧宾夺主的设计，和用发箍束在脑后的淡金色长发搭配起来颇为和谐。 由于身高原因，安吉尔只穿了一双平底鞋，但在女性身上少见的高度仍让克莱恩自愧不如。他暗叹一口气，起身迎了上去，行了个绅士礼。 “感谢你能赴宴，这是我的荣幸。” 安吉尔回以微笑，稍微弯腰低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她似乎也有些拘谨，动作略显僵硬。 “抱歉，公司临时有点事，我来得晚了点。” 克莱恩注意到她额头上有些汗，显然是急忙赶来的，随即目光下移，发现对方脖子上挂着之前他送的那枚枫叶状的护身符，明晃晃地摆在衣裙外面，银质表面反射着挂灯的光芒。 他有些沮丧的心情突然好转了。 “这位是我在黑荆棘安保公司的同事，安吉尔·格兰杰，她在工作中帮了我很多，不夸张地说，已经救了我好几次了。” 他知道自己的哥哥和妹妹不会理解成真正的“救了好几次命”。 坐在圆桌内侧的阿兹克先生眼神闪烁，目光从刚才开始就未从安吉尔身上移开，他难道发现了什么吗？ 克莱恩暗暗思索着，身上动作却没有停下，将其余几人一一介绍给安吉尔。 —————— 人都到齐后，一旁的侍者通知厨房，已经提前订好的食物迅速被端上了餐桌。 这次的食物主题是因蒂斯风格，但又融入了鲁恩本地的特色，去除了那些传统但繁琐的上菜步骤。烤好的肥鹅肝、红酒炖鸡、香煎鳕鱼、奶油浓汤被一道道送上餐桌，由侍者分餐后送至每个人面前。 阿兹克先生率先端起红酒，起身说道：“让我们一起举杯，祝贺克莱恩·莫雷蒂先生一家乔迁新居，这将是他人生中的重要一步，也希望只是他起始的第一步。” “虽然这里的莫雷蒂比其他客人加起来都多。” 他打趣道。 几人纷纷举杯，一齐在餐桌中央碰杯，除了梅丽莎尚未成年，只获得了一杯甜冰茶，其余的杯中都装着暗红色的葡萄酒，在灯光下闪烁着迷人的色彩。 饮下有些酸涩的红酒，克莱恩重新坐回座位，看着眼前的大餐，食欲大动。 但他仍然克制着食欲，保持优雅的姿势，缓慢地将香喷喷的鹅肝、煎至金黄的鳕鱼送进肚中。 “克莱恩，格兰杰小姐和你是同一个公司的吗？她也是做你的那些工作？” 阿兹克问道，他仅吃了少量的炖鸡就停下了刀叉，好奇的眼神望向两人。 我的那些工作？寻找，收集和保护古物的工作？ 克莱恩一时没反应过来，正打算回答，才想起阿兹克是知道自己非凡者身份的人，他的询问恐怕是另一重意思。 他目光撇向坐在阿兹克身旁的梅丽莎和班森，见他们也停下手中的刀叉，好奇地望了过来。 “嗯……没错，我们几乎是同一时间入职那家安保公司的，公司和警方有合作，格兰杰小姐会做一些，嗯，现场的工作，我主要负责寻找线索，完成一些后勤方面的任务。” 他只能含糊不清地解释道。 阿兹克倒像是听懂了，他点了点头，褐色眸子中流露出些许惊讶。 “克莱恩，这就是伱的不对了，绅士应该更多地承担艰难的工作，怎么能自己坐在办公室，让女士在外面奔波呢？” 班森一脸正经说道，梅丽莎也在一旁赞同地点头。 我也想帮，可有些事情确实是帮不上忙啊…… 克莱恩张口却不知该如何反驳，他想起前几天追踪诅咒祭台的行动中，自己被隐身至身边的“女巫”特莉丝一匕首捅中胸口，无助地躺在地上等待死亡的时候，不由得向身旁的安吉尔看去。 “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克莱恩是霍伊大学历史系的高材生，他对寻找古物颇有心得，我在这方面帮不上什么忙。” 安吉尔优雅地用餐巾抹了抹嘴，微笑着替克莱恩解释。 “而且他的工作能力也得到了公司各位成员的肯定，就在这周已经转为了正式成员，周薪也翻倍了。” 等等，我还没告诉他们…… 克莱恩原本听着安吉尔不着边际的吹捧还有些赧然，但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把周薪翻倍的事告诉家人，却已来不及阻止。 果然，梅丽莎立即就投来了怀疑的视线。 但她清楚现在的场合不好询问这些事，视线稍稍停留就移回了安吉尔身上。 “哥哥从小就很勤奋好学，他从霍伊大学毕业后，原本还准备去应聘廷根大学历史系的讲师。当然，现在这份工作也很适合他。” “这点我可以证明，他的导师科恩先生是霍伊大学历史系的资深副教授，对他的成绩很满意，在他毕业后给了他廷根大学和贝克兰德大学的推荐信。” 阿兹克也噙着笑意说道，随后拿起酒杯啜了一口。 “他的知识和工作态度，我在工作中已经感受到了。” 安吉尔赞同地说道，抿着的嘴角仍透露出一丝笑意。 你们怎么回事，不说班森和梅丽莎，怎么阿兹克先生也夸起我来了，推荐信不是每个毕业生都有的吗…… 克莱恩感觉脸有些发热，他低下头去，拿着勺子用力舀起一勺烩土豆，送进嘴里。 随着餐盘不断被端上、撤下，晚宴也进行到了尾声，侍者送上了一份份淋着草莓果酱的冰淇淋，餐桌上的对话也逐渐活络起来。 阿兹克先生介绍着自己的暑假旅游计划，他准备前往弗萨克帝国的北部度假，那里的安塔尔斯山脉终年积雪，在夏季是避暑的好地方。 他认为滑雪、钓海豹才是适合自己的假期选项，而不是其他讲师通常选择的迪西海湾，因为自己原本就呈古铜色的皮肤在夏季的沙滩上会被晒得更黑。 班森和梅丽莎交替讲述着克莱恩少年时的糗事笑话，但却能一唱一和地将这些事解释为他的某些正面特质，如勇敢、守信，差点让克莱恩怀疑起自己的记忆，认为他们口中的是某个同名的“隔壁家的孩子”。 安吉尔今晚的食量很小，面前的冰淇淋更是一动未动，她微笑着倾听“糗事笑话”，并不时迎合几句，显得克制而礼貌。 “安吉尔，这里的餐后冰淇淋是特色菜，要不要试着品尝一点？” 趁着班森与阿兹克探讨着自己公司内部对“谷物法案”的评价时，克莱恩侧过身去，悄声问道。 “抱歉，我不太喜欢吃甜食，喝点热汤就可以了。” 她面带歉意地拒绝了克莱恩的好意。 唔，记得你上周的值夜者聚餐时还把蓝莓冰淇淋一扫而光来着，我这次特意点了一道餐后冰淇淋…… 克莱恩有些迷惑，对自己的记忆力再次产生了怀疑。 “嗯哼，格兰杰小姐，我这份奶油蘑菇汤还没有动过，还热着呢。” 梅丽莎端着自己那份汤凑了过来，摆在了安吉尔面前，用不满的眼神瞥了克莱恩一眼，随后端走了那份草莓冰淇淋。 “这份我就拿走咯。” “谢谢……” 安吉尔小声地对梅丽莎道谢，让被晾在一边的克莱恩疑惑缭绕心头。 (本章完) 第111章 阿兹克的疑惑 “抱歉，我去趟盥洗室。” 众人解决完餐后甜点，聊天也接近尾声时，安吉尔身旁的克莱恩捂着礼服下摆站起，和一旁的侍者打了个招呼，推开门离开了包厢。 他离开的方向是餐厅前台，是借口去盥洗室，实际上去付账了吗…… 看着克莱恩快步离开，安吉尔猜测着。 收回视线，她拿起勺子，将面前最后一点奶油蘑菇汤舀起，送入嘴中。 热汤的暖意从咽部落下，一路来到胃内，让小腹的绞痛得以稍微缓解。 算上自己上一辈子的几十年人生，哪怕加上科尔·格兰杰的二十多年记忆，她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来例假，甚至还痛经！ 还好科尔的记忆中有照顾妹妹莉莉·格兰杰的少许经验，自己上一世身处互联网时代，也接触过相关的知识，连猜带蒙、手忙脚乱，总算也平安度过了这两天。 但对冰淇淋这种美味的食物，她目前只能含泪拒绝。 这倒不是她有什么忌讳，而是这些天以来的经验总结。 看着桌对面梅丽莎面前那份草莓果酱冰淇淋，安吉尔只能咽下口中蘑菇味的唾液，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 似乎是感受到了充满怨念的眼神，梅丽莎也抬头望了过来，随后狡黠一笑，扯了扯身边的班森。 “我们也，嗯，也去一趟盥洗室，格兰杰小姐，艾格斯先生，你们先休息一会儿，喝点餐后茶，哥哥马上就会回来。” 说完，她拉着一脸疑惑的班森离开了包厢。 包厢内的侍者之前也被克莱恩叫走了，以至于现在只剩安吉尔和阿兹克两人，后者也感受到了房间的空旷，原本专注于面前红酒的视线环视一圈，最后落在了安吉尔身上。 安吉尔在今天之前，只听克莱恩提起过一次这位霍伊大学的历史系教员，由于被描述成具有南大陆才多见的古铜肤色，再加上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她才记在了心中。 待对方抬起头来，目光相对，她才发现阿兹克右耳下方有一颗细看才能发现的黑痣。 正当她思考着选择什么话题，来打破房间内的尴尬时，阿兹克面带犹豫，抢先开口了。 “格兰杰小姐，你应该和克莱恩一样吧，也是……嗯，有某方面超凡的能力？” 和克莱恩一样，超凡能力？ 安吉尔感觉脊背一凉。 他看出我是非凡者了，难道他也是…… 古铜肤色，五官柔和的大学讲师像是没看出安吉尔的惊讶，也并没有等待对方的回答，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上周克莱恩在霍伊大学遇到我时，我就看出来了，他和我，和你一样，已经‘不属于正常人’了。” “这样的人应该不多，但也算不上稀有，刚才听到他介绍伱和他在一起工作时，我就猜到你们应该都属于官方的某个组织，也许是警方的某个部门，就像之前我遇到的几名警察……” 听着对方语气平和地解释着，安吉尔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她小心翼翼，斟酌着词句，用尽量不泄露额外信息的方式接过话头。 “没错，我和克莱恩都是因为接触过一些超凡事件，最终选择加入了这一行。” “他跟我说过，那次事件导致了我的两位学生去世……”阿兹克叹息道，褐瞳中流露出一丝哀伤，“不过幸运的是，你们已经进入了这个圈子，只要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应该不需要太过于担心。” “而我不一样，我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教教年轻的学生，有漫长而充实的寒暑假，也能结交拥有共同话题的朋友。” “我已经没有勇气，也不想去触碰未知，深入危险了。” 他语调中有着一股不符合年龄的沧桑。 但随即，阿兹克话锋一转。 “抱歉，抒情的部分好像太多了，我的学生也总是抱怨我授课时喜欢谈一些课外的事。” 他褐色的眸子紧盯着安吉尔，让后者坐直了身体，面色也严肃了起来。 “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命运的不协调。” 命运的……不协调？ 听着宛如街头神棍揽客的滑稽话语，安吉尔却完全笑不出来。 对方能一眼看出自己是非凡者，要么自身序列不低，要么拥有某些特殊的，能觉察到超凡力量的能力。 不管这位阿兹克先生属于哪一种，自己都不能把他的话语当成玩笑。 “请问是什么样的不协调，我又该如何应对呢？” 她上半身略微前倾，虔心地问道。 “我只能看出一些不合理，但具体是哪种……你近期有遇到过，经常遇到过看似‘巧合’的事吗？或是某种仿佛有什么在干扰、引导的感觉？” 近期的巧合，或是被引导的感觉？ 比如自己在恩马特港，正好撞见“机械之心”的叛徒托马茨准备杀死工匠卡维？ 比如在追踪安提哥努斯笔记时再次遇到被通缉的“刺客”？ 又或者雪伦夫人恰巧在值夜者们去抓捕她时，主动出击，攻入佐特兰街？ 这么一想，安吉尔突然发现，自己身上还真有不少类似的，有一种“巧合”意味的事情发生。 她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如果只有一两次，还属于正常范畴，但如果巧合出现得过于频繁，就要思考是否有其他因素引导了。” “克莱恩也是如此，其实我最先发现的是他身上的命运的不协调感，当时我提醒过他，现在也同样提醒你，你们经历过的‘巧合’，可能源于同一股力量。” “我没法看到更深层次的缘由，但我相信你们之间的命运，是有所联系的，希望你们能一起找出事情的真相，不要让我又失去一名有前途的学生，或是让他伤心欲绝。” 一口气把话说完，阿兹克又拿起酒杯，将剩下的小半杯红酒一饮而尽，哈出了一口酒气。 望着这位时而流露出历史的厚重感，时而表现出孩童般活泼的大学讲师，安吉尔也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 “谢谢您的教诲，艾格斯教授。” 阿兹克一愣，放下了酒杯，摇了摇头。 “不，我只是个讲师而已，克莱恩真正的导师，昆汀·科恩才是教授，唔……暂时是资深副教授，也许还要等上几年才能转正，毕竟现在都要论资排辈嘛。” 他挤了挤眼，半开玩笑地纠正道。 昆汀·科恩……阿兹克·艾格斯…… 这两个名字划过心头，安吉尔突然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他们的姓名了。 科尔·格兰杰晋升失败身死，自己“穿越”的那一晚，雪伦夫人交给自己，据说能领到200镑赏金的徽章，上面刻着两人的名字。 那枚将自己带入“塔罗会”后，迅速老化，如风一般消失的徽章！ 难道这也是阿兹克所说的，“巧合”？ (本章完) 第112章 命运与礼物 安吉尔走出“银冠餐厅”时，最后一丝阳光已坠入西边地平线，月光的绯红代替了天边的昏黄色。 梅丽莎和班森已经和克莱恩打了招呼提前离开，似乎是预定周末清晨前往圣赛琳娜教堂弥撒，而需要提前做准备。 临走时，梅丽莎还对克莱恩做了个鬼脸，让他脸上浮现一丝不自然。 阿兹克先生本来好像还想和克莱恩说些什么，但见到莫雷蒂兄妹快步离去，低头沉思片刻，想起还要赶回霍伊大学取一本重要的书籍，居然也拦下一辆雇佣马车离开了。 只留下安吉尔与克莱恩面面相觑。 “我们……现在直接回去？” 大眼瞪小眼一阵后，克莱恩犹豫着说道。 “嗯，我们直接步行回去吧，反正也离得不远。” 安吉尔看了看路边，刚才阿兹克先生把附近最后一辆雇佣马车给叫走了，而且两人的住处就在水仙花街的另一端，距离并不远。 沿着街边一盏盏发出昏暗光芒的煤油灯，两人并排走着。 “今天，谢谢你能过来。” 有节奏的皮鞋触地声中，克莱恩突然侧过头来说道。 “嗯？之前不是答应过你嘛，而且之前因为我周一下午有事，让你推迟了乔迁宴的时间，再上一次，又因为我要去恩马特港……” 安吉尔细数着自己“鸽”掉晚宴的次数。 “周一下午……那是因为……” 克莱恩反而有些手足无措，把视线扭开，支支吾吾地，声音越来越小。 “对了，刚才我回包厢时，听到伱和阿兹克先生在讨论一些事。” 似乎为了掩盖内心活动，克莱恩生硬地转换了话题。 “是的，他说……” 安吉尔停顿了片刻，想到阿兹克提起“命运的不协调”时严肃的脸色，最终还是决定把包厢内两人的对话告诉克莱恩。 “他也这么跟你说了？” 克莱恩惊讶地反问，甚至停住了脚步，转而面向安吉尔。 见对方点头再次确认，他以一种回忆的口吻继续说道： “两周前，我去霍伊大学找我的导师，昆汀教授借一本急需的书籍，遇到了阿兹克先生。他当时发现了我身上有一种‘命运的不协调’的感觉，但并没有详细说明。” “直到这周一，我专程前去询问他，才得到较为详细的解答。” 克莱恩露出一丝苦笑。 “与其说是解答，不如说……他直言自己是一名非凡者，也看穿了我的身份。” 我怎么一点也不惊讶呢？ 想起刚才在银冠餐厅内，古铜色皮肤的大学讲师阿兹克·艾格斯直接指出自己是一名非凡者时那淡然的神态，安吉尔突然心生一丝惶恐，以及强烈的好奇。 “他说了自己是什么途径、什么序列吗？” “没有，他说他已经忘了。” “忘了？可看那位先生的谈吐和作风，不像是连自己身份都遗忘了的人呀？” 克莱恩摇了摇头，重新开始缓步前行，安吉尔跟在他身后。 “他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和基本的知识，但成年前的绝大部分记忆已经丢失，按他的说法，就像是在睡了一觉之后，就遗忘了过去，成了一个全新的人。” 这和我被那个不明身份的高序列非凡者影响，遗忘了一整天的记忆很相似啊…… 安吉尔越听越觉得阿兹克先生与自己的经历有些类似之处，甚至在思考把他带上“塔罗会”，利用愚者先生的力量恢复记忆的可能性。 “会不会是被其他的非凡者篡改或者隐藏了记忆呢？据我了解，‘观众’途径就有这方面的能力。” 她提出自己在塔罗会上曾经问过的那个问题。 “‘观众’途径？那恐怕需要很高的序列，才能对他造成影响。” 克莱恩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抽动着，几次向上扬起，又被他抖动着面部肌肉强行压下。 “我试着通过占卜进行了确认，阿兹克先生很可能自身就是某个途径的高序列非凡者，能够篡改他的记忆的人，恐怕整个王国都找不出几个。” “他曾拜托我，在值夜者这边的资料寻找线索，他自己也已经隐约回忆起部分记忆，可惜没能把它们拼成完整的线索。” “他明明能看到我们命运的不协调，却无法解决自己的问题……” 安吉尔也带着惋惜的语气感叹道。 “对了，关于阿兹克先生说的命运的不协调，你是否找到了线索？” 想起今天与阿兹克对话的关键问题，她顾不上感慨他人的命运，连忙问克莱恩。 “目前唯一的线索是一栋暗红色烟囱的建筑，我猜测应该是影响我们命运的幕后之人藏身的地方。但廷根市太大，红烟囱又太多，我只能雇佣了侦探进行寻找。也许这会耽误太多时间，让那个人，或者那些人提前觉察，提前转移。” 安吉尔原本没有抱太大希望，没想到克莱恩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了，这让她对这位“占卜家”的行动力有了新的认识。 “我也会留意的，或许多找几家侦探社会加快一点进度。” 她决定明天一早就去找私家侦探发布委托，也许那家帮格林夫人定位丢失的戒指的侦探社就不错，好像是叫……儒勒侦探社？ 思索间，两人已经回到了水仙花街靠近铁十字街的另一端，水仙花街6号的门口。 似乎这时才惊觉两人谈论了太多关于阿兹克和“命运”的话题，克莱恩一脸怅然，但还是绅士地脱下礼帽，行了一礼，与安吉尔道别。 “明天见，安吉尔。” “等一下。” 安吉尔叫住已经转过身准备回家的克莱恩。 “这个给你，谢谢你上次送我的护身符。” 她从口袋中掏出一条金链，金链末端的基座上伸出细长的尖端，夹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紫水晶，水晶被精确地削成了上短下长的八面体，有拇指大小，在路边的煤气灯光下折射出迷幻的光芒。 “上次你受伤的时候，我看到那条黄水晶吊坠也损坏了，以后就用这条新的继续为我们占卜吧。” 克莱恩棕色的双眼由于惊讶而睁大了。 “谢谢……” 沉默良久，他才低声道谢，接过了紫水晶吊坠，当着安吉尔的面解开左手的袖口，取下了那条带着裂纹的黄水晶吊坠，将金链缠绕在原本的位置上。 “嗯，很合适。” 看着金色的锁链取代了原本的银链，安吉尔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那就明天再见啦，占卜家。” 与仍站在原地的克莱恩道别，她走上门前的台阶，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很快我就不是‘占卜家’了……” 她背后传来克莱恩略带一丝激动的声音。 “……我准备下个月提交特别申请，我的贡献差不多已经达到可以申请序列8魔药的程度了，而且，我已经完全消化了‘占卜家’魔药。” “消化？你也掌握了‘扮演法’？” 安吉尔回头看向低处的克莱恩，后者昂着头，礼帽下的双眼仿佛燃着火焰。 “是的，我会……会尽快赶上你的。” 说完这句话，克莱恩郑重地整了整礼服上的皱褶，这才转身离去。 (本章完) 第113章 猜测与委托 “果然，伦纳德人不怎么正经，眼睛却相当犀利，克莱恩确实不同于其他的值夜者。” 锁好房门，换下专门为这次晚宴添购的衣裙，穿上一身轻便的室内服，安吉尔回到客厅，坐在她最喜欢的窗边沙发上，在昏黄的灯光下思考着。 接受礼物，准备离开前，克莱恩说的那几句话，一直在她心中萦绕。 毕竟听起来，有点像是威胁和挑衅…… 不过有几点可以确认，首先，克莱恩应该是掌握了“扮演法”，他说自己是“消化”了魔药，而不是一般非凡者所说的“掌握”，而且他自称已经消化完了序列9，“占卜家”的魔药，这离他服下魔药成为非凡者，甚至还不到一个月！ 其次…… 想起对方所说的，“会尽快赶上你”，安吉尔不由得流下一丝冷汗。 “他一定知道我从刺客晋升到教唆者了！” 结合从恩马特港回到廷根后克莱恩对自己的态度变化，以及在追踪诅咒祭台的过程中，谈论起“教唆者”他不时撇来的眼神，安吉尔更是确认了这一点。 难道他和那位失忆了的高序列非凡者，阿兹克先生类似，也拥有能一眼看穿他人是不是非凡者，甚至能看到序列程度的能力？ 但想到对方成为非凡者的时间太短，这种可能性实在是非常低。 “又或者，他是通过占卜确认了我现在的情况？” 安吉尔靠在沙发上，望着墙上的煤气灯，喃喃自语道。 但自己拥有能对抗占卜能力的“魔术怀表”，从托马茨能多次从“机械之心”的追踪下逃脱可以看出，这件神奇物品的效果应当是不错的。 抚摸着除了洗澡和睡觉，一直都绑在左手腕上的怀表，安吉尔觉得开始有些头疼了。 好在克莱恩对自己似乎没有多少敌意，这算是目前最好的消息。 甚至说起来，自己已经救过他两次，在今天的晚宴上，克莱恩对自己的态度也很不错，刚才更是接受了自己的礼物…… 歪过头望向水仙花街2号的方向，安吉尔叹了一口气。 要赶上我，要晋升序列8？ 那我就提前晋升到序列7好了。 想到这里，她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经过总结“刺客”的扮演经验，通过“反刺杀”进行扮演，完成消化，最终比预想中快得多地晋升为教唆者，安吉尔已经确认了一件事实： 这具身体保留下了相当多的“扮演经验”。 科尔·格兰杰从服下刺客魔药，成为非凡者开始，哪怕从雪伦夫人那里知道了“扮演法”，也用了一年的时间，策划、刺杀十多人才消化完魔药。 而“安吉尔·格兰杰”仅仅用了半个月。 她相信，从教唆者晋升到序列7，“女巫”，只要找到合适的扮演法则，甚至都用不了一个月。 “就让我看看，是你快，还是我更快……” 想到克莱恩在自家门前信心满满的整理着礼服，安吉尔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 北区香槟街，“儒勒侦探社”。 披着斗篷，戴着兜帽的安吉尔被前台引导到接待室，坐在舒适的单人沙发上，喝着一直温在旁边的咖啡，没过多久，一位年约三十的男性就从另一侧的门进入了房间。 “你好，是安吉尔·格兰杰小姐吧？我是布兹·儒勒。” 男性戴着圆眼镜，穿着这个天气常见的薄款风衣，开襟的风衣下是浅色衬衫，没有戴礼帽，黑色短发打理得一丝不苟。 他将右手伸向安吉尔，后者抬起头来，伸手回握，在看到安吉尔的脸时，这位侦探眼镜后的目光有了短暂的呆滞，随后才动作僵硬地坐在茶几另一侧的沙发上。 早知道不把兜帽取下来了，就不该喝这杯咖啡…… 安吉尔有些后悔。 “委托我已经听说了，伱是想寻找廷根市内所有拥有某种特征的房屋，并且将它们全部标记在地图上？” 翘起腿，神色恢复正常的儒勒侦探轻声问道。 安吉尔把从克莱恩那要来的素描画拿出，摆在茶几上，点了点头。 “是的，它拥有暗红色的烟囱，周围有草坪和花园，可能在廷根市区，也可能在附近的市郊，但不会太过于遥远。” “不但要标记在地图上，我还需要它们近期的情况，有没有人近期入住或离开，房东是谁，最好有联系方式。” 儒勒侦探接过素描画，推了推眼镜，仔细研究起来。 “嗯……画的很不错，但缺少所需的特征，只有烟囱能确定颜色，而屋顶画的很模糊，要是能知道屋顶或墙面的颜色会好找很多……” 喃喃自语着，这位侦探仿佛忘记了对面坐着委托人，直接闭上了双眼，眉头时而紧锁时而放松，像是在心算什么难题。 安吉尔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耐心地等待着。 “没问题，这件委托我们接下了。” 良久，侦探睁开眼睛，放下素描，面露微笑地说着。 “委托并不算复杂，只是需要时间和人力，逐街跑遍整个城市，甚至包括更加广阔的市郊。” “我这儿有两种方案，一个时间会比较长，但是总的委托费用较低；另一个相反，我们会尽全力、全速找到所有房屋，但是费用……” “我需要‘尽快’找到它。” 安吉尔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儒勒的介绍。 “没问题，这件委托我预计能在3至5天完成，总委托费用是30镑，由于动用人手较多，需要预付一半。” 30镑……这比克莱恩找的那家侦探社贵多了……就算只要一半作为预付费用，也几乎会花光我所有的现金……希望能物有所值，毕竟格林夫人对他们称赞有加。 安吉尔颇有些肉痛，但这件事关乎自己和克莱恩那所谓“不协调的命运”，她还是决定花上这么一笔钱。 她从斗篷下摸索了一阵，掏出三张5镑的钞票，递给儒勒侦探。这15镑给出去，她几乎就成了“月光族”，只能等下周发薪了。 后者接过，仔细辨认了真伪后才收入怀中。 “好的，前期费用我已经收到，请你填一下这份表格，今天晚些时候我们就会开始进行调查，你如果着急的话，三天后就可以过来了解一下进度，就算那时候还没完成委托，我们也会将先期收集到的资料汇总交给你。” 儒勒向一旁的前台，一位二十出头的小姐打了个招呼，对方很快送来一份内容详实、权责分明的委托书。 这比我们值夜者明面上的草台班子专业多了……真难为上次格林夫人见过这家侦探社还愿意在黑荆棘安保公司托付委托…… 安吉尔一边填着表格，一边腹诽着。 对了，既然他们这里很专业…… 安吉尔突然放下笔，抬起头来看向儒勒侦探，后者被她的眼神看得一愣，下意识挺直了腰杆。 “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你们这里，有廷根市那些黑帮或违法组织的情报吗？” (本章完) 第114章 不记名账户 神秘莫测的灰雾之上，一道道深红光芒闪过，三个虚幻的人影渐渐浮现在青铜长桌旁，落座属于自己的位置。 愚者先生似乎一直坐在长桌上首，右手摆在桌缘，指头随意敲打着桌面，见几人到来，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愚者先生，正义小姐，倒吊人先生，大家下午好。” 安吉尔等待片刻，平时总会第一个开口问好的正义并未发言，于是她率先向其他塔罗会的成员致以问候。 愚者和倒吊人也例行地回复了问候。 此时正义小姐才怯生生地开口了，仿佛一个还未服用魔药的胆小少女，而非已经踏入非凡者行列的“观众”。 “愚者先生，还有大家，我想知道，如果一只宠物，比如说宠物狗，获得了非凡能力，会发生什么……我的意思是，它能为它的主人做些什么呢？” 宠物狗获得非凡能力……非凡之狗？ 安吉尔感觉今天的塔罗会氛围有点不一样了，正义小姐的第一个问题就超出了她的知识范围。 倒吊人也有些疑惑，他并未立刻作答，而是望望愚者先生，望望安吉尔，最终目光才回到正义身上。 安吉尔也将视线投向身旁，虽然看不到愚者先生隐藏在灰雾后的动作，但她相信对方一定也在这么做。 三人沉重的目光将正义小姐压得低下了头。 “我……我帮朋友问的……” 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乎难以听见。 安吉尔记起之前某次塔罗会，正义同样询问了类似的问题：一条犬类喝下了序列9的魔药会怎样。 结合现在正义小姐的情况，很容易就能想到，她的那条宠物狗已经成功地撑过了服用魔药的失控风险，成为了一只超凡生物。 拥有“观众”非凡能力的宠物狗？ 安吉尔艰难地移开了视线，否则她就要把身旁低着头，两手撑腿羞愧难安的“观众”小姐想象成一只傻乎乎的金毛狗狗了。 最终还是善良的倒吊人开口，打破了青铜桌上令人感到尴尬的沉默。 “变成了超凡生物的宠物，应该会获得相应序列的能力，假设，它是一只‘观众’，那它就可以帮助你从另一个角度观察旁人，甚至代替你在某些不适合出面的场合偷听对话。” “而且成为了超凡生物后，它也会有足够的智力与你进行交流，把情报告诉伱。” 倒吊人先生，你为啥要用观众举例，还“你”、“你”的，你没发现正义小姐的头都快垂到桌子下面了吗？ “谢……谢谢你，倒吊人先生，我明白了。” 低着头沉默许久，正义才重新抬起头来，对倒吊人的解答表示感谢。 “愚者先生，我再次找到了一页罗塞尔大帝的日记。” 利用具现日记的时间，正义终于不再羞涩不安，她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其他人这次并未提交新的日记，似乎有些得意，在桌下挥舞着小拳头，被一旁的安吉尔看了个清清楚楚。 随后是照例的愚者先生阅读时间，他低头垂目，仔细阅读那唯一一页日记，大约五分钟后，指节叩击桌面的声音响起。 “你们可以开始交流了。” 其实刚才不是已经交流过了吗……安吉尔暗暗想道，随即面向正义开口。 “正义小姐，我在你那暂存的1000镑，是否能在近期支取？” 这是她之前解答“扮演法”和正义关于各大隐秘组织的问题时，正义答应支付的两次500镑报酬，倒吊人同样有500镑，但他当时就提供交易方式，把钱支走了。 “没问题，我随时可以支付，请问你是提供一个寄送地点，还是利用银行账户进行交易？” “用银行账户吧，我给你一个账户，你把钱存进去就行了，我会抽空去取出来。” 这个年代的银行业有赖于有线电报的普及，已经可以进行一天内的跨区域结算，上午在因蒂斯的首都特里尔把钱存进银行，下午就能在鲁恩王国的贝克兰德取出。 安吉尔在恩马特港买下了“教唆者”的非凡特性，又为了给克莱恩买礼物和调查“红烟囱”的线索，已经把身上的现金几乎全部花光了，考虑到很快就要支付私家侦探的雇佣费，又要准备“女巫”的魔药材料，她决定把“存”在正义小姐那儿的1000镑全部取出。 虽然在塔罗会里搞什么银行账号、存钱取现，有些降低了会议的格调，但我是真的没钱啦…… 偷偷瞄了端坐上首的愚者先生一眼，发现对方没有出言制止，安吉尔才松了一口气。 收回目光，她发现面前已经出现了用来一对一交易的羊皮纸和钢笔。 赞美愚者！ 安吉尔内心一喜，看来愚者先生并不会在意这种小事，甚至还会为大家提供方便。 回忆着自己上午才在贝克兰德银行的廷根市分行开设的不记名账户，她拿着钢笔，把银行名称和那串独一无二的账户数字具现在羊皮纸上，卷成一卷，交给了身旁的正义小姐。 这种不记名账户只要有户名就能存款，有密码就能取款，对交易双方来说都非常安全。 后者接过，低头默记了几秒，就抬头对安吉尔说道： “没问题，我已经记住了，今天会议结束后，我会尽快将1000镑存进这个账户。” 谢谢你，慷慨的正义小姐！ 安吉尔在内心赞美着。 现金交易完成后，会议内容很快转向了情报的交流。 正义小姐每次会议都会提出诸多问题，由其他两人，甚至是愚者先生来进行解答。这次她又询问起“仲裁者”魔药的线索，以及某种能直接穿过木门的非凡能力。 “仲裁者”……这在值夜者的内部文献中都有记载，安吉尔正要开口回答这位帮她摆脱了赤贫状态的“金主”，倒吊人已经抢先发声了。 “我可以回答你，作为交换，你要帮我调查一件事。” 倒吊人也提出了他的要求，让正义调查鲁恩的国王，乔治三世，是否会在近期报复弗萨克帝国，在南大陆的拜朗开启新的战争。 正义小姐提到过，王国高层在拜朗东海岸战争失利后，承担着来自多方的压力……看来倒吊人认为正义可能是王国高位者的后代，或者至少能接触到那个层级？ 安吉尔旁观着两人完成了交易，正义小姐也一改之前不爱讲价的形象，要求倒吊人为他的要求付出额外的代价。 看来正义也在慢慢地成长啊……不像之前那个怀揣巨款却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了。 安吉尔感叹着，突然觉得自己在塔罗会的地位有些岌岌可危了。 倒吊人学识丰富，人脉宽广；正义家境殷实，财大气粗；愚者先生作为塔罗会的组织者，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只有自己，晋升序列8都差点死在恩马特港，在值夜者内部也是只是最基础的成员，除了继承自科尔·格兰杰的一部分记忆外，几乎没什么能拿出来进行交易的。 看着正义与倒吊人交易结束，小心翼翼地询问着愚者先生能否加入其他组织，以便获取材料和情报时，安吉尔心念一动。 “愚者先生，请问如果我发现了其他适合塔罗会的非凡者，能否引导他们加入这里？” 她想到了同样身怀隐秘，实力提升如同坐火箭一样的同事，克莱恩·莫雷蒂。 如果把他也拉进塔罗会，对他，对我，应该都会有不小的帮助吧？还能缓解这种被其他人越甩越远的感觉…… 想到这里，安吉尔嘴角扬起，但想到愚者先生和其他成员正盯着自己，又赶忙收敛情绪，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 灰雾空间一时间鸦雀无声，就在安吉尔以为愚者对此等僭越不满时，低沉的声音回答道。 “如果遇到合适的目标，可以在这里，或是通过仪式魔法告诉我，最终由我决定是否允许加入。但在这之前，你们不能透露塔罗会的存在。” “记住，对非聚会成员而言，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诵念我的名。” (本章完) 第115章 教唆者的扮演 8月的码头区，正处在一年中最繁忙的时期。 间海郡和东切斯特郡早收的谷物需要尽快运往各地，他们需要的工业品和各地特产也要从普利兹港经过贝克兰德、廷根市逆流而上，经过航运送到上游。 位于鲁恩王国两条重要水域，霍伊河和塔索克河交汇处的廷根市，则是整个鲁恩王国东部水运交通的中转站。 安吉尔对面的中年男性专注地看着窗外一片繁忙的景象。 “那里原本都属于劳工互助会，对吧？” 啜了一口咖啡，她笑着问道。 收回目光，男子锐利的眼神落到安吉尔身上。 “你约我出来，就是为了戳人痛处的吗？那我想你已经做到了。” “怎么会呢，沃恩，在吉克会长被捕之后，你已经是互助会的实际掌控者了，我找伱来，是帮你解决问题的。” 安吉尔让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诱惑，轻声回答道。 这个曾经在劳工互助会仓库前演讲，曾指挥手下尝试抓捕安吉尔的中年男性，此时已不复当时的风采，而是被琐事困扰，一脸疲惫。 沃恩像是懊恼自己被对方看穿，恼怒地揉了揉棕色的短发，从缺乏打理，满是皱褶的外套口袋里掏出烟盒，犹豫片刻又放了下去。 “没错，”他抿着嘴，最终还是用略显粗犷的声音说道，“吉克那家伙丢下这堆烂摊子，而我手下的人把我推上会长的位置，替他们争取利益，但更多的人不服气，让我的命令难以被执行。” “但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嗯？” 沃恩灰色的眼眸锁定在面前这个兜帽身上，双手臂的肌肉不断收缩、放松，将外套撑得紧绷，似乎下一秒就要暴起出手，把这个敢于大放厥词的神秘女人干掉。 “当然有关系，而且关系还不小。”安吉尔四处望了望，见无人注意咖啡店内靠窗的这桌，才故作神秘，低声继续说道。 “吉克失误暴露自己，在恩马特港落网，我们这些合作者也很着急。虽然占据你们地盘的那个帮派，曾被你们赶出码头区的野熊帮，现在势力比你们更大，且开出了更好的条件，但我们还是愿意优先选择合作过的帮派。” “前提是你们整顿好内部，拧成一股绳，而且要想办法解决掉野熊帮，不然是接不下我们的委托的。” 听到“继续合作”，沃恩有些坐立不安，他反复打开、关上铁制烟盒，眼神飘忽，面色不定。 “那你又想从中获取什么呢？” 他犹豫着问道。 “当然是一切照旧，你们做原本该做的事，只需要偶尔帮我们运输一些敏感的物资，别问太多，只管拿钱。” “没有这些收益，光靠收码头上那些穷人的钱，你的互助会又能维持多久呢？三个月？半年？明年春天之前，整个码头区都会属于野熊帮，到时我再找他们合作也是一样。” 安吉尔加了最后一块砝码。 喘出一口粗气，沃恩的视线重新聚焦在安吉尔身上，点了点头。 “为了吉克，为了手下那些弟兄不被灰熊帮欺负……你详细说说，要怎么做？” 给自己的行为找足了借口，他灰眸中的迷茫已被贪婪取代，身体前倾，话语中饱含对权力和金钱的欲望。 —————— 等沃恩那高大的背影离开视野，安吉尔才从咖啡店的另一个门离开。 “很好，这样两家都搞定了……” 她喃喃自语道，拉起兜帽遮住面容，上了一辆雇佣马车。 “去北区，香槟街。” 在车厢内对车夫吩咐后，安吉尔闭上了双眼，感受起体内已经开始缓慢消化的“教唆者”魔药。 今天一早，她就先后和约好了的“野熊帮”与“劳工互助会”的负责人碰面，利用从儒勒侦探社收购到的资料，以及警方内部对廷根市黑帮的调查报告，完成了对这两个争夺码头区的黑帮的“教唆”： 利用和谈作为借口，把对方的领导层约出来谈判，再借机除掉他们，趁对面一片混乱之时抢占地盘，吞并对方的产业。 对两个黑帮的头目，她进行了同样的布置，让他们都以为有非凡者力量的帮助，能够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胜券在握。 接下来，只要去廷根市的警察总局，利用她的见习督察身份进行举报，就能在这两个黑帮明里进行谈判，暗中准备“斩首行动”的时候，当场将他们逮捕。 当然，为了防止警方内部有人通风报信，让两个黑帮警觉，她会在最后关头才前往警察局。 一切顺利的话，警方拿到了业绩，码头区少了两个祸害，只有黑帮受伤的世界就这样达成了。 最重要的是，她也能借此成功进行“教唆者”的扮演。 根据之前对刺客扮演法的总结，现在安吉尔可以确定，科尔在晋升女巫前进行的刺客和教唆者的扮演，对目前的她来说同样有效。 也就是说，她只需要少许的、快速的进行扮演，就能迅速消化体内新的“教唆者”魔药，做好重新晋升为“女巫”的准备。 顺利的话，也许到了九月份，她就能重新成为“女巫”了…… —————— 北区香槟街，儒勒侦探社。 这次接待安吉尔的是另一位私家侦探。 “儒勒先生前往南区调查另一件委托了，不过请放心，他是完成了你的委托后才去的，廷根市区和市郊所有的‘红烟囱’房屋都在这里了。” 这位儒雅随和的侦探比起其他的同行，更像是一名常年坐办公室的文职，整理起文件来也效率极高。他很快将近百页纸质报告整理、装订完毕，交给了委托者。 安吉尔粗略翻看了一下，文件非常规整，内容非常详实，不但按区划、街道将所有目标建筑都分了类，还把她需要的房东、租户信息都做了记录，近期有过住户变动的都额外做了标记。 考虑到这是仅仅3天就完成的委托，儒勒侦探社一定动用了两位数的人手，才来得及走遍全市，详细地进行调查。 她满意地数出15镑尾款，交给了面前这位侦探。 “谢谢，请你在这上面签个名，委托就算正式完成了。” 侦探接过金镑，辨认真伪后仔细收好，将之前安吉尔签署的委托书拿出，让她在上面签好了名字，结束了整件委托。 “对了，布兹·儒勒侦探这次是去南区调查什么事情？我还想当面向他道谢呢。” 签完自己的大名，安吉尔状似无意地询问道。 “唔，这属于客户的隐私，不太好透露……” 侦探面露难色。 “多了解一些，我也好为你们做宣传嘛，”安吉尔稍微动用了一些教唆者的“说服”能力，“其实我就是被你们之前的客户，格林夫人推荐来的，这种口口相传，比任何广告都管用。” “说的也是，我只能稍微跟你透露大概的情况，不能涉及到客户的具体信息。” 那位侦探被轻易地说服了。 “南区有一家叫‘兰尔乌斯钢铁公司’的企业，募集了大量资金进行铁矿的开发，廷根市很多富人都投资了这个项目。最近，钢铁公司的拥有者，投资项目的发起人兰尔乌斯，卷款潜逃了。” “所以那些投资人就委托你们寻找线索，找到那个兰尔乌斯？” 安吉尔原本只是随口一问，这下倒真有些感兴趣了。 “是的，委托金额很丰厚，找到线索就有10镑，帮助警方抓到他更是有100镑以上，所以……” “所以你们就全员上阵了？” 安吉尔看了看只剩下前台招待和这位接待客户的侦探，除此之外空无一人的侦探社办公室，打趣道。 “这不还剩下我嘛……” 侦探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 (本章完) 第116章 特别申请的铺垫 “廷根市区内，包括东、北、西、南区，金梧桐区、码头区和大学区，一共有1203间拥有暗红色烟囱的房屋，加上廷根市郊外的550间，总共是1753间。” “看来暗红色烟囱真的挺流行的……” 看着铺满桌面的文件，安吉尔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纸张，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就皱着眉头放下了。 这家咖啡店的咖啡甚至还没罗珊小姐泡的好喝，要不是为了避开其他值夜者，她根本就不想来这里。 坐在她对面的是克莱恩，同样拿着文件面露难色。 铺在层叠的文件上方的是廷根市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记着红点，在居民区更是直接连成了触目惊心的整片红色，几乎遮蔽了地图的所有位置，让这些定位信息显得毫无作用。 “没想到你找的那家侦探社效率这么高，一周都不到就找齐了信息，我委托的那个侦探现在估计还在满街跑呢。” 放下文件，克莱恩苦中作乐地调侃起自己的那位私家侦探。 “毕竟多花了几倍的钱，”安吉尔把毫无用处的地图折起来放在一边，说道，“你那边的委托也不要取消，等把资料拿到手可以对照一下，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疏漏的房屋。” 克莱恩点了点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在这期间，我会先从近期有过租客变动的地方查起，尤其是我占卜的时间点之后，有过退租或出售过的房屋，那很可能就是察觉并干扰我占卜的幕后之人住过的地方。” “嗯，如果他发现被人占卜，应该会换住处或干脆离开廷根，避免被官方非凡者找上门……等等，你说‘伱会去调查’？那我呢？” 安吉尔分析到一半，突然发现克莱恩口中的行动计划并不包括自己。 “这是我占卜到的场景，只有我亲眼看到它，才能确认是或者不是，”克莱恩解释着，“就算你一起帮忙寻找，我也很可能需要重新确认一遍，并不会加快进度。” “但可以帮你排除一些明显不正确的选项，你提供的素描有花园、有植被，但很明显廷根市不会有这么多有暗红色烟囱，且独栋带花园的建筑，我提前去掉这些错误的选项，能大大节约时间。” 克莱恩本打算坚决拒绝的神色明显有些松动。 “拖的时间越长，这个幕后之人越可能离开，甚至进行一些其他的布置。” 安吉尔利用说服能力补上了一刀。 “好吧，我明天把更详细的场景绘制给你，你先从北区的建筑开始排查，我会先走访一遍近期有租客变动的那些房屋。” 叹了一口气后，克莱恩还是屈服了，他把桌上的文件分好类，将备注了北区的那部分档案交给安吉尔，剩下的装进文件袋。 “委托调查的那30镑我会在下个月还……” 克莱恩剩下的话语被安吉尔带着愠怒的眼神瞪了回去。 “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阿兹克先生说过，我的命运也存在着不协调，你已经通过占卜找到了线索，怎么能让你把调查费都掏了？” 安吉尔上午才从贝克兰德银行廷根支行取出了100镑，哪怕支付完儒勒侦探社的调查尾款，也还有足足85镑，此刻颇有财大气粗之感，说话声都不禁大了三分。 而克莱恩拿着和她一样的薪水，却要供妹妹读书，负担水仙花街独栋房屋的租金，连今天在外面碰头都是选的较为平民化的咖啡店，安吉尔可不愿意让他再掏这30镑委托费。 对了，说起委托…… “克莱恩，我今天听说，警方在寻找一个叫‘兰尔乌斯’的诈骗犯……” 安吉尔把在儒勒侦探社听到的消息告诉了这位缺钱的占卜家。 只要他动动灵摆，占卜一下，这钱不就到手了吗？ 听到赏金足足有100镑的克莱恩却没有表现出她期待的惊喜，而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兰尔乌斯的事我在‘占卜家俱乐部’也听说了，甚至有我的老客户找到我，希望借助我的占卜来寻找他。” “可惜这位诈骗犯非常精明，提供的资料基本都是假的，贴身物品也没有留下，光凭一个名字，甚至可能是假名，我没办法进行占卜。” 仿佛想到了什么难以描述的事，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说道：“有位受害者是兰尔乌斯未婚妻的亲戚，那位可怜的未婚妻已经怀了他的孩子。这些受害者甚至想让我尝试用未出生的孩子进行占卜，说实话，确实没有比这更‘靠近兰尔乌斯’的物品了……”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噗嗤——” 安吉尔先忍不住笑了起来，逗得坐在她对面的克莱恩也面带笑意。 “这就太为难我们的占卜家先生了，也许等孩子出生时，这个诈骗犯还没落网，那你还是有机会赚到这笔赏金的。” “那我得先占卜一下，那个可怜的孩子能否正常出生，他的姨妈一直在劝说兰尔乌斯的未婚妻打掉孩子。” 克莱恩也笑着附和了一句，随后正色道：“不过我很快就不是‘占卜家’了，记得我跟你说过的，特别申请的事吗？” “嗯哼，当然记得，但据队长说，晋升最快的戴莉女士都用了整整一年，你确定两个月不到就要提交申请吗？”安吉尔回答道，有些担心他过于激进，会吸引到教会高层的视线，引来太多的关注。 克莱恩微笑着端起咖啡杯，似乎在组织语言，待这杯味道不咋样的咖啡喝完后才开口：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做的铺垫了，你应该已经清楚快速掌握魔药的‘扮演法’了吧，”克莱恩的语气十分笃定，不等安吉尔回答，又继续说道，“而我因为掌握了这种方法，又通过在占卜家俱乐部兼职，贴合了魔药的意象，快速完成了扮演——这种说法怎么样？” 破坏诅咒祭台的行动后，他好像就不怎么在我面前掩饰自己的特殊之处了……是因为和我、和伦纳德“开诚布公”过，所以不准备装了吗？ 他知道我已经晋升序列8的“教唆者”，所以通过我晋升的速度猜测我掌握了扮演法？ 看着侃侃而谈的克莱恩，安吉尔暗暗分析着，随口问道：“那你怎么解释自己是从哪获得的‘扮演法’的信息呢？” “从戴莉女士那儿，”克莱恩像是早就打过腹稿，越说越流利，“相信你也从队长那听过戴莉女士的事迹，我从中总结出贴合魔药名称的扮演方式，并在实践中比她做得还要彻底，还要有效。” “所以你说的‘铺垫’，就是为这个借口做准备？” 安吉尔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 “没错，我计划在这两周内逐渐向队长，向其他廷根市小队成员透露这种方法，让他们认为是我逐渐总结出的经验，然后在某一天‘完全掌握魔药的力量’。” 听着这个大胆的计划在对方口中逐渐成型，安吉尔也不禁有些心思浮动，她早已在恩马特港晋升为教唆者，却始终没有找到办法向值夜者内部透露这一点，这让她接下来的晋升举步维艰，毕竟“教唆者”的手段便于隐藏，“女巫”的各种非凡能力是绝对瞒不过一起战斗的队友的。 现在克莱恩计划在这个月提交特别申请，如果自己也能同时进行申请，是否也能“搭个便车”？ 但如果教会内部的晋升，和克莱恩服用“占卜家”魔药一样，需要当场配置后服下，那已经是“教唆者”的自己该怎么办？ 是冒险一试，还是等克莱恩先行提交申请，自己等他的经验总结？ 听着克莱恩继续完善着自己的计划，她再次陷入纠结。 (本章完) 第117章 凶案 虽然克莱恩的计划详细且具备可行性，但服下魔药仅仅一个月就晋升下个序列，也太过于惊悚了，在安吉尔的劝说下，他决定等到8月底，也就是服下“占卜家”魔药大约2个月时，提交特别申请。 有了这位“天才”打头阵，安吉尔觉得自己也可以紧随其后提交申请。 可惜教唆者的扮演目前陷入了瓶颈，她已经感觉自己体内的魔药消化了一小部分，但最终还是要等“野熊帮”和“劳工互助会”进入她预设的“陷阱”，在教唆下互相坑害，最终被警方一起抓获。 —————— 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下午，安吉尔打着哈欠坐在黑荆棘安保公司的娱乐室内，翻看着前一天的报纸。 这几天她的睡眠质量直线下降，似乎总是在梦中回忆起两次使用“魔术怀表”的情况，当然并不是那十分钟获得“魔术师”非凡能力的愉快体验，而是之后那十二小时“见不得光”的悲惨经历。 梦境中，安吉尔居住的水仙花街6号的两层房屋中，灯火通明，宛如白昼，她自己则蜷缩在地下室的角落，躲避着随处可见的光源。 这些煤气灯更是会飘荡在空中，跟幽灵一样追逐着她，让她没法长时间躲在同一个地方，只能四处躲藏，疲于奔命。 这让她几乎每晚都会从噩梦中惊醒，下楼去确认煤气灯有没有全部关上，然后才能继续入睡。 要不要去找队长询问一下梦境的问题呢……他是“梦魇”，对此应该有不少经验吧？ 安吉尔看向邓恩·史密斯办公室的方向，那间办公室此时空无一人，房门紧锁。队长中午和克莱恩、弗莱前往廷根市西北方向的拉姆德小镇，有一位黑夜女神的信徒在那里遭遇了非凡力量，被怨灵缠身，他们携带一件能净化亡灵的封印物前往现场，解决这件涉及超凡力量的事件。 由于小镇距离廷根市区有足足三个小时的车程，他们预计会在镇上过夜，第二天再回来。 只能乘坐马车出行，还真是不方便呀…… 为不能回家过夜的克莱恩送出一分惋惜后，安吉尔继续翻看着手上的报纸，成功地在《廷根市老实人报》的娱乐板块上找到了一条卷毛狒狒笑话。 这是她与“劳工互助会”目前的掌权者，沃恩的约定，如果“野熊帮”同意进行谈判，在桌上再次划分地盘，他就会在报纸上刊载这样一条消息。 看来是时候准备收网了…… 看到目标成功被她教唆着走向“灭亡”，安吉尔可以感觉到体内的魔药又有些许被消化。 也许都不用等到提交“掌握了刺客魔药”的特别报告，自己就能彻底消化完“教唆者”魔药了。 “咚咚——” 就在安吉尔畅想着未来的晋升之路时，休息室的门被敲响了。 “请进。” 安吉尔回答道，放下了报纸，顺手整理了一下衣物。 门被打开，一头不羁的黑发从门缝中挤了进来，“午夜诗人”伦纳德的绿眸扫视了一圈房间，最后才停留在安吉尔身上。 “就你一个人？队长呢？” “他去拉姆德小镇了，带着克莱恩和弗莱一起，恐怕要明天才能赶回来。” 伦纳德这才把门完全推开，还是那身把风衣当成披风的打扮，听到安吉尔的回复，一脸失望的他思索了片刻，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点了点头。 “那你也可以，跟我去一趟西区的公园街，警方转来一个案子，很可能涉及超凡力量。” 什么叫那我也可以，说的好像我只是个替补似的…… 在心底吐槽了一句，安吉尔还是听话地从沙发上站起，跟着伦纳德离开黑荆棘安保公司，搭上了前往西区的雇佣马车。 —————— 雇佣马车停在公园街的一角，距离整个西区最大的街心公园仅有不到两百米，顺着夕阳向公园看去，能看到茂密的植被与在公园玩耍的孩童。 “我先提醒你一下，场面可能会有些血腥。” 率先走下马车的伦纳德一脸神秘地说道，他眼神撇向公园方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安吉尔发现一栋三层建筑门口停着一辆警用马车，两名警察守在门口，用板着的面孔和腰上的手枪威慑着路过的民众。 “伱提前来过了？” 看他如此笃定，安吉尔好奇地问道。 “当然没有，我也是刚接到的消息，不过他们宁愿站在大门口也不进去，现场肯定不怎么乐观。” 伦纳德嘴角带笑，毫不留情地评价着廷根市警方的行为，待走近两名警察时才恢复严肃的面孔，将督察徽章从兜里取出，戴在左胸前。 “先生们，我是特殊行动部第七组的米切尔督察，这位是格兰杰见习督察。” 两名杵在门口的警察仿佛见到了救星般迎了上来。 “督察先生，感谢您这么快就赶来支援，凶案现场在里面，我们发现异常后立即通知了你们，没有扰乱现场。” “很好，你带我们进去，另一个继续守在门口，别让无关人员接近。” 伦纳德娴熟地下达了命令，被点去看大门的那位警察一脸庆幸地站在原地，另一位则苦着脸带领两位值夜者进入了建筑。 大门后并不是客厅，而是一处衣帽间，装潢奢华，富有美感。宽敞的空间内摆放着鞋柜，衣帽架，两侧还有换鞋时使用的座椅，顶上的煤气灯将房间照得灯火通明。 但两人没空欣赏这明显属于富贵人家的陈设。 打一进门开始，安吉尔的鼻腔内就涌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而衣帽间内并没有肉眼可见的血迹，除了他们进入的大门和通往大厅的门之外，也没有其他的出口。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 那名带路的警察看了两名督察一眼，才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通向大厅的包铜双开木门。 浓烈十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宛如实质的气息让安吉尔不由得向后仰起了头。 哪怕是提前了解过案件，有了部分心理准备的伦纳德也倒吸了一口凉气，却因为吸入更多血腥气味而整张脸皱到了一起。 推开大门直面现场的那位警察更是喉头耸动，几欲作呕，他连连后退几步，直到退到衣帽间另一侧的门旁才站定。 双开门后是如同屠宰场一般的“凶案现场”。 (本章完) 第118章 现场探查 大厅吊顶的煤气灯在几组透镜的辅助下亮度极高，盖过了从两侧窗户射入的阳光，将整个房间笼罩在它橙黄色的光芒中。但吊灯下方铺满整个房间的昂贵地毯上，却遍布着几处已被地毯吸收、几近干涸的血迹。 说是血迹并不准确，地毯上多得惊人的血液已经凝成了一滩滩的胶冻，更多的，呈不规则形状的碎肉以放射状遍布在不同的位置，红色的肌肉和内脏，黄白色的皮肤和脂肪混杂在一起，散发出几乎肉眼可见的血腥气息。 安吉尔上一次见到这么多血液和人体组织，还是在恩马特港，在港口区的地窖内。 下意识地，她抬头环视大厅，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极光会”的倒吊巨人像。 当然，一无所获。 怎么可能到处都有“极光会”的身影呢？恩马特港被捣毁了据点，重伤了“蔷薇主教”c先生后，他们应该停止大部分活动，夹起尾巴做人，这才符合邪教组织的定位……吧？ 想到他们敢于在大城市的港口建造祭台，用血肉献祭邪神，安吉尔又有些不确定起来。 “麻烦你介绍一下发现现场时的情况。” 伦纳德让人安心的沉稳声音从身旁传来。 但看这位诗人绷紧的嘴角，他的内心似乎也不像话语表现得那么平静。 “好……好的，”退到门边的警察强装镇定走上前两步，回答道，“死者应该是普拉克一家，阿兰·普拉克是户主，一位出生于南大陆的移民，他和妻子、刚成年的儿子住在一起。” 这位警察带着一丝颤音讲述着，眼神不断撇向门后的大厅，又迅速移开。 按这位警察所说，凶案的第一发现者是普拉克家雇佣的洗衣女工，她中午从侧门进入，却发现要洗的衣服并未放在平时的位置。好奇的她来到房屋中，没遇到包括仆人或主人一家在内的任何人，直到来到了大厅…… “幸好，这位女工没有直接冲到街上大呼小叫，而是保留了一丝理智，前往最近的警察局报警，不然现在在这的就不是我们，而是各种报纸的记者了。” “你们运气很好。” 伦纳德不咸不淡地回答了一句。 他戴起皮手套，深吸一口气，走进了大厅。 安吉尔正准备跟在他身后，却发现身旁的警察一脸犹豫，止步不前。 “请你去一趟佐特兰街34号，‘黑荆棘安保公司’，找尼尔先生过来一趟，嗯……把这里的情况跟他透露一下，他知道要带什么东西来。” 看来哪怕是经常接触凶案的警察，也难以习惯面前这种情景，安吉尔干脆把他打发去找老尼尔，这里应该需要用到他的占卜与通灵能力。 其实最佳人选是与安吉尔合作了多次的克莱恩，但他现在已经到了拉姆德小镇，等明天回来，这里的现场应该已经占卜不出多少有用的信息了。 得到新命令的警察如蒙大赦，匆匆敬了一个礼就快步离开了衣帽间，那急促的脚步仿佛身后有怪物追逐着他。 见大门被离开的警察从外面关好，安吉尔才转身走进了大厅。 伦纳德已经绕着大厅外围走了一圈，此时从另一侧回到了门口，手上的皮手套沾了不少血迹，显然已经查看过现场，见安吉尔跟了进来，他微微点头后说道： “尸体被破坏的很彻底，几乎见不到一块完整的肢体，看这些，”他指着最近的一处“遗体”，那里呈放射状散布着面积数平方米的血迹和碎肉，正中心的血肉更为密集，但也找不出一块能辨认出形状的肢体，“一整个人体从内部炸开，变成了现在这样，伱首先能想到什么？” 晋升失控，爆体而亡？ 安吉尔险些脱口而出，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伦纳德表达的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极光会？” 她试探着反问。 伦纳德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转瞬被严肃所取代：“没错，极光会的‘秘祈人’途径，你在恩马特港不是遇到了一个‘蔷薇主教’吗？是不是有点熟悉？” 你倒是显得比我还熟悉…… 安吉尔腹诽道，点了点头。 “但他们入室杀人的目的是什么呢？寻仇，还是单纯的寻乐？又或者准备献祭给他们的造物主？” 她环视整个大厅，发现这样呈放射状的血肉一共有五处，也难怪发现现场的女工和赶来的警察都认为普拉克一家三口都死在了这里，甚至还可能包括某些倒霉的仆人、管家。 将一家人用这样残忍的手段杀死，除了寻仇或者本身就是个疯狂的杀人魔，她想不出还有其他的可能性。 “或许还有其他可能性，比如仪式，比如进行某些误导。” 伦纳德补充道，他蹲在最近的一处遗体旁，皱着眉头翻找一阵，找出了几块衣物碎片，一串铜制钥匙，几张破烂的笔记纸。 “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这只是空白的笔记，看来只能等老尼尔来了。”翻转着浸透了血液的笔记纸，伦纳德并未在其上找到文字，只能重新站起，转而面向安吉尔。 “你做得很不错，提前吩咐那位警察去叫老尼尔来现场，看来这段时间你学得很快。” “总感觉是你忘记了。” 毫不留情地指出这一点，在伦纳德露出一丝尴尬表情后，安吉尔才继续说道：“那我们现在是继续等待，还是去其他房间搜索一下？” “先去其他房间看看吧，也许还有其他受害者，其他的线索，或者……” 或者凶手仍未离开？ 安吉尔虽然觉得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还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枪套。 两人小心翼翼地绕开地面的遗体，为了避免在其他位置留下血脚印干扰后续的调查，还在昂贵的地毯上蹭掉了鞋子上的血迹。 “呵呵……要记住这里是我们的脚印，免得老尼尔占卜的时候发现我们的足迹遍布现场。” 伦纳德突然冒出一句调侃，说罢自己还干笑了几声。 “你的幽默感和你自创的诗词一样优秀。” 扯动着嘴角，安吉尔最终还是没能昧着良心配合他的冷笑话。 (本章完) 第119章 老尼尔的仪式魔法 半小时后，两人回到了充满血腥味的一楼大厅。 他们走遍了这栋三层房屋的每一个房间，并未找到其他的受害者，看来当时所有在这栋房屋里的人都被集中到了大厅，并被残忍地杀害。 安吉尔还发现书房、主卧室都被翻动过，但并不杂乱，而是非常有目的性地翻找，包括藏在挂画之后的保险箱也被正常打开，里面已是空空如也。 看来不管凶手是否为寻仇而来，他同时也进行了有效率的财物掠夺，而且很可能是威胁这间房屋的主人，让他自行取出所有有价值的物品，才显得如此“有效率”。 两人从中央楼梯下到一楼时，一身黑袍的老尼尔已经来到了现场，他将随身携带的木箱放到门边的矮凳上，正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听到安吉尔和伦纳德的脚步声，这位“窥秘人”回过头来。 “听到那位警察找我过来，我还以为是上次瑞尔·比伯那样的，诡异但不血腥的现场，没想到……” 他环顾了大厅一圈，满是皱纹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凝重。 “这么血腥、狂暴的现场，我这几十年里，也……”他叹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嗯，其实也见过挺多次的。” “最近的一次就是五年前那个震惊廷根市的连环杀手，唔，是‘罪犯’途径，又称‘恶魔’途径的序列7，‘连环杀手’。” 老尼尔回身蹲下，继续在木箱中寻找着需要的仪式材料，喋喋不休的话语继续从他兜帽下传出。 “他们崇拜恶魔，喜欢用自己掌握的，能取悦恶魔的邪恶仪式献祭无辜的性命，落在他们手中的受害者往往死状凄惨，就像现在这间大厅里的这些。” “队长说起过这件事，罗珊小姐的父亲也在追踪连环杀手的过程中牺牲了吧？” 一旁的伦纳德询问道。 “是的，而且死得很……所以我们跟罗珊说，他死于一场意外，在保护民众的过程中牺牲了，邓恩希望她能开开心心地活下去，而不是追寻什么非凡力量，走她父亲的老路。” 老尼尔的话带着一些唏嘘，让安吉尔的情绪也有些低落起来，她没想到罗珊的父亲居然死于凶残的非凡者手中，而不是一直以来所听说的“意外”。 “好了，不提这些了，我的意思是，这种看起来非常血腥的凶杀现场，有可能只是孤立的、某种有变态嗜好的恶徒所为，也有可能是某起连环谋杀案、恶魔献祭仪式的一部分。” “你们叫我过来是正确的。” 拿着几个拇指大小的玻璃瓶和一个布袋，老尼尔从木箱旁站起，回头总结道。 他将玻璃瓶的木塞打开，走到大厅中央，找了块血肉较少的空地站定，把瓶中各种颜色的液体洒在身旁，围了一个圈。 随后他将布袋中的粉末捻出，洒向四周。 “这是圣夜粉，在这种情况下可以代替仪式匕首，迅速构建灵性之墙。” 他一边洒着粉末，一边解释道。 粉末遇到地上的液体，蒸腾出一股刺鼻的气味，遮掩住了大厅里的血腥气息，也像一堵无形的墙壁一般，将老尼尔与其他两人隔开。 不需要准备圣化的小刀，但要提前备好材料，看起来各有各的方便…… 安吉尔第一次见到“窥秘人”老尼尔使用仪式魔法，好奇的眼神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旁边的伦纳德似乎是见得多了，目光不断撇向四周，甚至无聊地打起了哈欠。 老尼尔半闭双眼，进入冥想，双手半开，嘴唇蠕动着，低声念诵起祷文，由于灵性之墙的阻隔，安吉尔没能听清祷文的内容，但想必是赞美黑夜女神，请求女神的帮助。 感觉和克莱恩的梦境占卜差不多，布置现场，进入冥想，随后应该就是醒来，告知我们看到的情景了？ 正当安吉尔暗自揣测时，老尼尔突然睁开了双眼，瞳孔中的暗红变得深沉，最终转化为完全的黑色，扩散到眼白的位置。 他直接挥手解除了灵性之墙，快步走向自己带来的木箱，从中拿出白纸和铅笔，关上箱盖直接以此为桌，在纸上快速作画，手臂挥舞，身体抖动得如同抽筋一般，周身透露出一股无形的疯狂。 安吉尔和伦纳德轻手轻脚地围了上去，发现白纸上一张消瘦、厚嘴唇的面孔逐渐成型。 “黑发，棕色眼睛，大约30岁。” 用文字描述出素描难以表达的内容后，老尼尔的双眼才恢复正常的眸色，身体也不再癫狂地抖动。 “赞美女神。” 他在胸口画出绯红之月，身边那无形的癫狂感随之消失。 这位窥秘人这才放下兜帽，看向一旁的两名队友，脖颈上流下一丝汗液。 看来刚才的仪式对他这位年长老人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 —————— “我看到了房间内残留的景象，这名闯入者杀害所有人的过程。” 在衣帽间的长凳上略作休息后，老尼尔才开始描述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内容。 “他将所有人聚集到大厅中，以妻儿为人质，威胁男主人将财物拿出来，否则就杀死所有人。” “后续的片段有些凌乱，也许是被某些非凡能力干扰了，当然，结果我们也看到了，包括男主人在内，五人全都没有逃脱。” 他看向衣帽间通往大厅的那扇门。 “这和我们的猜测差不多，楼上的书房、卧室内没有破坏或被大肆翻动的痕迹，值钱的财物全都消失了，保险箱也被用密码打开，应该都是那位阿兰·普拉克自己动手找出来的，可惜这些努力都没保住他，保住他家人的性命。” 伦纳德颇为感慨地说道。 “他杀人的方式是什么？一般手段没法造成这种现场吧？” 安吉尔则更为关心凶手的杀人方式，她起初甚至怀疑这一切是那个在恩马特港逃脱的c先生做的，但老尼尔给出的画像又让她感到陌生。 这或许是另一个极光会的“蔷薇主教”？ 老尼尔也皱起眉头，犹豫了一番才回答。 “他在拿到那些现金、珠宝，那些不记名债券后，逼迫所有人喝下了一杯红色的药水，嗯，颜色有些像红酒，随后，在他的高呼声中，所有人都炸成了一团血雾。” “后续的情况就无法看到了，也许是爆炸产生的干扰，也许是这个非凡者离开后，没有赖以通灵的目标，但我发现，在占卜中，现场的，现场的‘肉量’，要比现在我看到的多出许多。” 肉量…… 安吉尔感觉这个词有点让人毛骨悚然，也难怪老尼尔犹豫了许久才说出当时的情景。 “这么说，凶手不但抢走了那些不记名，无法追踪的财物，杀死了现场所有人，还拿走了他们的部分遗体？” 伦纳德也看向大厅，冷着脸说道。 (本章完) 第120章 扮演守则 “安吉尔，你见到的‘蔷薇主教’有这样杀死他人的能力吗？” 伦纳德转向安吉尔问道。 后者摇了摇头：“他确实试图使用‘血肉炸弹’自爆，但被封印物禁止了能力，随后碎成一团血肉，倒是和现场差不多，但我不清楚这个能力能否对其他人使用。” “那我们假定这个能力可以对他人使用，至少通过某种媒介可以。”伦纳德喃喃道，“又或者他不止是‘蔷薇主教’，而是同途径的更高序列。” “那就是序列5了，这样的人，有必要打家劫舍，为了一点财物闹得满城风雨吗？” 安吉尔对此感到好奇，一个序列5的非凡者，要赚钱完全有更安全、隐秘的方式。 “不光是现金和珠宝，他还带走了部分人体组织。” 老尼尔在一旁提醒道，他已经把仪式用的玻璃瓶放回了木箱，只留下那张画着黑发棕眼的消瘦男性的素描纸。 “赚钱，获取更多的血肉，两件事可以一起做，甚至还能给当地的值夜者、代罚者和机械之心们一次挑衅，满足自身压抑已久的欲望——他应该是这样的想法吧，很像那种流窜各地，屡屡犯下大案的罪犯，他们干完一票就走，不必担心在当地的影响，所以通常肆无忌惮，手段恶劣。” 伦纳德阴沉着脸看向满地的血迹和遗体，用一种夹杂莫名情绪的语气说道。 “而且比起眼前的这桩凶杀案，那些血肉能用来做什么更值得我们关注，在献祭邪神、进行大规模的破坏上，‘极光会’可不比‘魔女教派’做得差。” 老尼尔也点头表示赞同，随即补充道：“不管是序列6还是序列5，都超出我们的能力了，等邓恩从拉姆德小镇回来，让他发电报给圣堂，申请特别行动吧。” 特别行动……是“红手套”吗？ 安吉尔想起那个传说中的值夜者特殊部队，他们奔波于各地，解决那些当地值夜者解决不了的非凡者罪犯，尤其是这种穷凶极恶的。 老尼尔进行仪式后，凶案现场就没有什么值得他们继续调查的了，伦纳德叫来门口守候的两名警察，向他们交代着现场的处理事项，并嘱咐他们如果再有类似的事件，立即报告给特殊行动部。 “这种级别的案件，还得通知‘机械之心’与‘代罚者’，让他们随时做好支援的准备，也要注意自身的安全。” 安吉尔与老尼尔在路边找到了一辆雇佣马车，等待着伦纳德，后者压低了声音说道。 “这种情况其实很少见，哪怕是序列6的非凡者，邓恩带队且携带封印物的情况下也能解决，但既然这次可能涉及到更高序列的非凡者，就必须按照规矩通知他们。” 可恩马特港的“机械之心”连抓捕叛逃人员都要值夜者们帮忙，而值夜者也需要其他城市的队伍支援行动，看来那边的人手是真的很紧张…… 暗暗担忧着恩马特港的人手问题，安吉尔登上了雇佣马车。 —————— “早上好，罗珊。” 一早踏入黑荆棘安保公司的接待厅，安吉尔就遇到了正在整理房间的罗珊小姐。 “你好呀，安吉尔，你精神似乎比前几天好多了。” “应该是因为昨晚没做噩梦，睡了一个好觉吧……” 她微笑着回答，看着罗珊青春靓丽，乐观开朗的面孔，突然想起昨天老尼尔透露的秘密。 也许不把真相告诉这位天真善良的少女是正确的选择。 “给，今天的报纸。” 正当安吉尔思索之时，罗珊已经把今天新到的一叠报纸递了过来，看来她这几天在报纸上寻找密信的动作都被细心的罗珊看在眼里。 安吉尔道谢后接过报纸，找到《廷根日报》，满意地在头版头条上看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铁拳行动——廷根市警方果断出击，一举抓获常年盘踞码头区的黑帮组织头目》。 不枉自己这一周来两头奔波，把“野熊帮”和“劳工互助会”骗得团团转，最终让警方捡了个便宜，捣毁了码头区的两大黑帮。 看着《廷根日报》中添油加醋的报道，安吉尔可以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教唆者”的魔药如愿地消化了大半，加上之前“教唆”、“说服”沃恩等人的扮演，也许序列8的魔药只差临门一脚，就能完成所有的消化了。 让她感到疑惑的是，两大黑帮头目在开会与互相算计中被警方逮捕是在昨天夜间，自己也在暗中旁观了全过程，但当时魔药的消化进度却几乎没有动静，直到今天新闻见报，自己坐在沙发中享受“阴谋得逞”的快感，魔药才出现显著的消化。 难道“教唆者”并不像“刺客”，不但需要完成相应的扮演，还需要尽可能多地让其他人知道结果？ 她暗暗记下这一条扮演守则，也许不光是“教唆者”，以后的魔药消化都有可能要用到它。 翻过这一页，安吉尔继续查看起其他的报纸板块，在没有互联网与电视的这个年代，报纸几乎是了解时事的唯一办法了，哦，也许还有罗珊小姐的八卦。 “哒—哒—” 沉浸在鲁恩王国晨间新闻中的安吉尔抬起头，和正在泡第一壶咖啡的罗珊一起望向大门，皮鞋踏地的响声逐渐接近，随后大门被推开，风衣披肩，衬衣下摆外露的诗人伦纳德如风一般进入了接待厅。 见大厅里只有两位年轻女士，伦纳德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坐到了安吉尔对面的沙发上。 “昨天的案情有进展了……” 他身体前倾，细声说道。 “找到那个凶手了？” 安吉尔好奇地问道，目光偷偷撇向坐在接待台后的罗珊，后者正看着墙角的热水壶发呆，但眼神不时往两人这边望来。 “那可是序列6，甚至序列5……通缉令已经发出去了，‘机械之心’和‘代罚者’们也得到了通知，但一天之内不可能有新的消息。” “我要说的是受害者，警方已经查清楚了，普拉克一家三口和他们的管家、男仆都死在昨天的现场，大约有……”伦纳德声音压得更低了，“一半的量消失了。” 他没有说消失的是什么，怕被偷偷竖起耳朵的罗珊听到。 “最重要的是，普拉克家所有的长期存款、股票和名贵字画古董都没被碰过，消失的只有现金和珠宝，还有老尼尔看到的那些不记名债券。” 股票和存款容易被追踪，名画古董不好快速变现……凶手只拿走了现金、易脱手的珠宝和可以随时兑现的债券…… 而且他还大张旗鼓行凶，似乎根本不怕被本地的官方非凡者找到线索。 安吉尔总结线索，想到了一种可能。 “他刚从外地来到廷根，不准备停留太久，而且急需大量金钱？” “然后干一票大的。” 伦纳德沉着脸补充。 (本章完) 第121章 “梦魇”与扮演 两人又讨论了一阵，对杀死普拉克一家的这位凶手，很可能是“极光会”的中序列非凡者的行踪并无头绪。 不记名债券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正是因为它不要求支取者和购买者是同一人，甚至不会记录购买者的信息，这名非凡者只要拿着债券前往相应的银行，损失一部分利息，就能直接兑现，拿到现金，全程不会留下自己的信息。 重要的是，他们没法确定债券是哪家银行发行的。 鲁恩王国共有七大银行，依附于这些掌握清算权利的大银行的地方小银行更是难以计数，在廷根市里各种分行就有不下十家，别说挨个派人盯梢，光是把通缉令贴满所有地方，都要花费警方不小的精力。 如果要加上能收购珠宝的店铺，要想封堵凶手兑现财物的通道更是难上加难。 “也许克莱恩回来之后，能利用现有的信息、凶手的长相占卜试试，不然只能等‘红手套’了，他们有更高效的追踪方式。” 伦纳德叹了一口气，倚在沙发靠背上舒展身体，似乎已经放弃了追查。 “我好像听到我的名字了？” 接待厅的大门门缝中探出戴着半高丝绸礼帽的脑袋，帽沿下是黑色短发与褐色的眸子。 随后大门被完全推开，克莱恩身后的邓恩与弗莱走了进来。 “你们回来了，”安吉尔从沙发上站起，依次和队友们打了招呼，“任务顺利吗？” “轻轻松松。” 克莱恩扯出一丝笑容回答道，但疲惫的神色遮掩不住，像是通宵工作，亟待睡眠的熬夜者。 一旁的“收尸人”弗莱也是满脸倦容，哈欠不断，唯有邓恩·史密斯神采奕奕，甚至比平时还要精神。 这就是“不眠者”途径带给他的自信…… 安吉尔腹诽着，看着邓恩给同行的两人交代任务，随后自己拿着一枚半个巴掌大的暗金色徽章走过大厅隔断，去查尼斯门归还封印物了。 “那是3-0782，‘变异的太阳圣徽’，能净化周围的鬼魂和死尸，这次我们去拉姆德就是寻找扰民的鬼魂的，它正好能派上用场。” 见安吉尔盯着邓恩的背影，克莱恩在一旁介绍着。 “嗯，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件封印物，所以你们这么疲倦是因为要通宵守着它？” 安吉尔想起廷根的查尼斯门内封印着这么一件神奇物品，由于它不光能净化周围的鬼魂，还会同时净化所有活着的人的灵魂，普通人只要在周围待上一个小时就会变成只会赞美太阳的废人，哪怕是非凡者也撑不过六小时。 所以携带它外出时，需要值夜者们轮流将它拿到野外去看守，避免一般人长时间靠近。 匆匆向接待厅内的安吉尔和伦纳德介绍完在拉姆德小镇净化黑甲持剑怨魂的经历，克莱恩就拖着疲惫的身躯去休息室补觉了。 弗莱也打着哈欠，眼皮连连下耷，原本就显得苍白的皮肤更是没了血色，但尽职的他仍然坚持着走进备有打字机的办公室，为这次行动撰写任务报告和报销申请。 刚才还颇为热闹的接待厅瞬间只剩下安吉尔和伦纳德，就连罗珊也拿着扫帚打扫其他房间去了。 还好归还封印物的邓恩动作很快，两位过劳的值夜者离开大厅没多久，他的身影就出现在隔断之后。 “老尼尔跟我说了那件案子，伦纳德，你汇报一下情况。” 坐在剩下的那张沙发上，自己倒上了一杯咖啡，这位值夜者的队长并没有过多寒暄，而是直奔主题。 伦纳德细致地将昨天普拉克家发生的惨案告诉了邓恩，安吉尔在旁不时补充着信息，包括老尼尔的仪式魔法结果，以及几人对凶手魔药途径的猜测。 “这么看来，凶手是‘秘祈人’途径的中序列非凡者，根据圣堂最新下发的相关资料，他至少是序列6的‘蔷薇主教’，而且极有可能是‘极光会’里二十二位神使之一，他们以字母为代号，从a先生到x先生，起码是序列7，最高甚至有序列5。” 字母代号……那恩马特港的“蔷薇主教”，c先生难道也是…… 想到这种熟练运用血肉魔法，手段残忍、目无法纪的非凡者除了他还有21个，安吉尔就不禁感到一阵恶寒。 而且现在这样一名“神使”已经来到了廷根市，甚至已经开始作案，杀死了五名无辜的市民。 “上报圣堂吧，也许这次需要‘红手套’的支援了。” 沉思片刻，邓恩做出了决定。 安吉尔感觉自己心头的石头落了地。 经过和恩马特港的c先生的战斗，她评估廷根市值夜者小队面对这样的敌人，胜利的几率并不大。 根据恩马特港小队的队长克莱门特评价，c先生当时应该由于某些原因实力受损，没有完全恢复。 而在这样的前提下，又被完全克制他非凡能力的“宣告之手”压制，最终也只是被打了个半死，成功逃脱。 脑海中逐个闪过廷根小队拥有的封印物，也只有“血管小偷”能对“蔷薇主教”造成些许麻烦，这还要运气好，能偷取到他的关键能力。 原本她以为邓恩会犹豫，会认为廷根市小队足以解决这样的麻烦，不愿第一时间呼叫支援，没想到队长非常果决。 坐在她对面的伦纳德也似乎松了口气，看来两人拥有同样的顾虑。 邓恩从沙发上站起，抖了抖风衣，再次走向隔断后，前往安装了电报机的办公室。 “对了，”他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后，又探出半个头来，“安吉尔，伱过来一下。” 难道自己暗中吐槽队长，被看出来了？ 安吉尔一头雾水地点了点头，起身跟着邓恩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后者脱下薄风衣和礼帽挂在衣帽架上，坐到办公桌前的靠背椅上，掀开电报机上盖着的防尘布，拿起密码本，对照着开始书写将要发送的电报。 这个时代的电报真麻烦，而且是有线的，离了城市之间铺设的固定线路几乎没法使用…… 不过看报纸上说到过，能短距离通信的无线电报已经在进行小范围使用了，也许很快就能替代落后的有线电报。 看着逐字书写电码的邓恩·史密斯，安吉尔暗暗评价起蒸汽时代的科技，随后又想起自己是被邓恩叫到办公室来的，犹豫着开口打断了他的工作。 “队长，请问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 “嗯？” 邓恩仿佛才想起房间内还有另一个人，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 “抱歉……我都忘了……” 安吉尔挤出一丝笑容作为回应。 “是这样的，7月末我们解决诅咒祭台的那次行动中，你使用未登记的神奇物品那件事，我已经询问过在贝克兰德的熟人了。” “她认为这件事问题不大，因为你持有的不是原属于黑夜教会的封印物，而且也赞同我们的处理方式，建议我们保留这件神奇物品，等找到那位机械之心的叛徒后一起归还给他们。” 邓恩说着，摸过桌子一角的咖啡杯，看了一眼，发现是空的，又抿着嘴放下了。 “她还提到了贝克兰德那边的教会成员提起机械之心时的一些不满情绪，认为这种看法普遍存在于教会内部。所以这次‘红手套’介入行动就是个机会，你可以主动暴露自己的这件神奇物品，用‘暂时保管’作为解释。” 大胆地、主动地暴露，总比被追查到之后匆忙解释要好，这我懂…… 安吉尔点了点头。 “至于另一件……” 他看向安吉尔的腰际，嘴角勾勒出神秘的笑容，没有继续说下去。 原来队长已经知道了……也许克莱恩和伦纳德也…… 安吉尔顺着邓恩的目光，发现后者视线聚焦的位置正是自己藏在风衣下的“渴血”。 他的意思是让我不要暴露另一件物品，他们也装作不知道？因为黑焰强化的子弹容易瞒过去，而“魔术怀表”已经写进了恩马特港的报告？ 她脑中闪过许多念头。 “还有另一件事，关于你上次所说的，在戴莉的经历中总结出掌握魔药的方法，”没有注意到安吉尔思绪万千，邓恩继续说道，“克莱恩昨天去拉姆德小镇前也跟我提到过类似的想法，你们之间有过交流吗？” 克莱恩也把扮演法透露给队长了？对了，他说过要为特别申请做铺垫来着。 安吉尔回想起克莱恩的“计划”，点了点头，回答道： “我们一起聊过这件事，他觉得这种方法很有效，所以一直在‘占卜家俱乐部’做兼职，通过给其他人进行占卜，装成一名神秘的占卜家，他对魔药的力量掌握得很快。” “我在几次战斗中，在杀死非凡者之后，也感觉到对‘刺客’能力的掌控更加得心应手，也许这迎合了某种特殊的规则。” 她顺便将自己掌握“刺客”魔药的信息透露出去。 “那就没错了，你们总结出的这套方式应该是准确的，克莱恩跟我说他感觉自己对魔药的能力，比如灵视的使用更加自信了，他甚至准备找个机会提交特别申请——就像戴莉一样。” “而我这些日子也尝试着，成为一个真正的‘梦魇’……” 邓恩仿佛忘了自己还要发电报给圣堂，放下钢笔，靠向椅背，两眼变得深邃。 “结果呢？” 安吉尔好奇地问。 “颇有成效，我晋升为‘梦魇’已经九年了，但只有这段时间感觉完全掌握了相关的能力。” “嗯，除了记忆力。” 他嘴角噙着笑意，补充道。 想起刚听说“扮演法”时，笨拙地拉上办公室窗帘，试图用打火机的火焰吓唬自己的邓恩，安吉尔也笑了起来，由衷地为自己的队长找到正确的扮演方式而感到高兴。 等等，火焰，恐吓…… 自己这段时间噩梦连连，每天晚上都回到“魔术怀表”的负面状态中，被满屋子的煤气灯光吓得躲进地下室，难道都是队长通过“梦魇”能力做的？ 正巧昨晚队长离开廷根市，去了拉姆德小镇，自己就睡了一个好觉…… 他觉得扮演“颇有成效”…… 安吉尔嘴角的笑意消失了，双眼瞪大，不可置信地望着“梦魇”邓恩·史密斯。 后者似乎感受到队友愤怒的情绪，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本章完) 第122章 塔罗会的新人 邓恩队长拿她当“梦魇”的扮演目标的行为确实让人生气，但安吉尔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而且能让邓恩尽快消化魔药，获得晋升的希望，自己失眠几天又有什么关系呢？ 隐晦地表达了不满，指出“梦魇”应该换个目标之后，她就放过了自己的队长。 下午三点临近，安吉尔与在接待台摸鱼的罗珊打了个招呼，来到了黑荆棘安保公司的三楼。 和二楼只配备了沙发的“休息室”不同，这里才是值夜者们真正休息的地方，沿街方向一共有五个拥有单人床、桌椅和盥洗室的单间，值夜者们如果不需要值守查尼斯门，又因故需要留在驻地等候时，就可以睡在这里。 安吉尔先是查看了每一间房间，确认整个三楼都没人，然后才挑选了最角落的那个房间，进入后把门锁了起来。 在关好窗，拉上窗帘，用灵性之墙将整个房间封闭后，安吉尔才松了口气。 她坐在桌前，拿出怀表——正常的那块——看了一眼，发现距离下午三点只剩不到五分钟了。 过往数次，进入灰雾空间，参加完塔罗会后，回到现实世界的安吉尔都会发现自己保持着原先的姿势，无论是坐是站。 这可能是将她拉入灰雾的仪式拥有的力量，不然失去意识的本体肯定会一头栽倒，狼狈不堪。 但出于舒适考虑，她还是尽量以坐姿等到三点，进入灰雾。 这次由于排班原因，她没法在三点前赶回家，只能在黑荆棘安保公司的三楼临时使用休息室，搭建灵性之墙隔绝的空间，为会议做准备。 还好二楼只有罗珊和奥利安娜太太，西迦在二楼的娱乐室打瞌睡，克莱恩已经回家休息了，剩下的值夜者们也都有各自的事，没有待在公司，这给了她“摸鱼”的时间和空间。 收回思绪，安吉尔看着手上的怀表分针走向整点，看着熟悉的深红波浪从右手掌心涌出，包围了自己。 —————— 深红褪去，灰色的雾气出现，安吉尔身下的柔软坐垫变成了硬质的青铜高背椅，视线也逐渐清晰，眼前和往日一样坐着倒吊人。 咦，他身旁怎么还有一个人？ 倒吊人右手边出现了一个崭新的身影，同样坐在青铜高背椅上，虽然灰雾笼罩，无法看清面容，但身高显然已经超出了与安吉尔差不多的倒吊人，双肩宽阔，身材魁梧，几乎遮住了整个椅背。 如果灰雾只是遮掩面容，并不会改变身材的话，他将成为塔罗会最高的成员……唔，不包括神秘的“愚者”。 安吉尔左右望去，她的左手边，正义小姐仍端坐在原位，右手稍远处是长桌上首位置，被灰雾包围的“愚者”一手低垂，一手按住长桌边缘。 正义也发现了会场内的异常，成为“观众”的她努力抑制住了由惊讶引起的身体动作，但突然停滞的呼吸仍然暴露了她内心的震动。 倒吊人更是不堪，察觉到对面两位女士都盯着自己右侧，他也立即转头，发现了身旁的“新成员”，吓得身体一抖，似乎想从座椅上跳起，但整个人偏向一侧后，又硬生生止住了动作，成了一副努力远离对方，又不敢离开座位的诡异姿势。 “这位先生是塔罗会的新成员，称号‘太阳’。” 愚者低沉平稳的声音传来。 “这位是‘皇后’小姐，‘正义’小姐，这边是‘倒吊人’先生。” 祂又依次向“太阳”介绍了其他老成员。 果然是新成员，是正义或倒吊人介绍加入的吗？但他们似乎也同样惊讶，不像是早就知道情况。 难道是愚者亲自“发展”的成员？ 安吉尔看着倒吊人身旁身材魁梧，但却有些紧张局促的“太阳”，暗自猜测着。 仍然是活泼好客的正义小姐率先开口，向其他成员，以及新加入的太阳先生问好，随后转向愚者，带着一丝自豪地说道： “愚者先生，我又搜集到了两页罗塞尔大帝的日记。” 上周提交了一页，这周又有两页……安吉尔顿时生出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她除了最开始提交过两页日记，就再也没有做出任何贡献了，虽然手头上还有两页，但她一直留着，准备交换一些重要的情报。 此时见到正义又拿出了新的日记，在与愚者商量能否交换序列8“读心者”的配方，安吉尔决定这周一定要抽空去“恶龙酒吧”的地下市场求购几页日记，然后把手头的日记提交上去，避免被愚者当成是在消极怠工。 想到这里，她视线偷偷瞄向愚者先生，发现对方正巧头部偏向这边，目光似乎直射而来。 一定是在看正义小姐，不是看我…… 安吉尔缩回视线，低下了头。 “‘精神分析师’前置的‘读心者’配方？” 塔罗会的新人，“太阳”突然开口问道。 正试图与愚者进行交易的正义疑惑地望向他：“是的，你有配方吗？” “这是发源于‘巨龙’一族的途径，和巨人王庭，和我们白银之城是死敌，所以我有办法在白银城弄到这个途径的序列8和序列7配方。” 太阳先生回答道，他的声音非常年轻，和高大的身材有些不符。 巨龙一族、巨人王庭、白银之城……还有他所说的“精神分析师”，似乎是“心理医生”的古代称谓…… 这位新成员的加入，为塔罗会带来了很多新的知识，此时安吉尔也顾不上担心罗塞尔大帝日记的事，而是忙着把这些新词记在脑海中。 “白银之城”，在教会内部的地图册上都没有见过…… 她望向对面的倒吊人，发现学识渊博的对方也表现出一副思索的模样，连原本试图远离“太阳”的坐姿都恢复了正常。 太阳先生似乎没有注意到其他成员的动作，而是继续着与正义小姐的交易，试图通过“获取读心者配方的承诺”换取“歌颂者”的配方，这是“太阳”途径的序列9。 嗯，很符合他的代号…… 可惜正义小姐手头并没有这份魔药配方，她试图直接用金镑交易的企图也被太阳拒绝。 “我可以给太阳一份‘歌颂者’的配方，而太阳把‘读心者’的配方给正义，正义将罗塞尔日记给我。” 就在交易陷入僵持时，愚者先生开口提出了一个三方交易的建议。 由于序列8的配方价值高于序列9，这项交易太阳先生会吃亏，愚者答应代替正义小姐给他一部分补偿，而正义小姐需要将这部分差额通过金钱补偿给祂的一位眷者。 “他最近正巧在鲁恩王国办些事，需要一些活动资金，而且太阳先生也未必能收到正义小姐的补偿。” 愚者淡然地解释道。 一位强如神明的存在，祂的眷者起码也得是个高序列吧，会是什么途径呢…… 安吉尔猜测着，看着三方达成交易，太阳先生面前浮现一卷羊皮纸，而正义小姐具现出的两页日记也出现在了愚者的面前。 “你们可以自由交谈，不用等我。” 说完这句话，愚者就不再言语，停止了动作。 包括新人太阳先生在内的四名成员都没敢说话，静静地等待着。 (本章完) 第123章 “蠕动的饥饿” “其实你们真的不用等我。” 终于，愚者将视线从手中的日记上移开，扫视青铜长桌，看向一言不发等待着祂的四人。 “这是我们的荣幸。”倒吊人恭敬地回答。 随后，每周例行的交流时间才正式开始。 “倒吊人先生，你让我打听的事情我已经了解了，首相和幕僚官们说服了国王，一年以内，鲁恩王国不会继续在拜朗东海岸掀起战争，报复弗萨克帝国。” 首先开口的仍然是正义小姐。 “感谢你的答案，这让我，让某些人都能安下心来。”倒吊人微微点头，回答道，“依照上次说好的，伱需要什么样的报酬？” “‘读心者’的主材料，或者可靠的线索，这可以等太阳先生把配方给我之后再说。” 正义毫不犹豫地说道，看来提升序列仍然是她最看重的事。 随后她将视线移向安吉尔。 “皇后小姐，之前你提出的通过公开考试选拔事务官员，避免政党更迭影响行政效率的办法，同样得到了国王的认同，我得到消息，这项提案很快就会在上下两院通过，明年初就会正式实施。” “这是你，是我们塔罗会对王国达成的影响。” 她颇具自豪感地补充了一句。 不，这都是你的影响，我一开始以为是什么大学暑期作业来着……而且正义小姐你的家庭到底是什么成分？怎么连国王和首相在做什么都能知道？ 安吉尔腹诽着，她夸夸其谈地进行口头政治时，从未想过真的能对现实造成什么影响。 但这种通过语言和超前的知识，影响鲁恩王国制度改革的成就感仍然包围了她，也难怪正义小姐语带自豪，作为亲自通过家庭和社交关系，促进提案通过的实施人，她的内心应该会更加激动。 “看来国王和他的幕僚们还是有点大脑的，不至于退化成一群卷毛狒狒。” 倒吊人毫不留情地嘲讽着。 被倒吊人的无情评价所打击，正义迅速消化了内心的激动情绪，继续发问： “对了，倒吊人先生，还有各位，我最近加入了一个非凡者的圈子，他们互相交易情报、材料和魔药配方，参与者众多。圈子的组织者是一个叫做‘a先生’的非凡者，这一听就是个代号，请问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 a先生……这和c先生的名字很像，难道他也是“极光会”的成员？ 安吉尔回忆起邓恩告诉自己的“极光会”神使的资料，见倒吊人没有回应，于是斟酌着开口答道： “你说的a先生，很可能是‘极光会’的二十二位神使之一，他们都以‘a先生’、‘z先生’等字母代号自称，至少拥有序列7的实力，最高能达到序列5。” “如果这个非凡者圈子的组织者a先生，真的是‘极光会’的神使a先生，那我建议你最好少接触，也不要招惹他，‘极光会’的情况，之前我与倒吊人先生已经告诉过你了。” 安吉尔再次强调了“极光会”的残忍和目无法纪。 “谢谢你的提醒，皇后小姐，我会……会注意少与他接触的。” 正义有些迟疑地回答道，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一般顿了一下，才再次开口。 “我需要为这个答案付出什么呢？” 我在银行里的不记名账户还有900镑，暂时不需要钱，而且这点消息也不好意思收费……对了，现在已经需要提前准备序列7“女巫”的魔药主材料了…… “我最近需要一些非凡材料，你如果能弄到黑渊魔鱼的血液，一整条的血液，我希望能够从你这里买到它。” “女巫”魔药的主要材料是“黑渊魔鱼的全部血液”和“玛瑙孔雀的蛋”，她只提出前者的购买需求，是怕被其他人猜到用途，或是推测出魔药的配方。 “明白了，我会留意的，如果顺利的话，下一次塔罗会就能帮助你解决材料问题。” 正义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似乎压根没有想过自己找不到材料的可能性。 又一桩交易成功地结束，灰雾之中的青铜长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我收到了一条情报，”倒吊人左右看了看，见众人都成功地被他吸引了注意力，才以平淡地语气继续说道，“大海盗齐林格斯，号称‘飓风中将’的那个，偷偷潜入了贝克兰德。” “七海盗将军之一的那个‘飓风中将’？”正义小姐惊呼出声，“我听说他手段残忍，杀人无算，这个海盗来贝克兰德做什么？” 正义小姐，你这样也太容易被倒吊人算计了……看样子“观众”魔药只能给你观察力，不能给你其他经验啊。 安吉尔暗笑着旁观倒吊人成功勾起了正义的好奇心，并以之后的魔药主材料的获取方式，成功地换取了正义帮他寻找“飓风中将”齐林格斯的承诺。 “但你记住，他虽然只是序列6的‘风眷者’，但相当残忍、狡诈，同时还拥有一件强大的神奇物品，你只要找到他的行踪就行，千万不要妄图对付他。” 倒吊人耐心地补充着，不知是担心正义本人的安危，还是担心正义来不及传递信息就惨死在这名海盗手下。 “神奇物品？听起来这件物品比他本人还要强，它有什么特殊？” 这是搜寻“飓风中将”的重要信息，是以倒吊人没有隐瞒，直接告知了正义。 “这件神奇物品的本名已不可考，但齐林格斯的手下、敌人都称呼它为‘蠕动的饥饿’，因为它每隔一天都需要吞食一个活人的血肉和灵魂，否则饥饿的它就会拿自己的主人来代替。” 听着可比我的“渴血”难伺候多了……不过这也许是一个弱点…… “应该可以利用这个负面效果找到他。” 安吉尔提议道。 “在小城市也许可以，但贝克兰德有超过五百万人口，每天失踪与死在阴暗角落的流浪汉数以百计，别说隔一天吃一个，就算每天要吃十个，短期内恐怕也无法凭此找到齐林格斯。” 倒吊人早料到有这一问，直接否定了安吉尔的建议。 “而且神奇物品的负面效果越难以处理，效果就会愈加强大。这件“蠕动的饥饿”让原本只能操纵水、风和天气的‘风眷者’齐林格斯变得几乎无所不能，他能变成不同容貌，可以通过歌声强化自己，可以进入他人的梦境……” 听起来像是很多不同途径的能力组合，难道“蠕动的饥饿”和“魔术怀表”一样，能提供其他途径的能力供齐林格斯使用？ 安吉尔听着倒吊人的介绍，想到了自己那件由“魔术师”非凡特性形成的神奇物品。 “牧羊人？” 没等倒吊人说完，一直沉默地旁观三人交流的“太阳”先生惊呼而出。 连同闭上了嘴的倒吊人一起，三人都将目光移向太阳。 这让已经有些后悔脱口而出的太阳更加慌张，比倒吊人还高的头颅低了下去，过了许久才继续说道： “倒吊人先生列举的这些能力很像‘牧羊人’序列，他能将别人的灵魂吞噬并进行驱使，而灵魂生前的非凡能力也能供‘牧羊人’使用，就像放牧羔羊一样。” “最重要的是，‘牧羊人’能放牧的不止一个灵魂，而且可以方便地更替。” 这可比“魔术怀表”恐怖多了，只要齐林格斯通过“蠕动的饥饿”放牧一个“魔术师”，就能拥有他的非凡能力，如果再加上其他序列，比如“梦魇”、“女巫”…… 想象着齐林格斯手持冰霜长枪，周身环绕黑焰，一个“火焰闪现”来到敌人身后发动突袭的场景，安吉尔不禁打了个寒战。 (本章完) 第124章 提前扮演 “听起来真的很厉害……” 安吉尔似乎可以透过灰雾看到正义小姐两眼冒光的样子。 “那么这件‘蠕动的饥饿’，我的意思是‘牧羊人’，属于哪个途径的？” 也许是想起“蠕动的饥饿”每隔一天要吞噬一个活人，正义终于从羡慕中清醒过来，继续询问太阳。 “它属于‘秘祈人’的序列5。” 未等太阳开口，长桌上首的愚者先生就回答道。 秘祈人的序列5……所以“蔷薇主教”之后就是“牧羊人”了？ 先是操纵血肉，继而操纵灵魂和灵魂拥有的能力……虽然名字上没有联系，但能力的作用上还是挺合理的。 暗暗记下这条重要的信息，安吉尔准备第二天就把这件事告诉邓恩·史密斯。 毕竟廷根市里还藏着这么一个“极光会”的成员，而且很可能有序列5！如果没能提前得知他的非凡能力，一旦与之对上，可是会吃大亏的。 看向短暂发言后再次沉默的愚者先生，安吉尔在内心再次赞美、感激祂的指点。 倒吊人同样被愚者的提点所吸引，他目光转向神秘的愚者，恭敬地问道： “愚者先生，请问您的眷者能否在抓捕齐林格斯的关键时刻提供帮助？我想我可以付出您感兴趣的代价。” 灰雾空间再次陷入安静，就连太阳先生也看向了愚者，期待祂会如何回应。 “前提是他当时在贝克兰德附近，而且他会优先完成我的任务。” “是。” 倒吊人低头应声道，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 深红的光芒出现又消失，安吉尔回到了被灵性之墙包围的单间，回到了黑荆棘安保公司三楼。 看着手中的怀表时间仅仅来到三点半，安吉尔这才意识到，这次塔罗会的时间比过往的都短。 也许是因为人数的增加？又或者愚者另有安排？ 安吉尔不敢细想，她准备把关于“牧羊人”的信息记录下来，尽快提交给值夜者们。 但下一刻，体内的灵性涌动，似乎有物体迅速溶解、扩散到全身，脑海中“啪”地一声，仿佛是玻璃容器破裂的声音。 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安吉尔迅速想到唯一一种可能： 她体内的“教唆者”魔药消化完毕了。 可是之前自己从报纸上看到“野熊帮”和“劳工互助会”被教唆着互相坑害，最终被警方一网打尽时，魔药的消化进度还差很多…… 哪怕有科尔的“扮演经验”，她也不认为自己能坐着啥都不干，就把剩下的部分魔药给消化了。 除非…… 安吉尔想起刚才在塔罗会上，自己对“用语言影响了王国的制度改革”沾沾自喜时，似乎有一种和“教唆成功”相似的喜悦感，但可能是灰雾空间的影响和压制，自己当时并未出现魔药消化的迹象。 难道自己在还未成为“教唆者”时的行为，也能促进现在的魔药消化？ 细想之下，她越发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毕竟“科尔·格兰杰”的扮演，能影响到之后服下魔药的“安吉尔·格兰杰”，那成为教唆者前的扮演，又为何不能影响现在的自己呢？ 按照“扮演法”的理论，为了掌握魔药的力量，消除魔药的影响，需要在自身的行为上符合魔药名称代表的“角色”，并总结出相应的守则，遵守这些规则，就能避免被魔药残余的精神影响，出现失控。 而自己在“刺客”阶段就进行的“教唆”行为，无意中符合了下一个序列的行为守则，这也许算是一种…… “提前扮演？” 安吉尔喃喃自语道。 极端一些，将魔药残余的精神影响当做“毒药”的话，“扮演法”就相当于这种毒药的解药，而“提前扮演”，则是提前服下了相应的解药，等非凡者服用“毒药”，可以直接解除这部分毒性。 但雪伦夫人对科尔的教学里并没有这部分内容，教会内的典籍……不，黑夜女神教会内部别说“提前扮演”，就连“扮演法”本身都没有任何记录…… 暂且不管教会内部为何对“扮演法”讳莫如深，就“教唆者”的扮演需要“通过语言影响他人，造成危害，并让尽可能多的人知道”这一点来说，让王国实施事务官改革是符合扮演的规则的。 而且体内消化完毕的魔药是再明确不过的证明。 缓缓握紧右手，安吉尔感受着对“教唆者”非凡能力的进一步掌握，现在她不但能更巧妙地说服、引导他人，更能准确觉察出对方心底的负面情绪，甚至都不用开口，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能引爆他人的贪念、欲望。 这些能力甚至能直接用在战斗当中…… 回想起在追踪诅咒祭台时与那名“欢愉魔女”作战的过程，对方寥寥数语就能对自己造成干扰，甚至让自己分心回头去查看队友的情况…… 也许这才是“教唆”在战斗中的使用方式。 进行完关于“教唆者”的总结，安吉尔收回纷乱的思绪，把目光投向眼前的白纸。 这是她每次塔罗会的习惯，预先将空白的纸张和钢笔准备好，一旦在灰雾空间中听到重要的消息，回到现实后就第一时间记录下来。 “秘祈人的序列5”、“牧羊人”、“能够放牧多个非凡者灵魂，能力多样”…… 安吉尔将不涉及自身及塔罗会秘密的一些关键信息抄录在纸上，准备尽快告诉自己的队长。 哪怕“红手套”即将来到廷根，参与抓捕这名“极光会”成员的行动，面对一名序列5非凡者，仍然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能多了解一些他的能力，做好相应的对策，才能增加成功的几率。 做完这一切，安吉尔才拿着记录纸，解开了环绕房间的灵性之墙，向门外走去。 —————— 廷根市，金梧桐区。 一幢矗立在花园与草坪之中，被喷水池与马厩围绕的独栋别墅内。 金色短发的梅纳德议员沐浴完毕，穿着浴袍回到了卧室内。 那名刚才和他在床第之间大战的灰白长发女子仍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披着议员自己那件不太合身的衬衣，望向窗外绯红的月亮。 “你今晚需要在这过夜吗？” 他貌似贴心地询问着，蔚蓝色眼眸中却并没有半点挽留的意思。 “我沐浴后就会离开，这个关头可不能让你的夫人抓到证据。” 女子垂下头，回望过来，背光的半边脸颊模糊不清，但额头、鼻梁、薄唇勾勒的曲线让梅纳德内心刚平息的火焰再次升起。 “你知道的，她要下周才会从贝克兰德回来，伱大可在这住上几天。” 他咽着唾液，改变了主意。 “不必了，我周末会再来。” 灰发女子似乎很懂怎么挑拨梅纳德的心，她披着不合身的衬衫，赤着脚从议员身旁走过，留下一串让人心思浮动的幽香。 “对了，议员阁下，”走到门边，女子才回过头来，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说道：“上次跟你谈的那件事，三天之内就能在报纸上看到结果了，希望你能遵守诺言，把北区街心公园的合同……” “前提是你们手脚干净，不能留下任何证据。” 谈到正事，梅纳德的面色变得严肃，语调也恢复正经。 “那是当然——” 留下长长的尾调，灰发女子嫣然一笑，消失在门后。 (本章完) 第125章 神秘访客 灵性深处细微的颤动将安吉尔从睡梦中唤醒。 “又来了……我不是都暗示过队长，可以去找找隔壁的克莱恩的麻烦么……” 这段时间总是在梦中被“梦魇”骚扰，安吉尔已经驾轻就熟，她掀开被子，从床上爬起，准备先到地下室去躲一躲。 ……等等，我好像并没有陷入往常的“惧怕火光”的负面状态？ 她一手拿着“渴血”，一手握着“魔术怀表”，穿着睡衣走出卧室，突然有所觉察。 小心翼翼地打开走廊的煤气灯，温暖的火光洒在地面，洒在她的脸上。 那股熟悉的战栗感并没有出现。 “呵，队长在梦中也能忘事啊……看样子这次我并不是全无还手之力？” 安吉尔嘴角勾勒出一丝笑意。 反正是在梦中，无需担心负面作用会影响到现实—— 她直接按动手中的“魔术怀表”，获得了包括“火焰跳跃”在内的三种魔术师非凡能力，同时灵性本能地感应到楼下出现可供跳跃的明火。 “啪——” 一阵明黄色火焰闪过，安吉尔的身影从二楼走廊消失了。 下一秒，她从一楼客厅中央冒出的火焰中踏出，手握左轮，发丝飘扬，面带微笑，准备给健忘的“梦魇”一个大大的惊喜。 咦，等等…… 客厅墙壁上的两盏煤气灯已被点亮，但原本煤气燃烧发出的黄色火焰此时已变成诡异的碧绿色，晃动着将整个客厅染成一种渗人的惨绿。 一股阴风吹过，临街的窗户掩着的窗帘晃动着，不时将一丝绯红色月光洒向地面。 这应该是队长的新花样吧？ 我，应该还在梦里吧…… 安吉尔感觉自己身体都僵硬了，哪怕是雪伦夫人从地里爬出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她起床，都不会让她感到现在这般惊讶。 咬着后槽牙打开灵视，安吉尔缓步后退向门边，举起“渴血”，警惕着随时可能出现的怪异。 如果情况不妙，她将第一时间“跳跃”到大街上，甚至沿着临街的路灯一路跳跃，离这里越远越好。 在她的灵视下，客厅内种种没有灵性的物品呈现出灰白的模样，而被碧绿色侵染的火光则闪出一丝淡黄，像被某种力量牵引一般集中到客厅的天花板上。 她顺着这抹黄色望向天花板，一个半透明的，只有嘴巴，没有其余五官的脸孔从上方穿透而过，缓缓降落到一楼客厅中。 安吉尔手指一紧，灵性灌入“渴血”，就要扣动扳机。 “等等，别开枪。” 人脸落到离地大约一米时浮空不动，正面朝向安吉尔，半透明的嘴巴开合，一阵熟悉的声音传出。 “你是……戴莉，戴莉女士？” “是我，呵呵，很抱歉突然的到访吓到了你。” 半透明人脸一点道歉的表情都欠奉，何况只有一张嘴巴的它也做不出除了笑以外的其他动作。 “你怎么证明这不是队长的又一次恶作剧？” 安吉尔仍然没将手枪放下，她眼神四处张望，试图找出躲藏在角落的“梦魇”。 “唉，看来邓恩把伱们折腾得不轻，他的马车在铁十字街与水仙花街的交界处停着，我刚才路过克莱恩家，他的灵性有些不稳定，今晚邓恩应该顾不上找你了。” 听着不像是在撒谎，而且这次的情形确实与前几次“噩梦”不同…… 安吉尔略微放下心来，她松开紧扣扳机的食指，收起了左轮。 “戴莉女士，听说你已经被调到贝克兰德去了，怎么今天深夜会来到廷根市？” 既然已经醒来，又有老熟人来访，安吉尔就不再急着回二楼，而是直接坐在了窗旁的单人沙发上，询问起戴莉的来意。 半透明人脸飘动着，跟安吉尔一起来到沙发旁，嘴唇上下蠕动着：“7月底，邓恩曾给我写了一封信，询问了关于魔药的掌握技巧，关于你对他的小小提示。” 人脸在半空中晃动着，虽然没有眼睛，但安吉尔仍感觉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自己。 “当时我没有太过于在意，只是认为他在思考如何掌握魔药力量时，有了一些让人惊喜的感悟，而我出于某些原因，无法进一步地指导他。” “可上周他的另一封信又提到，克莱恩·莫雷蒂通过对窥秘人的格言的模仿，通过对‘占卜家’这个魔药名称的参悟，总结出了掌握魔药的方法，甚至提到了特别申请。” “我看完信就知道，你们两个一定总结出了‘扮演法’。” 果然，戴莉女士也知道“扮演法”…… 安吉尔心下了然，默默地点了点头。 “果然如此，这样我们的交流就方便多了。我曾经在女神圣物前立下誓言，不允许将‘扮演法’透露给不知道它的人，这也是我对邓恩的晋升感到束手无策的原因，还好有你，还有克莱恩，你们在被教会发现，立下誓言前就将这一点告诉了邓恩。” “他的扮演可把我害惨了……” 安吉尔嘟囔着。 半透明人脸上唯一的器官——那张嘴，两边嘴角向上咧起，安吉尔仿佛可以透过它看到戴莉那张涂着眼影和腮红的脸在不住地抽动着。 “我会建议他不要总找同一个受害者……咳，我今天来的目的，是想让你和克莱恩找个机会直接向他说明扮演法的意义，嗯，也可以透露给廷根小队的其他队员，这对他们接下来的晋升大有帮助。” “然后很快，你们就会被教会注意到——这在克莱恩提交特别申请后几乎是必然的——并被要求立下誓言，和我一样，不允许将‘扮演法’透露给不知道的人，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违背誓言的后果的。” 上一个说立过类似誓言的人是“机械之心”的卡维，我看她也没什么事嘛…… 安吉尔暗暗想道，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半透明人脸见安吉尔同意，很是高兴地在空中晃动了几下，然后才继续说： “这就是我来找你的第一件事。” “作为对你向邓恩透露扮演法的报答，我会告诉你第二件事，”人脸的双唇停顿片刻，缓缓说道，“黑夜女神教会内部，并未掌握‘刺客’途径的序列8，‘教唆者’的魔药配方。” 这是在让我别提交特别申请，因为教会内部也没有魔药？ 安吉尔咀嚼着戴莉的这句话。 不对，她应该不是这个意思……难道戴莉已经知道，或者猜到我已经晋升了序列8，只是苦于没机会向教会透露，又担心提交特别申请后，会被要求当场服下“教唆者”的魔药？ 而教会内部没有“教唆者”的魔药配方，意味着自己可以放心地提交申请，不必担心再次服用魔药导致的失控…… 想到这里，安吉尔已止不住内心的雀跃。 她正想向戴莉道谢，却见人脸继续蠕动着嘴唇。 “还有第三件事……” (本章完) 第126章 戴莉的往事 “还有第三件事，贝克兰德的‘红手套’小队收到了廷根市小队的求援，将在明天……唔，已经是今天了，下午到达廷根，寻找那名‘极光会’成员的踪迹。” 红手套……那支全员序列7以上的精英部队……队长昨天下午才拍电报去贝克兰德，他们今天下午就会赶到，效率比之前恩马特港的行动高多了。 不知道安吉尔内心的思绪涌动，代表戴莉的那张半透明人脸继续说道： “他们是一支三人小队，通常会携带一件封印物，呵，这是常见的值夜者进攻配置，有时会依照情况增加一至两人，或者变更封印物的数量，你应该也在多次战斗中发现了。” “重点是，你要在这次行动中找机会展现来自‘机械之心’的神奇物品，就是你刚才使用过的那件。这样主动地透露事实，让它在红手套的任务汇报中出现，根据我对教会内部行为准则的了解，在‘机械之心’发现并主动要求伱归还物品之前，没有人会再提起这件事的。” 这是某种教会之间明争暗斗的潜规则吗……安吉尔猜测着，想起之前邓恩也提到过这个‘小技巧’。 “原来你就是队长所说的‘贝克兰德的熟人’，他昨天已经告诉过我这件事了，包括在红手套前使用神奇物品的意义。” “贝克兰德的熟人……”半透明人脸露出苦涩的笑容，语气中也带着一丝黯然，“原来他是这么看待我的吗？” 安吉尔冷汗直冒，她突然觉察到自己很可能犯了个大错误。 完全消化“教唆者”魔药后，她对其他人的负面情绪感知更为敏锐，哪怕隔着这个半透明的人脸，此时也已经发现戴莉酝酿着一种极端消极的情绪。 “不，不是，我记错了，他说的是最好的朋友……也不对……” 安吉尔赶忙开口试图挽救，她有一种预感，如果不及时纠正错误，以后会发生某种让双方抱憾终身的误会。 “没事，可能是我太自作多情了。像他这样保守的人，对我始终保持着距离，我早就应该明白……” 戴莉的话语沉稳，但缺乏灵气，安吉尔仿佛可以透过声音看到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的她。 “你可能还不知道，就在几年前，我还是个……” “打住，等一下！” 安吉尔立即打断了戴莉的回忆，她知道这种情况下继续让倾诉者说下去，只会强化对方消极的情绪，让对话朝不可挽回的深渊滑去。 “我加入值夜者小队的第一天，不，甚至雪伦夫人进攻黑荆棘安保公司的那天晚上，就从伦纳德那里知道邓恩队长喜欢你了，他说整个小队都知道了，怎么就你不知道？” 安吉尔一口气把话说完，才停下来舒了口气。 半透明人脸浮在她面前，双唇紧闭，一言不发，安吉尔能感觉到戴莉的视线透过这个不存在双眼的人脸落在自己身上。 客厅一时间陷入了让人尴尬的沉默之中。 “真的？他，他说喜欢我？” 不知过了几分钟，戴莉的话语才传递过来。 —————— “我有没有说过，我是19岁的时候成为了非凡者，成为了‘收尸人’？” “队长提到过……” 安吉尔蜷缩在客厅的角落，竭尽全力不去注意窗外那些火苗微弱的路灯。房间内的两盏碧绿色煤气灯已被贴心的戴莉熄灭，这让她那张半透明人脸变得更加虚无缥缈，就像是空气中的一缕轻烟。 听到戴莉的问题，她用细弱的语调回答道。 “当时我刚失去家人，有些愤世嫉俗，加上魔药的影响，让我成为了真正的‘收尸人’，整日徘徊在墓园，在坟前入睡，甚至梦中都在与尸体亲吻。” “认识的人都害怕我的怪异，本能地想要远离我，我既享受这种脱离社交的生活，又害怕孑然一身的孤独，为半夜惊醒时的冰冷感到恐惧。” 安吉尔这才知道喜欢浓妆艳抹，嘴上不饶人的戴莉女士还有这样的过往。 “所以这时候你遇到了队长？” “如果这时能遇到他那就好了……” 人脸露出一丝苦笑。 “在遇到邓恩之前，我有过一段放纵的生活，嗯，就是你理解的那样，一个又一个男人，他们垂涎我的身体，觊觎我的容貌，而我需要他们的温暖，对抗孤独与魔药的扮演带来的冰冷。” 这，这是否有点…… 安吉尔竭力让自己的表情不产生变化，但内心深处仍然感到一丝不适应。 这和她前世的处事风格，以及目前的行为准则相悖，虽然她不会干涉别人的私生活，但这并不代表自己会认同戴莉的行为。 不过安吉尔仍然没有出声，而是继续倾听，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知道戴莉虽然口头上爱开玩笑，但已经不是这样随便的人了。 “就在这样堕落、迷离的生活中，我遇到了邓恩，遇到了这个和其他人不同的男人……” 戴莉对邓恩·史密斯不乏溢美之词，哪怕考虑到滤镜的加成，安吉尔也能赞同绝大多数对她的队长的评价，邓恩确实是一名队友加以信任的前辈，一个舍己为人的值夜者，一位挡在众人身前的队长。 嗯，除了记忆力最近愈加差劲之外…… “就这样，我过去有过太多放纵，他这种保守的人真的可能喜欢我吗？他真的这么说过？” 介绍完自己的过往，戴莉仿佛又陷入了先前的那种消极状态，嘴角都耷拉了下来。 “那倒是没有……不，我的意思是他没直接说过，但大家都能看出来呀，就连克莱恩都知道。” 安吉尔嘴角带笑，回答道。 “对了，我跟队长讨论‘扮演法’的时候，他提到过你的晋升经历，觉得自己在‘梦魇’序列停留了太久太久，那个时候他也有一种，嗯……自卑的情绪，就像你现在这样。” 安吉尔“教唆者”的本能浮上心头，在回忆中摘取到邓恩谈论戴莉时的那丝负面情感。 “有没有一种可能，不一定对，你们两人都抱着同样的自卑，同样不敢接近对方，反而没人能捅破这层隔阂？” “是吗？难道我真的应该主动一些？可是他……” 戴莉似乎有些动摇。 按理说，这件事应该由伦纳德，由西迦、弗莱，甚至罗珊来做，怎么会轮到我一个入职不到两个月的新人呢？ 安吉尔暗自腹诽道，再次动用“教唆”能力，压上最后一根稻草。 “说起来，两个月的朝夕相处，我发现自己也挺喜欢队长这样成熟、可靠的男人，要是你觉得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不如就把他让给我吧……” “嘭——” 挂在客厅屋顶的大型煤气灯，陡然冒出碧绿色的火焰。 (本章完) 第127章 踪迹 “格兰杰小姐，醒醒，醒醒！” “唔……我这是在哪……” 肩膀被推动了几下，浑身酸痛的安吉尔从梦中醒来，才发现太阳已经高挂在天空，温暖的阳光从凸肚窗外洒向客厅，洒在她的身上。 身旁正站着一脸惊慌的特罗米，她一手提着装满清洁工具的木桶，一手正准备继续触碰安吉尔，见对方醒来，脸上慌张的表情被安心所取代。 原来自己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 她缓缓从沙发上爬起，转为坐姿，因为睡姿扭曲而一阵阵疼痛的身体再次发出抗议，让安吉尔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抱歉，特罗米，你去忙吧，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担忧的女工一步三回头地看向她，见安吉尔确实稳稳地坐在沙发上，才离开客厅，去忙自己的事了。 “是队长又来营造噩梦，让我梦游到客厅了？” 捂着脑袋，安吉尔思绪一片混乱，好一会才想起昨天晚上的事。 “原来是戴莉女士……不，是她的‘人脸’来过，最后还被我激怒，把客厅的大灯点着了。” 安吉尔抬头望向昨天晚上燃起碧绿色火焰，直接将陷入“魔术怀表”负面状态的她吓晕过去的大型煤气灯。 此时煤气灯已经熄灭，略微发黄的玻璃罩在阳光中浮现不断变幻的色彩。 “也许是我说的太过分了？第一次见到戴莉女士发火……” 思索间，她从沙发上站起，身上的薄被滑落到地毯上。 嗯？有人给我盖了被子？ 不对，我记得昨天我是在客厅角落蹲着，怎么醒来会出现在沙发上？ 安吉尔可不认为那张半透明人脸能有搬运人体的能力，否则它绝不会只当一个传话的工具，而是能作为远程攻击敌人的手段了。 “难道戴莉女士本人也来到廷根了，甚至昨晚到了我家？” 她喃喃自语着，弯下腰去捡起被子，却发现茶几上放着一张纸条。 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几段话。 “抱歉，安吉尔，我不知道那件神奇物品的负面效果如此强烈，本来点燃火焰只想吓吓你，没想到你直接晕倒了。” 果然是戴莉女士的留言…… 哪怕动机是为了改善戴莉与邓恩的关系，但自己那番话也确确实实激怒了戴莉…… 安吉尔苦笑着，继续往下看去。 “听邓恩说，这件神奇物品效果只能维持十分钟，而负面效果却长达十二小时，这种程度的负面效果很可能在战斗中对伱造成巨大的影响，我的建议是你可以经常使用它，尝试从最小的火苗开始习惯这种恐惧感，逐渐适应它的负面效果，以免在长时间的战斗中，受到神奇物品的影响。” 从最小的开始习惯，逐渐适应更大的……这在医学上似乎叫做“脱敏疗法”？ 安吉尔回忆起前世的一些医学知识，认为戴莉的建议应该会有一定效果，记下了这条方案。 “另外，我会帮你去找邓恩请假的，你上午在家好好休息，下午记得去驻地，‘红手套’应该会在那时到达，还记得我昨晚说的那些话吗？” “至于我和邓恩的事，我会找机会和他谈一谈的，也许在我下次来到廷根的时候。在这之前，我也需要时间整理一下思绪，而且，女性太过主动，他也会害怕的吧。” 留言最后画了一张歪歪扭扭的笑脸，旁边还写了“谢谢”。 看着这张笑脸，安吉尔总算是放下心来。 至少戴莉与邓恩之间的那层隔阂已经被自己捅破，接下来如何发展，就要看他们自己了。 也许以他们两人的性格，会再拖延几个月，甚至拖到明年，但安吉尔相信，这份双向的恋情一定会在自己的帮助下达成美好的结局。 —————— 直到“魔术怀表”的指针归零，安吉尔才告别了忙碌的特罗米，离开了水仙花街6号。 自从上次特罗米的父亲因为“诅咒祭台”事件去世后，作为安抚和对她的帮助，安吉尔给这位可怜的女工加了不少工资，让她不再需要每天从早到晚赶着前往多位雇主家中忙碌。 作为替代，特罗米来安吉尔家中打扫、整理和洗衣的次数也有所增加，几乎已经成了半个她家专属的杂活女仆了。 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安吉尔从雇佣马车上跳下，付了车费后转身望向街边的“贝克兰德银行”。 当然，这里还是廷根，“贝克兰德银行”也只是这家银行在廷根市的分行。 但单独的、与两旁的楼房风格截然不同的现代化建筑仍然让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看去，哪怕他们天天都从这家鲁恩王国最大的银行旁经过。 “果然，不管在哪个世界，金融业都是最能赚钱的……” 暗暗感叹着，安吉尔走进了灯火通明的银行大厅。 此时是工作日的下午，办理业务的人并不多，安吉尔没有排队，就找到了一个空闲的窗口。 “请帮我将这些钱存进账户。” 将写着自己那个不记名账户的纸条，合计100镑的纸钞一起递进窗口后，安吉尔的眼神就离开忙碌的工作人员，百无聊赖地四处观望起来。 嗯，大白天还奢侈地点满了灯，要是我畏惧火光的负面效果还在，一定会当场晕倒在大厅里……贵宾接待室里好像有人在办理业务，那里居然有侍者倒咖啡，门外还站着守卫，看来没几千镑的业务根本没机会进去…… 视线从装潢奢华，半掩着门的贵宾接待室扫过，安吉尔迅速将目光移开，感觉自己多看一眼，兜里的钱都会减少几镑。 大厅墙上也有不少精美的挂画，上次来取钱的时候太紧张，都没注意观察过…… 这次由于临近安吉尔和克莱恩预定的“特别申请”时间，她担心自己来源不明的现金会被查出问题，所以在周薪发放，补上调查“红烟囱”用掉的部分后，她又将从不记名账户中取出的100镑存了回去，从身揣巨款的塔罗会“皇后”小姐，重新变回那个贫穷的值夜者。 “抱歉，先生，这次我们准备不足，让您有了不好的体验，下次我们会将最好的贵宾服务提供给您。” 贵宾室传来的声音让安吉尔把目光从墙上移开，那里挂着的是银行大股东们的肖像和介绍，她正看到“霍尔伯爵”那一栏。 半掩着的门被从内推开，一名穿着风衣，头戴礼帽，手上拎着一个黑色皮箱的消瘦男性走了出来，他面色阴郁，似乎对“贵宾服务”感到极度失望。 察觉到安吉尔的目光，阴郁男子的视线毫不掩饰地扫了过来，停留在她身上。 安吉尔似是未觉察一般，目光在男子身上顿了几秒，才缓缓移开，看向他身后追逐着道歉的银行经理，看向办理业务的窗口人员。 在她身后继续停留的视线过了好一会儿才消失。 “您的钱款已经存入这个账户了，请拿好收据。” 安吉尔道了谢，接过收据折叠好，放入口袋。 随后她转头，看向阴郁男子的背影，等他消失在街口后，才向一脸汗水的银行经理走去。 “先生，打扰一下。” “什么事？” 银行经理稍微带着不满地问道，他的目光也刚从那位贵宾客户的背影上收回。 “我是格兰杰督察，这是我的徽章，刚才那位先生在银行办理了什么业务？” 安吉尔举着警徽，沉着脸问道。 那名棕发厚唇的阴郁男子，就是在老尼尔的笔下展现真貌的，虐杀了普拉克一家的“极光会”成员。 (本章完) 第128章 另一名神使 “是……是！警官你好！” 银行经理目光在警徽和安吉尔脸上来回移动，似乎不太相信这么年轻的女性是警衔比管理这片街区的警长还高的督察。 他虽然开口称呼安吉尔为“警官”，但并未回答问题。 “那人涉嫌一起死亡人数众多的凶杀案，而且在现场带走了很多不记名债券和现金，我需要了解刚才的交易细节！” 安吉尔动用了教唆者的“说服”能力。 银行经理仍有些犹豫，但最终，安吉尔一脸严肃的表情还是说服了对方。 他将安吉尔带进刚才的贵宾接待室，将里面的侍者打发出去后关上了门。 “那位先生没有透露姓名，但持有贝克兰德银行发行的多张大额债券，都是不记名的。” 经理从一旁的保险箱中取出一叠印刷精美的债券，铺在桌上展示着。 债券印着独一无二的序号，国王乔治三世的头像和贝克兰德银行的徽记，颇有些像放大了的金镑。 背面则是债券的面额、赎回期限和约定的利息。 “这批债券都是大面额的，每张面值两百镑，五年期限，年息4%，但这位先生要求立即赎回，所以按照约定会损失几乎所有的利息。” 果然，这名“极光会”的非凡者来银行的目的就是赎回债券，获得现金，而且钱财得来容易，他压根不会在乎损失的这部分。 刚才认出对方的瞬间，安吉尔几乎就想拔出披风下的“渴血”，按动“魔术怀表”发动攻击，但还是在强大的意志力下稳住表情和动作，没有让这位“极光会”成员发现端倪。 对方可是序列6，甚至序列5的非凡者，拔枪就上那不叫勇敢，叫送死…… 而且银行内，大街上的民众也会因为她鲁莽的行为陷入危险。 收回思绪，安吉尔重新看向面前的那叠不记名债券。 “这些债券正是从凶案现场消失的财物，我需要将它们带回警察局，作为证物保存。” “不行！” 哪怕安吉尔戴着督察徽章，哪怕“说服”的效果仍然存在，这位敬业的银行经理还是将手按在桌面的债券上，毫不犹豫地开口拒绝。 “这都是贝克兰德银行的资产，它们每张面值两百镑，总共是四千镑巨款，哪怕是已被赎回的债券，也要送到位于贝克兰德的总行进行结算，销毁。除非你有正式的命令，有总行的通知，否则我不会把它们交给你。” 安吉尔皱着眉头看向这位尽职尽责的经理，在平时她会赞扬这种优秀的品格，但当自己需要便宜行事时，他们往往会成为难以逾越的阻碍。 “那这样吧……伱们银行有电报机吗？” 左思右想，安吉尔还是决定请求帮助，而不是直接与对方发生冲突。 —————— 安吉尔在贵宾接待室里喝光第二杯咖啡时，接到电报的邓恩·史密斯和克莱恩·莫雷蒂才匆匆赶到银行，随行的还有这条街道的警长。 邓恩穿着正式的警服，戴着软质警帽，肩章上有三颗银制六角星。作为廷根市小队的队长，序列7的非凡者，邓恩在阿霍瓦郡警察厅内的职务是高级督察，而安吉尔与克莱恩这样的“序列9”仅仅是见习督察。 比起便装的安吉尔，穿警服戴肩章的邓恩更让银行经理感到不安，他扔下接待室的安吉尔，向大厅的邓恩等人迎了上去。 安吉尔端着咖啡，透过开着的门看着邓恩淡然地说了几句话，经理连连点头，陪同的警长就将他拉到了一边去。 随后，邓恩与同样穿着警服的克莱恩才走进了接待室，并随手关上了房门。 “所以，你来银行存个钱，就遇到了被通缉的那名‘极光会’成员？” 邓恩解开警服下摆的扣子，坐到对面的沙发上，灰眸带笑，看向安吉尔。 克莱恩更是直接拿出仪式小刀，开始构建封闭整间接待室的灵性之墙。 “我也没有想到，我和他挑中了同一家银行，同一个时间，这真是太……太巧合了？” 说到最后，安吉尔感觉内心生出一抹不安，语速放缓，甚至带上了疑问。 听到这个词，正沿墙绕圈的克莱恩不由得停下了动作，望了过来。两人目光交汇，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一丝忧虑。 拿到资料超过两周，带“红烟囱”的房屋已经搜索了超过一半，两人仍未找到克莱恩占卜中的那间房屋。 被人操纵命运的压力也一直笼罩在他们心头。 邓恩没注意到两人的眼神交流，而是翻动着桌上那叠价值不菲的债券。 “我尽力说服了银行经理，他允许我们在这里进行某些不伤及债券的检查，但不能把它们带出银行。” “嗯，我能猜到，所以让你带上了克莱恩，尝试用占卜找到他的踪迹，正好下午‘红手套’会来，可以尽快实施抓捕。” “你知道‘红手套’会……哦，是戴莉吧，她今天早上还帮你请假了，说你不慎触动了怀表，进入了负面状态。” 邓恩先是皱眉，随后恍然地说道。 戴莉，你既然都和队长见面了，为啥不直接把话说开呢…… 安吉尔看向自己的队长，暗暗叹了口气。 克莱恩封闭完房间，收好了仪式匕首，来到桌前，用蜡烛摆出倒三角，分别象征着黑夜女神、隐秘之母和他自己。 布置好简单的祭台后，他用灵性摩擦的方式点燃三根蜡烛，向烛火中滴入混合着多种草药萃取物的透明液体，让整间接待室弥漫着宁静、清幽的香气。 随后他坐在沙发上，向后靠去，倚着沙发靠背进入了梦境。 安吉尔和邓恩没有言语，只是看着“占卜家”的一系列动作。 …… 从梦境占卜中醒来，克莱恩带着诧异的表情吹熄了蜡烛，结束了仪式。 “这些债券确实是从西区的普拉克家获得的，我从梦境中看到了相应的片段，杀死普拉克一家后，债券到了北区的文德尔街，一间独栋房屋，应该很好找，随后为了把它们换成现金，这人来到了银行。” 克莱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为了尽可能多地获取线索，他进行了长时间的梦境占卜，这对灵性和体力都是巨大的消耗。 安吉尔递上了一杯温热的，加了方糖的咖啡。 “谢谢，”克莱恩接过，一饮而尽，随后继续说道，“那栋房屋不管属于谁，现在应该都被‘极光会’占领了，我看到了倒吊的人形雕像，看到了尸体，看到了……” 他停顿片刻，才继续说道。 “……看到了另一位‘极光会’的神使，她棕色长发，大约三十岁左右，被称为‘d女士’。” (本章完) 第129章 “红手套”小队 “‘d女士’？” 安吉尔倒吸一口凉气，重复道。 从她的代号就能看出来，这无疑又是一名“极光会”的神使。 “那个来兑换不记名债券的人是这么称呼她的，而且语气恭敬，像是面对上司或老师的态度。” 克莱恩喝下一杯额外加糖的咖啡后，恢复了一些体力，但仍继续瘫在沙发上，开口补充道。 “据说‘极光会’每名神使都有为数不等的手下，有些甚至能集结成战斗小队，看来他就是其中之一了。” 邓恩思索着，将自己了解的情报共享给其他两位值夜者。 “但他们不可能是平级，对吧？”安吉尔询问道，“这说明杀害普拉克一家的凶手并非是‘极光会’神使，这和我们之前推测的不同。” “又或者，‘d女士’才是幕后下手之人，明面上的这个凶手只是个幌子，是个诱饵？” 她突然想到另一种可能，一种更合理，更符合“极光会”行事风格的可能。 “这种时候，你们应该说……”克莱恩坐直了身体，微笑着说道，“占卜家，你来验证一下。” 他解开警服左腕的扣子，将绑在腕部的金链甩开，紫水晶垂下，悬浮在桌面上方，微微晃动着。 “杀害阿兰·普拉克一家的真正凶手是这张债券的兑换者。” 默念七遍占卜词，他进入了冥想状态，迅速得出结论。 真正凶手另有其人！ —————— 将债券完整地归还给如释重负的银行经理，三名值夜者乘坐马车迅速回到位于佐特兰街的黑荆棘安保公司。 既然已经确定凶案的真凶，也找到了“极光会”位于廷根市的驻地，甚至揪出了凶手背后的“d女士”，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红手套”到达了。 只是安吉尔没想到，三人推开公司二楼的大门时，三名客人已经坐在了接待厅内的沙发上。 “嘿，邓恩，好久不见了，看到我，有没有感到惊喜？” 一名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从沙发上站起，走向邓恩三人。 他头戴浮夸的标准礼帽，比廷根市值夜者喜欢的半高礼帽足足高出一倍，身穿黑色风衣，五官柔和，两鬓刻意留长，安吉尔注意到他，以及其他两名客人，都戴着鲜红如血的手套。 他们是赶来支援的“红手套”小队？ 安吉尔立即猜到了三人的身份。 “索斯特，很高兴见到你，我确实没想到，这次会由伱来带队。” 邓恩·史密斯淡淡地回答道，根本看不出半点高兴。 剩下两名“红手套”也从沙发上站起，跟随他们的队长一齐走上前来。 三名廷根小队值夜者，三名“红手套”成员，就这样成两排，相对站定，互相打量着。 怎么有一种剑拔弩张的感觉，他们不是来支援的吗…… 安吉尔瞥了一眼自己的队长，见他面无表情，又看向另一侧的克莱恩，后者似乎也有点茫然，只是下意识地跟随队长的动作。 “呵，来谈正事吧，”索斯特嘴角咧起，露出笑容，让场上凝固的空气继续流动，“你们这出现了一个‘极光会’的神使？” “是的，这是廷根市向贝克兰德求援的原因，而且刚才我们有了新的发现。” 两边的队长依次开口后，剩余四人也暗中松了一口气，两队人纷纷就坐，将接待厅内的沙发和短凳占的满满的。 在邓恩的指示下，克莱恩将之前从梦境占卜中看到的画面复述了一遍，听得刚才还态度不明的索斯特直皱眉头。 “你是说，那个‘d女士’很可能是序列5的非凡者？” “牧羊人。” 邓恩补充道，将秘祈人序列5“牧羊人”的能力大致介绍给三名“红手套”成员。 这些资料是安吉尔昨天在“塔罗会”结束后交给邓恩的，她没有说从哪里来的信息，邓恩也没有问。 两人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内部的文献中也有‘牧羊人’的魔药名称，以及他们有多种不属于自己的非凡能力，但……‘放牧’其他的非凡者？难怪他们总有层出不穷的能力，总能应对各种攻击和伤害。这么说，我们很可能要面对不同途径的非凡者的联合攻击？” 索斯特已经收起了莫名的敌意，身体也坐直，喃喃重复着邓恩的介绍。 没错，敌意，安吉尔利用教唆者的本能，从这位“红手套”身上，看出了对邓恩的敌意。 但这份负面情绪很淡，不像是深埋内心，会指使行动的强烈情绪。 “并不是联合攻击，能力再多，她也只是一个人。而且‘牧羊人’能放牧的数量有限，每个被放牧的非凡者也只能保留少数几项能力，且不能同时使用。” “一个人手段再多，也战胜不了一支队伍。” 邓恩灰眸盯着索斯特，缓缓说道。 一加一大于二，这在非凡者的战斗中是常识，多名低序列非凡者之间的配合，也许能让中序列的非凡者手忙脚乱，甚至落荒而逃。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能力集中在一个人身上，他或她就能强于多名非凡者。 灵性的消耗、身体的损伤，被围攻时的应接不暇，都会对他的战斗力造成影响。 基调被邓恩敲定之后，剩下要做的就只是讨论如何进行战斗而已。 首先由克莱恩在地图上标记出占卜到的地点：北区的文德尔街，一栋离其他房屋都有一段距离的独栋别墅。 “我现在去警察局拿到相关的信息，随后再制定进攻计划，今晚行动，没问题吧？” 邓恩拿过地图，整理好警服，戴上警帽，眼神撇向坐在他对面的索斯特。 似乎感觉到正在逐渐丧失指挥权，索斯特挑了挑眉，嘴唇蠕动，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安吉尔感觉他的负面情绪，他对邓恩的敌意，反而还变淡了一些。 目送邓恩推开大门，离开驻地，“红手套”的队长，五官轮廓柔和的索斯特视线移向其他两名廷根小队成员。 “克莱恩·莫雷蒂，刚加入值夜者的‘占卜家’，是吧？” 他首先看向坐在短凳上，努力向后试图让自己不太显眼的克莱恩，在后者点头确认后才继续说道： “我的小队一直很想要一名占卜家，很可惜，大部分新人都选择了‘不眠者’途径，而少数做了和你相同选择的人，又不那么幸运。” “不那么幸运？” 克莱恩反问道，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一丝担忧。 “嗯，占卜家的灵感比较高，在值夜者的基层又有太多需要他们占卜、寻找的东西，所以通常撑不到晋升，就会……” 他露出个“你懂的”的表情，成功让克莱恩脸上的血色褪去。 “然后是你，我在贝克兰德就听戴莉提起过你，安吉尔·格兰杰，在加入值夜者前，就是一名‘刺客’了。” 索斯特又将目光投向安吉尔。 (本章完) 第130章 八卦与准备 “让我数数，一个序列6的‘欢愉魔女’，一个和你同序列的‘刺客’，然后是密修会的，应该是序列7的‘魔术师’，在恩马特港击退了极光会的‘蔷薇主教’……” “两个月不到，战功赫赫啊。” 索斯特微笑着说道，这让他两鬓的头发有些翘起，显得五官更加圆润、柔和。 另外两名到来之后就一言不发的“红手套”也将惊讶的目光投向安吉尔，似乎没有想到这样一名柔弱的女性，手上已经有多条非凡者的人命了。 “都是在队友的帮助下完成的。” 虽然被远道而来的“红手套”如此夸奖，说没有得意的情绪，安吉尔自己都不信，但她仍然没有自大到把所有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 说到底，由她单人完成的击杀，仅仅只有码头区仓库楼顶那名刺客而已，同样也是个序列9。 “不不不，”索斯特摇了摇头，对安吉尔的谦逊有些不满，“戴莉说过，我也从廷根市和恩马特港的战斗记录中看得出来，你对战斗的贡献是非常大的，哪怕把一个序列7放到你的位置，也不可能做得更好了。” “我提起这些并不是为了赞扬伱，而是觉得，也许我们以后有机会一起战斗……这么说吧，你对‘红手套’有多少了解？” “值夜者的精英部队，每个队员都是序列7以上的非凡者，”安吉尔把她知道的关于红手套的关键词都说了出来，“能够跨区域行动，专门追踪和抓捕邪恶的非凡者。” “上次恩马特港的战斗抽不出手支援，让各地的值夜者小队支援人手去帮忙。” 见索斯特连连点头，她补充道。 听到最后一句，索斯特高顶礼帽下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当时几乎所有的‘红手套’小队都前往鲁恩西部的……咳，去支援那边的战斗了，确实没法抽出人手，相信我，我们比其他任何值夜者都希望干掉‘极光会’的那帮狂人。” “嗯，我相信你们。” 安吉尔不咸不淡地回答。 她并非抱怨“红手套”在恩马特港行动上的缺席，只是感觉索斯特似乎有一种“拉拢”自己的意思，鉴于刚才他与邓恩·史密斯针锋相对的行为，自己还是不要接这个茬比较好。 似乎是感受到安吉尔隐隐的拒绝，索斯特不再向她询问关于“红手套”的看法，而是换了个话题，开始聊一些轻松的事。 他也介绍了随他一起来到廷根市的另外两名队员。 稍微年轻一点，大概三十岁不到的瘦高男性叫亨利，金色的寸发让安吉尔想起恩马特港的“c先生”，可惜五官较极光会的神使还有一定差距，他和邓恩一样，是一名“梦魇”。 年龄跟邓恩队长差不多，但身材稍微发福，棕发蓝眼的“通灵者”叫拉雷斯，和外观不同，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只是在索斯特介绍他的时候回应了一句。 谈到“通灵者”，索斯特很自然地把话题转到了戴莉·西蒙妮这位值夜者内知名的通灵者身上。 “她上个月才从恩马特港被调到贝克兰德，在调任之后，她就成功晋升为序列6的‘死灵导师’了。” 索斯特用一种很奇怪的语气谈论起戴莉。 “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序列6，她才24岁！抱歉，拉雷斯，我不是指你有什么问题，事实上，大家都一样，只有她是特别的。” “序列7到序列6，只用了三年，也许再过三年，她就会成为序列5，有机会竞逐教会最年轻的序列5。” 看着滔滔不绝夸赞起戴莉女士的索斯特，安吉尔内心生出一丝荒诞感。 难道“红手套”内部的压力这么大，让一位精英部队的队长都变成了罗珊小姐那样的八卦爱好者？ 她忍住动用“教唆者”能力感受对方负面情绪的冲动，怕看到某些不该看到的东西，而是侧头看向一旁一直没有发言的克莱恩，感受到她的目光，后者也望了过来，两人眼中都是同样的感受，面面相觑，一时间无言以对。 还好尴尬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邓恩很快拿着一叠文件回到了值夜者的驻地。 在他踏入接待厅的瞬间，索斯特就停止了关于戴莉的话题，恢复了邓恩离去前那种疏离的状态。 看着索斯特，看着邓恩，耳边还回响着前者对戴莉的吹捧，安吉尔似乎觉察到了什么。 但他的年龄，似乎差得有点远吧？ 安吉尔甩开这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看着邓恩把文件铺在众人中间的茶几上，这是关于北区的文德尔街的那栋别墅的信息。 “它原本属于廷根当地一位落魄贵族，五年前被出售给了一位布料商人，今年以来一直由管家和园丁维护着建筑，户主没有入住。” 邓恩介绍道。 “根据克莱恩的占卜，别墅内的管家和园丁可能已经遇害，极光会的‘d女士’和她的手下占据了这栋建筑，甚至搭起了祭台，供奉着‘真实造物主’的神像。” “千万不要用灵视直接观察神像。” 安吉尔在一旁提醒众人。 “在‘红手套’，这是基本常识，不过谢谢你的提醒。” “梦魇”亨利插言道。 “总之，小心为上，”索斯特发言总结，“已经确定的敌人是一名序列5的‘牧羊人’，放牧的灵魂种类、数量未知，如果和上次塞西玛阁下对付的一样强，那我们将会面对一名接近半神的强大敌人。” “别忘了那个明面上的凶手，就算是诱饵，他应该也具备一定实力。” 克莱恩作为通过梦境占卜直面“极光会”的人，补充上众人漏掉的那名敌人。 邓恩点了点头，看向索斯特说道：“你好像没带用于战斗的封印物过来，我建议使用廷根市查尼斯门的封印物，2-105，‘血管小偷’。” “直接偷取d女士的‘放牧’能力不太可能，但只要能偷取到某个关键能力，都能立即让胜利的天平向我们倾斜。” “血管小偷”的持有者能直接偷取目标的一项能力为己所用，持续十分钟。 它对高序列者生效非常困难，但对中序列者目标成功率非常高，而一旦偷取成功，目标将丧失该能力一整天。 对付“牧羊人”，是再合适不过的封印物了。 “然后是人选，我的小队三人都要上阵，廷根小队方面，我要求邓恩参加行动，你可以再带一个人。” 邓恩点了点头，他没有丝毫犹豫，将目光投向安吉尔。 “安吉尔，你今晚随队行动，我会叫上弗莱驾车和协调附近的警察，封锁现场。克莱恩在驻地待命，通知老尼尔，准备治疗用的仪式魔法。” ——记得用上“魔术怀表”。 从对方的目光里，安吉尔看到了这样的指示。 (本章完) 第131章 火焰与律令 “为什么不试试火炮攻击覆盖呢？” 坐在四轮马车上，安吉尔好奇地询问道。 她对面的邓恩这次否决了联系驻军，动用火炮攻击的方案。 “跟上次在塔索克河畔不同，这次的目标位于市区，周围有很多居民，而火炮的准头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一旦炮弹落在其他建筑上，死亡的人数恐怕比‘极光会’造成的伤亡还大。” “没错，稍后的战斗有可能波及附近的居民，需要提前撤离他们，也不能让路过的行人靠近那栋建筑。” “不眠者”途径的序列6，“安魂师”索斯特补充道，他仍旧穿着他那套风衣，但没有戴高礼帽，而是拎着一根镶金的黑色直杖，似乎这就是他的近战武器。 其余两名“红手套”也坐在马车内，整理着自己的左轮手枪，加上他们俩，这五人就是今晚进攻目标建筑的所有人员。 驾车的是廷根市小队的弗莱，由于他不参与战斗，在将众人送到位置后就会立即离开，随后通知附近的巡警，一同疏散周围人群，建立隔离线避免有人误入。 按照在路上讨论的战斗细节，索斯特会首先尝试远程将d女士拉入梦境，如果他成功，其他队员会立即进入别墅发动攻击。 如果入梦失败，结果也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是索斯特和他们一起发动攻击而已。 “到了。” 弗莱简短地说道，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五人鱼贯而出，踏上了北区文德尔街的地面，今天夜间云层厚实，绯红月光被遮挡，整条街上只有星星点点的路灯光芒闪烁。 “很好，一个行人都没有，弗莱，你驾车去街角通知巡警，找个借口把周边几栋建筑的住户都撤离，无论这边发出什么动静，都不要靠近。” 邓恩观察着四周，吩咐道。 皮肤苍白、寡言少语的弗莱点了点头，驾着空载的马车迅速离开了。 两名值夜者，三名“红手套”目送马车离去后，才继续步行前进，不多时来到了一栋拥有独立草坪和花园的别墅前。 宽广的私人草坪之后，这栋三层房屋大门紧闭，窗帘拉拢，二楼隐隐漏出些许灯光，和街道上其他独栋别墅并无区别。 “就是这里了。” 邓恩低声说道，他经常巡逻北区，对此地较为熟悉，哪怕在无光的夜晚，也迅速确认了目标。 “我先尝试拉她入梦，你们稍等。” 索斯特将手中的“血管小偷”递给一旁的拉雷斯，双手抱胸，斜靠在别墅外的围墙上，双眼一闭就进入了梦境。 他这样真的不会摔倒嘛，邓恩队长一般都是坐着入梦的…… 安吉尔看看稳稳站住的索斯特，又看向一旁的邓恩，突然问道： “队长，索斯特的序列6‘安魂师’和伱的‘梦魇’有多大区别？” “嗯？他在行动前没告诉你吗？”邓恩好奇地反问，也看了睡着的索斯特一眼，“‘安魂师’除了‘梦魇’的一切能力都变得更强之外，还能直接看见灵体生物，并且有安抚它们的能力，这种安抚，在战斗中对对手同样有效。” 那基本就是“梦魇”的加强版，似乎没有其他序列那样质变的提升……不过“梦魇”的非凡能力已经很强了。 安吉尔重新将目光移向索斯特，正好奇升级后的入梦能力需要多久才能将一名序列5拉入梦境，却发现身旁的“梦魇”亨利身体晃动了一下。 “队长让我们开始行动，他已经将那个‘牧羊人’和另一名非凡者拉入梦境了，他们都在二楼的卧室里，整栋建筑里只有这两人。” 像是晃神了片刻的亨利说道。 “当目标是同等甚至更高序列时，他也需要在原地维持梦境，否则对方会惊醒并获得灵性的提醒。” “他可以将队友带入梦中世界，藉此沟通。” 邓恩对安吉尔解释着，随后从拉雷斯手中拿过“血管小偷”，说道：“走吧，我们行动。” —————— 由于别墅中仅有的两名敌人全部入梦，安吉尔等四人并未隐藏行踪，而是以最快的速度靠近别墅。 “咔嗒——” 带头的邓恩扭动着门锁，发现大门并未锁死，他左右看了看身边的队友，缓缓将厚实的铜包木门推开。 门后是一片漆黑的大厅，但在安吉尔的黑暗视觉下，能清晰地看到一尊高约四米的巨型神像。 倒着被锁链捆缚在十字架上的男性巨人有着独特的，竖直的单眼，它被安放在略高于地面的木制祭台上，身上有干涸的血迹，集中下半段位置。 这是“真实造物主”的神像！ 拥有部分黑夜视觉的邓恩和亨利也看到了大厅的巨像，知道自己没有找错地方，唯有拉雷斯身为“通灵者”，没有夜视能力，只能在黑暗的大厅跟随队友一齐行动。 几人默契地没有提到开灯的事，虽然d女士已被索斯特拉入梦境，无法动弹，但出于谨慎，还是维持对“不眠者”和“刺客”途径较为有利的战斗环境更好。 “楼梯在神像后面，大家注意，千万不要使用灵视。” 大厅是贯通式的设计，直通二楼，楼梯位于大厅后部，正好被“真实造物主”的神像遮挡。 众人正准备进入大厅，绕开神像前往二楼，一声高昂的怒喝突然响起。 “你们竟敢擅闯主的领域！” “嘭”地一声，大厅天顶吊着的大型煤气灯被点燃，经过透镜扭曲、放大的光线瞬间充满整个房间，让习惯了黑暗的几人禁不住地眯上了双眼。 “真实造物主”的神像前不知何时站着一位身披黑袍的女性，她兜帽放下，棕色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绝美的脸庞上满是怒容。 这正是值夜者们今晚的目标：d女士！ “接受主的眷顾吧！” 她双手高举，掌中爆发出夺目的光芒，随后两柄火焰长枪出现在她的手中。 长枪发出炽热的光芒，却并未伤及持有者分毫，她手臂挥动，两条长枪在几位闯入者眼中拉出一道明亮的直线，飞速袭来，滴落的如液体般的火焰在地毯上烧出一个个黑斑。 “牧羊人”自身应该没有控制火焰的能力，这是……d女士放牧的其他灵魂？ 安吉尔内心闪过一丝明悟，此时却只能闪身躲避火焰长枪，她拉过身旁动作迟缓的“通灵者”拉雷斯，朝侧面扑去，另一边，两名“梦魇”也身手敏捷地就地一滚，躲开了擦身而过的长枪。 “砰——砰——” 将拉雷斯推到一旁，安吉尔刚掏出“渴血”，邓恩已经拔出左轮手枪，抬手就是两枪，将d女士的胸口打出一团血雾。 拥有远超“蔷薇主教”恢复能力的d女士不屑地笑了一声，身边飘出无数飞鸟一般的火焰，扑腾着翅膀朝门口众人飞来，其数量之多，竟让人一时间兴不起躲避的念头。 右手握着状似粗大、僵硬的血管的封印物，重新站稳的拉雷斯左手前伸成爪，猛然合拢。 半空中的火鸟如同幻境破灭一般，噗地一声消失了。 他偷取了d女士控制火焰的能力！ d女士刚聚拢火焰形成另一根火焰长枪，就在“血管小偷”的作用下失去了操控能力，她并未慌张，而是迎着面前数把左轮手枪，右手前推，轻声念诵着充满神秘意味的古赫密斯语： “此地禁止使用火药武器。” 一股无形的波动瞬间荡开，暗金色光芒交织成无数象征符号和魔法标识，四散开来，融入了虚空。 钢铁般的律法在此生效。 (本章完) 第132章 D女士 宣告之手？ 安吉尔立即想起恩马特港小队拥有的封印物，但随即反应过来，这一定是类似的序列拥有的非凡能力，被“牧羊人”d女士放牧后，成为了她的能力之一。 尝试着在禁令下扣动扳机，发现击锤撞击底火根本无法击发子弹后，安吉尔就放弃了远程攻击的打算，她将“渴血”塞回枪套，掏出腰间的匕首，同时左手按动了“魔术怀表”。 火焰…… 她目光锁定了d女士面前的地毯，上面由于火焰长枪滴落的液体火焰灼烧，还留有一丝明火。 跳跃！ 眼前一亮，她已经跨越空间，出现在d女士面前，匕首如闪电般划出。 刚颁布完禁令的“牧羊人”显然没料到入侵者拥有这样的移动能力，她漂亮的蓝色眼睛瞪大，瞳孔微缩，向后退了一小步。 “唰——” 锋利的匕首划过d女士的颈部，制造了一道不算深的伤口，带出一串鲜红的血珠。 一击未造成致命伤害在安吉尔的预料之中，何况就算一般概念的致命伤，也未必能对秘祈人途径的中序列非凡者造成多少麻烦，刚才邓恩命中d女士两枪的胸口已经不再流血，开始快速愈合。 她更是毫不在意地抹了一把脖颈上的血液，张开血淋淋的右手向安吉尔抓来。 血液……是某种特殊的攻击？ 安吉尔顾不上继续进攻，而是闪身向后退去。 “继续攻击！” 邓恩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他双眼微闭，戴着手套的右手按住鬓角。 同一时间，向前扑来的d女士蓝色眸子失去光彩，眼皮耷拉，似乎就要在这灯火通明的大厅，站着进入梦乡。 对了，就算索斯特被d女士欺骗，留在外面没加入战斗，这里还有其他“梦魇”呢！ 安吉尔持匕的右手回缩，左手抵住匕首末端，腿、腰、肩一齐发力，将全身力量传递到双手，发动了刺客的“蓄力一击”。 匕首划出一道残影，直直向一脸睡意的d女士胸口刺去。 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传来，钢制的匕首并未如预料一般刺入对方丰满的胸部，而是被不知何时出现的一片银色护甲挡住，艰难地继续向前不到一寸，就在摩擦中停了下来。 不光是上身，d女士全身都瞬间覆盖在一身精致、复古的银色铠甲下，头盔、冠饰、胸甲、裙甲、护手、护腿自成一套，让这位“牧羊人”瞬间变成了身材高大、气势惊人的铠甲战士，全身覆在看似沉重，却丝毫不影响行动的银色金属之下，只余双目从一条头盔上横着的开口盯着面前的安吉尔。 “是‘战士’途径，小心！” “梦魇”亨利大喊着提醒队友，他刚才和邓恩配合着一起发动能力，几乎将序列5的d女士拉入梦境，可惜功亏一篑，还是让对方反应过来，切换了放牧的灵魂，此时正拿着左轮手枪频频瞄准，却因为安吉尔的阻挡无法攻击。 对了，她又切换了灵魂…… 安吉尔心中一动，放弃了已被卡在银白铠甲上的匕首，从腰间枪套掏出“渴血”。 既然各种灵魂之间的能力无法同时生效，那现在应该能…… “唰——” 她尚未来得及举枪，一把长度超过一米五，仿佛金色光芒凝聚而成的双手巨剑在d女士手中形成，她举重若轻地单手持剑，单腿前跨，一剑横扫过来，目标直指安吉尔的脖颈。 安吉尔上身放低，双腿急速抬起，以起跳的姿势离开地面，踢在重甲覆身的d女士腹部，自己借着反作用力迅速离开双手巨剑的攻击范围。 她甚至能看到从自己面前横扫而过的光芒，感受到灼热的劲风吹过脸庞。 哪怕是有纸人替身作为最后手段，这险之又险的一剑也让她出了一身冷汗。 唰—— 横扫的一剑未命中，d女士改为双手握剑，大踏步追着安吉尔前行几步，高举光芒四射的巨剑，就要一剑劈下。 “砰，砰，砰——” 仍然在门边分散站位的邓恩等人纷纷开枪，猎魔子弹在银白铠甲上擦出一道道火花，制造出一条条裂纹，邓恩的枪中更是装入了安吉尔提供的“风暴汇聚”，一枪打中已被匕首捅出的蜘蛛网般的裂纹上，蓝色光芒迸散，打掉了一整块银白色甲片。 安吉尔也借着机会一个后滚，继续拉开距离，随后高举“渴血”，瞄准邓恩制造出的铠甲空缺，一枪带着黑焰的子弹射出。 “嘭——” 子弹击发的瞬间，d女士戴着银白色护手的双手反握巨剑，垂直插入大厅地板，挡住了黑焰子弹，剑身发出的光芒与黑色火焰互相吞噬，湮灭，化为无形。 同时，更多的金色光芒迸发出宛如飓风般的气流，一片片如同晨曦的光点涌出，随着飓风席卷整个大厅。 毫不犹豫地，安吉尔使用了火焰跳跃，离开了地面，出现在头顶的吊灯旁。 待她一手攀住巨大的吊灯架，将视线投向下方时，才发现整个大厅已在巨剑制造的飓风中变了大模样。 昂贵的手工地毯已经被撕成了好几片，堆在各处墙角，露出底下的大理石地板，而这些坚硬的石头也以铠甲战士为中心拉出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纹。 大门口的几名值夜者也在狂风中东倒西歪，但看起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飓风的制造者，身披重甲的d女士此时也不好过，刚才如同炸弹爆炸的范围攻击对她同样伤害不轻，银白铠甲的下半部分已经不翼而飞，露出被撕裂的长袍下摆，以及原本白皙，但此时布满血痕的双腿。 见阻挡攻击的铠甲已经缺损，安吉尔举起手枪，瞄准对方裸露的腿部，将弹巢内剩余四枚子弹全部击发，黑焰子弹呼啸着朝这名“牧羊人”射去，接连击中她没有防护的双腿，带出一捧血花，燃起一片黑焰。 “嘭——” 另一团金黄色的火焰也撞上了银白铠甲，是偷到了火焰操控能力的拉雷斯，他没有使用耗时更长的“通灵”，而是有样学样，凝聚出一把炽热的火焰长枪，快速投出，命中了破烂不堪的铠甲战士。 和安吉尔预想中身染火焰后满地打滚的模样不同，d女士消去身上附着不同色彩火焰的铠甲，抬头看向空中的安吉尔，蓝色双眼中喷洒出熊熊斗志。 随着铠甲消失，卡在胸甲上的匕首落到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伴随着d女士重新发出的律令。 “此地禁止火焰燃烧！” 暗金光芒闪过，她身上的黑焰、吊灯内燃烧的煤气，在同一时间熄灭。 大厅重新陷入一片漆黑，熄灭了身上火焰的d女士也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一片阴影，从大厅里消失了。 她又更换了放牧的灵魂……那么现在她就只有“禁令”能力和源于自身途径的能力了…… 安吉尔在战斗中已经发现了“牧羊人”的弱点，d女士同一时间只能选择自身放牧的一个灵魂，使用这个倒霉的非凡者灵魂附带的数种能力，这就使得本可以互相配合，达到更强效果的能力彼此割裂，看起来让人眼花缭乱，实际上却没有多大的杀伤性。 “小心，她现在在阴影里，大家聚拢起来，保护好拉雷斯！” 安吉尔居高临下，提醒在地面的队友注意保护没有夜视能力的“通灵者”。 她自己则好整以暇地重装了“渴血”的子弹，在“轻盈”能力作用下缓缓落地，重新适应黑暗的双眼寻找着d女士的踪迹。 在灯光熄灭的瞬间，她就消失了，应该是使用了潜入阴影的能力……是准备偷袭，还是逃跑？ 安吉尔双脚落地，警惕地举枪望向四周，她落地的位置正是刚才“铠甲战士”持巨剑爆发飓风力量的位置，此时地面只剩龟裂的大理石地板，以及她那把钢制匕首。 刚弯腰捡起匕首，安吉尔就发现地面上一道不同于环境的阴影，快速地向大门口飘去。 她准备逃……不对！ “小心，她朝你们去了！” 安吉尔高呼道，“渴血”连续击发，将灵性灌注其中，射出一道道黑焰子弹。 但子弹出膛的瞬间，黑焰就在仍然生效的“禁令”作用下熄灭，只余下增强了杀伤力的子弹，打在大理石地板上激起一片片碎石，却对隐藏在内的阴影毫无作用。 邓恩紧按鬓角，眼神锐利，发出一道无形的波纹，划过地面的阴影。 亨利也紧握双拳，准备迎击从阴影中扑出的d女士。 “哐啷——” 别墅的大门被从外侧推开。 (本章完) 第133章 爆炸 一脸阴沉的索斯特推开大门，大踏步走进别墅。 他一手握着镶金手杖，一手举到胸前，红手套已被取下，中指上戴着一枚外观毫不起眼，但此刻却让人难以移开视线的银质戒指，口中念念有词，眼神如箭般射向大厅地面的那团阴影。 刹那间，无形的阴风吹过大厅，地面那团d女士隐藏其中的阴影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硬生生抓起，离开了地板，重新化为了人形。 披着黑袍的人影浮在空中，被无形的力量限制，无法动弹。 这和戴莉女士的通灵有点像……安吉尔来不及多想，见d女士已从阴影中浮现，立即举起左轮，瞄准她还在空中挣扎着的身躯扣动了扳机。 哪怕没有黑焰，普通的子弹依然能造成伤害！ 噗—— d女士身上冒出两团血雾。 “此地禁止……灵界生物。” 她口齿不清，却依然保持简洁的话语传来。 阴风再次从几人身旁掠过，束缚d女士的力量消失了，她狼狈地落在地上，来不及爬起，只能仰起头颅，视线穿过再次举枪的邓恩等人，望向门口的索斯特。 “红手套”队长目光一凝。 随后他像是被人迎面重击一拳，头向后仰起，牙关紧咬，口中、鼻孔、双耳沁出一丝鲜血。 “砰，砰——” 在d女士身前的邓恩、亨利，在她身后的安吉尔，同时举枪朝这位顽强的“牧羊人”射击。 金属弹开子弹的尖锐响声再次传来，众人之间，那具精美的银白色铠甲缓缓站起，不怒自威。 她再次更换了放牧的灵魂！ 之前颁布的禁令也同时失效，天顶的吊灯被禁令压制的火光重新燃起，将大厅照得如同白昼，将铠甲战士照得如同神明。 危险！ 安吉尔刚想后退离开铠甲战士的双手巨剑攻击范围，却见d女士两手空空，护手虚握，正准备挥拳攻向前方的邓恩。 她没有召唤那把光芒四射的巨剑，是因为灵性接近耗竭，已经无法支撑她连续使用非凡能力了吗？ 那单独穿起这身铠甲，难道只是为了挡住子弹？ “催眠她！” 安吉尔思绪飞速运转，扔下左轮手枪，将匕首换到右手，向邓恩喊道，自己也快速接近比她还要高的铠甲战士。 邓恩闻言，后退半步，避开了铠甲战士那沉重但迅捷的一击，双目半闭，身上再次散发出让人昏昏欲睡的波动。 铠甲之下的d女士迎面受到影响，动作立刻放缓，像是踏入了泥沼。 就是现在！ 安吉尔手握匕首，从d女士身旁越过，反身就要将匕首插入唯一能攻击到内部的头盔观察口。 横缝中，那双蓝色的眼睛向安吉尔望来，如大海般沉静。 她没有被拉入梦境？ 本能地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安吉尔朝着灵性警觉的上方看去。 一条消瘦的身影从环绕大厅的二楼回廊跳下，合身向门口的值夜者们扑来，他半身赤裸，黑发飘扬，棕色的眼眸中血丝密布，满是疯狂。 “为了主！” 安吉尔瞬间想到了老尼尔在占卜后绘制的那张“凶手素描”，想到了在贝克兰德银行见到的那位“贵宾”。 d女士只召唤出铠甲，而不用巨剑攻击…… 她逼退灵界生物，攻击了唯一能限制他人行动的索斯特…… 血肉炸弹…… 安吉尔心中闪过数个念头，但在这个疯狂的“极光会”成员面前，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她回过头去，把距离自己最近的，正半闭双眼施展“梦魇”能力的邓恩抓起，用出“蓄力一击”的技巧，将他一把推出了大门。 “轰——” 剧烈的爆炸，席卷而来的冲击波如同巨锤一般砸在了安吉尔的背后。 血光飞溅中，她那柔弱的身躯晃动、缩小，变成一片纸人，“啪”地一声拍在了墙上。 “唔……” 安吉尔从地上爬起，背后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千钧一发之际，她利用“纸人替身”躲过了位于爆心的剧烈冲击，但背上仍被肆虐的风暴击中，虽然不至于受重伤，但此刻连直起腰来都有些困难。 “纸人替身”会将使用者传送到不远处的指定地点，她直接来到了刚才那个自杀袭击的“极光会”成员躲藏的二楼回廊，利用建筑物挡住了下方的爆炸余波。 摸了摸身上，发现并没有少掉哪块零件，安吉尔才松了一口气。 刚才她下意识地把邓恩推开，而不是自己使用火焰跳跃离开险地，固然有“纸人”在身，有恃无恐，但更多的还是出于自己上一世的习惯动作。 如果“纸人替身”没能及时生效，自己很可能就死在刚才的爆炸中了…… 她握紧匕首，感到一阵后怕。 从二楼回廊往下看去，一楼的大厅比起之前被d女士持光剑破坏时更加破败不堪，其中更是增添了放射状摊在大理石地面上的血肉，那是刚才被当成“血肉炸弹”的男子留下的。 唯一站立着的是身覆重甲的d女士，她那身银白铠甲已在爆炸中变成了染满鲜血的暗红色，此时更是没有足够的灵性维持，头盔、胸甲等部件依次消失，露出了下方披着破烂黑袍的曼妙身姿。 这家伙居然还没死…… 她见d女士竟然摸索着从黑袍下掏出一把小巧的左轮手枪，举枪面向大门方向，似乎要向谁开枪。 握紧手头唯一的武器——那把钢制匕首，安吉尔如同刚才的“极光会”成员一般从回廊上一跃而下，一刀向d女士举枪的右手挥去。 “你……” 这名灵性耗竭的“牧羊人”只来得及呼出一个字，持枪的右手就被锋利的匕首一刀斩断，连枪带手臂掉在地上。 断臂处居然没有多少鲜血流出。 顾不上惊讶，安吉尔继续挥动匕首，向前猛攻，她的灵性在刚才的战斗中也几乎耗尽，此时只能使用匕首进行战斗，但她相信，不停地变换放牧的灵魂，使用了更多非凡能力的d女士，此时只会更加狼狈。 “你这家伙，果然，如他所说……” d女士失去右臂，身体平衡能力本就不如平时，在安吉尔的攻势之下更是捉襟见肘，胸口、肩膀频频见血，但她并未露出惊慌的表情，而是面带诡异的笑容，一字一顿地说道。 “如谁所说？” 安吉尔手上未停，但仍皱着眉头，带着一丝好奇问道。 “极光会”神使那不亚于安吉尔见过的两位“欢愉魔女”的绝美脸庞上，浮现出一丝嘲笑。 “你会见到的。” 话音刚落，安吉尔背后传来猛烈的爆炸声，气流如巨浪般将她抛起，落到承载“真实造物主”神像的木质祭台旁，这座祭台历经两次爆炸，此时已摇摇欲坠。 那条被切断的手臂……原来她还留有余力？ 安吉尔想到“蔷薇主教”引爆自己血肉的能力，咬着牙站起，捡回匕首。 断臂的d女士也被气浪抛向大厅一角，她狼狈地落地，手脚并用爬起，见安吉尔再次举起匕首冲上前来，面露讥讽地摇了摇头，回身摸向大厅的墙壁。 随后，她的身影变得半透明，陷入坚硬的墙壁，消失不见。 (本章完) 第134章 逃离与善后 “哐当——” 安吉尔一把掷出的匕首这才姗姗来迟，射入墙壁，带下一撮墙灰。 紧随其后的她伸手摸向d女士消失的位置，但只能感受到坚硬的墙体。 “穿透墙壁直接离开了？” 她喃喃道，拔下匕首来到旁边的窗户，窗玻璃已在刚才数次爆炸中粉碎，只余下木制的框架，在微风吹拂下晃荡着。 刚才她变成透明，然后穿越了墙壁，是使用了某种放牧灵魂的能力？还是某些神奇物品的效果？ 安吉尔猜测着，试图通过夜视能力在窗外花园的阴影中找到d女士，但一无所获。 犹豫片刻，她还是没有跳出窗外，追踪对方。 自己没有占卜家那样的追踪能力，就算追出窗外，也找不到潜入阴影，迅速逃离的“牧羊人”。而且对方就算灵性枯竭，一个序列5的非凡者也不是她能单独对付的，顶着即将到来的“魔术怀表”负面效果，和手段多样的d女士作战，很可能是白白送死。 想通这一点，安吉尔收起匕首，返回了一片狼藉的大厅门口，这里经历了数次爆炸，周围的桌椅、摆件已经不翼而飞，只留下尚算坚硬的大理石地板，和破败不堪的墙面。 那名自爆的“极光会”成员此时已变成大片的血肉涂在地板上，散发出阵阵血腥味，穿过这片放射状的血迹，是在大门边躺倒一地的值夜者们。 “还好刚才及时攻击了d女士，没让她开枪，不然你们几个恐怕一个都逃不了……” 安吉尔默默想着，走到靠自己最近的“梦魇”亨利身旁，后者口鼻溢血，面色苍白，低声呻吟着什么，见安吉尔走来，他下意识地握拳，绷紧了后背，随后才看清来人，全身放松了下来。 将亨利扶起，安吉尔摸了摸他的风衣内袋，果然在其中发现了天蓝色的金属小瓶，它在爆炸中已经有点变形，但没有泄露内部的药水。 拧开瓶盖将“女神的凝望”交给迷迷糊糊的亨利，安吉尔将他扶到墙边坐好，看着他自己喝下了药剂，苍白的脸逐渐红润，眼神也恢复了明亮。 “我没事了……咳，你去看看队长，还有拉雷斯。” 亨利咳出一口血痰，缓缓说道。 另一名“红手套”的状况要比他差得多。 虽然“血肉炸弹”爆炸时，这位“通灵者”离得稍远，但他的魔药途径对身体的强化并不如几位“不眠者”，对伤害的承受能力更差。此时拉雷斯正趴伏在地，一手握着装有“女神的凝望”的金属瓶，一手握着“血管小偷”。 他似乎在中途醒来过，试图喝下药物自救，但因为力竭又再次昏迷过去。 将这位“红手套”翻转过来，安吉尔稍作检查，发现他虽然陷入了昏迷，但呼吸、心跳都还算正常，并没有生命危险。 对了，血管小偷不能持有太久…… 她把粗大僵硬的血管拿过来，放入衣兜里，暂时保管。 “安吉尔……那个‘牧羊人’，d女士呢？死了还是逃了？” 邓恩·史密斯低沉的语调从门外传来。 他搀扶着“安魂师”索斯特，缓步走入大厅，后者刚才被d女士未知的能力攻击，口鼻、双耳像是近距离被爆炸命中的亨利一样，溢出了不少鲜血，此时已经凝固成一道道血痂。 他那把镶金手杖已不翼而飞，左手中指戴着的银色戒指也已被取下，整个手掌如同被沸水烫过一般变得通红，甚至蔓延到手腕以上，蔓延到风衣遮挡住的部分。 相比之下，邓恩算是众人里状态最好的一个，他仅仅脸上流露出使用入梦能力之后的疲惫，身上几乎没有任何伤痕。 “d女士逃走了，我用匕首砍下了她一条手臂，但她引爆了自己的肢体，趁机穿过墙壁，逃到外面去了。” “我没有尝试追踪，那太危险了，而且毫无意义。” 安吉尔如实汇报着战斗最后的结果。 “你的决定是正确的，我们击败他是因为有多名非凡者进行配合，单独面对能力多样的‘牧羊人’，结局可能并不美好。” 邓恩回答道，目光却看向他搀扶着的“红手套”队长，似乎在等待他的评价。 索斯特蹙着眉看向自己或坐或躺的队员，又看向廷根小队的两名成员，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我们的准备还是不够充分，对方也放牧了各种途径的灵魂，作战能达到现在的效果已经很不错了。” “我自己也有责任，没有发现d女士只是假意被我控制，实际上却已经发现我们的行踪，而最后那个‘极光会’的成员……”他目光扫过满目疮痍的大厅地面，继续说道：“……他应该是在我离开梦境之后醒了过来，一直潜伏在战场附近，等待时机……我应该早点提醒伱们。” “等回到驻地，可以让克莱恩试试用占卜确认她的去向，刚才的战斗应该让d女士耗尽了灵性，短期内作战能力会下降，如果我们能……” 安吉尔仍有些不甘心地提议。 “来不及了，她现在会以最快的速度逃离廷根市，到其他城市，或是郊外的秘密据点躲藏、休养，这是‘极光会’神使们的一贯做法，你在恩马特港和那个‘c先生’作战过，应该也知道他们的逃生手段。” 身为“红手套”的队长，索斯特有着丰富的和“极光会”的作战经验，很快就得出结论。 “那我们还是先处理这边的战场吧。” 邓恩说道，他见索斯特已经逐渐恢复体力，能自行站立，就没继续搀扶他，而是去帮着已经重新站起的亨利，把仍在昏迷的拉雷斯抬起，移动到门外稍微干净些的地面上。 “他应该没有大碍，脉搏平稳，呼吸也正常，可能是刚才的爆炸中撞到了脑袋。” 撞到脑袋还算没有大碍吗…… 听着索斯特检查完拉雷斯后得出的结论，安吉尔仍有些担心。 不过既然“红手套”的队长都发了话，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也许等回到黑荆棘安保公司，通过仪式魔法治疗之后，拉雷斯就能恢复正常了。 邓恩见三名红手套凑到了一起，自己也走到安吉尔身旁，关心的目光看向后者：“你呢？刚才没有受伤吧？” “没事，记得吗，我有纸人替身，现在只是背上有点疼。”安吉尔晃动着手臂，示意自己并没有大碍，“但稍后打扫战场可能只能由你们来了。” 掏出倒计时只剩不到一分钟的“魔术怀表”，在门外看着别墅灯火通明的大厅，安吉尔苦笑着说道。 修改了部分不合理的魔药强化，感谢各位指出错误。 (本章完) 第135章 兰尔乌斯 廷根市南郊，塔索克河。 笼罩在廷根市上方的乌云已逐渐散去，红月露出了它的容颜，将绯红色的月光洒向奔流不息的河面。 一道人影在浪花之间时隐时现，她赤身裸体，但身上覆盖着闪闪发光的鳞片，像一条优雅的人鱼，正顺流而下。 她仿佛天生就适合在水中行动，哪怕只剩一只左手，也足以在汹涌的河水中控制方向，灵活的下肢摆动着，以极快的速度向前游去，逐渐远离了廷根市。 一边游动，她一边低声说着什么，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跟某位远方的存在沟通着。 “是的，他们果然找上门来了，实力比我预想中的要强一些，还使用了好几件神奇物品，不过我已经成功逃脱，加布里奥为了掩护我牺牲了。” 她侧耳倾听，不住点头，随后继续说道。 “……我天亮前就能到达贝克兰德，会先在a先生那里住一段时间……没关系，我放牧了‘占星人’，可以干扰占卜，但他们应该会知道我离开了廷根，搜索的目标也会放在周边城市，甚至贝克兰德，你暂时安全了，后续的计划由你继续执行。” “呵，我没有杀她，不过就算想，难度也很大，她真的只有序列9吗？” 女性放缓了拨动河水的手脚，抬起头来浮出水面，她皮肤下似乎隐藏着鳞片，表情有些晦涩，但仍能看出是刚才从廷根市北区逃离的d女士。 “……我知道了，你也小心一点，别对那两个人放松警惕，他们肯定也有自己的盘算。” 说完这句话，d女士回过头去，看着夜幕下隐隐若现的廷根市。 —————— “我上次见到老尼尔都是两年前了，他居然还没退休？” 房门锁好，窗帘紧闭的黑荆棘安保公司接待厅内，三名一身疲惫的值夜者各自落座，就着冷掉的咖啡讨论着今晚的战斗。 “快了，他说等克莱恩把他的那些仪式魔法都学到手，就准备申请退休了。” 邓恩回答道，他的风衣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露出衬衣和黑马甲，稍加休息后这位“梦魇”已经消除了部分倦意。 索斯特点了点头，戴着红色手套的右手拿起咖啡杯，像喝水一样把整杯咖啡一饮而尽，他的左手仍然肿胀着，无力地搭在膝盖上，安吉尔猜测这可能是那枚银制戒指的负面效果。 受伤较重的亨利和拉雷斯已经被送到位于地下的炼金室，老尼尔正通过早已准备好的仪式魔法治疗他们。 为了照顾陷入“畏惧火光”状态的安吉尔，此刻大厅里所有煤气灯都被熄灭，还好在场的三人都有夜视能力，哪怕房间漆黑一片也不影响他们的交谈。 唯一的例外是一直在驻地待命的克莱恩，他不但在黑夜中寸步难行，就连接下来需要进行的占卜也要用到仪式蜡烛。 所以他主动提出在隔壁的休息室进行占卜，避免其他人对占卜的影响，也避免自己的蜡烛吓到安吉尔。 —————— 用需要点燃蜡烛作为借口，离开大厅来到休息室后，克莱恩仔细锁好房门，用仪式匕首构建灵性之墙封闭了整间休息室，才踱步到休息室中央的沙发旁。 刚才四名值夜者抬着一位昏迷的队友回到黑荆棘安保公司时，他的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还好看清之后才发现自己的队长和安吉尔都没有受伤，躺下的只是“红手套”的一名队员。 虽然知道这种心态不健康，但如果一定会出现牺牲者的话，他不希望是自己的队友。 就在上周，他在码头区亲眼见到“代罚者”的一名成员失控，变成了浑身长满鳞片的怪物，最终死在了其他的代罚者，他昔日的队友手中。 感受过那些代罚者们悲伤的情绪后，他无法想象这种情况发生在朝夕相处的队友身上时，自己会是什么反应。 排除脑中纷杂的念头，克莱恩坐在沙发上，解开左腕的金链，握持着，让紫色水晶吊坠悬在桌面上方，逐渐停止晃动。 看着这枚在灯光下烨烨生辉的紫色水晶，他有些低落的心情渐渐恢复，随后闭上双眼，进入冥想状态，口中念念有词： “d女士目前仍然在廷根市内。” 念诵七遍占卜内容后，他睁开眼睛，不出意料地看着灵摆呈现出被干扰的随机晃动状态。 “果然有干扰，还好我已经猜到，提前来到这里独自进行占卜。” 克莱恩喃喃道，没有丝毫犹豫，迅速收起吊坠，站起身。 他看了一眼锁紧的大门，在地毯上缓缓地逆时针行走四步，伴随着早已熟记于心的咒文，来到了属于“愚者”的那片灰雾空间。 经过多次试验，克莱恩已经明白，这片灰雾空间拥有某种特殊的作用，能够极大地强化他的占卜能力，甚至能隔绝对高位格的存在占卜时引起的注视。 “今晚值夜者与d女士作战的详细情况。” 他具现出写有占卜内容的羊皮纸，握住纸张默念七遍后，靠着椅背，进入了“梦境”。 一片虚幻的、灰白色的雾气包裹了他，随着雾气散开，他的面前出现了豪华别墅的贯通式大厅。 他看到了出现在“真实造物主”神像下，身穿黑袍，面容绝美的d女士。 看到了试图偷袭却反被埋伏，狼狈躲闪着火焰长枪的值夜者们。 看到了连续变换放牧的灵魂，身上瞬间浮现出银白铠甲，握着双手巨剑向安吉尔砍去的“牧羊人”。 以及被飞散的光芒和飓风吹拂的家具，被“禁令”驱逐的灵界生物，被“梦魇”控制的铠甲战士，被从阴影中跳出的黑发男子炸飞的值夜者们。 一把将邓恩推开，随后自己在爆炸中变成破碎纸人的安吉尔。 最后是带着诡异微笑，穿墙而过的d女士。 哪怕早已知道当事人们完好地回到驻地，现在就坐在门外闲聊，克莱恩仍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难怪队长没让我去参加行动，这确实不是我这样的‘占卜家’该去的地方……” 退出梦境占卜，克莱恩喃喃自语道。 通过梦境占卜获得了足够多的信息后，他再次具现出新的羊皮纸，上面写着： “d女士目前仍然在廷根市内。” 用和他一起进入灰雾空间的紫水晶吊坠施展了“灵摆法”，克莱恩通过逆时针旋转的灵摆得到了答案。 “这么说，她确实已经离开了廷根市……‘红手套’队长索斯特的猜测是正确的。” 得知这名序列5的“牧羊人”已经离开了廷根市，克莱恩松了一口气。 要是这个“极光会”的神使仍在廷根躲藏，见识过她的手段后，克莱恩只怕连吃饭睡觉都不会安心。 正准备离开灰雾空间，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在大厅等候的众人，克莱恩心念一动，停住了动作。 他想起刚才梦境占卜中，d女士穿墙离开前说的那几句话。 “如他所说？伱会见到的？” 这让他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仿佛是漏掉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就多耽误两分钟吧……” 克莱恩又具现出写着新占卜内容的羊皮纸。 “在廷根市与d女士有过接触的人。” 只限定廷根市，是因为自己“穿越”后，压根就没远离过这座城市，缺少其余地区的信息。如果占卜其他地方，将内容放大到“鲁恩王国”，占卜极有可能会因为缺少信息而失败。 重新进入冥想，克莱恩在梦境中看到一张张脸快速闪过，大部分都笼罩在朦胧的雾气之中，那是由于缺少占卜信息造成的，而另一些人，他压根就没有见过——不包括d女士那名“极光会”的手下，他已经死在今晚的战斗中了。 努力记忆着那些能看清的人脸，克莱恩突然在其中发现一个自己熟悉的人。 因为他在通缉令上见过这个人，多次与他的“家属”有过接触，甚至一度想通过占卜寻找对方的踪迹。 “兰尔乌斯？” 他念出了这个卷走上万镑的诈骗犯的名字，陷入了沉思。 (本章完) 第136章 “红手套”离开 离开灰雾，克莱恩警惕地四周看了一圈。 第一次在黑荆棘安保公司施展进入灰雾空间的仪式，他也有些紧张，害怕队友打开反锁的房门，破开灵性之墙，看到他像入魔一样僵硬地站在原地，呼之不应。 还好休息室和他“离开”前相比并没有变化。 用仪式匕首划开灵性之墙，克莱恩打开房门回到了漆黑一片的大厅。 两名值夜者和“红手套”队长仍在低声交谈，他能听到如“把这件事写进报告”、“别担心，很多教区的小队都拥有私自保管的神奇物品”等意义不明的对话。 “嗯哼——”克莱恩装作清了清嗓子，然后才摸黑走到了接待厅中央的沙发和茶几处。 哗啦—— 窗边有人拉开了窗帘，让一缕月光投进房间，给家具和在场的几人镀上了一层绯红色。 克莱恩惊讶地望去，发现一对紫色的眸子定定看向他。 他点头表示感谢，借着月光找了张单人沙发坐好，一旁的邓恩和索斯特也望了过来，等待这位“占卜家”的结论。 “一个好消息，那位‘d女士’目前已经不在廷根市了，她应该和索斯特队长说的一样，迅速离开了廷根，前往某处隐秘的据点养伤了。” “嗯，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听完克莱恩的话，索斯特左手握了握，像是某种表示欣喜的习惯动作，但肿胀的手指让他虚握一下就放松下来，不再动弹。 “至少我们不用担心她今晚摸进这里大闹一番，或是到某位成员的家中报复了。” 邓恩也噙着笑意，打趣道。 “但还有一个坏消息，她在廷根接触过不少人，在梦境占卜中，他们大多数面目不清，代表着缺少相关信息，或是联系不足，但有一张脸我认识，他是兰尔乌斯。” 刚才在锁着的休息室内，克莱恩曾思索是否要将这条信息告知队长，告知“红手套”，这可能会让对方追问占卜的有效性，甚至怀疑自己有额外的信息渠道。 但隐瞒信息同样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权衡再三，他还是决定把占卜结果告诉众人。 听到这个名字，安吉尔、邓恩、索斯特三人都把视线投向了克莱恩。 可惜其中两人的目光中都带着迷茫。 “兰尔乌斯，那是谁？” 邓恩喃喃问道。 索斯特不知道就算了，但队长……也是，我不该考验他的记忆力。 克莱恩苦笑着。 “南区的‘兰尔乌斯钢铁公司’的拥有者，他最近发起了一个投资项目，向廷根市的众多富人募集了资金，随后携款潜逃，卷走了上万镑。” 窗边的安吉尔替他回答道，她仍双手抱胸靠在窗户旁的墙上，也许是为了避开窗外昏暗的灯光。 邓恩这才想起那位价值上百镑的通缉犯，据说此人赏金仍在增加，有被卷走大额资金的受害人甚至声称可以按索回的赃款百分比进行奖励，让全廷根的私家侦探，甚至很多警员都加入了这场“寻人游戏”。 听完几名廷根市值夜者的讲述，索斯特也陷入了沉思，过了片刻，他抬头望向克莱恩，说道： “你确定这人和‘极光会’，和d女士有密切的联系，而不是仅仅一面之缘？” “能被占卜到的必然是有较多的联系，否则梦境占卜不会揭示他的身份。” 克莱恩对自己在灰雾中的占卜非常有信心。 “这么说来，兰尔乌斯很可能与‘极光会’有密切关联，甚至他卷走的钱都是为了提供给他们……”安吉尔也低声猜测着，“难道他也是‘极光会’成员，甚至是非凡者？” “不管是不是非凡者，他既然与极光会有接触，甚至有提供资金的嫌疑，就有必要把他抓捕归案。” 索斯特说道，他右手按摩着左手手掌，试图让它快点消肿，但收效甚微。 “邓恩，你稍后提供一张兰尔乌斯的通缉令，我明天会带回贝克兰德，让其他红手套小队注意这名逃犯。廷根这边也要抓紧寻找线索，他可能会是我们抓到d女士的关键。” 邓恩点了点头，突然问道： “你明天就回去？” “是的，明天一早就走。这次任务虽然没有杀死或控制d女士，但也成功将她击伤，逃离了廷根市，短期内没有继续兴风作浪的能力了。” “红手套”队长索斯特回答道，他眯着眼，柔和的五官在绯红月光下显得有点严肃。 “这已经部分达到了行动的目的，待我们回到贝克兰德，会申请使用更高级别的封印物，搜索她的踪迹，尽快解决这个隐患。” “那等亨利和拉雷斯恢复后，伱们就住在三楼的客房，今晚好好休息。” 邓恩没有追问索斯特急着回去的原因，而是迅速安排好了一切。 随后他带着对方走过隔断，前往地下室查看两位伤员的伤势，把克莱恩和安吉尔留在了接待厅。 等两位队长的脚步声消失后，克莱恩才把目光移向墙边的安吉尔，问道： “刚才我听到了你们的对话，索斯特是准备把你那件神奇物品写进他的任务报告里吗？” 后者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窗边走到接待厅中央，坐到沙发上，把属于她的那杯咖啡端起，啜了一口，才缓缓说道： “他答应了只写战斗相关的内容，而且也说了，很多城市的值夜者小队都有类似的情况，只要神奇物品的副作用不大，教会通常不会干涉。” 副作用不大…… 克莱恩忍住打开煤气灯吓唬面前这位女士的冲动，转而换了个话题： “我在占卜中看到战斗的过程了，很惊险，还好你们没有受伤……嗯，我是指你和队长。” 他想起还在地下室接受治疗的两位“红手套”，补充了一句。 我之前是想说什么来着，为啥扯这些没用的事…… 看着月光下安吉尔好奇地看着自己，克莱恩有些张口结舌，脑袋里一片混乱，不知接下来该谈什么。 “谢……” “我……” 两人同时开口，又谦让地闭上了嘴，让接待室陷入尴尬的安静之中。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邓恩·史密斯重新从隔断后走了出来。 见两人在沙发上安静地坐着，又同时将目光投了过来，邓恩嘴角勾勒出一丝笑意，问道： “我驾马车送你们回去？” —————— 戴着兜帽从马车上下来，安吉尔来不及对邓恩道谢，就半闭着眼睛冲向水仙花街6号的门口。 “得想办法把门口这盏路灯弄坏……但会不会引起煤气泄露，把整条街都炸掉？” 胡思乱想着，她打开了门锁，进门前望向侧方的水仙花街2号，见克莱恩为了不惊醒已经入睡的家人，像做贼似的轻手轻脚地开门，她暗笑一声，才推门走了进去。 陡一进屋，她就感觉到整个客厅异常阴冷，仿佛和门外是两个季节，外面是夏日，屋内已到深秋。 下意识地，她咬紧后槽牙，打开了灵视。 一张半透明的，没有眼睛和鼻子，只剩大的惊人的嘴巴的诡异脸孔就飘在她的面前。 (本章完) 第137章 信件与信使 “戴莉女士？” 安吉尔有些疑惑，昨天晚上戴莉也是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她的家中，但当时客厅还有着诡异的绿色火焰，宛如在“梦魇”编织的噩梦之中。 此时那位“梦魇”甚至还在门外，没来得及驾车离开！ 半透明脸孔没有回答，而是张开双唇，露出一条鲜红的舌头，舌头长满了不规则的尖牙，顶端像人手一般有着五根细长的手指，手中抓着一张对折的信纸。 信……这是信使？戴莉的信使？ 安吉尔心下了然，她回头看了看街上正准备驾车离开的邓恩，关好房门，这才伸手接过了信。 任务完成，信使的五指高兴地挥动几下，像是在道别，随后连同整条舌头缩回了口中，飘荡着融入墙壁，伴随着一阵半透明的水纹波动，消失在客厅之中。 嗯，不等我回信吗？ 她疑惑地看向信使离开的方向，解除了灵视，在视野中泛着白光的客厅重新变成正常的颜色。 担心引起火灾，不敢点燃煤气灯的安吉尔只能借助月光和自己的夜视能力，在凸肚窗旁的沙发上打开对折的信纸，阅读着那位神奇的通灵者寄来的信。 “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说明今晚的行动应该很顺利，你也成功地活了下来，这让我很欣慰，毕竟我已经不用扮演‘收尸人’了。” 第一句话就让安吉尔皱起了眉头。 真是恶劣的表达关心的语气……果然还是那个嘴上不饶人的戴莉女士。 而且她怎么猜到了我会参加行动，而不是在驻地待命？ 带着好奇，安吉尔继续看了下去。 “希望你能将这场行动的详情告诉我，如果涉及隐私的部分可以略过，我能藉此评估邓恩对魔药的消化程度，判断他有无失控的风险。” 评估魔药消化……这是在对队长表达关心吗？ 安吉尔嘴角咧出一丝笑意。 “第二件事是，如果伱在行动中没有受较严重的伤，就请尽快和克莱恩一起，提交提前晋升的特别申请。” “现在某位相对比较好沟通的高级执事正在贝克兰德驻留，你们提交的特别申请会由他来进行考查，这是不容错过的机会——我假定你们已经完成了这个阶段魔药的消化。” “我在贝克兰德听到的一些传言说明，部分高级执事会刻意刁难寻求晋升的值夜者，你们的运气很好。” 看到这里，安吉尔不顾还剩半截的内容，折上了信纸，闭目思索着。 她与克莱恩原本约定好这个月末找机会提交申请，之后也许会在九月上旬迎来教会内部的考查，这样他们明面上都是在两个月左右的时间消化魔药，虽然异于常人，但对掌握扮演法的非凡者来说，并不算太夸张。 而按戴莉的说法，他们就算提前申请，暴露自己更短的消化时间，也要把握住机会，在这位“好沟通”的高级执事手上通过考查。 是因为什么特殊的原因？还是仅仅是戴莉自己的看法？ 自己和克莱恩是按照原计划等到月底甚至下个月，还是尽快在这周内就提交申请？ 安吉尔思考片刻，暂时得不到答案，于是重新打开了信纸继续看下去。 “最后，我会教你召唤刚才给你送信的小可爱的方法，这是一个简单的仪式魔法，召唤出信使后，你把信件交给它，它就会准确地送达我手中。信使的速度比不上电报，但比蒸汽列车要快，从贝克兰德到廷根一个来回也只用一个下午的时间。” 信件的最后是仪式魔法的准备方式和咒文。 比起愚者教授给塔罗会众人的仪式魔法，这个召唤信使的仪式要简单得多，安吉尔只要选用死亡及黑夜领域的相关草药，点燃象征自己的那根蜡烛…… 蜡烛…… 安吉尔抿了抿嘴，继续看下去，口中复诵着咒文用于加深记忆。 首先是古赫密斯语的“我”。 随后换成赫密斯语的“我以我的名义召唤”。 第三段则是指向具体的召唤物：“徘徊于虚妄之中的灵，被人驱使的上界生物，独属于戴莉·西蒙妮的信使。” 随着她将咒文逐句念出，房间似乎又变得像她刚回家时那般阴冷，不知从哪刮来的风穿堂而过，发出“呜呜”的声音。 嗯？难道是咒文生效了？可我还没进行完整的仪式…… 安吉尔打开灵视，发现之前那张半透明脸型的信使又穿墙而出，缓缓地飘到她的面前，伸出了手……手状的舌头，五根手指反复张开、握紧，像在讨要着什么。 原来它一直没有走，在等我回信？ 安吉尔有些赧然，要是自己准备沐浴完再读来信，甚至第二天再读，这个尽职的信使会等一晚上吗？ 看着许久等不到信件，黯然收回了舌头的灵界生物，安吉尔抱歉地说了声“稍等”，去书房拿来纸笔，回到客厅当着信使的面开始回信。 “戴莉女士，收到你的来信我很开心，你似乎已经不再掩饰自己对邓恩队长的关心了。希望你能尽快开诚布公地和他谈谈，不然我可能会耐不住寂寞，向他出手的——这次你可没机会点燃吊灯吓唬我了。” 嘴角带笑回击完戴莉后，她开始详细地将今晚与“牧羊人”d女士作战的准备、过程和善后，包括克莱恩的占卜，以及对兰尔乌斯的怀疑写入信中。 这都是“红手套”即将提交的战斗记录的内容，会在教会审查后作为和“极光会”作战的案例下发给各教区，并不属于机密，因此她没有考虑隐瞒。 随后她谈到了“特别申请”的事。 “……关于特别申请，你猜的没错，我与克莱恩都已经完成了魔药的消化，我会先和他商量一下，再决定是否立即提交申请。也许选一个合适的高级执事，不如多在这个序列停留一段时间，让我们不那么显眼。” 她没有盲目相信戴莉的判断，毕竟对方也只能根据自身获得的情报做出猜测，而且她也不能代替克莱恩做出决定。 原本信件到了这里就已经结束，但安吉尔突然想起自己晋升“女巫”的魔药主材料还没有着落，也许正义小姐能从她的渠道找到材料，但之前为了隐瞒魔药的配方，为了分散风险，她只请求正义寻找“黑渊魔鱼的全部血液”，另一半材料“玛瑙孔雀的蛋”只能依靠自己。 可惜多次前往恶龙酒吧的地下市场，安吉尔都没找到这项魔药材料，甚至连听说过它的人都没找到。 让人有理由怀疑，廷根市内的地下非凡者们，几乎是无法接触到“中序列”的魔药。 又或者这些晋升的材料被“魔女教派”牢牢把控着，之前科尔·格兰杰晋升序列7时，魔药的主材料就是由雪伦夫人提供的。 不管怎样，在廷根市想获得魔药材料，恐怕只有借助其他地区的人帮忙了，也许恩马特港这种管理松懈，人员流动大的城市能买到，但她在那边已经没有熟人了。 想及此处，安吉尔在信件的最后加上了几句话。 “最后，麻烦你在贝克兰德的非凡物品交易市场帮我寻找一枚‘玛瑙孔雀的蛋’，这件非凡材料的价格可能会在500到800镑之间，如果价位合适，希望你能代为购买，或是将渠道告知于我。” 放下钢笔，她重新看向信件开头的嘴仗，颇有一种想将其划掉的冲动。 最终安吉尔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把信纸叠好，交给无聊到手指已经扭曲在一起的信使，看着它吞下信件，消失在墙角。 (本章完) 第138章 克莱恩家的晚餐 “请进。” 打开房门，克莱恩让到旁边，弯腰抬手，像饭店门口的侍者一样邀请安吉尔进门。 “谢谢。” 安吉尔没有客气，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克莱恩的家中了。 自从上次莫雷蒂家乔迁的庆祝宴后，安吉尔已经来这户邻家拜访过好几次了，基本都是在下班后偶遇克莱恩的妹妹梅丽莎·莫雷蒂，被她热情地邀请，来到克莱恩家聊聊天。 但和前几次不同，这次是安吉尔主动要求上门的。 进入客厅，安吉尔径直走向凸肚窗旁的单人沙发，像回到自己家一样，直接坐了下去。 水仙花街2号、4号和6号是几乎同样的内部结构，一楼客厅、书房、厨房、盥洗室等房间的位置都和她自己家一样，尤其是临街的凸肚窗旁也有一个同样的单人沙发。 她在沙发上舒展着肢体，看着克莱恩前往厨房，忙碌了片刻，端上了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梅丽莎还没放学，我本以为你是过来找她的。” 将咖啡放在桌上，克莱恩坐在安吉尔对面的沙发上，也舒展着手脚，面露疲惫地说道。 今天两人分别跟随资深值夜者巡逻了辖区，又利用下午的空闲时间在市区内寻找克莱恩占卜到的“红烟囱”建筑，奔波了一天，此时已非常疲惫。 但安吉尔想到昨夜戴莉女士的来信，还是强撑着要求来克莱恩家聊聊“私事”。 “这次不是找她，是找你，”安吉尔盯着杯中热气腾腾的咖啡说道，“昨天晚上戴莉女士给我来信了，她又提到了‘特别申请’的事。” “又？” 克莱恩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 安吉尔这才想起还没把戴莉的第一次到访情况告诉对方。 “是这样的……” 从戴莉夜间来到廷根，借助半透明人脸和她交流开始，直到昨晚将回信递给用舌头抓取信件的信使，安吉尔把这两天和戴莉的交流内容完整地告诉了克莱恩。 嗯，除了“教唆”时触怒了戴莉，以及拜托对方寻找魔药材料的事。 “原来如此，戴莉女士确实掌握了‘扮演法’，难怪她的晋升如此迅速……可教会为什么要禁止这种能安全消化魔药的方法外传呢？甚至还要知道的人发誓不泄露相关信息？” 克莱恩喃喃道，陷入了思考，顺手端起了咖啡杯，啜了一口，却被滚烫的咖啡烫的龇牙咧嘴。 “这也许得等晋升到教会的高层才能得知理由了，至少以戴莉女士的序列6，是仍然不知道相关信息的。” 安吉尔对此也很不解，但目前她认识的教会内部人士，序列最高的也就是戴莉女士，既然她都不知道，或是不能说，那就没有其他的消息渠道了。 “这点暂且不论，她还说了让我们尽快提交特别申请，我的‘占卜家’魔药已经消化完了，但你呢？如果需要当场服下魔药的话……” 安吉尔知道克莱恩用某种方法得知了自己已经是序列8的“教唆者”，所以才会有此疑问。 “戴莉女士特别提到过，教会内部没有掌握‘教唆者’魔药的配方，考查结束后，伱可能会被要求当场配置魔药进行晋升，而我恐怕只能自己想办法了，真遗憾。” 她的表情可没有半点遗憾，而是露出一丝微笑。 对面的克莱恩也松了一口气。 “那就没问题了，我们明天就可以去队长那里提交特别申请。” 他像是放下一件心事，面色带笑。 “提交申请后，还要找机会把‘扮演法’告诉其他的队员。嗯……队长已经在进行扮演了，我相信他很快就会有成果……” 说到这里，克莱恩皱了皱眉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太愉快的事情。 “……至于其他人，伦纳德很可能也清楚这个方法，或者至少有类似的总结，我们可以把戴莉，把队长的扮演方法告诉其他人，不要太直接，会显得刻意，让考查的人认为我们提前知道了需要立下誓言，会给戴莉女士惹上麻烦……” 安吉尔一口口喝着热咖啡，沐浴在窗外洒入客厅的夕阳下，看着克莱恩绞尽脑汁，计划着明天如何合理地“透露”扮演法，一时间，竟感觉这片刻的宁静与祥和会持续到时间尽头。 “嗯，怎么了？” 克莱恩正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方案，感受到安吉尔的目光，抬头向对方看去。 “不，没事，你继续……” 哗啦—— 门口传来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随后是梅丽莎的自言自语： “我回来咯。” 她一手提着书包，一手拢着纸袋装的面包、蔬菜，用膝盖顶开门，走进了客厅。 “咦，克莱恩，你今天这么早……安吉尔小姐，你也过来了！” 梅丽莎发现两人正在客厅一角，惊喜地呼喊着，随即眼神在安吉尔与克莱恩之间来回扫过，突然问道： “安吉尔小姐，今天要在我们这吃晚餐吗？” —————— “焖羔羊肉，这可是哥哥的拿手好菜。” 将最后一盘菜肴端上餐桌，梅丽莎一脸自豪地介绍着。 没想到克莱恩居然会做这样的“硬菜”，前后两辈子都只会一锅乱炖的安吉尔颇有些脸红，她揭开餐盘的盖子，在自尊心的驱使下试图挑挑刺，却迷失在瞬间迸发出的香气中。 “……嗯，确实很香……” 她不得不承认。 随着分发完餐盘的克莱恩也落座，安吉尔见两人准备用餐，好奇地问道： “不需要等班森先生回来吗？” 梅丽莎将面包递给克莱恩，随后把自己的那块涂好奶油，回答道： “班……哥哥上班的公司最近经常加班到很晚，之前还经常需要出差，去普利兹港，甚至去迪西郡。好在最近他可以推掉那些繁重的任务了，因为……” 她看向在掰面包的克莱恩，笑而不语。 安吉尔心下了然，克莱恩成为值夜者，获得这份高额的收入，对原本只靠班森先生一人支撑的莫雷蒂家来说，是非常大的帮助。 他们那忙到发际线频频后移的大哥已经不需要为了那点额外的收入频繁加班了，而梅丽莎…… 就在与梅丽莎认识的不到一个月内，安吉尔就能明显看出这名女孩的面部皮肤逐渐红润，皮下脂肪慢慢填充，连黑色长发都愈加闪亮。 可以想见，在这之前她根本没能获得这个年纪应该获取的足够营养。 难怪克莱恩这么努力想要晋升，想要在值夜者中站稳脚跟…… 看着身旁正往面包上涂抹奶油的“占卜家”克莱恩，安吉尔嘴角噙出一丝笑意，她赶忙咬了一口蓬松的面包，藉此掩盖表情。 嗯，也许再过一段时间，他就不是“占卜家”了，话说，占卜家的序列8，魔药名称是什么来着？ 思索间，她对面的梅丽莎又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说道： “而且，班森…哥哥他最近在抓紧业余时间复习，准备参加王国明年的公开考试，如果能考上政府的雇员，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 对了，正义小姐在塔罗会上提到过，明年初那项通过公开考试招募事务官员的提案就会进入实施阶段，对班森先生那样勤于内卷的职员来说，如果能…… 咦，但莫雷蒂家，这样一户普通的家庭，是如何得知这项甚至还没有通过上下两院投票的提案的？ 安吉尔脑中突然冒出这个疑问，抬头望向梅丽莎，见她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生活的畅想中，又转而看向克莱恩。 后者正望着自己，但随即又将视线移开了。 为什么上传了就不能改章节名了？ (本章完) 第139章 特别申请 “他说从阿霍瓦郡警察厅内的联络人那里得知的消息，但我也无法确认真伪，有可能是在掩饰什么？” 夜色笼罩的水仙花街6号，沐浴后一身轻便睡裙安吉尔正在书房桌前端坐，拿着钢笔喃喃自语，她面前的笔记本已经写下了不少语句。 “序列9的占卜家，但占卜术运用娴熟，同样会占卜的老尼尔对他评价相当高。” “身上隐藏着某些秘密，能限制行动的封印物‘2-049’似乎对他无效，或效果能被他自行解除？” “熟知‘扮演法’，并在短期内就消化完了序列9的魔药，计划近期晋升序列8。” “知道我已经晋升序列8，消息来源不明，也许是占卜？” “有某种信息渠道，能得知尚未公开的王国高层情报。” 最后一行是她刚刚添加的。 看着这些对邻居、队友和好友的“怀疑”，安吉尔面色带着些犹豫，但很快表情变得沉静。 她双手合十，抵住额头，肘部搭在桌上，闭着双眼低声念诵：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啊，您是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您是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 “我祈求您的注视，祈求您的垂听……” 这是简化版的仪式魔法，无需提前准备四种当地的主食，无需复杂的精油与檀香蜡烛搭设的祭台，只需要完整念出指向“愚者”的祷词。 在使用完整的仪式魔法与愚者成功建立联系后，几位塔罗会的成员都从愚者那里得到了这样的简化版仪式，便于在无法参会时请假。 “尊敬的愚者先生，我已经寻找到了一位可能适合加入塔罗会的‘合适人选’，他叫克莱恩·莫雷蒂……” 安吉尔把克莱恩成为‘占卜家’，加入值夜者，拥有过人的占卜天赋和即将晋升下个序列的过程，简略地通过祈祷告知了愚者。 “……请您决定能否让他加入。” 担心愚者先生没有及时“接听”，她又重复了一遍后，才缓缓睁开眼睛。 也是，愚者先生一定是个大忙人，怎么会有空随时回应祷告，记得上次使用完整的仪式魔法进行祈祷，祂是第二天才回应的。 念及此处，她松开了紧握的双手，正准备从椅子上站起。 突然，一股凭空生成的雾气包围了安吉尔，她眼前一花，灰色雾气中出现一张古老的高背椅，上面坐着那位塔罗会的成员永远看不清长相的神秘存在。 是愚者先生，祂回应了祈祷！ 安吉尔心中一喜，感受到愚者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紧接着听到了熟悉的低沉声音： “我会进行考查，在这之前，不要让他知道塔罗会的存在。” 未等她回应，灰雾和之中的朦胧影像就如同来时一样，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 —————— “早上好呀，安吉尔，咦，克莱恩也来了，你也早上好。” 第二天早上，安吉尔和克莱恩来到黑荆棘安保公司二楼，迎面就传来罗珊小姐充满朝气的问候。 “早上好，罗珊，队长在办公室吗？” 得到肯定回答后，两人对望一眼，一前一后朝邓恩的办公室走去。 留下一脸惊讶，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的罗珊，她脸色变幻，似乎想跟上去偷听，但又苦于保密守则，最终还是垮着脸坐到了沙发上。 …… “队长，我觉得自己已经彻底掌握了‘占卜家’的魔药了，我想……想现在提交‘特别申请’。” 克莱恩一进门就摆出一副激动的表情，但又夹杂着一丝郑重，一丝犹豫。 邓恩·史密斯正坐在桌后，拿着笔不知思索着些什么，听到克莱恩的话，他抬起头来，扬了扬眉，没有回答对方，而是眼神撇向旁边的安吉尔。 “你呢？” “我……”安吉尔很想装出克莱恩那种激动中带着犹豫的复杂表情，但酝酿一番后还是放弃了，“……我也一样。” “你们是怎么确定，嗯，自己彻底掌握了魔药呢？非凡能力的使用更为熟练，又或是只是自认为到达了这个阶段？” 邓恩眉头皱起，像是询问两人，又像是询问自己。 安吉尔侧目望向克莱恩，见对方点了点头，这才回答道：“队长，我感觉自己彻底掌握魔药时，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像是脑海中有某种东西碎裂，融合进体内，那一瞬间，我就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掌握魔药了。” 这是两人事先商量好的说辞，也是对邓恩透露扮演法的计划的一部分。 “特别的感觉……” 邓恩果然陷入了沉思，似乎有所领悟。 但他不是已经序列7了吗？应该对魔药完全消化有所体验……难道之前两次晋升，都是在未完全消化魔药的时候进行的？那也太危险了吧…… 安吉尔暗自揣测着。 “果然……”邓恩眉头舒展开来，抬头望向两人，“也许伱们确实掌握了魔药，但此时提交申请，是否有些太早了？” 他在建议我们继续巩固魔药，还是觉得会引起教会内部的注意？ 她正准备开口回答，克莱恩已经抢先一步说道： “我原本也计划明年才提出申请，但我加入值夜者两个月，遇到了太多的事，太多的巧合，一件普通的绑架案，就遇见了安提哥努斯笔记，随后又通过它找到了瑞尔·比伯；在图书馆进行相关嫌疑人的调查，却直接遇到了目标，遇到了那位极光会的成员，从他身上占卜出了后续线索……” 克莱恩滔滔不绝地将他加入值夜者不到两个月内发生的诸多事件，所有“巧合”都复述了一遍，有些事件安吉尔甚至都没听说过，看来这位同僚的“精彩生活”并不亚于她。 “听老尼尔说，这两个月发生的重大超凡事件，比以往一年都要多。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感觉非常不安，想要尽最大努力提升自己……” “……而且，我也想要守护家人，守护现在的朋友们。” 最后一句让邓恩有些动容，他抿着嘴，目光在克莱恩身上停留片刻，又在两人之间游移。 在数分钟沉默后，他缓缓点了点头，嗓音低沉地说道： “去吧，写好之后先给我看看，最好做到一次通过，让考查者把‘小丑’魔药的配方和材料带来，直接进行晋升。” 安吉尔可以听到身旁的克莱恩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语带笑意地回答：“好的。” 邓恩又把视线移向安吉尔： “你也一样，但我不能确保教会拥有‘教唆者’的魔药配方，也许你得自己另寻办法，嗯，按照惯例，他们应该会提供一些资金上的支持。” “我对此已有心理准备。” 安吉尔正色回答道。 不如说，她就期望这样的情况出现。 告别继续沉思的邓恩，离开办公室后，两人在走廊上站定，对视的双眼是止不住的欣喜。 说服队长同意是他们预想中最难的一步，没想到如此轻易地通过了。 “我这就去隔壁拟稿，嗯……还要先让队长过目，电报也得由队长来发……对了，要用打字机把正稿打出来。” 克莱恩收起笑容，正色说道，但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心情远不如看上去那么平静。 “没问题，你先去吧，等下我也能参考你的文本，”安吉尔狡黠地一笑，“对了，占卜家的序列8，原来叫‘小丑’啊？” 克莱恩那兴奋的表情僵住了。 (本章完) 第140章 伦纳德的疑惑 目送克莱恩进入一旁的文职办公室后，安吉尔也回到了接待厅。 罗珊正好烧完水，泡着咖啡，见安吉尔在沙发上落座，笑眯眯地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过来，在她身旁坐下。 “安吉尔，你和克莱恩刚才去队长的办公室，是有什么事呀？” 罗珊递过一杯咖啡作为贿赂，双眼燃烧着八卦之魂，故意压低声音问道。 “如果是涉及我不能接触的秘密的话，可以不用说的。” 她又赶忙补充了一句。 安吉尔想了想，特别申请的事也算不上什么秘密，等考查的人到来后肯定会闹得整个廷根小队人尽皆知，两人的晋升也瞒不住这些文职人员，所以并没有隐瞒。 “什么？克莱恩是加入值夜者之后才服下魔药，成为非凡者的吧……怎么不到两个月就要晋升了？而且连你也……” 不出安吉尔所料，罗珊听到消息后惊讶得咖啡都险些没端住。 “他总结出了一套可以快速掌握魔药力量的办法，是和戴莉女士学的。”接过手忙脚乱的罗珊拿着的咖啡杯，放到茶几上，安吉尔才继续说道，“我比他稍早些成为非凡者，目前也到了晋升的时候了。” “就算这样，也太快了……” 罗珊接受了安吉尔的说辞，但依然有些震惊。 “要知道老尼尔成为非凡者，成为序列9的‘窥秘人’那么多年了，他可一直没有晋升，还有弗莱他们……只有伦纳德，他似乎也有些自己的心得，比其他人……” 她喃喃自语道，说到后面，突然发现自己的话对其他队员有些不太礼貌，又把最后几个词吞回了肚子里。 安吉尔正打算铺垫一下“扮演法”的用途，以便稍后向其他人透露，见罗珊如此“配合”，就接着她的话继续说道： “他们可能缺少一些关键性的心得，嗯，或者叫做‘顿悟’，等我们提交完特别报告，正好可以找其他人聊聊，也许对他们会有帮助。” “一定会的！”罗珊也兴奋地说道，“科恩黎成为非凡者还不久，也许他能像你们一样快速晋升。可惜老尼尔他……他已经快要退休了，而且最近身体状况有些差……” 说到最后，她叹了口气。 非凡者服下魔药晋升时，不光看魔药消化的程度，对身体、心理的稳定性也有很高的要求，年龄到了一定程度，哪怕知道扮演法，能完全消化魔药，也不该冒险晋升了…… 安吉尔也默默为老尼尔感到惋惜，但她很快恢复心情，和罗珊讨论起报纸上的新闻，街巷里的传言。 “伱听说了吗？接替之前辞职的市长丹尼斯的原副市长哈里，又因为受贿丑闻下台了，他原本就是代职，这下廷根市可彻底没人管了……” 罗珊说起了前些天《廷根日报》上的新闻，报道说由于此次事件影响，原定于明年的廷根市长选举将提前到今年十月，而代理市长哈里由于这次丑闻，不再可能参选，导致很多本无希望的候选人开始蠢蠢欲动。 最近的报纸已经出现不少一眼就能看出是参选广告的定制新闻，挤占了很多正常新闻的版面。 比如罗珊正在念到的这一条： “梅纳德议员，同时也是新党在廷根市的最大支持者，宣布将参加十月份的市长选举。他牵头组织了北区月亮街的街心公园翻新，将在新的公园竣工时发表演讲。” “说是翻新，但原本的公园已经不错啦，他们这下又搞得那边全是泥巴和碎石，一到下雨天就污水横流，路过都要带上一身泥。” 放下《廷根市老实人报》，罗珊鼓着嘴抱怨道。 “确实，最近半个月红月亮街到佐特兰街的路段简直没法走，我已经很久不去那边了，就连到圣赛琳娜教堂礼拜的次数都有所减少。” 安吉尔身后传来伦纳德那有些轻佻的话语，这位“午夜诗人”刚轮值完查尼斯门的夜班，但此时仍未回家休息，而是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接待厅，在两位女士闲谈的间隙插上了话。 “那你可真是个虔信徒。” 安吉尔毫不客气地评价道，值夜者们要去教堂完全可以走地下暗道，他却因为街心公园翻修，马路不好走而放弃了？ “女神见证我的虔诚，这不看礼拜的次数，而是看真正的行动。” 伦纳德厚着脸皮在胸前画下绯红之月，随后绕过沙发来到茶几另一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咖啡。 “嘶——克莱恩呢？我刚才在休息室听到你们的声音了。”饮下了半杯咖啡，由于被烫到而张嘴吸气的“午夜诗人”问道。 “在写特别申请呢，我和他都准备晋升序列8了。” 安吉尔回答道。 “什……咳，咳咳……” 伦纳德被咖啡呛到，剧烈地咳嗽几声，喘了几口粗气才平息下来。 “这么快就消化完……” 他脱口而出，碧绿色的眼眸随即瞪大，收回了后半句话。 “嗯哼，消化完了。” 安吉尔嘴角带笑，看向说漏了嘴的“午夜诗人”，后者装作无辜地回看她。 听说这位值夜者成为了“不眠者”两年就晋升了序列8，恰恰卡在不需要特别申请的年限，加上跟自己，跟克莱恩“开诚布公”过，安吉尔一度怀疑他也熟知“扮演法”，只是装作晋升缓慢，避免被教会怀疑。 此刻有意无意地说出“消化”这个词，更是让她确认了这一点。 两人在罗珊疑惑的目光中大眼瞪小眼时，克莱恩拿着两页申请从隔断后走出，见伦纳德也在，礼貌地点头打了个招呼，随后将属于安吉尔的那张特殊申请递了过来。 “你看看需不需要修改，没问题的话我就交给队长了。” 安吉尔接过申请快速过目，发现克莱恩已经按照他们之前商量好的，将偶然发现扮演法的原因推到了戴莉女士的事迹上，随后两人互相交流，验证了方法的有效性，并在近期掌握了魔药，做好了晋升的准备。 嗯，详略得当，没有透露不该透露的内容，还有那么一些文采在里面……比那个只会抄诗的“午夜诗人”强了不少，不过他可能是为了扮演才硬着头皮抄的，也不能怪他…… 腹诽着伦纳德，安吉尔把特别申请递回给克莱恩。 “就这样吧，我和你一起去队长那里提交申请。” …… 望着两人的背影，伦纳德脸上的笑容迅速淡去，他起身来到窗旁，避开罗珊的目光，像在观望远处的街景。 “……他们怎么都急着晋升，我是不是也应该……” 他喃喃低语，耳廓晃动，似在倾听。 (本章完) 第141章 扮演法背后的秘密 “5到10的顺子，没人要吗？那一对2，没了。” 黑发蓝眼，眉毛细长的洛耀·莱汀接连打出手牌，带着微笑看向一脸沮丧的西迦和弗莱，随后将桌上的硬币拢到自己面前。 “……今天的午餐该你请客了。” 弗莱冷冷地冒出一句。 “没问题，今天赢的钱够你们吃上一个星期的。” 洛耀毫不在意地答应了下来。 “请客？那我可不能缺席了。” 安吉尔推开娱乐室的门，走了进来，披着外套，袖管飘荡的伦纳德紧随其后。 “嘿，各位！” 不等安吉尔开口，伦纳德就用指节敲击着房门，将三位正在“斗邪恶”的值夜者目光吸引过来，随后用朗诵一般的语调开口道： “请允许我介绍一下旁边这位女士，用了不到两个月时间，就完全掌握了序列9魔药的安吉尔·格兰杰！” 这也太浮夸了……三流诗人的创造力唯有在这种时候才如此出众。 安吉尔深吸一口气，险些绷不住脸上淡然的微笑。 三名值夜者互相看了看，疑惑之情溢于言表，西迦·特昂放下了手中的纸牌，开口问道： “这是真的吗？我确实记得，你在加入值夜者前不久才服下魔药，成为非凡者的。” “没错，完全掌握魔药时，会有明显的感觉，不会与其他情况混淆，比如失控，比如受到污染。” 这是教会内部记载的多种“误以为自己掌握了魔药”的案例，所以每当非凡者申请提前晋升，都会面临严格的考查，就是为了避免过于自信的值夜者，将失控前兆的信心过剩当成了魔药掌控的进步。 得到安吉尔肯定的回答后，几人都有些激动，尤其是洛耀，她加入值夜者比伦纳德还要早，此时却仍是序列9的“不眠者”，虽然教会内部并没有内卷风气，但她仍会有些焦虑情绪。 此时听到安吉尔仅用了两个月就掌握了魔药，她有些迫不及待地询问起众人都关心的那个问题： “是怎么办到的？” 被众人灼热的目光包围，安吉尔只能在娱乐室的沙发上坐下，将早已打好腹稿的，经过精心编纂的“经验心得”告诉几位值夜者。 她本想慢慢做个铺垫，再潜移默化、不着痕迹地泄露扮演法，但被伦纳德这么一闹，顿时失了先机。 交谈间隙，她看向站在门边的伦纳德，后者双手抱胸，在一旁装作认真倾听，但眼神飘忽，心思已经不知飞到了哪去。 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难道他也想借我之口，把“扮演法”告诉其他队友？可他为什么不自己讲呢？ 安吉尔无奈地收回了目光，继续给激动的洛耀解答着疑问。 …… “就是这样，通过这些事，我总结出了自己的‘刺客守则’，想通这一点后，我就感觉仿佛有些物体迅速在体内溶解、扩散，填满全身，我就知道，这是完全掌握魔药的标志。” 安吉尔将“扮演法”用戴莉、克莱恩以及自己作为例子，委婉地透露给了几名队友。 她没法做得更直接一些，比如直接说出“扮演”、“消化”等词汇，这会在接受考查时被发现，让考查人员认为她刻意地在发誓守密之前，将“扮演法”泄露，会对提前提醒她的戴莉女士不利。 但这样用成功者作为例子，似乎也有不错的效果…… 听完安吉尔的陈述后，弗莱和洛耀都陷入了沉思，而有着晋升经验的西迦也皱着眉头回忆起自己的经历。 伦纳德凑在一旁，假装思考着。 安吉尔暗暗嘲笑着这个装模作样的家伙，站起身来，向已经有所顿悟的队友们告别，离开了娱乐室。 接下来就交给时间好了，有了目标和方法，她相信这些聪明的队友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刚回到走廊，她就碰到了从地下室回到二楼的克莱恩，后者面露微笑，似乎圆满地达成了目的。 “那边顺利吗？” 克莱恩问道，但很快从安吉尔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 “太好了，我在查尼斯门也和值守的科恩黎聊了聊，他今年才从文职成员转职，服下魔药成为非凡者。我没说几句他就理解了‘扮演法’的重要性，也许他会是最快晋升到序列8的。” 他感叹道。 “西迦、洛耀和弗莱也知道了，他们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思考，总结出自己的扮演守则，但看他们的表情应该都有所收获。而伦纳德，我认为他早已经知道了。” 安吉尔也报告了自己的成果。 “这不意外，他那一副藏着不少秘密的样子，看着就不简单……”克莱恩嘴角带笑，看向娱乐室的大门，“这样所有正式成员都通知到了，哦，对了，还有老尼尔……” 说到那位年岁已高，但仍停留在序列9的非凡者，克莱恩目光中带上了一丝阴翳。 “他情绪有些激动，又有些低落，一直喃喃着要是早二十年知道就好了……唉，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肯定是无法晋升，也不会获得允许的。” 两人边走边谈，穿过走廊来到了接待厅，看到罗珊正在隔断外忙前忙后，遂停在隔断旁，避开她的视线。 “也许老尼尔有些没完成的心愿，由于未能晋升，导致成为了遗憾？” 安吉尔猜测着那位几近退休的值夜者的心思。 克莱恩又叹了口气，他回头望向娱乐室和邓恩的办公室方向，见没有其他人来到走廊，才低声说道： “教会既然知道有‘扮演法’这种能加快魔药掌握，降低失控风险的方法，为何要对下面的非凡者们进行隐瞒呢？甚至像戴莉女士这样自行领悟的，还要被要求立下誓言，对其他人保密？” 意识到接下来的谈话有些危险，安吉尔稍微离隔断远了一点，避免被罗珊听到，随后才压低声音回答： “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单从加强值夜者的力量，维持非凡者稳定出发，公开‘扮演法’无疑是最佳的选择，但结合我从‘机械之心’的某位成员那听到的另一条信息来看……” 她将在恩马特港时，从卡维那里得到的“非凡特性不灭定律”，以及从中衍生出的，通过死去非凡者的非凡特性作为魔药材料晋升的方式告诉了克莱恩。 “死去的非凡者析出的‘非凡特性’，能直接作为同序列魔药？” 克莱恩倒吸一口凉气，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重复道。 “没错，这种方式甚至都不需要知道魔药的配方，因为哪怕不用辅助材料，直接吞服特性的晋升成功率也不低。” ……当然，我那次例外。 安吉尔在心里补充道。 “这么说，教会的高层担心泄露扮演法后，会导致魔药消化过快，更多非凡者亟待晋升，从而造成魔药材料供应不足，引起部分人员自相残杀，夺取非凡特性来晋升？” 克莱恩很快将“扮演法”与“非凡特性不灭”两条法则结合，得出了让他头皮发麻的结论。 “这是教会隐瞒‘扮演法’的唯一可能性了，他们总是派人回收牺牲的值夜者的非凡特性，要求上交非凡事件中击杀的非凡者的特性，应该都是出于这个目的考虑……嗯，也许邓恩队长也知道这些秘密。” 安吉尔说到最后，想起邓恩收走的雪伦夫人析出的非凡特性。 那可是序列6的魔药主材料！ (本章完) 第142章 周六上午，廷根市下起了大雨，密集的雨滴拍打在窗户上，发出连串的声音。 黑荆棘安保公司的二楼娱乐室中，值夜者们正随意坐在沙发、靠背椅上，低声交流着。 往常这个时候，除了在辖区内巡查，以及对非凡事件的追踪，他们聚在娱乐室往往是为了打“斗邪恶”，赚取中午的饭钱和同事带着善意的骂声，或是互相分享一些生活上、工作中遇到的趣事。 而安吉尔则喜欢在这个时候读读最新收到的报纸，了解一些时事新闻。这是她作为信息时代的上一世保留的习惯，当然，那时有互联网可用，现在只能看纸质媒体，时效性自然没法比。 可今天上午，打牌的交流声、分享趣闻的笑声被互相的讨论所取代，在周四由安吉尔、克莱恩向众人分享“扮演法”后，这样的讨论已经进行了好几回。 “我还是觉得‘不眠者’不应该只是熬夜那么简单……，不然‘收尸人’难道要……” 科恩黎皱眉道，他成为非凡者虽然已经有几个月了，但由于有未婚妻在家等候，并未经常像其他几名“不眠者”那样熬夜。 此时听到掌握魔药需要从“不眠者”这个词里寻找灵感，颇有些头疼。 “当然不止这样，你还需要理解整个‘不眠者’途径的本质，想想队长，他的‘梦魇’和‘不眠者’之间有哪些联系……” 伦纳德在一旁耐心地回答，他原本今天轮休，但却冒着雨来到值夜者驻地，帮助这些队友尽快理解扮演法的意义。 回答完科恩黎的问题后，他脸上又露出了熟悉的浮夸表情，像朗诵般抑扬顿挫地说道： “顺便告诉各位一个消息，在听完大家对魔药的掌握方式的理解后，我自己也有了些新的感悟，并且出现了安吉尔所说的，一种独特的感受，明确地知道自己完全掌握了魔药。” “你要晋升了？从‘午夜诗人’？” 在一旁喝着咖啡的西迦·特昂险些把热咖啡喷到对面的克莱恩身上，她匆忙咽下口中的液体，语无伦次地问道。 同为“午夜诗人”的她瞬间感受到了危机。 “嗯，是的，我说不定也会在近期提交‘特别申请’……唔，也许都用不着，毕竟我的进度也不算快。” 伦纳德装着谦虚地笑了笑，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谦虚”这个词根本就不在他的字典里。 这家伙，不会早就消化了魔药，只是一直没机会说出来吧……而且他也想借机告诉其他人如何进行“扮演”…… 看着浮夸的诗人做作的表情，安吉尔暗暗想道。 “是怎么做到的？像你平时那样背诵名家诗篇吗？” 科恩黎好奇地问道。 “咳……当然不是，而且我也原创了很多诗词。”伦纳德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他咳嗽一声摆脱尴尬，继续说道，“伱这是犯了一种哲学领域上的‘形式主义错误’，很多魔药都有古称和现称，这并不意味着它们的寓意随着时间有所不同。你应该参透魔药名称的真正含义，并根据这些含义提炼出属于自己的独特守则，在遵守它们的前提下，掌握魔药。” “那就是在半夜背诗？” “……” 正在这时，娱乐室的门被人在外敲响，隔得最近的克莱恩站起，正准备开门，邓恩·史密斯就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正好你们都在，嗯，等下都别外出，安吉尔和克莱恩过来一下。” 扫视了一圈房间，邓恩正色说道。 被点到名的两人互相望了一眼，跟着队长离开了娱乐室，来到走廊上。 见最后出来的安吉尔顺手关上了门，邓恩才低声说道： “圣堂的人已经到了。” 圣堂？ 安吉尔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是来考查我们的人吗？” 克莱恩问道，安吉尔可以看到他面部的皮肤有些紧绷。 她相信自己的表情也是如此。 “没错，不要紧张，跟我过来。” 邓恩点了点头，没继续说话，而是带头朝接待厅走去，两人亦步亦趋地跟在背后，穿过隔断，来到大厅。 一名美丽的女性正坐在沙发上，啜着热气腾腾的咖啡，今天轮值接待的布莱特已不见踪影，墙角还放着两把湿漉的雨伞，地面有些淌下的积水。 “戴莉女士？你怎么来到廷根了？” 安吉尔一眼就认出了这位穿着黑色裙装的“通灵者”。 她今天没有化上以往那套诡异而显得老气的妆容，露出了比常人更为白皙的肤色，除了手腕上的水晶吊坠银链也没有佩戴其他首饰，简直不像以前那个戴莉。 简单来说，比平时更加美丽了。 听到安吉尔的声音，她放下咖啡杯，侧头望了过来，带着笑容说道： “你们不是提交了‘特别申请’吗？所以我从贝克兰德赶过来了。” “这么说，是你来对我们进行考查？” 克莱恩惊讶地反问。 “咳，戴莉说她只是顺路来到廷根看看你们，考查者另有其人。”邓恩插言道，引来了戴莉略带责怪的眼神，“负责这次对你们考查的是克雷斯泰·塞西玛阁下，他是值夜者九名高级执事之一，已经在地下的炼金室等着了。” 黑夜女神教会内部共有九名高级执事和十三名大主教，他们只需要遵循黑夜女神的神谕，只需要对教宗负责，是真正意义上的教会高层。 其中不乏达到序列4以上的强者。 由于早就听戴莉透露过消息，安吉尔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的情绪，她望向后者，却发现对方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 没注意到其他人的表情，邓恩继续说道： “克雷斯泰·塞西玛在教会内部，甚至整个超凡世界的称号是‘女神之剑’，虽然只有序列5，但他被某件圣物承认，战斗力不比许多序列4差。” “你们很幸运，他在所有高级执事中算是比较和善的一位，而且对你们很看好。”戴莉也接过话头，“他甚至把‘小丑’和‘教唆者’的魔药配方、材料都带来了，方便你们通过考查后直接晋升。” 很和善，很看好我们……意思是这次考查很简单…… 等等，“教唆者”的魔药？ 安吉尔愣住了，她下意识望向戴莉，望向了这位曾建议她“尽快提交特别申请”的女士。 卸下了往常的妆容的戴莉用碧绿的眼眸回望过来，她笑容不变，左眼却微微一眨。 安吉尔内心生出一丝凉意。 完了，手一抖直接发了，又没写标题……听说编辑做五休二？ (本章完) 第143章 “女神之剑”塞西玛 是戴莉弄错了，其实教会内部掌握着“刺客”途径的后续魔药配方？ 但看她一脸笑容的样子，又没有弄错事实的苦恼和懊悔…… 难道，戴莉是因为知道我已经成为了“教唆者”，故意让我提交特别申请，让我在暴露自身实力和服下同序列魔药之间二选一？ 再次喝下同样的魔药，会当场失控吗？还是要重新进行扮演？ 安吉尔大脑飞速运转，眼神撇向身旁的克莱恩，却见对方也是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坐在沙发上的戴莉笑容更盛，似乎乐见安吉尔焦头烂额，手足无措的样子，直到连邓恩都发现不对，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安吉尔： “你怎么了？克雷斯泰说先让你下去接受考查，如果你身体不适，可以先让克莱恩去。” “不……没事，我……” 安吉尔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难道只有装作身体不适，让考查无法通过？ “她没事，应该只是太过兴奋了吧，毕竟等考查结束，她就是‘真正的教唆者’了。” 戴莉那带着些慵懒和笑意的话语传来。 真正的教唆者…… 为啥要强调“真正”？ 安吉尔突然发现自己理解错了戴莉的意思。 如果她真的要害我，完全没必要现在说什么“教会拥有‘教唆者’的魔药”，只要我毫不知情，通过“女神之剑”克雷斯泰的考查，等他把魔药配方和材料摆出来，让我当场配置、服用时…… 难道戴莉的意思，是在暗示克雷斯泰·塞西玛已经知道我成为了序列8，是在暗示我不要撒谎？ 而只要我通过考查，在邓恩等值夜者眼里，我就是在克雷斯泰的见证下服用过魔药后，才成为了“真正的教唆者”的…… 就是不知道这是戴莉自己的决定，还是与前来进行考查的“女神之剑”克雷斯泰·塞西玛沟通过？ 想通这些后，在她眼中，戴莉那原本看上去有些诡异，略带嘲笑的笑容也变成了鼓励与祝福。 “谢谢伱，戴莉女士。” 安吉尔重新露出笑容，回应道。 “明白了就好，赶快下去吧，别让克雷斯泰等太久。” 戴莉微微颔首，扭过头去，端起了咖啡。 被两人的对话弄得有些疑惑的克莱恩先是皱眉，而后舒展，也听懂了对话之间隐藏的信息，他脸上的忧虑褪去，悄悄松了一口气。 被蒙在鼓里的只剩下邓恩，他的灰眸满是疑惑，目光不断在几人身上来回移动。 —————— 安吉尔缓缓地走在黑荆棘安保公司的地下通道中。 十字路口向左就是炼金室，但她在路口停步站定。 哪怕是相信了戴莉的判断，此时她仍旧有些犹豫不决。 早知道让克莱恩先下来接受考查了，至少他不用担心喝下“小丑”魔药会出问题…… 迈着沉重的步伐，安吉尔最终还是打开了炼金室的暗门。 房间内已被清出一片空间，平时摆放整齐的长条桌椅都被搬到了墙角，中间只留下了两张相对而放的高背椅，间隔大约一米左右。 其中面向门口的那张椅子上已经坐着一位男性，大约三十来岁，穿着值夜者几乎人人都有的黑色风衣，领口高高立起，和风衣下的白色衬衫领子一起遮住了下巴。 他留着一头金棕色的短发，眼眸呈墨绿色，在炼金室昏暗的灯光中显得如同夜色下的湖泊一般沉静。 “你一定就是安吉尔·格兰杰女士了，请坐吧。” 见安吉尔推门走进房间，他率先开口说道，声音带着些磁性，像前世安吉尔听过的那些流行歌手的嗓音。 “好的，克雷斯泰·塞西玛阁下。” 点头回答后，安吉尔坐到了他对面那张高背椅上，双手放在大腿上交叠，脸上挤出一丝微笑，如同参加公司面试的毕业生。 “邓恩应该跟你说过我是来做什么的，那我就直奔主题了。首先，我需要测试你对魔药的掌握程度，以及判断你是否被魔药残余的精神改变了性格，留下隐患。” “你有三分钟的时间调整状态。” 克雷斯泰说罢，从风衣内袋里掏出一块怀表，按开表盖，眼神聚焦在表盘上。 安吉尔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隔绝视觉上的干扰，开始通过冥想调整身心状态。 “哒，哒，哒。” 她的耳中只剩克雷斯泰的怀表发出的秒针走动声。 很快，这些声音也被冥想所隔绝。 三分钟的等待非常难熬，安吉尔有些想睁开双眼，直接要求开始进行考查，但又怕这会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 干脆睡一会儿…… 念头一出现，便不可遏制地充斥整个大脑，一股强烈的困倦袭来，像是劳累了一天一夜后脑袋沾上松软的枕头，她几乎瞬间就要放弃思考，在这无声无光的环境下安然入睡。 ……不对，这不是在卧室的床上，是在考查的现场！ 被压制的灵性给出一丝微弱的警觉，让安吉尔如同被针刺一般清醒过来，她退出似乎早已不再持续的冥想，睁开双眼，却发现炼金室墙上的煤气灯变得黯淡无光，只能照亮灯罩本身，而面前的克雷斯泰、高背椅甚至所有被摆到墙角的桌椅，全都消失在她的黑暗视觉之中。 考查已经开始了？不是说好给我三分钟时间准备吗？ 她强压下自己怦怦乱跳的心，保持原本姿势坐在椅子上，视线不断搜索着周围，双耳倾听着周围发出的任何声音。 很快，安吉尔听到克雷斯泰那歌手一般的嗓音，他哼着不知名，却又十分动听的旋律，仿佛在整间炼金室内不断环绕，让人分不清声音传来的方向。 旋律逐渐变得高昂，变得混乱，速度时快时慢，但一直踩不上拍子，对不上音调，周围也出现了各种像是乐器，又像是不同物体摩擦发出的尖锐噪音。 各种“乐器”伴着不着调的哼唱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让安吉尔心中生出一股想揪着克雷斯泰的脖子，强迫他对准音调和节拍的冲动。 这是考验……这是考验…… 安吉尔抑制住自己掏枪乱射，提匕猛刺的冲动，绷紧脊背，四肢僵硬，端坐在高背椅上。 逐渐地，那些噪音减少、消失了，克雷斯泰的哼唱声也回到了固定的节拍和音调，变得优雅、动听。 最后一个节拍停留在高了八度的尾音上。 “很好，你经受住了考验，没有表现出失控的倾向，这说明你对魔药的掌握非常完美，也不存在隐患。” 克雷斯泰和他的高背椅重新出现在炼金室内，和他一起出现的还有消失的灯光、叠放的桌椅和他那磁性的声音。 重新听到这个声音，安吉尔有种想打他一顿的冲动。 可惜这是“女神之剑”，这是序列5的高级执事，她不敢。 “谢谢你，塞西玛阁下。” 她面露微笑，回答道。 嗨呀，戴莉姐姐怎么会害你呢？ (本章完) 第144章 圣物与誓言 “先别急着谢我，接下来是问答环节，希望你能如实作答，不要隐瞒。” 克雷斯泰的面部肌肉抖动了一下，似乎是想摆出一个笑容，但他的下颌与嘴巴隐藏在竖起的领口勾勒出的阴影中，让人看不清表情。 他墨绿的双瞳紧盯着安吉尔，仿佛要看穿她的灵魂，看穿她是否有在撒谎，瞳色也变得更深，几乎漆黑一片。 “说说你掌握‘刺客’魔药的感悟。” 安吉尔深吸一口气，脑海中浮现已经修改、完善过无数次的，“从戴莉女士那儿获得灵感”的托词。 “这要从我听说戴莉女士的……” “停，”克雷斯泰打断了安吉尔的发言，“戴莉·西蒙妮女士就在楼上，这些话我可以从她本人那听，我想知道的是你，伱‘自己’的感悟，比如，你是怎么总结出‘刺客’的守则的。” 我自己的，关于“刺客”的感悟？ 安吉尔心下了然，把脑海中那些陈词滥调扔到一边，重新组织了语言，说道： “当初与雪伦夫人的战斗中，我在戴莉女士和伦纳德先生的帮助下侥幸杀死了她，那时我就感觉到有一种……虽然我很不想这么说，但当时确实感觉到了，杀人的快感。” 她没有详细说明战斗的经过，因为这位高级执事来考查两位提出特别申请的值夜者前，一定已经熟读了关于他们的所有报告，必然已经知晓了当初战斗的情况。 克雷斯泰如她所想，只是了然地点了点头，示意安吉尔继续。 “然后是通过封印物‘2-049’追踪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的行动，在这次行动中，我被一名通缉令上的刺客偷袭，在反击中杀死了他；随后，在克莱恩的协助下，解决了试图抢夺笔记的‘密修会’成员，这两次战斗中，我都出现了上述的，杀人的快感……” “根据这几次战斗，我总结出了在对方出其不意的攻击下，反击及杀死对方的‘刺客’守则，成为一名守株待兔，假装自己是目标的‘刺客’。” “在领悟这一点的同时，我就感觉到自己真正掌握了魔药的力量，出现了一种特别的、奇妙的感受……” 安吉尔将自己消化“刺客”魔药的经过详细告诉了“女神之剑”，除了隐瞒了自己早已知道扮演法的那“一点点”真相。 克雷斯泰点了点头，眼眸重新恢复了墨绿色，目光也变得柔和了许多，从中，安吉尔并未感受到敌意或审视，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从廷根市送到圣堂的各份战斗报告中，我能看出，你是一名出色的值夜者，这固然有魔药带给你的能力，但更多的是你自己过人的天赋和敏锐的直觉，相信我，这份天赋已经超过了绝大多数值夜者。” 克雷斯泰感叹道。 “你通过这份天赋和直觉总结出了属于你的经验，那么，你是否把这份经验分享给了其他的队友？” “是的，我想，这份经验有助于快速掌握魔药，减少失控的概率，为什么不分享给我的队友呢？” “所有的队友吗？”克雷斯泰追问。 “嗯……是的，所有的非凡者，不包括文职队员，与克莱恩交流时，我发现他也对此有所感悟，这也是我们一起提交特别申请的原因。” 安吉尔想到接下来就会轮到克莱恩接受考查，于是提前在克雷斯泰这帮他“铺垫”了一下。 “很好，很不错，你是个善于与队友分享心得的人。” 克雷斯泰眼角眯起，安吉尔猜他领子下的嘴角向上咧起，带上了一丝笑容。 “接下来还有最后一项流程。” 他从高背椅旁提起了一个金属手提箱，箱子呈银白色，长约一米出头，略显扁平，像装着枪械的武器盒子。 安吉尔这才发现克雷斯泰身旁居然还有一个箱子，就在对方把箱子拿起之前，她就像完全没感受到箱子，忽略了这件物体的存在。 将箱子放到膝上，克雷斯泰双瞳再次变得漆黑，右手虚按，箱子表面无形的遮挡瓦解、破碎。 同一时间，周围的光芒全部消失，墙上的煤气灯只能照亮自己，四散的光线却仿佛被吸入金属箱中，只剩下安吉尔和对面坐着的克雷斯泰，以及这个反射出银色光芒的金属箱。 这……跟刚才的考查环节有些相似？是这位“女神之剑”的非凡能力，还是箱子中的物体的特性？ 安吉尔有所感悟，看着克雷斯泰“啪”地一声打开金属箱，调转箱子面向她，露出内部的一把纯白色短剑。 剑的长度不到一米，剑身材质宛如白骨，静静地散发着纯白色的光芒，在已经变得无光的环境中，仿佛夜空中高悬的明月一般，吸引着安吉尔的目光。 仔细看去，光洁的剑身上密布着层叠的标识和符号，越是细细打量，符号之中仿佛又有更多的标识，让人只想一个个数清数量，一个个慢慢研究。 …… 砰—— 克雷斯泰轻微移动高背椅，发出与地面摩擦产生的噪音，让箱子和里面的短剑离开安吉尔目光的焦点，让后者从无法挣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 深吸一口气，安吉尔撇开视线，不敢再看向这把纯白色短剑。 “女神之剑”……得到“圣物”的承认…… 安吉尔突然想起邓恩对这位高级执事的评价。 看来圣物就是这把诡异的短剑了。 “你把手按在剑上，跟着我念诵誓词，发下誓言。” 克雷斯泰说道。 安吉尔遵守指令，从高背椅上站起，在这无光的环境中走向唯一发出光亮的“圣物”，弯下腰，右手按向它。 一股冰冷的感觉通过接触位置传遍她的全身，但却不感到刺骨。 “比星空更崇高，比永恒更久远的黑夜女神。” 她听到克雷斯泰用赫密斯语念诵。 “我以我的真名和我的灵性向您发誓。” “我，安吉尔，从现在开始，绝对不会向不知道‘扮演法’的人透露相应的细节。” 扮演法……果然，这就是戴莉女士所说的“立下誓言”…… 安吉尔思绪流转，随即跟着高级执事用赫密斯语念诵着誓言。 “并且如实回答面前之人三个问题。” “如有违背，任由您惩罚。” “请您见证我的誓言。” 念诵到一半，她已然发现不对，“如实回答三个问题”这种任人宰割的誓言，搁平时她根本不可能说得出来，但按在圣物上的手臂那端仿佛传来一股神奇的力量，让安吉尔亦步亦趋，跟随“女神之剑”完整地将誓言念诵完毕。 隐隐约约间，她觉得自己和无穷远处的某个存在之间的联系，在誓言之中得到了加强。 “赞美女神。” 念完誓言，克雷斯泰在胸前画出绯红之月，安吉尔也跟着照做。 随后这位高级执事重新合上了金属箱盖，像打开时一样把右手按了上去，重新构建起围绕金属箱的无形阻挡，隔绝了箱中那股吸引所有光线的引力。 煤气灯那昏暗但让人感到温暖的光芒再次充满了炼金室。 “好了，誓言成立，我想你应该也能感受到与圣物之间的连接，所以接下来的问题，希望你能如实作答。” 和之前要求安吉尔如实作答不同，这次克雷斯泰的语调格外严肃，让她想起戴莉女士提到“誓言”时所说的话。 “首先是第一个问题。” 高级执事重新恢复墨绿的眼眸望向安吉尔，目光灼灼。 “你是什么时候成为‘教唆者’的？” 我参加了“8.26加更节”活动，快来为我投票吧（ (本章完) 第145章 三个问题 果然，他已经知道我成为“教唆者”了！ 安吉尔胸口先是一紧，随后感到一阵安心——从戴莉的反应猜到考查者克雷斯泰·塞西玛有可能知道自己晋升为序列8之后，她就一直有些担忧，现在另一只靴子落了地，反而让她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反正已经到这一步了…… “在恩马特港，支援那边的值夜者小队期间，我服下魔药成为了教唆者，更早些时候，通过总结出‘刺客’守则，我感觉自己完全掌握了魔药。” 安吉尔如实进行回答，但小心翼翼地没有泄露自己早已熟知“扮演法”。 “恩马特港……就是追踪‘魔女教派’和‘极光会’贩卖人口的案件那次……我明白了。” 克雷斯泰点了点头，停顿片刻，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你的‘教唆者’魔药配方和主材料来源于何处？” 来了！ 自邓恩·史密斯夜闯水仙花街6号，在梦境中盘问安吉尔之后，又一次，她面临这种“不得不说真话”的境遇。 没有立即回答，她在心中打着腹稿，克雷斯泰也不催促，而是将手放在膝上的银白色金属盒上，有节奏地用食指敲打着盒盖，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魔药的配方来自于科尔·格兰杰，而他是从雪伦夫人那里得到的……唔，你知道科尔吧？”安吉尔缓缓说道，在得到克雷斯泰肯定的答复后才继续回答，“主材料是在恩马特港的地下市场收购的。” 她把收购“非凡特性”的行为解释为购买魔药主材料，这并非撒谎，也没有隐瞒事实。 “收购的……据我所知，序列8的魔药主材料通常需要600镑以上，你是怎么……等等，这不是第三个问题。” 克雷斯泰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说着，临到最后突然警觉，没有浪费第三个提问的机会。他双肩略微抬起，让竖起的风衣领口更加高企，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孔。 伱要是问出来，我就马上作答，反正我不偷不抢…… 安吉尔嘴角勾起一丝笑容，立即绷紧面部肌肉，压下了嘴角，作出严肃的表情。 “咳……那么，接下来是最后一个问题。”这位用领口遮住了下半张脸的高级执事正色道，“你在掌握刺客魔药的阶段，是否有伤及无辜者？” “没有。” 克雷斯泰话音未落，安吉尔就直接开口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墨绿色的眸子紧盯着安吉尔，克雷斯泰沉默半晌，直到前者紧张地眨了眨眼，他才全身放松下来，仿佛松了一口气般说道： “看来你说的是真话。” “如果我撒谎了呢？”安吉尔好奇地问，“如果违反了刚才的誓言，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你不会想知道的。” 克雷斯泰故作神秘地说道。 我真的想知道！但你也不说，戴莉女士也不说…… 安吉尔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脱口而出。 可能是看到了她脸上变幻的表情，克雷斯泰面部肌肉再次抽动，在衣领的遮挡下露出不完整的笑容，随后拎着银色金属箱站了起来，走到被拖到墙角的长条桌旁，背对着安吉尔打开了箱盖。 从他身侧，可以看到骨剑发出的纯白色光芒。 片刻之后，克雷斯泰关上了金属箱，从炼金用具台上拿下了铁锅，装纯水的器皿，以及各种辅助材料。 安吉尔呆呆地看着这位高级执事，在没有魔药主材料的情况下，随手捞过几种植物汁液和花草粉末，和纯水一道放进铁锅。 最后“哗啦”一声将这些混杂在一起成为不明液体的成果倒入了下水道。 “恭喜你，值夜者安吉尔·格兰杰，你成功地通过了圣堂的考查，现在请服下魔药，成为序列8的非凡者吧。” 放下铁锅，克雷斯泰回过身来，郑重地向安吉尔宣布。 “谢……谢谢？” 安吉尔看着这位高级执事，又看向铁锅中的“国王的魔药”。 他难道是……为我背书，向其他的廷根值夜者证明我已经在他的注视下成为了“教唆者”？ 就如戴莉说的那样？ 想明白这点后，安吉尔从高背椅上站起，面向“女神之剑”郑重地在胸口画下绯红之月，说道： “赞美女神，也感谢您，塞西玛阁下，我已经成功晋升了。” “赞美女神！”后者微微颔首，“接下来还有一点时间，你有什么疑问，现在可以提出。” 为何要隐瞒“扮演法”、背誓的惩罚是什么、教会是如何得知自己已经晋升“教唆者”的……安吉尔脑海中浮现无数问题，但她知道大多数问题都不可能从这里得到解答，最终，还是小心地选择了其中一个。 “刚才让我立誓回答的三个问题，是每个值夜者通过考查时都要回答的吗？” “当然不是，那只属于你，”克雷斯泰提着银色金属箱重新坐回高背椅，将箱子放到脚边，继续说道，“我在圣堂时就已经听说过你了，加入值夜者的‘刺客’，你提交特别申请时，教会内部的反对声并不小，有人认为‘魔女’途径的扮演会对教会，对整个社会造成很大的危害，认为让你停留在序列9就足够了。” 安吉尔睁大了双眼，她没想到自己的晋升背后竟然还有这么复杂的情况。 “但出于某个原因，也出于我自己的意愿，圣堂最终还是让我来对你进行考查，在常规的程序外，附加了那三个问题。” “恭喜你，通过了测试。” 整个炼金室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过了不知多久，安吉尔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等待自己继续提问。 “那，你刚才说的‘扮演’，还有誓言中的‘扮演法’……就是指我们总结出的那种快速掌握魔药的经验吗？” 似乎没料到第二个问题这么简单，克雷斯泰愣了一下才回答：“没错，它是教会内一代一代的天才摸索、总结出的，既能规避失控，又能快速掌握魔药的方法。” “通过对魔药名称的解构，得知其关键的规则，‘扮演’成那样的人，就能将失控的风险降到最低。而使用‘扮演法’，你对魔药的掌控，就像是在‘消化’食物一般，当完全消化，腹中空空时，你会获得一种奇妙、独特的感受，不过我想你已经知道了。” 看来教会内部的“扮演法”和野生非凡者们私下相传的并无区别……那为什么要向普通值夜者隐瞒呢？难道真的如同我和克莱恩猜想的那样，为了防止晋升过快，防止对有限的魔药资源的抢夺？ 连戴莉也不知道，我在这里询问的话，估计也不会得到结果吧…… 安吉尔思索片刻，像是在消化听到的新知识，随后才点了点头： “感谢您，塞西玛阁下，我没有问题了。” “很好，那么，你可以上去将晋升成功的好消息告诉其他队友了，顺便叫克莱恩·莫雷蒂先生下来。” 克雷斯泰稍稍仰起头说道，这让他从立领后露出了较尖的下巴和薄而刚硬的嘴唇。 “好的，阁下。” 安吉尔安然告退，还顺手关上了炼金室的门。 在被煤气灯和黑暗圣徽包围的走廊上，她舒了一口气。 看样子自己平安通过考查了。 我参加了“8.26加更节”活动，快来为我投票吧（ (本章完) 第146章 晋升“小丑” 从地下室重新回到二楼，安吉尔竟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她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其实也就过去了不到半小时。 但在态度不明、能力诡异的“女神之剑”克雷斯泰·塞西玛面前，说是度日如年也不为过。 还好，一直到考查的最后，这位高级执事的态度也很和善…… 安吉尔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通过走廊，穿过隔断，回到接待厅。 此时窗外的大雨已经停止，乌云散去，明媚的阳光洒落大地，穿过临街的窗户，给大厅内的家具和地面抹上一层金黄。 接待厅内只有两人落座，克莱恩有些坐立不安地在沙发上蠕动着，他面前的咖啡早已凉掉，却未动一口，坐在他对面的戴莉女士慵懒地靠在沙发背上，拿着一份报纸不停翻阅，和前者的心情呈鲜明的对比。 听到接近的脚步声，克莱恩转头望向隔断，发现走来的是安吉尔，脸上的担忧才褪去，他站起来询问道： “通过考查了？” “是的，塞西玛阁下确实如戴莉女士所说，我成功通过考查，现在已经服下魔药，成为了序列8的非凡者了。” 安吉尔回答，将克雷斯泰的态度隐晦地告诉了克莱恩，让他不要担心。 “服下魔药……恭喜你！” 短暂地呆愣后，克莱恩迅速理解了对方的意思，脸上浮现出不加掩饰的笑容。 “我就说了吧，用不着担心她，”戴莉白皙的面容从报纸后探出，“克莱恩刚才可是坐立不安，又是询问我，又是想去找邓恩，就差直接冲进地下室了。” 她冲安吉尔挤了挤眼，让后者想起邓恩偶尔会使用的这个动作。 “咳——我这是担心队友。” 克莱恩把脸转到一旁，咳嗽一声说道。 “好了，接下来就轮到我担心你了，该你下去了，‘占卜家’。” 绕过克莱恩，来到沙发旁，安吉尔坐到戴莉对面，这才对克莱恩说道。 她强调着“占卜家”，同时也期待对方晋升成为“小丑”后的扮演方法。 难不成真的要成为一个…… 克莱恩似乎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面色古怪地离开接待厅，到炼金室接受考查了。 “怎么样？有没有再喝一次‘教唆者’魔药，当场失控呀？” 望着克莱恩离去的方向，戴莉嘴角带笑，用愉快的语调问道。 “刚才听伱说这位高级执事带来了‘教唆者’的魔药，我还真以为会是这个下场……” 安吉尔故意叹了一口气，回答道，她直接端起克莱恩还没喝的咖啡一饮而尽，唔，已经凉了，油脂都上浮了…… “怎么，你在信里不是说，我没机会再吓唬你了吗？” 戴莉此时脸上的表情称得上是阳光明媚，至少要比窗外的太阳笑得耀眼。 享受完口头上的胜利后，她从身后掏出个巴掌大小的黑色木盒，故作神秘地左右看了看，然后才递给安吉尔。 “这是什么？” 后者接过木盒，试图感受盒中的物体，却发现这个外观质朴，棱角分明的盒子具有隔绝灵性的作用，好奇地问道。 “你在信中拜托我在贝克兰德寻找的东西。” 在贝克兰德寻找……难道，是“玛瑙孔雀的蛋”？ 想起在给戴莉的回信中拜托她的事，安吉尔感觉呼吸都重了几分，手中的盒子越发沉重。 在对方鼓励的眼神下，她按动锁扣，打开盒子，看向内部。 木盒的四壁比从外面看起来要厚得多，只在中间留下了长宽不到外壁一半的空间，其中摆放着一枚比鸡蛋略小的蛋形物体，晶莹的蛋壳如同打磨光滑的玻璃，内部呈红、绿、橙交杂的色彩，像一颗被打乱了颜色的宝石。 打开盒盖后，这枚“宝石”仿佛散发出实质性的光彩，勾人心魄，让人忍不住想抚摸它光滑的表面。 从科尔的记忆中，安吉尔知道了“女巫”魔药的两种主材料的样式，不需要额外确认，她就清楚，面前这枚就是“玛瑙孔雀的蛋”。 合上盒盖，隔绝非凡材料的灵性，安吉尔抬头看向戴莉。 “谢谢你，戴莉女士，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弄到这件非凡材料。”她由衷地表示感谢，“请问购买这件材料花了多少镑？” 为了应付这段时间的审查，提交特别报告前，安吉尔就将“来源不明的巨额财产”全都存进了她在贝克兰德银行的不记名账户，此时身上、家中除了按周领取的薪水外，已经分文不剩。 好在银行中的钱足以支付这件魔药材料的费用，等戴莉报完价，她今天就可以取出来还给对方。 “我通过朋友的渠道购买的，没花多少钱，就当是庆祝你成功通过考查的礼物吧。” 戴莉一副不在乎的表情说道。 礼物……但这可是序列7的魔药主材料，哪怕有低价购买的渠道，也起码价值500镑…… 安吉尔没法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正打算继续询价，却见戴莉狡黠一笑，说道： “如果你觉得过于贵重，无法接受，那就把这当做是购买情报的费用吧。” “情报？” “以后，你每周把邓恩的动向通过信使发给我，一定要详细。” 队长的动向？ 安吉尔哑口无言，这根本算不上是什么“情报”，戴莉这么说，应该只是为了让自己安心接受这件“礼物”。 也许，还有几分报答她点破两人之间隔阂的原因。 “谢谢。” 把木盒塞进风衣内袋，安吉尔沉默半晌，又道了一声谢。 戴莉“嗯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而是拿起身旁那份《因蒂斯邮报》，打了个哈欠，翻看起上面的花边新闻。 等安吉尔把新的一壶热水烧好，泡好咖啡时，克莱恩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两人面前。 对他的考查也用了半个小时……可我那三个问题是额外的，那就是因为克莱恩通过考查后，需要真正地配置、服用魔药吗？ 安吉尔看向神色淡然的克莱恩，感觉他完全不像刚服下魔药那般灵性外溢、状态不稳。 是经过了冥想，收敛了外露的灵性，还是因为“扮演法”的帮助？ 安吉尔猜测着，靠近对方，趁他张嘴准备说话的瞬间，闪电般拔出腰间的匕首，在鞘与匕首摩擦发出的，短促而尖锐的声音中，刺向神情变得惊讶的克莱恩。 后者以远超常人的速度抬起右手，从侧面击向安吉尔前伸的手臂，同时整个上半身向后仰，躲避着刺向颈部的匕首。 “嘭”地一声，安吉尔后发先至的左手挡住克莱恩击出的右臂，顺势抓握、回扯，将其后仰的身躯重新拉向自己，右手匕首已经抵在对方喉结上。 “比以前强，但还是不够。” 她无情地评价道。 克莱恩缓过神来，眼神下撇，发现安吉尔在击中他的瞬间反握了匕首，抵在自己脖颈上的只是匕首柄，这才松了一口气。 “刚才只是身体的自然反应，我还需要多加训练，等完全掌握了魔药强化的身体之后，就……” 这位新晋序列8不满地反驳着。 “嗯，那就看你表现咯，占……不对，现在应该叫小丑了？” 安吉尔收回匕首，没有在意对方的嘴硬。 “噗——” 把脸隐藏在报纸之后的戴莉发出一声轻笑。 (本章完) 第147章 失控 “所以，‘占卜家’途径确实要到序列7，才能获得诸如火焰闪现、纸人替身之类的能力……” 克莱恩介绍着自己通过“小丑”魔药获得的新能力，包括对身体的强化，格斗能力的增强，以及可以凭直觉预判敌人的下一步行动，获得对即将发生的危险的预感。 刚才安吉尔发动攻击时，他就提前觉察，并做出了适当的反应，但魔药并不能赋予他战斗经验，仅仅一招之后，就被经验丰富的安吉尔反制。 翻身失败的“小丑”克莱恩羡慕地看着安吉尔左腕，那里藏着包含“魔术师”特性的“魔术怀表”，拥有实用性极强的三个非凡能力。 那将是他的下一个目标。 三人闲聊时，邓恩和伦纳德从隔断后方走出。 “你们怎么都在这？已经完成考查了？” 见安吉尔和克莱恩这两位今天接受考查的值夜者都在接待厅，伦纳德不解地问道。 “他们都已经是序列8了，伦纳德，你可得加快脚步，不然就要被后辈赶上了。” “都已经……” 伦纳德有些不敢相信，眼神来回在安吉尔和克莱恩身上移动。 邓恩却像早已料到结果，淡然地点了点头，他没穿那件几乎不离身的风衣，而是马甲加白衬衫，显得消瘦，但更加精神了。 “对了，队长，我上来的时候，塞西玛阁下让我告诉你们，所有非凡者以及老尼尔，大家一个个去炼金室，完成考查的最后一步。” 还沉浸在晋升的喜悦中的克莱恩见到邓恩，连忙将“女神之剑”的嘱托转达给对方。 最后一步……按戴莉的说法，应该是要让大家都立下誓言，不泄露“扮演法”的秘密…… 安吉尔猜测着。 “好的，我第一个去，顺便通知老尼尔和弗莱，呵，他今天轮值查尼斯门。伦纳德，伱排第二个，等我上来就轮到你，随后还要去通知在家轮休的洛耀，只有她现在不在这里。” 邓恩迅速安排好顺序，随后离开接待厅，前往地下室了。 剩下四人在沙发上围着茶几坐了一圈，享用起安吉尔泡好的那壶咖啡。 “也许我该找个机会提交特别申请，晋升序列7了，这几天听你们讨论如何掌握魔药，我也有了一些心得。” 牛饮般喝下精心泡制的咖啡，伦纳德状似不经意地说道。 你应该晋升序列7的“演员”…… 看着他拙劣的演技，安吉尔腹诽着。 “如果你能尽快晋升，或许有机会担任廷根小队的代理队长。” 戴莉目光终于离开了她手上的报纸，看向伦纳德，说道。 “代理队长？”伦纳德脸上是不加掩饰的疑惑与茫然，随即，疑惑转为震惊。 “难道队长要晋升序列6了？” 序列6……和前几天那名“红手套”的队长，索斯特一样？ 安吉尔看向一旁刚晋升序列8的克莱恩，发现对方眼中是同样的震惊。 透露信息的戴莉只是微笑，不再言语。她此刻的笑容毫无以往的阴霾，毫无看似柔和却拒人千里的气场，加上今天卸去妆容和挂饰的打扮，让几位年轻的值夜者一时间有些呆滞。 “先不要透露给别人哦。” 留下这样一句等同于是确认的话，戴莉起身离开了接待厅。 剩下面面相觑的三人。 “没想到……在序列7等待了三年还毫无头绪的队长，居然要晋升了。” 伦纳德喃喃道。 安吉尔却是早已有所觉察，她与克莱恩准备提交特别申请时，邓恩就询问了“完全掌握魔药”时的感受，并若有所思，那时他很可能就已经有了类似的感悟，但并不确定这就是消化完魔药的提示。 “我猜戴莉女士一定是和队长坦白恋情了！”伦纳德接下来的一句话却离题千里，让人猝不及防，“就是不知道是哪边先开口的，我和罗珊打过赌的……哎，他们这么多年都羞于开口，到底是什么事情推动了这两个……” 他最后一个词声音极低，让人难以听清。 这可是我冒着被煤气灯炸死的危险促成的…… 幕后英雄安吉尔嘴角抽动，忍不住想露出笑容，又担心被伦纳德猜到真相，只能奋力压住表情。 …… 不多时，穿着衬衫马甲，没戴礼帽的邓恩从地下室返回，把仍旧想八卦自己队长的伦纳德换走。 “他怎么了？” 看着伦纳德离开前奇怪的眼神，邓恩好奇地问道。 “也许是想向你讨教‘梦魇’的扮演心得吧，他好像准备晋升序列7了。” 克莱恩憋住笑回答道。 邓恩立下誓言后，应该也获知了扮演法的相关知识，他们之间无需担心泄露秘密，违背誓言。 听到回答，这位“梦魇”灰色的眼眸变得深邃。 “那我倒是可以教教他……或者让他亲身体验一下。” 队长是不是入戏太深了……要记住，“扮演”只是扮演…… 安吉尔在内心为倒霉的伦纳德点了根蜡。 ———— 随着一名名值夜者进入地下的炼金室，或面带疑虑，或陷入深思地回到接待厅，这次由“女神之剑”进行的考查也接近了尾声。 弗莱、西迦和科恩黎纷纷对安吉尔，对克莱恩表示祝贺与感谢，前者是对他们晋升序列8的表示，后者则是感谢他们分享了“扮演法”的秘密。 被要求立下誓言后，这些聪明的队友们也有所察觉，明白了安吉尔与克莱恩在提交特别申请后，为何要如此有目的性，甚至显得有些焦急地告诉他们“如何掌握魔药”。 也许那位高级执事，克雷斯泰·塞西玛也看穿了两人的心思，但默认了他们在立誓前的分享行为。 至少在考查的过程中，他并未就此提出疑问。 现在只剩进入炼金室的老尼尔，和轮休在家的洛耀，等他们两人也完成考查，今天的事就圆满结束了。 几名值夜者的闲聊越发火热，邓恩则微笑着站在墙角，看着情绪高涨的队员们。 直到克雷斯泰一脸严肃地从隔断后走来，他立起的衣领已经放下，露出嘴唇与下巴。 这位高级执事环视大厅一圈，目光停留在邓恩身上。 “邓恩，你跟我过来一趟，到炼金室来……格兰杰女士，你去找戴莉，让她也下来。” 喧闹的接待厅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值夜者们面面相觑，不知炼金室中的考查发生了什么变故。 邓恩给他们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跟随克雷斯泰快步离开。 他让我去找戴莉女士，那说明我应该没问题……难道是克莱恩？ 安吉尔快速回顾着考查的全过程，又看向克莱恩，后者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但高级执事的命令必须执行，安吉尔也离开了接待厅，沿着办公室、娱乐室等房间一路寻找，最终在邓恩的办公室内找到了坐在队长的靠背椅上小憩的戴莉。 “让我也下去？怎么回事？” 戴莉带着睡意的脸上满是疑惑。 “不清楚，是克雷斯泰的指示，队长已经在那里了。” 安吉尔同样一头雾水。 两人沿着阶梯来到地下通道，在十字路口左拐，接近通向炼金室的暗门。 尚未到达门边，安吉尔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越是靠近炼金室，味道越是明显。 可走廊上空空如也，没有血迹，也没有其他异常。 她看向身旁的戴莉，后者也是一脸严肃。 深吸一口气，掏出“渴血”，安吉尔加快脚步，走在戴莉身前，来到暗门旁，推开了炼金室的门。 血，满地的鲜血！ 陷入黑暗的炼金室地面上像是被抽象画家随意泼洒一般，布满了大小不一，毫无规律的血迹。 仔细看去，还能看到血迹上有着一撮撮细密的长毛。 通过黑暗视觉，可以看到房间中央仰躺着一名赤裸着的人，他满身血迹，花白的发须也沾染着凝固的血块，额头和脸颊分别有一对伤痕，还在流出鲜血。 克雷斯泰·塞西玛站在一旁，手持那把长度不到一米的骨剑，就是这件圣物吸收了周围的光线。 在高级执事身后的是满脸疲惫地按着太阳穴的邓恩，听见脚步声，他回过头来，眼神少见地带上了一丝茫然，一丝痛苦。 安吉尔的心逐渐下沉。 老尼尔失控了。 (本章完) 第148章 “隐匿贤者” 最近老尼尔确实说过他有些疲惫，想要请假，甚至还谈论起自己的退休问题。 但这样一位接近退休年龄的资深值夜者，已经转为文职，不再介入一线行动的值夜者，已经服下魔药几十年，压根不考虑再次晋升的值夜者…… 怎么会失控？ 这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安吉尔想要脱口而出，但看到邓恩的眼神，还是没把这句话问出口。 队长和老尼尔相处得更久，这时候他一定更加难受…… “怎么回事？躺在地上的是老尼尔吗？” 她身后的戴莉走上前来，低声询问，炼金室光线晦暗，她只能勉强看清那位老人的身体轮廓。 “是塞西玛阁下发现的，”邓恩回答道，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刚才我们在上面时，老尼尔正在接受考查与问询，随后需要手按圣物立下誓言……” “由于不需要服用魔药晋升，我并未进行一般的测试，但圣物还是发现了他有被污染的迹象。” 克雷斯泰接过话头继续解释着。 “我利用‘入梦’的能力控制住了他，但在进一步探查的过程中，触发了某种限制，使得他突然失控，挣脱了我营造的梦境。” 根据两人的描述，以及一片狼藉的现场，安吉尔在脑海中还原出了当时的景象。 失控的老尼尔面部生出额外的四只眼睛，分别位于额头和脸颊。那冷漠的、没有睫毛的眼睛紧盯着克雷斯泰，随后皮肤处处破裂，流出大量鲜血，血中甚至还有细密的长毛出现。 没等变异状态的老尼尔发动攻击或逃离现场，克雷斯泰当机立断，从金属盒中拿出骨剑，利用圣物的力量使老尼尔陷入了沉睡。 “我本想直接解决事件，但也许需要先询问邓恩·史密斯的意见，毕竟这是他的队员，在他的地盘。” 克雷斯泰拉下的领口上方，薄而坚毅的双唇咧开，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有值夜者当着他的面失控，想必这位高级执事的心情也不太美好。 “解决事件……是指直接杀死老尼尔吗？” 安吉尔抿着嘴问道。 “失控也许有很多种避免方式，可一旦踏过那条线，就只有一种解决方式了。” 单手持剑，剑尖撑在地面的克雷斯泰侧头看向安吉尔，回答道。 “你的队长刚才也问过相似的问题，询问能否在不伤及他性命的前提下解决失控。” “目前在圣物的压制下，这位失控的值夜者还能保持‘相对体面的形态’，但很快，他的肉体就会崩溃，成为你在噩梦中才能见到的诡异怪物。”克雷斯泰的声音变得低沉，仿佛来自远方，“他也许能保留部分神志，部分记忆，甚至还会认出你们所有人，但相信我，他已经不再是伱认识的同伴了。” 相对体面的形态…… 看着躺在血泊中的老尼尔，安吉尔捏紧了拳头。 虽然经常前往武器库领取弹药，在老尼尔那申报耗材，但她对这位廷根小队最年长的值夜者，其实了解的并不多，大多数是从其他队员口中得知的。 不过就在不多的接触中，这位风趣幽默的老人却给安吉尔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看高级执事克雷斯泰的态度，应该是要在队长点头后，就直接“解决事件”了…… 她看向邓恩·史密斯，后者背对灯光，面色隐藏在阴影之中，晦暗不清。 “我可以试试进行通灵，或许能找到线索，有机会……” 戴莉上前几步，靠近了邓恩，轻声说道。 “他的污染来自‘隐匿贤者’，我不建议你这么做，这救不了他，还会把你搭进去。” 克雷斯泰摇了摇头，拒绝了戴莉的提议。 由摩斯苦修会，这个掌控着“窥秘人”途径的大部分魔药配方的组织信仰的神灵，“隐匿贤者”。 安吉尔回忆起在“塔罗会”关于隐秘组织和古老信仰的分享中听到的内容。 这个组织的成员用苦修来对抗失控，化解魔药残余的影响，并严格守秘，坚持道德和戒律，是一个非常受人尊敬的组织，和各大教会的关系都很良好。 可惜他们已经堕落成了一个邪恶的组织，而原因是他们信奉的神灵，“隐匿贤者”成为了邪神。 “窥秘人”…… 想到老尼尔的魔药序列，安吉尔猜测他的失控很可能是由于“摩斯苦修会”造成的，可惜这对目前解决问题毫无帮助。 而戴莉……她作为中序列的强者，应该清楚对被邪神污染，导致失控的非凡者通灵会有什么风险，但却仍然愿意冒着风险进行通灵…… 她应该也不愿意看到队长纠结于对老尼尔的处置。 “戴莉，你不应该进行尝试……” 邓恩沙哑的声音传来，他抬起头，面色在“圣物”发出的光芒照耀下显得有些苍白。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塞西玛阁下，麻烦你继续维持圣物的效果，由我亲自来动手吧。” 克雷斯泰墨绿色的双眼动了动，目光有些闪烁，点头回答： “他会像人一样逝去。” “谢谢。” 邓恩缓缓挪动着脚步，踩过石板铺成的炼金室地面，踩过几近凝固，混着长毛的血液，在室内回荡的声声脚步中，来到老尼尔身旁。 这位沉默的值夜者队长脱下风衣，半蹲着低下身，将衣服盖在对方赤裸的身体上，低声说了句什么。 随后伸出双手，扭断了老尼尔的脖子。 …… 迈着沉重的步伐，安吉尔从地下室回到二楼。 走廊外明媚的阳光此时显得有些刺眼。 邓恩队长要从地下通道去教堂寻求教士的帮助，收殓老尼尔的遗体，戴莉女士陪着他；克雷斯泰仍守在炼金室，可能需要回收死者的非凡特性…… 他们让我去通知其他队员，可…… 安吉尔穿过走廊，轻手轻脚地来到隔断旁，听到对面传来值夜者们低声的交流。 他们的话语已变得克制而压抑，不复她离开前的高声喧哗。 “为什么是我，刚才克雷斯泰怎么不叫其他人下去？这样就不是我见证老尼尔的死亡，不是我来通知这个消息了。” 她内心突然冒出这么个荒诞可笑的念头。 震惊于这种阴暗想法的出现，安吉尔深吸一口气，故意发出重重的脚步声，踏步走出隔断。 接待厅内陡然安静下来，一双双眼睛带着疑惑和猜测望向她。 “下面发生什么事了？老尼尔虚假报销的行为被高级执事发现了吗？” 伦纳德挤出一丝笑容问道，而后发出几声干巴巴的笑声。 没有人响应。 “不……老尼尔，老尼尔他……” 安吉尔一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和邓恩一样低沉，一样沙哑。 片刻之后，黑荆棘安保公司二楼传出咖啡杯破碎的声音。 以及一声声压抑着的惊呼。 (本章完) 第149章 “献祭” “我们是守护者，也是一群时刻对抗着危险和疯狂的可怜虫。” 打开房门，回到与喧闹的街巷绝缘的家中时，安吉尔耳边中仍回响着邓恩·史密斯在葬礼上所说的这句话。 她没有换下参加葬礼所穿的黑色衣裙，而是直接瘫坐在客厅凸肚窗旁的单人沙发上，姿势比平时更加懒散，更加疲惫。 此时已是周一的中午，距离“女神之剑”克雷斯泰·塞西玛来到廷根，考查两位值夜者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 但老尼尔满身血迹躺在炼金室冰冷地面的场景，邓恩看向自己的痛苦眼神，廷根小队成员们或无法置信地惊呼，或沉默着咬紧牙关的表情仍旧深深地印刻在她的脑海里。 还有罗珊带着哭腔的诘问，坟墓前的深眠花，墓碑上的墓志铭…… “如果不能拯救她，那就去陪伴她。” 这是老尼尔死后，值夜者们在老尼尔家发现的日记中最新的一句话。 老尼尔没有其他在世的亲属，在他去世之后，小队成员们按惯例搜索他的住处，才从遗物中得知，他一直为了复活自己的爱人，早逝的未婚妻莎莉丝特而努力。他觉得年轻的自己不够强大，没能通过仪式魔法治好重病的未婚妻，并在愧疚与遗憾中，不断寻求各种神秘力量的帮助。 而老尼尔从“隐匿贤者”那获得的生命炼成和复活仪式，也已经被证明是赤裸裸的邪恶仪式，除了吸取使用者的生命，并要求他获得更多的血液用于献祭外，并无其余作用。 不，也许污染和失控本身，就是仪式的作用。 从这个角度来看，他在值夜者驻地被检查出受到污染，在有能力掌控全局的高级执事面前提前失控，对整个廷根市也许是一件好事。 好事…… 想起邓恩扭断老尼尔脖颈的瞬间，安吉尔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 深红的光芒闪过，皇后小姐再次出现在神秘的灰雾空间，出现在青铜长桌旁的高背椅上。 她的身旁和对面，正义小姐与倒吊人先生也以同样的方式落座。 太阳先生……他似乎要比其他人来的更早一些，双手已经搭在了桌沿，身体一动未动…… 安吉尔木然地看着塔罗会的众人，连打招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思绪下意识地运转，分析着眼前的事物。 “下午好，愚者先生，还有大家。” “愚者先生，我这里又获得了一页罗塞尔大帝的日记。” “太阳先生，请问你已经拿到‘读心者’的配方了吗？” 正义依旧朝气满满地向众人问候，同时快速进入主题。 身材高大魁梧的太阳缓缓点头回答：“我已经获得了‘读心者’的配方，但是我们要怎么交易呢？是直接告诉你吗？” 话音未落，他身前就出现了边缘卷曲的羊皮纸，以及一根雪白的羽毛笔。 羽毛笔，而不是钢笔吗？是出于愚者小小的玩笑，还是为了配合太阳先生的使用习惯……难道他所在的位置非常偏僻，连常用工业品都难以获得吗？ 看着太阳熟练地握着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具现着配方，安吉尔猜测着。 两人很快完成了配方的交易，而正义也将找到的罗塞尔大帝日记用同样方式具现出来，交给了愚者先生，而后接收了愚者交给她的眷者相关信息，这位眷者将从这次交易中，获得正义额外给付的300镑现款。 安吉尔与倒吊人冷眼旁观着三方交易。 随着塔罗会的人数逐渐增多，这样只涉及一部分人的交易频次也将随之增加，以往那种单纯为了分享而公开的信息，恐怕会越来越少。 塔罗会正在变得越来越“成熟”。 “你们可以自由交流了。” 随着愚者阅读完日记，安静的灰雾空间再次变得热闹起来。 “皇后小姐，伱拜托我寻找的非凡物品，‘黑渊魔鱼的血液’我已经到手了，但具体是不是‘全部’的血液我并不清楚，卖家说在神秘学意义上没有标准的量。” 正义语带疑虑地对安吉尔说道。 “确实如此，除非指定需要多少克，多少毫升，否则在神秘学意义上，许多非凡材料都会呈现这种奇怪的特性，两只重量不同的黑渊魔鱼的血液必然存在量上的差距，但并不影响它们的效果。” 回忆着脑海中的知识，安吉尔回答道。 这也是购买魔药主材料时容易碰到的问题：卖家很有可能利用这种不确定性，偷偷截留部分材料。 还好黑渊魔鱼的血液具备一种神奇的特性，一旦离开魔鱼体内，就会变得难以分离。 “那就没有问题了，我随时可以进行交易，”正义松了口气，继续说道，“鉴于寻找这件材料是我对你解答疑惑的感谢，我准备收取一半的购买费用，也就是350镑。” 一半是350镑……意思是这些血液总共花了她700镑？ 安吉尔有些咋舌，序列7的魔药主材料价格已经昂贵到这种地步了。 她又想起戴莉毫不犹豫地将“玛瑙孔雀的蛋”以一种近乎白送的条件交给了她，哪怕不考虑溢价部分，也足足帮她省了500镑以上。 如果两件非凡材料都要自己付钱，银行账户里的1000镑还真不够用的…… 感叹着自己的贫穷，安吉尔点了点头，同意了交易价格。 但接下来的事让两位交易者犯了难。 “这件物品我该如何交给你呢？是你提供给我一个地址，由我寄送过去，还是你到我提供的地址来拿？” 正义语气平淡地询问，似乎哪种方法对她来说都无所谓。也是，这位富有的小姐一定是让下人去忙碌相关事宜，怎么也麻烦不到她自己头上…… 但我可不一样，我只有自己家的地址，也不像倒吊人先生一般随口能说出各种“朋友”、“认识的人”，一旦将地址提供给对方，等于是暴露了我的所在位置，而让我上门的话，也需要离开廷根市，甚至离开阿霍瓦郡，在老尼尔刚出事的这时候，申请离开驻地一定困难无比…… 安吉尔有些头疼，经过老尼尔失控的事件，她迫切地希望尽快提升序列，这不但是提升实力，避免被邪神、隐秘教派当成目标的关键，也能保护队友，保护身边重要的人。 可这不能以泄露自身行踪为前提。 正在她沉默着思考的时候，耳边传来指节敲击青铜长桌的声音。 在场四位塔罗会的成员都将目光移向长桌上首，在那里，愚者先生刚将敲击桌面的右手放下。 “呵呵，看样子你们又遇到了一个麻烦，”愚者先生轻笑着，目光在祂左手侧两位成员身上扫过，“两位小姐，在这件事上，你们是否愿意配合我再做一个尝试？” 又一个尝试？ 安吉尔想到了祂将众人拉入灰雾空间的“尝试”，通过仪式魔法进行沟通的“尝试”，这次又会是什么？ “请问是什么样的尝试呢？” 正义犹豫着问道。 “很简单，难度不会大于你们通过仪式魔法与我进行沟通。” 愚者语气轻快，似乎口中所说只是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的小事。 这也稍微打消了安吉尔内心的抗拒，前有老尼尔与“隐匿贤者”的例子，哪怕愚者与众人“交情不浅”，此时她也对新的仪式魔法有些抗拒。 “如果尝试成功，正义小姐可以将特定的物品‘献祭’给我，再由我‘赐予’给皇后小姐，我想，这样的交易形式对你们双方都有利。” “献祭”与“赐予”…… 她突然发现，愚者在此时要求这样的尝试，简直就是为了帮忙解决她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而提出的。 如果能成功，正义就能把“黑渊魔鱼的全部血液”通过仪式献祭给愚者，再由愚者赐予自己，就像一个中转站，让两名塔罗会成员不泄露自己的任何信息，就能进行实物交易。 让一位神明般的存在作为中转站…… 她内心有些惊惧，又有些兴奋。 (本章完) 第150章 “赐予” “首先，正义小姐准备一个祭台，可以比较简陋，但需要绘制或者铭刻上这个象征符号。” 话语间，愚者面前出现一道光幕，其上闪烁着由“无瞳之眼”与“扭曲之线”共同构成的符号，前者代表隐秘，后者象征变化，但都缺少了一部分。 这是代表祂的力量，祂的权柄在这二者之中，但又不完整？ 安吉尔一边尝试着记下这个符号，一边猜想。 “然后，和正常的仪式相同，但要以二元法布置，不用燃烧草药，滴下精油，也不用挑选特定的时间，只要念诵我的名。” “用古赫密斯语诵念，配合以下祈祷语句： “您忠诚的仆人祈求您的注视； “祈求您收下他的贡献； “祈求您打开国度的大门。” “将祷词念诵完毕后，选择含有灵性的材料，与咒文造成的自然力量震荡结合，等待我的回应。” “如果仪式成功，你就可以进行‘献祭’了。” 随着愚者语调低沉的讲述结束，祂面前浮现的象征符号也消失了。 “好的，我已经记住了，那么我应该什么时候进行尝试呢？” 正义带着一丝兴奋问道。 她对这种新的神秘学知识的好奇真是溢于言表…… 安吉尔腹诽着身旁的同伴，但自己内心也忍不住生出雀跃之情。 如果“献祭”能成功，自己是不是很快就能获得“女巫”魔药的材料了？ “等会议结束就可以立刻进行，嗯，这样你们两人都不需要额外抽出其他的时间了。” “皇后小姐，接受‘赐予’的流程略有不同，诵念祷词前的准备和正义小姐一致，但祷词需要改成以下三句。” 愚者又将目光投向了安吉尔，叮嘱道。 “您忠实的仆人祈求您的注视； “祈求您打开国度的大门； “祈求您赐予力量。” 安吉尔记下这些区别后，点头回应：“我明白了。” 见愚者的教学结束，倒吊人不失时机地发声提问： “愚者先生，请问其他人，我的意思是塔罗会中的其他人，也能使用这种方法进行交易吗？” “前提是这次尝试能够成功。” 愚者语带笑意回答，算是回答了倒吊人的疑问。 “赞美愚者。” 得到回答的倒吊人虔诚地说道，其他人也纷纷跟随着赞美了一句，作为这个话题的结束。 而新的话题，自然而然地变成了上一次会议大家热烈讨论过的“飓风中将”。 “倒吊人先生，我委托的两位侦探通过对‘飓风中将’齐林格斯的侧写，以及失踪流浪汉的相关信息，锁定了他的行踪。” “但是？” 听着正义小姐的语气毫无获得重大突破的兴奋，倒吊人淡然地接上了话。 果然，正义接下来的回答就出现了转折。 “但是，狡猾的齐林格斯发现了有人在追踪他，并残忍地杀死了侦探的线人，埋伏在原地，差点抓到前往线人家中的侦探。” “两位侦探死里逃生，但她们认为这次相遇已经惊动了对方，利用之前方式继续追踪已经难以为继，而且线人死状恐怖，不可避免地会惊动警方，惊动贝克兰德的官方非凡者，所以她们放弃了后续追踪，并且报了警。” 报了警…… 安吉尔旁听着两人的交流，听到这个词，不由得为侦探们果断的行为点了个赞。 而且听正义小姐的用词，这两位侦探都是女性？ “我能理解她们的选择，我曾说过，这位‘飓风中将’是个狡诈、凶狠的海盗，能从他手下逃出生天已经难能可贵。” 倒吊人略带惋惜地回答。 他随即语调转为严肃，并看向上首的愚者： “愚者先生，我又获得了一份新的情报，‘飓风中将’潜入贝克兰德是为了完成一件艰巨的任务，这涉及一件非常重要的物品，据说能够帮助齐林格斯尽快成为高序列的强者。” “高序列，是说序列4吗？可我记得你说过，这位‘飓风中将’目前仅仅是序列6的非凡者？” 安吉尔忍不住插言。 “没错，他确实只是序列6的‘风眷者’。” 倒吊人视线转向安吉尔，点头确认。 “我收到的情报中提到，齐林格斯认为一旦他完成任务，获得那件物品，他就能与‘五海之王’纳斯特等人齐名，让海盗里的‘四王’变成‘五王’。” “伱们应该都知道，所谓的‘四王’要么拥有超凡船只和神奇物品，使他们能与高序列抗衡，要么本人就是高序列的强者。齐林格斯既然自称能成为‘五王’之一，那必然要有着接近其他四王的水准，所以我才做出上述推测。” 不，我并不知道……就连纳斯特是谁，我都是刚从教会的典籍里知道的…… 安吉尔静静听着，斟酌着词句问道： “所以说，那是一件能让他在避免失控的前提下快速提升序列的物品，或者本身就是能媲美高序列强者的神奇物品？” “没错，但我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毕竟序列的提升，没有捷径可言。” 铺垫完这些内容，倒吊人再次将视线转向愚者，语气饱含期待地询问道： “尊敬的愚者先生，我这几天就会回到贝克兰德，如果能弄清齐林格斯的真实目的，以及他想要得到的那件神奇物品是什么，请允许我念诵您的名，通过仪式告诉你。” 难怪倒吊人先生极力渲染齐林格斯视为目标的那件神奇物品的强大，原来是为了引起愚者先生的兴趣，试图说服祂……不对，让祂的眷者出手？ 如果愚者的高序列眷者能够出手，对付“飓风中将”这种尚未进入高序列的非凡者，应该是手到擒来吧？ 安吉尔也把目光看向愚者。 “可以。” 愚者简短地回答，听不出语调中的感情，似乎对这种“小事”提不起兴趣。 倒吊人似乎有些泄气，但还是站起身，尊敬地行了一礼。 “请允许我提前感谢您的垂听。” —————— 灰雾散去，深红再次涌现、消失，安吉尔回到了廷根，回到了水仙花街6号。 她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会议结束前正义小姐交给她的不记名账户默写下来，以免自己忘记。 如果愚者的“尝试”真的成功，她就可以将350镑存入这个银行账户，完成交易。 真像信息时代的网购呀……不对，比那还要方便，货物甚至不需要经过物流，就能通过愚者先生的中转，来到我手中…… 望向窗外西斜的太阳，她没有耽搁时间，而是直接从书房来到地下室，把之前用于献祭的桌子铺设好，凭着尚未散去的记忆，将代表愚者的“无瞳之眼”与“扭曲之线”组合而成的象征符号绘制在桌面上，当做祭台。 随后她将檀香蜡烛、仪式小刀摆出，随时准备进行接受“赐予”的仪式。 最后是富含灵性的物品…… 她在地下室四处翻找，但大部分材料已经用于制作子弹，而近期忙于寻找“红烟囱”建筑，忙于应付考查，一直未能补充材料。 最终，她只能拿出一小枚宝贵的“星水晶”，这是可以直接用于配置魔药的非凡材料，严格来说是高于富含灵性的一般材料的，价格更是差出老远，但比起延误愚者先生的尝试，这点价差算不上什么。 拿着这枚指甲盖大小的，闪耀着星辉的非凡材料，安吉尔脑海中又浮现了第一次与老尼尔相见时的记忆。 看着水晶散发的星辉出神时，她眼前突然涌现出浓郁的灰雾，雾气之中，一张高背椅和其上的神秘身影若隐若现。 “皇后小姐，正义小姐的尝试已经成功，你是否准备好了接受‘赐予’的仪式？” 低沉而熟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分不清方向。 “是的，我随时可以进行仪式。” 她收敛内心的伤感，回复道。 构建灵性之墙，点燃蜡烛，在微弱的光芒中，安吉尔低声念诵起愚者教授的祷词。 “……祈求您打开国度的大门； “祈求您赐予力量。” 古赫密斯语夹杂的古老力量回荡在灵性之墙内，激起了不断震荡的自然力量，如同烈风吹拂过安吉尔的身边。 她强忍着风刮过皮肤的不适，举起手中的星水晶，将灵性灌注其中。 水晶如同风化一般粉碎成微粒，消失在指缝之间，让飓风越发猛烈，却不再如刀割般难以忍受。 代表愚者的那道烛光逐渐膨胀，在安吉尔面前生成一扇虚幻之门，门扉铭刻的正是祭台上提前绘制的，表示愚者权能的象征符号。 “轰隆——” 雷鸣般的声音传来，空中的大门打开又关闭，安吉尔目光下移，祭台上赫然出现了一瓶漆黑如墨的液体。 那是“黑渊魔鱼的血液”。 (本章完) 第151章 晋升“女巫” 序列7，女巫。 魔药主材料为玛瑙孔雀的蛋，黑渊魔鱼的全部血液。 辅助材料为纯水80毫升，金色曼陀罗汁液5滴，阴影蜥蜴的鳞片3枚，水仙花汁液10滴。 昏暗的地下室内，安吉尔将外观如同杂色的玛瑙石一般的孔雀蛋从盒子中拿出，摆放在坩埚旁。 随后再次检查了一遍装在透明杯中的黑渊魔鱼血液。 阴影蜥蜴鳞片也齐了，为了保险，她额外购买了一片。 纯水、植物汁液都准备完毕。 深吸一口气，安吉尔开始配置魔药。 这次在自家地下室进行魔药配置，她的心态要远好于晋升教唆者时。 但回想着自己在死去的科尔·格兰杰身上重生，也是在这间地下室，后者正是因为服下了“女巫”魔药，失控而死，又感觉在此地晋升有些不太吉利。 摇了摇头，散去脑中奇怪的念头，安吉尔将纯水用量杯接好80毫升，倒入洗刷干净的坩埚中。 随后是金色曼陀罗汁液5滴，水仙花汁液10滴，最后将比指甲盖略大的阴影蜥蜴鳞片扔进变成黄绿色的水中，一共3片。 锅中的水毫无动静，透过植物汁液与纯水的混合物，可以看到鳞片沉在锅底，周围有几粒气泡浮出，那是鳞片内部的空气排出产生的。 没放入魔药主材料前，这些辅助材料并不会有神秘学意义上的变化。 “接下来是玛瑙孔雀的蛋。” 安吉尔自言自语着，排解心中的紧张感。她拿过那枚价值500镑以上的孔雀蛋，从锅缘慢慢放入水中。 随着这件魔药主材料进入坩埚，锅中的水仿佛被无形的火焰迅速加热，沸腾，蛋壳上红、绿、橙等不同色彩剥脱下来，溶入水中，将整锅液体变成了五颜六色的滚烫汤汁。 不敢继续耽搁，她拿过一旁的玻璃杯，将内部漆黑如墨的血液倒入坩埚。 黑渊魔鱼的血液离开魔鱼体内后就凝成了沥青样的半固体，随着她的倾倒，整块“沥青”自行覆盖到已经褪去色彩的玛瑙孔雀蛋上，随后溶解入辅助材料形成的水中，让坩埚里变成一团冰冷的液体。 液体呈紫色，就像她的眼睛。 跟记忆中科尔配置完成的魔药一样……这到底是正确还是不正确呢？ 唯一的参照者，先是成功变成了女性，随后失控而死，让她对魔药是否配置成功产生了一丝怀疑。 但犹豫片刻，她还是决定服下魔药。 从坩埚中把魔药倒入另一个干净的杯子，她望着杯中缓缓旋转着的魔药，感受着寒意渗透杯壁，浸入指尖，深吸一口气，举起杯子，将“女巫”魔药一饮而尽。 冰冷的液体像一团无法分离的粘液，从喉咙进入，穿过食道来到胃部，随后寒冷转变为温暖、灼热、滚烫，从上腹部散发到全身各处。 说不定我能变回男性？ 随着魔药带来的灼热感快速蔓延到全身，安吉尔心生一丝期盼，也许女性喝下“女巫”魔药，会由于改变性别的效果，再次变为男性？ “轰——” 她脑中传来剧烈的轰鸣声，随后是难以辨别的女性呓语，像立体声一样在她四周环绕，声音时大时小。她眼中的坩埚、桌椅和潮湿的地下室墙壁逐渐模糊，消失。 这怎么和上次晋升“教唆者”时差不多，难道…… 脑中刚浮现这个念头，安吉尔就感觉身体一轻，视角上升，再次脱离了身体，浮在地下室的天花板旁。 低头看去，穿着黑色裙装的自己从椅子上倒下，侧卧在桌旁，淡金色长发披散着，四肢缓缓收缩，弯腰弓背，蜷缩成了一团。 随后，陌生又熟悉的画面包围了她。 自己满身血污，眼球突出，躺在地下室冰冷的地面上，身边是看不清长相的两个人形，正低声交流着什么…… 头顶是破碎的星空，正在熄灭的太阳，脚下是龟裂的大地，沸腾蒸发的海洋，身前是化为废墟的都市…… 从天空向下俯视，波涛汹涌的海上，一座被雾气笼罩的岛屿，内部隐隐可见和廷根风格完全不同的城市…… 窸窸窣窣的呓语逐渐消失，她眼前一黑，再次睁开双眼，面前是仍在滚动着的木杯。 又是这样……奇怪的画面，无处不在的呓语，好在没有出现晋升“教唆者”时濒临失控的情况……安吉尔脑海中刚闪过这个念头的下一秒，遍布全身的剧痛传来，她感觉四肢的骨骼都在嘎嘎作响，肌肉反复紧绷、松弛，皮肤仿佛被酸液烧蚀着。 这是……魔药在对身体进行改造？ 她咬牙忍耐，四肢继续蜷缩着，仿佛这样就能减轻些许疼痛。 像是过了几秒，又像经过了整整一夜，周身的疼痛慢慢退去，一切复于平静。 安吉尔的衣裙已被全部浸湿，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挂满了豆大的汗滴，躺着的地面甚至都有一滩汗水。 摸索着从桌旁站起，她深吸一口气，让地下室潮湿的空气进入肺部，这才感觉自己仍然还活着。 操控黑焰、召唤冰霜、魔镜占卜、魔杖替身……脑海中多出的各种法术知识，证明她已经成功晋升为了序列7的“女巫”。 而且没有像“上次”服用女巫魔药那样失控！ 把倒在地上的椅子扶起坐好，安吉尔闭上双眼，快速放空思绪，进入晋升后的第一次冥想，逐渐收束逸散的灵性。 片刻之后，她重新睁开双眼，第一件事就是摸了摸胸口，随后叹息一声。 坏消息是没有变小，好消息是没有变大。 看来“教唆者”的后续魔药叫“女巫”确有其原因，哪怕是女性身体，喝下魔药晋升成功后，依然还是女性，而不是单纯的“转换性别”…… 也是，如果女性能通过魔药变成男性的序列7，那魔药早就改名字了，“魔女教派”的高层也不可能一名男性都没有。 虽然原本就没抱多大希望，但事到临头，她仍然感到一丝惋惜。 “往好处想，至少不用再办一次假证了，要是变回科尔·格兰杰的样貌，还得顶着通缉令逃到别的城市去……” 低声嘀咕着自我安慰，安吉尔摇摇晃晃站起，一深一浅地踩着楼梯回到一楼的书房，此时太阳已落到地平线附近，另一侧的天空逐渐由靛蓝转为黑色，夜色笼罩街道，星空逐渐浮现出真容。 望着熟悉的天空和街道，她又想起刚才晋升时，眼前幻视的末日般的场景，那是魔药中残留的精神影响？还是对接下来“女巫”扮演的方向指引？ 看着窗外昏黄的阳光被绯红的月色取代，安吉尔叹了口气，把脑海中充斥着的混沌思绪清扫干净，低头看向自己抬起的右手，在黯淡的光线下，这只“女巫”的手臂反而更加白皙，更加柔若无骨。 “嘭——” 一团火焰从手心冒出，仿佛吸收了周围的光线，显得漆黑、诡异。 (本章完) 第152章 女巫的新能力 回到地下室的魔药配置现场，把空着的瓶瓶罐罐和坩埚洗净收好后，安吉尔才来到已陷入黑暗的客厅，开始测试自己新获得的能力。 除了原属于“刺客”和“教唆者”的能力效果增强之外，她脑海中此时还多出了数种由“女巫”魔药直接灌输进记忆的法术能力，就像她早已熟知这些内容，只是现在才“想起”而已。 毕竟曾与两位欢愉魔女、一位女巫进行过战斗，安吉尔在服用魔药前就已经猜到自己将会获得哪些能力，但此次的收获仍然超出了她的预计。 首先是在与“魔女教派”的各位非凡者战斗时，她印象最为深刻的火焰与冰霜。 女巫能在自己身旁召唤黑色的火焰，以自己的意念控制它们的行动，甚至附着在武器上，或直接附在身体上进行攻击，而不会伤及自身。 她一边“回忆”着自己的能力，一边召唤出一朵拳头大小的黑焰，让它漂浮在自己指尖，随着意念不断运动着。 这种黑焰本质上是一种诅咒，所以只能伤害生物、灵体或含有灵性的物体，对普通的物件不会产生效果。 将黑焰凑近易燃的沙发表面，发现黑焰不但不会点燃细密的绒毛，甚至隐约有熄灭的迹象，安吉尔确认了这一点。 除此之外，黑焰还有“反占卜”的特性，被它烧过的生物、物体，甚至是空间本身，都会在神秘学意义上“消亡”，将它们作为占卜目标时，成功率非常低。 难怪“魔女教派”的成员几乎没法被占卜……但克莱恩却成功抓到过她们一次，难道“占卜家”途径能克制这种反占卜？ 散去指尖的黑焰，安吉尔又凭空召唤出一根长约一米，约三指粗细的冰霜长枪。 这就是女巫的另一个能力：冰霜。 直接召唤出冰枪只是它最原始的用法，强力的冰霜控制甚至能熄灭火焰，冻结湖面，伤害到大部分血肉之躯。 又或是成为女巫的盾牌，抵挡许多类型的攻击。 她意念闪过，看着冰霜长枪发出“嘎吱”的刺耳响声，在空中变形，成为一面餐盘大小的圆形盾牌。 唔，厚度不够，肯定挡不住子弹，不知道雪伦夫人用过的那种遮住全身，抵挡一般子弹的“冰棺”是否需要达到序列6才能使用。 将冒着寒气的冰块放到厨房的洗碗池内，她继续分析获得的另一个能力： 镜子替身。 和她想象中毫无限制的替身能力不同，镜子替身对施法材料的限制其实很大。 使用者必须处于镜子的附近，必须要能照出全身的镜面，也就是起码要半身镜或装饰镜以上的大小；一旦使用过，哪怕镜面破碎后仍能映照全身，也无法再次作为施法材料；耗费灵性颇大，一般来说序列7的女巫只能使用3次，不超过4次。 但自己从刺客阶段开始，灵性似乎就要超出科尔·格兰杰记忆中的程度，再次服下教唆者、女巫魔药后更是如此，安吉尔猜测这很可能是由于双份的魔药产生的影响。 也许自己稍后应该测试一下灵性的极限？ 女巫与镜子相关的另一个能力，则是“魔镜占卜”。 镜子在神秘学上一直有着特殊的意义，据说可以通过镜面直达灵界，而灵界则是所有占卜力量的根源。 哪怕是普通的镜子，在女巫念诵咒语后也能进行简单有效的占卜，通过以自身血液为基材的施法材料建立更深层次的联系后，甚至能达到“危险预警”的效果。 而且被血液建立联系的镜子，哪怕再小，都能作为镜子替身的材料！ 难怪那位灰白长发的“欢愉魔女”，以及“女巫”特莉丝，都能在周围没有镜子的时候使用替身……她们很可能随身携带了小巧的梳妆镜，利用血液建立联系后当做自己的替身材料…… 可惜安吉尔家中只有半身镜，根本没有购买过女性经常使用的随身梳妆镜，不然她现在就想制作一面“魔镜”，以后天天随身携带，既能占卜，又能保命。 也用不着事事都找那位“占卜家”了…… 想到这里，她嘴角咧出一丝笑容，又赶忙收敛心思。 占卜、替身……对了，还有魔杖替身，这是女巫最后的保命方法，发动速度比镜子替身更快，甚至在已经受伤的情况下，也能把伤势转移到作为替身的魔杖上。 但需要提前准备魔杖，需要富含灵性的木质材料，也要通过血液建立神秘学上的联系……短时间内肯定是没法准备好。 隐身能力则需要咒语和材料的共同配合，材料倒不贵，动物鳞片甚至鱼鳞都行，但要磨成细细的粉末。 最后则是多种诅咒方式，利用毛发、贴身物品都能施加一些威力不大的诅咒，而一旦能获取目标的血液…… 安吉尔回想起摧毁诅咒祭台的战斗中，伦纳德曾使用神秘手段破解的诅咒。 一旦他动作稍迟，诅咒的黑焰很可能就烧上克莱恩的身体了。 占卜与反占卜，黑焰、冰霜，替身保命，隐身偷袭，诅咒暗算…… 这就是序列7的“女巫”，被她低估的魔药序列。 一项项能力在安吉尔脑中闪过，她身边不断浮现黑焰，又消失在虚空，体会着灵性消耗的速度，评估着自己施法的极限。 很快，她感觉到眼前漂浮的黑焰仿佛带上了重影，脑袋一抽一抽地痛。 这是灵性即将枯竭的表现，安吉尔没有逞强，而是立即停止了召唤黑焰。 头痛并未停止，只是不再加剧，她坐到沙发上，经过简短的冥想，稍微恢复了些许灵性，止住了头痛。 “比我预想中支撑得更久……也许镜子替身可以多使用几次，又或是支撑更长时间的法术战斗，”她喃喃自语道，摸了摸左腕绑着的“魔术怀表“，内心生出一丝欣喜，“神奇物品虽然不会随着我序列的提升而增强，但我更多的灵性也足以支撑更多次数的‘火焰跳跃’和‘纸人替身’，这也算是一种增强……” 而更多的灵性，让她内心有了一个新的期待。 也许她能制作一种新的，在序列7之前的灵性无法支撑制作流程的弹药。 “碎光射线。” 可惜哪怕灵性足够支持她完成这种制作工艺复杂的弹药，需要的材料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获得，就算上报黑夜女神教会，寻求帮助也一样。 再说，自己刚偷偷晋升序列7，教会不找自己麻烦就不错了，自己哪敢主动凑上去…… 主动打消了内心的期待，安吉尔从沙发上站起，迈着灌铅的步伐上了二楼，准备做成为女巫后的第一件事。 ——睡觉。 诶，又挖一个坑 (本章完) 第153章 莫尔斯小镇 周二上午，安吉尔照例乘坐公共马车来到佐特兰街，进入黑荆棘安保公司。 老尼尔去世后，整个廷根小队弥漫着一股消极的情绪，就连得知“扮演法”的喜悦都无法冲淡，安吉尔和克莱恩也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去寻找“红烟囱”建筑了。 推开二楼接待厅的大门，安吉尔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罗珊小姐，她一身黑色长裙，罕见地没有在泡咖啡或是准备热水，而是将视线停留在摊在茶几上的一份报纸上，一动未动。 听见大门开关的声音，她侧过头来，神色木然地看向安吉尔。 “早上好……”她突然愣住了，“咦，真的是你，安吉尔，我第一眼还以为认错了……今天你化了妆吗？” 唔，果然还是被发现了…… 安吉尔暗叹一声，手抚上脸颊。 今天一大早，她洗漱时才发现，昨天服用的“女巫”魔药虽然没有改变她的性别，但对身体的改造依然是全面性的。 她的肢体线条更加柔和，皮肤更为细腻、白皙，就连之前几次战斗中受伤导致的疤痕都消弭于无形。 尤其是容貌方面，如果说原本的“教唆者”安吉尔和科尔·格兰杰还有三四分相似，能让人不会怀疑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的话，现在的“女巫”安吉尔则几乎没有了科尔的面部特征，变得更加女性化。 也更加美丽、妩媚。 好在这种变化并没有改变她的整体造型，不至于让罗珊连自己的同事都认不出来，只会怀疑对方是特意化了妆，做出了“小小的改变”。 这就是双份的“女巫”魔药带给我的自信…… 安吉尔腹诽着“刺客”途径的害人不浅，却无法解释自己容貌上的变化，只能点头承认： “刚从报纸上学到的，就自己尝试了一下。” 如果是上周的罗珊小姐，此时一定会追问是哪份报纸，或是让安吉尔抽空教教她，但这周的罗珊只是“嗯”了一声，又回头看着桌上的报纸，不再言语。 直到安吉尔离开接待厅，她的那份报纸都没有翻动一下。 经过走廊，来到值夜者们打发时间的娱乐室，安吉尔发现里面已经坐了一桌人，正在玩着“斗邪恶”。 克莱恩一手拿着扑克牌，一手在把玩一枚便士，铜币在桌上咕噜噜地转着，每次将要停下时，手指灵活的“小丑”便会在硬币边缘弹动，让它再次加速旋转。 他对面的伦纳德看似在盯着手中的纸牌，实际上心思已经不知飘到了哪去；最后一名牌手是白发的西迦·特昂，她是唯一注意力还放在牌局上的，但现在并没有轮到她出牌，这位作家小姐也只能无聊地打着哈欠。 听到开门声，三人都抬头望来，见到是安吉尔，又收回了目光，可随后几人又转头将视线重新移回她的脸上。 “你今天……化妆了？” 西迦问出了其他两位男士不方便提的问题。 “报纸上看的……” 挤出一丝笑容，安吉尔再次用同样的理由搪塞过去。 好在三位心不在焉的值夜者都没有细究，只是克莱恩目光持续在她脸上停留，而后疑惑地皱了皱眉，像是想起了什么。 从旁边的书架上抽出最新日期的报纸，安吉尔正准备离开沉闷的娱乐室，到大厅沙发上去打发时间，却见邓恩从门外的走廊穿过，一秒后又回过身，进了房间。 今天的队长没有穿风衣与马甲，白衬衫凌乱地套在身上，布满皱褶，浅褐色短发也乱糟糟的，唯独眼神还算明亮。 “原来伱们都在这，”他视线依次扫过娱乐室内的四人，最终停留在伦纳德身上，“伦纳德，廷根附近的莫尔斯小镇有些状况，你过去处理一下，争取入夜前回来。” “出什么事了，队长？” 不等伦纳德回答，把玩铜币的克莱恩一把按住翻滚的便士，抬头问道。 “最近两天，小镇上发生了几起疑似闹鬼的事件，有居民听到诡异的哭喊、找不到源头的脚步声，甚至有位女士见到了她过世的丈夫。当地几乎都是女神的信徒，所以小镇教堂的教士直接汇报给我们了。” 克莱恩听着邓恩的回答，眼睛逐渐亮起。 “疑似的闹鬼事件？会不会有什么秘密在里面，或者涉及非凡力量，像我们上次在拉姆德小镇碰到的怨灵？”他眼角一撇，像是不经意般看了伦纳德一眼，“也许我可以帮助伦纳德，进行占卜，或者简单的通灵。” 这般目的性强烈的发言立即让伦纳德向对方看去，碧绿色的眼眸带着疑惑。 邓恩倒是没想那么多，稍微思索就点头同意：“也对，或许某些情况下还需要通过仪式魔法净化怨灵，那你和伦纳德一起去莫尔斯。” “好的，我们这就出发。” 克莱恩语气轻快地回答，他拢起自己面前赢来的钱币，放入口袋，站起身离开了娱乐室，只留下仍然一脸疑惑的伦纳德。 未等这位诗人跟上脚步，克莱恩又从走廊回到了房间，他一脸郑重地向邓恩说道： “队长，我觉得莫尔斯小镇的闹鬼事件尚不明确，如果要应付最坏的情况，比如某个强力的怨魂，我和伦纳德两人恐怕会……” “你还需要什么？” 邓恩直接打断了他的描述，问道。 “我想申请使用封印物3-0782，‘变异的太阳圣徽’，它对死灵和鬼魂有强大的杀伤性，非常适合这次任务。” “但3级封印物需要三人小队共同行动时才能申请使用，你……”邓恩刚想摇头拒绝，目光又看向娱乐室内剩下的两位女士。 他刚才离去又回来的样子，不像是突然想起需要使用封印物，而有些像计划好的……他的目标是那件封印物？ 安吉尔暗暗分析着，看着一脸凝重望向队长，右手却放在身侧，食指敲击大腿的克莱恩，这个动作是他紧张时才会做出的。 “我和他们一起去吧，队长，这样就有三名值夜者共同行动了，可以使用封印物，避免最坏的情况出现。” 见一旁的西迦·特昂跃跃欲试，安吉尔主动请缨，填上了小队最后一个坑。 “……可以，你们三人一组，尽快去尽快回，伦纳德你到我办公室来拿申请，然后去查尼斯门取出‘3-0782’，记住……” “不要超过六小时，知道了，队长。” 伦纳德不等邓恩说完，就回答道。 “……对。” 邓恩被抢答后，一时哑口无言，他看向最后一名队员安吉尔，皱了皱眉头。 “你今天……” “化妆了，没错，队长。” 安吉尔也学着伦纳德的语气抢答道。 接连几句话都没说完整的邓恩张了张嘴，纠结的表情逗得一旁的西迦发出一声轻笑。 房间内沉闷的气氛总算被冲淡了一些。 (本章完) 第154章 太阳圣徽 “我们到了。” 身为三人小队中唯一会驾车的人，伦纳德担负起了驾驶两轮马车的任务，经过三个小时，穿越乡间小道的值夜者们终于来到了莫尔斯小镇。 克莱恩听到车外伦纳德的呼喊，推开门走了下去，望着眼前一片金黄色的麦田，不禁感叹起来。 “到丰收的季节了，真美啊……” 伦纳德放下马鞭，从驾驶位跳下，掸了掸风衣上的灰尘，站到克莱恩身旁，碧绿色的眼睛扫过一望无际的田野，深吸一口气，仿佛准备念出即兴创作的应景诗篇。 但随后，他只憋出了一句话： “真美啊……” “扮演不合格，‘午夜诗人’先生。” 两人身后传来婉转动听的女声，克莱恩回头望去，安吉尔正从车厢中走出，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拿着封印物“变异的太阳圣徽”，圣徽发出独特的温暖、纯净的波动，如同一个缩小的，不会发出可见光的太阳，映得安吉尔白皙的脸庞更加美丽动人。 “不，她说只是化了妆而已，比平时好看也正常……” 克莱恩暗暗想道，脸颊微热地挪开了视线。 一位中年男子走近三人，他穿着黑色的教士服，站定后先是在胸口画出绯红之月，随后才问道。 “各位，请问是从圣赛琳娜教堂前来帮助我们的朋友吗？” “是的，你一定就是斯艾尔教士了，”伦纳德主动上前两步，回答道，“我们特地赶来处理闹鬼事件。” “是疑似闹鬼事件，先生。” 斯艾尔教士大声强调了一句，随后又压低声音继续说道： “抱歉，我不想让镇民们太过于恐慌。” “我能理解，不过你放心，处理这些事，我们是专业的。” 伦纳德微微一笑，他掀开从不扣上的风衣，从内袋里变魔术一般掏出瓶装圣水、几串大蒜、银制的匕首和做工精美的黑暗圣徽。 周围听到对话已经默默地凑上前来的镇民们看到他如此“专业”的准备，纷纷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家伙序列7不应该晋升“梦魇”，应该换到“演员”途径去——如果真有这么一种魔药途径的话。 克莱恩看着伦纳德收放自如的演技，想起在罗塞尔日记上看到的“序列互换”，在内心忍不住吐槽着。 迅速打发了周围的镇民后，三人跟随斯艾尔教士来到镇上唯一一座教堂，也是镇上绝大多数镇民的信仰，黑夜女神的教堂。 安顿好马车，克莱恩三人飞快用面包、培根和咖啡组成的简单午餐填饱了肚子。 “6小时已经过去大半了，我们要尽快解决这里的闹鬼事件，然后分批恢复体力，再驾车回廷根，不然都会变成只会赞美太阳的傻蛋的。” 克莱恩用餐纸擦了擦嘴，向伦纳德提议，后者目前保管着“太阳圣徽”，正被那逐渐加强的净化效果弄得有些燥热，闻言点了点头。 非凡者可以在这件封印物的效果下坚持6个小时，而如果没到极限，只要离开它1小时以上，就能恢复到未受影响的状态。 而从这里回到廷根需要3小时。 伦纳德将自己携带的大蒜和圣水分给其余两人，三名值夜者像招摇撞骗的神棍一样提着这些东西，跟随斯艾尔教士来到距离教堂最近的“闹鬼地点”——一位独居老人的家。 教士敲开房门，一位失去了左手的老人先是警觉地堵住门缝，向外看来，发现是镇上的教士后又殷勤地打开门，迎接四人进入。 “感谢你们能从城里赶来，我已经被那神秘、恐怖的脚步声折磨了两个夜晚了，这总让我想起参加战争的日子……” 伦纳德刚想走进房门，安吉尔却抢先一步拦住了他. 从身后，克莱恩能看到安吉尔整个背部都绷紧了，像是在防范不知何处将会袭来的攻击。 随即，他也感觉到从房门流出的阴冷气息，那是自身灵性的感应，代表着确实有鬼魂曾在此处徘徊。 伦纳德神色变得严肃，他看着正把独居老人请离，以免干扰“驱鬼”的斯艾尔教士，小声向克莱恩说道： “这里确实有不洁的生物遗留的痕迹，不过很弱小，用不了多久，封印物就会自行解决它们。” “现在轮到伱了，拖几分钟时间。” 说罢，这位午夜诗人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让开了房门前的位置。 明明你才是演员…… 克莱恩腹诽着，把从对方那领到的黑暗圣徽挂在胸前，“啵”地一声拧开了装圣水的玻璃瓶，围绕着房屋，将圣水撒在各处，随后掰开不知从哪找到的，表皮已经干燥的大蒜，一瓣一瓣扔到房间角落，口中念念有词。 “黑夜女神……” “绯红之母……” “寂静的领主……” 他不敢完整念出祷词，担心引来黑夜女神的关注，看到他现在的行为后直接降下神罚，闹鬼问题还没解决，自己就先被解决了。 一旁围观的镇民们倒是觉得十分新奇，议论纷纷，甚至在低声嘀咕着“能感受到温暖、纯净的氛围在包围自己”等评价，一个个开始赞美女神，夸赞大城市来的教士就是专业。 “那是太阳圣徽的效果！” 克莱恩感觉自己成了马戏团的卷毛狒狒，正在被观众品头论足，忍不住打断祈祷，低声吐槽道，拿过一旁的圣水瓶子，发泄似地泼到门外，泼到镇民们面前，引来一阵带着欢欣的叫声。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小丑”魔药消化了不少。 …… 经过几分钟的“表演”，伦纳德走进房门，暗暗点头，表示周围的鬼魂痕迹已被封印物完全清除。 克莱恩松了一口气，把最后几瓣大蒜往墙角一扔，作为“驱鬼”的最后一步。 “好了，这间房屋已经‘干净’了，我们还剩最后一点收尾工作，麻烦各位暂时离开，让这里保持安静。” 安吉尔也在门口对围观的镇民们说道。 见识了几位“城里的教士”的手段，镇民们并没有表示异议，而是听话地离开，就连房屋的主人也和斯艾尔教士一起，站到了远处。 “好了，你需要占卜一下事情起因吧？” 关上大门，安吉尔向克莱恩问道。 好配合！ 克莱恩心里给队友点了个赞，拿出白纸写上了占卜词，坐到客厅的椅子上，靠着椅背闭上了双眼。 我虽然知道是阿兹克先生弄出的动静，但说不定可以借助占卜，搞清他非凡力量的来源，解决他的身世问题…… 他思索着，进入了梦境。 在一片虚幻、朦胧的世界中，克莱恩看到了一座黑色的金字塔，它造型类似地球上古文明的建筑，但呈倒立状态，尖端嵌入地面，露出了宽大平坦的“底”。 倒立的金字塔？是南大陆那边的风格？ 心里回忆着“自己”作为历史系大学生的知识，克莱恩睁开双眼脱离梦境占卜，将看到的场景告诉两位队友。 “听起来像是南大陆的拜朗帝国，据说那边所谓的死神后裔，会为自己修建倒金字塔作为陵寝。你占卜到的场景，很可能是‘死神’的象征，这毫无疑问和鬼魂有关。” 伦纳德似乎对历史知识也有一定了解，立即指出了建筑物的作用。 另一名值夜者，安吉尔，显然对一切毫无所知，眼神游离，陷入了迷茫状态。 暗笑一声，克莱恩从椅子上站起，向门口走去。 “走吧，还有好几处‘闹鬼’的地方等着我们呢，等下由伦纳德驱鬼，我来戴着太阳圣徽。” 哪怕是能消化魔药，刚才那种蠢事他也不会做第二次了。 (本章完) 第155章 阳炎符咒 “如果天天这样驱魔，用不了一个月，我就能消化‘小丑’魔药了。” 阴沉着脸的克莱恩将撒空了的圣水瓶扔给伦纳德，后者嬉皮笑脸地接过，说道： “那我建议你直接去西区的马戏团，说不定只要一周，‘女神之剑’阁下就要来帮你晋升序列7了。” “只要你愿意来扮演跳火圈的卷毛狒狒。” 看着两人毫不留情地互相嘲讽，安吉尔露出一丝笑容，觉得胸口都暖和了许多。 哦，原来是太阳圣徽的温度，那没事了。 把“变异的太阳圣徽”从胸前取下，她看了看怀表，发现距离接触封印物的极限时间只有不到两小时了。 “我们赶快回教堂吧，随后轮流看守圣徽，恢复体力，不然时间可能会来不及。” 她打断两人的对话，提议道。 三人——或者说忙得一身汗的克莱恩，已经清除完莫尔斯小镇上的全部“闹鬼”地点，几次占卜也没有额外的收获。 本就在向教堂前进的几人加快脚步，很快回到了位于镇中央的黑夜女神教堂。 和斯艾尔教士说明需要占用教堂一段时间，并隐晦地表示靠近可能会有一定风险后，这位教士就将教堂让了出来。 好在中午并没有信徒前来教堂，斯艾尔离开后，教堂内就只剩三位值夜者了。 “回廷根需要三小时以上，我们最好都休息一小时，恢复对负面效果的耐性。” 拿过安吉尔递去的圣徽，克莱恩说道。 “我觉得轮流看守一小时是最好的方式，可以从我第一个开始。” 虽然他故作平静，但似乎内心有点激动，有点莫名的兴奋，他特意要求借出这件封印物，是为了私下做什么事吗？ 晋升“女巫”后，安吉尔的教唆者本能更加精进，此时可以感受到克莱恩的一丝负面情绪，但并不强烈，似乎只是停留在“欺骗队友的负罪感”那一步。 “要不还是两人看守，一人休息吧，休息效果差不多，但更加安全。” 伦纳德轻笑着提议道，目光却紧盯着克莱恩，试图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些什么。 可以明显感觉到克莱恩的情绪变得低落了…… 安吉尔暗笑“小丑”先生那容易被猜透的心思，装出思索的表情，沉默片刻后说道： “如果是两人一组，那轮换的时间就要更加精确，更加合理，首先要建立一个方程组，把休息时间和轮换方式求出解，然后还要和单人轮换的结果进行对比，找出最优解……”她回忆着早已忘光的数学知识胡诌了几句，随后用上了“说服”能力，“对了，伦纳德，伱数学怎么样？” 后者早已像刚才她听历史知识一样满脸迷茫，眼神飘忽，闻及安吉尔叫到自己，身体颤抖了一下，赶忙回答： “还是单人看守吧，每人看守一小时，这样就能休息两小时了，你看，多简单。” 像是要躲避着什么，伦纳德飞也似地走向教堂门口。 “那好吧……” 克莱恩露出勉为其难的表情，但却在伦纳德转身之后，立即变成了开怀的笑容。 谢谢—— 他比着口型，无声地对安吉尔说道。 “一小时后我来接班，如果你觉得快撑不住了，也可以提前叫我过来，我们就在门外守着。” 对克莱恩嘱咐几句后，安吉尔也跟着伦纳德离开了教堂。 —————— “你刚刚是不是对我用了‘教唆’的能力？” 在教堂旁的树下，背靠树干，躲避午后阳光的伦纳德突然问道。 你终于回过味来了，真够迟钝的…… 安吉尔装出一副深藏不露的神色道： “其实准确来讲，我并没有‘教唆’你去做什么，那是‘说服’。” “这么说你承认了？”伦纳德干脆从树干那边绕了过来，盯着安吉尔说道，“假如我现在推开教堂的大门，会看到什么？” 我怎么知道…… 微微皱着眉头，安吉尔望向教堂大门，尖顶风格的教堂此时背对阳光，阴影洒落在正门与他们藏身的大树之间，随着太阳西斜，逐渐靠近。 “不知道，”她老实承认，“你不是要成为冒险的‘主角’吗？怎么不自己试着弄清楚？” 伦纳德讪笑一声，反而又靠回了树干。 “记得吗，我们都约定过，不互相探查对方的秘密，所以这次我不会去找克莱恩的麻烦，但你们想在这次任务中发现我的秘密，找到我的特殊之处，也不可能。” 原来伦纳德疑神疑鬼，是从克莱恩接过邓恩的话头，主动参加任务就开始了，他怀疑克莱恩和我想暗中观察他，借此机会发现他的特殊之处？ 你可太自恋了，午夜诗人先生！ 安吉尔叹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再接话。 不过天气怎么突然变热了…… 她抬头看去，发现阳光不知何时变得猛烈起来，被阳光穿透的云朵仿佛蒸发了一般消失在蔚蓝的天空背景下。 “真是个好天气。” 她赞叹道。 可惜不过数分钟，这股炽烈的阳光就逐渐被再次出现的白云遮住，重新恢复了之前的强度。 伦纳德却像是仍不死心一般，再次望向了黑色墙漆的莫尔斯镇教堂。 …… 到了一小时的换班时间，安吉尔打开教堂的侧门走了进去，她能感受到背后伦纳德以一种带着期盼的视线望向她。 说着不看，还不是满脸好奇…… 她反手关上了门，这才向深处走去。 教堂内部的温度比外面高很多，克莱恩靠在教堂第一排的长凳上，似乎在闭目养神，待安吉尔走近，才发现前者一脸汗滴，衬衣湿透，就连黑发末梢都有些干枯卷曲。 像是被刚才那奇怪的阳光晒过一遍似的。 安吉尔皱了皱眉，右手伸向克莱恩的身体，以“女巫”的冰霜能力召唤出大量未凝聚在一起的冰晶，这不会形成冰霜长枪或类似的物体，但能快速降低周围的温度。 不过数秒，教堂内的高温就被非凡能力驱散，转而变得阴冷，在最靠近安吉尔的位置甚至出现了潮湿空气遇冷后凝结的雾气。 “阿嚏——” 睡梦中的克莱恩感受到剧烈变化的温度，打了个喷嚏。 好像是感冒了…… 安吉尔心虚地停止冰霜之力，让周围的寒气缓缓散去，看着双目缓缓睁开的克莱恩。 “抱歉，我刚才有点困，休息了一会儿，已经到时间了吗？” 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摸向风衣的口袋，随后才舒了口气，沙哑着嗓子说道。 “已经到一小时了，接下来我守着封印物吧，你去外面休息，或者找教士要杯水喝。” 指了指教堂大门，安吉尔回答道。 “谢谢，我会的。” 克莱恩点了点头，摘下胸前的太阳圣徽，交给安吉尔，随后摇摇晃晃地站起，转头准备离开教堂。 “对了，”他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又走了回来，“这个给你，谢谢你帮我支开伦纳德。” 他从刚才捂着的风衣口袋里拿出一枚薄薄的金片，递给安吉尔。 “它叫‘阳炎符咒’，开启咒文是古赫密斯语的‘光’，我也没有试过它的效果有多强，记得扔远点。” 这是一块已经刻印好的符咒，和黑夜教会的“沉眠”、“安魂”等符咒类似，但基材是黄金，而且花纹要复杂得多。 接过符咒的瞬间，安吉尔就感觉一股和太阳圣徽类似的温暖从符咒中渗出，透过皮肤，进入她的体内。 毫无疑问，刚才克莱恩独处的一小时，就是为了制作这种符咒，而且应该利用了封印物“变异的太阳圣徽”的力量。 他这么直接交给我，等于是主动承认自己的行为，对我进行了贿赂？ 看着缓步离去的克莱恩，安吉尔微微一笑，把符咒塞进贴身的口袋。 没存稿了，真的没存稿了…… (本章完) 第156章 梅丽莎的邀约 三人轮流休息完一小时，解除了太阳圣徽对他们的影响后，就踏上了回程的道路。 从莫尔斯小镇回到廷根需要三小时左右，当马车停在佐特兰街34号楼下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一路上，哪怕在驾车时，伦纳德也一脸疑惑地反复观察手中的3-0782，“变异的太阳圣徽”，试图在上面找出什么问题，但直到这件封印物被归还进查尼斯门，他也未能得到答案。 从地下室回到二楼，安吉尔被克莱恩叫住了，后者看了看旋转着通向地下的楼梯，趁伦纳德还未跟上，说道： “明天继续开始寻找‘红烟囱’吧？已经耽误了好几天，进度都落后了。” 经过这次近乎是郊游的任务，他似乎不再沉浸于老尼尔的死亡了？ 安吉尔点了点头，反问道：“还是每天下午？” “没错，我已经和队长报备好了，上午我和伦纳德会去寻找兰尔乌斯的线索，找‘红烟囱’只能放在下午。” 由于在上次突袭d女士的据点后，克莱恩占卜出诈骗犯兰尔乌斯与“极光会”有关联，因而这位卷走上万镑的罪犯已经升级成为涉及非凡事件的嫌犯，值夜者们可以插手了。 在之前的追查中，他们已经发现了一些线索，正轮流监视一间疯人院，据说某位病人在发疯前与兰尔乌斯有不少联系。 由于并没有参与这个任务，安吉尔对详情并不清楚，她更关心自己30镑买来的“红烟囱”的调查报告。经过大半个月的寻找，两人基本已经排除了廷根市内的建筑，接下来探索的脚步就要向廷根郊区迈进了。 和克莱恩约好时间后，安吉尔就离开了黑荆棘安保公司，对今天不轮值查尼斯门的她来说，现在下班已经属于“晚归”了。 还好家里没人等我回家…… 安吉尔苦笑着，招来一辆雇佣马车，她并没有立即返回水仙花街，而是先乘车来到码头区的恶龙酒吧，在地下市场购买了不少用于制作特殊弹药的材料，几乎花光了身上的现金。 随后提着木箱的她才返回水仙花街。 ———— “班森先生？” 从雇佣马车上下来，安吉尔正打算回家，却发现从旁边的公共马车上跳下来一位男士，他穿着马甲和衬衣，一手提着文件包，一手搂着脱下的外套，发际线后移，满脸疲惫。 听到有人叫他，班森好奇地侧头望过来，发现是弟弟克莱恩的那位女同事。 “晚上好，格兰杰小姐，”他看向一旁正准备驶离的雇佣马车，抿着嘴说道，“不让雇员准时下班的公司越来越多了。” “好在薪水足够丰富，这种小事就只能忍耐一下了。” 安吉尔笑着回答，两人并排走向街对面，停在水仙花街2号，莫雷蒂家的门口。 “而且我得澄清一下，今天其实七点就下班了，我这么晚才回来的原因，是因为……”她提了提手上的木箱，“到码头区去买了点东西。” 班森了然地点了点头：“我也刚从码头区回来，本来这些事下午五点前就能忙完，可我们那低效率的老板……” “克莱恩……班森？” 班森对老板的抱怨被一声清亮的呼喊打断，临街的凸肚窗口，一张年轻的面孔一闪而过，随后莫雷蒂家的房门打开，梅丽莎探出头来。 “我还以为是克莱恩回来了。” “你也太厚此薄彼了，妹妹。” 向门边靠了靠，让自己位于房间溢出的灯光笼罩下，班森才故作不满地说道。 “那是因为你加班已经成了常态，晚归并不会让我感到惊讶，如果哪天我放学就见到你待在家中，那倒要怀疑伱是不是失业了。” 梅丽莎毫不客气地说道。 看着兄妹两人有来有回地斗嘴，安吉尔有些羡慕地笑了笑。 “安吉尔小姐，今天正巧遇到了你，原本我打算找你询问这件事的，”梅丽莎和班森聊了几句后，向这边望过来，“我们打算雇佣一个杂活女仆，最好是擅长烹饪的，请问你有推荐的人选吗？” 杂活女仆，还要擅长烹饪？ 安吉尔差点脱口而出建议她分别雇佣女仆和厨师，但转念一想，以克莱恩一家的收入，也不太可能同时雇佣两者，只能挑选一个“多才多艺”的。 对了，特罗米好像说过自己会做一些简单的菜式…… 她想起了帮自家打扫、洗衣的女工特罗米。 “如果你们对烹饪水平要求不太高的话……” 安吉尔将自家的女工……嗯，只能算是半个自家的女工特罗米介绍给梅丽莎和班森。 “但她已经在你家工作了，如果我们雇佣了她……”梅丽莎还有些犹豫，似乎在担心雇走了安吉尔家的女工，等于是将自己的问题抛给了对方。 “我觉得可以一起进行雇佣，毕竟我家只需要简单的打扫和清洗衣物，而你们应该也并不需要一名全天待命的女仆。这样特罗米虽然会比现在累一些，但收入会更高，而我们也不需要各自支出完整的雇佣费。” 安吉尔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案。 这无疑会加重女工特罗米的工作负担，但相比她现在这样每天在多处雇主之间来回奔波，固定两家相邻的雇主，甚至还能包吃住，其实对她来说反而更好。 梅丽莎还在皱眉思索时，班森已经点头同意了这个方案。 “我觉得格兰杰小姐的方案非常合适，需要仔细讨论的仅仅是价格而已，”他朝梅丽莎点了点头，制止了准备继续发言的妹妹，“如果方便的话，让她明天傍晚来我们家里试做一些家务？” 两人继续敲定细节时，一辆雇佣马车缓缓驶过，停在了路边。 一脸疲惫的克莱恩走下马车，没等走出两步，发现了安吉尔三人都站在路边，先是一愣，而后快步上前，来到自家门口。 “克莱恩，没想到你是最晚回来的一个。” 眼尖的梅丽莎先发现了他。 “没想到我比班森还要晚，”克莱恩挤出一丝笑容，随后看向安吉尔，“安吉尔，你也刚回来吗？” “是的，遇到了班森先生，聊了几句，而且我也好奇，我从码头区绕了一圈，是怎么比你还先到家的。” 安吉尔发现克莱恩的疲惫比之前告别时更甚，显然不是在黑荆棘安保公司休息耽误的时间，而是去了其他什么地方。 “我去了一趟阿兹克先生家，询问了几个问题，他计划明天就离开廷根，去贝克兰德。” 回忆起那位古铜色皮肤的大学教员，安吉尔疑惑地问： “他不是才度假回来吗？” “他有东西落在贝克兰德了，要花点时间去找回来。” 克莱恩回答道，眼里带着一丝忧伤。 东西落在贝克兰德，需要亲自去一趟吗？而且听他这样说，似乎还要离开不短的时间…… 安吉尔没有细想，只是点头表示明白。 既然克莱恩已经回来，她也不准备继续叨扰莫雷蒂一家了，随口道别后正准备离开，梅丽莎却叫住了她。 “安吉尔小姐，这个周末你有空吗？” “这周日我轮休，请问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梅丽莎闻言露出开心的笑容，她快速瞥了一眼克莱恩，随后说道：“这个周末北区红月亮街的街心公园——就是圣赛琳娜教堂旁边不远处——有庆祝新公园建成的活动，周日我和班森都休息，嗯，克莱恩也是，所以……” 她面露期盼地望着安吉尔。 后者看向克莱恩，见他一脸茫然，显然没有提前得知自己妹妹的安排。 不愿辜负梅丽莎的“精心设计”，安吉尔点了点头。 (本章完) 第157章 齐林格斯上头条 迈着有些虚浮的脚步，安吉尔走在黑荆棘安保公司的地下通道中。 两边墙壁上造型典雅的煤气灯发出的光芒此时让她觉得有些刺眼，象征黑夜女神的圣徽也有些模糊不清。 唉，果然失血过多的副作用还是太大了…… 安吉尔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在十字路口右拐，向武器库走去。 她昨天夜间利用医疗工具给自己放了不少血液，不但给许久未曾使用的“渴血”吸收了一部分，让它恢复最佳状态，还通过“女巫”的神秘学知识，以自己的血液为灵性材料，制作了一面和自己有着更加紧密的神秘学联系的“魔镜”。 这面镜子不但能作为魔镜占卜的用具，能在危急时刻进行某些预警，还能作为镜子替身的一次性用品，替代对尺寸有更严苛需求的普通镜子。 现在在她家地下室熬煮的一整锅药材同样也加入了不少鲜血，再加上这几天又是成为女性后不可避免的那段周期，导致被“女巫”魔药强化的身体此时都有些吃不消了。 病员安吉尔在武器库门口站定，深呼吸几口气，让自己状态恢复正常后，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武器库里依旧摆着那套老旧的桌椅，老尼尔使用过的咖啡罐被堆放在角落，椅子上坐着一位黑色长发的年轻女性。 咦，不是罗珊？是新来的文职人员？ 安吉尔一愣。 黑发女性倒像是认识安吉尔，她立刻站起，身姿挺拔地向对方问好。 和这位站姿规整的女性简短交流后，安吉尔才知道她是昨天才从廷根市警察局被调来的文职人员。 由于老尼尔去世，原本就已经颇为紧张的人手变得更加捉襟见肘，罗珊与布莱特虽然没有抱怨，但神色肉眼可见地变得疲惫起来。 邓恩在周一老尼尔的葬礼后就说过，要从警察局调两位接触过神秘学事件，又对女神信仰虔诚的警察，面前的女性就是其中之一，另一位和她一同前来的文职人员也会一同轮值武器库和帮助收发文件、撰写报销报告。 据说圣堂近期还会派遣一名“窥秘人”来到廷根市，代替老尼尔的另一个职务，避免整个值夜者小队只有克莱恩一人能占卜、通灵。 唉，老尼尔…… 看着面前神色有些紧张的新人，安吉尔挤出一丝笑容，将邓恩签好的批条递了过去，领取了一把新的大口径左轮手枪，上交了自己被“渴血”换下来的旧武器，另外还领取了一批普通手枪弹。 “不需要领取那种……猎魔子弹吗，格兰杰小姐？” 新人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不用了，只是补充一些日常训练的消耗。” 安吉尔回答道。 她甚至连日常的枪械训练都进行得比较少了，一是因为自己的枪械技术几无提升空间，二是自己晋升成为中序列非凡者后，会更加依靠非凡能力进行作战，使用枪械的机会也越来越少。 不过自己成为“女巫”的事还没人知道，恐怕短时间内还是只能把自己当成“教唆者”……不然几个月就从序列9晋升到序列7，也太耸人听闻了，会被高级执事押到圣堂去一查究竟的。 安吉尔接过手枪和子弹，心里思考着如何在教会内部“晋升”序列7，慢慢踱步离开了地下室。 …… “……胡德·欧根死亡后，兰尔乌斯的线索又断了，你有什么看法吗？” 安吉尔从楼梯回到黑荆棘安保公司的二楼，正准备推开房门来到走廊，却听到门外邓恩·史密斯低沉的嗓音传来，她下意识地放轻步伐，仔细倾听。 “既然克莱恩从通灵中得知兰尔乌斯和之前他杀死的那位极光会成员有关，那为何不从这个角度入手呢？我准备再去警局翻看一遍卷宗，看看西里斯接触过哪些人，去过哪些地方。” 这是伦纳德的声音，不同于平时的轻浮，讨论案情的“午夜诗人”语调严肃，没有丝毫做作。 原来他们在讨论兰尔乌斯的行踪……我都有一段时间没有关注这件案子了。 安吉尔在脑海中回忆着这位诈骗犯兼疑似的“极光会”成员，故意轻咳一声，随后才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门外两位值夜者一同转头望过来。 “早上好，队长。” 安吉尔问候了一声，见两人聊兴正浓，并未打扰，而是从旁边绕过，穿越走廊，来到了接待厅。 罗珊正在大厅角落的炉子旁烧水，见安吉尔进来，主动地打了个招呼。相比前几天，现在的她情绪已经不那么低落了，衣裙上开始有了些黑色以外的色彩，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笑容。 调整情绪后，这位喜爱八卦的女性终于发现了安吉尔并非化妆后才变得更加美丽动人，而是奇迹般地“美白”了。 “安吉尔，你实话实说，到底是用了哪些……嗯，护肤产品，为什么不能和同事分享一下呢？” 她主动为安吉尔献上一杯热咖啡，讨教道。 我能说是魔药的作用吗？ 安吉尔欲言又止，她想起在老尼尔葬礼上罗珊哭泣着埋怨老尼尔为何要服下魔药成为非凡者，不愿在这件事上继续刺激这位敏感的女孩，转而说道： “每天睡觉前用黄瓜敷脸能美白，你可以试一试。” 她随口说了个前世在互联网上见到的偏方，至于有没有效果，她可不知道。 “我在杂志上看到过，那是罗塞尔大帝早年间提出的，已经被证伪啦。” 罗珊毫不客气地拆穿了安吉尔的谎言。 “啊，这……” 安吉尔目瞪口呆，没想到那位穿越者前辈在这里给她挖了一个坑。 她眼神游移，试图换个话题蒙混过去，正巧看到桌上的报纸，头条标题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大海盗齐林格斯被公爵保镖击毙于贝克兰德》！ 嗯？“飓风中将”齐林格斯，被保镖击毙了？ 顾不上敷衍罗珊，她连忙抓过这份周六，也就是今天刚发行的《廷根日报》，又确认了一遍标题。 “啊，伱也看到这个头条了，”正为没能问出美白秘方而懊恼的罗珊见安吉尔拿起报纸，也凑了过来，“没想到这个大名鼎鼎的‘飓风中将’，竟然就这么死在贝克兰德了，你说他一个海盗，为啥会跑到岸上来呢？” 这也是塔罗会的倒吊人先生——嗯，也许还包括他背后的势力——一直想弄清的问题…… 安吉尔暗暗想着，突然意识到飓风中将的死很有可能是倒吊人或正义造成的，她目光从标题处下移，仔细阅读起内容来。 但很快她就发现，头条新闻很明显是临时加进去的，不但没有配上一般头条都有的大版照片，就连消息也非常简短、模糊，只是用大字体交代了齐林格斯于昨天夜间在贝克兰德试图刺杀尼根公爵，失败后逃窜时被公爵的保镖击毙。 “具体事件情况和相关人员访谈，请关注本报明日的专题报道。” 新闻最后留下了这么一句“未完待续”。 啊，这就完了？ 安吉尔翻到第二版，发现已经是另一篇关于周末召开北区公园落成的庆祝会的通稿了。 这位号称要成为高序列非凡者的“飓风中将”齐林格斯，死的未免也太草率了吧？ (本章完) 第158章 魔杖与枪弹 安吉尔暗暗咋舌，心底惊讶于被塔罗会关注的这位大海盗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在了保镖手上，完全不如倒吊人先生描述的那么“接近高序列”。 而且他不是还有一件“牧羊人”能力的神奇物品，叫什么“蠕动的饥饿”吗？ 重新翻回《廷根日报》的头版，她逐字重新阅读了一遍报道，并没有新的发现。 但转念一想，报道中说齐林格斯昨晚在尼根公爵的晚宴上行刺失败身亡，今天一大早就出现在上百公里外的廷根市本地报纸头版，期间能用于核实消息，追踪采访的时间非常有限，甚至可能整条消息就是通过两城之间的电报送达的。 这样仓促的报道必然有错漏的可能，而一位接近高序列的非凡者袭击王国顶层贵族，必然会引起警察的关注，引来“值夜者”等官方组织的介入，而一旦有他们封锁消息，就连这些新闻报道都未必可信了。 说不定“飓风中将”并非如报纸所说，简单地死于“公爵的保镖”之手，也许有官方的非凡者出手，甚至不排除愚者先生的那位高序列的眷者！ 安吉尔决定下周塔罗会时询问一下倒吊人先生和正义小姐，尤其是后者，她长居贝克兰德，消息灵通，又曾经雇佣过侦探调查齐林格斯，应该对这件事的内情有所了解。 念及此处，她也就不再继续翻看无用的报纸了，而是与罗珊有一句没一句地攀谈起来。 ———— 下午，安吉尔照例与克莱恩分头前往廷根市郊，按照儒勒侦探社调查到的“暗红烟囱”房屋位置，逐一排查克莱恩占卜到的建筑位置。 不出意料没有收获。 加上市区内的位置，他们已经探索了上千处带有暗红烟囱的建筑，按照这个速度，也许在9月中旬，就能确认整个廷根周边的类似建筑，哪怕运气差到最后一栋才是目标，到了那时候也能找到。 叠好画满了叉的建筑列表，安吉尔的视线移向车窗外的风景，调整双眼焦点，让酸涩的眼睛得到适当休息。 此时雇佣马车正驶过北区的红月亮街，绕过街心公园就能回到佐特兰街的黑荆棘安保公司，这个前段时间还在大兴土木的公园此时已撤去了工棚、脚手架，堆积在路边的建筑垃圾也被清理一空，让翻修后的公园显得焕然一新。 新的公园不但面积比之前扩大了一半，还新设置了公园广场，搭有宽敞的舞台，供观众驻留的凉亭，甚至还奢侈地布置了活水和林荫步道，相比之下，翻修前的公园简直就像野生的草坪。 舞台旁已有不少工人在装饰会场，从挂着的横幅可以看出，这是主持公园建设的梅纳德议员发表演讲的准备。 安吉尔回想起近期密集的新闻报道，这位新党在廷根市的带头人即将竞选廷根市长，由此可见拉来投资翻修北区的公园，并在庆典上进行演讲的行为都是一场为选举造势的政治秀。 但不管怎样，能把公园翻新，对附近的居民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要是西区也有这样的公园就好了…… 安吉尔颇觉可惜地叹了口气，哪怕是政治作秀，这些议员也不会把目标瞄向西区、南区的普通人，富人居住的北区和金梧桐区才是他们的大本营。 雇佣马车绕过街角，窗边重新出现的建筑将夕阳与公园挡在了另一边。 ———— 走进客厅，关上房门锁好，安吉尔将风衣挂在旁边的衣帽架上，连灯都顾不上开，就推开书房的门，掀开地板上的暗门，来到烟雾缭绕的地下室。 此时已是傍晚，从她早上出门开始，地下室的炉火已经燃烧了足足十二小时，架在火上的大锅里，粘稠的药液几乎已经干透，一根长约20厘米，表面焦黑的短杖在锅中冒着缕缕青烟。 熄灭炉火，从锅里拿出这根实心檀木制作的短杖，把表面的药液擦拭干净，安吉尔立即感觉到淡淡的灵性外溢，缠绕着手中滚烫的短杖。 这是她利用含有自身血液的药液泡制而成的魔杖，专属于她这名“女巫”的魔杖。 利用这根与自己有着神秘学联系的魔杖，女巫不但能进行卜杖寻物，方便地寻找目标，还能在战斗的关键时刻，代替自身抵挡一次致命伤害。 和只能逃离原地的镜子替身不同，哪怕在使用魔杖替身的瞬间已经受伤，这些伤势也会转移到魔杖上，和魔术师的“纸人替身”相比都毫不逊色。 但魔杖制作复杂，为了熬制这根魔杖，安吉尔这一整天都由于失血而昏昏沉沉，要制作下一根，怎么也得十天半月之后了。 就算是只有这一根，携带起来都颇有不便，她左思右想，决定把魔杖和匕首鞘捆在一起，这样不会造成风衣下奇怪的凸起，引来旁人好奇的眼光。 把大锅里剩下的那点已经变成暗红色的药物清洗干净，收拾好火炉后，安吉尔把桌面清空，拿出周二从莫尔斯小镇返回后，在恶龙酒吧的地下市场购买的各种材料，将今天领取的左轮手枪、枪弹摆放好，准备制作新的特殊子弹——碎光射线。 和风暴汇聚、幻磷喷发两种子弹不同，碎光射线的制作难度和材料需求高出了不止一个台阶，而且对制作者的灵性需求非常高。 要不是已经晋升为“女巫”，而且在测试中得知自己的灵性高于预期，她哪怕了解制作流程，拥有制作材料，也无法进行“碎光射线”的制作。 将一枚枚大口径手枪弹拆解成弹头、弹壳和火药，把弹壳通过浸泡、涂抹基材等步骤初步处理后，安吉尔拿起雕刻刀，在第一颗弹壳上开始镌刻复杂且密集的符咒。 …… “呲——” 一声轻响，刀尖划过光滑的弹壳表面，留下一道深深的刻痕。 这是符咒的最后一道纹路。 看着桌上已经完成的五枚弹壳，以及旁边更多的报废弹壳，安吉尔活动着已经有些酸痛的手腕，闭上双眼略作休息。 这些弹壳仅仅是练手之作，并未耗费灵性，也没有使用任何富含灵性的材料，这样就算不小心刻坏了弹壳，也只是浪费一颗普通手枪弹。 而从最初的接连失败，直到刚才连续三颗镌刻成功，她已经有了制作真正的“碎光射线”的把握。 深吸一口气，安吉尔重新拿起雕刻刀，将其作为仪式匕首划出包围制作台和座椅的灵性之墙，随后拿出克莱恩赠给她的那枚“阳炎符咒”。 这枚蕴含强大力量的符咒，将是她制作特殊弹药的核心材料。 在这之前，经过魔镜占卜，安吉尔已经确认了这枚符咒的力量确实来源于“变异的太阳圣徽”。 此时，她要通过类似的办法，将符咒内封存的力量引出，制作成弹药。 机会只有一次，而且一旦制作途中出现任何差错，哪怕停顿片刻，都会导致制作失败，浪费这枚宝贵的符咒。 她相信，如果这次失败，短期内是不会有其他的机会了。 在灵性之墙内摆放好代表自己和黑夜女神的蜡烛，用灵性点燃烛光，通过精油建立起联系后，安吉尔闭上双眼，默念祷词： “比星空更崇高，比永恒更久远的黑夜女神。 “…… “赐予我完成这件非凡物品的力量。” 咒文结束，安吉尔看到面前的烛火微微晃动，似有无形的物体掠过，手中的雕刻刀反射的烛光仿佛变得黯淡。 “赞美女神。” 她默念一句，提起刀，狠狠地向桌上的“阳炎符咒”扎了下去。 根据建议优化了弹药的名称 (本章完) 第159章 碎光射线 锋利的刀尖轻易穿透了薄薄的金片，扎进了背后的木制桌面内。 刹那间，一股炽热的力量就通过雕刻刀从阳炎符咒上传递到安吉尔的右手，随后仿佛燃烧着的血液一般，沿着手臂的血管向上流动，进入躯干，传遍了她的全身。 四周仿佛有灼热的烈风吹过，安吉尔感觉整个身体变得滚烫，像是在沙漠中直面正午的阳光。 “呼——” 她呼出的气流都带着高温，体内血液几乎沸腾，握持雕刻刀的右手颤抖着提起，那片“阳炎符咒”的金片已经发出红炽的光芒，变得柔软，从刀尖掉落。 刀刃的前半段也如同从刚从熔炉中拿出，发出灼热、刺眼的光芒。 安吉尔知道，再不做些什么，她就要被遍布全身的烈阳之力烧成一团看不清模样的焦炭了。 不再犹豫，她一手拿过处理好的弹壳，一手握着尖端已变为红炽状态的雕刻刀，在刚才多次试制弹药培养的肌肉记忆引导下，开始在弹壳表面绘制繁复的咒文。 不远处的水仙花街2号。 “克莱恩，我觉得明天只是休闲性质的聚会，大家一起参加庆典，逛逛公园，你真的不用戴着礼帽，拿着手杖，那显得你不是22岁，而是42岁。” 梅丽莎不满地朝自己的二哥说道，对他那如同参加中年绅士集会的装扮嗤之以鼻。 后者顺从地脱下半高丝绸礼帽，放在一边。 “我觉得风衣也不需要，嗯，就留着里面的马甲，显得比较年轻。” 班森也在一边建议着。 克莱恩露出无奈的笑容，反驳道： “可我明天还得先去一趟公司，着装需要正式一些，”见妹妹梅丽莎又皱起眉头，他连忙加了一句，“我可以把风衣留在公司，手杖和礼帽也是，反正那里离街心公园只有两分钟路程。” 甚至可以走地下密道，途径圣赛琳娜教堂快速到达——他在心里补充道。 虽然下周的塔罗会由于倒吊人先生和正义小姐先后请假，已经决定取消，让他能把周一的轮休腾到明天，但手头上有些兰尔乌斯的线索要和队长交流，明天上午还是得去一趟公司。 不过9点半之后的时间都能空出来！ 克莱恩暗暗想着，脱下了风衣，把手杖也放在沙发旁，空出双手。 梅丽莎这才放下心来，露出笑容。 “总之，明天我们在公园等你过来，我不希望看到伱穿得老气横秋，这会给安吉尔小姐留下很差的印象。” “可我们工作的时候天天都这样穿，她自己也一样。” 克莱恩感觉风衣口袋中传来一阵灼热的触感，他一边指出妹妹话语中的矛盾之处，一边侧过身体，避开家人的视线，在口袋中摸索着。 两枚黄金基材的符咒被他从口袋中拿出，这是他借助“变异的太阳圣徽”制作的“阳炎符咒”。 几乎耗尽了“小丑”的全部灵性，他在莫尔斯小镇的教堂内制作了三枚符咒，并把其中一枚赠给了帮他支开伦纳德的安吉尔。 此时留在他手上的两枚符咒正发出远高于平时的热度，赤手握着甚至有些烫手。 好在没过几秒，符咒就重归原本的温润，克莱恩见一旁的班森正投来好奇的视线，连忙将符咒塞回口袋。 “嗯，这确实是个问题，安吉尔小姐有些过于忽视打扮了，虽说她不用打扮都很漂亮啦……”梅丽莎皱着眉头说道，但很快舒展表情，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但我相信明天她会穿得漂漂亮亮的。” “为什么？” 这下克莱恩也有些好奇了。 “直觉！” 梅丽莎一脸神秘地回答，目光移向客厅一端，那边正是水仙花街6号，安吉尔的家。 ———— 在莫雷蒂一家商量着明天的庆典之行该穿得正式一些还是休闲装扮时，另一位预定同行之人正满头大汗地制作着一枚特殊的子弹。 安吉尔终于知道那天在教堂里看到克莱恩时，后者为何全身衣裤湿透，甚至连发梢都有些焦枯，像是在沙漠里暴晒后的样子。 因为此时她也有同样的感受。 还好随着灵性的快速流逝，安吉尔身上的温度也逐渐下降，那是因为从“阳炎符咒”中释放的能量又逐渐在雕刻刀的镌刻中进入手里的弹壳，成为它力量的一部分。 细小的铜制弹壳被炽热的刀尖划过，逐渐刻满各种象征符号、魔法标识和古老的咒文，刻痕上不断有金黄色的光芒闪过，其内蕴含的巨量烈阳之力随时会满溢而出。 终于，只剩最后的圣徽了…… 安吉尔紧张的神情略微放松，她正准备动刀将黑夜女神的圣徽刻在弹壳上，完成最后一步。 刀尖即将触碰到弹壳的瞬间，她那所剩无几的灵性突然发出警示，让正在阵阵抽痛的脑袋出现一丝眩晕，险些胡乱一刀落下，毁了这颗成本高昂的子弹。 怎么回事，哪里出错了吗？ 思绪急速运转，安吉尔手上却无法停止，体内最后一丝太阳圣徽的力量正在寻找出口，如果不继续镌刻咒文…… 对了，太阳圣徽，那是永恒烈阳的象征！ 安吉尔恍然大悟，她重新把灵性凝聚在刀尖，继续落刀，将最后收尾的符咒改为永恒烈阳——那是变异的太阳圣徽代表的七位正神之一，也是不灭之光，秩序的化身，契约之神和商业的守护者。 随着这位神灵的圣徽，由一节节线条簇拥的圆形被刻在弹壳上，整枚子弹的所有刻印的符咒发出金黄色光泽，上面附着的灵性连成整体，让子弹发出温暖、和谐的波动。 如同那枚之前还蕴含力量，现在已经变成普通金片的“阳炎符咒”。 趁着弹壳表面符咒闪动的光芒尚未褪去，安吉尔把早已准备好的装药和弹头重新和弹壳组装在一起，随后看着这枚制作完成的子弹逐渐降温，黯淡下来。 这并不意味着它蕴含的力量消失无踪，而是能量内敛，凝聚的表现。 这枚“碎光射线”制作完成了。 从桌上拿起这枚宝贵的子弹，安吉尔脑海中回想起它的攻击效果。 击发这枚特殊弹药后，它将直接在枪膛中爆炸，并把所有储存的能量向前——也就是枪口指向的方向发射，形成一道极为凝练的光线，穿透、粉碎任何敢于阻挡它的物体。 由于温度极高，触发的瞬间，发射“碎光射线”的武器也会被破坏，因此发射器只能一次性使用，这也是安吉尔专门领取一把左轮手枪的原因。 被高温破坏的武器对使用者也有很大伤害，这把装有“碎光射线”的左轮只能作为最后的攻击手段，而非常规弹药使用。 况且，我也不可能轻易找到第二枚的制作材料…… 小心翼翼地将表面呈暗黄色，刻满符咒的“碎光射线”塞进左轮手枪，空出其他四个弹位，并将弹巢旋转，让碎光射线移动到第二格的位置，避免误击发，随后安吉尔才放心地解开了灵性之墙。 首先洗个澡，把被汗浸透的衣服换掉，好好睡一觉，恢复灵性，然后…… 然后，明天是周日，陪梅丽莎逛庆典！ 规划好周末的行程，安吉尔这才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地下室。 (本章完) 第160章 庆典 在卧室的衣柜中翻找半天，安吉尔最终还是选择了那条买来就没穿过的及膝长裙。 她的衣柜中挂着的大多都是用于日常换洗穿着的衬衣、长裤，不但利于日常行动，也能尽量与值夜者队友们的着装保持一致。 但昨天半夜梅丽莎·莫雷蒂偷偷敲响了她家的房门，一脸恳求表情，建议她“穿一身和平时不一样的”。 再三追问之下，梅丽莎才说出了实情。 原来她和哥哥克莱恩打赌，如果安吉尔在庆典上还穿得和平时一样，她就要输掉50便士。 虽然有些怀疑这个赌约的真实性，但看在梅丽莎半夜还来拜访的份上，安吉尔还是答应了这个小小的要求。 换上长裙和风格保守的上衣，这已经是她愿意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但作为一名值夜者和非凡者，为了自身，以及身边的人的安全，有些事情不能妥协。 她将“渴血”的枪套和匕首鞘分别利用腿环绑在左右大腿上，放下裙摆后站在镜子前左右观察一番，发现在宽松的长裙遮挡下并不会显露出来，也没有怪异的凸起。而原本缠在左腕的魔术怀表，只能放进了上衣口袋。 这样就算遇到危险，也有一战之力，至少能保护梅丽莎和班森…… 将搭在背后的长发束好，安吉尔这才走出卧室，口袋里怀表和备弹碰撞发出了不和谐的“哗哗”声，让她叹了一口气，又走回卧室，把兜里的子弹掏出大半，放回床头柜的抽屉，只留下那枚金黄色的“碎光射线”和几枚“风暴汇聚”。 自己是不是该买个手提包了？就像罗珊那样…… 不过只是参加北区公园的小小庆典而已，也用不上这么多子弹，再说离值夜者的驻地也不远…… 她暗暗想着，走下了楼梯来到一楼客厅。 “安吉尔小姐，早上好呀。” 特罗米正在擦着客厅的茶几，见安吉尔下楼，面带笑容地打了个招呼。 这名女工刚通过了莫雷蒂家的试用，已经成为了他们家的全职女仆，不但要负责打扫卫生、浆洗衣物，还要负责每天的早、晚餐，善良的班森给她定了6苏勒的周薪，还包吃住。 就安吉尔所知，这已经超过了廷根市雇佣同样女仆的均价，恐怕班森是有照顾她的意思。 再加上每周给格兰杰家进行打扫、洗衣所获得的2苏勒，这位刚经历了丧父之痛的可怜女孩应该不需要为生活发愁了。 工作地点固定后，她将有更多的精力学习复杂的烹饪知识，有机会在几年后成为富裕家庭的女厨师，过上更体面的人生。 用过简单的早餐后，安吉尔离开家门，来到喧闹的水仙花街上，此时已是上午9点，周日的街道没了往日的忙碌，多了一分慵懒气质。 克莱恩虽说今天和原本休息的科恩黎换了班，不需要值守查尼斯门，但他手头仍有些工作要和伦纳德交接，一大早就赶往黑荆棘安保公司了，安吉尔和梅丽莎、班森汇合后，乘坐雇佣马车前往北区的红月亮街。 马车上，梅丽莎一脸欣慰地看着安吉尔。 “安吉尔，我就知道你今天不会再穿那身中性化的衣服了，克莱恩看到肯定会感到惊喜的。” 嗯？不是你半夜过来说让我这么穿的吗？ 安吉尔一头雾水地看向梅丽莎。 后者心虚地移开了视线，随即像是想起什么，又转了回来，说道： “安吉尔，我想问一下，嗯，是替克莱恩问的，他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说到最后，她已面露期盼。 见这个女孩表情变幻，目光闪烁，安吉尔轻笑一声，回答： “是个好人？” “啊？” 梅丽莎疑惑地啊了一声，求助似地看向了班森。 “咳，”班森做作地轻咳一声，“伱们看，红月亮街到了。” 安吉尔也将目光移向车窗，看着街旁的建筑物逐渐被成排的林荫取代。 她当然能听出梅丽莎话中的意思，也知道她期待怎样的回答。 但是，自己…… 她低下了头，眼神变得有些黯淡。 —————— 黑荆棘安保公司内。 克莱恩正在与刚回到公司的伦纳德交谈，后者在搜索兰尔乌斯曾经的藏身地点时发现了对方留下的一封信。 “会随着时间推移不断变强的炸弹？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克莱恩好奇地反问。 此时他已经把风衣和礼帽挂上了衣帽架，只留下白色衬衣和棕色马甲，加上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黑发，确实如妹妹梅丽莎所说，显得更加年轻了。 伦纳德则像是在外奔波了整个通宵一样，黑发杂乱不堪，风衣照例不扣，衬衫下摆随意搭在腰带外。 “不光如此，还威力巨大，兰尔乌斯说如果没找到这枚炸弹，整个廷根市都会变成废墟。” 他阴沉着脸说道，把没有写地址和收件人的信封递给克莱恩。 “如果单看这封信，是恶作剧的可能性更大，毕竟对方是个有前科的诈骗犯，谎话连篇，连怀了他孩子的未婚妻都能抛下不管。” “但这人和‘极光会’扯上了关系，而后者又经常制造各种血腥的献祭仪式，这就让我想到了七月底我们捣毁的‘诅咒祭台’，那也是一个随着献祭的祭品增加而不断加强的诅咒……” 听完伦纳德的分析，快速将信件读了一遍的克莱恩一脸震惊地抬起头，问道： “你是说，兰尔乌斯也准备了这样一个邪恶仪式，随着时间推移，最终会波及整个廷根市？” “你瞧，他的信里有这样的描述，”伦纳德用手指向信纸中的一段话，“……不断夭折的童工，在恶劣环境和过度劳累中早亡的工人，笼罩着无数怨念的工厂……如果这些是那枚‘炸弹’的力量源泉，威力恐怕比之前的‘诅咒祭台’大得多。” “不管怎样，我们要尽快报告给队长，让他向圣堂求援，通过这枚不断变强的‘炸弹’收集的怨念，找到它的位置。”克莱恩甩了甩手上的信纸，看向邓恩办公室的方向。 “我正是因为这件事才赶回来的，洛耀去廷根警察总局了，她准备调阅近期建造、翻修工程的记录，也许能找出‘炸弹’的线索，这样一个影响整座城市的玩意，在建造的过程中必然会闹出很大的动静。” 伦纳德回答道。 他与克莱恩一前一后，穿过接待厅，在罗珊疑惑的目光下走过隔断，向邓恩的办公室走去。 “对了，你今天好像和科恩黎换了班，准备休息一天，嗯，那个，约会去的？” 走在前面的伦纳德突然放慢脚步，扭过头来，严肃的脸上挤出一丝怪异的笑容。 “你从哪听来的？我只是和家人逛逛旁边新修的街心公园……” 克莱恩下意识地否认，但内心还是涌现一个让人沮丧的念头： 自己的假期说不定真的要泡汤了…… 他叹息一声，将目光投向了窗外，不远处街心公园的喧闹声仿佛穿越街道，传入他的耳中。 (本章完) 第161章 梅高欧丝 “我以为报纸上都是骗人的，没想到新的公园修得这么漂亮，居然还不需要门票？” 从马车上走下来，梅丽莎双眼立即瞪大了，看着眼前的街心公园，赞叹道。 说是“街心公园”已经不太准确了，新的公园面积扩大了一半，占用了红月亮街、佐特兰街交汇处的夹角位置，把大片尚未搭建房屋的空地都纳入了公园的范围，加上昂贵的人工造景，已然超越了金梧桐区市政广场旁的公园，成为廷根市面积最大的绿化区域。 但就算如此，整个公园也已经被前来游玩的市民挤得水泄不通，粗略望去起码有几百人。 他们漫步在林荫道中，带着孩子在草坪上玩耍，更多的人则聚集在公园中心的演讲台旁，那里已经被花花绿绿的彩旗包围，不久后就要开始梅纳德议员的演讲。 据说演讲后还会举行抽奖活动，参与就有奖励，很多无所事事的游客已经围了上去，他们也许对演讲和选举不感兴趣，但抽奖这种事确确实实能吸引任何人的注意力。 “据说抽奖活动的奖品甚至包括了下周日在廷根上映的《伯爵归来》的门票，要是我们能抽到门票，克莱恩肯定会高兴坏的。” 梅丽莎为这次庆典做足了功课，此时正拉着安吉尔的手，挤过喧闹的人群，向公园中央走去，后面跟着一脸宠溺笑容的班森。 “《伯爵归来》？那是什么？” 安吉尔好奇地问道。 “那可是今年贝克兰德最流行的戏剧，场场都是爆满，各种报纸经常会刊登关于它的评论，克莱恩也期待了很久。” 梅丽莎压低声音介绍道，似乎怕旁人听到了戏剧的受欢迎程度，和她抢这个机会。 报纸经常提到吗？为什么我好像都没有见过…… 安吉尔眨了眨眼，为自己贫乏的信息渠道感到一丝惭愧。 三人穿过林荫步道，走近了演讲台，石制高台的另一侧，人群喧闹更甚，似乎某位大人物正在簇拥之中来到了现场。 不多时，穿着像是要参加皇家舞会的梅纳德议员走上了演讲台，他金色短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脸上露出完美的笑容。 在他居高临下的视线中，周围喧闹的市民逐渐安静了下来。 “廷根的市民们，大家上午好……” 没有耽搁时间，这位志在市长的议员开始了他的演讲，在没有扩音器的这个年代，能在几百人的包围中发出足以让所有人听清的洪亮声音，不得不说梅纳德的基本功非常扎实。 “就是演讲稿太流于形式了，我甚至都能猜出他下一句要说什么，比如‘提高公共教育水平，增加医疗保障’……” 班森侧过身悄悄和安吉尔说道。 “……提高公共教育的水平，增加医疗保障……” 他声音很小，轻易被台上的梅纳德的演讲盖过。 “这让我对明年政府举行的公开考试更加有信心了。” 猜中了演讲内容的班森接着说道，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但瞬间变成了痛苦扭曲的表情——他的腰被梅丽莎伸出手指重重地戳了一下。 “既然觉得流于形式就别听了，快帮我看看克莱恩到了没有，他说好9点半就赶来的，现在已经快10点了。” 听到妹妹下达的指令，班森连忙挺直腰杆，踮起脚尖，视线越过身旁的人群，寻找起克莱恩的踪迹。 一旁的安吉尔也四下张望，但她并不是为了寻找克莱恩，而是潜意识中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周围的人群越聚越多，情绪也被演讲的议员调动起来，一旦出现任何意外，都可能导致踩踏事件，甚至更严重的问题出现。 她打开灵视，视线扫过周围的人群，但并未发现有任何与周围环境不同的异常状况。 伸手按住裙摆下的大腿，捆缚在腿上的枪套给了她一丝安全感，见梅丽莎似乎准备离开她和班森，到一旁的空旷处去寻找克莱恩，安吉尔连忙一把拉住了对方。 “靠在我身边，千万不要走散了……” 话音未落，她的眼前变得虚幻，浓郁的灰白雾气涌起，瞬间包裹了她。 —————— “一个正在吸取整个廷根市内怨念的邪恶仪式，这就是兰尔乌斯所说的‘炸弹’？” 邓恩坐在办公桌后，双手按住鬓角，眉头紧皱，向眼前的克莱恩询问道。 队长的脸色看着比前几天好多了，他应该从老尼尔失控的自责中走出来了…… 克莱恩看着自己的队长，感到一丝欣慰，随后才回答： “是的，这是我和伦纳德共同得出的结论，我觉得应该发电报向圣堂求助，请他们派一位神秘学专家前来协助我们，尽快找到这个‘炸弹’。” “你没有先试着用占卜确认一下吗？这可不像你平时的风格。” 邓恩平静的语调如同惊雷在克莱恩脑中炸响。 对啊，我是‘占卜家’……曾经是，遇到这种事情为什么没有立即用占卜进行确认？ 克莱恩呆愣片刻，觉得事不宜迟，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准备进入梦境，占卜“炸弹”的具体位置。 等等，应该用灵摆法，起码确认一下占卜的安全性，上次直视“永恒烈阳”就是前车之鉴……我太急躁了，是因为对未知的惧怕，还是因为…… 邓恩好奇地看着坐下又站起的克莱恩，见他撸起左腕的袖子，解开金链，放下紫水晶吊坠，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这是她送给你的？” “嗯？”克莱恩被队长问得一愣，“是的……队长，我要开始占卜了。” 用眼神示意对方安静后，他默念着占卜词，半闭双眼进入冥想。 “兰尔乌斯的炸弹会对我造成危害。” 他没有进行“炸弹是否会爆炸”等以炸弹作为目标的占卜，而是以自己作为占卜对象，这样获得的结果最为精确。 而如果这枚“炸弹”能对位于值夜者驻地的他造成危害，那恐怕“能摧毁城市”并不是一句空话。 念完七遍后，克莱恩睁开双眼，首先看到的是邓恩严肃的面容，瞪大的双眼，随后才低下头去，看向吊坠。 紫水晶正以肉眼几乎难以看清的速度疯狂地顺时针转动，金链甚至带着他的左手微微晃动。 “危害很大！” 不用克莱恩解释，邓恩已经明白了占卜的结果。 他直接拉开抽屉，拿出电报本，掀开了桌上电报机的蒙布。 “我马上发电报给圣堂，请他们派出专家，”邓恩一手打开电报机的电源，另一只手翻动着电报本，“让伦纳德去把洛耀找回来，顺便问问她在警局有什么发现，伱去找安吉尔，告诉她休假取消了。” “……明白。” 克莱恩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办公室。 听着身后传来的“嗒嗒嗒”的发报声，他缓步经过走廊，来到接待厅的隔断后站定，掏出怀表打开表盖看了一眼。 9点35分，已经超过了约定的时间…… 现在安吉尔应该和梅丽莎、班森在街心公园，只能我亲自跑一趟，把她叫回来了。 克莱恩可以想象自己的妹妹听到消息后失望的眼神。 暗暗叹了口气，他正准备穿过隔断，招呼伦纳德去召集其他队友，耳旁传来后者带着惊愕的呼声： “梅高欧丝小姐？” 梅高欧丝……梅高欧丝！ 克莱恩想起了这个名字，那是被兰尔乌斯抛弃的，已经怀了孕的未婚妻。 怎么我们刚准备调查兰尔乌斯留下的“炸弹”，他的未婚妻就找上门来了？ 他感到一丝不对劲，三步并做两步走出隔断，看到大门被推开，一位二十岁出头的金发碧眼女士正进入接待厅。 “我刚巧路过这里，想起了上次寻找兰尔乌斯时帮助过我的占卜家先生就在此处工作，于是想上来看看。” 梅高欧丝微笑着回答道，她穿着宽松的裙子，气质忧郁而沉静，哪怕克莱恩有安吉尔作为对照，也觉得对方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但最引人瞩目的还是她高高鼓起的肚子，那是兰尔乌斯的孩子，那是他留下来的…… 兰尔乌斯留下来的？ 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克莱恩一个激灵，牙齿轻抬，就要打开灵视进行观察。 可松开的下颚怎么也无法合上，那是自身的灵性发出的强烈警示，强迫他张开下颌，无法咬牙打开灵视，甚至让他全身僵硬，不敢动弹。 “不能看……看到了就会死！” 强烈的念头宛如在他耳边炸响，如雕塑般站立的克莱恩扭动僵住的脖颈，向接待厅内的伦纳德看去，对方也正一脸冷汗地看过来，嘴唇苍白，满眼恐惧。 在场唯一毫无觉察的是罗珊小姐，她见一位孕妇到来，连忙从接待台后走出，将梅高欧丝扶着坐到沙发上，递过一杯热水。 “不，别靠近她……” 克莱恩几乎脱口而出，但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是的，不敢。 他回想起兰尔乌斯信中所说的“不断变强的炸弹”。 回想起在罗塞尔日记中看到的“邪神降生的温床”。 回想起自己数次试图打开灵视观察这位孕妇，却无意识地被灵性所阻止。 “不可直视神”…… 梅高欧丝的肚子里，那枚兰尔乌斯留下的“炸弹”…… 正是即将降生的邪神。 在加更和不加更之间选择了加字数 (本章完) 第162章 惊变 悄然地，克莱恩后退了两步，重新回到隔断后，让梅高欧丝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随即，他伸手揣入衣兜，握住了放在最顺手位置的两枚“阳炎符咒”，感受到来自永恒烈阳的力量散发出的温暖，让自己僵硬的身躯重新变得柔软，变得听从自己的指挥。 直到这时，克莱恩的思维才重新开始运转，思考着目前面临的状况。 肯定错不了，梅高欧丝怀着的孩子就是兰尔乌斯留下的“炸弹”，至于是试图降临的邪神本身，还是通过某种仪式选择的“子嗣”，他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更不敢通过灵视或占卜进行确认。 但它是邪神还是子嗣目前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问题在于，这枚“炸弹”还有多久才会爆炸？而怀着“炸弹”的梅高欧丝，又是为了什么才来到黑荆棘安保公司的？ 这一刻，他回忆起穿越后的各种巧合，耳旁响起阿兹克先生对他的叮嘱： “那名幕后操控命运之人也许是察觉到了我的关注，我决定离开廷根，前往贝克兰德去寻找失去的记忆，这样也能让他放松警惕，继续行动。” 所以阿兹克先生一离开廷根，他就开始继续行动，操控梅高欧丝“巧合”般地来到这里？ 想通这一切，确认了梅高欧丝的目标就是自己，克莱恩不再抱有侥幸心理。 他重新回到接待厅，刚准备开口，却眼前一暗，和正准备离开的伦纳德撞了个满怀。 “唔……” 伦纳德捂着鼻子，克莱恩按着额头，两人一脸疼痛的表情，却强忍着不敢发出声音。 直到双双离开接待厅，回到隔断后的走廊上，伦纳德才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心有余悸地望向接待厅，说道： “你也感觉到了吧，那位女士，她……” “没错，兰尔乌斯留下的‘炸弹’就在她肚子里，要马上报告队长，联系圣堂……” “来不及了！”伦纳德压低声音打断了克莱恩，“贝克兰德坐蒸汽列车过来要四个小时，圣堂赶不过来的。让他通知机械之心，通知代罚者，我们也要做好战斗的准备。” 克莱恩的双眼瞬间瞪大了，但他马上反应过来，点头应道： “好的，你去稳住她，越久越好，我和队长做好准备。” 说罢，他不等伦纳德的反应，就直接回过身，顾不上鞋子踩在地板上的响声是否会引起梅高欧丝的注意，快速来到队长的房间门口，推门走了进去。 邓恩刚发完电报，密码本都没来得及收好，见克莱恩冲进房间，眉头一扬，正准备发问。 “队长，我们找到兰尔乌斯所说的那枚‘炸弹’了。” “梅高欧丝？” 霍地站起，邓恩伸手指向接待厅的方向。 刚才伦纳德那声带着惊愕的喊叫一定传到了他的耳中。 “是的，”克莱恩快速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队长，随后补充道，“伦纳德在和她聊天，试图拖延，但我们不知道他到底用的是哪种仪式，这个邪神会以什么方式，在什么时候降临。” 听罢，邓恩表情凝重，眼神望向桌面，思考了十几秒，随后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我会立即向圣堂求救，随后联系廷根市的代罚者和机械之心，让他们火速赶来支援。” 他话语停顿了片刻，撑着桌面的双手握紧拳头，继续说道： “我们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你去通知非战斗人员撤离，我发完电报就去查尼斯门进行准备，如果邪神即将降临，就把它引入地下室，引入查尼斯门，借助圣物与其进行战斗。” 克莱恩也觉得这是唯一可行的方法，在查尼斯门内有数件强大的封印物，而且圣赛琳娜的骨灰也在门后，那是高序列强者的骨灰，是查尼斯门的封印核心。 “好的，队长，我这就去通知罗珊她们。” 他回答道，看着邓恩重新坐下，翻开密码本，开始发送电报。 “对了，队长，还要通知警察部门，让他们疏散附近的民众，随便找个借口，比如煤气泄漏……” “放心，我的记忆力最近已经好了很多了。” 邓恩没有抬头，单手规律地敲击拍发着电报，嘴角挤出一丝笑容，回应道。 记忆力好了很多…… 克莱恩一时不知该庆幸还是担忧，他看了一眼忙碌的队长，回身离开了办公室。 把紧急疏散的通知告诉对面房间的奥利安娜太太，并让她通知其他文职人员后，克莱恩再次回到接待厅，看着伦纳德与梅高欧丝分别坐在一张沙发上，后者神情时而激动，时而恍惚，前言不搭后语地说着兰尔乌斯与她交往的故事。 罗珊正在接待台后，捧着一杯咖啡仔细倾听，见克莱恩走进大厅，刚投来询问的眼神，就被克莱恩苍白严肃的脸吓了一跳。 “罗珊，这里很危险，立刻离开，明天再来。” 克莱恩凑到台前，提起热水瓶，低声对她说道。 这名还没搞清状况的女孩愕然地张大嘴巴，目光在自己的两名队友和有些躁动不安的来客身上停留片刻，神情郑重地点了点头。 她放下咖啡，收拾了片刻，拎上手提包，从接待台后走出。 “愿女神庇佑伱们。” 她飞快地在胸前画上绯红之月，随后与克莱恩擦肩而过，绕开接待厅中央的沙发，离开了公司。 我也希望她能庇佑我们……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克莱恩拿着热水壶放轻脚步走到伦纳德与梅高欧丝身边，为他们的杯中添满水。 “谢谢你，占卜家先生，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梅高欧丝淡然一笑，拿过水杯，不顾水温仍不适宜饮用，端起杯子就把整杯开水一饮而尽，舔了舔被烫得通红的嘴唇。 艹，我感觉她马上就要失控了…… 心脏砰砰跳着，克莱恩挤出笑容回答道： “我叫克莱恩，美丽的女士。” 他转头看向面色惨白的伦纳德，无声地动了动嘴唇： “继续稳住！” 伦纳德抿着嘴巴，视线追踪着克莱恩，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隔断后才重新看向梅高欧丝，后者抚摸着裙下高高隆起的腹部，脸上表情不知是哭还是笑。 深吸一口气，这位“午夜诗人”绞尽了脑汁，又想到一个话题： “梅高欧丝小姐，能谈谈你是怎么和兰尔乌斯订婚的吗？” …… 穿过隔断，克莱恩看着几名文职人员从走廊那头一一靠近，自他身边挨个走过，有他已经熟悉的布莱特和奥利安娜太太，也有他刚刚认识的，从警局调来的新人。 他们已经从奥利安娜太太那里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此刻面色严肃，轻手轻脚地绕过隔断，从梅高欧丝视线的边缘离开了黑荆棘安保公司。 看着最后一名非战斗人员撤离，克莱恩这才舒了一口气，他撇了一眼仍在寻找着话题的伦纳德，又看向通往地下室的房门。 很好，现在没人关注这里了…… 他内心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下了决定。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啊，您是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 他背靠墙壁，双手交握成祈祷的姿势，抵住低下的额头，用赫密斯语低声念诵着。 “……极光会的兰尔乌斯进行了召唤邪神的仪式，邪神的子嗣即将降临廷根市，中心点为佐特兰街的黑荆棘安保公司……” 改为鲁恩语，以极快的语速将目前的情况总结了一遍，克莱恩背部一撑，离开墙壁，在走廊上以逆时针行走四步，念出早已熟记的咒文。 在耳边传来的嘶吼和低语声中，他出现在灰雾笼罩的宫殿中，出现在青铜长桌旁的高背椅上。 无尽的灰雾上漂浮着四枚深红色的星辰，那是塔罗会的四名成员，但除此之外，角落里一枚原本黯淡的星辰，此时正不断收缩、膨胀，发出有别于其他星辰的光辉。 伸出右手点向那枚闪烁的星辰，克莱恩眼前成功出现了他刚才的“祈祷”画面，以及低沉的祷告声。 顾不上给这段画面打上“马赛克”，他手指一点，将具现出的画面片段投入那枚最熟悉的星辰之中。 这是已经在正义小姐汇报“飓风中将”齐林格斯的动向时就尝试过的做法，此刻再次使用，克莱恩已经是驾轻就熟。 做完这一切，他才安下心来，离开灰雾，回到现实中的黑荆棘安保公司。 “……梅高欧丝小姐，你冷静一点，兰尔乌斯一定还是爱着你的，他只是……” 耳边传来伦纳德竭力保持冷静的话语，视线一角，邓恩·史密斯正好推开房门，从地下室回到了二楼。 还好，时间刚巧足够…… 克莱恩抿着嘴，向走来的队长点头致意。 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向安吉尔进行预警，是希望她赶来支援，还是希望她带着自己的家人立刻远离这里，远离邪神降临的中心点？ 又或者只是把选择交给了对方？ 脑海中一片混乱，他看着走近的邓恩，下意识地问道： “队长，现在该怎么办？” 邓恩灰眸静静地望向克莱恩，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情成功感染了后者，让他也恢复了冷静。 “别担心，我们在这里静待支援，不要过度刺激梅高欧丝，如果最坏的情况发生，马上往地下跑，直接进入查尼斯门，我来把她引进去。” 好的，这是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苦了伦纳德…… 克莱恩的呼吸逐渐放慢，悬着的心回到胸腔。 也许等其他队伍的支援到达，等圣堂的专家赶到，可以不用牺牲任何人，就把这次事件…… “克莱恩，麻烦大了……”身后传来压低着语调，却惊慌无比的话语，他回头看去，伦纳德半个身子从隔断后探出，表情带着愕然，“梅高欧丝离开了，她说肚子里的孩子吵着要去街心公园看看，我怕刺激到她，没敢去拦……” 街心公园？ 克莱恩猛地向邓恩看去，两人眼神交汇，随后都望向梅高欧丝离去的方向。 那里正在举行庆典，起码有几百个市民在场。 梅丽莎，班森…… 安吉尔也在那里！ (本章完) 第163章 爆炸 “……如果邪神成功降临，其引起的灾害可能波及整个廷根市……” 笼罩周身的灰雾之中，安吉尔看见一道披着风衣，靠在墙边的身影，保持着祈祷的姿势不断述说。 那略显虚幻的声音逐渐隐去，随后雾气消散，她重新看到了身旁拥挤的人群。 强迫自己从混乱中冷静下来，安吉尔快速在脑中整理着刚才听到的消息。 邪神即将降临，目标位置甚至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值夜者驻地？ 她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北方，几栋低矮的建筑后面，就是黑荆棘安保公司，此时那个方向天空晴朗，阳光明媚，丝毫看不出有“邪神”的踪迹。 可刚才灰雾中的画面无疑是愚者先生的手笔，祂应该不会欺骗自己，至少在这种事情上犯不着…… 而且安吉尔可以肯定，刚才的画面中做出祈祷姿势的身影，就是今天即将和她一同参加庆典的克莱恩·莫雷蒂。 没想到克莱恩居然也念诵着愚者的名，居然也成为了祂的信徒……是在自己向愚者推荐之后，又或者是早就成为了愚者信徒，只是一直没有加入塔罗会？ 顾不上细想，安吉尔目前只能假定情报为真，现在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把梅丽莎和班森送走，然后回到黑荆棘安保公司，加入这场战斗！ “梅丽莎，班森，跟我过来。” 她牵上梅丽莎的手，同时对在一旁仔细听着演讲的班森说道。 两人疑惑的目光同时投向安吉尔，但随即就在后者严肃的表情下点了点头。 三人一同挤开人群，在梅纳德议员慷慨激昂的讲话声中离开拥挤的公园广场，穿过步道，来到红月亮街旁。 “听着，班森先生，”安吉尔松开紧握着梅丽莎的手，愧疚地看了一眼后者通红的手腕，才继续说道，“你立即带梅丽莎坐雇佣马车离开这里，越远越好，蒸汽列车应该来不及了，赶快去码头区，坐船离开廷根市，如果……如果廷根市没出事，明天再回来。” 一口气说完这些，安吉尔挥手招呼着停在路边的雇佣马车，那名车夫看到生意上门，牵着马就向这边走来。 回过头，她才发现班森和梅丽莎都用一种仿佛刚认识她的表情看了过来。 “能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开口的是班森，他不像梅丽莎那样将疑惑、担心表现在脸上，但语气仍然带着些许迟疑。 安吉尔看向莫雷蒂兄妹，听着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我的目标不仅仅是成为市长”的演讲，深吸一口气，将“邪神降临”的说辞藏回心中，含糊地回答： “北区，甚至可能是整个廷根市，即将发生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如果处理得当，不会有任何人受伤，但如果出现了最坏的情况……”她看着双眼逐渐瞪大的班森，缓缓说道，“至少希望你们能活下来。” 她话音刚落，梅丽莎就焦急地问道： “克莱恩呢？他也和你一样吗？” “……是的。” 安吉尔闭上眼，点了点头，两人在同一个公司上班的事这对兄妹都知道，没有必要撒谎。 “好了，梅丽莎，不要再问了。”伸手按住梅丽莎的肩膀，班森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们这就启程去码头区，然后找艘快船，尽快离开廷根，躲得远远的，明天再回来。” 仿佛要让安吉尔安心，他将接下来要做的事一件件说出来，随后拉着仍想继续追问的梅丽莎，登上了等在旁边的雇佣马车。 见两人没有过多地追问，而是听话地上了马车，安吉尔总算松了一口气，她示意等候的车夫可以离开，自己则后退两步，最后看了马车一眼。 靠这侧的车窗被打开，梅丽莎小小的脑袋探出来，一头黑发被窗缝卡住，她却毫不在乎。 “伱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吧？带着克莱恩一起？” 女孩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安吉尔嫣然一笑。 “当然，我保证。” …… 目送雇佣马车快速离去，安吉尔回过头，脸上勉强挤出的笑容立即消失了。 面对一个即将降临的邪神，她哪里能做什么保证？ 看着不远处高台上挥舞着手臂的议员，拥挤在他身旁不知是被演讲打动还是期待着后续活动的市民，安吉尔摇了摇头。 这里密集的人群离黑荆棘安保公司不过几百米路程，假如邪神真的降临廷根，他们必然是无法幸免的。 但现在也顾不上疏散群众了，北区上万的居民，除非成功阻止兰尔乌斯的计谋，否则多这几百少这几百又有多大区别呢？ 正当安吉尔准备从拥挤的人群旁边绕过，前往黑荆棘安保公司时，她眼前再次出现了弥漫的灰雾，出现了那朦胧但却熟悉的身影。 “梅高欧丝离开了黑荆棘安保公司，正向旁边的街心公园靠近，她的情绪很不稳定，我认为邪神很可能即将降临了。” 画面来得快去得也快，安吉尔还没反应过来，灰雾就裹着克莱恩的身影消失了。 街心公园…… 安吉尔站定脚步，望向四周喧闹的人群，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 毫无疑问，梅高欧丝，或者说她肚子里的邪神子嗣，目标就是公园密集的人群。 无论是哪种邪恶的仪式，人命都是最好的祭品，魔女教派如此，极光会也是如此…… 现在联系警察部门疏散这里的人群？ 她目光扫过公园四周，发现只有一名巡警从街角走过，对公园里发生的一切毫不在意。 “来不及了……” 安吉尔喃喃自语道，咬了咬牙，猛地踏步前行，目标是演讲台旁密集的人群。 “让一让，麻烦让让……” 拥挤的人群背对着安吉尔，摩肩接踵，哪怕以序列7的非凡者的体能也无法再进一步。她也懒得再浪费时间，直接掀开裙摆，从绑在大腿的枪套中抽出“渴血”，在身旁路人由惊艳转为惊讶，最后变成惊慌的目光中高举手枪。 “砰——” 大口径手枪发出的轰鸣声让喧闹的广场瞬间安静下来，演讲台上的梅纳德为讲话收尾的那一声高调也被吓回了喉咙中。 刚才还挤得水泄不通的人群陡然退开，在安吉尔身旁形成了一片空地。 “我现在准备数到三，然后找几位幸运群众赠送一枚子弹，”她摆出自认为最迷人的笑容，在话语中带上了教唆者的一丝恶意，“那么，是谁会这么幸运呢？” 她放下举枪的手，横过“渴血”，瞄向人群。 “三！” 砰—— 随着第二声枪响，子弹擦着最近的一名男性的头皮飞过，呆若木鸡的人群发出“轰”的一声，杂乱的脚步声、哭喊声由近及远，点燃了整个公园广场。 在死亡的威胁下，人群拥挤着向四周逃去，试图远离这个面容绝美，却带着疯狂笑容的女性，而后将这份恐惧传递给更远处的，还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事的人，继而让他们也远离广场，离开街心公园。 收起已经有些僵硬的笑容，安吉尔满意地看着人数迅速减少的广场，随后将目光投向演讲台，看着那位被保镖护在身后，目瞪口呆望着自己的议员。 “你怎么还留在这？” 好奇于这位议员的胆量，安吉尔询问道。 似乎是认为可以与这位疯狂的女士沟通，梅纳德议员挤开两名保镖，走上前来，站在演讲台边缘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 刚张嘴吐出一个单词，这位新党在廷根市的支柱，即将竞选市长的权贵就爆炸了。 (本章完) 第164章 燃烧的公园 这位已经年过四十，却精力旺盛，前途无量的新党议员自头部以下的身躯仿佛整个变成了炸弹，“轰”地一声炸成了漫天血肉，就连其中的骨骼都消失无踪。 自他残破的身躯中，一个诡异的身影爬出，两手张开，像在拥抱着天空，飞散在四周仍未落地的血肉被其吸引，涌回人影身上，化作一件血色的长袍。 两旁的保镖被爆炸掀翻在地，爬起时正看到这诡异疯狂的一幕，吓得转头就跑。 稍慢的那位被血色长袍中伸出的白皙手臂一把抓住，以大得惊人的力量甩下演讲台，扔进了台下少数几名仍未来得及逃离的市民之中。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安吉尔尚未从梅纳德议员变成人肉炸弹的震撼中恢复，那名倒霉的保镖就又在人群之中炸开，把七八个正准备逃离的市民炸得东倒西歪，血肉模糊。 此时，从只剩一个完整头颅的梅纳德议员的尸体上爬出的人才站稳身体，舒展着四肢。 他留着黄色短发，鼻梁高耸，面容俊美但偏向中性，正是在恩马特港从濒死之中逃脱的极光会神使，c先生。 “好久不见。” 如同和多年老友打招呼一般，c先生看着台下的安吉尔，面带笑容，低声说道。 但他目光中却没有丝毫笑意，刚才杀死一名保镖，炸死炸伤多人的白皙右手在胸口连点四下，下上右左，像倒着的十字架。 被连续的爆炸吓得无所适从，僵立在原地的市民这才反应过来，尖叫声此起彼伏，拥挤着离开从尸体中“复活”过来的极光会神使。 “原来都是你干的，吸引群众聚集，然后准备用他们献祭给邪神？” 安吉尔见到c先生的一瞬间，就想通了这一切的联系，内心反而感觉轻松了不少。 既然幕后之人已经现身，那么干掉他就好了。 调动灵性，她的身边凭空浮现数朵漆黑的火焰，右手也举起“渴血”，灌入灵性，就要射出对“蔷薇主教”效果惊人的黑焰子弹。 c先生却丝毫不在意近在咫尺的烈焰，甚至连尖叫着逃离的人群也不在他的关注之中，这位极光会的神使双手张开，腰部微微后仰，面露诡异的笑容，仿佛在朝着天空拥抱着什么。 “喀喇——” 安吉尔胸口发出玻璃破碎的声音，她贴身藏着的魔镜出现一道细微的裂缝，表面变得冰冷，仿佛连她的心脏都要冻结。 这是魔镜发出的预警？ 来不及细想，她如同条件反射一般左手从兜里掏出“魔术怀表”，按下表冠，身旁的黑焰大部分飞向c先生，唯独一朵向上飞去，远离着地面。 随着“火焰跳跃”的感知范围内出现那一抹火光，她的身上涌出烈焰，随即消失在原地。 烈焰并未立即消散，而是被更大的火焰所吞没，整个公园广场的地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捏紧、碾碎，每片石制地板都被掀开，从下方涌出灼热的火焰，吞没了如同十字架般矗立在中央的c先生，也吞没了正在逃离的人群。 “这个疯子……” 安吉尔刚从三十米高空踏着烈焰重新出现，就被爆炸的冲击波拍得向上飞了几米，她利用刺客的“轻盈”稳住身形，让自己以缓慢的速度下降，震惊地看向下方。 几分钟前还绿意盎然、人声鼎沸的街心公园已经成了人间炼狱，大部分市民在安吉尔的威胁下已经离开了爆炸中心，但至少还有近百人在拥挤与踩踏中未能来得及离开此地。 残肢断臂抛得满地都是，微弱的呻吟与痛呼交叠传出，被掀开的地板下方，棕黄的泥土已经被血液染成了黑色，浓烈的硝烟、血腥气息随着灼热的空气向上飘散，让空中的安吉尔几欲呕吐。 制造这一切的罪魁祸首，c先生自硝烟中露出身形。 他在自己引发的爆炸中毫发无伤，眯着眼睛深吸了一口血腥味的空气，仿佛在享受自己的成果，随后张开双眼，瞥了一眼空中的安吉尔，就不再理会她，而是将目光投向公园一角。 在他视线的末端，一名身着长裙，腹部高高隆起的金发女性逆着逃跑的人群，向公园中心走来。 她步履蹒跚，摇摇晃晃，美丽的金色长发只剩下了一半，剩下一半被她抓在手里，嘴角裂到了颧骨位置，露出鲜红的牙龈和排列整齐的牙齿。 哪怕人群慌不择路，正拼了命地逃向公园外，见到她这副模样也纷纷让开了道路。 那是怀着邪神的梅高欧丝！ “创造一切的主！” c先生面向梅高欧丝，双臂张开，祷词振振有声，似在迎接他的主。 “阴影帷幕后的主宰； “所有生灵的堕落自性。” 随着梅高欧丝走近，c先生用古赫密斯语念诵的祷词也愈发高昂，愈发激动。 “您虔诚的信徒祈求您的降临……” 自高处降临的安吉尔以近乎自由落体的速度砸到了c先生身上，带着黑焰的匕首捅穿了后者的胸口，让他剩下的祷词跟着烈焰一道回到了腹中。 “降临是吧！” 一脚踢倒这个身上冒出黑焰的极光会神使，安吉尔举起“渴血”，连续扣动扳机。 “砰—砰—” 两发大口径子弹冲着c先生那俊美的脸庞射去，却被他提前举起的双手挡住，在前臂上打出一朵朵血花。 祷告被打断的c先生仿佛现在才清醒过来，他挣扎着站起，身上焚烧着黑焰，连那件血肉凝成的血色长袍也不例外。 下一秒，这位“蔷薇主教”的身躯就变得低矮，从双脚到躯干都变成了一团连阳光都无法照亮的阴影，就要钻入地下。 “嘭——” 早有准备的安吉尔右脚前踏，以她踩踏地面的位置为中心，刺骨的寒冷蔓延开来，覆盖在演讲台上的那抹血肉表面结出一层坚硬的冰盖，将准备“潜入阴影”的c先生挡在了外面！ 和手段多样的“牧羊人”对上之后，感觉“蔷薇主教”都算不上什么了…… 安吉尔抛开脑海中奇怪的念头，举起手枪，将最后一发子弹射出，重新点燃了变回人形的c先生。 “轰——” 又一阵冲击伴随着爆炸声传来，c先生面前炸开了四溅的血花，安吉尔向后疾退几步，干脆跳下了演讲台。 她的视线穿过飘洒在空中的血雾，看到扔下一条胳膊的c先生变成阴影，在没有冰霜阻挡的地方钻入地下，消失无踪。 安吉尔快速倒空弹巢中的弹壳，重新装入子弹，把那枚宝贵的“碎光射线”装入五个空位的最后一个位置。 随后她才望向演讲台后方，但由于视线被阻挡，已无法跟踪那团蠕动的阴影。 他逃走了？ 不，这名神使应该不会就这么逃走，他要召唤的邪神还在这儿呢……而且根据他刚才的祷词判断，极光会要召唤的，难道是他们的“真实造物主”？ 感受到背后的动静，安吉尔转过身去，看向逐渐走近的梅高欧丝，仍有些不敢相信，她隆起的腹中，正怀着一位邪神的子嗣。 距离缩短后，这名可怜的女性脸上的表情更加清晰，她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眼角流出血泪，嘴巴却向上咧起，露出逐渐变得尖利的两排牙齿。 在她后方，三名姗姗来迟的值夜者步步紧逼。 邓恩·史密斯双手捧着一个巴掌大的方形骨灰盒，盒子呈银白色，上面雕满了神秘的花纹，光是看着它，都仿佛身心要被宁静的氛围所包裹。 伦纳德·米切尔面色阴沉，衣袖撸起，左手腕上缠绕着一根粗大但苍白的血管。 克莱恩·莫雷蒂同样沉着脸，手中紧捏着一枚散发出温润触感的黄金符咒，他看向对面的安吉尔，神色逐渐放松，随即又变得严肃起来。 被四人围在中间的梅高欧丝站定脚步，身体向着安吉尔，脖颈诡异地扭过一个大角度看向身后的值夜者，脸上被自己抓出的，深达面骨的道道血痕不停地流出鲜血。 那双过度充血的双眼紧盯着站得最近的邓恩，盯着他手中的圣者骨灰。 那极具威胁的气息让梅高欧丝，让她肚子里的“孩子”颤抖起来。 “你们想害死他，害死我的孩子！” 陡然转身，下颚张开远超极限的角度，梅高欧丝的嘴角一直裂到耳旁，口中发出尖利的喊声。 (本章完) 第165章 米蒂丝 梅高欧丝那尖锐的怒吼声如同化为实质，砸向周围所有值夜者的脑袋，让他们头晕目眩，口鼻溢出鲜血。 不光是这些围过来的非凡者们，周围那些在爆炸中受伤，但生机尚存的市民们，更是在狂怒的吼叫声中眼球突出，血管纷纷爆裂，四肢痉挛着栽倒在地，失去了生命。 这和之前安吉尔曾面对的变异瑞尔·比伯发出的怒吼有些相似，但强度上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安吉尔感觉自身灵性在体内涌动着，眼前染上了一片血红，双耳、鼻端有热乎乎的液体流出。 好在她在晋升时曾有过几乎失控的经历，立即收敛心神，进入冥想，迅速调整好自身的状态。 随后她才重新睁开双眼，看向其他的队友。 邓恩·史密斯同样眼角、耳缘流出汩汩鲜血，面色变得苍白，但他腮帮鼓起，紧咬着牙关，右手按住手中银白色的圣赛琳娜骨灰盒，一把揭开了盒盖。 骨灰盒中是能吸收一切光线的黑暗，其中有一粒粒璀璨的细沙，如夜晚的星空般梦幻。 以他为中心，四周的阳光霍然淡去，仿佛乌云笼罩天空，整个公园广场进入了半明半暗的黄昏，骨灰盒中伸出无数细丝，它们冰冷、滑腻，像一根根蛛丝，自行活动着涌向梅高欧丝，瞬间就结成了半透明的茧，将她包裹在其中。 这不像是蛛丝，更像某个高位生物的触手。 梅高欧丝被黑色的细丝笼罩，她沾满自己血肉的双手试图撕开周围的阻碍，但只是让这些有着自己思想的细丝缠得更紧。 这个外表柔弱的女性似乎就要束手就擒，但下一秒，她那从眼眶中突出的，布满血丝的双眼紧紧盯着手捧骨灰盒的邓恩，嘴巴张开，露出尖锐的牙齿。 “死！” 从她喉咙中涌出的这个单词带着无形的力量砸向邓恩，将他高高地击飞，落在数米外被鲜血染成暗红色的泥土上，滑出了一段距离才停下。 邓恩吐出一口鲜血，双目紧闭，两手颤抖。 但他仍然紧紧地抓着骨灰盒，按紧了盒盖，没让它掉落在地，没让里面如星空般璀璨的圣者骨灰洒出分毫。 借助盖子合上，环绕自身的细丝停止运动的瞬间，梅高欧丝挣脱了束缚，上前两步，嘴巴大张，就要继续发出“亵渎之语”，诅咒这个不知死活，敢于伤害她腹中胎儿的人类。 “噗——” 一截寒冰铸成的枪尖从梅高欧丝胸前扎出，带着一丝黑色的血迹，将她那尚未出口的亵渎之语打断。 身后，安吉尔手上还带着冰枪留下的寒意，她凝聚灵性，正准备召唤第二根冰枪，继续攻击把后背暴露给她的梅高欧丝。 冰枪尚未凝聚成型，背部扎着上一根的梅高欧丝脖颈诡异地扭转了180度，血盆大口中再次发出亵渎之语： “你也去死！” 嗡地一声，安吉尔脑袋被一记重拳砸中，眼前一黑，四肢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感觉自己的心跳也开始减缓。 怀着邪神子嗣的梅高欧丝念出的亵渎之语拥有腹中胎儿的一丝神性，她说出的命令，将成为现实！ 就要在诅咒中死去的安吉尔怀中的魔镜“啪”地一声碎裂，化为细碎的粉末，她的身体也片片碎裂，在空中迅速消失。 错愕地看着在眼前消失无踪的敌人，梅高欧丝那通红的双眼中也流露出一丝茫然。 随后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她扭到身后的脖子重新回到原位，看向已经从地上站起，双手稳稳捧着圣赛琳娜骨灰盒的邓恩，看向站在他身旁的其他值夜者们。 安吉尔的身影也从克莱恩身旁不远处浮现，刚才的“亵渎之语”仍然对她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哪怕利用“镜子替身”躲开攻击，现在也还手脚麻木，脑中仍回响着那句威力无穷的诅咒。 随即，梅高欧丝的双眼又紧盯向她。 “去死……” 她再次从口中发出尖利的吼叫。 就在这时，伦纳德左手五指猛地合拢，隔空抓向梅高欧丝。 他苍白的脸庞涨成了紫红色，上面的血管根根凸显，像是一条条细小的爬虫，左手腕上的“血管小偷”也变得殷红。 梅高欧丝即将脱口而出的“亵渎之语”戛然而止。 她诅咒万物的能力被封印物给偷走了。 抓住无措的梅高欧丝呆立在原地的机会，邓恩重新揭开骨灰盒盖，让内部的星空暴露在空气中，他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但坚毅的眼神如利箭般射向目标。 随着盒盖打开，周围的环境再次变得昏暗，一根根冰冷的丝线再次出现，从四面八方向梅高欧丝涌去。 一直在寻找机会的克莱恩捏紧了左手的“阳炎符咒”，身体微微侧起，嘴巴张开，就要念出古赫密斯语的开启咒文。 突然，他神色一变，身体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向右偏去。 下一秒，他原本所在的位置，一把锋利的短匕首从空中浮现，自上而下一刀划过。 “噗——” 匕首划过风衣、衬衫，划过他的血肉，关节，将他未能及时避开的左手自肘部整齐地切断，金黄色的符咒被鲜血染红，掉落在地。 空气如波纹般抖动，灰白长发，神态优雅的“欢愉魔女”身影从中出现，她手握匕首，鲜血从匕尖滴落。 ———— 米蒂丝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那名被砍下了左手的值夜者喉中发出一声闷哼，捂着仍在喷洒鲜血的手肘断端，以超出常人的速度翻滚到另一个方向，留下了一地的鲜血。 她灵性一动，没有继续追击这个躲开了她隐匿一击的“小丑”，而是回身举匕，格挡下那名“女巫”极速刺来的匕首。 尖锐的金属摩擦声中，匕首相交，火星飞溅，米蒂丝欣赏着对方那张由于愤怒而变形的脸庞。 对，就是这样！ 首先是她的小男友，然后是那帮值夜者队友，她的队长，最后，在享受了这个杀了兰迪的贱人脸上露出的绝望表情后，再亲手宰了她！ 体内的血液如同被点燃一般沸腾起来，米蒂丝面露疯狂之色，连续挥动手臂，格挡下对方接二连三的攻击，正要反守为攻时，视野边缘发现了几缕冰冷滑腻的细丝朝她延伸过来，另一端正是手捧骨灰盒的邓恩。 他沉静的灰眸正望向这边。 米蒂丝心脏怦怦直跳，她已从“合作伙伴”那得知这件圣者遗物的作用，此时顾不得继续攻击，调动灵性，身边涌现无数透明无形的蛛丝，向围过来的黑色细丝伸去。 透明蛛丝搭上圣赛琳娜骨灰制造的细丝，一触即溃，但借着这瞬间的阻碍，米蒂丝已经身形灵活地绕开它们，离开了原地，远离了那个让人感到心悸的值夜者。 她看向公园中心的战场，被切断左手的年轻值夜者强忍疼痛，强忍失血的眩晕感，从兜里掏出另一枚符咒，念出启动咒文后扔向梅高欧丝。 手腕缠着粗大血管的帅气诗人口吐亵渎之语，试图让那位已经看不出人形的孕妇跪在原地。 捧着圣赛琳娜骨灰盒的值夜者队长指挥着重新聚拢的黑色细丝，层层裹向双膝跪地的梅高欧丝。 真是不自量力的一群人…… 米蒂丝心底暗笑这些试图对抗邪神子嗣的值夜者。 她收回视线，看向朝自己冲来的“女巫”安吉尔，一手凝聚冰霜长枪，一手划过身前，召唤出数道无形的蛛丝，朝对方迎去。 一分钟后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166章 穿透一切的光 火焰对火焰。 冰霜对冰霜。 安吉尔快速消耗着自己的灵性，施展“女巫”的各种非凡能力，劈头盖脸地砸向这个灰白长发的“欢愉魔女”。 但对方也拥有同样的能力，甚至在高序列魔药的增强下，威力比自己更胜一筹。 飞溅的冰霜碎片，涌起又熄灭的黑色火焰之中，欢愉魔女眼角带笑，消极地防守着对方的攻击。 她似乎压根不在乎战斗的输赢，只是被动地进行应对，拖延时间等待某些事情的发生。 “又和上次一样，只有我和你，而你的队友却在那边苦战，”魔女闪过袭来的一枚黑焰，不紧不慢地说道，“可惜这一次，他们没机会逃脱了。” 那诱人的嗓音说出的话语让安吉尔无比愤怒。 “你认识我？” 这名魔女对她的恶意显露无疑，但除了那次值夜者们追着线索捣毁她们的据点，拆掉了诅咒祭台之外，安吉尔却不记得自己和对方有什么私人恩怨。 “哪怕烧成灰我都认识伱，”灰白长发的绝美女性恨恨地说道，眼中的笑意消失无踪，“嗯，这个主意不错，等你那些队友一个个死在你面前之后，我就把你烧成灰，祭奠兰迪。” 她身旁的蛛丝猛地聚拢起来，试图捆缚住安吉尔，可却被自虚空中浮现的黑焰点燃，烧成了一缕青烟。 “兰迪，那是谁？” 听到安吉尔略带茫然的疑问，对方脸上突然露出愤怒的表情，迎着她的一发冰霜长枪直冲而来，在被命中的瞬间变成玻璃碎片，而后出现在极近的距离，带着黑焰的匕首猛地刺来。 闪避不及的安吉尔被一刀穿透身体，匕首上的诅咒黑焰瞬间蔓延到她全身，随后这具笼罩黑焰的躯体变薄、变小，成了一个残破的纸人，化作一撮灰烬。 重新自魔女身侧出现，安吉尔举起“渴血”，扣动扳机。 近在咫尺的一枪被精于格斗的对方挡开手臂，子弹擦着灰白色的长发飞过，带下一缕秀发。 啧，与同样途径的非凡者作战，果然比欺负其他序列难多了。 安吉尔皱着眉头，扭动手腕重新将枪口瞄准对方，却再次被灵活的身法躲过，反而由于身体过于接近，来不及躲避回击的匕首，被锋利的匕首划过腹部，留下一道血痕。 举起带血的匕首，欢愉魔女嘴角咧起一丝笑容，伸手拈过一滴血液，就要施展诅咒，让她的仇人在痛苦中哀嚎。 “哇——” 一声婴儿的啼哭响彻整个公园广场。 安吉尔仿佛被重重地一拳砸在头上，眼前再次变黑，呼吸开始困难。 就像在晋升教唆者时那样，她体内所剩不多的灵性翻滚、上涌，裸露在外的手臂变得青紫。 这声啼哭几乎让她直接失控。 好在啼哭并未再次传来，安吉尔咬紧牙关，竭力稳住身体和灵性的变化。 她面前的欢愉魔女此刻的表现更是不堪，不知是由于情绪不稳定，还是在战斗中消耗了过多的灵性，在邪神子嗣的啼哭下，这个魔女满头的灰白长发全部飘起，每一根都变粗，仿佛一条条活动的蛇。 “没想到，那家伙把我也算计进去了……” 她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随即白皙的面部被从脖颈涌上脸颊的黑色血管笼罩。 “轰——” 雷鸣般的爆炸声从安吉尔身后的广场中心传来，随后是照亮了两人的猛烈阳光。 “至少……先杀了你！” 魔女发出一声含糊的怒吼，已经爬满黑色血管的脸被光芒映照得如同魔鬼，双手持匕朝安吉尔冲来。 对方毫无章法的攻击被安吉尔轻易躲过，她侧身拉开距离，连续三枪击出。 “砰砰砰——” 带着黑焰的子弹穿过这名失控的魔女的身躯，燃起一片黑焰。 冲天的火光中，扭曲变形的身躯化为一根黑色的短杖，在对灵性物体有特殊效果的火焰中化为灰烬。 仅存的一丝理智让米蒂丝下意识地施展了魔杖替身，避开了“女巫”拿手的诅咒黑焰。 她的身体出现在数十米高的半空中，身上还燃着尚未熄灭的点点黑焰，但已不再致命。 致命的是她的身体状态，是她已经失控的非凡之力…… 心知此刻命运已定的米蒂丝内心反而一片平静。 她从高空望向下方，望向引发她失控的元凶。 无头的梅高欧丝身体蜷缩在冒着热气的广场中央，第二枚“阳炎符咒”几乎已经杀死了这名顽强的女性。 但她隆起的腹部已经撕裂一道创口，内部黑潮涌动，似有血红色的光芒闪过，仿佛某个可怕的存在随时会钻出她残破的身躯，降临廷根市。 披着血色长袍的c先生，那个与她合谋的极光会“蔷薇主教”此刻正跪在梅高欧丝身旁，高声念诵着祷词。 三名值夜者同样凄惨无比。 那名被米蒂丝砍断左手的年轻值夜者还维持着扔出符咒的姿势，他的断臂下垂，伤口随着心跳的频率流出汩汩鲜血，却被飘在空中的黑色丝线吸收殆尽，几乎没有洒落地面。 另一名值夜者口鼻溢血，背靠石制演讲台，双眼紧闭，不知生死，那条变得殷红的粗大血管掉在一边。 手捧圣赛琳娜骨灰的值夜者队长胸前血肉模糊，那是他自行抓开的创口，从敞开的创面深处，仿佛能看到正在缓缓停止跳动的心脏。 原来……我们都在那家伙的算计之中…… 米蒂丝内心生出一丝明悟。 但没关系，邪神即将降临，不管是杀掉兰迪的那个“女巫”，还是她最重视的那些人，都会死在这里，这就足够了…… 感受到自己的身体逐渐下落，这个失控的魔女双眼缓缓闭上。 嘭—— 她身上即将熄灭的黑焰陡然变得更加旺盛，那个在她心里已经被判了死刑的女巫出现在空中，那张绝美的脸庞上，深紫色的眸子毫无感情地望向自己。 随后，那张脸被一把正散发着血腥气息的黑色左轮手枪所遮挡。 一道能灼伤视网膜的闪亮光线划破天际，自上而下穿透了米蒂丝的胸膛，穿透了扑向梅高欧丝，准备献祭自己的c先生，穿透了梅高欧丝腹中那即将降生的邪神子嗣。 “真实造物主”在廷根发出的最后一声啼哭，被“碎光射线”所击碎。 质疑回合制，理解回合制，成为回合制。 (本章完) 第167章 幕后之人 “嘭——” 那抹柔弱的身影在克莱恩面前重重地摔到地上。 他的心仿佛也跟随着一同落下，沉入谷底。 直到扬起的灰尘中，安吉尔缓缓爬起，步履蹒跚地向自己走来，他才松了一口气，重新感觉到左臂剧烈的疼痛。 她不是有“轻盈”能力吗？怎么会从高处直接掉下来？ 克莱恩好奇于对方为何没有使用“刺客”的轻盈能力缓缓落下，而是如同自由落体一般跌落在地，还好地面的石板已被炸弹掀开，以松软的泥土为主，否则从十多米高空落下，哪怕是非凡者的身体也得去掉半条命。 但看清安吉尔身上的伤势，克莱恩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她脸上满是血迹和尘土，那身本应精致、得体的浅色衣裙此时已满是破口，沾满鲜血和灰尘，被染成了棕褐色，横贯腹部的伤口仍不停地渗出血液，继续浸染着长裙。 右手自手肘以下的部位变得焦黑一片，手掌更是看不出原本的形状，仿佛五指都融在了一起。 刚才摔落的那一下对她也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安吉尔的左肩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整个左臂软软地搭在身侧，脚步虚浮不定，走上几步就要停顿一下。 唯独她那双紫色的眼睛仍然清澈。 “你的手呢，我试试能不能把它接回来，快点，怀表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安吉尔那和平时完全不同的沙哑声音传来。 克莱恩蠕动着嘴唇不知该说些啥，随后回过身去，想找到自己在战斗中被砍下的前臂。 他突然想起队长刚才撕开胸口，利用自己的鲜血喂给圣赛琳娜的骨灰，激发圣者遗物能力的动作。 “先救队长，他伤势更重！” 顾不上寻找断臂，他焦急地喊道。 现在只有“伤害转移”能救邓恩了！ 安吉尔一愣，视线向克莱恩仍在滴落鲜血的左肘看了一眼，犹豫着点了点头。 摇摇晃晃走到仍抱着骨灰盒，软软躺倒的邓恩·史密斯身旁，安吉尔蹲下身体，焦黑的右臂搭着肩膀脱臼的左手，抚上了他那仍冒出汩汩鲜血的胸口。 克莱恩站在她身后，带着焦急，带着期盼看向两人。 片刻之后，安吉尔重新站起，转过身来，满是灰尘和血迹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陡然间，她紫色双眸中涌现出惊恐的情绪。 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克莱恩疑惑地看向对方，随即想起了“魔术怀表”的时限和负面效果。 难道是怀表的时间…… 他感觉胸口一痛，有一种被攥住心脏的错觉。 队长还是没能救回来吗？ 不，这不是错觉。 克莱恩瞳孔紧缩，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一只略显苍白的手掌从自己的左胸位置穿透而出，上面染满了鲜血。 是谁？那个半路杀出的蔷薇主教？但他已经死了，成了一团看不清形状的血肉。 是吃下两枚阳炎符咒还没死透的梅高欧丝？ 她也随着腹中的邪神子嗣一同死去了。 那只手掌猛地回抽。 克莱恩脑中闪过无数念头，随后思绪溃散，双腿失去力量，侧着软倒在地。 在他几乎失去焦距的视线中，一双崭新的，擦得锃亮的皮靴跨过他的身体，走向躺在地上一动未动的邓恩，和愤怒地冲向自己的安吉尔。 思维和呼吸都近乎停滞，克莱恩呆呆地看着安吉尔右手托住左臂，握着匕首刺向那名暗金发色的男子，却被对方轻易躲过，反手按住匕首，一刀捅向她的胸口。 那具单薄的躯体仰天躺倒，激起一片尘土。 穿着双排扣长礼服的男子半蹲下身，拿走了队长怀里的圣赛琳娜骨灰盒。 克莱恩的眼前一片黑暗，所有的知觉随之消失。 …… 几分钟后，身体靠在石制的演讲台旁的伦纳德·米切尔身体抖动了一下，眼睛缓慢睁开。 在浓郁得几乎不会散去的血腥气中，他艰难地爬起，看向四周。 一片狼藉的公园中，他看见了无数残肢断臂，无数瞪大了双眼，死不瞑目的无辜市民。 他看见了头部消失，四肢已经融成一团，腹部被洞穿的梅高欧丝。 他看见了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肩部血肉模糊的邓恩·史密斯，看见了侧躺在地，胸口开了个洞，左臂自肘部以下已经消失，但仍奋力伸向前方的克莱恩·莫雷蒂。 看见了胸前插着匕首，右手黑如焦炭，衣裙破烂不堪的安吉尔·格兰杰。 不……不是真的…… 伦纳德内心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否认这一切。 他踉踉跄跄地走向自己的队友们，在几具尸体旁来回走着，不断验证着，但最终只能接受那无法改变的现实。 “不……不……不！” 他喉咙里不断重复着这一个单词，双膝跪地，泪水划过脸庞。 不知过了多久，他脖颈抖动，侧耳倾听，随后牙关紧咬，牙缝中挤出一声压抑的怒吼。 刚驾着马车抄小道赶来，抬着封印物进入公园的“代罚者”小队被这声宛如地狱传来的吼叫吓得站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 红月亮街上，一辆缓缓驶向蒸汽列车站的雇佣马车上，一只苍白的手将放在膝上的笔记打开，从最初那页快速后翻。 翻过写满娟秀字体的那部分后，一页几乎涂花了整页文字的内容呈现出来。 （上面几乎全被涂成了黑色） “科尔·格兰杰侥幸地未在晋升的失控中死去，她排出了部分非凡特性，重新成为了一名刺客，一名女性的刺客。” “幡然醒悟的格兰杰小姐举报了自己，举报了她的上线雪伦夫人，这引起了值夜者的重视，邓恩·史密斯带队探查案情，正巧在廷根市的戴莉·西蒙妮与之同行。” “连续加班解决多起神秘学事件的邓恩没有注意保密，雪伦夫人的眼线发现了安吉尔·格兰杰的动作，她在简单的占卜后，决定亲自前往黑荆棘安保公司，解决这个麻烦。廷根小队几乎倾巢出动，后方薄弱，这个选择很合理。” （涂花了几行） “在安吉尔·格兰杰和她超出刺客的战斗力帮助下，值夜者们杀死了闯入的雪伦夫人，令人沮丧地，戴莉活了下来。” …… （涂抹了大半页纸） “本该死在仓库的克莱恩又一次幸存，在同样应该死在这里的安吉尔的帮助下，杀死了密修会的魔术师。” “但事情仍然顺利，邓恩接触到了安提哥努斯家族的笔记，被隐秘地污染了。” “不管怎样，这个再三破坏因斯·赞格威尔计划的人必须立刻离开廷根市。” …… （一行又一行的文字被涂掉，比前面加起来还多） “邓恩·史密斯的状况明显好转了，他掌握了‘扮演法’，找到了自己的扮演守则，开始快速消化魔药，这减轻了他之前受到的污染。” “急于晋升的安吉尔·格兰杰本应在离开廷根小队的视线后隐秘地服下‘教唆者’魔药，随后死于遗留污染造成的失控，但她竟然活着回到了廷根市，还把扮演法透露给了自己的队长，因斯对此表示不解，但他只能接受现实。” “故事又有了新的波澜。” …… “身上藏着众多秘密的阿兹克看出了安吉尔身上有因斯影响的痕迹，提醒了对方，就像他曾经提醒克莱恩一样。” “两个幸存者借助搜集到的资料开始分头寻找‘红烟囱房屋’，虽然他们总会挑选不包含目标的线路，延误寻找到真相的时间，但这仍然打乱了因斯的计划，他必须加快自己的步伐了。” …… “爱人死于安吉尔之手的欢愉魔女米蒂丝一直在寻找杀死仇人的机会，她与受到造物主感召，潜入廷根市的极光会神使们进行了合作，对付他们共同的敌人，值夜者。” “因斯觉得他们可以成为自己的助力，好心的因斯不介意帮他们一把。” …… “米蒂丝接触了志在市长职位的新党议员梅纳德，帮他解决政治对手后，获得了北区红月亮街的街心公园翻新订单，这也让她的灵性愈发不稳定，但痛苦的欢愉魔女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与此同时，极光会的d女士正在为迎接神灵的降临网罗资金，她的手下加布里奥在一次洗劫富人的行动中留下了线索，被值夜者们抓到了尾巴。” “安吉尔在前往银行存钱的途中遇到了加布里奥，认出了对方，值夜者们通过占卜确认了极光会的藏身地。” “红手套小队如约而至，他们攻入了d女士的住宅，在激烈的战斗后，d女士成功逃生，将红手套的视线引向廷根市外，隐藏在后的c先生则继续他们的秘密计划。” “与此同时，兰尔乌斯再一次进入了值夜者们的视线，很快，他留下的线索就会被值夜者找到。” …… （涂花了大约半页纸的内容） “邓恩·史密斯消化魔药的速度超出因斯的预料，这样他很快就要完成‘梦魇’的扮演，成为序列6的‘安魂师’了，他多年积累的贡献早就超出了晋升所需。” “因斯必须得加快他的计划。” “克莱恩与安吉尔在短暂回到廷根市的戴莉建议下，决定提交特别申请，而他们会在立下誓言之前，把扮演法教给其他的队友，这符合他们的性格，非常合理。” “这会让来到廷根进行考查的高级执事遵循流程，挨个询问所有知道扮演法的值夜者。” “被隐匿贤者所污染的尼尔在高级执事的考查下暴露了自己，迫不得已，邓恩亲手杀死了这名队友，这动摇了他所坚守的准则，让他的灵性不再稳定，也推迟了晋升的步伐，幸运的因斯·赞格威尔又获得了宝贵的时间。” …… “c先生和米蒂丝布置的盛大会场吸引了梅高欧丝腹中的婴儿，在婴儿的指引下，她将前往北区翻新后的街心公园，在献祭中诞下神灵的子嗣。” “路过黑荆棘安保公司时，梅高欧丝恰巧想起那位曾给过她帮助的占卜家，于是来到了那里，引起了值夜者们的注意。” “冷静的邓恩·史密斯试图将其引入查尼斯门，借助环境和物品的优势进行战斗，但梅高欧丝再次感受到召唤，她准备立即前往街心公园。” “值夜者小队必须在明哲保身和拼死一战中做出选择，邓恩拿出了圣赛琳娜的骨灰，和克莱恩，伦纳德一起，前往街心公园，阻止梅高欧丝，这就是他们的行事风格，非常合理。” …… （涂改掉了数行） “c先生引爆了翻新时就埋藏在地下的炸弹，但在以未知方式提前获得警示的安吉尔的干扰下，公园内祭品未达到预定的数量，这会让梅高欧丝腹中的婴儿更加无力，但这恰好符合因斯的计划，对，恰好！他并不准备让真正的神灵降临在廷根市。” “变成怪物的梅高欧丝与值夜者们的战斗开始了，在圣者骨灰、血管小偷和奇怪出现的高级符咒帮助下，值夜者们重创了梅高欧丝，安吉尔那枚怪异的子弹则同时杀死了失控的米蒂丝、献祭自己的c先生，和即将以不完整姿态降临的神灵子嗣。” “邓恩·史密斯在战斗中死亡，圣赛琳娜的骨灰也受到严重创伤。安吉尔·格兰杰为了保留灵性，利用神奇物品拯救她的队友，从高空直接坠落，这让她丧失了最后的战斗力。因斯没能获得与之正面战斗的机会，他有些沮丧，但这不影响他的目的。” “他尊重了米蒂丝的愿望，先杀死了克莱恩，随后才杀死另一个。解决了这对总是打乱他计划的家伙后，因斯拿走了圣赛琳娜的骨灰，与为了启用封印物而姗姗来迟的代罚者们擦肩而过，离开了现场。” …… 笔记翻到了空白的一页，暗金色头发，瞎了一只眼，五官深刻的中年男子拿起一支古典造型的羽毛笔，在空白处写下了一句话： “廷根市的故事即将结束。” 合上笔记，他深蓝色的单眼望向窗外，两辆印着警察标志的四轮马车从旁驶过，可以看到敞开的车门内，一队队“机械之心”成员全副武装，面容严肃。 “刚才我们经过的新公园好像出了大事，又是浓烟又是爆炸的，您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驾车的车夫也好奇地望向警用马车，随后从前方的窗口问道。 “似乎是有一帮坏家伙想要炸掉公园，甚至要炸掉廷根市，那里死了很多人。” 因斯·赞格威尔本不想回答这个随意搭话的车夫，但他今天心情不错，因此决定和这人闲聊几句。 “哇，厉害，厉害。不过我看您一点都不着急，应该是有人成功阻止了他们吧？” 年轻的车夫惊讶地反问道，右眼不自主地眯起。 因斯那低垂的嘴角咧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是啊，他们拯救了廷根。” 两章实在不好拆，一起发了……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就木有了。 (本章完) 第168章 葬礼 当天下午，圣赛琳娜教堂地底，查尼斯门外的看守室内。 接受了仪式魔法的治疗后，伦纳德的伤势已经大为好转，但他的脸色仍然很差，像是失血后的惨白。 这位值夜者低下头，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不敢望向前方。 他的对面，匆匆赶到的戴莉·西蒙妮脸色比他还差，像是化了美白妆，面无血色，嘴唇苍白。 她原本接到圣堂的通知，为了解决“不断变强的炸弹”而来，未曾想来到廷根听到的第一条消息就是邓恩等人死亡的噩耗。 这位女士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愤怒或哭泣，这反而让伦纳德更加担心。 查尼斯门后不时传来几声压抑着的讨论声，那是圣堂来的强者正在商量如何处置廷根市的封印物。它们失去了圣者遗物的压制，哪怕已经重新布置过封印，依然有些蠢蠢欲动。 意见分为了两派，有人认为应该尽快带来新的圣物弥补封印的力量，但也有人觉得没必要这么做，可以直接降低廷根市小队的等级，把那些具备活着的特性的封印物转移到其他教区，只留下容易封印的那部分。 门外的伦纳德并没有理会那一头的争论，他现在只想孤独地待在没人的角落，或者干脆上午就死在街心公园，这样至少不需要面对其他人的眼光，也不需要面对自己内心的审视。 戴莉则面无表情，双眼紧盯着桌上的木盒，盒中放着一团紫红色的胶冻状物体，那是三名牺牲的值夜者唯一遗留下的非凡特性，一块已经被污染了的“女巫”特性。 直到这时，戴莉才知道那个会被自己点燃煤气灯吓晕的女孩，已经成为了序列7的非凡者。 她好奇的是，因斯·赞格威尔为什么拿走了邓恩和克莱恩的非凡特性，唯独留下了安吉尔的。 但这都不重要，等自己抓到那个叛逃的大主教，把自己知道的一切折磨手段都用到他身上时，他一定都会说出来的。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随后看守室的门被推开，黑发蓝眼，额头上的伤痕还在渗血的洛耀·莱汀拿着一叠文件走了进来。 她今天上午去警察总局调阅文件，回来时邓恩已经带着其他两人前往街心公园。在值夜者们试图解救廷根市的时候，这位“不眠者”也在协助查尼斯门内的西迦·特昂和内部看守者对抗活化的封印物，还好圣堂的支援来得及时，否则她们也难以在战斗中幸免。 “伦纳德，这是我上午找到的文件，一家新注册的建筑公司受雇于梅纳德议员，进行街心公园的翻新工程，他们拥有爆炸物的使用许可，我相信顺着这家公司查下去，应该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现在去追查这些还有什么用…… 伦纳德抬起头来，很想用尖酸刻薄的语言回应，但他在最后一刻制止了自己。 队长和安吉尔、克莱恩的死并不是她的错。 都是因斯·赞格威尔，那个带着封印物0-08潜逃的叛逃者的错！ 蠕动着嘴唇，他说出了自己思考已久的决定： “洛耀，我准备离开廷根小队，申请加入‘红手套’。” 他对面坐着的戴莉将紧盯桌面的视线移向他。 “‘红手套’最少需要序列7，面对的危险比普通的值夜者高得多。而且你就算加入他们，也未必能参与抓捕因斯·赞格威尔的行动。” 她的语调没有平时的尖锐，反而带着一丝关心。 “我已经可以晋升了。” 伦纳德嘴角抽动着，似乎想摆出一副不羁的笑容，但尝试以失败告终。 什么危险，还能比今天危险？ 能抓到因斯·赞格威尔，我什么危险都愿意面对！ 他咬牙切齿，愤恨地想着。 看着表情各异的两人，洛耀叹了一口气，转身准备离开气氛压抑的看守室，却和匆匆赶来的科恩黎撞了个满怀。 “抱歉，洛耀，”肌肉结实，褐发浓密的科恩黎快速调整姿态站直，转而面向伦纳德，“伦纳德，上面有两个人拜访，一个中年男性叫班森·莫雷蒂，一个女孩叫梅丽莎·莫雷蒂。” 听到科恩黎的话，伦纳德猛地看向他，眼神中带着一丝恐慌。 “他们说要找克莱恩。” …… “很抱歉，克莱恩为了保护廷根市，死在了凶恶的罪犯手上，他是英雄，真正的英雄。” 黑荆棘安保公司的二楼接待厅内，伦纳德低着头，语调沉闷。 他不敢面对呆坐在沙发上，如同人偶般一动不动的梅丽莎，和抿着嘴，眼眶通红的班森。 “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他的工作和警察部门有关，他们承诺会给予家属一定的补偿，加上黑荆棘安保公司的抚恤金，大约有6000镑……”他视线盯着对面班森的双腿，语无伦次地说着。 该死，我在说些什么东西？ 伦纳德刚才还觉得自己能加入红手套，面对一切危险，此刻在克莱恩的哥哥和妹妹面前，却像是个未成年的孩童。 “安吉尔呢？她怎么不在这里，她说过，说过克莱恩会……” 女孩带着哭腔的诘问打断了他的思绪。 “抱歉，安吉尔她也，也死在了同一名罪犯手中。”伦纳德轻声回答，他抬起头，看着对面表情愕然，泪眼婆娑的梅丽莎。 她身旁坐着的班森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闭上了。 伦纳德又低下了头，躲避着这名沉默的男性的视线，他只希望接待厅里快点再来一个人，是谁都行，让他能从煎熬中解脱。 良久，班森那沙哑的嗓音响起： “他们的遗体呢？我们什么时候能看到他们？” “遗体……就在公司内，我现在就可以带你们去。” 脑海中回想起克莱恩和安吉尔遗体的模样，伦纳德本想让梅丽莎留在接待厅，但看着对方那失去了焦距的眼神，拒绝的话始终没能说出口。 “好的，麻烦伱了。” 班森揉了揉红得已无法遮掩的眼眶，拉着梅丽莎站了起来，后者动作僵硬，了无生气。 …… 北区的拉斐尔墓园一角。 已经连续结束了两场葬礼，众人聚集到一处新的墓坑旁。 坑边的墓碑上镶着安吉尔的黑白色照片，那是她刚加入值夜者，在内部留档的半身照，照片上的年轻女性似乎有些腼腆，目光躲闪着镜头。 她登记的唯一亲属是远在贝克兰德求学的表姐，教会已经设法在寻找她，但由于信息并不详细，这短短数天还没有结果。 圣堂则要求尽快为几名牺牲的非凡者举办葬礼，这符合一贯的做法。 廷根市值夜者小队虽然对圣堂不近人情的决定表达了不满，但也只能在没有家属参与的情况下为安吉尔下葬。 伦纳德今天第三次和队友一齐扛着棺材走来，他神色木然地看着墓坑旁泣不成声的梅丽莎和罗珊，竭力维持着些许风度的班森，茫然地盯着墓坑的特罗米，表情复杂、神色闪烁的戴莉，感觉自己的眼睛也有些酸涩。 将棺材放入墓坑，在牧师的悼言与各自的祈祷过后，几名男士铲起坑旁的泥土，将黑色的棺材填埋起来。 “大骗子！” 梅丽莎突然哭喊起来，两脚一软，就要跌倒，身旁的罗珊连忙扶住了她。 伦纳德铲土的动作陡然停住，随后加快了速度，仿佛这样才能平复他激动的心。 填平了墓坑后，众人再次站在墓碑前，进行最后的告别。 邻着安吉尔的墓坑，正是刚刚下葬的另一位牺牲者，克莱恩·莫雷蒂。 希望她不会反对我们的安排…… 视线从克莱恩的墓碑上收回，伦纳德暗暗想道，他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一道视线，疑惑地回过头去，目光扫过墓园各处，却毫无收获。 …… 拉斐尔墓园旁的山坡上，一男一女正眺望着远处的葬礼。 “对自己的葬礼有何感想？” 其中一人问道。 另一人表情木然地摇了摇头，像是刚从睡梦中醒来。 “那就走吧，我们还要赶去宁静教堂。” 最后看了一眼沉浸在悲痛之中的人群，两人的身影迅速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 太阳落下，月光照耀，经历过白天的热闹，此时的拉斐尔墓园显得更加安静、冷清。 一块崭新的墓碑上刻着三行墓志铭： “最好的哥哥； “最好的弟弟； “最好的同事。” 突然，墓坑上的石板被翻开，一只略显苍白的手从泥土里伸出。 它推开棺材板，刨开上方的泥土，刨出一块可供人进出的空洞，随后克莱恩·莫雷蒂从中爬出，茫然地望向四周。 (本章完) 第169章 结束与开始 克莱恩茫然地向四周望去，在夜晚的寒风吹拂下，在或新或旧的墓碑环绕中，他发木的脑袋逐渐开始运转起来，认出了这是自己经常巡逻的拉斐尔墓园。 “墓园……我死了，然后又复活了？” 他抬起沾满泥土的双手，在绯红的月光下仔细观察起来，这才发现原本断掉的左前臂已经回到了自己身上。 用右手隔着衣服抚摸着左手肘，断开的位置现在还有些微的疼痛。 难道自己的尸体被收殓后，他们把断臂给缝上了？ 那胸口呢？ 他反应过来，拍去胸前的泥土，解开衣扣，扯开衣服，看着自己的左胸。 那里拳头大小的狰狞伤口和内部缺失的心脏正在蠕动着，逐渐愈合。 就像自己刚从廷根市醒来，在镜子里看见太阳穴上的枪伤在快速复原一样。唯一的不同点是，这次的愈合更加缓慢，更加艰难。 “果然，原本的‘克莱恩’自杀确实成功了，只不过在我穿越后，他的身体也被这样的力量复原。” “不过这次的恢复要更为缓慢，也许再过一次，最多两次，这种力量就没法再让我‘复活’了。” 就这么敞开着胸口，在夜晚略带寒冷的风中如同雕塑一般站了几分钟，克莱恩才叹了一口气，系上衬衣和燕尾服的扣子，把快要愈合的伤口遮掩起来。 随后他回过头，看向自己的墓碑，上面有着自己的黑白照片，还刻着三行墓志铭。 “克莱恩·莫雷蒂，最好的哥哥，最好的弟弟，最好的同事……呵，最后一句肯定是伦纳德那家伙写的。” 默默地念着他人对自己的评价，克莱恩苦笑一声，动手把棺材板和墓坑复原，最后盖上了石板，就像是在给另一个自己下葬。 “要是这块石板再重一些，没准我就出不来了，下次要提醒一下他们……” 惊讶于此时自己的幽默感，克莱恩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拍了拍满是泥土的双手，眼睛无意间撇向旁边另一块墓碑。 安吉尔·格兰杰。 他一直不愿意触及的回忆还是涌入了脑海。 “原来你就在我旁边……” 缓缓走近安吉尔的墓碑，他直接坐在了旁边带着些浮土和露水的草地上，抚摸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 “我本来想着，要不要放弃寻找回家的办法，就这么在这个世界继续生活。这里有新的家人，有新的朋友和同事，这里也有你……我们序列都不高，可以停止继续晋升，甚至找个机会转为文职，早早地退休。” “然后，带着积蓄去温暖宜人的迪西海湾，买一栋带着花园，能看到海的大房子。我们会交上新的朋友，但没有也无所谓，班森和梅丽莎经常会来拜访，但不来也无所谓，最重要的是，那里有你……” 他哽咽起来，用沾着泥土的手背擦了擦眼睛，激得双眼流下泪水，朦胧了视线。 “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算是什么，为何能再次从棺材里爬出……也许这是一个机会，复仇的机会……” 喃喃说着，他从草地上爬起，摸了摸身上燕尾服的口袋，摸出那枚刚才掩埋墓坑时找到的铜哨，以及原本就放入袋中的紫水晶吊坠。 将带着金链的吊坠放到墓碑前，克莱恩后退两步，又觉得不妥，再次走上前来，捡起了吊坠。 放在这里，恐怕不超过24小时，就会被其他人给顺走…… 把吊坠重重地缠在左腕，放下袖口，他郑重地说道： “我会找到他的。” 说完这句话，克莱恩的身体重新充满力量，他像是怕打扰安吉尔一般放轻脚步退后，直到隔过几个墓碑，才逆走四步，进入灰雾空间。 他要借助灰雾上的占卜，找到隐藏在幕后，操控着一切，最终杀死自己，杀死安吉尔的真正凶手。 原本因为信息不足，自己只能占卜到红烟囱房屋，但这次幕后之人亲自动手，还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获取了足够的信息，又借助神奇的灰雾，一定能占卜出更多的内容来。 坐上青铜长桌上属于自己，属于“愚者”的位置，克莱恩具现出羊皮纸和钢笔，正准备写下占卜语句，视线却不由自主地抬起，看向灰雾深处的群星。 闪烁着深红光芒，与自己建立了神秘学联系的星辰，只剩下了三颗。 心痛得仿佛再次经历那天的死亡，克莱恩咬着牙写下了占卜词： “杀掉安吉尔的人。” —————— “杀掉克莱恩的人是谁？” “抱歉，这不该由我来回答。” 面前之人留着金棕色的短发，墨绿色的眼眸中带着真诚和歉意，正是与安吉尔有过一面之缘，帮她隐瞒提前晋升之事的高级执事，“女神之剑”克雷斯泰。 他此时脱下了红手套，布满老茧的双手轻抚着木桌表面，风衣领口也放了下来，露出了嘴唇和下巴，在话语间，他嘴缝中露出的牙齿上似乎有半虚幻半透明的脸孔浮现。 “那伱能回答什么？” 安吉尔皱着眉头问道，连续数个问题被委婉地回绝，她已经有了些许不耐，但对方是教会的高层，更是接近半神的非凡者，她没有把这些情绪表现出来。 “回答我能回答的。” 对方微微一笑，说道。 “我换一个问题，这里是哪？” 看着周围石块砌成的墙面，安吉尔再次发问。 她猜测这是一栋古老的建筑，比如城堡，或是修道院，但简朴的房间门窗紧闭，她没法获取更多的信息。 安吉尔再次醒来时，就已经出现在这间仅有十多平米的小房间里，这里有床，有桌椅，有油灯，但仅此而已，连最廉价的旅馆都不如。 对了，还有这个一直坐在自己面前的高级执事，“红手套”三巨头之一，克雷斯泰·塞西玛。 “这个我倒是可以回答你，你现在在凛冬郡的宁静教堂，或者你可以称呼它的另一个名字，圣堂。” 克雷斯泰语气平淡地回答，就像在课堂上照本宣科的老师。 圣堂？ 安吉尔内心回想起教会内部典籍中描述的内容，黑夜女神教会的总部，教会的权力中枢、“红手套”的培养基地，大部分危险封印物的保管地…… 但自己又是怎么来到这里，怎么与这位“女神之剑”坐在同一个房间里的？ 最重要的是，自己不是死了吗？ 看着皮肤白皙，仿佛从未被“渴血”爆炸所烧伤的右臂，安吉尔有了一种错觉，自己已经死在了廷根市的邪神降临现场，又穿越、附身在了另一个同样的人身上。 邪神……梅高欧丝…… 想到那一天发生的事，安吉尔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死在自己眼前的克莱恩，由于“伤害转移”过慢而没能救活的邓恩队长，以及街心公园那无数的残肢断臂…… “我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 目光从右臂上收回，重新看向坐在对面的克雷斯泰，安吉尔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既然这家伙不愿意说，那就让我自己去调查，去复仇！ “抱歉，这不该由我来……” 对方再次露出了友善但拒人千里的笑容。 “那该由谁来回答？” 顾不上高级执事的身份，安吉尔打断了克雷斯泰那已经让人听厌了的话。 “我来回答你吧，安吉尔小姐。” 另一个声音出现在她耳旁，声音带着让人内心宁静的氛围，安抚了她那躁动的心。 克雷斯泰脸上淡淡的笑容消失，转而变得严肃，他郑重地站起身来，面向房间一角，带着一丝尊敬问候道： “阿里安娜女士。” 安吉尔瞳孔微缩。 身为值夜者，这个名字是宗教学和神秘学里绕不开的常识。 十三位大主教之首，黑夜修道院的院长，未来极有可能继任教宗……任何一个身份在黑夜教会内部都如雷贯耳。 而从克雷斯泰对她的态度来看，对方很大可能是一位高序列的非凡者。 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在安吉尔的黑暗视觉中，一个五官极为普通，穿着简朴亚麻长袍，系着树皮腰带的黑发女士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墙角。 她布满尘埃和伤痕的赤足踩过石板地面，缓缓走来，克雷斯泰快步让开位置，把房间内两把椅子之一让给了这位身份尊崇的女士。 “谢谢你，克雷斯泰，现在麻烦你离开，我带来的人需要你的帮助。” 阿里安娜随意地坐下，侧头向克雷斯泰说道，后者正目不斜视地侍立在旁，听到她的吩咐后轻轻点了点头，大步走到门旁，打开房门离开了房间，还轻轻带上了门，如同训练有素的管家。 安吉尔这才发现，阿里安娜进入房间时根本就没有开门。 她瞥了一眼墙上的窗户，那里也依然紧闭。 “安吉尔小姐，现在来谈谈你感兴趣的问题吧。” 带着宁静与祥和的声音再次响起，让安吉尔收回了目光，看向坐在桌对面的阿里安娜。 她突然发现，桌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几件物品，仿佛它们一开始就在那，只是自己一直没能发现。 一枚刻着“蒸汽与机械之神”圣徽的黄铜怀表，一把染着血的匕首，一支黑色短杖，一枚开裂的黄水晶吊坠，一个枫叶形状的坠饰…… 看到这些，她又想起了廷根北区的街心公园，想起了死在自己面前的克莱恩和队长。 “安吉尔小姐。” 阿里安娜轻声呼唤着安吉尔，她的声音并不动听，但其中蕴含的力量轻易让后者从哀痛中摆脱出来。 “谢谢你，阿里安娜殿下。” 这个称呼是对行走于地上的天使的尊敬，也是对她刚才行为的感谢。 “和克雷斯泰一样叫我阿里安娜女士就好，或者直接叫我的名字，”穿着简朴长袍的黑发女士微微一笑，“你应该有很多问题要问，那我们就尽快开始吧。” (本章完) 第170章 前往希望之地 “杀死克莱恩的人是谁？” 毫不犹豫地，安吉尔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当然，他也杀死了我，但我现在又活着，那他到底算不算杀死了我？ 她的脑中浮现出这样一个诡异的问题，陷入了循环的论证，随即被阿里安娜那柔和、宁静的回答拉回到现实。 “他叫因斯·赞格威尔，你应该在教会内部的通缉令上见到过他。” 因斯·赞格威尔…… 安吉尔在脑海中回忆着，有了这个名字的提示，她很快在记忆深处找到了那张通缉令。 “因斯·赞格威尔，四十岁，晋升高序列失败的‘看门人’，被魔鬼引诱，堕落成恶，在三年前带着封印物‘0―08’潜逃。” 暗金短发，瞳孔深蓝，鼻梁高挺，最重要的是瞎了一只眼。 和她死前见到的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孔对照一番，她确定了那人就是被教会通缉的叛逃者。 “可他为什么要杀死我们，是为了让邪神降临，让“极光会”策划的阴谋成真？” 她急切地追问道，阿里安娜微微一笑，并未立即作答。 周围的灯光陡然变暗，周围的石墙，面前的木桌都消失在安吉尔的视野内，唯独剩下衣着简朴的阿里安娜。 随即，后者才开口作答。 “我们对它的交流仅限此处，一旦走出这个房间，你对它的了解越详细，就越容易被它所感知，被写入它编织的故事。” “它？” 安吉尔疑惑地反问，脑海中突然回忆起通缉令上的描述。 “你是说那件失窃的封印物，‘0-08’？” 在她能接触到的教会内部资料中，这件封印物仅仅只有这样一个编号，没有其他的任何描述。唯独能从编号中得知，这是一件“0级封印物”，非常危险，不可打听，不可外传，不可描述，不可窥探，只能封印于“圣堂”，也就是她所在的黑夜教会总部的地底。 “没错，它是一支造型普通的羽毛笔，一旦被它书写在纸上，任何故事都会成为现实，赞格威尔就是利用这件被他盗走的封印物策划了廷根市内发生的一切，让巧合逐渐拼凑成他需要的故事。” “巧合……” 安吉尔如遭雷击，这瞬间，她想起了自己遇到的无数“凑巧”之事，想起了阿兹克先生对她的提醒，想起了克莱恩占卜到的“红烟囱”。 难道，自己加入值夜者，与同事相识，融入这个新的世界所做的努力，与人相交的所有情感，都是被赞格威尔，被“0-08”在幕后操纵着的“故事”？ 自己就像一只可笑的仓鼠，在透明的管道中奋力爬行，以为的自由选择，其实全都是被设定好的路径？ 这一刻，她不寒而栗，感觉自己手脚都变得僵硬，像是被牵着线的提线木偶。 “伱也不用太过于担心，据我所知，赞格威尔和‘0-08’策划的一切，目标并不是你，而是邓恩·史密斯。” 仿佛看出了安吉尔内心涌动的思绪，这位黑夜修道院的院长那平平无奇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安慰的表情，伸手按住了她摆在桌面上的右手。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正在不停地颤抖着。 在阿里安娜冰冷，却能安抚人心的触摸下，安吉尔稍稍稳定了情绪，开始分析刚才听到的话。 “邓恩队长？可为什么会是他？” 她犹豫着问。 这应该涉及教会内部更高级别的机密，她本已做好被对方拒绝回答的准备，没想到阿里安娜毫不犹豫地开口道： “这涉及到某些隐秘的知识，虽然你是……”她说到一半，浅笑着止住了这段话，“……但也需要立下誓言，不能将这件事泄露给其他不知情的人。” 当着这位女神的仆人，以女神的名义立下誓言后，安吉尔才得知了邓恩·史密斯被赞格威尔利用“0-08”安排一切的真相。 “因斯·赞格威尔晋升收尸人途径的序列4‘不死者’失败后侥幸存活，但出于安全考虑，教会未继续允许他再次晋升，这导致他对教会心生怨恨，最终携带封印物‘0-08’叛逃出教会。” “从中序列踏入高序列，也就是序列5晋升至序列4的时候，某些途径可以选择与另外一条途径的对应序列互换，很不幸，赞格威尔知道了这一点。” “他利用‘0-08’，在廷根市内制造了一系列巧合，使邓恩·史密斯面临可能导致廷根市毁灭的重大危机，目的则是让他取出圣赛琳娜教堂下方查尼斯门内的圣者遗物，圣赛琳娜的骨灰，应对即将降临的邪神子嗣。” “我相信，获取了包含序列4非凡特性的圣者骨灰后，赞格威尔将会第一时间利用它制成魔药，转换到‘不眠者’途径的序列4。” 在阿里安娜的描绘中，安吉尔逐渐睁大双眼，她这才知道，在看似巧合的一系列事件里，竟然隐藏着一条“途径互换”的法则，一位追逐高序列力量的非凡者，而让他能完成这一切的，是一件能将故事变为现实的0级封印物。 良久，她消化完这些信息，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重新变得明亮的房间，问道： “当时因斯·赞格威尔应该已经杀死了我，但为何我现在还在这里？” 除了隐藏在幕后的主谋身份，她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抱歉，关于这件事，我也不清楚。”阿里安娜的笑容中带着歉意。 “啊？” 安吉尔惊讶地叫出了声，她原本以为自己的生还是这位高序列——从克雷斯泰对她的态度就能看出来——的非凡者的救助，没想到对方却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圣堂接到廷根市的电报后，我立即赶往那里，但还是迟了一步，‘真实造物主’的降临尝试失败了，现场死伤惨重。” 阿里安娜缓缓说道，脸上的笑容淡去，目光中带着一丝奇异色彩。 “但奇怪的是，你那本已致命的伤势迅速恢复，就连插入心脏的匕首也被排出体外，”她指着桌上那把带血的匕首，“为了保护你，我把你带回了这里，用某些手段瞒过了你的队友，瞒过了葬礼上的人。” 葬礼？ 安吉尔目瞪口呆。 “这么说，我，我已经下葬了？” “没错，你就埋在克莱恩·莫雷蒂先生的旁边，这是你那些队友的提议，由于家属未能赶到，教会尊重了他们的意见。” “对了，你的抚恤金，大约8000镑，将会交给你登记的唯一家属，莉莉·格兰杰女士。” 安吉尔对这位没有真正见过面的“表姐”并没有太多的感情，但继承自科尔的那些与之共同生活的记忆，让她对远在贝克兰德求学的莉莉·格兰杰仍然有一丝牵挂。 8000镑……这应该能让她衣食无忧了。 而自己死而复生的原因，居然连阿里安娜女士都不清楚，难道是因为穿越带来的某种变化？ 安吉尔可不敢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她暗叹一口气，决定暂时不思考这个没法得到答案的问题，转而问道： “因斯·赞格威尔现在在哪？” 不管自己为何死而复生，最终的目的仍然没有变化…… 只有复仇而已。 “这就是我要交给你的任务了，”离开了沉重的话题，阿里安娜也恢复了和蔼的微笑，“因斯·赞格威尔已经前往贝克兰德，但他拥有的那件0级封印物能让任何明面上的追捕都成为徒劳，所以……” —————— 呜—— 汽笛声响起，超过二十节的蒸汽列车车厢在如同钢铁巨兽一般的车头拖拽下，缓缓驶入廷根站。 克莱恩提着和他瘦弱的体型不太相称的巨大皮箱，在人群中压着自己的半高丝绸礼帽，挤进了二等座的车厢。 这里没有三等座车厢那么拥挤，但条件也远不如豪华的一等座，放眼望去，车厢中都是些穿着得体的女士和先生，他们要么低头看报，要么闭目养神，对上上下下的乘客毫不关心。 找到属于自己的座位，克莱恩惊讶地发现，上面居然坐着一名中年妇女。 “您好，这应该是我的座位。” 考虑到对方也许是不小心弄错了，克莱恩决定先友好地交流一番。 数秒后，一脸尴尬的他压低礼帽遮住表情，在众人的笑声与好奇的视线下离开这里，前往相邻的另一节车厢。 他上车时一直想着上午见到的梅丽莎和班森，想着离家不远，已经空无一人的水仙花街6号，居然弄错了自己的车厢，闹出了笑话。 唉，我现在就像个小丑…… 他甚至想像上午那样给脸上涂好油彩，给看着他的乘客做个夸张的鬼脸再离开，但心底最后的一丝羞耻感阻止了他。 …… 没有在意身边短暂的喧闹和众人的笑声，安吉尔藏在车厢角落里，戴着兜帽，望向窗外的廷根市。 要不是蒸汽列车线路要经过廷根，她压根就不想回到这块伤心之地。 等什么时候解决那个因斯·赞格威尔，自己也许才会回到这里，跟梅丽莎，跟班森道歉，跟克莱恩道歉…… 眯了眯有些酸涩的双眼，她收回目光，看向自己右手腕上缠绕的黄水晶吊坠，以及吊坠上额外捆着的一枚黑夜女神的徽记。 这是阿里安娜女士在离开前交给她的。 同时给她的还有那枚“魔术怀表”，自己的魔杖，克莱恩送给她的护身符，以及新的匕首和左轮手枪。 除了为激发“碎光射线”全部力量而损坏的“渴血”，自己又算是全副武装了…… 把衣袖放下，遮住手腕，她掏出了车票，递给走上前来的检票人员。 车票上印着她的目的地，万都之都，希望之地——贝克兰德。 感谢大家两个多月来的支持，那么这本书就到此结束了…… 晚上7点请准时收看第二卷。 (本章完) 第1章 万都之都 随着车轮驶过铁轨接合处的震动频率逐渐放缓，这辆列车拖着慢慢散去的烟雾进入了鲁恩王国的首都，贝克兰德。 这座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市拥有超过500万的人口，是王国所有民众心目中的希望之地，也被其他国家不太情愿地承认为“万都之都”。 与之相比，安吉尔生活了两个月的廷根市简直就是个小镇。 当然，廷根市也并不是没有优势，比如空气质量，廷根市就比贝克兰德好多了…… 一身朴素长裙，披着带兜帽的斗篷的安吉尔一踏出列车车厢，立即被这里淡黄色的刺鼻雾气吓了一跳。 虽然她早就从报纸上看到各种社会评论对贝克兰德空气质量的抨击，甚至编造了不少笑话进行讽刺，但这座工业之都的环境之差仍然超出了她最狂野的想象。 哪怕是在这半开放的站台上，一旦旁人走出三十米开外，就只能看出一个浅浅的轮廓，沿着站台挂着的煤气灯早就被点亮，但也只能勉强驱散雾气的昏暗，让人不至于一头撞到柱子或者墙上。 记得恩马特港的卡维女士还说要来贝克兰德养老，原因是港口的环境太差，空气里弥漫着工业废气，不知道她现在是否怀念自己原来的家…… 吸了一口远“胜”于恩马特港的废气，安吉尔默默为卡维的梦想生活点了一根蜡烛，随后才提着行李箱离开了站台。 在车站里买了一个迪西馅饼，一杯多加了牛奶的咖啡，一份当天的贝克兰德日报，安吉尔找了张没人的长凳，一边享用起晚餐，一边在昏暗的灯光下浏览着报纸。 她首先翻到末尾几页，在夹缝里的广告区域寻找房屋租赁的信息。 在离开黑夜教会总部时，安吉尔领到了50镑的“活动经费”，除了购买火车票使用的1镑5苏勒和刚才买晚餐、报纸的5便士，剩下的就是她全部的现金了。 哪怕加上贝克兰德银行的不记名账户中的1000镑，失去了工作的自己也得好好算计着使用，在贝克兰德这种寸土寸金之地买房是不可能的事了，何况自己也不知道能在这里待上多长时间…… 对了，这1000镑中还有350镑是要交给正义小姐的，她帮我买到了晋升“女巫”所需的“黑渊魔鱼的全部血液”……那就只剩下650镑了。 想到了正义，她就不自主地想起了愚者先生，想起了不知何时成为祂的信徒的克莱恩。 到底还有哪些隐藏的秘密，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了愚者的信徒……直到他离开，我都不清楚他的一切。 深吸了一口气，停止发散的思绪，安吉尔咬了一口满溢油脂的馅饼，把目光重新投摊在腿上的报纸，车站里的灯光亮度并不适合阅读，但对于有夜视能力的她来说根本无所谓。 “住房改善协会，他们肯定需要身份证明，别说我现在没有，就算有安吉尔·格兰杰的身份证明，登记之后也很可能被值夜者找上门……北区威尔士街，独栋房屋，距离圣赛缪尔教堂只有2分钟路程，还是算了吧，出门说不定会遇上戴莉女士，我怎么还有脸见她……” 一条条看着待租房屋信息，安吉尔排除了需要身份证明的那些正规中介公司，排除了贵族、富商云集，租金高的惊人的西区和皇后区，最后选择了一处看起来不错的位置。 “贝克兰德桥区，两层联排房屋，带家具，半年起租。” 回忆起刚才下车时在站台看到的贝克兰德地图，她确认了这处房屋的大致地点。 贝克兰德唯一一座大桥周边的整块区域都被称作桥区，那里毗邻穿越整座城市的塔索克河，周围是人口流动大、治安极差的东区和码头区，过桥往南就是住宅成片的大桥南区。 在那里，就算遇到什么危险，需要随时逃离，也有多个方向可以选择。 现在可不比在廷根的时候，她已经没有了官方组织成员的身份。 为了完成阿里安娜女士的计划，她在贝克兰德必须接触其他的隐秘组织，甚至面临各种抓捕、追杀，那时候，便利的交通和复杂的环境更有利于逃走。 确定了目标，安吉尔就不再浏览其他的广告信息，而是一边吃着馅饼，一边浏览报纸的其他版面，满足一下长时间没接触外界的信息需求。 “‘飓风中将’齐林格斯死亡的后续采访……没什么有用的信息，果然他的死被相关部门掩盖过去了，甚至连他是个非凡者都没有透露。” “议会关于组建‘王国大气污染调查委员会’的提案……是该搞搞环保了，连首都贝克兰德都成了这个鬼样子，都快赶上‘雾都’了，说不定哪天就要弄出伦敦那样的烟雾事件……” 安吉尔嘴角抽动一下，想试着笑一笑，随即看到了下一条新闻。 “廷根市煤气管道泄露爆炸案已造成85人死亡，超过200人受伤，当天进行竞选演讲的梅纳德议员已确认在爆炸中当场身亡。” 原来对那次邪神子嗣降临的事件，官方口径是煤气爆炸…… 她眨了眨眼，仔细读完了这条报道。 此时已是事件发生的七天后，另一个周日。由于是一周前发生的事件，这条报道并未详细介绍当时的情况，只是对后续的伤亡统计做了跟踪报道。 有趣的是，报道里提到了幸存者的说法，称在街心公园下方的煤气管道爆炸前，有一位女性在现场连开数枪，威胁要随机杀人，造成现场一片混乱。 有人觉得此举导致公园内的群众逃离了爆炸范围，在客观上减少了死亡的人数，但也有人认为她就是造成泄露煤气爆炸的罪魁祸首。 “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躲过了多大的灾难……” 虽然对那些误解自己的说法嗤之以鼻，但安吉尔也能理解他们的心情，毕竟献祭仪式、邪神降临这种话题根本不可能见报，而自己在街心公园确实表现得精神不正常，让人认为自己是灾害的制造者并不奇怪。 要是自己当时不是用枪，而是点燃几朵黑焰，说不定更像引爆煤气管道的人…… 安吉尔苦笑一声，突然觉得体内的“女巫”魔药，悄无声息地消化了一小部分。 公众眼前的灾难，引导灾难发生的人，广为传播的恶名…… 安吉尔马上想到了这几个关键。 该说不愧是制造死亡和惨案的途径吗……就连魔药名称上看不出端倪的“女巫”都能从这种行为中消化部分？ 不过这倒是和自己从教唆者的扮演中获得的经验有一定吻合，上了报纸、让更多人能看到的行为，对消化魔药帮助更大。 把这些体会记在心里，安吉尔收起报纸，喝下最后一口咖啡，把纸杯和装馅饼的纸袋扔进垃圾桶，提着行李离开了车站。 …… 经由四通八达的地铁线路来到贝克兰德桥区，又换乘了雇佣马车，安吉尔终于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前赶到了红玫瑰街。 这是一条临河的街道，但这并不是附近住宅的优势，横穿城市的河流上面全是不分昼夜来回穿行的蒸汽船，以及飘满河面的油污和垃圾，甚至不时会有尸体浮起，让临河这边的窗户大多都紧闭着。 同样都是塔索克河，廷根那里的可比这边好多了…… 看了一眼忙碌的河面，安吉尔敲响了红玫瑰街25号的房门。 这是一栋三层楼的独栋房屋，一楼有一半是店铺，上面挂着“瓦里斯杂货店”的招牌，已经老旧褪色了。 没敲几声，店铺旁的侧门就被打开，一位大约30岁，穿着围裙的棕发女性探头出来，警惕地看着安吉尔。 “已经打烊了，你有什么事吗？” 安吉尔放下兜帽，露出和善的笑容说道： “抱歉打扰，我在《贝克兰德日报》上看到了房屋租赁的信息，请问这里是有一套两层联排房屋出租吗？” 见到安吉尔的样貌时，女性已经放下了大半警觉，待听完她的话后，更是露出了微笑： “是的，您稍等。” 她关好房门，随后急促的脚步声离去又返回，棕发女性再次把门打开，邀请安吉尔进屋。 由于店铺占了一楼的大量面积，这栋房屋实际上的客厅位于二楼，安吉尔跟随这位女性上了楼，来到陈设富有生活气息的客厅，见到了房屋真正的主人，瓦里斯女士。 她年约五十，一头黑发已经夹杂了不少银丝，虽然看得出经常保养，但面部和手背仍旧出现了一些皱纹。 “听说你要租住我的房屋？” 瓦里斯女士邀请安吉尔坐下后，开门见山地问道。 “没错，两层楼的那套，我看到报纸上写着，是每周15苏勒？” “嗯哼，半年起租，家具不需要额外付费，但水费和煤气费都得自理，一共是……” “20镑5苏勒。” 安吉尔快速计算完，回答道。 瓦里斯扬了扬眉，赞叹道： “伱计算的很快，至少这次的租客是个文化人。” “这次？” 安吉尔好奇地反问。 “呵呵，上次租房的是个弗萨克人，粗鲁无礼，斤斤计较，最后没退租就不见了，我担心他还会回来，把房子空置了一个月，直到现在也没见到他。” 瓦里斯太太喋喋不休地抱怨着上一位租客，随后让女仆拿来了早就准备好的合同。 安吉尔粗略看了一遍，合同很正规，除了提前一个月续租及缴纳租金外，并没有其他特别的要求。 “对了，我还没问你的姓名呢，身份证明也要给我看一下。” 翻着合同，在几处签下自己的大名时，瓦里斯太太随口问道。 “抱歉，我从廷根来这里时，身份证明忘了带，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让家人寄过来。”安吉尔挤出一丝笑容，“说服”着对方。 “没关系，我只是随便问问，只有西维拉斯场的人才喜欢整天查别人的证件。” 听着瓦里斯的回应，安吉尔微微一笑，在合同上签上了自己的假名，也是自己今后将在贝克兰德使用的名字。 艾琳·沃森。 (本章完) 第2章 失联的塔罗会 签好了合同，安吉尔数出了21镑交给瓦里斯太太，从她那接过了合同副本和找零的15苏勒。 “安娜，带沃森女士去那套房屋。” 瓦里斯太太身旁被称作安娜的女仆点了点头，拿过一串钥匙，带着安吉尔离开了这栋三层小楼，沿着塔索克河畔走了大约五分钟，来到红玫瑰街47号。 这一排共五栋两层房屋的外观都差不多，同样的垫高石阶，同样的沿街凸肚窗，同样的二楼大阳台，很明显是同批次设计和建造的。 就是不清楚是否都属于那位瓦里斯太太。 安娜用钥匙打开房门，按亮了煤气灯，让黑暗阴冷的客厅重新充满暖意，随后才请安吉尔进来。 随着女仆的介绍，安吉尔在这栋她花20镑租下来的住处逛了一圈，一楼有占地近半的大客厅，半开放式的厨房和餐厅，带浴缸的盥洗室，通风良好的地下室，还有一间空置的客房和书房。 二楼则是三间卧室，一间阳光房，主卧有独立的盥洗室，单独的阳台。 这套房屋的结构比安吉尔在廷根市的房屋要简单，但胜在面积够大，家具也齐全。 就连书房的书架上都摆着不少书籍。 安娜提到有些家具是上一位租客，也就是瓦里斯太太口中的“粗鲁的弗萨克人”的，但这位租客已经超过一个月没有出现了，甚至还欠下了几周的房租，所以根据合同，这些家具现在都属于瓦里斯太太，可以由安吉尔自由使用。 “你知道那位租客离开的原因吗？” 检查完家具和供水、煤气的计费器，回到客厅后安吉尔好奇地问道。 棕发的安娜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那位先生在租住期间就经常不在家，所以起初我们都没注意，直到超过一周没见到他时，瓦里斯太太才让我拿后备钥匙打开门看看，结果发现厨房里的菜都变了质，才知道这位先生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 说不定是死在哪个角落，或者被仇家追杀，离开了贝克兰德……在廷根市，各种贝克兰德的血腥传说都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安吉尔腹诽着，视线扫过偌大的客厅，见安娜准备离开，又叫住了她。 “请问哪里可以雇佣到临时的杂活女仆，就是那种每周固定时间来打扫、洗衣的？” 在廷根市，她已经在特罗米的照顾下成了连衣服都不会洗的废人了。 “如果只是打扫和洗衣的话，我可以帮您联系一位，”安娜思索片刻，回答道，“但您为何不雇佣一个长期的女仆呢？这么大的一套房屋需要有人专门打理，您不在家时也能由她接待来客。” 一个女仆嘴里能这么顺畅地说出这些，让安吉尔感到些许惊讶，不过想到她的主人开着杂货店，她在耳濡目染下学会一些推销的话也并不奇怪。 可安吉尔并不打算雇佣长期女仆，她身为非凡者，必然要经常接触神秘学事物，甚至不慎招惹仇家，家里雇一位长期女仆，对双方来说都不安全。 “我刚到贝克兰德，还不熟悉这里，也许以后会雇佣一位长期女仆吧，”她装出为难的样子回答道，“现在还是先找一位临时女仆，解决燃眉之急。” 约好了让临时女仆明天上午前来试做家务后，安娜就把钥匙交给了安吉尔，离开了红玫瑰街47号。 待她走后，安吉尔锁上了门，把行李箱打开，将换洗衣物放进衣柜，武器藏在书桌里，空箱子则放到门边，就算是收拾完毕了。 她直接从圣堂赶来贝克兰德，除了这一箱子东西，什么都没带，和她去恩马特港“出差”的那次差不多。 “看来明天得去购买一些工具和材料了……就是不知道贝克兰德的那些地下交易市场在哪里，戴莉女士应该知道，但又没法询问她……” 把单人沙发挪到凸肚窗旁，安吉尔舒舒服服地坐了上去，抚摸着手腕上的黑暗女神圣徽喃喃道。 这枚阿里安娜女士交给她的“隐秘圣徽”拥有强力的反占卜效果，且对方得到的并不会是“占卜失败”的结果，而是预先设计好的答案。 阿里安娜信心满满地表示，任何半神以下的窥探，都会被这枚圣徽所阻挡，甚至都无法察觉自己的窥视被干扰。 利用这枚圣徽，安吉尔将完成那位女士交代的任务。 成为一位在廷根晋升成功，却由于上线的死亡而流落贝克兰德的“女巫”，设法进入“魔女教派”。 —————— 第二天一早，睡眼惺忪的安吉尔就被敲门声给吵醒了，她打开门，发现外面站着一位大约20岁出头的女性，她穿着亚麻长裙，提着木桶和清扫工具，一时竟让安吉尔以为回到了廷根，面前站着她熟悉的女工特罗米。 呆愣了一会儿，她才想起今天会有杂活女仆来试做家务。 由于是房东的女仆安娜介绍的，安吉尔对这位叫贝丝的女仆比较放心，让她单独留在家中进行打扫，自己则出门购买需要的物品，顺便熟悉一下住处周围的环境。 她不但要购置炼金工具，重新制作与梅高欧丝作战时损失的魔镜，补充特殊弹药，还要为各种仪式魔法、占卜准备相应的材料，在人生地不熟的贝克兰德，恐怕短时间内都难以买齐所有物品。 在街边用过羊角面包、煎蛋和咖啡搭配的早餐后，安吉尔沿着红玫瑰街缓步走过，沿途记住了一些通向别的街道的小路，以及屋顶之间能够互相穿越的建筑。 随后她绕到相邻的蔷薇长街，直接通向贝克兰德桥的杰佛里大道，把周围的情况摸了个底，才返回自己居住的红玫瑰街。 在一家出售炼金器具的商店提着重重的木箱出来时，太阳已经来到了头顶，可惜今天又是个雾霾天，哪怕是正中午，天上的太阳也只能勉强看出一个轮廓。 周围的行人对此已经习以为常，除了不时传来几声咳嗽，大家都坦然地吸入着有害的雾气，权当它们不存在。 带着打包的午餐回到红玫瑰街47号，安吉尔发现试做家务的女仆贝丝已经把整套房屋做了一次简单的打扫，她换下的衣服也都洗好了。 效率很高嘛…… 安吉尔细心检查了几处，发现这位女仆并没有在她不在家时偷懒，对此非常满意。 谈好以每周1苏勒5便士的价格雇佣贝丝来家中打扫和洗衣三次后，安吉尔目送这个勤劳的女仆离开了家。 “接下来要把买到的炼金器具放好，明天购买需要的材料，重新制作属于我自己的魔镜……” 把量杯、研磨钵、坩埚和各种空着的玻璃瓶放到地下室的木架上，安吉尔享用完自己的午餐，躺到了沿街的凸肚窗旁的单人沙发上。 也许闭上眼睛，自己就能回到廷根市的水仙花街…… 这么想着，安吉尔缓缓睡去。 …… 嗯，现在几点了？ 猛地睁开眼，安吉尔发现窗外的阳光已经变得昏黄，她摸出怀表，发现已经是下午5点了。 今天是周一，下午3点会定期召开塔罗会，上周的会议因为正义与倒吊人请假而取消了，可这周并没有…… 在睡梦中并不影响会议的召开，所以并不会因为我睡着而错过……难道塔罗会这次召开，并没有带上我？ 看着第一次塔罗会后就隐藏着泪滴形标记的右手手掌，安吉尔满脑子都是疑问。 (本章完) 第3章 压抑的塔罗会 贝克兰德乔伍德区，明斯克街15号。 化名夏洛克·莫里亚蒂的克莱恩用圣夜粉布置好灵性之墙，深吸一口气，逆走四步，来到灰雾之上的古老宫殿。 虽然已经确认过无数次，但他还是忍不住将目光投向灰雾深处的那片星空。 三颗深红色的星辰正挂在空中，其中一颗发出有规律的闪烁，那是在等候回应的“太阳”先生。 唉，我还在期待什么呢…… 克莱恩快速眨了眨眼，平复下心情，延伸出灵性，探向代表“太阳”的星辰。 …… “下午好，愚者先生，还有大家……” 正义小姐首先开口问候了所有人，但她立即就发现，身旁原本坐着“皇后”小姐的高背椅仍然空着。 她对面的倒吊人和太阳也投来了疑惑的目光，随后几人一同看向长桌上首的愚者先生。 “皇后小姐……她向我请假了，这几周都不会参加塔罗会。” 克莱恩感受到众人的目光，没等有人发问，就提前回答道。 他本想说“皇后”因故离开了塔罗会，但话到嘴边，就变成了“请假”。 看着那张属于安吉尔的无人高背椅，克莱恩暗叹一口气。 “你们继续吧。” “是，愚者先生。” 剩余三名参会人员齐声回应。 奇怪，皇后小姐缺席了塔罗会，而愚者先生却连她请假的具体时间都没有宣布，她是出了什么事吗？ 倒吊人阿尔杰·威尔逊看着正义身旁那张高背椅，内心思绪翻涌。 看来我得派人去一趟廷根市，找“狂野之心”的海格打听一下，之前出于对她隐私的尊重，我没有去询问她办理的假身份信息，但现在情况却不一样了，如果皇后小姐出了什么事，可能会让塔罗会暴露在外人视线之中…… 他突然感觉愚者先生的目光投向了自己。 “愚者先生，感谢您派出眷者帮我除掉了齐林格斯，我已经离开贝克兰德，重归海上，下周我将为您带来我能获得的所有罗塞尔日记。” 倒吊人立即站起，弯腰抚胸，向愚者行礼后说道，背后却已一片冰凉。 “这只是等价交换的原则。” 愚者轻声回应道，视线从倒吊人身上移开了。 正义好奇地看向明显有些慌乱的倒吊人，又看了看他身旁似乎什么都没发现的太阳，微微皱起了眉头。 气氛最为沉闷、压抑的一次塔罗会开始了。 —————— “难道因为上次使用‘渴血’引爆了‘碎光射线’导致的爆炸，让我右手掌上的标记消失了？” 在灯光下反复观察着右手手掌，安吉尔终于确认，自己每次进入塔罗会那片灰雾空间时，涌出深红色光芒的手掌上的标记已经消失无踪了。 也许因为这个原因，神秘的愚者先生与自己的联系已经中断，所以召开塔罗会时，参会的人员不再包括她了。 “也不知这一切是好是坏……” 安吉尔喃喃道。 毫无疑问，愚者先生和塔罗会的其他成员，对她在神秘学领域上的帮助非常大。从穿越后的假身份制作渠道，到交流神秘学知识和世界各地的隐秘信息，甚至晋升序列7的非凡材料，都有部分来自于塔罗会的正义小姐。 但被一名来历不明的高位存在持续关注，风险也非常之大，老尼尔就是因为无意间接触了“隐匿贤者”，了解到了禁忌的知识，导致失控与死亡的。 虽然愚者先生召开塔罗会似乎只是“一次尝试”，也从未对参会众人表现过任何恶意，但这份压力一直存在于安吉尔的内心，她相信其他的参会人员也有同样的感受。 “或许我现在念诵愚者的尊名，向祂祈求，还能继续加入‘塔罗会’？” 她有些犹豫地看向自己的右手，眼角却瞥到黄水晶吊坠上挂着的那枚黑夜女神圣徽。 对了，我现在正处于“隐秘圣徽”的保护之下…… 再三斟酌，安吉尔还是放弃了此时向愚者祈祷。 如果不慎破坏了这枚圣徽的效果，别说混入魔女教派将成为不可能的任务，就连自己现在的行踪恐怕也会被觉察到，最好的结果就是狼狈地逃离贝克兰德。 只能等加入了魔女教派，摆脱身份危机后，再找机会念诵愚者先生的名了…… 安吉尔叹了口气，从沙发上站起，看向了窗外逐渐黯淡的天色。 ———— 火炉上的大锅里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深红色的药液逐渐浓缩，变得粘稠。 安吉尔放下制作好的两枚“沉眠符咒”，撤除灵性之墙，来到冒着热气的锅旁，嗅着锅里传来的气味逐渐由恶臭变成浓郁的血腥味。 直到整锅由她的血液为基材熬制的药液成为黏在锅底的膏药，安吉尔才满意地用汤勺把它们挖出来，灌入不透明的玻璃瓶中保存。 装满两个玻璃瓶后，她将剩下的膏药均匀涂抹在一面巴掌大的随身镜上，把光滑的镜面涂成深红色，同时将灵性灌注其中。 膏药仿佛活起来一般，快速渗入梳妆镜，让镜面重新映照出她清丽的面容。 一面与她建立了神秘学联系的魔镜就这样完成了。 将这面兼具占卜与保命功能的魔镜贴身存放，两枚“沉眠符咒”则与备弹放在一起，安吉尔熄灭了炉火，收拾好地下室内的工具，回到了一楼的客厅。 此时已是第二天的深夜，她在白天跑遍了周围的草药店、珠宝店，把熬制灵性膏药所需的材料购买齐全，又额外购买了部分仪式需要的植物粉末、精油，以及制作符咒所需的银片，花掉了她足足10镑。 加上预付的半年房租，这两天的饮食开销，购买衣物、日常用品的花费，她来到贝克兰德时身上的48镑15苏勒已经只剩15镑了。 如果不尽快找到新的工作，安吉尔很快就会陷入赤贫状态，不得不动用她存放在银行不记名账户中的备用金。 “那1000镑……不对，还要除掉要给正义小姐的350镑……那650镑可是我准备购买序列6的魔药用的，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动用。看来只能一边寻找‘魔女教派’的线索，一边想办法赚点钱了。” 对于如何寻找魔女教派，安吉尔通过回忆科尔·格兰杰的记忆，以及雪伦夫人曾透露的一些信息，已经有了些头绪，但这注定是一件长期的工作，而首先，她要想办法在这座城市中生存下去。 望着宽敞明亮的客厅，她突然觉得自己花了足足20镑租下两层的楼房有些奢侈了。 “也许我该去东区，或者码头区租间一居室，那里虽然环境恶劣，但租房的花销起码能减少三分之二……” 心痛于从她口袋流入瓦里斯太太口袋的宝贵金镑，安吉尔匆匆洗了个澡，回到二楼的主卧钻入了温暖的被窝。 …… “喀喇，喀喇……” 金属碰撞、摩擦的细微声响将安吉尔从浅睡中惊醒。 此时窗外仍被绯红的月光笼罩。 她下意识地将手伸入枕头下方，握住左轮手枪，随后才完全清醒过来。 仔细倾听着楼下的声音，她分辨出是撬锁工具与锁头较劲发出的响声。 “灵性没有提醒，魔镜也没有发出警告，看样子对方不是非凡者，难道是半夜溜门撬锁的蟊贼？” 没想到才来贝克兰德两天，就遇上了在廷根两个月都没碰上的窃贼。 暗暗感到好笑，安吉尔拿起手枪，摸出一枚“沉眠符咒”，发动刺客潜入阴影的能力，赤着脚无声地向楼下走去。 (本章完) 第4章 窃贼与占卜 窃贼的手脚并不慢，安吉尔刚到一楼，隐藏在楼梯旁的阴影中，大门就被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一个矮小的身影从门缝中挤进来，又反手轻轻关上了门，此时客厅里一片漆黑，仅仅临街的凸肚窗外照进一抹绯红色月光，被窗帘挡住大半后，只能照亮窗旁的极小范围。 但在安吉尔的黑暗视觉下，这名看起来甚至都没有成年的窃贼身手敏捷地穿过漆黑的客厅，来到书房前，推开半掩着的书房门，溜了进去。 安吉尔没有惊动他，而是耐心地在客厅暗处等待。 这个窃贼虽然年纪不大，但技巧娴熟，目的明确，绝非为了偷窃财物，而是有更加重要的目的。 她可不认为刚到贝克兰德两天，除了房东和女仆谁都没接触过的自己会惹上这种人，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对方是为了上一名租客的某样物品而来。 安吉尔在租下房屋后，已经详细检查过房间，甚至用上了灵视，并未发现有什么暗门或隐藏的储物格，但就今晚的遭遇看来，检查显然有疏漏。 她决定让这位窃贼先生帮个小忙。 大约五分钟后，书房的门再次打开，那个身材矮小的窃贼腋下夹着一个文件袋轻声溜了出来，他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这份文件，到手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向大门边走去。 “黑夜。” 安吉尔念出的赫密斯语单词让窃贼浑身一僵，下一秒，他两腿一蹬，就要夺门而出。 但被扔在他脚下的“沉眠符咒”已经被激活，燃起暗红色的火焰，发出了轻微的爆炸声，像是一个充气的纸袋被人捏爆。 “砰——” 奔跑中的窃贼如同被绊倒一般向前倒下，以头抢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隔得稍远的安吉尔也感觉到一丝眩晕，但这是她主动扔出的符咒，本就有一定准备，而且自己是序列7的非凡者，这丝沉眠的力量对她效果并不强。 见符咒生效，她没有第一时间去检查沉睡的窃贼，而是来到临街的窗边，把窗帘掀开一角，向外看去。 这位目的明确的窃贼说不定还有其他人在外接应。 观察了几分钟，绯红月光照耀的红玫瑰街并没有任何人走过，稍远些的塔索克河畔也没有其他动静，安吉尔这才放下心来，回到那名窃贼身边。 这是个灰色短发的男孩，看起来恐怕都没有满十八岁，他穿着一件旧夹克衫，磨得褪色的长裤，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文件袋。 简单搜身之后，安吉尔除了几枚便士，一组开锁工具和一把有豁口的匕首外，并没有发现其他东西，看来这位窃贼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这份文件。 坐到沙发上，她打开这个外表没写任何字样的牛皮纸文件袋，抽出了里面厚厚的一沓文件。 翻开没看几页，安吉尔就感觉脑子成了一团浆糊。 上面全都是各种复杂的公式和专业词汇，虽然都是用鲁恩语所写，她绝大部分都认识，但合在一起就看不懂是什么意思了。 哪怕有些文件上配了手绘的草图，安吉尔也只能勉强看出是一台造型复杂，功能众多的机器。 要是梅丽莎在这里，也许能弄懂这是什么，她对这些机械可感兴趣了…… 暗叹一声，安吉尔把文件塞回袋中，放到一旁的茶几上，拿出还带着体温的魔镜，走到昏睡的窃贼身旁，跪坐在他身旁。 既然看不懂文件，那就问问看得懂的人好了…… “魔镜魔镜告诉我，面前之人究竟为何而来。” 抚摸着光滑的镜面，安吉尔默念了三遍占卜词句，心中还是忍不住涌现出一股荒诞感。 比起神秘的梦境占卜，帅气的灵摆占卜，魔镜占卜简直就像童话里描绘的游戏。 但高端的占卜往往只需要朴素的方法，她念完占卜词后，调用灵性，在镜面上轻轻一抹，原本坚硬的镜面就如同软化了一般荡漾着水纹，随后变得朦胧，涌出一片雾气。 雾气飘散，魔镜上显示出一段画面，一名身材魁梧的男性正在和这名窃贼对话，安吉尔的耳边甚至能清晰听到对话的内容。 “奎克已经全招了，那份手稿就在他之前租住的房子里，在书房书架后的暗格，今晚你就把它给偷出来。记住，高里，不要节外生枝，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魁梧男性面色严肃地吩咐道，他右眼上有一道陈旧的疤痕，和眼裂形成了一个十字，浅黑色的短发根根竖起。 “好的，老板。” 被叫做高里的灰发男孩点了点头，简短地回答。 画面隐去，梳妆镜恢复正常。 安吉尔看向茶几上的文件袋，看来这份文件就是那个“老板”要求窃贼高里偷取的，而把文件藏在自己书房的，也如同之前的猜想，就是上一位租客，被叫做奎克的弗萨克人。 为了确保情报准确，安吉尔拿过那份文件，用魔镜再做了一次占卜。 “魔镜魔镜告诉我，这份文件的来历。” 镜中的文件袋在数个不认识的男女之间转手，最终被一名穿着随意的中年男性放入了书架后的暗格内。 “占卜结果很模糊啊，是因为信息不够吗……” 安吉尔想起克莱恩占卜时常说的“获取足够的信息”的说法。 但最后把文件放入暗格的，应该就是那名弗萨克人了，他目前已经落入了那名“老板”手中，生死不明。 但这跟安吉尔的关系其实并不大，如果不是这位叫高里的窃贼闯入时动静有些大，而安吉尔又是非凡者，警惕心远超常人，恐怕此时他已经成功得手，悄然远去…… 此时安吉尔将他截住，反而让自己介入了莫名其妙的文件争夺战。 看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窃贼高里，安吉尔心里有了一个计划。 …… “唔……” 高里捂着磕到地上后肿起一块的额头，缓缓爬起。 他眼神转为清明，身体一颤，这才想起自己还在奎克曾租住过的房屋中，还在盗取手稿的任务之中。 手稿呢？ 他双手迅速在黑暗之中摸索起来，触碰到身旁的文件袋，立即将其拢到身边，抓了起来。 “还好，东西还在……刚才我是怎么回事，好像听到一声奇怪的低语，然后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高里捏了捏文件袋的厚度，发现和刚才找到时一样，这才放下心来，但内心的疑惑挥之不去。 他抬起头环视客厅，在隐约透过窗帘进入房间的月光照耀下，这间房屋并无任何古怪。 情报中说到新的租户是一名年轻女性，此时应该已经熟睡，自己的任务只是拿回手稿，也不用管她…… 那自己刚才到底是怎么晕倒的？难道是不小心绊了一跤，额头磕在地板上，把自己磕晕了？ 下意识地否认着这种荒诞的可能，高里摇了摇头，夹紧腋下的文件袋，悄然打开房门，走上街道，快步离开了红玫瑰街。 (本章完) 第5章 挑衅者 看着那个叫高里的窃贼离开客厅，头也不回地沿着塔索克河畔离开，安吉尔锁好房门，保持隐身状态，隔着着一段距离跟在他身后。 这位毛手毛脚的闯入者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后跟着一个隐去身形的非凡者，只是为自己轻松完成任务而感到高兴，在无人的街道上脚步轻快地前进着，穿过红玫瑰街，穿过蔷薇长街，一路来到了毗邻贝克兰德桥区的东区。 东区作为贝克兰德贫民聚集最多的区域，常住人口超过35万，加上流动性的“黑户”，总共可能有50万人，其中大部分是在各行各业讨一口饭吃的普通人，但以非法行当为业的帮派更是数不胜数。 安吉尔跟着窃贼走过污水横流的街道，通过黑暗视觉观察着贝克兰德面积最大的贫民区，数不清的无家可归者或坐或躺在街道角落，他们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浑浊的眼睛看着匆匆走过的高里，以及他腋下的文件袋。 后者似乎熟知东区的生存法则，他亮出了夹克下的匕首鞘，轻易阻止了周围蠢蠢欲动的流民，继续穿过大街小巷，很快来到一栋三层的建筑前。 三长一短地敲击木门后，门向内打开，一名大汉警惕地伸出头来，看了看周围。 “进来，老板在二楼等你。” 大汉让开门口位置，让高里进去，随后又看了看门外的街道，确定没人跟踪，才小心地关好了房门。 进了据点后，高里才算完全放松下来，他重新捏了捏拿到的文件袋，确认里面的文件还在，随后沿楼梯上了二楼，来到一扇包铜木门前。 “咚咚——” 他轻轻敲了两下房门，随后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内只开着一盏昏暗的煤气灯，他的老板没有坐在最爱的那张真皮沙发上，而是背对着房门，站在窗边，弓背低头，似乎在望着窗外的街景。 “老板，手稿找到了，没有惊动任何人。” 高里双手拿着文件，向他汇报道。 “很好。”身材魁梧的老板语气轻快地说道，随后身体瘫软，倒在地上，发出“砰”地一声。 被他的身体遮挡住的另一个身影这才出现在高里眼前，刚才那句回复原来是他“代劳”的。 “如果你乖乖把手稿交给我，我可以不杀你，和伱的老板。” 一头短黑发，披着斗篷的男子面露讥讽之色，对高里说道。 后者的反应也非常直接，他抱着文件，转头就向房门跑去。 黑发男子抓过窗旁的靠背椅，一把向门口掷去，准确地砸中了高里的后背，让他发出一声呻吟，倒在地上，一头磕在门框边，没了动静。 文件袋也被甩到了房间角落。 巨大的响声惊动了一楼的守卫，房间外重重踩踏楼梯的声音传来，男子却毫不在意，他面露微笑地拍去手上的灰尘，走近房门，重新捡起靠背椅，站在门边。 刚才为高里开门的大汉一手持着左轮手枪，一手推门而入，看到倒地的老板，刚准备上前查看，背后就传来一声呼啸。 砰。 靠背椅被砸得四分五裂，这名大汉也晃悠悠地倒了下去。 “轻松简单，果然在这等着，手稿就会自己送上门来。” 男子喃喃自语道，踢了踢倒地的大汉，确认他已经昏迷不醒后，回头看向被高里扔在角落的文件袋。 这份文件正被一名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内的女性拿在手中。 —————— “是啊，果然在这等着，手稿就会自己送上门来的。” 安吉尔重复着多米尼克的话，甩了甩手上的文件袋。 没想到时隔两个月，会在贝克兰德再次遇到这位“猎人”途径的，很可能达到了序列8“挑衅者”的非凡者，而且是在这样的场合下。 “是你？” 对方显然也认出了安吉尔，他面色阴晴不定，视线看向安吉尔手中的文件袋，又转回她的脸上。 为了防止这位冲动的“挑衅者”狗急跳墙，安吉尔直接在身旁召唤出两朵黑焰，让它们在自己身侧缓缓飘动，成功地让对方脸上多了几分忌惮。 “好吧，好吧，”多米尼克犹豫片刻，举起双手下压，做出投降的姿势，“那东西我不要了，我这就走，可以吗？” 上次碰到这家伙，他三句话里两句带着嘲讽，怎么今天这么好说话了？ 安吉尔皱着眉，看向这位态度格外诚恳的“挑衅者”，又望了望房间内的布局，内心有了一个猜测。 “我可以放走你，但在这之前，告诉我这份文件到底是什么。” 她缓缓说道，脚步向房间内唯一一张豪华单人沙发，和它前方的办公桌走了几步。 藉由这个动作，安吉尔成功地从多米尼克眼中发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你居然连这是啥都不知道就……咳，好吧，”这位挑衅者似乎下意识就要出言不逊，但在最后关头刹住了车，“这是一份机械设计图，你认识图兰尼·冯·赫尔莫修因吗？” “不认识。” 安吉尔老实地回答道，一点也没有脸红。 “不认识……也正常，他被称为罗塞尔大帝之后最伟大的科学家和机械学家，第二代差分机之父，拥有无数的发明专利。” “而你手中的那份文件，就是第三代差分机的设计手稿。” “有人出高价买下这份手稿，而我又恰好有那么一点追踪的技巧，就找到这里来了。” 谎话…… 这份手稿半小时前还在红玫瑰街47号的书房里藏着，什么追踪技巧能让你找到这里来？ 安吉尔心中暗笑。 离书桌近了一些后，她已经能隐约听到细微的，被竭力压抑着的呼吸声，对自己的判断愈发肯定了。 “原来如此，那这份手稿我就带走了，你没有意见吧？” 安吉尔扬了扬手中的文件袋，作势要往门外走。 “不敢有意见。” 多米尼克脸色数变，最终停留在愤怒和不甘上，撇着嘴回答道。 但他眼中却带着些许放松和喜悦。 “对了，”走出几步，安吉尔回过头来，看向书桌，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那边藏着的，难道是……” “索尼娅，快跑！” 安吉尔的话还未说完，这位“挑衅者”就高呼一声，两脚猛蹬，双手紧握成拳，瘦高的身躯仿佛一枚炮弹，向安吉尔飞来。 “嘭——” 早有准备的安吉尔脚下冒出寒冰，迅速蔓延向四周，寒意充斥着整间房屋，空气中的水分迅速冷凝，形成一片片雾气。 被寒气一阻，多米尼克前冲的速度明显放缓，她自己则放低身体，用肩部和肘部顶向猛扑而来的对方，成功躲避双拳的同时，将他的身体向上顶开，自己借力向后退去。 力气好大，猎人途径看来也是擅长近战的类型…… 陡一接触，安吉尔就发现对方力量大得惊人，但刺客途径的魔药同样对身体有着不小的强化，她并未在力量上输给对方。 两人迅速接触后又分开，多米尼克被顶起的身体迅速在空中恢复平衡落地，安吉尔则借着冲击力向门边后退，正好看到一抹棕灰色的身影从书桌后方窜出，灵活地绕开房间正中的两人，朝唯一的出口冲去。 但安吉尔后退的方向正巧与之同向，她顺势靠过去，掏出左轮手枪，瞄向那个身影，距离之近，几乎让枪口贴住了对方的额头。 “呀啊——” 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那个矮小的身影发出一声惊呼，停住了脚步，不敢再动弹。 重新调整身体，作势欲扑的多米尼克也铁青着脸站定。 “原来是你呀，‘正义’小姐。” 看着一头棕发，身高不到1米6的的索尼娅整个人都快缩进斗篷中的动作，安吉尔哑然失笑。 没想到曾在恩马特港的地下市场遇到的主仆两人都出现在了这里。 (本章完) 第6章 两人的过往 “你大半夜的来这里抢这份手稿，居然还带上你家小姐，是玩什么过家家吗？” 安吉尔见多米尼克不再朝她扑来，也放低了持枪的手，不解地询问道。 在恩马特港时，这位自称“正义”的索尼娅正在收购“占卜家”魔药的非凡材料，两个月过去了，现在很可能已经成为了一名占卜家，而她是知道的，这个序列占卜手段多样，能完成各种仪式魔法，但毫无正面作战能力。 就连她自己刚成为刺客的时候，都知道进行危险的行动不要把这样的队友带在身边，如果不是有这位小小占卜家的拖累，以多米尼克的身手，就算打不过她，逃命还是没有问题的。 “你应该没住在东区吧，在这里，把她一个人留在家中，恐怕更加危险。” 多米尼克在安吉尔把枪放下时脸色就已恢复正常，听到她的问题，看了一眼被挤在墙边的索尼娅，才回答道。 “是我自己要他带上我的……” 棕色长发的脑袋钻出斗篷，轻声反驳道。 “但伱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护着她，”安吉尔把枪收回枪套，但仍站在索尼娅身旁，防止多米尼克逃走或继续进攻，“现在怎么办，他们应该都看到你的脸了。” 她本想跟着这个叫高里的窃贼，来看看这位“老板”到底只是为了拿回文件，还是对她租住的房屋另有所图，没想到隐身进入房间就看到多米尼克大打出手，连老板带小弟全都打倒，现在反而更加棘手。 如果高里或“老板”记忆力比较好，醒过来之后很可能根据印象绘制出多米尼克的画像，找到他们，进行报复。 “没关系，在东区，找个人比找钱难多了。” 没想到这个冲动的“挑衅者”仅仅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三人，就摇了摇头，没提杀人灭口的事。 难道是因为索尼娅在旁边？ 安吉尔暗暗猜测。 当然，东区作为整个贝克兰德的底层，人口众多，流动性也大，光靠一张画像几乎不可能找到人。不过一些必要的反占卜手段还是要做的，万一真的有官方非凡者介入，一进行占卜，不光是多米尼克，连没被看到的索尼娅都无所遁形。 她调动灵性，招来几朵黑焰，在房间内四处飘动，利用火焰与诅咒的力量阻断了几人之间的神秘学联系，避免被占卜等手段追踪。 看到黑焰缭绕，多米尼克眼神一凝，像是随时会发动攻击，而索尼娅则一直瞪大双眼，看着安吉尔的动作，直到黑焰缓缓消散，才像是松了一口气般，整个人放松下来。 “走吧，去你藏身的地方，我们商量一下怎么处理这份‘手稿’。” 安吉尔最后看了一眼倒地未醒的三人，对多米尼克说道。 既然他说“第三代差分机”的手稿有人高价收购，那这份额外的收入安吉尔就不打算放过了，自己晋升需要钱，生活在贝克兰德更需要钱，能多些收入总是好的。 “呵，我怎么可能带你……” 多米尼克那娴熟的挑衅张口就来，但却在安吉尔扬了扬手上的文件袋，又看了一眼身边的索尼娅后迅速吞回肚中，乖乖在前面带路。 看，这就是带着没战斗力的人上战场的后果…… 安吉尔腹诽着，与索尼娅跟在“挑衅者”身后，离开了这栋三层建筑。 索尼娅很清楚自己的立场，在安吉尔身旁亦步亦趋走着，没有出声，只是把自己紧紧裹在斗篷之中。 三人穿过几处街道和小巷，来到一处造型颇像拱门结构的建筑前，街道两边是四层的楼房，上方有着横过街道的通道，把街两边的建筑连成一体。 多米尼克带着安吉尔上了其中一栋建筑的三楼，掏出钥匙打开门，站在门边，做了个“请”的动作。 看着阴暗的房间，安吉尔感觉到贴身的魔镜发出轻微的凉意，又想起“猎人”途径的拿手本领，轻笑一声，伸手按住了旁边索尼娅的肩膀。 意图被识破的多米尼克面色晦暗，率先走进房门，在门框后方按动了几下，才回过头来。 “进来吧，陷阱解除了。” 三人进了屋，多米尼克将房间内的煤气灯旋开，让温暖的灯光洒满客厅，随后脱下了斗篷，扔在一边的靠背椅上。 “索尼娅，你先进房间休息，好好恢复灵性，没问题吧？” 最后一句他是对着安吉尔问的。 环视四周，看出这套两居室只有一扇正门，没有其他通路的安吉尔点了点头，放下了按着索尼娅肩膀的手。 这位小姐担忧地看了多米尼克一眼，才缓缓走进里间的卧室，关上了门。 “坐吧，我们好好谈谈，如你所见，这里也没有茶和咖啡可以招待你。” 目送索尼娅回房，多米尼克才一屁股坐到自己的斗篷上，两手放在桌上，表示自己不会有暗中动作。 “首先说说你们是怎么来贝克兰德的吧，还住在了这种地方，”安吉尔毫不客气，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把文件袋放在桌上，但用手按住，“难道她成为占卜家的事被官方非凡者发现了？” “你知道？”多米尼克脸上露出一丝惊讶，随后是恍然，“看样子你清楚占卜家魔药需要什么非凡材料……但我们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才逃离恩马特港的，而是因为……” “索尼娅的父亲，汉森·克劳德是一名进出口商人，业务多在鲁恩与殖民地之间，所以已经在恩马特港定居十多年了。” “在我把‘教唆者’的非凡特性出售给你后不久，汉森先生的商业策略就变得激进、冒险，这让他的许多商业伙伴感到不满，也让他的资金链变得紧张。索尼娅有些好奇，也担心自己的父亲出了什么情况，她委托我进行调查。” “我偷偷查看了汉森先生的账簿，发现有很多对账对不上，多达几千镑，又排查了他的一些生意伙伴，甚至是他身边的人，发现了他受到一位新认识的年轻人的影响，把他当成了智囊，把他的话当成了金科玉律，全无自己的主见。” “教唆者？” 安吉尔插言问道，多米尼克描述的这一切让她感到一丝熟悉。 “是的，教唆者，”这位“挑衅者”轻叹一声，“当然，我第一时间想到报案，寻找官方非凡者，但我自己，索尼娅也是非凡者，很难瞒得住，我就想自己解决问题，甚至顺藤摸瓜，把汉森先生的损失找回来……” 安吉尔听到这里，已经猜到了后续的发展，但出于礼貌，没有打断他的叙述。 “……我真该听你当时的话，别惹上魔女教派，她们把汉森先生，把斯蒂文夫人都杀了，我拼尽全力才带她逃出来，坐船连夜南下，到了普利兹港，又坐蒸汽列车来到了贝克兰德。” “你怎么确定就是魔女教派？据我所知，‘刺客’途径的低序列魔药并不只有她们才掌握。” 听到对方如此笃定，安吉尔疑惑地问道。 “一定是她们，那个女人又是冰霜，又是黑焰，还有一种能困住他人的手段，汉森先生的保镖，一名‘格斗家’，一个照面就死在了她手里。呵，要不是知道你和她们没关系，我刚才看到你使用黑焰都忍不住想动手了。” 我和她们以前还真有点关系，以后说不定也会有……不过他说的这些能力，应该是属于“欢愉魔女”的，那必然就是“魔女教派”的人了，而且很可能是主掌恩马特港的“导师”，能轻易杀死一名序列8的“格斗家”并不意外。 没想到“魔女教派”又在恩马特港做出不少坏事，不知道有没有被官方非凡者通缉，有没有被抓到或者干掉。 安吉尔暗暗想着，没注意又回到了值夜者的思维方式，她迅速打断了发散的思绪，回到眼前的多米尼克身上。 “我本想带索尼娅去找她在贝克兰德做生意的叔父，没想到那个倒霉蛋卷入了某起刑事案件，现在还被关在牢里，他的两个儿子债务缠身，又忙着救自己的父亲出来，根本帮不上我们的忙。” “所以你们就躲在东区，躲避‘魔女教派’的追踪？” “如你所说，就是这样，”多米尼克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我们在东区已经待了一个月了，带着她，我不敢做危险性太大的事，只能干些简单的委托，她的占卜术也能帮上一些忙，要不是为了攒钱出海，去罗思德群岛的拜亚姆，我也不会想着去抢这份手稿。” 事情还有很多疑点……他一个序列8，还带着人，是怎么从“欢愉魔女”手中逃脱的？为何在东区这么久，还没被通晓占卜的魔女教派找到？他们又为何要去拜亚姆？ 安吉尔脑中浮现更多的疑问，如果是在进行审讯，她必然会一个个问题摆出来，让对方挨个回答，但此时只是一种交流、谈判，深究下去，对方未必会回答。 所以她决定回归最重要的问题——这份“差分机”的设计手稿。 “你是怎么知道这份手稿会出现在刚才那栋建筑里的？又准备如何卖掉它？” 听到问题，多米尼克视线朝索尼娅的房间看去。 “你忘了？我这里有一位占卜家，她收集了相关报道和信息后，占卜出这份手稿今天后半夜会出现在那里，我们就过去等候了，没想到……” “没想到除了手稿，还有我？” “咳——是的。” 我带着“魔术怀表”，对占卜有干扰，“隐秘圣徽”更是免疫半神以下的占卜窥探……索尼娅身为一个序列9的占卜家，没有发现我情有可原…… 安吉尔暗暗想道。 “至于手稿如何出售，这就涉及到一处定期召开的隐秘集会了，有人在集会上公开征集这份手稿的线索，任何有效的线索都能领赏，如果能拿到手稿，他更是更是愿意出2000镑进行收购。” “2000镑？” 安吉尔反问道，带上了一丝颤音。 (本章完) 第7章 值夜者上门 “嘿，你那是什么表情，那是我的2000镑，不是你的。” 多米尼克忍不住出言提醒安吉尔。 “哦，是吗？” 后者将价值2000镑的文件袋拢到胸口，紧紧捂住。 “好吧，是大家的2000镑，我们可以五五分账，我和索尼娅一共拿一半就行，毕竟你需要我来带伱去非凡者聚会，去卖掉这份手稿。” 在心中丈量了双方的武力差距后，多米尼克妥协了。 一人一半的话，那我只能拿到1000镑？ 安吉尔摇了摇头：“我觉得500镑就足够买下你的情报和劳动了，手稿在我手上，我可以去慢慢找买家，但你又去哪再找一份手稿呢？” 两人僵持片刻，最终决定按三七分成，出售这份差分机手稿后，安吉尔将获得1400镑，多米尼克和索尼娅拿600镑。 收入锐减的多米尼克脸上有些愤怒，随后化为无奈，他亲自将安吉尔和差分机手稿送到门口，眼睛一直没离开过文件袋。 这让安吉尔有些担心他冲动之下发起攻击，好在这位“挑衅者”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最终也没有干出傻事。 “记住，三天后，周五傍晚六点，别死在哪个臭水沟里，把我们的2000镑弄丢了。” 安吉尔走下楼梯时，这家伙还在尽职地进行扮演。 他知道“扮演法”，又或者只是下意识地进行符合身份，符合魔药名称的行为？ 安吉尔暗暗猜测着，顺口回了一句：“是我的2000镑，你只有600，不，是300镑，剩下一半是索尼娅的。” 哪怕已经下到二楼，她仍能听到楼上房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 ———— 苏尼亚海西，一艘三桅帆船正穿行于无尽的暴风雨中。 “幽蓝复仇者”号的船长，一身风暴长袍的阿尔杰·威尔逊正在船长室内看着桌上的海图，但视线失焦，不知在想着什么。 许久后，他站起身来，看向船舱壁上向外开放的小窗口，窗外暴雨肆虐，不时有一道闪电划过，将深蓝近黑的海水照亮。 “我可是塔罗会的初始成员，理应多做些考虑，”阿尔杰喃喃道，语气犹豫，仿佛在说服自己，“愚者先生不在乎这些世俗小事，但我们要为祂守护好塔罗会。” 他仍想弄清“皇后”小姐的去向，以及她是否会威胁到塔罗会的存在。 如果她已经死在某次战斗中，或是在被官方非凡者捕猎的过程中不慎身亡，那虽然让人感到遗憾，不过对塔罗会来说将是最好的结局。 但假如她被捕后遭到审讯，或主动向他人泄露了塔罗会的存在，愚者先生一定会没事，我们这些凡人呢？ 想通这一切，阿尔杰绕过海图桌，推开船长室的大门，走进风暴之中。 无人掌控的风帆猎猎作响，甲板上寥寥几位船员正顶着风雨忙碌着，虽然这艘幽灵船不需要水手，但阿尔杰担负的其他任务需要他们。 见到自己的船长走上甲板，他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看向这位序列7的“航海家”。 “我们将前往罗思德群岛的奥拉维港，在那里停留一天，进行补给，接收新的命令。” 阿尔杰大声喊道，只有这样，他的话才能在风暴中传递给甲板上的所有人。 几名船员在短暂的呆愣后纷纷大喊着迎合船长的话，欢呼声此起彼伏。 他们才从普利兹港出海一周，而幽灵船不像普通的船只需要上百人共同维持运转，需要节约补给，因此他们能每天都吃上新鲜的食物，能睡宽敞的单间。 但靠岸意味着身体与心灵的放松，意味着…… “我简直等不及了，普利兹港的娘们哪有海上的带劲！” 一名船员夸张地耸动着下身，引来同伴心思各异的哄笑。 阿尔杰没有搭理这些原形毕露的船员，他要的只是听话的手下，而不是自律到最终绷不住弦导致崩溃的圣人。 而且只有靠了岸，他才有机会通过电报联系教会内部的同伴，让他们帮忙调查皇后小姐的信息，调查廷根市到底出了什么事。 ———— “呲呲——” 安吉尔在平底锅里打下一个鸡蛋，用锅铲把培根拨弄到边上，给煎蛋让出铁锅中间最容易受热的位置。 蛋白质遇到高热的油脂产生的香气散发出来，让开放式厨房弥漫着独属于清晨的氛围。 “今天多煎一个好了。” 安吉尔吸了一鼻子香气，临时决定给自己的早餐加个蛋。 就在这时，客厅的门被从外敲响了。 “谁呀，这个时候敲门……” 看着一面已经焦黄的煎蛋，安吉尔只能把平底锅从炉子上拿开放在一边，期待余温不要将自己的早餐毁掉，而后擦了擦手，来到门边。 透过猫眼，她发现门外站着两名身穿警服的中年男性，熟知鲁恩王国警察系统的她立即看出其中一位是高级督察，另一位是警长。 难道手稿的事暴露了？又或者窃贼高里和他的老板最后还是决定报案，为了追回手稿宁愿把自己也送进牢里？ 思索片刻，安吉尔还是决定先开门看看。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 她拉开房门，装出看到警察后的惊讶和一丝警惕，语气犹豫地说道。 “艾琳·沃森？”留着络腮胡，肩上有两枚v型徽章的警长语气严肃地开口询问，看清安吉尔的瞬间露出惊讶的神色，顿了片刻才继续，但态度已经明显软化，“我是红玫瑰街的警长杜勒，这位是高级督察霍珀先生，他有些事问你，请如实回答。” 这态度变化也太快了……难怪瓦里斯太太不喜欢“西维拉斯场”，我看整个贝克兰德都不会有人喜欢你们。 暗暗腹诽着首都警察系统，安吉尔脸上流露出疑惑与紧张，语气磕绊地反问道： “有，有什么事情问我？我才刚从廷根搬来，什么都不知道……” “咳，请不要紧张，女士，”肩章上有三颗六角星，被叫做霍珀的高级督察轻咳一声，接过了话头，“我们刚从瓦里斯太太那儿过来，她提到了你从上周日开始租住了这套房屋，请问你有没有遇到一位弗萨克人？嗯，他长这样……” 说着，高级督察从警服内袋里掏出一张叠着的薄纸，打开后将正面展示给安吉尔。 这是一张通缉令，还闻得到墨香，似乎刚印出没多久，上面画着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性，鬓角留长几乎遮住耳朵，和胡子一起将宽大的脸完全兜住，下面还有些文字描述，棕褐发色，蓝眼，弗萨克口音的鲁恩语。 看到的第一眼，安吉尔就认出这是她在魔镜占卜中看到的，将“差分机”手稿藏入这栋房屋书房内的奎克，那个前租客。 “抱歉，我应该没见过他。” 装作回忆片刻后，安吉尔回答道。 这是实话，她并没有在现实中见过这名弗萨克人。 “好的，你记一下他的长相，如果见到了他，不要惊动他，偷偷去联系最近的巡警，或是前往警察局报警。” 似乎早就料到答案，高级督察霍珀褐色双眼流露出了然的神色，一手揉着鬓角，一手继续展示着通缉令，嘱咐道。 “好的，警官，不过他到底是谁？我遇到他的话会不会很危险？” “他是个弗萨克间谍，当然会很危险！” 杜勒警长在一旁插言道。 “间谍！” 安吉尔适时表露出震惊和害怕，成功获得了两位警官的言语安慰。 “女士，不用担心，警方很快就会把他抓捕归案的，如果你遇到了他，千万不要表现出认识他的情绪和动作，找机会离开，去报警。” 再三叮嘱后，他们收起了通缉令，沿着街道向瓦里斯太太的住处走去。 继续做出担忧的表情，直到两位警官离开自己的视线后，安吉尔才关上门，回到自家客厅。 “警长和那名高级督察应该不是一个系统的，他对上级的尊敬有限，更像是配合他的工作……高级督察，嘿，很可能是个序列7的非凡者，他们在警察系统会自动获得这个警衔。” 揉了揉发僵的脸，安吉尔分析着刚才两人的身份。 随后她回想起邓恩队长深邃的双眼，和时不时揉按鬓角的动作。 难道这位高级督察霍珀，也是一个“梦魇”？ (本章完) 第8章 梦中问询 值夜者？ 思路一旦向这个方向拐去，安吉尔就很快找到了更多的证据。 比如杜勒警长对比他高了足足4级的高级督察霍珀并不太尊敬，比如这位高级督察的作风、谈吐不太像他人口中的“西维拉斯场”风…… 当然，就算他是一名序列7的官方非凡者，被授予了高级督察的警衔，那也不一定会是黑夜教会的值夜者，也有可能是“代罚者”或“机械之心”。 不过安吉尔从他的动作、眼神中感到了一丝熟悉，这很像她见过的那位“梦魇”。 假定这位高级督察霍珀就是“梦魇”，那说明她手里那份“差分机”的手稿涉及的人和事，恐怕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很可能有非凡者参与其中，才会引来值夜者的关注！ 安吉尔越想越是确信，她下意识望向书房的方向，那里的书架后方有一个暗格，装着手稿的文件袋就放在暗格中，等待两天后的隐秘集会。 “看来得做点准备了，不出意外的话，后半夜这位值夜者还会回头再来探查一遍，在梦里……” 一边想着，她一边回到餐厅旁的开放式厨房，却发现自己煎好的鸡蛋和培根已经紧贴在平底锅上，发出了焦臭的味道。 “唉，只能吃一个鸡蛋了……” 把变成了不可食用垃圾的早餐扔进垃圾桶，安吉尔重新煎了一份，配着吐司和奶油填饱了肚子。 …… 今天贝克兰德的天空难得放晴，长期笼罩在城市上方的雾霾在阳光照射下变得稀薄，这不但让朦胧的街道和建筑露出了真容，就连空气中那种刺鼻的，仿佛永远无法散去的气味也消失了。 虽然《贝克兰德日报》曾做过统计，鲁恩首都的雾霾天气每年只有大约75天，但人们总是认为晴天理所当然，而对连续的雾霾天气记忆深刻。 安吉尔才来这里一周，还没有形成这样的思维，她只觉得放晴的天气虽然很好，但还是比不上住了两个月的廷根市。 也许自己还有机会回到那里…… 看着蔚蓝中带着一丝灰蒙的天空，安吉尔正在愣神时，被车夫的一声呼喊叫回了贝克兰德。 “女士，贝克兰德银行到了。” 付完车费后，安吉尔进入了这家位于希尔斯顿区的银行大厅。 她的不记名账户就开设在这家银行中。 鲁恩王国全部七家掌握清算权力的银行的总部都设立在希尔斯顿区，这里更有着证券交易所、票据交换所等金融设施，被称作鲁恩王国的经济、商业和金融中心。 但这跟我一个只有1000镑存款的小人物又有什么关系呢？只会徒增我排队的时间…… 手里拿着一张介绍贝克兰德银行的传单，借着其中的知识打发着时间，安吉尔排过了长长的队伍，来到柜台。 她将自己的1000镑存款取出了950镑，并重新将其中350镑存入正义小姐曾交给她的另一个不记名账户，这样她在塔罗会的欠款就全部还清了。 哪怕自己现在急需用钱，她也不想拖欠这位对她晋升帮助颇大的成员。 另外取出的600镑则是为了两天后的隐秘集会，她计划在集会上买点急需的非凡材料，比如制作特殊子弹的星水晶，或者入手一些强力的神奇物品，替代她英勇殉职的“渴血”。 甚至有可能遇到她晋升序列6的魔药配方、材料。 在之前与魔女教派的战斗中，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下个序列名称为“欢愉魔女”，并基本摸清了这个序列的能力，但除此之外，配方、主材料都一无所知，只能依靠在非凡者集会上交换、购买。 但怀揣巨款也让安吉尔有些不安，就连路边善意和欣赏的眼神在她看来也变得充满了恶意，不敢在外停留太久，安吉尔购买了些制作符咒的材料，就匆匆回到了位于红玫瑰街47号的家中。 ———— 正在梦中与永远煎不熟的鸡蛋较劲，安吉尔突然发现手中的平底锅和锅铲不翼而飞，自己衣着整齐，出现在客厅凸肚窗旁的单人沙发上，手中拿着一份看不清内容的报纸。 她有所感悟，看向自己的右手腕，串在黄水晶吊坠上的“隐秘圣徽”正发出淡淡的，让人感到安宁的波动。 自己这是在梦里……不对，是“梦魇”的梦里！ 和邓恩把她拉进梦中进行问询的那次一样，但这次更加清醒，感官更加敏锐，这应该是圣徽的力量，毕竟女神是凌驾在所有“不眠者”之上的序列…… 嗯？ 安吉尔的思绪被自己强行打断，让她出现了短暂的头脑空白。 “吱呀——” 客厅通向街道的房门被直接推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身影大步走进房间，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坐到了她对面的沙发上。 他留着棕褐色中发，刘海有些乱，褐色眼睛炯炯有神地望向安吉尔。 果然，是早上那位高级督察，他就是值夜者的“梦魇”…… 安吉尔看向霍珀，眨了眨眼，不知这种时候应该做出什么表情来应对。 毕竟两次入梦的经历里，她都是清醒着的。 好在这位梦魇并没有在意问询对象的态度，他坐下后，表情随和，如同闲聊般开始了对话。 “你上周才从廷根来？” “是的。” “之前在廷根是做什么的？” “我出生自西维拉斯郡，父母死于鲁恩王国和因蒂斯的边境冲突，所以两个月前投奔了我在廷根的亲戚……” 安吉尔开始“坦白”她的来历。 “……但他们半个月前死在了廷根那场煤气爆炸事故中，我只能离开那里，到贝克兰德寻找工作的机会。” “很抱歉让你想起这些，”这位值夜者脸上露出一丝歉意，“希望你能在贝克兰德忘掉这些伤心事。” “我们继续吧，伱在租住了瓦里斯太太的这套房屋后，有没有在里面发现某些看不懂的复杂文件？或是手枪、炸药等危险物品？” 稍作道歉后，他继续像一名审讯官一般连珠发问。 当然，都在书房藏着呢……安吉尔忍住笑，回答道： “没有。” “见过那些身材高大，面露凶光的弗萨克人吗？” “没有。” 安吉尔配合着“梦魇”霍珀，很快让这位毫无收获的值夜者面露失望之色。 看他这急切的样子，自己也许不是今晚第一位接受问询的，瓦里斯太太和她的女仆应该也在名单之中…… 安吉尔看着这位值夜者从沙发上站起，失望地叹了一口气，随后伴着一阵空气中如同水纹般的波动消失在房间内。 她眼前一花，面前的客厅变成了卧室的天花板。 “梦魇”脱离梦境，我自己也会跟着醒来吗？这应该不是正常情况，否则他们的入侵也太容易被发现了。 不过还好自己提前做了准备，不然哪怕是知道在“梦魇”的梦中，临时编故事也容易露出马脚。 安吉尔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嘴角带笑。 队长比这个家伙懂礼貌多了…… (本章完) 第9章 隐秘集会 周五的下午，安吉尔提前用了晚餐，换上轻便的衣裤，将魔术怀表、三枚沉眠符咒、几组备用手枪弹分别放在身上不同口袋中，手枪与匕首，魔杖与魔镜也在自己该在的位置。 “看着像是要上战场……” 在全身镜前看了看全副武装的自己，安吉尔披上斗篷，从书房里拿出装着差分机手稿的文件袋，离开了家。 没有乘坐雇佣马车，她步行前往东区的多米尼克与索尼娅家，一是为了消化刚吃下的晚餐，二是为了详细记录路线，了解周边的环境。 白天的东区看起来要比晚上稍微“和平”一些，街角小巷里的流浪汉被偶尔才出现的巡警持着警棍驱赶到了看不见的角落，临街的店面也会清理那些堆得发臭的垃圾，让贫民扎堆的东区看起来仍然有那么一点王国首都的样子。 但一到夜间，无处不在的流浪者们又会从各处涌出，找寻一切能休息的地方，一切能吃的东西，一切能换钱的物品…… 这就是贝克兰德的东区，人口数倍于廷根市，但更像是无数个廷根市的铁十字下街组成的区域。 不，铁十字下街至少还有秩序，还有些许希望……安吉尔想起住在下街的年轻女工，特罗米。她应该还在莫雷蒂家当杂活女仆，学习烹饪，不知道她已经学会了几个菜…… 走过这些弥漫着绝望的街道，安吉尔感觉自己的内心也逐渐变得麻木，直到看到了那栋造型怪异的公寓，登上楼梯，来到三楼的多米尼克家门口。 “咚咚——” 敲响房门后没多久，多米尼克那张她一直觉得有些欠揍，但现在看起来无比生动的脸出现在门缝中。 “这么早？稍等一下，我换件衣服。” 房门重新关上，过了大约五分钟，披着斗篷的多米尼克走出房间，反手锁住了门。 “你的索尼娅呢？她不去吗？” 安吉尔好奇地问道，她记得这家伙前两天才说不敢把那个毫无战斗力的“占卜家”单独扔在家里。 “现在我觉得在你身边比在东区更危险，她在另外的地方休息。” 这位“挑衅者”重回本色，面带讥讽地说道。 另外的地方？之前你们可是住在一起的…… 安吉尔猜测多米尼克这两天另外找了间安全屋，把索尼娅安置在了那边，避免再出现夺取手稿那晚打也不敢打，逃也不敢逃的尴尬情况。 也许自己也需要在东区这种地方租一间房屋，必要时可以用作藏身处，或是明面上的居住点，以免那20镑租下来的住处暴露…… 思绪涌动间，她看着多米尼克从斗篷下拿出两个硬纸板和粗布制作的面具，将其中一个递了过来。 “拿着，等下要用，这是索尼娅的，别搞坏了。” 安吉尔接过面具，看到硬纸板抠出了几个和五官位置相同的洞，正面画着一张可爱的猫脸，上方甚至还剪出了两个大耳朵，纸板两侧系着布条，可以绑在脑后固定面具。 这应该是索尼娅为她自己绘制的。 多米尼克拿着的则是涂着红绿油彩的小丑面具，面容扭曲，配色诡异，出自谁之手不言自明。 这是准备在集会上隐瞒身份？也对，涉及上千镑的交易，被人盯上会很麻烦…… 安吉尔猜测着，跟他下了楼，离开公寓，乘坐蒸汽地铁前往西北方向的皇后区。 跟随傍晚下班的人群离开地铁站，重回地面时，破败的街道已变成富丽堂皇的鲁恩潮流风格的楼房，其中夹杂着不少哥特风格的大型建筑。 “我本来以为这种集会应该在东区或者码头区的阴暗角落，起码也是大桥南区那种人口众多，容易隐藏的地方，没想到会在皇后区。” 漫步在宽敞的街道上，安吉尔感觉自己披着的斗篷在路人不时撇来的奇怪目光中有些显眼，她带着些许不满向多米尼克说道。 后者毫不在意他人的眼光，挺直了腰杆回答： “我也没想到伱这么没见识，这可是高端的集会，不然也不会有人愿意花2000镑，找我买这种很可能几十年内都造不出实物的复杂机械设计手稿。” 2000镑是我的！ 安吉尔在内心无声地反驳，捂紧了斗篷下的文件袋。 绕过繁华的街道，进入一片安静的住宅区，两人来到一栋和旁边的房屋看不出区别的建筑，它配有独立的花园和围栏，但却没有任何守卫与仆人。 来到房屋的侧门，多米尼克示意安吉尔停下脚步，拿出小丑面具仔细地佩戴好，才敲响了房门。 三长，然后两短…… 安吉尔一边佩戴着小猫面具，一边记下多米尼克敲门的暗号。 房门被从内打开，两人先后挤入门缝，来到一间宽阔的大厅内，里面已经散乱地坐着不少人，有人和她一样遮遮掩掩，或佩戴着奇形怪状的面具，或用斗篷挡住脸孔，有些人则显露真容，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 “这里没有固定位置，都可以随便坐，我们先去角落等着。” 多米尼克小声道，带着安吉尔绕过一些有人落座的靠背椅或沙发，在房间一角找了两张空着的靠背椅坐好。 安吉尔这才有空仔细观察集会场地。 房间内摆着超过30张椅子，人数则只有20左右，大部分都遮着脸，披着斗篷或宽大的风衣，甚至连性别都难以辨别。 椅子摆放隐隐围绕着一张单人沙发，上面坐着一个黑袍男子，把大半张脸隐藏在兜帽之中，他缓缓移动视线，注视着一位位来客，像是居高临下的贵族在俯视他看不起的平民。 “那位就是集会的举办者，一名强大的非凡者，”多米尼克坐定后身体前倾，凑到安吉尔身边悄悄说道，“我估计他起码有序列6，也许序列5。听其他参会者说，曾经有好几次，某些参加集会的非凡者不怀好意地盯上了他，甚至有序列7的非凡者试图联合对付他，但结果都一样，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 “听起来很强，所以他是什么途径？” 安吉尔也学着他，身体放低，压低声量问道。 “呵，我要是知道，那应该已经跟那帮无脑的挑战者一样，躺在哪个臭水沟里腐烂了，”多米尼克旧病复发，嗤笑了一声，回答道，“等和他交易完，你可以去试试他的非凡能力，被他折磨和杀害的时候别说是和我一起的。” 忽略了话中带刺的部分，安吉尔惊讶地反问： “就是他准备2000镑收购那份手稿？” “没错，最开始是1000镑，但根本没人知道手稿在哪，价格也逐渐提高到了现在的2000镑，要不是急着用钱，我都想再拖一拖，说不定能等到a先生发布更高的悬赏。” a……a什么玩意？ 安吉尔感到背上顷刻间渗出了冷汗，房间中央那位黑袍男子不时撇来的目光也变得仿佛别有深意。 (本章完) 第10章 A先生的两个方案 如果听到“a先生”这个名字，安吉尔还联想不到“极光会”，那她在廷根市当值夜者的两个月就白干了。 这一听就是与c先生、d女士同样的命名风格，毫无疑问地彰显了对方极光会神使的身份。 就是不知道，这位a先生与从那两个与安吉尔战斗过的神使是否有联系，是否知道这么一位屡次破坏了极光会好事的值夜者存在。 她现在无比庆幸自己戴着小猫面具，否则被a先生看到，被极光会抓住，恐怕真的会像多米尼克说的那样，躺在贝克兰德的某条臭水沟里腐烂。 不知道身旁的安吉尔的内心戏，多米尼克隐藏在小丑面具下的双眼四处观察着集会场地，在每个没戴面具的成员身上停留，似乎在寻找某个目标。 在最后两名成员，一高一矮两个没有遮掩自己面貌的女性进入会场后，又等了几分钟，不再有新的成员入场，沙发上的a先生低声说道： “集会开始，提出你们的需求，或者申请单独交易。” 安吉尔正好奇要如何“提出需求”，多米尼克已经从旁边的茶几上拿过一叠纸条，自己拿了一张，剩下的递给了她。 “你如果要出售、收购什么东西，或者在黑板上看到自己的需求，可以写在纸条上，会有侍者来收走。” 他指了指墙边立着的两块黑板，上面已经写了不少交易的内容。 “人脸玫瑰，一朵，280镑。” “出售序列8‘治安官’配方，450镑。” “求购成年寡妇巨蛛的丝腺，价格面谈。” “星水晶，30克，80镑。” “木乃伊粉末，大量，每10克5镑。” “需要‘观众’和‘读心者’魔药的配方，价格当面商谈。” …… 把这里的物价和自己记忆中的廷根市与恩马特港地下市场对比，安吉尔发现大城市的物价确实要比小地方便宜不少，也许是因为贝克兰德的非凡材料交易量大，价格透明，而小城市往往有价无市，被人炒高价格。 可惜没有神奇物品，也许这些东西一出现就会被人买走，也许它们的主人正等候谁主动提出收购，再溢价卖出。 两名侍者穿行在集会成员之间，收集或传递着一些纸条，随后将纸条写着的内容登在两块黑板上，每登一条新的，就会喊出内容，一共三遍，让全场的成员都注意到它，便于进行交易。 安吉尔注意到有几名成员传递纸条后没多久，就被侍者请离了房间，没过几分钟就回到会场，继续坐在椅子上看着黑板。 看了看正埋头写着什么的多米尼克，安吉尔也拿过钢笔，在纸条上写上“购买30克星水晶”的字样，交给了缓步走上前来的侍者。 这位同样将面孔隐藏在兜帽下的年轻侍者低头轻声说道： “星水晶是有人在这寄卖的，如果您需要，我现在就可以把它拿过来。” 原来这么方便…… 安吉尔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数出了80镑钞票，交给了这名侍者。 没过两分钟，侍者去而复返，将一个扎着口的小布袋递给了她。 打开布袋，里面躺着一块胶冻状的，水晶，在房间黯淡的灯光下显出点点星辉。 “如果重量和说的不一样，我应该找谁呢？a先生吗？” 虽然凭手感确定了这块星水晶并没有缺斤少两，但安吉尔还是不放心地问道。 “你放心，a先生不会允许他的聚会里有这种情况出现的，尤其是寄卖。”侍者还未回答，一旁的多米尼克就凑了过来，将一张纸条递给侍者，插言道，“伱把这个给a先生，说我们准备好进行交易了。” “手稿准备怎么交易，也像这样交给侍者吗？” 等那位侍者走后，安吉尔好奇地询问。 “怎么可能，这可不是几十镑的生意，我们要去旁边单独的房间。” 多米尼克像看从乡下来的无知少女一样看着安吉尔。 难怪不时有人被侍者带着离开会场，原来是去旁边进行交易了…… 忽略这个“挑衅者”无时无刻的挑衅，安吉尔暗暗想道。 当没人再传递纸条时，a先生开口宣布： “休息阶段开始，大家随意交流。” 随后这位黑袍男子从沙发上站起，离开会场，进入了旁边一扇小门。 集会成员们开始就近找人交流，或窃窃私语，或肆意喧哗，整个场地顿时从刚才的秘密集会变成了菜市场一般，安吉尔看出这里的很多成员应该私下都相识，比如最后入场的两位女士，她们已经在房间角落凑到了一起。 之前传递纸条的侍者又来到多米尼克身旁，低声说道： “a先生请你们过去。” 你们？ 安吉尔觉察到这个词。 或许之前索尼娅带着小猫面具和他一起来过，又或者刚才两人的交流被那位a先生看在了眼里…… 猜测着，安吉尔和多米尼克一起，随这位侍者来到隔壁的一间书房门口。 “进去后看我脸色行事。” 带着小丑面具的多米尼克悄声和安吉尔说了一句后，推开房门。 刚才离开的a先生仍穿着黑袍，戴着兜帽，坐在一张看着比较廉价的书桌旁，他的身后，宽敞的窗户上玻璃蒙了一层浮灰，让黄昏的最后一缕阳光显得更加昏暗。 安吉尔注意到，这间书房的书架上并没有多少藏书，不知是这位主人缺乏阅读习惯，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你刚才的纸条上说，手稿已经到手了？” a先生低沉的询问打断了她的观察与思考。 “没错，钱准备好了吗？” 多米尼克上前一步，反问道。 “我要先验证一下手稿的真伪，才能继续交易，最近贝克兰德已经出现了不少伪造的手稿，希望你们不要骗到我头上来。” 犹豫了片刻，多米尼克侧身向安吉尔看来，点了点头。 后者从斗篷下拿出文件袋，打开封口的系绳，抽出一半手稿，走到书桌前，将它们平铺在桌面上。 a先生立即站起身凑了过来，他没有伸手去碰手稿，而是用目光扫过一张张稿纸，在某些复杂的公式上长时间停留，草图则是一略而过。 他认识这些公式，或者至少懂得一部分原理……难道这位极光会的神使在转行当邪教徒之前，还是个高材生？ 安吉尔紧紧护着另一半手稿，细致地打量这位极光会神使的动作。 将手稿快速阅览了一遍后，a先生满意地点了点头：“可以，我们继续吧。” 他看着安吉尔收回那些稿纸，叠整齐后放回文件袋，随后才继续说道： “由于情况有变，这份手稿的交易方式我提供两种选择，”他在多米尼克疑惑的目光下舒展着四肢，坐回椅子上，“第一种，我现在收购手稿，那2000镑则用一件神奇物品代替，你们可以放心，它的价值绝对高于这个数额。” 不是说好的，直接用2000镑购买这份手稿吗……安吉尔把目光投向多米尼克，她可以猜到这位“挑衅者”的脸色在小丑面具下变了又变。 “第二种，”a先生没有管两位交易者的反应，自顾自说着，“再等候一周左右，按原来的方案收购，作为等候的代价，我可以再加上200镑，但在这期间，你们不能把手稿卖给其他人。” 你就直说现在自己没钱就行了…… 安吉尔算是听懂a先生的意思了，他目前囊中羞涩，拿不出现金，所以要么用神奇物品抵扣，要么等他有足够现金后再交易。 当然，面对一位很可能有序列5的极光会神使，她不敢把这种话说出口，只能在小猫面具后微笑着回答： “能让我们商量一下吗？” …… “没想到这位a先生能组织隐秘的非凡者集会，却连2000镑现金都拿不出来……” 书房门外，多米尼克面具下的双眼带着些急躁，他压低了声音对安吉尔说着，生怕被一墙之隔的a先生听到。 “现在怎么办？等一周吗？” 安吉尔问道。 她其实更倾向于第一种方案，前提是a先生提供的神奇物品确实值这个价。 在被警察和值夜者找上门后，安吉尔隐隐感觉这份差分机的手稿有些烫手，它的背后有着多个势力之间的角力，官方非凡者在追查手稿背后的间谍，黑帮绑架了知情人打探消息，甚至连极光会都急着收购它。 这种情况下，为了额外的200镑再等一周，风险不言而喻。 多米尼克显然也有这些顾虑，他低头沉思了一会，下定决心一般握了握拳，说道： “那就按a先生的第一种方案吧，神奇物品归你，你把那600镑补给我。” 嗯？等等，600镑的话，我好像…… 安吉尔突然想起刚才自己花了80镑购买星水晶，兜里加上自己剩下的零钱也只有530镑。 可多米尼克已经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a先生，我们决定选择第一种方案。” (本章完) 第11章 狂乱指环 等等，你那600镑能不能…… 书房内的a先生已经把视线转了过来，安吉尔那没说出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很好，看来你们已经达成共识了，”他兜帽下露出的下巴抖动了一下，似乎是咧嘴在笑，“对了，这位猫女士似乎和上次的不是同一个人？” a先生看向安吉尔，兜帽下的目光带着探寻和审视，像是不经意地询问着。 “另一个合伙人而已。”多米尼克上前一步说道，“你说的那件神奇物品呢？” 收回了审视的目光，a先生从长袍下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精致木盒，打开后调转方向，放到桌上。 盒中放着一枚造型古朴，上面印着繁复但有规律的花纹的银白色戒指，但奇怪的是，只要一移开目光，安吉尔就难以回忆起这枚戒指的样式和花纹的形状。 “它叫‘狂乱指环’，是一位中序列的非凡者死后，析出的非凡特性形成的神奇物品，佩戴者能获得一种心理学上的陌生感，哪怕是见过他，熟悉他的人，都会觉得像是看到了陌生人，不会认出他的真容，事后也不会留下深刻的印象。” 拿起这枚戒指，a先生示范似地把它戴在左手食指上，随后取下了长袍的兜帽。 兜帽下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五官端正，但缺乏吸引力，像是路上随处可见的中年男性。 随后，他当着两人的面摘下了那枚银色戒指。 安吉尔感觉眼前一花，a先生那难以让人留下印象的脸变得漂亮、妖艳，仿佛服下了“女巫”魔药，但还没完全变为女性的中间状态。 “这就是它的效果。” a先生缓缓说道。 比描述中说的“陌生感”厉害很多啊……他戴着戒指时，我根本就没意识到他那出众的美貌，唔，用这个词来形容男性是否有点…… 脑中思绪流转，安吉尔突然发现自己没法回忆起a先生佩戴戒指时那张泯然众人的脸了。 基于这种神奇的“心理学陌生感”，她猜测这枚戒指很可能是“观众”途径的非凡者留下的，应该是“读心者”之后的某个序列，序列7的可能性最大，再高的话就不会仅值2000镑了。 把戒指放回木盒中，a先生继续说道： “除此之外，这枚戒指还能让佩戴者获得一个主动使用的非凡能力，‘狂乱’。” “它能引爆目标的负面情绪或心理状态，让对方陷入狂乱的状态，忘记自我，变得疯狂，甚至能让某些精神不稳定的人直接失控。” 他看向两人，嘴巴咧出向上的优美弧度。 “需要我演示一下吗？” “不用了，我们相信伱。”安吉尔连忙回应道，脑海中浮现了诸如“臭水沟”、“不自量力的挑战者”等和a先生的名字绑在一起的介绍，“那么，它的负面效果是什么呢？” 神奇物品强大与否的重点不光在于能力的强弱，还有负面效果的影响大小。 “拥有者只要佩戴着它，就会不断积累、放大对任何需求的渴望，比如进食、饮水等生理需求，或是交谈、倾诉的心理需求”a先生说着，仿佛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微微一笑，“哪怕取下戒指，也只能停止渴望的增强，而不会让效果直接消失，必须满足这种源于心理作用的需求，才能停止负面效果。” “心理上的渴望？所以并不是真的饥饿或口渴？” 安吉尔反问道。 “没错，所以如果佩戴时间过长，你要么在饥渴中疯狂，要么过量进食撑爆自己的肚子，这就是戒指的负面效果。” a先生关上盒盖，拿起装着戒指的木盒，重新戴上兜帽，走上前来。 他似乎知道了谁才是交易的主导者，看向“猫女士”安吉尔，而不是之前与之联系的“小丑”多米尼克。 如果他现在一把将我的面具扯下来，是不是就会发现我是在廷根市阻止他的造物主降临的值夜者之一…… 安吉尔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离这位极光会的神使远了点，随后拿出装着差分机手稿的文件袋。 “对了，”她突然想起自己身上的全部现金都不足以付给多米尼克应该获得的三成收益，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这次的交易，嗯，我是说关于支付给我们的部分，能不能再加200镑？” a先生已经伸出的，准备接下文件袋的手停在了空中，白皙的皮肤仿佛蒙上了一丝血色。 “理由？” 沉默片刻，兜帽下传出低沉的询问声，其中夹杂的疑惑大于愤怒。 “我们，我们没钱了……” …… “当时我都准备撞破窗户逃走了，你这个疯女人，我都没敢挑衅他！” 走出书房，沿着走廊回大厅的途中，“挑衅者”多米尼克语带颤音地低声说道，眼睛不时望身后看去，似乎是怕a先生追出来。 安吉尔也觉得自己是失心疯了，怎么敢跟一个很可能是序列5的极光会神使讨价还价。 “我这不是为了帮你要钱吗，我身上的钱加起来都没600镑……不过刚才我肯定是被这枚‘狂乱指环’影响了，它放大了我对金镑的需求。” 她想了一个理由。 “（鲁恩粗口），那枚指环刚才根本不在你手上。” 好在最后这位a先生并未发作，把两人送进某条臭水沟，而是差来手下拿出了200镑现款，和“狂乱指环”一起换到了那份差分机的手稿。 看着新拿到的，面额大小不等凑齐的200镑，安吉尔猜测这位a先生恐怕也不像表面上那么风光，也许他要租住这套皇后区的住宅，要养一帮手下，现在正入不敷出呢…… 回到集会的会场，自由交流仍在继续，但已有部分成员离开了喧闹的大厅，此时只剩十来个人散乱地坐在各处，三两成群讨论一些神秘学方面的信息。 两人重新回到座位旁，移动座椅背靠人群，挡住其他人的视线，和挂在高处，但刻意调得比较昏暗的煤气灯。 安吉尔心疼地掏出400镑，和刚才从a先生那要来的200镑一起交给多米尼克，看着他侧过身子，借着灯光一张张数清，随后塞进口袋，还装模作样地拍了拍。 “这样我们就两清了。” 他面带微笑地说道，刚才面对a先生的紧张已被金镑冲淡。 哪怕之前一直在抱怨自己只能拿三成，但此时600镑落袋，还是让这位挑衅者露出满足的表情。安吉尔借机向他询问如何准时参加这个集会，也轻松获得了答案，这样从下次开始，就可以自行前来参加了。 “每天的《贝克兰德早报》，如果会召开集会，第五版会刊载一条寻人启事，‘寻找a先生’，里面的联系地址就是召开时间的提示。” 他就这么大模大样地把自己的名字登报？ 安吉尔有些愕然，但想想这位极光会神使都敢在贝克兰德的皇后区召开非凡者集会，又觉得这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交谈着，安吉尔突然感觉背后有一阵探寻的视线，她以为是回到场地的a先生，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集会开始前最后入场的两名女士，那名比较高的看到她的小猫面具，憋不住笑了起来，被较矮的那位伸出手肘砸了一下腰部，又板起了脸。 ———— “走了，不要看了，小猫面具有什么好笑的，也许它后面是个强大的非凡者，会跟踪你回到住处，把你烧成灰。” 休·迪尔查用手肘捅了身旁快笑出声的佛尔思·沃尔一下，可惜由于身高差距，只撞到她的腰部，但也成功地止住了好友的笑声，避免第二天起来发现她变成了某位非凡者的手下亡魂。 “好的，好的，可是真的很可爱啊……” 佛尔思忍住笑意，跟着休离开了a先生的集会场地，来到红月高挂的大街上。 看着头顶几近满盈的圆月，她偷偷叹了一口气，看向正担忧地望着她的休。 “我们回去吧，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奥黛丽小姐那，拿到这次委托的报酬，也许你很快就能买下那份‘治安官’的配方了。” “那可是450镑，奥黛丽小姐真会那么慷慨吗？” “比你想象的更慷慨。”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在绯红月光下慢慢走远。 (本章完) 第12章 奥黛丽的疑惑 第二天下午，皇后区的一栋装潢豪华的别墅中。 客厅中，宾客们正互相交流着，享受下午茶和精致的点心，女士们聊着最近的流行元素与逸闻趣事，先生们分享着彼此对音乐与文学的见解。 书房的大门紧闭着，将这些喧闹与屋内的四人隔绝开。 奥黛丽·霍尔穿着蕾丝装饰的繁复长裙，优雅地从身旁拿过一个饱满的信封，递给坐在她对面的两位女性。 “感谢你的慷慨，奥黛丽小姐。” 身穿骑士练习服，顶着一头杂乱黄发的休·迪尔查接过信封，打开查看内部的钞票。 那是她们冒着生命危险，调查“飓风中将”齐林格斯所获得的报酬，一张张崭新的，还散发着油墨香味的金镑。 一旁的佛尔思·沃尔也凑了上来，看向休抽出的一张钞票，确认了是10镑的大额纸钞。 一张就有10镑，那信封这么厚，一共会有多少…… 捏着明显超出原定报酬数额的信封，休呆愣地看向奥黛丽，后者噙着微笑，双手交叠放在腿上，看着两位帮她调查齐林格斯的“侦探”。 “对你们调查期间遭到的危险，我感到很抱歉，这里一共是800镑，包括了对这次意外的补偿，你们可以自行分配。” 800镑……哪怕是平分，加上我攒的钱，也能买得起“治安官”的魔药配方了。 休再次捏了捏手上的信封，怀疑自己正在做梦。 她恨不得现在就拆开信封，一张张地数清所有钞票，这绝对不是不相信美丽、慷慨的奥黛丽小姐，只不过……万一装钱的人不小心数错了呢？ 一旁的佛尔思眼疾手快，按住了休正打算抬起的手。 在两位贵族面前这样做，太没有格调了！ 她的眼神这样警告着对方。 一旁坐在沙发上的格莱林特子爵轻咳一声，将她们的目光吸引过去，随后说道： “我所需要的‘药师’配方呢？昨天的集会上有没有新的消息？” 由于非凡者集会不定时召开的特殊性，他和奥黛丽并不会参加a先生的每次集会，而是由这两位非凡者代劳。 “抱歉，格莱林特子爵，集会上仍然刊登着两位的求购信息，看样子并没有成员拥有这些配方，不过我们最近接触到了心理炼金会的人，”佛尔思向子爵汇报着昨天的集会详情，随即将头转向奥黛丽，“也许很快我们就能获得‘观众’配方的线索了。” “我真期待成为非凡者的那一天。”奥黛丽浅笑着回答，眼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但又能被众人察觉到的兴奋。 几人又继续聊了些各自圈子的传闻，分享着神秘学方面的知识，相比门外喧闹的沙龙，此地更像是一个小小的同好会，格莱林特子爵不常端贵族架子，奥黛丽小姐更是平易近人，让一直有些拘谨的休和佛尔思很快融入了友好的氛围。 …… 利用“观众”的能力暗中引导着话题，让两位非凡者朋友对子爵的藏书感到好奇，开始在书架旁挑选想要阅读的图书后，奥黛丽快速揉了揉有些僵硬的面部，随即又摆出完美的笑容。 在多次与佛尔思，与休的接触中，她已经把握了这两位女士的偏好，并提前在格莱林特的书房做出了相应的布置。 很快，这两位她看中的“塔罗会”候选人就会进入愚者先生的视线，经由祂的确认，判断是否有资格加入这个更加高端，更加隐秘的非凡者聚会。 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书架旁的两人，看到休拿下那本《鲁恩王国贵族史》后，奥黛丽才松了一口气。 书中夹着一页罗塞尔大帝笔记，以及背面看似是翻译，实则是愚者尊名的古赫密斯文。 好奇的休见到后，一定会尝试着默念，而愚者先生说过，只要念诵祂的名，就会进入祂的视线，一旦通过愚者先生的考查，塔罗会就会增添新的成员，由自己推荐的，属于自己一方的成员！ 当然，她们首先属于愚者先生…… 奥黛丽默默补充着。 “咚咚——” 书房的门被敲响，随后奥黛丽的贴身女仆安妮走了进来。 “小姐，霍华德先生从银行回来了，他有事报告您。” 霍华德是负责奥黛丽那些用于购买非凡材料的“私人账户”的管理者，这次奥黛丽参加沙龙时，顺便让他去银行取出一部分现款，便于下周非凡者聚会时使用。 他在安妮通报后，才走进书房，目不斜视，对其他几人看都不看一眼地来到奥黛丽身旁，低声说道： “小姐，您让我取出的2000镑已经托人送回伯爵府了，但是……” 他犹豫着，似乎是觉得这种小事不该让自家小姐烦恼，但最终还是决定汇报此事。 “您的一个不记名账户上多了350镑，虽然是一件小事，但我觉得还是该让您知道。” 350镑确实是小事，但我的账户上怎么会无缘无故多出一笔钱？ 奥黛丽眉头微皱，回想着自己的财务状况，突然想起这个数额在某个地方出现过。 “是哪个账户？” “贝克兰德银行的那个……”霍华德报出了账户名。 是我在塔罗会使用的那个？ 奥黛丽立即想起这个账户的用途，它只使用过一次，而且只有一个人知道…… “我查询了一下汇入时间和地点，时间是两天前，地点就在贝克兰德，在希尔斯顿区。” “谢谢伱，霍华德，你和安妮先出去吧，我还要和朋友们聊一聊。” 目送安妮和霍华德离开书房，带上了门，奥黛丽脸上仍然挂着不变的微笑，内心却早已惊涛骇浪。 在塔罗会上请长假，消失无踪的皇后小姐，居然出现在贝克兰德？ 由于同为女性的原因，奥黛丽在塔罗会上，对这位神秘的“皇后”最为关注，她本来根据对方在塔罗会上透露的信息和聊天内容，猜测其居住在廷根到恩马特港那一带，甚至不排除和当地的官方非凡者有一定联系。 没想到她居然和自己身处同一座城市。 看着向格莱林特子爵借完书，朝自己走来的休和佛尔思，奥黛丽心中有了个计划。 “佛尔思小姐，还有休小姐，”她露出能融化一切坚冰的笑容，“能再帮我一个小忙吗？我需要在贝克兰德找一个人。” “她是一位年轻的女士，来自阿霍瓦郡的廷根市，最近到了贝克兰德……” (本章完) 第13章 交易与追踪者 “出售20枚具有额外杀伤力的特殊子弹，150镑。” “出售‘女巫’魔药配方，价格面谈。” 看到自己递上的纸条内容出现在集会的黑板上，安吉尔有些忐忑，看向单人沙发上的a先生，但对方似乎没有注意这边，而是把脸孔隐藏在兜帽下，不知想着些什么。 放下悬着的心，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自制的小狗面具，确认真容隐藏在面具之下。 就算面具不在，我还有“狂乱指环”，双重保险…… 安吉尔思索着，看向黑板上的其他内容。 “‘治安官’的配方被人买走了？又或者出售者发现这里没有买家，不再参加集会了；求购成年寡妇巨蛛的丝腺的信息还在，这玩意应该很稀有，就是不知道有什么用途……” 她一边浏览信息，一边等候，并没有人对待售的“风暴汇聚”感兴趣，这让囊中羞涩的安吉尔有些失望。 跟多米尼克分完出售差分机手稿的赏金后，已经过去了两天，这位“挑衅者”应该是攒够了钱，说准备带索尼娅离开北大陆，前往罗思德群岛的拜亚姆，随后就消失了。 “还好那家伙有点良心，走之前把他知道的贝克兰德的隐秘聚会都告诉我了，如果a先生这边没人收购子弹，我还能去其他地方碰碰运气……” 又等了几分钟，大厅内人来人往，已经有不少人被侍者叫到隔壁书房完成了交易，仍然没人对这些特殊子弹感到好奇。 至于那条钓鱼的“女巫”配方信息，她更是没期待当天就能产生效果，也许需要过一两周，才会被“魔女教派”的人注意到，进而前来与她接触。 暗暗叹了一口气，安吉尔正准备起身离开时，看到侍者新刊登了一条信息。 “寻找能进行占卜或寻人的非凡者合作。” 这顿时让她来了兴趣。 这条信息看上去像是找非凡者合作，但要求有占卜能力，很明显是需要借助占卜来寻人，这正是“女巫”拥有的能力，虽然从手段上来说比不上“占卜家”多种多样，但魔镜占卜法的效果并不亚于灵摆或梦境法。 挥手招来侍者，写下了请求见面详谈的纸条后没多久，安吉尔就被带到了隔壁的书房门口。 再次确认狂乱指环和小狗面具都佩戴在身上，又披上斗篷的兜帽遮掩头发之后，她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站着一位陌生人，他背影散发出难以言喻的威严，但斗篷下的矮小身材又冲淡了这种印象，快拖到地上的斗篷下摆甚至让人感到一丝滑稽。 这不会是上次那个看着连一米六都不到的女性吧？ 安吉尔暗暗猜测，直到对方转过身来，过于宽大而遮掩住上半张脸的兜帽下，一双绿色的眼睛看向这边。 “你就是拥有占卜能力的非凡者吗？” 果然是女声，兜帽底下那撮金色的头发……确实是之前见过的那位矮小女性，跟她一起出现的高个子女性没来吗？ 看样子她不想暴露身份，不过在上次她没做伪装的时候，我已经记住长相了…… 安吉尔思索着，点了点头，回答道： “没错，你需要通过占卜来找人？” “是的，”得到肯定回答后，这位女性显得放松了许多，她递过一张纸条，说道，“资料在这里，我希望能尽快找到她，或者至少获得一部分线索，视线索的重要程度，你将获得20至100镑，直接定位对方的位置是200镑。” 接过资料一看，安吉尔愣住了。 “半个月内从廷根市前来贝克兰德，女性，大约20至30岁，身高1米7至1米8，长直发，很可能是‘刺客’途径的中序列非凡者。” “就这些？” 翻转纸条看向背面，安吉尔并未找到其他信息。 “每天从廷根来贝克兰德的有上百人，光靠年龄和性别完全没法占卜。我需要对方的详细长相，最好有画像，或者她长期使用的物品，甚至是贴身衣物，如果只有手上这点资料，占卜有很大的概率失败。” 抖着纸条，安吉尔向这位天真的交易者解释道，事实上这种占卜几乎不可能成功，但她顾及对方的情绪，没有直接否定。 唯一算是有效信息的应该是对方的魔药途径，“刺客”的中序列，很可能是“女巫”，甚至是“欢愉”，而这些非凡者，大部分都属于“魔女教派”。 换句话说，这种目标并不是好惹的。 听到安吉尔的解释，显然对占卜并不了解的女性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她接过被递回来的纸条收好，见安吉尔已经回头准备离开，又叫住了她。 “这是个长期性的任务，伱可以试着寻找一下，如果有线索，欢迎随时来领赏。” 领赏？上个惹了魔女教派的，从恩马特港逃到贝克兰德，现在估计已经在离开北大陆的船上了…… 安吉尔觉得有些好笑，本想出言提醒，但又觉得有些交浅言深，最后还是没有回话。 返回大厅，那条出售子弹的信息仍在黑板上没有擦去，但旁边已经画上了一道标记。 这说明有人申请了交易……她心中一喜，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没多久，一位侍者把她领到了另一个房间内。 房间内的交易者身材高大，带着浮夸的黄金色面具，露出了五官和两侧面颊，他手上已经数好了钞票，见安吉尔进来，迫不及待地开始交易。 听完安吉尔对子弹效果的介绍，拿到装着整整齐齐的子弹的木盒，他立即拎出一枚，对着墙上的煤气灯，仔细观看起来。 “很好，是我想的那样，你只有这些吗？” “是的，我的‘工匠’只做了这些，如果你需要的话，一周后应该还有新的。” 安吉尔假装透露自己身后有一名制作子弹的“工匠”，增加神秘感，同时也让对方不会将过多的目光投向自己这个“代售者”。 而且她说的是实话，“风暴汇聚”制作困难，需要的材料也很难买到，失去值夜者的材料供应后，每周制作20枚已经是极限了。 “工匠？是风暴教会的吗？” 对方的好奇心果然被引向了这位不存在的工匠，追问道。 “不是，为什么你会这样认为？” “我以为这种风格的子弹，只有他们才做得出来……唔，弹壳底部是黑夜圣徽？这就奇怪了……” 看着这位面具男子似乎想要深究，安吉尔轻咳一声打断了他的自言自语，说道： “如果子弹没有问题，我就先离开了，你还有需要的话，一周以后可以发布交易申请，或是等我的信息。” 要是能形成稳定的供货关系，自己的财务危机就算是解决了，成本2镑左右的子弹，可以卖到7.5镑，相当于一座取之不竭的金矿…… 美滋滋地想着今后的生活，安吉尔离开了用于私密交易的小房间。 …… 赶在蒸汽地铁停运前，安吉尔回到了贝克兰德桥区，由于身揣巨款，她没有选择徒步回家，而是找了辆雇佣马车，但就在上车时，身后一个鬼祟的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去东区，斯托克街。” 改变了目的地，安吉尔等马车开始行驶，才拉开车窗的布帘，偷偷朝后方看去。 果然有一辆雇佣马车跟在后面，尽管它放慢了速度，没有跟得太紧，像是碰巧同路，但安吉尔让车夫变了两次方向，对方最终都能跟上来。 “就在这里，我要下车。” 到了东区的一个十字路口，安吉尔将两苏勒递给车夫，跳下马车，直接跑进了另一条街道，背后传来马匹被勒住发出的嘶吼声，跟踪者猝不及防，被拉开了距离。 走过在街角或坐或躺的流浪汉们，她钻进了一条狭窄的小巷，随即从斗篷下的布袋里掏出一把鱼鳞粉末，洒在自己身上，月光下的身影如同被无形的幕布遮住，在一瞬间就消失了。 急促的脚步声迅速接近，一名带着毡帽，身穿薄风衣的男子快步跟进小巷，他四下张望，却找不到刚钻进巷子的女性身影。 下意识地继续跑过一段距离，这名男子才停下脚步，他似乎感觉到一丝不对劲，手向风衣下抓去。 “别动，手慢慢拿出来。” 脖颈上传来的冰凉让他全身僵硬，停止了动作。 (本章完) 第14章 魔女教派与占卜 左手握持的匕首稳稳地架在对方脖子上，安吉尔右手摸向他的腰际，将未出鞘的匕首收走。 隐身状态并不会因为这些动作而消退，在安吉尔的视野中，这名被挟持的男子就像是自己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双手上举，头不自主地向后仰，避开传来冰冷触感，但却无法看清的匕首。 “你是谁？为什么要追踪我？” 见对方乖乖就范，安吉尔轻声询问道。 男子咽了一口唾沫，却因为喉结运动而被架在脖子上的匕首划伤，一条深红色血迹从脖间蔓延到衬衣下，染出一片红色。 “我，我只是想来问一下魔药的价格，没有恶意，真的没有恶意！” 魔药价格？“女巫”的魔药？ 这明显是谎话，如果只是询价，完全可以在a先生的非凡者集会上进行，如果觉得价格昂贵，不买便是，犯不着跟踪在身后。 安吉尔将匕首晃了晃，扩大了对方喉结上的伤口，继续逼问：“你怎么知道出售者是我？” “因为我一直在观察场上的人，你递交纸条后……” 男子的声音越来越小，安吉尔刚想凑近一点，突然心生警惕，匕首毫不犹豫地向他脖颈划去。 嘭—— 安吉尔的手被一股巨力格开，她立即稳定身形，左手持着自己的匕首，右手反握从男子身上缴获的那把匕首，一齐刺向他背后。 锋利的匕首仅仅划开对方的风衣，男子灵活的身躯摆脱钳制后以极快的速度向前跑去，随后就地一滚，避开了飞来的两朵黑焰。 他也是刺客？不，比那更强，是“教唆者”？ 安吉尔发现这人的行动有一种常人难及的敏捷，遂不再使用匕首进攻，而是连续招出大量黑焰，紧跟对方的身影砸去。 黑焰在狭小的巷子中划着优雅的弧线向前飞去，但男子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左躲右闪，竟连续避开黑焰的攻击，随后一侧身，钻进相邻的小道。 等安吉尔快步追上，小道内只剩下敞开的下水道口，那名男子已无影无踪。 钻进下水道了？又或者是个陷阱？ 她先打开灵视，查看周围，并未发现有任何隐藏的灵性之物，随后才看向漆黑的下水道，在她的黑暗视觉中，下水道正流淌着成分不明的液体，被她追着的男子显然已经离开了。 “情况不对，立即撤退……不像是官方非凡者的作风，而且对东区的环境很了解，”安吉尔没有贸然追进不熟悉的下水道，而是警惕地守在巷口，视线看向那把沾着对方血迹的匕首，“他说在昏暗的非凡者集会上观察着我，很可能有黑暗视觉，又对‘女巫’魔药感兴趣，难道是‘教唆者’，或者干脆是‘魔女教派’的外围成员？” 她调动灵性，右手抹向匕首上的血液，嘴里念诵着属于“女巫”的诅咒之言。 血液很快变得沸腾，随后形成焦黑的灰尘，随风飘散。 这说明同样的效果已经在对方身上生效了。 对序列8的非凡者，这种仅靠血液传递的诅咒不至于致命，但绝对能给对方一个深刻的警告。 鉴于自己后续还要与“魔女教派”接触，杀死这名“教唆者”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接下来是对现场的处置…… 安吉尔小心翼翼地操纵黑焰，将两人战斗的地方一一烧过，清除神秘学意义上的痕迹，就连滴落在地上的几滴血液也没有放过。 对方既然来自魔女教派，那过不了几小时，魔镜占卜就会锁定自己，虽然她想找到魔女教派，但并不希望是以这样的被动方式。 黑焰诅咒加上神奇物品的反占卜，可以确保自己掌握主动权。 做完这一切，安吉尔才离开了这条小巷，巷口已经有几个听到动静的流浪汉围了上来，往来东区多次的安吉尔早已熟悉应对之法，只要亮出匕首，晃动刃尖反射出闪烁的月光，立即就能让心怀不轨的他们让开一条道路。 离开后，她并没有立即回到自己位于桥区红玫瑰街的住处，而是绕路前往东区的一栋破旧公寓楼，前往了属于自己的安全屋。 在了解到多米尼克租住安全屋藏匿索尼娅的方法后，安吉尔也为自己在东区准备了一间临时的住处，每周3苏勒，家具简陋的一居室，但足以藏身。 进入房间反锁房门后，她立即摘下了手上的“狂乱指环”，几小时的佩戴虽然能让她完美地隐藏外貌，但也积攒了不少源于内心深处的欲望，包括进食、饮水和一些其他的需求。 好在时间不长，还能忍受。 掏出魔镜，安吉尔给那把夺来的匕首进行了一次占卜，询问匕首主人此时的位置，但镜中漆黑一片，没有显出任何影像，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占卜失败了……有人帮他做了反占卜措施？” 基本能确定男子背后拥有更强的“刺客”途径非凡者，起码也是“女巫”，因为“教唆者”是不具备反占卜能力的。 这无疑坐实了对方“魔女教派”的身份。 安吉尔的计划是利用女巫的魔药配方钓鱼，引来魔女教派的关注，但第一天挂上信息就被一名教唆者尾随而来，确实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如果被对方跟踪到真正的住处，暴露了原本的长相，那可就大事不妙……好在自己及时发现，击退了对方，还做了相应的反占卜。 安吉尔手指灵活地把玩缴获来的匕首，眼睛却看向漆黑一片的魔镜镜面，沉思着。 在急需金钱的窘境被暂时解决后，她目前的任务就只有两个：一是扮演“女巫”，提升自己的序列，以拥有自保和复仇的能力；二是接近、混入魔女教派，找寻因斯·赞格威尔的踪迹。 后者已经有了眉目，有意放跑跟踪者后，下次去a先生的集会时，应该就会有人前来接洽了，无论如何，“魔女教派”也不会放任一名知道中序列魔药配方的人脱离自己的掌控。 而对女巫的扮演，安吉尔也有了些头绪。 廷根市的“煤气爆炸”事件传遍全国，她被目击出现在现场并被当成嫌疑人时，魔药就有了不小的消化迹象，这说明“女巫”的扮演可以从“传播灾祸”的概念上进行，哪怕是虚假的、被误解的行为，也能达成扮演的条件，或者说，这种“误解”可能更符合“女巫”的核心扮演概念。 另外，根据魔药的名称，以及“教唆者”扮演的延伸，也许制造属于自己的神秘感，欺骗、玩弄他人，也能进行相应的扮演。 “制造灾祸”并不是简单的事，而“神秘感”与“欺骗他人”或许可以结合进行，比如学习某位有天分的占卜家，在占卜俱乐部中进行魔镜占卜，或者完成一些类似“魔镜寻人”的委托，在对方眼中留下高深的非凡者的印象。 想到这里，安吉尔记起今天在a先生的集会上遇到的矮小女性，决定试试那件成功率不高的委托。 也许成了呢？又能赚到金镑，又能尝试这种扮演方法行不行得通…… 她放下匕首，重新用手抹过魔镜表面，让漆黑的镜面恢复正常，映出她恢复原本外貌的脸。 利用纸笔默写出今天看到的那些“目标特征”，安吉尔进行了第二次魔镜占卜。 “魔镜魔镜告诉我，这名女性目前在哪里？” 镜面波光粼粼，如同水波荡漾，但很快被顽强的黑色覆盖，变得一片死寂。 “果然，对方既然是‘刺客’的中序列非凡者，那必然有相应的反占卜手段……” 看着魔镜中占卜与反占卜的对抗，安吉尔内心有些黯然，虽然她早就预料到这样的结果，但200镑赏金仍然扣人心弦。 最终，漆黑褪去，镜面重新浮现她自己那带着浓浓失望表情的脸。 (本章完) 第15章 “勇敢者酒吧” 调动灵性，用黑焰清理过安全屋之后，安吉尔重新戴上“狂乱指环”，离开这套设施简陋的一居室，绕了个远路，从码头区返回贝克兰德桥区，返回了红玫瑰街的住处。 虽然知道自己的饥饿感只是神奇物品的负面效果，并不是真正的长时间未进食造成的，但回到家中后，她还是给自己做了一顿简单的夜宵，满足了自己积累已久的食欲。 “看来以后还是得尽量少戴这枚指环，短时间内还好，如果长时间佩戴，恐怕不止是进食的需求，其他需求也……” 把玩了一会造型古朴，花纹繁复的指环，安吉尔将它放进一个小巧的铁盒中，仔细收好。 再怎么说，这也是价值2000镑的神奇物品，以后混进“魔女教派”还要依靠它的心理学“陌生感”。 当然，她暂时不准备在短时间内回到a先生的非凡者集会，自己扮演的角色是一名从廷根市离开，试图摆脱“魔女教派”的女巫，刚被身份不明的教唆者跟踪后，又立即返回暴露过身份的集会，会显得太过于刻意。 至少也得间隔一周左右……a先生的集会大概两三天就会进行一次，这几天更是连续召开，随时可以找时间前往，不如再制作一些“风暴汇聚”，说不定那个金面具还会继续收购。 她准备第二天去一趟桥区铁门街的“勇敢者酒吧”，那里无需出具持枪许可就能买到各种枪支弹药，安吉尔带到贝克兰德的子弹自己一颗未用，却几乎全做成了特殊子弹出售，亟待补充。 而且按多米尼克的说法，那位负责人知道另一个聚会的召开时间，花上一点小钱就能让他进行引荐。 女巫的扮演也需要提上日程了，虽然现在囊中羞涩，哪怕消化完魔药也买不起序列6的配方和材料，但有备无患，实力的提升总是放在第一位的。 她准备看看报纸，找寻一些扮演的机会，或者去占卜俱乐部兼职，试着做一个精通魔镜占卜的“女巫”。 说不定我也能成为厉害的占卜家…… 看着手腕上的黄水晶吊坠，安吉尔快速眨了眨眼，赶忙放下衣袖，遮住了吊坠和反射着灯光的“隐秘圣徽”。 ———— 绕过“勇敢者酒吧”喧闹的拳击台和狗拿耗子的比赛场地，挤过浑身汗臭的人群，安吉尔来到三号桌球室外，轻轻推开了房门。 “请问卡斯帕斯·坎立宁在这里吗？” 她压低声音问道，像是间谍在接头。 “我是‘老头’介绍来的。” 想起多米尼克说过的暗号，她补充了一句。 桌球室内的两名男子对望一眼，其中年纪较大的那位晃了晃头：“进来吧。” 他右脸有一道穿过眼睛和嘴角的巨大伤疤，年约五十，头发有些发白。 另一个较年轻的球手放下桌球杆，离开了房间，还顺手带上了门。 卡斯帕斯也把桌球杆扔到球台上，一瘸一拐地来到墙边，坐在矮凳上，双眼盯着安吉尔问道：“你需要些什么？” “大口径手枪弹，50发。” 后者拿出一枚随身携带的手枪弹，向对方示意需要这种口径。 “一共2镑，需要配一把手枪吗？” 卡斯帕斯报了个价。 这比武器店贵了将近一倍，但我的武器使用证并没有带到贝克兰德来，只能接受他的高溢价…… 安吉尔无奈地摇了摇头，掏出两镑纸钞递给对方，很快拿到了整齐装在硬纸盒里，涂着保护性油脂的大口径子弹。 “我听说你能带人去某个隐秘的聚会？” 查看着子弹，她随口问道。 “哼，那地方可不容易进去，尤其是你这种面生的家伙。” 卡斯帕斯看着安吉尔那张难以让人留下印象的脸，顿了片刻，继续说道： “明天晚上8点，如果伱确实要参加那个聚会，就到这里来，收费同样是2镑，过时不候。” “谢谢，我会准时到。” 拿着子弹，安吉尔离开了桌球室，目光不自主地看向狗拿耗子的比赛，新一场巅峰对决已经开始，两边的押注者纷纷吼叫着为自己的狗子加油，让她也有些心痒。 “不行，这不是我的想法，是‘狂乱指环’的副作用……” 低声警告着自己，她逃也似的推开酒吧大门，回到了浓雾笼罩的街头。 在傍晚的冷风中，她逐渐抑制住了内心渴望赌博的欲望。 另外有一部分原因是身上实在是没多少钱了…… 给了多米尼克600镑后，安吉尔身上只有不到130镑，虽然卖掉20枚“风暴汇聚”赚回了150镑，但这两天又购买了不少材料和家具，充实她温馨的小家，又租住了东区的安全屋，此时存款只有堪堪200镑，简直花钱如流水。 “等把这批子弹做好卖掉，应该能赚到不少钱……” 捂紧了口袋中沉甸甸的子弹，她进入最近的地铁站，买了张二等座的票。 自从被魔女教派的教唆者跟踪之后，她现在回家前都会前往东区的安全屋，利用“黑焰”消毒后再回红玫瑰街，哪怕现在就身处桥区，就在离红玫瑰街不到两个街区的铁门街。 蒸汽地铁拖着不亚于它地面上的同行喷出的烟雾，离开了地铁站，安吉尔把目光从窗外收回，看向手中的《贝克兰德邮报》。 这是份在贝克兰德本地颇受欢迎的报纸，刊载的广告也主要是本城市的内容，这便于她寻找附近的扮演机会，而不会看到恩马特港、康斯顿，甚至因蒂斯共和国的广告。 伴随着车轮驶过铁轨间隙的哐哐声，安吉尔视线快速扫过报纸夹缝中的小广告。 “寻找丢失的猫，这一般的侦探就能做吧，不过说起猫，我是不是也可以养一只，这样更像邪恶的‘女巫’……寻人启事？不会是在找廷根来的那名女性吧？” 安吉尔仔细看了看要求，发现只是普通的寻人，就没有继续关注了。 但下一条广告吸引了她。 “夏洛克·莫里亚蒂，擅长处理各种事务的私家侦探，收费合理，严格遵守保密原则，居住在乔伍德区明斯克街15号……” 刚看到这位侦探的名字，安吉尔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虽然鲁恩语和英语的字母组成、语法都不同，但这位侦探的名字读音，恰巧和某个闻名世界的侦探相同。 安吉尔没有细读过系列，但对那些如雷贯耳的名字还是有些印象的。 还好他的姓不是福尔摩斯，不然异世界的工业革命时期，一座和维多利亚时期伦敦相仿的城市里出现了和著名的顾问侦探同名同姓的人，职业也恰好是侦探，那简直就是命运般的巧合。 但莫里亚蒂…… 不会这么巧吧？ 安吉尔突然有点想见见这位侦探了。 将这页报纸折角标记，她把这条信息记在了心里，如果以后路过乔伍德区，说不定有机会去找找这位超级侦探与超级罪犯的组合体。 又翻过几页广告，安吉尔并没有找到能合理使用她的魔镜占卜，又能进行“女巫”扮演的机会。 但看到了侦探夏洛克的广告，她也动了些心思，觉得自己可以试着打打广告，营造一个神秘的女巫形象，通过接取委托进行合适的扮演。 不过这样可能会暴露自己的真实住址，难道又要租一套新房子？ 反复权衡之下，安吉尔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除非我找到占卜俱乐部的兼职，那样可以通过广告进行宣传，否则打广告可能会得不偿失……” 地铁缓缓停下，安吉尔叠好了报纸，走向车门。 ———— 罗思德群岛，奥拉维港，幽灵船“幽蓝复仇者”的船长室。 阿尔杰·威尔逊并未随着他那些船员上岸，前往最近的“红剧场”释放他们的天性，而是在属于自己的小小空间里等候。 “主教大人，廷根市的‘河与海教堂’回复电报了，经过普利兹港的转发，到达了这里。” 一名水手，同时也是风暴之主的信徒敲响了房门，随后进来说道，他手上拿着一个信封，上面还封着铅印。 “很好，没走漏消息吧？” 阿尔杰低垂的头抬起，看向自己在船员中的心腹。 “普利兹港那边由赛恩斯大人亲自发报，收信室是我自己接收转抄的，没有经过其他人。” 他把信封交给阿尔杰，随后离开了船长室，带上了门。 “倒吊人”阿尔杰看着眼前的信封，心跳竟有些加快。 “皇后”小姐的秘密，就装在这个信封之中。 (本章完) 第16章 占卜魔女 阿尔杰伸出手，犹豫地撕开铅封，将信封里的信纸取出。 电报只有薄薄的三页，但有两页纸写的满满的，跨海的电报需要通过海底线缆，途经罗思德群岛首府拜亚姆发送到这里，效率低下，如果他没有风暴教会的身份，要传递这种字数的情报将难于登天。 摊开信纸，阿尔杰看向第一页，也是内容最少的一页。 这张电报来自“狂野之心”酒吧的海格，几年前被他救过一命，退出海上劫掠队的前海盗。 上面记载着一份伪造的身份信息：“姓名：安吉尔·格兰杰；性别：女性；出生日期：1331年6月28日。” 如果“皇后”小姐伪造身份确实是为她自己的话，那她现在就叫“安吉尔·格兰杰”了？ 想起第一次塔罗会上，皇后小姐那欲盖弥彰的“我朋友”的解释，阿尔杰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身份信息下面是简单的亲属关系和履历，海格特意提到了早已把这份文件放进了贝克兰德的中央档案局，不管谁去查，都看不出异常。 这家伙难道是以为我找他兴师问罪？ 阿尔杰嗤笑一声，把这页文件放在一边，看向第二页。 这张信纸写满了内容，来自廷根市“河与海教堂”的存档，记载了9月2日上午廷根市的一场非凡者战斗。 在北区的街心公园里，廷根市值夜者小队与魔女教派、极光会和怀有“真实造物主”子嗣的女性进行了激烈的战斗，邪教徒们提前埋下的炸弹造成了包括新党议员在内的数十人死亡，上百人受伤。 最终邪神的降临被阻止，极光会和魔女教派的非凡者当场死亡，值夜者们也死伤惨重。 极光会信奉的“真实造物主”竟然试图降临在廷根市？我记得那里有十多万人吧，他们真是疯了……不过这和我需要的信息有什么关系？ 看着这页与第一张信纸内容毫无关联的战斗记录，阿尔杰眉头微皱，但他知道委托的朋友的办事能力，知道他不可能把宝贵的发报机会浪费在无用的信息上。 将目光转到最后一页信纸上，阿尔杰带着一丝期待，快速阅读起来。 这是廷根市“代罚者”小队的任务报告。 他们接到值夜者的电报，得知邪神子嗣即将降临廷根后，启封了由廷根市小队保管的封印物2-044“风暴之钟”，前往北区街心公园参与战斗。 到场后，代罚者们发现战斗已经结束，整个公园几乎被埋藏在地下的炸药炸成废墟，鲜血与火焰，伤者和残肢遍地都是，被从天而降的光束击穿的地面已经变成了一个小水塘，那是地下水管被打断后喷涌出的水流形成的。 只有一名神态癫狂的年轻值夜者还活着，邪神子嗣与祂的母体、“蔷薇主教”和“欢愉魔女”都被击杀，廷根小队的队长与另外两名队员死于战斗，敌方的、友方的非凡特性掉了一地。 从这位参与行动，帮忙收拾残局的代罚者颇具文采的叙述中，阿尔杰可以想象当时战斗的惨烈。 任务报告的末尾，这位参与了保卫廷根的英雄们的葬礼的代罚者，记录下了几人的姓名。 邓恩·史密斯，克莱恩·莫雷蒂，安吉尔……安吉尔·格兰杰？ 阿尔杰立即翻回到第一页信纸，确认了三份电报之间的联系。 安吉尔·格兰杰，这就是“皇后”小姐在海格那制造的假身份。 她死了？死在对抗邪神子嗣的战斗中？ 时间确实对得上，9月2日是周日……那一周她参加了塔罗会，随后齐林格斯被愚者的眷者杀死，我因为滞留贝克兰德，担心遭到监视，向愚者先生请假，随后9月3日的塔罗会取消了，下一次会议，她就没再参加。 但愚者先生说她只是长期请假…… 阿尔杰视线不断在几张信纸之间移动，最终回到身份信息那一页，回到了出生日期的那一处。 她才刚满18岁…… 回忆起塔罗会上那个隐藏在灰雾之后的高挑身影，阿尔杰口里有些苦涩。 ———— “你看起来才18岁吧，真的成年了吗？我们占卜俱乐部可不允许未成年人加入。当然，你如果只是进行占卜的话，是没问题的。” 安吉尔对面的女招待用饱含怀疑的眼神看着她。 这是大桥南区的一家占卜俱乐部，安吉尔从报纸广告上找到的“扮演”地点。 作为首都贝克兰德的俱乐部，他们的会费并不贵，只要15镑，之后每年延续会员资格需要额外5镑，可以拥有单独的占卜房间，免费咖啡或茶水，优惠价格购买餐点，还能阅读众多报纸、杂志和专业书籍。 可没想到加入俱乐部的第一关就碰了壁。 安吉尔现在戴着“狂乱指环”，在他人眼中的面容并非她原本的长相，而是一张略带雀斑，面颊较圆，显得青涩的脸。 科尔·格兰杰服下女巫魔药，成为女性前已经有24岁，但安吉尔现在的身体，经过魔药的改造后，确实只有刚成年的程度。 而被指环“陌生感”改变的面容，并不会改变年龄。 “我可是霍伊大学历史系的毕业生，你怎么能说我没成年？伱们歧视外地人的事要是被我的同学们知道，传播开的话，老板恐怕会不高兴的吧？”安吉尔拿不出身份证明，只能利用些许非凡能力，“说服”着对方。 好在这位女招待也只是随口一问，在她巧舌如簧下很快屈服，为安吉尔办理好了入会申请。 在属于自己那间占卜房间门口写下早已想好的代号“占卜魔女”后，安吉尔的占卜就正式开张了。 …… 一直到下午，由于心理上的口渴，喝下无数咖啡和红茶的安吉尔都没等到任何一名顾客。 她隔壁那位有些风流倜傥的中年占卜师的房间笑声不断传来，女性顾客进进出出，更衬托出“占卜魔女”的窘境。 这让安吉尔又一次怀疑起自己的决定。 是不是去贝克兰德桥上放一把火，让交通瘫痪几个小时，比坐在这里等待永远不会到来的顾客更能有效地消化魔药？ 手指不停地摩挲右手腕上的黄水晶，她有些自暴自弃地想着。 “砰砰——” 半掩的房门被敲响了，随即一名女性推门走了进来。 她戴着边缘有细格黑纱的宽沿帽，遮住了面孔，身穿鲁恩常见的宽松长裙，进门后就主动把门关上，安吉尔透过快速关闭的门缝，可以看到外面还站着一位黑色风衣的男士，似乎是陪同这位女性来俱乐部的。 “你好，没想到今天这里又来了一位新的占卜家。” 这位女士的声音轻柔，显得非常年轻，她坐到安吉尔的占卜桌对面，取下帽子放在一旁，露出弧度优美的脸颊，黑色的卷发和一双湖蓝色的眼睛。 “你好，美丽的女士，请问需要进行哪方面的占卜？我可以使用塔罗牌，灵摆占卜，但最擅长的是魔镜占卜。” 安吉尔念出了在无聊中背得滚瓜烂熟的介绍语，随后期待地看着对方。 这可是她的第一桩生意！ (本章完) 第17章 爱情占卜 这位文雅的女士叫做萝拉，是个在鲁恩王国很常见的名字，安吉尔甚至猜测这很可能是个假名，而提供假名无疑会对占卜造成不小的影响，但她并没有在意，决定先听听这位女士的要求。 “我想占卜一下爱情，”萝拉伸手掩住嘴，但仍然露出不少带着得意的微笑，“我最近很苦恼，原因是不知应该如何选择我的追求者们。” 你的追求者们？ 听到这个复数词尾，安吉尔心里暗道不妙。 “我的两位主要追求者，其中之一是法尼斯男爵，他虽然在几年前的家族变故中失去了封地，仅保留了爵位，但继承了父亲的多家工厂和种植园，家境殷实，对我的追求也最为热烈。” 仿佛没有看到安吉尔略带尴尬的表情，萝拉自顾自地介绍起来，美丽的湖蓝色眸子风情万种，似乎在回忆和这位男爵的点点滴滴。 “而另一位也让我难以取舍，他叫斯图尔特，是王国陆军的上尉，年纪轻轻就在南大陆的战争中……唔，他说是拜朗东海岸，那是哪里，弗萨克吗？”她皱了皱眉，试图回忆脑海深处的地理知识，但很快放弃了，“在战争中立下功劳，据说很快就要成为少校了，那么年轻的少校！” 萝拉美丽的眼睛中带着苦恼，仿佛在挑选两颗同样价值连城的珠宝。 “我该选择谁呢？也许我该听父亲的，与法尼斯男爵交往，也许我该让自己的身体做出选择，遵从自己的内心……” 这可真是个俗套的爱情故事，还是关系复杂的那种……安吉尔在内心不客气地评价道。 但作为自己的第一位顾客，她无论如何也得好好为其服务，也算是营造一个好的开始。 详细询问了萝拉这两位追求者的信息，将他们的名字分别写在纸上，安吉尔把手腕上的黄水晶吊坠取下，用左手握住银链，让吊坠悬在第一张纸，也就是斯图尔特的名字上方。 “斯图尔特上尉将是萝拉女士的良配。” 默念占卜词句后，安吉尔闭上眼，进入冥想状态，感受到吊坠牵拉着银链在左手下方缓缓移动。 睁开双眼，安吉尔看到吊坠正缓缓地逆时针移动着。 “噢，斯图尔特，难道你真的像父亲说的那样，不适合与我在一起吗？” 在开始占卜前已被安吉尔告知灵摆法作用的萝拉夸张地捂着嘴，双眼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情绪，低声说道。 咂了咂嘴，忽略了颇具表演天赋的萝拉女士的话语，安吉尔将吊坠移动到另一张纸上方，对法尼斯男爵进行了又一次占卜。 结果让人惊讶，这位家境殷实的小贵族也不适合萝拉女士，甚至吊坠逆时针旋转的速度要快于斯图尔特上尉。 “这可……” 萝拉瞪大了双眼，眼眶中几乎要溢出眼泪。 “……这可太让人难过了，他们两位难道都不适合我？” “很抱歉，从占卜结果来看确实如此，也许只是他们配不上你，嗯，伱值得更好的？” 同样对占卜结果感到意外的安吉尔搜肠刮肚找出几句安慰的话，以免这位感性的女士在自己的占卜房内哭出声来。 但很快，她从对方眼中看到一种奇怪的情绪——兴奋。 “难道我不应该把目光局限在他们两人身上，也许我该给他一点机会……” 这位女士的声音越来越小，但脸色泛红，表情让人垂怜。 他？难道还有第三个？ “是陪同你来占卜俱乐部的那位男士吗？” 安吉尔突然想起门外还站着一位男性，试探性地询问了一句。 “谁？哦，不，他只是我的保镖，”萝拉先是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不过他谦卑知礼，又年轻力壮，也许……” 你们鲁恩人的男女关系也未免太乱了……不对，我也是鲁恩人，那就贝克兰德人，贝克兰德的社会关系太乱了！ 安吉尔腹诽着王国首都的社交圈子，有些无奈地看萝拉女士感叹了一番自己的爱情坎坷，好在对方的倾诉欲望很快得到满足，从提包中抽出两苏勒，递给安吉尔，随后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离开了占卜房。 门外传来那位起码排在第四的候补殷切的话语，询问萝拉女士是否要去其他占卜俱乐部。 她来进行所谓的占卜，不会就是为了找同性进行炫耀吧？ 安吉尔拿着自己今天的第一笔收入，脑中冒出无数问号。 …… 临近傍晚，就连隔壁的占卜房都安静下来时，安吉尔收拾好灵摆和魔镜，准备离开俱乐部。 将塔罗牌放进盒子中，她看了看自己光洁的手心，虽然早就预料到这次也不会进入灰雾空间参加塔罗会，但真等过了下午三点，她还是有些失望。 还好今晚8点，“勇敢者酒吧”的卡斯帕斯会引荐她去另一个非凡者的秘密聚会，这种重要的事可不能迟到。 “砰砰。” 房门又被敲响，今天的第二位，也是最后一位顾客进入了占卜房。 见安吉尔已经起身，桌上空空如也，收拾干净，这位有些颓废气质的年轻男性道了声抱歉，又要退出房间。 “你好，请问需要进行什么占卜呢？” 安吉尔连忙叫住了他，现在时间还早，扮演一位尽职的“女巫”的她并不想放过来之不易的顾客。 颓废男子又推门进来，带着沮丧、忧郁的表情坐到安吉尔对面。 “我想占卜爱情，我最近遇到了能陪伴我一生的女性，但我在大学时的前女友一直对我纠缠不休。” 又是爱情？贝克兰德的年轻人是不是除了谈情说爱就不会别的了？ 暗叹一声，安吉尔拿出一副塔罗牌，洗牌后，让男子默念自己的需要，抽取三张。 这种占卜方法简单易行，最重要的是结果可以从多个角度解释，不会出现刚才萝拉女士那样的尴尬情况。 男子动作有些迟缓地抽出三张塔罗牌，将它们依次摆在桌上。 逆位的恋人，正位的战车和正位的星星。 安吉尔装作闭眼沉思，实际在回忆着刚学会的塔罗知识，片刻后睁开眼，看向男子。 “逆位的恋人代表感情中的不确定和挣扎，代表你曾经经不起诱惑，逃避了责任。” “正位的战车代表控制情绪和行动，说明你的感情将会有顺利的发展，但这要你继续努力。” “最后是正位的星星，代表希望和美好的恋情，你们未来的感情一定会无比光明。” “这么说，我应该改变自己过去的性格，努力追求现在的目标，这样才能在未来获得美好的爱情？？” 听着安吉尔的解释，这名男子面色数变，最终停留在恍然大悟上。 不，你这听着像是喜新厌旧…… 安吉尔还未来得及开口，男子已经自己说服了自己，他颓废的气质虽然还未散去，但脸上的沮丧已经慢慢消退。 “是的，我应该早点忘掉那个女人，勇敢地追求新生活，我这就去和她说清楚。” 他越说越是兴奋，从椅子上站起，回头就准备离开占卜房。 “噢，对了，你的报酬。” 他终于想起这件事，掏出2苏勒递给了安吉尔。 “谢谢，不过你最好小心一点，占卜结果虽然指向真实的未来，但也要注意路上的坎坷与磨难。” 看着这位内心似乎早已有决定，只想通过占卜来给他移情别恋一个理由的男子，安吉尔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 “谢谢你，占卜师小姐，我有分寸。” 我是不是无意中把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弄得更复杂了？ 目光移向桌面上的三张塔罗牌，安吉尔觉得自己明天恐怕还是去烧大桥比较轻松。 …… “你来迟了，我说8点，一般意味着你应该7点半就到。” 卡斯帕斯那被伤疤穿过的右眼射出锐利的视线，看向准点到达“勇敢者酒吧”的安吉尔。 “抱歉，我不清楚这里的规矩，下次我会提前到。” 后者轻声说道，将2镑的“介绍费”递了过去，成功消解了对方的怒气。 不过卡斯帕斯生气的大部分原因恐怕是由于他旁边站着的另一位男子，他帽子下露出短黑发，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留着遮住半个下巴的胡须，看着起码有三十岁。 这位先生拿出兜里略显浮夸的金表，反复看着时间。 他是在催促卡斯帕斯？难道他也准备前往那个非凡者聚会吗？ 安吉尔看向这位意料之外的同行者，对方也毫不客气地回望过来，似乎惊讶于她的身高，褐色双瞳中流露出好奇的神色。 “你们跟我来，再晚一点可就进不去啦。” 卡斯帕斯收好介绍费，带着两位客人从酒吧后厨离开，穿过狭小的巷子，来到一间黑灯瞎火的房屋前。 见安吉尔主动掏出小狗面具戴好，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从兜里拿出一个铁制面具交给黑发男子，后者摘下眼镜，戴上了这具只能遮住上半张脸的面具。 等等，原来还附送面具吗？我也…… 安吉尔惊讶地张大嘴，正准备讨要她那一份，卡斯帕斯已敲响了房门。 (本章完) 第18章 “智慧之眼”的聚会 过了大约10秒，房门上的一块木板被拉开，一双警惕的眼睛透过小窗看向门外的三人，目光中带着审视。 过了片刻，门后之人似乎是认出了卡斯帕斯，合上了木板，随后将门打开一条缝。 “你这家伙，下次带人来提前告诉我，不对，没有下一次了！” 一道饱含着愤怒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卡斯帕斯撇了撇嘴，用眼神示意两位他带来的参会者赶快进去。 稳了稳脸上的纸板面具，安吉尔挤过门缝，进入了房间，那名黑发男子也紧随其后。 门后站着一位同样脸戴铁面具的高大男性，他递过两件简陋的兜帽长袍，说道： “穿上，跟我来。” 安吉尔听从吩咐将长袍披好，戴上兜帽，只露出面具和被“狂乱指环”伪装后的一缕黑发，跟着“铁面具”穿过走廊和黑漆漆的客厅，来到一间起居室。 房间内已经有十多个人，分散坐在沙发和椅子上，均为兜帽长袍和铁面具的打扮，围着一张茶几，上面点了一根小蜡烛，让黑暗的起居室染上一丝色彩。 见又有新成员进来，靠近房门的几位侧过脸，看向门口。 这时安吉尔才发现情况不妙，别人都是铁面具，只有她戴着自制的小狗面具，顿时引来一大片好奇的目光。 现在掉头离开还来得及吗？ 她有些后悔依照a先生非凡者集会的习惯自带了面具，可现在马上离开，会让人误以为自己是官方人员，混进来只为清查地下聚会，恐怕会引起更大的骚乱。 好在那些面具后的目光很快就离开她，回到一位刚才正在发言的成员身上，让安吉尔得以找了张角落的单人沙发坐下。 “真的没人帮忙吗？我可以付出两瓶自制的药剂作为报酬，你们应该知道我的水平。” 靠近房间中央茶几的椅子上，一位面具下的脸颊胖乎乎的男子说道，他看了看安吉尔落座的方向，想起又有新成员加入聚会，遂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要求。 原来这位倒霉蛋在市区的下水道私自种植了很多药草，原本已经到了收获的季节，但下水道内突然多了一些行踪不定的野兽，它们把珍贵的、用途多样的药草啃食殆尽，留下了有毒的那部分。 而这个胖脸男子愿意付出两瓶自制药水的代价，请某位有能力对付野兽的家伙帮忙清理贝克兰德桥区的下水道。 “我在这出售过药水，它们的功效应该人人都清楚，能止血、促进愈合，比去诊所缝合还要快，还要好。” 男子像在街头叫卖劣质酒水一般自夸着。 种植药草，还能自制各种药水……他该不会是个“药师”吧？ 安吉尔想到教会内部的资料中提到过，大地母神教会掌握着“药师”和“耕种者”两条途径的魔药，前者并不完整，但也有相关记载，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关于各种药物的制备。 看样子他只是序列9的“药师”，如果达到序列8的“驯兽师”，就能自己驱赶那些吃掉药草的野兽了…… 在安吉尔思索期间，这名药师并未得到其他成员的回应，有些焦急起来。 “另外加两瓶，有效期一个月以上，能让男士们找回年轻时的冲动，变成床笫之间的非凡者……就是那个意思，”他面具下的嘴角咧起，加重了语气，“就算有效期过了，也能让人变得全身充满力气，速度敏捷都有提升，但使用后会让人更加虚弱。” 这下更像卖假药的了，而且是夸大疗效的那种…… 安吉尔腹诽着。 角落有几位成员似乎有点意动，但可能顾忌下水道的危险性，并未开口答复。 “除此之外，再加30镑现金，拜托，那些药草对我真的很重要。” 药师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恳求。 30镑，仅仅是解决几只破坏药草的野兽？ 安吉尔眼睛一亮，她见对面有人似乎要开口接下委托，连忙说道： “我可以帮你解决，但伱要预付一半，我解决问题后再付另一半。” 她一开口，包括一起进来的黑发男子在内，几道目光顿时朝她看了过来。 我只是想要钱，真的对那些药不感兴趣…… 感觉到目光中的猜测和调侃，她在心底默默补充道。 “太好了，你是新来的吧，这件事可以由‘智慧之眼’先生做见证人，你不用担心我赖账。” 药师见有人接下委托，松了一口气，回答道。 茶几旁一个比其它沙发都大的单人沙发上，一位皮肤干瘪，法令纹明显的老者点头道：“没问题。” 他就是“智慧之眼”？看起来应该和a先生的身份一样，是聚会的发起者和秩序维护者，他也是非凡者吗？ 安吉尔猜测着，点头表示同意，随后看着那位胖胖的药师将几张纸币和两瓶装在透明玻璃瓶中的药水递给领安吉尔进来的高大男性，由他转交过来。 籍此，安吉尔也了解了这场聚会的交易形式，和a先生组织的集会有些不同，这边比起正式的交易场所，更像是松散的座谈会，大家直接提出交易或委托，当场谈妥，由组织者“智慧之眼”见证交易。 难怪他们要全体戴着面具，不然当着众人进行交易，很容易暴露身份…… 接过药师预付的15镑，将一瓶红色，一瓶深绿的药水分开放入口袋，安吉尔又看向胖胖的药师。 “等聚会结束，我们一起出去。” 他似乎不愿意在众人面前详谈，只是简短地补充道。 第一笔交易达成后，聚会的气氛活跃起来，另一名看不清面容的男性开始叫卖一件神奇物品，它外观是条宝石项链，据说能让人在三个月内财运滚滚，名称也简单粗暴，就叫“发财配饰”。 刚收获15镑预付款的安吉尔内心深处对金钱的渴望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浓烈，她好奇地询问起配饰的价格，随后立刻被1000镑的要价吓退。 很快，这件神奇物品被人买走，安吉尔很好奇他是否真能在三个月内赚回本钱。 随后，几桩或成功，或失败的交易后，和安吉尔一同来到聚会场地的黑发男子推了推鼻梁上的铁面具，压低嗓音说道： “我要卖一件物品。”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小铁盒，取出一团如同果冻般的深红色物体。 “这是我从一具尸体上找到的，并不清楚有什么作用，也许各位能发掘它的用途？” 这东西，怎么看着有点像…… 安吉尔咬紧牙关，打开灵视，在男子带着白光的轮廓旁，那团“果冻”散发出如同鲜血般的灵性光辉。 毫无疑问，那是非凡特性！ 似乎感觉到她的窥探，男子侧头望来，面具下褐色的眼眸带着一丝谨慎和好奇。 (本章完) 第19章 找保镖？ 察觉到对方的警惕，安吉尔立即移开了视线。 这家伙很可能也是个非凡者，或许灵感不低，能发现我的窥视……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说自己不清楚这件从尸体上析出的非凡特性的作用，很可能是撒谎。 是为了伪装成普通人，装作自己不懂来套话？还是怕在陌生的非凡者聚会上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 出于礼貌，她关闭了灵视，不再尝试通过黑暗视觉仔细观察，但大脑急速运转，分析着对方的身份。 其他聚会成员也纷纷投来目光，看向男子手中的非凡特性，有几人明显认出了它属于某个非凡者，但更多的人眼神中流露出好奇。 这时，起居室中央茶几旁的“智慧之眼”老者开口了： “如果没有其他人需要，那我可以出400镑买下它，相信我，这是个公道的价格。” “如果你需要知道它是什么，能用来做哪些事，我也可以告诉你，但知识是需要付出报酬交换的，100镑。” 他知道非凡特性守恒定律，也知道非凡特性近似于同序列的魔药？ 听到老人的话，安吉尔对这名被称作“智慧之眼”的聚会主持人有了新的认识，不管其他参与者的水平是高是低，至少他担得上资深非凡者的名号。 而他愿意出400镑购买这件非凡特性，说明这很可能是序列9的非凡者死后析出的，也恰好等同于魔药的两件主材料的市场价格，如果是序列8的非凡特性，除了被她连哄带骗的多米尼克，恐怕不会有人400镑就达成交易。 果然，黑发男子很快同意了交易，而且拒绝了额外付出100镑获取非凡特性用途的知识，看来他也绝非自己伪装的那样对神秘学世界一无所知。 “先生，你不用急着付钱，我其实还有一个委托。” 口头达成交易意向后，男子并未立即交出非凡特性，而是继续提出自己的要求。 “我得罪了一名地位比较高的人，他很可能，嗯，按照伱们的说法，有序列6，甚至可能是序列5，我想用这些钱，自己再添一些，请个强大的保镖，确保我不会死在报复之中。” 听罢他的要求，聚会全场一时鸦雀无声，就连稳重的“智慧之眼”眼神也带着惊讶。 序列6，甚至序列5？ 想到序列5，安吉尔脑海中立即就浮现出能随时切换非凡能力，以一敌多的“极光会”神使，d女士的身影。 当时红手套小队的三人，加上她和邓恩队长，五对一，唔，加上那个自爆的无名非凡者，都让这名“牧羊人”安然离去，甚至还打伤了好几名值夜者。但凡中途出一点意外，很可能失败、死亡的就是他们了。 至于用了两发阳炎符咒，加上碎光射线才解决的梅高欧丝和她肚中的邪神子嗣，恐怕已经有序列4的实力。 不知道他到底干了什么大事，能惹上d女士那种层次的非凡者。 “恕我直言，这恐怕有些超出在场成员的层次了，你怎么不找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安静地死去呢？” 胖胖的药师语气中带着几分嗤笑说道。 其他人虽然没有搭话，但显然也赞同他的回答。 短暂的惊讶后，“智慧之眼”也开口解释道： “我假设你对我们的圈子还不太理解，序列5，哪怕是最弱的那几种，都是非常强大和可怕的人物。” “虽然曾经有些序列8、序列9干掉这个层次的强者，但运气、实力缺一不可，属于无法复制的经历，在场的各位恐怕不会有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帮助你，掏钱也不行。” 如果是序列6，我现在的实力，加上两件神奇物品，做好万全准备，应该可以解决，但序列5…… 安吉尔评估着自己的战力，最终还是忍痛放弃了那400镑，甚至更多的酬金。 如果能加个零，或许能请得动a先生出马，他应该是“秘祈人”途径的序列5，“牧羊人”，而且最近似乎有些拮据…… 没能得到帮助，黑发男子有些失望，他转而提出用这400镑买一件对自己活命有帮助的神奇物品。 “相信我，400镑能买到的神奇物品，对序列5来说肯定没有作用，甚至还会害了你。你不如找到那位强者，真诚地道歉，或许400镑能取得他的谅解。” “智慧之眼”语气真诚地劝说着，这让安吉尔对他有了一些好感，这样一位不会利用知识和身份优势去欺骗新成员的聚会组织者，才是聚会能长期举办下去的关键。 “不，我这倒是有一件物品，说不定对你有帮助，”之前险些和安吉尔抢了药师的委托的那名男子开口道，“它能让你听到某位伟大存在的声音，如果运气不错，你就能变得非常强大，哪怕对付序列5的强者也不在话下，如果运气很差，那也和序列5找上你的结果没什么两样……” “黑蛇，你那件东西还没卖掉吗？不要坑害这位可怜的人了。” 胖药师又插言道，他似乎压根不在乎他人的看法，坦然地承受着“黑蛇”那有些阴郁的目光。 黑发男子倒是对“黑蛇”的提议很感兴趣，在短暂的交流后，他用刚获得的400镑买下了那件据说能“听到伟大存在的声音”的物品。 “伟大存在”，这听着像是极光会那些人的说辞，他们认为聆听造物主的低语可以变得强大，但实际上很可能会导致疯狂，甚至死亡…… 花400镑买下这种东西，真不知道他是幸运还是倒霉。 看着黑发男子小心翼翼地将装有神奇物品的木盒放进衣兜，安吉尔忍不住猜测着。 这桩交易后，又有人成功出售了一把价值500镑的，据说从永恒烈阳教会内流出的符文钢剑，成为了今晚成交额度最大的交易。 安吉尔也想询问“女巫”后续的“欢愉魔女”魔药配方，但自己只是第一次参加这个聚会，对其他人的身份一无所知。 且按目前的交易模式，开口求购魔药无异于告诉所有人自己的魔药序列，所以她斟酌再三，并没有提出交易请求。 场中无人再发声时，“智慧之眼”老者宣布了聚会结束。 根据他的指示，成员们一个个在侍者的带领下离开了场地，每人间隔三分钟。 嗯，这能很好地保护参与者的安全，防止被其他人追踪，可惜不能像在a先生那里一样私下一对一交易，终归还是容易暴露身份…… 在场的成员迅速减少，安吉尔看向和她达成交易的胖药师，对方也留在原地没有离开。 “你们两人，是另外约定时间，分别离开，还是一起走？” 只剩寥寥数人时，“智慧之眼”开口询问道。 “一起吧，我想尽快解决问题，我那些药草可等不了太久。” 药师回答道，向安吉尔投来问询的眼神。 后者也想快点拿到尾款，点头表示同意。 把兜帽长袍还给侍从，两人推开门离开了这栋外观毫无特点的建筑，安吉尔发现出口和她来时并不是同一个，这意味着建筑有多个不同的出入通道，加上分批离去的规矩，几乎不会在离开路上碰到其他人，相当安全。 到了月光笼罩的大街上，胖药师一把摘下铁面具，抹了抹脸上的汗水，长出了一口气。 安吉尔也将小狗面具收起，但面具下的她仍拥有“狂乱指环”的心理暗示效果，展现出的是伪装后的面容。 “走吧，我们去你说的地方，尽快帮你解决烦恼。” 捋了一把有些散乱的黑发，安吉尔对药师说道。 “好……好的，不过你不怕这么晚会有危险吗？我本以为你会另外约定时间，等白天再去的。” 摘下面具后更显胖的药师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回答。 “夜黑风高……才好做事啊。” 安吉尔语调拉长，猛地回头贴向对方的脸，吓得胖药师双眼瞪大，往后躲闪。 “做，做事？” 感受到体内“女巫”魔药轻微的消化迹象，安吉尔也为自己突然的大胆行为感到震惊和后怕。 虽然自己只是想吓吓他，可怎么行动起来就……她恨不得现在就扒下戴了一天的狂乱指环扔到一边，但又顾忌胖药师还在身边，只得迅速解释： “咳，对非凡者来说，晚上才，才更安全，不用担心街上的巡警，不用担心官方非凡者，嗯，某些夜猫子除外……” 磕磕绊绊地说着，安吉尔迅速把身后的斗篷兜帽竖起，遮住尴尬的表情，和胖药师离开了狭小的巷子。 (本章完) 第20章 下水道的老鼠 为了尽快到达自己种植药草的下水道，胖药师雇了一辆马车，两人乘车前往贝克兰德桥区与东区毗邻的位置，塔索克河的河畔。 在车上，这位自称达克威尔的药师做了自我介绍，他是被老师赶出来游历大陆、体验人生的，在廷根市待过一段时间，目前定居贝克兰德，刚种好一批药草，没想到就被下水道中的野兽叼走了大半。 安吉尔也报上了自己的假名，艾琳·沃森。 桥区并不大，两人很快由铁门街来到河畔，下了马车后没走两分钟，达克威尔就指向靠近河岸的位置，那里有一个半露天的下水道入口。 十多年前席卷半个鲁恩王国的大瘟疫后，首都贝克兰德就建立起了一套先进的下水道系统，它们源于因蒂斯共和国的“罗塞尔大帝遗产”，又进行了多处改进，一举超过了自己的模仿对象。 当然，在安吉尔眼中，这套系统仍然简陋，生活废水未经后续处理和过滤就直接排进塔索克河，带着各种奇怪的颜色和味道流入大海，靠近工厂和码头的排水口更是油污横流，垃圾遍地。 据说正有人在报纸上呼吁议会通过相关法律，禁止塔索克河附近的居民直接将污水排入河中，可惜利益牵涉甚广，一直没能如愿。 因此，这种污水直接入河的现状，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眼前的下水道就是如此，棕黑色的污水汩汩流出，被河水稀释，流向远方。 打开没锁的铁门，安吉尔和达克威尔顶着熏天的臭气，进入这条下水道的主干道。 现在已经接近午夜，满盈的绯红之月洒下的月光经过终年不散的雾霾拦截，只有少部分到达地面，而下水道入口十米深处更是一片漆黑，这让没有黑暗视觉的药师谨慎地止住了步伐。 “你跟在我后面，小心别摔倒了。” 安吉尔皱着鼻子，减少吸入的臭气，瓮声瓮气地说道。 达克威尔在衣兜里摸索着掏出一个小巧的金属瓶，递给安吉尔。 “这个可以减少恶臭，我平时来观察药草一直用它。” 见安吉尔摇了摇头没有接过，他似乎有点生气，揭开瓶塞，凑近鼻孔猛吸了一口，脸上露出痛苦和爽快交织的表情。 瞧，没毒。 用眼神传递这个信息，达克威尔再次将金属瓶递过来。 难怪他在聚会上随意打断他人，出言不逊，他这种直性子没被人打死真是个奇迹……不，他是个药师，没准已经挨过打，只是自己治好了。 安吉尔觉得有些好笑，她接过小瓶，凑到鼻尖，闻了一口。 一种消毒水混合着薄荷香的呛人味道让她瞬间清醒，差点打了个喷嚏，随后鼻子像被人塞了个木塞，嗅觉迅速变得迟钝，闻不到除消毒水外的任何气味了。 这让她想起在廷根小队时，“收尸人”弗莱经常使用的一种自制油剂，可惜自己还没学会制作方法，就离开了这些队友。 隔绝恶臭后，两人继续往下水道深处走去，随着地面变得湿滑，背后的月光愈发减弱，达克威尔的脚步也迟疑起来。 “我们要不要……白天再过来？”他语气犹豫地商量着，“它们吃我的药草也不是一两天了，其实我不急着这一晚解决的。” “但是我很急。” 安吉尔回答道，绕过了一个直角弯，在她的黑暗视觉中，下水道逐渐变得宽敞，进入了多条支线汇总的区域。 在一块呈长方形的地下空间中，安吉尔发现了这位胖药师用简易木板搭成的架子，上面摆着几排陶罐，里面是挖来的土壤和肥料，种着外形各异的药草。 此时有大约一半的陶罐已经破碎，里面的土壤和药草洒了一架子，还有些掉到浅浅的污水中，显然已经不能再用了。 三只体型比猎狗还大一些的生物正围在木架旁，挑选着药草食用，确实如药师在聚会上所说，它们甚至会挑出有毒的药草，只吃那些安全的。 两人进入种植区的脚步声惊动了这几只动物，它们睁着血红的双眼瞪了过来，安吉尔这才发现，这些“狗”其实都是下水道的老鼠，它们皮肤肿胀、溃烂，尖嘴下伸出的牙齿参差不齐，像是噩梦中会见到的那种生物。 “怎么不走了？” 黑暗中跟瞎子无异的达克威尔好奇问道，他仅依靠头顶下水道出口那些孔洞射入的月光勉强看清道路，根本没有注意角落里的那些大耗子。 “退后……” 安吉尔话音未落，三只老鼠就跳下木架，在污水中朝两人飞奔而来。 暗中不知从哪窜出来的另外两只老鼠也从不同方向围了上来，把她们堵在下水道支流的出口处。 担心枪声引起地面的流浪汉或巡警的注意，安吉尔没有开枪，而是调动灵性，聚拢冰霜，化为数枚尖刺射出。 噗—— 尖利的冰刺扎入当头的两只老鼠体内，将它们钉死在地上，冰霜甚至扩散开来，让附近的水面凝出薄薄的冰层。 变异老鼠并没有足够的智力理解它们与非凡者之间的差距，只是凭借本能朝“食物”冲去，安吉尔冷静地操纵冰霜，将它们一一杀死在下水道中，最近的一只离她都有十米以上。 我还以为这些变异的动物会有什么特殊，原来就是体型大了一些…… 视线扫过冒着寒气的老鼠尸体，看向四周，安吉尔仔细检查了这片区域，发现并无遗漏，才把已经躲回下水道深处的达克威尔叫回来。 后者借着头顶洒下的细微月光仔细查看老鼠们的尸体，很快得出结论： “这些应该是接触到某种奇怪的东西引起了变异，也许是某些掉进下水道的非凡材料，或是某些非凡者的……尸体。但破坏我的药草的应该不单是它们，这些老鼠虽然也吃药草，但不会破坏木架。” “你还有其他的种植区域吗？也许还有别的变异动物在破坏你的成果。” 安吉尔询问道，她靠近木板搭成的种植架，发现确实如达克威尔所说，这些木架都完好无损，老鼠们对发霉的木头并不感兴趣。 “桥区的下水道里还有其他两个种植点，我带伱过去。” 虽说是“带”，但仍然由能在黑暗中视物的安吉尔打头，药师只负责指出方向，两人继续朝下一个地点走去。 “你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种植药草？一般不都是租个院子，或是在自家屋顶种植吗？” 踏着恶臭的污水继续前行，安吉尔忍不住说道。 “你以为我想来这种环境吗？可这些药草喜欢潮湿阴暗的地方，有些人甚至会在地下墓穴种植它们，我选下水道已经算是遵纪守法了。” 可地下墓穴又有啥不守法的，难道他们…… 安吉尔有了个可怕的想法，她见下一处宽阔地带就在前方，强迫自己不往奇怪的方向思考。 “吱——” 变大、变得嗜血的老鼠发出的声音和平时无异，安吉尔迅速用冰刺处理掉了它们。 “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老鼠，还都喜欢吃你的药草……” 安吉尔检视着变异老鼠的尸体，发现和第一处种植点的老鼠并无不同，都有着畸形的身躯，肿胀的皮肤，双眼充血，见到活物就不顾一切地扑上来。 她掏出魔镜，在达克威尔惊讶的目光下尝试对老鼠的来历进行占卜。 “魔镜魔镜告诉我，这些老鼠为何出现在下水道。” 摩挲着光滑的镜面，让它荡漾起水波，安吉尔很快在其中看到了占卜的画面。 几只正常体型的老鼠在下水道中游荡，它们喝下了上游飘来的，带着些许暗红的污水，随后变得狂躁，变得巨大，双眼通红，互相撕咬着。 在魔镜的占卜画面中，它们就这样成了嗜血的变异老鼠！ (本章完) 第21章 造物主的气息 等镜子里的画面消失，安吉尔看向在一旁目瞪口呆的达克威尔。 “原来你……你是，是魔女？” 他磕磕绊绊地说道，眼神有些恐慌，甚至向后退了几步。 “不，我现在还不是，而且你为啥这么害怕？” 安吉尔好奇地反问道。 “现在还不是？伱刚才使用冰霜杀死那些变异老鼠的时候我就在怀疑了，现在又用魔镜进行了占卜……”达克威尔退到墙边，发现无路可走，才停下来，“据我所知，只有‘魔女’途径才能这样使用魔镜占卜，还会驱使冰霜和黑焰。” “魔女途径？”安吉尔喃喃重复道，“你是指‘刺客’途径吗？” “是同一个意思，大部分魔药途径都以它们的序列9命名，比如你说的‘刺客’，或是我的‘药师’，”达克威尔没有隐瞒自己的魔药序列，而是以此为例子进行解释，“但很多途径也有特殊的命名，你的‘刺客’途径就是其一，它们由那个隐秘的‘魔女教派’所掌握，而且信奉‘原初魔女’，因此又被称作‘魔女’途径。” 原来如此，不由序列9的魔药作为本途径的名称，而是由大部分序列的“共性”来命名？没想到在下水道里抓老鼠还能学到新的知识…… 安吉尔感叹道，见达克威尔那胖胖的脸上仍然带着忌惮，只得出言安慰他。 “我并不是‘魔女教派’的人，嗯，至少现在不是，我唯一的目的就是赚走你那30镑而已。” “抱歉，我只是下意识的反应，毕竟‘魔女教派’可是声名远扬……” 也许是想到一名魔女真要动手的话并不需要等到现在，达克威尔也缓过神来，脸上惊慌的表情逐渐褪去，从墙角走回变异老鼠的尸体旁。 “你刚才的占卜有什么发现吗？” 安吉尔将占卜结果告诉他，让这位刚平静下来的药师又陷入了恐惧。 “你的意思是，这些动物不是自己长得这么大，而是由某个人通过非凡手段制造的？” “你觉得正常老鼠能长得比狗还大吗？从占卜结果来看，它们喝下了一种红色的液体才变成了这样，或许下水道的上游有个失控的非凡者死在了那里，血液顺流而下，又或是有人利用药物做到了这一点。” 安吉尔分析着，见药师的胖脸上表情不断变幻，又安慰道： “既然发现了问题，我建议你把种植点迁移到别的地方去，比如学学你的同行，去阴暗的地下墓穴种药草，免得下次聚会上让我听到你失踪的噩耗。” “可我……”达克威尔皱着眉头思索着，“好吧，还有最后一个种植点，我们尽快解决它，等我把成熟的药草收集完，过几天就搬走。” 虽然有些怀疑他这般犹豫的表态是否真实，但安吉尔已经尽了提醒的义务，遂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顺着对方指点的方向继续前进，很快来到了第三处，也是最后一处种植点。 还没进入宽阔的下水道汇集处，安吉尔就听到有重物撞击的“咚咚”声，沉重的响声顺着管道传来，仿佛有人在身旁敲响巨鼓。 “我先进去看看，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安吉尔提醒身旁的达克威尔，却发现这人早已退后几步，把通道口让了出来。 踩着无处不在的污水悄声前进，安吉尔的黑暗视觉中很快出现了声音的源头。 搭在宽阔的下水道汇集处的数个木架已经粉碎，上面的陶罐和植物像被巨大的脚掌踩扁，变成粉末和碎片洒在地上。 一条长度起码有六米，四肢壮硕宛如石柱的巨大鳄鱼正用尾巴拍打着墙角的木架，巨大肿胀的尾部一下下撞在下水道的水泥墙上，如同巨锤敲击，发出传遍整个空间的响声。 “早就该猜到，那种奇怪的红色液体，怎么可能只对老鼠有效……” 安吉尔一边感叹赚这30镑的困难，一边放慢脚步接近变异的巨大鳄鱼，身边温度急速降低，凝聚出一根手臂粗细的冰枪。 刚抓住这根冰霜长枪，鳄鱼就仿佛感应到危险一般，四肢舞动着离开墙角，在污水横流的下水道中环绕半圈，看向安吉尔，和变异老鼠一样通红的双眼带着嗜血的欲望。 毫不犹豫地，安吉尔将手上的冰枪向前甩出，尖锐的冰枪带着沉重的势头砸中鳄鱼的尾部，将其钉在地上。 “嘭——” 一朵黑焰紧随其后，点燃了正试图甩动尾巴，脱离冰枪钳制的鳄鱼，后者身染黑火，在浅水中翻滚着，却浇不灭这些本质上是诅咒的黑色火焰，很快蜷缩成一团，变成了焦臭的尸体。 用灵视仔细观察四周，确认没有其他危险后，安吉尔才把躲在出口处观看战斗的达克威尔叫来。 这条鳄鱼虽然已经成了一具尸体，但仍能看出比平时流窜在塔索克河畔下水道的鳄鱼大了不知多少倍，看得这位胖药师倒吸了一口凉气。 “还好你接下了我的委托，不然我一定会为了挽回损失，自己跑来采集剩下的药草……”他用脚踢了踢鳄鱼的焦尸，心有余悸地说道。 “就算没有我，那位‘黑蛇’应该也会帮助你的，你提出追加30镑后，他都跃跃欲试了。” 安吉尔在已经不剩什么药草的种植点巡查了一遍，没有找到其它的变异动物的痕迹，看样子哪怕变异成了嗜血的怪物，它们依然有着自己的领地意识，鳄鱼盘踞在这里，那些老鼠就只能另寻他处。 “呵，‘黑蛇’？”达克威尔嗤笑一声，回答道，“他最多只有序列8，整天神神叨叨的，推销他那个能听到‘伟大存在’的玩意，我甚至怀疑他跟‘极光会’有关联，他对付那些老鼠也许没问题，碰到这条鳄鱼，多半是要被当成夜宵。” 说到夜宵，安吉尔那被狂乱指环放大的食欲开始折磨她的胃部。 但为了防止自己离开后，毫无战斗力的达克威尔又被哪只变异老鼠叼走，她忍着饥饿巡查了一遍附近的下水道，并未找到其它的变异动物，随后才与达克威尔一起回到下水道的入口处。 看着外面汹涌的河水，胖药师仿佛重获新生一般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心有余悸地回望漆黑的下水道。 “我明天白天就过来收拾那些药草，唉，不过它们也不剩多少了，你说得对，我应该找个墓地，偷偷种一点，至少比冒着生命危险钻下水道要好。” 达克威尔能想通这一点，安吉尔感到很欣慰，这位雇主给钱爽快，而且又是个能制作各种药剂的“药师”，她可不希望过几天就看到对方的尸体出现在塔索克河里。 收下完成委托的尾款，询问到如何参加后续的“智慧之眼”非凡者集会后，安吉尔告别了仍在河畔徘徊的胖药师，依照之前的习惯，回到东区的安全屋，利用黑焰进行了反占卜。 她没急着更换衣服，回到红玫瑰街，而是掏出魔镜，再次进行了占卜。 “魔镜魔镜告诉我，制造下水道变异动物的人是谁？” 安吉尔调动灵性，抚摸着魔镜的镜面，看着它水波荡漾，逐渐变得漆黑，她对莫名其妙出现在下水道中的变异动物，尤其是那条鳄鱼，仍然充满了疑惑，而且自己会常住贝克兰德桥区，脚下就有这些变异动物的踪迹，总会让人不安。 镜中很快显示出那些老鼠饮用深红色废水的画面，和她在下水道内的占卜结果一致，而鳄鱼由于被黑焰焚烧过，相当于被进行过反占卜措施，并未出现在画面中。 但安吉尔走过了桥区主要的下水道，接触了变异老鼠和它们生活的环境，获取了更多的信息，占卜的结果也会更加详细。 脑海中回想起克莱恩的“占卜技巧总结”，安吉尔继续看着手中的魔镜，随着黑色雾气闪过，镜面宛如切换画面一般再次变得漆黑，当黑色褪去，一只古铜肤色的，带着被划开的伤口的手垂下，一滴滴深红色的血液坠入水中。 “咔——” 魔镜出现一道道裂纹，随即，镜中的画面中断，裂纹不断扩大，内部渗出深红色的，仿佛就由那只下垂的手滴出的血液。 这是反占卜？不对，有人感受到我的窥探，进行了反击！ 毫不犹豫地，她按下绑在手腕上的“魔术怀表”，灵性感知到窗外不远处的一团火焰，那是东区夜间的路灯。 在魔镜碎裂，爆发出让人心悸的，邪恶到极点的呓语和嘶吼的同时，安吉尔那血管根根鼓起，遍布青筋的身体变薄，变小，在涌起的火焰中变成了一根表面斑驳，污秽不堪的黑色短杖。 街道上，头晕目眩的她从火焰中走出，立刻双膝跪地，强迫自己进入冥想状态，抵抗着体内涌起的，几近失控的灵性。 那邪恶的呓语，那直达灵魂深处的嘶吼，安吉尔曾在廷根市见过，在与梅高欧丝的战斗中见过。 那是…… 那是“真实造物主”的气息！ (本章完) 第22章 举报 与“极光会”所崇拜的“真实造物主”通过魔镜占卜达成了联系，这让安吉尔近乎于直面这位声名远扬的邪神。 好在她与祂之间还有魔镜，还有魔镜所沟通的灵界。 感受到威胁的瞬间，她立即使用魔杖替身承受了造物主的污染，甚至为了保险起见，启用了魔术怀表，用火焰跳跃离开现场。 否则哪怕只是接触了一丝“真实造物主”的气息，用不了几秒，她就会变成房屋里的一堆烂肉，或是成为和下水道的老鼠、鳄鱼一样的嗜血怪物。 但逃离安全屋的安吉尔仍旧跪在街角，浑身颤抖，全身仿佛被刀割过一般疼痛难忍，几乎想要满地打滚，裸露在外的双手青筋浮现，皮肤黯淡，她自己无法看见的脸上和身上必然也是如此。 好在有过数次几乎失控的经历，通过进入冥想，她勉强压制住了灵性的躁动，残留的理性让她没有真的在地上打滚，而只是蜷缩起身体，咬牙抵抗周身的疼痛与不适。 过了不知多久，头顶的煤气路灯仿佛变得炽热，安吉尔那些充斥脑中的呓语和恶念逐渐退去，身上的疼痛也慢慢消失。 她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全身早已湿透，脸上满是汗水，和不知是眼泪还是唾液的液体混合在一起，从下巴滴落。 等等，头顶是，是煤气灯？ 刚恢复神志的安吉尔险些被头顶那朵比真实造物主还恐怖的火焰吓得晕厥过去，她手脚并用地爬开，远离街巷上一盏盏发出微弱光芒的路灯，直到钻入漆黑的巷子才停下。 “原来早就过去了10分钟……可我的感受只是短短一瞬。” 把目光从巷口的灯光处移开，安吉尔喃喃道，刚才险些失控的经历让她失去了时间观念，连什么时候陷入“魔术怀表”的负面作用都不知道。 …… “唔，这是哪里，已经过了多久了？” 摇晃着一抽一抽疼痛的脑袋，安吉尔从地上爬起，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地毯上，窗外的阳光已经透过窗帘进入客厅，照得她全身暖洋洋的。 随着血液和记忆回到脑海，她才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承受着魔术怀表的负面状态，安吉尔用了整整两个小时才走过平时二十分钟的路程，绕开点着路灯的街道回到自己家中。 取下戴了一天的“狂乱指环”扔到一边，她连体内满盈的各种欲望都顾不上，就地在客厅地毯上睡了一夜。 此时已是日上三竿，12小时的负面状态很快就要消失，而她昨天戴了一天“狂乱指环”而蓄积的生理需求则越发紧迫，胃部仿佛有一只巨手在搅动，分泌的胃液几乎都要消化自己了。 不，这也不全是狂乱指环的负面效果，我确实快一天没吃饭了…… 匆匆换下在地上滚出一身泥的衣物，洗了个澡，不敢开火做饭的安吉尔用面包和奶油填饱了自己的肚子，消解了进食的欲望，这才有空回忆昨天晚上使用魔镜占卜引发的事件。 毫无疑问，那丝无比熟悉的邪恶气息和廷根市的梅高欧丝，和她腹中的“邪神子嗣”极为相似，而那带着污秽的呓语也与梅高欧丝的“亵渎之语”相同。 从事后的分析可以猜出，北区街心公园的c先生密谋召唤的邪神就是他信奉的“真实造物主”，那么这次占卜的结果也就能够确定了。 但问题在于，为什么占卜变异动物时，会涉及到“真实造物主”，以至于遭到了祂无情的反击。 也许根本都算不上是“反击”，这仅仅是直面邪恶但强大的存在时，位格和实力上的差距引发的“自然现象”，教会典籍内特意提到的“不可直视神”不光是出于对神明的崇拜和尊敬，还有安全因素在内。 祂们的神性，哪怕不出于任何目的，不施加任何意志，也天然对普通生物有害。 而出现在占卜中的古铜皮肤，很可能是“极光会”成员的男人，又为何要用自己的血液污染下水道，制造变异动物呢？他的血液，是否和“真实造物主”有关？ 如果是为了献祭给他的主，为了杀人，那通过变异动物来戕害普通人的效率也太低了，而且很容易被官方非凡者发现，就算不会顺藤摸瓜找到他，也会杀死变异动物，防止更多人遇害。 对了，官方非凡者，我可以把这件事情举报上去，让他们来处理！ 安吉尔当了两个月的值夜者，都快把举报的手段给抛在脑后了，忘记了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就是通过举报联系上的值夜者，解决掉了雪伦夫人。 自己现在实力不济，但官方非凡者对邪神和祂的信徒可不会手软。 说干就干，安吉尔来到书房，用左手持笔，歪歪扭扭地写下了一封举报信，上面详细记录了贝克兰德桥区下水道的动物变异情况，和可能的来源，并指出它们很可能与“极光会”和“真实造物主”有关。 随后，她用黑焰对信纸和信封进行了“消毒”，确保这次举报不会被占卜追溯到自己身上，而且无法占卜本身就意味着和非凡者有关，无论如何官方非凡者都会重视，都会前往下水道进行调查。 “希望达克威尔真的如他所说已经转移了种植点……” 不过现在也顾不得他了，不能让极光会再闹出像廷根市邪神降临那样的动静，在贝克兰德出现神降，死的可就不止几十个人了。 折好信纸塞进信封，安吉尔看向窗外的阳光，静待畏惧火光的负面效果消失。 …… 乔伍德区警察局门口，带着狂乱指环、披着兜帽的安吉尔将一封薄薄的举报信塞进了门口的信箱。 门口站岗的警察立即投来了关注的目光，但举报者天天都能见到，他并未过多在意。 低着头尽快离开对方的视线，安吉尔才回到最近的地铁站，搭车前往东区。 在路上，她回忆着自己举报的整个过程，确保不会被追踪，不会被官方非凡者所关注。 “举报信通过黑焰诅咒进行了反占卜，我身上还有恢复效果的‘魔术怀表’与‘隐秘圣徽’，一般的占卜对我没有效果，而路上见过我的人也只会记住，不，甚至记不住这张虚假的面孔，很快就会把我忘记……” “唯一的问题是达克威尔，那个倒霉的药师，他知道我清理了变异动物，知道我进行过占卜，如果官方非凡者找到他身上，也许会暴露我这个‘女巫’……还好我已经知道了参加‘智慧之眼’的聚会的方法，以后尽量不要再和他产生联系了，把小狗面具换掉，他未必能认出我。” “还有同属于‘极光会’的a先生，他和这件事是否有关联？” 安吉尔思索着，很快否定了这一点。 a先生既然敢在贝克兰德最富裕的皇后区居住、开设集会，要么有官方的监视和默许，要么干脆就是极光会转移官方视线的工具，不管是哪种情况，他应该都不会参与“引起动物变异”这种小事上。 …… 回到东区的安全屋附近，安吉尔没有进去，而是在周围街区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有监视者，也没发现被昨晚的“真实造物主气息”污染的痕迹。 “那丝气息只针对我这个直视祂的亵渎者，并没有对其他人造成影响……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不过这间安全屋肯定是不能住了，好在已经交了一个月的租金，就让它空置在这里，等一个月后，那丝气息早就消失在时间中了……” 离开这间她花了将近1镑才租下的公寓，安吉尔来到东区靠近码头区的位置，重新找到了一间一居室作为新的安全屋，这次她留了个心眼，只交了两周的房租，共8苏勒，另外留下4苏勒的押金，这样如果再出现类似的需要放弃安全屋的事，不至于亏损太多。 这套房屋和之前的类似，只有简陋的家具，安吉尔简单地对新的安全屋做了些打扫和布置，在进入深夜前完成了一切。 “咚咚——” 房门被敲响了。 安吉尔踱步到客厅，心里提起了一丝警惕。 难道是房东？又或者是巡逻的警察，但他们对东区一直不上心，怎么会来敲响租客的门？ 走到房门后，她从猫眼向外望去，随后暗叹一声，打开了房门。 “我真不想开门见你，因为准没好事。” 门口站着的，是一脸憔悴的，按说早该到达拜亚姆的多米尼克。 (本章完) 第23章 失踪的索尼娅 “你也看到了，我这没茶水，也没咖啡，椅子倒是有不少。” 安吉尔把这位像是一天一夜没睡的“挑衅者”请进来，看着他坐进最近的一张椅子，全身瘫软下来。 “抱歉，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也不想来拜访你。”多米尼克没了平时的锐气，垂头丧气地说道，“你之前在租住安全屋的时候，我就找到了伱的住处，这次为了等你，一直在旁边蹲守，跟踪你来到了新的安全屋。如果不是担心白天人多容易被认出，我早就敲门了。” “比起跟踪的事，我更好奇你为何还在贝克兰德，你上周不是就该坐船出海，带着索尼娅去你心心念念的罗思德群岛，定居拜亚姆了吗？” 安吉尔也扯过一张椅子，坐在他对面，这里刚租下，没有茶叶，更没有咖啡和热水，何况就算有，她也没打算为这个不速之客服务。 “我本来拿到那600镑就打算动身的，虽然钱比我预计的要少……”多米尼克顿了顿，目光撇向安吉尔，继续说道，“……也足够去拜亚姆生活了。但索尼娅说在走之前想再见她叔父一面，就是那个犯了事被关押的亲戚，他在索尼娅小的时候曾照顾过她一段时间。” “昨天我们去西区探望了他，回到东区的住处之后，索尼娅收拾东西，我去蒸汽列车站购买去普利兹港的车票。” “可恶，就那么一会，就不到两小时！” 多米尼克突然暴躁起来，伸手抓向自己的黑发，像是要一把将它们都揪下来。 “我回来的时候，住处一片狼藉，地上、家具上有轻微的打斗痕迹，房间也被翻得一团乱，但没血迹，也没有物品丢失，唯独索尼娅，唯独她不见了。” “没丢东西，应该不是东区常见的入室抢劫，那么应该是有目的的绑架，”安吉尔分析着，“你那些陷阱呢？而且你的序列9是猎人吧，追踪在我身后都没被我发现，为啥不利用非凡能力追踪他们？” “陷阱触发了，但没伤到对方，我也尝试了追踪，但他们处理的很专业，能留下线索的痕迹都被清理掉了，要么对方也有‘猎人’，要么是训练有素的好手。” 多米尼克沮丧地回答道，看来索尼娅在他放松警惕时被抓走，对他的打击相当之大。 “我最开始想到了报案，让官方去追查，但这是东区，每天失踪几个、几十个人都没人在意，更何况……” 他犹豫片刻，继续说道。 “……更何况官方也许参与了这件事。” “你是指警方，还是官方非凡者？” 没想到那位小小占卜家的失踪竟然牵涉甚广，安吉尔身体前倾，追问道。 “都不是，是‘军情九处’，鲁恩王国的特殊部门，他们负责军方的情报工作，以及对抗外国非凡者的渗透。我曾经是那里的成员，外围成员……” 这种国家机密真是我能听的吗？ 安吉尔扬了扬眉，但没有打断这个失意的男子的叙述。 “我的‘猎人’魔药就是从军情九处获得的，作为外围成员，他们对魔药的分配并不吝啬，但管理上与正式成员一样严格，我在一次任务中失手，被罚得太狠，一气之下申请退出，离开了那里。” “流落到恩马特港后，我遇到了索尼娅，那时候她只有15岁，一个小不点，问我是不是非凡者，呵呵……”多米尼克嘴角上翘，仿佛陷入了回忆，停顿了一阵才继续说道，“那时开始，我就没离开过恩马特港，一直到汉森·克劳德先生死于魔女教派手中，才带着她来到贝克兰德。” 你不会是，爱上索尼娅了吧？天哪，她看上去甚至还没成年……安吉尔有些惊愕，但她知道目前的重点不在于此，所以打断了多米尼克的回忆，追问道： “这些你之前跟我讲过了，但你为何觉得官方参与了这件绑架案，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我的分析就是证据！”这位挑衅者情绪又激动起来，仿佛他才是被挑衅的人，“我和索尼娅的行踪连她的叔父都不知道，唯独帮我们来贝克兰德躲避魔女教派、给我们办理假身份的家伙知道，他也是军情九处的人，肯定是这家伙泄的密。” “他们的目的一定是那份手稿，第三代差分机的设计图！我早该猜到，因蒂斯要，弗萨克要，鲁恩就不想要吗？” 深吸了一口气，多米尼克脸上的怒容褪去，转而浮现一丝恳求的神情，让听惯了这人带刺的话语的安吉尔都为之惊讶。 “距离她失踪才12小时不到，为了差分机的手稿，这帮人现在应该还没对她做什么，但时间一长就不一定了。” “我来找你，是想请你帮忙，用占卜找到索尼娅的位置，帮我救出她，放心，我会给你满意的酬劳。” 看着对方眼神中的脆弱和无奈，安吉尔陷入了沉思。 她本能地想拒绝这件麻烦事，多米尼克虽然跟她有过合作，甚至这份多方关注的手稿就是他们一起卖给a先生的，但本质上这只是一种利益关系，两人分赃完毕，分道扬镳，之后也不会有什么关系。 可索尼娅只是个还没成年的小女孩，不管被那些外国潜入贝克兰德的间谍抓走，还是如多米尼克所说，有官方人员的参与，不及时将她救出来，很容易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事。 就当是给未来的占卜家卖个人情…… 安吉尔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我的魔镜损坏了，虽然用普通镜子也能占卜，但效果不如它，你先回之前的住处等候，我回家一趟，准备好就赶过去。” …… 绕过远路，确保自己身后没有追踪者，安吉尔才回到家中，她利用之前保存好的，用自己的血液制作的药膏重新制作了一面魔镜，而昨夜使用掉的替身魔杖的熬制需要更多的时间，也要选择专门的材料，今天还来不及补充。 拿着新鲜出炉的魔镜，她先试着占卜了多米尼克的动向，一是为了确认对方的诚意，确保他没有跟踪自己；二也是判断这件事有没有高层次的非凡力量参与。 魔镜占卜很快得出结果，他正在东区的公寓中准备自己的装备，短刀、左轮手枪，一组组备弹放在桌上，宛如军火展示。 而且占卜非常顺利，并没有出现任何干扰。 这说明这件事并没有高层次的非凡者进行反占卜……又或者层次太高，以至于自己都感受不到？ 犹豫片刻，安吉尔还是带上了装备离开家中，前往东区。 此时已是傍晚，东区郊区的工厂内工作的工人正一批批返回住处，原本就喧闹、拥挤的街道现在更是混乱不堪，安吉尔走过最拥堵的几条街道，避开有意扒窃的行人，来到那栋外观像拱门的四层公寓楼。 “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打开门时，多米尼克脸上的表情很是奇怪。 “没见过这么守承诺的魔女？” 安吉尔调侃着，进入了那间两居室，这次她的魔镜并未发出警示。 “拿一件索尼娅经常使用的物品，或是衣物过来，我利用它进行占卜。” 掏出魔镜放在桌上，安吉尔吩咐道。 多米尼克很快拿来了一件物品，那个曾被安吉尔使用过的小猫面具。 接过面具，安吉尔轻抚魔镜，送入灵性，默念占卜词。 “魔镜魔镜告诉我，这件物品的主人目前在哪里？” 魔镜闪过熟悉的水纹，很快变得漆黑，随后黑色褪去，变回映照出房间内景象的状态。 占卜失败了？ 安吉尔一愣，看向手中的小猫面具，视线又移到手腕上的“隐秘圣徽”。 难道因为这个面具被我使用过，所以被反占卜效果干扰了魔镜的占卜？ 放下这件物品，安吉尔进入索尼娅布设得整洁、温馨的房间，在衣柜里拿过一件连衣裙。 再次施展魔镜占卜，这次非常顺利，镜面中很快出现活动的画面。 棕发披散的小女孩正半躺在木箱、铁皮柜子之间，双手被绳索捆缚住，双眼紧闭，似乎已经睡去。 画面转动，离开这间像是仓库的房间，来到室外，红砖铺成的地面已经多处开裂，两侧低矮破旧的房屋连成片，通向远处的塔索克河。 画面隐去，魔镜重新恢复光滑的表面，安吉尔将刚才看到的画面告诉多米尼克，后者皱眉略微思索，随后恍然，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是东区的红砖巷，是兹曼格党的仓库！” (本章完) 第24章 红砖巷 “兹曼格党……抓走索尼娅的是黑帮吗？” 虽然一听就像是黑帮的名字，但以防万一，安吉尔还是询问了一句。 “他们可不单单是黑帮，虽然‘兹曼格’在高原语中是‘勇士’的意思，成员也大多是弗萨克人，但他们早就被因蒂斯的情报机构控制，成为了他们打探情报、干脏活的工具。这次来抓索尼娅，很可能背后有因蒂斯共和国间谍的指使，为的还是那份差分机的手稿。” 多米尼克作为前情报人员，对东区的这些帮派非常熟悉，如同背诵一般迅速将兹曼格党的背景告诉了安吉尔。 “那他们又是怎么找上这里的？总不会也是依靠占卜吧……”安吉尔继续分析着，“这确实有可能，索尼娅作为序列9的占卜家，都能找到手稿的线索，因蒂斯的情报机构未必没有更高序列的非凡者，随后他们顺藤摸瓜，找到了你们。” “他们或许还不知道手稿卖给了a先生，也可能已经知道，但觉得你们藏了副本，因此绑架了索尼娅，试图问出情报。” “去他的，我们哪来的副本，那玩意我都看不懂……”多米尼克怒骂出声，又担心隔音不好被邻居听到，压低声音继续说道，“我们必须快点把索尼娅救出来，如果他们确定了她不知道手稿的下落，很可能会杀人灭口。” 不但会杀人灭口，如果有非凡者的话，说不定还会尝试通灵……毕竟死人不会撒谎。 安吉尔暗暗想着，没把这个可能性告诉多米尼克。 当然，刚才在占卜中，索尼娅只是被关押，还在沉睡，兹曼格党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还没对她进行审讯，这也许是最后的机会了。 披上斗篷隐藏面孔，安吉尔看着多米尼克拿起桌上的手枪、短刀和匕首藏在披风下各个位置，将自己全副武装，随后两人离开这栋公寓楼，由后者带路，前往占卜中的红砖巷。 …… 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内，两名身材壮硕，披着风衣的男人正围着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手中握着棍棒，不时在他身边挥过。 每当棍子在身旁掠过时，他都会全身颤抖一下，仿佛没击中他的威吓也让他疼痛难耐。 “小子，我已经没耐心了，你知道我们的手段的，真要用到伱身上，你下半辈子就只能躺在床上度过了，假如你还有下半辈子的话。” 一名男人耐心用尽，将手中的木棍扔到地下，发出的声响让少年再次颤抖起来，但他双手被捆缚着，吊在天花板上，双脚只能勉强沾地，踮起脚尖支撑着身体的重量，除了求饶和颤抖，做不了任何事。 “……我，我真的都告诉你们了，你们不是找到高里了吗？他难道没说吗？” 两名男人对望了一眼，扔下棍子的那人来到房间一角，打开一个铁皮箱子，在里面翻找着什么，不时发出的金属碰撞声，让少年脸色越发绝望。 “你是不是以为只有你知道线索，我们就不敢把你怎么样，啊？告诉你，旁边房间还有人也知道手稿在哪，等我们这位刽子手把你大卸八块，我就去找她问清楚，然后放她回家。而你，只能在下水道里腐烂，就像你的上司一样。” 另一个男人嘴里不断说着威胁之词，双手捏住少年的脑袋两侧，用力按压，让后者露出痛苦的神情。 “我都说了，都说了！高里不是都，都偷到手稿了吗？又被其他人抢走了，啊啊——别掐了，我怎么知道会是谁？你们杀了我也没用啊！” 少年语无伦次地说着，双眼不知是由于疼痛还是恐慌，不停地流出眼泪，却丝毫不能打动面前脸色阴沉的男人。 “先把他手指剪下来，剪三根，然后我再问一次。” 他向在墙角忙碌的另一个男人说道。 “好的，这就来。” 翻找工具的男人随口回答道，仔细在箱子中摸索着，拿出两把锈迹斑斑的剪刀，“咔嚓咔嚓”地试用一番，才回过头来。 “实在不好意思，剪刀有点锈了，可能会比较痛……” 话说到一半，他就目瞪口呆，看向房间中央。 刚才还在跟他对话的男人已经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除了仍被吊在天花板上的少年，房间内再无其他人。 “怎么回事，你干了什么！” 看向房间内唯一可能动手的少年，这名男人一脸慌张，挥舞着手中的剪刀，色厉内荏地吼着。 下一秒，脖颈后方传来剧痛，他眼前一黑，也倒在了地上，两把剪刀在地上滑出老远。 …… 轻松解决了两个壮汉，安吉尔解除隐身，看向正目瞪口呆的少年。 “我可以放你下来，但希望你不要大喊大叫，也不要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不然下场会跟他们一样。” 安吉尔警告道，见少年忙不迭地点头，才掏出匕首，将把他绑在天花板上的绳索切断。 “砰——” 少年双腿一软，跪在地上，随后自己挣扎着爬了起来，伸手拿过一旁的剪刀，将手腕和脚腕上的绳索剪开，恢复了自由。 行动力很强嘛，手也很灵活……虽然惊慌，但保持着理智，比大多数成年人都厉害。 安吉尔评估着少年的动作。 “谢谢你，女士，请问您是军情九处的人吗？我只在他们那看到过这种，这种神奇的能力。” 他指我的隐身？不过多米尼克说过，这个“军情九处”是对抗外国非凡者渗透的组织，自身必然也有不少非凡者…… “不，我不是，”犹豫片刻，她还是没有假装自己是官方人员，“只是和兹曼格党有些私人恩怨罢了，你见过一个被他们抓来的女性吗？大约十七岁，棕色长发，跟你差不多高。” “他们刚才提到过隔壁还有个女性在等待审讯，但我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个。” 揉了揉被捆缚后有些红肿的手腕，少年指向一侧的墙壁。 “对了，我叫伊恩，请问您……” “伊恩，你在这里等着，或者自己想办法逃出去。” 不等对方说完，安吉尔就回头离开了这间审讯室，门外是条长长的走廊，此时灯光黯淡，空无一人。 “多米尼克已经在前门制造动静了，要赶快找到索尼娅，然后离开这里……” 仔细倾听着楼下隐约传来的枪声和呼喊，安吉尔望向刚才伊恩指着的方向，那里有一扇紧闭着的铁门。 “咔——” 按下门把，果然锁着。 用开锁工具的话，大概需要2分钟，但是这样…… 安吉尔一脚踹在门锁旁，脆弱的锁头在“砰”地一声中散架，大的小的零件洒落一地，整扇铁门则向内打开，旋转180度后撞到另一侧的墙上。 在她的黑暗视觉中，漆黑一片的房间里一名披头散发的少女正躺在地上，用牙撕咬着绑住双手的绳子，被开门的声音所惊吓，她一缩脑袋，宛如受惊的鹌鹑一般蜷缩成一团，望向这边。 (本章完) 第25章 逃离与报酬 借着黑暗视觉接近这个惊恐的少女，安吉尔弯下腰给了她一个拥抱，感受到怀里颤抖的身体逐渐平静，才低声说道： “别害怕，是多米尼克来救你了。” “谢，谢谢……”刚才还坚强地自救的少女此时说话都带着哭腔，“我以为他也被抓走了，我，我很害怕……” 掏出匕首把束缚索尼娅手脚的绳索割断，安吉尔搀扶着女孩站起，从黑暗的房间走到尚有微光的走廊中。 恢复视觉的索尼娅有些好奇地看着救了自己的女性，忍不住问道： “我之前好像没有见过你，你是多米尼克请来帮忙的吗？他现在在哪？” 其实我就是多米尼克——安吉尔本想这样开个玩笑，但看着脸上还挂着泪珠的索尼娅，还是没忍心欺负她。 “他在下面吸引黑帮打手的注意力，我们越快离开，他就越安全。” 带着索尼娅，安吉尔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来到通往一楼大厅的楼梯，刚才被她救下的叫伊恩的少年正在楼梯口探头探脑地向外望去，听到两人的脚步声，吓得打了个哆嗦。 “是你……那就是你要救的女孩吗？恭喜你找到了她。”年龄不大，却显得十分老成的伊恩说道，“外面枪声很密集，好像有两伙人打起来了，我们得另外找地方出去。” “那是我的同伴在吸引注意力，我们往后门走，我刚才就是从那里……” “轰——” 安吉尔话音未落，正门处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声，随即是地动山摇的晃动感，连挂在墙上的煤气灯火苗都变得微弱，仿佛有人用重达几磅的炸药炸塌了半栋房屋。 通往前厅的门被撞开，爆炸形成的灰尘从另一侧溢出，一个矫健的身影穿过烟雾，来到楼梯口，安吉尔迅速拔枪瞄准。 “是我，别开枪！”身影扇开面前的烟雾，露出多米尼克那张满是灰尘的脸，“你找到索尼娅了吗？他们马上就……” 索尼娅哭着冲上去抱住他，让这位挑衅者闭上了嘴。 “等逃出去再哭吧，前门怎么回事？为什么枪声更多了？” 安吉尔没有管这对重逢的情侣，而是皱眉望向前门的方向，那里没有因为多米尼克的缺席而平静下来，而是爆发出了更加密集的枪声，仿佛真如刚才伊恩所说，“两伙人打起来了”。 “好了，索尼娅，我们马上离开这里，”摸了摸少女杂乱的棕发，这位一脸灰的挑衅者才回过头来，“军情九处的人打过来了，他们用了炸药，直接把前厅炸塌了一半，现在两边正在激战，我趁乱溜过来了。” “也是为了手稿？” “还能为什么？来拯救被抓的少年少女？” 看了手腕还有绳子捆缚痕迹的伊恩一眼，多米尼克拉住索尼娅，一马当先向后门走去。 “兹曼格党有地利，但人数劣势，又没有非凡者坐镇，估计撑不住几分钟，我们赶快跑吧，等军情九处发现这里没有手稿，估计又会把目标瞄向我们。” 来到安吉尔刚才翻墙进入的后门，两名非凡者用木箱垫脚帮索尼娅和伊恩翻过矮墙，四人沿着红砖巷后方的小巷子迅速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背后隐约传来的枪声和呼喊迟迟未消，兹曼格党显然并不像多米尼克猜测的那样迅速溃败，而是持续进行着抵抗。 直到四人穿过数条街道，来到东区与码头区毗邻的塔索克河畔，隐约的枪响才从耳旁消失。 “这位，是时候离开了，再跟着我们恐怕会有危险。” 一脱离危险，多米尼克就看向四人中唯一的“外人”，同样被兹曼格党绑来的伊恩。 后者很是了解形势地点了点头，望向安吉尔说道：“谢谢您的帮助，美丽的女士，想必你们也是因为那份手稿被卷进来的，我建议你们找地方避一段时间，不要去报警或是寻求官方的帮助，尤其是军情九处，他们……” “我知道，他们早被渗透成筛子了，这帮废材！” 前军情九处成员多米尼克不客气地插言道。 “……嗯，你们清楚就好，我也准备消失一段时间了，但我欠您一个人情，”伊恩朝安吉尔点了点头，“如果有情报方面的需要，您可以去‘勇敢者酒吧’，就说找老头，他们能联系上我。” 说罢，这位瘦弱的少年就沿着塔索克河畔向西走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与浓雾之中。 “那你们呢？还回住处去吗？” 收回望向伊恩背影的目光，安吉尔看向多米尼克和索尼娅，前者灰头土脸，身上全是爆炸留下的灰尘和不知谁的血迹，后者衣裙虽然还算完整，但脸上同样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怎么可能，现在回去肯定被抓个正着，”多米尼克摇了摇头，“我准备直接去码头区，找个敢晚上出船的，连夜去下游的普利兹港，明天一早就出海，再也不回这个鬼地方了。” 由于电气系统并未普及，蒸汽列车夜间是没有班次的，大部分蒸汽船也不敢晚上运行，但仍有胆大的船夫敢于夜间顺流而下，冒着生命危险赚取一点生活费。 “那个叫伊恩的小子说的没错，你最好也避一避风头，这些情报机构找不到手稿，肯定会扩大搜索范围，迟早会查到你头上的。”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我还有其他的事，不能离开贝克兰德，而且通过反占卜，也能避开非凡者的追踪。” 多米尼克听了安吉尔的话，嗤笑一声，反驳道：“反占卜？你太过于依赖那些手段了，你看我像是会占卜的吗？还不是追踪到你的安全屋里了？” 你几小时前求着我用魔镜占卜救你的索尼娅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位挑衅者自顾自地继续说着，甚至连他身旁的索尼娅不停使眼色都没有看到。 “我建议你把那两个安全屋都换掉，里面的东西也清理一下，不要留下痕迹，这不关占卜的事，有经验的猎人凭你住过的地方都能很快追踪到你身上。” 他这是在关心我？ 安吉尔暗笑着。 多米尼克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些反追踪的方法，直到身旁一辆马车“咕噜噜”地压过松动的铺路石疾驰而过，才似想起自己准备逃亡，闭上了嘴。 随后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信封，递给安吉尔。 “这是给你的报酬，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这次伸出援手……” “如果你以后到拜亚姆去，可以去鹈鹕街的‘海水与火焰’酒吧找我，当然别用真名，就说找‘幸运的尼克’……”多米尼克说到最后，突然语气一顿，“希望你不要用到它，我不想再和贝克兰德，和你们这些魔女有任何联系了。” “哪怕是善良的魔女也一样。” 有些茫然地看着多米尼克一番独角戏后，拉着索尼娅向塔索克河东方向的码头区走去，安吉尔捏了捏手上的信封，发现薄薄的，几乎没装任何东西。 这家伙不会拿空信封敷衍我吧，所以才跑得这么快…… 低头看向手中的信封，她撕开一条边，抽出里面唯一一张信纸，借着月光，在黑暗视觉下看向上面的内容。 “序列8，戏法大师。主要材料：食灵者的胃袋，深海枪鱼的血液20毫升。辅助材料：鹅耳枥制作的精油5毫升，线球草粉末10克，盛开的红栗花一朵，纯水80毫升。” 这是……这是魔药的配方？ 安吉尔忍住惊讶，看向两人的背影。 他说会给出让我满意的报酬，原来指的是魔药的配方？确实，配方在非凡者的世界略等于金镑，有时甚至能做到金镑都无法做到的事…… 继续向下看去，安吉尔才发现纸上并不止“戏法大师”一份魔药的配方。 “序列8，野蛮人。” “序列9，占卜家。” 这张纸上，一共记录了三份魔药的配方！ (本章完) 第26章 占卜出奇迹 看到最后的“占卜家”，安吉尔哑然失笑，这个配方她也知道，而且是旁观克莱恩成为非凡者时记住的。 但就算如此，前两个序列8的配方总价值也超过了800镑，碰到急需晋升的非凡者，甚至可能卖出1000镑以上的高价。 作为拯救索尼娅的报酬，绝对足够了。 她并没有奇怪多米尼克为何能拥有这么多的配方，作为一个为军情九处服务了较长时间的非凡者，在工作中接触到某些魔药配方是很正常的事，从它们并没有序列9，而是直接为序列8就能看出来，这些配方多半“来路不太正常”。 让她感到好奇的是，多米尼克为何没有写下自身的“猎人”与“挑衅者”配方，而是选择其他途径的魔药配方作为报酬。 难道他由于某些原因，无法泄露自身的魔药配方，就像我没法告知其他人“扮演法”一样？又或者是希望走自己途径的人越少越好，减少后续魔药材料的竞争者…… 仔细记下魔药的配方后，安吉尔将信纸撕成一条条手指粗细的长条，又叠起来撕成指甲盖大小，用黑火焚烧后，扔进了身旁的塔索克河。 诅咒黑焰并不会对没有灵性的物体造成燃烧效果，但能避免它们被占卜，而扔进河中的纸屑是不可能通过常规手段复原的。 不管多米尼克怎么看，反占卜还是有必要的…… 安吉尔思索着，离开了河边，她准备返回自己在东区的安全屋，如这位自身猎人所说，清理一下住处，避免被人绕过占卜，使用常规手段追踪。 …… 顶着天上的满月散发的光芒回到家中，安吉尔径直来到地下室，将用布包着的两样物品放到地下室深处的暗格里，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是她从第一处安全屋内，那间占卜“真实造物主”后被她放弃的公寓里捡回来的物品，一件是代替自己被污染的魔杖，另一件是镜面已经破碎的魔镜。 前者表面斑驳，仿佛经历了无数时光，但又散发着一股邪恶的气息，让人仅仅是直视都感到双眼刺痛，耳边出现神秘的呓语。 后者的镜面碎裂后已不知去向，如同被风化一般消失在房间内，剩下的铜制镜框也变的花花绿绿，满是铜锈，表面沾着些许血迹，和魔杖一样，邪恶至极。 毫无疑问，这两件物品都被真实造物主的气息所污染，成为了邪恶之物，也许那些“极光会”的成员会花大价钱收购这些有着造物主气息的物品…… 安吉尔想起在“智慧之眼”的聚会上，出售“能听到伟大存在的声音”物品的黑蛇，那玩意说不定同样被“真实造物主”所污染，赤手直接接触就能听到无尽的嘶吼。 可惜自己不敢拿来用，更别说去聚会上兜售。 将暗格关好，隔绝那丝邪恶的气息，安吉尔离开了地下室。 ———— “请相信我，女士，你的儿子真的在迪西海湾，和他在贝克兰德大学认识的女友一起。” 戴着兜帽，装出一副神叨叨样子的安吉尔对她面前的女士说道。 后者明显不太相信，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寻人启事，就要离开占卜房。 见这名客户就要跑掉，安吉尔连忙补充了一句： “你不用太过于着急，用不了半个月，他就会回到贝克兰德的，因为他的女友怀孕了。” 那位寻找失踪的儿子的女士在门边站定，转过身来，脸上满是惊讶。 “男孩还是女孩？” 这话题跳跃度是否有点太大了…… 安吉尔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利用手上的黄水晶吊坠快速做了一次占卜，得出不确定的结果后，她只能做出了然于心的微笑，回答： “等他们回到贝克兰德，你可以带那位小姐过来一趟，届时我能告诉你这个问题的答案。” …… 女士走后，终于挽回了2苏勒的安吉尔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心里再次评估点燃贝克兰德桥的可行性。 刚才为寻找儿子的女士进行占卜，又夸下海口进行了预言，确实能感受到体内魔药的消化，但只有一点点，和之前被误认为是廷根煤气爆炸案的凶手根本没法比……看来问题还是出在人数上？ 不管进行哪种扮演，获得多人的关注才能最大程度地消化魔药。 看来只能烧大桥了…… 暗暗叹了一口气，安吉尔从桌下拿出今天的《贝克兰德早报》，用新闻打发着时间，等候下一位顾客上门。 “昨日夜间，东区的红砖巷发生激烈的枪战，附近居民听到剧烈的爆炸声，疑似使用了大当量爆炸物，现场遗留多具尸体。警方介绍，枪战涉及两个帮派的冲突，其中之一是在贝克兰德臭名昭著的兹曼格党。” 帮派冲突……看来军情九处并不是以官方身份进行的战斗，很可能是以他们控制的某些帮派的名义行动的。 不知道因蒂斯和鲁恩王国双方有没有放弃对手稿的争夺，那份被a先生买走的手稿最终到底落在了哪一方手上……索尼娅和多米尼克应该已经离开了普利兹港，坐上了前往罗思德群岛的船，他们路途会顺利吗？那个叫伊恩的少年又躲到哪去了，会不会又被人抓回去？ 安吉尔一下联想到很多，盯着报道的标题，直到双眼发酸，才翻到下一页。 第五版的夹缝中，安吉尔看到了“智慧之眼”先生发布的广告：恩斯特商行收购货物。 这代表第二天，也就是周五的晚上八点，在老地方会举行聚会，而这条广告中的报价则为敲门的轻重、间隔，也就是进门的暗号。 记下明天的暗号，她视线下移，紧接这一条的就是“寻找a先生”的寻人启事…… 你们召开聚会还真会挑时间，居然都选在了明天晚上？ 手握多种魔药配方，亟待变现的安吉尔看着两条约定聚会时间的信息，宛如久穷乍富之人，面对同时召开的非凡者聚会，竟一时不知该如何选择。 a先生那边的集会交易更加安全，而且层次较高，成员的购买力更足，但我之前就决定先晾那边一周，以免被“魔女教派”蹲守的人看出我的意图…… “智慧之眼”的聚会是面对面交易，出售配方容易被人盯上，但我记得那里有人收购“野蛮人”的配方，金镑唾手可得…… 安吉尔目光在两条信息之间来回移动，心中天人交战。 “砰砰——” 占卜房的门被敲响，安吉尔依依不舍地放下报纸，邀请客人进来。 推开房门，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进来的正是几天前才见过一面的萝拉女士，安吉尔一看到她黑纱后方湖蓝色的双眼，就想起斯图尔特上尉，想起法尼斯男爵，想起了贝克兰德人的风流情史。 “下午好，萝拉女士。” 安吉尔主动向这位回头客打了个招呼。 “你好，神秘的占卜魔女。” 取下挂着黑纱的帽子放在一旁，萝拉露出线条优雅的脸颊和带着一丝俏皮的微卷黑发，坐在安吉尔对面。 “我是特地来向你道谢的，”她嘴角噙着笑意说道，“你上次的占卜真是太准了，法尼斯男爵的工厂生产的工具原来早就出了质量问题，一直被他捂着，直到前天才被报纸曝光。接下来的赔偿和工厂的亏损很快就会压垮他，而仅有爵位，却无法维持富裕生活的‘男爵’确实不是我的良配。” 这位女士叹了一口气。 如果不看她那一直带着笑的表情，只听那段略带沮丧和遗憾的陈述，也许安吉尔真会认为萝拉在为自己的追求者感到惋惜。 “还有一件事，我想再做一次占卜，关于我的另一位追求者的事。” 把法尼斯男爵抛在脑后，萝拉女士双手交叠放在桌面，声音放低，悄悄说道。 “是那位斯图尔特上尉吗？” “不不，是另一位，新的一位。” 萝拉拿出一张纸，递给安吉尔，上面写着一位“新的追求者”的信息。 这就是贝克兰德的风流生活…… 脸上的笑容几乎绷不住，安吉尔赶忙接过信息，拿出水晶吊坠，准备进行占卜。 “这次还用灵摆法吗？” 动作夸张地用纤细手指捂住嘴，萝拉女士语带惊讶地问道。 “为什么不试试你最擅长的魔镜占卜呢？女巫小姐？” 安吉尔摆弄吊坠的手停了下来。 (本章完) 第27章 欢愉女士 “女巫小姐？” 听到这个称呼，安吉尔心跳几乎都要停止，她一手按向魔术怀表，双眼目光宛如利刃般刺向对方，就要发动“狂乱指环”的能力，扰乱对方的神志，给自己创造逃跑的机会。 “别怕，我没有恶意。” 萝拉女士笑容中带着善意，话语中真情流露，险些让安吉尔停止了对抗的想法。 这是非凡能力？是“魅惑”，还是“说服”？ 她瞬间想到了同为刺客途径的各种能力，但显然，这位女士并不只是利用简单的语言进行干扰。 难道她已经到达序列6了？ 思索间，安吉尔的手指已经贴在了魔术怀表的表冠上，只需要轻轻按动，就能获得“魔术师”的三项非凡能力，而自身的灵性也已经涌入“狂乱指环”，随时可以施展“狂乱”。 做完这些，她才有闲暇看看对方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并非来自魔女教派，也不是官方的非凡者，而是和你一样，不属于任何组织。” 见安吉尔没有进一步动作，萝拉女士掩嘴轻笑，湖蓝色的眼睛流露出一丝媚意。 “为表诚意，我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是萝拉·斯旺，你也可以叫我‘欢愉女士’。” 欢愉……果然，萝拉已经是序列6的非凡者了，而且就是“刺客”途径的“欢愉魔女”…… 被萝拉明显出于故意，但却丝毫不显得做作的神态吸引，几乎要在心底涌起原本身为男性时的本能的安吉尔竭力压制住内心的冲动，绷紧面孔问道： “你是怎么认出我是非凡者的？” 她并没有因为对方声称不属于“魔女教派”而放松警惕，哪有邪教成员会主动说自己属于邪教呢？ 当然，除了极光会的那些疯子…… “很简单，从伱的占卜手段，从你的一些小习惯，甚至你在占卜俱乐部给自己起的名字，呵，‘占卜魔女’……” 萝拉又轻笑一声，笑得安吉尔心惊胆战，几乎想取下狂乱指环，避免自己心神失守。 “而且我对你进行了占卜，不出意外地失败了，这让我更加确信你非凡者的身份，至少是中序列。” 原来如此，因为被反占卜了，而教唆者并没有反占卜的能力，所以确认我至少是序列7…… “但为什么不能是序列6，甚至更高呢？” “等你真正到达序列6，成为‘欢愉’，就会明白的。”萝拉语焉不详地回答道，随即目光一转，眼神中流露出探寻的神色，“我好奇的是，为何序列7的魔药没有大幅改变你的外貌，就算原本是女性，成为‘女巫’后都会变得容貌出众，而非让人转身即忘……冒昧问一下，你在成为‘女巫’前，是男性还是女性？” 等成为序列6就会明白……难道“欢愉魔女”会让人产生堪比男性变成女性的巨大改变？ 不过还好，以这位欢愉女士序列6的实力，都无法看穿“狂乱指环”的心理暗示，而占卜又会被隐秘圣徽所干扰，这样的组合，恐怕只有高序列的非凡者才能破解…… 被萝拉满是好奇的眼神盯着，安吉尔甚至产生一种怠慢她就是罪恶的想法，连忙停止脑中的分析，用早已准备好的混入“魔女教派”的说辞回答道： “我在成为非凡者前，确实是男性，不如说，我有些好奇，真会有多少女性，选择成为‘刺客’吗？” 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疑问，科尔·格兰杰、特里斯都是男性的刺客，而雪伦夫人虽然在她记忆之中并未提起过自己的过往，但偶尔流露出的一些想法和动作，也表明她很大可能是在“女巫”阶段进行的转变。 难道说，“魔女教派”在挑选成为刺客的人选时，有某种恶趣味般的偏好？ 她探寻似地望向萝拉。 难道这位女士，也曾经是…… “也许女性的刺客，比你想象中要多。” 似乎察觉到安吉尔的想法，这位“欢愉女士”嘴角勾勒出迷人的笑容，回答道。 这算是回答了我的疑问吗……不对，她也可能来自于“魔女教派”，是为了试探我才主动透露身份，那她说的一切都可能是编造的谎言！ 险些迷失在萝拉的笑容中，安吉尔打了个寒战，醒悟过来。 这比记忆里的雪伦夫人恐怖多了，一言一笑之间就能让人相信，让人不忍心欺骗她……也不对，科尔那家伙都被骗到雪伦夫人的床上去了，说不上谁更厉害…… 脑中一片混乱，安吉尔下意识地说道： “你说你并非来自魔女教派，但据我所知，这个途径的魔药几乎都被她们所掌握。” “确实如此，低序列的魔药还好，一旦跨入中序列，想获得晋升的机会，必然要与她们接触。” 萝拉收敛笑容，面色变得严肃，点了点头说道。 “我曾经是魔女教派的一员，被自己的‘导师’指派任务，晋升序列，随后自己也成为类似的角色……不知为何，她们更青睐于由男性的刺客晋升的非凡者，也许是因为这样，我总被要求一些不太重要，但又需要献身的任务。” “这让我的行为和内心产生了冲突，让我险些失控，也让我有了离开的想法。” 行为和内心的冲突，会有失控的风险？而且献身，不会是我想的那种吧…… 安吉尔扬了扬眉，继续听下去。 “总之，我离开了她们，来到贝克兰德，隐藏了自己的身份，过上了新的人生，只要不谋求晋升，一切都是这么简单，这么轻松。” 安吉尔其实不是很相信这位时而面容严肃，时而露出笑容的女士，毕竟从上次的接触来看，萝拉颇具表演天赋，她表现出的一切都可能是迷惑他人的伪装。 但如果她是“魔女教派”派来试探自己的，又显得过于随意了。 “我也曾经有一位导师，她让我成为非凡者，帮助我晋升，”她再次把自己准备应付魔女教派的说辞搬出来，试探性地说道，“可惜她已经死在官方非凡者手上了，我来到贝克兰德，是为了找到魔女教派，看看能不能加入她们。” “加入魔女教派？你不会以为成为‘女巫’后，她们还会让你干一些刺杀无关紧要的人，或是挑拨帮派之间关系的活吧？” 萝拉对安吉尔的想法颇为不屑。 “当然，她们在大城市缺乏人手，应该会很快接纳你，然后让你成为她们的棋子，接近某些大人物，掌控他们，不过，”她的目光扫过安吉尔的脸，“你连这件事也未必做得好。” 从她的语气中，安吉尔不难猜出她所说的“控制某些大人物”会用哪些手段。 “当然，你如果执迷不悟，要找到她们也不难，只要让她们知道你有‘刺客’途径的配方，尤其是中序列的，很快就会有人找上门来，对于魔药配方的严格把控，算是魔女教派做的为数不多的好事之一了。” 确实，在a先生的集会上透露魔药配方的当天，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安吉尔想起那天晚上跟踪自己的男性，越发确定a先生的集会内有“魔女教派”的人盯梢，也许自己下次出现在那里，就能跟她们接上头了。 “抱歉耽误了你的生意，我该离开了，稍后还要去皇后区参加一位子爵的沙龙，”这位有着倾诉欲望的欢愉女士掏出一枚精巧的怀表看了看，拿起桌上的帽子，遮住了自己的容颜，从椅子上站起，“假如你没有回到魔女教派，也许我们会再见面的。” 见萝拉就要推门离开，安吉尔忍不住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怎么就能确定，我不是魔女教派的人，嗯，在这里谋求晋升呢？” 限于自己立下的誓言，安吉尔不能对不了解扮演法的人说出有“扮演”指向的话，所以只能隐晦地用了个代称。 “你是指‘扮演’？” 萝拉回过头来，嫣然一笑。 “我还真没见过哪个魔女教派的‘女巫’，在占卜俱乐部里慢慢扮演的，只要掀起一场波及多人的灾害，魔药就能消化大半，犯不着像你这样。” 宛如看着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她黑纱下的湖蓝色双眸流露出一丝不知是嘲笑还是羡慕的神色，随后转身离开了占卜屋。 (本章完) 第28章 再临聚会 深夜，贝克兰德桥区域，下水道内。 两名披着风衣，穿着高筒靴的男子正在狭窄的下水道里搜索着什么，他们没有拿提灯，也没有点火把，却仅凭微弱的，从天井射入的月光就能辨别道路，仿佛有着能看破黑暗的视觉。 其中一人头发棕褐色，如同几天没洗一般乱糟糟的一团，他同样颜色的双眼扫过面前宽阔的下水道汇集处，似乎有些困惑。 “西维拉斯场和代罚者那么急着把案子转给我们，我还以为已经有多少市民命丧巨鳄之口，没想到这里比凌晨的北区街道还安静。” 另一名风衣男子跟在他身后，自言自语道。 “你该庆幸自己在这里抓老鼠，而不是跟其他小队一起去找因蒂斯的间谍。” 走在前头的棕褐发男子回过头来，语调温和地说道。 “而且我刚离开驻地时又有消息传来，说因蒂斯的大使被人刺杀了，他可是有序列6的实力，大使馆里的非凡者更是一辆马车都装不下，结果他就那么死了，呵，看看哪队倒霉蛋会被派去协助调查。” “行，行，我知道了，查克，跟你来抓老鼠真是我攒了一个月的运气。但这里有老鼠让我们抓吗？怎么我感觉连苍蝇都没一只。” 被称作查克的正是前些天在梦中调查安吉尔的值夜者“梦魇”，听到同伴的话，他也疑惑地望向四周。 “举报信上说这里有成群结队、比狗还大的老鼠，能一口生吞活人的巨型鳄鱼，但我什么都看不到……你说会不会是那些躲在暗处的非凡者的恶作剧？” 另一名只有序列8的“午夜诗人”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回答道： “我看不像，举报信写的很详细，甚至提到了‘极光会’和‘真实造物主’，而且你听，”他闭上了嘴，让下水道里安静得只剩脚下污水缓慢的流动声，“什么声音都没有，连耗子的叫声都听不到，太安静了……像是被人刻意清理过。” “这时候要有窥秘人或者占卜家在就好了，他们可以通过占卜进一步确认线索……” 查克·霍珀咂了咂嘴，感觉鼻腔里浓郁的薄荷和消毒水气味快要消失，而外界的恶臭也逐渐渗入，知道进来前吸入的药剂效果快要消失了。 “不管怎样，至少确定没有会吃人的老鼠和鳄鱼，也并没有感受到邪恶的气息，剩下的就交给‘代罚者’们吧，这块区域原本就该他们管。” 虽然这么说，但两人还是尽职尽责地在下水道逛了一圈，确认没有报告中提到的变异动物后，才捏着鼻子离开了下水道。 暗处，一双通红的眼睛盯着值夜者们的背影，直到他们拐过一个直角弯，迎着月光走出通道，才缓缓闭上。 ———— 红玫瑰街47号的地下室中，安吉尔雕刻完最后一枚“风暴汇聚”，放下雕刻刀，将20枚制作好的特殊子弹整整齐齐地放进一个巴掌大的铁盒中。 这是新鲜出炉的一批弹药，她准备在下周前往a先生的集会时出售，如果那位给钱爽快的买家不再感兴趣，也可以去“智慧之眼”的聚会上叫卖。 这就是同时参加多个非凡者聚会的好处…… 安吉尔还分别抄录了一份序列8“野蛮人”与“戏法大师”的魔药配方，但不准备立即将前者出售给那位在聚会上卖过武器的女士，如果直接卖掉配方，只能收获金镑，但如果用作资源交换，说不定能获得神奇物品或是其他配方的线索。 收拾好准备出售的物品，将武器，魔镜、新制作的魔杖带在身上，安吉尔离开家门，准备参加今晚的“智慧之眼”聚会，却在出门时碰上了瓦里斯太太的女仆，安娜。 “您好，沃森小姐，”安娜优雅地行了一礼，“瓦里斯太太下周日会在家中举行一个小型的茶会，邀请了她的几位朋友参加，请问您是否对此感兴趣？” 这是邀请我参加茶会，还专门派女仆来一趟……安吉尔想到和莫雷蒂兄妹聊天时提到过的“中产阶级的骄傲”，想起他们请人赴宴还要派女仆上门邀请，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还好我还没戴“狂乱指环”，我在瓦里斯主仆眼里还是来贝克兰德时的形象，要想办法减轻他们的印象，最好让瓦里斯太太遗忘我的长相…… 想到这一点，她婉言谢绝了安娜转述的茶会邀请，但出于礼貌，并未直接拒绝，而是说自己要“考虑考虑”。 …… 在附近的餐厅用完晚餐，来到“勇敢者酒吧”附近那条小巷，戴上小狗面具，安吉尔敲响了“智慧之眼”举办聚会的那栋不起眼的小楼侧门，按照《贝克兰德早报》上的暗号，轻重、长短各不相同。 通过门后守卫的检查，安吉尔再次进入了只点着一根蜡烛的起居室。 当然，这次她花了2苏勒跟守卫买了一张铁面具，换下了显眼的小狗面具，力求不引人注目。 此时离聚会正式开始的8点还有几分钟，起居室内只有四五人分散坐着，安吉尔挨个看了一眼，除了坐在中位的“智慧之眼”老先生，体型超标，让人能一眼认出来的“药师”达克威尔也在其中。 他应该认不出我，毕竟我换了面具……安吉尔自我安慰着，挑了张角落的单人沙发坐好，等候聚会开始。 最后几分钟，又有五名参与者赶到，都是铁面具加兜帽长袍的打扮，但根据体型，安吉尔还是认出了周一那位惹上了序列5的非凡者，想花400镑雇佣保镖或者买一件神奇物品的男子。 他居然活了下来，难道是听了智慧之眼的劝告，花钱消灾了？ 安吉尔好奇地看着对方，感受到一股视线也在注视着自己，来自于那名男子的方向，但他却并未望向这边。 下意识地用舌头顶住后槽牙，打开了灵视，那名男子身体透出淡淡的白色光辉，除此之外，并无异常。 奇怪，难道是错觉？ 她关闭灵视，感觉到那道窥探的视线消失了。 “我们开始吧，不用等候其他迟到的朋友了。” 见周围的沙发和座椅坐满了七八成，“智慧之眼”宣布聚会开始。 “你那堆宝贝药草怎么样了？被动物吃光了吗？” 角落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安吉尔听出是周一出售疑似真实造物主污染物的“黑蛇”，他应该是在询问“药师”。 果然，达克威尔侧头面向“黑蛇”，没好气地回答：“那帮变异老鼠和鳄鱼已经被杀光了，我雇佣的那位狗面具女士很可靠，可惜下水道已经不适合我种植药草，我另外挑了个好地方，再也不会被人和动物打扰的地方。” 他不会真的找了个墓地或者墓穴种他的药草吧？ 安吉尔想起那晚的对话，怀疑这位药师已经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狗女士？呵，那她今晚怎么没有来啊？”黑蛇环视会场，没看到显眼的小狗面具，不客气地笑了起来，“如果你那天雇佣的是我，肯定能把下水道一扫而空，让你安心种植。” 你省略了关键的两个字…… 稳了稳脸上的铁面具，安吉尔忍住了给他一个教训的冲动。 犯不着跟“极光会”的疯子较劲…… 在心底默念着，安吉尔四处张望，想看看等下“黑蛇”会从哪条通道离开。 (本章完) 第29章 非凡者之间的交流 没有理会黑蛇的嘲讽，达克威尔拿出一些治疗和特殊用途的药剂，熟练地开始兜售，它们的效果经历过众多聚会成员的检验，很快被熟客买走，收获了大约10镑。 他就这么叫卖几分钟，10镑就到手了，而我在恶臭的下水道里忙碌一晚上，也只能赚到30镑，还差点因为占卜“真实造物主”死在东区的公寓里…… 安吉尔有些羡慕嫉妒恨，她知道这应该是源于“狂乱指环”放大的感受，但多少也带着点真情实感。 上次出售了一把价值500镑的符文钢剑的女士这次又带来了新的非凡武器，阳炎匕首。 它可以让使用者抵抗大部分冰冷和疾病效果，并且在攻击时有概率发出对死灵和怨魂有特殊效果的烈焰。 负面效果则是握持时会不自主地开始崇拜太阳，如果持续使用1小时以上，很可能变成只会赞美太阳的白痴或疯子。 武器效果能持续1年，这位女士开价550镑，或是“野蛮人”的配方。 非凡武器一把接一把，她背后应该有能制作非凡武器的工匠。 安吉尔和其他人一样，将目光投向卖阳炎匕首的女士，和她手上那把看起来与普通匕首没有区别的非凡武器，心中评估着这把匕首的用途。 听起来有点像廷根市查尼斯门后的封印物，“变异的太阳圣徽”，这把武器的能力不会也来自永恒烈阳吧？ 而且她愿意以物易物，这说明她愿意为配方掏550镑，或是更高…… 能用可以重复出售的配方换到一件非凡武器，安吉尔有些心动，但这把匕首对她用途不是很大，“女巫”的黑焰就能达到类似的杀伤效果，还没有副作用，她缺乏的是和以前那把“渴血”类似的，能短时间内爆发巨大伤害的武器。 因此，安吉尔并没有用兜里的“野蛮人”魔药配方交换武器或直接卖钱，而是询问起这位女士。 “请问能在你那定制武器吗？我可以付钱，或是帮你寻找魔药配方。” 听到魔药配方，那位女士面具后的双眼仿佛都放出了光芒。 “你如果有特殊的武器要求可以告诉我，我会尽量去搜寻。” 不说制作，是怕被人盯上吗？ 安吉尔好奇地思索着，点了点头：“我有需要的话会找伱的，‘野蛮人’配方我也会帮你关注线索。” 那把550镑的阳炎匕首最终还是无人问津，卖家女士也不焦躁，显然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并不是每天都有人愿意花几百镑购买武器的。 又经过几次交易后，“智慧之眼”见无人再开口，便宣布了聚会结束，从靠近房门的角落开始，成员们一个个被侍者带离，从不同的门离开了这栋建筑。 那位“黑蛇”嘴上不饶人，但跑起来比谁都快，安吉尔一个没注意，他就从某个出口离开了。 当在场除了自己，只剩下药师达克威尔、那名死里逃生的男子和“智慧之眼”时，安吉尔正准备起身离开，却听到“智慧之眼”苍老但温和的声音。 “你是上次那位狗面具女士吧？” 能不提狗面具了吗？我回去就烧掉它…… 安吉尔在内心抱怨了一句，点了点头：“是的，没想到你能认出我。” “在场的每个成员我都认识，你却例外，想来应该是他告诉了你如何辨别暗号，准时参加聚会。” 老先生看向药师达克威尔，回答道。 后者惊讶地望向安吉尔，观察片刻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你，我都没认出你来，这次你不戴……” “是是是，不戴了，”安吉尔打断了他，“很庆幸你没被变异老鼠叼走当储备粮，或是被官方非凡者抓去关起来。” “官方非凡者？他们怎么知道……等等，你报案了？” 达克威尔的胖脸由于惊讶而肿胀起来，几乎溢出了面具边缘。 “下水道那些变异老鼠和鳄鱼来历不明，虽然我解决掉了大部分，但总归容易伤人，报告给警方，让官方解决问题不是很正常的做法吗？” 安吉尔毕竟是干过值夜者的，思路与这些野生非凡者天然不同，遇事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如何通知官方非凡者处理，而非隐瞒起来。 “说得很好，我们虽然要躲避官方的非凡者，但在有些事上也可以利用他们，不要什么事情都想自己处理。” “智慧之眼”老先生微微颔首，面具下的法令纹皱起，嘴角上翘，很是赞同安吉尔的说法。 评价完举报行为后，他又将目光投向那名惹上序列5的男子。 “你的运气也不错，是凑钱与仇家达成和解了吗？” 见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那名黑短发的男子笑了笑，回答道： “我确实足够幸运，不但赌赢了，还找到了强力的帮手。” 赌赢了，是指他从黑蛇的那件“能听到伟大存在声音”的物品中获得了什么帮助？ 他不会信了“真实造物主”吧？他说的“强力帮手”难道是那位邪神？ 安吉尔仔细向对方看去，试图在他身上找到一些和“极光会”成员相似的特点，却又感觉到那道诡异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 药师达克威尔也感慨着男子的幸运，后悔自己选择了“药师”而非另一条能让人变得足够幸运的途径。 经过几句寒暄，四人打开了话匣子，幸运的男子似乎是由于这次经历而成为了非凡者，急切地想要提高自己的战斗力，询问着其他人能否出售有用的神奇物品。 安吉尔身上确实有两件神奇物品，但2000镑买来的“狂乱指环”关乎她能否隐藏身份，而“魔术怀表”更是集救人、保命功能于一体，她估计出售的话可以换到2500至3000镑。不说自己根本不会卖，就算卖，这位只能花400镑雇佣保镖的倒霉蛋也买不起。 “智慧之眼”倒是展示了他的部分收藏，包括一件能驱邪、净化的胸针，一顶能让人在水下自由活动的帽子，甚至还有一件带有封印物编号的神奇物品，2-081。 “2-081？” 那名男子疑惑地反问道。 安吉尔也颇感好奇，教会的封印物是怎么流出到这位老先生手中的，难道有值夜者监守自盗？ “七位正统神灵的教会会收集那些有明显隐患的神奇物品，并将它们编号，统称为‘封印物’，用数字区分。” “智慧之眼”耐心地解释着，他嘴角带笑，满布皱纹的脸似乎开了花，显然很享受这种与人分享知识的乐趣。 “0级的封印物最为危险，甚至能毁灭城市、重创国家，1级封印物次之，但不加以看管，也会造成巨大的危害。教会之间会互相通报这两个等级的封印物，所以不会出现重复。而2级和3级危险性不大，不同教会自行排序编号，可能重复。” 安吉尔本以为会听到教会内部的浅显知识，没想到还有自己都不了解的内容。 “互相通报代号？” 男子愕然问道。 这倒是能理解，就像核威慑，我有能毁灭你的封印物，你也有能毁灭我的，反而能达成战略平衡，不会引发难以遏制的冲突…… 安吉尔靠着沙发靠背，听着“智慧之眼”与作为神秘学新人的幸运男子你一言我一语地分享知识，“晒”着自己珍藏的神奇物品，不时插上几句话，直到今天的聚会结束。 这让她仿佛回到了廷根市那段轻松惬意的时光。 ———— 细雨中，一辆雇佣马车缓慢行驶在泥泞的街道上。 克莱恩靠着车厢内壁，看着窗外夜色中的贝克兰德。 周围的气温陡然下降，刮起了阴冷的风。 他下意识回过头，看向车厢内，不知何时，身穿黑色哥特式长裙的保镖小姐坐到了他对面的椅子上。 “那个老人应该察觉到了我的存在。” 老人，是说“智慧之眼”？ 克莱恩了然地点了点头，对方身上除了他炫耀的那几件神奇物品，一定还有自己不知道的，足以发现连灵视都无法察觉的保镖小姐的东西。 “他背后也许有某个组织，他只是出面组织聚会，收集情报的人。” 头戴小巧黑色软帽的保镖小姐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对了，那位女士，嗯，‘狗面具女士’，似乎对我也有所感应，但应该没有发现我。”她歪着头，苍白的脸上露出些许好奇的神色，“她的眼睛很漂亮。” 眼睛？ 克莱恩试图回忆和他一起留在最后的女士，回忆她在铁面具后的双眼，却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印象。 如果真的很漂亮，我肯定会记住的…… 他在内心嘲笑起自己奇怪的心思，嘴角咧出夸张的笑容，笑得对面的保镖小姐眨着眼睛，好奇神色愈发浓郁。 “我以为你会感兴趣，”可能是跟随克莱恩参加了热闹的非凡者聚会，今天她的话格外多，“它的颜色和你整天不离手的吊坠一模一样。” (本章完) 第30章 “世界” 绕道前往东区的新安全屋更换装束，用黑焰进行反占卜后，安吉尔才回到红玫瑰街的家中。 她这次除了反占卜，还试着进行了较为“传统”的反跟踪方式，更换马车，绕路与观察后方，甚至还穿过了一间入夜后尚在营业的咖啡厅，前门进，后门出，甩脱那些可能存在的跟踪者。 有部分原因是因为多米尼克离开前的提醒，但更多的是被萝拉女士，那名“欢愉魔女”抓到踪迹后的应激反应。 在家洗漱完毕后，安吉尔躲进了地下室，整理起自己准备出售的特殊弹药，剩余的灵性材料和珍贵的“星水晶”，后者仅剩几克，已不足以完成下一批“风暴汇聚”的制作，亟待前往a先生的集会上补充。 而且距离上次参加集会已经超过一周，她觉得是时候重返集会，和魔女教派进行接触了。 这将是她提高自己实力，晋升到序列6，以及靠近廷根市邪神降临事件的真凶的唯一方法。 虽然今天萝拉女士说她自己是一名序列6的欢愉魔女，而且脱离了魔女教派，暗中似乎有拉拢自己的意思，但安吉尔并不信任这个才见过两次面的神秘女性。 考虑到从“刺客”开始的扮演方式，能走到她这个高度，无论主动还是被动，手上基本都要沾上不少无辜之人的鲜血，就算往好的方面想，她最多也只能算是厌倦了杀戮的人，而不是能深交的对象。 “但也许，从她那里能获得序列6魔药的配方……” 把神秘的萝拉女士列为获取魔药的备选，安吉尔又思考起自己接下来的扮演方向。 通过这些天在占卜俱乐部的尝试，她已经找到了扮演“女巫”的途径，虽然效率不高，但反正现在也没有序列6的配方，魔药材料更是无处寻找，也不必急着完成“女巫”的消化。 继续进行扮演，等候a先生的集会的广告通知，找机会和魔女教派进行接触…… 将计划埋藏于心，安吉尔把即将变成金镑的子弹仔细收好，离开了阴暗的地下室。 ———— 要不还是烧桥吧…… 在大庭广众之下点燃贝克兰德桥，只要看到的人足够多，说不定能直接完成“女巫”魔药的消化，而不是在这里接待进行爱情占卜的客人…… 送走又一位满脸阴郁的来访者，安吉尔擦了擦魔镜，将它贴身收好，心中不断腹诽着贝克兰德的风土人情。 这两天她尽心尽力地扮演着一位神秘的占卜魔女，想在消化魔药的同时帮助一些失意的客人，没想到慕名而来的都是些询问亲密关系、是否有第三者，甚至是眼看就要散伙的情侣。 更可怕的是，安吉尔发现通过占卜来引导、拆散这些潜在的情侣，魔药消化的迹象竟然比任何时候都要迅速，要明显。 这就是“魔女”途径的真谛吗？无论是刺客、教唆者还是女巫，都以给他人带来灾难，成为祸害为宗旨？ 看着那位被自己昧着良心说了些不适合的话，阴沉着脸回去找爱人对质的男子背影，她暗叹一口气，收起了桌上的2苏勒。 “沃森小姐，你要的《贝克兰德早报》我帮你送来了。” 沉思之间，占卜房的门被推开，俱乐部的一位侍者将她每天都看的报纸送了过来。 《因蒂斯驻鲁恩大使在使馆中遇害，恐怖组织“极光会”宣称对此负责！》 第二版的专题报道写着如此惊悚的标题，下面还有小字：请期待极光会内神秘线人的专访，了解长达百年的壮阔历史。 安吉尔粗略翻看了一下，发现事情发生在三天前，也就是她与多米尼克去营救被绑架的索尼娅的那天晚上，结合多方势力抢夺差分机手稿闹出的动静，她怀疑大使的死也与这件事有关。 不过那份手稿已经被卖到了a先生手上，等于是到了“极光会”手中，他们为何要刺杀大使呢？ 私人恩怨？掩盖证据？还是为了其他的，巨大的利益？ 至于所谓的极光会线人专访，不用问都知道是报社的噱头，他们可是非凡者组织，又不是一般的黑帮…… 思索片刻，她翻到第五版的夹缝广告，惊喜地发现上面又出现了“寻找a先生”的内容，从联系地址的数字可以看出，集会将在明天，也就是周一的下午举行。 终于…… 放下报纸，安吉尔深吸一口气，脑海中回忆着准备应对“魔女教派”的各种说辞，对自己虚假过往的修饰，以及在因斯·赞格威尔的谋划中死去的人们。 “这将是复仇的第一步。” 她抚摸着手腕上的黄水晶吊坠，喃喃道。 ———— 抚摸着手腕上的紫水晶吊坠，克莱恩看着洗漱镜内保镖小姐穿着黑色宫廷长裙的身影迅速隐去。 三天的雇佣结束了，在这期间，他与这位强大的保镖联手击杀了前来“解决”自己这个小麻烦的因蒂斯谍报人员，序列5的“秘偶大师”，罗萨戈；探索了威廉姆斯街的地下建筑，今天还查找了一整天的关于庞德子爵的资料，已经非常劳累。 他从未如此期待着进入灰雾空间，整理自己这段时间的收获，尝试自己这几天的一些设想。 但克莱恩非常谨慎，他不确定能够隐去身形的保镖小姐是否真的离去，于是按着往常的步调，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烹饪精致的晚餐填饱肚子，看看报纸打发时间，稍微进行室内锻炼…… 直到夜深人静，他回到卧室，拉拢窗帘隔绝路灯和月亮的光芒，才拿出铁制卷烟盒，触碰其中罗萨戈遗留的“全黑之眼”。 伴随着能撕裂精神的嘶吼声，四周蔓延出密密麻麻的黑色细线，从他的肢体、关节蔓延到无限远处，宛如人偶身上的操控绳索。 这其中并没有属于保镖小姐的丝线。 确认对方已经离开，克莱恩飞快布置好仪式，召唤灵体状态的自己，带着卷烟盒，前往灰雾之上。 在古老长桌上，卷烟盒中的“全黑之眼”不再透露出疯狂，仿佛它内部的污染已经沉眠。 但克莱恩根本顾不上这些，他脑海中仿佛有一小段记忆被修复，被重新塑造。 他在“智慧之眼”的聚会后，保镖小姐提示之下一直试图回忆的那名神秘女士的面容，由没有特点的黑发雀斑女性，变得模糊，变得宛如无面之人。 最后的记忆中，仅剩下面具后那双紫色的眼睛。 “保镖小姐说的没错，这么漂亮的眼睛，我怎么没有留下丝毫印象？” 他喃喃道。 唯一的可能，是当时有某种力量干扰了自己的记忆，让他把紫色的眼睛认成黑色，让他无法回忆起对方的具体样貌。 而灰雾空间，能对抗这种力量，能消除它的影响！ 可自己为何还是记不起对方的面容？是因为间隔时间太长，以至于自己根本没有印象了？还是有一些连灰雾都无法完全撬动的力量，在隐瞒着这一切？ 顾不上原定的对“全黑之眼”的试验，克莱恩具现出羊皮纸，写下一句占卜词。 “在聚会上见到的那位女士的真实身份。” 默念占卜词，他靠着椅背，带着一丝期盼，进入梦境。 在模糊的画面中，克莱恩看到了从北方驶进迷雾笼罩的贝克兰德的蒸汽列车，看到了穿行于塔索克河的船只、横跨河流的大桥，看到了塔索克河畔一栋栋联排房屋。 随后梦境中断了。 “信息不足，导致没法占卜到她的位置？” 看着眼前的羊皮纸，克莱恩陷入沉思。 这和他第一次在灰雾空间中占卜“红烟囱”类似，有部分反馈，但没能占卜到具体结果。 “也可能是对方有强力的反占卜的手段，甚至连屏蔽干扰的灰雾都无法完全‘穿透’……当然，这不怪灰雾，是我自己的实力不足，无法完全掌握它的力量。” 从看到的片段，可以确定对方是从其他城市来到贝克兰德的，居住在塔索克河边，而且极有可能在贝克兰德桥区域……这和我居住的乔伍德区毗邻啊，也许她就居住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但画面太过模糊，贝克兰德的联排房屋又成千上万，这可比在小小的廷根市找一根红烟囱难多了。 想起自己和安吉尔联手寻找“红烟囱”的经历，克莱恩嘴角上弯，但很快又面色严肃地摆脱了回忆。 这次不用那么麻烦，自己可以借助更多人的力量了，而且甚至不需要通过“愚者”之口…… 他从铁制卷烟盒中拿出那枚不再疯狂呓语的“全黑之眼”，在长桌对面具现出一位穿戴着兜帽长袍的男子。 这人神色呆滞，动作僵硬，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个木偶，但在克莱恩通过黑色丝线的操控下，很快变得表情丰富，活动自如。 “欢迎你，新的成员，伱准备选择哪张塔罗牌？” 克莱恩微笑着问道。 “世界，我选‘世界’牌。” 男子抚摸着下巴，发出嘶哑的声音。 (本章完) 第31章 两边的聚会 “出售‘女巫’魔药配方，价格面谈。” 看着钓鱼信息再次出现在a先生身后的黑板上，安吉尔收回目光，观察着四周的集会成员，试图在其中找到“魔女教派”的隐藏成员。 根据上次的集会情况，以及离开的路上被人追踪的经历，她能确定a先生这里有“魔女教派”的探子，也许他们为了交易材料、赚取金钱，也许单纯只是为了监视非凡者集会。 而由于这次参会前，安吉尔烧掉了让她被称作“狗女士”的小狗面具，这时她只能佩戴“智慧之眼”聚会上使用的铁面具，虽然只能遮住上半边脸，但有“狂乱指环”的配合，她自信不会被任何人认出来。 这次参加a先生聚会的成员比上周要少一些，她猜测跟“极光会”进行恐怖袭击，杀害邻国大使有关。毕竟知道a先生属于极光会的非凡者并不少，而知道极光会“对杀害大使的恐怖袭击负责”后，部分怕麻烦的非凡者恐怕近期都不会来参加集会了。 就在现在，也有不少现场的成员将目光隐秘地投向场地中央，坐在单人沙发上的a先生，后者低垂着头，将表情隐藏在兜帽中，似乎在呼呼大睡，但安吉尔总觉得他似乎有点不对劲，比之前更加危险，更加疯狂。 也许这是心理作用…… 她自我安慰道。 毕竟“极光会”大搞恐怖袭击，还高调地宣布对此负责，作法有些过于极端了，给她一种教徒们都是疯子的印象。 当然，a先生本人应该不会去做这种事，不然他哪敢继续待在政要云集，被西维拉斯场和圣塞缪尔教堂夹在中间的皇后区，还频繁举办非凡者集会？ 就不怕值夜者、代罚者或机械之心的精锐一声呼号，破门而入，将他堵在房中，切成无法复原的肉泥？ “这位女士，有给您的交易请求，关于您试图出售的魔药配方。” 一名侍者迈着无声的脚步走近，弯腰将一张纸条递给安吉尔。 假装自己无法在黑暗中视物，安吉尔稍微侧过身体，对着微弱的灯光看向纸条。 “收购‘女巫’魔药，面谈。” 来了！ 安吉尔等候已久的，“魔女教派”的接触。 随着带路的侍者来到隔壁的书房门口，安吉尔整理好兜帽和面具，推门走进房间。 一名同样带着兜帽，但没有佩戴面具的年轻男子已经在书房中站定，他露出了半个下巴，在阴影中显得神秘、诡异。 见安吉尔进来，对方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 看体型和身高，不像是那天晚上跟踪我，被我打伤逃跑的“教唆者”……看来“魔女教派”人手挺充裕，光在a先生这一个集会上都安排了不止一个人手？ 当然，也可能是那个家伙被我利用血液诅咒过之后，现在还没康复，所以换了一个盯梢者。 安吉尔装作不清楚对方的身份，迫不及待地问道： “是你要购买‘女巫’魔药的配方吗？” “不，我不准备购买配方，”男子并未掩饰自己的目的，“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是否知道‘魔女教派’？” “你是谁？为什么这么问？” 倒吸一口凉气，安吉尔惊讶地后退一步，眼睛看向身旁的房间出口，语气带着一丝恐慌反问。 “呵呵，别激动，我只是给你一个机会，一个重新回到组织的机会。” 清秀男子嘴角咧起，语调轻松地回答。 “不管你之前做了些什么，只要通过考验，就能继续向‘原初’靠拢，得到救赎，躲过最终的末日。” 这话好像雪伦夫人也对科尔说过…… 安吉尔再次确认了对方确实来自“魔女教派”，犹豫地点了点头，哪怕隔着面具，也做出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问道： “通过考验？那我应该做些什么？” 男子从长袍下摸索片刻，递来一张纸条，安吉尔接过，低头看去，上面写着一个地址，位于西区，是她没听过的一条街道。 “后天，也就是周三晚上七点，准时前往，接受考验，这样你才有机会回到‘魔女教派’，否则，说不准会发生些什么对你健康不利的事。” 带着威胁的语气吩咐完，这名男子紧了紧兜帽，率先向房门走去。 见他脚步轻快，神态放松，拿着纸条的安吉尔忍不住讥讽道： “我很好奇，你知道进入序列7之后，会变成女性吗？” 男子脚步一个踉跄。 ———— 似乎永远不会散去的无垠灰雾中，神秘的宫殿内一道道深红光芒闪过，塔罗会的成员们依次出现在青铜长桌旁，出现在属于自己的高背椅上。 “正义”奥黛丽·霍尔惊讶地发现这次参加塔罗会的成员多了一人，他身披黑袍，头戴兜帽，身影虚幻而朦胧，落座在和愚者先生相对的，青铜长桌最末端的席位。 她第一时间想到了自己计划发展为新成员的休·迪尔查，但身高明显不符。 “这位是新加入的成员，他已经选好了自己的牌，你们可以称呼他为，‘世界’先生。” 长桌上首的愚者先生主动介绍道。 “你好，‘世界’先生，我是‘正义’。” 好客的少女向新成员打着招呼，在她的带动下，倒吊人与太阳也纷纷问好。 他们都得到了“世界”相当冷淡的回应。 可惜，休和佛尔思还没有通过考查，新的成员就已经加入了…… 奥黛丽有些遗憾地想着，她给塔罗会填充自己人的小小行动受到了挫折。 好在，愚者并未忘记她的提议，很快颁布了一个专属于她们的任务，并表示这是入会考查的一部分。 在愚者拿到倒吊人进献的罗塞尔大帝日记，进入每次会议固定的阅读时间时，奥黛丽也低头望向具现在她面前的那张彩色油画。 画中的男子戴着圆框眼镜，黑发向后梳起，露出饱满的额头，棕色双眼流露出嘲讽的意味，下面还标注着“曾用名：兰尔乌斯”等信息。 找到他，就是休和佛尔思的任务。 愚者先生说任务很简单，说明这人并不是强大的非凡者，但能获得祂的关注，身份肯定不简单…… 找机会把任务交给她们，但不能说是愚者先生的考验，嗯，就说是个简单的任务，可能还需要我付出一点赏金…… 奥黛丽思索着，目光又望向一动不动，宛如木头人一般的“世界”。 他又是接受了什么样考验，才加入了塔罗会呢？ 而且他竟然选择了“世界”牌，在塔罗牌中，“愚者”为起始，“世界”为结束，虽然大度的愚者先生肯定不会在乎这些隐喻，但说不定“世界”先生的身份…… 奥黛丽一时间浮想联翩。 “进入自由交流时间。” 愚者低沉的声音响起，随后祂望向奥黛丽，语调和善地说道： “贝克朗已被解决，正义小姐，你做的不错，按照约定，你可以选择你的报酬。” 感受着倒吊人和太阳投来的惊讶目光，奥黛丽感到一阵舒畅，可惜新成员似乎不太明白这件事的含义，又或是能很好地隐藏自身情绪，在听到愚者的话后一动不动，让她有点失落。 对了，不能让愚者先生久等！ 她收敛思绪，组织好语言，回答道： “应该是我还欠您，您的眷者报酬。” 她坚持着自己的原则，并未隐瞒“飓风中将”齐林格斯拥有高额悬赏的事。 鲁恩王国，以及其他饱受海盗之苦的国家对齐林格斯的悬赏加起来一共是3万镑，奥黛丽将分一半给杀死他的愚者眷者，而刺杀因蒂斯大使贝克朗需要付给a先生1万镑，因此愚者先生的那位眷者能获得剩下的5000镑。 听到这个数额，愚者先生短暂地沉默了。 祂不满意？确实，我什么都没做，却分走了一半……奥黛丽啊奥黛丽，你怎么能有这样的心思！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竭力维持着坐姿，正要开口将剩下的金镑都让给那位眷者时，愚者轻轻颔首道： “可以。” 奥黛丽如蒙大赦，全身放松下来。 “那么我现在可以说话了吗？” 一直冷眼旁观的“世界”轻咳一声，询问道。 倒吊人似乎有些警惕这位新成员，他目光久久地在对方身上停留，随后又看了一眼愚者先生，见祂没有表示，遂轻声回答： “可以，如愚者先生所言，现在是自由交流时间。” “好的，我想要发布一个委托，”世界先生语速极快地说道，像是等待已久，“寻找一名年轻女性非凡者，她从北边的城市来到贝克兰德，身高大约1米75，紫色眼睛，现在居住在贝克兰德桥区域，塔索克河畔的某个位置，很可能有隐藏自己真正长相的手段。” 这，这不是…… 奥黛丽双眼瞪大，随后立即进入“观众”状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和表情，做出像是对委托感兴趣般的扬眉动作。 这身高、年龄和性别，来自北方城市，难道是廷根？ 那不是“皇后”小姐的特征吗？ 为什么这位新成员在寻找“皇后”，寻找那位向愚者先生请了长假，已经近一个月没有出现的塔罗会成员？ 她不自主地望向长桌上首的愚者先生，后者一动不动，像是对这件事漠不关心。 进化成了3k兽 (本章完) 第32章 考查与任务 周三傍晚，安吉尔乘坐雇佣马车来到了西区。 她原本以为魔女教派这样的邪恶而隐秘的组织，会隐藏在南区、乔伍德区这种地方，没想到和“极光会”的a先生一样，喜欢选择皇后区、西区这样的富人扎堆、警力充裕的区域。 马车行驶到棕榈大道，安吉尔付完车费下了车，发现这里竟是一片地广人稀的富人区域，街边都是带花园的大型住宅，豪华的、带着各种徽记的四轮马车在路上疾驰，几乎见不到几个步行的路人。 远比我想象的要张扬…… 安吉尔收回打探的目光，沿街来到纸条上写着的地点，一栋位于精致的园林造景之中的三层别墅前。 此时已经入夜，但门口依然有尽职尽责的守卫站岗，他似乎已经得知了安吉尔今天会来，让她稍等片刻，自己进去通报。 没过几分钟，一名身着黑白女仆裙的年轻女子和守卫一同来到门口，将安吉尔带了进去。 “夫人在会客室等您。” 这位女仆训练有素，从头到尾只和安吉尔说了这一句话，穿过有不少仆役在忙碌的贯通式大厅，穿过装潢华丽，铺设着厚厚地毯的走廊，将其带到一楼东侧的一间会客室。 独自进入会客室，安吉尔发现女仆在身后拉上了门。 “欢迎你，迷途的‘女巫’，你能准时赴约，让我感到欣慰。” 一道听着不太年轻，但饱含感染力的话语从会客室的屏风后传来，脚步声响起，一名身穿黑色丝质长袍，黑色长发束在脑后的女性走出屏风，坐在了会客室中央的茶几旁。 她脸型较圆，但并不显胖，细细的眉毛下是一双灰色的眼睛，此时流露出如同少女般的好奇，看向安吉尔，但似乎并无恶意。 后者今天并没有戴兜帽掩饰样貌，但佩戴着“狂乱指环”，在他人眼里仍是黑发圆脸，让人不易记住的面容。 一见到这位女士的样貌，安吉尔就猜测她同样是一名欢愉魔女，嗯，至少是欢愉魔女。 因为她给人的感觉与萝拉女士类似，面容称不上绝美，但配合肢体的细微动作，一颦一笑，都牵动他人的心神。 “你好，女士。” 不知对方如何称呼，安吉尔只得简短地打了个招呼。 “来，坐在我对面吧，”黑发女士指了指茶几对面的另一张靠背椅，“不用紧张，叫我赛薇莉亚就好。” “好的，赛薇莉亚女士，我是艾琳·沃森，序列7的‘女巫’。” 对方都叫出了自己的序列，安吉尔也无需隐瞒，至于假名，在贝克兰德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 待安吉尔坐下后，自称赛薇莉亚的女士摇了摇一枚小巧的铃铛，会客室的侧门走进两位女仆，将一壶香气四溢的红茶，一份份茶点摆在茶几上，为两人倒好茶后，又无声地离去，动作之熟练、迅速，让安吉尔目瞪口呆。 没想到有钱人的生活如此……如此奢华，我以为有专门做饭的厨师，专门的贴身女仆就行，没想到摇一摇铃就有人上来摆茶点…… 似乎乐见安吉尔的惊讶，赛薇莉亚女士嘴角带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后才轻声说道： “本来你这样身份存疑的人应该由‘绝望女士’直接考查，但她最近有更重要的事，暂时不在贝克兰德，而西区和皇后区由我负责，这才有了我们这次的会面。” 绝望女士？ 安吉尔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号，听起来似乎是这位赛薇莉亚的上级，无疑拥有更高的序列，也许是序列5，甚至可能达到了高序列。 难道魔女途径的序列5，叫“绝望魔女”？这倒和“欢愉魔女”对应，可能性很大。 “首先，你说说来到贝克兰德前的经历吧，这是考查的第一步。” 赛薇莉亚带着一丝婉转与诱惑的声音将安吉尔从思索中拉回。 果然，首先就是背景调查…… 安吉尔对此早有准备，甚至早在来到贝克兰德前，在与阿里安娜女士商议之时，就打好了腹稿。 “我原本生活在廷根市，应该像普通人一样工作、生活，像普通人一样老去……” 她七分真，三分假地描述了一名“刺客”的过往。 “遇到雪伦夫人之后，我在她的教导下走上了非凡者的道路，惩恶扬善，杀死那些犯罪组织头目和法律无法惩罚的人，随后不断晋升，直到成为‘女巫’，说真的，当时我也没有想到，晋升序列7，居然会变成女性……” 在说到“惩恶扬善”时，她看到坐在对面的赛薇莉亚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讥讽，瞬间被倾听故事的好奇所替代。 “这样的掩饰和自我拔高，会让人更加相信你的过往……” 她想到了阿里安娜的叮嘱。 “虽然雪伦夫人和我提过‘魔女教派’的事，但她一直说我没有做好加入的准备，随着她的死亡，我也丧失了继续晋升的途径，所以我来到贝克兰德，希望能获得更多的机会。” 赛薇莉亚女士微微点头，面色变得严肃，开口询问道： “我听说了廷根市的雪伦夫人的死亡，你清楚具体情况吗？” “她为了解决一名叛逃者，进攻了黑夜教会的‘值夜者’驻地，我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她。” “和我们的了解一致，雪伦·霍伊的死亡差点让我们丢失了一枚重要的棋子，好在米蒂丝接回了她，不过米蒂丝一个月前也死在了廷根……说来奇怪，我们在那接连损失了两名成员，呵呵，也许等你晋升之后，也会被派到那里去。” 赛薇莉亚带着玩笑意味说道。 那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回去面对那些老队友们…… 想到廷根市的值夜者们，安吉尔内心一痛。 她强行转移注意力，分析起赛薇莉亚的话。 米蒂丝很可能是那名灰白长发的“欢愉魔女”，而她“接回”的重要棋子又是什么？听起来也是一名女性…… “最后一个问题，你认识特里斯吗？” 特里斯？那名“教唆者”，不对，那名新晋的“女巫”？ 思路被打断让安吉尔出现短暂的错愕，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特里斯有极大可能是雪伦夫人的另一名手下，赛薇莉亚询问这个问题是想借此判断她是否撒谎。 “认识，他也是雪伦夫人的下线，是一名‘教唆者’，但我在他前往海上，制造了‘苜蓿号事件’后就没再见过他了。” “很好，看样子你并未隐瞒或撒谎，”赛薇莉亚露出满意的神色，微微颔首，“按照规矩，你还需要接受一项任务，视完成情况评估能否加入魔女教派，这将是个长期的过程，在此之前，你只能与我单独联系，不能，也不会接触到其他人。” 安吉尔暗暗松了一口气，点头回答： “正应如此，这和我在廷根市时一致。” “很高兴你能理解，我会在这周找机会带你参加一名子爵的沙龙，原本是计划让你接近那位子爵，但见到你之后，我觉得这个任务你恐怕无法胜任……” 赛薇莉亚带着些惋惜的神情看向安吉尔的脸，让她想起之前萝拉女士那副怪异的神情。 “不过我会帮你另选目标，你可以通过格莱林特子爵的沙龙接近他的一位好友，一名伯爵的女儿，她似乎对神秘学，对超凡力量有超乎寻常的兴趣，你不妨通过这一点，成为她的朋友。” “不需要有什么额外的心思，就以平常心接近她，这样不容易被觉察。和她成为朋友，正常地交往，这就是你唯一的任务。” 带着笑意，赛薇莉亚补充道。 “如果你能完成任务，我将向你提供‘欢愉’的魔药配方，以及相应的魔药材料。” 配方和材料都是报酬？那岂不是完成这项任务，就有机会晋升序列6了？ 安吉尔有些惊讶，她原本以为这次来赛薇莉亚这里，只是接受加入“魔女教派”的考验，完成一些或简单或复杂的任务，证明自己的能力。 没想到对方居然还开出了这么丰厚的报酬。 “那位格莱林特男爵是什么人？” 为何值得魔女教派花如此大的代价接近——她没问出这后半句。 “他？不过是一个年纪轻轻就继承爵位的家伙罢了，他不是重点。” 赛薇莉亚拈起一块精致的茶点，轻轻咬了一小口就放到一旁，随后才继续说道。 “你的目标就是霍尔伯爵的女儿，奥黛丽·霍尔。” “她今年才17岁，但美貌已经传遍整个贝克兰德的上层，被誉为‘贝克兰德最耀眼的宝石’，名下拥有价值数十万镑的房产、田地和股票债券等资产。” 数十万镑……这之前我见过最大数额的金镑就是在兰尔乌斯那家伙的通缉令上，那一万镑还只是他诈骗的总金额…… 安吉尔还未表达出惊讶之情，赛薇莉亚之后的话就让她张大了嘴。 “而她的父亲，霍尔伯爵，是鲁恩的顶级银行家，更是有影响力的内阁成员，他明面上的资产超过了一千万镑，而作为银行家和众多行业的投资者，他暗中掌握的股票、债券换成金镑的话恐怕不会低于三千万镑。” 这种数字，听上去已经像是英镑一样不值钱了…… 安吉尔对“千万”这个数额已经失去了惊讶的能力。 (本章完) 第33章 男爵夫人的身份 “所以你们让我接近霍尔小姐，其真正的目的是想办法认识这位霍尔伯爵？” 良久后，安吉尔才重新找回自我，询问道。 她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拿过茶几上的茶杯，喝下半杯红茶才缓解过来。 “当然不是，你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吗？”赛薇莉亚锐利地评价道，“你只要想办法和奥黛丽·霍尔成为朋友就行了，剩下的事情不需要伱关注。” “如果在完成这件事时遇到某些困难，你可以向我求助。” 她补充道。 对霍尔伯爵做了那么多介绍，但最后只是让我接近他的女儿？ 安吉尔有些不相信任务如此简单，但赛薇莉亚似乎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转而聊起鲁恩贵族的礼仪和喜好，最后更是叫来侍女，拿过一本贵族礼仪入门，让安吉尔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虽然格莱林特子爵的圈子并不太看重这些，但基本的礼仪你还是得掌握，如果闹出笑话，成了沙龙上的笑料，你的任务就算失败了。” 那你怎么不自己去…… 安吉尔腹诽着，接过了这本礼仪入门。 正当她以为这次会面即将结束时，赛薇莉亚的一句话让她的心又绷了起来。 “你留下你的一撮头发，或是一管血液，这是防止成员叛变的措施，你应该能理解吧？” 头发或血液……是用来作为施加诅咒的媒介？ 安吉尔早猜到“魔女教派”会有一些防止成员叛逃、泄密的措施，但没想到不是互相监视或定期汇报，而是如此直接。 她知道一旦拒绝，甚至稍有犹豫，对方都可能怀疑，所以点了点头回答： “还是血液吧，我对头发还是挺看重的……” 要是剪下的头发变成了淡金色，自己恐怕当场就要变成别的“教唆者”用于晋升的非凡特性了！ ———— “赛薇莉亚女士，年纪大约30岁，但不太准确，黑发，灰眸，应该是序列6的‘欢愉魔女’，居住在西区的棕榈大道，绝对的富人区。” 看着手上杂乱地写着信息的笔记本，安吉尔有些苦恼地皱着眉。 今天的会面，她只获得了这些信息，甚至连对方的长相是真是假都不确定，毕竟自己一个序列7都拥有能改变样貌的神奇物品，对方拥有类似的能力也不奇怪。 放下钢笔，她拿出被制作为专属于自己的魔镜的梳妆镜，将它放在笔记本上。 “魔镜魔镜告诉我，赛薇莉亚女士的真实身份。” 魔镜光滑的表面变得漆黑，里面涌起肉眼难以辨别的雾气，随后画面一阵模糊，重新回到了映照出书房景象的镜面。 毫无疑问，这次占卜失败了。 “看样子这位欢愉魔女也做足了反占卜措施，或是拥有类似‘魔术怀表’的神奇物品，以我序列7的实力，占卜根本无法生效，除非……” 她看了看手腕上的“隐秘圣徽”。 如果布设正式的仪式魔法，通过向女神祈祷，进行正式的占卜，也许能突破反占卜，获得一些有用的信息。 但这首先要指向的目标做出积极的回应，仪式魔法才能生效，而上次她向女神祈祷，试图找到消除她记忆的那位神秘男性，结果却被女神把素描都抹掉了…… 叹了一口气，安吉尔还是决定选择更简单有效的方法——购买情报。 她想起之前和多米尼克去营救索尼娅时顺手救下的半大男孩伊恩，对方声称有情报方面的需要时，可以去“勇敢者酒吧”寻找他。 也许这次就到动用这份关系的时候了…… 而且自己作为一名野生非凡者，接触“魔女教派”后私下做出一些调查，很符合身份，如果什么都不做，反而更显得内心有鬼。 想通这一点，安吉尔把笔记本上写着情报的那一页撕下放进口袋，笔记本则塞进书架，这时，她目光瞥到那本赛薇莉亚交给她的贵族礼仪书。 脸色数变，犹豫半晌，她最终还是抽出那本封面绘着盛装打扮的女性的书籍，随手翻开了一页。 “除了狩猎、马术等室外运动时，女性穿着长裤而非裙装，会被视为粗鲁、不合礼仪的表现。” “啪”地合上了礼仪书，安吉尔又叹了口气。 ———— 深夜的赛薇莉亚夫人宅邸。 装潢奢华的卧室内，支开贴身女仆的赛薇莉亚夫人站在一面全身镜前，仔细地将一些暗红色的物质涂在镜面四周，直到那抹暗红合拢为完整的椭圆形。 融入少许灵性后，她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如同迎接某位大人物一般优雅地站立在镜前，耐心等候。 不知过了多久，映出她身着黑色丝质长袍的镜面变得漆黑，随后渗出丝丝鲜血。 “什么事，赛薇莉亚？” 轻柔但低缓的嗓音传来，黑色的镜面变得透明，仿佛成为一道窗口，窗外站着一名背对赛薇莉亚，身穿白色长袍，看不清面容的曼妙身影，长袍两侧高开，露出修长的双腿。 她转过身，望向“窗口”。 “绝望女士。” 赛薇莉亚低头行了一礼，随后才继续说道： “特莉丝最近很不安分，她在偷偷找人帮她搜集‘欢愉’的材料，也许是想摆脱目前的困境，按照您的吩咐，我并没有阻止她。” “没关系，无论她朝哪个方向走去，最终都会靠近‘原初’，这是早已写下的事实。” 白袍女子语调舒缓地回答。 “是，”赛薇莉亚点了点头，“另外一件事，上周在a先生的聚会上出售‘女巫’配方的是一名来自廷根市的女巫，和上线断了联系，来贝克兰德寻找晋升的机会，按照惯例，我接触了她，留下了诅咒媒介，并准备在近期对她进行考查。” “她的外貌不符合格莱林特子爵的喜好，我会试着让她接近霍尔伯爵的女儿，和她成为朋友，寻找机会对伯爵施加影响。” “外貌不符合？你确认她是‘女巫’了吗？” “是的，”赛薇莉亚连忙回应道，“我派去跟踪她的一名下属被她通过血液使用诅咒攻击了，我由此确认了她的途径。” “需要我暂缓行动，再次确认吗？” 她犹豫着问道，像是怕说错话一般，身体都前倾、伏低了许多。 “这种小事就没必要找我商量了，你自己看着办吧，”白袍女子对此不太在意，她面容转向身侧，似乎那边有其他的动静，“小心霍尔伯爵身边的非凡者，他是黑夜女神的信徒，身居高位，慷慨大方，恐怕会有值夜者时时刻刻关注这样的贵族，要注意别惊动他们，你选择她的女儿作为目标的思路不错。” “这个时期，一切以谨慎为重，我会时刻关注你的成果。” 话音刚落，全身镜内涌起一团雾气，随后镜子变回了正常，之前涂抹在周围的暗红色物质已经完全消失了。 赛薇莉亚松了一口气，用黑布将全身镜盖好，摇铃唤来女仆：“准备一下，我要入浴。” 她的丝质长袍已被汗水浸湿。 ———— 周五的下午，占卜俱乐部的“占卜魔女”房间。 安吉尔拿着手中一份情报逐字逐句地阅读着，隔壁热闹的仿佛不像占卜室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让她始终无法完全集中精神。 赛薇莉亚·兰登夫人，今年32岁，三年前嫁给了丧偶的兰登男爵，两人十分恩爱，频繁共同出现于社交场合。 但一年前，兰登男爵突发重疾，随即病故，而膝下又没有子嗣，所以大部分财产，包括贝克兰德的几处房产，东切斯特郡的大片土地和一部分工厂的股份，都由他的遗孀，赛薇莉亚·兰登夫人继承。 这位年轻多金的男爵夫人顿时成了贝克兰德炙手可热的社交名媛。 我怎么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呢？ 看着这份和雪伦夫人如出一辙的履历，安吉尔回想起前天晚上见到的那位身穿黑色长袍的女性。 她应该是利用了什么方法，比如诅咒，比如药物，解决了再婚的男爵，随后继承了他巨额的遗产。 而让自己接近霍尔伯爵的女儿，未必没有与伯爵家拉近关系，引荐其他“魔女”的企图在里面…… “魔女教派”这都形成路径依赖了吧？ 极光会杀人放火，魔女们鸠占鹊巢，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暗暗吐槽完毕，安吉尔收起了这份花了15镑从“勇敢者酒吧”的卡斯帕斯那买来的情报，随后拿出那本礼仪书，恶补着相关知识。 不管赛薇莉亚是什么身份，自己要混进魔女教派，就得完成她的任务，如果因为不懂贵族礼仪在沙龙上出了丑，恐怕卧底生涯当场就要结束了。 更何况自己留下了一管血液作为“人质”，任务失败后的下场恐怕好不到哪去，就算同为魔女途径，赛薇莉亚的诅咒未必能直接杀死她，但对方对这种防止叛变的措施颇有自信，恐怕不死也得脱层皮。 “砰，砰。” 没等她看几页，占卜房的门就被重重地敲响了。 随着一阵浓郁的烟草臭味传来，安吉尔又迎来了一位顾客。 这是一位心事重重的中年男子，胡茬似乎很久没打理，头发也乱糟糟的，身上穿着一件看上去不便宜的风衣，但满是皱褶，衬衫下摆也耷拉着。 “我要占卜我女儿的下落，越详细越好！” (本章完) 第34章 东区寻人 没等安吉尔询问，对方就一屁股坐在座椅上，连珠炮般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原来他的女儿已经失踪了将近一周，他试过报警，试过寻找侦探，可都没有收获，侦探甚至委婉地告诉他，在贝克兰德，失踪超过三天的年轻女性，就几乎没有什么找回来的希望。 他现在已经开始求助于神明，求助于虚无缥缈的占卜术了。 那可真是谢谢你啊…… 听到对方把占卜术当成万策尽后的最后一根稻草，安吉尔几乎绷不住脸上的笑容。 接过男子递来的皱巴巴的寻人启事，安吉尔停止心中的抱怨和吐槽，仔细阅读起来。 寻人启事上画着一名大约15岁的女孩，面容甜美，留着一头长发，下面还有些关键词：艾蜜莉·奥内尔，棕发，黑眼，失踪时穿着一条淡黄色连衣裙，带着挎包，内有文法和算数课本。 “奥内尔先生，能详细说说艾蜜莉失踪前的情况吗？” 放下寻人启事，安吉尔又看向这位憔悴的父亲，后者下意识掏出一根烟就要点，但看了看安吉尔，又把烟和打火机放回了衣兜。 “她那天去上学，就在离家不远处，北区和乔伍德区交界的综合学校，但直到深夜我也没见她回来……” 奥内尔先生连夜去赶往学校，又询问了任教的老师，得知艾蜜莉当天放学和同学一起离开了，随后在学校和家之间的道路反复寻找无果后，他报了警。 当然，和每位最终寻求占卜、寻求神秘学帮助的人一样，警察，甚至那些没有非凡能力的侦探，都无能为力。 一周之内，这位深爱女儿的父亲已经变得邋遢，变得消瘦，甚至连工作和以泪洗面的妻子都顾不上，天天在外发疯似地寻找办法。 “我明白了，你带了她经常使用的物品，或是贴身的衣物吗？” 听完女孩失踪的经过，安吉尔放下已经解开的黄水晶吊坠，拿出魔镜。 恐怕只有真正的神秘学，才能帮助这位先生了。 “有的，有的，”奥内尔先生明显有人指点，忙不迭地掏出一个精致的文具袋，“这个文具袋她用了一年半，我刚给她买了新的，幸好这个还没扔。” 虽然不是贴身物品，但使用时间足够长，也能留下足够多的联系。 安吉尔接过文具袋，将魔镜垫在袋子上，面朝自己，轻抚镜面，念叨着： “魔镜魔镜告诉我，艾蜜莉·奥内尔现在在哪？” 只有她能看见的雾气闪过，镜面先是变得漆黑，随后显示出数段画面，让安吉尔松了一口气——占卜对象目前还活着。 画面中，穿着淡黄连衣裙的棕发的小女孩被粗暴地拉上一辆没有标志的马车。 马车驶过低矮的建筑和肮脏的街道，驶过路边成群的无家可归者，一个斜挎包被扔出窗外，几名流浪汉一拥而上。 进入一栋两层小楼后不久，马车再次驶出来，绕了一个圈，向另一个方向驶去。 视角跟随着马车，安吉尔看到了一栋眼熟的建筑，但随即，画面如同被干扰一般消失了，重新出现了她略带期盼的表情。 深吸一口气，整理完魔镜占卜所看到的内容后，安吉尔才看向神色紧张的奥内尔先生。 “你的女儿，艾蜜莉小姐，确实被人绑架了……” “是谁？在哪里？告诉我！” 奥内尔先生几乎跳起，接连发问，随后自己也察觉到有些激动，又安坐在椅子上。 “抱歉，我有点……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就凭这面小镜子吗？” “这叫魔镜占卜，你女儿失踪时带着一个蓝色的挎包吧，大概这么大，边上有一排流苏……” 为了取信于他，安吉尔说出了占卜画面中被绑架者扔掉的挎包模样，这并没有详细写在寻人启事上。 “没错，是她的！”奥内尔先生激动得眼眶都红了，“她现在还活着吗？在哪能找到她？” “我也只占卜到一部分信息，嗯，你有地图吗？东区和乔伍德区的。” 安吉尔接过奥内尔从风衣下拿出的一张几乎被翻烂的地图，发现上面已经有了不同笔迹的注记，也许来自于他之前雇佣的那些侦探。 “她被绑架的地点很可能是乔伍德区的这个位置……” 她根据占卜获得的画面，在地图上圈住一块区域，随后引出一条线指向东区。 “随后马车前往了东区，短暂地在一栋二层小楼停留，又朝另一个方向离去，经过了达拉维街的一栋很有特色的建筑，之后按方向的话应该又回到了乔伍德区。” 将几处重要位置标记出来，互相连线，安吉尔大致画出了绑架者经过的路线，但由于最后占卜信息不足或是被干扰导致中断，她未能确认马车的最后停留地点。 还好有一处重要地标她曾见过，就是达拉维街的一栋跨越街道的公寓，多米尼克和索尼娅曾居住的地方。 至于两层小楼，东区相似的建筑千千万万，安吉尔没办法确认具体所在。 “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他们曾停留过的地方，我建议你找个私家侦探，根据行进路线去寻找，艾蜜莉目前还活着，但之后就不一定了。” “谢谢，谢谢！” 奥内尔先是捧着地图仔细观看，仿佛要把那用红笔绘制的路线印在脑海中，随后仔细叠好收起，才继续说道： “我会去找最好的侦探尽快开始调查，呵，我一开始只是觉得办法都试了个遍，来这碰碰运气，没想到您……”他甚至用上了敬语，“您真如斯旺女士说的那样厉害。” 斯旺？萝拉·斯旺？ 安吉尔扬了扬眉，没想到会在奥内尔嘴里听到萝拉的名字，她为何会宣传自己这间小占卜房，是想观察我的“扮演”？还是仅仅随便推荐一下？ 见奥内尔放下足足五镑的纸钞，转身准备离去，安吉尔连忙叫住了他。 “奥内尔先生，如果那些侦探无能为力的话，可以试试去桥区的‘勇敢者酒吧’碰碰运气，那里的‘老头’认识一些，嗯，像我这样的人，也许会对你有帮助。” 奥内尔愣了一下，嘴里无声念叨着“勇敢者酒吧”、“老头”加深印象，随后点了点头，向安吉尔道谢。 ———— 比起那些爱情占卜，为奥内尔先生寻找女儿进行占卜虽然没让安吉尔消化魔药，但却让她久违地感受到了帮助他人的快乐。 虽然直到日落也没有新的生意上门，但高昂的情绪一直包围着她。 傍晚，离开占卜俱乐部，她依旧来到东区的新安全屋更换装束，稍作休息，随后才准备返回桥区红玫瑰街的家。 路过达拉维街那栋标志性的公寓，安吉尔下了马车，抬头看向公寓横跨街道的空中通道。 在魔镜占卜中，那辆马车就是穿过这条街，向西走去，最终返回乔伍德区的。 看了看已经染上绯红之月淡淡的光芒的街道，安吉尔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掏出魔镜，准备在这里再进行一次占卜。 或许会有新的收获，也或许跟下午一样，在关键时刻中断…… 但试试总比留下遗憾要好。 “魔镜魔镜告诉我，艾蜜莉……” “轰——” 她对面的一栋公寓楼突然发生了剧烈的爆炸，三楼的一间房屋窗户涌出明黄色的火焰，将半个屋顶掀上了天，随后砖块、瓦片和血肉扑头盖脸地向安吉尔砸来。 怎么回事？有人袭击我？ 她脑海中刚闪过这个念头，身体就下意识地向旁边扑去，躲开了一块砸向她的石块，随后左躲右闪，避开一块块砖头和锋利的瓦片。 身旁也传来此起彼伏的痛呼，街头的路人猝不及防，被落石砸中。 好在爆炸只有一次，如雨般的掉落物很快停止下落，凭着非凡者的身手，安吉尔并未受伤，但周围各种闷哼、呻吟不断传来，行人恐怕伤亡惨重。 隔着弥漫在街道上空的雾气，安吉尔看向爆炸的中心，那栋三层灰蓝色公寓顶端，半片墙壁已经被炸塌，里面还冒出滚滚浓烟，一股淡淡的煤气臭味传入她的鼻孔。 原来是煤气爆炸…… 她稍微放下心来，向那栋公寓走去，想看看伤亡情况。 “你就是那个赏金猎人，休·迪尔查？” 沙哑的嗓音在公寓大门内响起，安吉尔看到浓烟滚滚的公寓中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他几乎有两米高，肩宽膀圆，像个巨人，披着明显不符合体型的兜帽长袍，野兽般的深棕色双眼望向安吉尔。 “什么赏金猎人？” 安吉尔下意识地以为他认错了人，甚至还往身后看了一眼，确认除了躺在地上或呻吟，或一动不动的伤者，现在街道上站着的只有自己。 “就是你让那家伙寻找兰尔乌斯的。” “巨人”宛如确认一般自言自语道，随即双脚一蹬，以不符合身材的敏捷动作向她扑来。 寻找……兰尔乌斯？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安吉尔刹那间想到了廷根市的邪神降临，想到梅高欧丝肚中“孩子”的父亲，想到如同今天一样死伤遍地的街心公园。 “咔嗒”一声，她毫不犹豫地按下魔术怀表，一脚踏出冰霜，一手捏出黑焰，迎向如山峦般扑来的“巨人”。 (本章完) 第35章 主教之死 袭击者明显忌惮着女巫的黑焰，他身躯灵活地躲闪开安吉尔扔出的一朵朵诅咒之焰，但脚下的冰霜极大地影响了他的动作，仍有一朵黑焰沾上了他的手肘。 瞬间，黑色火焰在他整支左臂上燃起，迅速向上蔓延，大有沿着臂膀点燃他全身的势头。 一脸阴翳的“巨人”立即用另一只手按住左肩，将被点燃的手臂整个撕扯下来，连着从伤口中喷涌而出的血液一起扔向安吉尔。 “轰——” 手臂在空中如炸弹一般炸开，随着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漫天血雨朝向后躲闪的安吉尔泼去。 这是血肉炸弹，他是秘祈人途径的“蔷薇主教”！ 迅速判断出对方的魔药序列，安吉尔让寒气迅速在她面前凝结成冰霜，制造了一块薄的几乎半透明，但异常坚韧的冰霜盾牌，挡住了泼洒的血液。 那些污血“滋滋”腐蚀着冰面，将它烧出一个个破洞，但安吉尔早已绕过这面冰盾，来到“巨人”身侧。 “砰砰——” 闪电般掏出腰际的左轮手枪，安吉尔将两枚“风暴汇聚”激活，射向蔷薇主教那高大的身躯，不求一击毙命，只求造成有效杀伤。 “巨人”连同迅速从左肩长出的，暂时没有皮肤覆盖的血手一起，双臂挡住脆弱的头颈，却胸腹接连中弹，身上多出两个血淋淋的弹孔。 “呃啊——” 他不知是疼痛还是愤怒地吼叫出声，刚放下手臂却又看到几朵飘来的黑焰，连忙一个翻滚离开原地，腰际又吃了一发枪弹，连滚带爬地向刚才出来的公寓大门跑去。 “不使用‘潜入阴影’？” 跟蔷薇主教打过多次交道，甚至预判了对方下一步行动的安吉尔一愣，收回带着寒冰之力的右脚，继续开枪追逐着“巨人”的身影，直到对方狼狈地逃进公寓之中。 望着漆黑的公寓一楼玄关，安吉尔没有立即追进去，而是利用“火焰跳跃”选择落点的灵性探测，寻找公寓之中能够使用的火源。 虽然她黑暗之中能够视物，但贸然闯进明显是陷阱的地方，并不符合她的习惯。 不能心急，哪怕这家伙很可能和兰尔乌斯有关。 寻找到三楼那处爆炸地点尚未熄灭的火苗，她身体冒出阵阵明黄色火光，消失在街道上，下一秒，双脚踏上三楼的安吉尔鼻腔中立即涌入被火焰烧灼过的血肉的焦臭味。 这里刚才有人死在爆炸之中？ 迅速观察周围的环境，她发现爆炸后的房间内墙上有着点点血迹，天花板上虽然在剧烈的爆炸中开了个天窗，剩余部分更是被烟雾熏黑，但也能看出放射状的，被熏干的血肉。 在煤气爆炸前他就死了，这种死状，很像是“蔷薇主教”的血肉炸弹…… 想到刚才那个“巨人”询问的话语，安吉尔猜测对方很可能是过来寻找某个在追踪兰尔乌斯的人，杀人灭口后正准备离开，却碰上了自己，误认为自己是叫“休·迪尔查”的赏金猎人，于是直接展开了攻击。 这样也好，不然，我都不知道兰尔乌斯就在东区，就在我眼皮底下！ 咬着牙，安吉尔重新给左轮装弹，打开灵视迅速扫视一眼，并未发现其他异常，于是离开这间房屋，来到三楼的走廊上。 煤气泄漏后自动关闭供气，导致整个三层的煤气灯全部熄灭，此时走廊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但在有黑暗视觉的安吉尔眼中亮如白昼。 稍加搜索，未发现三楼有那个蔷薇主教的踪迹，她屏住呼吸，仔细倾听着细微的声响，二楼隐约传来一丝金属摩擦的声音。 果然在二楼，他是准备埋伏从一楼上去的我？ 从兜里掏出一小把鱼鳞制成的粉末，安吉尔一边洒在自己身上，一边无声地念诵着咒语，很快让自己的身影消失在公寓之中。 迈着几乎没有响动的步伐，她绕到走廊另一端的楼梯间，一手举枪，一手持匕，正要下到二楼，从后方接近“巨人”。 金属摩擦的声音停止了。 随后是血肉蠕动的“咕噜”声，以及手指摩擦的“呲呲”声。 不对，他在点燃灵性之火？ 安吉尔内心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下一瞬间，橘黄色火焰从二楼涌出，宛如脱缰的野兽一口吞没了安吉尔隐形中的身体，窜上三楼。 在街道另一侧的路灯下出现的安吉尔眼看着煤气被点燃引发的火焰从三楼塌了半边的房间中，从其余窗口，从二楼那一排窗户中，从一楼的公寓大门窜出，几乎将整栋公寓楼覆盖。 冲天的火焰在公寓上方汇集成一团火球，向上飘去，逐渐熄灭，只留下厚厚的浓烟。 那个“巨人”竟然以身做饵，把我骗进去后点燃了整栋楼的煤气管道？ 周围在第一次爆炸中受伤，一直没能逃离的路人此时被二次爆炸所震撼，还能行动的哪怕爬行着也纷纷远离这间燃烧着的公寓，让伫立在街道中央的安吉尔显得形单影只。 但很快，燃烧的公寓楼中就钻出一片阴影，在她面前涌出血肉，化为一个身高近两米的身躯，刚重生的左臂还血淋淋的，没有皮肤覆盖，淡黄色卷发下是一对如同野兽的眼睛。 他下垂的嘴角抽动着，看向火焰笼罩的公寓，很满意自己的杰作，随后回过头来，正打算重新化为阴影离开这里，可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矫健的身躯，和她手中燃烧着黑焰的匕首。 “狂乱！” 接近一脸惊慌的“巨人”，安吉尔在挥舞黑焰匕首的瞬间，同时使用了狂乱指环附带的非凡能力，搅动着这位蔷薇主教那脆弱的精神。 刚准备潜入阴影的巨人棕色的双眼变得赤红，宛如被激怒的斗牛，甚至忘了自己刚准备施展的非凡能力，而是紧握沙包大的拳头，迎向安吉尔。 后者灵活地避开毫无章法的反击，挥动匕首，将对方刚长出不到十分钟的左臂自根部切断，第二刀则直取对方咽喉。 疼痛让蔷薇主教通红的双眼恢复些许清明，他毫不犹豫地引爆了掉落在地的左臂，漫天血雨伴着爆炸袭向两人，但首当其冲的是在他面前的安吉尔。 腐蚀性的血液笼罩她的全身，发出“滋滋”的烧灼声，可染满鲜血的身躯陡然变小变薄，化作了一张千疮百孔的纸人。 这是“替身纸人”……可她不是魔女途径吗？ 蔷薇主教内心升起一丝疑惑，他连忙调动在狂乱中几近失控的灵性，召唤回周围的血肉，让它们如旋风般环绕在身边，就要凝成一件深红色的，能抵挡无孔不入的黑焰的“血肉披风”。 “噗——” 利刃刺入肉体的声音传入巨人的耳中，随后是后脑的剧烈疼痛。 “血肉炸……” 他垂死的最后念头，消散在冲天而起的黑焰之中。 ———— 几分钟后，两辆警用马车疾驰而来，在火焰几乎熄灭，但仍被黑烟笼罩的公寓前停了下来。 几名警察跳下马车，目瞪口呆地看着满目疮痍的达拉维街，直到路边伤者的呻吟响起，才如梦初醒般想起自己的职责，四散开来，救人的救人，灭火的灭火。 一名肩章带着两个v的警长皱着眉头蹲在地上，看向两处明显不属于火灾和爆炸造成的放射状血迹，地面已经被血迹腐蚀出一个个浅坑，其中一处血迹旁，一道血痕通向街道旁的下水道井盖处。 叫来两个警员搬开沉重的井盖，这位警长不顾地面的血污和灰尘，伏在地上，探头向下看去，漆黑的下水道里只有几声水滴落在水面上的轻响，他没有任何其他发现。 “警长，给。” 一名警员递来一根还燃烧着的木棍，看它四四方方的样子，不知是哪个桌子或椅子幸存下来的一部分。 接过火把，警长将它扔进下水道，看着明亮的火光笼罩整条通道，随即落入浅水中，“噗”地一声熄灭了。 在火光照亮下水道的短短时间，他迅速移动视线，观察着下方，除了反射出火光的污水之外，并未发现异常。 思索片刻，这位警长还是放弃了沿着梯子下去仔细搜查一番的念头。 站起身，拍了拍沾上泥土的双手，他指挥身旁的警员重新合上井盖，随后走向另一名同样肩戴双v的同僚。 “叫那些人来吧，这现场一看就涉及超凡因素，接下来不归我们管了。” 指着地上还未化去的冰霜，以及两滩腐蚀了铺路石的血迹，他面容严肃地说道。 “我也不敢管……” 他在心底暗暗补充。 …… 看着火把从不远处的下水道出口跌落，安吉尔强忍着恐惧，蜷缩在下水道的角落，竭力让自己不发出声音。 这帮莽人！要不是下水道在十余年前重新设计建造过，就这点火苗就足够点燃下面的沼气，把整个东区都给炸上天！ 直到井盖重新合上，黑暗再次笼罩这片区域，她才缓缓站起，拖拽着整个泡在污水里，被烧得看不出人形的“蔷薇主教”，赶在官方非凡者到来前离开了东区的下水道管网。 (本章完) 第36章 冒死占卜 “魔术怀表”畏惧火焰的负面状态长达12小时，而夜间的街道上到处都是恐怖的火焰，安吉尔只能通过连通整个贝克兰德的下水道离开东区，前往她较为熟悉的贝克兰德桥区域。 再说，就算没有负面状态，拖着一具烧焦的尸体在大街上行走，哪怕是在混乱无序的东区，也太过引人注目了。 花了一个多小时，来到之前清理变异老鼠和鳄鱼的下水道区域，安吉尔找准方向，将蔷薇主教的尸体带到塔索克河畔旁的出口附近，隐约能照进绯红月光的位置。 这里有几处稍高于排污沟渠的平台，虽然算不上干净，但至少能离开横流的污水。 随手将蔷薇主教扔在一边，安吉尔站在一旁稍作休息，恢复了些许灵性，随后用随身携带的圣夜粉划出环绕尸体和自身的区域，构建出有隔绝作用的灵性之墙，将下水道的恶臭，塔索克河的水流声都挡在墙外。 进行危险的占卜前，她本该等候蔷薇主教的非凡特性析出，这样就算占卜像上次那样涉及到真实造物主，被祂的神性和气息所污染，至少也能保留一部分收获。 但比起非凡特性被污染，她更害怕等待太久，让死者的灵性散失，以至于占卜不到兰尔乌斯的位置。 深吸一口气，摩挲着右手腕上的“隐秘圣徽”，安吉尔念诵起女神的尊名。 “比星空更崇高，比永恒更久远的黑夜女神。 “您是绯红之主，隐秘之母，也是厄难与恐惧的女皇。 “安眠和寂静的领主……” 这是无需祭台与蜡烛的快速仪式，如果不是拥有隐秘圣徽，哪怕安吉尔再虔诚，也未必能得到女神的回应。 “我祈求您…… “祈求您为我赐福…… “为我的占卜提供庇佑……”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到指间的圣徽温度有些下降。 随后，灵性之墙内刮起了打着旋的微风，一股宁静的氛围蔓延在安吉尔周围。 她没有耽误，立即拿出魔镜，靠近身材壮硕，但已变得皮肉焦黑的蔷薇主教。 “魔镜魔镜告诉我，达拉维街大爆炸的原因。” 她没有试图将占卜目标直接指向这名蔷薇主教的身份，甚至是兰尔乌斯的下落，因为这很可能涉及到更深层次的力量，而自己目前的线索只有蔷薇主教本身。 “收集足够的信息，再尝试占卜。” 掐断翻涌而出的记忆，安吉尔将视线投向弥漫着雾气的魔镜，上面很快显示出动态的画面。 “威廉姆斯，帮我找个人，他叫兰尔乌斯，是个诈骗犯，上过全国的通缉令。” 一名身材矮小，有着杂乱金发的女性将一张肖像画递给另一位脸型瘦长的青年，后者接过的同时，安吉尔也看清了他手中的画像。 圆眼镜，整齐后梳的头发，普通但带着嘲笑表情的面孔，这就是廷根市的诈骗犯，策划邪神降临阴谋的兰尔乌斯！ “休，在东区找人可难如登天，我要动员很多朋友一起忙碌，才有一丝机会……你得加钱。” 青年将画像收起，脸带笑容地说道。 休？休·迪尔查？那名“赏金猎人”？ 安吉尔想起死去的蔷薇主教见到自己后的话语。 很快，魔镜上的画面变化，叫做威廉姆斯的青年带着画像四处询问不同的人，但都没有收获。 他回到家中，一名身材高大，头戴兜帽的男性威胁着他说出了为何要寻找兰尔乌斯，随后轻拍他的肩膀，离开了房间。 威廉姆斯刚松了一口气，就在男性的响指声中四分五裂，将自己的血肉涂满了整个房间。 然后是摧毁整间住处的煤气爆炸…… 魔镜表面已恢复原状，但安吉尔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 她已经回忆起那名身材矮小的女性的身份，正是在a先生集会上出现过的，甚至还试图委托自己找人的矮小女士。 这位赏金猎人似乎业务广泛，不但在追查来自廷根市的神秘女性，还试图寻找兰尔乌斯的踪迹。 是专精于寻人的业务，垂涎对方的赏金，还是另有所图？ 而为她工作的威廉姆斯，必然是在寻找兰尔乌斯期间，被蔷薇主教发现，后者尾随他回到家中，问明情况后就利用煤气爆炸杀人灭口。 要不是自己碰巧在楼下，还被他误认为是发布委托的赏金猎人，恐怕这位蔷薇主教已经离开东区，下落不明了。 这符合“极光会”的作风……难道兰尔乌斯目前正在“极光会”的庇护之下？这人策划完邪神子嗣降临，自己却逃离了廷根，甚至给值夜者留下线索，按理说极光会应该对他痛恨不已才对。 思索片刻，看着不成人形的蔷薇主教，安吉尔再次抚摸魔镜，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魔镜魔镜，告诉我，”她顿了顿，还是没将占卜直接指向兰尔乌斯，“这名蔷薇主教的藏身地点。” 如果他真的在保护，或是监视兰尔乌斯，那找到他的住处，就等于找到了兰尔乌斯的！ 魔镜中烟雾与纯黑交替闪过，出现了塔索克河上来往穿行的船只。 河流拐出一个180度的大弯，围住了一片繁忙的码头。 这是贝克兰德的码头区！ 画面继续拉近，出现了高耸入云的钟楼，宽大的船坞，和它旁边宛如幼儿的几栋矮小建筑。 安吉尔看到一块招牌上写着“码头工人协会”，但魔镜中画面转而拉向另一侧的宿舍楼。 身高近两米，一头淡黄色卷发的蔷薇主教正在与某人交谈，视角逐渐拉升，映出后者古铜色的皮肤。 古铜肤色，又是他？ 安吉尔毫不犹豫地挥手划开身边的灵性之墙，抓起魔镜，就要往远处扔去。 但她仅剩的理智阻止了身体下意识的行为。 单手捏着魔镜，感受其中愈加浓厚的邪恶气息，忍受着耳边逐渐靠近的疯狂呓语，承受从手指到手臂不断加深的剧烈疼痛，安吉尔紧咬牙关，双眼盯着镜面，不顾双眼的刺痛，等待最后的占卜画面。 视角继续上升，出现了棱角分明的下巴和脸颊，出现了带着金丝眼镜的额面部，他嘴角噙着嘲讽似的笑意，正在与蔷薇主教说着什么。 “砰——” 镜面破裂，碎片四溅，每块碎片似乎都粘附着一丝浓稠的血液，更多安吉尔早已熟悉的“真实造物主”气息从镜中涌出。 她立即像甩飞盘一样将魔镜扔出，同时点燃黑焰，烧向自己抓握魔镜的那只手——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沾上了一丝铜锈般的颜色，它腐蚀着皮肤，冒出阵阵青烟。 “啪”地一声，只剩镜框的魔镜掉落在污水横流的下水道中，那丝邪恶气息已然无影无踪。 安吉尔愣住了，她看向自己上一秒还布满古怪锈迹的手，它虽然青筋鼓起，皮肤寸寸破裂，不住流出鲜血，但“真实造物主”的污染已经褪去，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 还好，只是外伤，稍后回家使用“药师”达克威尔的那些治疗药水，应该能很快恢复。 曲肘减少伤处的血液流动，安吉尔沉默地看着远处毫无动静的魔镜，良久才回过神来，用还完好的那只手在胸前画出绯红之月，由衷地感谢女神的庇佑。 随后，她捡回那面不再散发邪恶气息的破损魔镜，回到“蔷薇主教”身旁，等候非凡特性的析出。 “那抹嘲讽的微笑，毫无疑问就是兰尔乌斯，虽然不知道他在哪晒黑了皮肤，改变了外貌……” 她想到了之前占卜变异动物来源时看到的古铜色皮肤的手。 “变异动物也是他通过血液制造的？可这很容易招来官方非凡者的关注，他为何要做这种蠢事？为了邪恶的献祭，还是想排解杀戮的欲望？” 思索着，安吉尔将目光移向地上的“蔷薇主教”。 “这位‘蔷薇主教’和兰尔乌斯一起住在码头区……那个钟楼很像东拜朗船坞的标志性建筑，他们就那么藏在码头工人的宿舍中？不掩盖行踪，反而故意制造事端，‘蔷薇主教’战斗时也选择破坏性最大的方式……” 她心中冒出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置信的念头： “他们，或者说兰尔乌斯，正在刻意引起外界的注意？” “难道这个诈骗犯，又像在廷根那样，留下写着‘不断变强的炸弹’的挑衅信吸引值夜者的目光，其实暗中另有所图？” 如果他再次制造邪神降临的事件，将“炸弹”引爆在人口密集的码头区，后果不堪设想。 “无论如何，明天一早，等负面状态消失后，就去举报。” 兰尔乌斯随时可能发现外出的“蔷薇主教”失踪，随时可能转移到其他区域，甚至离开贝克兰德，安吉尔自己没有信心解决身上有着“真实造物主”气息的他，但官方非凡者可以，值夜者们可以！ 下定决心，安吉尔重新看向地上的“蔷薇主教”尸体，在灵视下，一缕缕白皙的光芒逐渐集中到他的右眼，这说明非凡特性马上就要析出了。 但打开灵视的她也立即感到双眼剧痛，耳边传来低沉的呓语，就像刚才占卜时接触到真实造物主的气息一般，但并没有那种邪恶的氛围感。 难道非凡特性被造物主的神性污染了？ 不，和刚才占卜时有点不一样，应该是这个“蔷薇主教”在死前濒临疯狂，接近失控。这也许因为我的“狂乱”，也许因为他在战斗中受的伤，甚至他可能在战斗前就有精神和灵性的不稳定，考虑到他引爆整栋公寓煤气管道的做法，这种可能性还挺大的…… 随着特性集中在死者的右眼，那枚眼球变得通红，肿胀，从眼眶中自行脱落，安吉尔发现特性析出后，蔷薇主教那高大的身躯仿佛变小了一号，烧焦的皮肤变得更加干燥，如同脱水了一般。 拿起滚落在一旁的红色眼球，安吉尔立即感应到四周出现无数的个体，包括头上街道的行人，下水道四周爬动的老鼠，甚至脚下的尸体。 这并不是视线中出现的信息，而是如同“火焰跳跃”对周围火焰的感应一般，是灵性的提醒，是全方位的感知。 “这颗眼球能让我感应到周围活动的物体？”她疑惑地放下眼球，刚才的感应瞬间就消失了，“不对，头顶上的街道行人可以感应到，拉车的马匹和乘客也行，但马车本身感应不到……” 试验了几次，她确定这颗红色眼球能让自己感应到周围大约50米半径的“肉体”，无论是小如鼠还是大如马，甚至死去的尸体，都在感应范围内。 “这就是‘蔷薇主教’的特性效果？” 她再次拿起眼球，准备多测试几次，却感到脑袋一阵剧痛，眼前的事物也变得模糊。 灵性消耗太大了……还是赶快回家休息吧。 小心翼翼地用随身的子弹盒把眼球装好，安吉尔看着脚下的蔷薇主教尸体犯了难。 (本章完) 第37章 子爵的沙龙 “女士，请进，夫人已经在等您了。” 安吉尔被女仆引进上次与赛薇莉亚见面的那个会客室。 后者今天穿着一条紫色的丝质长裙，点缀着一些黑色蕾丝，长发梳成马尾，显得比之前更加年轻。 “很好，看来你还是看了看那本礼仪书，如果你披着斗篷，穿着长裤过来，我会立即把你赶回家去。” 赛薇莉亚满意地看着安吉尔，点了点头。 安吉尔今天换上了一条淡黄色的荷叶边长裙，被治疗药水恢复健康肤色的前臂裸露在外，头发也仔细束在脑后，但在狂乱指环的效果中，它们仍然是黑色。 礼仪书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花了20镑买这套衣服和搭配的鞋子…… 昨天把蔷薇主教的尸体扔进塔索克河喂鱼，又一大早起床去购买服装的安吉尔抿了抿嘴，最终还是没敢提报销的事。 乘坐兰登男爵家的四轮马车，两人从西区来到皇后区的一栋豪华别墅前。 由贴身女仆开路，赛薇莉亚夫人仪态优雅地进入别墅的花园，安吉尔则跟在最后，仿佛是她的另一名女仆。 别墅客厅的侍从推开大门，内部的沙龙已经开始，今天下午的主题是文学，别墅的主人，格莱林特子爵邀请了贝克兰德有名的文学家、家，以及他熟识的贵族们，正在打通了一二两层楼的大型客厅热切地交流着。 感受着一道道好奇、审视、玩味的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安吉尔那恶补的贵族礼仪瞬间就从脑海中消失了。 ———— 休·迪尔查坐在客厅最角落的沙发上，拿着精致的水晶杯，看着内部含气果酒中漂浮的小小气泡。 她对这种贵族聚会时喝的低度酒完全不感兴趣，但却要装出一副享受的样子，这种虚伪已经让她难受坏了。 要不是佛尔思跟奥黛丽小姐去了北区郊外的一个非凡者聚会，而她又有事情汇报，需要等待两人回来，这个人人带着假笑，装模作样的沙龙她一刻也不想待下去。 大门被侍者打开，两位迟来的客人进入了客厅，休的职业素养让她下意识地观察着新加入沙龙的人。 一位穿着紫色长裙，面容绝美的黑发女士瞬间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正在与客人交谈的格莱林特子爵立即迎了上去，行了吻手礼，热切地与之交谈起来。 她身后那位身高接近1米8，身着淡黄长裙的年轻女士右手抖动了一下，似乎也想抬手邀请，但抬到一半又停止了动作，让休险些笑了出来，连忙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遮掩自己的表情。 但随即，她又想起上午得知的威廉姆斯死亡的事，笑容转瞬消失。 休是从早报上得知威廉姆斯的死讯的，甚至没能见到朋友最后一面。 这个可怜人仅仅是拜托了东区的其他认识的帮手，四散寻找兰尔乌斯的线索，就被反应过激的对方找上门来，杀人灭口，这都不能说是残忍，简直就是疯狂。 一般的通缉犯遇到有人问询，都是悄悄溜走，换个潜伏地点，甚至离开这座城市，避开重点的搜索区域。 可兰尔乌斯为何会公然杀人灭口？是不屑于躲藏，还是因为有什么事，短期内无法离开？ 休已经将威廉姆斯以及他的另一位朋友的死讯，以及兰尔乌斯可能藏身于东拜朗船坞附近的消息告知了发布委托的奥黛丽小姐，可对方随后就跟佛尔思去了一个非凡者集会，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算了，我还是先回去吧，等佛尔思那家伙回来，再一起过来一趟……” 受够了无法融入的沙龙，休拿起茶几上的酒杯，将果酒饮尽，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休小姐，”带着一位客人来到房间角落的格莱林特子爵叫住了她，“这位是艾琳小姐，是赛薇莉亚夫人的侄女，从廷根市来到贝克兰德不久，是第一次参加我的沙龙。” “她对那些方面比较感兴趣……”子爵压低声音补充道。 赛薇莉亚夫人是谁？ 休下意识地想反问，对方的表情似乎在说着一件人人都应该清楚的事，以至于她没好意思问出口。 但“那些方面”她能猜到是几人共同的小秘密：神秘学爱好。 这个爱好将奥黛丽小姐、格莱林特子爵和自己，和佛尔思这样身份悬殊的人联系在一起，也让她接到了不少报酬丰厚的委托，弄到了“治安官”的魔药配方。 休点了点头，看向子爵身旁那位神色略显紧张的小姐，发现正是刚才进入客厅，礼仪动作生涩的黑发女性。 她比我高了足足一个头…… 有些羡慕地望着对方，休行了一礼，自我介绍着：“艾琳小姐，下午好，我是休·迪尔查。” 听到她的名字，艾琳小姐饶有兴趣地扬了扬眉毛，让她偏圆的脸显得更加可爱了。 茶几下方，奥黛丽小姐留在这里的金毛大狗歪着脑袋，一双透露着睿智的双眼看向这边。 ———— 安吉尔看向客厅中央，赛薇莉亚正位于沙龙的焦点位置，几位年轻的贵族拥在她的身边，明争暗斗着争取与她对话的机会，而赛薇莉亚则不时朝这边看来，似乎在监督安吉尔的工作。 可奥黛丽·霍尔小姐根本就不在这个沙龙，甚至今天都不会回来了…… 她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向坐在她对面沙发上的矮小女士，对方一头乱糟糟的黄发，脸颊有些婴儿肥，结合身高，很像还未成年的小姐。 在刚才由格莱林特子爵带领的短暂介绍中，她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姓名，休·迪尔查，正在委托东区的探子寻找兰尔乌斯，以至于自己被蔷薇主教误攻击的赏金猎人。 当然，安吉尔并不会怪她，有问题的是那个没弄清情况就发起攻击的蔷薇主教，而后者已经变成了一团被污染的非凡特性，静静地躺在她家的地下室里，用生命赎了他自己的罪孽。 “休小姐，听说贝克兰德一年里只有两个月能看到太阳，我刚来到这里，请问是真的吗？” 唔，这听起来像是在说贝克兰德不好…… 这句话刚脱口而出，她就发觉不对，自己没话找话的话题是不是踩到雷了？ “应该是吧，总之这里天气很差，远不如东切斯特郡。” 对方似乎没有发现这个话题的不对，眼神飘忽着回答，心思压根不在对话上。 还好，她没有在意…… 安吉尔松了一口气，她看着休身上不符合礼仪书所说，但并不显得失礼，反而有些威严感的骑士练习服，回想着礼仪书上提到的几种容易打开局面的话题。 “休小姐，伱这身衣服……” “艾琳小姐，我们不要绕弯了，你特意来找我有什么事？” 休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身上冒出让人想要服从的威严，这让安吉尔更加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好吧，那我就直说了，你是非凡者吧？” 她压低声音说道。 对面的视线锐利起来，碧绿色眸子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安吉尔。 “你怎么知道的？” “我见过你，”安吉尔看向客厅中央，发现格莱林特子爵正在赛薇莉亚身旁聊着什么，其他人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小的角落，才继续说道，“在a先生的集会上，你与另一位女士没有做伪装，当时我也在场。” “是吗，我了解了，那么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不会就是为了拆穿我的身份吧？” 被点破了非凡者身份的休并没有惊慌。 “只是想认识一下贝克兰德的非凡者而已，我刚从廷根来到这里，渴望拓展自己的社交圈子，嗯，也许我们以后会有合作的机会。” 要是你能把我引荐给奥黛丽小姐，就再好不过了…… 安吉尔在心中补充道。 从休·迪尔查那里得知自己今天的目标，奥黛丽·霍尔不在时，她心里是有些失望的，但现在也只能先和这位“等奥黛丽小姐回来”的赏金猎人打好关系，也许之后能以此认识奥黛丽。 另外，除了“魔女教派”的任务以外，她自己也有着另一个目的。 见这位赏金猎人已经面露不耐，准备起身离开，安吉尔轻声说道： “你正在寻找一名通缉犯，是吗？他叫兰尔乌斯？” 休的动作停住了，转头望向安吉尔，眼中是一丝惊讶和警惕。 “你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他改变了外貌，就躲在码头区，东拜朗船坞旁的码头工人宿舍，”满意于对方的反应，安吉尔压低音量说道，眼神撇向客厅中央那群正热烈交流着的客人，“古铜色皮肤，很有特点，应该不难找。不管你想干什么都请尽快，也许明天，官方非凡者就会知道这件事了。” “东拜朗船坞？果然……” 这位赏金猎人似乎已经查到了不少消息，听到兰尔乌斯的藏身处并不显得惊讶，但随即她皱着眉头看向安吉尔，反问道：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既然知道他在哪，怎么不去领取赏金呢？” “一个小礼物而已，算是我的见面礼。” 安吉尔故作高深地回答，站起身来，准备去找好不容易闲下来的赛薇莉亚，但却由于穿着不太习惯的高跟舞鞋，一个踉跄，差点崴到脚。 好在非凡者的身体协调性让她迅速站稳，叹着气打理好裙子，离开了房角角落。 临走时，她感受到一股充满好奇，但并无恶意的视线，下意识地看向那边，发现一条金毛大狗乖巧地趴在墙边，看着自己。 它眼神中带着欣赏，见安吉尔望了过来，头部一歪，友善地摇了摇尾巴。 欣赏、友善……我怎么能在一条狗身上解读出这种情绪？ 安吉尔感觉自己的思绪有些混乱，她连忙和正在沉思的休道了个别，迎向朝这边走来的赛薇莉亚。 (本章完) 第38章 暗中的观察者 让安吉尔感到尴尬无比的文学沙龙终于在众宾客的依依不舍中结束了，随着各位贵族们的离场，安吉尔也跟着赛薇莉亚离开了这栋奢华的别墅，回到了停留在外的马车上。 “忙碌了一下午，你的‘社交成果’如何？” 赛薇莉亚的视线从窗外渐渐昏暗的天色上收回，随后拉上窗帘，看向安吉尔。 后者瞥了一眼在车厢内的女仆，发现主仆都没有回避话题的意思，考虑到赛薇莉亚的提问很可能并不涉及“魔女教派”，于是斟酌着回答道： “很可惜，奥黛丽·霍尔小姐并没有参加沙龙，因此我没有机会和她见面。” “这我当然知道，但你和那个矮子聊了那么久，难道没什么收获吗？” 矮子…… 安吉尔想到休·迪尔查的身高，和自己对比后，她猜测对方很可能只有1米5出头，哪怕在成年女性中也是比较矮的那一类了，但这样直接称呼对方为“矮子”是否有些太没礼貌了？ 她又看向坐在一旁的女仆，发现后者已经将视线移往窗外，装作没有听见她主人的话，可窗户还拉着窗帘呀…… “休小姐应该和奥黛丽小姐比较熟悉，甚至能获知对方的行踪，所以我试着先接近了她，”考虑片刻，安吉尔还是决定如实作答，“你对这个人有印象吗？我见她的穿着很不……合群。” 赛薇莉亚皱眉思考着，但很快放弃了，摇着头说道： “我只在上个月的沙龙见过她一次，没有接触过。而且她从不参与大家的话题，只是默默喝着果酒。她之前也穿着衣裤，而不是裙装，比起宾客，更像是某位贵族的护卫。” 如果是护卫，连大厅都进不去吧，连贵族们的贴身仆从都只能留在门外…… “奥黛丽、格莱林特子爵都认识她，我和她聊了一阵，算是成为了朋友，以后说不定能借此认识奥黛丽小姐。” “那样最好，但我看她望向伱的目光怎么有些仇视，你确定和她成为朋友了？” 赛薇莉亚先是点头，后又疑惑地问道。 ———— 得到最新消息后，原本准备离开子爵府邸的休留在了子爵家，继续在角落等候，直到夜幕降临，佛尔思与奥黛丽一同返回了这里。 “休？我以为你早就回去了，你怎么还在这等着？” 佛尔思·沃尔，她最好的朋友好奇地问道，身后的奥黛丽小姐似乎看出了她有事要说，支开了女仆，带着两人来到一间书房，那是她们经常交流神秘学的房间。 “格莱林特还要送那些文学家离开，暂时不能过来，你在这里等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反锁住大门，奥黛丽坐在书桌前，看向欲言又止的休。 深吸一口气，休将下午得到的新情报告诉了奥黛丽。 “东拜朗船坞？”奥黛丽惊讶地反问道，“那里全是工人和商贩，他是怎么隐藏在这么多人眼皮底下的？” “艾琳小姐说兰尔乌斯改变了外貌，和通缉令上的已经完全不同，”休补充着新的信息，“而他的所在地，跟我……我的那些朋友探查到的位置一致，他们杀人灭口的行为也说明搜查方向的正确。” 她中午已经将威廉姆斯和另一名在东拜朗船坞打探消息的线人的死告知了奥黛丽。 “如果有两份不同来源的情报确认，那这条信息应该是可信的，”奥黛丽点了点头，金发晃动着，“你说的艾琳小姐是谁，你的另一位线人吗？” “不，她是来参加格莱林特子爵的沙龙的客人，但很快通过子爵接触了我，指出我的非凡者身份，还告知我这些情报。” “她是怎么认出你的？”一旁的佛尔思插言问道。 “在a先生的集会上，我当时和你站在一起，你一定也被她发现了……我早说过要戴兜帽，最好配个面具，你还笑话别人的面具。” 休气鼓鼓地看着自己的好友。 “这位艾琳女士说了自己的要求吗？需要金钱，还是以后的合作？”奥黛丽及时将话题扳回正轨。 “她只说是个见面礼，没有提其他的要求。” 休重复着对方的话，脸上写着疑惑不解。 见面礼？ 奥黛丽·霍尔内心充满了疑问，但目前最重要的是确认兰尔乌斯的行踪，完成愚者先生交待的任务，她看向一脸疑问的休，和担忧地看向后者的佛尔思。 “你详细描述一下艾琳小姐的长相，也许我在哪里见过她。” 奥黛丽其实有些怀疑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虽然成为非凡者的事并未公开，但身为霍尔伯爵的女儿，她还是知道自己身份的分量的。 “她一头黑色长发，眼睛棕褐色，脸有些圆，五官没什么特色……嗯，她长得很高，起码有1米75，穿着高跟舞鞋都接近1米8了。”休的眼中浮现一丝羡慕的神色，“子爵说她是赛薇莉亚夫人的侄女，但似乎并不熟悉贵族的礼仪……对了，她自称刚从廷根来这里不久，还不熟悉贝克兰德……” 1米75以上，廷根来到贝克兰德……这不是，不是“皇后”小姐的特征吗？ 竭力用“观众”的本能抑制住自己的表情变化，奥黛丽确认似的反问道：“你确定她的眼睛是棕褐色，不是其他的，嗯，比如紫色？” “我确定。”休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就对不上了……“世界”先生提供的部分特征中，紫色双眼是很重要的信息……奥黛丽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不过也许“皇后”小姐有某种改变瞳色的手段，比如我听说因蒂斯的某些贵族为了追求时髦，把磨得很薄的有色玻璃镜片塞进眼里，改变眼睛的颜色…… 她决定之后再找机会确认此事。 从自己的提包中拿出一个信封，奥黛丽将它递给休，柔声说道： “很感谢你的情报，我也知道你在这次委托中有朋友不幸死亡，这算是我对你的感谢，和对他的抚恤。” 休有些呆愣地接过信封，手指下意识地捏了捏确认厚度，嘴巴蠕动着，似乎想拒绝，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这些情报有用就好，我只希望，那个兰尔乌斯能受到应有的惩罚。” “会的，他一定会的。” 奥黛丽能看出休的沮丧和对自身实力不足的悔恨，出言安慰道。 “可我也不知道愚者先生寻找兰尔乌斯的真正目的，也许会与休的要求背道而驰……唉，奥黛丽，你变得越来越虚伪，撒起谎来脸都不会红，快跟那些政客一样了。” 奥黛丽在心里审视着自己的行为。 待休和佛尔思离开后，奥黛丽也准备唤来贴身女仆，离开格莱林特子爵的府邸，等到了家里，她还要向愚者先生祈求，告知祂最新的情报。 “奥黛丽。” 跟着几人进入书房，一直趴在旁边无人注意的金毛大狗苏茜突然口吐人言，说出了不太标准的鲁恩语。 它的主人，奥黛丽并没有感到惊讶，她先是重新将书房大门锁好，随后才看向自己的爱犬。 “苏茜，有什么事吗？” 苏茜点了点头，前腿支起，改趴为蹲，认真的样子颇像个乖巧的小孩。 “你的朋友，那位休小姐，她没有对你说实话。” 狗狗歪着脑袋，似乎有些疑惑。 “下午与她交流的那位小姐，她的身高应该没有错，嗯，她比休小姐高了一个头，但并不是黑发……” “她的头发是淡金色，比你的发色浅一些，而眼睛，是紫色的。” (本章完) 第39章 大侦探奥黛丽 “紫色的眼睛！” 这样就都对上了，1米75以上，紫色眼睛，来自廷根，最近到了贝克兰德，她还参加了a先生的集会，是非凡者的可能性非常大。 这位艾琳小姐，很有可能就是塔罗会的“皇后”！ 顾不上女仆安妮的脚步声已经靠近书房，奥黛丽蹲在苏茜身前，小声问道： “你能确认吗？休说那位艾琳小姐是黑发棕瞳，可你却看到了紫色的眼睛？” 苏茜认真地点了点头，它也听到了靠近的脚步声，因而并未再口吐人言。 难道休真的撒谎了？ 可这有什么必要？整个沙龙的人都能看到她与艾琳小姐交谈，我随便询问一名宾客就能确认真伪，而且我已经晋升“读心者”了，可以看出她并没有隐瞒。 那假设两人……不对，一人一狗都没有撒谎，她们看到的都是真实的情况…… 奥黛丽感觉现在的情况有些复杂，颇为烧脑，但这让她更加兴奋起来，仿佛自己成为了《暴风山庄》中的茜茜女士，成了一位正在侦破案情的侦探。 这份亢奋让她立即想到了验证的方法。 推开大门，绕开被吓了一跳的安妮，奥黛丽在大厅里找到了刚送走几位文学大家的格莱林特子爵。 “格莱林特，今天是不是有一位叫艾琳的小姐来参加你的沙龙？” 子爵显得有些疑惑，他看奥黛丽气势汹汹地走上前来，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话题，没想到只是询问这点小事。 “没错，她是赛薇莉亚夫人带到沙龙上来的，是那位夫人的侄女。” 赛薇莉亚……赛薇莉亚·兰登？ 奥黛丽从记忆中找到了这位男爵夫人的信息，她在子爵的沙龙，以及其他贵族的私下聚会中见过对方几次，是个能吸引全场目光的美人，在皇后区这些贵族们的私下闲谈中有不少风流韵事，但没人能证实。 “你还记得艾琳小姐的长相吗？发色，瞳色？” 想起自己的目的，她将男爵夫人从脑中赶走，迅速询问道。 “唔，我印象不是太深，”子爵皱着眉头回想，有些像刚才休回忆艾琳长相时的表情，“脸比较圆，头发是黑色的，眼睛，眼睛我不记得了。” “好的，谢谢你，格莱林特。” 奥黛丽告别了一头雾水的子爵，回到书房，重新蹲在苏茜面前。 “苏茜，你应该还记得艾琳小姐的长相吧？能不能把她画出来？” 休和格莱林特眼里的艾琳都是黑发，唯独苏茜看到的她是淡金发、紫瞳…… 这说明艾琳拥有某种能改变自己在他人眼中形象的方式，也许是她的非凡能力，或是某件神奇物品，这个能力甚至能让见过她的人记不起具体样貌，就像刚才两人颇为困难的回忆…… 而这个效果，对苏茜，或者说，对不是人的目标并不起作用！ 只要它画出艾琳小姐的真正长相，我就能轻松找到这位神秘的皇后小姐了！ 奥黛丽，你真是个天才！ 兴奋地握了握拳，她重新用期待的目光望向苏茜，后者歪过脑袋，一脸无辜地看过来。 “奥黛丽，”顾不得女仆就在门外，金毛大狗振动着周围的空气，发出有些疑惑的声音，“你忘记了，我只是一条狗。” 看着苏茜在地毯上刨动着的前爪，大侦探奥黛丽沉默了。 ———— 安吉尔回到红玫瑰街时已是深夜，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但夜间的贝克兰德仍然浓雾缭绕，月光在雾中散射，让半个天空都变成了诡异的红色。 取下狂乱指环，安吉尔先是换掉了那身昂贵的裙装，洗了个冷水澡，随后才来到地下室。 冷水虽然对她现在的身体不好，但至少能让人冷静下来……和“欢愉魔女”相处的时间过长，加上指环的负面效果，让她除了正常的生理需求外还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反应，好在赛薇莉亚并未让她在西区的别墅中久留…… 而且到了每月都有的那几天，安吉尔也发现了这具女性身体的麻烦之处，在科尔的记忆中，雪伦夫人似乎并未出现过这样的时期，难道晋升到“欢愉魔女”后会再次出现某些身体上的改变？ 忍住不适，她在地下室制作了几枚“沉眠符咒”，把之前制作好但尚未出售的“风暴汇聚”塞进快速装弹器备用，又检查了匕首、左轮手枪、替身魔杖和魔镜，一切妥当后，才从地下室回到一楼。 这将是她接下来的战斗中最大的依仗。 今天去赛薇莉亚家前，安吉尔已经向北区的警方举报了兰尔乌斯，甚至直接在信中提到了“真实造物主”，根据贝克兰德警方的效率，他们应该会在明天，也就是周日将这封举报信转交给最近的官方非凡者组织，而在北区的举报，将会由值夜者处理。 涉及“真实造物主”与制造廷根惨案的在逃通缉犯兰尔乌斯，她相信值夜者会认真应对，尽可能快地处理这件事，很可能在周日的夜间开展行动。 而不知为何获得了真实造物主神性的兰尔乌斯，并不是安吉尔自己能对付的，只能依靠官方非凡者，依靠强大的值夜者去解决他，解决这个廷根市神降惨案的罪魁祸首。 “如果我有序列5，或者至少序列6……” 她站在没有开灯的客厅中，看向西南方向，那里是码头区的东拜朗船坞，高大的钟楼在浓雾中隐约可见。 安吉尔可不认为自己能干掉一个蔷薇主教，就能解决拥有邪神神性的兰尔乌斯，她用魔镜占卜前者时毫无阻碍，而一旦占卜触及后者，就会瞬间被真实造物主的气息所反击。 这从本质上说明了两者之间的实力差距，如果以那位蔷薇主教作为一般的序列6对比的话，拥有“真实造物主”神性的兰尔乌斯，很可能与怀着邪神子嗣的梅高欧丝相似，差不多拥有序列4的实力。 与梅高欧丝战斗过的安吉尔清楚，“神性”将是中序列和高序列之间最大的差别，后者依靠神性，仅凭言语都能伤害中序列非凡者，她腹中的子嗣甚至光靠啼哭，就让一位“欢愉魔女”当场失控。 如果没有同样源于高序列强者的圣者遗物，恐怕再来一队值夜者，都拿梅高欧丝没办法。 但就算这样，她也不准备静待值夜者的“好消息”。 也许他们在充分的准备后能轻易解决这个麻烦，但也有可能会失败，甚至如同廷根市的战斗，在最后被某个隐藏在幕后的主谋算计，功亏一篑。 “我就是最后的保险，如果值夜者们解决掉兰尔乌斯，我就在远处为他‘送行’，如果他侥幸逃脱……” 安吉尔紧紧握住手中的银链。 “就由我来做出最后一击。” ———— 贝克兰德北区，圣赛缪尔教堂地下的某个房间内。 这里是“值夜者”位于贝克兰德的总部，不同于其他二线城市，它直接设置于圣赛缪尔教堂的正下方，轮流值守查尼斯门和驻地的也不是一两位值夜者，而是一整队。 五六名值夜者或坐或躺，玩着斗邪恶，翻看着不知几天没有更新的旧报纸，或是拿着纸笔写写画画。 “嘭——” 一扇木门被猛地推开，身穿黑色风衣的值夜者拿着几个文件袋走了进来，他目光迅速扫过看向自己的几位同僚，最后锁定在一位拿着报纸的值夜者身上。 “队长，西维拉斯场的电报，”他将文件袋递了过去，后者接过，并未打开查看，而是继续听着汇报，“北区的警察局接到了一封举报信，称兰尔乌斯躲藏在码头区的东拜朗船坞附近。” 如果我说晚几分钟发布是因为想假装没有存稿，而是现赶的，你们会相信吗？ (本章完) 第40章 夜间的等待 兰尔乌斯？ 几名值守的值夜者互相望了望，其中一人突然想起上个月廷根市发生的邪神降临事件，想到了那个仍在逃窜的通缉犯，惊呼出声。 “是‘极光会’的那个兰尔乌斯？” “没错，信中还说到，他身上有‘真实造物主’的神性。” 前来汇报的值夜者可以感受到同僚看向他的目光变得不敢置信，他自己收到电报时也有如此感受。 接过信封的队长撕开封条，拿出解译电报的纸，迅速扫了一眼，又抬起头来。 “回电确认了吗？情报来源是否可靠？” 他是不眠者途径序列6的“安魂师”，在被调来贝克兰德前，是另一座城市的队长，已经应对过多次牵涉全城的重大事件，但对“真实造物主”仍然十分忌惮，尤其是极光会上个月在廷根制造了惨案之后。 “通过封印物验证了举报者的意图，这封举报信的内容是真实的，嗯，至少他自己认为是真实的，但更进一步的占卜没有生效。” 队长点了点头，并没有感到意外，这件事很可能涉及一位邪神，占卜的难度可想而知。 “而且今天下午圣赛缪尔教堂有一封信投进了教堂门口的信箱，内容与西维拉斯场转来的举报信一致，两者互相验证，我认为举报的信息是真实的。” 进来汇报的值夜者将另一份信件也递给了他的队长，后者匆忙看完后站起身，让这位汇报者接替了自己的位置，自己则向门外走去。 “还好‘女神之剑’塞西玛阁下就在贝克兰德，我们不需要等待圣堂的支援，我现在就去向他汇报，你们也准备一下，今晚可能会有大行动。” “是，队长。” 余下的值夜者们纷纷回答。 ———— 看着窗外的天色逐渐变暗，安吉尔拉好了窗帘，开始制作今天的晚餐。 这比她平时吃晚饭的时间要早一点，但她必须要在入夜后赶到东拜朗船坞，只能提前用餐。 今天她数次尝试占卜，确认值夜者们的行动时间，但都由于信息不足而失败了。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值夜者必然会在收到信息后尽快行动，而最佳的时间，则是今天夜间。这样能避开工人都在工作的白天，也最有利于以“不眠者”途径为主的值夜者们发挥自己的实力。 甚至如果碰巧兰尔乌斯在睡觉，说不定能活捉这个通缉犯…… “但可千万别活捉他，要我溜到查尼斯门里去杀人，恐怕有些困难。” 安吉尔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上的面包，仿佛这就是兰尔乌斯。 …… 吃完简单的晚饭，她回到地下室，把昨天已经检查过多次的装备一一佩戴好，装满“风暴汇聚”的左轮手枪插在腰间的枪套中，旁边捆着替身魔杖，短匕则在腰后系好，备弹和剪裁好的纸人放进口袋，魔镜贴身藏好，左手腕上捆着魔术怀表，右腕是挂在黄水晶吊坠上的“隐秘圣徽”。 戴上“狂乱指环”，她看着自己肩旁的淡金色头发瞬间变成不起眼的黑色。 除了那枚从死去的蔷薇主教身上获得的“绯红之眼”，她已经带上了所有能带的武器和装备。 安吉尔从子弹盒中取出那枚眼球，一跟皮肤接触，她就感应到了附近的所有生命体，包括隔壁公寓里的住户，街上走过的行人，甚至下水道中的那些小动物。 根据他们在自己脑海中展现的姿势，安吉尔甚至都能猜到这些人目前大致在做什么事。 在城市中，能透过墙壁观察其他生命的神奇物品非常强大，可惜这枚被污染的眼球会不断发出让人心烦的呓语，让人忍不住倾听，却又什么都听不清。 最重要的是，兰尔乌斯身上很可能拥有真实造物主的神性，而自己拿着极光会的神奇物品靠近对方，无异于打草惊蛇。 犹豫再三，她还是把眼球扔回了子弹盒里，在地下室的暗格中放好。 关上灯，锁好门，安吉尔来到街上，拦下一辆雇佣马车，前往桥区毗邻的码头区。 随后她改为步行，在夜幕下逐渐靠近那栋塔索克河畔的巨大建筑，和船坞旁直插云端的钟楼。 如果到钟楼顶端，应该能看清大半个码头区，值夜者有任何行动，自己都能迅速得知…… 但她并没有前往钟楼，自己知道这里视野好，难道其他人就不知道吗？ 如果值夜者行动谨慎，很有可能会在这里布置相应的观察者，负责侦查和应对突发事件，甚至可能不止一人。 她现在已经没有值夜者的身份了，没必要去和这些“前同事”碰面，万一互相认识，岂不是更加尴尬？ 绕过钟楼，安吉尔来到码头工会的宿舍，那是一栋砖红色的两层建筑，一楼是大厅和各种功能设施，而整个二楼都是隔开的一间间宿舍，此时仍有一些亮着灯，内部人影晃动。 她装作行人，戴着兜帽，双手藏在披风下，目不斜视，从宿舍旁缓缓走过。 今晚，她只打算做一个安静的旁观者。 走过宿舍旁的小巷，来到一栋三层高的办公楼，她身手敏捷地从后方攀爬到顶楼，找了个无法被钟楼这个制高点观察到，但又能看到兰尔乌斯藏身的宿舍位置的角落，蹲伏起来，用黑色的斗篷盖住全身，双眼紧盯那栋砖红色的小楼。 值夜者随时会展开行动，而她则在此耐心等待。 ———— 还好自己吃了晚餐才过来，否则现在在“狂乱指环”的影响下，自己恐怕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安吉尔探头看了一眼钟楼，发现指针已经越过了0点，指向1的位置，这说明现在已经度过了周日，来到了周一的凌晨。 钟楼上方有一个人影在探头探脑，安吉尔在黑暗视觉中也只能隐约看清对方的动作，他似乎也在关注着码头工会宿舍的动静，从11点左右开始，站在那已经超过了两个小时。 这位值夜者的观察哨给了安吉尔莫大的信心，否则等候半个晚上的她几乎要认为值夜者取消行动了。 目光从钟楼收回，重新看向宿舍楼方向，她惊讶地发现从塔索克河对面飘来一个巨大的物体，它呈橄榄形，长度超过20米，全身涂成了吸收月光的黑色，要不是身后有两个巨型的螺旋桨正在转动，她就算有黑暗视觉，也几乎难以把它与夜色背景区分开来。 这是一艘飞空艇！ 巨大的螺旋桨快速转动着，推进飞空艇来到东拜朗船坞上方，这个庞然大物不知道经过什么处理，完全没有发出声音，直到飞空艇缓慢下降到几乎和她所处位置平行的高度，安吉尔才能勉强感受到一丝被搅动的微风。 飞空艇由棉布面料裹着内部的气囊，中间有轻盈的合金支撑，将棉布表面撑出一个个方格。下方悬挂的金属箱体伸出数把机枪，一门大口径火炮，甚至还有几个投弹口。 此时这些武器统统对准着那栋对比之下显得渺小的砖红色小楼。 “看来今天值夜者投入不小，居然派来了一艘飞空艇，难道是有军方的人员参与行动？”看着面前不远处全副武装的飞空艇，安吉尔思索着，“但他们是打算直接对兰尔乌斯的躲藏点进行火力覆盖吗？里面可有不少平民。” 很快，值夜者的行动证明安吉尔的担心是多余的。 飞空艇下方出现了三个身穿黑色风衣的身影，安吉尔可以看到，三人手上都带着显眼的红色手套。 这直接表明了他们的身份——红手套小队。 而带头的那人手上拎着一个银白色金属箱，风衣衣领高高竖起，遮住脖子和下巴。 安吉尔瞬间就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女神之剑”，克雷斯泰·塞西玛！ (本章完) 第41章 逃跑的兰尔乌斯 居然由一位高级执事，还是带着圣物的高级执事领队。 安吉尔松了一口气，这下兰尔乌斯应该是插翅难飞了。 她目送三位值夜者抬着一面奇怪的镜子进入了工会宿舍，关上了大门。随后东拜朗船坞周围恢复了平静，飞空艇的螺旋桨也已经停下，依靠氢气的浮力漂浮在原地。 只有箱体上的机枪不时晃动一下，说明此地的时间并未静止。 安吉尔耐心等待着，等着宿舍内的战斗分出胜负，等着兰尔乌斯死在女神之剑下。 这时，她发现宿舍附近的煤气灯由近及远，一盏盏熄灭，仿佛被不断扩散的风给吹熄了火苗，随即，漂浮在附近的那架无比威严的飞空艇宛如失去浮力一般，打着旋开始缓缓下坠，螺旋桨发疯似地剧烈转动，试图让飞空艇恢复稳定，但无济于事。 这些异象的中心，那栋码头工会宿舍爆发出一股让人无比畏惧的，邪恶至极的气息，那是安吉尔这段时间数次感受过的，“真实造物主”的气息！ 这股气息扫过即将坠落的飞空艇，包围了安吉尔，她如同被无形的风暴刮过，霎时间浑身冰冷，手脚麻木，像是回到了廷根市直面梅高欧丝和她腹中的邪神子嗣的那一天，又像是两次占卜中看到古铜色皮肤的兰尔乌斯，被造物主的神性所反击的时候。 难道是邪神再次降临了？红手套们呢？“女神之剑”塞西玛呢？ 她咬紧牙关，用手托着身前的栏杆强撑着身体，以免双腿瘫软的自己倒在地上，眼睛则死死地望向砖红色小楼。 自己应该进去奋力一搏吗？也许宿舍内兰尔乌斯和红手套们正在进行着激烈的对抗，而自己则是压垮对方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贸然加入战斗，会不会影响正在作战的红手套们？ 就在犹豫之间，那股真实造物主的邪恶气息突然消失了，如同祂从未来过。 路灯一盏盏重新亮起，几乎触地的飞空艇也止住了下落的趋势，稳定姿态，开始缓缓上升。 分出胜负了？ 安吉尔颤抖着重新站稳，看着飞空艇飘到高空，一挺挺机枪和火炮对准砖红色的宿舍楼，和她一样在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她从怀中掏出魔镜，哈了口气将镜面擦亮，随后灌注灵性，尝试着进行占卜。 “魔镜魔镜告诉我，克雷斯泰·塞西玛目前的状态。” 绕开可能遭受反击的占卜目标，安吉尔首先向魔镜询问起战斗的另一方。 ———— 砖红色的工会宿舍内，一楼的大厅中，几名身穿黑袍的男性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身上布满着弹孔，血流了一地。 两位风衣、红手套打扮的男子倚靠在墙边，双眼紧闭，昏迷不醒，他们中间摆着一面造型古朴的镜子，镜面朝天，映照出大厅的天花板。 “女神之剑”克雷斯泰·塞西玛单膝跪地，身上的风衣被撕成了布条，内部的白衬衫也满是血迹，他用戴着红手套的双手强撑着身体，伸直脖颈，看向面前的楼梯口，身旁的银白色箱子打开着，内部空空如也。 张嘴喘息之间，这位高级执事的牙齿上浮现出一张张扭曲的，仿佛在不断尖叫的脸孔，似有幽灵寄宿在其中。 他的视线尽头，一把纯白色骨剑，那件他从不离身的圣物正插在肤色偏深，脸庞棱角分明的兰尔乌斯胸腹之间，只剩剑柄露出，后者胸前大片血肉仿佛消失，留下了一片空洞，甚至能透过它看到身后的墙壁。 兰尔乌斯笔直站着，丝毫不受这道致命伤的影响，他甚至还面带笑容，带着他标志性的嘲讽笑容。 “你们这帮勤劳的夜猫子，果然和廷根那次一样没有辜负我的期待，虽然错过了我刻意制造的那些变异动物的踪迹，漏掉了被我虐杀的妓女，但最终还是在那个蠢货蔷薇主教的灭口行动中捕捉到线索，找到了我的住处，帮我摆脱了真实造物主的影响。” “谢谢，太感谢了，放心，我这次不是在讽刺，是真心在感谢你们，看我真诚的双眼！” 他语速极快，调子带着讽刺，动作夸张地拔出了胸前的纯白色骨剑，伤口失去凶器的支撑，却并没有流出多少血液，而是从内部逐渐长出几缕蠕动的肉芽，正缓慢地修复着这块前后贯通的伤口。 “作为谢礼，就让我用这把剑送你们上路吧，”兰尔乌斯挥舞着骨剑，步履缓慢地接近塞西玛，“很可惜，我没法留着这把武器，不然会被伱们利用它追踪到。能杀死真实造物主的神性，哪怕只是一丝神性，它也一定是件高序列的封印物，嗯，你们是这么称呼神奇物品的吧？” 像个话痨一般自言自语着，他接近了半跪的塞西玛，后者眼中闪出一道精光，周围的空间瞬时被一股宁静的氛围所包裹。 感受到这份宁静，手持骨剑的兰尔乌斯突然感觉自己应该在大厅的地面上好好睡一觉，直到天亮，他的眼皮也有相同的想法，变得沉重，逐渐合拢。 就在双眼即将合上时，他面色一变，咬着舌尖让自己清醒过来。 “你这家伙原来还有力量……哼。” 冷哼着，他一把将骨剑投掷出去，目标并不是双眼半闭准备把敌人拉入梦境的塞西玛，而是墙角昏迷不醒的值夜者。 “不！” 塞西玛大喝一声，双眼圆瞪，挥手将自己好不容易积蓄的力量使出，引导骨剑偏向一边，擦着那名值夜者的身体刺入墙壁。 借着这点时间，兰尔乌斯迅速摆脱了梦境的影响，他不敢再次尝试杀死实力莫测的“女神之剑”，而是转身快步上楼，从楼梯间的窗户翻出，轻盈地落地，来到宿舍后方的小巷子。 熟练地掀开地上的井盖，他双手攀着梯子直接下滑，进入了下水道。 几名值夜者已无战斗能力，而外面的飞空艇要发现异常恐怕需要几分钟，这就是我的逃跑时间！ “啪啪啪。” 踩着浅浅的污水，胸腹部的伤口正缓缓被那些肉芽修复着的兰尔乌斯在下水道中仿佛回到自己家，熟练地越过一个又一个弯，偶尔会在岔路处选择稍往回绕，进入另一条通道，但一直在远离着东拜朗船坞的位置。 只要再跑几百米，回到地面，回到东区的街道，这帮愚蠢的值夜者就找不到我了…… 他突然停住脚步，站在通道中间。 面前的开阔处出现了一道身影。 在兰尔乌斯的黑暗视觉中，对方毫不在意暴露身份般摘下了兜帽，露出一张圆圆的，让人看不出特点的年轻女性脸庞，黑色的长发无风飘动，像是来寻仇的恶鬼。 “太好了，你还没死。” 她清丽的声音带着一丝庆幸，险些让兰尔乌斯以为对方是来帮助自己的。 “居然有人在这里埋伏，我说怎么老远就闻到了血腥味。” 回头看了看通向东拜朗船坞的方向，他深吸一口气，像是面对老朋友一般攀谈起来。 “有没有可能，那是你沾满无辜之人鲜血的手散发出来的气味呢？” 神秘女性步步逼近，好整以暇地掏出身后的匕首，手指在刀脊快速划动，引燃了一缕黑色的火焰，让短匕宛如一根火炬，在她灵活的手中舞动着。 “无辜之人？谁？”兰尔乌斯一步步后退，视线开始寻找其他离开的路线，嘴上却嘲讽着对方，“不好意思，太多了，我都记不清了。” “没关系，我会让你记起来的。” 出乎他的意料，对方没有被他的言语攻击激怒，那张缺乏特点，面无表情的圆脸上，反而露出一丝笑容。 (本章完) 第42章 死战 身后是随时可能恢复过来，赶到这里的值夜者“红手套”和飞空艇上的部队，前方则只有这名神秘女性一人。 兰尔乌斯毫不犹豫地双脚一蹬，向着神秘女性冲去。 对方也挥舞燃烧着黑焰的匕首前冲，两人的距离迅速拉近。 刚从红手套的突袭中逃脱，兰尔乌斯此时手无寸铁，但他也并不需要其他的武器。虽然只是“偷盗者”途径的低序列非凡者，但被那个可恶的“真实造物主”长期附身，改造了身体的部分血肉之后，他也在无尽的呓语和诅咒中获得了不少特殊的，不属于常规“偷盗者”的能力。 稍微避开匕首的攻击方向，他伸出右手，带着恶臭和血腥气息的手掌就要拍击到对方肩膀，这名女性突然变向，朝他左侧闪避，同时匕首下落，在他的手肘上留下了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匕首上的黑焰瞬间点燃了肘部的皮肤，并且迅速蔓延，向其他部位烧去。 这疼痛深达灵魂的诅咒之焰让兰尔乌斯冷汗直冒，连忙右手成爪，抠进肘部的皮肤，将那块燃烧着黑焰的部位撕下扔开，随后忌惮地看着那把摇曳着黑色火焰的匕首。 “你是女巫？‘魔女教派’为何也要参与这件事？” “女巫”并未回答，而是甩了甩匕首，继续向他刺来。 兰尔乌斯知道魔女途径的非凡者除了诅咒性质的黑焰，还能控制冰霜，通晓各种黑魔法，但这位一言不发的神秘女巫似乎钟情于近身作战，像个还没晋升的低序列一样挥舞着匕首，不时在他身上留下一道伤口，而他只能迅速挖掉染上黑焰的血肉，避免被诅咒持续伤害。 这么看来就像我自己在伤害自己一样…… 而且她不准备杀我？是在拖延时间，等待值夜者追来，还是单纯只想通过这些伤痛折磨我？ 知道时间有限，不能再拖下去了，兰尔乌斯咬牙忍住全身各处伤口的疼痛，向对方猛冲过去。 迅速拉近距离时，他衬衣下露出的胸腹间皮肤、手掌、脸庞等裸露在外的位置纷纷长出一颗颗密密麻麻的小疙瘩，宛如皮肤下埋入了大小不等的石子，它们迅速连成一片，泛着让人不安的铁锈色，瞬间遮盖住他的全身，变成了一套血肉盔甲。 这让兰尔乌斯瘦弱的身体顿时肿了一圈，气势都增长了不少，女巫的匕首快速向他左手砍来，但只在锈迹斑斑的血肉盔甲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黑焰依然灼烧着这些变异的血肉，可惜效果比刚才要差很多。 “你知道吗，被神灵折腾了这么长的时间，哪怕是我这样的人，也会有不少收获的。” 握紧覆盖变异血肉的拳头，兰尔乌斯闪电挥出一击，像久经战阵的拳击手般直朝女巫面门打去，后者灵活地弯过脖颈避开这一拳，但直接命中下水道墙壁的这一记重拳砸碎了岩石，溅起的粉尘迷住了女巫的双眼。 好机会！ 他陡然加速，双手齐出，左手张开肿大的手指，一把握住对方持匕的右手，自己的右手则紧握拳头砸向那张可恶的圆脸。 一直装作不敌对方速度，刻意示弱的受伤，此时都有了回报。 “嘭——” 带着血肉盔甲的右拳势不可挡地砸进女巫的脑袋，将她的头颅砸成扁平…… 不对！ 兰尔乌斯看着面前的女巫变成了薄薄的白色纸人，它头部破裂，右手被兰尔乌斯握得稀烂，正在空中飘下。 随即他的左肘传来一阵剧痛，从身旁再次出现的女巫挥舞匕首，将他左手齐肘斩下，刚才还坚不可摧的锈色盔甲仿佛纸糊的一样，被黑焰笼罩着的匕首像切黄油般划开，随后是下面的肌肉、血管和骨骼。 忍住剧烈的疼痛，丢下那只血肉盔甲逐渐消失的左臂，兰尔乌斯在污水中翻滚着离开了原地。 从恶臭的污水中站起，又接连退后几步，他才捂着左肘站稳脚步，肘部的伤口钻出几根怪异的肉芽，止住了流出的鲜血，像是正在修复伤口。 但胸腹处穿透身体的伤势，之前与“女神之剑”的战斗，半神级别的碰撞，让他耗尽了体力和灵性，现在的恢复非常迟缓，想让左手完整地长出来，短时间内根本做不到。 不过这个女巫，她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我的左手？ 兰尔乌斯疼得冷汗直冒，但更让他惊心的是对方的手段。 她数次攻击都是瞄准我的左手，准确地说是左肘，甚至装作无法切开我的血肉盔甲，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找准机会，砍下我的左臂？ 缓缓后退着，兰尔乌斯看着一步步逼近的，明明是“女巫”，但又能像密修会的“魔术师”一样施展“纸人替身”的女性，摇了摇头，说道： “好吧，我确实打不过你，我认输，”他低声说道，眼睛撇向一旁的通道，大脑急速运转，想着脱身之法，“你到底是‘魔女教派’还是‘密修会’的人？又或者，是准备把我交给身后的那帮值夜者，让他们审判我在廷根市的罪行？” “都不是。” 除了见面时说过两句话的女性终于再次开口了。 “我刚刚说过，要让你记起被你害死的无辜之人，”她在七八米外站定，重新点燃手中的匕首，窜起的黑焰让兰尔乌斯身上各处伤口仿佛又痛了起来，“你瞧，切掉你的左手之后，是不是清醒了一点，能记起廷根市发生的那些事了？” “下一处在胸口，千万别提前死了。” 话音刚落，她挥手甩出黑焰匕首，身上闪出明黄色的光芒，瞬间跨越两人之间的距离，后发先至，踏着火焰出现在兰尔乌斯面前，伸手接过从她背后飞来的匕首，顺势一刀向他斩去。 ———— 一身码头工人装扮的克莱恩戴着嘴角翘起，鼻头装饰着红色小球的小丑面具，快速奔跑在下水道的通道之间，他动作敏捷，速度极快地在复杂的下水道内穿行，仿佛接受着某种指引，向前方隐约传来战斗声音的地方跑去。 在占卜确认的地点埋伏了好几分钟，发现兰尔乌斯“爽约”的克莱恩再次进行了梦境占卜，了解到对方变更了逃跑路线，出现在更靠东拜朗船坞的一处下水道位置，遂急忙向那个方向移动着。 跟随着灵性的提醒，他穿过一个又一个弯道，迅速接近目标地点，但在拐过又一个直角弯后，克莱恩停住了脚步，双手捏着能用作飞刀的塔罗牌，看向前方。 面前漆黑的通道中，一缕绯红月光从头顶的下水道井盖缝隙里穿入，洒落在水面，在月光中，一个身披斗篷，身材高大的身影紧贴在另一个略微矮小，但更加壮硕的身影背后，一只修长的手臂穿透后者的胸膛，在月光照耀下闪烁着鲜血的色泽。 这个场面让克莱恩胸口下意识地感到疼痛，仿佛回到了廷根市的最后一天，他被因斯·赞格威尔洞穿胸口，击碎心脏，死在安吉尔面前的那一天。 “唰——” 高大的身影抽回手臂，将已不再动弹的另一人随手一推。 这名死者胸口朝下扑倒在地，从肘部断开的左臂前伸，仿佛想要爬离身后的凶手。 手染鲜血的人影移动脖颈，向克莱恩看来，下一秒，他身体各处窜出明黄色的火焰，“啪”地一声消失在下水道中。 下意识地向四周看去，克莱恩并未发现那个神秘人的身影。 对方已经离开了？ 他小心警戒着，缓步走向倒地的死者，将已经没了呼吸的躯体从污水中拉起，翻过一面，借着头顶的那缕月光，认出了此人的身份。 这具残破的尸体正是隐藏在码头区，今晚从“红手套”的追捕中逃脱，却又莫名其妙改变了路线出现在此处的兰尔乌斯。 那不知为何变成古铜色的脸上没有了昨天出现在码头工会时，又或是通缉令上的画像上那种嘲讽世间万物的冷笑，反而带着疑惑，带着不解。 “我怎么会死在这里？” 他圆瞪的双眼仿佛在质问看着他的克莱恩。 从头部向下，兰尔乌斯的右肩衬衣被染成了暗红，似乎下方有一处巨大的伤口在不停地渗血，但衣物却没有缺损，而胸口处，那块即将愈合的胸腹贯穿伤口上方，刚才被神秘人一拳洞穿的伤口里，破碎的心脏仍向外流出汩汩鲜血。 他前伸的左臂，齐肘位置只剩下光滑的切面，前臂不知掉在了下水道的哪个位置，没有黑暗视觉的克莱恩也没有试图去寻找。 他只是怔怔望着这副颇有象征意味的死状，小丑面具下方的面容不断扭曲，随后弯腰捧腹，发出不似人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上气不接下气的笑声中，他气喘吁吁，断断续续地说着： “哈哈，你这家伙，怎么，哈哈，怎么抢在我前面了……哈哈哈。” 笑了几秒，他陡然停下那比哭还难听的笑声，反手抽出随身携带的仪式小刀，一把插进兰尔乌斯胸口，在那拳头大的伤口上方没入，只剩刀柄。 “还是那么不考虑后果，不要命似的往前冲，”补完这一刀，克莱恩看了看四周，又从兜里掏出那副他准备用于战斗的塔罗牌，“兰尔乌斯这副模样被值夜者看到，不就马上知道是你干的了吗？” 他拇指和中指捏住那副塔罗牌，用力弯曲，食指前顶，像花式洗牌的荷官一样将整副牌逐张弹出，洒在兰尔乌斯身上，洒在他身边的下水道中。 做完这一切，望着满地的塔罗牌，和身上复现了廷根市牺牲的值夜者们致命伤口的尸体，克莱恩吸了吸鼻子，轻声说道：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来到了贝克兰德，又是怎么找到了兰尔乌斯，还抢在我前面杀了他……” 他面具下的嘴角咧起，仿佛成为了他扮演的笑脸小丑。 “……但能知道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中秋快乐呀，今天3k兽限时返场了。 (本章完) 第43章 各方反应 五分钟后，一道道人影出现在下水道中，从各个方向包围而来，踩踏污水发出的声音让原本已变得寂静的区域再次热闹起来。 他们大部分穿着剪裁得体的军服，少数几名身穿黑色风衣，步履灵活，带头的那位拎着一把纯白色骨剑，面容坚毅但充满疲惫，正是“女神之剑”克雷斯泰·塞西玛，他破碎的风衣都来不及换，随意披在身上，脸色还有些苍白，力量并未恢复几分。 但他清楚，从工会宿舍逃走的兰尔乌斯，状况只会更差。 四面八方赶来的追踪者们很快发现了之前的那片战场，有着黑暗视觉的几名值夜者“红手套”成员迅速走上前来，围住了仰卧在污水中的那具尸体。 塞西玛拄着骨剑，半蹲下去，伸手试探着兰尔乌斯的生命体征，一名值夜者借助黑暗视觉捡回了那半截手臂，他接过来，将其对在兰尔乌斯从肘部中断的左臂上，严丝合缝。 “看来有人展开了一场虐杀。” 一名举着油灯靠近来查看的鲁恩军人说道，他之前一直在外围待命，防止出现需要疏散群众的事件，并不了解战斗的详情，此时看到死状凄惨的兰尔乌斯，甚至面带同情之色。 几名值夜者却不以为然，作为廷根惨案的罪魁祸首，他们并不介意兰尔乌斯死得有多难看，只是好奇到底是谁，赶在他们前面杀死了这个逃窜的非凡者。 尸体千疮百孔的兰尔乌斯身上铺满了塔罗牌，塞西玛伸手揭开几张，发现和那些正面朝上的牌一样，都是“皇后”牌。 牌面很新，似乎刚开封不久，但造型普通，毫无特色，属于随处可见的那一种，无法追踪来历。 放下塔罗牌，看向兰尔乌斯的断臂，胸前的仪式匕首和胸口、肩部的伤势，塞西玛若有所思。 他觉得这不是虐杀，而是精心设计的，具有某种象征意义的仪式。 抬头看去，身旁的军人们都在低声议论着，值夜者们也一脸困惑。 这位高级执事倒是有了一点思路，但还需要回到圣赛缪尔教堂进行验证。 ———— 躲避着路上随处可见的煤气灯，安吉尔胆战心惊地回到了东区的安全屋。 她先是换下了满是血迹和污水的披风与衣裤，洗了个澡，把身上的兰尔乌斯的血液，尤其是贯穿对方身体的右手上已经结痂的鲜血清洗干净，随后将衣裤、武器仔细收好，便于明天用黑焰清理一遍，避免被占卜出信息，而自己则换上了另一套早已准备在安全屋里的衣服。 这时，她才有空回味这次“杀戮”行动。 兰尔乌斯能逃离由“女神之剑”塞西玛阁下带队的红手套的围剿，这有些出乎安吉尔的意料，这很可能与他身上那丝“真实造物主”的神性有关。 但她也早有计划，全副武装在一旁等待，并用魔镜占卜成功确定了丧失神性，无法干扰占卜的兰尔乌斯的逃跑路线，堵在了他的必经之路上，将这位制造了廷根市邪神降临惨案的诈骗犯杀死。 而在他死前，安吉尔把在廷根市牺牲的克莱恩和邓恩队长身上的伤口，全部还给了这个罪魁祸首。 她本想在战斗中引发对方失控，让兰尔乌斯在口鼻流血，全身血管爆裂的状态下死去，给那些死在公园中，却没有在她心中留下姓名的无辜民众们报仇。 可惜时间有限，安吉尔还是遵从了自己的私心，优先考虑认识的那两人。 但是没关系，还有一个罪魁祸首仍在逍遥法外，因斯·赞格威尔。 他也逃脱不了制裁。 极光会不知为何，又开始在贝克兰德试图召唤他们的“真实造物主”，而魔女教派似乎也开始了兴风作浪，这背后说不定又有赞格威尔和他的封印物的动作。安吉尔相信自己只要提升实力，耐心追踪，总能抓到那家伙的踪迹。 到那时，兰尔乌斯今天身上发生的所有事，也会在那名叛逃的大主教身上发生一次，而说不定，那时安吉尔还能想出一些新花样。 带着如释重负的微笑，握着让人感到安心的黄水晶，她在东区安全屋中简陋的床上迅速睡去。 ———— “这么早就过来拜访，可不像平时的你。” 皇后区的霍尔伯爵府邸，奥黛丽在会客室看着一脸兴奋的格莱林特子爵，又望了一眼窗外初升的太阳，说道。 “那是因为我有重要的消息想要告诉你。” 格莱林特有些谨慎地望向四周，发现女仆们已经被奥黛丽支开，身边并无第三人，只有奥黛丽经常带在身边的金毛狗趴在桌旁，这才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 “我在来的路上碰到了康斯，就是进了军情九处的那位，他告诉我一个惊人的消息。” “你应该听说过极光会吧，宣布对刺杀大使负责的那个邪教，他们昨天半夜被军方突袭了，出动飞空艇围剿，被挫败了一个危险的图谋，干掉了好几名重要成员。” 极光会……我记得他们崇拜的就是“真实造物主”，所以，会不会是黑夜教会的秘密行动？昨天下午休应该就把兰尔乌斯的事报上去了…… 奥黛丽正思索着，憋不住话的格莱林特已经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其中一人正是之前被通缉的诈骗犯，叫做兰尔乌斯，听说他在廷根骗了上万镑，没想到这人跟‘极光会’有关，还逃到了贝克兰德，准备搞些大图谋。” “伱说他被干掉了，意思是……” 奥黛丽想到休之前对她的请求，追问道。 “当然是死了，但不是死在追捕的人手里，这就是我要说的奇怪的事，他的尸体被发现在下水道，死状恐怖，身上覆盖着一大堆塔罗牌，全是‘皇后’牌，你想想那有多诡异……” 塔罗牌，还是皇后牌！ 奥黛丽的眼睛瞪大了，几乎无法保持“观众”状态。 这是我们塔罗会干的，是“皇后”小姐干的！ 原来她在塔罗会上消失那么久，是为了追踪兰尔乌斯，从廷根市到贝克兰德，最后更是抢在官方人员之前干掉了这个携带“真实造物主”神性的家伙。 重要的是，“正义”，也就是我，也在其中扮演了关键的角色，提供了情报，协助了调查。 她几乎想要挥舞拳头给自己鼓劲，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继续听格莱林特叨叨不休地倾诉着。 可她眼神飘忽，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这间会客室，而是飘到了贝克兰德上空，飘到了神灵的层次。 兰尔乌斯带着“真实造物主”的神性，图谋肯定不小，他和极光会如果成功，必然会给贝克兰德，甚至整个王国带来灾难，而这些图谋，在愚者先生的调动下，由我这样的小角色给轻易解决了。 当然，最终还是由“皇后”小姐出手，干掉了兰尔乌斯。 但我也参与到了这种神灵层次的博弈，那真是…… 太酷了！ 一旁有些瞌睡的苏茜看着脸颊都泛红的奥黛丽，和并没有发觉面前之人走神了的格莱林特，疑惑地眨了眨眼。 ———— “麻烦帮我把廷根市神降事件的档案拿过来。” 一脸疲惫的塞西玛换上一身新的风衣，坐在圣赛缪尔教堂地下某间会议室的靠背椅上，向身旁一位值夜者说道。 在对方点头后准备离开时，他又补充道： “另外，帮我召集所有小队队长，以及执事，过来开会。” 随后他望着放在身前桌上的行动报告，陷入了沉思。 不多时，戴莉·西蒙妮进入了房间，她又恢复到了以前的那身黑色兜帽长袍，脸涂眼影腮红的打扮，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眼神扫过双目失焦的塞西玛，落在他身前的那份报告上。 “咦”了一声，戴莉拿过报告迅速翻看起来，很快脸上露出一丝怒意，低声询问道： “为什么我不知道昨晚的行动？” “为什么抓捕兰尔乌斯的时候不叫上我？” “你明明知道他干了什么！” 塞西玛从沉思中醒来，看向压抑着怒容的戴莉，回答道： “我正是知道他做了什么，才没有通知你的，你参加行动会给所有人带来不必要的隐患。”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嘴角咧出一丝笑意，露出了浮现无形面孔的一颗牙齿，“正在圣堂接受训练的一位廷根市值夜者也跟你一样，整天想着报仇的事，但我要为行动的全队人员负责，排除任何不稳定的因素。” “我可不是耐不住情绪的新人，我会很冷静，会听从命令，”戴莉冷笑着说道，“我的愤怒只会在兰尔乌斯落网后才爆发，我会把想到的一切刑罚用在他的身上，会让他明白男人也很脆弱……” 她毫无形象地畅想着如何折磨兰尔乌斯，直到一位位值夜者队长和执事进入房间，才让戴莉停止了满口的秽语。 似乎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戴莉，塞西玛用含着复杂神色的目光看着愤怒的“死灵导师”，直到所有参会者落座。 而那些小队队长和执事也担心地望来，他们多半都听说过廷根市的那件惨案，以及戴莉和某位队长的关系。 一位值夜者走进房间，将廷根市的事件档案递给塞西玛。 后者一边翻看着档案，一边要求其他执行不同任务的小队队长汇报工作，戴莉则在刚才的爆发后失去了全部力气，目光停留在面前的围剿兰尔乌斯的报告上，一动不动。 “兰尔乌斯的尸检报告显示，在与塞西玛阁下战斗时造成的胸腹部巨大伤口外，还有四处较大的伤口，以及超过二十处遍布全身的小型伤口，多处都有烧灼痕迹。致命伤是胸口的贯通伤，并不是利器贯穿，而像是徒手从背后发动的攻击。此外还有被从肘部砍下的左前臂，胸前用常见的仪式匕首造成的刺伤，嗯，不排除是这把仪式匕首切断的左臂。” 一位队长念着手上的报告。 “此外，他的右肩还有一处和胸前类似的贯通伤，但奇怪的是，那里的衣物并无破损，就像……” “像是从别处转移过去的伤口，是吗？” 低头看档案的塞西玛抬起头来插言道，随后将手中的档案扔在桌上，最近的一位执事接过看了一眼。 “和那三人的死状很像，对吧？” 他似乎在问那位查看档案的执事，但眼睛却盯着戴莉。 “……是的，”戴莉开口回答，声音有些嘶哑，像是刚才的吼叫造成的，“邓恩胸前的伤口被移动到了右肩，但最后还是失血过多……克莱恩左臂被锐器割断，胸前则是从背后贯通的伤口，而安吉尔……” “那名廷根的魔女，被锐器刺入心脏而死。” 手持廷根市档案的执事接话道。 “不，她才不是魔女！” 余怒未消的戴莉愤怒地看着那位执事，随后像是清醒过来，说了声“抱歉”又坐回到靠背椅上。 执事脸上带着些许困惑和被冒犯的气愤，但看了看场上带着复杂目光望来的各位同僚，没有说什么。 “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吧？再说，我们讨论的不是贝克兰德的事吗？安吉尔·格兰杰小姐是我们的同事，更是为了廷根而死的英雄，以后请不要再那样称呼她了。” 坐在长桌另一侧的索斯特打了个圆场，但倾向性十分明显，招来那位失言的执事诡异的视线。 “好了，继续汇报。” 塞西玛将话题扳回正轨。 “兰尔乌斯的尸体上覆盖有很多塔罗牌，可能是某种象征性的仪式，又或是凶手的个人习惯，我们倾向于前者，这很可能是某个我们还不了解的组织在进行活动。” “举报者那边有线索吗？” “西维拉斯场转来的那封举报信是匿名投递的，而圣赛缪尔教堂的举报是一位赏金猎人指使的，她有同伴在调查兰尔乌斯的行动上被杀，让这位赏金猎人怀恨在心，愤而举报。” 另一位队长回答道。 “根据这条线索，我们查到了周五晚上在东区达拉维街发生的煤气爆炸事件，当时警方发现了超凡力量的痕迹，报告了负责那块区域的机械之心小队，最终的调查还没有出来，但当地目击者曾看到一名女性在和身材高大的敌人战斗，通过证词，我们判断是一位‘女巫’和一位‘蔷薇主教’。” 蔷薇主教？ 塞西玛想起兰尔乌斯在逃跑前说的“蠢货蔷薇主教”，看来很可能就是这个在东区杀人放火的非凡者。 可那名“女巫”又是谁？ 兰尔乌斯的尸体上有多处烧灼痕迹，这也属于“女巫”控制诅咒之焰的能力…… 看着刚才喊出“廷根的魔女”的那位执事，他想起了自己在宁静教堂见到的那名女性，安吉尔·格兰杰。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找到线索，开始自己的复仇行动了。 收起思绪，塞西玛没有再讨论关于“女巫”的话题，转而和他们聊起了“真实造物主”的图谋，以及极光会可能开展的后续行动。 已经恢复平静的戴莉若有所思地看着转移了话题的塞西玛，陷入了沉思。 中秋节快乐……4000字捏，就当加更了？ (本章完) 第44章 魔女的滋味？ “‘世界’先生，你要找的‘皇后’小姐已经出现了，还在贝克兰德亲手杀死了兰尔乌斯，那个在廷根害死了你和你的队长的诈骗犯，为你们报了仇。” “是吗？她已经在廷根市死去，为何又出现在了贝克兰德？” “也许她和你一样，死而复生，为复仇而来，也许她的魔药序列有哪些奇妙之处，这就要交给你去探寻了。” “我尝试了占卜，但并未获得结果，而且没有显示出反占卜的迹象，就像是在廷根市被0-08安排那样，鉴于这种情况，哪怕找到了她，为了避免惊动因斯·赞格威尔，我也暂时无法和她相认。” “灰雾空间的阻碍对0-08有效，也许你可以利用这一点。” “是的，我也是这样想的。” 和“世界”对话完毕，“愚者”克莱恩笑容满面地给“太阳”发出了聚会的邀请，准备进行新一周的塔罗会。 不知为何，属于安吉尔的那颗深红色星辰所处的位置依然一片漆黑，克莱恩本以为是因为她的逝世导致的，但目前来看，显然另有原因。 但一切都有了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随着3点到来，一道道深红色的光芒腾起，一名名塔罗会的成员来到了宫殿之中，落座于青铜桌旁。 “正义”奥黛丽欢快地和大家打了招呼，随后面向愚者。 “愚者先生，您交代给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她不清楚“皇后”的事愚者是否愿意公开，所以没有提到对方。 “我已经知道了。” 克莱恩语气随意地回答道，随即叹息一声，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 “这个工业迅速发展的时代里，在贝克兰德，在东区和工厂区，一条条人命被填进巨大的机器，润滑它的齿轮，发出死前的哀嚎，这可真是邪神降临的温床。” 他的语气听起来就像一名古老的神明在感叹快速发展的世界。 果然，塔罗会的成员们面面相觑，倒吊人面露疑惑，似乎不理解为何一件简单的委托会牵扯到邪神降临这种事上，太阳虽然不清楚贝克兰德在哪，不清楚这座几百万人的城市每天要死掉多少无辜之人，但“邪神”的恐怖他还是清楚的。 奥黛丽也由此确认了自己猜测的正确，愚者先生颁布的委托果然看似简单，但其实隐藏着神灵层次的博弈： 兰尔乌斯利用他拥有的那点神性，企图借助码头区、工厂区的恶劣情况，将其作为温床，孕育“真实造物主”，制造危害巨大的神降，而愚者先生则利用塔罗会的人脉，寻找到兰尔乌斯的藏身之处，明面上通知正神教会前去追缉，实际上暗中安排了“皇后”小姐将他杀死，消弭了这场阴谋，也挽救了整个贝克兰德。 而我，也动用了休和佛尔思，发现了兰尔乌斯的行踪，报告给愚者先生，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就在她徜徉在自己的想象之中时，愚者正对面的“世界”先生低笑一声，开口道： “十几岁就夭折的童工，在化工厂的恶劣环境中活不到三十岁的工人，被过重的工作折磨得失去了劳动力，遭到解雇后流落街头的衰老者，这不就是邪神最好的温床么？” “在东区，有一种说法，住在那的居民，爷爷辈肯定是外乡人，没有例外。因为贫穷和饥饿让他们的孩子非常瘦弱，难以适应辛苦的工作，快速在贝克兰德凋零，根本不可能留下第三代。” 因为参与了神灵之间的交锋而感到喜悦的奥黛丽被世界先生的话深深震撼了。 她从报纸和杂志上看到过东区居民的生活艰辛，仔细阅读过那些“深度调查”，也曾经慷慨地在慈善晚会上捐助各种劳工协会、工人住房改善机构，但从来不知道“艰辛”这个简单的单词背后竟然如此沉重。 我得做些什么！ 她内心涌现强烈的冲动，想了解更多东区、码头区和工厂的真实状况，想说动自己的父兄进行募捐，想利用自己的“观众”能力，在暗中影响熟识的贵族和富商，改善贝克兰德，甚至整个国家的状况。 否则这次愚者先生拯救了贝克兰德，下次呢？ 正义轻握拳头，下定了决心，她对着愚者先生行了一礼：“感谢您，愚者先生，您这次拯救了贝克兰德，更让我明白了问题的根源。”她又转向另一侧的世界，“也谢谢您，世界先生，您让我明白了这座城市，这个王国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光鲜亮丽。” 长桌上首的“愚者”克莱恩在隐藏面容的灰雾后露出一丝微笑，满意地收回了看向正义小姐的目光。 他和自己操控的“世界”一唱一和，把东区的真实情况告诉不谙世事，但心怀正义的“正义”小姐，就是想利用她的影响力，尝试着改善那些穷困区域的现状，甚至推动王国的变革，促进相关法律的建设。 看着正义若有所思的动作，这个目的应该是达成了。 他又将目光看向还欠自己一页日记的倒吊人，内心搓了搓手，准备享受今天的阅读时光。 倒吊人很快具现出那页日记，克莱恩隔空接过，低头看去，其余的塔罗会成员纷纷收回目光，低头等候。 第一则日记是罗塞尔大帝在感叹高序列的物品容易吸引同途径的低序列非凡者来到身旁，这让克莱恩想到了自己在廷根，在贝克兰德，经常会碰上密修会，或者说占卜家途径的非凡者，而安吉尔也是如此，身为魔女途径，她遇到、杀死的非凡者甚至一大半都是魔女教派的。 “难道这就是非凡特性之间的吸引力？但罗塞尔说的是高序列的物品，而非人，”他头颈不动，眼球撇向身旁的灰雾，思索着，“难道吸引他们的不是我，而是我拥有的这片灰雾空间？” 可惜没有更多的线索，他只能把这条“非凡特性互相吸引”的规律记在心中，满心期待地瞄向下一篇日记。 “一月十六日，魔女的滋味还真不错啊。” 虽然倒吊人只提交了一页日记，但今天愚者的阅读时间却格外的长。 ———— “这位女士的爱人背叛了她。” 安吉尔默念了七遍占卜词，睁开眼睛，看向左手的黄水晶吊坠。 吊坠正拉着银链非常缓慢地逆时针转动。 还没出轨，但有些可能性？ 抬起头望向坐在对面，一脸期盼的年轻女性，安吉尔犹豫片刻，摇了摇头。 “灵摆晃动的幅度并不大，说明你的爱人还未背叛你，如果积极应对的话，应该可以挽回这段爱情。” 她本来想来点女巫扮演，拆散这对鸳鸯，但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来。 这种情况，一旦说了对方出轨，愤怒的女子回去与其对峙，无论对方是否真的背叛了爱人，恐怕这段爱情的结局都不会太好。 送走心情好转的女性，安吉尔无奈地拿出昨天的报纸开始阅读。 她没想到在贝克兰德的占卜俱乐部遇到的客人，十之八九都是来占卜爱情的，难道这座城市就没别的事能做了吗？ 说不定在这开一家侦探社，也会经常接到抓出轨的委托。 这就是贝克兰德！ 摊开《塔索克报》，安吉尔发现几天前东区达拉维街的爆炸案又有了新进展。 那场死了四人，伤了二十多人的煤气爆炸事件里，有目击者看到了一名女性和身材高大的男性的打斗，最后两人都跳入下水道逃生了。很多幸存者纷纷表示在爆炸前听到了煤气泄露的声音，很可能是人为纵火，嫌疑人正是逃走的那名女性！ 嗯，就是我…… 安吉尔合上报纸，感受到体内魔药的进一步消化。 这让她再次确认了“扮演-目击-反馈”的魔药消化方式，最后的“反馈”阶段促进的消化甚至要比其他阶段加起来都多。 恐怕再有一两次这样的机会，她就能完全消化“女巫”魔药了。 “你这样下去，恐怕再过几年都没法消化掉‘女巫’魔药的。” 推门进来的萝拉女士笑着说道。 她仍然是那副黑纱宽沿帽、鲁恩风格长裙的打扮，但留在门外的“保镖”似乎换了一个人。 “你连骗几个坠入爱河的女士都不愿意，真不知道你的‘刺客’和‘教唆者’魔药是怎么消化的。” 坐在安吉尔的占卜桌对面，取下帽子，萝拉眨着她湖蓝色的眼睛，面露微笑。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怎么扮演的刺客和教唆者，毕竟只做了点微小的工作…… 安吉尔腹诽着，挤出一丝笑容问道： “你今天怎么来了？又换了保镖，想让我占卜一下？” “只是路过这里，来看看后辈而已。” 萝拉捂嘴轻笑，有意无意地散发出了女性的魅力，让安吉尔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她可不相信对方只是路过，说不定是在试探自己，又或者是魔女教派安排的监视者。 对了…… “我已经加入魔女教派了，你上次不是说自己逃出魔女教派了吗？就不怕我出卖你？” 她假装恶狠狠地说道。 可萝拉似乎早就清楚这一点，仍然微笑着，没有丝毫惊讶之情。 这是3k兽最后的波纹了…… (本章完) 第45章 萝拉的提醒 “我猜测，你选择再次加入魔女教派，应该有自己的目的吧？” 萝拉似乎并不在意，这让安吉尔感到奇怪，这人并不像之前所表现的那样害怕、厌恶魔女教派？ 难道她假装自己是逃离魔女教派，其实还在为她们做事？ 寒暄了几句，安吉尔照例帮她进行了一次占卜，萝拉这次递来的信息属于一位年轻的子爵，年轻时就继承了父亲的爵位和领地、产业，在贝克兰德的社交圈里很是抢手。 她看向这名子爵的姓名，惊讶地发现正是自己上周和赛薇莉亚一起参加的那场沙龙的主办者，格莱林特子爵。 接连被两名“欢愉魔女”盯上，难道他真的有啥过人之处？ 压下疑惑，安吉尔利用灵摆法进行了占卜，很快，逆时针旋转的黄水晶就表示，他和萝拉女士并无可能。 “也许你该换个目标。” 她偷笑着把格莱林特子爵的资料推回给萝拉，后者接过，并未感到沮丧，似乎真的在思考安吉尔的建议。 “对了，萝拉女士，你既然同样是非凡者，为什么不给自己进行占卜呢？” 她在上次见到萝拉，确认对方是“欢愉魔女”后就有这个疑问了，身为女巫的后续序列，欢愉魔女理应更加精通魔镜占卜，对其他类型的占卜也能熟练掌握，完全不需要来拜托自己这个女巫帮忙。 “你应该清楚，占卜是要与灵界进行沟通的，”萝拉悠然说道，见安吉尔点了点头，才继续讲述，“我已经很久没有进行占卜了，尤其是魔镜占卜，我一旦通过镜子沟通灵界，很可能就会被某位存在感知到，并确认我的位置。” “你这是惹上谁了？” 安吉尔好奇地问道。 听起来似乎是个非常强大的人物，也许已经到达了高序列，才能通过灵界直接搜寻萝拉的下落。 “一个老不死的家伙，哼，也许那家伙早就发现了我，现在只是在看我如何在贝克兰德挣扎……” 萝拉的声音失去了平时的温柔、婉转，带上了一丝阴翳，但随即她的表情又变得阳光起来，发动的魅惑能力甚至让安吉尔不敢直视。 “不提这些了，我这次路过只是为了放松心情，而不是聊这些破事的。” “那换个话题吧，”见萝拉不愿意提到这件事，安吉尔又问了另一个问题，“周六来进行占卜的那位奥内尔先生，就是女儿被人绑架的那位，是你介绍来的吗？” “谁？哦，是他……”萝拉甚至回想了片刻才记起这位可怜的先生，“只是在和旁人的闲聊中知道了这件事罢了，我不能使用占卜，所以提到了你，建议他可以过来试试。” “那他的女儿呢？找到了吗？” “这我就不了解了，但他确实前往了‘勇敢者酒吧’，那边的情报贩子认识几个玫瑰学派的人，还能联系到一个非凡者聚会，我想他应该能获得帮助。” 玫瑰学派？那似乎是在本纪元初期就存在的一个隐秘组织，以血腥的祭祀手段闻名，原本只在南大陆发展，但在南大陆被殖民后遭到正神教派打击，虽然实力衰弱，但也籍此传播到了北大陆。 “但你的这个态度，似乎把他介绍过来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帮助奥内尔先生，你甚至都快记不起对方了？” 安吉尔皱着眉头问道。 “我的目的？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考验而已，看样子你做的不错。” “考验？你这和魔女教派的做法差不多啊……”安吉尔叹了一口气，“那我的‘考验’通过了吗？” 萝拉嫣然一笑，拿起了桌上的宽沿帽，戴到头上，将黑发和面容遮掩起来。 “那还有待继续观察，嗯，我也是时候离开了，你知道的，贝克兰德的漂亮女士总是比较忙碌……哦，对了，”她像是又想起什么，走到门边时停了下来，转过头说道，“送你一个小消息，贝克兰德似乎有另一批人在调查你，并不是魔女教派的那些家伙，而是一些赏金猎人和侦探。” “他们在找一位从廷根市来到贝克兰德的女性，是‘刺客’途径的非凡者，身高在1米75以上，我一看到这些信息，第一个就想到了你。” 有人在找我？ 安吉尔听到萝拉描述的这些信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在a先生的集会上曾经和她接触过的，后面被确定为是休·迪尔查的赏金猎人，她也曾拜托自己寻找这样一位女性，当时自己还笑称这点信息根本谁都找不到…… 现在经萝拉一提醒，安吉尔才发现，自己也非常符合这些信息的描述。 有谁会想到，在贝克兰德接到的第一件寻人委托，找的就是自己？在这种思维方式下，她根本就没能把这些信息和自己联系在一起。 正好，今天傍晚需要去赛薇莉亚家中接收这一周的任务信息，询问情报，说不定很快又能在那位子爵的沙龙上，和寻找自己的休相遇。 看来是时候好好调查一下这位赏金猎人了，至少要知道，到底是谁在发布委托…… ———— 皇后区的郊外，奥黛丽·霍尔的私有庄园内。 奥黛丽正领着自己的金毛大狗，在负责这处庄园的管家的带领下，来到存放大型货物的储藏室。 “小姐，恩马特港转到普利兹港的货物今天一大早就加急运来了，都放在这间房里，请您过目。” 把贴身女仆留在门外，她带着苏茜踏进了储物室，半开玩笑地爱犬说道： “苏茜，这可都是给你的礼物。” “呜汪？” 在有外人的时候，苏茜只会发出这样的声音，但奥黛丽仍能听出一丝疑惑之情。 走近巨大的储物间，奥黛丽看到了自己的哥哥阿尔弗雷德从东拜朗帮她找来的礼物： 那是长达三米，皮肤会随着光线变化而展现出不同色泽的巨大蜥龙，就算已经没了呼吸，毫无生气地趴在地上，也有奥黛丽的膝盖那么高。 而且足足有两条！ “呜汪？” 苏茜再次发出疑惑的声音，歪头看向自己的主人。 后者也一脸疑惑，望了望苏茜，又望向侍立在旁的管家。 她要的是七彩蜥龙的完整脑垂体，而且曾经也从倒吊人那儿得到过一份，那是一个只有巴掌大小，不断变幻表面颜色的非凡材料。 在她的脑海里，从来就没有建立“非凡材料”与“七彩蜥龙本身”之间的联系，以至于在这比她人还大的动物面前，险些失去冷静。 好在她有着观众途径的优秀素养，很快控制住表情，礼貌地请管家在门外等待，随后把门关上。 “呼，我也没想到哥哥竟然把一整只蜥龙都寄了回来，唔，是两整只……” 她望向脚旁的苏茜。 “苏茜，这就是给你的礼物，两只七彩蜥龙，一只的脑垂体是魔药的主材料，而另一只，可以去换到其他的主材料，也许过几天，你就能晋升到序列8了。” “但是，”奥黛丽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让苏茜狗头后仰，显得有点害怕，“你要帮我完成一件事，我才会帮你去交换材料，配置魔药。” “嗯，明天下午格莱林特子爵又有一次沙龙，他照例邀请了我，而我也会如约参加。你的任务，就是找到上周的那位艾琳小姐，详细记下她的样貌，哪怕是用爪子，也尽量把她给画出来！” “呜汪……” 苏茜缩着脖子呜咽了一声，连最近已经掌握的鲁恩语都说不出来了。 ———— “夫人前往北区参加一场晚宴了，也许要深夜才会回来，她交代我把这封信给你。” 身穿燕尾服，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的管家说道，将一个信封递给了安吉尔。 当着管家的面，她将信封拆开，取出内部的信件，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明天需要参加格莱林特子爵沙龙的指示。 但后一句话让她感到了疑惑。 “让我不要穿原来的裙子，换一套新的？”她对管家复述着，“这真是赛薇莉亚夫人吩咐的吗？” “是的，她说在沙龙上总穿同一套衣服，会让其他宾客误认为兰登家出现了财政危机。” 可那是我花20镑买的！ 而且我也不是兰登家的人，再说了，我确实也有财政危机啊…… 安吉尔有些张口结舌，但知道跟这位管家争辩也没有意义，所以还是把信塞回了信封，愤而离去。 下次，下次一定要找她报销！ 明天就是十月一日，作为停更的魔女，我受邀参加起点举办的十一停更节，在当天停……什么？没这个节？那没事了。 (本章完) 第46章 沙龙中相见 周三下午，安吉尔准时来到西区的兰登宅邸，见到了盛装打扮的赛薇莉亚。 她果然如她自己所说，全身都穿上了新的行头，就连项链和耳环也不是上次的那套。 见到安吉尔也换上了有蕾丝花边和羊腿袖的绿色长裙，赛薇莉亚满意地说道： “很好，看来管家把我的话传达到位了，如果你还穿上次那身……” “是是，你就会把我赶回去。” 安吉尔无奈地抢答。 这条裙子又花了她15镑！ 她当然也想过买一套比较便宜的裙装，但考虑到是去贵族府邸参加沙龙，从开始就放弃了那些一两镑甚至更低价格的服装，最后在服装店店员的一通推荐下稀里糊涂就买了这一套。 好在这次赛薇莉亚似乎也有不便于女仆听到的话要说，把自己的贴身女仆们赶到了另一辆马车上，自己则和安吉尔单独坐上了一辆。 一上车，安吉尔就提出服装购置费用的报销问题，并称这属于任务开销，理应由赛薇莉亚掏钱。 “你说啥？报销？” 赛薇莉亚仿佛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表现的并不是愤怒或惊讶，而是不解。 “这套衣裙最多就20镑吧？什么，才15镑？”这位欢愉魔女语气带着一丝不屑，“下次到我那带几套衣服回去，我有几柜子根本没穿过的……不过伱的身高要比我高一些，唔，身材也不太一样……” 她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安吉尔。 “我真好奇你成为女巫前的长相，脸蛋这么没特色，身高太高也是缺点，身材很好，但光有这些也没意义……唉，结果还要我亲自去解决格莱林特子爵。” 眼看话题越偏越远，安吉尔连忙插言道： “报销，现在说的是报销的问题！” “等沙龙结束，回去的时候你找我的管家预支100镑，嗯，任务经费吧。”赛薇莉亚总算妥协了，但随即她又语气带刺地反问：“你原来帮雪伦夫人做事难道也要向她要钱？而且你身为中序列的非凡者，为啥会这么缺钱？” 安吉尔心虚地低下了头：“我不是缺钱，只是……最近开销有点大。” “哼，”赛薇莉亚显然不信，“你也是从‘刺客’和‘教唆者’一步步走上来的，就算害怕在贝克兰德伤害富人或贵族容易引起官方非凡者的注意，哪怕随便找个黑帮搜刮一通也有几百镑了，犯得着为这点钱发愁？” 这点钱，那你倒是给啊…… 安吉尔腹诽着。 她倒不是真的缺这15，不，35镑，自己手握几种魔药配方，只要在非凡者聚会中找到卖家就能赚一笔，但按赛薇莉亚的说法，每次前往沙龙都要换一套新衣服，自己总有陷入财政危机的一天。 好在这个欢愉魔女总算松口答应了100镑的任务开销。 解决了后顾之忧的安吉尔又和赛薇莉亚聊起贝克兰德的下午茶文化，以及贵族们热衷于沙龙的原因，再次因为贫乏的贵族文化知识收获了这位贵妇人的无情嘲笑。 难道她支开贴身女仆就是为了放心嘲笑我？ 安吉尔阴恻恻地想着。 ———— 马车很快来到皇后区的格莱林特子爵府邸，安吉尔像上次一样跟着赛薇莉亚进入大厅，发现这次参加沙龙的人和以前几乎没有区别，看来子爵有着自己固定的社交圈子。 这也是贝克兰德社交季的现状，要是没有熟识的人带领，根本没有途径进入上层的社交圈，哪怕是见面都没什么机会。 这次的沙龙主题换成了音乐，大厅中央摆着一架黑色的钢琴，漆面光滑，装饰精美，一位身穿白色燕尾服的中年男性正在弹奏着悠扬舒缓的音乐，看起来像上次文学沙龙的家、诗人一样，是被子爵请来的专业人士。 宾客们谈论的主题也围绕着音乐进行，但又能巧妙地结合时事、热点和互相的喜好，将话题引导到需要的方向，让安吉尔感叹自己只能靠教唆者的能力做到这些，而这些贵族恐怕天生就是教唆者。 赛薇莉亚如同往常一样，一进入大厅就受到了男贵族们的追捧，众星拱月般在场地中央闲谈着，但另有几名宾客自成一个小圈子，没有参与其中。 安吉尔探寻地望去，发现那几名宾客中竟然有她昨天才见过的萝拉女士。 后者也已经发现了她，两人眼神快速交错，安吉尔担心这位自称逃离“魔女教派”的欢愉魔女被赛薇莉亚发现，立即移开了视线，准备先找个角落休息片刻，再找机会接近那个小圈子。 可惜今天那位赏金猎人，休·迪尔查没有来到沙龙，这让安吉尔有些失望，她本想借助这位奥黛丽小姐的熟人接近任务目标，也可以借机试探一下，到底是谁委托休在寻找自己。 就在她溜到房间一角坐好，让侍者上了一杯香喷喷的红茶时，大厅的侧门打开，格莱林特子爵带着一位年轻女性进入了房间。 在场的宾客，包括萝拉和赛薇莉亚都看向了子爵身旁的客人。 她穿着高腰、点缀蕾丝的白色长裙，金色的柔顺长发大部分在脑后盘束着，剩下的两撮在耳侧披下，增添了一丝活泼气息，碧绿的双眸如同最纯净的宝石，双耳、颈部没有戴任何首饰，却让人觉得她本人就是最美丽的珠宝。 这小小的子爵府，怎么有三位“欢愉魔女”？ 安吉尔下意识想道，但随即否认了这一点，这位女性，或者说是少女，她的美丽并不掺杂欢愉魔女的那种诱惑，而是最单纯的，五官和脸型完美搭配，动人心魄的美。 仿佛感受到安吉尔的目光，那位女性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在场所有人，最终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 她注意到我了？还是仅仅认出我是没参加过沙龙的陌生人？ 连忙摸了摸手指，安吉尔发现“狂乱指环”还好好地戴在手指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格莱林特子爵与那位美丽的少女与在场的一位位宾客打起了招呼，安吉尔注意到他们是按照爵位和重要性的顺序在进行交流，少女似乎非常熟悉这些社交行为，优雅地行礼、打招呼，娴熟地介入对话，又悄然抽离。 相比之下，我就是个土包子…… 安吉尔想起自己上次来沙龙，与子爵打招呼时险些闹出的笑话，在心中感叹着。 很快，子爵就与少女接触了在场的几乎所有贵族，他留下与赛薇莉亚攀谈起来，少女则目光再次看向安吉尔，微微一笑，向她走来。 “你好，请问是艾琳小姐吗？” 她下压裙摆，坐在安吉尔对面的沙发上，用甜美的声音问候道。 “是的，你认识我？” 安吉尔有些好奇，她可以肯定自己之前并未见过这位少女。 “我听休小姐提起过你，她说你对神秘学很感兴趣，我认为，我们之间也许会有很多话题。” 休提起过我，然后，我们还会有很多话题？ 安吉尔想到一个可能性，而下一秒，就被这位少女亲自证实了。 “第一次见面，我是奥黛丽·霍尔，在此邀请你加入我们的‘神秘学小沙龙’。” 她的任务目标，名为奥黛丽的少女带着融化一切的微笑自我介绍道。 (本章完) 第47章 “皇后”与“正义” 奥黛丽·霍尔，就是赛薇莉亚曾说过的，让我想办法和她成为朋友的那位伯爵之女？ 没想到是这么美丽的一位小姐，让我以为是中序列，甚至是高序列的魔女途径非凡者…… 直到和她近距离接触，安吉尔都没有完全否定这种可能性，毕竟“魔女”途径如果不使用非凡能力，除了外貌是很难与普通人区分开的。 “霍尔小姐，我是艾琳·沃森，赛薇莉亚·兰登夫人的侄女，很高兴见到你。” 她把自己的假名和假身份报了出来。 “叫我奥黛丽就行，我的朋友都是这么叫我的，”奥黛丽微微笑着，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双腿并拢侧放，姿势完美符合社交礼仪，“这里太过吵闹，也很容易引起关注，稍后请你务必参加我和格莱林特子爵举办的另一个沙龙，在侧门会有人引导你过去的。” “我想，你是不会拒绝这份邀请的，是吗？” 说罢，她提着裙摆站起，优雅地向场地中央走去，高跟舞鞋踩过地毯，发出细微的声音。 安吉尔这时才发现沙龙中已经有不少宾客看向了这个小小的角落，意识到奥黛丽身为这场聚会的焦点，很可能是担心自己引起过多不必要的注视，所以才快速对话后离开的。 赛薇莉亚也看了过来，目光中带着笑意和不解，应该是在猜测自己为何能这么轻松地和奥黛丽对上话。 很可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安吉尔想到有可能是休·迪尔查把自己介绍给了奥黛丽，让她在沙龙举办前就对自己有了兴趣。 另一种可能性是，休寻找兰尔乌斯的委托就是由奥黛丽，或是由她背后的某些贵族发布的，所以提供兰尔乌斯位置线索的自己也进入了她们的视线。 但目前没有证据，只是猜测。 过了几分钟，安吉尔注意到奥黛丽和格莱林特子爵先后离开了沙龙，这虽然让大厅里少了两处目光的焦点，但其他宾客反而更加放松下来，交流也变得热切起来，伴随着优雅的钢琴乐曲，气氛逐渐升温。 她知道，自己是时候离开了。 踱步来到侧门，她一个闪身溜出了大厅，果然发现门外有一名女仆在等候着。 对方将她带到偏厅的一扇厚重木门前，重重敲了几下房门后，片刻才听到细微的铃声响动，推开房门将安吉尔请了进去。 门的隔音效果很好，看来这里就是奥黛丽所说的“神秘学沙龙”的地点？ 进门绕过一个隔断，安吉尔发现这是一间不大的书房，刚才见到的盛装打扮的奥黛丽已经换下礼裙，穿上一条轻便的连衣裙，坐在书桌后。 而这里的主人，格莱林特子爵反而像宾客一样坐在旁边的靠背椅上，他也脱掉了燕尾服，解下了领带，仅穿着白色衬衫和棕马甲。 一条金毛大狗趴在书桌旁，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刚进屋的安吉尔，后者发现它就是上次沙龙时趴在休旁边的那条，原来它的主人就是奥黛丽小姐。 “艾琳·沃森小姐，你好，欢迎加入我们这个‘小团体’，”子爵并没有站起，只是点头算作打招呼，这符合他的身份，“我听说你对神秘学方面颇有了解，也许在这里，我们能分享一些独特的知识和消息。” “这里的成员并不多，目前加上你，只有五位，”奥黛丽接过话头，继续介绍道，“格莱林特和我，休·迪尔查小姐，想必你上周与她见过了，另外还有佛尔思·沃尔女士，她们两位都是非凡者，嗯，真正的那种非凡者，可惜这几天都无法来参加沙龙，以后你会认识的。” 这几天没法参加…… 那位休小姐难道是因为举报了兰尔乌斯，为了低调行事所以近期不会出现在这里？那她这个“赏金猎人”很有可能是作为这两位贵族的“白手套”而行动的。 安吉尔猜测着，但见两人正看着自己，不待细想，只能迅速回答道： “很高兴加入你们的聚会，我也对那种有真正的非凡能力的非凡者很是向往，甚至……” 自我介绍时，安吉尔本想装作一名追求魔药力量的神秘学爱好者，但突然想到自己与休的那次见面，后者已经知道了自己的非凡者身份，根据她们之间的关系，休知道，就等于奥黛丽和子爵也知道了。 而且，如果自己不是非凡者，这两位贵族也不必这么郑重地邀请自己加入“神秘学沙龙”。 “……甚至，我本人就是一名非凡者，嗯，序列最低的那种。” 她改口承认。 不出意料，格莱林特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奥黛丽则是面露好奇，甚至带着一丝不相信。 “恕我冒昧，请问你是什么途径的非凡者？” 她似乎怕这点质疑会让安吉尔产生误会，用极为平缓的语气问道。 “占卜家，序列9的占卜家。” 毫不犹豫地，安吉尔报出了自己知道魔药配方的另一个途径的序列9，而非“刺客”途径。 “占卜？是那种塔罗牌、水晶球的占卜吗？” 格莱林特子爵显然性子要比奥黛丽更急，听到安吉尔谎报的魔药途径，立即询问道。 “我比较擅长魔镜占卜，另外灵摆、塔罗都可以。” 发现自己不露一手恐怕很难消除两位贵族的疑惑，安吉尔走近书桌，坐在奥黛丽对面，拿过纸和笔，用眼神询问后者需要进行什么占卜。 “嗯，我想试着占卜一下……”奥黛丽宝石般的碧绿眼眸流露出一丝俏皮，“我的兄长最近会从海外寄一些礼物回来，我想知道它们能否顺利到达贝克兰德。” 在纸上写下了“奥黛丽小姐的礼物会顺利到达贝克兰德”的占卜词，她举起黄水晶吊坠，闭上眼睛默念七遍。 由于需要占卜的主体就在面前，对占卜所需信息的要求就没有那么高了，可以让安吉尔直接通过灵摆得出结果。 格莱林特子爵从椅子上站起，好奇地凑了过来，奥黛丽也一副期盼的样子盯着吊坠。 安吉尔睁开双眼，发现水晶正顺时针转动着，而且速度较快，甚至在牵拉着她握着银链的左手。 “礼物应该会顺利到达，”她解读着占卜结果，“而且根据占卜的结果，我认为它们已经到了？” 水晶的转速不同于平时的“肯定”，她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进行了一些过度解读。 “完全正确，它们昨天已经到达贝克兰德了，艾琳小姐，你果然是占卜高手。” 奥黛丽面露惊讶，语气活泼地回答道。 “真是厉害，我原本一直想成为‘药师’，但看到艾琳小姐的表现，我甚至有点动摇了。” 格莱林特坐回旁边的椅子，有些苦恼地摩挲着下巴。 “你这样可能永远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魔药，我就不一样了，我的目标一直是成为一名‘观众’。” “观众？这也是一种魔药的名称吗？”安吉尔适时接过话题，装作对其他途径的魔药不了解的神秘学新手。 “是的，它可以让人得到敏锐的观察力，能从他人的表情和动作中窥视到对方的真实想法，这简直太适合我了。” 这位贵族小姐两眼发亮，充满向往地回答道。 “很可惜，我们寻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这两种魔药配方的线索，”格莱林特在一旁插言道，“这也是我们邀请佛尔思女士、休小姐，以及艾琳小姐你加入的原因，请问你知道这些魔药的配方，或者是它们的线索吗？” 子爵带着期待，望向安吉尔。 (本章完) 第48章 相识 “我手上掌握的魔药配方并不包括这两种，如果你需要成为‘占卜家’的话，我可以将配方告诉你。” 安吉尔略带遗憾地说道。 她倒是曾经与“观众”魔药擦肩而过，就在塔罗会上，正义小姐和倒吊人先生在她面前完成了这份配方的交易，而“药师”，也许可以从“智慧之眼”的非凡者聚会上弄到，毕竟那里有一个现成的药师，达克威尔。 “不过，也许我可以在某个非凡者聚会上想想办法，或许会有人出售这些配方。” 见两位贵族不加掩饰地表现出失望后，她补了一句。 “非凡者的聚会，是像我们这样的吗？” 奥黛丽小姐好奇地反问。 “不，规模要比这里大，有十多个、甚至超过二十人，大家会把需要购买或是准备出售的东西写在黑板上，有需要的双方可以到小房间交流，而主办者会保证交易的安全性和可靠性，一般由比较强大的非凡者担任，比如……a先生。” 安吉尔成功地在格莱林特子爵脸上看到了希望落空的一丝黯然，而奥黛丽则显得更加感兴趣，以至于碧绿色的眸子像宝石一般闪耀起来。 “真希望那里能找到我们需要的魔药配方，嗯，你可以帮我们在那个聚会上试着求购吗？放心，相关的费用都由我们来承担。” 像是被奥黛丽的话语点醒，格莱林特也许下了承诺，如果能获得药师的魔药配方，他愿意出高额的溢价收购。 看样子这位子爵是真的非常喜欢“药师”，难道这个途径有什么特殊的，其他途径不能取代的优势？ 安吉尔好奇地思索着。 不过看在金镑的份上，她近期会去找“智慧之眼”聚会上的药师帮忙询问一下，也许在高额的溢价下，达克威尔会愿意透露配方的消息…… 结束了魔药配方的话题，三人继续交流着神秘学方面的知识，奥黛丽是一名对神秘学非常感兴趣，向往着非凡者世界的贵族小姐，格莱林特则表现得更为冷静一些，但一提到魔药，尤其是“药师”的魔药，他连声调都会提高几分。 考虑到赛薇莉亚要求的“接近奥黛丽，成为朋友”的任务，安吉尔认为可以从魔药配方上来想办法，投其所好。 很快，几人的话题转到了不在场的两位非凡者成员，休和佛尔思身上。 “佛尔思·沃尔女士是一名畅销书作家，你一定听说过那本畅销整个王国的《暴风山庄》，作者就是佛尔思。我非常喜欢书中的主角，茜茜女士，她是个冷静、充满智慧，但又有些慵懒的侦探，就和佛尔思女士一样。” 奥黛丽站起身，在安吉尔的目光跟随中走到一旁的书架边，从各种名著、图册中抽出一本装订精美的书，又回到了书桌后坐好。 安吉尔接过来，发现正是她提到的那本《暴风山庄》，作者的位置写着佛尔思·沃尔。 “她当时主动找上我，承认自己是一名非凡者，嗯，当时我还挺惊讶的，”格莱林特补充道，“我们帮助她救出了不慎遭到关押的同伴，也就是另一位成员，休·迪尔查，而后她们加入了当时仅有我和奥黛丽的小小沙龙，引领我们进入了真正的非凡者圈子，也帮助奥黛丽做了很多事情，获得了丰厚的报酬。” 言下之意，我如果想要加入，就要像她们一样，帮你们解决问题？ 很快理解了这位子爵的意思，安吉尔点了点头：“希望下周能见到你们说的这两位成员，而也许我有着区别于她们的优势，比如，帮你们寻找魔药配方。” “我很期待下周的聚会。” 见安吉尔如此“上道”，格莱林特满意地点了点头，也算是同意了安吉尔继续参加这个隐秘的聚会。 双方都开诚布公，互相提出需求后，奥黛丽小姐也表现出些许困乏，不时打着哈欠，安吉尔见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告了个退就离开了。 …… “身材和在灰雾中看到的一致，身高如果减去鞋子的高度，大约是1米75，比我高一拳，果然，她就是‘皇后’小姐……” 望着这位穿着高跟舞鞋，身高接近1米8的小姐离去的背影，奥黛丽微笑着看向身旁趴着的苏茜，用眼神询问它是否记住了长相，后者心虚地移开了视线，尾巴缓缓地扫着地毯。 “奥黛丽，你觉得这位小姐很有趣？我最近已经很少见你笑的这么开心了。” 一旁的格莱林特好奇地询问。 那是因为我已经能用“观众”的能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了…… 奥黛丽在心中回答道，口里却说着截然相反的话：“是的，我觉得以后可以经常和她聊聊，而且，你的‘药师’说不定就要靠她了。” “我已经不敢期待了。” 格莱林特子爵回答道，而后他离开了书房，他举办的沙龙还需要这个主持人活跃气氛。 待门外的侍女关上隔音效果良好的房门后，奥黛丽才蹲下身，看着自己的爱犬。 “苏茜？” “奥黛丽，你瞧瞧我的爪子，它拿不起笔，也沾不上墨水，就算我记下了艾琳小姐的长相，也不可能把她画出来。” 也许是明白自己正在为难一条狗，奥黛丽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放弃了让苏茜画出艾琳的真正长相，但她还是不甘心地问了一句： “那你总能形容一下她的长相吧，比如说，嗯，”她自己也为难地皱起了眉头，想着该如何让一条狗用鲁恩语描绘他人的长相，“比如，她长得好看吗？” 苏茜带着一丝怪异神情的目光看向自己的主人：“这我真的没法形容，毕竟我只是一条狗，不懂得人类的审美。” “我觉得，她比你还是要差一些，唔汪——” 听着这明显在敷衍的回答，奥黛丽站起身来，不再刁难自己的爱犬。 但她内心还是有些喜悦，当然，不是因为苏茜的话，而是因为在这次会面中，她终于根据对方的身高、体型，确认了艾琳小姐就是她在塔罗会上见到过，隔着重重灰雾的“皇后”。 虽然对方自称是一名“占卜家”，而塔罗会的“皇后”很明显是“刺客”途径的非凡者，但奥黛丽能够从她的微表情中看出她没有说实话。 嗯哼，容貌是假的，魔药途径也是假的，那么，她现在的身份呢？ 再次化身大侦探的奥黛丽构思着接下来的计划，走出了书房，在贴身女仆安妮的陪伴下前往了更衣室，沙龙的尾声接近，自己总得再露个面。 ———— “身材和身高和在灰雾中看到的一致……果然，这位奥黛丽·霍尔小姐，就是塔罗会的‘正义’。” 看着脚步轻快的奥黛丽带着女仆离开，隐身在旁的安吉尔最终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安吉尔撤去了隐身效果，从另一边返回了大厅的沙龙。 (本章完) 第49章 “欢愉”的奖励 在与萝拉交谈后，知道休·迪尔查在a先生的集会上发布委托，让安吉尔“自己寻找自己”时，她就有些怀疑这位赏金猎人的背后，其实站着某位塔罗会的成员了。 因为知道“安吉尔·格兰杰”的人，除了少数几位教会的高层，都已经认为她死在了廷根，而来到贝克兰德后，安吉尔一直以“艾琳·沃森”的身份出现，佩戴的隐秘圣徽也能让大部分占卜对她失去效果。 但有重要的一点，她在贝克兰德曾经将350镑欠款存入了正义小姐提供的不记名账户中，如果这个账户只有安吉尔使用，而“正义”小姐曾去银行取过钱，就会知道塔罗会的“皇后”仍然活着。 塔罗会的人，是可以根据她既往的信息分析出魔药途径和活动地点的，甚至在第一次进入灰雾时，几位站立着的塔罗会成员，互相都清楚对方的身高、体型。 “身高”、“性别”、“魔药途径”和“廷根市”这些关键词，可以反向推断出寻找安吉尔的人，就在塔罗会之中。 塔罗会的成员，除了愚者先生和自己，只剩倒吊人先生和正义小姐，前者游荡于海上，只是偶尔返回陆地，而后者很可能位于贝克兰德，家境殷实，甚至能通过自身影响到王国上层，推动某些改革。 鉴于这些可能性，在与奥黛丽小姐见面后，安吉尔通过语言进行了试探。 首先，两位贵族都知道“艾琳小姐”是非凡者，证明休一定跟她们提起过上周会面的细节，侧面说明了休与奥黛丽的关系；其次，安吉尔提供a先生的集会信息后，奥黛丽表现出她并不认识a先生，可惜，她的朋友，格莱林特子爵的失望表情说明他已经参加过这个集会，并知道那里没有人出售“药师”配方。 考虑到两人之间的关系，奥黛丽也参加过a先生集会的可能性相当大，而她能面不改色地撒谎，又对“观众”途径十分感兴趣，安吉尔猜测她是在为之后公开自己的非凡者身份提前做准备。 最重要的证据，依然是直接见面后通过体型、身高等信息进行确认，在这位贵族小姐穿着平底鞋在书房内站起，侧面对着安吉尔的那一刻，她就认出了对方正是塔罗会的“正义”。 没想到，塔罗会里挥金如土，却又显得不谙世事的正义小姐，竟然是贝克兰德最富裕的贵族之一，霍尔伯爵的女儿。 这也说明了她为何有能力影响到王国的政策，她父亲可是上院议员…… 感叹着“正义”真实身份的可怕，安吉尔回到了正厅的沙龙中，热闹的音乐沙龙已经接近尾声，许多意犹未尽的贵族正互相邀约着，安排自己的夜间生活，她在人群中找到了赛薇莉亚，后者带着一丝不耐打发着身边的男性宾客，见安吉尔走近，直接以此为借口离开了他们。 “我还以为你被子爵带到哪个小黑屋里去了，”她细声开着玩笑，随后加大了音量，“我的好侄女，既然你如此疲惫，那我们就先回去吧。” …… “没想到你能和奥黛丽小姐搭上话，而且之后被请到了其他的房间，我猜猜，应该是单独和你交谈了？” 返程时，赛薇莉亚再次把女仆打发到了另一辆车上，自己与安吉尔单独乘坐马车，迫不及待地询问起沙龙时的事。 “没错，上周见到的那位休小姐把我介绍给了奥黛丽小姐，所以她今天来邀请我参加，嗯，她和子爵建立的一个神秘学沙龙。” “神秘学沙龙？不会是那种交流如何进行塔罗占卜、神秘仪式之类的同好会吧？” “不，是真正的神秘学，有几名成员是非凡者，而且奥黛丽和格莱林特也对魔药非常感兴趣，前者很向往‘观众’魔药的能力，后者已经花了大量时间寻找‘药师’魔药的配方。” “‘观众’……还有‘药师’……” 赛薇莉亚复述着两种序列9的魔药配方，皱起的眉头表示她也毫无头绪。 “果然，贵族们还是钟情于这类魔药。”良久，她摇了摇头，生硬地转换了话题，“我曾经试着用‘刺客’或‘猎人’魔药引诱他们，可惜没人对此感兴趣。” “也许是他们不喜欢，或者说，没必要打打杀杀，所以会选择那些非凡能力比较‘温和’的魔药。” 而如果那些贵族知道了“刺客”的副作用，恐怕不止不会感兴趣，还会找你的麻烦…… 安吉尔腹诽着，见赛薇莉亚把话题扯远了，又开口说回了配方的问题。 “总之，我觉得他们对魔药的需求会是个很好的切入点，我也答应了会帮他们寻找‘观众’和‘药师’，如果能够成功，会对这次任务大有帮助。” “‘观众’途径的魔药配方主要掌握在心理炼金会的手中，他们虽然隐藏在城市中难觅踪迹，但我可以尝试想想办法。至于‘药师’途径，则属于一个隐秘学派，我手头上没有线索，你可以试着在其他非凡者聚会上求购。” “收购的费用，我会给你，嗯，报销的。” 仿佛担心安吉尔出工不出力，赛薇莉亚补充道。 随即，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手，说道：“对了，差点忘记了你的奖励，既然你成功接近了奥黛丽·霍尔，我之前答应你的任务奖励也要兑现一部分了。” 安吉尔的心立即提了起来，她还记得赛薇莉亚当时说过，这次任务的奖励是完整的“欢愉魔女”魔药，包括配方以及主材料。 “‘成年寡妇巨蛛的丝腺’，这是‘欢愉’的其中一种主要材料，三天后，你来我的府邸领取，剩下一种材料，以及魔药的完整配方，将在你任务有更多进展时给予你。” 成年寡妇巨蛛的丝腺……我似乎在哪里见到过这个名字？ 安吉尔思索着，很快回忆起在a先生的集会上曾有人收购这种材料。 难道还有其他等待晋升的女巫正在寻求魔药材料？是野生的非凡者，还是身处魔女教派内部，但难以获取材料的成员？ 这可能也是赛薇莉亚先给材料，而不是先给配方的原因，她担心我获取了配方就自己去购买材料，不会积极完成接近奥黛丽的任务…… 犹豫再三，她还是没把这个发现告诉对方。 ———— 很快，马车回到了兰登男爵家，安吉尔还记得她下午的承诺，进去找昨天见过一面的管家领取了100镑“任务开销”，充实了自己干瘪的钱包，随后才离开夜幕降临的西区，乘坐地铁回到了贝克兰德桥区域。 在离开地铁站时，她惊讶地发现头顶的绯红之月由原本的半月充盈成了满月的状态，就在短短几秒钟内！ 身边有不少路人同样在驻足抬头观察，低声讨论着，但表情和语调并不显恐慌，只是带着疑惑，带着好奇。 这种月亮快速由月缺变为满盈的现象并不罕见，几乎每年都会发生几次，无论是天文学家，还是神秘学家，都无法解释这种月相迅速变化的现象，只能将其归结于天文奇观。 当然，在神秘学领域中，这种现象被称为“血月”，而且经过多年经验，总结出这种时候会带来非凡者负面情绪的爆发，甚至影响灵界和冥界，让某些途径的非凡者更容易失控。 看着满盈着，仿佛变大了几圈的血月，安吉尔感到一丝心悸，仿佛这轮隔着浓雾的月华在重重压向自己。 (本章完) 第50章 连环杀人疑云 周四，占卜俱乐部中，安吉尔端坐在属于自己的“占卜魔女”小房间内，无聊地喝着咖啡，打量着一成不变的占卜屋陈设。 “最近怎么来占卜的人，尤其是女性比之前少了一半以上，就连隔壁那个很受女性顾客欢迎的占卜房间都安静了下来……难道战争失利导致的经济危机终于传递到贝克兰德了吗？” 用报纸上天天可以看到的经济分析栏目的说辞当做理由说服了自己，安吉尔来到走廊上，从前台要了几份当天的报纸，回到自己的占卜屋时，偷偷观察了一下相邻的那间门半掩着的占卜屋，满意地看到里面那位长相颇为帅气的中年占卜师也无所事事地看着报。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摊开几份报纸，首先看向《贝克兰德早报》，在第五版发现了恩斯特商行收购货物的广告。 这代表明天，也就是周五的晚上八点，“智慧之眼”老先生会在老地方举行聚会。 安吉尔准备在阔别两周后再次参加这个非凡者聚会，不但需要出售一些“风暴汇聚”弹药，还想和之前合作过的药师达克威尔好好沟通一下，看能否从他那买到“药师”魔药的配方。 昨天拿到100镑“任务经费”后，自己的存款已经回升到了250镑，而序列9的魔药配方流通价格大约就是这个数，只要卖掉部分子弹，她自信能够在药师手上买到这份配方，如果对方开价太高，还可以考虑在聚会上卖掉“野蛮人”的配方，用到手的钱加价购买。 反正最后那位格莱林特子爵都会买单，我甚至还能加一部分劳务费…… 美滋滋地规划着，安吉尔翻过那页广告，回到头版继续看报纸。 “震惊！真正的第11起连环杀人案，西维拉斯场仍然束手无策！” 嗯？ 安吉尔的视线移到报纸的标题，确认自己拿的是《贝克兰德早报》而不是《因蒂斯邮报》。 怎么现在大家都喜欢起这种耸人听闻的标题了？ 但不得不说这种标题确实有效，安吉尔的目光再次被头版新闻给吸引。细细读过，她才发现这就是已经持续了两个月的连环杀人案件，前段时间据说出现了第11个受害者，但很快被证实是模仿杀人，而现在，才是真正的第11起。 警方已经视这一系列杀人案为耻辱，加大了警力进行巡逻、搜索，估计背后也联系了官方非凡者帮忙，可两个多月却一无所获，凶手显然也是个隐藏行踪的高手，说不定就是非凡者…… 难道占卜俱乐部的客流减少，原因就是这个杀人犯再次现身作案？也对，他的目标总是瞄向女性，虽然有报纸总结受害者都是曾做过站街女郎，现在找到了正式工作的年轻女性，可恐慌这种事，谁说得准呢？ “震惊，占卜俱乐部收入锐减，背后的原因竟是……” 她在心里帮《因蒂斯邮报》起了一个标题。 “吱呀——” 房间的门被推开，安吉尔惊喜地放下报纸，望向来人，但立刻脸上就挂起了失望的表情——来人是萝拉女士。 “我占卜又不是不付钱，怎么你看到我就像看到鬼魂一样？” 萝拉关上门，来到占卜桌前坐好，放下她那顶宽沿帽，微笑着打趣道，目光从安吉尔的脸上移动到桌上的报纸。 “你也在关心这起连环杀人案？但我建议你不要动什么捉拿罪犯，领取赏金的心思，”她收起笑容，面色严肃地说道，“案件的真实状况远比报纸披露的严重，作案者很可能是中序列的非凡者。” “更严重？你是指死亡人数不止11人吗？” 安吉尔好奇地追问。 “不，死亡人数没有错，但案发现场非常惨烈，死者胸腹被掏空，内脏全部被取走，像是祭祀现场的祭品，”萝拉皱着眉头回答，看来这一系列血腥案件让这位序列6的非凡者都有点难以接受，“警方在第五起案件时就联系了官方非凡者，还找了不少有名气的侦探，哪怕这意味着他们低头认输，可直到昨晚发生第11起，都还束手无策，毫无线索。” “凶手进行了反占卜措施？” “很有可能，不然一般的凶手哪能逍遥法外这么久，早被官方非凡者找上门了。” 萝拉点了点头，对安吉尔的推断表示肯定。 “这几乎确认了对方就是中序列的非凡者，低序列哪怕拥有反占卜，也会在各大教会的封印物针对下露出破绽，而且对方如此大张旗鼓，不顾影响地连续杀人，很可能是想通过这些死亡达成某种目的，比如取悦嗜血的恶魔，又或者进行晋升的仪式。” “晋升的仪式？是说魔药序列的晋升吗？可魔药不是正确调配后喝下去就行了么……” 听到“取悦恶魔”，安吉尔先是想到了廷根市的女巫特莉丝与那位灰白发的欢愉魔女进行的邪恶祭祀，但萝拉的后一句话又让她感到疑惑。 “序列6以下都是如此，但从序列6晋升到序列5开始，就需要在特定的仪式中服下正确的魔药才能成功，否则几乎就是在找死。” “那么，欢愉魔女晋升到下个序列，需要什么样的仪式呢？” 安吉尔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哼，等你到了那时候自然就知道了。”萝拉脸色有些阴沉，似乎是想起了某些不太高兴的事。 讨论完报纸头条的新闻，两人的话题又转到了昨天沙龙上的相遇，从这位欢愉魔女在沙龙上小心地避开赛薇莉亚的动作看来，对方确实不像“魔女教派”的一份子。 “昨天那位带你来到沙龙的是你的上线，某个‘欢愉’吗？看来‘魔女教派’给你的任务就是接近这位受欢迎的子爵？” 换了换题后，萝拉阴郁的表情恢复正常，甚至带了点玩笑的意味。 “她是赛薇莉亚·兰登男爵夫人，但子爵可不是我的任务，而是她本人的。” “既然那个倒霉的子爵被‘魔女教派’盯上，那我就只能退出了，虽然那位男爵夫人大概率没有认出我，但还是少和那帮人接触为妙。呵，这跟你的占卜倒是对应上了，格莱林特果然不适合我。” 我看整个贝克兰德都不会有适合你的人选…… 安吉尔腹诽着。 “可我也加入了魔女教派，你怕她们，但不怕我？” 萝拉嗤笑一声：“你和她们不一样，小可爱。” ———— 周五晚上，安吉尔带着自己制作的特殊子弹和抄录好的“野蛮人”配方，来到了“智慧之眼”的聚会场地。 戴上遮掩上半张脸的铁面具，安吉尔在守卫的带领下来到了那间只点着一根蜡烛的起居室，惊讶地发现在场的人员比她上次参与聚会时少了将近一半，宽阔的房间里稀稀落落地坐着六七名成员，显得正中央茶几旁坐着的“智慧之眼”老先生有些形单影只。 难道是上周在我没来的时候，这里出了什么事，有些成员离开了聚会吗？ 安吉尔拢了拢兜帽，找了个单人沙发坐好，观察起仍在会场的那些成员，惊喜地发现身材肥胖的“药师”达克威尔仍在这里。 “开始吧，其他人应该不会来了。” “智慧之眼”见安吉尔落座，开口说道。 “因为那件连环杀人案，代罚者、机械之心和值夜者们，甚至军方的军情九处的非凡者都被派了出来，大肆搜寻凶手的踪迹，甚至抓捕了很多平时不会管的非凡者。有些朋友不愿意出门，不愿意参加这里的聚会，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语气平淡地解释着。 原来又是因为连环杀人案……嗯，震惊，非凡者聚会无人参与，背后的原因竟是？ 安吉尔“震惊”着，视线撇向仍然顶风参与聚会的其他人，发现那位用400镑解决了被序列5盯上的危机，而后又成为非凡者的男子正在角落里看着自己，那双褐眸带着一丝审视，一丝好奇。 (本章完) 第51章 “药师”的线索 “也许这样的情况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警方先是自行侦查，后来又求助于官方的非凡者组织，甚至还找过很多有名气的侦探，可惜都抓不到那位连环杀人犯。你们也注意一些，最近不要做什么容易被盯上的事。” “智慧之眼”又补充了几句，安吉尔发现他的消息和萝拉提供的差不多，但这些可都是报纸上看不到的内情，也许两人都有警方，甚至是某些官方非凡者朋友，有一些内部的信息渠道。 听到老先生的叮嘱，一位坐在高脚凳上的男子开口了，声音低沉，又带着些无奈。 “如他所说，在这次大排查里，我有一位朋友不幸被发现，被‘代罚者’关到了教堂地底的监牢中，我需要几位帮手，协助我把朋友营救出来。” 教堂地底的监牢？类似“查尼斯门”那样的设施吗？那必然有着大量封印物保护，时刻有官方非凡者看守，哪怕是序列6，甚至序列5硬闯，都有可能死在里面…… 就连那个因斯·赞格威尔，都只敢把圣赛琳娜的骨灰骗出“查尼斯门”，而不敢硬闯进去抢夺。 安吉尔思索时，“智慧之眼”大声呵斥道： “‘野狗’，别做这种蠢事！想硬闯有一整队‘代罚者’守卫的风暴教堂，还有他们数不清的封印物，我们所有人一起上都做不到。” “他如果没做什么恶事，也许还有机会重见天日，但你，或者你的帮手去营救他，只会白白送了命。” 听到智慧之眼的结论，“野狗”又环视了一圈，发现并没有其他非凡者回应，懊恼地捶着自己的大腿，低语道： “他哪会做什么恶事？就因为服下了魔药，成为了非凡者，一个救人无数的优秀医生就要被他们关押起来，永远看不到太阳，甚至成为某些神奇物品的测试工具？”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在他痛苦的质问中，起居室的气氛变得压抑，这里的非凡者都属于“野生”的那种，不受官方待见，被认为是随时有可能引起恶性事件的不定时炸弹，值夜者的手段温和一些，而代罚者则见到了就会抓。 此刻听到“野狗”朋友的遭遇，众人都有些物伤其类，安吉尔也想到了自己的半官方身份，不知道万一出事落在代罚者，或是机械之心手中，阿里安娜和塞西玛这两个知道她身份的人会不会把自己捞走。 唯一能自保的方式，还是得提升实力，晋升序列，而现在最要紧的事…… 安吉尔把目光投向腰腹膨隆，脸颊圆胖的药师达克威尔，见聚会上的氛围稍有缓解，提出了自己的交易请求。 “‘药师’，”她叫出对方在聚会上的代号，而非私下透露给自己的名字，“我需要‘药师’魔药的配方，200镑。” 这是一个略低于常见序列9魔药的价格，为可能的讨价还价留下了空间。 “抱歉，我没法出售，”见安吉尔望向自己，药师才反应过来第一声“药师”是在喊自己，摇了摇头回答道，“嗯，不是我不愿意卖，你帮助过我，如果可能的话我愿意低价把配方卖给你，但我立过誓言，只能把配方告诉我的学生，而你显然没法再当我的学生了。” 他显然认出了这位在下水道杀过老鼠和鳄鱼的“狗面具女士”。 立誓？ 安吉尔有些头疼，达克威尔目前的情况应该和她在“女神之剑”的见证下立誓类似，不能将配方透露给外人，也许这种誓言并非毫无破绽，但短时间内肯定找不到解决方法。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在哪能弄到配方，就在贝克兰德，”话锋一转，达克威尔面具下方的嘴角上扬，“同样只收费200镑，你就能得到这条情报。” “单独的情报也要200镑？那如果我再花200镑去购买配方，岂不是总共要花400镑以上？这可是序列8魔药的价格了！再说，我也没法确认线索的真伪。” 安吉尔毫不犹豫地开口还价，哪怕有子爵报销费用，400镑也超出她的全部积蓄……不，超过她的心理底线了。 “放心，他不会收你的钱，只是可能会有个小小的考验，至于真假，可以让老头……咳，智慧之眼老先生鉴定。” 安吉尔看向场中央的“智慧之眼”，后者摇了摇头：“只有客观的事物我才能鉴定真假，他说的线索不在其列。但除非他不想再次参加这个聚会，否则撒谎的可能性不大。” “如果是这样，我只能先付一半的钱，100镑，如果线索属实，而且对方确实不需要金镑，我再付另外100镑。” 犹豫再三，安吉尔还是决定买下这条线索，毕竟这位药师是她唯一见过的这条途径的非凡者，错过这条线索，格莱林特子爵恐怕只能选“占卜家”或者“刺客”了。 “不行，我只接受全额付款，你在这里见过有人先付一半的吗？” 达克威尔完全忘记了上次自己先付一半报酬的行为，摇了摇头不再看向这个方向，安吉尔也决定先把这位贪婪的药师晾一会儿，也许等聚会快结束时，他会改变主意。 “那么轮到我了，收购‘精灵之泉的髓质结晶’，我想你们应该都听腻了，所以如果有这件材料的话，就别藏着掖着，赶快卖给我吧。” 仿佛在刚才的交谈中受了气，这位药师话中带刺地请求着交易。 “我有。” “那我下周再……什么，你有？” 药师看向另一个角落，那里坐着的是黑发褐瞳，嘴边留着一圈胡须，曾在序列5的报复中活下来的男子， 也许是光线黯淡，药师没能认出他之前出言嘲讽过，让他“找个好地方去死”的男子，而是惊喜地重复询问： “你有？我说的是‘精灵之泉的髓质结晶’，你手上有？” “是的，”男子主动拿出一个卷烟盒，推开盒盖，里面放着一块像是褪色的鸡蛋似的物体，在他摆手展示时，摇晃的结晶内部仿佛有流水声传出，“如果不确定，你可以找‘智慧之眼’验证一下。” “用不着了，就是它！” 药师仿佛看着自己的梦中情人，用火辣辣的目光盯着这块材料。 “很好，你认识的话，就不用麻烦其他人了，400镑。” 男子把卷烟盒合好，语气淡然地说道。 “确实不用麻烦……等等，400镑？”药师达克威尔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这也太贵了，你怎么不去抢劫！” “抢劫并没有这么快，400镑，我买到它花了差不多的价钱，是你说过，可以适当加价。” “我是说过……但我没说能接受这么高的价格，300镑，这是我的底线，多的一个便士也没有。” 药师拍了拍自己的衣兜，示意他只能付得起这个价。 “380镑，这我可要亏不少钱，你要是不买，我就退给那位提供材料的朋友了，”听到药师的话，男子胡须盖住的嘴角咧起，似乎在笑，“而且，你不是还有其他的方法快速弄到钱吗？” “其他方法？” 达克威尔的胖脸上满是疑惑，随即想到了什么，又看向另一侧的安吉尔。 “唉，我同意了，先付一半吧，100镑。”他视线带着一丝狐疑，看了看安吉尔，又看了看黑发男子，“我甚至怀疑你们是一伙的，在合谋欺骗我。” “首先，我并不认识他，其次，你也没有吃亏呀，药师的配方和线索并不是唯一的，可晋升的机会十分难得。” 安吉尔笑着否认道，利用黑暗视觉在兜帽长袍下数出整整10张钞票，总共100镑，递给一旁的侍者，从药师那换来了一张揉成团的纸条。 “贝克兰德大桥南区，月季花街的丰收教堂找乌特拉夫斯基主教，帮他完成一个任务，就能拿到配方。” 大桥南区……在贝克兰德桥区的河对岸，丰收教堂则是大地母神教会在鲁恩少数的教堂之一，据说掌握着“药师”和“耕种者”的途径，看来达克威尔应该没说假话…… 安吉尔仔细地收好纸条，看向对面那位黑发男子，他正从侍者那接过包含着安吉尔那100镑的一叠钞票，仔细数了三遍，才将卷烟盒交给药师。 随后他看向安吉尔这边，面具下的嘴角抽动一下，似乎在微笑，但细看又是严肃的表情，仿佛刚才只是错觉。 (本章完) 第52章 终于找到你 这次三方交易结束后，聚会继续进行，由于人数较过去少了一半，并没有多少交易达成，安吉尔花了50镑买到了15克星水晶，而后又从药师达克威尔那里购买了几瓶治疗药剂备用。 在上次强行顶着“真实造物主”的气息占卜兰尔乌斯的下落时，她的手臂受到不轻的伤害，用了达克威尔作为清理鼠患的报酬的治疗药剂后，一夜之间就恢复了正常，充分说明了“药师”序列的强大。 而哪怕有着“魔术怀表”的伤害转移，受伤后最终也需要治疗伤势，药师制作的药剂就成了最佳选择。 其他几桩交易需求无人应答后，安吉尔正准备把带来的子弹卖掉，“智慧之眼”后方传来一句有些沙哑的叫声： “收购‘野蛮人’的魔药配方，550镑。” 声音没什么力气，像是例行公事一般，正是之前多次出售过非凡武器，同时在求购魔药配方的那名女士！ 她一直坐在“智慧之眼”的后方，正好不在安吉尔的视线内，她差点以为这位需要“野蛮人”的成员今晚并未到场。 “我有‘野蛮人’的配方。” 安吉尔回答道，立即引来对方的注意，那名女士歪着头从智慧之眼身后看了过来，惊喜地说道： “是你，我记得你上次说帮我想办法找配方，上周你没出现，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没错，是我，就按你的出价，550镑，嗯，我还需要定制一把武器，希望你能帮我优先制作，我会照售价付钱。” “我尽量试试，下次聚会告诉你结果，而且我要提醒你，是帮你搜集，不是制作。” 那名女士正色答道，仿佛在否认她身后有能制作非凡武器的工匠。 确认交易后，安吉尔接过侍者的纸条，写下了自己对武器的需求： “左轮手枪，最好是大口径的，要能发出强力的攻击，副作用较小，而且能使用常见的超凡子弹。” 其实她的需求几乎是照着那把“渴血”写的，直到过去了一个多月，她都对那把威力强大的左轮手枪念念不忘，败在它枪下的非凡者一只手都数不过来，甚至还包括一名邪神子嗣。 当然，强力的特殊子弹也必不可少，所以这把武器也得能使用各种子弹…… 将这张纸条叠好，和写着“野蛮人”魔药配方的纸张一起交给侍者，看着他走向“智慧之眼”，递给了这位满脸皱纹的老先生。 她正好想看看“智慧之眼”到底是如何进行鉴定的。 这位老者将写着配方的纸张放在身旁的茶几上，搓了搓手，从衣兜中取出了一枚戒指戴在右手的中指上，虽然旁边烛光黯淡，但安吉尔凭借黑暗视觉仍能清晰辨认出那是一枚造型精美，镶嵌着一颗碧绿宝石，周围簇拥着许多碎钻的宝石戒指，那抹绿色让安吉尔想起了奥黛丽小姐的眼睛，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而这一眼就让她的脑袋有些发胀，像是彻夜阅读书籍般，出现了疲惫的感觉。 她连忙移开了视线，看向四周，其他人仿佛早已见过鉴定的场面，并未感到惊讶，而是纷纷目光低垂，不敢直视这枚戒指。 这是神奇物品？ 她用眼角余光看向戒指，避免出现刚才的不适，脑中则不停思索着。 “智慧之眼”闭上双眼，戴着戒指的右手抚向茶几上的配方，突然，戒指上的绿宝石绽放出如正午阳光般的光芒，将整个起居室照得宛如白昼。 这股光芒愈加猛烈，愈加纯粹，最终化为了一个印章样式的影子消失在空中。 “配方有效。” 智慧之眼宣布道，立即取下了那枚戒指，放回衣兜，他额角带汗，似乎这短暂的“鉴定”过程消耗颇大。 这就完成鉴定了……这件神奇物品应该就是“智慧之眼”曾经在自己和药师等非凡者面前炫耀过的封印物“2-081”，也是他能够主持非凡者聚会的最大依仗。 安吉尔内心感到庆幸，多米尼克并未欺骗她，提供虚假的配方，假如智慧之眼口中吐出“配方无效”两个单词，自己恐怕就再也没脸参加这里的聚会了。 听到鉴定结果，那名女士也松了口气，将一大叠钞票递给侍者，换到了那张鉴定有效的配方。安吉尔接过侍者传递来的金镑，细细数过两遍，确认无误后叠好装进衣兜，过程中她能感受到其他人的目光一直追踪着那叠钞票。 等下离开的时候得注意了…… 安吉尔内心生出警惕，但也不能因此耽误赚钱，见那位女士满意地收起配方，她又开口说道： “我还有40枚非凡子弹出售，它们威力远强于一般的手枪弹，并且连续攻击同一位置可以增加额外的杀伤力。” 这下除了那些盯着大额钞票的目光，就连“智慧之眼”也惊讶地望了过来。 “你怎么有那么多东西卖，是抄了哪个非凡者的家？” 胖药师达克威尔喃喃道，眼神里是赤裸裸的羡慕。 “我要购买一些子弹。” 那位卖掉了精灵之泉的髓质结晶的黑发男子开口了，目光平静地看向安吉尔。 我还没报价呢，你就要买？ 安吉尔有些发愣，过了几秒才说道：“40枚一起出售，一共……240镑。” 她本想报个高点的价格，但考虑到这里的消费水平很可能不如a先生的集会，而这位男子在客观上又帮助了自己购买药师配方的线索，于是降价到了6镑1枚。 “每枚6镑……”这个价位，尤其是一起出售的方式显然出乎那位男子的意料，“嗯，能只购买一部分吗，比如10枚？” “剩下的我都要了！” 聚会开始时向众人请求帮助，想要从代罚者的监牢里救出朋友的“野狗”插言道。 “‘野狗’，我说过，没有希望的。” 智慧之眼脸上的皱纹都绷紧了，严肃的目光看向“野狗”。 “我总得试试，不然会后悔一辈子的。” “野狗”没有理会他的警告，而是看向黑发男子，征得另一名购买者的同意，而后者大方地表示自己只要5发子弹就够了，剩下的都可以让给他。 最终，安吉尔卖出了所有子弹，拿到了黑发男子的30镑，和“野狗”的210镑。 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机会见到这个为了朋友不顾一切的家伙…… 看着仔细收好经由无奈的“智慧之眼”老者鉴定的子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的“野狗”，安吉尔暗暗叹息了一声。 如果自己有相识的人被关押在官方非凡者的监牢内，也会像他这样吗？ 又或者，会有人这样奋不顾身地拯救自己？ 她怔怔地想着。 ———— 回到明斯克街15号，疲惫的克莱恩脱下外套挂在门边，立即前往二楼的卧室，拉起了窗帘，将口袋中那5枚花纹繁复，印着黑夜女神圣徽的大口径子弹一枚枚摆在桌上，拿出今天赚到的380镑纸钞，抽出做好标记的那10张，同样放在桌上。 随后他迅速布置好仪式，召唤自己，响应自己，利用阿兹克铜哨化作灵体状态，裹着那些物品返回了灰雾。 坐在属于愚者的座位上，克莱恩具现出纸笔，一字字地写下即将占卜的内容。 “这些物品的主人。” 在能隔绝干扰的灰雾之上，藉由这些物品和它们上面的信息，这次的占卜必然不会失败！ 闭上双眼，靠着椅背，克莱恩进入了梦境。 在灰蒙蒙的梦境世界，他再次看到了贝克兰德笼罩在雾霾之中的建筑轮廓，塔索克河忙碌的航运，连通两岸的大桥，河畔联排的房屋。 以及某栋房屋中，小心翼翼将一枚枚子弹装进盒子，码放整齐，把一张张钞票点好，塞进口袋的女性，随后，她戴上了一枚造型普通，但布满复杂花纹的银色戒指，耳畔淡金的发丝染成了纯黑，紫色的双眸化为了棕褐。 终于，找到你了。 从梦境中醒来，“愚者”克莱恩久久地望着已经拥有五颗深红色星辰，但中间缺了一块的灰雾深处，仿佛那里有一颗最亮的星。 (本章完) 第53章 丰收教堂的神父 回到红玫瑰街47号的家，安吉尔坐在凸肚窗旁的单人沙发上，把今天的收获拿在手中数了又数，内心无比欣喜。 卖掉了“野蛮人”的配方和自制的子弹，她现在的现金已经有900镑之多，眼看就要突破四位数，达到自己曾经的财产峰值了。 虽然这中间有100镑属于药师达克威尔的尾款，但目前还在她的手中，安吉尔也就不客气地一起算进去了。 “明天去大桥南区之前，先去银行存起来，放在家里太容易失窃了，嗯，万一我要跑路，来不及把钱带走，那就会全部损失掉。” 她准备在明天，也就是周六前往大桥南区的丰收教堂，寻找药师提供的线索中那位乌特拉夫斯基主教，尝试完成他的任务，拿到“药师”配方。 “如果真如同对方所说，只要完成任务，而不需要付钱就能获得配方，那这份配方相当于是200镑买下的，我可以300镑卖给子爵，他那么着急，应该会接受，甚至可能会感激我……” “这样我的存款就突破了三位数，达到了1200镑，相当于半个序列6的配方了。” 虽然安吉尔的“欢愉魔女”配方和主材料已经有了着落，随着接近奥黛丽小姐的任务完成，能从赛薇莉亚那里获得，但她也需要考虑任务失败，甚至身份暴露的可能性。 到了那时候就要启用备用方案，从萝拉那里尝试购买配方，再到非凡者聚会上获得魔药材料了。 序列6的配方也许需要1500镑，甚至2000镑才能买到，而每件魔药的主材料也不会少于这个数字，自己攒下的这点钱只是杯水车薪。 “对了，赛薇莉亚许诺的其中一件主材料周末就能去拿了，如果明天一切顺利，我就后天去她家，这也不能耽误，拿到手里才是最稳妥的……” 安排好周末的行程，安吉尔来到地下室，准备将今天买到的星水晶做成子弹，补充战斗力，便于明天完成那位主教的“任务”。 ———— 乘坐地铁，从地下穿过塔索克河到达大桥南区，安吉尔走出雾霾笼罩的地铁站，搭上了一辆雇佣马车前往月季花街。 她今天全副武装，除了没带上那枚被污染的“绯红之眼”，其他的神奇物品、武器、弹药和道具一应俱全。 出门前，她甚至还用灵摆法给自己做了一次占卜，确认前往大桥南区与那名乌特拉夫斯基主教见面的危险性不大。 在街口下了马车，隔着厚厚的雾霾，安吉尔看到了远处的丰收教堂。 这座教堂外观呈金黄色，外墙铭刻着由麦穗、鲜花和泉水符号簇拥着的婴儿组成的生命圣徽，主体建筑是尖顶的，和鲁恩风格的街道格格不入。 南区也是人数较多的地区之一，但并不如东区那样混乱、贫穷，和安吉尔曾待过的廷根西区差不多，虽然没有其他几个富人区那样富丽堂皇，但街道干净，人群忙碌而不显得混乱。 此刻正是早间弥撒完成的时候，教堂正门打开，信徒们成群结队地走出，安吉尔逆着人群向前，进入教堂大厅。 内部一排排座椅整齐地摆放着，正前方挂着巨大的，和外墙造型一致的生命圣徽，两旁各点燃着一排蜡烛。 一位穿着褐色教士服，身高超过两米的男子站在祭台前。 “乌特拉夫斯基主教？” 见信徒都离开后，安吉尔走上前去，试探性地询问着。 男子回过头来，看向安吉尔。 他戴着主教软帽，眉毛稀疏，满脸皱纹，看上去像是有四五十岁，那双被鱼尾纹包围的浅蓝色双眼内透露一丝慈祥。 “是我，但大家一般都叫我神父。” “乌特拉夫斯基神父，你好，”安吉尔改过称呼，开门见山地说道，“听说你有一件事想委托，而报酬是‘药师’的魔药配方？” 高大的神父沉默着，就在安吉尔以为对方会开口否认时，他指了指一旁的座椅，随后自己率先走过去，坐了下来。 安吉尔跟着过去坐在他身旁，哪怕她身高在鲁恩人中比较出众，坐在这位明显有弗萨克血统的神父身旁也像个未成年的孩子，后者弯腰弓背，双手肘撑在膝盖上，说道： “是的，虽然不知道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但我确实需要帮助，不过……”他侧头看向安吉尔，“这件事很危险，我觉得伱很难完成，确定要尝试吗？” “如果能通过金镑解决，我当然选择不冒险。” 安吉尔微笑着回答，她今天来南区前先去了一趟希尔斯顿区，把自己的巨额财产存了一大部分到不记名账户中，为了应对可能的开销，留下了300镑在口袋里，此时财大气粗，声音都大了几分。 何况还能找子爵报销…… 她在心里补充着。 “很可惜，我不会出售配方，这是戒律。” 神父摇了摇头。 “那就说说你的委托吧，也许我比你想象的更厉害呢？” 安吉尔翘起腿，摆出一副倾听的姿势看向这位魁梧的神父，后者叹了口气，放弃了劝说，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我出生在间海沿岸的因多，年轻时爱好战斗和杀戮，在弗萨克干了不少荒唐事，最终犯下了帝国都无法忍耐的罪行，逃到了海上，成为了一名海盗。” “在苏尼亚海，我继续着自己的恶行，直到遇上了一位母神的传教士，在他的教诲下，我明白了生命的可贵和万物生长的魅力，在母神的圣徽前立下了誓言：为了弥补过往的罪孽，要将祂的信仰传播到其他国度。” “所以你来到了鲁恩，在这个已经拥有主流宗教的国家首都进行传教？” 安吉尔适时询问道。 因多是与鲁恩王国西北部沿岸隔着间海相望的弗萨克帝国港口城市，看来这位主教确实是弗萨克人，没想到他最终信仰了大地母神，来到鲁恩进行传教。 鲁恩王国的主流信仰是黑夜女神、风暴之主和蒸汽与机械之神，大地母神仅有传教的权利，但教堂数量严格受限，只在少数大城市拥有教堂和信徒，甚至不能组建自己的非凡者武装。 乌特拉夫斯基神父选择这里进行传教，似乎是真心为了自己过去的行为忏悔。 “没错，这就是我生存的唯一意义。” 神父从座椅上站起，面向安吉尔，身高和姿势的差距让他宛如一尊传说中的巨人。 “我的委托，是让你杀了我。” 嗯？ 安吉尔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难道这位改邪归正的神父突然觉得光靠传教无法洗清自己的罪孽了？ “杀了过去的我，那个作恶多端，满手鲜血的我。” 神父重复道。 看来确实没有听错，但似乎变得更难了…… 她仰头看向神父，等待着他的解释。 “过去的，那个狂热于杀戮与战斗的我，仍然还在我的内心深处，从来没有真正的死去。”神父继续说道，“他还在坚持，想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回到以前那种状态，我虽然信仰了母神，用苦行，用传教来感化他，想让他重新和我归于一体，但并没有作用。” “听上去像是精神分裂，你难道不应该找个心理医生好好看看吗？” “我尝试过，母神教会中也有‘医师’这个序列，他们曾经试图帮助我，但最终发现这并不是心理疾病，而是一种失控的倾向，假如我最终被过去的那个我所取代，躯体就会失控，成为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所以，你的体内有两个乌特拉夫斯基，现在的你是善，而内心的你是恶，”安吉尔总结道，“但如何杀掉那个‘过去的你’呢？你既然提出这个委托，想必是有某种办法吧？” “是的，”乌特拉夫斯基神父点了点头，“我这些年一直在寻找真正解决他的办法，母神保佑，我得到了一件神奇物品，据说是某条年代古老的巨龙的遗物。” “它能让持有者进入目标的心灵深处，将相应的场景实质化，在那里，你可以看到过去的我，并与之战斗。一旦他真正的死亡，就不会再次出现了。” 神父从教士服的口袋里掏出一根只剩小半截的蜡烛，它外层像是裹着一层生物的皮，皱巴巴的，甚至长着几个可怖的疙瘩，烛蕊微微凸出，漆黑的表面有着鳞片状的细密花纹。 拿着这截蜡烛，神父用期盼的眼神望着安吉尔。 (本章完) 第54章 梦境中的战斗 “你说的神奇物品，就是这半根蜡烛？” 安吉尔好奇地看向那一小截外观奇特的蜡烛。 “只要你拿着它，点燃它，就能进入我的心灵深处，解决掉我最大的烦恼，当然，前提是你能打得过他。” “所以他，或者说你，有多强？” 拿着蜡烛，乌特拉夫斯基神父又坐到了长椅上。 “我曾是一名战士，”他带着一丝对过去的怀念和憎恶之情说道，“而在我信仰母神，来到鲁恩之前，已经是序列6的‘黎明骑士’了。” 序列6，那我利用神奇物品，加上提前的准备和对他的熟悉，应该有不小的胜算…… 安吉尔评估着任务的可行性，继续询问道： “在心灵深处，这根蜡烛会削弱他，或者削弱我吗？” “看样子你真的想去挑战他？”神父眼神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惊讶，“你持有这根‘心魇蜡烛’时，它不会伤害你，但对梦境中的他效果也有限，顶多像是他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战斗的程度。” “进入梦境后，你原本能使用的能力都能使用，神奇物品也一样，他也能利用梦境，把你拉进更深处，让你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从而上当受骗，甚至反过来被他猎杀。而一旦这根蜡烛使用超过5分钟，你就会彻底迷失，精神无法返回现实的身体中，从而成为，嗯，用医师们的话来说，变成一个植物人。” 梦境……这确实比较麻烦，不过我有过多次被梦魇拉入梦境的经验，在廷根市，我对队长的梦魇能力就有一点奇怪的抵抗力。而获得隐秘圣徽，来到贝克兰德后，被那位曾经来调查弗萨克人失踪事件的值夜者拉入梦境，却完全处于清醒状态，很明显是阿里安娜女士的这枚圣徽在起效。 抚摸着手腕上的隐秘圣徽，安吉尔又增添了一丝信心。 “最后一个问题，‘黎明骑士’有哪些非凡能力？” 乌特拉夫斯基神父微笑着说道：“这对任何非凡者来说，都是需要保密的事，但为了你能够成功，为了让我获得新生，我会告诉你。” “黎明骑士作为战士途径的序列6，拥有强健的体魄和无穷的力量，能让周围五十米范围内充满晨曦般的光线，驱散恶灵，破除幻象。” “他还可以凝聚一把由光芒构成的双手巨剑，称为‘晨曦之剑’，威力巨大，还带有净化效果。能在身上覆盖‘黎明铠甲’，阻挡大部分物理攻击，且不会影响自身的行动。” “最重要的是，他可以制造出威力巨大的‘光之风暴’，消灭周围的所有生物、恶灵。” 这些非凡能力，让安吉尔想起廷根市的d女士，对方很显然放牧了一名“黎明骑士”，因而能制造全身铠甲，双手巨剑，甚至还用“光之风暴”摧毁了整个别墅大厅。 “知道了这些，你还愿意接受委托，冒着危险尝试吗？” 神父靠着椅背，看向安吉尔，缓缓问道。他语气平淡，但握着“心魇蜡烛”的手青筋凸起，说明他的心中不像语气这样平静。 “我认为可以试一试，请让我稍作准备。” 安吉尔并非鲁莽之人，但根据乌特拉夫斯基神父的描述，这场战斗她的胜算不小，尤其是拥有隐秘圣徽，能对抗梦境的侵蚀，等于是消除了对方最大的妨碍手段，自己虽然只有序列7，但了解“黎明骑士”的非凡能力，提前做好准备，击败序列6并不那么困难。 走到大厅旁的告解室内，安吉尔再次检查了身上的武器、弹药和神奇物品，用灵摆确认了神父并未撒谎后，回到了大厅。 “我准备好了。” 她郑重地说道。 乌特拉夫斯基神父从椅子上站起，递过那根外表皱巴巴的蜡烛，安吉尔左手握住，右手摩挲手指，搓出一小团灵性之火，缓缓靠近烛蕊，将其点燃。 四周似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身材高大的神父仍站在前方，身旁的蜡烛燃烧着温暖的火焰，生命圣徽后方的彩绘玻璃被窗外的太阳映照出多彩的色泽。 但安吉尔右手腕上的隐秘圣徽传来让人身心宁静的感受，她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梦境。 面前的乌特拉夫斯基神父慈祥的面容在烛光下逐渐扭曲，双眼仿佛实质性的，邪恶无比的视线望向安吉尔。 下一秒，他颈部被无形的利刃斩过，头颅与脖颈分离，滚落在地，带着血迹歪在大理石地面，无头的身体则向后重重倒下，没了动静，颈部喷射出的血液染红了一大片大理石地板。 安吉尔愣了一下，还没动手呢，怎么邪恶神父就倒下了？ 随即她反应过来，这是对方利用作为梦境主人的权力，制作出的以假乱真的战斗结果。 如果她没有被隐秘圣徽保护，没有保持时刻清醒，恐怕现在已经认为自己在苦战中将对方成功杀死，离开梦境去找现实里的神父领赏去了。 而接下来，以为自己的邪恶面被杀死的真正神父，也许会在放下心理防线之后，被另一个他所替代，按照大地母神教会那些医师的说法，成为只知道杀戮的失控怪物。 想通这一切，安吉尔看着自己原本拿着“心魇蜡烛”的左手，上面已经空空如也，随后，她抽出匕首，右手掏出左轮手枪，瞄向地面的无头尸体。 “没想到，这对你没有效果。我本来不想杀你，可惜你自己留下来等死。” 地上的神父头颅睁开双眼，淡蓝色的眼眸毫无感情地望着安吉尔。 下一瞬间，教堂大厅的光线仿佛摇曳着，扭曲着，变得虚幻，安吉尔身前的无头神父尸体隐去，完整的，脑袋好好地长在脖子上的另一个神父出现。 他面容扭曲，像个邪恶的怪物。 “砰——” 安吉尔扣动扳机，价值6镑，不，7.5镑的“风暴汇聚”朝对方宽阔的胸膛射去。 “当”的一声，子弹在银白色的盔甲上撞碎，留下一抹蓝色的痕迹，以及蛛网般的裂纹。 神父如同在廷根力战红手套小队的d女士，全身瞬间被精美、浮夸的盔甲所覆盖，手中也抓起一把金黄色光芒凝聚的双手巨剑，长度超过一米五的巨剑在这位弗萨克人手中仿佛单手武器，气势如虹地向安吉尔当头劈来。 早有准备的她一脚踏出冰霜，降低神父的速度，同时自身急速后退，连续扣动扳机，准确地朝着第一枪打出的裂纹继续射击，两枪就让整面胸甲支离破碎，银白色的破片如雪崩般落下，在空中化为光点，露出了内部的教士服。 安吉尔没有继续开枪，而是召唤出两团黑焰，飞速朝着神父裸露的胸膛击去，后者以巨剑为盾，挡住两团同时到来的黑焰，金黄和黑色在剑身上互相吞噬、消耗着，最终还是巨剑本身的光芒占据了上风，驱逐了诅咒黑焰。 但借此机会，安吉尔已经换了一个角度，朝神父左腋下的另一块胸甲连开两枪，又制造了新的破损。 她要卸除神父身上坚硬的甲胄，再进行致命一击。 扭曲的面部覆盖在头盔内部的邪恶神父也发现了这一点，不再原地防御，而是踩着地面凝结的冰霜，大跨步向她走来，手中的巨剑仿佛没有重量一般持续挥动着，让安吉尔来不及更换子弹，只能不断躲闪。 教堂大厅的桌椅被砸得木屑横飞，大理石地板块块崩裂，连生命圣徽下的石制祭台都被一刀劈成了两段。 他有着用不完的体力，一刀、两刀，追着安吉尔的身影不断攻击，虽然后者身法灵活地躲闪着，甚至找到机会重新装弹，连连射击，但始终无法找到机会，攻击盔甲的薄弱位置。 而那身银白色盔甲之前被破坏的位置，竟然开始缓缓地修复，逐渐凝聚出新的甲片。 “心魇蜡烛”那安全的五分钟还剩多久？三分钟，还是两分钟？ 安吉尔发现这样拖下去对时间有限的自己绝对不利，而神父的阳谋也浮出水面，他只要拖过足够的时间，安吉尔就无法借助“心魇蜡烛”离开，只能成为这片梦境的祭品。 不再犹豫，她扔开打光了子弹的左轮手枪，按下左腕上的魔术怀表，将匕首换到右手，在匕尖腾起黑焰的同时，主动迎向了高举巨剑的盔甲神父。 (本章完) 第55章 额外的奖励 在和d女士，以及现在的神父战斗过程中，安吉尔已经发现了这身银白铠甲和双手巨剑的弱点，就是无法抵御近处的攻击。 只要自己贴身战斗，他的巨剑就无法发挥效果了。 一把扔出带着黑焰的匕首，安吉尔空手继续靠近，神父挥舞巨剑格开匕首，反手向她拍来，哪怕不是剑锋，被巨剑横着拍中也可能丧失战斗力，安吉尔立即启动了火焰跳跃，来到神父身后，接住在空中打着旋的黑焰匕首，一刀捅向盔甲背部与头盔之间的缝隙处。 匕首扎入缝隙，黑焰立即扩散，同一时间，神父将双手巨剑插入地面，在大理石地板破碎的声音中，巨剑上的光芒向外涌出，瞬间化作飓风，横扫了整个教堂大厅。 风暴吹飞了长椅，吹飞了破碎的祭台，吹飞了他身后的安吉尔。 噗—— 在暴风中挣扎的脆弱躯体燃起火焰，变成了一张薄纸，瞬间被撕扯得粉碎，而安吉尔再次从火焰中走出，面前是后颈还插着黑焰匕首的乌特拉夫斯基神父。 紧握住匕首，安吉尔灌入灵性，用力一拧。 “轰”地一声，神父那身银白色盔甲的每一个缝隙都涌出了黑色的诅咒之焰，盔甲在火焰中变软，消失，穿着教士服的神父回过头来，那阴翳的蓝眼望着安吉尔。 他后颈插入的匕首只剩柄部还露在外面，锋利的匕尖已经刺穿了他的颈椎，破坏了神经，断绝了他的一切希望。 “你，你……内心也……” 话音未落，神父向前扑倒，激起一片尘埃。 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神父身上的黑焰熄灭，安吉尔才抚摸着手腕上的隐秘圣徽，离开了心灵深处。 已空无一人的教堂大厅中，生命圣徽绽放出强烈的光芒，覆盖了一切。 …… 睁开双眼，安吉尔发现自己仍在大地母神的教堂中，身旁被光之风暴吹飞的桌椅，祭台都恢复了原状。 她看向自己手中的“心魇蜡烛”，覆盖鳞片的烛蕊上火光渐渐低矮，消失。 刚才站在自己身前的神父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一旁的长椅上，他弯腰弓背，低着头颅，双手紧紧捂着太阳穴，脸上汗水滴沥，浸湿了教堂大厅的大理石地板。 感受到安吉尔的视线，乌特拉夫斯基神父抬起了头，双眼含着泪水，甚至流到了脸上，流到了下巴，刚才那些汗水中竟包含了他的热泪。 好在这位神父的目光仍然慈祥，平静，甚至带了些喜悦和感怀，而非梦境深处的他那样饱含恶意，仿佛在短短几分钟内年轻了十岁。 “谢谢，谢谢你，我能感受到，过去的那个我，已经彻底消失了。” “这归功于你的诚实与配合，另外他在梦境中并没有序列6的实力，虽然拥有你说的那些非凡能力，但实力恐怕只有序列7，也许是‘心魇蜡烛’的效果超过了想象，我觉得你进去应该都能轻松解决掉那个自己。” 安吉尔回答道，她倒不是谦虚，而是确实感觉到梦境深处的神父实力不如其他见过的序列6，也许只有上周杀死的那位狂躁的“蔷薇主教”与他类似。 “不，我曾经试过用‘心魇蜡烛’进入自己的心灵深处，解决那个烦恼，但……但我在梦境中面对过去的我，恐怕实力还不如他……” 乌特拉夫斯基神父摇了摇头，用教士服的衣袖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眼泪，站起身来，安吉尔见到这位神父之后第一次见到他完完全全地直起了脊背，高大的身体此时显得更加挺拔。 “按照约定，我会把‘药师’的配方给你，另外还有一件神奇物品。” “是这支蜡烛吗？” 安吉尔好奇地询问。 没想到不仅能获得配方，还有额外的惊喜，也许这位神父消除了内心的邪恶后，不再需要这根神奇的蜡烛了，而能进入他人梦境的蜡烛，安吉尔非常感兴趣！ “抱歉，它并不完全属于我，所以不能给你。” 神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个提议，随后向她介绍了她能选择的两件神奇物品。 其中之一是一个通过软管连接在透明试管上的针头，神父说他也不清楚这个物品叫什么，它能抽出自己的一管血液保存起来，在关键时刻回输到体内，这能临时提高自己的力量、敏捷等各方面身体素质，还能治愈大部分伤势和疾病，消除疲惫。 但抽出血液之后，会虚弱整整12小时，而且一周内使用不能超过一次，否则回输时不但会带来力量，还会带来疯狂，让人短暂地失去理智。 此外，携带它时，使用者会变得有些神经质。 从听到回输血液开始，拥有现代医学知识的安吉尔就有些抵触这件神奇物品了，在听到更多的副作用后则坚决地摇了摇头。 有“魔术怀表”这玩意就足够了，再多一件让人虚弱12小时的神奇物品，她怕自己战斗结束后会被活活吓死在满是煤气灯的大街上。 心虚地打开“魔术怀表”的表盖瞄了一眼，发现梦境中的使用并没有让它进入畏惧火光的负面状态，安吉尔这才松了口气，看向神父，等待他介绍另一件物品。 后者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造型古老的黄铜钥匙，继续介绍。 这是一把被称作“万能钥匙”的神奇物品，效果如同名称，能让使用者打开一切不含神秘力量的锁，以及一些超凡效果较弱的锁，而在没有门的地方，它也能让使用者开辟一条临时的通道，穿过障碍，前提是障碍不太厚，且没有超凡力量影响。 说着，神父站起身来，走到教堂一侧的墙壁，将手中的万能钥匙抵在墙上，如同开锁一般拧了一下，让面前的部分墙壁浮现出水纹，随后整个人像是“浸入”了墙壁，在水纹的荡漾中消失了。 过了半分钟左右，他用同样的方式返回了教堂大厅，另一只手中拿着一张纸条。 安吉尔接过纸条看去，不出意料地看到了上面的“药师”配方。 “成年独角飞马的角，皇冠水母的毒液结晶……都是没听说过的材料。” 好在这些非凡材料并不需要自己去寻找，只要将验证后的配方交给格莱林特子爵即可。 “这就是你的报酬了，以及，你选择哪样神奇物品？” 神父一手拿着针管套装，一手拿着黄铜钥匙，微笑着询问。 “‘万能钥匙’的负面效果呢？”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结论，但安吉尔还是谨慎地问道。 “它偶尔会让自己的使用者迷路，我用得比较少，根据其他人的说法，是那种随机性的，自己都难以发现的迷路。” 乌特拉夫斯基神父回答道。 迷路，那不算什么大事，最多耽误点时间，大不了我爬上楼顶直线前进，或是雇佣马车，而不是自己寻找道路…… 想通这一点，安吉尔看向黄铜钥匙：“我选‘万能钥匙’。” 神父像是早有预料，将手中的钥匙递给安吉尔，后者接过，打开灵视看了一眼，发现它不使用的时候，与普通的钥匙完全相同，并没有散发出奇怪的灵性光辉。 “再次感谢你，陌生的女士，如果配方有什么问题，我随时都在丰收教堂。” 说罢，神父转身面向大地母神的生命圣徽，宛如巨峰一般站立在祭台前，低沉念诵着赞美神明的语句。 安吉尔收好配方，拿着钥匙，来到教堂靠近街道的那一侧，学着刚才神父那样用钥匙抵住墙壁一拧。 黄铜与石墙摩擦的声音传来，什么都没有发生。 “要用一点灵性。” 神父的声音在她身后传来。 将灵性灌入手中的钥匙，再次试着拧开不存在的锁，安吉尔眼前一阵恍惚，教堂的石墙在眼前消失，月季花街忙碌的场景出现在她面前。 真的直接穿过墙壁了！ 她看向手中帮她穿越墙壁的“万能钥匙”，欣喜地将它揣进兜里，向地铁站的方向走去。 半小时后，一脸茫然的安吉尔推开教堂大门，看向仍在虔诚祈祷的乌特拉夫斯基神父。 她已经在丰收教堂周围逛了三四圈了，仍然没找到离开的路。 要不还是和神父商量一下，换成那套抽血工具？ 犹豫片刻，安吉尔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回到街上，坐上了一辆雇佣马车，离开了如同鬼打墙一般的月季花街。 (本章完) 第56章 佛尔思 周日上午，安吉尔照例来到了占卜俱乐部。 俱乐部周末的客人要比工作日多许多，哪怕在这个全城抓捕连环杀人犯，年轻女性人人自危的关头也一样。 昨天安吉尔已经浪费了一天，今天可不能错过扮演的机会。 虽说最近的爱情占卜已经少了很多，而其他类型，比如寻人寻物的占卜，她又不太愿意欺骗对方，导致扮演的机会并不算很多。 端着咖啡，腋下夹着报纸来到自己的“占卜魔女”房，安吉尔刚坐好，门就被轻轻推开，她之前见过的奥内尔先生走了进来。 这位中年男士原本邋遢的胡须和头发已经打理好，穿着整齐的衬衫和马甲、风衣，头戴半高礼帽，和之前丢了女儿心急如焚的样子判若两人。 “占卜师小姐，我是来感谢你的，经过你的帮助，和勇敢者酒吧介绍的一位侦探的协助，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女儿艾蜜莉。” 果不其然，奥内尔先生开口就向她表达了感谢。 “听到这个消息我很高兴，她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吧？” 安吉尔询问道。 “赞美女神，她平安回到了家中，那帮歹徒虽然逃跑了，但帮助我的侦探说他们会被通缉，很快就会落网，这我也就放心了。” “可惜艾蜜莉受尽了惊吓，心灵上有些创伤，我带她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说这种情况下最好让她换个生活环境，远离熟悉的地方，慢慢就能好转。” 奥内尔先生似乎近期戒了烟，几次想将手抓向风衣内袋，却都忍住了，身上也没了那股难闻的烟味，要不是偶尔露出的牙齿有点焦黄，都看不出曾经嗜好烟草。 “我们一家在贝克兰德没有其他亲戚，所以准备离开这里，搬到间海郡去，也许这几年都不会回来了，在离开前我特地过来一趟，对你表示感谢。” 说罢，奥内尔先生掏出了一个信封，轻轻放到安吉尔的占卜桌上。 “这里是50镑，虽然远远不及我的感谢之情，但很抱歉，我们最近经济有些窘迫，只能拿出这点了。” 50镑，购买“风暴汇聚”子弹都够把那帮歹徒枪毙好几遍了！ 安吉尔有些惊讶，她觉得这些钱自己不该要。 在寻找艾蜜莉的过程中她仅仅只是做了一次占卜，甚至还误打误撞在东区遇到了极光会的蔷薇主教，并根据对方的尸体占卜到了兰尔乌斯的下落，最终手刃了仇人。 而对方近期准备搬家，更需要用这笔钱。 她正想拒绝，奥内尔已经像完成了任务一般呼出一口气，转身离开了占卜房，那规整、有力的步伐逐渐远去。 “找回了女儿，他整个人气质都不太一样了……但又不太像正常的样子，好像整个人都紧绷着，唉，希望他们一家在间海郡能抚平心灵创伤。” 来不及开口的安吉尔只能拿起信封，收下了那50镑报酬。 ———— 下午，安吉尔来到西区的赛薇莉亚家中，领取周三时对方就承诺的那件非凡材料。 在一楼的会客室，她见到了一身黑纱裙的赛薇莉亚夫人，后者打发走了女仆，拿出一个精巧的铁盒，当着安吉尔的面打开。 盒中的红丝绒垫上放着一枚小巧的囊袋，呈紫黑色，外形宛如心形，表面布满着半透明的，蛛丝一般的物体，仅仅是盯着它，安吉尔就感觉有些移不开视线，手脚也出现了僵硬的感觉。 “啪”地一声，赛薇莉亚关上了铁盒，将它放在茶几上，推了过来。 “按照约定，这是伱该得的奖励，‘成年寡妇巨蛛的丝腺’，它是序列6的魔药‘欢愉’的一部分，另一部分，以及完整的魔药配方，你完成任务后会给予你。” 再次听到赛薇莉亚把“欢愉魔女”叫成“欢愉”，安吉尔感到有些奇怪，但还是乖乖接过了铁盒。 她怀疑“接近奥黛丽小姐，成为她的朋友”的任务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自己目前已经算是接近了对方，但看赛薇莉亚的说法，似乎远远没有到头，也许后续的任务要等到恰当的时机才会让自己知道。 “下周二，格莱林特子爵又会在下午举办沙龙，还是一样，提前到我这儿来，记得换上新的衣服。” 交接完任务奖励后，这位男爵夫人恢复了带着些疏离，又有些诱惑的表情，吩咐道。 “对了，‘药师’的魔药配方有结果了吗？” “有一些线索了，不出意外的话，下周可以买到配方，对方开价200镑，我同意了。” 安吉尔回答道。 她原本想说现在就已经到手了，但转念一想，说不定可以在子爵那里报销一次，回头再到这里报销一次，就没有现在将配方交出。 “很好，等拿到配方，抄给我一份，这属于任务开销，可以报销。” 这位贵妇人似乎也慢慢开始熟悉“报销”这个词了，让安吉尔感到十分欣慰。 而且自己不像药师达克威尔一样立过誓言，乌特拉夫斯基神父也没有要求自己保密，把“药师”配方卖两次并没有多少心理负担。 这么一想，需要购买新的礼服的沮丧感也被冲淡了许多。 ———— 看着一身淡黄色礼裙的奥黛丽·霍尔小姐迈着优雅的步伐，穿梭在沙龙宾客之间，安吉尔回忆起自己从赛薇莉亚那拿到的贵族礼仪书，对照着里面的知识点尝试着学习。 格莱林特子爵从一旁走过，在安吉尔把目光挪到他身上后微微一点头，随即端着酒杯踱步离开，没有互相交谈。 她知道这是子爵为了避免自己引起其他宾客的注意力的举动。 过了大约十分钟，见沙龙的气氛在动听的音乐中达到高潮，安吉尔偷偷从侧门离开，在子爵的女仆带领下来到上周会面时的书房。 走过隔断，她惊讶地发现书房中已经坐着一位女士了。 对方身高大约比奥黛丽小姐矮一点，穿着深绿色的裙装，肩上搭着一条紫色的披肩，褐色的长发微微卷曲，淡蓝色眼眸好奇地看向进入书房的安吉尔。 排除掉自己已经见过的休·迪尔查和两位贵族，那她就是最后一名“神秘学沙龙”的成员？ “你好，佛尔思·沃尔女士，我是艾琳·沃森，很高兴见到你。” 似乎惊讶于安吉尔知道她的名字，佛尔思扬了扬细长的眉毛，微笑着回答： “你好，沃森小姐，叫我佛尔思就好，请稍等片刻，她们很快就到。” 安吉尔也找了张靠背椅坐好，佛尔思则恢复了慵懒的姿势，瘫在了沙发中，继续捧着一本大部头的书阅读着。 过了将近半小时，就在安吉尔等得有些不耐烦时，格莱林特子爵和奥黛丽小姐才来到书房。 “欢迎你，艾琳小姐，佛尔思女士，沙龙里热情的女士太多，耽误了我一点时间。” 子爵道歉着，脱下燕尾服挂在一旁的衣帽架上，坐在了另一个单人沙发上，奥黛丽则来到书桌后坐好，像是聚会中的主持者。 “佛尔思，这位是新加入我们的艾琳·沃森小姐，是一名非凡者；艾琳，这位是佛尔思·沃尔，我跟你说过的，那本《暴风山庄》的作者，同样也是一名非凡者。” 奥黛丽为两人做着介绍，刚才已经互相认识的两人再次站起，打了个招呼。 落座后，子爵分别介绍了两人加入神秘学沙龙的经过，安吉尔上周曾听说过佛尔思为了拯救休·迪尔查主动接触子爵的故事，此时不感到惊讶，而佛尔思也有些慵懒，端坐在靠背椅上，眼神时而打量安吉尔，时而看向两位贵族。 佛尔思并未主动提起自己的魔药序列，而出于非凡者之间的礼貌，安吉尔也没有询问，但两位贵族应该都知道，就像她在加入时也演示过自己的非凡能力。 短暂的寒暄后，子爵迫不及待地询问起配方的事： “艾琳小姐，请问我的‘药师’魔药有消息吗？” (本章完) 第57章 展览的邀请 一旁的奥黛丽捂着嘴轻笑着：“格莱林特，难怪你连好几位女士的邀请都拒绝了，原来一直想着你的魔药。” “我一直心怀希望，并为之努力。” 子爵正色道，要不是眼神中带着焦急，根本看不出是急于寻找配方的人。 安吉尔拿出一张抄录着从乌特拉夫斯基神父那儿拿到的“药师”配方的纸张，递给了一脸惊喜的格莱林特，后者接过，两眼近乎放光一般看向上面的内容，很快舒了一口气，叠好纸张放入口袋，似乎并不为配方上那些拗口的非凡材料名称感到担忧。 不过也对，他和“正义”奥黛丽小姐一样，都是鲁恩王国的贵族，而后者在塔罗会上挥金如土，丝毫没有为魔药材料的来源烦恼过。 “我占卜过，配方应该没有问题。” 担心子爵会怀疑配方的真实性，安吉尔补充道。 但对方显然没有类似想法，而是满脸笑容地看向安吉尔说道： “谢谢你，艾琳小姐，我没想到仅仅过了一周，你就找到了我期待已久的配方，请问你获得它花了多少钱？” 佛尔思有些局促地在靠背椅上挪动了一下，让安吉尔想到对方很可能也一直担负着寻找魔药配方的重任。 犹豫片刻，安吉尔报出了一个不高的价格：300镑。 这考虑到她付给达克威尔的，包括尾款在内的200镑，以及在帮助乌特拉夫斯基神父的过程中与一个序列6的“黎明骑士”恶战了一场，是合理的价位，也不至于对自己和这位贵族的关系产生影响。 “很好，沙龙结束时，你就能拿到这笔报酬了。” 子爵点了点头，在沙发上重新坐好，右手时不时抚摸着装着配方的口袋，脸上的微笑一直没有淡去。 “那么我需要的‘观众’配方有线索了吗？” 奥黛丽睁大了碧绿色的双眼，同样期盼地望着安吉尔。 一定小心“观众”途径，她们的演技太好了！ 对“正义”精湛的演技表示叹服，安吉尔摇了摇头，苦笑着回答：“抱歉，奥黛丽小姐，我这次并没有找到出售这份配方的人。” “正义”小姐顿时露出了不加掩饰的失望，哪怕知道她是假装的，也让安吉尔有些不忍心，想要帮她尽快解决魔药配方的问题。 “奥黛丽小姐，也许我们可以考虑继续参加那个非凡者聚会，聚会上曾经出现过‘观众’的配方，如果那位卖家继续参加聚会，应该能从他手中购买到。” 一旁的佛尔思也加入了对话。 “很可惜，因为连环杀人案的影响，这个聚会暂时不会举办，不光是奥黛丽，你的‘戏法大师’也只能延后了。” 格莱林特子爵说道，语气轻快，和两位女士的沮丧完全呈反比。 看样子整个贝克兰德的非凡者聚会都因为官方非凡者的行动而受到了影响……不过“戏法大师”，那是佛尔思的后续魔药序列吗？谢谢你，心直口快的格莱林特子爵！ 安吉尔想到自己从多米尼克那获得的三个魔药配方，其中一个就是“戏法大师”。 “我参加的聚会人数也减少了一半，许多非凡者都不太敢出来活动，”安吉尔插言道，随后装作不经意地看向佛尔思，“‘戏法大师’？那是你后续的序列吗？” 也许期望着从安吉尔这里获得线索，佛尔思并未隐瞒，而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是的，我是序列9的‘学徒’，目前正在寻求后续的配方，如果你有相关的线索，我愿意购买。” “‘学徒’的能力，我可以给你演示一下。” 说罢，她收起慵懒的表情，从沙发上站起，来到书房的盥洗室门前，手握门把，如同幻影般穿过了木门，随后从内侧将门打开，回到了三人面前。 这……这确实是很神奇的能力。 安吉尔感叹着每个途径，哪怕是序列9，都有着有别于其他途径的，独特的非凡能力。 但这和那把“万能钥匙”的效果有点相似，都能在一瞬间直接穿过障碍，佛尔思虽然只演示了穿过关闭的木门，但我猜普通的墙壁也拦不住她…… 说不定这把钥匙中蕴含的非凡特性，就来自于某位“学徒”途径？ 看着这位学徒坐回沙发，安吉尔微笑道：“我明白了，我会帮你在其他聚会上寻找‘戏法大师’的魔药配方的。” 她不准备立即把自己有配方的事说出来，那也太容易引人注意了，也许先接触、了解过对方之后，再找机会把魔药配方卖给她会更好。 而且这位女士未必熟知“扮演法”，未必完全消化了序列9的魔药，如果直接晋升序列8，说不定会失控。 看向一旁的奥黛丽，安吉尔暗暗猜测对方是否将“扮演法”的事告诉了她的朋友。 …… 四人熟络后，又谈起了这一周发生的趣事和一些神秘学上的知识，安吉尔也知道了那位缺席的赏金猎人休·迪尔查确实是佛尔思的好友，两人甚至住在一起，但后者今天临时有事，没有来参加聚会。 鉴于自己已经知道了对方的魔药序列，安吉尔也把自己伪装的“占卜家”序列告诉了佛尔思，小露了一手塔罗占卜，用正位的“魔术师”牌，占卜出她近期的运气有好的改变，以及事业有良好的开始。 看着有些惊讶的佛尔思，安吉尔猜自己的占卜准确度应该蛮高的。 “你能占卜出‘戏法大师’的配方在哪里获得吗？” 尝到甜头的学徒女士好奇地询问。 “占卜需要获得足够的信息才能成功，而在场几位都不清楚魔药配方的获取渠道，这样的占卜无疑会失败。” 安吉尔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个请求。 用魔镜占卜“戏法大师”的配方所在，镜子恐怕会映出她自己的脸！ 结束了短暂的占卜秀，格莱林特子爵又谈起了今天举行的罗塞尔纪念展览，展览由蒸汽与机械教会举办，在西区的王国博物馆展出罗塞尔大帝的各种发明原稿和遗物。 其中甚至有大帝的文稿真迹和许多手工品原件，哪怕是在曾经与大帝执政的因蒂斯有过战争的鲁恩王国，这位“凯撒大帝”也很受欢迎，据说展览空前火爆。 “展览从上午9点到下午6点，但奥黛丽小姐争取到了闭馆后的额外开放时间，只有少部分经过同意的客人能够游览，可以在安静、不受打扰的环境下仔细欣赏大帝的杰作。” 子爵颇有些炫耀的意味在内，但考虑到这个年代的风气，贵族炫耀他们的特权并非什么奇怪的事。 安吉尔对这个展览也有些好奇，她正瞥到“正义”奥黛丽小姐嘴角的一抹微笑，后者就提出了邀请。 “艾琳小姐，佛尔思女士，你们对罗塞尔的展览有兴趣吗？” “抱歉，奥黛丽小姐，我晚上与休还有其他的事情。” 这位“学徒”女士一看就不像是喜欢参加这类活动的人…… 安吉尔也准备拒绝，但又想到也许可以近距离观看大帝的日记，说不定能记下来一部分，在塔罗会上…… 唉，我已经好久没参加塔罗会了。 心情突然变得有些沮丧，安吉尔抬头看向塔罗会的“正义”小姐，在她碧绿色眼眸流露出的期盼下点了点头。 “谢谢，奥黛丽小姐，我愿意参加。” …… 一小时后，看着穿越者罗塞尔大帝留下的，闪烁着黄金的光芒，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抽水马桶，听着讲解员语气浮夸的赞叹，安吉尔开始后悔起来。 (本章完) 第58章 神秘的女士 “这是现代意义上的第一个抽水马桶，与之配套的下水道，和由罗塞尔大帝倡导的卫生运动，一起拯救了因蒂斯的首都特里尔满街……肮脏事物的现象。” 被贵族子弟包围的女性讲解员兴致高昂，朗声介绍着，她似乎是想说某个不太文雅的词汇，最终还是改了口。 “这简直是人类文明的光辉……” 盛装打扮的奥黛丽·霍尔好奇地走上前去，隔着玻璃看向那个拥有接近两百年历史的抽水马桶，随后向身旁的讲解员询问道： “我能碰一碰它吗？它是否还能正常使用？” 也许是遇到了平时展出都不会碰到的问题，讲解员为难地看向观众们身后的一位中年男子，后者身穿风衣，头发整齐地向后梳着，戴着单片眼镜，像个教授胜过安保人员。 见这位男子点头同意，讲解员才指挥安保人员打开了玻璃墙。 奥黛丽好奇地伸出手，试着按了一下抽水按钮，当然，这里的展品并没有连接水管，水箱内部传来“嘎吱”一声，就没了动静。 想象着抽水马桶“哗哗”的水流声，安吉尔把视线从这位好奇宝宝身上移开，看向展厅内的其他位置。 大帝曾穿过的造型前卫的日常服装，曾盖过的天鹅绒被子，使用过的镶金葡萄酒杯，一件件在透镜聚焦的灯光下闪闪发光，诉说着这位穿越者辉煌而奢华的一生。 感觉到一股视线在看向自己，安吉尔收回目光，侧过头去，发现那位戴单片眼镜的安保人员面露不加掩饰的谨慎看着自己。 他看出什么了？知道我是非凡者，还是觉得我和这些贵族格格不入？ 她下意识摸了摸狂乱指环，发现自己并未暴露后，将目光看向抚摸着罗塞尔用过的被子的奥黛丽。 她平时没这么活泼和天真，嗯……其实我也就见过她两次，但塔罗会上她也不会这样，是因为对罗塞尔大帝的崇拜，还是另有目的的伪装？ 跟着贵族们，在安保人员和讲解员的簇拥下，她来到了另一间展厅，这里的主题为“温情的罗塞尔”，展出的都是大帝制作的一些手工制品，以及他为爱人、情人和子女设计和改进的物品。 安吉尔在这看到了好几种地球上存在的棋类，带着彩色漫画风格的儿童读本，甚至还有模仿乐高，由软木制造，但由于精度不够只能加大体积的拼装玩具。 哪怕早已知道这位穿越者前辈曾毫无顾忌地进行抄袭和模仿，看到这些眼熟的物品时她也颇有一种对其胆大妄为的无奈感。 “这是大帝为三位子女设计的童年玩具，但由于制作成本高昂，直到两百年后的现在，也没有工匠能将它们普及。” 讲解员说完，面向几位贵族和安吉尔，笑着问道： “提问，罗塞尔大帝的三位子女，分别叫什么名字？” “我知道，”奥黛丽像个学生一样兴奋地举起手，惹来身旁包括格莱林特在内的几位同伴善意的笑声，“由大到小分别是长女贝尔纳黛，长子夏尔，以及次子博诺瓦。” “完全正确，霍尔小姐，稍后请在入口处领取一份纪念品。” 小插曲过后，众人又来到第三个展厅，这里展出的都是珍贵的原始稿件，包括大帝执政时期颁布的一些法律，与其他官员的政务文书，以及一本让考古学家和历史学家挠破了头的笔记。 这就是愚者先生要求大家寻找的日记！ 看到摊开那两页上写着的中文，安吉尔就确认了这一点。 而且这是没被誊抄过的原稿，文字一行行整齐地排列着，大小也都一致，两页内容恐怕比外面流传的四五页都多。 “据说它们是罗塞尔独创的神秘符号，记载了最不为人知的秘密，”奥黛丽喃喃道，看向了身旁的安吉尔，“艾琳小姐，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人能破解这些笔记吗？” 说罢，她很有目的性地凑了过去，并像刚才那样用诚恳的眼神催促着安保人员打开了玻璃柜，让其翻阅着日记本。 这让安吉尔确认了一点，奥黛丽不同于平时的活泼行为，只怕就是为了这一刻的要求能被答应，看来她逛大帝纪念展的目的并不是单纯地为了欣赏和满足好奇心。 “观众”真是太厉害了，在她的扮演下，就算这本日记没有经过特殊处理，纸张不能长时间接触空气，恐怕他们都会同意奥黛丽的观看请求…… 安吉尔看着奥黛丽真情流露的表演，目光又瞥向一直跟着众人的那条金毛大狗，心里突然想起“正义”小姐曾在塔罗会上询问过的问题：被狗吃了“观众”魔药，成为了超凡之狗该怎么办。 难道，这条狗…… “呜汪？” 狗狗也好奇地看向安吉尔。 叫声惊醒了沉浸在日记中的奥黛丽，她带着歉意放回日记本，让安保人员重新关上玻璃箱，一行人再次移动起来，向展厅另一端走去。 安吉尔赶忙来到展台边，看向恢复原状的日记，尝试着记下上面的文字。 哪怕一点点，能凑个一两页…… 没一会，这种对表意文字的记忆就让她感到头昏脑涨，很快放弃了这个念头，除非在安静的地方，借助冥想，否则效率太低了。 叹了口气，她抬起头来，惊讶地发现其他人已经离开展厅，前往另一个方向了，整个大厅空无一人，唯独剩下照耀着展品的灯光，以及略显黑暗的走道。 安吉尔依照刚才对人群声音的记忆，选了一个方向，没走几步就发现了不对劲，整个博物馆都太安静了，仿佛刚才还七嘴八舌讨论的贵族，絮絮叨叨讲解的工作人员，不时看向她的眼镜男子都在对她进行恶作剧，闭上了嘴躲到了哪个角落。 又或者是“万能钥匙”发挥负面效果，让我迷路了？可我压根都没走几步…… 回头看去，刚才的日记展台就在几米开外，自己根本就没有移动过。 她心底生出一丝不安，感到右腕的隐秘圣徽似乎在散发冰冷的触感，但又像被什么压制，仅仅停留在她右手附近。 由于穿着裙装，她只把匕首和魔杖捆在裙下的大腿上，没有带枪，此时虽然忍住没拔出匕首，但已经摸上了口袋里的魔术怀表，另一只手则掏出“万能钥匙”，准备选一面墙，先离开这个展厅。 “别害怕，这里仍然在纪念馆里，只是他们看不到你，你也看不到他们而已。” 一道柔和却不含感情的声音从安吉尔身后传来，她瞬间转身，调动灵性，就要召唤黑焰与冰霜护身。 “嘭——” 刚出现的诅咒之焰瞬间熄灭，她面前出现一位身高跟她相仿的女士，举着一根手指，仿佛用它熄灭了周围的黑焰。 女士有一头及腰的栗色长发，完美比例的身材隐藏在浅棕色的及膝裙下，可她下身却又穿着一条便于活动的米色长裤，踏着几乎到膝盖的黑色长靴。 这股混搭风让安吉尔几乎梦回地球，看到了那些时尚杂志中的模特，以至于她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就要按下手中的“魔术怀表”。 “伱如果按下去，等下该怎么哭着面对那些恐怖的火焰呢？” 栗发女士用一句话就制止了她的行动，随后走近几步，看向安吉尔的手指、口袋，最终目光落在她的右腕。 “居然能提前感觉到我的布置，”她看向正散发冰冷触感的“隐秘圣徽”，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你是黑夜的眷者？” (本章完) 第59章 贝尔纳黛 黑夜的眷者？她指的是黑夜女神吗？ “眷者”在神秘学意义上可不止是词汇本身的意思，它代表神明已经将目光投向此人，对他有着特别的关注，任何对神明眷者的恶意，都需要小心谨慎，因为有可能遭到神明的神罚。 比如黑夜教会的教宗冕下，就是黑夜的眷者。 而另一位眷者，安吉尔曾经见过，正是将“隐秘圣徽”交给她的阿里安娜。 难道这位女士看到了圣徽，所以将我认错了？ 思绪转动，她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否认了对方的话：“不，我只是一名普通的信徒而已，这枚‘隐秘圣徽’来自他人的赠予。” “也许是这样吧，”栗色长发的女士并未继续追问，而是换了个话题，“那你为何要隐藏身份，来到罗塞尔的纪念展览？” 她加重了语气，那不含感情的语调中仿佛掺杂了一些情绪：“我看你在他的日记前驻足不前。” “你看得懂那些文字？” 随着她的问题，安吉尔仿佛听到了几声婴儿的呼喊，它们仿佛来自博物馆外，虚幻，但又牵动着她的注意力。 周围的温度在下降，衣着前卫的女士目光宛如实质，压在她的身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日记，她也知道罗塞尔大帝的笔记实际上是日记？这可是我在愚者先生的塔罗会上才得知的秘辛，而穿越者罗塞尔用中文书写的日记，这个世界本不应该有人看得懂…… 在重压之下，安吉尔只坚持了几秒就放弃了抵抗，闭上眼回答道： “不，我看不懂它们，但有某位存在能看懂，祂在搜集这些‘日记’。” 由不含感情的目光和神秘婴儿的呼喊造就的重压瞬间消失，她这才喘了一口气，重新抬起不知何时弯下的腰，看向身高接近她的栗发女子，后者正怔怔望着展览柜里的罗塞尔日记，仿佛刚才投来的恐怖视线只是安吉尔的幻觉。 “祂是谁？这次是祂指使伱来这里搜集日记的吗？” 良久，女子才再度开口。 “愚者，祂自称愚者，我并非前来搜集大帝的日记，只是陪朋友来看看罗塞尔大帝的展览，他们都是普通的神秘学爱好者。” 她现在无比确定，这位面容姣好，衣着古怪的女士是一名高序列非凡者，甚至可能是举办展览的蒸汽与机械教会安排在这“钓鱼”的官方非凡者，因此压根不敢有所隐瞒。 “愚者……”女子喃喃重复着，“很好，我知道了。” 她又看向安吉尔手上的黄铜钥匙。 “这把钥匙蕴含着危险的诅咒，尽量不要使用它。” 说罢，这位女士不再看向她，而是回过头去，继续在罗塞尔的展品之间缓步行走，像是一名普通的游客，正在逐件观看她感兴趣的事物。 而安吉尔耳旁也开始响起熟悉的声音，那是奥黛丽的惊呼，与某条金毛大狗的叫声。 我回到正常的博物馆中了？ 她心中了然，这位神秘的女士就要“离开”了。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找能解读日记的人？” 看着身形渐渐隐去的栗发女子，她最终难掩好奇，低声询问道。 贵族和安保人员的动静更加清晰，而眼前的女子即将消失。 “贝尔纳黛。” 就在安吉尔以为对方不会回答之时，耳旁传来一道温柔，但只蕴含一丝感情的声音。 …… 在奥黛丽的金毛大狗闹出的动静结束后，安吉尔陪几位贵族逛完了剩下几个展览区，在安保人员如释重负的道别中离开了博物馆，回到了夜幕降临的街道上。 那位自称“贝尔纳黛”的高序列非凡者给安吉尔造成的心理压力仍然持续存在，以至于在后半段游览中她始终兴趣缺缺，哪怕是接到了格莱林特子爵的“药师”配方酬金也没能让她恢复过来。 当然，在回程的马车上悄悄打开信封，发现里面足足有400镑后，额外收获的喜悦还是冲淡了那丝忧虑。更别说格莱林特还邀请了安吉尔时常参加这个小小的神秘学聚会，让她可以摆脱参加沙龙的购买新衣物的花费，简直挽救了她不算充裕的钱包。 通过雇佣马车、地铁来到东区，经过几次迷路后，安吉尔终于来到了自己的安全屋。 她担心被那位神秘的贝尔纳黛追踪，甚至不敢直接回到红玫瑰街，而是决定在安全屋先睡一晚。 看着那枚让自己多次迷失方向，甚至被高序列非凡者评价为“有危险的诅咒”的黄铜钥匙，安吉尔再次对自己的选择感到怀疑。 难道乌特拉夫斯基神父将这把钥匙作为奖励，是怀了什么不好的心思？但对方虔诚的模样，与为了和过去的自己彻底切割而不顾一切的姿态不像作假，那就是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万能钥匙”的隐患？ 把玩着手中和普通钥匙别无二致的黄铜钥匙，安吉尔又回想着今晚在博物馆与“贝尔纳黛”的见面。 对方的手段和那股强大的压迫力，很显然是一名高序列的非凡者，鉴于罗塞尔大帝曾是蒸汽与机械之神的信徒，展览也由教会举办，那位女士很可能是机械之心的成员。 而且她叫贝尔纳黛，和罗塞尔的长女同名，难道…… 安吉尔想到高序列的强者会拥有比普通人更长的寿命，有些怀疑栗色长发，衣着前卫的“贝尔纳黛”正是展览中讲解员所说的罗塞尔长女，贝尔纳黛·古斯塔夫。 但她为何会在自己父亲的纪念展上，把我隔离到未知的空间进行询问，又没说几句就放我离开了？ 仅仅是为了询问日记的事，又或者看到我手上的隐秘圣徽，以为我是女神的眷者，只是单纯和我打个招呼？ 而且按照罗塞尔的子女出生的时间，她应该有……接近200岁？ 感觉头皮有些发麻，安吉尔不敢再往下想了。 原本安吉尔打算用魔镜试着占卜一下“贝尔纳黛”的真实身份，但越是分析，她越不敢进行占卜，对方是高序列的强者，自己一个序列7很难占卜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反而容易被对方发现。 序列6的“欢愉魔女”萝拉女士仅仅因为得罪了某位强者，现在连魔镜占卜都不敢使用，自己还是别冒险了…… 但除了这位栗发女士，还有另一件事需要占卜。 将“万能钥匙”垫在魔镜的下方，安吉尔轻抚镜面，默念着占卜内容： “魔镜魔镜告诉我，这把钥匙的来历。” 魔镜如水面般荡起波纹，内部闪过一点猩红，闪过一丝漆黑，最终停留在一间房屋内的景象。 一名身穿黑色长袍的年轻男性站在摆满了铁锅、玻璃罐和笔记等事物的长桌前站立，手中拿着一瓶药剂，面色郑重地喃喃道： “先祖们，我就要踏上超凡之路了，我会再现亚伯拉罕家族的荣光的！” 仰头抬手，他喝下了那瓶药剂，脸上的肌肉扭曲着，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可随即，他就脱离了正常服用魔药后的表现，惨叫着倒在地上，不断挣扎，不断抓挠着胸口，最终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砰”地一声巨响，这位几乎抓烂了皮肉，化为满身鲜血的怪物的男子轰然间炸裂开来，将血肉洒满整个房间，每一块离体的血肉似乎都有着自己的思想，不断向外攀爬，留下一道道腐蚀的痕迹。 但房间无窗，门也紧闭着，最终这些血肉都没能离开，而是归于沉寂。 看着这血腥无比的场面，安吉尔感到一阵熟悉，这和她第一次在这个世界苏醒时的场景相仿，很明显，这位自称要复兴“亚伯拉罕家族”的男子在服用魔药后立即就失控了。 镜中的画面仍然停留在一片狼藉的房屋内，点点光辉凝聚，最终化为了一枚外形古朴的黄铜色钥匙。 (本章完) 第60章 疑点重重 原来这枚能打开一切锁，穿过各种障碍的“万能钥匙”，就是由这位倒霉的男子死后化成的…… 看来他服下的很可能就是序列9的“学徒”魔药。 安吉尔想起今天下午在格莱林特子爵的聚会上见到的佛尔思·沃尔，她就是“学徒”途径的非凡者，并且展示了和黄铜钥匙类似的能力。 就是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在哪里死去的，这把钥匙又如何落到乌特拉夫斯基神父手上。 光看这段占卜画面，无法确认万能钥匙所谓的“诅咒”到底是什么，容易迷路的负面效果虽然让人厌烦，但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是诅咒吧？ 而且这位倒霉的“学徒”预备役自称要复兴亚伯拉罕家族，那么他很可能就是家族中的一员，这个家族虽然在第四纪非常活跃，是图铎王朝的大贵族，但现在已经是第五纪了，亚伯拉罕早就泯灭在历史之中，只剩少数后裔，也再没出过有名的非凡者。 “可惜又一位亚伯拉罕家族成员就这么失控死去了……看来成为序列9也并非教会内部资料说的那样无风险。” 抹去魔镜上的占卜画面，安吉尔把玩着手上的钥匙，仍在犹豫是否听从那位“贝尔纳黛”的建议，减少携带、使用它的时间。 “找个机会问问那位神父，也许他知道些什么，在这之前，‘万能钥匙’开锁的用途，仍然大于它让我迷路的副作用。” 把钥匙塞进口袋，她回到这间一居室的卧室，准备休息一晚再回贝克兰德桥区。 ———— 周三，安吉尔再次来到自己的占卜俱乐部专属房间，可惜最近连环杀人案的原因，这里的客人少了很多，但至少有免费的咖啡和报纸，她为加入俱乐部花了15镑入会费，可不能浪费这些福利。 而且在这大半个月的扮演来看，就算没有廷根惨案或东区煤气爆炸事件那样在大量民众面前的“扮演”，只在占卜时做一些偏恶意的引导，她也很有可能在三个月内消化完女巫的魔药，为晋升做好最后的准备。 如果到了那时，还不能从赛薇莉亚手中拿到完整的配方和另一半魔药材料，她就打算在萝拉那边想想办法了。 无聊地摊开今天的《贝克兰德早报》，安吉尔先在第五版查看有没有a先生的寻人启事，或“智慧之眼”的货物收购广告，可惜两个非凡者聚会都没有要召开的意思。 “看来连环杀人案影响了各方的生意呀，非凡者聚会不敢召开，占卜俱乐部也冷清了许多，嘶——”她抿了一口咖啡，被烫得直喘气，“好在隔壁的占卜师也没有生意，让我心里能平衡一点。” 侧耳倾听片刻，安吉尔笑着把报纸翻回第一版，开始阅读新闻。 “第十二名受害者出现，这次是在西区，西维拉斯场暴跳如雷！” 头版居然又是连环杀人案的新闻，算起来距离第十一起连一周都不到。 这名可怜的死者居住在西区的国王大道，就在安吉尔昨天和奥黛丽等人逛过的博物馆不远处，是一位刚出名没多久的时尚设计师，警方预计死亡时间是昨天的傍晚，但尸体直到深夜才被闻到血腥味的房东发现，赶在早报印刷前上了新闻。 记者颇为八卦地挖出了死者在贫困时做过几次站街女郎的消息，虽然有些对死者不尊重，但确实让安吉尔获取了有效信息：杀手的目标仍是那些有过站街经历的年轻女性。 想到萝拉曾说过的恶魔途径晋升仪式，她猜测凶手这样如同强迫症一般的目标选择，恐怕是有某种目的性的。 但就算是非凡者作案，在鲁恩的首都贝克兰德，杀了十二个人居然还没被抓到，难道正神教会和军方的非凡者们就拿他毫无办法？ 明明找起差分机手稿来效率这么高，还在街上大打出手…… 腹诽着官方的效率低下，安吉尔继续翻看着报纸。 “《政府雇员统一考试法案》迅速推进进程，已公布年底考试的职位需求……改革的速度很迅速呀，是符合某些人的利益吗？我记得班森先生提前得知了这项改革的消息，已经为此准备了很久，希望他能通过考试，让他和梅丽莎能过得更好一些。” “‘大气污染调查委员会’成员名单……贝克兰德终于要对这不见天日的雾霾下手了吗？首席秘书是希伯特·霍尔，他和霍尔伯爵，和奥黛丽·霍尔是亲戚？成员里有格莱林特子爵，难道‘魔女教派’接近子爵，接近霍尔伯爵一家的原因是这个？” 在阅读新闻时多加思考是安吉尔的习惯，但当她翻过几页后，目光瞬间落在角落某个熟悉的姓名上。 这是一则讣告，居住在乔伍德区的杰森·奥内尔一家在留下遗书后，跳下塔索克河自杀了。夫妻两人的遗体已经被发现，但女儿艾蜜莉·奥内尔仍旧下落不明。 这一家人在贝克兰德没有其他亲戚，但留下了一部分遗产，这份讣告就有公开死讯，寻找其他可能存在的继承者的用途。 看完短短的讣告，安吉尔简直无法相信几天前还和她见过面的奥内尔先生，就这样带着一家人自杀了。 “他当时还说要搬到间海郡，好好照顾女儿，怎么转眼之间……” 回想起那个打扮得干净得体，笑容重归于脸上的男子，安吉尔抿了抿嘴唇，解开手腕上的黄水晶吊坠，又想了想，放下吊坠，取出了魔镜。 “魔镜魔镜告诉我，杰森·奥内尔先生死亡的真相。” 镜面很快浮现出奥内尔先生、他的女儿艾蜜莉和一位妇人相拥在一起，随后手拉手跳下塔索克河的画面，场面无声，却震撼着安吉尔的心。 确实是自杀？ 又或者占卜画面被干扰了……但又没有出现被干扰的黑雾，而是显示了正常的占卜结果。 除非，对方有专精于反占卜的非凡者，或是类似效果的神奇物品，将反占卜伪装成了虚假，但不会让人发现的“真相”…… 看着黄水晶吊坠的银链上挂着的隐秘圣徽，安吉尔有了另一个猜测。 ———— “请问卡斯帕斯在吗？” 勇敢者酒吧中，安吉尔伏在吧台上询问无所事事的酒保。 后者尚未来得及回答，一旁正在喝酒的，嘴部有些凸出的男子就笑着说： “卡斯帕斯那老头被我们老大赶走了，现在他的生意都归我们，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 这时，酒保才轻轻点了点头，示意男子的话没错。 赶走？难道是黑帮火并，抢夺地盘？ 安吉尔皱着眉头，她来找卡斯帕斯是想询问奥内尔先生当初搜寻女儿的细节，比如委托了哪位侦探，在哪找回的女儿，但如果卡斯帕斯不在的话…… “请问你们有哪些很会找人的侦探推荐吗？我有个朋友月初来找卡斯帕斯，希望找这些侦探帮忙，嗯，效果很不错。” 她编了个理由，想看看这帮“继承”卡斯帕斯生意的家伙有没有相同的信息渠道。 果然，凸嘴男子走进一个小房间后，不久又回到了吧台前，手里拿着一张纸条。 “我找一个老伙计问了，上次卡斯帕斯那瘸子就是推荐的这个侦探，一天就把事情解决啦！”他将纸条倒扣在台上，示意安吉尔交钱，“1镑，比卡斯帕斯还便宜。” 交了1镑信息费，拿到这张纸条后，安吉尔看向上面的内容。 “夏洛克·莫里亚蒂，擅长处理各种事务的私家侦探，收费合理，严格遵守保密原则，居住在乔伍德区明斯克街15号。” (本章完) 第61章 夏洛克·莫里亚蒂 乘坐雇佣马车，安吉尔来到了乔伍德区的明斯克街。 这是位于居民区内的一条小街道，两侧和她居住的红玫瑰街差不多，确切地说，是和红玫瑰街面对塔索克河的那一侧类似，都是联排的两层房屋，一楼两侧有风格一致的凸肚窗，二楼隔出了大阳台。 明斯克街15号门口有一个小信箱，旁边挂着便签纸和铅笔，应该是便于这位侦探出门时不漏接委托而准备的。 安吉尔先是敲了敲门，门后似乎没有动静，她暗叹一声运气不好，拿起了信箱旁的便签纸准备留言。 这时，门开了，一位留着茂密胡须，戴着一副和这种粗犷胡子不相符的金边眼镜，头上一顶便于行动的短檐帽，身穿白衬衫和黑马甲的男性探出头来，好奇地看着正门台阶下拿着便签和铅笔的安吉尔。 后者惊讶地发现曾经见过这位侦探。 不如说，已经见过很多次了。 “夏洛克·莫里亚蒂先生？” “是我，”这位多次出现在“智慧之眼”的聚会，声称用400镑就解决了中序列的敌人的那位幸运儿开口回答，“请问你有什么事需要委托？” ———— 在莫里亚蒂先生的邀请下进入客厅的安吉尔快速打量着室内的陈设，这套房屋从外面看起来不大，但内部由于是前后长度大于宽度，所以实际面积并不小，客厅和餐厅采光极好，后方有厨房、盥洗室和客房，二楼看面积起码有三四间卧室，嗯，还有那个从街上就能看到的大阳台。 评估着这位私家侦探的财力和收入，安吉尔来到客厅一角，在莫里亚蒂的邀请下落座了靠凸肚窗的单人沙发，对方端来茶壶和茶杯，坐在了她对面。 简短的自我介绍和寒暄后，两人迅速进入正题。 “艾琳小姐，请说说你的委托吧。” 礼貌地为客人倒了杯茶水，他脱下短檐帽，露出下面的黑色短发，眼神露出好奇和探寻，看向安吉尔问道。 他看上去有三四分熟悉……嗯，如果发际线向后一些，把胡须剃掉，就很像班森先生了，他们发色和瞳色都相同，脸颊弧度也一致…… 过了几秒，意识到自己盯着对方的行为不太礼貌，安吉尔移开了视线，看向手中的红茶，回答： “其实我是来寻找你的一位顾客的，伱还记得奥内尔先生吗？杰森·奥内尔，在寻找他的女儿，艾蜜莉。” 奥内尔，艾蜜莉。 莫里亚蒂默念着这两个名字，眼神失焦地回忆了几秒，点了点头，不太合脸型的金边眼镜晃动着，让安吉尔几乎以为它会掉到下方的茶杯里。 “我记得他，杰森·奥内尔委托我寻找他被绑架的女儿，10月5日傍晚，这位先生通过他人的介绍找到了我，随后我与他前往几处他提供的，确认绑架犯经过的地点进行了调查。” 说着，这位侦探站起身来，快步走到隔开客厅与餐厅的书架旁，翻找出一张地图，回到凸肚窗前，递给安吉尔。 后者一眼就看出这正是奥内尔寻求占卜帮助时，她备注过绑架路线的那张贝克兰德地图。 “经过对相关线索的分析，我很快确定了绑架犯最终藏匿的地点，找到了看守奥内尔先生的女儿艾蜜莉的那些黑帮人员，由于奥内尔先生担心报警会引发他们不择手段的报复，我用了一些谈判技巧，让他们放过了艾蜜莉。当然，事后我还是报了警，这是身为守法市民的职责。” 说到“谈判技巧”时，莫里亚蒂胡须后的嘴角咧出一个笑容，让安吉尔想起在“智慧之眼”聚会时对方那意义不明的笑。 差点忘了，经过那次在“智慧之眼”聚会上的求助，以及他神奇地解决了巨大危机后，这位侦探现在已经是个非凡者了。他所谓的谈判技巧，很可能是通过暴力或非凡能力解决那些黑帮，抢回了艾蜜莉，这也跟奥内尔先生所说的情况相符…… 就是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和我第一次去聚会时的那次见面，虽然我戴了兜帽，而且有狂乱指环让人容易遗忘长相的效果，但身高、发色很容易暴露我的身份。 脑海中迅速划过这几个念头，安吉尔点了点头，回答道：“谢谢，请问能否告诉我发现艾蜜莉的地点？” “为什么？抱歉，并非我为难你，但这属于上一位客户的隐私。” 虽然抱有微小的希望，但果然这位侦探还是挺有职业道德的…… 安吉尔暗叹一声，将自己在占卜俱乐部的兼职，奥内尔的求助，和通过分析确定了绑架地点与路线的事告诉了这位刨根问底的侦探。 当然，涉及非凡能力的部分她都用“分析得出”蒙混了过去。 而后，她拿出随身携带的报纸，把刊有奥内尔一家讣告的那版递给对方，看着他的脸色由好奇转为严肃，和一丝愤怒。 “你认为这是正常的自杀吗？” 放下报纸，莫里亚蒂的语气带着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情绪。 “当然不，我上周末才见过奥内尔先生，他给了我一大笔额外的报酬，说准备离开贝克兰德，带一家人去间海郡住几年，离开这个熟悉却让女儿害怕的环境，我不认为这是计划自杀的人会做的事。” “额外的报酬……唔，这不是重点，你说得对，他的死有蹊跷，”莫里亚蒂皱眉回答道，“刚救回了女儿，还计划搬离贝克兰德的人不可能会举家跳河自杀，除非……有人胁迫他们，或者干脆‘代劳’了。” “但是，这种事警方应该会进行调查的吧，我看讣告上说他们一家都留下了遗书，如果字迹被伪造，自杀现场有问题，应该会被警方发现。既然讣告已经发出，证明警方也认为是自杀。” 这位侦探带着探寻的目光看向安吉尔。 唉，你这种私家侦探真的会如此相信西维拉斯场的能力吗？还是说，你已经认出了我，在套我的话？ 与他对视几秒，安吉尔笑了。 “行了，我猜你也认出我了，既然大家都是非凡者，都参加过‘智慧之眼’的聚会，就不要再绕圈子说些互相试探的话。我通过占卜确定了奥内尔一家是自杀，但这才是最大的问题，有非凡者通过能力隐藏了真相，目的也许在于报复，也许在于灭口。” 莫里亚蒂先是带着惊讶望向安吉尔，随后眼镜后的双眼闪出一丝笑意。 “是的，‘狗面具女士’，嗯，那位药师这样称呼过你吧，我确实在门口就认出了你，但因为不清楚你的来意，所以没有点破，抱歉。” 看着有些熟悉的棕色眼眸，安吉尔愣了一下，随后才因为对方的称呼感到一阵不快。 “对了，你说‘通过占卜确认’，是神秘学意义上的那种占卜吗？”仿佛意识到安吉尔的情绪，莫里亚蒂连忙转移了话题，“我还以为你说的占卜俱乐部只是个普通的爱好者俱乐部。” “俱乐部确实是常见的那种，但我……” 安吉尔今天穿着不太引人注目的鲁恩风格裙装，长袖遮住了两侧手腕，此时她将羊腿袖向上拉起，露出了右腕的黄水晶吊坠。 “……可是占卜高手。” (本章完) 第62章 更多的线索 此时已是下午，深秋暖洋洋的太阳光从凸肚窗照进夏洛克·莫里亚蒂的家中，照在这位私家侦探的脸上，让他金边眼镜的镜片反射出金黄色光芒，遮掩住了镜片后的双眼。 良久，他忍俊不禁，低下了头，胡须后的嘴角抽动着，马甲与衬衣裹着的腹肌颤抖着。 “哈哈，占卜，占卜高手……哈哈，抱，抱歉，”他在安吉尔严肃的目光下收起了笑容，“那么占卜高手小姐，能不能露一手给我这位没见识的侦探开开眼界，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 耍帅的表演遭到了无情的嘲讽，让安吉尔本就不太美丽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莫里亚蒂的请求。 好在这位侦探很快回到了正题，也许是意识到对面坐着的也是一位非凡者，也许是对奥内尔一家“自杀”的真相抱有好奇，他迅速拿过纸笔，写下了救回艾蜜莉的黑帮据点位置，同时在那张地图上圈住了一条街道。 “就在这里，乔伍德区温斯特街，一栋楼下是商铺，楼上是住宅的房屋。” 思索片刻，莫里亚蒂从沙发上站起，整了整衣服，走向客厅门口的衣帽架。 “我还是陪你一起去吧，免得你找错地方，”在衣帽架旁，他回过头说道，“不过我是私家侦探，这种事也算委托，得收费的。” 你这算是强买强卖吗？ 安吉尔收好地图和写有地址的便签，看向这位突然变得积极起来的侦探。 “那么，夏洛克·莫里亚蒂侦探，请问这件委托要如何收费呢？” “鉴于这是给奥内尔先生的售后服务，1便士，1便士就够了。” 披上风衣，侦探回以灿烂的笑容。 …… 半小时后，两人下了雇佣马车，站在了温斯特街的中央。 这条道路与其说是街道，不如说是小巷，由于年代久远，两边的建筑很多都私自加装了凸出主体的顶棚与支撑，让原本就不太宽敞的街道只能勉强通过一辆四轮马车，而两轮雇佣马车交汇时也需要缓慢绕过对方，不然无法避免磕磕碰碰。 莫里亚蒂给出的地点是一栋夹在这些“违章建筑”中的三层小楼，这栋黑帮的据点由于没有改动原貌，在周围造型古怪的建筑中反而显得有些特立独行。 “就是这里，上次我来的时候里面有四五个黑帮成员，但没有持枪，也没有特殊的那种。” 他应该是指“没有非凡者”。 安吉尔点了点头，看了看周围络绎不绝的行人，放弃了爬墙翻窗的想法，掏出那把“万能钥匙”，走上台阶，直接插入锁孔扭动，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打开大门，走了进去。 屋内一片黑暗，只有从门口射入的阳光照亮了入口处的地毯、鞋柜和衣帽架，在安吉尔的黑暗视觉中，客厅更深处也没有任何人活动的迹象。 都不在家，还是已经撤离了？ 她没有松懈，迅速穿行在一楼的一个个房间中，随后又上了二楼和三楼进行了快速检查。 “一个人都没有，不过有多人生活过的痕迹，从衣物看起码住过五六个人，都是男性，烟灰缸没清理，买来的食物还没腐烂，恐怕都是匆匆离开的，而且时间不长，最多三天。” 重新回到一楼，看着小心翼翼进入房间，顺手把门关上把灯打开的莫里亚蒂，安吉尔汇报着自己的检查结果。 “三天……那应该是在你见到奥内尔先生之后，奥内尔一家‘自杀’前的时间，”莫里亚蒂伸手准备抚摸自己的下巴，但却在碰到胡须后又收回了右手，继续说道，“很奇怪，那距离我向警察局举报已经超过一周了，他们居然还在这里待着，要么是有理由应付警方的盘查，要么是乔伍德区的警察局内部也有他们的人。” “我准备去楼上看看他们的生活区域，寻找线索，你负责探索一楼，找找有没有地下室？” 他看向通往二楼的楼梯，很快下了决定。 安吉尔正想着怎么支开这位非凡者侦探，好利用魔镜占卜来寻找线索，听到他的建议后立即同意。 望着莫里亚蒂的风衣下摆消失在楼梯上方，安吉尔在客厅拿过一个几乎装满了的烟灰缸，两支空酒瓶，来到书房，将它们堆放在一起，掏出魔镜念诵着： “魔镜魔镜告诉我，这些物品的主人的信息。” 镜面上很快浮现了这栋建筑的客厅的场景，几名衣着随意的男性在桌前玩着斗邪恶，一些铜币堆在桌角，喝光的酒瓶扔了一地，烟灰缸中也摁满了烟头。 “走吧，卡平先生有新的任务，还是东区。另外，他们说这个地点不能用了，收拾好东西，大家立即离开。” 在一个进入客厅的男子命令下，几人扔下烟头，收好扑克牌，从后门离开了这栋建筑。 “看样子是三天前他们离开的时候，那么，卡平是谁？交给他们的任务又是什么？” 重新抚过镜面，安吉尔试着占卜这位“卡平先生”究竟是谁。 很快，黑色的镜面恢复正常，映出书房的天花板和安吉尔的黑发。 “信息不足，果然，只有个名字没法进行占卜……” 听到下楼的脚步声，安吉尔迅速收起了魔镜，走出书房，见莫里亚蒂快步从楼梯下到一楼，他右手把左腕的袖扣扣好，左手抓着一个打火机。 “在上面找到了这个，是奥内尔先生的打火机，我在寻找线索的途中见他用过不少次，但找到艾蜜莉时，打火机仍在他身上，这说明在这之后奥内尔先生来过这里，或者有人将打火机带到了这栋建筑中。” 他解释着，将打火机递给安吉尔，后者接过仔细看了看，才从记忆深处找出关于它的印象。 奥内尔先生第一次来占卜俱乐部时，数次拿出了这个打火机，而最后见面的那次，他几次想点烟都放弃了，原来不是成功戒烟，而是没有了打火机？ 抚摸着铜制打火机冰凉的金属表面，安吉尔的心逐渐下沉，种种迹象表明，奥内尔一家的死很可能跟这些黑帮扯上了关系，而他们背后那个“卡平先生”…… 正思索着如何将占卜的结果告诉对方，莫里亚蒂已经回到了大门口，将煤气灯关上，仿佛一点都不担心黑暗会影响安吉尔。 “走吧，我们去奥内尔家看看，这里应该没有更多的线索了。” “你知道他家在哪？” 走近门口，安吉尔好奇地问道。 “当时我怕路上出变故，准备跟着他们到家才离开，虽然被奥内尔先生婉拒了，但离开时，我听到了他雇佣马车时报出的地址，我这人听力和记性都比较好。” 耸了耸肩，他推开门走下了台阶，回到热闹的大街上。 没想到这家伙的记性不光是用来记其他人的绰号，也会用在正确的地方嘛…… 微笑着，安吉尔离开了这栋建筑，贴心地帮这些不准备回来的黑帮分子把门反锁好。 (本章完) 第63章 艾蜜莉的行踪 “咔嚓”一声，安吉尔扭开门锁，进入了奥内尔先生的家。 跟在后面的夏洛克·莫里亚蒂好奇地看着她手中的黄铜钥匙，忍不住低声询问： “这是神奇物品？” “是的，可以开锁，但副作用有点费钱。” 将钥匙放回口袋，安吉尔回答道。 这几天她为了防止迷路而花在雇佣马车上的钱已经超过2镑了，要不是今天很可能要用到开锁的能力，她压根都不想带上这把“万能钥匙”。 难怪贝尔纳黛女士说尽量不要使用它…… 打开煤气灯开关后，玄关和客厅被头顶大型灯具散发的温暖光芒所照亮，比起刚才那间黑帮的据点，奥内尔先生的住宅算得上是富丽堂皇了。 由于死亡现场并不在家中，这套住宅并未经过警方的搜索，仅仅是把门窗锁好就封存了这里，等候遗产的交接或处置。几天过去，除了桌椅上出现一点浮灰，其他的家具陈设应该和他们一家离开时没有区别。 “比想象中更加富裕，难道他们绑架艾蜜莉是为了向奥内尔先生勒索钱财？但为何直到绑架一周后也没有发出任何威胁信？” 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和安吉尔展开讨论，莫里亚蒂一边说着，一边绕着客厅走了一圈，目光在墙上的挂画、桌上精致的茶具和壁炉旁堆满的炭盆之间移动。 安吉尔则巡视了连接客厅的几个房间，随后回到他身旁。 “一楼有两间仆人房，起码有四名女仆居住过，奥内尔一家比表现出来的还要有钱，”她摸过几处墙角，发现灰尘非常少，才继续说道，“平时打扫得很仔细，但这几天并没有清理，奥内尔很可能在近期遣散了所有下人。” “所以他要么已经有了自杀的计划，要么像你说的，准备搬离贝克兰德。” 莫里亚蒂回答道，两人对视一眼，一齐向楼梯走去。 二楼是巨大的书房，以及一家三口的卧室，书房中藏书齐全，从少儿读物到大部头的专业书籍都有，安吉尔注意到其中大部分与煤炭方面有关。 卧室的装修风格区别很大，可以明显看出分别属于哪位家庭成员，但统一的是它们都整洁干净，没有被翻动的痕迹。 “完全不像要搬家的人的房间，衣服都在衣柜里，贴身物品也没收拾，就像是今天早上出门工作、上学，只是还没来得及回家。” “所以你认为那天奥内尔先生对我撒了谎，他们根本就没有要搬家的计划？” 回到一楼客厅，安吉尔和这位一直皱着眉头的私家侦探开始讨论。 “有可能是刻意撒谎，也有可能是不由自主，比如被胁迫，或是被欺骗。但他同时也遣散了仆从，这两件事应该出于同一个理由。” 抛起一枚硬币，莫里亚蒂的目光追随着便士上的乔治三世，嘴里不停地吐出自己的分析。 “啪”地一声，他接住了硬币，看了一眼后继续说道： “他对你，对家中的下人都给出了同样的理由——搬离贝克兰德，随后在断绝了一切本地关系后，和妻女一起跳入了塔索克河，结束了生命……等等，艾蜜莉的遗体还没有找到，她真的已经死了吗？有没有再次被绑架的可能？” 安吉尔回想起自己在魔镜占卜中看到的奥内尔一家自杀的画面，下意识地想要否认这个可能，但随即，她又想到了占卜被干扰的可能性。 自己来找这位侦探，寻找其他线索，不就是为了绕开可能存在的干扰，找到背后的真相吗？ “如果是这样，就需要考虑到底是谁干的了，乔伍德区和东区，甚至整个贝克兰德，有喜欢绑架年轻女孩的罪犯吗？” 她决定抛开那个占卜结果，相信眼前这位和最伟大的侦探同名的男子的判断。 “这我倒真知道一个，”收起硬币，夏洛克·莫里亚蒂看向安吉尔，“在贝克兰德，经常会有少女失踪在僻静无人的街道，而很长一段时间后，她们也许会被偶然地发现于合法或非法的妓院中，有很多谣言指向一位乔伍德区的富豪，他叫卡平。” “可惜，证据不足，而他也认识不少上层的大人物，因此没人能给他定罪。” 说到“定罪”时，他脸上露出一丝嗤笑的表情。 “谣言？但听伱的语气，似乎并不认为这是谣言。” 安吉尔在之前的黑帮据点中进行的魔镜占卜，也指向了“卡平先生”这一个名号，如果两个“卡平”是同一人的话，指使黑帮频繁作案，又和众多少女失踪扯上关系的这位富豪就非常可疑了。 “我有一些其他的消息渠道。” 莫里亚蒂的回答算是承认了他也认为卡平有不少问题。 “所以，现在有了一个最大的怀疑对象，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两人对望一眼，安吉尔率先移开了视线，继续说道，“天色也不早了，我回去整理一下今天的线索，你也找你的‘消息渠道’了解一下这个卡平，我们明天在你家集合？” “我也是这么想的，”莫里亚蒂点了点头，“明天上午9点……唔，10点吧，在我家碰面。” 两人再次简单搜索了一圈奥内尔的住宅，并未找到其他的线索。这次由安吉尔关上了煤气灯，两人离开奥内尔家，她利用万能钥匙“咔嚓”一声锁上了大门。 ———— “咔嚓——” 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衣裤，安吉尔再次扭开门锁，来到了奥内尔先生的家。 此时已是深夜，为了防止“无人居住的房间传来灯光”的诡异现象，她干脆没有开灯，借助黑暗视觉来到了二楼艾蜜莉的卧室。 找出白天就记下位置的艾蜜莉的衣物和一条手链，安吉尔开始进行魔镜占卜。 对方在奥内尔的死亡上做了手脚，但不一定在艾蜜莉身上使用了同样的手段，尤其是现在艾蜜莉仍有活着的可能，将她穿过的衣服和首饰作为媒介，占卜的准确度会大大增加。 没有在白天做这件事，安吉尔其实是不想让那位侦探继续深入调查，他刚成为非凡者没多久，没必要掺和到这种危险的事中。 魔镜中的雾气飘散，一栋拥有广袤草坪，宽阔花园和小型喷泉广场的大型别墅出现在镜面中，地下室内，一名棕发少女双臂环抱住身体，瑟瑟发抖，身旁还有好几名年龄相仿，但衣着更加破旧的少女。 雾气重新笼罩镜面，随后变得一片黑暗，安吉尔将魔镜倒扣在桌上，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真的还活着…… 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将衣物首饰放回原处，全副武装的安吉尔再次离开了奥内尔先生家。 (本章完) 第64章 “巧遇” 根据残留灵性的提醒，刚通过占卜确定目标地点的安吉尔很快来到了同在乔伍德区的艾瑞斯街，来到了那栋占卜中显现的别墅旁。 为了防止因为“万能钥匙”的负面效果而迷路，她干脆爬上了屋顶，在不同建筑之间穿梭，近乎走直线地到达了这里。 结合白天的占卜指向“卡平先生”，和对方身为富豪的背景，安吉尔可以确定，这栋别墅就是卡平的住所，就是他藏匿失踪少女的位置！ 这栋占据了大块面积的别墅戒备森严，哪怕是深夜，门口也有两名尽职的守卫来回巡视，他们腰间鼓鼓，显然配备了手枪，甚至还牵着一条龇牙咧嘴的恶犬。 安吉尔没有惊动他们，而是从门口缓慢走过，感受到守卫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随后因为自己的性别而很快放松了警惕，那条猎狗哼哼了两声，被守卫牵着绳子离开了。 她一只手自然下垂，手心握着那枚“绯红之眼”，由灵性感知到的，以自己为中心半径五十米内的所有活物都出现在她的脑海中，街道另一边已经入睡的居民，别墅花园中巡逻的守卫，内部仍在忙碌的仆人，楼上或坐或躺的住户。 其中有数个比旁人更加鲜艳，几乎变成了刺眼的鲜红的人形。 也许，他们是有别于普通人的非凡者？ 快速辨别、记忆着别墅内外的活物，安吉尔走过正门，离开了两名守卫的视线。 仅仅十秒，使用这枚被污染的眼球的副作用就开始显现，她耳边逐渐传来窸窸窣窣的低语，头仿佛被钢锥插入、搅动着，眼前的街景也变得模糊起来。 没有迟疑，她立即将“绯红之眼”递给另一只手，塞进了披风的口袋中。 脱离接触后，耳边、眼前的各种幻象虽然没有消失，但已经不再加重了。 脚步虚浮地绕过别墅外墙，来到后巷，安吉尔靠着墙边休息了几分钟，才缓过神来。 稍稍利用冥想恢复了灵性后，她再次掏出“绯红之眼”，换了一只手握着，从别墅后方感应内部活动的人形，继续利用这短短的十秒记忆他们的行动轨迹，摸清守卫的薄弱处。 在此期间，安吉尔发现了位于别墅下方的一个宽大的地下室，里面有七八个身材明显比成人矮小的人形，她猜测这就是被关押的艾蜜莉和其他女孩。 地下室通过一条走道与别墅相连，内部有人巡逻，有人直接看守在门边，戒备森严，很难闯入。 而且在这处地下室附近，安吉尔通过“绯红之眼”得到的感应能力明显被削弱了，很可能有某件神奇物品，或是某个非凡者的特殊能力在保护此处。 用了五次绯红之眼，前后休息了一小时左右，安吉尔彻底摸清了别墅内部的人员分布，才离开了这条街道。 她并没有打算回家，而是准备先找一间没人的房屋，用“万能钥匙”开门进入，在那里做几次占卜，确认别墅中那些疑似非凡者的详细情况，而后再抓个巡逻的守卫盘问一下。 现在艾蜜莉还在地下室，但不代表明天，甚至过几天后还在，假如天亮后她就被转移到其他地方，甚至像那位莫里亚蒂侦探所说，被卖到妓院里，受到更多的伤害，安吉尔是没法原谅自己的迟疑和犹豫的。 从后巷绕回到艾瑞斯街，她捏了捏“绯红之眼”，迅速确定别墅街对面那一排住房中的情况，准备找个没人的地方。 “咦？这里居然也有疑似非凡者的鲜红色人影？” 在灵性感应中，安吉尔发现正对别墅大门的一栋两层房屋中，二楼出现一个和别墅中非凡者类似的鲜红色人形，他的动作像是坐在椅子上，面向窗户，观察着街对面的别墅。 难道是别墅的暗哨？ 安吉尔心中一喜，自己的占卜和盘问正好可以落在这位倒霉的守卫身上了。 ———— 灵体状态下，克莱恩把自己包裹着的最后一件物品放在预定位置，审视了一遍，准备回到自己的身体内。 原本利用阿兹克铜哨对灵体进行稳固后，他能携带较轻的物体，比如纯黑之眼，比如某些符咒，但比左轮手枪更重的物体是无法包裹、携带的，离体的距离和时间也有很大限制。 而在昨天，唔，准确地说已经是前天了，获得被罗塞尔伪装成书签的“亵渎之牌”后，通过包裹、容纳这件记载了“黑皇帝”途径所有魔药配方的神奇物品，通过它的高位格加强自身灵体，我已经能携带更重的物品，也可以在灵体状态下做到更多的事了。 看着身旁弥漫雾气，披着充满威严感的盔甲的自己，克莱恩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这下，我才真正地拥有某种高位格的力量，而非仅仅依靠自己都无法掌握的灰雾，扮演一个自己当老板，自己当眷者的“愚者”。 而且这张亵渎之牌反占卜、反预言，除非正巧有人打开灵视，否则根本看不到我，也无法感应到灵性预感的威胁。 结束对自我的“召唤”，他瞬间摆脱了这副“黑皇帝”的状态，回到那片充斥灰雾的空间，在宫殿中的高背椅上落座。 离开灰雾，回到体内前，克莱恩把今晚的计划重新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下午与安吉尔搜寻奥内尔先生自杀的真相时，他就已经通过占卜确认了卡平，这位在谣言中有绑架年轻女孩罪行的富豪，就是艾蜜莉失踪与奥内尔一家“自杀”的罪魁祸首。 但考虑到安吉尔目前正以假身份隐藏，而自己要提防“0-08”与因斯·赞格威尔，不便与之相认，因此并没有将占卜结果告诉她，而是准备自己解决这位富豪，救出艾蜜莉。 而且也能通过这次行动，完成内心设想的“魔术师”的扮演。 在卡平宅附近，克莱恩经过一系列的占卜，以及用特殊手段通灵了卡平的一位手下后，基本摸清了卡平豪宅内的情况，了解了保护卡平的那些非凡者的大致能力。 经过评估，他认为自己正面进行战斗是毫无胜算的，但通过预先的调查，完善的准备与合理的计划，就能在不影响艾蜜莉和其他被绑架的女孩安全的前提下，解决卡平的手下，救出她们，还能完成盛大的魔术表演。 只做有准备的表演，而且要完成看似不可能的事，这就是我的“魔术师守则”！ “等明天，安吉尔，不，艾琳·沃森小姐来到我家碰头时，得知艾蜜莉已经获救，卡平上了新闻头条，会有多惊讶呢？” “应该会比我看到她一直带着黄水晶吊坠更加惊讶吧……” 克莱恩嘴角笑意更浓，想到了白天与安吉尔相见时的场景。 “不过她的假名，沃森，念法很像华生啊，这也太巧合了，夏洛克，华生，嗯……” 思索着，他收敛灵性，从灰雾中离开，回到了自己位于卡平豪宅对面一栋无人居住的住宅的二楼。 感受到身体重新受到支配，克莱恩睁开双眼。 面前的艾琳小姐正板着脸看向他。 (本章完) 第65章 当我的助手 “你在进行梦境占卜，还是某种通灵仪式？” 看着仿佛刚从梦中醒来的夏洛克·莫里亚蒂，安吉尔冷冷地询问道。 她用万能钥匙打开房门，溜到二楼准备抓住这个暗哨好好盘问，却没想到竟然遇到了白天还在一起行动，分开时说要明天继续碰头商讨线索的莫里亚蒂侦探。 对方在深夜偷偷来到这栋别墅旁，像是灵魂出窍一般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甚至连自己在他面前站了许久都没发现，显然是进入了某种特殊的状态。 难道这家伙解决了被中序列非凡者盯上的事后，变得膨胀了，觉得一个神秘领域的新人能光靠自己解决卡平，解决他别墅中那么多非凡者？ 睁开双眼后用惊讶的目光看向这边的莫里亚蒂回过神来，抿了抿嘴，似乎在安抚自己那颗受惊的心，过了半晌才回答： “我刚才试图通过梦境占卜，确认卡平的别墅内部情况，”他视线从安吉尔身上移到窗外那栋仍然灯火通明的别墅，“只是来探查一下而已，为明天更好地交流线索做准备。” 把视线移开了？这谎撒的也太明显了吧？ 夏洛克·莫里亚蒂的这份积极劲头显然超过了“探查一下”的地步，而且艾蜜莉失踪，奥内尔一家死亡的事与他也没有多大关系，他何必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在卡平家附近做梦境占卜？ 安吉尔根本不相信对方的辩解，但不管怎样，自己今夜就要动手，多了解一些情况也好。 “你占卜到什么了？发现别墅中那些非凡者了吗？” 犹豫片刻，安吉尔还是决定先问出情报，再把这个胆大的侦探打发走，避免让他在之后的战斗中受伤。 “是的，别墅中除了卡平，我还发现了四位非凡者。” 莫里亚蒂点了点头，开始讲述他在占卜中的发现。 “一位脸庞瘦长，给人异常冷漠感的中年男性，叫赫拉斯，他拥有某种能约束、命令他人的能力，给我的危险感最强，我觉得他起码有序列6，甚至有可能是序列5。” “贝里斯，一个络腮胡大汉，眼神冰冷慑人，他会使用高压蒸汽步枪，这种武器威力巨大，也是个威胁，而且不清楚他的魔药序列。” “凯蒂，三十岁左右的女性，脸上有陈旧的疤痕，应该经历过很多战斗，擅长使用软鞭，起码有序列8；帕克，长相老气的男性，看着没有威慑力，但不能看轻任何一名非凡者。” 安吉尔一边听着，一边和自己记忆中那些鲜红色的人影对比，很快确认了这四名非凡者的位置和行动，他们都在别墅内，有人在楼上休息，也有人在地下室旁值守。 看来哪怕是在夜间，这些非凡者们依然分工明确，秩序井然。 但是，绑架几个少女，哪怕她们之中有艾蜜莉·奥内尔这样有些钱财，有点地位的家庭成员，用得着四位非凡者保护吗？ “难道卡平的目的不光是为了绑架少女，他同时还做着其他更重要的生意，所以才雇佣了这么多非凡者对他进行保护？” 安吉尔皱着眉头询问道。 “不，这些非凡者并非受到卡平雇佣，起码那个赫拉斯不是，后者在别墅中的地位甚至高于卡平，仿佛他才是别墅的主人，卡平只是个帮他做事的，嗯，跟班。” 莫里亚蒂回答道，他右手食指敲着椅子的扶手，仿佛陷入了沉思。 这倒是出乎安吉尔的意料，她原以为这位“卡平先生”就是绑架艾蜜莉，以及其他少女们的罪魁祸首，没想到只是个类似于执行人的角色。 这让她想起了廷根市码头区那位被卷入魔女教派与极光会贩卖人口事件，最终自己也主动参与进去的劳工互助会会长，值夜者的最终调查证实他只能算是个小角色。 难道卡平也是这样的身份，作为某些非凡者的帮凶进行活动？ “而且，卡平似乎认识很多贝克兰德的大人物，我在梦境中看到了别墅中的聚会，里面有王国下院的议员，有警察厅的副总监，有其他许多曾出现在报纸上的富商、贵族。” “他们在别墅中任意打骂、把玩那些被绑架来的少女，而卡平对他们极尽谄媚，甚至他的仆人、手下也都参与了恶行。很显然，卡平和他的势力只是为这些大人物服务的小角色罢了，那些非凡者，恐怕也不是为了保护他而来，而是为了监视他的行动，防止他泄密或反叛，督促他更加‘效率’。” 在安吉尔的黑暗视觉中，莫里亚蒂那被胡须与眼镜遮掩的面孔露出了少见的愤怒表情。 “难怪流言四起，卡平却毫发无伤。这次警方轻易就认定了奥内尔一家为自杀，对没找到尸体的艾蜜莉不闻不问，你的报案也石沉大海，原来卡平这家伙真的‘上面有人’啊……” 安吉尔喃喃道，终于摸清了整件事的链条。 看来奥内尔的“自杀”，背后也有这些非凡者的手脚，也许他们本来就看上了艾蜜莉，也许在绑架东区那些底层居民时不小心把她给绑了，随后又为了掩盖事实，干脆解决了寻找女儿的奥内尔一家…… 越想越是心寒，安吉尔强迫自己思绪转到别墅中的非凡者身上，开始思考如何应对这些守卫力量。 能确认的就有四名非凡者，哪怕都是序列不高的非凡者，一起围攻过来，自己也难以应对，更何况对方有一位序列6，自己身为序列7的女巫面对他一人都不一定能取胜。 这个叫赫拉斯的序列6，能力听上去很像恩马特港值夜者的封印物“宣告之手”，而后者由“仲裁人”途径的非凡特性产生，效果之强大，安吉尔可是亲眼见过的。 恐怕只能偷偷潜入，先想办法把那些女孩救出来了，至于后续的处理……如果警方不可信的话，也许能交给贝克兰德的正神教会，交给那些仍然心怀正义的官方非凡者？ 想到这里，安吉尔看向莫里亚蒂，对方正睁着褐色的双眼，在暗中看着她。 “谢谢你的占卜线索，看来卡平和他的那些非凡者们难以处理，我们只能从长计议了……”她假装做出沮丧的表情，移开目光，缓缓说道，“我们先回去吧，明天上午在你家汇合，想想别的办法……” 在她的黑暗视觉中，莫里亚蒂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难道你准备把我支开，自己去面对那一堆非凡者？” 安吉尔一愣。 “用你白天的话来说，‘我们也不要互相试探了’，”他从椅子上站起，视线与安吉尔几乎持平，举起右手打了个响指，身后的煤气灯陡然亮起，“我不像看上去那么弱，而你敢独闯卡平的豪宅，想必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艾琳·沃森小姐，你愿意扮演我的助手，和我一起，进行一场盛大的魔术表演吗？” 背对煤气灯发出的光芒，面色晦暗不明的夏洛克·莫里亚蒂张开双臂说道。 (本章完) 第66章 盛大登场 新的一天清晨，卡平坐在灯火通明的餐桌旁，看着仆人将一个个餐盘，一份份美食端上餐桌，脸上堆着笑容，内心却不像看上去那么美好。 他的一位手下昨天晚上和东区的兹曼格党发生了冲突，被那些野蛮的高原人围攻，死在了暗处递出的匕首之下。 虽然离开黑道已久，对自己愚蠢的手下招惹其他黑帮感到不满，但手下就是手下，自己不去报复的话，其他人都会看在眼里，对自己的领导力产生影响。 可惜赫拉斯先生阻止了他，在其他手下面前，跟训斥一条狗一样阻止了他。 想到自己的家人还在对方的“监视”下，卡平收起内心的不满，堆起笑容，对最后入座的赫拉斯说道： “早上好，赫拉斯先生，今天的早餐有烤乳鸽，南瓜酥饼，芝士焗奶油蘑菇，水果焦糖布丁和水果沙拉，”卡平示意侍者拉开座椅，让赫拉斯落座，“它们来自北区不同的餐厅，被快马加鞭运到这里，只为在最新鲜的时候出现在我们的餐桌上。” “哼，一大早就吃甜点，这就是我们这个国家的风格。” 赫拉斯在侍者的帮助下系好餐巾，嘴角下咧，不带笑意地嗤笑着，昨天半夜卡平的一位手下死在了东区，一度让他以为这里被某些不怀好意的非凡者盯上，直到确认了“守秘”能力的限制并未被破除，他才安下心来继续休息，以至于今天早上精神都不如往常。 凯蒂女士已经提前到了餐厅开始用餐，正用餐刀餐叉给一只烤乳鸽做着“解剖”，乳鸽在她的精准切割下逐渐骨肉分离，闻言脖颈稍微一动，但没说话。 帕克正享用着焦糖布丁，听到赫拉斯的话，微笑着放下餐勺，说道： “但是甜食能让人一天心情愉快，赫拉斯先生，想想地下室的那些货物，你今天可以先挑，这值不值得一块布丁呢？” 听到帕克的恭维，赫拉斯一直板着的脸总算露出一丝笑容，他正打算答话，突然灵性有所感应，内心生出一丝不安。 他迅速扔下刀叉，皱着眉头向头顶望去。 那里挂着一盏造型繁复，拥有多组反射透镜的大型煤气灯，在深秋的早上把整个餐厅照得如同处在烈阳之下。 一声无形的尖啸从头顶的煤气灯上传来，瞬间扫过餐厅内的卡平、三位非凡者和侍立一旁的女仆、侍者。 啪—— 赫拉斯的耳膜传来一阵刺痛，但此外他只觉得头部有些眩晕，视线变得模糊，撑着椅子扶手站起身来后没过几秒，就重新看清了眼前的餐桌。 此时，同样已经站起的凯蒂捂着脑袋，鼻尖滴下几滴粘稠的鲜血，落在身前的餐盘上。她一手捂头，一手向腰际的枪套抓去，准备掏出左轮，应对攻击。 她身旁的帕克更为不堪，两眼泛白，双腿一蹬，就带着自己的椅子向后仰倒。主座的卡平更是一点动静都没发出，就直接晕倒，趴在了一大早就被加急运来的水果焦糖布丁上。 周围的侍者和女仆都只是普通人，与卡平的处境差不多，一个个东倒西歪，迅速失去了意识，脸上被口、鼻、耳中渗出的鲜血涂成了花脸。 餐桌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她黑色长发披散，圆脸上满是冷漠，右脚稍微抬起，一脚踏出，能冻结一切的寒冰从脚底涌出，吹飞了桌上的布丁和酥饼，向几位非凡者涌去。 赫拉斯此时已经从餐桌旁退开，凯蒂虽然慢了一步，但也及时闪过攻击，掏出左轮手枪。 翻倒的帕克刚刚站起，躲避不及，身体瞬间变得僵硬。 随后，在赫拉斯下意识打开的灵视中，一道身披黑色盔甲，头戴漆黑皇冠的半透明身影从煤气灯上一跃而下，扑进了帕克的体内。 一脚踢开毫无战斗力的卡平，安吉尔闪电般掏出腰际的左轮手枪，一枪命中头部，干掉了被莫里亚蒂那神奇的幽灵法术附身的帕克。 这位非凡者在莫里亚蒂与安吉尔的占卜中并未透露具体的魔药序列和非凡能力，但安吉尔在幽灵的尖啸中迅速选中了这位实力最弱的非凡者，以他为突破点，解决场中一人。 赫拉斯这才反应过来，入侵者不止一个，另一个甚至还是个诡异的幽灵。 难怪自己灵性的危险提示越来越强烈。 脚踏冰霜的女性应该是个“女巫”，他了解这些非凡能力，花里胡哨但威力不大，哪怕加上那个奇怪的幽灵，自己也不是不能应付，餐厅中还有从眩晕中恢复过来的凯蒂，两人在战斗中多次配合过，他们可以瓮中捉鳖！ 想到此处，赫拉斯不怒反笑，他伸手指向餐厅大门，口中念出古赫密斯语构成的词汇： “禁闭！” 整个餐厅仿佛扫过无形的波动，仿佛在砖墙和木门之外，多出了一层连灵体和某些特殊能力也无法通过的墙壁，内外已然隔绝开来。 凯蒂一手握着左轮，一手提着一条软鞭，踩着椅子跳上餐桌，向安吉尔攻去，后者站在层层冰霜之上，黑发披散，在腾起的寒气中宛如女鬼。 她身边陡然出现几朵黑色火焰，夹着一根小臂粗细的冰刺向凯蒂劈头盖脸地砸去，凯蒂正要举枪瞄准冰刺，身后传来赫拉斯的大喊： “小心火焰！” 出于对同伴的信任，她不再尝试攻击，而是向后一个翻滚直接滚下了餐桌，在碗碟噼里啪啦的碎裂声中躲开了及身的火焰和冰霜。 安吉尔提着匕首追来，居高临下挥舞着，凯蒂一时间只能狼狈应对。 赫拉斯眼神逐渐转冷，他张口就要念出下一道禁令，配合凯蒂干掉这个灵活的女巫，眼角瞥到那个古怪的盔甲幽灵从变成了尸体的帕克身上飘起，如同刚才攻击帕克一般向自己飞来。 他冷哼一声，举手指向前方，用古赫密斯语念道： “此地禁止飞行。” 头戴皇冠，宛如皇帝一般的幽灵从空中被无形的巨手抓住，扯落在地，速度陡然减慢，赫拉斯掏出一把镶着黄金，浮夸无比的左轮，瞄准身材高大的幽灵那戴着漆黑皇冠，面容被同样颜色的面具覆盖的头部，就要射出能够伤害灵体与怨魂的特殊子弹。 啪—— 幽灵的盔甲缝隙中冒出明黄色的火焰，就像自行开始燃烧，而扑向凯蒂的安吉尔身上也出现了同样的火光。 火焰跳跃！ 刹那间，两人在莫里亚蒂引燃的火焰中交换了位置，安吉尔出现在赫拉斯面前，幽灵莫里亚蒂则扑向了一脸惊惧的凯蒂。 持枪握鞭的凯蒂闪避不及，保持前冲的姿势钻进了和安吉尔交换位置的幽灵体内，被套上了一身半透明的盔甲，霎时间觉得四肢冰冷，关节僵硬，被冻在了原地，连武器都快握不住了。 “砰——” 赫拉斯扣下了扳机，原本瞄向幽灵头部的镀金左轮射出绘满奇异花纹的子弹，从安吉尔头顶划过，后者匕首上冒出漆黑的火焰，以几乎无法看清的速度朝他刺来。 (本章完) 第67章 精彩纷呈 千钧一发之际，赫拉斯没有了平时战斗中的风度和优雅，两膝一弯，身体向后倒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燃着黑焰的匕首。 他左轮跌落在地都顾不上捡，连续打了几个滚躲开后续的攻击，终于找到机会爬起，语速极快地吐出古赫密斯语的词汇：“囚禁！” “嚓！” 发动能力的同时，极速飞来的一根冰刺穿透了他的右肩，半透明的寒冰从背后扎出，带出了一捧鲜血。 而安吉尔四周的空气变得粘稠，仿佛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透明的琥珀，把她围在其中，动弹不得。 赫拉斯这才缓过来，顾不上拔出肩上的冰刺，顾不上捡起浮夸的左轮，而是从衣服暗袋中掏出一个铁黑色的金属手套，准备往左手上套。 被幽灵及身，就要在寒冷中失去体温，失去意识的凯蒂终于勉强扣动了扳机，朝身旁射出淡金色的净化子弹，从盔甲幽灵体内射出的子弹带走了组成他身体的黑色雾气，让他变成了一张从空中缓缓飘落的纸人。 凯蒂四肢颤抖着，缓缓恢复了行动力，而后抬起头，开启灵视，发现那个盔甲幽灵重新出现在餐厅一角，似乎是因为赫拉斯的禁闭命令无法离开此地，她冷冷一笑，举枪就要继续追击那可恶的幽灵。 唰—— 一把带着黑焰的匕首闪电般飞来，凯蒂眼角瞥见，身上寒毛根根竖起，哪还敢瞄准开枪，连忙弯腰躲避。 啪—— 两位入侵者一前一后，借助这缕火焰从墙角，从“囚禁”命令形成的无形墙壁中离开，出现在凯蒂面前。 怎么都在攻击我，就因为我比赫拉斯弱吗！ 凯蒂气得牙关紧咬，她甩出一直未曾使用的软鞭，抽向离她更近的安吉尔，过近的距离让软鞭尚未完全甩开就被后者一把抓住中段，但软鞭末端仍有余力，从侧后方卷回，击中了她的腰际。 攻击并不重，可软鞭上附带的奇怪力量仿佛直击灵魂，像用烧红的烙铁按在了安吉尔的腰部皮肤，让她忍不住叫出一声。 下一秒，莫里亚蒂的灵体张开双臂，重新笼罩了凯蒂的身躯，正准备扯回软鞭再次攻击的她刹那间眼神发直，四肢僵硬，如同被寒冰层层包裹，不能动弹。 安吉尔举起右手，冰刺自掌中生成，就要像解决那个帕克一样，解决被幽灵冻住的凯蒂。 “非法入侵他人住宅即为有罪。” 赫拉斯威严无比的声音传来，语速快得不含感情，而声调则逐渐升高，他此时已用古赫密斯语念诵出第三遍，但直到最后一遍，声音才大到足以被安吉尔和莫里亚蒂听到。 声音传入安吉尔的耳中，她内心生出一丝凉意，眼角瞥见赫拉斯左手已经戴上了那个金属手套，举高前指，脸上严肃而坚定。 “狂乱！” 安吉尔棕色的双眼变为金色，瞳孔竖起，宛如传说中的巨龙，紧盯抬手指向自己的赫拉斯，发动了狂乱指环附带的能力，扰乱敌人的心智。 “有罪者……有罪？” 这位戴着神奇物品手套的非凡者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名高序列的敌人盯上，心脏怦怦直跳，一瞬间竟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 他对这一现象感到烦躁，感到疯狂，自己应该指定闯入住宅者受到限制？不，应该先解决掉凯蒂这个没用的废物！ 内心陷入狂乱的赫拉斯思绪流转，几乎就要打断颁布到一半的新“规则”，先用“死亡”律令来处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同伴。 不，不对，这不是我的想法，我要……要干什么来着？ 序列6的“法官”，戴上了金属手套后已拥有序列5“惩戒骑士”部分能力的赫拉斯，总算在被狂乱影响后迅速恢复了过来，他看向举着冰刺瞄向自己的安吉尔，咬牙喊出： “有罪者当受到限制！” 刚从凯蒂身上钻出的莫里亚蒂，手中握着冰刺的安吉尔，在赫拉斯利用那个金属手套发出的宣告中，被无形的镣铐层层环绕，关节像灌了胶水，再也无法行动一步。 赫拉斯吐出一口浊气，虽然心底那丝逐渐升起的不安仍未消除，肩上的伤口还在流出汩汩鲜血，但他终于控制住了局面。 凯蒂仍被无法行动的盔甲幽灵覆盖，脸色苍白，像是被吸走了灵魂，帕克脑浆撒了一地，死得不能再死了，卡平被踢到了餐厅角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看着这几个帮不上忙的队友，赫拉斯内心有些不屑。 “这里终究还是得靠我来解决问题。” 这次是他真实的想法，而不是在“狂乱”之中冒出的疯狂念头。 他正准备捡起掉在地上的镀金左轮，处理掉这些入侵者，却感应到餐厅的“禁闭”范围外有人靠近。 是贝里斯，他终于听到动静，赶来帮忙了？ 这家伙要是早两分钟到场，我何必如此狼狈？ 念头一动，他指向大门，用古赫密斯语念出：“解除。” 房门“砰”地一声被踢开，一脸络腮胡的贝里斯背着灰白色的机械箱，手持造型复杂的高压蒸汽步枪谨慎地进入餐厅，看到躺了一地的仆人，生死不明的队友和满脸戾气的赫拉斯，他蓝色的眼睛中闪出惊讶和一丝恐惧。 “赫拉斯先生，我在下面听到……” “是入侵者，被我控制住了。贝里斯，解决那个女人，另一个古怪的幽灵交给我。” 高压蒸汽步枪对幽灵效果有限，更会把被“附身”的凯蒂一起打死，因此他让贝利亚去干掉那个女巫，自己则用净化子弹解决幽灵。 可惜，这个女巫身材很是不错，就是年纪不太合适，要是和地下室的那几个一样…… 赫拉斯的思绪甚至飞到了地下室，飞到了某些奇怪的地方。 就在此时，他看见被源于序列5“惩戒骑士”的非凡特性产生的神奇物品限制的幽灵指尖动了动，那张被面具覆盖的半透明脸上仿佛出现一丝笑容。 奇怪，面具上怎么会有笑容？ 捡起左轮的赫拉斯脑海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内心那丝源于灵性提醒的不安就疯狂上涌，他的脚下，他的四周，他的头顶同时传来剧烈的危险提示。 四处都是？是其他入侵者，还是预先设下的符咒？ “此地禁……” “轰——” 急中生智的律法还未念完，雷鸣般的爆炸声就在赫拉斯的耳旁响起。 大片的石块、猛烈的冲击波伴随着灼热的火焰包围了他，包围了刚举起高压蒸汽步枪的贝里斯，包围了莫里亚蒂和他“体内”的凯蒂，以及动弹不得的安吉尔。 被莫里亚蒂前一晚利用灵体状态埋藏在别墅各处的炸药，终于在他的火焰控制中点燃，爆炸了！ (本章完) 第68章 完美谢幕 清晨忙碌的艾瑞斯街上，路过卡平豪宅的市民们被震天撼地的巨响吓得四处躲避，直到发现自己并没有处于危险之中，他们才纷纷抬起头来，看向声音传来的位置。 那栋坐落在广袤草坪中的别墅所有的窗户玻璃全部破碎，每个门窗都涌出大量的火焰与黑烟，其中一面墙壁更是直接被炸出了个巨大的窟窿，一道人影拖着黑烟从洞中飞出，划过一条抛物线，落在别墅外的草坪上。 人影摇摇晃晃地站起，脚步虚浮，跌跌撞撞地就要重新摔倒，但总算在掉进喷泉水池前稳住了身体，他脸上一半被黑灰覆盖，一半皮开肉绽，身上的风衣只剩几块布条，里面的衬衣被点燃，还冒着几处黄色的火焰，左手戴着黑铁色手套，右肩血肉模糊，正是死里逃生的赫拉斯。 他翻滚着进入一旁的水池，利用喷泉熄灭了身上的火焰，咳嗽两声，吐出一口血痰，随后看向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那上面拱起一个又一个，密密麻麻的水泡。 连续使用非凡能力，神奇物品的消耗，“狂乱”对灵性的影响，以及重伤的躯体，几种因素叠加，已经让他濒临失控。 感觉自己的生命危在旦夕，几乎是瞬间，他就决定了接下来的行动。 顾不得被炸药波及的凯蒂和贝里斯的死活，顾不得卡平和他抓来的少女们，赫拉斯跳出喷泉水池，头也不回地发足狂奔，拖着一道水痕推开花园的侧门，一溜烟消失在街道上目瞪口呆的人群之中。 从地下室赶来支援的贝里斯由于站在餐厅门口，没有进入其中，因此受到的爆炸伤害并不大，但他背在身后的背包在巨大的冲击中变形、失效，内部的高压蒸汽迅速泄露，产生的二次爆炸几乎将这个序列7的非凡者当场炸死。 在蒸汽中挣扎着爬起，贝里斯看了一眼满是残肢断臂和火光、黑烟的餐厅一眼，脱下背包，扔开与之相连的蒸汽步枪，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别墅。 赫拉斯已经跑了，他还留着干啥？ 直到此时，利用魔镜替身逃离爆炸正中心的安吉尔才从二楼回到一楼大厅，看向贝里斯那血肉模糊的背影，犹豫片刻，还是没有追上去。 当务之急是救出那些被绑架来的女孩，而不是追击这两个非凡者，巨大的爆炸和烟雾肯定已经惊动了这块区域的警察和官方非凡者，这块区域由风暴教会的“代罚者”负责，用不了几分钟，自己就会被那些暴躁的执法者堵在这里，迎接第二场更加艰难的战斗了。 “和预想的一样，地下室完好无损，赫拉斯的禁闭挡住了大部分冲击，里面剩下的守卫已经被我解决了。” 半透明的盔甲幽灵从地面钻出，内部传来莫里亚蒂侦探的声音，宛如从远方传来，遥远，又带着无尽的威严。 “那就好，你尽快把她们放出来，让她们逃到街上就行，警察估计很快就会赶到，我打扫完战场就撤退。” 看向比自己还高几分的盔甲幽灵，安吉尔回答道，不光是这里的仆人，就连守卫也参与了对那些被绑架的女孩的施虐，安吉尔和莫里亚蒂在行动时都没有考虑过他们的生命。 幽灵莫里亚蒂点了点头，一个闪身又钻入了地下，前往关押少女们的地下室。 安吉尔则回到被炸的四面通透的餐厅，那些在幽灵的尖啸中昏迷的仆人早已死在爆炸之下，全尸都找不到一具，被踢到墙角的卡平稍微幸运一点，他至少还留下了完整的遗体。 将这个略显肥胖，脸上还沾着已经焦黑的布丁的家伙翻过来，让他仰躺着，安吉尔按照和莫里亚蒂的约定拿出一副塔罗牌，洒在这个恶贯满盈的富豪身边，最后将两张特殊的主牌盖在他的两只眼睛上。 制造完这副颇具神秘风格的现场，安吉尔捡起析出的帕克的非凡特性，来到被炸得皮肉焦黑，已经没了呼吸的凯蒂身旁，翻找一番，将她同样析出的特性拿起。 可惜那条能够直接攻击灵魂的软鞭已经在爆炸中断成了三截，失去了使用价值，不过安吉尔还是将它仔细收好，也许能找人修复这件物品，或是从中获得某些非凡特性。 打扫完战场，安吉尔直接通过火焰闪现，出现在别墅的阁楼内，她顺着楼梯登上楼顶，看向街道上惊恐却又好奇的人群，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准备进行最后的“表演”。 …… “咔嗒——咔嗒——” 一声声门锁打开的声音响起，灵体中包覆了“万能钥匙”的克莱恩无暇辨别哪个牢房中有人，而是逐个穿过地下室的牢门，将它们全部打开。 分隔开的牢房中，一个个衣衫褴褛的少女只觉得阵阵冰冷的阴风扫过，面前的牢门就自动打开了。 她们呆愣着不敢动弹，担心是那些凶狠的大人的恶作剧，直到一位棕发的少女率先推开门，来到走廊上，看向平时凶神恶煞，此时却在地上躺倒，头上的弹孔流出汩汩鲜血的守卫，看向同样打开着的地下室入口。 “大家快跑，门真的打开了！” 艾蜜莉大喊一声，拔腿朝入口的楼梯，朝那自由的光芒跑去，听到声音的其他少女们也纷纷迈动伤痕累累的双腿，争先恐后地离开地下室，在艾蜜莉的带领下穿过满是硝烟的别墅大厅，跑过碎石遍布的草坪，来到人声鼎沸的大街上。 被爆炸声和烟雾吸引而来的市民们先是疑惑地散开，而后发出几声惊呼，已经有人认出了失踪许久，甚至上了寻人启事的少女们，两名被爆炸声吸引来的警察挤过人群，朝她们走来。 少女们拥作一团，不知该不该相信这些警察，她们大多来自东区，本就对警察没有几分好感，何况现在刚从卡平的豪宅中逃出。 她们有的是当街被绑，有的是被人骗到角落弄晕了带走，更有几名少女有着幸运地逃离魔爪，却在报警后很快重回地下室的经历。 不过这次，那些凶神恶煞的大人们都不见了，也许……真的能够获救？ 艾蜜莉却没有在意这些，她回过头去，看向烟雾笼罩，一楼已经被炸出一个大缺口，半面墙壁随之倒塌的别墅。 阁楼顶上站着一位面容朦胧的女性，她的长发在风中飘动，高挑的身影迎着朝阳，似乎在看向远方。 女性视线的尽头，半空中出现一道虚幻的大门，上面雕刻着繁复符号。半透明大门无声敞开，一个人影从中走出，自高空观察着一片狼藉的别墅和街道；远处，狂风吹过，另一道人影在风中急速接近。 艾蜜莉仿佛见到阁楼顶端的女性嘴角咧起，露出神秘的笑容。 随即，她体内涌出大片雾气，黑色的盔甲，漆黑的皇冠自雾中浮现，包裹住她，宛如威严无比的女皇。 更多的人发现了阁楼上的动静，被警察问询着的少女们和在爆炸声中惊疑不定的市民们纷纷望向高处。 盔甲加身的女性自高空一跃而下，一头栽进下方燃烧着的废墟，在人们的惊呼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本章完) 第69章 舞台之后 半空中那位英俊男子身穿笔挺的双排扣礼服，脚踩锃亮的皮鞋，仿佛刚从宴会现场走出，踏在空中无形的地板之上。 他金色的双眼瞬间就锁定了别墅那宛如废墟一般的餐厅，锁定了在贴近地面时闪过一阵火光后消失的神秘女性。 冷哼一声，男子左手轻举，身边涌出神秘、繁复的花纹和符号，就要在面前结成一道新的大门，但随即，这些符号与花纹在风中飘散，不见踪影。 “没法锁定……超越了半神的反占卜？” 半晌，他喃喃道，左手举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该不该放下去。 这时，他的身边一阵狂风吹过，远处那个之前还若隐若现的人影已经飞临礼服男子身旁。 来人被狂风托起，身穿绣着风暴符号的黑色长袍，戴着同色的软帽，面容严肃，正是风暴教会的枢机主教，贝克兰德教区的大主教，“神之歌者”艾斯·斯内克。 “赛尔特？你怎么来了？” 乔伍德区归我们风暴教会，归圣风大教堂的“代罚者”管理——他那严肃的面容将没说出的话表达了出来。 “住在附近，听到了动静过来看看。” 被称作赛尔特的英俊男子回答，目光扫过仍旧燃烧着的别墅和路上正围观着爆炸现场，围观着瑟缩在一起的少女们的市民，脸色不太好看。 “刚才那是谁？” 来迟一步的艾斯在远处仅仅看到一个身影从阁楼跳下，而早已赶到的赛尔特却呆立在空中，不由得出声询问道。 “不清楚，但她有强大的反占卜措施。” 漂浮在空中的两人简短交流后，来到别墅上方，缓缓降落下去，落在草坪上。 艾斯·斯内克视线看向向外开了一个大洞的餐厅墙壁，一阵猛烈飓风刮起，在洞口卷了几圈，形成的负压将火焰、烟雾吸附在飓风中，而后它们如同有人指挥一般，涌入草坪中央的喷泉水池，高温与水互相碰撞，腾起一阵蒸汽。 见火焰熄灭，烟雾散去，赛尔特快步走进餐厅，看向被残垣断壁压住的仆人尸体，额头上有一颗弹孔的帕克，血肉模糊已没了气息的凯蒂，以及仰面躺在地上，身上覆满塔罗牌的卡平。 他的双眼上各盖了一张主牌，分别是天使吹响号角的“审判”和盔甲冠冕加身的“皇帝”。 没来由地，他想起刚才消失在自己眼前的，身穿相似盔甲的女性。 “别的房间还有些侍从，外围有些卫兵，都没敢接近。” 他身后传来艾斯的声音，大主教缓步走近，环视餐厅的惨状，脸色比赛尔特还难看。 “塔罗牌？” 看向场中唯一死状奇怪的卡平，这位大主教疑惑地问道。 “已经是最近第二起类似的案件了，”赛尔特自顾说道，他来自军方，因此知道一些还没公开的消息，“十月初，‘真实造物主’试图通过一名诈骗犯降临贝克兰德，事件被军方和值夜者解决后，那名诈骗犯在下水道中被虐杀，身上同样洒满了塔罗牌。” “这似乎有着某种寓意，‘审判’是动机和目的，‘皇帝’也许代表刚才消失的那位女性，而铺满全身的塔罗牌……” 分析到一半，艾斯卡壳了，他看向赛尔特，后者接话道： “我也这么认为，她应该属于某个新的隐秘组织，作案后，在死去的目标身上盖满塔罗牌，以此为标志，向其他成员宣告目标被解决，向外界展示自己的存在。” 但上次洒在死者身上的全是同一张大牌，这次则看起来是同一副牌里的所有大小牌，也许是不同成员之间的风格区别，“皇后”，还有“皇帝”，呵，难道是在挑衅奥古斯都家族…… 赛尔特回忆着军方内部的资料，试图找出其他相似的案件。 “也许你刚才追上那个神秘的女性，就能知道这一切了。” “神之歌者”看向赛尔特，仿佛这时才想起军方的非凡者也要负责贝克兰德发生的超凡事件。 他稍微来迟一步，只看到那名女性的身影落入地面，随后消失，应该是使用了某种快速移动的方法，拥有这种能力的非凡者序列太多，哪怕面前这位军方的高序列，也能通过神奇物品做到这一点。 光凭这一能力，根本无法确定对方的身份，但只要赛斯特用传送能力把对方堵住，就…… “她只是个中序列，最多序列6，但拥有天使层次的反占卜，”赛尔特眼角瞥向这位屡屡在重要事件中迟到的大主教，“我觉得应该对她背后的大人物保持一点尊重，或许你可以去试着交涉一下？” 艾斯·斯内克没有答话。 一位天使，哪怕是不擅长战斗的那几个途径的天使，只要动动手指头，这栋别墅里就算每个房间都站上一位中序列的非凡者，也会无声无息地死去，根本不需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除非，这副仪式般的场景还有某种特殊含义，又或是天使本人不便出手，而是派了一名手下来处理。 去追踪，去招惹这位天使，或者他的手下？ 两人沉默片刻，默契地决定事后上报，而不是在此讨论该不该追上去。 他们分头继续搜寻餐厅的各个角落，打算拼凑起线索，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别墅外围，一队代罚者这才乘坐马车到达，开始在警察的协助下封锁现场，驱赶民众。 ———— “就到这里吧，上面应该离明斯克街不远。” 安吉尔说道。 她与夏洛克汇合后，沿下水道跑了超过一公里，远离了卡平的住宅，来到乔伍德区的另一边。 此时她的“魔术怀表”效果早已过去，接下来将是难熬的12小时，好在乔伍德区的下水道环境稍好于东区与贝克兰德桥区，否则他们这一公里的路程势必艰难无比。 这时虽然已经天亮，但贝克兰德不乏奢侈到白天也点着煤气灯的人，送走这位热心的侦探后，安吉尔将继续通过下水道返回东区的安全屋，等候怀表的负面效果消失。 头顶的地下井盖射入一丝阳光，照亮了周围小小的区域，两人在光线中站定。 安吉尔掏出一枚铜便士，抛给莫里亚蒂——这是事先约好的委托“报酬”。后者接过，“叮”地一声弹起，硬币落在他的手心，“乔治三世”的人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人头表示肯定，我想你是在占卜那些女孩的安全吧？” 看着熟悉的硬币占卜，安吉尔微笑着问道。 经过战斗前的讨论、安排与战斗中对方的表现，包括熟悉的“火焰跳跃”和“纸人替身”，她已经知道了这位侦探是“占卜家”途径的序列7，“魔术师”，这让她昨天“占卜高手”的自称显得如此可笑。 但比起这点尴尬，她内心更多的是疑惑。 在第一次“智慧之眼”的聚会上，莫里亚蒂像是个对神秘学领域一知半解的普通人，由于惹上了非凡者而狼狈地四处寻找办法活下来，随后才服下魔药，成为非凡者。 但如果这样，他就相当于在一个月的时间内从序列9晋升到了序列7，哪怕是知晓“扮演法”，又能“提前扮演”的安吉尔都自愧不如。 更大的可能是，他在其他人面前撒了谎，隐藏了自己的非凡者身份，他早已是非凡者，甚至当时就已经有序列7，这也让他凭借400镑的神奇物品解决中序列非凡者的经历变得可信。 再者，他那不可思议的“灵体化”能力，显然并不属于“魔术师”序列，安吉尔除了拥有魔术怀表外，还与一位密修会的魔术师战斗过，对方并未展现出类似的能力。灵体化可能属于魔术师的后续序列，可如果莫里亚蒂是序列6，那根本不会焦急地在非凡者聚会上求助一帮实力不如他的低序列非凡者。 所以他一定拥有某件神奇物品，使他得以化为盔甲皇冠幽灵，能够穿过建筑物埋设炸药，能够通过接触身体施加负面影响，甚至能通过尖啸伤害整间餐厅的非凡者。 当然，每个人都有秘密，她没有详细追问，两人只是短暂合作，称不上熟人，自己不也没有说出“狂乱指环”和“隐秘圣徽”的存在吗？ 但是，魔术师，占卜家的序列7…… 如果他还活着，现在应该也快成为“魔术师”了吧？ 看着那枚人头朝上的便士，安吉尔有些怅然。 (本章完) 第70章 完成“扮演” “啪——” 五指收紧，铜币被莫里亚蒂紧紧握住，他点了点头，回答道： “她们很安全，我猜应该是被警方保护了起来，询问清楚住址后就会送回家去。有那么多市民目睹了她们从卡平的豪宅中逃出，后续无论能否给他定罪，这些少女应该是没人敢动了。” 这也是他们选择白天，把事情闹大的原因之一，其他少女不论，艾蜜莉已经没了双亲，如果不能得到官方的妥善处置，根本就无家可归。 “是啊，那我们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可惜那个叫赫拉斯的非凡者跑了，为了防止炸塌地下室，炸药的威力也不太足，没能把赶来支援的贝里斯炸死。” 留下了两名非凡者，或许会对那些被解救的少女不利，安吉尔打算不再惧怕火焰后，就去各大教会，尤其是管辖乔伍德区的风暴教会教堂投递举报信，让这两个家伙在贝克兰德寸步难行，就算不被抓住，也只能狼狈离去，没办法继续作恶。 看看上方的阳光，安吉尔舒了一口气，拿出刚才在战斗现场捡回来的战利品，开始与莫里亚蒂分配。 按照战斗前的约定，如果获得非凡物品或特性，两人会根据大致的金额五五分配，但现在物品一共有三件。 一块非凡特性来自使用软鞭的凯蒂，它呈浅蓝色的六棱柱，半透明，内部有闪电般的丝丝光芒划过。 一条同样来自她的软鞭，安吉尔在战斗中亲身体会后，认为这是一件附带了攻击效果的非凡武器，可惜在爆炸中已经损坏，三截鞭体被她卷成一团带离了现场。 另一块非凡特性属于什么都来不及做就被幽灵莫里亚蒂附身，被安吉尔一枚7.5镑的非凡子弹解决的帕克，由黑色、暗红与银白缠绕成小孩拳头般大小。 显然，凯蒂的序列要高于帕克，前者很可能是序列7，后者最多是序列8的非凡者。 而这其中的价格差无法忽视。 安吉尔知道非凡特性基本等同于这名非凡者的序列魔药主材料，序列8的两件主材料各能卖到300镑左右，序列7则每件超过500镑，甚至有溢价时，会达到700镑。 安吉尔晋升“女巫”的其中一件主材料，就由正义小姐以700镑的价格购买而来。 这样算起来，“帕克”与“凯蒂”，前者价值600镑，后者超过1000镑。 而一件非凡武器，在非凡者聚会上的售价通常会超过500镑，基本上可以补足两者之间的差价。 当然，软鞭已经损坏，如果能轻易修复还好，如果修复代价过高，或无法修复，选择它就非常吃亏了。 她将软鞭与帕克的非凡特性握在左手，凯蒂的非凡特性握在右手，直接接触非凡特性让她的手掌有一种触电的感觉，好在电压不高，还能忍受。 由一人分配，另一人先挑，很公平。 安吉尔做好了对方挑选价格更高且不必承担风险的序列7的准备，这算是给莫里亚蒂的额外报酬，对他冒着生命危险帮自己救出艾蜜莉和其他女孩的奖励。 不出所料，这位侦探选择了那团来自凯蒂的，序列7的非凡特性。 “我提前说好，拿走这些战利品是有风险的，我有反占卜的手段，不必担心被官方非凡者追踪，而你不同，”由于担心对方认为自己想独吞这些物品，待把非凡特性交到莫里亚蒂手中后，她才叮嘱道，“如果你没法尽快卖掉它，可以考虑先放在我这里，等我卖掉后把金镑给你。” “不必担心，我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当然也有办法规避官方非凡者的搜捕。” 莫里亚蒂微笑着回答，他仍旧戴着那副金边眼镜，上半张脸文质彬彬，下半张脸却被蓄起的胡须遮住，显得粗犷、不羁。 “而且，伱可以试着在‘智慧之眼’的聚会上，找那位售卖非凡武器的女士尝试修复这条软鞭，如果无法修复，嗯，我卖掉非凡特性后，会将两者之间的差价补给你。” “为什么？战利品的分配是已经提前约定好的。” 安吉尔皱眉问道，她并不想占这样的便宜，也好奇这位侦探的作风之奇怪，他能为接过一次委托的奥内尔的女儿出生入死，还试图在与陌生人分配战利品时保证公平。 “就算是为我们下一次合作打下基础吧。” 甩了甩手上半透明的六棱柱，莫里亚蒂被上面的电流刺激，嘴角咧起，随后想起什么一般摸了摸口袋，掏出那把安吉尔借给他的“万能钥匙”。 “这个还你。” 安吉尔接过，看着侦探快速爬上通往地面的楼梯，轻轻推开井盖，探头望向外面。 随后，他低下头，像是不确定般询问道： “我们还会有机会合作，对吧？” “也许吧，你不是有留言信箱吗？” 看着挂在楼梯上，弯腰弓背的莫里亚蒂，安吉尔笑了。 …… 经历不断地迷路与重复，安吉尔终于通过魔镜占卜找到了正确的道路，从下水道来到东区的安全屋附近，这里不像其他区域那样奢侈地白天点煤气灯，因此她得以在不受到过多惊吓的前提下回到了自己的安全屋。 摘下狂乱指环，好好洗漱完毕和奖励自己干瘪的胃部后，安吉尔才在这套狭窄的一居室的卧室中回顾起今天的战斗。 那枚三色混合的非凡特性被她装在一个小小的铁盒中，相比木盒，它能更好地隔绝灵性的泄露，避免被灵视简单地发现，已经损坏的软鞭也被包好收起，等待下一次“智慧之眼”聚会寻找能够修复它的工匠。 这些收益都只是金镑上的，虽然在狂乱指环的负面效果影响下，安吉尔对金镑的渴求已经到达无法遏制的程度，但此时，她有更加重要的事要做。 安吉尔拿过茶壶，将不知哪天烧的茶水直接倒在地上，冰冷的茶水在不算平整的地面肆意流淌，很快摊开了半平米左右的水洼。 她放下茶壶，蹲下身，一手点向水洼，指尖寒冰凝聚，瞬间将这层茶水冻成了坚冰，而后，冰面在持续下降的温度中愈发坚硬、平整，表面也浮现出她的倒影。 在她有意识的操控下，坚冰已成为一块晶莹剔透的镜面，能够作为魔镜占卜、魔镜替身的完整镜面！ 这是她刚成为“女巫”时无法做到的精细操作，而此时，在清晨与夏洛克·莫里亚蒂的共同行动中，在一整条街的观众的注视下完成的“扮演”，终于让她完全消化了体内的魔药。 从8月底她在廷根服下魔药，晋升“女巫”后，历时近两个月，经过数次大型“表演”和占卜俱乐部中无数的扮演，她终于到达了这一步。 只要获得“欢愉魔女”的魔药，她就能晋升序列6了。 (本章完) 第71章 举报信 “果然，我之前的总结并没有错误，在别墅阁楼上的亮相，应该让大部分目击者认为我就是制造爆炸的罪魁祸首，这种即时的反馈对消化魔药的帮助非常大……” 安吉尔看着映出自己真实面容的冰镜，手指再次触上镜面。 “魔镜魔镜告诉我，艾蜜莉·奥内尔目前的处境。” 冒出阵阵寒气的镜面迅速浮现女孩看着报纸上的讣告泪流满面的场景，周围站着两名肩上有银制六角星的督察，一脸愁容，正低声商量着什么。 难道是官方非凡者？他们与警察接触时习惯穿警服，佩戴相应的警衔，如果是就近负责，那他们很可能是风暴教会的“代罚者”。 见艾蜜莉目前已经在官方非凡者的保护下，安吉尔松了一口气，抹去了镜面上的内容。 这次占卜过程迅速，定位精确，和之前动不动就被干扰的情况不同，看来完全消化魔药后，她的其他非凡能力也有了不少进步。 这让她更加期待晋升序列6后的改变。 ———— 入夜后，畏惧火光的负面效果消失的安吉尔来到赛薇莉亚·兰登的家中，向她报告这几天的动向。 “奥黛丽小姐带你一起去看展出，说明她已经接纳你成为她的小圈子的一员了，”浓妆艳抹，穿着紫色晚礼服的赛薇莉亚似乎刚从某场聚会回来，没来得及更衣就在会客室见了安吉尔，“你要珍惜这份关系，好好维系它，或许不久后，你就能得到另一半魔药材料了。” 按照约定，她用200镑买下了安吉尔获得的“药师”配方，这份配方的收益顺利从400镑升至600镑，已经超过了序列8的魔药。 也许等连环杀人犯被抓住，a先生的非凡者集会再次开放，我还能再卖一次…… 安吉尔美滋滋地想着，魔药配方比非凡特性或“只能卖一次”的物品好在这里，它能够多次出售，不断提供收益。 “最近，你参加了哪些非凡者的聚会？”收好写有配方的纸张，赛薇莉亚抿了一口红茶，询问道，“最近，或者说今天，有没有发现谁在聚会上售卖‘治安官’或‘审讯者’的非凡特性？” “非凡特性？” 安吉尔好奇地反问。 “它们都是‘仲裁人’途径的，治安官是序列8，审讯者是序列7，如果你发现有人出售它们，可以尝试接触一下，最好确定对方的身份，然后告诉我。” 仲裁人途径？ 安吉尔恍然，这有极大可能是卡平豪宅中死去的两名非凡者的非凡途径，如果找到在这段时间出售特性的人，几乎就意味着锁定了杀死卡平和他的手下，带走非凡特性的凶手。 看样子卡平不光和贝克兰德那些高层人士有联系，为他们绑架少女，甚至和魔女教派也有关联，早上卡平和他的帮凶们才死，晚上赛薇莉亚就知道了，甚至还试图寻找在出售相关非凡特性的人。 难道魔女教派贩卖人口的事，卡平也掺了一脚？ 而且“仲裁人”途径在黑夜教会内部的典籍中有记载，由鲁恩王国的王室奥古斯都家族、费内波特王国的卡斯蒂亚家族共同掌握，卡平豪宅中的四位非凡者已经有三位确定是“仲裁人”，那卡平和王室的关系恐怕也有说不清的地方…… “聚会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举行了，因为那件连环杀人案，官方非凡者和军方到处在搜捕可疑人员，恐怕在这场风波平息前，贝克兰德是没有多少非凡者敢于举办聚会的。” 她巧妙地找了个借口拒绝了这件事，非凡特性早就被她和莫里亚蒂瓜分，难道要自己查自己？ “连环杀人……”听到安吉尔的回答，赛薇莉亚嗤笑一声，“我真不敢相信，他们连个晋升中的‘罪犯’途径序列6都抓不到，已经12起了吧？等到第13名死者出现，这家伙应该就能顺利晋升了。当然，假如他太过贪心，也许还会继续作案。” “13起谋杀案后顺利晋升，这是他的晋升仪式吗？” 听到这个让她不太舒服的数字，安吉尔皱眉反问。 “居然清楚晋升序列5要相应的仪式，看来你还知道不少秘密，”这位贵妇人优雅地放下茶杯，拈起一块糕点，“连环杀人确实是‘恶魔’的晋升仪式，最少要13个，最多可以达到49个，杀得越多，越有希望晋升，但相应地，被发现，被抓捕的可能性也越大。” “两次杀人之间，至少间隔3天，否则容易失控，而如果超过9天，就相当于重新开始了。” “根据杀人的间隔与规律，根据他杀死目标后吃掉内脏的习惯，很容易就能知道他在准备晋升仪式，我只是没想到，整个贝克兰德居然都把他当成一般的连环杀人犯，真是愚蠢至极。” 一口气介绍完这个“恶魔”的杀人目的，赛薇莉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让安吉尔多与奥黛丽接触，甚至连格莱林特也不要放过。 “可以和他们谈谈最近的热点话题，比如‘大气污染治理’，那些贵族就爱点评时政，女性也不例外。” 大气污染？这和魔女教派有什么关系？ 突然想到最近组建的“大气污染调查委员会”中有格莱林特子爵，安吉尔似乎明白了赛薇莉亚的真正目的。 难道她们打算借格莱林特子爵，影响这个调查委员会？ ———— 离开赛薇莉亚家后，安吉尔来到毗邻西区的乔伍德区，找到了风暴教会在此的“圣风大教堂”。 掏出早已写好的举报信，她准备把逃出卡平豪宅的那两个非凡者，赫拉斯和贝里斯举报给风暴教会，让他们尝尝“代罚者”的铁拳。 罪名很简单，协助绑架市民，疑似与多起命案有关。 白天代罚者们赶到卡平家后应该就能明白一切，此时加上这封举报信，那两个侥幸逃脱的非凡者就算不被抓住，在贝克兰德也待不下去了。 当然，她没有蠢到自己亲自去举报，哪怕有隐秘圣徽的反占卜，面对高序列非凡者也难以隐藏行踪，必须要找个间接的办法。 她左顾右盼，很快找到教堂前游荡的几个流浪汉，这里不时会免费发放圣餐，哪怕不是信徒，只要念一声赞美风暴之主，都能领取一份，警察也不会在教堂前随意动粗，因而是不少流浪汉的逗留之地。 利用1苏勒的报酬，她让一名流浪汉帮忙将举报信投进了圣风大教堂前的信箱，自己则远远躲着，看都不看一眼，尽量减少相关的接触。 没过几分钟，这个流浪汉踱回安吉尔藏身的小巷口，安吉尔见他两手空空，知道举报已经完成，就准备离开。 “我说怎么帮我送举报信的流浪汉手里还拿着一封，原来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有些熟悉的语调在小巷外传来，安吉尔探头看去，今天早上才和她分开的夏洛克·莫里亚蒂头戴鸭舌帽，穿着泯然众人的工人服装站在巷口，帽檐下的脸上满是笑容。 “又见面了，沃森小姐。” (本章完) 第72章 小巷深处 莫里亚蒂？他怎么也在这里？ 安吉尔看向侦探身后，发现没有其他人，随后目光又回到此人身上，上下打量一番，脑中冒出一个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的念头： 他不会也是来举报的吧？ 下一刻，安吉尔的猜测就得到了证实。 “我正准备找个人帮我把举报信投进信箱，就看到一个投完信件，往你这走的流浪汉，于是跟过来……” 果然，莫里亚蒂也是个隐藏的很深的举报高手。 拿过他那封还没来得及送出的举报信，安吉尔看了看内容，发现与自己写的大同小异，甚至还附上了手绘的铅笔画像，与赫拉斯和贝里斯有七八分相像。 “不如把你这封也投进去，我的举报信没有附带画像。” 她甩了甩手上的信纸，对莫里亚蒂说道。 “没有必要，有一封信给他们提醒就足够了，没准那帮‘代罚者’已经审问完卡平家存活下来的仆人和守卫，对他们展开通缉了，唔，也许还包括我们。” 谈到这件事，两人都沉默了。 半晌，莫里亚蒂再次开口。 “我通过占卜确定了艾蜜莉和其他被救出来的女孩的下落，警察和代罚者并没有为难她们，大部分被绑的女孩已经回到了自己家，但艾蜜莉……” 这个可怜女孩的双亲已经死在这次事件中，虽然在安吉尔的魔镜占卜中，艾蜜莉与奥内尔夫妇一起跳下塔索克河“自杀”了，但她最终却出现在了卡平家的地下室，这说明占卜的结果曾被人干扰。 但就在杀死卡平，炸毁他家之后，两人依然没有找到足够的证据，合理推断他们的真实死因。 也许奥内尔一家被赫拉斯通过各种法令所控制，也许某位能干扰占卜的非凡者当时不在卡平的豪宅中，因此没被安吉尔和莫里亚蒂所发现，但这一切也许只能等“代罚者”来调查了。 “……好在她目前已经在警察的保护下，由于没有其他亲属，艾蜜莉很可能会被警方指定的监护人收养，直到成年后继承她家的财产。对她来说，算不上是个好的结局，但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谈话间，两人通过小巷离开了圣风大教堂，以免被收到举报信的“代罚者”们发现。 此时夜色已深，为了照顾没有黑暗视觉的“魔术师”莫里亚蒂，安吉尔挑了一条有路灯的街道，两人并排前行。 “最近‘智慧之眼’应该不会召开新的聚会了，也许只能等到连环杀人犯被捕，警察、军方和官方非凡者放松警惕后，你才有机会找人修复那把非凡武器。” 莫里亚蒂轻声说道，街上行人并不多，但他谈论到神秘学话题时仍会压低音调，避免被普通人听见。 安吉尔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我了解的另一个非凡者集会也是如此，但我对他们能否找到杀人犯表示怀疑。” 说到这里，她将从赛薇莉亚那听来的消息告诉了这位侦探。 “‘恶魔’序列的晋升仪式……” 对方却不如她想象的那么惊讶，仿佛早已知道，或是推断出了相关的信息。 “我也在参与连环杀人案的调查，帮忙查找了一些资料，找到了一些凶手喜欢袭击曾做过‘站街女郎’的年轻女性的线索，他们甚至怀疑，凶手可能不是人。” “不是人？” 安吉尔挑了挑眉，脱口而出。 那一瞬间，她以为这是某种骂人的话，但随即就想到了“正义”小姐的那条服用过观众魔药的狗，那条“超凡之狗”。 难道，有另一只曾经服用过魔药，甚至得以数次成功晋升的动物，正在通过连环杀人满足服用魔药的仪式要求，准备晋升到序列5？ “没错，根据我的推断，凶手在准备这次晋升前，也许有过相同的连环杀人经历，才会如此熟练，如此放肆。但贝克兰德，甚至全国的连环杀人案几乎都有登记，所以在搜寻无果后，侦探们将目光投向了‘动物’这一可能。” “动物‘谋杀’动物，根本不会引起人类社会的关心。”安吉尔接过他的话，补充道。 莫里亚蒂点点头表示赞同。 “但如果是这样，一只动物又是怎么找到配方，购买魔药材料，调配魔药用于晋升呢？除非……除非背后还有人帮助它？” 想到这一种可能，安吉尔感到不寒而栗。 她脑海中浮现了一个身披黑袍的神秘人，将调配好的魔药喂给身前长得奇形怪状的生物的场景。 如果官方非凡者已经能确定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是某种动物，那为何抓捕仍旧没有进展？ “也许他们还没有想到这一层，毕竟这些不成熟的推测只在侦探之间流传，也许是军方想借由连环杀人案来整顿贝克兰德的地下世界，所以并不急着抓住犯人，谁知道呢？” 这位侦探露出意义不明的冷笑。 “但我们可以去举报，把相关可能性告诉他们，已经有12名受害者了，如果凶手不贪心，准备满足晋升仪式的最低需求就晋升，那么它只要再杀一个人就会收手，也许就再也找不到它了。” 莫里亚蒂停住脚步，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向安吉尔。 “你就不怕牵扯到自己身上吗？” “你忘了？我有反占卜，这点风险值得去冒。” 沉默良久，侦探眼镜片后的双眼流露出一丝笑意。 “我其实已经给那些侦探提示了，想必很快他们就会得出类似的结论，通知警方和官方非凡者，但是，你说得对，我们也可以多做一些事，多出一份力。 “我回去把找到的线索整理给你，让官方非凡者尽快把这个‘恶魔’抓住。” 说罢，他回过头去，但立即又看向了安吉尔。 “我从刚才就想问，你把我带到哪来了？” 嗯？ 安吉尔也看向四周，两人在闲谈中不知不觉走进了一条比刚才更狭小的巷子，连马车都无法通过的道路两旁是逼仄的三层建筑，从二层起，阳台就向外凸出，把巷子上方遮得几乎看不见月光，巷口仅有的一根路灯柱顶端发出微弱的光芒，根本照不到他们这。 “我还以为是你带的路……” 她喃喃道，脑海中根本回忆不起是怎么走到这条小巷来的。 对了，迷路……难道是“万能钥匙”的负面效果？ 但我们是两个人，难道这把钥匙让人迷路的作用，连身旁的人都能影响吗？ 思索片刻，安吉尔不得不承认，也许莫里亚蒂说的没错，真的是自己在无意间带了路，而神奇物品让人随机迷失方向的负面效果，又让她将两人一起带到了不知名的巷子里。 见她有些目瞪口呆，莫里亚蒂轻笑一声，右手摸向左腕的袖子，犹豫片刻又放下了手，目光扫向身边的地面。 “没关系，我找根木棍，这种情况下卜杖寻路非常有用，不瞒你说，我刚到贝克兰德的时候，也经常……” 他话语突然中断，眼神变得锐利。 安吉尔也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她的魔镜在卡平家的战斗中已经毁坏，还未来得及制作新的，但就算如此，灵性也给出了宛如实质的急迫预警。 有“人”向他们进攻了！ 头顶几乎遮住天空的阳台上方，一道巨大的身影急速落下，目标正是刚刚有所感应，抬起头来的夏洛克·莫里亚蒂。 (本章完) 第73章 恶魔犬 遮蔽天空的是一条体型巨大的黑色犬类，它前肢伸直，露出尖利的爪子，嘴巴半张，两排锋锐的牙齿呈暗红色，像是长期浸泡在血液之中。 “当心！” 担心莫里亚蒂无法在黑暗的巷子中看清袭来的黑狗，安吉尔大喝一声，同时召唤出两根前端尖锐的冰刺，一端抵住地面，一端朝着天空，她自己则后退两步，离开了黑狗扑击的范围。 莫里亚蒂反应也很快，他不顾风度地朝另一个方向滚去，头上的鸭舌帽掉落在地，黑色短发在运动中变得散乱。 看到巷子中有两个人类，巨大的黑狗比遭受袭击的两人还要惊讶，它后脚蹬在凸出的二楼阳台处，改变了下落方向，堪堪避开能将它开膛破肚的冰刺，落在安吉尔与莫里亚蒂之间，脖颈不断转动，来回看向巷子两端的两人，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呜——” 低沉的吼叫声从它紧咬的尖牙之间传来，黑狗迅速选定了目标——莫里亚蒂，仿佛和它有着深仇大恨般，四肢一蹬，飞速向刚从地上爬起的侦探扑去。 “嘭——” 安吉尔右脚前踏，足底急速延展出冰霜。 消化完序列7魔药后，她此时对冰霜之力的掌握相比刚服下女巫魔药，晋升序列7时已经更为精通，对召唤出的寒冰的细微控制力更是远胜以往。 潮湿的小巷中，寒冰在地面、两侧的墙壁迅速蔓延，追上了前扑的黑狗，而后在它面前伸出长短粗细不一的冰刺，但无一例外，都指向这只奇怪的动物。 等等，动物，强大而富有攻击性的动物…… 安吉尔突然想到刚才莫里亚蒂的分析。 “它是‘恶魔’！” 在她的叫声中，黑狗被迫停下脚步，以免被冰刺扎入体内，而它盯上的莫里亚蒂也站直身体，空无一物的右手前举，打了个响指，一枚无形的空气子弹飞出，命中了“恶魔犬”毛茸茸的额头。 可惜角度不好，子弹打断了一撮黑毛，击出了一团血花，但被坚硬的额骨弹开。 “嗬！” 黑色大狗示威性地吼叫一声，身体如同吹气球一般飞速膨胀，瞬间就变成了身高接近三米的巨犬，它的背后生出一对巨大的蝙蝠羽翼，缓缓张开，耳后则拱出两根布满奇怪花纹的羊角。 膨胀之后的恶魔巨犬几乎占满了整条小巷，挤掉了原本对它十分致命的冰刺，高处的头颅低下，望向它的目标莫里亚蒂，双眼如同蕴含着熔岩，血红，发亮，毛发中跃出一朵朵赤红色的火焰，口中唾液滴落，浓烈的硫磺味道蔓延在巷子中。 它变得更强，也更像“恶魔”了。 “喀喇”的寒冰破碎声中，恶魔巨犬继续向莫里亚蒂挤去，变大的身躯限制了它在小巷中前进的速度，但相较之前，力量和压迫力成倍提升。 安吉尔在它身后召唤出数朵黑焰，划过略带弧度的轨迹向巨犬背部砸去，之前无往不利的诅咒之焰击中巨犬冒着火的皮毛，却并没有如预料中一般迅速蔓延、扩散，而是和毛发中冒出的硫磺之火混杂在一起，互相侵蚀，很快在“噗”的一声中消失。 见攻击并不奏效，她将最后一团黑焰引向天空，恶魔巨犬此时已扑到莫里亚蒂身前，长着尖刺的狗爪挥舞着拍向面前的人类。 下一秒，这位“魔术师”的身影化为一团明黄的火焰，出现在射向天空的黑焰旁，出现在巨犬的上方偏后位置。 在尚未开始下落的短暂滞空时间，莫里亚蒂双手前伸，左右开弓，一声声响指声传来，空气子弹如雨般落下，连续击中下方巨犬脆弱的颈部，血花朵朵飞溅而起。 恶魔巨犬敏捷地弓起身体，在狭小的巷子中旋转了半圈，将墙上的砖块挤压得嘎吱作响，它顶着弹雨抬起头来，看向空中正逐渐加速下落的莫里亚蒂，燃烧着熔岩的双眼变亮，火光似乎喷涌而出。 “死！” 它张开血盆大口，伴随着更多的硫磺气息，源于恶魔语的，充满污秽的单词脱口而出。 空中响指不断的莫里亚蒂动作顿时停滞，他面露痛苦之色，双手捂住胸口，宛如心脏病发一般弓起身体。 而后，不断下落的身影变薄，变小，成了一个剪裁得极为粗糙的纸人，它上面染满了斑驳的锈迹，像是从垃圾桶里捡出来的残次品。 真正的莫里亚蒂出现在更高的空中，摆脱了污秽之语的作用，双手继续举起瞄准，要将居高临下的火力压制进行到底。 此时恶魔巨犬那充气般膨胀起来的身躯反而成了自己的阻碍，被两侧凸起的阳台堵住的它无法跳上楼顶追击莫里亚蒂，但很快，它选择了巷子里的另一个目标。 在巨犬攻击莫里亚蒂的几秒，发现黑焰无用的安吉尔已重新召唤出寒冰尖刺，像拒马一样矗立在她与恶魔巨犬之间，同时掏出左轮手枪，打出了她今晚的第一颗“风暴汇聚”。 “砰——” 超凡子弹准确命中刚才被莫里亚蒂打出的伤口，在巨犬那钢铁般坚硬的头骨上溅出火花，留下一道靛蓝色的痕迹，狗头也随着巨大的冲击后仰。 吃痛的巨犬如同刚才攻击莫里亚蒂一般朝她扑来，沿途的冰拒马在巨大化的它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但并未让它减缓一丝速度。 如此坚硬的外皮，就连尖锐的冰刺也不管用！ 安吉尔一手握枪，一手前指，双眼瞬间化为金黄竖瞳状，将“狂乱”的目标设为离自己越来越近，正用仿佛喷涌出岩浆的双眼望向自己的恶魔巨犬。 “吼——” 它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但动作没有停顿，相比本身的疯狂与对杀戮的渴望，“狂乱”只不过是湖泊中倒入了微不足道的一杯水。 这头恶魔原本就已在杀戮之中濒临疯狂，就算再添一些，作用也微乎其微。 安吉尔抿住嘴唇，一颗颗击发弹巢内的子弹，继续攻击巨犬头部那道痕迹。 “砰——砰——” 顶着连续击发的“风暴汇聚”，顶着天空中落下的莫里亚蒂的空气子弹，巨犬挤过临时布设的冰刺靠近了安吉尔，它甩动额骨已被砸开一个小孔的头颅，张开血盆大口，扑面而来的硫磺气息与腐肉的恶臭让安吉尔几乎无法瞄准。 “轰——” 那满是尖牙的嘴中吐出一个透着蓝色的赤红火球，沿着狭窄的巷道飞向安吉尔，在她瞬间召唤出的冰盾上短暂停留，融化、击穿了冰盾，随后砸中闪避不及的安吉尔，轰然爆开。 在将寒冰迅速融化、蒸发的灼热烈焰中，巨犬的双眼锁定了被命中的那名女性，但这道身影陡然碎裂，成为一根燃烧着的短杖。 又是替身…… 恶魔巨犬正准备寻找敌人的踪迹，另一道身影自天空落下，是已经停止击发空气子弹的莫里亚蒂，他双手各持一枚已经被激发的“沉眠符咒”，摆出跳水的姿势，头下脚上双手前举，让银片尽量靠近下方的敌人。 两枚银片闪出暗红色的火焰，静谧、安眠的力量散逸而出，首当其冲的巨犬冒着火光的双眼顿时涌现一丝迷茫，眼皮不断下耷。 “嘭——” 就要砸落地面的莫里亚蒂身上涌出火焰，身影砸在地面化为一团火星消失，露出他身后借助魔杖替身变换了位置的安吉尔。 砰！ 又一发超凡子弹掀开恶魔巨犬已变得脆弱的额骨，蓝色的标记处碎裂开来，露出下方不堪一击的大脑，上面沟壑分明，黑色的血液汩汩流出。 剧痛让巨犬茫然的双眼恢复了清明，眼前黑洞洞的枪口瞄向它，下一发子弹必然就要带走它的性命。 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巨犬张开巨口，用深渊语吼道：“缓慢！” 安吉尔扣动扳机的手指立即停顿了下来。 巨犬没有利用这一瞬间退后或逃跑，而是身体抬高，双爪并用，划出两道几乎无法看清的残影，向眼前举枪的女性扫去。 “噗”地一声，刚才使用符咒让它露出致命破绽的莫里亚蒂出现在一人一犬之间，络腮胡遮掩下的嘴唇咧出一丝嘲讽的微笑。 巨犬下意识地改变了攻击的目标，尖利的双爪接连扫过这个可恶的人类，但意料之中的命中感并未出现，就像穿透了空气一般。 幻影般出现的莫里亚蒂又如幻影般消失，巨犬收力不住的双爪交叉在胸前，动作也出现了一瞬间停顿。 就这样把自己的脑袋送到了枪口之下。 “砰——” 最后一发“风暴汇聚”穿过莫里亚蒂带着嘲讽微笑的残影，命中了恶魔巨犬的头颅，射入已被连续攻击敲开的脑壳，将内部并不算大的脑子搅成了一团浆糊。 (本章完) 第74章 不能过于相信占卜 “砰”地一声，恶魔巨犬生着双翼的身躯倒在地上，发出重重的声音。 安吉尔甩开弹巢，退掉弹壳，快速装弹后警惕地望向四周，巷角的莫里亚蒂也来到她身旁，两人默不作声，神经紧绷，警戒着后续的攻击。 直到几分钟后，恶魔犬身体的种种异变逐渐消失，变回原本高约一米的黑狗，两人才松了一口气，确认了这个“恶魔”是孤身前来，而非留有某种后手。 “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就是那个杀死了12名女性，离完成晋升仪式只差临门一脚的连环杀人犯吧？” 捡拾起丢弃的弹壳，安吉尔看向仍比一般犬类大了好几圈的黑狗尸体，问道。 刚才在战斗中，她就对此有所猜测，但直到现在都无法完全确认这一点。 毕竟一只恶魔犬流窜在鲁恩王国首都两个月，前后杀死12名受害者还没被官方非凡者抓到，这件事听起来就有些匪夷所思。 莫里亚蒂捡回地上已经变得残破不堪的纸人，搓起一团灵性火焰将它烧成灰烬，随后才回答： “我觉得应该就是它，这只恶魔巨犬有序列6的实力，能够变身成巨大的恶魔，使用深渊秽语诅咒敌人，喷出高温火焰，各种能力很像‘罪犯’途径，最重要的是，你觉得它为何要在这里偷袭我们？” 为什么要偷袭？ 安吉尔回想起刚才巨犬从天而降的一幕，又在脑海中把两人遇袭前的动作、对话回顾了一遍，恍然大悟。 “因为我们谈到了它？” 这位侦探扬了扬手中的纸灰，又低头将他掉落在地的鸭舌帽捡起，抖落上面的冰屑，重新戴在头上，点了点头。 “确切地说，是我们准备‘举报’它。” 在恶魔犬的尸体前，夏洛克·莫里亚蒂开始了他的分析。 “据我所知，‘罪犯’途径从中序列开始，就会拥有近乎本能的，对以自己为目标的占卜的干扰，这使得他们很难被官方非凡者通过占卜、通灵等常用手段找到行踪。 “而到达序列6，也就是‘恶魔’序列后，他们还能获得一种对危险的特殊感应，假如你能在短时间内对他造成致命的危害，并采取了付诸实现的行动，他就会察觉到，并且把握危险的来源，从而能扼杀或是躲避这种危险。这个时间有长有短，一般是几小时内，不会超过一天。 “在今天之前，我虽然了解到了这个‘连环杀人犯’的一些习性和特点，并做出了归纳总结，但并未参与调查，只是辅助那些侦探进行了一些既往案例的整理，所以一直没有对它造成威胁。可今晚我们在这里对话后，我准备把线索交给你，并让伱举报给官方非凡者……” “假设我们成功进行举报，官方非凡者利用这些资料，就有极大可能锁定它，对它展开抓捕行动，这样的结果对它来说是致命的，因而触发了它觉察危险的能力。可能它恰巧就在附近，或是从远处火速赶来，目的就是为了把这个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 安吉尔接过了话头，补充道。 “没错，”莫里亚蒂按了按镜框，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笑意，“它刚扑下来的时候，我甚至以为它准备把你当成第十三个目标，但这其中有两点错误，让我马上反应过来它的目标并不是你。” 见安吉尔面露疑惑，他短暂停顿后继续说道： “首先，‘恶魔’的晋升仪式杀人间隔要大于三天，小于九天，而两天前，也就是周二的晚上，它才杀死了上一个目标，不可能在今天进行下一次谋杀。其次…… “……其次，你不符合它挑选目标的特征。” 目标的特征…… 安吉尔想起报纸上对死者背景的总结：曾经做过站街女郎，现在已经有了正式工作的年轻女性。 我正相反，曾经有过正式工作，而现在……唔，现在也没做站街女郎。 “你就确定我不符合那些特征？” 她好奇地反问。 “当然，我可是占卜高……”莫里亚蒂在安吉尔严肃的目光下闭上了嘴，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它袭击的目标明显是整理了相关资料，会对它造成重大威胁的我，恶魔犬从楼顶扑下来时，甚至都没看你一眼，也许它在出现的前一秒，都不清楚你也在这条巷子里，不然两名序列7在场，它应该不会贸然现身，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反占卜！ 听到莫里亚蒂的分析，安吉尔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一点。 她忍住看向右手腕“隐秘圣徽”的动作，而是幅度极大地点了点头，说道： “那应该是它对危险的感应被我的反占卜干扰了，因此得出了威胁只有你一人的结论，序列6对序列7，又是偷袭，这个‘恶魔’以为战斗会万无一失，可以迅速解决你这个威胁，悄然远去。” “而它的反占卜同样会干扰官方非凡者的视线，最终让这桩谋杀案不了了之，由于目标不符合仪式的特征，它更不会吃下我的内脏，所以我不会被计算在‘连环杀人’内，它可以继续隐藏在阴影之中，等待下一个受害者。”莫里亚蒂补充道，“所以，太过于依赖占卜之类的能力，很容易让自己陷入不可知的危险之中。” “这是你对‘占卜家’的总结吗？” “不，只是想起了另一个结局差不多的倒霉蛋而已……” 他微笑着回答，随后看向死了有一阵子的恶魔犬，它的尸体在两人的灵视中逐渐凝聚起一团如熔岩般艳丽、炽热的光芒，这代表非凡特性就要析出了。 “最后一个问题，它的尸体，以及非凡特性要怎么处理？” 看着快要凝聚成型的特性，安吉尔感到有些头疼。 毫无疑问，在刚才的枪声和打斗声音传出后，附近的居民很快就会报案，而后警察会发现这具明显异于常狗的黑狗尸体，结合被各种非凡能力破坏的巷道，案件会被移交给相应的官方非凡者。 恶魔犬死后，它的反占卜应该不会继续生效，官方非凡者会轻易得出这条狗就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的结论，而接下来，就是安吉尔与莫里亚蒂的问题了。 “连环杀人案在警方那拥有2000镑的悬赏，如果我们光明正大地把尸体拖到警察局，请他们找官方非凡者确认，应该能拿到大部分，甚至全部的赏金，但是……” 莫里亚蒂越说声音越低。 但是，我现在的身份根本经不起查，他们要么根据“艾琳·沃森”这个名字在档案局扑个空，要么根据“安吉尔·格兰杰”的名字查到一个死人头上，我显然不可能去领赏。 安吉尔思索着，看向同样眉头皱起的莫里亚蒂，猜想对方或许也有类似的顾虑。 “夏洛克·莫里亚蒂”也是假身份？那起这么一个假名的他就更加可疑了，据我所知，这个世界，哪怕是罗塞尔大帝也没有抄袭过福尔摩斯的故事…… “啪”地一声，莫里亚蒂打了个响指，将安吉尔由于沉迷思考逐渐失焦的眼神召唤到他身上。 “总之，我个人只能忍痛放弃这笔丰厚的赏金了，而如果你有信得过的人，可以考虑让他去主动报案，成为‘恶魔’死亡现场的首个发现者，或许能分到一小部分赏金。”他看向已经在恶魔犬尸体旁凝聚成型，已经肉眼可见的非凡特性，说道，“至于这块非凡特性……” 安吉尔也看着那团逐渐露出真容的非凡特性，它只有拇指大小，外形像是一个全封闭的玻璃试管，内部有暗红色的岩浆涌动，盯紧看了不到一秒，她就感觉耳旁传来窸窸窣窣的污秽之语。 这块价值千金的非凡特性静静地躺在两人面前。 (本章完) 第75章 杀人犯与黑皇帝 “恶魔”序列，属于“罪犯”途径的序列6，而安吉尔知道，序列6的魔药主材料价格都在1500镑以上。 也就是说，这块能够作为完整的魔药主材料的非凡特性，价值将超过3000镑，当然，前提是有人了解它的价值。 这不同于白天两人分配在卡平豪宅中的收获，那时有两件非凡特性和一件损坏的非凡武器，虽然价值并不完全相等，但也可以大致公平地进行分配。 这团非凡特性可没法分成两块，而如果某人要拿走它，就要给对方1500镑的现金，或是相应价值的非凡物品，否则谁也无法保证对方会在卖掉特性后，将一半收益乖乖交出来…… 狭小、黑暗的巷子里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150镑我还能想想办法，但1500镑远远超过我的财力了，你有……” 良久，莫里亚蒂开口询问。 “我也没有。” 安吉尔现在的资产将将突破1500镑，但如果全部拿来交换这块不知何时才能卖掉的特性，自己将身无分文。 因此她毫不犹豫地否认了。 而其他能够用于抵押的物品，“魔术怀表”作为实用性极强的神奇物品，价值不亚于这块序列6的非凡特性，“狂乱指环”又是她隐藏身份的保证，“隐秘圣徽”更不可能离开自己的身体，剩下的弹药、符咒…… 等等，还有一件物品来着…… 安吉尔突然想到她带着的“绯红之眼”。 它来自东区那个死去的“蔷薇主教”，同样是序列6的非凡特性，虽然被污染，但只要能短暂地忍受负面效果，就能通过它轻松找到半径50米内的任何活物，在城市中用途极广。 掏出装在盒子中的“绯红之眼”，安吉尔向莫里亚蒂介绍了它的效果。 “被污染的序列6特性，这能卖到……唔，也许确实有人会需要它。” 喃喃说着，莫里亚蒂似乎是想到了他自己曾经400镑买到过的物品，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安吉尔的方案。 随后，他当着安吉尔的面拿出一枚铜币，做了个简单的占卜，确认了“绯红之眼”确实属于序列6的特性。 “那我就先收下这枚眼球，如果你能顺利卖掉‘恶魔’的非凡特性，就用一半收益换回它，如果……” “如果我消失了，它就是你的了。” 安吉尔见莫里亚蒂没有异议，这才低下头，捡起了内部有岩浆流动的“恶魔”特性，忍受着灼热的触感将它放进子弹盒中，仔细收好。 后者接过安吉尔递给他的“绯红之眼”，当即尝试着接触眼球，皱眉忍受着耳旁的窃窃私语，目光游移，似乎在意识中查看着周围的活物。 “确实如伱所说，周围的活物都能轻易捕捉到……街上有两个人向这里赶来，很可能是附近的巡警。” 莫里亚蒂望向小巷一侧，随后迅速盖上铁盒，收起了绯红之眼，说道。 “那我们就快点离开吧，分头走，我处理一下现场……对了，早上你拿到的非凡特性不要急着出售，有人在调查卡平的死，他们也许会密切关注那些非凡者聚会。” 安吉尔叮嘱对方后，召唤出几团黑焰，开始给周围的环境“消毒”，规避后续可能的占卜。 莫里亚蒂则压了压头上的鸭舌帽，迅速离开小巷，细微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两分钟后，两名警察谨慎地迈入这条鲜有人进入的巷子，走在前面的举着油灯，后面的持枪警戒着。 他们是接到附近居民的报案才赶来的，对方声称有密集的枪声响起，还有巨大的爆炸声，仿佛两伙黑帮正在火并。 他们看到了满地尚未化去的冰霜，被爆炸掀开的铺路石，以及躺在巷角，体型巨大的黑狗尸体。 ———— “阳光猛烈，雾霾散去！连环杀人案告破，凶手当场被击毙！” 《贝克兰德早报》头版用两个大大的感叹号代表整个贝克兰德的市民发出感慨，庆祝笼罩在他们头上超过两个月的，名为“连环杀人”的阴云终于飘散。 乔伍德区的一栋房屋中，佛尔思慵懒地坐在沙发上，叼着一根未点着的香烟翻看着今天的报纸，并未对这个结果感到惊讶。 她自己是隐藏在市井之间的非凡者，当然对最近一周以来贝克兰德的局势有所感知，官方非凡者们倾巢而出，军方、警方更是拿出难得一见的认真劲头，只为抓住这个逍遥法外，仍在不断作案的凶手。 案件迅速告破是必然的…… 翻过这一页，第二版则是另一条惊悚的新闻。 “侠盗‘黑皇帝’现身乔伍德区，备受争议的富豪卡平及其党羽死于家中。” 报道配了一张手绘的图片，身穿黑色盔甲，头戴漆黑皇冠，背拥黑色披风的身影迎风站立，脚下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正在为新的题材发愁的佛尔思立刻被这条报道所吸引，仔细阅读起来。 这位被以古代所罗门帝国统治者的代号命名的侠盗，光天化日之下进入卡平的别墅，盗走了藏在保险柜中的所有不义之财，结束了卡平和他那些罪恶手下的性命，还解救了被关押在别墅地下室中的多名失踪少女。 卡平的尸体上被洒满了塔罗牌，其中最显眼的是覆盖在他面部的“审判”和“皇帝”牌，前者无疑代表对这位满手血腥，绑架无辜少女的富豪降下的审判，后者则是这位侠盗代号的来源。 看着以夸张口吻描述的现场报道，看着手绘的、威严满满的侠盗“黑皇帝”，佛尔思双眼逐渐亮起，她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的构思，并确定了其中数个感兴趣的，准备稍后就把它们记录下来，仔细挑选，丰富细节。 她的下一本畅销书，也许就要从中诞生了！ 就在她头脑风暴时，书房门被推开，休走了进来，一脸疲惫和疑惑地坐到佛尔思旁边。 “休，你遇到什么事了？” 出于对好友的关心，佛尔思放下报纸，把叼着的香烟拿在手中，询问道。 “我接到了一个任务，是上次把‘治安官’配方卖给我的那个‘黄金面具’委托的，让我调查卡平的死亡，在非凡者聚会中，在我的渠道里，寻找有谁曾打听过他的事。 “你应该知道吧，就是那个人贩子……” 休还未说完，佛尔思就把桌上的报纸拿起，递给了她。 后者接过迅速瞄了一眼，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没想到都上报纸了，塔罗牌，‘审判’和‘黑皇帝’，呵，难怪那家伙还让我注意这几年涉及塔罗牌的事件。” 放下报纸，休嗤笑道，似乎对那个黄金面具有些不满。 佛尔思知道“黄金面具”的事，这人把“治安官”配方卖给休之后，顺便拉拢她作为外围成员，为他们服务。两人曾经分析过，对方很可能属于某个组织，甚至和官方有一些关联。 “最近几年的事件？难道他认为这不是孤立的案件，而是有人反复作案，或是有一个组织……” 她说到“组织”时，突然愣住了。 因为，就在这一周，佛尔思才正式加入了一个叫“塔罗会”的，成员以各种塔罗牌作为代号的隐秘组织！ (本章完) 第76章 大气污染调查委员会 “奥黛丽小姐邀请我去她家参加聚会？但为什么邀请函会发到你这里？” 第二天上午，在赛薇莉亚家的会客室中，安吉尔喝了一口温热的红茶，让茶香充斥鼻腔，随后才好奇地问道。 “那当然是因为她不清楚你的住址。” 赛薇莉亚将一封印有霍尔伯爵家族徽记的信递给安吉尔，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 “而且这也是贵族之间的礼仪，你是我介绍进圈子的，她第一次邀请会通过我转达。” 安吉尔点了点头，打开信封，抽出邀请函，看了看时间，是这周日，也就是后天下午的三点，常见的下午茶时间，上面还附带了一些聚会的要求，比如可以穿便装。 不是正式的沙龙，看来是奥黛丽的神秘学小聚会…… 她心下了然，将邀请函收好，随即看向赛薇莉亚。 后者面露犹豫之色，片刻后才继续说道： “这次你前往霍尔伯爵的府邸，我需要你注意一个人，他是伯爵的长子，奥黛丽的兄长，希伯特·霍尔，注意倾听关于他的事，尤其是关于大气污染调查委员会的情况。” 她详细描述了希伯特的长相特征，安吉尔仔细记下，随后反问道： “霍尔伯爵这样的贵族家里应该有非凡者护卫，我刻意接近伯爵的长子不会受到怀疑么？” “不用担心，你是枚幸运的棋子，我们不会随意浪费你的。”赛薇莉亚露出微笑，像是安慰一般轻声说道，“你只要听，不用主动提问，更不要表现出对希伯特的兴趣，这样不会被暗中的非凡者发现。无论听到什么，都告诉我，视你获得的情报重要程度，也许很快你就能拿到另一半魔药材料了。” 什么情报值得用价值上千镑的魔药主材料去换取？ 安吉尔有点想继续追问，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 震惊贝克兰德的连环杀人案终于告破，在安吉尔与莫里亚蒂杀死恶魔犬的第二天，各大报纸就纷纷刊载了警方对于这起案件的公告。 不出意料，警方并没有公开任何有关神秘学的内容，那12条人命被扣在了一个很大概率是虚构出来的名字上，由于凶手被当场击毙，也省去了审讯和判决的过程。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在占卜俱乐部里翻看报纸的安吉尔翻到《贝克兰德早报》的后续版面，成功找到了非凡聚会的信息。 这些野生非凡者早就在紧张的局势下憋得喘不过气，连环杀人案一被解决，官方非凡者的封锁与搜捕行动刚刚结束，他们就迫不及待地准备举行聚会了。 “从卡平豪宅带走的非凡特性短时间内最好不要出售，以免被暗中寻找凶手的家伙盯上……可以先把‘恶魔’的非凡特性脱手，把我的‘绯红之眼’换回来，剩下的钱也可以准备购买‘欢愉魔女’的配方，这样我可以在‘魔女教派’给我完整的魔药前就晋升，隐藏一部分实力……” 安吉尔盘算着，记下了“智慧之眼”聚会的时间和敲门暗号，继续翻看着报纸。 嗯，卡平之死也上报纸了？ 找到感兴趣的内容，她铺开报纸仔细阅读起来。 黑皇帝？ 侠盗？ 保险柜里的财物？ 要不是卡平死亡的事件才刚刚过去一天，安吉尔简直都要怀疑她自己的记忆力了。 当时情况紧急，杀死非凡者与卡平，放走被绑架的少女们后，安吉尔与莫里亚蒂甚至都来不及搜集他的罪证，只能带上最值钱的非凡特性立即离开，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保险柜。 她在跳下阁楼之时，甚至都看到了远处飞来的官方非凡者，大概率是个高序列强者，哪怕是晚1分钟，都可能被他们堵在别墅中，只能束手就擒。 难道是后续的调查者发现了这些不义之财，把它们瓜分了？ 想到这里，安吉尔不禁生出一丝嫉妒的情绪。 比起暂时不敢在非凡者聚会上出售的非凡特性，现金无疑是更好的收益，可惜她毕竟不是真正的“侠盗”，只是为了救出艾蜜莉那样的无辜少女才展开的行动，否则可能真的会把别墅搜寻一番，寻找卡平的毕生积蓄。 不过“黑皇帝”…… 她想起昨天化身盔甲皇冠幽灵的莫里亚蒂，莫名地觉得这个称号很适合他。 “咚咚——” 她的占卜间房门被敲响，随后一道身影进入，顺手将门关好。 “萝拉女士，欢迎来到占卜魔女的占卜间，请问你今天需要了解些什么呢？” 挤出早已习惯的笑容，安吉尔看向这位客人。 “好了，我知道你不怎么欢迎我，不用摆出那副假笑。” 萝拉把纱帽摘下，坐到她对面，少见地没有炫耀她那夸张的恋爱候选人数，而是面色严肃地询问道： “你知道乔伍德区的那个富豪卡平吗？” 安吉尔挑了挑眉，点头回答：“当然知道。” 随后她将桌上的报纸递给刚露出喜色的萝拉，看着对方的表情垮了下来。 “我还以为你在‘魔女教派’里有些其他的消息，原来你也是通过报纸知道的。” “魔女教派的赛薇莉亚倒是吩咐我在非凡者聚会上打探消息，寻找那些出售非凡特性的人，但这个卡平不是个绑架少女的恶劣家伙么，怎么能让两位‘欢愉魔女’同时关注？” 装作对此事一无所知，安吉尔低声询问。 “绑架少女？那只是他为了满足某些高层的奇特癖好，让他们给自己的生意大开方便之门，是他罪行里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萝拉面露不屑，也压低声音，和安吉尔像是一对在商议阴谋的罪犯，“他真正做的，是在贝克兰德抓捕无家可归，无人在乎的流浪汉和贫民，把他们贩卖到国外去。” “人口贩子？” 安吉尔惊呼道。 难怪他的豪宅中有那么多非凡者，难怪“魔女教派”对他的死亡无比关心，原来这家伙不止抓几个少女那么简单，他也参与了魔女教派横跨数个城市，甚至可能遍及整个王国的人口交易…… “没错，通过卡平的渠道被贩卖的贝克兰德居民超过千人，还只是今年一年的，这次他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惨死在自己的别墅里。据说风暴教会的‘代罚者’把别墅翻了个底朝天，那些秘密文件应该也落到了教会手中，呵，足够让魔女教派的人口生意混乱一阵子了。” 原来真的是风暴教会处理的后续，看来那个所谓被侠盗搬空的保险柜，八成是充当了‘代罚者’们的活动资金了。 安吉尔暗暗想道。 “除了卡平，还有另一件事需要你帮忙，”把画着侠盗“黑皇帝”迎风站立的身姿的报纸叠好，萝拉继续说道，“希伯特·霍尔，你的新朋友奥黛丽小姐的哥哥，同时也是‘大气污染调查委员会’的首席秘书……” “难道你也让我打听调查委员会的情况？” 安吉尔从上午前往赛薇莉亚家起就滋长的好奇心终于爆发出来，她皱着眉头打断了对方的话。 “魔女教派也让我关心这件事，大家怎么突然都开始关心贝克兰德的空气污染了？” “污染？他们就算把工厂都拆了也不关我的事，”萝拉冷笑道，“但‘魔女教派’关心什么，我就会关心什么。卡平也是，希伯特·霍尔也是。” 她拿起纱帽戴好，站起身来。 “把给‘魔女教派’的情报给我一份，我用‘欢愉’的配方来交换。” (本章完) 第77章 聚会重新开始 周六晚上，安吉尔按照从报纸广告上看到的特定频率，敲响了“智慧之眼”的那栋房屋的侧门，随后戴上铁面具，穿好兜帽长袍，进入了昏暗的起居室。 摇曳的烛光下，十来个同样打扮的人随意坐着，有些熟识的人已经开始交头接耳，他们太久没有参加聚会，甚至门都不敢出，此时重新见到其他境遇相同的非凡者，都有些兴奋。 “智慧之眼”老先生仍旧坐在茶几旁的单人沙发上，双手放入长袍内，看着一个个进入起居室的客人。 安吉尔找了个角落坐好，打量着参加聚会的成员，发现了胖胖的药师，发现了疑似经常出售武器的女士，也发现了夏洛克·莫里亚蒂侦探。 “时间差不多，看来今天到场的就是这些，不需要等迟到的人了。”智慧之眼低声说道，“说实话，能来这么多人已经出乎了我的意料。” “我们开始吧。” 仿佛压抑了许久，参加聚会的人员开始争先恐后地叫卖物品，发布需求。 胖药师先是卖掉了一些治疗药剂和加强某方面能力的药水，随后轻咳一声，说道： “我需要一只超凡生物，做实验用，要没太大威胁性的那种。” “超凡生物？你应该自己去抓，谁会把那种东西带在身边，直接杀了保存非凡材料不是更安全方便吗？” 角落里传来一声嗤笑，听声音是那个被怀疑和极光会有联系的“黑蛇”。 药师达克威尔当即回击：“能驯服超凡生物的话，谁会愚蠢到杀掉它？死掉的只能当成材料，而活着的超凡生物可以成为我的帮手，让我实力更加……” 他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似乎是发现自己泄露了某些秘密。 难道他打着驯服超凡生物给自己干活的主意？ 安吉尔思索着，药师在上次聚会获得魔药材料后，毫无疑问已经晋升到了下个序列，也许他有某种特殊的方式可以让超凡生物为己所用，就像“正义”奥黛丽的那条超凡之狗…… 药师的需求并没有其他人回应，这里都是些序列不高的野生非凡者，在贝克兰德这个大城市过得小心翼翼，勉强维持生活，哪有闲心圈养一只超凡生物？ “也许你该雇几个人帮你去抓一个，或者，我有另一个思路，”莫里亚蒂开口了，语调认真，声音洪亮，“你先养熟一只需要的动物，随后把魔药喂给它，这样，你就能拥有一只听从自己指挥，又恰好是自己需要的序列的超凡生物了。” “这也太奢侈了，一份魔药要好几百镑，而动物服用魔药失控或死亡又是大概率事件，除非谁家里有矿山，否则根本没人会这么干！” 达克威尔只当莫里亚蒂在开玩笑，有些愤恨地反驳一句，见没有其他人回应，缩回了沙发中不再说话。 其他几件物品交易完成后，那名经常售卖非凡武器的女士开口了： “上次委托我搜寻超凡武器的女士在吗？” 她弄到武器了？ 安吉尔心中一喜，开口回应道：“是我，你有我需要的武器出售吗？” “是的，”那位女士点了点头，“但这属于定制武器，需要你亲自去一趟。” 她并没有说去哪，但安吉尔立即理解了对方的意思：武器的使用者需要和她背后的工匠见一面，详细说明需求，谈妥价格。 可这相当于“线上交易”走到了“线下”，而且工匠有极大概率不是这位女士本人，也就是说涉及到没有参加聚会的另一人，安全性值得怀疑。 “你先把地址给我，我会抽空过去一趟的。” 犹豫片刻，她还是决定先拿到对方的地址，再决定是否去见工匠一面，这样也能做好充足准备，甚至提前占卜一番，避免被人设下陷阱。 但交出工匠的住址，等于是把对方暴露在外，安吉尔原本已经做好了那位女士会拒绝的准备，没想到对方十分爽快，拿过纸条迅速写好内容，交给侍者传递过来。 低头一看，安吉尔就了然于心，难怪对方丝毫不担心工匠的安全问题。 “西区，格林公园街，杠杆教堂对面的卡维钟表行，找卡维女士。” 没想到恩马特港的卡维女士来到贝克兰德“养老”后，居然开始重操旧业了。要是谁敢在杠杆教堂旁对“机械之心”的工匠不利，那才真是嫌命长…… 收好纸条，她对那位女士笑了笑，说道：“我会抽空去一趟的，谢谢。” “没关系，就当是付给你的‘分成’吧。” 女士的话语中甚至带上了一点歉意，让安吉尔感到莫名其妙。 “我这次带来了50发有不同效果的子弹，其中20发能净化鬼魂和怨灵的‘净化子弹’，20发针对堕落生物的‘猎魔子弹’，10发克制邪祟怪物的‘驱邪子弹’，效果能维持一年半以上，附送一把同口径的左轮手枪，一共500镑，或加价换取‘贿赂者’的配方。” 她声音洪亮地介绍着自己今天准备出售的物品。 难怪说什么“分成”……原来是受到了我上次出售超凡子弹的启发，把生意做到这里来了，这些子弹很可能也是出自卡维之手，或者其他类似的工匠。看样子这位女士也许有“机械之心”的背景，甚至就是官方的人，来盯着这个非凡者聚会的同时，出售部分非凡武器赚些“外快”。 安吉尔倒没有什么愤慨之情，她制作“风暴汇聚”的材料难得，又需要留一部分给自己使用，因而出售的子弹数量不多，甚至还可以在a先生那边出售，两人并没有多少竞争关系。 出乎她意料的，会使用“空气子弹”的莫里亚蒂对这些子弹很感兴趣，他迅速叫价，随后被一位男子加价到了600镑，犹豫几秒后给出了一个对方无法拒绝的价格： “我有‘贿赂者’的配方。” “抱歉，先生，我优先换取配方。”那位女士对竞拍的男子说道，激动得声调都变了，随后她看向莫里亚蒂，“请问你准备出价多少？” “这50发子弹，加上一件能对付怨魂、死灵的超凡武器或神奇物品，如果效果很好，我可以额外补上差价。 “其他人如果有类似效果的武器或物品、符咒，我也都需要。” 后一句话他是对着其他参会者说的。 “野蛮人”是序列8的魔药，那这位女士急需的“贿赂者”很可能就是同途径的序列7，这个等级的配方价值一般在800镑左右，也许能溢价到1000镑，如果扣除500镑的子弹，剩余部分恰巧和她平时出售的武器价格相同……看来莫里亚蒂接到了某件需要对付死灵、怨魂的委托，正在为此做准备？ 安吉尔除了自身的诅咒黑焰，并没有对付这些目标的办法，“风暴汇聚”也只对实体目标有效，以前倒是能通过“渴血”与“幻磷喷发”的组合杀伤怨魂，可惜那把武器已经损坏，这也是她急于购买一把超凡手枪的原因。 评估后，她觉得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因此并没有开口。 那位女士很快给出了交易条件：50发子弹，以及一把“阳炎匕首”。 这把武器曾在“智慧之眼”的聚会上出售过，但当时没人需要，没想到居然留到了现在。它能让使用者抵抗大部分冰冷和疾病效果，并且在攻击时有概率发出对死灵和怨魂有特殊效果的烈焰。 和很多力量源于“永恒烈阳”的神奇物品有类似的副作用，长时间握持、使用它，会让使用者变成只会赞美太阳的白痴。 莫里亚蒂似乎对这件武器不太满意，他缓缓摇了摇头，最终决定用“贿赂者”配方换取50发超凡子弹和额外的500镑现金，对方没有丝毫犹豫就同意了要求，让安吉尔十分羡慕“工匠”的赚钱能力。 见没人继续发言，安吉尔掏出铁制子弹盒，打开盖子，将“恶魔犬”的非凡特性，那枚内部涌动着熔岩的透明结晶展示给众人，说道： “这是我在一只超凡生物的尸体上找到的，我不清楚有什么作用，也许你们谁愿意买走它？” (本章完) 第78章 你也是官方非凡者？ 她没说这是属于什么序列的非凡特性，一是想看看有没有识货的人，他们很可能清楚“非凡特性不灭”等知识，二是想隐瞒自己的实力，以免被知情人和连环杀人案联系起来。 一堆黑袍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无一人开口。 只有胖药师呆愣片刻，直起腰杆说道：“超凡生物！你干嘛要杀死它，为什么不抓起来，卖给我呢？” “抱歉，它死的比较快，如果有下次，我会注意的。” 安吉尔毫无歉意地回应一句，随后看向唯一可能识货的“智慧之眼”老先生，后者双手拢在长袍下，眼睛随意瞥向那枚非凡特性，似乎并不感兴趣。 见无人出价，安吉尔暗叹一声，盖上了盒子，收好非凡特性。 也许只能等a先生的集会了，那里的非凡者明显比这里多，或许有人愿意买下它。 后续又进行了两桩交易后，一位男性推了推鼻子上的铁面具，用低沉浑厚的声音说道： “成年寡妇巨蛛的丝腺，有人出售，或是有相关线索吗？” 安吉尔惊讶地朝对方望去，而后立刻移开了视线，避免被他觉察到。 这是“欢愉魔女”的魔药主材料之一！ 直到目前，安吉尔还未发现不同魔药之间有重复的主材料，这说明对方大概率就是为了晋升到“欢愉魔女”而收购材料的，可它的前一序列，“女巫”会让非凡者成为女性，这位先生明显不符合，所以他是在为另一位女巫收购材料？ 她又想起a先生的集会上求购这件材料的信息，猜测两者也许是同一人。 序列6的魔药材料，还是“刺客”途径这种几乎被魔女教派垄断的魔药，外面几乎不会有材料流通，看着鸦雀无声的会场，那位男子显然并不感到意外，例行公事般重复了一遍需求，随后闭上了嘴。 聚会在这短暂地沉默后进入了尾声，在“智慧之眼”的安排下，侍者将一个个参会者带离起居室，通过不同的通道离开，安吉尔看着侍者一次次从莫里亚蒂身旁走过，却并未将他请走，内心有所明悟，耐心地等待起来。 直到场上只有坐在角落的她、夏洛克·莫里亚蒂和智慧之眼老先生时，侍者不再进入会客室，而是轻轻关上了门。 “看来，‘智慧之眼’先生有我需要的物品出售？” 环顾四周后，莫里亚蒂微笑着问道。 “没错，还记得上次我跟你们介绍过我的藏品吗？里面有一件‘太阳胸针’很适合你，但因为价值较高，所以刚才我没在聚会时提出。” 安吉尔回忆起某次聚会的尾声，她与莫里亚蒂、胖药师留下与智慧之眼进行过短暂的交流，对方炫耀般地介绍了许多自己收藏的神奇物品，甚至还包括某件正神教会的封印物。 其中就有这件“太阳胸针”，它能在十米球形范围内生成伤害死灵、怨魂的力场，迅速将它们蒸发、烧灼，还能使用如“召唤圣光”、“光明之火”之类的法术，堪称对死灵生物的神器。 唯一的副作用，是佩戴它的人会感到永无止尽的炎热，让人心烦意乱，容易冲动、失控。 “它原本是我的备选方案之一，但我估计售价会很高，所以在攒足金镑前，没有轻易提出交易。” 听见智慧之眼推荐的神奇物品，莫里亚蒂并没有感到惊讶，而是语气淡然地回应着。 “没关系，你攒够2000镑时，在聚会上递纸条给我，或者结束聚会时留在最后告诉我，前提是没人出更高的价格。你知道，我是个神奇物品收藏家，也许会遇到其他让我感兴趣的东西，为了凑钱卖掉它。” 说罢，“智慧之眼”看向安吉尔。 “比如这位女士刚才展示的，‘罪犯’途径的序列6，‘恶魔’的非凡特性。” 安吉尔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果然，博学多才的‘智慧之眼’能够认出它的来历，”沉默片刻，安吉尔选择相信了这位老先生的操守，而不是按下怀表，逃出这里，“那么，你把我留下来，是准备买下它，作为自己的收藏吗？” “我感兴趣的是各种作用不同的神奇物品，甚至是有独特编号的‘封印物’，单纯的非凡特性并不在我的收藏列表里，”智慧之眼摇了摇头，“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不会买下它，我觉得序列6的非凡特性，3200镑是一个合适的价位，如果你有更高的需求，恐怕只能另找买家了。 “说实话，这种等级的物品，一般不会出现在我的聚会上，相比大部分参与者的序列，它有些过于昂贵、危险了，所以我在刚才并没有直接提出交易，而是等到现在。 “相信这份谨慎能够代表我的诚意，但在交易之前，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你要告诉我是什么时候、从哪里得到的它。” 3200镑，这甚至比我预想的要高一点，看来“智慧之眼”并没有因为我卖不掉非凡特性而故意压价，他在这个圈子里威望颇高是有原因的…… 安吉尔迅速点了点头，同意了交易，随后她选择性地将恶魔犬的事说了出来，隐瞒了莫里亚蒂的在场，隐瞒了恶魔犬是“连环杀人犯”的事，表现得像是偶遇了一个正在受了不轻的伤，正在寻觅猎物的“恶魔犬”，成为了对方的目标，一不小心反杀了它，捡走了特性。 “‘恶魔犬’……呵，我明白了，能当场把它击杀，看来你是个十分强大的非凡者，”智慧之眼思索着，缓缓回答道，“我这就让侍者把钱送来。” 他摇了摇一个手铃，侍者很快拿来了一个带锁的铁箱。 智慧之眼将箱子打开，拿出一叠钞票，由侍者递送给安吉尔，后者仔细数了好几遍，确认一镑都没少之后，交出了那个装着“恶魔”非凡特性的子弹盒。 取出涌动着熔岩的非凡特性，智慧之眼忍受着灼热的手感，将它凑近眼前，细细查看，随后又取出了那枚能鉴别物品的戒指，通过类似“公证”的手法确认了特性的真实性。 “看来，你果然就是杀死那只连续犯下杀人案的‘恶魔犬’的人。” 将铁盒贴身收好，智慧之眼又看向安吉尔，口出惊人之言。 “抱歉，我不太明白。” 此时，安吉尔哪怕内心惊涛骇浪，也唯有嘴硬到底。 “没关系，就当我随便说说吧，警方已经结案，官方非凡者们似乎也没什么头绪，只是可惜了那2000镑赏金，只能分给那些找出了蛛丝马迹，却被人抢先一步的侦探们了。” “这么说，‘智慧之眼’老先生，你与官方非凡者有着密切的联系？” 莫里亚蒂在一旁插话询问道。 “呵呵，能在贝克兰德把聚会长期办下去的，或多或少都有着半官方的关系，比如那位经常出售非凡武器的女士，她很可能来自蒸汽教会，而她应该也知道我和教会有着联系，我们都心照不宣。” “智慧之眼”毫不隐瞒地说出了自己的背景，也许是因为他认定了面前的安吉尔杀死了连环杀人犯，是个虽然强大但起码不算邪恶的非凡者，也许是以此作为威慑，让对方不会轻易打自己的主意。 但安吉尔的心思完全不在几人的对话上。 2000镑…… 她口里有些苦涩，她多想光明正大地去把赏金给领了，可惜自己和莫里亚蒂都有难言之隐，甚至当街杀死恶魔犬后，都来不及处理尸体，就得迅速离开现场，弄得好像自己这方才是连环杀人犯一样。 好在非凡特性卖了3200镑，让她被“狂乱指环”放大的怨念得到了缓解……对了，还要给莫里亚蒂分1600镑，自己只能拿到一半。 重新拿出刚被体温焐热的金镑，安吉尔数出了一半，直接对莫里亚蒂说道： “上次你要卖的东西带了吗？” 莫里亚蒂兜帽下的双眼在瞬间的茫然后亮了起来。 “是的，我带来了。” 他掏出一个小盒子，让侍者交给安吉尔，后者打开盒子，瞄了一眼，确认“绯红之眼”躺在里面，递给了侍者1600镑钞票，交到莫里亚蒂手中。 两人就像是普通的聚会参与者一般完成了“交易”。 “‘智慧之眼’先生，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太阳胸针’了。” 拿到这笔钱，莫里亚蒂看向了惊讶的“智慧之眼”，微笑着说道。 “没想到，这笔钱兜兜转转，不到五分钟又回到我的手中了。” 智慧之眼嘴角上弯，露出一丝笑容，他让莫里亚蒂稍作等候，自己从起居室的房门离开，片刻后带着那枚“太阳胸针”回来，交给了这位刚变得有钱，又瞬间被清空了口袋的侦探。 那是一枚暗金色的，外形呈太阳鸟形状的胸针，莫里亚蒂接过后直接戴在了胸口，仅仅数秒，安吉尔就发现他面具下的脸颊流下了几滴汗水。 效果这么明显？ 她看着莫里亚蒂坚持着，似乎在感受着神奇物品的效果，直到汗流浃背才把胸针取下。 “效果不错，让我感觉自己来到了迪西海湾。” 他苦笑着向两人说道。 “需要我卖给你另一件能感受到寒冷的神奇物品吗？”达成了两桩大额交易，智慧之眼的心情也不错，甚至还有闲心打趣，“只要1200镑，它就能解决你的烦恼。” 莫里亚蒂的目光刚流露出一丝好奇，就在后续的报价中黯淡了下来。 (本章完) 第79章 霍尔伯爵家 “欢迎您，艾琳·沃森小姐，奥黛丽小姐已经在会客室等着您了。” 周日下午，安吉尔准时来到皇后区的霍尔伯爵家，早已有女仆等在门口，热情地接待了她。 在女仆的带领下走进这栋豪华别墅，安吉尔面对明亮的大厅，墙上无数的挂画和装饰，以及走廊上摆满每个角落的古董，一时间感到目瞪口呆。 “光是正对大门的那一幅挂画，以我贫乏的见识来看恐怕都不止2000镑，他们是把一枚‘太阳胸针’挂在了墙上……” 仍然对昨天那件神奇物品念念不忘，她跟着目不斜视的女仆走过长长的走廊，来到西侧的会客室，在宽阔的落地窗旁，奥黛丽·霍尔坐在绒面的靠背椅上，正与一群贵族子弟愉快地交谈着，他们举止优雅，衣着华丽，显然身份不低。 安吉尔认出其中有两位是之前一起前往罗塞尔大帝展览，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贵族，格莱林特子爵也在其中，剩下三位是没见过的。 休·迪尔查和佛尔思·沃尔两位真正的非凡者并未在场，安吉尔猜测奥黛丽只邀请了贵族子弟，而自己身为“赛薇莉亚·兰登男爵夫人的侄女”也勉强算在此列。 有善于活跃场面的奥黛丽进行介绍，加上格莱林特子爵也认识安吉尔，在简单的寒暄后，这些年轻的贵族很快接纳了新成员，她也加入了这个小小的神秘学沙龙，坐在茶几旁，一边喝着进口自费内波特的西山咖啡，一边享用精致、美味的甜点，听着贵族们交流各自的见闻。 毫无疑问，他们的重点话题正是这周在贝克兰德发生的大事，杀死卡平的“侠盗黑皇帝”。 “那个‘黑皇帝’真的有非凡能力，是非凡者吗？” 克莉丝汀，一位长相甜美的女士好奇地问道。 安吉尔已经知道了这些贵族子弟都来自身份不低的家庭，这让对神秘学感兴趣的他们能够接触到一些“非凡力量”的传闻，却又不愿意降低身份，加入正神教会的非凡武装，或是进入军方寻求晋升，而他们的家庭却又没能古老到拥有自己的魔药配方传承，是以对任何涉及神秘力量的新闻都非常感兴趣。 和当初加入“塔罗会”时的正义小姐差不多，只可惜他们没有“正义”奥黛丽那么幸运，能够获得魔药配方…… 看着悄然引导着房间内的话题的奥黛丽，安吉尔默默想着。 “我能说的不多，你们也不要随便传出去。”一位瘦高的年轻贵族喝了口咖啡，压低了声音说道，仿佛在密谋什么违法犯罪的行为，“卡平的别墅被炸毁了半栋，战斗发生的餐厅更是一片狼藉，四面透风，里面有冰霜、火焰、怨灵、替身等神秘痕迹，其中的仆人和保镖更是死了一地。” 他叫康斯·李尔森，虽然是贵族，但大学毕业后就加入了军情九处，一番发言引得所有人都看向了他，纷纷期待后续的内容。 当然，安吉尔是装的，身为当事人之一，她连卡平死前在吃什么都一清二楚，但仍装作一副感兴趣的样子。 “在整场战斗中，这个侠盗，‘黑皇帝’，都处于幽灵状态，最重要的是，风暴教会发现了有第二名非凡者在场，但所有占卜、通灵都失败了，一无所获！” “你的意思是，两名非凡者进入了卡平家，在餐厅进行了激烈的战斗？” 奥黛丽捂住嘴巴，美丽的双目露出惊讶的神色。 “不对吧，应该是这两个‘侠盗’，和卡平家的非凡者进行了战斗……难道他家也有不止一名非凡者，可他只是个人口贩子啊？” 格莱林特子爵抿了一口香气四溢的王后红茶，接过奥黛丽的话头，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康斯浅笑一声，回答道：“格莱林特的猜测是正确的，更多的我不能说了，懂的都懂，不懂的话我也没办法。” 这等于是全说了…… 安吉尔惊讶于军情九处知道的内容已经近乎事实，也许这次官方非凡者与军方有了更深的合作，是因为卡平背后做的事，还是因为闹得动静太大，“代罚者”自己没法处理了？ “我看报纸上提到，卡平身上覆盖了很多塔罗牌，脸上甚至摆着一张‘皇帝’？” 她适时加入了话题，以免过于沉默寡言，反而让自己更加显眼。 军情九处的康斯看了安吉尔一眼，点点头回答： “是的，这位‘黑皇帝’在卡平身上洒满了塔罗牌，是随处能买到的那种普通牌，正好一副，而且他挑出了两张盖在脸上，一张‘审判’，一张‘皇帝’。报纸对这种内容总是很感兴趣，大肆报道，但他们不知道，这已经是本月第二起‘塔罗牌审判’了。” “塔罗牌审判？” 一位叫穆雷的微胖贵族惊讶地反问。 “就在月初，码头区的东拜朗船坞旁，‘值夜者’们联合我们捣毁了一处邪教驻地，阻止了他们某个可能危害民众安全的阴谋，在那之后，一个邪教主要成员在逃窜时被人杀死在下水道中，死状凄惨。” 康斯越说声音越低，让在座的其他贵族都不由自主身体前倾，向他靠近。 “他身上和卡平一样，也盖满了塔罗牌，全都是‘皇后’牌！” “啊！”克莉丝汀双手捂嘴，惊讶得身子坐直，眼睛里却全是兴奋，“‘皇后’牌！这也太，太酷了！” 这个在各国语言中都没有实际含义，发音古怪的单词由罗塞尔首次公开使用，在他死后的一百多年里逐渐成为了一切让年轻人感到时尚、兴奋的事物的代名词。 皇后牌？ 安吉尔却有些好奇，她杀死兰尔乌斯后，在赶来的值夜者面前火焰闪现到了街上，迅速离开了码头区，根本没有做这些事。 联想到卡平家中被搬空的保险箱，她开始怀疑是不是真有个秘密组织，跟在自己身后，伪造现场，攫取利益，还把锅都扣在了自己身上？ 这让她内心有些憋闷，钱没拿到，但“侠盗”把卡平家一扫而空的事却传开了，这种为他人做嫁衣的事极度让人不爽。 可惜，她现在也只能跟着感叹“厉害、厉害”。 “咚咚——” 门外响起了敲击声，守在门口的女仆打开门缝，片刻后来到桌旁，对正沉浸在非凡者审判人口贩子的案件中的格莱林特说道：“子爵阁下，霍尔先生找您，希伯特·霍尔先生。” 格莱林特道了个歉，随女仆离去了。 安吉尔就坐在他旁边，听到了对话，心里一动，隔几分钟后，借口去盥洗室，也离开了热闹的会客室。 门口站着两名女仆随时等候客人的使唤，安吉尔让其中一位带路前往盥洗室，路过走廊时，果然看到了格莱林特与另外三名男性站成一团，正在商议着什么。 隐约被围在中心的是一位长相英俊，一头灿烂金发的男子，根据发色和赛薇莉亚先前的介绍，安吉尔认出了那就是霍尔伯爵的长子，希伯特·霍尔。 “……肖爵士也是这样建议的，就是人选上需要……” 他低声对格莱林特说着，后者低头垂目，仔细倾听。 见有人在走廊上交谈，带路女仆的脚步声变得沉重，在地毯上发出声声闷响，善意的提醒让四位商议着的男士停止了对话，纷纷抬起头来，看向来人。 “艾琳小姐，你好。”格莱林特主动打了声招呼，“希伯特，这位是艾琳·沃森小姐，赛薇莉亚·兰登男爵夫人的侄女，奥黛丽的新朋友。” “伱好，沃森小姐，我是希伯特·霍尔，希望你对我家的招待感到满意。” 希伯特带着一脸热情但显得有些模板化的笑容说道。 “谢谢，霍尔先生，大家的热情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是应该这样回答吧，我记得那本贵族礼仪书里说过……安吉尔回忆着书中的内容，应付着突如其来的对话。 好在几位男士似乎有急事商讨，寒暄两句后迅速离开了走廊，前往了另一处房间。 安吉尔来到盥洗室，把女仆留在外面，自己关上门，看着快比自家客厅还大的房间，一时间有些感慨。 “对了，要趁这个机会，进行一次占卜，也许能得到些有用的信息……格莱林特和希伯特都是‘大气污染调查委员会’的成员，刚才他们在谈论的很可能是委员会的事……” 她迅速恢复镇定，先是打开新买的手包，手指伸向角落里那枚“绯红之眼”，指尖接触到这件被污染的非凡特性的瞬间，脑海中就出现了整栋，不，大半栋别墅内所有活物的位置与动作。 半径50米的范围，居然都没法覆盖整栋别墅，这不是别墅，简直就是城堡！而且别墅里怎么有这么多人，我一路过来几乎都没看到几个仆人，但在非凡能力的作用下，居然能看到超过30名仆从在各处工作…… 安吉尔为这一事实所震撼，但随即，她就在脑海中发现了两名与众不同的，呈鲜红色的人影。 是非凡者，保护霍尔伯爵家的非凡者保镖！ (本章完) 第80章 另一场聚会 “一人在阁楼，唔，看高度应该是四楼，也许是为了俯瞰别墅周围的庄园，另一人在正门客厅旁，刚才我进门居然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两位非凡者鲜红色的身影在其他淡色的普通人中显得无比刺眼，当然，安吉尔并没有算上已经被确认是非凡者的人，嗯，以及狗。 比如“正义”小姐，她虽然声称自己正在寻找“观众”魔药，但在绯红之眼的视野中，身体已然呈鲜红的颜色，而在别墅中游荡的那条金毛大狗，同样是超凡生物。至于格莱林特……很可惜，他虽然获得了魔药配方，但目前还是个普通人。 迅速锁定两名充当伯爵家保镖的非凡者位置，安吉尔立即松开了手指，让耳边逐渐洪亮的污秽之语慢慢消失。 果然，霍尔伯爵家确实暗中有非凡者进行保护，想来也是，这位伯爵身为最顶级的贵族，同时还是有影响力的内阁成员，身价超过千万镑，要是家中没有非凡者保护，那岂不是任人宰割？ 听说伯爵一家都是黑夜女神的信徒，也许这两名非凡者是值夜者安排的，甚至本身就是值夜者的成员…… 安吉尔猜测着。 好在两位非凡者离盥洗室都比较远，而且看动作并未发现自己的窥探，这让她放下心来。 但安吉尔仍要为接下来的行为做好充分的准备。 她等候片刻，按下抽水马桶的按钮，随后在洗漱池旁打开热水阀门，让升腾的蒸汽迅速覆盖半身镜的表面，使其模糊不清，无法使用。 随后，她才从手包中拿出外观与小梳妆镜无异的魔镜，仔细端详起镜中自己的容貌，像是因为镜子模糊后不得不使用自带梳妆镜的爱美女性。 “魔镜魔镜告诉我，希伯特·霍尔与格莱林特交谈的内容。” 轻轻蠕动嘴唇，默念占卜词，随后她用拇指点了一下镜面，让它荡漾起水纹般的波动，显示出只有自己能看到和听到的内容。 在两名非凡者的警戒范围下进行占卜，是因为她刚接触过两名占卜的目标，此时能够获得最多的信息，如果等离开霍尔家的别墅，也许就只能看到只言片语了。 为了自己序列6的魔药，这些风险值得冒。 “德斯·肖爵士也是这样建议的，但人选需要由我来挑，你有合适的吗？” 镜面显示出一间拉上窗帘的阴暗房间，刚才在走廊上谈话的四人坐在茶几旁，低声密谋着，希伯特看向格莱林特，提出刚才没问完的问题。 “玛丽·盖尔，她是委员会的成员，同时也是考伊姆公司的股东，那家公司主打产品是无烟煤，正是法案的获益者。最重要的是，她和丈夫在闹离婚，现在孤立无援，很适合成为这次的目标。” 格莱林特皱着眉头说道。 “玛丽女士……我见过她一次，很好，那就是她了，手脚干净点，别被抓到把柄，不然我们可就成了笑话了。” 这句话是希伯特对另一个中年男性说的。 “好的，霍尔先生，我去东区找人，多过几道手，绝对不会被人查到我们身上。” 魔镜上的画面淡去，重新映出安吉尔自己的脸。 “目标……手脚干净点……他们是准备对那位玛丽女士动手吗？大气污染调查委员会的首席秘书，正在密谋对自己的成员动手？” 内心惊涛骇浪，但表情毫无变化的安吉尔收好了魔镜，就像是用梳妆镜看了一眼妆容一般，随后洗了洗手，离开了盥洗室。 在路上，她短暂触摸了手包中的“绯红之眼”，那两名非凡者保镖依然在原地，超凡之狗则逛到了别墅的另一端，几乎离开了她的视野。 很好，没人发现我的占卜…… 安吉尔放下心来，在女仆的带领下回到了会客室。 几名贵族正谈到“黑皇帝”是男是女，那位刚才露出兴奋神色的克莉丝汀坚信侠盗是一名女非凡者，因为“皇后”牌，因为卡平豪宅旁的路过民众的传言，而刚刚已经回到这里的格莱林特则认为是一名男性，因为盔甲皇冠幽灵的目击者更多，而幽灵身高1米8以上，不太可能是女性。 “又或者他们是一个组织，有人用‘皇帝’牌作为自己的身份象征，有人则是‘皇后’，甚至还有其他的牌，比如‘正义’，比如‘力量’。” 康斯一时忘记了自己军情九处的身份，面带期盼地畅想着。 一个组织？很可惜，卡平身上的牌是莫里亚蒂拜托我洒的，而我……嗯？ 安吉尔突然反应过来，如果康斯的推断是正确的，真的存在这么一个杀死目标后会用塔罗牌进行宣告的组织，那么让自己在卡平死后摆下“皇帝”和“审判”的夏洛克·莫里亚蒂，难道真的是其中的成员，名为“黑皇帝”的成员？ “如果有这么一个组织，那我一定要选‘正义’牌！” “正义”奥黛丽眯起眼睛微笑着说道，打断了安吉尔的思绪。 …… 聚会很快结束，几位贵族子弟纷纷带着自己的贴身仆人，乘坐马车离开了霍尔家的别墅，安吉尔由于是乘坐雇佣马车前来，而皇后区，尤其是其中的富人住宅区并未通地铁，公共马车线路也很少，她也许需要走一段路才能找到公共交通，或雇到马车回家。 “艾琳小姐，请稍等一下。” 奥黛丽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安吉尔。 此时房间内除了她，只剩安吉尔和格莱林特，也就是“神秘学沙龙”的几位成员，后者似乎早已知道奥黛丽的打算，并未露出惊讶表情。 “稍晚些时候有一个非凡者聚会，就是佛尔思女士上次提到过的，曾有人出售‘观众’配方的那个聚会。她们由于某些事无法前来，我想邀请你一同参加。” 奥黛丽说完，看向一旁的格莱林特，子爵也点了点头，接过话题： “我也需要去聚会上购买‘药师’的材料，我家的宝库里并没有那两种物品。” 他接着感慨道： “那个连环杀手总算落网了，不然非凡者聚会再推迟下去，我就只能求我父亲的老朋友想想办法了。” 这位拿到了梦寐以求的魔药配方的子爵显然已经憋了很久，此时能够参加非凡者聚会，购买材料，脸上洋溢着兴奋的表情。 安吉尔本想立刻离开，去找赛薇莉亚报告让她心惊的占卜结果，但转念一想，跟这两位贵族离开别墅后，也许可以打探一些关于希伯特的消息，印证一下占卜的结果，于是便同意了。 而且她猜奥黛丽请她一起前去，很可能是需要借用她的非凡者身份，毕竟明面上这位伯爵千金还不是非凡者的一员，而格莱林特也没成为真正的药师，两人平时应该都是在休或佛尔思的陪伴、保护下前往非凡者聚会的，此时另外两人缺席，也只能指望她了。 乘坐霍尔家的马车，三人首先来到了格莱林特子爵家，把贴身女仆和苏茜留在了他家，换乘另一辆没有标记的马车，几经辗转，再次换乘马车后，来到了北区的郊外，一栋原本属于贝克兰德医学院，但现在已经快被废弃的三层房屋内。 “大白天在这种地方举办聚会，他们难道不担心被人发现，被人举报吗？” 格莱林特好奇地问道，他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此时跟随奥黛丽进入了一间更衣室，一起披上了白大褂，戴好白色口罩与手术帽，把自己打扮得像是个前来实习的医学生。 “如果是在北区，白天其实比晚上更加安全，因为这块区域属于黑夜教会的‘值夜者’管辖，他们，嗯，都是些夜行生物……” 安吉尔戴好口罩，闷声闷气地解释着，想到了廷根市的伙伴们喜欢半夜办案的习性。 “这儿太阴森了，哪怕是白天，我都觉得有幽灵、恶鬼在游荡。” 子爵喃喃道，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格莱林特，这可是非凡者聚会，要是有什么幽灵、恶鬼出现，他们肯定会高高兴兴地把它做成材料，或是抓起来当做仆役。”奥黛丽一边回答，一边带两人走向更衣室的另一边，那里同样有一扇大门，“何况，我们不是还有艾琳小姐吗，她可是真正的非凡者。” “我事先说明，‘占卜家’可没有什么战斗力……” 安吉尔讪笑着，心底默默补充了一句：还好我不是“占卜家”。 推开大门，三人来到一间大型教室，里面已经有十多名同样穿着白大褂，用口罩遮掩面容的成员，他们像医学生一样坐在长条桌旁，面向教室中央。 众人的目光尽头，一个透明的玻璃柱竖立着，直达天花板，内部灌满了淡黄色的防腐液，其中漂浮着一具套着黑色学士服的男尸。 周围还有四个摆放骨骼标本的木台，四具同样透明的，在防腐液中保存着赤裸尸体的玻璃棺材。 “啊呜……” 安吉尔身旁的格莱林特子爵看清教室内的陈设后，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呜咽。 在刺鼻的防腐剂味道中，她看向几乎缩成一团的子爵，后者口罩没遮住的部分脸庞已经变得跟白大褂一样苍白，眼睛睁大，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恐慌。 他朝着安吉尔这位“非凡者”靠拢过来，几乎贴在了一起，才止住身体的颤抖。 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的奥黛丽悄声说道：“跟我来，先找个地方坐下。” 发现已有几人把目光投向这边，安吉尔乖乖跟着奥黛丽坐到了角落的长条桌旁，和其他参会者一样正襟危坐。 现在只差一本教科书，自己就回到学生时代了…… 在内心腹诽着这个诡异的聚会地点，安吉尔等待了几分钟，大门不再有新的成员推开时，玻璃柱里那具男尸突然睁开了双眼，快速扫视外面的聚会成员一圈，随后张开嘴，让声音透过玻璃传出： “聚会开始吧。” (本章完) 第81章 跟踪 安吉尔坐在两位贵族身旁，冷眼旁观着聚会。 奥黛丽和她一样，饶有兴趣地看着一名名参与者提出交易申请，找到其他交易者，或是无人响应。 格莱林特似乎还没从惊吓中恢复过来，瑟缩得仿佛像一只鹌鹑，和他平时在贵族沙龙上的谈笑风生的行为判若两人。 “我需要的是成年独角飞马的角，还有皇冠水母的毒液结晶……” 他似乎在提出交易，但声音小得只有身旁的两人能听见。 安吉尔愣了一下，才确认子爵是想让她帮忙提出申请。 她等上一桩交易完成后，高声喊出了“药师”魔药的两种主材料，这也许会暴露配方的存在，但这只是序列9，并不值得如此保密，何况一份魔药还有许多其他辅助材料，光知道主材料并没有什么用，除非有人愿意冒着失控的风险直接吞服非凡材料。 几道视线扫向安吉尔，很快又移开了，没有多做停留，随后，另一边角落有人回应道： “我有皇冠水母的毒液结晶，240镑。” “没问题！” 这个报价有些超出了序列9魔药材料的平均价格，安吉尔甚至还没来得及讲价，格莱林特就下意识地表示了同意，随即才想起自己是由安吉尔代为进行交易的，又将目光看向了她。 这里的聚会交易模式与“智慧之眼”聚会类似，要收购、出售物品的可以依次喊价，有人要接洽也是直接喊出，当着那具漂浮男尸的面进行交易。 安吉尔接过子爵递出的一叠钞票，走上前去换回了一块碧绿色的菱形结晶，它内部仿佛有一团灰白色的物体在不断游动，安吉尔赤手拿着它回到座位时，嘴里已经出现了一股淡淡的苦味。 “谢谢你，艾琳小姐。” 格莱林特接过毒液结晶，拿在手中端详着，突然问道： “我怎么知道它，嗯，我的意思是，假如物品是假的，或是有人交易了错误的配方，那怎么找到卖家呢？” “聚会举办者似乎有某种识别物品真伪的方法，所以交易必须当着他的面进行，曾经有人售卖假配方，被他当场发现，指挥旁边的骷髅将卖家抓住，后来就成了玻璃棺材里的尸体……” 奥黛丽低下头，悄声说道，随后她看到格莱林特的脸越发苍白，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我也是听休小姐说的，也许有些夸张成分，不过举办者能鉴别真假这一点她没有说谎。” 聚会继续进行，在几桩交易达成或失败后，奥黛丽终于开口说道： “我需要‘观众’的魔药配方。” 和之前那些失败的交易一样，教室里鸦雀无声，她等了半分钟，夸张地叹了一口气。 但坐在她身旁的安吉尔可以感觉到几名成员将目光转向奥黛丽，似乎在悄悄打量她。 “和刚才我收购魔药材料时好奇的视线不同，这些人带着审视，带着探寻看向她，是因为‘观众’魔药的某种特殊性，所以参加聚会的成员比较谨慎？也许原来的卖家就在其中，只是没有第一时间应答，而是想要继续观察……” 安吉尔默默分析着，觉得“正义”小姐也许早有预感，才带上了自己作为保险。 聚会接近尾声，安吉尔又买了20克星水晶，感觉这里的物价要比其他两个非凡者聚会高一些，但也许是因为贝克兰德紧张的局势刚结束，很多材料供不应求的原因。 在举办者宣布聚会结束后，参会者们逐个从几处房门离开教室，安吉尔这才发现教室的四面墙壁都各有一扇双开门，也许连接着不同的更衣室和楼道，便于大家分批离开，减少被跟踪的概率。 他们三人沿原路离开，脱下白大褂挂在更衣室内，口罩则扔进了垃圾桶。 “太棒了，没想到第一次来这里就买到了其中一件主材料，也许下周我就能成为‘药师’了。” 直到远离了那间诡异又让人心悸的教室，格莱林特才压抑不住自己的兴奋，语调欢快地说道。 “可惜我的‘观众’还没着落，难道那个卖家已经不参加这里的聚会了吗？” 奥黛丽则表现得有些失落。 “我觉得你也没必要执着于这一个途径，现在不是有现成的‘药师’配方吗？或者像艾琳小姐一样成为‘占卜家’也不错。” 回到马车上后，子爵劝导着自己的朋友。 “我想再试试，如果一直没找到想要的，再考虑你的建议。” 奥黛丽挤出一丝微笑回答道。 车厢内一时陷入了沉默，安吉尔见时机不错，适当地表现出一丝憧憬，一丝犹豫，悄声问格莱林特： “子爵阁下，下午我在奥黛丽家见到的那位希伯特·霍尔先生，是我在报纸上看到的那位吗？” 格莱林特尚未回答，坐在她旁边的奥黛丽就耳朵一动，凑了过来。 “希伯特最近担任了大气污染调查委员会的首席秘书，也许你在报纸上见到过相关报道。”子爵看了一眼奥黛丽后，才回答道，“他最近忙于组建智囊团，随后就会向政府提供委员会对贝克兰德，对整个王国的污染情况调查报告，也许用不着多久，你就能见到相关法案的出台，见到贝克兰德的空气情况好转了。”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从来到贝克兰德起，我就在怀念廷根的环境了，这里虽然更加繁华，但一年总有，嗯……” 安吉尔有些夸张地赞叹道。 “按《贝克兰德日报》的说法，一年有75天严重的雾霾天气，超过100天中度雾霾，能看见阳光的日子连一半都不到。” 奥黛丽在一旁补充。 “我想起来了，确实是这么说的，希望这个大气委员会能让雾霾天减少一些……” “是‘大气污染调查委员会’，”格莱林特笑着纠正道，“希伯特和我就是为此才加入调查委员会的，他和他的父亲，霍尔伯爵阁下虽然是康斯顿煤钢联合体的大股东，但他们早就做好了减少污染排放的准备，而非像外界猜测的那样，成为推行相关法案的阻碍。” 是吗？但我的占卜中，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们想对一个叫玛丽的委员会成员“动手”，难道这也是为了贝克兰德的环境？ 安吉尔冷眼看着格莱林特，觉得他的话或许有些表演成分。 当然，从她这几次接触这位年轻的子爵的经验看来，对方并不是这种浮夸、满嘴谎言的人，或许自己误解了占卜到的那一小段对话？ 想起莫里亚蒂侦探所说的“不能太过于依赖占卜”，她觉得也许需要重新分析希伯特和格莱林特的动机。 正当安吉尔准备继续询问时，突然感觉到一阵心悸，她的魔镜虽然放在手包中，但通过血液施加的联系，仍让它对某些危险做出了感应。 有人要袭击我们？不，灵性的提醒并没有强烈到那种地步，只是一丝来自非凡者的恶意，或者说关注……有人跟踪我们？ 安吉尔心下了然，她看着车厢中的奥黛丽与格莱林特，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做。 (本章完) 第82章 委员会的目标 两位贵族仍在交谈着，安吉尔的心思却早已不在这小小的车厢内。 她拿起手包，装作翻找物品，按住了里面那枚“绯红之眼”，以马车为中心，半径50米内的所有活物映入她的脑海。此时他们已经从北区郊外返回到市区附近，但临近傍晚，街道上没有多少行人和马车，安吉尔很快将所有范围内的人影过滤了一遍，并未发现非凡者的踪迹。 当然，也许对方序列远超自己，远超“绯红之眼”能够发现的范围，但如果被这样的跟踪者盯上，她的魔镜预警不可能只有轻微的触动。 又或者，对方在50米的范围外，远远地跟着马车？ 松开这件神奇物品，安吉尔耳旁的窃窃私语慢慢消失，传来了格莱林特略带关心的问候： “艾琳小姐，你怎么了？” 她回过神来，发现奥黛丽与格莱林特都看着她，眼神中带着好奇。 “抱歉，刚才我的‘占卜家’的灵觉有些触动，”她发现自己现在已经能随意扯出类似的谎言，而不会感到脸红了，“似乎有人在跟踪我们。” “什么！” 反应最大的反而是车厢里唯一的男性，格莱林特子爵，他从那间诡异的教室出来后才逐渐恢复红润的脸颊瞬间变得惨白。 他拉开车窗的帘布，探头向外望去，片刻后缩回了脑袋：“我没发现，不，外面马车很多，我不确定是不是有人跟着我们。” 奥黛丽反而比较冷静，不知是非凡者的特殊性，还是她生性如此，她也探头向外望了一眼，随后看向安吉尔：“艾琳小姐，你能确定跟踪者的位置吗？” “抱歉，我只能隐约感觉到一丝恶意，但并不强烈，对方应该没有动手的意图，可能只是想跟踪我们到住处。” 安吉尔老实回答道。 “可我们在聚会上并不显眼，我们只买了300镑的东西，也没有与其他人竞价，怎么会被盯上呢？” 子爵阁下，300镑已经很多了，东区的贫民甚至可能为了3镑闹出人命…… 安吉尔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而是看向了冷静的奥黛丽，后者微微蹙眉，思索片刻后说道： “这个聚会我来过两次，并没有出现被跟踪的情况，而且聚会举办者充分考虑到了被跟踪的可能性，大家都从不同的出口离开……除非是举办者本人派出的手下跟踪我们，这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前两次聚会，休与佛尔思都在场，没有发现跟踪者，这次我们同样换乘了没有标记的廉价马车，如格莱林特所说，300镑的交易也不至于引起他人觊觎，难道……” 安吉尔的心悬了起来。 休与佛尔思跟着奥黛丽去参加聚会就没人跟踪，但我跟她去，就引来了跟踪者，难道她觉得我有问题…… 好在奥黛丽并未朝这个方向细想，而是看向了格莱林特： “格莱林特，我觉得对方应该还是冲着我，或者说‘霍尔伯爵之女’而来，稍后我们换乘马车后，按原定的路线回你的宅邸，我会换乘霍尔家的马车离开。” “不需要通知希伯特吗？我家安装了电报，伱先在我家等候，让他派人接你会不会更好？” 子爵仍有些担忧，一边不断看向窗外，一边回答道。 “没有必要，如果对方真的准备动手绑架我，刚才在北郊时是更好的地点，而如果他只是想跟踪，哥哥派再多人来也没意义，嗯，不过你说得对，我可以先在你家等待片刻，或许对方就能知难而退。” 奥黛丽露出自信的微笑说道。 看着她闪亮的绿色眼眸，安吉尔总觉得这位“观众”似乎有什么谋划。 假装没发现跟踪者的马车照常前行，在北区绕行了两圈后，几人更换了另一辆马车，回到皇后区的格莱林特子爵府邸。 安吉尔在奥黛丽的安排下从侧门离开，她礼貌地拒绝了子爵派马车送她的好意，步行走出几百米，随后在无人的角落利用女巫的隐身能力消去身形，原路返回。 她在子爵家门口等候了大约半小时，一辆挂着霍尔伯爵家徽的马车从正门驶出，缓缓离开。 利用“绯红之眼”，她看到马车中呈鲜红色的奥黛丽的人影，以及她那条超凡之狗。 一分钟后，另一辆外观毫无特点的马车从街道另一头驶来，不经意般绕了个弯，远远地跟着奥黛丽离去。 看样子就是他了……距离这么远，难怪之前用绯红之眼没有找到跟踪者。 安吉尔确认了跟踪者后，悄然离去。 她赞同奥黛丽的看法，如果对方有某种恶意，早在北区郊外就应该下手了，他很可能只是为了确认奥黛丽的身份。 难道真的是“观众”魔药的问题？在塔罗会上，倒吊人曾经分享过一个叫“心理炼金会”的隐秘组织的信息，他们掌握着“观众”途径的魔药，喜欢隐藏在城市内，通过自身的非凡能力偷偷影响上层的决策，让其朝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 这算是他们的某种“入会考查”，而早已成为“观众”的奥黛丽准备借此机会混进心理炼金会，寻求后续的魔药？ ———— “占卜准确无误吗？” 赛薇莉亚·兰登的府邸内，安吉尔与这位欢愉魔女坐在灯火通明的起居室内，分享着白天获得的情报。 “是的，他们在密谋对付一个叫玛丽·盖尔的女士，后者同样是大气污染调查委员会的成员……” 安吉尔把在霍尔家的豪华别墅中占卜到的信息告诉了赛薇莉亚，后者皱眉思索着，连手上拿着的糕点都忘了吃。 不过这里的糕点和茶确实不如奥黛丽家的，她为招待客人准备的红茶好像叫“王后红茶”，一听就不便宜…… 她正在比较着“伯爵”和“男爵”的财力差距，赛薇莉亚已经回过神来，继续询问道： “你是怎么认为的？这些贵族抢着加入调查委员会，目的就是在内部瓦解、分裂他们，消除威胁？” “我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在与格莱林特子爵交谈后就改变了看法。” 安吉尔斟酌着词句，小心回答道，她知道自己的结论很可能会影响这位魔女，甚至是她背后的魔女教派的后续行动。 “格莱林特与希伯特·霍尔似乎是真心想加入委员会，为贝克兰德，甚至整个鲁恩王国做些有意义的事。而且，霍尔伯爵的长子要对付一个普通的女性，根本没必要费什么大力气进行密谋。” “哼，我倒觉得这很符合他们这些贵族的做法，想要解决某些绊脚石，又不愿意脏了自己的手。”赛薇莉亚冷笑着说道，“格莱林特继承了父亲的矿山和工厂，应该天然站在大气污染调查委员会的对立面，霍尔伯爵家更是如此，伯爵虽然是顶级的银行家，但实业也不少，康斯顿煤钢联合体的业务遍布整个北大陆，甚至有传闻，他早已掌握了王国很大一部分矿山的份额，如果相关法案实施，他的产业损失会很大，有充分的理由阻碍法案的建立和推行。” 安吉尔摇了摇头，她原本心中只有个模糊的想法，但在与赛薇莉亚的交谈中，逐渐想通了这一点，理解了希伯特准备做的事。 “难道其他的工厂损失就不大吗？委员会的调查报告出炉后，必然会推动王国制定更严格的标准，规范废水、烟雾的排放，要求工厂升级设备、改进工艺，每个相关的工厂都会有同样的困难。 “而身为委员会成员，能提前了解这些标准，提前做好应对，达到要求，随后就能利用法案挤压对手，获得更大的优势，他们能承受这些损失，他们的对手则不一定。” 她想到了前世的一个说法：一流的企业设立标准，二流的企业才做品牌。 “那他们对付委员会的成员，难道是为了……” 赛薇莉亚说到一半，眼睛一亮，似乎也想到了背后的真相。 “没错，他们应该是为了给委员会造势，才选择玛丽女士作为‘目标’的，也许是一封恐吓信，也许是一次蹩脚的、失败的袭击，随后委员会将会出面曝光这一切，谴责那些‘阻碍委员会工作的人’，引起公众的关注，煽动民众的怒火，推动后续的调查，以及相关法案的出台。” 安吉尔总结道。 这是她“教唆者”的本能，同时也是符合占卜，符合自己对格莱林特，以及他口中“热心于调查委员会”的希伯特·霍尔形象的结论。 (本章完) 第83章 薅羊毛 “确实如此，看来，设立‘大气污染调查委员会’的背后，恐怕有不少霍尔伯爵这样的贵族推动，外界都认为委员会和后续的环保法案会削弱传统贵族们的势力，所以他们与新兴的工厂主们之间会有旷日持久的角力，现在看来，也许法案推行的速度会超出所有人预料，我也得做些准备了。” 赛薇莉亚抿了一口咖啡，缓缓说道。 “做准备？”安吉尔好奇地反问，“难道你让我去打探希伯特·霍尔的行动，就是为了让你名下的产业搭个顺风车，跟着他们一起发财？” 她倒不是认为发财不好，而是觉得这样一个隐秘教派，动用非凡者去探查贵族的行动，仅仅是为了赚点钱，有些不符合她们的身份。 “这当然是教派的任务，命令直接来自‘绝望女士’。” 赛薇莉亚面色一正，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不过，兰登男爵留下的那些产业，确实也能从中分到一杯羹，这并不和任务冲突。”她话锋一转，嘴角微微上扬，“接下来我们谈谈你的奖励吧，这次任务你完成得很棒，不愧是我看好的新成员，两天后，你到我这来一趟，我会为你准备好另一半魔药的主材料。” 打探一点消息，就准备把价值上千镑的非凡材料奖励给我，这算是封口费吗？还是为了拉拢我，在教派内部建立自己的势力？ 安吉尔暗暗想着，顺口问道：“那完整的配方呢？光有主要的非凡材料，可配不出魔药。” “这要等你完全消化‘女巫’魔药，再积累新的功劳之后，再交给你，免得你一时冲动，在没有完成消化时就服用下一序列的魔药，失控而死。”赛薇莉亚笑道，“你可是我们的重要成员。” 重要成员？我看是能与奥黛丽·霍尔接触，获得第一手消息的棋子吧？ 看来还是得在萝拉女士那边想想办法，这样魔女教派不知道我有配方，而萝拉则不知道我已经准备好了材料，都以为还能继续吊着我，在不知不觉中被我薅光羊毛…… 安吉尔端起自己那杯咖啡一饮而尽，掩饰微微上翘的嘴角，心里莫名怀念起下午喝的西山咖啡。 …… 从赛薇莉亚家离开时，天色早已黯淡，贝克兰德上空，朦胧的雾气后方，一轮圆满无缺的红月逐渐升起，血色的光辉透过雾霾，让半个天空都被染上了妖冶的色彩。 “又是一轮满月的到来，不知不觉，我来到贝克兰德已经一个多月了，总算已经看到了晋升序列6的希望……” 看着天空高悬的月亮，安吉尔感觉这抹色彩似曾相识。 ———— 新的一周到来，安吉尔在等待各个非凡者聚会召开的间隙，只能继续在占卜俱乐部当一名“占卜魔女”，好在“女巫”的扮演已经结束，她不用再昧着良心棒打鸳鸯，拆散相互之间仅仅有些龃龉和误会的情侣。 如果知道萝拉的住址，离“欢愉魔女”仅差一张配方的安吉尔恐怕会忍不住直接找上门去，可惜从“勇敢者酒吧”买到的信息并不包括这位女士的家庭住址，她只好在俱乐部中守株待兔，等候萝拉自己上门。 “这可是我第一次看到你露出如此真切的笑容。” 萝拉·斯旺来到占卜房时，安吉尔以热烈的笑容对她表示了欢迎，引来了对方无情地嘲讽。 “看起来，你在希伯特·霍尔身上应该有不少收获。” 今天穿着一身米黄色连衣裙的萝拉放下宽檐遮阳帽，坐到占卜桌的对面，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副塔罗牌，一边双手快速洗牌，一边说道。 安吉尔没有隐瞒，将探查到的情报，与昨晚和赛薇莉亚分析的结论都告诉了这位女士。 后者听完，双手无意识地切着塔罗牌，眼神游移，陷入了沉思。 “奇怪，这么听起来，不光是上层的贵族，甚至连魔女教派都在关注贝克兰德的环境问题。”片刻之后，萝拉喃喃自语道，手中的牌掉出一张，是正面朝上的“愚者”牌，让安吉尔心里一紧。 “没想到霍尔伯爵家如此有远见，难怪一个没有多少传承的家族能爬到这个高度。但贵族们有自己的产业，想通过设立调查委员会，拉高行业门槛谋取利益可以理解，那帮整天散播灾祸的魔女什么时候开始醉心于环境保护了？” 锐评完贝克兰德上层局势，萝拉看向面露期盼之色的安吉尔，微微一笑，从手包里拿出一张纸条，递了过来。 “你看，我会遵守诺言，不像魔女教派里那些谎话连篇的家伙。” 安吉尔接过纸条，看向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 “序列6，欢愉。 “主要材料：成年寡妇巨蛛的丝腺一个，魅欲女妖的眼睛一对。 “辅助材料：魅欲女妖残留的全部毛发，费内波特苍蝇碾成的粉末10克，真正的木乃伊骨灰5克，黑色曼陀罗汁液5滴，纯水100毫升。” 果然，有成年寡妇巨蛛的丝腺，和赛薇莉亚给的主材料对比，看来配方应该没有问题，当然，我之后肯定要通过占卜进行验证…… 迅速记下配方后，安吉尔把纸条仔细叠好收起，长舒了一口气，但随即，她就开始为魔药的材料发愁起来。 和低序列的魔药不同，序列6的配方上那些辅助材料已经多了一些难以寻觅的灵性物品，比如魅欲女妖的毛发，这显然是需要和主材料中的女妖双眼一同获取，而魅欲女妖这种生物，她今天才第一次见到名字。 “这些非凡材料，包括主要材料和辅助材料，你能提供吗？我可以支付相应的费用。” 犹豫片刻，她还是选择询问这位“过来人”，甚至还带上了已经到手的主材料，以免对方起疑心。 “这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萝拉仿佛很享受安吉尔为难的表情，湖蓝色的双眼流露出兴奋的神情，“苍蝇粉末、木乃伊骨灰都比较容易获得，前提是你别买到假货，但魅欲女妖已经没有多少野生的了，它们几乎都被魔女教派所掌控，眼睛和毛发很少流入市场。” “寡妇巨蛛则分布在因蒂斯南部的森林中，靠近中部高原那一带，相对容易获取材料。”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 “但你也不用过于担心，我也许能帮你弄到这些材料，前提是，你继续调查魔女教派的动向，她们对哪些事、哪些人感兴趣，或者在谋划些什么，也许你还没消化完‘女巫’魔药，就能拿到一部分材料了。” 抱歉，我已经消化完了…… 安吉尔暗暗想道。 可这位“欢愉魔女”为何对魔女教派的动向如此感兴趣？ 如果自己是某个组织的叛逃者，恐怕会离她们远远的，恨不得一辈子都不会扯上关系，可萝拉现在的行为，似乎是对魔女教派有一种莫名的恨意。 带着这分好奇，安吉尔看向正在整理塔罗牌的萝拉，后者感觉到这股视线，湖蓝色的眼睛回望过来，带着一丝惆怅。 (本章完) 第84章 收集材料 “一份迪西馅饼，多加苹果碎，再来一杯甜冰茶。” 周二中午，饥肠辘辘的安吉尔在自家附近的一个流动摊贩前站定，为自己的午餐做起了打算。 她整个上午都游荡在桥区的各个街道，走遍了药材店、花店和一些装潢诡异的神秘学商店，为了收集“欢愉魔女”魔药的辅助材料耗尽了力气。 黑色曼陀罗花很好找，为了防止意外，她甚至直接买了一盆花，准备现场榨汁使用，纯水也是随处可见的廉价产品，但其余的物品则没有这么简单。 经过仔细搜寻，安吉尔在一家神秘学商店内买到了一罐费内波特苍蝇，它们都还活着，在带有透气孔的玻璃罐里飞舞到筋疲力尽，随后倒在罐底，抽动着翅膀。 可惜安吉尔经过简单的占卜，确认了其中有三分之二是鲁恩本地，甚至是贝克兰德出生的苍蝇，她费尽心思挑拣出符合要求的外国苍蝇，把它们装进通风的玻璃罐，放在了书房窗户旁，尽可能延长它们存活的时间。 至于“真正的木乃伊骨灰”，安吉尔走遍了大街小巷，也没有遇到售卖这种据说能增强男性某种能力的畅销货，直到临近中午，靠近东区的一家药店门外，一位鬼鬼祟祟的商人靠近她，主动兜售起珍贵的木乃伊粉末。 粉末价格昂贵，谨慎起见，安吉尔只购买了2克，作为占卜的目标，如果这是真货，她准备下午再来找这位信誓旦旦说会等她的商人。 可惜没走出多远，安吉尔就避开了路人的视线，利用魔镜占卜确认了这些只是普通的墙灰，当怒气冲冲的她回到原地时，那位出售粉末的商人早已逃之夭夭，让她愤恨不已。 看来这种材料只能到非凡者聚会上想办法了，尤其是“智慧之眼”聚会上的胖药师达克威尔，他那非常受欢迎的强化药剂，恐怕原料就使用了木乃伊的粉末。 嚼着热乎乎的迪西馅饼，感受着口齿之间肥肉的油脂香味和苹果碎的酸甜口感，安吉尔来到地铁站，乘坐地铁前往西区的赛薇莉亚家，领取她的“任务奖励”。 现在出门时，她能选择公共交通就不会步行，实在太过偏僻就找雇佣马车，避免被“万能钥匙”所影响，无意之中拐到了奇怪的巷子内，浪费宝贵的时间。 她甚至怀疑，上周遇到“恶魔犬”就是万能钥匙那诡异的负面效果在生效，这让安吉尔想起在博物馆时遇到的贝尔纳黛，对方叮嘱她这把钥匙拥有“危险的诅咒”，一开始她认为这是针对她口袋中宝贵金镑的诅咒，但又觉得这样一位高序列的强者，应该不至于如此庸俗。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在地铁上，她买了一份当天的《贝克兰德早报》，失望地发现a先生仍没有举办集会的意思，而深度报道板块的新闻，却刊载了让她感兴趣的报道。 “确认！卡平涉嫌多起未成年女性失踪案，警方提醒市民，注意身边的陌生人！” 通读完这篇报道，安吉尔发现卡平绑架多名女孩的行为已经被警方，以及背后的风暴教会“代罚者”们挖了个底朝天，除了那天被放走的女孩之外，起码还有二十人以上失踪，她们也许已经在卡平的安排下被卖到了贝克兰德那些藏污纳垢的妓院中，也许已经进了某些根本不会见报的贵族的私人府邸，甚至可能离开了贝克兰德，前往更远的城市。 被认定为人口贩子的卡平剩余的大部分财产被没收，其中包括那栋已经炸塌了半边的别墅，他的家人在事件中失踪，警方正在征集相关线索。 安吉尔猜测卡平的家人要么早就转移到了外地，要么被他背后那些真正的“人口贩子”抓走，作为人质胁迫他乖乖办事。 但无论如何，卡平本人也是个恶棍，死有余辜。 就是不知道他背后除了“魔女教派”，还有哪些组织或个人给他不断的支持，甚至派遣了多名非凡者保护、监视他。 用报纸打发时间的安吉尔很快来到西区，来到赛薇莉亚·兰登男爵夫人的宅邸。 这位睡眼惺忪的“欢愉魔女”经过多年的贵族生活，生物钟已经和贝克兰德那些夜夜笙歌的贵族保持了一致，此时才刚从睡梦中醒来，一脸不爽地接待了安吉尔。 “我甚至怀疑你把调查大气委员会的任务交给我，是‘绝望女士’的安排，还是你自己偷懒的结果。” 安吉尔语带讥讽地说道，从对方手里接过了一个颇大的包铜木箱。 “当然是‘绝望女士’的要求，我们都要靠近‘原初’，而她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面。” 赛薇莉亚一脸正经地回答。 当着对方的面，安吉尔打开了包铜木箱的箱盖，这和她认为的“装着眼球”的容器不太相符，反而像是装着谁的脑袋。 木箱内部，在厚厚的红色绒垫上，摆着一对和正常人大小相似的眼睛，淡绿色的瞳孔在灰白色、富含血丝的巩膜映照下显得诡异无比，被它们“盯着”，安吉尔觉得遍体生寒。 她突然想起了在廷根市的值夜者驻地，雪伦夫人死后析出的那枚诡异眼球，除了瞳孔颜色有点不同之外，给她的感受是完全一致的。 “这就是‘魅欲女妖的眼睛’？” 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摆脱了身上的寒意，安吉尔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错，它们和之前你拿到的丝腺，就是‘欢愉’的所有主要材料了。”赛薇莉亚打了个哈欠，回答道，“伱仔细看看盒子里，是不是还有其他东西？” 安吉尔在她的提醒下再次看向木盒内部，发现了那一对眼球周围有一些半透明的丝线，仿佛她见过的“欢愉魔女”的无形蛛丝，又像是某种卷在一起的长发…… 难道是魅欲女妖的毛发？ 她心里一惊，脸上装出好奇的神色，抬头问道：“这是什么？看着有点像蜘蛛丝。” “它们是这个被取走了双眼的女妖的所有毛发，算是附赠的材料，以后你就会知道用途的，切记不要把它们和眼睛分开，否则很快就会失去作用，到那时，你就自己花钱去买新的吧。” 果然，这就是魅欲女妖的毛发……但这就等于是一只女妖只能获得一份辅助材料，明显会拉高材料的价格，不，眼睛不能再生，但毛发可以，所以前者是主材料，后者仅仅是辅助用…… 难道萝拉所说的，魔女教派圈养魅欲女妖的事是真的？ 强忍住好奇心，安吉尔做出一副略带疑惑的神情，合上了箱子。 “现在，你的‘欢愉’之路就只差完整的配方了，这次你在霍尔伯爵家的任务完成得不错，算是通过了教派对你的考验，等下一个命令到达时，你或许就能拿到配方了。” 交接完材料，赛薇莉亚脸上的倦意明显加重了，她抿了一口红茶驱散睡意，接着说道： “那个在贝克兰德寻求晋升的愚蠢‘恶魔’被官方非凡者干掉了，各个非凡者聚会应该会逐渐恢复运转，你要关注那些售卖‘仲裁人’途径特性的人，如果获得重要线索，我会提前把配方交给你。” 很可惜，我已经从萝拉那里拿到了配方，并且用占卜确认过了，加上你今天赠送的“魅欲女妖毛发”，两相验证，确认无误。 安吉尔暗暗想道，嘴上却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本章完) 第85章 再见工匠 入夜后，安吉尔再次离开红玫瑰街的温馨小家，乘坐运作到深夜的地铁前往西区，拜访“老熟人”，“机械之心”的工匠卡维女士。 在恩马特港与她接触时，这位女士声称自己只是序列7的鉴定师，所以成为了寻求晋升的托马茨的目标，但此时从她频繁“出产”非凡武器来看，很可能已经再次晋升，成为了真正的“工匠”。 这让安吉尔对这次见面颇为期待。 在离开家前，她收集到的非凡材料都已经放进了地下室自己重新制作的一个小暗格中，而非书房中原有的那一个，虽然之前的租户，那位没退租就被黑帮抓走的弗萨克人很可能已经没了性命，但保险起见，那个暗格她已经不再使用了。 由于赛薇莉亚“慷慨”提供了魅欲女妖的毛发，魔药配方上剩余的物品只剩真正的木乃伊骨灰她还没有集齐，但有了一次被骗的经历，她不再敢随意购买，而是准备等待非凡者聚会举办，在那里收购。 此时拜访卡维女士，她其实是想购买一把类似“渴血”的强力武器，毕竟原本准备用来购买非凡材料的金镑已经没了用武之地。 下了地铁，安吉尔乘坐雇佣马车来到西区的格林公园街，这里虽然不是工业区，但靠近原来的西拜朗船坞，附近有很多小型的工厂，主要是精密加工和定制零件等功能。 她向塔索克河方向望去，隐约可以看见河边高耸的吊车，在绯红月光下像是隐藏着身形的巨人。 那里是西拜朗船坞，由于大部分工厂逐渐搬迁到人工成本更低的东区和码头区，这里的船坞已经近乎废弃，据说准备重新改建，以应对逐渐扩大的河运。 颇为肉痛地支付了5苏勒车费，安吉尔有些后悔收下了“万能钥匙”作为帮助乌特拉夫斯基神父的额外报酬，这些天为了防止迷路，她雇佣马车的费用接近10镑，而且随着她经常往返西区、皇后区这种离家较远的位置，交通费用正在快速增加，已经肉眼可见地减少了她的存款。 “等解决晋升的问题，得找个时间去见那位大地母神的神父一面，好好‘谈谈’车费的事……” 她低声抱怨着，强行纠正了不自主走向某条不知名小巷的脚步，回到格林公园街，来到一座教堂前。 “杠杆教堂”是蒸汽教会位于西区的唯一教堂，由于教会的信众大部分并不富裕，白天忙碌不堪，甚至周末都没法休息，因此只能在晚上进行祈祷、忏悔，各大教会都会将教堂开放到凌晨，此时已经超过晚上8点，杠杆教堂仍然有不少信徒进出，多是工人打扮。 安吉尔来到教堂对面，很快找到了“卡维钟表行”，比起在恩马特港的“前身”，这间店铺装潢更加精美，一看就是最近才装修的。 看到内部还亮着灯，安吉尔敲了几下大门，就推门走了进去。 看到那位曾经给过自己帮助，而自己也救过对方一命的“工匠”卡维正坐在柜台后摆弄着手上的一块怀表，安吉尔悄悄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重名…… 随即她想起在恩马特港的钟表行内的战斗，以及为了保护卡维而死在托马茨，那名“机械之心”叛逃者手上的白发老人，心中有些唏嘘。 听到开门声，这位三十多岁，棕黄长发杂乱地披在背后的女士抬起头来，她右眼带着一块多镜片重叠，具有放大功能的单目眼镜，裸露的左眼流露出一丝疑惑。 “有什么事吗？” “我想买块怀表送人，随便看看。” 安吉尔随口回答，走进了钟表行，看向透明橱窗内的怀表。 它们在灵视下都黯淡无光，并不是神奇物品，更没有灵性逸散的外在表现，显然就是些普通的机械表，她顿时失去了兴趣。 “这些表都不怎么样，能定制特殊的吗？我是指有非凡能力的那种定制物品。” 卡维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怀表，取下单目放大镜，走到门边将上面“关店”的牌子转向外侧，随后回头看向安吉尔。 “我就说，大晚上的怎么有人会来看怀表……是谁介绍你来的？” 她显然没认出戴着“狂乱指环”的熟人。 “‘智慧之眼’聚会上的一位女士，她让我来找‘工匠’卡维。” 安吉尔回答道。 “我知道了，她跟我提过你，卖给她配方的人。”卡维露出了然的神色，回到柜台后坐好，“我叫卡维，是她所说的‘工匠’，但定制武器可不便宜，而且很可能需要你提供材料……你想要哪种类型的武器？匕首、左轮手枪，还是特殊用途的物品？” “如果我想定制其他类型的手枪呢？不用转轮供弹，而是弹匣供弹的？” “弹匣供弹，你说类似步枪的供弹方式？” “是的，弹匣供弹，双动枪机，侧抛弹壳……” “呵，我以为是哪种新的设计，”卡维听到后非但没有惊讶，反而嗤笑一声，“你说的这种手枪，早在罗塞尔还没从执政官变成大帝时，绘制的各种天马行空的设计图中就出现过，你知道吗，它的成型甚至还早于左轮手枪。” 啊？ 安吉尔听到这位熟悉的穿越者前辈的名字，暗道一声不妙。 罗塞尔大帝还真是全方位无死角地不给后来者活路啊…… “由于这种手枪零件数量多，设计复杂，以当时的制作工艺根本无法达到使用要求，频繁卡壳或故障，没多久就被左轮手枪淘汰了，以至于一百多年后的现在，左轮手枪依然占据主流，只有军用步枪才逐渐吸收前者的设计思路，成为了目前的样式。” 卡维一边解释，一边快速组装着手上的怀表，很快将内部零件归位，合上表盖，扔到了身旁的盒子中。 “当然，现在制造工艺不断进步，又有人提出了这种供弹量大，换弹快的手枪，塞加尔那边据说有工匠制作了新的原型，采用桥夹装弹，虽然不如弹匣供弹，但设计更加简单。可惜，那些缺点仍然存在，卡壳，子弹失效，都会让手枪无法工作。” 安吉尔听得有些头大，她没想到以现在的制造工艺，左轮手枪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左轮手枪虽然只能装几发子弹，换弹速度也很慢，但胜在可靠，子弹失效无法击发时，只要再次扣动扳机就能跳过那发臭弹，继续射击，对非凡者来说，可靠性往往比多装几发子弹更加重要。 “那还是定制左轮手枪吧。” 她无奈地妥协了。 “很高兴我们能达成一致，”说服了“客户”，卡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接下来，就是武器效果的选择，你想要哪种攻击特性，或者说，针对哪些目标？” “威力大，能使用特殊子弹，而且最好能增强子弹本身的效果，嗯，负面效果要不影响战斗的。”安吉尔按“渴血”的效果描述着自己的要求。 工匠女士点了点头，思索片刻回答道：“那就是要‘真正的’神奇物品了？” “难道还有不那么真的？” 听到她的说法，安吉尔好奇地反问。 “当然，大部分非凡武器其实是使用灵性材料制作的，它们在材料的灵性完全消失前都有效果，但通常只能维持1-2年，优点是相对廉价，性价比高，像是在非凡者聚会上出售的那些，”卡维耐心地解释道，“而你的要求，尤其是能增强特殊子弹的效果，只有使用非凡特性制作的，称得上是神奇物品的非凡武器，才能做到。” 原来“智慧之眼”的聚会上出售的那些500镑的武器，只能算是“廉价版”…… 安吉尔正思索着“正版”的价格，这位工匠已经露出了她熟悉的狡黠笑容，说道： “正巧，我手上有一把已经制作好的左轮手枪，是另一名客户定制的，但他已经很久没出现了，按照约定，如果等到月底他还不出现，我就有权自行处置。 “它只需要3500镑。” (本章完) 第86章 骨灰的线索 “‘只’需要3500镑？” 安吉尔倒吸一口凉气，她拿到手中最贵重的物品，就是前几天才卖掉的“恶魔”非凡特性，价值3200镑，而且只有一半属于自己。 把她身上的神奇物品全部卖掉，倒是可以凑够3500镑，但这和她增强实力的目的背道而驰，不说隐藏身份所需的“狂乱指环”，只要卖掉“魔术怀表”，她的战斗力立即就会下降一个台阶，说不定连同序列的非凡者都打不过了。 “那可是真正的神奇物品，这个价位很合理。”卡维见安吉尔表情怪异，显然囊中羞涩，连武器的效果都不打算介绍了，生硬地转换了话题，“当然，你可以提供非凡特性或者灵性材料，我可以只收加工费，一般是100至200镑。” 这就合理多了……难道那把3500镑的非凡武器，只是拔高客户期待和提升身价的“展品”？ 听到符合心理预期的报价，安吉尔松了一口气，随即想到自己已经拥有的非凡特性。 一块来自卡平豪宅中死去的非凡者帕克的“治安官”特性，另外还有在东区遇到、杀死的“蔷薇主教”被污染的特性，后者拥有探查周围活体的效果，此时已被她当成了普通的神奇物品在使用，前者则苦于多方正在搜查卡平案的侠盗“黑皇帝”，不敢拿出来。 “我倒是有一件来自中序列非凡者的特性，但它稍微受到了污染，所以……” 她刚开口，就被脸色突变的卡维打断了。 “受污染的非凡特性？你找遍鲁恩王国，恐怕都没有工匠敢接这种活，给再多钱都不行！ “前不久我见过一名官方非凡者，拿着受污染的特性形成的神奇物品来让我鉴定，没过多久她就死了，你猜猜是怎么死的？” 你说的该不会就是我吧？那我猜她是假死的…… 见卡维哪怕是胡扯也要拒绝用被污染的非凡特性制作武器，安吉尔默默把介绍“绯红之眼”的话咽进了肚子。 可这样，她就只能选择那件治安官的特性了，又或者，把那条从卡平豪宅带回来的，已经断裂的软鞭拿来让卡维尝试修复一下，自己学着使用？ 在脑海中回想起手持软鞭的凯蒂战斗的场景，再把她的脸替换成自己的，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把诡异的画面清除出大脑。 “我近期也许能获得一件非凡特性，没污染的那种，到时再来麻烦你制作武器吧。” 思索片刻，她还是决定等侠盗“黑皇帝”事件过去后再把“治安官”的特性拿出来制作武器，而那条软鞭，哪怕修复了，她也不会拿来用的！ “好的，随时可以来钟表行找我，或者在‘智慧之眼’那提出交易，嗯，你真的不考虑那把左轮手枪吗？” “抱歉，没钱。” 安吉尔挤出一丝笑容，拒绝了卡维的“好心”。 随后两人继续就“左轮手枪好还是套筒手枪好”的话题展开了讨论，也许是很久没能遇到能好好聊天的对象，这位工匠连怀表都不修了，泡好一壶咖啡，大有和安吉尔聊到深夜的意思。 就在安吉尔几乎要说动她制作一把原型手枪时，门外传来了一阵隐约的爆炸声，沉闷但延绵不绝。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停止了对话，卡维推开店门，在外面转了一圈，很快回到钟表行，脸上满是好奇。 “船坞那边，好像有人在放烟花。”她有点疑惑地说道，随后自己否认了这个可能性，“奇怪，贝克兰德早就禁止燃放大型烟花了，这会让该死的环境更加恶劣，你知道吗，我来自恩马特港，因为那边的工业废气太多才搬来贝克兰德的，没想到这里的空气比海港城市恶劣百倍……” 在工匠女士的喋喋不休中，房门再次被从外面打开，一名身穿灰色风衣，带着厚镜片眼镜的男性走了进来。 “卡维女士，队长邀请你去‘机械研究会’一趟，河边的西拜朗船坞……” 他蓦然住嘴，发现了钟表行里的陌生人——正望向这边的安吉尔。 “一位客户，来定制物品的，我们已经聊完了。” 卡维主动解释道，随后看向安吉尔，后者点了点头：“等我准备好就来找你。” 她猜测这位男子应该是“机械之心”的成员，急匆匆来找卡维或许和刚才的爆炸有关，所以不准备继续再待在这里，以免被他们当成可疑人员问询，甚至严格审查。 正当她准备离开钟表行时，突然想起“木乃伊骨灰”的事尚未有着落，看着两位官方非凡者，忍不住询问道： “卡维女士，请问你知道哪里有卖‘木乃伊骨灰’吗？要真正的那种。” 她的问题顿时引来了两人的注视，他们眼神透露着一种诡异的神情。 这让安吉尔记起了这种物品更为广泛、常见的“用途”，脸上有点发热，解释道： “咳，不是我自己要用的。” 这画蛇添足的话让场面变得更加难堪，那位“机械之心”的男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半张着嘴，眉毛挑起。 “卡尔森，你知道哪有这玩意卖吗？” 半晌，似乎是想到还有急事要办，卡维看向被称作卡尔森的男子，询问道。 “唔，我不确定，附近有个药师，卖的治疗药水很有效，他曾经偷偷推销过一些增强体质的药物，我觉得你可以去找他试试。”卡尔森皱眉思索着，片刻后回答道，“威廉姆斯街，靠乔伍德区那头，有个民俗草药店。” 他回答得很是含糊，似乎是在卡维的要求下不得不回答，又不想显得自己记得很清楚。 看着支支吾吾的假正经男士，安吉尔暗笑一声，随即又想起自己在两人眼中恐怕形象已经完蛋，又苦起了脸。 她向卡尔森道了谢，不再打扰两位“机械之心”的成员，迅速离开了钟表行。 门外的街道比她来时还要喧闹，杠杆教堂旁边的一栋挂着“贝克兰德机械研究会”牌子的三层小楼里，不断走出一名名身穿风衣，头戴礼帽，拿着各种提包、箱子的人，他们分别上了两辆马车，整装待发。 一旁有些从杠杆教堂走出的信徒正看向这队人马，指指点点，但更多的人则望向了东南方向，望向吊车林立的西拜朗船坞，那里的天空仍飘着一片片烟花燃尽后的烟雾，在绯红月色照耀下显得无比诡异。 看来这栋小楼就像值夜者的“黑荆棘安保公司”，是“机械之心”的驻地，他们这是准备前往刚才“放烟花”的地方进行调查？ 站在街边，看着卡尔森和卡维进入那栋三层小楼，两辆满载的马车迅速驶离后，安吉尔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行动这么慢，八成是抓不到那些闹出大动静的人，之后恐怕就是扩大范围进行排查，要是逮到带着一身武器和神奇物品的我，恐怕有嘴也说不清了…… 她拦下一辆雇佣马车，朝“机械之心”们出发的相反方向离开了杠杆教堂。 (本章完) 第87章 准备齐全 第二天，安吉尔一大早就来到了威廉姆斯街，找到了卡尔森所说的那家民俗草药店。 店铺外面种着一些常见的花花草草，装饰得像个花店而不是草药店，隔着很远就能嗅到一股清香，其中夹杂着各种药草混合的刺鼻气味。 她推开没锁的玻璃门，进入了这间面积不小，但陈设有些混乱的草药店中。 一位体型肥胖的男性背对大门，躺在一张木制躺椅上，两侧超标的腰部挤出椅背，让人怀疑这把椅子随时会垮塌。 椅子微微摇晃着，上面的人徜徉在梦乡中，他的身旁，一个头发乱蓬蓬的清秀少年正在店里忙上忙下，收拾草药，把晒干的植物磨成粉末，分门别类装进玻璃瓶，摆放在架子上。 安吉尔感觉这位少年有些眼熟，回忆片刻后，想起曾在廷根市的恶龙酒吧后方的地下市场中见过对方，甚至还在他手中购买过一些用于仪式魔法的精油。 当然，这种记忆是单向的，少年显然并没有认出变幻了面容的安吉尔，他见有客人上门，热情地打了个招呼，擦了擦手迎了上来。 “你好，我想买一些外面很难买到的，嗯……木乃伊骨灰。” 经过昨晚的那种尴尬场面，她简直不想说出这个名词，但迫于晋升的需要，只能丢下这些羞耻心。 少年果然露出了和“机械之心”那两人同样的表情，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回头望向躺椅上的男性，喊道： “老师，您过来一下，她要买，买那个……” “我已经听到了，谢尔敏，你到仓库去把新收的药材拿到阳台上去晾晒，这儿交给我。” 躺椅上的男性艰难地爬了起来，看向门边的安吉尔。 两人都是一愣。 安吉尔发现他就是曾在“智慧之眼”聚会上多次交谈，甚至有过合作的胖药师，达克威尔。 “是你！” 后者比她更加惊讶，双眼圆瞪，右手向腰间摸去，左脚抬起，似乎下一秒就要撞破大门，夺路而逃。 好在这位真正的“药师”有着非凡者的基本素养，迅速冷静了下来。 “我以为你是来找我麻烦的……” 他嘟囔着解释道，又坐回了木制躺椅，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虚汗。 “事实上，你刚才转过头来之前，我都不知道这是你的草药店，”安吉尔打量着空间虽大，但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和木架的房间，回答道，“这次我只是来买点药材，嗯，勉强算得上是药材的东西。” “木乃伊粉是吧？”达克威尔露出了安吉尔几乎要看腻了的“我懂”的表情，“你不如直接买我制作的药剂，聚会上那些人用过都说效果好，简直供不应求。” “我是拿来当材料的，要真正的木乃伊骨灰，不需要混杂其他东西，或是做成药剂的成品。” 安吉尔已经懒得解释了，反正会越描越黑。 她只能在心底怪罪“欢愉魔女”配方的古怪，为何要使用这种有特殊效果，容易被人误解的辅助材料。 “真正的，纯粹的木乃伊骨灰可是很贵的，而且效果并不如你想象的好，一般大家都是掺杂些吃不死人，但也没有效果的辅料来卖，更多的是打着木乃伊粉的名头卖真正的……那个药。”这位胖药师似乎还想努力推销自己的药剂，但在安吉尔严肃的目光下回到了正确的道路，“木乃伊来自南大陆，来自‘高地王国’，在那里，制作木乃伊是一种为尊贵者准备的习俗，神圣、稀有。而你需要的‘骨灰’，哪怕在真正的木乃伊磨成的粉末中，都只占一小部分。” “多少钱？” 没有理会这些明显为价格做铺垫的“历史知识”，安吉尔直奔主题。 “5镑，每克5镑。” 达克威尔迅速回答道。 那5克就是25镑……虽然贵，但在我的承受范围内，而且我已经不想再遭受奇怪的视线了，如果能在这里解决问题，50镑都行…… 安吉尔想着，点了点头。 达克威尔从一个锁着的柜子中拿出一个装着灰白色粉末的小玻璃瓶，仔细地用天平量出5克，装入一支试管中，密封好交给安吉尔。 后者当着他的面用魔镜进行了占卜，确认了这是真正的木乃伊骨灰，而不是什么老鼠的骨灰，或者干脆是墙灰。 她长舒了一口气，将试管收好。 终于……集齐所有材料了。 数出125镑纸钞，安吉尔把它们交给了一脸惊讶的达克威尔。 “这么多……喔，你把那100镑也给我了，我本以为……嘿嘿。” 说到一半，药师有些尴尬地露出笑容，闭上了嘴。 “这是上次交易‘药师’配方线索的尾款，”安吉尔解释道，面露狐疑之色看向达克威尔，“你以为我不会给你这100镑，是觉得我根本不可能成功拿到配方吗？” “那个弗萨克来的神父确实有点难对付，我本来以为你会失败，虽然那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之前有你这样的人怒气冲冲地来找过我……” 他的胖脸上露出一丝后怕，缓缓回答道，似乎那次“交流”的结局不太美好。 “而且我听说，上个月有个吸血鬼，真正的那种吸血鬼，迷路走进了丰收教堂，被乌特拉夫斯基神父抓住，关到现在都没放出来，天天逼他听母神的教义，试图感化他。” 吸血鬼，迷路？ 安吉尔迅速捕捉到后面那个关键词。 难道，这个倒霉的吸血鬼，是被让我迷路了无数次的“万能钥匙”坑进大地母神的教堂，被乌特拉夫斯基神父抓住的？而这把钥匙则成了神父的藏品，最后落到了我的手上。 安吉尔原本就打算抽个时间去找这位神父，询问“万能钥匙”的事，这下需要了解的事又多了一件。 但目前，最重要的事已经确定了。 抚摸着口袋里那根细长的试管，安吉尔走出民俗草药店，看向车水马龙的大街。 材料已经备齐，是时候晋升为“欢愉魔女”了。 ———— 同一时间，一栋富丽堂皇，宛若宫殿般的别墅中。 “谢谢，我原本以为这个世界上根本都不存在这种材料，几乎已经绝望了。” 一位似乎刚刚成年，脸蛋略圆，气质温文尔雅的女性接过一个巴掌大的精巧铁盒，打开看了一眼，微笑着看着面前的中年男性，用轻柔的语调说道。 后者嘴唇抿紧，面容严肃，双眼却不由自主看向女性的脸，低声回答道：“我说过，会为你找到一切你需要的东西，这是一位绅士最郑重的承诺。” 随后，他依依不舍地回头，离开了房间。 女性一脸忧伤地看向对方，眼中似有泪光流转，但在房门关闭后，这丝伪装的表情立即消失，变回淡淡的嘲讽，或者说是自嘲。 “特里斯，没想到你也有这一天，利用女性身份获取所需的这一天。” 她对不知身在何处的“特里斯”嘲笑了一句，打开手中的铁盒，里面摆放着一枚呈紫黑色的囊袋，外形宛如心形，表面布满蛛丝。 “啪”地合上盖子，女性看向窗外美丽的景色，双眼却未聚焦。 “很快，很快我就要摆脱这一切了。” 她喃喃道。 明天就，就挺突然的 (本章完) 第88章 晋升失败？ 当天夜晚，安吉尔在家中做好了一切晋升的准备。 费内波特苍蝇已被她亲手磨成粉末，放入专门的试管中，黑色曼陀罗花榨好了汁液，过滤、装瓶，从药师达克威尔那买来的木乃伊骨灰也称量准确，在一旁备用。 她美美地吃了一顿晚餐，解决了长期携带“狂乱指环”而被增强的大部分渴望，将身上包括“魔术怀表”在内的所有神奇物品、符咒都放在远离地下室的二楼卧室，虽然根据经验，携带神奇物品并不会影响晋升，但序列6，是她，以及科尔·格兰杰都没经历过的阶段，一切都要做到最保险。 几天前仍旧满盈的绯红之月此时也露出了一块缺损，不会对非凡者的灵性造成影响。 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安吉尔带着所有魔药材料，来到地下室，将它们一一摆放在炼金台上。 最后，她没忘记用灵摆做了一个简单的占卜，确认今晚的晋升是否有危险。 灵摆法虽然不是“女巫”擅长的占卜方式，但针对这种“是或否”的问题，往往比魔镜还要准确，缓慢顺时针转动的黄水晶告诉安吉尔，今晚的晋升会有危险，但不大。 这符合服用魔药晋升的规律，哪怕做到万无一失，晋升本身也是有一定风险的，但自己已经完全消化了上一个序列，这些风险可以接受。 将黑色曼陀罗汁液、费内波特苍蝇粉末和木乃伊骨灰一一倒进装有纯水的坩埚中，安吉尔打开装着魅欲女妖双眼的盒子，先将内部蜷曲着的，形如蛛丝的女妖毛发全部取出，感受着它们在手中丝滑的触感，随后将毛发全部放入了坩埚。 这团比坩埚容积还大的毛发接触到已经变成灰黑色的溶液后，立即就化入其中，不见了踪影，而整锅溶液并未有任何增加，一时间让安吉尔以为刚才放入毛发的动作是自己的幻觉。 “最后是两件主要材料……” 她将两颗与人眼差不多大的魅欲女妖眼睛放入水中，看着它们漂浮着，逐渐将灰黑色溶液染成了红色。 打开另一个小铁盒，她将成年寡妇巨蛛的丝腺，一枚呈黑紫色的心形囊袋放入坩埚，漂浮着的丝腺与两枚眼球碰撞着，慢慢沉入红色的溶液中，让它更加鲜红，宛如血液。 坩埚中的液体自行旋转起来，中间凹陷，四周隆起，像是大海中的漩涡，吸引着安吉尔的目光。 如此奇特的景象，让她又做了一次临时占卜，确认了眼前的就是配置正确的“欢愉魔女”魔药。 将锅中的魔药转移到杯中，安吉尔举起这杯魔药，仰头一饮而尽。 魔药一入喉咙，就从食道一路烧灼到胃部，让她感觉全身发烫，四肢、躯干仿佛被烈焰烧灼着，皮肤拱起一个个透明的水泡，又缓慢隐入身体。 一缕缕淡金色的丝线从安吉尔身后伸出，落在地上，逐渐堆积起来，她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自己的头发，它们正在迅速生长，变长，很快堆满了脚下的地面，在灵性之墙的约束下聚集在身旁。 头发快速生长……这难道是失控的前兆？ 安吉尔立即回想起在值夜者内部看过的典籍，失控的征兆之一就是毛发、指甲快速生长。 但她的身体除了有些发烫，以及皮肤水泡不断拱起的疼痛，似乎并没有前几次服用魔药濒临失控的感受。 正在睁大眼睛看向地面的长发时，安吉尔眼前的景象突然消失，只余下一片从虚空中涌出的血色，它们像是满月时的光芒，又像是血月现身时那抹怪异的红色。 陡然间，安吉尔那在服用魔药后已经逐渐趋于平稳的灵性，像是烧开的水一样沸腾起来，容纳这些灵性的躯体，也像被扔进了开水一般沸腾了起来！ “啊——” 安吉尔发出一声惨叫，倒在自己铺满地面的金色长发中，她伸出一只手撑着地面，发现裸露在外的皮肤除了之前的水泡外，又多了几道赤红色的不规则线条……不，那不是线条，是裂纹，她的皮肤正在龟裂！ 挣扎着划破灵性之墙，安吉尔跌跌撞撞地顺着楼梯爬出地下室，被自己的头发绊倒，扑在客厅冰凉的地板上。 她艰难地撑起上半身，视线正巧对上了大门旁的凸肚窗，对上了窗外满盈的血月。 “怎么……不是已经度过满月了吗……” 她脑海中刚生出一丝疑惑，就又被快要煮沸全身的疼痛充斥。 “魔镜替身……魔杖……怀表……” 一件件保命的物品、摆脱困境的非凡能力在疼痛的间歇从脑海中浮现，但这些神奇物品、施法材料都被她谨慎地放在了二楼，此时已经遥不可及。 对了，盥洗室还有梳妆镜，魔镜替身…… 安吉尔尝试聚拢体内的灵性，通过替身做最后的挣扎，但沸腾的灵性压根不受大脑所控制，别说消耗颇大的魔镜替身，她现在就连一撮灵性火焰都无法点燃。 此时，就算把魔镜或魔杖塞进她的手中，她也没有足够的灵性使用它们了…… 但就算如此，她仍旧下意识地向通往二楼，通往各种装备和物品的方向爬去，之前被她拖在身后的，长度超过身高的头发此时成了最大的阻碍，捆缚住她的手脚，让她寸步难行。 没爬出两步，安吉尔就放弃了挣扎，四肢瘫软，倒在地上，一阵阵地抽搐着，身上唯一携带着的，用于占卜的黄水晶吊坠滚落在一边。 “黑夜……女神……绯红……之主……” 朦胧间，她念诵着女神的尊名，但无尽的剧痛，抽搐的四肢让她几次打断了祈祷，最终也没能完整地念出祷词。 ———— 乔伍德区，明斯克街15号。 “阿嚏——” 克莱恩·莫雷蒂用一张纸巾捂着口鼻，打了个喷嚏，随后用纸巾揩出鼻涕，卷成一团，扔进了一旁的垃圾篓中，篓子里已经有了七八团搓圆的纸巾，几乎遮住了下方的垃圾。 在昨天夜间，他与莎伦、马里奇在废弃的西拜朗船坞设下埋伏，联手击败了追击两名叛逃者的玫瑰学派非凡者。 这之后，克莱恩获得了属于他的那份奖励，一份“狼人”的非凡特性，一本记载了神秘学知识的《秘密之书》，以及一件神奇物品，生物毒素瓶。 而他现在的感冒症状，就来源于后者的生物毒素，哪怕没有拧开瓶盖释放毒素，携带它也会让人逐渐虚弱，最终生病。他仅仅是带着这件神奇物品在西区的杠杆教堂躲了半小时，避开“机械之心”的搜捕，加上回家所用的时间，就变成了这样。 “也许我该喝杯水，早点睡一觉，明天感冒就会痊愈了，嘿，别问，问就是多喝热水。” 他自嘲道，从沙发上站起，准备洗漱睡觉。 就在这时，没完全拉拢的窗帘缝隙中，一道比之前凝练的月光射入客厅，几乎掩盖了房间内的煤气灯光，让所有家具笼罩了一层绯红色轻纱。 克莱恩好奇地来到凸肚窗旁，拉开窗帘看向天空，发现之前还缺损了一角的绯红之月再次变得鲜红，变得满盈。 “又是突然的血月？这个月已经是第二回了，上次我晋升时的血月才过去两周……” 自言自语着拉上窗帘，克莱恩叹了口气，上楼回到卧室，关好门窗，做好了进入灰雾空间的准备。 血月之时，“魔术师”小姐很可能会需要帮助，看来自己还得忙一阵，好在根据经验，这种突然的血月不会持续太长时间。 果然，刚做好准备，克莱恩就听到了耳旁传来层层回荡着的虚幻祈求声。 他正准备逆走四步，前往灰雾，另一道声音也传入耳中，同样念诵着“愚者”的尊名，但语调却无比熟悉。 内心一紧，克莱恩顾不得细想，迅速逆时针行走四步，念出福生无量天尊等名号，让灵体进入了灰雾，进入了那片恢弘的宫殿中。 远处无尽的星空中，两颗虚幻星辰正不断膨胀收缩，一颗属于刚加入塔罗会不久的“魔术师”小姐，而另一颗…… 位于他无数次凝望的，在其他星辰簇拥之中的虚空，另一颗星辰被重新点亮，那属于“皇后”小姐，安吉尔·格兰杰。 (本章完) 第89章 重回塔罗会 在痛苦中无意识地蜷缩身体的安吉尔突然发现，充斥四肢的灼热，肌肉不自主的抽搐，以及皮肤龟裂带来的撕扯感，在一瞬间全部都消失了。 不受控制涌动着的灵性也如同风暴离去后的海面，逐渐恢复了安静。 她茫然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来到了一片灰雾笼罩的巍峨宫殿之中，坐到了一张青铜长桌旁，身下熟悉的触感让她记忆不断涌现。 这里是“塔罗会”的场地，“愚者”先生的宫殿。 向右手边看去，愚者那被笼罩在雾气中朦胧不清的身形正坐在长桌上首位置，一道带着无形压力的视线向自己看来，让她不禁低下了头。 我回到那座灰雾宫殿，回到塔罗会了？ 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安吉尔确认了这一点。 刚才她服下魔药晋升时，遭遇了突然出现的血月，濒临失控时仿佛落入水中，手脚并用地寻找救命稻草的溺水者，无意识地喊出了“愚者”的尊名。 现在看来，是祂听到了我的祈祷，救了我一命…… “感谢您，愚者先生，您的这次尝试挽救了我的生命。” 她想起愚者第一次将自己、正义和倒吊人拉入这片空间时所说的“一次尝试”，由衷地对祂表示感谢。 “不必客气，”愚者先生依然保持着淡然，低沉地回应着，“欢迎回到塔罗会，‘皇后’小姐。” 祂知道我还活着，一直知道？ 难道在我没能参加塔罗会的这两个月，这位如神明般的存在还一直在关注我吗？ 安吉尔暗暗思索着，身体连忙做出回应，低头行了一礼。 “另外，你身旁的这位是新加入塔罗会的成员之一，‘魔术师’小姐；‘魔术师’小姐，这位是塔罗会的初始成员，‘皇后’小姐，她由于某些事，暂时离开了每周固定的聚会。” 愚者略带起伏的声调再次传来，安吉尔听着介绍，下意识地向自己的另一侧看去，发现隔着原本“正义”奥黛丽的靠背椅，更左边的位置坐着一位身高比她低半个头的女士，隔着朦胧的雾气，只能看清对方褐色微卷的长发，以及面向自己，无法辨识的脸庞。 “魔术师小姐，你好，欢迎你加入‘塔罗会’。” 她主动打了个招呼，带着身为“前辈”的一丝矜持。 “伱好，皇后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魔术师拘谨地回应。 稍作问候，安吉尔又转向长桌上首的愚者先生，她有些好奇，此时并不是塔罗会的举行时间，除了自己因为祈祷求救，被拉上了这片灰雾空间外，为何还会有其他的成员在此？ 而且愚者所说的“新成员之一”，是否意味着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除了魔术师小姐，还有其他的新人加入？ 好在其中一个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魔术师小姐也像她刚才那样，对愚者在血月期间将她带到这里表达了感激之情。 在她的介绍下，安吉尔了解到，“魔术师”会在每次“血月”时，听到某种让人濒临失控的呓语，而真正的“血月”时，呓语会更加强烈，让她头疼欲裂，无法思考。 在上次的“血月”时，她难以忍受这种呓语，念出了从某本书中看到的“愚者”的尊名，被这位神秘的存在搭救，来到灰雾空间躲避“血月”，避免在越来越强烈的呓语中失控、死亡。 看来这位新成员也是血月的受害者……是因为晋升时碰巧遇到糟糕的情况，还是有其他某种特质，以至于在血月期间会出现危险？ 她想起神秘学上关于血月的那些传言，比如某些途径在血月下更容易失控，某些负面情绪长期压抑着的非凡者会在这天晚上释放一切…… 比平时安静许多的灰雾宫殿中，安吉尔在思索中度过了难熬的几分钟，而魔术师小姐不是第一次因为血月来到此处，表现得拘谨但十分冷静。 她慵懒地靠在椅背上，默默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血月已经结束，魔术师小姐，你是否需要现在就离开？” 愚者手指敲击着桌面，那有规律的咚咚声让安吉尔感到一丝心悸，想必另一位成员也是如此，因为她迫不及待地回答道：“是的，谢谢您，愚者先生。” 和之前塔罗会结束时一样，魔术师那朦胧的身形被不知何处涌来的深红光芒包裹，变得虚幻，随后消失在长桌旁。 这下，只剩她与祂了。 看向这位救了自己一命的存在，安吉尔小心翼翼地说道： “愚者先生，这段时间我由于某种原因，没能参加塔罗会，而且也没有向您请假，对此我很抱歉。” ……其实是您没把我拉到这里参加会议，而非我不想参加…… 她只敢把这句抱怨埋藏在心底。 “无妨，就当你请了个长假，在9月初的那一周，其他成员也由于各种原因请了一次假，而后他们重新回来，你没有，仅此而已。” 其他成员…… 安吉尔想到了最近“线下见面”的“正义”奥黛丽，以及发言谨慎，学识渊博的“倒吊人”。 还有自己曾经举荐，似乎也加入了塔罗会的克莱恩·莫雷蒂。 “愚者先生，请问克莱恩·莫雷蒂，就是我之前推荐过的那位，是否曾经加入过塔罗会，成为了您的信徒？在廷根市，由您转达过他的祈祷，最终值夜者们籍此成功阻止了‘真实造物主’的降临。” 她没有隐瞒值夜者在此事件中做出的努力，因为愚者会将克莱恩的祈祷转达给她，必然是因为了解了两人的身份。 “是的，他通过了考查，符合加入的条件，因此我接触了他。而在不久后，他在你说的那场战斗中，做出了微不足道的一些贡献。” 不，并不是微不足道，他和邓恩队长一起拯救了廷根市，拯救了他的家人，与更多的市民…… 安吉尔回想起邪神降临时惨烈的战场，内心有些黯然，没有继续追问克莱恩加入塔罗会的经历。 “呵呵，回到你自己的情况吧，”仿佛感受到她的情绪，愚者轻笑一声，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安抚，“这次仅仅是紧急的‘邀请’，你仍然有自行选择的权力。皇后小姐，你是否愿意继续参加塔罗会，如果同意，时间照旧，地点照旧；如果拒绝，这次离开后，你将不会受到打扰。” 原来我还有选择的权力吗？不管怎么说，和以前从教会内部的资料中看到的那些隐秘存在、邪恶神明相比，“愚者”简直算得上是守序、善良的那一类了。 安吉尔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是的，愚者先生，我愿意。” 不知为何，她感受到愚者看向自己的眼神更加柔和了。 (本章完) 第90章 晋升“欢愉” “所以，你向我求救，也是因为血月，因为濒临失控？” 随后，愚者询问起安吉尔念诵祂尊名的原因，后者详细地讲述了服用“欢愉魔女”魔药后发生的事，但出于本能的选择，隐去了先尝试念诵黑夜女神尊名的情况。 在难以忍受的剧痛中，名讳更长的黑夜女神尊名几次被打断，最终也没念完，而后安吉尔才想到了三段句式更为短小的愚者先生，并成功向祂献上了祈求。 这也许会触怒愚者先生。 “是的，不知道我位于现实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是否已经变成了不可名状的怪物，又或者已经死去，仅剩现在的灵体留在这里，苟延残喘……” 她现在已经对神秘学有了不少了解，加上多次来到灰雾空间，对这里的存在形式有了一丝猜测，除了神秘的愚者先生之外，几名塔罗会的成员来到这里的都是灵体，也就是所谓的灵魂、星灵体，而身体则留在原地。 因此现在的自己安然无恙，并不代表现实中的身体也同样如此，按照“女神之剑”塞西玛阁下在处理老尼尔失控事件时所说，一旦非凡者的失控开始，就没有任何办法挽救，只能考虑如何体面地死去。 当然，这种魂体分离的现象在神秘学中也属于最神秘的那一类，真的存在“身体失控，但灵体仍然完好无损”的情况吗？ “你无须担心，非凡者的失控是肉体、灵魂和灵性的全面崩溃，你在这里的灵体安然无恙，就说明外在的身体并未失控，只是受到了血月的影响，与魔术师小姐的情况类似。” 原来真的是血月造成的问题……不过太好了，按愚者先生的说法，现在血月已经结束，我回到现实中应该是安全的。 安吉尔思索着，暗暗舒了一口气，而后又疑惑地问道： “愚者先生，请问血月为何会对晋升产生如此大的影响呢？以前我从未听说过不能在血月下服用魔药晋升的说法，大多数神秘学的书籍都认为，满月或血月时，灵界与现实将会重叠，灵性最为高涨，是有利于晋升的。” “满盈的月亮不会影响正常的晋升，它只会对某些特殊途径造成影响，比如‘囚犯’途径的狼人，会在满月下变得狂躁，身心被扭曲，异化。” 所以，我的晋升是不正常的？ 安吉尔突然想到在“失控”前，眼前出现的那抹血色，当时她身处地下室，绝无可能见到月光，而那丝色泽…… 很像自己之前用魔镜占卜“万能钥匙”时闪过的猩红。 难道，在那时，自己无视了贝尔纳黛女士的警告，试图占卜万能钥匙的诅咒来源时，就已经被神秘的力量所污染了？ 想到占卜中那位号称要复兴亚伯拉罕家族，却在服用魔药后瞬间失控死亡的倒霉蛋，安吉尔有些怀疑对方是否也因为碰巧在那一瞬间遇到血月，才导致的失控，最终死在“最安全”的序列9魔药上。 看来，解决这次事之后，得第一时间去找乌特拉夫斯基神父，询问万能钥匙的来源，调查清楚，想办法避免这种事的再次发生…… 接下来的一点时间里，安吉尔向愚者先生详细介绍了自离开塔罗会后发生的事，当然，她隐瞒了关于黑夜教会以及阿里安娜女士的事，仅仅说自己不知为何没有死在因斯·赞格威尔的手中，而后为了报仇，追踪对方来到贝克兰德，甚至混进了魔女教派。 讲述自己“冒死占卜拥有‘真实造物主’神性气息的兰尔乌斯，最终获得了对方的详细位置，通过举报引来值夜者和军方，最终在下水道中堵住逃离的诈骗犯，将他杀死”时，安吉尔情绪有些激动，这是她亲手完成复仇的第一步。 而愚者先生则一言不发，端坐在长桌上首，静静地倾听。 “愚者先生，请问我能否付出代价，从您这里交换到因斯·赞格威尔以及封印物0-08的资料，或是他的某些弱点？” 说到最后，她期盼地看向这位神秘的存在。 “呵呵，伱无需如此焦急，我的一位眷者正在追查‘真实造物主’降临的事，如果涉及到这位从黑夜教会叛逃的大主教，以及他手中的0级封印物，你会及时得到通知的。” 愚者轻笑一声，回答道，仿佛这位已经晋升到高序列的非凡者仅仅是个微不足道，甚至不值得祂亲自关注的小角色。 “再次感谢您，愚者先生，您不但救了我一命，还让我看到了更多的希望。” 安吉尔站起身，向愚者行了一礼，随后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眼前闪过深红色的光芒，离开了这片灰雾空间。 只余下静静坐在桌前，不知在思考些什么的愚者先生。 良久，祂看向最熟悉的那枚深红色星辰，藉由刚才对方的祈祷产生的，尚未断开的联系，延伸灵性，包裹住它，看到了虚幻中扭曲模糊的画面，看到了“皇后”安吉尔·格兰杰缓缓从地上爬起，脸上带着庆幸的表情，打量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臂白皙、透亮，并无任何失控的外显征兆。 确认对方安然无恙，克莱恩才中断了联系，他缓缓靠在椅背上，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序列6……怎么你还是比我快？” “不知道‘欢愉魔女’又有哪些新的非凡能力，在廷根市，那个灰白长发的欢愉魔女偷袭之下砍掉了我一条手臂，我直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一瞬间的恐慌和绝望……唔，难怪她要让兰尔乌斯也尝尝这种滋味……” “不过她好像变得，变得更漂亮了？是错觉吗？” 愚者先生的自言自语回荡在空旷的宫殿中。 ———— 陡一睁开双眼，安吉尔就感觉全身冰冷，仿佛在冰水中泡了一夜，但随即，她就发现这是刚才的灼热感退去后的错觉，自己的体温实际是正常的。 在地上拖出老远的淡金色长发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自己原来披在肩后的长度，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那些奇怪的水泡和裂痕仿佛从未出现过，只剩白皙的皮肤。 捡起跌在身旁的黄水晶吊坠，她缓缓从客厅冰凉的地面上爬起，打量着双手，抚摸着头发，确认一切恢复正常后，才长舒了一口气。 愚者先生的结论没错，自己并没有失控，只是受到血月的影响，而现在…… 安吉尔看向窗外的天空，耀眼的满月已经消失，缺了一角的盈月重新回到夜空之中，那绯红色的光芒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收回目光，她重新试着调动自己的灵性，在服下魔药后感到滞涩无比，不听使唤的灵性此时如臂使指，在灵性的操控下，无数肉眼几乎不可见的丝线从她身边飞出，迅速布满整间客厅，缠住了沙发、茶几、天花板上的煤气灯。 看着变成盘丝洞的客厅，安吉尔闪过念头，那些丝线立即捆紧茶几的一角，用力牵扯着，让它被拖行着朝自己缓缓移来，上方的茶杯因为受到震动而翻倒，向桌沿滚去，就在快要落下的瞬间，另一撮丝线拦住了它。 满意地环视着客厅中的无形蛛丝，她在身边召唤出数朵黑焰，这些比以往更大、燃烧得更加旺盛的诅咒之焰在灵性的控制下迅速沿着四通八达的丝线传递，将整个客厅染上了一抹幽邃的黑色，就连煤气灯光都仿佛被它们所吞噬。 站在黑火之中，安吉尔面露微笑，感受着自己的新力量。 她终于晋升为“欢愉魔女”了。 (本章完) 第91章 新能力与新变化 消耗了大半灵性，尝试了各种能力后，安吉尔终于对这次晋升有了全面的了解。 首先，晋升序列6使她的灵性几乎倍增，不但能更多地使用原本的诅咒黑焰、冰霜等法术能力，魔镜替身的次数也有所增加，通过主动制造“冰镜”作为替身，她几乎像猫一样拥有九条命，替身的范围也延长到五十米左右，只要这个范围内有半身镜，或是她预先准备好的保命魔镜，那她就很难在战斗中受困、死去。 安吉尔猜测，这项非凡能力随着序列的提升，发展到极限，甚至能让她穿梭于镜面后的灵界之中，达到集攻击、防御与快速移动于一体的效果。 当然，此时的镜子替身仍然只有防御作用，虽然能阻挡大部分攻击，但在实用性上，反而不如魔术怀表的火焰闪现，后者在她灵性提升后，也能获得更多的使用次数，可惜闪现距离受怀表本身的“魔术师”非凡特性影响，仍然只有30米左右。 除此之外，新获得的最重要的能力则是“无形蛛丝”。 这种丝线她在廷根市时与两位欢愉魔女作战中都见过，无色无形，几乎无法被发现，可以缠绕敌人，也能保护自己，甚至能在战斗中牵拉身体做出平时无法做到的迅速转向。 它们轻盈但坚韧，一旦缠绕上身体就难以挣脱，但非常怕火，哪怕是黑焰这样的诅咒火焰，也能轻易将蛛丝烧成灰烬。 可只要控制得好，欢愉魔女自身的黑焰是可以沿着蛛丝进行传递的，这让她的攻击更加难以被发现，难以被躲开，如果预先布设好蛛丝，甚至可以像刚才她尝试的那样，瞬间让整个房间布满诅咒黑焰，让攻击没有死角。 除了这些功能，蛛丝还能与“女巫”序列就获得的各种能力结合，达成更加强大的效果，比如召唤出的寒冰能与蛛丝共同形成坚硬、难以击穿的冰壁，甚至凝聚成冰棺，抵御外界的攻击，保护欢愉魔女，而在冰棺中，她能迅速恢复伤势，最后破棺而出，进行反击。 试着将蛛丝与寒冰结合时，她想起了雪伦夫人被连续的“风暴汇聚”击穿冰棺，一枪毙命的场景，决定以后在面对多名敌人时还是不要用这种自掘坟墓的能力…… “女巫”擅长的诅咒，也在晋升后得到了加强，不再局限于通过对方身上的组织或毛发、血液作为媒介施展，而是可以通过直接接触，或蛛丝触碰，直接施展足以让人失去战斗力的诅咒，甚至可以通过镜面映照出目标的身形，触碰镜中的影像诅咒对方。 当然，越是方便的媒介，能施加的诅咒效果就越差，血液仍然是最快、最迅猛的诅咒媒介，能在战斗之中影响敌人，而其余的方法只能暗中慢慢进行。 这也是赛薇莉亚要留下她的血液或毛发的原因，仅凭这些媒介，这位欢愉魔女就能把身为“女巫”的安吉尔拿捏得死死的。 好在，现在她自己也晋升到了欢愉魔女，脑海中同样出现了这些诅咒能力的信息，如同晋升序列7时自行学会冰霜、黑焰一般，瞬间就明白了如何施展多样的诅咒，甚至对来自其他人的诅咒进行反制。 只要一撮头发，几滴被诅咒者的血液，就能制作一个小巧的神秘学替身，将针对这人的诅咒引到错误的目标上，抵挡这次攻击。 “伦纳德就用过这种方法……他帮克莱恩抵挡了一位女巫通过血液传递的诅咒，可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知识的？” 安吉尔喃喃说着，又想起了这些曾经的队友，想起了廷根小队。如果自己早点晋升到序列6，能付出尽量少的代价解决梅高欧丝和她腹中的邪神子嗣，因斯·赞格威尔还敢来到现场，拿走圣者骨灰吗？ 摇了摇头，将这些消极的念头摇散，她把心思扳回对欢愉魔女能力的研究，除了魔药赋予她的这些能力之外，一定还有很多光靠魔药无法得到的能力，或是它们之间的组合，需要非凡者本人自行探索，才能找到正确的用法。 比如廷根市那两名魔女教派的成员，特莉丝和米蒂丝，她们曾试图用诅咒祭台收集无辜者的性命，诅咒所有在苜蓿号惨案中幸存的人，这种大型诅咒就是安吉尔目前尚未学会的，必然来自某位魔女的研究。 同样，只要开拓新的思路，不同能力就能组合起来达到新的效果，也许镜子占卜可以进行通灵，也许蛛丝能将冰霜之力传递到更远的地方，瞬间制造冻结一切的寒冷，甚至利用血液与魔镜的联系，藉由灵界的特殊性远程沟通，就像打电话一样…… 没有真正的神秘学导师指导，这一切都只能靠她自己研究、尝试。 “好在没人知道我已经晋升，无论是萝拉，还是赛薇莉亚，都以为我还是个努力消化‘女巫’魔药，正在等待配方或魔药材料的序列7，这是我的机会……” 拖着疲惫的身体，安吉尔一边思索着，一边来到盥洗室。 她脱下在刚才濒临失控的挣扎中几乎湿透的衣裙，在半身镜中看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仔细观察的真正面容，发现金发下的脸庞变得更加柔和、顺眼……不，原本就很顺眼了，但现在仿佛画上了最适合自己的妆容，展现了最完美的一面，在没有改变外形的前提下，散发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就连已经知道是自己的面孔的安吉尔本人，都被镜中的女性深深吸引，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她这才正视起“欢愉”的真正力量：更加诱人的美貌与躯体；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内分泌功能，甚至免除每月最让人烦恼的几天的能力。 以及给予他人，给予自己无穷的欢愉。 通过身体接触，欢愉魔女能轻易控制他人的原始欲望，没错，就是男女的那方面欲望…… 这些天不断使用“狂乱指环”蓄积的某种欲望，在安吉尔的胡思乱想中仿佛快要从身体中喷涌而出，她尝试使用对自身情绪的控制能力，发现可以压制这种奇怪的思绪，但仅仅是压制，并没有得到根本解决。 难怪遇到的几个欢愉魔女都…… 她想起雪伦夫人、萝拉女士和赛薇莉亚的行为，绝望地发现，欢愉魔女的扮演很可能也和这方面有关。 将这些想法赶出脑海，安吉尔快速冲了个澡，换上衣服，回到地下室。 在刚才的晋升时她不知不觉将炼金台打翻，上面的辅助材料、瓶瓶罐罐撒了一地，得好好收拾一番。 她还准备制作一个神秘学替身，用于防止被赛薇莉亚利用保存的血液远程诅咒，而且这个替身可以放在身边，就算被诅咒，她也能有所觉察，不至于被轻易发现自己已经不受影响。 “呵，这就是提前晋升的好处……” 忍受着蠢蠢欲动的心思，她一边收拾一片狼藉的地下室，一边用这个想法安慰着自己。 (本章完) 第92章 教堂里的吸血鬼 周四一大早，安吉尔就来到了大桥南区的丰收教堂。 在出发前，她重新戴上了狂乱指环，在半身镜中看到自己的样貌变回那个毫无特色的，黑发雀斑圆脸的女性，但今天在镜中的这位“艾琳·沃森”却变得好看了一点，安吉尔猜测很可能是晋升序列6带来的改变，哪怕心理学上的伪装也无法完全抑制。 “乌特拉夫斯基神父，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她趁着一大早还没有多少信徒前来祈祷，对着已经在打扫卫生的神父打了声招呼。 后者放下擦拭烛台的抹布，回头看向安吉尔。 “你好，没想到我们还能再次见面，你是又迷路了吗？” 一说到迷路安吉尔就有些生气，她拿出那把让她耗费了无数马车雇佣费的万能钥匙，在神父面前晃了晃，压抑着怒气说道： “这把钥匙已经让我迷路无数次了，不过今天我是主动过来的，我需要知道它的来历，以及如何解决上面的‘诅咒’。” 如果没法解决万能钥匙的问题，她就得谨慎使用，甚至大部分时间都没法随身携带这件神奇物品了，而这会让它的价值大打折扣，毕竟等真遇到要穿墙、开门或开锁的时候，她没法临时回家去取钥匙。 而且昨天晋升时那抹奇异的红色，很可能来自安吉尔占卜钥匙来历时受到的影响，这让她怀疑万能钥匙的诅咒或许与血月有关。 甚至更进一步想，到底是血月引起晋升时的失控表现，还是自己晋升才造成了临时的血月？ 后者有些过于惊悚，从塔罗会的魔术师小姐也要来灰雾空间上躲避可以看出，昨晚突然出现的血月并非她“独享”的异象，而是真正的，能让其他人也受到影响的变化，一名序列7的晋升，会引发这样异常的天文现象吗？ 思索间，安吉尔见神父吩咐着一旁另一位教士继续打扫卫生，随后向她招了招手，向教堂后方走去。 跟着神父，两人穿过后方的生活区域，沿着一道狭窄的阶梯来到地下，在一扇石门前站定。 “那把‘万能钥匙’并非我所有，而是来自于一位迷路闯进教堂的吸血鬼，他就在这扇门后面。” 看来药师达克威尔说的是真的，确实有一个倒霉的吸血鬼被关在了教堂里…… 安吉尔正感叹着，门后传来一声高昂的反驳声： “什么吸血鬼？叫我血族，高贵的血族！而且凭什么吸血鬼就要被你关在地下室，天天听你讲经布道，让我皈依大地母神？ “我们都崇拜月亮，不可能改信，你早点放弃，把我放出去吧！” “我们？” 安吉尔重复道，难道这个吸血鬼还认识更多的同类？ 门后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传出了一阵诡异的窸窸窣窣声。 “我并非歧视其他的种族，但他来到教堂时刚好陷入了渴望鲜血的状态，我为了防止他伤害其他人，才将他关在这里，偶尔会抽取一些我自己的血给他。” 神父在一旁解释道。 “呸！你这老头子的血我才不想喝，我需要的是美丽的少女的鲜血！” 那个吸血鬼又忍不住开口。 看着两人娴熟的交谈，似乎这样的对话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安吉尔侧头观察着地下室，发现四周，以及石门上都铭刻着生命圣徽，它与其他符号共同封印着门后的房间，让这位中气十足的吸血鬼只能用语言反驳神父的话，而非想方设法逃离。 “我来找你，是为了一把能打开所有锁，以及穿过大部分墙壁的神奇钥匙，听说你就是拿着它才迷路到丰收教堂的？” 她打断了喋喋不休的吸血鬼的话，询问道。 沉默片刻，门后传来一声轻笑。 “呵，确实如此，只要你把我救出去，我就告诉你一切，那把钥匙也可以直接送给你。” 可这钥匙现在已经在我手里，你开价未免有些太大胆了…… 安吉尔捂住装有万能钥匙的口袋，回望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神父，心里有了一个方案。 “神父，你那支心魇蜡烛还带在身上吗？” 乌特拉夫斯基神父不愧是当过海盗的人，迅速在安吉尔的眼神示意下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回答道： “我一直随身携带，你需要它做什么？” “看样子这位朋友不太配合，我准备利用这件神奇物品，直接去他的心灵深处询问，而且说不定对你接下来的布道也有……” “等等，等等！”安吉尔还没说完，门后就传来吸血鬼惊慌的喊叫声，“什么蜡烛？你在做什么？” “我在找火柴，你那有吗？” “我说，我都说，你们两个疯子，别用那个什么蜡烛！” 隔着石门的只言片语让这位吸血鬼发挥了无穷的想象力，吓住了自己，而后迅速屈服了。 在他的叙述中，安吉尔迅速了解了万能钥匙的来历。 一个多月前，这位自称“埃姆林·怀特”的吸血鬼在南区的某家医院偷喝采血瓶里的血，遇到了一个盗贼。对方正在利用“万能钥匙”入室偷窃，没想到迷了路，撞到了埃姆林，被当场抓获，交出了钥匙才被获准离开。 而那位盗贼则是在另一次入室偷窃时，于地下室中发现了这把奇怪的黄铜钥匙，他起初以为钥匙对应那套房子中的某把锁，结果试验之下发现它居然能打开每一把锁，每一扇门。盗贼利用这把万能钥匙走遍了贝克兰德的大街小巷，夜夜偷窃，屡次得手，直到被埃姆林当场抓获。 听完埃姆林的话，安吉尔靠在石门旁，仔细思索着。 看来盗贼就是在服下魔药死亡的亚伯拉罕家族成员家中找到的钥匙，作为第一任持有者，他因为迷路被埃姆林抓住；而埃姆林应该也会利用万能钥匙偷取血液供自己使用，最终迷路到丰收教堂，被乌特拉夫斯基神父关进了这里…… 钥匙的第三任，唔，准确说是神父之后的第四任持有者，是我，而我已经因为迷路遇到了恶魔犬，要不是当时有莫里亚蒂侦探，我一个人很难对付那条序列6的“恶魔”…… 难道这把万能钥匙有害死自己持有者的倾向，所谓的迷路，只是这种倾向的表现形式之一，会在持有者的不知不觉中将他带向附近的危险？ 难怪疑似高序列强者的贝尔纳黛女士让我少用它，我不但没听，还天天带在身上，最终结果就是昨天差点死在了晋升序列6的过程中…… “喂，喂，你们还在吗？我都说了，是不是可以放我出去了？” 门外的寂静让吸血鬼埃姆林·怀特发出了略带惊慌的疑问。 “我们还在，你当时难道没有询问那个盗贼是从哪里拿到的钥匙吗？” 安吉尔继续询问道。 “当……当然问过，他说在南区河湾大道的48号，我还没来得及去那看看，就被关进了这里。嘿，我们说好的，我都告诉你了，快把我放出去！” 这略带犹豫，且迅速转移话题的回答让安吉尔感到一丝异样，她解开手腕的银链，用灵摆法进行了一次快速的占卜，结论非常明显，埃姆林在地址上撒了谎。 “神父，请过来一下，”安吉尔先是高声说着，和神父走上台阶几步，随后用恰好能传到门后的声音继续说道，“那个吸血鬼在撒谎，他很可能报了一个假的地址，甚至是他同伴躲藏的地址，想把我骗过去，然后他的同伴会将我抓住，问出他的位置。” “他确实一直不太老实，”乌特拉夫斯基神父嘴角咧出微笑，配合着安吉尔，“稍后我去这个地址看看，也许能再抓到几个吸血鬼，为母神增加一些信徒。” 他不像是演的，似乎是真想把地下室塞满吸血鬼，然后让他们改信大地母神…… 安吉尔看着神父收敛笑容，变得认真的脸庞，突然有些警觉。 而他们有意的“大声密谋”，让很可能正趴在石门后仔细倾听着外面的动静的埃姆林大吼着： “你们还在吗？该死，刚才是我在耍你的，不是那个地址，是大桥南区的威尔迪街，32号，不是河湾大道！” 这次应该是真的了。 安吉尔微笑着回到石门前，用刚好能让对方听到的声音说道： “谢谢你，吸血鬼先生。” “你要是谢我，就把我从这弄出去！” 埃姆林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你只要皈依母神，立即就可以离开地下室，”神父也跟了上来，回答道，“现在又到每天的讲经时间了，今天我们继续学习《生命圣经》的内容。” 门后传来吸血鬼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你要一起听听吗？” 神父直接坐在了门前的阶梯上，那高大的身躯与低矮的阶梯对比，让他的姿势仿佛是蹲着而不是坐着，而后这位虔信徒看向正准备离开的安吉尔，询问道。 “谢谢，我是女神的信徒。” 见他大有把自己关进门后一起“改造”的意思，安吉尔连忙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在鲁恩王国，宗教地位处于弱势的大地母神教会会尽量避免和三大教会冲突，哪怕是乌特拉夫斯基神父这样的人也是如此，安吉尔这才得以离开地下室。 “等等，你别走……记住，我叫埃姆林·怀特，记……” 教堂内已经有了不少大地母神的信徒在进行弥撒，挂在祭台上方的生命圣徽在安吉尔的灵视下发出微弱的光芒，这让原本还能勉强传出地下室的埃姆林的咒骂逐渐变得低沉，最终消失。 难怪这位吸血鬼被关了那么久，都没被上面的信徒发现，看来那些大地母神的圣徽和其他符咒能在信徒的祈祷下获得增强，这样人越多，反而越难以听到他的呼救，真是个聪明的设计…… 安吉尔若有所思地看着信徒们的祈祷，片刻后才离开了丰收教堂。 (本章完) 第93章 亚伯拉罕家族 夜晚，安吉尔来到了埃姆林·怀特所说的位置，大桥南区的威尔迪街。 因为担心那把带着诅咒的“万能钥匙”会影响今天的行动，出行前她把钥匙留在了红玫瑰街的家中。 好在继承自科尔·格兰杰的开锁技术依然没有生疏，她来到威尔迪街32号，环绕房屋看了一圈，并未发现明显的异常，随后利用开锁工具打开了后门，从厨房进入这栋两层小楼。 这里似乎很久没人居住，安吉尔抚摸着灶台，发现上面已经有了一层薄灰，下方的储物格传来刺鼻的臭味，很可能是腐烂的食物发出的。 走过厨房，进入客厅，安吉尔在借助黑暗视觉，发现这里的架子、抽屉已经被翻得一团乱，应该是之前光顾过的盗贼干的，有这种专业人士在前，安吉尔对发现其他值钱的物品不抱什么希望，再说，她也不是为了搜刮死者的财物才来这里的。 客厅旁是一道通向二楼的楼梯，她顺着楼梯走上去，尚未到达二楼时，就感觉到一股阴冷包围了自己。 这里有古怪！ 安吉尔打开灵视，从楼梯向上看去，未发现任何异常，那股阴冷来得快，去得也快，仿佛只是幻觉。 从腰际取出匕首，她小心翼翼地一级级走过阶梯，来到楼梯拐角。 拐角的平台上有一道身影，他背对着安吉尔，面部贴着拐角的墙壁，仿佛站在那里面壁思过，听见脚步声，这位黑发浓密的男子回过头来，看向这边。 他身体未动，头已经转过了半圈。 在安吉尔的灵视中，这具毫无灵性光芒的尸体就这么看着她，脸上满是恐惧，双眼突出，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这诡异的场景让她心头一紧，就要召唤出黑焰给这具疑似诈尸了的家伙“消消毒”，尸体突出的眼球就掉了下来，“啪”地落在木质阶梯上，而后是他沉重的头颅，以及不再有无形力量支撑的躯干。 刚才还站立着的尸体，就在安吉尔眼前倒下，四肢瘫软，眼球、脑袋滚了一地。 这是什么情况？活尸？怨魂附身？ 安吉尔对神秘学的了解仅此而已，但她很清楚正常的人体是不可能自己把头转过180度的，哪怕已经死了的人也不行。 握着匕首小心地靠近这具尸体，她略作检查，发现这人脖子被整个扭断，双眼也被外力扯出眼眶，已经死了起码一整天了。他身穿紧身黑衣，身上带着不少零钱、首饰，还有一把匕首和开锁工具，很可能是闯空门的窃贼。 当然，不是给埃姆林“送”万能钥匙的那位，很可能是其他盯上这栋房屋的人，而他显然没有前者那么幸运。 诡异的是，现场并没有任何血迹，这里很可能不是第一现场。 绕过尸体，她来到二楼走廊，一间间房间探索过去，发现每扇门都被打开，卧室、书房都有被翻动过的痕迹，不值钱的衣物、书籍扔得满地都是。其中一间房屋临街的窗户大开，外面是阳台，应该就是那位窃贼进屋的位置。 重新回到那具身首分离的尸体旁，一切都还保持她离开时的模样，这让安吉尔悬着的心略微放下，但这栋建筑透露出的诡异气息仍让她保持着警惕，匕首也一直没有离手。 一楼和二楼都已探索完毕，只剩下第一名窃贼发现万能钥匙，以及自己曾经通过魔镜占卜看到的亚伯拉罕家族成员死去的位置——地下室了。 沿着木制阶梯，绕过尸体，一级级向下走去，安吉尔拐过又一个弯，踏上了一楼的地板…… 不，这里不是一楼的客厅，而是二楼的走廊，自己从二楼向下，一共跨过了26级阶梯，最后到达了二楼！ 她迅速调动灵性，身边出现了几缕无形的丝线，它们像无风自动的蛛丝漂浮着，进可发动攻击，退可形成保护，在丝线的环绕下，安吉尔缓缓转过身来，看向自己刚才走下的楼梯。 楼梯一级级向下，拐角处，那具无头的尸体仍在原地。 一丝冷汗出现在安吉尔的额头上，刚才她走过阶梯时，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这有点像“万能钥匙”让人不知不觉迷路的效果，明明自己是向东，但回过神来已经到了西边。 当然，如果按下魔术怀表，直接跳跃到房屋外的路灯旁，这股力量应该没法继续发挥作用，无数次迷路的经历告诉她，只要发动非凡能力，就能轻易摆脱窘境。 念及此处，安吉尔也就不再着急，而是重新走下楼梯，绕过尸体，一级级台阶数着，走到了阶梯尽头。 毫不意外地，她又回到了二楼的走廊上。 正当她准备从二楼阳台离开房屋，从街上撬门回到一楼客厅时，身后陡然传来一阵阴冷的风，它吹拂着安吉尔的长发、脖颈，仿佛在从背后拥抱她。 “嘭——” 一股黑焰从她背后窜出，沿着早已布设在阶梯和走廊间的无形丝线瞬间传开，让周围都笼罩在比夜色更黑的火焰之下，她打开灵视，看向火焰深处，那里有一道半透明的人影，在对灵体有着特殊伤害的诅咒之焰中扭曲、变形，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随后如青烟般消散。 没有了可燃之物的黑焰迅速消失，安吉尔收起匕首，第三次走过木制阶梯，数过26级，踏上了平整的地面。 这次，她成功回到了一楼客厅。 看来那个灵体就是引起尸体回头和楼梯迷宫的原因……但它又是来自哪里呢？那个倒霉的窃贼，还是地下室死去的准非凡者？ 从木梯后方找到了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安吉尔走过同样的26级阶梯，进入了她占卜“万能钥匙”来历时看到的无窗房间，看到了遍布房间，曾经蠕动着爬行，留下一道道腐蚀痕迹的血肉，看到了放着铁锅、罐子和一本笔记的长条桌。 真亏那个拿走万能钥匙的窃贼敢进入这里…… 安吉尔感叹着，走到桌前，拿起了那本棕色封皮的笔记本，在黑暗视觉的帮助下直接翻看起来。 “这将是亚伯拉罕，这个受诅咒的家族重新崛起的起点！” “我会记录下每一个关键点的。” 像是刻在墓碑上的墓志铭……安吉尔毫不留情地评价道，继续翻看起后面的内容。 笔记记录了这位倒霉的亚伯拉罕家族成员了解到的一切家族历史，包括他们在第四纪时身为图铎王朝顶尖贵族的荣光，和四皇之战后的没落，以及随之而来，笼罩在所有亚伯拉罕身上的可怕诅咒。 一代代试图复兴家族，并以此为目标晋升序列的非凡者们无一例外地失控或疯狂，而这些疯狂的怪物往往带给身边其他家族成员更大的灾难，让亚伯拉罕们的血脉逐渐凋零。 为了避免整个家族都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他们只能以家庭为单位分散居住在世界各地，不再聚居在一起，这样哪怕某个家庭成员失控，杀光全家，也不会波及其他的家庭。 这本笔记作者的父亲因为同样的理由离开了原来的家庭，选择成为一个普通人，结婚生子，甚至不准备把神秘学知识传给下一代，这让他远离了诅咒，但并未远离一般的疾病。 在笔记作者年轻时，这位父亲就离开了他，而他的母亲也在悲伤中一蹶不振，很快随之而去。 “这虽然让我悲痛不已，但同时也意味着我获得了自由。” 笔记中写道。 “虽然父亲为了不让诅咒延续到我身上，没有告诉我非凡者、神秘学的事，我只能自行探索、了解，但好在根据家族的命令，他在死前将‘学徒’、‘戏法大师’和‘占星人’的魔药配方交给了我。” 后面是详细的魔药配方材料。 翻看到这里，安吉尔内心满是惊喜，这位成员为了不遗忘魔药配方，将三份配方都抄录在了笔记之中，虽然有待进一步验证，但至此这趟溜门撬锁之旅已经可以说是收获满满了。 笔记的后半段，则是这位亚伯拉罕后裔探索神秘学，接触其他非凡者圈子的经历，由于没有导师，也没法依靠其他家族成员，他的非凡者之途每一步都十分艰辛，但最终…… “根据我掌握的神秘学知识，在满月时服用魔药，最有利于晋升，我计划在下周的满月之夜，成为‘学徒’，以此为起点，再现亚伯拉罕家族的荣光！” 很可惜，这份魔药和他的荣光现在已经变成“万能钥匙”了…… 安吉尔为这位目光远大，却命途多舛的亚伯拉罕感到惋惜，但内心也生出一丝疑惑： 自己昨天确实在血月时晋升，以至于险些失控，但实际上满月服下魔药不会导致类似的问题，如果会在满月之夜失控，甚至和这位亚伯拉罕一样炸成了诡异的血肉，“满月时不得晋升”早就成为神秘学的一条准则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笔记中提到的“亚伯拉罕家族的诅咒”，也许这个诅咒让所有的亚伯拉罕后裔会畏惧满月，惧怕血月，而这位没有得到正确传承的后裔使用了神秘学的一般准则，在满月时服用魔药，结果触动了血脉中的诅咒，害死了自己。 这么说来，那把万能钥匙上的诅咒，很可能来自亚伯拉罕家族那传承千年的家族诅咒？ 这让安吉尔想到昨天在灰雾中见到的“魔术师”小姐，她同样会在满月时听到奇怪的呓语，让她濒临失控，要不是愚者先生的搭救，也许她就会死在某次满月之夜。 难道，她也是某个亚伯拉罕后裔？她会不会对这些诅咒有着更加清晰的了解？ (本章完) 第94章 侦探与委托 如果“魔术师”小姐真的是亚伯拉罕的后裔，或许自己可以把这本笔记交给她，让她知道有这么一位立誓复兴家族的亚伯拉罕，在错误的时间服用了魔药，死在这个地下室中。 当然，鉴于笔记中有三份配方，价格方面恐怕要好好跟她谈谈。 收起这本棕色笔记，安吉尔再次环视地下室，发现除了那些爬的满地都是的干涸血肉，并没有其他有用的物品，遂离开了这里。 走之前，她用诅咒黑焰烧灼了那些血肉，清理了地下室，算是为这位没人收尸的亚伯拉罕送行。 他虽然鲁莽，但确实是为了复兴家族而死。 回到二楼时，安吉尔惊讶地发现之前倒在拐角的那具尸体的头颅重新长回到了脖子上，眼球也并未掉落，而是呈死去多时的肿胀状态，她再次检查尸体，发现死者是因为颈骨折断和气管塌陷，导致窒息而死。 他脖子上有被用力掐过的痕迹，角度和正常的掐痕相反，看来他用双手掐死了自己。 正常人是没有能力掐死自己的，结合之前诡异的楼梯，以及尸体出现的幻象，安吉尔猜测应该是刚才被她烧死的怨魂附身在这个窃贼身上，操控他的身体解决了自己。 难道是那个死去的亚伯拉罕后裔由于某些怨念，变成了怨魂？ 安吉尔猜测着，决定抽个时间写封举报信投给最近的教会，让官方非凡者来处理此事，虽然那个怨魂已经被解决，但难说这栋闹鬼的房屋会不会有其他问题。 念及此处，她用黑焰做了恰当的反占卜，随后才从二楼被窃贼打开的窗户离开了威尔迪街32号。 屋外夜色正浓，而且下起了毛毛细雨，路灯昏黄的灯光在雨雾中散射，把街道笼罩在朦胧的光芒中。安吉尔戴好兜帽，一边向还有末班车的地铁站赶去，一边思索着丰收教堂那位被关在地下室的吸血鬼的事。 对方第二次提供的地址毫无疑问是正确的，让她弄清了万能钥匙上的诅咒来自于亚伯拉罕家族，更是获得了三份同途径的，序列连贯的魔药！ 虽然其中有一份是她从多米尼克那得到的“戏法大师”，但现在又多了序列9和序列7，可以让一位普通人直接晋升到中序列的非凡者。 这可比不同序列的三份魔药配方有价值得多！ 鉴于此，她本想找个机会，去把这位吸血鬼从醉心于传教的乌特拉夫斯基神父手中救出来，但又有些担心埃姆林是“坏心做好事”，虽然让她拿到了不少好处，但其实是个喜欢骗人，甚至伤害过不少人类的家伙，毕竟他第一次提供的地址显然是个陷阱。 如果安吉尔没有听出问题，利用占卜进行确认，现在或许已经被他的同伴抓住，正在逼问埃姆林的下落呢。 “看来他提供的第一个地址，‘南区河湾大道48号’值得去调查一番……唔，但我时间有限，也许可以找个信得过的人，代为调查？” 安吉尔盘算着，走过街角，来到地铁站前。 “已经停运了？” 看着大门紧闭的地铁站，安吉尔环视笼罩在雨中的大街，发现行人寥寥，雇佣马车更是一辆都见不到。 “难道我只能走路回去？” 在脑海中计算了一下南区返回桥区红玫瑰街的距离，一滴冷汗从安吉尔的额角滑落，迅速和雨水混杂在一起。 ———— “咚咚——” 第二天上午，安吉尔来到明斯克街15号，敲响了夏洛克·莫里亚蒂侦探的家门。 片刻后，门被打开，走出的却是一位两鬓花白的中老年男性。 “嗯，我走错了？” 明明没有带万能钥匙，却仍然走错地方的安吉尔侧头看向门边的铭牌，确认了这里就是明斯克街15号，莫里亚蒂的留言本也挂在门口，铅笔已经短了一截。 “你找莫里亚蒂侦探吗？他就在里面，我也是来拜访他的。” 男性微笑着说道，平静低沉的语调让安吉尔感觉有些熟悉。 “沃森小姐，你好。”男性身后，留着黑短发，胡须却愈发浓密的莫里亚蒂探出头来，打了声招呼。 寒暄之下，安吉尔才知道这位头发白了一半的男性叫艾辛格·斯坦顿，和莫里亚蒂一样，是个小有名气的私家侦探，此次前来是通知莫里亚蒂近期一笔赏金就会发放到位，他很可能会拿到三位数的金镑。 “沃森小姐，你一定听说过这两个月闹得满城风雨的连环杀人案吧？莫里亚蒂先生可是名副其实的推理专家，对侦破此案做出了重要的贡献，因而悬赏中的很大一部分会属于他。” 帮莫里亚蒂打了个生动的广告后，斯坦顿先生就离开了这里，他是去警察局办事的路上顺路过来一趟，耽搁不起太多的时间。 送走这位老侦探，莫里亚蒂将安吉尔请进屋，安排她坐在上次的那张单人沙发上，随后才微笑着询问她拜访的原因。 “‘恶魔犬’那件事的赏金怎么会属于你？难道官方非凡者知道是我们把它杀掉了吗？” 没有急着提出调查吸血鬼的委托，安吉尔先询问起那位艾辛格·斯坦顿所说的赏金的事。 莫里亚蒂嘴角咧出微笑，让他刻意蓄厚的胡须跟着一起抖动：“我之前确实参与了对连环杀人犯的调查，并提出了凶手可能不是人类的思路，因为恶魔犬的死亡没有目击者，那笔赏金找不到人认领，最后分了很大一部分给提供线索的线人，和参与调查的侦探们。” “所以你在其中贡献最大，因此有上百镑的奖金？”安吉尔有些羡慕地感叹着，“不过你的调查确实帮了大忙，还记得我们的分析吗？当时恶魔犬很可能是感受到威胁，才主动袭击过来的，这直接导致了它的死亡。” 或许这些经验以后能用在其他同序列的非凡者身上，他们能感应到对自己的威胁，这既是优势，也可能是陷阱…… 安吉尔默默记下这个信息，而后与莫里亚蒂闲聊了几句，才提到调查“埃姆林·怀特”和他所说的那个地址的事。 “被关在大地母神教堂里的吸血鬼，还是因为迷路进去的？”莫里亚蒂的反问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让安吉尔想起了第一次听说这件事的自己，“不过埃姆林·怀特这个名字，我不是第一次听到过，上周有位同行委托我寻找他，说这人已经失踪半个月了，没想到是被一位神父关在地下室，逼着他聆听大地母神的信仰……” “同行……也是一位侦探吗？会不会也是伪装成人类的吸血鬼？” 想起昨天离开丰收教堂前埃姆林一直重复着自己的名字，似乎笃定外界会有人寻找自己，结合莫里亚蒂接到的委托，她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吸血鬼的同伴在寻找失踪的他。 “不，他也是接到别人的委托，据说报酬很丰厚，但因为没什么头绪，所以想让我一起帮忙。不过你说得对，委托他的人很可能就是埃姆林·怀特的同类，因为不方便自己出面，更不敢报案或求助官方非凡者，因此只能寻找能保守秘密的私家侦探。” 莫里亚蒂思索片刻，眉头舒展，回答道。 “可是，你又为何要调查这个吸血鬼呢？” 他褐色的瞳孔看向安吉尔，带着不加掩饰的好奇。 (本章完) 第95章 塔罗会的“新”成员 安吉尔有了瞬间的犹豫，思索着要不要将“万能钥匙”的情况告诉这位侦探。 她倒不是担心暴露自己的神奇物品，这把钥匙的作用不涉及战斗方面，仅仅是方便她走街串巷，或是打开一些普通的锁而已。 只是被一件神奇物品害得破财，甚至经常像无头苍蝇一般迷失在贝克兰德的巷子中，说出去肯定非常丢脸…… “哈哈……”听完她的叙述，莫里亚蒂果然露出了夸张的笑容，“难道那天我们走进无名小巷，遇到那条恶魔犬，也是因为这把钥匙的作用吗？” “是的。” 安吉尔黑着脸点头回答，有点后悔把这件事说出来了。 见她面色不善，莫里亚蒂很快止住笑，正色说道：“这把钥匙的诅咒确实很奇怪，但稍加利用说不定会有奇效，比如你要追踪某些危险人物，它说不定会把你带向对方，相当于一件引路的物品。” “这……” 安吉尔有些瞠目结舌，能在这种负面效果中找到利用方法，该说对方不愧是经常被同行找上门寻求帮助的侦探吗？ 看着目瞪口呆的安吉尔，莫里亚蒂仿佛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又露出了那种隐藏在胡子后的微笑，他掏出造型浮夸的黄金怀表看了一眼，略带歉意地对安吉尔说道： “沃森小姐，我同意接下你的委托，调查位于大桥南区的河湾大道48号，以及那个‘埃姆林·怀特’。同类的委托报酬一般是50至100镑，但由于我从另一位侦探那接到了同样的任务，因此可以一起进行，费用暂定为40镑吧，先付一半，如果后续有其他的意外，再协商追加报酬。” 安吉尔点了点头，这个价位在贝克兰德很合理，甚至可以说是偏低了，要知道，这可是明确涉及到非凡者和异族的委托，要不是已经知道对方是中序列的非凡者，还是保命能力很强的“魔术师”，她根本不会放心让他去进行这种调查。 “一定要小心，那个吸血鬼敢暴露这个地址，那里面很可能有他的同类，你是占卜高手，记得提前做好占卜，确认危险可控。” 看着莫里亚蒂熟练地从书架上拿出一个文件夹，抽出制式合同，在上面补充一些委托细节，安吉尔还是忍不住提醒对方。 听到“占卜高手”，莫里亚蒂用怪异的眼神看向安吉尔，让后者想起第一次在这里见面时她的自夸。 在合同上签好自己的大名，安吉尔将20镑交给莫里亚蒂，这样就算达成了协议。 “调查会在明天正式开始，今天我已经有其他的安排，需要护送一位记者去东区，采访一些流浪汉和贫民，他虽然对那里的人们充满同情，但也知道要好好保护自己。” 收好合同，莫里亚蒂开始把话题转向不相关的内容，安吉尔知道这是一种隐晦的逐客令，这时候自己应该随便应付几句，然后托词离开了。 但侦探的语气又不像是随意寻找话题，而是带着一丝沉重与担忧，这让安吉尔想起自己每次回到东区安全屋时，在路上遇到的流浪汉，他们面黄肌瘦，眼神毫无生机，宛如一具具行尸走肉，可一旦到了夜间，他们又会成为任何路过之人的安全隐患。 那里的工厂、码头虽然不乏工作岗位，但重度营养不良的贫民们甚至没有力气进行这些仅需力气的劳动，而赚不到钱又让他们吃了这顿没下顿，变得更加虚弱，形成一种恶性循环，最终在饥饿与寒冷中睡去，不再醒来。 不知道莫里亚蒂护送的这位记者仅仅是为了去东区寻找噱头，给报纸的杂谈、社论板块添加一点边角料，还是真准备进行深度报道，为流浪汉与贫民发声。 如果是后者，那希望这次采访能让更多的人知道东区，以及贝克兰德其他贫困区域的真相，或者推动某些法案的进步。 “推动法案？我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听完安吉尔的感慨，莫里亚蒂轻轻摇头，放下又一次拿出查看时间的金怀表，“大家原以为《济贫法》修正后能让被收容的贫民获得工作，结果那里只是比工厂环境更恶劣，劳动更繁重的‘监狱’；《谷物法案》废除时的宣传是让农夫能买得起自己生产的粮食，但实际上，农夫们纷纷破产，挤进城市寻找工作，让原本的工人也只能压低工资，保住工作，而这样的恶性竞争，最终获益的还是工厂主和贵族。” 安吉尔挑了挑眉，鲁恩王国，乃至其他北大陆王国目前的现状，很像自己前世所在的国家刚刚完成工业化时的困境，这让她有着超然时代的视野，能够看清种种问题背后的症结。 但这位侦探却能在时代的局限性中发现这些，哪怕只是锐评，而无能力改变，也算得上是个真正的聪明人了。 不过说对方锐评，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哪怕身为非凡者，在这种时代大势中能做的也相当有限。 “但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改变的可能，希望你能保护好那个记者，让他写出优秀的报道。” “我只是收钱办事而已。” 莫里亚蒂语气不带起伏地回了一句，但安吉尔明显感觉他的情绪变得高昂了一些。 ———— 新一周的第一天，安吉尔上午依然在制作各种非凡子弹与符咒之中度过，一直忙碌到中午，她才好好吃了一顿午餐，稍作休息，在下午三点前来到书房，端坐在书桌前。 时隔两个月，她再次以忐忑中带着一丝兴奋的心情迎接周一的下午，塔罗会举办的时间。 迎着窗外射入书房的午后阳光，安吉尔举起自己的右手，看向原本隐藏着泪滴形印记的手心，这枚代表她加入塔罗会的印记在廷根惨案后却没有再次出现过，一度让她以为愚者遗忘了自己。 好在晋升序列6时无意间喊出愚者的尊名，向祂求救后，又得到了重回塔罗会的许可，这让安吉尔有一种“重新找到组织”的安心感。 看着怀表上的时针指向三点，安吉尔白皙的手掌心中陡然浮现一枚泪珠形状的印记，而后从中涌出无尽的深红色光芒，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其中。 再次睁开双眼，自己不出意料地来到了萦绕着灰色雾气的巍峨宫殿，坐在青铜长桌旁的高背椅上，对面出现了倒吊人、太阳的身影，身旁则是正义与新加入的魔术师。 神秘的愚者先生端坐在长桌上首，身形隐藏在雾气之中，只能看清轮廓。 这才是我熟悉的塔罗会！ 安吉尔正待主动和失联已久的成员们打个招呼，视线边缘却出现了一名意料之外的成员，他坐在与愚者相对的长桌另一端，身披黑袍，头戴兜帽，身影同样朦胧而虚幻。 还有新成员？ (本章完) 第96章 单独交流 “倒吊人”阿尔杰·威尔逊眼前的深红色光芒刚刚退去，就看到了在自己对面，“皇后”小姐死去后一直空置的座位上重新出现了一道朦胧虚幻的身影。 在“魔术师”小姐加入后，阿尔杰就确认了一点：塔罗会上的座位哪怕在拥有者永远离开后，也不会分配给其他人。 新成员魔术师的位置分配在正义小姐的左手边，也就是愚者先生左侧的第三个位置，而离祂最近的座位则一直空置着。 没想到今天的新成员居然坐在了属于“皇后”的那张高背椅上…… 但灰雾后的身影，为何与皇后小姐如此相似？勉强可见的淡金色长发，比高于鲁恩女性平均身高的正义小姐还高半个头的体型，这难道就是…… “皇后小姐！欢迎你回到塔罗会！” 那道身影旁的正义小姐已经发现了身旁的“新”成员，惊喜地问候着。 果然，那确实是皇后小姐……可安吉尔·格兰杰不是已经死在了廷根市吗？难道我获得的情报有误？而且正义小姐似乎并不惊讶，她一直知道对方活着……不，我是通过自己的消息渠道得知了皇后小姐的死，正义应该没有这些渠道和能力，所以她以为皇后仅仅是请假了…… 倒吊人内心满是疑惑，但还是跟着正义一起，向皇后小姐表示了欢迎，随后是已经和她见过的太阳，新加入的魔术师、世界，甚至愚者先生都对这位成员的回归表达了问候。 在众人的问候声中，倒吊人仍然在回忆着自己一个多月前获得的情报，根据对方购买的假身份，以及各种汇总的信息，他认为自己的判断没有失误，塔罗会的“皇后”就是廷根市的值夜者“安吉尔·格兰杰”。 但这就和现实情况产生了冲突，本该死去，甚至下葬了的安吉尔·格兰杰，竟然再次出现在了塔罗会上，还一一回应着大家的问候，如果不是在愚者的面前，我应该掉头就跑…… 他眼角悄悄瞥向长桌上首的愚者先生，想起当初这位神秘的存在所说的，“皇后”仅仅是暂时离开了塔罗会，内心有所顿悟。 安吉尔·格兰杰死去是事实，“皇后”重返塔罗会也是事实，那最大的可能……就是她在廷根邪神降临事件中假死，随后改头换面，继续为愚者先生办事。 他甚至认为，皇后小姐真的为了愚者的秘密任务，死在了邪神降临之中，而后在愚者的帮助下复活，连黑夜教会都找不到其中的破绽，只能把她当成正常的死者下葬。 死而复生，这是最大的奇迹。 倒吊人看着端坐在首位的愚者先生，猜测对方此时让皇后重返塔罗会，很可能是在向其他成员展现力量，这让他又是害怕，又是欣喜。 如果自己也能拥有这样的特权…… 他低垂的眼神愈加炽热起来。 …… “果然，皇后小姐回归塔罗会了！” “正义”奥黛丽·霍尔竭力保持着自己的动作和语调稳定，表现出恰到好处的高兴之情向身旁的皇后问好，这种微表情的控制在她晋升“读心者”后并不困难。 但是，哪怕不敢在这片灰雾空间上打开灵视，奥黛丽也能看出众人或是疑惑，或是震惊的动作，这种“我知道而他们不知道”的优越感让她几乎维持不住自己的镇定。 “世界先生曾经在塔罗会上寻找过皇后小姐，但现在的他非常平静，是习惯使然，还是两人已经在现实中有过接触了？如果是后者，世界先生很可能也在贝克兰德。” “倒吊人显然不清楚皇后的行踪，但动作和语调有些过于惊讶了，难道他在私下里对皇后有过调查？也对，我记得皇后小姐在第一次塔罗会时，在倒吊人先生那要到了制作假身份的渠道，后者是有能力追踪到这些信息的……” “但他的进度肯定没有我快，我已经在贝克兰德遇到皇后小姐了，甚至还把她拉进了我的小小神秘学聚会。加上‘魔术师’佛尔思，塔罗会已经有了三个属于正义的成员……不对，奥黛丽，你有些僭越了，这是愚者先生的塔罗会！” 她内心思绪不断，待一轮问候过后，才想起今天的正事，转而向愚者先生提出单独交流的申请。 随着愚者示意已经阻隔了其他人的视觉和听觉，奥黛丽再次向愚者行礼后，才娓娓道来： “愚者先生，上周我提到的在神秘学聚会被跟踪的事件后，有两位疑似是‘心理炼金会’的成员试图接触我，还谈到了心理学方面的兴趣，我可以感受到他们在进行试探和拉拢。” “我倾向于装作普通人加入他们，获取配方和相关的隐秘知识，当然，前提是要保证自身和塔罗会的安全。对此，您的意见呢？” 如果不是担心被“皇后”小姐听到，猜测到自己的身份，她原本不想单独交流，而是在塔罗会上集思广益，尤其是听听倒吊人先生和世界先生的意见。 愚者先生微笑道： “你可以放心去做，如果遇到困难，可以在塔罗会上求助。”祂语调轻快，让奥黛丽有些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但你要小心，前期接触时最好带上非凡者同伴保护你，而且心理炼金会内部也许有各大教会安插进去的线人，注意隐藏自己的身份。” “谢谢您的建议和关心，愚者先生，以后，心理炼金会内也会有塔罗会的线人。” 奥黛丽带着自豪回答道，随后在愚者的帮助下具现出今天准备提交的两页罗塞尔日记，这是她再次前往罗塞尔大帝展内记录下来的，可惜展览很快就要关闭，为了防止蒸汽教会的“机械之心”们警觉，她没有要求继续浏览日记，或是让对方拓印一份给自己。 …… “你好，‘世界’先生。” 安吉尔向离众人有些遥远，坐在长桌最下首的新成员问好，对方浅浅地点头回应，声音沙哑，让人难以分辨年龄。他哪怕在有灰雾隔绝面孔的宫殿之中也戴着兜帽，显然是个警惕心很强的人。 没想到短短两个月不到，塔罗会的成员不算愚者也已经扩充到了六人，两位新成员中，“魔术师”小姐自己已经在血月之夜时见过，而“世界”先生则更显神秘。 其他三位自己认识的旧成员，倒吊人先生表现出一贯的沉稳，仅仅向自己问候过后就闭嘴不言；太阳先生依然保持着过分的礼貌，但又有些拘谨；正义小姐热情、乐观，和现实中的奥黛丽·霍尔一样…… 她将目光停留在身旁的正义小姐身上时，对方正说出“单独交流”的要求，安吉尔感觉到自己视线一片黑暗，耳旁正义小姐婉转动听的声音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种最重要的感官被剥夺，让她有了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想到这就是“单独交流”的意思，随即便冷静下来。 原来自己离开塔罗会的两个月里，他们又多了有别于纸笔的全新交流方式…… 安吉尔静静等候着单独交流的结束，内心也有了一丝对于塔罗会的全新的期盼。 “你们可以自由交流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耳旁传来愚者低沉的声音，视觉也恢复了正常，看到愚者面前摆放着两张羊皮纸，知道祂的阅读时间已经结束。 “请问，单独交流是否有某些限制？还是能随意在两名成员之间发起？” 众人沉默片刻，安吉尔先问出了自己感兴趣的问题。 “暂时没有其他限制，只要你向愚者先生请求即可。” 倒吊人缓缓回答道，视线移向了长桌上首的愚者，后者颔首确认了这一点。 “那好，愚者先生，我请求与‘魔术师’小姐的单独交流。” 在倒吊人带着遗憾的眼神中，安吉尔立即申请了这一项新“功能”。 坐在正义左侧的“魔术师”佛尔思·沃尔肩头一抖，从慵懒的坐姿恢复了过来，她不清楚这位跟她几乎没有交集的塔罗会元老为何要跟自己单独交流，但在愚者探寻般的目光中还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从血月之时的短暂交谈中，她知道对方不是个难相处的人，因此在惊讶之余带着一丝好奇。 “魔术师小姐，请问你是否与‘亚伯拉罕家族’有关？是他们的后裔，或是有过密切的接触？” 在愚者的示意下，安吉尔迫不及待地询问起来。 (本章完) 第97章 久违的情报交换 “亚伯拉罕家族？不，我并不认识他们。” 这位褐色长发末梢微卷的女性显得极为茫然，很快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 这让安吉尔有些失望，她原本猜测在满月与血月中会听到让人失控的呓语的魔术师小姐，与变成“万能钥匙”的亚伯拉罕后裔有关，这样自己就能将记载亚伯拉罕家族秘辛的笔记卖给对方，没想到对方毫不犹豫地就否认了这一点，让她满心的期待落空，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推理和判断。 “是这样的，我因为某种巧合，获得了一本亚伯拉罕家族的笔记……” 失望之余，安吉尔还是将笔记的内容大致说了出来，并提到了里面附带的“学徒”途径的三条配方，试图勾起对方的兴趣，当然，详细的内容，自然要付费后才能听到。 “……鉴于这种极为少见的，对满月和血月的惧怕，我推断你的情况很可能与亚伯拉罕家族的诅咒有关。”稍作介绍后，安吉尔话锋一转，“笔记的内容，加上里面序列9至序列7的配方，我认为价值在2000镑左右，但买到后不能在塔罗会上出售这些配方，外面则不受限制。” 序列9至7的配方，在各种聚会上能轻易卖到1500镑以上，而这种同途径的配方一起出售，甚至还能继续加价，毕竟拥有这三份连贯的配方，相当于一只脚踏上了中序列的阶梯。 而且说到“学徒”途径配方，尤其是“戏法大师”时，安吉尔发现对方的神情明显有些激动，身子都坐直了，可惜在报出笔记的价格后，魔术师小姐的身体迅速萎靡了下去，慵懒地靠回椅背上，像是对后续的内容都失去了兴趣。 “请问，你能单独出售笔记中的配方吗？比如‘戏法大师’，或是‘占星人’？” 沉默片刻，魔术师才开口询问道。 看来她很可能是序列9的学徒，虽然在询价时带上了序列7的“占星人”，但在之前听到介绍时的动作已经暴露了她的真正需求…… 魔术师仅仅只有序列9的实力，并没有让安吉尔感到惊讶，她自己加入塔罗会时也只是序列9的刺客，正义小姐则连非凡者都不是。而现在，她已经晋升到序列6，正义也有了长足的长进，更是为大家提供了不少金钱上的帮助，这说明塔罗会更看重潜力，而不是当前的实力…… 安吉尔暗暗想道。 虽然单独出售配方，而不是打包卖给魔术师小姐，会让笔记的价值大打折扣，但考虑到笔记的总价较高，对方一时难以承受，拆分出售反而是个能接受的选项。再说，对方买走序列8的配方，说不定以后还会来买序列7的，再之后也许又会对亚伯拉罕家族感兴趣…… 犹豫了一会，安吉尔点头同意了对方的请求。 “单独的‘戏法大师’魔药配方，我可以按一般的交易价格卖给你，450镑，如果和‘占星人’一起，可以打个小折扣，总价1200镑。” 她没有报“占星人”的单独价格，是因为猜到了对方的真正目标。 果然，魔术师小姐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我先单独购买‘戏法大师’，等塔罗会结束后，我会尽快去取钱，随后通过愚者先生进行交易。” 随着交易结束，愚者恢复了其他人的感官，让略显沉闷的宫殿恢复了热闹。 “太阳先生，你已经成功脱离探险队了吗？” 倒吊人看向身旁体型魁梧的身影，询问道。 “是的，在大家提醒我‘堕落造物主’的危险性，以及‘牧羊人’洛薇雅长老可能与之相关后，我遵循你的建议，频繁进行非凡能力的使用，让自己濒临失控，随后被带离了探险队，关到了一座圆塔底部，通过仪式和药物进行治疗……” 太阳先生用夹杂着莫名情绪的话语描述着自己的经历，安吉尔由于这次才回到塔罗会，并不清楚他们之前的交流，只能在一旁细细倾听，她已经知道了太阳先生很可能来自北大陆以外的某个神秘地域，但对方的叙述仍让她心惊不已，仿佛在听虚构的故事。 “……我在那里遇到了一位被关了42年的前探险队长，他说在白银城周围遇到了不属于我们城邦的，自称‘阿蒙’的外人。在带他返回白银城的途中，对方神秘失踪，而后，他的队员相继发疯、失控，只留下这位队长被一直关在塔下，没有失控，也没被放出来。” 说罢，他犹豫地询问道： “你们有听说过这个‘阿蒙’吗？” 阿蒙…… 安吉尔翻阅着自己脑海中的神秘学知识储备，很快想起这个在第四纪图铎王朝时期存在的阿蒙家族，他们与亚伯拉罕、安提哥努斯、雅各、塔玛拉家族一起，被称作“五大家族”，但与其他四个至今仍耳熟能详的家族不同，阿蒙家族仿佛被某种力量掩盖，几乎没人记得，没人讨论。 学识渊博的倒吊人也做出了类似的回答，并补充道：“据说，阿蒙家族是‘渎神者’家族，他们掌握着窃取神灵力量的奥秘，甚至自称远古太阳神的后裔！” “这样一个家族的成员，怎么会出现在白银城周围，他在寻找什么？目的又是什么？” 倒吊人像是在为太阳解惑，又像是提出新的疑问。 “你可以多和他交流，看看能否挖掘新的信息，但不管你说的这个队长遇到的是不是阿蒙家族的人，我的建议都是小心谨慎，必要时，向你的长老们求救。” “求救？我们都被分开关着，在有封印的地下。” 太阳先生显得有些不解。 “如果关押就能解决问题，他会被关上42年还没出来吗？”倒吊人有些恨铁不成钢，“整个小队失控，只剩队长活着，关押在针对失控非凡者的地方，却没有进一步地处置，再加上失踪的‘阿蒙’，这么多疑点，还不能说明他的危险性？我甚至怀疑你的长老们把你关在那里，是想对他进行试探。” “……呼，我明白了，我会小心的。” 良久，太阳发出一声长叹，回答。 见他们交流完毕，正义小姐语带忧虑地说道： “我得到消息，王国，各大教会正在关注贝克兰德的东区、码头区和工厂区，关注那里各个阶层的生活状况。” “各阶层？恐怕是贫困阶层吧？”坐在远离其他人的座位上的“世界”用沙哑的语调回应，“他们总算知道行动起来了，不然，恐怕等邪神降临在自己身边，都没人能知道为什么。” “是的，他们重点关注了那些区域的贫困人口，以及逐渐蔓延在下层的邪教信仰，比如‘真实造物主’……” 正义点了点头，补充道。 安吉尔也想到了上周莫里亚蒂说到的，要保护某位记者在东区的采访，想到了东区那些满街都是的流浪汉。 如果他们没有工作，没有住处，没有食物，那又有谁能指责他们信仰邪神呢？ 而邪神如果降临东区，降临到贝克兰德…… 她脑海中又出现了被烈焰、爆炸与血肉覆盖的街心公园，出现了让人心悸的邪神子嗣的啼哭。 “咳，我有一个委托要发布，”倒吊人咳嗽一声，打破了严肃话题后的沉闷，“记得我上周提到过的殖民地奴隶失踪事件吗？有个人应该与之有关，你们帮我关注一下，他叫‘巴伦’，棕红肤色，有着各种南大陆的外貌特征，但说话又带贝克兰德腔调，左下第三颗牙缺失，不过也可能补上了。” “如果找到他的踪迹，报酬至少100镑。” 说着，倒吊人看向安吉尔，似乎认为她会对此感兴趣。 对了，我曾经在塔罗会上询问过奴隶贸易的事，当时值夜者正在追查廷根市劳工互助会参与的人口交易，难道倒吊人认为我有线索？可我已经不是值夜者了，更没有渠道关注这方面的事…… “我最近在报纸上看到了某件和人口交易有关的事，贝克兰德的一位富豪卡平死在了自家别墅中，在他的地下室找到多名失踪的少女，据说更多的少女已被他贩卖到其他地方去了。” 思索片刻，她把这件算得上是旧闻的事抛出，想看看倒吊人的反应。 果然，对方失望地叹息了一声。 “上周的塔罗会，正义小姐已经分享过这件事了，而且，”他看向长桌上首的愚者，“愚者先生的一位眷者在其中做出了不可忽视的贡献。” 嗯？ 听到倒吊人的回答，安吉尔也下意识地看向愚者，内心充满疑惑。 卡平的死亡是她和莫里亚蒂联手造成的，其中并无第三人参与，虽然后续的报道和传言将两人的身影当做一个，传成了“侠盗”黑皇帝，但和塔罗会并没有关系…… 不，真的没关系吗？ 想到莫里亚蒂在行动前递给自己的塔罗牌，以及让自己制造的充满审判意味的现场，安吉尔双眼逐渐睁大。 (本章完) 第98章 当面询问 随着愚者先生宣布今天的塔罗会到此为止，众成员在起身行礼后一个个消失在深红色的光芒之中，只余下长桌上首的愚者克莱恩·莫雷蒂，以及他对面的“世界”。 心念一动，以“全黑之眼”控制的兜帽男性也消失在灰雾之中。 长舒了一口气，克莱恩看向自己左手方向，刚才坐着“皇后”安吉尔的座位，在宣布结束会议时，对方毫不掩饰的好奇眼神一直看向自己，让他有一种秘密要被看光的幻觉。 他知道，安吉尔一定对倒吊人的话产生了一定怀疑，猜测夏洛克·莫里亚蒂与塔罗会，与愚者有关。 “愚者”为了彰显自己的威能，主动承认眷者参与了卡平案的举动，在这时却产生了意想不到的负面效果。 好在他早已做好了相应准备，利用秘偶大师被污染的非凡特性“全黑之眼”，在塔罗会上创造了一个自己的分身，作为必要时使用的身份，让他有了最大的保障。 安吉尔最多怀疑到莫里亚蒂与“世界”的关系。 问题在于，自己，或者说夏洛克·莫里亚蒂，要如何面对对方？ 带着一丝期盼，一丝犹豫，克莱恩利用亵渎之牌“黑皇帝”强化灵体，回到明斯克街15号，看向桌上那份对埃姆林·怀特的调查报告，随后包裹住它们，重新返回灰雾，准备利用亵渎之牌的反占卜反预言特性，以及灰雾的神秘性质，让这份报告无法被占卜所追溯。 虽然他数次笑话对方“占卜高手”的说法，但克莱恩可是知道安吉尔作为前值夜者的行动力的，稍有不慎，可能老底都会被挖出来。自己得提前准备一番说辞，说不定她第二天就会……不，恐怕今晚就要找上门来了。 ———— 深红褪去，安吉尔眼前出现了书房对外的方形窗户，以及明显更向西沉去的太阳，桌上的怀表时针也指向了四点，说明她刚才在灰雾中度过的时间并不是幻觉。 “神秘的世界先生，渴望晋升的魔术师小姐，还有太阳所处的神秘地域，诡异的阿蒙家族……” 安吉尔回忆着塔罗会上的一切见闻，为自己几近两个月没参加会议而感到遗憾，好在已经重新回到青铜桌上，今后自己一定不会再次缺席了。 “魔术师小姐说会尽快发起交易，买下‘戏法大师’的配方，加上之前卖给‘智慧之眼’的非凡特性分到的1600镑，这样我的现金就差不多有3500镑了，甚至可以考虑买下卡维女士所说的那把左轮手枪……唔，不过这样我又会身无分文，还是要考虑清楚……” 她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仿佛魔术师承诺的450镑已经进了自己口袋，但随即又想起倒吊人的话，想起愚者的“眷者”，笑容逐渐从脸上消失。 “卡平豪宅中的战斗确实只有我和莫里亚蒂参与，我起初以为他让我洒下塔罗牌只是某种象征身份的仪式，但结合倒吊人所说的，愚者的‘眷者’也在卡平案中出了力，那就有理由怀疑莫里亚蒂也是愚者的某位信徒了……” “难道莫里亚蒂就在愚者座前，是某位以塔罗牌为代号的成员？可同性别的太阳先生显然不在贝克兰德，倒吊人的口吻也不像是在说自己的事，发型和隐约的发色特征也不一样。‘世界’先生……我对他还不够了解，但在谈论此事时，他没有任何反应，应该也不是他。” 这样一番分析下来，她居然把所有的塔罗会成员都排除了。 “但还有一种可能性，就像克莱恩一样，莫里亚蒂也信仰愚者，但并未加入塔罗会，所以愚者先生才说参与杀死卡平的是祂的‘眷者’，而非塔罗会成员……” 只要不把视野局限在“塔罗会内部”，莫里亚蒂身份的可能性瞬间就丰富起来了，想起不明不白死在贝克兰德的“飓风中将”，和杀死齐林格斯的那位愚者的高序列“眷者”，安吉尔对莫里亚蒂的身份有了一丝了然。 当然，莫里亚蒂必然不是那位高序列强者，否则根本不需要和她合作，自己大摇大摆走进卡平的豪宅，动动手指头，这个人口贩子和那几名非凡者就和齐林格斯一样登上第二天的报纸头条了。 “也许，我应该去试探一下，确认对方的身份，又或者像面对正义小姐那样，不拆穿对方的身份，只进行恰当的合作，避免同时暴露双方……” 看了看怀表，确认了现在的时间，安吉尔决定趁早去乔伍德区拜访这位侦探一趟，顺便拿到耽误了几天的，对吸血鬼埃姆林·怀特的调查结果。 “除了这件事，还要关注正义小姐所说的，东区和码头区的贫苦人民，以及暗地传播的邪神信仰。倒吊人正在追踪的贩卖人口事件也要关注……他这么关心这件事，应该也是某个正神教会的非凡者，考虑到他的途径，是‘代罚者’的可能性不低……” 重返塔罗会，逐渐增长的神秘学知识让她对塔罗会众人的身份有了新的看法，在思考的间隙，安吉尔离开书房，准备提前给自己准备晚饭，留出晚上的宝贵时间。 ———— 离开地铁站，进入明斯克街时，天色已经完全变暗，在层层雾霾之上，绯红之月发出的光芒在散射下几乎笼罩了半个天空。 安吉尔小心翼翼地敲响了明斯克街15号的房门，虽然旁边的凸肚窗内传来柔和的灯光，让她确认莫里亚蒂在家，但自己前来的目的不纯，因而此时的心情有些忐忑。 “吱呀——” 活页的摩擦声中，房门被打开，戴着金边眼镜的莫里亚蒂打开门，似乎早就料到安吉尔的到来，并未惊讶，而是微笑着邀请对方进门。 “我猜你是来拿调查报告的？” 莫里亚蒂看上去像是刚吃完晚饭，厨房中飘来一丝煎蛋的香气，他的风衣和马甲挂在门边，只穿了一件贴身的衬衣，见安吉尔已经自动走到凸肚窗旁坐好，便回身去书房拿来了一份仅有数页的文件，交给了对方。 后者随意翻看起来，发现这位侦探已经把被关在丰收教堂内，自称埃姆林·怀特的吸血鬼调查得一清二楚。 居住在埃姆林提供的第一个地址，河湾大道48号的是怀特医生一家，根据年龄来判断，埃姆林·怀特正是这两位医生的儿子，是一个长相帅气，但颇有些高傲的年轻人。 虽然有些不擅交际，不喜外出，但怀特医生一家在周围的邻居心目中都是和蔼善良、遵纪守法的人，可惜在一个月前，他们匆匆搬离了河湾大道，只留下尚未收拾好的房间，和不明所以的邻居。 “人偶？” 看到对埃姆林·怀特房间情况的描述，安吉尔好奇地抬起头来，看向坐在对面，正在给杯中倒咖啡的莫里亚蒂。 后者似笑非笑地回应道：“没错，满屋都是制作精良的少女人偶，价格恐怕并不便宜。” “它们不会是那种，嗯，真人的肢体制作的‘人偶’吧？” 不太相信吸血鬼会收藏这些东西，安吉尔小心翼翼地追问了一句。 “不，都是普通的人偶，最小的只有巴掌大，最大的跟你差不多。而且我用占卜确认过，怀特一家居住的河湾大道48号十年内都没有人死亡，警局的档案也没有任何异常，他们也许确实是一家吸血鬼，但看上去并不是什么恶人，唔，也许利用放血疗法截留病人的血算是小小的恶事，可病人也获得了有效的治疗。” 放血疗法……恐怕是为了满足他们对鲜血的渴求，不过看埃姆林宁愿去医院偷血也没有伤害一般人的做法，在吸血鬼中他们也算得上是异类了，而且他的癖好…… 安吉尔点了点头，放下了报告，这些调查让她确认了埃姆林和他的父母并不是什么坏人，也许之后能去丰收教堂劝说狂热的乌特拉夫斯基神父放了他，让他和家人团聚。 当然，前提是对方获得神父的认可，否则自己也许要在大地母神的教堂里和一位已经摆脱了心结，兼具序列6黎明骑士实力和母神信徒身份的狂热神父作战，这可不是件轻松的事。 抿了一口有些烫的咖啡，安吉尔放下咖啡杯，拿出早已准备好的20镑纸钞递给莫里亚蒂，说道： “感谢你，侦探先生，这是调查委托的尾款，”她见莫里亚蒂微笑着伸手接住钞票，话锋陡然一变，“另外还有个小小的问题，伱知道‘愚者’吗？” 对方接钱的手停顿在了空中。 (本章完) 第99章 愚者的信徒 仅仅一瞬间，莫里亚蒂就收回了捏着钞票的手，将20镑的纸钞叠好放入口袋，仿佛刚才的停顿只是安吉尔的幻觉。 “‘愚者’？是指塔罗牌里的那张吗？” 他拿起杯子啜了一口咖啡，杯中的热量向上飘起，让他的眼镜上出现了大面积的冷凝雾，遮住了看向安吉尔的视线。 如果不是刚才这位侦探表现出的瞬间呆滞，安吉尔几乎就要相信他的伪装了，可惜哪怕以“小丑”对身体、表情的控制力，在突如其来的询问之下做出的下意识反应也瞒不过她的火眼金睛！ “不要再装了，你在卡平住宅让我洒下的塔罗牌已经说明了一切，”她露出自信的笑容，双手环抱，直起腰看着这位侦探，“你可以试着狡辩一下，那些塔罗牌有什么作用？” “也许是用来扰乱官方非凡者的视线，让他们认为我们的目的是仇杀或是审判，而非救下那些少女；也许是我的个人习惯，浮夸而张扬，就像我变成了‘黑皇帝’在屋顶的亮相……” 莫里亚蒂扬了扬眉，用仿佛早就打好腹稿的话语解释着洒满卡平全身的塔罗牌的意义，但看着一脸“我不信”表情的安吉尔，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换了一副语气。 “没错，那副塔罗牌确实有特殊的意义，它们代表一个组织，一个信仰神秘的‘愚者’的组织，而我……” “而你，则是祂的某位信徒，或者是眷者，隐藏在贝克兰德，随时听候祂的指示？” 安吉尔接过话头说道。 莫里亚蒂张开了嘴，似乎因为被抢了话而感到无措，片刻后点了点头：“……是的，就是你说的这样。” “所以，你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她突然想明白了对方为何屡屡出现在自己附近，热心帮忙寻找失踪的艾蜜莉·奥内尔，甚至面对非凡者众多的卡平豪宅也毫不犹豫地选择参与行动。 这也许正好契合了愚者先生的指示。 放下咖啡杯的侦探皱起眉头，仿佛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没错，由于你在愚者先生的视线之中，所以我很快就认出了你，”犹豫着，他的眉毛舒展开来，缓缓回答道，“但是我帮助你杀死卡平，并非出于他人的指示，而是我自己的选择。” 看着金边眼镜后棕色的眼眸中透露的真诚，安吉尔愣了几秒才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当然，之后我会利用占卜确认真实性……不过既然他都说出了愚者先生，想必不敢撒谎，这也说明了为何我们没有见过面，为何我带着狂乱指环，他还能认出我是塔罗会的成员，因为愚者先生必然不会被这个等级的神奇物品所迷惑…… 安吉尔思绪不断翻涌，因为对方隐瞒自己是愚者信徒的一丝不快也很快消失了。 至少他帮助我闯入卡平豪宅，救出那些被绑架的少女的行动并不单纯是愚者先生的命令…… 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大口几乎冷掉的咖啡，安吉尔在杯后的嘴角微微向上翘起。 ———— 互相确认了身份后，安吉尔并未深入询问对方在塔罗会的经历，以及贝克兰德是否存在其他愚者的信徒，这会显得自己抱有其他心思，甚至引来“愚者”不必要的注视。 谈话转向了其他的话题，安吉尔询问起莫里亚蒂上周保护某位记者前往东区进行采访的事，后者一脸严肃，描绘着那两天的见闻。 和安吉尔路过东区时的走马观花与正义小姐在塔罗会上透露的只言片语不同，那名叫做迈克·约瑟夫的《每日观察报》记者更加深入地走访了东区，调查了多名因为不同原因陷入贫困的流浪者，获取的第一手资料更加详实，也更加让人揪心。 当谈到一位接受采访的老太太在难得地吃了一顿饱饭后，静静地坐在咖啡馆椅子上一睡不醒时，莫里亚蒂的脸上露出了一种说不上是愤怒还是无奈的表情。 “希望那位记者的采访能为东区的现状做出一些改变，”沉默了良久，安吉尔才喃喃道，“好在王国上层，以及各大教会似乎都注意到了底层人民的苦难，或许很快就会有相关的法律和政策出台，改善他们的生活。” “希望如此吧，”这位侦探似乎是个悲观主义者，听到安吉尔的话只是撇了撇嘴，“指望那些贵族和工厂主有良心，恐怕比邪神转正还要难……不过正神教会应该会做些什么，毕竟活不下去的人民也许真的会改信那些不得了的存在。” 说到邪神，安吉尔又想起了贝克兰德码头区险些降临的“真实造物主”，以及死在下水道的兰尔乌斯，想到了从奥黛丽的朋友那听来的，洒满兰尔乌斯尸体的“皇后”牌，狐疑的目光看向了正感慨着的莫里亚蒂。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她斟酌着词句，“10月初，死在东拜朗船坞附近的下水道里的某位邪神信徒，一个叫兰尔乌斯的诈骗犯，他身上的塔罗牌……” “是我放的。” 出乎她的意料，莫里亚蒂爽快地承认了自己的行为，让她仿佛一拳打在了空气上，后续的诘问都回到了肚子中。 “那是愚者先生阻止‘真实造物主’降临企图的行动，而在我见到杀死兰尔乌斯的你后，愚者先生确认了你的身份。” 原来如此，愚者先生果然关注的都是这种等级的事，而祂的眷者则作为具体的执行人，隐藏在贝克兰德，随时出手攻向对方致命的部位…… 安吉尔心下了然，和那位军情九处的贵族子弟猜测的差不多，真的有一个“以塔罗牌为代号”的秘密组织在行动，而自己身为组织的一员，居然频频以为被人栽赃嫁祸，薅走了羊毛…… 她一时有些汗颜。 好在莫里亚蒂并未注意到她微微发红的脸，很快换了个轻松些的话题，两人又聊了一阵，待安吉尔肚中装满了咖啡后，终于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 确认莫里亚蒂也是愚者信徒后，安吉尔有一种“找到了组织”的感觉，这类似于她之前在值夜者行列中感受到的，但在廷根惨案后就失去的那种归属感。因此她此时安然地坐在凸肚窗旁的单人沙发上，仿佛回到了自己家中。 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看着窗外朦胧的月色，安吉尔迅速结束了话题，起身向莫里亚蒂道别。 “再见，夏洛克先生，”她换了个较为亲近的称呼，“以后我们或许会有很多合作的机会。” 夏洛克·莫里亚蒂听到新的称呼，愣了一秒，露出了笑容。 “希望如此，艾琳小姐。” …… 看着窗外拦下一辆雇佣马车，上车缓缓离去的安吉尔，克莱恩拉好了窗帘，坐回了凸肚窗稍远处，和那张一直未曾移动过的单人沙发相对的另一张沙发，看着桌上的咖啡杯，良久后才重新站起。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塔罗牌，嘴角微微上翘，点燃一撮灵火，看着纸牌在火焰中燃烧为灰烬，散落在地上。 那是一张“世界”牌。 …… 安吉尔坐上马车，报了一个贝克兰德桥区与东区交界的街道位置，听着门外的车夫吆喝着指挥马匹，驾车缓缓行驶起来。 虽然天色已晚，她还是遵循早已习惯的做法，先回东区的安全屋，再返回桥区红玫瑰街的家中。 解开手腕上的银链，拿起黄水晶吊坠，她默念占卜词，利用灵摆法确认着夏洛克是否在刚才的对话中撒谎或有所隐瞒。 在马车的微微晃动中，吊坠以顺时针缓缓摆动着，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晃动幅度不大，但确实是顺时针，说明他的大部分话……是真的？” 看着带有一丝裂纹的黄水晶，安吉尔愣住了。 (本章完) 第100章 塔罗会真是太厉害了 正式回到塔罗会的第二天，安吉尔起了个大早，此时已是10月底，初冬的早晨有了些许寒意，但闷烧着的壁炉给整个客厅带来了温暖，让她得以穿着单薄的衣物制作着自己的早餐。 正学着烹饪大师的手法颠着平底锅给煎蛋翻面时，腰际突然传来的灼热感觉让她手臂一抖，煎蛋落在平底锅边缘，被略显锋利的锅沿切断，外侧的一半落在了炉灶上。 顾不上收拾，安吉尔摸向灼热的位置，拿出了她随时带在身上的，利用自己的头发与血液制作的神秘学替身，那撮捆束成人形的头发外观看起来并没有变化，但和它有着密切联系的安吉尔知道，某种诅咒被引向了替身，而替身又对她发出了警示。 唯一能这样对她发起诅咒的，只有保存着她的血液的赛薇莉亚·兰登，魔女教派的欢愉魔女，她的“上线”。 但这又和那种致命的诅咒不同，就连让替身燃烧或变色都做不到，安吉尔猜测如果没有这个替身，让诅咒直接作用在自己身上，也仅仅是能让她胸口疼痛片刻而已。 “大清早进行一次并不致命的诅咒，是警告？还是某种恶趣味？” 她将半边沾了灰的煎蛋扔进垃圾桶，另外一半剩下的和培根一起夹进面包，加一杯咖啡作为简单的早餐，边吃边想着这件事的缘由。 “也许是某种紧急手段下的通知？她猜到我在疼痛后会想到她，而后会去找她询问？” 想起自己确实应该前往赛薇莉亚家中“定期见面”，安吉尔确认了对方的目的，略微放下悬着的心。 哪怕已经有了应对诅咒的方法，此时她也还不想和魔女教派撕破脸。 匆匆解决了早餐，她收拾好厨房，前往西区的兰登男爵府邸。 ———— “很聪明嘛，我发出诅咒一小时，你就赶到这里了。” 赛薇莉亚坐在会客室中，享用着似乎永远不间断的茶点，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说道。 “我以为你有什么紧急的事，没想到是在这里享用‘上午茶’。” 安吉尔黑着脸说道，拿过一块精致的糕点狠狠地咬了一口，像是咬着眼前的欢愉魔女，随后解气地咽下，却差点呛到自己。 鲁恩王国并没有所谓的上午茶文化，但看赛薇莉亚这种状况，恐怕从早到晚都有不间断的茶点供应，让安吉尔颇为嫉妒，不禁好奇她继承的兰登男爵的产业每年到底有多少收入。 “找你过来当然是有重要的事吩咐，”赛薇莉亚端起茶杯嗅了嗅茶香，却并未饮用，而是缓缓说道，“如果你愿意交出自己居住的地址，我当然不需要用这种危险的方式联系你。” “谢谢，不必了。” 安吉尔挤出一丝笑容拒绝了对方的要求，自己费尽心思准备安全屋，又用了多种反占卜手段，不就是为了让自己有一处能安心入睡的家吗？ 仿佛早已料到，赛薇莉亚并未深入这个话题，而是说起了正事。 “有两件要事，其一，奥黛丽·霍尔小姐邀请你去格莱林特子爵家参加他们的小聚会，我已经替你答应了，就在明天下午；其二，你已经算是魔女教派的正式成员，该拥有属于自己的下属了。” 下属？恐怕是监视者吧？ 安吉尔有些阴暗地想着。 “刺客，还是教唆者？总不可能是跟我一样的女巫吧？” “当然是个序列9，他刚通过了考验，获得了魔药，需要一位神秘学上的导师，而你如果有不便下手的目标，也可以尝试交给他‘解决’，教派就是这样通过老带新不断壮大的，我曾经如此，你也是这样。” 赛薇莉亚的口吻仿佛是在谈论某些学术上的“老师与学生”的事，可安吉尔知道，所谓的“考验”很可能是指使对方杀死某个人，也许是黑帮头目，也许只是惹上了魔女教派的普通人，从而通过对方的完成速度、杀人手段和心理承受能力判断他有没有进一步培养的价值。 科尔·格兰杰就是这样一步步被雪伦夫人带进深渊的。 可惜自己并没有拒绝的权力…… 她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这件事，赛薇莉亚并未立即让安吉尔去见这个新晋刺客，她也乐得多拖一段时间。 或许过一段时间对方就忘了这件事…… …… 休·迪尔查将匕首仔细藏在衣服下，披上带斗篷的披风，准备离开家，前往东区的某个非凡者聚会现场。 虽然对那位“黄金面具”的态度感到不满，但为了自己的“治安官”魔药，她还是得调查到底有谁接触过那个死去的人口贩子卡平，以及是否有人在非凡者聚会上出售能直接调配成“治安官”、“审讯者”魔药的特殊材料。 这种事她并不希望佛尔思一起参与，因为这几乎是个没有希望的任务，一周以来她找遍了关系，参加了不同的聚会，却一无所获。 临近出门时，一脸笑容的佛尔思回到了住处，见休准备离开，她也只是简单地打了个招呼，随后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佛尔思，你又遇到什么好事了？新的题材找到了？” 她随口问道。 “不，的题材我早就确定了，并不值得我的喜悦。但我昨天得到消息，有人出售我需要的‘戏法大师’配方，只要450镑，并没有因为我的焦急而加价。” 佛尔思笑着回答，她刚从银行回来，取出了自己一半的存款，正准备回到卧室，通过在塔罗会学到的献祭仪式将金钱献给愚者，与那位“皇后”小姐进行交易。 在我的里，这种“献祭”用的都是烧的…… 她在心中颇为不敬地嘀咕着，见自己的好友已经打开门准备离开，连忙追问道： “你又要去哪里？” “上次说的那个任务，唉，没想到得到了‘治安官’的配方，还要为了它的材料奔波，我这几天都会很忙，你吃饭的时候不用等我。” 休戴好兜帽，仿佛整个人都陷入了斗篷之中，随后走出房门，砰地一声从外面将门关好。 “……我明天还准备叫她去参加奥黛丽小姐的聚会，看样子她又要缺席了。” 看着对方匆忙的身影，佛尔思喃喃道，随后想起自己的正事，回到卧室，反锁好房门，拉上窗帘，找来一件平时很少穿的兜帽长袍换好，隐藏住自己的面孔，随后布置起沟通愚者的仪式魔法。 一番操作后，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450镑现金消失在雾气中的虚幻之门里，而后脑海中显出一段影像，一位同样带着兜帽，身材高挑的女性朗声念诵着魔药的配方，佛尔思仔细倾听，努力记下，却发现自己根本不需要这么做，这段内容已经印在了自己的记忆深处。 这就是愚者先生的威能！ 她满心欢喜地撤除仪式，解除灵性之墙，扑到书桌旁，用纸笔记录下脑海中的配方，避免忘记，还要麻烦“皇后”小姐再传达一次。 “食灵者的胃袋……深海枪鱼的血液……” 念着“戏法大师”的主要材料，她脸上笑容愈发明显，在狭小的卧室里来回打转，喜不自胜。 已经好几年了，辗转于贝克兰德的各个非凡者聚会，询问过许多她结识的非凡者，一直未能获得的配方，竟然在加入那个神秘的塔罗会仅仅半个月，就轻易买到了。 “我们塔罗会真是太厉害了！” 她几乎忘了当初念诵愚者尊名，被拉入灰雾空间的惶恐，在心中默默赞美着愚者先生。 (本章完) 第101章 萝拉的心思 收到魔术师小姐通过愚者的献祭与赐予支付的450镑现金后，安吉尔的存款终于突破了3500镑，这是自她从智慧之眼手中接过3200镑后，亲手掌握的最大额度的金钱。 一叠叠钞票放在屋中，她连睡觉都睡不安稳，第二天一早，立即就前往了最近的贝克兰德银行，将大部分现金存在了自己的不记名账户中，只留下了一些零钞应急。 钱包鼓胀后，暂时没有地方需要花钱的安吉尔又想起了卡维所说的那件超凡武器，而它的报价也恰巧是3500镑，在上周还觉得遥不可及的数额，如今只要掏空钱包就能买下，让她颇有些心动。 “只要掏空钱包……” 坐在占卜俱乐部中，安吉尔喃喃说着，抿了一口免费提供的咖啡，在喝过奥黛丽家的“圣德西山咖啡”后，这种烘焙焦味浓郁的廉价咖啡豆已经不再受她的青睐了，可惜她和俱乐部都买不起从费内波特进口的咖啡豆，也只能将就了。 “如果真的买下那把武器，我又会身无分文，想当初刚到贝克兰德的时候，身上还有阿里安娜女士给我的50镑……” 苦笑着摇了摇头，安吉尔打开了面前的报纸，充分享受作为俱乐部会员能免费获得的一切福利。 晋升到序列6后，她无需继续扮演“女巫”，导致在占卜俱乐部的时间显得有些无聊又浪费，但既然缴纳了当年的会费，自然还是要好好利用这里免费的咖啡和报纸。 当然，她已经下了决定，明年就不再续费了。 翻开报纸，她下意识地看向会刊载非凡者聚会隐秘广告的页面，很快发现了a先生将在明天傍晚举行集会，这让手握大量中低序列魔药配方，但却苦于无法变现的安吉尔感到欣喜，也许在集会上能卖出几份配方，让自己即将被工匠掏空的钱包重新充盈起来。 随后，她粗略翻过其他的版面，并未发现其他感兴趣的内容，自从连环杀人犯“落网”，卡平遭了侠盗的事件平息后，贝克兰德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出现吸引大家眼球的话题了，因蒂斯开始炒作大使遇害的案件，废弃的西拜朗船坞中没清理干净的过期炸药被烟头引燃，都是些让人提不起兴趣的内容。 只有在版面角落刊载的东区流浪人口调查让她沉下心来全文阅读了一遍，可惜这和夏洛克口中的调查结果相差甚远，明显被人删减、修饰过。 结合塔罗会的“正义”奥黛丽小姐说到的“王国上层和教会正在关注此事”，很可能那名记者的报道提交给了王国上层，供他们内部参考，而发到报纸上的仅仅是一小部分。 在看完这份报纸，准备去前台倒一杯新的咖啡，再换一份报纸时，安吉尔的占卜间房门被敲响，听到熟悉的四声连续敲击，她暗叹一口气，收起了报纸。 “上午好，占卜魔女小姐，见到我为什么不能更开心一点呢？” 萝拉·斯旺今天穿了一条长至脚踝的浅绿色连衣裙，披着一件不知哪种动物的皮毛制成的披肩，以应对初冬的寒意，她笑盈盈地坐在占卜桌对面，解开披肩，露出颈下的一片白皙。 此时安吉尔已经知道她这些动作并非出于刻意，而是“欢愉魔女”那不自主散发出的魅力，但仍然难以挪开双眼，直到对方取下毡帽放在一边，才反应过来，询问道： “这就是‘欢愉魔女’的扮演方法吗？打扮得光鲜亮丽，表现得风情万种？”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隐隐猜测，但她还是想问问这位“欢愉”的看法。 “怎么，准备提前了解序列6的扮演方法？”萝拉嫣然一笑，随即用手捂住了嘴，遮挡住牙齿，“最简单的方式是让自己，让他人获得无上的‘欢愉’，但又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这反而是一种痛苦。当然，也许和你现在另辟蹊径的缓慢扮演一样，有着某种另类的扮演方式，等你到了序列6，可以自己去探索。” 另类……我觉得你说的那种方法才是另类…… 安吉尔内心的猜测得到了确认，可这并不让人感到愉快。 “说到扮演，我这里有一个机会，也许能让伱一次完成女巫魔药的消化进度，”萝拉话锋一转，谈起了自己过来的目的，“你是否在魔女教派内部得到了些消息？她们最近有哪些动向？” 由于最近忙于晋升的事，以及重返塔罗会的忙碌，安吉尔几乎把魔女教派的事忘在了脑后，此时本想摇头，但又想到了塔罗会上倒吊人所说的人口贩子巴伦，以及自己猜测的与魔女教派有关的可能，点了点头说道： “记得上次你提到那个贩卖人口的卡平与魔女教派的关系吗？”她斟酌词句，小心地透露着一些信息，试探着对方，“其实魔女教派不止在贝克兰德有这些生意，在周围的廷根市、恩马特港等地，都有她们控制的黑帮或半合法的组织进行人口交易，而且最近有一名人口贩子，似乎与南大陆殖民地的多起奴隶失踪案有关……” 她把倒吊人正在追查的“巴伦”的长相告诉了萝拉，成功让对方陷入了长时间的思考。 “我没见过这个人，不过已经记住了他的长相特征，会多加关注的，”片刻后这位对魔女教派有着莫名仇视的欢愉魔女点了点头，回答道，“你说的事我也有所耳闻，魔女教派贩卖人口的生意做得很大，而且有些肆无忌惮，好像并不惧怕被王国，被正神教会发现，最让我好奇的是，那么多奴隶，最终都是被谁买走了？” 不待安吉尔回答，她又接着说道： “如果，我是说假如，有这么一个机会重创魔女教派，并且能让你获得扮演的机会，你会愿意做吗？” 我早就完成扮演了，而且我虽然要对付魔女教派，但并不认为单单依靠人口交易的问题就能解决一个有千年历史的隐秘教派…… 安吉尔思索着，没有回答。 见她沉默不语，萝拉冷笑一声：“呵，现在可是她们力量最空虚的时候，整个贝克兰德只有三名‘欢愉’，一名‘痛苦’，那个半神很可能已经离开了首都，等她回来，也许就再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痛苦”？这是“欢愉魔女”之后的序列5吗？就叫“痛苦魔女”？ 安吉尔记住了这个名称，但仍没有答复萝拉，她猜到对方很可能想利用人口交易的事发难，但别说隐秘的魔女教派，就连极光会这种频繁制造血腥案件的邪教，a先生这种神使也能在贝克兰德公然召开非凡者集会，不抓住她们真正的弱点，是没法做出致命一击的。 ———— 下午三点，安吉尔搭乘马车来到皇后区的格莱林特子爵家，在女仆的引导下进入了那间用于会客的书房。 简单打扮、未佩戴首饰的奥黛丽已经坐在了书桌后，格莱林特则心不在焉地翻看着一本，他旁边坐着气质有些懒散的佛尔思·沃尔，子爵翻看的似乎是她前些年出版的一本。 “艾琳小姐，感谢你能来到这里，可惜休小姐因为有事要忙未能参加，否则我们的神秘学聚会就全员到齐了。” 见她到来，格莱林特放下了，站起主动迎向门口，他平时并没有这么热情，让安吉尔感到有些好奇。 随即她发现子爵的气质有了不小的变化，尤其是更加自信，笑容满面，猜测到对方很可能有了某种身份上的改变。 “恭喜你，子爵阁下，想必你已经凑齐材料，成为真正的‘药师’了。” 她笑着恭喜对方。 被点破秘密，这位年轻的子爵并未恼怒，反而露出更开心的笑容，显然他此番表现就是为了炫耀自己的成功。 “没错，艾琳小姐，谢谢你的配方，我已经成为了……”他变魔术般从口袋里掏出几瓶装在精致的水晶瓶中，颜色各异的药剂，夹在指缝之间展示着，“真正的非凡者了。” (本章完) 第102章 冒险精神？ 书房中一时陷入了让人尴尬的沉默，不但刚到来的安吉尔和像是刚睡醒一般的佛尔思一脸疑惑，就连书桌后的奥黛丽都有些惊讶地扬了扬眉毛，绿宝石般的双眼中流露出不似作伪的茫然。 显然这位子爵的表演并未事先透露给在场的其他两人。 “咳，我只是想，想给大家看看自己的成果，”见无人买账，格莱林特将三个水晶瓶摆在书桌上，眼神飘忽地解释着，“因为大家都为我的魔药出了不少力，嗯，以后需要什么药剂，可以随时找我。” 出了不少力……我提供了魔药配方，当然是有偿的，而正义小姐应该是帮他找到了缺失的另一件魔药主材料，佛尔思小姐也在我之前为他寻找过配方…… 安吉尔思索着，看向格莱林特制作的三瓶药剂，其中一瓶呈鲜红色，像是新鲜的血液，正是安吉尔多次在药师达克威尔那购买过的治疗药剂，另外两瓶则不知有哪种作用。 “没想到，我竟然是首先成为非凡者的那个。”难掩兴奋的子爵坐回自己的沙发，看向奥黛丽，后者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正蹙着眉。 可惜，你是我们这些人里最后一个服下魔药的，其实奥黛丽小姐早就是“观众”，不，她在很久前就从太阳先生那获得了“读心者”的配方，现在很可能已经晋升到序列8了……而我和佛尔思，都已经…… 想到这里，她看向之前的聚会中正在寻找“戏法大师”配方的佛尔思小姐，后者在受到格莱林特子爵表演的惊吓后，又恢复了慵懒的姿势，棕色长发半掩着的侧脸让安吉尔感觉有些眼熟。 “佛尔思女士，我已经有了‘戏法大师’配方的线索，你现在还需要吗？” 卖给魔术师小姐450镑，再卖给佛尔思女士450镑，一份序列8的配方，就能赚到900镑，如果能在a先生的集会上再卖一次…… “抱歉，我已经在别的聚会上买到了配方。” 佛尔思带着歉意的回答给了安吉尔当头一棒。 痛失450镑收入的失望表情引起了奥黛丽的注意，后者轻笑一声，说道： “好在我的‘观众’魔药配方有了线索，否则我将成为最落后的那个了，”她脸色恢复严肃，继续说道，“这就是我请大家过来的原因，在上周前往北区郊外的聚会后，我曾被神秘人士跟踪，对方虽然没有对我出手，但想必跟踪到了我的住处。” “随后，有两位心理学专家通过与我家相识的贵族联系了我，试探我是否对神秘学，对心理学感兴趣。我猜他们是‘心理炼金会’的人，正在考查我有没有资格获取‘观众’魔药，甚至是加入他们的组织。” “经过两次接触，我认为已经通过了他们的考查，所以那位伊思兰特小姐发出了邀请，近期有一个他们组织的研讨会，据说会有多名心理学的专家和学者参与。但这和之前在我家进行的交流不同，让我有些担心和害怕，所以想邀请艾琳小姐以及佛尔思女士一同前往。当然，你们不必参加研讨会，只要在出现意外时保护我离开即可。” 奥黛丽说罢，带着期盼看向了安吉尔，如果不是知道她已经是专精于心理学和影响他人看法的“观众”途径，安吉尔几乎就要被她的表现骗过去了。 “可是，奥黛丽小姐，你为何不让伯爵家的护卫和你一起去呢？我想，一个‘学徒’，一个‘占卜家’，恐怕并没有多少正面的作战能力，我的能力并不能让我携带其他人穿过障碍，而艾琳小姐……” 佛尔思插言道，看向了安吉尔，后者同样摇了摇头，回答： “我只能进行占卜，确认那个研讨会有没有危险，而且在缺少线索的情况下，占卜恐怕也不会奏效”安吉尔“老实”地遵照现在的身份回答道，“当然，如果对方能用普通的子弹对付，我倒是对自己的枪法有一点信心。” “奥黛丽，佛尔思说的没错，你应该把这件事告诉霍尔伯爵，或者希伯特，让他们评估这里面的风险。就算要赴约，也要带上足够的护卫，我相信霍尔伯爵这些年对黑夜教会的捐助，足够让他们派出非凡者保护你了。” “谢谢你，格莱林特，我会带上护卫一同前往，但他们并不是非凡者，所以我想要寻求你们的额外帮助。而且这件事我并不想这么快让父亲知道，否则，我可能会失去获得魔药配方的唯一希望。” 奥黛丽凄然一笑，那神情让格莱林特移开视线，不忍直视。 安吉尔明白奥黛丽的想法，作为霍尔伯爵的掌上明珠，如果伯爵知道了自己的宝贝女儿要去接触“心理炼金会”这样的隐秘组织，必然会加以阻止，甚至可能许诺从别处获取魔药配方，换取奥黛丽的放弃。 可“正义”在塔罗会上的表现，说明了她并不是一个循规蹈矩，遵守家规的天真少女，而是有着某种隐藏的叛逆心和冒险精神，所以宁愿冒着风险在塔罗会上获得配方，甚至是加入“心理炼金会”，也不想让父亲为自己安排一切。 更何况，她已经成为了非凡者，加入“心理炼金会”恐怕是为了后续的晋升做准备，这就更没法告诉自己的家人了…… 想到塔罗会，安吉尔突然记起这次会议中正义小姐与愚者先生的单独交流，对奥黛丽坚持前往赴约有了一些新的猜测。 难道这是愚者先生的任务？ 否则奥黛丽应该不会仅仅是为了获取对方的信任，就冒着风险参加研讨会。 不过仔细分析，她也并不会承担太多的风险，“心理炼金会”作为一个以“观众”途径为主的隐秘组织，并不像魔女教派、极光会那样做事激进，频繁引发血案，无论是在教会的典籍内，还是倒吊人的叙述中，他们都算是比较“守序”的那一类。 “我会陪你一起去，但如果有任何风险，我希望你能立即离开，而非继续逗留。” 评估了风险后，安吉尔最终还是做出了让步，明面上，这能获得这位贵族的好感，为以后魔女教派的任务和自己的发展打下基础，暗地里，也算是配合塔罗会成员的行动。 “谢谢你，艾琳小姐。” 奥黛丽喜出望外地笑了起来，随后又看向在场的另一位非凡者，佛尔思，后者低头思索片刻，摇了摇头。 “抱歉，奥黛丽小姐，我会询问一下休的意见，她的非凡能力作用更大，也许会陪同你前往。” 言下之意就是这位“学徒”觉得自己的非凡能力并不适合帮助奥黛丽。 对此回答奥黛丽仅仅是略感失望，并未继续这个话题，这让安吉尔感觉对方的目的实际就是自己一人，而这种感受在离开格莱林特子爵家后愈发明显起来。 “‘正义’小姐为何会觉得我作为一个占卜家，有能力在其他非凡者手中保护她？” 坐在雇佣马车中，安吉尔看着窗外不断向后移动的街景，喃喃自语道。 “难道她觉得利用‘占卜’能有效地避开可能的风险？但这并不符合她表现出来的聪慧和精明，哪怕内心深处有些叛逆，也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除非，她知道我并不仅仅是‘占卜家’，而是其他有战斗能力的途径，比如‘刺客’……如果是这样，那我塔罗会的身份，是否也已经暴露在她的眼中，就像我认出她是‘正义’一样？” 念及此处，她拿出随身携带的魔镜，抚摸着镜面低声念诵： “魔镜魔镜告诉我，奥黛丽·霍尔是否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她没有询问对方是否是非凡者，是否是“正义”这种早就确定的事实。 可惜镜面的浓雾散去后，映照出的只有她专注的神情。 占卜失败了。 (本章完) 第103章 幸运之枪 占卜所需的必要信息不足就会导致失败，安吉尔早有预感，但得到如此结果时仍不免失望地叹息了一声。 可既然有了怀疑，她就准备找机会进行试探，就像她在塔罗会当晚就找上夏洛克·莫里亚蒂，问明对方的身份一样。 也许周末前往“心理炼金会”的研讨会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当然，这种试探需要小心翼翼，不能破坏了自己与对方难得的关系，不光是魔女教派后续的任务需要她继续接近霍尔家，自己对这位聪慧的少女也颇有好感。 ———— “吱呀——” 安吉尔推开卡维钟表行的大门走了进去，昏暗的煤气灯照亮了店内的空间，卡维正跪在玻璃柜台后，伸手往柜台角落的空位放置一枚怀表。 “门外装了门铃，如果我是你，会乖乖按铃而不是直接推门进来，这很不礼貌。” 隔着玻璃，卡维瓮声瓮气的话语传来，安吉尔听话地退到门外，按动上次前来时还不存在的门铃，伴随着清脆的响声再次走了进来。 “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是那些只看不买的家伙……”卡维此时已经从柜台后站了起来，拍了拍满是灰尘的手，“你终于考虑清楚，准备买下那把左轮手枪了？” “不，我想先试着修复一下这把武器。” 安吉尔跟着卡维来到工作台旁，拿出了那条卡平豪宅中的非凡者凯蒂使用过的软鞭，把这条已经断成三截的武器递给工匠。 后者接过，将它们平摊在台面上，打开一盏通过透镜聚焦了光线的煤气灯仔细观察起来，过了数分钟，在安吉尔期盼的眼神中摇了摇头说道： “这是一条能让攻击者对敌人发出忽视防御的灵魂穿刺的软鞭，应该是模仿了‘审讯者’的非凡能力，原本还有半年以上的有效时间，但现在损坏后已经没有效果了。 “制作手法不像我们这样正规，但思路不错，利用闪电蝮蛇的蛇皮作为材料，模拟中序列的非凡能力，只要你提供新的材料，我一天内就能修好它。” “还要材料？” 安吉尔有些哑然，她看向色泽漆黑，表面似乎有鳞片压痕的软鞭，犹豫着问道： “这种‘闪电蝮蛇’的皮值多少钱？” “300镑左右吧，要看季节，秋冬季节可能会更贵些，闪电蝮蛇主要在南大陆出没，而这个季节狂暴海的航线很危险，海外来的货都会涨价。” 听到300镑这个数额，安吉尔就不再关注后续的内容了，她像个赌输了的赌徒，此刻只是后悔当初为什么没选择那块序列7的非凡特性。 当然，一人分配，一人先挑，这是早就定下的分配方式，她在短暂的懊恼后迅速接受了事实，将软鞭重新收好，也许换个其他的工匠，能不使用新的灵性材料修复它。 想了想自己银行中的存款，安吉尔踌躇着，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询问起卡维之前提到过的，价值3500镑的左轮手枪的具体作用。 这位工匠立即露出了狡黠的神色，让安吉尔一度认为她故意夸大了软鞭的修复难度，目的就是为了推销那把价格高昂的滞销武器。 “这把武器还没名字，你买下后可以自己命名，”卡维在工作台下翻找了半天，拿出的却是一张草图，上面画着一把造型颇为复古，拥有复杂花纹和粗大枪管的左轮手枪，“你那是什么眼神，我怎么可能把价值几千镑的神奇物品放在这里，一旦被人知道，哪怕对面就是杠杆教堂，都有人会铤而走险的。” 说的也是…… 安吉尔在心底默默回应，继续听着卡维的叙述。 “它使用一件‘怪物’途径的序列6非凡特性‘灾祸教士’制作而成，这个途径的非凡能力用一个词来概括就是‘幸运’，通过它制作出的武器同样如此。这把左轮手枪能够装载五发大口径子弹，扣动扳机直接射击时，拥有被动的增加精确度的效果，哪怕隔着百米距离，你瞄准左眼，就绝对不会命中右眼。 “而一旦提前扳动击锤，将有五分之四的概率使攻击威力减半，五分之一的概率使攻击威力增强，反过来叠加那五分之四的可能性……” “叠加起来……难道攻击威力会增强到三倍吗？那数学期望上与普通的左轮手枪又有什么区别呢？” 安吉尔打断了卡维的介绍，指出了问题的关键，这相当于弹巢中装着四发威力只有平时一半的臭弹，换取一发威力比普通子弹高两倍的特殊子弹，听着甚至都不像神奇物品…… “没想到你居然能说出‘数学期望’这种词，”卡维显得有些惊讶，“不过你猜错了，并不是三倍，增强后的攻击威力是原来的十六倍。普通的手枪弹就能打出高压蒸汽步枪的效果，而如果使用特殊子弹，攻击效果堪比小口径的火炮。” “可是五分之一的概率也太低了吧，还要不断扣动击锤，影响瞄准。”虽然安吉尔正是需要一把这样能放大攻击威力的武器，但还是随口挑着刺，试图压低武器的价值。 “这就是‘怪物’的奇妙之处了，这把武器的负面效果，让携带它的人平时会变得倒霉，但这种倒霉的时间越长，你扣动击锤时触发幸运攻击的概率就越大，算是以平时的霉运为战斗积攒幸运，只要你平时足够倒霉，战斗中就能扳动击锤发出一次大威力攻击，听起来是不是好多了？” 卡维不紧不慢地说道。 “而且它还有一个主动使用的效果，灌注灵性后的攻击命中对方，会附带一个叫做‘精神风暴’的效果，直接攻击精神体，造成目标短暂的眩晕，如果他原本就精神薄弱，甚至已经濒临疯狂，效果会更加显著。” 被动的增加精准度，能极大地提升攻击威力，甚至还附带强大的技能，而负面效果虽然听起来有些不靠谱，但相比自己其他的神奇物品已经算是不错了…… “这样强大的武器，为何定制它的人没有来购买呢？你不会是打算私吞他的东西，让我惹上麻烦吧？” 安吉尔皱着眉头询问道。 听完卡维的介绍，她已经有些心动了，但以防万一，还是得刨根问题询问清楚。 “你觉得我像是这种人吗？”这位工匠卷起图纸，脸上带着一丝不满，“那人两个月前就订购了武器，由我制作完毕了。但他前往拜亚姆后一直没有回来，我多方打听才知道他归程的船只出了海难，同船的幸存者月初就回到了贝克兰德，说亲眼看到他被海浪卷走，应该是死了。” “假如他没事，哪怕只剩一口气，也会跑回来看看这件武器的，再说，制作武器的非凡特性是我垫付的，只要超过约定的时间，我当然能自行处置，这件特性就花了我3000镑，只加一点价卖给你已经是我做出让步了。” 她嘀咕着，似乎让安吉尔捡到了个大便宜，但这个价位刚好是后者所有的存款，让她有些犹豫。 好在按卡维的说法，真正能让她自由处置这件武器的时间是两天后，届时那位倒霉的委托人还没有回来，卡维才会出售它。 “我只帮你留到周末，如果你不买，我就卖给其他人了。” “可我来了两次，并没有在你的店里看到‘其他人’。” 安吉尔无情地戳破了她的谎言，以便进行讲价，最后成功地让卡维附带了20枚具有强大杀伤力的猎魔子弹，似乎每个正神教会都会制作它们，价格不菲，威力巨大。 考虑到每发子弹能在非凡者聚会中卖到接近10镑的高价，这相当于是优惠了200镑，一个让双方都能勉强接受的折扣。 按照约定，两天后，也就是周六的上午，安吉尔将带着现金过来拿走武器与附赠的弹药，让目前银行里还有3500镑的她立刻感到了财政危机，好在晚上就有a先生的非凡者集会，或许能卖掉一些魔药配方、特殊子弹，以至于不会随时饿死在街头。 ———— 穿着兜帽长袍，安吉尔在侍者的引导下走进会场，发现几个角落里的靠背椅都被人占据，只能在更靠近前方的位子上坐下，这让她更接近中央的单人沙发，上面坐着低着头的a先生。 后者今天的气质和往常有些不同，危险的氛围宛如实质般包围了他，并向旁边逐渐蔓延，让坐得最近的几位参与者大气都不敢喘。 见有人进入，他鹰隼般的视线迅速扫过安吉尔的面孔，好在隔着兜帽、面具和“狂乱指环”的三重伪装，a先生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但这仍让安吉尔感觉到一丝好奇。 好在这位集会的组织者很快离开了现场，只留下几位侍者书写交易内容，来回传递纸条，这让会场压抑的气氛逐渐热烈起来，安吉尔也递去了几张写着交易物品的纸条，正当侍者将“学徒”、“戏法大师”等配方和风暴汇聚子弹的交易请求写上黑板时，安吉尔看到一条引起她注意的交易请求： “求购‘治安官’或‘审讯者’的主要材料，或是能够直接代替它们的特殊物品。” (本章完) 第104章 接头 有了被魔女教派的赛薇莉亚“提醒”过的经历，安吉尔一瞬间就猜想到了求购者的目的：寻找拥有“治安官”和“审讯者”非凡特性的人。 而这个人，很大概率就是近期闯入卡平的豪宅，杀死保护他的两位非凡者的“黑皇帝”，至少是帮他出售非凡特性的同伴。 有了这一层认知，安吉尔自然不会轻易咬钩，但她对这背后寻找黑皇帝的人的身份也感到十分好奇，按照她和夏洛克的分析，卡平很可能和贝克兰德的上层贵族，甚至军方、王室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更别说还在帮魔女教派贩卖人口，牵涉甚广，他的死不知让多少人焦头烂额，亟待寻找凶手。 幕后之人身份的可能性太多，反而让人无从下手。 “很可惜，我是不会上当的，如果要卖非凡特性，我也会在塔罗会上进行，而不是‘极光会’神使组织的集会……” 暗暗想着，安吉尔继续查看其他的交易信息，很快买到了一些制作子弹的灵性材料，卖掉了20枚“风暴汇聚”，收回了150镑现金。 这次的购买者依然是那个戴着黄金色面具的高大男性，对方似乎对安吉尔身后的“工匠”很感兴趣，数次试图拉拢对方长期供货，可安吉尔制作弹药的速度并不稳定，也怀疑面具男性是某个势力的代言人，不愿过多接触，所以并未同意。 ———— 房门关闭，隔绝了外面那些参加集会的非凡者的喧闹，a先生屏退侍者，沿着楼梯来到地下，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在黑暗的通道中绕了几个弯，来到一间宛如神殿般的地下室中。 这里矗立着一座倒吊巨人神像，正是极光会所信奉的“真实造物主”。 此时神像面前已经跪着一位身穿兜帽长袍的人，听到a先生接近的步伐，这人回头看向入口，角落的蜡烛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兜帽下方美丽、妖艳的女性面庞。 如果廷根市值夜者小队，或是索斯特的“红手套”们在场，一定能轻易认出这就是从廷根逃到贝克兰德的d女士。 a先生像是没有看见自己的同僚，他上前几步，同样跪于神像前方，位置微妙地离神像近了几厘米。 “我已经找到了切入点，很快就将开展行动。” 沉默地跪拜片刻后，d女士忍不住先开口了。 a先生用沉默回应了她。 “你难道……” “搞砸了廷根的事，你又准备在贝克兰德再做一次？”a先生打断了对方的话，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我和魔女教派已经开始了合作，让你待在这里只是担心伱被官方非凡者抓到，而非让你在贝克兰德继续你那种做事的方式。” “再搞砸一次，就算圣者们饶了你，我也不会饶过你的。” 说罢，他低头垂目，匍匐在地，口中默念着什么，继续向“真实造物主”献上虔诚的祈祷。 d女士冷哼一声，不再言语，而是俯下身子，和他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 周六上午，安吉尔花光了几乎所有的存款，终于拿到了那把使用序列6非凡特性制作的左轮手枪，被她命名为“好运”的神奇物品。 序列6的非凡特性价值在3000至4000镑之间，差额取决于稀缺性和交易双方的博弈，比如安吉尔卖给“智慧之眼”的那件“恶魔”的非凡特性，就卖了3200镑，而这件制作好的神奇物品只卖3500镑，还附带价值200镑的猎魔子弹，显然是因为工匠卡维急着出售它。 说不定是卡维觉得这把手枪放在身边，太容易招致霉运的原因……我看她的钟表行一天都没几个客人，会不会是因为这把武器导致的？ 安吉尔在雇佣马车上，仔细研究着手中的大口径左轮手枪。 这把武器的金属部分呈亮丽的黄铜色，粗看上去仿佛是黄金制成，枪口比一般的左轮稍长一些，上面镌刻着繁复的花纹，握把护木表面雕刻了几道凹槽，使其拥有更大的摩擦力，不易脱手。 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是一把价值几千镑的武器…… 安吉尔把赠送的猎魔子弹装入弹巢，手枪放回斗篷下腰间的枪套，仔细把枪套固定好，以免丢失了这件价格高昂的物品。 她现在全副身家只剩不到150镑，这还是在a先生的集会上出售部分特殊子弹赚来的辛苦钱，那几份待售的魔药配方无人问津，让她颇为失望。 此时已是周六下午，她准备去东区和赛薇莉亚交给她的“新人”碰个面，互相认识一下，但马车还没到达贝克兰德桥区与东区的交界处，就伴随着“吱呀”的噪音停了下来。 “抱歉，女士，车轮似乎卡住了，接下来的路程只能请您步行了。” 马车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安吉尔摸了摸“好运”，暗叹一声，下了马车，结清了车钱。 她毫不怀疑，正是这件神奇物品的负面效果波及了她乘坐的马车。 果然，没走出多远，那辆抛锚的马车就在车夫带着惊讶与疑惑的叹息声中恢复过来，安吉尔没有回头再去乘坐，她知道，自己如果重新上车，走不了多远又会出现新的问题。 步行进入东区，一路上并没有发生诸如被高空抛物砸到、不慎滑倒等倒霉事，安吉尔顺利地来到了一栋简陋的公寓楼前，这让她猜测“好运”的负面效果并不是时刻生效，而是间歇性地制造一些倒霉事件，否则别说用于战斗，恐怕光是携带它都会让人寸步难行。 那位新晋的刺客住在公寓的二楼，安吉尔并没有从正门进入，而是绕到后方，轻松地利用管道和砖块缝隙攀了上去，用冰霜形成的薄片挑开窗户内侧的插销，进入了房间。 这套一居室内陈设简单，但收拾得颇为干净整洁，也没有东区常见的被褥发霉的异味，安吉尔从无人的卧室走出，客厅中一名男性正背对着她，面向唯一一扇打开的窗户，看着窗外的街景，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安吉尔故意加重的脚步声中，男性惊讶中带着一丝恐慌回过头来，在看清来人后瞳孔微缩，右手向腰间摸去。 “别紧张，我是你新的上司。” 安吉尔没有和他打斗的心思，迅速拿出了赛薇莉亚交给她的信物——一枚廉价的银耳环。 见到来人拿出信物，这个年轻人松了一口气，摸向腰间匕首的手也放了下来，整个身子完全转向这边，目光带着探寻，先是确认了一眼耳环的样式，随后好奇地在安吉尔身上停留。 后者也在打量这名“刺客”，他大约二十岁出头，棕发齐肩，眉毛很细，五官不似这个年龄的粗犷，反而有些中性的细腻。 “你好，女士，”他小心翼翼地打着招呼，“乔尔斯说今天你会来，但我以为，嗯，你会走正门。” 乔尔斯是谁……难道是他之前的接头人，某个魔女教派的成员？ 安吉尔内心嘀咕着，嘴上却严肃地回答：“这是个测试，看看你有没有足够的警惕心，结果让我很失望。” “抱歉，是我不够警惕。” 没想到这个新人轻易地承认了错误，让安吉尔颇有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她点了点头，坐在了客厅茶几旁的木椅上。 “今天就算了，以后要时刻保持警觉，也许下次出现在你背后的就是敌人，”安吉尔压低音调，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老成，更像一名“前辈”，“先介绍一下你自己吧。” 年轻人坐在她对面，简陋的木椅发出嘎吱声，摇摇欲倒。 “我叫谢尔曼，我想你已经知道了，是一名‘刺客’……” (本章完) 第105章 谢尔曼 在谢尔曼的叙述中，安吉尔了解了对方成为非凡者的一系列经历。 听起来非常老套，这个平时性格内敛，甚至有些懦弱的年轻人由于长相偏中性，甚至神态、动作上都缺乏一些男性色彩，以至于在打零工的时候经常被其他人欺凌。 在一次被脾气不好的工头堵在小巷子里肆意打骂时，一名叫乔尔斯的男子路过，轻易制止了对方，救下了谢尔曼。两人交谈时，乔尔斯询问谢尔曼，是否愿意变成他这样能轻松对付欺凌自己的人，谢尔曼鬼使神差一般答应了下来。 随后两人经常碰面，乔尔斯先是教了他一些打斗的技巧，教他如何利用地形对付多名敌人，随后更进一步，指导他如何针对弱点发动攻击，甚至是杀人的技巧…… 听到这里，安吉尔猜测那个乔尔斯很有可能是一名“教唆者”，利用教唆谢尔曼对付欺凌他的人的机会，来进行扮演和消化。 往更阴暗的方向去想，那次把谢尔曼堵在巷子里的冲突，甚至更早的欺凌，或许都是这个教唆者所为，安吉尔自己就有过类似的经验，她曾在廷根市教唆了两个黑帮，挑起他们原本已经平息的冲突，最终报警将双方一网打尽。 但她并没有告诉面前的谢尔曼，现在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了，根据结果来看，教唆显然非常成功。 “……我的第一次杀人，也是在乔尔斯的帮助下进行的，他教我埋伏在工头回家的必经之路，在楼顶准备好了装有重物的箱子，在地上扔了几枚便士，我知道，那个贪财的家伙一定会去捡的……” “然后你就杀了他，伪装成了一场高空坠物的意外？” “是的，乔尔斯说这瞒不住什么人，但在东区，他这样的人渣死了就死了，并不会有人在乎，警察也只会以意外身亡草草结案……他不光打过我，还打过其他人，甚至想对潘妮下手……这家伙死有余辜！ “但在之后，我在人群中看着他的尸体的时候，又觉得他虽然是个混蛋，但罪不至死，可我动手时满脑子都是愤怒和不甘，根本就没想那么多……就连乔尔斯带我去见了那位叫赛薇莉亚的女士，喝下魔药成为非凡者，都仿佛是做梦一样，一个永远不会结束的噩梦……” 谢尔曼语无伦次地说着，那张偏中性的脸庞上流露出不知是害怕还是后悔的表情，随后双眼紧闭，双手捂住了脸。 这让安吉尔对自己成为他上司的未来感到有些悲观，哪怕是不从“魔女教派”，而是从“值夜者”的角度来看，谢尔曼都不是个非凡者的好苗子，性格软弱，瞻前顾后，适合他的也许不是“刺客”，而是其他的途径，比如“药师”，比如“学徒”。 可惜神秘学世界没有什么属于非凡者的职业规划和性格量表，那个乔尔斯为了消化教唆者魔药，赛薇莉亚为了发展廉价的下线，就这么挑选上了谢尔曼，把一个不太合适的人变成了“刺客”。 她没有继续询问对方服用魔药的过程，想必与科尔服下魔药成为刺客的过程并没有什么区别。 “咚咚——” 正当安吉尔在内心感慨着，谢尔曼逐渐从消极的情绪中恢复过来时，客厅通向外界走廊的木门被敲响了，一道粗犷的声音在喊着谢尔曼的名字。 “是房东，我去应付一下他，”谢尔曼用袖子擦了擦脸，站起身来，“奇怪，前天我已经交了房租。” 安吉尔也有些警觉，她躲进卧室，关上了门，听着门外谢尔曼与房东的交谈，前者唯唯诺诺，十分克制，而房东却声音洪亮，带着几分痞气。她勉强听出是因为整栋楼的煤气管道出了故障，房东在挨个通知房客，今天没有煤气灯和热水用。 摸了摸腰际的“好运”左轮手枪，安吉尔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到来给整间公寓带来了霉运，可按卡维的说法，这把武器应该是让携带者倒霉，而非让她周围的人倒霉。 看来这件神奇物品的负面效果恐怕还需要她仔细研究。 待谢尔曼送走了房东，安吉尔回到客厅，继续了解着这个新人的过往，以及他对神秘学方面的了解，很快发现对方比自己刚来到廷根时还要无知，除了知道服用的是能让人变成非凡者的魔药，以及魔药给予他的能力外，几乎对超凡力量一无所知。 安吉尔尝试教授谢尔曼冥想和灵视，这两种属于任何途径的非凡者基本的能力，前者他在服用魔药后已经试着使用过，但灵视则完全没有接触过，让安吉尔感慨之前那位“教唆者”的不负责任。 好在谢尔曼的悟性不错，很快学会了灵视和冥想，在反复开启灵视后耗尽了灵性，双眼充血，额头满是虚汗。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你每天抽时间练习冥想和灵视，但要记住，一旦出现现在这样的不适就立即停止，充分休息后再尝试，除非你想失控，变成只会杀戮的怪物。” 安吉尔小心地警告着这个新手，以免下次过来只能看到一具扭曲的尸体。 谢尔曼虚弱地点了点头，瘫坐在椅子上，一动都不想动。 看着窗外逐渐西沉的太阳，安吉尔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当然，这次是走正门。 “沃森小姐，请问……我接下来还要做些什么？我是指其他的任务。” 谢尔曼见她走到门边，强撑着站起来，询问道。 我希望你安心练习冥想，其他什么都别做，尤其是别当刺客去杀人…… 安吉尔腹诽着，看向对方那张带着犹豫和期盼的脸。 “你在东区生活了这么久，应该有些熟悉的消息渠道吧，帮我找一找这个人，他叫巴伦，很可能是南大陆的人……” 安吉尔想到一个既能利用起这位刺客，又不至于伤及无辜的方法，她把倒吊人正在追查的巴伦的外貌特征告诉谢尔曼，让他在练习之余，寻找此人是否出现在东区。 交代完任务，安吉尔还留下了10镑作为经费，这让谢尔曼有些受宠若惊，连连道谢。 “难怪赛薇莉亚连报销的事都不知道，原来贝克兰德这些魔女教派的成员都是一脉相承，那个叫乔尔斯的教唆者很可能也从来没给过谢尔曼任何经费……” 想起赛薇莉亚听到“报销”时茫然的眼神，安吉尔感觉自己已经触摸到了某些真相。 ———— 入夜后，安吉尔来到了明斯克街，在15号门口失望地看到凸肚窗后并没有点燃煤气灯，正当她准备回头离开时，却发现隔壁的17号房门打开，夏洛克·莫里亚蒂从中走出，见到自家门口站着人也是一愣。 “艾琳小姐，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他应该是在隔壁邻居家串门，着装比较随意，此时也没戴金边眼镜和帽子，黑色短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褐色眼眸看向安吉尔，那带着书卷气的样貌让后者想起了廷根市的一位故人。 “我……是关于上次委托的事，我们……进去聊吧。” 直到夏洛克走近几步，安吉尔才反应过来，支支吾吾地说道。 “好的，稍等。” 夏洛克先是从马甲口袋中掏出眼镜戴好，气质瞬间变得成熟起来，随后用钥匙打开自家房门，安吉尔看着他的背影呆愣了一阵，才跟了进去。 (本章完) 第106章 研讨会 “是关于上次那个吸血鬼埃姆林·怀特的事吗？” 落座凸肚窗旁的沙发，夏洛克推了推鼻粱上的金边眼镜，主动发问。 “是的，距离我上次前往丰收教堂已经一周了，”安吉尔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他平时并未作恶，我觉得可以与教堂的乌特拉夫斯基神父沟通一下，把他给放出来了。” “其实我也有这个打算，上次同样委托我寻找埃姆林的侦探得知他被关在教堂后，希望我能把他给救出来，他的父母，唔，同样是吸血鬼的怀特夫妇，他们已经搬离了河湾大道48号，但一直在关注埃姆林的情况，他们都是医生，不但没有恶行，反而在邻居中留下了不错的口碑，因此我想帮帮他们。” 安吉尔原本还在为如何说服这位侦探感到烦恼，没想到对方接到了相应的委托，自己正好可以让他出面与神父沟通，把埃姆林救出来。 如果不是她这些天过于忙碌，本想自己前去见见那位醉心于传教的神父的，好在夏洛克满口答应下来，会在明天去一趟丰收教堂，试着把那个倒霉的吸血鬼从大地母神的神父手中拯救出来。 “但你要小心，乌特拉夫斯基神父是战士途径的序列6，‘黎明骑士’，现在更是信仰着大地母神，你不要在教堂里与他起冲突，如果他不愿意放人就另想办法。” 安吉尔叮嘱道。 “我会先进行占卜，确认安全性再去，而且你也知道，我的非凡能力很适合逃命。” 夏洛克自嘲地笑着。 说到占卜，安吉尔在这位真正的占卜家面前再次感到汗颜，总觉得对方是刻意在提起这类话题，隐隐嘲讽自己“占卜高手”的丢脸行径。 好在她已经晋升序列6，不光是从女巫开始就精通的魔镜占卜，就连灵摆、硬币、卜杖等占卜能力也有了长足进步，想到这里，她试着询问这位魔术师是否有占卜方面的书籍，准备借来好好学习一下，尽快提升水平，摆脱被人嘲笑的命运。 “书籍……”夏洛克捻着胡须思考片刻，点了点头，“我最近获得了一本《秘密之书》，里面有很多关于仪式、占卜和密契的总结，也许会对你有帮助。但我正在学习里面的知识，也许过一段时间能借给你阅览。” 没想到夏洛克居然真的有关于占卜的书籍，虽然只是给她画了一个大饼，但仍然让她感到满意。 当然，这种借阅通常是要付出代价的，安吉尔此时全身上下能拿出的只剩100多镑现金，恐怕还要想办法卖掉魔药配方，或是无用的非凡特性，才能借到这本听上去就价值不菲的《秘密之书》。 “对了，夏洛克先生，我今天在一个隐秘的非凡者聚会上，发现有人在高调地收购‘治安官’和‘审讯者’的非凡特性……” 她想起在a先生的集会上见到的信息，把自己的担忧告诉了对方，提醒他不要在近期出售手中的“审讯者”特性，以免被正在寻找侠盗“黑皇帝”的人找到线索，进而发现两人的行为。 “和我的猜想差不多，卡平‘上面的人’对他的死应该有些手足无措吧，所以才这样匆忙、张扬地寻找线索……” 夏洛克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说道，似乎根本不在乎这些追查的人背后的势力。 安吉尔原本也只是顺口提个醒，见他并不在意，也没有多说什么，而且此行主要的目的——委托他去救埃姆林·怀特——已经达到，准备道别离开。 如果不是明天要准备保护奥黛丽参加研讨会，只能今天抽出时间过来，她并不想晚上来到夏洛克的家中，哪怕鲁恩的风气比较开放，在夜间两人独处，也会对这位侦探的名声造成一些不好的影响。 在安吉尔从萝拉口中得知“欢愉魔女”的扮演方法后，她的脑海中就时不时会出现这种之前根本没有意识到的想法，此刻注意力集中在“独处”的现状上，更是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些奇怪的念头。 “咳，希望你能尽快把那个倒霉的吸血鬼救出来，毕竟我也算是欠了他一个人情。” 匆忙留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后，安吉尔逃跑似地离开了夏洛克的家，留下一脸好奇的侦探。 ———— 周日傍晚，奥黛丽·霍尔带着爱犬苏茜走下楼梯，离开客厅，来到早已等候在门边的马车旁。 此次应心理医生伊思兰特邀请前去参加心理学研讨会，奥黛丽是向自己的父亲，霍尔伯爵报备过的，由于伊思兰特已经多次来到霍尔家教奥黛丽心理学知识，伯爵对这位女士并不陌生，因此同意了她的请求。 可谨慎的大哥希伯特·霍尔还是让奥黛丽带上了两名护卫，他们都来自军方，参加过南大陆的战争，应对一般的危险不是问题，但可惜，也庆幸，他们都不是非凡者…… 看向已经坐在另一辆马车中的两名护卫，奥黛丽暗暗想着。 她在女仆安妮的帮助下登上了马车，车厢中早已坐着一位年轻的女性，她有着黑色长发，没什么特色的圆脸，今天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衣裤，披着黑色风衣，腰间别着一把崭新的左轮手枪，让安妮频频侧目，眉头直皱。 但奥黛丽很喜欢这种英姿飒爽的穿衣风格，这让她想起去年曾短暂教授过她女性防身术的退役女军人，可惜那时奥黛丽对此并不感兴趣，很快就推掉了课程。 “艾琳小姐，感谢你能陪我参加这次研讨会。” 落座后，奥黛丽轻声打着招呼。 艾琳·沃森微笑着点了点头，待安妮把门关好后，两辆马车先后行驶起来，向希尔斯顿区行去。 当马车离开国王大道，路过贝克兰德警察总部“西维拉斯场”时，奥黛丽收回了看向窗外的目光，移向坐在她对面，正闭目养神的艾琳，突然问道： “艾琳小姐，你觉得今天晚上的研讨会，会顺利吗？” 后者睁开眼，带着好奇看向奥黛丽，随后像是理解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回应： “可能会有些波折，但应该会顺利。” 这表示她的占卜术提示此行会有一定危险。 难怪她带上了武器，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奥黛丽想道。 虽然她能看出伊思兰特的邀请是善意的，但这并不代表意外就不会发生，好在这次有“皇后”小姐陪同，让她有了些许安全感。自从了解了神秘学世界，知道了非凡者的各种能力后，她就不认为普通的护卫能在非凡者手中保护自己了。 可这会不会加深“皇后”对我的怀疑呢？毕竟她自称是“占卜家”，并不具备正面战斗的能力，而我却执意让她陪同前往这个有一定风险的心理学研讨会…… 奥黛丽仔细观察着艾琳的表情，对方神情带着一丝警惕，带着些许无奈，但并没有疑惑，这让她稍稍放下心来。 看向身旁的贴身女仆安妮，后者正低头整理着手提包中的物品，并未发现车厢中的气氛有些古怪，趴在车厢地面的苏茜却瞪着溜圆的双眼，看向艾琳·沃森。 “苏茜，你这样太容易暴露自己了！而如果‘皇后’小姐发现你也是‘观众’，那等于暴露了我的身份，毕竟我曾经在塔罗会上询问过动物服下魔药后的表现……” 她一时有些脸红，好在“读心者”的表情管理让她很快恢复了镇静，直到马车来到希尔斯顿区的伯宁翰路，停在了一栋外观古典的别墅前。 一头黑发，有着娃娃脸的伊思兰特·奥西斯莱卡女士已经亲自在别墅门口等候了。 (本章完) 第107章 快跑，奥黛丽 热情的伊思兰特女士接待了一行人，将他们引进别墅，来到了宽大的客厅。 奥黛丽的两名护卫，贴身女仆，以及同样作为护卫的安吉尔留在了客厅，奥黛丽则带着她的金毛大狗苏茜，跟着长发及腰的伊思兰特前往了起居室，她们将在那里举办以心理学为主题的研讨会。 安吉尔在客厅中的沙发上落座，仔细观察着四周的环境，这是她来到陌生地点的习惯，何况今天还要保护奥黛丽·霍尔，更需要小心谨慎。 两名身强体壮的护卫和奥黛丽的女仆安妮也纷纷落座，安吉尔对他们有些许模糊的印象，两名护卫她都曾在霍尔家的别墅中见过，带着军队中一丝不苟的动作习惯，显然是退役的军人，而女仆则动作文雅，一脸淡然，应该经常陪同奥黛丽外出。 客厅内的陈设都是古典风格，但并不豪华，只有两名仆人在旁边忙碌着，一位端上茶水，另一位只顾着打扫卫生，和她去过几次的格莱林特子爵家，甚至是赛薇莉亚家中训练有素的仆人截然不同。 接过热气腾腾的红茶，安吉尔并未饮用，而是放在了一边的茶几上，安妮低头翻找着大得惊人的手提包，里面很可能都是奥黛丽需要使用，但不好亲自携带的随身物品。两名护卫却已经放松了警惕，低声交谈起来，在他们看来，这也许只是一次普通的贵族社交。 很可惜，安吉尔自己也有类似的感受，不然她压根不会冒险来到这里，哪怕是为了保护塔罗会的同伴。 这么想着，她伸手进风衣内袋，捏住了那颗能探测周围活物的“绯红之眼”，在一阵眩晕和耳语中，半径50米内的生物以红色的剪影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她看到了客厅中的护卫和仆从，看到了整间别墅里忙碌着的四五名仆人，数量只有霍尔伯爵家的十分之一，而后方的起居室内，有呈鲜红色的三个人，以及一条狗，他们都是非凡“者”。 那条超凡之狗正趴在自己的前肢上，动作优雅，身旁的人必然是奥黛丽，坐在她对面的两人其中之一应该是带她进去的伊思兰特，以及另一名非凡者……看样子他们应该是“心理炼金会”的成员，也许正在用语言试探奥黛丽，评估她能否加入炼金会。 看着三个人影都呈坐姿，并未起任何冲突，安吉尔稍稍放下心来，她正准备放开“绯红之眼”，以免脑海中被越来越密集的呓语填满，却突然发现起居室中三个人影中的一位，颜色与普通的非凡者有些微差别。 那抹红色并不是“非凡者”的鲜红，更不是普通人的淡红色，而是一种绯红，色泽更凝实，就像她手中的“绯红之眼”。 安吉尔聚精会神仔细观察了几秒，直到脑袋发胀，呓语充斥其中，才放开这枚被污染的蔷薇主教非凡特性，按住额头，缓解着负面效果。 她回忆着刚才起居室内的人影位置，无法确定那个绯红色的身影属于心理医生伊思兰特，还是另一位未曾露面的“心理炼金会”成员，但很显然，那抹绯红绝非正常的非凡者。 “颜色和‘绯红之眼’很像，而这枚眼球属于失控而死，被真实造物主污染的‘蔷薇主教’难道那名非凡者同样信仰邪神，所以才和这件非凡特性呈同样的色彩？当然还有另一个可能，对方也是一名‘蔷薇主教’或类似序列的非凡者，所以在‘绯红之眼’的视野中有独特的颜色……” 她看着客厅内对此毫不知情的普通人，心中有些焦急。 两种可能性都会让今天看似没有危险的研讨会变成危机四伏的陷阱。 再者，这个所谓的“有多名学者参加”的研讨会，此时整套作为会场的别墅内，除了奥黛丽和她带来的人，以及两名“心理炼金会”的成员外，并没有其他参与者出现，而客厅中仆人们的行动，也不像是准备迎接大量宾客的样子…… 种种不合常理的表现，让安吉尔内心的危机感越来越强烈，她再次瞥了一眼客厅的众人，不清楚两位仆人是否也参与其中，是“心理炼金会”的外围成员，所以并未惊动安妮等人，而是直接站起，朝一名仆人走去。 “请问盥洗室的位置在哪？” 她轻声问道，在仆人告知后离开客厅，穿过无人的走廊，从盥洗室的位置向另一头走去，来到起居室门口。 房门隔音并不好，安吉尔可以听到门后传来奥黛丽柔和的声音，她正在询问“汉普雷斯先生”一个心理学上的问题，后者是个声音洪亮，但遣词优雅的男性。 “咚咚——” 她敲响了房门，在内部的对话骤然停止后说道： “小姐，到服药的时间了。” “好的，我这就出来，”短暂的沉默后，奥黛丽轻声回答，“苏茜，你好好待着，不要乱咬东西……算了，你也跟着我过来吧。” 随后是她的致歉声和伊思兰特、汉普雷斯表示没关系的回应，片刻之后，奥黛丽推门走了出来，在苏茜也从门缝溜出来后反手关上了门。 两人一狗一言未发地沿走廊走出一段距离，绕过一个拐角，直到判断交谈声无法传过去后，奥黛丽才皱眉问道： “艾琳小姐，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让她“服药”是两人提前约定好的暗号，这代表需要立即停止参加研讨会，尽快离开这里。 “这里不对劲，研讨会只有你们三个人参加，我并没有发现其他人，而且……”安吉尔压低声音，快速回答道，“在伱右手边的那个人是谁？他有什么奇怪的表现吗？” “是伊思兰特女士，她算是我的心理学家庭教师，也是邀请我来参加研讨会的人，”奥黛丽做出回忆的表情，“她今天确实和平时不一样，话很少，表情有点漠然，我以为她是将主导权交给了汉普雷斯先生……” “那她就有问题，我们立刻离开，不要惊动那两个人。” 不知道该如何将“绯红之眼”看到的异状告知对方，安吉尔只能直接要求“撤退”，这让奥黛丽面露不解之色，脚步也犹豫地停了下来。 安吉尔将手伸进衣兜，再次触碰绯红之眼，脑海中的图像里，其他人的位置和动作变化不大，但奥黛丽才离开的起居室中，一名非凡者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另一名非凡者已经推开房门，朝这边走来。 她的身影与众不同，色泽绯红。 “艾琳，是你的占卜术发出……” “来不及解释了，立即带所有人离开，”见奥黛丽还在装傻，安吉尔下定决心，掏出腰间那把她昨天才花了3500镑买下的，被命名为“好运”的左轮手枪，“请相信我，‘正义’小姐。” 奥黛丽那宝石般的碧绿眼眸由于惊讶而睁大了。 “我相信你，‘皇后’小姐，”在短暂的呆愣后，她露出了真挚的笑容，回答道，“苏茜，快走。” 她直接蹬掉了脚上不便奔跑的高跟鞋，拉着裙摆快步向客厅跑去，爱犬苏茜乖巧地跟在身后。 果然，她也已经知道了…… 安吉尔的视线从奥黛丽身上收回，看向两人来时的方向，走廊的尽头，拐角处走出一名身材高挑的女性，正是在别墅门口见到过的伊思兰特·奥西斯莱卡，她齐腰的黑发逐渐变成棕色，长度也在快速缩短，脸上的皮肤、肌肉不断蠕动着，很快变成了截然不同的另一副面孔，美丽妖艳，却面无表情。 那双如大海般沉静的蓝色眼眸看向安吉尔，让后者立即就记起了她的身份： 极光会的神使，“牧羊人”d女士。 (本章完) 第108章 “激情”的再会 奥黛丽认识的伊思兰特，居然是d女士变的？ 安吉尔心里一沉，她虽然从“绯红之眼”的视野中发现了对方的异常，猜到了奥黛丽闯入了对方布设好的陷阱，但对在这里碰上“老朋友”极光会神使则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尤其对方身为“牧羊人”，曾在廷根市展现过以一敌多的战斗能力，在一整队值夜者的围攻下全身而退，充分说明了序列5的强悍程度。 自己虽然已经晋升到了序列6，但对上这样一位能力多样的邪教徒，完全没有获胜的把握。 “你不是伊思兰特女士？” 她装出一副震惊的表情，缓缓问道，身后的客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几位来客正在离开，只要拖足时间，自己完全没必要和对方正面作战…… d女士显然没有认出戴着“狂乱指环”的安吉尔，她绝美的脸庞上露出一丝微笑，低声道： “你不用管我是谁，只要从我眼前消失，我可以不杀你。” 果然，对方的目标是奥黛丽。 虽然不知道这位“牧羊人”用了什么方法，也许是血肉魔法，也许是某种神奇物品，变成了奥黛丽认识的伊思兰特。其目的恐怕是想把奥黛丽骗到这里，用同样的方法变成她，替换她，再利用她的身份接近霍尔伯爵，甚至替换伯爵…… 安吉尔瞬间想到了许多。 “你们恐怕不会这么好心吧。” 听到安吉尔的回答，d女士脸上最后一丝笑容也消失了。 下一秒，安吉尔猛地掰开“好运”左轮的击锤，先发制人一枪射去，拥有被动增加精准能力的左轮射出的猎魔子弹准确地命中了d女士的额头，可惜，这一击触发了概率高达4/5的威力减半效果，银白色的大口径子弹在牧羊人的头上打出一撮火花，而后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弹开了。 不，命中的并不是d女士，而是她体表浮现的一副华丽铠甲，这套覆盖了她全身的甲胄立即让d女士身高涨到了2米左右，手中也出现了一把长度超过一米五的双手巨剑，剑身光芒四射，让人无法直视。 持剑的“黎明骑士”宛如一堵钢铁之墙，将不宽的走廊挤得满满当当，她双脚微微弯曲，巨剑尖端对着前方，下一瞬间就朝前猛冲，在地毯尖锐的撕裂声中大踏步向安吉尔狂奔而来。 在这堵高墙前方，安吉尔感觉自己仿佛无处可躲，下一秒就要撞死在上面。 好在，在廷根市的作战中，以及梦境中与乌特拉夫斯基神父的战斗中，安吉尔早已熟悉了这身由“黎明骑士”制造的铠甲的行动力，而且牧羊人除了自身的非凡能力外，一次只能使用一个灵魂，这反而限制了对方多种多样的手段。 她主动前迎，身边展开无数不可见的丝线，朝步步紧逼的铠甲骑士缠去。 身强力壮的骑士只被丝线阻扰了一瞬间，就挣脱了它们，d女士大手一挥，双手剑被她单手握持向下劈砍，刀锋之下的安吉尔身体化为明黄色的火焰，在巨剑舞起的劲风中飘散开来，在甲胄背面，那些被挣脱的丝线上淡淡的黑焰陡然亮起，上一秒还在另一端的安吉尔从中闪现而出。 这是诅咒黑焰与火焰闪现的完美配合。 就连气势惊人的d女士也是一愣，她没料到眼前的“欢愉”魔女竟然用出了另一个途径的非凡能力，巨剑劈开火焰与灰烬，砸开地毯，在地面上击出一道裂痕，尚未来得及重新举剑，耳后就传来连续的扳机扣动声与火药的轰鸣。 砰，砰，砰—— 没有扳动击锤碰运气，而是直接击发猎魔子弹的安吉尔连开三枪，将银白铠甲脖颈处的接缝砸开了一道缺口，露出了下方拢在一起的棕色长发。 “呼——”地一声利刃撕开空气的尖锐响声传来，安吉尔脑海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地低头一个翻滚，躲开了横向斩来的双手巨剑，d女士如同陀螺般旋转了大半圈，巨剑划过安吉尔刚才站立的位置，将走廊旁的一个装饰花瓶打得粉碎。 躲避中的她也没有闲着，左手撑过的地毯瞬间硬化，结为冰毯，寒冷快速向d女士蔓延过去，只消片刻，就把精美的铠甲长靴冻结在长长的地毯上，而安吉尔则扳动击锤，在翻滚后站定，稍作瞄准，扣动了扳机。 “……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 她脑海中冒出愚者的一段尊名。 “砰！” 比刚才数次开火大得多的后坐力几乎将安吉尔击飞，枪口焰更是照亮了整条走廊，一声让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后，重新举起双手巨剑，就要挣脱脚下冰霜的d女士上腹部已然出现了拳头大小的孔洞，从中甚至可以看到后方的走廊，以及不断塌陷的墙壁，一块块碎片伴随着灰尘落下。 这一枪将穿着铠甲的她，以及她身后的房屋完全击穿了。 仿佛理解了这身铠甲在高达正常十多倍的子弹威力下毫无作用，d女士解除了外表威严的“黎明铠甲”，双脚也脱离了冰霜的桎梏，她抚摸着腹部的创口，脸上不怒反笑，随后，用染着血的右手打了个响指。 “轰——” 她身后的客厅位置传来两声几乎重合的闷响。 是爆炸……奥黛丽已经离开了吗？ 安吉尔内心一揪，但还来不及仔细分辨声音，客厅方向就飘来一捧粘稠、浓郁的血肉，卷在了恢复正常身高的d女士身上，融化了那条不太合身的连衣裙，变成了一件血色长袍。 她腹部的伤口更是以极快的速度愈合着，眨眼之间，前后通透的伤口已经被新生的血肉封堵住，细嫩的皮肤覆盖了缺损。 自信随着那捧血肉一起回到了d女士身上，她优雅地微笑着，但蓝色眼眸中只有冰冷，看向安吉尔，就像看着一具尸体。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极光会’的神……” 她话音未落，随着蔓延的冰霜与闪动的黑焰，安吉尔跟着燃烧火焰的匕首瞬间跨越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出现在她的面前。 …… 奥黛丽·霍尔与自己的贴身女仆安妮，金毛爱犬苏茜，以及两名护卫刚从别墅中离开，背后就传来两声几乎没有间隔的巨响，关闭的大门被爆风冲开，两侧的玻璃窗更是碎了一地，一股浓稠的血腥味顺着气流传来，让人几欲作呕。 她简直不敢想象留在客厅中的两名仆人的下场。 但刚才接连不断的枪声和重物撞击的声音，让奥黛丽知道“皇后”艾琳·沃森小姐为了让自己逃走，仍在奋力作战，自己可不能辜负了她的努力。 几人加快脚步来到花园外，两辆马车停在街道旁，尽职的车夫坐在驾驶位上，正和路过的行人一起惊讶地望向爆炸的方向。 此时已经入夜，希尔斯顿区的街道上路灯密集，因此行人并不少，有些人已经远离了这处别墅，但更多的人正驻足观看。奥黛丽在安妮的帮助下登上马车，随后这名女仆也跟了上来，焦急地催促着车夫立即离开。 “去北区，圣塞缪尔教堂！” 奥黛丽吩咐道。 她知道这种情况报警完全无用，自己家住在皇后区，离得更远，唯有前往最近的黑夜女神教堂请官方非凡者过来帮忙，才能解决问题。 “安妮，让路人都远离这里，太危险了。” 感受着马车开动后的微微颠簸，奥黛丽对正在心疼地看着她奔跑中划破的双足的贴身女仆说道。 待对方将头伸出窗外，高声驱赶路人时，她双手在胸口合十，低头闭眼，以几乎不可闻的声音念诵道：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啊……” 她要将这里发生的一切报告给愚者先生，而对方应该有眷者正在贝克兰德！ “砰——” 逐渐远离的马车后方，别墅二楼的某个房间发生了剧烈的爆炸，明亮的光芒在窗户内闪动着，仿佛刺眼的太阳光。玻璃从内侧破碎，一道身影飞出，重重地向地面砸落。 (本章完) 第109章 战火纷飞 尚未落地，安吉尔就在空中发现了正在远离此地的两辆马车，上面挂着霍尔伯爵家的徽记，她知道奥黛丽已经安全离开，自己坚持了足够的时间，接下来就该开溜了。 在短暂的战斗中，她发现自己对付一个放牧了多种灵魂的“牧羊人”还是过于勉强了。 可惜d女士越战越勇，能力切换迅速，刚使用黎明骑士的“光之风暴”将她炸飞，就瞬间切换为“仲裁人”途径，颁布了一条禁令，禁止此地一切“闪现移动”。 这致命的律法击中了安吉尔的软肋，让她的火焰闪现，镜子替身、纸人替身，甚至是魔杖替身都无法使用，因为它们都具有“闪现移动”的特性，而这些非凡能力几乎等同于她全部的保命手段。 此时从空中下落的她只能勉强利用冰霜和蛛丝构建出一团中空的冰块，覆盖半个身体，保护自己落地，但这个组合能力她用起来并不熟练，随着身体落地，碎裂的冰霜四处飞溅，内部的安吉尔也连续打了几个滚才消除了爆炸的冲击力。 一道阴影从墙头快速滑落，进入别墅外围的草坪，安吉尔刚刚站起，阴影中就浮现了d女士披着血色长袍的身躯。 看着远去的马车，这位牧羊人显然发觉了自己计谋的破产，她蓝色的双眸收回看向远处的目光，瞥向眼前的新目标。 “你是‘欢愉魔女’，是魔女教派让你来阻止我？还是你背叛了她们？” 说着，她缓缓走近，身上血肉涌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合身扑来。 “我今天之前甚至没见过伱，不认识你，”安吉尔摇摇晃晃地站稳，仍然扮演着“艾琳·沃森”的角色，缓缓回答道，“我倒是好奇，你混进这里，骗奥黛丽小姐过来是为了做什么？” “你不认识我？那为什么要阻止我？” d女士脸上露出些许疑惑，停住了脚步。 就是现在！ 安吉尔双眼变为金色竖瞳，发动了“狂乱”，成功地让离自己越来越近的d女士蓝色的眸子中混入了一丝暴戾与疯狂，而后举起“好运”，注入灵性，发动了“精神风暴”，不待瞄准就一枪击出，命中了她血色长袍覆盖的胸口，打出一捧血花，让刚从疯狂中清醒的d女士又陷入了眩晕状态，一时间无法动弹。 她知道这瞬间的机会无法逃出对方设下禁令的范围，要么等数分钟后这条禁令失效，要么逼迫对方更换放牧的灵魂，让“仲裁人”的能力失去作用。 因此借着d女士神志不清的瞬间，安吉尔举起匕首，引燃黑焰上前，以蓄力一击直刺对方脖颈，后者迷茫的蓝色双眼瞬间恢复清明，卷起身上的血色长袍裹向黑焰匕首。 轰—— 在血肉的爆炸中，极速后退的安吉尔用冰霜形成护盾，挡住具有腐蚀能力的血液，而勉强引燃长袍的黑焰更是被爆炸与污血浇灭，看来d女士也在战斗中发现了对付黑焰的方法，她保持着“仲裁人”的能力，要以强力的恢复能力与血肉魔法对抗“欢愉”的各种法术，拖死这个惹人厌的魔女。 而且，“仲裁人”的能力可远不止于此！ “入侵他人花园者有罪！” 看着躲在融化的冰盾后方的魔女，d女士嘴角咧出一丝残忍的笑容，速度极快地念出古赫密斯语。 “有罪者当受千刀万剐！” 显然，身处花园之中的她也在罪人之列，颁布律法后，这位临时的“仲裁人”身上顿时出现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内部肉芽扭动，正缓缓修复着伤口。 然而她在痛楚之中露出可怖的笑容，因为在她面前的安吉尔身上也出现了道道伤口，鲜血喷涌而出。 以伤换伤，具有强大恢复能力的牧羊人正擅长于此道。 “嘶……” 安吉尔猛吸一口气，咬紧了牙关，她身上带着买来的治疗药剂，在晋升序列6后也可以用黑焰灼烧自己，缓慢治疗伤势，但这些方法都不是战斗中能用上的，此刻她只能再次举起匕首猛扑向张口准备继续“仲裁”的d女士，在对方下意识地躲闪中利用裹在冰霜中的一团黑焰，制造了一次不大不小的爆炸。 在蒸腾的雾气中，她利用爆炸的冲击波反向跳起，越过了身后的花园栅栏，总算是脱离了“入侵他人花园”的罪恶，但已经在惩罚中出现的伤口并未恢复，仍流出汩汩鲜血。 “囚禁！” 身后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声，早有预判的安吉尔就地一滚，离开了原地，继续跑了几步，并未发现有无形的墙壁阻拦。看来这个二手仲裁人并不如在卡平豪宅中遇到的那位，攻击准头有些差。 但“禁止闪现”的范围是30米，还是50米？ 她脑海中思索着，脚步不停，跑上了别墅旁的大街，在刚才的爆炸与枪声中，大部分民众已经逃开，路灯笼罩的街道显得有点冷清，这便于安吉尔逃跑，但更利于d女士追踪目标。 直到来到街道另一侧，安吉尔停在一对夫妇面前，脑海中才重新出现了附近能用于火焰闪现的火光位置，她紧绷的神经一松：终于离开禁令范围了。 在惊恐地看着满身鲜血的自己的夫妇面前，她正要帅气地利用火焰闪现离开，脑海中却发现一簇快速接近的火焰从自己后方袭来。 d女士！她更换了放牧的灵魂！ 愤怒的d女士甩出的火焰长枪在夜空中拉出一道明亮的射线，以极快的速度朝安吉尔飞来，当然，只要她朝随便哪个位置进行火焰闪现，就能轻松避开这次攻击，可是…… 自己身后有两个普通人，自己要是避开火焰长枪，他们…… 轰—— 长枪撞击在凭空生成的冰盾上，冰与火的碰撞散发出灼热的蒸汽，安吉尔在烟雾中扳动击锤，击发了“好运”弹巢中最后一颗猎魔子弹。 银白色的弹头以远超平时的威力击发，在火药轰鸣声中穿透了跃至空中，正捏着另一根火焰长枪的d女士胸膛，这次可没有厚重的“黎明铠甲”保护她脆弱的躯体，子弹在她前胸留下了一个能伸进拳头的创面，翻滚着从背后离开时，创面已扩大到三倍大小。 从前后通透的伤口内，可以看到后方的别墅阁楼尖顶缺损了一块，那是在d女士体内碎裂的子弹碎片造成的。 堪比小口径的火炮…… 安吉尔终于明白了工匠卡维在介绍这把武器时发出的感慨。 “砰”地一声，d女士仰天倒在地上，那沉闷的响声让安吉尔身后的夫妇发出了一声压抑着的惊呼。 她侧头看去，那位个子瘦高，带着金边眼镜的男性正搂着身旁的黑发女士，脸上混杂着惊恐和坚毅的神色。 “你们快点离开！” 安吉尔匆忙吩咐道，手上动作不停，倒出弹巢中的弹壳，重新装上猎魔子弹，哪怕是在激烈的战斗中，她的心也一阵阵抽痛——这些子弹一颗价值10镑。 可再贵的弹药也比命便宜，在她的视线中，胸口开了大洞的d女士四肢正抖动着，似乎下一秒就要重新站起！ (本章完) 第110章 侠盗再临 砰，砰—— 哪怕刚才运气好得惊人，现在的安吉尔也不敢再赌扳动击锤能碰上1/5的好运，而是连续扣动扳机，“普通”地将子弹倾泻在d女士的身体上，同时缓缓靠近，布下一道道无形丝线，向对方延伸，引导着黑焰缠上这位生命力顽强的“牧羊人”，就要将她烧成灰。 在她的战斗经验中，这种诅咒黑焰对秘祈人途径的蔷薇主教有着特殊的作用，可在序列5的牧羊人身上，似乎并未造成致命的伤害，身上冒出点点黑焰的d女士竟然顶着弹雨缓缓爬起，胸口那处恐怖的伤口内血肉蠕动着，竟然开始慢慢愈合！ 没想到她没了心脏还能继续行动？又或者牧羊人强大的恢复能力让她的心脏还在运作？ d女士甚至微笑着用手扯住伤口的边缘，向侧方牵拉着，在安吉尔眼中，那处伤口仿佛被拉动着向一旁游走，而反方向的缺损则快速愈合，宛如魔术师的障眼法。 不，那确实是“魔术师”的魔术！ 安吉尔突然反应过来，对方正在使用“伤害转移”，她要把胸口致命的伤口转移到其他位置！ 陡然窜起的烈焰中，安吉尔同样利用“魔术师”的能力，利用遍布对方全身的黑焰闪现到d女士后方，这位牧羊人背上血肉模糊，几乎占据半个后背的伤口在伤害转移的作用下快速变形，随着牵拉移动着。 火焰……冰霜……在这瞬间，一项项非凡能力在安吉尔脑海中闪过。 对了，“绯红之眼”，被真实造物主污染的“蔷薇主教”非凡特性！ 安吉尔摸向口袋，掏出那枚表面变得通红的眼球，忍受着脑海中的呓语，将它塞进了正不断变形、愈合的伤口之中。 下一瞬间，在“伤害转移”作用下，致命的伤口被移动到了d女士左肩，胸口、后背的贯穿伤恢复如初，新生的白皙皮肤遮挡住了内部的非凡特性。 “不！这是……什么？” 仿佛此刻才意识到体内多出了什么东西，d女士略带惊恐的喊叫声传来，她捂住胸口，踉踉跄跄地倒在一边，刚才那旺盛的生命力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蓝色的双眼看向身旁的安吉尔，逐渐转化为赤红，嘴唇微张，喃喃道： “我的主，是您吗？” 下一秒，这具几乎恢复了全部伤势的躯体，在安吉尔眼前爆炸了。 腐蚀性的肉沫、血液泼洒在周围的地面上，泼洒在安吉尔临时结成的冰面上，发出阵阵嘶嘶的烧灼声。 看向被自己护在身后，惊恐得一动不敢动的夫妇，安吉尔暗叹一声，这两人也真够倒霉的，街上其他人都跑了，只剩他们还没走，又正好挡在自己逃跑、d女士攻击的路线上…… 好在他们安然无恙。 任由挡下爆炸的冰块落在地上，她收回看向这对夫妇的目光，扫视着地面那团看不出形状的扭曲肉块，在黑焰、污染的特性及爆炸的多重作用下，d女士想必…… 嗯？ 安吉尔悚然惊觉，地面上的血肉明显与一个成年人的体型对不上。 在昏暗的路灯下，利用黑暗视觉粗略估算了一遍，大约一半左右的“肉量”消失了。 如果没有经历过恩马特港的c先生逃走的事，也许安吉尔已经被这种障眼法欺骗过去了。 她冷笑一声，走近最大的一块遗留血肉，调动灵性，手指按向地面的污血，嘴里喃喃念叨着什么。 这团血肉中霍然窜出一道黑色火焰。 …… 夜空之中，身穿威严的黑色铠甲，头戴同色皇冠的侠盗“黑皇帝”正快速飞行着。 克莱恩内心焦急万分，“正义”小姐匆忙的祈祷内容并未包括“皇后”安吉尔战斗的详细位置，他只知道在希尔斯顿区，靠近北区的一栋别墅中。 对方拥有某种程度的反占卜，其效果甚至接近“亵渎之牌”，哪怕撬动灰雾的力量进行占卜也非常勉强，他只能自己召唤自己，利用“黑皇帝”的灵体，在空中进行高效的侦查。 很快，他发现了一处混乱的街道，肉眼不可见的“黑皇帝”降低高度，来到那处街道上空。 他一眼就见到了经历过大战的别墅和花园，血迹遍地的大街，以及街上仍呆立着的一对夫妇。 艾伦医生？ 看向那个瘦高的身影，克莱恩很快认出了对方，那是他在克拉格俱乐部中认识的外科医生艾伦·克瑞斯，旁边的黑发年轻女性是他的妻子，维尔玛·葛莱蒂斯。 他们怎么在这？我知道艾伦医生最近很倒霉，可出现在超凡事件的现场，这未免也太倒霉了…… 感叹着，克莱恩的灵体飞过两人身边，发现他们身前有一处爆炸、腐蚀的痕迹，很像来源于某位“蔷薇主教”的血肉炸弹，而满地新鲜的血液让他心里一痛。 一边是极光会的非凡者，另一边是谁不言自明。 血迹看上去很新，战斗应该在不久前，如果我是她，这时候会…… 他思绪急速运转，视线扫过周围的草木、建筑，最后看向不远处的下水道井盖。 唰—— 灵体无声地穿过地面，进入地下错综复杂的下水道管网，由于无需在不同管道中寻找连通处，他很快发现了安吉尔的行踪。 后者正蜷缩在一处下水道的角落里，眼神流露出惊恐之色，看着不远处一堆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尸骸。 灵性的警觉告诉克莱恩，接近那团黑焰会非常危险，他小心翼翼地绕开黑焰，靠近微微颤抖的安吉尔。 “艾琳小姐，是我。” 调整好情绪，他开口道。 …… 看清来“人”是侠盗黑皇帝造型的夏洛克·莫里亚蒂，安吉尔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此刻她已经陷入畏惧火光的状态，但召唤黑焰和恶灵同归于尽的勇气还是有的。 “是愚者先生告诉你这里的事的吗？” 再次蜷缩起身体，离逐渐熄灭的黑焰远了一点，安吉尔低声询问着。 她头顶已经开始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附近的官方非凡者应该已经赶到了现场，也许很快就会扩大搜索范围，发现躲藏在下水道的自己。 利用血液诅咒点燃了那团血肉，以及和它有着联系的d女士后，安吉尔在“魔术怀表”最后生效的两分钟找到了丢弃一半血肉逃窜至此的牧羊人，利用最后的子弹和反复烧灼的黑焰将已经濒死的她烧成了现在看不出人形的一团残渣。 这位序列5的强大非凡者，在神奇物品的伤害，“绯红之眼”的污染，以及安吉尔反复多次的火焰焚烧下，终于死在了逼仄的下水道内。 但在火焰熄灭前，怀表的10分钟有效时间就已经结束，接下来的12小时内，她又变成了那个见不得光的胆小鬼。 好在夏洛克以灵体状态赶到了现场…… 她猜测是“正义”奥黛丽离开这里后向愚者祈祷求救，因此这位愚者的信徒赶来帮忙，但难道整个贝克兰德就只有这一位愚者信徒了吗？那他也未免太忙了吧？ 安吉尔腹诽着，看向身旁盔甲皇冠加身的幽灵。 “……搜索附近的建筑，下水道也不要漏掉……” 头顶传来隐约的呼喊声，越来越近。 灵体夏洛克在安吉尔的灵视下漂浮了两圈，体内缓缓移出一个小方盒，安吉尔接过一看，是一副塔罗牌。 “我去拖住他们。” 灵体内部传来夏洛克瓮声瓮气的话语，安吉尔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黑皇帝”穿过下水道的天花板，消失不见，片刻后，上方传来一阵喧闹，隐约还能听见几声枪响。 在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中，d女士身上的黑焰缓缓熄灭，安吉尔不敢耽搁，迅速拆开崭新的塔罗牌，抽出一张“审判”，犹豫片刻后，又抽出“正义”，把剩下的牌一把洒在了d女士身上，两张独特的大牌则牌面朝上，依次放置于尸骸两侧。 随后，她捡起刚刚析出的，黑暗中包裹着一丝光芒的非凡特性，一块不断变幻着外观，仿佛像是一张皮肤的扁平状物体，以及一根仿佛由骨骼化成，形似匕首的尖锐物体，迅速离开了这里。 由于担心满街的煤气灯，她不敢前往地面，只能沿着下水道，沿着记忆中的方向朝乔伍德区走去。 (本章完) 第111章 迟来的值夜者们 “砰，砰！” 两枚银白色的弹头飞过天空中不断躲闪着的盔甲皇冠幽灵身边，下方身穿警服的值夜者们一边追逐着这道若隐若现的身影，一边举枪射击，珍贵的猎魔子弹像不要钱一样泼洒而出。 伦纳德·米切尔也在其中，他刚结束在凛冬郡的训练，成为了正式的“红手套”成员，今天下午才到达贝克兰德，没想到当天晚上就被拉来执行紧急任务。 他眯眼瞄准灵视中那道灵活的身影，缓缓扣动扳机，又击出了一发“猎魔子弹”，他知道对付这种邪祟幽灵，“净化子弹”应该更加有效，可惜值夜者普遍使用的都是前者。 精确地瞄准后，子弹正中盔甲幽灵那带着漆黑皇冠的头颅，但这一瞬间，对方身影变淡，显露出身后的绯红月亮，整个“人”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就像他从来没有存在过。 这一刻伦纳德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但身旁队友同样发出了疑惑的声音，纷纷放下了手枪，他的新队长，序列6的“安魂师”索斯特更是气急败坏地咒骂了一句，毫无平时优雅的形象。 “该死，再给我一秒，我就能控制住他了！” “安魂师”能让灵体陷入安眠，正擅长应对刚才的情况，可索斯特已经尝试过数次，一直没有让能力产生效果。 恐怕再试几次也是一样…… 伦纳德暗暗腹诽着，随即内心生出一丝悲哀的情绪，这些新队员们实力不俗，作风严谨，但缺乏幽默感，离开廷根之后，已经没人能接住他的玩笑了。 如果队长，如果克莱恩他们还在…… “那家伙样子有点像是侠盗‘黑皇帝’……” 他身边一名值夜者对同伴说道。 黑皇帝？ 一直在进行封闭式训练，许久没有关注过新闻的伦纳德疑惑地看向对方。 “伦纳德，你跟我来，我们去那位小姐所说的别墅内检查，其他人去刚才那个家伙出现的位置搜索，尤其是下水道、小巷等地方，我怀疑他刚才是在拖延时间，为了掩饰什么东西。” 不待他细想，索斯特已经面容严肃地分配好了任务，伦纳德只得跟在队长身后，走过一片狼藉的街道和花园，进入大门敞开的别墅内。 此处才是他们的任务目标，十五分钟前，霍尔伯爵的女儿来到圣塞缪尔教堂求助，说这里发生了诡异的事件，由于对方是黑夜女神的信徒，正在轮值的索斯特小队才能来到这块原本不属于他们管辖的区域，介入事件。 两人踏入客厅，房间内的桌椅、摆件已经在爆炸中纷纷破碎，洒落一地，可以明显看出有两处爆炸位置，丝丝血迹呈放射状散布在地毯上，但奇怪的是血肉很少，只余下浓郁的血腥味。 伦纳德有些紧张地掏出左轮手枪，索斯特却像是见惯了类似场景，他步履急促地绕开客厅，沿着侧面的走廊向其他房间走去。 根据奥黛丽·霍尔的描述，穿过仿佛被沉重的巨剑破坏过的走廊，以及天花板塌陷，直接能看到二楼的起居室后，他们来到了一间会客厅。 里面只有一名三十多岁的男性，他穿着灰色燕尾服，发须修剪得整整齐齐，此时却两眼紧闭，倒在沙发旁的地板上，胸口起伏，呼吸平稳。 看着别墅中仅剩的幸存者，索斯特直接坐在了沙发上，刚准备施展入梦能力，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看向一旁举着手枪的伦纳德。 “已经熟悉‘梦魇’能力了吗？这次就由你来吧。” 他下巴朝昏迷的男性努了努，示意伦纳德。 后者点点头，收好枪，直接坐在了男性身旁的沙发上，单手扶额，半闭双眼，一阵索斯特无比熟悉的波动以他为中心传来。 大约五分钟后，这位新晋“梦魇”睁开了双眼，碧绿的眸子转为清明，看向自己的队长。 “他叫斯蒂芬·汉普雷斯，是个家具商人，同时也是神秘学和心理学的爱好者，今天邀请了奥黛丽·霍尔小姐和伊思兰特·奥西斯莱卡女士来到自己家中探讨心理学的问题，但在霍尔小姐离开后，伊思兰特打晕了他，嗯，最后那一点是他自己的猜测，他并未亲眼见到对方动手。” 简短地把梦境中问询到的内容告诉索斯特后，他看向身旁倒在地上的汉普雷斯，后者在被梦魇施展非凡能力后已逐渐转醒，在呻吟中自己爬了起来。 “你们是……哦，两位警官，请问发生了什么事？我好像做了个噩梦，伊思兰特女士……” 他深棕色的眼睛里满是疑惑，捂着后脑勺站起。 “没什么大事，汉普雷斯先生，”索斯特从沙发上站起，整理着自己的警服，“伱今天的客人，伊思兰特·奥西斯莱卡袭击了你，以及你家的仆人，随后逃离了这里，唔……在中途可能对你的别墅造成了一点点破坏，放心，我们会把她绳之以法的。” 尚未分清现实与梦境的汉普雷斯仿佛重新陷入了噩梦，喃喃道： “伊思兰特？她为什么要袭击我？还破坏了别墅？” 他摇摇晃晃地跌坐到沙发上，眼皮很快耷拉下来，头低垂着，再次陷入了睡梦之中。 “让他先休息一会儿吧，我们继续看看其他地方。” 红手套队长放下虚按鬓角的右手，转身走向大门。 索斯特这样雷厉风行的做法让伦纳德有些目瞪口呆，感觉大城市的值夜者和廷根市有着截然不同的风格，但很快反应过来，跟着对方一起离开了会客室。 待两人脚步声逐渐远去，已经入睡的汉普雷斯突然抬起头来，眼睛睁开，嘴角咧出一丝冷笑。 “哼，值夜者，”他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不屑，“还好我有预防他们这种能力的手段，否则真有可能会让他们找到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他话锋一转，语带疑惑。 “可伊思兰特是怎么回事？不，那很可能不是她……我得尽快报告评议团，但不能是现在，他们随时可能回来继续询问……” 声音逐渐低沉，汉普雷斯再次闭上双眼，低头睡去，仿佛从两名值夜者离去后就一直如此。 …… 一走出别墅，索斯特和伦纳德就迎面碰上了另一位在外面搜索的值夜者。 “队长，在街边的下水道里有发现。” “果然……带我过去。” 三人迅速来到街上，伦纳德路过正在询问一对年轻夫妇的值夜者，向索斯特说了一声后就替换下了这位“午夜诗人”，准备利用梦魇能力稍作调查，顺便进行相应的扮演。 他正准备开口，突然愣了愣，侧着头倾听着什么，直到他面前那位瘦高男性和黑发女士满脸疑惑之际，才回过神来，轻咳一声。 “艾伦·克瑞斯？我需要问你几个问题，请如实作答。” 他没像计划那样施展入梦的能力，而是拿出纸笔，如同一位普通的警察那样，做起了笔录。 …… 下水道中，索斯特被手下带领着来到了距离出口不远处的一个拐角，这里的空气中除了淡淡的污水臭味，还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焦臭。 臭味的来源则是地上一具已经看不出人形的尸体，它佝偻着，四肢紧缩，外表焦黑，看不到一块好肉，身上盖满了塔罗牌，有宝剑、权杖，有各种不同的大牌，在它们最上方，摆放着正面朝上的“审判”和“正义”。 这具“尸体”旁，已有一枚眼睛大小的，外形如同钻石的非凡特性析出，哪怕在无光的下水道中，它也折射着不止从何而来的微光，仿佛处于星空之中。 见多识广的索斯特知道，这是一份“占星人”的非凡特性。 不光如此，尸体旁又有点点灰尘凝聚，它们之中有少部分带着一丝橙红色的光芒，就像火堆旁燃烧着的碎屑，正在结合成一团逐渐变大的，灼热的球体。 另一份非凡特性？ 索斯特倒吸一口凉气，这种现象他虽然没亲眼见过，但在“红手套”之中早有流传。 只有放牧了多个非凡者灵魂的“牧羊人”，死后会这样连续析出非凡特性。 “极光会！” 他低声说道，让身旁的值夜者两眼瞪大，惊讶地看向自己的队长。 (本章完) 第112章 让人遗憾的收获 直到后半夜，通过遍布整座城市的下水道，以及没有点灯的各处小巷，安吉尔才回到了位于东区的安全屋内。 周围的居民早已熄灯休息，她也不敢点起煤气灯，而是在黑暗中来到卧室，将满是血迹的衣物脱下，稍微处理了身上的伤口，重新换上一套衣服。 在路上时安吉尔就服下了从药师达克威尔那买到的治疗药剂，此时被d女士通过“仲裁人”途径的非凡能力造成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大半，但仍有少量血液渗出，很快沾湿了包扎的纱布，好在“药师”通过非凡能力制作的药剂同样拥有杀菌能力，避免了后续伤口感染的可能性。 处理好这些事，她才有空坐在卧室的书桌前，仔细研究起今晚的收获。 d女士死后，毫无疑问析出了非凡特性，但除去那根像是骨头形成的匕首外，居然有两样不同的非凡特性，这是安吉尔感到最好奇的事。 首先拿起那团黑暗中包裹着一丝光芒的物体，安吉尔将它放在巴掌大小的魔镜后方，抚摸镜面，以它为目标进行了一次魔镜占卜。 “魔镜魔镜告诉我，非凡特性的主人为何要伪装成其他人？” 这是她目前最关心的问题，何况残留在特性上属于d女士的部分会随着时间快速减少，如果不立即占卜，很可能什么结果都得不到了。 镜面上很快浮现出一些画面片段，如同安吉尔所担忧的，时间过去了数小时，占卜结果已经支离破碎，她只隐约听到了“伯爵的产业”、“公爵”、“明年的计划”等不明所以的短句，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d女士确实打算变成奥黛丽，接近霍尔伯爵。 善于观察他人表情、动作的“读心者”奥黛丽都没能看出她的伪装，如果霍尔伯爵身旁没有强大的非凡者，极有可能被她混过去了！ 有些后怕地想着，安吉尔抚摸魔镜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魔镜魔镜告诉我，这份非凡特性属于哪个序列？” 镜中很快出现了一间无窗的密室，身披黑袍的d女士看着一张内容显示不清的羊皮纸，随后调配出一杯鲜红如血的魔药，缓步走近角落被十字架拷着的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一口饮尽魔药，随后整个人宛如变成了阴影，附上那名男子的身体。 伴随着男子声嘶力竭的惨叫，他的身体融化成一滩血肉，在血肉中钻出全身赤裸的d女士，后者颤抖着跪在地上，久久没能站起。 镜面归于平静，安吉尔内心却久久没有平静下来。 根据萝拉的说法，序列6晋升序列5开始，就需要在服用魔药时进行相应的晋升仪式，显然占卜画面中的d女士就是如此，那这份非凡特性，应该就是“牧羊人”死后析出的特性了。 可惜占卜信息不足，没有获得“牧羊人”魔药的配方，仪式也没头没尾，只知道她的晋升导致了一名男性的死亡，但对方的身份、序列完全不清楚。 根据她了解的“恶魔”晋升序列5的难度，恐怕这个供其晋升“牧羊人”的祭品起码也是个相近的序列，甚至可能就是序列5的非凡者…… 虽然没能获得更多信息，但幸运的是，占卜过程非常顺利，非凡特性并未被d女士死前的失控所污染，这份序列5的非凡特性意味着远超序列6特性的金镑，甚至是某件能够拥有“放牧”能力的神奇物品。 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回桌上，安吉尔的目光又看向了旁边那张扁平的，大小和人脸差不多，不断变幻着颜色和表面质地的物体。 说是和人脸差不多大小，但实际上它看着就像是从人脸上剥下来的人皮，不过两面都没有血痕和皮下组织，表面则不断变幻着，时而有皮肤的纹路，时而像是坚硬的石头。 它旁边则是今晚的最后一件收获，它长约20厘米，顶端尖锐，形状如同匕首的，但表面苍白，末端微微鼓起，像是暴力掰断后的人腿骨。 微微触摸，安吉尔就感觉体内生出阵阵用不完的力气，她知道这件物品很可能已经与部分d女士身体融合，可以像“绯红之眼”一样直接使用，但不清楚副作用，她没敢进一步尝试。 通过魔镜占卜，她很快确认了那张“人皮”来自“无面人”序列的非凡者，腿骨匕首则是“黎明骑士”的非凡特性。 如果占卜结果没错，那就意味着，“牧羊人”死后，会逐一析出所有被她“放牧”的灵魂所拥有的非凡特性，这包括已经获得的无面人和黎明骑士，但一定还有其他尚未析出的特性，比如“审讯者”途径的某个序列，操控火焰长枪的某个序列…… 还有在危急关头被她塞进d女士体内的“绯红之眼”，那份“蔷薇主教”的特性，连同它上面属于“真实造物主”的污染都不见了踪影，或许和其他延迟析出的特性一起，被之后赶到的官方非凡者拾走了。 但当时情况紧急，夏洛克变身的“黑皇帝”幽灵在地面拖延时间，阻止到来的官方非凡者，她只能迅速捡起已经析出的部分特性，离开现场。 就算是已经拿到的两份非凡特性，也已经与部分身体组织结合，形成了半特性、半神奇物品的诡异状态。 前者可以直接覆盖在脸上，根据使用者的意图变成不同的面孔，看来d女士很可能就是借助“无面人”的能力变成伊思兰特的样貌，骗出了奥黛丽；后者更是能极大地增加使用者的力量，这都属于特性本身的能力，是一种非常原始的用法。 “也许借助‘工匠’的力量，能进一步处理它们，制作成真正的神奇物品，那样虽然会有负面作用，但效果也更加完善。可惜我只认识一个工匠，她还是‘机械之心’的成员，我要是把这几件非凡特性，尤其是‘牧羊人’的特性交给她，一定会直接暴露我与今晚的战斗有关……” 安吉尔看着桌上的人皮和腿骨匕首，陷入了沉思。 “还是先到塔罗会上询问一下吧，倒吊人先生或许有其他的工匠渠道，战利品的处理也需要和正义小姐商议，以免暴露我们双方的身份……” 思索之下，她还是决定先等明天的塔罗会后，再处置这些战利品。 将“牧羊人”特性放进隔绝灵性的盒子，其他两件半结合状态的特性也分开放置，避免它们进一步被其他物体影响，融合成更加莫名其妙的东西，而后安吉尔才戴上兜帽，默念起愚者先生的尊名，进行今晚的汇报。 “愚者先生，”她念诵完愚者的尊名后，先是详略得当地汇报了今晚的事，随后说道，“感谢您的信徒夏洛克·莫里亚蒂的帮助，我已经避开了官方非凡者的搜捕，他承担了相应的风险，我愿意为此付出一定代价。” 稍等片刻，她补充道： “另外，请告诉‘正义’小姐，她很快会面临官方非凡者的问询和审查，需要为此进行准备，如果是‘值夜者’负责这件事，她也许需要您的小小帮助。” 按照安吉尔两个月的值夜者经历判断，第二天上午，奥黛丽很可能就要面临第一次问询了，她属于事件的受害者，官方非凡者们不会使用强硬的手段逼问当时的情况，但如果是“值夜者”负责，梦魇则能用不那么激烈的方式得到自己需要的信息。 安吉尔有信心在梦境中撒谎，奥黛丽作为序列8的“读心者”可不具备这样的能力，目前只有愚者先生能帮到她了。 而且不管奥黛丽如何应对，自己作为和她一同出现在现场的“艾琳·沃森”都会暴露在官方非凡者的视线内，两名跟随前往研讨会的护卫、贴身女仆安妮都见过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表面身份，就算奥黛丽撒谎将自己摘出去，一旦扩大取证的范围，也瞒不住任何人。 “好在这只是我的假身份，霍尔伯爵一家身为黑夜女神的信徒，很可能面对的是值夜者的审查，他们的手段比较‘温和’，会让奥黛丽邀请我前往霍尔家，随后通过入梦、通灵等方式对我进行问询，而非扩大化地审查每一个人，甚至查到赛薇莉亚身上，至于在梦境中与对方交流，我有着丰富的经验……” 她回想着今晚的战斗，以及自己来到贝克兰德后表面的身份上的种种漏洞，很快制定了相应的方案。 随后，她望了一眼窗外的月亮，拉好窗帘，直接躺在了床上，对抗着身体各处伤口传来的阵阵疼痛，以及取下“狂乱指环”后积蓄的欲望，渐渐进入了梦乡。 (本章完) 第113章 奥黛丽的应对 皇后区，霍尔家的豪华别墅，拥有整面落地玻璃窗的会客室内。 奥黛丽坐在茶几旁，视线停留在对面那位明明看上去才20多岁，却打扮得浮夸、妖艳的女性身上，后者点燃了一根蜡烛，烛焰呈现诡异的淡蓝色，明明只是很细的一撮，却让整间会客室都铺上了同样的色彩。 “霍尔小姐，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戴莉·西蒙妮，警方的顾问，一位略有心得的‘通灵者’。” 她唇彩和蜡烛的颜色接近，更是涂抹着厚厚的同色眼妆，自我介绍的声音低沉，缓慢，让奥黛丽流露出一丝茫然和好奇。 “通灵者？是传说中可以和灵魂沟通的那种吗？” 她适时表达出一些对神秘学知识的了解，因为对方在对话前必然已经对自己进行过调查。 “不，这只是对外的说法，其实我是一个精通于察言观色，捕捉他人弱点的家伙，比如，我就知道你现在的表情只是伪装，你实际上见过真正的‘非凡者’吧？” 戴莉拿出一个小瓶子，把里面的液体滴在蓝色的烛焰上，发出“呲呲”的液体蒸发声，一股让人心神宁静的芬香钻入奥黛丽的鼻子，让她表现出的真正“惊慌”略有收敛。 “你……你怎么知道的……”被戳破伪装的奥黛丽有些愕然，语气中带着不确定，“我确实见过几名非凡者，他们是‘占卜家’，是‘药师’，我也对此颇为向往，但请你不要告诉我的父亲，他一直希望我远离这些。” “请放心，这只是一次私密的谈话，我对贵族们多样的爱好也不感兴趣。” 对方温润的语调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让奥黛丽眼前的景象有些朦胧，颜色也更加浓郁、抽象，随即，她的四肢变得无力，脖子上方的头颅也重若千钧，如同上私教课时打瞌睡一般，仿佛下一秒就要睡去。 但我的神志仍然清醒，这多亏了“皇后”小姐的提醒，多亏了愚者先生的天使！ 遇到这样诡异的场景，奥黛丽反而更加兴奋。 在昨夜“皇后”艾琳小姐通过愚者先生向她报了平安后，曾提醒她可能会遇到值夜者等官方非凡者的审查，而后愚者先生也为此做了小小的准备，教给奥黛丽一个简单的仪式，进入一种在神秘学上被称作“人工梦游”的奇异状态。在梦游中，祂的一位神圣而威严的天使降临到奥黛丽面前，用多达十二对羽翼包裹住她，保护着她。 在神话典籍中，拥有这么多羽翼的，被称作“大天使”，我们塔罗会的大天使！ 难掩兴奋的奥黛丽抿了抿嘴，迅速调整面部表情，做出浑浑噩噩的梦中模样。 相信在刚才“被戳破秘密”的表演后，这位女性值夜者已经对自己放松了警惕，只要应付完这次通灵，以霍尔家的地位，类似的审查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昨天傍晚，你为什么要前往希尔斯顿区，有哪些人和你一同前去？” 对面的戴莉身影模糊，唯有与奥黛丽颜色极为相似的双眸浮现在雾气之中，看向这边。 “我……我当时应伊思兰特女士的邀请，参加一个心理学的研讨会，”奥黛丽语气带着犹豫，似乎在仔细回忆，“和我一起的有女仆安妮，两名父亲安排的护卫，以及我的朋友，艾琳·沃森小姐。” 看着戴莉那双带着探寻的碧绿眸子，奥黛丽思绪涌动，片刻后补充道。 “她，她是一名真正的非凡者，‘占卜家’。” …… 收好蜡烛、纯露，戴莉看着眼前的女孩茫然的双眼转为清明，晃了晃脑袋，金色长发如波浪般抖动着。 “感谢你的配合，霍尔小姐，你似乎有些困乏，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 仿佛只是进行了简单的对话，戴莉面带微笑，结束了这次问询。 “好，好的。”奥黛丽揉了揉眼睛，带着歉意说道，“也许是我昨天没有睡好，你知道，昨晚发生的事太恐怖了……对了，我和我的朋友在昨晚走散了，之后一直没遇到她，艾琳·沃森，你们有她的消息吗？” “在现场没有找到沃森小姐，也许她已经自行离开了，说不定今天你就能再遇到她。”戴莉从沙发上站起，继续说道，“如果沃森小姐联系上你，能否邀请她近期来你家一趟？” “这周三的下午有一个茶会，我会邀请朋友们过来，但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奥黛丽面露狐疑之色，看向戴莉，后者轻轻摇头说道： “不，只是想确认一下她的行踪和安全，我们不会当面询问她。” ——而是在暗中，在梦中进行审查，而且也不由我负责，也许是索斯特，也许是刚到贝克兰德的伦纳德，或者其他“梦魇”…… 戴莉在心中补充道。 与这位仍有些迷糊的贵族小姐道别后，戴莉走出会客室，和等在门口的伦纳德汇合，后者正与一位长相英俊，留着金色短发的男子闲聊着，见戴莉出来，连忙迎了上来。 “戴莉女士，那位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她只是受到了些惊吓，还有些困乏，其他并没有什么大碍。” 戴莉并未看向伦纳德，而是对他身后那位男子说道。 “谢谢你们，也谢谢教会的帮助，我的父亲，以及我，都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打扰奥黛丽的生活了，她不应该接触到那些事物。” 希伯特·霍尔先是表达了感谢，而后语气一变，严肃地表达了霍尔一家的意愿，很显然，他也并非对非凡力量一无所知。 “霍尔先生，你不必担心，昨天大闹希尔斯顿区的凶手已经死亡，我们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戴莉淡然地回答，霍尔一家都是女神的信徒，更是每年持续对教会进行捐赠，在来这里之前，贝克兰德教区的负责人，教会的十三位大主教之一，安东尼·史蒂文森更是当面告诫他们两人，不能使用任何过激手段进行问询，哪怕是有什么小问题，只要不涉及这次案件，或对教会有害，都可以“放一放”。 “如此就好，”希伯特的语气恢复了平淡，他对一旁的侍者点了点头，“送两位警官离开。” “这个周末，我会去圣塞缪尔教堂一趟，代表父亲谈谈关于建立救助东区贫困人口的基金会的问题。” 他补充道。 …… 门后的奥黛丽听着外面看似平静，实际剑拔弩张的对话，内心叹了一口气。 希伯特措辞严厉的告诫刻意提高了音调，让她能够隔着门听到，不知是出于父亲的间接提醒，还是大哥的小心思。 但无论如何，经过这次事件，自己必然会被父兄保护得更加周全，短期内应该是没什么机会接触“心理炼金会”了。 而且，她对伊思兰特这个显然是心理炼金会的试探者突然发难有些好奇，昨天发生的事她至今还是一头雾水，或许，只能在下午的塔罗会上得到答案了。 “皇后”小姐一定会解答我的一切疑惑吧…… 想着对方昨天夜间果决的行动，以及持枪拦在自己与伊思兰特之间的高挑身影，她望向在一旁歪着头的苏茜，对今天的塔罗会无比期待。 “唔汪？” 金毛大狗前肢交叉搭在胸前，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 周一下午三点，弥漫着灰雾的恢弘宫殿中，一道道深红色光芒闪过，来自各地的塔罗会成员们出现在青铜桌旁。 (本章完) 第114章 两人的交流 “正义”奥黛丽视线迅速扫过其他成员，从几人的动作中大致分析出他们目前的心情。 这得益于她日积月累的扮演，和对“读心者”扮演方法的总结，也许很快她能完全消化魔药，触摸到序列7的门槛了。 “唔，身边的皇后小姐有些疲惫，身体僵硬，是因为在昨天的战斗中受了伤？”她抿了抿嘴唇，内心充满了懊悔，“太阳先生有些焦虑，上周他被关到了预防失控的监牢中，遇到了一位前探险队长，是因为那件事烦恼？而倒吊人先生……” 她尚未分析完毕，坐在她对面的倒吊人就向愚者行了一礼，随后才是其他成员，而后说道： “愚者先生，大家，下午好，我又找到了三页全新的罗塞尔日记。” 他带着一丝炫耀的语气说着。 啊，由于最近忙于心理炼金会的事，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寻找到新的日记了…… 奥黛丽很好地掩饰住了自己失落的情绪，她也注意到，身旁的“魔术师”佛尔思出现了难以抑制的惊讶。 “佛尔思还是发现了……好在苏茜上周已经把那些我收集、提交的日记都撕毁了，否则她一定会来借阅，然后被愚者先生发现全都是重复的，而且是由我提交过的日记……” 在她思索时，倒吊人已经提出了所需的报酬：了解愚者手边那张牌的信息。 愚者却并未第一时间答复，而是看向其他成员，微笑着说道： “还有其他人要加入这场交易吗？同样的三页日记，或是价值相同的信息。” 后一句祂显然是指太阳先生，因为对方目前身处与外界沟通断绝的“白银城”，很可能没法弄到罗塞尔日记。 在犹豫片刻后，除了奥黛丽，其他人纷纷都以后续的付出加入了倒吊人与愚者先生的交易，而奥黛丽并不需要，她已经在帮助愚者的眷者获取“亵渎之牌”后知道了它的秘密。 “这张是‘亵渎之牌’，它记载了一整条非凡途径的所有魔药知识。” 愚者未有动作，祂手边的牌自动翻开，正面朝向长桌，让所有成员都能看到它的内容，上面画着一个头戴黑色皇冠，身穿同色甲胄，背系披风的罗塞尔大帝，左上角有着一行明亮璀璨的文字： “序列0，黑皇帝。” 奥黛丽从刚才就在期待着的场景出现了，哪怕是初入塔罗会，相关知识无比匮乏的佛尔思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坐在最远处的世界先生更是夸张地身体后仰，就连弥漫的灰雾都无法阻止他们的动作映入这位“读心者”的眼中。 序列0！ 原来魔药的序列1不是顶端，上面还有一个序列，而序列2都能被称作天使的话，那序列0……难道是真神所在的序列？ 展示很快结束，众人都陷入了沉默，心思各异，青铜长桌上一时间鸦雀无声，只有反应过来的倒吊人将三页日记具现出来，提交了自己那份获取知识的代价，动作迅速，虔诚无比。 “你们开始吧。” 几分钟后，阅读完日记的愚者先生说道，让聚会进入了下一阶段。 “愚者先生，我请求与皇后小姐单独交流。” 眼见倒吊人看向太阳，似乎要发言，奥黛丽连忙抢先一步说道。 在愚者手指击打桌面，示意可以开始后，她迫不及待地看向右手边的皇后，带着歉意说道： “皇后小姐，昨晚感谢你的帮助，以及事后的提醒，今天上午‘值夜者’已经来到了我家，询问了昨晚发生的事。好在有愚者先生的帮助，那位‘通灵者’的手段对我无效，但我还是暴露了你‘占卜家’的身份，否则无法解释我们匆忙离去的原因。 “另外，她让我近期邀请伱来我家一趟，我答应了周三下午的茶会邀请你到场，也许值夜者会在暗中对你进行调查，比如你提到过的‘入梦’，或是类似的隐秘手段。” 值夜者中的“通灵者”？难道是戴莉女士？ 安吉尔思索着。 “占卜家”的身份很难伪装过去，属于她们两人商量后主动抛出的假身份，暴露给值夜者是计划中的事，但这么快就要面对值夜者，面对梦中的审查，让她有些担忧。 似乎看出她的心思，长桌上首的愚者轻敲桌面，说道： “鉴于你在破坏‘堕落造物主’和极光会企图的行动中做出的贡献，在适当的时候，我会提供与正义小姐类似的帮助。” “愚者先生指的是通过‘天使’帮助我对抗梦境、通灵方面的能力。” 见安吉尔有些不解，奥黛丽主动解释道。 原来如此，她说的“愚者先生的帮助”就是这个意思……不过她所说的“天使”，就是字面意思吗？ 我记得序列2的非凡者才能获得这样的称呼，果然，能驱使天使，愚者先生是一位真正的神明…… 安吉尔连忙对愚者表示了感谢，随后，奥黛丽询问起昨晚战斗的具体情况，这才是她要求“单独交流”的主要目的。 对方也是当事人之一，甚至是d女士主要的目标，所以安吉尔并未隐瞒战斗经过，只是隐晦地将夏洛克的信息改成了“愚者的某位信徒”。 “……通过事后占卜得到的只言片语，我判断对方的最终目标是你的父亲，以及他的资产、地位，当然，这个目标多半不会成功，我相信你父亲身边会有非凡者保护，或是拥有教会的某些手段，可以防止被非凡者轻易渗透。” 在简短地说明昨夜情况后，安吉尔分析道，类似的手段她在“魔女教派”中的魔女身上见过不少，当然，她们的方法有那么一点点差别…… “原来是‘极光会’的神使，而非‘心理炼金会’……” 奥黛丽喃喃道，她这才知道自己的小命在昨晚几乎已经不保，如果皇后小姐晚来几分钟，她也许就会被囚禁，甚至当场杀死，而后那位能完美变形成其他外貌的d女士就会变成新的“奥黛丽·霍尔”，甚至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父亲，自己的所有亲人！ “再次感谢你，皇后小姐，你让我的家族避免了一次巨大的危机。” 她郑重地向安吉尔再次道谢。 安吉尔倒不以为意，她在这次战斗中同样收获了很多，单说d女士那份“牧羊人”的非凡特性，恐怕价值就接近五位数，另外两件序列6的特性，经过工匠之手，能变成相应的神奇物品，同样价值不菲。 当然，这其中有一部分属于夏洛克·莫里亚蒂，对方赶来帮忙引开了官方非凡者，让她能够等到非凡特性析出，做出了重要贡献，否则，那场战斗很可能会一无所获。 而奥黛丽…… “皇后小姐，对于你昨晚的帮助，我会另外给你一部分补偿的，唔，我短时间内能拿出大约5000镑，如果你需要某些非凡材料，我也会在家族中的宝库寻找，用以抵扣这些金额，但需要等这次事件的风波过后，最近我的父兄会盯着我，我难以动用太多的资源。” 她刚看向身旁的正义小姐，后者就提出了要额外对她进行补偿，而且完全没提到非凡特性的事，似乎已经默认了这部分属于她。 对于这意料之外的5000镑，安吉尔下意识地想要张口拒绝，又想起自己现在几乎已经是身无分文的状态，最终还是把小小的良心抛开，点头答应下来。 在愚者先生的见证下达成一致后，她们才开始商议下一个问题： 是否要在塔罗会内公开这件事。 当然，这首先要看愚者先生的意思，但祂只是静静地倾听两人的对话，没有任何要表达意见的举动，所以最终决定权落在了“正义”奥黛丽·霍尔身上。 这次d女士在希尔斯顿区的破坏，最终由值夜者接手处理，知晓奥黛丽被卷入事件的人并不在少数，只要有心调查，知道“正义”参与其中的塔罗会成员很容易找出她与“奥黛丽”的关系，从而暴露她在现实中的身份。 “请隐去我在其中的作用，将这件事告知他们吧，毕竟‘极光会’是个邪恶的教派，而且他们信奉的邪神也……” 奥黛丽瞥了一眼愚者先生，抿了抿嘴，有些不甘地说道，她很想在塔罗会中大声宣布，自己在参与杀死极光会神使的过程中起到了部分作用，但如果有可能暴露自己身份的话，那也只能遗憾放弃了。 两人简短地商议后，结束了这次单独交流。 (本章完) 第115章 “太阳”的鬼故事 被隔绝视线与听觉的倒吊人阿尔杰有些不耐烦地在桌下轻轻用手指敲击着膝盖，但表情仍然淡定，他知道虽然自己看不到其他人，可愚者先生却能轻易看到自己的表情，此时可不能做出任何奇怪的举动。 在刚才得知“亵渎之牌”，以及愚者先生收集它们的目的后，阿尔杰对塔罗会未来地位的展望已经到达了新的高度，无论如何，自己也得继续参加塔罗会！ 眼前陡然一亮，他发现皇后与正义的单独交流已经结束了。 “你们可以自由交流了。” 愚者说道。 “太阳先生，你上周提到的，那个关押在你隔壁的‘探险队长’有什么新的消息吗？” 他连忙对身旁的太阳发问，生怕又被某些人的“单独交流”关入听不见看不到的小黑屋。 我恨单独交流！ 他腹诽着。 “我正要与伱们商量这件事，”身材高大，但语气与体型相反的太阳说道，“在上次塔罗会结束后，我刚回到‘白银城’，他就出现在我身后，在我被单独关押的监牢中，询问我是不是在找他！” 太阳先生的语调仿佛在讲述恐怖故事，听得众人纷纷皱眉，甚至感觉灰雾中的宫殿温度都低了好几度，但内心又生出一丝期盼，就像等待连载故事新章的读者。 “他当时已经失控，脑袋裂开，身上长满了嘴巴，我很害怕，试图用非凡能力攻击那个怪物，但效果并不好。随后白银城的首席，也就是最高位的长老赶到，杀死了他，以及他身上的‘阿蒙’分身，把我放出了监牢，让我自行回家了。” “阿蒙？” 阿尔杰皱眉，下意识反问道，但内心却并不太惊讶，上周的塔罗会上，他们已经分析出这位与阿蒙接触过的前探险队长身上很可能有问题，太阳先生被关押在他旁边，也是白银城的长老们为了试探对方而为之。 事实证明，这种试探很“成功”。 “是的，首席说那只是他的分身，他长这样……” 太阳在愚者先生的帮助下，具现出一道光幕，一个头戴黑色尖顶软帽，身穿同色长袍，黑发黑瞳的男性形象出现在上面，他右眼戴着单片眼镜，仿佛一名年轻的学者。 在众人看着“阿蒙”的形象，在记忆中搜索这个面孔时，太阳先生继续讲述着自己的惊悚经历。 “在回家后，我向愚者先生祈祷，告知祂这些经历，但祂在我祈祷时发现了‘阿蒙’并未死去，而是附身在了我的身上……” 等等，渎神者阿蒙，附身在“太阳”身上，来到了这里？ 倒吊人阿尔杰只用了一秒就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他下意识地起身向旁边躲避，但随即反应过来：愚者先生既然正常召开塔罗会，必然已经解决了这件事。 反应太快也许是我的弱点…… 看着仍不明所以，一动未动的其他成员，阿尔杰叹息一声，坐回了高背椅，询问道： “然后呢？” “愚者先生教授了我一个仪式，通过这个仪式派遣了祂的天使，净化了阿蒙的分身。” 太阳老实地回答道，在光幕上展现了当天自己在愚者先生眼中的形象：那个年轻的“阿蒙”头戴软帽，眼眶夹着单片眼镜，宛如毒蛇一般缠绕在太阳的灵体之上，随后那个虚影被清除，太阳先生恢复了正常。 “天使……天使？” 阿尔杰有些愕然，忍不住看向端坐在长桌上首的愚者先生。 在神秘学上，这个词代表的是序列2，是绝对的实力，而天使侍奉的，极有可能是一位真正的神灵！ 虽然阿尔杰早就如此看待愚者先生，但拥有“天使”作为手下，无疑更能从侧面说明祂的身份。 不可直视神！ 他立即移开了视线，感觉胸口一阵火热。 一位神灵举办的聚会，而我是其中的成员，更是最初的创始成员之一…… 带着这份兴奋，阿尔杰仔细倾听着太阳先生后续的叙述，知道他在怀疑从“真实造物主”的神庙回到白银城的探险小队有异常，尤其是他们之中的长老，“牧羊人”洛薇雅，但不知该如何向其他长老，向首席汇报。 结合自己在风暴教会中举报同僚，借此上位的经验，阿尔杰很快帮太阳制定了一个计划，在不暴露自己，不暴露塔罗会与愚者先生的前提下，引诱这些被“真实造物主”污染的探险队员失控、暴露，从而合理地举报对方。 甚至在这一过程中，还能洗脱太阳先生身上的疑点，让很可能已经被其他长老怀疑的他安然脱身，一举两得。 几人群策群力，纷纷发言，帮缺乏斗争经验的太阳先生完善着计划，但在最后一步，也就是如何引诱探险队员失控这点上犯了愁。 好在“世界”先生有偿提供了一枚“纯黑之眼”，据说这件来自序列5非凡者的特性受到了真实造物主的污染，一旦真实造物主的信徒感应到这份污染，很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当场失控。 “就像d女士被我塞入‘绯红之眼’那样……” 听着倒吊人的主意，安吉尔暗暗想着。 可惜那枚能探测周围生物的绯红之眼已经丢失，很可能落到了值夜者手中，成了某个编好序号的封印物了…… 不过这枚序列6的非凡特性，还是被污染的非凡特性，换来了两个序列6，一个序列5的特性，算起来其实是大赚特赚，这稍稍安抚了安吉尔脆弱的心灵。她并不是那种不知足的人，很快调整好了心态，看着在太阳先生对众人表示感谢后陷入沉默的会场，询问道： “倒吊人先生，还有大家，请问谁能联系到可以制作神奇物品的工匠？我有些非凡特性想制作成相应的神奇物品。” 她虽然附带上了其他人，但主要还是询问倒吊人，对方曾经提供了工匠卡维的信息，此时说不定有其他人员可供选择。 “有些？” 倒吊人先是重复道，随后看了看身旁，发现无人回应后，才缓缓说道： “我能联系到一位，他和我有多年的合作，虽然收费比较贵，但成品效果很不错。” “我会付介绍费的。” 见有人响应，安吉尔连忙补充道，得到了正义小姐5000镑的承诺后，她又觉得自己富裕起来了。 “很好，我会与他联系，下周应该可以给你答复。” 倒吊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安吉尔由此猜测那位工匠很可能在北大陆之外，比如罗思德群岛，因为倒吊人目前在海上，他能尽快联系到的工匠应该也在那里。 这也符合她的要求，由于要避免被人追踪到非凡特性的来源，她刻意没有选择自己认识的工匠卡维，如果新的工匠甚至不在鲁恩王国，那就完美了。 达成交易意向后，安吉尔觉得是时候“分享”一下昨天的战斗了，她先是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正义小姐，随后微笑着说道： “昨天晚上，贝克兰德有一位‘极光会’的神使出现在希尔斯顿区。” “极光会”和他们信奉的真实造物主已经是塔罗会上的热点话题之一了，就在刚才，他们还讨论着如何利用被真实造物主污染的非凡特性，引出太阳先生身旁的邪神信徒，此时众人听到安吉尔再次提起话题，纷纷竖起了耳朵。 就连来自神秘的“白银城”，压根不知道贝克兰德在哪，不知道希尔斯顿区为何的“太阳”都停止对后续行动的思考，仔细倾听着。 (本章完) 第116章 笑 什么，极光会的神使公然在贝克兰德现身了？ 什么，那个神使惹上了塔罗会，惹上了愚者先生？ 什么，一个序列5的非凡者就这么被轻易干掉了？ “魔术师”佛尔思借助太阳先生的“白银城历险记”，脑海中已经构思出好几个不同的桥段，此时仔细倾听着自己居住的贝克兰德的新闻，在皇后小姐的描述中震惊万分。 “我记得‘d女士’这个代号，和我参加的一个非凡者集会的组织者，‘a先生’非常相似，难道他也是‘极光会’的神使……天哪，我还替奥黛丽小姐出面，雇他暗杀过一个因蒂斯的大使，由此怀疑对方是极光会的成员，但没想到他在其中的身份这么高……” 她有些后怕地想着，甚至开始考虑以后是否还要参加a先生的集会。 其他塔罗会成员听到安吉尔杀死了一位序列5的“牧羊人”后，也纷纷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所以，你刚才说‘有些’非凡特性，来源就是这位‘牧羊人’d女士？” 片刻后，倒吊人首先开口询问道，语调和平时互相交流时不同，带着些谨慎。 “是的，一份‘牧羊人’的非凡特性，以及‘无面人’、‘黎明骑士’的特性，后两者已经与部分身体组织结合，成为了半神奇物品的状态。牧羊人放牧的灵魂会在自己死后依次析出，可惜我没能等到最后，否则收获会更加丰厚。” 安吉尔老实回答道，由于要借助倒吊人寻找工匠，将它们制作成神奇物品，此时隐瞒非凡特性的名称并无意义，而且她也抱着在塔罗会上兜售的心思，此时就像在展示自己的藏品，颇有一种位于聚光灯下，享受众人目光聚焦的战栗和兴奋感。 倒吊人阿尔杰暗暗心惊，感觉自己要重新评估这位塔罗会成员的实力了。 他从“代罚者”内部的文件得知，“皇后”安吉尔·格兰杰在9月初“死”在廷根市时，很可能只有序列7的实力。 而仅仅两个月后，她就能独自击杀序列5的“牧羊人”了！ 太阳先生曾经透露过这个序列的特点，“牧羊人”可以放牧多个不同的非凡者灵魂，使用他们的非凡能力，一个实力完整的“牧羊人”，甚至能独立对抗一支“代罚者”小队，拥有封印物的那种！ 换句话说，皇后小姐此时的战斗力等同于一整支代罚者小队，而我面对他们，只能落荒而逃，连逃不逃得掉都要看运气…… 是由于某些神奇物品带来的战斗能力提升，还是她在这段时间快速提高了序列？ 阿尔杰思索着，视线悄悄瞥向了愚者先生，又赶忙移开。 难道她是完成了愚者先生要求的，破坏“真实造物主”阴谋的任务，因而获得了额外的奖励？ 感觉自己仿佛抓住了什么信息，阿尔杰表情淡然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提供的信息，我没有其他问题了。” “唔，其他人如果想要购买这些非凡特性，或是能找到工匠，随时可以在这里提出，”安吉尔看向其他成员，发现他们并未有掏钱购买的意愿，略带遗憾地补充道，“另外还有一份‘治安官’的特性，有人需要吗？” 这种公开叫卖的行为让她仿佛回到了“智慧之眼”聚会中，可惜除了“正义”奥黛丽，其他人似乎和那场聚会的成员一样囊中羞涩。 “抱歉，我有一个问题……” 在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的动作中，除了看起来就沉默寡言的世界先生之外，发言次数最少的魔术师小姐右手轻举，在其他人投来的视线之下犹豫地问： “你们刚才说的‘非凡特性’，是什么东西？” 佛尔思有些羞赧，她能感觉到周围的视线中带着探寻和好奇，那虽然没有夹杂恶意，但此时她仿佛在畅销家的聚会中询问“怎么投稿给杂志社”一样，觉得自己是个混进会场的外行。 “这涉及到一个神秘学上的定律，非凡特性守恒，”安吉尔曾从卡维口中获知了这些信息，而且看上去其他塔罗会成员都知道，所以并未对新成员隐瞒，“非凡者服下的魔药内含有的特性，在他们死后会析出，这份‘材料’就是非凡特性，等同于相应魔药的主材料，只要知道配方，知道辅助材料，就能调配出魔药正常晋升。当然，它们更常见的用途是制作成对应序列的神奇物品。” “原来是这样……” 仿佛回忆起某些之前并未理解的事，魔术师小姐喃喃自语道，随后猛地转头看向安吉尔： “刚才，你说要卖‘治安官’的非凡特性，它也能用来调配魔药吗？” “当然，前提是你知道配方，添加正确的辅助材料，否则失败的几率会大大提高。” 安吉尔有些不解地回答道，她记得这位新成员不久前才从自己手中购买了“戏法大师”的配方，为何会对另一途径的非凡特性感兴趣？ 难道，她在为自己的朋友、亲人寻找魔药主材料？ 安吉尔很快想到了这一点。 这对塔罗会来说不是坏事，如果每位成员背后都有其他非凡者，要为他们收集非凡材料，那青铜长桌上的交易将变得更加频繁。 果然，魔术师小姐语气带着欣喜说道： “谢谢你的解答，皇后小姐，我想预定这份‘治安官’的非凡特性，我会在下周举行聚会前进行交易的，就用上次的方法……唔，它卖多少钱来着？” 说到最后，她才反应过来还没询价就答应了交易，迟疑地问道。 “只要600镑，它就属于你了。” 安吉尔立即回答。 这是她早已定好的心理价位，约等于序列8魔药主材料的价格之和。她甚至还做好了对方适当讲价的准备，但魔术师小姐立即点头答应下来。 又一桩交易完成后，宫殿中恢复了安静，片刻后，愚者先生用指节敲响了青铜长桌，在每人面前具现出一张羊皮纸，低声说道： “这是罗塞尔日记中的部分符号含义，便于你们搜集其他日记。” 安吉尔低头一看，上面用鲁恩语备注着0至9的阿拉伯数字，以及几个中文单字的含义，它们的组合就是日记的日期。 可愚者先生为什么要提供这些知识，还特意说“便于搜集日记”？ 难道，刚才倒吊人先生提供的日记中，有一部分是伪造的，所以祂要告诉我们初步的辨别方法，避免成员们再次被骗，而后将假日记提交给祂？ 哈，哈哈…… 安吉尔抿着嘴，竭力保持嘴角不上翘，这里的灰雾明显是单向的隔断，如果被愚者先生看到自己在笑，恐怕当场就会变成非凡特性…… 在难熬的几分钟过去后，随着深红光芒的闪过，她终于离开了古老的宫殿，回到了自己家中。 …… 离开愚者先生的视线后，安吉尔终于可以放心地笑出声了，当然，她并不是因为倒吊人提供假日记，让愚者先生无奈地提供新知识而发笑，而是因为这次塔罗会的丰厚收益。 “奥黛丽答应的5000镑，魔术师购买特性的600镑，倒吊人也答应帮我寻找其他工匠……” 一件件盘算着，她嘴角越咧越高，直到憋不住笑时，才下意识地摸向手指上的“狂乱指环”，准备把这件放大她对金钱的渴望的神奇物品摘下。 “咦，我没戴吗？” 摸着光溜溜的手指，安吉尔愣住了。 啊，怎么直接发布了？ 这是早上的份…… (本章完) 第117章 租借书籍 第二天，安吉尔来到乔伍德区的明斯克街15号，夏洛克·莫里亚蒂家。 “我正在想，那天的事情过去后，你会不会避避风头，甚至离开贝克兰德，没想到这么快又能见到你。” 打开房门的夏洛克依然是那身居家的白衬衫黑马甲打扮，外套和外出的帽子挂在门边，壁炉燃着熊熊火焰，驱散了初冬的寒冷。 这次前来，安吉尔最重要的目的是感谢夏洛克当天的帮助，虽然有“愚者”的关系在内，但前天晚上夏洛克必然是全速赶到现场，才来得及帮她引开值夜者，让她能够等到特性——部分特性析出，不至于空手而归。 因此，她带来了几乎所有的神奇物品和非凡特性。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挑选一部分当天的战利品？” 夏洛克疑惑地看向坐在凸肚窗旁沙发上的安吉尔，后者在简单地叙述了当天的战斗后直入主题，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是的，你给了我很大帮助，这是你应得的部分。” 包括与“恶魔犬”不经意发生的战斗在内，她与这位侦探兼“魔术师”的合作已经有三次，而且过程相当愉快，安吉尔主动让出部分利益，出于礼貌，也有维持这份关系的意思在内。 “那些都是你的战斗所得，我只是，嗯，奉愚者先生的命令去引开了官方非凡者而已。” 夏洛克正色道，对价值千金的非凡特性并没有心动。 没想到对方就这样拒绝了唾手可得的利益，让安吉尔在惊讶之余对这位愚者的信徒更加欣赏。 当然，单方面的帮助不会持久，安吉尔还是提出了给予他一些现金，作为对当天晚上帮助的感谢，不过这就要等她收到“正义”奥黛丽的5000镑之后了。 她昨天计算现金、神奇物品等资产直到深夜，但一觉醒来后才发现自己依然是那个贫穷的魔女，全部的现金只剩100镑，空有一堆配方和神奇物品、非凡特性，但难以变现。 在把“治安官”特性卖给魔术师小姐，以及正义兑现承诺前，目前的“空头支票”是她能力的极限了。 “说到当晚的战斗，我一直有些好奇，你的实力应该不止是‘女巫’了吧？是已经再次晋升了吗？” 谈完钱的话题，夏洛克有些好奇地询问道。 “是的，我已经晋升到序列6了，”安吉尔痛快地承认，这种明面上的实力没有隐瞒的必要，何况对方以后也许要和自己合作，“我的序列6魔药名称是……” 说到这里，她有些犹豫。 “……‘欢愉魔女’。” 虽然安吉尔在念出这个名称时并没有蕴含其他意思，但已经知道大部分“欢愉魔女”的扮演方法后，听到相应的单词总有些羞耻感。 显然坐在对面的夏洛克对此也并非一无所知，他呆愣了片刻，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咳，我上周抽空去了一趟‘丰收教堂’，那个叫埃姆林·怀特的吸血鬼说自己准备改信大地母神，居然已经被神父放出来了。” “他当时可是信誓旦旦说不可能改信的……” 安吉尔也有些惊讶，没想到被关在石门后半个月依然不肯松口的吸血鬼，居然就这么屈服了。 “当然是假的，他得意洋洋地评价那位身材高大的神父很好骗，然后就那么离开了教堂，但不到半小时就匆匆回来了，说自己满脑子都是生命圣徽，手痒痒的想拿扫帚打扫教堂的卫生，最后我雇了辆马车才把他带走，送回了家。看他那样子，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回去，穿上教士服，虔心为信徒服务。” 这是中邪了？还是某种心理暗示？ 安吉尔猜测着，想到了神父的那支“心魇蜡烛”，在心里为吸血鬼默哀了一秒。 随后，她询问起夏洛克是否阅读完了那本神秘学书籍，能否借阅一番，后者爽快地答应下来，回到二楼，过了几分钟后拿来了一本羊皮纸装订而成的书籍，黑色封皮四角都已磨坏，显得很有年代感，上面用赫密斯语写着书名，《秘密之书》，以及作者“卡拉曼”。 商议后，安吉尔用自己前些日子获得的亚伯拉罕家族的笔记，以及一份“学徒”的配方，换取了《秘密之书》一周的借阅时间。 当然，亚伯拉罕笔记是她另外誊抄的，删去了“戏法大师”和“占星人”的配方，否则，附带三份配方的笔记价值将远高于借阅《秘密之书》的代价。 “这本笔记，怎么有一种戛然而止的感觉……” 粗略翻看一遍后，夏洛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向安吉尔，疑惑地问道。 “因为笔记的主人已经死了，确切地说，我就是在他死亡的地方发现这本笔记的。” 安吉尔将占卜“万能钥匙”，询问吸血鬼埃姆林，最后前往南区威尔迪街找到笔记的经过告诉了对方。 “那把让我们迷路，遇到‘恶魔犬’的万能钥匙，居然是这本笔记的主人死后产生的？”夏洛克也对这位亚伯拉罕后裔的遭遇啧啧称奇，而后放下誊抄的笔记，说道，“我能否借用一下那把万能钥匙，和这本笔记一起，嗯，研究一下？” 他是准备占卜那把钥匙，获取更多的信息？唔，也许这位正牌占卜家不太相信我的占卜技术，想亲自尝试…… 想到“占卜”，安吉尔有些愤然，但还是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摸出那把她最近已很少携带的黄铜钥匙，交给了夏洛克。 “小心上面蕴含的诅咒，最好不要带着它出门。” 她小心地提醒对方。 这位侦探伸手接过，没有答话，而是仔细盯着手中的钥匙看了几秒，而后突然蹲下，将它抵住脚下的地毯，像是开锁一样扭动了半圈。 瞬间，他整个人就坠入如水纹般波动的地毯，消失在安吉尔眼前。 “嘭——” 下一秒，旁边的壁炉火焰窜高，夏洛克的身影从火焰中走出。 “和我想的一样，不但能用于门锁和墙壁，对不太厚的地面也有效果。” 从地下室火焰闪现回客厅的他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但头发上的灰尘和起皱的衬衫仍然诉说着他刚才的狼狈。 回答他的是安吉尔毫无形象的笑声。 (本章完) 第118章 再遇熟人 “我们崇拜的是月亮，而不是黑夜女神。” 在自家书房中，沾上墨水抄下《秘密之书》的第一句，安吉尔就皱起了眉头。 这本书的作者，“巫王卡拉曼”是第五纪早期，也就是一千多年前活跃于南大陆的一位高序列非凡者，他在书中记载了大量关于密契仪式，占星术，诅咒法术的知识，但也在书中明确指出，这些仪式和法术都来自于对原始月亮的崇拜。 甚至书中还有这个“原始月亮”的尊名： 独一无二的红月， 生命与美丽的象征， 所有灵性力量的母亲。 由于担心这样明确的三段尊名指向某个神秘存在，安吉尔没敢直接抄下这段描述，只是默默将它记在心中。 借阅《秘密之书》的时间只有一周，她显然来不及吃透书中的内容，只能选择先将重要内容抄下来，以后慢慢学习。 这本书虽然不像她想象中那样，写满了强大法术，神秘仪式等能立即提高战斗力的内容，但这些知识还是让对神秘学只有粗略了解的安吉尔内心充满欣喜。 她只当了两个月的值夜者，虽然在教会内部典籍里学会了不少知识，但离精通还很遥远，而科尔·格兰杰也是半个神秘学文盲，这本书中的神秘学知识对她非常有用。 在誊抄过程中，安吉尔对灵界与自身非凡能力之间的作用，对各种仪式的构建和目的性都有了更多的了解，甚至有些想尝试用这些知识加强源于女巫和欢愉魔女的诅咒、法术。 比如她在晋升后曾经设想过的，利用镜面与血液，沟通灵界进行远程通讯。 安吉尔相信，只要继续研究这本《秘密之书》，这一切都是有可能做到的。 ————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在点燃蜡烛，燃烧着精油、草药粉的地下室中，安吉尔双手合十，进入冥想状态，一遍遍默念着“愚者”的尊名。 在这种重复中，她感觉自己冥想中的身心进入了灵性发散的状态，很快变得浑浑噩噩，但又保持着最后的清醒，仿佛以另一个视角看着自己的精神飘出体外，逐渐上升，进入了灵界。 这种“密契仪式”在《秘密之书》上被称作“人工梦游”，是愚者先生临时教授给安吉尔，用于赐予天使祝福的方法。 在朦胧中，她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召开塔罗会的灰雾之中，进入了古老的宫殿，看到了高坐在青铜长桌上首的愚者先生。 而后，一个薄得仿佛没有厚度，但却背生十二对黑翼的“天使”飘然落下，在深红色光芒中与安吉尔的精神体合二为一，层层黑翼也包裹在一起，仿佛一个黑色的茧。 不知过了多久，安吉尔在地下室清醒过来，发现面前的蜡烛只燃烧了一小部分，空间中草药和精油的香气尚未飘散，说明时间并未过去多久，但她却仿佛已经呆愣了数个小时。 “赞美愚者！” 她再次念诵愚者的名，而后收拾好祭台，回到一楼稍作准备，应对下午值夜者们可能的审查。 按照她对值夜者的了解，贝克兰德教区应该能够安排出序列6的“不眠者”途径非凡者，在她前往奥黛丽家时将她拉入梦境，进行梦中审问。而如果对d女士的死亡重视程度不够的话，来的可能只会是序列7的“梦魇”。有了愚者先生赐下的庇佑，加上自己佩戴的黑夜圣徽，应对这些非凡者绰绰有余。 唯一的问题，在于当天晚上是有人目击到她与d女士作战的，那对夫妇如果也接受了值夜者的问询，可能会把她的样貌描述出来，让值夜者轻易发现“艾琳·沃森”就是当天杀死d女士的非凡者，而非一个序列9的占卜家。 当然，“狂乱指环”的效果会让对她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很快忘记样貌的细节，随后在“脑补”过程中变得面目全非。 而根据她多次被“梦魇”入侵梦境的经历来看，他们入侵的目标保持清醒的话，是可以对梦境做出一定改变的，这就给了她蒙混过去的空间。 安吉尔出门前，将自己被狂乱指环变成的黑色长发盘在脑后，并戴上了这两年在因蒂斯流行后引入贝克兰德的软帽，遮住了大部分头发，眼睛自然地眯起，挤出了笑容。 借助欢愉魔女改变自身气质的能力，她哪怕没让面容有任何变化，也立即展现了与那天晚上英姿飒爽截然不同的，富有青春活力的气质。 “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实在不行，我就只能拿出黑暗圣徽，利用阿里安娜女士的身份，让他们不要把事情说出去了……” 以新造型站在卧室的全身镜前，安吉尔抚摸着挂在脖颈上，垂入胸口的圣徽和黄水晶，暗暗想着。 ———— 乘坐雇佣马车来到皇后区的霍尔伯爵豪宅前，安吉尔发现宅邸前只停着几辆霍尔家的马车，以及一辆没有标识的黑色马车，并未见到其他贵族的座驾。 她猜测奥黛丽告知她的茶会时间早于其他贵族，为的是留出时间给值夜者们。 好在她早已做好准备，并未表现出任何情绪上的变化，而是在女仆的引导下来到会客室旁的小房间，在那里等待。 女仆帮她倒好红茶后就离开了房间，安吉尔端坐在沙发上，双眼轻轻闭起，似乎在小憩，但内心却有些紧张，她知道，某位值夜者也许就在隔壁，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尝试让她进入睡眠。 果然，在茶香弥漫到整个房间时，她感觉到胸口的黑暗圣徽隐隐发出冰冷的触感，以及一丝让人安心的波动。 她睁开双眼，发现房间和刚才并无任何区别，仿佛圣徽的变化只是自己的幻觉，但借助“天使”的庇佑，她能感觉到，现在与几分钟前已经截然不同。 她思绪一动，窗外西斜的太阳立即沉入地平线下，淡淡的余晖笼罩在房间中，让房间里的一切变得晦暗不明，侧对窗口的安吉尔也同样如此。 “咔嚓——”一声轻响，一位身材高大，戴着半高黑色礼帽的男性推门走了进来，见到房间内昏暗的场景，仿佛愣了一下，脚步轻快地走到墙边，打开煤气灯，随后坐在了安吉尔对面的沙发上。 “久等了，艾琳·沃森小姐，”他随口打着招呼，取下了礼帽放在一边，右腿翘在左腿上，摆出自然的坐姿，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你上周日的傍晚和奥黛丽小姐一起前往了希尔斯顿区的伯宁翰路？” 这些“梦魇”在梦里都这么自来熟吗…… 有些怀念地想着和邓恩队长的第一次相遇，安吉尔点了点头，回答道： “是的。” 她也仿佛在与一位老友交谈般，轻松自然地回答着。 当然，她对面的男性还真是一位“老友”。 “在汉普雷斯先生的别墅内，发生了什么事？” “红手套”小队的队长，“安魂师”索斯特双手交叠放在翘起的腿上，继续询问道。 (本章完) 第119章 塔罗会与极光会 “汉普雷斯先生？” 安吉尔疑惑地反问道，她倒不是装的，而是真不认识这个人。 “唔，他是伊思兰特女士的朋友，你认识伊思兰特吗？” “认识，她邀请奥黛丽小姐去参加心理学研讨会，我陪着一起去的，”安吉尔不太清楚完全没有觉察地被进入梦境应该做出什么表现，只能这样缺乏感情地回答，“在奥黛丽单独前往会客厅后，我发现有些不对劲，于是找了个借口把她叫出来，离开了那里。” “不对劲？请详细说说。” 索斯特翘起的腿放下，身体前倾，追问道。 “唔，我其实是一个‘占卜家’，拥有某些特殊能力的真正‘占卜家’……” 安吉尔从奥黛丽那已经得知自己的“身份”泄露，因此并未隐瞒，只是做出苦恼的神色，犹豫着说出了自己的秘密。 她将那天通过绯红之眼发现的问题归于“占卜”的提醒，以及对研讨会参与人员过少的怀疑。 “在我们离开别墅时，里面发生了剧烈的爆炸，我和奥黛丽小姐一行人在爆炸中走散，我感到很害怕，于是匆匆离开了那里。” 很显然，索斯特也从之前询问奥黛丽的戴莉女士口中得知了安吉尔的身份，所以并未表现出丝毫惊讶，而是继续追问了一些细节，比如伊思兰特在接待奥黛丽时的表现，以及在场的有没有其他陌生人。 “你在离开别墅时，有见过画像上的这个人吗？” 最后，索斯特从衣兜里摸出一张素描，递给安吉尔，后者接过，发现上面画着一张脸型偏圆的女性面孔，头发微曲，双眼间距有些宽，显得严肃、冷漠。 如果不是面对值夜者，她当场就要笑出声来，这显然是值夜者根据当天晚上她救下的那对夫妻的描述绘制的画像，但除了性别相同，发型、脸型和五官特征都与“艾琳”有诸多差别。她相信就算自己今天不做额外伪装，索斯特都没法认出面前的人正是他们要找的那位。 “抱歉，应该没见过，当时爆炸后街上很混乱，大家都在逃跑，我没注意到有没有这个人。” 她并未给出确切的回答，因为那会显得过于刻意。 “好的，谢谢你的配合。” 索斯特从沙发上站起，戴上礼帽，微微鞠躬行了一礼，随后大踏步离开了房间，还顺手关上了门。 安吉尔并未对他的离开感到惊讶，而是看着自己手上的画像陡然消失，窗外也恢复了午后的阳光明媚。 她从梦境回到了现实。 疑惑地摇了摇头，她捂着额头站起，看向四周，如同刚从一场怪异的梦中苏醒，眼中满是惊讶。 ———— “奥黛丽，看到伱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 因为不清楚值夜者是否还在暗处观察自己，安吉尔在见到奥黛丽后，还是做出了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迎了上去，后者在瞬间的惊讶后就领悟了对方的目的，笑着张开双臂，拥抱住安吉尔，行了一个贴面礼。 随后，两位塔罗会的成员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一起进入了会客厅，开始了下午的茶会。 几位同样被奥黛丽邀请前来的贵族基本都是安吉尔认识的人，已经成为“药师”的格莱林特，在军情九处任职的康斯，曾对侠盗黑皇帝表现出崇拜的克莉丝汀都在其中。 简单的寒暄后，大家的话题不可避免地转到了今天的主题上，纷纷将目光投向康斯·李尔森，这位加入了军中应对非凡者的部门的贵族。 “你们看我做什么，绝密情报就算是我也不能随意泄露的。” 虽然一口回绝，但他表情带着微笑，在抿了一口咖啡后，迎着众人期盼的视线继续说道： “但是，我昨天听到一些小道消息，就在上周末的晚上，‘极光会’的一位神使死在了希尔斯顿区的下水道中，而且身上又盖满了塔罗牌，和前两次‘塔罗牌审判’一样，有两张大牌在最上面，是‘正义’和‘审判’。” “正义！” 奥黛丽坐直了身体，双眼瞪大，碧绿宝石般的眼瞳满是兴奋。 “那，那位黑皇帝出现了吗？” 长相甜美，一头棕黑色卷发的克莉丝汀追问道，她在上次聚会就对那位侠盗表现出非同一般的兴趣，甚至近乎于崇拜。 “确实出现了，但根据现场目击者的说法，凶手另有其人，是一位女性，而她也行踪不明，如同那位‘黑皇帝’一样。” 康斯压低音调回答道。 ———— “所以，并没有找到那个杀死‘牧羊人’的女性的行踪？” 圣塞缪尔教堂地下的一个隐秘房间内，几名值夜者正在翻看桌上的资料，讨论着最近发生的事。 “唯一的目击者是艾伦夫妇，他们就住在伯宁翰路上，我在现场记做了笔录，半夜去他们家使用‘梦魇’能力探查了一次，但并没有什么收获，而且，那个艾伦医生最近很倒霉，甚至来教堂寻求过帮助，几次接受了梦中的安抚，他的梦境已经有些支离破碎，我没有深入探查。” 黑发绿瞳的伦纳德·米切尔说道，他戴着和周围几名值夜者同样的红手套，拿着一叠资料翻看。 “那位‘牧羊人’根据遗骸判断是女性，我猜测，很可能是早些时候从廷根市逃走的‘d女士’，极光会的神使之一。” 身材有些发福的“红手套”拉雷斯接过话头说道，曾在抓捕d女士行动中受过伤的他看向了自己的队长，索斯特。 后者点了点头，望着被书架与卷宗包围的一张高背椅，那里坐着一位黑袍女子，脸上的眼影和腮红让她辨识度极高。 “戴莉，之前关于塔罗牌的两起事件的卷宗找到了吗？” “都被塞西玛阁下借走了，不过我记得细节，你需要了解什么？” 和其他站在桌旁的红手套不同，戴莉坐在高背椅上，身体后靠，仿佛对一切兴致缺缺。 “我怀疑三次事件是同一批人所为，目标是邪教徒或臭名昭著之人，快速击杀目标后离去，留下意义不明的塔罗牌，最重要的是，在卡平案中出现的‘黑皇帝’，也出现在了这次现场。” 索斯特将手中的资料扔在桌上，最上面一页正是下水道中死去的“牧羊人”遗骸照片，上面的“正义”和“审判”牌清晰可见。 “所以你和军方那边的看法一样，有这么一个新出现的隐秘组织，以铲除邪恶为宗旨，以塔罗牌为象征，而这次杀死极光会的d女士，就是他们所为？” 戴莉涂着蓝色眼影的双眼瞥向这位中年男士，突然笑了。 “说到隐秘组织，我这里倒是有一条新的线索，最近有不少人在寻找一个信奉‘愚者’的组织，而你们应该都知道，‘愚者’是塔罗牌里最初、最重要的那张牌。” 正在低头翻阅资料的伦纳德猛地抬头，若有所思，而后喃喃道： “你是说，这两个组织，很可能是同一个？” “没错，那个‘愚者’甚至还有尊名……”戴莉在桌上翻找着，拿出一张薄薄的纸片，用鲁恩语念道，“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 ———— “……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 皇后区一栋不太起眼的建筑内，a先生的非凡者聚会正在进行，参加聚会的众人看着这位头戴兜帽的组织者身旁写着三段文字的黑板，纷纷陷入沉思。 “帮我寻找一些信仰这个所谓‘愚者’的人，当然，也许是‘神秘主宰’或者‘黄黑之王’，有任何线索就立即来找我，你们得到的报酬将超乎想象。” a先生沙哑的声音回荡在房间中。 坐在房角角落的佛尔思几乎惊呆了。 “这不是塔罗会的‘愚者’先生的尊名吗？极光会的a先生怎么会高调寻找‘愚者’的信徒，是因为他知道了d女士死在了塔罗会手里，正在寻找凶手？” 想到在塔罗会上听到的消息，她有些后悔今天来参加聚会了，虽然应该没人知道“佛尔思”和“魔术师”之间的联系，但她心中有鬼，看什么都像是在针对自己…… 正当她强装若无其事时，a先生低沉、沙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另外，如果提供某个以‘塔罗牌’为象征的组织的线索，比如‘正义’，比如‘审判’，也可以在我这里领取报酬。” 这下，“魔术师”佛尔思完全呆住了。 (本章完) 第120章 校园内的偶遇 周四一大早，安吉尔就在愚者先生的帮助下，通过“献祭”与“赐予”，用“治安官”的非凡特性在魔术师小姐那里换到了600镑现金。 细细点好手中的金镑，安吉尔发自内心地赞美着愚者，这次交易让她的存款再次突破了700镑，不需要再节衣缩食，减少花销了。 享用过自制的简单早餐后，她继续来到书房开始誊抄从夏洛克那借来的《秘密之书》，跳过一些已经熟知的内容，以及对奇怪的原始月亮的赞美，重点抄录各种密契仪式、法术和诅咒的心得。 但很快，安吉尔就在几篇用古弗萨克语写成的内容前犯了难。 鲁恩语、弗萨克语等常用语言她都懂，就连因蒂斯语也略知一二，但对它们的统一来源，号称北大陆诸国语言源头的古弗萨克语却一筹莫展，其中有些演变过程中保留的原生词汇还能看懂，一到专有词汇就毫无办法，多变的语法更是让她眼前一黑。 “夏洛克没提到这一点，因为他认识这门语言，所以没有阅读障碍？” 她挠了挠头，想跳过这几篇内容，先看后面的，但却发现之后的内容与前面息息相关，如果跳过，很容易出现一些难以预计的问题，甚至容易产生错误的第一印象，导致以后使用相关仪式时失败。 思索片刻，她决定将那几页古弗萨克语内容抄下来，找人翻译之后再抄在自己的笔记中。 首选自然是租借《秘密之书》给她的夏洛克·莫里亚蒂，对方懂这门语言，而且不会泄密，但小小的自尊心阻止了她的这个想法，而是匆匆出门，寻找贝克兰德市区的某座大学，付费请人翻译一下内容。 作为鲁恩王国的首都，贝克兰德学校众多，可惜大部分位于郊区，市区内仅剩一些年代古老的学院，安吉尔在脑中比对后，选择了北区的“贝克兰德技术学院”。 当然，再过半个月，它就不叫这个名字了，经过改组与合并，技术学院即将升级为“工业与技术大学”，不但拥有原来的多个热门专业，还新开设了众多理工学科，据说蒸汽教会在其中出了不少力，提供资金、人力，还找来了不少教师。 安吉尔的目标是大学内的考古系，他们精通各门外语，尤其是古弗萨克语这种上千年前使用的古老语言，而且比起历史系，对这些文字的具体内容不会过于感兴趣，减少了泄密和被追问的风险。 乘坐雇佣马车前往北区时，不出意外地又出现了意外，她携带的“好运”左轮让马车在通过狭窄巷子时与对向驶来的另一辆马车发生了剐蹭，安吉尔有些歉意地多付了些车费，而后步行来到了技术学院。 学院为了改组而增设的新区域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施工，校门口摆放着一个刚被挪到这里，旁边的轮轨还没拆走的蒸汽列车头，安吉尔本以为那是模型，靠近一看却发现零件齐全，有着长期使用的痕迹，竟是一个退役的真正车头。 此时是上课时间，行人寥寥，安吉尔询问到考古系的位置后，很快找到了教师办公室，里面只有两位没课的教师正在埋头写着什么，安吉尔敲响房门后，其中一位教师抬起头来，看向了她。 寒暄过后，这位叫本尼的中年教师答应以尽快翻译这些文字换取20镑的酬劳，丰厚的报酬让另一名教师投来了羡慕的目光——他仅仅是晚抬头了几秒，就失去了这份额外的收入。 “沃森小姐，你明天上午就可以来取翻译稿，我今天会加班把它翻译完成的。” 拿到5镑定金和几页手抄稿后，皮肤色泽较深的教师本尼信心满满地说道，他的肤色让安吉尔想起廷根市那位克莱恩的老师，阿兹克，但前者早衰秃顶的外貌破坏了这一印象。 达成目的后，安吉尔有些悠闲地在校园中闲逛，可正在施工的园区让她很快失去了兴趣。 回到校园门口那个列车头旁时，正赶上了下课的时间，住在附近的学生纷纷离开校园，回家度过中午的时光，由于担心抢不到雇佣马车，安吉尔加快了步伐。 眼前陌生的学生面孔一个个闪过，突然，安吉尔发现其中有一个眼熟的身影从旁走过，她下意识地侧头看去，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一名金色长发，大约十八九岁的圆脸女性随着人群缓缓走过，侧脸有些憔悴，但大体看上去还算健康。 “那是……” 一股熟悉又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 与她在桌前共进晚餐的记忆，与她争吵、道歉的记忆，与她在列车站内道别的记忆…… “莉莉·格兰杰？” 那些记忆都是继承自科尔·格兰杰，而非她“自己”的，但科尔的种种经历早已融入她的身体，以至于第一次见到莉莉的她此时有了一种刻在心底的熟悉感。 但安吉尔没有追上前去，而是默默地看着背影有些单薄的女孩慢慢走上街头，搭上公共马车离开了技术学院。 期间，她仅仅是打开灵视，细细观察对方的气场，并未发现任何问题。 这样就足够了……她默默想着。 科尔·格兰杰已经死亡，新生的安吉尔·格兰杰在官方记录中也已经去世，就让他们唯一的亲人远离这些非凡力量，安然度过一生吧。 换了个方向，安吉尔也离开了技术学院。 …… “那个刺客，你认为他怎么样？” 翘着腿，一副慵懒模样的赛薇莉亚把自己身体埋在沙发里，打着哈欠问道，黑色纱裙下的光洁小腿皮肤白皙，与衣着形成鲜明对比。 “谢尔曼？”无视了对方那副颓废但诱人的气质，安吉尔快速消灭着茶几上的糕点，口齿不清地回答，“我教了他冥想和灵视等技巧，让他先锻炼一下。我看他好像不太乐意加入魔女教派，那个诱骗他加入的，叫乔尔斯的教唆者是你安排的？” “不，乔尔斯真的只是路过，碰巧救下了他，虽然他不太愿意加入教派，但说来奇怪，‘刺客’魔药倒是他主动要求的。” “主动要求？” 安吉尔有些不敢相信，连手头拿糕点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当天见到的谢尔曼性格优柔寡断，甚至有些怯懦，不太像会主动要求成为非凡者的那种人。 “这你就亲自去问他吧，我很期待你惊讶的表情。” 赛薇莉亚笑了笑，不再提这位东区的新晋刺客，而是换了个话题： “你上周末和奥黛丽小姐去了希尔斯顿区？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身体从沙发上坐直，灰色双眸紧盯着安吉尔的脸。 后者在来到这里前就有所准备，此时搬出了应付值夜者的那套说辞，但为了套话，透露了一些“从奥黛丽那里获得”的情报。 “听奥黛丽的茶会上一位贵族说，那里死了一个‘极光会’的神使，死在下水道里，身上洒满了塔罗牌。” 果然，赛薇莉亚露出一副思索的表情，片刻后才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极光会’的d女士当天就失联了，很可惜，我们在官方非凡者那里没有信息渠道，没法打听到更准确的消息，反而你在贵族聚会上有所收获……” “d女士？她是不是和在皇后区举办非凡者集会的a先生有关系？” 安吉尔随口问道，脑海中却一片清明，她从赛薇莉亚无意中透露的信息中可以确定，在贝克兰德，魔女教派确实与极光会有密切的联系。 (本章完) 第121章 向愚者举报 在廷根市惨案时，极光会的c先生就与某位欢愉魔女同时出现在北区的街心公园，在事后复盘中，她就猜到了两个隐秘组织之间或许有着密切的合作，这不是那种一起贩卖人口的生意往来，而是更加深入的，共同策划着某些阴谋的紧密合作。 而因斯·赞格威尔呢？ 按在廷根市死去的那名叫“米蒂丝”的欢愉魔女所说，叛逃的大主教赞格威尔将她也算计了进去，也许是为了让他们在明处，自己在暗处伺机夺取圣者骨灰，也许c先生与米蒂丝原本就是这些邪教高层的棋子，作为“执行者”的c先生和米蒂丝并不清楚全局部署，只是个干脏活的…… 但无论如何，因斯·赞格威尔与魔女教派、极光会应该是有着一定程度的合作的。 那么在贝克兰德，三方的合作是否仍然在继续？ 安吉尔不认为刚晋升序列6的自己有实力去向一位很可能已经互换了途径，晋升序列4的高序列强者复仇，尤其是对方还掌握着一件0级封印物，但如果能在魔女教派内部得知对方的行踪，她不介意写上一封举报信，或是手持隐秘圣徽念诵女神尊名，让女神给这个叛逃者一点深刻的教训。 当然，这点心思并不会展露在表面，她只是淡然地应付着赛薇莉亚的询问，不着痕迹地试探魔女教派接下来的行动计划，可惜赛薇莉亚并没有聊这些的兴致，很快把话题转移到了11月中旬的一场皇家举办的舞会，那是新年舞会前最后一场贝克兰德上层的社交活动，这位男爵夫人虽然身份并不显赫，但某些暧昧的名声在外，也受到了邀请。 “你到时候会陪我一起去。” 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赛薇莉亚淡然地说，在安吉尔扬了扬眉，就要开口时，她先行一步补充道： “购置服装的费用可以报销。” 安吉尔顿时露出欣慰的笑容，这位魔女教派的中层干部，在自己的悉心教导下终于与正神教会的组织机构有了同样的优点。 至于舞会本身，她倒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反正以自己在狂乱指环影响下的外貌，也不会引人注意。 但这位欢愉魔女不知怎的，总是想撺掇她加入贝克兰德的上层圈子，安吉尔甚至怀疑在那位教派的半神，“绝望女士”离开贝克兰德之际，赛薇莉亚已经有了离开魔女教派，“安心过日子”的念头，以至于开始耐心经营起自己的贵族小圈子。 当然，这只是些阴暗的揣测，如同她有血液被留在赛薇莉亚手上一样，对方必然也有把柄被魔女教派的高层所掌握，除了利用男爵夫人的身份和财产挥霍、享受，并没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毫无愧疚心理地享受完男爵家的糕点后，安吉尔也准备离开，这时赛薇莉亚突然从沙发上站起，说道： “对了，你最近注意一下，也让你手下那个刺客在东区打探打探，是否有一个信奉‘愚者’的组织在暗中活动，他们也可能是‘黄黑之王’，或者‘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的信徒。如果有线索，直接来我这里汇报。” 此时安吉尔刚刚起身、转头，嘴里还叼着半块奶油酥饼，听到“愚者”的那些尊名，下意识地“嗯”了一声，随后竭力绷住表情，让脖子自然回正，看向赛薇莉亚。 “愚者？” 她眨了眨眼，疑惑地反问。 “是的，他们可能是某个新出现的邪恶教派，在贝克兰德做下了不少大案，但和我们也没有多少利益关系，伱注意一下即可。” 仿佛颁布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任务一般，赛薇莉亚说完就打了个哈欠，看来她昨晚又是深夜才从某个贵族家中回来。 你们一个邪恶教派，还好意思说愚者先生的塔罗会是邪教？ 安吉尔腹诽着，同样装出不太在意的样子点了点头，迅速离开了赛薇莉亚家。 她要向愚者先生举报！ ———— 匆匆从希尔斯顿区的克拉格俱乐部回到家中，克莱恩脱下风衣，摘下礼帽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快速来到二楼的卧室，娴熟地逆走四步，进入了灰雾空间。 接连收到两位女士的祈祷，让他以为发生了什么重要事件，在依次听取完安吉尔与魔术师小姐的“留言”后，他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又皱起了眉头。 “极光会和魔女教派都在寻找‘愚者’的信徒踪迹？极光会的a先生甚至还摸到了‘塔罗会’的边？不，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愚者’本人，也就是我，甚至都知道了我的尊名……” 他右手敲击着青铜桌面，让灰雾笼罩的宫殿中回荡着一声声低沉的敲击声，脑中则回忆着自己来到贝克兰德后的一举一动，逐一排除着身份暴露的可能性。 很快，克莱恩紧皱的眉头松开了。 “至少我本人的身份没有暴露，否则以极光会和魔女教派的作风，应该直接杀上门来抄我的水表……不，收我的瓦斯计费器硬币了，从他们现在的举动看来，应该只是知道了尊名，确定我有信徒在贝克兰德而已。” 随即他淡然一笑。 “我的信徒？我的信徒就是我自己，夏洛克就是克莱恩，就是周明瑞，他们想从我的信徒入手，顺藤摸瓜，可我哪有藤可摸？” “但这好像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一阵失落后，克莱恩又评估起这次事件的起因和应对策略。 “泄露信息的很可能是‘太阳’先生，在白银城，他在长老们的监视下念诵过我的尊名，而其中一位长老已经确定与‘真实造物主’有关，她知道，就意味着真实造物主知道。祂通过这些，确认了我的‘信徒’在贝克兰德，而魔女教派与极光会有密切合作，所以也在帮忙寻找‘愚者’？” “塔罗牌的事，也许和被安吉尔杀死的d女士有关，极光会不知用什么方法确认了这一点，但根据a先生颁布任务的行为来看，他们尚未把两者之间联系起来……” “也许举报他是个不错的办法，可a先生公然在聚会上提出寻找‘愚者’，或许是为了诈出聚会成员中的愚者信徒，甚至他本身就是诱饵，一旦我举报，官方摧毁那里，极光会就能确认消息泄露的渠道，进而抓到魔术师小姐，甚至找到安吉尔的行踪！” 想到这一点，他立即放弃了举报的想法，至少短时间内不行。 “反正他们也找不到任何‘愚者的信徒’，在塔罗会眼里，我的眷者实力强大，我的信徒无穷无尽，可谁能知道，愚者只是个光杆司令呢？” 他嗤笑一声，身体端正坐好，嗓音低沉地回应道： “无需在意。” ———— “无需在意……” 安吉尔带着歉意说道，让车夫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他正准备为马车轮轴损坏向乘客道歉，却接到了乘客诚挚的歉意和多出不少的车费，不知该如何应对。 “以后出门不能带着这把‘好运’……不，‘霉运’手枪了，但如果不带上它，我花3500镑买下它又有什么意义呢？而且按卡维的说法，我更应该平时积攒霉运，让它在战斗中发挥最大的作用……” 安吉尔纠结着，离开马车步行走完了最后一段路程，来到摆放了巨型蒸汽列车头的贝克兰德技术学院门口，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昨天委托翻译《秘密之书》古弗萨克文部分的教师本尼，支付完15镑尾款，拿到了那份翻译成鲁恩语的手稿。 “谢谢你，本尼先生，以后我们或许还有继续合作的机会。” 她客套地说着，心里却想着以后得换一个教师进行翻译，避免反复找同一位翻译者而引起对方对内容的怀疑。 就在这时，安吉尔面前出现一道灰雾，随即耳旁传来低沉的回应： “无需在意。” (本章完) 第122章 威胁信 嗯？ 她险些以为愚者先生正在复读她之前的话，旋即想起一早向祂祈祷后汇报的事，反应过来是祂对此事的回应。 无需在意，看来愚者先生对“极光会”和“魔女教派”的追查并没有放在心上，也是，祂的信徒和眷者要么是夏洛克这样隐藏身份的中序列非凡者，要么是能轻松杀死齐林格斯的高序列强者，自然不需要在意。 灰雾消失，安吉尔面前出现中年教师本尼那满是疑惑的表情。 “沃森小姐，翻译稿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事，我只是……”她连忙否认，随口说道，“只是在想昨天遇到的那位学生，嗯……她帮我指了路，待人很和善，好像叫，叫莉莉·格兰杰。” “莉莉·格兰杰？机械系的那位女学生？” 没想到考古系的教师本尼居然记得其他系的学生，这让安吉尔为随意寻找的话题感到懊悔，但也只能点了点头，说道： “应该是她，金发，圆脸。” “是她，但格兰杰小姐……也许是在外人面前比较和善吧。” 本尼讪笑着回答，似乎话中有话。 见安吉尔有些疑惑，他小心翼翼地补充着：“格兰杰小姐最近似乎有些心事，对同学，对教师们有点……有点不太客气，唔，我不该说这些的，抱歉，你别放在心里。” 可能不太想聊学生的负面消息，本尼很快住了嘴，将那15镑钞票仔细叠好收起，在同事羡慕的目光下回到了座位。 安吉尔则思索着离开了办公室，在她，或者说科尔·格兰杰的印象中，莉莉·格兰杰是一个善良到有些怯懦的女孩，直到一年前离开廷根，前往贝克兰德时都是如此，一度让科尔担心她会在这里受到欺负。 这样一个女孩，对同学，对教师们“不太客气”？ 安吉尔迅速捕捉到本尼话中的“最近有些心事”的关键词，猜测莉莉是否由于得知了科尔的失踪，“表妹”安吉尔的死讯而性情大变。 想起昨天看到的莉莉有些憔悴的面孔，安吉尔在学院门口的列车头前徘徊、犹豫着，最终下了决定，返回了学院内部。 ———— 再次等到中午的课后时间，安吉尔远远地跟着莉莉·格兰杰离开学院，来到北区的一条住宅街上，看着她轻车熟路地回到一栋两层房屋前，开门走了进去。 看样子这里就是她在贝克兰德的住处。 安吉尔没有贸然拜访，而是绕到后方的小巷中，轻手轻脚地在窗边观察房屋内部，很快弄清了这栋房屋的结构和内部人员的位置。 “可惜那枚‘绯红之眼’丢失了，不然根本用不着扒墙，就能轻易了解建筑内部的情况……” 安吉尔在内心抱怨着，好在刺客途径的身体强化赋予了她非同一般的灵活性，在探索的过程中并未出现意外。 莉莉的住处除了她自己，只有一位正在打扫卫生的杂活女仆，而午饭也是由她自己准备的，这般简陋的生活让安吉尔几乎怀疑起黑夜教会并未将自己的抚恤金交给她。 但也可能是莉莉不想在贝克兰德显露财富，毕竟8000镑不是个小数，很可能遭致不必要的危险。 在附近找了间咖啡馆简单填饱肚子，安吉尔等下午莉莉离开，杂活女仆也出门后，撬开了后门进入厨房，而后来到了一楼的客厅。 这里的布局比安吉尔在桥区租住的那套房屋要紧凑一些，面积大约只有三分之二，显然是因为北区偏高的租住价格影响了莉莉的选择，而且她一人居住，也确实用不到那么大的面积。 家具陈设应该也是租住时附带的，外观都很陈旧，但整个客厅打扫得很干净，窗台的盆栽、墙上的贴花也让这里充满了生活的气息，比起安吉尔仅仅用于藏身的房屋要强上不少。 在一楼巡视后，安吉尔来到二楼的卧室，一眼就看到床头柜上倒扣着的相框，心中一动，上前扶起，看到框中是科尔与莉莉·格兰杰的合照，与安吉尔在廷根的家中那张照片一样。 “倒扣着，看来，莉莉很可能已经猜到了科尔的失踪代表的意思了……” 安吉尔把相框放回原位，来到二楼的书房，在一堆机械原理和设计的书中翻找着，并没有发现有用的信息，反而让自己产生了对复杂内容的恐惧症，看着一本本专业书籍头疼起来。 好在，她很快在抽屉中找到了一封信，信封上印着黑夜女神教会的徽记，被压在几本笔记下方，安吉尔打开看了看，果然是教会送来的讣告，简单地提到了安吉尔·格兰杰在廷根的牺牲，以及公式化的安抚话语，并没有透露不该透露的内容。 安吉尔复原了抽屉中物件的位置，在这张莉莉应该经常使用的书桌前坐好，摸出魔镜，擦拭着镜面，开始进行占卜。 “魔镜魔镜告诉我，莉莉·格兰杰最近性格变化的原因。” 这句占卜词很笼统，但安吉尔并没有更多的线索，因而只能广撒网，期待能看到些什么。 镜面停留在纯粹的黑色中几乎有十秒，而后才显示出真正的占卜画面。 很显然，占卜被某种力量干扰了，但对抗的力量并不强大。 魔镜中，莉莉正苦恼地举着几封信件，随后将它们扔在一旁，冲到书房的窗户边，猛地关上窗户，拉好了窗帘，最后才把这些信统统塞进了书桌后方的缝隙里，离开了书房。 放下魔镜，安吉尔在书桌后方摸索片刻，掏出几张信纸，它们已经沾上了不少灰尘，但字迹仍然清晰。 “莉莉·格兰杰，我知道你们一家都做了什么！” “我一直在看着你！” “你也逃不掉的！” “……” 上面写满了类似的威胁话语，让安吉尔看得一头雾水。 字迹非常潦草，而且笔画粗细不等，很像是为了掩饰笔迹而通过非惯用手写的，信纸也没有其他痕迹或印刷的抬头，找不到任何线索。 “呵，要是一般的侦探，碰到这种事只能放弃了，但我可是……” 想到最近发生的事，她还是没把那两个单词念出来，而是回到书桌旁，把镜子按在信纸上，默念咒语，很快看到了写信者的样貌。 陈设简陋的房间中，一名中年男子正用左手握笔，一个个字母写下那些没头没尾的威胁之语，而后将它们装进没有标记的信封中，画面一转，他直接将信塞进了门缝之中。 类似的片段闪过数次，镜面恢复正常，看来，这些威胁信都出自同一人之手。 “第一次占卜受到了干扰，后面针对威胁信的却没有……”她看着摆放在书桌上的信纸，分析起这件事，“反占卜的力量是在保护莉莉·格兰杰本人，应该来自贝克兰德的值夜者们，他们对牺牲的同伴的家属进行了适当的保护。而这些威胁信的源头，那名中年男子却并没有反占卜的能力，但却有一定的反追踪技巧，要是我没有占卜，不一定能捉到他……” 安吉尔试图对那名中年男子进行更深一步的占卜，但这次却失败了，不过失败的原因应该是信息不足，而非涉及超凡因素。 思索片刻，她将威胁信塞回书桌后方贴墙的缝隙处，将书房内的一切还原后，离开了莉莉·格兰杰的家。 既然超凡手段无用，那她打算利用一些“传统”的方法来寻找更多线索。 从后巷回到大街时，安吉尔发现街对面的咖啡馆门口靠墙站着一个男子，身穿黑色厚风衣，头戴半高礼帽，在寒风中稳稳站着，双眼不时扫过莉莉家的门口。 她神态自然地从对方眼皮下走过，用眼角余光瞥了对方一眼，发现和刚才占卜结果里的中年男性完全不同。 风衣和礼帽，对莉莉家的关注……难道是值夜者，他们也知道了威胁信的事，正在盯梢，在“钓鱼”？ (本章完) 第123章 扮演的方式 默默走过街头，安吉尔能感受到那名值夜者的目光在自己身上短暂停留，但她是从莉莉家后门出入，并未在街头露面，对方只是下意识地追踪着她的背影，很快将视线收回，继续扫视着街面。 直到拐过街角，离开对方的视线范围，安吉尔才松了一口气，搭上了雇佣马车，离开了这里。 她的目的地是附近的一家私家侦探社。 没错，“传统”方法就是安吉尔在廷根市曾经使用过的，雇佣私家侦探帮忙盯着莉莉·格兰杰的家，守株待兔等待那个寄威胁信的家伙上门。 虽然刚才碰到的值夜者很可能也在做同样的事，但安吉尔还是决定用自己的方法解决问题，而不是等待值夜者那边的结果。 在离技术学院不远的位置，她寻找到了一个私家侦探社，借来纸笔很快画出占卜中那名中年男性的画像，标注了发色与瞳色，交给了接待她的那位侦探。 全天盯梢的要价是每周10镑，这属于一个偏高的价位，但他们应该会安排2-3人轮流进行，保证24小时都有人紧盯，所以按侦探的话来说，“贵有贵的道理”。 如果发现目标人物，他们还需要跟踪对方到藏身地点，最好能弄清对方的身份，而这属于额外的服务，事后要另外算钱。 这一瞬间，安吉尔几乎想找她熟知的夏洛克·莫里亚蒂侦探来做这件事了。 但考虑到夏洛克是名非凡者，要价只会更高，而且让他来干盯梢的活属于大材小用，因此最终还是肉痛地递出了10镑，先支付了一周的金额，雇佣了这位侦探和他的手下监视莉莉·格兰杰的住宅。 “希望10镑花的物有所值，能找到那个写威胁信的家伙，哼，这原本应该是值夜者的活，可惜不能找他们去报销……” 有些恨恨地想着，安吉尔离开了北区，这次她试着坐了一次蒸汽地铁，成功利用“好运”左轮让地铁车头炸了一个气缸，耽误了上百人的行程。 ———— 周六，安吉尔来到了东区的谢尔曼家，这次她依然从公寓背面爬上了二楼，经过窗户进入对方家中，还未走出卧室，就见到了一脸警戒赶来的谢尔曼。 “很好，这次你有了一些进步。” 看着摆出不太标准的应敌姿势的新手刺客，安吉尔满意地点了点头，哪怕“刺客”魔药中拥有对身体的强化效果，以及几种有用的非凡能力，可战斗技巧还是要靠自己摸索、学习的，他能发现有人闯入家中，已经比上周要强了。 询问之下，安吉尔知道了谢尔曼这一周来的行动，他每天都进行了冥想与灵视的练习，也试着在家中训练了“刺客”的技巧，如蓄力一击，漂浮术等非凡能力。 “黑暗视觉也非常有用，现在晚上我都不需要点煤气灯了，能节省不少钱。” 坐在简陋的客厅中，谢尔曼有些腼腆地说道。 这话让安吉尔有点羞愧，她终于理解赛薇莉亚看待自己的感受了。 也许魔女教派最穷的两名成员都集中在这间巴掌大的房间里…… 短暂的尴尬后，她岔开了话题，询问谢尔曼是否找到了人贩子巴伦的行踪。 “我在附近的酒馆找到了一些以前的朋友，让他们通过自己的人脉寻找那个叫巴伦的人，但还没有什么收获，也许他并不在东区，而是在码头、南区等地方，那里同样贫民集中，适合藏身。” 谢尔曼回答道，在汇报的同时还加入了自己的分析，让安吉尔对这个新手的素质有些刮目相看。 “另外，我发现东区很多地方都有人在传播‘造物主’的信仰，他们认为与其信仰七神之一，不如直接跨过教会，向源头的‘造物主’祈祷，祂在每个人身体里，从来没有离开过……只要向祂祈祷，活着的时候能够更加轻松，每天有肉吃，死后更是能得到救赎，进入祂的天国。 “这些话很有诱惑力，尤其是在周围的农民纷纷涌入贝克兰德，抢占原本就不多的工作时，失业的工人有很多都信了这一套。” 听着谢尔曼复述的那些传教的话语，安吉尔感觉到一丝熟悉，很快从记忆中找到了来源，发现和“极光会”宣称的“真实造物主”信仰极为类似，但经过了一些变化，不再一味宣扬造物主本身，而是着眼于更加直接的“收益”，让教义更通俗易懂，方便在底层传播。 看来“正义”奥黛丽在塔罗会上所说的，东区底层人民之中逐渐传播起邪教的信仰就是这么一回事，就是不知道“极光会”的目的是什么，单纯为了扩大信徒的人数，还是为了某种更大的阴谋？ 当然，对此安吉尔也无能为力，只能寄希望于正神教会能早点发现问题，进行干预，或是王室能解决底层民众的生存问题，消灭邪教滋生、蔓延的土壤。 “你还是重点关注巴伦的事，或是其他涉及大量人口失踪的事件，唔，如果你认识的朋友有失业的，可以找些机灵的，雇佣他们帮你扩大搜索范围。” 安吉尔嘱托道，让谢尔曼不要过于关注邪神信仰的问题。 后者点了点头，没有再提这件事，而是询问起“刺客”非凡能力的使用技巧，安吉尔没有保留，将自己的一些心得教给他，体验了一次当教师的快乐。 没想到谢尔曼虽然性格有点优柔寡断，但学习起知识来却很迅速，举一反三，迅速吸收着安吉尔教授的技巧。 如果他不是出生在东区，或许能考上不错的学校，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 安吉尔看着对方那张有些中性的脸庞，突然问道： “你是主动要求服用‘刺客’魔药的，能告诉我原因吗？” 正在冥思苦想的谢尔曼一愣，犹豫着，过了一会儿才反问道： “我听说，刺客途径的序列7，也就是第三次服用的魔药，叫‘女巫’？” “没错，既然你问这个问题，想必知道在那个阶段，身体会产生怎样的改变吧？” 难怪赛薇莉亚说我听到原因会惊讶，原来是这样，确实挺让我惊讶的…… 看着双眼瞬间流露出期盼神色的谢尔曼，安吉尔暗叹一声，她已经知道对方为何会主动选择“刺客”的原因了。 “你已经有了远大的目标，那对途中的困难，又是否有相应的准备呢？” 安吉尔抽出腰际的匕首，一把扎在桌面上，随后松手，微微颤动的匕首让谢尔曼期待的表情融入了一丝惊恐。 “……是，他们跟我说过，但，但我……” “你可以试着选择那些作恶多端之人，比如你手上的第一条人命，那个欺辱你的工头。当然，他罪不至死，但东区并不缺该死的人渣，我想你应该认识不少，甚至早就想过如何对付他们了，是吗？” “我……” 谢尔曼满脸惊恐，似乎一时还无法接受自己的身份，和以后要踏上的道路。 限于在女神之剑面前立下的誓言，安吉尔无法将“扮演法”告知对方，只能引导他按“刺客”的字面意思，进行符合身份的行为，最多在其中减少无辜之人的死伤，尽量把利刃指向本就该死的那一小部分。 如果谢尔曼连这样的筛选都做不到，那安吉尔也不准备让他晋升到更高的序列，比起“刺客”，没有底线的“教唆者”和“女巫”对正常社会秩序的威胁只会更大。 留下那把送给对方作为武器的匕首，以及作为谢尔曼招募眼线的资金的10镑后，安吉尔离开了这里。在回到大街上时，她回头看向二楼，谢尔曼那有些迷茫、无助的身影站在窗口，望着这边。 再次叹了一口气，安吉尔紧了紧兜帽，快步走向自己安全屋的方向。 她又何尝没有为了进一步的“扮演”而迷茫呢？ 带着这份惆怅，安吉尔推开了那套简陋的公寓楼二楼的房门，来到了自己租住的一居室，在黑暗视觉下，门缝旁摆着一个没有任何标记的信封。 (本章完) 第124章 码头区的会面 看到这封无名信，安吉尔几乎回头就想离开这里，这副场景触发了她在廷根市接到雪伦夫人的来信，收拾细软就准备跑路的不堪记忆。 “呼，雪伦夫人已经死在我手上了。” 刚“穿越”到这里的那几天记忆实在太过于深刻，安吉尔安抚着自己受伤的心灵，弯腰捡起信封，锁好门，在桌前坐好，拆开信封，摊开信纸仔细阅读起来。 出乎她的意料，这封信又是一名欢愉魔女送来的，好在并不是廷根那位，而是她在贝克兰德认识的，对魔女教派怀有一种莫名敌意的萝拉·斯旺女士。 她曾试着调查过这个姓氏，但作为一个历史悠久的家族，斯旺家开枝散叶多年，在贝克兰德拥有不少爵位大小不等，地位高低不齐的分家，以至于她一直没有什么收获。 信上简单地写着一个地址，以及今天晚上的见面邀请，但能把信塞进她位于东区的安全屋，无疑展现出了更多的，带有威胁性质的意味。 地址位于码头区，显然不是这位贵族小姐的真正住处，或许也是跟安吉尔一样租住的安全屋。 “但她又是怎么发现我的住处的？哪怕忽视她所说的‘不再使用占卜’的话，占卜也不会对我起作用，”安吉尔抚摸着手腕上的隐秘圣徽，分析着，“又或是直接追踪了我的行动？但我在多米尼克提醒后，也做足了反跟踪的措施，甚至还更换过安全屋…… “看来这里也不能住了，明天就要去寻找新的住处，好在我是以半个月为周期付房租的，不至于损失太多……” 犹豫片刻，安吉尔还是决定今晚前往码头区赴约，至少也要弄清对方是如何发现自己的安全屋的，以免最后的住处也被对方通过同样的方式发现，那样损失就大了。 但是，在去之前，得做好充分的准备，无论是战斗，还是逃跑…… 安吉尔收拾好安全屋的贵重物品，看了一眼这间她使用了一个多月的住处，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夜间，全副武装的安吉尔来到了码头区靠近塔索克河的一条街道上。 在这段时间，她已经总结出了一些携带“好运”左轮遭致霉运的规律，比如短时间内不会连续出现多次，比如倒霉的形式通常是自己身边的人出现霉运，进而影响到自己…… 她在雇佣马车拉着自己往返跑了两圈，不慎打滑撞上路边的灯柱后才满意地下了车，补偿了车夫，步行前往会面的地点。 这样，在短时间内就不会第二次出现过于倒霉的事了。 在一间外观其貌不扬的三层临河住宅前，她按照信中所说，间隔一长一短连续敲击着木门，直到指节都有些疼痛，房门才被缓缓打开，一道低沉的声音说道： “进来吧。” 跟随这个披着斗篷，只露出下半张脸的男子，安吉尔来到二楼，在一间封上了窗户的房间内见到了萝拉·斯旺，那位欢愉魔女。 她不像平时在占卜俱乐部见面时那样精心打扮，而是披着简单的兜帽长袍，只露出白皙的双手和脸颊。 房间陈设非常简陋，除了桌椅、煤气灯外，几乎没有任何家具，比起安吉尔那虽然不大，但也经常居住的安全屋，简直像贫民窟里的住所。 “我以为就是我和你的会面。” 安吉尔看了看径直走到萝拉身后的兜帽男性，坐在了方桌的另一面，微笑着说道。 “他也是我的盟友，和我，和你一样，为了对付魔女教派而走到了一起。” 萝拉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自然地流露出一股诱人的气质。 “对付魔女教派？我可没答应过，而且你就不怕我回去就告诉我的上线，让魔女教派来对付你们吗？” “我相信你不会的，毕竟你就算和她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也有些自己的秘密不想暴露吧，欢愉魔女小姐？” “欢愉魔女？你在做自我介绍吗？” 安吉尔扬了扬眉毛，刚翘起的腿放了下来，换了个坐姿反问道，左手貌似无意地低垂下去，已经捏住了垂到手心的小巧怀表。 “你以为自己的伪装天衣无缝，但我早就看出问题了，”萝拉嫣然一笑，湖蓝色的眼眸流露出一丝调笑，“在晋升序列6之后，你的神态、动作都有了细微的改变，其他途径可能难以发现，但同为欢愉魔女是可以看出区别的。” “当然，就凭这一点，哪怕是你的上级，应该都不会产生怀疑，毕竟晋升之后，样貌变得更加出众是基础中的基础。但我拥有的某件神奇物品可以知道面前之人的恶意程度，以及对我的威胁大小，在我告诉你魔药配方后的那次会面，在你询问‘欢愉’该如何扮演之时，我就确定，你已经晋升到了序列6。” “那么，魔女小姐，能否让我见见你的真容呢？” 这位欢愉魔女两手撑在身旁，身体前倾，脸上露出不加掩饰的期盼，这副少女姿态让安吉尔有一种不忍拒绝的感觉。 沉默片刻，她松开握着魔术怀表的手，摘下了指间的“狂乱指环”。 通过靠得极近的萝拉那湖蓝色的眸子中反射的画面，安吉尔能看到自己黑色的长发瞬间变成了灰白色，圆圆的雀斑脸也收窄，下巴弧度优雅，唇娇鼻挺，带着一丝成熟气质，但碧绿色的双眼又流露出一丝腼腆，两种矛盾的风格糅合在一起，却无比和谐。 萝拉目光看向安吉尔捏在手中的“狂乱指环”，随后又回到她失去神奇物品遮掩的脸庞，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才像个正常的序列6，你之前那副样子，我差点以为你变成女巫之前被毁了容。” “呵。” 她身后的中年男性轻笑一声，似乎是被这个不太好笑的笑话逗乐了。 “现在轮到我提问了，”安吉尔忽视了他极具挑衅意味的笑声，紧盯着萝拉说道，“你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的安全屋的，又是为何要留下那封信？” 萝拉尚未开口，中年男性就又发出一声刺耳的嗤笑，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你那也叫安全屋？每次从占卜俱乐部回去都走同一个方向，虽然反追踪意识不错，知道走回头路，换乘交通工具，通过人员密集的地方，甚至定期更换安全屋的位置，但总有疏忽大意的一天。” 安吉尔瞥了他一眼：“猎人？” 男性气息一滞。 “呵呵，文森特的语气有些不好，但确实是他追踪到你的，我们为了表示诚意，并没有进一步寻找你真正的住处，这次要不是有事需要找你，也不会用这种方法进行通知。” 萝拉轻笑着说道，让房间中紧张的气氛略有缓解。 “况且我也猜到，你在晋升以后很可能不会再前往俱乐部进行扮演了，所以准备用新的联络方式，让我们能够定期进行联系。” 她觉得我去俱乐部只是进行扮演吗？不，我是在赚回我那15镑的会费！ 安吉尔腹诽着，脸色不变，缓缓点了点头：“那你以后准备用什么方式联络我？” 这位欢愉魔女在长袍下摸索着，拿出一个容量不大的玻璃瓶，里面满满地装着暗红色的粘稠液体，和安吉尔用血液调配成的药液有些类似，但内部有些灰白色粉末混杂着，在煤气灯光下闪烁着光芒。 “这是一种用于联络的药剂，利用仪式魔法与我建立了联系，你用它涂抹在镜面的周围，构成完整闭合的圆环，就可以与我通过镜子对话了。” “我怎么知道这不是某种用于定位，甚至召唤邪恶存在的仪式？” 看着这瓶诡异的药剂，安吉尔并没有伸手去接。 “稍后我会教给你制作方式，包括一些其他的非凡能力的使用技巧，你已经序列6了，该学会自己开发新的能力，而不是依赖魔药内的知识了。” 妩媚地轻笑一声，萝拉把瓶子放在桌上。 “但首先，你要听听我的要求，以及我们合作的可能性。” (本章完) 第125章 合作的苗头 安吉尔没有说话，决定先听听对方的要求，再视情况决定是否答应帮助萝拉，甚至如她所说，结成“盟友”。 自己虽然准备对付魔女教派，但并不是非要和这两个身份不明的家伙配合。 “首先，我们想知道，魔女教派是否已经与极光会进行了深入的合作？” 萝拉身后疑似“猎人”途径的中年男性低声问道，语调没了刚才的挑衅意味，而是像正常讨论、商量一般，带着一丝期待。 “没错，而且据我所知，两者之间的合作不光是在贝克兰德，”安吉尔犹豫一会，还是决定透露部分自己已知的事实，“廷根市，恩马特港，他们的合作早已开始，在鲁恩的首都贝克兰德，这种联系只怕会更加紧密，我甚至怀疑他们与某些贵族，与王室都有一定程度的勾结。” 最后一句话透露的信息显然超出两人预计，萝拉与文森特对望一眼，又纷纷看向安吉尔，片刻后萝拉开口道： “那你知道她们近期的计划吗？除了之前所说的，渗透进贵族圈子探查情报那种小打小闹。” “目前我的上线还没有透露更多，只是让我近期准备参加一个王室举办的舞会，不知道有什么目的。但我猜测，魔女教派与极光会的所作所为还是与人口贩卖有关，重点在于被运走的奴隶的去向，他们到底是被用于某种大型祭祀的活祭，还是急需大量人力的计划，比如挖掘古迹或是建设秘密基地？” 说着，安吉尔想到了“极光会”在廷根市，在贝克兰德干的恶事，补充道： “或许合作的主要一方是极光会，而非魔女教派。他们上个月才在码头区尝试进行‘真实造物主’降临的仪式，而9月，更是在廷根市准备了邪神子嗣的载体，几乎成功进行了神降，引发了巨大的灾难，害死了上百名无辜的民众。”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c先生、d女士，甚至幕后的兰尔乌斯都已经死在了她手中，但罪魁祸首，叛逃教会的大主教因斯·赞格威尔仍然逍遥法外，尚无半点踪迹可循。 “可是，如果涉及‘真实造物主’，那贵族、王室和他们的合作就没有半点道理了，”听到比原初魔女还要臭名远扬的名讳，萝拉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谁会在自己的城市，自己家附近尝试召唤邪神？难道波及整个城市的灾难会因为他们做出的些许贡献而绕开他们吗？” “哼，这可说不准，那些贵族，甚至某些王室成员，他们的利益未必就和国家，和普通人的利益一致，只要能在灾难中攫取利益，普通人死得再多，也会像麦子一样长出新的。” 文森特冷哼一声，插言道。 这番尖锐的评论让房间中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咳，我会通过贵族那边的关系调查的，但王室恐怕就没办法接触到了，”萝拉打破了三人之间的尴尬，“艾琳小姐，你最好也在魔女教派的内部多加留意她们的动向，教派内部最近动作频繁，那位高序列强者很可能月末就会回到贝克兰德，她们和极光会的谋划或许已经到了关键的节点，这也是我急着找你了解详情的原因。” “你对魔女教派内部似乎很了解？” 安吉尔有些不解地询问。 “我有我其他的消息渠道。” 萝拉淡淡地回应，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开始教授安吉尔如何制作她提供的那种“联络药剂”。 利用魔女自己的血液，以及召唤出的无形蛛丝作为材料，使用深眠花、墓地草等代表阴性和死亡领域的草药粉末混合煮制，最后要用仪式魔法切断其和自己灵体的联系，建立另一种构建于药剂之间的间接联系，当两面镜子同时涂抹上这种药剂后，它们之间就会通过灵界形成一道稳固的沟通渠道，可以互相传输画面与声音。 这已经相当于神秘学上的“可视电话”了，虽然制作方法复杂，以安吉尔目前序列6的能力，制作出的药剂也只限于大致同一城市内的通讯，但相比只能传递简单电信号的有线电报，无疑是一种质的飞跃。 “通过灵界进行沟通？可你之前不是说过，由于某位强者的追踪，你为了避免被发现，已经不再主动沟通灵界了吗？” 听到这里，安吉尔插言道。 “这就是通讯药剂的巧妙之处了，它们已经中断了和血液提供者的神秘学联系，只是作为一种工具，可以‘互相联络’而已。” 萝拉像老师解答学生疑问一般，耐心地解释道。 在理解了制作方法后，安吉尔才收下由萝拉制作的那瓶联络药剂。 “你要记住，制作的方法和步骤绝对不能出差错，否则你交出去的就不是药剂，而是针对提供血液者的诅咒媒介，你自己曾经是女巫，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安吉尔看向神色认真的萝拉，轻笑一声：“那你呢，这瓶药剂，用的是你自己的血液，还是其他非凡者的？” 或者说，就是你身后的那名“猎人”的——安吉尔用眼神传递了这层意思。 仿佛验证安吉尔的猜测一般，萝拉身后的中年男性不安地挪动着脚步。 通讯药剂制作完成后，内部的灵性会迅速逸散，只能保留半个月左右，安吉尔和萝拉约定在这段时间内互相验证对方的信息是否准确，随后再谈论“结盟”的事。 安吉尔准备在赛薇莉亚那里旁侧敲击，询问那位半神“绝望女士”是否近期有回到贝克兰德的计划，如果萝拉连得到的这些消息都是错误的，那进一步的合作就无从提起了。 由于这是萝拉的安全屋，安吉尔先于他们离开，在迅速离开这条临河的街道，拐进一条小巷子后，安吉尔才长舒一口气，她先是检查身后无人跟踪，随后才摸出“狂乱指环”戴在手指上，让自己再次变回黑色长发，带着些雀斑的圆脸女性。 而后，她才抚摸着脸颊，轻轻扯下一张薄薄的，外观不断变化着的人皮，看着它在手中逐渐缩小一半，变回了“无面人”那已经半结合的非凡特性。 今天，她就是利用这份非凡特性的效果，改变了自己的外貌，糅合自己见过的欢愉魔女米蒂丝、雪伦夫人和奥黛丽各具特色的部分长相，形成了一张不亚于她们的全新面孔，骗过了萝拉和那位“猎人”途径非凡者。 很可惜，这份特性在尚未被制作成神奇物品前，只拥有这样一个简单的效果，而且负面作用极其明显，只要佩戴着它，安吉尔内心就会不断涌现对鲜血，对血肉的渴望，好在自己当时摘下了“狂乱指环”，否则说不定会忍不住杀戮、啃食人体的欲望。 “很符合我对‘秘祈人’途径的刻板印象……” 自嘲地笑了笑，安吉尔拦下一辆雇佣马车，离开了码头区。 (本章完) 第126章 通讯魔法 “麻烦帮我把这些深眠花和墓地草的粉末装起来，我都要了。” 指着货架上那几瓶药草磨成的粉末，安吉尔对身旁跟着她的少年说道。 她今天一早就来到了胖药师达克威尔的民俗草药店，准备购买制作通讯药剂所需的材料，那个药师虽然嘴上不饶人，一开口就有些讨打，但卖的东西质量确实不错。 可惜听他的徒弟说，达克威尔天还没亮就出了门，据说去城外捉某种盯上了很久的生物了，安吉尔猜测对方仍然在想着抓一只超凡生物来养，只希望这个没有什么战斗能力的药师不要命丧野狼之口。 安吉尔的预感很快应验了一部分，就在她付完钱准备离开时，草药店的大门被从外推开，脸上有着几道血痕，走路一瘸一拐的胖药师狼狈地走了进来，如同倒下一般坐上了他那张躺椅，招呼着自己的徒弟帮他拿一些治疗药剂过来。 “你不会是真遇上什么……那种生物，被抓了个满脸花吧？” 她愉快地凑上去落井下石，让达克威尔也品尝一下被毒舌攻击的感受。 “没关系，他也知道一些神秘学的事，事实上，咳，再过一阵我就能把‘药师’的配方告诉他了，”看了一眼走进内间取药的少年，达克威尔轻声说道，像是伤得不轻，“可惜你猜错了，我这些伤是被一只可恶的猫头鹰抓的，它还害我追丢了那条毛发黑亮的大狗，哼，以后估计遇不上那么好看的了。” “你终于放弃直接抓一只超凡生物的想法，准备先养熟普通动物，再灌给它魔药？” “贝克兰德哪还有什么超凡生物，都快被人杀绝种了！” 药师愤愤地说道，随后叹了一口气。 “那只野狗的毛发真的很好看……” “如果是要外观好看的宠物，为什么不直接去买一只？我相信宠物店里肯定有更好看，更听话的，你甚至可以挑一条猎犬。” “那会比魔药还贵！”胖药师忍不住反驳道，“而且要像真正的驯兽师一样亲自驯服它，我才能在喂下魔药时尽可能地提高成功率，而非让一条价值上百镑的猎犬随意喝下魔药，得到一团被污染的、无用的材料。” 看来药师的下一个序列，“驯兽师”可以利用非凡能力，减少被自己驯服的动物服用魔药的失控几率，难怪他想要找到合心的超凡生物，原来是为了让它成为自己的战力…… 安吉尔暗暗记下这几点，随口询问道： “那你准备喂动物吃哪种魔药？让它成为‘药师’吗？” “当然不可能，那样这家店里就有三个药师了，”达克威尔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而且我的宠物要能打，要帮我对付那些惹上我的黑帮，我觉得‘战士’就不错，‘猎人’也可以，但我都没有配方。” 说到最后，他又开始长吁短叹，怀念着从他手中溜走的黑毛大狗，而后这份遗憾迅速转换成了愤恨，安吉尔拿着草药粉末离开时，在徒弟的帮助下包着伤口的他已经开始计划买几个捕鸟网，去把那只猫头鹰抓来下锅了。 ———— 收集完所有的材料，安吉尔回到自家地下室，用一口较小的锅熬煮着混合了自己血液、无形蛛丝以及数种富含灵性的草药的混合物，按萝拉所说，这一锅药物得煮四个小时，熬成粘稠的液体后，才能进行下一步制作。 等待期间，她在一旁的桌上检视着自己拥有的几件非凡特性，尤其是昨天使用过的“无面人”特性，由于与部分人体组织结合，这份非凡特性在没有使用时也呈现人皮的造型，但表面不断变幻，让人眼花缭乱。 经过测试，安吉尔发现这张“人皮”能在使用者需要时变成各种造型，而且不用每个部位慢慢调整，可以根据她见过的人脸直接形成相应的部分，这才让她结合了自己见过的数名绝美女性面庞，形成了昨天的“欢愉魔女”。 她猜测这项非凡能力就是“无面人”序列的核心能力，从魔药名称就能听出来，可惜，没有制作成神奇物品的它只拥有这一项功能，而且只能改变脸型和发色，对身体其他部位毫无作用。 “这样就没法代替‘狂乱指环’了……指环虽然也只能改变脸型，但附带了让人容易遗忘的效果，尤其是第一次见面，没有形成深刻印象的路人。” 安吉尔遗憾地放下了人皮，拿起另一件“黎明骑士”的非凡特性，它同样与d女士的部分身体结合，形成了半特性、半物品的特殊形态。 这把外形如同骨刺一般的物品可以在使用者的意念下化为一把长度接近1米2的骨剑，外形让安吉尔想起“女神之剑”的那件圣物，但没有那种一眼望去就无法脱身的效果。 握持着这把骨剑，安吉尔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迅速提升，几乎比平时的自己高出一半，这也许就是“战士”途径各序列都有的效果。 可惜，使用这把骨剑时，安吉尔脑海中时不时会涌出一股滔天的战意，想要砍碎视线中所有不顺眼的物品，这还只是非战斗状态时的负面效果，如果在让人无暇分心的战斗中，这把武器恐怕会让拥有者陷入真正的狂暴状态，在把面前的一切毁灭前不会停下来。 比起这种有代价的增强效果，她宁愿保持完整的理智。 至于那件直接源于d女士的“牧羊人”非凡特性，安吉尔就更没有机会尝试了，因为它所附带的能力都是正宗的“血肉魔法”，比如血肉炸弹，比如血肉寄生，能面不改色使用它们的也许只有极光会的那帮疯子。 “恐怕只能等倒吊人先生找到他认识的工匠，把这份特性制作成神奇物品，才能展现‘牧羊人’的真正能力了……” 安吉尔感慨着，把这些非凡特性全部收好，无比期待明天的塔罗会。 …… 四小时很快过去，锅中熬制的药剂已经变成了粘稠的暗红色，和安吉尔从萝拉那里拿到的通讯药剂外观很相似，这让她确定自己的制作步骤没有出问题。 将锅中的药剂装入杯中，安吉尔迅速构建起简单的祭台，用蜡烛代表自己，那杯药剂代表仪式的对象，在灵性之墙内，让两者建立联系后，引燃灵火烧尽了“自己”。 这样，用她那富含灵性的血液制作的药剂，就与她再无关联了。 就算通讯药剂落入敌人手中，对方也无法用任何追踪、诅咒来对付她，最多只能尝试着将药剂抹到镜子上，试着隔空喊话，无能狂怒。 当然，某些特殊的存在，也许能借助灵界，从那边的镜子来到这一边，但遇到这样的敌人，我无论怎么防御，恐怕都难逃厄运…… 看着杯中的药剂逐渐冷却，安吉尔脑中闪过诸多念头，在抄录《秘密之书》的这几天，安吉尔的神秘学知识突飞猛进，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新手了。 “占卜高手，还有神秘学高手……” 喃喃说着，她将药剂分开装进五个小玻璃瓶中，把其中两瓶收好，另外三瓶带在身上，离开了地下室。 这三瓶药剂是准备交给她在贝克兰德有联系的同伴、朋友和手下的，但在这之前，安吉尔准备尝试一下药剂的效果。 将其中一瓶打开，她用手指勾出一缕暗红色的粘稠药液，涂抹在卧室的全身镜上，在镜面边缘形成了闭合的椭圆，随后又用同样的方法在自己随身携带的魔镜上进行了布置。 灌入少量灵性后，安吉尔手中的魔镜变得漆黑，周围的暗红药液仿佛融化一般向下滑落，制造了几道暗红色血痕，随后，她在镜中看到了自己的侧面剪影。 抬起头，她发现身侧的全身镜也浮现了数道血痕，内部的画面正是自己所处的卧室的天花板。 两面镜子已经沟通了灵界，互相联系在了一起！ (本章完) 第127章 三瓶药剂 如果有条件，安吉尔很想试试让一道光束在两面镜子之间来回穿梭，试试会产生怎样的效果，可惜房间里只有煤气灯那柔和但无法聚焦的光芒，让她的实验计划胎死腹中。 “也许凭借这样的实验，我能去贝克兰德的大学拿一张入学证明。” 她自嘲地笑笑，看着镜中的景象慢慢消失，那些涂抹上去的药剂也像挥发掉一般消失，留下光滑的镜面反射出正常的房间虚影。 想到大学，安吉尔就想起了莉莉·格兰杰和她收到的那些威胁信，可惜侦探们蹲守的时间连24小时都不到，应该不会有任何收获，她赶过去也无济于事。 收拾好心情，她拿上那三瓶通讯药剂，带好那本她已经提前抄录完的《秘密之书》，乘坐雇佣马车来到了乔伍德区的明斯克街，拉动了15号那栋两层住宅的门铃。 她今天学着萝拉女士穿着一身低至脚踝的长裙，披着厚厚的披肩，头戴垂着细格网纱的软帽，试图习惯这种贝克兰德流行的繁复打扮。 一出门她才发现，街上许多女性都是如此穿着，加上“狂乱指环”的效果，让她瞬间就能融入人群，甚至比起兜帽披风效果都好。 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响起没多久，房门就被打开，穿着一身灰色毛衣的夏洛克·莫里亚蒂被门外的冷风一吹，欢迎的话语都咽回了肚子里。 来这里已经多次，加上对方是愚者的信徒，安吉尔对其天然有一丝亲近感，因而并未客气，直接落座了窗旁的单人沙发。 将软帽摘下放在一旁，安吉尔把《秘密之书》还给了这位已经提前进入深冬，在室内都衬衣套毛衣的侦探，后者上楼去将它收好，随后才返回客厅，给壁炉添了几块炭，来到安吉尔对面坐下。 “你今天……” “那把万能钥匙……”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住嘴等待对方先说，房间一角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咳，我试着占卜了万能钥匙，”最终还是夏洛克先开口，他从兜里摸出那把黄铜钥匙放在桌上，“它上面确实蕴含某种远高于自身序列的诅咒，可能是由某个高序列的存在发出的呓语，结合你描述的那本笔记的主人死前发生的事，我判断这是一位亚伯拉罕家族古老的成员对他的后裔发出的呼喊。” “接下来都是我的猜测，不一定对。他的呼喊会对亚伯拉罕家族后裔中成为非凡者的那些人起效，造成他们的灵性不稳，在满月，尤其是血月之时这个效果达到最强，极易导致亚伯拉罕们失控，甚至直接死亡。” 安吉尔了然地点头：“所以那位准备让亚伯拉罕家族再次伟大的人，就因为在满月之夜服下魔药，直接造成了失控，当场死亡了？” “应该是如此，这是我综合占卜结果、笔记的内容和你的叙述分析出的结果，不保证对。” 虽然这么说，但夏洛克一脸自信，显然很相信自己的分析结果。 这跟安吉尔当初的分析也对得上，只是她并没有弄清万能钥匙上的诅咒来源，没想到这名亚伯拉罕的后裔竟然是被自己祖先的某种奇怪呓语给害死的，这简直…… “这简直是想让自己的亚伯拉罕家族绝后……他是这个家族的叛徒，又或者对所有亚伯拉罕抱有某种长久的恨意，所以才不断发出诅咒，让亚伯拉罕家族的非凡者几乎无法长时间存活？” 安吉尔皱眉问道。 “恨意？不，他那些恐怖的只言片语，其实只是求救声，他也许在请求自己后裔的帮助，但两者之间位格相差太大，以至于那声声呼喊在后裔耳中变得致命，反而害死了他们……” 夏洛克嘴角抽动着，似乎想笑一笑，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另外，这把‘万能钥匙’你在满月之夜最好不要带在身旁，可以用灵性之墙或是能隔绝灵性的容器将它封存，最好是把它卖掉，一劳永逸。” “灵性之墙？如果把它封在房间里，我又怎么从灵性之墙里出去呢？” 安吉尔反问道，目光转向桌上的黄铜钥匙，宛如看着一枚不定时炸弹——在听完夏洛克对诅咒的分析后，她已经不太想使用这件神奇物品了。 “你可以用灵性之墙把小型容器封闭起来，就像封闭祭台一样，只不过你在外，而不是在内……等等，《秘密之书》上就写到了这种方法，你不是已经看完了吗？” 我只是抄完了，还没来得及看后面的部分…… 安吉尔有些脸红，她拿过黄铜钥匙，当着夏洛克的面用简化的仪式封闭了一个子弹盒，将黄铜钥匙封存在里面。这样虽然会在使用时麻烦一点，但总归能避免这件神奇物品的负面效果了。 解决了这件最大的问题，安吉尔对自己“神秘学高手”梦想破灭的沮丧之情也减轻了许多，两人继续分享了些最近的见闻，以及表达了对“愚者”尊名被外人知晓的担忧后，安吉尔见时间差不多了，把三瓶通讯药剂中最多的那瓶拿了出来，递给了夏洛克。 “这是什么？看上去像浓缩后的治疗药剂……” 举着瓶子对光观察着，夏洛克疑惑地问道。 “一种用于通讯的药剂，不是服用的那种，而是……” 安吉尔将药剂的用法告诉了夏洛克。 “我会随身携带一面涂好了药剂的镜子，这样你就能随时联系到我，但最好省着点用，材料虽然不贵，但毕竟，唔，这是用我的血液制作的。” 支支吾吾地，安吉尔最终还是把药剂的原料告诉了对方，避免了他无意义地浪费。 夏洛克拿着小瓶仔细研究着里面的粘稠液体，像是研究一件神奇物品，而后仔细收进口袋，询问道：“只能单向通讯吗？比如我也提前涂抹一面镜子，然后你可以随时打……咳，联系我？” “很可惜，除非有两套药剂，否则最好只让一面镜子时刻处于活动状态，否则其他人要是涂抹药剂找我的话，很可能会接通到你的镜子上。” “其他人？是谁？” 扬了扬眉，夏洛克那褐色的双瞳流露出不加掩饰的疑惑。 安吉尔掏出另外两个瓶子，在他面前晃了晃，回答道：“是的，等下我还要去送出这两瓶，一个朋友，唔，女性的朋友，还有一个算是在我手下做事的非凡者。”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夏洛克刚才坐直的身体放松了下来。 “嗯，那就好……不，我是说，正好我也准备出门去一趟，去圣乔治区，我投资了一个新发明，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说不定能赚上不少，我得去看看……” 他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地说着，率先站了起来。 安吉尔也正准备离去，所以点了点头，跟着站起，但却对夏洛克口中的新发明起了一丝兴趣，好奇地问道： “新发明？是你自己的点子吗？” “不，我只能算是投资方，但确实也给了一点小小的建议，大部分是那位雷帕德先生自己的创意，以及罗塞尔大帝的……”说到这里，夏洛克语气有些沮丧，“一辆两个轮子，用脚作为动力的单人交通工具，我准备把它叫做，脚踏车。” 听起来像是自行车，不过罗塞尔大帝果然已经“发明”了它，或者至少留下了一些手稿…… 安吉尔对夏洛克的沮丧感同身受，她许多新奇的点子也遭到了这位两百年前的穿越者打压，只恨自己没能早三百年来到这个世界建功立业。 好在听夏洛克的说法，他和那个雷帕德正在对罗塞尔的初步设计进行改进，也许很快就能制作出在便利性和价格上做到平衡的产品，要么自己生产，要么卖掉专利，都能收获不菲。 提前对他表达庆祝后，安吉尔与夏洛克一前一后离开了明斯克街15号，她还要在今天白天送出另外两瓶通讯药剂，时间紧迫。 …… 在皇后区的霍尔伯爵家别墅，把药剂交给了“正义”奥黛丽后，安吉尔又马不停蹄来到了东区，这番跑遍全贝克兰德的旅途造成的最大影响，就是又有两名“倒霉”的车夫需要维修自己的车轴或车轮，安吉尔虽然给了他们相应的赔偿，但心里仍有些过意不去。 “比起我的‘渴血’，这把‘好运’左轮的负面效果也未免太过于强烈了，难道它使用的非凡特性，那个‘怪物’途径的灾祸教士，实际上拥有吸引灾祸，殃及附近其他人的能力？” 捂着再次出血的钱包，安吉尔沮丧地来到谢尔曼家，此时已是黄昏，谢尔曼住的二楼并没有开灯，但对方是刺客，不开灯也能看见，所以安吉尔还是上去敲响了房门，片刻后才发现，这位新晋刺客确实不在家。 简单地占卜过后，安吉尔很快在附近的一家酒吧找到了谢尔曼，他正在吧台旁与另一位看起来还没成年的少年交谈着，背影看上去有点像女性，身材瘦弱，动作轻柔，第一眼瞥去，安吉尔甚至没能认出他，直到绕到另一侧，看到了对方那张中性的脸才得以确认。 见安吉尔寻来，他匆匆跟少年说了两句，快步走出酒吧，在前者的指引下走过满是流浪者的大街，进入对面的一条小巷。 (本章完) 第128章 塔罗会最大的交易？ “刚才那人就是你平时的消息来源？我感觉他甚至没成年。” 进入巷子后，安吉尔好奇地询问着谢尔曼。 “确实没有成年，东区这样的半大孩子很多，他们手脚灵活，观察仔细，而且不容易引人注意，最重要的是比起那些黑帮或者专门的赏金猎人，要价低得多。” 谢尔曼低声说道，视线不时瞥向两侧，观察着巷子外面走过的人。 看着迅速成长蜕变，从唯唯诺诺的受害者变成合格的刺客的谢尔曼，安吉尔满意地点了点头，掏出最后一瓶通讯药剂交给他，迅速讲解着用法。 “……以后有急事就用这个联络我，省着点用，很贵的。” 她今天已经解释了两遍自己鲜血的珍贵，此时口干舌燥，不想再次重复，是以用“很贵”进行概括，谢尔曼闻言，将玻璃瓶仔细收好，随后继续报告着今天的收获。 “我已经收集到了巴伦的线索，很可惜，比起找不到线索，更麻烦的是线索太多，起码有三个叫巴伦的符合你的描述，长相光凭口述无法对比，我准备下周去一个个‘拜访’，也许中间就有真的那个。” “要小心，如果遇到真的那个巴伦，不要惊动他，直接向我报告。” 安吉尔感觉自己越来越像天天坐在家中发号施令的赛薇莉亚了，唯一的区别也许是自己更穷，吃不起昂贵的糕点。 腹诽着自己的上级，安吉尔跟着谢尔曼回到他家，看着他拧动墙上的煤气灯，咔咔声响起，暖心的光芒并没有出现。 “……好像欠费了。” 谢尔曼尴尬地笑了笑，走到门边给瓦斯计费器投进两枚硬币，在齿轮转动声中再度拧开煤气灯，这次成功点燃了它。 “你开始寻找第一个刺杀目标了吗？”为了缓解这贫穷而尴尬的氛围，安吉尔找了个话题，“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用我送你的匕首指向无辜之人，其他没有限制，对你动过手的，欺负过你朋友的，或者在附近臭名昭著的，都可以。” 这位刺客回到家后又恢复成那种唯唯诺诺的样子，闻言有些犹豫地缩起身子，片刻后才回答： “已经找到了，是一个经常抓附近的小孩为他打探消息，但从来不给报酬的家伙，他甚至还抢他们赚来的那点钱……唔，我动手的时候，需要提前告诉你吗？” “你自己选好目标就行，我不会帮助或监视你。但一定要注意，别惹上其他的非凡者，‘刺客’途径的序列9虽然属于战斗序列，但并不是最强的那一批，很多序列9同样拥有不俗的战斗能力，比如战士，比如罪犯，比如仲裁人。” 安吉尔例举了几个同样拥有出色近战能力的魔药序列，并介绍了他们的非凡能力，让谢尔曼加以辨识，避免起直接冲突。 但说到能让附近的人不自主地服从的“仲裁人”的时，她发现对方神色有些变化。 “你认识‘仲裁人’途径的非凡者？” “是，是的，有一个朋友，一个帮助过我很多次的赏金猎人。她很厉害，对付谁都是一拳，一句话就能震慑全场……我在了解到魔药与非凡力量后才知道，原来那就是非凡者。” 谢尔曼的眼睛中流露出一丝憧憬，看来他原本以为非凡者都应该是那样的人，难怪对“刺客”的行为有些不适应。 “你也可以试着成为她那样的人，惩恶扬善，‘对付谁都是一刀’，”安吉尔嘴角带笑，引导着这位新人，“但要记住，无论目标是普通人还是恶棍，你都是为他们带去灾祸的人。” 灾祸，这才是“刺客”，或者说“魔女”途径绕不开的主题。 安吉尔想到这里，自身亦有所感悟。 ———— 周一下午，安吉尔如期参加了定期举行的塔罗会。 面前深红色光芒闪过，她出现在已经无比熟悉的巍峨宫殿中，左手边是礼貌地与众人打着招呼的正义小姐，右手边是坐在长桌上首，隐藏在灰雾之中的朦胧身影，愚者先生。 魔术师小姐献上了她参加塔罗会以来的第一张罗塞尔大帝日记，愚者的阅读时间结束后，众人开始自由交流。 “皇后小姐，我已经联系上了那位工匠，他刚完成一件近乎完美的神奇物品，并休息了足够长的时间，愿意接下这一单。” 倒吊人语调平淡地说着。 “唯一的问题在于，你希望使用哪件非凡特性作为原料？” 安吉尔早已下了决定，听到倒吊人的问题，毫不犹豫地回答： “‘牧羊人’的非凡特性。” d女士的强大，她可是深有体会的。而之前“飓风中将”齐林格斯赖以成名的“蠕动的饥饿”也是一件“牧羊人”特性制作的神奇物品，它放牧的那些非凡者的能力，让仅仅序列6的风眷者齐林格斯几乎成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半神以下最强的非凡者之一。 这两位可是“牧羊人”的活广告呀，虽然现在都已经死了。 而且“无面人”与“黎明骑士”的非凡特性都已经初步与外物结合，形成了可以直接使用的物品，虽然前者应该能制作成某样可以改变外貌的神奇物品，后者甚至能在工匠的巧手下成为强力的武器，但都不是她目前急需的。 就算真的急需，我也可以直接把“无面人”往脸上戴…… 所以她再次重复道：“就选择‘牧羊人’吧。” “没问题，序列5的‘牧羊人’，那位工匠要收取1700镑的制作费用。” 听到这算不上是“整数”的数字，安吉尔眉头一皱，还未来得及开口，倒吊人就补充道： “其中的500镑属于我。” 他这句话坦坦荡荡，仿佛在说今天早餐吃了什么一样，反而让安吉尔放下了心。 这本就是他应得的信息费，或者说，介绍费。 序列6的非凡特性在非凡者聚会上能卖到3000镑以上，少数稀缺的甚至可能达到4000镑，序列5的“牧羊人”特性价格翻倍不是问题，加上制作费用，整个交易的总价达到了9000镑，倒吊人要求500镑的报酬并不算高。 “没问题，这个价位很合理，”虽然这样说，但安吉尔还是感觉胸口一阵抽痛，那是金钱离自己远去的心痛，“我想，这应该是塔罗会金额最高的一次交易了吧？” 长桌旁一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咳，其实就在你请假的那段时间，正义小姐接下了愚者先生某位眷者的委托，用1万镑买走了贝克兰德某位大使的人头，而这用的是‘飓风中将’齐林格斯赏金的一部分，他价值3万镑。” 倒吊人语气中带着罕见的笑意说道。 3万镑？ 我全身的神奇物品和非凡特性加起来，应该都卖不到3万镑…… 安吉尔那一小撮拔得头筹的喜悦如同烈日下的肥皂泡一般瞬间破灭了。 “那么，倒吊人先生，我在塔罗会结束后就通过献祭的方式将非凡特性交给你。” 她连忙岔开话题，缓解这里尴尬的气氛。 “还有制作费，我的那部分你可以等拿到神奇物品后再支付，但属于工匠的那些不行。” 倒吊人补充道。 属于工匠的制作费用是1200镑，可安吉尔现在只有不到700镑的现金，这甚至还包括了几天前卖给魔术师小姐“治安官”特性得来的600镑。 她顿时感到头大。 原以为这属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交易，但倒吊人提出的1200镑现款却难倒了她。 “皇后小姐，我上次还欠你的部分欠款已经可以偿还一部分了，这次的制作费用就由我来出吧。” 仿佛感受到了她的尴尬，一旁的正义小姐轻声说道。 倒吊人立即将目光移向正义，而后点了点头：“可以，稍后你们分别向愚者先生献祭就行。” “谢谢你，正义小姐，”虽然正义是说“偿还欠款”，但却解了安吉尔的燃眉之急，她还是衷心地表达了感谢，“还有倒吊人先生，也谢谢你为我联络工匠。” 达成了这桩交易后，几人又开始分享起一周的见闻，许久不曾发言的“世界”环顾四周，随后用低沉沙哑的嗓音说道： “贝克兰德最近不太安宁，有人在寻找涉及‘塔罗牌’的案件，以及用它们做代号的组织，这个组织，信奉着‘愚者’。” 众人纷纷坐直了身体，就连仿佛在开小差的魔术师小姐都是如此，他们看向长桌上首的愚者先生，见祂没有任何反应，又快速收回了目光。 “王室也有人在关注此事，他们虽然没有动用官方的力量，但动员了不少私家侦探和赏金猎人，据我所知，范围可能不限于贝克兰德。” 正义小姐也补充道。 “还有，还有那个‘极光会’，他们开出高额的悬赏，寻找信奉‘愚者’的人。” 这道有些犹豫的声音来自“魔术师”。 安吉尔作为向愚者先生举报的成员之一，对塔罗会上会讨论这件事早有心理准备，但没想到在几人补充、对照之后，竟发现大半个贝克兰德，甚至包括周边城市都在寻找“愚者”和“塔罗会”。 他们出名了！ (本章完) 第129章 “无需在意” “这番窥探来自‘堕落造物主’，你们无需在意，但不要泄露这里的秘密。” 长桌上首笼罩在灰雾之中的愚者先生敲击桌面，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这番表态让塔罗会的众人纷纷安下心来：愚者先生已经知道了窥探者是“真实造物主”，而且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和我报告魔女教派在追查塔罗会时的回应一样……” 安吉尔暗暗想着，眼神瞄向其他成员，倒吊人若有所思，太阳有些茫然，身旁的正义和魔术师应该也提前汇报过相关信息，所以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惊讶，至于世界先生…… 她看向长桌末端，那位穿着兜帽长袍，面容被灰雾覆盖的男性和平时一样，没有任何动作，让人猜不透他的心理。 “谢谢您的提醒，愚者先生，”率先开口的依然是正义小姐，她环视四周，待众人目光集中后才继续说道，“但我们还是要低调行事，尤其是在贝克兰德，那里隐秘教派众多，极光会的力量也很强。” “我还在海上，无需担心‘极光会’找上门来，但你们在贝克兰德最好少和他们接触，呵，我记得我早就提过这一点。” 倒吊人轻笑一声，回应道，视线从安吉尔身上经过正义，一路看到魔术师身上。 显然他认为这几人都在贝克兰德，都要小心一些。 “我觉得最需要担心的是太阳先生，他的某位长老是‘真实造物主’的信徒。”世界用沙哑的声音说道，看向了倒吊人身旁的太阳，“你今天参加塔罗会前，有做好相应的掩饰吗？” 身材高大的太阳先生腰杆挺直，回答道： “是的，我会独自入睡，在睡梦中进入这里，现在我养成了不定时休息的习惯，这样在愚者先生通知我时，就可以在不让人怀疑的前提下参加聚会了。” “很好，伱学得很快。” 曾经多次教授他用歪门邪道躲避审查的倒吊人欣慰地说道。 约定至少在年底前要低调行事后，众人转入下一个话题，“魔术师”小姐分享了自己与一名亚伯拉罕家族成员见面的经历，并询问众人是否清楚这个家族的历史。 在与安吉尔交易中收获了500镑的倒吊人先生兴致不错，免费分享了自己知道的历史知识，讲述了这个源于第四纪的古老家族的兴衰史。 安吉尔倒是早就从黑夜教会内部的资料，以及亚伯拉罕后裔的笔记中得知了这些内容，可魔术师小姐依然听得津津有味，让她有些怀疑对方同样是个神秘学的新人。 …… 深红光芒闪过后，安吉尔回到了自家的书房，她迅速来到地下室，拿出那枚属于d女士的，黑暗中透露着一丝光芒的“牧羊人”非凡特性，通过献祭仪式将它献给了愚者先生。 片刻后，随着灰色雾气涌起，她脑海中多了一段画面。 披着兜帽，但仍有一撮深蓝色发丝钻出帽檐的倒吊人先生回应道：感谢您，愚者先生，制作费用与非凡特性我都收到了。请转告皇后小姐，不出意外的话，下次塔罗会前我就能把神奇物品通过献祭交给她，希望那时她能补足剩余的500镑。 他专门回复我原来是为了提醒这500镑的事…… 安吉尔原本还有些忐忑，毕竟序列5的非凡特性价值超过了8000镑，但收到倒吊人的回复后她心里唯有无奈。 在购买材料，制作完通讯药剂后，她的现金只剩下不到700镑，这周交出500镑“介绍费”后，很快又会陷入贫困状态了。 “得想办法赚钱了，最近惹了‘极光会’，而且要避免他们追查塔罗会，没法去a先生的集会，看来只能在其他聚会上出售一些配方或者神奇物品……不知道万能钥匙会不会有人买？” 在脑海中想着赚钱的方法，她离开了阴暗的地下室。 ———— 周三下午，安吉尔照例来到赛薇莉亚家中，汇报这几天的情况。 每天晚上参加各种宴会，以至于累得皮肤都有些暗淡的欢愉魔女打着哈欠接待了她，在得知谢尔曼终于开始筹划刺杀某个目标时，赛薇莉亚不屑地锐评着： “也许把他弄进教派是个错误，原本这些‘刺客’应该由‘灵知会’培养，能力出众的才会送到这里来，可惜最近这些规矩没什么人遵守了……” 安吉尔原本以为灵知会是个和魔女教派类似的，以“刺客”和“学徒”途径为主的隐秘教派，但听赛薇莉亚的说法，他们似乎是魔女教派的下属组织，为教派网罗手下，输送人才。 她暗暗记下这些知识，随口回答道： “或许他只是欠缺一些经验，没人生来就是熟练的‘刺客’。” “哼，反正他已经交给你了，只要他没有叛变，其他的事不需要再告诉我。”赛薇莉亚兴致缺缺地摆了摆手，“上次我跟你提到的舞会就在明天晚上，你做好准备，下午就到我家来。” “准备？” “服装，礼仪，这些都需要精心准备，你已经参加过不少次贵族之间的沙龙和茶会了，夜间的舞会只会比它们更加正式，记得多看看我给你的那本贵族礼仪手册，别在明天晚上出丑，那会成为全场的焦点，你不会希望有那种经历的。” 赛薇莉亚端起咖啡啜了一口，没加糖的黑咖啡让她精神振奋了不少，语气也带上了一丝嘲弄。 “我上次就想问，为什么需要我参加那个舞会？”安吉尔皱眉反问，“难不成你想把我介绍给哪位贵族？呵，可惜不会有人看得上。” 赛薇莉亚对这番阴阳怪气的反问报以嗤笑。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霍尔伯爵家的任务告一段落，我只是帮你找点其他的事做而已，比如盯着某位小姐，让她不要到处乱跑，免得坏了我们的计划。” “计划？是那种看起来像是为教派做事，其实只是为了让你的资产升值的那种吗？” 安吉尔也毫不客气地反驳着，这些日子的接触，她已经摸清了这位欢愉魔女的脾性，只要完成她交待的任务，平时的口舌之争中她并不会以势压人或者摆上级的架子。 “哼，首先，促进大气污染委员会的行动也是计划的一部分，我只是稍加利用他们的影响而已；其次，我说的可不是这种小打小闹，而是真正的大计划，你只需要知道，如果事成，你我的贡献会让接下来的晋升之路无比顺利。” 大计划……难道萝拉所说的那件大事就要到来了？ 回忆着与萝拉的交谈，安吉尔不动声色地追问道： “真正的大计划，由我们两个执行？听起来就不太‘大’……” “摆清自己的位置，女巫，我是执行者之一，你不过是我的一枚棋子，”这番略带嘲讽的话果然让赛薇莉亚坐直了身体，“而且下个月初，那位女士就会回到贝克兰德，届时你就有机会见到真正的‘半神半人’的身姿。” 说完这番话，她自己也露出了一丝憧憬，一丝期待。 ———— 跟着赛薇莉亚乘坐兰登男爵家的马车，来到位于皇后区的一座庄园时，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下来，渐渐圆润的红月高挂在天上，透过难得稀薄的雾气将月光洒向大地。 安吉尔今天穿着一身设计复杂的长裙，内部衬裙就足足有三层，是在赛薇莉亚的女仆帮助下才穿上的，首饰也用了一条赛薇莉亚的珍珠项链，原本她还想让安吉尔戴上耳环，但因为没有穿孔而作罢。 好在这些天她都刻意穿着长裙、舞鞋作为日常装扮，否则现在披挂着这身沉重的长裙，说不定真的会如赛薇莉亚所说，频频出丑，“成为全场的焦点”。 进入拥有彩绘玻璃、水晶吊顶灯的主厅，安吉尔立刻被这里的奢华所震惊，她原本以为这只是个不大的社交舞会，没想到却超出了她的想象。 大厅两层打通，一楼布置成中央是舞厅，两侧是乐队的形式，在悠扬的乐曲声中，已有不少男女在翩然起舞，一眼望去都是年轻的贵族男女。 二楼的走廊环绕在四周，宾客们倚靠在栏杆旁，低声交谈，眼神时不时扫过一楼的大厅，忙碌的侍者穿行其中，递上酒水，收走空杯。时不时有绅士来到女士面前邀请她共舞一曲，而后两人就会来到一楼中央，随着乐曲跳上一段。 “那位是卡拉顿子爵的儿子，他身旁是法尼斯男爵，呵，他最近有些落魄，”赛薇莉亚视线扫过一位位宾客，低声向身旁的安吉尔介绍着，“远处那个穿红色长裙的是温斯特子爵的遗孀，今天她穿得很大胆，应该是对某人有了想法……” 安吉尔面无表情地跟着赛薇莉亚认识贝克兰德的中上层圈子，目光随意打量着周围，突然发现一位熟悉的男性向她们走来。 “这位是……格莱林特子爵，我想你已经熟悉了。” 赛薇莉亚也发现了来人，低声说了一句后迎了上去。 “子爵阁下，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本章完) 第130章 再遇特莉丝 “赛薇莉亚，还好今晚在这儿见到了你，否则我都不知道该与谁共舞一曲了。” 已经成为了药师的格莱林特微笑着俯身行了吻手礼，他比起前段时间更加神采奕奕，让安吉尔怀疑他锲而不舍地寻找这个途径魔药的真实目的。 “艾琳小姐，也很高兴见到你，最近在我的沙龙都没见到你了，奥黛丽也不怎么参加，伱们都把我给遗忘了吗？” 和赛薇莉亚打过招呼后，格莱林特又看向了安吉尔，脸上带着同样的微笑，还略显浮夸地扬起了手。 “抱歉，最近有些忙碌，下周的沙龙我一定参加。” 其实是因为我都直接去奥黛丽家了，跳过了你这个“中间商”…… 安吉尔腹诽着。 短暂寒暄后，格莱林特正式邀请赛薇莉亚共舞一曲。 “小宝贝，你去餐厅那边休息一会，也许会见到意想不到的人喔。” 赛薇莉亚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后，伸出手臂让子爵挽着，两人走向大厅中央，随后在陡然变奏的舞曲中跳起了带着些许暧昧的舞蹈。 “没想到格莱林特对赛薇莉亚这样比他年长的女性感兴趣……唔，但也有可能是‘欢愉’的力量在起作用，赛薇莉亚不会想把自己男爵夫人的头衔变成子爵夫人吧？” 安吉尔旁观了一阵，发现两人似乎越跳越是身体紧贴，动作暧昧，顿时感到口干舌燥。为了避免再看下去会产生某种奇怪的想法，她遵循对方的安排，从二楼的环形走廊来到后方的餐厅。 这里是和前方舞厅差不多大的大厅，摆放着一张张铺着洁白桌布的长桌，上面则是一盘盘精美的菜肴，一杯杯昂贵的美酒，以及内容各异的冷盘、糕点。 另一支乐队在角落奏响着和前厅风格不同的乐曲，部分为了社交不得不来，但却对喧闹的舞厅不感兴趣的宾客聚集在这里，或端着餐盘，或拿着酒杯，一边果腹，一边交谈着。 为了穿戴繁复的长裙还未用餐的安吉尔开心地端起餐盘，选择了一些自己喜爱的甜食，以及今晚格外感兴趣的肉类，来到餐厅一角，迅速消灭着这些价值不菲的食物。 “赛薇莉亚说我会见到意想不到的人，意思是这里有某个人会主动找我？根据她之前的话，是某位小姐，也许我还认识……” 填饱肚子后，她端起一杯低度数的甜葡萄酒，用举杯喝酒的姿势掩盖自己四处张望的眼神，看向一位位宾客。 他们平均年龄比前方的大厅起舞的贵族要大上不少，很多已经步入中年，交谈的也是些政务、大宗交易和年底收入的事，比起舞会，更像是个洽谈生意的餐会。但并没有人注意她，更没人上前与她交谈。 令她意外的是，曾和萝拉一起出现过的那个“猎人”途径非凡者，文森特，也在人群中。这位穿着燕尾服，戴着一副厚框眼镜的中年人正在与另外两位男士交谈，持杯的手不断晃动。 感受到安吉尔的眼神，他稍稍侧头望了过来，瞬间也认出了这位私下建立了合作的“欢愉魔女”。 两人眼神交错，默契地移开了视线。 “但赛薇莉亚所说的不可能是文森特，难道我理解错了意思，她真的只是让我来这里休息？” 安吉尔满心疑惑，从餐厅一角踱步到另一角，又绕到侧面的走廊。 这里挂着一幅幅价值不菲的风景画，灯火通明但宾客寥寥，有几扇通往独立阳台的门，大多紧闭着，外面似乎有人在交谈，只有一扇门半掩着。 她推开那扇门，外面的阳台能看到天上的红月，以及下方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园林，但出乎她意料的是，阳台上已经站着一男一女，都用好奇的眼神看向她这位不速之客。 “抱歉，我以为这里没人……” 打扰了两人幽会的安吉尔连忙移开视线，道了个歉，准备离开。 “不，请稍等，这位小姐。” 那名穿着厚重黑裙的女性轻声说道，同时向身旁的中年男性使了个眼色，后者点点头，走过安吉尔身边，离开了阳台，顺手把门带上了。 随着对方把脸完全朝向安吉尔，她这才看清黑裙女性的面容，她和身上这套老气裙装截然不同，大约只有十八九岁，一头黑色长发，双眼细长，有着一张让人心生怜爱的圆脸。 她是在廷根市的恶龙酒吧地下市场和安吉尔有过一面之缘的特里斯，更是曾在西区市郊布下诅咒祭台，与值夜者大战过，甚至险些杀死克莱恩的女巫。 特莉丝！ 安吉尔露出疑惑的神色看向对方，眉头微微扬起，似乎在好奇对方为何要将她留在阳台，但内心早已惊涛骇浪。 原来这个女巫从廷根市逃离后，来到了贝克兰德……看样子，她应该是被魔女教派接回了组织，甚至把她安排到了某位贵族的身边？ 在第一次与赛薇莉亚见面，接受她的“考查”时，对方就曾经提到过从廷根接回过一个重要的棋子，当时安吉尔没有在意，现在回想起来，是否说的就是特莉丝？ 这一瞬间，安吉尔想了很多。 好在她戴着“狂乱指环”，为了保险甚至使用了那件不完全的神奇物品，化为了人皮的“无面人”特性，这能确保对方无法认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你就是赛薇莉亚所说的另一个‘女巫’？” 特莉丝主动开口说道，视线不时瞥向门口，半透明的玻璃后，可以见到那位中年男性被灯光映照出的剪影，后者正如同一尊雕塑般，忠实地守护着这处阳台。 安吉尔谨慎地点了点头，没有回答。她根本不知道赛薇莉亚今晚的安排到底是什么，但从对方的反应看来，赛薇莉亚所提到的“意想不到的人”应该就是特莉丝。 对了，在她的考查中，我曾说过自己同样在雪伦夫人手下，曾说过自己认识“特里斯”……难道她认为我还不知道对方成了女巫，已经变成了女性，想给我一个“惊喜”？ 瞬间想通了这一点，安吉尔有了后续的应对方案。 “呵，我是从你戴的项链认出来的，赛薇莉亚说我认识你，但你究竟是谁？” 美丽动人的脸庞上满是疑惑，特莉丝微微歪着头，继续问道。 这瞬间的神态惹人怜爱，让安吉尔胸口怦怦直跳，几乎想要说出真相。 她立刻明白过来，这种任意一个动作就充满诱惑的独特力量，正是“欢愉魔女”的特征之一。 对方已经不是“女巫”，而是晋升到序列6的“欢愉”！ 不知道赛薇莉亚，或者魔女教派，清不清楚这一点…… 安吉尔暗暗想着，脸上也装出疑惑的表情，似乎在思索着，片刻后两眼圆瞪，恍然大悟般说道： “是你，你是特里斯？” 被一语戳破身份的特莉丝神色中出现一丝慌乱，而后被洞悉一切的微笑覆盖。 “果然，你真的认识我，你是廷根市的……是雪伦·霍伊手下的其他‘刺客’？” (本章完) 第131章 让人惊惧的变化 随即，她嗤笑一声，接着说道： “没想到雪伦夫人死后，大家也逃不掉后续的安排，离开廷根之后居然能在贝克兰德再次相遇……怎么样，已经习惯身为女性的生活了吗？” 说到最后，特莉丝的语气已经从嘲讽变为哀伤，似乎不光是在嘲笑面前这位和她境遇相同的女巫，同时也在感慨自己晋升后的生活并不如自己所期待的那样。 她并没有认出安吉尔是哪一位具体的“刺客”同僚，只是把她当成了曾经同为雪伦夫人手下，但并未见过面的同伴之一。这也符合安吉尔继承自科尔·格兰杰的记忆，科尔并没有见过特里斯或其他刺客，只是知道雪伦夫人并不只有一位下线。 这就是单向联系的好处……唔，以及坏处…… 感谢着死去的雪伦夫人做的“贡献”，安吉尔也露出一丝伤感，藉此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而后问道： “赛薇莉亚只说让我和你见面，她到底有什么安排？你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这是否就是萝拉所说的“魔女教派与极光会的共同谋划”？ 特莉丝那带着哀伤的眼神变得迷离，脸上也满是疑惑，仿佛这时候才开始思考自身的问题。 “我……我也不知道，来到贝克兰德之后，我被她们安排接近埃德萨克，但这并不是我希望的，我试着逃走，却总是由于各种巧合而被抓住，最近更是自己都习惯了那种生活……仿佛陷入了无法逃脱的深渊。”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我原本喜欢的是女性，那种脸蛋漂亮，身材诱人的女性，但现在自己变成了这样的女性，而且每天醒来都发现自己全身赤裸，被同样赤裸的男人搂在怀里……” 她嘴唇轻启，眉头微皱，目光四处游移，最终锁定在了安吉尔身上，那带着期盼的目光让后者有些不安。 “伱既然认识我，就请帮帮我吧，”特莉丝的语调中带上了无尽诱惑，粘稠得仿佛安吉尔喜欢的甜食上的糖浆，“我会跟赛薇莉亚说，让你靠近、监视我，之后，你只要找机会……” 说到一半，特莉丝脸上的迷茫、希冀一扫而空，恢复为刚相遇时那淡淡的微笑，黑色瞳孔扩散，眼白被覆盖，黑色长发无风自动，飘散开来。 这种仿佛影片跳过了一段，前后不连贯的场景让安吉尔内心一紧，悄然后退了两步，来到阳台边缘。 只要特莉丝有任何动作，她就准备跳楼逃生了。 仿佛只过了一瞬间，这位对身份感到迷茫的“欢愉魔女”身上的异变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脸型温文甜美，细长双眼流露出一丝诱惑的特莉丝嘴角咧出微小的弧度，她伸出左手，优雅地打理着有些杂乱的长发，以及身上那套繁复、厚重的长裙，动作仿佛天生的女性一般熟练、自然。 “抱歉，我刚才有些失态，请转告赛薇莉亚，我会好好地扮演自己的角色。” 说着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话，特莉丝放下左手，来到阳台门边，拉开门，在那位中年男性的陪伴下离开了。 她左手小指上的蓝宝石戒指在灯光映照下，闪烁出令安吉尔有些畏惧的光芒。 下意识地走出阳台，安吉尔看着两人的背影来到楼梯边，一位穿着如同军装一般的紧身礼服的年轻男性走来，伸手挽过特莉丝纤细的手臂，走下了楼梯。 那位中年男性则久久地在楼梯口站立，看向两人离去的方向。 这原本能让安吉尔遐想连篇的场景此时却丝毫无法进入她的内心，刚才特莉丝瞬间变脸的一幕如同一根鱼刺卡在她喉咙，让她感到不安，感到惊惧。 她匆匆回到餐厅，拿过一杯白葡萄酒一饮而尽，酒精的灼热感从口腔一路下至胸腹，让她的心逐渐平复。 直到这时，安吉尔才发现自己背后的衣物已是一片湿濡，那都是她在阳台看着特莉丝离去时流下的冷汗。 …… 休息片刻，恢复力气的安吉尔才回到前方的大厅，看到赛薇莉亚正与另一名不认识的贵族男子一起，随着变奏的因蒂斯舞曲跳着欢快的双人舞蹈。 “这家伙交际还真是广泛……应该让她去体验一下刚才的惊悚事件，我才该无忧无虑地起舞！” 安吉尔腹诽着，在二楼栏杆旁等待，直到赛薇莉亚跳完这首曲子，在贵族男子依依不舍的眼神下回到二楼，来到了她身旁。 “看你的表情，应该是见到自己的旧友了吧？有没有感到惊讶？” 从一旁的侍者手中接过一杯气泡酒，赛薇莉亚抿了一口，满足地眯着眼睛问道。 何止是惊讶，简直就是惊悚…… 安吉尔很想这么回答，但看对方的表情显然只是说她与“特里斯”相认的事，而非之后发生的奇异事件，因而并没有提起那件事，只是皱着眉头反问： “刚才带走特莉丝的那位年轻男子是谁？他穿着军装一样的礼服，脸有些圆……” 听着安吉尔的描述，赛薇莉亚很快笑了。 “他是这次舞会的举办者，这间豪华庄园是他在贝克兰德的府邸之一。‘埃德萨克·奥古斯都’，这个名字你有印象吗？” 埃德萨克……刚才特莉丝说到了这个名字，说被魔女教派安排接近他，而奥古斯都，这是鲁恩王国的王室的姓氏！ “他是鲁恩王国的王子？” “王子之一，虽然埃德萨克并不如他的两位兄长那般受重视，也不太可能继承王位，但他拥有的资产仍然以百万镑计算，这座庄园只不过是他产业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而已。” 安吉尔恍然大悟，想起在金镑、苏勒和便士上印着的各种奥古斯都的头像，他们都有着圆润的，可爱的脸。 难怪赛薇莉亚和魔女教派认为特莉丝是枚重要的棋子，她居然已经接近了某位王子，甚至可能成为了对方的情妇…… 想起刚才特莉丝纠结、茫然的表情，以及对自己身份变化的困惑，安吉尔有些想笑，她甚至期待看见那位埃德萨克王子发现特莉丝的真实身份后，会出现怎样一副表情。 但随即想到自己的身份也同样如此，又有些笑不出来了。 见安吉尔脸色连连变幻，赛薇莉亚轻笑一声，继续问道： “她跟你说了什么？有没有提到王子那边的动向？” “没有提到过，我甚至刚刚才在你这里知道她认识王子……特莉丝只是和我聊了聊廷根的事，她成为‘女巫’前的，对自己的身份感到迷茫，随后让我转达你，她会好好地扮演自己的角色，之后就离开了。” 安吉尔跳过中间那段神秘、惊悚的变化，几乎“如实”地把两人的对话告知了赛薇莉亚。 后者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我的身份比较显眼，不适合接近她，而你可以和她‘偶遇’，可以经常出现在她身旁，我会给你创造机会，让你有机会接近特莉丝。但记住，最重要的是保证她待在自己的‘岗位’上，出现任何异常都要立即向我汇报。” “异常？比如哪种？” 想到刚才的异常现象，安吉尔连忙追问道。 “当然是要逃跑的举动，她已经尝试了好几次，呵，也不想想她怎么逃得出我们的‘安排’……” 安排？ 安吉尔瞬间想到了特莉丝所说的“各种巧合”，想到了廷根市的值夜者小队被“安排”的经历，抓住了这一丝关键的线索。 “好的，我明白了，”她面色不变，缓缓点头回答，“她已经走了，那我们现在离开吗？” “现在才不到8点，刚才只能算是热身，之后才是正式的场合。” 这位沉迷于社交、舞蹈的欢愉魔女微微一笑，走上前两步，伸出手腕接受了另一位贵族的邀请，两人在安吉尔的注视中走下楼梯，进入了舞池，又跳起了那种让人面红耳赤的舞蹈。 格莱林特呢？他怎么不见了？ 安吉尔目光四处扫过，并没有发现之前与赛薇莉亚耳鬓厮磨的子爵。 难道他受不了那些香艳场景和欢愉魔女的诱惑，先行退场了？ “抱歉，小姐，”正在她眼睛不知该往何处看时，耳旁响起了低沉的呼唤声，“某位你认识的人让我把这件物品交给你。” 安吉尔转头看去，刚才跟着特莉丝的那个中年男性悄悄凑了过来，伸手递出一张造型精美的手帕，它随意叠着，内部似乎有某件硬物。 “特莉丝？” 虽然已经猜到了对方所说的人是谁，但她还是谨慎地询问道。 男性点了点头，把手帕交出，警惕地看了看周围，见无人注意这处角落，转身迅速离开了。 走到无人之处，安吉尔打开手帕，这张显然价值不菲的手帕内部包着一支透明的试管，被木塞紧紧封闭着，内部粘稠的暗红色液体正随着安吉尔的翻动缓缓改变着形状，其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灰白色的粉末。 这是一支属于“欢愉魔女”的通讯药剂！ (本章完) 第132章 首次通讯 从舞会中离开，在东区辗转，经过安全屋又回到家中后，已是深夜。 安吉尔来到地下室，谨慎地用冰霜结成冰面，把从特莉丝那得到的通讯药剂抹在镜面四周，形成椭圆形的闭合区域，这用掉了大约三分之一的药剂，也就是说同样的通讯只能再进行两次。 冒着寒气的镜面很快变成漆黑一片，随后显现出对面的场景，另一面镜子似乎摆在一个阴暗无光的房间内，安吉尔虽然有黑暗视觉，但这个能力无法通过灵界到达另一侧，因此几乎无法看清对面的环境。 “你好？” 她小心翼翼地打了个招呼。 另一侧鸦雀无声。 难道这是特莉丝预先涂抹好药剂的镜子，她自己并不在旁边？ 安吉尔皱着眉头看向冰镜，镜面四周的药剂正在快速挥发，剩下一点也逐渐融化，沿着镜缘流下，如同新鲜的血液一般，等这些药剂完全消失，两面镜子在灵界的联系就会中断。 继续等待了数分钟，就在安吉尔以为这次通讯就将这样无意义地结束时，她视线瞥到镜面一角放着一张写着什么东西的纸条，由于环境昏暗，她只能凑近冰镜仔细查看，在联系中断的瞬间看清了上面的字样。 “周日下午五点，再次联系。” 将无用的冰镜搬到洗手池任其缓慢融化，安吉尔返回书房，仔细思索着刚才看到的纸条。 “特莉丝应该是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切，她提前在某个密室留下那张纸条，以及正对纸条的，涂抹了通讯药剂的镜子。这样她无论将药剂交给谁，对方都能在第一次联系时看到纸条，确定下一次联系时间……试管里的药剂勉强能使用三次，也留足了失误的空间……” 看着手中那管已经少了三分之一的暗红色药剂，安吉尔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章地联系我呢？难道当面不能……” 安吉尔突然想起今晚舞会上见到对方时发生的事，当时特莉丝刚想说出拜托她帮忙的内容，就突然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表情、神态和说的话与之前完全不同，甚至匆匆离开阳台，离开了自己想要拜托的人。 “难道特莉丝就是知道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才提前准备好通讯药剂和魔镜，以便在出现意外后还是能联络到我，或者说任意魔女教派派去与她接触的人？可她又如何确保这个人不会泄密呢……哦，我记得她说自己已经逃跑了好几次都失败了，看样子就连她自己也对这次行动不抱什么希望，只是一种挣扎罢了……” 想通这一点，安吉尔就决定先等明天，也就是周日下午，联络特莉丝看看对方到底有什么谋划，再决定是否进一步与她接触。 虽然她对这个“苜蓿号惨案”的真正凶手并没有好感，但特莉丝目前似乎也想对付魔女教派，甚至身上还牵扯着某种能制造“巧合”，能让她不由自主地成为王子的情妇的力量，也许能成为探寻魔女教派的计划，寻找因斯·赞格威尔的关键。 ———— 周五，安吉尔来到了离贝克兰德技术学院不远处的那家侦探社，见到了因为长时间熬夜盯梢而脸色有些差的私家侦探。 “沃森小姐，我和我的助手在这一周连续对目标住宅进行监视，但并没有发现你说的那位可疑男性。” 这名叫雷蒙的侦探将一叠薄薄的文件交给安吉尔，后者粗略翻看，发现是这一周以来靠近莉莉·格兰杰租住房屋的所有外来人员的记录，上面有时间、对方大致的样貌和穿着，以及是否进入了房屋的信息。 从年龄来看，他们大多数都是莉莉的同学和同龄朋友，并没有那个寄送威胁信的中年男子。 “另外，在蹲守的过程中，我们还发现了另外一队人马，他们也在暗中观察那栋住宅，还有跟踪那位女士的行为，由于对方也很警惕，我们并没有进行跟踪，而且你的委托也不包括这一项。” “为防万一，我的助手把他们的长相画了下来，请问他们是你另外委托的私家侦探吗？” 说到这里，雷蒙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安吉尔。 “不，我只委托了你们……” 安吉尔接过画像一看，顿时了然，两张粗糙的素描人物之一是她去莉莉·格兰杰家时，在门外街旁看到的男性“值夜者”，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因为对方的身份，安吉尔还是记得他的长相。 另一位就更熟悉了，正是曾经从贝克兰德前往廷根市，护送封印物“2-049”帮助廷根小队抓捕瑞尔·比伯，寻找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的洛络塔，她同样也是贝克兰德值夜者小队的成员之一，是序列8的“掘墓人”。 在莉莉家门口见到前者时，安吉尔就在怀疑贝克兰德的值夜者们正利用莉莉进行“钓鱼”，试图找到威胁信的幕后主使，如今见到另一位熟人也在盯梢，让她确认了这一点。 “我认识他们，这是和西维拉斯场的人，他们可能是接到了报案，同样在蹲守寄送威胁信的那名男性。” 安吉尔不能暴露值夜者的事，遂编造了一个身份，解释两名值夜者的来历。当然，这算不上是完全的编造，值夜者确实拥有贝克兰德的督察警衔。 “有警察介入？那你为何还要雇佣我们？” 这番解释反而让侦探雷蒙更加疑惑。 “因为我不信任西维拉斯场，他们傲慢、效率低下，还不屑于对受害者解释案情进展，说实话，比起他们，我更信任收钱办事，行动高效的私家侦探。” “喔，是的……他们一贯如此，最近闹的沸沸扬扬的连环杀人案，西维拉斯场两个月来都没抓到凶手，最后还是靠几名经验丰富的侦探分析出凶手的身份和杀人规律，才抓到凶手现行的，几位做出了贡献的侦探分享了上千镑的赏金！” 安吉尔装出一副对警方苦大仇深的样子，成功化解了对方的怀疑，这位侦探甚至还把一些关于恶魔杀人案的传言当成了同行的功勋，稍微吹嘘了几句。 当然，吹嘘过后，该收的钱他还是一分不少，安吉尔又花费了10镑作为下一周的盯梢费用，这让她本就干瘪的钱包雪上加霜。 好在明天就会有一场“智慧之眼”举办的非凡者聚会，她如果能在那里卖掉一些容易出手的序列9配方，就能极大地改善财务状况。 “极光会”的a先生举办的集会也在同一天晚上进行，如果选择出售配方，在a先生的集会上显然更加容易。但刚刚才杀死了d女士，破坏了极光会的计划的安吉尔是绝对不敢在这位神使面前出现的，哪怕对方很难看破自己的多重伪装也一样。 ————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联络了我，是打探到了什么消息吗？” 涂抹着萝拉·斯旺提供的药剂的镜面上显现出一间装修豪华的卧室，身穿丝质长袍，黑发高高挽起，一脸慵懒的欢愉魔女出现在安吉尔眼前。 此时已是周五深夜，安吉尔忙碌了一天，制作各种符咒、药剂和特殊子弹后，才想起要与这位“合作者”进行定期联络，若非如此，她早已躺进暖和的被窝，而不是在阴暗的地下室打这通超越了时代的“可视电话”。 “是的，我从赛薇莉亚那里听到了不少消息。” 安吉尔为了表示适当的诚意，并没有佩戴“狂乱指环”，而是再次利用无面人的非凡特性制造出那天晚上展示给对方的面孔，坐在冰镜前说道。 “很好，我洗耳恭听。” 萝拉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本章完) 第133章 分析 这些“欢愉魔女”怎么都能在举手投足之间带上自然的魅惑性……我是不是也该学一学？ 安吉尔脑中闪过奇怪的念头，而后迅速晃了晃脑袋，接着说道： “首先是你提到过的那位‘半神半人’，也就是魔女教派的‘绝望女士’的行踪，据赛薇莉亚所说，她应该在十二月初回到贝克兰德，参与某个‘大计划’。” 听到这句话，萝拉脸上的微笑瞬间就消失了。 “下个月初……跟我得到的消息差不多，两相验证下，应该可以确定消息的准确性，”她喃喃道，双手环抱在胸前，丝毫不在意长袍前襟被挤开，胸口露出的一片雪白，“那么魔女教派暗中谋划的事，应该就会在年底到达关键阶段了。” 她湖蓝色的双眼透过镜面与灵界，看向安吉尔。 “昨天晚上，文森特参加了埃德萨克王子的舞会，他说在那里见到了你。” “都是赛薇莉亚的任务，”安吉尔并没有隐瞒昨天晚上的事，“她让我接近一位‘女巫’，以后也许还要负责监视她，而这位女巫，是王子的情妇。” 安吉尔有选择性地将特莉丝的事告诉了萝拉，这很可能涉及魔女教派后续的安排，萝拉或许能分析出些什么。 “竟然在王子身边都安插了人，她们胆子还真是大，难道不知道王室拥有不止一位半神吗？” 萝拉先是嗤之以鼻，而后突然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犹豫地问道： “有没有可能，王室也知道这件事，他们其实就在与魔女教派进行合作？” “合作？王室与魔女教派，与极光会合作，贩卖自己国家的人口？” 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但安吉尔突然想起在人贩子卡平的豪宅中出现的几位“仲裁人”途径非凡者，其中甚至有一位序列6，还拥有强大的神奇物品。而这个途径在黑夜教会的内部记载中，是由鲁恩王室，奥古斯都家族掌握的。 由于杀死卡平的事属于她和夏洛克的秘密，因此安吉尔只能隐晦地将这一事实告知萝拉，而后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看来我们之前猜测魔女教派和贝克兰德的贵族有某些合作的可能性并不低，甚至更进一步，她们直接与王室有勾结……但王室在其中到底扮演了怎样的角色？难道仅仅是为了违反自己颁布的禁令，继续使用廉价的奴隶？” “这就要靠你去寻找真相了，伱不是说有很多信息渠道吗？” “当然，我会找找那些亲密的‘朋友’好好询问的，你也继续在教派内部注意这方面的消息。” 萝拉语气带着一丝暧昧，让安吉尔忍不住猜想她口中的“朋友”到底和她维持着怎样的关系。 “最后还有一件事，”见对方似乎就要结束交流，安吉尔连忙叫住了这位神秘学知识渊博的欢愉魔女，“你知道有哪些方法，能让一个人突然性情改变，甚至连前一秒还在说的话都完全忘记吗？” 她将特莉丝在舞会上与她单独交流时发生的诡异现象告诉了萝拉，后者皱眉思索片刻，回答道： “这首先让我想到‘观众’途径的非凡能力，他们可以使用心理暗示，甚至是心理操纵，修改目标的潜意识，设置某种‘边界’，一旦对方的行为越过这个边界，潜意识就会立即终止该行为，而自己没人提醒的话，很难意识到这种‘边界’的存在。 “但要操纵序列7的女巫，让对方在完全没有觉察的情况下……” “序列6，特莉丝很可能已经是欢愉魔女了。”安吉尔插言道。 “那就更加困难了，也许需要高序列的非凡者才能做到这一点，而我只知道‘心理炼金会’拥有这样的非凡者。” 萝拉立即改口道。 “另一种方法，就是强大的神奇物品。和非凡者一样，要无声无息地影响序列6的非凡者，让她连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至少要是半神级别的非凡特性形成的强大物品才能做到这一点，”萝拉目光看向安吉尔空空的手指，“比如你的那枚指环，很显然只是中序列的神奇物品，能骗过同序列的非凡者，但会被高序列轻易看穿。一些与灵界沟通更为紧密的怨魂，甚至某些低序列，但不在它的欺骗范围内的超凡生物，都能发现破绽。” 安吉尔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手指，这才想起今天并没有佩戴“狂乱指环”。 但萝拉的话让她立即想到了自己是如何在“正义”奥黛丽面前暴露真实身份的。 对方奢侈地养着一只超凡生物，一条服用了“观众”魔药的狗！ 如果萝拉所说属实，那这条不在“狂乱指环”欺骗范围内的“观众狗”将轻易看穿她的伪装，而且有足够的智力将这些发现告诉自己的主人。 至于萝拉口中的“半神级别的神奇物品”，安吉尔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曾在廷根市将一众值夜者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封印物“0-08”。 虽然教会内部的资料没有明确描述“0”级封印物的来历，但安吉尔相信，它们至少和高序列的非凡特性处于同一水平线上。 如果因斯·赞格威尔与魔女教派有深度合作，那帮她们用“0-08”控制特莉丝就在情理之中了，而这种“安排”只会让对方感到某种巧合，很难意识到有外力在对她进行干涉。 当然，并不能完全确认就是赞格威尔与“0-08”在行动，安吉尔又想到特莉丝左手小指上的那枚诡异的蓝宝石戒指，那抹让她感到畏惧的光芒直到现在还萦绕在她心间，如果说除了“0-08”还有什么能控制特莉丝，那一定就是它了…… 在安吉尔思索间，冰镜上涂抹的通讯药剂几乎已经完全挥发，萝拉那边应该也是如此，后者伸手在镜面上轻抚一下，说道： “联系马上要中断了，下次通讯就预定在一周后吧，当然，如果有紧急事件，随时都可以联系我，”顿了顿，她补充道，“你一定要小心，别让赛薇莉亚发现问题，更不要试图去接近那位‘半神’，在她面前，你拙劣的演技恐怕连一分钟都撑不过去。” “你居然会担心我，真是少见。” 安吉尔微笑着回答。 “呵，我又不是只把你当做棋子。” 冰镜上的画面消失前，传来了萝拉那带着一丝落寞的话语。 ———— 周六上午，安吉尔在得到愚者先生通知后，迅速在地下室中布置好了简易的祭台，绘制“无瞳之眼”与“扭曲之线”，念诵愚者的尊名，让代表祂的虚幻之门出现在祭台上方。 开启的大门后，是无尽的黑暗，漂浮其中的浓郁灰雾，以及恢弘的古老宫殿。 安吉尔低下头，依依不舍地高举双手，将500镑整齐叠放的钞票递到门边，通过“献祭仪式”交给了愚者先生。 “哐当”一声，虚幻的大门关闭、消失了，安吉尔手中的500镑巨款也随之一起消失。 而她面前的简易祭台上，出现了一条银白色的项链，它细细的链条下方，悬吊着一枚颜色鲜红，宛如浸泡了鲜血的宝石。 那是倒吊人联系的工匠，使用“牧羊人”非凡特性制作的神奇物品。 (本章完) 第134章 蔷薇项链 “这是由序列5的非凡特性‘牧羊人’所制作的神奇物品，工匠并没有为它起名，你可以自行决定。 “这条项链可以在戴上后根据使用者的意愿变幻外形和颜色，但平时会保持现在的鲜红色，外形也只是普通的宝石项链，那位工匠原本想制作成蓝色的宝石，那是他喜欢的颜色，但可能是物品本身的特性所致，制作成功后就自行变成了鲜血般的红色。 “物品的详细说明已写在附带的纸上，请详细查阅。” 安吉尔脑海中，倒吊人披着兜帽的身影低头细语，絮絮叨叨说完后，唰地一下消失了。 那是贴心的愚者先生在“赐予”物品的同时，送入她脑海的一段画面。 听到倒吊人这么说，安吉尔走到祭台旁，这才发现宝石项链下还压着一张羊皮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不少内容。 熄灭烛火，收拾好祭台后，安吉尔才有空详细查看这件神奇物品的说明。 这件非凡特性经过工匠的处理、制作后，果然如同安吉尔猜测的那般，拥有了“牧羊人”最重要的能力，“放牧”。 它可以吸收、储存死去的非凡者的非凡特性和灵魂，供使用者驱使，让使用者能获得那名非凡者生前所拥有的三个非凡能力，是哪几种则全凭运气，甚至可能放牧一位序列5，却获得三个同途径序列9的能力。 它放牧灵魂的上限是三个，如果想吸收第四名非凡者的灵魂和非凡特性，则需要先选择释放内部的灵魂之一，那会让它的非凡特性逐渐析出，灵魂则破碎、消失，这个过程不可逆。 “放牧”的方式是在非凡者死后，还未析出特性之前，将项链上的宝石紧贴对方额头，灌注灵性激活能力，禁锢这名非凡者的灵魂，吸收他的非凡特性。 它放牧的极限是序列5，吸收圣者，也就是高序列非凡者的灵魂几乎必然会失败，哪怕侥幸成功，也很难拥有序列4的非凡能力。 “这已经不错了，如果放牧了三位序列5，就能拥有9种不同的，最高到达序列5的非凡能力……” 安吉尔心中窃喜，继续朝下看去。 使用者只能拥有当前选择的那个灵魂的三种能力，但可以在放牧的灵魂之间任意切换，大约需要1秒左右。在切换后，之前拥有的能力，哪怕是已经成功施展，正在生效的能力都会立即失去作用。 “这倒是和d女士作战时展现的能力一致，如果不是这样，我根本没机会在她切换能力的弱点中找到反击的机会……” “可惜，这条项链只能在放牧非凡者灵魂后才能使用相关能力，而不能直接吞噬非凡特性，否则我手头已经有了两个很适合它的特性。” 安吉尔有些失望地看着这条项链，上面那颗鲜红如血的宝石长宽大约有一厘米，晶莹剔透，在地下室的煤气灯光中折射出妖冶的光芒。 除了“放牧”外，它还拥有另一个能力，“血肉控制”，应该是来源于牧羊人的上一个序列，“蔷薇主教”。 “血肉控制”可以让佩戴者拥有操控自己，以及身边血肉的能力，快速恢复伤势，甚至能吸收接触到的他人血肉，修补自身，或是形成一层足以抵御大量伤害的血肉披风。 这同样是d女士施展过的能力，她被“好运”左轮击穿的躯体在被吸附到身上的血肉帮助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正常，让安吉尔运气极佳的一击无功而返。 随着两个强大能力一起的，是不算难对付的负面效果。激活项链的能力时，它会让使用者逐渐陷入“丧失自控力”的状态，这并非丧失理智，胡言乱语或暴起伤人，但对自身行为的控制力会逐渐下降，最终成为鲁莽或放纵之人。 那名工匠反复利用“血肉控制”测试过，极限地，不影响正常思维的使用时间在一小时以内。 “相比让人几乎没法战斗的‘魔术怀表’，这条项链的负面效果可以说是非常微弱了……但相应地，它能够放牧的灵魂数量也比牧羊人少很多，是因为那位工匠刻意地朝‘低风险低收益’的方向调整过吗？但这样的负面效果还真像是行为疯狂，无法预测的‘蔷薇主教’……唔，就叫你‘蔷薇项链’吧？” 安吉尔轻轻推了推放在桌上的项链，让血色宝石晃动着，做出点头同意的动作。 可惜这条刚制作完成的蔷薇项链内部并没有任何非凡者的灵魂，以至于这件价值近万镑的神奇物品目前只有“血肉控制”的能力，而安吉尔又没有任何伤势需要恢复。 所以她暂时不打算随意使用这件神奇物品，否则身上的“狂乱指环”与“蔷薇项链”负面效果同时叠加，安吉尔担心陷入贫穷的自己会做出抢劫银行之类的疯狂举动。 “而且，我得尽快找到能够用于放牧的非凡者，不能太弱，否则放牧了也没什么用处，也不能太强，太强的我打不过……” 安吉尔思来想去，她认识的，位于贝克兰德且处于敌对的，除了魔女教派的同途径非凡者，竟然只有极光会的a先生一人，而对方也是序列5的“牧羊人”。 “如果我放牧了三名牧羊人，而他们的放牧能力也为我所用，那我是不是能利用这些能力，继续放牧更多的灵魂呢？” 脑海中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奇怪的念头，让安吉尔冥思苦想却不得其解。 ———— “这张配方真实有效。” “智慧之眼”用能够验证真伪的戒指触碰了写着魔药配方的纸条，宣布了结果。 安吉尔和与她交易的黑袍女性同时舒了一口气。 这桩交易价位可不低，安吉尔同时出售了“学徒”和“戏法大师”这两份同途径的序列9和序列8魔药配方，很快引起了某位钱包鼓鼓的聚会成员的兴趣，在短暂地讨价还价后，对方以700镑的价格买下了这两份配方。 这略高于单独的序列9和序列8配方售价，但可以让购买者在成为“学徒”后，免去寻找下一序列配方的苦恼，因而产生了部分溢价。 同时，安吉尔还附带了禁止对方在“智慧之眼”聚会上出售配方的要求，得到了这位组织聚会的老先生的同意。 收到侍者转递过来的700镑纸钞，安吉尔抑制着内心的激动，数了又数，确认数额准确后，才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放进衣服最内侧的口袋。 买卖配方虽然来钱快，但机会难得，安吉尔这次叫卖只有一人响应，这意味着成员基本固定的聚会上短期内很难再次有出售配方的机会，除非安吉尔冒险回到a先生的集会上，或是去参加北区郊外废弃医学院内的诡异聚会，否则很难找到需要配方的人。 当然，成员基本固定并不意味着完全没有人员流动，这次聚会安吉尔就发现几个之前没见过的人，他们性别、身高各异，相同的则是对一切神秘学知识和非凡物品都非常感兴趣，而且掏不出什么钱来购买。 工匠卡维的“代言人”女士则准时来到聚会，卖掉了几百镑的子弹，以及一把能在攻击中附带火焰的短刀，她并没有求购“贿赂者”的后续配方，估计是对这里的聚会出现序列6的配方不抱希望。 坐在角落的夏洛克被安吉尔轻易发现，他几乎从不缺席这里的聚会，但这次只是安静地观察着其他人的交易，偶尔出手买下一些价格不贵的灵性材料。 相对的，同样每次聚会都会参加的胖药师达克威尔这次并没有到来，安吉尔猜测他还在为自己的超凡生物奔波在贝克兰德郊外，或者在找机会报复那只坏了他好事的猫头鹰。 聚会很快结束，侍者将一个个成员分别带走，安吉尔发现自己又被他们巧妙地漏过，猜测“智慧之眼”老先生有事要和自己交流，所以只是耐心地在单人沙发上等待。 最后一名“外人”在侍者的带领下离开，起居室的门从外侧被关好，昏暗的光线下，只剩安吉尔、夏洛克与坐在正中央的“智慧之眼”。 (本章完) 第135章 智慧之眼的请求 “老先生，请问你留下我有什么事吗？” 先开口的是夏洛克，他依然和往常一样穿着兜帽长袍，戴着遮挡上半张脸的铁面具，此时直着腰坐在靠背椅上，双手拢在长袍下，散发着一种拒人千里的气质。 “呵呵，只是想问你们几个问题，关于一个月前那条‘恶魔犬’的事。”智慧之眼轻笑一声，说道，“首先，我要再次确认一下，那条序列6的‘恶魔’之犬，是你们杀死的吧？” “是我杀死的，它的非凡特性不是已经卖给伱了，还能有假吗？” 安吉尔感觉不对，语气故意带上了一丝不满，将话题引到非凡特性的真假上来。 “当然是真的，我已经验证过了，正因如此，我才要这么问。” 这位非凡者聚会的组织者目光看向坐在角落的夏洛克，而非回话的安吉尔。 “那天将‘恶魔’的特性卖给我之后，你假意提出交易，其实是在把一半的收益分给他，你们互相认识，有过合作吧？” 夏洛克一言未发，算是默认了。 “没错，那条恶魔犬其实是我和他一起杀死的。” 见夏洛克没有否认，安吉尔也只得点头承认了这件事，毕竟“智慧之眼”将他们两人一同留下来，应该是已经确认了这一点，问询无非是出于礼貌罢了。 当然，具体的战斗过程她并没有告诉对方，这会暴露两人的魔药途径和实力。 智慧之眼嘴角上扬，让他的法令纹更加明显，似乎是对自己的判断正确感到开心，随后他继续开口道： “那这就有些奇怪了，据我所知，‘恶魔’序列的非凡者，对指向自己的危险都有一种特别的感应，你们两人能够轻松杀死它的话，它一定不会轻易现身的。” 他像是在询问安吉尔和夏洛克，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说出自己的分析思路。 “除非，你们有办法隐藏自身的实力，让它觉得杀死你们才是避免危险的最好方式，它才会主动出击……唔，难道你们两人有某种反占卜，反预言的手段，干扰了它对危险的感应……不，应该只有一人能够做到，否则它反而感应不到任何危险。” 见他三言两语就分析出了真相，安吉尔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位老先生不光有能长期举办聚会的威望，还拥有卓越的推理能力。 难怪他自称“智慧之眼”…… “所以，你到底准备说些什么？如果只是询问战斗过程，那她上次就已经告诉你了，恶魔犬主动出击的原因你也已经了解，我们能离开了吗？” 夏洛克语调低沉，带着一丝不耐，这和他平时的形象完全不符，安吉尔猜测他有某种扮演的成分在内，也许是想逼迫“智慧之眼”快点说出自己真正的目的。 “我只想知道，上次你们杀死‘恶魔犬’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周围有人窥视，甚至，有人干扰那场战斗？” 窥视？ 安吉尔回忆着在那条无灯小巷中的激烈战斗，她与夏洛克莫名的默契配合，与恶魔犬不顾一切的疯狂攻击。 但这其中并没有第四“人”的存在…… 真的没有吗？ 她突然想到，在杀死恶魔犬后两人下意识地靠在一起，防范着后续的攻击的动作。 难道那时候，两人的灵性已经给出了某种提醒，让她，让夏洛克认为后续会有人继续攻击他们，只不过战斗过于激烈，两人神经紧绷，并未意识到这一点？ 很显然，坐在角落的夏洛克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犹豫着点了点头，说道： “有可能，但对方最终也没有出现，我不能确定。” 他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枚硬币，但一直没有抛出，只是用指肚抚摸着凹凸不平的硬币表面。 连占卜高手都不能确定……是因为对方的反占卜吗？ “那就没错了，‘恶魔犬’的背后，果然还有着另一名非凡者，”智慧之眼翘起腿，摆出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说道，“就在两天前，贝克兰德警察总局的档案馆失窃，一份卷宗不见了，我想你们应该能猜到是哪一份。” “而今天上午，有多名私家侦探收到了威胁信，用鲜血写下的威胁信，宣告他们都会死，上面还有预定的‘死亡时间’，在这个月底，11月30日，所有人都是同一天。” 威胁信……最近怎么总是能碰到威胁信？ 安吉尔有些惊讶，但并不多。 在恶魔犬袭击她与夏洛克前，他们两人就已经分析出这只正在进行‘晋升仪式’的动物身后可能有某个喂养它，给它提供魔药的人，但对方在恶魔犬死后这么快就再次展开行动，还是让安吉尔有些疑惑。 正常情况不是应该先蛰伏起来，等待风波完全过去，相关人员放松警惕吗？而大张旗鼓地偷取档案，寄出威胁信，简直就在对着全世界大喊，让人人都注意到他的行动一样，鲁莽且没必要。 她偷偷看向角落的夏洛克——这位“侦探”也是参与分析案情，提供了线索的人员之一，他会不会也在对方的报复名单内？ “这只‘恶魔犬’不太可能是自行服用魔药、晋升到序列6的，”似乎并没有发现安吉尔的小动作，智慧之眼继续说着，“当然，有不慎吃下了非凡特性，侥幸未死后成为具有智慧的超凡生物的例子，但这种生物也不可能会知道晋升方式和魔药配方，所以它背后一定有途径相同，但序列更高的‘主人’。” “而你认为那些侦探正在面临这人的报复？” 夏洛克反问道。 “没错，而且你们作为杀死它的人，原本也应该在名单之中，只不过他一时难以找到你们，官方档案中也没有记载，只能先将目光放在了倒霉的侦探身上。” “他们应该去报案，寻求官方非凡者的帮助。” “确实如此，可这是最后的办法，侦探们都不太想和官方打交道，尤其是他们之中还有被称作‘野生非凡者’的家伙，比起被关在教堂地底，他们宁愿面对危险。” 智慧之眼看向了提出“合理建议”的安吉尔，解释道。 “这就是我留下你们的原因，我接到委托，想雇佣你们两位曾经杀死过‘恶魔犬’的非凡者，参与到保护侦探们的行动中来，甚至有机会定位那个幕后之人，解决最后的烦恼，为了他们，也为你们自己。当然，如果风险确实很高，他们也不会吝于向官方非凡者求助，不会让你们陷入致命危险之中。” 听到对方的真正目的，安吉尔了然地点了点头。 果然，这位“智慧之眼”铺垫了这么多，就是为了把我和夏洛克拉进去，不知道那些侦探许诺了他什么好处，让他如此尽心，我记得第一次参加这里的聚会时夏洛克曾经受到其他非凡者的威胁，试图求助，当时他可是建议对方“花钱消灾”的…… 她有些犹豫，因为夏洛克显然也会出现在那名幕后之人的死亡名单中，和隐藏了身份的自己不同，夏洛克有着明面上的侦探身份，除非放弃这个身份，改头换面，否则很可能遭到暗中报复。 “抱歉，我拒绝。” 甚至都没听到委托的报酬，这名侦探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这让安吉尔正准备答应的话语悬在喉间。 (本章完) 第136章 直指克莱恩的威胁 不知是早有预料，还是未将惊讶和失望表现在外，“智慧之眼”只是轻轻颔首，平静地将目光从夏洛克身上转向安吉尔，询问着她的意见。 “这件事和我们关系不大，况且能够培养序列6‘恶魔’的非凡者，起码也得是序列5吧？我觉得这有些超出我们的能力了。” 不知夏洛克的真正想法，安吉尔只得先附和他的意见。 “原来如此，看来你们有应付对方追踪的手段，那些侦探只能去寻求官方非凡者的帮助了，毕竟我对一名序列5的‘欲望使徒’也没有任何有效的限制方法。” 智慧之眼语调平淡，仿佛谈论的只是其他人的事……但事实也是如此，他算是在场唯一的“局外人”，除非那名幕后之人对“恶魔犬”爱得深沉，就连它的非凡特性也要一并夺回，否则这位老先生恐怕不会轻易涉及到事件中。 “‘欲望使徒’，是‘恶魔’的后续序列？” 原本在拒绝提供帮助后已经全身放松，似乎不再关注对话的夏洛克突然问道。 “是的，他有着‘恶魔’的一切特点，反占卜，对指向自己的危险极度敏感，以及能够‘恶魔化’，还拥有利用、操纵每个人的情绪欲望的能力，至于具体的信息，恐怕只有教会内部的秘密文件才有记载了。毕竟每个欲望使徒身上都背着几十、上百件命案，必然是正神教会关注的对象。” “谢谢你的信息。” 夏洛克微微颔首道谢，而后继续靠在椅背上，没有任何“反悔”的意思。 “呵，不必这样，离那名幕后之人‘预告’的时间还有十多天，期间应该会有两到三次聚会举办，如果你，”智慧之眼说着，看向安吉尔，“伱们，有意提供帮助，参与高额悬赏的分配，可以随时告诉我。” “悬赏？可他们不是还没有报案吗？” 安吉尔扬了扬眉，询问道。 “我会让他们这样做的，那必然会产生比连环杀人案还要高的悬赏额度，但不管怎么说，官方非凡者不可能提供长久的保护，而‘恶魔’最不缺乏的就是等待的耐心，只要保护露出破绽，他们依然会遭到报复。” “利用他预告的确切时间，反而有机会设下埋伏，杀死幕后之人？” 接过对方的话头，安吉尔说道。 “没错，有你们的加入，成功率会高很多。” 这位老先生仍未放弃劝说，在最后补充道。 ———— “所以，你并没有收到‘智慧之眼’所说的威胁信？” 走出聚会的那栋小楼，克莱恩很快在巷角见到了等候的安吉尔，后者已经摘下了铁面具，正一脸忧郁地望着巷子外的路灯。 如果不看那张伪装后的圆脸和搭在肩后的黑发，光看黯淡灯光下的侧身剪影，与克莱恩记忆中的值夜者安吉尔·格兰杰完全一致，让他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在廷根市两人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当然没有，否则哪怕是为了自保，我也不会拒绝这件事。” 他语调轻松地回答，和安吉尔并排走出巷子，对方会先前往东区的某处安全屋，而后才会回到家中，因而克莱恩带头朝最近的蒸汽地铁站站走去。 关于这件事克莱恩并没有撒谎，他的确没有收到所谓的威胁信。 虽然在智慧之眼刚提到这件事时，他确实有些担心自身身份的暴露，但在没有遭受威胁时就贸然答应对方的委托，最后可能会出现自己“又要作为被威胁者接受保护，又要作为保护人参加行动”的尴尬情况，因而他先拒绝了智慧之眼的请求。 一定要谨慎，不能再闹出刚来到贝克兰德时不慎暴露身份，结果不得不花大价钱请人刺杀因蒂斯大使的事…… 想起自己因为5镑的委托，最终造成了大使被杀，鲁恩与因蒂斯在报纸上互相指责了整整一个月的国际闹剧，克莱恩就感到一阵后怕。 享受着夜间街道的宁静，他和安吉尔走过一整条街道，在地铁站旁互道晚安后分别，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克莱恩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贝克兰德桥区，回到位于乔伍德区的家中。 “现在回想起刚才在聚会上的事，我总觉得她似乎就要答应‘智慧之眼’的委托了，是因为担心我的身份暴露，还是对赏金感兴趣……呵，应该是后者，克莱恩，你可不能陷入三大错觉了，现在你是夏洛克·莫里亚蒂，不是她熟悉的克莱恩·莫雷蒂……” 他胡思乱想着，掏出钥匙打开门。 推开门的瞬间，克莱恩脸上的微笑就凝固了，他感觉到自己的灵性直觉被触动，陡然停住脚步，站在门边，借着透过门窗射入客厅的绯红月光观察着家中的情况。 衣帽架，茶几，沙发，远处朦胧不清的书架和楼梯……都很正常。 但他知道，有陌生人进过自己的家。 神经紧绷，双脚发力随时准备躲闪，克莱恩轻轻打开门口的煤气灯，温暖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房间，一切如同他傍晚离去时那样，并没有任何变化。 不，茶几上多了一封信。 他顺手抄起门边那把作为体面人出门时才会带上的手杖，缓缓走向茶几，全神贯注戒备着，拿起了那封表面没有任何文字和记号的信，单手将它拆开。 一阵淡淡的血腥味飘入他的鼻孔，薄薄的信纸上，两行已经凝固的血字映入克莱恩的眼帘。 “11月30日，你和他们的死期。” “没有人能逃掉！” 句子末尾的字母最后一划拉得老长，直至信纸边缘，血色的痕迹仿佛诉说着对方的决心。 威胁信！ “智慧之眼”提到过的威胁信！ ———— 周日下午五点，安吉尔准时将特莉丝提供的那瓶通讯药剂抹在了自己制造的冰镜上。 冰镜可以遵照她的意念，随时破碎为不成形的碎片，比起普通的镜子，更适合与特莉丝这种目的不明的对象进行通讯。 与上次直接接通不同，抹上药剂后等了一分钟，镜面才变得漆黑，而后出现了另一侧的画面。 特莉丝穿着一身裹住了她每一寸皮肤的长袍，黑发下的圆脸满是忧愁，见到安吉尔，她眼中出现一丝希冀。 “你果然准时联系我了，我就知道，那天我一定把请求成功地说出来了。” 这番话反而让安吉尔一头雾水，但想起特莉丝身上种种奇怪表现，她瞬间有了结论。 “你不记得那天晚上的事了？” 听到安吉尔的反问，特莉丝美丽的面庞上逐渐露出混合着惧怕、担忧和无奈的表情。 “不，我记得大部分，我遇到了你，你说在廷根市曾经认识我，我还说了……说了我的现状。但后面我就忘记了，醒来之后，我又是一丝不挂，躺在那个家伙的床上，他，他……” “埃德萨克·奥古斯都王子？” 安吉尔小心翼翼地打断了特莉丝的话。 “没错，就是他！” 特莉丝咬牙切齿地喊道。 (本章完) 第137章 不愿屈服的魔女 “我能感觉到，有人，有东西，在操纵我的人生，让我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特莉丝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像是舞会那天在阳台上偶遇时那样，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 “从廷根来到贝克兰德之后，我很快被她们找到，重新回到魔女教派。原本赛薇莉亚说会让我去带新人，就像雪伦·霍伊那样，带几个新手刺客，教他们杀人技巧，让他们完成教派的指示。但很快她们就改了主意，安排我与埃德萨克偶遇…… “然后，那个男人疯狂地爱上了我，说对我一见钟情，甚至为了我放弃了追求一位家财万贯的伯爵的千金。他如此地痴迷于一个仅仅见过一面的可疑女子，那副模样就像三流里爱上女主人公的可笑配角。而更可笑的是，当时我还内心窃喜，窃喜于自己变成女性之后竟然如此受欢迎，哈哈，哈哈哈！” 说到这里，她突然发狂似的笑了起来，声音传递到镜子这一侧，在狭小的地下室中回荡，宛如恶鬼的怒号，不带一丝笑意，剩下的只有癫狂。 内心惊讶于特莉丝的表现，安吉尔没有回应，而是静静等着她继续说。 好在这位序列6的非凡者并没有沉浸在悲观的情绪之中，很快止住笑意，带泪的双眼望向镜面方向，黑色瞳孔里夹杂着安吉尔看不懂的感情。 “一次次巧合，我们总是在各处相遇，随后在他的安排下，我住进了郊外的庄园，被他‘圈养’起来。当然，他自己不那么认为，他觉得是在保护我，是在为我提供最好的生活条件。 “而我也变得越来越奇怪，一个正常的男人，怎么可能在变成女性之后，这么快就接受一切？但每当我对亲密的举动产生抗拒，甚至想逃跑，想远离这一切时，记忆就会变得混乱，而再次清醒过来，则往往已经过去了数小时，甚至一整晚！ “我想尽了办法，利用隐身法术，直接夺马逃走，甚至忍着恶心，勾引他的那些下属……但无一例外，所有的尝试都失败了，总有各种巧合让我功亏一篑，而侥幸没有遇到任何人的话，那种让我无法掌控身体的感觉又会出现，让我自己放弃逃跑。” 听到这里，安吉尔想起赛薇莉亚说的“多次尝试过逃跑”，对这位曾经手染鲜血，如今却深陷某种“安排”的魔女的命运感到一丝悲哀。 “我那时候天真的以为，只要提升实力，就能摆脱这种古怪的操控，所以请人帮忙搜集了非凡材料，晋升为‘欢愉’，呵，没想到情况反而变得更加严重了。” 特莉丝在埃德萨克王子身边一定是憋久了，如今找到能倾诉的人，哪怕是隔着镜子与灵界，哪怕她还不确定对方是否会帮助自己，她也不管不顾地诉说着一切。 但按她所说，能这样毫无阻碍地说出一切，似乎所谓的“操控”并没有那么可怕？ “你是不是觉得现在我能说出一切，似乎情况并不像我说的那么严重？”仿佛看出了安吉尔的疑惑，特莉丝嗤笑一声，说道，“那是因为我已经逐渐习惯了！习惯了和他同床共枕，习惯了在他的怒火下屈服，在他的道歉下原谅，习惯了作为一个女人，侍奉一个男人！” 她吼叫着吐出最后一个单词，却像是担心声音传出房间外一般，瞬间冷静下来，压低了声音。 “只要我遵守某种规则，那股力量就不会起效，那些被制造的巧合就不会找上我……所以我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等到了哪怕在舞会中失去自我，也能让他人把药剂传出去的机会……” 特莉丝换了一种语调，那种她仿佛已经能熟练使用，带着诱惑的粘稠语调说道： “我猜，赛薇莉亚肯定会让你接近我，监视我，防止我逃跑。当然，你这样的人我身边有好几个，有侍女，有管家，甚至还有埃德萨克安排的非凡者，我会搞定其中一部分，让他们互相掣肘，无暇顾及我的动作，而伱，则能帮助我逃离这一切……” 见特莉丝铺垫许久，终于讲到了重点，安吉尔微微摇头，刚想开口。 “别忙着拒绝，我可以提供给你丰厚的报酬，比如魔药配方，你应该知道‘女巫’后续的魔药是‘欢愉’吧？而我不仅能给你‘欢愉’，还能给你后续的‘痛苦’的魔药配方，以及晋升的方式。” 可惜，我已经是欢愉魔女了，你的开价对我的吸引力并不大…… 安吉尔默默想着。 但她仍然很疑惑，这样一位几乎是魔女教派的“棋子”的人，怎么会拥有序列5的配方？ “帮助你需要冒太大的风险，但收益小得可怜。赛薇莉亚已经给了我‘欢愉’的材料了，只要完成任务，拿到配方，我就能调配魔药晋升，而序列5，我暂时不感兴趣。” 她故作遗憾地摇着头，拒绝了特莉丝的请求。 “哈哈，赛薇莉亚？她只会吊着你，给你一丝希望，让你变成她的棋子。”仿佛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情，特莉丝干笑了两声，接着说道，“她给了我配方，却不给非凡材料，给你材料，就一定会卡着配方，这就是她管理手下的方式。” “那你呢？你又是怎么知道序列5的配方的？凭你作为安插在王子身旁的棋子身份吗？” “被那种神秘的力量折腾久了，哪怕是我无力反抗，也会有一点收获的。而且你并不需要冒什么生命危险，只需要把我的事情报告给官方非凡者，值夜者、代罚者、机械之心，随便谁都好，告诉他们埃德萨克王子在红蔷薇庄园藏匿魔女，让他们来把我抓走。” “你疯了？哪怕你记忆混乱，应该也没忘记自己在廷根市和苜蓿号上做了些什么吧？” 安吉尔皱起眉头，担心由于灵界的不稳定导致通讯出了问题，自己听错了对方的意思。 但随即她就反应过来，特莉丝这是宁愿被官方非凡者抓起来，被审判，被关在教堂地下不见天日，也不愿意继续待在埃德萨克王子身旁了。 这不光是性别倒错引起的思维和行为的冲突，更因为她觉得无法掌控自己的一切，觉得被某种东西操控了一切。 而且，刚才她所说的“在神秘力量折腾下有所收获”，安吉尔似乎在哪里曾经听到过…… 对了，在码头区的下水道中拦截逃走的兰尔乌斯时，在战斗中用出奇怪能力的这位诈骗犯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 而他身上曾容纳过“真实造物主”的神性，甚至险些引发了码头区的邪神降临！ 安吉尔下意识地看向了镜子那端的特莉丝，看向了她左手小指上那枚毫不起眼的蓝宝石戒指。 她终于回忆起了参加舞会时见到特莉丝诡异的变化后，那抹让人畏惧的感觉来源于哪里了。 哪怕那股力量再微弱，再不起眼，它的位格也远高于镜面两侧的两名欢愉魔女，甚至高于一般的高序列非凡者。 那是属于神灵的力量！ (本章完) 第138章 两边的谋划 上次为了找到兰尔乌斯的行踪，强行对“真实造物主”的占卜，差点要了安吉尔的小命，要不是有隐秘圣徽的护佑，只怕她已经在东区的下水道里变成了一具看不出原貌的尸体。 而这次，仅仅是看到一枚蓝宝石戒指，她就又有了如同面对邪神气息般的畏惧感。 原来特莉丝并不是受到了“0-08”的影响，而是被魔女教派算计，体内容纳了某个邪恶神灵的气息，如同兰尔乌斯，如同……梅高欧丝？那她体内的，难道就是魔女教派信奉的“原初魔女”的气息吗？ 亦或是两者有之，与魔女教派合作的因斯·赞格威尔利用0-08策划了这件事，而特莉丝身上的古怪只是作为另一道保险。 安吉尔不敢细想，也没有继续思索的余裕，镜子对面的特莉丝正用期盼的眼神看向这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凄美、让人怜爱。 不，那只是欢愉魔女的手段而已…… 安吉尔收敛思绪，意志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暂时不能答应你，赛薇莉亚对我还不错，而且许诺的奖励从未拖延，我没有背叛她的理由。” 她并不是真觉得魔女教派的中层成员多么有诚信，只是比起位于神秘漩涡中心的特莉丝，她宁愿面对其他的欢愉魔女。 “呵，背叛……凭借利益与欺骗走到一起的人，谈得上什么背叛？你可以仔细想想，是在教派内部永远没有出头之日，还是帮我一个小小的忙，拿到通向半神的钥匙？” 半神？她连序列4的魔药配方都知道？ 安吉尔挑了挑眉，还未回答，通讯药剂已经挥发殆尽，她面前的冰镜在一阵闪烁中恢复了正常，映出自己模糊不清的面孔。 ———— 看着圆脸女巫那带着疑惑和戒备的脸消失在镜面之中，特莉丝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抹去了梳妆镜上残余的暗红色药剂，手中黑焰窜起，烧灼着镜子，烧灼着整个房间，清理掉了一切痕迹。 “没想到这家伙看着一脸蠢相，却出乎意料地警惕，她成为女巫前是谁？科尔？梅森？我当时应该多了解一下那些素未蒙面的同行，而不是只顾着晋升……” 望向自己小指上戴着的蓝宝石戒指，特莉丝有些好奇，她今天已经做好了对话中途被不知名的力量操控，停止求助行为的准备，没想到对话十分顺利，虽然对方没有答应帮忙逃跑，但自己已经将部分筹码摆上了台面，勾起了对方的兴趣。 接下来，我要继续扮演那个用愚蠢方法尝试逃跑的女人了…… 她嘴角噙着微笑，推开房门走出密室，离开自己的卧室，刚来到走廊上，立即感觉数道视线锁定在自己身上，那是负责监视、保护她的女仆和管家。 除此之外，还有一道炽热的视线落在了特莉丝的脸上，她回望过去，发现是埃德萨克王子的朋友，马术教师塔利姆·杜蒙特。 这位棕色短卷发、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绅士迎向特莉丝，在身旁女仆警惕的目光中停在一米开外。 “特莉丝小姐，您上次要求挑选的马匹到了，它性格温顺，训练有素，不会再把美丽的女士抖下马背了。” “太好了，我得先看看它。” 两人对话着，逐渐走向庄园一角的马厩，远离了其他人的视线。 “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塔利姆声音压低，目光落在别墅门边望向这里的老管家身上。 “我和埃德萨克提过，他大发雷霆，让我不要再说了，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特莉丝抚摸着塔利姆牵来的母马，在它的响鼻声中回答道，语调带着犹豫，带着苦楚。 “伱知道的，那对你们彼此都是最好的选择，只要你愿意离开贝克兰德，我可以想办法！” 这位马术教师目光灼灼，让特莉丝难以忍受，只得侧过头去，不再言语，但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期盼。 塔利姆会意，牵着马匹走向马厩深处，在他身后，这位新晋的“欢愉魔女”嘴角带着冰冷的笑意。 ———— 深夜，安吉尔正在书房总结今天与特莉丝通话的内容，准备在恰当的时机告知萝拉，虽然这些消息不乏重要的线索，但算不上紧急，因此她并没有提前使用通讯药剂。 特莉丝虽然为了求助和打动安吉尔，说出了不少秘密，但归纳下来，她发现除了知晓对方的藏身地点，能在关键时刻举报给值夜者，藉由抓捕或杀死特莉丝来干扰魔女教派的计划外，并没有多少有用的信息。 唯一有用的，恐怕就是特莉丝的那枚蓝宝石戒指，恐怕是不亚于0-08的神奇物品，甚至可能与“原初魔女”有关…… 她的思绪被胸口传来的冰冷打断，那股窥视神灵的恐惧感传遍全身，让她全身冰凉。 哦，原来是藏在胸口的魔镜有反应了…… 她挠了挠头，掏出魔镜看向镜面，发现预先抹在周围的暗红色药剂已经渗入玻璃四周，被它们圈定的范围内画面闪烁，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其中。 “夏洛克？有什么急事吗？” 看清镜子对面的人，安吉尔将魔镜稍微拿远了一点，让对方也能看清自己这边的景象，随后询问道。 “算不上紧急，但我觉得应该告诉你，否则之后可能没机会了。” 夏洛克不紧不慢的回答让安吉尔心里一紧。 “没机会了？”她脱口而出，随后立即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欲望使徒’？” “没错。” 镜子那头的夏洛克局促地弯着腰，周围的环境狭小逼仄，似乎在盥洗室里，听到安吉尔的话后，他露出一丝苦笑点了点头。 “昨天离开聚会后，我一到家就发现了一封血字信件，上面写着‘智慧之眼’提到过的内容，11月30日的犯罪预告。唯一的好消息是，他把我当成了普通的侦探，暂时只发出了威胁信，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当时你就该答应‘智慧之眼’的委托！”安吉尔忍不住抱怨道，“需要我现在去你那边吗？” “如果那个‘欲望使徒’早几个小时把信送过来，我肯定就答应了，不过现在也不晚，我以侦探莫里亚蒂的身份接受保护，而你继续在暗处。” 安吉尔恍然大悟。 “所以你说‘没机会’告诉我的意思，是你打算接受官方非凡者的保护？” 她松了一口气，问道。 “是的，就像‘智慧之眼’老先生说的那样，我打算在下次聚会之前报案，然后接触其他收到威胁信的侦探们，建议他们一起报案，接受官方非凡者的监视与保护，钓出那个欲望使徒。而你可以通过‘智慧之眼’接受委托，在暗中行动，增加行动的成功率。 “你没有收到威胁信，说明那个欲望使徒要么拿杀死恶魔犬的你没办法，要么压根找不到具有反占卜的你的位置，你隐藏在暗中，可以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解决这次事件。 “当然，这有一定的危险……” “就这么办吧！” 没等夏洛克说完，安吉尔就回答道。 她原本以为对方是不想掺和到这件事中去，所以在他拒绝“智慧之眼”后也跟着拒绝了委托，没想到夏洛克是因为没收到威胁信所以根本不紧张，这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总之，这几天最好不要来我这边，也许很快就会有官方非凡者盯上我家了，估计会是机械之心，因为我暂时是蒸汽教会的信徒。” 两人又交流了一些报案与暗中蹲守的细节，夏洛克在胸口画出三角圣徽，随后这位愚者的信徒就中断了镜中画面。 (本章完) 第139章 快速结束的塔罗会 “愚者先生，还有大家，下午好。” 灰雾世界中的恢宏宫殿内，“正义”奥黛丽那清脆悦耳的问候声响起，连同愚者在内，大家纷纷回应着这位少女，青铜长桌上的气氛变得活络起来。 北大陆即将进入12月的寒冬，哪怕是这片与世隔绝的灰雾也仿佛变得寒冷起来，让大家都有些慵懒，这周没有人找到新的罗塞尔大帝日记，所以塔罗会的议程很快进入下一个阶段：自由交流。 “从我回归塔罗会后，就一直没有提供日记给愚者先生了，不知道祂会不会有意见……好在奥黛丽答应下次找到日记会分我一些，这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皇后”安吉尔有些忐忑地看了长桌上首的愚者先生一眼，而后把目光投向了对面的倒吊人。 “倒吊人先生，谢谢你的帮助，我对‘牧羊人’特性制作的神奇物品很满意，请代我向那名工匠转达我的感谢。” 她抚摸着胸口上方说道，那里空空如也，蔷薇项链并没有随着灵魂一同进入灰雾空间。 “不必如此，我也得到了我的那份介绍费，”倒吊人语调轻松地回答道，“工匠仍然有空闲的工期，不知你是否还需要制作其他的物品？” 看来那500镑充分调动了对方的积极性，以至于倒吊人已经开始惦记安吉尔的另外两份非凡特性了。 可我已经没钱了！ 安吉尔心虚地低下了头，装作思考，片刻后拒绝了对方。 当然，她的回答是“暂时要考虑下一件神奇物品的选择”，而非暴露自己连制作费都掏不出来的窘境。 一件序列6的非凡特性制作成神奇物品，光是制作费恐怕就要1000镑左右，这已经超出了安吉尔的所有存款，更别说还要加上给倒吊人的那一部分。 “咳——” 见两人对话因余额不足而迅速结束，“正义”小姐轻咳一声，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就在安吉尔以为她又要“垫付”制作费时，奥黛丽带着一丝犹豫说道： “大家，我遇到了一件为难的事，请帮我出谋划策，”她先是礼貌地进行了开场白，随后才继续说道，“上个月，我曾说过有‘心理炼金会’的成员跟踪、联系了我，准备对我进行考查，但中途出了些意外，那位联络者卷入某个事件，应该已经死亡了。原本我以为这条线索已经中断，但就在昨天，另一位疑似炼金会的成员再次找上了我，询问我对心理学的兴趣……” “你怀疑他们准备再次对伱进行考查？” 安吉尔接过话头说道。 她内心有些疑惑，奥黛丽最初隐瞒她与d女士袭击事件的关联，是担心有人借此将“正义”与“奥黛丽·霍尔”联系在一起，但此事风波已经过去，据说教会也已经封锁了相关信息，塔罗会上只有“皇后”清楚这件事，而“正义”与“皇后”是认识的，完全没有必要语焉不详地介绍事件，影响其他人的判断。 除非……她知道塔罗会中的其他某人，会根据d女士的袭击事件认出她的身份？ 视线迅速环视全场，安吉尔排除了大部分可能：太阳并不在北大陆，倒吊人在海上，世界沉默寡言，之前的少数互动也说明他并不认识“正义”，那就只有…… “魔术师”佛尔思不安地坐直了身体，她突然感觉有一道视线看向自己，转瞬即逝。 “根据你说的情况，我觉得有两种可能性，”倒吊人并未发现对面“皇后”窥视他人的目光，他的思考能力已经全部用于帮助正义分析心理炼金会的意图，“最大的可能，是他们想接触你，藉此了解你说的那件‘意外’的真相；其次，也许你展露了某种特性，让他们想拉你进入组织的决心非常坚定。” “某种特性……” 正义小姐喃喃自语，陷入了沉思。 “比如，你的家庭条件，你的社交圈子，呵，我只是提供另外的一个角度，不一定对。” 坐在长桌另一端的世界突然开口说道，声音不似平时那般低沉，反而带着一丝轻佻。 “嗯？” 思索中的正义小姐下意识看向对方，而后仿佛想到了什么，啊了一声后说道： “我明白了，那我是否可以继续接触那名成员？唔，我想说的是，如果需要再次接受考查，能否请您提供适当的帮助？” 说到后半句，她看向了一直未发一言的愚者先生。 “和上次一样。” 后者手指轻叩桌面，给出了提供庇护的承诺。 又一桩事件解决后，众人开始分享起一周的见闻，大家最关心的还是身处神秘的“白银城”的太阳先生，他近期按部就班地巡逻、训练，消化魔药，但却被那支外出探索“真实造物主”遗迹的探险队某个成员找上门来，似乎有意拉他改换信仰！ 太阳利用租借的“纯黑之眼”，按照倒吊人的建议引诱对方失控，露出变异的征兆，很快被暗中监视他的非凡者所解决，而在此过程中，太阳先生把自己伪装成了受到“阿蒙”控制的状态，制造出“阿蒙”与“真实造物主”的变异同归于尽的假象，反而因祸得福，摆脱了怀疑和监视。 当然，他依然按照平时的习惯，无规律地入睡，为每周的塔罗会打好掩护，以免遭致怀疑。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继续为这位“缺乏斗争经验”的年轻人出谋划策，让他在危机四伏的白银城好好活下去，就连安吉尔也是如此。 因为在教育太阳，让他成长的过程中，众人都能收获极大的成就感。 直到对话告一段落，一直没有说话的“魔术师”小姐才怯怯地说道： “请问，有人出售‘食灵者的胃袋’和‘深海枪鱼的血液’吗？” 安吉尔立即反应过来，这是“戏法大师”的魔药主材料，她在半个月前将配方卖给了这位新成员，看样子她寻遍了自己的关系网都找不到相关材料，只能在塔罗会上想办法了…… 很快，太阳和倒吊人分别接下了其中一种材料的委托，可惜他们都没有现货，这位“学徒”恐怕近期是没法晋升了。 “咚咚——”见交易结束，愚者先生敲击着桌面，让场上恢复安静后，低声说道：“交流到此结束。” 这次还不到15分钟…… 安吉尔呆愣间，见众人纷纷站起，只得跟着一起站了起来，向愚者道别。 ———— 匆匆结束灰雾上的塔罗会，克莱恩迅速返回自己的身体，回到了自家二楼的狭窄逼仄的盥洗室。 虽然他确信哪怕是在灰雾之上，身旁出现危险时灵性也能给予一定的提醒，但直到看清身边的环境后，他才舒了一口气，全身放松下来。 “这种日子太难熬了……‘欲望使徒’在暗中窥伺，报案之后一定还有官方非凡者的监视，就连开会也只能到盥洗室里解决，如果不是要尽快解决这次事件，我也不会让她参与进来……” 他胡思乱想着，假装按下马桶的冲水按钮，在哗哗声中推开门走了出去。 “以后如果经常在盥洗室待太长时间，会不会引起一些不利于我的传闻？” 克莱恩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本章完) 第140章 行动前的准备 周三一早，安吉尔贴身携带的魔镜就收到了夏洛克·莫里亚蒂的通讯。 对于这点她早有预料，因为昨天的《贝克兰德早报》的第五版刊登了恩斯特商行的广告，这意味着今天晚上八点将会准时举办“智慧之眼”主持的非凡者聚会。 同时也意味着，她与夏洛克的计划即将开始。 “按照之前的计划，我稍后就会前往最近的警察局报案，”镜子那一头的夏洛克似乎又在盥洗室内，声音有些低沉，“我会说收到威胁信后认为是恶作剧，所以并未第一时间报案，但随后想起自己在‘连环谋杀案’中做出的贡献，认为被凶手的同伴盯上了，所以才去报案的。另外，凑巧的是，昨天有一位我认识的侦探来找过我，他也同样收到了威胁信，这会成为促使我报案寻求帮助的契机。” “而我将会参加今天的非凡者聚会，同意‘智慧之眼’的委托请求，作为杀死‘恶魔犬’的非凡者参与寻找幕后之人的行动。你则在官方非凡者的保护下，尽量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也能作为攻击的后手。” 安吉尔看着面前巴掌大小的魔镜，回答道。 “事实上，我怀疑自己已经被官方非凡者暗中监视、保护了，我的占卜有轻微受到干扰的迹象。” 所以你才躲在盥洗室里和我通话？ 安吉尔撇了撇嘴，尽快结束了两面镜子之间的联系，避免这位被监视着的侦探暴露自己的真正身份和实力。 再说，她也有不少事需要尽快完成，一旦加入“智慧之眼”的计划，在解决那名暗中的欲望使徒前，安吉尔估计自己不会有太多的空闲时间可以利用。 匆匆解决早餐后，她首先来到了北区，来到了负责监视莉莉·格兰杰家的私家侦探社，那名叫雷蒙的侦探正在亲自盯梢，接待她的是一位年轻的助手。 很可惜，一周多的盯梢过程中并未发现那名占卜画面中的男性，对方似乎在送出了最后一封威胁信后就销声匿迹了，安吉尔甚至怀疑他只是为了写威胁信吓一吓莉莉，而非准备真正动手。 但根据侦探和他的助手盯梢的发现，值夜者们依然没有放弃保护莉莉·格兰杰，这意味着他们拥有某些安吉尔不知道的情报，仍然在怀疑威胁成真的可能性。 所以安吉尔提前预付了下一周的费用，要求侦探继续全天盯着那栋住处。虽然有值夜者在明，但她觉得多一批人在暗中观察更加保险。 而后，她前往赛薇莉亚位于西区的住宅，这位欢愉魔女之前说过要给她另一个任务，让她防范特莉丝逃跑的动作，但那次舞会后就一直没有下文，让她几乎以为对方遗忘了这件事。 这次来到兰登男爵宅邸，赛薇莉亚竟然不在家，似乎知道些什么的管家对安吉尔说最近不会有什么其他的任务，让她继续维持和霍尔伯爵家的关系，也就是与奥黛丽·霍尔的朋友关系。 对于赛薇莉亚的神秘失踪，安吉尔有一些猜测。 从萝拉那里得到的情报，以及赛薇莉亚自己透露的信息，那名魔女教派的高序列非凡者，“绝望女士”近期很可能要回到贝克兰德，赛薇莉亚也许是为此去进行某些准备，以至于顾不上自己手下的安排了。 安吉尔也乐得如此，在弄明白特莉丝身上那些诡异的事前，她压根不想再和对方接触，这名对身份产生了苦恼的魔女热衷于使用各种方法逃跑，安吉尔总觉得她迟早有一天会搞出些大事。 离开西区后，她又马不停蹄来到了东区，在那栋简陋的公寓二楼找到了谢尔曼。 后者此时总算有了些“刺客”的样子，至少不像安吉尔第一次见到时那么腼腆，现在一眼就能看出是“沾过血”的人。 “第一个目标已经解决了？” 在客厅的椅子上坐定，安吉尔询问道。 但她内心早已有了答案。 “是，是的，”一旦开口说话，谢尔曼又成了那个畏畏缩缩的新手，“我用了一整天跟踪、观察，找到他的作息规律，但最后也只是在睡梦中将他杀死，那些潜入阴影、蓄力一击之类的能力都没用上……” “这不是挺好吗？那些能力是拼命用的，只要合理的规划，耐心地等待机会，你是用不上它们的。” 安吉尔夸奖着这位新手，想让对方变得自信一些。 随后谢尔曼继续汇报这几天跟踪、排查那些“巴伦”的结果，其中一个同样来自南大陆的巴伦在酒馆当打手，白天呼呼大睡，晚上则在看守大门，跟人贩子完全不搭边，长相也与安吉尔提供的特征不同，已经被排除在怀疑对象之外了。 另外两名巴伦，谢尔曼和他召集的几名手下仍然在排查当中，这几天应该就能有结果。 这虽然是塔罗会的倒吊人提供的委托，但由于涉及人口贩卖，更可能与魔女教派、极光会有关，安吉尔对此很上心，她让谢尔曼一旦有消息，就立即通过通讯药剂进行联络。 随后，她帮谢尔曼选取了下一个刺杀目标，并且指点了一些战斗技巧后就离开了公寓，这个新晋刺客虽然性格很成问题，但天赋不错，在第一次策划刺杀时就对“刺客”的扮演有所感悟，让安吉尔感叹魔女教派挑选成员的眼光。 ———— 夜晚，“智慧之眼”的非凡者聚会准时召开，安吉尔穿着兜帽长袍，戴上铁面具来到会场时，不出意外地发现夏洛克并没有参加。 “他也许现在已经在‘机械之心’的保护下了……” 暗暗想着，安吉尔在房间一角落座，随后惊讶地见到靠近中场的位置坐着那名胖药师，达克威尔。 “请问有人出售‘战士’的魔药配方吗？” 这名“驯兽师”显然已经找到了满意的动物，正在挑选合适的魔药，把它变成超凡生物。 “伱不是‘药师’吗？要战士魔药做什么？” 那个一直和他关系不佳的“黑蛇”拉着尖锐的嗓音说道。 达克威尔轻哼一声，没有回答他，而是重复着自己的需求。 “除了‘战士’，你需要其他的魔药吗？比如‘学徒’，我可以连同后续的序列一起卖给你，免得你每次都要到处收购。” 见这位驯兽师有点焦急，安吉尔借机推销起自己的配方。 “是你？”对方听出了她的声音，疑惑地反问道，“你应该知道，我需要的是有足够战斗能力的魔药，战士，或者……或者你的途径。” 好在这家伙有着最基本的理智，没有把我的途径给说出来…… 安吉尔皱眉看着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心里暗自庆幸。 “战斗能力？那你可以去找‘观众’，他们的古称可是‘巨龙’途径！” 另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聚会成员开口说道，语气带着讥讽和笑意。 …… 聚会结束后，安吉尔在侍者前来带领她离去时轻轻摇了摇头，那名侍者会意，绕开了她的沙发，将其他人依次带走，最终，只剩下她与房间中央的“智慧之眼”老先生。 “我很惊讶，你竟然改变了主意，唔，而且你的那位伙伴今天似乎也没有参加聚会？” 目送最后一名成员离开，侍者将门关好，智慧之眼才看向角落的安吉尔，开口询问道。 “他对此不感兴趣，所以没有过来，”安吉尔随便编了个理由，为夏洛克打掩护，“我们还是聊聊委托的详情吧，以及我能得到的报酬。” (本章完) 第141章 诱饵计划 “这么快就谈到了报酬，看样子你对这件委托很有信心。” 智慧之眼轻笑了一声，而后继续说道： “这是好事，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信心，那些收到威胁信的侦探很多已经产生了悲观、绝望的情绪，他们虽然大部分都不是非凡者，但长期在侦探界摸爬滚打，对超凡力量都有着一些了解，非凡者的报复对他们来说是一件恐怖的事。” “所以，他们还没有报警，尝试接受官方非凡者的保护吗？难道保持自己的独立性，保护自己的隐私，要比小命还重要？” 安吉尔好奇地问道。 “他们当然已经报了警，甚至还尝试抱团，住到一起试图吓阻幕后之人，但官方非凡者，嗯，我这里指的是‘机械之心’，并没有接触他们，只是在暗中监视和保护。” “在暗中……把他们当做诱饵？” “没错，那名幕后之人的威胁信中提到会在11月30日进行报复，杀死所有侦探，但他必定不会遵守时间，因为这等于自投罗网，”智慧之眼轻抚有着淡淡白胡须的下巴，像个侦探一样分析着对方，“他很可能会提前发动袭击，威胁信的时间只是个幌子，甚至可能是他刻意的误导。” “所以官方非凡者也得出了类似的结论，因此并没有直接和侦探们接触，而是在暗中躲藏，引他出现后实施抓捕？” “呵，这就是最大的问题所在，机械之心们首要的目标是抓捕那名‘欲望使徒’，一劳永逸地解决事件，为整件连环杀人案收尾，但不明不白当了诱饵的侦探们显然不满于自己的定位，因此才委托我寻找强大的非凡者在暗中保护他们。” “你就找上了我？” “你杀死了‘恶魔犬’，实力毋庸置疑，更何况还拥有干扰‘恶魔’对危险的预知能力的手段。能够躲避对方对危险的预测才是最重要的，我们的目的是引出幕后之人，杀死或抓住他，而非在保护中等待一天天过去，官方非凡者不可能长时间保持监视，但一个复仇之人却可以天天寻找机会。” 安吉尔心下了然，这是自己卖掉“恶魔犬”非凡特性导致的，智慧之眼，或者他背后的官方非凡者希望这样一位能杀死序列6的野生非凡者，能在这次事件中出一份力，甚至达成一定程度的合作。 可万一机械之心在解决事件后，连自己一起抓走呢？ “在这次聚会前，我与‘机械之心’沟通过，他们承诺不会处理这次参加抓捕‘欲望使徒’的非官方非凡者，作为交换，一切欲望使徒留下的东西全部交由他们处置，当然，事后有一部分会作为奖励发放，应该不会少于‘恶魔犬’的悬赏。 “相信我，比起暴君的风暴教会，蒸汽教会在这方面的口碑一向不错，我可以用自己举办这么多年聚会的信誉担保。” 看出了安吉尔犹豫的原因，“智慧之眼”补充了一句。 暴君……唔，这种形容也没错，比起机械之心和值夜者，代罚者们对野生非凡者无情、残忍的手段早已为人所知，假如智慧之眼说这次由代罚者主导，那我肯定就不会参加了……当然，机械之心也要求拿走一切战斗中的收益，比如非凡特性，或是可能存在的神奇物品，仅仅付出一些金钱作为奖励，这是官方非凡者的一贯手段，他们不缺金钱，但不会允许任何非凡物品流落到外人手上。 安吉尔思索着，点了点头。 “他们准备怎么‘引诱’欲望使徒出现？” 她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 “这就是整个计划的关键了……” “智慧之眼”微微弯腰，离安吉尔近了一点，低声说着。 ———— 希尔斯顿区，一栋位置不错，但阳光难以照射到的三层独栋房屋中。 克莱恩扶起一张靠背椅，把它拉到了壁炉旁，在能享受到火焰温暖，但不至于温度过高的位置放好，自己坐了上去。 客厅内，其他大多数座椅都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一张茶几被掀翻，上面的咖啡杯落了一地，好在大多数杯子里的咖啡都已被饮尽，不至于弄脏精致的地毯。 面容有些消瘦，但棱角分明的艾辛格·斯坦顿表情有些阴郁，蓝色眸子看着自己的助手，一名戴着金边眼镜的褐发年轻人。后者正在收拾着一片混乱的客厅，他平时做的都是文职工作，这种本应交由女仆处理的事情让他有些手忙脚乱。 “伱应该让这个小伙子也跟着一起去警察局接受保护，斯坦顿先生。” 黑发蓝眼，两颊肌肉有些下垂的卡斯兰娜说道，她三十来岁，是个看起来不太好相处的侦探。 “你的助手不也留下来了吗？” 艾辛格指了指卡斯兰娜身旁的一位年轻女性说道，这名叫莉迪亚的红发女孩微微一笑，摸了摸腰上别着的大号左轮手枪，意思很明显：我可是有战斗力的。 克莱恩感受着仍有些压抑的气氛，悄悄叹了一口气，眼睛瞄向壁炉里烧得正旺的火焰，思绪回到了半小时前。 …… “已经两天了，这件事到底还有多久才过去？我的女儿和妻子还在家中，那人会不会对他们动手？” 一名头发乱糟糟的中年侦探喃喃道，面前的咖啡杯已经见底，但他丝毫没有注意，而是拿起来凑近嘴边，将最后几滴咖啡舔干净，有些干涩的嘴唇抿了抿，看向客厅中的其他人。 这里坐着的都是之前参加追踪连环杀人犯的案件，且做出了不少贡献，拿到过赏金的侦探，有男有女，年轻的、年老的，都如他一般，意志消沉，脸色蜡黄，显然吃不进、睡不好，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两天？离预告的时间还有十多天，万一他觉得我们在一起不好下手，继续蛰伏，难道我们还要一直这么待下去吗？” 年轻的侦探斯图亚特接过话头说道，他视线乱瞥，最终落在一位胡须茂密，眼神淡然的侦探身上。 “夏洛克，你觉得警方要多久才能抓到那个家伙？” 夏洛克·莫里亚蒂翘着腿坐在单人沙发上，膝盖上放着一份昨天的《塔索克报》，但目光并未落在报纸上，而是没焦距地看向前方。 他在今天早上报案后，才在警方的安排下来到艾辛格·斯坦顿的住处，才知道警察们将所有收到威胁信的侦探都集中到了这里，一起保护起来。 仅仅一个上午加中午的“软禁”，就让他有些心不在焉，略感烦闷，自己身为中序列的非凡者都如此，那些已经待了两天甚至更久的普通人怎么可能忍受得住？ 这帮喜好自由的侦探脑中的弦早就绷得紧紧的，也许再过一两天，也许某件让他们情绪变化的消息，都会绷断这根弦，让他们真正地“崩溃”…… “我觉得，也许要到11月30日，那个我们预定的‘死期’到来，才可能有结果吧。” 他随口回答道，声音低沉，仅仅让身旁的斯图亚特听到，避免刺激到其他人。 但他显然低估了笼罩在这间客厅内的负面情绪产生的压力，斯图亚特听闻，嗓音尖锐地喊道： “什么？要到月底？还有将近两个星期！” 话语瞬间传到了房间中所有侦探的耳中。 “我肯定坚持不住的，我要回家！就让他来杀我好了！” “不行，我要一个人躲起来，杀我可以，不要碰我的家人……” “不，我不想这样！” 充斥着愤怒与绝望的喊声此起彼伏，让刚到此处不久的夏洛克有些疑惑。 他们真的是已经安心待了两天的人吗？怎么突然间情绪崩溃了？ 一直在壁炉旁坐着的艾辛格·斯坦顿，这间房屋的主人皱着眉头看向众人，从椅子上站起，嘴唇蠕动，正要开口安抚他们。 唰—— 一名嘴唇被自己抿得苍白的侦探已经掏出了左轮手枪，指向了有所动作的艾辛格，扳动了击锤。 “别动！我要回家，谁拦住我我就打死他！” 击锤扳到击发位的轻微响声在一屋子侦探听来无比刺耳，更是激发了他们的自保的欲望，只听唰唰地掏枪声音连续响起，转瞬之间，大部分侦探就拿出了自己的随身武器，指向自己认为威胁最大的人。 一时间，客厅内的气氛剑拔弩张。 (本章完) 第142章 失控的侦探 早在众人情绪崩溃，大喊大叫时，夏洛克——克莱恩就有所警觉，那名侦探拔枪的瞬间，他源于“小丑”的直觉就做出反应，让他低头弯腰，一个翻滚就躲开了另一名侦探指向他的枪口，来到了沙发背后。 当然，沙发肯定挡不住子弹，但那名眼睛充血，面色狰狞的侦探在丢失目标的瞬间呆愣住了，这刹那的失神让他没能躲开身旁窜出的克莱恩扣住他击锤的手。 被锁死的扳机难以扣动，而后克莱恩就轻松下了这位发狂侦探的枪。 这招是安吉尔在廷根市的靶场里教给他的。 但制住了这一人并不够，场上仍有五六名侦探各自拔枪指向其他人，除非他暴露自己是非凡者，否则怎么也不可能同时解决这么多人…… “停止！” 一声大吼传来，是在场唯一的女侦探，卡斯兰娜。 她的吼声富含威严，让包括克莱恩在内的所有人都发自内心地想要遵守，那些显然陷入了极度恐慌的侦探们眼中带着疑惑，举枪的手也失去了力气，就要放下。 “所有人都住手！” 艾辛格目光环视客厅，同样开口制止众人，他的声音低沉，但效果和卡斯兰娜类似，有一种莫名的威慑。 …… “夏洛克，你对接下来的行动有什么想法？” 艾辛格·斯坦顿低沉但和蔼的声音把克莱恩从刚才发生的“群体崩溃”中拉了回来。 “抱歉，我没有听清，刚才我在想，斯图亚特他们有没有安全到达警察局，见到他们的家人。” 克莱恩微微颔首表示歉意，回答道。 “一定会的，而且你应该知道，他们接受的不是警察的保护，而是‘机械之心’的。” “我以为你不会这样直接挑明？” 轻笑一声，克莱恩回答道，他看向客厅中其他人，卡斯兰娜脸上有淡淡的惊讶，但并不明显，她的红发女助手正在帮艾辛格的助手一起收拾倒地的桌椅，仿佛没有听到这些奇怪的对话。 看样子，留下来的要么是非凡者，要么对超凡力量也有所了解…… 他心中了然，也不再试图隐瞒自己的非凡者身份，而是淡然地笑着说道： “那么刚才那起骚乱，是在伱的预料之中吗？” “我有预感到那名‘欲望使徒’静待我们聚集在一起，是为了方便一次动手解决大部分目标，但没有想到他都用不着亲自出手，就差点让大家自相残杀，险些酿成血案。” 艾辛格苦笑着说道，目光看向一片狼藉的客厅，仿佛也在回忆刚才的情景。 “要不是卡斯兰娜的能力，以及我及时模拟、加强了这项能力，刚才被引爆的‘恐惧种子’已经让我们减员了。” “恐惧种子？是某种非凡能力吗？” 面色严肃的卡斯兰娜反问道，在使用能力震慑恐慌的侦探们后，她自知身份无法隐瞒，是以不再假装自己是不懂神秘学的普通人。 “是的，这是那名幕后之人，‘欲望使徒’的能力，他一定是在众人集合到这里之前，就在他们心中埋下了恐惧的种子，时间点是在众人收到威胁信，内心恐慌情绪最重的时候……看来从大家收到威胁信开始，一切就在这人的计划之中了。” “所以他才要用鲜血写威胁信，并且没有选择邮寄，而是通过亲自送达的方式，制造最大的恐慌？” 克莱恩若有所思，看向了其他两名非凡者。 卡斯兰娜可以通过吼叫声制止混乱，她也许是“仲裁人”途径的非凡者，而艾辛格说自己能模拟对方的能力，是某个自己不清楚的序列，还是神奇物品的作用？ 看样子，欲望使徒那种能远程埋下恐惧种子的能力，只能用于普通人，而非我们这样的非凡者？但这里还有两名普通人助手，他们身上是否还有类似的手段未被激发？ 好在，刚才的混乱没有造成伤亡，官方非凡者扮成警察及时赶到，安抚了众人，将他们带到看守更加严密的地方保护起来。 在之前不太愿意接受警方保护的众人这次没有异议，大家都在恐惧中几乎崩溃，别说被看管保护，哪怕关进教堂地下，只要能保命，恐怕这些普通人也会点头答应…… 但是，为什么要留下我们几人？ “但我有一个疑惑，为什么他们留下了我们，而非带着大家一起接受保护？” 卡斯兰娜问出了克莱恩心中的问题，她从椅子上站起，在已经收拾得差不多的客厅里踱步，显露出一丝不安。 “你不觉得，现在这种场景，正是‘欲望使徒’希望看到的吗？隐藏的官方非凡者护送大部分普通人离开，只留下了拥有自保能力的我们，假如你是他，会怎么做呢？” 艾辛格重新坐回沙发，拿起旁边的烟斗，招呼自己的助手过来帮忙点上，但却没有靠上嘴边吸烟，而是单手握着，让烟草被点燃后浓郁的烟雾缓缓升起，萦绕在他身旁。 在烟雾中，他的话语仿佛隔的很远： “‘机械之心’并不蠢，他们表面上全部离开，护送斯图亚特他们离开，但一定在附近留有其他成员，继续蹲守，等待‘欲望使徒’出现。” “所以，我们还是诱饵，只不过是有一定自保能力的诱饵？” 卡斯兰娜的语气苦涩，她这样一位自视甚高的非凡者侦探，现在却成了官方非凡者追捕“欲望使徒”的饵料，让她有些不甘，有些愤怒。 “你们不用过于担心，这是早已说好的事，而且他们交给我了一件封印物，唔，就是神奇物品，能够在我的声音在周围同时响起，范围达到五公里，只要欲望使徒出现，我们坚持一分钟，甚至三十秒，就会有大批官方非凡者赶到，把他绳之以法。 “最大的问题，反而是这家伙根本不会出现，不光是11月30日，甚至到了12月也如此，这会让‘机械之心’不再把重点放在这件事上，不可避免地放松警惕，减少监视的强度，那时候我们的生命才有真正的危险……” 艾辛格目光看向飘散着的烟雾，轻声说道。 没错……这也是我和安吉尔商议时的看法，与其等候不知何时而来的袭击，不如主动露出破绽，让那个欲望使徒出现，哪怕他有序列5，在官方非凡者眼里也算不上什么。 而且艾辛格先生如此有信心，自己恐怕也是序列不低的非凡者，或者兜里神奇物品众多，能够自保，能够伤敌…… 克莱恩思索着，看向这位名气不小的私家侦探，正准备开口继续询问，突然脑海中传来灵性的危险提醒，同时小丑的直觉也让他仿佛背生双眼，看清了身后的情况。 踱步到他背后的卡斯兰娜不知什么时候双眼变得通红，两颊下垂的肌肉紧绷，面色狰狞，右手极快地掏出腰间的手枪，瞄向克莱恩的后背。 “砰——” 枪声响起，克莱恩早已遵循本能朝前扑去，打了个滚避开了射向自己的子弹。 身旁一阵劲风吹过，他在滚动后站稳，看向风刮来的方向。 卡斯兰娜压根就没打算依靠手枪解决掉场上的非凡者，她扔开左轮，双手握拳直冲坐在沙发上，手持烟斗的艾辛格·斯坦顿，后者扔开烟斗，手掏向衣兜，似乎准备拿出某样神奇物品来应对。 可惜，“仲裁人”拥有着出色的格斗能力，他脸上都来不及露出惊讶的表情，就被这名女侦探一脚踢中脖颈。 “咔嚓——” 隔得老远，克莱恩就听到一声骨骼断裂的脆响，刚才还信心满满，要在“欲望使徒”手下坚持一分钟甚至三十秒的艾辛格已经颈骨断裂，头颈以一种奇怪角度扭曲地飞出沙发，落在了壁炉旁的地毯上。 (本章完) 第143章 瞬息万变 心灵暗示，“无面人”的变身，还是“欲望使徒”策反了她？ 一瞬间，克莱恩脑中闪过数个可能性，但他立即就反应过来，自己以及艾辛格都犯了一个不该犯的低级错误。 “欲望使徒”的恐惧种子，并不是只能对普通人生效！ 不如说，刚才那场作用于在场大部分侦探的“情绪崩溃”，只是欲望使徒整个计划的一部分，他并不指望几个陷入极度恐慌的普通人能拿左轮手枪干掉所有人，甚至压根不指望他们能伤人。 他催化侦探们心中的恐惧的唯一目的，就是误导剩下的非凡者，让他们以为自己的能力无法控制真正的非凡者。 而现在，早已埋藏在卡斯兰娜心中的恐惧，在合适的时机爆发，让她陷入敌我不分的状态，一击之下干掉了团队里的大脑，以及拥有联络“机械之心”神奇物品的艾辛格！ 脑海中思绪万千，但克莱恩的动作仍然迅速无比，一脚踢飞艾辛格的卡斯兰娜回过头来，通红的双眼盯着他，右手闪电般伸进风衣内，掏出另一把作为副武器的小口径左轮，枪口前指，就要继续发动攻击。 “砰！” 先发出声音的是克莱恩模拟的枪声，他刚才仍撑在地面的右手抬到腰间，食指前伸，一枚空气子弹从他的指尖飞出，准确地命中了女侦探持枪的手腕。 血花飞溅之间，那把小巧的左轮打着旋落到地毯上，滚出去老远。 剧痛让这位陷入恐惧，本能地攻击周围同伴的非凡者恢复了一丝理智，她捂着受伤的手腕后退两步，又因为亢奋后的脱力而跪坐在地毯上。 她双眼仍然充血，但不复刚才的疯狂，狰狞的表情也随之褪去，染上了一缕不健康的绯红。 “卡斯兰娜女士，你没事吧！” 一旁的女助手莉迪亚举着手枪，一会儿瞄向明显不太正常的雇主卡斯兰娜，一会儿又对着一枪打伤对方的克莱恩，脸上满是惊恐，不知如何是好。 哪怕已经亲身经历了不少奇特的案件，此时的场景也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放轻松，情况跟刚才差不多，卡斯兰娜女士被恐惧控制，做出了不理智的事，你看，她已经慢慢恢复正常了。” 克莱恩随口安抚着这个年轻的女孩，自己则看向被一脚踢到壁炉边的艾辛格·斯坦顿，在刚才卡斯兰娜出于恐惧的全力一击下，老侦探的脖子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扭到一边，气管被变形的颈部压迫，嘴里冒出“嗬嗬”的声音。 还好，至少他还活着…… “不，斯坦顿先生，她一脚踢死了斯坦顿先生！” 随着这一声充满恐惧的呼声看去，克莱恩这才发现蜷缩在墙角的另一名助手，这位戴着金边眼镜，褐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年轻人抓着一张靠背椅横在身前，不知是准备用来攻击还是抵挡攻击，此时躲在椅子后方的脸上满是恐惧，如同…… 如同刚才爆发骚乱时的那些侦探一般。 “别害怕！艾辛格还没……” 克莱恩暗道一声不好，立即出声安抚这位场上唯一没有战斗经验的年轻助手。 可惜为时已晚。 这位年轻人脸上的金边眼镜失去了支撑，从鼻梁上滑落，随之落下的还有一块块连皮带肉的、被切成规整的正方形的人体组织，带着头发，带着眼球和牙齿，如同坍塌的积木一样滚落在地。 不光是头颅，他包裹在衣裤内的身体也同样如此，衬衫和长裤可以挡住飞溅的血液，却无法支撑四分五裂的躯体，这个几秒前还端着靠背椅的活人就在克莱恩眼前变成了一具碎尸，在客厅墙角堆成了一团。 啪嗒。 直到这时，他举着的椅子才落到地上，翻滚了几圈，停在克莱恩面前。 恐惧！仅仅是心中的恐惧就能让“欲望使徒”远程杀死这个可怜人！ 克莱恩内心一片冰凉，他知道这时候更要保持冷静，但一个刚才还帮自己端茶送水，收拾客厅的大活人就这样凄惨地死在眼前，仍然让他止不住地浮现一丝紧张的情绪。 下一个会是谁？还未在疯狂中恢复过来的卡斯兰娜，她那还不是非凡者的女助手，还是我这个唯一还有战斗能力的人？ 思绪转动间，他看见在那团“碎肉”下方流出的暗红色液体变得漆黑，顺着地毯向客厅中央流动，随后涌出地面，向上拱起，瞬间形成了一道吸收一切光线的黑色身影。 它像是被黑色幕布盖着的人形，看不出手脚，只在头部的高度露出一双没有感情的蓝色眼睛。 仅仅和这双眼睛对视了一瞬间，克莱恩就感受到了强烈无比的欲望和情绪。 疯狂、愤怒、嫉妒、饥饿……宛如千百人最强烈的情绪集合在一起，通过视线传递到他的脑海中。 毫无疑问，这就是“欲望使徒”。 是啊，他为何还要挑选下一个受害者？ 能和“机械之心”联络的艾辛格颈骨断裂，生命垂危；另一名非凡者卡斯兰娜被种下恐惧，在爆发后虚脱无力，她的助手只是个普通人，拿着左轮不知所措；最后一名非凡者，克莱恩，为了躲开可能的搜身和审查，把具有战斗力的大部分神奇物品都放在灰雾之上，身上只带了手枪和特殊弹药。 在“欲望使徒”分次引爆恐惧种子，引开了官方非凡者，又让剩下的非凡者产生内乱降低战斗力后，这间客厅在他的危险感知能力中，已经如同自家后花园一般可以随意来去了。 只要干掉这几个抱团自保的非凡者侦探，剩下的人他还不是想杀就杀，不费吹灰之力？ 是吗？ 下一秒，温暖的客厅宛如进入了寒冬，凌冽的劲风刮过，地毯、墙壁和天花板瞬间结起了厚厚的冰层，就连壁炉中旺盛的炉火也在寒冷中熄灭，只余下在灯罩内的煤气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寒气的中心，那名看不出身形的欲望使徒靠近地面的半身已经与地毯冻在了一起，上半身也无比僵硬，双眼陡然睁大，蓝色眼眸中满是不解。 他苦苦策划，耐心等候，费尽力气营造出的优势局面，为何突然变得不利于自己了？ 眼前，那名在他心里已经判了死刑的老年侦探身上冒出淡淡的光华，那股充满生机的力量来源于他手指上的一枚宝石镶钻戒指，迅速治愈了侦探身上的致命伤。艾辛格恢复力气的双手一撑，从地上爬起，掏出一个金色的，带着喇叭的小型电报机，凑到嘴边轻声说道： “他来了。” 他来了！ 同样的声音如同巨雷轰鸣，响彻在每个人的耳旁。 一旁，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的克莱恩从风衣内袋里拿出手枪，掰开击锤，黑洞洞的枪口指向欲望使徒，猎魔子弹蓄势待发。 欲望使徒身后，唯一没有被寒冰侵染的地面上，一道妙曼身影逐渐浮现。安吉尔一手持枪，一手握着骨刺，引导着源源不断的冰霜之力通过遍布整个房间的蛛丝袭向动弹不得的黑影。 感谢“蛋狗”打赏的盟主，本来想说加更，不过真的一滴都没有了…… (本章完) 第144章 欲望使徒 发现自己落入了陷阱，“欲望使徒”毫不犹疑地使出了“恶魔”序列最重要的能力，恶魔化。 他隐藏在无数恶意与欲望之下的躯体霍然膨胀，体表的黑色液态物质仿佛变成了一层新的皮肤，笼罩在他超过两米半，头顶几乎触碰到天花板的躯体上，而变形的头颅上方长出了两根弯曲着的山羊角，上面火焰雕铸的花纹散发出实质性的恶意，背后也扑腾着一双蝙蝠般的翅膀。 膨胀后的他轻易挣脱了脚下的冰霜与身上的无形蛛丝，那双仍然呈蓝色，但其中夹杂着硫磺色的双眼看向艾辛格·斯坦顿，那名早该死去的侦探头子。 “死！” 满是污秽的恶魔语单词自他口中发出，目标正是艾辛格，这是独属于恶魔的诅咒，仅凭充满邪恶力量的单词就能置人于死地。 但仿佛早已预料到他的动作，举着枪的夏洛克·莫里亚蒂一个闪身，居然主动挡在了老侦探的身前，他那略显瘦弱的身影映入恶魔的双眼，代替身后之人成为了诅咒的目标。 霎那间，夏洛克满身遍布锈红的痕迹，像是放置了多年，已经生锈了的铁人。 “噗——” 这道濒死的身影变小，变薄，化为一张锈迹斑斑的纸人，在空中燃烧着变成了灰烬。 砰砰！ 夏洛克真正的身影从一旁虚空中浮现，手中的左轮连发，一枚枚昂贵的猎魔子弹从枪膛中飞出，打在浑身漆黑粘液涌动的恶魔身上，但却连那层外皮都无法击穿，更别说伤害到内部的恶魔本体。 纸人替身……他是“密修会”的人？ 脑海中闪过这么一个念头，恶魔化的“欲望使徒”并没有因为攻击失败而感到沮丧，他呈爪状的右手一挥，一个个冒着浓烈硫磺味的火球在身旁成形，就要追随夏洛克的身影，继续攻击。 他知道，纸人替身的数量有限，而自己…… 危险的预感自脑海中出现，他谨慎地收回了手臂，顾不得失去控制的火球在空中飘散，充斥硫磺火焰的双眼看向自己身后。 那名一直隐身在旁，关键时刻出现破坏自己计划的魔女正手持一把长度超过一米二的白骨长剑，朝自己劈头盖脸地砍来。 幼稚！ 一个魔女，居然试图和恶魔化的自己近身作战！ 如果不是已经变身为恶魔，“欲望使徒”几乎就要笑出声，他一脚踢起地面上尚未融化的寒冰，让飞溅的碎块稍微阻挡这名持剑的魔女，手上则燃起呈青绿色的高温火焰，而后，自火焰之中出现一把滴落着岩浆的巨大武器，形状似刀，但长度更像剑。 手握这把岩浆之剑，他单手挡向避开冰霜碎片继续向自己劈来的魔女手中的骨剑，但下一刻，武器接触传来的巨大力量就让恶魔化的他大吃一惊。 这是堪比“战士”途径中序列非凡者的强大力量！ 似乎清楚诅咒之焰对恶魔化的敌人无用，那名魔女并未施展她的招牌能力，而是手持长剑一下又一下地劈砍，无穷的力量连续从武器上传来，那不到一米八的身躯竟逼得身高接近三米，羊角已经顶到天花板的恶魔不断后退。 “嘭，嘭！” 一声声武器撞击声中，“欲望使徒”低沉、污秽的声音传来。 “死……” “缓慢！” 他刚试图再次使用恶魔之语诅咒对方，身后就传来一声同为恶魔语的呼喊，艾辛格·斯坦顿手上的宝石镶钻戒指发出微弱的光芒，它的主人则双眼满布熔岩之色，嘴里同样吐出污秽的恶魔诅咒。 “欲望使徒”那堪堪能够对抗魔女攻击的身躯瞬间停顿在了原地。 他在……模拟…我的能力！ 思绪被劣化的恶魔诅咒拖慢了仅仅一秒，“欲望使徒”就恢复正常的行动能力，但就在这一秒的格挡空隙，安吉尔的“黎明骑士”之剑已经极为精准地自上而下挥砍，卸下了恶魔的一侧蝙蝠翅膀。 唰—— 这截翅膀尚未落地，就在火焰之中化为了灰烬，“欲望使徒”背上的伤口也并未流出任何血液，这记有效的攻击反而遭致了他无情的狞笑。 下一瞬间，他头上生出的恶魔双角就燃起明黄色的火焰，表面复杂的花纹根根亮起，一股让人感到恶寒的波动席卷整个房间。 “精神冲击！” 模拟着“恶魔之语”，正要吐出下一个单词的艾辛格发现自己面对序列5非凡者时的恐惧已经难以抑制，到嘴边的“死”字瞬间忘了怎么发音，只想躲在沙发后方，瑟瑟发抖。 打光了子弹，扔开左轮正准备利用空气弹继续攻击的夏洛克对敌人的愤怒充满脑海，他放弃了远程攻击，抽出一张纸条抖成坚固的兵刃，就要扑上去和恶魔战个痛快。 掉转长剑正要直刺“欲望使徒”胸口的安吉尔感觉心中已逐渐蔓延的狂躁与杀戮欲望瞬间膨胀，直指敌人心间的长剑改刺为劈，竭尽全力一刀砍下，却在对方早有预料的躲避下失之毫厘，重重地砸在地板上。 更糟糕的是，她体内压抑已久的其他欲望也随着“欲望使徒”的引爆，充斥着全身。 饥饿、贪婪、愤怒、情欲……那些随着“狂乱指环”逐渐积累，却被她强行忽视的感受逐渐涌上心头。 “呼——” 安吉尔呼出一口浊气，下意识松开右手，扔下变回骨刺的“黎明骑士”特性，尝试摆脱最为急切的“疯狂”，但余下的各种感情逐一冲击大脑，仍让她头晕目眩，呆立在原地。 “欲望使徒”恶魔化的脸上闪出一丝冷笑，他视线扫过整个房间，思维缜密却恐惧地想要离开的老年侦探，不善近战却愤怒地冲向前来的年轻侦探，倒在门边的女侦探和她的助手，被多重情感压垮的愚蠢魔女…… 他根本就打不过！ 下一秒，“欲望使徒”恶魔化的三米高身躯急速缩小，恢复成常人体型，仍被黑色粘液笼罩的身躯上只露出一双蓝色眼睛。他愤恨地看了众人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奔向后门，随着一步步前行，他的身躯逐渐垮塌成一滩粘稠的黑色液体，穿过地毯，陷入地面，就要沿着门缝钻出房间。 “咔。” 强撑着恢复行动力的安吉尔抓过身旁的“好运”手枪，掰开击锤，送入一丝灵性，激活了这件神奇物品最重要的能力。 “砰！！” 巨大的后坐力传来，安吉尔积攒了多日的霉运此时转化为幸运，几率只有1/5的强化攻击将“风暴汇聚”以十六倍的威力射出，瞬间穿越客厅，穿越走廊，命中了逃窜的“欲望使徒”。 强如火炮轰炸的攻击把整个后门炸飞，带着一滩黑色血液呈放射状洒满了后巷。 下一秒，大门被一脚踢开，足足五名“机械之心”的成员鱼贯而入，他们各自拿着不同的非凡武器，冲进了一片狼藉的客厅。 感谢“女装使我变强”打赏的盟主！ (本章完) 第145章 阿罗德斯 整场战斗其实只持续了一分钟左右，正如艾辛格·斯坦顿所说，他们只要坚持一分钟，“机械之心”在附近隐藏的队伍就会赶到这里，以绝对的武力优势解决问题。 但很可惜，那名“欲望使徒”过于小心谨慎，哪怕陷入了陷阱，哪怕利用出其不意的“精神冲击”重创了在场众人，获得了反击的机会，他的首要目的仍然是保存自己，而非冒着危险杀死在场的部分非凡者。 在全场的非凡者被“精神冲击”震慑时，他已经感觉到从街上快速接近的“机械之心”，甚至更远处，已经有另外两队人马，饱含着针对他的“危险性”，快速接近这条街道。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逃离了现场。 破门而入的“机械之心”小队带头的是一名脸庞的线条刚硬的褐发中年人，他与一众贝克兰德官方非凡者一样风衣礼帽打扮，手上拿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左轮手枪。 第一个进屋的他看清场上形式，立即指挥其他队友冲向后门，试着追踪逃离的“欲望使徒”，但不到两分钟又带队回到了客厅，脸上带着不甘。 “他受了不轻的伤，地上全是黑色的血迹，但人已经跑了。” 他喃喃道，看着互相搀扶着站起的卡斯兰娜和她的助手，自己从沙发后爬起的艾辛格，以及在夏洛克帮助下坐在沙发上的安吉尔。 “你们刚才看清他的脸了吗？” 另一名机械之心问道，他双手捧着一个金属器皿，外形像一个脸盆，大小也差不多，内部盛装着从后门那里收集到的黑色粘液，这些既是“欲望使徒”的血液，更是他的部分肉体，由某种非凡能力化成了粘稠的黑色液体，兼具隐藏身形、躲避攻击等用途，光用肉眼看去，就感觉内部充斥着各种负面、消极的情绪。 “他只露出了眼睛，是蓝色的，其他身体部位都在这种液体的包裹下。” 回话的是夏洛克，他在刚才的战斗中几乎没有受到攻击，哪怕是被“精神冲击”影响时，那股疯狂劲也有大半是演的，目的在于迷惑“欲望使徒”，等候机械之心小队前来合围。 他看了一眼身旁坐在沙发上，脸色泛着奇异的红色的安吉尔，不知道她刚才的反应有几分真，几分假。 “没关系，我们还有其他办法。” 那名机械之心成员回答道，放下了“脸盆”，用一种不知算不算是期盼的眼神看向自己的队长。 后者走上两步，脱下礼帽放在一边的茶几上，露出了一头乱糟糟的褐发，他找了张仍然完整的沙发坐下，向集中在一起的几位非凡者微微颔首，说道： “大家好，你们大部分是第一次见到我，我是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的伊康瑟·伯纳德，”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接下来我会使用某件神奇物品，侦查那名‘欲望使徒’的动向，虽然我与斯坦顿先生有过协议，这次行动中不会关心你们的身份，但如果伱们有意无意泄露了某些信息，这个协议将立即作废。” 安吉尔强忍着心中涌现的各种冲动，听着这位机械之心的告诫，她知道这些话大部分是说给自己的，艾辛格、卡斯兰娜和夏洛克都属于在官方非凡者那挂了号的侦探，也是威胁信的受害者，只有自己算是“来历不明的野生非凡者”。 她眼角余光看到另一位“机械之心”正把不属于非凡者的助手莉迪亚请离客厅，只余下官方或非官方的非凡者们。 “我知道了，谢谢提醒。” 开口回应时，安吉尔才发现自己嗓音有些沙哑，夏洛克递来了一杯在冰霜气息下早已冷掉的咖啡，她道了声谢，接过咖啡一饮而尽，感觉干燥的嗓子舒服了不少。 伊康瑟等房门被关上，才舒了一口气，从另一名队员手中接过一面两边有黑色宝石装饰的古老银镜，它约一本杂志大小，背面有着奇异的同心花纹。 他一手拿着银镜，一手轻抚表面三次，稍作停顿后开口说道： “尊敬的阿罗德斯，我的问题是……” 他有些犹豫，像是难以抉择该询问哪个问题。 目光在那盆黑色液体和一片狼藉的客厅之间游走，片刻后，他继续开口道： “……刚才袭击这里的恶魔现在在哪里？” 随着他的问题结束，周围的煤气灯光突然变暗，就像被额外的灯罩盖住，古老银镜表面则泛起了奇异的水光，像安吉尔进行魔镜占卜一般显现出一幕画面。 某条幽邃的下水道内，一道黑影正以极快的速度贴墙穿行，它大部分时间如二维画一样紧贴着墙，但在拐角或更换方向时，会重新化为人形，用双脚跑上几步。 镜中画面紧紧跟着这道黑影，丝毫不受地下的黑暗以及不断变化的速度影响。 黑影恢复人形的那一刻，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侧脸，虽然同样被漆黑液体包裹，但颧骨高耸，下巴前凸，有着一双冷酷的蓝色眼睛。 “没有特点的下水道，不清楚具体位置，而且他的移动非常迅速，就算能定位，恐怕也很难抓到他……” “至少知道了他的长相，有了一定线索……” “很难，这种长相的我都认识不少，整个贝克兰德恐怕不计其数。” 几名机械之心在旁低声讨论着，早有准备的某位成员迅速画下了侧脸的素描，而后撕下那页纸仔细收好，这将成为接下来他们搜索的重点。 安吉尔也好奇地看着这面显然是封印物的银镜，它居然仅凭一丁点信息就直接定位了对方，要知道，这可是序列5的“罪犯”途径，有着几乎无法突破的反占卜，如果她用普通的魔镜占卜，得到的恐怕只有一片漆黑的失败结果。 而且这面镜子居然有自己的名字，阿罗德斯，恐怕是件重要的封印物，至少是2级，甚至可能是1级……能够动用它，这个伊康瑟应该也是执事或类似红手套的小队的队长，也就是序列6或更高…… 就在她猜测之时，银镜表面的画面消失，转而显现出几行单词。 “根据对等原则，轮到我发问了。 “如果你回答错误，或者撒谎，你将遭受惩罚。” 最后一个单词像是鲜血写就，甚至还在向下滴落。 包括见多识广的艾辛格在内，几名“外人”纷纷咽了咽唾沫，看向了脸色有些发白的伊康瑟。 几位机械之心更是下意识地离他远了几步。 这名疑似蒸汽教会执事的中年男性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面色变得郑重。 银镜之上原有的单词消去，随着水光闪动出现一行新的。 “你会因为利益或其他原因，违背自己的承诺吗？” 仿佛不敢相信问题如此简单，伊康瑟将头凑近“阿罗德斯”，仔细确认了一遍，而后目光瞥向旁边的安吉尔，又快速收回。 “不会。” 他轻声回答。 片刻后，镜面上的单词完全消失，恢复成能勉强映出周围场景的银质表面。 在旁围观的众人面面相觑，总感觉事情结束的有点简单，不太符合“封印物”的危害性，尤其是几位“机械之心”，他们之前远离自己的队长，显然是想躲避某种危险，但此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满是疑惑。 (本章完) 第146章 再问几个问题 表情由郑重到疑惑，最后到放松的伊康瑟·伯纳德仿佛死里逃生一般舒了口气。 片刻后，他犹豫的右手伸向银镜“阿罗德斯”，在它的表面抚摸了三次，再次激活了这件封印物。 “尊敬的阿罗德斯，我的下一个问题是，那个‘欲望使徒’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搁平时使用这件封印物后，他要么已经羞愧地回答了某些让他难以在同事面前抬头的问题，要么是遭受了严厉的惩罚，很少有在“阿罗德斯”的反问下保持身心健康的时候。 可今天不知怎么，阿罗德斯的反问虽然有些尖锐，但并不难以回答，是以他决定再问一个问题，通过其他的线索尽量锁定“欲望使徒”的身份。 周围的环境再次黯淡下来，银镜表面浮现出晃动着的水光，而后凝聚成一段段简短的画面。 和刚才一样全身包裹在黑色粘液中，只露出蓝色眼睛的身影从高处向下看去，下方是围着一条巨型黑狗尸体的警察； 关着灯，只从窗外透入少许光线的档案馆中，在密集的书架之间翻找档案的鬼祟人影； 在一处无窗的阁楼中，全身粘稠黑色液体不断涌动，闭目静坐在椅子上的“欲望使徒”。 “那是我家的阁楼，原来刚才他就隐藏在这么近的位置！” 艾辛格·斯坦顿略带惊讶地说道，他抬起头，视线穿过天花板，看向了阁楼方向。 他想过引爆恐惧种子的欲望使徒很可能就在附近窥伺，随时准备动手，但没想到对方就在自己家中，甚至可能待了很长时间！ 伊康瑟使了个眼色，两名“机械之心”朝着楼梯方向走去，他们要确认阁楼的情况，为之后追踪“欲望使徒”收集一切可用的线索。 这名队长自己则一脸坚毅看向银镜“阿罗德斯”，仿佛自己面对的是刚才镜中的序列5非凡者。 另外两名留在房间内的机械之心也停下了假装收集线索，捡拾死去助手尸体的动作，悄悄看向伊康瑟，似乎在期待什么。 封印物的反问很快出现在镜面上：“有人身份不明，但正在做利于民众的事，你会尝试逮捕他吗？” “不会！” 仿佛担心阿罗德斯更换问题，伊康瑟在那行文字显示完毕的瞬间就喊出了自己的回答。 “回答正确。” 镜中的问题扭曲、收缩，形成这样几个单词，而后彻底消失，恢复成一面普通的镜子。 前后两个问题指向性简直不能更明确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坐在旁边沙发上的安吉尔。后者从战斗结束，官方非凡者进入房间后就一直红着脸，低着头，似乎有些害羞，让人难以想象她刚才的战斗中压着一名恶魔化了的序列5“欲望使徒”，几乎将对方重创。 “咳——”伊康瑟低声咳嗽，将大家的目光吸引过来，而后说道，“通过刚才‘阿罗德斯’的回答，我们已经得到了部分线索，包括这名‘欲望使徒’的大致长相，他曾经去过的地方，这些行为会留下痕迹，更可能有目击者，我们会通过其他手段进行追踪，想必很快就能解决这次事件。” “那我们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 提问的仍然是艾辛格，他显然与这名机械之心并不是第一次打交道，语气和态度有些随意。 “我建议你们在他被逮捕或杀死前，继续待在这里，暗中会有我们的成员进行监视和保护，而已经受伤的欲望使徒不太可能再次踩入陷阱，这间建筑会是安全的。 “其他侦探和他们的家人同样处在我们的保护中，其实我从一开始就说了，集中保护的效率更高，但他们一直不太配合……” 伊康瑟微微笑着说道。 “经过今天的骚乱，想必他们不会再反对你们的安排了。” 蜷缩在角落的沙发中的卡斯兰娜回了一句，她精神仍有些萎靡，说话声很轻，不复之前一声吼叫制止侦探们疯狂表现的自信。 “是的，希望这次案件能够尽快结束。” 这名队长拿起茶几上的银镜，从沙发上站起，和前往阁楼搜索，却一无所获地返回的队员们汇合，离开了这里。 走之前，他看了一眼仍低着头的安吉尔，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多言。 ———— 随着众人脚步声远去，刚才还有些热闹的客厅变得安静下来，红发的年轻女助手莉迪亚从走廊返回，来到了自己的雇主卡斯兰娜身旁，帮她包扎着手腕上的伤口。刚才短暂但激烈的战斗让这名对超凡力量有所耳闻，但从未深入了解的女孩脸上满是疑惑和紧张。 她旁边的卡斯兰娜也没能在战斗中帮上什么忙，更是在恐惧种子的影响下攻击了自己的队友，虽然从事后看来，艾辛格受到重创有某种诱敌的成分在内，但她仍然没法原谅自己，此时精神不振地瘫坐在沙发上，手上拿着捡回来的手枪，不知在想着什么。 艾辛格·斯坦顿取下了那枚宝石戒指，一直保持冷峻的表情也垮了下来，他双肩低垂，看着自己助手刚才死去的房间一角，脸上满是落寞。机械之心们帮忙收敛了这次事件中唯一受害者的遗体，留下的只有这名老侦探的悔恨。 “这是我的失误，我佩戴戒指的时间过长，以至于犯下了不该犯的错误，把我的助手留在了这里……他还期待着新年时回伦堡参加弥撒仪式，没想到……” 他叹了一口气，看向在战斗中帮自己挡下一击的夏洛克·莫里亚蒂，以及作为绝对主力，限制了“欲望使徒”几乎所有攻击的艾琳·沃森，重新坐回壁炉边的沙发，弯腰点燃了炉火，声音低沉地说道： “我们谈谈接下来的事吧。” ———— 拥挤繁忙的大街上，一辆挂着警察系统“双剑皇冠”标志的马车内，伊康瑟正看着自己的几名手下低声讨论这次案件的细节。 他的情绪同样有些低落，但并不是因为这次行动中出现了普通民众的伤亡，他成为“机械之心”已经超过了十五年，担任执事也有三年了，经历过类似的事件数不胜数，普通人的伤亡会让他懊恼，但不会在任务中分神。 让他感到疑惑的是其他的事。 封印物2-111“阿罗德斯”的异常，那名表现奇怪的魔女——是的，他一走进那间客厅，就知道对方一定是序列不低的“刺客”途径非凡者，或者可以称作是“魔女”，以及逃窜到不知何方的“欲望使徒”…… 看着身旁的队友，他决定趁着今天阿罗德斯的异常，继续问几个问题。 制止众人的交谈后，伊康瑟将银镜放在膝上，紧张地搓了搓手，而后抚摸镜面，激活了这件封印物。 如果不是阿罗德斯的特殊限制，他根本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使用它，之前在西拜朗船坞搜捕大打出手的野生非凡者时，阿罗德斯的问题已经让他在队员面前抬不起头来，现在整个贝克兰德的“机械之心”队伍里都在流传一些关于他的恶俗笑话。 “尊敬的阿罗德斯，我的问题是，那名魔女，艾琳·沃森的真正身份。” 伊康瑟带着犹豫的问题回荡在安静的车厢中。 (本章完) 第147章 爆发 几名“机械之心”疑惑地看着自己的队长，在之前与艾辛格·斯坦顿制定计划时，伊康瑟已经答应了在这次事件中不会试图追究非官方非凡者的身份，但为何…… “我不会抓她，但我们有必要了解对方的身份，免得出什么其他的问题，甚至危害到所有人。” 这名执事低声解释着，目光紧盯银镜，查看着上面展现的画面。 在短暂的停顿后，银镜让车厢陷入了一片昏暗，窗外射入的光线仿佛被无形的幕布阻挡。 而后，银镜的表面显示出一只白皙的手臂，它明显属于某位女性，手腕上系着一根银链，上面挂着一颗有着细微裂痕的黄色水晶，以及一枚硬币大小的，镌刻着绯红之月的“黑暗圣徽”。 在阿罗德斯显示的画面角度中，黄色水晶反而处在主位，遮挡住了让几名“机械之心”恍然大悟的圣徽。 随后，画面转换，层层叠叠的鲁恩风格建筑中央，一栋巨大的，拥有多个塔尖、优雅拱顶和高耸的钟楼的教堂出现在银镜中央，正反射着阳光的彩绘玻璃上方，是深黑为底，璀璨星辰点缀，簇拥着一半的绯红之月的巨大徽记。 几名机械之心成员立即认出，这是黑夜女神教会在贝克兰德教区的总部，圣赛缪尔教堂。 “自己人？” 一名年轻的队员疑惑地问道。 很显然，阿罗德斯的“回答”表明那名年轻女性，艾琳·沃森和黑夜女神教会关系匪浅，有可能是类似于“机械之心”与艾辛格·斯坦顿的合作关系，甚至更深一步，干脆就是“值夜者”的一员。 值夜者与机械之心，分别隶属于不同的教会，当然算不上是真正的“自己人”，但更不可能是敌人，尤其是在面对“欲望使徒”这种目标时。 不管怎么说，以阿罗德斯目前提供的信息看来，自己这边再查下去就不太礼貌了。 想通这一点，几名机械之心纷纷向队长投去了同情的目光，后者正一脸郑重，看着银镜表面上浮现的文字，“惩罚”两字赤红如血，在昏暗的车厢内清晰可见。 “你喜欢的那个男人，是否同样喜欢你？” 恢复了，这件封印物突然“恢复正常”了！ 伊康瑟额头上冒出了几滴冷汗，他身体僵硬，目光快速看向车厢内其他队员，这些机械之心们有的观察着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有的研究着自己的手心上的掌纹，但无一例外，余光都瞥向了他。 ———— “轰隆——” 窗外传来一声雷鸣，低沉而遥远。 “要下雨了吗？” 红发的助手迪莉娅看向窗外，这栋采光不佳的房屋一楼没有多少阳光射入，没法判断外面的天气。 “不会，雷声的方向不是天空，可能是其他街区传来的，”情绪稍微恢复的艾辛格捡回了在战斗中扔掉的烟斗，自己用火柴点燃，在袅袅烟雾中回答道，“回到刚才的问题，鉴于目前的状况，我赞同那名机械之心的建议，大家最好都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接受他们的保护，同时也能互相帮助，防止被各个击破。” “我们两人没有意见，反正也已经住了两天了，再住几天也是一样。” 女侦探卡斯兰娜率先表态，在见识了恶魔化的“欲望使徒”后，她已不再抱有侥幸心理，要是在外遇到这个家伙，她和自己的助手恐怕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艾辛格又将目光投向了另一对两人组，夏洛克的风衣在刚才的战斗中弄脏，此时已经脱下挂在一旁，他则站在接受委托而来的艾琳·沃森小姐身旁，后者在与“欲望使徒”作战后就有些不太对劲，一直沉默着坐在沙发上，低垂着头，裸露在外的双手和颈部肌肤泛着不正常的淡红色。 “对了，我似乎忘记向你们介绍这位非凡者，”他看向露出关切神色的夏洛克，心下了然，微微笑着说道，“艾琳·沃森小姐是我的一位朋友找来帮忙的强大非凡者，她的实力伱们刚才应该已经见到了。她一直隐身躲藏在附近，是为了让‘欲望使徒’误判我们的战斗力，主动踏入陷阱之中。” 安吉尔点了点头，认同了艾辛格·斯坦顿的解释。 她此时低着头，完全是因为体内被“欲望使徒”引爆的各种欲望已经充斥着全身各处，旁人的话语，视线的接触，甚至是刚才接过夏洛克递来的咖啡时不慎的手指触碰，都会让她脑中涌现种种奇怪的念头。 哪怕她在战斗前就已经取下了“狂乱指环”，仅仅通过“无面人”的非凡特性伪装成“艾琳”的模样，但之前积攒已久的各种情欲并不会因为负面效果停止而就此消失，“欲望使徒”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一点，通过恶魔化的双角造成的“精神冲击”绝大部分效果都指向了她。 要不是那家伙发现赶来的“机械之心”，为求自保立即离开，恐怕那种情况下我根本还不了手…… 安吉尔暗暗想着，感觉自己心跳又有进一步加快的趋势，她打断了艾辛格的介绍，轻声问道： “斯坦顿先生，楼上有能够休息的房间吗？” 摇晃着烟斗的艾辛格愣了一下，立即说道： “当然，这两天侦探们可都是在我家二楼休息的，唔，靠东侧最里面的卧室之前没人使用，你可以暂时住在那……” 他视线看向夏洛克，后者会意，点了点头道： “我带她上去吧。” 谢绝了夏洛克的搀扶，安吉尔快步离开了客厅，通过走廊，走向通往二楼的楼梯，身后是紧紧跟着的年轻侦探。直到远离客厅，听不到剩下三人的讨论声后，夏洛克才低声问道： “你没事吧？是刚才受伤了吗？” “刚才‘欲望使徒’的精神冲击对我有一点影响，休息一会就行。” 安吉尔快速回答，在安静的楼梯间，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不自主地带上了一丝诱惑，让她脑海中浮现出之前见过的那些“欢愉魔女”，以及她们展现出的各种“手段”，语言上的诱惑力就是重要的一项，然后才是…… 强行将脑中奇怪的念头甩开，她压低声音说道： “你要小心，艾辛格·斯坦顿应该就是‘智慧之眼’，虽然长相有些不同，但他的那枚戒指和聚会上智慧之眼使用的一模一样。” “我也看到了，而且，他很可能已经认出我……你真的没事吗？” 夏洛克皱着眉头回答，两人此时已经沿着楼梯来到二楼，踏上走廊时安吉尔一个踉跄，差点自己把自己绊倒在地。 “没关系，休息……休息一晚上就行……” 让夏洛克指出房间位置后，安吉尔再次谢绝了对方的陪同，迅速来到走廊东侧，打开房门闪身进入，将门反锁。 甚至都来不及爬上那张单人床，她喘着粗气，直接跪坐在门旁的地毯上，捂着嘴巴，竭力不让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 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在试图使用欢愉魔女对身体的控制能力，调整情绪，解除被引爆的、压抑已久的欲望。但和以前的尝试不同，这次积攒已久的情欲没法通过细微的调整来消除。 当然，解决的办法她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放不下薄弱的自尊心，没有尝试的勇气。 脸上带着说不上是笑还是哭的表情，安吉尔瘫倒在地毯上，彻底放弃了对身体的掌控和对情绪的压制，让晋升“欢愉”以来从未停歇，乃至逐渐高涨的欲望肆意在全身上下流淌。 呆呆地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她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某个仅仅相处了两个月，却无比深刻，不断在她记忆中萦绕的身影。 “克莱恩……” 从她紧紧抿着的嘴唇中，挤出一个带着颤音的名字。 …… 一门之隔，一只正准备敲响房门的手悬在半空中。 (本章完) 第148章 早餐后的交谈 听着门后窸窸窣窣的动静，克莱恩正准备敲门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敲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作为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互联网时代优秀青年，哪怕他没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的。之前战斗中“欲望使徒”展现的能力，以及战后安吉尔的种种奇怪举动，加上现在门后传出的声音，他要是还不明白对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那就属于自欺欺人了。 让他惊讶，让他欣慰的是，安吉尔此刻仍然记得他，记得那个已经埋葬在廷根市的“克莱恩”。 但是，自己现在是夏洛克·莫里亚蒂，不是克莱恩.莫雷蒂…… “安吉尔……” 手指触摸门板，他无声地回应了一句，而后屏住呼吸，以小丑的灵巧身法缓缓后退，双脚在地毯上一步接一步远离安吉尔的房间，虽然沉重，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直到退到走廊另一头，克莱恩紧绷的肩膀才放松下来，缓缓舒了口气。 那听起来像是叹息。 ———— 第二天早上，安吉尔走出房门，来到了一楼。 经过昨天的“临时办法”，她过剩的欲望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不尝试佩戴“狂乱指环”的话，短期应该内不会再次面临这样的情况。 当然，作为替代，为她隐藏面容的“无面人”特性对血肉的渴望，她准备在早餐时好好吃一顿肉食来缓解。 让她感到哭笑不得的是，自己体内的“欢愉魔女”魔药已经有了一丝消化的迹象，虽然并不明显，但这却将消化的路径指向了一个让她脸红心跳的办法。 “这可比烧贝克兰德的大桥还让人难以选择……” 她暗暗想着，推开门走进客厅。 黑发蓝眼的女侦探卡斯兰娜已经坐在了餐桌旁，低头看着一份报纸，听到安吉尔来到一楼，她抬头看向这边，嘴角微微上扬，算是打了个招呼。 她昨天被恐惧支配，举枪攻击同伴时被夏洛克一枪命中的手腕仍然包着纱布，但不再影响行动，作为非凡者，远超常人的恢复能力也算是优势之一。 她的助手，红发的年轻女士莉迪亚正在一旁倒着咖啡，桌上并排放着五个咖啡杯，刚煮好的咖啡被依次倒入杯中，浓郁的香气瞬间充斥着整个房间。 这一系列动作让安吉尔想起黑荆棘安保公司的罗珊小姐，她不由得微笑起来，找了个空位，坐在了餐桌边。 “已经恢复了？” 女侦探见她坐下，冷不丁地询问道。 安吉尔瞬间全身紧绷，不知道对方是否在昨天听到了什么，此番发问意有所指。 二楼房间之间的隔音不太好，而她在朦胧之间也不清楚是否有发出奇怪的声音，因而有些疑神疑鬼。好在卡斯兰娜看起来只是随口一问，随即就将兴趣转移到了手中的报纸上。 “谢谢关心，我已经好多了……” 话一出口，她就发现嗓子比昨天还要沙哑。 莉迪亚贴心地递过来一个茶杯，安吉尔接过，发现里面并不是刚煮好的咖啡，而是温热的红茶。 向这位心思细腻的助手表达感谢后，她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目光在四周看了一圈，并未发现另外两名男士。 “斯坦顿和莫里亚蒂先生在厨房做早餐。” 卡斯兰娜说道，拿过一杯咖啡抿了一口，五官皱成了一团，不知是烫的还是苦的。 “早餐？他们亲自动手吗？” “没错，因为昨天发生的……斯坦顿先生通知了其他几位仆人和厨师，这段时间放了他们短假，所以三餐只能自己解决。” 想到了昨天不幸遇难的男助手，三位女士都沉默了。 片刻后，房门被推开，艾辛格和夏洛克带着他们的成果回到这里，才让压抑的氛围稍稍改善，莉迪亚主动帮忙分餐，给每人面前的餐盘添上了香气四溢的土豆饼，煎的半熟的溏心蛋，表皮酥脆的香肠和蔬菜沙拉，众人就着刚煮好的咖啡，享用着丰盛的早餐。 “溏心恰到好处，土豆饼是加了什么？为啥这么香？” 快速解决大半食物，放慢了速度的卡斯兰娜才有空点评今天早餐的质量。 “加了些塞维亚奶酪，这是伦堡那边的特色做法，鸡蛋则是夏洛克煎的，他的手法比我厉害多了。” 艾辛格用餐巾擦了擦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忙于进食的安吉尔好奇地看了一眼夏洛克，在对方一脸茫然回望过来时迅速移开了视线。 她对这位单身独居的侦探的精湛厨艺有些感兴趣，但更多的是对昨天发生的事的尴尬，对方将她送到了二楼，说不定会觉察到些什么，甚至可能听到了不该听的声音…… 但这种事她又不可能直接向对方询问，就让这一切烂在自己肚子里好了！ 一刀切开香肠的外皮，安吉尔愤愤地想着。 ———— 收拾完餐具后，几人重新聚集在壁炉旁，谈论着“欲望使徒”的事。 作为在场唯一的“普通人”，莉迪亚本来不应该旁听这些内容，但这位倒霉的助手已经参与到了超凡事件之中，而且被“机械之心”发现，事后必然会面临“守密还是加入”的选择，她的雇主卡斯兰娜还是留下了她，一同商量今后的行动。 几人先是互相告知了自己的魔药序列，不出众人意料，卡斯兰娜是“仲裁人”途径的序列8，治安官，这让她拥有通过言语、动作震慑他人的非凡能力，捕捉任何异常情况的敏感，以及出色的格斗能力。 这条途径的魔药基本都在鲁恩的王室、军方或古老的贵族掌握之中，这名女侦探能够晋升到序列8，很可能有着相关的背景，但她没有提及，大家也不便追问。 说到格斗能力时，艾辛格抚摸着自己的脖子，表情有些尴尬，他昨天被这位治安官出其不意地一脚踢成重伤，哪怕是有诱敌的成分在内，也表现得太过于狼狈。 而这位在贝克兰德颇有名气的私家侦探，艾辛格·斯坦顿，则是“阅读者”途径的序列7，“守知者”，又被称作“侦探”，可谓是极度契合他目前的工作，便于进行相关的扮演。 这条途径的低序列专注于记忆和理解能力的提升，同样也是仪式魔法的专家，直到中序列才会拥有不错的格斗能力和武器使用能力，但从艾辛格的表现来看，他擅长的应该还是脑力劳动，而非亲自动手。 他同时还展示了自己昨天用来治愈伤势，限制恶魔化的“欲望使徒”的神奇物品，那正是“智慧之眼”在自己的聚会上频繁使用的戒指，它有着一枚吸引眼球的碧绿宝石，周围镶嵌着细碎的钻石，在炉火旁闪耀着夺目的光彩。 “这是一枚‘阅读者’途径的序列6，‘博学者’失控后形成的戒指，它能让我辨识诸多非凡能力，并且模拟它，为我所用，当然，效果通常不如‘正版’，它最大的特点在于，只要模拟过的能力，之后也能为我所用。” 艾辛格脸上带着笑意，炫耀般地举着这枚戒指，让众人仔细查看，安吉尔仅仅将目光锁定在那枚宝石上，就感觉自己有些头晕脑胀，这让她愈发确认，眼前的老侦探就是“智慧之眼”。 很显然，对方展示这枚神奇物品的原因之一就是主动释放善意，让安吉尔与夏洛克清楚自己的身份，同时也代表了另一重意思：我已经认出你们了。 当然，炫耀神奇物品这件事本身就会带给他满足感，这恐怕是这位非凡者聚会举办者频繁购买、收藏神奇物品的根本目的。 感慨艾辛格身份之余，安吉尔对“阅读者”这一途径的强大也有了深刻认识，神奇物品的效果都是源于某个序列的非凡特性，这意味着序列6的“博学者”也有着不亚于这枚戒指的“学习”、“模拟”能力。 按艾辛格的说法，只要多次见过某项能力，充分学习后，“博学者”就能反复模拟这项非凡能力，只要这名非凡者见得够多、学得够快，就能像“牧羊人”一样拥有各个途径的不同能力，并且没有牧羊人的数量限制。 感觉这戒指比我的“蔷薇项链”还要厉害……唔，但不清楚它的负面效果，我光看着戒指上的宝石就觉得有些用脑过度，看样子它的副作用多半与这点有关…… 安吉尔有些羡慕地看着艾辛格手中的宝石戒指，直到对方将它收进口袋，继续聊起“欲望使徒”的事。 这位和“机械之心”有着密切联系的“野生”非凡者透露，参与抓捕“欲望使徒”的不光是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的非凡者，黑夜女神教会同样也派出了值夜者，而后者已经在启封某件强大的封印物，一旦这件封印物投入使用，那名“欲望使徒”只要还在贝克兰德，必然会被轻松解决。 “那为何不早点投入使用呢？比如昨天欲望使徒出现的时候，如果有这件封印物……” 夏洛克有些不解地追问道。 “它的代号是‘1-42’，我想这个代号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艾辛格先是向还不了解封印物代号的卡斯兰娜与莉迪亚解释了一番，而后继续说道，“听说这件封印物是一套全身盔甲，受诅咒的盔甲，曾经间接导致了一座超过十万人的城市的毁灭，最后才被黑夜教会封印。因为过于危险，启封它的许可很难通过，只有确认了敌人难以追踪、难以解决，教会才会短时间内使用它，而后立即封印。” 1级封印物……属于高度危险的类别，哪怕在贝克兰德这种教区恐怕也只有一两件…… 安吉尔想起教会内部的记载。 “希望它被启封时，‘欲望使徒’还在贝克兰德……嗯，我的意思是，我们也还在。” 卡斯兰娜感慨着。 昨天被恐惧控制后，这位非凡者一直处于情绪低落的状态，虽然今天享用过丰盛美味的早餐后有所恢复，但此时依然表现出相当程度的消极。 不知是不是“治安官”的能力，她的悲观迅速感染了在场几人，就在客厅陷入长时间的沉默时，门铃声响了。 几人互望了一眼，同时起身，凑到房门旁，安吉尔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 外面站着的是昨天“机械之心”带队的伊康瑟·伯纳德，他仍然是风衣礼帽打扮，但褐发仿佛尖刺一般将半高礼帽顶起，倔强地探出帽沿，仿佛下面藏着一只警惕的刺猬。 “我们找到‘欲望使徒’的线索了。” (本章完) 第149章 恶魔的家族 “根据昨天‘阿罗德斯’提供的信息，我们检查了发现恶魔犬尸体的小巷，存放连环杀人案文件的档案室，还对他留下的黑色粘稠液体进行了某种研究，最终锁定了西区的这栋建筑。” 伊康瑟侧身对跟在自己身后的几位非凡者说道。 除了莉迪亚，刚才在艾辛格家的另外四人都已经随这位“机械之心”的执事来到了西区，进入了爱德华街的一栋私人住宅。 这栋房屋有三层高，占地面积极大，被带有喷泉水池的花园包围着，此时大门口停着好几辆挂有警察徽记的黑色马车，花园内不时有穿着黑色风衣的身影闪过。 “证据充分吗？” 卡斯兰娜仍然有着侦探的正常思维，下意识反问道。 “我们确认后，才去通知你们的，”伊康瑟点了点头，绕过喷泉水池，走向建筑正门，“房屋的主人叫帕特里克·杰森，是贝克兰德某家银行的股东，单身，开朗，热情，而且情妇众多……他虽然不照相，但留有一些肖像画，与我们得知的面孔一致。最重要的一点是，这周围的邻居都知道他养了一条黑色大狗。” 恶魔犬…… 几人内心了然，不再询问，跟随这位执事推开大门，走进了建筑。 刚跨入门槛，一股恶臭就扑面而来，仿佛地下室发酵已久的肉类散发的腐烂味道。 “是尸臭。” 安吉尔眉头紧锁，低声说道。 这种味道她在这个世界虽然很少闻到，但在那之前，可是记忆深刻。 三名侦探也是面色凝重，在这种连环杀人犯的家中闻到如此浓郁的尸臭，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随着他们走进一楼大厅，一阵脚步声快速接近，几名机械之心的成员迎了上来，为首的那位戴着白色纱布层叠而成的口罩，双眼隐藏在厚厚的眼镜镜片下，但凭着露出的上半张脸，安吉尔还是轻易认出了他就是在工匠卡维的店里见过一面的卡尔森。 后者显然也认出了这位询问过哪里有卖木乃伊骨灰的年轻女性，但正事重要，他只是好奇地瞥了一眼，就看向了自己的队长。 “执事，我们在这里找到了很多尸体，”卡尔森眼神复杂，夹杂着愤怒和无奈，“外面的花园地下，起居室的墙壁内部，地下室的炉灶深处，阁楼的夹层之中，藏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最早的只剩白骨，可能死了十多年，最新的甚至还没开始腐烂！” 随着他的讲述，身后一个个身影出现，他们面色严肃，两人一组抬着一具具被裹尸布包着的尸体走过几人身边，这些都是机械之心的成员，以及有权限和勇气接触到超凡事件的贝克兰德警察精锐。 被他们抬着的尸体有的还保持着大体上的完整，仅有轻重不一的腐败，大部分恶臭都由这些最近的死者散发；有的裹尸布内装着的则是散装的“尸块”，被污血浸湿的裹尸布在警察们的抬高、放下时摇摇晃晃；还有的尸体喀喇作响，在布下挤出嶙峋的轮廓，明显已是年代久远的白骨。 包括刚才还愤怒诉说着的卡尔森在内，几人默默地看着这些受害者被搬出、抬走，一具具整齐地摆放在花园草坪上，直到门外放满了颜色不一的裹尸布。 “那些新的，新的尸体，是他的邻居，还是仆人，或者其他地方的受害者？” 克莱恩低声问道。 “是他最新雇佣的一批仆人，呵，这家伙之前名声很好，给仆人足额的薪水，宽松的假期，逢年过节还有礼品，受过帕特里克·杰森雇佣的仆人们都在传着他的好，当然，这一批肯定不会了……” 卡尔森回答道，眼神追逐着最后一具尸体被搬出大厅。 “伪装得很好的恶魔。” 捂着鼻子的卡斯兰娜瓮声瓮气地评价道。 “他这几天已经不装了，仆人被他杀光，值钱的物品都被他变卖，他甚至把银行的股份都抛售一空，就为了这次复仇行动，以及之后的逃亡。” 伊康瑟指着装修豪华，却缺少常见的挂画、壁钟和瓷器等贵族摆设的大厅说道。 “一个冷静的家伙，但内心深处又隐藏着疯狂，”艾辛格边说边拿出自己的烟斗，但却在卡尔森严厉的目光下收了回去，“我好奇的是，这样一个疯狂的家伙，甚至很可能多年前自己就干过不少连环杀人案的非凡者，会为了他豢养的‘恶魔犬’抛弃自己的一切，不惜暴露身份也要大开杀戒吗？” 众人默默思考着，跟随卡尔森的脚步，来到建筑深处。 在起居室中，他们发现了一副帕特里克·杰森的肖像画，和伊康瑟所说的一致，画上是一个蓝眼的中年男子，他微微侧身，面色肃然，颧骨高耸，短发后梳，和“阿罗德斯”看到的蓝眼黑影一模一样。 另外，在卧室，在地下室，他们发现了不少证明对方是个有大量问题的非凡者的证据，甚至还包括地下室深处的一个大型法阵。 根据艾辛格的判断，这是一个足以召唤强大恶魔的仪式魔法，但不知什么原因，杰森没有完成它。 “贝利亚家族的‘恶魔’，帕特里克·杰森的真名应该是杰森·贝利亚。” 这位见多识广的“守知者”说道。 安吉尔在值夜者内部的资料中见过这个家族，他们在第四纪就活跃在人类内部，是一个崇拜恶魔的松散联盟“拜血教”中的重要分支，宣称自己接受过来自深渊的馈赠，崇拜邪神“宇宙暗面”，将祂视为深渊的主宰，认为祂将侵蚀、腐化整个世界，甚至整个宇宙。 哪怕这个古老的家族在第五纪的最近已经没落，成为了其他恶魔家族的附庸，但深厚的底蕴让他们的家族成员仍然能过上优渥的生活，甚至还有闲钱养一条同途径的恶魔犬。 四处搜寻一番后，几人除了更多证明“贝利亚”身份的证据外，并没有找到能确认对方所在的线索，由于没带银镜“阿罗德斯”，伊康瑟与卡尔森商量后，决定暂时停止搜索，保护好现场，等待后续的细致调查。 但安吉尔发现，夏洛克在众人不注意时，把一条在恶魔仪式法阵旁，显然是进行仪式时使用过的手帕偷偷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是否可以从这个杰森的血缘关系入手，找到其他贝利亚家族的成员？他们也许都有着类似的身份和经历，甚至都杀过不少人。” 她假装皱眉，提出疑问，把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已经在进行调查了，但恶魔家族的联系非常松散，甚至表面上没有血缘关系，比如这位帕特里克·杰森，如果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没人知道他是杰森·贝利亚。” 卡尔森代替他的执事回答道。 见夏洛克已经得手，安吉尔点头表示明白，不再继续追问。 一行人从地下室返回地面，准备去花园看看那些死亡时间离现在不久的仆人们的遗体，寻找一些额外的线索，但这时一名机械之心的队员快步走进大厅，在伊康瑟耳旁轻声说了几句，后者面色变得严肃，看向几名外人。 “值夜者们过来了，带着一件危险的封印物，为了防止意外，我们要先离开。” 危险的封印物……是艾辛格之前说的“1-42”吗？那件能够导致一座城市毁灭的全身盔甲…… 安吉尔下意识望向门外，只见“机械之心”和精挑细选的警察们纷纷放下手中的工作，连洗去手中的泥土都顾不上，纷纷走到花园外，乘坐上自己的马车离开了现场。 感受到紧张的气氛，他们也顾不上继续调查，而是跟着伊康瑟与卡尔森离开杰森的家，回到爱德华街，登上了来时的那辆马车。 站在马车前，安吉尔向街角看了一眼，两辆同样挂着警察标志，但外表漆黑的四轮马车缓缓驶来，车夫不太娴熟地驾驭马匹将马车停靠在离她不远的路边，几名穿着黑色呢制大衣的男子鱼贯而出，像是被什么追赶着一般，快步冲进杰森的家。 在卡尔森的催促下，她不再耽搁，一脚踏进马车，眼角余光瞥到值夜者的第二辆马车门口，一只穿着厚重银甲的腿伸出车厢，重重地踏上地面。 “蹬！” 沉重的响声仿佛撞击在她心头，不敢再看下去，安吉尔连忙上了车。 …… “蹬，蹬。” 双脚踏上地面，伦纳德·米切尔长舒一口气，好奇地看向自己身侧那辆快速驶离的马车，根据队长索斯特所说，那应该是在他们之前赶到现场的“机械之心”，但在其中，却似乎有一个让他眼熟的身影，可惜面甲上的开孔宽度有限，未等他进一步确认，马车就离开了他的视线。 “赶快，进入建筑，然后换人，时间不多了。” 他的身侧，“安魂师”索斯特也走出马车，带着红手套的手掌中握着一只造型浮夸的金怀表。 “是，索斯特队长。” 收回目光，伦纳德不再犹豫，操控着这具沉重的盔甲，一步一步，重若千钧地走进花园，走进了恶魔贝利亚·杰森的家。 (本章完) 第150章 1-42 刚才还站着“机械之心”的一楼大厅内，很快挤满了“值夜者”的队员，他们大部分拥上二楼，在盥洗室准备着，剩下的在门口等待，对遍布房间的恶臭毫不在意。 很快，随着沉重的脚步声，穿着全身盔甲的伦纳德走了进来，在门口那副看上去就不便宜的地毯上站定。 这具盔甲和鲁恩现行的，装饰作用大于实际作用的全身甲不同，它线条硬朗，除了必要的部分外没有多余的装饰，像是从千年前的陵墓中挖出的古物，在胸甲的正面，左肩斜向下染着一道如同被人泼洒上去的暗红色血迹，让人不寒而栗。 随着他走进房间，周围浓郁的腐烂恶臭如同被无形的风吹散，转而变为阴冷、潮湿的空气，几名值夜者在剧烈的温度变化下打了个寒颤。 “快，帮他把盔甲脱下来，按照顺序，下一个来穿，”索斯特跟着进门，立即吩咐道，“伦纳德，二楼的盥洗室在准备热水，立即过去泡澡，否则你就只能在女神的怀抱中安眠了。” 这位黑发碧瞳的帅气男子没有了在廷根时的放浪不羁，只剩下沉淀在心底的坚毅。他抬起面甲，在同伴的帮助下迅速脱下了这身沉重的盔甲，找到通向二楼的楼梯，一步三阶冲了上去，在他身后，那身诡异的盔甲正散发出剧烈的寒气，另一名接替他的值夜者脱下大衣，开始穿戴腿甲，索斯特按下怀表，重新开始计时。 冲进盥洗室，伦纳德连门都顾不上关，飞速脱光了衣物，而后躺进了冒着白色雾气的浴缸中，与沸水接触的皮肤迅速变红，让他看起来像被煮熟了一般，但他毫不在意，而是连头都埋入水中，不让自己的一丝肌肤露在外面。 透明的水中，伦纳德的身上一处处渗出银白色的液体，宛如遍布全身的，由水银绘制的纹路，它们迅速在热水中扩散，消失，同时降低着浴缸内的温度，不到半分钟，这一整缸沸水就降低到了冰点，表面甚至凝结出薄薄的冰层。 直到全身上下不再渗出银色液体，伦纳德才钻出冰水，长舒了一口气，他体表的水在体温作用下缓缓蒸发，又因周围过低的温度而凝结成雾气，让他健硕的身躯有些朦胧不清。 见门外的值夜者们已经离去，他才侧过头，低声说道： “老头，你知道这件封印物的来历吗？” “向长者询问时，你应该礼貌一点，”他脑海中浮现出一道苍老的声音，“它很可能是巨人途径的高序列特性形成的，但比起序列本身的能力，盔甲身上的血迹才是这件封印物力量的真正源泉，它来自大灾变前的某位古神……” 似乎对脑中声音语焉不详的说话方式已经习惯，伦纳德并未继续追问，而是起身找了块毛巾擦干身体，重新穿上衣服，走出了盥洗室。 “对了，刚才‘机械之心’的非凡者离开时，我看到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伱对他有印象吗？” 走到楼梯口，他突然想起在门口时的感觉，再次低声询问道。 “呵，你觉得认识，那应该问你自己，”苍老的声音嗤笑一声，回答道，“我不认识他们。” 下意识地，伦纳德感觉这个陪伴了他三年的神秘“寄生者”在隐瞒某些事情，但不待他细想，接替他穿上“1-42”的值夜者就走上了二楼，直奔杰森·贝利亚的卧室，利用封印物的追踪能力，寻找这名“欲望使徒”的位置，准备一举解决这个麻烦。 他也只能快步跟上自己的队友，只是脸上仍然带着狐疑。 ———— “刚才那个盔甲，就是你说的‘危险的封印物’吗？” 机械之心的马车上，安吉尔看向坐在她对面的伊康瑟，好奇地询问道。 在她登上马车的瞬间，感觉到一道探寻的目光投向自己，来自“值夜者”那辆走下银白盔甲的马车，但这种感觉只有一瞬间，因此她也不太确定是否是错觉。 “没错，我只能说，它非常危险，而且难以控制，所以值夜者要求外人全部离开。” 这位执事故作神秘地说道。 可惜我已经知道它叫“1-42”了，而且还杀死过一整座城市的人……看来“智慧之眼”艾辛格·斯坦顿对这件封印物的了解并不是来自机械之心，他应该有其他的消息渠道，比如值夜者，甚至是伦堡的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 安吉尔暗暗想着，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随后，他们的话题不可避免地转回到恶魔家族，以及“欲望使徒”杰森·贝利亚身上。 “你们回去之后最好继续待在一起，今天早上我得到消息，有三名不愿意接受我们集中保护的侦探家属惨死在了自己家中，两名在希尔斯顿区，一名在北区，死因都是过于恐惧导致的内出血，通俗来说，就是被吓死的。” 伊康瑟压低声音说道，仿佛这样能增强他的气势。 “但你们也不用过于担心，既然那件封印物出马，杰森·贝利亚应该活不了多久了。那套全身盔甲能够排除对方的反占卜干扰，轻松找到目标的位置，不会触动‘恶魔’的危险直觉，而且具有能够轻松杀死序列5的实力，可以说是这类途径非凡者的克星。” “听起来真让人安心，”艾辛格微笑着说道，离开杰森家后，这位老烟枪终于获准使用他的烟斗，因而已经在窗边开始吞云吐雾，“但我有一个疑惑，‘欲望使徒’贝利亚必然清楚贝克兰德的正神教会拥有对付他的手段，那他为何要接连挑衅有着教会保护的侦探们，甚至在昨天被算计、受伤后，仍然锲而不舍呢？” 这确实也是众人心中的疑惑，尤其是在刚才“参观”完杰森·贝利亚的宅邸后，他们了解到这个人在优雅、多金的身份下，在看似冷静的外表内潜藏的疯狂本质，此时就更加没法理解这位“欲望使徒”的行为逻辑了。 “也许，他真的很爱那条‘恶魔犬’，把它当成了自己唯一的家人，因此哪怕放弃经营已久的身份，也要为它报仇？” 卡斯兰娜蹙着眉头，尝试进行分析。 “很遗憾，那是不可能的，”艾辛格抖了抖烟斗，轻轻摇头否定了女侦探的看法，“‘恶魔’这条途径的序列8叫‘折翼天使’，意指失去了正常人的良知，得到专属于恶魔的各种能力，与之同流，而这个序列又被称作‘冷血者’，你觉得经过了这一个阶段，他还会有你说的那种‘爱’吗？” 夏洛克此时也点了点头，赞同艾辛格的分析：“我也这么认为，但如果是这样，杰森·贝利亚这几天如此频繁地出击，甚至不顾自身伤势，真正意图就值得探究了。” 他看向伊康瑟，意思很明显：该摸摸你的“阿罗德斯”了。 后者尴尬一笑，摆了摆手，示意并没有将这件封印物带出教会，但他也承诺，回到“机械之心”驻地后，尽快启用这件封印物，根据手头的线索，继续询问“欲望使徒”的下落。 ———— “现在，他们一定在全力寻找‘杰森·贝利亚’，那个杀死了数十人，将尸骨埋在自家地下的冷酷杀手，呵呵，哈哈……” 阴影中，一对蓝色双眼逐渐浮现，正在被各大教会追踪着的杰森·贝利亚缓步走出角落，来到这间宽阔的阁楼中央。 他迅速脱下身上的衣裤，而后伸手一扯，将自己的头皮从后方撕开，如同脱下一件贴身衣物一般，将整张人皮撕扯下来！ 在撕开的人皮下方，并不是血肉模糊的人体组织，而是另一张人皮，另一个“杰森”。 他棕眸冰冷，褐发微卷，身材和褪下上一层人皮之前并无任何区别，将整张薄薄的人皮全部褪下后，他将之仔细叠好，收进了身旁一个巨大的皮箱之中，箱子除了留出存放这张人皮的暗袋外，塞满了一叠叠大额钞票，以及一根根沉重的金条，看上去至少价值数万镑。 重新关好皮箱，新的“杰森”来到阁楼的窗边，向远方看去，这间拥有开满鲜红玫瑰的玻璃温室的豪华别墅前，宽敞的街道连通着皇后区最主要的干道：国王大道。 而道路尽头，一辆四轮马车正驶出王国议院，缓缓向这边靠近。 那是他真正的目标。 (本章完) 第151章 先开香槟 “为大家的死里逃生，干杯！” 举起装着琥珀色的香槟的杯子，安吉尔与三位侦探，以及卡斯兰娜的助手虚碰了一杯，而后喝了一小口，让略带刺激性的气泡顺着咽喉进入胃部，轻轻打了个无声的嗝。 在被机械之心们送回艾辛格的家时已经是中午了，这位老侦探雇佣的仆人和厨师仍未回到工作岗位，他们需要自己解决中饭问题。 让人感到尴尬的是，下厨的任务依然只能交由两位男士，安吉尔觉得自己的炖菜不太能拿得出手，卡斯兰娜和莉迪亚则表示她们平时都在外面吃，很少自己下厨。 好在艾辛格会不少伦堡风格的菜式，夏洛克也能做些自行改良的鲁恩风格菜，两人很快准备了一桌算不上丰盛，但足够填饱众人肚子的午餐，艾辛格还开了一瓶香槟，几人暂时放下了对未来的担忧，愉快地享用着美食。 当然，此时“欲望使徒”杰森·贝利亚仍在逍遥法外，不过伊康瑟对值夜者的那件封印物非常有信心，这份良好的心态也感染了几位忧心忡忡的人，让他们多日笼罩着乌云的心情总算见到了一丝阳光。 “也为几位死难者敬上一杯。” 午餐结束前，艾辛格提议道，几人再次举杯，将剩下的香槟饮尽。 这次事件中已知的死难者就有四位，包括艾辛格那年轻的助手，以及今天上午被发现死在家中的三位侦探家属。比起在战斗中不慎去世的助手先生，那几名家属则是因为各种原因拒绝接受保护而死在“欲望使徒”手中的，在这名凶手即将被官方非凡者解决的前夕遭到毒手，不免让人有些唏嘘。 酒足饭饱后，几人回到温暖的客厅，在炉火旁闲聊起来，话题从欲望使徒聊到贝利亚家族，最后还是回到了几位死者身上。 “其实，在刚收到威胁信时，我一度以为只是个恶作剧，直到警察主动找上门来，以及那些‘机械之心’的出现，才让我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坐在沙发上，卡斯兰娜接过莉迪亚煮好的咖啡放在一旁，说道。 艾辛格也发出感慨： “那三名拒绝接受保护的人应该也有类似的心态，觉得只是个恶意的玩笑，最多是某种无能狂怒的行为，可惜，命运不会给他们第二次机会……” “他们不清楚超凡力量能做到的事，所以不会意识到危险，而我……昨天晚上，是我这些年最为担忧、恐惧的一晚，因为白天的战斗，因为我当时爆发的恶念……” 卡斯兰娜那几乎已经消失的悲观情绪又回到了她身上，让她的话语都有些颤抖。 “当时我就在想，如果我死去，死在‘欲望使徒’手中，我的墓碑上应该刻上这么一句话，”她抿了抿嘴，停顿了片刻才继续说道，“她有一个伟大的母亲。” 安吉尔几乎以为她心中又有一颗恐惧种子要爆发了，连忙出言安抚道： “卡斯兰娜女士，杰森·贝利亚很快就会被值夜者解决的，相信你们都会回归正常的生活，把这段经历当成自己宝贵的经验，而不是萦绕不去的噩梦。” 虽然她这样说，但自己心中也无法肯定，毕竟“欲望使徒”那种埋下恐惧，引爆情绪的能力，让身为序列6的她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被恐惧支配，几乎杀死了队友的卡斯兰娜一定对此更加惧怕，更加难忘。 坐在她对面的夏洛克微微一笑，接着女侦探的话头继续说道： “其实我也有过类似的想法，当然，不止在这次事件中，每当遇到危险，我就会像卡斯兰娜女士一样，想着自己死去的场景，以及，嗯，葬礼，比如葬在向阳的位置，周围最好有树林，尸体要完整，墓前放着鲜花……” 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要求，最后自我总结道：“总之，我希望不是火葬，我比较怕火。” 这句话成功逗笑了几位听众，让卡斯兰娜从低落的情绪中舒缓过来，或许这就是年轻侦探的真正目的，但安吉尔总觉得他说的“怕火”似乎意有所指，因此一直板着脸，没有跟笑。 扫除了悲观情绪后，众人很快进入了没有话题可聊的境地，随着餐后的倦怠出现，安吉尔甚至想回二楼小憩一下，补充自己昨晚缺失的睡眠，可惜一阵门铃声打乱了她的计划。 门外站着才和众人分别不久的那位机械之心执事，伊康瑟·伯纳德。 “诸位，我们进去说吧。” 伊康瑟单人来到这里，甚至表现得有些鬼祟，让安吉尔心生警惕，她可是见过d女士利用“无面人”的放牧灵魂将自己完完全全变成另一个人的，因而一直紧盯着这位执事，直到他来到客厅找了张沙发坐下为止。 好在伊康瑟很快露出了真面目：他把风衣下的暗袋解开，拿出了那面封印物银镜，阿罗德斯。 “我的队员们还在门外的马车上等我，我就长话短说吧，”他先是表示自己并未违反封印物的使用规定，而后继续说道，“首先，代罚者找到‘欲望使徒’杰森·贝利亚了，正在实施抓捕行动。” “代罚者？他们怎么参与进来了？” 艾辛格语气带着一丝凝重反问道。 风暴教会的非凡者们遵循暴力管理原则，对一切非官方的非凡者都是先抓再问，这让他们在民间有“暴君”的名号，艾辛格有这样的反应情有可原。 “因为今天早上的死者，其中有两名是风暴之主的信徒，这涉及三大教会的管辖划分原则，他们就自然参与进了事件。” 伊康瑟解释道。 “在中午的行动中，代罚者们利用某件封印物定位了杰森的位置，但同时也让对方感应到了危险，在包围圈形成前就突破了封锁，还杀死了整整一支小队的三名代罚者，他们由序列7的‘航海家’带队，其余两人也是序列8，不到一分钟就全部牺牲了……我很不想这样评价，但他们的表现甚至不如昨天的你们。” 航海家，听上去就是在海中、水下更利于发挥的序列……但能瞬间解决一整队配置齐全的代罚者，难道“欲望使徒”昨天才受的伤这么快就恢复了？ 安吉尔一边听着伊康瑟的话，一边暗自分析着。 “闹出人命后，风暴教会非常愤怒，贝克兰德教区的大主教，‘神之歌者’艾斯·斯内克离开了圣风大教堂，亲自追踪对方。他是序列4的半神，也是风暴教会的枢机主教之一，你们现在出门，甚至可以感受到他飞过街区引起的狂风。有这位半神出马，我甚至觉得用不着去找值夜者汇合，使用这面银镜了。” 伊康瑟把银镜阿罗德斯放在面前的茶几上，脸上竟有了几分庆幸。 “伱上午也说有值夜者的封印物，很快就能解决杰森·贝利亚，但他中午就杀了三名代罚者。” 夏洛克在一旁尖锐地指出这位执事的侥幸心理，而后看向那面银镜，显然对能够自行占卜的这件封印物很感兴趣。 “咳，这就是我把它带来的原因，你们上午的分析很有道理，也许杰森·贝利亚真的准备引走官方非凡者，达成某种目的。”伊康瑟感到有些尴尬，他轻咳一声，把银镜向前一推，让它靠近夏洛克，“你可以向它提问，我不会介意的。” 在他之前的使用中，安吉尔已经看出了这面银镜“阿罗德斯”的某种特性：它会在回答使用者一个问题后，反问对方一个尖锐的问题，如果回答错误或是撒谎，就要接受惩罚。 虽然至今也没有见过它的惩罚方式，但想必一件让教会挂上代号的封印物，这等惩罚轻不到哪去。 而且，它会不会问诸如“你是否信仰某个隐秘的神明”、“塔罗会是什么”之类的问题？ 安吉尔看着夏洛克，后者正盯着桌上的银镜，显然有着类似的顾虑。 他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银镜表面，就像试探着洗澡水的温度一般，轻轻掂了一下就立即收回了手指，可接下来，他的双眼突然微微瞪大，而后迅速恢复了正常。这让安吉尔一度以为银镜上显示出了什么内容，但那能朦胧反射出周围景象的镜面上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唔，我想我可以试试。” 沉默片刻，夏洛克居然点头同意了。 (本章完) 第152章 谦卑的阿罗德斯 轻轻抚摸银镜表面三次后，夏洛克·莫里亚蒂舔了舔嘴唇，犹豫片刻后才发问： “尊敬的阿罗德斯，我的问题是，杰森·贝利亚目前的情况。” 他小心翼翼地逐个单词说出自己的问题，没有用显然是假名的“帕特里克·杰森”，也没有将疑问指向“欲望使徒”，因为这个世界上，甚至光在贝克兰德内，可能就有不止一个同序列的非凡者存在。 壁炉内的火焰陡然变得昏暗，几乎就要熄灭，窗外的阳光也逐渐黯淡，这面银镜表面水波荡漾，而后出现一幕从高空俯瞰的场景： 不大不小的船坞旁，一艘风帆船迎着风扬起了帆准备启航，一名头戴鸭舌帽，身穿黑色大衣的男子提着行李箱，匆忙挤过人群进入了船舱。他颧骨高耸，蓝眸冰冷，正是上午在杰森宅中见到的肖像画中的样貌。 “这像是塔索克河下游，靠近码头区的船坞，你看远方，那里已经到了郊区。” 一旁细心观察的艾辛格立即认出了场景中的地点。 “他一定是想离开贝克兰德，沿河向南，去普利兹港。” 卡斯兰娜也挤过来观看着阿罗德斯提供的线索，见到这位“欲望使徒”落荒而逃，她嘴角浮现出轻松的笑容。 看来那位风暴教会的半神，艾斯·斯内克给这位序列5的非凡者相当大的压力，他在贝克兰德折腾了这么久，引来了值夜者和机械之心的共同关注，却一直不肯收手，但高序列强者一出现，他就果断放弃，准备离开贝克兰德，甚至离开北大陆…… 安吉尔感慨着这位欲望使徒从心的行动，视线继续停留在银镜上，看到杰森·贝利亚在画面中消失，而后一行端正的小字浮现出来： “根据对等原则，您可以选择回答问题或是完成任务。” “嗯？” 先出声的居然是在一旁观看使用封印物过程的伊康瑟·伯纳德，他抓了抓礼帽下有些蓬乱的头发，脸上满是不解。 “我选择回答问题。” 夏洛克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镜面上的白色字母迅速分解、重组，化作一行新的语句： “您最喜欢的颜色，是棕色还是紫色？” 这是什么怪问题？根据上次伊康瑟使用时这面镜子的提问，它很明显倾向于揭露使用者心底的某些秘密或是正在犹豫的想法，比如这位“机械之心”的执事，他虽然答应了不在这次事件中追究我的身份，但身为官方非凡者，他又想把我这种“魔女”途径的非凡者绳之以法…… 难道夏洛克内心隐藏着某种关于颜色的，无法言说的秘密，所以银镜才询问这样的问题？ 安吉尔惊讶地看着“阿罗德斯”，后者的问题仿佛凝固于水波荡漾的镜面之中，耐心地等待使用者的回应。 “紫色。” “正确的答案。” 随着这行变成紫色的评价消失，银镜的表面恢复了正常。 “唔，这件封印物今天也许有些，嗯，克制。”伊康瑟拿过阿罗德斯，好奇地在它表面抚摸了两下，却并没有勇气去摸第三下，“我们回到正题，很明显，杰森·贝利亚试图乘船逃走，但这并非明智选择，‘神之歌者’能够御风飞行，再快的船都逃不出他的手心，被追上是迟早的事。” “但这就更加奇怪了，如果我是他，在已经被代罚者锁定的情况下，比起仓皇逃跑，还不如混进人群，在拥有五百万人口的贝克兰德中和他们捉迷藏，这样或许还有逃脱的机会。出城，尤其是坐船离开，在半神强者面前简直就是死路一条。” 两鬓花白的艾辛格拿着烟斗凑近鼻尖，轻轻吸着有助于他思考的烟气，缓缓说出自己的分析。 “他本就无路可逃了，留在城区很快就会被我们和值夜者通过封印物锁定，而沿水路离开贝克兰德，则只会面对艾斯·斯内克的追杀，或许还有活下来的可能。” 伊康瑟神色如常，显然对“阿罗德斯”的回答深信不疑。 “但也许，我们都被误导了，或者说陷入了一种误区，”夏洛克蹙着眉思索着，目光从几人身上扫过，看向安吉尔的双眼时稍微停顿了片刻，“他先是送出威胁信，攻击协助调查‘恶魔犬’的侦探，吸引来官方非凡者的注意，而后自己在西区的住宅，在明面上的身份必然会被锁定，让所有人确信‘欲望使徒’和‘杰森·贝利亚’是同一人。在这个前提下，大家的目光都会被杰森所吸引，跟着他满城乱转，甚至离开城区，而无人在意的角落，真正的阴谋或许才刚开始。” “你想表达什么？” 原本准备收起银镜的伊康瑟停住了动作，看向这位侦探。 “刚才我们看到的‘杰森·贝利亚’，真的是我们要找的‘欲望使徒’吗？” 听完夏洛克的疑问，客厅内的众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大家都在思考，在回忆昨天的“欲望使徒”和今天的“杰森·贝利亚”之间的相同、不同点，以及他们行动之中不协调的部分。 “你这些话听着像是法庭上的诡辩，夏洛克先生，”良久，伊康瑟轻笑一声，放下了手上的银镜，“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伱或许是对的，我们可以问问尊敬的阿罗德斯。” “但不能在这里，假如真的有另一个‘欲望使徒’，指向他的占卜和任何行动都会惊动他，让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暴露。”安吉尔按住了桌上的银镜，激起了镜面上的一道水纹，“你遵循原计划，去找‘值夜者’，让他们利用另一件封印物的能力阻断恶魔的危险直觉，再使用它……” 她正说着，看到被按在指下的银镜表面浮现出一个个黯淡的单词： “尊敬的安吉尔·格兰杰小姐，您最可靠的伙伴阿罗……” 她立即松开了手指，让封印物归于平静，而后目光快速看向桌旁的几人，见他们像是没看到一般毫无反应，才舒了一口气。 刚才是怎么回事？ 因为这件封印物已经被激活，所以仍然在继续进行“提问-回答”的流程？又或者是出现了某种不可控的变化？ 安吉尔突然想起刚才夏洛克触摸银镜后的反应，有些好奇对方是否也看到了“阿罗德斯”的奇怪表现。 …… 接受了安吉尔建议的伊康瑟很快带着那件表现异常的封印物离开了，随着门外马车压过石板路面的声音逐渐远去，几位留下的人也站在客厅之中，考虑起之后的行动。 由于已经展开抓捕，伊康瑟带走了大部分机械之心的成员，这样原本处于监视、保护下的艾辛格家已不再安全，这位执事离开前好心地提出建议，让几人前往最近的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暂避风险，待“欲望使徒”落网后再出来。 作为与蒸汽教会打过不少交道的“编外人员”，艾辛格很快做出了决定，他询问其他几人是否与他一起前往教堂，见识过“欲望使徒”强大的卡斯兰娜和她的助手莉迪亚都愿意同行，而安吉尔却有些犹豫。 直到前往盥洗室的夏洛克返回，在门口冲她轻轻摇了摇头后，她才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抱歉，斯坦顿先生，我就不去教堂了，”她带着歉意笑了笑，拒绝了对方的好意，“我有反占卜的手段，可以避免被‘欲望使徒’追踪，而且不太想和蒸汽教会扯上太多关系。” “我能理解你的顾虑，那么离开后请注意安全，等候他们的好消息，”艾辛格并未劝阻，而是将目光看向最后一人，“夏洛克，你呢？和我们一起去教堂吗？相信我，相比风暴教会，他们算是非常通情达理的那种。” “这我从伊康瑟先生的做法上就能看出来，但我需要先回家拿些东西，也许之后会自行前往教堂。” 夏洛克也婉拒了艾辛格的邀请，这让后者面露疑惑，反复看向安吉尔和夏洛克，而后露出一丝了然的微笑。 (本章完) 第153章 两个使徒？ “你刚才去盥洗室，是对从杰森家里拿到的手帕进行了占卜？” 雇佣马车中，安吉尔收回看向窗外街景的视线，压低声音询问着坐在她对面的夏洛克·莫里亚蒂。 对方在上午前往杰森·贝利亚家中时，趁几位“机械之心”被她吸引注意力时，偷偷将一块失败的恶魔召唤仪式中使用的手帕带出了杰森家。 当时安吉尔就猜测这块手帕会被用作占卜，是以夏洛克在伊康瑟离开后立即前往盥洗室时，她就明白了对方的目的。 “没错，那块手帕是杰森在仪式中使用的，与他的身心、灵体联系最为紧密，我排除干扰后，占卜到了一栋位于贝克兰德的豪华建筑，它拥有玻璃温室，种着鲜艳的玫瑰花，这种房屋构造并不常见，但我们一时间肯定无法找到，最终还是要等官方非凡者的消息。” 夏洛克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最重要的是，我在占卜中见到了真正的‘杰森’，他隐藏在一张人皮之下，长相和我们上午在肖像中看到的略有不同，结合封印物‘阿罗德斯’被误导的经过，我猜测对‘杰森·贝利亚’的任何占卜，都会被定位到那张人皮，或者说穿着人皮的目标身上。” “所以，现在前往码头区乘船准备离开贝克兰德的‘杰森·贝利亚’，其实并不是昨天袭击我们的‘欲望使徒’，而是他的某个帮手，只是披着那张人皮，将神之歌者、代罚者，甚至其他正神教会的非凡者都吸引过去了？” “毫无疑问，就是如此。当然，在我们的提醒下，机械之心和值夜者应该很快就能重新锁定真正的‘欲望使徒’，但也许就在这一点被耽误的时间内，他们的真正目的已经要达成了……” 两人同时将目光投向窗外，远方的天空中，一道无形之手划开天空中难得出现的朵朵白云，在蓝天上留下了一条弯曲的划痕，尖端正指向东南方向的码头区。 那是被“杰森·贝利亚”吸引的风暴教会大主教，“神之歌者”艾斯·斯内克御风飞行的轨迹。 ———— “哐哐——” 狂风吹动窗户的声音连续响起，天空中一团密度高、速度快的气团飞快穿过，带起的风撕开了乌云，卷走了靠近地面的一缕雾霾，像是抽象派画家一样在蓝底的画布上涂抹着白的、黄的色彩。 “哼，真是愚蠢，而且鲁莽。” 阁楼中，一双棕色眼睛望着窗外的一切，冷哼一声后收回了目光，正是已经褪下杰森·贝利亚的人皮，成为真正“欲望使徒”的男子。 他脚边装着人皮的箱子已经不见，剩余的另一个较小的皮箱内同样装着一叠一叠的大额钞票和几根金条，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箱子合拢，放在墙角，而后微微闭着双眼，坐在一张木椅上，感应着楼下发生的一切。 他并不具备穿透地板、墙壁观察他人的能力，除非对方心中的欲望高涨，能让这位“欲望使徒”轻易锁定对方。 而此时，楼下的一男一女，在他的脑海中宛如火炬一般明亮。 “真是强烈的欲望，哪怕有我在暗中催化，引导，也过于异常了……这家伙不会是事前吃了什么药吧，如此配合，真是让我有些不忍心杀你了。” 他喃喃说着，右手斜向下，五指张开，仿佛虚握着某样物体。 感应到下方的欲望膨胀到极限时，“欲望使徒”嘴角咧出冷酷的微笑，五指攥紧，狠狠一拧。 二楼的一间密室中，风暴教会派来的一位“风眷者”在这瞬间察觉到旁边的房间中危险的出现，以及上方阁楼中爆发的灵性，他连门都顾不上开，直接卷起狂风撞开了厚实的墙壁，闯进了旁边的卧室中。 “咔嚓”一声，大门也在同一时间自动打开，一位金发男子走进卧室，两人对望一眼，才向房间深处望去。 半小时前还生龙活虎、兴致勃勃地与两人交谈的帕拉斯·尼根公爵，此时双眼翻白，嘴角流涎，浑身无力地趴在一位赤裸的年轻女性身上。 “保护他，我去阁楼抓住凶手！” 看清形势，公爵的秘书，那名看上去文质彬彬的金发年轻人立即做出判断，而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卧室，大踏步向顶楼跑去。 沿途的家具、摆设仿佛有生命一般纷纷退开，给这位序列5的“混乱导师”让开了道路。 只用了几秒钟，他就跨越了数十米的路程，打开老旧的房门，冲进了阁楼。 留在卧室中的另一名“风眷者”则扶起虚弱不堪的公爵，一脚踢开了他身下的情妇，防止这位很可能是“同伙”的女人继续伤害自己的保护对象。 尼根公爵凭借自己的非凡者体质，在被引爆的狂乱情绪中稍稍恢复了一点，他的心脏仍时快时慢地跳动着，脑中血管如同根根爆裂般疼痛，但这种能轻松杀死低序列非凡者的攻击，对他来说还不算致命。 他示意扶着他的“风眷者”取下自己脖子上的一条外形酷似海螺的项链，帮他递到嘴边，深吸一口气吹出，带着唾沫的气流灌入海螺之中，化为无形的潮水，瞬间涌出卧室，奔向四方。 在三个月前被“飓风中将”齐林格斯刺杀后，风暴教会就为这位公爵准备了这样一件非凡物品，只要吹动海螺，它发出的声音就会传到身处圣风大教堂的“神之歌者”艾斯·斯内克耳中，而后者承诺，他会第一时间赶来支援。 做完这一动作，公爵仿佛用尽了力气，靠在“风眷者”身上动弹不得，后者直接将他背起，推开窗户从二楼跳了下去，落在豪华别墅的后花园中。 七八名持枪的公爵卫队成员听到动静，从各处集结过来，他们大部分是退役的精锐军人，其中甚至有两名低序列非凡者。这支训练有素的卫队见到狼狈的公爵与保护他的风暴教会非凡者，纷纷围拢，作为人墙挡住各方向可能的攻击。 “风眷者”轻轻将尼根公爵平放在草坪上，摆出一个舒服的姿势，安慰道： “大主教阁下就在不远处的圣风大教堂内，听到项链的声音后用不了半分钟就能赶到。” “跟他说，一定要抓活的，我要知道是谁在对付我！” 这位鲁恩王国中除了国王之外最大的土地贵族，保守党的首领，帕拉斯·尼根公爵咬紧牙关，一脸愤怒地说道。 ———— 希尔斯顿区，一栋靠近乔伍德区的两层小楼内。 一名名“值夜者”、“机械之心”在一楼客厅内忙碌着，有的在收集可疑物品，有的在将一桶桶热水提进旁边的盥洗室内，倒进浴缸之中，他们的视线不时看向客厅正中，那里站着一名身穿银白色全身盔甲，身材高大的男性。 在同伴的帮助下穿好“1-42”的伦纳德将面甲放下，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茶几旁，略微弯腰，看向桌面上平放的一面古朴银镜。 “你确定不会有危险？” 他伸出手放在银镜表面，侧头看向旁边的伊康瑟。 后者点了点头：“放心，它不会对伱的身体造成永久性的损害。” 听着就像有不小的问题……不过他们不愿意详细说明封印物的效果也情有可原，我们之间的合作只是暂时的。 伦纳德腹诽着，没有追问，而是遵照对方的指示抚摸镜面三下，让本就不剩几盏煤气灯的客厅变得更加昏暗。 这处“欲望使徒”的藏身地在一小时前才遭受代罚者们的摧残，值夜者带着“1-42”赶到时，那帮暴躁的风暴之主信徒已经离开，追踪目标的方位而去。带队的索斯特迅速让伦纳德穿上封印物，准备利用此处的痕迹锁定对方，没想到后续到来的“机械之心”们居然提出了另一种可能性。 “尊敬的阿罗德斯，我的问题是，昨天袭击艾辛格·斯坦顿住宅的‘欲望使徒’现在在哪？” 房间变得安静，众人停住手头的事，纷纷将目光看向泛起水光的镜面，那里很快显示出一副模糊的画面： 一栋豪华别墅旁的花园中，身材壮硕，发须泛蓝的男子半跪在地，四周倒着几名脆弱的脖颈被割开的持枪护卫，鲜艳的玫瑰花丛中，更鲜艳的血液洒了一地，不远处，一位赤裸女子头颅破裂，蜷缩在水泥地上，似乎是从高处跌落而死。 从高空俯瞰，这副抽象派油画的正中央，躺着一位身体半裸的臃肿男性，他双眼圆瞪，眼角撕裂，脸上满是恐慌，已经被自己的恐惧夺去了性命。 “这是帕拉斯·尼根公爵……代罚者们追错了人，‘欲望使徒’根本不在码头区的船上！” 伊康瑟惊呼道。 作为贝克兰德的蒸汽教会武装力量，“机械之心”的执事，他不可避免地要与众多贵族打交道，而在他见过的贵族之中，镜中这位死状凄惨的男子无疑是身份最尊贵的那一类。 事情明了，“欲望使徒”不惜暴露身份也要引起官方非凡者的注意，利用同伴引开“神之歌者”的视线的目的，就是刺杀这位货真价实的大人物。 而在阿罗德斯提供的画面之中可以看出，他已经成功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道黑影从旁边别墅的阁楼窗户钻出，沿着墙壁如同液体一般流下，落到花园中的瞬间，化作一个朦胧的人型。 他几步冲出花园，来到街道上，毫不犹豫地钻进了一旁的下水道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段画面消失，银镜上浮现出一个个字迹潦草的单词。 “回答问题，撒谎或拒绝都将接受惩罚。” 来不及为死去的尼根公爵感到悲伤，伦纳德立即收拾心情，紧抿嘴唇，看着那些单词再次游动、转换，变成问题： “你的脑中，是否寄宿着……” (本章完) 第154章 逃亡与截杀 这一个个缓慢形成的单词在伦纳德·米切尔眼中简直就是慢慢插入他心口的利剑！ 他隐藏在全身盔甲内的躯体肌肉紧绷，脸上冒出一滴滴豆大的冷汗，双眼瞪大，透过面甲上狭窄的开口看向名叫“阿罗德斯”的封印物。 刹那之间，他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如何用谎言掩饰，如何为自己辩解，甚至动用身上的“1-42”解决周围的所有人，然后亡命天涯。 当然，最后一个念头让他都有些唾弃自己。 突然，伦纳德戴着手甲的左手轻微颤动了一下。 那行鲜红的字体继续向右延伸，在众目睽睽之下，染上了些无人发现的绿色。 “……是否有着某些难以忘怀的记忆？” “是的，那是我与牺牲的队友相处的美好回忆。” 他语调平淡地回答道，仿佛身上的冷汗，绷紧放松后疲惫的身体都是幻觉。 听到他的回答，周围很多值夜者脸上都出现了一丝悲痛的表情，作为近三年来黑夜教会为数不多的重大人员损失，廷根市邪神降临的惨案已经传遍了整个值夜者团队，他们对这位唯一的幸存者都抱有诸多复杂的感情。 而见银镜阿罗德斯不再有动静，围观的机械之心们齐齐松了一口气，开始分析刚才看到的画面，并迅速根据周围的环境确定了那栋别墅的位置：就在不远处的乔伍德区，圣风大教堂旁边。 这也和对方袭击“代罚者”，引走“神之歌者”的行动相符合。 “迅速行动，那名‘欲望使徒’还没逃出太远，‘1-42’能够锁定他的位置，伦纳德，你注意封印物的使用时间。” 索斯特看了看怀表，吩咐道。 “是的，索斯特队长。” 伦纳德迈动沉重的脚步，跟随值夜者们走出了客厅。 “老头，刚才是你干扰了那面镜子的提问吗？”在头盔和脚步声的掩护下，他低声嘀咕着，“太危险了，那面鬼镜子，我们差点就暴露了！” ———— “那面镜子也向你展示了类似的语句？” 明斯克街15号的二层住宅中，安吉尔坐在凸肚窗旁的沙发上，好奇地看向夏洛克，询问道。 两人在分析银镜“阿罗德斯”提供的信息时，安吉尔对之前夏洛克敢于主动使用那件封印物感到疑惑，随口询问下才知道，对方也在触摸到银镜时，看到了其他人都没法看到的一段文字。 阿罗德斯像个谦卑的下人一般介绍着自己，如同它对安吉尔展示的文字一样。 “不但如此，它的反问内容也很奇怪，根据‘机械之心’们，尤其是经常使用封印物的伊康瑟的表现看来，这种问题多半会揭露一些他们心中不愿被他人发现的秘密，但对我的提问却非常简单、无害，就像是……” “就像是在向伱示好？” 安吉尔接过话头反问道，随即她自己摇了摇头，否认了这一点： “不太可能，蒸汽教会的封印物为何会讨好一个野生非凡者？除非它有求于你，比如，比如……” 她突然想到黑夜教会曾经被叛逃大主教因斯·赞格威尔盗走的封印物“0-08”，据说这件封印物有某种活着的特性，也许是它诱惑了因斯，用某种条件换取了他的叛逃。 难道这面看上去也有活着的特性，甚至有着自己的性格的“阿罗德斯”，也抱有类似的想法？ 她将自己的思路隐去“0-08”的信息后告诉了夏洛克，后者也觉得这种可能性不低，否则无法解释蒸汽教会的封印物对内部的非凡者不假辞色，对野生非凡者却有一种……谦卑的态度。 “好在‘欲望使徒’的事件很快就能解决，除非我们主动去接触，甚至偷窃这件封印物，否则应该没机会接触到阿罗德斯了。” 夏洛克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真的能很快解决吗？他们在你提示之前甚至都没注意到杰森·贝利亚和‘欲望使徒’有可能不是同一人。” 安吉尔则有不同的看法。 两位占卜高手决定再进行一次在“反占卜”保护下的占卜，确定“欲望使徒”当前的情况，但这次，安吉尔要求由她来进行。 夏洛克绅士地摆了摆手，示意他并不介意，但脸上带笑，显然不怎么相信对方的占卜水平。 当然，由于“恶魔”途径本身的反占卜能力，安吉尔自己也不太确定能否占卜成功，她接过那块从杰森家拿来的手帕，垫在小巧的魔镜下方，手指轻点镜面，调动一丝灵性，口中默念道： “魔镜魔镜告诉我，昨天曾攻击我的‘欲望使徒’现在的位置。” 她不再使用“杰森·贝利亚”进行定位，因为那必然会指向引开“神之歌者”的假目标。 镜面上升起朦胧的雾气，倔强地闪动着，几乎就要凝成具体的画面，但最终还是归于沉寂，宣告着自己的无能为力。 “你来吧。” 安吉尔把魔镜一推，板着脸说道，她决定以后再也不在夏洛克面前进行占卜了。 就在这时，魔镜那已经恢复到能反射周围环境的镜面突然变得一片漆黑，房间内的煤气灯和窗外的阳光同时黯淡下来，仿佛时间从下午瞬间变成了傍晚。 镜面上一个个字母自黑暗中钻出，欢快地跳动着，组成单词，变成一句问候： “谦卑的仆人阿罗德斯等候两位的差遣。” ———— 乔伍德区错综复杂的下水道中，一道黑影正贴着墙壁快速游动，它拖带着一个厚重的行李箱，箱子边角不时触碰到石墙，发出咚咚的沉闷声音，每到此时，黑影就会放缓自己的速度，调整一下姿势，而后继续前行。 箱中装的可是“欲望使徒”多年在贝克兰德经营所得的金钱，哪怕是刺杀成功，哪怕是马上就要得到通往高序列的希望——那张“亵渎之牌”，他也不愿意放弃手中的金镑。 “这可恶的‘贪婪’！” 他暗暗想着，为自己屈服于欲望而兴奋、战栗。 拐过一个直角时，他陡然停下，从阴影中踏出，重新化为人形，化为那个褐发棕瞳的男子。 他在之前的战斗中受了不轻的伤，快速喘息着，不时咳出一团团凝成块的血液。但比起身上的伤势，他对目前的处境更加关心，身体紧贴墙壁，惊疑不定地看向四周。 他并没有从自己的“危险直觉”中发现什么问题，正相反，现在一切都太安静了！ 一名位高权重的公爵被刺杀，无数官方非凡者被调动，哪怕他的合作伙伴披着“杰森·贝利亚”的人皮引开了大部分视线，此时也应该有人发觉不对，将目光重新投向贝克兰德。至少，这次刺杀的幸存者也该联系最近的教堂，出动留守的非凡者了。 但他感觉不到任何针对自身的危险信号。 狐疑地望向四周狭小的下水道，他思索片刻，谨慎地换了个方向，重新化作粘稠的黑色液体，继续沿墙快速游动。 画面消失，安吉尔与夏洛克面面相觑。 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这个“欲望使徒”，居然真的从官方非凡者的追捕中逃走了？ 不等两人细想，因未知原因出现在魔镜中的阿罗德斯显示出他们已经有些熟悉的语句： “根据对等原则，该轮到我提问了，如果您拒绝回答，或是回答错误，将要接受惩罚。” 最后一个单词小小的，颜色浅到几乎无法看清。 咽了一口唾液，安吉尔继续看向自己的魔镜镜面，上面的这句话消失，新的语句浮现： “您知道‘欲望使徒’现在正在朝乔伍德区的坎贝尔街移动吗？” 这……买一送一？ 安吉尔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魔镜。 难道阿罗德斯真的想像“0-08”一样，借助他们的力量逃离蒸汽教会，所以才如它自己所说，像个“谦卑的仆人”为两人服务？ 她犹豫着回答道： “刚才不知道，但是现在知道了。” “精妙绝伦的回答！” 镜面中浮现出这样几个单词，而后迅速消失，安吉尔拿起魔镜，仔细查看起来，但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坎贝尔街……好像就在附近！” 夏洛克关注的却是另一个问题，他迅速站起，在旁边的书架上抽出一份地图，铺在茶几上，在上面找到了坎贝尔街的位置，就在明斯克街西侧不到五百米。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中传递着同样的信息：趁着这个“欲望使徒”受伤逃窜的机会，在下水道中解决他！ “你先赶到那里，我马上过来，用上次那种方法。” 夏洛克快速说道，指了指二楼。 知道对方要利用“黑皇帝”的那种灵体形态参加战斗，安吉尔点了点头，赞同了他的安排。 “欲望使徒”的精神风暴、散播恐惧对灵体状态无效，夏洛克变成“黑皇帝”，将更利于战斗。 三言两语安排好战斗计划，安吉尔迅速离开夏洛克家，沿着明斯克街快速跑向阿德罗斯所说的坎贝尔街，在接近那条街道时，找了个小巷，钻进了阴暗的下水道。 经过在贝克兰德两个多月的生活，她都快背下附近几个区域的下水道布置了，甚至比地面的街道还要熟悉。 在黑暗视觉的帮助下，安吉尔快速穿越狭窄的甬道，遇到紧锁的栅栏则用解除“灵性之墙”封印的万能钥匙直接打开，在途中，她虽然感觉已经迷了路，但心头的危险预感却不断增加，这意味着自己在钥匙的负面效果下，逐渐接近了逃窜的“欲望使徒”。 很快，冲过一个拐角后，一团粘稠的黑色液体出现在她的面前，从这团贴在墙上的液体中陡然钻出全身包裹着粘液的人形，他露在外面的棕色双眼不带感情地看着拦在自己身前的安吉尔，右手一松，沉重的行李箱跌落在地。 下一秒，他的身体膨胀变大，头顶拱出羊角，背上长出蝠翼，全身散发出浓郁的硫磺味道。 恶魔化的“欲望使徒”那内藏熔岩的双眼中，“欢愉魔女”一手握着巨大的左轮手枪，一手持着细长的骨剑，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拉着，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向他飞来，她经过的区域，地面上的积水迅速成冰。 轰—— 寒冰与烈火的碰撞中，战斗开始了。 (本章完) 第155章 轻取 “砰——” 两人尚未接触，安吉尔就抬起早已扳开击锤的“好运”手枪，击发了一枚风暴汇聚，很可惜，碰上了几率高达4/5的伤害减半效果，虽然子弹准确地命中了“欲望使徒”的额头，但却被他坚硬的头骨弹开，并未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来不及开第二枪，她已经靠近了恶魔化的欲望使徒，后者显然在之前的战斗中受了不轻的伤，化身的双翼恶魔比起昨天时体型略有缩小，身高只有两米左右，头上花纹繁复的羊角只剩一个，但仍然气势惊人。 一个个比他的头还要大的火球在狭小的下水道中形成，带着浓郁的硫磺气息向安吉尔接连砸来。 火焰跳跃！ 早已按下魔术怀表的表冠，获得“魔术师”的部分能力的安吉尔直接飞跃了这些蕴含着熔岩之力的火焰，拉近了双方的距离，抬手一剑向欲望使徒砍去。 由“黎明骑士”特性形成的骨剑划破空气，击中了恶魔仓促召唤的岩浆之剑，两者碰撞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在短暂的对抗后，被压制的竟然是恶魔化的欲望使徒！ 手握“黎明骑士”，获得额外力量的安吉尔三两下就将欲望使徒流淌着岩浆的巨剑挡开，横起骨剑刺出，就要将躲闪不及的对方一剑穿心。 “精神冲击！” 恶魔那只剩一根的羊角霍然炸开，一道蕴含着无数恶念的波动笼罩了下水道，笼罩了他身前的魔女，让她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借着这瞬间的机会，岩浆之剑“唰”地一下砍过她的身体，高温瞬间点燃了被劈砍为两半的身躯，将它们化为了一缕缕飞灰。 欲望使徒身后，利用纸人替身躲过一劫的安吉尔重新出现，早已掰开击锤的左轮手枪几乎零距离击发，蕴含着巨大力量的子弹轰然飞出，宛如炮弹一般，将身高超过她一个头的恶魔腰部打出前后通透的巨大伤口，带着一捧黑色的血肉呈放射状飞出，洒满了前方的下水道。 纸人替身，还有之前利用火焰的移动方式……都是“占卜家”途径的能力，但她不是欢愉魔女吗？ 这个魔女，怎么三番两次坏我的事，她脑子有什么问题？ 剧痛让“欲望使徒”的大脑有些混乱，也让他脑中萦绕的无数疑惑逐渐占据了思维。 但他并未因自己的战斗失利而沮丧，恶魔化的身体受到的伤害在恢复原形后能得到很大程度的恢复，他并不担心自己的伤势，只要尽快除掉这个拦路的家伙…… 他庆幸自己在昨天还留了后手。 “死！” 迅速回头，看向已经放下手枪，举起长剑的可恶魔女，欲望使徒张口喊道，恶魔语伴随着唾沫和鲜血从口中吐出，污秽的力量瞬间笼罩了他双眼紧盯的目标。 安吉尔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无形之手攥紧，以一种极不规律的频率跳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停止，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染上了铁锈色。 嘭—— 她举着长剑的身影崩裂开来，变成无数不规则的碎片，洒落在地，而她进攻时走过的地面，那些积水凝结成的晶莹冰层同样炸裂开，白色的冰晶之中散落着星星点点晦暗的火光，成为了承受死亡诅咒的替身。 仿佛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欲望使徒那因为恶魔化而更加丑陋的嘴咧出一丝笑容，双眼蕴含着熔岩，看向下水道的另一侧，在那里，一道妙曼身影重新出现，正调整好姿势，在无形丝线的牵拉下，以极快的速度飞来，她举着的骨剑剑锋直指欲望使徒的胸口。 引爆。 他脑海中闪过这么一个念头，昨天预先埋下的欲望种子在这名魔女的脑海中炸开。 安吉尔感觉自己的思绪被无数的恶念所填满，贪念、饥饿、情欲、暴戾，平时无时无刻不在出现，却被她以道德、理智压抑的念头纷纷涌出。 干脆停止对抗，与眼前的“欲望使徒”合作？ 又或者杀了他，夺取他的非凡特性和神奇物品？ 甚至屈从于他，放弃自己那可笑的道德观念？ 各种从心底涌出的想法占据了她的脑海，让她的攻击出现了一丝破绽。 哪怕仅仅一秒后，安吉尔就强行压下了这些污秽的想法，理性重新占领了高地，但“欲望使徒”已经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一点，他拖着自己重伤的身体，五指化为恶魔利爪，利箭一般扑了过来。 作为资深非凡者，他清楚无论是纸人替身，还是镜子替身，都无法在短时间内连续使用，而这就是他杀死对方的唯一机会！ “轰——” 一道明亮的光线从安吉尔身后击出，照亮了昏暗的下水道，命中了正做出扑击姿势的“欲望使徒”。 那是充满了神圣力量的空气弹，或者可以称之为圣光弹。 猝不及防被击中肩头的欲望使徒身上迅速燃起了金黄色的火焰，那身能让他减免大多数伤害，甚至免疫诅咒之焰的黑色粘液此时却完全无法对抗神圣之力，这股力量是一切邪祟之物的克星！ “轰——” 第二道圣光来自头顶，“太阳胸针”召唤出的驱邪圣光笼罩了恶魔的躯体，让他身上的烈焰愈发旺盛，让他全身无力，跪倒在地。 本就受了重伤，已在奋力支撑的“欲望使徒”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手脚并用向前爬去，想要做出最后的反抗。 他那充斥熔岩之色，却即将被明亮的圣光取代的双眼中，一道身影缓缓落下，这虚幻不清的身影穿着漆黑的全身盔甲，头戴同色皇冠，背后披风飘扬，威严的目光看向这边。 在这道身影前，阴沉着脸的欢愉魔女手持骨剑，缓缓走来。下一秒，这把“黎明骑士”垂直插入他的头部，撕裂了沿途的所有身体组织，贯穿了脊椎，搅碎了内部的一切。 圣光从这具失去生机的躯体上熄灭，残破不堪的恶魔身躯轰然倒下，迅速收缩，化为身穿黑色风衣的人体，他染满黑色血迹的褐发在不深的积水中缓缓浮动，身旁的黑色粘液飘散开来，很快不再动弹。 一团毫不起眼的黑影从粘液边缘分离，几乎与积水融为一体，慢慢地随水流向下水道的低处流去。 三米，两米，它接近着被栅栏分隔开的水道，细微不可觉察地加快了一点速度。 下一瞬间，那把尖锐的骨剑钉在了黑影中心，黑色烈焰陡然涌出，这次，不再有能够抵抗诅咒之焰的躯体帮他对抗这一切。 豢养恶魔犬把贝克兰德搅得鸡犬不宁，利用计谋引开了保护尼根公爵的“神之歌者”，刺杀目标后全身而退的“欲望使徒”，就这样死在了阴暗的下水道中。 零点有加更捏 (本章完) 第156章 放牧与重伤 “你还好吧？” “侠盗”黑皇帝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威严，但其中却夹杂着一丝关切。 安吉尔缓缓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事。 战斗虽然激烈，但只持续了短短一分钟左右，欲望使徒的攻击几乎全被替身所规避，并未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灵性也只消耗了一小部分，唯一的问题还是心理上的…… 直到战斗结束，她体内被引爆的欲望仍然影响着她的思绪。 虽然已经熟知“欲望使徒”的攻击方式，做出了相应的应对策略，比如没佩戴“狂乱指环”，利用“黎明骑士”非凡特性带来的杀戮欲望掩饰自己的其他欲念，以及提前使用“魔术怀表”快速解决战斗，但序列6独自对抗序列5，仍然让对方抓住了一丝破绽，引爆了不知不觉埋在她体内的欲望种子，甚至在重伤之下还有还手之力。 好在自己并非孤身一人…… 她看了看漂浮在空中的“黑皇帝”夏洛克，后者刚收回了看向她的目光，缓缓飘到死去的“欲望使徒”上方，捕捉着这具刚死去的躯体逸散的灵。 按照战斗前的计划，夏洛克会先在灵体状态下对他进行通灵，这种状态下，只需要简短的仪式就能进行高效的通灵术，而且能获得最好的效果。 见夏洛克没有耽搁，迅速进入了状态，安吉尔也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得稍远了一些，走向之前“欲望使徒”扔下的行李箱。 能让这位仓皇逃窜的非凡者都舍不得放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提起沉重的行李箱，将它放到稍稍干燥的地面上，安吉尔打开箱子的搭扣，揭开箱盖。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叠一叠的10镑大钞，“立国者”威廉一世那严肃的圆脸此时看上去是如此可爱，让安吉尔有些想亲上一口。 “贪欲，是被‘欲望使徒’引爆的贪欲……” 她迅速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忍住冲动，粗略估计了一下，这个行李箱里的金镑超过了一万镑，加上少量的金条，总价值可能在一万三千镑上下。 这比序列5的非凡特性还要昂贵…… 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这一收获，安吉尔盖上箱盖的手都有些颤抖，她提起沉重的行李箱回到“欲望使徒”身边，夏洛克此时也完成了占卜，黑色头盔转动着，视线看向了这边。 “有不少收获，回去再细说，你现在要‘放牧’他吗？” “是的，”安吉尔依依不舍地放下行李箱，从脖颈上取下“蔷薇项链”，将那枚血色宝石抵在欲望使徒的额头上，调动灵性，激活了这件神奇物品。 一阵微风刮起，在安吉尔和欲望使徒那有些凄惨的遗体旁旋转着，速度越来越快。 旋风中心，一道几乎透明的身影出现，那是褐发棕瞳的“欲望使徒”，他表情不像活着时那么冷峻，而是异常痛苦，嘴巴张开，仿佛在发出无声的嘶吼，四肢在旋风之中抖动着，竭力对抗着“放牧”。 星星点点如同岩浆的明黄色光芒从透明身影下方的遗体中析出，它们并未像正常析出的特性一般逐渐聚合，而是随着旋风打转，速度越来越快。 最终，这些光芒融入了透明的身影，将他染上了火焰的色彩，最终一起汇入了蔷薇项链上的血红色宝石。 宝石内部仿佛点亮了一盏黯淡的灯，带着与刚才的光芒相同的颜色，让宝石更加闪亮。 安吉尔松了一口气，将项链拿起，重新戴在自己脖子上。 她已经成功放牧了自己的第一个灵魂。 失去了灵魂与非凡特性的遗体仿佛变得有些佝偻，但在一旁的两人都知道这只是错觉，遗体并未失去任何一部分实质，它只是不再拥有非凡之力了。 至此，所有目标都已经圆满完成，截杀了逃窜的“欲望使徒”，完成了对他的通灵，放牧了他的非凡特性。 甚至还有额外的金镑收入…… 看着“黑皇帝”夏洛克从体内移出一副塔罗牌，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安吉尔嘴角刚咧出笑容，眼前就出现了一片浓郁的血色。 ———— 克莱恩呆呆地坐在灰雾之上的宫殿中，坐在属于“愚者”的高背椅上，笑容还挂在脸上，嘴角仍向上咧起。 他的眼前只剩一幕残存的景象。 那是胸前带着血迹的银白全身盔甲，是望不到边际的血红和银白，以及安吉尔凝固在脸上的笑容，和她碎裂的躯体。 下一瞬间，他就和“黑皇帝”灵体失去了联系，回归了灰雾空间。 要不是下意识地护住体内的“太阳胸针”，他连这件带去的神奇物品都保不住。 “1-42”，这就是那件封印物的强大力量，他在那瞬间甚至感觉到不亚于“亵渎之牌”的位格，或许是盔甲本身，或许是上面那抹凝固的血迹…… 不再细想，克莱恩迅速返回现实，回到他在明斯克街15号的住宅中，飞快地抓起手枪、弹药、符咒等一切能用于战斗的物品，而后一个火焰闪现离开了家中，出现在街道上的路灯旁。 此时天色已变得昏暗，路上行人并不多，并没人注意到突然出现在街角的人影，他快速看了一圈，没找到雇佣马车，干脆迈动双腿，向之前“欲望使徒”死去的方向跑去，不时利用火焰闪现穿过横亘在前的建筑，最后更是钻入了下水道，踏着积水一路狂奔。 凭借着刚才变成“黑皇帝”时赶路的记忆，他没用几分钟就来到了战斗地点附近，再拐过两个弯，就能看到欲望使徒的遗体，以及…… 陡然停住脚步，克莱恩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了急迫的心情，他知道直面“1-42”，只会白白死去，能救下安吉尔的只有自己的谨慎和冷静，而非鲁莽和冲动。 安静的下水道中，除了他自己的呼吸声，以及脚下缓缓流淌的积水，并没有任何战斗的声音，他迅速做出决定，逆走四步，再次回到了灰雾笼罩的宫殿，召来纸笔写下占卜内容，闭上双眼强迫自己进入梦境之中。 “安吉尔·格兰杰目前的处境。” 默念着占卜内容，克莱恩眼前的灰雾散去，首先看到了一处偏僻的花园，几名穿着呢制大衣的值夜者正帮助封印物“1-42”脱下那身厚重的盔甲，被取走的头盔之下，是一张他熟悉的脸。 那是黑发绿瞳的伦纳德·米切尔。 克莱恩深吸一口气，险些中断了梦境占卜，他没有想到，刚才瞬间攻击了安吉尔，切断了他的“黑皇帝”灵体的封印物，竟然是廷根市的老队友。 这位原本放荡不羁，此时却一脸凝重的诗人离开银白色盔甲后，不顾身旁全是旁观者，迅速脱下身上的衣物，钻入旁边临时在草地上挖掘的坑中，那里面装满了蒸腾着热气的沸水。 而后，画面变化，花园下方的下水道中，几名不知是哪个教会的官方非凡者正围在“欲望使徒”的尸体旁，面色严肃地讨论着什么，尸体附近，多了一滩新鲜的血迹，但并没有看到其他尸体。 这一幕让克莱恩心头略微放松下来。 梦境中的画面继续移动，穿过数条通道后，定格在一处被栅栏隔开的通道尽头。 克莱恩双眼陡然瞪大。 他看到了满身是血，一动不动瘫倒在墙角的安吉尔。 下一章还是老时间 (本章完) 第157章 客房中 她还活着吗？受伤重不重？为什么不离开下水道？ 克莱恩脑海中瞬间闪过几个念头，但梦境占卜已经展现了所有的画面，灰雾再次笼罩，他回归了愚者的宫殿。 既然已经确定了现实世界中的情况，克莱恩就不再继续耽搁，他立即返回身体，在脑海中回忆着周围的下水道分布，迅速确定了刚才看到安吉尔的位置，而后小心翼翼地绕开“欲望使徒”死亡的地方，躲避着帮他“收尸”的官方非凡者们，迈着无声的步伐来到了那处地点。 还未踏过最后一个拐角，克莱恩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下水道中没有风，能飘散到远方的气味必然已经经过了不短的时间，他加快脚步迅速向前，经过拐角来到了僻静、阴森的通道尽头。 黑暗中，没有夜视能力的克莱恩无法看清周围的事物，只能凭借远处出口透入的一丝灯光，勉强看到角落中蜷缩着一具显得有些娇小的躯体。 “哗——” 克莱恩掏出几根火柴洒出，在空中就引燃了它们，借助一闪而过的光线，看清了地上散落着的晶莹冰块，它们折射出的出的微弱火光照亮了寸寸断裂的无形丝线。 在这些冰块中间，安吉尔那被干涸的血迹映衬得惨白的脸出现在克莱恩眼前，让他心口一痛。 “安……艾琳，你怎么样了？” 他在火光消散前几步走近安吉尔身旁，先是半跪在地上那摊尚未干透的血泊中，伸出颤抖的手，探向对方白皙的脖颈。 其实，灵视应该能更快地确认…… 他脑中不受控制地闪过这么一个念头，而后指尖传来一片温热，以及快速搏动的触感。 呼—— 克莱恩听到自己沉重，但如释重负的吐息声。 片刻后，双手抱着昏迷的安吉尔的克莱恩鬼鬼祟祟地溜出了那处阴暗的通道，他再次绕过刚才在探查欲望使徒尸体的几名官方非凡者，沿着来时的路线返回。 “火焰跳跃”没法带上成年人的重量，他更不敢带着昏迷的女性出现在街道上，以免引来巡警的盘查。因此只能用最笨的办法，沿着脑海中记牢的下水道分布，先是回到乔伍德区的明斯克街附近，而后艰难地将安吉尔带回地面，最后抱回自己家中。 将这具昏迷中显得更加柔弱的躯体放在一楼客室的床上，克莱恩才松了一口气，他手探向墙上的煤气灯，但犹豫片刻后还是没有点亮它，而是借着窗外照进房间的绯红月光，看向床头。 安吉尔为了方便行动而穿着的衣裤上满是一道道狭长的裂痕，露出内部染血的皮肤，克莱恩知道这一定是“1-42”的杰作，它那无形的刀光不但切断了“黑皇帝”灵体，也毫无死角地杀伤了站在他前方的安吉尔。 但此时，衣服下的血肉并没有如克莱恩想象中那般满是伤痕，他粗略检查了一番，沾染血迹的位置都已经愈合如初，就连伤疤都没有留下。 “蔷薇项链”！ 听着安吉尔那虽然粗重但已逐渐开始放缓的呼吸，克莱恩瞬间就想到了这件神奇物品的能力，“皇后”与“倒吊人”进行交易时，作为“愚者”的他也获知了这件神奇物品的效果。 哪怕在没有放牧灵魂时，“牧羊人”的非凡特性也能让使用者获得快速恢复伤势的能力，虽然会消耗灵性，会降低自控力，但在危难之际，这是唯一能让她存活下去的方法。 对她所有能力都心知肚明的克莱恩很快分析出了自己“离开”后发生的一切： 在封印物“1-42”发动攻击的瞬间，安吉尔应该使用了镜子或纸人的替身，离开了那段下水道，甚至可能使用了冰霜与蛛丝混合的“冰棺”对抗那跨越空间的银白色利刃。 但1级封印物的杀伤力穿透了替身效果，穿透了冰棺，攻击到了后方的她，因此同时在欲望使徒尸体旁，以及她昏迷的位置都留下了大量鲜血。 而后，安吉尔凭着“反占卜”的能力躲过了对方的跟踪，又利用蔷薇项链的血肉魔法恢复了大半伤势，但灵性的消耗以及失血让她无力离开，只能停留在原地，最终昏迷不醒。 觉得自己明白了一切的克莱恩在床旁转了两圈，又探了探安吉尔的脖颈，确认了对方脉搏与呼吸趋向平稳，这才放轻脚步离开了这间客房。 他脱下自己染血的外套，扔进地下室的角落，用纸人替身做了基本的反占卜处理，而后在客厅环视一圈，没有发现有遗漏的物品或是容易引起怀疑的血迹，这才走上二楼自己的卧室，翻找着前段时间在埃姆林那里买到的药剂。 这种药剂据说添加了灵性材料，能治愈大部分伤势，克莱恩接受委托，去大地母神的教堂把这个倒霉的吸血鬼救出来时，曾让他为一位老人配置能够治愈肺病的药剂，因为效果不错，在那之后他也购买了几瓶，以应不时之需。 没想到自己还没用上，先给安吉尔用上了…… 在书柜后的隐藏暗格里拿出装有药剂的小盒，他数也没数就抓起了所有玻璃瓶，回到一楼，推开客房的门走了进去。 月光照耀下，安吉尔那瘦弱的背影映入克莱恩眼帘。 她醒了？ 看着站在窗前一动不动的女性，克莱恩轻轻咳了一声，而后才小声说道： “这是我家的客房，你在下水道中昏迷不醒，所以我先把你带回了这里。” “谢谢，但我……必须离开了。” 安吉尔的声音细弱中带着一丝颤抖，让克莱恩先是一惊，而后疑惑地反问： “现在就走？我的意思是，伱可以在这里住一晚上，等伤势好转，灵性恢复，嗯，我这里还……” “不必了。” 对方的冷漠出乎克莱恩的意料，但他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侧身让开了客房的门口，看着黑暗中的安吉尔缓缓转过身，走向门边。 在经过他身前时，克莱恩忍不住看了她的侧脸一眼，先是惊讶于安吉尔恢复成淡金的发色，而后突然发现对方脸上有着不健康的绯红，刚才他还以为是月光的照耀产生的色差，但此时近距离观察才发现，那也许是某种失控前的征兆。 “等等，你……” 他下意识拉住了安吉尔的前臂，正要继续发问，却在对方猛然转过来的视线下瞠目结舌，屏住了呼吸。 安吉尔那紫色的眸子中不复平时的沉静，而是充满了未知的疯狂，在那瞳孔深处，克莱恩看到了自己惊讶的表情。 她什么时候解除了“无面人”的伪装？ 下一瞬间，他被一股猛力向后扑去，伴随着“哐”地一声，倒在了客房的床上。 绯红的脸颊……疯狂的双眼…… 他想到了昨天安吉尔在欲望使徒的“精神冲击”下狼狈的行为，突然明白了现在发生的事。 下意识地，他想要利用“火焰跳跃”离开这里，又或者直接引燃墙上的煤气灯，只要有一丝火焰出现在房间内，她就会因为灵魂深处的畏惧而停止一切动作。 在战斗前，安吉尔就说过，她一定会使用魔术怀表进行作战，如果在战斗后出现某些不理智的行为，“夏洛克”可以利用火焰吓阻她…… 原来她早就有预料？ 克莱恩脑中闪过无数念头，但看着身上的女性散落的淡金色长发，那张日思夜想的熟悉脸庞，以及她疯狂的双眸和划过肌肤的泪痕，最终还是放下了准备引燃火焰的右手。 深深感到笔力不足的烦恼 (本章完) 第158章 错误的答案 夜幕已经降临，坎贝尔街旁的一处花园中，数辆属于警察系统的马车杂乱地停在草坪上，几名警察正在拦截路过此处的行人。 更换了“1-42”的操纵者后，地面上的官方非凡者们很快又聚集到下水道中，围拢在“欲望使徒”杰森·贝利亚的尸体旁。 这位肆虐贝克兰德的暴徒，在死后享受了极高的礼遇：一名半神，超过十名中序列非凡者都在用目光为他送行，其中更有数人在为他的死表示“惋惜”。 “他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在了下水道里，而你们却连一点凶手的线索都没有留下？” “神之歌者”艾斯·斯内克带着磁性的声音此时充满愤怒，宛如一股即将爆发出撼天动地能量的风暴。 “其实有一部分线索，斯内克阁下。” 三方非凡者均在场，代表的是各自的教会，“机械之心”的执事伊康瑟对这位在关键时刻被人愚弄，以至于造成重要人物死亡的半神虽然保持着基本的尊重，但语气上并未让步。 “封印物‘1-42’赶到这里时，‘欲望使徒’已经死亡，但现场还有两人的身影，确切地说，是一人一灵，前者是一名女性，此处的血迹就是她被攻击时留下的，而后者是头戴冠冕、身穿黑甲的幽灵，他在被1-42锁定的瞬间就消失了。” “这么说，还是什么都没有留下。” 艾斯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尼根公爵在圣风大教堂旁不到五百米的地方遭到刺杀身亡，而自己身负保护这位重要人物的任务，却被假的欲望使徒引到城郊，最终只找到一张裹着石头沉入河底的人皮，这已经属于重大的失误。 也许过不了多久，在风暴教会的枢机会议中，就会有人提出将自己调离贝克兰德教区的议案，盯着这里的大主教人数众多，他的处境很是危险。 这是他急着找出真凶的主要原因，既然公爵已死，那总得给王室一个交代。 “通过血迹能追踪到对方吗？其他线索呢？这里的寒冰还没有化冻，墙上有不同武器的划痕，尸体明显被圣光能量焚烧过，还洒满了塔罗牌，这么多人，就没有头绪吗？” 另一名风暴教会的执事也在一旁帮腔。 三股非凡者势力中，他们来的最慢，此时反而成了能够指责其他人的底气：你们来的那么早，怎么一点线索都没有？ “对方拥有反占卜的能力，各种手段都失效了，就连1-42都没有捕捉到通过替身离去的凶手。” “在附近搜索过了，并没有发现尸体和其它血迹，警察正在上方的街道寻找线索。” “塔罗牌？会不会是最近多次作案的那个组织，那个幽灵也许就是‘侠盗’黑皇帝！” 由于是在合作过程中，几方人员虽然都有些火气，但讨论还算得上是和谐。 唯一的目击者伦纳德·米切尔站在角落，冷眼看着场上的争论，他刚从已经冰冻的临时浴缸中爬出，头发未干，还滴沥着水珠，脖颈微微歪向一侧，似乎在听着什么声音。 这种时候，他情愿做一个透明人。 很可惜，他的新队长索斯特很快想起了这样一位重要人物，把他叫到了尸体旁，询问起他的意见。 “1-42的追踪一直没有中断，但我顺着感应来到这里前，都没发现其他两人，这说明对方有着不亚于1级封印物，或是序列4的反占卜能力，至少强于序列5的‘欲望使徒’。 “那名女性被攻击时施展的应该是‘镜子替身’，我见过这个能力，它属于‘刺客’途径的中序列非凡者，而另一个幽灵，外貌与之前卡平案的‘黑皇帝’一致，结合尸体上的塔罗牌，我认为他们与卡平案中的‘侠盗’同属一个势力，甚至就是同一批人。” 伦纳德小心翼翼地分析着，并没有透露脑海中另一个声音告知他的那些秘密。 “侠盗黑皇帝？你能确定吗？” “神之歌者”艾斯看向伦纳德，皱眉问道。 他曾在卡平的豪宅远处见过一眼那个在报纸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幽灵，但尚未来得及靠近，对方就陡然消失在了眼前，而且根据另一名稍早些赶到的军方半神的判断，对方拥有天使层级的反占卜能力，虽然这也许是某件神奇物品的效果，并不意味着本人的能力，但也足以让他谨慎面对。 而且，这种赶在自己面前，将刺杀者“灭口”的手段，有些像之前“飓风中将”的下场，后者刺杀失败后，在逃亡路上同样死于不明人员之手，简直就像有人已经预先等着他出现似的。 “基本可以确定，月初在希尔斯顿区的‘极光会’事件中，同样有他的身影出现，和这次一样，死者身上洒满了塔罗牌。” 伦纳德回答道，看向了一旁的索斯特，同样参与了那次行动的红手套队长点头确认了这一点。 几人谈论间，两名“机械之心”从远处走了过来，他们伊康瑟低声交流了几句，拿出了一面银镜，正是之前险些看出伦纳德身上秘密的“阿罗德斯”。 这位表情瞬间变得凝重的诗人悄悄后退了两步，让其他人挡在自己身前。 好在急着提问的人并不少，并没有人注意他，“神之歌者”艾斯·斯内克迅速问明了封印物的使用方法，亲自抚摸了镜面三次，朗声发问： “尊敬的，”他顿了一下，显然不太习惯用这种语气开口说话，“阿罗德斯，我的问题是，杀死这名‘欲望使徒’的人是谁，他们在哪？” 银镜表面有那么几秒钟没出现任何变化，让艾斯几乎以为它失效了，但随即，水纹荡漾，出现了一副色彩浓郁，仿佛油画一般的壮美场景。 头戴黑色皇冠的“黑皇帝”伸手前指，一道金黄色的光柱出现，笼罩了面前跪地求饶的“欲望使徒”，后者头顶插着一把骨刺嶙峋，气势惊人的骨剑，剑柄被握在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中。 而后，画面蠕动着切换，一叠塔罗牌在黑色烈火之中燃烧，当先的一张正是大牌的首位，“愚者”。 画面消失，银镜映照出了“神之歌者”满是疑惑的眼神。 “斯内克阁下，这种没有具体含义的场景通常意味着对方进行过反预言反占卜的处理，”伊康瑟主动开口解释着，“第一个画面显然是对方杀死‘欲望使徒’的那一瞬间，看上去是两人共同动的手，而第二个场景……” 他话语有些卡壳，将求助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同僚。 “塔罗牌应该是在表明对方的身份，最近贝克兰德的地下世界流传着一个以塔罗牌为代表物的组织，他们信奉的正是‘愚者’！”戴着厚镜片眼镜的卡尔森帮着自己的执事回答道，“而燃烧着的牌，或许意味着……他们因为分赃不均打起来了？” 连同伊康瑟在内，在场所有人都用一种莫名的眼光看向这位脑洞大开的机械之心成员。 “咳，斯内克阁下，您该回答问题了。” 就在下水道中陷入一片尴尬的沉默时，不知是谁轻声提醒着，将众人的视线带回到“神之歌者”的身上。 后者一脸不在乎地看向阿罗德斯，他坚信以自己的学识和阅历，能够回答封印物提出的任何难题。 “伱是否在内心，曾对自己信奉的神灵有所不敬？” 面对高序列非凡者时都能淡定自若的艾斯·斯内克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停顿了半拍，只觉得周围三大教会非凡者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灼热。 ———— 窗外艳阳高照，今天又是一个难得的晴朗天气，而凸肚窗旁的安吉尔心情可不如外面的阳光那么美丽，她并没有坐在平时最爱的单人沙发上，而是跪坐在茶几旁，手中摆弄着那把“好运”左轮。 她面前放着吸收了“欲望使徒”的灵魂与非凡特性，以及死前全部恶念的蔷薇项链；挂着“隐秘圣徽”，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黄水晶吊坠；能帮她隐藏样貌，但却会积蓄各种欲望的“狂乱指环”；作为最后一道保险，让她能被任何火苗所吓阻的“魔术怀表”。 一枚枚刻印着繁复花纹的“风暴汇聚”被装入左轮手枪的弹巢中，安吉尔紧盯着客厅的一侧，随着轻轻的脚步声响起，那扇通往客房的门被从内侧拉开，一道身影出现在她眼前。 (本章完) 第159章 正确的应对 “昨天为什么不放火？” 陡一开口，安吉尔才发现自己嗓音比昨天起床时还要沙哑，但为了加强气势，她还是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更加低沉、愤怒。 “我不是提前说过了吗？” 她补充了一句。 当然，举着的“好运”手枪显然更加让人惧怕，夏洛克刚从房门走出，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就直接举起了双手，没来得及扣上的衬衣袖口滑落到肘部，露出前臂皮肤上的两道血痕。 这让她想起自己昨天一夜的疯狂，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在第一次与“欲望使徒”作战时，安吉尔就曾被对方的精神冲击引爆了脑中的各种负面情绪和欲望，所以在昨天计划拦截对方、再次战斗前，她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而从战斗后的结果来看，一切也在控制之中。 但封印物“1-42”的出现破坏了一切。 和她拥有反占卜一样，这件封印物盔甲同样能够对抗占卜，因而在被攻击的前一刻，她的魔镜和灵性都没有给出任何预警，直到体内冒出银白色的剑刃，将她四肢和躯干切成碎片时，安吉尔才惊觉遭受了攻击，通过镜子替身勉强逃过一劫，顺便利用替身后的移动离开了原地。 然后就是“蔷薇项链”的血肉魔法和负面效果，以及在重伤之下的濒临失控…… 她甚至在被夏洛克拉住的瞬间，将同样黑发褐瞳的这位侦探当成了自己心中的那个人，丧失了最后一丝理智，放弃了对欲望的压制。 “我……”夏洛克抿了抿嘴，干裂的嘴唇发出的声音同样嘶哑，“……抱歉……” 他眼神闪烁，似乎有千言万语，但最终只是说出这样一个词。 当然，这并不能怪他，只是自己压抑“欢愉”的本能，欲望使徒的非凡能力，自身多种神奇物品的负面效果，诸多因素造成的必然结果。 虽然难以接受变成女性后，以这具身体做出了昨晚的蠢事，但对方至少是个熟悉的人。 与其一枪下去，让两人成为仇人，不如想想之后该怎么办。 ——这样，应该就合理了吧。 脸色不断变幻，举着枪和站在客房门口举着双手的夏洛克僵持了几分钟，安吉尔终于放下了“好运”手枪，扳住击锤归位，避免误击发。 夏洛克也松了一口气，放下举着的手，他并没有立即来到这边，而是来到厨房，煮了一壶咖啡，用隔夜的面包加上鸡蛋和培根做了简单的早餐——虽然此时已经是中午了。 而安吉尔则一直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像是在看着记忆中的某个人。 …… 将煎蛋、培根、烤面包和咖啡端到凸肚窗旁的茶几上时，克莱恩才发现安吉尔没有坐在沙发上的原因是……她只穿着一件不太合身的衬衫。 昨天她穿的那身衣裤已经满是血迹，破烂不堪，在黑灯瞎火时不知被扔到哪去了。 好在他的邻居，同时也是房东的斯塔琳·萨默尔太太整个白天都在家。克莱恩在萨默尔家借来了一套旧衣裙，回到家中时，安吉尔面前那份“早餐”已经被一扫而空。迎着他惊讶的视线，那双紫眸移向了别处，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借口去盥洗室，让安吉尔换好衣裙后，他才再次回到客厅，享用起自己那份食物，填饱早已干瘪的肚子，以及稍稍恢复一点体力。 将还烫着的咖啡灌进肚子，让身上的酸痛得以缓解，而后克莱恩才得以好好欣赏坐在他对面的安吉尔，看着那张重现真容的脸庞。 直到对方重新戴起了那枚指环，重新成为了长相平平无奇的“艾琳·沃森”。 “抱歉……艾琳小姐。” 他再次说道。 为了昨天，也为了现在。 …… “所以，昨天确实是那件封印物重伤了你……” 既然决定不再追究昨晚的事，安吉尔很快平复好心情，与对方交流起昨天的战斗结果。 夏洛克再次确认“1-42”的杀伤力后，轻叹了一声。 “看样子，就算我们不参与战斗，欲望使徒也会死在这件封印物之下，当然，前提是对方能追上他。”他恢复了平时的坐姿，右手食指在沙发扶手上点着，这意味着正在思考，“好在，提前杀死他让我们也有不少收获，比如，通灵的结果。” 安吉尔扬了扬眉，这是她最感兴趣的事。 “欲望使徒的真正目标果然不是我们，或者说杀死‘恶魔犬’的这些人，他做出报复的姿态，只是为了引起官方非凡者的注意，甚至利用另一个‘欲望使徒’作为诱饵，引开了风暴教会的半神，让他的真正目标周围出现防卫的漏洞。 “他真正的目标则是——尼根公爵。” “谁？” 安吉尔下意识地询问了一句，而后脑中才回忆起这位权贵的名字。 帕拉斯·尼根公爵，王室外最大的土地贵族，贝克兰德权力金字塔上最顶端的那一撮人之一，安吉尔哪怕只在这里待了两个多月，也在报纸上见过不止一次这个名字。 这种说不定比某些不得势的王室成员还要重要的人物，竟然死在一个序列5的手上了？ “为此，这位欲望使徒抛弃了在贝克兰德的一切。他潜藏在公爵的情妇家中，利用对方的极端情绪发动攻击，在一击得手后则立即离开贝克兰德。作为刺杀的报酬，他能够获得的是一张能够通往高序列的门票，记载着魔药配方的‘亵渎之牌’。而指使他完成这些任务，并提供奖励的，是……” 说到这里，夏洛克停顿了一下。 “谨慎起见，我还是不提他们的名字了，也许以后在愚者先生的帮助下，我有机会告诉你这一切。” 安吉尔困惑地瞪大了双眼，看向对方，但下一刻就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夏洛克认为哪怕是提起“他们”的名字，都有可能被对方发现，甚至加以干涉。 就像0-08…… “那我们聊聊别的吧，”她立即停止了这个危险的话题，用手指点向茶几上的蔷薇项链，“对‘欲望使徒’的放牧成功了，这件神奇物品目前拥有三个‘恶魔’的能力。” 在放牧成功的瞬间，项链的拥有者就能知道“抽取”的三个能力分别是什么。 其一是“掌控欲望”，能隐蔽或猛烈地激起对方负面情绪和欲望，隐蔽地攻击则不易被对方觉察，反之必然会被发现，但效果显著。 其二，“污秽之语”，可以用恶魔语念出词语，影响周围的人，但倒霉的是，抽到的是“缓慢”这个词，能让附近的人迟缓数秒，在近战中应该有很好的效果。 最后是“恶意感应”，能觉察到他人对自己的恶意，并知道对方的位置。但必须是能够、且准备付诸行动的那种，距离也不能太远，“恶魔犬”就曾利用这种方式定位了夏洛克。 虽然并没有“恶魔化”或是“恐惧种子”那种他们曾经见识过的强大非凡能力，但作为安吉尔放牧的第一个灵魂，她对此已经十分满意了。 这样，除了血肉控制外，项链又多出了三个不同的能力，而这只是“牧羊人”非凡特性的三分之一，另外还有两个位置可以用来放牧其他的灵魂。 恐怕，这才是昨天战斗中最大的收获……对了！ “昨天你发现我的时候，有没有见到边上那个行李箱？欲望使徒装钱的那个？” 安吉尔突然想起了他们昨天真正的“收获”，欲望使徒逃亡时都舍不得扔下的箱子，立即询问道。 “当时我只顾着……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箱子。” 夏洛克皱着眉头回答道，他脑海中闪过昨天的各种片段，但其中并没有价值连城的行李箱。 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后同时叹了一口气。 “晚上我试着去找找吧，唔……我会用灵体过去，以免官方非凡者利用那个箱子设下埋伏。” 对上万镑的收入有些依依不舍，夏洛克最终还是决定自己承担风险，在半夜偷偷去寻找一番，万一，官方非凡者的搜索漏过了这个箱子呢？ 敲定这件事后，这次谈话也到了尾声，安吉尔看着窗外有些西斜的太阳，从沙发上站起准备离开，但因双脚有些无力，摇晃着险些摔倒。在她对面起身的夏洛克下意识地抬手准备搀扶，却在她的冷眼下停止了动作。 是的，不能表现的过于亲密，至少现在不行。 夏洛克——克莱恩有些遗憾地想着，目送收拾好桌上各种神奇物品的安吉尔离开了自己家，隐约还能听到门外对方招呼雇佣马车的声音。 直到车轮声远去，克莱恩才呼出一口气，重新坐回沙发上，看着左手手腕上缠绕着的金链，挂在末端的紫水晶正在窗外的阳光下烨烨生辉。 他嘴角刚咧出一丝笑容，就像怕被谁看到似的，立即板起了脸，扣上袖扣，把紫水晶吊坠藏好，开始收拾茶几上的餐具。 但他的脑海中还是不自主地浮现出在罗塞尔的日记中看到的一句话。 “……真不错啊……” (本章完) 第160章 扮演的总结 乘坐雇佣马车先来到东区附近，安吉尔在自己新找的安全屋里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后，才回到桥区红玫瑰街的家中。 也许是昨天已经足够倒霉，今天“好运”手枪并未制造马车车轴断裂，或是遇到巡警盘查等意外，让她能够平安地到家。 洗漱、简单地解决晚餐，而后安吉尔才平复下激动的心情，在书房的桌前坐下，回忆起这两天发生的一切。 不，不光是这两天，从四个月前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在家门口第一次见到害羞新人时的对视，在靶场教那个菜鸟用枪和近战技巧时的暧昧，两人配合解决案件时的默契，被他邀请参加家宴时的疑惑，收到对方亲手制作的礼物时的惊喜，下班后在他家享受丰盛的晚餐的安宁，见到他身受重伤后的愤怒，以及得知死讯后的绝望…… 而后是来到贝克兰德，与另一位和他相似之人的见面，直到昨天…… 根据阿里安娜女士描绘的封印物“0-08”的作用，她猜测那件神奇物品并不能监视所有人的一举一动，而是利用持有者接触到、了解到的人和事，逐步“合理”地安排一切，让事件朝着需要的方向前进。 自己来到贝克兰德后，加入了魔女教派，接触了有着被“安排”的痕迹的特莉丝，很可能已经纳入了这件神奇物品的视野。虽然自己拥有反占卜的“隐秘圣徽”，但只是让对方难以认出自己是廷根市死去的值夜者，而非让自己被完全忽视。 一旦有任何不合理的举动，随时有可能再次被发现，被写入它的“故事”。 所以与自己有过接触的是夏洛克，也只能是夏洛克。 想必，对方也是如此认为的，因而才配合自己，装作不识。 她勉强压下上扬的嘴角，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 为了分散注意力，她开始总结昨天战斗中的收获，以及留下的隐患。 首先，她解决了“欲望使徒”这个对她，以及克……夏洛克有着巨大威胁的序列5非凡者。虽然这个立志攀上高序列的非凡者首要目的是刺杀尼根公爵，获得高序列的门票，但自己杀死了他的恶魔犬，已经与之结怨，要是这家伙晋升了高序列，恐怕第一件事就是回来找两人的麻烦…… 其次，通过通灵和放牧，让“欲望使徒”的价值最大化，夏洛克似乎了解到了一个甚至不敢说出口的神秘组织，而自己通过“蔷薇项链”获得了三个还不错的非凡能力，至于那个装着金镑的行李箱，安吉尔并不抱太大希望。 最后，在昨天晚上之后，安吉尔发现自己体内的“欢愉”魔药居然已经消化了接近一半，程度甚于自己解决的十倍以上……这让她在欣喜之余，抱有一丝疑虑。 在“刺客”和“教唆者”的阶段，因为是重复扮演，她的进度非常快，而到了序列7的“女巫”，哪怕有着几次当众表演，有着多次的“占卜魔女”扮演，她也足足耗费了两个月才消化魔药。 而这个阶段，没有任何经验和提前扮演的过程，她怎么可能如此快的消化魔药？ 难道是扮演方式出了问题，又或者扮演的对象非常特殊？ 现在静下心来，她也对序列6“欢愉魔女”的扮演进行了相应的总结： 根据萝拉这个“前辈”的说法，要消化欢愉魔药，重点无疑是肉体上的愉悦，但根据她昨天的经历，似乎又并不是绝对的欢愉，而是需要在过程中抱有对自己身份的抗拒，在最终的顶峰，对一切释然，与自己和解。 想到自己在疯狂之余，看到夏洛克手腕上的紫水晶吊坠时的惊讶和安心，她就羞愧地捂住了脸颊。 难道真的是因为扮演的对象特殊，才导致消化的进度超常地迅速？ 如果是这样的话，下次……下次一定要…… 不，根本就不能有下次了，身上各种带有奇怪的负面效果的神奇物品太多，是时候处理掉一部分了。 感受到手指上的“狂乱指环”摩挲脸部的触感，安吉尔愤怒地摘下这枚害人不浅的戒指，但想了想，又把这件价值2000镑的神奇物品仔细收进了能隔绝灵性的子弹盒中，决定找个机会再把它给卖掉。 现在拥有了“无面人”的非凡特性，她对“狂乱指环”的效果已经不再看重，而能放大各种渴望的负面效果反而会对她造成各种困扰。前者虽然没有心理学的陌生效果，但外形的变化是实实在在的，不会被超凡之狗或者灵体轻易看穿，某些时候甚至比指环还要好用。 而附带的另一项能力，“狂乱”，也有其他能力能够替代。 等a先生再举行集会，就在那里卖掉它！ 决定好这枚戒指的最终归宿之后，安吉尔又来到了地下室，熬制加入了自己鲜血的灵性材料，准备制作一面新的魔镜用于补充自己在战斗中损坏的那一面，而在此期间，她也戴上了蔷薇项链，试着使用了放牧中的“欲望使徒”灵魂，测试了她新获得的非凡能力。 “污秽之语”果然如她所料，能让她脑海中出现“缓慢”这个恶魔语的读法，只要念出口就能生效，虽然方便，但在影响周围的同时，对她自己的心灵也有着不少的影响，会让她内心充斥着杀戮、毁灭的欲望，难怪每个“恶魔”途径的非凡者都是冷血、邪恶的罪犯，或许被恶魔的念头所影响是主要原因。 “掌控欲望”无从测试，而“恶意感应”也没有任何收获，这让她有些沾沾自喜，至少在贝克兰德，暂时还没有人深深怨恨着“艾琳·沃森”，甚至想要付诸行动。 “喀喇——” 正在安吉尔仔细研究着蔷薇项链时，摆放在地下室的一面半身镜发出如同冰块碎裂般的细微响声，将她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这面镜子上同样涂抹着她制作的通讯药剂，这是为了在熬制材料制作魔镜的过程中，不“漏接”她提供了药剂的几人的通讯而准备的，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居然真的有人联系了她？ 她连忙戴上了“无面人”的特性，将自己变成大家眼中的“艾琳”，而后把镜子转了一个角度，避开了熬着材料的大锅，伸手抚摸镜面，激活了这一侧的药剂。 出乎意料地，在镜面中浮现的是同为“塔罗会”成员的正义小姐，奥黛丽·霍尔。 “晚上好，艾琳小姐，”奥黛丽甜美的声音从镜中传来，与当面对话时稍有不同，仿佛隔了一层阻挡般更加低沉，“抱歉在这个时候打扰你，但我有件事需要你的帮助。” “心理炼金会的事吗？” 安吉尔立即想到了她在塔罗会上曾说过，心理炼金会的成员再次找到了这位曾被“骗”到极光会刀下，险些丧命的少女，试图拉她进入这个隐秘组织。 “没错，上个周末，那名我曾见过一次的炼金会成员，斯蒂芬·汉普雷斯，某个家具商人和心理学爱好者再次找到了我，邀请我明天参加一位伯爵夫人的舞会，在那里，会有另一位成员对我进行考查。” 奥黛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谨慎的表情。 “我的父亲和兄长在我那次发生危险后一直避免我外出，好在这次并不是去陌生的地方，而是一位伯爵的家，我努力说服了他们。但为防意外，我希望你能与我同行。” 看来上次d女士变成熟人欺骗她的经历，给这位少女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正义”在塔罗会上给过“皇后”不少帮助，而奥黛丽现在也算是艾琳的朋友，安吉尔并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两人约定好明天的会面时间，安吉尔正准备结束通讯，但此时镜面边缘那还剩不少的通讯药剂又发出了淡淡的雾气，并伴有“喀喇”声传出，这意味着，另一面镜子也激活了药剂，正在进行通讯。 “是夏洛克，还是谢尔曼？” 安吉尔有些惊讶，没想到今天晚上同时有两人与她联系，好在奥黛丽那边正准备结束通讯，就在夏洛克的脸出现在镜面上时，奥黛丽只来得及发出“咦”的一声，就消失在半身镜的一角。 …… “咦，艾琳小姐，我怎么听到了……” 皇后区的霍尔伯爵豪宅中，奥黛丽在自己卧室的梳妆台前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她刚才似乎听到镜子对面的“皇后”小姐身旁有男声传出，而镜面之中也浮现出朦胧的人影，可惜通讯药剂已经耗尽，她的梳妆镜恢复正常，映出的只有她自己的表情。 这让她的好奇心与探索欲熊熊燃烧，几乎想要再次涂抹宝贵的通讯药剂，重新联系上对方。 “苏茜，伱刚才听到什么了吗？” 她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不用这种方式窥探他人的隐私，而是转向一旁趴着的爱犬，低声询问道。 金毛大狗眯着眼睛看向自己的主人，从地毯上站起，“啪嗒啪嗒”地摆动着四肢走出了卧室。 毕竟它只是一条什么都不懂的狗。 奥黛丽只是随口一问，并未为难自己的宠物，见苏茜自己扒开门把手钻出了门缝，她将目光重新看向已经不再具有通讯功能的梳妆镜，嘴角不知不觉向上扬起。 明天，明天一定要找“皇后”小姐问个清楚！ (本章完) 第161章 失而复得 “咦？” 克莱恩刚在盥洗室的镜子上抹好药剂，让镜面变得漆黑，就听到镜中传来一声清丽的呼声。 随即他见到了安吉尔有些慌乱的表情，和周围似乎燃着火光的地下室。 刚才的声音不像是她，难道还有其他女性在场？ 他微微扬了扬眉，但镜中的画面角度有限，其中并未见到第二人在场。 “刚结束了和另一位朋友的通讯。” 安吉尔面色平静地解释着，取下了人皮特性，在镜中展现了真容。 朋友……是她说过的送了药剂的女性朋友？ 克莱恩了然地点了点头。 心中的疑惑消除后，他看着镜中安吉尔未加掩饰的真实面容，突然感到一丝心虚。 昨天在自家的客房中，他最终没有遵守约定，利用对方畏惧火光的状态吓阻她的疯狂行为，这确实有些顺水推舟的意思在内，毕竟自己在艾辛格家曾经隔着门听到了安吉尔呼喊着自己的名字……已经明确对方心意后，面对那种情况又怎么能够……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在水仙花街与这位少女的初见，在值夜者驻地相处和共事的点滴，对感情与自身身份相悖的纠结，邀请对方赴宴时心中的不安，在重伤时被温柔的手抚过的感激，在墓前深感自己无能为力的悔恨…… 好在，两人已经重新相见，而且，安吉尔应该也清楚“0-08”的事，所以中午在自己家醒来后表现得疏远而冷漠，否则，以她的性格，恐怕自己刚从房中出来，迎面而来的就是无情的子弹了。 收拾好有些混乱的思绪，克莱恩没有耽误宝贵的通讯时间，将自己入夜后前往坎贝尔街下水道探索的成果告诉了对方。 “我利用‘黑皇帝’灵体去那里探查了一番，欲望使徒死亡的那段下水道已经被封锁，但并没有官方非凡者留守，而在你昏迷的位置，我确实发现了那个行李箱，它果然被你的‘镜子替身’一起带走了。” 见安吉尔眉毛上扬，似乎就要笑出来，他恶趣味地补上一句： “但很可惜，箱子已经被不明攻击切碎，里面的金镑同样如此，几乎每张纸币都被切成了大小不一的碎片，而且泡在污水中，已经不能使用了。” “啊？” 镜子对面的安吉尔无意识地喊了一声，双眼瞪大，紫眸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失望。 但看到克莱恩带着笑意的脸，她很快反应过来，恢复了之前的表情，抿着嘴问道： “那里面的金条还在吧？” “是的，金条虽然也被封印物所攻击，但断成几块并不影响它们的价值，而且其中的珠宝、钻石也大多得以幸存，我在占卜排除风险后去下水道拿走了它们，粗略估计大约价值3000镑左右，也许会低些，毕竟要在黑市中卖掉它们。” 见到安吉尔瞬间绽放的笑容，克莱恩觉得自己钻了一小时下水道的辛苦完全算不上什么了。 而后，两人再次谈到了通灵“欲望使徒”的结果。 “你说的那个不能提到的，为‘欲望使徒’提供奖励的组织，在这里也不能说吗？” 安吉尔压低了声音询问着。 “和那个东西一样，”克莱恩点了点头，同样压低了声音，虽然他知道这样并没有作用，“凡有言，必被知。”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在罗塞尔日记中看到的，这位穿越者前辈在用中文写成的日记中都不敢直呼其名的组织，“黄昏隐士会”。 那个古老的、隐秘的、在暗中谋划着影响世界局势的组织。 他在看过日记后，曾一度怀疑罗塞尔不敢用任何方法提起这个组织的名称，是由于畏惧黄昏隐士会的力量，但在自己死于廷根市的封印物“0-08”制造的一系列巧合，又知晓了这件封印物很可能源于观众，也就是巨龙途径后，才将所有可能联系起来，明白了“凡有言、必被知”这个可怕的能力。 好在，克莱恩的猜测是正确的，安吉尔也清楚“0-08”的能力，在他的暗示下立即明白过来，不再谈论此事。 “那么，伱的消化进度如何，唔，我是指‘魔术师’的魔药。” 仿佛在寻找其他话题，安吉尔突然询问道，让克莱恩有些不知所措。 “已经差不多了，在卡平豪宅那里的扮演，两次‘黑皇帝’的亮相，以及我日常中的一些表演习惯，或许再有一周左右就能完全消化‘魔术师’的魔药了，”克莱恩下意识地回答着，而后看到对方有些闪烁的目光，才了解到为何会转到这个话题上，讪笑一声继续说道，“我的下个序列，‘无面人’的魔药配方和非凡材料线索也有头绪了，幸运的话，在年底前就可以晋升。” “无面人？原来这就是占卜家的序列6……” 安吉尔表情有些惊讶。 “已经和死者的遗体结合的非凡特性能够作为魔药材料吗？我这里正好有‘无面人’的……” “很可惜，能够用作魔药材料的只能是纯粹的、没受到污染的非凡特性，你用的那件能改变面容的特性不行。” 了解到安吉尔的意图后，克莱恩有些遗憾，有些欣慰地回答。 “是吗……”安吉尔明显有些失望，“如果你有某些非凡材料的需求，我可以帮你去某个，嗯，非凡者聚会上询问一下。” 她说的不会就是塔罗会吧…… 担心自己憋不住会笑，克莱恩连忙结束了通讯。 离开狭窄的盥洗室，他收好脸上的笑意，准备尽快休息，补足昨晚缺失的睡眠。 这一夜，想必会极为安心。 ———— 经过一夜安睡，安吉尔赶在周日的下午来到了皇后区，在霍尔伯爵家门口直接登上了奥黛丽的马车。 这次霍尔伯爵的宝贝女儿出行的队伍比上一次要壮大，前后一共三辆四轮马车，但都没有挂上霍尔家的标识，装潢也较为低调。 前后两辆马车载着仆人和护卫，安吉尔甚至怀疑其中有非凡者同行，而这很快得到了坐在中间那辆马车中的奥黛丽的证实。 “如果不是这次舞会直接在沃尔夫伯爵的家中进行，父亲是不会让我出门的，就算是这样，他也让家中的一位非凡者护卫同行，还额外带上了八名带枪的护卫。” 奥黛丽嘴角噙着笑容说道，此时中间这辆宽大的马车中仅有安吉尔和奥黛丽两人，以及苏茜这条“超凡之狗”，因而她得以聊一些“不普通”的话题。 “如果我不细心观察，也许根本就看不出家中还有非凡者护卫。说实话，我一直以为父亲、兄长对神秘学世界完全不了解，直到最近，我才发现他们仅仅是伪装成无知，把我保护在手心……” 说着，她的笑容消失，脸上带着了担忧。 “但是，就连帕拉斯·尼根公爵，那位听说有序列6的实力的退役海军上将都死在了刺客的手中，如果我的家族面临同样的……唔，你应该知道尼根公爵的事吧，我听说前天那名刺客已经死在了‘黑皇帝’手中，而且……” 她突然住嘴，用眼神示意，期望对方明白。 安吉尔坦然地点了点头，表示她的猜测没错，毕竟这件事肯定会成为下周塔罗会的话题之一。 奥黛丽抿着嘴，强行压下自己的好奇心，她知道其他马车中的非凡者或许在关注这里的动静，有些事可以谈，有些事可不能说。 随即，她换了个话题： “艾琳小姐，我从你刚上车时就注意到了，为何你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呢，这是否……和昨天晚上那名男性有关？” 说到这里，这位观众的脸上又带上了狡黠的笑意。 (本章完) 第162章 魔女的逃跑计划 笑意，我吗？ 安吉尔先是一愣，而后下意识地板起了脸，避免露出破绽。 随后她才反应过来，奥黛丽应该是在昨晚利用通讯药剂联络时，在最后一秒听到了夏洛克的声音，因而产生了些许怀疑。 “和另一个朋友的通讯而已。” 她淡淡地回答，如同昨天回答夏洛克那般。 借着这几秒，她心中回想着一些伤心的事，调整着面部的微表情，而后询问道： “现在呢？看起来是不是悲伤了一点？” “啊，什么？” 奥黛丽此时的脸上全是疑惑，她看了身旁的苏茜一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 一行马车很快来到同样在皇后区的沃尔夫伯爵庄园，经过繁复的手续后，安吉尔作为随行人员，和奥黛丽，她的贴身女仆以及金毛大狗苏茜进入了舞会的大厅，包括非凡者护卫在内的其他人则留在了偏厅，接受另外的款待。 沃尔夫伯爵的庄园显然并非为了社交而建造，但就算如此，设为舞厅的一楼大厅豪华程度仍然超过了安吉尔见过的其他沙龙、舞会场所。 头顶的水晶吊灯将大厅照得宛如白昼，乐团在大理石造就的高台上演奏着舒缓、悠扬的乐曲，一位位男女或在灯光、音乐下翩然起舞，或端着香槟互相交流。 除了上次那位王子举办的晚宴，这是我看过最奢华的场所了……说不定举办这一次舞会的开销都够买下一个“欲望使徒”的非凡特性，唔，那也许意味着一位公爵的命？ 安吉尔环视着大厅，有些感慨。 她身旁的奥黛丽却有着不同的看法。 “由于《谷物法案》的废除，粮食价格下降，土地贵族们的田地、牧场收入下滑严重，这位伯爵今年已经卖掉了超过80万公亩土地，以维持在衣物珠宝，社交宴会上的开销。” 你的意思是这位沃尔夫伯爵看起来光鲜亮丽，其实已经入不敷出了？ 安吉尔将疑惑的目光看向身旁的奥黛丽，好奇她为何突然说起这个，却见这位少女脸上瞬间挂上了迷人的微笑，上前两步，提起裙摆，优雅地向一位走来的贵妇人行了一礼。 “伯爵夫人，晚上好，您今天这条项链是贝鲁卡大师的新作吗？我刚在杂志上看到了它！” “终于有人看出来了，奥黛丽，你真是贝克兰德最耀眼的天使。” 那位胸前闪耀着祖母绿宝石光辉的伯爵夫人捂着嘴笑道。 如果对方长相一般，就夸赞服装和首饰，如果打扮不太搭，就表扬举止，如果实在找不出优点，就说宴会的布置让人印象深刻…… 安吉尔脑海中回忆起《贵族礼仪》中的社交速成指南中的话，感觉对两人之间对话又有了新的理解。 好在奥黛丽和伯爵夫人的寒暄很快结束，她转过身来，恢复了淡然的表情和轻松的举止，似乎这才是她的真实状态，而之前的仅仅是“观众”的表演。 “她就是沃尔夫伯爵的夫人，那条项链价值超过了1万公亩。” 奥黛丽悄声补充道。 伯爵夫人之后，不时有年轻的男性过来邀请奥黛丽共舞一曲，但都被她委婉地拒绝了，直到一位中年女性靠了过来，低声与她说了几句，奥黛丽才带着歉意向安吉尔说道： “抱歉，艾琳小姐，我到偏厅去一下，你能帮我照顾苏茜吗？” 这是两人提前约好的暗号，意味着“心理炼金会”找上来了。 安吉尔谨慎地点了点头，她知道奥黛丽在出发前已经向愚者祈祷，获得了某种庇佑，并不担心被“心理炼金会”看出问题，但有了d女士的“榜样”，或许还会有人盯上这个美丽的少女。 “我就在大厅等伱，有问题的话立即大声呼喊。” 她低声嘱咐道，目送着奥黛丽与那位女士一同离去，而后带着苏茜来到大厅一角，这里设有两张摆满了食物和美酒的长桌，供宾客自行取用。 甚至还有专门供宾客的宠物进食、玩耍的区域。 看着奥黛丽的贴身女仆安妮带着苏茜进入“宠物专区”，安吉尔不由得有些感慨，有钱人家的宠物过得都比东区的人要好。 不过，这可是超凡之狗…… 她用这个理由安慰着自己，目光转向大厅中央的舞池，却惊讶地发现其中有自己认识的人。 萝拉·斯旺，这位欢愉魔女正搂着之前秘密会面时陪同她的那位“猎人”途径非凡者文森特，伴随着欢快的乐曲跳着快节奏的舞蹈。 她怎么也来了？ 安吉尔下意识地寻找着另一位欢愉魔女，同时也是她在魔女教派的上司，赛薇莉亚。 可惜这位同样喜欢在上层社交场合凑热闹的魔女并未出现，安吉尔已经有近半个月没有见到她了，几次去兰登男爵的家中也只能见到那位传话的管家。 这让安吉尔一度认为魔女教派在进行某些大行动，或许与即将回到贝克兰德的“绝望女士”有关。 鉴于这次是来陪同奥黛丽接触“心理炼金会”的，因此她并没有去接触萝拉，而是往后躲了躲，尽可能避开对方的视线，同时祈祷着奥黛丽的“面试”能够尽快结束。 可惜，麻烦总是会找上她。 “没想到在这里也能见到你，是赛薇莉亚让你过来的吗？” 安吉尔身旁传来一道带着些诱惑的女声，让她心口一紧。 是特莉丝，那个被魔女教派安排到王室内部，疑似被“0-08”操纵的欢愉魔女，也是她此时最不想遇到的人之一。 缓缓回过头，她看到特莉丝穿着一身不太符合她年龄，略显老气的宫廷裙装，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眼中却十分冰冷，正站在自己身旁。 她身后还跟着一位棕色短卷发的绅士，后者礼貌地保持着足够的距离，让两位女士得以安心交谈，但目光一直停留在特莉丝的身上，眼神中满是爱慕。 不是上次陪她的那位中年男士……这么短的时间，这家伙又骗到了一个？ 安吉尔脑海中冒出奇怪的念头，而后才低声回应： “我已经半个月没见过赛薇莉亚了，这次是因为陪朋友过来，”她目光快速在大厅中扫视一圈，而后好奇地问道，“你的王子殿下呢？我以为你一直都会和他在一起。” “我看起来像是这种离不开男人的女人吗？”特莉丝脸上露出不知是愤怒还是无奈的表情，“不过这样更好，希望你能记住我们的约定，如果你不插手，其他监视者我能自行解决。” “约定？” 安吉尔有些疑惑，她什么时候和这位魔女达成过约定了？ 她尚未想明白，特莉丝身后的男性就凑上前来，前一秒还在说自己“不是那种女人”的特莉丝立即露出灿烂的笑容迎了上去，让安吉尔有些好笑。 但随即，她就想到了另一种可能，笑容逐渐从脸上消失。 这家伙难道想借着参加舞会的机会，脱离埃德萨克王子和魔女教派的掌握？所以才提什么“约定”，是想让我别加以阻拦？ 看着那名男性悄悄从侧门离开，特莉丝则面带微笑地回到舞池中央，安吉尔突然理解了这一切。 但她确实没有阻拦的理由，特莉丝显然是魔女教派一系列行动的重中之重，或许还象征着魔女们与王室的合作，她原本就想找个机会向官方非凡者举报，藉此破坏魔女教派的阴谋，此时这枚棋子自己试图跳出棋盘反而是安吉尔乐见其成的事。 因此她只是端着一杯香槟，在大厅一角冷眼旁观，她注意到有几名宾客也如同她一般，一直盯着特莉丝，那或许就是特莉丝所说的“其他的监视者”。 没过几分钟，窗外突然传来几声尖锐的哨声，然后是杂乱的脚步与此起彼伏的呼喊。 舞厅中的宾客们很快觉察到了外面的骚乱，停止了手上、脚上的动作，疑惑地四处张望，监视特莉丝的几人也不可避免地被门外的动静吸引，严密的监视出现了一丝漏洞。 下一秒，人群之中的特莉丝消失了。 (本章完) 第163章 屡战屡败 当然，这只是在普通人眼中的画面，安吉尔同为“欢愉魔女”，能看出特莉丝是利用了隐身术隐藏了自己。 晋升序列6后，隐身术不再需要准备材料，生效的速度也较“女巫”快了很多，几名盯着特莉丝的监视者视线仅仅被大厅外的骚动吸引了几秒，回头再看便已找不到目标的行踪。 利用香槟酒杯遮住半张脸，安吉尔饶有兴趣地看着那几名伪装成宾客的监视者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转，看向每一个体型与特莉丝相同的女士，询问周围一头雾水的侍者，最后甚至有两人直冲她而来。 带头的一位是面色严肃的中年男性，他毫不客气地发问道： “刚才和你交谈的那位小姐去哪了？” 在他发问的瞬间，安吉尔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迫力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直冲她面门，让她只想臣服，不愿撒谎。 当然，这股力量如错觉一般很快散去，并未造成实质性的影响。 他是非凡者？教唆、说服，又或者是“审讯者”？好在他的序列不高，匆忙之下也未进一步施展非凡能力…… 安吉尔根据曾经看过的资料，以及在塔罗会上的知识分享，迅速确定了对方的魔药序列，甚至开始怀疑他是军方的特殊部门，还是王室的密探。 她装出一副深受非凡能力影响的样子，低头皱眉，话语缓慢地回答： “那位小姐，我只和她聊了几句，然后她就回到舞池……咦，她怎么不见了？” 说到最后，安吉尔故作惊讶地睁大了双眼，看向大厅中央，寻找着不知所踪的特莉丝。这副伪装成功地骗过了两名监视者，他们互相望了一眼，立即转身离去，很快确定了下一个目标，毫不掩饰地继续利用非凡能力开始“审讯”。 这帮人也太嚣张了，这可是在某位伯爵的家中，在近百名宾客面前……他们就不怕惹上不该惹的贵族？ 况且带头的这位身为非凡者，应该清楚特莉丝的能力包括隐身，这种时候必然已经离开了大厅，甚至钻进了附近的下水道，比起在这里一个个追问目击者，不是更应该扩大搜索范围，甚至报告自己的上级吗？ 看着几名监视者仍然在骚乱尚未平息的大厅中乱窜，安吉尔轻叹了一口气，不知该为军方和王室感到惋惜，还是庆幸特莉丝能够逃出生天。 但下一秒，大厅侧门走进一个身影，让她不由得睁大了双眼。 刚才还誓言要跑路，甚至利用隐身术在人群之中消失的特莉丝，居然又返回了这里！ 不，那已经不是特莉丝了…… 缓步回到大厅的“特莉丝”嘴角微微上翘，双眼眯起，让她那张有些圆润的脸显得更加可爱，一身与年龄不太相符的老气黑裙在她优雅的步伐衬托下竟无比合适。 伴随着她回到大厅，外面的骚乱也逐渐停止，宾客们疑惑地四处张望，但很快在沃尔夫伯爵的亲自安抚下平静下来，继续交谈、舞蹈，乐队也奏起了和刚才截然不同的欢快曲调，仿佛之前的几分钟只是一场闹剧。 又是那种神态……像是换了一个人，又或者是被什么东西给控制了…… 安吉尔死死盯着重新回归的特莉丝，看着她走过人群，在某些单身的贵族惊艳的目光中扶上了一名年轻男子递出的手臂，两人亲密地站在了一起。 这名不知何时出现的男子双眼狭长，脸部圆润，看起来有点像金镑上的国王们，他虽然做了简单的乔装打扮，隐藏了发色，穿着也泯然众人，但安吉尔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正是上次与特莉丝一同在舞会上离开的埃德萨克·奥古斯都，那位“坠入爱河”的王子。 他居然亲自来找试图逃跑的特莉丝，难怪那帮监视者，不，应该就是王室的密探，对得罪宾客毫不在乎，原来他们身后就是最不能得罪的后台…… 而且特莉丝这副奇怪的模样，和上次参加舞会，与我交谈时一模一样，看样子又是那枚蓝宝石戒指的“功劳”，就是不知道刚才帮她制造机会的那名男性怎么样了……唔，我没空担心他，还是担心自己吧…… 安吉尔脑中思绪流转，看着这位搂着魔女的王子缓步走过自己身边，还礼貌地微笑了一下，就在安吉尔以为两人要与她搭话之际，两人走过她的身侧，从一扇小门离开了大厅。 尚未关上的门后传来埃德萨克压低声音的训斥： “下次要参加这种舞会，可以直接跟我说，不要私自跑出来……” 比起训斥，听着更像是宠溺。 随后是“特莉丝”语气带着诱惑的回应。 前后判若两人的魔女，与似乎毫不知情的王子，两人的“表演”让安吉尔冷汗直冒，仿佛又坠入了上次舞会时那种惊惧的感觉之中。 而那几个伪装成宾客的监视者也不知何时消失了，要不是身上的冷汗还在，安吉尔几乎以为刚才只是发生在她脑海中的幻觉。 放下不知何时已经喝光了香槟的酒杯，仍感口干舌燥的安吉尔在桌上拿起另一杯果汁，再次一饮而尽，才将之前的不适一起吞进肚中。她回头环视大厅，并没有人发现刚才那诡异的一幕，或者说，就算看到了，这些普通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当然，有人确切注意到了特莉丝的异常，比如萝拉·斯旺和她的猎人舞伴，这两位非凡者正一脸凝重地看向王子与魔女离开的方向，明显有所觉察…… 她收回视线，突然发现脚下趴着一只金毛大狗，正是奥黛丽的那条超凡宠物，苏茜。 “苏茜，你刚才也看见了吧？”她蹲下身，轻声说道，“刚才消失又出现的年轻的小姐，以及把她带走的王子殿下。” “……” 这条超凡之狗应该被奥黛丽嘱咐过不能在有外人的场合表现出任何异常，因而只是歪着头看向安吉尔，大大的眼中满是疑惑。 “艾琳小姐，如果你想要一只属于自己的宠物，我会为伱精心挑选，但苏茜不可以。” 安吉尔背后传来奥黛丽那带着调皮味道的低语。 “我只是想问问它……觉得它好像能听懂我的话，所以试了试。” 她起身回头，笑着解释道，但看到奥黛丽身后的女仆时迅速改了口。 直到两人一狗离开了舞会，回到马车中，在属于她们的私密空间中，安吉尔才有选择性地将埃德萨克王子与“平民女孩”的爱情故事告诉了奥黛丽。 当然，她没有提到任何关于魔女教派，以及特莉丝具体情况的事，这出于保护奥黛丽的目的，也避免泄露自己背叛魔女教派的事实。 “看来传言是真的，埃德萨克王子确实爱上了一位平民女孩，”出乎她的意料，奥黛丽像是早已知道一般点了点头，“这件事已经在贵族圈子中传了一段时间了，但大家都没有证据，只知道这位王子最近深居简出，长期待在他位于郊外的庄园里，甚至有人认为他得了重病，或是犯了什么错被国王陛下禁止外出。” 深居简出……结合特莉丝自己的说法，他们不会是天天在庄园里…… 安吉尔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随即为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感到羞愧。 好在奥黛丽并没有在意这件事，她只是随口评价了几句这位王子的过往轶事，而后将话题转到了今天的舞会上。 由于担心被随行的非凡者护卫探听到，她通过语调和动作暗示今天与“心理炼金会”的会面很成功，而后从手提包中拿出了几页写得密密麻麻的纸。 “艾琳小姐，感谢你今天的帮助，这是我上次答应你的一部分报酬，另外的可能要到新年，我的成年礼结束后了。” 报酬？ 安吉尔有些疑惑，她接过那三张稿纸，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方块字。 那是罗塞尔大帝的日记！ (本章完) 第164章 矮个子赏金猎人 “奥黛丽提醒了我，她还欠着我3800镑，那是之前我从d女士手中救下她后，她许诺的5000镑的一部分，”口中叼着面包，安吉尔眯着双眼计算着她的财产总额，“夏洛克找到了‘欲望使徒’的黄金和珠宝，假设能卖出3000镑，属于我的则有一半……‘智慧之眼’雇佣我帮助他解决欲望使徒的麻烦，同样也许诺了不低于1000镑的奖励，这样算来，加上我的800镑现金，一共就有……7100镑？” 这个惊人的数字让她差点把口中的面包掉到桌上。 但很可惜，奥黛丽的那部分据说要到她成年礼结束，缓解了财政危机后才能给付，夏洛克也要寻找“销赃”的渠道，欲望使徒的赏金更是遥遥无期，事实上属于她的只有口袋中的800镑出头的现金。 从美梦中回到现实的安吉尔叹了一口气，匆匆解决了早餐，翻看起今天的报纸。 她赚取金镑的希望就在其中。 也许是“欲望使徒”的风波尚未平息，艾辛格·斯坦顿先生的“智慧之眼聚会”仍旧没有消息，安吉尔心心念念的a先生也有一段时间没在报纸上刊登广告了，这让急于出手“狂乱指环”的安吉尔有些焦急。 好在今天已经是周一，下午就有定期举行的塔罗会，或许能在那里卖掉这件神奇物品。 “然后用卖掉狂乱指环的钱找倒吊人先生的工匠，把手头剩余两件非凡特性制作成新的神奇物品……这样就能达成有效的正循环。” 美滋滋地想着，安吉尔把报纸翻回头版，开始阅读今天的新闻。 《尊贵的公爵遭到刺杀，真正的恶魔肆虐大地！》 恶魔……说的难道是“欲望使徒”杰森·贝利亚？ 安吉尔迅速读完了这条标题惊悚的新闻，发现文中并未提及任何有关超凡力量的事，而是把凶手描述成一位由于保守派的政策破产的疯狂银行家，这位“帕特里克·杰森”在愤恨之中刺杀了保守党党魁尼根公爵，而后被当场击毙。 恐怖组织极光会公开宣布对此负责！ 安吉尔有些目瞪口呆，作为参与了击杀“欲望使徒”，并且从夏洛克口中得知对方真正目的的非凡者，她自然是不信极光会在此次事件中有任何作用的，而且抢着承认杀死了这种重要人物，哪怕是以邪教组织的思维方式来说也过于疯狂了。 当然，也可能是官方非凡者的掩饰，他们没能保护好那位尼根公爵，又不能把事情都推在一个普通的银行家身上，更没法明说非凡者和超凡力量的事，极光会这种作恶多端的邪教组织自然就成了最好的替罪羊。 不过这些邪教成员又是召唤邪神，又是搞人口交易，想必背上这点黑锅，也不会介意吧。 安吉尔摇了摇头，翻开了第二版，惊讶地发现紧接着上条新闻，就是警方与军方合作捣毁了皇后区的极光会据点的报道。 皇后区，极光会，不会是a先生的住处吧？ 看来官方非凡者们早就掌握了a先生的集会地点，只是出于养肥了再杀的目的，一直没有采取实际行动，而这次，到了宰这只替罪羊的时候了…… 可是这处集会地点被取缔，难道我的“狂乱指环”真的卖不掉了？ 安吉尔一脸悲痛地合上了报纸。 ———— “沃森小姐，我已经找到巴伦的线索了，因此使用这些药剂联系上了你，希望能当面进行汇报。” 安吉尔新制作的魔镜中，谢尔曼那张略显中性的脸有些朦胧不清。 “我会尽快赶过去，是在你家见面，还是上次的酒吧？” 安吉尔看了看怀表，此时尚未到中午，离下午三点的塔罗会还有一段时间，因此同意了这次会面。 “在‘橡木酒吧’吧，之前那处因为黑帮之间的斗殴已经停业了，”谢尔曼脸上带着犹豫的表情，片刻后继续说道，“另外，在寻找巴伦期间，我委托了一位朋友，一位赏金猎人，她提供了不少帮助，但……” “但你许诺了报酬？” “是的，50镑，而且如果在巴伦身上找到值钱的物品，她要分一半。” 这个价位，对于非凡者来说过于廉价，而对普通人来说又有些昂贵…… 安吉尔思索着，见镜中的谢尔曼有些不安，点了点头回答道： “希望她确实值这个价。” 她倒没有抱怨这位新手刺客自作主张，任务中适当的灵活性是必要的，而且比起死板的手下，能够发挥主观能动性的人成功概率更高。 至于那50镑报酬，可以尝试向发布委托的倒吊人报销，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在赛薇莉亚不知所踪的现在，安吉尔急需找到一个新的报销对象，倒吊人明显对人口贩卖的内情很关心，这点要求应该不会拒绝。 ———— 在连续数天的晴朗天气后，贝克兰德终于恢复了一如往日的雾霾，这可能和进入冬季，取暖用炭的使用量大增有关，但更多的原因可能还是遍布东区、南区的工厂不断排放的工业废气。 “希望那个大气污染调查委员会早点解决环境污染的问题……” 被再次恢复效果的“好运”手枪弄坏了马车车轮后，徒步前进的安吉尔扶着兜帽，看向天空中不断蔓延，仿佛无穷无尽的淡黄色雾霾，默默地感慨着。 进入谢尔曼家附近的那间“橡木酒吧”，她很快在逼仄但热闹的酒馆中找到了角落里有些不安的“刺客”，他身旁坐着一位身材矮小的陌生人，戴着一顶东区常见的鸭舌帽。 悄悄凑近，谢尔曼尚未发现，那名矮小的陌生人就警觉地回过头来，鸭舌帽下是一张略显稚嫩青涩的脸孔，让安吉尔几乎以为她是个未成年少女。 但下一刻，她就认出了这个谢尔曼口中的“赏金猎人”，她曾在格莱林特子爵家的沙龙中与对方见过一面，目前甚至还同为奥黛丽的“神秘学小沙龙”中的成员。 “休·迪尔查？” 虽然早已确认，但安吉尔仍然低声询问道，声音惊动了背对她的谢尔曼，后者陡然回过头来，看清来人后才松了一口气，抢着回答道： “是的，伱认识她？” “当然认识，艾琳·沃森小姐，没想到谢尔曼现在跟你混了。” 和在沙龙中刻意伪装的文雅不同，此时的“赏金猎人”颇为痞气，但也更加切合酒馆的氛围。 “谈不上跟我混，只是帮我找找人而已，有偿的，和你的工作一样，不是吗？” 安吉尔也找了张小木凳坐在桌子旁，微笑着回答道，她见谢尔曼隐蔽地使着眼色，猜测对方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已经是非凡者，因而迅速岔开了话题： “听说你知道那个巴伦的线索？” “当然，我盯着他有一段时间了，东区的大小事都逃不出我的手心，”休拿起桌上的大木杯，喝了一口麦酒，引来了谢尔曼担心的眼神，而后才继续说道，“但我有个疑惑，我知道巴伦已经被多个国家通缉，但其中并不包括鲁恩，你们找他是为了什么？” 话语间，桌旁已弥漫起淡淡的压迫感，源于这位矮小的女性，让她显得更加威严、高大。 但安吉尔昨天才承受过更高级别的非凡能力，并确信它的效果和两者之间序列的差距相关，这位赏金猎人显然也是“仲裁人”序列的非凡者，但序列应该不高，最多只有序列8。 难怪谢尔曼感到不安，这不光是因为担心在朋友面前暴露自己的非凡者身份，而是因为某种非凡能力的效果…… 想起之前谢尔曼说过自己有位“赏金猎人朋友”，她了然地点了点头。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在不明底细的非凡者面前随意动用能力，”安吉尔脸上微笑更甚，示意自己完全不受影响，“而且，委托我找巴伦的人，确实不在鲁恩。” 他甚至都不在北大陆……安吉尔在心里补充道。 “所以，我们还是不要绕弯了，谈谈怎么抓住这家伙，以及给你的那份报酬吧。” (本章完) 第165章 交易升级 面前这位赏金猎人显然有些惊愕，身上散发的威严也为之一空。 “原来如此，看样子谢尔曼是找到了厉害的后台，难怪最近都没什么人敢动他了……既然如此，我们就好好谈谈，因蒂斯和费内波特的赏金我拿不到，但你可以试试，而我的要求则是50镑现金，以及他拥有的财物的一半。” “只限普通的财物，而且你得确定他是那个人贩子巴伦，不是其他的同名之人。” 谢尔曼在之前的通讯中就提到了这些要求，安吉尔很快便答应了下来。 “当然是他，南大陆人，皮肤棕红，有缺牙，这家伙悬赏上的费尔金和里索加起来足足有五百镑，要不是鲁恩还没有发布通缉，我怎么可能等到你们找上门？” 休又灌了一口麦酒，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继续说道： “不过我们动作得快，他上周才换过住处，短时间内不会离开，但拖久了可就说不好了，如果没了目前的线索，要在东区找出这么一个人，恕我直言，伱们恐怕找到明年都没有收获。” “那就今晚十点，这里集合，他的财物你可以先挑，但人要留给我。” 安吉尔也担心夜长梦多，对方所说的特征确实和倒吊人提供的信息一致，这让她下定了决心，今天就把巴伦抓住。 而且下午的塔罗会上，甚至能先向倒吊人提供这一线索，“加强”一些合作，毕竟“找到巴伦”的赏金是100镑，“抓到巴伦”或许又是另外的价格了。 两人很快商定晚上的细节，出于对这位奥黛丽的朋友的信任，安吉尔先行支付了一半的金额，也就是25镑，让这位赏金猎人喜笑颜开，两口喝光了杯中的麦酒，起身离去。 待矮小的身影摇摇晃晃地消失在酒吧门口后，安吉尔才回头看向谢尔曼，这位刺客似乎怕泄露自己的非凡者身份，在休面前一直没有开口，安静的仿佛一只鹌鹑。 “沃森小姐，你以前就认识休？” “在一场贵族沙龙中见过一面，知道了她是非凡者，但没想到你说的赏金猎人就是她。” 安吉尔随口回答道，目光又看向酒吧门口，刚才的少女离去的摇晃背影让她有些担心，对方难道酒量其实很差？ “贵族沙龙？我以为她只在东区和我们这种贫民，还有酒鬼、流浪汉混在一起……看来那些传闻确实有些可信度。” 谢尔曼将自己那杯麦酒推开，皱眉说着，见安吉尔投来疑惑的目光，继续解释道： “有传言说，休·迪尔查以前有贵族的身份，但不知什么原因，家族封地和爵位都被剥夺，因此才改名换姓隐藏了起来。现在她在东区见到通缉犯就抓，不光是为了钱，还是为了某些所谓的‘真相’。” “贵族？” 回忆着这位矮小少女在沙龙中的那身打扮，安吉尔对这个传言的真实程度表示怀疑。但对方勤于寻找通缉犯的事应该是真的，毕竟之前兰尔乌斯的事她就颇为关心，甚至还让线人惹来了杀身之祸…… 两人正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酒吧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撞碎木桶、木箱的声音，让正汇报着自己“刺客”经历的谢尔曼陡然收声，脸上露出一丝惊慌： “完了，肯定是那家伙酒劲上头，又和门口的酒鬼打起来了！” ———— “愚者先生，还有各位，下午好。” 随着“正义”奥黛丽轻快的问候，这周的塔罗会开始了。 由于中午在东区的骚乱，安吉尔回到家后只来得及记忆一张罗塞尔大帝日记，就被拉进了灰雾，因此她先是沉默地看向其他人，直到发现大家都没有提交日记的意思后，才壮着胆子把它献给了愚者先生。 一张也比没有强！ 这张日记愚者先生的阅读时间比平时要长，之后更是久久没有动静。 其他众人也闭口不言，他们知道，这往往是愚者先生在解读日记中的重要内容，之后，或许会与大家分享一二，而这些内容几乎都是外界难以获得的宝贵知识。 在长达数分钟的沉默后，隐藏在灰雾之后，全身朦胧不清的愚者先生开口了： “抱歉，看到了一些有趣的事，你们可以交流了。” 没有得到愚者的分享，浓浓的失望弥漫在长桌之上，但大家没有过多地悲伤，而是很快开始了互相之间的信息交流。 “倒吊人先生，我找到你在追踪的巴伦了，那个与人口交易有关的南大陆人，他现在就隐藏在贝克兰德，我雇佣的赏金猎人找到了他的踪迹。” 鉴于之前的数次交流中已经泄露了自己身处贝克兰德的事实，安吉尔不再试图隐瞒，而是高效地展开了对话。 “确定是那个人口贩子吗？我已经收到好几条假情报了。” “如果是在其他几个国家都被通缉的那位，就没错。” “很好，那就是他，北大陆只有鲁恩还没对他展开通缉，他在贝克兰德很合理……”倒吊人语气有着一丝惊喜，“把他的位置告诉我，100镑就是你的了。” “或者我们可以更进一步合作，升级一下这次的交易。比如我帮你在贝克兰德抓住他，直接询问出你需要知道的信息，而你只要付出为数不多的金镑……” 安吉尔并没有立即把巴伦的位置告诉倒吊人，而是提出合理的“加价”。 否则除去给休·迪尔查的50镑，和前期谢尔曼花的钱，她自己只能赚个跑腿费，非常不合算。 她已经做好了精明的倒吊人讨价还价，甚至直接拒绝的准备，但没想到对方沉思片刻，居然答应了，但也提出了新的要求： “我需要他参与的人口交易的一切信息，而且你只能交给我，不能另外卖给其他人，如果事成，加上之前的部分，我一共可以支付500镑酬劳。” 这相当于牵线制造序列5神奇物品的酬劳了……但他要求信息只能卖给他，甚至愿意掏出500镑，不惜代价地寻找人口交易的线索，他难道是接到了其他人的委托，而且“工期”很紧？ 这确实有不低的可能性，倒吊人之前的种种表现，以及对神秘学知识的了解，都能证明他很可能是正神教会的非凡者，而他的途径是风暴教会所掌握的“水手”，经常出海执行任务…… 所以他是受到了风暴教会内部的要求，或者说委托，让他寻找巴伦的线索，他又将任务“外包”给了塔罗会的成员，这可是万恶的层层转包…… 毫无疑问，完成任务的倒吊人能获得的远远不止这500镑，甚至可能关系着他在教会内部的地位，但财帛动人心，能拿到500镑已经出乎安吉尔的意料，她立即点头同意，两者达成了口头协议。 平时沉默寡言的“世界”也提出了让人代销一份“狼人”非凡特性，以及寻找深海娜迦的头发，至少3根。 神通广大的倒吊人先生迅速接下了委托，似乎是为了弥补他那逐渐干瘪的钱包。 这之后，太阳先生分享了他那让人昏昏欲睡的日常训练经过，以及白银城内部对外出队伍的反复审查，众人七嘴八舌地提了些宝贵建议后，“正义”奥黛丽语气有些凝重地说道： “我想大家应该都已经通过自己的渠道，或是报纸上的消息知道了，这一代的尼根公爵，帕拉斯·尼根，在上周死于刺杀。” 不，我不知道…… 除愚者外，在场六名成员中有足足一半人茫然地看向正义小姐。 “魔术师”佛尔思正在为了自己的“戏法大师”魔药材料攒钱，整个周末都把自己关在房中忙于创作新作品，因而根本不了解在贝克兰德闹的沸沸扬扬的刺杀事件。 “太阳”戴里克·伯格则是压根都不知道贝克兰德在哪，不知道尼根公爵是何人。 “倒吊人”对鲁恩的上层贵族有所了解，更是清楚曾经身为海军上将，同时也是风暴教会在军方内部的代言人之一的帕拉斯·尼根的重要性，可他最近都在海上飘着，与外界唯一的联络机会甚至要靠塔罗会与愚者先生，此时听到这条消息，忍不住反问道： “鲁恩首相的哥哥，保守党党魁的那个尼根公爵？” “是的。” 奥黛丽语气中不免带上了一丝悲伤，尼根公爵和自己的父亲霍尔伯爵虽然立场不同，在政治上甚至有些敌对的趋势，但私下里关系很好，自己在他死前不久，甚至还收到了他送给自己的礼物——位于迪西海湾的一座价值近万镑的度假庄园。 好在，刺杀者也死在了逃亡的路上，但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她收拾好心情，悄悄看了长桌上首的愚者先生一眼，继续说道： “刺杀者是一名能够利用情绪和欲望杀人的‘欲望使徒’，他在同伴引开风暴教会的‘神之歌者’艾斯·斯内克的注意力后，利用公爵处于特殊情况时的欲望成功完成了刺杀，而后借助复杂的下水道，几乎逃离了追捕。” “几乎？” 倒吊人急切地追问道，在听到风暴教会和神之歌者时，他就有些坐立不安了，没想到自己出海短短时间，贝克兰德就发生了这种大事。 “几乎，”奥黛丽点了点头，“因为他被发现死在了下水道中，随身携带的重要物品消失，身上还洒满了塔罗牌。” (本章完) 第166章 黄昏隐士会 “塔罗牌？” 不太能掩饰表情和肢体动作的魔术师小姐、太阳先生发出了惊呼，他们那震惊的反应让奥黛丽很是满意。 “没错，这次虽然没有突出展示某些牌，但大家应该能猜到这意味着什么，而且，有官方非凡者目击到了侠盗‘黑皇帝’以及另一名年轻女性出现在了‘欲望使徒’的尸体旁。” 她故作神秘地说着，将视线投向身旁的皇后小姐，而其他人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贝克兰德，塔罗牌覆盖的尸体，年轻女性。 这几乎是明确地指向了这位塔罗会的成员。 有了d女士的事在前，安吉尔知道没有必要在塔罗会上隐瞒自己的实力，何况正义小姐也已经猜到了自己的作为。 因此面对众人的目光，她只是缓缓点了点头，说道： “是我，以及愚者先生的某位‘眷者’解决了他，一个序列5的‘欲望使徒’，他的非凡特性和灵魂，成为了我放牧的第一个目标。” 在众人有些震惊的目光中，安吉尔有了一丝成就感和满足感，她突然理解了“正义”奥黛丽为何经常会分享一些自己从贵族、王室得到的隐秘消息，而不是待价而沽，用消息换取利益，恐怕她也有些享受这种目光…… 当然，这位贵族小姐不缺钱恐怕也是重要的原因。 “所以，你们杀死他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放牧这个强大的非凡者吗？还是为了……阻断官方非凡者的追踪？” 沉默了一阵后，倒吊人恢复过来，皱眉询问道，后半句话他说的很委婉，但仍能听出是在怀疑安吉尔“杀人灭口”。 “不，皇后小姐与‘黑皇帝’并不是为了灭口而去，”回答他的却是正义小姐，“我得到消息后已向愚者先生确认过，‘我们’的目的是欲望使徒背后的，委托他刺杀尼根公爵的那个组织。” 说到“我们”时，这位塔罗会的创始成员语气带着自豪。 “那个组织？” 倒吊人有些愕然，他下意识地看向长桌上首的身影。 “不是极光会的a先生吗？报纸上说他们……” 魔术师小姐也有些意外地问道，但话到一半反应了过来，立即住了嘴。 回应他们的是愚者带着笑意的回答： “那个组织叫‘黄昏隐士会’，一些隐秘的、妄图干涉历史进程和改变世界潮流的家伙。记住，离开这里之后，不要用任何语言提及这个名称，更不要书写、记录下来。” 祂的前半句话仿佛在评价一个不起眼的小组织，但后半句又带着警告意味……让我们不能在外界提起“黄昏隐士会”，是因为…… 安吉尔突然想到杀死“欲望使徒”并进行通灵后的夏洛克对她的提醒，说这与“0-08”的特性相似，概括来说就是： “凡有言，必被知。” 她喃喃说道，现在才真正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一个只要被谈及，甚至仅仅被记录，就能够通过非凡能力或神奇物品定位知情人的隐秘组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势力遍布各国的七神教会还要可怕，至少你可以在鲁恩锐评战神教会，在因蒂斯诽谤黑夜女神，而不用担心被找上门收取瓦斯计费器的硬币…… 难怪这个组织从未出现在官方记载和地下传说之中，恐怕知情人都已经永远闭上了嘴巴。 好在仅仅是知道这个名字，并不会被知晓，被追踪。 其他的塔罗会成员似乎也有着如此想法，几人互相望了望，迅速把“黄昏隐士会”放进了记忆的最深处，开始谈论起其他的事。 “正义小姐，我想请你帮我继续打听关于尼根公爵死亡后的各方反应，比如军方，比如王室，伱需要什么样的报酬？” 倒吊人对这件事有着异乎寻常的关心，平复好心情后立即追问道。 “这不是什么难事，事实上我在听到尼根公爵被刺杀的细节时就有所了解了，这不需要额外的报酬，”正义轻笑一声，回答道，“我们最初创立塔罗会的宗旨，不就是为了互相分享各自区域和组织内的情报吗？” “呵，我以为这里的一切都是明码标价的。” 长桌另一头的“世界”笑了一声，似乎意有所指，这让事事谈钱的倒吊人呆愣了两秒，才向正义道了一声谢。 “咳，我们继续吧，”正义小姐也有些尴尬，连忙将话题扳回正轨，“据说，尼根公爵的死让王国内的保守派出现了一些混乱，上议院的保守派议员凝聚力已经下降，暂时无力对抗被称为‘新党’的政治联盟，因此许多正待表决的法案会被搁置。好在政府雇员考试和大气污染调查等已经通过的项目都在稳步推进，没有收到混乱的影响。 “而军方由于尼根公爵的离世，也将有很多人员上的调整，他虽然已经不再担任海军上将，但仍然和海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为此而产生的人员的变动，以及职务的调整，恐怕至少需要半年的时间。 “最后，因为在两次针对尼根公爵的刺杀中都没有及时赶到，风暴教会的大主教‘神之歌者’会被调离贝克兰德教区，新上任的大主教还未决定人选，但他们倾向于‘深蓝主祭’，唔，我也不认识他。” “‘深蓝主祭’，雷达尔·瓦伦丁……我明白了，你的消息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倒吊人感谢的话语格外虔诚。 果然，他“风暴教会非凡者”的身份几乎已经坐实了，所以才会对内部的人员变动这么在意…… 安吉尔静静听着两人的对话，分析着倒吊人的身份。 对于奥黛丽，她也有些刮目相看，从日常的接触中安吉尔能看出对方是个心中怀有正义，但仍旧天真的贵族少女，可从她能迅速流畅地总结出尼根公爵死后对王国各方的影响来看，这位伯爵之女政治方面的天分恐怕也不低。 可惜，奥黛丽的免费分享对除了倒吊人以外的众人并没有多少帮助，大家都只是礼貌性地表示了感谢。 “那么到我了，”见无人继续说话，安吉尔抬高了音调说道，“出售一件神奇物品，源于‘心理医生’特性的一枚戒指，能够隐藏真正的面容，让陌生人无法记住佩戴者，还附带扰乱对手的主动能力，负面效果则会放大某些负面欲望，比如食欲，以及……只需要2000镑。” 说到“心理医生”时，安吉尔感觉身旁的奥黛丽目光灼灼地看了过来，可惜其他人似乎完全不感兴趣。 也是，他们大多数都没有隐藏面容的需求，单纯买一项序列7的非凡能力，2000镑显然是太贵了…… “有能够直接增强战斗力的神奇物品出售吗？我近期可能会参加一次城外的探索，还是之前那座真实造物主的遗迹。” 太阳先生环视四周，询问着。 众人依然摇头不语，安吉尔身上倒是有不少符合太阳要求的神奇物品，比如“黎明骑士”特性，比如“好运”手枪，但前者是她重要的近战武器，后者则不符合白银城的技术水准，可能会害了他。 最终，出售和求购的请求都没有应答者，塔罗会在愚者先生低沉的道别声中结束了。 (本章完) 第167章 阁楼中的审讯 “结果，还得继续使用你呀……” 将“狂乱指环”戴在手上，安吉尔看着镜中的自己迅速变成毫无特色的黑发圆脸女性，不由得感叹着。 a先生的集会被官方非凡者取缔，塔罗会上无人对这件神奇物品感兴趣，因此她暂时没法把这枚戒指换成金镑，而今晚又要在东区抓捕巴伦，比起单纯变幻面容的“无面人”特性，能让陌生人忽略自己长相的“狂乱指环”显然更加适合。 此时已经接近约定的晚上十点，安吉尔将战斗物品一一携带好，来到东区的“橡木酒吧”，见到了同样全副武装，穿着兜帽斗篷的休·迪尔查和谢尔曼，后者第一次参加这样的集体行动，脸上混杂着紧张和兴奋交织的表情，矮小的赏金猎人却一脸淡然，把今晚当做是一次轻松愉快的任务。 三个兜帽怪人坐在酒吧的角落，引来不少人的注视，好在休的体型很有辨识度，而她在东区的各家酒吧里都“打”出了名号，因此并没有不开眼的醉汉上来找茬。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附近的住户都已经睡下，而东区的巡逻警察要后半夜才有兴趣出来走走，我们有足够的时间。” 几人聊了聊行动的细节后，休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小声说道。 三人从酒馆侧门离开，沿着有不少流浪汉四处闲逛、翻找垃圾的街道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在熟悉地形的赏金猎人带领下来到了一处外形看着不太东区的三层小楼旁。 相比两侧的破旧公寓，这栋小楼外墙漆面还算完整，窗户也没有漏风，此时二楼的一扇窗户内透出隐隐的灯光，在周围舍不得开煤气灯的住户之中显得极为刺眼。 “他还没睡，要再等等，还是直接进去解决他？” 休询问着自己的临时雇主安吉尔。 后者沉思片刻，解开了手腕上缠着的银链，用黄水晶吊坠做了一次简单的占卜，判断这次行动危险不大后，才说道： “既然他在家中，就直接动手。” 她伸手在胸口点了一下，就在两人面前使用了隐身能力，身形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消失，而后空中传来有些低沉的声音： “休小姐，你直接去敲门，吸引他出来，巴伦虽然会警惕，但必然不会直接逃走，而我则从侧面进入，两人一起动手，确保万无一失。得手之后，把他带到阁楼，进行审讯。谢尔曼，你在门对面的巷口盯好，如果有其他人过来，想办法发出声响提醒我们。” 虽然按巴伦头上的赏金判断，对方最多也就是低序列的非凡者，但为防万一，安吉尔决定大家一起动手，避免一切意外。 休呆呆地看着安吉尔消失的方向，几秒后才点了点头，紧了紧兜帽，直接向巴伦的住处门口走去，谢尔曼也钻进了巷口，双眼紧盯着准备敲门的休。 看着两人的动作，安吉尔满意地点了点头，绕到建筑侧面，在休敲响房门时，制造出薄薄的冰层挑开窗户内侧的栓头，开窗翻了进去。 窗后是一楼的起居室，陈设简单，安吉尔在通向走廊的门边站好，静静等待。 “是谁？” 一声嘀咕传来，带着明显的贝克兰德口音，但并不是在问安吉尔，而是询问正在敲门的休。 后者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敲门的频率。 走廊轻轻的脚步声传来，巴伦显然已经有所警觉，很快安吉尔看到楼梯方向走来一个中年男子，一手拿着左轮手枪，另一只手握着一根短木棍，缓缓走向大门。 在她的黑暗视觉中，男子肤色棕红，五官没什么特色，和倒吊人所说的特征较为吻合。 确定目标后，安吉尔在隐身状态下轻轻挥动手臂，迅速释放出一道道无形的蛛丝，指挥它们布设在走廊靠大门的那段，待眼睛紧盯门口，忽略了脚下动静的巴伦踏入之后，猛地一收紧。 这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四肢顿时被锁紧在一起，衣服、皮肤上出现道道勒痕，人也失去了平衡，直挺挺地倒在了门口的地毯上。 听到门后的动静，外面的休·迪尔查猛地在门锁位置撞击了一下，直接撞开了这扇并不坚固的木门，借着门口的月光迅速判断清楚形式，一脚踢在面前的巴伦后颈上，让正准备高升呼喊的他晕厥了过去。 “沃森小姐？”她见走廊只有自己和巴伦，试探性地问了一声，“按原计划吗？” “是的。” 身旁传来一声答复，休放下心来，将比她高了足足两个头，体重几乎是她两倍的巴伦扛起，向阁楼走去，非凡者的力量优势显露无疑。 ———— “砰——” 将巴伦绑在阁楼中的木椅上之后，休毫不客气地一脚踢在对方小腿骨上，这里肌肉较少，再壮实的人被一脚踢中也会痛苦不堪，果然巴伦立即在一声闷哼之后醒了过来，两眼带着一丝惊慌四处张望，随后立即压下情绪，冷冷地看着身前只比坐着的他高一点的赏金猎人。 “伱是谁……” 话音未落，他另一只脚又遭到了同样的踢击。 “这里是你家阁楼，就算声音传出去，我也能先杀了你再逃走，别想着喊叫或者拖延时间了，巴伦。” 听到对方准确叫出自己的名字，巴伦面色阴沉，不再言语。 “很好，现在我问你答，你来贝克兰德是为了什么？还有没有同伙？” 一股强大的压迫力从休身上散发出来，让双腿疼痛不堪的巴伦脸上表情连连变幻，嘴巴张了又闭，但片刻之后，他竟然坚持了下来，紧咬着牙没有开口。 那在嘴边露出的牙齿中，一颗镶嵌的金牙在阁楼昏暗的灯光中反射出一丝光芒。 “看来需要点特别的手段，才能让你敞开心扉……” 见非凡能力效果不佳，休并没有气馁，而是从斗篷下拔出一把短匕，犹豫了两秒后，指向巴伦的左手。 就在这时，刚才还咬牙切齿强忍威慑的巴伦脸上突然显露出极度的惊慌表情，双眼圆瞪，仿佛看到了什么只有他能见到的恐怖事物。隔着一米远都能听到他陡然加快跳动的心脏发出的声响，如同沉闷的鼓声。 休被对方那夸张的表现吓到，后退了两步，看了看身后，并未发现有其他能引起恐慌的事物，而后又将目光投向了巴伦，后者在那瞬间的惊恐后已经瘫坐在木椅上，喘着粗气，脸上满是冷汗，仿佛被那几秒钟的恐惧耗尽了力气。 “继续问。” 身侧传来清丽的女声。 她这才想起阁楼中还有第三人的存在，看来巴伦的异常正是这位强大而神秘的女性的力量导致的。 “巴伦，告诉我，你来贝克兰德的目的是什么，还有哪些同伙？” 收起了匕首，休靠近筋疲力尽的巴伦，继续询问道。 “我……我来接卡平的班，那个蠢货被人杀死在自己的别墅里了，我负责接手他的烂摊子，继续把绑架来的贫民送出贝克兰德，送往全国各地。” 这次对方无比配合，刚才那坚持不交代的表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起运送他们的还有其他三个家伙，互相之间没有交流，各自只负责自己那条线。跟我们联络的人戴着黄金面具，我不清楚他是谁，也不敢问。” 黄金面具…… 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在a先生的集会上卖给她“治安官”配方的那位，根据自己和佛尔思的推测，对方很可能属于军队，正在把自己发展成外围成员。 但军方怎么会参与人口交易？是他们中出了叛徒，还是另一伙人有同样的掩饰方法，凑巧也用黄金面具？ 而且巴伦提到了卡平，果然这个家伙和传言中的表现一样，就是个可恶的人口贩子…… 脑中思绪万千，休嘴上却没停，继续根据行动前的安排询问道： “那些人会被卖到哪里，卖给谁？” “不知道，”巴伦缓缓摇了摇头，随后在休爆发出的威慑之中颤抖了一下，“真的，我们只负责把人运出贝克兰德，有其他的人接手，但我能看出，他们大多数都是在海上混的，很可能是水手，我由此猜测，这些被抓走的贫民会被运到海外，比如罗思德群岛，甚至南大陆。但是，有一小部分特殊的，被带到了距离贝克兰德不远的地方……” 这家伙被未知的力量恐吓之后，变得如此好说话了？居然在回答问题之后，还加入了自己的猜测…… 休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第一次感觉自己“治安官”的力量并不那么好用了。 但她还是追问道： “贝克兰德附近的哪里？他们是在那里被杀害了吗？” 巴伦又一次出现了那种咬牙切齿的动作，面露痛苦表情，似乎这个问题难以回答，他嘴唇之间挤出几个不成形的单词： “贝克兰德……就在……” “就在这里，而且，被杀的将是你！” 休身后传来一声带着恼怒的声音，同时，房门被“砰”的一声踢开。 她猛然回头看去，一个披着黑色风衣，脸颊瘦长，面色冷峻的中年男性走进阁楼，他右手带上门，左手手掌前推，用古赫密斯语开口道： “禁闭！” 暗金色光芒绽放，阁楼瞬间被一层无形的墙壁包裹，一点声音，一点灵性都无法传出。 (本章完) 第168章 短暂而有效的战斗 在看到陌生男性的瞬间，休的身体就移动起来，她没有试图闯过对方，冲出房门，而是立即奔向阁楼唯一的窗户，跳起一肘猛击在木窗中央。 重若千钧的肘击仿佛撞在无形的棉花上，消去了所有力量，将她整个人反弹回来。 而薄木板的窗户纹丝未动。 “真没想到还能见到单干的‘仲裁人’，你有序列7吗？不，应该是序列8吧。” 风衣男子双手略微张开，做出拥抱的姿势，一步步走上前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不用再尝试了，”他看着仍试图打开窗户的休，出言劝阻着，“这里已经完全封闭，除了我，没人能出去，更没人能进来，等我处理了你，处理了这个蠢货，门窗自然会打开。” 他看向被绑在椅子上的巴伦，眼神冰冷，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但后者脸上仍带着恐慌，双眼茫然，对男子的话置若罔闻。 “那么你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帮助这个人贩子？” 休再次拍了拍木窗，确认连一丝声音都无法传出去后放弃了努力，转向门口的男子询问道。 她没有惊慌，因为自己并非孤立无援。 “伱不清楚我是谁，但却来打我手下的主意，还试图从他嘴里挖情报？” “受人之托，赚点金镑而已。” 休随口回答道，眼神左右望了望，仍未见隐身在旁的艾琳·沃森有任何动静，不由得有些心急。 “我很好奇，对方出了多少钱买你这条命，值得吗？” 风衣男子上前两步，冷笑着说道，但下一瞬间，他左手前推，庄严开口道： “此地禁止隐身！” 无形的波动自他身体涌出，在他侧后方两米左右，一道身影陡然出现。 …… “缓慢！” 污秽的恶魔之语从安吉尔口中吐出，她双眼仿佛有熔岩涌动，棕色眸子变为明黄，被她盯着的男子虽然听到动静就下意识地侧身躲避，但仍然中招，动作立即变得迟缓无比。 在赫拉斯冷笑之际，安吉尔的“恶意感应”就觉察到了这位从卡平豪宅逃走的这位非凡者目标转向了自己，她没有犹豫，立即发动了攻击，几乎与对方同时喊出不同的“命令”。 下一刻，她手中生成一枚长长的冰刺，挥手甩出。 赫拉斯身上闪出一道与他“禁闭”这里时同样的光芒，缓慢的身躯立即加速，堪堪躲开了指向他头颅的尖锐冰刺，冰刺扎入他后方的地板，寒气迅速蔓延，在地上结出逐渐扩散的冰层。 “又是你！” 看清身后出现的“女巫”，赫拉斯满脸愤怒，他还记得那个自己如同丧家之犬般狼狈逃跑的清晨，记得自己从每天尽享奢华的非凡者保镖变成在东区厮混的被通缉者的原因。 回答他的是数朵比他上次看到时大得多的黑焰。 “流放！” 又一个古赫密斯语词汇出现，目标并非某个人，而是飞来的黑焰，一股磅礴的力量将所有黑焰推开，露出后方的安吉尔。 赫拉斯闪电般从风衣下掏出自己那把镶着黄金的巨大左轮，瞄都不瞄就是一枪击出，巨大的枪焰与轰鸣声中，被枪口指着的安吉尔身体如同被巨力拉向一侧，瞬间离开了原位，她身后的阁楼木墙被大口径子弹打出一个孔洞，但在“禁闭”的作用下并未被击穿。 身后冰刺制造的冰层逐渐蔓延，很快涌到赫拉斯的脚下，他上前两步，避免被冰霜影响，握枪的右手继续追踪着安吉尔快速移动的身体，口中则念出新的词语： “囚禁。” 他声音不大，但意志坚定，被他盯上的安吉尔感觉到不对，在蛛丝的牵拉下迅速换了个方向，随即撞上了无形的墙壁，重新落在地上。 囚禁生效了！ 比起d女士那样的二手“仲裁人”，赫拉斯显然精于此道。 “释放！” 赫拉斯一手举枪，一手前指，在取消囚禁效果的瞬间，黄金左轮连开两枪，一胸一头，准确地命中了避无可避的安吉尔，将她打成了满地玻璃碎片。 似乎早已料到结果，他没有一丝犹豫，立即一个翻滚离开了原地，避开从背后扎来的另一根冰刺，而后将左轮瞄向身后，瞄向了利用镜子替身躲开攻击的安吉尔。 迎向他的是同样黑洞洞的枪口。 “砰——” 提前掰开击锤的“好运”手枪先击发，威力减半的大口径子弹击中了赫拉斯的胸口，在击穿了皮肤、肌肉后，被胸骨卡住，避免了他被一枪穿心的倒霉下场。 “精神刺穿！” 顾不得胸口剧烈的疼痛，赫拉斯咬着牙发动了直接攻击对方精神体的非凡能力，让正准备开第二枪的安吉尔双眼流露出痛苦之色，动作也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就是现在！ “死亡！” 用古赫密斯语宣判了对方的结局，赫拉斯左手握拳，臂膀上青筋鼓起，用尽全力以一种对方无法抵抗、无法躲避的姿态击出，而他的整个身体则被某种力量拉起，拖出一道残影撞向了呆愣在原地的安吉尔。 “噗——” 仿佛餐刀切开肉体的声音传来，赫拉斯那宣告死亡的一拳打在了安吉尔的肩上。 但如同轻轻抚摸一般毫无力量。 而安吉尔手中握着的骨刺已展开成长度超过一米的骨剑，顶着赫拉斯自行冲来的躯体，沾满鲜血的剑尖从他背部伸出，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迷乱的暗红色。 房间一角，在这躲避冰霜侵蚀的休呆呆地看着两个逐渐分开的身影，她没想到仅仅不到半分钟，这个之前还嚣张无比，扬言她会死在这里的风衣男子就如同自己所说的，“死亡”了。 随着这位发布禁令的非凡者死去，阁楼四周的“禁闭”效果也立即消失，几次三番被休猛砸的木窗终于得以释放身上的压力，砰地一声朝外飞出，只留下空洞洞的窗口，夜晚的寒风从外吹来，让冰冷但沉闷的阁楼获得了少量的新鲜空气。 “他刚才……好像认识你？” 呆愣了几秒，休看向艾琳·沃森高大的身影，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安吉尔冷冷地回望这位赏金猎人，脸上的表情逐渐恢复之前的淡然，正准备开口，她身后发出“哐啷”一声，巴伦突然从木椅上跳起，以不输刚才两人战斗的速度向失去“禁闭”，已经半开的房门冲去。 他不知何时已经偷偷割开了捆缚在身上的绳索，此刻等到最佳机会，头也不回地撞开木门，窜出了阁楼，大踏步朝窗户冲去。 这个人贩子不准备逐层下楼，因为这必然会在门口被跳下的两人阻止，他要直接从窗户跳到街上，不管是钻下水道，还是从小巷逃走，都比留在这里要好！ 下一秒，这个皮肤棕红的壮汉就以比冲出时还快的速度飞了回来，胸口插着一把匕首，伤口冒出汩汩鲜血。 正是安吉尔送给谢尔曼的那把匕首。 (本章完) 第169章 魔镜通灵 正准备追出门的休·迪尔查立即做出一副戒备的姿势，待看清门口跟着走进来的是谢尔曼后才放松下来，皱着眉头问道： “谢尔曼，你……也是非凡者了？” 她有此疑问很正常，能将身高接近一米九，带着前冲力量的巴伦原路撞回来，绝不是瘦弱的谢尔曼能做到的，除非他同样被魔药改造了身体，拥有了超凡力量。 谢尔曼此时脸上带着紧张和兴奋交织的表情，刚才他听到阁楼传来踢门的声音，因为担心而悄悄上楼查看，正好遇到冲出门外的巴伦，下意识掏出匕首，利用“蓄力一击”一刀捅在巴伦身上，为这次行动做出了自己的小小贡献。 这种突发战斗引起的紧张恐怕要过一段时间才能逐渐消除。 听到休的询问，他不知该如何回答，下意识望向安吉尔，后者此时正半蹲着查看倒地的巴伦，片刻后抬起头，淡然说道： “已经没救了，下次记得别捅要害。” 巴伦此时生命尚未完全消逝，但匕首正中心脏，恐怕用不了半分钟就会当场死去，她虽然可以使用魔术怀表转移伤口，或是利用蔷薇项链的血肉控制试着操纵他的身体，修复致命伤，但就算救下他，身受重伤的巴伦也无法承受接下来的询问，过度激发恐惧说不定会再次要了他的命。 而且，现在已经有了更好的“问询对象”了。 安吉尔将目光看向躺在阁楼地板中间，胸背部伤口已经停止出血的赫拉斯。 “他确实是非凡者了，另外，帮我看住门口，我要问这家伙几个问题。” 她向正在大眼瞪小眼的谢尔曼和休说道，引来两人诧异的目光。 “问问题？但他……不是死了吗？” 休小心翼翼地询问着，看样子刚才安吉尔展现的战斗力已经镇住了这个有些痞气的赏金猎人，让她的语气都客气了不少。 “死人比活人更有用。” 安吉尔嘴角带着笑意说道，想起了自己在廷根市第一次得知“通灵术”时的惊讶。 没错，她这次不当占卜高手了，她要当通灵高手。 这段时间研究《秘密之书》的成果，就包括了利用“魔镜占卜”施展“通灵术”的方法，前者是直接沟通灵界的方式，而后者则要利用死亡之人尚未逸散的灵体，获取对方生前的信息，在《秘密之书》中提到，利用仪式魔法，可以将两者结合，短暂地让灵体依附在镜子上，进行简单的对话。 当然，比起真正的通灵者，这种方法需要布置仪式，需要安静无干扰的环境，持续通灵的时间也更加短暂，算不上真正的“高手”。 将其他两人赶到外面看门后，安吉尔拿出随身携带的魔镜，置于赫拉斯身旁，而后用圣夜粉快速制造了灵性之墙，隔绝了窗外吹来的寒风和门外休对谢尔曼的质问声，最后用手摩挲着“隐秘圣徽”，低声念诵黑夜女神的尊名。 这件事涉及她从廷根开始就在追踪的人口交易案，有正当的祈祷理由！ 在请求女神赐予力量后，安吉尔通过咒文将刚死不久的赫拉斯与能够沟通灵界的魔镜相连，小小的梳妆镜很快变得幽深、黑暗，随后内部浮现出赫拉斯略显苍白的脸孔，他双眼无神地望向安吉尔，和刚才活着时完全不同。 “赫拉斯？” 安吉尔试探着问道。 “是我。” 镜中的赫拉斯缓缓点头回答道，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 知道自己的“魔镜通灵”成功，安吉尔内心有些激动，比起从萝拉那得到的通讯药剂制作方法，自己琢磨出的小技巧更让她感到开心。 “你是如何快速得知巴伦被袭击的？” 她首先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赫拉斯在巴伦被袭击不到十分钟就赶到了现场，比保护尼根公爵的风暴教会大主教还要称职，让安吉尔怀疑他有某种特殊的方法得知巴伦的状态。 “我对他使用了‘守秘’，只要他泄露关于工作的内容，我就会立刻知道。” 赫拉斯老实地回答道，证实了安吉尔的猜想。 “那么，你们的‘工作’到底是什么？” 她顺着对方的话继续询问，这样能最大地在被通灵目标的灵体中问出关键内容。 “我们遵从命令，绑架、抓捕东区那些无人关心的流浪汉和贫民，将他们送到指定地点，交给另一组人。巴伦从拜亚姆来，代替死去的卡平负责东区的黑帮，而我负责他的安全，以及解决不听话的刺头，这就是我们的工作。” “命令？谁的命令？” “我不认识他们，但是……”镜中赫拉斯皱着眉头，片刻后才继续回答，“带头的人戴着黄金面具，看不到面容，但他使用过‘法官’的能力，甚至比我更强，我怀疑他已经达到了序列4。” 序列4……半神？ 安吉尔的心沉了下来，她没想到这件事又牵扯到某位半神身上了，而且根据赫拉斯所说，对方的魔药途径和他相同，也就是“仲裁人”的途径，这途径的中、高序列魔药几乎都掌握在军方和王室手中，可以说这位“半神”要么得到了两者的帮助，要么干脆就是他们的人…… 看来只能举报了…… 而且必须得向三大教会举报，如果向警方举报的话，这件事很可能像卡平以往涉及的绑架案一样石沉大海。 打定主意，安吉尔继续询问道： “伱们藏匿、交接奴隶的地方在哪？” “在……在贝克兰德西北郊外，塔索克……” 赫拉斯眉头紧锁，似乎在仔细思索，又或是这句答案难以说出口，就在安吉尔准备追问一句时，魔镜中的赫拉斯灵体突然僵住不动，而后如同被抹布抹去一般消失了。 安吉尔连忙抚摸镜面，却发现“通灵”已经结束，魔镜恢复了正常。 “时间到了？不……这才两三分钟，刚死去的灵体不会如此脆弱。刚才他试图回答交接的位置时，就仿佛之间被审讯的巴伦一样，想说，但说不出来……” “难道，是类似赫拉斯的‘守秘’能力，有某个人对赫拉斯下了同样的禁令？而且更加强大，限制更多，只要他试图说出关键信息，就连灵体都会受到攻击？” 她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刚才赫拉斯所说的仲裁人途径半神。 如果赫拉斯受到了同样的禁令影响，那或许这位半神已经知道了有人泄密，说不定正在向这边赶来！ 念及此处，安吉尔不再耽误时间，她迅速收好魔镜，将脖子上的蔷薇项链取下，按在这位“法官”头上，在赫拉斯灵体的无声嘶吼中“放牧”了他，而后撤除了圣夜粉制造的灵性之墙，重新让窗外的寒风吹过赫拉斯已经不再拥有非凡特性的尸体。 打开灵视，安吉尔看向门口仰天躺倒的巴伦，发现他身旁已经开始凝聚非凡特性，一缕缕暗红色的气体从他身体各处钻出，在身旁形成一团宛如血块般的物体。 大约还有一两分钟就能成型了…… 她借这个时间迅速利用黑焰烧灼着阁楼中的墙壁、地板，以及捆绑过巴伦的木椅。 门外的两人听到动静，一前一后进来，休看到满屋黑焰飞舞，皱眉询问道： “怎么了？需要我们帮忙吗？” “不用，我们准备离开了，这两人很可能和军方甚至王室有联系，我尽量清理线索，避免被占卜或追踪，你们先下去，在门口等我。” 安吉尔本以为休会有异议，毕竟之前她曾答应过除50镑酬劳外，还会分给她一半巴伦的财物，但现在显然不是搜索房屋的时候。 没想到对方毫不犹豫地就点头同意，反而谢尔曼有些犹豫地看向巴伦胸前的匕首，在休的催促下才离开了阁楼，在“咚咚”的脚步声中迅速下了楼。 清理完痕迹，安吉尔快速搜索了赫拉斯身上携带的物品，让她惊讶的是，那把造型浮夸的镶金大号左轮居然只是件普通的武器，除了可能价值数十镑外没有任何优点，而之前他在卡平家中使用过的，能增强他非凡能力的铁黑色手套并不在身上。 犹豫片刻后，安吉尔放弃了带走黄金左轮的想法，哪怕有黑焰和隐秘圣徽阻断占卜，直接带走对方随身物品也是最愚蠢的错误，她甚至连搜出的几张面额不等的纸钞都没有拿，仅仅是把巴伦析出的非凡特性装入子弹盒，用灵性之墙封闭，在两人尸体上点起了一团黑色火焰，而后迅速离开了阁楼。 几秒后，她又缓缓走进房间，在披风下摸索着，拿出一副崭新的塔罗牌，在里面挑出“审判”和“倒吊人”，分别放在赫拉斯和巴伦的脸上，把其余的随意洒在阁楼之中，这才满意地离开。 …… 半小时后，一辆没有标记的两轮马车快速驶来，停在巴伦家门口，两个头戴兜帽的人鬼鬼祟祟地钻进大门，直奔阁楼。 在看到一片狼藉的阁楼，满地的塔罗牌和两具外表焦黑的尸体后，其中一人忍不住呼喊道： “又是塔罗牌，又是审判？” 那声音压抑而愤怒。 (本章完) 第170章 憧憬同一人 “非凡特性，还是金镑？” 安吉尔拿着装有巴伦析出的非凡特性的盒子，看向休·迪尔查，刚才她已经通过魔镜占卜，确认了这是一枚“罪犯”途径序列9的非凡特性，也就是说，析出它的巴伦既是法律意义上的罪犯，又是神秘学意义上的“罪犯”。 休的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并未第一时间回答。选择金镑，安吉尔将会给她另外100镑，而选择非凡特性，她还要把之前的25镑退还回来，是要现金，还是卖出后能多赚一笔的非凡特性，让她陷入了两难的抉择。 此时三人已经在东区辗转了半小时，做了适当的反跟踪后来到东区与码头区交界的地方，塔索克河畔的一条小巷内。 在行动前，作为休提供巴伦居住位置的报酬，安吉尔许诺了她50镑现金以及巴伦自身财物的一半，虽然由于通灵赫拉斯的结果提示他们与军方甚至王室有关联，因而不能带走其他财物，但安吉尔还是遵守了自己的承诺，将一部分“战利品”拿出，供这位赏金猎人选择。 当然，在这次行动中，她自己才是收获最大的一个，不但得到了价值500镑的线索，还放牧了一位序列6的“法官”，获得了三个效果独特的非凡能力。 其一是赫拉斯曾多次在战斗中使用过的“禁令”，和恶魔之语不同，“禁令”不限制为某一条独特的规则，而是只要用古赫密斯语念出“此地禁止”，后面跟着的一小段话就会在一定的范围内生效，影响的范围大小和效果时间取决于使用者的序列高低，也和禁令的具体内容有关。 “禁止使用左轮手枪”和“禁止使用火器”相比，前者的持续时间和效果会优于后者。 其二，“流放”，可以制造一股无形的磅礴力量，将指定的物体驱离自己身旁，赫拉斯在刚才的战斗中同样使用过，而且用法相当独特，他并未指定某个人，而是将安吉尔释放的大量黑焰同时“流放”，将它们吹飞。 最后则是一个聊胜于无的能力，“威慑”，使用者可以通过大声呵斥，威慑周围的人，让他们心底生出想要屈服的念头，虽然这是“仲裁人”途径在序列9就能够使用的能力，但由“法官”释放的话，连休和谢尔曼这样的低序列非凡者都难以抗拒。 在脑中回忆了一遍放牧的“法官”能力后，安吉尔见休还有些犹豫，又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谢尔曼，后者此时已经在杀人后的紧张中恢复过来，目光看看休，又看看安吉尔，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谢尔曼，你在这次行动中表现不错，通过自己的消息渠道找到了真正的巴伦，还阻止了试图逃跑的他，唔……这将算作你在教派中的贡献，用于你晋升时换取魔药配方。” 安吉尔本想豪气地许诺一些其他的奖励，但想到自己囊中羞涩，最终只能开出了一张空头支票。 好在谢尔曼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教派……伱们是某个秘密组织的成员吗？为什么要追踪巴伦这种人口贩子？” 休皱着眉头插言道。 “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而且追踪巴伦只是我接到的私人委托而已，你挑好需要的奖励，以后就不要过问这件事了，巴伦和刚才死去的赫拉斯很可能是在为军方或王室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买卖，你牵涉太深不会有好下场的。” 安吉尔劝说着，突然想到休很可能会将事情透露给她认识的佛尔思，甚至是奥黛丽、格莱林特等贵族，连忙补充了一句： “更不要在其他场合，和其他人提起这件事，这是为了你好。” “你是指那位小姐和她的朋友们？我知道了。” 休扬了扬眉，表示明白安吉尔的真正意思。 而后她看向安吉尔手上的“罪犯”特性，抿了抿嘴，说道： “我选择这个非凡特性，它应该价值在200镑以上吧？” “是的，前提是你能在某些聚会上卖掉它，多出来的那部分就算作是……以后合作的诚意吧。” “罪犯”序列的特性并不好出手，在安吉尔心里它实际价值只有150镑左右，除去休会退回来的25镑，她只用额外付出125镑就能收获一位在东区颇有人脉的赏金猎人的友谊，还能让她不透露自己的身份，颇为划算。 当然，拿回25镑，交出特性时，安吉尔仍然有些心痛，划不划算是理性上的分析，而非凡特性从手中递出的负面情绪则全完出于感性。 “分赃”完毕，她看了看来时的方向，那边的东区街巷仍然静悄悄，没有追兵，也没有警察的巡逻。 “那么，大家各自分头离开吧，谢尔曼，我建议你立即换一处地方租住，最近你在寻找巴伦的事应该有不少人知道，如果对方有心追踪，很容易找到你的位置，这位赏金猎人小姐应对这种事有丰富的经验，你可以向她寻求帮助。” 安吉尔本想就此离开，但想了想，还是提醒了菜鸟刺客几句。 “我会看好他的，”休也点了点头，看向面色变得严肃的谢尔曼，“你回家收拾一下，先跟我去安全屋，这几天躲一躲，别和你的那些酒友见面了，风头过了再出来。” 没有进入战斗的状态时，谢尔曼又恢复到了那种唯唯诺诺的气质，在休的带领下，披着斗篷悄悄离去，安吉尔也在原地隐身，从另一条巷子离开。 她准备先回东区的安全屋，向愚者先生以及倒吊人汇报今晚的发现，如果对方同意，还会连夜向官方非凡者举报人口交易的案件。 ———— “佛尔思，我回来了。” 乔伍德区，两人合租的小屋中，佛尔思正在伏案赶稿，听到休·迪尔查到家的声音，她只是抬头表示知道了，而后又把目光投向桌上的稿纸。 最近，佛尔思向“塔罗会”的倒吊人和太阳先生分别委托了寻找“深海枪鱼的血液”和“食灵者的胃袋”的任务，这都是序列8“戏法大师”的主要材料，价值一共超过了600镑，已经超过了她的全部积蓄，甚至还包括休欠自己的那部分。 因此原本慵懒的作家小姐积极性十足地和出版社谈好了新书的内容，计划在年底前把初稿赶出来，赚取一笔不菲的稿费，为自己的晋升之路做打算。 这本新书的大纲她构思已久，又在加入塔罗会，听取大家的经历后修改了一些内容，形成了一个集探险、战斗、贵族恩怨、不可名状的恐惧等元素为一体的故事，此时思如泉涌，预计再有十天左右就能完成初稿了。 “每天回来都能看到你在赶稿，如果真的缺钱，我可以借给你一些。” 通宵未归的休把斗篷挂在门边，凑过来看了看桌上的书稿，瞬间被满页密密麻麻的单词晃晕了眼睛，像躲避什么一样退开两步，说道。 “不，这不是缺钱，而是一种紧迫感……”佛尔思放下笔，认真地看向自己的朋友，“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周围的人要么家财万贯，要么实力强大，而我混在里面，甚至都不敢说话……” “实力强大……你是在说我吗？” 休不解地问道，她最近才通过佛尔思买到了能替代“治安官”魔药主材料的特殊物品，晋升成为序列8，这也让她背上了沉重的债务，天天往返于东区和码头区，寻找悬赏上的通缉犯，或是帮助其他人完成一些非凡者力所能及的委托，赚取一笔笔或多或少的报酬。 “比你更强……我不是说你不强啦，而是她是那种，嗯，恐怕一只手指就能把我们碾死的非凡者，我这本书的主角就是她，冷静、强大，富有正义感。”佛尔思眼中流露出一丝憧憬，但瞬间又隐藏了起来，“但很可惜，我立下过誓言，不能把那个聚会的详细情况告诉你。” “嗯，我能理解。” 休倒是不以为意，她昨晚也才答应了某位强大的非凡者，不能将她的事透露给别人，但这个“治安官”能够确信，艾琳·沃森小姐肯定比佛尔思说的那位非凡者要更加强大。 想到这里，她也心生一丝憧憬，那是对强大力量发自本能的羡慕，两人沉默地对视了片刻，都移开了视线，把自己内心的秘密隐藏起来。 “对了，佛尔思，你说的那个聚会，会有人购买非凡特性吗？” 休突然想到自己昨晚的收获，掏出口袋中的子弹盒，小心翼翼地推开盖子，展示着巴伦死后析出的“罪犯”特性，继续说道： “能不能试着帮我卖掉它？如果能卖出个好价钱，我想我就能还清欠你的那些钱了。” 她现在还清债务、积极晋升的心思无比强烈，这不但是因为见识到了真正强大的非凡者的战斗，还因为自己终于在昨晚的行动中，摸到了一丝自己父亲死亡真相的线索。 “军方，还有王室，我会一个个调查清楚的！” 她暗暗想着。 (本章完) 第171章 商议 “倒吊人先生，我已经在东区寻找到了巴伦，并且通过某种手段得到了你需要的情报。 “巴伦自罗思德群岛的拜亚姆来到贝克兰德，目的是为了接手死去的人贩子卡平的生意，继续为某些人绑架、抓捕东区的流浪汉与贫民，将他们送出贝克兰德，送往未知的买家手中。其中大部分被带到海外，但也有一些特殊的留在贝克兰德附近，据说在西北方向，塔索克河旁。 “在审讯时，有一名序列6的‘法官’前来营救他，但失败了，根据我对他的通灵得知，他们受雇于几名戴着黄金面具的神秘人，其中甚至有‘仲裁人’途径的半神，而这些特征与鲁恩王国的军方和王室有重合，但缺乏进一步的线索。 “在战斗中，我杀死了巴伦与那名‘法官’，很可能已经引起了这些人的警惕，如果你不反对，我会尽快把此事举报给贝克兰德的官方非凡者。 “请尽快答复。” ———— 第二天一早，安吉尔还未从睡梦中苏醒，就“接到”了倒吊人的讯息，同样来自于愚者先生的转达，直接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感谢你，皇后小姐，我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结果。” 戴着兜帽，全身隐藏在斗篷中的倒吊人先是恭维了一番，而后迅速进入主题。 “伱获得的信息很有用，我将如约支付500镑酬劳，但需要等待几天，我目前还在海上，又或者，我可以用它冲抵制作神奇物品的‘联络费’，那同样是500镑。” 我选择现金…… 安吉尔默默地想着，继续看着灰雾中的倒吊人，她知道这位倒吊人无法互动，只是对方向愚者先生祈祷的片段。 “关于举报的事，我并无异议，制止这种违法且残忍的人口交易是必须的。但我要提醒你，这件事牵涉面可能非常广，就如同你说的，很可能后面站着鲁恩的军方，甚至王室的某位成员，要注意不要暴露自身。” 灰雾散去，安吉尔眼前浮现出自家卧室的天花板。 “倒吊人先生应该在苏尼亚海的某处，与贝克兰德有数小时的时差，否则不会这么早回复我……总不可能是愚者先生这时候才醒，才将我的报告转达给他吧……” 安吉尔在脑海中开了个不敬的玩笑，迅速起床洗漱，制作了简单的早餐，一边将培根与煎蛋塞进肚中，一边单手翻看着报纸，看看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信息。 a先生的集会果然再也没有出现过了……我还没去那栋别墅看过，是被抄了家，还是整栋夷为了平地？艾辛格·斯坦顿先生的聚会也很久没有举办了，应该和他被机械之心关注着有关，但欲望使徒不是已经死了吗？剩下的还有奥黛丽小姐带我去过的聚会，在医学院里的那个，但我不知道联络方式，只能找机会询问她…… 她翻动着报纸，目光迅速瞥过一条条新闻，扫过某条简短的报道时，停住了。 “东区火灾，波及数栋老式住宅，伤亡不详？” 拿过一张贝克兰德的地图，安吉尔在上面研究了一番，找到火灾发生的位置，发现正是她昨晚审讯巴伦、通灵赫拉斯的那处住宅。 看来他们背后的势力，那些黄金面具动作很快……果然昨天的通灵触动了某人使用的“守秘”，让他们发现了赫拉斯状态异常，迅速赶到了现场，毁尸灭迹…… 那么，将事情举报给官方非凡者的动作就需要慎重了，如果拖得太久，对方很可能已经处理完巴伦、赫拉斯的一切，甚至做好了反占卜，让官方非凡者无功而返，但过于鲁莽，又会像倒吊人所说的那样，暴露自身信息，遭到报复，甚至牵连到其他人…… 思索片刻，安吉尔决定去向她最信任的人商量一番，再决定该如何做。 ———— 雇佣马车刚驶入明斯克街，安吉尔就发现夏洛克·莫里亚蒂家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两轮马车，上面挂着警察系统的双剑簇拥王冠标志。 “抱歉，我记错地方了，再往前一条街，右拐。” 她不慌不忙地对车夫说道，看着窗外的景色后移，警用马车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而后才下了车，付完车费，缓缓往回走去。 远远地看着“机械之心”的执事伊康瑟上了车，指挥着两轮马车绕过一个圈离开明斯克街后，安吉尔才步行来到夏洛克家门口，正好看到后者准备关门。 见安吉尔到来，他有些惊讶地扬了扬眉，做出“请进”的手势，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我刚才看到‘机械之心’的那名执事来找你了，还是因为‘欲望使徒’的事吗？” 落座自己的专属沙发后，安吉尔看着忙碌着倒咖啡的夏洛克，微笑着问道。 “没错，他是来给那件事收尾的，不但提供了一笔不菲的奖金，奖励我们在追踪‘欲望使徒’时提供的帮助，还邀请我加入‘机械之心’的线人行列，就像艾辛格·斯坦顿那样，他说这次事件后，有很多私家侦探都这么做了。” 夏洛克倒好两杯咖啡放在茶几上，自己也坐在了安吉尔对面的沙发中，回答道。 “我们？他知道你和我有联系吗？” “也许是艾辛格提到过，或者他自己，嗯，误会了我们的关系，总之他让我把你的那份转交给你，我们一共有1300镑，属于你的有800镑，也许是因为你在艾辛格家成功挡住了对方的攻击，甚至击伤了他，因此获得的部分要更多。” 说到“误会”时，夏洛克嘴角抽动了一下。 但就算我们相识，伊康瑟应该也不会这么轻易把800镑交给其他人，除非他能确认这些钱会到我手中，比如利用那面奇怪的银镜阿罗德斯占卜过……对了，如果机械之心用阿罗德斯占卜我们，到底是“隐秘圣徽”能成功反制，还是“阿罗德斯”能成功窥视？ 安吉尔脑海中闪过几个奇怪的念头。 “我暂时用不到这些钱，你的‘无面人’魔药材料准备的怎么样了？如果急需用钱，就先拿去用吧。” 她目前的序列6魔药尚未消化，而序列5的配方更是没有半点线索，除了需要找倒吊人的工匠朋友制作神奇物品外，并没有急需用钱的地方。 “魔药配方我已经知晓，两件魔药材料应该很快就能到手，其中一件正是之前我从大地母神教堂里救出来的吸血鬼提供的，另一件恐怕要等某个聚会的成员帮我寻得……”夏洛克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缺钱，“另外，之前那批金条，我找到了一位之前有过合作的非凡者代为出售，也许这周之内就能拿到钱，除去给她的佣金，我们应该能拿到2800镑左右。” 2800……一人一半的话，就是1400镑，再加上800镑协助追踪欲望使徒的酬劳，我又变成有钱人了…… 安吉尔美滋滋地想着，突然反应过来： “她？” (本章完) 第172章 提什么扮演？ “咳，是‘她’，”夏洛克正端着咖啡准备送到嘴边，闻言仿佛被呛到般咳嗽了一声，回答道，“在勇敢者酒吧认识的一位中序列的非凡者，在贝克兰德的地下世界有一些人脉，我之前受过她的帮助。” “只是合作，并没有其他的交流。” 他补充了一句。 我也只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为啥要解释这么多…… 安吉尔有些不安地移开了视线，但心里莫名安心了一些。 客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对了，我今天来的目的…… 她想起自己来到这里的主要任务，又看向夏洛克，发现对方正嘴角带笑望着自己，赶忙说道： “我今天过来，是想……” 她把昨天晚上追踪到巴伦家，进行审讯，以及与赫拉斯战斗并将其杀死通灵的事详细地告诉了夏洛克。 听完昨晚发生的事后，这位非凡者侦探也收起了笑意，翘着腿陷入了沉思。 “你确定军方，甚至王室，都和这件事有关联？仅仅因为‘仲裁人’途径的非凡者吗？哪怕魔药配方捂的再严，也会有野生非凡者得到它们的。” 片刻后，他追问道。 “不光如此，还有上次卡平家中的非凡者们，以及事前、事后警方的冷处理，都预示着人口交易的事并不简单。最重要的是，王室和魔女教派很可能有某种合作，而后者已经确定是人口交易的组织者之一。” 安吉尔耐心解释着。 “据我所知，鲁恩王室的一位王子，埃德萨克·奥古斯都，爱上了一位平民女性，她的名字叫特莉丝，你应该不陌生。” 夏洛克在瞬间的疑惑后，双眼睁大，低声反问道： “廷根市？” “没错，就是那个‘女巫’，她已经成为了序列6的‘欢愉魔女’。” 安吉尔低声说道，仿佛怕声音被第三者听到。 “可我记得，她原来不是一位男性的‘教唆者’吗？王子居然会爱上她？”夏洛克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嘴角抽动了一下，“这让我想起最近看到的一本古老的典籍，里面提到了‘原初魔女’，也就是魔女教派信奉的那个存在，祂的名字叫‘奇克’，这可是个男性的名字！难道魔女教派选择成员时，有意往这方面去选择，出于某种恶趣味，或是教派的宗旨？” “‘原初魔女’奇克……” 安吉尔第一次听到这种秘辛，也有些震惊，但她很快回到自己的话题中，继续说道： “伱的怀疑是正确的，特莉丝确实不爱那位王子，王子的爱则浓烈到有点不真实。但他们的交往很可能有……某件物品的干涉，和安排。” 不敢说出那件物品的名字，安吉尔只是给了一个眼神，而夏洛克听到“安排”，立即理解了对方的意思，嘴唇紧抿着，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冷意。 良久，他才接着安吉尔的话头继续说道： “那么，加上前段时间在码头区试图召唤邪神的‘极光会’，这批人又已经聚在一起了，甚至还加上了某位王子……但这种位高权重的人为何要参与此事，总不会是为了……为了更大的权势？” 作为现今的鲁恩国王乔治三世的第五个孩子，埃德萨克在正常情况下是没有任何希望继承王位的，如果他想要更进一步，那么，恐怕就得制造出某些“不正常”的局面了，比如，让自己成为第一顺位的继承人，或是干脆密谋反叛…… 两人视线相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猜测。 “看来，你那位聚会上的朋友说的没错，这里面水很深啊……” 夏洛克感叹道，伸手拿起咖啡杯，却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安吉尔顺手帮他添上，苦笑着说道： “现在我也不知道该不该举报了，哪怕是官方非凡者，面对王室内部的明争暗斗，恐怕也会谨慎行事，更别说普通的警方，他们只会把举报信塞到档案室最深处，恨不得一百年都没人看到它。” “当然要举报，卡平的案子就是代罚者负责的，最终也见报了，三大教会和王室并非一条心，甚至有利益冲突的地方，更何况，这只是某一位继承权靠后的王子的动作，其他王室成员未必赞同他的做法，尤其是正当壮年的国王乔治三世……” 抚摸着愈加浓密的胡须，夏洛克分析着： “不过，举报也要讲究方法，你直接去举报，或者像上次那样雇佣流浪汉投递信件，都容易被追踪到自身，最好找一个能通过贵族联系到王室的渠道，让埃德萨克王子的政敌出面，把事情转变成王室的内斗。” 贵族……奥黛丽小姐！ 安吉尔立即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正义”奥黛丽可以通过她的父亲影响其他贵族，把水搅浑，而自己通过“塔罗会”联系对方，也难以被其他手段追踪。 等埃德萨克陷入王室内部的攻讦，自己再把事情举报给三大教会，就说王子身边有魔女教派的人…… 不过，这样是否反而合了特莉丝的意，她上次还说宁愿被抓进教会，在地下的监牢中关上一辈子，也不愿意继续待在王子身边…… 隐去关于塔罗会的部分，她把自己的思路整理后告诉了夏洛克，后者赞同了这种方法。 可惜，这样就得等到下周再找机会举报了，这些人说不定会借着这一周时间消除大部分证据，甚至斩断整条输送奴隶的路线，避免被顺藤摸瓜找到所有节点……但这样也会让他们放松警惕，他们以为我只找到了赫拉斯那一层，而我其实已经锁定了埃德萨克王子和魔女教派，有了对付王子的决定性证据。 安吉尔沉思着，为自己的谋划完善着细节，夏洛克则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似乎是昨天晚上没睡好，或是早上起的过早引起了睡眠不足。 “对了，上次利用镜子进行通讯时，你问我的魔药消化的怎么样了，”他为了活跃气氛，有些没话找话地说道，“我这几天试着进行了一些简单的扮演，加上刚才‘机械之心’的伊康瑟提供的‘反馈’，魔药已经接近消化完成了……我是想说，唔，你的魔药消化进度……” 想到了“欢愉魔女”的扮演方法，以及那一夜的疯狂，夏洛克的声音越来越低，他看着茶几对面的安吉尔瞬间涨红的脸，没敢继续问下去，暗暗懊悔自己瞎找的话题。 “你想要说什么？” 片刻后，脸上红润消失的安吉尔冷冷地看向夏洛克，紧抿着嘴问道。 “我的意思是，今晚……”夏洛克瞄了一眼窗外，发现现在正是艳阳高照的中午，顿了顿，还是选择继续往下说，“如果你需要继续进行扮演，我……” …… 明斯克街17号门口，刚回到家，准备开门进屋的房东萨默尔太太听到摔门的动静，看向自己租给侦探夏洛克·莫里亚蒂的隔壁房屋，见到一位年轻女性红着脸从门口快步离去，想起前些天狼狈的夏洛克来自家借女性衣物的表情，不禁感叹着： “年轻人真是有活力啊……” 仿佛听到了萨默尔太太的低语，那名女性捂紧了兜帽，脚步加快了几分。 (本章完) 第173章 黄雀在后 原本打算在明斯克街待到晚上，但却被夏洛克一番突然发言吓得落荒而逃的安吉尔乘坐着雇佣马车，在太阳西斜之前来到了北区的贝克兰德技术学院附近的私家侦探社，见到了已经合作大半个月的侦探雷蒙先生。 后者像是已经习惯了昼夜颠倒、持续不断的盯梢行动，脸色虽然有些差，但还算精神，见到自己的雇主到来，他从书桌抽屉中拿出一个文件袋，交给了安吉尔。 “经过多日的盯梢，前天晚上我们终于有了新发现，你寻找的那位男性在夜间偷偷来到了目标建筑旁，撬开一楼的窗户，扔进去一封信后溜走了，”雷蒙介绍着近几天的收获，“我们跟踪了他，找到了他的住处，并且进行了身份调查，确定了这人的身份。” “卡利瓦·杜彭，39岁，单身，贝克兰德技术学院机械系的讲师？” 看着侦探们搜集、调查到的资料，安吉尔有些惊讶，她没想到给莉莉·格兰杰送出多封威胁信的竟然是她的老师，这位大龄单身汉白天在学院中衣冠楚楚，教书育人，到了夜间就偷偷溜到学生家门口，撬开窗户往里面塞威胁信？ 要是信件内容变一变，这可就成了个狗血的爱情故事……她在内心腹诽着，瞄了一眼卡利瓦的住址，同样在北区，两条街外，步行十分钟内就能到达。 “谢谢你，雷蒙侦探，按照约定，我将额外付出5镑购买这份资料，这个委托就此结束。” 安吉尔收好资料，结好尾款后就离开了这家侦探社。 她并非不想让侦探们继续盯着莉莉家，找到更多的线索，但同时在盯梢的还有几名值夜者，如果长期有私家侦探在莉莉家附近出没，很容易引起这些非凡者的注意，那样反而适得其反。 在路上买了一份迪西馅饼和甜冰茶解决了午餐，她很快找到了威胁信的始作俑者，卡利瓦·杜彭的住处，技术学院的讲师收入尚可，这位卡利瓦又是单身汉，因此住处是栋三层小楼，不知是租住的，还是拥有产权。 在后巷中简单占卜了一次，确认卡利瓦不在家后，安吉尔直接撬开后门，从厨房进入了这栋小楼。 一楼的陈设相当简单，她并未找到太多有用的线索，只是知道了这位机械系的讲师私下是个陶艺爱好者，地下室堆放了很多制作粗糙的陶罐，只有起居室里摆着的制作精巧的拉坯机能证明他对机械方面的精通。 上了二楼，安吉尔很快在书房中找到了几封能证明对方私下行为的威胁信，笔迹与她在莉莉家中发现的一样，都是由非惯用手所书写，内容也大同小异。 凭在卡利瓦家中找到的这些信件，已经能向警方举报，把这个表里不一的讲师的真面目给揭露出来了，但安吉尔仍然有些好奇，对方这么做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对方是科尔·格兰杰手中亡魂的家属，正在计划对莉莉进行报复？又或者这位讲师对自己的学生怀有某些不好的念头，准备先威胁、后安抚，藉此获得莉莉的好感？ 脑中闪过几个可能性，安吉尔又一一将它们否定。 既然想不出答案，就利用“外置大脑”吧…… 她随手拿过一支钢笔，几封威胁信放在一起，掏出魔镜直接就在书房中进行了一次魔镜占卜。 “魔镜魔镜告诉我，卡利瓦·杜彭威胁莉莉·格兰杰的真正原因。” 注入灵性，念出占卜词后，魔镜表面很快浮现灰雾，显示出几段简短的画面。 几乎都是卡利瓦在家中、在学校的日常片段，有在讲台上讲课的，在起居室做陶艺的，甚至有写下威胁信的片段，但从中并未发现她需要的内容。 “占卜结果和我的需要完全不相关……这很可能是受到了某种干扰，并非直接掐断占卜，而是显示出某些虚假的结果？” 看着重新反射出她脸庞的梳妆镜，安吉尔沉思着。 晋升女巫后，她已经进行过不少次魔镜占卜，但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卡利瓦身后必然有某个精通占卜与反占卜的非凡者在保护他。 可自己曾在莉莉家利用威胁信进行占卜，切实地追踪到了这个讲师，当时并未被干扰…… 不，当时真的是“真正的占卜结果”吗？ 安吉尔陡然反应过来，也许第一次的占卜结果，就已经存在被误导，被干扰的可能了。 她想起夏洛克的一句话：“太过于依赖占卜，很容易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当时两人刚解决了一条被占卜结果欺骗，自己送上门来的恶魔犬…… 就在此时，安吉尔感觉书房窗户外西斜的阳光似乎有些黯淡，书房内的陈设也在瞬间的模糊后恢复了正常，就像是一瞬间的心不在焉导致的注意力涣散。 但手腕上隐秘圣徽的冰冷让她立即反应过来。 自己被直接从清醒状态拉入了梦境之中！ 她下意识地看向窗外，又瞥向门边，并未发现任何人进入书房，但她知道，就算是梦魇也拥有远程拉人入梦的能力，假设攻击者是一名“安魂师”，甚至可以在百米之外就做到这一切，并不需要以身涉险。 但单纯拉我入梦没有用，他必然还有其他队友的配合，比如趁着我陷入睡梦，在现实中靠近我，逮捕我…… 这是值夜者小队的行动方式！ 安吉尔心跳有些加速，她没想到自己居然成为了值夜者的攻击目标。 难道是监视、保护莉莉的那支小队？但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顾不得细想，她右手反握住隐秘圣徽，意念一动，立即从梦境中返回了现实，这个过程简单无比，她相信哪怕没有圣徽的帮助，自己也能很快发现身处梦境，摆脱这些桎梏。 对方或许只有序列7…… 这么想着，她睁开了双眼，窗外阳光仍然明媚，书房中的桌上还摆着她找出的几封威胁信，一切似乎没有变化。 但门外已经传来了快速、杂乱的脚步声，不止一人正在上楼，接近这间书房。 下一秒，安吉尔的身影消失在书房之中，同一时刻，房门被一脚踢开，黑发黑风衣的洛络塔一脚踢开房门，脸上有着刀痕的博尔吉亚与她错身而过，冲进了书房，举着的左轮手枪四处瞄准，却找不到任何人。 “逃了？不对，可能是隐身！” 博尔吉亚鹰隼般的目光扫过书房，毫不犹豫地举起左轮，快速扳起击锤，转动弹巢，跳过两发子弹，而后对地面开了一枪。 “砰——” 漫天飞舞的幻磷光粉之中，一道白色光晕勾勒出的轮廓出现在书房一角。 安吉尔做梦也没想到，在廷根市辛辛苦苦制作，上交给黑夜女神教会的“幻磷喷发”，居然有一天被用在了自己身上。 (本章完) 第174章 无面之人 “绯红！” 在安吉尔被幻磷光粉笼罩的瞬间，博尔吉亚身后的洛络塔就扔出了一枚薄薄的银片，口中同时喊出这个古赫密斯语的单词。 在值夜者内部，有数种战斗或辅助的符咒，一般都会利用“黑夜”、“绯红”等提前刻入符咒的词语进行激活，因而并不能根据念出的词语判断符咒种类。 但此时此刻，她只会使用这一种—— “沉眠符咒”！ 银片在空中燃烧起来，一股深沉而宁静的感觉蔓延开，首当其冲的就是挡在洛络塔身前的博尔吉亚，然后是书房之中的安吉尔，洛络塔则后退两步，回到走廊之中，举枪瞄准门口。 宁愿使用敌我不分的符咒，她也要拖延时间，让在楼下的的“梦魇”艾尔·哈森再次施展非凡能力，把不知为何醒过来的目标拉入梦境。 否则，能够隐身的敌人可不是两个序列8能解决的。 “咣当——” 重物倒地的声音传来，但只有一声。 从门口向书房内看去，博尔吉亚在符咒的作用下已经跪倒在地，这位序列8的“午夜诗人”正在竭力抵抗入睡的诱惑，但那道隐约的人形轮廓却已消失无踪。 ———— 自己制作的特殊子弹，安吉尔自然有对付的办法，她在洛络塔扔出符咒的瞬间就决定了避免与这些熟人起冲突，尽快离开现场，而后借着博尔吉亚中招倒地的几秒，解除了隐身，甩开身上的兜帽披风扔在一旁，排除了身上大部分幻磷光粉的影响。 然后，在洛络塔还没能反应过来之前，她直接从书房窗户一跃而下，借助“轻盈”落到地面，再次施展隐身，在街上行人还未注意到这里时离开了卡利瓦·杜彭的家。 直到此时，那名曾试图把她拉入梦境的“梦魇”都没有现身。 “三人一组，序列7的‘梦魇’带队，还装备了数量不多的‘幻磷喷发’子弹……最重要的是，居然都是我认识的人，这也太倒霉了吧，难道又是‘好运’手枪的作用？” 迅速躲到另一条巷子中，安吉尔才松了一口气，分析起刚才的情况。 “看来，我是被这队保护莉莉的值夜者当成了寄送威胁信的主犯？但他们应该也缺乏相应的准备，否则迎接我的起码是序列6的队伍，甚至会携带封印物……” 她侧头看向巷子外面，卡利瓦家门口静悄悄的，几位值夜者并未追出，很可能还在内部搜索、警戒。 “他们没有乘坐马车，应该是步行赶到这里，然后急匆匆地发动了攻击，这才给了我避免正面冲突的机会。” 最让安吉尔感到不解的是，她从雷蒙侦探手中拿到资料后立即就来到了卡利瓦家，途中甚至都没有接近莉莉·格兰杰的住处，一直在旁监视的值夜者们是怎么“跟踪”到这里来的？ 除非，干扰她占卜的那个幕后的非凡者，同时也对值夜者们进行了误导，甚至刻意暴露行踪，把他们吸引到这里来。 而这么做的目的，一定是…… ———— “咚咚——” 客厅传来重重的敲门声，莉莉·格兰杰迅速整理着身上的裙装，应了一句： “请问是谁？” 敲门声停止了，而后，一道女声从门后传来： “是我，上次找过你的警官，洛络塔。” 房门打开，洛络塔出现在莉莉家门口，她并没有穿警服，而是一身中性的便装，脸上带着警惕。 “抱歉，我刚从学院回来。”或许是经常见到这位女警官，莉莉并未表现出惊讶之情，而是面色淡然地把对方请进了家中。 洛络塔随意坐在了凸肚窗旁的沙发上，见莉莉准备去厨房拿咖啡杯，连忙制止了她，询问道： “我问几个问题就会离开。你今天在学校里有发现什么异常吗？比如有人跟踪你，或是某些学生、老师表现和以往不同？”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莉莉回到客厅，坐在洛络塔对面，皱着眉头反问道，“喔，是有一些异常，教我们机械动力原理的讲师，卡利瓦·杜彭先生请假两天了，他以前从不会这样。” “这个卡利瓦·杜彭，平时是个怎样的人？”洛络塔追问道。 “唔……他平时挺和蔼的，讲课非常细，对学生也很好，就是不太参加社交活动，下课后几乎见不到他，对职位也没什么追求，几次有晋升副教授的机会，他都主动放弃了。” 莉莉紫色的双眼向上看去，似乎在回忆自己教授过往的行为，但说出的都是些略带恭维性质的总结，听得洛络塔直摇头。 “我的意思是，他平时有没有对伱进行一些特殊的举动，比如特别的关注，甚至是骚扰？” “怎么会！” 莉莉惊讶地大声说道，但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双眼瞪大，震惊不已。 “你是说，杜彭先生他？” “没错，”洛络塔点了点头，面色严肃，“你的这位老师就是不断给你寄送威胁信的人，我们今天甚至追踪到了他家中，发现了不少还没送出的威胁信，笔迹也和你已经收到的那些相同，这是铁证！” “可他……老师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甚至夸我很有天分，毕业有机会留校……” 这位女学生显然受到了不轻的打击，尊敬的老师竟然是频繁威胁自己，让自己寝食不安的元凶？ “这就要你自己来解答了，你最近几个月到底做了些什么让他感到愤怒的，或者至少让他有所误会的事？” 洛络塔双手交叠，身体前倾，无形的压力让莉莉有些惊慌失措，她上半身向后退着，直到被沙发靠背抵住，无法再远离这位咄咄逼人的警官。 “我……我最近没有耽误学业，更没有在课堂上提出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至少他的课上没有，”她双眼眯起，紫色眸子中流露出一丝迷茫，让洛络塔神色有些变化，“或许是因为我和那个因蒂斯来的学生接触的原因？” “什么学生？”洛络塔眉毛上扬，追问道。 “谢里克·马丹，一个因蒂斯出生，但这几年都住在贝克兰德的男孩，跟我一样大，一个年级，”莉莉回答道，“但两个月前他就退学了，无影无踪，大家都联系不上他了……不会真的和谢里克有关吧，我就是那时候收到威胁信的……” 她越说语速越快，像在说服着自己，而后突然停顿。 “一定是那个箱子，谢里克留下的箱子！” 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她大声说道。 “留下的箱子？你放在哪了？” 终于听到了重要的线索，洛络塔的语气有些激动，但莉莉却以一种疑惑的表情看向她，反问道： “不是已经交给你们了吗？我还指望从你们那里得到答案呢。” “抱歉，是我记错了……但箱子是我的同事负责的，我并不清楚。” 洛络塔面色如常地回答道，同时从沙发上站起，看向了窗外，片刻后继续说： “我会去询问他们的进度，如果有新的消息，立即通知你，对了，你最近也要注意接近你家的陌生人，你的老师卡利瓦·杜彭或许还有其他的同伙。” “同伙……” 莉莉口里重复着这个词，脸上表情变幻，不知是害怕还是疑惑。 见洛络塔已经走到门边，她连忙赶上去，问道： “如果没有其他的线索，能否把谢里克的箱子还给我，那里面……” 她突然闭上了嘴，眼睛看向刚打开的房门，洛络塔同样看着那个方向。 大门外，街角处，一道身影缓缓地走来。 那是金色长发，但穿着完全不同的另一个莉莉·格兰杰。 (本章完) 第175章 密修会的目的是？ 两个莉莉·格兰杰？ 远处那个莉莉显然还没有发现自家门口的异常，她低着头缓缓朝这里走来，但“洛络塔”的双眼已经带上了熔岩之色，口唇微张，吐出污秽的恶魔之语： “缓慢！” 她身后的另一个“莉莉”身体瞬间僵硬，已经捏在一起，正准备打响的拇指与中指凝固在空中。而后，无形的丝线自四面八方急速蔓延过来，将她的身体紧紧缠住，此时，“洛络塔”才回过头来，看向这个脸上露出冰冷笑容的金发紫瞳少女。 下一秒，无法动弹的少女身体各处窜出明黄色的火焰，“啪”地一声，于火焰之中消失了。 “洛络塔”一手已经掏出左轮手枪，另一手抚向“魔术怀表”，但犹豫片刻，还是没有按下表冠。 对方是“无面人”，至少也是序列6，火焰跳跃的距离和使用间隔都强于“魔术怀表”拥有的序列7“魔术师”非凡特性，自己是没有机会追上对方的。 而且，身后已经传来了真正的莉莉·格兰杰的惊呼，她回头看了一眼惊慌失措的另一位金发紫瞳少女，伸手拂过身体，在对方惊骇的目光中隐去了身形。 …… 安吉尔在路边蹲守了足足五分钟，那三名和她起了冲突的值夜者才匆匆赶回莉莉家，看得她内心暗暗叹息。 “要不是我提前过来，发现了那个‘无面人’的阴谋，只怕莉莉已经被她骗走了……” 在刚才的等待时间，她已经猜到了假扮莉莉的“无面人”的真正目的： 首先，三名盯梢的值夜者很可能是“无面人”本人，或是她的同伙通过某种方法引走的，甚至现在看来，卡利瓦·杜彭的所作所为，都可能源于这伙人的指使，目的在于找机会引开莉莉身边的值夜者。 其次，这名“无面人”来到莉莉家中，如果莉莉在家，就假扮值夜者，如果莉莉不在，就假扮莉莉等待值夜者返回。而她的真正目的，恐怕就是她口中那个失踪的因蒂斯学生，谢里克·马丹和他留给莉莉的箱子了。 最后，值夜者很可能也有守株待兔的心思，但他们以为来找莉莉的会是科尔·格兰杰，所以还准备了应对隐身的特殊弹药，但没想到歪打正着，真的差点抓到了安吉尔，反而让“无面人”钻了空子。 而逃脱值夜者围堵的安吉尔也抱有类似的想法，因而使用了“无面人”非凡特性，变成了值夜者小队中唯一的女性，“掘墓人”洛络塔，试图从莉莉口中套取线索。 没想到两个“无面人”不谋而合，互相隐瞒身份撞到了一起，甚至在没发现对方真实身份的前提下进行了相当长的对话，交换了不少线索。 这奇妙的巧合让安吉尔在廷根市被封印物“0-08”安排的经历重新浮上心头，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又被因斯和0-08安排上了，但她左思右想，自己在贝克兰德并没有暴露过身份，也没有接触到因斯和他的封印物，为了不引起对方注意，连提都不敢提起他们，如果这样都能被封印物察觉，那自己早就被魔女教派、极光会找上门来了。 “这么看来，整件事很可能是‘无面人’的巧妙安排，她晋升自‘占卜家’，或许通过占卜了解到了值夜者的安排，以及另有人雇佣私家侦探进行盯梢，所以用计让两股势力碰在一起，自己则浑水摸鱼……这些做法，有点像是寻找安提哥努斯笔记时‘密修会’的安排，这些人不会也是密修会的成员吧？” 她隐身躲在街角，喃喃自语着，看到洛络塔和博尔吉亚护送着莉莉上了一辆警用马车，这才放心地离开。 出了这种事，值夜者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继续利用莉莉·格兰杰“钓鱼”，必然会把她安排到更安全的地方，而“无面人”经过这次失败，短时间内应该也不会再尝试接近莉莉，至少这段时间，她的表姐算是安全了。 唯一的问题在于，这件事只是被延后，并非被解决，谢里克的箱子中到底有哪些让“无面人”绞尽脑汁也要得到的东西，恐怕只有值夜者们才知道了。 ———— “密修会？你为什么要问他们的事？” 周三下午，怀着对莉莉·格兰杰的担忧，安吉尔来到赛薇莉亚·兰登男爵夫人家，见到了这位失踪半个月之久的欢愉魔女，她名义上的上司。 赛薇莉亚听到安吉尔的疑问后，有些惊讶地看着她，随后敷衍地进行了回答。 “偶遇了一个会变幻面貌的非凡者，很可能是‘无面人’。” 安吉尔语焉不详地说道，想从这位魔女口中挖点情报出来，自己一毛不拔的话可做不到。 “唔，无面人……那确实是密修会的人，据说他们掌握了几乎所有的‘占卜家’途径的魔药材料，野生的占卜家不可能晋升到这个阶段，”赛薇莉亚思索片刻，回答道，“你最好少跟他们扯上关系，这帮人精于躲藏，长于算计，如果你见到了他们，那说明他们已经把伱纳入计划之中了。” 这段评价安吉尔颇为赞同，她昨天遇到的“无面人”几乎已经达成了目的，要不是自己拥有反占卜的“隐秘圣徽”，一定也已经被占卜算计进去了。 “而且，密修会很可能已经被因蒂斯收编，成了官方组织，他们的大使前段时间在贝克兰德遇刺，这帮人应该还在气头上，你可别往枪口上撞。” 赛薇莉亚补充道，翘起的腿换了个方向，让自己坐着更舒服些，毫不在意裙下风光被坐在对面的安吉尔看到。 “你是在担心我的安全？” 安吉尔移开视线，反问道，同时通过这条线索解决了内心的疑惑，昨天出现在莉莉家的“无面人”果然是冲着因蒂斯的失踪学生，以及那个箱子而来的。这里面甚至牵扯到了死去的因蒂斯大使，他们没有用过激的手段强抢，恐怕是担心两国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张。 “我只是怕还没来得及带你去见绝望女士，你就死在了某条下水道里。”赛薇莉亚毫不客气地驳斥道，“对了，你自己准备好，最多下周，绝望女士就要回贝克兰德了，她要见你一面。” 安吉尔感觉自己心跳都慢了半拍，她虽然一直有预感，迟早要见到这位魔女教派的半神，但被这么直接地安排好时间，仍让她有些慌乱。 一位半神而已……大不了求助愚者先生，祂的座下不是有天使吗？ 在内心安慰着自己，安吉尔迅速换了个话题，谈到了特莉丝企图逃跑的事。 她知道这位倒霉的欢愉魔女身旁眼线众多，哪怕自己不说，恐怕魔女教派也早就得到了消息，这也是安吉尔没有答应帮助特莉丝的主要原因。 “她一直这么不安分，很让人头疼，还好我们的防范措施足够完善，否则她早就逃离埃德萨克身旁了，”赛薇莉亚果然没有惊讶，而是微笑着说道，“好在时间不会太长，很快我们，以及她，都能得到解脱。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她居然没有找上你，让你协助她逃跑，之前的每个监视者几乎都被她拜托过，我们清除了不少被她诱惑的蠢蛋。” 其实她已经找过我了，可惜“诱惑力”并不太大…… 安吉尔腹诽着，面色如常，甚至拈起了桌上的糕点开始享用。 “对了，上次我让你找的信奉‘愚者’的秘密组织，这半个月来有什么收获吗？” 安吉尔刚咽下的酥饼卡在了喉咙里。 (本章完) 第176章 压力和动力 “不，没有新的线索。” 强行咽下那口酥饼，安吉尔强装镇定回答道。 “嗯，你继续关注他们，另外，也寻找一下某些以塔罗牌为标志的家伙，比如‘审判’，比如‘倒吊人’，他们在东区隐藏的可能性很大，喜欢在作案之后洒下塔罗牌，你记得极光会的神使‘d女士’吗？就像她死亡时一样。” 安吉尔刚听到“塔罗牌”时，几乎要以为这位欢愉魔女已经知道了愚者先生和塔罗会的关系，但待赛薇莉亚说完，她才发现这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任务。 搜寻信奉“愚者”的人，应该是极光会透露给魔女教派的，而这次寻找“审判”和“倒吊人”，则是因为赫拉斯与巴伦的死亡现场被我洒下了塔罗牌的原因…… 看来军方、埃德萨克王子、魔女教派、极光会，这些家伙已经毫无顾忌地在一起合作了，甚至军方的人死在了东区，魔女教派都会帮着寻找线索…… 安吉尔揣测着。 反正她也不会去自己查自己，而谢尔曼已经归属安吉尔管辖，没有越级上报的机会，更何况他也没看到安吉尔洒下塔罗牌的动作，充其量只知道自己参与了魔女教派的一次小行动罢了…… 她随口答应下来，甚至还试着搅了搅浑水： “最近极光会刺杀了王国的尼根公爵，以至于a先生的集会地点被官方非凡者和军方查抄了，而奥黛丽的一位朋友透露，军方的军情九处一直在寻找‘塔罗牌’组织的线索，会不会整件事都和d女士之死有关？” 被这一通胡言乱语弄得有些迷茫，赛薇莉亚瞪大了双眼看向安吉尔，好一会才缓过劲来，面色古怪地摇了摇头，回答道： “说来你可能不信，这次‘极光会’真的是无辜的。” …… 安吉尔离开兰登男爵宅邸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月光被贝克兰德的雾霾散射出半边渗人的绯红，让行人稀少的西区笼罩在诡异的氛围之中。 坐在雇佣马车上，安吉尔有些忧虑地回头看了看，赛薇莉亚家在视野中不断缩小，但压在她心头的“绝望女士”却随着十二月的临近，越来越庞大。 虽然阿里安娜女士提供的“隐秘圣徽”效果出乎意料地好，让她在贝克兰德的数月中从未被从占卜等神秘学手段发现真实身份，但谁也没法保证隐秘效果能在直面一位序列4，一位半神时发挥作用。 只要绝望女士看出半点不对，序列6对上序列4，还是同途径的魔女，她恐怕连逃跑都没有任何机会。 愚者先生的天使庇护呢？ 从奥黛丽的经历中可以看出，天使的庇护确实能有效地阻止官方非凡者的窥伺，但也仅此而已，如果愚者先生真的能护佑所有塔罗会成员周全，那奥黛丽遇到d女士就不需要我来争取逃跑时间了…… 恐怕“绝望女士”的这一关，只能靠我自己了……安吉尔叹了一口气。 她加强实力，晋升序列的心从未如此强烈。 根据她的过往经验，哪怕没法晋升序列，只要消化本序列的魔药，对各种非凡能力的掌握也能有极大的提高，一个刚晋升“欢愉魔女”的非凡者，和已经完全消化“欢愉”的非凡者，实力是完全不同的。 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地抚摸着手指上的“狂乱指环”。 “麻烦下个路口左转，去乔伍德区的明斯克街。” 犹豫片刻，安吉尔还是下定了决心，对雇佣马车的车夫说道。 ———— 深夜，圣赛缪尔教堂地下的值夜者驻地。 几名值夜者正神采奕奕地在资料室中翻找着堆积如山的卷宗，搜寻一切和“恶魔召唤”有关的内容。这个时间段正是“不眠者”们最精神的时候，但其中一人例外。 戴莉·西蒙妮打着哈欠，帮其他值夜者传递着卷宗，但她面前的那份已经很久没有翻动过了。 “砰——” 大门被推开，两名披着风衣的男性一前一后走进资料室，几人看清带头的那位，纷纷停下手中动作，打了个招呼： “队长！” “红手套”小队队长索斯特点了点头算作回答，而后直奔坐在角落的戴莉而去，他身后跟着的则是伦纳德·米切尔，新加入索斯特小队的红手套。 “戴莉，有新的收获吗？” 坐在戴莉对面的椅子上，索斯特摘下手套塞进口袋，取下他标志性的浮夸礼帽后询问道。 “大多都是些几十年前的案子，有些已经告破，有些至今是悬案，作案者估计都已经离世了。” 眼影厚重的“死灵导师”推开眼前的文件，回答道，随后将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的伦纳德： “伦纳德，我要是伱，就早点离开这个家伙的队伍，你跟他回贝克兰德有一个月了，‘塔罗牌’、‘愚者’，现在又是召唤恶魔的痕迹，案子接了不少，有解决过一个吗？” “索斯特队长一直在努力调查线索。” 伦纳德抿着嘴回答道，面色沉静，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索斯特队长’……” 戴莉有些触动，后续的讥讽之语也卡在了嘴边。 其他几名值夜者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双眼紧盯自己手头的文件，资料室内一时间只剩纸张翻动的“哗哗”声，直到索斯特自己笑了笑，开口道： “你说的对，戴莉，我手头的案子确实挺多的，而且都没法在第一时间解决，但我这次来并不是为了继续寻找线索，而是又有新的事发生了，说不定跟廷根的小队还有一点关系。” 戴莉的目光瞬间锁定在他的脸上。 “三个月前，廷根惨案之后，贝克兰德的值夜者就接到了保护安吉尔·格兰杰的表姐，莉莉·格兰杰的任务，他们帮助目标更换了居住地点，租住了离圣赛缪尔教堂更近的房屋，并利用神秘学手段防范了一般的诅咒、占卜。” 索斯特低沉的声音回荡在资料室内。 “两个月前，格兰杰小姐开始不断收到直接塞进她家的威胁信，内容都是些宽泛的口头威胁，我们调查后锁定了嫌疑人，是她的老师，贝克兰德技术学院的卡利瓦·杜彭。由于对方缺乏作案动机，且行为古怪，我们没有实施抓捕，而是继续增派值夜者盯梢，想锁定幕后主使者。 “直到前天，卡利瓦在送出最后一封威胁信后突然失踪，就连占卜手段都无法找到他的去向，而后，保护莉莉家的艾尔·哈森小队发现卡利瓦再次出现在附近，跟踪对方来到他家，却遭遇了一名女性非凡者，在短暂的战斗后让对方逃脱了。” “逃了？对方实力很强吗？” 戴莉不解地追问道。 “她可能有序列6以上的实力，艾尔·哈森将她拉入梦境的尝试失败了。但在同小队的洛络塔与博尔吉亚围上去时，对方只是快速脱离了接触，并没有伤害他们，似乎是有所顾忌。 “之后才是最奇怪的一点，艾尔·哈森小队赶回莉莉家时，这位仍在技术学院就读的学生刚放学回家，但她发现自家门口站着洛络塔，以及另一个自己。要不是艾尔用入梦确认了这件事的真实性，他几乎会认为这个少女在说胡话。” “两人都是假的？他们有某种能变幻外貌的方法，或是神奇物品？” 伦纳德好奇地问道，他也是半路被索斯特叫到这里来的，之前并没有了解艾尔·哈森小队的遭遇。 “确切地说，这是一个魔药序列，是‘占卜家’的序列6，被称作‘无面人’。从魔药名称就能知道，他们可以变成各种不同的样貌，没有固定的面容。”索斯特微笑着回答道，“这些资料并没有下发给各地的小队，你们不了解也很正常。” “能随意变化样貌，伪装成他人的非凡者，这可是非常重要的信息，为什么只保存在贝克兰德？” 旁边一名装作在查阅资料，实际上一直侧耳倾听的值夜者问道。 “这些信息密级并不高，但涉及到一个棘手的组织，它其中一个名字你们或许都听过，叫做‘密修会’，”这位红手套队长故作神秘地说道，“但另一个名字，或者说吸收了‘密修会’的那个组织的全称，是因蒂斯共和国的情报与国土安全委员会下属第八局，简称‘第八局’，在鲁恩王国内，它可以说是个彻彻底底的间谍机构。” (本章完) 第177章 两场对话 因蒂斯共和国的间谍机构…… 几名资深值夜者都沉默了，他们大多都在贝克兰德任职多年，也经常和军方甚至贵族们打交道，对大国之间在台面下的各种“小动作”并不陌生，但“第八局”这个名称却甚少接触。 一旦跟外国间谍扯上关系，哪怕对方也是非凡者，案件都要交给军方的“军情九处”来处理，三大教会经常惹上一身骚，却拿不到半点有用的东西。 这也是三大教会这些年反复向王室施压，试图派遣人员进入军方的原因，可惜国王乔治三世，以及军方内部的势力一直用各种方法试图阻止。 当然，风暴教会作为与海军合作最为紧密的教会，相比黑夜教会、蒸汽教会还是有一些情报上的优势。 伦纳德和戴莉都是这几个月才调任到贝克兰德教区，并不清楚内部的纠葛，此时听到索斯特的话都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情。 索斯特很满意众人，尤其是戴莉的反应，换了个坐姿，继续说道： “根据我们前期的分析，莉莉·格兰杰被人盯上很可能与她拿到的一个箱子有关，箱子是技术学院的学生，因蒂斯人谢里克·马丹失踪前交给她的，之后则由我们进行保管。 “经过调查，神秘失踪的谢里克·马丹很可能与两个月前遇刺的因蒂斯大使贝克朗·让·马丹有关，我们想利用这件事把幕后隐藏的人钓出来。其结果你们也看到了，两名‘无面人’出现在她家中，一个变成了值夜者洛络塔，一个干脆变成了格兰杰小姐本人。根据少数目击者的证词，她们甚至还起了冲突，差点在门口打起来，这说明密修会，或者说第八局，对此事有异常的关切，甚至派出了不止一组人。 “因此我们在事发后转移了莉莉·格兰杰，对她加以更严密的保护，同时向外散布消息，让他们都知道箱子已经到了我们手中，这样可以避免这些因蒂斯人狗急跳墙，出手伤害她——虽然从这次冲突看来，这帮人已经算是很克制的了。” “你说了这么多，箱子里到底装着什么，以至于这些平时隐藏极深的家伙都忍不住跳出来了？” 戴莉皱着眉头打断了索斯特明显有些卖弄的介绍。 “这是连圣安东尼大主教阁下都感到好奇的一点，箱子的锁扣和封印被解开后，里面是空的。” 空的？ 一直在旁翻阅这次行动资料的伦纳德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向索斯特，他微微歪头，期待脑海中的苍老声音发表一些看法，为他解答疑惑，可惜今天的老头格外安静。 “当然，这种事说出去也没人会信，大家只会认为是值夜者，是黑夜教会扣押了物品，所以箱子是肯定不会被交出去的。” 索斯特补充道，目光从在场所有人身上一一扫过，在戴莉身上停留了片刻，最终落在身旁的伦纳德身上。 “伦纳德，你一直在翻看资料，对此有什么看法？” 像是上课时被叫到名字回答问题的学生一般，伦纳德表情严肃中带着些疑惑，皱眉询问道： “我在行动记录中注意到一点，艾尔·哈森小队携带了用于反隐身的特殊弹药，据我所知，这种偶然得到的弹药数量稀少，且暂时无法复制，他们是怎么知道会碰上能隐身的非凡者的？” “因为他们的目标一开始并不是‘密修会’或‘第八局’，而是另一个伱们想找的‘格兰杰’，对吧？” 戴莉那带着慵懒的声音传来。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那名教唆者，科尔·格兰杰在廷根市失踪后就渺无音讯，莉莉·格兰杰是他的唯一亲人，他有很大可能会偷偷来见自己的妹妹。”索斯特回答道，“很可惜，大家蹲守了三个月也没有任何收获。根据艾尔·哈森所说，这次出现在卡利瓦家的非凡者，疑似序列6‘欢愉魔女’的女性外貌特征也与格兰杰一家完全不同，是女性科尔的可能性极低。” “这个不顾自己亲人的通缉犯，现在也许在哪里逍遥快活呢。” ———— “一个，两个，三个……你看，我就说了我也能搞定吧。” 数了数自己刚煎好的外表完美的溏心蛋，安吉尔嘴角带笑，有些得意地对身旁正在切面包的夏洛克说道。 “右边那个看上去不是溏心的。” 烹饪高手夏洛克瞥了一眼就发现了不对，毫不客气地指出了问题，安吉尔不太相信地用叉子戳破了那枚煎蛋，发现内部的蛋黄确实已经凝固了。 “这个归你了。” 她脸上的笑容也和蛋黄一样凝固，抿着嘴将这枚失败的煎蛋拨到为夏洛克准备的餐盘中，想了想，又把另一枚溏心蛋拨弄过去搭在上面，和之前煎好的培根、猪肉香肠堆在一起，让对方的餐盘中食物更加丰盛些，而后才端起两人的早餐，来到了已经点上了壁炉的温暖餐厅。 随着夏洛克将涂抹了果酱的白面包和咖啡端来，两人开始享用这顿丰盛的早餐，填补过度干瘪的肚子。 “还需要面包吗？” 看似优雅，但实则狼吞虎咽地解决了自己那份食物，夏洛克看着安吉尔面前空空的餐盘，又起身去切了几片面包，转头询问道。 我看上去像是那么能吃的人吗？ 安吉尔撇了撇嘴，端起咖啡准备用行动拒绝，但黑咖啡下肚后又感觉自己确实没吃饱，只得小声地回答： “……多抹点草莓果酱……” 这么饿还不是怪你！ 看着一脸笑意的夏洛克端着面包回到餐厅，安吉尔有些生气地想道，抓起面包狠狠地一口咬下。 …… 用过早餐，安吉尔回到了客厅里，坐在了凸肚窗旁的沙发上，享受着冬日里难得的朝阳，夏洛克也在对面落座，但看上去还有些疲惫。 “没睡醒吗？要不要再来杯咖啡？” 安吉尔好奇地询问夏洛克，后者眼神不自然地移开，摇了摇头道： “不，不用咖啡……咳，昨天，对，昨天我有位朋友离奇去世了，我是在想这件事情。” “是吗？那你说说看？” 带着不相信的笑容，安吉尔追问道。 “他叫塔利姆·杜蒙特，是鲁恩的贵族后裔，但因为某些事失去了继承爵位的权利，现在只是一名马术教师，”没想到夏洛克真的侃侃而谈，介绍起那位朋友来，让安吉尔为怀疑对方的自己感到了一丝羞愧，“我们曾经有过不少合作，他甚至为我介绍了参与脚踏车研发项目的投资人。” “塔利姆平时身体健康，精神最近也不错，但昨天在俱乐部，他居然当着大厅几十人的面，就那么倒在地上抽搐着死去了，前后仅仅数秒，根本让人来不及反应。他死前手紧紧按着心脏部位，像是急病发作，但我在灵视之中看到，他的心脏部位有一缕缕黑色气息飘散，明显是有人谋害了他。 “由于塔利姆信仰风暴之神，根据超凡事件的管辖原则，这件案子会由‘代罚者’接手，但我当天就得知，案件被王室要去了，以他目前的身份，哪怕死法涉及超凡因素，王室也不应该会管。 “他的死有古怪，而且很可能与王室有关！” 夏洛克有些严肃地说道。 (本章完) 第178章 死于诅咒？ 捂住胸口死去…… 安吉尔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心肌梗死”、“恶性心律失常”等医学用语，这些超出时代的专业词汇在鲁恩语中甚至都没有相应的表述。 但如果涉及超凡力量，那可能性就多得多了…… 她自己都有数种方法能在不接触目标的情况下让对方悄然死去，当然，前提是目标只是普通人，如果是非凡者，体质和非凡能力或许能帮他们躲过死亡的厄运，但根据序列不同，也得付出高低不等的代价。 “毒素，或是诅咒？” 她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夏洛克点了点头，说道： “我认为应该是诅咒，他吃的食物都由俱乐部提供，如果有人下毒，很难精准地只让他毒发身亡，其他人毫发无损，可诅咒却能做到这一点。但当时人多眼杂，我没能从他身上拔下头发或是拿走贴身物件，这导致后续针对他的占卜直接失败，没能获取凶手的信息。” “就算拿到占卜媒介也很难做到，精通诅咒的途径，比如我这样的魔女，同样精通占卜与反占卜，哪怕占卜高手也很难突破限制，”安吉尔嘴角带着笑意，不客气地否定了夏洛克的说法，“而且诅咒的方式有很多，利用血液、毛发，或者诅咒人偶，甚至很久前的一次身体接触，都能让凶手在远处锁定目标施加诅咒，而不用暴露自己。” “但你提到了王室要走了这件案子，而我们已经知道王室与魔女教派有密切的合作，那凶手的身份其实已经很明确了。唯一的问题在于，王室与魔女教派为何要杀死这个马术教师，对方已经没了爵位，远离了政治权力，应该不会惹上奇怪的麻烦，除非他爱上，或是被某位王子、公主爱上，因为身份悬殊，被王室杀人灭口了？” “爱上王子？” 夏洛克有些震惊地看向安吉尔，但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抿着嘴说道： “……他确实有提到什么‘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滋味’，但表现出很幸福，很安定的状态，完全没有爱上身份悬殊的人的担忧和苦恼……唔，也不是完全没有，之前他有过类似表现，但似乎已经得到了解决。” 两人讨论片刻，都没有得到结论，安吉尔为了验证自己的“反占卜”猜想，甚至还掏出了魔镜当场进行了一次魔镜占卜，可耻地失败了。 “看来这件事的真相，恐怕只有王室和魔女教派知道了，或许我可以试着从他家偷出几件物品，强化联系，也许能占卜出一星半点线索……” 夏洛克仍有些不甘心，似乎是很为这位朋友的死而感怀，安吉尔不知如何安慰他，只能另外找了个话题让他转移注意力。 “说到魔女教派，我可能十二月初就能见到她们在贝克兰德的领导者，一位半神的魔女了，”想到赛薇莉亚多次提到的“绝望女士”，安吉尔内心也有些忐忑，“据说她们在不久后会有个‘大计划’，而这将由‘绝望女士’来完成，或许等她回到贝克兰德后，可以把她的行踪举报给正神教会，将她们一网打尽……” “半神？序列4？” 扬了扬眉，夏洛克有些急切地追问道。 “是的，当然，我也没有见过绝望女士本人，都是听其他教派成员描述罢了。而且我会做好伪装，加上反占卜，被对面识破的可能性并不大。” 见对方有些焦急，安吉尔没来由感到一阵安心，连忙出言安慰。 “再说，如果解决不了，我还可以向愚者先生求助，祂应该会有办法的吧。” “愚者……先生。” 夏洛克喃喃重复道，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有些失焦，片刻后才点了点头，赞同道： “确实，愚者先生一定会有办法的。” 他话锋一转：“你昨天傍晚到我家来，嗯，想加快扮演进度，难道也是因为这件事？” 一提到昨晚，安吉尔就感觉脸上有些燥热，下意识地觉得这种说法不妥，想要否认这点，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最终还是轻轻点头回答道： “是的……” 两人同时移开了目光，不再言语。 “咳，今天你还有其他什么安排吗？” 许久之后，先开口的是夏洛克。 “研究从伱这里抄录的《秘密之书》，制作特殊弹药，或许会去东区看看我手下那个菜鸟‘刺客’，免得他惹上奇怪的麻烦，还要联络与我合作的另一位‘欢愉魔女’，报告最近的消息，顺便询问一下……” 询问自己的“欢愉”扮演进度出奇地快的原因——她没好意思把这句话说出来。 “你呢？”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反问道。 “也许出门寻找一些扮演机会，我的‘魔术师’这几天应该就能完全消化了，顺便去南区的丰收教堂看看那个倒霉的吸血鬼埃姆林，半夜去探索一下贝克兰德西区的遗迹。” 没想到夏洛克的生活这么丰富多彩，安吉尔有些错愕地重复：“西区的遗迹？” “是一座第四纪图铎时代的遗迹，之前我接到某位房主的委托，调查他房屋内的一条密道，最终进入了这座遗迹。但因为里面有个恐怖的恶灵，所以为了防止其他人进入，我炸塌了那里的入口，阻断了进入的通道。 “但是一位很可能是图铎家族后裔的从男爵，之前装疯卖傻躲避他人视线的家伙，如今又开始挖掘密道，试图进入遗迹，循着他家数位死在遗迹中的长辈的脚步唤醒那个恶灵。所以我们准备去‘劝阻’一下这位半夜还加班的土拨鼠，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从此打消这个蠢念头。” 听着怪有意思的…… 安吉尔想着，突然意识到话中的问题。 “你们？” 她总感觉最近有过类似的对话，又疑惑地补充道： “是上次帮你转卖金条的女士吗？” “……是。” 夏洛克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点头确认了这一点。 “那你……不介意队伍里多一个人吧？” “那座遗迹里面的恶灵很危险，我……”夏洛克张嘴就想拒绝，但看着安吉尔逐渐严肃的眼神，抿了抿嘴点头道，“好吧，我和她商量一下，不过应该没有问题。” “但是，今天晚上你要配合我，完成一次扮演，咳，我是说正常的扮演。” 他有些画蛇添足地解释着，反而让两人又红了脸。 ———— 夜间，西区和皇后区交界的威廉姆斯街，一座废弃的小教堂再次迎来了一位熟人。 两鬓斑白，面色萎靡的拉夫特·庞德从男爵搬开教堂内部角落里的石块，露出了后方隐藏的洞口，他拿起携带的挖掘工具、油灯，推着运土的筐篓，屁股拱起，熟练地钻进了地道内，双腿双肘并用，飞快地向深处移动。 这位亢奋的“土拨鼠”后方，三个身影正静静地望着他，黯淡的月光从无框的窗外洒入教堂，只留下两道模糊不清的影子。 别骂了别骂了，孩子下次不敢了_(:3」∠)_ (本章完) 第179章 鬼吓鬼 用被锯短了把手的铲子挖出一块潮湿的泥土，送入筐篓中，拉夫特·庞德擦了擦脸上的汗，继续机械式地重复上一个动作。 他已经持续挖了大半个月，而根据自己的测算，从这座废弃教堂挖到他原本的家下方，起码还要三个月！ 但他有耐心，内心中有一股奇特的力量驱使着他，这一定是家族的使命感，不是什么庞德，而是图铎！ 胡思乱想着，他手中动作不停，一捧捧土逐渐装满了筐篓，他正准备原路退回去倒掉这些，眼前突然一黑，随后灯火亮起，逼仄的地道变成了无比宽阔的地下宫殿。 我挖通了？怎么可能？ 拉夫特的表情在瞬间错愕后变得激动，他双手抽筋似地疯狂抓挠，摸到一枚黑铁纹章，上面刻着一只握有权杖的手。 这是图铎家族的标志…… 他激动地将纹章戴到胸口，正准备爬起，继续探索这间地下宫殿，眼前却再次一花，一头撞到了不知何时再次出现的泥土中，口里咬上了一块坚硬的石头，几乎磕掉了自己的牙齿。 “呸，呸——” 他闭着眼睛吐掉苦涩的泥土，再次睁眼，却发现面前出现了一道人影。 一个没有五官，“脸”上光滑无比的人。 “噗——” 他将嘴里最后一口泥土喷出，扔掉了手上的铁铲，转过头去，疯了似的向通道外爬去，四肢并用，宛如真正的土拨鼠。 越往外的通道越是狭窄，这是他刻意为之，是避免被人发现的手段，但此时却成了自己逃脱的阻碍，在狭窄通道里，他蹭破了头皮，折断了指甲，膝盖和手肘更是血肉模糊，但终于见到了让他感到安心的绯红色月光。 钻出通道，回到废弃教堂后，拉夫特喘了一口气，有些后怕地望向漆黑的通道，他总感觉刚才只是幻觉，但不敢回去确认。 “灯和工具都在里面……我明天再来拿吧，今天有点不对劲……” 他喃喃自语着，再次转过头，看向教堂中央。 一个黑发圆脸的女性不知何时出现，正冷眼看着他。 不，是一个黑发圆脸的女性头颅在看着他！ 这个头颅漂浮在空中，头发散乱地披在后方，而本应托住脑袋，遮挡住长发的身体却无影无踪。 拉夫特猛吸一口深冬的凉气，没有丝毫犹豫地掉头就跑，这座废弃的教堂四面透风，门窗早已被人撬走，他随便挑了一个窗口翻过，就要奔向花园外的低矮围墙。 在他离围墙还有几步时，墙上的藤蔓无风自动，又一道人影从中浮现。 那是一个头戴小巧黑帽，穿着繁复的哥特式宫廷长裙的年轻女性，淡金色长发披肩，蓝色眼眸冰冷，脸色在月光照耀下异常苍白。 经过“无脸人”和“空中的头颅”惊吓后，这最像人的女子反而让拉夫特感到了一丝温馨，但他随即发现，这名美丽的女子是从墙上直接穿过来的。 “鬼……鬼！” 拉夫特·庞德脸色变得比这名女子还要苍白，就要绷不住开始大喊。 可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事，强忍住恐惧，把脱口而出的不逊之语吞回肚中，有些忐忑地问道： “你是地下宫殿的恶灵吗？” 恶灵？ 刚钻出地道的克莱恩拍了拍身上的土，看着身前的安吉尔从隐身状态恢复，正准备庆祝这次成功的魔术表演，却听到教堂外传来那位被吓傻的从男爵带着希冀的询问声。 他随即想起地下遗迹中那个曾出现在他梦中的红发恶灵，心念一动，脸上的“无面人”特性蠕动着，顷刻间化作了梦中那张异常帅气，但带着一道道腐烂见骨的伤疤的面孔，头发也逐渐蔓延到肩后，变成了如同染血般的红色。 而身上的风衣，则在“魔术师”的幻术中转化为了一套漆黑的全身甲，上面刀砍斧凿的痕迹中甚至还在不断滴出深红色的血液。 “我是。” 他低沉、诡异的声音传出，让面向莎伦的拉夫特全身一抖，缓缓转过身体，看向这边。 待看清克莱恩的诡异形象，他不但没有像刚才见了鬼一样露出惊慌的表情，反倒是兴奋地上前两步，脸上带着狂喜，高声说道： “你终于出现了！” 安吉尔再次隐去身形，莎伦也回到墙内，将“舞台”让给了克莱恩。 她们同样好奇这个宛若疯狂的从男爵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想经过这么多年的尝试，你应该已经明白了，徒劳弑杀图铎家族后裔是没法帮伱摆脱封印的，”拉夫特继续说道，他中气十足，语速极快，完全不似平时外人眼中那般颓废，“只有和我，和流着图铎伟大血脉的我合作，才能帮你摆脱两千年的困境。” 根据之前调查遗迹的经历，以及大学学到的历史知识，克莱恩知道所谓的“图铎家族”的辉煌距今确实已经有了两千年，但这位拉夫特·庞德的几名家族成员接连死在遗迹之中，他又为何能确信自己不会步其后尘呢？ “那你为何现在才来？” 他继续用低沉的语调询问对方。 “因为黑皇帝，那个侠盗黑皇帝出现了！”拉夫特笑着说道，眼神流露出不加掩饰的疯狂，“他一定和真正的黑皇帝有关，这意味着‘血皇帝’也要出现了，图铎的荣光将要重现人间！” 哦，是吗？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和“血皇帝”有什么关系？ “黑皇帝”克莱恩憋住笑，正要继续追问，却见前一秒还神色癫狂的拉夫特突然双眼发直，直腰抬腿，迈着僵硬的步伐朝自己走来。 他忍着跳到一旁的冲动，维持着自己“恶灵”的逼格，看着像牵线木偶一样的从男爵走到旁边一处断裂的墙缘，一头向上磕去。 “咚”的一下脆响，让克莱恩仿佛回到了上一世买瓜时，用指节敲击瓜身判断成熟度的时候。 咚，咚。 又是两声，拉夫特额角带血，软软地躺倒下去。 但下一刻，他又手脚并用爬了起来，动作灵活，全然不似刚才被牵线的僵直。 这位自称“流着图铎伟大血脉”的男人此刻额头伤口的血已经流到了脸上，他带着泥土的右手抹下一把，送到嘴边，伸出舌头舔舐着，仿佛那是最鲜美的葡萄酒。 “呵呵，哈哈。 “‘伟大’的图铎血脉？这让我的憎恨超过了以往任何时候，也让我能短暂地突破封印，来到这里。” 面露陶醉地享用完了这一抹鲜血，“拉夫特”才将满是血丝的双眼转向仍然迎风站立的黑盔甲红发“恶灵”，上下打量一番，讥讽地笑了几声。 “下巴不够尖，瞳色也错了，最重要的是，我可没有这么矮！” 被指出诸多错误的克莱恩咽了一口唾沫，突然感觉周围的空气变得更冷了。 (本章完) 第180章 释放恶灵的方法 安吉尔隐身在旁，看着满脸鲜血的“拉夫特”嘲笑着夏洛克的装扮，内心生出一股奇妙的错愕感。 他明明此时是众人扮鬼恐吓的对象，但却比在场三人都要像真正的“恶鬼”…… 她已经握住了“好运”左轮，另一只手也捏住了魔术怀表，随时准备迎战这个奇怪的家伙，她相信另外两人——神秘的“怨魂”莎伦小姐，以及外表从盔甲恶灵变回穿着风衣的原貌的夏洛克同样如此。 毕竟，这人怎么看都像是被恶灵附身了…… “你就是地下遗迹内被封印的恶灵？” 教堂边的空地安静了许久后，变回原本面貌和衣物外观的夏洛克才开口问道。 “没错，我之前见过你，那天从正门进来的不止有你，还有……她吧？” “恶灵”布满血丝的眼球突然一转，看向教堂外围低矮的围墙，那里枯萎的藤蔓中，衣着精美的莎伦小姐迈步走来，身影逐渐清晰。 “那里的隐身女士，也不用在我面前卖弄这些伎俩了。” 见恶灵再次转头，直直地望向自己，安吉尔暗叹一声，解除了隐身，站在夏洛克身旁，毫不掩饰地举枪瞄准着脸上满是鲜血的“拉夫特”，就算火器杀不死恶灵，至少也能解决掉他附身的对象。 按他的说法，只有这位图铎血脉后裔才能让他短暂克服封印，出现在外界，因此只要杀死拉夫特，恶灵也就失去了继续待在这里的手段。 “很好，这样大家就能开诚布公地谈谈了，”恶灵点了点头，语气竟然放缓，不再带有刚才那目空一切的高傲调门，“这家伙认为我是能复兴图铎家族的伟大存在，可我只是个被亚利斯塔·图铎的称霸野心戕害的无辜者，由于尸体在下方的遗迹中，因此一直无法离开，按他的说法，已经有两千年左右了。” “我的愿望很简单，离开这处地下遗迹，成为自由自在，不受约束的灵，而我保证，自由以后不会伤害其他的无辜者。” 恶灵目光在三人身上逐一扫过，见他们都沉着脸，没有任何答复，嘴角微微咧起，继续说道： “当然，作为一个存在了这么长时间的无辜灵魂，我记忆中的某些知识也可以作为报酬，比如……” 他看向了面色如常的夏洛克。 “伱刚才利用火焰跳跃进入了地道，是‘占卜家’途径？可惜连无面人都不是，只能用非凡特性的基本能力模仿我的外貌。我虽然不清楚后续的魔药配方，但可以给你一件珍贵的物品，它原本的主人因为某种吸引来到了遗迹，死在了那些图铎后裔身旁。” 他伸手掌心向上，月光在他掌中凝成一副半透明的画面，里面漂浮着一张卡片，安吉尔看到那是一张正常大小的塔罗牌，有些像是“战车”牌，但画面上并不是常见的模样，而是一个穿着深红色长袍的祭司。 那人的外貌居然是已经逝去的罗塞尔大帝！ 安吉尔立即回想起在塔罗会上看到的，愚者先生收藏的那张“黑皇帝”牌，那张同样画着罗塞尔的“亵渎之牌”记载了一整条魔药途径的配方和仪式，甚至还有“序列0”的名称。 她下意识看向“战车”的左上角，那里出现了一行文字： “序列0：红祭司。” 不是战车？对了，愚者先生的那张牌也不是“皇帝”，而是“黑皇帝”，这是序列0的魔药名称，也是这条途径的终点，神之途径的终点…… 想到这里，安吉尔感到心中涌起一股热浪，在这废弃的小小教堂中，她居然从不知名的恶灵身上知道了又一个序列0的名称。 她看向夏洛克，后者虽然很好地保持着脸上的表情，但目光中的确带着震惊，是了，他对“亵渎之牌”并非毫无认知，可能也已经了解到了序列0的意义……而莎伦小姐…… 这位皮肤白得几近透明的“怨魂”没有任何反应，或许是不清楚序列0的意义，或许是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情绪，后者的可能性更大，毕竟一般的非凡者看到这种信息，都会有最起码的惊讶…… 想到这里，她也立即板起了脸，眼中隐去感情，无神地看向恶灵附身的拉夫特。 恶灵无言地收起了“亵渎之牌”的画面，视线又看向了莎伦。 “我上次就看出来了，你应该是‘异种’途径的怨魂，距离半神只有一步之遥，我可以帮你获得序列4的‘木偶’魔药配方，甚至成为你晋升仪式的组成部分。 “如果你不愿意成为‘木偶’，我还能提供‘深渊’途径的序列4魔药配方，它又被称作‘魔鬼’，张扬的恶性，与节制的欲念，是可以相互转换的。” “深渊”途径？又是一条没听说过的魔药途径，但也可能是某条已知途径的另一种叫法，深渊……难道是“罪犯”途径？他们崇拜恶魔，接受过来自深渊的馈赠…… 而且听恶灵的意思，莎伦小姐所在的“异种”途径可以在序列4和“深渊”互换，就像因斯·赞格威尔从“收尸人”的序列5，晋升到“不眠者”的序列4一样。 “木偶”和“恶魔”，内敛和张扬……真是奇怪的途径互换，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样的规律…… 她正消化着恶灵口中透露的知识，却发现对方那充血的双眼又看向了这边。 “至于你，遮遮掩掩的‘女巫’，唔，看你的外貌，应该已经是‘欢愉’了，啧啧，你们可真是奇怪的组合……” 恶灵毫不掩饰自己已经看穿了安吉尔“狂乱指环”伪装的真相，嘴里啧啧有声，脸上带着微笑。 “我能给你提供‘痛苦’和‘绝望’的魔药配方，以及它们的晋升仪式，甚至，你如果不想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可以选择在晋升序列4时转到另一条途径，前提是，舍去某些东西。” “另一条途径？” 安吉尔好奇地追问道。 “是的，猎人途径，”恶灵脸上笑意愈加浓郁，“魔女和猎人，阴性和阳性的极致，就和你们在序列7会强制变为女性一样，猎人晋升半神之时，会强制变成男性，哪怕你是从‘痛苦’跳转途径到另一边也一样，哈哈哈……嗝！” 恶灵附身的拉夫特哈哈大笑起来，却突然打了个嗝，把剩下的笑意吞回了肚中，仿佛被人掐住脖子一样瞪大了满是血丝的双眼，那眼球凸出的模样让安吉尔和夏洛克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就连莎伦都几乎隐去身形。 “抱歉，附身的这个家伙有点不安分……” 喘了几口粗气后，“拉夫特”缓过劲来，那沾满血迹的脸抬起，看向三人。 “怎么样？报酬不算丰厚，但唾手可得，毫无风险，只要把我这个无辜的灵放归自由，这些就属于你们了。” 报酬……序列5和序列4的魔药配方，甚至是跳转到另一条途径的机会，而且可以变回…… 当然，前提是这个恶灵没有撒谎，而且会遵守诺言。 安吉尔看向莎伦，见她蔚蓝的双眼也看向这边，似乎在征求其他人的意见。而另一侧，夏洛克褐色眸子流露出一丝担忧，回望着安吉尔。 了解了同伴的想法，安吉尔将目光转回恶灵附身的拉夫特身上，开口询问道： “应该如何释放你？” “很简单的一件事，”见终于说动三人，恶灵回答的语气有些高昂，“你们找到索伦、艾因霍恩、梅迪奇这三个家族的直系后裔，各取他们的十毫升血液，宁多勿少，然后和圣水混合起来，洒在地下遗迹里我所在的房间内，封印就能解除了。” 方法听上去确实很简单，但这三个家族我完全没有听过…… 安吉尔下意识看向历史系毕业生夏洛克，后者面色如常，但右手食指指节轻轻抖动，显然正在思考，片刻后加入了对话： “前两个家族我知道，但没有听过梅迪奇家族。” “呵，那是因为他们很善于隐藏，你可以顺着一个隐秘的组织去寻找，‘救赎蔷薇’。” “真实造物主？” 夏洛克迅速的反问将恶灵后面的话堵在了口里，他显得有些惊讶。 “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要多，”他语气带着慎重，“你说的没错，找到信仰‘真实造物主’的组织，追查他们背后的秘密，就能接触到‘救赎蔷薇’。” “你觉得我们几个中序列，能做到这种事吗？你不如直接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 “难道你指望一个被困了两千年的灵能有什么头绪吗？你可以去‘宾西镇’找找看，虽然现在那里多半不叫这个名字了。” 宾西镇…… 安吉尔搜肠刮肚，也没有找到这个地名的任何信息，或许如同恶灵所说，两千年过去，那个古镇早就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了。 夏洛克倒是有几分历史系学生的钻研劲头，追问着恶灵“血皇帝”亚利斯塔·图铎的历史，让恶灵也有几分无奈地解答了他的疑惑。 而后，这个附身拉夫特的恶灵体力不支似的摇晃了两下，打断了夏洛克的问题，说道： “等你们解除了封印，这些历史……不，我的亲身经历，会和刚才说的报酬一起送给你们，但记住，这个家伙，”他指了指自己的脸，“血皇帝的血脉，留着还有些用，比如开启图铎留下的好东西，比如探索更深的遗迹，你们最好别急着杀人灭口。” 好东西…… 安吉尔心中一动，看着拉夫特·庞德真正地晃动了几下，两脚一软，倒在了地上，双眼紧闭着失去了意识。 她试着打开灵视，四处望去，教堂附近只剩下他们四人，并没有恶灵的任何踪迹。 那个口出狂言的恶灵已经回到了封印之中。 (本章完) 第181章 确认想法 用拉夫特挖出的土和周围的石块重新填埋好地下通道，把这个头部外伤严重的从男爵拖到路边放好后，三人登上了离开西区的雇佣马车。 当然，上车的只有安吉尔和夏洛克，直到车门关上，莎伦小姐才显出身形，坐到了两人对面。 “我先确认一下，你们不会想把那个恶灵放出来吧？” 虽然刚才已经从两人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但安吉尔还是开口询问，进行确认。 “当然不会，那家伙说的恐怕没几句真话……” 夏洛克果断拒绝，而后看向面色苍白的莎伦，她只是轻轻摇头，表示自己也一样。 “这我要更正一下，”安吉尔立即说道，让夏洛克的目光移到这边，“他所说的‘痛苦’和‘绝望’，确实是我后续的魔药序列，当然，猎人那部分我就不太清楚了。” 她又询问莎伦： “怨魂的序列4魔药，是‘木偶’吗？” “是。” 莎伦的声音有些虚幻缥缈，仿佛她人坐在马车中，而声音则来自遥远的地方。 “这么说，在这些基础的问题上他并不会冒险欺骗我们，否则我们要是有人挑出错误，发现他毫无诚意，很可能会把整件事公开，甚至直接举报给官方非凡者，让他以另一种形式获得‘解脱’。” 夏洛克听到两人的回答，直起腰来靠着椅背，一边说一边思考着。 “而且他提供的那张塔罗牌，‘红祭司’牌，恐怕对应的就是‘猎人’途径，因为他需要收集血液的索伦、艾因霍恩后裔，分别是因蒂斯和佛萨克帝国的古老家族，曾在第四纪效忠于‘特伦索斯特帝国’，他们的共同点就是掌握了‘猎人’途径的魔药。” 这么说来，这个恶灵关于魔药和途径互换的“报酬”恐怕都是真的？不，也可能只限于这些魔药的名称和跳转途径的知识，等到释放了他，他恐怕不会轻易交出真正的配方，甚至可能把我们当成他重获自由后的首批祭品…… 更何况那个所谓的梅迪奇家族，需要通过追踪“真实造物主”相关的组织才能寻到踪迹，而后者我只知道“极光会”，那帮神出鬼没，坏事做尽的疯子，想从他们脑袋里挖出信息，不如直接向“真实造物主”祈祷比较快。 当然，恶灵提供的某条消息确实引起了安吉尔的强烈兴趣。 原来“刺客”，也就是“魔女”途径，能在晋升序列4时选择猎人的序列4，像黑夜教会的叛逃大主教那样跳转途径，而最奇怪的是，和晋升“女巫”时相反，这样的跳转途径会让女性也强制变为男性，也就是说……自己有重归男性的希望？ 如果是三个月前听到这样的消息，安吉尔一定会欣喜若狂，毫不犹豫地选择往这样的方向前进，但此时…… 她偷偷瞄向身旁的夏洛克，惊讶地发现后者也悄悄望了过来，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这反而让她有些忧虑的心情被戏谑冲淡，正准备开口调笑几句时，莎伦飘忽的声音传入了安吉尔的耳朵： “你为什么还伪装着？” 三人在“勇敢者酒吧”汇合时，安吉尔就从夏洛克那了解到了他与莎伦认识、合作的经历，对这位曾经帮助过刚到贝克兰德就惹上大事的倒霉侦探的“怨魂”小姐颇有好感。 但此时听到莎伦的询问，她心里还是一惊。这让她首先想到了刚才毫不留情点破她有伪装的恶灵，随即，又想起了萝拉提醒过“狂乱指环”没法对动物及灵体生效，而她今晚又把“无面人”的非凡特性借给了夏洛克用来扮鬼，指环的遮掩下就是真实的面孔。 “抱歉，我在贝克兰德还有些强大的敌人，所以会尽量避免以真面目示人。” 她给出了合理的解释，但出于礼貌，还是摘下了“狂乱指环”，展露出了真容。 这是她来到贝克兰德，获得“狂乱指环”后，第一次在除了夏洛克外的人面前解除一切伪装。 从莎伦小姐蔚蓝的眼眸中，安吉尔可以看到自己淡金色的长发和远胜于“女巫”时期的容颜，这位怨魂却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呆呆地看了几秒，而后点了点头，移开了视线。 “好了，我总结一下，”开口的仍然是夏洛克，他语速很慢，斟酌着词句，“根据拉夫特·庞德所说，这个恶灵应该确实被关在地下两千年左右了，一般的低序列非凡者死后不可能存在这么长的时间，中序列也做不到，他很可能拥有半神以上的实力，只是现在被封印隔离，无法对付我们，因此才许以各种奖励，希望我们帮他解开封印。” “那么，举报？” 安吉尔下意识地想到了这个好方法。 “很可惜，我曾经接到委托，帮助庞德家族留下的别墅的新主人探索那片地下遗迹，而最终我炸塌了通道，宣称里面没有什么特殊的事物，只有数不尽的蛇……”说到这里，夏洛克停顿了一下，似乎对蛇有些惧怕，“如果将这件事举报给官方非凡者，我很可能会暴露在他们眼中，接受严格的审查。” 原来是这个原因……否则按照他的性格，第一时间就会把恶灵的事举报给官方非凡者的。 安吉尔暗暗想着，点了点头说道： “那就继续观察这个拉夫特·庞德，他似乎没有告诉其他人，而是自己偷偷挖掘，经过今晚的惊吓和受伤，他至少会消停几个月，或许压根就不敢继续了。何况就算他挖通了通道，也要面临和我们一样的困扰——如何找到那三个家族的后裔，想释放那个远古的恶灵，恐怕也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容易。” 三人又约定了如何定期对这处通道，以及这个人前颓废，人后有着远大理想的从男爵进行监视，而后莎伦突然换了个话题： “上次你委托我卖掉的那些金条的钱已经收到了，除去说好的佣金，一共是2800镑。” 她从繁复的哥特式长裙内某个口袋里掏出了一叠崭新的金镑，递给了夏洛克。 这相当于序列6的非凡特性，或同档次的神奇物品了…… 安吉尔目光火热地看着夏洛克数了两遍钞票，确认数额后点了点头，放进了自己风衣的内袋。 依依不舍地挪开了目光，她突然发现面前的怨魂小姐身形逐渐变淡，就这样消失在了自己面前，只留下一句飘忽的话语： “最近要小心，有半神来到了贝克兰德。” 真够神出鬼没的，她是在日常生活中也扮演着“怨魂”？ 看着空无一人的座椅，安吉尔猜测着。 身旁的夏洛克又掏出还没焐热的金镑，快速数出了一半，递给了安吉尔，后者笑着接过，没数就仔细收进了口袋。 “刚才她说的半神，会不会就是‘绝望女士’？” “分完赃”之后，两人沉默了一会，安吉尔率先开口问道。 “应该不是，她同样被某个势力追逐着，之前解决掉了几个追兵，但背后的高序列非凡者显然也来到了这里……她应对追捕已经有足够的经验，但伱……” 夏洛克脸上仍然满是忧虑。 “你近期能购买到其他的神奇物品吗？如果缺钱，我可以……” “不用了，”安吉尔立即打断了他，“我确实准备将一件非凡特性制作成神奇物品，但钱已经足够，你还是先解决自己的晋升问题吧。” 她记得夏洛克的两件魔药材料都已经有了着落，但都需要从他人手中购买，起码得准备三四千镑，因而并没有接受他的提议。 “好吧，如果有需要，随时跟我说，”夏洛克点了点头，不再坚持，“另外，你今晚？” “当然是回东区，然后回自己家。” 安吉尔有些奇怪地看向这位上午还一脸疲惫的侦探，突然想起他下午曾经去找了徘徊于丰收教堂的吸血鬼埃姆林，而后者是一名药师，和达克威尔一样的药师…… “你不会是……” 夏洛克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本章完) 第182章 扮演对象的特点 将萝拉的通讯药剂涂抹在地下室的镜子上之后，安吉尔静静地等候着对方“接通”通讯。 真有点像是电话的拨号阶段……只可惜通讯药剂是在一直消耗的，就算没有接通，“话费”也会被浪费掉。 掐灭胡思乱想的念头，她又想起自己昨天从夏洛克那拿到的1400镑，脸上不由得浮现出满足的笑容。 算上之前安吉尔拥有的现金，以及解决“欲望使徒”后机械之心的800镑奖励，她的存款再一次突破了3000镑关口，按鲁恩的物价水准，以及偏向稳健的投资收益率，这已经是一笔足以让人退休，好好享受生活的存款了。 还要加上“智慧之眼”艾辛格·斯坦顿答应的至少1000镑酬劳，“正义”奥黛丽欠着的3800镑…… 骤然变得富有的愉悦充斥着她的心中，可惜并没有提高“欢愉”的消化程度，这也在侧面证实了萝拉的话，欢愉魔女的消化确实要依靠那个方面的行为…… 就在她思绪如脱缰野马般跑到其他地方时，面前的半身镜变得一片漆黑，而后，内部浮现出萝拉的身影。 这位资深“欢愉魔女”此时身穿繁复、精致的宫廷长裙，脸上难得地涂抹着淡妆，很可能正准备出门，见镜子的另一边是安吉尔，她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说道： “是有新的消息了吗？” “是的。” 两周没有相互联络，期间发生了很多萝拉关心的事，安吉尔将人口贩子巴伦、卡平的前护卫赫拉斯在东区死去的经过，当晚就被迅速烧掉的现场，以及自己怀疑王室、军方和魔女教派合作的事都告诉了这位一直试图对付魔女教派的魔女。 然后是其中的重要证据：马术教练塔利姆很可能死于了魔女的诅咒，而他的案子被王室调走，疑似冷处理了。 最后，她还将特莉丝的又一次逃跑失败的事详细地描述了一次，虽然当时萝拉也在舞会现场，但从另一个角度未必能看到特莉丝那种让人惊惧的变化。 听完安吉尔的叙述，萝拉陷入了短暂的沉思，而后喃喃道。 “埃德萨克王子……果然，魔女教派将特莉丝安插到他身边，实际上是作为人质和联络者的？而你说的那位被诅咒而死的马术教练塔利姆·杜蒙特，据我所知确实和这位王子走得很近，那天晚上的舞会中陪同特莉丝的就是他，在外面放开马匹，引起骚乱为特莉丝制造逃跑机会的同样是他，如果他介入了王子和特莉丝的‘恋情’，被利用诅咒处理掉的可能性很大。 “但是，据我与文森特的调查，这位继承权靠后的王子这段时间一直住在他位于郊外的红蔷薇庄园中，只是偶尔出门进行社交活动，不像是有什么正在暗中进行的阴谋……但也不排除他以此行为麻痹其他的王室成员，实际上在策划什么大行动。” “策划行动……不会和“绝望女士”有关吧？” 安吉尔突然想到马上要回到贝克兰德的魔女教派半神。 “有可能，这位绝望女士潘娜蒂亚目前还在因蒂斯的首都特里尔，很快就会返回鲁恩王国。她很注重仪式感，会选择蒸汽列车穿越半个北大陆，而不是在镜中灵界进行危险的穿梭，但最多一周之后，她就会回到贝克兰德，重新掌控这里的一切。不管魔女教派有什么阴谋，那个时候都会露出真容的。” “那时候，我也要直面这位半神了。” 安吉尔将赛薇莉亚“邀请”自己和绝望女士见面的事告诉了萝拉，让她本就严肃的脸上挂起了更多的忧虑。 “潘娜蒂亚并不是嗜杀之人，事实上，魔女教派中层人员稀少，她们也不会随便干掉自己的成员，可如果你不慎暴露了真实的想法，或是让她发觉你有任何隐瞒……恐怕伱这样的序列6连从她身边逃离都做不到，同途径的高序列对低序列的压制是绝对性的，差出一个序列还能试试反抗，差出两个……” 听着萝拉那有点悲观的看法，安吉尔想起了自己与其他“魔女”战斗的经历，雪伦夫人虽然是序列6，但那天晚上显然准备仓促，连护身的魔杖都没有携带，因此轻易死在了她与两名值夜者的合作之下；而米蒂丝，那名灰白长发的欢愉魔女，展现的战斗力就比前者要强得多，安吉尔以序列7的战力，携带两件神奇物品都只能勉强和她打个平手。 这还是占了不少神奇物品和近身作战经验的便宜，她可不敢指望序列4的绝望女士身上一件神奇物品都没有，何况陪同她一起的必然还有其他的魔女，以一打多，差距是绝望性的大…… 好在自己目前的身份仍然是魔女教派中的一员，只要做好准备，在隐秘圣徽和愚者先生的庇佑下，自己并不一定要与之正面作战。 萝拉显然也是这样想的，她详细叮嘱安吉尔如何在高序列非凡者面前隐藏自己的想法和行为，比如适当透露一些问题不大的秘密，通过微表情误导对方的想法，看上去她自己也有类似的经历。 “我会继续跟进埃德萨克王子的事，以及他们和军方的关系，三大教会目前还没有任何动静，要么没有得到消息，要么他们也在等待某个契机。而你，一定要小心应对绝望女士潘娜蒂亚，如果能从她口里套出……算了，你先保护好自己吧。” 她说到一半，又改了口，让安吉尔微微一笑，心领了这位魔女隐藏在话语中的关心。 临近通话结束时，她想起自己还有个重要的疑问，叫住了就要抹掉画面的萝拉，问道： “关于‘欢愉’的扮演，我有一点小小的疑问。” 她隐晦地将自己这几天的扮演经历告诉了萝拉，询问起消化的进度如此迅猛的原因。 经过昨天一夜，她魔药几乎已经消化了四分之三，假如这是正常的扮演速度，那每个序列6的欢愉魔女，只要咬咬牙不要那点可怜的自尊心，都可以在半个月内火箭般完成消化，做好晋升序列5的准备。 怎么可能让她见到这么多欢愉魔女，却连一个痛苦魔女都见不到？ “这个速度确实奇怪……”听完她的叙述，萝拉也皱起了眉头，表示不解，“按照经验，这个阶段虽然没有太大的难点，但哪怕清楚扮演法，能快速总结出扮演的要点和守则，时间也是以半年来计算的……” 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蓝色的眼眸带着笑意看向安吉尔。 “除非，你怀有某种强烈的情感，在‘欢愉’的过程中心情有某种极端的转变，又或者……扮演的对象非常特殊。 “我曾听说，大部分需要通过‘扮演-反馈-消化’这些步骤进行的行为，对象的序列越高，反馈的效果就越强烈。” 序列越高效果越好……可他只有序列7，甚至都没有我高……那就是前一个可能性，当时我认出他的身份后，确实有情绪上的极端转变，难道是这个原因？ 她默默思考着，突然发现面前的半身镜中，萝拉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本章完) 第183章 委托“正义” 12月3日，周一。 安吉尔早早地记下了剩下两页罗塞尔日记，坐在自家书房中，静待塔罗会的开始。 为了应对和“绝望女士”潘娜蒂亚的会面，她这几天想尽了一切办法提高自己的“存活率”，比如抓紧时间制作足量的特殊弹药，详细阅读《秘密之书》，加强对各种非凡能力的掌握，甚至前往了郊区的废弃医学院举办的非凡者聚会，尝试购买神奇物品。 可惜，不但没买到神奇物品，其他的方向的努力也基本是徒劳。 倒不是说她的实力在原地踏步，通过这段时间的强化训练，相比刚晋升序列6时，安吉尔相信自己对各种能力的掌握已经有了长足进步，但两个序列的差距仍然如天堑般横亘在她与潘娜蒂亚之间，这些进步只是杯水车薪。 只有在塔罗会上，寻求其他人，甚至愚者先生的帮助了…… 她紧握手上“黎明骑士”特性形成的骨刺，等待着下午3点的到来。 …… 深红色光芒闪过，安吉尔准时出现在了灰雾笼罩的宫殿之中。 “下午好，愚者先生，”待“正义”小姐向众人打过招呼后，安吉尔率先看向上首的塔罗会举办者，“我这次带来了两页罗塞尔日记。” “很好，你需要交换什么？” 交换？ 安吉尔这才想起之前愚者先生所提出的收集日记的行为，本质上是祂与其他塔罗会成员的一种交易，她回到塔罗会后，只顾着想办法补全之前长时间未提交的日记，却忘了自己也是能获得好处的！ 当然，最近的三页日记其实是还之前了解“亵渎之牌”的债，但愚者先生显然清楚她目前的困境，是以提出了“交换”？ “我最近可能要与一位半神非凡者见面，我希望得到您的庇佑，让她无法窥视我身上的秘密。” 她指的是之前愚者先生曾经给予过她的“天使祝福”，这样的庇佑加上隐秘圣徽，她才有信心在一位半神眼皮子底下保住自己的秘密，进而保住小命。 “可以。” 愚者淡淡地回答，接过了安吉尔具现出的两页日记，静静地阅读起来。 这几分钟，安吉尔可以感觉到其他人的视线不时在自己身上停留，刚才的“半神”发言必然引起了其他成员的兴趣，甚至警惕。 塔罗会上的知识层次确实高于其他非凡者聚会，更由疑似为神灵的愚者先生组织，但其他成员不过都是些中、低序列的非凡者而已。 直面高序列非凡者，还是超出了大家的想象力…… “你们可以自由交流了。” 愚者先生话音刚落，安吉尔就申请了与“正义”的单独交谈，待祂示意后，转向了身旁的奥黛丽，说道： “正义小姐，我有一些关于王室的情报，想请你在恰当的时机透露给恰当的人。” 她说的比较隐晦，是因为自己也不知道应该告诉哪些“恰当的人”，国王？其他王子和公主？还是某些足以对抗王室的势力？ “豢养魔女作为情妇，还进行了人口交易？” 听完安吉尔有选择性的叙述，“正义”奥黛丽语气都有些颤抖，就连观众的本能也无法抑制她的心情变化。 除了有关“0-08”和因斯的事之外，安吉尔几乎把她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这位伯爵之女，目的是尽可能在王室、贵族之内寻找能对抗埃德萨克王子的势力，结合之后举报给正神教会后的行动，一举解决幕后的这些组织。 “当然，这些只是我根据手头获得的信息的推测，并不一定准确，而且在塔罗会以外，伱提起这些需要谨慎，以免被感知、定位。” 想起“0-08”的恐怖，安吉尔又提醒道。 这也是她不敢直接寻找奥黛丽提出合作的原因，在灰雾之上，愚者先生有能力保护她们的交流不被外界知晓，但直接对话则未必能做到完全隐秘、安全。 “好的，我明白了，”聪慧的正义小姐同样想到了这一点，哪怕她并不知道0-08，也曾在愚者先生那听到过“黄昏隐士会”，知道高位的存在很可能有类似的能力，“我会试着影响自己的父兄，以及在各种沙龙、宴会内打探消息，如果你说的属实，我想……我的父亲应该有办法。” 很谨慎……不过这样才是正确的，我提出的观点未必准确无误，哪怕我曾救过她的命，算是“过命的交情”，但同样有被其他人误导，得出错误结论的可能性…… 安吉尔理解地点了点头，补充道： “这个过程中一定要小心，毕竟王室内部的纷争，以你父亲的实力恐怕也难以插手，如果可能遇到危险，就交给教会处理吧。” 她没有说具体哪个教会，因为霍尔伯爵一家都是黑夜女神的信徒，举报也只有唯一一条路可走。 “我会注意的，毕竟我可是‘读心者’。” 似乎是感受到了安吉尔的关心，奥黛丽也以轻快的语调回应。 结束单独交流后，安吉尔又看向了倒吊人，后者在恢复视听觉后，同样看向了这边，应该是预料到了之后会有交谈。 “倒吊人先生，之前那件事你已经解决了吗？” “是的，感谢你的帮助，那500镑我在塔罗会结束后就请求愚者先生利用赐予交给你。” 看样子他已经回到了岸上，应该把巴伦的信息交给了风暴教会，但贝克兰德这边没有任何动静……是因为消息传递的延迟，又或者上周奥黛丽提到的更换贝克兰德教区的大主教，对风暴教会内部产生了一定的影响，让代罚者们无暇他顾？ 思索片刻，安吉尔点了点头回答道： “不需要交给我，因为我准备再委托你联络工匠，帮我制作一件神奇物品，序列6的非凡特性，那500镑就冲抵这部分费用吧。” “这件事我可以直接答应下来，他目前仍然有空闲时间，”倒吊人立即回答道，语调轻松，似乎是因为不用付出那500镑，“序列6的神奇物品制作费用是1000镑，因此，你还需要付给我500镑，事成后我再收取300镑酬劳。” 一共1300镑，以及一份“黎明骑士”的特性，一共相当于4500镑左右，好贵呀…… 她有些心痛地想着，但此时提高战力的唯一出路就在这里，只能答应下来。 而后，倒吊人又继续向大家征集人口交易的线索，他发现海上众多殖民岛屿中，奴隶、原住民的失踪趋势仍在扩大，数万人的岛屿往往整个被“搬空”，一人不留，而这些数量已经不能用单纯的“奴隶贸易”来解释了，他甚至怀疑在某些秘密的地方，正在开展大规模的邪教祭祀，将一船船失踪的人填入其中。 这让安吉尔立即就想到了极光会，以及他们的血腥祭祀手段，但邪教并不只有他们，有些名不见经传的小教派，下手狠辣程度往往不输于那些著名的教派。 发布委托后，倒吊人又看向长桌下首的“世界”，他这一周卖掉了对方委托出售的“狼人”非凡特性，而且找到了对方需要的3根深海娜迦的头发，每根的价格居然高达100镑，两相冲抵，他需要交给世界先生700镑，以及3根头发，自己则能留下200镑酬劳。 “呵，这让我觉得这里的聚会逐渐变得有价值了，希望以后能继续类似的交易。” 这位平时甚少开口的成员评价道，同意了倒吊人的交易方式。 而我居然觉得他这样的语气很正常，是因为他平时刻意营造的高冷吗……看来在聚会中维持一个类似的形象很有优势，可我已经加入太久，没法转变自己在他人眼里的形象了…… 安吉尔有些遗憾地想着，看向同样不怎么开口的另一位成员——“魔术师”小姐，后者此时正好抬起头来，低声询问道： “大家，我想请教一下，”她环视众人，语调有些迟疑，“应该如何解决非凡特性过多积累的问题？” “你喝了第二份同序列的魔药？为了隐瞒目前的实力？” 你怎么知道——魔术师小姐此刻的表现就像是在这样反问，她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说道： “就当做是这样吧，请问你有什么办法吗？” “我会这样问，是因为我也有过类似的想法，”倒吊人此时的语调有些唏嘘，而且罕见地没有要求某些回报，这或许是上周正义小姐的慷慨带来的转变，“解决的办法并不难，你只要多生几个后代，就能有效地降低体内魔药的残余。” 包括他身旁的“太阳”先生在内，所有塔罗会成员都用或疑惑，或震惊的目光看向倒吊人。 (本章完) 第184章 12月初 很满意众人的目光，倒吊人轻松地换了个坐姿，继续说道： “高序列的非凡者可以选择把自己的非凡特性遗传给后代，数量也能自主决定，而中序列，确切地说是序列5和序列6，会不受控制地遗传一小部分，这一般不会导致实力下降，但如果生的够多，跌回低序列并非不可能发生的事。 “这些后代会天生拥有这条途径的部分特性，相当于半个序列9，这锁死了他们的发展途径，但也能给予他们更高的灵感和天然的非凡能力。” “等等，如果能通过这种方式将非凡特性传给后代，那这种传递到底是在后代出生的时候，还是在……那个的时候呢？” 正当大家都徜徉在倒吊人的知识课堂中时，“皇后”小姐疑惑地问道。 刚说完，她就感到了后悔，因为连同长桌末端的世界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要是没有灰雾，我甚至怀疑愚者先生都在这样看着我…… 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只得匆忙补充了一句： “我，我只是探讨一下……” 最终她还是没有学着奥黛丽无中生友。 “唔，应该是在新生命形成的一瞬间，但我也没有试过，不保证准确……” 倒吊人有些无奈地回答道，算是揭过了这尴尬的话题。 “那低序列呢？我是指序列9。” 魔术师小姐追问道，她最关心的还是自己身上多余的非凡特性。 “一般的序列7、8和9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但你喝下了额外的魔药，体内多余的非凡特性会有一定概率传给后代，所以你可以试着怀上并生下三四个孩子，或许能解决自身的问题。” “三，三四个？” 魔术师惊讶地反问道，透过灰雾可以看到她四肢都伸直了，显然对这个办法十分抵触。 “当然，你现在的阶段，采用‘扮演法’就能很快消化那些过多的特性，甚至对伱这个阶段的非凡能力还有增强作用，”见状，倒吊人不慌不忙地补充道，“但等到了中序列，不慎摄入过多的非凡特性，恐怕要好几年才能通过扮演消化它们，那时候，生下后代就不失为一种更简单有效的方案。” 可是，对女性而言，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安吉尔看着愈发窘迫的魔术师小姐，暗暗想着。 …… 看着在祭台之中消失的500镑和“黎明骑士”非凡特性，安吉尔在心中默默地赞美着愚者先生，捡拾了方桌上的仪式材料，离开了地下室。 不管黎明骑士的特性能否及时变成神奇物品，她至少已经得到了愚者的承诺，获得了天使的祝福，能够有勇气面对“绝望女士”了。 当然，她不是没想过直接向黑夜教会举报，把目前已经暴露的赛薇莉亚、特莉丝抓住，顺便揭露埃德萨克王子与魔女教派勾结的事实，“不算完美”地解决贝克兰德的问题。 但她自认为身份在自己的扮演和反占卜下仍然安全，且魔女教派一定有着更大的阴谋，一个需要半神坐镇，需要王室和极光会全力配合的巨大阴谋。 如果现在举报，打草惊蛇，后续的发展恐怕就无法预料了，至少“绝望女士”肯定会逃跑，只能留下那些潜伏在贵族圈子里的魔女们。而隐藏在一切之后的因斯·赞格威尔和他的“0-08”，更是难觅其踪。 所以和潘娜蒂亚的见面是非常有必要的，哪怕只是为了更多地了解魔女教派背后隐藏的阴谋…… ———— 进入十二月之后，贝克兰德的冬日氛围愈加浓厚，当然，这并不是安吉尔前世的某些节日气氛，而是指笼罩在这座北大陆最大城市上方的雾霾。 临近塔索克河的红玫瑰街在难以见到阳光的日子里越来越阴冷潮湿，哪怕安吉尔加大了壁炉的用炭量也是如此，而每家每户骤增的取暖消耗以及年底工厂加班加点的生产又让雾霾更为肆虐，形成了一种在报纸上被称作“无穷无尽的灰色循环”的效应。 好在尼根公爵的死亡并没有影响大气污染调查委员会的运作，这些各行各业的代表正在积极调查排放情况和污染程度，据说明年就有望通过新的法案，分三年逐步用无烟煤替换原有的高污染煤炭，减少工业废水的排放，搬迁或关停部分生产效率落后的老工厂，这会让贝克兰德的环境逐渐好转。 “可惜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望着窗外昏暗的天色，安吉尔暗暗感慨道。 塔罗会结束后，她这几天依然在等待赛薇莉亚的通知，阅读《秘密之书》中有用的部分，训练自己的非凡能力，也抽出了些许时间处理自己在贝克兰德的人际关系。 她手下的刺客谢尔曼在赏金猎人休·迪尔查的帮助下，搬到了东区靠近北区的位置，租下了一套更为宽敞明亮的公寓，那里虽然名义上仍处于东区，但无论是环境、卫生还是治安，都已经接近北区的标准，当然，租金也贵了一倍不止。 作为信誉良好的上司，安吉尔为他报销了房租和搬家的费用，留下新的“运作资金”，叮嘱他继续建立自己的消息渠道，发展一些下线，甚至可以物色几个有机会成为刺客的人，前提是对方并非滥杀之人。 谢尔曼对“刺客”的扮演也步入了正轨，哪怕安吉尔限于对女神的誓言，没法将扮演法透露给这个菜鸟，他也有足够的悟性，能从安吉尔的只言片语之中，以及自己“行刺”过程中的经验判断出了大致的方向，有意建立了自己专门惩戒恶人的形象，从中悟出了专属于自己的扮演守则。 以目前的速度，相信再有几个月他就能完成“刺客”魔药的消化，做好晋升序列8的准备了。 在“工作”之余，谢尔曼也维持着与休·迪尔查的好友关系，由于自己身份的转变，他不再像以前那么自卑，两者以非凡者的身份友好相处，甚至还互相帮助着完成了一些行动。鉴于这层关系，安吉尔让他转达了自己有意与其建立长期合作的意愿，这位赏金猎人在东区的人脉和眼线正是她需要的。 “正义”奥黛丽·霍尔那边已经再次通过了心理炼金会的审查，据这位兴奋的少女所说，在下一次会面上她就准备主动暴露自己已经是“观众”的事实，尝试获取后续的魔药，以便快速推进在炼金会内部的序列，获取“心理医生”的配方线索。 当然，这一切都要在愚者先生的庇佑之下进行，否则她没有把握瞒住那些精于窥探心灵的非凡者。 安吉尔也试着隐藏自身行踪，前往莉莉·格兰杰原本的住处探寻了一番，发现莉莉已经在值夜者的保护下搬离了这里，但仍然在贝克兰德技术学院——这个月已经正式完成改组，升级成了工业与技术大学——上学，由于担心再次引起值夜者的注意，她并没有追踪莉莉，寻找她的新住处。 萝拉又一次邀请了安吉尔当面谈话，在提供新的通讯药剂的同时，也透露了她与文森特调查军方的结论。 通过各方消息验证，萝拉认为军方并没有大规模地倒向魔女教派与王室某个势力的组合，但军方的特殊部门“军情九处”中确实有许多中序列的非凡者行踪成迷，很可能加入了魔女教派贩卖人口的链条之中。而埃德萨克王子深居简出，似乎并未参与这些阴谋，至少这段时间如此。 这也侧面说明了魔女教派只是拉拢了军方、王室的一些个体，而非与两者全面合作，否则军方大可不用如此鬼祟地选择少量非凡者参与人口交易。 根据萝拉的叙述，安吉尔猜测和两人合作的“猎人”文森特很可能是军方人士，至少和他们有密切的联系，因此才能这么快得到这些信息。 但比起这些事，安吉尔认为目前最重要的是“欢愉”的消化，相比各种外物，增强魔药的掌握无疑是提高实力的最快办法，但对于扮演的手段，她既有些期待，又带着抵触的心理，觉得她与夏洛克不该是这种目的性过强的关系，可让她寻找其他人进行扮演又绝不可能，出于任何目的，她都没法做到这样的背叛。 在这种纠结之中，安吉尔接到了夏洛克的邀请。 …… 明斯克街15号。 礼貌地摇了摇门铃后，安吉尔见夏洛克没来开门，便拿出钥匙自行把门打开，走进了客厅。 此时已是傍晚，但客厅没有点亮煤气灯，昏暗的房间中，夏洛克背对大门站在茶几旁，穿着薄薄的燕尾服，戴着半高丝绸礼帽。 这和他平时便于行动的打扮完全不一样…… 安吉尔暗暗笑着，昏暗的环境对她毫无影响，这番装神弄鬼的做法一点用都没有…… 正当她准备嘲笑对方一番时，听见关门声的夏洛克转过身来，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那张带着笑意的脸上没有一丝胡须，五官普通但年轻而富有书卷气，正是安吉尔魂牵梦萦的克莱恩·莫雷蒂。 (本章完) 第185章 “重逢” 这家伙怎么把胡须剃了？明天怎么出门见人？ ——安吉尔的第一反应是这样。 当大脑真正理解了面前之人的样貌所代表的意义时，她才下意识走上前两步，眨了眨有些酸涩的双眼，抿着嘴仔细观察着克莱恩的脸。 “没胡须感觉怪怪的……”片刻后，安吉尔压下内心的欣喜，皱着眉头评价道，“你现在是‘无面人’了？” “中午才晋升的。” 克莱恩说着，语调怪异，先张扬，而后压抑，仿佛是几个不同的人的声音串联在一起，而脸上的血肉和皮肤则宛如溶解一般蠕动着，发生着细微的变化，脸颊略微鼓胀，下巴轻微下垂，嘴边迅速长出一根根小刺，很快围成一圈浓密的胡须。 一两秒不到，克莱恩又重新变回了夏洛克·莫里亚蒂，与几个月前的值夜者相比，贝克兰德的私家侦探注重营养，但缺乏定期锻炼，不可避免地长胖了一些。 “身体呢？只能变脸庞吗？” 自己同样使用过“无面人”的非凡特性进行伪装，因此对这样的变化并没有感到惊讶，但安吉尔有些好奇：真正的序列6“无面人”难道也只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听到她的疑问，夏洛克嘴角笑意更浓，他后退两步，摘下礼帽弯腰放到沙发上，当低下的头重新抬起时，已经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细腻白皙的皮肤，比例完美的五官，略尖的下巴，薄唇紧抿着，紫色双眸中带着一丝好奇。 要不是淡金色的头发还在不断延长，安吉尔几乎以为自己正在照着镜子，看着另一个自己。 他甚至连神态都能模仿……可惜身高还是有一点不同。 刚冒出这个念头，安吉尔就听到骨骼与韧带牵拉发出的啪嗒脆响，夏洛克·安吉尔的高度稍微往上拱了一点，补足了缺失的那几厘米。 与此同时，他的身材也有着相应的改变，燕尾服下的衬衣胸口鼓紧，腰部松垮，臀部也有些形态上的变化。 “这就是极限了，体型的改变不能过大，更没法实际改变性别……” 用安吉尔的声音做出解释后，夏洛克又花了几秒钟变回了自己——贝克兰德的自己。 看着因为两次体型变化有些松垮的衬衣，安吉尔正想笑，突然反应过来： “你这套燕尾服和衬衣不是用‘魔术师’的幻术变的？” “当然是特意准备的，这样有一种，嗯，仪式感？” 整了整变皱的衣服，抖着燕尾服的衣襟，夏洛克笑着回答。 这身服装他花了10镑，比在廷根市那套略贵一些，但此时的效果让他无比满意。 但刻意做出的帅气姿势还没维持一秒，夏洛克就被安吉尔拽着手拉向了旁边的客房。 “等，等等……” 猜到要发生什么，但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他有些惊慌，下意识地喊出两声，内心却生出一股错愕感。 怎么感觉角色有点弄反了！ 可看着顺手摘下“狂乱指环”，重新变回淡金色长发的安吉尔，他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变回来。” 将夏洛克按到床上坐好，安吉尔装作恶狠狠的样子吩咐道。 “什……好的……” 一瞬间的呆愣后，夏洛克迅速利用无面人的能力变回了没有蓄须的自己，他刚想继续说什么，就被一股大力向后推去，直接倒在了这些日子里已经无比熟悉的床上。 怎么跟第一次一样…… 他脑海中不可抑制地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而后，柔软的双唇覆上了他的嘴，滑腻但带着舒适温度的双臂环住了他的脖颈。 良久，唇分。 “欢迎回来，（克莱恩）。” 他的耳边传来细若游丝的低语，仿佛担心被谁听到一般，最后的名字更是只用双唇的动作表示，并未传出任何声音。 但这声几乎不可闻的呼唤带着无尽的诱惑，让他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即刻准备完毕，能够应付接下来的“战斗”。 刚晋升无面人的志得意满，以及对方出乎意料的主动，给了克莱恩莫名的信心，他猛地环住安吉尔纤细的腰肢，一个翻滚交换了位置，看向她积蓄着泪水的双眼和带着笑意的嘴角，嗅着她身上的淡淡体香，缓缓贴近了身体。 这段时间安吉尔有因为体内积蓄的欲望导致的疯狂行为，有强行以“扮演”为掩饰的扭捏，但只有今天，她完整地、主动地展现了“欢愉魔女”诱惑的极致。 克莱恩知道，这是她为与自己“重逢”做出的回应。 所以今天，他要在上面！ ———— 由于担心克莱恩刚刚晋升序列6，灵性还不够稳定，安吉尔在释放了自己满腔的欣喜后就没有再继续。而当她清洗完毕，换上早就放在这里的居家衣裙，走出盥洗室时，再次“见到”克莱恩的喜悦之情也逐渐归于平淡。 淋浴后同样换了衬衫马甲的夏洛克戴着那副金边眼镜，重新长出了茂密的胡须，坐在凸肚窗旁的茶几边倒着咖啡，将最佳座位留给了安吉尔。 见状，安吉尔一脸笑意地坐到了单人沙发上，接过咖啡抿了一口，然后被烫得直皱眉头。 “你叫我过来，不会就是这件事吧？” 待夏洛克也尝了一口咖啡后，安吉尔才询问起今天会面的缘由。 “咳，是伱都没给我说话的机会……”神采奕奕的侦探干咳一声回应道，却在安吉尔尖锐的视线下迅速恢复了正经，“最重要的事当然是我的晋升，新获得的能力之前已经给你展示了，另外，原本属于‘魔术师’的非凡能力都有所提升。” “这么说，最主要的提升就是‘无面人’这个称呼本身代表的能力？” 安吉尔好奇地反问，她的序列6带来的提升可不止这么点，但论实用来说，无面人确实凌驾于她见过的大部分非凡能力，加上“魔术师”能够通过幻术改变衣着，比起“狂乱指环”方便了不知多少倍。 “是的，占卜，小丑，魔术师，现在又能变脸，我觉得我一个人就是一整支马戏团……” 夏洛克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转而问道： “那你呢？欢愉……我是说，进度怎么样？” 刚从床上下来就谈这些，总感觉有些怪怪的，像是感情之间掺杂了利益因素……安吉尔腹诽着。 但她能分清轻重缓急，目前头等大事是尽快消化魔药，提升自己对非凡能力的掌控，因此并未扭捏，而是直接点头回答道： “经过这几天的扮演，我感觉离彻底消化魔药也许只差扮演要点的总结了，而我询问过另一位欢愉魔女，这种进度远超正常，她认为扮演对象的序列越高，反馈的效果就会越好……” 听完安吉尔转述萝拉的分析，夏洛克也皱起了眉头，思索着这个问题，但很快放弃了努力——自己确确实实只是个序列6，还是刚晋升上来的。 总不能说自己因为那神秘的灰雾而拥有特殊性吧？ 果断跳过这个话题后，夏洛克很快想到了另一件事： “你还记得上次我说的那位被诅咒而死的朋友吗？塔利姆·杜蒙特，当时我们认为是魔女教派和王室下的手，但就在三天前，埃德萨克王子，那个我们怀疑与魔女教派有关系的王子找到了我，让我以塔利姆朋友的身份对他的死进行调查，甚至还提供了他的贴身物品与毛发、血肉。利用它们，我进行了排除干扰的占卜，他果然死于某位魔女的诅咒，但我看不到长相，只能看到她带着一枚蓝宝石戒指。” 蓝宝石戒指？ 安吉尔原本因为喝了烫咖啡有些昏沉的大脑像触电一般警醒过来。 魔女、蓝宝石戒指…… 她立即就想到了那位苦于无法脱离魔女教派安排的欢愉魔女，特莉丝。 细致描述了特莉丝所佩戴的戒指外观后，夏洛克的脸色也严肃起来。 “看样子就是这枚，我在占卜中见到的凶手应该就是特莉丝，而她又在埃德萨克王子的身边，后者居然让我调查塔利姆的死因……到底是他贼喊捉贼，还是根本就不知道身边隐藏着这么一个危险的人物？” “而塔利姆的死亡原因也清楚了，他应该是爱上了特莉丝，试图带她离开王子身边，这符合特莉丝自己的想法，但却有悖魔女教派和‘那个’的安排，所以在这些力量的操控下，特莉丝亲手杀死了自己唯一的逃脱希望，真是讽刺。” 安吉尔接过话头，分析道。 “不管是王子被蒙在鼓里，还是他本身就参与了这些阴谋，你都不要再牵扯进去了，”她看向忧虑的夏洛克，仔细叮嘱着，“你与王子的接触后，甚至可能纳入了幕后之人的视线内，如果不尽快脱身，很快又会被‘安排’的。” “你放心，我压根没打算尽心尽力地为这个王子深入调查。但我不能表现得过激，那反而会让人产生怀疑，怀疑我这个出工不出力的侦探身上有更大的秘密，”夏洛克挤出一丝笑容回答道，“王子在我家旁边安排了人手，名为保护，其实是监视。而我这几天会假装进行相应的调查，最后提交一份塔利姆正常死亡的报告，反正王室也是这么告诉埃德萨克王子的，他总不能因为我的无能和胆小枪毙我吧。” 虽然都有着不同的反占卜手段，但两人还是没敢提“0-08”，更不愿意深入交流埃德萨克王子的委托，而是迅速转移了话题。 “最后，来谈谈‘绝望女士’的事吧。” 看向夏洛克严肃的面容，安吉尔才意识到对方把最重要的事放到了最后。 (本章完) 第186章 突至 呜—— 随着汽笛的轰鸣，一辆蒸汽列车驶入了贝克兰德的列车站。 浓郁的雾霾笼罩下，一节节车厢中走出或高或矮，衣着各异的旅客，此时已经入夜，深夜行车并不安全，因此这是本日的最后一班列车，之后车站将进入超过10小时的休整时间，迎接第二天忙碌的清晨。 一位高瘦的工作人员举着红色的三角旗，指挥着在昏暗的灯光与昏黄的雾气中缓步前行的旅客们前往出口，这种枯燥的工作很快让他打起了哈欠，并期待着这辆蒸汽列车卸完旅客与货物，驶离站台后的下班时刻。 突然，他眼前一亮，雾气中走出一位与站台周围的脏乱环境格格不入的女士，她身穿因蒂斯风格长裙，带绒毛的披肩遮住了上身裸露的部位，看上去只有20岁左右，松垮挽起的头发被一顶淡色小帽遮盖，完美的五官让她的脸有些不真实。 他不由自主地迎了上去，带着一丝讨好，一丝谄媚，低声询问道： “美丽的女士，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长裙女士那端庄圣洁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将手上提着的小行李箱递给了工作人员： “既然你要帮忙，就提着它吧。” 带着这位自愿提行李的工作人员，女士在雾霾之中前行，随着夜色降临愈加厚重的雾气丝毫没有阻止她的视线。 “我有一段时间没回贝克兰德了，这里的雾霾一直这么严重吗？” 她貌似无意地询问道。 “进入十二月之后更加严重了，女士，”工作人员提着行李箱，小步跟上，一边惊讶于这位女士的体力，一边回答道，“但您放心，我在报纸上看到，明年就会有新的法案通过，限制工厂排放废气，提倡无烟煤的使用，雾霾很快就会减少的。” 他卖弄着午餐时才从同事那听来的知识。 “是吗？那太可惜了……” “什，什么？” 听到女士奇怪的回应，他有些好奇地向前看去。 此时两人已走出站台，来到大街旁，美丽的女士接过工作人员手上的行李箱，凑近他耳边，用轻柔、悦耳的声音低声说道： “我的意思是，帮这么美丽的女士提了行李之后，你难道不该找个角落，选择一种符合自己身份的死法，把这份记忆永远留在心底吗？” 说罢，她提着箱子，向一辆外观精美奢华，挂着兰登男爵家徽记的四轮马车走去。 这位热心的工作人员则在短暂的错愕后弯腰行了一礼，回到了列车站内。 他的脚步逐渐加快，呼吸有些急促地向站台赶去。 再过两分钟，最后一班列车就要离开了，现在回到站台，还来得及卧轨自杀。 这是很符合自己身份、符合那位女士要求的死法。 ———— “据说那位‘绝望女士’并不是嗜杀之人，只要我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她没有理由伤害我。” 安吉尔一口口抿着咖啡，缓缓说道。 “而我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有一件预定的神奇物品过几天就能到手，愚者先生也许诺了给予相应的祝福，加上我自己的反占卜，是足以应对这次会面的。” 她面前的夏洛克脸上仍然带着疑虑，片刻后离开了客厅，去二楼转了一圈，几分钟后回到安吉尔身旁，手中拿着一枚暗金色的，外观是太阳鸟形状的胸针。 “你带着它，这枚太阳胸针拥有各种针对怨魂、死灵的非凡能力，更重要的是，佩戴它时，使用者将会免疫大部分恐惧，哪怕伱使用过‘魔术怀表’，它也能抵消绝大部分副作用，当然，胸针本身也有负面效果，我想你在智慧之眼的聚会上已经知道了。” 刚接过太阳胸针，安吉尔就感觉到四周变得炎热起来，仿佛进入了盛夏，踏入了沙漠，连吸进肺中的空气都变得灼热、干燥，她试着将灵性注入胸针，迅速了解了它的能力和用法后，将它放回桌面上，这才感觉壁炉燃烧着的客厅气温是如此凉爽宜人。 要是戴着它，恐怕刚见到“绝望女士”我就汗流浃背了，会显得更加心虚和害怕，更容易被发觉有问题……但它的能力确实能克制某些敌人，并非“魔女”们，而是已经跳转到“不眠者”途径的因斯·赞格威尔。 当然，哪怕是带上这件神奇物品，空谈“克制”序列4的半神也过于大胆，只是能增加几分逃命的本钱罢了…… 而且…… “你把这么贵重的神奇物品交给我，万一我死了，岂不都便宜‘绝望女士’了？” 她挤出一丝笑容，开着玩笑，试图让房间内的气氛轻松一点。 “这可一点都不好笑，”夏洛克抿着嘴，面色愈加严肃，“对了，你把万能钥匙留下，它只能打开一些不含灵性的锁，但却可能让你在逃命的时候迷路，甚至转身撞回敌人身边。” 安吉尔没有反驳，乖乖交出了被灵性之墙封印在子弹盒中的黄铜钥匙。 这枚钥匙帮她追踪过欲望使徒，但也可能让她直奔“绝望女士”而去，确实不适合带在身边。 “最后，有个稍微算是好消息的事，”交换了神奇物品后，夏洛克的面色总算好看了一点，“我在东区的线人那得知了我的老师的消息，他或许就在贝克兰德也许能帮上我们一些忙，但我听说他被军方通缉了。” “被军方通缉？不会也是因为魔女教派和王室的合作吧？” 安吉尔猜对方说的是曾看出过两人被“0-08”影响的阿兹克先生，这位神秘的教师很可能拥有高序列的实力。 “或许是，但也不排除有人在试图干扰他，把他逼离贝克兰德，以免他对这些人的计划产生影响，这反而说明幕后之人忌惮他的能力。” 夏洛克分析着，眼神有些飘忽，似乎在回忆这位老师的过往。 “我会尝试着和他联络，或许会对你有帮助。” 这家伙……把一切能动用的方法都用上了，就差自己跟着我上阵了……但带着他去见“绝望女士”恐怕情况会更加糟糕…… 安吉尔举起咖啡杯遮掩着表情，将咖啡一饮而尽后，阻止了夏洛克继续倒咖啡的动作。 “那么就这样吧，今晚我回去睡，继续做一些准备，也免得埃德萨克王子派来监视你的人觉得你天天不务正业。” 她打趣道。 “……他不也是这样么……”夏洛克低声道，在安吉尔审视的目光下迅速站起，“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直接搬到我这里来住，这里空房间还挺多的。当然，是等我解决王子那边的案子之后。” “空房间很多，但你确定用得上？” 安吉尔嗤笑一声，拿起了桌上的太阳胸针，在骤然到来的灼热感之中颤抖了一下。 听到她近似于默认的回答，夏洛克嘴角带着笑意，将安吉尔送到门外，而后缓缓关上门，看着重新变得冷清的客厅，叹了一口气。 他缓缓来到书房，找出一个文件袋，将里面的纸页全部取出，摊在桌上。 那是一份尚未完成的调查报告，关于塔利姆之死的调查报告。 他准备今天熬夜将之完成，明天就去结束埃德萨克王子的委托。 ———— “合租……确实是个省钱的办法，而且也比较方便，比较安全……” 深夜，回到红玫瑰街47号的安吉尔站在门前，抬头看着这套她已经居住了三个月的房屋，嘴角带着笑意。 “在房间里，我也不用继续戴着戒指伪装，他也能露出真容……” 盘算着这一切，安吉尔下定了决心，明天一早就去找她的房东，瓦里斯太太商量退租的事。 “可不能像她眼里的粗鲁弗萨克人一样，不退租就消失。” 掏出钥匙，正准备开门回家，安吉尔胸口突然传来一阵灼热感，那感觉并不强烈，但却让她的心坠入谷底。 那是拦截了指向她的诅咒的神秘学替身发出的警告，而在贝克兰德，能对她施加诅咒的只有一个人——“欢愉魔女”赛薇莉亚。 这只意味着一种可能： “绝望女士”回到贝克兰德了。 呜哇，感谢蛋狗的盟主打赏！ (本章完) 第187章 两边的行动 无视了来得快去得更快的灼热感，安吉尔面色如常地打开房门，在黑暗中直接摸进了地下室。 她不知道赛薇莉亚的“呼叫”是否紧急，是以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去西区，而是计划先做好一切准备，带上需要的神奇物品，向愚者先生祈求祝福后，再去赴约，如果能在这之前美美睡上一觉的话，那她不吝于赞美一下这位欢愉魔女。 当然，要是接下来的诅咒接二连三，说明对方要求尽快赶到，那她则会进行另外的安排。 好在，安吉尔把这些天制作的风暴汇聚子弹全部翻出来整理好，将一件件神奇物品摆放在桌上之后，第二次诅咒也没有到来。 “那么我可以第二天早上再去……” 她喃喃道，看向了桌上的物品，那将是她第二天能否活下去的重要保证。 “好运”左轮手枪，配备了自制的特殊子弹； 刚从夏洛克那里拿到的“太阳胸针”，自己的“蔷薇项链”及“狂乱指环”； 隐秘圣徽； “无面人”的非凡特性； 最后是从廷根带来的“魔术怀表”。 除了怀表和隐秘圣徽，剩下的都是她在贝克兰德的这几个月获得的，虽然这段时间在大城市过着紧巴巴的日子，但她知道，这身神奇物品已经超过了很多次级教区一整支官方非凡者队伍所拥有的全部封印物，堪称是豪华配置。 可惜，她将要面对的敌人也不是一支普通队伍能解决的…… 暗叹一口气，安吉尔拿起了“无面人”特性，开始为明天的见面做准备。 ———— 第二天一大早，还没补足睡眠的安吉尔就在一阵接一阵的灼热感之中醒了过来。 掏出随身带着的，几乎被轻微的诅咒烧成了灰的发丝替身，她知道赛薇莉亚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迅速洗漱完毕，安吉尔将一件件神奇物品随身带好，检查了魔杖和魔镜，将子弹、手枪和符咒放在顺手的位置，而后才布置好简易的祭台，向愚者先生献上祈祷。 随着密契仪式生效，一个背生十二对黑翼的“天使”在深红光芒中与安吉尔的精神体结合，层层黑翼将她包裹，随后融入她的身体。 这次“拥抱”格外温暖。 “赞美愚者先生！” 安吉尔由衷地表示感谢，随后收拾好祭台，离开了自己家。 ———— “我以为你昨天晚上就会来，甚至还为你准备好了过夜的房间，没想到你真敢拖到今天上午？” 在兰登男爵府邸中，安吉尔见到了有些生气的欢愉魔女赛薇莉亚，后者此时已换上了一身偏中性的便装，不同于往日的诱惑姿态，显得有些英姿飒爽，让安吉尔想起了闯进值夜者驻地进行刺杀的雪伦夫人。 “我当时想着，如果伱再用诅咒呼唤我一次，我就立即过来，可你直到今天早上才这么做。” 安吉尔笑着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错的其实是我？” 惊讶于安吉尔竟敢直接反驳，赛薇莉亚挑了挑眉，但没有继续纠结这个话题，而是将她带到府邸后门，上了一辆没有任何标记的小型马车。 安吉尔发现驾车的不是男爵府的车夫，而是一个披着兜帽斗篷的男子，她猜测这同样是魔女教派的人，类似谢尔曼这样的外围成员。 待马车开始行驶，赛薇莉亚将两侧窗帘拉起，让车厢陷入一片昏暗，随后才盯着安吉尔，轻声说道： “我相信你已经猜到我召唤你过来的原因了吧？” “绝望女士回到贝克兰德了？” 安吉尔早已心知肚明，但还是装作有些忐忑的模样，小心翼翼地反问道。 “看来这种大事上你还是有相应的智慧，”似乎是因为昨晚安吉尔没有及时到来，此时赛薇莉亚话语中总有种莫名的情绪，“等见到那位女士，相信你会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不该说”的是指以公谋私，借着探查大气污染调查委员会目标的机会让自己的产业搭便车，还是乐此不疲地混迹在贵族晚宴之中，甚至经常几天不见踪影？ 安吉尔腹诽着，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见赛薇莉亚满意地向后靠去，似乎准备闭目养神，她忍不住询问道： “所以，我们见面的地点会在哪？” “放宽心，还有很长一段路，我们将去贝克兰德的东郊。” 眯着眼睛，赛薇莉亚缓缓说道。 ———— “抱歉，王子殿下，我经过多天的走访、占卜和通灵，并未找到心脏疾病以外的可能性，或许，塔利姆真的只是死于突发的疾病，而非……某些不可知的问题。” 克莱恩用刻意放缓的语气说道，来到西郊的红蔷薇庄园前，他刻意穿上了发皱的衬衣和沾着灰尘的外套，还提前用“无面人”的能力让自己变得皮肤干燥，胡茬杂乱，甚至做出了一对黑眼圈，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天天熬夜却对手头案件毫无头绪的可怜侦探。 他面前的埃德萨克·奥古斯都王子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身穿剪裁合身的衬衣和浅黄马甲，领针、袖钉等小饰品看着不起眼，但随便一件都能买下几套克莱恩的全身衣饰。 可他的面色却有些愠怒，圆脸严肃，视线从落地窗外的高尔夫球场收回，看向身旁的侦探，随即一愣，仿佛才发现这位侦探如此憔悴、无奈。 “我知道了，”他语气沉静，带着一丝歉意，“果然对你来说还是太勉强了，我会让其他人接手案子，你尽快把知道的一切写一份报告给我，之后这份委托就算完成了。” “好的。” 克莱恩松了一口气，这位王子终于放过他这个无权无势的侦探，不再试图让他介入王室之间的倾轧了。 “报告我已经带来了，我有边调查边总结的习惯。” 他继续说着，从风衣内掏出一份折叠的纸张，递给了埃德萨克王子，后者接过，随意瞄了一眼就递给了身旁的侍从，而后吩咐道： “芬克尔，你派一辆马车，送莫里亚蒂侦探回市区，”他看向角落的老管家，在对方点头后又看回克莱恩，“莫里亚蒂，你如果有新的线索，随时可以来庄园找我。” 我还想多活几年，而且现在你自己都没摆脱嫌疑……克莱恩挤出一丝微笑，点头答应下来，随后跟着老管家芬克尔离开了房间，回到庄园入口，领回了自己的武器。 几分钟后，一辆马车驶出了庄园前广阔的草坪，克莱恩在车窗旁怔怔地看着远去的建筑群，而后自嘲地笑了笑，拉好了窗帘。 “这样，事情就算解决了，至于王子是另请高明，还是就此放弃，这就不关我的事了。可惜了塔利姆，他的真正死因恐怕……” 他低头思索着，突然灵感一动，警觉地向车门方向望去。 “啪哒”一声，车门快速打开又合拢，似有一阵微风吹拂进了沉闷的车厢。 克莱恩的手还没来得及握上枪把，他对面的车座上就出现一道人影。她身穿繁复、老气的黑裙，脸庞看着却仿佛刚刚成年，圆脸上的五官组合不算完美，但却暗藏温文甜美的气质，带着一种天然的诱惑，让人忍不住细细观察。 “特莉丝？” 他立即认出了这个昨天才和安吉尔谈论起的，曾在廷根差点杀死自己的欢愉魔女，视线下意识向她的左手瞄去。 她左手的小指上戴着那枚自己在占卜中见过的蓝宝石戒指。 “你果然认识我！一个非凡者侦探不可能不关注我这样的通缉犯……”被人一眼认出的特莉丝不惊反喜，嘴角上翘，露出欣喜的笑容，“这就好办了，你回到市区后，立即找代罚者、值夜者或是机械之心，就说我杀了塔利姆，说我在廷根犯下过血案，让他们来抓我，马上！” “我头上的赏金已经有四位数了，那都将属于你，而如果你愿意，我不介意在被抓走之前，让你体会一下‘欢愉’的极致……” ……这家伙和安吉尔说的一样，已经完全疯了！ 克莱恩脑中不可抑制地冒出这样的念头。 (本章完) 第188章 东区郊外的遗迹 外表没有任何标记的两轮马车一路从西区开过乔伍德区，在接近东区时，不出安吉尔的意料，右前方的车轮从车轴上脱落下来，沿着石板路滚出老远，让车厢内陷入了小小的混乱。 强忍着笑意，她看着赛薇莉亚气急败坏地训斥着驾车的那名教派外围成员，而后在另一辆外观差不多的马车到来时，带着安吉尔又坐了上去。 “还好我们本来就准备在这附近换车，不然就得雇佣一辆马车去郊外了。” 赛薇莉亚阴沉着脸解释着，但安吉尔总觉得她是临时叫来的其他马车，因为车夫并不熟悉两人的目的地，还要在她的不断指挥下修正方向。 马车沿着东区外围绕行，来到贝克兰德东郊的小路上，直到太阳高挂时才停在一座小镇旁。安吉尔在赛薇莉亚的带领下，从小镇另一侧步行离开，又绕了一段时间山路，在奔腾的塔索克河支流旁进入一处隐秘的洞穴。 “我一开始以为会在皇后区的奢华别墅中和绝望女士见面，而后又觉得东区的隐秘小巷中也不错，但没想到……” 安吉尔环视着毫无人工开凿痕迹的原始洞穴，带着一丝调笑意味说道： “……会在这种潮湿阴冷的洞穴里。” “你这话跟我说说就行了，等下见到潘娜蒂亚女士，最好收一收身上的刺。” 出乎她的意料，赛薇莉亚并未反驳这些话，而是小声提醒着，脸上已经不带平时的诱惑和淡然，而是一脸凝重。 两人一前一后走过满是青苔的洞穴，进入狭窄的地道，在几乎听不到外界的流水声时，地道豁然开朗，尽头出现了平铺的石板路、人工雕凿的石柱和一扇沉重的大门。 这看上去像是地下宫殿，或者至少是个大型据点，不会是魔女教派藏匿、中转奴隶的基地吧？但怎么没有守卫，甚至连灯都没有点？ 安吉尔有些惊讶地看着赛薇莉亚亲自推开一侧大门，闪身从缝隙中穿过，而后有些沉闷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快点，绝望女士就在下面。” 她依言跟上，门后居然有阳光直射，完全不像是地下，四周围绕着一根根粗大的石柱，看上去并不是近期制作，而是起码有上百年的历史，地面的灰色石板整齐但遍布裂痕，与石柱的年份不会相差太大。 抬头看去，高高的石制穹顶中央已经坍塌了一部分，露出了外面随风摇晃的树枝和正挂在高空的太阳。 缺口下方，也就是大厅的正中央，矗立着一处石制祭台，上面散乱地堆着些木条箱，箱子下方渗出的血迹早已干涸，不知放在这里已经多久了。 这里难道是某处古遗迹，被魔女教派发现、挖掘之后“废物利用”了？ 以她浅薄的历史知识，也知道贝克兰德附近有着不少第五纪早期甚至是第四纪的古代遗迹，她目前所在的这处遗迹离东区不过数公里，而上周遇到的那个被封印的恶灵所在的第四纪图铎时期遗迹，居然就在贝克兰德皇后区的地下。 要是把整个贝克兰德和周边区域给挖空，地下说不定有几十座不同风格的遗迹和陵寝……魔女教派挑选这里，是有某些规划，还是随意寻找的无人区域？ 安吉尔带着疑惑，跟在一言不发的赛薇莉亚身后，从遗迹大厅的另一侧石门离开，在蜿蜒的通道中向下继续走了几分钟，来到一处无窗的房间内。 在路上，她没遇到任何守卫，仿佛这处古老、隐秘的遗迹只有她们两个人。 直到步入房间，她才见到了此行的目标，在赛薇莉亚与萝拉两位欢愉魔女话语中反复提及的“绝望女士”潘娜蒂亚。 后者身穿白色长袍，头发随意挽在脑后，背对着房门，面向一处全身镜，镜面边缘涂抹着暗红色的粘稠物，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溶解、蒸发。 知道这是镜面通讯，安吉尔本能地向镜面中央瞄了一眼，但角度不佳，只能见到笼罩的雾气中不时透出的漆黑。 “绝望女士。” 赛薇莉亚恭敬地半弯下腰，打了个招呼。 安吉尔也学着她的样子站在门旁，一声未发。 时间就这么在潘娜蒂亚与镜中人无声的对话中消逝，直到镜面恢复正常，通讯药剂完全耗竭，白袍女性才转过身来，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看向安吉尔。 她容貌明艳，却不含一丝艳俗，仿佛落入凡尘的天使，让安吉尔几乎已经尘封心底的，对女性的原始渴望被逐渐挑起，而这其中更蕴含了些许暴戾的冲动，想要破坏她的这份美好和圣洁。 很明显，这是远胜于“欢愉”的诱惑力量…… “你就是艾琳·沃森，从廷根来到贝克兰德的那个女巫？” 悦耳的女声在耳旁响起，安吉尔不自主地点了点头，随即才惊惧地发现，刚才的动作根本没有经过自己的脑海，完全是下意识地回应。 这是某件神奇物品的效果，还是她言语的影响力？又或者是某种利用对话进行的“占卜”，只不过被我身上的反占卜所抵抗？ 这瞬间她思绪万千，但尚未想到答案，潘娜蒂亚的下一句话就让她心跳都慢了半拍： “那么，卸下你的伪装吧，新晋的‘欢愉’魔女。” “什么？” 发出惊呼的是在一旁乖乖站着的赛薇莉亚，她甚至比被揭穿了身份的安吉尔还要惊讶，下意识地侧身走开两步，目光在长相平平无奇的女巫身上久久停留。 “是，绝望女士。” 安吉尔倒是一脸淡定，她握住指间的狂乱指环，将它轻轻摘下，黑发与圆脸在一瞬间就变回了“真容”：一头棕色长发来自d女士，湖蓝色的双眼属于萝拉·斯旺，五官与奥黛丽有几分相似，但同样做出了微调，避免被赛薇莉亚认出。 她相信身为魔女教派的高层，绝望女士必然见过米蒂丝、雪伦夫人等欢愉魔女，是以并未用她们做素材捏造“无面人”的非凡特性，而是拼凑了一副新的脸庞，隐藏在“狂乱指环”的效果之下，作为另一重保险。 果然，这位半神轻易地看穿了她的心理学伪装。 如果“无面人”也被看穿，就只能露出真容了，但如果她们占卜过雪伦夫人的死因，很可能会知道廷根的诸多计划被破坏都是由于我的“背叛”，那是最坏的情况…… 安吉尔有些忐忑地想着，但除了赛薇莉亚因为惊讶而睁大了双眼，素颜白袍的绝望女士并未有进一步的动作。 “抱歉，绝望女士，我……我为没能看穿她的伪装感到羞愧。” 房间内最紧张的居然是和安吉尔见面不下十次，但从来没有怀疑过“女巫”平凡长相的赛薇莉亚，她脸上已经渗出了几滴汗水，视线不断在安吉尔和潘娜蒂亚之间移动。 “不必在意，赛薇莉亚，”潘娜蒂亚语气轻柔地说道，目光先是在安吉尔脸上停留片刻，而后看向她手中的狂乱指环，“她现在与伱序列相同，又通过神奇物品进行了伪装，如果我在你的位置，恐怕也只会把她当成魔女之中的异类，而非隐藏了真实长相。” “但比起这件神奇物品的来历，我其实更好奇，你是从哪里得到完整的‘欢愉’魔药配方的？” (本章完) 第189章 半真半假 比起在意我隐藏真正的长相，反而更关心魔药配方的来源吗？ 安吉尔先是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出于对魔女教派内部的管控的原因，以及防止配方外流，产生过多的“野生魔女”危害教派安全。 根据“非凡特性不灭定律”，同途径的非凡者事实上处于一种隐性的竞争关系，比起苦苦寻觅或高价收购魔药材料，直接将下一个序列的非凡者作为目标说不定反而是更方便的选择，而一旦野生的、不受管控的非凡者过多，这个途径的中、高序列非凡者则要随时担心自己会成为他们的猎杀目标。 安吉尔见过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恩马特港的“机械之心”工匠卡维与叛逃的非凡者托马茨，后者直接将比他高一序列的卡维作为了猎杀目标，并且险些得手。 正因如此，哪怕是纪律松散的隐秘组织，对中序列以上的魔药配方管控也是相当严格的。 赛薇莉亚轻松给出了魔药的材料，却对完整配方迟迟不肯松口，一定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这些问题及背后的原因，安吉尔早已有过预演，她脸上露出纠结、犹豫的表情，片刻后才回答道： “魔药的材料来自于赛薇莉亚，是她对我近期完成的任务的奖励，而配方……”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投向绝望女士带着淡淡微笑的脸，“来自一次私下的交易。” “说说那次交易，以及交易者是谁？” “绝望女士”潘娜蒂亚那双美丽的眼睛看着安吉尔，缓缓问道。 “我是……” 安吉尔正要说出早已备好的答案，突然发现潘娜蒂亚的双眼仿佛两面小巧的镜子一般，映照出自己“无面人”变幻出的虚假脸庞，与此同时，她右手手腕上的圣徽，以及灵体外层的“天使祝福”，都出现了一丝冰冷的触感。 她在占卜，直接利用双眼为镜，毫不掩饰地占卜我回答的真伪！ 这是从未有过的现象，哪怕面临值夜者的探查时，“反占卜”也从未如此激烈。 好在我有双重准备…… 安吉尔大脑急速运转，言语却没有丝毫停顿地继续说道： “……在皇后区的一个非凡者集会上出售‘女巫’配方时遇到的她，一位年轻、神秘的女性。她跟踪我到会场之外，询问我是否需要‘欢愉’的魔药配方，只卖2500镑，当时我已经拿到了魔药材料，急于晋升，所以就同意了交易。” 这话半真半假，配方确实是“交易”而来，皇后区也有非凡者集会，但其他的则是谎言。 有反占卜的措施，安吉尔并不怕被对方看出问题。 “2500镑！难怪你穷成这样，买身衣服都要在我这里……抱歉，绝望女士。” 赛薇莉亚在潘娜蒂亚的眼神中闭上了嘴。 “集会的组织者是叫a先生吗？” 后者继续询问着交易的细节。 “是的，但他的集会最近被官方捣毁了，否则我应该还有机会见到那名女士。” “那人的身高、样貌？” “她的身高比我矮一点，戴着面具和兜帽，我只看到了黑发，但也有可能是伪装。” 潘娜蒂亚不再发问，目光则继续停留在安吉尔身上，带着审视。过了一会，她闭上了双眼，再次睁开时，那股冰冷的触感已经消失了。 “很好，你没有在我面前撒谎。” 这位女士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微笑更甚，将视线转向赛薇莉亚，似乎不再关心这个通过了考验的新成员。 但下一瞬间，她又看向了安吉尔，问道： “你对特莉丝奇克怎么看？” 伱怎么还搞突然袭击……还好我一直谨慎，绷紧神经…… 安吉尔腹诽着，不敢犹豫，立即回答道： “曾经在廷根，我和男性时的特里斯都是雪伦夫人手下的‘刺客’。而在贝克兰德，我见过特莉丝两次，都在舞会上，她的精神似乎有些不正常……等等，为什么要叫她奇克？” 说了两句，安吉尔了反应过来，“绝望女士”对特莉丝的称呼和平时有些不同。 她脑中陡然出现夏洛克说过的话： “这让我想起最近看到的一本古老的典籍，里面提到了‘原初魔女’，也就是魔女教派信奉的那个存在，祂的名字叫‘奇克’，这可是个男性的名字！” 男性不是重点，重点是特莉丝被称作“特莉丝奇克”…… 她那枚奇怪的，让人感到战栗的蓝宝石戒指…… 她不时出现的仿佛被人附身一般的状态…… 仿佛被人控制一般，经常做出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原初魔女”奇克…… 安吉尔脑中一段段思绪炸开，她努力捕捉着其中的线索。 难道魔女教派进行人口交易，在郊外建立地下据点，是准备学“极光会”的行径，召唤她们信奉的“原初魔女”降临，而特莉丝倒霉地被选为了神降的容器？可这样的话，埃德萨克王子又怎么敢把这样的人放在自己身边，而且还爱上了她，这不是把自己放在随时会爆炸的炸药旁边吗？除非他也压根不知道魔女教派的谋划，只是个被推出来的“棋子”…… 压住自己越飘越远的念头，安吉尔重新看向潘娜蒂亚，后者并未发现她的胡思乱想，而是轻笑着回答道： “奇克，那将是她的新名字，当然，她现在还有些抗拒，不过并不会持续太久的。 “至于你们，这段时间在贝克兰德的任务完成得很好，新年之后，教派布局已久的行动将会正式开始，届时，你们会获得应得的奖励。” “谢谢您，绝望女士。” 赛薇莉亚有些激动地回答道。 奖励？我感觉并没有做什么事，怎么又有奖励了？ 安吉尔有些疑惑，但还是学着赛薇莉亚弯腰行了一礼。 而后，赛薇莉亚带着她离开了这间没有窗户的石室，回到外面的地下通道，结束了这简短的会面。 “你沿原路返回，到刚才的小镇上乘坐我们来时的马车先回我家，我也许要傍晚才能回去，到时我们再‘详细谈谈’。” 赛薇莉亚说到最后，颇有些咬牙切齿，显然是对安吉尔背着她成为“欢愉魔女”极为不满。 安吉尔倒是不以为意，通过了“绝望女士”这一关后，赛薇莉亚并没法拿她怎么样。 而且，她总觉得绝望女士有些事在隐瞒她，至少所谓的“行动”极其含糊，而且还提到了“原初魔女”奇克的名讳，这让安吉尔内心隐隐有一种不安。 她决定，回到贝克兰德，就把这处驻地，把这帮魔女统统给举报了！ ———— 赛薇莉亚回到石室内，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随后看向了房间深处的白袍女性。 “绝望女士，她已经离开了。” “很好，她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吧？” “异常？” 赛薇莉亚有些不解，她下意识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询问道。 “我对你很失望，赛薇莉亚。” 潘娜蒂亚走近两步，轻声说道，开叉到大腿上方的白袍裙摆间不经意露出部分白皙的皮肤，让赛薇莉亚视线不自主地停留在上面。 “你难道就一直没有发现，这位‘廷根的魔女’其实并不是我们的人吗？” (本章完) 第190章 谋划与灭口 “可是，她……占卜也没有问题，您是怎么发现的？” 赛薇莉亚张口结舌地反问道。 “什么都信占卜只会害了你，”绝望女士潘娜蒂亚面色逐渐转冷，看向石室的一角，那里正是这片遗迹的出口方向，“没错，刚才我对她的询问通过占卜鉴定为真实的答案，但正因如此，她完美的答复才让我产生了怀疑。” “我不在贝克兰德期间，就连你都有不少瞒着我的事情，我虽然没有计较，但并不意味着不知道。 “而艾琳·沃森……哼，这个名字应该也是假的，她刚才的回答没有丝毫‘隐瞒’，与我在占卜中看到的完全一致，除非她是个蠢货，否则面对第一次见面的人怎么会完全敞开心扉？这样的占卜结果意味着她身上存在半神以上的反占卜措施，毫无疑问是官方非凡者的手笔。” 在绝望女士的训斥和解释下，几小时前还在和“内鬼”有说有笑的赛薇莉亚已经脸上带汗，眼神有些飘忽，似乎是想起了些不好的事情，片刻后，她犹豫地问道： “那刚才您为何要放她离开？等她回到贝克兰德，这处遗迹不就完全暴露了吗？” “不放她离开，难道要当场杀死她吗？这有一半的概率解决问题，但另一种可能就是立即暴露我们的位置，她敢独自深入这里，必然有某种能传递信息的方式，与其惊动她背后的那位半神，不如放她离开，拖延时间。” “所以您刚才说要在下个月才开始行动……” “没错，这会让她放松警惕，甚至延后向上汇报的时间，而这将给我们一段宝贵的时间。你现在立即从另一条通道离开，不要回市区，直接去埃德萨克那里带走特莉丝，我们马上就启动‘计划’。” 赛薇莉亚听到这里，双眼微微睁大，似乎有些惊讶，但在绝望女士的注视下立即低下了头，回答道： “是，我马上离开。” “不要贪恋伱现在的身份，不管结果如何，你的暴露是必然的，是时候离开贝克兰德了。” 绝望女士说完，回过身去抚摸着那面全身镜，没见她涂抹任何药剂，镜面上就弥漫起雾气，变得一片漆黑。 片刻后，她语气轻柔地说道： “是我，计划提前了，请立即到祭台这来，a先生。” 镜中那个戴着兜帽，只露出宛若女性的嘴唇与下巴的人闻言，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 沿着原路返回地面后，安吉尔爬上附近一座不算高的山丘，记下了周围的地形，才向马车停留的小镇走去。 既然决定举报，她就要好好记下这里的位置，哪怕“绝望女士”能跑掉，遗迹本身可没法跑，至少也能破坏魔女教派的秘密计划。 刚才从地下的石室离开，回到地面的过程中，安吉尔已经发现了还有几处通往不同方向的通道，很可能存在其他的地下设施，比如其他教派成员的居住地，或是关押被绑架、拐骗的平民的监牢。 但她没敢在一位半神的眼皮底下仔细探查。 “特莉丝奇克……没想到她居然被选作了‘原初魔女’降临的容器，就是不知道降临的方式是如同‘真实造物主’一样孕育在她体内，还是直接占据她的身体……按特莉丝那种诡异的状态，恐怕后者可能性更大，而天天与她同床共枕的埃德萨克王子也许和我猜想的不同，仅仅是个被王室推出来的棋子。” 思索着，安吉尔回到了小镇上，这里的大部分居民白天都在贝克兰德东区工作，因此街上并没有多少行人，她很快找到了停在路边的四轮马车，担任车夫的魔女教派外围成员认出了这位重新戴好“狂乱指环”的魔女，在她的吩咐下开动了马车，向贝克兰德市区驶去。 仔细拉好窗帘，安吉尔在晃动的车厢内双手合十紧贴额头，肘部抵住膝盖，低声念诵着愚者先生的尊名。 “……尊敬的愚者先生，在刚才与‘绝望女士’的交谈中，我得知了埃德萨克王子身旁的‘特莉丝’被魔女教派的高层称作‘特莉丝奇克’，她很可能已经被选为了‘原初魔女’的神降容器，请让夏洛克·莫里亚蒂务必小心，不要与特莉丝接触！” ———— “谢谢，但我已经知道了……” 灰雾之上的宫殿中，克莱恩苦笑着回答，可惜这句话无论如何都不能传递给安吉尔，因为此时他是“愚者”，而非“夏洛克”。 迅速将自己说着类似话语的“祈祷影像”拖入象征“正义”的深红色星辰中，他心念一动，让浓郁的雾气遮掩住自己的样貌，装出品头论足的语气低声道： “呵，‘原初魔女’奇克也不太安分了……” 这样，应该能引起“正义”小姐的警惕了，安吉尔已经委托了她与上层贵族沟通，举报埃德萨克的异常，加上这道砝码，王室中不属于埃德萨克的那一派应该很快就会行动起来，而全家都是女神信徒的霍尔伯爵知道了，就等于“值夜者”也知道了…… 至于我，也该想想怎么逃离红蔷薇庄园了，刚才特莉丝委托我举报给官方非凡者，这一定会导致我进入“0-08”的视线，进入了灭口的名单，就像塔利姆一样…… 克莱恩思索着，从灰雾空间返回到现实世界，睁开双眼，看了看四周。 他现在位于离道路不远的一座小树林中，原本承载着他的马车正悠悠哉哉地沿路下山，返回贝克兰德，另一边的红蔷薇庄园异常安静，似乎并未发现他的动作。 “0-08会怎么对付我？按在廷根的经历看，它会试图用合理的方法置我于死地，比如偶遇某些危险的高序列非凡者，被在气头上的王子宣判死刑，或是……” 他眼前陡然一亮，四周的树叶被某种光芒照得赤红。 “阳光变猛烈了？不，这是……” 克莱恩下意识抬头向上，天空中几颗冒着熊熊火焰的陨石划破云层，直直地向他落下。 望着不断变大、甚至遮蔽了太阳的陨石，他心中生出一股无力抗衡的感觉。 居然直接用陨石来灭口？ …… “夏洛克·莫里亚蒂侦探觉察到了特莉丝身上的危险，他离开了马车，试图避开可能的灭口行为，走小路离开。 “但百年一遇的达拉斯科流星雨由于未知原因提前抵达了这个星球，其中一小部分的落点正巧位于他离开的路径上，是的，正巧！ “这位无意中介入王室内务的可怜侦探死在了陨石坠落的爆炸中，而他知晓的一切将被灰烬掩埋。” 一只略显苍白的手握着羽毛笔快速书写着，随后停顿了片刻，仿佛被笔牵引着一般，粗暴地划掉了上一句话，在下方补充道： “奇迹般赶到现场的阿兹克·艾格斯救下了可怜的侦探，将他拉入灵界，避开了陨石的冲击波。但很可惜，这位神秘的非凡者尚未恢复他的全部实力，对灵界穿行的掌控出现了些许失误，这让他和夏洛克·莫里亚蒂坠入了附近的遗迹，出现在了因斯·赞格威尔和他的朋友身边！” ———— “特莉丝奇克……原初魔女……埃德萨克王子……” 正在自己书房内翻阅心理学书籍的“正义”奥黛丽脑中突然多了一段模糊的影像，让她翻书的手僵在了半空。 “怎么了，奥黛丽？” 觉察到她不对的超凡之狗苏茜好奇地问道，房间里并没有第三者在场，因此它得以用鲁恩语和人类交流。 “抱歉，想起了些必须马上去办的事……” 顾不得和自己的爱犬解释，奥黛丽迅速离开书房，来到一楼的起居室，她的父亲霍尔伯爵此时并不在家，她只能找母亲凯特琳商量。 屏退下人后，这位年过五十，但保养极好，看上去有些像奥黛丽的长姐的女性微笑着看向自己的女儿。 “奥黛丽，有什么事？” “妈妈，我有事瞒着您和父亲，”她语速极快地说着，“我其实已经是一名非凡者了，就是通过服用……” “我们知道。” “啊？”早已打好无数腹稿的奥黛丽连“观众”的本能都忘了，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我很想花一个下午说说我和你的父亲是怎么通过各种蛛丝马迹，发现你偷偷服下魔药的，但现在你有更重要的事，对吧？” 凯特琳夫人温暖的微笑迅速让奥黛丽镇静下来，她点了点头，开始转述愚者先生提供的宝贵信息。 当然，她用巧妙的方法避免了透露塔罗会的一切，而是将这条消息与她新加入的心理炼金会联系到一起，这样哪怕是事后接受审查，通过占卜也很难找出其中的假话。 你已经开始欺骗父母了，奥黛丽…… 她有些黯然地想着。 “一位邪神？” 凯特琳面色变得严肃起来，哪怕对神秘学的些许了解都来自于对女儿的暗中关心，但这个词的意思她还是明白的。 “是的，妈妈。” 奥黛丽也有些焦急，她不知道“原初魔女”的降临计划到底还有多久，是一个月，一天，还是一小时，但她知道，一旦邪神降临贝克兰德，死亡的人数将不可估量。 这一刻，她终于跟上了塔罗会其他成员的步伐。 “我们得立即向女神教会举报！”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感谢“雪之华曼达琳”的盟主！ (本章完) 第191章 一往无前 被阿兹克先生单手提着漂浮在空中，克莱恩四周的一切景色仿佛加了一层浓厚的油画滤镜，让树林、天空和远处陨石坠落引起的蘑菇云都显得极不真实。 他正欣赏着周围的奇景，享受着在虚空中穿行的体验，突然感觉阿兹克抓着他胳膊的手有些颤抖，随后周围的“油画”开始旋转，色彩迅速淡去。 坠机了？ 克莱恩脑中刚冒出这个怪异的念头，就感觉眼前一黑，四肢着地，摔在了坚实的地面上，打了两个滚才头晕眼花地撞停在墙边，差点变成一张薄薄的纸人。 “阿兹克先生？” 他匆忙爬起，一边喊着自己老师的名字，一边观察着四周。 这里是一道斜度并不大的石板楼梯，宽得能通行两辆马车，一侧是无底的深渊，另一侧是他落位的高耸岩壁，上方一直延伸到他看不清的高度，不见阳光，不见白云，只有些发光植物勉强照亮了这条道路，向下则蜿蜒曲折，逐渐融入无尽的黑暗。 我掉到地下了？ 他敏锐地意识到了目前的处境，阿兹克先生或许由于匆忙赶来，或许携带了活人，导致那种特殊的“穿行”能力出了点小问题，让他们跌落在了这片巨大的地下遗迹之中。 是的，遗迹，这里显然不是天然形成的洞窟，道路规整坚实，岩壁上甚至还有些刻意凿出的走廊与大厅。 “你立即朝上走，不要停留！” 一道低沉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 克莱恩循声望去，见皮肤古铜色，身穿黑色长礼服的阿兹克先生面色严肃地望向道路下方，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扇半虚幻半真实的青铜对开大门，已经被推开了一条缝，门缝里钻出无数血淋淋的手臂和扭曲的触手，在空中晃动着，像是要抓住什么。 随后，青铜门进一步被推开，里面走出一道人影，他身穿黑色教士服，头戴软帽，暗金短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眼眸深蓝，但其中一只毫无光彩。 因斯！赞格威尔！ 一眼就认出了来人，克莱恩牙关猛地咬紧，哪怕是安吉尔并未在这个叛逃的大主教手中死去，他也有好几笔账要和这家伙算！ 下一瞬间，他猛地回头，快速迈动着双脚，遵循阿兹克先生的指示沿着道路朝上方狂奔而去。 自己刚晋升到序列6，序列4的因斯和显然也有高序列实力的阿兹克先生之间的战斗毫无他插手的空间，继续待在这里只会拖后腿。 在沿着弯曲道路跑过石壁，离开两人视线的瞬间，他看到又一道人影出现在空中，静静地站立着，仿佛空中有一级无形的阶梯。 这个脸上戴着黄金面具的男子低声用古赫密斯语说道： “此地禁止传送。” 糟了，这样阿兹克先生就没法逃走了！ 克莱恩脚步一顿，不知该不该回头加入这场阿兹克处于人数劣势的战斗之中。 “不必担心，这段时间我回忆起了不少事情，”他耳边传来阿兹克低沉但让人安心的话语，“他们两人不是我的对手。” ———— “从东区边缘绕过，去北区。” 乘坐着马车接近贝克兰德市区时，安吉尔对驾车的男性吩咐道。 “好的，女士。” 车夫应了一声，视线却被高空划过的数道火光吸引，不由自主地向上看去。 “那是流星？不，很近了，是陨石？” 安吉尔也抬头看向那些冒着火焰，迅速在大气中燃烧着的陨石，看着它们飞过贝克兰德上空的雾霾，向西落去，巨大的冲击甚至吹开了淡黄色的雾气，短暂地露出了蓝天。 她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一丝担忧，直到陨石飞过头顶后，久久都没传来震动或是巨响，才稍微安心一点。 这意味着那些陨石要么很小，要么落点很远，至少不会给贝克兰德市区带来太大的灾害。 可夏洛克就在西郊，他今天要去埃德萨克王子的庄园，推掉那件委托……不会这么巧吧？ 安吉尔对这种莫名的“巧合”已经有些应激了，她对不紧不慢驾着车的车夫吩咐道： “请快一点，尽快到北区的金橡树街。” 她没有直接向这位魔女教派的成员报出圣赛缪尔教堂的地点，而是选了附近的一条街道，以免被他察觉出异常。 “抱歉，女士，但雾霾越来越大了，再快会撞上行人的。” 这位车夫指着马车前方回答道。 他并没有撒谎，窗外的雾霾比早上更加严重，而且颜色由白转为淡黄，空气内充斥着东区工厂附近特有的煤灰味，以及有些刺鼻的化学品挥发味。 看着马车前方的能见度逐渐缩短，安吉尔也只能无奈地坐回座位上，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就在这时，她眼前突然出现一片灰雾。 ———— “伟大的愚者先生，我在一处遗迹之中见到了极光会的a先生，以及魔女教派的‘绝望女士’，他们正在谋划巨大的阴谋！魔女教派准备在贝克兰德‘纵火’，制造灾难掩埋某件事情的真相，而极光会则利用这一点，完成‘真实造物主’的降临仪式，他们现在已经要开始了！” 躲在一处古老斑驳的石柱后，克莱恩小心翼翼地祈祷着，他声音如虫鸣般细弱，生怕被不远处的a先生、绝望女士发现。 他刚从阿兹克先生与另外两名高序列非凡者的战斗中离开，伪装成因斯·赞格威尔的外形骗过了守卫，穿过一道闪着幽蓝光芒的“传送门”来到这里，就碰见了两名邪教高层“大声密谋”的现场。 “那么，我们开始吧，”一道轻柔的女声从石柱后传来，让克莱恩忍不住探头看去，“这里很安全，无人打扰，你可以放心举行仪式，让你们的主降临世间。但这之前，请把我送到东区，我将在那里点燃第一把火。” “没问题。” 听完面前身穿白色长袍女性的话，披着兜帽斗篷的a先生语气平淡地回答，他双手微微张开，手臂之间浮现出一本半透明的书册，无数书页自行翻动着，最终停留在了某一页上。 “我来到，我看见，我记录。” 他吟唱着，单手指向绝望女士，后者的身影在一道突然出现的幽蓝光芒之中变得模糊，然后化为无形。 旁边四个跪着面向一处石制祭台的侍者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般，继续着自己的祈祷，声音在重叠中变得高昂，回荡在宽阔的大厅之中。 那道蓝光和刚才的“传送门”很像，这是一种传送能力？ 克莱恩思绪快速运转，瞬间明白了两人分工合作的细节。 “绝望女士准备在东区‘点燃第一把火’，他们很有可能会进行大规模的献祭仪式！” 匆忙补充了一句后，克莱恩在石柱后蹑手蹑脚地逆走四步，来到灰雾空间之中，把刚才自己祈祷的影像稍作修饰，捏在手中，看向了虚空之中那颗最熟悉的深红色星辰。 他右手抬起又放下，如此重复数次后，终于叹息了一声，将那段“夏洛克·莫里亚蒂”的祈祷传递给了“皇后”安吉尔·格兰杰。 他知道对方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正如同知道自己的。 在现实中重新睁开双眼，克莱恩听到石柱那一头传来几声闷哼，伴随着a先生有些沙哑的声音： “为吾主的降临，献出生命吧！” 他献祭了那些侍者？这就是神降仪式的代价吗？不，肯定不止，他们做了这么多准备，魔女教派，极光会，军方和王室，甚至还有因斯·赞格威尔全都参与了其中…… 扑通、扑通。 一声声沉重的动静打断了克莱恩的思考，那是献出生命的侍者倒下的声音。 伴随着这一切的，是在他耳旁出现的层叠的呻吟声，剧烈的咳嗽声和孩童的哭喊声。 那并非来自这里的祭台和大厅，而是……绝望女士所在的东区！ 克莱恩有所感悟，抬头向大厅的穹顶望去。 在他的灵视之下，穹顶中央坍塌的缺损处，一道道虚幻透明的身影带着不甘、痛苦、绝望、愤怒等负面情绪，前仆后继地钻入大厅，融入了祭台上的仪式。 身为神秘学专家，克莱恩知道，每一道人影都是刚刚死亡的一条鲜活生命。 这就是绝望女士所说的“纵火”，那是燃烧生命，献祭灵魂的邪恶之火！ 而a先生在这里的祭台之上，献出四位侍者的性命，引导那些东区的死亡冤魂集中到一起，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让他的主，“真实造物主”降临。 两名强大的非凡者，一位传送离开，正在东区杀戮，另一位专注于召唤“真实造物主”的仪式，此时正是最好的逃跑时机，只要往前走几步，推开大门，离开这处大厅，一切就与自己无关了。 贝克兰德作为三大教会的首要教区，半神都不止一位，自然能轻松处理这种“小事”。 自己区区一个序列6的非凡者，留在这里无非只是给邪神的仪式增添一个不甘的灵魂罢了…… 但他知道自己的选择。 正如刚才将现场的情况告诉安吉尔，相信对方的选择一样。 下一秒，紧握住左轮手枪的克莱恩脸上露出灿烂的微笑，猛地一个转身，从石柱后冲了出去。 3000字算不算加更鸭…… (本章完) 第192章 大雾霾 “绝望女士会在东区……举行大规模献祭仪式？” 脑海中“夏洛克·莫里亚蒂”的话语让安吉尔陷入了短暂的震惊。 她能看出对方所处的位置正是自己离开不久的东区郊外遗迹，那一根根石柱、塌陷的穹顶是如此熟悉。 “所以，潘娜蒂亚所谓的‘新年后大行动’其实是在欺骗我，她一定已经看出我的卧底身份，因此用谎言稳住我，让我先行离开，而后直接开始了她们的‘大计划’……” 安吉尔瞬间想通了这一点，她猛地推开车门，在车夫惊讶的视线中手脚并用，快速爬上了街边一栋三层建筑，身影消失在浓郁的雾气之中。 “喂，女士，你不去北区了吗？” 无视了身后传来的呼喊，安吉尔站在高处，视线迅速扫过几乎全是低矮建筑的东区，此时雾霾愈加严重，虽然高处要相对好一点，但视野同样受限，她只能看到远处隐约若现的几栋钟楼或教堂的穹顶，以及似乎延伸到无限远的淡黄色雾气。 不，其中有一处并非正常的雾霾！ 她被魔药多次强化的视线瞬间聚焦在一团显然与其他不同的雾气上，那里淡黄色的浓雾之中夹杂着些许黑色，如同铁锈，如同已经凝固的血液。 那里似乎还传来一声声低沉的咳嗽和哭喊声，可正常的声音绝无可能传递如此远，这是安吉尔的灵性给予的提醒，提醒她那里是危险、疫病与死亡的正中心。 那是她新的目的地。 “咔嚓——” 安吉尔按下了魔术怀表的表冠，瞬间锁定了雾霾深处一道黯淡的灯火，随即身上燃起明黄色的火焰，跨过数十米的距离，闪现到了更靠近铁黑色雾气的另一处楼顶。 “火焰闪现”有几秒的使用间隔，她也没准备浪费灵性进行连续闪现，而是迅速找准方向，在屋顶之间狂奔、跳跃，继续靠近逐渐扩大的奇怪雾气的中心，只有在街道衔接处，靠身体无法越过的地方，才再次穿越火焰到达对面，顺便调整方向。 一边像灵活的卷毛狒狒一般移动，安吉尔一边紧握住那枚“隐秘圣徽”，在跳跃、奔跑的间隙低声念诵着： “比星空更崇高，比永恒更久远的黑夜女神……” 她跳过一条宽度超过三米的小巷，落在对面的屋顶上，下方，逐渐被铁黑色与淡黄色交织的雾气笼罩的几名流浪汉纷纷咳嗽着倒在地上，捂住了口鼻，却不知该去哪躲避。 “您是绯红之主，隐秘之母……” 她发动火焰闪现，瞄向从塔索克河引出的支流对面几乎无法看清的路灯火光，身影消失又出现，已经跨过了河流与街道，距离雾霾的中心更近了一步。 身后的河流中，正在舢板上打捞着被人随意丢弃的漂浮物的清洁工人扔下了网兜，双手抓住脖颈，“嗬嗬”地喘着粗气，两眼一黑，栽倒进河水里再无动静。 “您也是厄难与恐惧的女皇，安眠和寂静的领主……” 她绕过工厂的烟囱，一头扎进了已不再局限于低处的铁黑色雾霾之中，吸入的空气不但潮湿、刺鼻，更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让安吉尔有些呼吸困难，眼睛更是酸涩难忍。 顺手凝结出几块冰晶，抽光了周围的空气中的水分，让雾霾变淡一些后，她再次找准了方向，猛地跳起，利用“轻盈”越过一片死寂的街道，下方，是以各种姿势躺倒在地，再无生机的东区居民。 他们带着无尽的痛苦与绝望化作虚幻透明的身影，漂浮上升，迅速向郊外的某处飞去。 “我祈求您为这些无辜之人排除厄难，哪怕他们并非您的信徒……” 她视线的尽头，是黄与黑交叠的浓郁色彩，一抹白色正拖带着死亡与哀嚎，穿行于街道之中。 …… 东区靠北的一栋住宅中。 谢尔曼小心翼翼地将刚制作好的暗格关好，挪过空空的书架将它挡住，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准备抽空去买几本书，装点一下书架，这不但更利于隐藏暗格和里面的手枪和通讯药剂，也可以逼迫自己进行适当的学习，从只会杀戮的底层非凡者变成一个稍微有些文化的人——这可是休小姐提的建议，他觉得很不错！ 走出书房，他目光向走廊窗外看去，天色不知何时已经黯淡下来，仿佛黄昏一般，甚至带着些黑暗。 不，那不是太阳西斜，而是……雾气的颜色改变了？ 他心里怦怦直跳，不知为何生出一丝恐慌。 这种感觉他在上一次刺杀附近的黑帮头号打手时感受过，然后对方就掏出了一把硕大的左轮，险些一枪打死自己。 那是灵性发出的提醒！ 他扑到窗边，向外看去，不远处的街角，原本淡黄的雾霾已被黑红色替代，比空气要重的浓雾沿着道路逐渐向这边延伸，被它覆盖的洗衣女工、流浪汉们像被风刮倒的秸秆一样抽搐着倒下，很快没了动静。 “毒雾？诅咒？看起来低处更危险，我得去阁楼躲一躲！” 已不再是懵懂之人的谢尔曼立即确定了那阵黑雾的危险性，他毫不犹豫地关上了窗户，脱下外套塞住窗缝，而后转身向楼梯跑去。 他并非第一时间向上跑去，而是回到了一楼，关好所有窗户，然后冲出大门，在逐渐变得刺鼻的雾气中迅速跑向隔壁的公寓。 “丽芙！黛西！弗莱娅！” 他高呼着邻居一家母女的名字，冲进了公寓一楼某个房门半开的房间，发现年轻的女孩弗莱娅正扶着自己的母亲丽芙准备向外走去。 “谢尔曼？”弗莱娅疑惑地看着他，“黛西在学校，妈妈好像病了，我准备带她去慈善医院，你能，咳咳，帮帮忙吗？” 说着，她自己也咳嗽起来。 “来不及了，外面的雾霾有毒！到我家阁楼躲一下，等情况好些再带她去医院。” 谢尔曼一把抱起呼吸逐渐困难的丽芙，带着弗莱娅迅速回到自己家，用脚把门勾上，一路狂奔向阁楼，那里没有窗户，位置也足够高，应该能挡住这致命的雾气。 在他身后的门外，铁黑色已替代了淡黄，街上已成了死亡之地。 …… “别愣着，往南边跑，上风处，快点！” 休·迪尔查一脚踢在身旁一名高大男子的膝盖上，让他一个踉跄，忙不迭地继续向前跑去。 她回头看向街道另一侧，工厂烟囱里喷薄而出的淡黄色废气不知何时颜色变深，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黑色巨兽，俯冲向下，扑到了街道上。 好在这边是上风，黑色雾霾艰难地对抗着气流，尚未波及此处。 但街口已经有成片的流浪汉倒下，他们原本就缺乏营养，饿着肚子，在严寒之中已经摇摇欲坠，此刻被带来疾病的雾气掩盖，连挣扎都做不到，就那么静静地离开了人世，仿佛阳光下迅速消散的肥皂泡。 “弗拉格，把她们叫上，赶快跑！” 休大喊着，用“治安官”的能力震慑住了那些身强力壮，能勉强从死亡之雾中逃出的男性，带上还活着的女工、孩童们，顺着上风方向离开东区。 这里是东区边缘，那诡异的雾霾并不严重，但更深处呢？谢尔曼，吉恩…… 她看着远处黑色的雾霾，脑中浮现出一个个认识的东区居民，为他们的安全感到担忧。 这位赏金猎人的视线内，工厂烟囱、高耸的钟楼逐渐被雾霾淹没。不止东区，临近的码头区、工厂区也同样成为了死亡之地，一个个营养不良或原本就有疾病的流浪汉、工人纷纷在咳嗽、发烧中倒下，而且再也爬不起来。 接触他们身体的人同样也会染上疫病，一个传给另一个，快速传递着死亡的种子，哪怕身强力壮的青年，也在雾气与瘟疫之中变得衰弱。 支撑不住倒地死去的人，靠着体力艰难求生的人，互相帮助争取一线生机的人，推开他人独自逃窜的人，在陡然降临的贝克兰德大雾霾中构成了一幅生与死交织的画卷。 而握持画笔的“绝望女士”潘娜蒂亚，正带着一丝微笑，漫步在自己制造的死亡景象内。 (本章完) 第193章 绝望女士 她的身旁逐渐蔓延开与淡黄色雾霾截然不同的黑色雾气，带着铁锈味，被路人吸入肺中，引起一阵阵剧烈的咳嗽。 潘娜蒂亚本人却丝毫不受影响，继续向前走去。 如果能从正上方向下观察，可以看到弥漫小半个东区的死亡之雾以这位绝望魔女为箭头，正继续向前蔓延。 “真可惜，原本我的计划是在新年之后，寒冬让湿冷的雾霾更加严重，她们也能多布置几处仪式增强疾病的效果……” 她仿佛在自言自语。 “不过现在看来，效果也非常不错，等三大教会反应过来，驱散雾霾，死亡人数恐怕已经有五万以上了，呵，这点算是便宜了极光会的a先生，他的仪式成功率并不高，我也不认为‘真实造物主’会主动降临到贝克兰德，但他能吸引走绝大多数目光，为我创造离开这里的机会。 “呵，他们想要背负一切罪孽，就如他们所愿。” 抬头看向天空，在潘娜蒂亚如镜面般平淡的眼眸中，无数死去的冤魂带着绝望、愤怒的情绪，正被郊外遗迹内的仪式吸引而去，成为a先生主持的仪式的助力。 如果能在新年后发动仪式，那会更加壮观……但特莉丝的反抗越来越强，卡平、巴伦等代理人接连死去，官方非凡者也开始注意东区的各种状况，议会甚至准备制定环保计划…… 她环视四周，这条街道内已经没有活人了。 “差不多了，接下来就让毒雾自行扩散，让瘟疫自动散播，而我，也该离开舞台中央了……” 感受着体内“绝望”魔药的快速消化，潘娜蒂亚满意地点了点头，朝另一条街走去，她的身体周围不再出现黑色雾气，但原有的致命雾霾仍在她身后逐渐扩散，试图进一步收割生命。 “希望那个艾琳·沃森别死在这次混乱之中，让我有机会回到贝克兰德，亲手处理这个混进教派的家伙……” 钻入一条无人小巷，潘娜蒂亚脑海中刚冒出这样的念头，眼前浓郁的雾气之中，“艾琳·沃森”愤怒的脸庞就出现在她的眼前。 ———— 北区，圣赛缪尔教堂地底。 今天值守查尼斯门的是戴莉·西蒙妮率领的值夜者小队，她本人正静静地坐在值班室的桌旁，面前摆着一副塔罗牌，其中“皇帝”、“审判”、“皇后”等曾在几起“塔罗牌审判”中出现的牌被单独放出，下面压着一些她书写的笔记。 几名队员则在一旁的沙发上坐着，有的在翻看许久没更新的报纸，有的在玩着单人扑克。 突然，房间的灯光消失，仿佛被一角突然出现的黑暗所吞噬，所有值夜者都瞬间站起，看向那里。 片刻后，黑暗之中走出一名身穿黑红两色大主教长袍的老者，他眼睛深邃，发须打理得极为干净，正是女神教会的十三位大主教之一，贝克兰德教区的负责人，安东尼·史蒂文森。 “大主教阁下！” 包括戴莉在内，几人纷纷向这位圣者致以问候，同时内心出现浓浓的疑惑。 “准备流程，我要唤醒一件封印物，0级的封印物。” 圣安东尼没有寒暄，而是直接吩咐道。 几位值班的人员在短暂的错愕后纷纷行动起来。 他们并不清楚查尼斯门后封印着哪件“0”级封印物，这是只有教宗和大主教有权知道的信息，但“0”这个级别本身就说明了一切。 最高危险程度，最高保密等级，不可打听，不可外传，不可描述，不可窥探。 看着忙碌的戴莉·西蒙妮小队，圣安东尼脑海中回忆起这件封印物的一部分信息： 编号：17。 危险等级：0级。 祂是一个活着的天使，外表似年轻秀美的女性，头发和眼睛均为黑色，且没有典籍中记载的天使羽翼。 祂没有思考的能力和自主行动的灵智，但只要靠近祂，任何人和物品都会彻底消失，通过占卜可以确定他们仍然活着，但却处于无法被定位的状态。 祂最早在第四纪苍白年代出现，随即被黑夜女神教会所收容，在这一千多年的教会记载中，这件“封印物”只被唤醒过六次，今天祂将第七次被唤醒，用于解决贝克兰德面临的重大灾害。 光是今年，已经是第二次使用这件封印物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圣安东尼脑中冒出这么一个念头。 他与风暴、蒸汽教会的圣者交流时，大家都对近年来逐渐增加的高威胁、高烈度神秘事件感到困惑，就像是平静之下早已接近沸点的热水，只待一点扰动就将蒸腾、爆发。 而在目前这个关键的时刻，风暴教会的“神之歌者”由于失职被调走，新上任的“深蓝主祭”尚未就位，蒸汽教会的大主教更是在探索古老遗迹的过程中损失了最重要的机械人偶，战斗力出现了不可避免的下降。 “魔女教派”选择此时发难，是否因为知道了这一切？ 看着手中来自霍尔伯爵府的急电，看着上面关于“原初魔女”奇克的简短电文，他眉头紧皱。 看守者们准备完毕后，圣安东尼将电报塞回长袍口袋，踏入了查尼斯门，迅速来到了地底的第二层。 他开启了某处隐秘通道，独自前往面积不大的第三层，把没有权限的戴莉等人留在上面。 这间大主教才能进入的狭小的房间内只有三件封印物：“1-29”，“1-80”，以及在它们保护、监视之下的“0-17”。 事实上，前两件封印物都是为了“0-17”而保留在贝克兰德教区的，否则它们本身的作用并不足以占用宝贵的教区封印物名额。 再次回忆了一遍启封“0-17”的流程，圣安东尼深吸一口气，在胸前画下绯红之月，口中念叨着女神的尊名，一步步走向“1-80”，他的身影几次变得虚幻，又转为真实，仿佛在海市蜃楼之中漫步。 “0-17”则安静地躺在“1-80”内部，身上穿着带兜帽的古典长袍，面无表情，双眼半睁，和往常一样。 下一秒，祂眼皮完全张开，黑色瞳孔中闪过一丝异色，而后整个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 “缓慢！” 口吐污秽的恶魔之语，安吉尔用带着熔岩色泽的双眸恨恨地看向雾气之中的“绝望女士”潘娜蒂亚，将自己的愤怒合着非凡之力一起嵌套在对方身上，让她身穿洁白长袍的身躯变得迟缓无比。 “砰——” 早已掰开击锤，灌入灵性的“好运”手枪击发出远胜于平时的威力，高达十六倍的增幅让子弹宛如炮弹般射出，潘娜蒂亚刚冷笑着召唤冰墙抵挡子弹，下一瞬间就连人带冰被轰得粉碎，冰渣与玻璃碎片呈放射状飞散而出，洒了一地。 她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右前方不远处，平静如镜面的双眼其一已经带上了裂痕，而且正在快速自我修复。 这个魔女的双眼，就是专属于她自己的“魔镜”！ 她冷冷地看向举枪重新瞄准的安吉尔，一道道看不见的丝线向前延伸，瞬间捆缚住对方的身躯，诅咒黑焰则沿着丝线快速涌去。 火焰闪现！ 抓住这个机会，安吉尔毫不犹豫地跳跃到距离绝望女士最近的一朵黑焰旁，右脚抬起，就要在地面踩出刺骨的寒冰。 “咳，咳！” 早已吸入有毒的雾气，已经全身带病的她刚接近对方，就感觉喉咙里堵上了一口痰，不由自主地咳嗽了几声，右脚无力地踏下，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名魔女身旁已经形成了绝对的死亡区域。 “此地，咳，禁止散播疾病！” 连续咳嗽着，安吉尔用刚从夏洛克那学来的古赫密斯语说道，虽然没有威严、庄重的感觉，但禁令仍然快速生效。 两人身边的铁黑色雾气为之一滞，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阳光都仿佛更猛烈了几分。 而安吉尔的肺炎也在停止吸入毒雾后，被“蔷薇项链”的血肉控制迅速修复，喉咙不再疼痛，呼吸也顺畅了起来。 果然，“法官”加“蔷薇主教”的组合，可以限制这名魔女身边的死亡之雾！ 安吉尔内心刚涌出一股欣喜，就见面容圣洁，但双眼散发出冷酷的潘娜蒂亚同样单脚抬起，向下一踩。 “砰——” 比安吉尔使用时猛烈数倍的寒冰瞬间在地面涌出，冻结了周围逐渐散去的雾霾，冻结了她刚刚变得炽热的心。 咕，咕咕咕？ (本章完) 第194章 雾中 随着视线内的一切被寒冰覆盖，安吉尔的身体也随之冻结、碎裂，瞬间出现在潘娜蒂亚身后不远处。 她用掉了唯一的魔镜，这才摆脱了被直接冻死的厄运。 在准备脱离危险的瞬间，安吉尔发现四周建筑内能供她使用的，面积足够大的镜面全然不受控制，唯独涂抹了血液，与自己的灵体紧密相连的魔镜能够用做替身。 “同途径的高序列对低序列的压制是绝对性的……” 脑中突然响起萝拉曾经的提醒，她此时才体会到这句话的意义。 随着距离拉开，富含血腥气息的雾霾再次被她吸入肺中，这位“绝望女士”散播的疾病在短暂地被禁令压制后，又继续蔓延到四周空气之中。 不，那并不是她控制的疾病，而是持续加深的铁黑色雾气带来的一波又一波的疫病…… 安吉尔瞬间明白了这一点：弥漫大半个东区，甚至逐渐涌向其他地区的雾气并不单纯来自绝望女士潘娜蒂亚，而是她借助雾霾，借助前期的准备进行的大规模仪式，或许只有杀死或重创这位仪式的主持者，才能停止已经杀死无数人的毒雾继续蔓延到整座城市。 在这之前，让潘娜蒂亚“禁止散播疾病”并无任何意义。 想通这些后，安吉尔迅速切换了“蔷薇项链”放牧的灵魂，重新恢复了“欲望使徒”的非凡能力。 掌控欲望！ 她将以最猛烈的形式引爆对方的一切欲望，而并非暗中的逐渐挑拨。 潘娜蒂亚显然并未料到安吉尔拥有如此多样的非凡能力，猝不及防下被挑起了心底的各种欲念，圣洁的面孔带上了一丝绯红，但她迅速压下随之而来的奇怪感觉，已经重新恢复为镜面的双眼紧紧盯着远处的安吉尔。 利用如同镜面般的双眼映照出敌人的身影，她甚至无需血肉及毛发，就能直接发动诅咒！ 正勉力压制咳嗽，准备继续发动攻击的安吉尔刚惊讶于对方如此快的从焚身的欲望中恢复过来，就立即感觉全身的血液开始沸腾、燃烧，就像赛薇莉亚利用诅咒呼唤她那般，只是这种灼热感要强烈百倍，甚至使她的心跳停止了跳动。 “轰——” 下一瞬间，安吉尔的身上燃起黑色诅咒之焰，把她烧成了一张薄薄的、燃烧着的纸人。 “纸人替身？” 潘娜蒂亚见状，毫不犹豫地利用蛛丝牵引自己离开原本位置，两发子弹紧随而至，擦过她的身体。 “咳，咳咳——” 她身后出现的安吉尔正要继续举枪瞄准，却被喉中涌出的痰液打断，忍不住持续咳嗽起来。 战斗不过半分钟，她已经在雾霾之中反复感染上了各种各样的疾病，被“蔷薇项链”勉强修复的器官一次又一次被病菌侵蚀，这次不单是肺部，全身的组织都在毒雾之中被迅速破坏，难以发挥正常的功效。 和这样的对手作战，不能快速解决战斗，就是在等死！ “太阳光环！” 连枪都有些握不稳的安吉尔试图使用来自夏洛克的太阳胸针制造拥有净化之力的光环，解除身上的异状，但她立即发现这股神圣之力只能净化周围的冤魂，对身上的疾病全然无效，反而让她已经高烧的身体更加灼热，宛如在火焰之中烘烤。 持续的咳嗽，愈加沉重艰难的呼吸，以及温度几乎突破极限的身体，让安吉尔双脚发软，站立不稳，缓缓跪倒在地。 她身边躺着数名同样死在死亡之雾中的东区居民，双眼无神地看着她，仿佛预示着离她不远的未来。 “我曾经遇到过一个半神非凡者，他在死前抱怨过魔女和占卜家一样难杀，现在我算是有了些体会，”她面前传来潘娜蒂亚轻柔、端庄的声音，可话中的内容却让她感到愈加绝望，“但你还能在疾病之下支撑多久？一分钟？三十秒？” 这位魔女似乎并不急着发动攻击，而是缓缓走近观察着安吉尔，眼中流露出一丝好奇，像是天真的女孩观察着家中的宠物。 “我想过你会死在雾霾之中，也想过事件平息之后，回到贝克兰德找到躲藏的你，可唯独没想到伱会自己过来送死……”她缓步走近，身上继续散发着让安吉尔痛恶的黑雾，“对了，郊外遗迹里那个死去的闯入者，不会是你的同伴吧？” “砰——” 回答她的是安吉尔猛然抬手击发的一颗子弹。 深蓝的“风暴汇聚”直接将潘娜蒂亚的额头打得粉碎，但落下的并非血肉，而是逐渐飘散的镜面碎片，再次以眼为镜，发动替身的绝望女士出现在右前方的雾气之中，毫不掩饰其中恶意的笑声传入安吉尔的耳中。 几道无形的蛛丝顺着声音快速探去，却被骤然出现的黑焰烧成一截截燃烧着的线段，空中成型的冰刺一根根刺出，却被对方反控制着砸回。 安吉尔拖着高热的身躯勉强躲开冰刺，举枪试图瞄准雾气中朦胧的身影，可难以聚焦的双眼却根本无法捕捉到潘娜蒂亚的位置——她的双眼已经被逐渐蔓延的疾病破坏，就连一直在维持的“血肉控制”都来不及修复了。 “怎么，不继续了吗？” 身后不远处传来绝望女士那让人痛恨的声音。 “我大概还能，嗯，陪你玩五分钟，只可惜，你应该是撑不了那么久了。” 潘娜蒂亚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失望，如同发现高价买来的玩具几分钟就被玩坏了一般。 她的身影缓缓从浓雾之中走出，踩着尚未熄灭的段段蛛丝，手中握着一根尖锐、晶莹的冰枪，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似乎就要上前来结束这场猫捉老鼠的无聊游戏。 “我很好奇，你过来送死的理由是什么？根本无法深入雾霾的‘后援’？心里所谓的‘正义’？该不会是有什么至亲之人死在了我手上吧？” 一步，又一步，轻盈的脚步声从安吉尔后方接近。 就是……现在！ 安吉尔早已停止了“蔷薇项链”对身体的修复，积攒着最后一丝灵性，此刻她脑海中浮现出周围一切能用于“火焰跳跃”的地点，其中数朵黯淡的火苗正被绝望女士逐一踩灭。 轰—— 潘娜蒂亚脚旁的一团黑焰猛然窜起，安吉尔的身影在那之中浮现，“好运”手枪正好抵在面露惊讶之色的绝望女士胸口，先一步被掰开的击锤随着扳机扣下，撞击在“风暴汇聚”的底火上。 伴随着一声巨响，增幅到十六倍威力的枪弹带着安吉尔最后的灵性如同巨锤般击穿了潘娜蒂亚身上的白色长袍，击穿了她并不算脆弱的身躯。 以及，击穿了出现在右前方不远处的，在魔镜替身作用下重新出现的另一个“绝望女士”。 …… “你真让我感到惊讶，艾琳·沃森，唔，这并不是你的真名吧。” 潘娜蒂亚抚摸着胸口，刚才那里两度被枪弹击穿，让这位序列4的非凡者心有余悸。 不远处，一根被子弹打成了两段的黑色木杖这才落到地上，连同更靠近安吉尔的一团镜子碎片一起，逐渐被浓郁的雾霾覆盖。 “下次我会吸取教训，让替身交换后出现的位置更加没有规律。” 她缓步走近已经瘫倒在地的“欢愉魔女”，看着耗尽灵性的安吉尔裸露在外的皮肤逐渐出现一条条黑色油彩般的花纹，不知是惋惜还是庆幸地叹了一口气。 “你比我见过的绝大多数序列5还要强，但很可惜，两个序列的差距，让你我之间的差距根本无法依靠战术弥补。” 轻轻踢了踢安吉尔的手臂，见她毫无反应，潘娜蒂亚才放心地在手心凝出一根并不算长，但尖端无比尖锐的冰枪，指向了对方的胸口。 “放心，轻轻一下，并不会痛，”她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自言自语道，“而且，死在这里，也能给你留下个好名声，比如……制造贝克兰德大雾霾的元凶？” 她嗤笑一声，抬起手臂，而后猛地刺下。 可下个瞬间，她眼前一花，手中的冰枪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握着的就是空气，刺下的动作如同儿戏。 潘娜蒂亚本能地望向空中，那弥漫着铁黑色雾霾的半空，一道披着兜帽长袍的身影静静地浮现，斗篷在风中飘动着，勾勒出内部柔美的女性曲线。 兜帽之下，是一张秀美的面庞，黑发之下，黑眼呆滞无神，映照出绝望女士惊骇的表情。 他们都是骗你的，怎么会有人加更呢？ (本章完) 第195章 “0-17” 更多的冰枪在“绝望女士”潘娜蒂亚身旁快速成型，被无形蛛丝牵引着向天空中的兜帽女性甩去，她自己则利用另一束蛛丝，脚不沾地的向另一个方向飞行，目标正是刚才遇到艾琳·沃森的小巷子。 她现在无比后悔为了释放心中因计划被干扰产生的烦闷而猫戏老鼠般地逗弄目标，因而错过了最佳的逃跑时间。 毫无疑问，天空中的女性是三大教会的高序列非凡者，她悄无声息地接近、出现，悄无声息地“没收”了自己手中的冰霜长枪，展现的实力让潘娜蒂亚连反击的念头都没有，唯一的想法就是“快点逃”。 至于自己为何被快速定位，为何这名敌人不去找目标更明显的a先生，而是找到自己，这些事可以等逃离之后再慢慢思考。 冰枪命中目标的声音并未传来，已窜到巷口的潘娜蒂亚下意识地回头看去，浓郁的雾霾中，兜帽女性仍然静静地漂浮在空中，几根冰枪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了。 “她只是防御，并不进攻？” 脑海中刚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她被蛛丝牵拉着飞行的身体就顿在原地，纹丝不动。 镜子替身！ 她一侧眼眸碎裂，身影宛如脆弱的玻璃般变成了一片片大小不等的半透明碎块，但替身下方，是仍在原位，面露惊骇之色的潘娜蒂亚。 她的替身和真身被固定在了同一个位置！ 下一秒，从离对方最近的右脚开始，她的身体一厘米一厘米地变得透明，不知所踪，仿佛被橡皮擦抹掉的铅笔画。 这块无形的橡皮快速向上“擦”去，露在白色长袍外的白皙大腿、纤细的腰肢，胸部、脖颈…… 她明艳、圣洁的面孔此时满是惊慌，镜面般的另一侧瞳孔随之碎裂，但仅剩头颅的身体却并未在镜子替身中离开原地。 “不！你是……” 她脱口而出的话语戛然而止，剩下的部分躯体也被橡皮擦完全抹除。 这名绝望魔女在最后的绝望中消失无踪，巷子旁仿佛从来没有她存在的痕迹。 空中的兜帽女子像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收回了呆滞的眼神，看向脚下另一名蜷成一团的女性。 …… “不！你是……” 安吉尔耳边传来隐约的呼喊，似乎是来自“绝望女士”。 是值夜者们赶到了？又或是机械之心、代罚者？还是愚者先生的眷者？ 她脑袋昏昏沉沉，已经没法细致思考，耳边在那声呼喊后就不再有任何声音，寂静得仿佛毫无生机，只剩她自己断断续续的，如同老旧风箱被拉动发出的粗重呼吸声。 绝望女士说的没错，她释放的疾病最多一分钟就会夺取自己的性命，所以现在还剩多少秒？就算值夜者或其他救兵解决了对方，又能否来得及救下自己？ 安吉尔勉强张开有些浑浊的双眼，发现面前站着一名头戴兜帽，披着古典长袍的女性，她兜帽下的面容难以看清，但一缕黑发从帽沿伸出，垂落在胸前。 “阿里安娜女士？” 想起自己在与绝望女士战斗前曾利用隐秘圣徽念诵女神尊名尝试祈祷，她带着些猜测问道，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已经像年迈老者一般沙哑、低沉。 后者并未回答，而是伸出右手，张开的掌心中放着两件物品。 一枚蓝宝石戒指，以及一块外表如同覆盖暗绿色胆汁般的柔软物质。 戒指……是特莉丝手上那枚，看来官方非凡者已经展开行动，控制住这个不稳定因素了……但她为何要把这枚戒指交给我？另一块暗绿色物质难道是特莉丝的非凡特性？ 安吉尔心里先是一松，而后又生出些许疑惑，但她的大脑在疾病侵袭下已变得迟钝，只能顺手接过对方手中的物体。 这细微的动作让她又咳嗽了两声，似乎由于痰液被咳出，后续的呼吸顺畅了少许。 不，不光是呼吸，我全身的“症状”似乎都有了缓解……她内心有所明悟，看向手中的物体。 在接触到那枚暗绿色的非凡特性后，安吉尔全身各处的疾病就已经停止了继续扩散，甚至有向好的方向发展的趋势，此时随着她对其作用的理解，肺炎、心衰、高热……各种疾病几乎是瞬间就从她的体内消失，就像是从没有来过。 能抑制……不，能控制疾病？这是某个更高位魔女的非凡特性？是“痛苦”，又或是“绝望”？ 她想起萝拉曾经透露过的信息，贝克兰德除了三名魔女教派的欢愉魔女，以及才回到这里的绝望女士外，还有一名序列5的“痛苦”魔女，这件非凡特性说不定就来自于这名她从未见过的“上级”…… 至于绝望女士潘娜蒂亚，哪怕她刚才死在了阿里安娜手下，此时应该也还未析出非凡特性。 随着疾病缓解，安吉尔的思考速度逐渐恢复，但已经损伤的视力无法恢复，她看向眼前体型朦胧的黑发女士，后者不知何时已弯腰低头，更加靠近跪坐在地上的她。 “他还在继续战斗，而你，要继续阻止这场雾霾吗？” 女士的声音轻柔，但缺乏感情。 这并不是阿里安娜女士的声音……她是谁？另一位教会的圣者或是天使？ 能轻易解决潘娜蒂亚，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她所说的是夏洛克，不，克莱恩吗？ 刚才潘娜蒂亚说“遗迹中死去的闯入者”时，虽然她下意识认为对方在撒谎，在利用言语挑唆，但内心还是生出了一丝惶恐，此时听到神秘女士的话语，那份恐慌终于被安心替代。 “阻止雾霾，咳……要怎么做？” 顾不上继续思索，安吉尔追问道，声音依旧沙哑，更带上了一丝颤动。 那并非疾病引起，而是灵性耗竭、受伤等因素共同引起的，失控的前兆。 在她朦胧不清的视线中，自己拿着戒指、非凡特性的手掌已逐渐遍布如同黑色油彩一般的花纹，更多的花纹自手臂延展而上，布满了每一处裸露的皮肤。 毋庸置疑，这是失控的表现。 “戴上戒指，服下非凡特性。” 有这句话的引导，安吉尔瞬间明白了自己该如何去做。 望着手中那枚曾让她惊惧不已的蓝宝石戒指，回想起戴着它的特莉丝时而迷茫恐慌，时而丧失自我的场景，以及那份暗绿色，内部似乎涌动着雾气的非凡特性，安吉尔嘴角微微咧起。 是啊，反正自己的死亡已经无法避免，为什么不试着多做一点事呢？ 如果能救下更多的人，能给他多一分帮助…… 她毫不犹豫地将蓝宝石戒指戴到左手食指上，仰起头，将暗绿色的“痛苦”特性吞入口中。 自喉咙迅速涌入腹中的火热，随后是传遍全身的冰冷……安吉尔眼中再次出现了自己晋升“教唆者”时那种灵魂被抽离的感觉，以及从空中俯瞰地面的视角。 在静静站立的兜帽女士身旁，她自己的躯体正跪坐在地，裸露在外的皮肤布满了恐怖的黑色纹路，棕色的发丝一团团纠缠在一起，仿佛一条条毒蛇，末端正不断地蠕动。 高空已变得稀薄的雾霾上方，无数半透明的冤魂陆续飞向东区郊外，却被奇异的爆炸炸向天空。 我能看到自己“狂乱指环”下的“无面人”形态，也能直接看清东区死难者不甘的冤魂？是因为自己也处于灵体状态吗？ 她脑海中刚冒出这样一个念头，仿佛直刺大脑的剧痛就从身体各处传来。 那是被疾病损伤，尚未修复的身体组织传来的刺痛，那是非凡特性入口，在腹中与身体融合的烧灼，还有灵性耗竭，非凡之力失控引起的各种异变…… 在无尽的疼痛交织中，安吉尔已经脱离身体的灵体迅速回归了体内。 同时进入她身体的，还有晋升后获得的新能力：疾病控制。 至少在这时，她已经是序列5的“痛苦”魔女了。 (本章完) 第196章 选择 没有辅助材料的帮助，没有进行相应的晋升仪式，再加上灵性耗尽，濒临失控…… 这种晋升能成功，简直是个奇迹！ 但安吉尔知道，这种“奇迹”并不能持久，她的手臂上仍然覆盖着油彩般的黑色纹路，体内残余的灵性不受控制地四处乱窜，也许下一秒，她脆弱的精神和躯体就会崩溃，继而直接死亡，或变成只知道杀戮的疯子。 不过在这之前，她已经能掌控周围由“绝望女士”散播的疾病了。 不单是身体周围，在蓝宝石戒指那奇异的放大作用下，她几乎能感应到整个东区的雾霾，以及混杂在其中的致命细菌、病毒，它们围绕着三个基点继续扩散，而中心则是自己，或者说是绝望女士刚才所处的位置。 所以这位女士才会说，戴上戒指，服用非凡特性后，能阻止这场雾霾？ 不知自己这种状况还能持续多长时间，安吉尔不再细想，而是迅速熟悉起“痛苦”魔女的非凡能力。 她立即发现，要消除这场已经蔓延到整个东区和码头区，甚至越过塔索克河，向南区涌去的致命雾霾已是绝无可能。“绝望女士”潘娜蒂亚只是利用大型仪式和自身的非凡能力，在雾气中掺杂了能致病的病原体，而非无中生有地制造出一场大面积的雾霾。 所以哪怕这个制造致命疾病的元凶已经消失无踪，失去控制的毒雾也不会自行消散，而是继续感染着每一个和它接触，将它吸入体内的人，直到雾气在扩散中缓慢稀释，病菌在阳光下逐渐死去。 在这之前，不知道还会出现多少受害者…… 好在，无法“删除”，但能“替换”。 凭借“痛苦”的非凡者本能，安吉尔立即找到了替代方法，她用非凡能力生成的新病菌替换了毒雾之中的原有病菌，让这些原本能轻易致命的病原体变成了仅能让人皮肤瘙痒、不住咳嗽的普通病菌。 这种恐怕要半神通过预先准备好的仪式才能完成的行为，在蓝宝石戒指的帮助下变得轻而易举。 这枚戒指恐怕是序列不低的神奇物品……如果按照教会的分类方法，起码也是1级的封印物，甚至可能是0级……但它能让携带者变成特莉丝那样精神恍惚，甚至做出自己都不知道的行为的状况，戴着它或许非常危险…… 念及此处，在四周的雾霾由铁黑色转为看上去不那么致命的淡黄色之后，安吉尔迅速摘下了手指上的蓝宝石戒指。 与此同时，支撑她完成“替换”雾霾中病菌的动作的力量也随着戒指的离体而一同离开了。 她仍然跪坐在尸骸遍地的街道上，周身遍布黑色油彩般的花纹，重新变为黑色的长发根根缠绕、变粗，尖端如同毒蛇般长出了眼睛，咧开了嘴巴，仿佛拥有自己生命一样舞动着。 哪怕不吞下非凡特性，在重伤中的她也已经濒临失控，何况在这种情况下直接吞服特性进行“晋升”…… 没有辅助材料，没有晋升仪式，要不是有蓝宝石戒指的力量，要不是这位神秘强大的女性站在身边，利用特殊的方式维持着她的神志，恐怕她早已变成了蠕动爬行的怪物。 可就算这样，她也知道，等待自己的只有一个结局。 重新恢复清明的双眼看向兜帽女性，安吉尔轻声说道： “最后，让我像人一样死去吧。” 三个月前，在黑荆棘安保公司的地下，邓恩曾同样恳求过“女神之剑”塞西玛，而后亲手杀死了失控的老尼尔，让他维持了最后一丝尊严。 兜帽女性眼神中似乎带上了一丝莫名的情绪，她缓缓点头，白皙柔弱的右手伸出，指向安吉尔的胸口。 下一刻，安吉尔闭上了双眼。 ———— “轰——” 克莱恩在猛烈的闪光中闭上了双眼。 “万能钥匙”中蕴含的诅咒之力远超他的想象，突然出现的剧烈爆炸不但“污染”了祭台内的无数冤魂，轻易撕碎了保护祭台的光幕，中断了正快速吸收冤魂的仪式，还激起了巨大的冲击，扫过整个祭台、整个大厅，让原本就在漫长历史中变得脆弱的巨大石柱轰然倒塌，扬起一片片尘埃。 两道模糊的人影在狂暴的风浪中摇摇欲坠，其中一人凝聚起厚实的血肉披风，抵抗爆炸与碎石，却被倒下的石柱直接拍倒。另一人仿佛没有体重一般被飓风刮到墙角，砸在石墙上，变成了一张破碎的纸人。 真正的克莱恩则出现在断裂的石柱后方，蜷缩着身体躲避着祭台爆炸产生的狂风。 不用进一步确认，他就能确定，a先生主持的神降仪式已经彻底完蛋了。 在灵视中，上方破碎的穹顶已不再有更多的冤魂涌入，那些无处可去的死难者此刻正漂浮在遗迹上空，几乎形成了一道隔绝阳光的乌云。 透过被炸开的石门，他能看到更远处的贝克兰德东区，不停漂浮上升的死难者冤魂已不再增多，那不详的铁黑色浓雾逐渐恢复成淡黄的底色。那是平时他已经习惯的带着化学品刺鼻味道，但并不致命的“正常”雾霾。 安吉尔……她成功阻止了“绝望女士”的行动？ 不待克莱恩细想，他后方不远处一处倒塌的石柱旁，a先生扒开碎石从下方钻出。他在爆炸中丢掉了自己的左臂，俊美宛如女性的脸庞也少了半边，露出下方的颌骨，仅剩一只的眼睛内充满了仇恨，望向这边。 他的血肉蠕动着填补创伤，虽然无法立即再生出丢失的手臂，但几处创口已不再流血。 这恐怖的恢复能力…… 克莱恩刚看向a先生一眼，就立即判断清形势，不再犹豫，拔腿就向大厅外跑去。 极光会的神降仪式已被破坏，最重要的目标已经达成，他再留下来，难道a先生会心平气和地请他共进晚餐？ ———— 远在贝克兰德另一侧郊外的红蔷薇庄园中，埃德萨克·奥古斯都王子站在日晒屋的落地窗前，无神的双眼看向远处的市区。 刚才坠落在庄园附近的陨石激起的尘埃尚未散去，特莉丝离去前那声“再见”还回荡在耳边，可他的生命却已走到了尽头。 “殿下，请快些吧。” 他身后的老管家芬克尔不耐地催促着。 一切都发展得太快了，骤然而至的陨石，不见踪影的魔女，市区上方那不详的黑色雾气，都让这位被王室派来“保护”王子殿下的“惩戒骑士”有些担忧。 他只能遵循早已被颁布的命令，用能泯灭灵性的子弹让王子殿下乖乖自杀，而后迅速离开贝克兰德，逃往海外殖民地，避免被后续的调查所发现。 “王子殿下，动手吧！” 见埃德萨克拿着左轮手枪，迟迟没有动作，他用上了非凡能力，进一步催促道。 这位被魔女迷晕了头的王子回头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终于抬起了手，掰开击锤，反手将长长的枪管抵住了自己的下颚。 “咔——” 预想之中的枪声并未传来，击锤砸在底火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哑火了？ 芬克尔一愣，这可是每颗价值百镑的珍贵弹药。 “咔，咔，咔。” 一下接一下，埃德萨克快速扣动着扳机，直到每发子弹都被击锤光顾了一遍，竟然全都是哑弹？ 这位序列5的非凡者额头流出一滴冷汗，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远离了放下手枪，露出诡异笑容的埃德萨克。 王子身上笔挺的骑手服和长裤蠕动着，化作一件厚实的黑色风衣，黑色短发的发际线向后移动，灰眸变得深邃。 “动手吧？” 他语气带着戏谑，挤了挤左眼，日晒房瞬间变得一片漆黑。 ———— 西区，兰登男爵府。 宽大庭院的后门停着一辆被摘去了徽章的四轮马车，两名仆人正忙碌着把一个个箱子搬上车，车夫焦急地催促着，不时站上车架，四下张望，仿佛在戒备着什么。 “没想到，回自己家要跟做贼一样……” 重新换上一身轻便长裙的赛薇莉亚·兰登在车厢中看着窗外，仔细数着放上车的箱子的数量，嘴里低声嘀咕着。 “好在我早就有准备，把大部分油画、古董换成了容易携带的珠宝和黄金，哼，我就知道那家伙不会管我在贝克兰德经营了多年的身份……” 最后半句话她几乎是悄无声息地动着嘴唇抱怨，似乎怕“那家伙”听到。 见两位仆人喘着气把最后一个沉重的箱子搬上了马车，她四下望了望，打发走了其他仆人，掏出一封信对没有上车的贴身女仆说道： “如果警察，不，任何人过来找我，就把这封信交给他。” 随后，她催促着车夫驾车离开了自家后院，沿着一条繁忙的街道向郊外驶去。 站在没关的车门旁，望着逐渐远去的兰登家，赛薇莉亚脸上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丝落寞。 那是价值超过1万镑的庄园和别墅，还有属于“兰登男爵夫人”的几处贝克兰德房产，东切斯特郡的大片土地和一部分工厂的股份，甚至还有最近跟着环保政策投资的无烟煤公司。 比起马车上的黄金和珠宝，那些才是她能在贝克兰德上层立足的根本。 而此时，她只能带上价值不到十分之一的财产逃离贝克兰德，甚至连女仆都没法带走！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在车夫都忍不住投来的关切眼神下关上车门，赛薇莉亚坐回了座位上，微微闭上双眼，思考起接下来的行动。 特莉丝不见踪影，埃德萨克王子应该会被王室灭口以掩盖一切，东区雾霾遮天蔽日，想必真正的“灭口”已经开始，至于a先生能否成功召唤“真实造物主”，只有他自己关心。 哪怕官方非凡者开始行动，第一目标也一定是东郊的遗迹，以及东区的剧毒雾霾，等他们反应过来，开始抓捕市区的极光会和魔女教派成员，起码得是第二天的事了。 基于此，自己在逃离鲁恩王国，前往因蒂斯前冒险回到庄园取走必要的财物，是很合理的……而且确实没有任何人阻止自己的行动，就连街上的巡警都集中到西区东侧维持秩序了。 “一切都非常顺利，我也该退场了。” 她语调有些悲伤，有些释然。 而后，这位欢愉魔女紧抿的嘴角突然微微翘起。 “再说，这也是时代的选择……” 她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本章完) 第197章 “魔女”和“红祭司” 睁开双眼的瞬间，安吉尔就知道自己这次“赌”对了。 当然，义无反顾地冲向一位高序列的魔女时，她并没有想这么多，只是为了阻止持续蔓延的剧毒雾霾，为了拖延一段时间，让阿里安娜女士能赶到东区。 但很难说，如果没经历过廷根神降事件的“死而复生”，她会不会这么毫不犹豫地迎接又一次死亡。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自己是躺在棺材里，还是又被带到了凛冬郡的“圣堂”？ 努力睁大双眼，安吉尔扭头看向四周，却仿佛被什么遮住视线一般，目光可及之处均是一片漆黑。 “我的视力还没恢复？又或者受到了某种非凡力量的影响？” 她试图伸手到眼前，这才发现自己还躺在地上，连忙手脚并用地爬起，站稳。 地面是松软的泥土，闻起来甚至还有些雨后的芬芳，可安吉尔搓着一丝泥土递到眼前时，才勉强看清自己的三根手指，和夹在其中的那点黑色。 视力没有问题……所以是黑暗视觉没有起效？ 难道我又和刚来到这个世界一样，在某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室中，而这次连黑暗视觉都没了？ 颇为后怕地想起刚到廷根的那一夜，安吉尔试着召唤诅咒黑焰，发现自己的灵性毫无反应，身边别说黑焰，就连火苗都没有出现一朵。 就像自己变成了一个没有服用魔药的普通人…… 想到这里，她不再尝试原地等待，而是摸索着向前走去，很快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四周都是缓坡的土坑之中，坑的上缘被一缕红色的光照亮，让她得以认清方向，而非在坑底打转。 坑边的泥土在她的踩踏下不断向下滑落，好在她虽然没了非凡能力，但仍有正常人的体力，扒着松软的泥土很快翻出了这个不深的土坑，当视线离开深坑的瞬间，安吉尔眼前才出现了这次醒来后的第一缕光芒。 那是远处破碎的山峦深处翻涌出的熔岩散发的灼热火光。 这一瞬间，安吉尔就理解了自己的处境：她很可能已经不在鲁恩，甚至不在北大陆上。 哪怕只来到这个世界数月，她也知道整个北大陆都没有这样巨大的活火山，更别说鲁恩境内，贝克兰德附近了。 “我总不会到了‘太阳’先生的白银城所在的位置吧，那里似乎不属于南北大陆，他也说过城外常年处于黑暗之中……” 自我调侃着，安吉尔从土坑旁离开，借着远处熔岩的昏黄光线打量着四周。 这是一条泥土铺就的街道，大约只能并排通行三辆马车，两旁是风格奇特的建筑，它们用长条石堆砌而成，依附在一根根石柱旁，接缝处抹着的泥浆已经有些斑驳，表面的阴影在黯淡的火光中诡异地晃动着。 缺乏历史和地理知识的安吉尔无法判别这是哪个国家，或是哪个时代的风格，如果让她用已有的记忆来描绘的话，这更像是“古希腊风格”。 漫步在这些石制建筑中，她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回到了地球，回到了欧洲的古老城市遗址之中。 直到在街角遇到了阴影中站立的一道人影。 非凡能力无法使用的安全感缺失让她立即警惕起来，但这道人影却对来者没有丝毫反应，只是低着头，背向远处的火山，静静地站着。 “你好？” 意识到需要尽快找到活人了解目前所在的位置和相关情况，她犹豫了片刻还是率先开口打了个招呼。 当然，用的是鲁恩语……如果不行，她还会一些弗萨克语和因蒂斯语，总能和陌生人建立有效的交流。 被她的话语吸引，人影缓缓抬起了头。 此时，安吉尔背后的某座火山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喷出大量明黄色的熔岩，照亮了神秘人影的正面。 那消瘦的脸庞布满黑色油彩般的纹路，淡金色的长发几乎遮住双眼，发丝之间，两枚血红的眼球缓缓转动着，目光锁定了这边。 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安吉尔打了个寒颤。 她的面前，是另一个安吉尔·格兰杰。 在发现这一点的瞬间，她背后传来一阵巨大的吸力，将她从泥土地面上拽起，腾空向后飞去。 身边的“古希腊建筑”飞快向前移动，而后是某种哥特式的，与鲁恩风格相近的低矮房屋、带着彩绘玻璃的圆窗、红砖绿瓦的连绵墙垛…… 最后，无形之力牵拉着她坠地，摔在和刚才相同的泥土地上。 安吉尔迅速爬起，视线扫向四周，刚才诸多风格的街景一闪而过，有些让她感到陌生，有些让她感到熟悉，但此刻周围却已经没有任何建筑，只剩无限延绵的黑暗。 我又回到那个土坑里了？刚才那个“安吉尔”是谁？看上去像是我失控时的模样，而且双目赤红，无法沟通，难道是某种会变形的超凡生物？ 思索间，她低头看去，黑暗之中她就连双脚也难以看清，但地上相比刚才醒来之时，却多了两张巴掌大小的卡片。 不，那是两张“塔罗牌”，正在自己发出光芒的塔罗牌！ 内心有所感悟，她弯腰将塔罗牌捡起，一手一张，凑近查看。 其中一张她不久前才见过，附身拉夫特·庞德的恶灵向她、克莱恩和莎伦小姐展示过一张名为“红祭司”的亵渎之牌，上面画着的乘坐战车的罗塞尔大帝此时正严肃地望着她。 视线移向左上角，那里果然闪烁着一行文字。 “序列0：红祭司。” 果然，那个恶灵关于所谓“奖励”的话一句真的都没有，“红祭司”压根就不在他手中。 那么另一张…… 她带着期盼，看向右手的另一张塔罗牌。 上面画着一名侧坐在软榻上的白袍女性，身形丰润优雅，头戴宝石冠冕，但脸部却是男性的罗塞尔·古斯塔夫，和威严的“红祭司”不同，这个罗塞尔大帝嬉皮笑脸，仿佛男扮女装是一种独特的乐趣。 塔罗牌的左上角，同样有着一行闪烁的字样： “序列0：魔女。” 这是……魔女途径的序列0，同时也是魔女教派所信奉的神灵，居然就叫这个名字……那“原初”的前缀又是从哪里来的？ 似乎感应到她的视线，这张塔罗牌透露出一道道深紫色的光芒，如同她眼眸的颜色。 这些光芒在安吉尔掌心凝成一本虚幻的、由多张塔罗牌组成的书籍，它一页页快速翻动，展示在她面前，上面都是罗塞尔大帝身着不同服饰，摆出的诸多造型。 有穿着斗篷，手持匕首自高空一跃而下的罗塞尔；有带着冷笑，侧身对他人低语的罗塞尔；有身穿女士长裙，手捧水晶球占卜的罗塞尔…… 种种样貌、穿着和动作神态均不相同的罗塞尔大帝一个个从她眼前飘过，准确地描述着这一途径的魔药名称。 刺客、教唆者、女巫、欢愉、痛苦、绝望、不老…… 不光是名称，它们的特性，以及魔药的配方也随之一一浮现在书页之间。 安吉尔双眼睁大，记忆着这些内容，但很快，她的额头开始一抽一抽地疼痛起来，这是进入这片神奇的地点后，她身上第一次出现“疼痛”这种感觉。 灵性……那在自己尝试使用非凡能力时毫无动静的灵性居然就要耗竭了？ 安吉尔脑中刚闪现出这样一个念头，“魔女”牌和“红祭司”牌，脚下的湿润泥土，四周的黑暗就仿佛被抽离一般离她远去。 在感到天旋地转，仰面躺倒在地时，她的视线终于瞥向了天空，瞥向了她一直下意识没去观察的天空。 那里漫天星辰闪烁，似乎离得极近，月亮不复绯红之色，而是裸露出苍白的表面，一道仿佛撕裂了整个月面的沟壑横亘在苍白之月的正中央。 不是绯红之月？ 她脑海中最后一缕思绪随着冰冷和黑暗涌来，消失的无影无踪。 改了，改了撸 (本章完) 第198章 哀伤 贝克兰德东区。 淡黄色的雾霾仍然弥漫在街道之间，已经向西偏斜的太阳有些黯淡，勉强洒落大地的阳光仿佛笼罩上了一层灰白。 几名在房屋高处阁楼躲过一劫的居民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走上街头，尝试性地呼吸着仍然刺鼻，但不再致命的空气。 这些幸运儿只是少数，大多数人在无法隔绝空气的房屋中用着一切方法保护着自己的小命，沾湿的毛巾或衣物，填塞着湿润被子的衣柜，甚至是直接爬进床底…… 但就算如此，很大一部分身体虚弱，原本就带病的可怜人已经死在了剧毒的雾气之中。 更别说无家可归，或是来不及回到家中的居民，他们在街头、小巷，甚至是家门口静静地躺着，其中的绝大多数已经不会再次醒来。 “砰——” 休一脚踢开谢尔曼家的大门，娇小的身躯风一般冲进房门，带进了一缕雾气。 “谢尔曼，你在吗？” 她高呼着，一间间房间看去。 一路跑来，这位赏金猎人已经看到了不下百具尸体，更多的则是仍然活着，但失去了亲人的幸存者的痛哭、哀嚎。 她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好友也变成这样，变成几天后报纸上统计的死亡人数中一个微不足道的，甚至可能被遗漏的数字。 “我在这，阁楼，快来帮忙！” 头顶传来微弱，但还算清晰的回答，她连忙爬上楼梯，推开用湿毛巾和衣服捂着的挡板，进入了黑暗的阁楼。 谢尔曼只穿着单薄的衬衣，外套已经脱下用来填塞门板缝隙，他身边跪着一名少女，正哭泣着看向躺在地板上的中年女性。 那是丽芙和弗莱娅母女，休曾经见过几次，她们一家以浆洗衣物为生，最近搬到了谢尔曼家旁边的廉价公寓中。 “休小姐！”弗莱娅认出了这个比她还矮，但在东区颇有些手段的女性，泪眼婆娑的双眼一亮，“妈妈病了，病得很重，但外面……” “我刚从外面过来，雾霾已经不再致命，但附近的慈善医院已经人满为患，现在过去也没用……” 休看向躺在地上，脸颊通红，呼吸急促的丽芙，立即做出了决定： “去北区，医院或者教堂都行，哪怕是为了做出亲民的样子，他们现在也会开放给东区的病患的！” 希望他们真的如此…… 在心底默默补充道，休和谢尔曼一起，用床单和木棍做了个简易担架，抬起丽芙离开了阁楼，弗莱娅虽然自己也在不断咳嗽，但仍然坚持跟着一起去。 同一时间，东区、码头区，甚至是毗邻的北区、南区和乔伍德区，都有无数自发的民众帮助着其他染上疾病，但勉强从雾霾中活下来的幸存者，各个医院、教堂都超负荷地工作着，试图救下所有的病患。 但更多的人则在这场持续时间不长，但覆盖了半个城区的雾霾中丧失了一个或多个亲人，低沉、悲痛的哭喊声从每一间房屋，每一条街道传出，在空中汇聚成久久无法散去的哀鸣，宛如一曲为死难者送行的歌。 在东区的深处，一条已经没有活人的街道上，淡黄色的雾霾、潮湿的铺路石突然变得色泽浓郁，仿佛一副被人框在画框之中的油画。 两名男性从“油画”中踏出，一人身穿双排扣长礼服，满身湿漉，甚至还滴着水，另一人肤色古铜，五官柔和。 正是克莱恩·莫雷蒂与阿兹克·艾格斯。 “应该就是这里，”阿兹克视线扫过四周，穿透仍然浓郁的雾霾，在一具具死状各异的尸体上停留了一瞬，“这里的……死气，最浓。” 克莱恩点了点头，拖着吸满了河水，有些沉重的礼服向前走了两步，目光迅速巡视着。 就在五分钟前，他才从塔索克河里爬出，目睹一路追踪他离开遗迹的a先生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一名神秘女性轻松“抹除”，而后被阿兹克先生找到，捞回了灵界之中。 距离“绝望女士”来到东区，应该已经超过半小时了，安吉尔，她怎么…… 克莱恩的脚步突然停下，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那里躺着一个裹着斗篷，身形无比熟悉的人影。 身后，同时传来了阿兹克先生的一声叹息。 当然，那不一定就是她，黑发的女性在鲁恩，在贝克兰德数不胜数，兜帽斗篷更是东区的女士防止被人盯上的必备物品，周围躺着那么多尸体，这不过是另一个和他们相同的受害者罢了。 如此想着，克莱恩缓缓走向前去，小心翼翼地踩过已经逐渐开始融化的冰面。 深冬的贝克兰德，路边被冻上也很正常。 随着逐渐走近，地上的女性身影在他视线之中越来越清晰，几乎不需要思考，“无面人”的本能就告诉他，这具身体的身高是1米75，比自己高3厘米。 比鲁恩的女性平均身高高不少，但并不算罕见。 他有些烦闷地踢开地上那几枚不知哪个值夜者留下的“风暴汇聚”弹壳，在女性身旁轻轻跪下，伸出双手，缓缓将她背对这边蜷缩着的身体放平，拨开兜帽和刘海，看向下方那张圆圆的，带着雀斑的脸。 还好，不是安吉尔…… “她很勇敢，另一个敌人应该是序列4的‘绝望’魔女，附近有多次魔镜替身的痕迹，甚至还有断裂的魔杖，”他身后传来阿兹克先生有些唏嘘的声音，“我们带她离开吧，此处是‘雾霾’的中心，官方非凡者可能马上就会来到这里了，还有，你难道要让她一直保持这种‘伪装’状态吗？” 不！什么伪装！这就是一个黑发圆脸的普通少女而已——克莱恩很想回头对着自己的老师怒吼，否认他所说的一切。 但他清楚，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抚上安吉尔无力地耷拉在身旁的手，克莱恩轻轻摘下了她手指上的“狂乱指环”，而后双手捧起她的脸，取下“无面人”的非凡特性，让她淡金色的长发，略显瘦长，但五官完美的脸颊自双重伪装下重新出现。 可惜，以后见不到她紫色的双眸了…… 克莱恩抿了抿嘴，双手用力，将安吉尔抱起，护在胸前，而后看向身旁的阿兹克·艾格斯。 “阿兹克先生，我们带她回家吧。” 这位脸上同样挂着哀伤之色的高序列非凡者点了点头，伸手按住了克莱恩的肩膀，靠近了一些，以免在灵界穿梭时出现意外。 “咦？” 他身边浮现油画般的色彩，逐渐侵染周围的地面时，突然惊讶地看向了不远处。 那里有一块拇指大小的暗绿色物体，仅仅是被这样随意地扔在地上，就让周围的雾气染上了铁黑色。 非凡特性…… 阿兹克脑中浮现出某段久远的记忆，那是他与某些“魔女”合作的经历，这让他轻易就认出了这是属于“痛苦”魔女的非凡特性。 同时也让他再次确认了克莱恩怀抱中那位少女的最终结局。 看着自己身旁低头不语的学生，他暗暗叹了口气，伸手轻轻一招，让暗绿色的非凡特性飞向自己，而后四周色泽浓郁的雾霾和地面恢复了正常。 但一片寂静的街道上，已经没了两人的身影。 (本章完) 第199章 奇迹 今天中午短短的一小时内，克莱恩已经是第三次被阿兹克先生拖带着进入了色泽浓郁、仿佛幻影般的世界中，他紧紧抱着怀中已经失去体温的安吉尔，双眼下意识地看着周围快速倒退的景象。 黑棕榈街……达拉维街……远处是贝克兰德桥，这么看来，阿兹克先生可以在大约2分钟内飞越整个贝克兰德市区…… 如果刚刚他能快一点找到我，快一点到达东区，是否有机会…… 不！ 克莱恩变得有些迟钝的大脑这才反应过来，立即掐灭了脑中这个危险的念头。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开口用沙哑的嗓音问道： “阿兹克先生，我们现在出现在贝克兰德，是否会引起……因斯·赞格威尔和他的‘0-08’的注意力？” 阿兹克一只手托着克莱恩的胳膊，一只手握着刚才捡来的非凡特性，闻言微微侧目，而后又看向了前方。 “在刚才的战斗中，他受了不轻的伤，那件‘0’级封印物也消耗了大部分力量，此时他应该已经离开了贝克兰德，躲避后续官方非凡者的调查，以及尝试恢复伤势。 “一周之内，在贝克兰德不会有危险，但之后最好离开这里，他一定会尝试从你身上寻找我的行踪，同时对你展开报复。” 他语调沉稳、笃定地回答道，就像在课堂上解答学生的提问。 这份稳重同样感染了克莱恩，让他麻木的脸上起了一丝涟漪，片刻后，他点了点头，说道： “那就足够了……就在前面，明斯克街，那栋两层小楼。” 下一瞬间，他就出现在自己家二楼的卧室内，周围浓郁的红、黄等油彩颜色淡去，午后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房间，一切就像自己早上离去时一样。 只有她，和昨天离去时相比，已经不一样了…… 克莱恩慢慢走到床旁，将安吉尔轻轻地平放在床上，仔细用手拭去她脸上的尘土，突然感觉眼睛有点发酸，又用沾着土的手擦拭了自己的眼角。 泥土刺激眼睛的异物感，让他仿佛回到了廷根市的拉斐尔墓园，回到了自己从坟墓里爬出来，见到身旁另一座墓碑时的那天晚上…… 他有些自嘲地抽了抽嘴角，最终却还是没能挤出笑容。 站在床边半晌，克莱恩才转过身去，看向一直在旁等待的阿兹克，后者正用两根手指握着那枚暗绿色的，晶莹剔透的结晶，皱着眉头端详着。 “这应该是她……析出的‘痛苦’魔女的非凡特性，就交由你保管吧，”觉察到克莱恩的目光，他抬起头来，递出了这枚结晶，“但是有些奇怪，它似乎是被污染的非凡特性，但是在析出后，污染又被分离了，只剩下纯粹的非凡力量，甚至比平时见到的更加凝练。” “非凡特性……” 非凡特性析出的含义让克莱恩原本还抱有的万中之一的侥幸心理也沉入谷底，他感觉胸口又有些疼痛，像是钝刀子不停地搅动着。 而特性曾被污染，这代表着安吉尔在死前已经失控，序列5的“痛苦魔女”，则意味着她在逝去之前，在尚未完全消化魔药时就晋升到了下一个序列。 是为了在战斗前为了增加那一丝获胜的可能性？还是为了结束这场大雾霾？ 从结果上说，她确实成功了，但代价却是…… 克莱恩不敢细想，伸手接过“痛苦”，小心翼翼地将它放进了随身携带的烟盒中，而后又回头看向静静躺着的安吉尔。 “我在楼下客厅等伱，在被黑夜教会的追踪者发现前，我还能在贝克兰德待一小段时间，如果要去其他地方，我可以送你们一程。” 见克莱恩不再言语，阿兹克紧了紧身上的风衣，离开了卧室。 谢谢…… 克莱恩无声地感谢着对方给自己留出足够的私人空间，他缓缓走到床边坐下，让视线跟躺着的安吉尔齐平。 仔细看着那张最近又重新熟悉起来，直至有些平淡，仿佛成为了生活中的一部分的面孔，克莱恩缓缓伸出手，抚摸着她有些冰凉的脸颊。 “没想到，上次在墓园说的话，那些你没机会听到的话，这次还能有机会告诉你……”他感觉视线被泪水模糊，眼里的安吉尔面容都有些晃动，赶快眨了眨双眼，把眼泪挤出来，“这次，我们真的要去迪西海湾了，我晋升之后还剩下不少钱，足够买上一套房子。” 在东区发现安吉尔后就已经麻木的情感终于重新恢复，他眼中不断涌出的眼泪顺着面部流到下巴，连忙用衣袖擦拭着，却发现湿透的外套还没换下，以至于越擦越脏，让整张脸都有了湿漉漉的感觉。 “我也许会在那里待上一年，或者更久，陪你看看大海，看看一年四季的景色……”克莱恩干脆放弃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如果你不喜欢迪西海湾，我们还可以去弗萨克北部，听阿兹克先生说，那里有很多海豹……” 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又忍不住用手蹭了蹭眼角。 “迪西海湾？” 耳边传来如同天籁般的声音，让克莱恩愣住了。 “啊？” 他喉咙里挤出一声不成形的疑问，看向了那双重新张开，带着疑惑的紫色眸子。 ————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我从那条黑暗的街道中失去意识后，醒来就在这里了。” 安吉尔、克莱恩和阿兹克三人围坐在客厅的茶几旁，交流着今天发生的事。 来到熟悉的客厅后，她毫不客气地霸占了属于自己的单人沙发，阿兹克则翘腿坐在另一张沙发上，以至于克莱恩只能拖过一张靠背椅，坐在安吉尔的身边。 自他从卧室离开，下到一楼开始，脸上就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让安吉尔不时朝对方看去，心生疑惑。 我在醒来的时候绝对看到了他的红眼圈，但转眼就没了，难道是“无面人”的能力……安吉尔皱着眉头，再次将视线投向了克莱恩。 他不会是哭过吧……而且我醒来的时候，还听到了什么“迪西海湾”、“弗萨克的海豹”之类的话，他是对着我说的？ 安吉尔内心有些混乱，而且隐隐有了一个结论，但此时坐在对面的阿兹克先生饶有兴趣地来回打量着她和克莱恩，让她迅速收起了这些奇怪的想法。 此时最重要的是交流情报，其他的疑惑都可以放一放，因为阿兹克认为自己身为“死神”途径的非凡者，已经被黑夜教会的某些强大存在盯上，所以会尽快离开贝克兰德，以免身边的人遭受波及。 而克莱恩的真实身份应该没有暴露，但“夏洛克·莫里亚蒂”无疑已经被因斯·赞格威尔和他的封印物“0-08”纳入了视线，用不了几天，恢复力量的一人一笔就会重回贝克兰德，尝试报复这个打乱了他计划的“配角”，所以也需要尽快离开这座城市，暂避一段时间。 所以高效的交流，迅速的决定才是此时最需要的。 至于安吉尔自己…… 她这次“死而复生”如同在廷根那次一般，毫无线索，就连阿兹克这位高序列非凡者都没有看出任何异常，他离开卧室时，安吉尔还是一具尸体，而几分钟后，克莱恩就带着她走下楼梯，来到了客厅。 “哪怕在我已经恢复了一部分的记忆中，这种‘复生’的方法也闻所未闻……” 这位自称已经多次进入棺材，又再次苏醒的“不死者”如此说道。 “你所描述的漆黑的街道，远处的火山和破碎的月亮，从神秘学上理解的话，这些事物都意味着某种‘终结’或‘死亡’，应该不是现实世界的某处地点。” “难道是死亡之后所去的冥界？” 安吉尔疑惑地反问道。 “不，冥界并不是你描述的这样。” 阿兹克摇了摇头，笃定地说道，就像他曾经见过冥界一般。 “而且你还析出了非凡特性……你现在还是非凡者吗？” 克莱恩从烟盒里倒出那块“痛苦魔女”的特性，看着它在茶几上滚动着，突然问道。 就快滚到桌沿的暗绿色晶体突然停止了移动，而后被无形的力量悬吊起来，缓缓飞向安吉尔，落在了她的手心。 “这是最奇怪的一点，我目前，仍然是‘欢愉魔女’……” 散去无形的蛛丝，手握“痛苦魔女”的非凡特性，安吉尔也一脸茫然地说道。 (本章完) 第200章 离开贝克兰德？ 当然，要说安吉尔完全没头绪，那也不对。 这种情况跟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成为“科尔·格兰杰”时很像，那时她身旁同样有一块“女巫”的非凡特性，同样也保留着“刺客”的魔药序列，虽然细节上和这次有一些差异，但至少有迹可循。 可如果要把这件事拿到明处讨论，就必然会涉及安吉尔“穿越”的事，这是她埋藏在心底的最大秘密，哪怕是克莱恩，她也不愿意让他知道。 好在，在场三人都有过“死而复生”的经历，而且方式各不相同，克莱恩甚至还说出了自己从墓坑中推开墓碑爬到地面上的情形，顿时让安吉尔感觉自己的经历也不是那么奇怪了。 不，怎么可能不奇怪！ 阿兹克先生的反复死去、复活的能力来自于他的魔药，而安吉尔两次“复活”，一次是晋升失败的序列8“教唆者”，一次是身为序列7的“女巫”，而这两个序列，显然和死而复生的事一点都沾不上边。 克莱恩更是在序列8“小丑”时就死在了因斯·赞格威尔手中，同样地，如果这个序列就能复活，那死在封印物“2-049”之下的密修会燕尾服小丑早就展现这一能力了。 如果我的特殊性是因为“穿越”带来的，那克莱恩又是因为什么呢…… 安吉尔突然想起了廷根值夜者小队的伦纳德曾说过，他们三人都是“世界舞台的主角”。 或许他也有某些属于自己的秘密吧……安吉尔偷偷瞄向克莱恩，后者正皱着眉头分析着： “所以，你保留了序列6的非凡特性，但析出了序列5的？” 他喃喃道，不知是询问安吉尔，还是在引导自己的思维。 “没错，而且这份非凡特性来自那名神秘的兜帽女性，她应该是解决了潜伏在贝克兰德的魔女教派‘痛苦’魔女后，带着特性找到了我，让我戴上了原本属于特莉丝的那枚蓝宝石戒指，服下特性晋升为序列5后，控制住了大雾霾……” 说着，她看向自己左手，那枚她之前已经取下的戒指不知为何仍然戴在食指上，原本晶莹剔透的蓝宝石已经黯淡无光，仿佛劣质的玻璃，那种让人望而生畏的气息也消失无踪。 恐怕经过那一次使用，这件神奇物品已经失去了效果…… 至于这枚戒指是怎么从特莉丝手上来到神秘女子手中的，安吉尔并没有太多的疑虑，她连序列4的“绝望女士”潘娜蒂亚都能轻松解决，特莉丝想必也难以逃脱。 “我也见到了那名兜帽女性，她在a先生的手中救下了我，仅仅一个眼神，就像用橡皮擦擦除铅笔画一样，把a先生抹掉了。” 克莱恩也将自己把“万能钥匙”扔进祭台，破坏a先生的神降仪式的过程告诉了安吉尔和阿兹克，至于事后他如何从这位“牧羊人”的追杀下跳入河中，被迅速追上，又被神秘女性救下的整个经过，虽然在克莱恩的叙述中有些轻描淡写，但安吉尔还是感到了些许紧张，以及欣慰。 没想到自己在东区阻止“绝望女士”潘娜蒂亚的行动时，克莱恩也在魔女教派之前藏身的遗迹之中为破坏“真实造物主”降临而努力着，看来两人虽然没有事先商量，但对这种事的应对和选择都是一致的。 “听起来很像‘隐秘’的能力，他们或许并未死去，只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听完两人的描述，阿兹克同样皱起了眉头，抿着嘴思索着，这让他右耳下方的黑痣更加明显，“在我的记忆中，这种能力属于‘黑暗’途径的高序列，甚至可能是天使才能拥有。” 天使，那就是序列2了……不过也没错，序列3能解决保命手段多样的“绝望女士”，但绝对无法做到神秘女子那么轻松，她恐怕真的有序列2的实力……原来除了阿里安娜，女神教会还有其他行走于地上的天使，而她的及时赶到，很可能是因为我利用隐秘圣徽进行了祈祷…… 安吉尔脑中闪过无数念头和画面，最终定格在那位天使看向自己的视线，以及其中蕴含的莫名情绪。 而且，阿兹克先生能看出对方能力的来源，恐怕他也有接近序列2的实力……或者至少曾经拥有，就是不知道他这次“死而复生”后，恢复了多少？ 克莱恩显然也抱有类似的想法，他视线久久在自己的老师身上停留，而后才继续说道： “阿兹克先生，请问因斯·赞格威尔有没有可能已经看出了我就是克莱恩·莫雷蒂？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恐怕需要帮助我的哥哥和妹妹隐藏身份，因为他有可能，不，是一定会报复他们的。而安吉尔的表姐也在贝克兰德，她会不会有危险？” 这也是安吉尔目前最为关心的事之一，虽然绝望女士已经被女神教会的天使解决，但赛薇莉亚应该还活着，她在魔女教派的“卧底身份”毫无疑问已经暴露。 可按照她在贝克兰德的行动来看，魔女教派最多追踪到“艾琳·沃森”这个由阿里安娜女士准备的假身份上，除非去廷根市把她的假坟墓给刨了，否则应该不会发现安吉尔·格兰杰还活着。 所以能够知晓一切、安排一切的“0-08”是否知道了两人的真正身份，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听到克莱恩饱含忧虑的问题，阿兹克微微一笑，解释道： “应该不会，你们不需要把那件‘0’级封印物想象得过于神奇，它作用的范围不会超过一座大都市，而你们来到贝克兰德时就是用的假身份，除非完全纳入它的视线内，被当做主角写进故事，否则不需要担心因斯·赞格威尔会发现伱们的身份问题，他最多会认为你们是我在贝克兰德的手下。 “而且，就算0-08发现了异常，也不会‘告发’你们，因为这件封印物会一直试图在故事中把自己的持有者写死，因此这种关键信息，只要因斯·赞格威尔不觉察，它就不会主动透露。” 听起来挺恐怖的，这就是所谓的“具有活着特性的封印物”吗……安吉尔想起了那个曾经出现在自己魔镜中的“谦卑的仆人阿罗德斯”，后者也像0-08一样拥有自己的脾气和想法，它似乎正在为了逃出“机械之心”的掌控而努力。 “总之，你们大概会有一周左右的安全时间，在那之后，由于和王室的合作，因斯·赞格威尔很可能会重返贝克兰德，并利用‘0-08’对‘夏洛克’和‘艾琳’展开报复。你们最好离开贝克兰德，甚至离开周边的区域，避免被它抓到线索。它常用的手段是借助其他势力，让目标合理地死亡，但如果持有者逼迫，它也会使用一些不符合逻辑的激烈手段，比如，陨石。再有下次，我可不一定来得及赶到。” 原来今天的陨石真的是0-08为了灭口而制造的……安吉尔有些后怕地想着，朝救了克莱恩的阿兹克投去感激的目光，却见对方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按了按头上的礼帽，将风衣抖顺，笑着说道： “既然你们已经安全地重逢，那我就准备离开了。我会去几个记忆中的地点，尝试寻回自己的过往，顺便躲避那些不知疲倦的女神教会追踪者……” 他看了一眼克莱恩。 “如果有事，可以通过铜哨召唤信使联系我，你放心，那个在a先生手上死去的信使会在冥界重生，但你下次可以对它更好一些。” 调侃完，阿兹克伸脚迈出一步，半个客厅的家具都染上了浓郁的油彩，而后，他就这样踏入虚空，消失在两人眼前。 安吉尔和克莱恩刚站起准备道别，没想到他走得如此干脆、匆忙，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以及…… “我以为，之后都见不到你了……” 片刻后，安吉尔先开口说道。 “我也是，在东区看到……等等，”克莱恩也缓缓说道，但突然反应过来，双眼瞪大，“你那时候不知道自己能‘复活’？” “当时我不确定，这种事太过离奇，发生一次已经足够幸运了……但事出紧急，就算没有复活的机会，我也会尝试去阻止‘绝望女士’的。” 安吉尔老实地回答，她之前曾怀疑自己如果没能从廷根复活，是否会毫不犹豫地迎向“绝望”，但现在回顾当时的心情，她的答案仍然是肯定的。 “所以你就这么冲上去，序列6打序列4，啊？” 克莱恩有些激动地走上前来，双手按住安吉尔的肩膀，脸上带着凝重，以及一丝……愤怒。 他仍然维持着正常的身高，是以这个动作有些滑稽，但他的态度是绝对的严肃： “答应我，下次别这样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他身体前倾，近距离紧盯着安吉尔的双眼，但说到后半段，仍然放缓了语气，“或者，至少跟我商量一下，好吗？” 看着他褐色的眸子中蕴含的感情，安吉尔不自主地点了点头，郑重地回答： “我答应你。” 呼—— 克莱恩这才松了口气，准备把双手从安吉尔肩上挪开。 两人身旁的沙发、茶几突然变成了油画般的场景，头戴礼帽，身穿黑色风衣的阿兹克·艾格斯凭空出现，手上还拿着一只仿佛人皮制成的轻薄手套。 “差点忘记了，这件神奇物品在我唤醒相关的记忆后已不再重要，我把它留给你们，当做……” 他前踏一步，靠近了凸肚窗旁的茶几，随即双眼微微睁大，看着在客厅中姿势暧昧的两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本章完) 第201章 我愿意 在这位“误闯”的绅士一脸笑意地离开后，安吉尔和克莱恩重新坐回茶几旁的沙发上，那只宛如人皮制成的手套则放在茶几台面上，五根指头纠缠在一起，似乎还在微微抖动着。 这件神奇物品被称作“蠕动的饥饿”，之前由“飓风中将”齐林格斯所拥有，他在三个月前来到贝克兰德，试图刺杀尼根公爵失败后，遭到愚者先生的眷者拦截，悄无声息地殒命，“蠕动的饥饿”也因此丢失。 没想到此时，这件由“牧羊人”非凡特性所形成的神奇物品，居然出现在了阿兹克·艾格斯先生的手中。 “所以，阿兹克先生是愚者先生的眷者？” 安吉尔看着克莱恩，提问道。 “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 克莱恩摇了摇头，伸手拎起“蠕动的饥饿”，这件传闻中隔天就要吞噬一个活人的神奇物品此时像乖宝宝一样安静，和自己的名字完全不相符，既没有蠕动，也不感到饥饿。 当然，这全靠阿兹克先生临走前对它进行的封印，现在除非戴上它，使用其拥有的能力，否则平时是不需要喂它的。 “那你呢，又是什么时候知道愚者先生，成为祂的信徒的？” 此时“0-08”和因斯·赞格威尔不在贝克兰德，安吉尔也不再担心两人的对话会引起这件封印物的注意力，是以直接询问起重要的问题。 “在廷根市我就知道了愚者先生，但很奇怪，是祂找上的我，不知道我是如何进入这位存在的视线内的……” 放下了手套，克莱恩有些疑惑地看向安吉尔，缓缓回答道。 在对方真诚的目光下，安吉尔感到有些心虚，她得知可以“拉人入伙”后，曾经向愚者先生推荐过自己这位品格优良，实力提升迅速的同事，愚者先生很可能是通过她的介绍，才注意到克莱恩的。 为了防止克莱恩向这个方向怀疑，她迅速转换了话题。 “咳，说到廷根市，你当初被因斯·赞格威尔偷袭后，又是如何‘死而复生’的呢？” 刚才克莱恩在阿兹克面前已经粗略地描述了自己半夜从墓穴里爬出的事，此时安吉尔颇有些没话找话的嫌疑，但克莱恩并没有发觉。 “当时我应该是死去了，但等我醒来，却发现自己在棺材之中，在墓穴内部，被切断的手臂已经长好，胸口的贯穿伤也在缓缓恢复……好在他们没有把棺材钉死，否则我恐怕会再一次憋死在地下。” 克莱恩脸上也带着重重的疑惑，详细讲述了自己揭棺而起的那一夜，在说到自己的墓碑旁就是安吉尔的墓碑时，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相邻而葬的两人此时正相邻而坐，谈论着“死而复生”的诡异经历，场景颇有些滑稽。 但很快，两人的表情又变得严肃起来。 毕竟这种不清楚缘由，不清楚代价的“复活”，就像是某种不知道利率的贷款，用得越多，要还的时候恐怕就越痛苦。 “对了，这次我，嗯，醒过来之前，在那条黑暗中的街道里看到了两张‘亵渎之牌’……” 安吉尔突然想起“魔女”和“红祭司”牌，它们并未出现在“死去”的自己身边，也不在自己的衣兜里，仿佛只是梦境之中的物品。 难道只有在生与死之间才能到达那处不存在的地方，见到那两张“亵渎之牌”？ 听完安吉尔的描述，克莱恩皱眉思索了片刻，反问道： “那些‘亵渎之牌’据说由罗塞尔大帝亲自制作，上面的魔药配方应该都是真的，但问题在于，你看到的那两张牌是否是伪造的？毕竟埋藏在皇后区的恶灵曾说过他拥有‘红祭司’牌，总有一边的亵渎之牌是假的吧？” “至少‘魔女’牌直到序列6为止的魔药都是真实无误的，而序列5的‘痛苦’晋升仪式，也符合我这次服下非凡特性前的经历，我认为它们都是真实的‘亵渎之牌’。当然，或许有机会再前往那个地方时，我可以记忆下‘红祭司’内记载的魔药，进而确认真伪。” 虽然因为灵性不足而昏迷，以至于安吉尔只记录下了“绝望魔女”为止的魔药和仪式，但这足以让她判断出“魔女”的真伪了。 “我倒是希望伱不会再有机会了，”克莱恩面色有些阴沉地说道，“而且，不管‘红祭司’是不是在恶灵手中，我们反正都没打算去救他，‘猎人’途径的魔药也没有任何用处，犯不着冒风险。” 安吉尔张了张嘴，没有反驳，她自己也清楚，或许下一次前往那个地方，自己就没有机会“回来”了。 “那你之后准备怎么办？‘夏洛克’这个身份还能用吗？” 片刻后，她不再思考这些生与死的话题，而是继续询问道。 “按阿兹克先生的推测，我应该还有一周左右的安全时间，当然，我不准备真的待到最后一刻再离开，也许这几天安排好‘夏洛克’的人际关系，给三大教会塞几封举报信后，就会离开贝克兰德。 “埃德萨克王子曾经找我调查塔利姆死亡的案子，这点在军方、王室后续的追查中是肯定瞒不住的，而且中午在郊外遗迹中的战斗也会直接暴露在官方非凡者的占卜中，哪怕没有因斯·赞格威尔，我短期内待在贝克兰德也不安全。 “我考虑去迪……咳，其他国家躲一躲，或是直接离开北大陆，前往海上，为后续的魔药材料以及晋升仪式做准备。 “你呢？” 罗列完自己的想法后，克莱恩看着安吉尔，反问道。 “我恐怕也没法待在贝克兰德了，‘艾琳·沃森’这个身份是由女神教会的阿里安娜女士为我准备的，哪怕暴露在教会视线中，也可以解释得过去。但魔女教派和极光会的阴谋被我破坏，而知晓我身份的赛薇莉亚很可能会把我的‘卧底’身份告知其他成员，在风波平息后，‘艾琳’恐怕会遭到他们的疯狂报复，如果我留在贝克兰德，会危害到我的表姐莉莉的安全……” “所以，你愿意跟我一起离开贝克兰德吗？” 听到克莱恩略显直接的反问，安吉尔心里暗暗感到好笑，想要戏弄一下他，但看着对方紧盯着自己的双眼，话到嘴边却变了个样： “我……我愿意。” 看着克莱恩褐色的双眼骤然变得明亮，安吉尔内心也生出一丝喜悦。 “所以，是去因蒂斯，费内波特，还是出海？总不会是大冬天去弗萨克‘看海豹’吧？” “你……全都听到了？” 克莱恩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当然，比如‘迪西海湾’，比如‘买一套房子’什么的……”安吉尔嘴角咧起，装出他刚才语气哽咽、断断续续的声音复诵着，“……对了，你说的上一次，是什么……” 她话还没说话，就被扑过来的克莱恩猛地一把抱住，把她剩下的调笑话语都吓回了肚子中。 哪怕是对方有“无面人”变化外观，调整情绪的能力，此时安吉尔也能感受到贴在她脸颊的克莱恩面部变得火热，似乎是已经由于害羞涨得通红。 “下午还有好多事要忙……” 她轻声抗拒着，脑海中闪过对赛薇莉亚的举报，联系东区的谢尔曼确定对方安危，以及与萝拉的通讯之类的“待办事项”，但最后，心中只余下了短暂但惊心动魄的分别后重逢的欢愉。 或许，“欢愉”并不单是指身体上的感受，同样也包括内心的“安宁”…… 就在此时，安吉尔感觉内心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身、心、灵仿佛融合在了一起，感觉异常轻松，体内剩余的一丝“欢愉”魔药渐渐溶解，融合进了精神之内。 她停止了抗拒的动作，缓缓环抱住克莱恩的身体，感受着他如同午后阳光般的体温。 在劫后余生，与克莱恩的拥抱之中，安吉尔的“欢愉魔女”彻底消化了。 感谢“橙霜”的盟主捏。 第二卷也顺利结束了，接下来不出意外的还是要出海了，新的一卷也请大家多多支持鸭。 (本章完) 第1章 雨中的城市 贝克兰德东郊，只剩残垣断壁的遗迹中出现了一群身穿黑风衣的值夜者，他们三人一队，迅速在废墟之中搜索起来，很快又集合到了一起。 “大主教阁下，找到了四具尸体，祭台已经被彻底破坏，似乎是内部的爆炸引起的。” 一名值夜者队长报告道。 被他称作大主教的正是贝克兰德教区的圣者安东尼·史蒂文森，他在封印物“0-17”回到查尼斯门内之后，将其重新封印，而后才带领一半的值夜者来到了此处，寻找“魔女教派”的踪迹。 “尝试占卜寻找线索，但记住不要通灵，这里的冤魂还未散去。” 他皱着眉头看了看天空，吩咐道，而后带着一队值夜者推开遗迹的内门，顺着向下的通道继续前行。 一路上，他们发现了多个近期有人居住的房间，有的属于守卫，有的属于被关押的人，很显然不久前遗迹地下还有人员活动，甚至连煤油灯的外壳都是热的，但此时无论是那些守卫还是被囚禁的无辜者，都已不见踪影。 直到进入最深处的房间，安东尼才停下脚步。 “这里是他们最后待过的地方……” 深邃的眼神朝四周打量一番后，这位圣者缓缓说道。 陡然，几名跟随的值夜者手中的油灯失去了光芒，整个房间变得一片黑暗。 片刻后，一切恢复正常，房间四周的墙壁仿佛蒸发一般消失无踪，但后方并未出现暗门或通道，而是未经开凿的石壁。 “把‘2-155’带下来，尝试进行追踪。” 安东尼沉默半晌，对身旁的值夜者吩咐道。 ———— 同一时间，东区。 一辆挂着警徽的四轮马车缓缓在街道上行驶，不时避开地上的障碍物，它们有的是无人驾驶，马匹倒毙的马车，有的是正在求助的幸存者，更有与之逆行，向东区外驶去的货运马车，上面盖着白布，下方是堆叠在一起的长条状“货物”。 直到马车被彻底拦住，无法前行，上面才跳下来五名值夜者。 他们身穿方便行动的薄风衣，头戴半高丝绸礼帽，手上是鲜红如血的手套。 “距离不远了，步行前进，小心警戒，雾霾虽然不再致命，但仍可能有一定的危险。” 带头的中年男子看了看马车前的障碍物，皱起了眉头吩咐道，而后一马当先朝前方继续跑去。 身后几名值夜者纷纷低声应答，跟着自己的队长前进。 落在最后的伦纳德·米切尔面色阴沉，看了看马车前方那辆停在路中间的货运马车，它的车斗上方的白布被掀开了一半，可以看到底下是一具具随意摆放的尸体。 “老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知在对谁发问，带着颤音，但语调极低，生怕被前方的队友听到。 “我的感官来自于你，你不知道的事，我怎么会知道？”伦纳德耳旁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蕴含着一丝不易觉察的震惊，“但我猜很可能与魔女途径的高序列非凡者有关，上次这么大规模的疾病，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就是不清楚她们这次的目的是献祭，还是隐瞒什么更大的阴谋。” “献祭……” 伦纳德喃喃地重复着，眼中涌现出不住的哀伤，他三个月前才在廷根见到过类似的场景，那时“极光会”献祭近百民众的性命，试图让“真实造物主”的子嗣降生，害死了他的队长和队友们。但现在，他视线以内的死者就已经上百，整个东区，整个贝克兰德不知道会有多少死者。 那这次的献祭目标又会是谁？目的又是为何？ 带着满腔疑问，他匆匆跟上前方的队友，很快来到了一处无人的街道。 说无人并不准确，街道两旁、巷角躺着无数死状凄惨的受害者，两边的建筑门窗紧闭，仿佛整条街道都早已废弃，但伦纳德清楚，以东区的人口密度，这里起码住着数百人。 而此时，寂静无声。 “占卜的提示就是这里。” 红手套小队的队长索斯特缓缓说道。 无需占卜，都能看出这里是东区受灾最严重的区域，这里没有别处的低声啜泣、咒骂，没有幸存者的呻吟和呼救，只有死一般的寂静。但这里的雾霾反而是他们一路走来见到最轻的，头顶甚至能看到开始西斜的太阳。 “有战斗过的痕迹，弹孔，弹壳，尚未融化的冰面……” “断裂的魔杖，仔细保存好，占卜可能会有新的发现……” 来不及感到悲伤，几名值夜者很快进入工作状态，迅速散开在四周进行细致的搜索，试图查明这次大雾霾的真相。 伦纳德轻轻拈起地上的一枚弹壳，凑到眼前观察起来。 “风暴汇聚……”他很快认出了弹壳上繁复的花纹和黑夜圣徽，站起向索斯特走去，“索斯特队长，有其他的小队参与了战斗吗？” “我们是第一批抵达的，另有队伍在搜索东区其他的地点，那里同样有大型仪式的残留痕迹，大主教阁下带着剩下一半人去郊外了，更不可能比我们快。” 索斯特回答道，好奇的眼神看向伦纳德，而后移动到他的手上。 那就奇怪了，贝克兰德教区属于黑夜教会的圣者只有大主教安东尼阁下，除此之外，只有滞留在此的“女神之剑”有相近的实力。难道是后者提前赶到，解决了大雾霾的源头？但他的战斗风格，似乎并不会用到手枪弹…… 伦纳德有些无言地捏着弹壳，陷入了沉思，他希望脑中的苍老声音能给予一定的提示，可这次，对方也沉默不语。 “队长，其他小队也赶到了。” 另一名值夜者的声音打断了伦纳德的思考，他向侧面看去，三名没有佩戴红手套的值夜者匆匆赶来，他们并不属于“红手套”，因此被派往另外方向探索，以免直面最危险的敌人。 “索斯特阁下，”带头的是一名“梦魇”，眼神深邃，但带着疲惫和担忧，似乎是来的路上也见到了不少灾后的场景，“我们在离这里不远的位置发现了一处祭祀仪式，根据对遗留痕迹的辨识，它属于大型仪式的一部分，共有三处，而中心点就是这里。” “此外，那处祭台旁有一具年轻女性的尸体，怀疑是祭祀的主持者，身上没有外伤，但非凡特性已经被取走了。” 说着，这位梦魇用疑惑的目光看向索斯特，像是在怀疑“红手套”们提前破坏了祭祀，解决了这位非凡者。 “很可惜，我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或许只有大主教阁下清楚事件的全貌……”索斯特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但我听说，这次教会启用了一件‘0’级封印物。” 在他身后的伦纳德双眼微微睁大，低下了头。 “老头，你知道是哪一件吗？” 他细若无声地询问道。 经过追捕“欲望使徒”的战斗，伦纳德已经亲身了解了“1”级封印物的强大，几乎每件都拥有不亚于高序列非凡者的能力，而在此之上的“0”级…… “伱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询问这种层次的事物，”他脑中的声音回答道，语气带着戏谑，“我只能说，关于它们，你知道的越少，才能活得越久……” 这语焉不详的回答显然并没有让伦纳德满意，他望向街道中央，想象着之前发生的战斗，以及这几枚弹壳的来历。 “轰隆——” 突然，几声雷鸣炸响，豆大的雨点密集落下，刚才还努力让自己的阳光穿透雾霾洒向地面的太阳已被乌云遮盖，一场毫无征兆的大雨来临了。 大风刮起，吹散了仍旧笼罩在贝克兰德上空的雾霾，雨水洒落，带走了附着在街道、建筑上的病菌。 但东区、码头区等受灾严重的区域中，生者的疑惑和愤怒，死者的怨恨和不舍，仍然在四处徘徊。 ———— 皇后区，霍尔家的豪华别墅。 奥黛丽·霍尔静静地站在一楼东侧的起居室，看着窗外密布的乌云，以及隐隐传来的雷声。 这场迟来的狂风暴雨吹散了淡黄色的浓雾，虽然在这之前，雾霾已由让人心悸的铁黑色转为了常见的色泽，但只有此时她才确定，贝克兰德这场大危机已经逐渐散去了…… ……应该吧？ 她担忧地看向脚旁的苏茜，这条已经能和人正常交流，甚至开始思考复杂问题的超凡之狗同样面带苦色看着窗外，不知是在思索着什么。 “咔嗒——” 房门被推开，霍尔伯爵一脸倦意地走了进来，顺手将刚脱下的外套和帽子交给了一旁的女仆。 奥黛丽立即迎了上去，关切地询问道： “爸爸，事情怎么样了？” “应该已经解决了，但具体过程还不清楚，”霍尔伯爵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摸了摸奥黛丽的头，“我的小公主，你可帮了大忙，国王陛下应该给你发个一吨重的勋章。” 听到这句赞美，奥黛丽的内心雀跃起来。和前几次不同，这次她是真正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将愚者先生和祂的眷者搜集的信息转达给了女神教会，因此成就感要远强于之前。 但很快，她就在霍尔伯爵忧虑的表情中冷静了下来，轻轻询问道： “东区的情况很糟糕吗？” “岂止是糟糕，那里已经是……”伯爵叹息了一声，斟酌着词句，以免吓到自己的女儿，“……统计结果估计要几天后才能出来，但光是东区恐怕就有几万人伤亡，附近的工厂区、码头区同样有大量挣扎在生死线上的病患。教会和军方都派出了人手，贝克兰德的所有医院、教堂都忙碌了起来，但只是杯水车薪，这几天还会不断有病患死去。” “没想到，每年冬天都会出现的雾霾会变得这么致命……你这几天尽量不要出门，瘟疫还会蔓延，而且治安状况可以预见会变得更加糟糕。” 几万人，甚至更多…… 奥黛丽眼中罕见地流露出茫然的神色。 “爸爸……”她犹豫地开口，随即鼓起了更多的勇气，“我们应该做些什么，你刚才说的勋章，能捐给东区吗？还有你说的成年礼后给我的礼物……” 霍尔伯爵扬了扬眉，似乎因为女儿的话感到震惊，片刻后，他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回答道： “放心吧，奥黛丽，我已经向女神教会承诺，捐出不低于5万镑的现金和物资，用于灾后对幸存者的救治和安置，其他贵族或许也会掏一些，但最终，这些要想落到实处，还要看索德拉克宫里那位的决定……” 5万镑，那听起来很多，但甚至不够我们家一次社交季的开销，哪怕加上其他贵族的捐助，加上国王陛下的决定，真的就能消弭这次灾难的影响吗？ 奥黛丽抿着嘴，将目光投向窗外，看着逐渐飘近的雨云，心头沉甸甸的像压着什么东西。 脚旁的苏茜轻轻蹭了蹭她的腿，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的主人。 感谢“不祈十弦”的盟主(づ￣3￣)づ~☆ (本章完) 第2章 生命的可贵 东区，临近北区附近的一栋公寓前。 雾霾一散去，黛西就不顾瓢泼的大雨，匆匆从学校跑回了家中，路上甚至滑倒摔了一跤，脸上还带着一块淤青。 刚来到公寓门口，她就发现街道旁停着一辆四轮货运马车，上面的白布已被雨水淋湿，隐约可以看到下面一具具形态各异的尸体。 戴着口罩的医生和护士仍忙碌着，从公寓内抬出一具具新的尸体，塞进已不堪重负的车斗中，实在放不上去的，就盖着黑布摆在路旁，等待下一辆马车到来。 “妈妈……弗莱娅……” 虽然在路上早已有所预料，但直到此时，黛西心存的一丝希望才被现实击碎。她喃喃念着这两个词，往门口靠去，却被一旁负责警戒的警察拦下。 “别靠近，小心感染上瘟疫！” 这位警察的表情早已麻木，这短短半小时，他看着马车来回两趟，运走了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的数量的尸体，还拦下了四五个跟黛西一样的幸存者。 这些“幸运儿”们眼神空洞地站在一旁，呆呆地望着忙碌的医生，仿佛魂魄和死者一起都被马车给带走了。 很快，满载尸体的马车缓缓启动，向街道另一侧行去，被拦在警戒线外的幸存者们纷纷哭喊起来。 “我的安迪……” “爸爸！爸爸！” “妈妈，弗莱娅。” 黛西有些无力地啜泣着，看着那张白布离自己越来越远，绕过拐角，消失在视线之中。 她连两人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妈妈！弗莱娅！” 她积蓄已久的眼泪夺眶而出，和雨水混杂在一起，爬满了脸颊。 “黛西？” 突然，身后传来熟悉的喊声。 黛西有些茫然地转过身去，刚才跟着马车离开的弗莱娅居然又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弗莱娅？” 这是幻觉吗？ 她连忙擦了擦眼泪，眨眨眼，仔细看去。 那确实是自己的姐姐，脸上带着跑动后的红润，挂着不知是雨水还是眼泪的痕迹，但嘴角却向上翘起，那是劫后余生，见到亲人的喜悦。 “弗莱娅！”黛西尖叫一声，冲上去和自己的姐姐紧紧拥在一起。 看着这一幕，后方不远处躲在街角的谢尔曼也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他的外套还落在阁楼上，此时只穿着被雨水打湿的单衣，在寒风中不住颤抖。 但一股发自内心的暖意冲淡了寒冷，让他感觉身上暖暖的。 “艾琳小姐说的没错，我也能成为休那样的非凡者……” 这一刻，谢尔曼感觉自己服下魔药的目标又多了一个。 ———— 周日上午，安吉尔和克莱恩来到了大桥南区的丰收教堂。 经过一夜的大雨，雾霾已经完全散去，此时天空蔚蓝无云，冬日的阳光虽然微弱，但也让地面的雨水快速干透，让空气中漂浮着泥土的芬芳。 可这少见的阳光却没能给贝克兰德阴郁的气氛带来些许改变，路上的行人比往日少了八成，家家户户门窗紧掩，偶尔驶过的马车也拉上了窗帘，仿佛担心昨天的大雾霾卷土重来。 两人被这萧条的气氛感染，冲淡了他们昨日“重逢”后的喜悦之情。 “昨天我去圣赛缪尔教堂投举报信时，那里全都是病患，门外的广场都躺满了……” 下了马车，站在街边的安吉尔突然说道。 她在那还遇到了谢尔曼，自己手下的刺客。后者正陪着一对母女等候发放药剂，两人对视一眼后，都装作没有看到对方。 菜鸟刺客成熟的作风让安吉尔有些欣慰，她没有让谢尔曼去送举报信，而是跟以往一样，找了个接受完救治的流浪汉，狠狠地把赛薇莉亚给举报了。 当然，信里还包括了埃德萨克王子身旁的特莉丝，可她相信这位欢愉魔女很可能已经被抓获甚至杀死了，否则她的蓝宝石戒指不会出现在那位教会的天使手中。 “这里也一样，不，应该说全城的医院、教堂都如此。” 克莱恩语气平淡地说着，但胡须下的嘴唇紧抿，表达着他有些激动的心情。 两人分别作“艾琳·沃森”和“夏洛克·莫里亚蒂”的打扮，踏上丰收教堂前的弧形台阶，走进了人声鼎沸，飘着浓郁草药味的教堂大厅。 这里祈祷用的长条椅已经全被拆除堆在角落，地上紧密排着一个个简陋的地铺，上面躺满了或痛苦呻吟，或闭目不醒的病患。 身材高大的乌特拉夫斯基神父正抱着一个大号木条箱向大厅后门走去，见安吉尔和克莱恩到来，站定脚步，疑惑地看着他们。 “稍等，我把这些草药送到厨房去，埃姆林在等。” 他晃了晃手上的木箱，安吉尔看到上面竟然画着黑夜教会的圣徽。 “这是黑夜教会的援助，在这场灾难中，大家都能摈弃信仰的冲突，站在一起，说明大家都认可了生命的可贵。” 注意到来人的视线，神父低声解释道。 “赞美女神。” 安吉尔立即在胸口画出绯红之月，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她看到身旁的克莱恩右手轻抬，又立即放下，不禁感到有些好笑——他现在是蒸汽与机械之神的临时信徒。 神父却对此不甚在意，迅速将那箱草药送进了厨房，带着一身药味回到了大厅。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现在这里可不太适合谈话。” 他环视着人满为患的大厅，说道。 “我想询问一下‘黎明骑士’的非凡能力特性，以及它们的使用方法。” 安吉尔上前一步，克莱恩则踱步离开，给两人留出了谈话的空间。 “‘黎明骑士’……”乌特拉夫斯基神父喃喃道，脸上带着一丝怀念，“为什么问这个？我记得你并不是‘战士’途径的非凡者。” “因为某件源于‘黎明骑士’非凡特性的神奇物品。” 安吉尔挽起左袖，白皙、瘦弱的手腕上，原本绑着“魔术怀表”的位置已被一只白骨手镯所替代。 那是今天一大早“倒吊人”通过愚者先生的途径交付给她的，被她很没创意地命名为“骑士手镯”。 这件雕刻着镂空的骷髅头、长矛与海浪的骨镯很有拜亚姆风格，似乎是那边流行的仿古设计。 拥有“黎明骑士”特性的它能在使用者心意下变出小至短匕，长至双手剑的任意冷兵器，当然，统统都是白骨武器造型，很可能和它被制成神奇物品前的外形有关。 握持这把武器，使用者的力量将成倍增长，几乎相当于同级别的战士途径非凡者，同时还能使各种非凡能力对自己的影响减弱。 尝试过骨制武器的锋锐和坚固程度后，安吉尔迅速抛弃了自己的匕首，将它作为了自己唯一的近战武器。 而出自经验丰富的工匠手下的神奇物品，“骑士手镯”的负面效果并不算强，仅仅是使用后会脱力而已，程度和持续时间跟使用时间正相关。如果不将它变成兵器，仅仅是携带的话，会相当于背负着大约10公斤的物品，对体力造成一定影响。 安吉尔此行来到丰收教堂，主要是想询问这位前“黎明骑士”的神父，关于“骑士手镯”抵抗非凡能力的效果，以及化身武器的使用方式。 …… 看着安吉尔和乌特拉夫斯基神父在祭台旁低声交谈，克莱恩有些无趣地挪开了目光，看向大厅里的病患。 他们很多都不是大地母神的教徒，有些戴着蒸汽与机械之神的三角圣徽，有的在低声向黑夜女神祈祷，或是祈求风暴庇佑。 看着这些“异教徒”正在等候大地母神眷者的帮助，而后者也毫无芥蒂地搭救他们，克莱恩对刚才神父所说的“摈弃信仰的冲突”有了更深的理解。 “夏洛克·莫里亚蒂？” 他身后传来略带傲慢，但更多是疑惑的呼声。 埃姆林·怀特，这个被神父强行扣押，又利用心理暗示逼其每天回到丰收教堂的吸血鬼此时前臂戴着袖套，胸前绑着兜布，头上还戴着宽帽，宛如餐厅的大厨打扮，正从后门的厨房走出。 “没想到这时候能在教堂遇到你，我以为伱已经……”克莱恩嘴角带笑，看着吸血鬼把一盘灌装好的药剂放到祭台上，才带着戏谑继续说道，“……已经趁着混乱溜走了，你不是说已经在其他吸血鬼那里找到解除心理暗示的方法了吗？” “血族！是血族！” 埃姆林压低声音反驳道，生怕被其他躺着的病患听到。 “我已经决定了，忙完这几天，就向那个‘愚者’祈祷，在族中某位大人物的保护下。” “愚者”克莱恩差点笑出声来，他同样压低声音，说道： “你就不怕那是位邪神吗？我记得跟你说过，向这种情况不明的存在祈求，一百例里只有两个会成功，剩下的要么无事发生，要么生死不明。” 埃姆林的脸色有一瞬间变得苍白，但瞬间又恢复过来。 “我这可是，是为了整个血族，始祖会庇佑我的！” 你不是为了解除心理暗示么……克莱恩忍住笑意，故意刺激他道：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向你们的始祖，古神莉莉丝祈祷，让祂为你解决问题？” 这样还没有中间商赚差价——他在心里补充道。 “始祖已经很久没有回应祈求了，某些特殊的事项除外，但很可惜，我的问题并不包括在内。” 这位吸血鬼有些气馁，熬夜制作药剂的疲惫也浮现出来，他眼神四处乱瞟，在看向那些用期盼眼神望向他的病患时不自主地直起了腰，又在看到乌特拉夫斯基神父时悄悄缩了缩脖子。 顺着他的目光，克莱恩也看向了神父和安吉尔，发现两人已经结束了谈话，前者端起祭台上不再滚烫的药剂，开始向大厅里躺着的病患逐人分发，安吉尔也在一旁帮忙，递过一杯杯深绿色的药剂，又回收空瓶，放回盘中。 这副专注的神情让他有些着迷，呆呆地看了一会，身旁传来埃姆林的声音： “唉，我昨天就让神父再找几个义工帮忙分发药剂，但他一直没答应，比起这个弗萨克人，还是年轻的女性耐看，可惜这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你最好不是。” 这位侦探突然转冷的语调让他有些呆滞。 (本章完) 第3章 假身份 帮着乌特拉夫斯基神父分发完药剂，看着这些痛苦的病人服用后明显好转的神色，安吉尔感到内心一阵满足。 她将空杯子收好放回祭台，而后朝着克莱恩走去，惊讶地发现他正与一名身高超过了1米8的英俊男子低声交谈着。 “你是……那个被神父抓回来的吸血鬼埃姆林·怀特？”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这个倒霉的吸血鬼，但之前神父说过对方在厨房熬制药材，安吉尔很快根据他的打扮确认了身份。 “血族，高贵的血族，好吗？” 埃姆林将几个小药瓶递给克莱恩，转身没好气地反驳了一句，而后面露疑惑，皱眉反问道： “我听过你的声音，你不会是之前隔着门把我的‘万能钥匙’骗走的家伙吧？” “首先，那是乌特拉夫斯基神父的钥匙，是我帮助他后获得的报酬；其次，那把受诅咒的钥匙已经被……摧毁了，伱如果想要回它，恐怕得向‘真实造物主’祈祷。” 安吉尔毫不客气地反驳道。 “‘真实造物主’！那个邪神？” 吸血鬼明显被吓到了，脸上的表情明白地告诉了安吉尔，他不打算追寻那件神奇物品的下落了。 一旁的克莱恩轻笑一声，接过安吉尔的话头，戏谑地说道： “他刚才倒是真打算向某位隐秘的存在祈祷，不过不是‘真实造物主’，而是……‘愚者’。” 见眼前一男一女都带着有些诡异的笑容看向自己，埃姆林突然有点心虚，开始怀疑起自己这个计划的合理性和安全性来。 …… 捉弄完倒霉的吸血鬼，安吉尔和克莱恩很快离开了丰收教堂，门口依然排着不少等候领取药物的病患，他们病情稍轻，因此没有被安排在教堂内住下，但排成的长队仍然长达数十米，恐怕神父搬进去的那箱草药用不了多久就会耗尽。 两人沉默地回到街上，坐上了一辆雇佣马车，直到车辆驶离月季花街，窗外看不到教堂的尖顶和生命圣徽后，克莱恩才再次开口，询问起安吉尔与神父交流的结果。 “跟我的猜测一样，这件神奇物品‘召唤’的武器属于黎明骑士的‘晨曦之剑’，坚韧、锋利，对怨魂、恶灵有额外的净化效果，而附带的‘减少非凡力量影响’的能力，则属于‘战士’途径对身体的强化，据他所说，差出两个序列的非凡能力，几乎对战士没有效果，哪怕同序列的非凡能力，也有相当大程度的减免。” 这个效果虽然不如看上去防护更强的“黎明铠甲”，但对某些能穿过防护直接攻击身体的能力，反而会有奇效。 如果能提前几天拿到这件武器，与“绝望女士”的战斗结果是否会改变……安吉尔不禁这么想着，但很快自行得出了否定的结论，潘娜蒂亚身为序列4的绝望魔女，对同途径的安吉尔能形成绝对的压制，哪怕多一件神奇物品，结局恐怕也没有两样。 乘车的时间就在两人的闲聊中度过了，这趟旅途很奇怪地没有出现车轴断裂、马匹受惊等“倒霉”事，让安吉尔几次摸向自己腰间，怀疑“好运”手枪被落在了丰收教堂。 他们的第二个目的地是贝克兰德桥区的铁门街，勇敢者酒吧，为下周准备离开贝克兰德做最后的准备——伪造新的身份。 作为靠近东区的区域，大桥附近也在大雾霾中遭受了不少损失，虽然没有出现太多的死者，但一些不致命却能影响身体的疾病已经悄然在人群之中传播，两人来到“勇敢者酒吧”时，这里的生意明显比几天前萧条了许多，酒保无聊地在吧台后打着哈欠，像是没睡醒一般。 安吉尔与克莱恩先是要了一份略显简陋的午餐，用煎得有些焦的香肠夹着面包填饱了肚子后，才一齐来到吧台旁。 “找卡斯帕斯，有大生意。” 克莱恩压低声音说道，显得轻车熟路。 酒保略显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回答道： “你该早几天来，那家伙死了，据说是晚上睡觉的时候被枕头捂死了，你猜那帮警察怎么说，呵，意外。” 这种情报贩子会意外被枕头捂死……不是更应该考虑被人报复吗？别说非凡者，哪怕是个普通人摸进他的卧室，也能轻易做到……不，这可能是警察对外的说辞，或许官方非凡者已经介入调查了，“意外”只是对超凡事件的掩饰。 安吉尔若有所思，她看向身旁的克莱恩，后者也蹙着眉头，显然想到了这一点，片刻后点了点头，追问道： “那他有继任者吗？” “当然，我们这可缺不了卖货的，你去老地方，找‘老头’。” 酒保所说的“老地方”是酒吧后方的一个小房间，里面有台球桌，常年被几个壮汉占据，但实际上则是卡斯帕斯用于秘密交易的地点。 推开虚掩着的门，两人进了小房间，里面的台球桌上胡乱摆着几个不同颜色的球，球杆上落了灰，应该有段时间没人玩了。 一个年龄不算大的男孩坐在角落的阴影处，见有人进来，起身走到光线下，安吉尔瞬间就认出了这个头戴圆顶帽，披着旧大衣的少年，伊恩。 那是她刚来贝克兰德不久，为了救被绑架的索尼娅，与多米尼克配合闯进兹曼格党的仓库时遇到的另一名被绑架者。 没想到当时被她顺手救下，号称要“消失一段时间”的伊恩又出现在了勇敢者酒吧，还顶替了离奇死去的卡斯帕斯，成了新的情报贩子。 “夏洛克·莫里亚蒂侦探！”伊恩先是认出了带金边眼镜、蓄厚胡须的克莱恩，而后视线转向安吉尔，眼睛一亮，“这位女士，我们又见面了，我可还欠着你一个人情！” “我也没想到，你就是酒保说的‘老头’。” 看着贴了两片胡须，装作老成的伊恩，安吉尔轻笑一声回答道。 向这位新的情报贩子说明来意后，伊恩先是点头，而后又皱着眉头说道： “制作假身份的渠道我有很多，之前卡斯帕斯的，还有我自己的，但这几天恐怕会有些困难，我听说了一些传言，昨天的大雾霾是某些邪教徒搞出来的，现在警察、军方甚至军情九处，都在大肆搜捕身份不明的人，现在制作假身份，等于是自己凑上去，头上还写着‘来抓我’……” 两人面面相觑，眼里均是无奈。 没想到昨天的大雾霾不但杀伤力惊人，对贝克兰德的局势也影响颇深，照此看来，两人恐怕得以目前的身份离开贝克兰德，绕道其他城市再去普利兹港了，否则容易把追踪的目光引向他们真正的目的地。 “或许你们可以等待一段时间，两到三周，最迟新年以后，这种高度戒备就会放松下来，而且那时假身份证件的价格也会更便宜，毕竟，嗯，这次死了太多的人了。” 说到这里，伊恩的情绪也有些低落，不管是“良好市民”还是他这样的情报贩子，对突然降临的这场灾害都有类似的态度。 走出勇敢者酒吧，克莱恩叹了一口气，看向安吉尔，说道： “看来只有选择备用方案了。” 作为替代方案，安吉尔将以“艾琳·沃森”的身份离开贝克兰德，“返回”廷根，随后在那里选择假身份前往普利兹港，而“夏洛克·莫里亚蒂”则会像许多小有闲钱的贝克兰德人一样，前往迪西海湾度过寒冷的冬季，随后在半途改道，在普利兹港汇合。 这样大概会多浪费一周左右的时间，但可以让两人摆脱现在的身份和可能的窥探视线，从普利兹港离开北大陆，同时还能保留目前的身份，便于以后有理由返回贝克兰德。 可惜“0-08”和它的笔架子因斯·赞格威尔很快就会返回贝克兰德，否则我们在这里过完新年，用较为便宜的价格买到假身份再离开，或许会是更好的选择…… 安吉尔默默想着，和克莱恩上了雇佣马车。 片刻后，克莱恩的视线从窗外收回，看向这边，开口道： “今天晚上……” 话音未落，窗旁出现了一道虚幻的人影，整个车厢温度也显著地下降，如同门窗齐开，冷风倒灌。 恶灵，还是怨魂？ 安吉尔瞬间反应过来，左手的“骑士手镯”就要化为短匕，对面坐着的克莱恩也睁大了双眼，但他并未有动作，而是惊讶地看向安吉尔身旁。 “你们需要假身份证明？” 这道有些飘忽的声音传来，让安吉尔感觉有些熟悉。 她侧头望去，果然，身边的人影逐渐清晰，正是头戴小巧黑帽，身穿哥特式长裙的“怨魂”莎伦小姐。 见安吉尔有些紧张，她蔚蓝的眼眸有些不自在地移开，声音也变得凝练，不再虚幻： “我下次会敲门。” 行驶的马车有人敲门，恐怕会更加恐怖……安吉尔放松下来，不再纠结莎伦小姐的闯入行为，而是接着她的话题回答道： “是的，我们近期要离开贝克兰德，准备换一个身份。” “2天，100镑。” 惜字如金的莎伦立即回答道。 片刻后，两人才理解她的意思。 没想到这位非凡者有着情报贩子伊恩难以企及的渠道，让原本打算和克莱恩分开，单独离开贝克兰德的安吉尔有些意外地惊喜，他看向对面的克莱恩，后者轻轻点了点头，手已经向风衣内掏去，很快拿出了一张早已写好的纸条，上面是自己需要的身份信息。 “格尔曼·斯帕罗？” 接过纸条瞥了一眼，莎伦用带着疑问的语气念出了上面的名字，但没有继续询问，而是收好了纸条，又看着安吉尔。 “那你呢？” “抄书评是吧？” (本章完) 第4章 奇怪的名字 “格尔曼·斯帕罗？这个名字有什么含义吗？” 看着克莱恩在书桌前编造着自己的假身份信息，安吉尔好奇地询问道。 这个姓氏她有些莫名地熟悉。 “狩猎罪恶的疯狂冒险家，纵横五海的传奇大海盗……唔，还要加一些细节。” 克莱恩如同自我介绍一般向安吉尔抚胸颔首，行了个绅士礼，而后又拿起笔在纸上添了几句。 “海盗……” 听到这个词，安吉尔才想起“斯帕罗”的姓氏为何如此熟悉了，那在她的前世是个虚构但颇有名气的海盗，可克莱恩为何会用他做假名，而且也自诩为传奇海盗，难道…… “这么奇怪的姓氏，不会是罗塞尔大帝的早期作品吧？” 这位两百年前的穿越者几乎是把上辈子的文学艺术、创造发明给剽窃了个遍，将无数前人的智慧结晶化为己用，想必这个“斯帕罗”也是他的成果之一。 “罗塞尔……原来他已经用过了？” 克莱恩表情有些呆滞，喃喃自语道，片刻后，他无奈地点了点头： “也许是吧，我也是，嗯，听来的……” 说到这里，他顿时丧失了创作欲望，放下了笔，将“格尔曼·斯帕罗”的身份信息收入袋中，看向身旁的安吉尔。 “你呢？想好什么身份了吗？” 安吉尔倒是不像他那样有即兴创作的兴趣，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不如你帮我想一个？” 这轻易又激活了克莱恩的兴趣，他双眼发亮地说道： “不如就叫玛利亚？” “换一个。” 她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而且这个名字有着特殊的含义，她不想作为假身份使用。 “那就……安吉莉卡？” 虽然克莱恩嘴角带笑的样子让安吉尔感觉有些奇怪，但这个名字发音与自己的名字类似，她犹豫了片刻就点头同意下来。 …… 回忆着两人编造假名的过程，安吉尔也递出了自己的身份信息——安吉莉卡·萨奇，以及手续费用，一叠一共100镑的小额钞票。 付完“倒吊人”代为联系制作骑士手镯的费用后，安吉尔还有2200镑左右的现金，大部分已经存在了银行之中，此时交出100镑后钱包已经大为缩水，让她有些心痛，捏钱的手指都有些发白。 好在神情淡漠的莎伦并未发现安吉尔的小小心思，她收好纸条和钞票后，身影迅速变淡，消失在车厢内。 这副“怨魂”做派让安吉尔有些无言，或许莎伦小姐已经将“扮演法”彻底融入了日常生活之中。 —— 借口需要收拾物品，退还房屋，安吉尔今天并未前往克莱恩家，而是径直返回了红玫瑰街47号。 她的两个安全屋都在东区，此时那边已经混乱不堪，无数警察正在艰难地维持秩序，防止偷窃、抢劫、伤人等灾难后随处可见的犯罪。所以她并没有按照惯例，前往安全屋再绕道返回家中。 当然，不住在克莱恩家的另一个原因，则是明天即将开始的新一轮“塔罗会”。 虽然克莱恩作为愚者先生的信徒，很可能已经知道了这个位于灰雾宫殿之中的小型聚会，但安吉尔还是准备请示愚者先生后，再将这一点告诉对方。 而且，那很可能会暴露我把他“引荐”给愚者先生的事……安吉尔有些担忧地摇了摇头，走进了地下室。 她翻出萝拉给她的通讯药剂，用了半瓶涂抹在地下室的半身镜上，随后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反正有效期不长，而且我就要离开贝克兰德，剩下的也用不上了……” 她喃喃道，将剩下半瓶药剂抛向空中，又伸手接住，为自己的浪费找到了合适的理由。 “这可太让我伤心了，为了制作这瓶药剂，我可出了不少的血。” 镜中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安吉尔险些扔掉了玻璃瓶。 她看向边缘变得漆黑，药剂开始不断蒸发的半身镜，里面已经出现了萝拉·斯旺带着倦容的脸，后者披着兜帽斗篷，一头黑发随意挽着，根据镜中影像的角度，安吉尔猜测她用的是随身带着的魔镜。 “我一整天都在等你的讯息，甚至一度以为伱死在了‘绝望女士’潘娜蒂亚手上，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萝拉语调一如既往带着“欢愉”特有的甜腻感，但淡淡的关心让安吉尔心中涌现一股暖意。 不过，她确实是“死在了潘娜蒂亚手上”，从这点上来说，萝拉倒是颇有预言家的气质。 “好在潘娜蒂亚没空理会我这种小角色，她应该是在与我会面后，就前往了东区，发动了这场大雾霾……” 安吉尔有选择地将部分情况透露给了萝拉，包括a先生试图召唤“真实造物主”，潘娜蒂亚前往东区配合发动大雾霾，收集冤魂的行动，但隐瞒了自己战斗与死亡、复活的经过。 “和我收集到的信息吻合，这场大雾霾果然就是潘娜蒂亚制造的，就是她们所谓的‘大计划’……看来，她的‘绝望’魔药应该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哼，主动揽下这样的任务，恐怕她也有不少私心。” 听完安吉尔的叙述，萝拉眉头紧皱，喃喃自语道。 “制造大型惨案，制造更多的‘绝望’，就是这个序列的扮演方式吗？” 虽然能从魔药的名称猜测出不少信息，但安吉尔还是追问着这个对高序列魔药颇有了解的魔女。 “不是唯一的方法，但和前面的序列一样，是最有效的扮演方式，‘魔女’途径就意味着灾祸，这可是那位‘原初’的意志体现。呵，或许不久以后，我们就要面对一个新的‘不老’魔女了……” 萝拉冷笑着回答道。 原初……原初魔女？她的意思是，一个魔药途径的序列0，有能力影响整条途径的非凡者，影响她们的扮演方式？ 安吉尔脑中闪过这个念头，而后摇了摇头回答道： “关于这点，你应该不需要担心，潘娜蒂亚已经被正神教会的某位天使解决了。” 她没有说是哪个教会，以免被对方猜出自己的消息渠道。 虽然，我的消息渠道就是自己……她在心底补充道。 “天使？”这条消息显然并不在萝拉的预料中，她湖蓝色的双眼惊讶地瞪大了，“……难怪魔女教派在贝克兰德的势力几乎被一扫而空，主持局势的‘痛苦’魔女不见踪影，就连埃德萨克王子身旁的特莉丝都匆忙逃跑。我听说三大教会在这方面有默契，互相限制这个序列的非凡者和封印物进入贝克兰德，这应该也是‘魔女教派’敢于实施计划的底气，没想到被这样一位天使轻易破坏了。” “特莉丝逃跑了？她没有被抓住或是杀死吗？” 安吉尔立即反问道。 难道女神教会的那位天使只是抢走了特莉丝的蓝宝石戒指，并未杀死她？ “是的，特莉丝在大雾霾消散后出现在开往西边的蒸汽列车中，但依照魔女教派的反追踪方式，这很可能是她的障眼法，她或许仍躲在贝克兰德，利用黑焰的反占卜和城市的数百万人口隐藏自己。 “而原本囚禁她的埃德萨克王子，因为‘窝藏魔女，意图谋反’被发现而畏罪自杀，根据文森特那边的消息，王子放火烧掉了半个红蔷薇庄园，除了他自己外，还死了好几个侍从，甚至包括‘仲裁人’序列5的管家。” “据我所知，这位王子并不是非凡者吧？” 安吉尔反问道。 “确实如此，所以他的死很可能不是所谓的‘自杀’，而是被灭口，我想你也猜得到背后是哪些人。” 能把一名王子“灭口”，背后恐怕是王室的其他势力……至于跟他们合作的魔女教派和极光会，此时在贝克兰德的势力恐怕自保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有空去解决他？ 安吉尔立即明白了萝拉的暗示，但她对鲁恩王国王室的纷争缺乏具体的了解，根本没法判断有哪些大人物参与了与邪教的合作，分析只能就此作罢。 “对了，萝拉小姐，我也许几天后就会离开贝克兰德了，时间暂时不清楚，或许半年，或许一年以上。” 交流完情报，见镜面上的药剂还剩一些，安吉尔继续说道。 “离开贝克兰德……是为了躲避后续的报复吗？”萝拉了然地点了点头，“说起来，你给我们提供了不少有用的情报，也是时候给你一些报酬了，你需要金镑、神奇物品，又或是什么其他的奖励？” 听到金镑，安吉尔有些意动，但她此时最缺的并不是这个，是以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我暂时不缺钱，但如果你能提供双尾黑蛇的尾尖，或是花面蝙蝠的血液，那我感激不尽。” 这两样非凡材料是“痛苦”魔女魔药的辅助材料，安吉尔此刻提出，除了确实需要它们来调配魔药外，还有着试探对方的意思。 果然，萝拉立即反问道： “‘痛苦’魔女……你已经准备晋升序列5了？” 不等安吉尔回答，她双眼视线有一瞬间的呆滞，而后立即补充道： “不……这只是辅助材料，你是官方非凡者，属于三大教会？” (本章完) 第5章 沉闷的塔罗会 萝拉能这么快地猜出这些信息，并没有出乎安吉尔的意料。 她晋升“欢愉”不到两个月，几乎不可能提前收集下一个序列的配方和材料，唯一的晋升方式就是直接利用“痛苦魔女”的非凡特性替代魔药主材料。而整个贝克兰德唯一的“痛苦”魔女在正神教会的天使出动后不知所踪，萝拉自然能想到这位非凡者的特性落到了何处。 同理，安吉尔的真正身份也呼之欲出——落入官方非凡者手中的“痛苦”魔女特性，不会轻易交给野生非凡者，唯有在这次大雾霾中做出了贡献，才有可能拿到它。 这也验证了安吉尔的猜想，萝拉果然清楚“痛苦”的魔药配方，以及了解非凡特性守恒定律。 至于“官方非凡者”的身份暴露，对于就要离开贝克兰德的“艾琳”来说，并没有什么危害，反而能让萝拉对此有所顾忌。 因此，安吉尔只是故作高深地点了点头，没有开口回答。 “呵，我一直在猜测你的真正身份，比如叛出教派的魔女，潜伏多年的复仇者，没想到……”萝拉微微一笑，似乎对安吉尔的身份不以为意，但眼神已经变得冷淡，“你很幸运，这两样材料我都有，三天后，你联系我，我和文森特与伱见面。” “我唯一没想到的是，你居然这么快就完成了‘欢愉’的扮演，我记得你从我手里拿到配方只有两个月吧，这让我有些好奇配合你进行扮演的人了，难道他是一位半神？” 很可惜，他的序列甚至还没有我高……安吉尔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不过她特意提到那个猎人文森特，是因为不想单独会面？或许是忌惮我的官方非凡者身份，或者是觉得我如今实力已经不逊于她了…… 而且看萝拉的态度，她似乎并不喜欢官方非凡者……唔，这倒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大部分野生的非凡者都是如此。 安吉尔猜测着，继续询问道： “那你呢，明明清楚魔药的配方，又收集到了材料，为何不尝试晋升？你应该已经完成了消化吧？” “对我来说，继续晋升可没那么容易……” 萝拉移开了目光，缓缓回答道。 不知为何，安吉尔感觉她的表情有些凄凉。 ———— “愚者先生，还有大家，下午好。” 灰雾之上的宫殿内，正义小姐像往常一样率先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声音依然轻柔，但失去了往日的轻松。 “感谢您，又一次拯救了贝克兰德。” 她从高背椅上站起，面向长桌上首，郑重地行了一礼。 安吉尔坐在她与愚者先生之间，目光环视整张长桌，发现几位塔罗会成员听到正义的话后，都有不同程度的动作。 正义小姐感谢愚者先生，或许是后者在大雾霾前给了她相应的提示，让她得以利用霍尔伯爵的人脉通知到各方，尤其是黑夜女神教会做出恰当的应对……而她语气有些激动，是因为知道了大雾霾的伤亡人数？报纸虽然还未报道，但以她的身份，获取第一手消息并不困难。 对面的倒吊人虽然在海外，但似乎已经清楚了大雾霾的事，他身体前倾，表达出的兴趣大于惊讶；太阳先生几乎没有肢体动作，他恐怕根本不清楚“贝克兰德”的含义。 魔术师小姐同样住在贝克兰德，她表现出了相当大的震惊，毕竟贝克兰德官方宣称这次大雾霾只是逐渐恶化的城市环境导致的，瘟疫与死亡是它的附属产物，而正义小姐的话语无疑表示这场大规模的死亡涉及更深层次的斗争，甚至需要愚者先生这位隐秘、强大的存在出手提供帮助。 至于远处的世界先生…… 安吉尔看向这位很少发表自己意见的成员，他面孔隐藏在兜帽与灰雾之后，双手垂入桌下，身体纹丝未动，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 “我和我的眷者只是提供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帮助，”愚者先生那低沉、虚无的声音从灰雾之中传出，“但或许，你们可以感谢一下‘皇后’小姐，她为贝克兰德做出了不少贡献。” 还在暗中观察其他人反应的安吉尔突然感觉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不自主地弯下了腰，让自己显得渺小一些，内心有些疑惑，又有些汗颜。 愚者先生，您说您的帮助微不足道，我的贡献“不少”，这让人有些难以承受呀…… 奥黛丽也有些好奇地看向身旁的皇后小姐，她因为在大雾霾中提供了关键信息，让霍尔伯爵得以及时通知教会，通知军方和王室做出相应的对策，因而获得了自家长辈的一致赞赏，也从他们口中打听到了不少后续的调查消息。 城市东郊遗迹中召唤“真实造物主”的祭台，东区深处筹备已久的大型仪式，“不幸失火”的红蔷薇庄园和罹难的王子，无一不是大雾霾背后各方人员角力的痕迹。 没想到，皇后小姐已经可以参与到这种层次的事件当中了……不过她应该是塔罗会中战斗力最强的一位，这样也很合理…… 奥黛丽思索着，对着安吉尔也行了一礼，向她表示了感谢。 “皇后小姐，感谢你的付出，否则贝克兰德恐怕会在这次大雾霾中死去几十万人。” 由于从萝拉那里知道了三大教会在贝克兰德的相互“制约”，安吉尔并没有说出女神教会的天使降临这座城市，轻易消弭灾难的经过，但她也不愿独揽功劳，因此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可正义小姐似乎将她的沉默当做了默认，重新坐回高背椅上之后，开始娓娓讲述大雾霾的后续影响。 “这次史无前例的，由某位‘绝望魔女’制造的大雾霾波及了东区、工厂区、码头区，以及南区和桥区的一部分，有毒的雾气蔓延超过一小时，后续的瘟疫直到现在还未彻底阻断。虽然具体的死伤还未统计完毕，但仅仅已经发现的尸体就多达8万具，大多是老人、孩子和原本就有疾病的平民，加上后续得不到及时医治的重病人，以及一些还未发现的伤亡，恐怕死亡人数将会突破10万……” “10万人……怎么比上次……” 安吉尔感觉脑袋一阵眩晕，她深刻体会过雾霾可怕，甚至差点死在潘娜蒂亚散播的疾病之下，对东区可能的重大伤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正义小姐透露的信息仍然超出了她最坏的想象。 其次感到震惊的是连“贝克兰德”都不知道在哪的太阳戴里克。 这已经远远超过了他所在的白银城的所有人口，戴里克为自己朋友的逝世而伤心过，为整支探索小队的失踪而担忧过，但从没想过数倍于白银城所有人的平民在一小时内死去的场景，那堆积如山的尸体光是在脑海中都让他感到窒息。 魔术师佛尔思，以及坐在灰雾之后，做出一副毫不在意动作的愚者克莱恩也感到内心有些沉重，身处贝克兰德的他们这几天在市区见到了无数等待救治的病患，被货运马车拉到郊外焚烧处理的尸体，以及变得萧条的大街和商店，可以明显感觉到大雾霾对整个城市的深远影响。 和“绝望魔女”的行为、造成的伤害相比，极光会的各种先生女士制造的血腥祭祀，仿佛只是些拙劣的玩笑。 等待众人消化完这个惊人的消息，奥黛丽才继续说道： “好在，王国上层意识到了这件事引起的动荡可能造成的后果，国王主动向议会，向三大教会做出了让步，大气污染调查委员会提出的诸多环保法案年底前就会通过，对工人的最低保障和工作时长限制也会被写入最新的法律，济贫法会做出更利于底层民众的修改，作为对他们的安抚。 “工厂主、银行家们主动捐献了大量的财产和物资，保证这个冬天不会再因为疾病、寒冷而产生新的伤亡，作为补偿，上议院的席位限制会被放宽，通过捐献而不是世袭获得爵位的人同样可以进入上议院，选举的财产限制也会做出相应的调整，更利于新兴的富裕阶层。 “由于三大教会，尤其是黑夜女神教会在这次事件中做出的贡献，国王将允许他们派遣人员进入军方，增强他们对超凡事件的处理能力。据说由于新任的风暴教会大主教雷达尔·瓦伦丁在军营忙着交接，没有及时驱散致命的雾霾，他们对原本属于风暴教会的军方职位被其他教会瓜分没有太多怨言。而且借助进入东区救助病患、搜捕魔女教派成员的机会，几座曾被废弃的黑夜教堂重新被启用，相应的神职人员进驻了东区，王室和军方默许了这些行为。” 将自己主动询问，以及苏茜在家中会议室偷听来的内容告诉众人后，奥黛丽带着期盼的眼神看着大家，等候塔罗会成员对此的评价。 倒吊人并没有让她失望，沉思片刻后，他在众人压抑的氛围中冷笑了一声，开始发表自己的见解。 “这一笑，就笑了12小时” (本章完) 第6章 倒吊人的头脑 “我在海上也听说了贝克兰德的这场大雾霾，没想到死亡人数竟然达到了六位数，愿他们的灵得到安息。” 倒吊人阿尔杰先是表达了自己的惊讶和对亡者的尊重，而后话锋一转，语调也变得尖锐起来。 “但是，在这场灾难中，王国上层，甚至正神教会，恐怕都收益颇丰。 “你说这些改革由国王主动提出？呵，恐怕他是被三大教会逼迫的，军权一直是奥古斯都们死死握在手中的权柄，经过几百年的经营，风暴教会才在海军中嵌入了几个楔子，这次国王居然允许三大教会的成员进驻军队，做出的妥协比你所说的其他事加起来都大。 “但这位国王看似退让，但其实利用这些让步在三大教会之中埋下了猜疑的种子，他故意允许黑夜教会进入人口众多，信仰未定的东区，是想拉一家，踩两家，让黑夜教会成为其他两大教会的目标，减轻自己身上的压力。” 说到这里，阿尔杰停顿了片刻，享受着众人震惊的目光，这让他在教会中，在大海上压抑已久得不到释放的倾诉欲望一泄而空，久违地感到一阵畅快。 片刻后他才压低声音，继续说道： “而工厂主和银行家们，借此机会撬动了上议院的席位，这原本是传统贵族的特权，他们花钱都买不到，现在可以通过捐赠的爵位进入上议院，对国家局势施加影响。他们可都是新党的拥护者，保守派的势力会在尼根公爵死后再一次遭到重击。 “最后是贝克兰德底层的民众，饱受质疑的济贫法会被修改，工作时长也受到了新的限制，恕我直言，这次大雾霾导致的人口减少，恐怕会让工厂提高工作报酬，以求留住剩下的工人，对活下来的人而言，算是一种，嗯，因祸得福吧。” 奥黛丽努力用“观众”的能力稳住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但内心的震撼却无以复加，她现在觉得，哪怕倒吊人先生并不是非凡者，也有很大的机会在政府部门中谋得一个靠前的职位。 因为他所说的这些内容，自己在家中已经听父亲和兄长私下讨论过了，他们根据各种信息汇总得出的结论，居然与倒吊人在塔罗会略加思索便得出的结论相近。 当然，这大部分功劳要归于苏茜，有谁在密谈时会在意一只睡在墙角，抱着狗粮的金毛大狗呢？ “那么，王室呢，他们似乎在这次事件中只有让步与损失吧？” 安吉尔皱眉询问道，她听得有些入迷，但直到最后也没听倒吊人提到这一点。 “当天坠落在红蔷薇庄园附近的陨石引起了庄园的大火，埃德萨克·奥古斯都王子不幸葬身火海，”正义小姐补充道，“但据说，他是因为与魔女教派勾结，意图谋反，事件败露后畏罪自杀的，这才是王室向三大教会，向工厂主们让步的真正原因。” “不，埃德萨克王子是被灭口的，在他身旁有一位序列5的非凡者作为管家与护卫，他同样死在了火海之中。” 安吉尔把得自萝拉的信息告诉了众人。 “所以，王子只是个被推出来的替死鬼，而几方获益者因为获得了利益，选择了偃旗息鼓，明面上不再追究王室中那些真正与魔女教派，与极光会合作的势力。” 倒吊人补充道，他似乎也在众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分析中想到了什么新的结论，不住地点头。 “可王室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这样造成一场大型灾害，难道反而有利于他们吗？” 魔术师佛尔思也加入了讨论，她以家的直觉瞬间想到了数种天马行空的可能性，但却缺乏证据，很快自行否认了。 咚咚—— 愚者先生突然敲击着桌面，让众人停下交流，看向这位塔罗会的主持者。 “问题的根源还未被发现，但已有线索展露，希望三大教会不要因为眼前的利益放弃追寻真相。” 他缓缓说道，语调平淡，仿佛对这些正神教会不屑一顾。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倒吊人，他微微鞠躬，回答道： “感谢您，愚者先生，我明白了。” 伱明白什么了，能顺便告诉我吗……克莱恩险些绷不住自己营造的神秘感，他只是顺口提一句王室可能另有目的，暗示在场的各位通过自身渠道继续打探消息，倒吊人先生却似乎已经“理解了一切”。 好在，他还有个马甲……可“世界”也得维持人设，还要卖“无面人”的非凡特性，更不能被安吉尔发现他与“克莱恩”之间的关系…… 克莱恩犹豫着，看向其他塔罗会成员，却发现他们纷纷若有所思，一言不发，只得装出冷淡的语气说道： “你们继续吧。” 结束了这件让人感到压抑却又迷雾重重的话题，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倒吊人也收起了政治锐评者的严肃，试图寻找水手途径序列6的魔药“风眷者”的配方线索，这也意味着他消化完了现有的魔药，准备寻求晋升了。 正义小姐同样开始求购非凡材料，她在上周成功混入了“心理炼金会”，并利用金钱攻势迅速解决了内部成员颁发的数件委托，虽然装作还没有服下“读心者”魔药，但已经提前拿到了序列7“心理医生”的配方。 神秘的“世界”先生用神秘的语气叫卖着一件神秘的非凡特性，他试图让人脉广泛的倒吊人代售，或是制成神奇物品，而正义小姐表达了强烈的兴趣，加入了交易，三人“单独沟通”了片刻，达成了一笔超过3000镑的高额交易，让安吉尔羡慕不已。 她购买了“痛苦”魔女配方中的部分辅助材料——蓝臻尤加利精油，并在医院花钱取到了几位重病人的血液后，身上的钱已经不到2000镑了，虽然包括正义在内的许多人还欠着她钱，但安吉尔仍然感觉自己的钱包有些朝不保夕。 好在教会的天使女士为我留下了“痛苦”魔女的非凡特性，否则主材料或完整的非凡特性只怕要花8000镑以上才能买到……唔，我的晋升也得提上日程了，正义小姐和倒吊人先生都在努力，我也不能松懈呀…… 她暗暗计划着。 见其他人不再发言，太阳先生缓缓举起了手，在众人都好奇地看向他后，才说道： “大家，还记得我上次说的，准备参加探索‘堕落造物主’的遗迹的事吗？” “你在路上了？” 倒吊人立即反问道，之前太阳先生在白银城的诸多决策都由他进行指导，已经形成了几乎固定的“师生”关系，所以大家都看着两人，没有插言。 “明天就出发，上次前往探索的‘牧羊人’洛薇雅长老仍被关在地牢中，我们的队伍由‘首席’率领，他是序列4的‘猎魔人’。” 为了寻求帮助，“太阳”戴里克并未隐瞒，连“首席”的实力都告知了倒吊人。 “听起来危险程度会降低很多，但你仍然要注意，尤其是自身的行为，这场探索要求你参加，很可能是为了最后排除你被‘阿蒙’控制的可能性。” “那我需要注意什么？” “当然是按照你平时的训练，别暴露不该知道的知识，一切听从指挥，别对什么都感到好奇，那会害死你，以及你的队友。” 倒吊人似乎对此深有体会，语调有些严肃。 “更具体些的呢？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队伍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 戴里克追问道。 “血肉，以及呓语。” 长桌上首的愚者先生突然开口道。 “血肉，呓语，这都是真……堕落造物主的遗迹中最危险的事物，”见戴里克有些茫然，倒吊人主动为愚者先生解释道，“你也不用过于担心，‘首席’一定对此有丰富的经验，你一切听从他的指挥，别‘自由发挥’，就能渡过难关。” “谢谢您，愚者先生，还有倒吊人先生，我明白了。” 刚度过了“真实造物主”信徒导致的大雾霾，此时听到这位年轻的非凡者即将踏上探索这位邪神的遗迹的行程，其他人也有些为他担忧，可惜大家不知道白银城在何方，只能为太阳先生献上各种口头上的祝福，祝愿他安全返回，以免塔罗会损失一位宝贵的成员。 ———— 结束这次塔罗会后，安吉尔短期内就没有特殊的安排了，她与克莱恩只需等待假身份证明到手，处理完各自在贝克兰德遗留的人际关系后，即可出发离开这座仍沉浸在悲痛之中的城市。 而她首先要做的，则是找机会晋升为序列5，“痛苦”魔女。 将通过仪式魔法保存妥当的蓝臻尤加利精油，以及目前随处可见的重病人的血液仔细存放在地下室后，安吉尔回忆起自己在“魔女”牌中看到的魔药配方，以及相应的晋升仪式： 主材料：花面蝙蝠的头部，双尾黑蛇的胆囊； 辅助材料：花面蝙蝠的血液30毫升，双尾黑蛇的尾尖，重病人类的血液50毫升，蓝臻尤加利精油10滴。 晋升仪式：不使用替身，在火刑架上被焚烧一刻钟并活下来，且没有疯掉。 (本章完) 第7章 离去 序列5的魔药配方，目前安吉尔还没见过有人出售，但根据序列6配方需要2000镑左右来推断，更高一级的配方价格恐怕不会低于5000镑，而且可能有价无市。 而魔药的主材料，两件加起来大约需要8000镑，能替代它们的非凡特性价格同样如此。 观看过“亵渎之牌”，且在大雾霾后留下了被重新分离了污染的“痛苦”非凡特性，相当于帮安吉尔省下了晋升所需的13000镑，仅仅需要她准备好辅助材料，以及…… “被绑在火刑架上焚烧整整一刻钟，还不能使用替身……那能用冰霜能力减少火焰的伤害吗？” 安吉尔暗自思索着，第一反应就是通过某些方法规避晋升仪式的危害，略懂医疗知识的她很清楚，正常人别说被焚烧一刻钟，哪怕一两分钟，都可能因为剧烈疼痛而休克，或吸入过多的炽热空气和浓烟烧伤肺部，死于窒息。 而在中低序列，非凡者的身体并不比一般人强大多少，也许力量数倍于普通人，速度、反应能力也被魔药强化过不止一次，但同样会被枪弹、刀匕杀死，被火烧也没法多撑几分钟。 更别说火焰烧灼皮肤造成的剧烈疼痛。 恐怕会比她在大雾霾中感染重病，又濒临失控时所承受的痛苦还要大…… 嗯？ 她突然意识到，当时直接服用“痛苦”的非凡特性，没有辅助材料和晋升仪式的配合也能成功晋升的原因，恐怕就是那股剧烈的疼痛。 那钻心刺骨、遍布全身的疼痛将服用非凡特性后她离开身体的灵体拉回体内，避免了“灵体飘散，身体失控”的最坏结果。 虽然在平息雾霾后，她仍然没法制止身体的变异，最终只能恳求天使女士杀死自己，但单看“晋升”本身，应该算得上是成功的。 在这个过程中，剧烈的疼痛无疑起到了关键的作用，而魔药配方中提到的仪式，恐怕也有类似的效果。 理解晋升仪式的作用后，安吉尔就断绝了“取巧”的念头，就算使用冰霜能力减少火焰的危害，甚至请求其他非凡者的帮助，利用某些神奇物品“无伤”地度过15分钟火焰焚烧，带来的也只会是更高的失败概率，甚至当场化身失控的怪物。 当然，晋升仪式要求的也只是承受相应的痛苦，而非让死人服下序列5的魔药，不能避免疼痛，她还是有办法避免被活活烧死的。 抚摸着胸口的“蔷薇项链”，安吉尔对晋升仪式有了一个完整的计划，只要萝拉将花面蝙蝠的血液和双尾黑蛇的尾尖交给她，就可以配置魔药了。 ———— 等待莎伦与萝拉的时间，安吉尔也没有闲着，她抽空回了一趟混乱的东区，找到了谢尔曼。 后者正在与休·迪尔查，以及一批他们集合起来的青年维护着街区的秩序，驱赶试图浑水摸鱼，偷窃甚至抢劫的游民，组织发放女神教会提供的救灾物资，忙得甚至忘了自己非凡者的身份。 安吉尔来到谢尔曼的公寓时，他正搬着两个印有黑夜圣徽的木箱从家中走出，后面跟着三个自行移动的木箱，安吉尔有些疑惑地走到侧面，这才发现是休小姐在帮着搬运。 见她到来，谢尔曼将箱子交给旁人，跟休低声说了几句，而后来到街角。 “艾琳小姐，很高兴你在大雾霾中没有受到伤害，但东区受灾非常严重，这几天我一直在忙，没有机会联系你。” 谢尔曼轻声说道，这段时间他和大咧咧的赏金猎人一起行动，被对方的风格影响，已经不复之前的腼腆，而从普通人到非凡者的身份改变，也让他由内而外透露出一股自信，和安吉尔第一次见到他时判若两人。 “没事，教派本身也没有固定的联络时间，而且……” 安吉尔本想说魔女教派已经被清除出贝克兰德，短期内应该是没机会回来了，但考虑再三还是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谢尔曼，就让他以为自己的上线一直没变好了…… “而且我近期就会离开贝克兰德，你恐怕有一段时间没法联系上我了。” “是因为另外的‘任务’吗？” 谢尔曼有些好奇地追问道。 “算是吧，”安吉尔点了点头，“关于伱后续的晋升，以及魔药的提供，我另有办法，届时会有其他人联系你，你就当是……暂时换了一个‘老板’好了。” 她来之前就下了决定，把谢尔曼的联络方式交给萝拉，一方面可以让这个虽然私生活有些“混乱”，但对待魔女教派和自己有同样态度的欢愉魔女帮助谢尔曼，不让他走上歪路，另外也能给这个刺客后续的晋升铺路，免得自己一段时间后回到贝克兰德，他还是序列9。 至于谢尔曼能否在萝拉手中拿到“教唆者”的配方，能否自己找到渠道获取魔药材料，就看他自己了。 相信有了新的动力，这个刺客一定会加倍努力的…… 看着从另一间公寓偷偷探头出来看向这边的一对姐妹，安吉尔暗暗笑着。 ———— 北区，圣赛缪尔教堂地下。 大主教安东尼·史蒂文森缓缓踱步进入一间宽大的会议室，里面正在忙碌着的值夜者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向这位教区的负责人行礼问候。 “有新的线索吗？” 他视线扫过会议桌上杂乱摆放着的纸张、文档，询问道。 “大主教阁下，两边都有些新的进展，”一名执事拿着文件走近，条理清晰地汇报着，“郊外遗迹那边，我们借助‘2-155’复原了一部分场景，一位‘魔术师’或更高序列的非凡者利用充满未知诅咒的神奇物品破坏了极光会的仪式，而后那名极光会神使追逐他离开了遗迹，去向不明，因为现场曾有大量冤魂，干扰了‘2-155’的效果，暂时未能确定这名魔术师的身份。” “东区的仪式现场一共有三处祭台，其中最大的一处旁发现了女性非凡者的尸体，没有外伤，死因不明，非凡特性不知所踪，其余两处祭台的主持者已经逃离了现场，她们应该都是魔女教派的成员，现场除了诅咒黑焰的痕迹外，其他线索均已被破坏。而街头那处疑似两名魔女互相战斗的战场，除了五枚特殊弹药的弹壳外，也没有任何发现，占卜得知两名魔女都活着，但无法定位，无法确认状态。” “大主教阁下，是这种弹药，”另一名值夜者走上前来，将一枚尚未击发的“风暴汇聚”展示给圣安东尼，“它原本由廷根小队在一次超凡事件中发现后递交给圣堂，现在仿制品已经在贝克兰德小队和部分红手套小队中使用，但也有少量在地下集会之中流通，因此无法以此确定具体的使用者。” “所以，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新进展？” 安东尼·史蒂文森反问道，他并没有愤怒，因为调查难度确实很大，无论是极光会还是魔女教派，都是历史悠久的邪教，精通反占卜和反追踪，三大教会这两天已经在贝克兰德摧毁了数个极光会的据点，秘密调查了许多可能和魔女教派有往来的上层人士，但并没有更多关于大雾霾当天的线索。 而且，亲自解封了封印物“0-17”的他，很清楚这些“去向不明”、“死因不明”的结论中，很大一部分都是由教会自己造成的，限于保密规定，他无法明说，只能在一定程度上“装傻”。 “除此之外，我们还收到了一封匿名的举报信，上面举报了两名隐藏在贝克兰德的魔女教派成员，其中叫‘特莉丝’的那位已经被证实就是埃德萨克王子身旁的神秘女性，她在大雾霾之后也失踪了；另一位‘赛薇莉亚·兰登’则是兰登男爵的遗孀，她同样在事发后逃离了贝克兰德，府邸中的仆人对此一无所知，甚至只是以为她又参加了某个贵族聚会，在外留宿未归。” 那名汇报的执事说道。 “最奇怪的是，后者留下了一封信件，将她留在贝克兰德的房产，以及其他继承自兰登男爵的工厂、土地，都留给她唯一的亲属，侄女艾琳·沃森，由于信件中附带了信物，盖上了私章，因此男爵家的律师已经在办理这些手续了。因为男爵夫人除了私生活不太检点外，没有任何违法记录，警方没办法阻止这次财产的转移。” “艾琳·沃森……”大主教没有理会男爵家的财产问题，而是默念着这个姓名，在脑中回忆着相关情报，“她也是魔女教派的成员吗？” “根据我们的资料，她是一名‘占卜家’，三个月前才出现在贝克兰德，参加过多次贵族的舞会、沙龙，与霍尔伯爵的女儿是朋友，曾在希尔斯顿区的极光会神使袭击事件中，我们对她进行过梦境审查，没有发现更多的问题。但赛薇莉亚把产业都留给这名女性，必然有一定的理由……” 执事面色也有些苦恼，举报信上的两个名字经过调查确实都是“魔女教派”的成员，但一个都没抓到，而引出的另一个目标，艾琳·沃森，又没发现问题，代表这个方向的探索也遇到了困难。 “霍尔伯爵……对她的梦境审查是由谁进行的？” 大主教蹙着眉头，追问道。 “红手套小队的索斯特队长，他是……” “安魂师，我知道，”大主教打断了执事的发言，“这样，你们找到这个艾琳·沃森，重新进行一次审查，我有预感，在她身上有我们需要的线索。” “我亲自来进行审查。” 他又补充了一句。 ———— 同一时间，浓雾笼罩的贝克兰德蒸汽列车站。 已恢复了原本外貌的安吉尔穿着一身厚重保暖的灰色长裙，头戴圆边女士帽，用黑纱遮住大半张脸孔，让自己的样貌模糊不清，难以辨识。 “我们的那趟车到了，走吧。” 她对身旁的克莱恩说道。 后者轻轻点头，提起脚旁的行李箱，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雾气之中的城市。 “再会，贝克兰德，再会，艾琳和夏洛克。” 他压了压礼帽的帽檐，低声说道。 (本章完) 第8章 普利兹港 和三个月前安吉尔来到贝克兰德时差不多，忙碌的站台上弥漫着浓郁的雾气，它们由列车头排出的蒸汽与贝克兰德自身的雾霾共同组成，但相比往日，已经少了些许刺鼻的气味。 “由于缺少工人，东区已经有一半工厂停工了，码头区也差不多，相比还没通过的环保法案，这才是最快消除雾霾的‘办法’。” 克莱恩紧贴着安吉尔，一边向停靠在站台的蒸汽列车走去，一边低声说道。此时他黑色短发整齐地斜梳向一旁，仍然戴着那副金边眼镜，但利用无面人的能力调整了面部的细节，脸庞消瘦，棱角分明，蓄了数月的胡须也全部消失，让他变回了20来岁，朝气蓬勃的样子。 “但他们加了工钱，甚至比刚签的法案要求的最低报酬高一倍，你看，已经有很多附近城市的工人来到了贝克兰德，用不了一周，工厂又全会开工的。” 安吉尔原本对这些事不太了解，但前几天才在塔罗会上经过了倒吊人先生的“教育”，身旁又有一个对时政颇为感兴趣的同伴，耳濡目染，也知道了不少最新消息。 他们准备搭乘的那辆蒸汽列车从北方开进贝克兰德，接下来会继续向南，直到停在普利兹港，而后者则是两人“逃离贝克兰德”的第一站。 列车停稳，车门打开后，乌泱泱的人群从车厢中挤出，这些都是在报纸上知道了贝克兰德用工荒的消息，前来这座大城市碰碰运气的人。 不着急，先下后上……安吉尔内心默默想着，目光在一张张充满期盼和希望的脸上短暂停留，突然紧紧锁定在一男一女两名同行的乘客身上。 隔着黑纱，她并不担心被对面发现自己的窥探，但还是做贼心虚一般迅速移开了目光，而后侧头看向身旁的克莱恩，后者也呆呆地望着那个方向，直到这一波乘客自身旁穿过，乘务员大声呼喊着上车的乘客准备检票时，才收回了视线。 他们耳旁还停留着两人对话的声音。 “……我们来看看那套公寓，下午就回去，不会耽误你的考试，我计算过，现在趁价格不高提前租下来，比新年后再来要便宜20%……” “……北区？为什么每个城市都有北区，继续住在西区会不会更好？” “和廷根相反，这里的西区才是富人区，北区有女神教会的大教堂，而且离你的新学校更近……” 一男一女交流的声音逐渐远去，安吉尔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克莱恩，后者却面色如常，按了按头顶的礼帽，回望过来，微微一笑，道： “走吧。” “伱不去看看他们吗？” 见克莱恩坚决地摇了摇头，安吉尔也叹息一声，掏出车票，排队接受检验后登上了前往普利兹港的列车。 ———— 普利兹港是鲁恩王国最大，也是最重要的港口，与东北方向的恩马特港共同承担了超过三分之二的海运任务，每天都是最繁忙的一天。 安吉尔与克莱恩坐了1小时的蒸汽列车，来到这座港口城市时，已经是正午时分，两人利用新的身份找到一处偏僻的旅馆暂住下来。 克莱恩本想选择一套双人间，但思索了片刻，想到要在这里住上两到三天，又犹豫地改成了两间单人房，这瞻前顾后的动作让安吉尔频频侧目，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好在这间旅馆提供当时算不上丰盛，但极具当地特色的午餐让安吉尔很快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享受起炸鱼和薯条那让人怀念的美妙味道。 用完午餐后，趁着中午街上人较少的时间，他们乘坐马车来到了位于白玫瑰区的普利兹港票务公司，这是一栋有些年头的三层小楼，出售所有从普利兹港出海的客船船票。 本以为这个时间段人会比较少，可一进大厅，两人就傻了眼，宽敞的售票大厅足足有七个窗口开放售票，但每个窗口前都排着长长的队伍，最长的甚至排到了门边。 “我去看看船只信息，你在这排队。”克莱恩轻声说道，在安吉尔点头后向一旁的告示牌走去。 后者则找了个人数较少的队伍排在了末尾，目光四处打量，很快在一张贴在墙上的通知上停留下来。 “不能随地大小便……真的会有人在大庭广众下这么做吗……不能在室内享用狼鱼罐头……是担心味道太香，让饿着肚子的人无法忍耐？” 她猜测着，但又觉得可能想错了方向。 随着队列不断缩短，克莱恩终于回到了她身边，面色有些纠结。 “选好了？” 她询问道。 “15号开往罗思德群岛的客船有三艘，白玛瑙号，圣德修斯号与破浪号，我在犹豫选择哪一艘，”克莱恩视线还停留在不远处的告示板上，介绍道，“破浪号是战前未完工的军舰改装的，吨位大，船坚炮利，但居住条件不太好，我觉得应该在前两艘之间选择。” “它们之间的价格对比呢？”安吉尔最关心这个问题。 “价格差不多，一等舱35镑，二等舱10镑，三等舱4镑，除了一等舱是套房外，都是单人房。” “两人的话就要20镑，那还不如直接买一等舱的票……而且圣德修斯号听着像是以某位圣者命名的，不会是风暴教会的船吧？” “这位女士，你的眼光很准，圣德修斯号确实如你所说，从船长到水手都是风暴之主的信徒，当然，这在五海之上再正常不过，可它同时还是货运船，如果两位要出远门，选择白玛瑙号会更好。” 安吉尔身后传来一道略显浮夸的声音，两人回头望去，一个穿黑白格子制服，头戴黑色软帽的中年男子正举着一张崭新印制的传单，上面印着“白玛瑙号，你的海上家园”等花体字。 这是遇上推销员了？看他的制服像是票务公司的守卫，看样子还兼职赚些外快……安吉尔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反问道： “那白玛瑙号呢？它有什么相比其他船只的优势吗？” “它外表是风帆船，但加装了蒸汽机，最高航速有16节，许多海盗船都追不上它，而且船长曾是皇家海军的水手长，从海军里带出来了不少经验丰富的水手，它还从来没被海盗打劫过！”见安吉尔感兴趣，这个守卫语速极快地开始了介绍，“如果你们选一等舱，可以住进有仆人房的套间，享用能欣赏海上风景的一等舱专属餐厅，拥有接受过礼仪课的侍者和厨艺出色的厨师，就像这上面说的，海上家园……” 说着，他抖了抖手上的传单。 “你认识船长？” 一旁仔细研究传单上的内容的克莱恩突然问道，让守卫脸色有些僵硬，片刻后讪笑着回答： “我退役前，艾尔兰船长是我的上司，但你放心，我说的都是真的，刚才还有一家从贝克兰德回拜亚姆的旅客听了我的介绍，买了白玛瑙号的船票。” “谢谢，我们会考虑的。” 安吉尔用礼貌的微笑“劝退”了这位推销者，而后看向克莱恩，等候他的决定。 一等舱的船票能换来更好的环境、服务，以及听上去更好的美食，但却比两张二等舱的船票贵15镑。 不过，订一等舱的话，就相当于是住在一起了？ 她脑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 “到罗思德群岛要在海上度过一周，我们……还是选一等舱吧？” 一向精打细算的克莱恩犹豫片刻，居然接受了那个守卫的推销。 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安吉尔凑到售票窗口前，订下了一套白玛瑙号的一等舱套房，出发时间在后天上午。 “狼鱼罐头？呵，刚才我听售票厅的守卫提到过，”在回去的路上，克莱恩听到安吉尔的疑问，轻笑了一声解释道，“那是一种弗萨克的腌制鱼罐头，气味非常有特色，据说只要在售票厅打开一罐，十秒之内人就会全跑光。” 听起来像是鲱鱼罐头，我刚才居然还以为这会是一种美食……安吉尔感觉胃里一阵翻腾，连忙摇了摇头把这种生化武器赶出了脑海。 下午，他们来到了普利兹港海边，在船坞附近找到木材商，定制了一些未经防水处理的易燃木材，以及一个简陋的木架。 安吉尔特意留出了在普利兹港的两天，为的就是在上船、出海前，完成晋升仪式，服下魔药晋升到序列5。 今天天气晴朗，正是上火刑架的好日子。 (本章完) 第9章 火焰中的晋升 当天夜晚，雇佣货运马车将这些木材和木架运到郊外的一处背风的山脚下之后，安吉尔亲手将自己的火刑架搭好，在一旁打开能隔绝灵性的精巧小木盒，仔细清点了内部的非凡特性与灵性材料。 确认一切无误，她看向身旁的克莱恩，后者正一脸凝重，左手握着金链悬吊的紫水晶，链子正快速地逆时针转动，这代表他占卜的内容——这次晋升能安全度过——的答案是否定的。 在购买木材和订购火刑架之前，克莱恩才从安吉尔那得知了“痛苦”魔女的晋升仪式，之后他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表情。 “快速的逆时针旋转表示强烈的否定回答，你的晋升仪式非常危险，而且有不小的失败概率。” 目光从紫水晶移到安吉尔紫色的双瞳上，克莱恩缓缓说道。 “但现在已经是最佳的时机了，之后我们会乘船离开普利兹港，在船上不可能架起火刑架，而目的地拜亚姆的情况不明，那边或许会更加危险。” 安吉尔微笑着回答道，打开带来的木箱，拿出材料和器皿开始配置自己的魔药。 “而且，你在之前的占卜中不是已经确认了魔药配方和仪式本身的正确性吗？危险是针对仪式的方式而言，被烈火焚身哪有不危险的？” 她小心翼翼地将50毫升重病人的血液和30毫升花面蝙蝠的血液倒进小铁锅，让它们浸没了里面的双尾黑蛇尾尖，最后用滴管将10滴蓝臻尤加利精油添加进去，让锅中弥漫着一阵腥味和清香混合的奇特气息。 最后，她解开了用灵性之墙封闭的子弹盒，取出“痛苦”的非凡特性，将这枚暗绿色的结晶从锅边滑入暗红色的液体中。 暗红色药液开始冒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气泡，很快如同沸腾般鼓动起来，不详的暗红逐渐退去，最终变化停止，形成了一小锅暗绿色，仿佛结出了青苔的死水颜色一样的液体。 好怪的颜色，这真的成功了吗……安吉尔有些犹豫地掏出一便士硬币，亲自做了个简单的占卜，得到了“痛苦”魔药已经配置成功的信息。 一旁的克莱恩也用灵摆法进行了确认。 她这才安心地将暗绿色的药剂转移到特别购买的，能够耐受高温的玻璃瓶中，然后收好其他器具，将它们放在离火刑架稍远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她开始脱下身上的衣物，一件件叠好放在木箱上，毕竟不是真正的火刑，稍后她还要回港口，总不能把身上的衣服全烧掉。 克莱恩左手拿出怀表，右手提着马灯，看着安吉尔逐渐裸露出的白皙皮肤，一时不知该把视线放在哪。 直到后者把最后的内衣褪下，缓缓走到火刑架旁，他才深吸了一口气，跟了上去，目光追逐着安吉尔那绯红月光下显得异常凄美的轮廓。 “开始吧。” 安吉尔站到了简陋的木架之上，四周堆着干燥易燃的木材，她并没有让克莱恩帮忙将自己捆缚起来，因为根据她的理解，仪式的目的并不在于“火刑”的形式，而是需要借助剧烈的疼痛减少失控的概率。 况且，捆起来是为了防止受刑者逃跑，我又不会跑……她胡思乱想着，看着克莱恩走到木架旁，举高马灯，面部在礼帽的阴影下晦暗不清。 “如果坚持不住，就……”他声音有些低沉地嘱咐着，但说到一半自己停了下来，身为非凡者，两人都知道，仪式一旦开始，魔药一经入口，要么成功晋升，要么当场死去……或是化为没有神志的怪物，而后者，是安吉尔无法接受的。 这也是她将晋升仪式安排在郊外的原因，这样可以避免大火波及城区建筑，也能让克莱恩在她失控后第一时间解决问题，不至于伤及无辜。 在安吉尔坚决的眼神下，克莱恩退开几步，甩手将马灯扔到了木架旁的木材堆上，顺手打了个响指，灯内那抹火苗在尚未落地时就爆燃起来，引燃了泼洒到木材上的鲸油。 烘烤干燥的木材缝隙之间吸足了油脂，瞬间就被高温点燃，浓烈的烟雾先于火焰包裹住了站在上方的安吉尔，遮住了她的视线，让她目之所及一片黑暗。 而后，从足尖开始，火苗舔舐的刺痛迅速自腿部向上传递，经过躯体，到达大脑，安吉尔咬紧牙关，轻轻吸了一口气，浓烟伴随着炽热的空气涌入气管，进入肺部，强烈的刺激让她咳嗽起来，却因此而吸入了更多的热气。 咳——咳—— 她短促却激烈地咳嗽着，一手握住胸前的蔷薇项链——这是她目前唯一携带的神奇物品，另一只手捏着装有魔药的玻璃瓶，小心地将它护在掌心，不让内部的药液在她身体剧烈晃动下泼洒出来。 难道遭受火刑的人，都是被呛死的吗……她脑海中刚闪过这样一个念头，面前的浓烟就被更加猛烈的火焰所替代，刘海垂下的一缕金发瞬间被高温引燃，冒着火星消失了。 这之后，高温烧灼带来的疼痛才猛地传遍她的全身。 “呜……” 安吉尔唇间刚挤出一声呜咽，就被她自己吞回了肚中。 不能……让克莱恩担心…… 她紧抿嘴唇，闭上双眼，强忍住召唤寒冰熄灭火焰的冲动，在狭小的木架上蹲下身来，减少自己与火焰接触的面积，胸口的蔷薇项链尝试着修复身体各处，尤其是皮肤表面的烧伤，但刚长出的新鲜组织在下一秒又被火焰吞噬，新生的肺还没喘一口气就被高温烧焦，唯独强烈的刺激通过神经传递到安吉尔的脑中，让她大脑里只剩下了一个字。 痛！ 在火焰与剧痛的包围中，安吉尔紧紧蜷缩着，预估着仪式的时间。 也许是听力在高温中受损，耳旁“噼啪”的木材燃烧声不知何时已经消失，这让安吉尔失去了对时间的掌握。 知道不能再等，她将同样被烧得滚烫的玻璃瓶凑到嘴边，一口饮尽了瓶中的魔药。 一股冰冷的触感从她嘴中流入腹部，让在火焰中坚持的她感到一丝爽快，但下一秒，这股寒意又化作更为猛烈的热浪，从身体内部开始烧灼她的四肢。 “轰——” 燃烧着的火刑架轰然垮塌，安吉尔感觉身体一轻，身上的剧痛突然之间全部消失，仿佛之前的火刑只是梦中的场景一般。 她疑惑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又像上次在东区强行服用非凡特性晋升一样，灵体脱离了身体，飘在了火堆上方。 下方，毛发皆失，全身焦黑的躯体从火焰之中缓缓站起，睁开了眼睛，看不出表情的面部转向一旁紧捏着怀表，紧绷着脸的克莱恩，伸出了一只手。 后者面露惊讶，脚步向前迈了一步，似乎想要把安吉尔拉出火堆，但咬牙强行忍住了。 不，那不是我的想法！ 空中的安吉尔突然发现，自己的“躯体”睁开的双眼并不是紫色，而是浓郁的黑，仿佛在烈焰之中被熏蚀的黑。 她回忆着上一次晋升的感觉，很快重新感受到了身体传至灵体的痛苦，借助这痛彻心扉的感觉，她很快控制住了逐渐上升，几乎要离开火刑现场的灵体，重新回到了下方的身体中。 掌握了身体的主动权，她立即收回了伸出火焰的手，环抱在自己身上，跪坐在焦灰之中，体会着不断舔舐身体的烈焰的温度，将这份痛苦牢牢地记在心底。 …… 心急如焚地看着怀表的分针到达预定位置，克莱恩迅速踢翻了旁边的水桶，冰冷的河水流淌到火堆上，将已经变小的火焰彻底熄灭，灰烬之中那团蜷缩着的，焦黑的躯体缓缓倒了下去。 他胸口一阵揪心的疼痛，赶忙脱下风衣，两步冲到安吉尔身旁，小心翼翼地将她包裹起来，抱出闪烁着星星点点火光的灰烬，放到了一旁干净的地面上，头部则枕在自己怀中。 “安吉尔？” 他轻声呼唤着，发现自己的嗓音由于紧张都有些变调了。 “安吉尔！” 再次重复着，他内心愈发慌张起来。 怀里的人缓缓动了动，艰难地睁开了几乎粘在了一起的眼皮，内部浑浊的双眼逐渐变得清明，紫色瞳孔中流露出的是冷静，而非疯狂的神色。 至少不是最坏的情况……克莱恩松了一口气，轻轻将她扶起，让安吉尔借助自己的力量坐在了风衣上。 “……” 她张口说了一句话，但瞬间就蹙起了眉头，伸出表面焦黑的皮层脱落，逐渐开始生长新生组织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脖子。 “没关系，别说话。”克莱恩安抚着声带在火焰中受损的安吉尔，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治疗药剂，帮她喝下，加快着“蔷薇项链”修复伤势的效果。 在绯红的月光下，安吉尔的身体仿佛奇迹一般逐渐褪去了焦黑，新生的肌肤带着一丝红润，似乎吹弹可破。 她也慢慢恢复了体力，自行从地上爬起，活动着四肢关节，感受着在火焰中幸存后的喜悦，以及晋升之后的新改变。 “等等……我的头发，怎么这么短了？” 安吉尔突然发现自己原本长至腰部的淡金色长发虽然在蔷薇项链的作用下重新长出，但却在肩部就停止了生长，只剩原先大约三分之一的长度，刚露出欣喜的脸上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这项链不会是出问题了吧？” 她摸着胸前的神奇物品，喃喃说道。 这句话让一直绷着脸的克莱恩也露出了笑容，他缓缓抱住从仪式中幸存的安吉尔，感受着她在自己怀中变得僵硬的躯体，笑着说道： “没关系，短短的也很可爱。” “没关系，长长的也很可爱” (本章完) 第10章 离港前 贝克兰德蒸汽教堂地下的会议室中。 神前会议成员，贝克兰德教区大主教霍拉米克·海顿身穿白色牧师袍，坐在长桌上首，面色罕见地有些疲惫，让桌旁一位位“机械之心”的执事和队长面面相觑。 这几天，这位半神一直奔波在各地，为上周的大雾霾善后，在王室与三大教会的谈判中为蒸汽教会争取更多的利益，和风暴教会、黑夜教会联合对贝克兰德城区的剩余邪教据点进行打击，还要修复自己损坏的机械人偶。 过多的操劳虽然不至于让他已异于常人的身体垮掉，但对精神的损害是显而易见的。 最重要的是，蒸汽教会在这场灾难之中几乎没有起到过多少积极的作用，雾霾最终是风暴教会的雷达尔·瓦伦丁大主教赶回来吹散的，黑夜教会的安东尼·史蒂文森首先得到了关键的消息，霍尔伯爵为首的黑夜信徒更是捐出了大量金钱和物资用于救灾，而霍拉米克却只能跟着善后。 “开始吧，依次汇报新的进展。” 他声音中蕴含的疲惫让自己都感到吃惊。 坐在他右手边的执事，伊康瑟·伯纳德压了压头上倔强的头发，摊开面前的文件，尽量简洁地汇报道： “根据夏洛克·莫里亚蒂的举报信，我们确认了塔利姆·杜蒙特死于致命的诅咒，而凶手则是埃德萨克王子身边的魔女，特莉丝。后者在王子‘自杀’后逃离了庄园，不知所踪。 “因为这起案件，他被动地卷入了魔女教派的阴谋与封印物‘0-08’的故事之中，在试图逃离红蔷薇庄园时遭到了陨石的攻击，最终被那位死神后裔，阿兹克·艾格斯救出，又意外落入了因斯·赞格威尔所在的遗迹之中。 “这处遗迹我们目前还没有找到，但它通过某种具备传送能力的仪式与贝克兰德东郊的另一处遗迹连通，后者正是极光会的a先生试图召唤‘真实造物主’的地方。 “我们尚未清楚的是，他破坏了仪式，并逃出a先生追捕的经过，以他的实力，绝无可能做到这一点。” 说完，伊康瑟放下了文件，看向大主教。 “稍后我们用‘2-111’进行确认，下一位。” 霍拉米克看了看摆在桌子中央的“阿罗德斯之镜”，脑海中回忆着这件封印物的种种传言，片刻后看向了下一位执事。 其他执事和队长也纷纷汇报了这几天的工作，他们有人与风暴、黑夜的人员对接，从他们那得到了不少新消息，有的负责追捕潜逃的特莉丝和赛薇莉亚，照例一无所获，直到负责东区大雾霾善后的那位队长发言。 “我们在东区大雾霾的源点处发现了战斗的痕迹，双方都是‘刺客’途径的中高序列非凡者，其中之一应该是引起大雾霾的元凶，绝望女士潘娜蒂亚，另一位的身份暂时不明，但根据占卜可以确认，在风暴教会的‘深蓝主祭’吹散雾气之前，雾霾就已经变得不再致命，这很可能与东区发生的战斗有关，我请求动用‘2-111’进行确认。” 听他说罢，大家的眼神都集中在了那面古老的银镜上。 “伊康瑟，你来提问吧，先确定东区所发生的事。” 霍拉米克左右看看，最终指着离他最近的执事说道，后者脸色有些发白，本能地觉得自己的传说就要因为这场会议扩散到整个“机械之心”之中了。 他拿过银镜，经过激活封印物的流程后，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尊敬的阿罗德斯，我的问题是，‘绝望女士’潘娜蒂亚在东区散播瘟疫的经过和结果是？” 银镜表面开始闪烁，片刻后，一幕画面浮现，众人下意识地身体前倾，看向镜中。 一名身穿白色长袍的美艳女子缓缓在雾气笼罩的街道上走着，她的身旁，淡黄色的雾霾逐渐变成铁黑色，周围的行人一个个表情痛苦地倒下，她却视若无睹，脸上带着和行为完全不符的圣洁。 “潘娜蒂亚！” 那位调查东区事件经过的队长低声说道。 镜中的绝望女士逐渐缩小，视角向上移动，可以看到笼罩东区的雾霾迅速被染上不祥的黑色，扩散到半个城区，而在那之中，一点明亮的火光闪烁着向雾霾中心移动。 画面迅速扩大，聚焦，一名黑发女子从火焰之中闪现而出，手持巨大的左轮，向剧毒雾霾的源头，潘娜蒂亚射击，她圆圆的脸上表情痛苦，显然已被四周的毒雾侵蚀，被疫病所折磨，但棕色的双瞳中满是坚毅。 两名魔女不断利用冰霜、黑焰互相攻击，不时通过魔镜替身或火焰闪现变换位置，这名黑发女性序列不高，频频被绝望女士所压制，但却几次抓住机会进行反击，场面一时有些焦灼，看得周围的“机械之心”们屏住了呼吸。 可惜，序列的差距让黑发女子的努力成为了徒劳，她很快倒在了疾病之下，那不断咳嗽，却努力持枪试图反击的身影在银镜之中不断扩大，给人一种悲壮的感觉。 下一刻，召唤出冰霜长枪准备杀死她的潘娜蒂亚看向了天空，那里浓郁的雾霾中出现了一片空白。而后，这位绝望魔女慌不择路地向小巷跑去，却如同被橡皮擦拭去的草图一般变得透明，消失在镜中。 画面一转，回到了重新爬起的黑发女子身旁，她吞服下了一团暗绿色的物体后，全身抽搐着倒在地上。随着她皮肤上涌现一片片黑色油彩般的纹路，以她为中心，蔓延至数个城区的铁黑色雾霾逐渐消散，转为原本的淡黄色。 银镜表面逐渐恢复平静，最后的画面停留在女子如释重负的笑容和紧闭的双眼上。 几位执事和队长面面相觑，而后看向了最擅长使用阿罗德斯之镜的伊康瑟，后者眉头紧蹙，思索了片刻才解释道： “这位黑发女士我曾经见过，在‘欲望使徒’的事件中，我们和她有过短暂的合作，经‘2-111’的探查，对方很可能是黑夜教会的成员。很显然，这次她深入雾霾，目的是拖住绝望女士，等候黑夜教会的后援，在潘娜蒂亚被‘解决’后，又利用某种方法强行终止了大雾霾，并为此付出了生命。” 听到他的解释，众人都有些唏嘘。 “没想到，拯救贝克兰德的人中，居然有一位魔女……善良的魔女？” 另一位执事喃喃道，眼睛看向了刚才做出回答的阿罗德斯之镜，突然发现上面浮现出了一行行鲜血般的单词。 伊康瑟脸色又开始发白，他遵照既往的经验选择了回答问题而非冒险，随后看着镜面上属于自己的问题慢慢出现： “你是否曾经试图让人接纳自己，对方却抛弃了你，选择了其他人？” 这次的问题格外的长，一个个血色单词填满了整面银镜，仿佛利剑一般刺穿了伊康瑟的心，让他脸色由白转红，双眼瞪大，想起了自己不堪的往事。 “我选择惩罚。” 片刻后，这位执事一字一顿地回答道。 “轰——” 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闪电出现在地下的会议室，带着一抹奇异的绿色，正中伊康瑟的头顶，让他毛发根根竖起，染上同样的颜色。 他摇晃地从座椅上站起，脚步虚浮地晃动着，倒在了桌旁。 哪怕知道这样的“惩罚”并不致命，身旁的执事仍然小心翼翼地去探了探伊康瑟的鼻息，确定他只是昏迷后才松了一口气。 大主教霍拉米克轻叹一声，视线从冒着青烟的伊康瑟身上回到“2-111”上，嘴里喃喃道： “黑夜教会的成员……那抹除‘绝望女士’的力量，难道是……” 他视线扫过一名名执事和队长，朗声道： “下一个问题，夏洛克·莫里亚蒂摧毁神降仪式的经过，伱们谁来提问？” 围满了“机械之心”成员的长桌旁，一时竟鸦雀无声。 ———— 哗—— 用旅馆提供的热水洗了洗脸，安吉尔擦干水珠，看向了镜中自己焕然一新的面孔。 从耳后垂到肩膀上方的淡金色中发虽然没有以前及腰长度时的柔顺，但多了一丝飒爽，而面部的五官相较之前变化不大，却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气质，如果说“欢愉”时，安吉尔的表情和身体自然带有一种对异性的诱惑的话，现在她这份外在则转变成了端庄与内敛，让人由对性的想象，升格为了对极致的美的追求。 但是怎么看着像是未成年的女性……安吉尔皱起了眉头，镜中的自己也眉头紧蹙，带着让人心生怜爱的脆弱，但内心深处，又有一种让人想要彻底毁坏她的冲动。 她突然想起自己曾在谁身上感受过这样的气质了。 “有点像是‘绝望女士’潘娜蒂亚……” 她伸手抚向梳妆镜，镜中的金发紫瞳女子也伸出手，触向她的指尖。 在这一瞬间，安吉尔看到镜中的自己双眼变黑，面无表情，身旁仿佛腾起了明黄色的火焰，仿佛回到了前天晚上晋升时，自己在灵体状态下见到的那一幕。 触电般收回了手，她再度集中注意力看向镜子，却发现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快要登船了，准备好了吗？” 盥洗室外克莱恩的声音传来，虽然是催促，但其中并没有不耐，而是带着一丝宠溺。 “马上就来。” 她回答道，看向镜中的自己，试着展露一个自认为最美丽的笑容。 可惜我还是比较喜欢长一点的头发……安吉尔有些遗憾地理了理长度只有之前三分之一的金发。 不过马上就要出海，或许头发短一点更利于长途旅行？ 如此安慰着自己，她拿过旁边的圆边女士帽，走出了盥洗室，克莱恩正靠在门边的墙上，脚旁放着两人的行李箱，见气质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安吉尔走来，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走吧，大侦探，”安吉尔见状，嘴角微微翘起，颇为自得地调笑道，“哦，对了，现在不该叫大侦探了，你准备‘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当然是安吉莉卡小姐最谦卑的仆人，”克莱恩也笑了起来，一手提起一个行李箱，紧跟在走向大门的安吉尔，“格尔曼·斯帕罗等候您的差遣。” 他学着“阿罗德斯”的话说道。 (本章完) 第11章 扮演的方式 上午九点，两人来到了码头，见到了要在长达九天的旅途中与之相伴的巨大客轮，白玛瑙号。 它确实如在票务公司推销船票的守卫所说，既拥有旧时代的风帆，又加装了新式的蒸汽机，烟囱与尚未张开的船帆层叠矗立，是这个时代特有的风格。 让安吉尔感到惊讶的是，白玛瑙号靠近码头的这一侧居然有着十二个宽大的炮位，而且并非装饰，每个炮位都摆放着一门铸铁火炮，炮管朝天指着，像是在宣示自己在五海之上自由航行的权利。 难怪那个守卫说他们从来没被海盗打劫过，加上另一侧的火炮，这24门大口径炮恐怕超过了很多海盗船的配置，而后者可不会冒着一换一的风险来打劫这种船只，他们只是求财，不是发动战争…… 但反过来说，连在主要航道上往返的客船都要装备这种数量的火炮，也说明了哪怕是靠近北大陆的近海区域，也有不少海盗在徘徊，伺机对过往船只进行洗劫。 安吉尔收回目光，和克莱恩提着行李来到了登船的舷梯旁——她还是没好意思让对方提着自己的行李，虽说克莱恩之前说的“仆人”有很大的概率是为了“无面人”的扮演。 舷梯旁已有不少乘客在排队等候，七八名身材高大的船员与水手站成一排，像仪仗队一般迎接着乘客，他们在寒风中敞开外套，露出单衣，展现着经过风吹雨打的壮硕身体，以及腰际的左轮、佩刀。 这让很多见到火炮后有些担忧的乘客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他们很多都当过兵，看来艾尔兰船长和他的水手都是从海军退役的说法没有夸大。” 克莱恩低声说道，与安吉尔站到了队尾，很快进行检票，登上了白玛瑙号，在接待台处再次进行了核对。 “一等舱在上层，310房，这是你们的钥匙。” 安吉尔顺手接过钥匙，正准备顺着侍者指出的方向前往上层，突然听到舷梯处传来小孩颇为尖锐的喊叫声。 她下意识地紧张起来，身旁的克莱恩也同样如此，两人看向叫声传来的方向，这才发现是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从舷梯走来，声音正是打头的女孩发出的。 女孩有十五六岁，和梅丽莎差不多大，朝气蓬勃地走在最前面，看着宽大的甲板兴奋地尖叫起来，她身后是个大约十岁的男孩，穿着童版的正装，显得有些拘谨。 两个小孩身后是一对打扮富态的中年夫妇，三名提着行李、抱着箱子的仆人，以及两男一女三位穿着干练，腰间别着枪袋的保镖。 一共十人，真是声势浩大……安吉尔的视线隐藏在帽子的黑纱后，并未被他们发现，直到这批人在女孩的“带领”下走向内仓，她才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克莱恩。 后者的视线同样追逐着那队乘客，确切地说是那个女孩。 他不会是想起梅丽莎了吧，不过梅丽莎没那么吵闹，只会安静地欣赏船上的机械设备，甚至会想去动力室看看蒸汽机……安吉尔同样怀念地回忆着，轻轻拉了克莱恩衣袖一把，跟着刚才的队伍走进内仓，前往自己的310号房。 相比二等舱和三等舱的单间，一等舱光是客厅就足足有30平米，铺着厚厚的地毯，有实木书桌和松软的沙发，虽然限于条件，没设置阳台和落地窗，但大号舷窗同样能将海景展现给住户，客厅两侧分别通向主卧和三个仆人房，都有独立盥洗室。 “可惜我们没像刚才的家庭那样带着仆人，浪费了这么多房间。” 安吉尔在客厅中心环视一圈，突然叹了口气说道，她开始有些心疼35镑的船票钱了。 “这里不是就有一位……仆人吗？” 克莱恩放下行李箱，夸张地挽了个手花，弯腰行礼，语气谦卑地说道，但有着一丝不自然的停顿。 “是吗？那你晚上睡仆人房？” 被他的动作逗乐，安吉尔笑着指了指离主卧室最远的那间仆人房，而后提着自己的行李来到主卧，将由于穿着裙装不便携带的“好运”左轮、各种弹药拿出，换洗的衣物放进衣柜，炼金工具等不常用的物品塞进了柜子深处，而后才发现克莱恩真的没有跟上来。 她好奇地回到客厅，发现克莱恩正蹙着眉头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手掌，脸上表情变幻……不，他的脸型正在不断由于肌肉、皮肤的蠕动而变换成不同的形状，安吉尔从中看到了夏洛克的胡须，克莱恩的下巴，还有某些更为陌生的特质。 “克莱恩！” 她心头一紧，迅速跑上前去，双手紧握克莱恩的肩膀，不顾蠕动的五官和面颊上钻出的根根细长肉芽，将额头紧贴对方的额头，再次轻声呼喊着： “克莱恩，放轻松，我就在这里……” 似乎是从噩梦中惊醒，克莱恩茫然地看向安吉尔，两人隔得极近的双眼让视线难以聚焦，但他还是在温柔的紫眸注视下逐渐冷静下来，脸上的血肉和皮肤重新固定，变回了她熟悉的那个人。 “抱歉……我刚才，刚才有点不对劲……” 克莱恩脸色有些发白，似乎是消耗了不少的灵性，待安吉尔搀扶他坐到沙发上后，才稍微缓过劲来，解释着刚才发生的事。 “是因为刚才我说的……” “跟你刚才开的玩笑没有关系，”克莱恩立即回答道，语气郑重，“我只是，对自己的身份，确切地说是‘无面人’扮演的身份，有了一些疑惑。” 他在贝克兰德为了前往海上，也为了实践“无面人”的扮演，给自己设计“格尔曼·斯帕罗”的身份时，就准备在海上做一个特立独行的冒险家，探索与下一个序列魔药息息相关的“美人鱼的传说”，同时追寻其他的宝藏，在五海留下自己的传奇。 但在这些天与安吉尔相处时，他又不自主地让思维方式和行动回到贝克兰德的夏洛克·莫里亚蒂时期，这也是他已换成“格尔曼”的外观，但安吉尔仍然不时称呼他为“大侦探”的原因。 然后，在刚才，见到带着保镖和仆人的一家四口时，那个与梅丽莎差不多大的女孩，的确如安吉尔所料，勾起了克莱恩埋藏在心底的回忆，这让他又成了廷根时的“克莱恩·莫雷蒂”。 几种不同的“设定”交杂在克莱恩的脑海中，终于让他产生了混乱，在刚才的“仆人格尔曼”出现时，这种冲突达到了顶峰，让他思绪杂乱不堪，甚至表现在“无面人”的非凡能力之上。 听完克莱恩的解释，安吉尔轻轻叹了一声，她没想到晋升序列6之后，克莱恩竟然会因为不同的“身份”冲突出现这样的异常，虽然算不上失控，但也差不了太远。 而这其中似乎还有她的负面作用，否则这位“格尔曼·斯帕罗”应该只是个单纯的，心怀寻宝冲动的冒险家吧？ “不，不光是冒险，格尔曼还准备猎杀一些恶贯满盈的海盗，喂他那件每次使用就要吞噬人命的神奇物品，这让他在斯文与礼貌之下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疯狂。” 克莱恩继续解释道，伸出左手，展示着伪装成普通黑色手套的“蠕动的饥饿”。 他此时已经冷静下来，语调平淡，似乎在说着第三人的性格与行为。 怎么感觉身份的割裂更加严重了……安吉尔有些担忧地看着克莱恩。 难道这就是“无面人”隐藏的危险？可他扮演新身份才几天？ 她自己也经历过序列6“欢愉”时期对身体内部各种冲动的压抑、不解与最终释然的过程，并不是不能理解克莱恩此时因为急于扮演而产生的混乱，但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这个在“疯狂的格尔曼·斯帕罗”与“善良礼貌的克莱恩·莫雷蒂”之间不断摇摆的家伙恐怕又会出大问题。 好在，自己还算有些头绪…… “那么，从现在开始，伱就是格尔曼·斯帕罗了，”她紧盯着克莱恩的褐色眸子说道，语调轻柔，仿佛在安抚他体内其余的“人”，“不是最好的哥哥和弟弟，不是处事谨慎却偶尔冲动的侦探，而是内心疯狂，让海盗胆寒的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好吗？” 克莱恩没有第一时间点头，而是轻闭双眼，面部表情随着皮肤、血肉一起蠕动变换，又出现了安吉尔熟悉或陌生的各种形态，最终，固定在脸庞消瘦但棱角分明，黑发斜梳的样貌，这才睁开双眼，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有些刻意的狠劲。 “你这可不像是对海盗的疯狂……” 安吉尔有些失笑，她知道这种转变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哪怕有非凡能力的辅助，恐怕也要逐渐适应，才能习惯新的身份。 “但一定要记住，不管如何‘扮演’，你永远只是自己，是克莱恩·莫雷蒂，哪怕你忘记，我也不会忘记。” 她郑重地说道，在克莱恩缓缓点头后才放松下来，结束了这场严肃的对话。 “那么，疯狂的冒险家先生，我们接下来是先去吃午餐，还是先……” 安吉尔话锋一转，语气夹杂着自身的诱惑，与模仿自“绝望女士”的端庄、内敛的气质所组合的音调，轻声说道。 怎么变成3k兽了，写不完，根本写不完……这就退化一下。 (本章完) 第12章 用餐 “还是先？” 似乎还没从刚才的对话中缓过神来，克莱恩疑惑地重复道。 “还是先去甲板上逛逛？” 安吉尔轻笑着回答，捕捉到了克莱恩脸上那一丝连无面人能力都没能抑制住的失望。 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 那一瞬间，安吉尔几乎要以为这位疯狂冒险家准备先在这里实践一下扮演法的真谛，但克莱恩只是拿过自己的行李箱，进入主卧把衣物和必须物品拿出来摆放好，而后又回到了客厅。 “走吧，我们去餐厅看看。” 他语调平淡地说道。 你怎么又变回克莱恩模式了——安吉尔用眼神传达着自己的想法。 “就算是疯狂冒险家，也会对美丽的小姐展露自己的善意与温柔……” 克莱恩看出了安吉尔的疑惑，自顾自地给“格尔曼”添加着新的脾性。 “嗯，美丽的小姐？” “咳，是美丽的安……安吉莉卡小姐。” 克莱恩慌忙解释道。 ———— 两人先是在上层甲板上转了转，熟悉了船上的环境后，才慢悠悠地来到一等舱专属的豪华餐厅，这里位于白玛瑙号上视野最好的位置，两面开着成排的大舷窗，采光极佳，环境典雅，角落还有小提琴手演奏着悠扬的乐曲，让安吉尔仿佛回到了贝克兰德的贵族沙龙。 大大小小的桌子能坐上百人，但此时只有三分之一的席位坐着一等舱的乘客，不同桌子之间有屏风或柜子分隔开，保证了一定的私密性。 安吉尔与克莱恩选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好，在侍者的推荐下点了豌豆炖羔羊肉，红酒焗鹅肝，蔬菜沙拉等餐品，这些新鲜食材在大厨的手中变成了不亚于高级酒店的美食，让早餐只是随便解决的两人大快朵颐。 “我以前也做过这道菜，”舀起了一勺炖得软烂的羊肉倒进面前的餐盘中，克莱恩突然说道，“那时候我刚毕业，家里全靠班森的收入支撑，一周才能吃上两次肉，但那种粗盐、黑胡椒与羊肉混合的美味，比任何大厨的手艺都要让人难以忘怀。” 他眼神有些失焦，显然又想起了廷根市与梅丽莎、班森的生活。 “等到解决赞格威尔的问题后，大家还可以继续住在一起，我那时候一定要尝尝你做的炖羊肉。” 安吉尔微笑着安慰道，但她清楚，要保护班森、梅丽莎的最好办法就是忘记他们，克莱恩也是如此做的，就算在“0-08”已经离开贝克兰德的时候，他都压抑着自己的感情，没有与偶遇的兄妹两人相认。 要解决这样的问题，恐怕只有…… 她用松软的面包沾了些肉汁塞进嘴里，强迫自己把思绪转回面前的美食之上，暂时忘记这些让人惆怅的事。 …… 餐后，正享用着甜点的安吉尔发现通向船头那侧的房门被打开，一名身穿暗红外套，头戴船形帽的中年男子带着几名身着正装的水手走进了餐厅，来到正中央。 “大家中午好，我是白玛瑙号的船长，艾尔兰·卡格，”男子朗声说道，将正在用餐或已经放下餐具的众人目光都吸引了过去，“这些是我的大副、二副、水手长……” 他一个个指着身后的船员和水手介绍着，而后面带笑意，鞠了一躬。 “在接下来预计九天的行程中，希望大家能遵守几条船上的规则，愉快地度过这段不算漫长的旅途，平安地到达目的地。” 艾尔兰开始介绍起船上的规矩，如不能斗殴，不得破坏公物等，安吉尔本以为这是普通的见面，但很快感觉到这位中年男子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威严，随着他掷地有声的“规则”，让人心生“必须要遵守”的感觉。 她立即想到了熟识的赏金猎人休·迪尔查，后者是一名“仲裁人”途径非凡者，自序列9开始就拥有类似的非凡能力，能在言语、动作间加入让人臣服的力量。 看来这位船长没打算掩饰自己的非凡者身份……也对，普通人只会觉得他威严满满，会自发遵守船上的规定，而如果乘客中有非凡者，也能知道船长不是好惹的，收敛自己的言行…… 她环视餐厅，发现几乎所有的乘客都在认真倾听这位仲裁人的话语，就连上船时见到的，占据了整张大桌的那一家四口和随从们都停下了手中的刀叉，看向餐厅中央，很显然，艾尔兰船长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果然，仲裁人的能力很适合这种场合……唔，你在干什么？” 安吉尔低声感慨道，看向了桌子对侧的克莱恩，却发现他紧皱眉头，看着宣布完规矩，正准备离开的船长，似乎陷入了沉思。 “我在想，如果是我要达到同样的效果，震慑全场，让他们听我的吩咐，应该用哪种方式，”克莱恩回过头来，同样压低声音说道，“比如拿着手枪对天花板放一枪，又或是弄出些夸张的动静来？” “那样整间餐厅的人瞬间就会跑光，像是开了一罐狼鱼罐头。” “说的也是……” 这位“疯狂”冒险家点头同意，视线回到了自己面前的餐盘上，但好像是被狼鱼罐头这个词所震慑，犹豫片刻还是放下了刀叉。 …… 午餐后，餐厅中的乘客大部分都来到了位于同一层的娱乐室内，这里有桌球，扑克牌等常见的娱乐活动，认识的或不认识的乘客们很快就能通过这些游戏打成一片。 但是，桌球？ 此时白玛瑙号经过数小时的行驶，已经离开了近海，逐渐增大的风浪让这艘大船也有着轻微的晃动，虽然不至于让人晕船，但对需要精确瞄准的桌球游戏体验恐怕是毁灭性的…… 她好奇地凑到球桌旁研究起来，很快发现这里的桌面与平时见到的不同，表面绒毛要厚上很多，这会让球的滚动距离减少，但也能有效防止风浪的干扰，几名男士对这种新鲜的体验颇感兴趣，迅速占据了两个球桌。 待安吉尔回到克莱恩身旁时，却惊讶地发现他正与一名身穿长款风衣的三十来岁男子攀谈着。 是那一家四口的保镖……安吉尔认出了这位男子的身份，没有去打扰他们，而是偷偷听了一段对话，发现两人正在互相交流……冒险心得？ 克莱恩少说多听，而那位名叫克里维斯的前冒险家、现保镖有些健谈，他因为担心雇主在船上的安全而主动接触克莱恩这个看着有些危险的家伙，现在却不断讲述着自己的冒险经历，让安吉尔有些怀疑他的目的。 见克莱恩视线瞥来，她点头示意后就踱步到了一边，不去打扰两个冒险家的对话。 不过这个克里维斯似乎没有发现，船上除了“格尔曼·斯帕罗”外，另外还有一个危险人物…… 她在一侧舷窗旁站定，看着窗外已经变得蔚蓝的大海，心中却有些唏嘘。 两天前成功晋升为“痛苦”魔女，不但让安吉尔之前的冰霜、黑焰和诅咒等非凡能力更上一层楼，还给予了她一项全新的能力——疾病。 这能让她在以自己为中心，相当广的范围内让所有生物快速得病，起初只是瘙痒、发热、咳嗽等症状，如果不及时离开或做出相应处理，一分钟内就会变成重症肺炎等严重疾病，最多三分钟，就会死于心肌梗死、脑血栓等致命病症。 确切地说，她全力施展下，半径50米以内的生物都会在顷刻间死于非命，如果处在较为封闭的建筑内，这个速度还会进一步加快。 现在在白玛瑙号的中段，如果发动这个能力，除了克莱恩能利用火焰跳跃逃出这艘船，其他的人恐怕都难逃一死，用不了五分钟，这艘满载数百乘客，行驶在海上的船只就会变成一具大号的棺材……据她所知，其他的序列5绝无可能做到如此高的杀人效率…… 安吉尔有些阴郁地想着，内心中竟生出一丝“试试”的冲动。 在贝克兰德东区强行晋升后，控制这项能力在蓝宝石戒指的放大下让数十万人染上了不致命的瘙痒症和咽炎，让她提前扮演了“痛苦”这一序列，以至于魔药已经有了小部分的消化，如果在这艘船上主动利用疫病杀死数百人的话…… 不！ 安吉尔迅速掐灭了这个危险的念头。 哪怕在序列9时，她也没有尝试伤害无辜者的性命用于消化魔药，加快晋升的速度，更何况已经坚定地走到序列5的现在。 抑制了魔药带来的本能的诱惑后，她内心有些轻松，觉得窗外的海面都蓝了不少。 “姐姐，窗户边上很危险，要小心别掉下去了。” 一个略显天真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安吉尔侧头看去，是之前在登船口遇到的小男孩，他穿着不该这个年纪穿着的童版燕尾正装，好奇地抬头看向安吉尔。 “丹顿！小心！”她的姐姐，那个年龄与梅丽莎差不多，性格却截然不同的少女迅速走上前来，一把将丹顿扯过去，护在身旁，“她刚才的表情好恐怖！” (本章完) 第13章 海妖与鱼人 我的表情？ 面对这位少女的指责，安吉尔一时有些不解，她不但戴着附有面纱的女士帽，还面向着舷窗，怎么会被她看到表情？ 更何况，自己也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 就在这时，她突然想到了自己与特莉丝在贝克兰德的第一次相遇，对方在谈话时突然换成了一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表情，而事后却完全不知情。 难道我…… 她下意识地看向手掌，那枚奇特的蓝宝石戒指并未在指间，而是被她用灵性之墙封闭后扔进了行李之中。 “丹顿，我说了不要过去！” 少女的声音将安吉尔从思索中唤醒，她发现小男孩挣脱了姐姐的手，再次走到她的面前，好奇地仰头看向她。 “姐姐，你是美人鱼吗？” 这番突然的发问逗笑了安吉尔，她蹲下身，让自己视线与丹顿齐平，反问道： “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克里维斯叔叔说过，海上有很多美人鱼，她们会用美貌和歌声引诱路过的水手和冒险家，把他们骗回自己的家中……我，我也想当冒险家！” 这传说怎么听着怪怪的，他说的克里维斯不会就是与克莱恩闲谈的保镖吧……看来这个小男孩是因为听了太多海上的传说，才会问出如此奇怪的问题。 安吉尔思索着，心里突然有了恶作剧的念头，她取下头上的女士帽，将面容展露在这对姐弟面前，微笑着问道： “那你认为我是美人鱼吗？” “咦，是，是海妖！” 先反应过来的反而是丹顿的姐姐，她猛地一把拽过丹顿，远离了几步，大大的眼睛紧盯着安吉尔，惊艳与好奇大于恐慌。 在某些传说里，美人鱼的另一种称呼就是海妖。 “堂娜，丹顿，我记得我说过，美人鱼的下半身不是腿，而是尾巴。” 一道粗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那名刚才还在和克莱恩交谈的中年男子踱步过来，伸手轻轻摸了摸丹顿的头。 “克里维斯，这两位小朋友的保镖。” 他转过头来看向安吉尔，行了一个绅士礼，表现得生疏而随意。 “你好，克里维斯先生。” 安吉尔本想报出自己的姓名，但想起自己是“疯狂冒险家”斯帕罗的同伴，理应拥有与他类似的性格与特质，于是冷淡地回应道。 克里维斯却不以为意，他只是来接雇主的宝贝子女的，见安吉尔没有其他动作，轻轻点了点头，带着堂娜与丹顿离开了舷窗附近。 那个和梅丽莎差不多大的少女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来看向安吉尔，目光中仍旧满是好奇。 随后，她脸上的表情转为惊骇，双眼猛地睁大。 因为重新站起的安吉尔稍稍提高裙角，下方本应是双腿的位置空无一物，就仿佛这位高挑、绝美的女士是悬浮在空中的…… 海妖！ 堂娜全身僵硬，视线缓缓向上移动，看向安吉尔的脸，却发现她用右手食指抵在了嘴前，示意“看穿了她的秘密”的少女保守秘密。 少女一脸惊恐地点了点头，闭上了双眼回过头去，乖乖跟着克里维斯离开了娱乐室。 消去了隐身效果的安吉尔一脸笑意地回到了克莱恩身旁，坐在了牌桌对面，后者全程观看了这场恶作剧，脸上也挂着淡淡的笑容。 “伱这样吓唬小孩，他们晚上会做噩梦的。” 他目光追逐三人离开娱乐室的大门，而后看向安吉尔，打趣道。 “那个小男孩丹顿说想当冒险家，他见到传说中的美人鱼之后晚上应该会做一个愿望成真的美梦，而堂娜……她也许会度过难以入眠的一夜，就当做是发现‘海妖’秘密的惩罚吧，谁让她总觉得我是用美貌和歌声吸引冒险家的怪物呢？” “难道你不是吗？” 砰—— 安吉尔从桌下踢了克莱恩一脚，让这个冒险家龇牙咧嘴地从桌旁站了起来，引来了周围几名正在斗邪恶的乘客好奇的目光。 ———— 登船的新鲜感过去后，很快便是无聊而枯燥的旅途，克莱恩尝试融入其他的绅士们，凑齐了一桌进行“斗邪恶”，不愿使用占卜作弊的他迅速输掉了5镑，黑着脸表示不会再参与类似的游戏了……至少今天不会。 安吉尔则从娱乐室的书架上找了一本关于海上各种宝藏与传说的书籍，在舷窗边仔细阅读起来，很快发现书中都是些语焉不详、似是而非的传闻。就连刚才她被误认成的“美人鱼”都有不下五种不同的描述，它们唯一的相同点就是拥有惊人的美貌，也难怪堂娜姐弟会觉得她是其中之一。 在餐厅用过同样丰盛的晚餐后，两人又无聊地在甲板上闲逛了片刻，直到夜间的海风变得寒冷，才返回了属于自己的套房。 想到接下来的一周都要如此度过，安吉尔消化完美食的胃就有些抽搐。 …… 哗哗，咔—— 仿佛永远不会停歇的海浪声中突然出现一丝不和谐的音调，正在雕刻一枚“风暴汇聚”的安吉尔停下手中的刻刀，向半掩着的舷窗看去。 此时已是深夜，窗外绯红的月光洒在海面上，让白天深蓝的海水变成了有些诡异的红色，舷窗下方再次传来“咔”的一声。 她好奇地走到窗边，向下看去，下方甲板处，一个鬼祟的身影蹲在船舷边缘，在手中的短匕上涂抹着什么，一股血腥味混杂着奇异的清香钻入安吉尔的鼻中。 是白天那个叫克里维斯的保镖……他在做什么？重操旧业了？ 海上的冒险者兼职海盗的行为一向是各种传说里津津乐道的话题，安吉尔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但她的黑暗视觉很快发现了躲在旁边的另外几人，一名和克里维斯同行的女性保镖，以及下午的恶作剧对象，堂娜姐弟。 这奇怪的组合让她打消了上述疑惑。 克莱恩此时也从卧室中走出，衣着整齐，手持左轮，好奇地看向安吉尔。 …… 片刻后，两人来到了下方的甲板处，见到了正在往几块滴着血水的牛羊内脏上撒胡椒粒的克里维斯。 “鱼人，落单的鱼人，”克里维斯拍了拍手上的胡椒，指向船舷边一处腐蚀痕迹，“它应该试着上过船，但没找到袭击的目标，又回到了海中，很大概率还在周围徘徊，这让我们有机会赚点外快。” “所以你用生内脏引诱它？” 安吉尔好奇地询问道，注意到角落里的堂娜姐弟往这边凑了凑，竖起了耳朵仔细偷听着，甚至都顾不上害怕她这个“海妖”了。 “它们爱吃内脏，当然，最爱人类的……而胡椒则会让鱼人产生强烈的兴奋感，失去平衡感，然后就是重度的疲惫，”克里维斯指了指地上的牛肝，“而我往匕首上涂抹的，是普利兹港的特色甜食，薄荷膏，它们对人鱼是致命的毒素。” “你很了解它们？” 克莱恩插言道。 “冒险家的必备知识。” 这位前冒险家淡然地回答道。 “听上去很有趣，我能参与吗？”克莱恩此时表现出了属于格尔曼·斯帕罗的冒险精神，拍了拍腰际的左轮手枪，询问道。 克里维斯和那名女保镖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可以，你的……女伴，帮塞西尔照看堂娜姐弟，让她不用分心地加入战斗，靠岸后卖出鱼人的收益你们可以拿10%。” 相比两边的人数，这显然是个偏低的比例，但安吉尔和克莱恩并没有讨价还价，他们本就是中途加入，已经有完善计划和准备的克里维斯拒绝他们的加入也不奇怪。 分配好后，安吉尔来到船舷靠内侧的角落，站在了堂娜与丹顿身旁，被叫做塞西尔的女保镖手持一杆单发步枪，见有人替下自己，点了点头就来到克里维斯身旁，与克莱恩一同持枪警戒。 克里维斯将一块牛肝挂在吊杆上，扔进海中，把剩下几块涂抹了胡椒粒的内脏散在船舷旁，自己则一手提着匕首，一手拿着左轮，隐藏在另一侧，与其他两人呈夹角，围住了吊杆。 “海，海妖小姐……”安吉尔身旁的堂娜突然轻声说道，“鱼人真的会上钩吗？” “我叫安吉莉卡，不叫海妖，”安吉尔伸手拍向少女的头，双方之间的身高差让她轻易地得手了，“仔细听，它已经来了。” 一阵让人牙酸的摩擦声从船舷外传来，很快，一只全身覆盖着墨绿色鳞片的怪物越过栏杆，翻身来到了甲板上。 绯红的月光下，这个“鱼人”在众人面前展露了真容，它身上并没有多少属于“人”的部分，如同一条直立的鱼长出了畸形的四肢，原本应是手指的位置则是蹼，两只鼓起的眼睛分别位于面部两侧，下方还有不断开合的鱼鳃。 这个身高接近两米的怪物警惕地望了望周围，而后迫不及待地蹲下身，抓起地上的动物内脏塞入咧开到鳃旁的大嘴中，咀嚼起来。 内脏的美味，以及额外添加的胡椒粒，让这个怪物很快发出了满足的“噗噗”声，眼神开始涣散，鱼嘴朝天张开。 这让安吉尔想起家乡的某道名菜。 “砰——” 夜色之中一声巨响传来，见时机已至，塞西尔手持着步枪开火了。 (本章完) 第14章 公正的艾尔兰 威力巨大的步枪弹命中了鱼人的侧腹，坚硬的鳞片被击碎，内部血肉翻飞而出，洒在了甲板上。 夜色还是影响了这位保镖的准头，如果命中头部，或许能让这个怪物当场倒下。 “砰砰——” 克里维斯和克莱恩的左轮手枪也同时开火，一枚枚子弹打在鱼人身上，让它发出如婴儿般尖利的叫声。 吃了不少胡椒的它显然还有些发懵，两只鼓起的眼睛左右扫视，不知该先解决哪里的敌人，这给了几人换弹的空挡，几秒的沉寂后，两短一长三把枪械继续发出怒吼，火药味与血腥味弥漫在甲板上。 看着这只算得上是超凡生物的鱼人在三名埋伏者有序的攻击下摇摇欲坠，安吉尔半是遗憾半是庆幸地摇了摇头。 遗憾是因为这种很可能对应着某种序列9魔药的材料之一的生物，就这么倒在了平凡的武器之下，庆幸是因为自己可以不用参加战斗，身旁的堂娜、丹顿也能安安全全地欣赏…… 安吉尔的灵性突然发出警示，危险就来自身边！ 她猛地看向身后，一双带蹼的畸形手臂攀在离她不远处的船舷栏杆上，下一秒，抓紧栏杆的手臂一收，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的鱼人从船外翻上了甲板。 它脚下淌着海水与浓稠的粘液，身上鳞片在月光下闪闪发光，极度突出的双眼紧紧盯着离它最近的丹顿，后者双目圆瞪，看向这个恐怖的怪物，已经吓得连喊叫都忘了。 啪、啪！ 鱼人迈着快速的步伐接近，脚蹼在木制甲板上拍出沉闷的响声，安吉尔立即双手前伸，一手一个将堂娜姐弟抓起，向后扯去，自己则利用反作用力前冲，迎向了这个比她还高的怪物。 甲板上牛羊内脏的膻味和另一个鱼人流出血液的腥味激起了这个怪物的凶性，它看向快速接近的安吉尔，粗大的手臂上举，带着劲风猛地拍下。 身为超凡生物，鱼人的力量绝非普通人能比，而厚重的鳞片又给了它极强的防御力，这种简单的横扫竖拍能完全展现它强大的力量，是在大海中无往不利的杀招。 可惜，它面对的是序列5的非凡者。 安吉尔稍微侧身，闪过了鱼人重逾千斤的拍击，左手的“骑士手镯”化为一把细长的骨剑，借着双方错身而过的速度轻轻在它的鳃旁划过。 下一秒，被切断了半个脖子的鱼人如同被绊倒一般向前扑去，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倒在了甲板上，滑出去两米远才耗尽了前冲的动能，拖着一道血迹停在了互相抱在一起，紧闭双眼的堂娜和丹顿面前。 锃—— 一声仿佛收刀入鞘的轻响，安吉尔手中的骨剑重新回到腕部，变回了那个外观像是拜亚姆出土文物的骨镯，剑上沾染的少量血液失去依托，洒落在地，给布满海水、粘液的甲板增添了一丝色彩。 这把武器还真方便，就连擦拭血液的步骤都省了……安吉尔暗暗想着，看向甲板另一侧，那里的阴影中走出一名中年男子，他身穿暗红外套，头上戴着船形帽，手持一把老旧的单发手铳，脸上满是凝重。 是中午“发表演讲”的船长艾尔兰·卡格，他看到我出手了？ 不过看到也没事，我并未展露出任何非凡能力，就是武器的事不太好解释…… 脑中闪过无数念头，安吉尔看着船长艾尔兰走近，后者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身为船长，我必须要防范一切意外。” 他用手铳指着鱼人的尸体，但视线一直停留在安吉尔身上。 “身为乘客，我也不希望旅途有任何意外发生。” 安吉尔回答道，她并不惧怕这位船长，但说的确实是心里话。 艾尔兰满意地点了点头，一脚越过鱼人的尸体，抬手举铳，扣动扳机，巨大的枪口冒出远多于普通枪械的枪焰，不远处，被几人夹击，正摇摇晃晃向船舷走去的另一个鱼人应声而倒，两只突出的眼球位置只剩贯穿头部的血洞。 这枪威力好大，不会是神奇物品吧……但也可能只是单纯的口径大，装药量足，毕竟是单发的手铳。 安吉尔有些好奇地看向船长手中的武器，而此时，克里维斯、塞西尔与克莱恩才从甲板那头走来，除了早已发现这边动静的克莱恩外，另外两位保镖都惊讶地望着倒在地上，脖颈处还在不断冒血的鱼人尸体。 “这是……怎么会有另一个鱼人……”克里维斯先是看了看堂娜和丹顿姐弟，见他们安然无恙，才对着船长点了点头，“艾尔兰船长，感谢你及时出手帮忙。” “其实……”艾尔兰侧头看向安吉尔，见她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立即改了口，“……我在海军练出的刀法有些生疏了，不然应该可以一刀砍下它的头。” 他拍了拍腰际挂着的短刀，微笑着回答道。 “根据海上的规矩，你可以先挑战利品。” 瞥了一眼刀口整齐，显然是被一击毙命的鱼人尸体，克里维斯将左轮与匕首收归鞘内，恭敬地说道。 单看战绩，艾尔兰船长也有权拿走大头，更何况现在大家都在他的船上，这位从海军退役的船长一声呼喊，整船的水手就会过来把几名保镖扔进大海，他们毫无反抗余地。 “这只归我，那只归你们，”艾尔兰用手铳先后指着脚下与较远处的鱼人尸体，“而且，与其等两天后靠岸，让鱼人尸体丧失部分价值，不如直接便宜点卖给我，180镑，怎么样？” 他目光依次扫过两名保镖，克莱恩和安吉尔，在后两者身上停留了较长的时间。 鱼人身上的非凡材料应该能卖到200镑左右，考虑到直接拿现金的优势，这个价格显然超出了克里维斯的预料，他扬了扬眉，很快点头同意。 “‘公正的艾尔兰’，海上传言果然不错。” 这位前冒险者喃喃说道，身体彻底放松下来。 这时，因为被鱼人张牙舞爪着靠近而吓到的堂娜姐弟才靠拢过来，丹顿蹲下身，有些好奇地研究着地上的鱼人尸体，堂娜则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安吉尔。 陡然，她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学着安吉尔的动作，竖起手指抵在嘴前，示意自己会遵守白天的约定，保守她的秘密。 ———— 甲板前方的大片空地上，几名船员铺好了防火的石棉毯子，摆起了宽大的烤架，将一条条切好的鱼肚肉铺在铁架上，点燃炭火开始烘烤，旁边则架着一口小油锅，炸着一大块鱼肋排。 一等舱的专属厨师被从暖和的床铺上喊起，为船长和几位参与了刚才战斗的乘客制作着今天的夜宵，他熟练地将混合了胡椒粉、海盐、茴香等香料的调味料与酸甜的柠檬汁拌匀，涂抹在鱼肉表面，扑鼻的香味随着海风吹拂，传遍了整个甲板，让坐在临时摆放的座位上的克莱恩等人不住吞咽着口水。 “先尝尝这些吧，鱼人身上最好的部分，在陆地上，哪怕是贵族也没机会吃到这种新鲜的美味。” 艾尔兰船长端着一个托盘走来，上面盛着一块块薄如蝉翼的嫩肉，是他用小刀亲手从鱼人眼下的脸颊位置片下来的。 “生吃？” 坐在安吉尔身旁的堂娜有些疑惑地问道。 “烤熟就不嫩了。” 船长回答道，率先拈起一片，扔进嘴里，夸张地咀嚼了几下，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 见他这般吃相，几名成年人都纷纷伸手向盘中抓去，不沾任何调味料，生吃着鱼人的脸颊肉。 安吉尔也捏过一片，有些犹豫地放入口中，瞬间被这种带着淡淡咸味的丝滑口感所折服，她学着艾尔兰那样夸张地咀嚼，但一不小心就把美味的肉片吞进了肚中，连忙又将手伸向托盘。 “给，试一试。” 她抓过第二块肉片，忍住将其塞入口中的冲动，递向了身旁的堂娜，后者双眼紧闭，微微张口，脸上皱成了一团，像嗷嗷待哺的小鸟一样接住肉片，缓缓嚼着，眉头逐渐舒展。 “真好吃！丹顿，伱也试试！” 几人迅速将珍贵的脸颊肉一扫而空，有些意犹未尽地看向烤架，畅想着接下来该有怎样的美味。 安吉尔则在船长艾尔兰的眼神示意下离开座位，来到远离众人的角落。 “给，这是你的份，一共是230镑。” 艾尔兰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了安吉尔。 230镑……这是把一条鱼人的非凡特性，以及其他含有灵性的部位所有可能的收益都算上了。这位“公正的艾尔兰”的公正或者说是慷慨，是由于看不出我的实力，因此才特意示好，避免和我起冲突？ 安吉尔心下了然，没有推辞，接过信封当着艾尔兰的面拆开，仔细数了一遍后，收进了口袋。 “感谢你的慷慨，艾尔兰船长。” 她由衷地为这笔意外之财表达了谢意。 “希望能让你们满意，萨奇小姐，”这位船长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我能询问一下，你们真正的目的地吗？” 你们……看样子这位船长把克莱恩，不，格尔曼·斯帕罗也算上了…… 安吉尔侧头看向烧烤架旁的桌椅处，克莱恩正端着一瓶金红色的酒对着月光研究着，但视线却偷偷地看向了这边。 “只是去拜亚姆度假而已，我和他都是。” 她老实回答道。 “那提前祝贺你们假日愉快。” 艾尔兰面色不变地点了点头道。 而后他与安吉尔一同返回了甲板中央的圆桌，正好此时，厨师也端上了一大盘炸好的鱼肋肉，它们表皮酥脆，内部软嫩，油脂的热气和自带的咸香让安吉尔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她坐回克莱恩与堂娜之间，惊讶地看着自己面前已经倒满的一杯酒，正是克莱恩刚才研究着的金红色酒。 “苏尼亚血酒，口感很好。” 克莱恩简洁地介绍着。 看着桌子另一侧憋着笑的克里维斯和塞西尔，安吉尔有些疑惑地歪起了头。 (本章完) 第15章 美酒与宝藏 虽然好奇于为何其他人在发笑，但安吉尔的灵性并未给出任何警示，更重要的是，这是克莱恩倒的酒。 她坐下后轻轻拿起酒杯，抿了一口试试味道，眼前一亮。 这杯苏尼亚血酒不但看着像是黄金与血液的混合，喝起来也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但立即就被后续的甜润所替代，就像一杯掺了酒精的蜂蜜，口感粘稠，回味无穷。 回过神来时，一整杯血酒已经下了肚，只余下贴着杯壁的那一抹淡红色。 同样的颜色出现在安吉尔脸上，她羞赧地放下酒杯，眼神乱瞥，看到克莱恩面前放着的一杯甜冰茶，好奇地问道： “你不喝一杯吗？” “斯帕罗叔叔说，冒险家不会沉迷于酒精。” 一旁的丹顿插言道，他面前也放着一杯甜冰茶，但这位小绅士目光不时看向外观精美的苏尼亚血酒瓶，似乎对自己不能品尝美酒感到遗憾。 “只有回到安全的家，冒险家才会开怀畅饮。” 克里维斯补充道，他面前放着一杯柠檬水，恪守着自己的准则。 随着厨师帮忙分好了鱼肉，关于酒精的短暂话题很快结束，几人又谈起了刚才的鱼人。 “如果正面对敌，这种怪物真的很难杀，它们皮糙肉厚，不惧伤痛，又能随时逃入海中，”咀嚼着去除了鳞片，被炸得金黄的肋肉，克里维斯感叹道，“在风暴教会和海军清除这片航道的鱼人前，进入深海是非常危险的事，它们成群结队时，会直接凿穿船底，弄沉船只，把船员拖入深海开膛破肚，只吃内脏。” “呵呵，就算是现在，只要不慎偏离航道，也会在迷雾深处遇到不少鱼人，或者其他的怪物，比如触手能搅断桅杆的巨大章鱼，把军舰撞出大窟窿的恐怖海怪，用歌声引诱水手跳入海中的美人鱼……当然，以上都是我听说的，没有真正见过，否则我或许早已葬身鱼腹，没机会在这里享用美食了。” 艾尔兰用刀叉分解面前的鱼肋肉，挑出其中肥美的部分送入口中，笑呵呵地说道。 堂娜不自主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漂亮姐姐，追问着这位见多识广的船长： “海妖，我是说美人鱼，会不会跑到岸上，或者客船里面呢？” “有水手曾说过，看上了年轻帅气小伙的美人鱼会在夜晚偷偷爬上岸，化为人形，用美貌诱惑他们共度良宵，但我觉得这只是拜亚姆的‘红剧场’放出的传言，欺骗水手到那里去消费。” “红剧场？” 捧着甜冰茶的丹顿好奇地反问道。 安吉尔在书上看到过，这是罗思德群岛首府拜亚姆最有名的妓院，显然其他成年人也清楚，他们默契地互相看了一眼，准备转移话题。 “我见过美人鱼，真正的美人鱼。” 克里维斯突然说道，他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刀叉，盯着桌上盘子中的鱼肋，仿佛那是一块美人鱼的肉。 “那是我还在当冒险家的时候，和几个与我志向相同的伙伴搭乘一艘三桅帆船前往苏尼亚海，寻找传说中的秘宝，然后就在一处礁石旁遇到了它们。” 桌旁的几人纷纷停下吃喝，静静地倾听。 “她们美貌异常，但身上覆盖着鳞片，下身更是鱼尾状，牙尖齿利，喜好肉食，很多水手被歌声引诱，直接跳入海中，成了那些怪物的美餐。我因为熟读了各种传说，把自己绑在了桅杆上，才逃过一劫，但那晚丢掉了两名队友，那次探险也不幸地在半途就失败了。 “那次之后，我就产生了洗手上岸的念头，然后遇到了塞西尔他们，开始干起了保镖这行，虽然收入不如原来，但至少稳定，而且不会动不动就换几个队友。” 他脸上的黯然让安吉尔感觉嘴里的鱼肉都不那么美味了，她端起不知何时已被添满的酒杯喝了一口血酒，突然想起白天遇到这位前冒险家的时候，对方那有些警惕的眼神和疏远的态度。 他不会真把我当成海妖了吧？我真的只是在骗小孩呀，不过他见过真正的美人鱼，应该只是对年轻女性有些抗拒……安吉尔有些无言地看向身旁的堂娜，发现这个少女两眼发亮地看向自己。 这误会恐怕短期内是没法澄清了…… “但是你们在白玛瑙号上可以完全放心，这里的航道是整片大海中最安全的，只要不到拜亚姆以南，深入狂暴海，大家是没有机会遇到成片的鱼人，或是其他更强的怪物的。” 艾尔兰船长安抚着众人的担忧，他伸手召唤烤架旁的厨师，示意对方赶快把美味的烤鱼端上来。 烤至金黄，表面流淌着浓郁酱汁的鱼肉盛在瓷盘上，周围洒着罗勒叶，散发出柠檬的酸甜与香料那复杂但勾人胃口的香气，瞬间扫空了桌旁那变得有些沉闷的气氛。 “让我们感谢大海的馈赠，风暴与我们同在！” 船长率先举起酒杯，发表了祝酒词，其他人或端起血酒，或拿着甜冰茶，纷纷举高酒杯，附和着他。 但我还是希望不要有风暴，因为我不会游泳……安吉尔暗暗想着，举起又被装满的酒杯和身旁的克莱恩碰了一杯，将又好看又好喝的血酒一饮而尽。 哈出一口酒气，安吉尔拿起叉子叉住一块被厨师分到自己餐盘中的鱼肉送进嘴中，享受着浸透酱汁，纹理分明的鲜美烤鱼，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船长先生，能否说说这片海域的著名海盗，还有那些传说中的秘宝？” 迅速消灭完面前的鱼肉后，克莱恩一边帮安吉尔继续添酒，一边询问道。 “呵，每个来到海上的人都对这些感兴趣，但要我说，能平平安安到达目的地，谁都别遇上，才是有经验的冒险者的梦想。” 虽然这么说，但艾尔兰还是很快在堂娜与丹顿姐弟期盼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好吧，我就简单说说，你们应该知道七位海盗将军的传说吧？”他环视餐桌，见大家都点了点头后才继续说道，“现在这份名单又有更新了，曾经的‘飓风中将’齐林格斯不知为何孤身前往贝克兰德，死在了那里，他的船队被一位自称‘疾病中将’的女士接收，成为了新的七大将军之一。” “而在他们之上，还有‘四王’，神秘女王、不死之王，以及最强大的‘五海之王’纳斯特。 “这四王，都在各国有着高昂的赏金，哪怕是身价最低的不死之王阿加里图，在鲁恩都有超过10万镑的赏额，但从来没有人敢打这笔钱的主意，脑子发热的家伙都已经沉入海底喂鱼了。” 听到喂鱼，丹顿咀嚼鱼肉的嘴停住了，他半是憧憬半是惧怕地反问： “为什么阿加里图被叫做不死之王呢，他不会老死吗？” “这就要聊到海上的六大传说了，其中之一被称作‘不老泉’，在苏尼亚海的深处，据说这位‘不死之王’就是喝过那里的泉水，因此这位海盗王者的传说似乎永远都不会沉寂，就像另一位‘五海之王’纳斯特一般，活在一代又一代水手们的噩梦之中。” 不死，永远活着……虽然听起来有些虚假，但我确实见过一位“不死者”，被反复的死亡与重生追逐着的阿兹克先生…… 安吉尔回想起那位皮肤古铜的教师，思索着他与这些“不死海盗”之间的关系。 “那其他的传说呢？” 克莱恩也被勾起了兴趣，抿了一口甜冰茶后，继续询问道。 “排在六大传说之首的是‘死神的钥匙’，据说它能打开狂暴海中死神遗留的宝藏，呵，狂暴海源于第四纪被七神击杀的死神陨落时所掀起的风浪，这也是传说的起源；然后是‘所罗门帝国的遗产’，同样是第四纪，所罗门帝国覆灭之时，王族们携带所有宝藏驾船离开，进入了迷雾海，自此再也没有出现过，据说，五海之王纳斯特就继承了一部分遗产，来自‘黑皇帝’的遗产。” 听到这个词，正在喝血酒的安吉尔看了一眼曾扮作“侠盗黑皇帝”的克莱恩，发现后者也望了过来，手中捧着酒瓶，于是笑着递过酒杯，让他再次斟满。 “接下来，传得最神秘的则是‘幽灵帝国’，它是第四纪最后的帝国特伦索斯特建造的一艘比城市还大的船只，它在港口消失之后，许多前往苏尼亚海的船只都声称见到了这艘巨船，但至今没有人登上过它，继承幽灵帝国的宝藏；‘失落的纽因斯’同样如此，迷雾海的冒险家和航海家们经常找到一些奇特的物品，它们都指向这个古老的文明，可和幽灵帝国一样，没人有真正的证据。” 艾尔兰将杯中的酒饮尽，试图再倒一杯，却发现酒瓶已经空了，他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剩下的六大传说之一，也是我最向往的，则是‘沉没的月桂号’，因为它离我们最近，不是指位置，而是年代，仅仅一百年前，这艘偏航的船只满载东拜朗的黄金珠宝沉没于狂暴海中，至今没被人找到，据说上面的财宝价值几百万镑。” “几百万镑……” 克莱恩身体都坐直了，其他人同样如此，哪怕他们都知道传说仅仅是传说，能被遇上的概率小得可怜，但并不妨碍他们对巨大的财富的向往。 好在，传说难觅，鱼肉易得，大家在谈笑间迅速分食完五海的馈赠，摸着有些鼓胀的肚皮满足地叹息着，女保镖塞西尔畅想着找到月桂号之后的退休生活，但由于想象力不够丰富而遭到了艾尔兰船长善意的嘲笑。 安吉尔也觉得有些腹胀，她不知不觉喝下了超过五杯苏尼亚血酒，又享用了一整盘鱼肉，见大家已经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找着新话题，低声告退后从座椅上站起，却感觉头晕目眩，有些站立不稳地晃了晃。 “小心！” 一旁的克莱恩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斯帕罗先生，伱先扶这位小姐去休息吧，”艾尔兰见状，举着空杯朝克莱恩晃动着，“祝你们度过美好的夜晚。” 克莱恩突然感觉脸上有些燥热，他看向被自己搀扶着的安吉尔，后者脸颊酡红，双目迷离，似乎已经在酒精的作用下失去了抵抗能力。 他的心砰砰直跳。 (本章完) 第16章 醉酒？ 一等舱室，310房。 克莱恩扶着脚步虚浮的安吉尔回到套间内，看着她摇摇晃晃地走进盥洗室，片刻后同样摇晃着回到客厅，一头栽倒在沙发上，不再动弹。 “安吉尔？” 他轻声呼唤着，对方双手缓缓抬起又放下，而后一动不动。 没想到克里维斯说的是真的，这种口感甜润但后劲十足的苏尼亚血酒真的把她放倒了…… 克莱恩无言地看着独享了一整瓶血酒的安吉尔，轻轻叹了一口气，上前去将她抱起，用脚推开主卧室的门，把她轻轻放在双人床上。 看着她潮红的脸颊，感受着手臂无意识的触摸，闻着空气中淡淡的酒气，克莱恩原本已经浮动的心思却沉静了下来。 让安吉尔不知不觉喝下血酒，陷入沉醉确实是他原本的计划，但此时克莱恩却有些犹豫不决。无论是周明瑞所在的现代，还是克莱恩所在的此时，趁女性酒醉做出出格的事，都并非绅士所为。 虽然他清楚，安吉尔在事后并不会怪罪他，但最难过的反而是自己这一关…… 唉，第一次发生在那种情况下，我哪还有脸这么说……克莱恩想起在截杀欲望使徒后的那天夜晚自己所做的选择，感觉脸也像醉酒后一样通红、发热起来。 他叹了一口气，帮安吉尔把被子盖好，转身准备离开主卧室，去旁边的仆人房里睡一晚。 “这下真成了仆人格尔曼了……” 他不禁想到上午登船后两人开的小玩笑。 就在走到门边时，他的灵性突然发出警醒，但甚至来不及有任何反应，身后就伸来一只纤细却有力的手臂，拎着克莱恩的衣领将他拽回了卧室，扔到了双人床上。 他身体上方，一双清澈却带着愠怒的眼睛紧紧盯着他。 “等等，你，没醉？” 克莱恩张口结舌，不知道为何刚才还沉醉不醒的安吉尔此时却神采奕奕地跨坐在他的身上。 “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安吉尔凑到他的耳旁，轻声说着，气息拂过他耳旁的短发，那股微痒从头皮直通心脏，“魔女，是不会被灌醉的……” “那你刚才？” 克莱恩下意识地反问，却突然明白了今晚的一切。 原来她是猎人，他才是猎物。 “等，等一下……” “我要在上……” “那里别……” 好在308和312都没有乘客，否则年轻的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压抑的呼声肯定会成为第二天餐桌上的谈资。 ———— 乏味但偶尔也有惊喜的海上生活已经度过了整整两天，周一晚上，白玛瑙号将会停靠航线上重要的补给点之一，达米尔港，在那里进行食物和淡水的补给，于第二天早上再次起航。 但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下午要召开的塔罗会…… 安吉尔有些无聊地看着眼前的《特伦索斯特帝国，传说亦或是历史》，偷偷打了个哈欠。 “……因此，帝国继承了所罗门帝国原本的部分疆域，定都贝克兰德。” 克莱恩刻意加大音量的叙述声将她从昏昏欲睡的状态里唤醒。 此时是周一的下午，两人用过丰盛却已经有些样式重复的午餐后，回到了套间内，坐在书桌前继续上午的学习。 安吉尔因为前天晚上听了艾尔兰船长的宝藏传说，对第四纪的历史有了些兴趣，在娱乐室借来了几本相关书籍，而恰好准备给她补补短板的历史系毕业生克莱恩自告奋勇，准备亲自给她讲讲课，顺便通过神秘学方面对第四纪的解读内容，让安吉尔了解那个神灵还行走于世间的纷争年代。 可惜，经过昨天一天、今天上午的补习后，满脑子“六大神灵”、“五大家族”、“四皇之战”等新鲜内容的安吉尔已经感觉脑子塞不进更多东西了。 虽然这位历史系高材生，神秘学高手的课程确实有效地提高了她的知识水平。 似乎也觉得填鸭式教学不太好，克莱恩叹了一口气，合上了手中的笔记。 “剩下的晚上再讲吧，”他看了一眼摆在桌上的怀表，突然眉头一皱，捂住了肚子，“我，去一趟盥洗室……” 正盘算着如何支开克莱恩，以便参加稍后举行的“塔罗会”的安吉尔心里一喜，脸上却露出惋惜的表情道： “那好吧，我先回卧室休息一会。” 见克莱恩走进盥洗室，她蹑手蹑脚地回到卧室中，反锁好房门，坐在床上静待下午三点的到来。 “或许应该早点跟克莱恩坦白了，不然这种情况每周都有一次，他会不会……” …… “她会不会怀疑啊……” 在狭窄的盥洗室内，克莱恩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房门。 虽然安吉尔身为塔罗会的“皇后”，每周必然会主动找借口独处一段时间，但“愚者先生”要提前来到灰雾空间，提醒身处白银城的“太阳”提前做好准备，因此要预留更多的时间，长期下去，很容易暴露自己与塔罗会举办时间重合的诡异行为。 “也许是时候把‘世界’的身份抛出去了，但那样我在塔罗就不方便利用这个身份发布某些不符合‘愚者’身份的委托了……” 克莱恩感觉有些头疼，但想到快到会议时间了，只能先把这个问题放在一边，熟练地逆走四步，来到了愚者的世界。 ———— 一道道深红色光芒闪过，巍峨的宫殿再次迎来了每周一次的塔罗会。 “愚者先生，诸位，大家下午好。” 正义小姐不复上周的沮丧，稍微恢复了些往日的活力，主动向众人打着招呼，但她立即发现，对面的男士队列中多了一名新的成员。 “这位是新的塔罗会成员，‘月亮’先生。‘月亮’先生，他们分别是……” 愚者低沉、虚幻的声音传来，开始依次介绍原有的塔罗会成员。 而与此同时，众人都将视线集中到了太阳先生右手边的“月亮”身上，这位新成员身高超过了原本位列第一的太阳，体型消瘦，面部同样隐藏在淡淡的灰雾之后，只能辨认出他黑色后梳的短发，以及打量着众人的目光。 他的正对面，“魔术师”佛尔思正准备向愚者献上她从普利兹港的多里安先生那获得的三页罗塞尔笔记，但却发现身材高大的“太阳”先生似乎有些不对劲，后者有些痛苦地蜷缩在高背椅中，双手握拳，重重压在桌面上。 “太阳先生，伱还好吗？” 她询问道。 其他成员很快发现了异状，纷纷投去关切的目光。 “抱歉，我，我刚才想起了很多事情。” “太阳”戴里克下意识地往额头上抹了一把，这才想起自己目前是灵体状态，不会出汗。他在心中归纳了这几天发生的事后，开口说道： “上次塔罗会结束后不久，我就加入了‘首席’带领的探险队，前往之前所说的废墟进行探索，但在那座废墟城市中的神庙深处，我们发现了诡异的壁画，诱人但实则为血肉幻化而成的蘑菇，以及一个小男孩。 “他自称杰克，说是和父亲一起从海的那边来到这里，寻找造物主的圣所，我们追问他来的方向，但却被他暴起袭击，好在‘首席’科林阁下将他杀死，护住了小队的所有人。” “杰克……来自海的另一边？” 他身旁的倒吊人显然对这段内容极感兴趣，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而后追问道：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们就回到了营地，离废墟城市最近的营地，回到了准备出发探索前的一刻。” 太阳先生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惊恐。 “五次！一共五次！我们一遍遍进入城市，找到神庙，经过壁画，烧光蘑菇，询问男孩，最终，在首席阁下杀死杰克后停止，并重复又一次这段经历。 “要不是来到了这里，经过愚者先生的提醒，恐怕我会继续沉浸在那段重复的探索之中，直到某一次首席阁下出现失误，没有保住我们中的某个人，或是逐渐衰弱，饿死在废墟城市深处。” 说罢，他看向长桌上首的愚者先生，低头表示感谢，后者并未有任何表示，仿佛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仅仅是听着太阳的描述，众人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这种“重复人生”的经历，哪怕是在天马行空的幻想中，也不曾见到过。 但比起其他人，安吉尔却对此有更深的体会，她也曾经遇到过自己“遗忘”了部分经历的事，直到进入这座灰雾中的宫殿，在愚者的帮助下才想起一切。 “你想起这些之后，找到问题的根源了吗？” 她关切地询问着，试图引导太阳先生从恐慌中走出，想办法脱离这个诡异的循环。 “我觉得，很可能跟那个来自海上的小男孩‘杰克’有关，每次首席杀死他后，我们就会回到营地，重新开始探索，他很可能是事件的关键，但我不清楚应该如何解决。” “或许，你们试着不要杀死他，与他沟通看看？” “正义”奥黛丽饶有兴趣地提出建议。 “很难，每次我们都试图问出些什么，但过不了多久，杰克就会陷入疯狂，主动攻击，只有首席才能抵挡、杀死他，我没法干涉。” 太阳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方案。 “根据你的描述，我倒是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一直在沉思的倒吊人突然开口道，语调有些兴奋，“我曾经提到过，我在追捕一个极光会的‘倾听者’，他带着自己的孩子出海，为的就是寻找‘真实造物主’的圣所。” “他带着的孩子，和‘太阳’描述的杰克很像，而杰克同样来自海上，来自白银城所在的区域之外！” 这意味着，白银城和塔罗会其他成员所在的世界之间，并非完全没有联系！ “太阳”戴里克在短暂的错愕后，心底涌出了莫名的欣喜。 (本章完) 第17章 太阳的遭遇 在倒吊人的提醒下，太阳借助愚者先生的力量，将自己的见闻像一幅幅写实画一般用投影的方式展现在青铜长桌上。 街道上成片的古旧建筑，石柱坍塌的古老庙宇，十字架上倒吊的神像，被焚烧后变成血肉的蘑菇，“堕落造物主”替人类承受灾厄的壁画，以及那名黄发的小男孩杰克。 辅以“太阳”戴里克绘声绘色的讲解，众人看得又是心潮澎湃，又是惊疑不定，尤其是他展现出一副位于墙壁正中，描绘堕落造物主对抗邪祟的六大邪神，庇护幸存的人类的壁画时，分属不同正神信徒的塔罗会成员心底都生出一丝寒意。 在朦胧的投影中，倒吊在十字架上的堕落造物主身旁，唯一没有受黑暗侵蚀的地面，无数人类正向祂跪地祈祷，在画面四周，隐藏在黑暗中的六道身影将他们包围。 身穿黑色古典长裙的女性周围涌动着诡异的眼睛，白袍男子金色的面部生出根根触须，手持三叉戟的怪物拥有章鱼般的脑袋，丰腴柔美的女士怀抱面部腐烂的婴儿，持剑的盔甲巨人背靠凄凉的黄昏，捧书的长须老者露出邪异的微笑。 长桌旁的大家意识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细想。 “这是，这是什么邪神？” 觉得自己阅历丰富的魔术师小姐惊讶地问道，她脑海中完全没有任何关于这些身影的任何记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都将目光投向了愚者先生，期待祂如往常一般给出解答。 “我见过这些景象。” 出言回答的却是与祂相对，坐在下首位置的世界先生，后者声音沙哑，在众人看向他后继续说道： “那是一座第四纪的古老遗迹，里面同样有这样的六座雕像，但形象略有不同，而且还刻有大家熟悉的圣徽，愚者先生，请允许我展示出来。” 他将记忆中的雕像投影在桌子上方。 安吉尔立即认出了她熟悉的黑暗圣徽，它在一位同样身穿黑裙，面孔近似于绝美女性的雕像下方，很显然，这就是黑夜女神的人类形象，但并未经过真实造物主神庙中壁画的扭曲、诋毁。 根据圣徽，大家很快辨认出了所有的六名“邪神”的真正身份，太阳先生也惊异于白银城附近居然有“外界”的正神壁画，虽然经过了异化，但很显然，这代表着他与其他塔罗会成员所在的世界联系并没有之前想象的那么遥远。 “但为什么没有蒸汽与机械之神呢？” 魔术师小姐又提出了疑问。 这题我会！ 安吉尔有些兴奋地直起了腰，她上午才从克莱恩那学到了第四纪的相关历史。 “因为工匠之神，也就是现在的蒸汽与机械之神，是在第四纪的中晚期才成为七神之一的，或许这幅壁画绘制于这个时间点之前，因此并未包括祂在内。” “这意味着无论真假，这副壁画都有两千年的历史了，”倒吊人补充道，他转身面对太阳，叮嘱道，“这幅画，与那个神秘的小孩杰克也许都是打破循环的关键，你试着与杰克交流，或者物理意义上‘打破’那副壁画试试，唔，或者在不引起首席怀疑的前提下，变更探索路线，看看能不能找到些新的线索。” “谢谢伱，善良的倒吊人先生，我确实在其他同伴那听到了不少之前没留意过的线索，比如描绘‘救赎蔷薇’的壁画，比如装满不明器具的房间，我会在这一次循环中探索它们。” 对倒吊人给出的提示，戴里克表示了由衷的感谢，前者听到“善良”两字似乎有些呆愣。 安吉尔也觉得“救赎蔷薇”这个词有些耳熟，她很快想起是徘徊于贝克兰德地下的那个恶灵所说的与“真实造物主”有关的组织，看来太阳探索的神庙中确实可能有他们的线索。 她没有发声询问，而是期待起下一次塔罗会上的后续探索进度。 解决完太阳的烦恼后，魔术师小姐具现出了她找到的三张罗塞尔大帝的日记，在愚者先生的阅读时间结束后，大家进入了自由的交流、交易时间。 “诸位，”新来的成员月亮先生没有之前新加入成员的腼腆，而是第一个开口询问道，“谁知道血族应该如何提升实力，在不依靠族中长辈的前提下。” 血族……吸血鬼？他吗？ 安吉尔看向这个高瘦的身影，迅速将他与自己唯一认识的吸血鬼的身影重合起来，两眼不由得瞪大了。 是埃姆林·怀特！那个被大地母神的眷者抓走并施加心理暗示，想要依靠愚者先生的力量摆脱现状的倒霉蛋！ 其他成员也有类似的反应，他们哪怕不认识埃姆林，也能凭借这句疑问猜到对方就是吸血鬼本鬼。 “我知道如何提升血族的实力。” 回答这个问题的依然是神秘学知识与阅历冠绝众人的倒吊人。 “你需要什么样的报酬？” “我们都是塔罗会的成员，这种层次的信息是免费的。” 深谙非凡者之间交易的代价的“月亮”埃姆林愣住了，他略微低下一直高昂着的头，对慷慨的倒吊人表示了感谢。 “血族同样可以通过对应的魔药晋升，但和正常人类服用魔药一样，必须遵循严格的顺序，也同样需要，嗯，消化它们之后才能进行下一步。” “但那意味着我要杀死同族，用他的非凡特性制作魔药！” 埃姆林迅速否定了这个方法，而对倒吊人的小小试探，他并未表达出惊讶之情，这说明血族内部也清楚扮演法和非凡特性守恒。 “但是，如果有同族的非凡特性流落在外，你们应该有义务，有责任收回它吧？”倒吊人语带笑意，似乎吃定了这个坚持原则的血族，“我恰巧知道一位血族男爵遗留的特性的线索，他因意外而死，没能找到传承者，而你可以用魔药的方式继承他的遗产，不让力量流失在外。” “……你说的有道理，我确实有这样的责任。那么，我该付出什么代价呢？” 哪怕思路被倒吊人打开，月亮先生也不认为这件非凡特性会跟上述信息一样“免费”。 “4000到5000镑，包括我代为寻找的报酬。具体多少，要等我找到特性的持有者才能确定。” “5000镑？” 埃姆林有些愕然地反问道。 安吉尔对这个价格并不感到意外，倒吊人虽然喜欢在交易中加上自己的那一部分报酬，但出价一向公平，这个价位意味着“血族男爵”的非凡特性对应序列6的魔药主材料，而且根据埃姆林的途径来看，应该是“药师”途径的序列6。 这个序列的特性卖到3000-4000镑都是合理的，考虑到血族内部严苛的传承，相应流落在外的非凡特性必然稀少，有些溢价很正常。 事实也如此，在短暂的惊讶后，埃姆林很快同意了这项交易，但他会在确定价格后才做最终决定。 随后是正义小姐，她需要的“镜龙血液”和“长者之树的果实”很可能是序列7“心理医生”的相关材料，月亮先生很快应诺会在自己的圈子中帮她寻找，并有样学样地索取了100镑的报酬。 埃姆林学得很快嘛……安吉尔暗暗想着，在两人完成约定后朗声道： “出售‘狂乱指环’，只要2000镑，这件源于‘心理医生’非凡特性的神奇物品就归你了。” 鉴于有新成员加入，她再次描述了这件物品的作用，埃姆林似乎有些感兴趣，但高昂的价格吓住了他，而正义小姐同样对此感兴趣，她询问道： “有办法将神奇物品的非凡特性完整地提取出来吗？我的意思是，我想要‘心理医生’的特性本身，而非这件神奇物品。” “强大的，足以将神奇物品摧毁的攻击或许可以做到，但有可能会污染非凡特性，并不保险……” 安吉尔记得自己的“渴血”在“碎光射线”的副作用下爆炸后，留下了原本构成它的“女巫”非凡特性，但这份特性原本就被污染，在还原后同样如此。 而很多并非出自工匠之手的神奇物品也是由失控的非凡者留下的特性形成的，这种“提取”手段并不安全。 她将目光投向愚者先生。 “有很多办法，但都不是你们现在能接触到的。” 这位强大、隐秘的存在低声提示道。 不是我们能接触的……那或许要半神以上，甚至是天使才能提取其中的特性并安全地消除污染，唔，那位抹去潘娜蒂亚存在的黑发女士或许能做到，但我根本联系不上她，也不可能为了2000镑的生意去麻烦一位天使…… 安吉尔和正义一起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前者因为指环再次滞销，后者为自己的爱犬苏茜的魔药而担忧。 最后是世界与倒吊人的秘密交易，倒吊人联系上的工匠年底业务较忙，那件被正义小姐预定的神奇物品很可能还要一到两周才能制作出来。 至此，本次塔罗会虽然预定了不少交易，但真正达成的一项都没有，仿佛进入了年底的倦怠期。 “呵，我还有一个消息，最近海上的海盗都开始活跃了起来，原因不明，如果你们近期有出海的计划，最好不要偏离那几条安全的航道，”倒吊人轻笑一声，分享着自己新获得的信息，“虽然在‘五海之王’纳斯特制定的规则下，大部分海盗只劫财，不杀人，但并非所有海盗将军都服从他。‘黑色郁金香号’的船长，‘地狱上将’路德维尔就喜欢血洗整条俘获的船只，而‘血之上将’塞尼奥尔则喜好鲜血，在纵容手下做出各种恶行后，还会将被蹂躏的少女卖到不同的岛屿。” 真是人如其名……安吉尔有些愤恨地想着。 贝克兰德的局势在大雾霾后陷入了短暂而诡异的平静，正义小姐分享了她听到的上层动向后，这次塔罗会就这样结束了。 …… 眼前的深红淡去，安吉尔回到了白玛瑙号上的一等舱套间卧室中，她先是竖起耳朵，倾听着门外的动静，在听到盥洗室传来马桶冲水的声音后，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时间刚刚好，赞美愚者先生，及时把我放回了现实世界……” 她美滋滋地想着，推开卧室门，装作一脸倦意地走了出去。 (本章完) 第18章 尴尬的扮演 夜晚，在朦胧的绯红色月光照耀下，白玛瑙号安全停靠了达米尔岛的港口，它会留驻一晚，补充消耗的食物和淡水，在第二天才继续自己的航程。 这也是这艘客船能每日提供新鲜餐食的原因，比起一口气直冲慷慨之城拜亚姆的快船，它虽然慢上一两天，但旅途的体验无疑好得多。 已经在船舱里无聊到开始数窗外的海鸟和飞鱼的安吉尔、克莱恩两人决定趁这个机会下船看看，享受一下当地的特色美食，顺便去酒吧了解一下附近的传闻，看能否找到克莱恩晋升所需的美人鱼的线索。 唔，可惜我不是美人鱼……安吉尔暗暗想着，看着镜中自己的新造型。 为了便于下船行动，她没有穿那身保暖的灰色长裙，而是换了一套干练的装扮。 全身镜中的年轻女性上身穿着黑色的低胸收腰夹克，内部是白色女士衬衫，宽大的衣领从夹克上方翻折出来，下身则是紧身的同色长裤，配超过脚踝五厘米的皮靴，外面套着低至膝盖的长款风衣，衣扣松开，露出坚挺的胸部。 帽子她选择的是与全身装束相同颜色的宽檐帽，前帽檐微微翘起，上面插着一根白色羽毛，在沉闷内敛的配色之中显出一丝异样的活泼。 “我真好奇，你那个行李箱里是如何装下这么多衣服的。” 一旁的克莱恩看了看并不算大的行李箱，视线很快又回到了正在镜前摆造型的安吉尔身上，久久停留着。 他仍然是那身风衣、眼镜与半高礼帽的组合，为了应对夜间的寒风，额外围了一条灰色的围巾，遮住了光秃秃的下巴，让人感觉他的年龄大了不少。 “这就是整理衣物的魔法，要不要跟我这个魔女好好学学？” 安吉尔从全身镜前离开，调笑着说道，她这两天在历史与神秘学课程中被填塞了满满的知识，此刻总算找到了还击的机会，自然不愿意放过。 克莱恩有些无言地压了压头上的礼帽，跟着安吉尔走出套房，来到甲板上，夜间的甲板此时热闹非凡，超过一半旅客都想在无聊的旅途中寻点乐子，纷纷排着队走下舷梯，前往达米尔港享受难得的夜生活。 两人在队列中看到了堂娜一家，他们四口带着三名保镖，正与艾尔兰船长聊着什么，还未等安吉尔打招呼，眼尖的堂娜就看到了她，兴奋地挥舞着手。 “安吉莉卡姐姐，还有格尔曼叔叔！” 一旁的克莱恩轻咳一声，对自己被称作“叔叔”很是不满。 “你们也要下船去逛逛吗？” 安吉尔询问道。 “是的，我们准备去尝尝这里最出名的腌肉。” 回答她的是堂娜与丹顿的父亲，一位身材有些发福，但面部保养较好的中年男士。 “我听说了你们昨晚对丹顿和堂娜的照顾，两个孩子很喜欢伱们，”他有些惊讶但保持礼仪地看了安吉尔两秒，随后伸手与克莱恩握了握，“乌尔迪·布兰奇，进出口商人，这位是我的夫人。” 他身旁是位中年女士，脸孔被女士帽垂下的细纱遮掩，身材在她这个年龄保持得非常不错。 寒暄后，安吉尔与克莱恩并未在码头停留，而是迅速离开大部队，在路口的路牌上确认方向后，前往了最近的酒吧。 离去前，安吉尔发现堂娜仍然偷偷盯着她，确切地说是盯着她在紧身长裤衬托下修长的双腿，眼神中不知是羡慕还是安心。安吉尔猜测这个少女仍然怀疑她是上了岸的海妖，本想再吓唬吓唬她，却被克莱恩一把拖走了。 两人很快来到了距离码头最近的酒吧，“飞鱼与酒”，从半掩的木门外就能听到里面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喊叫，彰显了此处的热闹与混乱。 门外竖着一张告示牌，上面贴满了大大小小，或新或旧的悬赏令，有属于“四王”和“七大将军”的高额悬赏，也有普通海盗船长的百镑赏额，它们层层叠叠，按金额与名声由高到低排列，像是一座金币堆成的山峰。 位于峰顶的无疑是海盗之中最出名的“五海之王”纳斯特，光是在鲁恩，他的名字就值足足80万金镑，加上其他国家和私人的悬赏，只怕已经身价百万，足足能在贝克兰德捐出一个男爵，现在甚至能进入上议院，拿到属于自己的席位！ 两人羡慕地看了一眼纳斯特的悬赏令下面那一串零，而后才推开大门，走进了酒吧。 轰—— 刚进门，里面热闹的气氛就到达了高潮，随着人群轰然响起的吼声，一个巨大的身影飞向门边，正砸向安吉尔，她侧身一躲，那人就撞开大门滚出了酒吧。 一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光头壮汉手持匕首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看着被扔出门的身影唾了一口，道： “狗屎，居然污蔑我是海盗的线人。” “你不就是吗！” “哈哈，继续打！” 周围的酒客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起哄。 安吉尔绕开这个光头上纹着海雕的壮汉，来到吧台旁，在腰上挂着短刀的艾尔兰船长身边坐下，低声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醉鬼吵架而已，被打出去那个是这里的海军水手，他说‘海雕’洛根是‘黑色郁金香号’的线人，这事流传很久了，虽然大家都没证据，但海雕听到一次就打一次，反而显得似是而非。” “喜欢搞屠杀的‘地狱上将’路德维尔？” 克莱恩也凑了过来，追问道。 “没错，但你们别放在心上，现在海盗也不爱洗劫港口了，海军搭了很多岸防炮，他们吃过一次亏就不会来第二次。最重要的是，港口里没什么值得抢的，要货物不如拦截船只，要玩乐可以去拜亚姆。”艾尔兰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打了个嗝，站起身来，“我要上去玩玩牌，你们呢？” 他指了指通向二楼的楼梯。 “算了吧，我们是来打探情报的，而且我在船上已经输够了。” 克莱恩果断拒绝，他在船上以每天五镑的限额输着钱，要不是自制力足够，加上安吉尔给他定了额度，恐怕还会输得更多。 “呵，那你们注意，不要相信这里的任何人，以及他们提供的情报，这些醉鬼嘴里十句话有九句都是假的，另外，不要找女……” 艾尔兰说着，看了看安吉尔，闭上了嘴，微笑着上了二楼。 此时门外的冲突似乎告了一段落，回来的只有“海雕”洛根，那名“污蔑者”海军水手已经不见了踪影。 人群见没热闹可看，纷纷安静下来，喝酒的喝酒，闲聊的闲聊，但已经有不少人发现了新加入的安吉尔和克莱恩，视线不时向这边瞥来，主要停留在安吉尔身上。 早已知道自己以真容出门会成为众人的焦点，安吉尔并未放在心上，而是招呼酒保过来，询问道： “这里有苏尼亚血酒吗？” 听到这个词，一旁的克莱恩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我们这没这种名贵货，你可以尝尝我配的鸡尾酒，度数低，口感好。” 安吉尔还未回答，光头的洛根就凑了过来，大咧咧地坐在了安吉尔身旁的椅子上。 “苏尼亚血酒？我好久没听到过这个词了，它确实适合美丽的女士饮用，但这里的‘甜柠檬’也很不错，很受附近的……女孩欢迎。” 说到女孩时，酒保低声笑了一下，安吉尔猜测这可能不是什么礼貌的指代。 “甜柠檬？是一种鸡尾酒吗？多少钱一杯？” 她没有答应，而是先询问起价格，对洛根有些不顾“社交距离”的行为并没有在意，这里的酒鬼和水手显然不同于白玛瑙号上的绅士们，周围的醉鬼已经开始不加掩饰地盯着她，甚至有人跃跃欲试地想要借着酒劲上来搭讪，洛根只是第一个罢了。 “来，给这位女士和她的同伴开开眼界。” 洛根没有回答，而是拍着吧台嚷道，酒保拿过一个调杯，就在安吉尔目光之下双手翻飞地加入了几种不知名的酒液和柠檬汁，迅速调出了三杯金黄色，带着点柠檬酸味的鸡尾酒，摆在洛根、安吉尔和克莱恩面前。 “一共十二镑。” 他看向安吉尔。 “是的，十二镑。” “海雕”洛根再次拍了拍吧台，不经意间展露出他胳膊上的肌肉。 安吉尔这才明白，自己被洛根和酒保敲诈了。 一杯就要四镑的酒比酒保口中的“名贵货”苏尼亚血酒都要贵上好几倍了。 她还未言语，洛根已经把脸凑了上来，离安吉尔越来越近。 “没带够钱？没关系，周围的很多‘女孩’也是这样，她们现在早就还清了欠款，甚至还赚了不少呢，哈哈！” 酒保也干巴巴地跟着他笑了几声，周围的酒客有的跟着起哄，有的移开了视线，显然不愿意在这位“地狱上将”的线人手下救出单纯可怜的女士。 总感觉遇到了冒险里的保留节目……安吉尔有些无言，她正准备隐秘地让尬笑不已的洛根染上贝克兰德刚流行过的重症肺炎，起码也要让他在当地的医院住到新年，就见坐在另一边的克莱恩板着脸从椅子上站起，在洛根与酒保好奇与挑衅的视线下踱步到这边。 “光头小子，”他紧了紧手上的黑色皮手套，突然伸出手，一把拧住“海雕”洛根的衣领，将比他还高的光头壮汉扯向自己，“这可是我的女人，你凑上来搭讪之前，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嘭——” 安吉尔惊慌地一个甩手，打翻了三杯“甜柠檬”。 (本章完) 第19章 “烈焰”达尼兹 这…… 安吉尔瞬间明白过来，克莱恩是在扮演他“疯狂冒险家”的形象，但这副做派和说辞，相比冒险家，更像个争风吃醋的流氓…… 争风吃醋…… 她先是暗笑一声，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在廷根市，不在贝克兰德，而是在五海之上，身份也不是“值夜者”安吉尔或“魔女”艾琳，是和疯狂冒险家作伴的安吉莉卡。 这么说来，刚才自己想偷偷让对方染上重病的方式，似乎并不符合现在的身份和行为准则？ 暗笑克莱恩没有扮演好的自己才是没搞清状况的那个…… 如此想着，安吉尔看向吧台后的酒保，后者正盯着能足足卖出12镑的“甜柠檬”，它们翻倒在吧台上，酸酸甜甜的鸡尾酒淌了一地。 “地狱上将路德维尔的线人送到海军那能领多少钱？” 她指着被提起的洛根，平静地问道。 “……不，他不是……” “我是！你们马上就要死在……” 酒保的话被“海雕”洛根打断，这个壮汉被身高体重不如他的克莱恩单手拎起，艰难地作出气势汹汹的模样说道。 话音未落，克莱恩戴着“蠕动的饥饿”的左手一记上勾拳砸向洛根的双层下巴，巨大的力道将他打得向上窜了一小段距离，而后整个人重重摔回椅子上，将脆弱的木椅压得粉碎。 这凶狠的一击连安吉尔也有些吓着了，她侧头看向克莱恩，后者正逐个捏响手套下的指关节，待满嘴鲜血的洛根缓缓爬起，吐出几颗掉落的牙齿。 “我可是……”“嘭！” “地狱……”“嘭！” “路德……”“嘭！” 一连三记重拳，左、右、上，洛根的两侧脸颊先是迅速肿起，最后被又一记上勾拳砸飞起来，越过半人高的吧台和呆若木鸡的酒保，摔进了放满各种劣质酒的架子上，带着哗啦啦的玻璃瓶破碎声滑落在地，不再动弹。 而后，一脸冷漠，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的克莱恩将目光移向了酒保。 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酒保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说道： “我的老板可是‘白鲨’。” 那是谁…… 安吉尔下意识反问：“他值多少赏金？” “我说了，他不是路德维尔的线人，那只是他自己散布的消息，就连那个海军水手也是花钱请来的……” “我问的是‘白鲨’值多少钱。” 酒保剩下的话被他自己吞回了肚中，他双眼圆瞪，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敢打自己老板的主意。 酒吧一楼的两名肩宽膀圆的守卫也大踏步靠了过来，“海雕”洛根不是他们的人，但这个酒保和他背后那一架子酒可值不少钱。 见帮手到来，酒保的底气也足了几分，他没有回答安吉尔的问题，而是指着原本装着“甜柠檬”的酒杯，说道： “我要是你们，就乖乖地把‘甜柠檬’的钱付了，顺便赔偿所有损失，然后趁我的老板没来之前，乖乖从这里滚蛋，否则……” 他话未说完，只觉眼前一花，“砰砰”几声拳拳到肉的闷响后，自己依仗的两名守卫就倒在了地上，那一男一女又回到了吧台前，像是从未动过。 “所以，‘白鲨’到底值多少钱？” 那名戴半高礼帽的男子轻声问道，刚才接连打翻了洛根和守卫的拳头一松一紧，仿佛跃跃欲试地要砸在酒保的脸上。后者全身僵硬，第一次对自己的老板“白鲨”能否摆平这件事产生了怀疑。 “他，他是个遵纪守法的好人，没有上过悬赏……” 他最终决定扔掉之前那些吓唬酒客的狠话，老老实实地回答。 “遵纪守法，四镑一杯，嗯？” 安吉尔学着刚才克莱恩那种带着挑衅的低沉语调反问道，随后伸出手去，拽住酒保的衣领往自己身边一拽，在对方有些惊艳，有些畏惧的眼神中，按住他的头一把砸向了吧台。 “咚——” 酒保的圆脸在有些老旧的吧台上砸出一声闷响，木屑横飞，那“珍贵”的甜柠檬更是随着鲜血溅出了老远，引来周围酒客们的欢呼。 他们突然发现，整个酒吧已经没有了秩序，守卫、酒保，甚至那个平时飞扬跋扈的“海雕”洛根都躺在了地上。 被酒精和鲜血、暴力冲昏了头脑的醉鬼们立即骚动起来。 在喧闹声中，在更多守卫赶来之前，安吉尔和克莱恩迅速离开了秩序失控的酒吧，在昏暗的大街上快速奔跑，很快钻入一条小巷，确认身后没人跟踪。 “呼——” 安吉尔长出一口气，脸上还带着运动后的绯红，她此刻心跳加快，身体发热，兴奋异常。在此之前，她算得上是个真正的“遵纪守法”之人，极少主动进行暴力行为，今天在“格尔曼·斯帕罗”的感染下，揍翻了守卫和酒保，颇有一种打破了内心禁锢的激动、担忧并存的爽快感。 “可惜没问到什么情报，不过按艾尔兰船长的话说，酒吧里的情报应该也没多少真话。” “换一家酒吧再去试试？” “你刚才那几句话……” “咳……哪里有问题吗？” 两人放缓了脚步，在漆黑的小巷中踱步，伱一言我一语地商量着，头顶的绯红之月偶尔从云中探出头来，将黯淡的月光洒向脚下。 突然，安吉尔停下了脚步，她听到了身后有不属于两人的脚步声。 跟踪者……是“白鲨”的手下，还是其他酒客？这种小地方，总不会有官方非凡者吧？ 她迅速思索着，给克莱恩打了个手势，后者会意，同样站定，但陡然加快的脚步声仍然回荡在小巷中，迅速向他们前行的方向远去，那是“魔术师”制造的幻术。 后方的跟踪者也同步加快了步伐，几步窜进小巷内，那是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眉毛焦黄色，双眼却是明亮的深蓝，他刚跑出几步，就发现面前站着自己追踪的目标，陡然停住了脚步。 这是刚才“飞鱼与酒”里的酒客，大家都在起哄甚至开始借着酒劲斗殴时，他在角落里默默旁观……安吉尔很快回忆起这件黑斗篷和蓝色的双眼，饶有兴趣地双手抱胸，拦在这人面前。 “呵，呵呵，你们很敏锐嘛。” 知道自己被钓出来的跟踪者没有惊慌，而是站直了身体，自顾自地笑了几声，这让他斗篷下的脸几乎全部露在外面，五官轮廓较为扁平，像是因蒂斯南部的人种。 “为何跟踪我们？” 克莱恩一手按着礼帽，一手抚向腰间的左轮手枪，维持着刚才扮演出的冒险家人设，简洁地问道，但在安吉尔看来颇有些用力过猛。 “你们两个很符合我的胃口，刚才在酒吧里那几下子干净利落，事后立即离开现场，防止被包围，而且还能发现我的追踪。我就是想问问，你们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虽然那个‘海雕’只是个混混，但‘白鲨’汉密尔顿可是真的海盗线人，而且还不只服务于一股势力，你们砸了他的酒吧，事后必然会被报复，而我们，可以轻松摆平这点小事。” “所以，你们到底是谁？” 安吉尔好奇地反问道。 “你们对赏金感兴趣，应该是梦想发财的冒险家吧，而‘我们’正是一伙由冒险家组成的海盗团，追逐着五海之上的各种传说，‘不老泉’、‘幽灵帝国’、‘所罗门的遗产’‘罗塞尔的秘藏’等等，虽然至今还没有大的收获，但也捞到了不少失踪的船只，时常会有大大小小的收获，就连最底层的水手，一年也能分到个两三百镑，像你们这样能打的，翻倍也不是问题！” 说到“收获”时，斗篷男子仿佛腰杆都挺直了。 这份收入也确实值得他骄傲，一年三百镑在鲁恩王国算得上是中产，而在海上，已经是绝对的高收入阶层了。 “捞沉船和宝藏的海盗？” 克莱恩却不为所动，而是低声反问道。 “你可以这么理解，我们的目标是无主的财产，只有在特别贫困的时候才会打劫路过的商船，但不会伤害无辜，相反，有海盗正在伤害无辜者时，我们还会顺手解决他们，”斗篷男子解释着，“呵，这是我们船长规定的，招募新人时要说清楚这些纲领，只招募志趣相投的同伴，唔，好像是这个词。” 纲领……以不伤害无辜者为纲领的海盗团？ 安吉尔感觉有些想笑，抱胸的双手放了下来。 见她有所反应，斗篷男子又将目光转向这边，继续说道： “当然，身为美丽的女士，你对加入海盗团有所担忧很正常，但我们的船长也是女性，船上有不少和你一样的船员，不但不会出现你想象中的那些事，甚至每年的年假都比男船员多上整整一周！” 当海盗还有年假？ 安吉尔这下是真的有些感兴趣了，这可是她从未听说过的奇闻。 感觉自己的话语有了良好的效果，这名男子轻笑一声，将斗篷的兜帽摘下，露出颜色比眉毛稍微浅一些的金色短发。 “忘了自我介绍了，”他面容转为严肃，郑重地说道，“在你们面前的是，‘冰山中将’艾德雯娜·爱德华兹的‘黄金梦想号’第四水手长，‘烈焰’达尼兹。” 报上了自己的船长，“七大将军”之一的名头作为最后一击，达尼兹下巴微扬，期待着面前两人或惊慌，或畏惧的表情。 这可是来自于“冰山中将”的邀请！ 片刻后，他感觉四道火辣辣的眼神望向自己，其中蕴含的赤裸贪欲不加掩饰。 “被悬赏了3000镑的‘烈焰’达尼兹？” 那名一直按着礼帽的男子放下左手，轻轻握拳，低声询问道，身上散发出一丝不祥的气息。 (本章完) 第20章 加起来6000镑？ 价值3000镑？ 听到克莱恩的话，安吉尔努力回想着刚才看到的告示牌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海盗名字和赏额，尴尬地发现自己脑海之中只有那些上了万镑的大额数字，完全没有这位“烈焰”达尼兹的任何记忆。 但这不妨碍她迅速召唤出无形的丝线，在小巷四周蔓延开来，只要心念一动，这些丝线就能立即捆缚住面前的3000金镑，让他插翅难飞。 当然，对是否攻击“烈焰”达尼兹，安吉尔内心仍有一丝犹豫，听这位“黄金梦想号”的第四水手长的话，他们不同于一般杀人越货的海盗，而是一帮……有原则有纲领的海盗？ ……那不也是海盗吗？ 她侧过头看向克莱恩，等候他的反应。 后者身上散发着一股择人而噬的气息，安吉尔知道这来自于他手上戴着的“蠕动的饥饿”，这件被阿兹克先生封印过的物品在使用者内心生出杀意时，会尝试挣脱封印，吞噬面前的猎物。 被它盯上的达尼兹此时一脸凝重，他虽然不知道这股怪异的“饥饿感”来自神奇物品，但不妨碍他发觉自己的小命危在旦夕。 他也是非凡者，但不知道是哪个途径，哪个序列……不会超过序列7，否则反应不会这么大……安吉尔暗暗猜测着。 “你来达米尔港做什么？” 片刻后，克莱恩开口询问道，“蠕动的饥饿”散发的气息愈发浓郁。 “我，我在放年假……” 这位刚才又是“冰山中将”又是“黄金梦想号”的海盗此刻乖得如同一只鹌鹑。 这句回答几乎逗笑了安吉尔，她刚才还在怀疑对方所说的“年假”是真是假，没想到达尼兹自己就在践行这些“纲领”，甚至还不忘在假期中以此为理由招募新成员，简直就是模范海盗。 与此同时，她感觉到身旁的“饥饿感”消失了，克莱恩的杀心褪去，手也从左轮手枪上移开。 “你可以走了。” 见克莱恩没有领取赏金的意思，安吉尔对达尼兹说道，收回了早已遍布小巷，甚至开始捆向对方双脚的丝线。 “烈焰”达尼兹如蒙大赦，他悄悄看了一言不发的克莱恩一眼，倒退着走了几步，远离两人后，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小巷。 “等等，”就在他的身影几乎消失在巷口时，克莱恩低声说道，成功让对方脖颈僵硬地转了过来，“‘白鲨’现在在哪？” “就在‘飞鱼与酒’的二楼，你们刚才要是晚走一步，应该就能遇到他了。” 听到克莱恩问的是“白鲨”而非自己的事，达尼兹明显松了一口气，他迅速回答后，反手戴上兜帽，一闪身从巷口消失了。 他最后投来的眼神中带着惊惧与不解，仿佛在好奇几分钟前的自己怎么有胆子主动凑上来拉这两人“入伙”。 “我得马上发电报给船长，达米尔港出现了一对奇怪的家伙……” 他喃喃自语着，紧了紧披风，脚步如飞地远去了。 ———— “飞鱼与酒”酒吧中，刚才的喧闹与混乱已被新赶到的一批守卫所制止，许多在混乱中挨了闷棍的醉鬼躺在了地上，剩下的大多已经离去，让一楼空旷了不少。 但这间酒吧是最靠近港口的，没几分钟，新的一批水手、旅客就占据了空下来的桌椅，仿佛刚才的骚乱从未发生过。 被打晕的酒保已经醒来，头上伤口缠着的绷带还在渗血，他面前站着一个又高又壮的胖子，皮肤白皙如纸，像是真正的大白鲨爬上了陆地。 “他们和‘公正的艾尔兰’说过话，肯定是他那艘船上的人……” 酒保低声说着，有些口齿不清，他一侧脸颊高高肿起，皮下的淤血逐渐聚集，显出青紫，这并非之前闹事的男女所造成，而是面前的胖子对他刚才行为给予的奖励。 “我当然知道，我刚见过艾尔兰，还用得着伱说？” 白胖子目光在被砸坏的酒架，地上躺着的“海雕”洛根和两名鼻青脸肿的守卫之间游移，脸上表情变幻不定，似乎在评估自己今天受到的损失是否值得与那名从海军退役的船长起冲突。 片刻后，他唾了一口浓痰，突然抬起肥厚的手掌，一巴掌抽在酒保另一侧完好的脸颊上，将他扇飞出去，让他两侧的脸颊同时肿起，颇为对称。 “收拾一下。” 他向身旁的守卫吩咐道，迈着沉重的步伐，踩着嘎吱作响的木梯上了二楼。 见自己的老板“白鲨”汉密尔顿离去，几名守卫才松了口气，将酒保扶起，清理干净地上的牙齿、玻璃碎片、木屑等垃圾，将昏迷不醒的“海雕”扔出大门，留下两个新的守卫看场子，剩下的跟着汉密尔顿上了二楼。 好戏结束，还留在酒吧内的酒客们一哄而散，回到了座位上，有幸灾乐祸的还招呼酒保继续上酒，让这位先后挨了两次打的倒霉鬼眼中满是愤恨与委屈。 “砰——” 大门被从外推开，一名身材算不上高大，风衣解开扣子披在身后的金发男子走进了酒吧，身后跟着全身拢在斗篷下的黑发圆脸女性。 酒吧中的守卫、酒客纷纷将视线投向新来的人，又无趣地收回了目光，但过了几秒，几道目光又隐蔽地看了过去。 金发、黄眉、蓝眼，五官轮廓扁平……“烈焰”达尼兹？“冰山中将”的第四水手长？ 有些在海上待了足够长时间，能够记住大部分上了悬赏的海盗的酒客已经认出了来者，虽然身高和传言中有些对不上，但面部特征非常明显。 达尼兹大踏步踩过一片狼藉的地面，走近吧台，语气轻佻地询问道： “你们的老板‘白鲨’呢？” 酒保抬起头来，被肿胀的脸挤得眯起的双眼勉强睁大，瞬间认出了这个价值3000镑的海盗，准备脱口而出的脏话立即咽回了肚中。 “老板在二楼的房间里。” 他老实地回答道。 见达尼兹快步走上二楼，一楼剩下不多的酒客们才低声讨论起来，猜测“白鲨”什么时候傍上了“冰山中将”这条大腿，真正成了“海盗的线人”。 甚至有人悄然离开，不知是逃离了这处纷争之地，还是准备通知港口的驻军或风暴教会，把悬赏上的3000镑变现。 跟达尼兹一同进来的女性则找了张干净的桌子坐下，并未点酒，只是静静等待着。 一向见到女性就起哄的醉鬼们罕见地没敢上前，在见过十分钟前那名身材傲人，气质甜美的女子后，他们内心的阈值无形之中已被拉高了不少，更何况，这是“烈焰”达尼兹带来的人！ …… 安吉尔颇为无聊地打了个哈欠，酒吧的酒客们很快不再投来视线，让戴着“狂乱指环”的她半是庆幸半是遗憾。 不出意外的话，楼上的克莱恩已经见到了“白鲨”汉密尔顿，等他问完话，两人就能赶在午夜之前回到白玛瑙号，不用继续在这里玩伪装和潜入的游戏了。 砰地一声，酒吧的大门又被推开，一名斗篷男子走了进来，兜帽下的蓝色双眼迅速扫视了一圈，就要向吧台走去，突然感到身侧有一道不加掩饰的视线紧盯着自己。 见真正的达尼兹成功被自己的视线吸引过来，安吉尔暗暗松了口气，如果这个海盗和刚见过克莱恩的酒保搭上话，势必会影响二楼的“战斗”。 见达尼兹一脸疑惑地坐在她对面，安吉尔轻咳一声，主动开口道： “达尼兹？‘黄金梦想号’的水手？” “是第四水手长！”达尼兹低声反驳道，迅速看了看四周，见几道好奇的视线只是瞥过一眼就离开，才放松了紧绷的身体，“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等我？” “听说‘冰山中将’正在招募新海盗？” 安吉尔迅速找到了一个对方可能会感兴趣的话题，准备拖上几分钟，给克莱恩争取时间。 “你是梦想着发大财的冒险家？呵，我们一直在招募志趣相投的同伴，”达尼兹脸上仍然带着警惕，但口中已经连珠般冒出安吉尔有些耳熟的话，“但首先你要有实力，至少要能……” 他侧头看了眼鼻青脸肿的酒保，后者刚调配好一杯“甜柠檬”，收走了酒客递出的10便士。 “……能一分钟内把人打成他那样。” “我一拳就能做到。” 安吉尔老实地回答道，引来达尼兹有些惹人厌的干笑声。 “吹牛可不算，我都要三拳才能解决这个壮汉，”随后，他收起笑容，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加入‘黄金梦想号’？” 你刚才招募我和克莱恩的时候可没这么多问题……安吉尔感到有些奇怪。 难道这个家伙在碰壁之后突然醒悟过来，觉得在选择新同伴时应该谨慎一些了？ “我听说你们船长是女性，女船员福利待遇也更好，所以想碰碰运气。” 她挑着之前达尼兹的招募“广告”内容回答道。 “确实如此，但这不算什么合理的理由，‘疾病中将’特雷茜，那个刚接收了‘飓风中将’齐林格斯所有手下的新海盗将军同样是女性，但你如果加入她的‘黑死号’，恐怕不会有什么美好的体验。 “呵呵，如果你长相再好个七八分，或许结果会不一样。” 听起来你像是猎人途径的非凡者……安吉尔感觉到心底涌起一股熟悉的冲动，想揍眼前之人一顿的冲动，这让她迅速想起了某条相应的非凡途径。 “那其他的海盗将军呢？有没有适合我的去处？只要能赚到大钱的都可以。” 哪怕不算她用上的“教唆”能力，这句话里也多少带着些真情实感，让达尼兹犹豫片刻后继续说道： “据我所知，除了‘星之上将’嘉德丽雅，其他的海盗将军的船队都不是什么好的去处，当然，如果你想手染血腥，想跟那帮烂人混在一起，或许可以去试试。另外，海盗王者之中的‘神秘女王’和她的‘黎明号’也是众多海盗向往的目标，可他们隐藏在狂暴海的深处，很少有人见过……” 打开话匣子后，“烈焰”达尼兹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五海之上的各路海盗与他们的行事风格，直到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你还是回家待着吧。 自认为说服了这个想混上“黄金梦想号”的年轻女性，达尼兹轻舒了一口气，看向对方，却发现她视线并未在自己身上，而是略过自己身边，看向了后方。 他疑惑地转过头，瞥向通往二楼的木梯，那里走下一名披着黑风衣，正摘下头上半高礼帽的男子，他五官、发须迅速变幻，黑色短发翘起，五官轮廓变得扁平，转眼之间就成为了另一个金发、焦黄眉毛、蓝色眼眸的达尼兹。 (本章完) 第21章 你也上船？ 等等，他怎么长得跟我一样……不，他是变成我了！ “烈焰”达尼兹脑中轰地一声炸响，头皮发麻，感觉自己的金发像是燃起了烈焰。 他有变成他人外貌的能力……黑短发、礼帽、风衣，就是刚才像是要把我一口吞下的神秘男子……他还没发现我，我能…… 在这一瞬间，达尼兹的思绪比任何时候都要敏锐。 在从二楼走下的“达尼兹”把视线移到这边之前，他闪电般地从椅子上站起，紧了紧兜帽，身影瞬间变得有些黯淡。 而后，这位在门口的告示板上张贴着3000镑悬赏令的大海盗一跃而起，跳过另一张有人的桌子，一头撞开酒吧大门，在“哐”的巨响声中逃得无影无踪。 周围的酒客都被这声动静吓了一跳，视线纷纷瞥来。 “哈哈，那家伙，竟然敢和‘烈焰’带来的女人搭讪。” “难怪跑得比兔子还快！” 在哄闹声中，克莱恩缓缓走来，一个眼神就让整个酒吧一楼变得无比寂静。 “上面解决了？” 安吉尔站起身问道。 克莱恩点了点头，将手上的半高礼帽戴在头上，率先从酒吧正门离开，安吉尔跟在身后，可以看到他帽沿旁露出的金发在出门的瞬间就重新变回了黑色。 “刚才那人是真正的‘达尼兹’？” 离开酒吧一段距离后，变回格尔曼·斯帕罗的克莱恩才问道。 “是的，他本来想找酒保，我叫住他问了几个问题，拖了一会，但他见到你的瞬间就跳起来，嗯，跟兔子一样逃跑了。” 安吉尔摘下“狂乱指环”，脱下斗篷戴上了那顶插着羽毛的帽子，恢复了金发紫眸的“安吉莉卡”外貌，嘴角带笑，想起刚才坐在自己面前的海盗炸毛一样的反应。 “看来他听说过无面人的魔药序列，至少知道这个非凡能力代表的意义。” 克莱恩嘴角也有些上翘，但瞬间又绷住了脸。 “你今晚感觉怎么样？我是指‘无面人’的扮演？” 见他似乎有些心得，安吉尔好奇地询问道。 “把握住了一些线索，但我在审问‘白鲨’汉密尔顿的时候，用的也是现在的样貌，魔药并没有消化的迹象，也许真正的扮演不是这种表面功夫……”克莱恩皱着眉头说道，“不过主要目的已经完成，那个胖子应该会发现我故意留下的线索，招呼他认识的海盗，‘血之上将’的情报官过来。” “而我们就守株待兔？但明天一早白玛瑙号就要离开达米尔港，他们找不到我们的。” “没关系，我记下了他联络对方的无线电报频谱和密码，可以以此安排合适的场地进行‘钓鱼’，可惜这种设备似乎还没有大规模应用，恐怕得想办法买一台。” 克莱恩嘴角抽动了一下，对自己审问“白鲨”时去而复返的小计谋颇为得意，但疯狂冒险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发笑，所以他强行忍住了。 “‘血之上将’塞尼奥尔，赏金有42000镑……” 安吉尔脑中回想起这位海盗将军的身价，内心也颇为心动。 塞尼奥尔的船队足足有七八条船，旗舰“血肉之树”更是屡犯大案，经常在洗劫船只后杀死所有水手和男性乘客，掳走年轻女性，因此赏额比“烈焰”达尼兹所跟随的“冰山中将”多不少。 “但是，你用‘达尼兹’的外貌上了二楼，却以‘格尔曼’的身份与汉密尔顿见面，那岂不是意味着……” 安吉尔正畅想着42000镑的赏金，突然想起某个3000镑先生似乎因为在酒吧一楼露面而被不少人惦记上了，如果汉密尔顿并不清楚这个“达尼兹”是假货的话…… 克莱恩也瞬间想到了这一点，两人回过头去，看向已在夜晚雾气之中朦胧不清的“飞鱼与酒”，隐约见到一辆四轮马车从远方驶来，迅速停在了酒吧门口，车厢上挂着“狂风、海浪、雷霆”符号组成的风暴圣徽。 安吉尔和克莱恩立即回过头来，步履不变，向码头走去。 “伱做了反占卜处理吧？” “是的……希望3000镑先生有能力自己解决这些小问题，不然他应该活不到这个身价。” 两人低声的交谈在夜晚的海风中逐渐远去。 …… 回到码头的白玛瑙号旁时，进出口商人乌尔迪·布兰奇一家正好带着保镖回到了这里，几人红光满面，看上去像是对达米尔港的特色菜式颇为满意。 率先发现两人的保镖克里维斯轻轻点头作为问候，而后堂娜与丹顿也发现了“姐姐”和“叔叔”，兴奋地摇了摇手。 “我听说你们去的酒吧有人闹事？” 另一名女性保镖塞西尔见自己的雇主们已经准备登上舷梯，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悄悄凑到安吉尔身旁询问道。 同为女性，塞西尔虽然对这位年轻美貌的小姐有着些许嫉妒，但更多的是天然的亲近感。 “是啊，有个疯狂的冒险家揍了酒保和守卫，把那里弄得一团糟。” 安吉尔带着笑意回答道，同样凑过来的克里维斯眼神立即看向了一旁的克莱恩，眉头微微一动，似乎想到了她所指的对象。 “骗子和帮凶。” 这位疯狂冒险家压了压头上的礼帽，表情平静地主动承认。 两名保镖淡然地点了点头，不再追问，这种本地人欺生的小事在他们的保镖任务中不时遇到，只要不惹上真正难缠的家伙，揍倒几个小喽啰根本不值一提。 一行人排队上了舷梯，回到甲板，堂娜和丹顿姐弟故意落在最后，靠近了安吉尔与克莱恩。 “安吉莉卡姐姐，你们没有买这里的特产吗？” 堂娜有些炫耀地举着手上的一根细长肉条，这让身高并不算出众的她正好将其举到安吉尔面前，后者定睛看去，灵性突然有所感应。 奇怪…… 她下意识舔舐牙齿打开了灵视，发现这根不起眼的肉条上有着淡淡的红色光芒，仿佛拥有特殊的灵性。 “这是达米尔岛的特色腌肉，在岛屿中心的死火山口附近晾晒后，拥有独特的口感和风味，布兰奇先生买了很多送给亲友。” 克里维斯又靠拢过来，一边解释，一边催促姐弟俩离开在海风下有些凉意的甲板。 听完介绍，安吉尔有些好奇地接过堂娜手中的腌肉，撕下一半递给克莱恩，自己试着咬下一小块咀嚼着，一股带着硫磺味的咸香瞬间充斥口腔，让她三两口就将手上的肉条吞入肚中。 唔，味道确实不错……而且入口后能感觉到体内灵性有些许波动，难道死火山口的灵性过于充沛，在赋予这些腌肉特殊风味的同时，让它也沾染上了一些灵性？ 她迅速评估着这些腌肉对堂娜姐弟这样的普通人的危害，但这种灵性非常微弱，如果不是短时间内摄入过多，应该没什么影响。 见堂娜已经蹦蹦跳跳地离开，在即将进入船舱时又回过头来，安吉尔露出了柔和的微笑，但前者却突然露出了惊骇的表情，双眼瞪大看向了安吉尔……身后的位置。 嗯？ 她心念一动，回过头去，正好看到一具身高接近四米的巨大人形骨骼丢下一封信件，而后迅速崩解，一根根白骨散落在地，融入甲板消失不见。 这一瞬间，她几乎就要按下魔术怀表，把一切能用的攻击手段都砸向这具奇怪的怪物，但见到克莱恩面色不变地接住信件后，才明白这具白骨只是个送信的。 有点像是戴莉女士曾用过的那个半透明人脸，唔，只是形式上像，实际差得有些远……我不开灵视就看到了它，是因为沾染灵性的腌肉，那堂娜…… 她有些无言地看向远处的少女，后者已经整个人僵住，站在舱门口不知所措。 看来那些拥有灵性的腌肉同样给了她能够短时间内看到灵性生物的能力……安吉尔迅速明白过来，她挤出一丝微笑，再次用手指竖在唇边，做出“保守秘密”的姿势。 堂娜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脸上表情稍微放松，而后双眼露出不加掩饰的兴奋。 完了，恐怕“海妖”的误会又要加深了…… 安吉尔颇为无奈地想着，看向一旁拿着信件的克莱恩。 “是阿兹克先生的。” 后者有些无辜地耸了耸肩，表示他也没法控制这个信使的行动。 ———— “呜——” 白玛瑙号鸣起了汽笛，舷梯缓缓收回，准备离开达米尔港，继续驶往“慷慨之城”拜亚姆的旅途。 就在被缆绳吊起的舷梯就要离开码头时，一名头顶棕色短发，披着同色外套的男子提着行李箱迅速踩上梯子，挥舞着船票冲上了甲板。 “呼。” 赶在最后一秒成功上船的男子轻舒一口气，将刚买到的船票递给前来检查的船员，在对方确认自己一等舱乘客的身份后，看向后方的码头与远处的港口建筑群。 “狗屎！那帮代罚者，我只是来度假，又没有干坏事，他们从哪得到的消息，像群疯狗撵了我一整个晚上！” 乔装打扮，费尽力气才买到船票的“烈焰”达尼兹愤恨地骂了一句，一口唾沫吐向想象中的代罚者们，这才回过头去，整了整头上的假发，走向一等舱所在的上层甲板。 根据船员的指示，他很快找到了自己的312号房，打开了房门，视线迅速扫了一圈宽敞的客厅，将行李箱放到一角，推开窗户，看向窗外逐渐远去的海港。 “哼，你们就慢慢在那找吧，”他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嘲讽意味的笑容，“‘烈焰’达尼兹又一次逃离了致命的危机。” 他迎风整了整身上的外套，不知在向谁诉说着。 “哦，是吗？” 达尼兹身后传来一声更具嘲讽的反问。 感谢“蛋狗”的盟主嗷嗷呜。 (本章完) 第22章 愤怒的“烈焰” 猛地吸了一口带着咸腥味的海风，达尼兹捏着衣襟的双手僵在身旁，缓缓转过身去，看向客厅的大门。 那里原本还开着的门已被关上，一位身穿灰色朴素长裙的金发年轻女士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是昨晚那个大闹“飞鱼与酒”的女人……她居然也在白玛瑙号上？跟她一起的那个家伙肯定也在这里！ 达尼兹瞬间记起这张漂亮的脸，又想到那个戴黑色礼帽，能变成自己样貌的风衣男子，想到了那仿佛要一口吞噬他的诡异“饥饿感”…… 等等，我被代罚者发现，不会是因为那个男人变成我的样子干了什么坏事吧？ 他瞬间有所明悟。 这时候，就应该从窗户跳出去，白玛瑙号还没开远，很快就能游到岸上，哪怕那里有一整队代罚者，我也有信心跟他们捉迷藏……又或者直接游到其他船只上，混进旅客之中，随便去哪都行…… 达尼兹脑海中冒出数个念头，双手抬起又放下，但最终，这位“烈焰”平复了心中的火焰，单手抚胸，微微欠身，嘴角挤出一个他认为最帅的笑容。 “上午好，美丽的女士，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这一刻，达尼兹对“冰山中将”艾德雯娜在船员之间开展的礼仪课程心怀万分感激。 “是吗？那他呢？” 门口的女士轻声问道。 他？谁？ 达尼兹刚抬起头来，疑惑地看向对方，就见到两人之间冒出一团黑色的火焰，刹那间，拳头大小的火焰轰然爆开，内里的明黄色涌出，勾勒出一道略显消瘦的人影。 格尔曼·斯帕罗自烈焰之中登场。 …… “为什么上船？” “去罗思德群岛，拜亚姆。” “去那里干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这狗屎家伙假扮我到处乱窜害我被代罚者追了一晚上只能偷偷买票坐船离开吗？ “假期结束了，我去等待船长的命令，或许会有新的任务。” 看着眼前神色淡漠的克莱恩，达尼兹挤出笑容，找出了一个并不能算是错的理由，他发电报给拜亚姆的联络人后，确实准备提前结束休假，可被代罚者撵走却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叮——” 克莱恩迅速抛了个硬币确认达尼兹并未说谎，在对方被飞舞的硬币吸引目光时，板着脸点了点头。 “除了吃饭，不要离开房间。” 他低声吩咐道。 为什么？凭什么？ 达尼兹感觉自己就快要爆炸了。 仍然靠在门边的女士虽然一直露出让人暖心的微笑，但面前的男性却始终散发出淡淡的“饥饿感”，傲慢的话语，淡漠的眼神总能让达尼兹回忆起昨天晚上的相遇。 打不过，肯定打不过…… “好的。” 他无奈地叹息一声，回答道，只觉得买到白玛瑙号的船票是他今年犯的最大的错误。 唯一让他庆幸的是订了一套一等舱的房间，而非连盥洗室都要共享的二等舱，一直待在房间中也不是那么让人难受。 如此安慰着自己，达尼兹看着克莱恩走到了客厅门边，那名年轻女士却缓缓踱步过来，微笑着说道： “你的一撮头发，一管鲜血。” “啊？” 达尼兹先是怀疑自己听错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 “在神秘学中，身体的任何部分，哪怕是一滴血、一根头发，都是极其重要的媒介，能让人追踪到伱的位置，甚至直接施展某些恶毒的诅咒。” 他想起兼职全船海盗的“老师”的艾德雯娜说过的话，内心突然窜出一股凉意。 毫无疑问，对方索要血液和毛发，目的是为了随时追踪自己，甚至隔空施展某些置人于死地的诅咒。 他们根本不相信我，仍然认为我上船有其他目的，比如当做内应，配合其他海盗船劫持白玛瑙号，又或者在船底凿出大洞，直接弄沉这艘客船！ 我刚才怎么还觉得她漂亮，觉得她的微笑暖心？ 狗屎！ 达尼兹火冒三丈，猛地拔出自己腰间的匕首，紧握把柄，手背鼓出了青筋。 而后，他揭开自己头上的假发，小心翼翼地割了一撮金发，递给面前的女士。 “这样够了吗？”他强笑着问道。 ———— “你相信这个‘烈焰’达尼兹吗？” 走出312房，安吉尔看着手中玻璃瓶里有些暗红的血液，低声说道。 她顺手召唤来一缕无形丝线，缠绕住小巧的玻璃瓶，利用冰霜之力让其温度骤降，表面结霜，这能更久地保存这些血液，威慑作为人质的达尼兹。 “占卜提示他没有说谎，也许他真是被港口的海军或代罚者追逐，所以准备坐船跑路。但我们还是要小心，我会随时紧盯他的。” 克莱恩捻了捻手中那撮金色短发，将它们放入一个烟盒中，利用这些头发，他能随时追踪达尼兹的动向，在他试图逃跑时及时发现。 就是他住在我们隔壁，总感觉有些不方便……安吉尔有些惆怅地想着，和克莱恩一同往餐厅方向走去，路过305房时，房门正好打开，丹顿那穿着童版燕尾服的身影出现在门边，身后是推着他往前走的堂娜。 见到安吉尔与克莱恩，姐弟俩同时露出欣喜的神色，堂娜反手关上了门，拦在安吉尔身前，兴奋地看向她说道： “安吉莉卡姐姐，斯帕罗叔叔，昨天那个巨大的骷髅是什么呀？” 顿了一下，她补充道： “我绝对没有告诉其他人，唔，只有丹顿知道，他也看到了，但是没敢说。” 一旁的小男孩抿着嘴点了点头，脸上同样是好奇和兴奋掺杂的表情，看来昨天晚上姐弟两人已经在互相交流中摆脱了恐惧，只剩下对白骨信使的探索欲望。 “那只是个信使而已，帮远方的其他人送信给斯帕罗，叔叔。” 见克莱恩为了维持人设不太愿意开口交流，安吉尔主动弯下腰看着丹顿解释着，在说到“叔叔”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信使……”丹顿重复着这个词。 “就是邮差，每天给爸爸送报纸和各种账单的人，”堂娜拍着弟弟的头解释着，而后语调一转，“我们也能拥有这样的信使吗？” 我都只见过两个信使，而它们都不属于我……安吉尔险些绷不住脸上的笑容，求助般看向克莱恩，后者表情平静，淡然地回答道： “这很看运气，也许你们有机会遇到独属于你们的信使。” 这番话成功勾起了姐弟俩的希望，这从他们愈发明亮的眼睛中就能看出来。 “可是，为什么爸爸妈妈，还有克里维斯叔叔都看不到它呢？当时甲板上也有不少人，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 很快，好奇宝宝堂娜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如果你把买来的腌肉分给他们吃，那恐怕全船人都会陷入对巨大白骨信使的恐慌之中…… 安吉尔脑中闪过正确的答案，但她只是微笑着回答： “只有心灵纯净的孩子才能看到。” 我可不是孩子了——堂娜嘀咕着，但脸上明显因为自己的与众不同而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 几人来到一等舱的专属餐厅，现在并非午饭时间，但餐厅仍会供应各种糕点与咖啡、果汁，是旅客们除了娱乐室外最常的去处。 安吉尔在这遇到了艾尔兰船长，后者端着咖啡看向船尾远去的达米尔岛，不知在想着什么，待安吉尔主动打了招呼后才将视线投向这边。 “上午好，两位，”他举着咖啡杯打了个招呼，“昨晚‘白鲨’的人没找你们麻烦吧？” “离开酒吧后，我们就回到白玛瑙号上了。”安吉尔回答道，立即反应过来艾尔兰这么问的原因，“他们找上你了？” “呵，那家伙觉得丢了面子，要双倍赔偿，那堆劣质酒，给我我都不会喝，更何况是他的人先挑事，”艾尔兰对汉密尔顿的威胁嗤之以鼻，“总之我们谈妥了，我昨晚手气不错，赢了十多镑，多给了两镑小费把他打发了。” 打伤两个守卫，一名酒保，砸了一架子哪怕是劣质的酒，只要了两镑赔偿，看来船长自身的名望也起了不少威慑作用……安吉尔思索着，微笑着点了点头： “谢谢。” 艾尔兰又一次举起咖啡杯算是回应。 “船长！” 就在此时，一名船员面露惊慌地从下方甲板攀梯上来，本想继续高呼，但看到餐厅内有不少人，又凑到艾尔兰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安吉尔隐约听到“海盗船”、“红骷髅”等字眼。 不少在餐厅内打发时间的乘客也发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凑了过来，艾尔兰见状，正色对大家说道： “不用惊慌，远处有一艘海盗船，我的白玛瑙号火力十足，船员训练有素，完全不用惧怕他们。 “请大家有序离开餐厅，回到自己的房间，关好窗户，等候好消息。我可不希望等打退了海盗之后，发现没人伤在海盗手中，却自己摔伤挤伤了好几个。” 他试图活跃气氛的话语并没有逗起任何笑声，乘客们在船员的组织下迅速离开，返回各自的套间，安吉尔和克莱恩也跟着回到一等舱处，但他们没有去310室，而是径直来到隔壁的312室。 打开没锁的房门，两人惊讶地看到“烈焰”达尼兹并没有逃走或准备负隅顽抗，而是举着一个小巧的单筒望远镜，看向窗外，脸上挂着不加掩饰的焦急。 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他立即回过头来。 “我如果说，这艘海盗船跟我没关系，你们会信吗？” 见安吉尔从兜里拿出那支装着自己鲜血的玻璃瓶，达尼兹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窗户外，一艘巨大的海盗船出现在海平面上，喷吐着浓烟快速接近白玛瑙号。 (本章完) 第23章 避战娃娃 “头儿，看清楚了，是白玛瑙号，‘公正的艾尔兰’的那艘。” 负责观察目标的船员顺着缆绳滑下瞭望台，向站在甲板的船长“海狼”约翰逊报告着自己从望远镜里看到的信息。 “很好，一条大鱼。” 约翰逊轻笑一声，他可不管什么公正还是偏倚的艾尔兰，只想尽快捞一笔，在附近的海军舰船或风暴教会的船只赶来前火速跑路。 至于对方可能出现的抵抗，他更是没有放在心上，自己的海盗船速度能达到16节，比只是客船的白玛瑙号快得多，而且足足有40门火炮，要不是为了尽量多的抢劫乘客的金镑、珠宝，他现在就能横过船头，用几轮齐射把对方送进海底。 “安德尔森，全速前进！靠近之后先轰一轮吓吓他们，然后接舷，烧光抢光！” 他回头大喊道，引来甲板上的海盗们一阵兴奋的吼叫。 ———— “按照一般的做法，他们会先靠近，齐射一轮作为威慑，大部分船只在这种情况下就投降了，少部分负隅顽抗的，会进行一次炮战，但结果都一样，就是被贴上，接舷战，然后……就要看船长的风格了。” 站在窗边，“烈焰”达尼兹仔细解释着海盗劫掠船只的通行做法。 “船长的风格？” 安吉尔好奇地询问道，她刚用达尼兹的黄铜望远镜瞥了一眼窗外的海盗船，只能勉强看清几海里外那艘海盗船挂着的红色骷髅头旗帜，以及烟囱里冒出的逐渐浓郁的黑烟。 那代表对方将锅炉的火焰烧到了最大，正在加速追赶白玛瑙号。 “大部分海盗至少明面上会遵守‘五海之王’制定的规则，在战斗结束后不会杀人，只劫走值钱的货物和乘客的现金、珠宝，但有些亡命之徒不管这些，他们为了灭口，或是单纯泄愤，会在劫掠完后把所有幸存者赶到底仓，放上一把大火，烧光一切带不走的东西。 “很可惜，红骷髅海盗团的‘海狼’约翰逊属于后一种。” 达尼兹谈起海盗团和他们的船长，简直如数家珍，很快连对方的赏金都说了出来：船长约翰逊900镑，大副“独眼”安德尔森500镑。 加起来甚至都不到“烈焰”达尼兹的一半，但也意味着他们的实力对比同样明显——按照赏金来排列海盗的实力高低，虽然不完全准确，但多半不会错。 安吉尔能在一分钟内让大部分普通海盗丧失战斗能力，而船长和大副虽然是非凡者，但在她和克莱恩的攻击下，甚至撑不到其他海盗倒下的时候。 前提是，接舷战开始…… “你对战斗结果的判断？” 捏着从达尼兹手上“借来”的望远镜，克莱恩沉默片刻，问道： “红骷髅的船更快，而‘公正的艾尔兰’也不是会一味逃跑的人，两艘船会在更靠近的距离进行炮战，结果很难预料。也许约翰逊会觉得拖得时间太长，容易被海军围堵而选择放弃，也许白玛瑙号会在中弹降速后被追上，海战中，一切皆有可能。” 也就是说，这艘船很可能会中弹，甚至被撵上，进入接舷战，当然，接舷的后果是一名序列5，一名序列6反过来杀进“红骷髅”的船，可这之前白玛瑙号上会死伤多少人？ 安吉尔看向克莱恩，后者也回望过来，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缺乏移动手段和远程攻击方式的无奈。 “所以你们在担心什么？他们又不知道船上藏着我们，只要等海盗船靠近，找机会登上船只，就能解决大部分问题了。” 达尼兹有些不解地问道，有些海盗就会使用这样的方式“钓鱼”其他同行，连人带船一并掠走，堪称以小博大的经典方式。 “他们现在会用望远镜看着白玛瑙号吗？” 克莱恩突然问道。 “当然，这是基本的素养，看见海盗旗旁边的瞭望台了吗？那里肯定站着瞭望手，用高倍望远镜看着这边，观察甲板上的部署。” 达尼兹更加不解了，他指着窗外越来越近的海盗船回答道。 “那么，‘海狼’和‘独眼’认识你吗？” 突然理解了克莱恩的想法，安吉尔也笑着问道。 “这片海域上每……绝大部分人都认识‘烈焰’达尼兹，对面那两个更是在海盗间的盛会上被我教训过一顿，这辈子都忘不了我。” 本想说“每个人都认识我”的达尼兹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最终还是犹豫着改了口。 “那就好。” 安吉尔和克莱恩同时露出了笑容。 ———— “左满舵，右舷准备开炮！” “红骷髅”的船长，海狼约翰逊亲手操着舵，指挥海盗们装填火炮，准备给不投降的白玛瑙号一点教训，后者同样向左打着舵，露出了左舷那排整齐的炮口。 不自量力…… 他暗笑一声。 “有点不对劲，船长。” 一旁拿着单筒望远镜看向前方的“独眼”安德尔森突然说道，他回过头来，脸上满是疑惑。 “船舷上挂着一个人，金色短发，有点像是……达尼兹？” “哪个达尼兹？” 约翰逊下意识地问道，随即反应过来，两人口中的“达尼兹”只会是一个人。 他抢过望远镜看向远方的白玛瑙号，由于两船都进入炮击阵位，航向平行，他很快找到了侧舷“挂着的人”，那名金发男子似乎被无形的丝线捆缚住，双手紧贴身体，两脚胡乱蹬着，就那么吊在一扇打开的窗户外。 确实是“烈焰”达尼兹！ 几个月前被对方嘲讽、痛揍的记忆浮上心头，约翰逊几乎就想高呼开炮，干掉这个“冰山中将”手下的第四水手长，但冷静和理智阻止了他。 能把赏金3000镑的“烈焰”这样挂在船舷外，白玛瑙号上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脑海中瞬间出现了好几个与“冰山中将”敌对，又能轻松解决达尼兹的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红骷髅”上几百名海盗加起来都惹不起。 抿了抿嘴，最后看了已近在咫尺的猎物一眼，“海狼”约翰逊举起右手说道： “左满舵，脱离接触，全速离开这片海域！” ———— “危险解除！” 听到上方甲板水手的高声欢呼，瞧见远处的“红骷髅”调转船头，拖着浓烟缓缓离开，达尼兹长出了一口气。 他内心涌出一股不知是屈辱还是庆幸的情感。 但最终，这些都化为了一声低吼： “狗屎，快把我拉上去！” 他朝上方的窗户喊道，声音压抑而恐慌，并不是害怕自己掉下海中，而是怕被其他人听到。 唯一的目击者“红骷髅”已经远去了，只要现在回到船舱，就没人知道我曾这么丢脸地被挂在外面，跟一坨……跟一块熏肉一样！ 感觉到缠绕自己的无形丝线正在被向上牵拉，达尼兹内心放松下来。 突然，他觉察到一股视线从身旁望来，下意识地看向了那边。 不远处的另一扇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一个半大女孩探出头来，疑惑的双眼盯着自己。 …… 操纵丝线将达尼兹钓回312房的客厅，安吉尔惊讶地发现这位吓走了“红骷髅”的功臣四肢无力地瘫坐在窗旁，看向这边的双眼带着几分愤恨，几分无奈，甚至还有一分委屈。 能拥有3000镑悬赏，“烈焰”达尼兹起码有序列7的实力，怎么被在窗外吊了不到半小时，就像是风干的鹌鹑一样萎靡了？ “呵。” 一旁的克莱恩甚至嗤笑了一声，冒险家格尔曼的傲慢本质暴露无遗。 可以很明显地看到干瘪的达尼兹在瞬间就充满了气，他从地板上跳起，脖子上青筋鼓胀，似乎就要发作。 但最终，他只是紧绷着脸说道： “伱们这是利用我的船长的威望，她不会无动于衷的。” “‘冰山中将’艾德雯娜·爱德华兹，我记得她光在鲁恩就有26000镑的悬赏，”克莱恩面无表情，仿佛说的只是价值260镑的非凡材料，“而且，你也不想你的船长知道这里发生的事吧？” 如果被“花领结”、“美食家”、“水桶”他们知道我像个拜亚姆流行的避雨娃娃一样被吊在船舱外，我的海盗……不，冒险家生涯就要结束了…… 达尼兹突然发现，知道自己这次丑闻的人全都在这间客厅内，如果要想事情不传出去，恐怕得要多花上几分心思…… 至于“红骷髅”海盗团，更不可能把未开一炮就被人吓退的事宣扬出去。 他脸上表情变幻，最后停留在强挤出的笑脸上。 “希望这件事，就烂在这间客厅里，不要传到外面去。”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认为自己在表情、语调上已经给足了诚意。 “看你表现。” 那名容颜绝美的女性轻笑着说道，在达尼兹眼中仿佛恶魔的微笑。 叮铃铃—— 门铃被拉响，几人都将目光投向房门，为表“诚意”，达尼兹从窗边离开，主动前去开门，何况，这间312房本来就是他的房间。 所以，这两个人怎么跟主人一样占据了我的客厅和沙发，而我却像个仆人一样帮他们去开门？ 想到这里，达尼兹发泄似的重重踏着地毯，伸手打开了房门。 刚才在窗外看着他的少女站在门口，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本章完) 第24章 班西港 “你们真的确定那个堂娜和丹顿，不会把我在船上的事说出去吗？” 戴着黑色假发，染黑了眉毛的达尼兹压低声音，悄悄问道。 在让对方充分满足了好奇心后，安吉尔终于送走了那对姐弟，和克莱恩、重新乔装打扮后的达尼兹回到了餐厅，开始享用丰盛的午餐。 至于被女孩发现真正身份的后果，达尼兹已经懒得去思考了，他只想将知情者局限在这个小小圈子里面，最好一个人都不要再多了。 海盗离去后，乘客和船员们的紧张和恐惧迅速褪去，餐厅中有不少人在讨论着“红骷髅”突然调转船头的奇怪举动，并将功劳归结于艾尔兰船长和他训练有素的水手们。 只有和一家人占据了整张大桌的堂娜、丹顿不时将目光瞥向这边，他们已经清楚海盗离开的真正原因，但恪守着约定，并没有告诉更多的人。 “他们都是遵守约定的好孩子，但你这样鬼鬼祟祟的说话，可能会被其他人看出问题。” 安吉尔随口回答道，拿了一块垫上了松软烤蘑菇和肉汁浓郁的肥牛肉的面包片递给身旁的克莱恩。 “尝尝这个，很不错。” 见面前的格尔曼·斯帕罗接过安吉莉卡·萨奇递去的面包几口吃完，还夸赞了一番，坐在两人对面的达尼兹把刚才从堂娜那里打听来的两个名字牢牢记在心中，再打上了两把大叉，等自己逃离魔爪，一定要…… “这个叫帕瓦拉，是罗思德群岛的特色做法。” 他像服务生一样低声介绍着菜式。 咽下吸满了蘑菇和牛肉汁水的白面包，克莱恩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达尼兹，惊讶于他的软弱与服从，但很快收回目光，保持住自己的高冷形象，以淡然的语气说道： “刚才船长说要绕道班西港停留一晚，说说那里的情况。” “好的。” 经过被索取血液和毛发，被吊在船舱外，被小孩戳破身份等事情后，达尼兹居然觉得这点要求完全可以接受，心里甚至有些窃喜。 这可就来到他熟悉的领域了。 “班西岛是三百年前被鲁恩的军队占领的，但在当时接连发生了多起神秘事件，几百名士兵集体失踪，而后他们的白骨出现在海边、山上，当地驻军一度恐慌得出现逃兵。 “很多人都怀疑是‘天气之神’作祟，呵，这是个当地土著祭祀的神灵，是他们为了应对激烈的天气变化而自创的信仰，相应仪式原始而血腥，每年四次祭祀之中，要杀死选中的神眷者，分食他的血液和肉块，将头颅埋入祭台下方。直到风暴教会在这里修好了教堂，派驻主教，传播教义，岛上才恢复平静。” 很血腥的习俗……不管是地球还是这里，原始信仰的祭祀仪式都离不开死亡与鲜血，风暴教会替代“天气之神”也是件好事，他们傲慢但不残忍，好战但不嗜杀……安吉尔在心底评价道。 “当然，现在这种仪式早已被正规的风暴祭礼取代，本地土著的语言和习俗也已经消失，只剩下两种独特的风俗，其一是在天气剧烈变化的夜晚，比如大雾、大雨天，关紧房门不要外出，更不要回应门外的任何声音；其二，他们嗜吃动物鲜血，而且用一种精灵那里学来的做法，往血里加盐和各种辛辣调料，做成凝固的块状物，滑嫩爽口。” 听着像是血肠，但做法有些不同，味道不知道有没有区别…… 听着达尼兹的介绍，安吉尔感觉刚吃饱的肚子又有些饿了，她叉起一块烤蘑菇送进嘴里，咀嚼咽下，继续问道： “那艾尔兰船长为何要绕道去那边？这会延长旅途时间吧？” 达尼兹先是小心翼翼地回头看向餐厅一角，那里艾尔兰正和他的大副、水手长一同用餐，见几人没有在关注这边，他才解释道： “艾尔兰很谨慎，哪怕‘红骷髅’没有袭扰白玛瑙号就离去，他也会在最近的港口，也就是班西停靠，将在这条安全航道上遭遇海盗的事报告给海军和教会，引起他们的重视，这是路过船只的义务，也是他自己的……” “你以前认识船长？” 放下刀叉的克莱恩打断了达尼兹的话，反问道。 “……他离开海军之前，我们之间发生过战斗，”沉默了片刻后，达尼兹回答道，“而且他以非凡者的身份离开了海军，很可能加入了军情九处这种情报机构，以客船船长的身份监视这条航线，如果他发现我的行踪，恐怕会起冲突。” 原来如此，难怪艾尔兰船长在达米尔港能镇得住“白鲨”，还让实力强于他的达尼兹也有些惧怕……唔，不过以船长的性格，就算发现了“烈焰”在自己船上，也不会声张，至少会等到达拜亚姆再处置。 他虽然可能是海军的线人，但并不是那种要情报不要命的人，而会以白玛瑙号上的乘客安全为第一要务。 打开话匣子后，达尼兹从忧郁的海盗变成了健谈的冒险家，自顾自地开始说起海上各种与班西岛相似的传说，如罗思德群岛上的“海神”信仰，“死神的钥匙”的下落等等，仿佛之前低声下气的模样只是一种幻象。 安吉尔听得津津有味，克莱恩虽然一直在进食，但动作放缓，显然也有些感兴趣。 直到大半乘客吃完午餐离开餐厅，达尼兹才意犹未尽地停下了讲述，这更让安吉尔确定这个海盗之前寡言少语的形象完全是伪装。 “班西港的青柠檬餐厅的猪血很美味，就是我刚才说的那种做法，我们，我是说伱们，有兴趣尝一尝吗？” 末了，达尼兹的话题又绕回了即将到达的目的地，谈起晚餐的问题，白玛瑙号上的餐食虽然足够新鲜，厨师手艺也不错，但到了新地方，总该试试当地的特色菜式。 而且，总是和这个疯狂冒险家和外表美丽内心邪恶的女人在一起，都快把他给逼疯了！或许上了岸，在陌生的地方，他们能收敛一些。 他看了看安吉尔，又看了看克莱恩，等候两人的回答。 这一天相处，他其实还没弄清两人之间谁是主导者，一般来说，冒险家的组合必然有一人为主，这样才能统一队伍内的意见，避免分歧。 但眼前的一男一女似乎都不需要进行商量或争执，就能迅速统一意见，而且往往一个眼神就能做到。 这次也一样，两人迅速对视一眼后，克莱恩回答道：“等到了班西港再决定。” 达尼兹内心舒了一口气，他知道多半已经说服这两人了。 从他们午餐点的菜式就能看出，两人都是热爱美食的人，是不会拒绝美味的猪血的。 …… “我们不上岸了，你也一样。” 黄昏时分，白玛瑙号终于停靠了距离达米尔岛大约120海里的班西港，和预料中一样，此时正是晚饭的时间。 大部分乘客都集中到了甲板上，准备上岸去港口的各种特色餐厅享受与船上美味但千篇一律的饮食不同的当地菜式，其中达尼兹提到过的“青柠檬餐厅”最为受欢迎，包括堂娜一家在内的三分之一乘客都选择去那里就餐。 因此，当听到克莱恩的话时，这位著名的海盗“烈焰”如遭雷击，惊愕地反问道： “你说什么？” 在克莱恩冷漠的视线下，他迅速调整了自己的定位，补充道： “我的意思是，你们这样会失去尝到特色猪血的大好机会，别的地方可吃不到这种菜。” “占卜的结果有问题，这座港口有潜藏的危险。” 克莱恩叮的一声弹出一枚铜便士，在空中接住了它，摊开手掌，代表面值的数字对着一脸不解的达尼兹。 数字表示否定，班西港并没有潜藏危险。 但他已经在灰雾之上进行过确认，排除相关干扰后，班西港内潜藏着相当大的危险，安吉尔的魔镜占卜一无所获的结果更是确认了这一点，这座小岛上应该有不亚于两人综合实力的某些人或事埋藏在一片平静之下。 出于对克莱恩“排除干扰的占卜”的信任，安吉尔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克莱恩的决定，而且由他将这个决定“通知”达尼兹。 不过两人并未阻止船上的乘客下船玩乐和用餐，经过他们分析，这种危险仅限于在班西港中主动“接触”某些事，堂娜一家那种普通人，甚至克里维斯为代表的普通保镖都不会引起什么异常。 这座港口甚至还有一座风暴教会的教堂，如果真有某些路过旅客都能轻易碰上的超凡事件，早就被代罚者们解决了…… 好在，安吉尔并没有对我的“特殊占卜”起疑心，更不曾追问为何只能单独进行占卜，是对我的信任，还是本身性格使然……克莱恩有些欣慰地想着，见达尼兹盯着自己手中的硬币发呆，迅速收起了这枚便士，语气淡然地说道： “我们去餐厅就餐。” 说罢，不等达尼兹反应，他就离开了312房，连门都没有关。 狗屎！我的猪血！还有我的自由！ 达尼兹暗骂一声，在两次见过这名疯狂冒险家抛硬币做决定后，他哪还能不知道对方擅长占卜手段？ 这几乎就剥夺了他趁白玛瑙号靠岸趁机逃跑的最后一丝希望，就算能侥幸从这对男女手中逃脱，也一定会被占卜找上。 哪怕我冒着被抓的风险逃到风暴教堂附近，那个女人还拿着我的鲜血，可以隔空对我施加诅咒……达尼兹有些绝望地想着，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回头看向窗外夕阳下的班西港。 咦……刚才好像还没有这么浓厚的雾气？ 他突然发现，远处高耸的教堂尖顶已经模糊不清，更远些的建筑已经完全笼罩在突然出现的浓雾之中。 这座“天气博物馆”，又变天了。 (本章完) 第25章 达尼兹的决断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率先来到一等舱餐厅的安吉尔在菜单上戳着，选了几样她和克莱恩不太喜欢吃的菜品。 “剩下的都上一份。” 有达尼兹“慷慨”买单，她在点餐上也有些大手大脚起来，当然，今晚的菜单并不丰盛也是一大原因，大部分头等舱的乘客都下船去尝鲜了，致使餐厅准备的品类并不算多。 见侍者拿着菜单离开，安吉尔侧头看向窗外下方的甲板，在夕阳下，下船的乘客已经三三两两分散开来，有的趁着夜色还未降临，去班西港旁的土著遗迹参观，有的直奔有诸多特色菜式的本地餐厅，堂娜一家正走到舷梯旁，准备下船，从布兰奇夫妇的对话中可以听出，他们的目标正是青柠檬餐厅的猪血。 兴奋的少女并未发现上方的安吉尔，但敏锐的克里维斯抬头看来，发现是熟人后轻轻点头算作打招呼。 他大衣腰际鼓鼓，显然带了武器，并未因为这是个祥和安静的小港口而放松警惕。 “你们不下船去逛逛吗？” 轮到这家人下船还要一会，克里维斯凑到墙边，抬头问道。 “谢谢，我们对班西的特色菜……不太感兴趣。” 违心地解释着，安吉尔视线望向远方，仿佛看见在达尼兹描述中无比美味的猪血正在逐渐飘远，沉入不知何时变得浓郁的雾气之中。 “小心一点，这个港口有些不好的传闻，如果发现异常，马上回船上来。” 见克里维斯准备离开，她小声补充道。 这位前冒险家诧异地回身，片刻后点了点头，沉默地下船了。 …… 由于食客较少，餐厅很快将一道道美味的菜肴端上桌来，克莱恩也与达尼兹从舱室中来到餐厅，惊讶地看着摆在桌上的一道道菜。 “这么丰盛的晚餐！” 虽然他们拒绝了下船，但在晚餐上并没有亏待我……达尼兹突然有些感动。 “确实，感谢你的慷慨解囊。” 等等，这是我付钱？ 达尼兹心底那一丝刚冒泡的感动突然消失不见，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在克莱恩平静的视线下绽放出笑容，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你说是，那就是。” 他有礼貌地回应道，两手左右开弓，迅速将几样爱吃的菜拢到自己面前，誓要把餐费吃回来一部分。 看着如同恶狗扑食一般开始用餐的海盗，安吉尔感觉体内的“痛苦”魔药又有了一点消化的迹象。 从上午到现在，她以言语、行动对这位中序列的非凡者施加种种“痛苦”，虽然不如在贝克兰德大面积造成“生病”的提前扮演来得猛烈，但胜在目标强大，反馈及时，竟不亚于之前积累的消化进度。 如果要总结的话，主动施加痛苦比“误解”要强，及时的反馈非常重要，这和“女巫”时期又有所不同……但同样的一点是，目标序列越高，效果越好。 安吉尔在内心总结着扮演守则，嘴里也没有停下，切下炭烤牛排的一角塞进口中，又喝了一勺奶油南瓜汤。 比起在浓雾和海风之中寻找餐厅，坐在温暖的白玛瑙号餐厅里享用美食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她美滋滋地想着。 呼—— 仿佛在呼应安吉尔的想法，舷窗外突然刮起了狂风，猛烈的气流灌入餐厅，吹得头顶的大型装饰灯哐哐作响，墙上的蜡烛火光摇曳，无人的餐桌上桌布翻开，露出下方的桌板，就连船身庞大，被锚链固定的白玛瑙号也有些许晃动。 侍者迅速关上了窗户，将狂风隔绝在餐厅外。 “呵，这就是‘天气博物馆’，前一秒还能看到夕阳，下一秒就仿佛要大雨倾盆。” 迅速消灭完一部分食物的达尼兹抬起头来，看向班西港上空那连狂风都无法吹散的浓雾，感叹着。 “当然，这个名字不是我起的，是风暴教会，他们觉得班西岛多变的气候几乎囊括了五海之上的所有类型，而且能展现风暴之主的威严，才有了这样一个称呼。” 他补充道，见安吉尔与克莱恩对此毫无反应，无趣地低下头，继续享受着美食。 狗屎！吃我的饭，还不理我！ 他恨恨地咬开一块鹅肝，仿佛这是格尔曼或安吉莉卡身上的肉。 …… 享用完晚餐，达尼兹“痛快”地付完了账，三人离开餐厅，没有回到舱室中，而是下到主甲板，来到舷梯旁的船舱入口处。 这里已经站了不少从班西港回来的乘客，他们有的抱怨着突然变化的天气，有的称赞着这里独特的美味，舷梯仍不时有人攀爬上来，但并未见到堂娜一家。 “人都到齐了吗？” 说不定他们一家已经回房间了……安吉尔抱着侥幸的心态，询问在一旁点数的船员。 “我看看……布兰奇一家，迪默多一家，凯特一家还没回来，他们都是去青柠檬餐厅用餐的，那里离码头很远，有部分乘客在途中遇到大风就放弃了，但他们坚持要去。另外船长和大副也没回来，他们计划去电报局，那里更加远。” 船员看了看手上的名册，回答道。 距离很远……或许他们只是在路上耽搁了…… 安吉尔看向克莱恩，见他手中拿着一枚硬币，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占卜不出？还是没有危险？ 她迅速做出判断，不再待在拥挤的甲板上，与克莱恩回到了舱室内，达尼兹一脸不解地跟在身后，见他们两人径直进入了310房，也顺势跟了进来。 克莱恩迅速走进盥洗室，反锁了房门，安吉尔则打开了客厅的舷窗，不顾船外的狂风吹拂，回过头问道： “伱清楚‘青柠檬餐厅’的位置吗？” “当然，我去过好几次，不然怎么会知道那里的猪血好吃。” 达尼兹自信地回答道。 “指给我看。” 你不会是要去寻找那些还没回来的乘客吧……那个格尔曼·斯帕罗又在干什么？行动前先解决腹中的负担？ 听到安吉尔的话，达尼兹有些想笑，但强烈的求生欲让他忍住了这一行为，默默走上前去，在窗边指着可能的位置。 之所以是可能，是因为浓雾和狂风之中什么都看不清，雾气虽然较之前已有所减小，能勉强看清远处的风暴教堂尖顶，但更低处的建筑完全处于朦胧之中。 仔细辨认片刻，安吉尔也放弃了，她记住大致的方向后，就看向盥洗室的门，等候克莱恩的最后判断。 “班西港最近有过旅客失踪或死亡的事件吗？或者类似今天的天气状况？” 她随口问着这个见多识广的海盗。 “没有听说过，这里有‘代罚者’驻守，海盗不会上岸袭扰，本地都是些以特色食品吸引路过船只和游客的生意人，更不会做这种破坏名声的事。” 达尼兹下意识地以为对方在询问绑架或抢劫案，迅速回答道。 “至于天气变化，我听说过这里的气候多变，但今天这样毫无征兆地起雾、刮风，至少我和认识的人都没有见过。” 所以白玛瑙号这么倒霉，两件罕见的事都碰上了？ 安吉尔撇了撇嘴。 盥洗室的门被推开，克莱恩从中走出，面色凝重地看向这边。 “对我们有些危险，但不大。” 他简短地汇报着占卜的结果。 对非凡者不大的危险，对普通人来说，也许就是致命的…… 不需要更多交流，两人就明白了对方的决定，安吉尔迅速回到主卧室，披上风衣，戴上帽子，将包括“好运”手枪在内的所有武器装备好，走出房间。 克莱恩也已经将半高礼帽按在了自己头上，见安吉尔出来，轻轻点头，两人向门外走去。 “等等，你们真的要去找他们？找艾尔兰和那几家人？不是说班西港有潜藏的危险吗？” 达尼兹这才明白过来，连忙问道。 “救人哪有那么多理由。” 扭开门把手，安吉尔说道。 疯子……这女人比格尔曼·斯帕罗还疯……好在，我还不疯，我知道要规避任何风险。 他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310房，朝舷梯方向走去，摇了摇头，顺手帮他们关上了房门，来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 哗—— 一推开门，猛烈的狂风就仿佛找到出路一般从客厅大门窜出，几乎将他吹得打了个踉跄。 原来是窗户忘记关了……达尼兹看向洞开的舷窗，呼出一口气，又猛地吸了回来。 我刚才，真的没关窗户吗？ 他感觉背上一阵凉意，突然想起此刻停靠在码头的白玛瑙号也属于班西港的一部分，也可能承受相应的危险！ 与其一个人留在房间里，说不定跟着他们更加安全，他们一个能散发出让我不敢反抗的气息，另一个轻易把我吊在了舷窗外，起码有序列6……不，说不定是序列5…… 达尼兹瞬间想明白了这一点，连门都顾不上关，踩着厚厚的地毯朝走廊出口冲去，终于在安吉尔与克莱恩下船之前追上了他们。 “我帮你们带路，‘青柠檬餐厅’我去过很多次。” 面对疑惑的目光，达尼兹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这真是他最最自愿跟在两人身边的一次。 见这位知名海盗心口不一地讪笑着，安吉尔并未拒绝，她跟在提着马灯的克莱恩身后，走下舷梯，踏上了班西港的码头。 拥有黑暗视觉的她并不需要灯光的帮助，也能清晰看到未被雾气笼罩的部分港口建筑，低矮成片的房屋大多暗着，少数点亮了蜡烛的房间内，都有一个或多个居民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白玛瑙号的方向，看着他们下船的方向。 “走吧。” 迅速扫视了一圈，未发现其他异常，安吉尔低声说道，声音在风中迅速飘散，但仍被其他两名非凡者敏锐地捕捉到。 他们迈起脚步，顶着呜呜吹着的狂风，向“青柠檬餐厅”的方向走去。 (本章完) 第26章 飞天头颅 离开码头后，狂风竟奇怪地平息了许多，虽然吹得地上的杂草、树叶乱飞，但至少不会将安吉尔的帽子刮上天了。 整个班西港的居民恪守着“在天气剧烈变化的夜晚不要外出”的风俗，关紧了房门，躲藏在家中，此时街道上一个人影都不见，以蜡烛为发光物的路灯也未被点燃，仅有绯红的月光若隐若现地照射在道路上，为漆黑的港口增添了一丝色彩。 在达尼兹的指引下，三人迅速向“青柠檬餐厅”走去，克莱恩在前，一手持着手杖，一手提着借来的马灯，拥有透明玻璃保护的马灯在风中稳定地散发着温暖但微弱的光芒，为除安吉尔之外的两人照亮前路。 安吉尔则在队伍末尾，将最弱的达尼兹护在两人之间，她双手揣进风衣的衣兜，右手握着“好运”左轮，左手随时准备将腕部的“骑士手镯”变成合适的武器，应对敌人。 唯一不太在状态的达尼兹还未发现自己成了被保护的对象，他像平时赶路一样一手按着随风飘舞的衣襟，一手搭棚在额角，试图在风中辨别方向。 “往左拐，右边是出港口上山的路。” 他提醒道，前方的克莱恩调转了方向，向左走去，拐入另一条街道，他的身影有那么一瞬间消失在后方两人视线中。 就在这队形变化的刹那，浓郁的雾气中窜出一道黑影，西瓜大小，像炮弹一般快速朝克莱恩的背后撞去。 什么东西！ 跟在身后的达尼兹立即反应过来，右手上举，手心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造型古典的左轮，略微瞄准，就要向黑影开枪。 唰—— 无形的丝线从四周射出，如同一张网，将黑影撞击的方向封死，撞在网上失去冲力的影子这才在达尼兹面前露出真面目。 是一个漂浮着的人脑袋！ 它没有脖颈以下的部分，只有红的黄的颜色夹杂的食道挂在脑袋下方，像根尾巴一样在风中摇曳，脑袋的脸皮肤干瘪下垂，长满了霉斑，勾勒出两颊的轮廓。 面颊之间，高度腐烂的鼻唇淌着绿色的脓液，下方尖利的牙齿露在外面，双眼凸出，浑浊不堪。 这是某具尸体的脑袋？为什么会飞？ 达尼兹跟随“冰山中将”探索过不少沉没的船只和孤岛上的秘藏，遇到过各种造型的怪物，算得上是见多识广，但这种只剩头和进食器官的惊悚造型仍然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正准备瞄准突然停在空中的脑袋射击，一道纯粹的亮黄色光芒就从天而降，宛如利剑般插在飞行脑袋上，伴随着一声不似人的惨叫，那颗脑袋在圣光之中灰飞烟灭，只余下一撮在风中飘散的灰。 以它为中心，网状的火焰四散开来，像是点着了一张无形的蜘蛛网。 这就是上午捆缚住我的无形丝线……圣光难道是格尔曼·斯帕罗这家伙放的？他面目可憎，行事疯狂，没想到居然是“太阳”的信徒？又或者，只是某件神奇物品造成的伤害？ 根据刚才瞬间结束的战斗，达尼兹评估着两名临时队友的实力，正准备习惯性地开口说几句，突然发现刚才窜出飞行脑袋的位置，又出现了几道黑影，同样的大小，同样的快速撞来。 一，二，三，四……足足四个！ 数清飞来的脑袋数量，达尼兹反而兴奋起来，刚才自己尚未表现，战斗就结束了，此时来袭的敌人数量甚至比队伍人数还多，他要打两个！ 砰—— 一枪打出，大口径子弹穿透了最近的一颗脑袋的眉心，巨大的力量让它动作一滞，停在半空中。借着机会，达尼兹空着的左手一指，一道赤红火焰从他指尖出现，迅速膨胀，弹射而出，砸在了飞行脑袋上。 轰的一声，明亮的火光腾起，照亮了周围被雾气笼罩的街道。 朦胧之中，更多的黑影逐渐靠近，它们在一闪而过的火光之中显出位置，而后又消失在浓雾之中。 五，六，七……狗屎，我数不清啊！ 达尼兹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挂着食道的飞行脑袋，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看向率先被解决的那个目标，却惊骇地发现被火焰洗礼后的脑袋表皮焦黑，拖着黑烟，完全不受影响地飞向这边，腐烂的嘴巴张大，尖锐的牙齿即将咬上达尼兹的脖子。 砰—— 危急之时，达尼兹一个后仰躲过致命的一咬，右脚顺势抬起，准确地踢在空中的脑袋上，将它向身后踢去，自己则在倒地翻滚之后，捏出一颗比刚才发射的火焰小得多，但光芒更甚的火球，引导着它追上被踢飞的脑袋，准确钻入那张满是尖牙的嘴中。 火光伴随巨大的声浪传来，飞行脑袋从内部被炸的四分五裂，无数碎片拖着黑烟洒落地面，死得不能再死了。 呼，总算解决了，这玩意比看上去难对付得多，那两个人轻松解决一个，我还以为只是普通的怪物…… 达尼兹呼出一口气，握紧手枪迅速爬起，他可还记得周围起码有六七个这样的脑袋！ 可当他持枪看向一直未曾有动静的两人时，却发现队伍之间的空地上已经堆了十多个飞行脑袋怪物，它们被无形的网兜套住，束缚在原地，有的咬着尖牙，有的甩着食道，却无法动弹分毫。 噗—— 一道拳头大小的黑色火焰凭空浮现，似缓实快地落入脑袋堆之中，而后在无声的爆炸中膨胀成足以吞没所有脑袋怪物的烈焰。 几秒后，黑焰逐渐退去，那十多个被网在一起的脑袋已经没了动静，它们外表损伤甚至不如达尼兹第一团火焰造成的烧伤大，但似乎已经失去了内在的灵魂，只余下腐烂的空壳。 被黑焰蕴含的恐怖力量所震慑，达尼兹呆呆地看向始作俑者安吉尔，后者已经绕开冒着烟的怪物尸堆，跟随提灯的克莱恩而去，双手仍然插兜，风衣下摆在狂风中飘动着，仿佛是来班西港逛街的旅客。 而我像来泥地里打滚的……达尼兹看了看身上为了躲避飞行脑袋滚出的一身泥，嘴角抽了抽，若无其事地掸去灰尘，快步跟上。 —— 此时的青柠檬餐厅内，气氛剑拔弩张。 克里维斯和蒂格两位保镖紧握左轮手枪，一人指着肥胖的餐厅老板，一人指着另一个靠近的侍者，面色严肃，扣扳机的食指已经下压，随时准备开火。 餐厅老板福克斯手中同样拿着一把左轮，但并未指向保镖或他们身后的旅客，而是低垂向下，他肥胖的脸上表情淡漠，口中一字一顿地说道： “大雾夜晚，不要外出，否则，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狗屁的不好的事！把塞西尔和堂娜交出来，我们马上离开！” 克里维斯罕见地骂了一句脏话，枪口指向了老板胖得近乎圆形的脑袋。 “她们，半小时前，就出门了，但是，你们不要出去。” 餐厅老板无视了几乎抵到脸上的枪口，仍用那种不紧不慢的语气回答着。 克里维斯有把握一枪就干掉这个家伙，一秒后解决另一名侍者，但他的视线余光处，二楼的楼梯口已经出现了数名本地食客，他们都是身着正装的绅士和女士，表情淡然，目光平静，但带着无形的压力。 二楼的食客我记得有十多个，还不包括已经围在我们身边的……弹巢里的子弹打光都杀不光这么多人，还要应付路上可能的意外，情势极度不利，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可塞西尔和堂娜去哪了？半小时前出门，难道是自己回白玛瑙号了？ 这位前冒险家迅速在脑中做出决断，他稍稍后退两步，侧头看向身后的雇主乌尔迪·布兰奇，后者一手环住自己的儿子丹顿，一手握住夫人的手，脸上是强装镇定的表情，双眼却透露出惊慌和恍惚。 “布兰奇先生，我们必须得先离开了，回到船上之后，让船长带着水手来帮忙寻找失踪的人。” 克里维斯的低声建议惊醒了神不守舍的布兰奇，他看了看四周，自己的夫人与儿子，新婚的迪默多夫妇，凯特一家三口，以及几名随身的仆人都望向了这位进出口商人，期待他做出决定，指挥雇佣的保镖将大家带回安全的白玛瑙号上。 可是堂娜去哪了？ 这帮怪异的本地人，明明老板与侍者热情好客，女士和绅士们举止优雅，可餐厅外一刮起狂风，涌起雾气，一切就变了！ 布兰奇额角冒汗，看向将他们围在角落，静静站立着的侍者和本地人，心中清楚克里维斯的建议才是最正确的，他们虽然有十多个人，但只有两名保镖带了枪，一旦起了激烈冲突，恐怕全都得留在这里。 可是堂娜…… 他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我们，先回船上。” 这瞬间，布兰奇能感觉到身边除了自己的家人外，所有人都齐齐松了一口气。 克里维斯仍然持枪指着餐厅老板，另一名保镖蒂格站在门边，等所有人挤过侍者与本地人的包围圈，来到门口后，将手握住门把，最后看了一眼餐厅一楼的场景。 所有侍者、食客，都静静地站着，静静地看着他们，只有肥胖的老板福克斯仍在低语着： “外面，还有，危险。” 他握枪的手始终没有抬起过，似乎真的单纯为了这些旅客的安全着想才阻止他们出门。 这个餐厅，这整个港口，都太诡异了…… 在克里维斯的示意下，蒂格转头不再看向餐厅内部，用力扭开把手，推开了大门。 一阵不算大的风灌入餐厅，门外一片漆黑，雾气弥漫，餐厅透出门外的光只能照亮门边数米远的范围，在这之外的黑暗中仿佛隐藏着无数怪物。 “走吧！” 一直举枪瞄准的克里维斯等所有人离开后，倒退着走出大门，大声喊着，让声音传给风中的每个人。 哐啷—— 餐厅的大门在他身前关闭，断绝了所有人的退路。 看着一楼那排散发着温暖烛光的窗旁逐渐挤满了静静站立的侍者和食客，克里维斯回过头去，不再试图理解这诡异的一切。他与蒂格一前一后，将其他手无寸铁的男女和儿童夹在中间，找准码头的方向，迈动脚步。 呜—— 一个西瓜大小的黑影从雾气中窜出，带着诡异的呼号声飞向这支队伍。 (本章完) 第27章 风暴教堂 啪！ 脑袋划过一条弧线，落在队伍打头的克里维斯面前，他举枪的手迅速下压，借着微弱的月光先瞄准，而后才仔细看去，发现竟然是一颗腐烂的脑袋。 那双凸起的白眼正朝向这边，让队伍中的女士们发出了惊恐却压抑着的呼喊。 一道光芒从天而降，穿透了干瘪的脑袋，将它烧成了灰烬。 那光芒仿佛有着无尽的暖意，驱散了迷雾中的寒冷，让大家心中有了一丝希望。 他们齐刷刷地望向脑袋飞来的方向，那里一团昏黄的光芒逐渐靠近，从雾中钻出，先是提着的马灯，然后是手杖，最后，一道带着半高礼帽，穿着长风衣的身影出现，帽檐下是他们熟悉的面孔。 “格尔曼·斯帕罗？” 克里维斯惊讶地说道，他视线下意识往对方身后看去，果然，另一道身影也很快出现，正是和他形影不离的安吉莉卡·萨奇。 另外还有一名黑色短发，蓝眼明亮的男子，有些扁平的五官让他想起了悬赏令上的某位海盗，但事情紧急，他没有细想，而是立即说道： “塞西尔和堂娜不见了，我们刚从餐厅里逃出来，那里面的人都很不对劲……” 说着，克里维斯回头看去，紧闭的餐厅大门旁的窗户内，一名名本地人仍然静静地看着他们，面容平淡，眼神冷漠。 “我在路上没见到她们，有什么线索吗？” 安吉尔上前两步，打量着那间诡异的餐厅，随口问道。 三人从船上下来后循着最短的路线来到这里，路上并没有见到堂娜与塞西尔两人，她们一定还在班西港内。 “我和蒂格在餐厅里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她们，老板说两人半小时前就已经出门了，或许被其他人……” 克里维斯也有些焦急，雇主的女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失踪了，一同消失的甚至还有他的一个搭档，如果没能及时将人找回来，他的招牌可算是砸了。 何况，在看到了之前那个诡异的脑袋和威力巨大的光芒后，他脑袋里已经全是那些在海上听来的各种民俗传说，以及其中描述得活灵活现的怪物的身影，坦白的说，已经有点难以思考了。 见克里维斯神情有些不对，安吉尔不再追问，她回头看向克莱恩，惊讶地发现后者已经从堂娜的父亲布兰奇先生手中要来了一件明黄色的披肩，扔在地上，在其被风吹走前用手杖抵住，片刻后松开手。 卜杖寻人……安吉尔感到一阵安心，这时候有专业的占卜家在队伍中真是太好了。 啪—— 手杖逆着风倒下，指向了三人来时的方向。 那里也是白玛瑙号停靠的码头位置。 回去了？两人和自己错过，已经回到船上了？ 和克莱恩解读出同样的结果后，两人对视一眼，均松了一口气。 “布兰奇先生，你的女儿没事，她们应该已经在刮风时回白玛瑙号上了。” 安吉尔出言安慰那名仍有些惊慌的父亲，后者不安的眼神瞥向她，满是不信任。 “你不是说在路上没见到她们吗？怎么能确定？靠那根手杖？” 他连珠炮般发问，音调不断提高，似乎在释放之前压抑着的种种情绪。 出于对女儿失踪后感到恐慌的父亲的理解，安吉尔没有因为对方语气而气愤，只是淡然回答道： “请相信我们的专业性，刚才你也看到了，那个怪物。” 包括布兰奇在内，所有人都是心头一颤，想到了那个干瘪诡异的脑袋，以及从天而降的光芒。 “船长艾尔兰呢？” 克莱恩上前两步，语气冷漠地问道。 这成功结束了布兰奇浪费时间的质疑，他看向四周的黑暗，似乎在找寻方向： “他和我们在餐厅门口分开，说是去附近的电报局一趟。” “电报局。” 克莱恩重复道，布兰奇花了几秒才明白这句话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一旁的达尼兹，后者沉默地点点头，指向迷雾中的某个位置。 “先去电报局找到船长，然后一起返回白玛瑙号，大家集中起来，走散了就自求多福吧。” 在安吉尔朗声呼喊之中，布兰奇一家和他们的仆人，迪默多、凯特一家有序地站到了一起，男士在外，女士和孩子在中间，互相之间只留下少许空隙，两名持枪的保镖很自觉地站在队旁，提着马灯警戒着，把带头的任务让给了安吉尔一行三人。 克莱恩沉默地点了点头，他抚摸着衣兜里的“太阳胸针”，发动了这件神奇物品附带的“太阳光环”能力，一道无形的力量以他为中心迅速扩散，涌过了所有人。 这瞬间，他们仿佛沐浴在夏日的阳光之下，身体的寒意，内心的恐慌一扫而空。 乌尔迪·布兰奇同样如此，他重归体内的勇气让他对之前冲着一位女士大吼感到无比愧疚，见安吉尔从他身边走过，向队伍前方赶去，连忙低声说道： “对不起，为我刚才的态度……” “我能理解。” 安吉尔并未纠缠于这种小事，需要保护的人急剧增多，让她也感到些许压力，一直拢在风衣口袋内的手也伸了出来，握住“好运”左轮，来到克莱恩身边。 后者正将一枚满是精美花纹的铜哨递给达尼兹，指挥他走在队伍最前方。 “这是什么东西？” 达尼兹疑惑地问道，但还是乖乖接过铜哨，立即感到一股冰凉、邪异的触感沿着手指传遍全身，不禁打了个寒颤。 “让伱变得更有用的东西。” 克莱恩没有解释，而是捡起地上的手杖握在左手，右手掏出一把左轮。 “去电报局。” 他的吩咐让浩大的队伍开始移动，众人身后，青柠檬餐厅的窗户内，数双眼睛正静静地看着狂风与迷雾中的人群。 ———— “狗屎！” 达尼兹一个前扑，躲开了一个飞行脑袋袭来的路线，但尚未等这颗脑袋靠近他，一道黑焰就落于其上，爆燃起来，瞬间让它失去了一切生机。 他从地上爬起，手里紧紧捏着冰冷的铜哨，怒骂一声，内心无比激动。 这枚铜哨原来会让自己变成所有怪物的第一目标，它们一从迷雾中出现，就像见到了生肉的疯狗一般张着满是利齿的嘴巴飞扑过来，完全无视了后方十多个更好欺负的对象。 我就知道那个格尔曼·斯帕罗没安好心！什么“让我变得更有用”，难道我之前就没用吗？ 达尼兹愤恨地看向后方，突然想起之前面对飞行脑袋时，自己狼狈地在地上躲避，甚至用了凝练压缩的火球才解决其中之一。 而在前往电报局的短短路途中，他已经遇到了接近十个这种怪物，它们全都在无视一切扑向自己的途中被身后的两人轻易解决…… 这么看来，好像我确实挺没用的…… 他瞥了人群一眼，惊讶地发现那些普通人都用带着惊讶和感激的目光看向自己。 哼，没有我“烈焰”达尼兹大人在前方吸引怪物的注意力，你们早就被咬死了。 不自主地挺直腰杆，达尼兹紧握铜哨，继续在前方带着路，这次，他怨言少了很多。 …… 一路烧掉了两位数的脑袋，以及两个没了脑袋还能行动的，如同与那些飞行怪物“配套”的活尸后，安吉尔一行人终于抵达了电报局。 这是一栋两层小楼，房门紧闭，窗后一片漆黑，二楼朝码头方向牵着数根粗大的电线，它们将在海底蜿蜒前行，及时把发出的电报送到世界各地。 安吉尔敲响大门，片刻后内部传来一道女声，和克里维斯在路上描述的餐厅本地人一样，平缓、缺乏感情。 “是，谁？” “我们找白玛瑙号的艾尔兰船长，还有他的大副。” “他们，离开了，去了，旁边的，教堂。” 教堂？ 安吉尔侧头看向旁边，惊讶地发现班西港唯一一座教堂就在电报局的不远处，近到浓雾之中都能看到它有些老旧，长着青苔的扶壁和外墙，高大的塔楼内点着蜡烛，微光从狭小的窗户中照出。 “谢谢。” 她回应道，离开了大门口，回到队伍之中。 同样听到了女声回答的克莱恩一言不发，指示着其他人调转方向，前往风暴教会建立了两百多年的教堂。 队伍前方的达尼兹此时却有些踟躇，脚步逐渐放缓，不过想到他价值3000镑的名号，这也不算奇怪。 感到有些好笑的安吉尔干脆越过他，走在最前方，仗着自己的黑暗视觉开路。 但也许是接近教堂的缘故，他们并未再次遇到那些怪物。 绕过教堂的侧墙，安吉尔来到教堂门口，试着推了推紧紧关着的双开木门，大门纹丝不动。 “咚咚。” 她敲了敲门。 “是谁？” 安吉尔听出这道警惕的声音来自船长艾尔兰，因此直接回答道： “安吉莉卡，格尔曼，还有在青柠檬餐厅就餐的三家人。” “你怎么证明？” 艾尔兰仍未开门，声音带着更加浓厚的警惕。 “你在达米尔港给了‘白鲨’两镑，救了他一命。” 门后的船长先是一愣，而后才明白对方话中的意思，他轻笑一声，揭开门上的小窗，借着月光和克里维斯手中马灯的光芒，看清了都是他认识的人后，这才小心翼翼解开反锁，打开了教堂大门。 门后是狭长的过道，两侧墙壁的石雕描绘着风暴信徒征服大海的丰功伟绩，船长艾尔兰和大副拿着火铳与刀剑，在微弱的烛光下警惕地看着门外众人。 他们身后的教堂祈祷室中央，躺着一具无头的尸体，就在安吉尔猜想他的头是外面被烧焦的哪一个时，又在某条长椅旁发现了一颗血泊中的脑袋，很幸运，它上面没连着食道。 “那是教堂的牧师，我们来的时候，他已经身首分离死在了里面，班西的主教米勒不知去向，其他牧师与仆役也一起不见了。” 艾尔兰一个个点好旅客的数，这才收起了刀枪，顺着安吉尔的目光看向那具无头尸体说道。 之后，他压低了声音，让对话只在两人之间。 “代罚者小队出动了，码头旁的山上有邪教徒聚集，在进行活人祭祀，他们前去处理。” 他确认眼前这个能一击杀死鱼人的女性必然是非凡者，因此没有隐瞒这些情况。 安吉尔却在瞬间双眼瞪大，她想到了一件事。 之前克莱恩占卜堂娜的所在时，卜杖指向了码头，他们都以为是指向白玛瑙号。 但那个方向，也是班西岛最高的山所在的位置！ (本章完) 第28章 向着山顶 克莱恩快速进行的一次卜杖确认了这一点，相比之前直直指向码头的那次，现在卜杖倾倒的方向已经有了较大角度的偏斜。 除非是白玛瑙号没等到船长就提前离港，否则这只意味着一件事——堂娜被那些邪教徒抓去作为活人祭祀的祭品了。 “他们没有说更多，只是让我们在教堂内等待，连死去的牧师杰斯的尸体都没时间收拾，就带着封印物出门了。” 安吉尔与克莱恩、艾尔兰三人在教堂一角交谈，后者目光看向坐在长椅上歇息的普通旅客，低声说道。 毫无疑问，班西港内种种异状，浓雾、狂风、飞行的脑袋和无头活尸，都是这种“活祭”的结果，而这样大规模的异变也惊动了当地的“代罚者”。 一组三人，携带封印物，其中必然有序列7或更高的队长，解决一些拥护古老活祭传统的本地居民绰绰有余，路上那些飞行脑袋虽然多，但并不难处理，堂娜和塞西尔应该也能被安然救出…… 安吉尔思索着。 她知道现在一起回到白玛瑙号上静待好消息才是最佳选择，但内心的担忧却始终徘徊不去，身旁的克莱恩也沉默不语，手中把玩着一枚铜便士，突然“叮”的一声弹起，伸手接住。 手指张开，掌心的硬币数字朝上。 “她们不会顺利获救。” 克莱恩淡然说着，手却捏紧了硬币。 这意味着要么代罚者赶到活祭现场前，堂娜与塞西尔，甚至更多的祭品就已经被杀害，要么代罚者虽然及时赶到，但却没能打赢这场战斗。 难道这就是克莱恩在白玛瑙号上占卜到的结果，“港口中潜藏的危险”？ “立即把他们送回白玛瑙号，然后去山上看看。” 看出安吉尔的焦虑，克莱恩轻声说道，他不待第三人艾尔兰的意见，就走到教堂祈祷厅中央，站在无头的牧师尸体旁，高声喊道： “一分钟准备，回白玛瑙号。” 此时旅客之间出现了小小的争论，迪默多夫妇和凯特一家三口都不愿意继续赶路，他们觉得风暴教堂足够安全，哪怕他们脚下就淌着教会牧师的暗红色血液，布兰奇一家则认为此地无比诡异，一分钟都不愿意多待。 好在心态已经逐渐调整过来的前冒险家克里维斯迅速说服了想留下的人，很快他们就认识到与其在无人的教堂中等候剧变的天气过去，不如跟着几位能轻易解决怪物的“专家”回到有大炮和持枪水手保护的船上。 统一意见后，加入了艾尔兰和大副的队伍再次上路，离开教堂时，艾尔兰顺手关上了教堂的大门，将一片死寂的教堂封闭了起来。 或许其他牧师和仆役并没有死亡或变成活尸，只是躲进了教堂下方的查尼斯门……唔，风暴教会的相应设施应该是其他的称呼，但作用类似，里面应该还有更多的代罚者在守护封印物，而不会全体出动…… 安吉尔脑中闪过无数念头，她看向远处码头旁的高山，试图在浓雾中辨别山顶的位置和现状，但黑暗视觉并不能帮助她穿透水汽，直视远方，就连头顶的绯红之月也在雾气散射下变为了一片淡淡的红色。 回程的路上，飞行脑袋和活尸已经少了很多，也许是他们之前的清理，也许是赶往山顶的代罚者们吸引走了一部分，在顺手清理了两波怪物之后，众人来到了一条三岔口前。 “右边是回码头的路，很快就到了。” “烈焰”达尼兹长舒一口气，指着白玛瑙号的方向，此时海边的浓雾较前已稀薄了少许，能隐约看到客船舷窗透出的淡黄色微光，让“太阳光环”效果逐渐消失的旅客们心头感到一阵温暖，只想手脚并用爬上舷梯，缩回自己温暖的房间，将狂风、迷雾和怪物隔绝在船外。 他自己也有类似的感觉，虽然那些飞行脑袋很难伤到身为序列7的他，但手持古怪铜哨，作为诱饵吸引了一波又一波的怪物，仍让他内心疲惫，有苦难言。 “那左边，就是上山的路？” 安吉尔淡淡说道，语气却并非疑问，而是对克莱恩的陈述。 “不行，等把他们送回去，我们再一起上山。” 后者语调带上了一丝暖意，但表情紧绷，双眼紧盯着安吉尔。 “太慢了，也许就差这么十分钟。” 她没有说什么“太慢”，因为堂娜的父母此刻仍以为女儿在船上，而非在邪教徒的活祭台上。 达尼兹有些惊讶地看着两人，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两者之间出现了意见分歧。 但很快，短暂的争执就在安吉尔坚定的目光下结束了，克莱恩缓缓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太阳鸟形状的“太阳胸针”递给了安吉尔。 “我马上就过来，记住你的承诺。” 说完这句话后，克莱恩的眼神重新恢复冷漠，看向了一旁的达尼兹。 这位内心敏感的海盗立即理解了现状，忙不迭地赶到队伍前头，仿佛怕别人不知道一般高举着手上的铜哨，带头朝白玛瑙号的方向走去。 最后看了克莱恩一眼，安吉尔将“太阳胸针”挂在胸口，一手持枪，一手前伸，无形的丝线如温柔的巨手环抱住她的腰背，猛地一拉。 这位“痛苦”魔女的身影如利箭般窜入浓雾与黑暗之中。 ———— “我的承诺……” 安吉尔回忆起贝克兰德大雾霾后答应克莱恩的事，嘴角微微上翘。 这让她控制丝线的动作出现了小小的失误，直挺挺朝着一颗被风吹得不断摇晃的树撞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撮横向的丝线拉着她的身体躲开了树干，继续向前“飞”去。 晋升序列5之后，安吉尔源于之前序列的各种非凡能力都有长足的提升，镜子替身和魔杖替身的距离更加远，冰霜、黑焰的召唤不限于自己身边，甚至无形丝线都能像弹弓一样将自己弹射出去，在空中滞留相当长的时间。 这让她更加确认自己与序列4的“绝望女士”潘娜蒂亚之间的差距，当时对方根本没有使用这些非凡能力，而是光凭“疾病”就几乎让她丧命，如果这位绝望魔女一开始就全力进攻，安吉尔恐怕撑不过二十秒。 反复使用丝线牵拉身体，配合“刺客”的轻盈，她几乎是脚不沾地，快速到达了班西港旁山脉的脚下。在需要绕路或落差过大的地方，则直接借助丝线攀上悬崖，很快，雾气之中就出现了一道并不算高的山，主峰聚集着更为浓厚的水雾，像是巨人戴在头顶的宽檐帽，遮住了峰顶。 在她的注视下，峰顶的雾气中爆发出一团惨白色的光芒，这道光接连闪动了数下，随后，一阵低沉的轰鸣才传到安吉尔耳中。 “三秒……还有一公里左右。” 她估算着距离，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白玛瑙号，甲板上正亮起一团团暖黄色的光芒，和这边雷电散发的冷光呈鲜明的对比。 上面的代罚者们应该开始发动进攻了，不能再等了……安吉尔迅速下了决定，继续利用丝线攀上陡峭的山脉，接近雷暴的位置。 越是靠近峰顶，雾气就越浓郁，让安吉尔感觉呼吸的空气都变得潮湿起来，今晚蔓延整个班西港的浓雾或许来源就是这座山峰，因此代罚者们把这里作为了第一目标。 “轰轰——” 又是几道雷光闪过，这次距离更加接近，能清晰地从雾中看到天空中劈下的闪电，那一瞬间，仿佛雾气都被猛烈的电流所驱散。 光芒之中，三个壮硕、挺拔的身影背靠背站在一起，四周，无数没了脑袋的活尸几乎是肩并着肩向他们挤去。 是代罚者们！ 安吉尔迅速调整方向，朝他们跑去。 “轰——” 又一道闪电劈下，这次安吉尔看清了闪电的来源，它从一位代罚者手中弯曲的木杖上聚集、释放，细小的雷光朝着天上射去，一秒后，比之粗大上百倍的惨白色闪电从天而降，劈在成堆的活尸身上，蔓延开的电流如同蜘蛛一般在无头尸体的身上爬窜，将它们烧得焦黑，抖动着倒下。 “砰砰——” 另外两名代罚者也没有闲着，他们手中的左轮接连开火，一道道亮金色在靠近的活尸身上亮起，净化了它们身上的邪恶力量。 很强大的封印物，而且三人配合默契，但活祭仪式不可能只有这些活尸和飞行脑袋，那些邪教徒呢？ 见又一道闪电落下，劈倒了数个活尸，安吉尔也不再犹豫，她从另一侧接近代罚者小队，手中挥舞着召唤出一道道黑色火焰，如泼水一般洒向剩下的活尸，利用诅咒“净化”了这些没了脑袋还在活动的家伙。 唰！ 握持召唤闪电的封印物的那名代罚者猛地转过身来，木杖直指安吉尔的方向。 “是谁？” “白玛瑙号上的冒险家，受雇佣来救人。” 在闪电落在头上之前，安吉尔迅速将自己上山的行为归结于金钱，比起其他的理由，这种简单明了的利益关系更能让人信服。 果然，指向她的封印物木杖垂了下来，其他两名代罚者迅速解决了剩余几个活尸，一齐凑了上来。 他们统一穿着黑色长风衣，没有戴帽子，被山顶狂风吹得杂乱的头发在静电作用下根根竖起，带头的那位是个年约四十的褐发男子，眼睛有些小，在他眯起双眼看向安吉尔时更显这个特征。 或许是因为安吉尔低垂的枪口表达了善意，或许是地上十多具还冒着黑焰的尸体证明了她的来意，代罚者小队并没有继续追问安吉尔的身份，在简短的交流后，她得知了班西港今天晚上浓雾弥漫，怪物横行的真正原因。 风暴教会派驻在此的主教米勒，居然就是信奉“天气之神”的邪教的首领，代罚者小队携带封印物冲上山顶，目的正是为了清理门户，解决这个用当地居民和旅客进行活祭的“风眷者”。 (本章完) 第29章 风眷者米勒 检查所有活尸已经“再次死亡”后，四人继续朝迷雾笼罩的山顶前进。 “今天傍晚，班西港的海风教堂内突然出现了几个这样的无头怪物，以及从他们身体上脱离的飞翔头颅，我们迅速处理了这些异常，而后才发现杰斯身首分离死在了祈祷厅，在他身上搜到了一封举报信。 “根据举报信和现场的痕迹，我们判断出杰斯是被主教米勒杀死的，后者与邪教徒勾结，意图复苏祭祀‘天气之神’的传统，哦，杰斯是海风教堂的牧师，他很勇敢，可惜信错了人，试图向邪教首领米勒举报他自己……” 想到教堂里那个没了脑袋的可怜牧师，安吉尔点了点头，为他默哀了一秒钟。 代罚者的队长道奇，那位四十岁的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封印物交给了身旁另一位队员，后者接过，握持的手立即颤抖起来，但很快恢复，面色也有些改变。 安吉尔发现道奇交出封印物那只手上，手套已经破损，皮肤有些焦黑，显然这根能召唤威力巨大的闪电的木杖对使用者的伤害也不轻。 “米勒见事情败露，已经逃离了海风教堂，和邪教徒们挟持多名当地居民和旅客后不知所踪，很快整个港口都涌出了浓郁的雾气，雾中出现更多的怪物。利用特殊方法定位后，我们找到了这座山上，他和邪教信徒很可能在上方的山洞内继续着活祭仪式。” 说着，道奇指向了浓雾之中的一个方向。 果然，占卜和这些代罚者的线索结合，可以确定堂娜和塞西尔都成为了祭品中的一员，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轮到她们…… 朝着代罚者队长指向的位置爬过一条山脊后，一个隐蔽的洞穴出现在四人眼前。 “就是这里。” 一名年轻的代罚者从风衣内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罗盘，瞄了一眼后说道。 看样子这就是他们所说的“定位方法”了……安吉尔只是瞥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避免这帮敏感又暴躁的代罚者怀疑自己对封印物有非分之想。 确认目标后，三名代罚者很快组成了一前两后的队形，队长道奇走在最前，持枪警戒，拿着罗盘的年轻人和另一名有些秃顶的男子在后，一人拿罗盘，一人握着那把“闪电法杖”，俨然是长期训练的战斗队形。 这反倒让安吉尔显得有些多余，她干脆走在最前方，借助黑暗视觉，看向洞穴内部。 狭小、潮湿，有一股淡淡的腐臭味……中间还夹杂着血腥味，是新鲜的血液？ 她一手持枪，一手随时准备使用“骑士手镯”变形成近战武器，猫着腰率先踏入了阴暗的洞穴内，身后三名代罚者小心翼翼地跟着，没有人说话，只有轻轻的脚步声。 安吉尔突然发现，代罚者们并没有携带马灯，在刚才的战斗中也是摸黑进行的，她自己拥有黑暗视觉，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异状。 是某件封印物赋予了他们黑暗视觉？ 作为前值夜者，她曾在内部资料中见过风暴教会掌握的“水手”途径直到序列7“航海家”为止的信息，这些信息源于三大教会互相之间的交流，并不全面，很可能有藏私。 如果不是魔药本身的能力，而是某件封印物的效果，那这个小队就携带了总共三件封印物……是由于事出紧急，还是因为代罚者们的规章制度与值夜者不同？ 在她的值夜者生涯中，只见过一次携带多件封印物的行动——阻止梅高欧丝腹中的邪神降临廷根。 这让她有了不好的预感。 思索着，安吉尔继续轻声向洞穴深处走去，她能感觉背后代罚者小队的视线不时在自己身上停留，显然并未完全放心这个“外来者”。 等解决米勒主教和邪教徒，或许这帮人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了……她暗暗想道。 在黑暗中的蜿蜒走了约两分钟，估计前进了有上百米，前方道路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那是摇曳着的烛火，空气中的腐臭和血腥味也愈加浓厚。 窸窸窣窣—— 一阵让人难以理解，仿佛不属于任何常见语种的低语从深处传来，像是不同人发出的声音混合而成，音调逐渐抬高，逐渐激昂。 毫无疑问，再往前走就是祭拜“天气之神”的祭台了。 安吉尔向后看了一眼，三名代罚者同样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朝她点了点头。 下一秒，安吉尔的身影如同被擦去一般消失在洞穴之中，代罚者小队握着手枪、封印物，以进攻队形向前冲去。 ———— “下一个。” 米勒低声吩咐道，他站在满是鲜血的祭台旁，看着一缕缕血液流进祭台旁复杂的纹路、符号中，将它们染上暗红色。 他身旁的教徒戴着兜帽，看不清面孔，但听到吩咐后，麻利地将祭台上已被放干了血的女性尸体拖下去，扔在了一边。 四周烛台上的祭祀蜡烛照亮了洞穴，以及地面的另外两具尸体。 三名死者都是年轻的女性，相当受本地的男性欢迎，海风教堂的主教米勒甚至能叫出她们的名字，因此这次祭祀，他优先选择了她们。 堂娜手脚被粗麻绳捆着，倒在洞穴的角落，眨巴着眼睛，试图挤掉泪水，看清这些穿着兜帽的邪教徒，以及指挥他们的米勒主教。米勒身穿绣着风暴符号的深蓝主教袍，因此在餐厅外轻易获得了这个少女的信任，却没想到短短几分钟的交流后，自己就莫名失去了意识，和塞西尔一起被带到了这个散发恶臭的洞穴内…… 塞西尔小姐…… 她看向和那三具尸体躺在一起的女保镖，后者双眼紧闭，呼吸微弱，身上有着数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似乎是被锐器所割开，虽然并不致命，但鲜血已经淌了一地。 那是塞西尔试图反抗这些神秘的邪教徒留下的伤口。 在短短几天旅途中，堂娜见到了丑陋但美味的鱼人，漂亮、神秘的海妖小姐，以及身高接近四米的巨大白骨“信使”，在她心中，已经种下了名为“神秘学”的种子，或许在之后某一天，这颗种子便会生根发芽，促使她去主动接触隐秘的知识，改变她的人生。 但没想到，这趟“神秘之旅”才走到一半，这些邪教徒就用诡异邪恶的低语、撕裂身体的风刃、古老血腥的活祭击碎了堂娜的幻想。 “海妖……不，安吉莉卡姐姐，斯帕罗叔叔，快来救救我……如果是那个海盗也可以，他好像被悬赏了3000镑……” 不忍看着塞西尔流血致死，堂娜移开了视线，默默祈祷着。 “就这个吧。” 她头顶传来一声缺乏感情的话语，两名戴着兜帽的邪教徒凑上前来，冰冷的目光打量着她。 下一秒，堂娜感觉身体腾空，像待宰的羔羊一般被两人提着手脚捆缚的麻绳拉起，放到了沾满鲜血的祭台上。 祭台四周另外跪着四名衣着一致的教徒，他们见新的祭品摆好，低头开始以一种不知名的语言祈祷，声音在阴暗但宽敞的洞穴内回荡、叠加，很快变成逐渐激昂的语句。 内心逐渐被绝望吞噬的堂娜下意识地开始挣扎起来，但两名教徒迅速按住了她，其中一人拿起祭台旁的仪式匕首，举起了这把已沾染三人鲜血的凶器，就要进行又一场活祭。 “咳，咳——” 他突然感觉喉咙有些痒，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越咳，他越是喘不过气，喉中像被痰液填满，年轻的双肺像是老旧的风箱，“嗬嗬”地拉动着，试图吸入一点新鲜空气。 哐啷，仪式匕首掉在了祭台旁，但已无人注意它了，六名兜帽邪教徒都出现了类似的情况，他们虔诚的祈祷变成了接连不断地咳嗽，咳出了一口口浓痰，然后是暗红色的血块。 米勒也同样感觉喉咙瘙痒，有点胸口发闷，他先是疑惑地看向咳得东倒西歪的教徒们，而后立即反应过来，这并非冬日常见的感冒，而是有人袭击！ 空气中充满了致病的毒素！ 他双眸由浅褐色变为暗红，主教袍自下方上扬、鼓起，内部涌出狂风，这些风受他控制，迅速席卷着洞穴，最后在摇曳的烛光中向出口吹去。 “咳，咳！” 他咳嗽了几声，将痰液咳出，觉得喉咙越发瘙痒，控制狂风的动作也被打断。 不对，这不是毒素，是直接出现在我体内的病菌…… 唰—— 面前一道白光闪过，一把自空中突然显现的骨刃朝这位“风眷者”砍来。 ———— 安吉尔一直等到疾病发作，等到邪教徒们瘫倒在地，主教米勒失去了一部分战斗力后，才从隐身状态中出现，手镯化为长刃，一刀砍向对方。 与此同时，洞穴出口也冲入了三名代罚者，他们迅速判断清洞内的形势，队长道奇抬手就是一枪，打倒了祭台旁的一名兜帽教徒，握着“闪电法杖”的秃顶男子召唤出一道细长的闪电，不同于在室外使用时引出粗壮的落雷，而是直接向最近的邪教徒射去。 啪—— 在闪电击中目标，将其烧得焦黑时，米勒主教也千钧一发地躲过了安吉尔的偷袭，他避开了躯干的重要部位，但左臂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鲜血喷洒而出，落在他准备祭祀的“天气之神”祭台上。 疼痛让他暗红色的双眼闪出光芒，身下再次涌出狂风，吹向四面八方，吹得安吉尔只能后退暂避，同时也熄灭了祭台旁的蜡烛。 洞穴刹那间一片漆黑。 这反而对我，对代罚者们更有利……安吉尔暗笑着，顶着狂风紧追而上，一刀砍下，却被灵巧的米勒主教再次躲过。 他也能在黑暗中视物？ 安吉尔反应过来，不再试图近身作战，而是迅速召来一缕缕无形丝线，向米勒缠去，她清楚“水手”途径拥有某种能爆发出巨大力量的手段，但哪怕能拖住一两秒也足够了。 唰—— 丝线缠上了米勒的身体，将他深蓝色的主教袍勒出一道道痕迹。 “为神灵，咳，献出一切！” 这位邪教首领突然大喝一声，主教袍下的身体如充气一般鼓起，几乎让安吉尔以为他就要像“蔷薇主教”一样利用自己的血肉作为炸弹，杀死在场所有人。 但下一瞬间，祭台旁被电得焦黑、被子弹击倒、在肺炎中窒息的邪教徒们同时高呼起来，伸出双手，抓住了自己的脑袋，像是被外力控制一般猛地上拽，扯下了自己的脑袋。 它们都连着一根带血的食道，缓缓漂浮在空中。 (本章完) 第30章 孱弱的主教 原来你是要别人献出一切……是因为那些邪教徒已经没有战斗力了，所以干脆把他们变成无头怪物？ 看着六个或还活着，或刚死去的人齐齐拽下了自己的脑袋，当场变成洞穴外和班西港中徘徊的怪物，确实是挺让人感到震撼的，但安吉尔今天已经杀了不下两位数的飞行脑袋与无头活尸，对此已没有多少情绪波动。 就这么几个，代罚者们能处理…… 她不再理会脖颈喷着鲜血的无头活尸与拖带着食道的头颅，而是看向了全身膨胀，几下挣脱丝线束缚的主教米勒，后者鼓起的肌肉将主教袍撑得宛如紧身衣，像个战士更甚于“风眷者”。 但他并未借助暴增的力量试图与安吉尔近身作战，而是向后退了两步，长袍下方吹出气流，托着他的身体迅速上升，离开了地面。 洞穴的天花板并不高，米勒利用上升气流的“漂浮”很快让他触了顶，悬在众人头顶的他似乎有些得意，暗红色眼眸光芒更甚，一道薄而尖锐的风刃自他手中生成，激射而出，目标正是下方的安吉尔……身旁的堂娜。 喀喇—— 瞬间侧身护住堂娜，硬挡下风刃的安吉尔身体片片碎裂，洒落在地，另一个安吉尔自一旁出现，抓住四肢受缚的少女，将她拉到祭台下方的死角，避开后续可能的攻击。 米勒嘲笑似的咧起了在激发暴怒之力后有些变形的嘴角，强忍着愈发强烈的呼吸困难，手中再次蓄出一道道新的风刃，接连向下射出，小心翼翼避开了祭台旁浸透鲜血的符号和纹路，砸向安吉尔，意图在自己体内疾病爆发之前解决这个魔女。 下一瞬间，他突然发现似乎无路可避的安吉尔胸前的红宝石项链闪动了一下，而后低沉、迅速的古赫密斯语传入他的耳中： “流放！” 什么？她不是魔女吗？ 米勒刚心生警惕，身上就遭受了一股无形而磅礴的巨力的冲击，将他向远离安吉尔的方向推去——而这正是洞穴的天花板。 “砰——” 响彻洞穴的撞击声传来，暴怒的米勒那变高变壮的身躯狠狠地砸在凹凸不平的天花板上，带着一阵碎石雨落在了下方的祭台中。 接连的撞击和坠落让米勒陷入了短暂的眩晕，他摸索着撑起自己的身体，就要再次利用狂风重新飞上天空，眼中突然出现一道越来越大的身影。 风刃…… 他脑中刚出现这个念头，手尚未举起，锋利的骨剑就带着巨大的力量穿透了他的胸骨，将后面的心脏、脊柱切开，而后斜向下，钉在了祭台中央。 “嗬，咳咳——” 米勒仰躺着，两手挣扎着抓向钉住自己的剑刃，嘴中涌出血沫，伴随着咳嗽洒向空中，穿透他身体的骨剑带出的汩汩鲜血流入他试图用无辜者鲜血浇灌的祭台，勾勒出更多的符号和花纹。 他眼中的暗红色光芒闪烁着，顽强的生命力竟让他在心脏破裂后还能支撑着，似乎想要从地上爬起。 “见你的‘天气之神’去吧。” 安吉尔低声说道，灵性注入胸口的“太阳胸针”，金色的净化之火顺着剑身灌入这位堕落的“风眷者”体内，烧尽了他的最后生机。 唰—— 骨剑缩小，变回“骑士手镯”回到安吉尔左腕，同时回到她体内的还有一阵难以言说的疲惫和无力感，那是这件神奇物品的负面效果。 没了骨剑的支撑，米勒的尸体涌出更多的鲜血，几乎相当于之前三名活祭者的血量之和。 安吉尔也甩了甩手上的鲜血，有些是米勒的，有些是她自己的。 刚才为了在风刃轰击下切换“蔷薇项链”放牧的灵魂，使用“法官”的非凡能力，她不得不挨了几下锋利的风刃攻击，虽然没有被命中要害，但手上仍然多出了几道伤痕。 好在都是皮外伤，项链自带的恢复能力很快就能修复这些创口。 确认米勒死透后，她看向祭台下的战场。 三名代罚者已经处理完了六具由邪教徒变成的活尸，他们金色的净化子弹几乎无穷无尽，只要几枪就能干掉一个怪物，天上不断飘动，却缺乏攻击目标的飞行脑袋也在“闪电法杖”的电击下一个个掉在了地上，失去了它们的第二次生命。 解决完这些怪物，代罚者的队长道奇这才搓出灵性之火，重新点起周围的祭祀蜡烛，沉着脸看向祭台上的主教尸体。 他在战斗中并未受伤，但脸上已有疲惫之色。 看来没有我的帮助，这队代罚者应该也能处理这次事件……安吉尔目光扫过三名代罚者，评估着他们的战斗力。 主教米勒虽然是序列6的“风眷者”，但显然缺乏战斗经验，甚至愚蠢到在狭窄的山洞里腾空而起，变成了活靶子。 而那些无头活尸看起来吓人，对非凡者却毫无威胁，就算安吉尔不在这里，三名代罚者也能轻松解决这个堕落的主教和他的手下们。 但如果没有我，被耽误的代罚者小队肯定没办法在堂娜被祭祀之前赶到这里…… “堂娜，没事了，已经结束了。” 看着手脚仍被捆缚着，蜷缩成一团，紧闭双眼的少女，安吉尔心疼地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切断了她身上的麻绳，将她扶起坐在祭台边，抚摸着她满是血迹的脸颊。 感受到温暖的触动，堂娜睁开了眼睛，看着离自己极近的淡金色发丝和紫色的双眸，眼中很快蓄满了泪水。 “海妖小姐……” 安吉尔深吸一口气，挤出了一丝笑容： “要叫我安吉莉卡。” “安吉莉卡姐姐，这里死了好多人……对了，还有塞西尔，她试图反抗，受了伤。” 刚改口叫对了称呼，堂娜就从祭台上站起，看向了洞穴的角落，陷入昏迷的塞西尔仍躺在那里，身上的伤口还在不断渗血。 但那名年轻的代罚者已经凑上前去，迅速进行了检查，而后回过头来说道： “伤势很重，但应该没有生命危险，或许米勒还想留着她作为活祭。” 说着，他从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金属瓶，扭开瓶盖将其中的药物灌进了塞西尔的嘴中。 这让安吉尔想起了值夜者内部使用的“女神的凝望”，或许代罚者也有类似的药物。 但不管怎么说，堂娜和塞西尔的命都保住了……安吉尔松了一口气，视线扫过洞穴的其他位置，在三具被放干了全身血液，皮肤惨白的尸体上停留了片刻，又看向了和堂娜一样被捆缚住手脚的另外两名女性。 祭品全是年轻女性，看来这次活祭有某种特殊的要求，但七个祭品，只救下了四个……她不敢想象要是再晚来十分钟，洞穴中将是怎样血腥、绝望的场景。 而完成了最后的祭祀，整个班西港将变成什么样？更多的怪物，再也不会散去的浓雾和狂风，还是所谓的“天气之神”复苏、降临？ 如此想着，安吉尔看向了脚下的祭台，米勒的尸体已经不再流血，他体内的血液被祭台全部吸收，周围镌刻的繁复花纹和符号已经填满了祭品和祭祀者的生命，在烛光下显出妖冶的血色。 不知道风暴教会准备怎么处理这个祭台，直接拆除，还是留作研究“天气之神”？ 将目光从祭台上的符号上移开，安吉尔发现三名代罚者已经将呼吸转为平稳的塞西尔、两名获救的女性搬到了洞穴一角，而后靠拢过来，警惕地看着她。 “堂娜，你过去看看塞西尔。” 安吉尔轻轻推着堂娜的背，将疑惑的少女推开。 “我以为伱会扣下她作为人质。” 道奇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闪电法杖”已经重新回到这位代罚者队长的手中。 另外两名代罚者也握着左轮，捏着银片制成的符咒，像刚才进入洞穴时那样站成了松散的三角形。 但他们暂时还没有将枪口对准安吉尔，勉强让洞穴中的气氛不那么剑拔弩张。 “别说的那么难听嘛，刚才我们不是还在并肩作战吗？” 安吉尔有些无奈地说道，她现在总算是理解那些将风暴教会称为“暴君”的野生非凡者的心情了，在鲁恩王国三大正神教会中，风暴教会的代罚者对这些游离在灰色地带的人无疑是最为严苛的，哪怕是没触犯过法律，只要被他们碰上，都免不了被调查、审讯一番。 在“暴露值夜者身份”和“与代罚者正面冲突”之间艰难地对比了一番，安吉尔还是选择了前者，她解开右手的袖口，抖出银链，准备展示她的隐秘圣徽。 就在此时，洞穴中的祭台，以及周围浸满了鲜血的符号和花纹同时亮起了暗红色的光芒。 ———— 啪—— 克莱恩打了个响指，悬崖上方的一撮枯草窜出了细弱的火苗，下一瞬间，他的身体在明黄的火焰中消失，出现在枯草上。 快点，再快点！ 他找准方向，继续跑动着，踏过勉强可辨的山路，跳过一块块碎石，在无法通过的地方则直接利用火焰跳跃到达另一侧，或直接登上陡峭的山崖。 在又一次攀上落差达到数十米的悬崖后，他稍稍放慢了脚步，从口袋中摸出一枚硬币，“叮”的一声抛向空中。 “安吉尔目前平安无事。” 他抬头看着翻滚的一便士，心中默念道，伸手准备接住硬币。 就在此时，他视线的尽头，那徘徊在山间的浓郁雾气仿佛被无形之手拨散开，先是扩散成环状，随后逐渐淡去，在几秒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露出了被遮挡住的绯红之月，以及指向天际的山顶。 叮—— 硬币从克莱恩手旁掠过，掉在碎石路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本章完) 第31章 通灵与放牧 滴答，滴答。 耳旁传来水珠滴落的声音，安吉尔迷茫的双眼重新聚焦，这才发现上一秒还在眼前的阴暗洞穴、血腥祭台，以及三名神色严肃的代罚者全都消失无踪了。 她此刻站在一个狭小的石室内，周围都是布满青苔的砖石墙壁，上面留出了无数狭窄的孔洞，大部分空着，少部分填塞着早已干枯的人类遗骸。 侧方有一个仅能容一人通过的低矮出口，外面同样漆黑一片，仿佛有无数恶灵在其中徘徊，窥伺着安吉尔。 头顶同样是砖块搭砌的天花板，砖缝之间的粘合剂已经被长年累月的渗水破坏，滴出的水在地上形成了一个个小水洼。 我被拉入梦境了？ 安吉尔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此，她伸手握住隐秘圣徽，后者传来一股被自身体温浸润的温热触感，并非进入梦境后保持她清醒的冰冷。 是现实……不，也可能是更深层次的，让隐秘圣徽都无法抵抗的梦境，又或者，刚才的祭台周围的符号发出的光芒，把我传送到了某个与之相连的位置？ 啪。 她试图移动双脚，却踢到了一个柔软的物体，低头看去，发现是刚才死在自己手中的风暴教会主教米勒。这个胸部被刺穿，又被灌入了净化之力的“风眷者”此时双眼圆瞪，死不瞑目地看着安吉尔。 同样躺在祭台上的米勒也出现在这里，说明“活祭仪式”出问题的可能性更大了……难道这个所谓的“天气之神”祭祀仪式在尚未满足活祭需求时，被米勒自己的血液启动，把我们送到了某个几百年前遗留下来的原始遗迹之中？ 紧握左轮手枪，安吉尔先是朝着唯一的出口走去，小心翼翼探出头看了看门外的情况，发现连接这处石室的是一条漆黑的走廊，同样由大块的黄色砖块砌成，似乎通向无穷的远方，两侧都是一个个跟她所在位置相同的狭小门洞。 没有贸然出去探索，她返回石室中，看着脚下死透了的米勒主教犯了愁。 原本她准备摆明身份之后，带着堂娜和塞西尔离开，返回白玛瑙号上，塞西尔也许需要返回大的港口进一步治疗，而心灵受创的堂娜也要立即回到父母身边。 至于这个背叛了风暴教会的主教，就留给代罚者们自己处理吧，他们必然要回收序列6的非凡特性，甚至在这之前还要进行通灵，了解他背叛的原因。 但现在…… 看到灵视之中，米勒主教身体内逐渐析出的深蓝带绿光芒，安吉尔知道他很快就没有通灵的价值了。 她暗叹一声，掏出一面小巧的镜子，准备进行魔镜通灵。 在刚才的战斗中，她损失了作为替身的一面魔镜，但晋升到序列5后，“痛苦”魔女能够拥有不止一面专属于自己的魔镜，因此安吉尔足足带了三面。 短暂的仪式后，镜中浮现了米勒那有些苍白的脸，浅褐色眼眸冷冷地看着镜外的安吉尔。 “米勒，血腥的活人祭祀目的是什么？班西港的浓雾和狂风和它有关吗？” 安吉尔直奔主题，开始询问班西港变故的真正原因。 “仪式并不血腥，事实上，是它保护了班西港，而非风暴教会和教堂。” 镜中米勒的灵有些浑浑噩噩地说道。 “这里的浓雾与狂风并不少见，大概一周就有一次，但它们同时出现在傍晚时，就只有这个古老的仪式才能阻止它。” “如果不阻止会怎样？” 安吉尔追问道，她突然想起班西港的青柠檬餐厅中那些面无表情的本地居民，以及“闭门不出”的传统。 难道那些就是应对“灾难”的办法？ “古老的传统认为这是‘天气之神’的愤怒，需要用活人的血肉平息，否则整个岛屿上将不会剩下一个活人，‘灾祸’甚至会蔓延到其他区域，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 米勒的双眼恢复了一丝清明，甚至带上了狂热的情绪，让安吉尔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难道这个邪教徒首领，拿无辜活人祭祀的堕落主教，竟然还是守护班西港的黑暗英雄？ 但那些无头活尸和飞行脑袋又是怎么回事？他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所有邪教徒变成那副鬼样子的…… “所以‘天气之神’真实存在，而且风暴教会并没有解决这个岛屿的麻烦？” 她见镜中的米勒身影开始变得黯淡，知道通灵的时间不多，语速加快继续问道。 “祂也许曾经存在，但现在已经不知所踪，”米勒摇了摇头否认道，“班西的危险来自班西本身，或者说，来自原本的‘宾西镇’。” 宾西镇！ 听到这个名词，安吉尔立即想起被困在贝克兰德地下遗迹的恶灵，他试图蛊惑安吉尔、克莱恩和莎伦释放自己，并提出去“宾西镇”找线索。 她有心进一步询问，但米勒的表情已经开始变得淡漠，身影也逐渐消失在镜面内，安吉尔只得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这就是你背叛风暴教会，杀死同僚和相识的居民的原因吗？” 这位原风暴教会主教闭上的双眼突然睁开，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 “我没有背叛风暴！” 留下这么一句话后，他的灵从魔镜之中隐去了。 收好魔镜，安吉尔开始回忆、分析米勒的回答。 短暂的通灵解决了她的一些疑惑，但也带来了更多的问题。 克莱恩占卜中的“潜藏的危险”确实存在，而且就是“班西”，不，应该是“宾西镇”本身，听米勒所说，如果不用活祭来阻止，整个班西港，甚至其他部分的岛屿都会出现更大的异变，能杀死所有人的异变。 米勒又是如何知道这些事，并且隐瞒风暴教会，自行做出处置的？他表现的像个不受上司信任，只能私下解决麻烦的可怜人，但班西港的代罚者们却非常积极地拿出封印物来处理雾中的怪物，冲上山顶解决邪教徒，并不像是放任不管的态度…… 再加上他最后所说的没有背叛风暴教会……难道教会内部有意放任班西的异常，而这位“有良心”的主教求助无门，只能利用古老的活祭来牺牲一小部分人，拯救大部分人？ 不，这都是他的一面之词，虽然通灵询问的是人最心底的记忆和想法，但这并不意味着就是正确的，很多邪教徒都觉得自己在做正确的事，只是不被世人认可…… 由于缺少进一步的证据，安吉尔不再试图分析米勒的话，她准备回到港口后，把信息转达给代罚者们，让风暴教会自己去头疼。 接下来，就是尸体的处置…… 星星点点灵性已从米勒的尸体上析出，恐怕用不了几分钟就会形成完整的非凡特性，等到那时候，就只能拿着非凡特性去交还给代罚者了。 而如果用“蔷薇项链”将其放牧，非凡特性和灵魂都会保留在项链内，尤其是灵魂，米勒的记忆很可能是解决班西异象的关键！ 放牧这个杀人作恶的“风眷者”，安吉尔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最主要的是，她的项链中还有一个“空位”。 念及此处，安吉尔不再犹豫，她取下了脖子上的红宝石项链，将暗红色的宝石按在米勒的额头上，稍微灌入灵性后，尸体四周飘起了无形的微风，它们旋转、上升，逐渐化为实质可见的漩涡，在那之中出现了米勒面带痛苦表情的灵魂。 即将析出体外的非凡特性也被旋风吸引，盘旋在尸体上方，最终和灵魂一起封入了“蔷薇项链”中，宝石中间亮起了一丝深蓝的光芒。 “风眷者”米勒，成为了牧羊人的最后一只羔羊。 安吉尔脑中也出现了属于水手途径的三个非凡能力。 首先，“狂风掌控”能让安吉尔像米勒那样从手中召唤出薄而锋锐的风刃，能用狂风托住自己短距离飞离地面，甚至制造“气垫”防止坠落伤害。 其次，“海洋亲和”能让她长出鱼一样的皮下鳞片和鳃，能在水下自由活动，畅快呼吸，持续时间在半小时以上。 最后，“天气掌控”还可以召唤出浓郁的海雾，像是班西港今晚的雾气一样遮挡视线，在海水附近效果更好，很可惜，控制不同的天气似乎属于不同的能力，这和“欲望使徒”的恶魔之语类似。 三个非凡能力虽然战斗力并不算强——尤其是使用它们作战的米勒就躺在安吉尔脚下——但作为机动能力的补充很不错，尤其是海洋亲和，如果中午“红骷髅”海盗团试图劫掠白玛瑙号时，安吉尔有这个能力，就能直接游上对方的船只，轻易解决一切问题。 当然，前提是能游得足够快，这有待进一步的验证……而且这样下来，自己更像是“海妖”了…… 安吉尔重新戴上项链，看了看地上的米勒，又看向石室四周那些明显是用来收殓尸体的隔间，并没有给他收尸的想法。 “接下来，就是离开这个诡异的地下空间了……” 安吉尔尝试进行魔镜占卜，试图弄清自己到底是身处班西港附近，还是被祭台和祭祀仪式送到了更远的地方，但信息不足，占卜并没有给出任何结果。 “呵，占卜高手。” 自嘲一番后，她放弃了这种神秘学方法，准备用双脚直接走出这块区域。 在此之前，她念诵了愚者先生的尊名，希望这位存在能将自己的现状转达给祂的信徒克莱恩，让对方不要过于担心。 “或许可以让他询问代罚者们，是否有那个祭台指向位置的线索……不过这样会暴露愚者先生的存在……” 暗自嘀咕着，她握紧左轮，走出石室，踏上了前后仿佛通向无尽黑暗之中的走廊。 (本章完) 第32章 地下墓穴 啪嗒，啪嗒。 安吉尔的脚步声回响在无穷无尽的通道之中。 她并没有掩饰脚步声的意图，不如说，她倒更希望有谁或什么东西能听到她的脚步，如果是班西本地的居民最好，就算来的是某些怪物，也能据此分辨自己所在的位置，不至于一头雾水。 很可惜，她沿着通道走出了数百米，绕过几个角度不同的弯道，检查了十多个和米勒长眠的石室类似的房间，并没有发现任何活人，以及死人。 通道同样的狭窄逼仄，低矮的天花板仿佛随时会压下，让人感到窒息。各个石室里只有数不尽的尸骸，大部分已经化为枯骨，少数还保留着勉强可见的干瘪组织。 像是某种公共墓室……但没有名字，也没有记号，仿佛只能在这里被所有人遗忘…… 安吉尔评价着。 她注意到这些尸体都是完整的，并没有缺失脑袋，这最少说明了此地不是那些邪教徒进行活人祭祀后埋藏受害者的地方。 继续沿着通道向前，就在安吉尔几乎以为这个方向是向着更深处，准备回过头探索另一侧时，狭窄的通道突然变得开阔，仿佛是不同的两个建筑风格一般，古老、风化的砖块墙变成了年代显然更近一些的石板，地面也更加规整。 这些变化给了安吉尔充分的信心，证明她并没有猜错方向。 而且她也注意到，相对宽阔些的通道两侧开始出现一些随意摆放的尸骸，他们与之前完全化为白骨的尸体不同，有的脱水变为干尸，有的高度腐坏，身上还有些绿色的青苔，甚至还有能勉强辨认出服装的“新鲜”尸体。 有青苔说明空气中湿度更高，尸体未完全腐坏说明距离死去不久……恐怕已经快到出口了。 但一路走来至少见到了几百具尸骨，除非班西港内所有的死者全都置于此处，否则根本就不够……这只是个常住一两千人的小港口…… 安吉尔对靠近出口感到高兴，但又疑惑于这个地下建筑的异样。 一切恐怕只能等回到地面，询问那些代罚者了，而且“放牧”的米勒也得交还给他们，这会暴露我的神奇物品和真正实力，但恐怕他们见到我隐身和“疾病”能力后，已经能猜到我的魔药序列了吧…… 胡思乱想着，安吉尔加快脚步，继续向前走去，没多远就听到前方传来不加掩饰的轻快脚步声，以及照亮通道拐角的昏黄色烛光。 这反而让她停止了前进。 很快，来人走过了通道末端的直角，出现在安吉尔眼前。 那是两名年轻男性，每人手上抓着一根白色的蜡烛，微弱但温暖的烛光照亮他们自身以及附近的通道，他们一前一后，对脚旁层层叠叠的尸体视若无睹，背着黑色单肩包默默向前漫步。 看清是活人后，安吉尔才松了一口气，垂下握枪的手，向前走去，进入了烛光照耀的范围。 “你们好，请问……” 她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对面两名男性却像见了鬼一样，双眼骤然睁大，脸色变得跟他们手上的蜡烛一样苍白。 “啊——” 他们约好一般，齐齐发出一声带着口音的惨叫，回头就向来时的方向跑去，单肩包滑落在地都顾不上捡，只顾着护住手上蜡烛微弱的光芒，仿佛在保护襁褓中的孩子。 安吉尔剩下半句问候被这种激烈的反应堵回了喉咙中，但她并没有阻止两名男性的狂奔，而是加快脚步跟在他们身后，同样绕过那个弯道，来到了更加宽广，两边同样有着一个个房间的通道。 两名男性已经跑出去十多米远，烛光照耀的狭小区域跟随着他们向远方移动着，突然，跑在前面的那位一个踉跄，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住，而后由于惯性向前扑倒，手中的蜡烛也飞出老远，在有些潮湿的地板上滚了两圈，随之熄灭。 就在这一瞬间，试图爬起来的倒地男子全身僵住，像阳光下的水渍蒸发一般飞快地消失在安吉尔的视线之中。 那名还拿着蜡烛的同伴则像是没有看到一样，快步从他消失的位置旁跑过。 这…… 安吉尔猛地站定，小心翼翼打开了灵视，向通道前方看去，她能清晰看到背对她逃走的男子身上微弱的灵光，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可疑的光芒。 几秒前还有三人的通道，此时只剩两人了。 灵性没有危险的提醒，我身上还有两面魔镜，一根魔杖，实在不行还有魔术怀表……安吉尔迅速评估着危险，咬了咬牙追上去，在路过消失男子的位置时，用丝线勾起掉落的蜡烛，握在手中，但并没有点燃。 她还不清楚点燃蜡烛后是否会出现更不利的情况。 扔下同伴单独逃走的男子已经跑出了数十米，在通道中仅剩一团微弱的烛光，安吉尔借助丝线迅速跟上，在距离男子只有数米的位置，指挥丝线横在通道靠下位置，轻易绊倒了他。 为了防止对方蜡烛脱手熄灭，和另一人一样消失无踪，安吉尔用无形的丝线将他的手和蜡烛牢牢捆在了一起，这个年轻人以一种和他同伴完全一样的姿势扑倒在地，昏黄的烛光闪动着，最终恢复了稳定。 “见到我为什么要跑？” 待男子回过头来，坐在地上恐慌地看着自己，安吉尔才开口询问道。 听到她的话，年轻男子一怔，表情略有改变，说道： “你，你是鲁恩人？不是鬼魂？” 这句话是因蒂斯语。 安吉尔皱起了眉头，她知道在海上各个殖民岛屿上，由于原本居民的习俗和征服者的不同，使用的语言五花八门，但因为鲁恩海军和风暴教会普遍使用鲁恩语，大部分岛屿居民也会讲这门语言。 此时听到不太熟练的因蒂斯语，让她一时有些犯难。 “我当然是人，不是鬼魂。” 在脑海中组织着语句，安吉尔缓缓回答道，内心有些愤怒和无奈，在短短几天内，她先后被认成“海妖”和“鬼魂”，如果说前者还是出于她自己的恶作剧，那后者就完全是污蔑了。 “但伱怎么不用点蜡烛？” 见能正常与之对话，坐在地上的青年终于冷静了下来，慌乱随之变为疑惑。 蜡烛…… 安吉尔想起两人就连逃跑时都小心护住的白色蜡烛，以及刚才摔倒不慎熄灭蜡烛后瞬间消失的男子，明白了对方把自己当成鬼魂的原因。 虽然还不清楚自己为何没点蜡烛也没有出现问题，但她还是在身后用灵性之火点燃了捡来的白色蜡烛，随后递到身前，说道： “我一直点着，刚才举在身后，烛光被挡住了。” 她“说服”着对方。 这种明显的谎言在非凡能力的作用下立即被青年接受，他映出两道烛光的双眼中恐慌和疑虑褪去，恢复了平静。 麻利地从地上爬起，他单手举着蜡烛，另一只手掸去了身上的尘土，脸上露出了一丝讨好的笑容。 这种表情安吉尔已经很是熟悉，大多数见到她真容的男性，甚至少数女性都会或多或少地露出类似的表情，可对方下一句话立即就让她心跳加速起来。 “美丽的女士，你也是来地下墓穴探险的吗？正好我也独自一人，不如我们结伴同行吧。” 独自一人？ 这家伙不会是见色忘义，立即就把不慎摔倒，在原地消失无踪的同伴给抛弃了吧？ 安吉尔的第一想法就是如此，但很快她在对方带着些目的，但足够真诚的眼神中确认了一点：对方真的认为自己是独自来到此处的。 这意味着，他根本就不记得同伴消失的经过，甚至于，根本就不认为自己是“结伴前来”的。 手中的蜡烛熄灭或脱手后，不但身体会消失，连自身在他人脑中的“存在”也消失了？ 厘清这一点后，安吉尔感觉远处蜡烛照不到的位置似乎有无数窥视的怪物，正试图避开白色蜡烛的烛光，从黑暗中把她吞噬。 这与黑暗视觉能否看清远处无关，纯粹是一种心理上的压力。 好在我不用蜡烛也没事，这是验证过的……但他们两人不行，这也是被另一名男子用生命验证过的……安吉尔看着对方那摇曳的烛光，有点想把自己手上的蜡烛塞给他，但又怕被对方再次当成“鬼魂”，只得作罢。 她理了理思路，决定先让对方把自己带出这个地下墓穴，一切等联系上代罚者们再说。 好在对方以为我是来“探险”的……安吉尔有些庆幸。 “我感觉自己迷路了，想先出去，你能带我回地面吗？” 她露出恳求的表情说道。 “当然，没问题，我也正想回去，”青年满口答应，而后疑惑道，“但你怎么会迷路？跟着头顶的黑线走，就一定能到出口呀。” 黑线？ 安吉尔抬头看向通道的天花板，上面果然画有一道较粗的黑线，并标着单向的箭头，提示方向。 方向居然是我来时的位置，难道我刚才真的走反了，这边是深入墓穴的方向，背后才是出口……可我刚才仔细观察过，头顶并没有这样的指示线…… 安吉尔有些疑惑，她反复回忆刚离开石室，来到走廊的情景，确认自己并没有见过类似的黑色指示线。 举着蜡烛，她回过头去走向来时的方向，身后的青年也快步跟上，继续用因蒂斯语搭讪着： “我叫皮埃尔，是特里尔高等师范学院的学生，你呢？” “安吉莉卡。” 特里尔……因蒂斯共和国的首都，难怪他说因蒂斯语，原来是来班西旅游的大学生……安吉尔随口回答道，经过了另一名男子失踪的位置，绕过拐角，看向自己来时的方向。 那里是一道宽敞、头顶画着粗大黑线的通道，两侧杂乱摆放着无数尸骸。 安吉尔清晰记得，几分钟前这里还是狭窄逼仄，两侧由石砖砌成的古旧走廊，上方天花板低垂得几乎压在头顶。 她猛地回头，看向追上前来的皮埃尔，后者同样举着蜡烛，烛光将他有些圆润的脸庞照得阴晴不定。 “这里到底是哪？” 她沉声问道，左手已经垂下，随时准备化镯为剑，发动攻击。 “当然是第三层啊，难道你真的迷路了？” 皮埃尔的表情更加不解，他试图再上前两步，却在安吉尔警告的眼神下乖乖站好。 第三层……这座墓穴有三层，而每层都像迷宫一样？ 安吉尔更加怀疑自己不在班西了，班西所有人现在直接死掉，都填不满这座地下墓穴！ “我问的是地下墓穴所在的位置，在哪里？” 她继续问道，语气愈发严肃。 “当然是天文台区，炼狱广场……” 皮埃尔脸色有些变化，他似乎意识到了眼前的女性并没有在开玩笑，而是真的不记得自己在哪里了。 “特里尔的天文台区，因蒂斯共和国的首都，特里尔。” 他补充道。 (本章完) 第33章 两人 雾气散去后，班西港旁边的山峰露出了真容，绯红的月光让克莱恩很快找到了山顶的洞穴。 在这之前，他已经发现了一处战斗痕迹，地上躺着十多个无头活尸的“尸体”，它们一部分被闪电烧焦，一部分死于净化子弹，剩下一半则被诅咒黑焰所吞噬。 闪电和超凡子弹属于代罚者，黑焰自然就是安吉尔的杰作，看来她与代罚者们展开了短暂的合作，共同对付邪教徒……克莱恩分析着，朝山洞内看去。 他并不具备黑暗视觉，灵视也没有任何发现，但几分钟前对堂娜的一次卜杖寻人指向的确实是洞内，因此克莱恩并未过多犹豫，而是做好万全准备后，举着马灯和手杖，钻入了狭窄的洞穴。 好在洞内虽然蜿蜒曲折，但没有岔路，他很快循着血腥味和谈话声来到了一处开阔的山洞内。 在几根仪式蜡烛的光芒照耀下，血腥、诡异的一幕展现在克莱恩面前。 中央洒满鲜血的祭台，周围呈暗红色的复杂符号和纹路，满地的无头怪物和他们离开身体的头颅，角落几具盖上了风衣的尸体，垂头啜泣的少女，以及三名穿着衬衫、马甲的男子。 三名男子听到脚步声，齐齐转过身来，左轮、闪着电光的木杖纷纷对准了克莱恩。 是代罚者……看到统一的装束，以及那根显然能放出闪电攻击的封印物，克莱恩并没有试图对抗，而是乖乖举起了双手，展示自己手中并没有武器。 “我是艾尔兰船长的人，艾尔兰·卡格。” 在离开白玛瑙号，前来支援安吉尔前，船长曾对他说过，如果遇到了代罚者的质疑，可以暗示和艾尔兰是一伙的。 这意味着我是军情九处的线人，而鲁恩军方，特别是海军，和风暴教会关系不错……克莱恩观察着三名代罚者的表情，果然见到带头的那位中年男子神色放松了一些，手中举着的木杖也垂在了身边。 “我听说他的船傍晚靠岸了，很遗憾让你们遇到了这样的事，但还好，事情已经解决了。”中年男子走上几步，沉声说道，“我叫道奇，这支队伍的队长。” “格尔曼·斯帕罗。” 克莱恩放下举高的双手，回应道，视线再次扫过整个山洞，认出了躺在地上，但仍有呼吸的塞西尔，以及蹲在她身边的堂娜，但没有见到安吉尔的身影。 “艾尔兰应该跟你说过，不该了解的事不要去了解，这对你的小命有好处。” 见克莱恩四处乱瞄，道奇有些不满，语气也严肃起来。 “抱歉，我只是受托来寻找她们的，”克莱恩指着堂娜与塞西尔，“另外，十分钟前应该还有一位年轻女性来到山顶，金发，长款风衣，大约十八岁……” 说到一半，道奇就露出了然的神色。 “她确实来过，我们进行了短暂的合作，解决了这里的问题。” “她在哪？” 克莱恩追问道。 “这就是目前最大的问题，”这位代罚者队长露出了尴尬的表情，“五分钟前，她和……邪教徒首领的尸体，一起从祭台上消失了。” ———— “虔诚者墓室，灯火墓室……那边是大礼拜堂墓室，这层最大的墓室之一。” 一手举着白色蜡烛，一手指着远处的黑暗，皮埃尔用因蒂斯语逐个介绍着经过的墓室。 安吉尔又发现了一处现在的走廊与石室和她刚来时的区别：它们都有自己的名称，刻在已经生锈的金属铭牌上，有的是因蒂斯文，有的干脆就是表达名称的简笔画，比如刻着荆棘和盾牌标志的墓室，就在路标上写着“荆棘与盾墙墓室”。 是的，这里还有路标。 安吉尔无言地跟着皮埃尔，像个被导游带逛景点的游客，和他走过一个个名称不同，或大或小的墓室，经过一具具形状各异的尸骨，顺着头顶黑线标出的方向，向出口走去。 这里远远比我想象的大，光走过的路上，那些墓室中和走廊上就起码有上千具尸骨了，但皮埃尔说这不过是第三层的一角，要全部看完一天一夜都不够…… 她越看越是震惊，起初是因为自己不知如何从班西港来到了因蒂斯的特里尔，但很快就变成对这座地下墓穴规模的感慨。 “哎——” 那位在前面带路的特里尔大学生突然发出一声惊叹，竟直直地向前倒去。 安吉尔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粗心的皮埃尔，顺手按住了他几乎要脱手的蜡烛。 “谢……谢谢！” 皮埃尔先是表达了感谢，随后朝脚下看去，发现自己是被不知何时伸到走廊中间的一根手骨绊到，就要生气地一脚踢开，但旋即想起身边还有漂亮女生的注视，又强压下怒火，轻轻用腿将它拨到了一边。 伱这么粗心，是怎么活着来到第三层的……安吉尔总感觉不跟着皮埃尔，他会在半小时内就静悄悄地消失在这座地下墓穴之中，就像已经被他遗忘的同伴一样…… 不对，他们真的是两人结伴而来的吗？会不会……其实原本有更多的人，只是在来到第三层的路途中，或粗心摔倒，或不慎熄灭了蜡烛，一路上减员，而后被遗忘，直到只剩两人来到我面前？ 安吉尔脑中不可抑制地冒出这么一个念头。 她目光下意识地看向把皮埃尔绊住的手骨，惊讶地发现它又回到了路中间，像从未被人踩到、踢开一样。 这里太诡异了…… “我们还是尽快出去吧，你的蜡烛已经烧了一半了。” 她阻止了试图继续介绍墓室的皮埃尔，说道。 “好吧，”皮埃尔有些意犹未尽，但没有拒绝，“出口就在不远处。” 这次两人加快了脚步，很快顺着黑线来到了一个小型的广场，这里不像走廊和其他墓室堆满了尸骨，灰砖铺成的地板极为干净，连积灰都没有，似乎有人经常打扫。 广场中央竖着两根石柱，年代久远，表面斑驳不堪，但镌刻其上的抽象笔画太阳和填充齿轮杠杆的三角形仍清晰可见。 太阳圣徽和三角圣徽……永恒烈阳教会与蒸汽教会的标志，这里果然是因蒂斯……安吉尔通过石柱进一步确认了自己所处的位置。 和信奉黑夜、风暴、蒸汽三大教会的鲁恩王国不同，因蒂斯共和国的主要信仰是永恒烈阳、蒸汽与机械之神。 “赞美太阳！” 皮埃尔走过永恒烈阳石柱时，双腿立正，张开双臂向上簇拥，做出拥抱太阳的姿势，并不算虔诚地祈祷了一句。 “小心你的蜡烛。” 见他动作有些表演性质，手中的白色蜡烛几乎横置，烛火闪烁着，安吉尔连忙提醒道。 “没关系，守门人说蜡烛不允许熄灭或掉落，但我从来没见同学或熟人出过事。” 皮埃尔有些不以为意。 那是因为蜡烛熄灭的人都消失了，而你紧接着将他遗忘，自然不会认为有谁出过事…… 安吉尔轻轻摇头，不再试图与这人讲道理。 只希望他别在把我带出地下墓穴之前就“玩脱”了……她向路过的机械与蒸汽之神石柱祈祷着，完全没有任何诚意。 ———— 山下的白玛瑙号紧紧停靠着码头，桅杆上挂着的防风灯在微风与海浪吹拂、拍打下微微晃动着，如同闪动的星辰。 克莱恩在崖边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转身向山下走去。 衣裙沾满血污，脸上泪痕未干的堂娜紧跟着他，但很快就减慢了脚步，落在了后面。 他只得忍住焦急的心情，停下脚步等少女赶上。 在代罚者队长道奇那了解了事情经过后，克莱恩并未在山洞过多停留，他急切地想要回到白玛瑙号上，进入灰雾空间做更为细致的占卜，或者直接通过深红星辰的联系，找到安吉尔的位置。 普通的占卜对带着隐秘圣徽和魔术怀表的她没有作用……她带那么多神奇物品做什么……克莱恩在心底抱怨着。 他知道这种心态并不对，因此很快调整过来。 因为带着普通人，克莱恩并没有像上山那样通过“火焰跳跃”赶路，而是沿着满是碎石和杂草的小路向下走去。 “斯帕罗叔叔，海妖小姐，是回到海里了吗？” 快到山脚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女低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 他冷冷地回答道。 被他的语气吓到，堂娜眼中又溢满了泪水。 这才意识到自己面对的不是价值3000镑的海盗，又或是能够摒去情绪，提炼关键内容的成年人，而是刚亲眼见到邪教徒残害同龄人，甚至自己差点死去的十六岁少女，克莱恩挤出一丝笑容，补充道： “她只是累了，回去休息了，也许明天一早你起床，就能在白玛瑙号看到她。” 希望如此…… 他回过头，继续向码头走去。 堂娜也拭去眼泪，紧跟在身后。 一高一矮，一前一后两人快步接近白玛瑙号，直到舷窗透出的烛光，甲板上巡逻的水手清晰可见。 克莱恩突然发现，在码头旁的沙滩上，一道身影缓缓从海中走出。 月光下，这道身影似乎有些熟悉…… 他心头一紧，加快了脚步向白玛瑙号走去，甚至甩开了身后的堂娜，跑动起来。 听到脚步声，身影转过头来，脸上梦幻般的鳞片逐渐隐去，露出克莱恩无比熟悉的脸。 “海妖小姐！” 克莱恩尚未开口，他身后的堂娜就认出了对方，欢呼一声，啪嗒啪嗒地快步跑去，不顾湿漉滴水的衣物，扑进了对方的怀中。 力量能将克莱恩压倒的安吉尔此时却承受不住少女的撞击，向后退了一步才稳住身体，她先是缓缓抱住了堂娜，而后紫色眸子看向这边，看向了克莱恩。 “你们怎么在这里？” 她的语气中并不是欣喜，而是疑惑。 诶嘿，最后两段改了一点 (本章完) 第34章 因蒂斯的特里尔 经过设有永恒烈阳教会和蒸汽教会圣徽的广场，沿着宽大的石制台阶向上，安吉尔与皮埃尔进入了地下墓穴的第二层。 “实际上，第三层和第四层被称作‘旧藏骨堂’，它们建造于更早的时期，第一、第二层由特里尔地下的采石场改造而成，面积更大，‘人’也更多。” 指着通向三层的入口石门上方的因蒂斯文，皮埃尔贴心地念了出来： “旧藏骨堂入口。” 排除粗心大意的问题，这位大学生还挺好客的……或许也有我容貌的因素在内，但他说的“人更多”，是指的地上的尸骨吗？ 安吉尔思索着，看向二层的墓穴四周，发现这里的通道更为宽阔，且走廊上随处摆放的尸骨也更多，甚至还有直接拦在走廊中间，被分成多份的“散装”白骨。 但很快，安吉尔就发现，他说的确实是“人”。 继续沿着黑线，没走出几步，两人眼前就出现了一团明亮的烛光，那是四根白色蜡烛组合而成的光亮，它们属于三男一女四名年轻人，穿着打扮很是时尚，与安吉尔身旁的皮埃尔差不多。 四人围着一具摆放成盘坐姿势的尸骸，正跳着一种奇异的舞蹈。 “他们在做什么？” 安吉尔轻声问道。 “一种仪式，”皮埃尔也被带着压低了声音，“试胆仪式。” 听到前半句时，安吉尔脑中已经浮现出多种祭祀、恶魔召唤等“仪式”的信息，没想到最终却是这样一个答案。 “试胆？在这？” “当然，这是最近几年在大学之间流行的风尚，比谁敢在地下待得更久。他们甚至还有去第三层唱歌的，不过更多的是在这里，比第一层要宽广，又没有第三层的狭窄逼仄。 “去第三层的很多都是独来独往，呵呵，我今天也想一个人试试，没想到遇到了你。” 皮埃尔嬉皮笑脸地回答道。 恐怕他们不是独来独往，而是很快就“只剩一个人”了……说不定更多的小队全军覆没在地下墓穴内，完全被人遗忘。 安吉尔对这位大学生的活跃已经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了，毕竟对方根本不记得自己失踪的同伴，仍然以为这里只是个普通的地下“景点”，自然不会有太多的警惕之心。 她唯一疑惑的是，特里尔的官方非凡者为何不封锁此处，而是让普通人自由进出，时不时就因为不小心掉落蜡烛而被抹除一切存在？ 抹除……安吉尔又想到了贝克兰德大雾霾时，黑夜教会前来支援的那位黑发天使女士，据克莱恩所说，追杀他的a先生在对方注视之下，一秒内就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了存在，想必绝望女士潘娜蒂亚也是如此。 和在这座地下墓穴中失去蜡烛的皮埃尔同伴一模一样…… 难道墓穴中有某件拥有类似非凡能力的封印物？ 可惜线索太少，目前根本无法分析出任何结论。 她继续跟着皮埃尔，绕开那四名手舞足蹈的年轻人，继续沿黑线指示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每经过几个墓室，安吉尔就能发现或多或少的几名同行者，大多是年轻的学生，也有少数前来祭拜亲属、朋友的人，他们无一例外都拿着一根白色蜡烛，用微弱的烛光保护着自己。 走过比三层更长的路后，安吉尔来到了墓穴的一层，也是最靠近地面的一层，这里的尸骸明显更加“新鲜”，很多都是不久前被放置在此处的。 当然，不光是尸骸，人也“热闹”多了。 安吉尔很快遇到了一群嘻嘻哈哈的大学生组合，他们有十多个人，排成了长队，像是旅游观光一样这里看看，那里摸摸，黯淡的烛光在走廊上摇曳着，像是缓慢前行的河流。 “这不会也是试胆吧？” 她看向身旁的皮埃尔，后者自两人相遇后首次没有殷切地回答她的疑问，而是露出一副灿烂的笑容，迎向了那队大学生。 “嘿，安托万，克洛伊，”他拍了拍为首年轻人的肩膀，又笑着对另一名女性行了一礼，动作夸张，“你们明天都没课吗？” “我带新朋友去三层看看，伊内丝和卡米尔，大家就都跟着过来了，”被叫做安托万的棕发男子回答道，伸手指向队伍中的两名年轻女性，眼神却不住往安吉尔这边瞥，“你呢？怎么一个人过来，还带着这么美丽的女士。” “我们刚认识不久。” 皮埃尔表情淡然地说道，上扬的嘴角却怎么都压不住。 安吉尔这时才勉强“翻译”完两人语速极快的因蒂斯话，明白了皮埃尔出于炫耀目的的交流，但她并没有反驳，而是等候他和这些熟识的大学生打完招呼，与这多达十五人的队伍错身而过，注视着他们缓缓向二层入口的方向走去。 “谢谢伱没拆穿我。” 望着他们的背影，皮埃尔轻声说道。 “你能把我带出去，我们就算扯平了。” 安吉尔浅笑着，目光也追逐那一列黯淡的烛光远去。 在她的视线中，队伍中间那两个被带来“长见识”的女学生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跃跃欲试地互相吹灭了手中的蜡烛。 整支队伍仿佛停顿了那么一刹那，而后继续向前，队首传来安托万指示方向的低语，队末是悄悄讨论安吉尔与皮埃尔关系的八卦。 队伍中间，空出的两个位置迅速在前后几人的调整中消失，仿佛原本的队伍就是如此排布，仿佛进入地下墓穴的只有这十三个人。 两名吹灭了蜡烛的女学生，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 “皮埃尔，刚才他们说为什么要来地下墓穴？” 安吉尔嘴角的笑容也跟着消失，她侧头看向身旁的“向导”，后者一脸疑惑地回望过来。 “当然是去二层进行试胆仪式，我说过，现在很流行这个。” 他嘴角噙着笑意，殷切地回答道。 两名成员消失后，连来地下墓穴的理由也改变了……安吉尔暗叹一声，闭上了眼睛，回忆着一分钟前两名女学生那洋溢着青春的笑脸。 至少在我的记忆中，她们还存在…… “走吧，我们回地面。” 她平复心情，对皮埃尔说道。 …… 又花了十五分钟，在蜡烛即将烧光时，两人终于来到了一层的入口处。 数道黑线在此汇集，终点则是一道天然形成而后经过人工改造的巨石拱门，两侧雕刻着精美的浮雕，有骷髅，有太阳花，也有杠杆与齿轮。 不时有或单身，或结伴的参观者进出这道门洞，他们大部分带着嬉笑，少数捧着祭祀物，面无表情，但都没有对此处的丝毫畏惧。 也是，知道真相的都已经消失，“幸存者”都会认为这里只是个需要自带蜡烛的墓穴而已…… 安吉尔惆怅地想着，踏出了拱门，感觉身上一轻，某种无形的压力消失了。 原来这里并不是对我毫无影响……她心中一动，回头看去，拱门的门楣上用因蒂斯文写着两句铭文： “站住！” “前方是死亡帝国！” “帝国”之外，仍非安吉尔期盼的蓝天，而是一道由石柱和砌在石柱之间的石墙组成的地下通道，顶端则是被石柱撑起的巨石天花板，两侧挂着一盏盏煤气灯，淡黄色的灯光延伸向前，给人安心的感觉。 “和墓穴里相比，地下特里尔都称得上是美景了。” 皮埃尔也爬上了阶梯，走出石拱门，他一口吹灭蜡烛，把只剩一小段的蜡烛随手扔到墙角，朝安吉尔扬了扬眉。 “走吧，前面就是真正的‘出口’了。” 离开墓穴之后，他仍然没有恢复记忆，看来他的那名同伴切切实实地“消失”了，连所有人对他的记忆也不再存在。 安吉尔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墓穴入口，看着那漆黑的门洞和门上的太阳圣徽、三角圣徽，以及门楣上的“死亡帝国”。 随后，她跟着皮埃尔，走过这条有些熙熙攘攘的地下通道，沿向上的楼梯爬过数十米的高度，终于见到了真正的蓝天。 不，其实已经天黑了，太阳的最后一抹阳光刚从西边消失，黑夜逐渐覆盖整个天穹，熟悉的月亮从稀薄的云彩中探出头来，给地面笼罩上一层绯红色的薄纱。 四周的建筑物普遍低矮，风格和鲁恩相差不大，但有特色的飞檐和尖拱，红色砖块用量较多，与街道呈灰白的贝克兰德区分明显。 “你住在哪？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皮埃尔又凑了上来，微笑着问道。 我住的地方离这里恐怕有点远，时差都超过两小时了……从夕阳的最后一抹亮色上收回视线，安吉尔在内心调侃道。 “我刚来特里尔，还没有住的地方，你有推荐吗？” 在“好客”的大学生带领下，安吉尔从地下墓穴所在的天文台区来到了靠东的纪念堂区，这里有包括皮埃尔就读的高等师范学校在内的多所大学，人口众多，且以租住的大学生为主。 安吉尔看出皮埃尔把自己介绍到这里居住恐怕另有居心，但她并不打算久住，而且人生地不熟，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因此并未拒绝。 在距离师范学校不远的街上，她入住了一间三层的旅馆，但在付款时却犯了愁，因蒂斯最常使用的货币被称作“费尔金”，大约相当于1/24金镑，也有类似于金镑的“金路易”，但反而不收通行最广的鲁恩货币，需要她去附近的银行兑换。 好在皮埃尔身上带着一些现金，她换到了少量费尔金，租下了一间单人房。 婉拒了皮埃尔“共进晚餐”的请求后，安吉尔来到自己这间算不上奢华的临时居所，反锁上门之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两个小时的经历简直比她离开贝克兰德以来的五天加起来都累。 “最困难的一步已经过去了，明天就去取钱，买回鲁恩的蒸汽列车票！” 安吉尔虽然不知道怎么从地下墓穴返回班西岛，但至少知道怎么通过“普通方法”回去。 “就是恐怕赶不上和克莱恩一起度过新年了……” 她有些沮丧地想着。 没有那么多宿环因素的啦，这部分主要是为主线服务的，大部分剧情还是会放在第一部里，当然宿环有很多有趣的魔女方面的设定和剧情，也会做一些参考。 (本章完) 第35章 两个安吉尔 “堂娜，记住和姐姐的约定，就说和斯帕罗叔叔回到了船上，没有遇到我，好吗？” 在舷梯旁，安吉尔蹲下身，轻声对少女吩咐道。 “放心吧，我会保守秘密的，海妖小姐。” 见到安吉尔安然无恙后，这位之前还一脸沮丧的少女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要叫安吉莉卡姐姐。” 拍了她的头一下后，安吉尔站起身来，就在对方眼前隐去了身形。 经过今晚的事后，堂娜对这些“小把戏”近乎免疫了，她疑惑地看了一眼克莱恩，而后率先朝舷梯走去。 克莱恩先是把她送回了布兰奇一家的房间，谢绝了对方的感谢后，重新回到甲板上，见到了仍拿着那把巨大的火铳指挥水手防守船只的艾尔兰船长。 “堂娜已经送回她父母身边了，塞西尔受了伤，在教堂接受治疗，他们说明天一早就能回来。” 他简短地向艾尔兰汇报了山顶洞穴里发生的情况。 “这真是今晚听到的最好的消息，”船长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但随即话锋一转，“但你的那位女性朋友呢？提前赶去山顶的那位？” “她失踪了，代罚者们不肯透露更多，只说是因为邪教祭祀仪式的问题。” “失踪？” 艾尔兰疑惑地反问道，试图在失去同伴的克莱恩脸上看到些不一样的表情，但后者冷着脸，一言不发，不知是在生气还是生性如此。 “好吧，就当是失踪了，”他点了点头，不再追问，“稍后那些代罚者肯定还会来这里向我问询今晚发生的一切，我该如何说？” “如实说就行，我不是你的线人吗？” 克莱恩淡然地回答道，压了压头上的礼帽，把自己的双眼隐藏在阴影中。 “呵，你这个线人还没给我提供任何有用的情报，这次就算还伱今晚帮助那些乘客的。” 艾尔兰笑了起来，算是答应了替克莱恩承认这个“身份”。 解决完艾尔兰船长这边的问题后，克莱恩回到了一等舱的走廊，一直等在这里的安吉尔也解除了隐身，湿漉的衣裤和疲惫的脸出现在克莱恩眼前。 “你怎么了？” 刚才还一直扮演冷面冒险家的克莱恩此时一脸关切。 “灵性消耗有些大，还有使用‘骑士手镯’的负面效果……”安吉尔随口解释道，看了走廊两侧一眼，“在山顶发生了很多事，我们回房间说吧。” 打开310房的大门，安吉尔率先走进去，克莱恩跟在身后，刚脱下自己沾了不少灰尘的礼帽挂在门边的衣帽架上，耳边就传来一道虚幻的呼喊，声音有些熟悉。 仿佛安吉尔在他耳边低语。 “稍等片刻，我去隔壁达尼兹的房间通知他一下。” 克莱恩面色如常，跟正准备回卧室换衣服的安吉尔说道。 不待对方回答，他就关好房门，敲响了隔壁312的房门。 房门立即被打开，戴上黑色假发，做了适当伪装的达尼兹探出头来，发现是“格尔曼·斯帕罗”后，脸上的表情迅速垮了下来。 “我要用一下盥洗室。” 克莱恩直接大踏步进入客厅，语气淡然地说道，像是在吩咐仆人。 狗屎！你没有自己的盥洗室吗？我刚准备洗澡！ 达尼兹就知道对方找来不会有什么好事，这句冷漠且不容拒绝的吩咐更让他火冒三丈，内心不住嘲笑这个疯狂冒险家连自己套房的盥洗室都不敢用，要躲到隔壁来。 “好的，请慢用。” 看着克莱恩冰冷的表情，他腹中的千言万语最终还是汇成了这样一句话。 轻轻点了点头，克莱恩走向了盥洗室，推开门后回头看了达尼兹一眼，说道： “你可以偷窥试试看。” 砰——房门紧闭，留下了一脸愕然的达尼兹。 什么叫试试看？试试就试试！我要一脚踢开盥洗室的门，把你的丑态暴露出来！ 手抬起又放下，达尼兹脑海中回想起今晚这个冒险家轻松解决那些无头活尸和飞天脑袋的片段，以及自己拿着铜哨，狼狈地当做诱饵的耻辱。 “我又不是变态，有什么好看的？” 他嘟囔着，回到了卧室把门关紧，不再关心外面发生的任何事。 …… 盥洗室内，克莱恩迅速构建好灵性之墙，而后逆走四步，来到灰雾之上，不等在高背椅上坐稳，他的视线就投向了那片属于“塔罗会”的星空，其中代表“皇后”安吉尔的那颗正不断膨胀和收缩，深红色的光芒闪烁着。 他沉思片刻，才将手点向那颗星辰，灵性蔓延而去。 “尊敬的愚者先生，我请求您，向您的信徒，克莱恩·莫雷蒂转达以下话语。我目前因班西岛上的未知祭祀仪式影响，出现在了因蒂斯的首都特里尔，目前并没有危险。我会尽快启程离开这里，回到鲁恩王国，而后再与他会合。 “另外，我想请教您，特里尔的地下墓穴是否存在某些未知的力量影响？那里似乎会让不遵守相关‘规则’的人直接消失，连同行之人也会失去对他的一切记忆。 “这股力量我曾在一位黑夜教会的天使身上见到过，请问特里尔的地下墓穴和黑夜有关吗？如果这些知识很宝贵，我愿意支付相应的代价。” 层层交错的祈祷声在克莱恩耳边回响，相应的画面也模糊地展现在他眼前，那是一位淡金发的年轻女性，紫色双眸微闭，头颅上仰，双手合十，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但如果这是安吉尔，那留在310房的那个又是谁？ 哪怕坐在安全的巍峨宫殿中，身处灰雾的环绕下，克莱恩依然感觉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 ———— 完成向愚者的祈祷后，安吉尔等候了片刻，并没有等到愚者先生的回复，只得撤去简单的祭台，解除了灵性之墙。 她此时在特里尔纪念堂区的一间旅馆中租下了一间单人房，拥有了暂时属于自己的独立盥洗室，单人床和面向街道的窗户，每晚3费尔金，大致相当于2苏勒6便士。 “虽然不算贵，但设施家具都很简陋，甚至还不送早餐……” 数了数用1镑钞票从皮埃尔那换来的剩下21费尔金，安吉尔叹了口气，怀念起白玛瑙号上丰盛的美食和温馨的套间。 “接下来，要想想怎么回到鲁恩，”她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看向下方繁忙的街道，脑中却全是班西港在等候她的船，以及那个人，“最快的方式当然是想办法从地下墓穴回到班西岛，但方法未知，只能等愚者先生的解答……” “其次，乘坐蒸汽列车可以回到贝克兰德，再转到普利兹港，但一是要承受被赞格威尔的‘0-08’和官方非凡者发现的风险，二是要浪费太多时间，到普利兹港或许需要三天以上……” “最后，让克莱恩在班西港搭其他船只，向西北方向，也就是迪西海湾的方向去，我则从费内波特上船，同样前往迪西海湾，应该能更快碰面，但这会完全打乱他南下寻找美人鱼的计划，是最下策……” 最终，安吉尔还是选择乘坐蒸汽列车回鲁恩的方案，试着尽量绕开贝克兰德市区，直接去普利兹港乘船。 “就算一切顺利，恐怕也得在新年后才能在拜亚姆碰面了……” 合上脑中的北大陆地图，她有些黯然地来到盥洗室洗了个脸，看着镜中自己的面容，突然发觉和前几天有些不同。 五官，脸型都没有变化……头发略长了一些，比正常生长速度要快，是“蔷薇项链”的作用吗？它终于知道错了，准备把我的头发还回来了？ 胡思乱想着，她离开盥洗室，正要出门去找旅馆的服务员询问附近银行的位置，眼前突然涌起一片灰色的雾气。 虚幻的灰雾中，愚者先生坐于最上方，低头看着她，那满是威严的视线让安吉尔低下了头。 “三天之后的同一时间，回到地下墓穴三层，那里通向宾西。” 低沉而熟悉的嗓音回荡于安吉尔的耳畔。 (本章完) 第36章 偷听的达尼兹 三天后的同一时间，回到地下墓穴三层？ 愚者先生一定是知道了地下墓穴的真实情况，明白如何通过那些阴暗、逼仄的走廊回到班西港，因此才这样回复我……但祂说的是班西的古称“宾西”，果然是一位古老而强大的存在，甚至可能比贝克兰德地下遗迹里的恶灵更加久远…… 听到愚者那低沉的嘱咐，安吉尔下意识低头，心中默念： “赞美愚者！” 如此，她就不需要乘坐蒸汽列车跨越两个国家回到普利兹港再出海，只要在原地等候三天就能回到班西，就算那时候白玛瑙号已经离开了班西港，她也能乘坐后续到来的客轮继续去拜亚姆。 “愚者先生，麻烦您转告克莱恩，我会在三天后准时回到班西，如果他乘坐的白玛瑙号会提前启程，请他不用等我，我会另寻船只赶往拜亚姆。” 再次向愚者祈祷后，安吉尔彻底放下心来，她戴上了“狂乱指环”，隐藏自己出众的容貌，准备出门去买些换洗衣物，做好在特里尔住上三天的准备。 对麻烦愚者先生反复“送信”的帮助，她也计划在罗塞尔大帝曾统治过的这个国家寻找一些日记，献给祂作为代价。 ———— 白玛瑙号，一等舱312房的卧室。 达尼兹衣着整齐，手持一把古典造型的左轮手枪，面色阴沉，一侧脸颊紧紧贴着木制的墙壁，耳朵竖起，倾听着对面的动静。 要是白天，再给他一个胆子，“烈焰”达尼兹也不敢去偷听310房的卧室传出的声音，那里住着的一男一女，任何一个都能把他轻松干掉，连自己的船长“冰山中将”都来不及赶来救他。 可半小时前，来到他的套房“借用”盥洗室的格尔曼·斯帕罗却要求他在卧室仔细听对面的动静，如果有打斗的声音传来，立即赶过去，用一切方法支援战斗。 “支援谁？你，还是她？” 当时达尼兹一脸疑惑，如此问道。 他发誓，那是真正的疑问，而非阴阳怪气。 可对方那瞬间散发出的，如同要在下一秒把他吞噬的饥饿感立即让他乖乖地闭上了嘴，在这站了半个小时。 “你们最好内讧，打得天昏地暗，一起死在隔壁的房间里！” 他腹诽着，却一刻也不敢把耳朵从墙上移开。 谁知道那个变态家伙是不是在搞什么服从性测试，故意弄出点动静看看我有没有遵守他的命令……狗屎！我怎么会想到这些奇怪的词，达尼兹，你还是骄傲的“黄金梦想号”第四水手长吗？ 就在这个价值3000镑的大海盗胡思乱想着，无聊地听墙角时，对面突然传来一声碰撞声。 “砰——” 仿佛是大门被紧紧关上。 达尼兹立即打起精神，握紧了左轮，思考着自己要直接撞开木墙冲进去，先开枪再放火，还是从舷窗外攀爬到对面，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有他这个序列7“纵火家”的帮助，均衡的局势必然会倒向有利的一面！ 至于帮谁才算有利，那要根据现场情况决定，如果那个格尔曼处于劣势，自己加上一把火，让他得到应有的教训，也不是不可以…… 但随即，墙对面传来的声音就让他皱起了眉头。 “等一下，伱这是……趁人之危……” 那个平时脸上总是带着暖心的微笑，但把他吊在舷窗外时毫不手软的女人正发出低沉、甜腻的喘息声。 “你昨天晚上不是说，我永远只能在下面吗？” 疯狂冒险家格尔曼有些阴沉的嗓音此时却满是柔情。 “昨晚？”安吉莉卡疑惑地反问，片刻后恍然，“啊，你说的是……” 随后是重物摔入柔软的双人床的闷响，衣物摩挲的沙沙声，女性带着些抗拒的呜咽。 达尼兹的脖子僵硬地离开了墙壁，缓缓站直了身体。 他紧握左轮的手也慢慢松开，退回了掰开的击锤。 你们……说好的打架，就是这样打的？ 让我去支援，啊？ 感觉心中有一股无名火在燃烧，“烈焰”达尼兹几乎就想这样一脚踢烂不算厚实的木制墙壁，闯入对面的卧室，给那张双人床放上一把烈火，一抒自己内心的愤怒和不解。 那一定能让自己狠狠地消化一部分体内的魔药。 但内心最后的理智牢牢地拴住了达尼兹，让他没有做出很可能后悔终生的决定，只是轻轻地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把左轮放好，而后悄悄地离开了自己的卧室，在客厅中环视一圈，选择了离卧室最远的一间仆人房。 “今晚，我就睡那里吧，明天要晚一点起来，最好让来找我的格尔曼·斯帕罗发现我从那间房里出来……” 他竟在内心为自己的急智感到欣慰，这一定是源于平时船长艾德雯娜的谆谆教导。 “船长，这里我快待不下去了，你……对了，要把门关好。” 他抒情到一半，突然想起做戏要做好全套，又回过头来轻轻把卧室的房门关上。 门缝后，对面那透过墙壁传来的奇怪声音仍在继续，让达尼兹缩了缩脖子，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 叮铃—— 一大早，克莱恩就被门铃声所唤醒，他打着哈欠来到客厅，在门口见到了同样一脸疲惫的艾尔兰船长。 “我能进来吗？” 这位戴着船形帽，腰间挎着单发火铳的壮汉问道。 克莱恩犹豫片刻，将他请了进来。 “我长话短说吧，稍后还要去拜访昨天那些可怜的乘客。”船长不客气地坐在了茶几旁的木椅上，视线瞥向卧室门，发现敞开的门后并没有任何异常，“今天一大早，班西的代罚者小队就来拜访了白玛瑙号，他们带来了伤势痊愈的塞西尔，几份保密协议，以及一条消息。” “是什么？” 克莱恩并没有坐下，而是站在艾尔兰身前，脸色淡然地反问。 “你昨天应该已经在他们那了解到班西港古老的活祭传统了，我就挑些重点讲。海风教堂的米勒主教成了邪教徒首领，死在了山顶的山洞内，但他的尸体和你的同伴安吉莉卡·萨奇一同消失在祭台之上，至今没有找到下落。 “他们用了某种手段追踪尸体和安吉莉卡的尝试全都失败了，因此来向我询问线索，当然，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得知，他们很快就会发布通缉令，悬赏你那位失踪的同伴，以及她携带的一枚淡蓝色的结晶。” 艾尔兰沉声回答道。 “所以，你认为我知道她的下落？” 毫不客气地指出这点后，克莱恩身上散发出了一种名为“愤怒”的情绪，让艾尔兰立即呵呵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说道： “我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过来只是通知你一声，白玛瑙号将于上午十点离开班西港，如果有什么忘记带的东西，记得及时带上。” 克莱恩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位船长从椅子上站起，向门口走去。 “对了，”来到走廊后，他又回过头来看向这边，“刚才我在312室遇到了一个一直向我抱怨仆人房的床板太硬的黑发男子，他长得有点像被悬赏了3000镑的‘烈焰’达尼兹，你有什么头绪吗？” “哈，真正的‘烈焰’怎么可能会睡仆人房？我认为那不是他。” 他的疑问遭到了克莱恩毫不留情的嗤笑。 “我也这么认为，”艾尔兰赞同地点了点头，“我还要去找布兰奇、迪默多和凯特一家签保密协议，再会。”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310房。 待客厅大门关上后，卧室中才缓缓走出一道身影，正是代罚者们苦苦寻而不得的安吉尔。 “没想到代罚者们反应这么激烈，我这时候去找他们，恐怕也无济于事，至少要面临长时间的审查，甚至可能被关押。” 她皱着眉头说道。 “没关系，达尼兹也是被通缉的海盗，现在还不是大摇大摆地在白玛瑙号上乱晃？” 克莱恩靠上前，轻轻环抱住安吉尔单薄的身躯。 “大不了，我们就当一对被通缉的冒险家。” 他轻声说道。 “怎么，你也准备去找个风暴教会的背叛主教杀一杀？” 安吉尔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 哗—— 拉开窗帘，安吉尔看向窗外在初升的阳光下变得繁忙的特里尔街头。 “不需要去赶蒸汽列车，总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她打着哈欠研究着下方行人的穿着与鲁恩的不同，但很快眼花缭乱地放弃了。 “今天先去银行兑换一些因蒂斯的钱币，然后寻找有没有非凡者聚会或地下市场的线索……唔，我只认识皮埃尔，但他只是个普通学生，肯定不会了解这些事。” 规划着今天的行动，安吉尔视线看向了旅馆套房里那张并不算大，但非常柔软、温暖的单人床。 “果然，已经不太习惯一个人睡了……” 她叹了一口气，目光又看向窗外，看向东南方向，仿佛能透过几千公里的距离看到停靠在班西港的白玛瑙号。 “他昨晚应该也很寂寞吧？” 安吉尔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又抄书评是吧？” (本章完) 第37章 魔女见魔女 披上斗篷，戴着“狂乱指环”把自己变成圆脸雀斑的“艾琳·沃森”小姐后，安吉尔这才来到旅馆一楼，准备出门。 她在门口发现了无聊地踱着步的皮埃尔，这位高等师范学校的大学生换上了一身颇为正式的装扮，白衬衣、棕色马甲和外套，以及修身的长裤，黑色短发抹得油光发亮，但由于身体比较瘦弱，这身正装看上去更像是旅馆的服务员。 果然，这家伙把我带到他学校附近住宿，打着的是这样的心思……安吉尔暗笑着，低头从他身前走过。皮埃尔只是快速一眼扫过这个样貌普通的女性，而后迅速看回旅馆深处，试图找到那一抹让他一夜难忘的亮色。 搭上雇佣马车，她来到昨晚已经选好的贝克兰德银行在特里尔的分行，将自己存在不记名账户中的钱以当地货币的形式取出了一部分。 比起鲁恩那奇怪的金镑、苏勒与便士的兑换比例，因蒂斯无愧于穿越者罗塞尔大帝统治过的国家，法定货币只有“费尔金”和“科佩”两种，兑换比例为1：100，当然，在具体的货币形式上，铜币、银币、金币和纸钞都在流通，也是这个时代的特色之一。 将一小叠费尔金，一把铜币和银币塞进口袋，安吉尔离开了银行，找了间餐馆解决自己的早饭问题。 拒绝了熟悉、美味但经常能吃到的迪西馅饼套餐，她选择了草莓酱松饼，奶油舒芙蕾，猫舌饼和多加奶的咖啡，在甜食带来的满足感下结束了在异国的第一顿早餐。 比起叫得上名的美食都是外地菜的鲁恩，因蒂斯的民众真是有福啊……安吉尔感慨着，打着饱嗝重新回到了街头，准备随便逛逛各个街道，试着寻找酒吧等信息集散地，看能否问到地下市场的消息。 和忙碌的鲁恩截然不同的街头风气很快吸引了安吉尔的注意力，她甚至看到有不少悠闲的绅士和女士，身着正装，一脸淡然地在街上遛……乌龟？ 比起赶上班时间像疯狗一样的贝克兰德人，特里尔人确实有其优越之处。 随着这缓慢的步调，安吉尔的心思也平静下来，她试着像一个旅游者，而非急着返回班西岛的冒险家那样观察这座城市，在不同于海上雾蒙天气的蓝天下，在五彩缤纷的建筑之间徜徉。 但很快，一阵灵性的警觉打破了她的度假之旅。 “窥视，跟踪，还是被挡下的占卜？” 安吉尔感到有些意外，比起当过值夜者的廷根，被魔女教派和极光会盯上的贝克兰德，她在因蒂斯应该没有任何认识的人，怎么才到这里不到一天，就被莫名其妙的盯上了？ 在大街上，她不好拿出魔镜来占卜，只能装作没有发现，缓缓向前走着，站在街角的路牌下辨认了半天，找到通往地下采石场的方向，向那边走去。 根据昨天皮埃尔的介绍，特里尔地下有着面积极大的采石场废墟，那些空洞连绵成片，在地下几乎形成了另一个“特里尔”，起初只是些没有住房的流浪汉和灰色地带的从业者在那里逗留，但慢慢地，那里已经发展成了一片新的“街区”。 沿着一条狭窄的石梯向下，安吉尔很快到达了昏暗的地下区域，这里由稀疏的石柱支撑着上方结构，一条条或宽或窄的通道蔓延向四面八方，哪怕有路牌指示，都很容易迷路。 好在她并不是来逛街的，一进入地下，她就施展了隐身能力，躲藏在一根石柱后方，安静地等待着。 片刻后，一阵细微到不可闻的脚步声传来，石梯旁的些许灰尘被微风激起，在上方阳光的照耀下变得无比显眼。 “砰——” 安吉尔朝那个方向开了一枪，一枚“幻磷喷发”瞬间在石梯出口处炸出一团磷光，一道身影被蒙上了淡淡的光芒，出现在地下通道内。 一缕缕无形丝线立即向这道身影飞去，但在半空中就被突然出现的黑色火焰烧尽。 安吉尔眉头一皱，对方也是魔女！ 她不再试图留手，一脚踏出冰霜，降低了周围的温度，持枪的右手继续瞄准，左手将骑士手镯化为长剑，丝线改为辅助自身的动作，飞速向对方冲去。 “等……” 隐身中的魔女大喊出声，却发现骨剑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只得掏出匕首格挡，却在锋利的神奇物品之下断裂成两截，身形也在攻击之下显现。 “好久不见了，赛薇莉亚。” 嘴角噙着笑意，安吉尔的长剑抵住对方肩膀，轻声说道。 …… 片刻后，两名从贝克兰德先后离开的魔女在地下街区的一个角落站定，躲开听到枪声好奇围上去的本地人。 这名曾是安吉尔上司的黑发魔女见对方不再试图攻击，脸上又带上了优雅的微笑，她穿着一身不适合行动的因蒂斯风格长裙，上身是淡黄色的外套，戴着一顶鲁恩流行的女士帽，颇具混搭风格。 “我在马车上看到你的背影就有些熟悉，占卜也失败了，于是偷偷跟上，想确认一下，”赛薇莉亚语气仍然是之前那副诱人的音调，“果然是你，艾琳·沃森，不，这应该是你的假名吧？” “是又如何，”安吉尔轻笑一声回答道，相比在贝克兰德的憋屈感，此时她终于有了些许实力上的优势，“倒是伱，怎么从贝克兰德跑到这里来了？不当你的男爵夫人了？” “男爵夫人……” 听到这个词，赛薇莉亚罕见地沉下了脸。 “呵，估计现在我的通缉令已经传遍三大教会和军方了吧，你觉得我还敢留在贝克兰德吗？”她有些不屑地嗤笑了一声，而后话锋一转，“不过，我把带不走的那些产业全都留给了你，律师估计已经办完了手续，你随时可以去接手一切，我的侄女。” 说到最后，她有些咬牙切齿，似乎对安吉尔欺骗了她极为不满。 “男爵的产业？为什么？” 安吉尔下意识反问道，随即才明白对方的想法。 自己如果去接收那些“魔女教派”成员的产业，必然会回到官方非凡者的眼中，甚至被当成帮凶，这些赛薇莉亚带不走，卖不掉的产业，就像一个精心准备的陷阱。 当然，如果黑夜教会能配合我，说不定可以…… “没有为什么，就当是我们短暂‘合作’的报酬吧，”赛薇莉亚的态度证明了安吉尔猜测的正确性，“总之，我已经准备在这里白手起家了，再也不会跟你们这些贝克兰德的官方非凡者扯上关系。” “白手起家？你不会又在物色哪个单身贵族，成为某个男爵的夫人吧？” 安吉尔毫不留情地讥讽道。 “这次，或许会有不一样……”赛薇莉亚没有反驳，而是神秘地回答道，“我也告诉你不少事了，那么，能否让我知道，‘绝望女士’的下落呢？我在特里尔等了一周，都没有等到她的任何消息。” 原来这家伙如此配合，是因为想从我这个“混进魔女教派的内鬼”口中得到她上司的消息……安吉尔暗笑着。 但这些消息并不算什么机密，还有利于建立她神秘的形象，因此安吉尔老实地回答道： “贝克兰德的正神教会派出了行走于地面的天使，她正面撞上了其中一位。” “天使”在非凡者之间拥有和宗教典籍中不同的意义，代表着达到了序列2的强大非凡者，赛薇莉亚显然也清楚这一点，她的双眼瞬间睁大了，棕色眼眸中满是震惊。 “难怪……那场大雾霾这么快就停止了，原来是因为‘绝望女士’已经……” “这么快？你知不知道那天死了十万人！” 安吉尔打断了对方的话语，“好运”手枪直指赛薇莉亚的胸膛，骨剑也凑近脖颈，随时能够一剑砍下这位欢愉魔女的头颅。 “那你又知道东区、码头、工厂里，一年要死多少人吗？”赛薇莉亚毫不畏惧地迎向了她愤怒的目光，“一年四到五万，两年一个大雾霾的数量，当然，他们死在工厂中，死在医院里，死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不如横尸街头让人震撼，但两者之间又有多少区别呢？” “你们杀人还杀出花样来了？” 她懒得再与这个魔女争论，骨剑一抡，顺势砍下，将冷笑着的赛薇莉亚切成了片片洒落的半透明碎块。 “砰——” 头顶传来一声轻响，对方竟然利用移动着的马车上的镜面进行了转移，马车飞快远去，伴随着一声轻咳，离开了安吉尔能通过火焰跳跃到达的范围。 她犹豫片刻，还是没有追上去，在特里尔不同于贝克兰德或廷根，没有黑夜女神教会的存在，一旦在市区街头大打出手，等待她的是和赛薇莉亚差不多的下场。 “只要她真打算当‘男爵夫人’，总有机会找到她的……” 安吉尔喃喃道，收起了骑士手镯和“好运”手枪，戴上兜帽朝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两眼泪汪汪 (本章完) 第38章 离开之前 回到旅馆门口时，安吉尔惊讶地发现皮埃尔居然还在那里徘徊。 此时距离她早上离开已经超过了三个小时，几乎到了午饭时间，本以为这名怀着猎艳心思的大学生早已离开，没想到他还挺有毅力的。 安吉尔干脆上楼换回衣服，摘下“狂乱指环”后以“安吉莉卡”的身份回到门口，望眼欲穿的皮埃尔眼睛一亮，迅速靠了过来。 “美丽的安吉莉卡小姐，我恰巧路过这里，想到你可能需要一位带你游览特里尔的向导，因此顺便进来看看。” 他语气平淡地说道，似乎这只是一次不经意的邂逅。 如果不是在上午以另一个身份进出旅馆时看到对方猴急的模样，安吉尔几乎就要相信他的话了。 “谢谢你，皮埃尔先生，我从鲁恩来到这里，就是想好好逛逛这座罗塞尔大帝曾统治过的城市，”她笑靥如花，让皮埃尔看得几乎呆住，“伱知道有哪些地方展出大帝的生平物品吗？比如笔记？” 安吉尔将自己伪装成一个仰慕因蒂斯文化，想了解罗塞尔生平的旅行者，很快从皮埃尔那套出了不少消息，最后更是让他拍着胸脯保证，能从同学那里弄到不少罗塞尔的笔记。 跟着这位有些亢奋的大学生，安吉尔来到了他的一位同学住处。 “劳拉！劳拉！” 皮埃尔在一栋两层小楼前敲着门，大声呼喊着。 片刻后，房门打开，一位矮个子女性探出头来，顶着蓬松的棕发，疑惑地看向皮埃尔。 “皮埃尔，你今天不上课吗？这位……是谁？” 她这才看清旁边还站着一个客人，眼睛一亮。 安吉尔主动介绍着自己“旅行者”的身份，长相和教唆者的口才双重优势下，很快打消了这个叫劳拉的女学生的疑惑，进入了她的家中。 “劳拉，给她看看罗塞尔的笔记吧，她是鲁恩过来旅游的，很崇拜那位‘凯撒大帝’。” 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后，劳拉回到书房，片刻后拿出了一本厚厚的笔记。 “我说过，这是日记，不是笔记，”将笔记本塞到皮埃尔手中，劳拉抱怨道，“我已经破译了一部分代表数字的部分，确定了它的基本格式，我相信只要有足够的范本，根据大帝生平所做的各种事，是可以对照翻译出日记内容的。” 看着侃侃而谈的少女，安吉尔又想起了在廷根市第一天加入值夜者时见到的老尼尔，后者也是如此自信能够破译出大帝的秘密，但却在达成愿望之前就死在了“隐匿贤者”的污染之下。 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她赶忙接过皮埃尔转递过来的笔记本，打开摊在茶几上。 原本安吉尔以为这本厚厚的笔记全是罗塞尔所写下的内容，但很快发现实际的“罗塞尔日记”只有五页，其余的部分都是用红黑两色钢笔写得满满的分析，全是因蒂斯文字，看得安吉尔有些头晕眼花。 “这是我根据词频和对应格式进行的分析，你看，这些单独的短句其实就是日期，它们也少量出现在日记正文之中，我可以借此分析剩余的部分。” 讲到自己的兴趣，劳拉有些兴奋起来，挤开了想坐到安吉尔身旁的皮埃尔，凑到笔记本旁指点着。 “只可惜我收集到的很多大帝日记都是后人杜撰的，而各种历史书中大帝相关的事迹也有很多是夸大甚至虚构的，这导致我的翻译遇到了各种困难，不但要从海洋里捞取一根根细针，还要分辨它们的真伪……唔，这句话也是大帝说的。” 见少女有些喋喋不休的趋势，安吉尔连忙打断了她： “我也对大帝的日记很感兴趣，请问这几页原文能卖给我吗？” 听到她的话，劳拉眼中兴奋的光芒有些收敛，似乎是意识到眼前的女性只是想收集罗塞尔的相关物品，而非跟她一样有研究到底的兴致。 “没问题，这些只是拓本而已，原件都在蒸汽教会的博物馆里，但他们应该不会出售。” 她打开笔记本，“哗啦”几声撕下了写有中文的那五页纸，递给了安吉尔： “这就不收钱啦，能让更多的人看到这些，说不定就能多一分破解的希望。” 只可惜，早已有人破解了，而祂甚至是一位神灵…… 安吉尔遗憾地想着，收好了得之不易的大帝日记。 达成了此行的目的后，她就准备离开了，虽然看上去劳拉的家中还有不少罗塞尔大帝相关的收藏，但如果跟这个两眼放光的少女深入聊下去的话，恐怕一整天都得耗在这里了。 当然，作为对她的感谢，安吉尔慷慨解囊，请两人在附近的餐馆美美地享用了一顿因蒂斯大餐，当然，在因蒂斯的首都特里尔，它们只算得上是本地菜。 “……但也花了我整整十镑，唔，在这里相应的货币叫‘金路易’，它一枚就值20费尔金，但能换到五页大帝日记，也很划算……” 捂着鼓起的肚子，安吉尔又是心疼又是欣慰地想着。 吃过和鲁恩的“因蒂斯餐厅”大有不同，称不上哪边更正宗的午餐后，安吉尔、皮埃尔与劳拉告别，回到了自己居住的旅馆，皮埃尔显然还有着下午甚至晚上的种种计划，但安吉尔并没有给他这种机会。 看着略显沮丧的的大学生，安吉尔轻笑一声，正准备说些安慰的话，眼角却瞥到旅店大门对面一个不时朝着门口看来的风衣男子。 对方显然是在找人，对每个进出的旅客，尤其是女性都会仔细看上几秒，而后视线迅速移开，绝不多停留。 “在找女性，知道样貌，但不知道具体住在哪，不然应该直接上门了……呵，不会是在找我吧？” 安吉尔有些无言，来到特里尔不到24小时，感觉已经有几拨人知道自己的到来了。 她迅速打发走仍不太愿意离去的皮埃尔，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魔镜，轻抚表面，念道： “魔镜魔镜告诉我，在旅馆门口盯梢的男性为谁而来？” 镜面中很快展现出一段画面，一辆漆成黑色的马车跟着另一辆雇佣马车前进，而后几个风衣男子下车，沿着石梯进入地下区域，在黑发棕瞳的赛薇莉亚消失后，兵分两路，一路追踪“艾琳”，一路回到车上，继续追踪雇佣马车。 果然……是盯上赛薇莉亚的人，由于她与我的接触，连我也盯上了……安吉尔放下魔镜，默默思索着。 “不像是魔女教派的人，她们会直接和赛薇莉亚接触……看来应该是因蒂斯官方的人，蒸汽教会的‘机械之心’，或者是永恒烈阳教会的‘净化者’…… “不管是谁，我都因为赛薇莉亚而被他们一起盯上了……这个蠢魔女，刚进特里尔就被人发现，真丢魔女教派的脸。” 颇有主人翁精神地帮魔女教派在心中教训了赛薇莉亚一顿，安吉尔开始修改后续的安排。 她先是收拾好所有物品，戴上“狂乱指环”，没退房就直接来到大街上，找来一辆雇佣马车离开了旅馆。 很快，安吉尔发现后方多出了一辆黑色马车，由此确认了“艾琳”就是他们盯梢的目标。 而后，她在雇佣马车前往市场区的路途中隐去身形，在拐弯减速时跳下了马车，迅速躲入一旁的小巷中，冷静地看着黑色马车从她面前驶过，追着车厢无人的雇佣马车远去。 她自己则利用“无面人”的非凡特性换成了与今天见过的劳拉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容，披上遮掩头发的斗篷，沿反方向离开，雇佣另一辆马车到了天文台区，在地下墓穴的入口炼狱广场旁找了家旅馆继续住下来。 这里距离她两天后将要进入的地下墓穴很近，方便在危险的时候直接逃入墓穴。 “对方的追踪似乎不是很专业，尤其缺乏对非凡者相关能力的应对，难道并不是官方非凡者的人，而是因蒂斯的军方？” 坐在套房的书桌旁，安吉尔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武器、神奇物品，一边思考着。 ———— 周五的傍晚，白玛瑙号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罗思德群岛的首府，“慷慨之城”，拜亚姆。 窗外的乌云翻卷，天空昏暗，似乎很快就有暴雨来临，310房间内，克莱恩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最后望了一眼陪伴自己整整一周的套间，而后离开了这里，登上甲板，准备排队下船。 “烈焰”达尼兹戴着黑色假发，不知从哪弄来了一顶鸭舌帽盖住脑袋，遮掩部分面容，低头跟着克莱恩。 他总觉得有几道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停留，有脸带泪痕，刚刚在无人的角落偷偷与安吉尔告别过的堂娜，有站在舷梯边，手压在火铳握把上的艾尔兰，更有那个人前冷酷，人后……的疯狂冒险家。 克莱恩与堂娜、丹顿的父亲，克里维斯的雇主乌尔迪先生简短交流，在对方恳求下留下了单向联系的方式后，冷着脸向后看去，与他的视线交错的瞬间，达尼兹移开了目光。 这家伙，那天不会真听到了什么吧……克莱恩努力维持住人设，踱步过去，在这个海盗面前站定。 “你可以走了。” 他语调平淡地说道。 “什么？” 达尼兹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疑惑和惊惧。 他不会又搞什么奇怪的把戏吧？就像周二晚上那样！ 直到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船，离开舷梯一段距离，安吉尔从隐身之中出现，把装着经过仪式魔法处理后仍保持新鲜的血液的玻璃瓶扔来，达尼兹才确认自己真的从两人魔爪之下逃脱了。 望着一前一后离去的两人，他忍不住开口道： “我的头发呢？” 克莱恩头也不回，扔来一团金色的毛发，达尼兹手忙脚乱地接着，却不小心让玻璃瓶从手中滑落，在码头上跌得粉碎，淡淡的血腥味在周围飘散开来，引来数名乘客和水手的注视。 狗屎！这家伙是故意的！ 他嘴唇蠕动着，就要在本能下脱口而出几句不雅的语言，但最终，在四天艰苦生活中练就的隐忍发挥了作用，达尼兹只是乖乖用脚将玻璃碎片提进海中，而后跟着人群离开了这块伤心之地。 下次遇到，我“烈焰”达尼兹大人就让你们好看！ 他怒瞪一眼克莱恩和安吉尔离去的背影，压低帽沿，四下看看，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要找到“黄金梦想号”在拜亚姆的联络点，告诉他们，有两个疯子来这里了！ 两个小安，怎么辉石呢？ (本章完) 第39章 第八局 “咚，咚，咚……” 远处由蒸汽驱动的巨大钟楼发出沉闷的响声，安吉尔默默数着，直到第17下后，蒸汽教会的“整点报时”才停下。 现在是特里尔时间周五的下午五点，根据两地的时差，大概还有一小时，她从班西港旁的山顶洞穴来到地下墓穴就满“三天”了。 她已经收拾好一切物品，包括所有携带的神奇物品、武器、弹药，换回了三天前来到特里尔时所穿的衣物，在特里尔购买的临时衣物她并不准备带走，但为了避免被追踪，还是扔进了垃圾堆。 最后用黑焰“清理”完这间旅馆套房，安吉尔带上“无面人”特性，把自己伪装成形似女大学生劳拉的外貌，离开了旅馆。 搭乘雇佣马车，她逆着下班回家的人流向天文台区中央的炼狱广场靠近，同时关注着身后是否有人跟踪。 很幸运，这两天她的伪装工作做得不错，换用“狂乱指环”、“无面人”特性的伪装手段，有惊无险地在天文台区四处游荡，换住不同的旅馆，至今仍未被那些追踪者再次发现。 “还有一个小时，我就能回到班西港了，特里尔人不可能穿越千里来五海之上通缉我吧？” 她美滋滋地想着，从马车上离开，进入了炼狱广场内那栋由石柱支撑起的古老建筑，沿着石阶下行，经过昏黄煤气灯照耀的通道，来到了地下墓穴的入口处。 “站住！” “前方是死亡帝国！” 这道门楣上的因蒂斯文字在安吉尔眼中，与三天前又有不同。当时她满心迷茫，不知为何来到特里尔，此时却准备踏上返程的路，心中只剩对这座异国城市的留恋。 也许之后，她会尝试通过正常的方式，和克莱恩来这里度假，仔细欣赏与鲁恩不同的建筑风格，享受冠绝北大陆各国的美食。 从风衣下掏出一根白色蜡烛，她顺手在旁人的蜡烛上借火点燃，跟着这一群显然也是来“试胆”的大学生，踏过“死亡帝国”的石拱门，进入了阴暗、广阔的地下墓穴。 随着大家走向不同的方向，安吉尔身旁的其他蜡烛光芒逐渐减少，很快就只剩她手中的黯淡烛光，照耀着周围不到三米宽的区域，更远处笼罩在死一般的黑暗之中，仿佛有无数阴影怪兽，等待吞噬蜡烛熄灭的倒霉蛋。 但在她的黑暗视觉中，远处不过只是普通的走廊和一个接一个的墓室而已，直到现在，她也不清楚地下墓穴吞噬活人的具体方法，只知道与黑夜教会的天使女士手段相近。 脑中胡乱思索着，她沿着记忆中的方向很快来到第二层，这里更加宽广，墓室众多，时不时能遇到几个结伴的参观者，甚至还有几个很可能已经“丢掉”了同伴的独行者。 不知道特里尔的官方非凡者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才放任这座地下墓穴在此吞噬参观者……也许是由于某件神奇物品重要但危险，只能放置在墓穴内，不得已而为之？ 安吉尔的灵性突然有所警觉，在拐过一个直角弯时，侧头看了一眼，来路上似乎有一道黯淡的烛光，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 碰巧同行的参观者？想要搭讪的大学生？又或者……是特里尔官方的跟踪者？ 她脑中闪过数个可能性。 但就算是跟踪者，也不太可能在地下墓穴与我发生战斗，这里的规则对非凡者应该同样有效，不慎被熄灭蜡烛就等于死亡……安吉尔虽然对自己能不使用蜡烛在此生存感到疑惑，但她可不认为每个人都能如此，否则对方根本不需要点上蜡烛暴露自身的存在。 念及此处，她加快了脚步，以几乎跑动的速度开始向地下墓穴第三层的入口前进，后方的身影果然也加速跟了上来，甚至不惜暴露自己的动作。 经过“旧藏骨堂入口”的标识，走下宽广的石梯，经过“太阳圣徽”和“三角圣徽”的石柱，安吉尔径直向三天前来到特里尔的那条神秘通道走去，但此时距离愚者先生预告的时间还有大约十五分钟，那条通道顶端的黑线延绵不断，脚下无数骸骨试图绊倒路过的行人，证明此处仍是地下墓穴。 安吉尔没有在此停留，而是保持原有的速度继续前进，假装这里与其他地方没有任何不同，后方的神秘追踪者也是如此，他手中的蜡烛在跑动间忽明忽暗，仿佛远处的萤火虫。 她本打算绕行几圈，绕懵后方的追踪者后再伺机返回，但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突然感觉前方的狭窄通道中似乎有某个白色的身影，她下意识以为那是另一名跟踪者，四肢紧绷，就要进行应对，但立即发现对方只是静静地站着，没有丝毫动静。 那是名年轻的女性，黑发披肩，双眼微闭，身穿白色的朴素长袍，赤裸的双足一尘不染，面容比安吉尔见过的所有“魔女”都要美丽，圣洁的气质更是与满是骸骨的墓穴有天渊之别。 “魔女？魔女教派？” 安吉尔立即想到了“绝望女士”潘娜蒂亚，后者哪怕在死亡的雾霾之中也保持着类似的气质，但两者若是站在一起，“绝望”恐怕会略逊一筹。 最重要的是，这名白袍女子没有点蜡烛！ 回想起三天前皮埃尔和他的同伴看到自己时那副见了鬼的模样，安吉尔突然有些理解他们的反应了，因为她现在也感觉自己见了鬼。 朝后方看去，那名追踪者仍然不紧不慢地向这边走来。 正当安吉尔在思索是与这位“魔女”交谈，还是换一个方向离开此处时，那名白袍女子却默默地转过身，缓缓地离开了十字路口。 “她没有恶意？不，似乎是在引导我向那边去？不会真的是鬼魂吧……” 安吉尔犹豫片刻，咬了咬牙朝前方走去，对方并未表现出恶意，灵性也没有任何警示，她想去看看。 白色身影的移动速度很快，安吉尔努力加快速度，才没跟丢对方，走过数个墓室和分叉路后，她来到一处和三层入口类似的宽阔广场，四周地面十分干净，没有任何骸骨和青苔，在她手上蜡烛照不到的位置，一根贯穿地板与天花板的黑色大理石巨柱耸立于此。 和门口的“永恒烈阳”、“蒸汽与机械之神”那已被漫长岁月所风化的石柱不同，这根黑色石柱虽然没有镌刻任何圣徽和标识，但表面光滑，棱角完整，接缝干净，仿佛昨天才被建成。 “唉……” 她耳旁仿佛传来一声叹息，悠长，黯然。 “你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这根‘夜柱’？” 在她歪着头寻找叹息声的来源时，身后传来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 那名跟踪了一路的神秘人终于现出身形，他手持白色蜡烛，站在广场入口，小心地与安吉尔保持着距离。 “夜柱？” 安吉尔缓缓回头，看向这个穿着黑色呢子外套，同色长裤，白色马甲的中年人。 “克丽丝芒娜夜柱，你们魔女教派不是为了它而来吗？” 总感觉被深深地误会了……安吉尔暗叹一口气，顺着他的话问道： “如果我说是，会怎样？” “不管是不是，你今天都得跟我们走，”男子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玛丽安夜柱’和‘利厄斯夜柱’也有我们的人守着，伱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 他没拿蜡烛的手轻轻一动，安吉尔手中的蜡烛烛光顿时飘摇起来，黯淡的光芒几乎消失。 “……进入地下墓穴，是你做出的最错误的决定，你们魔女所使用的替身法术没法保留燃烧的蜡烛光芒，如果不想在墓穴里消失，被所有人遗忘，最好乖一点。” 原来特里尔的官方非凡者确实知道地下墓穴的特殊性……看来他以为我来地下墓穴是自投罗网的表现，因此才主动现身？ 安吉尔暗笑着，向前走了一步，瞬间让中年男子警惕起来。 “如果我不乖，你准备……怎么办呢？” 她脸上露出迷人的微笑，向烛光伸出手，在男子惊骇的目光下，掐灭了那丝温暖、安全的光芒。 她自杀了？ 男子脑中立即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他一手紧紧握住蜡烛，一手甩出几张引火纸，一道道明黄色的火苗在他的控制下迅速扩大，散落在周围，照亮了大半个广场。 但他的眼前只剩巨大的克丽丝芒娜夜柱，已经不见了那名魔女的身影。 果然已经消失了……不对，我还有对她的记忆！ 他刚反应过来，脑中的灵性发出疯狂的警示，脖颈上就已经横过一把白骨利刃，身后也传来充满诱惑力的嗓音。 “现在，是我的问话时间了。” 安吉尔露出一丝胜利的笑容，从他身后缓缓显出身形。 “进入地下墓穴追踪我，是你们做出的最错误的决定，”她原话奉还，“如果不想被所有同事遗忘，就乖乖回答，你到底是哪个机构的人？” 被骨剑逼住脖颈的男子沉默了片刻，就在安吉尔以为他要顽抗到底时，对方终于开口了： “……第八局，国土安全委员会下属第八局。” 安吉尔皱眉，在脑中思索片刻，才找到这个词对应的意思。 这是个和鲁恩军方“军情九处”类似的对非凡者情报机构。 “为什么要追踪我？” 她继续问道。 “这需要什么理由？魔女教派进入了特里尔，你又和她有过接触，难道是想在这座城市复制贝克兰德的大雾霾？” 那男子语气冷漠，甚至带着些愤怒。 果然是赛薇莉亚那个蠢魔女……安吉尔刚想继续询问，她身前被剑刃压住肩膀的男子身上突然涌起明黄色的火光，而后整个人如同灿烂的烟火般炸开，远处地面上就快熄灭的引火纸中的一张火光暴涨，一道身影从中钻出，正是施展了“火焰闪现”的“第八局”成员。 “砰——” 安吉尔脚下涌出刺骨的寒冰，低温瞬间席卷了整个广场，所有剩余的引火纸都立即被吹飞，男子手中的蜡烛光芒也黯淡无光，几近熄灭。 但他不慌不忙，伸手从外套下掏了掏，拿出一把棍状物，手一抖，将其全部点燃。 那是一捆足足十根的白色蜡烛！ (本章完) 第40章 重回班西港 看着一脸谨慎，每只手拿着五根白色蜡烛的中年男子，安吉尔几乎要笑出声。 如果愿意，她立即就能利用“蔷薇项链”的“风眷者”非凡能力，将寒风吹向对方，瞬间熄灭哪怕是十根燃烧着的蜡烛，让这名第八局的官方非凡者如同那些试胆的大学生一样消失无踪，甚至没人会记得他来过。 但在知道对方属于特里尔官方后，安吉尔就没了杀害他的心思，毕竟这人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城市和国家而在努力，与“值夜者”们除了隶属不同，并没有本质区别。 “你以为这样我就吹不灭你的蜡烛了？” 她嘴上仍然不饶人。 “只要不能一次全吹灭，我就能再次点上，”男子稍稍后退两步，显然并不像他言语那般无畏，“而且我的队友马上就会赶到，你还是……” 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威胁眼前连蜡烛都不用点的魔女，毕竟目前的局势上，他可是绝对劣势。 “怎么？知道拿我没办法了？”安吉尔轻笑着，身影再次隐去，“跟伱的队友说，把追查重点放在那个叫赛薇莉亚的魔女身上，我并不是魔女教派的人，也不会再次出现在特里尔了。” 她缓缓退后，离开了这个矗立着“克丽丝芒娜夜柱”的小型广场，“第八局”男子目光阴沉地望向她最后发出声音的位置，没有进一步动作，两手各举着一把蜡烛，像盏滑稽的烛台。 安吉尔并非不想利用目前的短暂优势多问些话，甚至可以暴露自己官方非凡者的身份，互相交换情报。 但一来距离愚者先生“预告”的时间只有几分钟了，二是她不确定对方所说的“队友”是否在赶来的途中，如果他们都是和这名男子一样的“占卜家”途径，直接火焰跳跃出现，或许会拖住她，让她错过最后的返回时机。 出于这点顾虑，安吉尔现在连蜡烛都没有点，直接利用自己的特殊性，在黑暗视觉帮助下飞快地向三天前的那条走廊赶去。 在又一次拐过那个熟悉的直角弯后，头顶带单向箭头的黑线终于中断，通道也变得狭窄，杂乱摆在通道中的尸骸也消失无踪，两旁的墓室再无因蒂斯文的铭牌。 终于……回到三天前的位置了…… 安吉尔感慨着，继续向前小心前进，进行着最后的确认。 在一间石室中，她发现了米勒主教那失去了非凡特性的尸体，三天过去，风暴主教袍上的血迹似乎还没有干涸，缓缓流淌到石制的地板上。 三天，哪怕是在干燥的地下，尸体也该有一定程度的腐坏了，何况这里的环境并不算好……安吉尔有些好奇地用脚探了探米勒的尸体，发现他居然连尸僵都没有出现，仿佛刚死去不到一小时。 和上次唯一的不同，在于米勒的尸体下方，或者确切地说，整个石室的地板上，都出现了与在班西岛山洞祭台旁相似的复杂纹路与符号，它们已被不知名的暗红液体浸染，在安吉尔的黑暗视觉下显得诡异无比。 和记忆中的景象进行了对比，她发现这些纹路和活祭时祭台旁的完全一致。 那么，要做的应该很明显了…… 安吉尔将米勒的尸体拖到地面暗红色纹路的中央，对应应有的祭台位置，让他尚未干涸的血缓缓流出，融入这些纹路内部的暗红色液体之中。 安吉尔则站在米勒身旁，闭上双眼，等待回到班西岛的时刻。 滴答——滴答—— 不知哪里的石缝中滴落的水珠发出规律的声音，让安吉尔内心有些烦躁，她再次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仍在这间石室中，脚下仍旧是米勒的尸体。 难道祭台需要的并不是米勒的血？ 安吉尔回忆起上次战斗的经历，米勒被她杀死后，血流满地，浸染了祭台上的纹路与符号后，才将她…… 不对，除了米勒的血，还有自己的！ 她脑海中的画面停留在自己受到风刃割伤，在愈合前渗出，又滴落在祭台上的一缕鲜血上。 “看来，我或许真的有某些特殊性，引动了班西岛的异象，激活了祭台上的仪式，甚至还不受特里尔地下墓穴那神秘力量的影响……” 安吉尔现在满心疑问，但最先要做的事是回到班西岛，其他的可以以后再慢慢分析。 手腕上的“骑士手镯”化为一把短匕，安吉尔轻轻在自己前臂划了一刀，让鲜红的血液缓缓流出，顺着下垂的手指滴在了地面上的复杂纹路之中。 下一瞬间，她陷入了连黑暗视觉都无法看透的一片漆黑之中。 …… 浓烈的血腥味传入安吉尔鼻腔，她下意识皱了皱鼻子，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间石室，回到了满是污血的山洞之中。 三天过去，这里的一切没有太大变化，无头尸体和他们分家的头颅被堆在了一起，似乎准备找时间焚烧，四周的祭祀烛台上，蜡烛已经熄灭，地上的暗红色纹路仍在，但内部的血液已经不见踪影，仿佛里面的血液“被用掉”了。 至于代罚者和幸存者，以及牺牲者的尸体，都已经不在山洞之中了。 “还好，他们没有封锁此处……否则我一回来，恐怕立即就要落到代罚者们手上。” 安吉尔庆幸地想着，从祭台上走下，回头看去，这才发现米勒主教的尸体并未随之一起返回。 看起来像是个处理尸体的好办法……谁也不会想到，他的尸体现在到了因蒂斯特里尔的地下墓穴，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另一个家吧？ 调侃了倒霉的米勒主教一句，安吉尔迅速离开了这个满是血腥味的山洞，走过蜿蜒的通道，见到了绯红的月光。 按照她的计划，接下来就是回到班西港内，等待下一艘路过此处前往拜亚姆的船只，在此期间，打探一下班西代罚者小队和风暴教会的态度，决定是否主动将米勒主教的非凡特性交出。 毕竟他们的风评不算好，不管自己出于哪种原因放牧了米勒主教，或许都会被这帮有些暴躁的代罚者们当成是有敌意的行为。 正当安吉尔细细思索时，视线从悬崖向下看去，却惊讶地发现下方的港口还停靠着一艘带有三桅帆和烟囱的船只。 “看着好像……不，确实就是白玛瑙号！” 在她的印象中，艾尔兰船长说过白玛瑙号只会在班西停留一夜，哪怕是因为异象原因多耽误了些时间，三天后也早该起航了，不可能为了自己一人耽误船上几百乘客的行程。 但此时这艘客船又切切实实出现在她的眼中。 “总之，先回船上吧……希望他们不是因为我而被风暴教会扣押在班西的……” 她内心有些雀跃，直接助跑两步，向悬崖外起跳，而后借着“轻盈”的力量，缓缓向下方的白玛瑙号飘去。 班西岛的风已经不像三天前那样狂暴，但随着下降速度加快，安吉尔脸上还是吹拂着愈加猛烈的，带着海水咸腥气息的风，很快，她发现自己的下落速度似乎并没有因为“轻盈”而止住。 “等，等一下……” 她刚惊讶地瞪大双眼，就以极快的速度落入了白玛瑙号附近的海中，随着“扑通”一声沉入了海底。 好在，“风眷者”米勒的灵魂此时已经被“蔷薇项链”放牧，安吉尔很快在海洋亲和的能力下长出了位于皮肤下方，但能让皮肤变得湿滑的幻鳞，两颊也出现了细小的鱼鳃，得以顺畅地在水中呼吸、运动。 她发现借助这些幻鳞，自己能飞快地在海里游动，速度比白玛瑙号还要快上几倍。 兴奋地试了两圈后，安吉尔觉察到自己的灵性已经所剩无几，体力也消耗了很多，这才向码头游去，从船只停靠的附近海滩上了岸。 “奇怪，哪怕是序列6的非凡能力，对灵性的消耗也不可能这么大……难道是从特里尔回到班西的过程中，由于那个传送仪式而消耗了过多的灵性与体力？” 她嘀咕着，拖着一身湿透的衣服往沙滩上走去，腰背酸痛，四肢乏力，像是经历了数小时的剧烈运动。 离开海水后，安吉尔解除了“风眷者”的海洋亲和，脸上、四肢的幻鳞也开始慢慢消失，她由用鳃呼吸改成了鼻子吸气，又感受到湿咸的海风的气味充斥了鼻腔。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逐渐接近的跑动声，安吉尔疑惑地回过头去，见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迅速向自己跑来。 矮小的那个速度反而更快，随着一声“海妖小姐”的哭喊，堂娜猛地扎进了安吉尔的怀抱，巨大的冲击力让已经有些脱力的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才抱住这位激动的少女。 她先是安抚地拍了拍堂娜的后背，而后才看向另一人。 克莱恩穿着长款风衣，头上的丝绸礼帽歪斜地戴着，嘴角微微抽动，似乎是想微笑，又因为要保持“格尔曼”的扮演而强行忍着。 三天之中她做梦都在想着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眼前。 但是…… “你们怎么在这里？” 她疑惑地询问道。 (本章完) 第41章 闭环 “所以，你其实在因蒂斯共和国的首都特里尔待了三天，今晚才重新回到班西？” 听完安吉尔漫长的讲述，克莱恩面色平淡，缓缓问道。 刚才他从“烈焰”达尼兹的312房回来后，脸色就一直阴沉着，直到听完安吉尔毫无破绽的经历后，紧绷的四肢与表情才略有放松。 “是的，我以为你们已经离开班西，前往拜亚姆了，是因为风暴教会的原因吗？” 安吉尔此时已经简单洗漱，换了一套干爽的衣服，在客厅的沙发上瘫坐下来，舒缓着乏力的四肢。起初她以为是由于反复使用“骑士手镯”引起，但很快发现，这其实是从特里尔返回班西的仪式造成的，因为随着灵性的缓缓恢复，她的力量也逐渐回归体内了。 “你如何证明自己就是‘安吉尔·格兰杰’呢？” 克莱恩却不顾她的疲惫，执意追问着。 “好吧，”安吉尔强打精神说道，“伱左手的是‘蠕动的饥饿’，手腕上有紫水晶灵摆，是我在廷根送给你的，兜里还有‘生物毒素瓶’，唔，太阳胸针在我身上……” 说着，她从口袋中取出被灵性之墙封印在子弹盒中的“太阳胸针”——如果不这么做，干旱与口渴将一直折磨着她——扔回给克莱恩。 随后，她又说出了自己身上携带的神奇物品，以及获得它们的方式，这些都属于两人的秘密，不会有第三人知道全貌。 直到安吉尔开始回忆她的黄水晶吊坠上裂纹是如何产生的时候，克莱恩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制止了她。 “不需要继续了，你确实是‘你’，但这就有些奇怪……”他皱起了眉头，手指抚向下巴，摸向不存在的胡须，像是回到了贝克兰德时的侦探身份，“你现在在白玛瑙号上，可是……唔，你知道现在是哪一天吗？” “当然是12月24日，周五，我是周二晚上从班西到了特里尔，三天后，也就是今天晚上回到了这里。” 安吉尔感觉有些好笑，但仍耐心回答道。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克莱恩嘴角抽动着，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现在是12月21日，周二晚上十点，距离你从山顶洞穴内的祭台上消失，大约经过了两小时。” “不可能！” 下意识地认为对方在开玩笑，安吉尔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又因为腿脚酸痛很快坐了回去。 “你的意思是，在特里尔的三天都是我的梦境？可我认识了那里的大学生，在地下墓穴见到了活人消失的超凡事件，吃过了因蒂斯的大餐，还……对了，还拿到了五页罗塞尔大帝的日记。” 她再次强撑着站起，回到卧室，很快拿着一叠还未晾干的稿纸回到客厅，展示给克莱恩。 “这些总不会是我幻想出来的吧？这可是要献给愚者先生的。” 克莱恩的视线飞快从大帝的日记上扫过，又停留在安吉尔那紧抿的嘴唇上。 “我当然相信你，”他突然笑了，笑得不像是扮演了一整天的疯狂冒险家，而是那个安吉尔熟悉的克莱恩，“所以我们更要弄清你同时出现在这里和特里尔的真正原因。” “同时……你的意思是？” 安吉尔先是蹙眉，而后双眼瞪大，恍然道。 “没错，在刚才送你回房间时，我接到了愚者先生的‘启示’，祂转达了你的话语，”克莱恩清了清嗓子，利用无面人的能力模仿着安吉尔的语调，“尊敬的愚者先生，我请求您向您的信徒，克莱恩·莫雷蒂转达以下话语。我目前因班西岛上的未知祭祀仪式影响，出现在了因蒂斯的首都特里尔嗷呜……” 他被安吉尔狠狠地一脚踢在了膝盖上，打断了那惟妙惟肖的模仿。 但随即，安吉尔也没了调笑的心情，而是陷入了沉思。 “所以，现在既有一个我在白玛瑙号上，又有一个我在特里尔？” 她喃喃道，回想自己三天前的经历，确实是在大概这个时间向愚者祈祷的。 “又或者是这样一种可能性，”克莱恩的思维速度无愧于他短暂的侦探身份，“你今天晚上在山洞里的祭台上，因为未知原因穿过几千公里距离，来到了特里尔的地下墓穴，在离开那里之后向愚者先生祈祷，我收到了转达的信息。三天后，你利用同样的方式从特里尔返回了班西，但却没有出现在周五晚上的山洞中，而是回到了今天晚上，回到了我和堂娜，以及代罚者们刚离去不久的山洞内。”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要在三天后返回的？” 他疑惑地问道。 “是愚者先生给我的启示，最终事实证明，祂的提示是准确的。” 安吉尔由衷赞美着这位神秘的存在。 克莱恩的脸色却变得有些古怪，沉默片刻后，他才点了点头，不再追究这个问题。 “那么，就只剩最后一个疑问了，你从周五晚上的特里尔，回到周二晚上的班西港，是由什么力量造成的？” 他像是在询问安吉尔，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似乎并不期待安吉尔能给出解答。 后者也确实并未思索这个问题，她的脑海中反复回荡的是另一个疑问： “如果，能够通过这个力量回到过去，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到半个月前的贝克兰德，甚至是四个月前的廷根市，拯救那些……” 她音调逐渐增大，越说越是激动。 “不太可能，”克莱恩却立即摇着头，给她泼了一盆冷水，“你能从周五的特里尔回到周二的班西，是因为你已经在这股力量的帮助下前往了特里尔，就算如此，你回到班西时，这边也已经经过了半小时以上。” “你并没有‘回到过去’，只是在经过了额外的三天后‘回到现在’而已，最重要的是，这三天的‘回溯’已经消耗了你几乎全部的灵性和体力，我猜这才是愚者先生告诉你返回时间在三天后的原因，如果你再在特里尔多待两天，恐怕就没办法返回了。 “当然，如果灵性足够，利用这种‘回溯’，你或许可以在特里尔待上很久，久到可以通过新闻，甚至自己亲自前往探索，了解到一些‘未来’发生的事，然后回到现在的班西，变相达成一种‘预言占卜’的效果，但已经发生的那些事，是没办法改变的。” 安吉尔被他的分析绕得有些头晕，但结论还是听懂了——这种力量，没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没法拯救贝克兰德的十万人，以及在廷根市牺牲的队长。 她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泄了气，瘫坐在沙发上，双眼有些无神。 克莱恩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来，走向了盥洗室。 “我用占卜验证一下。” 他说道，安吉尔无力地点了点头，仍未从低迷的情绪中恢复过来。 经过两人多次的“默契配合”，安吉尔已经知道了克莱恩会在某些关键占卜时避开所有人，在私密的地方，比如盥洗室进行占卜，而她也从未深究这些力量的具体情况，给双方都留足了隐私空间。 感慨着对方的通情达理，克莱恩关紧了盥洗室的门，逆走四步来到了灰雾空间，暂时成为了“愚者”先生。 “让安吉尔穿越三天回到现在的力量来源。” 他具现出纸笔，迅速写下这句话，而后进入了梦境占卜。 占卜并未像他预料那般失败，梦境之中很快出现一幅幅具现化的画面，雾霾笼罩的班西港，他从未去过，但活灵活现的特里尔，以及幽深诡异的连绵墓室。 随即，画面中断，他从梦中猛然惊醒，发现青铜长桌周围的灰雾如被龙卷风吹动一般打着旋飘起，在宫殿上方形成了一片浓厚的乌云。 这些原本凝滞不动的灰雾此时被全面激活，抖动着，流淌着，甚至牵动了整片神秘的空间，仿佛在…… 仿佛在抵御外敌！ 克莱恩瞬间想起了在解决“太阳”戴里克身上寄生的“阿蒙”时，灰雾空间出现的类似变化，清楚这次占卜恐怕惹上了不亚于这名“渎神者”的强大力量。 他顺手抓过长桌上的“亵渎之牌”，就要利用它的高位格引动灰雾的力量进行恰当的反击，但未等他有进一步动作，头顶的乌云就停止了抖动，像融化的冰雪一样洒落在宫殿中，回归周围无垠的灰雾，而后重新恢复了静止。 “进攻”停止了？是发现拿我没有办法，还是攻击的欲望并不强烈，只是下意识的反击，如同我占卜“永恒烈阳”和“真实造物主”一样？ 克莱恩思索着，放下了“黑皇帝”牌，有些后怕地环视了一圈灰雾空间，决定暂时不去触动那种神秘的力量。 对了……还要给“特里尔的安吉尔”恰当的启示，完成这个奇妙的时空闭环。 他脑海中闪过前世看过的无数科幻电影，颇为怀念地笑了笑，灵性蔓延向“皇后”的星辰，惊讶地发现这枚星辰一分为二，就像同时有两个“皇后”一样。 他选择了联系较弱，明显处于更远位置的那颗。 “三天之后的同一时间，回到地下墓穴三层，那里通向……宾西。” 他故作神秘，语调深沉地说道，将这段影像投入那枚期待着“愚者”回应的星辰内。 感谢“是杏仁”的盟主_(:3」∠)_ (本章完) 第42章 双倍的悬赏金 从盥洗室出来时，克莱恩发现安吉尔已经半躺在沙发内，一只手搭到了地板上，有些昏昏欲睡了。 听到他的脚步，疲态尽显，但却越发表现得诱人的魔女半睁双眼，看了过来。 “要我扶你吗？” 克莱恩轻笑一声，不待回答就伸出手去挽住安吉尔的腰，将她直接抱起。 仿佛这时才被惊醒一般，安吉尔开始在他的臂弯内挣扎起来，可陷入疲惫的她挥舞挣扎的四肢与其说是抵抗，不如说是进一步的诱惑，让克莱恩第一次感觉到了“占卜家”途径体力上的优势。 他内心那点自己都不愿直视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抱着怀中软香的躯体，他走进卧室，顺脚带上了门，在“砰”的一声关门声中，靠近了那张温暖的双人床。 “等一下，你这是……趁人之危……” 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事，安吉尔的挣扎剧烈起来，但双手不时抚过克莱恩裸露在外的肌肤，让两人的体温都在快速上升，脸也逐渐变得通红。 是“狂乱指环”的原因……她有些羞赧地想着。 “你昨天晚上不是说，我永远只能在下面吗？” 克莱恩图穷匕见，露出了有些得意的笑容，将安吉尔甩到柔软的床上。 “昨晚……” 安吉尔有些迷糊，昨晚她不是在特里尔的…… 见她绯红的脸上露出一丝迷茫的可爱表情，克莱恩终于不再忍耐，脱下了马甲，解开了衬衣，就在准备实践自己的“邪恶计划”时，突然想起半小时前还让“烈焰”达尼兹在隔壁房间等候，随时来帮助自己解决“假冒的安吉尔”的事。 他应该不敢继续偷听吧？ 克莱恩下意识地停下动作，从裤袋中摸出一枚铜便士，“叮”的一声弹起，做了一个快速的占卜。 如果是“数字”朝上，我就立即过去…… 疯狂的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刚从他身上苏醒，抓住他愣神空挡的安吉尔就伸出大腿，勾住克莱恩的腰背，一个翻滚将他放倒在床上，自己则顺势换了个位置，勉强恢复了些力量的双手压住了对方的肩膀。 “等，等一下，伱的力量……” 惊呼中，格尔曼瞬间退化成了手足无措的“占卜家”。 啪。 那枚无人理会的硬币跌落在地，头戴皇冠留着胡须的乔治三世朝上，作为了这场“战斗”唯一的见证人。 ———— “尊敬的阿兹克先生： “时隔数日，再次与您通信，是因为有一件亟待解答的疑问，需要您丰富的学识，甚至是过往记忆的帮助…… “这是一个在班西岛的古老活人祭祀场地发现的复杂仪式符号，它将安吉尔从班西港带到了千里之外的特里尔地下墓穴，并在三天后让她返回了与离开时同一时间的班西，符号并不完整，留出的缺损在下一页，避免它直接生效…… “这个仪式与班西岛的天气巨变有关，还造成了一名风暴教会主教的堕落，多个本地居民的死亡，还让死人身首分离，各自变成了袭人的怪物……这很像是‘死亡’领域的力量，或许您认识这个符号，听说过类似的仪式？ “另外，安吉尔在特里尔的地下墓穴还遇到了一件超凡事件，那座据说从第四纪延续至今的墓穴中拥有某种能将人的身体，以及他人对其的记忆一同抹除的力量，只有手持白色蜡烛点燃，才能避免它的侵害，可当地政府、教会不但没有阻止普通人进入，封印这份力量，甚至还将它作为观光项目之一。 “这很反常，也许是为了封印这股力量而做出的举措，但在追踪安吉尔的‘第八局’成员口中，出现了几个让人注意的名词，或许您会对它们有印象：‘夜柱’，‘克丽丝芒娜’，‘玛丽安’，‘利厄斯’…… “在等候您的答疑之余，我和安吉尔将会前往罗思德群岛的拜亚姆，在那里逗留较长的一段时间，度过新年。提前祝您新年快乐，也祝愿我们一路顺风。 “您的学生以及朋友，克莱恩·莫雷蒂。” 把钢笔递给安吉尔，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将记忆中的符号、纹路绘制在信纸上的空白处后，克莱恩吹动了铜哨，招来了身高超过一整层船舱的白骨信使，把信塞进信封，递给了它。 后者燃烧着漆黑火焰的眼窝光芒闪烁，看向了安吉尔，几秒后才飞快崩解，一根根白骨落入地面，消失不见。 开着灵视的两人对视了一眼，他们都发现了信使的异常，对班西岛上的古老祭祀和隐藏的力量更为忌惮，可事情已经找上了安吉尔，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寻找答案。 “希望阿兹克先生能够解答这些疑惑，他在上次与我通信时提到恢复了一定的记忆，来自久远的第四纪的记忆……” 克莱恩收好铜哨，轻声说道。 安吉尔知道这位曾是克莱恩的老师，后又觉醒了无数次生死轮回之间记忆的强大非凡者的真实年龄或许已有上千岁，对此也抱有一定的期待。 “好在，白玛瑙号马上就要离港了，至少短期内，我们应该不需要为这里隐藏的力量而烦恼，说不定在阿兹克先生回信之前，风暴教会就会来解决这件事了。” 她看着窗外在初升的阳光照耀下，不复昨夜诡异氛围的班西港，以及互相打着招呼，面带笑容的居民，感慨道。 “可惜这几天你只能待在房间里，不能享用餐厅的美食了……”克莱恩轻笑一声说道，随即被安吉尔戳中肋间，像触电似的挺直了腰，“我都帮你带回来，别戳了，你不是没力气了么……” 说到昨晚翻车的事，他语气中有些愤愤不平。 因为被艾尔兰船长“无意”间警告而准备不在白玛瑙号上露面的安吉尔闻言，更用力地戳了他一下。 “还有一个办法，趁着白玛瑙号还没起航，你现在就去班西港的‘海风教堂’，交出那份放牧的非凡特性，承认自己黑夜教会值夜者的身份，看看能否得到他们的谅解。” 脸上带着疼痛与调笑交织的表情，克莱恩建议道。 “瞧他们那架势，恐怕不容易，说不定我会被暂时扣押，等候黑夜教会来人把我领走……” 安吉尔撇了撇嘴，不太相信暴躁的风暴教会信徒会当场放她离开。 “再说，反正你也准备扮演‘疯狂的冒险家’，不如……”她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破罐破摔的办法，“我们接下来，就比比谁在五海之上的赏金更高吧？” “赏金……” 听到这个词，克莱恩的眼睛有些发亮，不知是对自己身价的期盼，还是想到了在达米尔港那张告示板上看到的各种数字。 “这是个不错的点子，而且，我们隔壁就有个价值3000镑的知名海盗，虽然他听起来没有做什么坏事，但是……” “等到了拜亚姆，我们可以……”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怕被一墙之隔的“烈焰“达尼兹听到。 ———— 12月24日，周五傍晚，“慷慨之城”拜亚姆。 一手提着行李，一手压着头上的鸭舌帽，达尼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白玛瑙号停靠的码头。 他担心格尔曼和安吉莉卡两人去而复返，或是偷偷跟着自己，因此故意绕了远路，带着不知是否存在的跟踪者兜了好几个圈子，最后又回到了码头附近。 谁也不会想到，“黄金梦想号”在拜亚姆的联络点，就位于最大的码头里……达尼兹有些得意地想着。 路过杵在码头要道旁的告示牌时，他下意识朝上面看去，很快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赏金”，整整3000镑。 这足以让许多海盗满意地退休养老的金额在无数悬赏告示中只能排在中下游，比他低的都是那些不入流的海盗，如“红骷髅”的船长约翰逊，大副安德尔森这种见到他都会吓得屁滚尿流的家伙。 而在他上面，从价值3300镑的“疯船长”康纳斯，到仅次于七大海盗将军，能换到9500镑的“屠杀者”吉尔希艾斯，一张张或带着手绘肖像，或只有寥寥数语描述的通缉令层层叠叠，让人目不暇接。 至于价值五位数，甚至数十万镑的的海盗将军、海盗王者，那些悬赏根本没人会看上一眼，不是他们不值钱，而是他们的威名已经不会让人抱有侥幸心理。 跟往常一样迅速浏览完一遍悬赏令，达尼兹正准备继续前进，突然在告示中发现了一张纸张、排版风格和其他海盗完全不同的，印着风暴教会的风暴圣徽的通缉令。 “涉嫌谋杀风暴教会主教，盗走高价值物品，悬赏6000镑，淡金发，紫瞳，帽子上有一根白羽毛……安吉莉卡……萨奇？” 念着通缉令上的文字，达尼兹愣住了。 他在白玛瑙号上的最后三天几乎没有见到这个面善心冷的女性，那天晚上被三人救回来的几家旅客也保持着缄默，避而不谈当天的事，让达尼兹几乎以为班西港的惊魂一夜只是个拙劣的玩笑，是他度假末尾一抹算不上有趣的色彩。 但此时在距离班西几百海里的拜亚姆见到了这张通缉令，才让他发觉，班西港的异象中还隐藏着不少他根本不知道的秘密。 不过…… “狗屎！6000镑，等于两个我了！” 他低声骂了一句，又下意识缩着脖子四下望了望，仿佛回到了白玛瑙号上那憋屈的几天。 见无人注意这里，他扶了扶帽子，快步离开了。 别说6000镑，再加个零，达尼兹也不敢打那两人的主意。 他身后，那张新鲜的通缉令被一只无形的手从告示板上摘下，捏成一团，随着“哼”的一声，被扔进了一旁的垃圾里。 (本章完) 第43章 “守株待兔” 跟着前面反复绕路，试图摆脱跟踪者的达尼兹，安吉尔终于在海面上最后一抹夕阳消失前，第三次回到了码头，在连排的仓库中见到了她的目标：“黄金梦想号”的联络点。 看来这家伙的反跟踪技巧再好，也敌不过“隐身”能力呀……安吉尔美滋滋地想着，偷偷摸到联络点的窗边，仔细倾听里面的对话。 “老家伙，最近还有其他人来联络点吗？” “烈焰”的声音不复白玛瑙号上的卑微、谨慎，而是带着一股不自主的挑衅味道，让安吉尔越发确认他的魔药途径。 “陆续有几人休完了年假，准备回船，他们都在拜亚姆等候，大约十天后，船长会回到蓝山岛附近，你也准备那时候登船吗？” 另一道苍老的声音回答道。 “也许吧，你等下次固定联络时间，告诉‘黄金梦想号’，拜亚姆来了两个实力强大的冒险家，疯狂、野蛮，不惧怕海上的规矩，甚至还惹上了风暴教会……” 达尼兹详细将安吉尔和克莱恩的外貌描述出来，而后继续说道： “老林恩，我后天这时候会再来，你把联络结果告诉我……对了，让其他船员注意，最近不要去班西岛，那里很不对劲。”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变得低沉，仿佛又回忆起了惊魂的一夜。 “‘烈焰’什么时候这么畏首畏尾了？让‘花领结’知道，会笑话伱整整一个月的，除非你请我喝一杯。” 联络人老林恩笑着回答道。 “今天可不行，我要先找合适的地方好好睡一觉，下次吧。” 达尼兹敷衍道，并婉拒了老林恩给他推荐的住处，推开房门，左右看了看，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安吉尔并不打算继续追踪对方，而是朝尚未关闭的联络点房门内看了一眼，“老林恩”那花白的头发和满是皱纹的脸映入她的眼帘，身后是装扮得如同正常住宅一般的房间。 看来他是伪装成当地的居民，在码头上接应“黄金梦想号”的船员，并代为与他们的船长联系……就是不知道用的什么联络方式。 她很想留下来继续看看，或是采用逼问、通灵等方式获得信息，但此行只是为了找到这处联络点，并非与“黄金梦想号”和“冰山中将”交恶，因此思索片刻还是作罢。 反正达尼兹后天还要过来，到时提前蹲点可以获得更多的信息……她在心中盘算，看着老林恩收回望向达尼兹背影的视线，缓缓关上了门。 ———— 离开码头，解除隐身，她并没有立即回到与克莱恩约定好的汇合点，而是在路边根据路牌辨明方向，朝鹈鹕街走去。 她准备和几个月前已经来到拜亚姆的多米尼克联络一下，对方原本是“军情九处”的成员，又已经来拜亚姆这么久，想必对当地的地下交易市场和非凡者聚会都比较熟悉。 作为鲁恩王国在中苏尼亚海殖民地的支点，“慷慨之城”拜亚姆是罗思德群岛最大的城市，当然也聚集了最多的财富，最多的非凡者，绝大部分非凡材料甚至神奇物品的交易也会在这里进行，加上远离北大陆，缺少监管，这座城市的地下市场或许比贝克兰德还要繁华。 因为距离码头不算远，她并没有乘坐雇佣马车，而是步行前往大约一公里外的鹈鹕街。 此时已经入夜，街上一盏盏煤气灯被点亮，让整座城市展现出不亚于北大陆大城市的美丽夜景，沿着蓝山岛逐渐提高的海拔向城市中心看去，能看到一座座豪华别墅灯火通明，马车在被灯光标出的街道上穿梭，昭示着拜亚姆的“夜生活”正要开始。 难怪达尼兹哪怕在白玛瑙号上备受压迫，也对这座“慷慨之城”念念不忘……安吉尔暗笑一声，穿过本地人与鲁恩游客泾渭分明的人流，向“海水与火焰”酒吧走去。 走进大门，喧闹的气氛和混杂汗水与酒精的怪味瞬间就笼罩了安吉尔，她小心翼翼避开两个把大厅中央的空地当成擂台，挥舞着拳头决斗的醉鬼，靠近了吧台。 “有什么果酒？” 她在酒保的奇怪眼神和推荐中选择了一杯当地多种水果混合的果汁鸡尾酒，抿了一口，又继续问道： “我想找‘幸运的尼克’，他在这里吗？” “这附近有三个‘幸运的尼克’，一个上周死了，两个还活着，你找的是哪一个？” 出乎意料，酒保并未回答不知道，而是给出了多个答案，让安吉尔对多米尼克起名字的能力感到非常失望。 “黑短发，有些瘦弱……”她描绘着对方的外貌，但突然想到在这里乔装打扮或许是件常事，又改口道，“……说话让人想打他的那个。” “原来是他，”酒保恍然大悟，“那家伙今天不在，你后天下午应该能在这里见到他。” 多米尼克不会是找了个正经工作，周日才有空来酒吧消遣吧？他的索尼娅呢？ 安吉尔有些沮丧地想着，为这杯果汁酒付了8便士，几口将酸甜可口的酒喝完，离开了吧台。 在离开酒吧的短短一段路上，她发现有不少酒客盯着她，有的在她回望时畏缩地收回了视线，有的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甚至露出了些不雅的表情，某个深蓝色头发，五官轮廓粗犷的中年男子甚至呆呆地望着她，显然被出众的外貌所迷惑。 她也一个个将酒吧内的面孔与脑中那些价值千镑以上的海盗通缉令做了对比，并没有发现对得上号的。 那些几百镑的小海盗，她压根就没有用心去记。 至于自己已经被挂上了6000镑悬赏的事，安吉尔也不太在意，之前在码头发现的通缉令上并没有她的画像，光凭发色和瞳色，在拜亚姆这种人口数十万的港口城市，估计每条街都能见到那么几个，根本没法以此来找人。 而且，她还用“无面人”的非凡特性微调了自己的外貌，将经过几次魔药强化的外貌变回了廷根那个还是“刺客”的自己，除了克莱恩这样见证她一步步变化的人，哪怕是在白玛瑙号上见过她的堂娜、艾尔兰等人再次遇到，也会疑惑于自己是安吉尔本人，还是她的某个姐妹。 见酒吧里没有移动的金库，她失望地推开了门，走了出去。 …… 待身材高挑的金发女子离开了酒吧，阿尔杰·威尔逊才一口饮尽自己面前的“扎尔哈”，凑到了吧台旁，压低声音问道： “刚才那个女人在找谁？” 他扔出5便士的硬币，酒保挥手接过，顺手塞进口袋，轻笑一声回答道： “‘幸运的尼克’。” “哪个？上周死了的那个尼克？” 阿尔杰同样陷入了尼克陷阱，他恨透这些拜亚姆的海盗、水手和情报贩子的起名方式了。 “不，是卖情报的那个，现在这里只有两个‘幸运的尼克’了，猜猜哪个会是最幸运的？” 没有回应酒保的冷笑话，阿尔杰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桌旁，心中思索着。 “幸运的尼克”叫多米尼克，是个情报贩子，三个月前从鲁恩来到拜亚姆，很快在这座城市里打出了小小的名头。据说他原本是军方的人，因为惹上了不该惹的家伙，只能流亡海外，在拜亚姆另起炉灶，这里的人三教九流，从哪来的都有，并没有谁关心他的出身，只关心他手上的情报值不值钱。 阿尔杰自己也和对方打过几次交道，有代表风暴教会发布委托的，也有自己私下购买、出售东西的时候，通过交流，隐约了解到对方惹上的是“魔女教派”的人，后者虽然是隐秘的教派，但在鲁恩王国几乎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据点，几次险些杀了多米尼克，逼得他只能背井离乡。 “如果是另一个女人来找多米尼克，我或许会觉得是魔女教派的人找上门来了，也许会把情报卖给他自己，也许会让代罚者们来守株待兔，但是……” 他喃喃自语着，脑海中回忆着刚才见到的金发女子的面孔，将她与自己曾经拜托线人调查的一份报告中的外貌描述一一对应起来。 “皇后”安吉尔·格兰杰，曾属于廷根市的“值夜者”，在对抗“真实造物主”子嗣降临时牺牲，却又因为愚者先生的力量复活的“塔罗会”成员，居然来到拜亚姆了！ (本章完) 第44章 被通缉的“皇后”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啊…… “尊敬的愚者先生，首先向您致歉，我因为工作的原因曾经见过‘皇后’小姐的相关资料，但我发誓从未泄露过这些信息。今天，我在罗思德群岛的拜亚姆遇到了一位年轻的女性，她与‘皇后’非常相似，她是否已经来到了这里，为您执行某些任务？ “如果确实如此，而她又有需要，我可以提供一定的帮助。” …… 码头区的酸柠檬街，“蔚蓝之风”旅馆中的豪华套房内，克莱恩来到灰雾之中，听到了“倒吊人”的祈祷后，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笨魔女，刚一到拜亚姆就被人认出来了……不过这也要怪我，是我让她尽量不要使用‘狂乱指环’，以免被人发现和贝克兰德的艾琳·沃森有关联，但其实这也有些私心……” 克莱恩嘀咕着，暂时未想好要如何回复倒吊人，索性利用起自己身为上位者的权力，将这件事搁置在一边，待有空再说。 “如果太快答复，会显得‘愚者’的逼格有些不够，呵呵，可以晾上一晚。” 叮—— 他抛起硬币，顺手做了个占卜，确认两人的相遇并不会对安吉尔造成大的危害。 在灰雾之上，他能排除大部分干扰进行最准确的占卜，虽然难以突破安吉尔身上那枚由黑夜教会的天使赐予的圣徽，但对一些不直接指向她的问题，还是能获得准确的解答。 虽然如此，他还是顺手将这段祈祷影像转给了“皇后”安吉尔，算是给她提个醒，免得她在拜亚姆四处乱逛，被更多的人认出来。 做完这一切后，克莱恩默默离开巍峨的宫殿，回到了面积还算大的盥洗室。 作为码头区最好的旅馆之一，“蔚蓝之风”的套房内拥有独立的主仆客房，有临海的阳台，有柔软舒适的摇椅，盥洗室内甚至还有浴缸——后者是他们选择这间套房的主要因素。 “适当泡澡有利身心健康……” 克莱恩瞄了一眼浴缸，忍住放热水后躺进去的冲动，回到了客厅，看着阳台外逐渐聚集的乌云和越来越大的海风，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不管拜亚姆有多少美食，有多少值得逛一逛的景点，都只能明天再说了。 吱呀—— 房门被推开，安吉尔轻盈地从门缝钻了进来，顺手带上了门，将那顶她颇为喜爱的，带着白色羽毛的帽子挂在门边的衣帽架上。 “克莱恩，过来一下，”她见克莱恩站在客厅唉声叹气，挥挥手把他叫了过来，压低声音说道，“有个坏消息，我好像被另一名愚者先生的信徒认出来了。” 用“无面人”控制表情的能力忍住笑意，克莱恩故作严肃地问道： “怎么回事？” “愚者先生转达给我了一份信息，某个参加过祂组织的会议的成员认出了我，很可能是在我去酒吧打探消息的途中……” 安吉尔将今天的行程一一告知克莱恩，随后皱着眉头继续说道： “如果是这样，那我在‘海水与火焰’中见过的那个深蓝头发的中年男子就很可疑了，他的发色与我认识的这位成员一样，而我曾经猜测他是‘风暴’的信徒，或许能从教会中看到身为‘值夜者’的我的资料……” “他以为我是来拜亚姆执行愚者先生的任务的，但我们只能算是来度假的，你说，我该不该答复他？” 居然能立即反向找到“倒吊人”的踪迹，比我想象中要快很多……克莱恩欣慰地想着，继续引导对方的思路： “你说的这位成员平时做事可靠吗？是否能真的对你提供帮助？” “他学识渊博，尤其是对五海之上的各种传说、势力分布都十分了解，这也许和他原本的身份有关。”安吉尔思索片刻，回答道，“在大事上很可靠，小事上有些计较得失，但最近有所改变。我认为，在接下来我们在拜亚姆的活动上，他是可以提供不小的帮助的。” 她对“倒吊人”的评价很高啊，不过和我的看法类似，这样我或许能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前提下，和他进行接触……克莱恩假装沉思着，许久后点了点头： “那伱就试着和他接触一下吧，了解一下拜亚姆当地的非凡者聚会，哪里有美人鱼的线索，最好再问问附近那些赏金比较高，‘难度’又不大的海盗……” 说到最后，克莱恩双眼有些发亮，他们两人虽然现在都不算缺钱，身上加起来有4000镑左右，但序列5“秘偶大师”的材料线索还没有着落，来自因蒂斯间谍罗萨戈的非凡特性又在战斗中被真实造物主污染，暂时无法使用，他为了后续的晋升，起码要攒10000镑才算保险，因此对金镑的渴求之心可以说是异常地强烈。 听到赏金这个词，安吉尔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她有些兴奋地说： “我今天在追踪达尼兹的时候，发现了我自己的通缉令，是风暴教会发布的，你猜有多少钱？”见克莱恩扬了扬眉，露出感兴趣的表情，她才继续，“6000镑！整整两个‘烈焰’达尼兹！” 这有什么好兴奋的，不，我是真的很羡慕……克莱恩抿了抿嘴，脑海中回忆起那些活跃在罗思德群岛附近的海盗，计划着如何快速提升自己的“身价”。 “最奇怪的是，他们似乎没有在通缉原因里写明米勒主教的背叛行为，难道他真的是为了班西岛的安全，不得已而加入邪教，实施活祭的？” 短暂的兴奋后，安吉尔又疑惑地问道。 “这不奇怪，背叛是风暴教会内部的事，他们自有相应的流程进行处理，但如果事情外泄，让所有人都知道一位信仰‘风暴’的主教成了邪教头子，对他们在罗思德群岛的传教，以及自身的声誉都有极大的影响。说不定，这份通缉都只是例行公事，根本就没指望抓到你。 “不过，你在拜亚姆最好还是换一副面容，免得被人认出来，这次是愚者先生的信徒，下次说不定就是风暴的信徒了。” 这次不也是风暴信徒么……安吉尔撇了撇嘴，将脸上“无面人”的特性摘下，恢复了真正的容貌。 “那你可要小心了，这件非凡特性有不小的副作用，戴在脸上太久会让人产生对鲜血和血肉的渴望，当然，我找到了一种解决的办法……” 她嘴角带着笑意说道，成功地看到克莱恩的表情有了些变化。 “是什么办法？” 他小心翼翼地反问道。 “吃……肉。” 安吉尔拖长音调回答道。 不是吃我就行……克莱恩松了一口气，走到门边，拉动了通向一层招待处的响铃。 “没关系，这里有客房服务，随时可以满足你的胃口，等暴雨之后，我们还能去附近的餐馆试试拜亚姆特色的烤鱼。” 仿佛在为他的话做注解，阳台外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倾盆的暴雨扑向了这座“慷慨之城”。 ———— 轰隆隆—— 顶着连绵不断的雷声，阿尔杰·威尔逊快步向前冲着，赶在大雨落下之前回到了这座岛屿最大的教堂，“海浪教堂”内。 这是一座风格古典，拥有两座高大钟楼的全石制教堂，建立于鲁恩王国殖民罗思德群岛的初期，经历了百年岁月，依然屹立于此。 穿过大门后狭窄的通道，他来到主祈祷室，见到了在此等候的本地教区主教。 是乔戈里，这么晚了他怎么还在……阿尔杰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他只是照惯例来进行晚间祈祷，并没打算见其他人，但遇到了又不能不打招呼。 “风暴与你同在！” 他握住右拳击向左胸，打了个招呼。 “风暴与你同在！” 这位头发花白的主教同样做了回应，而后不等他离开，立即说道： “两件事需要你去办，其一，最近城里有些传言，那个拥有‘黄金梦想号’的‘冰山中将’得到了死神的钥匙，让附近的海盗蠢蠢欲动，甚至不顾禁令来到拜亚姆，你追查一下传言的来源。” 年年都有这样的传闻，什么“幽灵帝国”、“所罗门的遗产”、“死神的钥匙”，反正最后追查到的都是某个醉鬼或是希望骗冒险者一笔投资的家伙……阿尔杰有些不以为然，但仍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 “好的，乔戈里阁下。” 主教对这位虽然长期在外扮作海盗为教会执行任务，但一直遵守教会的规矩，甚至每天晚上还来祈祷的手下的态度很满意，继续说道： “其二，新的通缉令已经下发，让你在拜亚姆的线人都留意一下，不要尝试和她战斗，你那条‘幽蓝复仇者’上的所有人加起来都打不过她。” 他将怀中一份还冒着油墨香味的通缉令递给了阿尔杰，后者接过，借着微弱的烛光看去，发现是一份罕见的，仅有文字叙述的通缉令。 “安吉莉卡·萨奇，杀死主教后失踪，带走高价值物品……” 刚看了个开头，阿尔杰就有些心惊，他知道能当上地区主教的起码也是序列6的“风眷者”，自己面前的乔戈里更是序列5的“海洋歌者”，能杀死一名风暴教会主教，自己哪敢和她战斗？ “是的，我会尝试寻找她的线索，绝不会与她正面战斗。” 他顺口答道，视线下移，继续看着通缉令的后半段，那是缺乏肖像时用文字描述的被通缉者的外貌特征。 “鲁恩女性，淡金色中发，紫眸，年龄大约十八岁……帽子上有一根白羽毛？” 如果不是在教会内当了几个月的“愚者信徒”，此时阿尔杰一定已经隐藏不住自己惊讶的表情了。 杀死风暴教会主教的安吉莉卡·萨奇，就是塔罗会的“皇后”？ (本章完) 第45章 与倒吊人的会面 从“海浪教堂”离开，阿尔杰手中拿着那张通缉令，冒雨回到临时住处，换掉身上不知是被汗水还是雨水浸透的衣服后，才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一个风暴教会的主教死在了塔罗会的‘皇后’手中，是愚者先生终于要对正神教会下手了吗……” 他坐在桌前，看着印有“安吉莉卡·萨奇”这个假名的通缉令，喃喃自语道。 “但她不是黑夜教会的‘值夜者’吗？难道愚者先生将我们这些属于不同信仰的成员拉进‘塔罗会’，目的是让我们互相‘帮助’，在各自教会的内部进行一些情报工作，配合其他的成员……” 这瞬间，他想了很多，甚至思索是否要将此事上报，还是继续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以免在愚者的注视下丢掉小命。 “不，这也可能只是‘皇后’小姐自己的行为，并非执行某项任务，但如果是这样，她应该不会轻易杀害正神教会的主教，她必然知道这种事的后果。” 有些坐立不安的阿尔杰从椅子上站起，踱步到窗台旁，看着窗外如注的大雨和掀起了一波波海浪的海面。 突然，灰黑的天空雾气笼罩，他的眼前出现熟悉的灰雾，以及一道模糊的人影。 “愚者先生，请替我转告‘倒吊人’先生，我确实需要他的一定帮助，如果他愿意，请在周六下午三点到我们上一次相遇的酒吧见面。” 是“皇后”！ 他双眼瞪大，看向虚空之中的那道身影，试图在其中分辨出一些更有用的信息，但这段影像不过是愚者先生所转达的，并非实际在他面前发生的事，直到灰雾散去，他也未能看清雾后的女性身影。 如果是一小时前，他必会欣然答应这次见面，与“塔罗会”的人互相认识，透露现实中的身份确实会带来一定风险，但更方便的合作无疑会让双方获得更大的利益。 但现在…… 能轻易杀死一名起码是“风眷者”的主教的非凡者，邀请同为风暴信徒的我去会面…… 晋升“航海家”还没几个月，还在寻求“风眷者”配方的阿尔杰口中有些干燥，一时竟不敢念诵愚者的尊名，回复这次邀请。 ———— 周六下午，鹈鹕街的“海水与火焰”酒吧。 用“无面人“非凡特性将自己的脸型做了调整，除淡金发外其他五官完全变了样的安吉尔正坐在最靠内的木桌旁，一边喝着果酒，一边看向酒吧入口。 她其实并不能完全确定昨天见到的深蓝发色中年人就是“倒吊人”，在邀请中说“上次相遇的酒吧”无非是想试探一下对方，没想到“倒吊人”很快就回复了她，答应在此会面，并约定了有浓厚“塔罗会”风格的暗号。 在墙上的挂钟刚好指向三点时，大门被推开，一个戴着兜帽，但帽檐处露出一丝深蓝的男性身影进入了酒吧，四下望了一眼，像是有些疑惑地在原地站定。 直到他反复确认一楼所有人的外貌后，才向安吉尔的方向走来，在她点头示意下加快了脚步，坐到了桌对面。 “要试试占卜吗？塔罗牌占卜。” 他从披风下拿出一副塔罗牌，放在了桌上。 这是我们商量好的暗号，看来他确实就是“倒吊人”，不过你确定要在我这个占卜高手面前玩塔罗占卜？ 安吉尔不动声色，伸手拿过那副只有22张大牌的塔罗牌，先翻过正面看了一眼，而后迅速切牌，放回桌上，抽了最上面的三张，一张张翻开摆在桌上。 那是“倒吊人”、“愚者”和“皇后”牌。 “解读一下？” 她低声说道，避免引起身旁其他酒客的注意，虽然此时并没有多少客人，而且大多数人已经被另一侧几人酒醉后的争吵吸引了过去。 “正位的倒吊人，你过去经历过巨大的牺牲。” 兜帽男子轻笑一声，点了点画着双手反绑，被倒吊起来的天使的“倒吊人”，不等安吉尔有所反应，就继续道： “逆位的愚者，你最近有过于冲动的行为。” 他手指放在了衣着华丽，扛着手杖，牵着小狗的年轻人“愚者”上，解读着代表“现在”的这张牌。 “正位的皇后，伱未来将收获成功，但取决于你的应对。” 将画着头戴冠冕绝美女性的塔罗牌推到安吉尔身前，男子顺手将倒吊人扒拉到自己这边，桌正中仅留下了“愚者”牌。 “初次正式见面，我是‘倒吊人’。” 男子取下兜帽，露出轮廓粗犷，饱经风霜的脸，以及那标志性的深蓝色短发，低声说道。 “‘皇后’。” 安吉尔简短地回答道，她清楚对方已经看过自己的资料，因此并未进一步自我介绍。 况且根据刚才对塔罗占卜的解读，倒吊人也表现出了对她过往的一定认知，比如知道了廷根惨案中她的“牺牲”。 “很高兴你没有用昨天那张面孔，描述它的通缉令应该已经贴满大街小巷了。” 顺利接上了头，倒吊人收好那副刚买的塔罗牌，语气带着些戏谑地说道。 “多谢你昨天的提醒。” 安吉尔点头道，算是承认了自己拥有能改变外貌的神奇物品。 “一点小事而已，但我有个疑惑，你真的杀死了一名风暴教会的主教？” “没错，不过是在几名代罚者的见证下，那名叫米勒的主教背叛了教会，加入了当地的邪教，甚至成为了头目，试图举行古老的活人祭祀，为了避免更大的灾害，我在仪式上杀死了他。你们通缉我的最大原因，很可能是因为那件‘风眷者’的非凡特性。” 一口气说完，安吉尔抿了一口果酒，看着陷入沉思的倒吊人，毫不掩饰自己清楚对方风暴信徒的身份。 “活人祭祀……米勒主教……是班西港出事了？” 对方很快反应过来，迅速定位了事件发生的位置。 “四天前的班西港，迷雾、狂风，以及数不清的无头活尸和只剩头颅的怪物，但现在事情应该解决了，你在教会内部难道不清楚吗？” 我这个层级根本就得不到消息……阿尔杰有些汗颜，但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像是自己的消息渠道得到了另一个角度的验证。 “原来如此，感谢你的消息，这解答了我的一些疑惑，为这些信息我需要付出……” 他谨慎地隐藏着自己的无知，直到说到要付出什么代价时，才想起现在并不是在灰雾之上的塔罗会中，而是在拜亚姆的酒吧里。 “我确实需要一些信息，比如这附近举行的非凡者聚会，地下交易市场的位置，以及……拜亚姆有哪些价值比较高的海盗？” 安吉尔立即接过话头，语速极快地询问道。 听到并不是什么难以解决的要求，阿尔杰松了口气，但随即又为对方的胆大而震惊。 “在海上，千万不要这样随便讨论别人的赏金，有些人觉得赏金是一种荣耀，但更多的人会觉得你是在挑衅。” 他先是小声地劝道，很是担心这位愚者的信徒在“执行公务”之余去猎杀海盗赚外快，顺便把拜亚姆搞得一团乱，而后才继续介绍起附近的非凡者聚会。 安吉尔细心记着几处聚会的举办时间和地点，直到倒吊人讲起拜亚姆有迹可循的几处海盗据点，才开始真正地认真起来，身子都坐直了。 “这里有风暴教会和代罚者的管控，还有半神驻守，大多数榜上有名的海盗不会光明正大进入拜亚姆，但七大海盗将军在这座城市都设有自己的联络点，我倒是知道几个。” 我也知道一个，“冰山中将”的联络点，还是她的第四水手长“带”我去的……安吉尔想着，点了点头： “你说。” “有传言，经常在‘香树叶酒吧’徘徊的老奎因为‘血之上将’服务，他自己虽然不值钱，但总是接待塞尼奥尔的人，他们可都很值钱……” “42000镑的‘血之上将’？” 安吉尔打断倒吊人的话，追问道，像在评论某件明码标价的商品。 疯子……不过她确实有这个实力，我记得贝克兰德的极光会神使，一名“牧羊人”都死在了她手上……阿尔杰抿了抿嘴，点头回答道： “是他。 “另外，香树叶酒吧的老板，‘巨力士’奥兹尔是个金盆洗手的海盗，但似乎与好几个海盗将军还有联系，帮他们做些脏活，在拜亚姆给冒险家们颁布任务，你如果要蹲守上岸的海盗，可以试着从他下手。 “他同时也经营一个非凡者聚会，每周日晚上举行。” …… 记下这些信息，安吉尔舒了口气，对倒吊人点了点头： “感谢你的情报，你还是和在那里一样博学、乐于助人。” 哪怕在无人的酒吧角落，她还是避免提起“塔罗会”等字眼。 乐于助人？我？ 阿尔杰有点想笑，但回忆起自己加入塔罗会后的变化，又惊讶于这几个月确实已经“免费”帮助过不少人，顿时笑不出来了。 又和他约定好帮着申领赏金，以及分成给倒吊人的比例后，安吉尔先行离开了“海水与火焰”酒吧，阿尔杰则在十分钟后从后门离去，像是仅在酒吧随便喝了一杯一样，带着酒气往家走去。 至于两人联络的问题，在已经互相确认身份后，可以由愚者先生代为转达，比起容易暴露身份的通讯药剂或是定期见面，更为隐蔽安全。 “趁着‘皇后’在拜亚姆逗留，我或许能利用她的力量完成些之前不太方便做的事，而且……帮她领取悬赏，能分我20%？嘿，我可认识不少为了‘红剧场’和美酒美食偷偷上岸的家伙，是时候把存在他们头上的钱取出来了……” 嘴角带着笑意，倒吊人默默地想着。 “这样，我的存款解决风眷者配方后还能剩下不少，唉，风眷者只是序列6，而‘皇后’连序列5恐怕都杀了不止一个……除了神秘的‘世界’，恐怕她已经是塔罗会中最强的成员了……不知道‘世界’先生是序列几，现在又在哪里，做些什么？” ———— “两份这里的特色‘烤梳刺鱼’，两杯苏尼亚血酒。” 闻着隔壁桌飘来的香气，克莱恩吸了吸鼻子，对在一旁等候点单的侍者说道。 (本章完) 第46章 夕阳下的逃亡 没过多久，两个装着烤鱼的盘子就摆在了安吉尔和克莱恩面前，附带两杯色泽诱人的苏尼亚血酒。 罗思德群岛又被称作“香料群岛”，产出多种多样的奇异香料，在被鲁恩王国开发后，无数种植园在此落地生根，又通过海运贸易将昂贵的香料运回北大陆，换成金镑。 这也是罗思德的首府，“慷慨之城”拜亚姆的名称由来，第一批殖民者认为这座物产丰富的岛屿是神灵许诺的宝藏之地。 对安吉尔来说，罗思德群岛的金银铜铁矿藏、用处不同的木材、殖民者对当地的盘剥都有些遥不可及，但铺在烤鱼身上的各种认识或不认识的香料却实实在在地冒着香气，通过鼻孔直冲她的大脑。 “果然是这家餐厅的特色菜……” 她感慨着，摸起刀叉准备享用美食，却发现侍者递上了两根一端粗一端细，没怎么打磨过的粗糙木棍。 这……这不会是筷子吧？ 四下望了望，安吉尔成功地发现大多数点了烤梳刺鱼的食客都在用这两根木棍夹着鱼肉送入口中，有的动作笨拙，不时将鱼肉掉落在盘中，但大多数人都熟练地使用着“筷子”，如同自己的另一副手指。 “吃烤鱼时要用这种餐具，据说是……” “罗塞尔大帝是吧？” 安吉尔了然地点了点头，打断了侍者的介绍。 “是的，他从精灵的古老习俗中得到的灵感。” 侍者仍然将这段历史简单地介绍完，才缓缓退下。他是罗思德群岛的本地人，肤色比南大陆人还要深，呈一种晒多了太阳的古铜色，让安吉尔想起已经有段时间没见的阿兹克先生。 学着旁桌人将筷子握在右手，安吉尔笨拙地用它们戳开烤鱼肚子，勉强夹住一块沾满香料和酱汁的肥美鱼肚肉，将嘴凑过去，就要送入口中，却不小心用力夹断了鱼肉，将它们掉回餐盘之中。 坐在对面的克莱恩炫耀似的用筷子灵巧地将一大块鱼肉沾上料汁送进嘴中，轻笑一声，说道： “需要我教你吗？”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安吉尔赌气似地再次夹起一块鱼肉，这次她小心翼翼地不使大劲，终于将鱼送进嘴中，尝到了这道特色菜的美味。 见她很快学会，克莱恩感觉无趣地移开了视线，片刻后问道： “你昨天去见那名愚者信徒，有什么收获吗？” “问到了些海盗的线索，知道了几个非凡者聚会的地点，最近的在今晚，但下午还要去见一个老朋友，傍晚去蹲守达尼兹那边的联络点，不一定能赶上。” “唔，那我们分头行动，我去那个非凡者聚会看看，伱去蹲达尼兹，看能否套到其他海盗的信息……你说的老朋友是谁？” 克莱恩先是一边吃鱼一边说着，但随即话锋一转，反问道，手中的筷子也停了下来。 “上次和你提到过的，那个‘军情九处’的猎人多米尼克。” 安吉尔筷子越用越熟练，很快解决了半条烤鱼，饮下一大口苏尼亚血酒后随口答道。 见克莱恩面色有点古怪，她连忙补充： “记得他还没成年的小女友吗？成了‘占卜家’的那个。” “想起来了，是他们……” 闻言，克莱恩微笑着端起酒杯，也抿了一口血酒，引来安吉尔好奇的注视。 ———— 临近傍晚，安吉尔再次来到了“海水与火焰”酒吧，在酒保的引导下找到了二楼小房间的“幸运的尼克”。 好在这次她比较幸运，没有在二选一的难题中选错“尼克”，提供给酒客休息和娱乐的包间内坐着的，正是她在贝克兰德与之合作的多米尼克。 “情报，委托，还是交易？” 见来的是位不认识的女性，这个黑色短发，随意披着大衣的前“军情九处”成员有些提不起劲头，随口问道。 “我来寻找精通占卜的人，听说你认识一个这样的少女？” 安吉尔轻声问道，瞬间惹来了对方警惕的视线。 “我认识很多占卜家，有在占卜屋里玩塔罗牌的，也有‘真正’的那种，你问的是哪种？” 他小心翼翼地反问道。 “当然是能真正占卜的，比如找出差分机手稿的位置……” 安吉尔说着，点向额头，解除了“无面人”的伪装，面部在一阵肌肉、皮肤蠕动后，变成了原本的样貌。 在看到她面容改变的瞬间，多米尼克就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就要推开窗户直接从二楼跳下。 直到看清安吉尔的面孔，他才全身放松下来，重新瘫坐回沙发。 “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 他喃喃道。 “以为什么？无面人？‘第八局’？” 安吉尔坐在另一张靠窗的单人沙发上，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咖啡，带着笑意问道。 “何止，想干掉我的人可以从鹈鹕街排到苜蓿大道，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第八局’的……” 多米尼克似乎并没指望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在也给自己续了杯，抿了一口滚烫的咖啡后，呼着热气继续问道： “你怎么也来拜亚姆了？终于在贝克兰德混不下去，逃亡海外了吗？” “虽然我感觉你是在挑衅，但这句话确实猜对了，我就是从贝克兰德逃出来的。” 安吉尔忍住想揍他的冲动回答道。 “果然如此，否则你应该不会想到来寻求我的帮助……对了，我昨天看到了一张风暴教会的通缉令，那个杀死他们主教的女性不会是你吧？” “什么主教？” 她装着傻。 “我想也不会是你，怎么会有傻子敢惹那帮暴躁的老哥，还是在海上！简直就是嫌命长。” “是啊，怎么会呢？” 安吉尔觉得对方的“挑衅者”魔药应该早就消化完了。 夹枪带棒的寒暄后，多米尼克从沙发上站起，小心翼翼地关上了窗户，拉好窗帘，又将门反锁好，这才进入了正题，轻声问道： “月初贝克兰德那场‘大雾霾’的情况你了解吗？” 我是来你这问情报的，怎么先被你问上了……安吉尔撇了撇嘴，将自己从奥黛丽那听来的相关信息，有选择性地告诉了这个情报贩子。 “魔女教派，又是她们！”再次听到逼得他和索尼娅背井离乡的隐秘教派，多米尼克有些咬牙切齿，“最后的结果呢？我看报纸上说死了很多人，但暂时还没有更多消息传来。” “据说有高序列的官方非凡者出动，解决了释放瘟疫的魔女，三大教派逼王室做了大量让步，但具体的改革可能会到新年之后，目前城里的瘟疫还没完全扑灭，很多人暂时逃离了那座都市，街上都萧条了很多。” 毕竟还是鲁恩人，听到情况控制住后，多米尼克的脸色才好转一些，他试着向安吉尔套话了解具体的政策变化，但后者听完倒吊人的分析后也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并没有给他多少机会。 “索尼娅呢？她也在拜亚姆，和你住在一起？” 又续了杯咖啡后，安吉尔换了个轻松点的话题。 “她还没有成年，我想让她在拜亚姆的文法学校继续读书，但她不同意，只想研究占卜，甚至还想学着我做情报生意。成为非凡者之后，我感觉她有些不太听话了……” 多米尼克苦着脸回答道。 未成年人的心智、经历不足以让他们面对身份的巨大改变，这或许是索尼娅产生一些逆反情绪的原因，安吉尔想到了自己手下的“刺客”谢尔曼，他在成为非凡者后，心态也有了较大的改变，但却是朝着好的方向，更加自信，更加张扬。 索尼娅失去了父母，身边只有年龄不比她大多少的多米尼克作伴，也许缺乏一个引导人…… 可安吉尔也没有多少办法，只能抱着看小两口笑话的心态调笑了几句。 待对方情绪稍微好转，安吉尔又问起了拜亚姆当地的非凡者聚会、海盗的信息等问题，想和“倒吊人”提供的信息做个对照，惊讶地发现两者的消息如出一辙，她疑惑地问道： “你不会认识一个深蓝色头发的中年男性吧？” “你认识阿尔杰·威尔逊？我的很多情报确实是他提供的，这家伙有条幽灵船，几十个水手，实力很不错，但头上却没有赏金，他很可能是风暴教会的人，帮他们干脏活的。” 多米尼克随口回答道。 果然，“倒吊人”也是他的客户之一，不过他名字居然叫阿尔杰·威尔逊……等等，他不会是之前在恩马特港协助当地非凡者捣毁假塔罗会的那个“风暴教会的威尔逊先生”吧？倒吊人先生还真是热心于维护我们的名声啊！ 她感叹着。 验证过信息真伪后，安吉尔就没有继续逗留的必要了，她向这个干得风生水起的情报贩子道了个别，提醒他注意索尼娅的教育问题后，就离开了酒吧。 ———— “呼，呼——” 达尼兹胸口像火烧一样，大口呼吸着，却感觉空气根本进不了肺部，眼前的小巷仿佛在晃动着，远处的夕阳光芒变得不再真实。 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钢铁”麦维提迅猛而致命的偷袭扎穿了他的肺，让他血流不止，无法呼吸，灵体几乎已经离开身体，进入了传说中的冥界。 干脆就这么倒下，不要再努力了……脑中刚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就被他狠狠地掐灭。 不行，我得找人……其他等待联络的水手呢？他们在不在附近？ 支撑达尼兹的唯一信念，是将联络点被“血之上将”派人控制的消息传递出去，他四下望了望，模糊的双眼看到巷口穿梭的人流，心知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冲上街道，死在人群之中，并将要说的话大声喊出来。 这样第二天的报纸上应该能出现相关信息，至少“烈焰”达尼兹暴毙街头的事能让自己的同僚有所警惕，能让自己的船长猜到真相。 他手脚并用，扒住身旁的矮墙，一步步向巷口走去，身后是连绵成一片的血迹。 还有二十米……不，二十五米？ 他几乎已经无法思考，只能凭借本能向前走着。 唰—— 一道身影凭空出现在达尼兹的眼前。 是“钢铁”追上来了？ 他有些绝望地抬头，发现那张自己在白玛瑙号上不止一次诅咒过的淡金色中发和紫色眼眸，此刻却显得无比可爱。 (本章完) 第47章 遗言 安吉尔下意识让过位置，让达尼兹自行向前倒去，但发现他确实是受了重伤后，还是伸手将他扶住，轻轻平放在地上。 “怎么回事？” 她问道，顺手检查了一下对方的伤势，发现一共有三处伤口，但致命的位置在右胸的钝器贯穿伤，深处可以见到折断的肋骨和内脏，血沫带着气体向外喷出。 很严重的伤，哪怕是非凡者，最多十分钟也会死去，不过我可以…… 她刚拿出魔术怀表，就听到达尼兹猛地咳嗽了几声，咳出一口血痰后，有些失去焦点的深蓝双眼望向她，语速极快地说道： “帮我，帮帮我，告诉船长，老林恩暴露了，联络点被‘钢铁’麦维提占领，他们为那件宝藏而来……” 来到拜亚姆后，安吉尔很是强化记忆了一番悬赏额在3000镑以上的海盗，因此立即想起了他所说的这名海盗，“血之上将”塞尼奥尔的二副，价值和她相同。 “……让她帮我报仇，”没有注意到安吉尔眼中冒出代表金镑的兴奋光芒，达尼兹继续喘息着说道，“还有，我攒的钱，都买了拜亚姆的房产，在香树大道上，12到16号，证明文件，在13号的地下室里……让她帮我卖掉，把钱带给我的父母，在因蒂斯，因蒂斯的诺西埃，就说，说我在海上发了大财……” “……说我成为，成为了出色的冒险家……再，帮我说一声，对不起……” 交代完遗言，让达尼兹最后坚持着不再倒下的信念终于散去，他缓缓松开抓着安吉尔裤腿的手，口中发出“嗬嗬”的声音，血沫从喉中涌出，眼睛望向逐渐黯淡的天空，瞳孔中失去了光芒，像是看到了多年未见的年迈父母。 爸爸……妈妈…… 他无声地蠕动着嘴唇。 就在弥留之际，达尼兹听到一声仿佛从遥远处传来的声音： “你选手还是脚？左边或者右边？” 什……么？ 由于失血和缺氧，他的脑袋已经变得迟钝，根本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下意识地抬起了左手。 下一秒，他眼中的金发女子一手抓着黄铜怀表，另一只手在他胸口抚摸着，随后按向他的左臂。 “呼，呼，咳咳——” 他胸廓的起伏立即变得强而有力，破了个大洞，以至于无法维持呼吸的肺部奋力吸入海边的咸腥空气，帮他咳出喉间的血痰，而被摸到的左手却仿佛折断一般剧烈疼痛起来。 怎……怎么回事？ 达尼兹猛地喘了几口粗气，感觉灵魂再次回归了体内，而后才挣扎着坐起，看向自己剧痛的左臂，这只折向奇怪角度的手臂正在衣袖下不断涌出鲜血，而刚才中了麦维提一拳的前胸现在却骨肉完整。 他缓缓将视线移向蹲在身前的女性，见她嘴角带着笑意，手中那枚黄铜怀表刚被合上盖子，有些粗糙的表面在夕阳下闪着美丽的光芒。 “你，刚才救了我？但为什么，不早一点？” 他一愣一愣地问道。 “想看看你除了房产还藏了什么其他的宝贝，而且，听人说完遗言是一种礼貌。” 见达尼兹从重伤状态恢复过来，安吉尔站起身，看向他来的方向，顺口回答道，嘴角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那边是码头，“黄金梦想号”的联络点位置已经冒起了浓烟，不知是刚才达尼兹与“钢铁”麦维提战斗时的破坏，还是对方因为放跑了目标而恼羞成怒烧房泄愤。 但小巷内空空荡荡，并没有任何“血之上将”的人追上来。 安吉尔重新低下头，见达尼兹脸涨得通红，连失血后的苍白都被愤怒所掩盖，但下一秒，他就成功地调整好了情绪，缓缓从地上爬起，用健康的那只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谢谢伱的礼貌。” 这仿佛回到白玛瑙号上的感觉让安吉尔体内的“痛苦”魔药都有了一丝消化，她微微点头，问道： “你有住处吗？还是准备另外找地方躲藏？” 达尼兹也捂着受伤的左臂，看向了冒烟起火的方向，片刻后回答： “有一处临时住所，但很可能已经被他们发现，‘钢铁’麦维提和他的手下肯定会在拜亚姆四处寻找我的踪迹，以免我将他们的行动告诉船长，我得尽快离开，否则……” 他突然愣住了。 等等，自己为什么要继续逃跑？ “钢铁”麦维提不过是塞尼奥尔的二副，最多只是序列6，当然，这也比我强多了……但我面前的女性可是轻松就能干掉风暴教会主教，一只手就把我吊在舷窗外的强大非凡者，她的……的那个，也是危险程度不亚于她的疯狂冒险家，他们绝对不会害怕麦维提…… 最重要的是，麦维提足足有6000镑的赏金，他手下还有好几个赏金破千镑的凶恶之徒！ 深吸一口气，达尼兹回忆着船长教过他的社交礼仪，以及“如何打动他人”的小技巧，嘴巴张开又合上，最终唾了一口，装出一副恶狠狠地模样说道： “你们，有没有兴趣把‘钢铁’麦维提的6000镑赏金拿到手？” 见安吉尔的双眼亮起，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你先来我们的住处，详细说说他的情况，但是……”安吉尔按捺住内心对金镑的渴望，看了看正常的那枚怀表，“大概七分钟后，你可能得帮我找条没有煤气灯的小路。” ———— 呼呼呼…… 没想到…… 这个女人，现在居然怕火？ 站在昏暗的客厅一角，看着蜷缩在沙发中，躲避窗外透入室内的灯光的安吉尔，达尼兹几乎压不住嘴角的笑意，就连左臂骨折的疼痛似乎都不那么引人注意了。 他多想现在就用非凡能力引出一道明亮的火光，看看对方会在极度的恐惧下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 然后，看看你还礼不礼貌？ 但脑中最后的理智阻止了他。 她是为了救我，才承受了神奇物品的负面效果……扪心自问，如果一个不太熟悉的海盗就要死在我面前，而我需要承受长时间的负面效果才能救下他，我很可能下不了这个决心……达尼兹思索着，压下了就要举起、释放火焰的手。 当然，这份感激只是一部分原因，嗯，大概一成。 剩下九成的原因，是由站在安吉尔沙发后方，已经脱下了礼帽和呢子大衣，面色不善地盯着他的格尔曼·斯帕罗提供的。 我的手指尖只要冒出一丝火星，下一秒，他就会把我整个吞下去……达尼兹莫名有了这样的预感，连忙收起调笑的心思，正色道： “我们，我是指‘黄金梦想号’，曾在一艘沉船里找到了一把巨大的黑铁钥匙，差不多有舵轮那么大，双手才能抱起，沉在海里不知道多少年了，一点都没有生锈。 “船长都还没来得及研究清楚它是什么，消息就走漏了出去，无数海盗都相信那就是传说中的‘死神的钥匙’，能打开死神遗留的宝藏，让人长生不死，家财万贯。 “我们试着澄清，但没人相信，而现在，连‘血之上将’和他的狗腿子都加入了这帮疯子的行列，他的二副，‘钢铁’麦维提今天袭击了联络点，扣下了几个去销假的水手，守株待兔等我上门……” “然后你就差点被杀了。” 克莱恩轻声说道，语调平淡，但在达尼兹耳中听来极具嘲讽意味。 “是的，”他点了点头，老实回答，“我利用某件神奇物品躲过了追击，被安吉莉卡小姐救下，并因此产生了一个想法……” “我可以提供麦维提，以及他带到岸上来的手下的信息，他们的赏金加起来起码有八九千镑，而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们把这伙人全部解决，一个不留。” 他忍气吞声，连对方的嘲讽都毫不在意，目的就是为了以牙还牙，解决杀掉老林恩和其他水手的“钢铁”麦维提！ 这一刻，达尼兹希望面前这对男女真的有表现出来的那般强大，以及疯狂。 毕竟，知道对手是以凶残而闻名的“血之上将”，哪怕同为海盗将军的船长，都会谨慎行事，甚至考虑暂时放弃复仇。 “你说说‘血之上将’和他手下的事，他们有什么人，什么能力，做过哪些恶，然后我们再做决定。” 安吉尔看着脸色连连变幻的达尼兹，学着克莱恩的语气说道，心中感到有些好笑。 从对方的叙述中，两人很快了解到七大海盗将军之一，“血之上将”塞尼奥尔的“英雄事迹”。 这位将军并不配合“五海之王”纳斯特定下的规矩，每每劫完客船后，都会纵容手下肆意屠杀俘虏，还喜欢蹂躏美貌的少女，将她们卖到群岛中那些海军和风暴教会管不到的角落。 支撑他这般作恶的是八艘舰船组成的海盗船队，旗舰是“血肉之树”号，疑似序列5的非凡能力可以让面对他的人离奇死亡，如掐死自己，引爆炸弹，跳进锅炉，还能让塞尼奥尔化为虚影，穿过船舱，直接从后方偷袭敌人。 他的手下有十名带悬赏的海盗，旗舰的大副、二副、三副，以及每艘船的船长，“身价”也以此排列，这次来到拜亚姆寻找“死神的钥匙”线索的，则是他的二副，“钢铁”麦维提。 后者身体坚硬如钢铁，拳头可以直接打穿非凡者的身体，刀枪不入，不怕火烧、溺水，还能唤醒尸体，让他们成为傀儡。 这次上岸，麦维提还带了数名手下，都是序列8或序列7的非凡者，加上由他操控的活尸傀儡，队伍人数众多，实力并不算弱，哪怕当地的“代罚者”小队，不带封印物想要解决这帮海盗都非常困难。 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奉上后，达尼兹有些眼巴巴地看着面前两人，期待他们给出答复。 “叮——” 毫不掩饰地在他面前做了一次硬币占卜后，克莱恩朝安吉尔点了点头，后者会意，微笑着说道： “‘血之上将’离拜亚姆有些遥远，我觉得暂时是无能为力了……” 见达尼兹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她缓缓补充道： “所以，我们就先收下‘钢铁’麦维提的人头和赏金吧。” (本章完) 第48章 晋升的渴望 当然，哪怕是预定了“钢铁”麦维提的赏金，一个序列6的非凡者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安吉尔从倒吊人和多米尼克那里知道了“血之上将”的情报官奎因经常出没于香树叶酒吧，也许可以利用这一点蹲守麦维提，但这个过程必然十分漫长，甚至可能错过最佳时机，让这帮海盗离开拜亚姆，回到海上。 另一个办法就是“诱饵计划”，用“钢铁”感兴趣的东西，比如死神的钥匙，或是知道死神钥匙情报的“烈焰”达尼兹，引诱这些海盗主动出现，将其一网打尽。 经过短暂的讨论后，达尼兹“愉快”地选择了第二个方案，考虑到他的手伤还未好，安吉尔暂时派他在附近打探情报，释放一些假消息，看看有没有机会直接把那条大鱼钓上来。 至于安吉尔和克莱恩，他们需要准备第二天，也就是周一的塔罗会，因此更多的安排只能等待周一晚上再行决定。 ———— 深夜，班西岛。 昔日时常骚扰这座“天气博物馆”的狂风和浓雾早已不见踪影，码头停着三艘巨大的风帆船，帆上绣着代表风暴的狂风、海浪和雷霆。 镇子的广场上，一具具无头的尸体，拖着长长“尾巴”的头颅被堆积在一起，等待焚烧。 这让班西港看起来像是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屠杀，但地上没有一滴血，空气中飘荡的也只有腐朽的味道。 一名名代罚者、持械水手仍在港口附近搜寻着，挖掘着，清除所有在古老祭祀中复苏，或尚未复苏的活尸、头颅，他们毫不吝啬地使用威力巨大的超凡子弹，“风暴”符咒，摧枯拉朽般推进着战线。 一户户当地居民的建筑门窗紧闭，这次，窗户后站着的并不是面无表情的当地人，而是一张张惊惧、迷茫的脸，他们看不到城镇外的景象，但不时响起的枪声和雷暴仍让他们坐立不安。 希望一切尽快结束，让班西恢复往日的宁静……居民们如此祈祷着，大部分向风暴之主，少数向着古老的“天气之神”。 同一时间，港口旁的高山上，被代罚者们用岩石封锁的山洞内，早已干涸的污血变得鲜红，灰白的岩壁变得明亮，在这鲜艳如同油画的色彩中，一道穿着燕尾服，戴着高礼帽的身影从虚空中走出。 他皮肤古铜，右耳下方长着一颗小痣，正是满世界寻找自己失去记忆的阿兹克·艾格斯。 虽然能在暗中视物，但长期教学养成的严谨习惯，还是让他搓动灵性之火，点燃了没被代罚者们搬走的仪式蜡烛，让山洞中充满了温暖的光芒，更显得角落那些血迹阴森恐怖。 他一手拿着两张信纸，一手拂过山洞中间被拆成了几块的祭台，奇迹般地，祭台在无形力量的作用下重新合在了一起，上方道道凹槽清晰可见，正是信纸上绘制的神秘符文图案。 “看来就是这里了……” 阿兹克皱着眉头，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东西，片刻后，他站上祭台，不见有其他动作，角落那些干枯的污血仿佛活过来一般，自行逆流上祭台，填满了那些符号、纹路。 有些期待地捏紧了信纸，阿兹克等候了一阵，并未发现祭台有任何变化。 想起信中克莱恩和安吉尔对那天事件的描述，他伸出手指，滴下了几滴自己的血液，混杂在被活化的污血中，让它们变得鲜红，仿佛让整个山洞都带上了一丝属于死亡的气息。 但祭台仍然没有任何动静，仿佛属于它的“力量”拒绝了眼前这位高序列的非凡者。 “原来，这里不是死亡，而是……” 阿兹克喃喃道，目光看向西北方向，穿透了厚厚的岩壁，穿越了数千公里的空间，看向了因蒂斯共和国的首都，特里尔。 下一秒，他身边的景象变成了浓厚的油画，空间如水纹般扭曲，将这位失忆的不死者包裹，带他离开了班西岛。 山脚下，焚烧活尸的第一缕火焰方才燃起。 ———— 深红色的光芒一道道闪过，塔罗会的成员们再次来到了灰雾笼罩的巍峨宫殿。 安吉尔迅速扫了一圈青铜长桌，发现人没多，也没少，上首的愚者先生，祂对面的世界，自己这侧还有正义和魔术师，那边则是倒吊人、太阳、月亮。 非常规整的排布，让她感到舒适。 在正义小姐的例行问好后，安吉尔迫不及待地看向了愚者： “愚者先生，这次我为您找到了三页罗塞尔大帝的日记。” 其实有五页，但她打算先提交一部分，剩下的存起来，以应付之后无法找到日记时的空窗期。 在这样盘算时，她能感觉到愚者的视线在身上扫过，让不存在于灵体身上的寒毛都一根根竖起。 片刻后，安吉尔面前出现了纸笔。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迅速具现出早就记在脑海中的日记，呈递给这位神秘的存在。 这周其他人并没有找到新的日记，愚者先生很快阅读完毕，让塔罗会进入自由交流时间。 “愚者先生，倒吊人先生，还有大家，多亏了你们的帮助，我终于摆脱那可怕的循环，探险队已经踏上了回白银城的路。” 太阳先生率先开口，由衷地对众人表达了感谢。 只有经历过，才会明白在废弃神庙下的真实造物主遗迹中反复度过同一天，反复经历同样的事的恐怖，更麻烦的是，整支探险队只有他由于愚者先生的力量而觉察到在经历循环，其他人，哪怕是步入高序列的首席阁下，都完全没感觉到任何异常。 要是没有愚者先生，他们恐怕都会死在遗迹的深处…… 接下来，“太阳”戴里克将自己脱困的经历娓娓道来。 他在得到了倒吊人的提示后，尝试在又一次循环中改变行为，让自己获得了探索其他区域的机会，并找到了一副描绘“救赎蔷薇”的壁画，上面画着一群朝圣的苦修士，一个银发的天使，祂脚下有首尾相接，循环往复的河流。 根据白银城“首席”的说法，银发天使是传说中创造一切的神周围的八位天使之王之一，命运天使，“吞尾者”乌洛琉斯，与另一位天使之王，“时天使”阿蒙处于同一位格。 而循环的河流，往往与命运相关，根据这次的提示，他在又一次重启的探索中，引导着首席攻击了神秘的小男孩杰克，将他胸口的一张人脸切下，摧毁了这一丝属于“吞尾者”的命运之力，让笼罩遗迹的，无法离开的“命运之河”破碎，拯救了整支探险队。 而在这一过程中，他们终于确认了小男孩杰克来自“恩马特港”，确认了白银城所在的世界，与其他塔罗会成员所在的世界之间的联系。 见到他具现出的“救赎蔷薇”壁画，众人都有些兴奋，鉴于上周曾见过的“六神”扭曲壁画的年代超过两千年，这幅“救赎蔷薇”至少也是同时代的作品，让他们都有了一种“窥视历史”的快感。 可惜，太阳先生的奇妙历险在终结了循环后已经告一段落，更多的新鲜消息或许得等他回到白银城，从小男孩杰克口中问出来了。 “倒吊人先生，”见戴里克不再言语，“正义”奥黛丽看向另一位元老成员，“你需要的‘风眷者’配方我已经找到了，‘心理炼金会’开价3000镑，或是价值略低的神奇物品，如果你同意，我们明天就可以进行交易。” 3000镑……这超过了序列6魔药配方的常见价格，对方在趁机要高价？不，也许只是想引导交易者用神奇物品去换…… 安吉尔猜测着，看向倒吊人，后者果断地点了点头： “我会准备相应的神奇物品，另外，伱预定的那件物品将在下周完工，请提前准备相应的费用。” 知道“皇后”能轻易解决“风眷者”主教后，阿尔杰晋升的渴望无比强烈！ 身为序列7的“航海家”，他连在现实中和“皇后”见面都有些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以另一种形式参加下一周的塔罗会了。 “‘航海家’的非凡特性，只卖1500镑” 阿尔杰仿佛听到了“皇后”小姐叫卖自己特性的声音，虽然知道愚者先生不会允许成员之间的自相残杀，但这种实力的差距仍让他不自主地向这个方向去想。 被他忌惮着的安吉尔心思却在另一件事上，她想起上周的塔罗会中，正义、世界、倒吊人的三方交易，愈发对这件“预定的物品”感到好奇。 “正义小姐，你需要的‘镜龙血液’和‘长者之树的果实’我也弄到了，加上我的100镑报酬，一共850镑，它们就属于你了。” “月亮”埃姆林见交易热火朝天地进行着，主动向斜对面的奥黛丽说道，他竭力保持语调的平淡，但一丝急切仍被这位观众轻松捕捉到。 月亮先生有些缺钱？唔，他似乎想要购买血族男爵的非凡特性，或许我可以利用这一点，呵呵，新年之后，我又能有一大笔钱了，爸爸还答应过我，可以报销收购到的神奇物品的花销…… 奥黛丽思索着，迅速点头答应下来，约定好明天以“献祭”的方式进行交易。 这之后，魔术师小姐以320镑的价格从倒吊人那里买到了自己需要的“深海枪鱼的血液”，安吉尔清楚，这是序列8“戏法大师”魔药主材料之一，而另外一件材料，“食灵者的胃袋”，则要等太阳先生回到白银城后，才能以这次探索的贡献为其换取。 同时，他也准备尽量了解白银城拥有的，以及城市附近徘徊的怪物能取得的各种材料，将列表提供给塔罗会的成员，并从交易中获得自己的那份利益。 这说明，原本有些天真、腼腆的“太阳”先生也在塔罗会中快速成熟起来了。 他对面的“魔术师”佛尔思则有些兴奋地期待自己晋升序列8的时刻，她已经为之努力了数年，此刻魔药近在咫尺，让她情难自禁。 但看着周围序列均高于她的塔罗会成员，这点兴奋劲很快便在风中消散了。 见大家交易完成，安吉尔清了清嗓子，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她身上，而后缓缓说道： “上周，我在班西港，遇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本章完) 第49章 准备加入狩猎 班西港……阿尔杰心下了然，他已经在之前与安吉尔的交谈中了解到了班西发生的事，虽然没敢在教会内部询问，但通过自己的私人渠道，证实了上周二夜间班西港的异常。 其他成员则多数都陷入迷茫的状态，奥黛丽、佛尔思至少还知道班西的所在，埃姆林、戴里克则连这座岛屿的存在都没听说过，此刻都用疑惑、不解的目光看向安吉尔。 真怀念这种目光呀……安吉尔挺直了腰杆，说道： “上周二，班西港迷雾笼罩，狂风大作，古老的祭祀传统复苏，部分原住民在一位偷偷成为了邪教头目的堕落风暴主教带领下，献祭活人，召唤活尸，闹得声势浩大，好在当地的代罚者及时处理了事件，否则恐怕会危及整个岛屿。” “堕落的主教？” 她身旁的奥黛丽惊呼起来。 相比教会的武装力量，各教区的主教无疑更加虔诚，对身份、信仰的审核与关注也更甚，不管由于什么原因，“堕落”都是件大事。 “是的，但我对他进行通灵时，这位主教似乎并不认为自己背叛了风暴，他在做自认正确的事——利用一切方法拯救班西。” 安吉尔回答道，她对米勒主教的回答仍有些不解，但现今已经没有其他证实的手段了，除非…… 她看向风暴教会、塔罗会双重身份的倒吊人。 后者却并没有注意到这道目光，他沉思片刻，询问道： “你居然有机会在代罚者眼皮底下通灵一位主教？”他语气有些变化，变得更加急切，“那主教的非凡特性呢？” “因为当时情况不明，我只能放牧了他的灵魂和非凡特性。” 安吉尔下意识抚向自己的胸口，这才想起除了衣物，她的一切都没法带到这片灰雾空间来。 听到这个答案，阿尔杰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他倒不是为米勒主教被放牧感到惋惜，既然堕落成邪教首领，这种下场就不值得同情了。他感兴趣的是对方的“风眷者”非凡特性，在魔药配方即将到手的现在，如果再能获取到非凡特性，那只需要准备辅助材料，自己就能立即调配魔药，完成晋升。 可惜…… “情况不明？能具体说说吗？” 见非凡特性无望，他随口接过话题。 “是这样的，在班西港旁的山顶洞穴，我被一个刻在祭台上，沾染了多人鲜血的奇特符文送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特里尔，连堕落主教的尸体也跟着一起过去了，在那种情况下，我只能先行放牧主教的非凡特性。” 安吉尔解释道。 “特里尔？因蒂斯共和国的首都？” 世界先生嗓音低沉、沙哑地问道。 听到连这位沉默寡言的成员都忍不住开口询问，安吉尔有些得意，她掐去某些会暴露身份的内容后，将自己的“特里尔三日游记”，以及地下墓穴的怪异现象告诉了众成员，惊得他们纷纷睁大了双眼。 “不点蜡烛就会消失无踪的墓穴……” 佛尔思喃喃重复着，脑海里瞬间形成了几个恐怖故事的剧本，对异国他乡的向往空前强烈。 “能把人传送到千里之外的力量，我们血族内部好像也没有……” 埃姆林也不得不承认，这件事他确实闻所未闻。 “在特里尔待了三天之后，你通过原路，又返回了三天前的班西？” 阿尔杰迅速抓住了重点，再次确认道。 “是的，这才是整件事里最奇怪的一点，它让我想起了太阳先生经历的重复探索，但又有很大的不同……你们见过这个符号吗？” 将祭台上的符文以投影的方式展现出来后，安吉尔语气带着无奈问道。 短暂地沉默后，几人纷纷摇头，表示没有见过类似的符号，随后都将目光看向了长桌上首的愚者，期待祂的解答。 “呵呵——” 愚者先生罕见地笑了一声，而后开口回答： “这让我想起了一位‘天使之王’，创造了‘救赎蔷薇’的梅迪奇，祂的后裔就居住在宾西。” 祂的语气仿佛在回忆某位老朋友。 “宾西就是现在的班西。” 安吉尔替愚者先生补充道，她先后从贝克兰德的古老恶灵，以及神秘的愚者先生口中听到这个词，清楚这是千年前的古称。 与此同时，她内心也有些震惊，没想到在太阳先生口中说出“时天使”和“命运天使”两位天使之王后才十分钟，又听到了一位天使之王的名字。 而且，愚者先生提到祂，难道是暗示我们，班西港的力量涉及到天使之王的层次，让我们不要轻易去接触？ 如果说天使代表序列2，那天使之王无疑是位于魔药顶点的序列1，这种力量哪是我们这些小小的中序列非凡者敢去接触的……可我已经不小心碰上了，而且，用我的血液才能触动祭台上的符文，这到底代表什么？ 安吉尔脑海中一个个念头闪过，目光看向其他成员，发现他们也纷纷沉默，显然是理解了愚者先生的警示。 唯独倒吊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是风暴教会的人，恐怕会找机会向教会举报，让他们也了解事情的严重性……这样有正神教会的介入，那股力量应该不会扩散到岛外。 愚者先生稍作提示后就不再言语，众人伱看我，我看你，默契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咳，贝克兰德受大雾霾事件的影响，官方非凡者对地下市场、隐秘集会的限制空前严格，几乎所有聚会都取消了，你们如果近期要来贝克兰德，要注意一点。” 佛尔思提醒道。 “血族的聚会并没有受到影响。” 她对面的埃姆林毫不客气地指正。 “也许官方非凡者只是没空抓你们，毕竟你们的特征太过于好认，”倒吊人似乎想通了什么，神色变得放松，语气也带上了些调侃，“对了，上次说到的血族男爵遗留特性，我已经询问到价格了，4500镑。” 赶在“月亮”脾气发作前，他迅速换了个话题。 “4500镑……” 埃姆林怔住了，这些钱足够把他看上的那些人偶全部都买下来，还能给现有的订制几套不同的衣服。 “我再考虑考虑吧……” 这次的塔罗会在他遗憾的叹息中结束了。 ———— “啊呜——” 安吉尔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哈欠，踱步到套房的阳台，看了看夜色下略显平静的大海，又在有些寒冷的海风中缩了缩脖子，溜回了客厅，把门关好。 按照三人制定的“诱饵计划”，达尼兹目前正在附近的酒吧中找人攀谈，或去赌场晃悠几圈，适当地暴露自己的行踪。 而安吉尔与克莱恩则负责在暗中保护他，顺便试着揪出其他的跟踪者，就算他们不是“钢铁”麦维提的手下，也很可能是某个“榜上有名”的海盗的眼线。 今天晚上，则轮到了克莱恩。 比起隐身，“无面人”的能力或许更加适合做这件事……安吉尔坐回沙发，拿起当地的报纸准备打发时间，突然，面前出现了一片灰雾。 在涌出的雾气中，一道未掩饰自己深蓝色头发的身影低头念诵着： “愚者先生，请转告‘皇后’小姐，我在拜亚姆发现了两名海盗的踪迹，其一是‘班西港’事件的当事人，‘冰山中将’的第四水手长，‘烈焰’达尼兹。他被悬赏了3000镑，实力不强，而且受了伤，却仍然敢外出赌博，我怀疑他只是被放出的诱饵。 “另一个是‘血之上将’的二副，钢铁麦维提，打伤达尼兹的罪魁祸首，他带着手下来到拜亚姆，似乎是在追查‘死神的钥匙’，这伙人价值更高，但难以对付，如果皇后小姐愿意动手，我可以提供一定的帮助，以及后续领取赏金的渠道。” 好消息，达尼兹一出现，就钓到了鱼。 坏消息，钓到的是自己人…… 安吉尔看着眼前逐渐消散的灰雾，撇了撇嘴，她没想到首先吃下诱饵的居然是下午才在塔罗会上见过的倒吊人先生，后者显然刚散会就扑向了拜亚姆的各个酒吧、赌场，开始为自己那20%的分成努力奋斗起来。 看样子，“风眷者”的魔药配方价格对他来说，确实压力很大…… 不过没想到他知道“钢铁”麦维提的线索，这样就可以尽快跳过让达尼兹当诱饵散播情报的阶段，进入真正的“狩猎”了…… 想起克莱恩制定计划时说到“狩猎”时脸上的微笑，安吉尔莫名觉得这个笑容风格和“疯狂冒险家”很搭配。 “砰——” 房门正好在此时打开，克莱恩带着伪装了发色，戴着鸭舌帽遮挡额头和眉毛的达尼兹走了进来。 “有什么收获吗？” 由于有外人在场，安吉尔没有暴露倒吊人提供的信息，而是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询问道。 “手气很差，输了10多镑……不，重点不是这个……”感觉身旁的格尔曼将冰冷的目光投了过来，达尼兹连忙改口，“我去了三家酒吧，一家赌场，找情报贩子打探了‘钢铁’的信息，而且我确信，有几人已经看出了我的伪装，知道我就是‘烈焰’，也许明天，最多后天，麦维提的人就会出现在我身边的。” “你今天遇到的人里，有一个深蓝色头发的家伙吗？” “你怎么知道？他叫阿尔杰，是个实力不错，但没啥名气的海盗，手下有条幽灵船，养着几十个水手。据我们船长分析，他这样的人背后很可能有某个大势力的支持，当然，不是‘血之上将’，否则在刚才遇到我的时候应该就动手了。” 果然，“倒吊人”阿尔杰确实和他接触过，看样子还套出了不少话……安吉尔对比了两边的信息，确认准确后，露出了微笑。 “或许，我们不需要等到后天，计划就能进入到下一步了。” 看着她神秘的微笑，达尼兹有些心虚，感觉自己答应这两人“狩猎”钢铁麦维提的计划是否有些过于草率了。 他下意识看向身旁的格尔曼·斯帕罗，这位疯狂冒险家在短暂的错愕后，表情恢复了平静，右手伸向自己头顶的礼帽，压了压帽沿，低沉地说道： “今夜，格尔曼加入狩猎。” (本章完) 第50章 聪明反被误 凌晨，正是拜亚姆这座城市最安静的时候，深夜狂欢的旅客已经睡去，上午的工作尚未开始，街道陷入死寂，就连稀疏的煤气路灯也黯淡下来。 天空中，一张巨大的地毯仿佛被风吹拂着，晃悠悠地漂浮在街道上方，它呈孔雀蓝色，比常见的四轮马车还大，表面有着神秘奇异的图案。 在它上面，或站或坐着十多个人，他们大多数缺乏表情，仿佛死人一般以一种僵硬的姿势站着，但有五人表情各异，正向不同的方向观察着这张“飞毯”下方的街景。 “前面，偏左一点，快到香树大道了。” 一名脸庞消瘦，黑发绿眼的男子说道，他是斯考尔，“钢铁”麦维提的智囊，擅于控制自己的情绪，冷静，甚至有些冷酷，因此被称作“冷静的斯考尔”，在悬赏榜上有1500镑的身价。 坐在飞毯最前方的是“血色荆棘”亨特利，他负责操控这张具有神奇魔力的地毯，闻言点了点头，未见他有任何动作，飞毯就载着这一大堆人拐了个弯，向下降去。 他顺手掏出一张黑色的手帕，抖了抖，化作一片黑色的幕布，遮挡住飞毯的行踪，从远处看去，他们已与夜空化为一体，除非仔细观察，否则难以发现。 居中坐镇的则是“钢铁”麦维提本人，他皮肤黝黑，厚实的嘴唇紧抿，头发绺绺卷起，像是镶在脑袋上的一颗颗珠子。 “看到‘烈焰’了吗？” 他低声问道，肌肉块块鼓起，全身充满力量感。 “暂时没有。” 另一名非凡者随口答道，双眼紧盯着下方的街道。 他们五人带上一队活尸和傀儡，乘坐“飞毯”连夜来到这里，为的就是抓住“冰山中将”的第四水手长，“烈焰”达尼兹，替“血之上将”塞尼奥尔问出死神钥匙的下落。 而“烈焰”躲在香树大道的消息，则是一名贪恋钱财，试图分走3000镑赏金中的一部分的海盗船长提供的。对方在达尼兹那接到了打探“钢铁”消息的任务，却反手将他出卖，直接找上了塞尼奥尔在拜亚姆的情报官老奎恩，以1000镑的价格出售了达尼兹和他的联络地点。 当然，这1000镑，麦维提也没打算付，只是目前不宜节外生枝，他才只是软禁了那名深蓝头发的海盗，暂时没有杀他灭口。 不管情报是否真实，他都没准备留对方一命。 飞毯停在了香树大道旁的一株大树顶上，夜幕与伪装法术的双重保护下，偶尔从下方路过的行人根本没有发现头顶漂浮着十多个人。 他们就这样安静地等待着，不时换过盯梢的班次，注视着下方的街道，以及属于“烈焰”的那间安全屋。 直到远方的海平面上出现一缕微红的光芒，太阳即将升起时，第三次轮值盯梢的斯考尔才发现下方街道旁的屋顶上，出现了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精神一振，仔细看去，对方穿着一身黑色呢子大衣，戴着拜亚姆常见的鸭舌帽，正灵活地攀爬在一栋栋房屋的屋顶之间，初升的阳光下，帽沿旁露出的金发和标志性的焦黄眉毛显露无疑，正是众人等候已久的目标。 “出现了，是他！” 斯考尔低声呼喊着，将有些昏昏欲睡的同伴叫醒，几个脑袋凑到飞毯边缘，看着下方矫健的身影跳过一个个屋顶，迅速来到香树大道15号的顶上，左顾右盼看了一阵，爬上烟囱钻了进去。 期待的猎物已经出现，这五人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继续看着，飞毯上的活尸傀儡们在麦维提的操控下，站在了另一侧平衡重量，一时间，飞毯上鸦雀无声。 下方，另外几道身影从其他的建筑中窜出，或踢开15号的房门，或直接破窗，甚至有人爬上屋顶，顺着达尼兹的路线钻进烟囱，纷纷进入了室内。 他们是被斯考尔散布的消息骗来的当地冒险家和赏金猎人，其中只有两个非凡者，还是最低的序列9，更多的只是想占点便宜，分走部分赏金的投机客。 在平时，这帮人捆在一起也不够达尼兹一只手打的，但他们得到的消息是“烈焰”已经身受重伤，像个活动的金库，等着有缘人去取走，此时自然勇往直前。 等候片刻，冷静的斯考尔皱起了眉头。 这几道身影钻入房屋，一直没有任何动静传来，哪怕是达尼兹恢复了实力，解决这么多人也不可能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 他看了看自己的老大，“钢铁”那冰冷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厚实的嘴唇动了动： “降到屋顶上去，我们一起进屋。” 他在拜亚姆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再拿不到“死神钥匙”的信息，就没法和血之上将交代，此时唯一的线索就在眼前，无论如何也得把他给抓住。 飞毯晃晃悠悠地从树冠上升起，向15号房屋飘去，在亨特利的指挥下开始缓慢下降，上面的海盗们纷纷站起，摩拳擦掌，准备进行战斗。 就在这时，一道轻柔但充满威严的声音传来，念诵着不容反抗的古赫密斯语命令： “此地禁止飞行及漂浮。” 什么？ 所有人脑中刚生出这样的疑问，脚下的飞毯就如同失去支撑一般软化，折叠，带着加起来超过一吨重的人体向下坠去。 ———— 看着如石头般坠地的“飞毯”，以及从中窜出的一道道人影，安吉尔没有耽搁，立即切换了“蔷薇项链”的放牧灵魂，双眼中仿佛涌出熔岩，嘴里吐出一个污秽的恶魔语词汇： “缓慢！” 一道无形的波纹以她为中心飘散，率先从坠地的飞毯中钻出的“钢铁”麦维提首当其冲，陷入了迟缓状态。 在他眼中，原本就速度极快的安吉尔仿佛拖着一道残影接近，手中早已掰开击锤的“好运”手枪爆发出一团远胜于普通左轮的枪焰。 他下意识地硬化自己的皮肤，准备用钢铁躯体抵御火器的攻击。 “咻——” 子弹穿透空气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身后的“疯狗”达里刚从飞毯中挣扎着爬出来，脑袋就如脆弱的西瓜一般炸开，红的白的洒了旁边的活尸一身。 她的目标不是我…… “缓慢”的效果褪去，麦维提这才反应过来。 他的动作和思维速度恢复正常，粗壮的右腿踏出，脚底迅速蔓延出寒冷的冰层，受他控制向前快速延伸。 在这样的寒冷中，除了身为“活尸”的麦维提和他的傀儡，一切活物都会受到影响。 但眼前的金发女性却毫不在乎，继续向前步步走来，一脚踩到寒冰上，冰面寒气更甚，蔓延速度快了不止一倍，甚至回过头来向飞毯涌来。 不，那不是我……是她在操控寒冰！ 了解到这一点，麦维提不再试图浪费灵性与对方争夺周围冰面的控制权，而是脚下用力，猛地向前冲去，要拉近与对方的距离，发挥自己肉搏能力和防御能力的优势。 他的身后，受其操控的傀儡们也纷纷跳起，以各种僵硬而怪异的姿势向安吉尔扑来。 斯考尔、亨特利本想跟着他一起进攻，但似乎是由于周围极寒的影响，纷纷开始不住地咳嗽，腹中也绞痛不止，陷入了各种不同的疾病状态。 操控寒冰、疾病、绝美的外貌……斯考尔强迫自己在咳嗽与眩晕之中冷静下来，迅速思考，很快确定了对方最可能的魔药序列。 “疾病少女，特雷茜！” 他大喊着提醒麦维提，这位二副的智囊虽然不知道那位“疾病中将”的具体序列，但仍然根据眼前的非凡能力猜了个大概。 什么？疾病中将？但我见过她，跟面前的人完全不同…… 麦维提那因愤怒和战意变得有些迟钝的大脑迅速反应过来，斯考尔指的是对方的序列。 和“疾病中将”同一个序列？ 他前冲的步伐慢了下来。 身后早已接到攻击命令的活尸傀儡们并没有他这样的迟疑，而是维持之前的动作向前扑去，但选择的目标却并非安吉尔，而是不知何时出现在地上的一枚铜哨。 “嗷——” 如同恶狗扑食，一具具傀儡争先恐后地扑在地上，抢夺着对他们有绝对吸引力的铜哨。 下一秒，一道圣光从天而降，笼罩了这些挤在一起的傀儡们，早已死去的血肉在净化之光下燃烧、消融，迅速失去了活力。 左手和胸前冒着金光的“达尼兹”推开香树大道15号的房门，缓缓走出，他的金发迅速染黑，深蓝眸子变成褐色，脸庞也蠕动着变形，就在众人眼前，变成了眼神冷酷的疯狂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 原来如此，什么贪财的海盗船长，什么落入圈套的“烈焰”，都是陷阱……我们才是真正的猎物！ “钢铁”麦维提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他眼前假达尼兹的棕眸就发出两道白色的光芒，如闪电般劈进他的大脑，让藏在钢铁之躯下的灵魂迸发出剧烈的疼痛。 “精神刺穿！” 克莱恩心中默念“审讯者”灵魂赋予他的非凡能力名称，看着安吉尔挥手招出白骨长剑，绕过皮糙肉厚的“钢铁”麦维提，向身染疾病，行动迟缓的其他海盗冲去。 这是他们早就订好的战斗计划，由放牧了“审讯者”、“光之祭司”灵魂的克莱恩负责对付难以被物理攻击伤害到的序列6“活尸”麦维提，不惧围攻的安吉尔则负责其他海盗。 这就叫“术业有专攻”，嗯，不是罗塞尔说的。 他嘴角咧出冷酷的笑容，左手“蠕动的饥饿”发出璀璨的太阳光芒。 “神圣之光！” (本章完) 第51章 “钢铁”之死 见原本藏着“烈焰”达尼兹的房屋内走出一名完全陌生的男子，冷静的斯考尔感觉脑袋都要炸开了。 这是陷阱，他们为“狩猎”我们而来……是官方非凡者，还是“冰山中将”提前赶到了拜亚姆？ 脑中闪过无数念头，却没有任何一条能对此时的战斗产生帮助，斯考尔赖以成名的冷静早已抛之脑后，他猛地从口袋中掏出几把细长的手术刀，像飞刀一样甩出，身体顺势后退，大喊道： “拖住她！” 麦维提操控的活尸们早已被圣光烧成了烂肉，拥有爆发能力的“疯狗”被强力的好运手枪打爆了脑袋，只剩“血色荆棘”亨特利和另一名非凡者海盗尚有一战之力。 他们听到斯考尔的喊叫，一人掏向披风下的暗袋，抓出一把淡红色的粉末，口中用古赫密斯语低声念着： “烈焰！” 这声与3000镑海盗同名的咒语引燃了粉末，将它们化为一阵灼热的焰浪，向前席卷而去。 另一名海盗则掏出双匕，如臂使指般在手上翻动着，顺着烈焰向前扑去，准备配合“巫师”的法术，给对方致命一击。 “砰——” 火焰在瞬间的收拢后直接炸开，明黄色的火光中显出一点冰蓝，而后迅速扩张，在短暂地与火焰僵持后，更多的冰霜涌出，扑灭了这簇火苗，席卷了街道，双匕海盗猝不及防，被寒冰包围，立刻变成了动弹不得的冰雕。 这……比“钢铁”的冰霜之力强多了！ “血色荆棘”亨特利同样被寒冷的气流吹过，冻得一个哆嗦，他下意识退了两步，视线在冰与火相撞引发的雾气中快速搜索，右手向另一个暗袋中掏去。 “炎……” 古赫密斯语刚脱口而出，雾中出现的一把白骨长剑就划过他抛起橘色粉末的右手，没有受到丝毫阻力地划过皮肤、肌肉和关节，将其从肘部斩开，那没来得及引爆的粉末和断臂向天空飞去。 “……爆……” 咒语的后半句这才从亨特利的喉间挤出，但那把无坚不摧的骨剑已经从他背后伸出，沾满污血的剑尖指向了后方的斯考尔。 唰—— 长剑收回，没了支撑的亨特利尸体仰天倒下，近黑色的污血汩汩流出，那是已经身染多种疾病，失去活力的疫血，哪怕没有安吉尔这一刀，这位序列7的“巫师”也活不过三分钟。 她甩了甩剑上的污血，看向唯一还站着的海盗，“冷静”的斯考尔。 后者早已失去冷静，手中刚从衣袋里掏出一枚黑铁色的符咒，正准备用咒语激活，但面前本应为他争取时间的两名同伴已在数秒内一死一伤，两人之间早已没有了任何阻挡。 好在，古赫密斯语简洁又有效。 “尖啸！” 他瞬息念出激活符咒的咒语，手中的符咒立即在内部封存的非凡之力下崩解、消失，作为承载力量的献祭。 一股音浪以斯考尔的手为中心散开，席卷了街道，不分先后地钻进了每个还活着的人耳中。 “&%#￥——” 安吉尔脑中响起一阵听不清内容的嘶吼，仿佛要将耳膜给震碎，脑瓜子嗡嗡的，鼻间也流下了一丝鲜血，她身后被冻在原地的那名海盗更是在坚硬的冰层内抽搐着，口鼻眼中涌出鲜血，眼看就要在痛苦之中死去。 远处，克莱恩已用数次“神圣之光”和附加净化之力的子弹将“钢铁”麦维提坚硬的外壳撬开，让他皮肤如同火焰中的蜡烛般开始融化，胸腹之间的伤口仿佛能看见跳动的心脏，那如同钢珠一般的卷曲毛发早已烧得一根不剩，光秃的脑袋上被子弹打出一个个深坑，但却并未伤及要害。 只要脑袋还在，“活尸”就不会真正死亡！ 麦维提怒吼一声，挣脱了理智的枷锁，牙齿和指甲开始疯长，身上的各处伤口竟有快速愈合的迹象。 他的脚下出现了新的冰层，身边聚拢了腐烂的气息，就要强撑着继续接近克莱恩，用手活撕了这个只会用法术攻击他的胆小鬼。 嗡—— 身后那不分敌我的“尖啸”席卷而来，麦维提脑中出现了熟悉的，源于“血之上将”的怪异吼叫。他心中一喜，斯考尔用掉了塞尼奥尔给他的自制符咒，那是序列5“怨魂”的全力一击，足以让不习惯这股邪异之力的人陷入长达近十秒的迟缓、眩晕，体质较弱者更是会直接昏迷，乃至死亡。 而他，早已在与“血之上将”的五海征战中习惯了这一点！ 只用了三秒，“钢铁”麦维提就摆脱了负面状态，他挥舞着肌肉膨胀的双拳，就要将同样被影响的假达尼兹打成一团肉饼。 但眼前，早已没了对方的踪迹。 “什么……” 他视线迅速扫过周围，而后向下看去，自己胸口那尚未愈合的伤口内，不知何时被人塞进了一个绑着几枚黄铜子弹的玻璃瓶，里面是闪烁着神圣光芒的“太阳圣水”。 他，比我还快地摆脱了“尖啸”的影响？ 麦维提用膨胀后力量非凡，但难以精细控制的手掌抓向那个玻璃瓶，试图将埋入自己体内的“炸弹”拿出，但他耳后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响指声。 啪—— 子弹内的火药被“火焰控制”所引燃，轻微的爆炸声响起，圣水摆脱了四分五裂的玻璃瓶的束缚，倾泻到了“钢铁”那坚不可摧的身体内部。 他抓向胸口的手停顿在空中，喉中发出嗬嗬的呻吟，一股灰绿色的气体从口中冒出，飘向空中，那是体内的器官、组织被神圣之力焚烧、净化产生的烟雾。 扑通。 麦维提双膝跪倒，浑浊的眼睛在僵硬的脖颈带动下，试图看向身后，但这最后的努力很快宣告失败。 悬赏金额高达6000镑的“血之上将”二副，就这么死在了清晨的拜亚姆街头。 克莱恩没有去看麦维提的最后挣扎，他视线尽头，被“尖啸”影响的安吉尔同样迅速摆脱了负面状态影响，手握“晨曦之剑”的她拥有“黎明骑士”对非凡能力的高抗性，如“巫师”这样差她两个序列的非凡者使用的一般能力，对她几乎没有作用，而同序列的“怨魂”发出的尖啸，对她的作用也大打折扣。 斯考尔显然没有料到这样的结果，他刚扔出符咒，就站定原地，双手上举，而后压下，目标是被“尖啸”影响的安吉尔，没想到对方如此快就挣脱了束缚，只得迅速合拢双手，让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向对方。 安吉尔立即感到身上多了一股巨大的压力，让她动作减缓，身体变沉。 这股力量似乎并非来自斯考尔本身，而是某种高位存在的“赐予”，让其不受“黎明骑士”的抵抗力影响。 “啪——” 这股力量最终成型，将手持骨剑向前艰难行进的安吉尔挤扁，压成了一块块半透明的镜子碎片，散落在早已结冰的地面上。 另一个位置空气如水纹般波动，真正的安吉尔从中出现，她右手前伸，后拽，几道无形的丝线捆缚住已经转过身体，准备逃跑的斯考尔，将他向这边扯来，左手则握着长剑，迎向对方。 噗—— 锋利的“晨曦之剑”从斯考尔后腰进入，颈前伸出，穿透了沿途一切器官和组织，迎着晨曦，将这个“折翼天使”最后一丝生机扼杀。 仿佛收刀入鞘的尖锐摩擦声中，长剑重新变回“骑士手镯”回到安吉尔的左腕，斯考尔身体沉沉地掉落在地，宣告着这一场“狩猎”的结束。 安吉尔长出一口气，身体深处传来直达灵魂的疲惫，神奇物品的负面效果开始展现，她回头望去，另一边也结束了战斗，“钢铁”麦维提的尸体仍冒着缕缕青烟，克莱恩则来到被冰封住，已经在“尖啸”中被重伤，即将死去的海盗身边，探出左掌。 一直忍饥挨饿，却在封印中不敢动弹的“蠕动的饥饿”欢欣地伸长，变大，它掌心位置裂开一条缝隙，里面长出两排虚幻的尖牙，如血盆大口般张开，开始撕咬海盗的血肉和灵性。 随着它暴虐地进食动作，不过两三秒的功夫，这具海盗的身体和他罪孽深重的灵魂就化为一股淡红色的气流，被巨口吞入内部。 满意的神奇物品手套合拢了嘴，静静地恢复成了和右手一样的普通外观，仿佛几秒前的进食只是安吉尔的幻觉。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件拥有“牧羊人”能力的神奇物品吞噬活人。 还好阿兹克先生封印了它，否则每隔一天就要吞噬一个活人，迟早会遇到不得已“使用”普通人的时候…… 她欣慰地想着。 突然，远处一道火焰划破黎明的天空，向上飞去，在高空中炸出一团艳丽的火球。 “达尼兹的警告，应该是‘代罚者’们来了。” 克莱恩在死去的活尸堆里捡回了阿兹克铜哨，扶了扶在战斗中歪到一边的鸭舌帽，来到她身旁，说道。 果然，没过几秒，一片和普通阴影不同的，蠕动变形着的影子就紧贴着地面，快速从街角游来，在两人面前拱起，变成了身披斗篷的真正达尼兹。 “一整队代罚者，坐马车来，最多一分钟就会到……狗屎，他们全被干掉了？” 达尼兹急促的话语刚说到一半，就被自己的惊讶所打断，他视线扫过被一剑穿心，右手消失不见的“血色荆棘”亨特利，死得像真正的“折翼天使”的斯考尔，脑袋如同破西瓜一般的“疯狗”达里，以及尸体几乎在圣光中融化的“钢铁”麦维提。 那堆冒着烟，被烧的焦黑的活尸更是让他想起了班西港那一夜的“奇遇”。 咽了口唾液，他这才继续问道： “现在怎么办？” 克莱恩看着街道远处隐隐若现的警用马车，迅速做出决定： “你挑个最贵的扛过来，我带走‘钢铁’，按计划去撤离地点。” 最贵的…… 达尼兹内心生出一丝荒谬感，仿佛这些代罚者对付起来都颇为棘手的海盗身上挂着一个个标价牌，等待他来挑选。 但刚才“蠕动的饥饿”吞噬活人散发的危险饥饿感还飘荡在街头，让达尼兹迅速找准了自己的定位，点头应了一声后，抬起赏金足足有3800镑的亨特利尸体，将他搬到了麦维提的身旁。 克莱恩一边掏出纸人，在手中抖了抖点火烧掉，一边捡起孔雀蓝地毯，包住“钢铁”麦维提的尸体，提在手中，脚则踩住了亨特利。 “阴影斗篷。” 他看着达尼兹，低声说道。 后者下意识地遵从命令，脱下身上的斗篷递了过去，看着安吉尔接过，将斗篷系在了克莱恩身上，自己则轻轻挽住了他的手臂。 “等，等等，我的位置呢？” 看着这支似乎已经满员了的逃亡队伍，达尼兹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克莱恩嘴角扯出一丝微笑： “我帮你做了反占卜。” 两人两尸的身体迅速虚化，钻入地面，变成阴影。 这团比来时“壮硕”许多的阴影蠕动着，快速钻入小巷，融入了周围的环境，失去踪迹。 狗屎！那是我的斗篷！ 达尼兹暗骂一声，四下看了看，迅速找了条巷子钻进去，不要命地狂奔起来。 片刻后，一辆四轮马车急速驶来，未等停稳，车上就跳下四道人影，他们身穿统一的厚风衣，或持枪，或捏着“风暴”符咒，看向一片狼藉的街道，一时竟不知该从何处开始查起。 (本章完) 第52章 分赃 一间没有窗户的地下室内。 阿尔杰·威尔逊在矮脚床上坐着，半靠墙壁，双眼眯着，像是已经入睡。 但他脑中却不时闪过各种念头。 “钢铁”麦维提已经去他提供的“烈焰”达尼兹的联络点了吗？ 行动会不会出问题？ 自己继续等下去，还是伺机逃脱？ 他并不怀疑“皇后”小姐的实力，但非凡者之间的战斗并非光看魔药序列和神奇物品就能分出胜负，任何意外都可能发生，何况战斗将发生在拜亚姆，这座风暴教会和“代罚者”驻守的重要城市，用不了十分钟，最近的教堂就会做出反应，将敢于在眼皮子底下作乱的海盗们一网打尽。 内心有些焦躁，他从床头站起，踱步到地下室入口的石门旁，屏息倾听外面的声音。 “守门的人已经睡着了，我进来时看到有三四个持械的打手，并不难对付，老奎因应该不会加入行动……半分钟内可以把他们全部解决，要不要……” 阿尔杰的手摸向口袋。 为了表达善意，老奎因并没有让人收走他的武器，自然是认为一个手下只有几十人的“幽灵船船长”闹不出什么风浪，而且自己表现得完全是个贪图赏金的贪婪海盗，在外表上将威胁度降到了最低。 但只要把一枚“沉眠”符咒推出门缝，半分钟内…… 就在这时，阿尔杰眼前一花，弥漫的灰雾将他笼罩。 深处端坐在高背椅上俯视一切的“愚者”身下，一名金发女子低头祈祷道： “尊敬的愚者先生，行动顺利结束。” 这就结束了？ 阿尔杰楞在原地，直到灰雾散去，也久久没有动作。 虽然地下室没有窗户，他不清楚是否已经天亮，但根据自身感受可以知道，他被关在这里还不到六小时，最多也就是太阳初升的黎明时分。 这短短的时间，“钢铁”麦维提，他那几个序列搭配合理的手下，以及近十个活尸傀儡，就这么被干掉了？ 本能地有些不相信，但阿尔杰内心仍然涌出不可遏制的惊喜、激动和战栗。 为自己即将到手的“分成”，为塔罗会拥有这么强大的“队友”，也为畏惧强者的本能。 他不再犹豫，掏出一枚由“皇后”提供的白银符咒，轻轻念诵开启咒文“绯红”后，立即将它从门缝推出了地下室。 门外传来一声细微的炸响，随后是人体倒地的声音。 阿尔杰身体肌肉膨胀到最大，将外套撑得紧绷，而后一拳向石门砸去。 坚固的石门在这“暴怒一击”下摇摇欲坠。 “砰——” 又是一拳，门连着门框应声倒地，外面在打瞌睡的那个守卫已经失去意识，瘫倒在地，他远处两名打手也被骤然出现的困意击败，软软地靠在椅子上。 如他预料那般，半分钟后，包括经常出没于拜亚姆各酒吧的情报官老奎因在内，这一屋子打手都倒在了他手中。 为了避免泄露自身信息，阿尔杰一个个检查，为尚未死去的打手补上一刀，而后迅速离开了这间“钢铁”麦维提的据点。 离开小巷，他才发现此时已经天亮，周围已经有居民听到了打斗声，或许很快巡警就会赶到。 但他并不担心警方会将此事上报教会，拜亚姆地下世界几乎每天都会发生海盗之间的互相攻击，死伤无算，官方非凡者和军方都乐于见到类似的事件发生。 嘴角带着笑意，在地下室内度过了大半个晚上的阿尔杰神采奕奕，没有丝毫困意，脚下生风地来到一处隐秘的住宅处，推开没上锁的大门，立即被房间内的一切所震惊。 一具皮肤黝黑的尸体躺在房间正中，毛发全失，胸口有焦黑的大洞内部血肉几乎融化，周围仿佛被打着旋的风刮过般留下了一圈圆形的灰尘。 他脸上盖着一张发黄的纸，上面画着“钢铁”麦维提的肖像和赏金额度。 “6000镑。” 阿尔杰默念着，看向角落的另一具尸体，很快辨认出这个失去了右手，被一刀穿心当场毙命的矮小男子是“血之上将”的第六舰长，一个月前在与“黄昏中将”的战斗中失去了自己的船只的“血色荆棘”亨特利。 “加上3800镑……” 两人身上的伤痕一看就属于不同的非凡者造成，让原本内心都有些畏惧的“倒吊人”阿尔杰稍微放下心来，但他立即想到“皇后”小姐经由他介绍的工匠制作的两件神奇物品，又觉得也许真的是对方以一敌多造成的伤害，内心不由得有些焦躁。 他下定决心，拿到“风眷者”的魔药配方后，就立即准备材料完成晋升。 思索间，他已经将两具尸体拖到了一起，找了张粗布将他们盖好，接下来自有他的线人带着尸体去拜亚姆的驻军处领赏。 因为没有挂着悬赏的海盗会傻到自己带着其他人的尸体领赏，因此这种“代领”赏金的行为被各大国家所允许，如此会刺激海盗们互相攻击、杀戮，帮他们节省下不少麻烦。 当然，其中需要一些小小的手续费用，根据他的经验，一般能拿到90%左右的赏金。 大概8800镑……我拿两成，有1800镑左右，差不多等于一件“风眷者”的主要材料了…… 他有些欣喜地计算着，突然想起“钢铁”麦维提还有其他几个手下，加起来应该也有1000多镑，但此地为何没有见到他们的尸体？ 疑惑地向“愚者”先生祈祷后，阿尔杰轻声说道： “伟大的愚者先生，请转告‘皇后’小姐，下次塔罗会时，她就能拿到属于她的赏金了……另外，请问其他与‘钢铁’同行的海盗是否还在逃窜，需要我进行处理吗？” 这种处理，当然是举报给教会，这样能拿到的赏金会少很多，但安全，便捷……没了主心骨的这些海盗，只会成为“代罚者”们的功勋……他暗笑一声，愉快地将斯考尔等人的赏金一起算进了自己的收益。 可不到五分钟，都没来得及离开秘密据点的阿尔杰眼前就再次出现了“皇后”小姐的答复。 “他们已经死了，但赏金太低，我就没有带回来。” 啊？ 阿尔杰看着面前消失的灰雾，张大了嘴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复。 ———— 同一时间，“烈焰”达尼兹也张着嘴巴，看着面前一枚不断变幻着红、绿、蓝三色的菱状结晶，以及被卷成长条的孔雀蓝地毯，陷入了选择困难症。 作为对他提供消息，充当诱饵，以及确实引出了“钢铁”一行人的奖励，在行动前达尼兹就被通知能获取这次行动收益的一小部分，这也是他带伤上阵监视代罚者，甚至乖乖交出“阴影斗篷”这件神奇物品的原因。 此时，他要在一枚售价可以确定在1500镑以上的“巫师”非凡特性，以及一张不确定价值，但至少可以载人飞行的“飞毯”之间做出选择。 非凡特性可以卖掉，可以再花几百镑做成真正的神奇物品……“血色荆棘”的各种能力或许会在这件物品上有所体现，对我的实力提升很大；而“飞毯”好像只能悬浮和飞行，用处不大……不，在海上，能飞就是最大的优势，至少不用担心沉船后如何逃脱的问题，而且船长会很感兴趣…… 他伸出没受伤的右手，在非凡特性和神奇物品之间来回晃着，表现出内心的纠结。 吱呀—— 卧室门被推开，换上一身轻便裙装的安吉尔走了出来，看到达尼兹满脸“我全都要”的表情，不由得轻声一笑： “还没选好？” 被她如夜莺般悦耳的声音所吸引，达尼兹的视线从自己的奖励上离开，瞥向那边，瞳孔微微一缩，在“继续欣赏美人”和“这人一刀捅出了面前的非凡特性”之间迅速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收回了目光。 “我选……这张飞毯。” 他咬牙说道，一把将孔雀蓝地毯抱起，放在身边，再也不看“巫师”特性一眼。 “正确的选择。” 说出这话的不是安吉尔，而是打开盥洗室的门走出的克莱恩，他抖了抖手上的水珠，面色淡然地继续说道： “飞毯至少值2500镑。” 真的？那还主动让我选，这不是亏了吗？ 达尼兹有些不敢相信，但旋即觉得这样一个惜字如金的冷酷冒险家应该不会撒谎，自己或许真的捡到了便宜。 他们让我自己挑战利品，但却放上了1500镑和2500镑的选项，是算作给我“正确的选择”的奖励？ 他思索着，突然觉得这对冒险家也不是那么坏，至少跟他们合作起来，收益显而易见。 但格尔曼这家伙怎么一小时不到进了两次盥洗室，不会是因为…… 忍住嘴角的笑意，达尼兹又瞥了一眼他几乎不敢直视的安吉莉卡，内心魔药带来的冲动让他想脱口而出几句场面话，但迅速记起格尔曼是“蠕动的饥饿”的拥有者，再次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保住了他的小命和刚到手的飞毯。 “咳，我先离开了，稍后要去拜亚姆的几家报社，把‘烈焰’击杀‘钢铁’麦维提等人的信息写在纸上扔进去，这是之前就说好的，以此作为对我的船长的警示……当然，我会提到我拥有两位强大的帮手，两位顶级的冒险家。” 絮叨着，达尼兹从沙发上站起，紧紧抱住自己的飞毯，向门边走去。 “写上他就行了，不要出现我的名字。” 见他就要离开，安吉尔立即出言提醒道。 达尼兹略微一愣，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安吉莉卡”在风暴教会内部已有悬赏，如果她再次出现在拜亚姆，会引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好的，那就只有资深的赏金猎人，强大而冷酷的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 终于忍不住释放了自己的挑衅冲动后，达尼兹趁两人还未反应过来，迅速推门离开了旅馆套房。 听着门外传来慌不择路的脚步声，安吉尔和克莱恩相视一笑。 在这次行动巨大的收益面前，达尼兹那点小小的心思已经不放在两人眼里了。 “那么……” 安吉尔刚开口，两人脚下的红色地毯就变得殷红如血，周围米色的墙壁、织物沙发，甚至窗外蔚蓝的天空都变得鲜艳无比，仿佛油画。 一道身影自虚空中浮现，伸脚踏入套房客厅，他身材中等，皮肤古铜，穿着因蒂斯风格的鲜艳马甲，外套长燕尾服，正是克莱恩的导师，两人的“忘年之交”，阿兹克·艾格斯。 今天有7000多字，算不算是一种加更…… (本章完) 第53章 回忆之旅 “阿兹克先生！” 安吉尔惊喜地叫道。 虽然已经见过一次阿兹克突然出现的场景，但她在身边出现异状时还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直到认出面前之人，才放松下来。 克莱恩见阿兹克顺手摘下礼帽，露出梳理整齐的黑色短发，同样面带笑容，打了个招呼。 “来到温暖宜人的拜亚姆，我都有些不习惯了。” 阿兹克微微笑着说道，将燕尾服脱下，和礼帽挂在衣帽架上，回到沙发旁坐下。 看到对方燕尾服下那套色彩鲜艳，造型前卫的马甲，安吉尔有所明悟。 “您这段时间前往因蒂斯了？” “没错，我刚从特里尔回来，那里虽然处于最冷的季节，但市民们非常热情，当地菜式也比鲁恩强很多，要不是我要寻回自己的记忆，都有点想在那里定居了。” 阿兹克接过克莱恩递来的咖啡，抿了一口后回答道。 “是因为我们寄出的那封信？” 克莱恩疑惑地询问。 “信中的内容启发了我，寻找记忆不一定要局限于鲁恩王国，以及我想起来的那些地点，”阿兹克点了点头，放下咖啡杯，身体前倾，两腿交叠，认真说道，“我前往了班西岛，前往了因蒂斯的特里尔，又记起了很多事。” “这真是个好消息。” 安吉尔由衷地为这个也许活了上千年，但仅有几十年记忆的先生能够找回自己记忆感到高兴。 “对你们也一样，我研究了信中的那个符号，在我仅有的记忆中并无它的痕迹，前往班西岛山洞中复原仪式的尝试也宣告失败，那里有些和‘死亡’不太一样，但与之类似的力量，或者可以说，是带来灾难、变化的力量。” “和班西岛多变的天气有关吗？”克莱恩也喝了一口咖啡，追问道。 “也许，那股力量并不是纯粹的破坏，而是一种极端的‘变化’，无论好坏，都和它无关。” 阿兹克皱着眉头，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 “同样的力量，在特里尔的地下也存在，尤其是安吉尔提到过的‘地下墓穴’。发现那个仪式无法激活后，我利用灵界穿梭直接前往了特里尔，呵，那座繁华、自由的城市让我想起了前世的某些经历，但都是和平时期的偶尔造访，而非我真正需要寻回的记忆。 “我尝试进入‘地下墓穴’，灵性告诉我，地下有某种恐怖的事物在吞噬靠近的一切，靠近地面的两层都比较正常，但第三层，我没敢进入。” 在这样一位强大的存在口中听到“不敢”，让安吉尔非常惊讶，但细想又很合理，对方或许不怕死亡，甚至早已习惯了死亡，可现在有了寻回真正记忆的希望，他必然不会接受自己白白死去，重新变成懵懂无知的又一个新的“阿兹克”。 “奇怪的是，地下墓穴的‘蜡烛’要求对我并没有效果，包括我自己不点蜡烛也没有受到攻击，以及仍然记得在我眼前消失的某些游客的事。我想，这种‘诅咒’是整个地下墓穴的一部分，目的是为了稳固它下方的某处封印，那些受害的游客，很可能是‘必要的牺牲’。 “当然，这个推论仅限我自己的途径，或许是由于墓穴下方死亡气息的影响，才让我与众不同。” 这跟我的经历一样，但我只是序列5，而那个序列7的“第八局”魔术师却非常谨慎，显然中序列正常来说是会受到地下墓穴影响的，难道这和不同的魔药途径有关……安吉尔思索着。 “或许这就是特里尔当局不限制旅客进入墓穴的原因，他们在用这些生命进行某种献祭，就像班西港的米勒主教试图做的那样，牺牲一小部分人，保住大多数？” 克莱恩抚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缓缓说道。 “牺牲……我亲眼见到一支数十人的队伍，都是年轻人，在参加一场墓穴中举行的新潮婚礼。在意外引起的慌乱中，包括新郎在内，有一半人都不慎弄掉、熄灭了自己的蜡烛，随即他们都在我的面前消失了，剩下一半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着这场新郎缺席的婚礼……他们说是在排演话剧。” 阿兹克的语气中带上了些唏嘘。 “不幸中的万幸是，这让我得以窥见‘死亡’的真相，墓穴的力量隐秘了他们的躯体，带走了他们的灵魂，封存了所有人关于他们的记忆，这绝非神奇物品或者0级封印物能做到的事，它很可能来自神灵权柄的力量。” “隐秘？” 安吉尔小心翼翼地重复道。 “是的，这让我想起了很多事，包括我曾经经历过的‘四皇之战’，以及之后某次已经没有太多记忆的大灾难。”阿兹克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在这些记忆中，信中提及的几个名字我都有印象。” “‘玛丽安’是‘四皇之战’时期黑夜教会的教宗，一位黑夜途径的天使；‘克丽丝芒娜’是魔女教派的高位魔女，同样作为参战的天使陨落在第四纪的特里尔；‘利厄斯’是‘死亡执政官’，这个称谓让我想起了很多……我甚至见过他。” 说到这里，阿兹克的神情有些痛苦，安吉尔连忙为他添了热咖啡，停止了追问，让这位失去过往的可怜人好好冷静一下。 “谢谢，我只是陷入了太多的回忆，”阿兹克不顾咖啡的滚烫，一口饮尽，缓缓出了一口热气，“在这些名字的帮助下，我拼凑出了一些当时的记忆。第四纪的特里尔发生了一场诸多天使，甚至神灵亲自参与的战斗，无数强者在那里陨落，甚至造成了整个城市的毁灭，现在建立其上的特里尔让我感到陌生，那已经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城市。” 听着这位来自千年以前的“不死者”的叙述，安吉尔内心有一种莫名的错愕感，她理解不了阿兹克先生言语中流露出的孤独，但设身处地想想，假如知道贝克兰德地底埋着自己前一世待过的城市，比如伦敦、纽约，自己说不定也会和他一样，陷入回忆中无法自拔。 “那么，以他们命名的‘夜柱’呢？” 许久后，克莱恩才低声问道。 “我没有下第三层，没有见到那些黑色石柱，但可以猜想，它们应该是利用死去的天使那已经没有非凡特性，但仍遗留生前力量的遗体制作的，目的在于隐藏那场战争的遗迹，避免其对上方新特里尔产生影响。” “这和我们想的差不多，不管克丽丝芒娜和……其他人如何，至少玛丽安身为正神教会的教宗，祂的遗体不可能被用于进行邪恶的目的，哪怕是在黑夜教会已不再传教的因蒂斯也是如此。” 想到“利厄斯”是阿兹克先生认识的人，安吉尔连忙改了口。 “或许吧，我会尝试继续探索记忆中的地点和事件，找回那个年代的记忆，”阿兹克不置可否，转而换了个话题，“至于你们，最好不要继续深入调查了，至少等成为半神之后再接触这股力量，否则很可能导致失控，甚至直接死亡。” 阿兹克的语气像是在课堂上叮嘱学生放学路上要小心的老师，听得安吉尔和克莱恩连连点头，表示班西港的事就到此为止。 当然，安吉尔脸上浓浓的失望根本掩饰不住。 “不过，那个神秘的符文包含的力量似乎对安吉尔有某种奇特的作用，如果有需要，你可以尝试利用符文的力量，比如，制作符咒。” 阿兹克见安吉尔情绪明显低落下来，嘴角带笑，补充道。 “就像“沉眠符咒”、“梦境符咒”？” 克莱恩从口袋中掏出两枚银片制作的符咒，递给阿兹克，询问道。 后者接过，瞄了一眼就放下了。 “和这不一样，根据伱在信中描述的经历，我认为通过你的血液制造的符咒可以引发某种‘灾祸’的力量，当然，和向真正的神灵祈祷获得的力量不能相比，但‘灾祸’符咒在某些时候或许比‘死亡’都要管用。” 想到班西港内那诡异的夜晚，以及让自己穿越千里到达特里尔的力量，安吉尔点了点头。 简单教授完符咒的制作方式后，阿兹克有些疲惫地从沙发上站起，走向门口的衣帽架。 安吉尔知道这样的高序列非凡者一般不会感到身体上的疲惫，但这样的“记忆之旅”对他的精神恐怕有很大的压力，因此并未继续要求解答内心更多的疑惑，而是看着他穿上燕尾服，戴好礼帽，又回到自己面前。 “我会继续前往各地，在探索之余，如果发现和这个符文，或是班西港、特里尔的异常有关的信息，会及时联系你们，当然，如果你们执意要继续探寻，发现了新的线索，也可以通过信使告诉我。” 他像个鲁恩的绅士一般行了一礼，不见有其他动作，周围的环境就再次陷入色彩鲜艳的状态。 “最后，祝你们新年快乐。” 随着阿兹克那温柔的声音传来，这位四处奔波，追寻记忆的男子消失在两人眼前。 (本章完) 第54章 召唤信使 地毯、墙面和窗外的天空重新恢复正常的颜色，两人互相望着，久久没有言语。 “没想到，班西港的那股力量，居然隐藏着这么多谜团，牵涉到上个纪元的战争、‘灾祸’的力量，以及连阿兹克先生都不敢触及的隐秘……” 安吉尔缓缓说道，低头看向桌子上的两枚白银符咒，仿佛它们之间还夹着一枚用她的血制作的“灾祸”符咒。 突然，她感觉肩上传来一股不算强，但十分温暖的力量。 克莱恩不知何时来到安吉尔身旁，一把抱住了她，将她挽在自己臂弯内。 柔软的触感让她感到十分舒适，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反手环抱过去，而是微微垂头，蹭向克莱恩的怀抱深处。 内心的彷徨也因为这亲昵的举动而有所缓解。 “别担心，我们已经离开班西港了，那里的异变和我们再无关系，阿兹克先生也会帮忙继续寻找真相……我也有某些办法，可以规避一定程度的风险，探索这份力量，记得伦纳德对我们的评价吗？” 克莱恩低声的话语在安吉尔耳旁传来，气流吹得她的发丝有些瘙痒。 “什么评价？占卜高手？” 强打精神，她开着老套的玩笑。 这句话成功逗笑了对方，而她自己也被笑容感染，两人就这样贴在一起，傻傻地笑着，直到身侧的红、黄等鲜艳颜色闪烁着，一道不算高的身影再次回到了客厅。 “对了，我觉得你们，尤其是安吉尔，也该拥有自己的信使了……抱歉，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阿兹克那轻柔的声音传来，而后突然中断，安吉尔疑惑地抬起头，看向这位古铜肤色的绅士，三人互相对着眼，房间内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 安吉尔曾经见过两个信使，戴莉·西蒙妮的只有嘴巴，且舌头是一只手的漂浮灵体，以及阿兹克那通过铜哨召唤的白骨巨人。 此时，阿兹克正以自己的白骨巨人为例子，讲解信使的召唤和使用方式，他吹动铜哨，让能顶穿天花板的白骨信使出现在客厅，后者不像平时的傲慢，而是乖乖低下身来，让自己的上半身展现在几人面前。 不知为何，它在改变姿势的时候，悄悄地远离了克莱恩，拉近了与安吉尔的距离。 “要得到属于自己的信使，首先要设计准确的召唤仪式，准备好相应的灵界生物契约，这些都属于死亡和灵界相关领域的知识，乱折腾很容易招来不怀好意的东西。” 可我见到的两个信使都挺友善的，唔，也许不友善的那些早就杀死契约者，自己跑掉了，就像特里尔地下墓穴那些不幸的受害者……安吉尔遭受惊吓后，摆脱了刚才颓废的状态，在内心嘀咕着。 阿兹克没有注意到她的心思，继续说道： “而获取信使的方法有两种，要么通过准确的描述，在仪式中召唤出对应的灵界生物，和它签订契约，让它为你服务；要么直接进入灵界，在那里找到你需要的信使，直接与它签约，当然，前提是获得它的同意，否则非常危险。 “根据伱们的情况，我建议使用第一种方法，它虽然容易根据描述的不同，招来或诡异，或危险的邪灵，就像因蒂斯流行的街头转盘游戏，每一次召唤都是抽奖，但我能提供经过长期检验的描述语句，最大程度规避危险的情况。当然，这种召唤就未必能获得最满意的信使，只能选择一些不好不坏的。” “您的这位信使，算是不好不坏的，还是很好的？” 克莱恩忍不住问道，他好奇地看向眼眶中燃烧着黑焰的白骨信使，后者又蠕动了一下，离他更远了，让他有些怀疑此时召唤的白骨信使是在与a先生的战斗中挡枪死去，又在冥界复活的那一个。 “它们比较特殊，不属于灵界，而是来自冥界，当然，你们运气好的话，也可以找到类似的。” 看来是属于很好的那一类……安吉尔抬头看向信使，有些羡慕。 “那么，你们谁想要试一试？” 讲述完相关知识后，阿兹克有些期待地看向两位“学生”，像是等候主动提问的老师。 “你先来吧，我暂时可以使用铜哨召唤阿兹克先生的信使。” 克莱恩悄声说道。 他是想让我在有阿兹克先生保护的情况下进行尝试……安吉尔感到内心一阵暖意，点了点头。 布置好灵性之墙，阿兹克随手就让内部的空间充斥着死灵领域的力量，这属于他提到的“相关领域”，如果没有这位死亡领域的非凡者在场，他们就要寻找相关的神奇物品或非凡材料，才能尝试进行仪式。 摆好祭台，点燃象征自己的蜡烛，安吉尔看着其他两人退至墙边，在阿兹克先生的挥手下被一股浓郁的雾气掩盖了身形，这才用古赫密斯语念诵道： “我！ “我以我的名义召唤： “徘徊于虚妄之中的灵，可供驱使的友善生物……” 第一句描述是指向灵界的仪式所必须的格式，类似的还有“遨游于上界”等语句；第二句则是对信使的具体描述，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修改，由阿兹克先生提供的这句可以规避“邪恶”、“憎恶人类”、“不愿遭受驱使”的邪灵。 然后是最后一句…… “……能快速往返于各地的信使。” 这句同样可以根据需要改变，安吉尔想要一个能专精于送信的信使，因此这句有“快速”、“信使”等精确描述。 呼—— 一股阴风吹拂而过，四周的温度急剧下降，祭祀蜡烛的光芒摇晃着变得黯淡。 在她的灵视中，一只双翅扑腾着的白羽鸟从天而降，尚未跌落在地板上，就恢复了平衡，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转而向上，迅速飞起，绕着她转了好几圈。 成功了！ 安吉尔有些兴奋，她早已做好了失败，甚至召唤出奇怪生物的准备，没想到第一次就找到了符合她描述的灵界生物。 会飞，没有暴起伤人，鸟类也是最早、最可靠的信使，似乎很不错。 但可惜，太小了…… 这只不知什么原因只有安吉尔拇指大小的鸟儿停留在祭台上，歪着头看向她，那几乎不可见的碧绿双眼眨了眨。 这样别说把信安全送到，恐怕在路途中一阵风，唔，一阵灵界的风吹过，就把它连鸟带信给吹跑了…… 叹了一口气，安吉尔给了它一个抱歉的眼神，像狠心拒绝应聘者的老板一样开口道： “我！我以我的名义结束这次召唤！” 随着这句古赫密斯语的遣返咒文念出，拇指鸟儿打着扑腾消失在祭台上，周围的微风也停止吹拂，烛光恢复了稳定。 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安吉尔看向墙角的克莱恩和阿兹克先生，两人都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笑容。 重新调整好情绪，她重新举行起仪式，这次，她尝试更换了最后一句描述的内容，避免出现同样的问题。 光速度快还不够……它至少得能拿得动信，还能安全准确把信送到对方手中…… 思索片刻，安吉尔念诵道： “我！ “我以我的名义召唤： “徘徊于虚妄之中的灵，可供驱使的友善生物，强大且睿智的超凡者。” 砰—— 仿佛地板被猛砸的声音传来，安吉尔打开灵视，看向祭台旁，一具高达两米半，头几乎顶上了天花板的巨大身影出现，甚至遮蔽了蜡烛的光芒。 这是个拥有壮硕肌肉，披坚执锐，面容友善的巨人，很像她在贝克兰德的丰收教堂认识的乌特拉夫斯基神父，或许在生前也有弗萨克的血统。 看起来就很能打，而且很友善…… 安吉尔内心有些雀跃，她试着开口，用古赫密斯语交流道： “你愿意签订契约，成为我的信使吗？” 巨人铜铃大的双眼望向她，片刻后开口，用弗萨克语说道： “你，好。” 语句缓慢，但还算能听清。 这算是同意了？ 安吉尔有些疑惑，她看向经验丰富的阿兹克，后者一直在打量这个巨人的灵体，似乎在用灵视观察他的内在，一时并未回答。 实在不行，就先选择他吧，至少比刚才那只拇指鸟要强一些……安吉尔重新看向巨人，正准备开口，对方却又缓慢地点了点头，说道： “我，同，意。” 很好，他同意……等等，他这是在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在隔了足足一分钟之后？ 安吉尔的笑容在脸上凝固了，她终于发现这个巨人最大的问题——迟缓。 他的第一句“你好”是见面的问候，发生在被召唤后一分钟，而第二句“同意”也是在安吉尔询问后的一分钟，这就是他的反应速度…… 在比较危急，需要尽快传递信息的时候，我甚至没法和他口头交流，不是他不能理解，而是我们的对话有一分钟以上的延迟！ 她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说道： “谢谢你的配合，我认为，你值得一个更好的契约者。” 不待那一分钟的延迟过去，安吉尔就迅速解除了召唤，将巨人送回了灵界。 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她有些疲惫地看向墙角的两人，心想是不是换克莱恩上来出一出丑，让她好好休息片刻。 仿佛猜到了她的心思，克莱恩右手稍稍举起，食指伸直，比了个“1”的手势，示意她再试一次。 好吧，试就试，如果没有成功，就轮到你了…… 安吉尔有些自暴自弃地想着，重新点燃蜡烛，再次念诵仪式的咒文。 “徘徊于虚妄之中的灵，可供驱使的友善生物，有能力又愿意担当信使的独特存在。” 她准备用这样最宽泛的描述来尝试最后一次，只要来个能送信的就行，哪怕只是第一次的拇指小鸟的放大版。 呼呼—— 房间内劲风吹拂而过，烛光摇晃不止，变成了诡异的黑色。 这次动静比前两次都要大，安吉尔心情有些激动，她抿着嘴看向烛火方向，等候着最后一位灵界生物的降临。 但，什么也没有出现。 嗯？ 她结束灵视状态，又重新打开，再次向前看去，又望了望四周，而后是墙角。 克莱恩同样疑惑地四处张望，阿兹克则看向了她，确切说，是她的脚下。 安吉尔顿悟，低头看去，她的脚下空气如水纹般波动，一只长约半米，比普通的猫咪大得多的黑猫出现在地毯上，碧蓝色的双眼怔怔地望着她。 (本章完) 第55章 成功缔约 黑猫？ 这是一只误闯仪式现场的猫咪——安吉尔的第一反应是如此，但随即她就想起房间周围有灵性之墙的阻隔，根本不会任由普通生物闯入。 那它就是这次召唤的结果了…… 安吉尔蹲下身，看向这只望着她的黑猫，用古赫密斯语询问道： “你是被我召唤出来的信使吗？” 刚问完，她就记起对方还不算是“信使”，正准备改口，面前那只体型硕大的黑猫就摇了摇尾巴，张开嘴巴，吐出一句古弗萨克语： “没错，你就是要与我签约的人类吗？” 啊？ 它会说话？ 刚才的巨人和她打招呼时，安吉尔并没有任何惊讶之情，因为人型的灵体生前必然是人类，会说话是正常的事，而眼前这只黑猫…… 她立即想到了塔罗会的“正义”奥黛丽小姐拥有的超凡之狗，后者在不慎吞下了“观众”魔药后，据说获得了不低的智慧，以及与人交流的能力。 难道这只黑猫在“生前”也有类似的经历？ 思绪流转间，她轻轻点头，艰难地用不太熟练的古弗萨克语回答道： “是的，我通过仪式召唤了你，伱能胜任快速递送信件或传递信息的任务吗？” 黑猫歪了歪头，碧蓝色的双眼眨巴眨巴，换用鲁恩语回答道： “只要不是太重的东西我都能带进灵界，直接与他人交流也可以，我会几种通用的语言。” 说着，它从地上一跃而起，跳到了后方充当临时祭台的桌子上，而后双脚蹬起，攀上了天花板的吊灯，最后再以一种优雅的姿势落到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动作迅速，能与人交流沟通，甚至还会多门语言，我都不怎么会古弗萨克语……安吉尔有一种被灵界黑猫打败的挫折感。 但她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同样换成鲁恩语继续问道： “那你愿意签下契约，成为我的信使吗？” 这就是阿兹克先生曾说过的“获得对方同意”的步骤了……她有些忐忑地看着黑猫漂亮的双眼，后者却没有丝毫犹豫，点头道： “可以，我愿意。” “我的上一任契约者已经失踪了很久，是时候换一个新的了。” 似乎觉得自己答应的有些过于爽快，它补充道。 真是奇怪的性子，不过很有趣，比之前的拇指鸟和迟缓巨人好很多…… 安吉尔压抑着内心的喜悦，拿来早已准备好的羊皮纸，上面用具有自然力量的古赫密斯文书写着信使契约的内容。其中包括双方契约者不能做出对对方有害的行为，信使不能偷看书信，不能丢弃书信，未送达的信件要返回寄信人等条款。 最后则是保证契约效力的神灵尊名，一般来说需要使用死神的，但这位神灵在第四纪就已经陨落，因此安吉尔在这段书写上了冥界本身的描述。 “所有死亡的归宿，深藏灵界的地狱，万物终朽的见证，独属于死神的国度。” 安吉尔率先在契约下方签上了自己的新名字，安吉莉卡·萨奇。 这并不算使用假名欺骗对方，签订这种契约时，本身的气息会在冥界的见证下进入其中，无法作假，但如果第三方召唤这只黑猫信使，则需要使用契约上的名字，安吉尔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名。 黑猫很有经验地用前爪在钢笔上划拉几下，用尖锐的指甲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温萨。 双方名字落位后，一股惨绿色的火焰从这些古赫密斯文中冒出，迅速包住了整张羊皮纸，将其烧成了灰烬。 契约达成了。 安吉尔感觉自己的灵体与面前的黑猫建立了一缕淡淡的联系，这是契约上的条款生效的证明，她心意一动，黑猫温萨的硕大身影就迅速淡去，消失在后方祭台上的烛光之中。 签订契约后，解除召唤只需要安吉尔的意念，而召唤…… “徘徊于虚妄之中的灵，可供驱使的友善生物，独属于安吉莉卡·萨奇的信使。” 随着她再次召唤，黑猫从虚空之中出现，灵巧地落在了地毯上，脸上带着一丝“果然如此”的表情。 看样子它对此颇有经验……不对，我怎么能从猫的脸上看出表情，我又不是猫……安吉尔腹诽着，带着歉意对温萨笑了一下，解除了召唤。 而后，她才彻底地松了一口气，掐灭了仪式蜡烛，撤去周围的灵性之墙，让清爽的海风透过阳台进入客厅，吹散了有些严肃的氛围。 “恭喜你，虽然有一点点波折，但最终还是获得了属于你的信使。” 一旁的阿兹克先生走上前来，带着笑意说道。 “那是超凡生物吗？唔，我的意思是，它死前服用过魔药，或本身就有非凡特性的遗传？” 克莱恩也面带好奇询问道。 “或许如此，灵界有很多强大、神秘的生物，没人能探索清楚，好在它对安吉尔并没有恶意，而且听起来，以前它担任过其他契约者的信使，或许是在打发无聊的生活。” 阿兹克说道，嘴角笑意更甚。 “而且，我在它的身上看到了一些战斗的痕迹，也许这位温萨女士战胜了不少竞争者，才获得了签订契约的机会……” 这行竞争如此激烈吗……而且，女士？那是只母猫？ 安吉尔眨了眨眼，对自己的新信使更加好奇了。 她有些期待地看向克莱恩，说道： “接下来轮到你了，看看你能找到怎样的信使吧。” 从拇指小鸟出现的时候开始，这家伙就在阿兹克先生身旁偷笑，一直都没有停过，这下该轮到他出丑了……安吉尔恨恨地想着。 “和阿兹克先生通信有铜哨，和你通信也能找温萨女士，我觉得暂时还不需要新的信使。” 仿佛猜透了安吉尔的心思，克莱恩摇了摇头，后退两步，果断拒绝了她的提议。 他不会是想半夜偷偷一个人尝试吧…… 安吉尔撇了撇嘴，暂时作罢。 见自己再待在此处有些不合时宜，阿兹克扶了扶头上的礼帽，看了一眼窗外平静的海面，轻声说道： “如果克莱恩暂时不召唤信使，我就先行离开了，”他离两人远了几步，脚下地毯变得鲜红，身体也逐渐隐入灵界，“下一步我准备在罗思德群岛周围寻找我的记忆，如果你们有什么事，可以通过信使联系我，呵呵，刚才你的黑猫看到了我，在不太遥远的距离内，可以直接将信件寄给我，而不需要你额外提供地址。” 话音刚落，他那不算高大的身影就消失了。 …… 先后两次送走了阿兹克先生，两人也回归到了正事上。 今天清晨的战斗，两人配合，将抓捕达尼兹的“钢铁”麦维提一行人全部解决，并使用阴影斗篷转移了其中最具价值的两名海盗。克莱恩放牧了麦维提的非凡特性和灵魂，获得了这位“活尸”的三个能力。 在“蠕动的饥饿”切换到“活尸”时，他能获得狂暴的力量，弥补自己近战能力的不足；能掌握冰霜之力，虽然不如安吉尔，但能冻结附近的地面，影响敌人的行动，甚至直接冻僵他们；最后，他还可以操控活尸傀儡，用于某些危险行动的先锋，或是“围殴”目标。 可惜，从“钢铁”麦维提的使用过程中可以看出，这些活尸的效果并不算好…… 想起被阿兹克先生的铜哨吸引过去，被神圣之光一网打尽的活尸们，安吉尔对这个非凡能力很是不看好。 其次，在把“飞毯”分给达尼兹后，他们还留下了一枚属于“血色荆棘”亨特利的非凡特性，根据占卜，这是“巫师”的特性，属于“窥秘人”，也就是老尼尔所属途径的序列7。 这个序列的非凡特性，一般能卖到1500镑以上，如果花上些功夫制作成神奇物品，售价将更高。 而两个海盗的赏金，共计9800镑，据“倒吊人”阿尔杰所说，在找人代领赏金后，能收到九成左右，属于两人的大约有7000镑。 不过是一晚上的谋划和行动，光计算现金，收益就有8500镑以上，这还没算放牧“钢铁”带给克莱恩的战斗力提升，这些“榜上有名”的海盗真是一个个等待提款的宝库呀…… 安吉尔看向克莱恩，在他眼中发现了同样的惊喜之情。 盘算完收益后，两人又商量起了接下来的计划。 克莱恩准备将“蠕动的饥饿”中被放牧的“梦魇”灵魂给释放出来，让他回归女神的国度，当然，现在还不能确认对方是女神的信徒，但大概率是…… 想到同为“梦魇”的值夜者邓恩·史密斯，安吉尔心情有些黯然。 她也为克莱恩的“信守承诺”感到欣慰，在从阿兹克先生手中获得这件神奇物品后，他当即就释放了其中与自己能力重复的“无面人”，留下了放牧的空位，此时填入“钢铁”后刚好满员，原本是不需要释放其他灵魂的。 但两人早已商议过，会逐步用作恶多端的海盗们替换其中冤死的那些灵魂，找到一个新的，就释放一个旧的。 遵循内心的准则，才不至于在一步步的晋升之中失去自我，失去控制……她在内心总结道，也对自己的“痛苦”魔药消化有了一定的想法。 在来到海上后，安吉尔从数次战斗中，以及对达尼兹的恶作剧里感受到了一丝魔药消化的迹象，加上之前在贝克兰德大雾霾中，强行晋升后的“提前扮演”，她已经总结出了“痛苦”的第一条扮演守则： 让他人感到身与心的痛苦，程度越是强烈，反馈越是直接，效果就越好。 这意味着，在扮演过程中她不可避免的要进行杀戮，还要以使对方极度痛苦的方式进行杀戮…… 但我发誓，我的屠刀只会对准那些手染无辜者鲜血的海盗和非凡者…… 她在心中默默地做出了承诺。 (本章完) 第56章 海盗将军 狩猎“钢铁”麦维提的行动告一段落后，在新年前安吉尔就没有其他的事可做了，她与克莱恩准备在“慷慨之城”拜亚姆这座海上最大的城市里度过1350年的新年，享受难得的一段悠闲时光。 各种香料造就的特色美食，哪怕是在冬天也供应丰富的各类水果，以及独具特色的群岛风光，都让拜亚姆所在的蓝山岛成为了远近闻名的旅游胜地。 克莱恩仍然遵循之前的计划，在这座陌生的城市寻找自己的“无面人”扮演机会，并试图从中总结出自己的扮演守则。在不断的身份变化之余，他也与安吉尔来到城内各处的餐馆，品尝不同风格的食物，甚至还在当地最大的赌场中再次验证了自己的运气，输掉了30镑。 …… 周四的下午，安吉尔独自一人留在“蔚蓝之风”旅馆的套房内，正试图用自己的血液制作第一枚“灾祸”符咒。 按照阿兹克先生的建议，以及自己制作符咒、子弹的经验，她将少许血液和属于死亡、冥界领域的相关材料在坩埚中一起煮制，直到它们变成粘稠的暗红色液体，再小心地融入雕刻了班西港山洞内发现的符文的铁片中，将符文染成了同样的颜色。 因为这枚符咒并没有向其他神灵祈祷，借用力量，因此她并未选用如白银、黄金、锡等属于神灵领域的金属，而是最普通的铁片，血液也没有用制作通讯药剂的方式切断与自己的联系。 因为她要自己“借用”自己的力量。 通过血液的联系，安吉尔在符咒上刻印原本用于祈祷与请求神灵赐予力量的咒文时，能明显感受到自身灵性的快速流失，以她序列5的灵性，在制作完唯一一枚“灾祸”符咒时，灵性竟然已经所剩无几，像是大战后耗尽灵性一般，太阳穴位置一抽一抽地疼痛，眼前的景象也有些模糊。 但不管怎样，这枚符咒算是制作成功了…… 看着血色已经融入铁片，让原本哑白的色泽变成暗红的“灾祸”符咒，安吉尔满意地将工具收好，这枚来之不易的符咒则贴身存放，以备不时之需。 有机会的话，找个无人的地方试试它的能力吧……连阿兹克先生都没见过这个符文，所以算是我自创的符咒？ 她又是开心，又有些担忧地想着，支撑起有些疲惫的身体，准备回卧室补上一觉。 今天一大早克莱恩就离开了旅馆，前往拜亚姆所在的蓝山岛东侧的西弥姆岛，尝试扮演一位意外死去的冒险家，为他完成最后的心愿，要到傍晚才能回来。 这也给了安吉尔一定的休息空间。 她迅速钻入温暖的被窝，灵性几乎耗竭的疲劳成了最好的安眠药，没用一分钟就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 手腕上的冰凉唤醒了安吉尔，她下意识朝右腕摸去，那枚挂在水晶吊坠上的“隐秘圣徽”正散发出不祥的寒意。 这通常意味着自己进入了他人刻意营造的梦境……她立即反应过来，望向四周。 卧室被窗外西斜的太阳散发的光芒笼罩，昏黄的色泽中，一切物件和她睡着前没有区别，自己也并未感觉到梦境中的荒谬与不和谐感。 不是梦？ 她离开大床，回到客厅，仔细检查一番，确认了自己仍在现实中。 隐秘圣徽在她醒来后，也逐渐恢复了原本的温润。 思索片刻，安吉尔拿出了自己的魔镜，进行了一次简短的占卜： “我目前奇怪感受的来源。” 她念叨着，抚摸镜面，在镜中看到了让她惊讶的一幕。 一间造型和她所处客厅几乎一致的房间内，已经两天不见的“烈焰”达尼兹正与一名美丽的女士交谈着，声音并未传出，但从达尼兹拘谨、恭敬的神情可以看出，他并非是对话的主导者。 达尼兹？他不是领完战利品就消失了吗？怎么又出现了……安吉尔嘀咕着，收起了魔镜。 从镜中画面可以确定，两人现在很可能就在“蔚蓝之风”旅馆，而且就在自己这一层的某套豪华套房内。 这就是隐秘圣徽发出警示的原因？但它不是只会对梦境、占卜相关的力量做出反应吗？ 她思索着，推开客厅门来到外面的走廊，看向这一层其他三个套房的大门。 如果是达尼兹的话……她嘴角咧出一丝笑容，来到离自己这间最远的套房门口，轻抚门把手，发现大门已被反锁。 利用丝线穿过门缝，从内侧打开房门后，安吉尔踏入和她刚才待过的客厅陈设几乎一致的房间内，原本有些期待的心却沉了下来。 房间是空的。 找错了？达尼兹订了其他套房，又或是占卜结果并非现在，而是过去或未来？ 她有些失望地准备离开，却突然听到卧室方向传来一阵低沉的鼾声。 以同样方式打开卧室的房门，安吉尔惊讶地发现自己寻找的“烈焰”达尼兹以一种极不优雅的姿势躺在床上，陷入了沉睡，嘴中还不时发出刚才那样的鼾声。 睡着的达尼兹，隐秘圣徽的警示，和陌生女性的交谈……如果她现在还不懂发生了什么，那两个月的值夜者就算白干了。 在卧室的木椅上坐好，安吉尔从口袋中掏出一枚雕满复杂符号、标识的“梦境符咒”，念出了它的开启咒文： “绯红！” 片刻后，她来到了梦境中的卧室。 …… “他们两个都很强，能一分钟内解决‘钢铁’麦维提的那种强，但也很疯狂，很危险……” 安吉尔推开房门回到客厅，达尼兹有些激动的话语戛然而止。 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卧室，看向从中走出的“安吉莉卡·萨奇”，脸上带着不敢置信的表情。 这可是他的梦境！ 不，自己的梦境出现自己惧怕的人很正常，这种一般叫做噩梦……达尼兹脑中冒出奇怪的念头。 他身旁的美丽女士棕色长发于脑后结成优雅的发辫，身穿收腰的米色外套，及膝裙下是一双棕色皮靴，浅蓝色眼眸好奇地打量着闯入梦境的不速之客。 “安吉莉卡·萨奇？” 她语气平淡地询问道。 “那你一定就是达尼兹天天挂在嘴边的‘冰山中将’艾德雯娜·爱德华兹女士了？” 安吉尔点头算是承认，而后反问道。 这从达尼兹对她的态度就能看出大概，最重要的是，这位女士和她的“黄金梦想号”足足有26000镑的赏金，大致的外貌和拼凑的肖像早已在安吉尔脑中生根，让她一眼就能认出对方。 “是我。” “我没天天挂在……”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达尼兹有些气急败坏的辩解在自己船长淡然的注视下迅速停止。 “你是如何进入梦境的？” 用眼神驯服船员后，艾德雯娜视线再次回到安吉尔身上，好奇地问道。 “觉察到梦境的痕迹，找到他所在的房间，然后只需要一枚符咒而已。”安吉尔淡化了“隐秘圣徽”的效果，简单地解释着，“那你呢？听达尼兹说，伱的‘黄金梦想号’还在千里之外，远到他只能通过报纸的新闻向你报信，‘梦魇’的能力影响不到拜亚姆吧？” “另一种简单的仪式魔法而已。” 艾德雯娜用着和安吉尔类似的语气回答，皮靴在地毯上踩过，来到安吉尔面前，沉默地看了她一阵，脸上突然绽放出笑容。 “谢谢你救了达尼兹，以及为我的船员们报了仇，你将获得‘黄金梦想号’与我的友谊。” 她诚恳地说道，微微弯腰行了一礼，看得身后的达尼兹目瞪口呆。 见这位海盗将军突然放低了姿态，安吉尔有些惊讶，她内心在“通情达理的安吉尔”和“海盗猎手安吉莉卡”之间摇摆着，最终选择了后者： “我们也获得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她语调平淡，仿佛“钢铁”麦维提和他的手下只是个随手就能解决的小麻烦。 当然，事实上也是如此。 “不过……如果你能解答我几个小问题，那就更好了。” 看着眼前这位在达尼兹口中“博学多闻”的海盗将军，安吉尔话锋一转，说道。 “当然可以，我知无不言，但是，你是否上过大学，又或是有丰富的神秘学知识？” 我上辈子待过教会的大学，但这是能说的吗……安吉尔险些绷不住脸上的冷漠表情，片刻后沉声答道： “有所涉猎。” “那就好，我会结合你的知识水平来回答问题，便于你轻松理解。” 所以我没上过大学，不精通神秘学知识，你就准备用教小孩的方法来对付我吗？ 深吸一口气，安吉尔利用梦境中的力量具现出自己在班西港看到，以及今天才以此制作“灾祸”符咒的复杂符文，将其展现在艾德雯娜面前。 这个符文不是她见过的任何文字或图像，但却有序地排列着，左右对称，上下迥异，下方的纹路棱角分明，规整而唯美，上方的复杂的线条却如同即将摧毁它的暴雨。 如果没有非凡者的记忆力，以及平时强记罗塞尔日记的经验，她几乎无法将这种抽象的画面存入脑海之中。 “请问你见过这个符文吗？” “没有，”艾德雯娜回答之迅速让安吉尔有些黯然，但随即对方就继续说道，“不过我能以它的组成来稍作分析，它的造型像是两种极端力量的对应，不包含任何神灵圣徽的成分，也没有相应领域的祈祷内容，内部的符号似乎在描绘即将到来的改变，以及纯粹的破坏，你是在哪里见到它的？” 改变和破坏……和阿兹克先生的解释类似，但又有些不同，可能因为所处的序列不一样而做出了相悖的解读……安吉尔点了点头，回答道： “班西港。” “原来如此……”艾德雯娜似有所悟，“达尼兹告诉我了那晚发生的事，看样子班西被风暴教会的舰队封锁也与此有关。” 封锁？这我倒不知道，一位主教的堕落和背叛应该不至于让他们兴师动众，看来班西岛隐藏的力量和秘密让他们都感到了棘手，好在我们已经离开那里了…… 安吉尔暗暗松了口气，继续询问道： “第二个问题，‘血之上将’塞尼奥尔是否会因‘钢铁’的死亡来到拜亚姆，展开报复？” “他和‘黄昏中将’的舰队爆发了一场大战后，就消失在了苏尼亚岛附近的海域，至今没有人能找到他们。如果你们担心他的报复，我可以……” “我们不是担心被他报复，而是担心……” 回答艾德雯娜的不是安吉尔，而是从她身后传来的一阵低沉、疯狂的声音。 “……担心他头上的赏金被其他人领走了。” 在三人的注视下，身穿黑色风衣，头戴半高礼帽，表情疯狂的格尔曼·斯帕罗从卧室中走出。 (本章完) 第57章 狩猎“血之上将”？ “格尔曼·斯帕罗？” 新的不速之客到来，并没有让“冰山中将”艾德雯娜动容，她依旧以冷漠的表情，淡然的语调应对，无愧于自己的称号。 “烈焰”达尼兹内心却有一团邪火冒起——这可是他的梦境，他的套房，船长就算了，这一男一女先后闯入，视他于无物，加上之前在白玛瑙号上对他的种种欺压，这简直…… ……简直让他变得更加柔软舒适。 评估了双方的战力之后，达尼兹挤出一丝他早已熟悉的微笑： “你也来了，这就是我跟你提到过的，‘黄金梦想号’的船长……” “艾德雯娜·爱德华兹。” 克莱恩用低沉的语调打断了他，点了点头，站在安吉尔身旁。 达尼兹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但看着一言不发的船长，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同样站到了艾德雯娜的身旁，在客厅形成了四人相对而立的状态，也给“黄金梦想号”这一侧增加了些许对抗的力量。 四人就这样站着，梦境中的房间一时陷入了沉默。 “那么，你们对‘血之上将’的了解有多深？” 最终先开口的还是艾德雯娜，她双手环抱，语调仍然平淡。 “42000镑。” 克莱恩回答道。 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他的第二句话，安吉尔暗叹一口气，总觉得这个冷酷疯狂冒险家的性格有些过于偏激了，只得开口替他补充： “他自身应该是异种途径序列5的‘怨魂’，拥有八艘舰船组成的船队，手下的船长都有序列7至序列6的实力，就像‘钢铁’麦维提……” 把自己得自莎伦小姐、倒吊人阿尔杰、达尼兹和各种通缉令上的信息汇总在一起后，安吉尔像个回答完老师问题的学生那般期待地看着艾德雯娜，等待对方的反应。 不对，我怎么好像陷入了一种在课堂上学习的错觉……是因为梦境的影响吗？ 她突然警觉。 “除了他最近已经损失了一艘海盗船外，其他的基本正确，”这位海盗将军居然真的像老师那样点了点头赞扬道，“但最大的问题是，每位能在五海之上拿稳‘海盗将军’这个称号的，除了自己的实力外，还跟他们背后的势力有密切的关联。” “伱也一样？” 克莱恩突然反问道。 这番反应出乎艾德雯娜的意料，她呆愣了几秒才点了点头。 “是的，我也一样。而‘血之上将’塞尼奥尔背后站着的，是‘玫瑰学派’。” 玫瑰学派……他们似乎是发源于南大陆的古老组织，以血腥祭祀闻名，在南大陆被殖民后，虽然遭到了正神教会的打击，但反而借此发展到世界各地。没想到那位海盗将军居然是他们的人……唔，难道玫瑰学派掌握着“异种”途径的魔药？ “我狩猎过他们的成员。” 克莱恩轻声答道，似乎根本不把这个组织放在眼里。 对了，他在贝克兰德，曾经帮助莎伦小姐应对过“玫瑰学派”的追杀……安吉尔想起了这件事。 沉默片刻，艾德雯娜点了点头，道： “既然你们知道了这件事的危险程度，仍然打算坚持进行，那我可以提供一定帮助，‘血之上将’的舰队再次出现后，我会告知你相应的方位。” “这是你背后的‘势力’的意思？” 安吉尔插言反问道。 “不，这已经是私人恩怨了。” 看了一眼身旁的达尼兹，艾德雯娜回答。 为她被“血之上将”摧毁联络点的事进行的报复……安吉尔恍然。 确定双方的想法后，他们又商议了今后联络的方式与合作的细节，克莱恩表示自己订购了一台无线电收报机，弄到了“血之上将”和他的情报官们联络的波段和密码，之后可以在拜亚姆监听对方。 “冰山中将”艾德雯娜把达尼兹留了下来，作为双方合作的联络人，让后者大为震惊。他原本以为自己的船长会尽快把他接走，让他脱离这两个邪恶冒险家的掌控，没想到一番交谈下来，自己脱离苦海的日子反而更为延后了。 因此在交谈的后半段中，他的表情一直显得有些晦暗，就连以他梦境为基础营造的场景都有些飘忽，窗外的太阳也迅速被乌云所遮挡。 直到这位通过仪式魔法进入梦境的海盗将军离去，安吉尔才从梦境中脱离，在达尼兹的卧室中睁开了双眼，看到了坐在她身边的克莱恩。 后者也在同一时间看了过来，而后一起将目光投向仍在床上仰躺着的达尼兹。 他居然还在睡？难道是出于恐……不，出于礼貌，正在装睡，等我们离开？ 安吉尔嘴角带着笑意，对这位让自己消化了不少“痛苦”魔药的可怜海盗有了一丝歉意。 但刚走出对方的卧室，这点小小的心思就消失在了脑海深处。 “今天的扮演如何？” 回到属于自己的客厅后，安吉尔询问道。 克莱恩正将他的风衣和礼帽挂在衣帽架上，随口回答： “见到了他的父母，把那些钱交给了他们，然后撒了个谎，说最近要远航，可能要几个月才能回来……” 说到这里，他顿了片刻。 “但我离开时，觉得他们应该已经知道了真相，那对夫妇的哭泣不像是自己的儿子将要远行，而是某种真正的道别……” 克莱恩今天利用“无面人”扮演的是一位在暴风雨中遇难的水手，原本应该由同伴们交给父母的抚恤金却因故没有送到，借此机会，克莱恩变成这位水手的模样，将抚恤金作为收入交给了两位老人，并声称自己将要跟随船队去一趟南大陆，会离开很久。 “那个小镇所在的岛屿有个古老的传说，在海上死去的人会在某一天回到自己家中，以生前的姿态向亲属做最后的道别，也许我的行为契合了这个古老传说，让那对老夫妇猜到了什么……” 克莱恩坐在沙发上，神色有些怅然。 “我能感觉到魔药的消化程度远高于这几天在拜亚姆的简单扮演，或许是因为同时扮演了我希望成为的‘远去的水手’，以及传说中的‘归家的灵魂’，而且都获得了当场的反馈。这让我有一种既在看他人的故事，又自己参与其中的感觉。 “在那种状态下，听到他们的哭泣声时，我自己也有了想要流泪的冲动。或许，‘无面人’的扮演需要融入感情，但不能融入太多……” 他总结着自己这次的收获。 担心克莱恩又陷入刚来到海上，登上白玛瑙号时那种分不清扮演与真实的状态，安吉尔连忙握住了他的手，尽力用行动安抚着他。 “我没事，在这几次扮演中，我已经能做到抽离情绪，只做扮演，刚才只是有些感慨而已……” 克莱恩迅速从有些低落的情绪中恢复过来，换了个话题，谈论起和“冰山中将”的合作。 “她和‘血之上将’同为海盗将军，我们真的能信任她吗？” 安吉尔有些疑惑地问道。 “至少塞尼奥尔已经惹上她了，‘钢铁’偷偷占领了联络点，杀死了在拜亚姆集合准备归船的十多个水手，达尼兹也险些死在那里。哪怕出于自己在手下眼中的威严，艾德雯娜也要做出相应的报复，更何况七大海盗将军之间不可能有真正的友谊，他们都是竞争对手，削弱对手，就等于提高自己。” “所以她释放善意，是为了借我们的手除去一个海盗将军，还能避免自己被其他对手盯上？” 安吉尔恍然。 “没错，从‘黄昏中将’和‘血之上将’的战斗中可以看出，海盗将军之间的对决除非杀到两败俱伤，否则几乎不可能伤及旗舰之上的他们，‘冰山中将’只有一条船，正面战斗是打不过对方的。但我们没有船队，只身行动，反而更有可能直接进行‘斩首行动’，这恐怕就是艾德雯娜真正的盘算…… “当然，我们也能拿到自己需要的——悬赏和海上的‘名声’，一名海盗将军的陨落，绝对是轰动五海的大事。” 克莱恩面色逐渐冷漠，变成了眼中只有赏金的疯狂冒险家。 “你不是说不能融入太多吗？” 见状，安吉尔伸出手指戳了他腰际一下，让他重新变回了克莱恩的模样。 ———— 周五的傍晚，两人离开了旅馆，来到街上，融入了当地准备庆祝新年的队列。 很多鲁恩人都有新年出游的习惯，热门如迪西海湾、费内波特的塞维亚早已被游客填满，拜亚姆因此承接了不少为了获得清静的假期跨海而来的游人，反而也变成了拥挤的热门区域。 安吉尔脑海中属于“科尔·格兰杰”的记忆早已在自己经历的数月中淡去，此时对这个世界“新年”的印象只剩模糊的片段，但为了不被克莱恩看出异常，她仍笑意盎然地“怀念”着以前在西维拉斯郡度过的庆典。 “廷根市每年也有庆典，当然，比不上这里，大家在意的只有短暂的假期，商店的促销，以及以此为借口的放纵与美食……还有与家人的团聚。” 克莱恩眼神有些飘忽，看着街上的人群，似乎也陷入了回忆之中。 直到安吉尔主动挽起他的手，拉着他加入了以外地游客为主的人流之中，他脸上的黯然才逐渐退去，露出了一丝微笑。 (本章完) 第58章 新年 两人来到预定好的因蒂斯风格餐馆，享用起安吉尔在特里尔吃过一次就有些念念不忘的因蒂斯大餐，并在侍者的推荐下开了一瓶苏尼亚血酒。 一道道品尝完融入了罗思德群岛风格，以至于有些甜腻过头的前菜、主菜和甜品后，克莱恩用餐巾擦了擦嘴，抿了一口血酒，习惯性地开始评价起来： “苏尼亚大龙虾的肉质不错，但香料放得太多太杂，反而掩盖了食材本身的味道，鹅肝的酱汁有点甜，这肯定不是正宗的因蒂斯风味，应该是结合鲁恩人的口味做了一定调整，毕竟来这里旅游的大部分人都好这一口……”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仍被一旁路过的侍者听到，以至于对方前来帮忙倒酒时，脸色都有些不太好。 “……但确实与我在特里尔吃过的不一样，而且要贵很多，唔，也许是因为这个特殊时期的溢价。” 安吉尔一口饮尽杯中口感粘稠，酸甜美味的血酒，也锐评着这间餐厅，但重点放在了价格上。 发现桌上的的酒瓶已经见底，克莱恩眼皮抽动着，似乎是想起了某个不堪回首的夜晚，见安吉尔又想招来侍者开一瓶酒，连忙说道： “稍后不是还要去市政广场吗？喝完这瓶就够了吧。” “你担心我喝醉？” 安吉尔嘴角带着笑意问道，但还是放下了召唤侍者的手。 不，我是怕我喝醉……克莱恩腹诽着，趁这个机会迅速结了账。 两人离开餐厅时绯红之月已经升起，街上更显热闹，除了那些衣着各异，来自不同地方的游客外，就连平时夜间很难见到的罗思德群岛本地人也加入了庆典的行列。 克莱恩隐蔽地打着酒嗝，体会到了苏尼亚血酒的“后劲”，好在他非凡者的体质虽然比不过身旁的安吉尔，但对这点酒精仍有较强的耐受力，除了感觉有些亢奋外并没有更多的不适。 跟随前行的人群，他们很快来到了拜亚姆新年庆祝的主要场地——市政广场，有些失望地发现在宣传中精彩的跨年活动因为人群的拥挤而显得无比杂乱，模仿贝克兰德立国日游行活动搭建的花车还没开出几步就被堵在了路中央，庆典烟花燃放的顺序也受到了影响，让据说能看出新年贺词的花火如同罗塞尔大帝的日记一样难以辨认。 期待落空的安吉尔像被戳漏气了的气球，与克莱恩脱离了拥堵的人群，拐过几个街角，来到了一条宽广的街道上。 道路尽头，一栋占地面积极广的建筑矗立着，它表面漆成鲜艳的红色，灯火通明，门口停满了不同风格的马车，大门内隐隐传来喧闹的喊声和充满诱惑的音乐声。 是“红剧场”，拜亚姆，乃至五海之上最有名的妓院…… 大量水手、海盗攒了几个月的钱，仅仅为了来这里睡上一晚，无数鲁恩、因蒂斯的游客也慕名而来。 时不时就有头上带着高额赏金的海盗在这里落网，但仍让这些亡命之徒前仆后继。 两人尴尬地对视了一眼，默契转身，换了一个方向。 “听说达尼兹经常来这里。” 克莱恩突然说道。 你这样说，如果被他听到……唔，他似乎也不敢说什么。 从失望中走出的安吉尔强压住要往上翘的嘴角，眼神四处瞥去，发现一处有不少人围着的马车，好奇心压下了对达尼兹的迫害之心，带着克莱恩走近观看。 这辆四轮马车的一面车厢完全敞开，内部放置了一个圆形的大转盘，上面绘制着不同的数字符号，每当有在旁的游客购买奖票，主持者就会转动巨大的盘体，待完全停止后，指针指向的位置就是参与者的奖励，当然，大多数只是些简单的奖品，远远不如2苏勒一次的票价。 “我在特里尔见过这种街头转盘游戏……阿兹克先生也提到过，他们应该用费尔金，而非苏勒来定价……” 安吉尔小声对克莱恩说道。 后者却有些感兴趣地看着一个个游客在同伴的怂恿下掏钱买票，然后拿到了属于自己的廉价奖品，脸上带着跃跃欲试的表情。 片刻后，他侧头问安吉尔： “要试试吗？我观察了一下，似乎没有降低中奖概率的陷阱。” “但你不是才在拜亚姆的赌场输了30镑吗？对了，还有白玛瑙号上的……” “所以这次由伱去。” “但我的运气也一向不好……” 安吉尔对这种碰运气的游戏已经没有了兴趣，她带着“好运”手枪，虽然最近似乎没有碰到过奇怪的倒霉事，但对在贝克兰德每次出行都会引起马车故障的经历仍然心有余悸，身旁的克莱恩更是逢赌必输，此时上去购买奖票，恐怕只能拿到印有蓝山岛纪念图案的火柴盒。 见安吉尔不太愿意，克莱恩思索片刻，继续劝说道： “这样吧，我们加一些筹码，如果你确实能抽到大奖，就算我赢，如果只有纪念奖品，就算你赢，赌注是一个要求。” 这倒是成功引起了安吉尔的兴致，虽然看着克莱恩别有深意的笑容，她已经猜到了这个所谓的“要求”是什么，但出于对自己身上的神奇物品的信任，还是答应了下来。 在又一个参与者拿走了属于自己的纪念品后，安吉尔凑上前去，递上了两张1苏勒的纸币，获得了一次游戏机会。 “可以自己转吗？” 她询问着，获得了同意后，用力转起了铁皮制成的圆形转盘，看着上面一个个代表不同奖励的符号在指针下掠过，最终停留在两个圆框与一条横杠的图案上。 “眼镜……我看看，”已在无尽的廉价纪念品中忘乎所以的主持者翻了翻身前的册子才找到奖品，“恭喜这位女士，二等大奖，一支价值5镑的金笔！” 啊，真的中奖了？ 安吉尔疑惑地看向克莱恩，后者也有些惊讶地扬了扬眉毛，但很快绽放出了笑容。 这件奖品似乎再次激活了周围游客的参与欲望，他们争先恐后地开始购买奖票，安吉尔则拿着那支造型精美，但显然并不值5镑的钢笔回到了克莱恩身边。 “二等奖也算吗？” 她有些气馁地把钢笔塞进了克莱恩风衣的前袋中，不甘心地再次确认。 “当然算，是‘二等大奖’。” 克莱恩重复着主持者的话，嘴角的笑意已经掩饰不住，让安吉尔怀疑从来到红剧场前的这条街道开始，一切都是这个“占卜家”的阴谋。 “那么，你的要求是？” 她撇了撇嘴，压低声音问道。 ———— 从庆典中回到“蔚蓝之风”的豪华套房已是深夜，安吉尔换下外出的衣服，洗漱完毕后回到客厅，内心有些忐忑，又有些好笑地等待着克莱恩。 她原本以为对方会提一些虽然让人感到羞耻，但至少在她预料之中的要求，却没想到克莱恩仅仅是让她在阳台上与其一起等候零点的教堂钟声。 “砰——” 在距离零点只剩几分钟的时候，细微的火焰爆燃声响起，克莱恩推开盥洗室的门走了出来。 他不会是从外面用“火焰跳跃”回来的吧……安吉尔没有拆穿他，而是乖乖跟着来到阳台，在夜间有些寒冷的风中等待着。 “好了，只有两分钟了，总该说说为什么让我在这里等候了吧？” 安吉尔双手抱胸，带着疑惑，带着期盼地问道。 “一开始，我只是想让你去试试那个转盘游戏，但赢得了那个要求后，我就决定利用这次机会，给你一个小小的惊喜。” 在出海之后的半个月中，克莱恩一直扮演着冷酷中又有些疯狂的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哪怕是在安吉尔面前就会恢复原本的性格，但总是难以做到他自己所说的“只是扮演”。 直到此刻，他才完全变回廷根市那个与安吉尔初次相遇，在贝克兰德重新相认的，有些生涩、腼腆的大男孩，脸上带着不掺任何“扮演”的真实笑容。 “惊喜？” 安吉尔下意识地看向阳台外，下方是有些冷清的街道与层叠的低矮建筑，远处平静的海面倒映出绯红的下弦月。 在黑暗视觉中，街道一角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一闪而过。 是“烈焰”达尼兹…… 安吉尔刚认出那头金色的短发，就被克莱恩轻咳一声吸引回了注意力。 “咳，惊喜的意思就是……” 他话音未落，安吉尔身后“轰隆”的一声，一道拖着黑烟的赤红火焰冲天而起，在高处炸开，星星点点的光芒随风飘散，洒落在四周。 轰隆，轰隆。 连续的爆炸声响起，一束束火焰从街道上腾起，升高，在她眼中炸出一片又一片五彩的光亮，照亮了因被城中庆典吸引而无人的街道，照亮了她昂起的脸庞。 比起刚才在市政广场那盛大却又混乱的庆典，此时这处简陋的私人烟火晚会却让安吉尔嘴角向上咧出了美丽的弧度，她将这些炸开、散落的光点映在眼中，而后回过头去，看向正嘀咕着“怎么提前点燃了”的克莱恩。 “新年快乐！” 安吉尔主动张开双臂，拥向这个利用“一个要求”，为失望于市政广场庆典的她缔造另一场跨年烟火的“魔术师”。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怎么被你抢先了……” 克莱恩微笑着，反手抱住了安吉尔，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新年快乐。” 轰隆—— 最后一枚烟花在有些猴急的达尼兹释放的火焰中被点着，呼啸着腾空，绚烂地绽放。 与此同时，远处海浪教堂厚重、沉闷的钟声响起。 新的一年到来了。 省流：3/10分，过渡章，鉴定为工业糖精。 (本章完) 第59章 各地的年关 同一晚，贝克兰德，索德拉克宫。 穿着华丽的宫廷长裙的奥黛丽坐在休息室中，等候晚会的开始，她膝盖上放着一份报纸，头版上印着今天刚刚统计完成的大雾霾死亡数据。 “十二万三千人……” 她喃喃自语道，将报纸叠好放在身旁的茶几上，不忍再看。 得益于贵族、王室及时的慷慨解囊，各大教会全力的援助，大雾霾后这大半个月中并没有更多的人道主义灾难出现，灾民们住上了临时的安置房屋，获得了勉强可以果腹的食物，不至于饿死、冻死在街头，但仍有大量年幼的儿童、年迈的老人没有熬过雾霾之后的瘟疫和传染病。 而王室还在举办新年晚会…… 她无意指责王室的铺张浪费，在他们与教会商议后，已经临时取消了塔索克河畔的烟火表演和皇后区的花车游行，甚至让这次晚会加入了慈善捐助的环节，相比之前，已经节约了许多。 但…… 奥黛丽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调整着自己消极的情绪。 稍后她还有更加重要的任务。 敲门声响起，同样盛装打扮的凯瑟琳夫人走了进来，拉起奥黛丽，轻轻拥抱了她一下： “宝贝，今晚你一定能让所有人感到惊讶。” 她拉着女儿的手，走出休息室，来到晚会大厅的二楼。 下方是贝克兰德几乎所有子爵以上的贵族，以及少数受邀的富商，他们或捏着酒杯，或安静站立，等待着今天主角的登场。 奥黛丽调整好心情，戴上名为“观众”的面具，走上前去，将戴着白纱手套的手递给了等候在旁的王后。 后者牵着她走上二楼凸出的高台，看向下方的宾客。 “诸位，这半个月以来，贝克兰德经历了最为黑暗的时段，但在这这样的日子里，我们仍然拥有一颗最为耀眼，足以照亮这片黑暗的宝石，她的美貌与智慧，礼仪与品格，都无可挑剔。 “我将她正式介绍给你们，奥黛丽·霍尔小姐。” 说着，她退到一旁，将主位让给了奥黛丽。 深吸一口气，奥黛丽走到栏杆边，面对着下方鸦雀无声的人群。 她突然发现在人群前列，自己的父亲霍尔伯爵，以及长兄希伯特都静静地看着她，面带鼓励的微笑。 这给了她最后的勇气。 “晚上好，感谢大家能参加今天的新年晚会，”她面露完美的微笑，迎接着一道道惊艳的目光，“我原本准备了一份成人礼上的演讲稿，但在刚才，看到报纸上关于大雾霾的统计数据后，就扔掉了它。” “这座城市正承载着无数民众的苦难，以及他们的期盼。东区的街巷中，流浪汉和孤儿衣不遮体，生活无依，码头区和工厂区的半数工厂仍未开工，大量工人无力支付房租，流离失所。这是一场……自然灾害，但仍然与我们每个人息息相关。 “我在此代表我的父亲，霍尔伯爵，呼吁大家在共同努力下建立一个救助基金，为这些受难的民众送去一缕希望之光，让灾后的冬天，以及接下来的日子里，不再因为寒冷、饥饿失去任何一个人。” 晚会大厅里鸦雀无声。 大多数人在此前并未得到通知，仍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新年晚会，与平时一样饮酒、聊天，祝福在新的一年里成年的贵族子弟们，然后赶在零点的钟声响起前回到自己温暖的府邸。 此刻奥黛丽突然的倡议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啪啪——” 率先鼓掌的居然是身边的王后，这让奥黛丽有些惊讶，她的父亲将这项临时加入的晚会流程告知她时，她认为最可能反对的就是王室，没想到…… 霍尔伯爵笑意不变，轻轻拍掌加以鼓励，长兄希伯特举起手中的酒杯，向家中的小公主致意，几位身份不低的伯爵，以及没有爵位，但因为家境殷实被邀请的富商也带头鼓掌或行举杯礼，奥黛丽注意到，这些人都和父亲一样，是黑夜女神的信徒。 有王后的示意，霍尔伯爵和其他贵族的带头，其他宾客们很快也加入了行列，让晚会大厅由刚才的寂静瞬间转为喧闹。 奥黛丽的微笑仍挂在脸上，内心却快速思索、分析着。 父亲此举应该是告知过王室，但没有通知大多数贵族……不过身为黑夜信徒的大贵族们都在配合，这个倡议的背后站着的是黑夜教会吗？ 想到在“塔罗会”中倒吊人对贝克兰德大雾霾后局势的分析，奥黛丽仿佛明白了什么。 但父亲为何会让我在成人礼上提出倡议……他不是一直让我不要涉入这些事吗？难道因为知道了我成为非凡者，让我尽量与黑夜女神教会走得近一些，受到他们的庇护？ 阿尔弗雷德加入了军队，希伯特在大气污染调查委员会任职，很可能以此走入政坛，父亲希望给我也留一条安全的通道……这和我的想法相悖呀，我原本希望尽快增加实力，能在类似大雾霾的灾难中保护家人，怎么反而又被他们保护了…… 她尝试利用倒吊人先生分析事情的方式，猜测父亲此举背后的真意，很快得到了几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看来要找机会和希伯特谈一谈，或者给阿尔弗雷德寄一封信……她有些沮丧地想着。 “奥黛丽。” 身旁的王后递来了一支精致的酒杯，向她示意。 她收拾心情，双手接过，举高这杯看上去与香槟同色，但实际不含酒精的饮品，再次向下方的宾客们说道： “再次感谢大家能够参加这次晚会，祝大家新年快乐。” 轰隆—— 落地窗外的烟花腾空炸开，一片片五彩的光亮映在大厅的地板上。 这天晚上，奥黛丽在社交上，以及自己的心中，正式成年了。 ———— 乔伍德区的一栋低矮住宅内。 佛尔思小心翼翼地布置好了献祭仪式，将从一位民间科学家手中购买的无线电收报机献给了神秘的愚者先生，片刻之后，祭台上出现了这次交易的收益：15镑。 见到了塔罗会上动辄几百上千镑的交易，总感觉这点钱有些拿不上台面…… 虽然这么想着，但她还是迅速将钱拿在手中，数了一遍后放入口袋。 撤去蜡烛，解除灵性之墙后，佛尔思从卧室走出，回到客厅，惊讶地发现休已经从东区回来了。 “你在卧室里偷偷干什么呢？” 这位最近半个月都忙着在东区帮忙维持秩序、惩戒罪犯的“治安官”抬头问道，让刚通过塔罗会的渠道达成一笔交易的佛尔思有些紧张，但见自己好友只是随口一问，又放松下来。 “只是在构思新的，研究在工业与技术大学弄来的资料……伱呢？还在东区帮助那些朋友，还有那个‘谢尔曼’？” “当然，那边仍然很混乱，虽然教会和警察一直在维持秩序，发放救济物品，但到了街巷之中，总有那些试图重新建立那套地下规则的家伙作乱，报警有用，但拳头效果更明显。” 休打了个哈欠，回答道。 “而且，这半个月我能明显感觉到‘治安官’的能力使用起来愈发得心应手了，说不定这些事有利于我掌握魔药的力量。” 她补充了一句。 这是因为你的行为契合了“扮演法”……佛尔思在内心说道，她不敢将这些得自“塔罗会”的知识随意泄露，只能想办法偷偷引导对方。 因此她一直没有阻止休去东区做义务治安官，只是对她经常挂在嘴边的“谢尔曼”有些感兴趣，听起来对方也是个低序列的非凡者，而且是和塔罗会的皇后小姐同途径的“刺客”。 可惜这位强大的塔罗会成员现在已经离开了贝克兰德……唔，找我代买无线电收报机的“世界”先生原本也在贝克兰德，但最近同样离开了，是因为这段时间各大教会对野生非凡者的抓捕力度加大了？我是不是也该考虑出去躲一阵…… 她胡思乱想着，看向窗外，远处皇后区的方向隐约有闪光出现，应该是那里的贵族和富人们在放烟花。 离开贝克兰德的“皇后”和“世界”，现在在哪里过新年呢？ 佛尔思不禁冒出疑问。 ———— 1月3日，周一中午，贝克兰德北区。 班森和梅丽莎乘坐雇佣马车经过圣赛缪尔教堂时，发现那里正有大批人排着队，一个个登上双层的公共马车，场面很是混乱。 “这是怎么回事？” 穿着陈旧但得体的外套的班森敲了敲马车前方的挡板，询问道。 “东区的清理结束了，暂住在教堂附近的这些人要回到那边去，新年之后，很多工厂重新开工，去慢了恐怕抢不过那些蜂拥而至的外地人……抱歉，我不是指你们。” 车夫想起自己在火车站接到的两人恐怕也属于“外地人”，轻佻的话语最后不太走心地道了个歉。 东区，大雾霾中受灾最严重的区域……梅丽莎想起了在报纸上看到的信息，移开了看向教堂的视线，向前望去，很快见到了他们在半个月前已经提前租好的房屋。 在车夫的帮助下将大包小包行李搬下马车后，班森颇为得意地对自己的妹妹说道： “听说现在贝克兰德已经没有多少廉价的房屋可租了，随着大雾霾的影响过去，房租比上个月几乎高了50%，而且一房难求。” “好好，你的高瞻远瞩不要每天挂在嘴边了，而且这样让我们多掏了半个月的房租，很难说节约了多少钱。” 梅丽莎叹了口气，提起属于自己的箱子，向着克里伍德街28号，也就是他们接下来要住上很长一段时间的房屋走去。 咔嚓—— 班森跟在身后，尚未掏出钥匙，相邻的房屋大门就从内打开，一位淡金色长发的年轻圆脸女性走出房门，感受到兄妹两人的视线，她略微偏过头，紫色的双眼看向这边，礼貌地点了点头，而后匆匆走向街口的公共马车站。 “那是……” 梅丽莎早已呆住，她怔怔地看着对方的背影，直到那抹淡金色钻进了公共马车，离开视线为止。 身旁的班森叹息一声，轻轻搂住她的肩头。 “只是长得有些像，她已经离开了，和……克莱恩一样。” 梅丽莎快速眨了眨眼，重新拎起行李，和班森一起进了屋。 短暂的新年假期结束，他们又要忙碌起来了。 (本章完) 第60章 序列4的材料 下午三点，贝克兰德、拜亚姆，以及身处未知地域的白银城中，一道道深红的光芒闪动，塔罗会的众人在“愚者”的召唤下，来到灰雾之中，开始了新一周的聚会。 “愚者先生，还有大家，新年好。” 正义小姐率先起身向众人打了招呼。 “愚者先生，我找到了两页罗塞尔大帝的日记。” 魔术师小姐说道。 “我也找到了一页。” 安吉尔原本打算两页一起具现出来，但发现在场只有魔术师献出两页，就偷偷藏下了一页，准备下周再说。 长桌上首的愚者拿到共计三页日记后，静静地在灰雾之后阅读起来，这段专属于祂的时间里，众人都不敢有任何动作，只得耐心等待。 安吉尔悄悄看向对面的“倒吊人”阿尔杰·威尔逊，目光在他头上杂乱的深蓝色头发上停留瞬间又移开了。 在今天上午，她已经通过愚者的赐予，收到了对方拿到的“钢铁”麦维提和“血色荆棘”亨特利的赏金，比预想中稍微多一点，一共7200镑。 虽然克莱恩从未提过，但她还是默认将一半的赏金划在了他的头上，但就算如此，属于她的3600镑加上自己原有的存款1900镑，也已经达到了5500镑，让她目前的财富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度。 还有奥黛丽欠下的3800镑，贝克兰德“智慧之眼”欠的1000镑……如果都拿到手，我就有1万镑了！ 她嘴角不自觉咧起向上的弧度，但马上想起自己正在“塔罗会”的会场，迅速恢复了淡漠的表情。 好在有灰雾阻挡……她左右看看，发现无人注意自己，这才松了一口气。 “呵。” 长桌上首传来低沉的笑声，让安吉尔有些忐忑地看向愚者先生。 “看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我认为有必要让你们知道，”祂带着笑意的话语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涉及‘镜子’的非凡能力，会通过灵界进入连通所有镜面的‘镜中世界’，那里有不少对你们来说是‘恶灵’的存在，需要小心谨慎，避免接触。” 镜中世界？ 安吉尔下意识想到了自己经常使用的“魔镜占卜”、“镜子替身”等涉及镜子的能力，她看向愚者先生的方向，总感觉这位神秘的存在所说的话似乎在针对自己。 “感谢您的告诫。” 她低头行礼，同样这么做的还有其他所有的塔罗会成员，大多数人并没有理解愚者此番话的含义，只是将这段内容牢记在心中。 连愚者先生都说要小心谨慎，那必然是极度危险的恶灵！ 片刻后，在愚者的示意下，众人进入了自由交流、交易的环节。 “正义小姐，你订下的神奇物品已经制作完毕。” 倒吊人看向安吉尔身旁的奥黛丽，微笑着说道。 “我希望会议结束后立即进行交易。” 奥黛丽兴奋地回答。 在贝克兰德大雾霾事件中，她将自己成为非凡者的事暴露给了父母，虽然会导致今后的行动受到些许限制，但获益也颇多，比如在塔罗会购买的神奇物品，都可以向自己的父亲报销。 “我能问问，是怎样的一件物品吗？” 魔术师好奇地询问道。 倒吊人没有答话，而是看向物品的真正主人。 “我暂时只能说，它价值5500镑。” 奥黛丽强压着上翘的嘴角回答，在这次交易中，非凡特性的提供者，“世界”先生要求过，不得将物品的具体情况透露给其他人，因此她只能这样隐晦地回答。 5500镑……排除给工匠的制作费，和倒吊人的提成，大概是4500镑左右，离序列5的非凡特性差得太远，序列6的话又有溢价……唔，也许对奥黛丽来说这点溢价不算什么。 安吉尔猜测着这件神奇物品的具体情况，突然发现倒吊人的视线转向了自己。 “我的工匠现在又有空闲了，还有人需要制作神奇物品吗？” 虽然他的话没有具体指向某人，但无疑是对我说的，他还记得我有一件“无面人”的非凡特性……安吉尔感到有些想笑，觉得倒吊人一定是对这种牵线搭桥，赚取手续费的生意很满意，甚至都说了“我的工匠”这种话…… 但她现在口袋鼓鼓，确实有着将“无面人”特性制作成真正的神奇物品的心思，这样可以完全替代“狂乱指环”的作用，或许还能获得一些新的能力。 “还是老价格吗？” 她确认道。 “序列6非凡特性的制作费1000镑，完成后我再收取300镑。” 似乎早已料到安吉尔要交出的非凡特性，倒吊人立即回答。 两人迅速敲定了这次交易。 老价格？制作费？对此不解的“月亮”埃姆林·怀特左看看右看看，发现除了自己，其他人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这让他有了一种被排斥的不适感，好在，上周贝克兰德的血族聚会上，族中的古老成员尼拜斯大人因为他完成了向愚者的祈祷，而奖励了他足足7000镑，让他有机会完成与倒吊人的交易，拿到那份血族男爵的非凡特性。 “倒吊人先生，我准备买下那份血族男爵的遗产，4500镑，是吗？” 他带着些骄傲意味地说道，眼角撇向“正义”和“皇后”两位小姐。 “是的，当然，别忘了我的佣金，500镑。” 倒吊人语气依然平淡，但成功地让埃姆林的脸垮了下来。 “咳，好，好的，伱拿到他的遗产后，我们就可以交易。” 他感觉自己好不容易营造的血族高贵感完全被该死的金镑给破坏了。 在他之后，已经回到白银城，可以从城内市场换到非凡材料的“太阳”戴里克也获得了魔术师急需的“食灵者的胃袋”，但由于白银城并不流通北大陆的各种货币，这位亟待晋升“戏法大师”的学徒只能接受了倒吊人的第三方交易： 她接收戴里克献祭的“食灵者的胃袋”，而后将300镑交给倒吊人，后者将序列7“太阳神官”的魔药配方交给“太阳”戴里克，配方额外的差价将由他以今后的非凡材料来补上。 作为这次交易的附带内容，太阳先生利用具现出的数张羊皮纸，写下了白银城内部的市场能获得的种种材料，以及周围出没的怪物清单，将它展示给每一位成员。 不光是倒吊人，任何想要与之交易的成员，都可以利用这张列表，交易到自己需要的非凡材料。 光是这张宝贵的物品列表，恐怕价值就不亚于那份“太阳神官”配方了，而在倒吊人的运作下，他居然免费给所有人观看……安吉尔看着太阳先生兴奋地展示羊皮纸，内心有些叹息，她之前还觉得倒吊人先生善良又乐于助人，现在才发现这只是一种错觉…… 当然，这会更加利于塔罗会内部的物品流通，充分发挥“太阳”先生所在的白银城的独特优势，弥补他没法收取现金的劣势……难道这才是“倒吊人”的真正目的？ 感慨着，她看向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羊皮纸，目光在一件件物品的名称上扫过。 恐怖巨蛛的丝腺，旁边还有简单的外观描述，怎么跟“寡妇巨蛛的丝腺”一模一样，可能是称呼不同……陨星水晶，这是“星水晶”的另一种称呼，还是另外的材料？ 安吉尔兴奋地浏览着列表，扩充着自己的神秘学知识，突然，她在列表靠后的位置发现了一行字。 “黑纹阴影巨蝎的毒针。” 这是“绝望”魔女魔药配方的辅助材料之一！ 她压抑住兴奋的情绪，迅速浏览完列表，并未发现“黑纹阴影巨蝎的完整毒囊”这件魔药主材料，略带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看来白银城周围恐怕没有活着的黑纹阴影巨蝎，否则毒囊和毒针应该会一起出现在市场中…… 安吉尔看向其他塔罗会成员，发现他们大多还埋头在身前的羊皮纸中，于是轻声询问道： “太阳先生，列表上的物品都是现成的，可以直接进行交易吗？” “是的，但目前只能以物易物，或者，或者你有‘太阳神官’后续配方的线索，也可以用于交换。”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交易请求，戴里克的言语中也带上了些兴奋。 “‘黑纹阴影巨蝎的毒针’这件物品，如果要从你们的市场中换来，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唔……我不清楚用你们的货币如何估价，但它大概价值十个‘魔术师’小姐需要的食灵者的胃袋，或者序列6的非凡特性。” 那就是3000镑以上，如果用非凡特性交易，甚至可能超过4000镑……序列4魔药的辅助材料都这么贵…… 哪怕还没开始交易，安吉尔都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她点了点头，回答道： “谢谢，我再考虑一下。” 两件主材料都没有着落，她暂时不打算购买辅助材料，这会极大地占用她不多的存款。 而此时，一旁偷偷听着谈话细节的“倒吊人”阿尔杰则陷入了极度的震惊状态。 “单件价值3000镑以上的非凡材料，大致相当于序列5魔药的主材料之一，可‘皇后’小姐的战斗力不会只是序列6，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是一件魔药的辅助材料，而这个价格的辅助材料，必然是，序列4！” 他的思维急速运转着。 “她已经得到配方，开始收集序列4的魔药材料……塔罗会之中，就要出现一位高序列非凡者了！” (本章完) 第61章 难堪的问题 “序列4？” 看着沙发上面露得色的安吉尔，克莱恩脸上带着疑惑问道。 “是的，虽然我序列5‘痛苦’的消化程度并不高，但也要开始为下一个序列做考虑了，”安吉尔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像在密谋什么一般轻声说道，“而且，这些魔药的材料都非常贵，哪怕一件辅助材料，都要数千镑才能买到……” 想到在白银城的交易市场中售价高达3000镑的“黑纹阴影巨蝎的毒针”，她就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在脑中再次回忆着在死后到达的神秘城市中见到的“魔女”牌上的文字。 “序列4，绝望。 “主要材料：凝眸者的双眼，黑纹阴影巨蝎的完整毒囊。 “辅助材料：凝眸者的血液150毫升，黑纹阴影巨蝎的毒针，血雾树的汁液10滴，自制剧毒药物1份。 “晋升仪式：主要依靠自身的力量杀死一位半神或同等的超凡生物，在他死前的绝望中服食魔药。” 如果说材料虽然贵，但总能通过金钱解决的话，序列5至序列4的晋升仪式就让安吉尔有些“绝望”了。 晋升到序列5后，她才真正明白“半神半人”这个称呼代表的含义，以及当时在贝克兰德的大雾霾中戏耍她的“绝望女士”潘娜蒂亚到底只出了几分力气。 哪怕没有通过仪式提前制造的雾霾，三个序列5的她，带上所有的神奇物品，对上一位同途径的序列4，只怕胜率都不到一半……当然，同为魔女途径，高位的非凡者对其下的序列有更强的压制力，但这也能充分说明两个序列之间的差距…… 而且要通过自己的力量完成大部分的战斗，不能依赖他人，否则也许能借助半神之间的冲突，以小博大完成晋升仪式…… 越想越是气馁，安吉尔抬起头，惊讶地发现克莱恩正关心地望着自己。 “我算了一下，如果每件辅助材料都要3000镑，而主要材料1万镑一件的话，整份魔药的价格在3万镑以上……把我们卖了都买不起。” 她强撑着笑容扯开了话题。 “但把‘血之上将’卖了就足够了，他的人头价值42000镑，哪怕避免麻烦，找人代领，也能拿到35000镑以上，足够解决魔药的材料问题了。” 克莱恩在间断的扮演中已经领悟了疯狂冒险家格尔曼的精髓，在私下场合也开始口出狂言，不把海盗将军放在眼里了。 这充满自信的回答逗笑了安吉尔，让她被“绝望”魔药晋升仪式感染的绝望情绪有了些许缓解。 都怪那根巨蝎的毒针，我原本压根都没开始考虑晋升序列4的事，因为配方上的东西我一件都没听过……她腹诽了几句，暂时抛开了遥远的序列4，把重心放在了“血之上将”身上。 “这是一台无线电收报机，我15镑从地下市场搞来的，”克莱恩从身旁的箱子里拿出了一件内部复杂，但外表粗糙的机械设备，以及几件看着像是天线的配套物品，“记得我在达米尔港的‘白鲨’那弄到的无线电频谱和密码吗？通过这台设备可以监听那个频谱，如果‘血之上将’和他的情报官们利用无线电通话，就能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知道他们在哪里。” 无线电…… 看着这台像是手工制作的粗糙机器，安吉尔颇有一种从蒸汽时代跨越到电气时代的错位感。 “你居然懂这些？” 她好奇地问道。 “我可是霍伊大学的高材生。” 学着刚才安吉尔说到“序列4”时得意的嘴脸摆了个表情，克莱恩又把这套设备小心地放进了箱子里。 “监听无线电可是件苦差事，我觉得应该把它交给更合适的人去做。” 他挤了挤眼，手指指向客厅大门的方向。 安吉尔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微笑着点了点头。 既然“冰山中将”和我们合作狩猎“血之上将”，那她在拜亚姆的手下，总归得出些力气吧？ ———— “狗屎，又是我！上次让我去点烟花，让我差点被巡警发现，这次又让我监听什么无线电……希望你们都被‘血之上将’给干掉……不，不对，干掉塞尼奥尔之后再一起死掉。” “烈焰”达尼兹骂骂咧咧地将一本厚厚的“操作手册”扔到一边，手法粗暴地把无线电收报机和它那复杂的天线组装起来，放到了窗边的桌子上。 他虽然嘴上骂得狠，但声音压得极低，生怕被住在同一层的格尔曼和安吉莉卡听到。 遵照手册上的方式狠狠地摇了一阵发电手柄后，他松了一口气，躺到了一边的摇椅上，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小憩一会。 这种简单的事情，不如我去雇个人来守着，每天或许只要几苏勒……不过船长肯定不会同意，格尔曼也不会……达尼兹脑中胡思乱想着，逐渐陷入了睡梦之中。 “哒，哒哒哒哒——” 一阵有节奏的敲击声将他吵醒，望着窗外朦胧的红月，达尼兹眯着眼睛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那台搭设好的收报机正自动运行着，不同字母的击针快速敲击，一张半透明的，显得有些虚幻的纸从下方吐出。 这么快就收到“血之上将”的信息了？不，不对，我都压根没把纸放进去，也没有按下打印的按钮！ 达尼兹的睡意被吓得无影无踪，他一手摸向腰际的手枪，一手召唤出凝实的火焰，轻声靠拢过去。 它要是再有奇怪的动静，我就冲出去找他们两个……但能自动吐出纸张已经很奇怪了，我是不是不该留在这里…… 他脑门上沁出几滴汗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再次站定，看着收报机把完整的纸张吐出。 “你好，请问有人在旁边吗？我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上面用古弗萨克文写着一行单词。 见鬼了，这肯定不是“血之上将”塞尼奥尔和他的手下，那帮海盗没这么有礼貌……达尼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试着反问道： “伱是谁？” 哒哒哒，另一张虚幻的白纸又从收报机下方出现。 “你可以叫我阿罗德斯。 “作为交换，你必须回答一个问题。” 问答游戏？听起来有些像船长说过的深海之下的诡异陷阱，答错或是让对方不满意，就会被困在沉船之中，永远不得离开……达尼兹轻笑一声道： “你说。” 他决定先看看对方要问什么。 哒哒哒，纸张继续向外吐出，几行新的单词出现在上方，带着些诡异的红色，胜似窗外的月光。 “你总会在内心向往那些美丽、强大、神秘的女性，渴望她们将你在脚下踩踏，在手中玩弄，比如旁边那位尊贵的小姐，或是你暗恋的船长，对吗？” 什……什么玩意？ 达尼兹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揉了揉眼睛，靠近两步再读了一遍问题，脸突然涨红，仿佛内部有火焰在燃烧。 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会喜欢那个内心邪恶的女人……不，这不是重点，它怎么知道我对船长…… “无聊又可笑的问题。” 他紧抿的嘴唇里挤出一句话，手指在左轮的扳机上按了又按。 “那我们换一个问题，你声称要逃离船长那枯燥无聊的课程，但每次都提前停止休假，尽快赶回船上，是出于什么原因？” 收报机内的击针快速敲击着，仿佛内部有个洞悉一切的魔鬼，正狞笑着输出那些让人感到羞耻的问题。 “我没有！” 达尼兹脱口而出，顺手将领口的扣子解开，只觉得寒冬的夜晚有些燥热。 “回答错误。下一个问题，你经常在梦到‘黄金梦想号’遭到重创，而你却在机缘巧合下救出了你的船长，因而拉近了双方的距离，甚至能够更进一步，是或者不是。” 这玩意是个魔鬼，跟它的主人格尔曼一样！ 达尼兹再也忍不下去了，他大踏步上前，双手前伸，就要把这台可恶的机器拆成零件，装进箱子里还给颐指气使让他彻夜监听无线电的可恶冒险家。 突然，他的身体停住了，手脚僵在原地，身上的衣服被一圈圈捆紧，贴住身体，限制了他的一切行动。 唯一能动的眼球转动着向旁边看去，达尼兹绝望地发现客厅门口站着一男一女两人，正是他刚才在内心疯狂咒骂的格尔曼和安吉莉卡。 “你们，你们来了，刚好这台无线电收报机收到了一些信息，我正准备去查看……” 他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声音颤抖着说道。 快说没问题，说你们刚来到这里……他内心大声喊叫，企图感动神灵，降下赐福。 “但它不是已经问了你三个问题吗？” 安吉尔轻声问道，嘴角微微咧起，操纵无形丝线让突然再次开始手舞足蹈挣脱束缚，甚至准备甩出火焰摧毁无线电收报机的达尼兹离桌子远了一些。 “要是你手上的火焰落到那台机器上，我就用你的赏金再买一台，”面容冷峻，语调平淡的克莱恩说道，“对了，你知道自己的悬赏涨到4800镑了吗？” 在丝网之中挣扎的达尼兹突然静止了下来，仿佛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气。 (本章完) 第62章 卑微的收报机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赏金又一次升级了。 达尼兹想起了自己的赏金从1200镑变成3000镑的原因，当时他晋升到了序列7，并在提亚纳港当街杀死了一个曾偷袭过“黄金梦想号”度假水手的海盗，因而上了当地的报纸，被教会与军队提高了赏额，而后者与“血之上将”有密切关联。 这次也一样，为了报仇，为了提醒自己的船长“血之上将”塞尼奥尔盯上了她，达尼兹借助面前这两人的力量，解决了“钢铁”麦维提和他的诸多手下，并将事件经过投到了拜亚姆的各大报社。 当然，为了维持地区稳定，这些内容并未见报，但不到一周，自己的通缉令上那略微低于同级别海盗的赏额就往上窜了一大截，一跃成为了“黄金梦想号”上排得上号的“有钱人”，显然是殖民地的政府和教会重新评估他的实力后所为。 而面前这一男一女，哪怕杀死“钢铁”麦维提都用不了几分钟，解决自己恐怕都不会让楼下的住户听到动静……达尼兹在心中评估着双方的战力差距，很快遵从内心的想法，停止了挣扎。 “哼，反正等一下你们就会了解到这台无线电收报机的恐怖之处了，我会把它吐出的每一个单词都记在心里，告诉每一个我认识的人……” 他恨恨地想着。 经过被丝线吊着，脸上露出古怪表情的达尼兹，安吉尔缓缓走近那台在绯红月光下显得有些诡异的收报机，阅读着它下方吐出的纸张上的信息。 “阿罗德斯”，必须回答问题……这不会是贝克兰德的“机械之心”拥有的那件封印物魔镜吧？我记得那位叫伊康瑟的执事有些害怕它，但它提出的问题都很友好，怎么现在如此恶趣味了？ “你是我们曾经认识的那个‘阿罗德斯’吗？” 安吉尔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并下定决心，如果对方提出什么奇怪的问题，就用丝线把它弹射到不远处的海里。 “是的！感谢您的心中还有我，您谦卑的仆人阿罗德斯的一席之地！” 哒哒声中，一行花体鲁恩文被收报机吐了出来，句尾的感叹号带着一道拉长的墨迹，像是对方激昂的心情具现化的表达。 “您和那位先生在拜亚姆的度假还愉快吗？” 随着另一行文字被吐出，安吉尔确定了这台无线电收报机中藏着的“灵魂”确实是贝克兰德那个性格古怪的封印物。 “还算可以。” “恰到好处的回答！您可以问下一个问题了。” 一旁被丝线挂着，脚不沾地的达尼兹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垮掉，他简直不敢相信，刚才问出了直击他内心的羞耻问题的“阿罗德斯”，此刻竟然像是个讨好上司的卑微下属一样，拍马屁拍得脸都不要了！ 这简直就是在做梦，针对我的噩梦……他摇动僵硬的脖子四处看去，想认清这个梦境的不真实感，但却发现门边的格尔曼·斯帕罗也向这边走来，内心又出现了一丝期盼。 哒哒哒。 未等这名绷着脸的疯狂冒险家靠近，收报机“阿罗德斯”就打出了新的一行文字，同样是鲁恩文，字体甚至为离它较远的克莱恩贴心地放大了几号： “您忠诚的仆人阿罗德斯为您效劳。” 不，不……刚才那个邪恶的阿罗德斯呢？快问他们问题，问他们新年之夜在房间里偷偷干什么！问这家伙为什么一小时要去两次盥洗室！ 达尼兹在内心绝望地呐喊着，如果不是身上的丝线逐渐缠紧，如果不是格尔曼那有些抽动的嘴角预示着危险，他甚至想要代替这台收报机问出那些问题。 但最终，他内心的烈焰熄灭了，放弃了挣扎，四肢下垂，仿佛一条被吊在天花板上的咸鱼，整个人安静了下来。 细细阅读着之前那三个问题，克莱恩险些绷不住脸上那刻意做出的严肃表情，他眼角余光瞥向身侧的达尼兹，欣慰地发现后者脖子耷拉，并没有看向自己，这才嘴角微微咧起。 “我确实有个问题要询问你。” 他缓缓说道，看着收报机发出接连不断的打字声，吐出一行文字。 “请说，我的主人。我可以这样称呼您吗？我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熟悉的……气息？ 克莱恩第一反应就是这个阿罗德斯在延续贝克兰德时的行径，借助讨好自己和安吉尔，以逃脱“机械之心”的掌控，获得自由，因此才追踪到了大海之上，钻进了这台收报机之中。 但他随即记起自己曾在某次奇怪的梦境中，借由阿罗德斯旁观了一场“机械之心”进攻阿蒙陵墓的记录，并被对方尊称为“灵界之上的伟大存在”，由此确定了今天收报机的异状起源应该是自己身上那道神秘的灰雾。 毕竟我从“魔术师”小姐那里得到无线电收报机后，把它忘在了灰雾之上，几天后才想起来，或许它沾染上了相关的气息，被阿罗德斯发现了……唔，这给我提了个醒，要小心长期放置在灰雾之中的物品回到现实时，会引起某些强大存在的注意力…… 他思索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哪里能找到活着的美人鱼。” 他怕对方像阿兹克先生那样给出死灵美人鱼的位置，因此限定了范围。 这次收报机吐出的虚幻白纸格外的长，内容密密麻麻，但被贴心地划分成了数个区域，甚至有简略的地图标注。 从回答中，克莱恩知道了位于加尔加斯群岛东部的航道附近信仰黑夜女神的美人鱼聚落，更往东的“诸神之战遗迹”那虚幻的海域上的野生美人鱼线索，以及教会总部圣堂、戴诺斯岛的安眠教堂内豢养的美人鱼位置。 大部分都在黑夜女神教会的掌握之下……为什么掌控“不眠者”途径的教会如此费心地控制美人鱼，为了防止“无面人”继续晋升，还是这些生物另有其他的重要用处？ 克莱恩评估着风险，认为哪怕有“无面人”改变容貌的能力，扮成值夜者或主教接近那些信徒美人鱼也过于危险了，教会既然有能力豢养它们，必然对此做了充分的准备，贸然靠近恐怕是自投罗网……最起码也得被回收已经给了梅丽莎和班森的抚恤金…… 他正犹豫着该选哪处去冒险，却发现收报机继续向外吐出白纸： “根据规则，我要请教您一个微不足道的问题，”文字歪歪扭扭的，透露出藏在其中的谦卑，“您知道黑夜教会一直在防备‘无面人’吗？” 这……真贴心呀，帮我排除了错误的答案。 克莱恩揉了揉脸，避免自己的表情崩塌，而后才缓缓回答道： “现在知道了。” “精妙绝伦！” 吐纸的速度快得几乎让那张虚幻白纸飞到空中，末尾带着新的一句话：“收报机上的能量即将消散，我只能再回答一个问题了。” 能量？它说的是灰雾的气息吧？因为安吉尔和达尼兹在身旁所以这么说……克莱恩思索片刻，将提问的权利交给了安吉尔。 “我想知道‘凝眸者’所在的位置。” 安吉尔的提问同样和魔药有关，她本想把达尼兹扔到门外再问，但转而想到，这种毫无线索的事如果被他听到，就等于是被博学的“冰山中将”艾德雯娜知道，也许会产生新的线索，因此并未隐瞒。 “这是一种可以穿梭于灵界与现实的生物，它们大部分已经被控制在了不属于现实世界的某个灵界区域内，由于自带反占卜的特性，我无法确定具体位置。仍有少数‘凝眸者’位于现实中的‘中程岛’附近的一座小岛屿上，虽然危险性同样很大，但比探索灵界安全。” 阿罗德斯控制的收报机很快给出了回答。 中程岛……这是哪里？ 安吉尔回忆着脑海中的地图，但很快放弃了，决定稍后问问身为海盗和冒险家的“烈焰”达尼兹。 随即，她稳下心神，准备应对对方的“问题”。 哒哒，哒。 机器内部的击针开始变得有气无力，缓缓吐出白纸： “轮到我提问了，尊贵的小姐，我们还有机会再次见面吗？” 这算什么问题……到底是达尼兹有问题，还是我和克莱恩有问题？又或者阿罗德斯为了逃离“机械之心”已经不顾一切了？ 安吉尔暗笑一声，回答道： “我认为这个机会取决于伱。” “准确无误的回答！只要您一直和我的主人在一起，我们会再次见面的~” 阿罗德斯费尽最后一丝力气吐出了这句话，而后无线电收报机就停止了一切动静，在它下方堆叠的虚幻白纸也失去了踪迹，房间中发生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三人共同的幻觉。 不，有些并不是幻觉……达尼兹还被丝线捆着…… 安吉尔挥动手指，隐去了无形的丝线，将这条放弃挣扎的咸鱼放了下来，让他呈一种跪坐的姿势倒在了地板上。 “你继续监听‘血之上将’的信号，也可以试着将这一切告诉‘冰山中将’。” 克莱恩深吸了一口气，才从达尼兹那仿佛失去了生存意义，一脸落寞的表情中摆脱出来，竭力维持着冷漠的语调吩咐道，而后与安吉尔一前一后离开了不属于他们的这间套房。 “告诉船长……他是在建议我，还是用反话威胁我？” 达尼兹已经变得迟钝的思绪逐渐恢复正常，他看向月光下毫无异状的收报机，感觉对一切事情都失去了兴趣。 在地板上坐了许久，他才缓缓站起，抱着那台简陋的机器，走进卧室，反锁住了房门。 片刻后，房间里传来了连绵不断的摇动发电手柄的“嗡嗡”声，那劲头仿佛要借着充蓄电能的机会把这台新锐设备给破坏，好让威胁用他的赏金再买一台的格尔曼无话可说。 (本章完) 第63章 分别 “中程岛？你为什么要去那里？” “海水与火焰”酒吧的二楼小房间内，被称作“幸运的尼克”的多米尼克皱着眉头，询问着眼前的安吉尔。 后者在昨天晚上“无线电收报机”奇异事件后，曾询问过继续监听无线电信号的达尼兹这件事，但这位身价飙升到4800镑的海盗出乎她意料的无知，仅仅知道存在这么个岛屿，但问起具体的地址和岛上的情况，就两眼一抹黑了。 安吉尔只得找到多米尼克这个情报贩子，试图问到一些关于那个小岛屿的消息。 “小岛屿？那里可不小，南北大陆之间，除了拜亚姆所在的蓝山岛，以及风暴教会圣坛所在的帕苏岛之外，它就是最大的岛屿了。” 多米尼克嗤笑了一声，抿了一口当地出产的咖啡，这才继续说道： “从鲁恩王国，乃至北大陆的其他国家前往南大陆拜朗的航线几乎都要经过中程岛，它正好位于两片大陆中间，因此才得到这样的名字，上面的港口承接了航线上所有船只的补给、停靠和修理工作，虽然只是个小港口，但非常繁华。 “可惜由于当地受到了狂暴海的影响，气候多变，除了港口之外，中程岛大部分区域都处于未开发状态，更别说周围那上百个未经探索的岛了，那些才是真正的‘小岛屿’。” 在桌上那张罗思德群岛及附近海域的地图上圈住代表中程岛的位置，而后在旁边星星点点画上无数墨点后，多米尼克才舒了口气，放下了笔。 “所以，你到底要去那做什么？” “寻求晋升下个序列的办法。” 安吉尔敷衍地回答道，见对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就知道这个情报贩子一定对魔女的某些序列有所耳闻，而且大概率猜错了自己的序列。 但比起泄露自己在追寻序列4魔药材料的秘密，这点误解反而无所谓了。 好在，通过和多米尼克简短的交谈，她清楚了中程岛的基本情况，只要坐船到达那里，就可以在当地的港口找到“凝眸者”的线索了…… ———— “为什么不等我到达序列5后，一起去呢？你应该清楚能作为序列4魔药材料使用的生物有多危险吧？” 可惜脑中的计划甚至还没完善，就被克莱恩否定了。 “因为扮演的问题呀。” 她轻声回答道，避免被隔壁一直在监听无线电，最近连门都不出的达尼兹听到。 ——当然，他的“身价”暴涨也是原因之一，在不多的出门次数里，达尼兹总觉得周围那些无意瞥过的眼神中带有对金镑的渴望，甚至连假发与兜帽都没法给他更多的安全感。 在拜亚姆，克莱恩可以继续进行无面人的扮演，但她的“痛苦”魔药，除了在迫害“烈焰”达尼兹时感觉到些许消化的迹象外，几乎没有更多的进展了，让安吉尔颇有些要被对方追赶上的错觉，越发感到焦虑。 而且根据阿罗德斯所说，除了进入神秘、危险的灵界寻找不知在哪的凝眸者外，就只有中程岛附近有它们的线索，就算现在不去，迟早也要面对这件事。 与其等序列5的魔药消化完后再寻找晋升的魔药材料，不如早做打算，毕竟能弄到一件主材料，就意味着节约了上万镑的支出。 解释完一切后，克莱恩的表情有些松动，但他仍然蹙着眉头，坐在沙发上思索许久，才缓缓点了点头。 “快去快回，有事随时通过信使‘温萨’联系，另外，记住伱的承诺，不准以身犯险。” 他用严肃的语气约法三章，直到安吉尔郑重地点了点头，才松了一口气。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中程岛？不等那件‘无面人’的神奇物品制作完毕再出发吗？” 安吉尔委托“愚者的信徒”制作神奇物品的事并未对克莱恩隐瞒，而且倒吊人的承诺是一周内能够完成，因此克莱恩才疑惑地发问。 “我会先用‘狂乱指环’改变面孔，避免被当做价值两个达尼兹的通缉犯抓住……唔，现在只值一个半了，”说到这里，安吉尔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拜亚姆前往中程岛的船三天才有一趟，我准备周四，也就是1月6日搭船离开这里。” 她从口袋里掏出那枚不起眼的指环说道。 “你确定不会受负面效果的困扰？” 克莱恩嘴角带着笑意反问，他可是记得安吉尔最近一直想把这件神奇物品卖掉的。 “晋升序列5之后，我对这方面的控制能力更强了，短时间使用戒指没有什么问题……” 虽然这么说着，但安吉尔还是凑上前去，坐到了克莱恩身旁。 “怎么，需要我帮你提前解决负面效果的影响吗？” 克莱恩一脸正经，清了清嗓子，语调平淡地说着。 “我……” 砰—— 客厅的大门被推开，从另一间套房一路快跑过来的达尼兹把头探了进来： “收报机有反应了，是‘血之上将’……” 他那激动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着房间内两双紧盯着这边的眼睛，咽了一口唾沫。 ———— 1月6日一早，安吉尔就提着装有换洗衣物和武器弹药、各种符咒材料的行李箱，来到了拜亚姆的码头区。 和她第一次来到这里时一样，码头停靠着一艘艘或刚到达，或准备出港的客船，新年结束后许多外地游客准备返回自己的国家，因此这里热闹非凡。 她的身后跟着变成了“格尔曼”模样的克莱恩，后者脸色平淡，努力扮演着自己的身份，但眼中满是不舍。 “让那边的达尼兹看到，你的扮演就失败了。” 安吉尔轻声说道，放下行李箱，张开双臂，拥抱了克莱恩。 “他不敢看。” 克莱恩抿着嘴，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几乎逗笑安吉尔的话，她视线向远处看去，乔装打扮的达尼兹正鬼鬼祟祟地躲在巷子内，确实没有看向这边。 前天这个海盗撞破了安吉尔与克莱恩的温存后，很是被两人语言暴力了一番，虽然最后看在他确实监听到了“血之上将”情报的份上没有更进一步，但仍让他再次向“冰山中将”提出了换另一位联络人的请求。 可惜“血之上将”在无线电通讯中提到了这个月下旬会来到拜亚姆附近，双方合作狩猎塞尼奥尔的行动需要提上日程，因此他的请求被艾德雯娜无情地否决，只得继续委屈地留在拜亚姆。 “如果有血之上将的消息及时告诉我，我会立即返回。” 重新提起行李，安吉尔轻声说道。 “没有消息，我也会尽快返回。” 见克莱恩脸色古怪，她又笑着补充了一句，而后跟着长长的队伍，开始登上前往中程岛的客船。 直到她踏上舷梯，回头看去，克莱恩仍旧站在原地，帽檐下方的目光怔怔地望着她。 …… “蓝山玫瑰号”是一艘完全的蒸汽船，设计之初就配备了最新的蒸汽机，并未像这个过渡时期的其他船只一样同时备有风帆，因此外观看上去颇具流线型，比安吉尔乘坐过的白玛瑙号要好很多。 但登上甲板她才发现，这艘客、货两用的船只远不如白玛瑙号，甲板上随意堆放着各种箱子，喧闹的人群有些在与下方的家属告别，有些随意靠在箱子旁闲聊，似乎并不急于返回自己的船舱。 对这些好不容易凑齐了船费，梦想着借道中程岛前往南大陆发一笔横财的人来说，比起下方逼仄的三等舱，露天的甲板或许更加宽敞和舒适。 叹了口气，对自己接下来三天的航程做好了心理建设后，安吉尔提着箱子走向属于自己的一等舱。 甲板靠近前舱室的门边像其他船只那样挂着告示牌，上方贴满了各种海盗、逃犯的通缉令，便于船员辨认混在乘客中的要犯，也鼓励乘客之间的检举。 路过这里时，安吉尔很快在通缉令中发现了属于自己的那张，经过十余天的风吹雨打，印着她外貌特征和赏金的纸张已经有些泛黄，这种没有肖像的通缉令很不受重视，因为几乎没人能在大街上认出相应的目标，因此她的上方已经被贴上了其他的通缉令，挡住了大半内容。 “‘烈焰’达尼兹……死活勿论，4800镑……” 一旁站着的几名乘客中，有人读出了张贴在最上方的一张通缉令上的内容，随后低声笑道： “嘿，这个‘烈焰’前几天不是只值3000镑吗？怎么涨价了？” 他指着角落里还没被撕掉的老通缉令。 安吉尔的脚步放缓，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听说他在拜亚姆设计骗出了‘钢铁’麦维提和他的一堆手下，把他们全部干掉了。” “你在哪听说的？” 另一个乘客好奇地询问。 “报社不让发表，但我在朋友那打听到了，现场有十多具尸体，大部分被烧焦，肯定是这家伙干的，当然，据说还有个强大的赏金猎人帮助他，但这人藏头露尾，没人见过，所以大部分‘功劳’都算在了达尼兹头上。” “那这家伙可成了知名大海盗了！” 一声声带着羡慕、嫉妒的赞叹响起。 听到克莱恩尚未因这件事被通缉，安吉尔暗暗一笑，放下心来，准备离开。 “大海盗，就他？”刚才“有个朋友”的乘客继续嗤笑道，“才4800镑而已，甚至不到五位数……就在昨天，‘疾病中将’的旗舰‘黑死号’才出现在了拜亚姆的附近，据说军队担心对方靠近城市，出动了好几艘战舰，不知道有没有打起来。 “那个‘疾病中将’特雷茜，单单在鲁恩，就有25000镑的悬赏！” (本章完) 第64章 特雷茜 疾病中将，特雷茜？ 听到这个有些熟悉，有些陌生的名字，安吉尔再次停下了脚步。 她稍做回忆，想起了这是在“飓风中将”齐林格斯死在贝克兰德后，接手舰队，并由“疾病少女”改名为“疾病中将”，成为七名海盗将军之一的知名海盗。 由于才成为将军不久，她的悬赏金额甚至少于风评较好，几乎不在劫掠中伤害无辜者的“冰山中将”，只有25000镑，当然，这也等于足足五个“烈焰”达尼兹了，还是涨价后的。 最重要的是，她曾在狩猎“钢铁”麦维提的战斗中听到过这个名字，当时，麦维提的一名手下将她误认成了“特雷茜”，原因很可能是她当时展现出的“疾病”能力。 所以，这位海盗将军有很大概率就是序列5的“痛苦”魔女……这也符合“海盗将军”的平均实力。 她有些感兴趣，继续听着几名乘客的对话，但似乎是由于话题涉及了女性的海盗将军，对话的重点很快发散，竟然走向了安吉尔都没想到的方向。 “听说这个海盗将军长相极其美丽，不但她的旗舰‘黑死号’上、其他舰船的船员都恋慕她，就连她的敌人，也有不少主动求死，只为在死前见上她一面，但这些人往往会在她的面前莫名其妙地染上重病，甚至来不及一亲芳泽就痛苦地死去。” “欢愉”和“痛苦”的能力……安吉尔暗中点头，更加确认了对方的魔药途径。 “这么强大的海盗为什么会来到拜亚姆附近，我们这艘船不会被她抢劫吧？” “如果是这样倒也不错，我早就想见见她到底长得是否如传闻中那样了……但很可惜，拜亚姆的海军驻军应该已经驱逐了单舰前来的‘黑死号’，而且拜亚姆是殖民地的首府，没有海盗会冒着岸防炮的威胁靠近的，她或许只是为了来附近寻找什么东西。” 听到众人的话题开始转向“疾病中将”寻找的是哪件传说中的宝藏后，安吉尔兴致缺缺地离开了甲板，很快在上层舱房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一等舱套间。 这里的舱室比白玛瑙号上简陋不少，哪怕是一等舱也仅仅是客厅、卧室、盥洗室的简单组合，但“蓝山玫瑰号”本就是往返于中程岛和拜亚姆的短途船只，航程只有三天，因此安吉尔也不太在意居住环境。 连一等舱都如此，就更别说下方的二等和三等舱室了，安吉尔购买船票时了解到，最为简陋的三等舱是八人间，睡高低床，共用盥洗室，餐厅也无法容纳全部旅客，只能分批就餐。 但这艘船仍然满载着乘客在两地之间往返，尤其是从拜亚姆前往中程岛的航线，无数怀揣梦想与千方百计凑齐的路费的年轻人从罗思德群岛出发，经过中程岛，搭上去南大陆拜朗的船只，梦想着在那里的殖民地一夜暴富。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寻找‘凝眸者’，不就是为了省下购买魔药主材料的钱吗？这也是一种幻想着暴富的心态……” 剖析着自己冒险前往中程岛的心理，安吉尔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但想起自己好不容易攒下的，哪怕加上奥黛丽和“智慧之眼”艾辛格未还的钱都买不起一件魔药材料，脸上淡淡的笑容又迅速消失了。 况且，就算中程岛附近真的有“凝眸者”，这种能够反占卜，在灵界与现实中穿梭的超凡生物也未必好对付，考虑到序列5的非凡特性售价也就在8000镑左右，而序列4的魔药主材料必然超过万镑，按照价格划分获取难度，这种生物恐怕不会比序列5的非凡者好对付…… 一边将自己行李箱中的衣服、物品取出，分门别类放好，安吉尔一边唉声叹气，仿佛自己口袋中的所有现金已经投入了名为“序列4”的无底洞之中。 就在她利用卧室衣柜里的衣架将换洗衣物挂好时，柜子里突然闪出一道黑影，一只比普通家养猫大得多的黑猫窜出，先是在安吉尔的肩上踩了一下，而后才落到柔软的床上，翻滚着停了下来。 下次要提醒它不要从阴影中出现，否则我会忍不住把它当敌人，一刀砍过去的…… 安吉尔腹诽着，看向与自己缔约，成为信使的灵界黑猫，温萨女士，它舒展着四肢，发出性别难辨的“喵喵”声后，又慢慢从床上爬了过来。 “是谁让你送口信了吗？” 她疑惑地问道，知道如何召唤自己信使的只有当时在缔约现场的克莱恩和阿兹克先生，而这只黑猫身上也没有藏信的地方。 “年轻的那个，他说：路上小心，‘疾病中将’的船最近在拜亚姆的西方出现，如果遇到对方攻击，可以尝试寻求阿兹克先生的帮助。另外，我问了温萨女士，在我召唤过它之后，它就能记住我的位置，你可以随时让它送信给我了。” 模仿着克莱恩的语气说出全部口信内容后，黑猫温萨优雅地转过身去，尾巴晃了晃，从床上一跃而起，钻进空中突然出现的水纹波动中，消失无踪了。 信使真是方便呀，但发信的一方仍然需要搭建召唤仪式，不利于紧急情况下的通信……安吉尔感慨着，望着温萨钻进灵界的位置，开始思考如何像阿兹克的铜哨那样，将召唤信使的仪式固化到某件物品上，以此代替麻烦的召唤仪式。 而且，回味着刚才温萨出现、消失的动作，她总觉得有些熟悉，那是体内魔药带给她的既视感，仿佛…… “难道，温萨在前往灵界之前，是一只服用了‘刺客’魔药的猫猫？” 安吉尔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 ———— 在安置好自己的随身物品后，安吉尔随意在这艘拥挤热闹的蒸汽船上逛了一圈，发现比起白玛瑙号上度过的美好旅程，这艘蓝山玫瑰号上无论是一等舱的只提供固定菜单的专属餐厅，还是狭小的娱乐室，都会让她单人的海上旅行枯燥乏味。 因此她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套间，在临海的窗户旁坐好，拿出一本古弗萨克语的教材，开始潜心学习起来。 在被通晓多国语言的黑猫温萨轻微地打击了之后，她就萌生了多学一门语言的想法，有一定基础，且在与灵界生物沟通时非常有用的古弗萨克语就成了首选。 可惜，有些事并不是凭借努力就能做到的，在知识海洋中徜徉的安吉尔很快溺水，头昏脑涨地将书推开，脑海中全是凭借非凡者的记忆力死记硬背下来的各种词汇，几乎将她的思维搅成了一团浆糊。 好在也熬过了一个无聊的下午，硬记下了不少单词…… 望着窗外逐渐昏黄的阳光，安吉尔戴上狂乱指环，以在海上无人知晓的“艾琳·沃森”外貌离开房间，来到餐厅，在并不算丰盛的菜单中选择了烤牛小排和水果沙拉，而后在窗外由夕阳转变为绯红月光的海上风景中，听着周围乘客对海盗“四王”和“七大将军”的锐评之中度过了餐后的时光。 缓缓踱步回到一等舱，安吉尔正准备打开套间的门，突然内心的灵性，以及贴身放置的魔镜都出现了并不算强烈的危险警示。 船上的危险……难道是我的“好运”手枪又开始发挥作用了？ 她有些担忧地想着。 在和克莱恩一起的日子中，这件负面效果极其不稳定的神奇物品几乎都被她遗忘了，此时想起在贝克兰德时经常损坏雇佣马车的经历，她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直到灵性的警示完全消散，她才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房门。 靠海的舷窗被紧紧关上，房间内也没有点蜡烛，此时一片漆黑，但安吉尔的黑暗视觉仍让她轻易发现了客厅角落中蹲伏着的一道人影。 这位戴着兜帽，斗篷紧贴身体，全身有些湿漉的陌生女性似乎刚从海中爬上蓝山玫瑰号，一对碧绿如同宝石的双眼紧紧盯着门口的安吉尔，让后者想起了塔罗会的正义小姐。 但她手上拿着的尖锐匕首破坏了这份想象，奥黛丽可不会这么没礼貌地闯进别人家，还拿着武器躲在角落…… 安吉尔在内心评价着，装作毫无知觉向客厅内走去，伸手准备点燃烛台上的蜡烛。 就在烛光燃起，身后房门关闭的瞬间，墙角的人影如闪电般窜出，匕首带着反射烛光的夺目光辉刺向安吉尔，在她的颈前稳稳地停了下来。 这一过程，女子头上的兜帽由于快速冲刺而后翻，一头艳丽的红发如同染着鲜血，脸部皮肤有些日晒的健康颜色，但仍不失精致与美丽，那双碧绿的眼睛带着一丝杀意，冷冷地望向安吉尔。 “别轻举妄动，我看了你的行李，有手枪弹，有制作符咒的工具，伱也是非凡者，应该清楚有很多手段可以在你呼救之前把你干掉。” 她的声音沙哑，似乎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饮水而有些疲惫，但话语之间仍然满是威胁。 可安吉尔听着只感觉想笑，她颈前的匕首已被无形的丝线缠绕，这位红发女士哪怕再尝试前进一厘，都会发现匕首早已不属于自己控制。 要不是她想看看这个隐藏的陌生人究竟准备做什么，只要动动手指，在她踏入客厅时已遍布整个房间的丝线就能让对方失去一切行动能力。 “好，好的，你要做什么？” 她语调惊慌，像是个初出茅庐的菜鸟非凡者，在锐器的威胁下变得手足无措。 “很简单，我在你的房间里住上几天，你每天叫客房服务送三餐进来，不要离开我的视线，等船只靠岸，我就立即放了你。” 说到三餐，红发女士不自主地舔了舔干枯的嘴唇。 听起来像个混上蓝山玫瑰号的偷渡者……但她身上湿漉，有海水的咸腥气息，更像从海里爬上船的鱼人…… 想到鱼人，就想到了肉质鲜美的烤鱼排和脸颊肉，安吉尔也有点想舔舔嘴唇，但演员的职业操守制止了她这种出戏的动作。 “我全听你的，请你先放下匕首，我有点害怕……” 做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更是用上“欢愉”的魅惑能力，哪怕顶着“狂乱指环”提供的平凡面孔，安吉尔也成功让红发女士犹豫着放下了匕首。 “好吧，只要你安安静静听从吩咐，我也不是什么杀人越货的海盗，”她将匕首收回腰际的鞘中，顺手脱下了仍在不停滴水的斗篷，露出下方因湿透而贴身的红色长裙，“现在，该履行你的职责了，叫客房服务送晚餐过来，双人份的。” 她不顾身上的湿漉坐到了靠窗的沙发上，脸上带着属于胜利者的微笑。 “你也不用装成这样，敢随身带枪，会对一把匕首如此恐惧吗？对了，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呢，‘可怜’的小姐，”感觉自己掌握了大局，红发女子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嘲讽，“至于我，你可以叫我，伊莲。” (本章完) 第65章 伊莲的故事 伊莲……听着像是因蒂斯那边的名字，当然，这事也说不好，鲁恩王国也有很多人跟风起一些有异国读音的名字……安吉尔轻轻点头算是回应： “叫我安吉莉卡吧。” 沙发上的伊莲似乎是自信于自己的实力，已经收好了匕首，甚至还摆出了个舒适的姿势，修长的双腿在湿润贴身的长裙下极具诱惑力。 更不像是偷渡客了……她甚至穿着不便行动的裙装，难道是附近发生海难的船只上面的乘客？ 安吉尔好奇心愈发浓郁，开口问道： “伊莲小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嗯，来到我的房间里呢？如果你因为海难不慎落水，来到这艘船上，完全可以找船长安排一个房间，我相信他会乐于助人的。” 救助落难者是每一艘航行在五海之上的正规船只约定俗成的行为，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倒霉蛋。 “我不是落水的乘客……唔，也不能说不是，我是从一艘海盗船上逃出来的，”红发的伊莲脸上先是苦恼，而后变得恼怒，“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这种客船上应该有客房服务，我说了，双份的晚餐，别逼我用强。” 她威胁似地按了按腰际的匕首鞘，散发出不属于普通人的威胁感。 不……更像是一种挑衅，她不会是“猎人”途径吧，最近见到的猎人似乎有点多了……安吉尔嘴角不由得抽动了一下，想起了离开拜亚姆前遇到的各种猎人。 而且伊莲说自己是逃离海盗魔爪的受害者，那并不构成她躲避船长和其他水手的理由，救助海盗刀下的幸存者同样是各种船只的义务，除非她自己就是某个通缉令上的人物，害怕被人认出。 但我记忆中并没有这样一个红发女性的通缉令，除非她是只值几百镑的小角色……安吉尔思索片刻，微笑着回答道： “抱歉，这艘船并没有什么客房服务，想要用餐只能去餐厅，那里或许还开着，但要么伱自己去，要么我帮你去买。” 显然没想到这样的结果，伊莲美丽的双唇张开，露出惊讶的表情。 见谈话的主动权已经逐渐被自己掌握，安吉尔继续建议道： “不管你是从海盗手中逃脱，还是普通船只的落难者，我并不打算向船长举报你，不如大家多一份信任，少一点猜忌，我不介意套房中多一个住户，而你也聊聊自己的经历，我认识几个作家，就当是帮她们取材。” 她对这位红发的伊莲身上发生的事确实挺感兴趣，尤其是在枯燥的海上航行中，能有个聊天的伙伴未必不是件好事，因此在言语中带上了一些“教唆”的力量。 至于作家……安吉尔倒是认识不少，比如廷根市的值夜者，白发的西迦，以及贝克兰德的佛尔思，但此时完全是一种借口。 “好吧，我刚才说过，闯进你的房间不过是为了找一处栖身之地而已。” 或许这位伊莲的本性并不坏，她犹豫片刻，居然同意了安吉尔的提议。 她微微坐正身体，翘起的脚放了下来。 “我来自因蒂斯共和国，父亲是当地一个不入流的小贵族，继承了不少财富，但沉迷于美酒、赌博，还养了不少情妇，很快就破产了。 “为了偿还他欠下的债务，我接受了家族的资助，成为了非凡者，来到海上帮他们做一些航运生意，把第利斯的煤炭和钢铁运到费内波特的塞维亚，再把那边的特产运回因蒂斯，这种沿岸航线安全可靠，但竞争激烈，不知要多少年才能还清父亲的债务，我只能试着跑南北大陆之间的航线，从西拜朗运些值钱的香料、特产回北大陆，可惜还没来得及熟悉航道，就被海盗打劫了。 “家族的船只被劫掠一空，我也被他们带走，在两天前，我找到机会，抱着舢板从船上跳下，逃离了他们，在海上漂了整整两天，才遇到这艘客船，借着没完全收好的绳索爬了上来。” 在海上漂泊了两天，如果是普通人，恐怕早就死在夜间的低温里，或是因为缺乏淡水失去求助的力量了……安吉尔看着对方美丽但憔悴的面孔，干枯的嘴唇和眼睑，暗叹一声，从兜里掏出了一枚硬币。 她要占卜一下对方是否在撒谎。 同情归同情，基本的程序还是要做。 见安吉尔抛起硬币，伊莲轻笑着问道： “占卜家？你带着枪，见到我也毫不慌乱，不会是因蒂斯的情报人员吧。” “不，我是鲁恩人。” 看着落下的硬币，安吉尔确定了对方并没有撒谎，但或许会有一定的隐瞒。 当然，对第一次见面的人隐瞒一部分自己的经历非常正常，要是伊莲毫无顾忌地说出一切，反而会让安吉尔有些疑虑。 况且，从刚才她持匕偷袭的身手来看，或许只是个序列8或序列7的非凡者，性格也挺单纯，或许没什么秘密可挖了…… “好了，我该说的都说了，轮到你履行承诺了，”舔了舔干燥的嘴，伊莲的话语中再次带上了一丝威胁，“我需要借用你的一套衣裙，然后你带我去餐厅。只要你不试图逃跑或呼救，我允许你晚上睡客厅的沙发。” 打量着只有一间卧室的套房，伊莲微笑着说道。 好吧，我确定你是“猎人”途径了……安吉尔压抑着心中突然冒起的无名火，决定在满足对方要求之前，先重新定位一下这间客厅里两人的尊卑和地位。 不见她有任何动作，四周早已布下的无形丝线瞬间收拢，环绕在伊莲身旁，将感觉到什么，刚从沙发上站起的红发女士捆缚上一圈又一圈。 “你！” 刹那间，伊莲全身上下就只有嘴和双眼能动，她怒视着安吉尔，嘴中脱口而出一段意义不明的因蒂斯语，但听语气就能知道，并不是什么友好的交流词汇。 她身上的红色长裙因丝线紧缚而更加贴身，展露出了下方不算挺拔的胸部，以及纤细的腰肢。 砰—— 红色长裙仿佛从内部开始燃烧般，涌出了一片片金黄色的火焰，烈焰舔舐着周围的无形丝线，艰难地将它们烧断，火焰的主人双手猛地用力，似乎就要挣脱束缚。 安吉尔嘴角带笑，看着伊莲无用的挣扎，她身旁更多的丝线被裹上细细的寒冰，继续向对方身旁伸去，补充那些被火焰烧断的部分。 如果是序列6时，她的丝线面对能操控火焰的“猎人”途径序列7，“纵火家”，或许不会如此有效，但晋升到仅次于半神的序列后，这位魔女已经能用冰霜极大地加强丝线的强度，足以对抗对方仓促之间引燃的火焰。 “等你到了序列5，或许才有机会烧光这些丝线。” 她语气淡然地嘲讽着，享受伊莲脸上瞬间变得绝望的表情，成功撬动了体内消化迟缓的魔药进度。 “不，不……”红发女士双眼紧闭，身旁的火焰如被海水浇灭一般消失，红色长裙居然丝毫未损，“特雷茜？为什么要这样……不对，她不会变幻面容，你是她的同伙？” 特雷茜？ 安吉尔今天已经数次听到了这个名字，知道这位海盗将军昨天出没于拜亚姆附近，直到被海军驱逐前都似乎在坚持寻找什么东西，难道…… 她略微放松丝线的掌控，让伊莲稍稍能活动四肢，可后者已经放弃了一切挣扎，失去支撑后跪坐在地上，双眼睁开，碧绿的眸子无神地看向安吉尔。 “为什么会怀疑我是特雷茜？” 见这位猎人小姐放弃了抵抗，安吉尔柔声问道，她根据对方的反应大致确定了事情的经过，但仍需确认一番。 “我就知道，她怎么可能真正放我走……那个教我怎么逃跑的女人肯定也是她安排的，这艘船也是，你也是。把我送回去吧，但别指望我会屈服……” 伊莲仿佛未听到询问，喃喃自语着。 怎么一副被弄坏了的表情，“疾病中将”到底怎么她了……安吉尔有些无言，只得取下了手指上的“狂乱指环”，显露出真容。 “我不是‘特雷茜’，跟她也没有任何关系，”她解释着，环视四周，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手段能证明身份，“我先把你松开，但如果你再引火烧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撤去无形的丝线，看着伊莲的双眼逐渐恢复了清明，表情也转为疑惑。 “你真的不是‘黑死号’的人？” “我也是序列5，你觉得一艘船会有两个船长吗？” “说的也是……抱歉，我只是几次逃跑都被她抓回去，有了点心理阴影……” 安吉尔这番出于实力的解释反而让伊莲有些信服，她从地上爬起，有些脱力地坐回了沙发，红色的长发耷拉在脸颊与肩上，胸口在喘息间不断起伏，和之前威胁安吉尔时那英气的外貌表现出巨大的反差。 “你刚才并没有撒谎，但隐瞒了不少事，现在详细说说吧，为什么‘疾病中将’要几次把你抓回船上？” 等候片刻，待伊莲的呼吸平稳后，安吉尔开口问道。 这次她占了绝对的主导权，因此并未采用刚才的诱导式提问，而是单刀直入，询问重点。 “我，我的家族确实在因蒂斯，但并非不入流的那些小贵族，而是前王族，索伦家族的成员，”仿佛放弃了对抗，伊莲轻叹一声，双眼怔怔地望着安吉尔，补充着自己的身世过往，“在父亲因为沉迷酒色破产后，家族的掌权者找上了我，答应替我家结清债务，前提是，我接受他们的安排，成为一名‘猎人’。” 她右手轻举，食指尖冒出一撮明亮的火焰，再次彰显着她的魔药途径。 感谢“有灵气的狄如燕”打赏的盟主！ (本章完) 第66章 海盗，又见海盗 索伦家族？ 安吉尔对这个名称有些耳熟，她很快回忆起曾在贝克兰德的那个自称死在第四纪的恶灵，助它脱困的方式需要的三种血液之一，就取自索伦的后裔！ 我记得索伦家族是因蒂斯的贵族，掌握“猎人”途径的魔药，这和伊莲所说的相符……安吉尔思索着，点了点头，示意对方继续。 “我来到海上进行贸易的经过和刚才所说的一致，但攻击我的船只，绑架我的并非普通海盗，而是当时只是‘疾病少女’的特雷茜，那时她只有一条船，但自身实力和现在差不多，我那时只有序列8，和船上的其他水手加起来都拿她没办法…… “她并不滥杀，只劫走了货物，甚至给船员留下了足够的食物和水，代价则是我的屈服……” 说到这里，伊莲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不知是恨意还是怀念的表情。 “所以，你和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安吉尔继续问道。 “什么情况？她强迫我的！”伊莲仿佛被踩了尾巴，几乎从沙发上跳起，红发飘扬，“一开始用船员的自由威胁我，然后是我自己的命，最后说会让我的家族知道一切……我父亲的债还没还清，我不能死……而且我想，反正，反正她也是个女人，又没办法真把我怎么样……” 她无力地跌坐回沙发，捂住了通红的脸。 我只是想问问你为啥一直被关在船上……而且你这表情和反应很难让我相信是被强迫的啊，伊莲女士……安吉尔暗笑着，怀疑这一切是否都是“疾病中将”为了扮演，为了让他人痛苦而为之。 “说说疾病中将特雷茜吧，她的一切。” 看到伊莲自暴自弃地捂住脸，久久不再动弹，安吉尔只得出言提醒。 “她跟伱一样，能驱使无形的丝线控制敌人，擅长诅咒和冰霜、黑焰……” 伊莲吸了吸鼻子，揉着脸让红晕褪去，而后介绍起特雷茜的战斗方式。 果然是“痛苦”魔女，当然，序列4的“绝望”也一样能使用所有能力，但她不太可能是半神，否则不会屈居于海盗将军这一行列，赏金更是低得可怜……安吉尔听完后，继续追问： “她的帮手呢？大副、二副，水手长？身上有什么神奇物品？” “她……她有个镶钻的手镯，能够提供强大的防御，让普通攻击难以威胁到她，”安吉尔的一连串问题让伊莲有些惊讶，她犹豫着，最终还是说出了特雷茜身上的秘密，“至于其他成员，我不太清楚，在劫掠我的船时，她只有一条小海盗船，身边都是些凶狠的海盗，但没见过非凡者，等之后她成为‘海盗将军’，就更不让我接触战斗，沾染血腥了，她说，一切都交给她就好……” 什么言情男主角……这个特雷茜不会是真的爱上伊莲了吧，扮演入戏太深了？可她也是女性啊，至少现在是。 又或者，从男刺客晋升的特雷茜，仍然保留着原本的性取向，喜欢女性而非男性，所以才会对伊莲依依不舍，甚至玩起了金屋藏娇，她逃她追…… 安吉尔腹诽着，突然想到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经历，脸上开始发热。 相比之下，我自己是不是太过随遇而安了？ 不过按照现代医学的理论，身体激素才是影响取向的原因，而且，而且……其他魔女都这样，赛薇莉亚，萝拉，特莉丝……不，特莉丝有点不同…… 她脑子里有些混乱，眼神失去焦距，让红发的伊莲满脸疑惑，不知自己的回答怎么让这位和特雷茜同为序列5的绝美女性神情呆滞。 “所以，你询问特雷茜的事，是要对付她吗？” 片刻后，伊莲小心翼翼地询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担忧。 “咳，当然不是，我对同序列之间拼个你死我活没什么兴趣，”安吉尔被她惊醒，轻咳一声，继续说道，“而且我知道你的担忧，你认为船上其他人见到你之后，会把你卖给特雷茜，换取报酬，但我是海盗猎人，不会帮助她，你可以在我这里住上几天，直到上岸。” “但前提是，分清谁才是真正的主人，比如，你睡客厅。” 安吉尔的回答让伊莲目瞪口呆。 难道自己是因为刚才说了一句让对方睡客厅，才引起这位强大的非凡者的不满的？ 想到双方的实力差距，她明智地决定不再提起这件事，乖乖地把客厅当做自己临时的家。 见伊莲没有反对，安吉尔又从卧室的行李箱中拿出一个小巧的玻璃瓶，递给她。 “取一小瓶你自己的血。” 目的其一，是作为最后的威慑，以免这位拥有丰富逃跑经验的猎人再次跑路；其二，自然是为了留下一些“索伦家族直系后裔”的血液，虽然不会用于解救那个可疑的恶灵，但有备无患。 而且，你也未必是他们的直系后裔，毕竟第四纪的家族存在至今，血脉应该早已淡去，他们自己都未必分得清…… 看着红发的伊莲·索伦一言不发地掏出匕首，果断在自己手上割出伤口，灌满了一整瓶暗红的血液，安吉尔满意地接过，用冰霜与丝线结成简单的仪式，封存了这瓶血液。 “你在特雷茜身旁待了那么久，应该知道血液在一名魔女手中的作用，我可以利用它追踪你，甚至杀死你。你最好放弃抵抗和逃跑的念头，嗯，只要你安安静静听从吩咐，我也不是什么杀人越货的海盗嘛。” 安吉尔重复着刚见面时对方的话，把玻璃瓶仔细收好。 “她都没这么做过……” 伊莲鼓起了嘴，轻声说道。 “那是因为她喜欢你，而我，唔……比较正常，”安吉尔话到一半，自己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停顿片刻才继续，“我帮你去取些食物来，你在此处，不要随意走动。” 结果闹了半天，最后还是我去帮她解决晚餐问题，这和最开始有什么区别呢……安吉尔重新戴上“狂乱指环”，来到一等舱的餐厅，点了两份简单的晚餐，附带一杯用拜亚姆当地水果发酵的低度数果酒，端着餐盘回到了自己的套间。 伊莲此时仍然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似乎放弃了一切积极的行动，只是被动地等待着，让安吉尔有些怀疑刚才短暂的战斗对她的打击是否有些太大了。 闻到香气四溢的费内波特面、芝士焗鸡肉和烤蘑菇，她的视线才投向这边，不自主地咽了口唾沫，眼中出现了一丝期盼。 “换身干净的衣服吧，随便穿一件我的，然后过来把晚餐吃了。” 看着这名倒霉的女性，安吉尔也失去了继续调侃、欺负她，借机消化魔药的心思，低声吩咐道。 伊莲换下湿透的衣服，穿上安吉尔行李中备用的衣物后，坐在桌旁开始狼吞虎咽地消灭着那两份晚餐，安吉尔则坐在角落，思索着该如何处置这名索伦家族的女性。 因蒂斯的贵族体系与她无关，而她自然也不会把这个好不容易逃出海盗魔爪的可怜人送回去，那就只能等上岸之后让她自己回家了……但是“疾病中将”对伊莲显然非常重视，甚至亲自指挥旗舰“黑死号”来到拜亚姆附近，冒着被海军和风暴教会围堵的风险寻找她的下落，她未必能成功回到北大陆……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她见伊莲已经解决了大部分食物，放慢了进食的速度，顺口问道。 “当然是回家去，我失踪已经几个月了，不知道父亲会不会担心……唉，他恐怕都不会在意我的下落，但我还是得还清债务，家族才有机会摆脱现在的命运。” 伊莲眼神有些发直，缓缓回答道。 要不是嘴角还挂着红红的面条酱汁，这番发言配上她有些英气的脸庞应该能迷倒不少人，唔，包括“疾病中将”…… “那等到了中程岛，你就自己找船回去吧，听说特雷茜的‘黑死号’已经来到附近，你自己小心一点。” 安吉尔还是提醒了她一句，免得这位已经被抓回去数次的可怜人再一次“落网”。 “当然，我这次绝对不会被……等等，到中程岛？这艘‘蓝山玫瑰号’不是去拜亚姆的吗？我曾经在自己的船上见过它！” 伊莲端起果酒痛饮一口，回答道，但突然之间却愣住了。 “它确实往返于拜亚姆和中程岛，但现在去的是另一边，”安吉尔嘴角又带上了一丝笑意，“你如果不想再当一回偷渡者，或者钻其他的套房遇到不那么友好的乘客，可以想办法让我慷慨解囊，捐赠你一点路费。” 哐当—— 红发女士手中的叉子掉进了餐盘，发出清脆的响声。 ———— 自昨晚在行动和言语上全面溃败后，伊莲就老实了很多，她借来安吉尔的女士宽沿帽，将标志性的红发盘起，用帽子遮住后，尝试着离开套间，来到餐厅和甲板上。 很快，胆小的红发女士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她这个不速之客，哪怕视线触及，也只是欣赏美丽女性的善意注视，而非将她视作能卖给海盗将军的货物。 当然，这和“疾病中将”没有办法发放通缉令也有关系，假如安吉尔以真面目出现在这艘船上，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细心观察的乘客认出来，虽然他们未必敢对价值6000镑，能够杀害风暴教会主教的非凡者动手，但下船后立即举报给教会，分走部分赏金的胆子还是有的。 因此，出门时安吉尔一直戴着“狂乱指环”，以仅在贝克兰德出没过的雀斑圆脸，黑色中发的形象示人，让跟在一旁的伊莲颇为疑惑。 “真好奇你为何要用神奇物品隐藏容貌，假如我有你的长相，肯定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 坐在能观赏到海景的窗边，伊莲一边仔细将牛排切成小条，一边低声说道。 “你的容貌已经为你带来了特雷茜的关注，难道还不清楚在外面随意暴露自己的后果吗？再说，我可是和风暴教会有一点小小的误会，适度伪装，对我们两人来说都是件好事。” 安吉尔轻笑一声回答道，她早已解决了面前的午餐，视线望向窗外无垠的大海，试图观察水天线附近的岛屿。 蓝山玫瑰号现在已经驶过了航程的一半，周围星星点点开始出现一些不大的礁石和岛屿，她总觉得“凝眸者”或许就藏在其中，想要通过目视发现线索。 当然，这些努力一无所获，恐怕只有到达中程岛，询问当地的居民才能有收获。 不过…… 安吉尔正失望地收回视线，突然发现极远处的海面上出现一道黑色的风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大、靠近。 那是？ 她眯着眼睛仔细辨认，很快发现风帆下是一艘通体黑色的舰船，呈漂亮的流线型，船舷开着两排孔洞，毫无疑问内部都是威力巨大的舰炮。 “那艘船你认识吗？” 戳了戳埋头苦干的伊莲肩膀，让她向窗外看去，安吉尔悄声问道。 猎人途径同样拥有极佳的视力，伊莲迅速发现了快速靠近的黑色舰船，脸色变得苍白。 “比黑死号小一些，应该是‘破城者’，特雷茜的船队中速度最快的战船，它在拦截航线上！” 嗡—— 头顶一声悠长的汽笛响起，“蓝山玫瑰号”拉响了警报，印证了伊莲的猜测。 (本章完) 第67章 海妖突刺 随着汽笛响起，餐厅中出现了短暂的慌乱，乘客们停下手上的刀叉，四处张望着，脸上满是不解。 他们没有第一时间想到海盗也很正常，不同于追求快捷、廉价的货运航线，客轮选择的通常都是经过海军与风暴教会清扫过的安全海域，只要不偏离航向，很少会遇到不开眼的海盗劫掠。 可惜这艘“破城者”似乎另有目的，它风帆张扬，逆着风，侧着帆，以极高的航速斜切蓝山玫瑰号的前行方向，按照现有速度，最多半小时就能拦在这艘客船的前方。 而相对的，蓝山玫瑰号以完全逆风的方向行驶着，作为新式蒸汽船能跑出的16节航速只能发挥不到四分之三，转向则会深入海况不明的区域，此刻进退两难。 “破城者”选择此时出现，必然是经过了最细致的计算和精心的考量。 ——以上分析都来自精通航海的伊莲女士，安吉尔对此一窍不通。 随着汽笛声逐渐平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带着几名持枪水手来到餐厅，他自称船上的二副，向众人宣布了海盗来袭的情况，并要求所有人回到自己的舱房，锁好房门，安静等待。 他没有要提出让持械的乘客加入水手队列进行抵抗，也没有乘客主动这么做，自从五海之王纳斯特制定了“行业规则”后，大部分海盗就只劫财，不伤人了，躲在船舱中只会被抢走大部分值钱的财物，能留下一条性命，而在抵抗中死去则属于白死。 安吉尔与伊莲也一言不发地跟着人群回到了船舱内，来到套房中，锁好了客厅的门。 从舷窗中看向比刚才大了将近一倍的“破城者”，安吉尔瞥了一眼身旁脸色有些发白的伊莲，询问道： “你觉得他们是顺手抢一抢路过的客轮，还是目标明确，来找你的？” “我不知道，以前，以前几次我都没逃出多远就被抓回去了。” 后者摇了摇头，语气有些不确定。 “那就按最坏的情况来判断，他们的舰炮射程大概有多远？会在最远距离就开炮吗？” 安吉尔眯起眼睛，紧紧盯着破城者，发现它的侧舷炮口已经全部打开，一门门铸铁大炮被推出来，单侧就足足有40门，无愧于海盗将军麾下的战舰。 “最坏的情况……那不是我被他们抓回去吗？他们怎么会开炮轰沉这艘船？” 伊莲张口结舌地反问道。 “最坏的情况当然是你的情敌借着这次‘劫掠失败’，把伱和整艘船都送进海底，”安吉尔轻笑一声调侃道，“难道‘疾病中将’在她的队伍内部没有追求者？” “情敌？‘破城者’的船长是幸运的威廉，他可不讨船长喜欢……不，不是，哪有什么情敌！” 下意识反驳了一句后，伊莲才反应过来，脸又涨红了。 “哼，你这不是很清楚特雷茜手下有哪些船长吗？之前不愿意说，是怕我对她不利？”安吉尔冷哼了一声，上下打量着伊莲，“对了，你身上带着特雷茜送给你的东西吗？她很有可能藉此追踪你的位置。” “我可是‘猎人’，怎么可能不做反追踪的措施，所有首饰我都没带上，那条红裙子我昨天晚上也扔出舱外了。” 红发女士反驳道。 “但他们还是追踪到你了……或许有其他的方法，比如占卜。不过来的不是特雷茜，也许只是凑巧……你说，我把你挂在舷窗外，让他们的瞭望手看到，会不会因此投鼠忌器，不敢靠近？” “他们只会更加兴奋地攻下这条船，上次把我抓回去的船长被特雷茜奖励了足足一千镑，威廉有序列7，他不会放过这种机会的。” 伊莲也苦着脸，挤到窗边看向越来越近的“破城者”，片刻后，仿佛下定决心般咬了咬牙。 “你找船长要一条小船，让我乘坐它留在原地，然后你们赶快走吧，威廉抓到我应该会忙着向特雷茜交差，不会再追这条船了。否则等‘黑死号’和其他船只围上来，哪怕交出我，这艘蓝山玫瑰号也没法幸免于难。” 这倒是个好主意……就像用“烈焰”达尼兹背后的“冰山中将”吓跑红骷髅海盗团一样，把伊莲扔在原地，或许能让破城者号停下，这也是一种形式的“避战娃娃”……如果是两周前的我，恐怕就会选择这种方式，但现在…… 安吉尔轻笑一声，向外推开了舷窗，让由于逆风前进而快速掠过的海风灌入客厅，吹得伊莲的长裙猎猎作响。 “呵，还好我把裙子借给了你，自己穿着这套方便行动的衣裤，否则行动前还得换身衣服，”说着，安吉尔将蔷薇项链从衬衣内扯出，让红宝石发出了淡淡的蓝色光线，切换为“风眷者”的灵魂，“在这等着，如果半小时后我还没回来，你就自己去找船长，按你刚才说的做。” 说着，她发动了“海洋亲和”，脸上和手脚的皮肤长出了一片片美丽的幻鳞，鱼鳃也出现在两颊，让她说话有些瓮声瓮气。 “你……你不会是要主动进攻‘破城者’吧？” 看着安吉尔身上的变化，伊莲哪还能不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 “这算不上是进攻，只是……提款而已，对了，那个幸运的威廉，赏金有多少镑？” 摘下狂乱指环，露出价值6000镑的“安吉莉卡”的面容，安吉尔语气平淡地问道，仿佛在询问今天的晚餐吃什么。 “他自己吹嘘过有2800镑，但我没见过通缉令……” 伊莲下意识地回答道，而后，看着眼前美丽而妖媚，有些像传说中的海妖的安吉尔隐去身形，不见了踪影。 片刻后，舷窗下方的海面传来“扑通”一声。 ———— 跳入海里之后，安吉尔借助“海洋亲和”，迅速掌握了方向，手脚并用，朝着“破城者”号的位置游去。 这是她第二次以身披幻鳞的“海妖”形态畅游大海，上次是在班西港的白玛瑙号附近，由于耗尽了体力和灵性，并未持久地测试这项能力，此时她精力充沛，如箭般划过海水，向前冲去。冰冷的水流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隔开，让她几乎毫无阻力地前行，速度竟然远超舰船，达到了全速航行的蓝山玫瑰号的三倍以上。 按航速算的话，大概有50节的速度，简直是在水下飞行……安吉尔看着下方幽深的海底，感受着冰冷的水流从身旁掠过，身后的蓝山玫瑰号急速远去，前方通体漆黑的破城者号船底则越来越大。 不到五分钟，安吉尔就游到了海盗船附近，为避免被甲板上的海盗发现，她继续向深处游去，随后在船底绕了个圈，转而与破城者同向航行，这才逐渐回到水面，借助上冲的速度一跃而起，贴着船舷，将骑士手镯化成的匕首紧紧插入木制的舱壁，将自己固定在上面。 头顶的甲板上传来海盗们喧闹的对话声，以及随着目标靠近逐渐高昂的喊叫，似乎没人发现这艘船多了个入侵者。 安吉尔左右看看，找了个最近的舷窗，利用匕首灵巧地攀爬到附近，伸手打开窗户，钻了进去。 窗后是一个不大的房间，横七竖八地吊着六个吊床，地面上杂乱摆着木桶和木箱作为桌椅，几根短短的蜡烛早已熄灭。 “没人……应该都到甲板上就位，准备接舷作战了。” 她思索着，解除了身上的幻鳞，恢复人类的外貌，轻轻推开房门，向外侧的走廊看去。 这里同样空无一人。 哪怕是大部分人都上了甲板，一艘满编的舰船也应该有不少后备人员……除非他们急匆匆起航，连足够的水手都没配齐。这个可能性不低，或许“疾病中将”从某个渠道得知了伊莲的下落，通知最近的这艘船前来拦截，因此才显得仓促。 安吉尔推开几个房间的门，发现空无一人后，干脆直接使用“疾病”能力，将无形的病菌迅速扩散到所有船舱，以及上方的甲板之中。 “反正是艘海盗船，也不用担心伤及无辜……” 她一手握着“好运”左轮，一手空置，随时准备召唤骑士手镯，缓步向通往上方的楼梯走去。 一层层向上，直到甲板下方的那层两侧通透，摆满了铸铁大炮的位置，安吉尔才见到了这艘船上的海盗。 他们有的躺在过道上，有的抱着炮弹，跪坐在地喘着粗气，有的趴在炮口位置，头朝向外侧，试图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但无一例外，这些海盗都已经身染重病，四肢无力，双眼发直，眼看就要陷入昏迷。 这还是安吉尔控制了“疾病”强度的原因，否则她从下方走上来的这两分钟，船舱内这些不是非凡者的普通海盗，早已心脏停跳，死在了疫病之下，如同……大雾霾中的那些可怜人。 看着那一双双盯着自己，流露出恐慌、畏惧或痛恨的眼睛，安吉尔内心涌现出一股复杂的情绪。 这是她第一次利用“疾病”大规模杀伤敌人，这副有些凄惨的场景已经让她感觉到不适，她根本无法想象“绝望女士”潘娜蒂亚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理，才能毫无顾忌地施展能杀死十多万人的大规模毒雾的。 不过，这种方法果然对扮演很有帮助，我已经能感受到体内魔药快速消化了……她抿了抿嘴，抛下这个可怕的念头，踩着木制楼梯，推开隔板，来到了甲板上。 由于有挡板隔开，下方的“疾病”并未第一时间到达甲板，正吆喝着挤在船舷一侧，看向不远处的蓝山玫瑰号的海盗们只是有些鼻塞、发热，并未第一时间意识到自己身染疾病，即将倒下。 唯独“幸运的威廉”，正站在舰桥上，拿着单筒望远镜看向目标的破城者号船长，似乎略有感悟般扭过头来，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对上了安吉尔的视线。 下一秒，他脸色剧变，扔开望远镜，大吼道： “入侵！” 尖锐的喊声驱散了甲板上有些喜气洋洋的氛围，数十名海盗先是看向自己的船长，而后顺着他的目光转向安吉尔，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甲板上的美丽女性，一时间陷入了呆滞。 (本章完) 第68章 痛苦与灾祸 安吉尔此时一身衣裤已被浸湿，紧贴在身体上，淡金色的中发滴沥着海水，在多次魔药增强下的容颜展现在众多海盗面前，却如歌颂死亡的海妖一般让人畏惧。 她从下层甲板缓步走上阶梯，这意味着……下方留守的同伴要么已被她杀死，要么已经溃不成军，就连警报都来不及发出…… “入侵！” 随着船长威廉的一声吼叫，靠得近的海盗们下意识举起了原本打算对准远处蓝山玫瑰号的武器，怪叫着壮胆，向安吉尔扑来。 远处的则脑袋清醒一些，有的将同伴护在身前，掏出单发的火铳偷偷瞄准，有的推搡着他人，为敢于上前的海盗打气。 “砰砰——” 几声密集的枪声响起，浓烟之中，已不见安吉尔妙曼的身影。 “她在上面！” 威廉的大副“纽扣”杰森，一名和绰号完全相反，身高两米一的大汉眉头紧皱，看向头顶猎猎作响的风帆，在刺眼阳光的掩护下，安吉尔利用无形丝线的牵拉，快如闪电般下坠，手中的“晨曦之剑”拉出一道雪白的刀光，向杰森砍来。 千钧一发之际，杰森身旁的“幸运的威廉”再次发挥了他每每赖以从海战中幸存的机警和幸运，一脚将体重几乎是他两倍的大副踢开，自己则利用反作用力跳向另一边。 下一秒，安吉尔沉重的劈砍就砸中了他们原本站立的位置，将厚重的冷杉木甲板砸出一个直通下方的大洞，整艘“破城者”尾侧都因为这股力量而颤抖，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声，甲板上碎屑横飞。 她的身后，因为丢失了目标而略显迷茫的众多海盗已被从下方涌出的无形病菌侵蚀，开始出现影响战斗的各种症状，体弱的那些已经开始头晕、咳嗽，身强力壮的水手也喘起了粗气，脚步不再稳健。 从登上甲板的瞬间，安吉尔的真正目标就只有身为非凡者的船长“幸运的威廉”，至于其他海盗，只需要等待一分钟，就能让他们在疾病之中完全失去战斗能力。 当然，她也并未完全不管身后拿着刀剑与火枪的海盗们，几道无形的丝线快速缠绕，挑选了部分幸运海盗捆起，并让他们互相牵扯，瞬间把还有余力与勇气向她靠近的那些人卷到一块，让他们在碰撞、互拖后腿之中东倒西歪。 “痛苦……魔女……” 身为“疾病中将”麾下船长之一的威廉双眼圆瞪，认出了安吉尔的魔药序列，心中刚涌起的那一丝抵抗的冲动就像风暴之中的火苗般瞬间熄灭，手中刚掏出的造型浮夸的双管火枪顺手向身前一抛，步履奇快地向船舷跑去。 深知“痛苦”能力的他清楚，自己恐怕只有不到一分钟的活动时间，如果不能逃出疾病的范围，等各种重病发作，自己的下场不会比敢触特雷茜霉头的那些倒霉蛋好多少。 躲开她对准我的一次攻击，三秒后从船舷跳下，再用三秒落水，以“破城者”的速度，我就算漂浮不动，也能在二十秒后离开“疾病”的范围……威廉如机器般精确的大脑计算着自己的逃跑路线。 他脚下踩中被扔在甲板上的抹布，顺势滑倒，幸运地避开了身后急速飞来的一根尖锐冰刺，在骤然爆发的寒气之中身形一滞，让另一撮黑焰贴着额头飞过。 很好，我积攒的幸运又一次发挥了作用……他嘴角刚露出一丝微笑，手脚并用爬起，攀上了船舷，侧头看向身后，准备一跃而下，逃离“破城者”。 就在这时，一团黑影从他眼前闪过，划着一道优雅的弧形落入他的逃跑路线——蔚蓝的大海之中。 那是“纽扣”杰森双目瞪圆，嘴角撕裂，还带着一缕鲜血的头颅。 他可是“格斗家”，正面作战我都打不过他……威廉脑海中刚闪过这样的念头，四肢就被后方伸来的丝线触及，瞬间被缠绕了好几圈，拉成了十字架的形状，悬空挂在船舷上方。 他最后的幸运，还是没能让他避开对方的攻击。 ———— 收起因为接连两发臭弹而一声未响的“好运”左轮，安吉尔好奇地打量着被挂在半空的“幸运的威廉”，明白了对方绰号的由来。 这家伙应该是“怪物”途径的非凡者，就像制作好运左轮的那件非凡特性一样，能带给自己幸运……他避开我的几次攻击，应该把自己的运气全都用完了……当然，“好运”左轮也带给我了不少霉运，两者叠加的效果居然如此厉害，几乎让他得以逃脱序列5的非凡者的攻击。 安吉尔轻笑一声，回头看向甲板后方躺倒了一地的海盗，这些身体仅比普通人稍强一点的家伙已经在无孔不入的疾病之中失去了战斗力，和下方甲板那些重病患一样，只剩喘气的余地，连武器都拿不起来了。 “别，别杀我，这是‘疾病中将’特雷茜的船，她也是魔女教派的人……” 威廉那带着些颤抖的声音传来。 魔女教派……果然，能晋升到序列5，特雷茜与这个掌握了“刺客”途径魔药的隐秘教派脱不了关系……安吉尔想起了艾德雯娜所说的，每个“海盗将军”背后都有更强的势力支持，看来“疾病中将”也不例外。 “是你们先进攻我乘坐的客船，难道这也是特雷茜的意思吗？” 她装出严肃中带着一丝愤怒的语气反问道。 “不，不，都是误会，”威廉忙不迭地否认，“我只是遵从命令拦截那艘客船，搜捕一名年轻的女性，绝对没有冒犯您的想法！” 看来“疾病中将”确实通过某种方法锁定了伊莲的位置，她所谓的反追踪能力连她的挑衅能力一半都不到……安吉尔眼角瞥向由于逆风前行，仍在逐渐靠近的“蓝山玫瑰号”，心中一动，嘴角咧出玩味的笑容： “是在找一个叫伊莲的红发女士吗？她确实就在那艘客船上。” 见威廉的脸上突然涌现出希冀的笑意，安吉尔又补充了一句： “但你就别指望找到她了，回去告诉你的将军，她……已经是我的人了。” “好，好的，我会替您转达……” 威廉脸色数变，最终停留在一脸失望，但带着一丝放松的表情上，低声回答道，似乎已经放弃了抓捕伊莲的打算。 这样应该就能让对方痛苦，消化部分魔药吧……但效果似乎不够强烈，因为抓捕伊莲只是他的任务，而非真正的愿望？ 看着这个海盗船长脸上不停变幻的神色，安吉尔思索着，用丝线将他从船舷吊回到甲板上，紧紧捆缚在因无人掌控，已经开始偏向的方向舵上，自己则向另一侧船舷走去。 一脚踏上船舷的挡板，作出要跳下“破城者”的动作，安吉尔突然转过头，看向目光偷偷瞥向自己，等待自己这个煞星离去的威廉，轻笑一声道： “对了，伊莲刚才说过，‘幸运的威廉’似乎有2800镑的悬赏？” 她收回踏出的脚，双眼有些发亮，踱步回到甲板中央，右手按在腰际的枪套上。 “不，那是，那是我吹嘘的！我在跟特雷茜混之前确实有不少赏金，但有个长得跟我很像的海盗被抓走领赏之后，赏金就清零了！”威廉先是一脸不解，而后迅速反应过来，惊慌地解释着，“现在‘疾病中将’不让我们胡乱杀人，大家都没什么悬赏了，真的，伱问他们……” 他看向四周，无头的“纽扣”杰森躺在血泊之中，其他海盗要么已经无力回应，要么装作无力回应，竟没有一人关注这边的情况。 这人运气也太好了吧，居然能因为跟自己长得差不多的人被抓而清零了赏金……不，也许是哪些冒功领赏的冒险家故意干的……安吉尔暗笑着，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那杀你就没什么意义了……” 她的右手离开枪柄，轻轻拍了拍脑袋，又像是想起什么般一脸恍然。 “……但是，我既然留下了你那么多手下给特雷茜带话，再留你一命，也没有意义啊！” 一撮撮黑焰在空中浮现，顺着丝线集中在方向舵上，点燃了心情瞬间跌入谷底，脸上带着愤怒和绝望的威廉。 能够同时烧灼肉体与灵体的黑焰获得了充分的燃料，窜起了两米多高的焰浪，在疾驰的“破城者”号上熊熊燃烧，其中夹杂着威廉那从高昂到低沉，最后戛然而止的哭嚎。 焦黑的尸体中，一缕缕富含灵性的光芒逐渐析出，化为了一枚拇指大的淡黄色晶体，这是“幸运的威廉”那很可能属于“怪物”途径序列7的非凡特性。 称呼自己为“幸运”的水手、海盗，是否大多都会遭遇厄运？ 想起在拜亚姆那批“幸运的尼克”，安吉尔轻笑着抄起了非凡特性，放进口袋，和之前魁梧海盗身上析出的特性一起，当做了自己今天狩猎海盗的收获。 自始至终，躺了一甲板的海盗无人敢动弹，哪怕一声声痛苦的咳嗽，都压抑着声调，唯恐被这位魔女听到。 感受着甲板上偷偷瞥来的恐惧目光，以及远处蓝山玫瑰号上那一缕缕审视的视线，安吉尔确认了体内“痛苦”魔药的消化程度有了不小的进展。 “让人从满心希望跌入绝望的谷底……这种扮演方法，不愧是‘魔女’啊……” 她暗暗感叹着，再次来到船舷边，这次她是真的准备离开了。 但跳入水中之前，或许可以试试…… 从口袋中摸出那枚制作之后就一直没有机会使用的“灾祸”符咒，安吉尔回头看向这些跟着“幸运的威廉”，或许已经手染血腥的海盗们，犹豫片刻，开始向这块刻满复杂符文的暗红色铁片灌入灵性。 “灾祸。” 她喃喃道，体内的灵性瞬间加速向符咒内转移，直到将近一半的灵性消失，铁片才开始发出阴冷的触感，让她心生一股危险的预兆。 将符咒如硬币般向前弹起，让其旋转着落到甲板上，安吉尔迅速从船舷边跳下，在空中换了个优雅的姿势，伴随着皮肤上幻鳞的出现，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身后，一阵让她感到畏惧与战栗的危险气息涌起，在此之前，只有廷根市怀着“真实造物主”子嗣的梅高欧丝，以及贝克兰德遭到“女神之剑”重创前的兰尔乌斯让她有过类似的感觉。 从水中浮起，安吉尔默默回头看向“破城者”号，这艘几分钟前还耀武扬威，向着蓝山玫瑰号快速逼近的巨舰，此时已经无声地化为了无数飘散的木头碎片，每一片都千疮百孔，仿佛腐朽百年，如雨般落在海面。 大呼小叫的海盗们纷纷落水，少数还在昏迷之中的冒着泡沉入了海底，但大部分都攀上了那些腐烂的碎片和散落的木箱、酒桶，不顾还未散去的病症，双脚划水拼了命的远离呆愣的安吉尔，仿佛那是世间最恐怖的邪神。 这就是“灾祸”的力量？ (本章完) 第69章 愤怒的中将 看着一时间如同沸腾的汤锅一般的海面，安吉尔默默地潜入了水下，避开了幸存的海盗们像是看到海妖的惊恐目光。 她本以为用自己这个序列5非凡者几滴血制作的符咒，最多不过是如同“沉眠”、“梦境”符咒那样，能对半径几米范围内的敌人造成一定效果，哪怕名为“灾祸”，说不定只是让人头疼脑热呢？ 没想到一艘几十米长，满载数百海盗、水手，拥有多门铸铁大炮的海盗船，就在那么一枚小小铁片下瞬间灰飞烟灭，仿佛从未存在于大海之上。 它的威力不亚于安吉尔见过的最强符咒，“阳炎”，后者在廷根市对付梅高欧丝时发挥了巨大作用，在克莱恩的连续使用下几乎烧死了邪神子嗣的母体，以此为原料制作的“碎光射线”更是一举击穿了在场的所有敌人，如果当时再有那么一两枚符咒，恐怕因斯·赞格威尔也只能继续隐藏在幕后另想办法，绝对不敢轻易现身。 “灾祸”虽然不像“阳炎”的杀伤力那样凝练、集中，但却能将所有的杀伤力平均释放到巨大的船身上，居然在不杀死任何一名海盗的前提下摧毁了整艘“破城者”……如果目标是中序列，甚至高序列的非凡者，是否也能做到同样的效果？ 唯一的问题恐怕只剩如何让符咒直接命中目标了，高序列非凡者可不像战舰一样目标明显，没有人会蠢到亲自接住敌人扔来的符咒，而能被轻易击中的，不需要符咒也能对付…… 思索着，安吉尔在水中吐出一串泡泡，四肢快速游动，如来时一般飞速离开了这片海域，她的前方，“蓝山玫瑰号”正拖着一道黑烟缓缓远去。 ———— 从舷窗回到自己的套房内，安吉尔抖了抖身上的海水，这才发现伊莲正坐在沙发上，怔怔地望着自己。 “你……刚才‘破城者’……到底怎么回事？” 她以“猎人”的优秀视力在舷窗边全程观看了发生在破城者号上的战斗，看到了安吉尔轻松解决了“幸运的威廉”和他的手下。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这个魔女和特雷茜一样是序列5的非凡者，解决一船海盗和序列7的威廉并非难事，但在对方跳下海后，整艘“破城者”像内部炸药被引爆一般轰然裂成几乎看不清的碎片，还是超出了伊莲的想象能力。 最奇怪的是，船上的海盗似乎并未受到类似的伤害，就在安吉尔回到套房的现在，远处海域上，这帮幸存的海盗还在互相帮助着将一个个空木箱和桶子捆在一起，制作简陋的浮船，以手为桨，越划越远。 这种能力，与特雷茜相处了几个月的伊莲都从未见过，而且她相信对方并未隐瞒类似的力量，否则“疾病中将”早就是和四王并列的“疾病女王”了。 “一枚简单的符咒而已。” 安吉尔轻笑一声回答道，撇开了脸，嘴角的笑意有些僵硬。 符咒确实简单，但她根本就不清楚那是什么力量，甚至不明白借用了哪位神灵的伟力，几滴自己的血就能造成如此破坏，这已经堪比神灵之血了…… 强大的力量必然有更为强烈的负面作用，魔药、神奇物品莫不如是，她现在安然无恙，也许只是还不清楚副作用体现在哪个方面而已。 在弄清楚“灾祸”的真意前，一定要谨慎使用…… 如此思索着，安吉尔拖着长长的水迹回到卧室开始更衣，留下了一脸茫然的红发女士。 “简单的符咒？” 她喃喃重复道。 …… 锅炉烧得滚烫的蓝山玫瑰号一溜烟跑出老远，直到水天线上看不到那些挣扎的海盗后，汽笛才再次拉响，悠长的呜呜声宣告了警戒的结束。 换上一身舒适裙装的安吉尔戴好狂乱指环，与伊莲再次回到甲板上方，和纷纷跑出房间的乘客们一起看向船只后方，午后的阳光猛烈，海面上除了波光粼粼的浪花外，只剩远处隐隐约约的海岛，未见一艘跟踪而来的船只。 大多数乘客开始窃窃私语，讨论起刚才发生的事，他们都躲在船舱之中，部分房间的舷窗能看到“破城者”突然消失在远方，但以普通人的视力显然无法分辨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在互相交谈中拼凑起不那么正确的解释。 “……或许他们只是路过，这是条安全的航线，随时有军舰巡逻，一般海盗不敢在这里劫掠……” “要我说，他们根本追不上这艘蒸汽船，报纸上说了，以后是蒸汽动力的时代了！” 但安吉尔还是发现了在甲板一角，之前来餐厅通知众人回房躲避的二副在与一名带着船形帽的高瘦男子交谈。 “……看得清清楚楚，淡金色头发的女性，轻易放倒了几乎所有海盗，烧死了他们的船长……” “能认出是谁吗？” “跳船失败的船长有点像‘幸运的威廉’，那个犯下多起大案，赏金2800镑的凶恶海盗，但他几个月前已经被抓住了，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我问的是那个女人。” “是，船长，我翻了翻船上的通缉令，唯一符合外貌特征的只有被风暴教会通缉的那个杀人犯，6000镑的那个，但她为什么……” 两人聊着，越走越远，安吉尔收回了目光，看向平静的海面。 她身旁的伊莲可没有海面那么平静，她同样听到了二副和船长的对话，在听到“杀人犯”、“6000镑”等词汇时更是偷偷将视线移向了身旁变得越来越可怕的女性身上。 她已经开始庆幸自己在昨晚果断放弃了抵抗，否则自己说不定已经成了这个魔女的通缉令上又一笔血债了…… ———— 水天线上蓝山玫瑰号的烟柱消失许久后，一艘通体漆黑的巨舰缓缓到来，它桅杆顶上飘扬着绘有头骨的白色旗帜，头骨同样漆黑，眼窝中燃烧着蓝色的火焰。 “黑死号”，“疾病中将”特雷茜的旗舰。 在海水中苦苦挣扎的落难海盗们纷纷高呼，有的甚至举起尚未进水的火枪朝天开枪，吸引船只的注意力。 片刻后，黑死号的侧舷放下了几艘小艇，它们将海盗们一一接起，返回船上。 等候这些“破城者”号幸存者的是一位披着暗红外套，身穿米色修身长裤的女性，她乌黑的长发盘在脑后，用白色头巾包裹，外套下方白色衬衣隐隐透出诱人的身材，蔚蓝色的双眼带着让人陷入其中的朦胧，正望向远方。 她手中拿着一件湿漉的红色长裙，正是之前伊莲换下后，扔出船舱的那件。 那是她送给伊莲，与对方鲜红的长发最相衬的一条裙子，每次亲手将它从伊莲身上脱下时，红发的女士总是一脸绯红，仿佛被裙裾的红色染透了皮肤。 她已经能感觉到伊莲欲拒还迎的态度，或许再过一个月，甚至两周，她就能彻底攻陷对方的心，将她从外到内都变成自己的所有物。 但是…… 她却在占卜的引导下找到了这条长裙，像是捡拾被丢弃的垃圾一般在海面上捞起了它。 她扔了裙子，那穿什么？ 特雷茜的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担忧。 见破城者号的海盗们被救起，她冷哼一声，走向这些战战兢兢的部下。 放在之前，这些表面恭敬，实际上总将色眯眯的双眼投向自己关键部位的海盗早就满脸通红地望了过来，但此时却如同受惊的鹌鹑，一个个跪坐在地，颤抖不已。 “发生了什么事？我的‘破城者’呢？威廉那个矮子呢？” 连声逼问下，特雷茜终于了解到了一小时前发生的战斗。 或者说，屠杀。 “全得病了，像我的敌人那样？ “‘纽扣’被一刀砍断了脖子？ “威廉那个蠢货被绑在方向舵上烧死了？ “她说什么？伊莲是她的人！？” 忍无可忍，一脚踢翻了面前的幸存海盗后，特雷茜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无名的怒火，咬着牙继续问道： “那船呢？她难道把你们一个个踢进了大海，独自一人把船开走了？” “不，她……她直接把整艘船炸成了碎片，那些木板就是‘破城者’最后的痕迹了……” 一个在慌乱中连裤子都游掉了的海盗低声回答道，递上了一块腐朽的甲板碎片，特雷茜默默接过，手稍微一用力，木板就在她掌中再次断成了两截。 “炸药？” 良久后，特雷茜面色阴沉地问道。 不待对方回答，她就甩了甩手上的碎屑，回头走向自己的船舱。 身为“痛苦”魔女，她在幸存海盗的口述中很快就明白了进攻“破城者”的女性使用的非凡能力大多来自和自己同样的魔药，锋利的长剑、在水下快速的移动都可以用神奇物品来解释，唯独一击炸毁整艘战舰，却没有伤及其他海盗的能力…… 她见过的半神级别的黑焰，也无法做到这样的效果，就连那位招来的陨石、飓风能轻易摧毁船只，也不可能让其中的海盗安然无恙。 到底是谁？ 想到自己莫名其妙晚了一整天才发现伊莲逃跑，占卜又屡屡受挫，特雷茜紧紧握住了手上的红裙，脸色冰冷如霜。 (本章完) 第70章 中程岛 “格尔曼，猜猜我是谁？ “两天没见，你在拜亚姆过得怎么样？‘巫师’的非凡特性有没有卖掉？达尼兹逃跑了吗？ “我乘坐的‘蓝山玫瑰号’明天傍晚就会靠岸，这里的餐厅比白玛瑙号上的差了不少，也没有鱼人送上自己的嫩肉，好在，有一批不开眼的海盗贡献了自己宝贵的非凡特性，让我枯燥的旅行增添了一丝金镑的色彩…… “……在解决船长之前，我了解到这艘‘破城者’属于‘疾病中将’特雷茜的船队，他们在大海上追捕一名逃走的年轻女性，后者是特雷茜的俘虏，似乎还有些不那么健康的关系……战斗中，我获得了两份非凡特性，经过占卜，它们分别属于‘怪物’途径的序列7‘幸运者’，以及‘战士’途径序列8的‘格斗家’，前者的运气给我造成了小小麻烦，你以后遇到这种人要万分小心。 “……另外，‘疾病中将’的背后似乎站着‘魔女教派’，说不定特雷茜也参与了人口贩卖，这意味着她与‘极光会’、鲁恩王室那支隐藏的力量，甚至是赞格威尔有关联…… “因此，我准备上岸后就放伊莲离开，现在招惹她们并非明智之举，哪怕解决了特雷茜，也会引起她背后力量的注意。 “最后，我尝试使用了那枚‘灾祸’符咒……它威力巨大，但只能对单体目标生效，而且会消耗过半的灵性，与同级别的对手作战时用处不大，如果你需要，我会在下次随信附带一枚。 “——想伱的，安吉莉卡。” 放下钢笔，仔细阅读了一遍后，将信纸塞进信封中，安吉尔点燃桌上的蜡烛，念诵咒文，招来了专属于自己的信使，温萨女士。 虽然在契约中，安吉尔约定了对方不允许偷看信件，但她还是写上了自己与克莱恩的假名，以防万一。 咒文生效，黑猫这次从天花板直接掉下，在空中漂浮着落地，又窜上了书桌，歪着头看向安吉尔。 “给，这次的信件，寄给……唔，年轻的那个。” 安吉尔轻声说着，递上信封，想看看黑猫温萨是如何收起信件的，却见对方碧蓝色的竖瞳看向自己身后的房门，她回过头去，发现伊莲顶着一头蓬乱的红发，眼神直直地望向黑猫。 “喵呜——” 温萨张开大口，威胁似地露出尖利的牙齿，而后叼住信封，身形如被橡皮擦抹去一般消失了。 “它是什么？你养的黑猫吗？” 睡得有些迷糊的伊莲喃喃道，神色迷茫中带着些惊恐，她虽然是非凡者，但也没见过半米多长的黑猫在眼皮下直接消失的场景。 “只是个信使而已，也许以后你也有机会遇到。” 安吉尔嘴角带着笑意，像安抚小孩一样安抚着在梦中惊醒的红发女士。 ———— 周六傍晚，由于长时间逆风前行而晚点了数小时的蓝山玫瑰号终于赶到了中程岛，在繁忙的码头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船位，停靠下来。 待船上的乘客走得差不多后，安吉尔才收拾好行李，缓缓沿着舷梯来到地面，三天两夜的海上旅行让她感觉全身都快生锈，甚至有些怀念起在水中潜泳的短暂快乐时光。 她身后跟着有些畏缩的伊莲，后者左顾右盼，脸上带着一丝期盼，一丝担忧。 久违地踏上陆地，距离回到因蒂斯又近了一步，让被海盗俘虏，历尽千辛万苦才逃离的她内心感到喜悦，但又害怕遇到认出她的海盗，被抓回特雷茜的“黑死号”上，接受又一次奇特的“惩罚”…… 想到那一个个让人畏惧，但却使她沉溺其中的夜晚，肢体的纠缠，内心的火热，极致的欢愉又一次在她脑海中闪过，让她脸颊充血，变得燥热。 前方伪装成黑发、雀斑圆脸女性的安吉尔突然停步，让猝不及防的伊莲直直地撞了上去。 “哎哟——” 序列7的魔药带来的身体协调能力让伊莲躲过了鼻子撞击对方后脑勺的悲惨命运，她不满地哼哼一声，随即才想起面前的是位序列5的强大非凡者，把紧接着要脱口而出的因蒂斯语咽回了肚子里。 “下船之后，你就可以自己离开了。” 看着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伊莲，安吉尔感到有些好笑，“欢愉”魔药赋予了她敏锐感知对方此时小小心思的能力，但却善意地没有挑破，而是装作冷漠地说道。 “离开……” 伊莲一脸惊讶，她原本以为面前这位魔女说的“下船就放自己离开”只是敷衍之语，没想到双脚刚踏上中程岛的地面，她就要求自己离去，甚至带着一丝……急迫？ 她突然想到，对方口口声声说自己只能睡客厅沙发，但却帮她准备好了被褥和枕头，说不愿与“疾病中将”起冲突，却在破城者靠近前就迅速击沉了它，甚至……她身上的衣服都还是借穿对方的。 深吸一口气，伊莲缓缓低下头： “谢……谢谢你能遵守承诺。” 比起在“黑死号”上的委曲求全、假意奉承，这可是她久违的真心感谢！ 可待她抬起脖子，却惊讶地发现，那名魔女已经走出了老远，都快被码头上熙攘的乘客给淹没了。 她…… 伊莲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沉默良久，她才转过身去，开始思索自己的下一步“逃跑之路”。 从中程岛直接向北返回大陆无疑是最快的路线，但她能想到，特雷茜必然也能想到，此时此刻，或许北方直到迪西海湾的航道附近已经有她的船只在监视过往的客船，走这边等于是自投罗网。 这次可没有善良的魔女帮她再解决一艘海盗船了。 另一个方法，就是原路返回拜亚姆，这也是她逃离黑死号后的原本计划，却没想到坐上了反向的船只…… 刚在这条航线上损失了一条船的特雷茜绝不会想到自己紧接着就原路返回，而且拜亚姆有因蒂斯的领事馆，有自己的家族长辈在那里任职，只要表明身份，弄到回因蒂斯的船票轻而易举，甚至还有希望获得当地驻军或风暴教会的帮助，反过来诱捕追踪她的特雷茜！ 摇了摇头，将这个可怕的选项划掉，伊莲望向码头旁正在修整，等候明天返航的蓝山玫瑰号，决定选择第二种方案，原路坐船返回拜亚姆，再择机回到因蒂斯。 但我……好像身无分文？ 想到购买船票的事，她突然惊觉，来回踱步的脚顿在原地，手下意识地摸向身上的口袋，却惊讶地发现袋子鼓囊囊的，里面不知什么时候放上了一叠纸钞，她拿出来，借着海面那最后一缕夕阳数了一遍，足足有30镑！ 猛然抬头，伊莲看向那个魔女离开的方向，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谢谢……” 她再次低声说道。 ———— 看着伊莲脸色连连变幻，如无头苍蝇一般在码头转了好几圈，最后才摸向口袋，发现了自己藏在口袋中的“跑路钱”，安吉尔这才安心地松了口气，撤去隐身，顺着下船的人群离开了码头。 她此行主要的目的还是寻找“凝眸者”的线索，顺路寻找消化魔药的机会，并不打算与“疾病中将”产生直接冲突，对方虽然同为序列5，甚至可能战斗力还不如一身神奇物品的自己，但在海上，拥有多艘战舰，无数手下的海盗将军，无疑比单打独斗的自己要强上几分。 因此，她对伊莲的保护也就到此为止，如果对方稍稍有点头脑，就该知道从这里北上是死路一条，唯有钻特雷茜的思维漏洞原路返回拜亚姆，才有逃离的可能，甚至有机会将“疾病中将”的海盗船队引入海军的包围，让七大海盗将军变成六个。 不过她真的会这么绝情么？ 想起刚才红发女士遐想连篇，满脸绯红的样子，安吉尔暗笑一声。 …… 离开繁忙的码头，安吉尔很快找到了一间看上去干净卫生的旅馆，租下了一套房间，美美地享受了一顿糅杂了因蒂斯、费内波特和罗思德群岛风味的晚餐，而后在旅馆旁的酒吧内，用几苏勒买到了些自己感兴趣的情报。 当然，她没有直接提到“凝眸者”，这种序列4魔药所需的超凡生物别说一般的酒保，哪怕专门的情报贩子恐怕都不清楚。 她想知道的只是附近岛屿发生的奇怪的事。 “奇怪的地方？” 酒保收好钞票，递上了一杯廉价的果酒，左右看了看后低声说道。 “南边狂暴海的风暴终年不散，甚至时不时袭击这座岛屿，奇怪的是，半年前开始，这种现象更为频繁，导致不少前往拜朗的船只绕道行驶，就算这样，也有不少误入风暴，造成了大大小小的伤亡。 “西面远离安全航道的方向，据说有个没在地图上标出的岛屿附近沉了好几艘满载收获的海盗船，成了许多冒险者一夜暴富的希望，但那里的风暴更加恐怖，为了寻找宝藏沉没的船只比宝藏传说本身都多。 “‘冰山中将’据说在招募新的水手，她的‘黄金梦想号’就停在南边最狂暴的海域附近，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去试试。 “东南方向的帕拉岛最近出了些问题，似乎死了不少人，奇怪的是大家都在传，却没人真的去看过，甚至风暴教会都没有动静，呵呵，我要是你的话，就不会去碰这种诡异的事。” …… 抿着酸味浓厚的果酒，安吉尔一条条记着这些信息，很快确认了其中大部分是虚假或夸大的，尤其是“冰山中将”，她几天前才出现在达尼兹的梦中，准备靠近拜亚姆，合作狩猎“血之上将”，不太可能出现在中程岛附近。 但周围那些拥有奇怪传说的岛屿，她倒是打算仔细研究一下。 (本章完) 第71章 “虚伪” 轻轻戴上一枚造型浮夸的黄金指环，安吉尔感受着自己通过这件神奇物品获得的新能力，面部皮肤、五官像是融化一般蠕动起来，很快变成了一张风格完全不同的脸。 那是科尔·格兰杰那略显中性的脸庞。 不光是面部，她衣裙下的身体也发生了不小的改变，肩膀增宽，臀围缩小，四肢与腹部有了些许棱角，除了胸部的脂肪无法完全消失外，基本已经变成了男性的外貌。 当然，那点无法变化的部位是致命的，任谁也不会把现在的我当成男性…… 她努力控制身体，在“无面人”的能力下将额外的脂肪分布到全身，勉强形成了看得过去的造型，但很快叹了口气，面部再次改变，浮现了一张略显沧桑，但神采奕奕的脸。 安吉尔·格雷……我几乎都快忘了这张脸，明明只有半年…… 伸手抚向镜中的自己，指尖的冰冷惊醒了安吉尔，她缓缓闭上双眼，再次睁开时，已经恢复成了淡金色中发，紫色眼眸深邃诱人的安吉莉卡·萨奇。 就这短短一会，我都快和克莱恩那天一样，陷入对身份的迷茫了……她暗笑一声，摘下了这件新获得的神奇物品，摆在掌心靠近观察。 指环像是黄金打造，但并非金那么冰凉，而是如玉石般温润，表面不时有复杂的纹路闪过，但一旦戴在手指上，它就变得毫不起眼，甚至表面色泽变得与皮肤相近，让人几乎难以看清。 “无面人”的非凡特性，终于在工匠的手中，变成了一件真正的神奇物品。 昨天的塔罗会上，倒吊人告知安吉尔这件神奇物品制作完毕，但直到今天一早，他才与愚者先生成功沟通，将神奇物品通过献祭与赐予，送至千里之外的中程岛，送到了安吉尔手上。 至于他的300镑介绍费，热心善良的倒吊人阿尔杰愉快地答应等她返回拜亚姆后再行支付，因为安吉尔身上的大部分现金都留在了克莱恩那里，只带了少许必要的开销。 有了这枚新的指环，负面效果明显的“狂乱指环”就可以下岗了，甚至另一件负面作用已远大于使用价值的“魔术怀表”，也因为新神奇物品的另一项能力，“火焰跳跃”而失去了原本的地位。 通过序列6的非凡特性，这枚指环提供的火焰跳跃距离相比魔术怀表大为提升，能达到50米以上，而怀表独有的“纸人替身”与“伤害转移”对目前的安吉尔来说已是聊胜于无，反而长达12小时的畏惧火光对她造成的麻烦会更大，因此安吉尔毫不犹豫地把它也划入了待售清单之中，与“狂乱指环”作伴。 与两项实用能力相对的，是它不那么让人困扰的负面效果：连续使用“无面人”能力十二小时以上，她会间歇性陷入智力下降的状态，毫不自知地做出些愚蠢的事情，时间越长，越是频繁，直到完全丧失智能，变成痴呆。摘下指环四小时后，这个效果将会完全消失。 总感觉这不是“无面人”本身的特性……她腹诽着，但仍旧在掌心将这枚漂亮的戒指看了又看，摸了又摸，为倒吊人身后那名工匠的巧手感到惊叹。 她身上三件源于对方的神奇物品，无一不是保留了关键非凡能力，减少无用的附带能力，尽量压制负面效果的匠心之作。 “就叫你，‘虚伪’吧。” 叮的一声将虚伪指环弹起，而后用另一只手接住，安吉尔轻笑着说道。 让她开心的不光是自己又获得了一件实用的神奇物品，还有昨天塔罗会上众人实力的变化。 经过长达数周的魔药配方、材料交易，众多塔罗会成员各取所需，获得了自己亟需的物品。 倒吊人从正义那买到了“风眷者”的魔药配方，甚至已经在会议上寻求购买“龙眼海雕的眼珠”这件材料，考虑到魔药配方的主材料均为两种，他或许已经准备好了另一件材料，或是至少得知了它的获取方法。 远在未知地域的白银城中的太阳先生也通过三方交易，从倒吊人手中获得了“太阳神官”的配方，据他所说，上面的材料都能在城中凭借贡献或以物易物获得，也许这个月内，他就能晋升到序列7了。 同样加入了交易的魔术师小姐得到了食灵者的胃袋，已在上周的塔罗会结束后就迫不及待地调配魔药，晋升为“戏法大师”。 正义小姐则在三天前服用魔药，晋升到序列7的“心理医生”，她的魔药配方来自“心理炼金会”，并已经开始为下个序列做准备了。 “月亮”埃姆林在拉锯战般的讨价还价后，以加上给倒吊人的报酬在内共计4500镑的价格预定了那件“血族男爵”的非凡特性，但后者似乎忙于自己的晋升事宜，恐怕要到月底才有机会弄回这件特性。 最为神秘的“世界”先生，也开始在塔罗会中收购多种非凡材料，应该是在准备自己的晋升之路了，安吉尔从“世界”曾将序列6的非凡特性制成神奇物品卖给正义小姐，推断出对方很可能拥有序列6的实力，甚至可能已经达到了序列5，或许除了自己，最快踏入半神的，就是这位神秘的塔罗会成员。 序列6…… 安吉尔想到了同为序列6，正在寻求扮演机会与“美人鱼”下落的克莱恩，对寻找“凝眸者”又急切了几分，她下定决心，不管在中程岛附近有没有这些超凡生物的线索，一周之后都要返回拜亚姆。 “而且，我自己也要想办法加快扮演的进度……通过这次在‘破城者’号上的尝试，已经能够验证自己总结的‘扮演守则之一，也就是将真正的痛苦带给自己的敌人，心灵上的痛苦要比身体上的更重要……” 她目前体内的魔药已经消化近半，这其中大部分，是在贝克兰德大雾霾中的提前扮演造成的，进入大海之后，消化的进度虽然并未停滞，但始终较为缓慢，或许需要总结出新的守则，才能有额外的提升，否则按目前的速度，也许要一整年才能消化完序列5。 “好在这事并不着急，魔药的材料还没有着落，晋升仪式更是难于登天……” 她喃喃道，戴好“虚伪”指环，变成了原本狂乱指环提供的路人面孔，迅速在卧室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准备在寻找魔药材料的道路上踏出第一步：前往帕拉岛。 从楼下酒吧的酒保处，安吉尔收集了数条附近怪异事件的线索，在这几天排查了大部分无用的消息后，最终决定前往这个闹出多起失踪案的小岛上探寻一番。 另一座沉没了数艘海盗船的无名小岛也在备选范围，但根据她的推测，这很可能是某些海盗的流言陷阱，哄骗希望一夜暴富的冒险家和其他同行前往危险的海域，实施抢劫，甚至杀人灭口。 她曾尝试对这两块区域进行占卜，可惜缺乏足够线索的魔镜占卜一无所获，或许只有阿罗德斯那样的封印物才能在毫无线索的前提下进行准确的占卜。 怀念着那个客气到有些谦卑的“仆人”阿罗德斯，安吉尔来到码头，购买了上午前往帕拉岛的船票，在等候启航的空闲时间里买了一份迪西馅饼与甜冰茶作为早餐，填饱了肚子。 站在码头上打着饱嗝，她看向远方的海面。 此处不愧是南北大陆航道上最繁忙的区域，一艘艘或拉着浓烟，或风帆高扬的船只有序地进出海港，更远的位置，乌黑的云朵正在酝酿一场暴雨，彰显着狂暴海的真正面目。 希望等下的短途旅行不要因为暴风雨而延误……她收回目光，看向码头旁的告示板，上面同样张贴着或新或旧的告示、通缉令等信息，安吉尔很快被一个熟悉的名字吸引了注意力。 “‘烈焰’达尼兹……6000镑？怎么又涨价了？” 仅仅半个月前，这个“黄金梦想号”的第四水手长才价值3000镑，现在因为参与了对“钢铁”麦维提的狩猎，居然身价连涨，翻了整整一番，让安吉尔都有些心动，想找个借口把他扭送到风暴教会，换取沉甸甸的赏金。 不过，我自己也在风暴教会那挂了号，同样是6000镑，这算是送货上门吗？ 她嘴角抽动着，视线游移，看向其他海盗的信息。 “钢铁”麦维提和“血色荆棘”亨特利的信息还在，他们被领走赏金的事还没传到这里？“幸运的威廉”没被通缉，或许真如同他死前所说，另一个倒霉蛋因为长得和他相似而被借走了人头，冒领了赏金…… “疾病中将”特雷茜被悬赏了25000镑，和同样是海盗将军的“地狱上将”路德维尔差出了一倍以上，后者足足有55000镑，是因为手段残忍，背上了更多的命案？不过特雷茜似乎不像普通的海盗，她甚至不让原本嗜杀的“幸运的威廉”继续杀人…… 像欣赏餐厅的菜单一般浏览着赏金数额，安吉尔感觉嘴角的笑容都有些压制不住，她随意估算了一下，把这上面海盗将军和他们以下的海盗全部抓捕归案，总的金额居然超过了40万镑。 这简直是漂浮在海上的金山！ 难怪那么多冒险家对大海趋之若鹜，这里确实隐藏着一夜暴富的机会呀…… 她感慨着。 就在这时，一道海风轻轻吹拂而过，将“烈焰”那刚被贴上去的通缉令吹起，安吉尔的目光瞬间凝固在他下方的另一张白纸上。 “‘安吉莉卡·萨奇’，涉嫌谋杀风暴教会主教，盗走高价值物品，悬赏……8000镑？” (本章完) 第72章 前往帕拉岛 刚刚还在笑话“烈焰”身价飙升，感慨海上金山的安吉尔此刻完全笑不出来了。 她左右看看，见无人在意这些身价虽高，但危险性更甚的海盗“图鉴”，这才缓缓走上前去，撕下属于自己的通缉令，仔细研究起来。 她发现，除了金额上的改变，剩下的描述和之前并没有区别。 “我狩猎‘钢铁’的过程没有别人知道，就算代罚者们占卜出额外信息，赏金提升的时间也和达尼兹的对不上……唯一的可能，就是在来中程岛的路上摧毁‘破城者’的事被蓝山玫瑰号的船长报告上去，风暴教会判断我的危险程度更高了……唉，通了海底电缆的岛屿，对被通缉者太不友好了。” 这么想着，安吉尔将通缉令搓成一团，扔进了旁边的垃圾堆，把被风吹起的“烈焰”通缉令抚平，让他更为显眼。 “希望你早日超过我的赏金，6000镑先生……” 她喃喃道，提着行李箱，混入人群中，走向自己准备搭乘的短途渡轮。 帕拉岛距离中程岛大约只有40海里，蒸汽渡轮需要行驶三小时，因此这艘能搭乘上百人的船只并未设立客房，只有两间供乘客休息的大房间，以及宽阔的甲板，甲板下方的舱室则是货仓，供应帕拉岛当地无法生产的工业品和原料。 安吉尔上船后不久，渡轮就拉着呜呜的汽笛声启航了，乘客大多是本地居民，长期通过这条航线往返，他们或在甲板上闲聊，或在休息室找了个角落打盹，反而让第一次来的外乡人安吉尔有些无所适从。 她站在甲板上吹了一会冷冽咸腥的海风，很快感到无聊，回到了休息室中，在一张长条椅上坐了下来，靠着舷窗看向远处的雨云，云朵比刚才在码头看到的要更近一些，夹带着的瓢泼大雨仿佛随时就要袭来。 不会这么倒霉，刚出海就遇上坏天气吧？ 安吉尔摸了摸腰际的“好运”左轮，突然有些心虚起来。 好在，一个不速之客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喵呜——”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有些虚幻的喵喵声，安吉尔有所感悟，打开了灵视，发现温萨女士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旁的舷窗上，嘴里叼着一个小巧的信封。 “谢谢。” 她轻轻答谢道，伸手接过信件，顺手向黑猫那毛茸茸的脊背摸去，却被灵巧的信使轻易躲过，碧蓝眼眸仿佛带着鄙视瞥了她一眼，而后钻入灵界离去了。 差点忘了，它只是个灵界生物…… 安吉尔尴尬地收回手臂，拆开信封看向信纸，发现果然是克莱恩的回信。 “抱歉拖了三天才回信，这几天我在拜亚姆经历了很多事，直到今天才将大部分问题解决。 “隐藏在拜亚姆暗处的本地人信仰着‘海神’卡维图瓦，但后者似乎在近期陷入了某种疯狂，试图卷起飓风与海啸袭击这座‘慷慨之城’，好在风暴教会的一位半神，‘海王’亚恩·考特曼轻易压制了这个并不算强大的‘海神’，军方也配合代罚者们全城搜捕，与抵抗组织展开了混战，我与达尼兹参与了此事。顺便一提，达尼兹说他的船长认为‘海王’已经达到了序列3，这是绝对不能招惹的对象。 “此外，在这次事件中，我联系上了你上次遇到的那个蓝发船长，阿尔杰·威尔逊，与他互相确认了信徒的身份，今后或许会展开有限度的合作，当然，他并不清楚我与你的关系。 “最后，有件事伱或许想要知道，周日的某个地下非凡者集会上，有人悬赏1500镑寻找一个叫伊莲的红发女子，与你在信中描述的被‘疾病中将’搜寻的目标非常相似。 “期待你尽快回来——格尔曼。” 信纸最下方是一只黑猫的脸，做出了怪笑的表情，画得惟妙惟肖，有些像刚才送信过来的温萨女士。 他是在测试温萨会不会偷看信件吗……安吉尔憋住笑，将信纸仔细叠好收起，而后思索起信中的内容。 拜亚姆当地的抵抗组织，安吉尔曾在与倒吊人阿尔杰、情报贩子多米尼克的交流中听说过，但并未在意，没想到他们居然信仰着一个近乎疯狂的“海神”，甚至想要通过海啸淹没整座城市。 看克莱恩在信件中的描述，拜亚姆此时很可能已经陷入了当地驻军、风暴教会与抵抗组织的混战之中，不知道战火是否会从“慷慨之城”蔓延到整个罗思德群岛。 长期被殖民者欺压，以至于满腔怒火的抵抗组织，信奉以暴制暴的风暴教会和鲁恩军方……两边硬碰硬起来，恐怕战火不会一两天就消失。 叹了口气，安吉尔暂时放开了对罗思德群岛本地居民的同情，把心思放在了与自己有关的事上。 克莱恩与“倒吊人”阿尔杰的接触并没有出乎安吉尔的意料，两者同为愚者的信徒，在狩猎“钢铁”麦维提时更是有过一次合作，虽然中间有她作为牵线，但克莱恩已经知道了这么一位隐藏在风暴教会内的愚者信徒，阿尔杰虽然不知道安吉尔背后还有另一人存在，但他应该可以通过代罚者内部的信息得知当天的战况，做出相应的分析并不困难。 “希望倒吊人先生不要过多地透露塔罗会的情况，这得愚者先生同意才行呀……” 她喃喃道。 最后是伊莲，特雷茜显然并未在对方到达中程岛后立即返回拜亚姆的途中成功拦截，以至于目前只能通过地下悬赏的方式抓捕伊莲，身为25000镑悬赏的主人，她绝不可能冒险通过官方渠道悬赏对方，否则自己说不定会先于伊莲被人盯上。 “还好我当时给了她路费，否则在中程岛耽搁几天，说不定就被特雷茜堵在海上了。” 对自己小小的善意给出好评后，安吉尔将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的海面，突然发现外面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昏暗，上方乌云笼罩，幽深难测，仿佛通向未知地域的大门。 刚才还远在天边的暴风雨居然已经来到了安吉尔的上方，狂暴多变的大海就这样展现了它的善变。 转眼之间，瓢泼的大雨落下，其中夹杂着明亮的闪电，像划开漆黑天空的伤痕，四周原本还算平静的海面已经卷起了一道道巨浪，不断拍打着这艘渡轮，让休息室毫无规律地左右晃动着，内部的灯光闪烁，更增添了一丝身处自然伟力下的无助感。 真是“好运”啊……安吉尔腹诽着，看向休息室大门，原本在甲板上闲逛聊天的乘客们纷纷冲进来躲雨，他们各自找到座位坐下，神色并不慌张，就像是整天都能见到类似的场景。 少数几个面露恐惧、紧紧抓住身边固定位置的乘客，都是第一次来到狂暴海的“新手”，安吉尔虽然内心有些慌乱，但仍然板着脸，试图融入“老手”的氛围中。 渡轮在风浪中继续前行，娴熟地绕开最为危险的位置，很快驶出了这片末日般的场景，天空骤然出现明媚的阳光，浪花也渐渐平息。 安吉尔回头看去，那片雨云像是被谁操控一般，快速向中程岛的方向移动而去，可以想象，那边的码头很快将遭遇同样的风暴侵袭。 “嘿，这就是狂暴海，你会习惯的。” 她身旁一位显然是本地人的男子对另一个战战兢兢抓住墙上突出物，固定身体的乘客说道。 ———— 经过这样的小插曲，渡轮未再次出现其他意外，按照时刻表到达了帕拉岛的码头，安吉尔跟着一船乘客下了船，踏上了这个并不算大的港口小镇。 这里的建筑颇有些南大陆拜朗那边的风格，随着地势呈现出较为自然的弧度，而非如同鲁恩那般宁愿将山头铲平，也要铺设出横平竖直的街道。 当然，这里行走的仍然是两轮或四轮的马车，而非拜朗那边源于死神崇拜的“棺车”，后者安吉尔只在书上看到过，一直希望见到实物，可惜南北大陆对待死亡的态度完全不同，在这里把棺材抬上大街，甚至让活人躺在里面，是会被人当成傻子的。 雇了一辆马车，她在七拐八绕之后才来到一家偏僻的旅馆，一度以为车夫在宰客，但反复确认后，惊讶地发现本地几乎所有的旅馆都已经住满了人，车夫确实是因为好心，才将她带到少数还有空房的地方。 “那你人还怪好的……” 仍旧有些不敢相信地付了钱，安吉尔进入这家外观有些陈旧的旅馆，立即因喧闹拥挤的一楼大厅而感到了震惊。 难道这座岛屿最近成了什么热门的景点，承接了远远超出它极限的旅客？ 脑中虽然感到奇怪，但她仍然快速来到前台，用假名登记后，租到了一间单人房。 看到侍者将“客满”的牌子摆在了显眼的位置，安吉尔才知道，刚才的车夫真的没有骗人，或许晚来几分钟，连这间旅馆也会被订满。 “你们这里最近出了什么事吗？为什么客房都被订满了？” 她拿过自己的号码牌和钥匙，顺口问着前台的侍者。 “最近？除了风暴越来越频繁，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变化。” 穿着红马甲，竖着大背头的年轻男子诧异地望了安吉尔一眼，回答道。 “但如果你要问客房的问题，所有的旅馆都差不多，半年前开始，大家的生意就慢慢变好，你看，那边的一家四口，已经在我们这里住了四个月了，他们旁边的棕发女士，住了三个月。” 他指着大厅一角的休息处，小声说着。 “你也一定会一直住下去的。” (本章完) 第73章 信使见信使 “抱歉，我住一周就走。” 安吉尔勉强地笑了笑，看向侍者指着的方向，那里的一家四口已经从沙发上起身向外走去，独身的女士感受到她的目光，回过头来，友善地笑了笑。 一切都很正常。 她提着行李箱来到三楼属于自己的房间，很快将携带的物品安置好，因为刚才侍者那有些莫名其妙的话，她刻意留了个心眼，将值钱的物品全都随身携带好，这才重新下了楼。 旅馆的一楼就设有餐厅，虽然此时已是下午，过了一般的午餐时间，但由于这座港口小镇上大多都是旅客和前来洽谈生意的商人，用餐时间并不固定，因此餐厅还有不少人。 她在菜单上点了具有当地风格的水果馅饼，肉酱拌面等菜肴，在等候上菜时招手叫来侍者，询问道： “附近有什么有趣的地方吗？适合远道而来的旅客的那种？” 她本想问“有没有什么闹鬼或者灵异的地点”，但这恐怕会吓到一般人，只能旁敲侧击地试探。 “大家都会去附近的香料街，唔，它原本叫‘滨海大道”，但因为买卖香料的商家都在那边，慢慢被叫成这样了。那条街上有酒吧，有赌场，晚上也不歇业，当然，如果您要找些‘真正的娱乐’，或许可以询问那里的酒保。” 侍者显然理解错了她的意思，推荐起“娱乐一条街”来，最后脸上还带着暧昧的笑容，让安吉尔忍不住好奇起“真正的娱乐”是些什么了。 “那你们这里，最近有人‘失踪’吗？” “失踪？我不太清楚，但没有发布寻人启事，应该是没有吧，倒是游客多了很多，而且都常住在这，用餐的人数也越来越多。” 果然……说辞和前台一样，要么他们确实不清楚外界的传言，要么都是…… 安吉尔沉默地挥手让他离开，垫好餐巾，开始享用起迟来的午餐。 ———— “香料街……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难怪连原来的街名都没人使用了。” 下午，安吉尔循着侍者的指引来到这条繁忙的街道，嗅着各种或辛辣，或芬芳的香料混杂在一起的气息，不由得感慨道。 帕拉岛身处狂暴海北端，比拜亚姆所在的蓝山岛纬度更低，日晒条件充足，就算是现在的冬季也有一定的种植条件，更别说阳光充足的夏季，因此是多种香料和热带水果的理想种植地，殖民者在此开拓了不少种植园，大量出产北大陆所需的香料以及罗思德群岛畅销的水果，也引来了无数商人选购、订货。 在这些当街讨论价格的商贩之外，还有为游客设立的赌场与酒吧，安吉尔挑了间看上去比较正规的推门走进，发现这里同样挤满了买醉的酒客和闲聊的本地人。 繁忙得有些不正常，当然，酒吧与旅馆不同，白天的酒吧越是人满为患，越说明当地的经济不好，游手好闲的人更多……安吉尔默默想着，走近吧台，看了一眼价目表，选了杯5便士的发酵果酒。 身材健硕的酒保摇了摇巨大的酒瓶，将内部最后一点果酒倒在杯中递了过来，看着漂浮在酒中的不明酒渣，安吉尔顿时丧失了尝试的兴趣，她把杯子放在一边，低声询问道： “你们这里一直这么多人吗？拜亚姆的酒吧大厅白天都坐不满。” 酒保左右看了看，轻哼一声，回答道： “确实，哪怕是附近的中程岛都不会这样，我来这里三年了，前面大部分时间也和别处一样，白天休息，晚上忙碌。但半年前，不远处的矿山因为半年前的一场事故而关闭，至今未被重启。很多原本的矿工失业，都加入了种植经济作物的行列，虽然不至于陷入贫困，但能干的活还是少了很多，自然，酒吧的廉价果酒就更受欢迎。” 也是半年前……安吉尔捕捉到这个关键词汇，和旅馆前台侍者的话对应上，点了点头。 “那座矿山怎么去？” “这你就问对人了，每天都有游客问我那里怎么去，就当伱买这杯酒附赠的吧，”酒保呵呵笑着回答，指了指浑浊的果酒，“沿香料街往东南一直走，出城后那座山就是，但矿井开在山的另一边，很多别的地方来的冒险家都喜欢往那边跑，天天去，就是不知道有啥收获。要我说，去那里寻找没人挖到的金子，或是其他什么值钱的东西，不如在镇上卖马灯、攀山工具和矿镐，说不定能更快发财。” 听着这颇有商业头脑的话，安吉尔鼓励似地笑了笑，没有接话。 但她心中对这处多人光顾的地方已经失去了兴趣，就算有什么值得探索的东西，经过一批又一批的冒险家搜索，恐怕也早就失去了踪影，至于“凝眸者”，假如那里有一只活的，这些冒险家不可能安全地往返而不被攻击。 “其他有意思的地方呢？我的意思是平时接触不到的。” 沉默片刻，她再次询问道，试图套点如地下交易市场、非凡者聚会之类的信息出来。 “每天晚上九点，二楼有需要门票的专场，唔……女士虽然不太适合，但你想去的话也可以。” 酒保一脸神秘的微笑，压低了声音回答。 这……恐怕和我想的不是一种东西…… 结合餐厅侍者所说的“真正的娱乐”，安吉尔立即明白了酒保指的是什么，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了对方，拿过酒杯找了个角落的座位坐下，倾听着周围酒客的对话。 可惜比起酒保的建议，他们的闲聊内容更加枯燥无味，甚至有些过时，安吉尔居然听到了三个有些醉意的男子在争论飓风中将与黄昏中将谁更强，加起来又能不能打得过血之上将。 很显然，早已死在贝克兰德的“飓风中将”齐林格斯是打不过“黄昏中将”布拉托夫·伊万的，1加0也还是等于1…… 安吉尔暗暗嘲笑着本地人的消息闭塞，嗅了嗅酒杯中的浑浊果酒，皱着眉头尝了一口，发现出乎意料地好喝，几口解决后离开了这间酒吧。 路过门外的告示牌时，她终于发现了酒客们为何在讨论死去的齐林格斯的真相： 这里的悬赏令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更新了，“飓风中将”的10000镑赏金还高高挂在一众普通海盗的上方，角落里，“烈焰”达尼兹的3000镑悬赏令已经发黄卷曲。至于近几个月才替代前者的“疾病中将”特雷茜，更是以“疾病少女”的8200镑屈居所有海盗将军之下……当然，哪怕更新到25000镑后，排名也不会有什么变化，毕竟她替代的是将军之耻齐林格斯。 这么说来，这座小岛大概率还没有收到我的通缉令，也许我不需要带着“虚伪”指环也能出门了？ 她抱着侥幸心理思索着，但直到回了旅馆，回到属于自己的套房内，才敢取下这枚指环，恢复真正的容貌。 毕竟8000镑是个连自己都颇为心动的价格，几乎相当于序列5的非凡特性。 试着做了几道简单的数学题，确认佩戴了一整个白天的“虚伪”后，自己的智力仍处于正常水平，安吉尔这才提起笔，写了一封给克莱恩的回信，报了个平安，将这座岛半年前开始产生的诸多异变，以及自己明天探索那座矿山的计划告诉了对方。 信件的最后，她让克莱恩找个机会问问“冰山中将”艾德雯娜，对方颇为博学，在海上也消息灵通，或许会知道帕拉岛发生的事情，对“凝眸者”的传闻有一定了解。 这原本属于涉及半药配方的机密，但“烈焰”达尼兹已在那天晚上阿罗德斯附身无线电收报机的时候听到了她的询问，按说已经告诉了自己的船长，因此安吉尔并未试图隐瞒这一点。 “徘徊于虚妄之中的灵，可供驱使的友善生物……” 她布设好简易的祭台，召唤着黑猫温萨。 ———— “……独属于格尔曼·斯帕罗的信使。” “蔚蓝之风”旅馆顶层的豪华套房中，支开了达尼兹的克莱恩默默念诵着召唤信使的咒文。 是的，在安吉尔离开后，他终于有机会尝试缔约专属于自己的信使了。 在前后招来了“超乎想象的极速者”、“容易被忽略的弱存在者”和“生存力极强的超凡者”后，他见到了自己曾在灵界遨游，寻找信使时见过的无头女士，与她签订了契约，获得了独属于“格尔曼·斯帕罗”的信使。 当然，说无头并不太准确…… 看着从膨胀、摇晃的烛火之中钻出的半透明身影，克莱恩腹诽着。 对方虽然脖子之上只有一道整齐的切口，但双手各提着两个金色长发盘起，红眼圆瞪，长相明艳的脑袋，或许称她为“四头小姐”更为贴切。 当然，这话他只能在心里想想，双方可是达成了平等的契约的合作者，并非地位有别的主仆，每次寄信，克莱恩甚至要付给信使小姐一枚金币作为报酬，因此并不愿意在言语上得罪对方。 好在遇到过快得看不见踪影，存在感微弱到没被他发现，以及外观像个保险箱，极有安全感但行动力为零的三个应聘者后，克莱恩对信使外观的容忍度已经达到了最高，只要能送信，哪怕是一只黑猫，他也愿意要。 喵呜—— 仿佛在印证他的想法，克莱恩的耳边传来了虚幻的猫叫声，随后，一只长度超过半米的黑猫从祭台另一侧的空中钻出，落在台上。 这可是灵性之墙内部，你能不能尊重一下神秘学……克莱恩嘴角忍不住抽动着，看向安吉尔的专属信使，黑猫温萨。 后者嘴里叼着一个信封，刚踏前一步，就感应到了多道不那么友善的视线，脖颈一歪，碧蓝的竖瞳看向上方。 无头信使，蕾妮特·缇尼科尔手中的四个脑袋，八只血红的眼睛都看向了这个不速之客。 (本章完) 第74章 矿井中 “呜哇——” 黑猫温萨弓着背，伸长脖子，张开嘴威胁似地吼叫了一声，连信封都掉在了桌上。 漂浮在空中，一身繁复却显得华丽的黑裙的蕾妮特·缇尼科尔双手前伸，四个脑袋一起凑了过来，无神的双眼盯着这个在她面前显得有些娇小的信使。 “契约……”“时间……”“已经……”“结束了……” 她手中的四个脑袋依次发出声音，温润的古弗萨克语如同环绕立体声般在温萨身旁回响。 温萨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看了看无头信使，又看了看一旁呆若木鸡的克莱恩，收起了那副看似在威胁，实则有些虚张声势的动作。 “我只是来送信的。” 它口中同样吐出一句古弗萨克语，而后前爪按着桌上的信封前推向克莱恩的方向。 而后，温萨优雅地提起四肢，转过身去，在桌上啪嗒啪嗒走了几步，隐入灵界，消失在祭台之上。 这次，它的尾巴没有骄傲地竖起。 上前拾起信封，没有第一时间查看，而是塞入口袋的克莱恩抬头看向空中属于自己的信使，皱眉问道： “你认识它？” “在灵界……”“见过……”“几次……” 三颗脑袋依次回答。 “孤独的野猫……” 最后一个没说上话的紧接着补充道。 总感觉她有些怨念，结合刚才她对温萨的反应，不会是上次安吉尔召唤信使时，两人起过什么冲突吧…… 克莱恩内心虽然满是疑问，但却没好意思继续问下去，毕竟自己只是为了试验召唤咒文而将她再次招来，连金币都没有准备。 礼貌地送走信使小姐，他立即从口袋中拿出信封拆开，迫不及待地阅读起来。 ———— 一夜好梦，安吉尔在帕拉岛的港口小镇迎来了初升的阳光和重新变得喧闹的街道。 她没想到这样一个集合了码头、商业区域和旅游地点各种功能的小镇夜晚居然如此安静，竟让她睡了离开拜亚姆后最为舒适的一觉。 戴上“虚伪”指环，变成了一副和昨天完全不同的面孔后，安吉尔来到一楼的餐厅用餐，利用这个新身份再次询问昨天碰到的餐厅侍者。 “听说城外那个矿井半年前发生过事故？” 先点单，再问话，对方通常不会拒绝…… 果然，侍者和善地笑了笑，回答道： “那是个只有四五年历史的金矿，半年前出了一次不小的事故，据说有几十人受伤，虽然没有闹出人命，但矿井所属的投资公司还是停止了开发，让那里荒废下来。 “不过，最近又有传言，说金矿里捡到过裸露的黄金，很多人偷偷下矿去寻宝，但我没听说谁有收获。” 裸露的黄金？ 我记得金矿都要靠大规模的采集和筛选，才能分离出少量的黄金，怎么可能会有成块的让他们捡，不会是谣言吧……安吉尔一边享用着在这种小镇子上算得上丰盛的早餐，一边思索着。 目前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半年前，而半年前发生的唯一大事就是城外矿井的事故，这也是她今天的主要目的地。 吃饱喝足后，安吉尔离开了旅馆，雇佣了一辆马车沿着缓缓下坡的道路，穿越昨天去过的香料街，一路向东南方向离开了小镇。 在城外的狭窄道路上，她见到了很多辆与她乘坐的马车外观类似的雇佣马车，大家像约好似的排成一列，缓缓向前，如同结伴郊游的队伍。 难道都是昨天那个酒保说的“冒险家”……安吉尔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直到马车来到山脚，在一个三岔路旁停下，安吉尔才确认自己的预感成真：除了寥寥几辆通向岛屿另一侧的镇子，几乎所有马车都在这里停了下来。 一共近十辆马车，走下了超过二十名外貌各异的男女，他们年龄都不太大，服装有的朴素，有的华丽，但看着都不像本地人。 安吉尔默默在一旁看着他们互相打着招呼，提着各种矿镐、木桶，沿着山路向上走去。 像是早就认识的人，他们是一起来“找黄金”的冒险家？ 安吉尔满腹疑问，但见雇佣马车纷纷调转车头，准备回到镇上，连忙对送她来的那位车夫约定好下午来接她的时间，也跟了上去。 很快，在前方的那队人就发现安吉尔这位不速之客，疑惑地停下了脚步，安吉尔也未躲藏，而是直接跟了上去，主动打起招呼。 很快，在“教唆者”的口才下，安吉尔就套出了这批人的不少信息，结果出乎她的意料，这些人并非专业的冒险家，而是一群普通的游客。 他们在岛上已经待了一周左右，起初并没打算在帕拉岛久留，而是准备尝试过这里的特色菜式后就返回中程岛，但在听说港口外的矿井传说后颇感兴趣，纷纷租来工具，试图向下挖掘，寻找到传说中的黄金。 “那不是个谣言吗？” 听到这里，安吉尔忍不住反问道。 “或许吧，我们也只想碰碰运气。”这队“黄金矿工”的领头者，一个叫莱顿的年轻男子回答道，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这反常的举动让安吉尔疑惑更甚，她点了点头不再询问，而是继续跟在这队人身后，很快绕过了不算高的山头，来到了靠海那侧的缓坡。 山坡上方是挖入山体的矿井入口，并非平地常见的竖井，而是角度很小的斜井，入口处加固的木料经过海风长期吹拂已经有些腐朽，内部铺设的简易铁轨从中伸出，在山坡上绕出一个个弯道，通向下方海边的货运码头，但大部分轨道已被撬走，只剩下一块块被钉死的枕木。 远远望去，这个码头已经没有了活动痕迹，应该是随着矿井的荒废也被随之废弃，不知道半年前究竟出了什么事故，才让这么一个已经投入运行，甚至花大力气搭建了码头配套的金矿被关闭。 见那队有说有笑的游客纷纷点起随身带着的煤油灯，钻入漆黑的矿井，安吉尔并未立即跟上，而是解开右腕的黄水晶吊坠，做了一个简单的灵摆占卜。 “这座废弃的矿井下方有危险。” 默念七遍后，她睁开双眼，看向水晶，发现它带着银链缓缓地顺时针转动着，幅度非常微小。 有危险，但不大？ 这甚至可能包括矿井坍塌、瓦斯中毒等矿井原本就存在的危险……看样子并不涉及超凡事件，否则对这批普通人来说应该是很大的危险。 但他们那诡异的笑容和行为，又不像是普通的游客所表现出来的…… 安吉尔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先进去看看，但不跟着这些游客，而是利用黑暗视觉自行探索。 因为这些人都点着煤气灯，在必要时她能通过“火焰跳跃”跨过矿井内部那迂曲但并不太长的通道直接前往他们身边，一直跟着反而不利于这些人暴露自己的异常。 …… 顺着很可能是被本地人挖走铁轨的枕木，安吉尔很快进入了矿井深处，之前进入黑暗的那些游客已经不见了踪影，但她在准备进行“火焰跳跃”时能感应到不远处那一串串火苗，因此确认了对方仍然安全。 她选择了另一个方向，一路向下，黑暗视觉中很快出现了一条条分岔路，它们被粗壮的圆木和挡板固定着两侧与天花板，向不同方向延伸而下，有些地段因为长时间无人看护而严重渗水，已经无法进入。 一边记录着来时的路线，一边深入矿井，安吉尔很快在潮湿的空气中嗅到一丝腐臭的味道，让对单调矿井环境感到无聊的她振奋起来，顺着气味飘来的方向寻找，很快见到了散发这股气味的源头。 “居然是遗落的食物……腐坏程度不深，恐怕不是半年前的矿工们留下的，而是某一批和那些‘黄金矿工’一样的游客吧？” 她喃喃道，绕开那些被丢弃在原地，已经生了蛆的食物。 继续向下，空气变得更加潮湿，这意味着通风已经变得很差，或许还有多处地下水渗漏，周围铺有隔板的地方也越来越少，裸露出后方嶙峋的石壁和杂乱的挖凿痕迹。 可惜，没有裸露的金矿……果然传说都是骗人的。 虽然早已有这样的预料，但举目望去，一点有别于漆黑洞窟的金色或褐色都没有，仍让安吉尔内心感到一阵失望。 在矿井深处绕了一圈，并未发现任何有意义的痕迹，安吉尔正准备原路返回，却突然发现之前与她分路朝不同方向前进的“黄金矿工”们聚集到了不远处的位置，那一朵朵煤气灯的火苗在她的感应中仿佛凝成了一搓巨大的火焰。 她放轻脚步，拐过几个弯道，果然在一处较为空旷的洞内见到了那些游客。 他们有的用矿镐卖力地朝一个方向挖掘，有的用铲子、木桶装走挖下的碎石，有的提着煤气灯，照亮着场地，分工合作，井然有序，像是一组工作中的真正矿工。 听到安吉尔的脚步声，一提着木桶的年轻男子莱顿望了过来，见是之前和他们一起上山的临时同伴，友善地笑了笑，从桶中拿出一块拳头大的矿石，炫耀般地展示着： “你看，我就说过，矿井里真能找到大块的金矿！” 他手中深褐带着些绿的铜矿在煤气灯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诡异的光芒。 (本章完) 第75章 梦境之谜 褐里带绿，不会是什么放射性矿物吧…… 这是安吉尔的第一反应，但她很快想起来，某种铜矿的色泽就是如此，和被称作“愚人金”的黄铜矿不同，这种矿属于一眼就能看出和黄金区别的矿物。 她走近一点，试图确认，却引起了莱顿的警觉，他退后两步，将“金矿”放回桶中，护在胸口，低声问道： “有什么事吗？” 随着他的话语，周围正在忙碌的临时矿工们视线纷纷瞥来，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警惕，拒人千里。 安吉尔摇了摇头，不再试图和这些显然有些不对劲的家伙们争辩。 “不，我只是好奇，这是你们挖出的第一块‘金子’吗？” “当然不是，这样的收获，每天都能有好几块，据我估计，找人分离、提纯之后，每天的收获超过了一百镑，我们平均分一下，这一周已经能拿到三十镑的收入了，这可是年薪上千镑的好工作！” 是吗，我觉得那块铜矿连几苏勒都换不到…… 安吉尔看向那个装着矿石的小桶，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难怪他们这一队人兴高采烈地来，热火朝天开挖，原来是把废铜当黄金，认为能一夜暴富，假如真能挖到黄金还好，问题是…… 她暗叹一声，挤出一丝微笑说道： “那祝你们今天能多挖到几块。” 看着已经被他们挖进一个深坑的矿洞，安吉尔缓缓转身，从来时的方向离开了，直到她拐过一个弯，身后警惕的视线才被厚重的石壁阻拦。 一路回到矿井入口，吸了几口海上吹来的咸腥空气，安吉尔回头望向幽深的洞穴，仿佛能听到内部传来叮咣作响的矿镐敲击岩石的声音。 “催眠，幻觉，还是某种偏执？” 她脑中闪过好几个可能性。 身为前“教唆者”，她或许能利用语言的力量暂时骗来一些单纯的游客挖掘矿洞，但绝对没法指铜为金，可这些兴奋到有些狂热的“矿工”已经完全陷入这样的幻想之中无法自拔，显然干扰他们的是更深层次的力量。 会跟她寻找的凝眸者有关吗？ 思索着，安吉尔决定先回小镇，通过其他方式寻找更多的线索。 反正这些游客已经挖了足足一个星期，多一天应该也没有什么危险，唔，除非是分赃不均，为了几块价值不到一苏勒的铜矿大打出手，闹出人命…… ———— 回到港口小镇，安吉尔利用脱下“虚伪”指环等候负面效果消失的时间，顺便制作了一枚新的“灾祸”符咒，这次，她试着对符咒本身进行了一次魔镜占卜，毫不意外，一无所获，很显然，这股来自神秘符文的力量超过了她太多，以至于哪怕用自己的血液制作，占卜都没有得到任何有效的信息。 恢复灵性，吃过晚饭后，她再次戴上戒指，变成了男性外貌，换上较为中性的马甲、风衣，来到夜间也很是喧闹的香料街，装成了来询问矿石生意的商人，和几名失业的矿工攀谈起来。 “城外那个金矿？是一个拜亚姆那边的投资公司开发的，快五年了，原来是帕拉岛除了香料和水果的第三大支柱，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人在矿上工作，那边的码头也非常热闹，可惜半年前……” 几杯由安吉尔请客的发酵果酒下肚，这些酒客立即就与她成了好朋友，在略微引导下就说出了半年前的真相。 原来半年前，他们在逐渐深挖矿井时，发现了一处天然的深坑，本以为会有更多的矿藏，没想到内部是空心的，在开采时发生了垮塌，摔伤了不少人，期间甚至有20多人出现了昏迷。 矿工们怀疑是瓦斯泄露，很快将受害者都抬出了矿井，报告上去，但没想到等来的不是补偿和修缮，而是紧急关闭矿井的通知。 之后帕拉岛的政务厅和矿工们多次曾请求重开矿井，恢复大家的工作，但都没被投资公司同意，以至于金矿和与之配套的码头一直荒废到现在，上百名矿工失去了虽然辛苦但收入还算合理的工作，大部分转行成了种植园的工人，少数没有手艺和技术的，只能在镇上的码头卖卖力气，收入都大不如前。 面前这几位前矿工显然属于后者，他们一边喝酒，一边痛骂着远在天边的投资公司，用罗塞尔大帝的话来说：占着马桶，但不使用。 听着饱含怒气的咒骂，安吉尔却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这种外界看来很是奇怪的处理方案，很像官方非凡者介入后对涉事者的要求，拿值夜者的流程来说，假如矿井中出现超凡事件，他们会第一时间要求矿井停工，而后清除一切威胁，多次评估没有风险后，才会允许重新开工，而那往往是半年甚至一年后了。 不乏有些害怕再次惹上事的公司，干脆放弃这处矿井，永久性地将其封闭。 “矿井出事之后，中程岛的风暴教会或驻军来过吗？” 安吉尔打断了矿工们的抱怨，追问道，她知道这座小岛没有风暴教会的教堂，因此问的是离这里最近的中程岛。 “军队？当然没有，这种鸟不拉屎的小地方，他们一年都不会来一次，教会好像来过几个教士，帮忙治疗了中毒的矿工，在他们醒来之后就离开了。” 看来这就是“代罚者”的行动了，他们直接离开，是因为没有发现问题，又或者清理掉了当时的异常后才离开？可现在…… 经过一番问询，安吉尔脑中的疑惑反而更多。 告别这些已经有了醉意的矿工，她在镇上继续闲逛了一阵，在夜深人静时，偷偷摸进了小镇的政务厅，利用娴熟的开锁技术，撬开了档案室的门。 这座临港的小镇仅有一千多常住居民，因此档案并不多，安吉尔很快在各种种植园的资料中找出被尘封的矿井资料，内部对半年前，或者具体来说发生在1349年6月底的那次坍塌事故并没有详细的记载，只是粗略地在内部地图上标记了事故地点，以及受害者的人数。 很显然被“代罚者”们处理过，并删去了有关的内容……这样的话，就只有对最为异常的那个人下手了…… 她将档案复原，离开了漆黑的政务厅，摸出魔镜，很快通过占卜确认了今天那批临时矿工的领头者，莱顿的住处。 作为外来游客，他同样居住在镇上的一家旅馆中，安吉尔直接隐身走过昏昏欲睡的前台侍者，上楼来到莱顿的房间门口，通过切入门缝的丝线打开了房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白天劳累过度的“矿工头子”已经沉沉睡去，安吉尔找了个椅子坐好，扔出一枚“梦境”符咒，进入了他的美梦…… ……进入了他干得热火朝天的梦境。 没想到莱顿就在梦中也奋力地开采着褐色带绿的铜矿，他的矿友正是白天那些安吉尔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男女游客，大家在梦中分工合作，不顾劳累，效率竟然比白天还要高出几成。 当然，这都源于莱顿一人的想象，显然他对白天的工作状态并不是那么满意，因此才梦到了更有效率的夜间作业。 安吉尔没有打扰梦中的莱顿，而是在这个奇妙的梦中四处闲逛起来，梦境通常能反映做梦者潜意识中的渴望或恐惧，或许能在其中找到某些重要线索。 很快，她就发现这处矿井只是个封闭的场景，四周的道路都被无尽的黑暗封锁，作为梦境的入侵者，她也无法操控梦境做出相应改变，只得原路返回。 但当安吉尔回到莱顿身边时，却惊讶地发现人群之中多了一个身穿黑色风衣，戴半高丝绸礼帽，面容有些模糊的矮个子男性，他不属于白天的任何一人，甚至刚才安吉尔在离开洞窟前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另一名梦境的入侵者？ 安吉尔挑了挑眉，她使用梦境符咒入梦，随时可以通过意念离开，因此并未立即做出过激行为，而是想看看对方要做些什么。 “你好，年轻的值夜者，”风衣男子脱下帽子按在胸前，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我很高兴伱能抓住各种线索，来到这位莱顿先生的梦境。” 我，值夜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没错，但他是怎么知道的……因为把“梦境”符咒当成了梦魇的能力？ 安吉尔屏息不言，面色平淡，像是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很抱歉，原本我应该在你的梦中与你单独交流，很可惜你的警惕心阻止了我，让我只能出此下策，在这些人的梦中等候你的光临。” 男子指了指一无所知，仍在卖力挥动矿镐的莱顿等人。 我的警惕心……但我昨晚睡得挺好的，应该是“隐秘圣徽”的作用……安吉尔险些绷不住表情，只得点头掩饰，反问道： “所以，你到底是谁？” “我？一个等候救赎的可怜人而已，难道你来到帕拉岛，不是因为……” 风衣男子疑惑地说道，朦胧的脸部开始逐渐展现出五官，但就在安吉尔即将看清对方的那一刻，莱顿等人放在旁边的煤气灯光瞬间熄灭，整个矿洞顿时陷入了连安吉尔的黑暗视觉也无法看穿的漆黑之中。 毫不犹豫地，她切断了梦境的联系，双眼睁开，从木椅上站起。 她面前的单人床上，莱顿突然四肢抽搐起来，眼皮上扬，下方只剩眼白，如同癫痫发作。 “黑夜。” 念出开启咒文，安吉尔抛出手中的一枚“沉眠”符咒，银片在空中就炸出暗红色的光芒，无形的波动荡漾开来，宛若癫狂边缘的莱顿立刻停止了挣扎，躺回了自己温暖的被窝。 (本章完) 第76章 洞穴深处 上前简单检查了一番，确认莱顿只是沉沉睡去，而非死在了某种不知名的诅咒之中后，安吉尔才放下心来，她捡起地上两枚用过的符咒，离开了这间套房。 临走前，她发现房间的角落里摆着一个小木箱，箱盖打开着，里面已经装了不少奇形怪状的铜矿石。 这就是你们一星期以来的“努力成果”……安吉尔暗暗笑道，反锁上门，再次隐身离开了旅店。 ———— 周四一大早，做好了完全准备，携带上所有符咒、神奇物品的安吉尔就来到了昨天的矿井入口，趁着那些白天挖矿，晚上也要在梦里挖矿的游客们还没到来，率先进入了矿井之中。 总结了昨天的各种线索，安吉尔几乎已经可以确定，矿井、乃至小镇中异状的源点，应该就是半年前发生坍塌事故的位置，而莱顿等人挖掘的位置，就指向那处已经被填埋的深坑。 在昨天看到矿井内部的地图后，她这才知道，从城外小山另一侧挖掘进入地下的矿井，已经逐渐回到了小镇的附近。 七拐八绕后，她来到了昨天的挖掘位置，在广阔的洞穴内，一处被挖得凹进去数米的坑洞在安吉尔的黑暗视觉中极为显眼。 伸手掏出“好运”左轮，扳动击锤随时准备击发，她这才小心翼翼地靠了上去，看向被矿镐啃得坑坑洼洼的石壁，内部除了些没被运走的碎石外，和矿井的其他通道并无任何不同。 不……深处似乎有几道裂纹？ 安吉尔操纵无形的丝线探入坑洞，在被挖掘后裂出几道纹路的石壁上来回摸索，很快从最粗的裂纹中伸入其中，直到到达了极限为止，她才将一撮黑焰顺着丝线传向石壁内，然后…… 火焰跳跃！ 发动了“虚伪”指环的另一项非凡能力，安吉尔瞬间穿过连一根手指都伸不进去的石壁裂纹，来到了另一侧。 她此刻无比庆幸新的“无面人”神奇物品拥有更加强大的火焰跳跃，而不需要自己使用“魔术怀表”，否则十分钟后她将面临多出一个致命弱点的窘境。 收回遐想的心思，她看向石壁后的区域。 这里正是在政务厅档案室里的事故报告中划出的“坍塌区域”，和矿井主干唯一的通路已被封死，又在莱顿等人的挖掘下几近重见天日。 在这条同样架好了支撑的通道后，是一处同样宽阔的矿洞，但地面中央却有一个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二面积的空洞，洞边的石壁并不规整，像是自然塌陷，而非人工开凿而成。 不管是那个梦境中的风衣男子，还是吸引莱顿等人不断挖掘，甚至是造成临港小镇居民古怪的一切，应该都在洞穴下面了…… 安吉尔掏出一面涂抹过自己血液，加强了灵性联系的魔镜，放在通道一角，作为最后的保命手段，然后才一跃而下，在“漂浮”的作用下缓缓下落。 洞穴深约二十米，宽度和上方的矿洞差不多，地面碎石嶙峋，应该是坍塌后就无人清理，洞壁一侧有条新的通道，倾斜向下，坡度很陡，顺着斜坡，她在一阵逐渐增加的腐臭味中，来到狭小的洞窟之底。 这里似乎更靠近临港小镇……她脑中刚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就被见到的场景惊呆了。 洞窟中，简陋的木制家具已经腐朽，凹凸不平的地面满是干透的血污，中央有着一团一人多高，流着黄绿色脓液，显得衰败、臃肿的肉块，上面插着几根细长的白色羽毛，带着些黄色的油污。 失控的怪物！ 安吉尔立即举枪瞄准，身边也涌出几道黑焰，周围的环境在她脚下寒冰的侵蚀下迅速冷却，甚至出现了朦胧的冰雾。 “你来了。” 肉块之中传来一道有些虚弱的声音。 “你是，昨晚在莱顿梦中的，人？”安吉尔迟疑地反问道，她听出了对方的声音，但不敢相信自己见到的场景。 “是我，昨晚的事很抱歉，那并非我的本意。刚才我早已感应到伱在上方，可惜仍然无法将你拉入梦境，好在，你发现了这里。”声音里带着些歉意，音调也低了少许，“我是教会的高级执事，皮尔斯·特纳，呵，至少曾经是。我原本以为你也是值夜者，但你似乎是一名，魔女。” 高级执事？教会中仅有九位的高级执事之一？ 安吉尔并未记住所有的大主教和高级执事的名字，但她能确认在廷根的两个多月里并未听过有高级执事失踪、失控的消息。 要知道，他们至少也是序列5的非凡者，甚至不乏踏入高序列，成为圣者的存在，损失任何一人都将是教会内部的新闻，哪怕是因斯·赞格威尔这种叛徒，也会闹得人尽皆知。 “我确实曾是值夜者，但并非‘不眠者’序列，我能抵抗梦魇能力的原因，是圣者的庇佑。” 她缓缓回答道，举高握持左轮的右手，展示了自己手腕上的隐秘圣徽。 希望这块看上去没有五官的肉块能看到……她腹诽着。 “原来如此，这是你不被我，以及他影响的原因。” 看来安吉尔的担心完全多余，这位自称前高级执事的皮尔斯·特纳带着一丝欣慰感慨道。 “他？” “他，他也是皮尔斯·特纳，是我的另一部分，已经疯狂的那部分。” “肉块”中继续传出皮尔斯的声音，变得有些瓮声瓮气，连带流着脓液的表皮也颤抖起来，让安吉尔眼皮直跳。 “我曾是‘收尸人’途径的序列5，‘看门人’，在一年前就按照圣堂的计划，准备晋升为序列4。很可惜，因斯·赞格威尔试图晋升失败后，‘不死者’的魔药许可不再发放，我在圣堂安排下转而……尝试另一种办法。” “你是指跳转到‘不眠者’途径吗？” 猜测皮尔斯是由于某种誓言而有些迟疑，安吉尔主动将她知道的关于途径互换的知识说了出来。 她同样在阿里安娜女士面前立下过誓言，但教会内部的立誓似乎都执着于“不告诉不知道的人”，如果双方都清楚一件事，那就无需互相隐瞒了。 “是的，你知道很多高权限的隐秘知识，那我们的交流就更加方便了，”皮尔斯显然松了口气，“我用了半年，准备好晋升‘守夜人’的仪式，以及举行仪式的地点，就在这座帕拉岛，就在这处隐秘的矿洞内。” “为什么要在这里，不在教会管理下的王国内部？” 安吉尔疑惑地问道。 罗思德群岛、狂暴海的大部分地区，都由风暴教会与当地驻军合作管辖，哪怕是在贝克兰德大雾霾之后，黑夜教会藉此获得了更多的权利，也未曾染指海上的诸多岛屿，身为教会的高级执事，来到这处孤悬海外的小岛完成晋升半神的仪式，简直不可思议。 “这是出于仪式的需要。晋升‘守夜人’需要通过梦魇能力，操控大量人的梦境，将它们连成一片，梦境越真实，人数越多，晋升成功的希望越大。这对资深的‘灵巫’来说并不困难，他们可以借助自己收集的灵完成许多工作，对需要跳转途径的我而言却是最大的难题，我想你也知道，‘收尸人’途径并不具备将人拉入梦境的能力。” “所以你借助了符咒以及封印物完成了准备，这也是你选择人烟稀少，流动性不大的小岛的原因？” “你很聪明，”皮尔斯轻笑一声，继续说道，“完成一切准备后，我在这里，通过符咒进入了‘联合梦境’，按照计划，梦中的我与现实中的我将一同服用虚构与真实的魔药，在梦境的锚固下晋升序列4，但是……” 他的言语中带着一些疑惑，一些愤怒。 “……一切都失控了，梦境突然破碎，我尚未从梦中脱离，现实中的我就服下了魔药，晋升自然直接失败。更可怕的是，我并未第一时间死去，而是身体崩溃如同现在，灵体被撕裂，部分塞进了身体，部分留在了梦中，意识也变成了现在的我，以及另一个完全疯狂的我。 “你一定想问失败的原因，我当时也一样疑惑，但回想起来，梦境中的帕拉岛南边，似乎有无穷的闪电、飓风出现，现实中，矿洞也突然发生了坍塌，我选定的这处洞穴顶端塌陷，许多矿工闯入了破碎的梦境，遭受影响，而我也因此错失了唯一的机会。 “后面我才从旅客的梦境中得知，当天狂暴海爆发了猛烈的风暴，在那之后，频繁的风暴几乎每周都会袭击附近的岛屿，呵，我刚好赶上了那一天。” 皮尔斯的语气变得低沉，仿佛又回想起了试图晋升的那天。 “所以，你吸引我过来，目的是为了让我通知教会，让他们想想办法，把你从这种状态下救出来？” 打断了对方的沉思，安吉尔追问道。 “不，你应该清楚，失控前或许有各种办法预防，但失控之后，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 皮尔斯的声音缓缓从“肉块”之中传出。 “我要你，杀死我。” (本章完) 第77章 晋升失败的后果 杀了他…… 这确实是应对失控的唯一办法，安吉尔“穿越”到晋升失败死去的科尔·格兰杰身上，于满是血迹，甚至析出了非凡特性的地下室中醒来；见过因为隐匿贤者而被污染的老尼尔，在高级执事“女神之剑”的努力下维持了人类的模样死去；也在自己于大雾霾中晋升“痛苦”，平息灾祸后濒临失控时请求教会的天使女士杀死自己，对这种状况并不算陌生。 不管是受到了某些隐秘存在的污染，还是由于晋升失败而失控，要么当场死亡，要么变成疯狂、恶毒的存在，教会的内部资料中，资深的值夜者口里，应对他们的唯一办法就是结束他们可悲的生命。 但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这半年中，我一直在这座坍塌的矿井中，不能离开，无法死去，不完整且失控的半神躯体赋予了我长久的生命力，而我体内疯狂的那部分又在本能的驱使下侵入了更多的梦境，企图在这种持续不变的梦境中‘活着’。” 皮尔斯的声音继续从蠕动的肉块中传出。 “侵入梦境？你是指，上方小镇中的居民？” 安吉尔觉察到对方话语中的重点，反问道。 难道帕拉岛的临港小镇里那些不愿离开，越积越多的游客，那些仿佛一直活在半年前的居民们，都是受到了这位失控的高级执事的影响？ “并不是所有，远处的种植园、岛上其他的村庄和小镇并未受到影响，但没错，矿井上方的港口小镇中，已经被我编织出了一个巨大的梦境，那会逐渐让他们分不清现实和梦境，让他们一直以为生活在半年前的某一天，逐渐丧失改变现状的驱动力，变成只会重复自己的懵懂之人。 “原本，这个梦境会在我晋升成功后结束，可惜我现在已经无力结束一切，梦境的大部分属于另一个我，疯狂的那个我，他认为自己已经‘晋升’为守夜人，只不过被困于这具腐烂的身体之中，因而想借助更多人，包括来到岛上，不慎进入梦境，被他影响的游客，编织出笼罩全岛的噩梦，成为真正的‘梦魇’，离开此地。” 这种企图真的能成功吗……不过想到身为半神的“绝望女士”潘娜蒂亚能制造影响几十万人的大雾霾，连通全岛的巨大噩梦似乎也不是什么异想天开的事…… 安吉尔这才明白为何岛上出现了种种怪异的现象，酒吧门口那许久没有更新的告示栏，侍者觉得没有异状的回答，以及驻留于此，最多长达半年的游客…… “但代罚者们似乎来过这里，处理过矿井事件，并未发现他制造的噩梦，而且帕拉岛半年都没有传出相关的流言，直到最近有人‘失踪’……” “代罚者……他们最高只有序列7，太容易应付，另一个我用梦境中的小小‘借口’就轻松打发了他们，让风暴教会认为这是一次单纯的瓦斯泄露事件，况且并未造成真正的伤亡，那些风暴信徒很快就结案，离开了帕拉岛。” 皮尔斯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失望。 “要是他们早点发现异状，哪怕是报告上去，让他们的圣者处理掉我，也不至于等问题发酵到这个地步。最近这段时间，梦境中的另一个我越发疯狂，甚至不顾可能暴露自身的存在，让越来越多的人连入他编织的噩梦。我虽然不知道他这样异想天开的企图是否能成功，但无疑会整个帕拉岛上的居民产生巨大的危害。” 看来这位高级执事对草草结案的代罚者们很不满意…… “所以，你也急切起来，想要找到能结束你生命的人，顺带在梦境中的皮尔斯还未完全脱离身体前，连带他一起解决？” 安吉尔蹙眉思索片刻，反问道，她突然想起一周前开始“挖金矿”的莱顿一行人，补充道： “难道莱顿就是被伱影响，试图挖穿矿井，让你暴露出来，以便再次引起官方非凡者的注意？” “呵，这种努力我一直在做，但‘梦境’的主导是另一个我，而现实中的我只拥有‘看门人’的非凡能力，但在晋升中受到污染后，一般的灵体根本无法接近这里，我几乎影响不到矿洞之外……直到最近，努力侵蚀梦境的他放松了对我的警惕，让我也能控制一部分新来者的梦境，我就找上了莱顿，让他们在梦中挖掘出铜矿，并将其误认为某种黄金……” 然后他们就挖了整整一周的铜矿，还以为自己发了大财……安吉尔嘴角抽动着，为莱顿他们这批“黄金矿工”感到有些悲哀。 未注意到安吉尔的腹诽，皮尔斯继续用低沉的声音叙述着： “在昨天，一个不受‘梦魇’影响的人进入了矿井，我以为圣堂终于注意到了这里，派出了圣者前来查看，没想到……你居然是一个魔女，抱歉，我并非有魔药途径上的歧视，只是好奇你是如何加入值夜者的。” “这说来就比较复杂了，在和你晋升失败差不多的时间里，我加入了廷根市的值夜者小队……”安吉尔并不想详说自己的过去，随口敷衍道，“但你居然能认出魔女途径的非凡者，是因为以前遇到过‘魔女教派’的人吗？” “我很少和这个隐秘教派打交道，但几个月前，有个奇怪的，能通过灵界快速移动的超凡生物闯入了帕拉岛，被另一个我拉入了梦境，几乎成为了他计划的一部分，我也因此分享了这个生物那诡谲的梦境，见到了不少你这个序列的年轻女性……呵呵，她们好像都是‘痛苦’魔女。” 通过灵界快速移动，还见过“痛苦”魔女……不会是我在寻找的“凝眸者”吧？ 安吉尔立即反应过来，追问道： “它现在在哪里？” “这个超凡生物过于警觉，很快自行摆脱了梦境，通过灵界离开了岛屿。但我在梦境中见到了它们聚居的地点，那是在中程岛西方，博多港再往西南的一个岛屿，因为灵界混乱的位置关系，我无法确定具体地点，不过那里有一艘搁浅的海盗船，应该不难辨认。如果你要看到它梦境中的画面，我可以通过入梦展示给你，可惜你手上的圣徽会隔绝梦境影响……” 博多港西南，有海盗船搁浅的岛屿……安吉尔仔细记下这些信息，片刻后点了点头，继续道： “那我该如何让你摆脱现在的痛苦？你既然知道我是序列5，应该明白我没什么杀伤半神躯体的手段吧。” 如果安吉尔还是序列6，还没有直面过“绝望女士”，她或许还会认为不过是2个序列的差距，通过神奇物品和战术可以弥补，可越靠近这个中序列和高序列的分界线，她就越是明白，“半神”这个称呼到底意味着什么。 “或者，我可以尽快返回中程岛，通过电报向教会求援，让他们尽快派出其他的高级执事来帮助你。” 比如“女神之剑”塞西玛阁下，他可是正面与接受了神降的兰尔乌斯作战过的……安吉尔在心底补充道。 “不，这样也许就太迟了，我能感受到另一个我的‘计划’已经到了尾声，虽然我认为这种在梦境中永生的方法不可能成功，但不能冒这种风险，”皮尔斯瓮声瓮气的回答快速而急切，“而且现在的身体还掌握在我的手中，过几天就不一定了，我会放开一切防御，你用黑焰，用手上的神奇物品全力攻击我，一定能……” 他话音未落，身上那些白中掺杂着黄色油污的羽毛陡然向外长了一截，变得更加明显，安吉尔心头猛跳，灵性如同发疯般提醒着此地即将出现巨大的危险，她毫不犹豫，灵性锁定上方她预先留下的魔镜，身体如同镜面破碎般洒落一地闪着微光的碎片，其中飘落着几根污秽的羽毛。 下一刻，她重新出现在矿井上方一面破碎的梳妆镜旁，先是看了看自己身上并未出现任何异样，然后才小心地迈步到深坑旁，并不敢用视线直视下方，而是朗声道： “高级执事先生，刚才是怎么回事？” 她语调平缓，仿佛刚才突然之间爆发的危险预兆只是幻觉，但实际上右手好运左轮斜向下瞄准，左手拿出了“灾祸”符咒，已经做好了一切战斗的准备。 “刚才……另一个我，正试图掌控我的身体，让梦境、现实和灵体合而为一，彻底消灭我的存在……” 皮尔斯的声音有些高昂，这样才能让洞窟上方的安吉尔听到。 “来不及向教会求援了，我暂时压制住了他，你立即用一切手段，消灭这具身体，否则等他彻底摆脱身体的桎梏，进入帕拉岛的巨大噩梦之中，恐怕要解决的就不止我了。” “看来只能如此了，但鉴于之前的情况，你不介意我先用‘沉眠符咒’让你失去抵抗力，再回到你身边吧？” 安吉尔声音有些迟疑，她探头望去，发现自己正位于“肉块”的正上方。 “这样更好，我会放开抵抗，你将符咒扔在我身上，大概三枚就能生效，但动作要快，否则他很可能借此掌握我的身体。” 洞窟下方，皮尔斯的回答带着一丝欣慰和放松。 一手持着左轮，安吉尔用另一只手摸出几枚白银薄片制成的符咒，指尖捏着一枚，轻声念诵道： “黑夜。” 少许灵性注入符咒之中，她甩出银片，听着直落洞底的符咒发出轻微的爆炸声，一股让人心神安宁的波动自下方传来。 “黑夜。” 第二枚符咒被激活，两股促人入眠的波动传来，让远离洞底的安吉尔都有些昏昏欲睡，下方皮尔斯的声音和肉块蠕动的细微声响已经完全消失。 她捏起第三枚符咒，灵性猛然向内灌入，直到消耗过半。 “灾祸！” 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古赫密斯语响起，她手中的“灾祸符咒”离开指尖，向下方坠去。 (本章完) 第78章 杀死半神的方法 在符咒离开手指的瞬间，安吉尔感觉到一股让她战栗的危险气息从身前传来，那来自这枚用她血液制作的“灾祸符咒”。 但下一刻，这股气息就完全消失，周围黑暗的洞窟仿佛染上了让人感到安宁的色彩，冒出了淡淡的光辉。 感受着右腕“隐秘圣徽”传来冰冷的触感，安吉尔知道，自己已经被“皮尔斯·特纳”拉入了隐藏在帕拉岛上，由多名居民共同维持的噩梦。 她的面前，曾在莱顿那卖力挖金矿的梦中出现过的风衣男子再次浮现，面部仍然朦胧不清，但语调已与昨晚完全不同，呈现出一种金属的质感。 “离开梦境后，你会取下身上所有的神奇物品，进入我的身体，和我融为一体，然后，带着我的梦境，离开帕拉岛，回到……” 他语调平缓地说着，仿佛在对下属颁布命令。 “我会吗？” 安吉尔嘴角浮现一丝冷笑，打断了“皮尔斯”的话。 “……等等，你还能保持清醒？” 后者如金属剐蹭般的刺耳声音错愕地反问，下意识移动脚步，远离了冷笑着的安吉尔。 “也许是因为我的‘隐秘圣徽’来自天使，而非圣者的赐予吧，另外，刚才我扔出的第三枚符咒，并不是‘沉眠’。” 安吉尔抬高右手，再次将那枚能够让她在梦中保持清醒，而非拒绝所有梦境能力的圣徽展示给这位失控的“守夜人”。 这也是她怀疑对方身份的根本原因。 在贝克兰德，她曾数次接受值夜者们的入梦、通灵问询，每次这枚隐秘圣徽都能让她在梦境之中保持清醒，完美应对，但假如圣徽的作用只有毫无理由地抗拒入梦，那反而像是举着一块大牌子，上面写着“我有问题”，完全起不到隐藏身份的作用。 既然如此，身为序列5的高级执事，甚至服用过序列4“守夜人”魔药，几乎晋升为半神的皮尔斯·特纳，又怎么会被隐秘圣徽挡在门外？ 思来想去，唯有一个可能，就是对方假意表示“无法突破隐秘圣徽”，其实是在为某个阴谋做铺垫，比如此时，又比如自己真的相信“善良的皮尔斯”，试图接近他的肉体，结束他的痛苦之时。 如果确实如此，那对方邀请自己杀死他的目的就十分可疑了，一名半神，就算是完全不防御，真的能轻易被中序列的非凡者杀死吗？ 会不会……这个自称在与邪恶的皮尔斯对抗的高级执事，其实就是……邪恶的那个他？ 而数次在关键时刻阻挠对话的，反而才是真正的，想要结束这一切的那个皮尔斯？ 随着她的意念，手腕上璀璨星辰点缀着绯红之月的圣徽闪动着属于黑夜的光芒，周围朦胧的色彩褪去，恢复成漆黑的矿洞。 她的正下方，同样回到现实肉体的“皮尔斯”肉块发出一声和梦中相同的尖锐叫声，挪动着笨重的身体，不顾腐烂的表皮撕裂出一道道裂纹，黄白相间的羽毛一簇簇延展，拼命躲开着空中“灾祸”符咒下落的轨迹。 他同样感觉到这枚符咒散发出的危险气息，那是足以让他虽然被污染，但仍具有半神位格的躯体直接死亡的危险！ 就在此时，那团被剧烈动作撕裂的烂肉之中，一条略显瘦弱的手臂猛地钻出，它带着黄绿的汁液，腐臭的气味，缓慢而坚定地迎向那块黑色的铁片，一把将它攥在手中。 “不——” 带着金属摩擦音的吼叫戛然而止，从接触“灾祸”符咒的手臂，到被撕裂的肉块，整团“皮尔斯”几乎不分先后地溃烂、崩溃。 那并非历经失控与重组，经过半年的内部争斗而表面腐坏的外观，而是真正的，由内而外，每个细胞都呈现出“毁灭”的特质。 “噗——” 一声闷响，硕大的肉块裂解，如同一滩被戳破了外皮的脓液，涌向坑洞的低洼处，迅速凝固成暗红色的污秽。 就连之前还在飘散的恶臭都完全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看着这块有半神特性的肉块死在了“灾祸”之下，安吉尔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好运”左轮。 见到“皮尔斯”居然能够移动，几乎要躲开落下的符咒时，她都准备先攻击一轮，而后借机逃离这座矿井了。 不叫齐一整队做好充分准备的官方非凡者，她是不可能再回到这里的。 没想到最后，皮尔斯体内仅存的一丝良知居然催动手臂，主动接住了“灾祸”符咒，完成了这致命的一击。 没错，这只是仅存的一丝“原本的皮尔斯”罢了，半年前在晋升中失控之后，这里的肉体，帕拉岛的噩梦之中，恐怕留下的都是那个疯狂的高级执事。他编织梦境扩大自己的行动范围，欺骗代罚者隐瞒矿井的真相，甚至装成有良知的自己，打算将安吉尔诱骗到这里，借助她的身体离开岛屿。 要不是他的伪装过于刻意，为了让安吉尔放松警惕，谎称自己无法突破“隐秘圣徽”拉她入梦，安吉尔或许真的会相信这番说辞。 当然，结果可能并不会有多大区别，阿里安娜女士提供的“隐秘圣徽”依然能够阻止皮尔斯操控她的梦境，移动缓慢的肉块也无法脱离矿井的桎梏，接下来，他将会面临代罚者们的彻底清扫。 在上方矿洞静静等候着，直到星星点点暗色的光辉逐渐凝结成一团晦暗不明的物体，安吉尔这才操控丝线，将它拉出那片污秽，隔空吊在自己指尖，细细观察着。 那是一枚外表沾着黄色油污的黑夜圣徽。 它与被污染的“守夜人”特性结合，形成了某件封印物，仅仅是用目光隔空望去，都让她有一种几乎要陷入黑暗，沉眠入梦的感觉，但其中又夹杂着些许让人几欲疯狂的低语，甚至让她有些全身瘙痒，尤其是隔着丝线吊着非凡特性的右手。 那只手的手背上，开始冒出一根根绒毛，其中有一根特别长的，在安吉尔的黑暗视觉下，变成了蜷曲着的羽毛！ 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她感觉全身的毛孔都瘙痒起来，仿佛一根根羽毛即将从中钻出。 不敢再继续耽搁，她立即拿出随身携带的铁制子弹盒，将污染的圣徽装入其中，利用简易的灵性之墙封印了它。 这能稍微隔绝污染，但不能持续太长时间。 把这种不清楚负面效果的定时炸弹带在身上，带回镇子中，简直是置其他人的生命于不顾。 思索片刻，安吉尔用圣夜粉迅速构建起灵性之墙，点燃祭祀蜡烛，就地布置了简易的祭台，念诵起愚者的尊名。 “……祈求您打开国度的大门。” 掰开几枚星水晶制作的“幻磷喷发”，将富含灵性的材料用作献祭，她很快得到了愚者先生的答复，献上了装有被污染的“守夜人”封印物的子弹盒。 “愚者先生，这份被污染的特性来自某位晋升失败，陷入疯狂的值夜者圣者，请您暂时利用您的力量保存它，直到我有机会将其归还给黑夜教会。作为补偿，我会替您收集更多的罗塞尔大帝日记，以及献上黑夜教会可能的奖励。”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我特意提了黑夜教会，提了这是值夜者遗留的非凡特性，愚者先生应该会答应替我保管吧？ 低下头祈祷了许久，安吉尔感到一阵微风吹拂在灵性之墙内，她抬头看向前方，放在地上的子弹盒已经消失无踪。 她欣慰地在心中赞美着愚者，撤去了灵性之墙，看着右手背上那撮虽然已经停止了生长，但仍颇为显眼的绒毛，脸上的笑意又逐渐消失，叹息一声，收拾好蜡烛，利用狂风掌控吹散了圣夜粉，原路返回矿井的主干通道，迅速离开了这里。 至于洞底那些半神身躯形成的污秽，她碰都没敢去碰，就连隔空收回封印物都让她身体出现了一定的异变，直接跳下洞窟，没准会落得跟前高级执事皮尔斯·特纳一个下场，这种事还是交给代罚者们处理吧。 …… 远方的拜亚姆，难得睡一个懒觉，却被虚幻的祈祷声从梦中惊醒的克莱恩迅速来到盥洗室，进入愚者的神国，在“献祭”仪式中拿到了安吉尔献上的子弹盒。 听着耳边的祈祷内容，他有些不敢置信地打开了子弹盒，倒出其中那枚黑夜圣徽，捏在指尖仔细观察，对其他人几乎致命的污染在灰雾之上显得安静异常，就连外表那些油污也变得黯淡。 这是圣者，也就是半神的非凡特性形成的？ 帕拉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我前天才收到安吉尔的来信，说她在帕拉岛一切正常，今天她就献上了半神级别的封印物？ 她……已经可以杀死半神了？ 忍住点选代表“皇后”的深红色星辰，直接向其询问的冲动，克莱恩有些忧郁地看着手边那根镶嵌着青蓝宝石，来自陨落的“海神”卡维图瓦的“海神权杖”，突然觉得这件强大的神奇物品不香了。 (本章完) 第79章 亡语 在对自己进行了占卜，确认手背上的轻微污染不会进一步发展，也不会对旁人产生危害后，安吉尔才放心地返回了临港小镇，否则，她都准备直接变成“海妖”游回中程岛，找风暴教堂解决问题了。 在路上，她又遇到了前来挖矿的莱顿一行人，为了避免这些做着发财梦的人真的挖穿岩壁，进入污染严重的矿井深处，在与他们交错而过之时，安吉尔利用“疾病”能力，迅速让这二十来个“黄金矿工”染上了不算重的风寒或咽炎，看着他们突感身体不适，满头问号地互相确认，而后遗憾地返回小镇，提前结束了今天的“劳作”。 过一两天应该就能好，那时候代罚者应该已经来到这里，结束这一切了……不过或许在皮尔斯死后，不再做发财梦的他们明天就会醒悟过来，卖掉不值钱的铜矿石，离开这处伤心之地……希望那些矿石能凑够他们离开的路费。 安吉尔暗笑着，跟随莱顿等人一起回到了小镇，这座人口只有一千多人的临港小镇此时仍是一片祥和景象，深深植入人心的梦境并非瞬间就能结束，凝固的时光恐怕只能在时间的冲刷下，缓缓迈动步伐，向前行走。 但安吉尔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候了，她购买了下午返回中程岛的渡船票，提前写好了举报信，准备一回中程岛就把这里发生的事举报给风暴教会，让他们派出代罚者尽快清理矿井之中的污染，以免更多受害者出现。 这次没有皮尔斯的阻挠，他们应该不会把超凡事件当成瓦斯泄露了吧……虽然官方非凡者自己都经常用这种借口掩盖动静过大的超凡事件…… 腹诽着三大教会的烂借口，安吉尔在旅馆一楼的餐厅享用完在帕拉岛的最后一餐，收拾好行李，来到码头，在休息室中等候渡轮的到来，此刻她有些庆幸岛上的居民尚未从梦中完全清醒，否则成批离去的游客估计会挤满船只，甚至让她买不到当天回去的船票。 餐后淤积在胃部的血液让安吉尔有些昏昏沉沉，靠近狂暴海的帕拉岛难得出现的艳阳撒下的温暖阳光也成了最好的促眠药物，她不知不觉闭上了双眼，陷入浅浅的睡眠。 手腕上冰冷的触感再次唤醒了她，这熟悉的感觉让安吉尔轻叹一声，从椅子上站起，看向身后突然出现的风衣男子。 “谢谢，谢谢你杀死了‘我’，没有让他造成更大的危害。” 面容在温暖，但显得虚幻的阳光照耀下变得清晰的皮尔斯脱下礼帽，鞠了一躬，轻声说道，声音温和而淡然，与之前金属色的尖锐完全不同。 他个子不高，一头深棕色短发，眼角已有皱纹，上唇留着淡淡的胡须，大约四十岁左右。 “皮尔斯·特纳，”安吉尔点了点头，叫出对方的名字，“这才是真正的你？” “是的，我晋升失败之后，他几乎占据了我的全部，我几次与他争夺控制权，但全都失败了，我想，就连试图操控莱顿他们挖掘矿井，也是在他的默许下进行的，”皮尔斯露出一丝苦笑回答道，“好在你最终解决了他这个恶魔，就算他无法在现实中发动攻击，但在梦中，他仍然足以与圣者匹敌。” “伱要谢谢阿里安娜女士。” 安吉尔淡然回答道。 “那枚圣徽？”皮尔斯点了点头，伸手在胸前划出绯红之月，“赞美女神，它的效果确实完全压制了另一个我。可惜我没法当面向阿里安娜殿下道谢了，请你将我的非凡特性送回圣堂，告诉他们这里发生的一切，我想，他们会给予你应有的奖励的。” 你不用说奖励我也会这么做的……这样显得我像是为了额外的奖赏才去归还非凡特性，何况它也被污染，成了负面效果不明的封印物，我根本不敢使用……安吉尔腹诽着，面色平淡地点头答应下来。 “我在梦境中的最后一点力量就要消失了，你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见安吉尔答应下来，皮尔斯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笑容更显。 “你还有什么想对亲人或朋友说的吗？我可以代为转达。” “我并未结婚，父母也早已离去，如果要我留下什么的话，那就让我的失败作为警醒后人的例子吧。” 这位孑然一身，将一切奉献给女神和教会的高级执事让安吉尔有些动容，她沉默片刻后才继续问道： “几个月前闯入帕拉岛的超凡生物，是真的吗？” 既然已经弄清了这里发生的一切，那她最关心的自然就是“凝眸者”的线索，毕竟原本她来中程岛附近，就是为了追踪这种超凡生物的线索。 “是的，他说的大部分内容都是真的，只在关键地方，也就是我与他的‘比例’上撒了谎，”皮尔斯回答道，语速逐渐加快，“博多港的西南方向的岛屿上有很多它的同类，但这属于超凡生物的记忆，不确定时间，或许是在很久之前。” 说着，他在梦境中展示了无名小岛的地貌，这仿佛有灵界向外看去的视角让岛屿的形状有些失真，但仍然能看出搁浅在岛屿旁的一艘巨大船只。 “这是你后续魔药所需的非凡材料？” 挥手散去画面，皮尔斯轻声询问道，他的身影开始逐渐变淡，身后虚幻的阳光透体而过，洒在码头的地面上。 “我将以此晋升序列4。” 安吉尔坦然回答道，面前这位高级执事即将逝去，她没必要隐瞒。 “愿女神庇佑你，让你的晋升能够一切顺利，”再次挥手划出绯红之月后，皮尔斯淡然地祝福道，“不要像我一样，在‘收尸人’途径上受挫，又在‘不眠者’途径上失败了。” 我也希望一切顺利，虽然在之前的战斗中验证了“灾祸”符咒能对半神的身体造成致命伤害，但如何命中才是最大的问题，不可能有第二个半神会主动去接住符咒……安吉尔思索着，随口反问道： “受挫？” “是的，它又被称为‘死神’途径，但在因斯·赞格威尔晋升失败后，教会经过研究，发现这条途径由序列5晋升至半神时，失败率会大大增加，因此那之后的所有‘看门人’都被要求停留在这个序列，或是跳转途径到‘守夜人’，这让仪式更加复杂，且并不切合‘看门人’的能力，除了我，还没有人选择继续晋升。” “死神途径？在疑似死神消失，留下宝藏的狂暴海边缘寻求晋升？” 安吉尔反问道，她忍不住猜测，这位高级执事晋升的过程发生的种种意外，是否由于选错了布置仪式的位置。 “这在神秘学上确实存在一定风险，但帕拉岛远离大陆，与周围的交流并不多，是举行仪式的良好地点，而且当时狂暴海正处于较为平静的周期，没想到就在我服用魔药的当天，一切都变了……” 皮尔斯似乎不太想谈论这个让他极为懊悔的话题，摇着头住了嘴，就在安吉尔认为对话即将结束时，他突然带着疑惑的表情问道： “你早上使用的那枚威力强大的符咒，来自于哪里？” “它叫‘灾祸’符咒，要不是你直接抓住了它，效果并不会这么好。” 安吉尔回答道，并不准备详细告诉对方符咒的来历，因为并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皮尔斯的身影几乎消失，声音也逐渐淡去。 “‘灾祸’……难怪，和我在半年前感受到的……” 话音未落，这位前高级执事，晋升失败导致疯狂的半神最后留下的痕迹，就消失在安吉尔的眼前。 你怎么话只说一半……安吉尔目瞪口呆，伸手抓向前方，却在一阵汽笛声中从休息室的椅子上醒了过来，不远处冒着浓烟的渡船正缓缓驶来。 要不是知道对方的灵体已被污染，通灵反而会害了自己，安吉尔甚至想回到矿井之中，通灵皮尔斯，追问刚才那段话的下半句。 “灾祸”符咒强大且容易制作，但副作用不明，这让安吉尔更想了解符咒背后代表的力量，可皮尔斯·特纳刚才那半句话的含义…… 难道半年前他仪式的失控，与班西港发现的那些复杂符号有一定关系？ ———— 乘坐蒸汽渡轮，安吉尔在夕阳西下之前回到了中程岛的港口，她迅速找到当地的风暴教会，顾不上请人代投，只是通过“虚伪”指环稍稍掩饰身份，就将举报信直接塞进了教堂门口的信箱，为了引起内部教士的注意，甚至还重重敲了两下教堂的大门，随后快步离去。 隐藏在街角，看到一位教士疑惑地探出脑袋，在路人的指点下打开信箱，取走举报信后，安吉尔才放心离去，相信以代罚者们的效率，用不了两天，帕拉岛的事就能完美解决了。 为了避免代罚者们不够重视，先派些低序列的非凡者前往矿井，她在信中详细描述了当地发生的事，着重点出有半神的力量。 最后还留下了“安吉莉卡·萨奇”的大名。 “希望这次举报能让他们不要随意往我的通缉令上加钱了……要是悬赏超过了四位数，或许‘烈焰’达尼兹那家伙都会忍不住举报我的……” 安吉尔喃喃道，早已忘了之前与克莱恩约定的“比比谁悬赏更高”的比赛。 她离开教堂，向码头走去，准备购买最快返回拜亚姆的船票。 就在此时，杂乱铺设的石板路，路旁建筑墙壁原本灰白、淡黄的颜色突然变得鲜艳浓郁，路人穿着的服饰也同样如此，他们缓缓行走着，穿过安吉尔的身体，仿佛两者已不处于同一世界。 这些色彩鲜艳，如同油画般的场景向下移动，逐渐远离，安吉尔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漂浮于半空之中，身旁多出了一个人。 他穿着熟悉的燕尾礼服，头戴高帽，肤色古铜，正是已经半个月不见的阿兹克·艾格斯先生。 (本章完) 第80章 阿兹克的回忆 “阿兹克先生！” 安吉尔有些惊喜地打着招呼。 这位古铜肤色的中年男士轻轻颔首，像个绅士般伸出手，让安吉尔握住，而后牵拉着她，快速在灵界中穿行。 两人身边的云彩与蓝天色泽浓郁，飞快倒退，下方的中程岛瞬间消失，变成了延绵无尽的大海，不时有扬着帆或喷吐着浓烟的船只一闪而过，消失在海平面的尽头。 这样的灵界穿梭与安吉尔想象的完全不同，她本以为快速飞行会激起狂风，宛如在高空中快速穿行，没想到会如诗如画一般，他们甚至不是单纯往一个方向飞，而是不时变换方向与高度，像在无形的迷宫之中行走。 “大概一小时左右，我们就能到达拜亚姆了。” 阿兹克先生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安吉尔解释般说道。 “所以，是克莱恩向您求救了？” “是的，他吹响了铜哨，召唤了我的信使，向我求助，说你可能会遇到危险，”阿兹克挤了挤眼，随即面容转为严肃，看向前方，“小心，会有点颠簸。” 安吉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道肉眼可见的狂风打着卷向他们袭来，迅速跨越了灵界之中难以辨别的距离，擦着安吉尔身旁掠过，她身上的裙装猎猎作响，脸也不自主地抽搐起来，只能紧紧抓着身旁的阿兹克，避免被风吹走。 在眯起眼睛抵抗袭来的风时，她惊讶地发现，卷起这阵狂风的，竟然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两周前她尝试召唤信使时，遇到的那只拇指大小的灵界之鸟！ 此时这只鸟已经膨胀到比人还高，一双翅膀随意扑腾着，将原本显得寂静的，那些如油画般的场景吹得不断晃动，炫耀一般在安吉尔身旁飞了一圈，才换了个方向离去。 它似乎有些怨念…… 安吉尔带着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的眼神看着鸟儿远去。 “居然是成年的报丧鸟，它翅膀刮起的虚妄之风能直接吹散低序列非凡者的灵体，如果上次你召唤信使时我想起了这些记忆，或许会劝你与它缔约。” 一旁的阿兹克先生有些遗憾地说道，拉着安吉尔继续向前飞行。 “现在的温萨女士就挺好的，而且，这么强大的灵界生物，应该不会轻易成为我的信使吧……” 安吉尔更多的倒是庆幸，信使过于强大未必是件好事。 “它徘徊于狂暴海附近，或许是对这里的死亡气息感兴趣，它们穿梭于灵界，追逐着死亡和毁灭，伱身上的特质也许吸引了它。” 死亡，毁灭？ 安吉尔突然想起了死在“灾祸”符咒下的皮尔斯·特纳，以及他残存在梦境中的意识飘散前所说的话。 简短地将帕拉岛发生的一切告诉了阿兹克后，安吉尔问道： “在班西岛发现的那些符文，与‘灾祸’符咒拥有的力量，是否就是狂暴海中蕴含的独特力量？” “不，它们并不相同，”阿兹克回答得十分果决，“‘灾祸’的力量来源于哪里我暂时还没有弄清，但它与狂暴海中的‘死神’力量完全不同，我最近在罗思德群岛，以及狂暴海的外围进行了相关的调查，寻回了一些记忆，其中就有，第四纪尾声‘死神’的陨落……” “狂暴海，就是‘死神’的葬身之地？” 安吉尔有些目瞪口呆，她没想到在阿兹克的记忆中还有这样的秘辛。 随即，她又替选择在狂暴海附近的帕拉岛进行晋升的高级执事皮尔斯感到惋惜，后者身为收尸人，也就是“死神”途径的序列5，虽然试图跳转途径到“不眠者”，但仍然受到了这位陨落的死神的影响，在狂暴海突然变得更加狂暴的风浪之中进行必然失败的仪式，造成了这半年间帕拉岛发生的一切。 他还提到了在这之前晋升失败的因斯·赞格威尔，叛逃的大主教也是一位“看门人”，同样在晋升中失败，直接导致了后来的“0-08”失窃与他的叛逃。 难道两者的失败有什么相似之处？ “这不光是狂暴海的影响，哪怕在远离这里的北大陆，最近死神途径晋升半神的失败率也非常之高，或许是来自高位序列的‘污染’，或许是某种最近才发生的变化。” 阿兹克的话语证实了安吉尔的猜测。 但是，污染…… 举起长了些许白色绒毛，哪怕用黑焰灼烧清洁也无法去除的右手，展示给身旁的阿兹克，安吉尔继续询问道： “阿兹克先生，您说的是这样的污染吗？它是否有办法去除？” 如果不是它们在我献祭变异的黑暗圣徽之后已不再生长，或许我早就去风暴教会的教堂寻求帮助了，被关起来也比被完全污染要好……她有些后怕地想着。 “这种污染……” 丝绸礼帽的帽檐下方，阿兹克那褐色的双眸变得幽深，视线聚焦在安吉尔的手背上，仿佛陷入了沉思。 周围虚幻、色泽浓郁的环境也不再变化，两人停在了灵界中的某处位置。 “呵，很像‘死神’，但并不完全相同，很奇怪……”他喃喃道，双眼恢复了正常，带着些柔和的神色，“我回忆起了某些事，介意我们稍稍绕个路吗？” 见安吉尔轻轻摇了摇头，阿兹克拉着她的手，继续启程，未见他变换方向，周围灵界诡谲的景色也毫无规律地移动着，片刻后，他们的身影出现在一处山谷之中。 谷中流淌着清澈的溪流，远处有肥沃的农田和鲁恩风格的庄园。 而安吉尔则身处溪流另一侧的墓园之中，这里墓碑林立，有的似乎刚被立起，石缝清晰，杂草未生，有的则被荒草掩埋，只露出残垣。 阿兹克环视一圈，目光很快锁定了一块杂草中的墓碑，它已经从中部断裂，只剩下半部分，在漫长的时光中被风雨磨去了棱角，宛如半截倔强的树根，矗立于幽黑的墓园之中。 缓缓踱步上前，阿兹克蹲了下去，伸手按在半截墓碑上，低下了头。站在他身旁，安吉尔能看到这位沉浸在回忆之中的“不死者”脸上满是哀伤与迷茫。 “感受到那份力量后，我又记起了很多事。这里，长眠着我某一世人生中留下的女儿，她有着和我一样的黑发褐瞳，喜欢向我撒娇，喜欢我亲手制作的秋千。她……她已经死去了九百二十六年……” 双手抚摸着有些光滑，上面字迹已完全消失的墓碑，仿佛要用力将手掌按进其中，阿兹克先生的声音有些颤抖。 “但另一世，失去记忆的我曾经带着士兵，几乎推平了这座偏僻的小镇，那边，那边，还有那些，都是我造成的……那时的我还年轻，没有回忆起自己的身份，甚至不知道那些英勇抵抗的人之中，有没有她的后裔……” 他站起身，指向墓园的另一侧，那里有着整齐但密集的一排排墓碑，风格和旧化程度都相似。 安吉尔有些担心地走近两步。 “这也是我急于寻回过去自己的原因，”阿兹克一手摘下礼帽，一手挠着打理得精致的黑发，将它们抓成一团乱，“我担心，遗忘前世记忆的我，又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这一世，您还有我们，我和克莱恩都会尽力帮忙的。” 主动伸手抓住阿兹克有些颤抖的手掌，安吉尔轻声安抚道。 虽然知道“说服”一个高序列非凡者如同痴人说梦，但她还是运用上了自己言语方面的能力。 好在这番努力似乎还是起了一定效果，阿兹克先生古铜肤色的脸颊很快在迷惘之中恢复过来，双眼怔怔看着安吉尔。 “……是的，这次我能如此快的回忆起之前的经历，多亏了克莱恩，以及你的帮助。” 他晃了晃脑袋，像是要把这些几百年前的回忆甩出脑海。 “抱歉，刚才有些过于感性化了，我离开灵界穿梭的目的，是为你驱离来自‘死神’的污染。” 说着，阿兹克先生抬起右手，向安吉尔手背的绒毛虚空一抓，那些像是微型羽毛的绒毛全部离开了她的身体，卷成一团，落入阿兹克的掌心。 “我说的不太准确，这并非是‘死神’的力量，而是某种低劣的模仿，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掌心合拢，这些绒毛瞬间消失不见，阿兹克喃喃道。 “低劣模仿？”安吉尔重复道，两眼一亮，“那如果非凡特性，或是封印物被这种力量所污染，能否用同样的方法解决呢？” 她想到了被严重污染，甚至都不敢带在身边，只能献祭给愚者先生的黑夜圣徽，如果能解决污染问题，她就能直接归还给黑夜教会了，在这之前，甚至还能有限度地利用这件高序列的非凡特性！ “被污染的非凡特性，可以直接制作成负面效果较大的神奇物品，或者说封印物，达到利用其力量的目的，如果是为了配置魔药，那可以将带有污染的特性粉碎，让它们自行聚合在一起，而散逸的污染则不会重新回到特性内部。那起码需要天使级别的全力一击，很可惜，以我目前的力量，暂时还做不到这一点。” 天使的攻击……阿兹克先生只是“暂时”做不到，果然，曾经的他是序列2的强者……安吉尔先是感慨，而后又是失望。 “但是，如果来自与你手背的污染同源的力量，我或许能将其剥离，至少是剥离绝大部分，让剩下的污染不构成威胁，当然，配置魔药的话，仍然不够‘干净’。” 阿兹克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安吉尔瞪大了双眼。 可惜，被污染的圣徽目前在愚者先生手中，否则现在就能试一试……不，安吉尔，你这是打着把皮尔斯的非凡特性据为己有的想法？这可是要归还给教会的，这是他的遗愿！ 强行抵制住高序列非凡特性的诱惑，她强行挤出一丝笑容，回答道： “谢谢您，阿兹克先生，我明白了。” “那我就先送你回拜亚姆吧。” 最后看了一眼风化的墓碑，阿兹克伸出手，让安吉尔轻轻攀住，而后两人再次进入了灵界，漫游在虚幻、绚丽的色彩之中，很快从地毯的殷红、墙壁的米黄之间出现。 奇幻的色彩褪去，安吉尔面前出现了熟悉的旅馆豪华套房的客厅，坐在沙发上，手指中来回舞动着一枚硬币的克莱恩猛地跃起，属于格尔曼·斯帕罗那张淡然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欢迎回来！” (本章完) 第81章 我回来了 虽然仅仅一周没见面，甚至其中还夹杂着两次信使的口信与书信，但再次见到克莱恩这张有些消瘦，棱角分明的脸，安吉尔还是有些激动地抿起了嘴，眨了眨酸楚的双眼，主动张开双臂迎了上去。 “我回来了。” 她环抱住克莱恩的肩膀，在他耳旁轻声回答道，呼出的湿润空气在金边眼镜的镜片上凝成水雾，遮住了那双深棕色眼眸。 这番热情反而让克莱恩有些不适应，他挣扎着扭动了几下，这才反手抱住对方，两人就这么站在客厅中央，久久没有分开。 “咳——” 一声有些尴尬的轻咳传来，安吉尔如梦初醒，松开双手，感觉脸上有些燥热。 “既然安全地把安吉尔送回了这里，我也该继续去忙我的事了。” 阿兹克先生按了按头上的礼帽，礼貌地鞠了个躬，就算回忆起了再多的人生历程，鲁恩绅士的诙谐与风趣仍然在他身上有所体现。 “那与‘死神’相似的气息让我想起了更多的事，或许我之后会着重在狂暴海附近寻找线索，但你们要小心，那里的力量不是中序列可以接触的。” 说罢，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放心，这次我没有忘记什么其他的事。” 周围的色彩陡然加深，变淡，阿兹克的身影已消失在客厅之中。 安吉尔这才明白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偷偷瞥向克莱恩，见他也看了过来，两人相视一笑。 但被阿兹克先生一打岔，两人也没了温存的心思，何况这并不是长时间分别后的重逢，安吉尔很快收拾好心情，坐在靠阳台的单人沙发上，把帕拉岛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克莱恩。 “晋升失败的高级执事，被梦魇连通，日复一日的小镇，把铜矿当成黄金的游客……” 克莱恩也有些目瞪口呆，对方这一周来的经历相比他在拜亚姆参与的诸多大事相比也毫不逊色。 其中最让他惊讶的还是那位隐藏在矿井之中的高级执事皮尔斯。 黑夜教会一共只有二十二位高级执事与大主教，他们几乎就是除了教宗之外的教会顶层，哪怕不是高序列，也是高序列的热门候选。 当然，曾经的因斯·赞格威尔也是其中之一，但两者之后的轨迹却截然不同，赞格威尔盗走了0级封印物，为了跳转途径晋升，制造了廷根邪神降临事件，害死了上百平民，以及廷根的值夜者小队队长，邓恩·史密斯。 皮尔斯·特纳却在疯狂之后，与自身的欲望、邪念斗争了半年，甚至在最后安吉尔投下“灾祸”符咒时，主动迎向毁灭的力量，践行了自己作为“守护者”的誓言。 “所以，你准备将他留下的非凡特性送回圣堂？” 听完这有些曲折，有些让人感怀的故事后，克莱恩叹了一口气，转而问道。 “是的，这是他的遗愿，但现在非凡特性与一枚黑夜圣徽结合，成了受到污染的封印物，由于不清楚负面效果，我暂时将它献祭给了愚者先生代为保管。等阿兹克先生腾出手来，也许能解决污染问题，那样我说不定能让信使代为寄送，或者亲自回一趟北大陆，归还这位圣者的非凡特性。” 虽然严格来说，没有成功晋升序列4的皮尔斯称不上是“圣者”，但安吉尔还是这样称呼这位高级执事，以示尊敬。 “你呢？这一周在拜亚姆似乎也发生了很多事？” 讲述完自己的奇妙旅途，安吉尔脸上带着笑意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海神’卡维图瓦的信徒在拜亚姆发动了近乎自杀的攻势，那个曾以巨大海蛇形象出现的神灵甚至掀起了海啸试图淹没整座岛屿，我和达尼兹在海边见证了一场高位格的对决罢了。” 克莱恩语气平淡，像是在谈论早餐吃了什么，但眼角的期盼却根本掩饰不住。 直到安吉尔故作冷漠不去追问，他才忍不住自己继续说道： “我与那位蓝色头发的幽灵船船长也互相确认了身份，短暂地进行了合作，在对付极端的海神信徒时给军方、风暴教会留下了不错的印象，或许以后能利用这些身份。” “黑夜，蒸汽，现在是军方和风暴，”安吉尔一个个掰着手指帮他数着，“伱不如再把这个‘海神’卡维图瓦一起信了，正好凑满五个。” “加上愚者先生，已经有五个了……”克莱恩小声嘀咕道，随即转移了话题，“而且，这个海神甚至不如风暴教会的一位圣者，它掀起的暴雨和海啸在‘海王’亚恩·考特曼面前迅速崩溃，原本打算趁乱攻击驻军和风暴教堂的狂信徒也因此失去了后援，被轻易击败了。” 说到这个序列3的风暴教会枢机主教，克莱恩眼中都带着一丝兴奋的光芒，这是对高位非凡者的羡慕，对他足以改变地形、扭转天气的力量的渴望。 看着克莱恩的神色，安吉尔悄悄收起了自己的担忧。 在见到了晋升失败的高级执事皮尔斯·特纳的惨状后，她对自己追求力量，晋升半神的目标已经有了一丝动摇，哪怕消化完序列5的魔药，收集到所有材料配置“绝望”，她仍要面对最关键的一关：晋升仪式。 只要稍有不慎，在晋升中挑战半神失败，当场死去恐怕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但想到廷根市死在神降惨案中的邓恩队长和其他牺牲者，想到贝克兰德大雾霾中挣扎的十多万民众，逍遥法外的因斯·赞格威尔，仍笼罩在迷雾之中的大雾霾黑手…… ……以及同样立志复仇，正在抓住一切提升实力机会的克莱恩。 安吉尔抿心自问，面对再多的困难，她也无法停下现在的脚步。 “怎么了？” 耳旁传来轻柔的询问声，她收敛思绪，扬眉看向面前面露担忧之色的克莱恩。 “我只是想到了皮尔斯的……结局，他没有亲属，没有值得托付的朋友，死后只剩下留给教会的非凡特性，以及给后人的提醒，这让我……” 安吉尔话音未落，就被克莱恩紧紧抱住，双臂被束在身旁，紧贴身体，让她在失去行动的自由之际，有了一种被保护的安全感。 “别担心，至少我们会记得彼此。” 克莱恩在她耳畔说道。 是啊，我担心什么，我会记得他，他也会记得我……安吉尔嘴角上翘，轻轻挣开双臂，环向克莱恩的腰际。 “我……” 砰—— 只是虚掩，没有上锁的房门被推开，“烈焰”达尼兹顶着一头伪装过的黑发走了进来，他一边挤眉弄眼，把脸上掩饰外貌的化妆涂料抹的更均匀一些，一边朗声说道： “你怎么还没做好准备，昨天不是约好了，今天傍晚一起去‘红剧场’的……” 他这才发现客厅中不止格尔曼·斯帕罗一人，还站着消失了一个星期，去千里之外的中程岛忙着重要事情的安吉莉卡。 据说单独解决了一整艘“疾病中将”的海盗船，赏金涨到了8000镑的安吉莉卡·萨奇！ 感受着两人的目光不带感情地看向自己，达尼兹揪了揪头上的假发，伪装过的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干笑两声，一边后退一边说道： “呵，呵，我好像记错了，我约的是，是楼下的，的那个谁……” 砰，他反手关上了门，顾不得自己顶着6000镑的悬赏，一溜烟下楼跑了。 突然安静下来，仿佛有寒风吹拂的客厅之中，安吉尔面无表情地看着克莱恩，片刻后开口： “红剧场？” “我如果说，我和达尼兹是准备去那里寻找‘血之上将’大副的线索，你……” “我相信。” 安吉尔打断了他的话，点了点头回答道。 “但是，我要检查一下。” “啊？” …… 砰，砰…… 听着楼上传来的几声闷响，已经溜到一楼的达尼兹缩了缩脖子，总觉得自己好像因为没能把话说清楚，激化了三楼那对男女之间的矛盾。 他既希望两个整天用语言和行动调侃他的狗屎冒险家分出高下，决出生死，又不想在对付“血之上将”塞尼奥尔时损失重要的战斗力，顶着假发在“蔚蓝之风”旅馆门口呆呆站着，久久没有动弹。 ———— 贝克兰德，圣赛缪尔教堂下方的隐秘办公室。 宽阔的房间只点着几盏煤气灯，让大部分位置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但或穿行在其中，或坐在桌旁翻阅资料的“红手套”和值夜者执事们却仿佛丝毫不受影响。 这里是各地黑夜教会上报信息的集散地，经过分类，它们大多数将会分配给专属的小队调查线索、执行任务，剩下的归档卷宗，等候查阅。 “拜亚姆的电报，风暴教会的‘海王’亚恩·考特曼与当地的原始信仰神灵‘海神’起了冲突，在长达数日的对抗中压制了对方，当地驻军大肆搜捕海神的狂信徒……” “交给普利兹港的小队，他们在罗思德群岛有线人。” “廷根教区的报告，移交牺牲的值夜者的两位家属到贝克兰德教区继续接受保护，唔，他们住在北区，克里伍德街，就在教堂附近。” “艾尔·哈森小队负责北区的重点保护目标，让他们关注一下。” “恩马特港的申请，一个谎称‘愚者’眷者的诈骗犯，在行骗时念诵‘愚者’尊名后被一道闪电当场劈死，克莱门特申请调阅‘愚者’相关的卷宗。” “索斯特阁下的小队不是在调查‘愚者’和塔罗牌仪式的案子吗？转交给他们。” …… 一道道信息在值夜者之间流转，迅速分配给合适的人，直到又一条信息被拿起，让负责分配的一位年轻“红手套”皱起了眉头。 反复确认两遍后，他冷哼了一声，将电报揉成了一团，但想了想这不符合程序，又把皱褶的纸张摊开，平整，而后塞进一个写有“无效信息”的文件袋中，扔到一旁。 “那是什么？” 身旁另一个执事问道，他手上的活暂时忙完，颇有些无聊地找着话题。 “罗思德群岛转到普利兹，又转到贝克兰德的举报信息，说……”那名红手套说到一半，见这个月当值的高级执事从身旁走过，连忙压低声音，“……说一位高级执事死在了远离北大陆的中程岛附近，他会在合适的时机归还遗留的物品。” “呵，要是换个名字，或许我们还会调查一下，但他居然造圣皮尔斯阁下的谣……” 他身后的高级执事环视着办公室中忙碌的场景，满意地点了点头，踱步离开房间，踏上了返回地面的迂曲楼梯。 直到所有对话都消失在耳畔，这位个子不算高，深棕短发，年约四十的高级执事才停下脚步。 他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 (本章完) 第82章 卖出“魔术怀表” “愚者先生，下午好~” 随着正义小姐充满活力的招呼声，又一周的塔罗会开始了。 她从高背椅上站起，一一向众人问候着，从长桌上首的愚者先生开始，然后是魔术师、安吉尔、倒吊人，最终是长桌最末端的世界。 按照塔罗牌顺序，而非入会的先后，或是距离远近……安吉尔默默等候着正义的问候，并在轮到自己时微微点头，作为回应。 而后，她注意到愚者面前的桌面上摆放的一枚黯淡的圆形徽章，大小仿佛一枚现在已经较为少见的鲁恩金币，表面凹凸不平，勉强能够看出一些复杂的花纹。 是我献祭给愚者先生保管的黑夜圣徽！ 她不动声色地抬起目光看向灰雾之中的愚者，但很快注意到这对一位古老的神灵非常不礼貌，又移开了视线。 这时，坐在对面的倒吊人也发现了这枚徽章，除了皇后外，他与愚者最为接近，因此视线恰巧能直接落在徽章之上。 “那是……黑夜圣徽……” 倒吊人阿尔杰·威尔逊瞳孔微缩，正要仔细分辨徽章的细节，更多的灰雾笼罩而来，将愚者先生面前的桌面覆盖，遮挡了他的视线。 祂在提醒……不，警告我，不得继续窥探……阿尔杰连忙收回目光，垂向自己面前的青铜桌，就连正义的招呼也顾不得回应。 但他的内心此时正涌起惊涛骇浪。 在这之前，愚者先生面前的桌上只摆过一样物品，那张“亵渎之牌”，此时又一件物品放在了显眼的位置，意味着……祂要对黑夜教会下手了吗？继风暴之后，又是黑夜……他突然发现，塔罗会之中好像汇集了不同教会信仰，不同社交圈子，甚至不同大陆的成员，自己与风暴教会有关，对面的皇后小姐曾是值夜者的一员，正义则展现了对鲁恩上层的影响力…… 愚者先生，难道早就布置好这一切了？ 回忆起这位神秘存在在塔罗会上虽然不多，但每每直击重点的发言，他愈发确认这一点。 “愚者先生，感谢您四天前的帮助，我暂时没有收集到更多的罗塞尔日记，但我保证近期会获得一批。” 皇后小姐那有些轻柔的声音响起，将胡思乱想的倒吊人唤回了巍峨的宫殿之中，他看向对面，发现对方的视线也落在愚者身前的桌面上。 四天前……我记得皇后小姐上周拒绝了当面交易新制作的“无面人”指环，她当时应该不在拜亚姆，是去附近的岛屿执行愚者先生的任务，而这涉及到黑夜教会，甚至还发生了某些危险？ 对了，赏金也涨了……先是8000，然后又是12000镑，上一张通缉令才刚贴出去，又印发了新的，但却没有说因为什么原因。 而我在教会内什么都不知道，不晋升到序列5，根本无法接触核心的机密……他抿着嘴，对实力的渴求从未如此强烈过。 其他众人这周也未收集到新的日记，随着人数的扩张，塔罗会内部开始逐渐倾向于互相之间的物品交易，因此对交换愚者先生帮助的罗塞尔日记的寻找已经不那么上心了，况且经过一段时间搜刮，哪怕是背靠风暴教会的倒吊人，也把能接触到的日记都递交过了一遍，实在是无法可想了。 唯独正义小姐表示自己年后已经回到了家族的故宅，或许可以在近期弄到一批日记。 “那么，你们自由交谈吧。” 愚者仿佛早就料到这样的场景，带着淡淡笑意说道，顺手拿过桌上的黑夜圣徽，整个身体笼罩在灰雾之中，不见任何动静。 那枚受污染的圣徽，在祂手里如此安静……果然，阿兹克先生说的没错，那只不过是劣化、虚假的“死神”之力，完全无法威胁一位真正的神灵……安吉尔悄悄瞥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却听对面的倒吊人说道： “我请求与皇后小姐单独交流。” 她心里一紧，看向对方。 待愚者先生表示可以后，她先行问道： “请问有什么事？” “我先确认一下，十天前在拜亚姆与中程岛航线上被击沉的‘破城者’号，是你做的吗？” 阿尔杰单刀直入地询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 掩饰住内心的震惊，安吉尔语调呆板地反问道。 “你的通缉令主要由风暴教会印发，我了解到那段时间伱的赏金上升了2000镑，根据你的行动轨迹推测的，”看着对方的反应，阿尔杰暗笑一声，确认了问题的答案，“另外，昨天你的赏金又提高到12000镑了，通缉令最多今天晚上就会发出，你最好不要以原本的面貌出门，这可是超过了‘飓风中将’齐林格斯的赏额。” 要是她有条船，用不了多久海上的七个海盗将军就要变成八个了……阿尔杰感觉自己喉咙里都冒出了酸气。 又，又涨了？ 安吉尔目瞪口呆，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 她原以为有了帕拉岛上的事，自己应该能扭转在风暴教会眼中的印象，就算不能把通缉撤销，起码也能维持现状。 没想到这些人一口气把她的赏额提高到了上万镑，几乎相当于半个海盗将军了。 但她却没有海盗将军的船队和手下，在赏金猎人和冒险家眼中，“安吉莉卡·萨奇”这个名字应该已经闪闪发亮，与金镑等价了。 “你要说的就是这些吗？” 片刻后，她冷冷地回答道，对这位风暴教会的信徒也没了好脸色。 “不，刚才那些只是对你的善意提醒，”倒吊人敏锐地觉察到对方的情绪，立即转换了话题，“你知道，我已经获得了‘风眷者’的配方，其中的某件非凡材料需要我前往附近的一个无名小岛获取，而整件事要瞒着教会内部，因此……” “你需要我来替你掩饰？” “没错，我自己拥有一艘小船，平时干一些‘便于融入集体’的活。月底之前，你委托我的船只出一趟海，地址由你提供，收获全部归你，而事后，你将我需要的那件物品重新卖给我，就这么简单。” 我记得多米尼克说过，倒吊人有一艘幽灵船，几十个水手……他是想瞒着手下的风暴信徒，偷偷获得材料晋升？ 安吉尔思索片刻，点头答应下来，这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以完成的委托，对方拜托自己，恐怕只是担心被其他海盗、冒险家黑吃黑，而塔罗会的成员却不会背叛彼此。 而且，她也可以借此…… “我附加一个条件，完成你的委托后，你和你的幽灵船要陪我去一趟博多港，在那里的西南，有一座小岛，那里同样有我需要的某件材料。” 说着，她在愚者的帮助下具现出从高级执事皮尔斯那得知的无名小岛，展示给倒吊人。 “这座岛我有些印象，但当时还没有搁浅的船只……没问题，整趟航程恐怕要十天以上，你得额外付300镑。” 这个价格并不算贵，尤其考虑到幽灵船拥有的隐蔽性和机动性对安吉尔探索未知海域更加有利，她很快答应下来，而后结束了单独交流。 在一旁早就迫不及待的“月亮”埃姆林一恢复视力与听力，就立即开口道： “倒吊人先生，请问我所需要的‘血族男爵遗产’能提前获得吗？我随时可以准备好5000镑的现金。” 笨蛋，你这样会被抬价的……安吉尔看着猴急的埃姆林，暗暗嘲笑对方。 “可以，我明天就去帮你买到那件非凡特性，然后通过‘献祭’和‘赐予’进行交易。” 倒吊人爽快的态度却让她一愣。 看来在月底出海寻找非凡材料之前，他也想尽量多赚些钱，提高自身的实力……安吉尔感觉自己猜到了真相，开口道： “出售‘狂乱指环’，只要1800镑，你们应该都知道它的效果，”她先是把一直无人问津的神奇物品叫卖了一遍，而后环视四周，发现就连倒吊人也毫无反应，这才继续说道，“还有另外一件神奇物品，‘魔术怀表’。” 将怀表拥有的三项非凡能力以及副作用详细介绍过后，她欣喜地发现有好几道炽热的目光看向了自己。 虽然同为序列7的神奇物品，但魔术怀表在战斗中的作用无疑远远大于只有“狂乱”的狂乱指环，虽然这对应着同样难以应对的负面效果，但如果无法在战斗中活下去，什么负面效果都无从谈起。 “它的售价是，2500镑。” 本想叫价2000镑的她临时提高了一点价格。 瞬间，几道目光都黯淡了下去。 这顿时让安吉尔感到一丝尴尬，现在想改回2000镑又有些下不来台，更会让人以为能继续压价。 她求助似地看向身旁的“正义”奥黛丽，后者轻轻摇头，道： “抱歉，但我已经有了一件用于伪装、战斗的物品了，它与你出售的怀表功能有些重复。” 是她半个月前买的那件价值5500镑的神奇物品？功能重复，但更贵……难道也是“无面人”的非凡特性制作的？ 安吉尔有些泄气。 “1800镑，加上刚才我们谈好的报酬，我就买下它。” 倒吊人突然说道。 那就是2100镑，也已经超出我的心理预期了……安吉尔没有过多犹豫，点头答应下来。 “会议结束后，就完成交易。” 交付完“虚伪”指环的制作和介绍费后，我的存款只剩4200镑，加上这1800，又能回到6000镑以上，找机会再卖掉“幸运者”和“格斗家”的非凡特性……唔，不能太早卖，会让人知道我就是“破城者”号沉没的元凶，当然，倒吊人先生已经知道了…… 她美滋滋地计算着存款。 “咳，诸位，谁见过这位女士？” 刚刚才接连完成了数笔交易的倒吊人又开口说道，在愚者先生的力量帮助下具现出了一张图像，展示在青铜长桌上方。 那是一个倚靠在墙边的红发女孩，长相明艳，碧绿双眼如同宝石，背景的建筑有因蒂斯的风格，红砖青瓦，尖顶高耸。 这，这不是…… 安吉尔视线刚移动到女孩脸上，就听到倒吊人继续说道： “她叫伊莲，伊莲·索伦，因蒂斯人，一年前在海上被海盗劫走，上周自行逃出，通过电报联系了因蒂斯在拜亚姆的大使馆，但随即又失去了联系，谁能提供关键线索，因蒂斯大使馆将提供1500镑的报酬。” 果然，这张照片上的红发女子，就是更加年轻的伊莲！ (本章完) 第83章 愚者也是“海神”？ 伊莲不是一周前就应该返回拜亚姆，随后回因蒂斯了吗？为什么又“失联”了？ 安吉尔有些想开口询问，但又觉得会暴露自己与她的关系，以及自己最近在罗思德群岛的动向。 好在1500镑的赏金很快勾起了大家的兴趣，魔术师小姐在短暂的沉默后开口询问道： “她是什么身份？为什么拜亚姆的因蒂斯大使馆要悬赏这么高的金额？” 如果对方身份背景一般，而实力又不强，休是不是可以去海上试试……她天天抓那些价值不到百镑的通缉犯，一年都攒不下多少钱，如果…… 佛尔思浮想联翩。 “这并不是悬赏，而是奖励，这位伊莲女士不是通缉犯。” 倒吊人强调道。 “因蒂斯的索伦，她是那个家族的人吗？” “正义”奥黛丽也加入了对话，她对这些赏金并不太感兴趣，但赏金背后的故事让她感到好奇。 “是的，就是你想的那个，原因蒂斯王族，第四纪开始就活跃在政治舞台上的索伦家族，当然，他们现在的实力大不如前，但影响大使馆，甚至让当地的鲁恩王国驻军和教会都帮忙找人的能力还是有的。” 倒吊人悠悠地介绍着，但在安吉尔听来却有着另一重意思：他背后的风暴教会也在帮忙寻找伊莲。 “我听说，抓住她的海盗是‘疾病中将’特雷茜。” “世界”先生有些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他在灰雾之后的身形动了动，坐直了些，仿佛也对这笔巨款感兴趣。 他也在拜亚姆附近？不，大家似乎都比较感兴趣，未必就是为了争取赏金……安吉尔思索着。 海盗将军和王族公主的爱恨情仇？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佛尔思两眼放光，脑中又构思出一个个惊心动魄，扣人心弦的故事，瞬间把与休合作赚取这1500镑的念头抛到了脑后。 海盗……大海？“太阳”戴里克的思维完全偏向了另一个角度。 “我的信息渠道并没有这些细节。” 倒吊人说道，他得到的仅有这样一张不知是几年前拍摄的相片，以及少量真真假假的信息，对风暴教会内部细分消息级别导致的效率下降深恶痛绝。 要不是为了在教会内部攒够功勋，光明正大地晋升到“风眷者”，他才不愿意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在塔罗会上寻求线索。 见这位风暴的信徒似乎也不清楚伊莲失踪的细节，安吉尔也闭上了准备补充说明的嘴。她不确定风暴教会在这件事中将扮演的角色，因此准备在塔罗会后先自己试着寻找伊莲，而非将重要线索交到其他人手中。 自己可还留着对方的一小瓶血，在占卜高手眼里，这几乎就是完美的道标！ 见无人再次提问，倒吊人挥手散去了漂浮在空中的伊莲相片，眼神不自主地又瞄向了上首的愚者先生，片刻后，带着探寻的语气说道： “最近，具体说是1月8日，罗思德群岛发生了一件大事，”既然委托了寻找伊莲的任务，阿尔杰也不打算装作自己不在拜亚姆了，“拜亚姆当地的原始信仰，‘海神’卡维图瓦突然变得狂暴，开始影响整个群岛的环境，风暴、海啸席卷各地，甚至涌向蓝山岛，要吞没群岛的首府，‘慷慨之城’拜亚姆。” 原来是这件事，我才从克莱恩那听过……安吉尔差点以为对方要说帕拉岛的事，一时有些紧张，下意识望了望其他人，发现大家都屏住呼吸，认真听着倒吊人的分享，这才松了一口气。 “在海啸和风暴袭击拜亚姆时，风暴教会的‘海王’阻止了灾难，在长达两天的对抗中击溃了这个伪神，平息了威胁。而引起卡维图瓦变化的假考古学家，‘海神’信徒拉蒂西亚也在失控后被官方非凡者找到、杀死，当地的狂信徒们遭到重大打击，一切似乎都已结束，但是……” 倒吊人又看了愚者先生一眼。 “但是直到现在，虔诚的‘海神’信徒仍然能够得到他们信仰的神灵回应。” 他看愚者先生干什么？期待对方的解答？又或者是…… 安吉尔也好奇地顺着目光望向长桌上首，灰雾之后愚者仅有端坐的轮廓，悄无声息，似乎根本没有理会他们的交流。 难道克莱恩和“倒吊人”阿尔杰的合作，让他认为愚者先生也参与了此事，唔，“海神”死后，信徒仍然能得到回应…… 安吉尔脑中仿佛有炸雷响起。 愚者先生，现在行使了“海神”的权柄？ 这意味着在“海神”卡维图瓦的死亡过程中，祂的某位眷者在其中做出了重要的贡献。 安吉尔脑中第一时间想到了一直在罗思德群岛附近徘徊的阿兹克先生，后者虽然号称在寻回自己的记忆，但身为高序列非凡者，他是最可能做到这件事的人选，另外……还有“世界”先生，结合他之前的行为和发言，他在拜亚姆的可能性也不低，不过根据之前的推断，他很可能只是个中序列，和我，和克莱恩一样，真的能在哪怕是伪神的“海神”死亡过程中插上手吗？ 在脑中快速思索着，安吉尔浑然忘了自己两眼发直地长时间盯着愚者先生，直到其他成员都疑惑地顺着视线看了过去，形成了在场所有人都目视愚者，等待祂解惑的场景。 享受着全场，尤其是最靠近自己的安吉尔灼灼的目光，克莱恩仗着有灰雾的保护，咧起了嘴角，语调平缓地说道： “呵，卡维图瓦只是依靠‘天灾’高希纳姆的遗物成为半神的。” 暗示，但不明说，因为这对“愚者”而言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剩下的交给他们自己脑补，这才是驭人之道……克莱恩感觉自己当起神灵越来越有心得了。 就是这种事以后怎么跟安吉尔解释……想到这里，他有些自得的脸又垮了下来。 果然，祂并没有否认，看来“海神”的权柄已然落到了愚者先生，落到了塔罗会手中……但高希纳姆是谁？“天灾”是他的称号，还是某个魔药序列？ 安吉尔得到回应，立即移开了视线，避免被认为是对神灵的不敬。 她对面的倒吊人却瞪大了双眼，脑中回想着风暴之主的完整尊名： “空之王，海之皇，天灾君主，风暴之神！” 他每天祈祷都要念上无数次的，虽然简短但震耳欲聋的尊名之中，就包含了“天灾”这一单词！ 序列3，海王，序列2，就是“天灾”？这也解释了被称作“海神”的卡维图瓦实力却不如序列3的亚恩·考特曼的原因，前者毕竟接近崩溃，实力下降，而海王却有各种封印物作为后备，有一整个教会的支援……阿尔杰抿着嘴，对序列的力量又有了更深的认识，更大的向往。 而且，塔罗会的“皇后”，愚者的眷者格尔曼·斯帕罗来到拜亚姆，果然是在完成祂的任务……还有在暗中活动，真正促成“海神”死亡，为愚者窃取……不，是回收权柄的，必然是更高序列的眷者！ 理解了这一切，阿尔杰的眼神愈发炽热。 回去就把血族男爵的非凡特性卖给“月亮”，买下“皇后”的魔术怀表，筹备猎取蓝影隼的计划！ 下次遇到这种大事，不能再置身事外了。 他暗暗下定决心。 其他成员则面面相觑，他们似乎从愚者先生的回答中听出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听懂，“正义”奥黛丽已经晋升了“心理医生”，从倒吊人和皇后的情绪变化中看出了两人的震惊，猜到“海神”的死或许与愚者有关，其他几人则像是听了个按摩大脑的小故事，头皮有点发麻，但也仅此而已。 随后，众人分享了各自身边发生的趣事，以及新年之后的种种消息，塔罗会在一声声“再会”之中结束了。 在礼貌的正义小姐带动下，大家都变得更加友善了。 ———— 深红的光芒褪去，安吉尔面前出现了“蔚蓝之风”旅馆豪华套房的卧室，她正躺在床上假装午睡，并未第一时间爬起，而是仔细倾听着客厅的声音，发现并没有其他动静后，才起身推开房门。 “好在他还没回来，不然回到卧室看到全身僵硬的我，会不会以为出什么意外了……” 她喃喃道。 克莱恩今天下午出门为损坏的无线电收报机寻找替换的零件，正好给了安吉尔参加塔罗会的时间，但会议时间一长，她始终有些提心吊胆，生怕被提前回来的对方撞见。 要不就坦白了吧，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大家都是愚者的信徒，何况他信仰愚者后，也没有额外的损失……安吉尔内心天人交战。 当然，内心戏并不耽误手头的事，迅速搭好简易的祭台后，她将“魔术怀表”献祭给了愚者，并很快收到了倒吊人交付的1800镑现金。 看着厚厚一叠十镑和五镑的钞票，安吉尔数了又数，内心满是欣喜。 加上原本的存款，她的资产终于再次突破了6000镑，相当于把一个“烈焰”达尼兹揣在兜里，颇有金钱的沉甸感。 找个机会把击沉“破城者”号获得的非凡特性一起卖掉，再催催奥黛丽小姐的账，我就攒出一件“绝望”魔药主材料的钱了……非凡特性最好在塔罗会上出售，不容易暴露身份…… 美美地规划着，她把钞票收好，顺手拿出保存着的伊莲的血，准备进行一次魔镜占卜。 原本应该已经回到因蒂斯的伊莲再次失踪，甚至让大使馆都开出了赏额寻找线索，让她有些担心这位倒霉的女士。 把被寒冰与无形丝线包裹，隔绝了灵性逸散的小瓶放在桌上，安吉尔抚摸魔镜镜面，念诵道： “魔镜魔镜告诉我，伊莲·索伦此刻所在的位置。” 镜面由漆黑变为透明，内部逐渐浮现出一副画面： 狭窄逼仄的船舱中，红发的女士有些警惕地坐在椅子上，看向舷窗外，她身上是套不算合身的男性服装，头发散乱地搭在背后。 窗外是逐渐远去的港口，安吉尔仔细分辨，惊讶地发现那居然是她上周才去过的中程岛，远方酝酿着的风暴正在靠近，蔚蓝的大海逐渐变成让人畏惧的黑色。 随后，画面模糊、破碎，归于平静。 (本章完) 第84章 效果绝佳的挑衅 “有干扰，但不强烈？是伊莲自己的反占卜措施？也对，她要是对占卜毫无办法，早就被特雷茜通过各种手段抓住了……只要没落到海盗将军这个级别的海盗手中，以她序列7的实力，至少逃跑是没什么问题的……” 见红发女士没有生命危险，安吉尔放下心来。 就是对方不知为何再次回到了中程岛，让她有些好奇。 总不会是又遇到了海难，又搭错了船吧……这个可能性并不小，毕竟上周由于“海神”攻击拜亚姆，整个罗思德群岛都有程度不一的海啸……难道我的“好运”左轮的负面效果影响到她了？ 安吉尔正准备嘲笑远在天边的伊莲一番，却听到身后传来敲门的声音。 “谁？” 她警惕地询问。 “是我，达尼兹。” 门外传来“烈焰”那带点尖锐的声音。 达尼兹？他来找克莱恩吗？ 安吉尔听出对方声音，放下心来，起身前去开门。 门外站着做了伪装，黑发蓝瞳，带着鸭舌帽的“烈焰”，他现在价值6000镑，出门根本不敢露出真容，否则暴涨的身价没有相应的实力匹配，将成为“慷慨之城”里众多冒险家、情报贩子和海盗线人的盘中餐。 “什么事？” 好奇地问了一句，安吉尔看向达尼兹身后，并未发现克莱恩的踪迹。 “格尔曼让我转告你，他追踪塞尼奥尔的大副去了‘红剧场’，今晚可能不会回来了。” 他怎么还敢提红剧场……安吉尔脸上险些绷不住微笑，正准备开口追问两句，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协调，双眼眯起，仔细打量着面前的达尼兹，直到后者有些疑惑地退了一步。 “达尼兹……不，应该叫你格尔曼，‘无面人’好玩吗？” 她伸手就向“达尼兹”的腰际戳去，被对方灵巧地躲过。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他脸上的皮肤蠕动着变成了棱角分明，更加年轻的脸，发色、瞳色也恢复正常，“不对，伱也是猜的，不然不会叫我‘格尔曼’……” “那也是猜中了，‘无面人’毕竟只能模仿外形，不能模仿目标的能力。” 安吉尔得意地点了点头，对自己的判断颇为满意。 “能力？你说放火吗？” 克莱恩有些好奇，他手腕一抖，一团明黄色的火球飘出，直接砸在客厅中央的地毯上，噗的一声消失，并未造成任何损伤。 这是“魔术师”的幻术。 “不，准确地说应该是他身上的一种特质吧，‘挑衅者’的特质，如果是达尼兹说你刚才的那句话，会让我更想打他……另外，我的魔术怀表已经卖掉了，以后火焰是吓不到我的。” “我又没打算吓你……”克莱恩嘀咕着走进客厅，反手将门关上，身上那件外观有些古旧的外套闪烁着变形、拉长，成了一件黑色风衣。 “你刚才难道真的变成达尼兹的样子去红剧场了？” 看着娴熟地用幻术变换衣装，用“无面人”能力改变外形的克莱恩，安吉尔狐疑地问道。 “怎么可能！”克莱恩矢口否认，“那里白天又不营业……不，那不是重点，‘血之上将’塞尼奥尔很可能已经绕开拜亚姆南下了，上周‘海神’的肆虐与反抗军的攻击让‘慷慨之城’像只警惕的刺猬，没人愿意过来触霉头。” 这个话题成功吸引了安吉尔的注意力，她皱着眉头思索片刻，道： “那我们狩猎血之上将的计划，就算是破产了？” “或许只能另寻机会了，看来一个二副的死亡还没有让他丧失理智，敢于顶着风头到拜亚姆附近来。” 说罢，两人大眼瞪小眼，一起唉声叹气起来。 安吉尔是叹息盯上的大额赏金就这样溜走了，克莱恩则是觉得丧失了一次让“格尔曼·斯帕罗”扬名立万，顺便完成“无面人”扮演的大好机会。 “但是，你卖掉‘魔术怀表’之后，应该已经有6000镑的存款了吧，加上我的那部分，已经能买下一件魔药的主要材料了，等找到‘凝眸者’，获取另一件材料，几乎就能凑齐……” 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让克莱恩猛地住了嘴，他回头看向房门，低声说道： “真的达尼兹来了。” “那你再变成假的‘达尼兹’，看看哪个更像？” 安吉尔轻声说道，力求不被门外的真货听到。 “你不是说他的挑衅能力没法模仿吗？”克莱恩也压低声音回答，他突然眼睛一亮，面部迅速扭曲变形，成了未做伪装的“烈焰”外形，“我们来看看他真正的‘挑衅’能力吧？” …… 门外，达尼兹不耐烦地继续敲着房门，他能听到门后有些窸窸窣窣的对话声，如果贴在门上，或许能够听清，但他在这么多天的艰难求生下早就学会了一件事：少看，少听，少问，自己不知道，那就不存在。 这让他久违地找回了在“黄金梦想号”上摸鱼的日子，这里甚至还不用上课！ 砰砰—— 他再次敲动房门。 “进来。” 里面传出的声音让达尼兹呆愣在原地。 那是他的船长，“冰山中将”艾德雯娜·爱德华兹的声音！ 见鬼，狗屎，我听错了？是因为刚才在回忆上课的经过，所以出现了幻听？ 他喃喃道，手举起又放下，最终还是按住把手，推开了房门，看向套房内部。 他无数次梦到的场景，真实地呈现在眼前。 身穿黑色外套，内衬棕色马甲的“烈焰”达尼兹翘着腿坐在沙发上，金色短发嚣张地上扬着，一手举着酒杯，里面晶莹的酒液摇晃着，另一只手搭在沙发靠背上。 臂弯之中，半躺着一个鼻梁高挺，嘴唇较薄的女性，棕色的长发挽着漂亮精致的结，上身穿着单薄的女士衬衣，外披收腰外套，下身则是露出了脚踝的过膝裙，那让“黄金梦想号”上无数水手看直过双眼的小腿随意斜搭着，不时晃动一下。 那真的，真的是他的船长，艾德雯娜！ 达尼兹双眼圆瞪，只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梦里，回到了自己每每唾手可得，却又不敢置信，以至于经常吓醒的桃色之梦中。 但如果是我的梦，我怎么会在门口，像个第三者一样旁观自己和船长，和船长的…… 他突然发觉不对，灵性的警觉如同一盆冷水般从头浇下，让他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 “格，格尔曼·斯帕罗？”他声音断断续续，有些颤抖，随后又把目光转向顶着艾德雯娜面孔的女性，在对方浅蓝色的眼眸注视中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安吉莉卡·萨奇？” 虽然达尼兹记得后者只有改变外貌的能力，不能改变身材，但如果男性是格尔曼，那女性必然会是安吉莉卡。 他根本无法想象格尔曼搂着陌生女性的场景，就像自己的梦中不会出现船长以外的女性一样。 果然，眼前两人面部迅速变化，恢复成了他熟悉的两人。 “在试验一种，比较新的，嗯，挑衅方法。” 格尔曼罕见地露出了一丝笑意，语调平缓地说道。 我挑衅你个婊子养的！ 达尼兹深吸一口气，脊背拱起，就要脱口而出他记忆中所有侮辱人的因蒂斯、弗萨克、鲁恩和精灵语，教教眼前两人什么才是真正的挑衅。 但最终，想起刚才在楼下看到的价值12000镑的崭新通缉令，想起释放强烈恶意的“蠕动的饥饿”，他腹中的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了短短的一句话： “效果还不错。” 嗯，能从你额头上的青筋，紧咬的牙关上看出来……安吉尔清了清嗓子，恢复了自己的音调，问道： “有什么事吗？” “船长在梦中通讯里让我通知你们，‘血之上将’塞尼奥尔的船队已经经过了拜亚姆西南的长尾岛，按目前航线，应该是准备深入狂暴海，她问……她问你们是否想去‘黄金梦想号’一趟，商量后续的计划？” 达尼兹脸都憋紫了，似乎是很不情愿地传递着自己船长的口信。 去见“冰山中将”艾德雯娜？ 刚用“虚伪”指环变成假艾德雯娜的安吉尔感觉脸上有些发烫。 ———— 由于队伍中有价值12000镑和6000镑的通缉犯，三人只得购买了不需要身份证明的高价船票，辗转一整天，由拜亚姆经由底里纽斯来到附近的格拉格斯港，又租下了简陋的渔船出港，直至身后的港口消失在海平面下，一艘长达八十米，通体漆成金黄色的蒸汽、风帆混合动力战船才出现在安吉尔眼前。 这就是七大海盗将军之一，“冰山中将”的旗舰，也是麾下唯一的船只，“黄金梦想号”。 (本章完) 第85章 黄金梦想号 达尼兹兴奋地站在渔船船头，向远处的巨舰挥舞着手臂，过了一会，“黄金梦想号”放下一艘小艇，四人划桨，迅速靠上了渔船。 “嘿，头儿！” 其中一个头上包裹着三角巾，身穿开襟衬衫和九分裤的水手喊道。 看来这就是“第四水手长”的手下了。 达尼兹再也忍耐不住，直接从渔船上跳了下去，稳稳落在小艇上，欢呼一声，挨个和划桨的水手击掌，像是凯旋而来的勇士。 “他们是？” 另一个水手迟疑地询问着，目光落在渔船上。 这才想起身后还有两个“客人”，达尼兹轻咳一声，介绍道： “这是船长的客人，不得怠慢，带上他们一起回去。” 他虽然语调平缓，但字里行间的开心怎么都掩饰不住，颇有一种翻身做主人的优越感。 看着尾巴似乎都翘上天的达尼兹，安吉尔轻笑一声，也跳下了渔船。 为了防止路上被人认出这是价值12000镑的通缉犯，安吉尔用“虚伪”稍稍做了伪装，黑发，褐瞳，圆脸，仍然美丽，但仅留有原本三分样貌。她身后的克莱恩仍然是格尔曼的打扮，此时正远眺着冒着一缕蒸汽的“黄金梦想号”，似乎在研究这艘海盗船的构造。 待所有人都望向他，这位外表冷酷，面无表情的冒险家才提着箱子，踏上了小艇。 “研究出什么了吗？” 四个水手奋力划桨时，安吉尔靠过去轻声问道。 “船不大，甚至不如上次见到的那艘‘红骷髅’，两侧的炮也不算多，但布置在中轴线的主炮很特殊，上面的花纹有点像符咒的放大版。” 眯着眼睛在烈日下观察着这艘造型奇特的海盗船，克莱恩压低声音评价道。 “那叫净化之炮，威力比其他四十门火炮加起来都大！”耳朵一直竖起的达尼兹终于找到机会，凑过来高声说道，“由六名‘光之祭司’举行祈祷仪式，填充灵性之后，可以连开十炮，每次都能击沉一艘和‘黄金梦想号’同等级的目标。” 这就是“冰山中将”能够以一艘海盗船位列七大海盗将军之一的底牌？ 安吉尔也眯起眼睛看向“黄金梦想号”，随着小艇逐渐靠近，她能够看清那门炮管朝天，气势逼人的巨炮的细节，炮管上复杂的符号、花纹层层叠叠，在烈日下流转着纯净的光辉。 就算三炮才能干掉一艘船，它也能以一敌四……但是不知道和我的“灾祸”符咒比起来，哪个更强一些……她思索着，故意不回答一脸炫耀表情的达尼兹，很快发现他的脸垮了下来。 “呵。” 一旁的克莱恩收回远眺的视线，嗤笑了一声。 ———— 在缆绳的帮助下，三人登上了黄金梦想号的上层甲板，见到了忙碌的水手们，以及默默站立在主炮旁的艾德雯娜·爱德华兹。 和在达尼兹的梦中见到的，造型更像教师的裙装丽人不同，此时艾德雯娜虽然仍束着长发，但却换上了一身更加飒爽的长裤、及膝长靴，米色外套扣起，腰间别着一把指挥刀。 “下午好，格尔曼先生，还有……安吉莉卡小姐？” 她主动迎上来。 “你好，船长女士，我稍稍做了些伪装。” 安吉尔回应道，眼角余光看到达尼兹悄悄溜到一旁，和目光全体投向这边的水手们打着招呼，将人群拦开，留下了供三人交谈的空间。 当然，他不时将警惕的视线投射过来，有些担心疯狂冒险家、面善心黑的万镑女士和自己的船长起冲突。 “你们就这样出现在拜亚姆附近，不担心风暴教会和军方的战舰吗？” 缓缓踱步到主炮的另一侧，避开水手们的目光后，安吉尔率先问道。 “他们保护的是主要航道，以及重要港口附近，格拉格斯是个小港口，甚至没有教堂，几乎是半个海盗的驻地，这一周内，已经有血之上将、疾病中将，甚至是‘五海之王’纳斯特的船队经过，非常热闹。” 看向远方无尽的大海，艾德雯娜语调平淡地回答道，与传言中冷若冰霜的态度一致。 “他们都在这附近寻找什么？” 克莱恩插言道。 “必然有某些事吸引他们，以及我前来，这在神秘学上可以解释为……” 冰山中将说到一半顿住了，似乎不知该用什么说法来描述，她扯过晾晒在主炮炮座旁的一张渔网，将两角挂起，撑出一个还算平整的面，把口袋中的钢笔、药水瓶、仪式匕首等物件随意地洒在网上，让它们呈现一种无规律的分布。 然后，她取下自己腰带上的指挥刀，扔进这些小物件中间。连刀带鞘重达数斤的指挥刀立即将渔网压成了漏斗形，带动周围的钢笔、匕首全都向它滚去，最终挤在了一起。 这就像是大质量天体让周围的时空产生扭曲……安吉尔想到一半就叫停了自己的科学观念，转而用神秘学来思考问题。 如果按这个“模型”展示的，那所有海盗将军，甚至是海盗王者来到拜亚姆附近，都是由于某件新出现的特殊事件…… “血之上将”因为二副被诱杀而来，“疾病中将”很大概率是在寻找伊莲，“冰山中将”因为要和我们合作对付血之上将……除了“五海之王”纳斯特，其他三人确实是因为我和克莱恩的原因？ “很生动的教学，但和我们无关。” 不同于沉思的安吉尔，克莱恩板着脸回答道。 “只是简单的猜测。” 艾德雯娜不以为意，轻声回答道，她的语调一直有种能让人宁静下来的力量，也许跟她经常在船上给船员补课有关。 “你对‘血之上将’深入狂暴海有什么看法？” 看着对方收回身上的物件，重新挂好渔网后，安吉尔继续询问道。 “他没有沿着常规航道，或许并非想要穿越狂暴海前往南大陆，只是在外围寻找某些东西，我有某种消息渠道，可以定期知道他的位置，如果他回到罗思德群岛，伱们会知道的。” “疾病中将呢？” “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她是个序列5的‘痛苦’魔女，背后的势力则是魔女教派，她并不像一般海盗，很少打劫路过的商船，甚至不嗜杀，有自己的理念和追求，但也会为组织效力，运输那些被绑架的人口。最近她似乎没有其他任务，一直徘徊在拜亚姆附近，在寻找些什么。” 恐怕是在找她的“爱人”……安吉尔嘴角险些绷不住，点了点头，迅速结束了话题。 之后，她与克莱恩又询问了几个问题，比如“美人鱼”的位置，“凝眸者”的消息，得到的结论与阿罗德斯在收报机里所说的一致，这也让安吉尔坚定了月底和倒吊人的船一起去寻找“凝眸者”的想法，错过了这条线索，或许就真的只能等白银城和“太阳”先生的消息了。 “那么，船长女士，你邀请我们前来，应该不是单纯为了解答我们的疑问吧？” 见自己想知道的问得差不多了，安吉尔压低声音询问道。 “我想知道的是……”艾德雯娜瞧了瞧不远处虽然在聊天，但不时关注着这边的船员，又向另一侧走了几步，“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不等安吉尔张口，她紧接着补充道： “安吉莉卡·萨奇，格尔曼·斯帕罗，来自贝克兰德，上个月经普利兹港来到海上，寻求高额报酬的冒险家……这些身份编造得还算完善，但却不够真实。 “能在班西港杀死风暴教会主教，让那里至今还被封锁，能轻松解决‘钢铁’麦维提和他的手下，这样的冒险家不可能籍籍无名，直到最近才崭露头角。” 看来是详细调查过我们了……她一个海盗将军，在贝克兰德也有自己的情报网？不，或许这是她背后势力的努力…… 安吉尔思索着，正准备开口敷衍几句，身旁的克莱恩已经回答道： “大家都有些小秘密，你只需要知道，我们不会对你造成危害……暂时不会。” “那么，卡维图瓦呢？祂死前，你向祂做过献祭，而祂死后，‘海神’还在回应虔信徒。” 艾德雯娜追问道。 献祭？ 安吉尔忍不住想看向身旁的克莱恩，但在最后关头忍住了。 虽然有些不解，但她不能在“冰山中将”面前暴露自己和克莱恩的任何分歧。 而且她能猜到，这应该是“愚者”先生的任务，结合塔罗会上祂的回应，恐怕“愚者”真的已经开始行使“海神”的权能了。 “我和你们，以及你们背后的力量，是否有合作的可能？” 见两人冷着脸一言不发，艾德雯娜没有气馁，而是面带期盼，继续说道。 “和我们的合作不是已经在进行了吗？”安吉尔插言道，暗指狩猎‘血之上将’的计划，“另外，他的手套叫‘蠕动的饥饿’。” 想必“冰山中将”已经从达尼兹那里知道了这件事，毕竟克莱恩在班西港救援堂娜一家，以及与“钢铁”战斗时都展示了这件神奇物品的力量，而身为海盗将军之一，艾德雯娜必然清楚“飓风中将”死亡的细节，知道一位高序列非凡者持有“蠕动的饥饿”，这意味着…… 和我们背后的势力，拥有高序列强者，以及“海神”权柄的塔罗会合作，光凭你，还不够资格…… 阿兹克先生，这就是你总是健忘地去而复返的代价……安吉尔对把这位甚至可能有天使实力的非凡者抬出来威慑艾德雯娜没有丝毫负罪感，何况对方本就是“愚者”的眷者。 “我明白了，那就暂时维持现状吧。” 聪慧的艾德雯娜果然立即理解了一切，轻轻颔首，回答道，随后看了看天，指向身后的船舱： “我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午餐。” “谢谢。” 安吉尔说道，跟克莱恩一前一后，跟随这位重新恢复冷淡表情的海盗将军走进船舱，身后那些望眼欲穿的船员们纷纷挤上前来，犹豫着是否要跟上，尤其是达尼兹，毫不掩饰地将头探进舱门，看着走向餐厅的三人。 “你们船上的氛围还挺好的。” 听到身后的动静，安吉尔忍不住评价道。 她本以为“冰山中将”会感到自豪，没想到这位性格冷淡的女士罕见地嘴角抽动，显得有些……气愤？ “我准备让达尼兹继续留在拜亚姆，留在你们身边，作为双方的联络人，希望你们能提供一定的保护。” 扑—— 身后似乎传来沉闷的声音。 (本章完) 第86章 艾德雯娜的收藏室 几句话“惩罚”了身后的达尼兹之后，艾德雯娜带着两人穿过昏暗的走道，沿着步梯来到二层。 比起一般的风帆战舰，这艘“黄金梦想号”更像是安吉尔在历史书中见过的铁甲舰，舰体中后段有高出主炮的上层建筑，虽然会导致那座在达尼兹口中威力无比的主炮无法向后射击，但却能拥有更好的视野…… 以及生活质量。 二层更加宽阔、整洁，每个房间都有大开的舷窗，在路过一个半掩着门的房间时，安吉尔无意朝内部看了一眼，立即被这个布置得像是展览馆一样的房间吸引住了。 “这是我们的收藏室，它摆放着这艘船历次冒险和寻宝的收获，有的意义不明，尚待研究，但大多只是纪念品。” 艾德雯娜主动介绍道，推开门，让视野更加通透。 “研究？” 克莱恩询问道，冷漠的视线向内望去，表情没有变化，但安吉尔注意到他的视线在一件件“展品”上久久停留。 “我们能进去看看吗？” 她向这里的主人，“冰山中将”询问道。 得到允许后，安吉尔率先踏入这间宽敞明亮的房间，克莱恩也紧随其后。 摆放在最中间位置的木桌上的，是一把巨大的黑铁钥匙，如同船舵一般大小。 死神的钥匙？ 想起之前达尼兹所说“血之上将”找上他的真正原因，安吉尔猜测着。 “它就是塞尼奥尔频繁找我船员麻烦的原因，”身后传来艾德雯娜的声音，证实了她的猜测，“发现二副死在你们手中后，他托人传消息，说愿意出5000镑买下这把属于巨人的钥匙，另外再补偿我死去的船员1000镑。” “你答应了？” 克莱恩挑眉看向对方。 “这点钱不够补偿我的船员，以及平息他们的愤怒，”艾德雯娜面色阴沉，摇了摇头，“而且，这很大概率是个陷阱，‘血之上将’可不是个喜欢用钱说话的人。” “我以为你会说准备答应，然后加价卖给我们。” 安吉尔说道，伸手向黑铁钥匙摸去，内心有一丝小期盼，说不定这把“死神的钥匙”会因为自己的触碰发生某些变化，甚至指引自己找到死神遗留在狂暴海的宝藏…… 除了冰冷的触感，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尴尬地放下手。 “这算是一点小小的善意，如果伱们想买下它，随时可以找我，我同样只收5000镑，我唯一的条件是，你们研究之后，要把结果告诉我。” 艾德雯娜嘴角咧起一丝笑容回答道，说到“研究”时，她那双浅蓝色眼眸灼灼发亮。 不过我总觉得她在笑话我……安吉尔把摸钥匙的手背在身后，看向克莱恩，后者也试着摸了摸钥匙，同样毫无反应。 他转头问道： “你知道哪里能找到关于死神的文献吗？” 死神文献……他怎么会对这个感兴趣？是帮阿兹克先生询问的？ 安吉尔同样看向艾德雯娜。 “我的书架里有一些，但都是零散的，稍后可以让达尼兹抄给你们。听说原来‘飓风中将’俘获的船只上有一批，但……他离奇地死在贝克兰德后，船队被特雷茜接收，文献就下落不明了。” 似乎对仅以序列6就混进海盗将军行列的齐林格斯有些独特的看法，艾德雯娜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但很快恢复过来，看向其他的展品。 “这是据说能召唤幽灵船的号角，一位因蒂斯商人雇佣我们找到了它，几乎吹烂了都没见到幽灵船；那是第四纪的所罗门帝国铸造的金币，现在每枚都价值不菲；那是‘幽灵帝国’曾出没的海域发现的酒杯，很可惜，如果我那时没有休假，或许真能找到它的踪迹……” 她一件件介绍着自己的收藏，嘴角带笑，眼神有光，让安吉尔想起了一位同样喜好炫耀自己收藏品的老先生，“智慧之眼”艾辛格·斯坦顿。 难道有收藏癖好的人都这样喜欢倾诉，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藏品？ 她思索着，跟着这位好客的主人一步步移动，浏览着或大或小，或价值连城，或一文不值但具有纪念意义的收藏品，身旁的克莱恩明明眼神发直，恨不得细问它们背后的历史与神秘，但又要保持“疯狂冒险家”的做派，眼角几乎要抽搐起来，看得安吉尔几乎忍不住笑出声。 “这本是什么？某位船长的日记？” 来到一本深棕色封皮，由羊皮纸装订而成的厚重书籍旁，安吉尔见克莱恩又将目光移来，贴心地替他询问。 “《格罗塞尔游记》，我们在一艘海底沉船上发现的，它被海水浸泡了165年，丝毫没有损坏。” 艾德雯娜回答道，伸手将书籍从展示台内拿出，放在玻璃台面上，安吉尔这才注意到上面用古弗萨克文书写的标题。 “它讲述了一个叫‘格罗塞尔’的巨人，为了猎杀冰霜之国的‘北方之王’，一头强大的冰霜巨龙而游历各国，遇到各种同伴的故事，有鲁恩士兵、虔诚修士、所罗门贵族，甚至还有女性的精灵。” “结局呢？他们杀死‘北方之王’了吗？” “不知道，故事发展到格罗塞尔的小队正面遇上冰霜巨龙就停止了，我的意思不是指下面没了，而是后面的页数无法打开，你看……” 说着，艾德雯娜翻开《格罗塞尔游记》，一页页展示给两人看，上面同样是古弗萨克文的粗大字体，内容与她描述的一致，但情节跳跃，充满割裂感，仿佛不同人在不同时期以增补的方式写就。 到了最后几页，她松开手，安吉尔试着向后翻，却发现羊皮纸之间仿佛固定在了一起，形成大约四分之一本书籍厚度的硬块，完全无法展开。 “火烧，刀割，以及神秘学上的各种方式都试过，后面的书页始终无法打开，甚至整本书籍完全没有任何损坏……”艾德雯娜继续介绍道，而后话锋一转，“如果你们感兴趣，可以买下它，但同样，我唯一的条件是有任何研究成果都要告诉我，让我不再疑惑。” 安吉尔正在想“灾祸”符咒能不能摧毁它，听到对方的话，下意识问道： “多少钱？” “只要8000镑。” 只要……8000镑？序列5的非凡特性也就这个价！ 安吉尔看向克莱恩，发现他眼中的好奇也在沉重的金镑打击下迅速消失，于是微笑着回答道： “我考虑考虑。” 考虑怎么会上了这艘船，被你拉进收藏室推销昂贵却无用的物品！ 她恨恨地想着。 ———— 穿过“收藏室”外的走廊，三人来到同样在二层的船员餐厅，此时已经过了中午用餐的时间，这里只有几个轮休的水手在角落休息，见船长进来，纷纷起身打招呼。 “帮你们准备的食物在这里，有现网的深海鱼类制作的鱼干，有自制酸奶，可以加蜂蜜或者各种果酱，面包和奶油在那边……” 艾德雯娜介绍着，自己拿过餐盘，取了几种食物，浓烈的香气散发出来，让安吉尔有些干瘪的肚子不停抽搐。 她拿起一罐酸奶闻了闻，发现味道不错，于是加上了喜欢的草莓酱，又挑了几条看上去比较正常的鱼干，几块奶油面包，以及煎得有些透的培根。 这里的饮食虽然比不过拜亚姆的豪华套房，以及白玛瑙号的一等舱，但对比普通的船只已经算是极度丰盛了，而且她在取餐时发现另有普通水手前来用餐，意味着这并非是船长或水手长专属的菜单。 “你们跟其他海盗似乎不太一样？” 来到属于船长的用餐房间，消灭完美味的午餐后，安吉尔好奇地询问道。 “你是指伙食，还是我们的收藏室？” 艾德雯娜的食量并不大，最先结束用餐，拿着一本巴掌大的笔记阅读着，听到安吉尔的疑问，好奇地抬起头来。 “都有，还有年假，你们的理念，以及这艘奇怪的船。” “每个海盗将军都有独属于自己的理念，这并不奇怪，哪怕是嗜杀的‘血之上将’也一样……但你说得对，我们确实和一般的海盗不同，这不光是我自己的意志，而是每个人共同的选择。” 语焉不详地回答道，这位“冰山中将”放下了手中的笔记。 她指的是其他船员的看法，又或者是自己背后那股势力的安排……安吉尔思索着，瞥了一眼笔记本，立即被写满的细密文字和复杂的公式晃得头晕眼花。 “那你本人的意志呢？” 克莱恩放下餐叉，突然问道。 “收集藏品，搜集古代文献，探索广袤的海域，你们不觉得这些事比打打杀杀有意思多了吗？”艾德雯娜露出了微笑，这让她的鹅蛋脸更加生动，而非真正的“冰山”，“我看得出来，你们也是如此，这也是我愿意将部分藏品卖给你们的原因之一。” 她的意思是，自己并非被迫，而是同样醉心于目前的工作？ 安吉尔突然想起远在贝克兰德，与艾德雯娜有类似性格的“智慧之眼”艾辛格，后者是知名大侦探，同时是“机械之心”的线人，一位序列7的“守知者”，同样充满对未知事物的探索欲望。 他曾在伦堡待过很长时间……而“冰山中将”似乎也来自伦堡，两人会不会都是那里的“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的信徒？ “冰山中将”背后不会是教会在支持吧……或许她刚才的话，就是在向我们暗示这一点，促进之后可能的合作？ 和这种人对话太累了…… 她撇了撇嘴，想着是不是再去外面的食品架上取一些酸奶。 (本章完) 第87章 非凡特性聚合？ 又经过了一天的跋涉，三人在周四回到了位于蓝山岛的“慷慨之城”拜亚姆。 得到了不少关心的消息，还拿走了部分“冰山中将”收集的死神文献，安吉尔和克莱恩对这几天的旅程都感到很是满意，唯独达尼兹满脸不情愿地告别了他在“黄金梦想号”上幸灾乐祸的朋友们，成了艾德雯娜的“驻拜亚姆联络大使”。 当然，他作为第四水手长，同时也是序列7的“纵火家”，他并不只是留在“蔚蓝之风”的豪华套房里监听无线电，等候自己的船长用降灵仪式和入梦联系他。 在离开“黄金梦想号”前，艾德雯娜雇佣了安吉尔和克莱恩，作为中间人，帮助她向正在罗思德群岛对抗鲁恩殖民行为，以及风暴教会打压的反抗军提供一批援助，而达尼兹也要在其中发挥重要的作用。 这些反抗军主要是本地居民，有的向殖民地政府要求本地人管理本地事务，有的想把所有外地人驱逐出群岛，诉求不同，但手段同样激烈。 他们大多是“海神”卡维图瓦的信徒，与要钱不要命的冒险家和海盗合作，背后甚至有因蒂斯和弗萨克的官方势力支持，不时有“永恒烈阳”和“战神”教会的传教士偷偷跨海而来，帮他们对抗风暴教会的扩张。 十天前“海神”卷起海啸试图袭击拜亚姆时，反抗军就配合着海神狂信徒在各处掀起了攻势，虽然卡维图瓦的衰亡速度超出所有人的意料，让他们迎头碰上了鲁恩海军和风暴教会的联合打击，损失惨重，但仍是罗思德群岛内非官方的第一大势力，连海盗将军们都不敢轻易招惹。 所以“冰山中将”向他们提供援助，是雪中送炭，暗地示好，还是…… ……为了向我和克莱恩背后，能够掌握“海神”权能，轻易杀死“飓风中将”的势力释放善意？毕竟“海神”信徒，现在某种意义上也是“愚者”的信徒了…… 安吉尔靠在阳台旁的单人沙发上，看着窗外逐渐变得昏暗的天气思索着。 昨天回到拜亚姆后，达尼兹就一直在忙着接洽反抗军，确定援助时间，安排私港接收物资，她与克莱恩轮流陪着这个头上赏金足足有6000镑，不乔装打扮压根不敢出门的大海盗，避免他被人认出，抓去领赏。 在这两天，她也见到了无数隐藏在蓝山岛茂密丛林之中，海湾悬崖之下的反抗军战士，他们绝大多数连非凡者都不是，甚至没有受过什么教育，但鲁恩殖民者、投资商人，为了消灭原始信仰，传播神灵威能的风暴教会愈加无情的手段将他们驱赶到了一起，形成了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而在两边不断升级的对抗中，反抗军也开始不顾本地人的性命，出现了以伤换伤、以血换血的激烈手段，他们甚至还在进行原始血腥的祭祀……好在现在“愚者”先生接手后，颁布了新的“十诫”，禁止“海神”的信徒杀害无辜者、用活人祭祀……安吉尔欣慰地想着。 “要不是那个叫雷尔夫的信徒施展花言巧语，让我为帮助本地孩子的慈善基金捐了100镑，我会更喜欢他们的……” 想到昨天跟达尼兹去深山老林中见反抗军时痛失的金镑，她就感到心痛起来。 愚者先生都没拿过我这么多钱！ 她恨恨地一刀戳下，报废了一枚几乎完成的“沉眠”符咒，深红的电光在银片表面流转，通过祈祷获得的力量顿时消散无踪。 今天傍晚轮到了克莱恩陪达尼兹出门，她则在“蔚蓝之风”旅馆内补充着近期消耗掉的各种符咒，“沉眠”和“梦境”两种用得较多的她都制作了好几枚，自己用不完还能分给克莱恩和达尼兹，但对于是否继续制作“灾祸”符咒，安吉尔仍然有些犹豫。 这种不需要向神灵祈祷获取力量，但却拥有巨大破坏力的符咒，在神秘学上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的。而且符咒也和她自己密切相关，只能由她亲手制作，使用她自己未经处理的鲜血，甚至只能她自己使用。 她曾试着交由克莱恩尝试使用一枚“灾祸”，但很快发现其他人根本无法灌入灵性，哪怕念出启用咒文也没有任何反应。 毫无疑问，这是独属于我的特殊性……安吉尔看着手中唯一一枚“灾祸”，充入一丝灵性，看着铁锈般的暗红和带着毁灭气息的漆黑在符文之间流转，仿佛下一秒就会喷薄而出，给接触它的一切带来不可逆转的灾祸。 “哪怕是在‘绝望女士’潘娜蒂亚身上，我都没见过这样的力量……这肯定不是‘魔女’途径的非凡能力。当然，她们也没有我死后复活的特殊性……难道，我在廷根、贝克兰德的两次死而复生，和班西港的神秘符文，以及‘灾祸’之力，都源于同一种力量？” 安吉尔喃喃道，突然想起在“黄金梦想号”上，艾德雯娜曾说过关于吸引海盗将军、海盗王者们来到拜亚姆附近的“吸引力”。 她身上的特殊性，是否也存在某种吸引力？ “罗塞尔大帝曾经说过，凡分离的必聚合，凡聚合的必分离。” 回拜亚姆前，“冰山中将”清冷的声音此刻又回荡在安吉尔耳畔。 “将带有污染的特性粉碎，让它们自行聚合在一起。” 阿兹克的提示也在她记忆中出现。 安吉尔脑中突然响起一道惊雷。 “我体内的‘魔女’非凡特性，是否会吸引同为魔女途径的其他非凡者？” 确定这么一个思路后，她立即就找到了其他的佐证。 从雪伦夫人开始，一个个魔女途径的非凡者都出现在我身边，那个叫兰迪的刺客，还未变成女巫的特里斯，米蒂丝，然后是贝克兰德的魔女教派，甚至现在，特雷茜也来到了拜亚姆附近……安吉尔一个个数着出现在她身旁的“魔女”，惊讶地发现一只手都不够用了。 当然，低序列，甚至中序列应该都不具有如此强大的互相吸引力，否则二十二个途径的非凡者们早就互相聚集在一起了……但或许我的特殊性会产生比单纯非凡特性大得多的“聚合”能力，以至于在我自身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无数“魔女”已经出现在我身旁了……安吉尔愈发觉得自己掌握了真相。 对了，还有“猎人”！ 她清楚记得，被困在贝克兰德地下遗迹中的恶灵为了获得自由，向她许诺报酬时曾说过，“魔女”是可以在序列4时跳转到“猎人”途径的，这或许意味着两条途径之间有某种相似性，以至于多米尼克、达尼兹，甚至是逃离特雷茜的伊莲都在她身边出现。 “这就是我在死后的废弃城市之中，同时见到代表魔女的‘魔女牌’和代表猎人的‘红祭司牌’的原因？ “它们是相邻，甚至联系紧密的途径！” 得出这一结论后，安吉尔有些激动地从桌旁站起，踱步到阳台上，看着窗外被黄昏笼罩的海面，有些想找人分享这种喜悦，但想起克莱恩不在身旁，又遗憾地回到了客厅中。 她已无心继续制作符咒，收好了工具，将三枚“沉眠”、三枚“梦境”和唯一的一枚“灾祸”分开收好，便于随时取用，而后继续在客厅中来回溜达。 “这应该已经接近真相了，但我自己身上的‘特殊性’到底是什么还没有定论，或许可以找‘愚者’先生咨询一下，唔，当然这得付费，比如更多的罗塞尔日记……但我在上次寄存受污染的黑夜圣徽时已经欠下了这个承诺，而且一页新的日记都没找到！ “我应该在‘黄金梦想号’上找艾德雯娜女士买一些的，她肯定收藏了不少，可我全副心思都在看达尼兹抄写死神文献的笑话上了，都怪这个猎人边抄边骂的挑衅嘴脸……但是，我还能找另一个猎人啊，因蒂斯的猎人！” 她突然呆愣住了。 伊莲·索伦，这个来自因蒂斯的贵族后代，被特雷茜绑架后最近才逃出来的红发女士，她所在的家族在第四纪时就活跃在因蒂斯的政治舞台上，甚至在罗塞尔大帝被刺杀事件中担当了重要角色，他们是否收藏了这位大帝的笔记？ 有些激动地思索着，安吉尔摸出了贴身的魔镜，架在书桌旁，念诵道： “魔镜魔镜告诉我，伊莲·索伦现在的位置。” 镜面变得漆黑，而后浮现出一丝烟雾，最终映出她期盼的脸。 失败了？安吉尔惊讶地扬了扬眉，想起自己还留着那瓶冰封保存的伊莲血液，又将其找出，以此为媒介再进行了同样的占卜。 这次她的占卜突破了干扰，镜中很快出现红发伊莲女扮男装，双手被捆缚在背后的身影，她坐在一条小船上，满脸不忿，周围几名打扮粗犷的水手奋力划着桨，将船驶离码头，不时隐蔽地将饱含欲望的视线投向这名靓丽的女士。 这……伊莲，又被抓住了？她真的是序列7的非凡者吗？ 看着镜中的画面，安吉尔一时陷入了沉思。 (本章完) 第88章 疾病少女特雷茜 安吉尔在心里嘀咕着，对这位和达尼兹同序列的“纵火家”的战斗力表示了怀疑，但仍然瞪大眼睛，凑近魔镜，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试图确认伊莲目前所在的位置。 不管怎么说，也不能坐视她又被人掳走……何况自己的罗塞尔日记还得靠她呢！ 魔镜中的画面随着安吉尔的意念不断转换着角度，她很快确认了这艘小船在黄昏之中刚驶出一个小型的私人港口，而且就在拜亚姆附近。 它属于反抗军与当地海盗共同建立的走私港口之一，并不算大，但足够隐蔽。 而且，小船上除了几个划桨的水手之外……还有一名眼窝深陷，眉毛短促，棕眸中不时流露出凶狠的男子，他身披海盗们上岸喜欢穿的皮夹克和阔脚裤，嘴里不时指示着划桨水手调整方向，眼神却屡屡瞥向伊莲，喉咙蠕动着。 米索尔·金，原本是“飓风中将”齐林格斯手下的一名船长，被特雷茜收服后当上了旗舰“黑死号”的三副，绰号“巧言者”，最近更新过的赏金是5400镑。 安吉尔迅速在脑中的通缉令里检索出这个海盗的信息，明白了载着伊莲的这条船的目的地。 他们必然准备前往这半个月都徘徊在拜亚姆附近的“黑死号”，前往“疾病中将”身边。 “特雷茜还真是锲而不舍，难道她对伊莲是真爱？而伊莲又是怎么被抓到的……恰巧被人认出，还是被占卜定位了？”安吉尔皱眉喃喃道，“不过伊莲面对‘巧言者’确实没有什么还手之力，按‘钢铁’麦维提的实力推测，黑死号的三副应该也有序列6的实力，虽然他的赏金不如达尼兹，但……” 魔镜中的画面淡化消失，恢复成了正常的镜面。 现在赶往那里，或许还能救下伊莲……但面对一个同样是序列5的“痛苦”魔女，以及她人数众多的非凡者手下，光凭我自己恐怕有一定危险…… 轻轻叹息一声，安吉尔收好魔镜，迅速布设好简易的祭台，把温萨女士召唤出来，让它给阿兹克先生带了一封口信。 这将作为自己必要的底牌。 考虑到克莱恩和达尼兹短时间内无法返回，安吉尔虽然也向愚者先生祈祷，请祂通知了对方，但并没有报太大希望。 做完这一切，她整理好自己的装备，直接从阳台一跃而出，轻巧地跳到了下方另一栋建筑的楼顶，而后迅速朝着那个城外的私港赶去。 …… 夜幕降临，拜亚姆又展现出它作为罗思德群岛首府的繁华与热闹，但城外的密林则是一片漆黑，勉强在其中开辟的道路在失去日光照明后根本无人敢于踏足，否则等候他们的不止是神出鬼没的反抗军，还有各种猛兽。 安吉尔利用无形丝线配合轻盈，在树丛之间快速移动，很快来到距离城市不远的那处私港，相比外面的冷清，港口内此时喧闹无比，不时有小巧的快船停靠在不同码头，工人们将走私的货物搬进港口，准备运往各地。 相比拜亚姆晚上几乎停止工作的港口，这里才是真正的“夜市”啊……安吉尔在暗中感慨着，随后隐去身形，遵循占卜的画面，来到之前运送伊莲的小船离开的位置。 也许是为了避开其他人，这处码头的位置相当偏僻，此时仅有两名海盗在海边远眺，也许是在等候那艘小船回来。安吉尔从后方接近，一人一脚，将两名海盗踢进了海里，而后利用丝线将他们双手双脚捆紧，倒吊着从水中提起，提拎到自己面前。 “我只需要一个人问话，你们可以高声呼救，把机会让给同伴。” 她轻声说道，立即让张开嘴的两名海盗即将脱口而出的呼喊憋回了肚中。 “刚才那名红发的女士，被带到哪里去了？” 见两人相当听话，安吉尔满意地露出微笑，继续询问道。 “她，她去……” “你不要命啦！” 右边那名海盗刚准备回答，就被左边的喝止了，安吉尔笑容凝固在脸上，手轻轻一挥，左边的海盗脚上捆缚的丝线稍稍放松，将他上半身沉入了冰冷的海水中，一串泡泡咕噜噜地冒了出来，被捆紧的四肢拼命挣扎着，但毫无作用。 “继续说。” “是，她被米索尔·金带走了，就是‘疾病中将’的三副，她的‘黑死号’在近海的一处岛屿旁等着，大概，大概五海里外……” 也许是同伴的遭遇吓坏了他，这个海盗语速极快地说出了一切，甚至用眼神示意着方向。 五海里，那已经相当近了，特雷茜为了接回伊莲，看样子冒着不少风险……安吉尔思索着，继续追问道： “那里只有‘黑死号’一艘船吗？” “当然，如果整个舰队都靠过来，一定会被海军发现的。” “你们是怎么发现红发女士的？”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帮他们准备好船，但听米索尔说，他花了1500镑买到的消息……” 安吉尔又问了几个细节问题，做了个简单占卜确认了这个海盗没敢撒谎，于是将另一个已经因为缺氧陷入昏迷的海盗从海里捞了出来，扔在一边。 “如果不想在梦里被自己掐死，伱们知道应该怎么说。” 她随口威胁道，双眼看向远处的海面，那里是米索尔·金的小船开走的方向，此时距离她进行魔镜占卜已经过去了一小时，对方很可能已经接近甚至登上了“黑死号”。 抚摸着胸口的“蔷薇项链”，切换到“风眷者”的灵魂，安吉尔身上浮现出精美的幻鳞，包裹住她每一寸肌肤，看得唯一还醒着的海盗手脚并用地后退，脸上露出惊惧的表情： “是，是，你从来没有来过……” 轻笑一声，安吉尔从码头一跃而下，跳进了冰冷的海水中，阻力极大的海水被幻鳞隔开，让她获得了无与伦比的水下速度。 五海里，她十分钟内就能赶到！ ———— 离蓝山岛不远处的一个小岛屿旁，浑身漆黑，旗帜上绘着巨大头骨的船只停靠在悬崖阴影中。 这是“疾病中将”船队的旗舰，“黑死号”。 随着海水轻轻晃动的甲板上，一名名水手正在水手长的指挥下扬起船帆，收回锚链，准备将这艘在鲁恩海军和风暴教会的舰队通缉令上名列前茅的战舰开动起来，离开拜亚姆。 哪怕消息封锁得再严，明天太阳一升起，他们就无所遁形，必然会暴露在繁忙航线上的客船和货轮视线中，随后被军方围堵，插翅难飞。 当然，为了他们的船长，为了“疾病中将”特雷茜，船上每一个水手都甘愿赴死！ 忙碌之中，这些水手不时将目光投向船尾高出甲板的船长室，“黑死号”上每个船员的梦中情人此刻就在那间豪华的舱房中。 可惜，今天陪她的是另一个女人…… 水手们视线的中心，船长室中，特雷茜穿着精心挑选过的修身亚麻白衬衫、紧身米色长裤，短靴在地毯上踩出让人心烦意乱的呲呲声，有些紧张地来回踱步，目光频繁看向门口。 “砰砰——” 门被敲响了。 “让她一个人进来。” 特雷茜不等门外的人开口，立即说道，自己则三步并做两步回到书桌后，坐进高背椅，两脚交叉搭在桌上，顺手整理了一下自己带着些卷的乌黑长发，脸上表情逐渐变得淡漠，但蔚蓝眼眸中的期待却压根掩饰不住。 摆好造型，她感觉自己手上有些空空的，顺手用无形丝线将角落里的一根黑色皮鞭牵到自己手中，双手握住扯了一把，满意地点了点头。 再怎么说，必要的惩罚还是要有的……特雷茜目光紧盯着大门方向，直到房门开关的声音响起，一道她魂牵梦绕的身影走进房间。 伊莲红色长发卷在脑后，上身的女士衬衫、下身的过膝长裙已被海水浸透，紧紧贴在她的身上，将这位“猎人”的完美身材展露出来。湿水的白色衬衫透出了下方极具诱惑力的皮肤，长裙勾勒的健康腿型缓缓向前，在地毯上拖出一道连续的水迹。 她脸上表情紧绷，竭力装出冷漠的神色，但两颊的绯红说明了此时内心剧烈的情绪波动。 “我不是让她们给你换身衣服吗？”见到狼狈的伊莲，特雷茜弧度优雅的眉毛微微蹙起，“难道，你是准备让我亲自帮你换？” 她甩了甩手上的皮鞭，从高背椅上站起，脸上噙着微笑，一步步向伊莲走去，目光放肆地在对方身上游移。 “有什么区别呢，反正你都要把我脱光。” 伊莲面无表情，平视前方，抿着嘴回答道。 仿佛惊讶于她的话语，特雷茜脚步一滞，愣了片刻后才说道： “你这是打算认命了？这可不像平时的你……这半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对，你，你一直跟谁在一起？” 突然想起那天从海中捞到的红裙，特雷茜眼角抽搐着，握紧了手中的皮鞭，突地挥起，“啪”的一声向前抽去。 韧性十足的鞭身带着啸声在伊莲身旁掠过，重重抽在地毯上。 “你觉得我不敢打你，躲都不躲，嗯？”看着脸色不变，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伊莲，特雷茜咬牙说道，“看来这一年来是我太纵容你了，让你甚至敢于逃跑，敢于和别人混在一起。今天，今天我要让你……” 她扯回皮鞭握在手中，语调先是带着威胁，而后逐渐低沉，犹豫。 最后甚至带上了些诱人的颤音。 “要让我怎么样？” 伊莲的眼神终于动了，落在特雷茜的脸上，而后是她因为气息急促而急剧起伏的胸口，纤细的腰肢，修长的双腿，嘴角咧出一丝带着嘲讽的笑容。 她还敢挑衅我……特雷茜呼出一口浊气，再次举起握持皮鞭的左手，目光乱瞥，从伊莲裸露的小腿，长裙包裹的腰臀，再到紧贴衬衫的臂膀，最后落在饱满坚挺，形状完美的胸部，鞭子迟迟不愿落下。 咦，等等……伊莲，她有这么大吗？ 特雷茜那被久别重逢的喜悦、遭人忤逆的愤怒和熊熊燃烧的情欲冲昏的大脑闪过一丝疑惑。 下一秒，“伊莲”左手腕部如水纹般波动，一支造型怪异的骨镯出现在她纤细的手腕上，而后光芒闪过，化为一柄锋锐的短剑，直冲特雷茜的咽喉刺来。 (本章完) 第89章 魔女之间 伊莲？她为什么……要杀我？ “疾病中将”特雷茜本能地向后退去，躲避着向她刺来的骨制短剑，但“伊莲”空着的那只手猛然向前，将她握着皮鞭的手挽住，仿佛情人一般拉近彼此的距离。 致命的短剑也迅速靠近着仍然一脸呆滞的特雷茜。 “砰——” 特雷茜的右手上那枚装饰手镯猛然亮起，颗颗钻石宛如星辰，一声清脆如同玻璃破碎的声音传来，两人之间出现了一道半透明的壁障，“晨曦之剑”的剑尖戳在这道阻隔之上，制造出无数裂纹，但一时间难以穿透。 这是件具有自动防御能力的神奇物品！ 借助这瞬间的阻挡，特雷茜反应过来，左手缩起，两脚一蹬，离开了“伊莲”的身边。 她并没有立即选择反击，而是继续拉开着距离，眼中仍然是不可置信，以及一丝悲伤和愤怒。 这些情绪迅速转换为可见的怒火，她身边燃起连绵的黑色烈焰，让烛光笼罩的船长室都变得虚幻而可怖。 “你到底是谁？伊莲呢？” 咬着牙挤出这几个单词，特雷茜伸手前指，黑焰如狂风般袭来，迅速将“伊莲”卷在其中，逐渐收缩、压实。 轰—— 黑焰龙卷无声地炸开，“伊莲”一脸冷笑地站在原地，她周围两股外形相同，但显然不属于同一阵营的黑焰互相搏斗着，消耗着彼此。 “‘痛苦’魔女……你就是那天击沉‘破城者’的……” 特雷茜双眼微微睁大，迅速反应过来。 反应很快嘛……使用“虚伪”指环化成伊莲的安吉尔暗笑一声，身上其余部位被“隐身”能力隐藏的一件件神奇物品显现，身体也拔高了几公分，恢复成原本的身材，便于之后的战斗，只是脸型依然属于伊莲，红发仍旧在黑焰之中飘扬。 在与真正的伊莲在“蓝山玫瑰号”上度过了几天旅途后，不管愿不愿意，她也记住了对方的身高、身材和大致行为模式，在获得“虚伪”指环后，只要发动无面人能力，她就能迅速回想起一切，将自己伪装得完美无缺。 虽然似乎在最后一刻被对方看出了破绽……毕竟又要减少身高，又要调整体型，多余的身体组织实在是没处藏了……看着愤怒的特雷茜，安吉尔有些无奈地想着。 她胸口的“蔷薇项链”发出淡黄色的光芒，无比威严的磅礴气息喷涌而出，“法官”的灵魂此刻占据了主导。 “此地禁止任何声音传出。” 这声古赫密斯语成为了船长室内发出的最后余音。 特雷茜美丽的嘴唇继续蠕动，但已没有了任何声音，她很快发现了这点，不再试图询问或呼救，而是一手控制空中的黑焰与对方争抢每一分地盘，另一手甩出一缕缕无形丝线，暗中进攻着这个“痛苦”魔女。 她穿着皮靴的双脚下则涌出刺骨的寒冰，迅速在地毯上蔓延，逼近安吉尔，一道道锋利的冰刃下一秒就要刺穿她的身体。 同时操控数种能力，而且全都极具威胁性，这就是序列5“痛苦”的正面作战能力！ 可惜，她的对手同样也是这个序列，同样战斗经验丰富，灵性充沛，更拥有远胜于她的豪华装备。 砰—— 寒意更甚的冰霜自安吉尔脚下涌出，就像相互死斗的将士，抵着另一边涌来的寒冰，将地板迅速分割为不同的两侧，空中的丝线被灼热的黑焰点燃，犹如燃烧着的巨大蛛网，迅速烧回特雷茜身边，让她也不得不移动躲避。 下一瞬间，她身边的黑焰无声地爆开，安吉尔一手握持骨制短剑，一手抽出“好运”左轮，自烈焰中踏出，沉重但无声的脚步落地，左手的剑刃迅速劈下，再次被那道半透明的壁障挡在离特雷茜不远的位置。 望着光芒愈加闪耀的钻石手镯，安吉尔撇了撇嘴，右手快速瞄准，扣动扳机，早已掰开的击锤落下，一枚幸运地附加了额外十五倍威力的子弹钻出枪膛，如巨锤一般砸在防护壁上，火焰四散，星屑飞溅。 轰—— 如果此刻船长室内能发出声音，这下碰撞必然震耳欲聋。 特雷茜整个人向后飞去，重重落在地毯上，打了个滚才停下了后冲的势头，右手的那枚钻石手镯光芒变得黯淡，仿佛耗尽了力气。 砰砰—— 两发子弹紧追着她射来，刚刚站稳挥手提起皮鞭的特雷茜只得继续翻滚，敏捷地躲开子弹，在她身后，四个连成一条线的弹孔出现在地毯上。 耗空了对方的子弹，她终于有了一刻喘息时间，手上的皮鞭带着黑焰，发出无声的呼啸向安吉尔甩来。 这甚至不是非凡武器…… 安吉尔抬手砍向皮鞭，毫不费力地将其砍作三段。 特雷茜显然并不打算依靠这条皮鞭击伤敌人，她借着机会抽出挂在高背椅后的指挥剑，不再试图躲避，而是两腿交替前伸，迅速靠近了安吉尔。 冰霜、黑焰和丝线都无效，“疾病”似乎对对方也毫无作用，她要依靠近战一举取胜！ 乓—— “晨曦之剑”与闪烁着光芒的指挥剑撞在一起，安吉尔预想中的场景并未出现，这把长度不到一米，只有尖端开刃，仿佛只是装饰用的指挥剑居然挡住了序列6“黎明骑士”的非凡特性化成的骨剑。特雷茜两手并用，猛地向上一推，短暂地格开了安吉尔的剑刃，细剑挽出一道弧线，回收，前刺，目标直指安吉尔的胸口。 这是刺客的“蓄力一击”！ 噗！ 安吉尔右手扔开左轮，紧握细剑剑身，将势不可挡的攻击引向自己右肩，避开胸口要害，左手则持剑下落，猛地一刀砍向全身前冲，来不及躲避的特雷茜。 细剑扎穿了她的肩膀，从后方刺出，她的骨剑一刀砍中了特雷茜的右肩，划开皮肤、肌肉和关节，几乎将整条右臂砍下。 特雷茜的身体闪烁着，似乎要变成破碎的镜面，但下一瞬间，又恢复了正常。 她赖以自救的“镜子替身”，释放失败了！ 船长室中那面全身镜，那面她选择作为替身的镜子，居然提前被对方所占据，无法与自己产生神秘学上的联系？ 嘭—— 安吉尔一脚踢出，将右肩血肉模糊，脸上带着痛苦和不可置信神情的特雷茜踹开，左手紧接着补上一刀，拦腰砍在空中的特雷茜身上，将她砍成两段干枯的黑杖。 魔杖替身！ 耗尽最后逃生手段，身形自墙角出现的特雷茜一手捂住肩膀，一手挣扎着前举，她的掌间除了自己不断滴落的鲜血，还带着一缕安吉尔被细剑刺穿右肩流下的血液。 凭借这份媒介，她要施展能瞬间致对方于死地的诅咒，那是更高位的魔女教给她的，中序列根本接触不到的即死诅咒。 “……” 刚无声地念出一个单词，尚在远处的安吉尔就甩开了刺在自己肩上的细剑，伸手向前，指缝之间夹着三枚造型相同的银片，快速向特雷茜靠近。 黑夜…… 黑夜。 黑夜！ 随着“禁令”的消退，三声同样的开启咒文由低到高，激发了这三枚“沉眠”符咒。 一股互相叠加，效果惊人的波动以她指尖为中心向周围散去，首当其冲的就是安吉尔自己，以及她面前双腿蹬起，正欲躲避的特雷茜。 “砰，砰”两声沉闷的声音响起，两位“痛苦”魔女一前一后栽倒在地毯上，双眼紧闭，沉眠不醒。 但下一刻，安吉尔摇晃着脑袋自地上爬起，双眼睁开，眼神恢复了清明。 借助“隐秘圣徽”，她可以立即从异常的梦境中醒来，这是她敢于连续使用“沉眠”符咒，将两人一起催眠的底牌。 看着脸上带着一丝痛苦和挣扎，但已经进入梦乡的“疾病中将”特雷茜，安吉尔轻轻舒了一口气，扔下三枚已经触发的符咒，看向刚经历过激烈战斗的船长室。 黑焰在失去控制者后已经逐渐散去，地上的寒冰在火焰烧灼下化为一片片水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除了地毯上两人流下的暗红色血液，这里还算干净…… 发动“蔷薇项链”的能力，将右肩的伤口止住出血，安吉尔低头看向仍血流不止，脸色逐渐变得苍白的特雷茜，思索着该如何处理她。 “噤声”的禁令已在时间的作用下消退，如果闹出太大动静，外面或许会发现，因此她只能让特雷茜继续待在美梦或噩梦之中，采取通灵或入梦的方式打探自己需要的消息，而在这之前，恐怕得先给她止个血，不然自己偷偷摸上“黑死号”，假扮伊莲偷袭她的目的就无法达成了…… 掏出一瓶宝贵的治疗药剂，倒了小半瓶在特雷茜肩头深可见骨的伤口上，稍作止血处理，安吉尔将她拉到船长室后方稍微宽阔的地方，准备用魔镜通灵的方式，尝试与活人进行通灵，这样虽然成功率稍低，但不会让自己也进入梦境失去抵抗，在这艘全是敌人的船上是更妥当的方法。 “砰砰——” 船长室的大门突然被从外侧敲响，让搬运特雷茜的安吉尔身子一顿。 “船长，我依照您的命令，把伊莲带来了。” 门外传来一声压抑着不满的女声。 真正的伊莲，被带过来了？ 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特雷茜，以及衣衫不整，肩膀还在渗血的自己，安吉尔突然感觉又一场战斗即将开始了。 (本章完) 第90章 无面人之间 这下麻烦了……刚解决特雷茜，她的手下就带着伊莲来了，如果他们发现这里的情况，呼叫全船的非凡者来围堵，我就只能立即杀死特雷茜，带着伊莲跑路了，而且还不一定能跑掉…… 安吉尔目光迅速在船长室前方的小门厅和满布血迹、水渍的地毯上扫过，最终停留在地上昏睡的特雷茜脸上。 她手指上“虚伪”闪过微不可查的光芒，脸型迅速变成了特雷茜的模样，头发由伊莲的红色长直发变成黑色卷发，身体形态也有所改变，而后，她清了清嗓子，发出“疾病中将”特雷茜那威严十足，但又带着一丝本能妩媚的声音。 “让她在外面站着，吹吹海风冷静一下。” “是的，船长。” 那道年轻的女性声音回应道。 这样就争取了几分钟……我是带着特雷茜跳海跑路，还是趁着入侵还没暴露，再解决几个非凡者，比如那个三副米索尔·金？ 安吉尔大脑快速运转着，最终下了决定，选择了一个取巧的方案。 她要装成“疾病中将”，大大方方地把伊莲带走！ 继续拖着昏睡的特雷茜，将她小心翼翼地藏进宽大的桌子后方，确认对方不会在短时间内醒来后，安吉尔轻手轻脚地溜进后方的休息室，脱下因在海中游了五海里而被咸腥海水浸透的衣裙，打开占据一整面墙的衣柜，顿时被琳琅满目的各种服饰迷晕了眼。 长裙，短裙，紧身衣裤，中性以及偏男性的外套、风衣，“疾病中将”特雷茜的衣柜简直是各种风格衣物的展览柜。 在衣柜一角，还有些让安吉尔有些脸红的贴身衣物，它们设计大胆，风格前卫，显然并不是给特雷茜自己穿的，甚至角落里放着的那些形状奇怪的物体，也有可能…… 收起让她心脏怦怦直跳的心思，安吉尔迅速找出一套和特雷茜刚才穿着的差不多的衬衣和长裤，套在了自己身上，肩膀在战斗中被刺伤的位置在“蔷薇项链”的作用下已经止住了流血，她穿好衬衣，留出了最上方的两颗扣子未扣，给肩膀位置空出间隔，避免过于贴身，让白色的衬衣被沾上血迹。 这样就差不多了…… 安吉尔照了照镜子，让自己还有些红润的脸迅速恢复正常，眼神变得凌厉，嘴角下压，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然后关上衣柜，回到船长室。 黑色的火焰自空中浮现，舔舐着地毯，迅速吞噬了两人在搏斗中流出的血液，烘烤着湿润的羊毛，很快，房间里恢复了战斗前的模样，血腥和火药的气味也在蜡烛散发出的淡淡香味中变得几不可闻。 对了，还有那根皮鞭…… 她伸手将断成了三截的皮鞭捡起，塞进桌子的抽屉中，想了想，又把与鞭柄相连的那段拿在手里，“啪啪”的拍了拍掌心，满意地点了点头。 “让她一个人进来。” 扬声吩咐道，安吉尔坐回了特雷茜的高背椅，两脚翘上桌面，学着刚才自己见到的“疾病中将”模样，摆好了造型。 …… 听到船长的吩咐，站在门外的金发侍女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她瞥了瞥身边的红发女子，用眼神示意对方自己去开门。 伊莲穿着一身金红色的长裙，束腰的缎带在背后结成花朵，纤细的腰肢扭动着，转向侍女，脸上同样阴沉，还带着一丝嘲讽。 她背在身后的双手被一对沉重的铁制手铐束缚着。 “你让我用腰去把门顶开吗？” 这声回应让金发侍女眼角都绷紧了，就在伊莲以为对方会忍不住动手时，却听对方冷哼一声，抬手打开门扣，推开房门，一把将她推了进去。 “不要脸的婊子……” 她隐隐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嘟囔，然后是房门刻意用力关紧的声音。 呵，特雷茜肯定会听到…… 伊莲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绕过门口的隔断，走进了烛光摇曳，芬香扑鼻的船长室内，见到了双腿交叠翘起，手中挥舞着皮鞭，双眼紧紧盯着自己的“疾病中将”特雷茜。 这位年轻的女士乌黑卷发散乱地落在肩膀和胸前，蔚蓝双眼有些锐利，但散出一股仿佛魔女才具有的诱惑力，眼睛上方那两道又长又直的眉毛让她柔美的脸颊增添了一丝英气，配上纽扣开到胸前的白色女士衬衫和勾勒出双腿曲线的紧身长裤，让伊莲突然有些不自在。 深吸一口气，她直直站在地毯中央，下巴挑高，看向特雷茜，以不变应万变。 蹬，蹬。 特雷茜双腿收起，短靴踩在地毯上，发出一声声闷响，逐渐靠近了伊莲，手上那根短得像是某种床上用品的皮鞭不住击向手心，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惩罚逃出我手掌心的‘猎物’小姐？” “不如这次换伱逃，我追，看看没了那些手下，你能逃出多远？” 伊莲毫不客气地出言回击，单脚前跨，身体微微前倾，做出带有攻击意味的姿势，但被束缚在身后的双手，被牵拉向后的双肩，以及因此而舒展的前胸，让她的动作反而更具诱惑性。 “呵，他们把你铐起来了？”仿佛此时才注意到伊莲身后的手铐，特雷茜双眉挑起，眼眸发亮，语调玩味地说道，“很好，这样我们可以玩玩更多的花样……” 说到这里，她脸颊微红，似乎自己都不好意思起来。 “呵，果然，”伊莲嗤笑一声，脸上满是讥讽之色，眼神中却流露一丝悲凉，“你把我抓回来，为的就是这些吗？那来吧，但别想让我真正屈服。” 特雷茜脸上的笑意消失，张了张嘴，半晌才出声回答： “我……不，抱歉，伊莲，其实……” 她摇晃着皮鞭的手低垂，脸上带着歉意，走近两步，几乎贴在伊莲身前。 “其实我……” 就在她再次开口的瞬间，伊莲双手迅速扭转，像变魔术一样从沉重的铁手铐中挣脱，右手紧握，挤出一团明黄色的火焰，在两人之间猛然爆开。 特雷茜双眼一凝，下意识后退一步，避开爆炸范围，却发现这团声势浩大的火焰毫无杀伤力，完全就是“幻术”。 但借此机会，伊莲左手闪过一道金色光芒，同样的色泽也出现在她碧绿双眼之中，如同闪电射向特雷茜。 “精神刺穿！” 针对精神的闪电汇聚在一处，像尖锐的利器般刺入特雷茜的双眼，但却直直穿透过去，消弭在空中。 这位魔女的身体在火焰之中消失，跨越不到一米的距离出现在那团虚假的火球后方，出现在“伊莲”的面前，几乎脸贴脸，胸对胸。 唰—— 金属般尖锐的摩擦声响起，一把骨刺嶙峋的短匕出现在她的左手间，迅如闪电刺在“伊莲”腹部，轻易扎穿了金红色礼服长裙和皮肉，将变薄变小的纸人伊莲钉在匕尖。 她的身侧，“伊莲”的身影再次浮现，左手闪过一道暗绿色，身体肌肉绷紧，一脚踏出，重若千钧，右手握拳，如巨锤般砸向“特雷茜”。 “砰——” “活尸”后力量不输中序列战士和猎人的“伊莲”眼中露出惊讶神色，她力量和速度兼具的一击被纤纤细手轻易挡下，对方甚至还能缓缓将她的右手向回推。 “无面人，好玩吗？” “特雷茜”表情带着笑意，左手握着“晨曦之剑”，右手举重若轻地抓着活尸化“伊莲”的拳头，脖颈前伸，黑发与红发几乎交缠在一起，悄声说道。 “你不也在玩吗……” “伊莲”嘟囔着，全身放松下来，解除了“活尸”状态，膨胀的肌肉恢复正常，变回了英气十足，但因为脸颊带着运动后的红润而显得有些妩媚的红发女士。 唰，短匕变回手镯，“特雷茜”战斗时的严肃表情也从脸上褪去，恢复成带着微微笑容的柔美，双目带着探寻看向对方，继续问道： “所以，克莱恩，你是怎么变成伊莲，被绑到‘黑死号’上的？” “在这里还是叫我伊莲吧，不然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克莱恩脸上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尴尬，哪怕以他“无面人”的调整能力也无法完全掩饰，在安吉尔面前穿着女士裙装，再怎么说也太过于羞耻了。 不过，我只是在扮演，虽然要“欺骗”的对象发生了变化，但目的并没有改变，甚至能更好地帮助我审视自己，抽离不必要的情感…… 他迅速找回了刚才在另一间更衣室内换穿这身裙装时调整好的心态，眼神中的躲闪与神色之间的不协调迅速消失，坦然地看向仍作“特雷茜”打扮的安吉尔。 唔，这么看来，我的扮演还是比她强上不少的，刚才在对话之中，安吉尔已经出现了羞耻的情绪，甚至准备主动说出身份，是因为没有经过“小丑”的阶段，只是使用了“无面人”的神奇物品？而我刚才的挑衅，经过扮演达尼兹的那次失败之后，已经有了不少提升，没有再次被她发现…… 快速总结着刚才的扮演，克莱恩内心在攀比之中变得有些飘飘然起来，嘴角刚露出一丝笑意，就被“特雷茜”伸手戳在了腰际，哪怕是隔着厚厚的束腰，也让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脸上的表情垮了下来。 “快说。” “好，好的……” 感谢大家的月票投喂，呼呼呼~ (本章完) 第91章 特雷茜之死？ “在我和达尼兹去反抗军私港时，得到了一条信息，同时被‘疾病中将’、风暴教会和因蒂斯大使馆寻找的红发女子伊莲出现在拜亚姆的附近，因为想得到疾病中将关于那批死神文献的下落，因此我跟达尼兹一起，通过占卜找到了她。” 仍然扮作伊莲的克莱恩一边将桌子底下仍然昏睡着，眉头紧蹙，右肩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的特雷茜搬进后方的休息室，平放在地毯上，一边说道。 “在询问清楚特雷茜寻找她的原因后，我就有了这个计划，利用‘无面人’假扮成她，让达尼兹将我送到反抗军私港，卖给‘疾病中将’的人，一方面可以让他们拿到1500镑赏金，充作物资经费，另一方面也能借此混上‘黑死号’。” “原来坐在小船上，被‘巧言者’米索尔·金带来的‘伊莲’就是你？但我是利用伊莲的血液进行占卜定位的，你……” 和躺在地上的特雷茜长相、穿着完全一致的安吉尔询问道，突然双眼瞪大，想到了什么。 “没错，就是利用你曾经教给我的对抗诅咒的方法，我采了伊莲女士的几滴血液，用纸人替身制作了一个‘人偶’，将针对她的一切占卜、定位都引导到我身上，这样可以避免被特雷茜看出端倪，没想到……” 克莱恩轻笑一声。 没想到我先上当了……安吉尔脸色有点阴沉。 见她面色不对，克莱恩连忙换了个话题： “那伱呢？为什么会到‘黑死号’上来，还跟特雷茜打了一架，穿上她的衣服，变成她的模样坐在船长室？” 看着为了掩饰肩上伤口，衬衫扣子松开到胸口的安吉尔，他有些刻意地扭开头，移开了视线，却又偷偷望了回来。 “咳，我本来想看看伊莲有没有安全返回大使馆，结果占卜到你被‘巧言者’抓住，于是一路跟到这里，看到你被侍女带到下面换衣服，就想先解决特雷茜，试着通灵或入梦找到魔女教派贩卖人口的线索，以及，因斯·赞格威尔……” 安吉尔很快将战斗细节告诉了克莱恩，听得他直皱眉头，轻轻抚向安吉尔的肩膀。 “伤口没事了吧？” “快愈合了，有‘蔷薇项链’在，连特雷茜的疾病都几乎对我不起作用。” 拍了拍胸口下方的“蔷薇项链”，安吉尔故作轻松地回答。 这一战面对同序列的“痛苦”魔女特雷茜，能如此轻松解决，跟两人身上神奇物品的数量、质量差距关系极大。 安吉尔利用“虚伪”变成伊莲接近了特雷茜，消除对方的戒心，又通过“骑士手镯”和“好运”左轮破解了对方用于防御攻击的钻石手镯，最后，她凭借“蔷薇项链”的恢复能力以伤换伤，重创了特雷茜，再借助“隐秘圣徽”对抗梦境的作用，利用“沉眠”符咒结束了战斗。 在这短短几十秒的战斗过程中，“牧羊人”能力放牧的“法官”禁令让打斗声从头到尾都没有传出这间船长室，避免了安吉尔被整船非凡者围殴的最坏结局。 当然，她自己的战斗经验也功不可没，无论是魔女之间的能力对决，还是刺客擅长的近战，她都不输于同序列的特雷茜，更是在与“绝望女士”潘娜蒂亚那场一面倒的战斗中，学到了对方“提前锁定附近的镜面”，阻止其他魔女使用镜子替身的手段，并成功逼出了特雷茜最后的救命魔杖。 小小地得意了一下，安吉尔帮助克莱恩把特雷茜放平，摆好，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从裙装腰带在后方打成的花朵结里拿出一个小铁盒，解除封印，拈出一颗幽黑深邃的宝石。 “这是‘梦魇’的非凡特性，和……一样，可以简单利用，入侵他人的梦境。” 两人对视的双眼都有些黯淡，片刻后安吉尔点了点头： “我帮你守着，时间应该很充分，如果别人找来，我继续用这具身体应付。” 她刻意用上了特雷茜的语调。 片刻后，克莱恩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碧绿的眼眸紧闭，手握“梦魇”进入了特雷茜的梦境。 看着伊莲那张失去了防备，完全放松下来的脸庞，安吉尔感觉有些新奇，她在“蓝山玫瑰号”上见到这个从海盗手中逃跑的可怜女士时，对方脸上一直带着一种惊慌、警惕的表情，哪怕在客厅沙发上睡着时也是如此，唯有此刻，克莱恩在入梦之后，能让这张脸展现出如此自然的样貌。 打住，这可是假的伊莲，是克莱恩！ 她在内心喊叫着，但仍忍不住靠近，仔细观察起来。 唔，跟我刚才用“无面人”变出的样貌一致，我在客船上和她待了三天，克莱恩又是怎么模仿得这么精确的？而且他的举止、神态完全没有破绽，刚才我根本都没有看出任何问题，难道，他，他比我还更适合扮演女性……安吉尔脑中不可遏制地冒出这些念头。 不过，这也许是“无面人”本身的能力，这可不是某件神奇物品就能替代的，而且，相比刚离开贝克兰德，将自己代入“格尔曼·斯帕罗”时险些失控的他，现在已经可以毫无芥蒂地扮演异性角色了，这是一种进步…… 欣慰地想着，安吉尔继续凑近，看着这张和克莱恩没有一丝一毫相似的脸庞，生出恶作剧的念头，伸出手指，戳向对方。 突然，红色刘海下那双碧绿双眸睁开，瞳孔在短暂对焦后锁定了安吉尔的脸，而后猛地瞪大，向后退去，属于伊莲的那张脸涨得通红。 安吉尔也被吓了一跳，后退一步，双方拉开了距离。 “我，就是，研究一下‘无面人’的技巧……” 她支支吾吾地解释着，迅速转移了话题： “在梦境中见到特雷茜了吗？你脸怎么那么红？” 比起安吉尔，更尴尬的反而是克莱恩，他视线在地上躺着的特雷茜和站在面前的“特雷茜”之间反复移动，片刻后才开口： “她在做噩梦……梦到了自己被晋升后的伊莲抓获，在，在这间休息室里做一些，咳，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 稍一愣神，安吉尔就想起了旁边衣柜里那些不可言说的奇怪道具，心中了然，“疾病中将”特雷茜一定是平时做了不少恶，在噩梦之中被受害者反噬了……而且，克莱恩利用“梦魇”进入特雷茜梦境的时候，就是伊莲的样貌，难道他在梦里…… 不，肯定是另一个伊莲干的！ 可惜，伊莲现在只有序列7，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恐怕永远也没法让特雷茜噩梦成真了……等等，我记得，“猎人”途径的序列4，会让晋升者强制变成男性，那岂不是…… 安吉尔摇了摇头，将种种奇特的念头甩开，继续询问道： “特雷茜说了些什么？” 在“梦魇”入侵梦境后，对方通常会像与老友交谈一般将自己知道的事和盘托出，这也是“值夜者”区别于其他教会的独特优势。 “首先是齐林格斯获得的那批‘死神文献’，它们被特雷茜抢到手之后，很快就上交给了魔女教派，她平时不爱阅读，因此没看过文献的内容。” 转入正题后，克莱恩绯红的脸迅速恢复了正常，他从床上站起，踱步到休息室另一侧，看着书桌旁的书架上寥寥几本罗塞尔时期的经典童话和当下鲁恩流行的爱情，脸色有些古怪。 “到了魔女教派手上，要找回来可就困难了……” 安吉尔喃喃道，为阿兹克先生那难以寻回的记忆感慨着。 “以后总有办法的，”克莱恩回过头来，安慰道，“另外，就是魔女教派贩卖人口的事，她们在鲁恩和其他国家通过诈骗、拐卖和绑架获得的平民，通过数条海路运往不同的地方，特雷茜只负责其中一小部分，一年来运过三船奴隶，在罗思德群岛附近就交给其他人，并没有深入参与……这很奇怪，一个序列5的非凡者，一个海盗将军，居然几乎不涉及魔女教派的事务？” “最后，是关于其他的线索，与她接头，运走那三船奴隶的，是一个叫康纳斯·维克托的海盗，绰号‘疯船长’，实力不强，但与鲁恩很多人口贩子、奴隶商人都有合作，我怀疑他才是魔女教派人口贩卖的真正中转站，但他行踪成迷，除了约定的交易时间，就连特雷茜都找不到对方。他偶尔会卖一些美丽的少女到拜亚姆的‘红剧场’，唯一线索是个叫‘指头’的接洽人。” “疯船长”、“指头”，还有“红剧场”……安吉尔默默记下这几个名词，点了点头。 “那现在，怎么处理她？” 看着仍旧昏睡未醒，又长又直的眉毛蹙成一团的特雷茜，安吉尔轻声询问道。 虽然多方证据说明，原本叫做“疾病少女”，现在成为了“疾病中将”的特雷茜并不如想象中那般无恶不作，但“正常海盗”该干的劫掠、绑架、贩卖人口的事也干过不少，虽不至于千刀万剐，至少也值得砍下头颅，收走特性，换取赏金。 “留下她，事后肯定会遭到疯狂报复，我们、伊莲、达尼兹，甚至拜亚姆的反抗军，都在她的目标列表中……就在这里解决吧。” 顶着伊莲的脸，克莱恩犹豫片刻，眼神转冷，看向脚下的特雷茜。 “我来，我有隐秘圣徽，而且早跟‘魔女教派’结下仇怨了。” 见他手指前伸，就要发射“空气子弹”，安吉尔出言阻止，自己则掏出“好运”手枪，甚至懒得掰开击锤增加威力，直接瞄向被黑色卷发覆盖的头颅，扣动了扳机。 (本章完) 第92章 不老魔女 扳机已经压到尽头，但击锤却并未落下，击发底火，将特雷茜那在昏睡中无比脆弱的头颅轰成碎块。 因为它已经被肉眼完全无法看见的丝线紧紧捆住，不得动弹。 无法移动的还有安吉尔持枪的右手，她与特雷茜完全一致的身躯，以及自脖颈以下的所有部位。 一道道捆缚的痕迹出现在她的全身，将本就贴身的衬衣、紧身长裤缠出一圈圈细密的压痕，让她妙曼的躯体更显诱人。 她身边的克莱恩同样如此，金红色的长裙如束身裙般环绕着他的双腿，腰带后方的花朵结被死死按在他的腰上，本就不算挺拔的胸部几乎被压平，唯一能动的双眼看向安吉尔，在对方眼神中接收到了一丝信号。 下一秒，墙上烛台中的蜡烛火焰暴涨，烧向四周肉眼不可见的丝线，火光之中，一缕缕宛如蛛丝般的极细丝线显出真容，但出乎两人意料，它们并不怕火，仍然以一种从各个方向集中向两人的角度捆缚着他们。 哪怕序列4的“绝望女士”制造的丝线也没有这么强大，难道是“不老”魔女……安吉尔立即明白了现在的处境，毫不犹豫地发动了“镜子替身”。 再一次，所有的镜面都不再接收她的灵性，不再愿意成为她的替身，和面对潘娜蒂亚时不同，就连身上携带着的，被她血液浸染过的魔镜也同样如此！ 克莱恩也在尝试着自救，他发现利用火焰无法烧毁丝线后，立即发动“火焰跳跃”，锁定“黑死号”另一端的烛光，就要先行离开危机四伏的船长室，再尝试救援安吉尔，或向阿兹克先生求援。 但脑中刚闪过这样一个念头，身上明黄色的火焰涌出，就立即被他的剧烈咳嗽打断，火光四溅中，身体完全无法动弹的他胸廓急剧起伏，艰难地张开嘴，咳出一团团污血，那血漆黑如墨。 “咳咳——咳！” 他咳嗽着，发出伊莲嗓音的痛苦呼号，身旁的安吉尔同样面色酡红，不停咳嗽，她不但在几秒内就染上了重症肺炎，体温也在不断升高，高热与呼吸困难让她连“虚伪”指环的火焰跳跃都无法发动。 在两名濒死病人身旁，那面挂在衣柜门上的全身镜光芒一闪，表面变得幽暗、深邃，内部无数事物层叠交替，仿佛连接着另一个世界。 一只洁白的手从镜中伸出，穿透水面般激起层层水波，而后是披着黑色长发的头颅，身穿简单但显圣洁的白色长袍的妙曼身躯，以及皮肤白皙，曲线完美的双腿。 一名和特雷茜同样黑发蓝眼的年轻女子自镜中走出，缓缓走到两人面前。 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被丝线捆缚，正不断咳嗽和喘息的“特雷茜”和“伊莲”，而后看向脚下沉睡着的真正“疾病中将”，不见她有任何动作，特雷茜就轻哼一声，悠悠转醒。 “伊莲……不……” 仿佛刚从噩梦中逃离，特雷茜喃昵着，睁开迷茫的双眼，从地毯上站起，看向四周，迅速锁定了克莱恩，脸上露出痛苦、喜悦交织的情绪。 随后，她看向了旁边的安吉尔，倒映出自己身体的蔚蓝双眼中只剩下痛恨。 最终，她的视线停留在样貌虽然在三十左右，但神态似乎比她还年轻两分的白袍女子身上。 “母亲……” 她目光低垂，拘谨但不带恭敬地打了声招呼。 “特雷茜，我对你有些失望。” 白袍女子视线一直锁定在安吉尔身上，轻声回答道，继续上前两步，来到被捆缚站立着的两人身前。 “我知道你们还有余力听我说话，我也没有兴趣对着死人占卜或通灵，这样吧，你们谁先说说来这里的目的，我就放过另一个。” 她嘴角带笑，眼眸中流露出少女般的雀跃，像是在摆弄心爱的玩具，伸出肤白如玉的右手轻轻一晃，安吉尔和克莱恩就被无形的丝线牵着，在她面前摆成了一排。 就在位置变换，由动转静的瞬间，猛然止住咳嗽的安吉尔身上涌出明黄火焰，束缚她的丝线瞬间收紧，却缠成了细细一团。 克莱恩手指微微抖动，白袍女子背后，特雷茜身前凭空出现一团火焰，另一个“特雷茜”从中踏出，指尖夹着一枚暗红色铁片，手臂拉出一道残影，向白袍女子纤细的后背按去。 “灾祸……” 一声古赫密斯语的咒文响起，只要灌入足够的灵性，这枚已经被证明能杀死半神的符咒就会生效，摧毁它接触到的第一件物品，或是生物。 但安吉尔没有继续，因为她的手在距离对方不到十厘米的位置，再次停止了动作。 一道又一道的丝线发泄似地缠上她的身体，在衣裤上勾勒出比刚才密集得多的痕迹。 “我很好奇，让伱放弃逃跑的机会，也要用在我身上的符咒，到底是什么？” 白袍女子转过身来，眼眸中带着探寻，看向脸色憋红，几乎要由于疾病而出现窒息的安吉尔，而后伸出手，向她手中的符咒摸去。 她突然脸色一变，迅速移动到特雷茜身边，目光看向安吉尔身旁空无一人的位置。 下一瞬间，休息室内烛光的昏黄变成亮丽如油画的色块，虚空之中水波浮动，身穿燕尾服的阿兹克·艾格斯缓缓走出。 他扶了扶头上的礼帽，而后伸手按向安吉尔的肩膀，捆缚她的丝线像是被无形的利刃切断，一道道散开、落地，安吉尔全身一松，恢复了自由，她咳嗽着看向身后的克莱恩，后者身上的束缚也在瞬间被松开，无力地跌倒在地毯上，手脚并用，勉力支撑着身体。 “是你……” 白袍女子并未在意两个恢复自由的敌人，她在阿兹克出现的瞬间，目光就锁定在对方脸上，此刻喃喃轻语，双眼中透露出惊讶的神色，像是看见了许久未曾见面的熟人。 “你认识我？”和对方态度并不一致，阿兹克脸上满是疑惑，犹豫地回应着，“抱歉，我只有最近几十年的记忆，如果我曾经认识你，希望你能提醒我一下。” “乐意至极，”白袍女子轻笑着回答道，她挥了挥手，安吉尔抓心挠肺的咳嗽就缓解了不少，克莱恩也得到了喘息的时间，“如果我知道他们认识你，或许我会更加友善地接待他们。” 或许你会在阿兹克先生赶到前就把我们解决掉，还好我在来“黑死号”之前向他求助了……恢复些许力气的安吉尔腹诽着，全力发动“蔷薇项链”的血肉控制能力，修复着自己的心、肺等重要器官，稍稍好转后，立即就摘下项链，挂在克莱恩的脖子上，将他从地上扶起。 刚抬头，她就看到白袍女子身后特雷茜苍白的面孔和绝望的眼神。 “记住这种痛苦吧，它会让你成长，让你克服晋升路上的阻碍。” 她的“母亲”瞥了她一眼，轻声说道，而后继续看向阿兹克。 “我们的上一次见面，在一千三百多年前，当年‘原初’和‘死神’一起在北大陆掀起‘苍白之灾’，而我们，也在一起对抗过黑夜女神的圣者和天使。” 苍白之灾……我记得克莱恩教过我，那是第四纪末尾死神掀起的一场巨大灾害，随后传言祂被七神联手击杀，制造了横亘在南北大陆之间的狂暴海，甚至还留下了不少宝藏传说……安吉尔无视了特雷茜要杀人的眼神，把克莱恩按在椅子上，看着他在“蔷薇项链”的治疗下迅速红润的，仍属于“伊莲”的那张脸。 难怪特雷茜像随时要扑上来把我吃了……她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有助于消化魔药的念头。 “苍白之灾……” 这个单词仿佛激起了阿兹克深埋心底的回忆，他闭上眼睛，低下头几秒，而后犹豫着问道： “你是卡特琳娜·佩莱？你已经是‘不老’了？” “能被拜朗帝国的‘死亡执政官’记在心里一千多年，是我的荣幸。” 被称作卡特琳娜的白袍女子微微欠身，语气调皮，神色活泼，不像个起码活了一千四百年的活化石，而是十四五岁的少女。 “不老”魔女，序列3，看来拥有超过千年的漫长寿命，而且，心态也保持得不错？ 想起“魔女”牌上“绝望”之后的那个序列，安吉尔暗暗分析着。 而阿兹克先生的“死亡执政官”，安吉尔也听过一次，这正是阿兹克本人曾提到过的，位于特里尔地下墓穴中“利厄斯夜柱”的来源，死神途径的利厄斯，同样也是这个序列，而他，不，祂很可能是一位天使。 所以，阿兹克先生在一千四百年前就是一位天使了…… 这么想着，她觉得眼前的阿兹克的背影越发高大起来。 “我本以为，身为‘死亡执政官’，你应该已经摆脱了‘不死者’阶段的诅咒，但看样子你仍然陷在重复的轮回之中，难道，死神的陨落对你造成了伤害？” “我，我真的记不起来了……” “是吗，难怪那个强大、冷酷的男人，变成了现在内心柔软的模样，来到这里第一件事竟然是救下他们，而非直接向我发起攻击……” “冷酷，我吗？难道是因为我变得苍老了？” “等找回你的全部记忆，你一定会惊讶现在的自己的。” 阿兹克与卡特琳娜的对话仍在继续，后者步步紧逼，让阿兹克面露痛苦之色，而后突然嫣然一笑，换了个话题： “那么，不记得一切的‘死亡执政官’先生，能否告诉我，他们前来刺杀特雷茜的原因是什么？我想，她已经足够小心，并没有惹上这位不属于魔女教派的‘痛苦’魔女。” 说罢，这位“不老”魔女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阿兹克身后的安吉尔身上。 (本章完) 第93章 死神与灾祸 阿兹克同样看向两人，眼神温柔，等待他们的答复。 这鼓励的态度感染了安吉尔，让她面对序列3的魔女时不再畏惧。 “我来寻找‘飓风中将’齐林格斯手中的那批死神文献，听说它们落在了特雷茜的手中，另外……” 安吉尔看向身旁的克莱恩，强行挤出带着嘲讽意味的笑容。 “我要让她放弃继续抓捕伊莲。” 这瞬间，她险些以为特雷茜就要不顾在场两位高序列非凡者的压力，直接动手攻击她，因为对方的脸已经涨得通红，双拳紧握，连已经停止出血的右肩伤口都再次开始流出鲜血，沿着她的臂膀、手指滴落在地。 但她最终还是艰难地从安吉尔……以及克莱恩身上移开了视线，瞥向自己的母亲卡特琳娜，嘴里蹦出几个不连贯的单词。 “不，可，能。” 没有理会她的无能狂怒，安吉尔将目光投向最终的决定人，“不老”魔女卡特琳娜·佩莱，后者脸上始终挂着迷人的微笑，蔚蓝色眸子闪动着不知名的情绪。 “在这件事上，我不会帮助她，但是，你也不可以。” 她用轻柔、淡然的语调回应道，目光看向沉默不语的阿兹克。 这意味着特雷茜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寻找伊莲，而连单独对付安吉尔都没几分胜算的她，想要从对方手中“夺回”让她魂牵梦绕的红发女士，恐怕只有在梦里想想了。 从这位海盗将军再次变得绝望的眼神中，安吉尔收获了自己需要的“痛苦”，体内消化进度已经再次变得迟缓的魔药又因此吸收了不少。 当然，卡特琳娜同样发出了一道威胁：这件事只会止于“小辈”之间，如果阿兹克以高序列非凡者的力量介入，那她同样会如此，或许正面作战，“不老”没有把握战胜失去记忆的“死亡执政官”，但在偷袭中解决两个中序列非凡者，或许只要几秒钟。 “前提是他们不会受到伤害。” 阿兹克神色淡然，却态度坚定地回答。 “果然，你已经不是那个指挥死神的部队，与众神在北大陆对决的‘执政官’了，这让我有点……遗憾。” 叹息一声，卡特琳娜脸上露出了一丝黯然，那宛如少女的五官、圣洁的气质衬托了这份情绪，让安吉尔都有些受到感染，为阿兹克与前世不同的为人处世方式感到遗憾。 不，这是魔女的能力……她在教唆我们，让我们惧怕他，试图挑拨离间？ 突然警觉，安吉尔看向阿兹克，发现他面色平静，脸带笑容，完全没有受到影响，这才放下心来。 “至于那批死神的文献，已经上交到教派的总部，但我记得上面的记载的内容，那是拜朗帝国在死神陨落后试图复活祂的种种尝试，很可惜，那些手段都失败了。最近百年，他们开始尝试‘人造死神’……如果你感兴趣，我可以试着拿到它们。” 人造……死神？ 要不是一直集中注意力看向卡特琳娜，安吉尔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死神可是真正的神灵，不是“海神”卡维图瓦那种很可能连天使的位格都不到的伪神，这样的存在，也能“人造”？ 阿兹克似乎也陷入了思索，他沉默片刻后才继续询问： “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他顿了顿，看向安吉尔和克莱恩，继续说道，“放弃保护他们除外。” “不需要任何代价，因为，我突然想到……”卡特琳娜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让她仿佛又回到了十四五岁的少女年龄，“如果能借此让伱恢复记忆，变回那个推动了‘苍白之灾’的‘死亡执政官’，这一定会很有趣。而且，到了那个时候，或许你压根就不会在乎他们，在乎这一世的一切了。” 哪怕知道对方在挑拨，在“教唆”，安吉尔也忍不住回忆起在教会内部文献，以及海上传说中听到的关于“苍白年代”的一切，回忆起书中描述的悲惨无比，死伤狼藉的战争。 阿兹克先生，这个万事为我们着想，内心柔软的人，这个接到求救会第一时间赶到这里的人，真的在其中扮演了关键的角色？ 她怔怔地想着，突然察觉左手传来一阵温暖的触感，低头看去，已经在“蔷薇项链”治疗中恢复过来的克莱恩轻轻握住了她的手，那双属于伊莲的碧绿眸子看向她，其中蕴含着安慰和鼓励： 不要担心，我们会帮助他。 莫名地，安吉尔感觉内心的担忧平复了下来，她稍稍用力，回握对方，而后抬头看向卡特琳娜，却不小心对上了特雷茜那几乎冒出实质性的火焰的双眼。 如果在这里待一个晚上，把“疾病中将”这只羊多薅一薅，没准我能把魔药都消化完……安吉尔赧然地想着，突然意识到对方或许也会因为这番经历消化不少“痛苦”魔药，毕竟刚才卡特琳娜特意提醒了一句“会让你成长，克服晋升路上的阻碍”…… 等等，伊莲曾经说过，有个女人教她怎么从“黑死号”上逃跑，不会是特雷茜的母亲卡特琳娜干的吧？她担心自己的女儿沉迷于伊莲不可自拔，因此设计让她逃走，顺便给特雷茜一次“痛苦”的扮演？ 看着阿兹克随手召来书桌上的纸笔，写下自己的信使召唤咒文交给卡特琳娜，看着在这位不老魔女身后，面如死灰的特雷茜，安吉尔脑中不可抑制地冒出这个念头。 感受到她的视线，特雷茜无神的双目望来，随后看向克莱恩，眸中恢复了一丝神采，犹豫着开口道： “伊莲，我……你，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为什么会帮助她！” 她语速越来越快，表情变得激动。 思来想去，特雷茜认为自己败在这个潜入的“痛苦”魔女手中，很可能是因为对方清楚自己的作战方式，准备了强力的神奇物品对抗自己护身的钻石手镯，甚至……甚至还毫无破绽地变成了她的模样！ 这个海盗将军不会是言情看多了吧……安吉尔暗叹一声，抢在克莱恩回答之前说道： “当然不爱，她逃离‘黑死号’的当天晚上，就和我睡在了同一个套房里。现在为了对付你，她把你的一切秘密都告诉了我，还有她自己的……对了，你应该知道‘无面人’的变形必须要完全熟悉目标身体的一切细节吧？” 特雷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言未发。 要不是我魔药又有明显的消化迹象，我都以为你不在乎这事了……安吉尔突然有些不忍心欺骗对方，目光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克莱恩，后者从椅子上站起，取下“蔷薇项链”帮安吉尔戴好，随后淡然一笑，开口道： “她虽然不爱你，但至少……也没有恨你，甚至试图请求我，不要杀死你。” 这句话用的是完全不同的声调，让特雷茜下意识地朝他看去，而后双眼瞪大，面露惊骇之色。 在她面前，“伊莲”脸上五官如同融化般蠕动起来，迅速变成了那个整天想爬上她的床，取代伊莲的贴身侍女，红色长发也变成金色，柔顺地搭在双肩上。 “你……也是，无面人？” 她的言语中非但没有惊慌，反倒充满喜悦。 “不老”魔女卡特琳娜静静地看着这番苦情剧，视线大多数时间都停留在安吉尔身上，待“苦尽甘来”的特雷茜稍稍平复心情后，面露笑容询问道： “那你呢，你一直变成特雷茜的样貌，真实的你又是谁？” 我要是变成安吉莉卡的模样，估计明天早上画像就出现在“魔女教派”的总部了……安吉尔撇了撇嘴，本不想理会她，但看着两名魔女一致的黑发、蓝瞳，内心一动，面部随着意念变化起来。 仅仅数秒，她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换了一张新的脸庞，但发色、瞳色未变，仍然与特雷茜相同。 “姐姐？” 看清安吉尔的“真容”，特雷茜那又长又直的眉毛扬起，惊呼道。 随即，她反应过来，表情阴沉，紧抿着嘴。 就连一直保持笑意，仿佛对一切都充满兴趣的卡特琳娜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她们面前，是贝克兰德的欢愉魔女，“叛逃”出魔女教派的萝拉·斯旺那与两人有几分相似的脸。 姐姐……果然，萝拉和特雷茜，和卡特琳娜有血缘关系，她的贵族身份恐怕也是假的……但她为何要逃离魔女教派，为何要躲藏在贝克兰德？ “原来如此，你居然认识她……我明白了。” 片刻的惊讶后，卡特琳娜再次恢复了笑容，喃喃道，她看向阿兹克，见对方没有表达意见，再次将视线转到安吉尔身上，开口道： “最后一件事，刚才你准备使用的那枚符咒，能让我看看吗？” 她要看“灾祸”符咒？ 安吉尔下意识就要拒绝，但转念一想，自己尚不清楚这枚符咒的力量来源，只知道很可能与让自己“复活”的力量有关。 或许这个序列3的“不老”魔女，能看出些什么来？ 这么想着，她点了点头，从口袋中摸出那枚刚才念诵过开启咒文，但一直没有灌入灵性，未能启动的符咒，捏在指间，将正面的符文展示给对方。 “谢谢……” 卡特琳娜有礼貌地感谢着，目光在暗红色的符咒上聚焦，似乎在研究上面符文的细节。 但下一秒，她那宛如少女般水润的双眼由于惊讶而睁大了。 一直站立不动的阿兹克猛地按住安吉尔的肩膀，另一只手牵向金发披肩，身材傲人的克莱恩。 周围的烛光、地毯和床铺的颜色变得鲜艳，色块逐渐叠加，三人瞬间进入了灵界，离开了这间船长室。 安吉尔眼中，“不老”魔女卡特琳娜洁白纤细的右手前抓，似乎想要留下那枚“灾祸”符咒。 她在这瞬间做出了决定，将过半的灵性灌注进已被激活的“灾祸”符咒中，手指一晃，将其向前弹出。 灵界之中，安吉尔被按住她肩膀的阿兹克牵拉着向上快速爬升，轻微的超重感中，代表“黑死号”的漆黑色块迅速被其他色块覆盖，随后变淡、扩散。 最后，它整个变成了碎片。 (本章完) 第94章 沉没的黑死号 她居然不顾阿兹克先生的威慑，突然动手了……还好灾祸符咒产生了效果，估计短时间内，那两个魔女都顾不上我们了……安吉尔心有余悸地看向那团代表“黑死号”的影子，随后像被抓着后颈的猫一样，与克莱恩一起被阿兹克先生带着向前飞去。 层叠的色块飞速后退，她能勉强辨认出下方的海面，可仅仅十多秒过去就变成了代表地面的淡黄，以及色泽不同，但都非常鲜艳的建筑物。 突然，失重感传来，安吉尔感觉自己急速下坠，脚下出现坚实的大地，周围油画般的色彩退去，地毯的红色、墙壁的米黄，以及沙发、桌椅的灰色出现在眼前。 他们从拜亚姆外的海面回到了“蔚蓝之风”旅馆顶层的豪华套房。 松开按住安吉尔肩膀的手，阿兹克扶了扶自己在急速进入灵界时歪到一边的礼帽，看向身穿金红色长裙，一头金发，除了略显贫瘠的胸部，身材不比安吉尔差多少的克莱恩，嘴角抽动了一下。 他笑了……一定想说“很适合你”但又觉得会让克莱恩更加羞耻，不好意思开口……安吉尔腹诽着，视线扫过才离开了几小时，但却觉得好像过了一整天的客厅，发现达尼兹并不在，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对方已经知道了两人不少秘密，但如果发现他们被一位天使从灵界拎回这里，恐怕会吓得当场逃跑，溜回“黄金梦想号”，再也不敢回来…… 天使……第四纪就成为“死亡执政官”的阿兹克先生…… 担忧地看向沉默不语的阿兹克，随后又偷偷望向克莱恩，安吉尔惊讶地发现他也一脸担心，“无面人”化身的美丽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被两名美丽“女性”的目光环绕，阿兹克那古铜色的脸也带上了一丝异样色彩，他嘴角勾起，笑着说道： “是不是担心我像那个魔女所说，在找回丢失的记忆之后，变成第四纪那个我毫无印象的邪恶者，变成在‘苍白之灾’中掀起战争，制造了无数死亡的‘死亡执政官’？” 安吉尔抿了抿嘴，不知该如何回答。 要说不担心那肯定是假的，根据之前克莱恩的透露，以及阿兹克自己的叙说，她知道了对方会每隔六十年经历一次死亡与复生的循环，并且失去所有记忆，只保留必要的生活知识，然后重新开始新的人生，在苍老时回忆起过往，而后匆匆陷入沉眠。 虽然在每次“死亡”前，他都会为下一世准备好合适的身份，但遗忘一切的自己总会在几十年的生活中偏离既定轨道，出现种种意外，比如上次她与阿兹克见到的那座鲁恩风格小镇，以及镇外的墓园，前者是曾经的他和心爱的女儿居住的地方，后者埋葬着另一世的他亲手杀死的后裔。 记起一切后，这位“死亡执政官”曾一脸悲痛，满心后悔，担心失忆的自己会不会再次酿出这样的悲剧。 所以他一定会…… “我也担心这一点，但是，我更想找回自己。 “被安排的人生确实安稳，我也曾说过‘没有勇气触碰未知’，可现在我发现，在无知中失去一切，更加可怕。” 如安吉尔预料，阿兹克先生缓缓说道，深邃的褐瞳中沧桑与迷茫被坚定所取代。 “我保证，不会变成那样的人，不会遗忘你们。” 他补充了一句，一手按住礼帽，一手抚胸，行了个鲁恩式的绅士礼，后退着踏入了水波荡漾般的虚空，身影消失在房间内。 还有……安吉尔心中默默念叨着，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克莱恩同样如此。 “对了，还有一件事，”刚离开不到十秒，阿兹克先生又从灵界踏出，期盼地看了两人一眼，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最近不要去班西港，那里被风暴教会摧毁了。” “摧毁，而不是单纯清除邪教徒？”安吉尔惊讶地反问道，忍不住想起那里诡异的居民，飞天的头颅和没机会尝到的美味猪血，“是因为‘灾祸’吗？” “不光如此，那里崇拜的‘天气之神’让我想起某个高位的魔药序列，‘天气术士’，我没记错的话，它属于‘猎人’途径，而古老的班西，曾是‘猎人’的天使，‘红天使’梅迪奇的后裔居住地，祂已经陨落在第四纪，死在了‘血皇帝’亚利斯塔·图铎手中。 “面对可能残余的天使力量，风暴教会无论多谨慎都不为过。” 红天使，梅迪奇……我听愚者先生提到过，这是一位天使之王，没想到祂居然死在了第四纪的“血皇帝”手中，这和贝克兰德地下恶灵的遭遇完全一致……难道他，不，祂就是那个“红天使”？ 我差点就听信了祂的话，收集三个第四纪王族后裔的血液，将祂释放出来了？ 安吉尔不禁感到一阵后怕，她看向当时在场的克莱恩，发现对方脸色也有些古怪。 交代完班西港的事后，阿兹克再次踏入灵界离开，根据以往的经验，他应该不会再次回来了。 吐出一口浊气，安吉尔解除了“虚伪”指环的无面人效果，直接瘫坐在靠阳台的单人沙发上。 经历了与同序列魔女的战斗，与序列3的“不老”魔女对抗，又在两位高序列非凡者的对峙中全身而退，让她身心俱疲，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但仍有太多的事需要解决，死神文献与“人造死神”的线索，魔女教派贩卖人口的链条，萝拉的真实身份，阿兹克的记忆，“不老”魔女卡特琳娜的威胁，特雷茜可能的报复，伊莲今后的命运…… 满脑子浆糊的安吉尔求助似地看向克莱恩，发现他正蹑手蹑脚往卧室走去，似乎准备换下这套价值不菲的金红色礼裙，连忙从沙发上跳起，拦住了他。 “变回来，让我看看。” 她一脸坏笑，堵住了前往卧室的唯一通道。 “这，这不太好吧……” 在海盗面前镇定自若扮演伊莲的克莱恩此时却憋红了脸，感觉全身不自在，下意识地拒绝。 “让，我，看，看。” 安吉尔搓了搓手，再次强调道。 …… 门外的走廊，“烈焰”达尼兹一脸疲惫地走上楼梯，他刚把被各方寻找、悬赏的红发女士伊莲安顿好，深夜才回到旅馆。那1500镑的赏金让这个身经百战的海盗兼冒险家也颇为心动，但想到自己身价四倍于对方，又熄灭了那一丝举报给官方换取悬赏的幻想。 踱步到格尔曼与安吉莉卡的套房，他像往常一样，没有敲门就伸手握住了门把，准备推门而入。 但这一次，“纵火家”并不算低的灵性如同“黄金梦想号”上主炮开火前的汽笛鸣响一般发出尖锐的警告，让他伸出的右手僵在了半空中。 如果这时候推开门，说不定，不，一定会死……达尼兹额头上冒出了一滴冷汗，果断选择相信自己的灵性直觉，毫不犹豫地回头，走下楼梯，准备帮同为“猎人”途径的伊莲买一份夜宵送过去，然后去“红剧场”监视不存在的“血之上将”的线人。 今晚，他就算死在外面，也不回这里了。 ———— “风暴与你同在！” 紧握右拳击向左胸，阿尔杰·威尔逊面对海浪教堂的主教行了一礼，而后压低声音问道： “乔戈里阁下，请问召集我们有什么事？” 他身边还站着另外几名人高马大的风暴信徒，和明面上是海盗的阿尔杰不同，他们都是在册的官方人员，与当地的鲁恩海军合作密切。 “风暴与伱同在！”很满意对方的态度，海浪教堂的主教乔戈里回以同样的礼仪，而后面容严肃地说道，“紧急任务，海军已经出动了两艘快船，但那些落水的海盗里有许多非凡者，军方很难应对。你们准备一下，搭乘阿尔杰的那艘船，去拜亚姆港口东北方向十海里外的海域协助军方搜索。” “是，阁下！” 阿尔杰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但内心满是疑惑。 他的“幽蓝复仇者”已经停靠在附近的私港，筹备物资，准备下周离开拜亚姆，获取“风眷者”的魔药主材料，此时临时出海，将打乱他的计划。 似乎感觉到下属的疑虑，乔戈里解释道： “黄昏时，‘疾病中将’特雷茜的旗舰‘黑死号’出现在拜亚姆附近，但没有对港口进攻或劫掠夜间出港的船只，而是悄悄靠近，又准备悄悄离开。 “但就在半小时前，那艘满载水手，非凡者不下十名，更有‘疾病中将’亲自坐镇的海盗船突然在水面上解体了，根据目击的船只报告，整艘‘黑死号’瞬间就变成了无数腐朽的碎片，几百名海盗落水，四散奔逃。 “你们的任务是协助军方的船只，尽量抓捕落水逃窜的海盗，尤其是那些榜上有名的非凡者，虽然特雷茜应该已经逃离了现场，但如果遇到她本人……” 乔戈里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那里是拜亚姆的最高点，“海王”亚恩·考特曼的住处。 阿尔杰目光一凛，低头应答：“是！” 他带着几名风暴信徒转身离开海浪教堂，向城外的私港赶去，心中则不断思索着如何不让这次任务影响接下来的“私活”。 但随着马车驶离城区，阿尔杰的内心逐渐变得冰冷，脸色也不可抑制地出现一丝苍白。 他想起来了，两周前在拜亚姆与中程岛的航线上，“疾病中将”的一艘主力船，“破城者”号，也在神秘的攻击下变成了腐朽碎片，同样无人伤亡。 那是，塔罗会的“皇后”小姐的杰作…… 脑海中回忆起对方那看似人畜无害的美丽脸庞和天真的双眼，阿尔杰突然感觉自己邀请对方参加之后的行动是个错误的选择。 自己的“幽蓝复仇者”，不会也悄无声息地沉没吧？ (本章完) 第95章 慷慨的投资 周六一早，安吉尔和克莱恩就来到了拜亚姆码头区附近的香树大道，进入了一间外观毫无特色的住房。 这是达尼兹利用自己多年存款购买的房产中的一套，内部只做了简单的装修，家具也只配齐了一部分。 来拜亚姆休假时，达尼兹偶尔会在此居住，但大多时候只是作为安全屋使用。 此时他早已等候在门口，外观做了简单的伪装，黑色假发略显僵硬地披在脑后，鼻梁上的眼镜让双目显得有些无神，见两人到来，他指了指卧室方向，道： “红发女士就在里面，她知道自己在外面有不少赏额，没有试图逃走。” 其实逃走了也没关系，“疾病中将”特雷茜现在自顾不暇，其他的势力找到她最多也就是送到因蒂斯大使馆，交给索伦家族，那对她来说未必是坏事……安吉尔思索着，推开卧室门进入了只有一张床和一套桌椅，窗户紧闭的简陋卧室，见到了穿着简单衣裙，红发有些杂乱，茫然望来的伊莲·索伦。 “特雷茜呢？你见到她了吗？” 见到来人，她第一句话居然问的是开出高价悬赏，捉拿自己的海盗将军，结合昨夜特雷茜的那些反应，让安吉尔有些想笑。 “她现在应该在想办法从海军和风暴教会的包围中逃出去，毕竟‘黑死号’已经沉在拜亚姆东边的峡湾里了。” 克莱恩此时已经恢复了“疯狂冒险家格尔曼”的打扮，难得地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但脸色如平常一般淡然，仿佛在说早上吃了什么早餐。 “黑死号……沉了？”伊莲喃喃道，眼神这才移向克莱恩身旁的安吉尔，“是你！你和他认识？难怪，如果是你的话，确实可能……” 她想起了安吉尔轻易粉碎“破城者”的那场战斗，对疾病中将的旗舰一夜之间就沉没不再抱有疑问。 但这番话落到站在门边看戏的“烈焰”达尼兹耳中，却如同一声炸雷。 他昨天配合克莱恩找到被反抗军发现的伊莲，利用“无面人”的能力做了替换，将假伊莲送到“疾病中将”的三副米索尔·金手中后，就把真伊莲带到了这间安全屋保护起来。 直到今天早上，他才知道“格尔曼”和“安吉莉卡”居然凑巧一起潜入了黑死号，并战胜了这位海盗将军，获取了需要的情报。 可他从来没听说，整艘“黑死号”都在战斗中损毁了。 那可是七大海盗将军之一，“疾病中将”的旗舰，别说特雷茜本人，就算只有她的手下在船上，那也是超过十个非凡者，其中甚至有米索尔·金那样的序列6。 不算那门黄金大炮，“黄金梦想号”与“黑死号”对上，获胜的概率都不会超过五成，而这两个疯子就这么爬上“黑死号”，打赢了特雷茜和她的所有手下，甚至把她的船都拆了？ 如果他们和“黄金梦想号”，和船长起了冲突…… 这么想着，达尼兹悄悄往外走了两步，离安吉尔和克莱恩远了一点。 没有注意到门口那个造型怪异的男子的动作，伊莲的脸上满是怅然。 得知特雷茜战败离开，压在自己头上的最大负担已经消失，她本应感到欣喜，接下来只要前往拜亚姆的因蒂斯大使馆，找到驻扎在此的索伦家族成员，就能踏上返回祖国的旅途了。 但她此刻心里却空荡荡的，仿佛缺了一块什么。 “现在你应该已经安全了，需要我们送你回大使馆吗？” 见红发女士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助，安吉尔心里暗笑，侧头瞥了眼一脸看戏表情的克莱恩，无奈地说道。 “不……我，我再想想。” 伊莲下意识地开口拒绝，随后才发现这是自己期待已久的时刻，又陷入了纠结之中。 被特雷茜俘虏，困在对方身边的一年里，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逃离，想着回到祖国，见到自己的亲人的场景。 但现在，她却有些迷茫，不知是否应该立即踏上旅途。 自己带着一艘船，带着家族提供的资金和货物来到海上，一年后却空手回去，只会继续增加父亲欠下的债务，让我们一家都无法从负债中逃脱……她寻找着借口。 如果继续留在拜亚姆呢？我已经是序列7的非凡者了，是可以拉上一队人马，在海上闯荡的阶段了……索伦家族的前辈们大多如此，他们孤身一人在罗思德群岛，在间海，甚至远至南大陆发展自己的势力，直到带着一队忠于自己的部下，才会返回因蒂斯…… 看着眼前双手抱胸，正等待她回答的魔女，伊莲内心突然涌现出无尽的勇气。 在特雷茜身旁的一年，对方一直将她保护得很好，让她远离一切危险，她对这个序列5的海盗将军的实力并没有具体的概念，但见过同为序列5的安吉尔轻易毁掉一整艘战船后，她对这样强大的非凡者产生了强烈的向往。 是啊，虽然索伦家族还没有女性成为高序列的非凡者，但凭什么自己就做不到呢？现在不就是個很好的机会吗？ 在内心说服了自己后，伊莲缓缓从床上站起，碧绿色的双眸坚定地看向安吉尔。 “我决定了，暂时不回因蒂斯，”她抿着嘴说道，双手握拳，给自己打着气，“现在回去，无非是背负上更多的债务，任由借贷给我的家族成员把控……我想留在这里，直到赚足能够还清所有债务的钱，再踏上归途，我已经序列7了，已经足以在海上……” “序列7？” 开口的是已经躲在了门外的达尼兹，他嗤笑一声，对不自量力的伊莲毫不留情地挑衅道： “我5年前就成为‘纵火家’了，但那又如何，中序列的非凡者确实可以解决海上的大部分麻烦，但五海之上并不缺少比你更有天分，实力更强的冒险者和海盗。也许你休个假，随便走进一间酒吧，就能碰上好几个能在一分钟内解决伱，甚至把你吊在舷窗外的可恶家伙……” 他突然止住了喋喋不休的嘴，因为安吉尔已经冷冷地看向了他。 “不，我有更快消化……掌握魔药的方法，只要有合适的机会，我能在一年内做好晋升到序列6的准备。” 没有理会达尼兹的嘲讽，伊莲缓缓说道。 果然，她应该也掌握了“扮演法”，是特雷茜告诉她的，还是索伦家族内的传承……前者的可能性更大，基于非凡特性不灭定律，这种延绵千年的古老家族内部应该不会轻易公开扮演法，只会选择少数杰出的后辈来培养……安吉尔思索着，有了一个方案。 “如果你真如自己所说那样，也许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或者说是，投资。”她看向伊莲，后者正因她的话睁大双眼，显得有些惊讶，“但是，你要先向我表现自己的价值，否则，我不但会收回投资，或许还会把你卖个好价钱。” 显然想到了“买家”会是谁，伊莲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变得黯然，随后点了点头，回答道： “这是合理的要求，那么，我应该如何做？” 关上卧室门，把自觉远离的达尼兹关在门外后，安吉尔这才继续说道： “首先，一个月内，你要准备好一支能够驾驶帆船出海的队伍，我不管你是去雇佣，去哄骗，还是去抢夺，我只要结果；然后，驾驶我提供的船出海，一年之内，还清我的投资，加上额外的2000镑，同样，我不管你是去干老本行，还是干脆学特雷茜去抢，我只看最终的成果。 “作为对你的支持，我会提供1000镑的资金，一艘没有武装的普通帆船，一件能隐藏你身份的神奇物品，以及……你晋升的希望。” “晋升希望？” 伊莲眼前一亮，追问道，并没有对其他条件感到为难。 身为序列7的非凡者，她很清楚魔药配方的珍贵程度，索伦家族内部自然有直到高序列的配方，但这并不是她这个欠着债务的旁支后代能接触到的，就连送给她“纵火家”配方的特雷茜都说过，序列6的魔药只能让她自己想办法，外界几乎是买不到的。 “是的，晋升的魔药，等你消化完目前的魔药，可以向我购买后续的配方，当然，这全都算在你的债务里。” 安吉尔微笑着回答道。 对方已经展露了自己知晓“扮演法”的现实，她无需打破在“女神之剑”克雷斯泰身前立下的誓言，这也是投资伊莲的重要原因之一——她哪怕没有天赋，至少也幸运地知晓了扮演法，在非凡之路上必然能走得更远。 而她此刻想到的，是自己“死后”见到的废墟城市，以及在那之中，与“魔女”牌在一起的“红祭司”牌。 那上面，记载着从序列9到序列0的“猎人”途径魔药配方！ 见伊莲仍有些不相信，她瞥了克莱恩一眼，淡然地说道： “作为提前预付的部分报酬，以及给你的信心，我可以告诉你，‘猎人’途径从序列5晋升到半神时，魔药会强制将你变为男性。” “什么？这不可能！” 红发女士惊呼道，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差点被床边绊倒。 但她脑海中却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难怪，族谱之中那些活过了百年的，显然达到高序列的先祖们，没有一个是女性……我还以为是某种培养的偏向性，没想到深层次的原因竟然是魔药的特性…… 还有家族长者找到我，为我提供“猎人”魔药和资助协议时那诡异的笑容，他说我和第四纪的某位先祖很像，而我根本找不到相关记录…… 伊莲脑中冒出一个接一个念头，以让自己都惊讶的速度接受了这个现实。 反正，序列4对我来说还太过于遥远了……她摇了摇头，将一个个涌现的奇怪念头甩出脑海，随后看向安吉尔，说道： “我答应这些条件，那么，我应该签下某些协议，还是……” 片刻后，安吉尔带着一瓶新鲜的血液离开了卧室，走在她身旁的，除了全程观看交易过程，一脸淡然的克莱恩，还有一位棕色长发，面庞普通且难以让人记住细节的英气女士。 (本章完) 第96章 “隐者”女士 一道道深红色的光芒闪过，塔罗会的成员们再次集结在灰雾之中的宫殿内。 一落座，安吉尔就感觉到左侧有一道探寻的视线，她回望过去，惊讶地发现在魔术师小姐的左侧，也就是愚者先生左手边的“女性”队列末尾，又多了一名新的成员。 啊，这样完美的排列就被打破了……她有些难受，又有些期待地看着新来到塔罗会的女士。 对面的“男性”队列成员也很快发现了这一点，“太阳”戴里克，“月亮”埃姆林都将视线投向新成员，他们都是在塔罗会成立后才加入的，因此对这种情况并没有太多疑惑，只是静静等待对方介绍自己。 “倒吊人”阿尔杰的目光刚落在新成员身上，就惊讶地扬起了眉毛。 这道身影，他曾经见过！ 那是在数月前苏尼亚海深处，阿尔杰作为“幽蓝复仇者”的船长参加了在那里秘密举行的海盗大会。在会场上，他曾见过这道身穿黑袍，黑发紫瞳的身影，对方当时腰上系着一个造型奇特的星象仪，让他印象深刻。 如果这位新成员就是她的话，那塔罗会可要迎来一位大人物了……他默默思索着，身体下意识地坐直了一些。 倒吊人先生表现得过于惊讶了，他很可能认识那位新成员……“正义”奥黛丽并未过多将注意力停留在新来的女士身上，而是看向其他成员，观察他们的反应，并成功获得了不少线索。 谁都别想逃出“心理医生”的视线……她嘴角带着笑意，站起身，语气轻快地打着招呼： “下午好，愚者先生。” 随后，她一个个向众人问候，以“皇后”小姐起始，以“月亮”先生结束，收获了大家的回礼后，她才看向新的成员。 顺序又变了，不再是塔罗牌的顺序，而是入会的顺序……奥黛丽啊，你的小心思太明显了…… 安吉尔很快觉察到正义小姐这次打招呼的顺序区别，这样不但依次介绍了每位成员的代号，彰显了“元老”的身份，还把最后自我介绍的机会留给了新成员，这就是“观众”的能力吗？ 感受到众人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这位身穿黑袍，气质沉静的女士微微点头致意，开口道： “隐者。” “我是‘正义’，欢迎你，‘隐者’女士。” 代愚者先生欢迎了新成员后，感觉有些僭越的奥黛丽连忙看向长桌上首，再次行了一礼道： “愚者先生，我这次获得了三页罗塞尔大帝的日记。” 她半个月前就回到了位于东切斯特郡的家族故宅，在拜访亲戚、休闲度假之余，也在附近的博物馆和古文书店找到了一些不重复的罗塞尔日记，并决定分数次将它们献给愚者。 “我也找到了两页。” 安吉尔出言道。 她在昨天晚上参加了拜亚姆市场区的一個非凡者聚会，以每张5镑的价格买到了四页罗塞尔日记，自己留下两张，分给了一起参加聚会的克莱恩两张，以免这位愚者的信徒长期不进献日记，被愚者先生处罚。 在那场聚会中，她还顺利卖掉了手头上的“巫师”与“格斗家”的非凡特性，分别收到了1500镑和650镑。 “巫师”特性来自那次狩猎“钢铁”麦维提的额外收获，理应分给克莱恩一半，安吉尔有些强行地将这部分收益塞给了他，可他转手就花掉了500镑，买了一小管“古老怨灵的残余灵性”，作为他准备晋升的魔药的一部分。 就算这样，我的存款也接近7500镑，是可以考虑“绝望”的魔药材料的富裕程度了……她美滋滋地想着，具现出自己记忆的两页日记，和正义的两页日记，太阳抄录的古神传说一道，献给了愚者先生，随后开始畅想该如何花掉这笔巨款。 一次性获得了五页日记，这次愚者的阅读时间格外长，老成员们都静静地等待着，唯有新加入的“隐者”女士一个个观察着其他成员，将他们的外貌、神态记在心底。 同时，她内心也泛起了一道道波澜。 罗塞尔的笔记，果然是他留下的“日记”，她说的没错……但塔罗会的成员们又是如何知道的？难道是“愚者”先生提醒他们，并要求他们收集的？祂在破解日记中的秘密，追寻那段波澜壮阔的年代中的隐秘？ 用眼角余光瞥向长桌上首，见灰雾中的身影低头不语，仔细阅读着日记，她又将目光投向对面的男士们。 “太阳”身材高大，但年龄似乎不大，肌肉虬结，紧身衣物适合战斗，他是近战类的非凡者……“月亮”有着红色瞳孔，穿着大地母神的教士袍，不出意外的话，他是个“吸血鬼”…… “倒吊人”有着深蓝头发，精灵血统或是“水手”途径的变异？也许两者都是……他看到我之后，惊讶程度超过了其他人，是因为曾经见过我，或是通过我的服饰猜到了我的身份？他穿着带有闪电和风暴花纹的教士袍，不会是风暴的信徒吧？ “世界”，诡异地和“愚者”先生坐在相对的位置，而非按性别坐在我的正对面，他披着兜帽长袍，看不到长相细节，而且没有任何肢体动作，有“血之上将”那样非活人的感觉…… “魔术师”一直没有说话，态度比较慵懒，但很可能是对这次会议提不起兴趣，说不定她是场上最强的成员，唔，当然要除开“愚者”……“正义”主动介绍了诸位成员，很有主人翁精神，她耳环、项链明显价值不菲，身上穿着设计前卫，剪裁得体的长裙，我曾经见过这种设计，在时尚杂志上，一条就要三位数的金镑…… 宫殿中弥漫的灰雾让“隐者”女士看不清众人的具体长相，但能分辨大致的发色、瞳色和衣着打扮，借助这些信息，她很快给成员们分好了类，贴好了标签，并决定好之后的交流应对方式。 最后，她将目光移向愚者左手边，刚才提交了两页罗塞尔日记的“皇后”小姐。 后者淡金色长发披肩，紫眸直直看着前方，表情淡然，像是早已习惯了塔罗会的议程。 年轻女性，没有戴首饰，衣着很随意，但刚才“正义”小姐第一个和她打招呼，她在塔罗会中的地位很高……等等，她的发色和瞳色，难道是最近因为杀死风暴教会主教，被风暴教会通缉的安吉莉卡·萨奇？ 感受到新成员“隐者”女士投来的灼灼目光，安吉尔结束了脑中的虚拟购物时光，看向对方，微微点头致意。 已经从各方渠道得知安吉莉卡轻易摧毁了一艘海盗船的“隐者”顿时感到有些毛骨悚然，连忙移开了视线。 不，不一定，也许只是发色和那名通缉犯相同，碰巧遇到同在罗思德群岛的人的可能性太低了……她下意识否认着。 “你们可以开始交流了。” 早早结束了阅读，偷偷观察着“隐者”反应的克莱恩满意地笑了笑，低声说道。 “我申请与‘倒吊人’先生单独交流。” “请求和‘皇后’单独交流。” 安吉尔和阿尔杰同时说道，而后用好奇的视线看向对方。 单独交流？ “隐者”脑中刚冒出这几个单词，就感觉自己失去了视力，周围也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剥夺其他所有人的感官达成单独交流的效果？这也太简单粗暴了……她意识到这片空间在“愚者”的绝对掌控之下，没有过度反应，而是静静等待交流结束。 在愚者示意可以开始后，安吉尔先开口问道： “倒吊人先生，我想通过你在拜亚姆订购一艘帆船，最好是现货，一个月后需要用。” 帆船……皇后小姐终于不满足于猎杀海盗，准备自己成为海盗将军之一了？ 阿尔杰愣了一下，反问道： “要多大的船？双桅还是三桅帆？需要配蒸汽机吗？如果需要武装，价格会贵上很多……” 被连串问题击晕的安吉尔连忙打断对方： “我只是买一艘最普通的帆船，用来，嗯，用来投资海上贸易……” “抱歉，我以为你准备改行了……”发现自己理解错了对方的意思，阿尔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如果是普通的货船，根据载货量和船员人数，价格几百镑到上万镑都有可能，我建议你先向对方了解详细的需求，再花钱购买船只。” “我让她找个机会和你见一面，把需求告诉你吧。” 安吉尔果断把这个艰巨的任务抛给了伊莲。 阿尔杰很快敲定了会面的方式和时间，结束了这个话题，船只贸易的利润并不低，他利用自己的关系转手订单起码能赚20%，所以显得非常“乐于助人”。 话锋一转，他提起了自己要求单独交流的目的： “上次与伱商量的事，我准备这周就进行，你能准时参加吗？” 在被乔戈里主教拉了壮丁，在海上抓了两天“疾病中将”的部下后，阿尔杰决定尽快启程离开拜亚姆，以免夜长梦多，再生意外。 是指帮他隐瞒自己的船员，获取“风眷者”魔药材料的事……安吉尔了然地点了点头，道： “没问题，这段时间我没有其他的事，但你也要完成我的要求，带我们去一趟博多港西南的小岛。” “你们？” “是的，我会带上一名同伴。” 在昨天“黄金梦想号”来到拜亚姆附近，支援了当地的反抗军一批急需物资后，作为联络人的达尼兹终于获得了短暂的“假期”，被批准回到自己的船上。 在他欢天喜地离开后，安吉尔和克莱恩就再次闲了下来，后者在扮演伊莲的过程中收获颇丰，总结出了“无面人”的扮演守则，按他的说法，只要按部就班继续进行扮演，很可能在半年内就能彻底消化魔药。 因此，他也能留出一段空闲时间，陪同安吉尔前往那座无名小岛，寻找“凝眸者”的踪迹。 当然，这些事安吉尔不会对阿尔杰说，她只是在对方犹豫不决时补充了一句： “他也是愚者先生的信徒。” “是这样，那我同意。” 倒吊人立即点头，充分表达了对愚者先生和塔罗会的信任。 随后两人敲定了行动细节，决定周三早上出发后，结束了单独交流。 恢复了视力和听力，“月亮”埃姆林左右看看，挺直了腰杆，轻咳一声，待众人都看向他之后，笑着对倒吊人说道： “感谢‘倒吊人’先生的帮助，我已经获得了血族的遗产，成为一名男爵了。” 虽然说着感谢的话，但他脖子扬起，下巴上抬，炫耀的意味远大于感激。 “所以，吸血鬼的男爵对应哪一个序列？” 他对面的“魔术师”佛尔思好奇地询问道。 “血族，是血族！” 埃姆林顿失优雅，语气颤抖着强调道。 (本章完) 第97章 新成员与新交易 “血族的男爵所对应的，应该是序列6的‘魔药教授’吧？” 一直观察着众人，未曾开口的“隐者”女士说道，将众人的目光引向了她。 终于有识货的人了，而且她说的是血族！ 埃姆林看向第一次参加塔罗会的“隐者”女士，为她的睿智和礼貌感到满意，点了点头回答： “是的。” 他刚才因为魔术师小姐说到“吸血鬼”而激动的心情平复了下来，腰杆再次挺直，眼角余光瞥向其他成员。 哼，这样，序列6的我应该是这里数一数二的强者了……当然，愚者先生除外，还有神秘的世界先生，等等，皇后小姐也很强…… 他刚得意没几秒，就发现大家最近好像也提升了实力，甚至交易了不少强力的神奇物品，自己除了利用血族的便利快速度过低序列阶段，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发觉这一点后，他接下来的询问声音都低了许多： “我想问的是，作为血族，我晋升男爵之后，是否也需要像你们一样用‘扮演法’消化非凡特性，更好地掌握力量？” 扮演法……果然，塔罗会的成员都掌握了这个程度的隐秘知识，但这也不奇怪，正神教会和家族传承为了避免自相残杀，会严格守密，只让少数杰出成员晋升，但松散的非凡者组织，尤其是各自途径不冲突的那些，反而会乐于分享这些知识。因为他们不会互相争抢资源，反而能互惠互利……“隐者”根据对方的问题评估着塔罗会内部的情况，随后开口回答道： “除了序列7的‘吸血鬼’是血族天生的序列外，其他序列都需要扮演与消化。” 她已经摸清了对面的“月亮”先生的性格，发言十分谨慎，力求不触及雷点。 接着，她主动分享了“吸血鬼”所在的“月亮”途径其他的序列，如序列9的“药师”，序列8的“驯兽师”，“魔药教授”之后的“深红学者”和“巫王”的魔药名称，以这些并不算高深的知识获得了众人的好感。 很好，我大致知道这个聚会的水平了，他们对这些情报了解并不算深入，很可能在各自的组织之中处于中下层，因为刚加入塔罗会而有了快速晋升的希望……“隐者”女士思索着，决定有限度地在这里提供一些自己知道的知识，交易一些不算贵重的物品，换取组织者“愚者”先生的善意，快速融入这个集体。 原来“吸血鬼”是“药师”的序列7，只要晋升到这个阶段，就能拥有长久的生命力和强健的身体，魅力与容貌都有极大提升，要不是我已经选择了“观众”，或许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这個途径……哎，真羡慕格莱林特啊……奥黛丽津津有味地听着“隐者”女士的科普，内心感慨着。 待这节课结束后，她才对新成员表示了感谢，将目光投向长桌尽头的世界。 “世界先生，请问你上次说的‘心理医生’的非凡特性，能否在近期出售？” 她准备给她的宠物狗苏茜准备“心理医生”的魔药。 上次？唔，他们之前进行过单独交流，难道除了卖掉那件很可能是“无面人”的非凡特性外，世界先生还有其他特性可以出售？ 安吉尔顿时感觉到了危机，自己的“狂乱指环”几次没有卖掉，最后强行推销给了伊莲作为投资，而“魔术怀表”更是降价后才成功卖给了倒吊人，难道是因为塔罗会中还有另一个能频繁获得非凡特性用于出售的“商家”在和她竞争？ “我尽量在这两周拿到它，你可以先行预定，价格没有变化，1800镑。” “世界”沙哑低沉的话语传来。 “没问题，”奥黛丽语气轻快地回答道，随后看向安吉尔，“另外，皇后小姐，我应该可以在这周归还欠你的所有欠款。” 虽然才买下价值5500镑的“无面人”神奇物品，并将它命名为了“谎言”，但这属于可以向父亲霍尔伯爵报销的范围，经过家中非凡者的认证，奥黛丽买的这件神奇物品稍有溢价，但是件难得的精品，因此她此时手头还算宽裕，可以将欠了几个月的钱先还上。 得到意外之财的安吉尔脸上顿时洋溢起灿烂的笑容。 他们清楚非凡特性可以作为魔药的主材料，而且“正义”小姐居然只是序列8的“读心者”，比我想象的更低一些，但她对1800镑似乎毫不在意，身上的服饰也很贵重，是因为财大气粗才被获准加入塔罗会的吗…… “隐者”旁听着交易，正要将脑海内的这位塔罗会成员评价下调一些，却听到“倒吊人”轻笑一声，说道： “希望你的那只宠物能多听到些秘密，让这份非凡特性物有所值。” “它会的。” 奥黛丽放低声音地回答道，不小心给苏茜喂下了“观众”魔药是她在塔罗会元老成员中为数不多的“笑点”，此刻听到倒吊人提起，让她浑身不自在，尴尬之余又有些疑惑。 直到跟随对方的视线来到“隐身”女士身上，看到她的动作和神态表现出明显的震惊，才明白倒吊人的用意。 他担心新成员轻视我，所以刻意这样抖出苏茜的事？ 倒吊人先生，你太温柔了！ 她嘴角噙着笑意，不做其他解释，任由“隐者”女士继续猜测。 而在两人之间的“魔术师”佛尔思，则陷入了一种说不上是自卑还是无奈的情绪之中。 连正义小姐的宠物都要晋升序列7了？ 她原本想分享自己晋升序列8“戏法大师”后对奇怪小法术的心得体会，以及对相应扮演的看法，但现在已经不想开这个口了。 或许只有结束塔罗会后，回到我温暖的小窝，同为序列8“治安官”的休才能和我互相慰籍，当一条不上进的咸鱼……但她最近好像跟东区的那个“刺客”走的很近，难道…… 佛尔思越想越觉得自己快被所有人抛下了！ 见新成员被奥黛丽的金镑压得喘不过气来，不再言语，安吉尔轻咳一声，吸引了其余众人的注意力，说道： “太阳先生，上次在你的列表中那件‘黑纹阴影巨蝎的毒针’，还能进行交易吗？” 口袋又鼓起来的她已经决定先拿到这件“绝望”魔女魔药的辅助材料，避免在真正需要的时候，发现它被其他人买走了。 “是的，它仍在白银城的自由市场中，积攒足够的功勋就能换走，但是你准备付出什么用于交易呢？按照伱们那边的价格，它大概需要3200镑，而在白银城，这件物品的价值也并不低，为它积攒功勋，会严重拖慢我的晋升进度。” “太阳”戴里克反问道，他在一次次塔罗会中，也学会了放下矜持，不再害怕，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你说说你需要的东西，如果我能买到，就以物易物。” “光辉契灵树的果实，以及‘太阳’途径序列6的魔药配方。” 戴里克立即回答道，前者是他晋升“太阳神官”最后缺少的材料，后者是他继续晋升的希望。 在白银城，有力量才能生存下去，而生存就是一切。 “我会为你寻找这些的，或者，你是否接受用某件价值相当的神奇物品作为交换？” 安吉尔点头答应下来，但对找到新的魔药配方并不抱太大希望，“太阳”途径是“永恒烈阳”教会掌握的主要魔药途径，和“不眠者”对黑夜女神教会的重要性一样，很难在野生非凡者手中获得。 对她来说，最轻松的还是用这3200镑购买一件太阳先生需要的神奇物品，哪怕自己再贴个几百镑也行。 “可我更需要魔药的配方……”戴里克正打算拒绝，却听到“世界”先生轻笑一声，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不如我也加入这个交易，帮你们解决一下问题，”他戴着兜帽的上半身前倾，两手放在桌面上，“‘皇后’小姐将3200镑直接交给我，而我应该能在三个月内获得‘公证人’的魔药配方，呵，这就是预付的代价，你的下个序列魔药的名称。” “序列6的魔药配方大概价值2000镑，其中的差价，你可以暂时‘存放’在我这里，随时支取，用来和其他人购买魔药材料，或是后续的配方。” “太阳”戴里克眼睛一亮，他觉得这种方法非常可行，与之前“魔术师”和“倒吊人”同他的三方交易类似，但这次他提供的物品价值较高，可以将一部分差价作为金镑存在塔罗会内部，以后在需要购买材料、物品的场合，就不需要以物易物了。 “好的，我同意这个方案，谢谢你，世界先生，”考虑清楚后，他立即同意下来，以免对方反悔，“我在晋升‘太阳神官’后，会立即开始积攒功勋，不出意外的话，两个月左右就能拿到那件非凡材料。” 两个月……我估计我攒齐其他的材料也不会短于这个时间，那就没问题了……安吉尔应了一声，突然想到什么，立即补充道： “我会在那时将3200镑支付给世界先生，完成交易。” 说罢，她瞄了一眼“世界”，为自己的机智感到有些自得。 差点就被你用这种交易方法提前拿走了我的3200镑……她眯着眼睛想着，但随即发现世界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又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隔着灰雾看着安吉尔表情变幻的克莱恩感觉肚子有些抽痛，要不是有“小丑”和“无面人”控制身体与表情的能力，他早就在塔罗会上大笑起来，让“愚者先生”丧失一切逼格了。 好在“蠕动的饥饿”里放牧了一个“光之祭司”，等我找到机会释放他，有很大的概率占卜出他服用过的魔药配方，实在不行，再另想办法……他思索着，控制“世界”发出一声低沉沙哑的笑声，让安吉尔眉头直皱。 敲定这笔交易后，“太阳”戴里克继续开口问道： “谁有光辉契灵树的果实？” 得到了下个序列的魔药配方承诺，更重要的是知道了它的名称叫做“公证人”，让戴里克晋升的心思更加急切。 四下望了望，见没人回应，“隐者”决定参与这次交易，亲身了解塔罗会的运作： “我有，但你似乎没法用现金付账？” 这是她最不能理解的一点，哪怕用不上鲁恩的金镑，费尔金、金霍恩等币种都是海上常用的货币，哪怕远在南大陆，也不应该连一枚硬币都掏不出来吧？ “我，确实如此……” 戴里克有些坐立不安，和态度和蔼的正义、皇后，乐于助人的倒吊人、世界不同，这位新成员似乎有点咄咄逼人。 他看向世界，想用刚才所说的“存款”支付，但又想起交易只是口头约定状态，尚未达成，只得低头道： “我可以用白银城的历史，以及周围怪物的材料折价交易，这是附近常见怪物的清单，你可以从中挑选。” 白银城？那是什么地方？ “隐者”疑惑地想着，但她本就是抱着求知和试探的目的参与交易，可以接受一定程度的亏损，因此沉默几秒后点了点头： “可以。” 片刻后，她看着身前的资料，内心惊涛骇浪般激动。 怪物的清单中一半以上她只见过名字，而且大多数都是古称，这意味着“白银城”很可能是个拥有悠久历史的地方，而所谓的“历史资料”，更是让她目瞪口呆。 什么遭主遗弃，永陷黑暗，黑夜中隐藏着噬人的怪物；什么植物无法生长，依靠怪物尸体充饥，最终才通过“黑面草”坚持了两千五百多年……如果这份历史资料是真的，这意味着“白银城”很可能是神秘学历史上最著名的事件，“大灾变”之前就存在的城市！ 这让她想到自己一直仰慕的那个人所说的话： “他生前，一直在寻找‘神弃之地’，他说那里藏着所有事情的最终答案。” “白银城”，可能就位于“神弃之地”！ (本章完) 第98章 “星之上将”的疑惑 难怪“太阳”先生没办法用金镑等货币交易，难怪他的“白银城”周围徘徊着许多我只在书中见到过的怪物，难怪他甚至还没有晋升序列7，就成为了这里的成员之一……“隐者”脑中各种念头不断涌现。 如果他来自与世隔绝的“神弃之地”，那一切就解释的通了，而“愚者”先生，拥有连通那里的能力……不，或许祂就是在那里苏醒的，所以知晓“一切的最终答案”，甚至包括罗塞尔大帝的日记。 哪怕不算“白银城”的这些珍贵资料，光是那份怪物列表中的一些生物仍然存活的信息，就能在某些人手中换到足以弥补这次交易的好处…… 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她看向“太阳”，说道： “我愿意用一颗光辉契灵树的果实换取这些资料，但我们应该如何交易？” 不待对方回答，她就转头向“愚者”看去，恭敬地询问道： “是利用‘献祭’与‘赐予’的方式吗？” 正打算助人为乐的正义张开的嘴又轻轻闭上了。 呵，我更加确认了，她就是那位海盗将军……冷眼旁观的倒吊人暗笑一声，在对方疑惑看来时低下了头掩饰表情，却不小心看到了自己身上的风暴教士袍，带着笑容的脸僵住了。 她会不会已经发现我的身份了？不，蓝发的“水手”途径并不罕见，很多海上的冒险家甚至海盗都信仰风暴之神，光凭这些信息她无法锁定我……阿尔杰有些后悔，早知道今天会有新成员，还是位置同样在海上，作用甚至比他大不少的新成员来到塔罗会，他冒着被下属举报的风险也不会穿着教士袍来参加会议。 虽然愚者先生不在乎这些礼节，但风暴教会可不一样…… 不管了，后天就出海，先出去避一避，离开拜亚姆之后，就不用夹在中间提心吊胆了……他下了决定，感觉内心轻松了不少。 可看着“隐者”女士积极地完成了数桩交易，卖给“世界”六翼石像鬼的眼珠，“皇后”血雾树的汁液后，阿尔杰又感觉自己的地位有点岌岌可危了。 往常，他总是向众人提供急需的材料的那方，获得了在教会内部得不到的成就感。但现在，一位海盗将军的入场，让他面临被边缘化的危机，而且他还没什么办法阻止，因为对方的魔药序列、人脉和资源都比自己强，自己唯一的优势，恐怕还是在风暴教会内部，拥有别人无法打探的信息源。 默默调整好今后努力的方向，他偷偷看向“隐者”，发现对方正好望了过来，紫眸中带着一丝探寻，让他立即扳直了腰，收回视线看向别处。 “诸位，你们听说‘海神’卡维图瓦最近在罗思德群岛出现的事吗？” 再次确认了倒吊人认识自己后，“隐者”开口问道。 她只是随便找个最近火遍了整个海盗圈子的话题，掩饰自己刚才的视线，顺便也了解一下其他成员自身的消息渠道是否灵通。 如果其他成员对此一无所知，就说明他们要么远离大海，要么圈子层级不高，自己今后进行交易的优势就更大了…… 另外，和她同属于“摩斯苦修会”的一位成员最近在“海神”事件中失去了踪迹，很可能已经身亡，她也想借此机会了解详情。 说罢，她静待其他人的回答，没想到其他人都安静地看着愚者先生，一言不发，尤其是被她怀疑为风暴信徒的倒吊人，肢体语言表现出了一种介于轻松与得意之间的感情，让她颇为困惑。 “卡维图瓦，在两周前已经死在了风暴教会的‘海王’手中了。” 片刻后，好心的正义小姐轻声提醒道。 “‘海神’被‘海王’杀死了？” “隐者”下意识反问道，内心虽然惊讶，但并未完全表现出来。 她知道风暴教会的“海王”亚恩·考特曼，这是每个海上冒险者与海盗的梦魇，他是序列3的圣者，但在海洋上能够发挥出接近序列2，也就是天使的战斗力，哪怕是五海之王纳斯特，没有做好万全准备，也不会去试图招惹他。 “不，死去的是卡维图瓦，‘海神’还在回应祂的虔信徒，甚至开始展示神迹。” 倒吊人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体会到了信息差所带来的快感。 “隐者”只是晚了一周加入塔罗会，就错过了如此重要的消息！ 这两个名称有什么不一样么……“隐者”蹙眉思索，身为“摩斯苦修会”这個隐秘组织的成员，她得以窥见“海神”这个原始信仰背后的秘密，清楚对方最多也就是序列3的超凡生物，死在“海王”手中并不奇怪，但为何又能继续回应信徒…… 等等，他们都看着愚者先生……而我在昨天由于被隐秘知识影响，濒临失控时被愚者先生拯救，那时祂的手边放着一根散发着风暴与大海气息的权杖…… 她立即将所有疑点串联起来，得出一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结论，双眼瞪圆，悄悄看向愚者的方向。 “愚者”现在正替死去的“海神”回应信徒？ 卡维图瓦的死是祂的谋划吗？ 祂代替“海神”接收信徒的信仰，施展神迹，有什么目的？ 一个又一个新的问题冒出，让“隐者”的大脑开始超负荷运转，越想越是心惊，觉得灰雾后的“愚者”先生深不可测。 直到对方轻敲桌面，宣布结束这次塔罗会，她才在一片深红色光芒中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回到了自己的船长室。 眼前纷杂混乱的信息瞬间传入她的双眼，被吩咐不准靠近她的房间，正在远处清理甲板的水手，“未来号”周围海水下方的海洋生物，游弋于周围的虚幻事物…… 连忙抓过桌上的框架眼镜，将这件神奇物品戴在鼻梁上，隔绝一切视线内的骚动与不安，“隐者”，同时也是“未来号”的船长，“星星海盗团”的统领，七大海盗将军之一，“星之上将”嘉德丽雅这才松了一口气，视线看向桌上那个已经破碎了的星象仪。 “愚者先生，神弃之地，还有罗塞尔大帝的日记……” 喃喃道，她脑海中回顾着塔罗会上听到、看到的一切，沉默地看着面前的书桌，仿佛上面摆着一道未解的谜题。 片刻后，她拿过纸笔，斟酌着，落笔写下一段话： “最近有些人在刻意搜集‘大帝的日记’。” 最后几个单词她着重落笔，并附带了下划线。 愚者先生不允许透露祂的名，嘉德丽雅也不敢泄露任何关于塔罗会的信息，但“搜集日记”这个行为应该是所有成员的公开行动，她相信对方能从这个行为中得到足够的信息。 折好信纸，她吹响一个黄金制造的口琴，片刻后，摆在面前的信封诡异地消失了。 她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来见我一面？ 看着手上的口琴，“星之上将”怔怔地想着，随即苦笑一声，贴身将它收好。 “我肯定是发疯了，呵，参加一位神灵召开的聚会，压力太大了……” ———— “参加一位神灵召开的聚会，钱包的压力太大了……” 望着停靠在码头上属于自己的那艘三桅帆船，安吉尔摸摸又变得干瘪的钱包，有些欲哭无泪。 在前天的塔罗会上，她花掉整整1000镑从新成员“隐者”女士那买到了10滴珍贵的血雾树汁液，又在会后带着乔装的伊莲与“倒吊人”阿尔杰和他的“供应商”见了一面，订下了一条需要足足四十人驾驶的三桅帆船，这还不包括操纵16门火炮的战斗人员，以及轮替的水手。 当然，现在水手、火炮全都没有着落，伊莲正在安吉尔认识的情报贩子多米尼克的帮助下募集人员，要将这艘价值2000镑的帆船开出这个反抗军控制的私港，恐怕要在一个月后了。 这可全是我掏的钱……安吉尔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被命名为“红发女郎”号的帆船上移开，看向另一个吃水更深的码头，那里停靠着一艘更加巨型，但构造明显落后于“红发女郎”的三桅帆船，上面寥寥几个水手忙碌着，将从码头运上甲板的淡水和食物送进货仓，将风帆卷起，一副即将出港的势头。 “怎么，心疼你那些钱了？” 她身旁传来一声低沉的调笑声，戴着半高礼帽，鼻梁顶着金边眼镜的克莱恩凑了过来。 “那可是足足2000镑！” 安吉尔没好气地回答道，随后想到了什么，笑容重新出现。 奥黛丽欠她的3800镑这周就会还上，这会让她的存款重新回到8000镑以上，虽然，其中有3200镑即将属于“世界”先生，但不妨碍她暂时将这笔钱算在自己的账上。 想到奥黛丽手中金光闪闪的金镑，她的眼睛又开心地眯了起来。 “那你为什么要帮助伊莲呢？让她乖乖回因蒂斯不是更好吗？你应该知道这笔钱很大概率会血本无归吧。” 将行李箱提起，克莱恩跟着安吉尔向那艘古老的帆船走去，同时不客气地评价着她冲动的投资行为。 也许只是想让”疾病中将“特雷茜难受、痛苦，也许是伊莲重燃的激情感染了她，而且…… “你就这么不看好她？说不定她能成为海上的传奇呢。” 她没有正面回答克莱恩，而是远眺着他们今天将要乘坐的三桅帆船，船头的瞭望台上站着一个不算健硕，但腰杆坚挺的身影，他一头深蓝色头发在海风中舞动着，深邃的视线看向这边。 (本章完) 第99章 幽蓝复仇者 沿着搭在上层甲板上的木板，两人来到这艘三桅帆船上。 披着绘制了风暴与闪电的教士袍的蓝发男子走上前来，右拳击向左胸，动作幅度极大，拍得胸脯砰砰响，露出了袍子下方的亚麻衬衣。 “风暴在上，你们终于来了。” 看着“倒吊人”阿尔杰·威尔逊一本正经地行着风暴信徒的礼仪，安吉尔憋着笑容点了点头，道： “时间紧迫，要去的地方却很多，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她今天一身方便行动的紧身衣裤，外面套了件长风衣，和她在廷根时的打扮类似，面部也用“虚伪”指环做了一定程度的伪装，遮住了已经长过肩头的淡金发，以及少见的紫色眼眸。 但为了在不使用副作用危险的“虚伪”时也能利用化妆品和假发做到改变外形，她并没有对容貌做出太多改动，因此一站上甲板，忙碌的水手们就纷纷看向这边，视线赤裸裸地停留在她的胸口和腰臀部，直到阿尔杰冷冷地望去，才佯装继续干活。 “等这批补给都搬上船，我们就可以启航了，预付金带来了吗？” “带了，一共300镑，航程结束之后付另一半。” 安吉尔大声回答道，从风衣内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信封交给对方。 阿尔杰当着水手们的面数了一遍钞票，点了点头： “没错，是这么多，你们是进里舱休息，还是在甲板上看看风景？” “就在这里吧。” 待阿尔杰回到甲板后方指挥水手继续搬运货物，安吉尔和克莱恩来到船头，装作远眺私港忙碌的场景，直到感觉身后的视线不再关注他们，克莱恩才轻笑一声，低声说道： “真是拙劣的演技，唔，我是指他。” 本想伸手戳一下对方，但考虑到甲板上还有不少人，安吉尔还是没有伸手，而是同样压低声音回答道： “反正只是做给他们看一看，接私活他们应该都有不少分红，没人会蠢到告密的。” 之前那番表演，完全是倒吊人安排的，目的在于给自己一个出港的借口，以及避免被手下告发，那300镑以及后续的“尾款”都是他提前交给安吉尔的，倒了道手又回到了自己身上，最后将会作为这次“私活”的分红，分给跟随出港的水手们。 阿尔杰在明面上是海盗船“幽蓝复仇者”的船长，带领着他的手下袭击商船，抢夺财物，干出不少对海盗“黑吃黑”的事，当然，也经常接一些委托，赚取酬劳。 但实际上，他属于风暴教会的巡游者，水手们也都是风暴的信徒，混进海盗队伍，为教会打探海上的情报，必要时甚至要替教会解决一些“麻烦”。 因此，他如果自己前往无名岛屿，猎杀超凡生物获得“风眷者”的主材料，必然瞒不过手下的信徒，会暴露他自行晋升的秘密。 而有了安吉尔的“雇佣”，整件事就能顺理成章了，她用阿尔杰的钱雇佣“幽蓝复仇者”前往无名岛屿，猎杀那里的超凡生物，获得的各种材料也由她收下，之后再秘密交给阿尔杰。 水手们能拿到任务分红，也不会主动将此事上报，只要演技合格，一切都天衣无缝。 而我，也能借此前往“凝眸者”可能出现的岛屿，一举两得……安吉尔思索着，看向港口内忙碌的反抗军和海盗们，突然心生疑惑，问道： “这座港口离拜亚姆那么近，为什么鲁恩的驻军和风暴教会一直没有来占领，甚至摧毁这里？” “也许他们早就盯上了这里，但为了更好地监视反抗军，故意留下了这么一个进出蓝山岛的口子。” 作为曾经的键盘政治学家，克莱恩稍作思考就想到了这样一个理由。 “对了一半，风暴教会确实早就知道这里，没有摧毁它也是为了留出这样一个方便监视的目标，避免反抗军和海盗们继续深入蓝山岛的西南方向，在无人的密林和海况复杂的暗礁区域建立其他港口。” 两人身后，倒吊人阿尔杰那略微低沉的声音传来，他踢了几個忙于欣赏安吉尔背影，导致搬运进度滞后的水手的屁股，又来到船头，想听听两人在讨论什么事。 三人都是愚者的信徒，安吉尔与阿尔杰更是在塔罗会上相识已久，因此互相之间的戒心并不算重，见来人是他，安吉尔微笑着追问道： “那另一半呢？” “殖民地有不少背景深厚的人，建立了走私渠道，投资了海盗船队，甚至和反抗军有着不少密切往来，他们同样需要这一个港口，甚至比反抗军更需要。” 阿尔杰回答道，走到船舷边，看向朝阳逐渐被乌云笼罩，在即将到来的暴风雨的催促下变得更加忙碌的码头。 “而且，这里的反抗军按教会内部的说法，属于‘温和派’，他们虽然也在教会和军方的清除列表中，但排名比较靠后，他们的活跃，甚至有利于教会和军方在罗思德群岛保持存在。” 他的意思是……养寇自重？ 安吉尔有些愕然，她看向克莱恩，发现对方眼中也流露出惊讶，这才感觉好了一点。 “我们准备启航了，你们要去舱内看看房间吗？这艘‘幽蓝复仇者’客房很多，可以任意挑。” 阿尔杰很满意两人的反应，他指了指进入舱室的楼梯，询问道。 “马上就要下暴雨，现在出海？” 一直沉默未语的克莱恩突然问道。 看了这位跟他有过一次合作的愚者信徒，阿尔杰轻笑一声，回头看向自己的幽灵船。 “没关系，暴风雨追不上我们。” 很快，安吉尔就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了。 桅杆上的风帆自行落下，在逐渐变大的海风中鼓起，人数寥寥的水手在下方装模作样地拉着缆绳，“幽蓝复仇者”以让人瞠目结舌的速度离开了码头，逆着风走出一道z字形轨迹，在码头上的海盗和水手注视下开出了避风港，消失在倾盆的大雨中。 至少有25节，比蒸汽船都要快，而且不需要水手……难怪他敢在暴风雨中出港，敢于以一条几十人的船当海盗，恐怕除了提前埋伏，多船包围，或是具有飞行能力的非凡者直接攻击，其他海盗和海军都没法留下它…… 看着远去的港口，估算着速度，安吉尔眼中露出了羡慕的神色，与这艘看着老旧，但实则无比强大的“幽蓝复仇者”相比，自己花2000镑买到的“红发女郎”简直就是块舢板。 不知道“倒吊人”先生多少钱才肯卖掉它…… 跟着带路的阿尔杰，她与克莱恩很快来到甲板下方的舱室。 这艘幽灵船拥有浓厚的第四纪设计风格，船腹宽，吃水深，长度更是达到了惊人的五十米，内部分出了数十个功能不同的舱室，但所有水手加起来都不到三十个，这次出“私活”更是只带上了二十人，因此内部无比空旷、安静。 如果不是为了掩人耳目，他恐怕更希望自己一个人出港吧，反正幽灵船在船长的指挥下，根本不需要水手操控…… 忍住开口询问的冲动，安吉尔跟着来到客舱区域，阿尔杰指着走廊两侧的房门说道： “这里都是无人的客房，你们可以一人挑一间，或者……” 他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没有继续说下去。 “咳，那我选这间。” 安吉尔连忙挑了一间靠船尾的房间，推开有些脱漆的木门进入其中，在她身后，克莱恩有些无奈地抽了抽嘴角，打开相邻房间的房门，提着行李走了进去。 “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抚摸着如海草般凌乱的头发，阿尔杰面露疑惑，但他身为幽灵船的船长，能监视船内的大部分异常，并不担心两人会闹出什么乱子，因此没有深究，转身离去。 (本章完) 第100章 被窥探的危机？ “亲爱的萝拉·斯旺女士，或者应该称呼你为，萝拉·佩莱？ “阔别一个多月，希望你还没有忘记我，曾与你合作的艾琳·沃森。这次写信，我有三件事想要询问你。 “首先，在大雾霾后，‘魔女教派’应该已经暂时撤出了贝克兰德，我想知道那里的局势，以及你是否还在调查她们与极光会，与王室合作的内情？ “其次，我交到你手上的谢尔曼现况如何？已经准备晋升‘教唆者’了吗？如果他的进度由于我对他的限制而过于落后，希望你能将快速掌握魔药力量的方式教授给他——限于某个誓言，我无法亲自教导。 “最后一个问题我想你也能猜到：伱和‘不老’魔女卡特琳娜·佩莱、‘疾病中将’特雷茜似乎有着较为亲密的关系，如果方便，能否告知我你隐瞒这些的原因？以及，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上面是我的信使的召唤咒文，期待你的回信。” 放下笔，安吉尔看着在海浪中摇晃的蜡烛，停顿片刻，熟练地构建简陋的祭台，利用咒文召唤了自己的信使，温萨女士。 或许这次冒险结束，制作固化咒文的道具的计划也要提上日程了，每次都用祭台召唤实在是过于麻烦……感受着船舱轻微的晃动，看着从灵界钻出，轻巧地落在桌上的黑猫，安吉尔暗暗想着。 “没想到你拥有一艘第四纪建造的幽灵船，下次记得让它不要阻拦我进入。” 寄送信件时总是叼起就走的温萨女士罕见地开口说道，声音依然听不出男女，但带上了一丝惊讶。 阻止你进入？但我看你跳进船舱的姿势挺轻松的……安吉尔尴尬地笑了一声回答道： “我只是这艘船的客人，没有权力命令它。” 我甚至不知道这艘船是上个纪元建造的，那不是意味着“幽蓝复仇者”有一千多年的历史，是艘地地道道的老古董吗……她嘀咕着，对拥有一艘幽灵船的渴望又增加了。 “哼，没关系，它下次应该也不敢拦住我了。”黑猫瞥了一眼桌上的信件，蓝色的眸子看向安吉尔，“这次的信件寄给谁？” “只有姓名，没有住址的人你能找到吗？唔，也许姓名都是假的……”安吉尔突然想到，自己还不知道萝拉的具体住址，只有两人碰面过几次的安全屋的位置，“或者，你寄给另一個和目标有联系的人，让他代为转达。” “除非我见过，否则地址、真名必须提供一个，”温萨摇了摇尾巴，安吉尔居然在它脸上看出了一丝不屑，“你到底要寄给谁，怎么会连名字都不知道？” “贝克兰德的一位‘欢愉’魔女，她叫萝拉·斯旺，用的应该是假名，至少姓是假的。” 安吉尔老实地回答道，心里已经准备让信使把信寄给住址固定的谢尔曼，让他转交给萝拉了，但这样有被拆信查阅的风险。不知谢尔曼得知自己的新老上司都在和“魔女教派”作对，是否还能保持忠诚。 “贝克兰德的‘欢愉’魔女……我知道了，应该可以找到。” 意料之外的回答让安吉尔愣住了，她沉默片刻，询问道： “没有见过，又没地址，你确定不会找错人？” “灵界的占卜十分有效。” 黑猫温萨嘴边的胡须几乎扬到了天上，像是得意地炫耀，尾巴也同样如此。 它叼起桌上的信封，向舷窗外跃起，在船舱的再次抖动下，钻入灵界消失了。 灵界的占卜？但萝拉不是说她为了防止被找到，已经不再使用魔镜沟通灵界了吗？当然现在想来，她或许是在防范自己的母亲卡特琳娜，可温萨又怎么能通过占卜找到她？ 思索着，安吉尔看向舷窗外昏暗的海面，以及真如阿尔杰所说，被逐渐抛在后方的风暴，估摸着应该到晚饭时间了。 “温萨居然能看出这艘幽灵船是第四纪时期建造的……它不会也是那个时代的人……不，那个时代的猫吧？” 她喃喃道，感觉肚子有些空荡荡的，起身来到门口，准备去上方的餐厅享用晚餐。 “幽蓝复仇者”能在船长的指挥下自行运转，不需要大批人力轮流工作，只带了必要的水手，连专门的厨师都没有配备，而是由这些长期在海上生活的风暴信徒轮流制作餐食，因此虽然食材新鲜，种类丰富，但做出来的成品却有一种源于大海以及风暴教会的粗犷感，安吉尔仅仅中午吃了一餐，就开始怀念拜亚姆的美食了。 当然，抱怨归抱怨，饭还是要吃。 她推开房门，惊讶地发现门口站着身穿教士袍，头上却滑稽地带着船形帽的“倒吊人”阿尔杰，他一手举起作握拳状，正准备敲门。 “有什么事吗？” “刚才这里有点动静，我过来看看。” 被幽灵船提醒下方客房出现问题时，阿尔杰几乎就要拉动警报，让全船进入战斗状态了，尤其是他发现预警的是“皇后”安吉尔所在的房间，又想起了已经“死”在她手上的两艘海盗战船的惨状，背后都惊出了冷汗。 竭力保持脸色不变，他视线向房内望去，欣慰地看到房间完整，并没有即将变成碎片的风险。 载着这位“破舰者”小姐，我的压力真的很大……阿尔杰深吸一口气，再次怀疑起请这位塔罗会的成员来帮忙，是否是正确的选择。 “刚才我召唤了信使，寄了一封信。” 安吉尔老实地承认道，她猜到之前温萨所说“阻止它进入”的力量来自这艘幽灵船，而身为船长，阿尔杰一定能有所感应，撒谎只会造成两人之间的隔阂。 信使？灵界生物？可我的“幽蓝复仇者”会阻挡未知的灵体和怨魂进入内部，信使应该进不来……阿尔杰仍旧满头疑问，但他理智地选择不再追问，决定回到船长室后，将这艘船的防御提到最高，以免出现意外！ 就算“皇后”和那个格尔曼都是愚者先生的信徒，值得一定程度的信任，但他不想在获取关键晋升材料的过程中出现任何波折。 看着心事重重的阿尔杰离去的背影，安吉尔敲响了隔壁的房门，叫出克莱恩，两人一起来到上层甲板的餐厅。 晚餐当值的是个身材瘦小的水手，比起中午的腌鱼和培根，总算多了几个看上去不错的菜式。 两人迅速解决完由蘑菇汤、火腿三明治和鱼排组成的晚餐，在舷窗边看着海面，感受着幽灵船远高于其他船只的航速，克莱恩突然压低声音说道： “下午，我感受到这艘船的窥探，但似乎没有恶意。” “幽灵船”的窥探？是来自船长倒吊人吗？ 安吉尔下意识环视餐厅，这艘船的水手们除了在进出港口时需要装模作样在甲板上忙碌，平时根本不需要像其他船只的水手那样在寒风中牵拉绳索，操纵船帆，因此在吃完晚餐后纷纷回到自己的舱室打牌或是睡觉，餐厅里除了临时厨师外几乎见不到其他人。 “我下午召唤信使寄出信件后，船长也很快发现了，应该是这艘船具备某种活着的特质，会监视内部一切可能的威胁。” 她分析道，随即将温萨所说的“阻拦”和对船只制造年代的推测都告诉了克莱恩。 “既然只是船自身的反应，那应该无需在意，我们最大的秘密——愚者先生，这位船长已经知道了，其他的，唔，恐怕这几天分房睡比较好……” 克莱恩低声说道，像是在密谋什么，引得远处临时担任厨师的水手频频投来视线。 可他心里却有些焦急，比起镇定自若的安吉尔，自己身上的秘密远远不止“愚者的信徒”这一件，他自己既是“愚者”，也是“世界”！ 而这段旅途长达十天，期间必然要举办一次塔罗会。 要是被倒吊人发现，那自己这个伪神恐怕就装不下去了…… ———— 贝克兰德，皇后区，一栋豪华别墅内。 黑色卷发随意披在肩上，身穿丝质长袍，毫无形象趴在床上的萝拉正用一本言情垫着信纸，在上面哗哗书写着。 “魔喉蜜的心脏……黑暗潜伏者的毒囊……” 她将记忆中的“教唆者”魔药配方抄写在纸上，准备明天交给自己手下的“刺客”谢尔曼。 当然，她不准备提供魔药的材料，这也属于考验的一部分，对方既然选择了走不属于“魔女教派”传统方式的另一条路，不通过杀戮积攒功勋换取魔药，那一切就该自己来。 写完配方，将信纸随手扔在床头，萝拉打了个哈欠，离开温暖的床铺，正要叫来贴身女仆准备沐浴的热水，突然有所感应，点了点鼻尖开启灵视，看向自己的床头柜。 那里趴着一只长度超过半米的黑猫，嘴里叼着信封，碧蓝色的眼睛让萝拉一怔。 黑猫优雅地跳到她的枕头上，吐掉信封，溜圆的双眼瞥了“教唆者”的配方一眼，尾巴一甩，转头跳到空中消失了。 “信使？它的眼睛……” 同样有着蓝色眼眸的萝拉呆立了一会，才来到床边捡起信封。 谨慎的她没有第一时间拆开，而是招来黑焰上下焚烧一遍，清除可能的陷阱和跟踪手段后，才拿出信纸仔细阅读起来。 “卡特琳娜·佩莱……特雷斯……难道艾琳离开贝克兰德后，去海上冒险了？” 看着末尾咄咄逼人的问题，她淡淡一笑，来到卧室的全身镜前，抚摸着自己脸上细腻的皮肤，镜中人冷笑着，面容变得模糊，随后手中出现了一张银白色的面具，自她的脸上取下。 面具后，是几乎相同的一张脸，但五官和神态有细微的差别。 现在，她与“不老”魔女卡特琳娜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本章完) 第101章 狩猎蓝影隼 整整两天的航行后，“幽蓝复仇者”绕开了中程岛，来到“倒吊人”阿尔杰所说的那个无名岛屿附近。 当然，要想登上岛屿还需要数小时的航行，无人驾驶的幽灵船离开繁忙的航道，驶入了未知的海域，依靠阿尔杰这位“航海家”出色的定位能力，在暗礁与迷雾之中穿行，缓慢而坚定地向着目标前进。 平时吃喝玩乐的水手们也收敛了起来，将为数不多的几门火炮推出炮门，准备好刀枪，迎接着可能的战斗。 虽然他们得知的“任务”仅仅是送船上的两位客人到达那座原始岛屿，并在他们狩猎完成后接走两人，但这并不意味着停靠岛屿的船只本身不会遭受危险。 罗塞尔大帝说过，只有小心驾驶，你的船才能保留到百年之后。 安吉尔和克莱恩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他们只是名义上的雇佣者，等到了原始岛屿，他们会强硬要求船长阿尔杰随行，而后者在假意推辞后会答应下来，然后就只要看着他狩猎蓝影隼，得到材料，并不需要插手战斗。 但基于和水手们相同的理由，两人并未放松警惕。 而且经过两天的枯燥航行，此时可能面临战斗，安吉尔反而罕见地有些激动起来，封闭船舱的生活穷极无聊，在可能出现的窥探下，两人也只能分开居住，安吉尔甚至在路途中学了不少第四纪的冷知识，以及背诵了半本古弗萨克语的字典，这样的航行超过两周，或许她都能再学会一门语言。 “再有一个小时左右，就能登上那座岛了。” 看着窗外逐渐出现在水天线附近的岛屿，安吉尔轻声说道。 克莱恩此时也在她的房间内，等候登岛的时刻，在阿尔杰的刻意控制下，到达目的地的时间将正好是黄昏，三人将在夜幕下展开行动，避开岛上可能存在的强大生物，以及船上水手的视线。 “又来了，幽灵船的窥探。” 克莱恩突然说道，皱着眉头看向天花板，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五次了，比起之前两天更加频繁。 安吉尔对此倒是没有感应，但她无条件相信灵感更高的克莱恩。 而且这种频繁的窥视，不可能是倒吊人刻意命令的，只能是“幽蓝复仇者”自发的行为。 这艘第四纪制造，很可能是图铎时期遗留的幽灵船，对他们两人非常感兴趣！ “能自己操纵船帆船舵，能自己高速行驶，甚至拥有自己的神志……这就是‘幽灵船’么？”安吉尔喃喃道，嘴角咧出一丝冷笑，“那么，你应该能自己决定，是否继续对我们进行‘窥探’吧？” 她伸手摸向身上的神奇物品，手指依次划过“骑士手镯”、“好运”左轮和胸前的“蔷薇项链”。 船舱内的蜡烛微弱的火苗摇曳着，无风自动，原本关紧的房门轻轻打开，锈蚀的门轴发出嘎嘎的尖锐响声，仿佛在嘲笑安吉尔。 后者收回在身上摸索的手，指间夹着一枚暗红色的铁片。 那是一枚在上船前新鲜制作的“灾祸”符咒。 晃动的烛光，开合的房门在瞬间停了下来，嘎嘎声戛然而止。 “你瞧，这不是能好好沟通吗？” 她蹲下身，将符咒按在地板上，一只手指压住，这样，只要灌入灵性，念出开启咒文，根据她的“丰富经验”，这艘船就会在数秒内崩解成无数腐朽的碎片。 当然，这也会让全体船员落水，但她有“风眷者”的灵魂，可以带着克莱恩游到附近的岛屿上，倒吊人身为“航海家”也不会淹死自己。 拥有某种程度智慧的“幽蓝复仇者”显然也清楚这一点，它的三桅帆在风中晃动着，船舵左右拍打水面，船头似乎都低了一截。 它在……求饶？ 感受到整艘船无声的哀嚎，安吉尔轻笑一声，试着说道： “把门关好。” “砰——” 房门迅速关紧，就像有个无形的人在旁边等候吩咐。 这艘船的水手总是戏称自己是“幽蓝复仇者”的仆役和管家，现在，这艘船才是我的仆役……安吉尔脑中瞬间冒出几个恶作剧的念头，但很快掐灭了它，万一逼急了这艘船，让它向“倒吊人”诉苦，自己……唔，好像也不会发生什么事，但确实没有必要。 “如果我让你现在返航，能做到吗？” 没有反应。 “看来你没法违抗船长的命令，那不准再窥探我们，也就是我和身旁的这位男士，能做到吗？” 噗—— 烛火瞬间熄灭，而后又被无形的力量点燃。 看样子是达成一致了……安吉尔这才收起了“灾祸”符咒，站起身来。 一旁的克莱恩有些目瞪口呆，暴露身份的危机被安吉尔解决倒在其次，他没想到具有智慧的“幽灵船”居然可以这样威胁和谈判，这本质上是一件神奇物品，那意味着其他的神奇物品也可以利用类似手段进行压制，而自己能驱使的灰雾空间…… 他感觉自己的思路瞬间被打开了。 ———— 入夜后，“幽蓝复仇者”晃晃悠悠地开到了这座位于航线之外的原始岛屿附近，在堪堪会被搁浅的距离停了下来，放下了一艘小船。 船上载着安吉尔、克莱恩，以及被他们“强迫要求”一起行动的阿尔杰，后者在坐上小船的时候，看到留在甲板上的水手们脸上带着一丝担忧，对这帮平时没有正形，但关键时刻还算可靠的手下对他的态度感到满意。 毕竟自己经常放他们的假，每次任务的收获也按规矩进行分红，哪怕只是担心换上一個不守规矩的新船长，他们也不会希望我死在岛上……阿尔杰思索着，手上不停地划着桨，逐渐靠近了海滩。 作为“雇主”，安吉尔和克莱恩拥有休息的权利。 好在水手途径并不缺乏体力，小船拖着浪迹快速冲上沙滩，三人踏上了松软的沙地，看向不远处的茂密丛林。 此时已是深夜，岛上笼罩的雾气白天不算明显，现在却几乎完全遮住了绯红的月光，少许透过阻挡落在地上的光芒让这片原始丛林蒙上了一层血腥的外衣。 “晚上那些大型生物都会休息，如果白天来到这里，天上非常热闹。” “倒吊人”阿尔杰说道，他换下了教士袍，一身坚固的皮革外套，左手提着马灯，右手抓着一个不断晃动的布袋，一马当先走在前面。 “这次的目标是‘蓝影隼’，我需要它的结晶羽毛，如果在狩猎它之前遇到其他的超凡生物，你们需要帮忙，而战利品全归你们。” 他重复着早已谈妥的条件。 “那之后呢？” 克莱恩声音低沉地询问，视线透过金边眼镜看向阿尔杰，沉静而冷漠。 “那之后？”阿尔杰反问道，而后立即理解了他的意思，“岛屿深处确实有不少好东西，但危险性也不低，如果你们感兴趣，等解决蓝影隼后，我们可以详细谈谈。” 目标明确，达成之前绝不节外生枝……安吉尔点了点头，跟着向前踱步，穿过沙滩，进入了茂密丛林。 潮湿的丛林中雾气更浓，身后的“幽蓝复仇者”和海滩立即就不见了踪影，安吉尔的黑暗视觉也无法看出太远，只有“航海家”凭借出色的导航能力，仍在前方举着马灯带路。 “快到了，前面的洞穴就是蓝影隼的巢穴……”走了大约五分钟，阿尔杰突然停下脚步，熄灭了马灯，压低声音说道，“它们夜间觅食，而其他飞行生物几乎都会休息，现在在天上飞的，绝对就是它们。” 他经过充分的准备，早已熟知这种蓝色猛禽的习性，力求万无一失。 随着脚步声停止，安吉尔能隐约听到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扑翼声，杂乱无序，头顶则偶有呼啸声传来，那是一只落单的蓝影隼！ 好奇于阿尔杰准备怎么把天上的猛禽引下来，安吉尔和克莱恩静静站在他身后，目光停留在这个头发同样是蓝色的“航海家”身上。 只见他不慌不忙打开手中的布袋，从里面抓出一只绑住了后腿的小猪。它的大小很像是因蒂斯餐厅里那种整只端盘的烤乳猪，身上涂抹着一种半透明的物质，正挥舞着前肢，不断晃动挣扎。 随着布袋打开，猪腿摆动，一阵诡异但又让人忍不住咽唾沫的香味飘散开来。 “这是罗思德群岛居住的鸟类都喜欢的一种天然香料。” 阿尔杰解释着，顺手割开绑绳，将小猪扔出几米远，让它落在松软的草地上，小猪重获自由，忙不迭爬起，迅速向密林深处钻去，带动树枝发出哗哗的响声。 “咻——” 一声尖锐的鸟鸣传来，头顶挥舞翅膀产生的声音越来越近，随着风声吹过，一道蓝色的影子被迅速飘散的香味吸引，如利箭般俯冲下来，目标正是慌不择路的小猪。 唰，阿尔杰抽出腰间的弯刀握在右手，左手捏出一枚锡制符咒，同样向小猪冲去。 在三者即将重合在一处时，他预判似地举起锡片，念出了开启咒文： “风暴！” 一道粗壮的闪电自他手中射出，分出无数枝丫导向四周，主干则直直向着蓝影隼前方数米击去，后者在空中急速俯冲，根本来不及变向，仿佛自己撞上去一般被闪电命中，发出尖利的鸣叫声，一头栽在小猪身后，吓得那只猪一个踉跄，迅速钻进树丛中消失了。 阿尔杰没有做丝毫停留，紧接着冲到摔得血肉模糊的蓝色猛禽身边，右臂充气似地鼓起，肌肉绷紧，一刀挥下。 刚从电击中清醒过来的蓝影隼被一刀劈中脖颈与翅膀的结合处，暴怒的攻击几乎将它劈成两半，深蓝的的血液滋滋涌出，洒在阿尔杰脸上与外套上。利爪濒死之际的反击抓在阿尔杰胸口，抓破了亚麻衬衫，在他皮肤表面突然出现的幻鳞上划过，只留下几道带着血痕的浅表伤口。 就解决了？ 安吉尔扬了扬眉，但也并没有感到意外，倒吊人显然做足了准备，连诱饵都带来了，要是还解决不了一只没多少智慧的飞禽，那不如早早谈下价格，让他们出手。 阿尔杰显然也满意自己的战斗过程，虽然仍持着弯刀警惕地守在蓝影隼尸体旁，等候非凡特性凝聚出他需要的材料，但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说明了他此时心情不错。 就在此时，头顶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尖锐鸟鸣，刚才还浓郁得几乎贴地的雾气被风吹散，两个比刚才大得多的蓝色身影出现在半空中。 “呱——” 灰色的双眼瞬间锁定身上带着同类血液的倒吊人，两只蓝影隼几乎不分先后地进入俯冲，散发出浓郁的杀意，朝着惊讶的阿尔杰扑来。 (本章完) 第102章 新的亵渎之牌？ “砰——” 第一时间在黑暗视觉中看清来敌的安吉尔举起“好运”左轮，就将第一发掰开击锤击发的子弹射出枪膛。 经过神奇物品加强的精确度让她直接命中了第一只俯冲的蓝影隼，可惜并没有出现增强威力的效果，只打飞了一撮蓝色羽毛，让这只“幸运之鸟”怪叫一声，扑腾着翅膀改为平飞，迅速绕开了安吉尔站的位置。 枪声如同发令枪，激活了另外两名非凡者，克莱恩眯着眼睛盯着天空，在月光下迅速锁定了另外那只成年的巨禽，双手高举，连连击发“空气子弹”，序列6的“无面人”相较魔术师，这项能力有更大的威力，一发发无形的子弹从他指尖飞出，虽然精确度不佳，但数量弥补了质量，让俯冲的蓝影隼宛如钻入子弹形成的暴雨之中，蓝色的血液和羽毛在空中飞溅。 但和被诱饵小猪吸引的那只幼禽相比，这两只成年蓝影隼皮糙肉厚，子弹无法造成致命的攻击，在短暂的惊吓后，它们重新拉起高度，分散开来，环绕着这片草丛，寻找攻击机会。 “进树林！” “倒吊人”阿尔杰大喝一声，顾不得光点闪动，正在缓慢凝聚非凡特性的蓝影隼尸体，率先向前方的茂密丛林跑去，他由于战斗风格问题，只带了一把便于近战劈砍的弯刀，此时面对空中徘徊的敌人毫无办法。 可他的动作仿佛成了某种信号，绯红月光下振翅徘徊的两只蓝影隼如同约好了一般，再次俯冲向下，它们不再以笔直的路线前进，而是随机扇动着翅膀，划过一道道不规则的弧形，让安吉尔和克莱恩难以瞄准，一发发子弹带着呼啸飞过，只留下几根缓缓下落的羽毛。 阿尔杰回头望去，两眼圆瞪，这才意识到自己逃跑的动作在这些猛禽眼中就是示弱的表现，以至于成了它们的首要目标，可此时后悔也无济于事，而两条腿又不可能跑得过两对翅膀。 他咬了咬牙，回头站定，身体猛然膨胀了一圈，肌肉块块紧绷，海草般的蓝发倒竖，双眼紧盯来袭的蓝影隼，手中的弯刀举在身前，就要尝试在错身而过的瞬间进行反击。 “缓慢！” 一声凝聚无数污秽的恶魔之语传来，安吉尔双眼变为明黄色，其内有熔岩涌动，无形的非凡之力瞬间扫过两只借助重力越冲越快的蓝影隼，让它们仿佛飞入了粘稠的液体之中，速度瞬间降低到原先的十分之一，灰色眼眸中的凶狠也出现了一丝迟疑。 好机会！ 阿尔杰原本打算以伤换伤，见此机会心里一喜，提着弯刀向前冲去，一手持柄，一手按住刀背中段，将锋利的刀尖对着第一只蓝影隼飞行的方向。 短短两秒过去，两只猛禽已先后摆脱“缓慢”的束缚，重新恢复了速度，但它们原本的目标已消失在眼前。 “哗——” 当先的那只蓝影隼以极快的速度掠过地面，柔软的腹部撞上了早已准备好的弯刀刀锋，瞬间被开膛破肚，拖着一道蓝色的血液在草地上滑出十多米，才打着滚停了下来，朝天扬起的鸟爪抖了两下，不再动弹，内脏流出伤口，摊了一地。 另一只蓝影隼发出尖锐的悲鸣，但生物的本能让它迅速扑腾着翅膀，重新向上飞去，短短瞬间的“缓慢”，就让局势发生了完全的逆转，现在它孤身一人，要面对三名非凡者的攻击，哪怕以飞禽那小的可怜的大脑，也能判断出自己继续顽抗下去的结局。 好在，天空还属于它…… 唰—— 在它急速爬升之时，身后数道无形的丝线飞速射来，缠住了它壮硕的鸟爪。 “呱！” 在它疑惑、惊惧的叫声中，一道身影在月光下迅速接近，左腕骨镯化身为短剑，以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速度划过它的脖颈。 砰，长着一撮深蓝色羽毛的鸟头重重落在阿尔杰面前，圆瞪的灰色双眼无神地望着他，仿佛在控诉杀死它一家的罪魁祸首。 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阿尔杰看向天空，无头的蓝影隼尸体正打着旋落下，上方安吉尔的身影在“轻盈”作用下缓缓下降，风衣飘动，在绯红的月光下如同索命的厉鬼。 如果她的目标是我，以刚才的速度，我能躲过去吗……他有些不敢想这个问题的答案。 随着最后一只蓝影隼的尸体落地，首先被他杀死的幼禽身上光点汇聚在一起，在双侧翅膀上生成了六根带着结晶的独特羽毛。 这是“风眷者”魔药的主材料之一。 阿尔杰深吸一口气，将弯刀收归鞘内，不再思索那些让他浑身不自在的问题，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将羽毛一根根拔下，收进早已准备好的精致小盒中。 原本他们的计划是由安吉尔收下这份材料，事后再偷偷交给阿尔杰，但既然此时没有“外人”，就不必那么麻烦了。 至于另外两只的羽毛，阿尔杰决定主动做出让步，虽然每份序列6魔药的主材料价值在1500镑以上，但刚才的战斗出力最大的无疑是安吉尔，而且在这次行动前三人就已约好，除了自己这份羽毛，其他的战利品都归他们。 当然，“皇后”小姐展现的战斗力，才是他做出决定的关键，否则他或许会据理力争，以自己终结三分之二猎物的理由，要求多分战利品。 “这似乎是一家三口。” 走到身首分离的那只蓝影隼身边，克莱恩低头看向对方死不瞑目的双眼，片刻后说道。 “我上次来这里还是五年前，那时只有一只蓝影隼，没想到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家庭……” 阿尔杰也有些懊悔，当然，是因为情报的失误，而非抄了蓝影隼温馨的小窝。 好在这次有帮手在身旁，否则哪怕他以符咒和弯刀解决额外的敌人，自己也会受不轻的伤，不但无法对船员和教会解释，也会错失近期晋升的机会……他捂了捂贴身收好的小盒子，感慨自己的先见之明。 谈话间，另外两只死去的蓝影隼也在翅膀上凝聚出结晶，拔下总共十二根羽毛后，安吉尔将这些珍贵的非凡材料收好，看向有些兴奋，但足够克制的阿尔杰，轻声询问道： “现在呢？回你的幽灵船，还是继续探索？” 继续探索！ 阿尔杰原本已经心痒难耐，只想回到“幽蓝复仇者”上，将刚到手还未焐热的材料仔细藏好，但听到安吉尔的询问，他却感到此时确实是个不错的机会。 五年前，他发现了这个位于航道之外的原始岛屿，小心地探索了一番就因为实力不足而选择离开。这次有序列5的“皇后”小姐，以及序列未知，但应该不弱的“愚者”先生的信徒格尔曼随行，自己也提升了序列，获得了神奇物品，阵容比上次强大不少，是否可以试着探索上次未能深入的古老遗迹？ 望着岛屿深处茂密的丛林和高耸的山峰，他沉默片刻，说道： “夜晚的这座岛屿十分安静，除了蓝影隼这种生性不太警觉的生物外，大多数超凡生物都躲在巢穴之中，等候天明。这说明，岛上有着它们都惧怕的，只在夜间出现的额外危险。” 安吉尔和克莱恩没有答话，静静等候他继续说下去。 “而岛屿的深处，黑森林之中，有一片不知具体年代的古老遗迹，那是连岛上最凶猛的超凡生物都不敢进入的区域。遗迹内部，据说拥有某件非常珍贵，非常重要的事物，价值高于绝大多数神奇物品，甚至……甚至不会比罗塞尔大帝制作的那种纸牌要差。” 看了克莱恩一眼，阿尔杰语气有一丝停顿。 大帝的那副纸牌……是“亵渎之牌”吗？他担心克莱恩知道塔罗会内部流通的珍贵知识，所以语焉不详，但其实克莱恩早就见过“红祭司”牌了，也从欲望使徒的通灵中得知了更多的信息……安吉尔暗笑一声，正要继续询问，身旁的克莱恩开口道： “据说？知道这個岛屿的不止你一个？” “是的，我与另一人共同发现了这座岛屿，但你们放心，他绝对不会泄露秘密，”阿尔杰露出古怪的笑容回答道，“因为那个人是‘飓风中将’齐林格斯，死人是不会开口的。” “倒吊人”居然跟“飓风中将”一起探索过这个岛屿？ 安吉尔下意识望了身旁的克莱恩一眼，后者虽然脸色没有变化，但眼神中也流露出好奇。 齐林格斯死在贝克兰德可是上了报纸的大新闻，这样他确实不会泄露岛屿的秘密，可身为风暴教会信徒的阿尔杰，又是什么时候和海盗将军之一的齐林格斯混到一起的？ 而且，“倒吊人”更是曾在“塔罗会”上透露齐林格斯的动向，试图让众人协助调查，祈求愚者先生派出眷者击杀对方。 难道他当时是想杀人灭口，独占这座原始岛屿？ 仿佛看出安吉尔的疑惑，阿尔杰并没有卖关子，继续说道： “五年前，我与尚未成为海盗将军的齐林格斯因为一次意外发现了这座岛屿，当时我只是序列8的‘暴怒之民’，没有能力深入探索，可齐林格斯发现了一些痕迹，怀疑岛屿深处的那片遗迹之中藏着极为重要的秘密。 “但他不肯详细说明，而我也只能从只言片语中了解大概情况，那片遗迹之中有一座保存较为完好的教堂，他短暂探索了地下区域，不到十分钟就气息微弱地出来了，并说只有成为序列5才有机会继续深入。之后……你们应该也知道他的结局。” 结局……“飓风中将”在还没来得及晋升序列5的时候就死在了贝克兰德，还是阿兹克先生下的手……对了，据倒吊人所说，他潜入贝克兰德是为了一件艰巨的任务——刺杀尼根公爵，而报酬则能让他与序列4的海盗王者匹敌，难道就是隐藏在废墟之中的这件物品？ 等等，那名刺杀尼根公爵成功，最终死在我和克莱恩手中的欲望使徒，也是为了某个隐秘组织颁布的任务而行动的，他将以尼根公爵的死换取一张记录着完整魔药途径的“亵渎之牌”！ 所以，废墟之中让齐林格斯觊觎，引诱他去刺杀公爵，据说能使他快速晋升到高序列的物品，同样是一张“亵渎之牌”？ 阿尔杰的一番说辞帮安吉尔将之前的许多疑惑串联了起来，而记载魔药配方的“亵渎之牌”无疑让她颇为心动。但她清楚，连拥有“蠕动的饥饿”的齐林格斯都不敢深入探索，只能通过完成“艰巨任务”来曲线获得，遗迹深处必然存在接近半神档次的巨大危险…… “叮——” 她身旁的克莱恩伸出手，甩出一枚硬币，稳稳接住，摊开手掌。 乔治三世的浮雕面孔朝上，看着头顶的绯红之月。 这代表阿尔杰并未撒谎。 “我们……进去看看。” 小心收好硬币，克莱恩缓缓说道，视线前移，看向漆黑一片，隐藏着未知危险的茂密丛林。 (本章完) 第103章 塔罗会探险队 “我们都在‘愚者’先生的注视下，区别于那些临时的冒险组合，拥有最珍贵的特质——信任，”重新捡回马灯，在前方带路的“倒吊人”阿尔杰一边说着，一边指向前方连月光都照不进的黑森林，“穿过这片森林就是遗迹，经过这次探索，想必这座岛屿的位置对你来说不再是秘密，因此，我要求包括这次在内的前三次探索，都要有我参与，而且战利品我要三分之一。” 他脚步未停，但侧过头，看向安吉尔。 看我做什么……是猜到了我的“蔷薇项链”放牧了“风眷者”，很可能拥有在海中导航的能力，已经记住了来这里的航路？确实，我的项链由他经手交给工匠制作，而他也知道“风眷者”主教死在了我手上…… 安吉尔思索着，点了点头回答道： “很合理的要求，如果战利品无法均分，就折成金镑，但我要优先挑。” “可以。” 阿尔杰明显松了口气，爽快地答应下来。 这纯属用实力和信息优势进行交易，安吉尔和克莱恩站在一边，占绝对的武力优势，分战利品必然由他们说了算，而阿尔杰拥有遗迹位置的信息，他不主动带路，大家就没有收获。 虽然克莱恩受限于“蠕动的饥饿”的负面效果，暂时没有表现出很强的战斗力，但阿尔杰主动分给他三分之一，也算是向队伍中实力最强的安吉尔示好。 谈妥分配方案后，三人脚步都快了不少，在阿尔杰的带领下钻入黑森林，在一棵棵高大粗壮，枝叶茂密的树木间行走，安吉尔眯着眼睛，利用黑暗视觉穿透树丛，看向四周，警戒着可能出现的危险。 在马灯微弱的光芒，以及头顶偶尔从树叶之间投向地面的绯红月光照耀下，三人很快来到一处树木稀疏，略显空旷的地方。 阿尔杰放慢脚步，回头说道： “前面有一处空地，堆积了很多人类和动物的尸体，还有卷毛狒狒，他们外表比较恐怖，有点像是那种死而不僵的活尸，但已经不会动了，很安全。呵呵，我担心你们做出过激反应，所以提前说明一下。” 他自以为幽默地笑了笑，继续向前走了几步，回头看去，却发现其他两人并未跟上。 活尸…… 克莱恩表情有点僵硬，他这次来到原始岛屿，为了呼救方便，并未将阿兹克的铜哨留在灰雾空间，而是随身携带着，如果穿过那片“很安全”的空地，没准会…… ……没准所有的活尸都会苏醒过来，朝我们，具体来说，是朝克莱恩的铜哨涌来……安吉尔也想到了同一件事，她瞄了一眼前方的空地，提议道： “安全起见，我们还是绕路吧。” 阿尔杰皱着眉头，犹豫片刻，点头同意，带队后退了一小段距离，重新回到茂密树林中，向右侧绕路而去。 他肯定在想，我们是因为怕死尸才选择绕路，还是因为某种神奇物品的副作用，就让他自己猜好了……安吉尔腹诽着，跟在这位塔罗会的“智囊”身后，绕开广袤的空地，继续向前走去。 “你们的判断是正确的，那处空地很可能有强大的超凡生物，否则不会堆积那么多尸体。” 队列前方的倒吊人突然说道。 都走出那么远了，他怎么说这些……安吉尔好奇地向他望去，发现阿尔杰似乎有些紧张，虽然提灯的手仍然稳定，但额头上已经出现了些许的汗珠。 “你还好吧？” 她担心地询问道。 “只是有点……感怀，上次我来到这里，还是在齐林格斯的要求下，这次故地重游，同伴却换成了你们。” 听起来阿尔杰和“飓风中将”之间有一段不太愉快的回忆，希望他不要因此出现应激反应，影响之后的探索……安吉尔见对话之后对方已经好了很多，便没有继续追问。 突然，队伍右侧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叮叮当当”声，似乎是某种摇铃或风铃的清脆声音。 这声音让安吉尔回忆起穿越之后已经逐渐淡去的童年记忆，仿佛回到了自己儿时生活的港口城市，回到了世界还没开始变化，各种神秘、诡异的生物还没出现时的宁静生活中。 是谁在摇响风铃？ 她有些想钻入树林，前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看，但又担心会遇到危险。 不，这里怎么会有危险呢？铃声传来的地方，必然是最安全、最温馨的家园……安吉尔逐渐放下了戒备，身子一偏，就要向右侧走去。 等等，不对……这不是我的想法！ 有过在火焰中晋升时被诡异的情绪操控身体的经验，安吉尔立即反应过来，恰在此时，因为距离较远，有一阵没一阵的风铃声停了下来，让她勉强控制住了自己，从放下戒备的麻木状态中恢复。 她的身边，提灯的阿尔杰和按着礼帽的克莱恩正一脸仿佛在追寻着某种美好事物的期盼表情，缓缓向前走去，序列最低的阿尔杰居然已经眼眶发红，眼看就要流下眼泪。 安吉尔左右手齐齐前伸，一手按住一人肩膀，将他们硬拽了回来。 外人的扰动让他们摆脱了那种怪异的状态，克莱恩的双眼迅速恢复清明，阿尔杰稍慢一些，但很快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那是迷幻风铃树，”片刻后，他喃喃道，语速渐快，“在大海深处的某些岛屿中曾有水手见过它们，只要被催眠性质的铃声迷惑，就会主动靠近，失去防备，而后被它捕食。” “它的果实非常珍贵，但我们没有做好准备，很难靠近。” “像刚才那样互相唤醒彼此呢？” 安吉尔反问道，她立即想起了在廷根市时追捕瑞尔·比伯的任务中，值夜者们对付封印物“2-049”的方法。 “前提是我们被催眠的次序错开，离它越近，铃声的效果越强，甚至不会出现间隔，等我们同时被催眠，就没有办法互相唤醒了。” 阿尔杰解释道，脸上遗憾之色尽显。 迷幻风铃树的果实可不便宜！ “还有一个办法，”一直沉默的克莱恩眉头微蹙，看向安吉尔，语气平淡地说道，“你让他生病，处于不断咳嗽，但不会倒下的程度，这应该会抑制铃声的效果。” 啊？ 倒吊人先生可是同伴，克莱恩，你是不是在达尼兹身边扮演疯狂冒险家的时间太长，有些入戏了……安吉尔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但转念一想，这个方案竟然十分可行，深陷重病的阿尔杰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自然不会陷入风铃树的催眠之中，哪怕不慎被催眠，也会在痛苦之中醒来，唤醒其他人。 而战斗结束后，“蔷薇项链”又能让生病的阿尔杰迅速恢复，不会影响之后的探索。 被两人紧紧盯着，“倒吊人”迅速明白了当前的处境，自己或许是时候为那三分之一的战利品出一份力了…… …… “咳，咳咳……” 两肺像拉风箱一样喘息着，阿尔杰艰难地倚靠在一棵粗壮的树旁，咳嗽几声，随后继续向前走去。 作为对病号的优待，他的马灯已经转移到克莱恩的手中，只需要空着手慢慢向风铃声传来的位置走去，而他身后的同伴一旦被铃声催眠，超过他的位置，他就要主动将其唤醒。 经过在远处的两次试验，三人确定了这个方法可行，这才放心地开始行动。 “叮叮当当——” 又一阵铃声传来，比之前更近了一些，就算带着十二分警惕，三人脑中依然生出一股想要迅速靠近铃声位置的冲动，勉强才能压制下来。 “应该，咳，不远了……” 我感觉自己的肺都要被咳出来了，这就是“疾病中将”特雷茜的魔药序列吗？难怪一整船的海盗同时围攻她，都拿她没办法……阿尔杰思索着，但高烧让他头脑一片混沌，很快放弃了思考。 三人继续小心翼翼地前行了几步，在一颗颗黑色的粗壮树木中，看到了风铃声的制造者，迷幻风铃树。 它周围一片空旷，树干棕绿，树皮裂开一个個细长的裂口，与树皮纹理垂直，内部幽深黑暗，仿佛是一只只没有瞳孔的眼睛。 树干上方伸展开的枝丫上挂着一个个风铃般的物体，随风自行摇摆，发出清脆的叮当声，正中央的粗壮枝条上方，垂着一枚半透明的果实。 叮叮当当—— 刚钻出树林，一阵叠加的铃声就传来，前一面还一脸警惕的三人立即表情变得激动，直勾勾地朝着风铃树走去。 “咳，咳咳……” 因为行动不便落在最后的阿尔杰猛地咳嗽几声，从找到自己素未蒙面的父母的美梦之中清醒了过来，迅速拉住身旁被催眠的同伴，将他们唤醒。 “呼，接下来就到我们了。” 安吉尔用手背蹭了蹭几乎要流泪的双眼，就要趁被外人唤醒，尚未再次进入催眠状态时发动攻击。 就在这时，空地的对面传来一阵窸窣声，刚才倒吊人用来引诱蓝影隼的那只小猪从树林中钻了出来。 在三人的视线下，这只涂着香料的小猪神情呆滞，迈着动作邪异的步伐向迷幻风铃树爬去，随着悠扬轻快的铃声来到树冠下方。 唰唰—— 一根根挂着“风铃”的枝丫停止了舞动，向着下方快速蔓延，环绕着失去抵抗，不再逃跑的小猪身体，钻入细嫩的鼻孔、双眼，耳朵和嘴中，像吸管一样鼓动起来。 刚刚才从凶恶的蓝影隼爪下逃过一劫的诱饵小猪，就这样死在了风铃树的“吮吸”之下。 借着这个机会，安吉尔胸口“蔷薇项链”亮起蓝色的微光，切换到“风眷者”的灵魂。 “狂风掌握”！ 一道道薄而锋利的风刃在她掌中形成，带着呼啸声向风铃树飞去，将它贪婪吸取猎物汁液的枝丫纷纷切下，一枚枚“风铃”滚落在地。 “叮叮当——” 剩余的枝丫发疯似地舞动着，发出连绵不绝的铃声，试图催眠眼前的敌人。 就在这瞬间，克莱恩右手迅速从风衣兜中取出一枚足足有半个巴掌大的银片，上面刻满了复杂的咒文和象征黑夜的符号。 这是他受到安吉尔对特雷茜连用三枚符咒启发，制作的“放大版”沉眠符咒。 “绯红！” 灵性灌入，他手腕一抖将“沉眠”以巧劲甩出，银片如飞刀般迅速跨越三人与风铃树之间的距离，扎在了坚硬的树皮上，几乎全部没入其中。 砰—— 比平时大得多的爆炸声传来，让人安眠的波动扫过林间的空地，迷幻风铃树的所有枝丫温顺地停止了摆动，缓缓垂了下来。 “啪”地一声，克莱恩打出响指，树干下方一撮干枯的树叶向上腾出明黄的火焰。 火焰蓦然扩散，安吉尔矫健的身躯从中跃出，左手骨剑带着黑焰扎入树皮上那些无瞳的“眼睛”。 “轰——” 每一只“眼睛”，每一根枝丫，都燃起了黑色的诅咒之焰，仿佛这才从梦中惊醒，风铃树低垂的枝丫挣扎般晃动着，发出几声不成形的铃声。 随后，它彻底沉默了。 (本章完) 第104章 猎物与“猎人” “这颗果实还能用吗？” 从低垂的核心枝丫上摘下那颗拳头大小的半透明果实，安吉尔看向阿尔杰询问道。 “应该可以，它只是在刚才的战斗中消耗了一些营养，本身蕴含的非凡力量并没有流失。” 其实阿尔杰也不是很确定那股黑焰有没有影响迷幻风铃树的果实，但见识了刚才安吉尔的战斗力，他不太敢实话实说。 戴上对方递来的“蔷薇项链”，阿尔杰感觉自己快咳出血的肺部在“血肉控制”的效果下迅速被修复，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对血肉的渴望，甚至觉得挂在干枯的枝丫上的，已经被吸干的小猪都变得有些可口起来。 病症稍有缓解，他就连忙将项链取下，归还给安吉尔，视线不经意瞥到对方左腕上的骨镯。 那是“黎明骑士”非凡特性制作的神奇物品，刚才的骨剑就是它变形而成的，之前突进到风铃树旁的火焰跳跃，是“无面人”的非凡能力，还有她没卖掉的“狂乱指环”，卖给我的“魔术怀表”……她是怎么忍耐这么多神奇物品的负面效果的……阿尔杰感觉有些头皮发麻。 没有发觉身旁“倒吊人”先生的心思，安吉尔愉快地将迷幻风铃树的果实用布袋装好，无法隔绝灵性的布袋会逐渐跟非凡材料融合，产生谁也无法预料的变化，但短时间内还算安全。 “继续前进。” 见她忙碌完，克莱恩看向原先三人前进的方向，低声说道。 在“患病”战术和“蔷薇项链”的配合下，三人此时还余有大半灵性，也没有受到足以影响战斗的伤害，没人舍得放弃探索。 阿尔杰点了点头，接过马灯，继续在前带路，安吉尔和克莱恩一前一后跟着，迅速离开了没有半点生机的迷幻风铃树。 这颗超凡之树很可能对应某个途径的序列6，除了非凡之力富集的果实，其他枝丫、树皮应该也拥有一定灵性，可以作为辅助材料或祭祀用品，但三人都没有丝毫留恋。 砍下几根枝丫捆在身上或许可行，但会严重影响行动力，在场的三位都是经验丰富的非凡者，没有谁提这种愚蠢的建议。 沿着刚才闻声而来的路返回，三人继续朝遗迹的方向走去，安吉尔很快发现周围的黑色树木变得稀疏起来，绯红色月光开始洒落大地，甚至都不太需要马灯了。 “就快到了，离开树林后就是那片遗迹的边缘，”见视野尚可，倒吊人干脆熄灭了马灯，依靠月光提供照明，免得自己在黑夜中变成明亮的靶子，“上次到来，齐林格斯就独自进入了遗迹之中的教堂，并声称在里面发现了珍贵的物品。” 听到这句话，哪怕是一直扮演着疯狂冒险家，寡言少语、面无表情的克莱恩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涟漪。 那里很可能藏着一张“亵渎之牌”。 在月光下继续前进，愈加稀疏的黑森林之中开始出现一缕缕灰白色的蛛丝，它们横跨不同的粗壮树干之间，将树林分割成一块块难以连通的区域。 克莱恩操纵火焰烧掉一部分，开辟道路，但很快发现与其浪费灵性，不如从旁绕过，三人歪歪扭扭地在树林之间穿行，躲避越来越多的蛛丝，同时心生警惕，四处张望，寻找着制造这些蛛丝的生物。 哪怕是比拳头还大的拜朗狼蛛，也不可能产出这么多的蛛丝，这必然是超凡生物所为。安吉尔甚至有些好奇，这会不会是“欢愉”魔女配方需要的“寡妇巨蛛”制造的蛛网。 好在那些蜘蛛仿佛已经放弃了这片猎场，直到三人站在最后几片蛛网旁，眺望不远处的遗迹时，都没有任何生物袭击他们。 “就在那里了。” 望向那片长满了杂草和藤蔓的残垣断壁，“倒吊人”的语气有些兴奋，半个晚上的探索，数次惊心动魄的战斗终于有了成果。 眯眼看向墙壁、石柱之中最为完好、最为宏大的建筑，安吉尔询问道： “上次齐林格斯来这里时，是序列几？” “和我现在一样，序列7的‘航海家’，而我当时刚晋升序列8，”阿尔杰回答道，眉头紧皱，随即舒展，“你是在怀疑当时我们没有能力靠近这里？但五年前这片森林里还没有迷幻风铃树，也没有这些蛛网，就连蓝影隼都只有一只。” “当然，森林和之前充满活尸的空地没有变化，遗迹也还是老样子，而且根据我的经验，越靠近遗迹越危险，但遗迹内部，反而没有任何超凡生物活动的痕迹。”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危险。” 克莱恩淡然道。 这大概率是因为某个强大的存在将遗迹当成了自己的领地……安吉尔也想到了这一点，她正要开口追问，灵感突然出现危险的提示，来自几人头顶！ 下意识抬头望去，一道黑影从树冠中跳下，安吉尔这才发现，在蛛网之中兜兜转转，几人已经来到了一片被粗壮的黑色树木环绕的空地之间，头顶的树冠成了偷袭者天然的伪装，以至于大难临头，灵性才给出一丝提醒。 蛛网的位置、临近出口放松警惕的行为，都在偷袭者的预料之中！ 黑影迎头盖来，在月光下，四对尖锐的节肢如利爪般张开，壮硕的腹部漆黑如墨，细小的头颅上，两只填满密密麻麻单眼的复眼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安吉尔双腿一蹬，离开了空地中央，避开了巨蛛的落点，序列稍低，但灵性反而强于她的克莱恩也早已行动起来，向另一侧扑去，后知后觉的阿尔杰脸色一白，毫不犹疑地按动了他花了2100镑买来的“魔术怀表”表冠，而后向着招出黑焰接应他的安吉尔身旁跳跃，身形在一阵明黄火焰中消失。 “轰——” 黑色巨蛛沉重的身躯落地，四对节肢长腿插入泥土地面，稳住身体，复眼向安吉尔与跳跃出现的阿尔杰方向瞥了一眼，就别过头去，向克莱恩的方向跳起，如炮弹一般砸去。 “噗”地一声，在翻滚中刚站起的克莱恩就被一对镰刀般的长腿扎穿，惨不忍睹的尸体变薄、燃烧，化为一张剪裁丑陋的纸人。 它的身后，真正的克莱恩从火焰中出现，双手前举，响指不断，同时发动了“太阳胸针”的净化能力，一颗颗闪着金光的空气子弹自他指尖飞出，将巨蛛坚硬的外壳砸得啪啪作响。 已经到达序列6，威力超过大口径枪弹的空气子弹，居然打不破这只巨蛛的外壳？ 骤然遭受反击，巨蛛猛地转过头来，那对冷漠、邪异的复眼中闪出赤红之色，巨大的身躯就在三人面前变成了一团火焰，凝聚成长枪，在夜空中划过一道明亮的轨迹，朝安吉尔和阿尔杰的方向飞来。 什么声东击西…… 安吉尔早已有所准备，左脚前踏，寒冰快速蔓延，在面前形成一道冰层，长枪猛地撞击在上方，腾起浓烈的蒸汽，巨蛛在其中出现，一跃跳过冰层，挥舞着前肢，目标仍是下方的安吉尔。 本来以为你是深思熟虑的捕食者，怎么总挑队伍里最强的当对手…… 安吉尔暗笑着，手持“好运”左轮指向天空，发动了这把武器附带的“精神风暴”。 急速下落的巨蛛瞬间肢体僵硬，思绪停止，保持自由落体状态向下掉落，可短短一秒后，它那对复眼中就涌出一丝愤怒，恢复了神志，看向下方。 枪口幽邃的“好运”正指向它那坚硬外壳保护的腹部，击锤早已被掰开。 “砰——” 在与蓝影隼战斗中不曾出现的运气终于降临了此地，强化后的大口径手枪弹如炮弹般出膛，毫无阻碍地穿过巨蛛腹部，从它背上飞出时，已造成了脸盆大小的巨大创口，将超过一半的血肉和内脏带出，洒向天空，如雨般落下。 啪，残躯带着冲击力砸在地面，那对复眼失去了神采。 “火焰长枪，还会制造陷阱，这很可能是‘猎人’途径的超凡生物” 海上随处可见的“猎人”，让经验丰富的阿尔杰迅速猜到了这只巨蛛可能的序列，但他脸上并没有战斗胜利的喜悦，而是一丝不甘。 他已经被迫使用了“魔术怀表”，虽然因此躲过了巨蛛的伏击，但十分钟后将陷入整整十二小时的负面效果。哪怕一丝火苗，都会让他惊惧万分，失去一切战斗能力。 而安吉尔和克莱恩的战斗方式，都与火焰密切相关。 “收拾一下，先离开吧。” 思索片刻，安吉尔主动提出建议。 她可是饱受“魔术怀表”负面效果之苦，清楚十分钟后倒吊人将从一个实力尚可的战斗人员变成需要他人分心照顾的累赘。 而且这么大规模的蛛网，不见得是这一只蜘蛛制造的，如果继续逗留，或许会有更大的危险。 瞥了克莱恩一眼，见他也没反对，阿尔杰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他本有些担心会因为这件事遭到某种程度的“嫌弃”，但似乎是自己想多了…… 很快，死去的巨蛛身上的非凡特性凝聚成在灵视下清晰可见的赤红色，附着在那对死不瞑目的复眼上，来不及对其进行拆解，阿尔杰干脆一刀将巨蛛头颅砍下，塞进之前装诱饵小猪的布袋中。 既然决定返回“幽蓝复仇者”，三人就不再犹豫，立即沿着刚才的路返回，安吉尔和克莱恩在前方招来或明黄或幽黑的火焰烧掉挡路的蛛网，以比来时快得多的速度返回了茂密的黑森林。 在他们身后，一道道黑影在高耸的树冠上跳跃，那是数不清的黑色巨蛛，一对对冒着寒光的复眼紧盯逐渐远去的三人，却谨慎地停留在蛛网陷阱边缘，没有继续追击。 (本章完) 第105章 畏惧火焰与回信 “灯和蜡烛已经全熄灭了，你可以上来了。” 安吉尔靠在船舷边，向下轻声说道。 片刻后，“倒吊人”阿尔杰小心翼翼地沿着绳梯爬了上来，视线快速在甲板上扫了一圈，发现除了月光外并没有他无比惧怕的火光，这才翻过船舷，回到了自己的“幽蓝复仇者”号。 双脚踏上甲板的瞬间，他就利用船长的权限，指挥这艘幽灵船将从上层甲板到他船长室的路上所有照明全部掐灭，紧绷的脊背和四肢才放松下来。 原来我以前在“魔术怀表”的负面效果下是这种表现么……安吉尔强压着嘴角，做出严肃的表情，看向陷入足足十二小时“畏惧火光”状态的倒吊人先生。 她身旁的克莱恩虽然面无表情，但视线也饶有兴趣地落在阿尔杰身上，安吉尔猜测，如果大家并非都是“愚者”先生的信徒，而且刚才进行了合作，他或许会试着点起一束火苗，扮演一下目中无人、举止疯狂的冒险家。 周围寥寥数名水手好奇地盯着自己的船长，这个强大的“航海家”离开“幽蓝复仇者”前还是一脸淡然，像是陪着两位雇主下去郊游，现在眼神中却带着恐惧，蓝色的腥臭液体沾满了衬衫和脸庞，微微蜷缩着如同一只仓鼠。 “都回自己岗位，五分钟后起航，离开这里。” 阿尔杰绷着脸吩咐道，迅速将水手们驱离了甲板，毕竟水手们的真正“岗位”，只是打扫船舱内部，以及做做饭洗洗衣而已。 在这艘幽灵船上服役了几个月，他们大多数都变成了扑克高手，半数人都精通怎么在三分钟内将自己的靴子擦得锃亮。 “我们……明天再谈谈怎么分配，我先回船长室启动船只，离开这里。” 见水手们纷纷离开，阿尔杰将手里装着黑色巨蛛脑袋的袋子递给安吉尔，语速极快地说道，而后头也不回，落荒而逃，迅速离开了甲板。 “我以前也是这样吗？” 看着对方的背影，安吉尔喃喃问道。 “不，你不一样……”克莱恩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至少我绝对不会试图点火吓唬你。” “原来你真的试图吓唬阿尔杰先生……不，不对，你这是在提那天晚上的事？” 安吉尔突然反应过来克莱恩在暗指杀死“欲望使徒”的那天晚上，脸色一变，伸手就向他的腰戳去。 脸上憋着笑意的克莱恩想躲又不敢躲，腰际的肌肉紧绷，准备迎接剧烈的攻击，但安吉尔只是轻轻地抚摸了他一下就收回了手臂，甚至还后退几步，远离了对方。 她偷偷使用了“欢愉”的能力。 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两颊逐渐憋红，克莱恩微微前倾上身，掩饰着自己身体发生的变化，他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在最后关头又忍住了，只是默默侧身，扯了扯风衣下摆。 哼哼，让你笑话我……安吉尔内心十分愉悦，又惊讶于对方的克制，正要继续进行“试探”，头上突然传来一阵怪异的响动。 “呼，呼，呼。” 仿佛是有人在发出刺耳的笑声，安吉尔猛地抬头看去，发现“幽蓝复仇者”的三根桅杆上原本已被卷起的风帆晃动着，自行落下，粗大的缆绳如长蛇一般捆缚在固定架上，将帆布绷紧，横帆调整好角度，在夜晚的海风中鼓起。 船身陡然向前一窜，桅杆、甲板甚至下方的船板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整艘幽灵船就这样在没有任何水手插手的情况下自行加速，绕着优美的弧度离开了这座原始岛屿。 但我总觉得是这艘幽灵船在看我们的笑话，它不会还在偷偷窥探吧……安吉尔瞥了一眼克莱恩，顿时没了打闹的兴致。 ———— “羽毛比较干瘪，可以塞进子弹盒里，用灵性之墙封存后不会与容器产生反应……那只巨蛛的非凡特性全集中在这对复眼上了，要尽快处理，否则可能会和头颅一起发生变异，成为某种会自行喷火的怪异封印物……毒腺通常也会有用，一起收好。” 克莱恩低声解释着，手持从水手那借来的切肉刀，小心翼翼地撬着被斩首的黑色巨蛛脑袋，将它的那对复眼摘除。 安吉尔则将十二根蓝影隼的结晶羽毛塞进狭小的子弹盒，构建灵性之墙，把它们暂时封存。 除了羽毛，迷幻风铃树的果实和黑色巨蛛的复眼都要分给阿尔杰三分之一，而它们的价值目前还不明，恐怕只能等下周一的塔罗会询问其他人。 鉴于这位合作者现在应该在黑暗的船长室里度过难熬的十二小时，安吉尔决定明天再找他好好商量怎么分这两件战利品。 好在那两只额外出现的蓝影隼留下的羽毛就相当于两份序列6“风眷者”的主材料，按照安吉尔在贝克兰德的经验，它们应该能卖到3000镑以上。 哪怕这趟旅程最终没有找到“凝眸者”，光这份收入就值回票价了……她感叹着“打家劫舍”的暴利，对蓝影隼一家的最后一丝愧疚也被金镑给浇灭了。 随后，她拿起了刚从长着刚毛的蜘蛛头颅上挖下来，还沾着些许粘液的那对复眼，发现它们在某种神奇力量的作用下已经粘附在了一起，形成了一颗稍大的眼球，内部一个个细小的单眼反射着微弱的烛光，仿佛还留有生命一般。 通过接触，安吉尔发现这件非凡材料可以进行基础的使用，投射火球或是火焰长枪，这让她更加确定它属于“猎人”途径的序列7或序列6的魔药材料。 “也许可以卖给伊莲或是达尼兹……唔，如果达尼兹知道序列6的配方，可以用这件材料跟他交换，然后把配方给伊莲……” 她轻笑着对在擦拭双手的克莱恩说道，同样用灵性之墙将蜘蛛眼球封印好，她拥有效果强得多的诅咒黑焰，能与自己的无形丝线、诅咒攻击等能力配合，对在战斗中扔出火球并不感兴趣。 最后，她捧起那枚半透明的，有拳头大小的迷幻风铃树果实，发现通过握持这枚果实并输入灵性，可以有限度地使用风铃树的那种“催眠”能力，但效果如何尚不明确，她也不打算在这艘友方的船只上寻找目标进行尝试。 或许可以…… 她瞥了一眼在身旁脸色仍有些古怪的红润的克莱恩，还是放弃了内心有些“邪恶”的打算。 否则他可能今晚就要在我的房间过夜了……安吉尔仔细将果实收好，将这堆价值恐怕超过5000镑的非凡材料放进房间最内侧的柜子锁好。 “噗——” 柜门关闭的瞬间，里面一道黑影闪出，越过她头顶，落到后方的桌上，将看着安吉尔背影有些走神的克莱恩吓了一跳，从椅子上猛地跃起。 房间内的烛火无风自动，光芒晦暗不明，似乎是这艘幽灵船又试图挡住入侵的灵界生物，但再次惨遭失败。 “是温萨女士。” 安吉尔靠上前去，试图摸摸这只毛发柔顺的黑猫，被对方灵活地躲过，扔下一封信件后甩了甩尾巴，在两人面前钻回了灵界。 连通灵界的水波纹消失时，隐约听到“哼”的一声传出。 看来它真的用占卜找到了萝拉……安吉尔拿过信，拆开后迅速阅读起来。 “好久不见，艾琳小姐，我相信你和我一样，也用着假名。 “没错，我确实和卡特琳娜·佩莱有关系，确切地说，她是我的母亲，而已经成为了‘疾病中将’的特雷茜，曾是我的弟弟。 “我也要为之前向你撒谎而道歉，我并非‘叛出’了魔女教派，而是从未加入她们。母亲的后代中，男性会在成年后被赐予‘刺客’魔药，加入她们的队伍，像我这样的女性则会交给妈妈抚养，不允许走上刺客的道路。 “但她们在生下我时，由于某种原因遗传了少量非凡特性，因此我是天生的‘刺客’，只能选择继续在这条魔药途径上前行，她没有强迫我加入教派，也没有过多约束我，直到特雷斯，也就是我的弟弟表现出让她认为值得培养的特质，我才获得自由，逃离了她的身边。 “当然，我与魔女教派作对与此无关，纯粹是個人恩怨，如果伱感兴趣，回到贝克兰德后我将会告诉你，但请放心，只要你的目标也是魔女教派，我永远和你站在一起。 “最后，你的谢尔曼很有天分，他已经消化完了‘刺客’魔药，我准备近期为他安排了单独刺杀某位灵知会成员的任务，‘教唆者’的魔药与‘扮演法’则会作为奖励。” 果然，萝拉和特雷茜一样，都是“不老”魔女卡特琳娜的后代，但她所说的“母亲”和“妈妈”居然不是同一个人？难道……她们的“爸爸”在与卡特琳娜结合后，又被魔药变成了女人，变成了“妈妈”？ 而且特雷茜居然和特莉丝一样，原本都是男性……难怪她仍然喜欢女性，坚持抓捕伊莲……不，我原本也是男性，但现在…… 安吉尔将萝拉的回信递给克莱恩，脑海里全是佩莱一家的混乱亲子关系，以及自己的“与众不同”。 但自己现在已经和克莱恩变成这种关系了，总不能扔下他不管吧……她偷偷向克莱恩看去，发现对方专注于手上的信件，并没有露出奇怪的表情，这才松了一口气。 在他眼里，我应该是“女性”的魔女吧，毕竟加入值夜者，认识他时我还是“刺客”，而且他也不知道我的身份是伪造的，只有倒吊人和正义知道这件事，而他们又不认识没加入塔罗会的克莱恩……安吉尔暗暗安慰着自己，压下隐瞒身份的愧疚感，看向克莱恩脸上逐渐褪去的红润，思索着是否再给他腰际“戳”上一记。 (本章完) 第106章 你就是“世界”？ “一般出海时，我只会带上三分之二的水手，留下三分之一，而谁能跟着出来赚到额外的津贴，则由他们平时的表现决定。 “这样哪怕‘幽蓝复仇者’不需要水手，他们也会卖力表现自己，比如收拾船上的卫生，按时睡觉而非在午夜高歌、通宵打牌。甚至会有水手在上岸时与我套近乎，请我去‘红剧场’或类似的地方。” 阿尔杰依靠着船头的栏杆，看向被锋利的船头劈开，从两侧快速涌过的海水，低声说道。 “你去了吗？” 克莱恩面无表情，看着空无一人的甲板，随口询问道。 前天晚上安吉尔挟带着莫名其妙的情绪用“欢愉”勾起了他的情欲，更是在每天学习古弗萨克语和第四纪历史时对他进行挑拨，而又以担心“幽灵船”的窥视为借口每晚都分房睡，让他直到现在都对所有的事提不起兴趣。 “我……”没想到对方关心的居然是这一点，阿尔杰险些绷不住表情，“……我要和手下打成一片，过于高冷，会被他们认为不合群，偷偷举报给教会。” “那就是去了。” “是的……” 阿尔杰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回答道，旋即想起不管是自己海盗的身份，还是风暴信徒的身份，都不需要对前往那种场所感到羞愧，又将脸转了过来。 “你把我叫上来，就是为了坦白这些吗？” 嘴角咧起一丝笑容，克莱恩追问道。 我是怎么想的，为啥会和他在甲板上吹着海风聊天……阿尔杰几乎想要回头离开，但想到接下来对方可能出现的表情，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将声音压到最低，说道： “当然不是，我想跟你谈谈之后在塔罗会上的交易，‘世界’先生。” 他成功地在克莱恩脸上看到了一丝动容，后者虽然在“无面人”的能力下保持了脸色不变，但眼神中的惊讶、疑惑甚至是一丝杀意是藏不住的，左手的黑色手套更是传出了让阿尔杰有些战栗的气息，那仿佛是挨饿了一周的恶狼，正瞪着发亮的眼睛看向他。 “原因？” 知道自己暴露的瞬间，克莱恩脑中确实闪过了包括杀人灭口在内的各种方案，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扮演“疯狂冒险家”格尔曼入戏过深的表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被刻意做出的冷酷与疯狂人设反向影响了。 “这和我初到海上，困惑于自身身份导致的失控有点类似，好在发现得早，否则再出现失控倾向，安吉尔未必能把我唤回来……长期扮演同一个身份容易产生错乱，以后必须注意这一点！” 他将这些经验放入“无面人”的扮演守则中，表情与眼神恢复淡然，“蠕动的饥饿”散发出的危险气息也逐渐消失。 “你的手套是‘蠕动的饥饿’，在‘钢铁’麦维提被伏击的现场，以及之后‘海神’信徒与反抗军攻击拜亚姆时，你都使用过上面的能力，而‘世界’在塔罗会上出售的非凡特性，都来源于这件神奇物品。最后，你昨天战斗中的表现过于保守，和在拜亚姆时完全不同，虽然我不清楚你是怎么让‘蠕动的饥饿’不再饥饿的，但你应该是顾忌它的负面效果，才没有在孤岛上使用的吧？” 阿尔杰一口气解释完，脸上带着笃定的笑容，让他饱经风霜、轮廓粗犷的脸变得有些圆润。 不愧是塔罗会的“智囊”，经常给“太阳”和“正义”出谋划策的“倒吊人”，居然从这些细枝末节分析出了我的身份，当然，我只顾着隐瞒安吉尔而没有关注他，以及与他在拜亚姆接触，不慎暴露了自己参与过的战斗也是重要原因……克莱恩内心感叹着，面无表情地反问道： “所以？” “所以，我们可以试着结成一个同盟，比较松散，但有约束力的同盟，”见他没有否认或愤怒，阿尔杰松了一口气，“当然，这并非要对塔罗会和愚者先生不利，只是我们可以私下分享资源，互相帮助，我拥有这条幽灵船，在风暴教会内的信息渠道，而伱……甚至能获得愚者先生赐予的‘蠕动的饥饿’……” 说到这里，他有些羡慕地看了一眼克莱恩的左手，意指对方能联系上“愚者”的其他眷者。 “……最后，‘皇后’小姐的战斗力将成为我们最有力的保障……对了，你知道她是‘皇后’小姐吧。” 我很想说“现在知道了”然后把你交给安吉尔处置，但这样她就会知道我是“世界”……克莱恩强压住扮演“格尔曼”做出不经思考行为的冲动，点了点头。 “就像前天晚上在原始岛屿上？” “就像那样。” 阿尔杰快速回应道。 他将“世界”单独约到甲板上揭穿对方身份的原因就在于此，那座原始岛屿上资源丰富，各种外界难寻的超凡生物诡异地聚集在一起，而地点又只有他们三人知道，简直是一座取之不竭的宝库。 这虽然比“星之上将”嘉德丽雅背后的势力和渠道要弱，但远比单打独斗强得多，这能保住他在塔罗会上的地位，避免因为身份重复而被边缘化的命运。 为了守护这份财产，他必须拉拢其他成员，结成同盟。 就像我和当初的齐林格斯……他阴郁地回忆着，突然想到一件事，开口询问道： “‘皇后’小姐还不知道你是‘世界’吗？” 对方冰冷的眼神很快让他反应过来： “我明白了，就交给你自己和她解释吧。”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早知道就在她拆穿我愚者信徒的身份时就主动承认，现在拖得太久，反而越来越困难了……克莱恩嘴角抽了抽，视线移向远处的海面，却发现地平线附近出现了一排风帆。 “那是……”阿尔杰顺着他的目光，很快也发现了异状，眯着眼睛查看着，“应该不是商船，我刻意远离了繁忙的航线。” 未见他有什么动作，挂在船尾的号角就发出低沉的嗡嗡声，瞬间传遍了所有舱室，很快，水手们就集中在甲板上，有人递来一根精致的单筒望远镜，阿尔杰接过，拉开，对准远处的船队，仔细观察起来。 “怎么回事？” 安吉尔也听到了告警声，从下方舱室上来，凑近克莱恩询问道。 刚刚暴露了自己身份的克莱恩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低声说道： “远处发现了一支不明身份的船队……” “是‘黄昏中将’布拉托夫·伊万。” 放下了望远镜的阿尔杰说道，引起甲板上的水手们一阵惊呼。 虽然这位海盗将军的凶名不如其他几位，尤其是“地狱上将”和“血之上将”，但身为七大海盗将军之一，他的名字无疑是每个水手、冒险家的噩梦，一旦被他选为目标，就会被船队中的快速战舰撵上，而后陷入四面的包围圈，乖乖束手就擒。 好在他并不嗜杀，以抢劫财物为主，而且目标总是选择悬挂鲁恩国旗的商船，因此在船队规模不亚于“血之上将”塞尼奥尔的前提下，赏金却只有对方的三分之二。 “赏金28000镑的‘黄昏中将’……” 克莱恩在刚才发现自己几乎陷入“疯狂冒险家”人设无法自拔后，很快调整好心态，此时已不再担心扮演问题，下意识脱口而出对方的赏金，但现在是在大海之上，“黄昏中将”哪怕赏金高达28万，他也拿对方毫无办法。 而且面对过“疾病中将”特雷茜，与她背后的“不老”魔女卡特琳娜之后，克莱恩清楚，每个能在大海上立足的海盗将军都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容易对付。 否则缺钱的高序列非凡者早就来海上捞几個悬赏高的去填补钱包空缺了。 “他会攻击我们吗？”安吉尔也眯着眼睛看向远处的船队，开口询问道。 “布拉托夫一般不会攻击海盗船，但几个月前他和‘血之上将’在苏尼亚岛南部海域各自拼掉了两艘船后，这点就无法保证了。”阿尔杰回答道，“好在我的船比他们快，可以主动避让。” 随着他的话语，“幽蓝复仇者”巨大的船帆重新调整角度，船身迅速转向，在海面上划过一条弧线，躲开了远处的船队。 远处的“黄昏中将”也发现了这边悬挂骷髅海盗旗的幽灵船，两艘明显比其他船只快的细长船身快速战舰鼓起风帆，试图沿拦截航线进行追击，但没过多久就发现了双方航速的差距，调转船头回去了。 “如果是别的海盗将军，哪怕是泄愤也会让前锋多追两个小时，但布拉托夫不会，他们纪律严明，行动具有目的性，和‘血之上将’的战斗中，虽说双方损失一致，但塞尼奥尔失去的是两艘主力战舰，他却只丢了两艘最老的船。” 紧盯着远处的船队，直到他们消失在海平面下，阿尔杰才松了一口气，挥手打发走看戏的水手，对安吉尔和克莱恩说道。 比起海盗团更像是海军……安吉尔在心中评价道。 “所以，他们出现在这里，应该有某种目的？” 望着28000镑挥手离自己远去，克莱恩突然开口。 “可能是奉命拦截某些船只，呵呵，传闻‘黄昏中将’的背后其实是弗萨克帝国和战神教会，所以他们常干些普通海盗无法理解的事，甚至可能穿过狂暴海，往南大陆跑……” 阿尔杰在心中根据船队离去的方向和海图绘出对方的目的地，发现指向狂暴海深处，随口回答道，但他看向来时的方向，却眉头一皱。 “不过，他们来的方向，似乎是博多港……也就是你们的目的地？” (本章完) 第107章 互相“帮助”的塔罗会 “愚者先生，还有女士们，先生们，下午好~” 也许是在家乡的家族城堡中日子过得还算舒适，今天“正义”奥黛丽的语调格外轻快。 但“倒吊人”阿尔杰可没空欣赏，他现在夹在“皇后”和“世界”之间，感觉自己像个小丑。 由于被“黄昏中将”的船队驱赶，本该在周一上午到达博多港进行修整和补给的“幽蓝复仇者”离开了原来的航线，现在仍然在海上飘荡着，因此占了塔罗会足足三分之一的成员不得不在这艘幽灵船上参加聚会。 早在今天上午，安吉尔就偷偷找到了“倒吊人”阿尔杰，拜托他想办法支开格尔曼·斯帕罗，让他在参加塔罗会期间不会打扰到她。 阿尔杰通过这个请求确定“皇后”仍未知道“世界”身份的同时，也不禁感到了疑惑。 你们两人关系不是很好么？我询问要分房还是一起住的时候两人都有过明显的犹豫，旅行中每个白天更是一直待在一起，学什么古弗萨克文和第四纪的历史，为什么“皇后”还不知道格尔曼就是“世界”？ 但念及自己在原始岛屿冒险获得的收获仍留在安吉尔手中，尚未进行分配，阿尔杰只得答应下来，找了两个水手，“偶遇”了准备去安吉尔房间给她补课的格尔曼，邀请他去休息室打牌。 果然，同样不想暴露身份的“世界”格尔曼欣然同意，并在接近塔罗会开始时，找了個借口离开牌桌，钻进了船上简陋的盥洗室，反锁住门，没了动静。 呵，希望他被发现真实身份的那天，不要把提供过帮助的我供出来。而且，我下达任务让水手支走格尔曼的时候，他们看我的眼神好奇怪，我真的不是那种人……阿尔杰瞥了一眼坐在正对面的“皇后”，暗暗苦笑了一声。 被他注视的安吉尔同样心不在焉，她借“倒吊人”的帮助支开克莱恩，避免他在自己僵在原地，参与塔罗会时推门而入之后，就一直沉浸在一种愧疚的情绪之中。 下次，下次一定找机会向他坦白…… “愚者先生，这次我找到了两页罗塞尔大帝的日记，我想，以我‘男爵’的身份，很快就能在血族内部获得更多的资源，这当然也包括更多的日记。” “月亮”埃姆林率先说道，不加掩饰地挺起了胸膛，让本就身高超群的他更加显眼。 心不在焉地瞥了一眼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日记，克莱恩借助灰雾的掩护偷偷打量左手边的安吉尔，虽然知道对方不会注意到，但仍旧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桌旁的灰雾似乎感应到他的想法，更为“偏心”地拢在安吉尔身旁，让她不知不觉间难以看清其他人，尤其是“愚者”的动作细节。 克莱恩能猜到突然出现的水手和牌局是“倒吊人”为自己准备的，而这必然是受到了安吉尔的委托，虽然这让他也拥有了单独呆在盥洗室的借口，但还是产生了浓烈的惭愧之情。 找个机会跟她坦白吧……当然，不是坦白“愚者”的事，而是“世界”……他先操纵坐在正对面的人偶“世界”，让他稍微动了动，以免被人当成尸体，而后才开始阅读日记。 在长桌上首三人不经意间交换着目光时，因为最近才加入塔罗会，除了“世界”外坐得最远的“隐者”嘉德丽雅也在观察着其他人。 在上一次参加塔罗会，猜测到“皇后”小姐身份后，她尝试进行了数次交易和情报交流，弄清了这个聚会的大致水平。 除了愚者先生，以及疑似序列5，能谋杀风暴教会主教的“皇后”，似乎没有特别需要注意的……其他成员大部分都是某个教会或隐秘组织、小圈子的成员，地位不高，但都年轻有为，或许这就是“愚者”拉人的标准，身价暂时不高，但值得投资？ 可惜我不需要其他人的投资，也不想投资其他人……唔，除了“愚者”先生，等她回复我的信之后，似乎可以试探一下这位存在对罗塞尔大帝的态度……在这之前，有限接触，不要暴露自己。 她思索着，小心翼翼地看向其他成员，利用达到“窥秘人”序列5“星象师”后不可自行关闭、能看穿大部分隐秘的“窥秘之眼”一个个打量着他们。 在长时间聚焦视线后，这个能力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看穿灰雾，观察到其他成员的气场。 当然，她没敢这么盯着上首的愚者先生细看，不说这样是否会构成不敬之罪，单说危险性，就不是她一个序列5能承受的。 灵性不受控制地逸散，这说明“太阳”先生最近获得了晋升？看样子他拿到我提供的材料后，已经成为“太阳神官”了。 而上周，“月亮”先生刚晋升为“魔药教授”，如果这是塔罗会的常态，那意味着几乎每周都有成员晋升序列，哪怕他们的序列都不高，晋升相对容易，这也太快了…… 越想越惊讶，“隐者”嘉德丽雅一个个成员看去，欣慰地发现除了太阳，并没有其他成员表现出晋升后的状态。 但当她的视线小心地绕开“愚者”先生，落在“皇后”身上时，却发现她身旁笼罩的神秘灰雾远多于其他成员，几乎仅次于组织聚会的愚者。 其他人似乎看不到这个状态，只有“窥秘之眼”能观察到异常，她也和这片神秘场所有关系？不，这些灰雾看上去并不是亲近她，而是在……警惕，防御？ 本想细细再观察一番，但愚者先生投来的目光让她心里一紧，匆忙低下了头。 “你们开始吧。” 随着愚者先生的吩咐，青铜长桌旁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大家，我晋升‘太阳神官’了，感谢你们的帮助。” “太阳”戴里克首先开口道，并单独向提供配方和材料的几人郑重地表达了谢意。 “我因此获得了阅览白银城内更多书籍、资料的权限，得到了之前‘世界’先生需要的，清除非凡特性内精神污染的办法。” 等，等等，你这么直接说出来……克莱恩表情呆滞，先是望了安吉尔一眼，发现她没有丝毫反应，才松了口气，操纵“世界”询问道： “立即通过纸条传递给我。” 他刻意表现出一丝急切，为“世界”成为真正的活人，克莱恩·莫雷蒂做着铺垫。 “我也想加入交易，需要用什么交换？” 安吉尔立即询问道。 她知道克莱恩拥有一份来自某个鲁莽的“秘偶大师”受到污染的非凡特性，如果能得到除了“天使全力一击”之外的方法，或许就能帮他解决困扰，尽快晋升了。 “不需要，我会公开这些内容，作为对大家提供帮助的感谢。” 太阳诚恳的回答让在座不少人惭愧地低下了头，其中也包括准备独享情报的克莱恩。 很快，大家都拿到了戴里克具现出来的羊皮纸。 “利用能窃取非凡能力的物品，将污染窃取出来，在它回归前把非凡特性配置成魔药，污染就无家可归了……这个方法非常巧妙，廷根市的值夜者小队就拥有一件能窃取能力的封印物，‘血管小偷’，但我和克莱恩出现在那里，会被认为是诈尸……” 安吉尔看着太阳提供的方案，暗自思索着。 “另一种方案是使用白银城某件神奇物品，粉碎非凡特性，而后让它缓慢聚集……这不就是阿兹克先生说的‘天使的全力一击’吗？这说明那件神奇物品拥有天使的位格，很可能是‘0’级封印物的水平，呵，我知道的这种封印物只有‘0-08’，找它就是找死……” 克莱恩也在分析着情报，而后与安吉尔齐齐叹了口气。 都不是现在能用上的方案…… “其实还有一种方法，”看着手上的羊皮纸，“隐者”突然开口，“‘太阳’途径的‘无暗者’能直接净化非凡特性的精神污染。” “无暗者”，那是太阳先生所在的途径序列4，可等他晋升到半神，我恐怕都不需要这个方案了……克莱恩好奇地看向嘉德丽雅，惊讶于她如此慷慨地提供情报。 难道她觉得塔罗会的其他人层次都不高，不打算掩饰自己，谨慎观察了？真期待她知道安吉尔的身份，知道“疾病中将”旗舰下场后的反应…… “谢谢你的信息，‘隐者’女士。” 他操纵“世界”用低沉的声音回答，而后轻笑一声，继续说道： “另外，十天前，‘疾病中将’的旗舰‘黑死号’在拜亚姆附近沉没了，我想知道其中的详细情况。” 黑死号，那不是……倒吊人下意识向安吉尔看去，又瞥了一眼“世界”，恍然大悟。 “世界”与“皇后”关系密切，不可能不知道内幕消息，他是为了震慑态度有些变化的新成员“隐者”！ 呵，从上周开始，我就感觉她对塔罗会，对愚者先生缺少一种必要的敬畏，就算大度的愚者先生不出手，也有必要让她知道我们的实力并不亚于一位海盗将军…… 自认为已经结成三人同盟，已经开始和“皇后”、“世界”站在一起的他立即开口道： “我知道一些传言，特雷茜的‘黑死号’那天晚上整个炸成了碎片，几百名船员，最精锐的手下和她本人一同落水，在军方与风暴教会的追捕下仓皇逃离，半数的水手，超过五名非凡者手下被抓捕或当场击杀，短期内‘疾病中将’应该无力与其他海盗将军抗衡了。” 特雷茜亲自坐镇的旗舰被炸成碎片……和“疾病中将”的另一艘主力舰“破城者”一样的下场？难道也是安吉莉卡·萨奇，也就是“皇后”小姐干的？ 同为海盗将军的嘉德丽雅有些坐不住了，她偷偷看向“皇后”，发现后者镇定自若，丝毫没有为这点战绩感到骄傲。 正义、月亮、魔术师等人也被她有些震惊的目光吸引，看向安吉尔。 觉察到自己成了会场的目光焦点，安吉尔从思索中回过神来，她淡然一笑，开口道： “蓝影隼的结晶羽毛，迷幻风铃树的果实，还有某种会化身火焰长枪的巨蛛复眼，有人要买吗？” 什么？ 除了在灰雾后默默闭上了双眼的克莱恩，所有人都是一脸呆滞。 (本章完) 第108章 要不还是坦白吧 怎么好像……大家都在看着我？ 安吉尔美滋滋地报完了等待出售的非凡材料，这才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这绝非发布出售物品信息能获得的效果。 她有些不安地缩回了高背椅内，让自己变得不那么显眼。 “这些都是魔药的材料吗？” “正义”奥黛丽也发现了场上氛围有些不对，立即开口帮安吉尔解了围，她很聪明地没有表现出对“蓝影隼的结晶羽毛”的了解，因为倒吊人的“风眷者”魔药配方正是经她之手从心理炼金会获得的。 “在一次狩猎中得到的，很可能是某些魔药序列的主材料。”安吉尔感激地朝奥黛丽笑了笑，回答道。 “希望有我需要的那个序列……我最近才知道它的名称，‘催眠师’，可惜暂时还没法得到完整的配方。” 奥黛丽有些期待地说道。 她在东切斯特郡的老家也联系上了“心理炼金会”的成员，并得知需要完成一些任务，攒下贡献才能获得下一个序列魔药的配方。 虽然“心理医生”的魔药尚未消化完毕，但她认为自己应该早做准备，毕竟除了自己，还有一条狗等待晋升，得为它也备好魔药…… 奥黛丽居然也要对序列6发起冲击了……其他人都是消化完毕后积攒金钱，购买材料和配方，而她已经开始提前做准备了，有钱真好呀……安吉尔狠狠地羡慕了一番，而后看向其他人，期待有人能提供更多线索，或者干脆出价买走材料。 “据我所知，‘蓝影隼的结晶羽毛’是水手途径中序列的魔药材料，”“隐者”嘉德丽雅突然开口，引来大家的视线，“而能够变成火焰长枪的巨蛛，我只知道一种，‘狩猎黑蛛’，它的复眼是猎人途径的魔药材料。至于‘迷幻风铃树’，我只听过它的存在，并不清楚果实的用途。” 都是我已经知道或大概能猜到的信息……安吉尔有些失望，但仍对“隐者”女士表达了感谢，对方语焉不详，应该是为了避免泄露具体的魔药序列，毕竟这个等级的知识并不是免费就能得到的。 可惜塔罗会上只有一位“水手”，而且已经凑齐了材料，因此听到这些材料所属的途径后，大家纷纷收起了好奇心，等待下一个话题。 见交易无人响应，安吉尔灰心地瘫坐回椅子内。 但好在她有备用方案，狩猎黑蛛的复眼不出意外是“纵火家”的后续需求，可以留给伊莲，或卖给达尼兹；蓝影隼羽毛能让“倒吊人”阿尔杰寻找合适的买家，或者干脆交给他抵那三分之一的收益；至于迷幻风铃树的果实，也许回到拜亚姆能在非凡者聚会上出售，毕竟它可以进行初步的使用，而催眠效果在战斗中是很有用的能力。 “那么，有人知道如何活捉或杀死能穿梭于灵界之中的超凡生物吗？” 很快换了個话题，她又坐直身体，期待地望着其他人，尤其是神秘的“世界”和看上去比较博学的“隐者”女士。 “试着趁它躲回灵界之前一击解决掉？” 世界轻笑一声，发表着自己的见解。 能这么做到的恐怕只有“灾祸”符咒，或是“好运”手枪的最大威力，可“灾祸”未必能对灵界生物生效，而且我最近运气一直不好不坏，无法积累霉运，似乎“好运”的负面效果很难影响到我……唔，具体来说应该是在克莱恩身旁的我，难道他有着某种好运体质？ 安吉尔在内心吐槽着，又看向了“隐者”。 “能做到这一点的超凡生物并不多，我所知的只有‘灵界掠夺者’和‘凝眸者’，前者更多时候躲在灵界深处，难觅其踪，后者则喜欢待在现实世界，除非遇到危险才会躲进灵界。” 没有让她失望，“隐者”女士轻声讲述着。 这是非常珍贵的信息！ 安吉尔精神一振，下意识反问道：“我想知道更详细的情报，请问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倒吊人阿尔杰也将目光偷偷瞄向“隐者”，根据对方所提的要求，他能更进一步了解这位海盗将军，可惜对方只是轻笑一声，回答道： “这些知识免费，算作是对‘太阳’先生免费提供信息的回报。” “感谢你的慷慨。” 阿尔杰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他本能地不相信一个海盗将军会因为这种理由而免费公开宝贵的信息，唯一可能就是对方担心提出需要会被人以此猜到身份，所以干脆卖个人情。 她防范得很死，可惜已经被我猜到了身份……阿尔杰暗笑一声，跟着皇后、正义、太阳等人一起对嘉德丽雅表示了感谢。 “‘灵界掠夺者’与‘凝眸者’都是能存在于现实的灵界生物，它们能穿过墙壁、地面等障碍物，突然出现在任何位置，而一旦感受到致命威胁，就会躲入灵界，迅速离开。如果要对付这些生物，要么你也能自由进出灵界追踪它，要么就要一击致命，让它直接死亡或丧失灵界穿梭的能力。” 一击致命真的是解决方法？ 长桌上首的克莱恩有些呆滞，他原本只是为了让“世界”有那么点参与感，避免身份被安吉尔发现后觉察出异常，没想到歪打正着，说出了一条解决方案。 “当然，更简单的方法是临时与某些强大的灵界生物缔约，让它们成为帮手，在灵界那侧与现实之人一起行动。但狩猎‘凝眸者’的人通常只是中序列，想要缔约能在战斗中帮上大忙的临时伙伴，恐怕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帮手……阿兹克先生？ 安吉尔与克莱恩同时想到了这位能自由穿梭灵界的“帮手”。 而后，安吉尔脑中又浮现出神秘、狡黠的黑猫温萨女士，而克莱恩仿佛见到了手上提着四个脑袋的信使小姐。 “我明白了，感谢你的帮助，‘隐者’女士。” 安吉尔由衷赞美着对方。 嘉德丽雅点头回应，嘴角出现一丝笑容。 利用这段对话，她确定了“皇后”小姐的目标正是“凝眸者”，而且应该能联系上强大的灵界生物或有类似能力的非凡者。 而且，从这份需求，她也能一窥这位能摧毁“黑死号”，逼得“疾病中将”落荒而逃的塔罗会成员的实力一角：除了少数幸运儿，大部分能自由穿梭灵界的超凡生物、非凡者，都已触摸到了高序列的门槛，以它们为狩猎目标，几乎可以确认，“皇后”小姐已经手握序列4的魔药配方，正在试图晋升了！ 除了愚者先生，恐怕这位成员也是值得关注、警惕的对象……在深红光芒笼罩，自己即将回到“未来号”上时，嘉德丽雅又向灰雾笼罩、面容模糊的“皇后”看了一眼。 ———— 睁开双眼，安吉尔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早已在桌上摊开的《古弗萨克语辞典》拢到身前，翻开靠后的一页，开始阅读起来。 但她耳朵却悄悄竖起，听着房间外的动静。 过了大约五分钟，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而后房门被轻轻敲响。 猛地揉了揉眼睛，装作阅读困乏后睡着又被吵醒的样子，安吉尔这才起身打开了房门。 外面站着的果然是克莱恩。 “怎么……现在才来？” 用并不夹带情绪的话“抱怨”之后，她把克莱恩放了进来。 “碰到了几个轮值的水手，被他们邀请去打了一小时扑克。” 克莱恩“实话实说”道，他知道这是安吉尔委托“倒吊人”实施的计谋，撒谎反而会显得有问题。 “赢了吗？” 内心又是愧疚于在欺骗对方，又是欣喜没被看出问题，安吉尔随口询问道，视线心虚地移开，看向桌上的古弗萨克语辞典，随手翻到的那页上正好是“坦白”这个单词。 “输了5镑……” 强挤出一丝笑容，克莱恩也扭过了头，他原本想故意输掉一点钱，算是给打牌水手的“封口费”，没想到很顺利地就输掉了让他有些心疼的数额，压根没来得及使用占卜、幻术等能力。 当然，最大的不安还是来源于欺骗安吉尔，虽说对方也隐瞒了自己“塔罗会”和“皇后”的事，但论起假身份，显然是自己这边更多一些…… 正在这时，他的目光也停留在辞典上注解单词的那页。 “坦白”。 这次旅程结束，就跟对方坦白吧！ 两人一起下定了决心。 (本章完) 第109章 战前的对话 黄昏时分，因为遭遇黄昏中将延误了航程的“幽蓝复仇者”终于到达了博多港，他们将在这里补给淡水、食物，休整一夜，第二天再深入无人探索的海域，寻找安吉尔的目标——徘徊着“凝眸者”的岛屿。 而且，安吉尔也要为抓捕这种能穿梭灵界的超凡生物做一些最后的准备。 执勤的水手们装模作样地拉着缆绳，挂好船帆，“幽蓝复仇者”轻巧地靠上了码头，旋梯仿佛自行掉落一般砸在廊桥上，吓得旁边经过的路人一个激灵，操着听不太懂的地方语言骂了几句。 “今晚在港口过夜，明天一早汇合，启程前往西南方的无名小岛。” “倒吊人”阿尔杰在甲板上吩咐道，一众水手欢呼着，稍加收拾就走下旋梯，离开码头，钻进港口小镇，去各处寻欢作乐了。 他们虽然都是风暴信徒，而且属于半个有“编制”的武装人员，但无论是为了与其他海盗保持一致，还是为了释放长时间在海上工作的压力，教会都默许了他们做一些不违反法律，但有悖教义的事。 见“世界”和“皇后”也混在水手中离开了幽灵船，阿尔杰暗笑一声，移开了视线。 两人这几天很明显表现出了亲密关系，但却在夜间分房睡觉，很可能是感觉到了这艘幽灵船的窥探。而这属于“幽蓝复仇者”的自我防御机制，连船长阿尔杰也无法阻止，因此在今天靠港后“放一晚上假”，也算是给两人一些私人时间。 “我可真是个合格的盟友……” 他叉着腰，在甲板上看向港口小镇逐渐亮起的灯光，感慨一句，准备回船长室研究一下明天的航线。 “船长，要一起下去释放一下吗？我知道个好地方。” 一位尚未离去的水手见阿尔杰孤单地站在海风之中，靠上来笑着问道，同时挤了挤眼睛，暗示着“释放”的真正意思。 这次“任务”明面上有600镑的酬劳，其中300镑安吉尔已经提前支付，经由阿尔杰分给了所有水手很大一部分，这份丰厚的酬劳让每個出海的水手都有些心痒难耐，而且对这位平时不苟言笑的船长更加尊敬。 这种态度上的转变从这个水手敢于上来邀请阿尔杰就能看出，平时他们不管是出于畏惧，还是对上位者下意识的疏远，都很少会在下船娱乐时邀请自己的船长。 阿尔杰下意识就想拒绝，但看着码头上一个个远去的背影，嘴巴张了张，最后说道： “那就去喝两杯。 “记得留人执勤。” 他补充着，跟随这位水手下了船，背影挺拔，仿佛卸下了某种负担。 ———— “悬赏居然……又涨了……” 看着桌上那张写着“安吉莉卡·萨奇”的通缉令，安吉尔抿着嘴唇，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喃喃道。 原本她与克莱恩下船时，为了减少“虚伪”指环改变样貌的时间，只带了一头假发，并未改变脸型与瞳色，但刚进了港口小镇，就在路边的告示牌上见到了自己全新的通缉令。 那上面足足有18000镑的赏额。 毫不犹豫地，她启用了“虚伪”，改变了自己的容貌，然后趁人不注意，把通缉令撕下带走。 当然，作为偏离主航道的港口，博多港不属于任何国家，本身就是各种海盗的乐园，通缉令在这里更多的是一种海盗之间的攀比和谈资，可当身价上万镑的知名海盗出现在这里时，恐怕会有不少人打着“改邪归正”的主意，拿着人头去换取赏金。 这可是个接近海盗将军人头价值的数额，要不是有愚者先生的威慑，恐怕“倒吊人”阿尔杰也会忍不住向风暴教会举报的…… “很可能是‘黑死号’的事，如果当时官方非凡者或海军及时赶到，很容易把它的沉没和‘破城者’事件联系起来，而后者在风暴教会眼里已经是你干的了。” 克莱恩搓出一丝火苗，点燃了通缉令，看着它在桌上化成飞灰，轻笑着说道。 他脑中突然有了一丝较劲的想法。 远在刚离开贝克兰德，踏上五海之旅时，两人就曾约定了“攀比悬赏金额”，虽然这个赌约因为安吉尔节节攀升，以至于自己都有些担心的赏金额度而不再提起，但到了18000镑这种可以进入海盗第一梯队的数字，“疯狂冒险家”格尔曼那内敛中带着疯狂的性格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他在班西港解决飞行头颅、无头怪物，在拜亚姆击杀“钢铁”麦维提，帮助驻军清理“海神”的狂信徒与无差别袭击的反抗军，也算是做了不少抛头露面的事，但要么变成了堂娜一家的感激，要么变成了被代领的赏金和军方的报酬，唯独没有出现在悬赏榜中，变成能在五海之上被人讨论的“传奇”。 下次，可以试着更张扬、嚣张一些，要把握扮演角色的特质…… 已经总结出扮演守则，不担心被“格尔曼”所影响的克莱恩思索着，腰际突然被戳了一下，在“幽蓝复仇者”上几天不堪回首的记忆瞬间开始攻击他，让他有些应激地从椅子上跳起。 “在想什么？”安吉尔微笑着收回手指，“对我的赏金心动了？” 其实是对你……克莱恩一时还没从“疯狂冒险家”的思维方式转换过来，实在没好意思开口这么说，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 “我在想，是不是去找“凝眸者”之前，再用那台无线电收报机问问机械之心的那件封印物，‘阿罗德斯’，看它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对付这些灵界生物。” “唔，虽然我有些其他想法，但问问它也不错，可你有把握让它联系上你吗？” “总得先试试。” 克莱恩从行李箱中拿出被他提前从灰雾中放入的收报机，接好复杂的线路，将它摆放在旅馆套房的客厅窗口，让有些暗淡的月光照在它表面。 当然，根据上次的经验，收报机并不会第一时间变成“谦卑的阿罗德斯”，而克莱恩也在灰雾上进行过占卜，确认了这次联系的安全，因此心安理得地离开了房间，去楼下餐厅共进了晚餐。 大约半小时后，两人回到楼上，在推门进入的瞬间，仿佛早已等待多时，收报机的字母击针立即敲打起来，一张虚幻的半透明白纸从下方吐了出来。 “忠诚的仆人阿罗德斯等候已久了，是两位主人吗？” 上面还画着一个简笔的笑脸图，要用单调的字母拼出这样一幅“颜文字”，想必花了阿罗德斯不少心思。 这也太……谦卑了，它真的是一件官方非凡者管控的封印物吗？ 安吉尔目瞪口呆，克莱恩却像早已预料一般回答道： “是我们。 “我想问的是，‘凝眸者’是否就在这座港口西南方向的小岛上？” 这是两人早已商量好的问题。 “您这样提问，我只需要回答‘是’就能结束问题了，我帮您修改了一下，变成‘西南方向小岛上凝眸者的具体位置在哪’，您看可以吗？” 收报机以几乎要冒烟的速度快速运行着，全然不顾它压根就没在手摇发电下补充任何一丝电力。 “可以。” 哪怕见过多次阿罗德斯的行为，克莱恩脸上的表情也险些没有绷住。 “它们的位置如下图所示，它们最近动静很大，似乎遭到了某种惊吓，溢出的气息到达了灵界，因此能被我捕捉到。请尽快前往抓捕，否则这些灵界生物很快就会更换住所。” 虚幻的纸页上附着一张由简单线条和黑点绘制的地图，标记了博多港与小岛的相对方位，以及“凝眸者”在岛上的大致位置。 这等于一次答了两个问题，既确定了凝眸者在岛上，又提供了位置，还提醒我们快点去……安吉尔有点想上前去拆开机器，看看里面是不是躺着一个“烈焰”达尼兹。 “现在到我回答问题了。” 见安吉尔记下地图的信息，克莱恩淡淡说道。 “您已经回答过了，我对答案很满意。” 白纸又吐出来了一截，隔着那行鲁恩文都能看出对方的谄媚。 回答过？ 视线上移，看到问题开头的那句“您看可以吗”，克莱恩感觉有些出乎意料，但回顾这件封印物的性格，又认为十分合理。 “第二个问题，‘凝眸者’的活动规律和能力？” 似乎是准备将今晚的问答全部用于为安吉尔解惑，克莱恩毫不犹豫地继续追问。 “它们能自由穿梭灵界与现实，机动性很强，一旦钻入地底、山峦，几乎无法被攻击到，而被纳入它们眼睛的目标，会出现迟缓、衰弱、疾病等负面效果，如果不及时离开视线，将会越来越严重，最终死亡。另外，它们还会使用一些同途径，也就是‘魔女’途径的能力，比如替身。一旦感觉战斗结果会不利于自己，凝眸者会立即钻入灵界离开，要解决它们，最好有随时能进入灵界的手段。 “‘凝眸者’经常以小型聚落的方式群居，但很少互相帮助，如果敌人展现出一定实力，而又只针对它们中的一个，剩下的会选择逃跑而非帮助同伴。在战术的选择上，可以利用这一点。 “轮到我提问了，您知道某些友善的、能沟通的灵界生物可以临时缔约，作为战斗中的帮手吗？” 结合之前的问题，以及两人都能召唤信使的现状，这个反问的指向简直不能再明确了。 “之前并不知道。” 克莱恩回答道，看了安吉尔一眼，后者也正好望了过来，两人眼中都是同样的情绪： 这个封印物，这个“阿罗德斯”，也太会了吧？ “最后一个问题。” 良久，安吉尔才呼出一口气，稍稍走近两步，几乎站在收报机旁，询问道： “要如何获得一艘属于自己的‘幽灵船’？” (本章完) 第110章 幽灵船的线索 这件事她馋了很久了，自从登上“幽蓝复仇者”，见识到不需要活人操纵的幽灵船的神奇之后，她已经完全把自己花了2000镑买下的“红发女郎”抛在了脑后。 你什么船，也能跟只要一个船长就能操控自如，最大航速超过25节的幽灵船比？ 如果倒吊人不是塔罗会的成员，如果他只是个无恶不作的海盗……每当夜间，安吉尔甚至会在内心生出这样让她愧于面对的念头。 现在“凝眸者”的情报已经解决，克莱恩又摆出一副“今晚全都交给你”的表情，安吉尔自然不愿意错过机会。 “比起因为各种原因失去了乘员，孤独漂浮在海上，被人误认为幽灵船的死亡之船，我想你询问的应该是建造于第四纪的真正‘幽灵船’。” 阿罗德斯收报机“哒哒”地用击针在虚幻白纸上书写着。 “它们都是用已经失传的建造方式，将特定的非凡特性封存入船身制作的战舰，能够响应船长或指定控制者的命令，自行升帆、前进甚至战斗，哪怕受到损伤，也会逐渐自我修复。根据封存的非凡特性不同，能展现如同非凡者一般的不同作战方式。当然，其中少部分拥有自己的思维，甚至会做出与命令相悖的事。 “您的附近就有一艘强大的幽灵船，它来自众神行走于世间，非凡力量被肆意滥用的第四纪，等候您的驱使。 “当然，是否接受它的服务，取决于您的意志。” 安吉尔心中生出一丝荒谬感。 阿罗德斯指的，难道是“倒吊人”阿尔杰的“幽蓝复仇者”？ 安吉尔忍不住歪过头向窗外看去，远方的码头上，“幽蓝复仇者”那高耸的桅杆依稀可见。 这艘有着自己思想的幽灵船必须要有活人水手守夜，否则它大概率会自己扬起风帆，以最快速度逃离码头。 它之前还偷偷在窥视我和克莱恩，总不会是因为我用“灾祸”符咒威胁了它一番，就完全屈服，甚至还想叛逃出风暴教会，就像这个阿罗德斯一样……她思索着，内心竟有了些许希冀。 “轮到我提问了，可以吗？” 待安吉尔回过神来，收报机才小心翼翼地吐出几个字。 “可以。” 虽然猜到阿罗德斯不会问什么直达人心阴暗面的难堪问题，但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准备。 “感谢您的回答。” 这件有着自己思想的封印物再次让两人感受到了谦卑和谄媚的极限。 “气息即将消散，两位的忠诚仆人阿罗德斯等候再次献上自己的知识与力量……” 收报机最后吐出两行单词，而后就没了动静。 “它还真是……一件奇特的封印物。” 不知该怎么形容，沉默了半晌，安吉尔才开口说道。 “从第一次接触它开始，它对我们就有和对‘机械之心’不一样的态度，至少截至目前，它对我们无害，甚至还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克莱恩看向窗边的收报机，轻声说道。 他突然想起两人与“阿罗德斯”的第一次相遇，是在贝克兰德的艾辛格·斯坦顿家中，刚赶走了“欲望使徒”的那天。 随后就是…… 想到那天发生的事，以及由此确认了安吉尔对自己感情的“意外”，克莱恩小心翼翼瞥向身旁的安吉尔，惊讶地发现对方也在偷偷看着自己。 她也想起那天的事了……克莱恩立即确认了这一点。 相比“欢愉”魔女时期，现在安吉尔那种源于非凡能力和外貌、动作的诱惑力已经内敛，但在独处时，又会刻意将其展现出来，达到远超以往的效果。 而且在“幽蓝复仇者”上时，她还一直挑逗我…… 有些愤慨地想着，克莱恩就像抽离了自身一般突然变成了“格尔曼”，面色一沉，猛地伸手搂过安吉尔，凑到她耳边，轻声低语道： “那天，我其实在门外听到了……” 话音未落，他就满意地看到安吉尔那如紫水晶般的双眼瞪大了，水润的双唇微张。 “哪，哪天？” 她笨拙地否认道，但绯红的脸颊已经说明了一切。 在船上憋了多日的克莱恩再也忍不住，将她一把抱起，向卧室走去。 反正“幽蓝复仇者”明天才走…… 安吉尔在他怀抱中手脚并用挣扎着，试图摆脱钳制，但体力、近战技巧都远超对方的她此刻的推搡和踢蹬都显得如此软弱无力。 仿佛是对克莱恩的爱抚。 “砰——” 房门关上，只余下无线电收报机在月光下静静地摆放着。 哒，哒，哒。 击针轻轻击打着，用于回答问题，但一直尚未消失的虚幻白纸往外吐出了一部分，上面画着一個流着眼泪挥舞着手，但脸上带着笑意的小巧人像。 嗖，仿佛担心被发现，那张纸又被吸回了机器内部。 ———— 第二天一大早，载足了水和新鲜食物，重新搭上了吃喝玩乐后满意而归的水手，“幽蓝复仇者”扬起了风帆，离开博多港，向西南方向全速前进。 一夜未归的安吉尔向“倒吊人”阿尔杰提供了清晰、准确的地图，根据后者的判断，这艘幽灵船将在下午到达无名岛屿，随后安吉尔和克莱恩将会离队搜索“凝眸者”的痕迹，按照约定，阿尔杰和他的水手不必，也不敢参与其中。 那可是能提供序列4魔药材料的超凡生物，我就不去凑热闹了……阿尔杰思索着，看向一脸淡然，但显然有些疲惫的“世界”。 双人出门，彻夜未归…… 他认为自己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真相，见“皇后”先行提着行李下了船舱，缓缓凑上前去说道： “我认识一个药师可以帮助你，等回了拜亚姆，你去红剧场斜对面巷子里的草药店找他。 “我也是听水手说的，但他们都说很有效。” 担心对方误会自己深谙此道，阿尔杰补充了一句。 短暂的呆滞后，克莱恩理解了倒吊人的意思。 我下次一定会放火的，谁也劝不住……他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丝冷笑，勉强维持着“格尔曼”的人设。 “不需要。” ———— 风帆完全张开，“幽蓝复仇者”以极为精确的角度利用着侧向的海风前进着，后方那些看着它驶入未知海域，试图跟上来一看究竟的船只很快被它无与伦比的航速甩开，无奈地转头离开。 有了精确的方位，这艘幽灵船赶在黄昏到来之前，太阳还在向西南方向不断落下时，来到了目标位置，那个据说有“凝眸者”徘徊的岛屿。 安吉尔拿着从阿尔杰那借来的单筒望远镜，凑到眼前，看向远处那个海岸线还隐藏在水天线下方的岛屿。 “南北各有一座山峰，中间是狭长的山谷，虽然看不到海岸，但应该就是我要找的那座，可我没看到那艘搁浅的船只，或许它已经被营救走了。” 她对克莱恩说道，顺手将望远镜交给了他。 “现在风向正对那个方向，我们一小时左右就能到达，”阿尔杰眯着眼睛看向那边，以“航海家”出众的视力观察着目标，“你们是先在船上过夜，第二天再去探索，还是到达后立即开始？” 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左右，最多两小时阳光就会变得黯淡，不适合对陌生地点进行探索，安吉尔本想回答明天再出发，但又记起阿罗德斯的提醒，担心“凝眸者”很快因为某种惊吓而更换居住的场所，在沉默片刻后回答道： “等到了那里我会做决定。” 她跟克莱恩使了个眼色，两人钻进船舱，回到自己的房间。 “我准备先试试召唤那只黑猫信使，尝试阿罗德斯所说的方法，如果温萨女士给予积极的回应，我们就黄昏出发，尽快找到‘凝眸者’，如果它拒绝提供帮助，我们就做好一切准备，明天上午登岛。” 她将自己的担忧告诉克莱恩后，一边摆起蜡烛搭建祭台，一边说道。 “我也缔约了一个能沟通的信使，如果你的拒绝，可以试试我的那个。” 克莱恩嘴角带着笑意，倚靠在墙边，看着安吉尔布置祭台。 “温萨女士很厉害，我怀疑它生前……唔，或许现在也称得上是活着……是一个中序列的非凡者，甚至不比我现在差。” 构建好把克莱恩也包括在内的灵性之墙，安吉尔说道，搓起灵性之火点燃了蜡烛，开始念诵召唤咒文。 “……独属于安吉莉卡·萨奇的信使。” “……” 灵性之墙内安静无比，烛光平稳地燃烧着，两人大眼瞪小眼，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不解。 温萨女士连回应都不愿意？ “呵，看样子还是得我来嗷呜！” 格尔曼刚轻笑一声走上前来就被安吉尔猛戳了一记，腹部的肌肉抽搐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他等安吉尔掐灭蜡烛，结束仪式后，直接利用现有的祭台，念出了召唤信使的咒文。 由于都是在阿兹克先生的指导下寻找信使进行缔约，克莱恩的信使召唤咒文几乎与安吉尔一致，只是最后的名字换成了“格尔曼·斯帕罗”。 念诵咒文后，房间内同样安静无比。 “我们，还是明天早上再登岛吧？” 沉默良久，安吉尔犹豫地说道。 …… 甲板上方，阿尔杰·威尔逊额头有些冒汗地看着头顶不断舞动，似乎由数十名发狂的水手胡乱拉着缆绳驱动的风帆。 这艘幽灵船不知怎么回事，从几分钟前开始就出现了未知的变化，虽然勉强保持航向和航速朝向无名小岛，但颇有些不情不愿，要不是自己这个船长一直在心中下达让它无法拒绝的指令，恐怕它立即就会调转船头，离目的地越远越好。 “它在害怕那座岛屿？不，我们一直沿着航线没有改变，我也把防御等级提到了最高……不会又是什么信使在往我的船上跑吧？” 阿尔杰喃喃道，低头看向两位塔罗会成员的房间方向，脑袋里冒出个自己都感觉不太可能的念头。 “呜，呜——” 海风吹过帆布的呼啸声传来，“幽蓝复仇者”似乎放弃了抵抗，风帆很快稳定下来。 …… 房间内，安吉尔与克莱恩正要收拾祭台，撤去灵性之墙，突然之间风声激荡，即将熄灭的蜡烛火苗爆炸般膨胀起来。 一道人形身影从火苗中缓缓出现，她穿着繁复的黑色长裙，脖子上是整齐的切口，每只手都拎着两个金色长发的头颅。 此时，她右手的一颗头颅正死死咬着一团黑色的皮毛，下方是背部被啃咬着，但却张牙舞爪，正掐着另一个头颅脸颊的黑色大猫，左手的两颗头颅也凑上前去，猩红的双眼紧紧盯着黑猫，伺机发动攻击。 在两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两名打成了一片的信使陡然停止了动作。 (本章完) 第111章 凝眸者与陷阱 “你们……” 安吉尔嘴里挤出一个单词，却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喵呜——” 趁着这个机会，黑猫温萨的身体猛地一个翻滚，挣脱了金发红眼头颅的撕咬，轻巧地落在祭台桌上，龇牙咧嘴看着上方，一撮黑色短毛在空中飘散，落地之前就消失了。 无头的信使也不再攻击，而是优雅地直起身子，漂浮在空中，双手提着四个脑袋，四对眼睛分别盯向黑猫、安吉尔、克莱恩，以及房门的位置。 如果不是其中一個脑袋的脸上还留着几道猫爪挠出的印记，这个场景想必会更加严肃。 刚到达门外，停下脚步准备敲门询问的阿尔杰内心一个激灵，伸出的手缓缓放下，继续迈动步伐，走过了房门，从走廊另一侧绕回了甲板。 仿佛他只是来这层散了个步。 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倒吊人”感觉自己又回到了第一次参加塔罗会的状态。 可这不是我的船吗？ 回到甲板前，他脑中只剩下了这一个疑问。 房间内，两位信使、两位信使的主人互相看着，陷入了长久而又尴尬的沉默之中。 “召唤……”“我……”“有什么……”“事。” 最终还是无头的信使小姐打破了沉默，她手中的四个头颅依次发言，尽量做到平均分配单词，仿佛像是在出演滑稽的喜剧。 “蕾妮特·缇尼科尔女士，在这艘船前方的岛屿上，我们也许会遭遇某些危险，我希望稍后能召唤你帮忙，对付那些穿梭于灵界的生物，可以吗？” 听到他的话，无头信使蕾妮特的四个脑袋收回目光，同时向某个方向望去。 那里正是幽灵船此行的目标，无名小岛的位置。 片刻后，她的脑袋们回过头来。 “你要……”“对付……”“哪一个？” 似乎是因为分配出了问题，最后一个脑袋没能得到台词，嘴唇色泽很淡，似乎血色不足的嘴微张，愣在了当场。 “‘凝眸者’。” 安吉尔替他回答道。 “可以。” 那个脑袋连忙补上了一个单词，而后所有的脑袋再次开口道： “但是，”“需要……”“支付……”“两千金币。” 两千金币……哪怕按价值最高的鲁恩金币计算，也就只有2000镑……当然，这并不是说2000镑不高，但相比于序列4的魔药主材料，已经算是非常便宜了…… 安吉尔没有过多犹豫，立即答应了下来。 “没问题，但我要等到事成之后付款，因为筹集金币需要一定时间。” 虽然只是第一次见到这位无头信使蕾妮特·缇尼科尔，但她对付自己缔约的黑猫温萨女士的手段给安吉尔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对她能发挥的作用有着很高的期待。 最起码，作为能够穿梭灵界的信使，她也能追踪逃跑的“凝眸者”。 听到回答，蕾妮特的四个脑袋同时点头，让她牵着头发的双手都有些晃动。 松了一口气，安吉尔看向桌上一直没有动静的黑猫温萨，见它碧蓝色的双眸有些悲伤地看着自己，顿时觉得心有愧疚。 毕竟自己用咒文将它召唤出来，却当着面和他人的信使约定好了之后战斗的协助，总有一种当面……的感觉。 她刚挤出一丝笑容，准备真诚地道个歉，就听到温萨张开嘴喵了一声，而后说道： “我只要1500枚金币。” 愣了足足一秒，安吉尔才明白，温萨是准备和蕾妮特·缇尼科尔女士竞争一下这份“合同”。 但随即，她内心就涌出一阵欣喜，不管战况最终如何，至少温萨是能和缇尼科尔在灵界斗上一番的，如果她的报价比较低廉，是否可以…… 刚升起这个念头，安吉尔就感觉数道视线停留在自己脸上，她眼角瞥去，发现蕾妮特手中的脑袋已经全部转了过来，那一对对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 你是，打算，现在，毁约吗？ 都不用等到对方开口，她脑中就响起了仿照无头信使说话风格逐词念出的威胁。 但温萨的报价极具性价比，在心动之余，她又有一丝期盼，希望蕾妮特也能感受到竞争的压力，主动把价格降一降。 “或者，我们可以……”就在此时，身旁的克莱恩突然上前一步，轻声说道，“两个都要？” 瞬间，十二只颜色不同的眼睛都看向了他。 ———— 在被黄昏日光照耀得有些金黄的海面上，“倒吊人”阿尔杰卖力地划动着双桨，将安吉尔和克莱恩送到沙滩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头望向不远处停靠着的“幽蓝复仇者”。 总算把他们送出来了，不然我担心我那艘船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他在内心默默赞美了愚者先生和风暴之主，而后朗声道： “现在是黄昏时分，我们最多等待24小时，明天入夜如果见不到你们，为了我的水手的安全，为了保住这艘不单单属于我的船只，我会选择离开。 “当然，如果你们向愚者先生祈祷，让祂转达给我，要求多等一会，我也会酌情考虑。” 这基本上属于客套话，如果有机会向愚者祈祷，说明情况并非太过糟糕，那么多等一会自然不是什么问题，如果真的遇到无法回到“幽蓝复仇者”的危机，那很可能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谢谢，我们会及时赶到的。” 安吉尔点头表示感谢后，与克莱恩向着沙滩前方的树林走去，他们身后，阿尔杰划着小船正艰难地离开浅滩。 相比上周三人在夜间探索的那座根本看不到边的原始岛屿，这座无名小岛的面积小得可怜，向着“幽蓝复仇者”的这一面是沙滩及并不算茂盛的丛林，中央拥有一南一北两座高约三百米的山，中间则是狭长的峡谷。 按照阿罗德斯提供的信息，“凝眸者”们徘徊在山峰之间的峡谷中，那将是今晚两人的目标。 当然，安吉尔首先带着克莱恩来到了小岛东侧，也就是她在帕拉岛的黑夜教会高级执事皮尔斯梦中，见到一艘搁浅船只的位置。 在远处用望远镜观察时，她并未发现这艘船，因此心中一直有放不下的担忧——难道此处并非自己要找的岛屿？ 但当两人在太阳从西方落下，夜幕刚刚降临时来到东侧的悬崖边，看向下方海面时，就立即明白了那艘船的结局。 下面不停拍打崖壁的海浪中，一个个漂浮的木桶、木箱，各种缆绳、玻璃瓶等生活物品不断起起落落，在海浪和礁石之间若隐若现。 更远处一些，两根断裂的桅杆被卡在礁石之中，在海水的冲刷下缓缓晃动着。 礁石之间还有无数木板的碎片，在不同方向的乱流挟带下渐渐飘远。 那艘搁浅的船只，已经在某种强力的攻击下成为了碎片。 当然，安吉尔一眼就看出这并非“灾祸”符咒制造的效果，被灾祸之力击中的船只会呈现明显的腐朽痕迹，像是瞬间度过了千年时光，而下方的各种碎片却很新，仿佛几天前还是完整的船身。 周围的礁石也有不少呈现尖锐的断裂痕迹，像是被大口径的火炮攻击后形成的。 “难怪在望远镜中没有见到它，原来已经碎成这样了……” 安吉尔有些失望，如果是完整的搁浅船只，或许里面会剩下些值钱的东西。 “根据时间判断，两天前‘黄昏中将’布拉托夫·伊万的船队刚好经过这里，这艘船或许是是被他们摧毁的。” 克莱恩判断道，顺手扔出一枚硬币，做了个占卜，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或者先搜刮，再摧毁，这样我们也不用再去一趟了……” 安吉尔有些泄气地说道。 了结了这桩心愿，两人很快返回丛林，向两座标志性的山峰之间的峡谷走去。 入夜后的丛林相当热闹，和阿尔杰带他们去的原始岛屿完全不同，可惜出现的都是普通的动物，以小体型草食类居多，并未见到超凡生物的迹象。 但其实这才是海中孤岛的常见生态群，哪怕是在罗思德群岛的首府，拜亚姆所在的蓝山岛，都难得见到超凡生物的踪迹，就算偶尔有那么几只，也已经被捕杀殆尽了。 原始岛屿上那种南大陆的卷毛狒狒、因蒂斯的狩猎黑蛛、苏尼亚岛的蓝影隼欢聚一堂的场景在有经验的非凡者看来简直就是奇迹，就像冒险里为了主角历练而设计的大杂烩。 “就连那座岛上的树，都不属于群岛气候能孕育的类型，反而像是南大陆上的蛇鳞树，而且品种相当单一。” 跟着在前方利用黑暗视觉探路的安吉尔，克莱恩一边举着马灯看向四周，一边分析道。 “但这里就正常多了，高耸的棕榈，低矮的灌木……和蓝山岛的雨林很像。” “所以那座岛屿有古怪？” 安吉尔随口反问道，视线警惕地看向前，这里虽然没有超凡生物，但有更危险的“凝眸者”，要知道，被它们盯着太久，可是会陷入各种负面状态的，一旦被围住，将难以逃脱。 “这根本不需要怀疑，那么多不同地域、习性的生物聚集在一起，必然有某种力量在起作用。也许是阿尔杰所说的那件神奇物品，也许是指使“飓风中将”齐林格斯和“欲望使徒”刺杀尼根公爵的人。” 确实如此，“欲望使徒”的目的是某张能让他晋升高序列的“亵渎之牌”，而齐林格斯也在追寻完成任务后能获得的那件“神奇物品”，它们很可能都由背后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神秘组织，“黄昏隐士会”提供。 等等，愚者先生似乎也拥有一张“黑皇帝”牌，难道，祂也和这个组织有某种关联？ 而我在死后到达的那座废墟城市中，也存放着“魔女”和“红祭司”两张亵渎之牌…… 安吉尔隐约感觉这之间有某种隐藏的联系，但又无法抓住其中的脉络。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分析着，很快穿越丛林，来到了山峰之间的峡谷入口。 “这是……” 推开眼前的灌木枝丫，安吉尔停住脚步，她身后的克莱恩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也站在了原地。 这是一块被刻意清出的空地，其中布置着一个临时的营地。 灌木树枝随意拼出的栏杆、倒塌破碎的帐篷、满是锈迹的铁锅、灰烬都已凝成块的篝火、简易的石头灶台都说明了此地荒废已久。 一人提着灯，一人利用黑暗视觉，他们很快将这座小小的废弃据点探索了一番，除了找到一些用弗萨克文写成，但已在时间和雨水作用下无法辨认的文件外，并没有找到其他有用的东西。 “看起来像是落难水手们搭建的避难所，这里设施齐全，附近淡水、水果和小型动物都很充沛，应该不会缺乏生存物资，但显然已经荒废了多年，而且……连尸骨都没找到。” 安吉尔总结道，手中拿着一把同样锈蚀严重的弯刀，这是海上水手、海盗都爱使用的武器，能砍能切，便于保养。 “那艘被‘黄昏中将’击沉的船上的水手？”克莱恩分析道。 “应该不是，那艘船的碎片很新，如果经历了和这座营地同样的时间，在此处搁浅多年，缺乏保养和维修，早就在风吹雨打中腐朽了。” 安吉尔摇了摇头否认了克莱恩的猜测。 好在在场两人都是占卜高手，克莱恩直接找了个空地坐下，利用捡到的那把锈迹斑斑的弯刀进行了一次梦境占卜，很快得到了部分答案。 “他们是在五年前因为另一艘船迷失方向，搁浅在此而被困在岛上的海盗，因为这里远离正常的航线，因此在达到了……人数的平衡后，选择在此居住。” 从梦境中醒来后，克莱恩皱着眉头解释着他的占卜结果，从他的脸色看来，这种“人数的平衡”显然是通过某种暴力手段达成的。 毕竟一艘海盗船至少有上百水手，而这个营地最多只能住下一小半。 “但在这里过了一个月的原始人生活后，他们又离奇地失踪了，我的占卜受到了一定干扰，无法得知他们的去向。” 也许在灰雾空间内可以排除这种干扰，但我不能当着安吉尔的面这么做，就算借口方便，现在离下船也没多久，实在说不出口……克莱恩抓着那把弯刀，有些犹豫。 “那很可能是‘凝眸者’们干的，它们可以轻松杀死一般水手，而反占卜的特性又让你难以还原现场。” 安吉尔没注意到他的纠结，目光环视废弃的营地，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可能性很大，所以这些‘凝眸者’对人类有纯粹的仇恨和恶意，我们得小心。” 扔开锈蚀的弯刀从地上站起，克莱恩拍了拍风衣下摆的泥土说道。 就算没有恶意，难道我就不会杀死它取材料吗？非凡者的每一步晋升，都踩着无数超凡生物的尸体……安吉尔很快甩开这种多愁善感的情绪，掏出“好运”手枪拿在右手，小心翼翼地离开营地，继续朝前方走去。 不管这个营地的荒废是否和凝眸者们有关，她的目标都没有改变。 步入狭窄的山谷时，头顶的月光已变得清晰，绯红色的光芒洒在树冠上，又经过枝叶透下，让安静的山谷中透露出一股诡异的氛围。 两人轮流打开灵视，搜索着凝眸者的踪迹，但谷底除了一丛丛灌木，一棵棵大树，一块块碎石，并没有任何生物活动的迹象。 唰，唰。 夜色中只有他们的脚步踩过碎石和泥土传来的摩擦音，以及高空偶尔吹过的微风拂过树叶发出的窸窣声。 在落后的克莱恩走过一株灌木后，他踩过的扁平石块下方，缓缓升起一道苍白的人影。 它披着不知由什么物质制成的白袍，手脚缩在其中，只有头颅露在外面，但和人类有着相同五官的头颅顶上，生长头发的位置却有着一根根粗壮的触手。 每根触手顶端，都张开了一只没有眼白，只有瞳孔的眼睛，这些眼球快速转向，齐齐盯向处在队伍后方，对危险毫无知觉的克莱恩。 刹那间，被盯住的克莱恩就感觉背后传来冰冷的触感，随后是蔓延至全身的乏力感，以及肢体的僵硬。他想要呼救，却感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双眼的视觉也飞速弱化，像老旧的电视机一样从四周到中间变得昏暗，连前方正不断擦着额头汗水，小心巡视着的安吉尔的身影也逐渐黯淡。 他“小丑”的直觉能感应到后方从地底钻出的“凝眸者”凝视他的目光，那是远超他们行动前预料，多达十只以上的眼珠发出的视线。 这将使他压根来不及呼救，就会全身衰竭，死在这里！ 下一秒，克莱恩就保持着向前迈步的姿势，全身僵硬地倒在地上，在十多只眼睛的注视下，变成了一张剪裁粗糙，薄得透亮但同样僵硬的纸人。 同一时间，健康的克莱恩自旁边的树后走出，伸出手掌，打了个响指。 白袍及身，满头触手的凝眸者身旁窜起一道明黄色的火焰，它们舔舐着这个偷袭失败的灵界生物，却无法造成任何有效的伤害。 但这为另一名非凡者提供了绝佳的落点，“砰”地一声，火焰融合、暴涨，其中钻出刚才还在十米开外的安吉尔的身影，她右手握持“好运”左轮，间不容发地扣动扳机，胸口“太阳胸针”连续闪动，将所有附加了“净化”力量的子弹打进了白袍身影体内。 而虚握的左手，一柄锋利的骨刃凭空出现，燃着熊熊黑焰，直冲“凝眸者”头上那长着眼球的触手砍去。 甚至都来不及将视线从纸人身上收回，凝眸者就被黑焰之刃和净化子弹击中，单薄脆弱的身影瞬间崩解，如幻象一般破碎。 镜子替身，这个超凡生物居然会使用“魔女”的非凡能力！ 远离两人位置的另一处，“凝眸者”那苍白的身影自虚空中浮现，它满头的触手其中之一生长的眼球已经破碎，那是代替本体成为替身，遭受打击的结果。 但剩下的眼球仍然超过十个，这意味着，它在短时间的战斗中近乎无敌，除非能通过某种手段消耗光所有的“替身”。 “轰——” 毫不犹豫地，克莱恩启用了因为顾忌副作用一直不敢激活的“蠕动的饥饿”，左手绽放出太阳般的光华。 “神圣之光！” 一道粗大的光柱从天而降，笼罩了利用替身拉开距离的凝眸者，它苍白的脸上仿佛融入了一层金黄色，所有触手眼球紧闭，蠕动着躲闪刺目的光芒。 安吉尔的视线也锁定了沐浴在光华之下的凝眸者，她招来无形丝线，牵拉住周围的树木，将她如同弹丸一般弹射出去，以几乎拉出残影的速度重新接近了对方，剑尖带着黑焰的骨剑挟带着她的速度猛刺入神圣之光内的躯体，再次将它击成了满地仍在反射圣光的碎片。 高空中，身上还带着一丝黑焰的白袍身影再次出现，它那又少了一根的眼球触手刚向下望去，就在陡然亮起，如同闪电般射来的目光中感到大脑一热，“精神冲击”宛如灼热的小刀插入它的头颅，带来剧烈的疼痛，压制了它的一切思绪。 “砰——” 那撮即将熄灭的黑焰猛地炸开，安吉尔再次利用“火焰跳跃”追踪对方来到空中，举起骨刃就要一刀砍下。 就在这时，“凝眸者”那由于剧痛而眯起的所有眼睛突然睁开，冰冷的视线凝聚在安吉尔身上，她下劈的左手立即变得缓慢。 借着瞬间的机会，这个灵界生物毫不犹豫地转向另一侧，身形逐渐变得虚幻，就要借助灵界离开这里。 正如同阿罗德斯所说，一旦感觉战况不利，这种生物就会选择逃跑。 “此地，禁止遁入灵界！” 由于视线离去，从迟缓中恢复过来的安吉尔利用“轻盈”短暂停留在原地，同时将蔷薇项链切换到“法官”的灵魂，将周围的大范围空间划入禁止进入灵界的范围。 已变得虚幻的白袍身影一顿，而后重新变得清晰，一把冒火的骨刃从它身后插入，胸前穿出，陡然蹿起的黑焰之中，片片幻象碎片洒落。 又一次利用替身逃离的“凝眸者”身影自下方的空中浮现，毫不犹豫地借助重力向地面飞去，它要逃离这片无法进入灵界的空间，钻入地底或飞入两侧的山中，避开这两个可怕的猎杀者！ 下方地面，克莱恩将“蠕动的饥饿”从审讯者切换至活尸，全身力量暴涨，动作如同猛兽，双拳结出冰霜，一步步向“凝眸者”的落点跑去。 在双方即将接触的瞬间，克莱恩再次感受到了被偷袭时那种迟缓、虚弱的感受，他眯眼向上看，“凝眸者”一头触手的所有眼球再次紧盯着他，用凝聚的视线对他叠加一层又一层的负面效果。 这瞬间的迟缓，使他与白袍的身影错身而过。 “此地禁止遁入灵界！” 古赫密斯语又一次从上方传来，“凝眸者”即将钻入地面的虚幻身影变得凝实，带着一根根触手的苍白头颅撞到坚硬的地面，超过半数的触手在剧烈的冲击中不再扭动，尖端的眼睛也紧紧闭上，不再看向四周。 见无法钻进灵界，它毫不犹豫地迈动长袍下的双腿，以一种让两人感到惊讶的速度朝山谷深处跑去。 如果让它再次离开禁令的范围，恐怕就难以留住它了……安吉尔和克莱恩默契地向那个方向追去，交替点燃黑焰扔出，或在远处的枯枝干草上引燃火焰，而后跳跃前进，紧紧缀着仓皇逃窜，却一直无法进入灵界的“凝眸者”。 看来“绝望女士”利用双眼作为魔镜替身的能力就来自于“凝眸者”，而且这家伙居然有这么多眼睛……已经消耗了它三个眼球，还有十个左右，如果继续按照这个战术，应该能耗光它的替身，留住它……在火焰中不断消失、出现，安吉尔一边在脑中计算着，一边紧追前方的苍白身影。 再一次从火焰中一脚踏出时，她距离逃跑的“凝眸者”已不到十米，似乎感应到危险，对方头顶还能运动的触手纷纷向后转来，一枚枚没有眼白的眼珠紧紧盯着她。 “精神风暴！” 毫不犹豫地，安吉尔抬起右手，“好运”手枪释放出一道让人头晕目眩的波动，那堆触手立即打着抖闭上了眼睛。 但此时，安吉尔已经没有办法追上前去，一刀砍落了，她同样全身僵硬，四肢无力地站在原地，身后，利用火焰跳跃追上前来的克莱恩同样如此。 在两人四周，一道道苍白的身影自地面浮起，一颗颗眼球冷漠地盯着他们。 逃窜的“凝眸者”回过头来，那具有人类五官的苍白脸孔上浮现一丝笑意。 它成功地将两个敌人引入了自己族群的巢穴之中。 (本章完) 第112章 获得材料 前方，后背，左侧，右侧。 包括逃到这里的那个“凝眸者”一共有五个苍白的身影环绕着安吉尔与克莱恩，它们有的如最开始那个般穿着白袍，有的赤身裸体，身形与人类相似，但全身苍白，皮肤皱褶，细节难辨。 完全一致的，是它们头顶那些长着眼睛的触手，连同脸上的一对眼球一起，将挟带迟缓、乏力和疫病的视线集中在两人身上。 “…………” 将他们引入陷阱的那个“凝眸者”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叫声，从它与人类有几分相似的脸庞上能看出一丝得意的情绪。 猎物已经在迟缓和乏力中变得衰弱不堪，哪怕利用“火焰跳跃”、“镜子替身”躲开凝视，也会瞬间被远超他们数量的猎手追上，直到死在各种负面效果之下。 只要再过一分钟，不，或许三十秒就够…… 狭窄的山谷中突然吹起了剧烈的风，灌木、树枝哗哗作响。 五名“凝眸者”齐齐抬起头，看向天空，那里原本只有月光存在的空间扭曲着，虚空之中，一道身穿繁复长裙，脖颈上方空无一物的身影缓缓浮现。 她手中提着的四個金发脑袋全部睁开猩红的双眼，看向四个埋伏在此地，毫发无损的“凝眸者”。 没有丝毫犹豫，这些灵觉敏锐的埋伏者身影变得虚幻，几乎不分先后地钻入灵界，以生平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座岛屿。 这让正分别承受超过二十个眼球注视的安吉尔和克莱恩身上的压力骤然减轻，得以自由行动。 唯一剩下的那个消耗了数只眼睛，且有半数触手撞在地上受到重创的白袍身影发觉在场的六个脑袋，十二只眼睛全都看向了自己，竟感到一丝以前只有自己的猎物才能体会到的僵硬、冰冷触感。 这并非“迟缓”和“虚弱”效果，而是发自内心的寒意。 它同样身体虚化，就地向下一钻，借助地面离开了现实，溜进了敌人追踪不到的灵界空间，想要跟随着抛弃它的那些同伴一起，迅速离开这块是非之地。 但下一秒，一道黑影就将它反向推出地面，身长超过半米，全身漆黑的温萨女士四爪并用，倒立着按在“凝眸者”胸前，将它一把推向空中。 找准机会，安吉尔借助丝线，一跃而起，左手蓄力已久的骨刃闪电般刺出，直指对方脆弱的脖颈。 “镜子替……” “凝眸者”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发现自己所有能用做替身的眼睛都被蒙上了一层黑雾。 那些源于自身血肉，几乎不受干扰的“替身”，此刻竟然全都不属于它自己了！ 下方地面，黑猫温萨碧蓝的双眼看似盯着“凝眸者”，干扰着对方的替身能力，但视线实际上却跨过了这个注定死亡的猎物，看向空中的蕾妮特·缇尼科尔。 和四对猩红的眼眸对视一眼，两名信使似乎都发出了“哼”的一声，先后隐去身形，离开了现实世界。 在她们的身影之间，身首分离、血液飞溅的“凝眸者”尸体正缓缓飘落。 …… “为什么要砍脖子？你看，血都快流光了。” 看着安吉尔手忙脚乱拿出玻璃瓶，接取着“凝眸者”那色泽苍白，仿佛牛奶的血液，克莱恩在一旁轻笑一声，锐评着她收尾的攻击手段。 小心翼翼看着液面上升，直至没过150毫升的位置，安吉尔又接了50毫升才停下，一边拧紧瓶塞，用冰霜能力封存宝贵的魔药材料，一边用警告的视线看向克莱恩。 “我，我去把‘蠕动的饥饿’献祭给愚者先生……” 感受到堪比刚才战斗时的危机感，克莱恩甩了甩手上的皮质手套，示意自己要按照计划处置这件负面效果惊人的神奇物品。 “别走太远了。” 撇了撇嘴，安吉尔放过了在一旁说风凉话的克莱恩，掏出仪式匕首，开始解剖“凝眸者”长在脸上的那对眼睛。 很显然，魔药配方需要的“凝眸者的双眼”指的是这个位置的真正眼睛，而非触手上那堆怪异的眼球。 否则一个“凝眸者”光触手上的眼球岂不是就能让超过五名“痛苦”魔女晋升？ 从非凡特性守恒定律上来说就不太可能。 果然，在她的灵视之中，身首分离的尸体上正飘出阵阵乳白色光点，集中向面部的双眼位置。 得快点拿到魔药材料，尽快离开这里……安吉尔思索着。 现在她处于“骑士手镯”的虚弱效果中，而克莱恩又失去了战力最大保障“蠕动的饥饿”的使用权，正是两人实力最差的时候。 好在温萨女士和蕾妮特女士都没走远，逃走的“凝眸者”应该也不敢回来给同伴收尸，这座荒岛上没有其他超凡生物，还算是安全…… 担忧地看了克莱恩远去的方向一眼，安吉尔收敛思绪，匕首落下，开始分离非凡材料。 ———— 走出几十米，直到安吉尔蹲伏的身影消失在树丛之中，克莱恩才利用圣夜粉布置好灵性之墙，利用简单的献祭仪式，将已经启封使用，必须吞噬一个活人才能消除饥饿的“蠕动的饥饿”送上了灰雾空间。 逆走四步，来到灰雾之上，克莱恩匆匆接收了自己的献祭，将进入这里后一直安静地趴着，没有丝毫饥饿感的神奇物品扔进了身后的杂物堆，随后没有任何耽搁，直接返回了现实世界。 睁开双眼，他四周看了看，发现与一分钟“离开”前没有任何区别，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举动非常危险，如果刚才安吉尔靠近这里，就会发现他以一种肢体僵硬的方式站在原地，就像是蒙“愚者”召唤，前往塔罗会的所有成员一样。 至少马甲得脱到“世界”那一层，要是解释不好，恐怕“愚者”的身份也有危险，好在安吉尔似乎非常信任我，但这反而让我更加愧疚了……他腹诽着，收拾好现场，踱步回“凝眸者”死去的地方。 安吉尔此时正好将头颅上的一对眼球摘下，凝聚了所有非凡力量的眼球散发着一股摄人心魄的苍白光芒，哪怕头顶的绯红之月也无法浸染它的色泽。 单是看向这片苍白，克莱恩就感觉自己的四肢又如同之前被这些超凡生物盯上时一样，变得僵硬、无力。 这就是序列4的魔药材料，通向高序列的阶梯……他感慨着，等候安吉尔小心翼翼地将眼球收好，这才开口道： “我们现在回‘幽蓝复仇者’？” 他刻意没提脚下“凝眸者”剩余的尸体该如何处理，先不说这些剩下的部位还有多少灵性，要是安吉尔觉得能卖不少钱，要当场献祭给愚者，自己该怎么当着她的面“收货”？ 难道愚者先生刚收到“蠕动的饥饿”，转眼就拒绝她的献祭吗？ “走吧，这次行动非常顺利，午夜之前应该能起航，离开这座小岛。” 安吉尔点了点头，同样没管脚下的“凝眸者”尸体。 她不是没想过多薅一些非凡材料，但接取200毫升血液后，无头的尸体迅速枯萎下来，皮肤变得干枯，伤口也不再渗出牛奶般的血液，这说明尸体内部灵性是有限的，在取得了足够一份魔药的数量后，很难再获得更多的分量。 虽说如此，但她离开前，依然恋恋不舍地看了尸体一眼。 “还好通过金镑，委托了两位信使帮我们解决这些灵界生物，否则单靠我们，别说杀死一个获得材料，恐怕逃跑都困难。” 见安吉尔颇有回过头去献祭尸体的冲动，克莱恩连忙找了个话题，把她的注意力吸引回来。 “但如果没有温萨女士和蕾妮特女士在暗中蹲伏，我们也不会尝试深入追击，那个凝眸者一看就是在引我们进陷阱，表演过于拙劣……” 嘴角带着微笑，手掌紧紧捂着价值万镑的魔药材料，安吉尔心情相当愉快。 这是他们早在踏上这座岛屿前就定下的战术，充分利用了信使能自由穿梭灵界的特性，以及“凝眸者”虽然群居生活但不顾同伴死活的性格，在对方埋伏的基础上进行了反埋伏，成功拿到了需要的材料。 为此付出2000……不，3500镑还是很值得的！ 就是两位信使女士离开前，那充满火药味的对视是怎么回事？ 带着一头的疑惑，两人离开了山谷，重新回到了入口处那个废弃的营地旁。 穿过这里，离开并不算茂密的丛林，在沙滩边就能利用火焰发出信号，召唤近海停靠的“幽蓝复仇者”上的“倒吊人”阿尔杰来接应，随后离开这片海域，回到拜亚姆。 但此时，营地之中那早已无人使用，多年未曾点燃的篝火堆正燃烧着，散发出温暖的火光。 一名身穿淡黄色长裙，黑色长发柔顺地披在身后的女性正怔怔地望着篝火，听到两人的脚步声，她缓缓回过头来，金色的双眸中带着莫名的情绪。 “你们终于回来了。” 她开口道，声音不大，但毫无阻碍地渗入两人心中。 (本章完) 第113章 神秘的“仲裁人” 这座荒岛上，居然有陌生人出现，还是在两人刚刚才走过的废弃营地中？ 安吉尔心中警铃大作，脚步也放缓下来，手摸上了腰间的“好运”左轮。 虽然灵性并未提示危险，但这并不意味着对方没有敌意，比如对方暂时没有显露杀心，又或者序列过高，实力差距过大，灵性很可能不会给出警示。 克莱恩在她身后提着马灯，此时也稍稍错开位置，让两人之间能够互相支援，又不至于被某些能力“一网打尽”。 “请问你是？” 站定后，她轻声问道，力求不激怒对方，避免不必要的冲突。 对方说“终于回来”，总不会认为这个废弃的营地是他们两人的吧？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刚才解决了一直在这里生活的‘凝眸者’，拿走了它身上的非凡材料，准备乘坐海上那艘‘幽灵船’，离开这里？” 黑发女子坐在篝火旁一个破旧的箱子上，侧身朝向两人说道。 安吉尔注意到她裙下的双足赤裸，趾尖轻轻搭在地上，不时在砂石、泥土上划过，却没有染上一丝污秽。 “是的。” 她老实回答道，对方把自己今天晚上一切行程都说得明明白白，再抵赖也没有任何意义。 啪。 女性轻巧地从箱子上跳下，踩着砂石朝他们走来。 “不要紧张，我和这个营地的人一样，都只是流落到这座荒岛的倒霉蛋，你们可以叫我安妮。”她美得有些不真实的脸庞上出现一丝笑容，“我在这里等你们，只是想请你们帮一个小忙。” 和营地的人一样……那营地的这些人呢？ 安吉尔感觉背后渗出冷汗，在离开这里狩猎凝眸者前，她与克莱恩通过占卜判断这座营地是五年前落难的海盗们建造的，但一個月后，他们却集体失踪了。 难道，幸存者的失踪和面前这名女性也有关系？ 她暗暗给克莱恩使了个眼色，两人分得更开，几乎和篝火旁的女性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 这个时候，两人压根就不敢回答面前的淡黄长裙女性的话，什么“帮一个小忙”，无论是民间的传说，还是神秘学上的某些“反例”都说明，这种时候一旦轻易答应，恐怕会后患无穷。 女性并没有因面前两人的沉默感到气恼，她赤足在地上轻快地走着，发出啪啪的声音，仿佛十来岁的小女孩在开心地奔跑。 但这声音传到安吉尔耳中，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和压迫感，让她本打算紧闭的嘴不自主地张开。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把你带回最近的，港口吗？” 重压之下，她必须说些什么，抵御这种不适。 “当然不是，我无法离开，而你们也一样，”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自称安妮的女性轻笑一声，“我说的帮助，是指伱们像刚才对付凝眸者一样，尽全力攻击我。” 话音刚落，安吉尔猛地向侧面冲去，一朵黑焰沿她前行的方向生成，如利箭般射出，随即由漆黑变为明黄，那将成为她“火焰跳跃”的落点。 同一时间，克莱恩也一个响指点燃了远处的一团枯草，风衣下摆涌出焰浪，将他整个吞噬。 “啪。”“啪。” 两声像是撞击硬物的声音响起，安吉尔与克莱恩头上仿佛被巨锤砸了一下，自虚空之中浮现，离跳跃的落点还有数十米的距离。 或者说，两人几乎都没有离开原地。 “我说过，你们都无法离开这里。” 此时，安妮那带着一丝调笑的话语才传入两人耳中。 是“仲裁人”……而且很可能是高序列的非凡者！ 安吉尔感觉自己的心慢慢下沉，坠入了谷底。 已经能够熟练使用“法官”发布禁令的她清楚，不需要使用古赫密斯语，而是将“禁令”融入普通的对话，肯定不是中序列非凡者能做到的事。 面对这样一位半神，刚使用过“骑士手镯”还没有恢复力气，与献祭了“蠕动的饥饿”，只剩自己本身非凡能力的克莱恩，加起来都不是对手。 唯有黑猫温萨和无头信使蕾妮特重新回来，或是阿兹克先生亲临，才能解决现在的危机！ 安吉尔余光瞥向另一侧的克莱恩，后者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猛地从兜里掏出固化了召唤信使咒文的铜哨，以无匹的气势吹动它，无声的波动在废弃营地周围回荡。 “你将我们困在这里，到底要做什么？” 不知道阿兹克的信使要多久才能赶到，安吉尔不再试图利用火焰跳跃逃出“禁止离开”的范围，而是利用语言吸引安妮的注意力，帮克莱恩争取些许时间。 “为什么每个我见过的人都要我不停地重复呢？”黑发金瞳的安妮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说的很明白，请全力攻击我。” “你们和‘凝眸者’的战斗很精彩，但为什么不愿意对我出手？是不敢吗？” 如果对方不是半神，安吉尔不介意上去教育一下她不要这样说话，但问题是…… 她看向克莱恩的方向，那名身高惊人的白骨信使正崩解为一根根碎骨，钻入地下。 现在就看阿兹克先生多久能赶到了……至于温萨和蕾妮特，没时间布设祭台的两人肯定没有机会召唤出它们。 “那位先生，忙完了吗？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随着安吉尔的目光，安妮也看向克莱恩那边，轻笑一声说道。 她完全不在乎这番求救的“小动作”……被盯着的克莱恩原本对阿兹克先生的期盼正缓缓消失在对方自信的笑容中。 他收好铜哨，正准备说些什么拖一拖时间，却见这名神秘的女性再次张口说道： “看来要给你们一点攻击我的动力才行，比如……禁止呼吸？” 她平淡的话语刚结束，安吉尔和克莱恩就感觉自己吸气的动作变得滞涩起来。 不，不是滞涩，两人呼吸的动作完全停止了，只有肺里那一点无法排出的废气在不断循环，让他们立即陷入了缺氧的恐慌之中。 她根本没打算让我们拖下去……安吉尔不再犹豫，掏出“好运”左轮，掰开击锤，一枪向淡黄长裙在夜色中无比显眼的安妮射去。 “轰——” 积攒了一夜的运气终于发挥了作用，挟带着原本十六倍威力的枪弹从枪膛中射出，强大的后坐力甚至让陷入虚弱的她轻轻后退了两步。 当—— 这枚威力堪比大口径炮弹的超凡子弹撞在安妮那白皙的脸蛋上，如同命中了数十厘米厚的装甲板，发出一声脆响，冒着火星被弹开了。 这名年轻女性的脸上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但失望的神色溢于言表。 “就这？”她仿佛在这么说。 这可是能一击打穿“牧羊人”身体，连“绝望”都要利用替身躲避的攻击……在对方威严的气势和无法呼吸的憋闷中，安吉尔感觉脑袋轰地一声就炸开了。 毫不犹豫地，她再次召唤了左腕的“晨曦之剑”，发动了“火焰跳跃”，在克莱恩一个响指点燃的火焰之中窜出。 化为短匕的骨刃在她重新恢复，甚至更甚平时的力量下猛地刺向对方最脆弱的咽喉。 安妮宛如惊呆了一般，没有丝毫防御动作，就这样看着她的匕尖刺向自己。 当—— 同样的声音响起，锋利无比的“晨曦之剑”如同刮过铁板，冒出一串火星从安妮的脖颈旁滑过，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 失望地摇了摇头，这名神秘女性伸出纤细的右手，抓住安吉尔握持匕首的左臂，将她拉向自己，嘴角轻轻上扬，嘲讽般问道： “就只有这样吗？你们……” 安妮突然看向下方，安吉尔一直没有动作的右手，此时正按着她略显贫瘠的的胸口，指尖抵着一枚暗红色的铁片。 “灾祸！” 随着开启的咒文念出，这枚刻满神秘花纹，由鲜血浇筑而成的符咒瞬间吸入了安吉尔过半的灵性，发出让隔着数十米，刚利用幻术帮忙掩饰了安吉尔动作的克莱恩都感到一阵心悸的波动。 那是代表绝对的毁灭与灾祸的气息。 被这股力量正面击中，安妮那带着一丝调笑的表情僵住了，她黑色的长发不再随风飘动，金色的眸子也失去了神采。 随后，她白皙的皮肤变得灰暗，淡黄色长裙破旧不堪，仿佛和周围营地的遗留物品一样度过了不知多少年的时光。 在两人的目光中，这位神秘的“仲裁人”半神塌在碎石与砂砾之上，在夜间的微风下化作了飞灰。 “禁令”也在同一时间失效，安吉尔双肺吸入了新鲜的空气，让她在刚才的激烈动作中感到缺氧的躯体迅速恢复过来。 但她仍然不敢相信地看向地上“安妮的灰”，刚才使用“灾祸”符咒的右手捏起又放松。 比起两艘没有生命又容易被击中的船只，一个主动抓向符咒的失控主教，这是死在“灾祸”之下的第一个完整的半神！ 她深吸一口气，体会着这种成就感，回头望向远处在战斗中帮她打掩护和提供火焰落点的克莱恩。 身后，黑发金瞳，身着淡黄长裙的安妮带着微笑站在距她不到一米的位置。 “很神奇的力量，如果是你，或许真的可以……” 她淡然说道，随后抬起左手，轻指前方： “囚禁。” 已经双脚连蹬，离开数米的安吉尔感觉四周的空气变得粘稠，仿佛成了固体，仿佛变成了透明的墙壁。 她毫不犹豫地使用了“镜子替身”，身影变成了不断洒落的虚幻碎片。 但下一刻，她又出现在了原地。 “镜子替身”并不能让她躲开这位半神的禁锢！ “流放！” 安妮的另一只手指向了同样通过火焰闪现逃离已经没有“禁令”效果的营地的克莱恩，后者只觉一阵巨大的力量将他推向远方。 “不！” 他大叫着，点燃地面的另一撮枯草，就要使用闪现回到安吉尔身边，但“流放”的命令让他只能远离，无法靠近。 片刻后，绝望的克莱恩身边浓郁的色彩不断闪过，竟从现实的荒岛被流放到了灵界之中。 在他的视线里，废弃的营地之中，被“灾祸”符咒杀死，又在瞬间复活的安妮正一脸笑意，走向被禁锢在原地的安吉尔。 (本章完) 第114章 灵界之舟 层叠的色块飞速向克莱恩身前飞去，他自己则以极快的速度后退着。 跟着阿兹克先生，他已多次于灵界之中穿行，甚至利用过“黑皇帝”牌化为灵体，在灵界中主动寻找过可能作为信使的生物，对这种场景并不算陌生。 所以，他才更加清楚，在这里被“流放”的每一秒，飞过的每一米，都意味着现实世界百倍的距离。 他离安吉尔越来越远了！ 就在他心急如焚，在灵界之中手舞足蹈却无处着力时，眼前突然一花，各种鲜艳的色块变成了漆黑的天空和反射出绯红月光的海面。 啪—— 他猛然落入水中，扑腾了几下，迅速游回水面，探出头来。 那个“仲裁人”，居然真的只是把他给“流放”出去，而没有造成其他的伤害？ 拍打着水面环顾四周，克莱恩孱弱的夜间视力并未发现任何船只或岛屿，但他好歹是个中序列的非凡者，之前潜入“疾病中将”的黑死号前也做过不少预案，落入水中自然也有相应的办法。 他将手伸出水面打了个响指，头顶数十米高空一朵焰花蓦然炸开，而后以此为落点，克莱恩的身躯从水面跳跃至天空。 “啪”，又是一下，他以同样的方式继续升高了数十米，达到了近百米的高空。 迅速环视一圈，克莱恩迅速确定了自己的位置，大约20海里外，刚才遇到“仲裁人”半神的无名小岛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幽灵船“幽蓝复仇者”的风帆在这个距离只有一個小点，月光若是再黯淡些，恐怕以他的视力都无法发现。 可是，足足二十海里…… 克莱恩的心和他身体一样从高处落下，砸在水面上，变成了一张被海水浸透的纸人。 规避了掉落伤害的他迅速从兜里找出几枚符咒，一一激活，加强自身。 “水下呼吸”、“海洋亲和”……一个个他利用“海神”赐予的力量制作的符咒被献祭，他得以获得在水下自由行动的能力。 可惜比不上安吉尔的“海妖形态”，这样游泳速度并不算快…… 想到安吉尔，他内心又是一痛，连忙找准方向，手刨脚蹬，以一种并不算优雅的姿势迅速向无名小岛游去。 如果在陆地上，他就能立即进入灰雾空间，占卜安吉尔的现状，利用海神权杖给自己施加更强大的祝福，甚至化身“黑皇帝”，把所有神奇物品带在身上，达到最强的作战状态…… 可惜，在海中，连“蠕动的饥饿”都没有的他，只能使用预先准备好的些许符咒，连尽快赶到她身边都做不到…… 游回岛上起码得一个小时，虽然那个“仲裁人”似乎敌意并不强，但她本身的存在就是极度危险的……克莱恩又是懊悔，又是愤怒，懊悔自己没能做好万全准备，占卜不够细致、全面，愤怒于自己在战斗中的无力，没法利用灰雾，献祭了“蠕动的饥饿”，自己在面对半神的战斗中甚至只能打打下手。 她那样急切地贴身进行战斗，是觉得就算打不过，也能给我创造逃跑的机会……想到这一点，克莱恩在水中咬紧了牙关。 突然，在“海洋亲和”的效果下眼睛生出一层膜，得以看清水中物体的克莱恩感觉前方幽蓝到几乎发黑的海水变成了大块的鲜艳色块，随之他后颈一紧，被提溜出水面，重新进入了灵界。 “阿兹克先生！” 不用回头，他就知道是谁来了。 “怎么回事？” 长裤衬衣，连燕尾服都没穿的阿兹克平静地询问着，将提着克莱恩的手放开，改为按住他肩膀，两人漂浮在虚幻、怪异的灵界空间。 他应该是在休息时接到我的求救的……克莱恩心头一热，但顾不上客套，连忙将今晚发生的事详略有当地告诉了对方。 “仲裁人……” 听到那个黑发金瞳女性在“灾祸”符咒下毫发无损，随手就放逐了克莱恩的战斗过程，阿兹克皱着眉头喃喃道。 “我在贝克兰德附近的地下遗迹与一位王室的半神战斗过，他是‘仲裁人’的序列4，‘律令法师’，但我能确信，一击毁坏‘黑死号’的那枚符咒击中他，他肯定活不下来。 “你说的这个‘仲裁人’，恐怕不止序列4。” 克莱恩疑惑地看向灵界中岛屿方向，那里在层叠的色块遮掩下显得朦胧不清。 他不明白为什么在这种荒岛上，会遇到一位序列3的非凡者，甚至还屡次发出像是挑衅的要求，让他们“尽全力攻击自己”。 “但是没关系，我们这就去救回安吉尔。” 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兹克伸手按向自己头顶，这才想起匆忙赶来时忘了戴帽子，轻笑一声，前进的速度陡然加快。 “小心，可能有点颠簸，我们的目标，并不在那座岛屿上。” ———— 刚睁开双眼，安吉尔就知道，自己已经不在现实世界了。 虽然面前的桌子，身下的椅子形状正常，色泽也不算浓郁，周围的木制墙壁很有质感，并非虚幻、透明，但数次进出灵界的安吉尔仍然能分辨出它们与现实物体的区别。 这次死亡，我难道没有去那座废墟城市，而是到了灵界深处？ 她从椅子上站起，尝试着招出一撮黑焰，发现和之前那次死亡的情况并不相同，自己还拥有灵性，能使用非凡能力，周围也…… 她视线抬高，看向四周，突然发现那名黑发金瞳，淡黄长裙的女性就站在一旁，悄无声息地看着自己。 刚才安吉尔被“囚禁”之后，就是这位叫安妮的女性贴近自己身体，一把将她拢住，让她失去了意识。 等等，失去意识……我没有死？ 她反应过来，平复了心中的慌乱，脸上装出淡然的表情，问道： “这是哪里？为什么没有杀死我？” “我为什么要杀死你？” 安妮仍然赤裸双脚，在木质地板上啪嗒啪嗒地走着，来到房间正中央，安吉尔这才注意到，对方身高只有1米6左右，比自己低了大半个头，除了一身黄色的长裙，没有佩戴任何首饰，简朴得不像这个时代的人。 那双脚哪怕在灵界，也是一尘不染，和安吉尔见过的另一位赤足女性，阿里安娜女士完全不同。 “我刚才说过，只要你们帮一个小忙，尽全力攻击我，仅此而已……当然，你确实这么做了，我对你最后使用的符咒很感兴趣，能在这里再试一次吗？” 说到“灾祸”符咒，安妮脸上浮现兴奋和期盼交加的表情。 “我不是用过了吗？你毫发无伤，这就是结果。” 安吉尔撇了撇嘴，对对方这种“玩弄猎物”的行为没有丝毫配合的兴趣。 “那是因为在现实世界……在这里或许会有效果，再试一次，一次就行！” 催促了几句，见安吉尔不为所动，这位“仲裁人”脸色一沉。 “刚才那位男士是你的爱人吧，我把他放逐到虚空之中了，如果你不答应我的要求，他可就性命不保了。” 爱人……她说的是克莱恩？ 安吉尔心中一动，脸上表情不变，装作没有听到。 这很可能是在诈我……和对我使用的“囚禁”不同，克莱恩是被“流放”的，很可能是被驱逐出岛屿所在的空间了，如果阿兹克先生能找到他，或许还有机会救下我……安吉尔思索着，见安妮的脸色愈加阴沉，随口问道： “如果这枚符咒仍然没有效果呢？比如像之前那样杀死了伱，但你又立即复活？” “你的那枚符咒威力很大，如果是普通的高序列非凡者，被确实命中的话，应该已经死了。当然，大部分半神都有各种保命的方法，符咒很难直接命中。” 这就是我贴身使用的原因，直接丢出去的话，除了想要自杀的高序列非凡者，恐怕没法打中任何一人……安吉尔暗叹一声。 “而且，那并不是复活，而是你的符咒没有击中我的本体，如你所见，我的本体位于灵界之中。” 原来她也是灵界生物……这座岛上的灵界生物未免也太多了？ 但她和“凝眸者”这种灵界生物又有很大不同，后者在现实中被攻击杀死，并不会“在灵界复活”，而按安妮的说法，只要没有攻击到她灵界的本体，在现实中的她则是不死的…… “所以你把我‘囚禁’，就是为了让我在灵界对你使用‘灾祸’符咒？” 安吉尔询问道，见对方赞同地点了点头，不禁哑然失笑： “你不会是想自杀吧？这种事情，还用得着麻烦别人吗？” 她玩笑一般的话语，却让安妮陷入了沉默。 “跟我来。” 片刻后，这位“仲裁人”招了招手，率先推开房门，走出这间位于灵界的狭窄房间。 安吉尔这一刻的好奇心压倒了警惕，她摸了摸身上的“好运”左轮和“骑士手镯”，发现它们都在自己的位置上，于是抬脚跟上，离开了房间。 门外是一条狭长的走廊，同样是木制墙壁和天花板，两侧都是同样的房门，全都紧闭着。 这有点像是“幽蓝复仇者”的船舱内部……等等，这不会是一艘船吧？ 安吉尔跟着安妮，走过染着几分虚幻的浓厚色泽，但仍旧拥有质感的走廊、楼梯，随着对方推开一扇双开门，踏上了宽广的平台。 不，这不是平台，而是完整的甲板！ 粗大的桅杆矗立在甲板正中，一道道帆索系在固定点，向上延伸，头顶漆黑的船帆昂扬，无风自动。 四周并不存在海面，上下都是虚幻、重叠的色块，蔓延至无限远处。 安吉尔所在的位置，是一艘漂浮在灵界之上的船！ (本章完) 第115章 安妮女王复仇号 原来，刚才的狭窄房间、木制走廊，都是这艘船的一部分？ 安吉尔环视四周，这艘长达近百米，比“幽蓝复仇者”起码大了两三个级别的“灵界幽灵船”上此时空无一人，甲板上的缆绳、火炮胡乱摆放着，像是遭人废弃的搁浅船只一般。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被漆成纯黑色的桅杆、甲板上层建筑，以及没有绘制任何标志的黑色船帆，她猜测整艘船都是同样的配色，悬浮在灵界，仿佛死神的座驾。 “这是一艘能在灵界航行的幽灵船？” 看向身旁静静站立的安妮，安吉尔开口询问道。 “没错，它是一艘第四纪的特伦索斯特帝国建造的幽灵船，距离现在已经有两千年的历史了。” 两千年……和“幽蓝复仇者”一样历史悠久，也就只有幽灵船能做到这一点，普通船只，哪怕只度过十分之一的时间，也早已腐朽、损坏了。 “由于现实中的船身已被摧毁，它目前只能存在于灵界之中，但想必你能感受到，这艘船仍旧‘活着’。” 轻轻抚摸着居中的那根主桅杆，安妮那金色的眼眸中闪动着莫名的情绪。 “船身被摧毁……你是指几天前在岛屿旁搁浅的那艘船吗？‘黄昏中将’摧毁的就是它？” 安吉尔立即回想起悬崖下的那些碎片。 “呵，‘黄昏中将’，现在拉上几条破船，连高序列都不是，也能自称将军了吗？” 先是不屑地锐评几句，而后安妮才点头回答道： “没错，他们摧毁的正是这艘船位于现实的部分，但这种程度的攻击并不会损坏幽灵船，如果需要，它会在数天内恢复如初。” 被攻击后恢复，这和刚才我用“灾祸”符咒攻击安妮的情况很像……安吉尔思索着，目光在周围的“幽灵船”上划过，停留在安妮身上。 “所以，你其实是希望我用‘灾祸’符咒，击毁这艘幽灵船？” “准确地说，是它在灵界中的本体，恰巧，那个什么‘黄昏中将’摧毁了它现实的部分，只要再解决我们脚下的这艘，它就彻底‘死亡’了。” 这恐怕有点暴殄天物吧，这可是一艘有两千多年历史的幽灵船，而且比我看上的“幽蓝复仇者”大得多！ 安吉尔一时有些想说“不要的船可以让给我”，但考虑到对方高序列非凡者的身份，最终还是忍住了，她从口袋中掏出最后一枚“灾祸”，捏在指间，看向露出期盼之色的安妮。 “刚才使用过一次符咒后，我的灵性尚未恢复，需要等待一阵，不如你多跟我聊聊这艘幽灵船的历史？” 她此刻心中无比期待阿兹克先生从天而降，把她给从灵界捞走，当然，要是顺便能把这艘幽灵船带走就更好了。 所以要尽量拖延时间！ 身处灵界，安妮似乎非常有“安全感”，因此并没有拒绝安吉尔显然在拖延时间的请求。她迈动赤足，在粗糙的甲板上踱步着，来到船舷边，看向下方仿佛无穷无尽的灵界雾气。 安吉尔跟在她身后，几次犹豫着是否把“灾祸”按在这名背影看着有些像少女的“仲裁人”身上，再尝试一次能否杀掉她，但并未付诸行动。 这种作死的事，干一次就够了，何况克莱恩大概率已经被“流放”到远处，她不需要这样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它被建造于两千年前的特伦索斯特帝国，那时，每个帝国舰队的旗舰都是现在所称的‘幽灵船’，有的火力惊人，半神都要避其锋芒，有的能承受整支舰队的攻击而不被损毁，有的能在瞬间跨越整个战场，出现在敌人的薄弱后方……” 收回望向外面的视线，安妮轻声说道。 “作为能穿梭于灵界的‘幽灵船’，它被单独编队，攻击对手的补给线，袭扰港口，为图铎-特伦索斯特联合帝国立下了无数战功。” 联合帝国……图铎和特伦索斯特不是在不同时代的北大陆帝国吗？它们同时存在，甚至还共同执政？ 安吉尔扬了扬眉，记下这個词，并没有打断对方的叙述。 “直到四皇之战后，‘夜皇’陨落，帝国的四大贵族，奥古斯都、卡斯蒂亚、艾因霍恩和索伦瓜分了帝国的遗产，建立了第五纪的这些国家，而这艘幽灵船，也在他们之间数次改旗易帜，继续作为战舰而存在。 “最终，某次战争之后，几乎被摧毁的它失去了船长和所有船员，流落到狂暴海的深处，直到外界结束了第四纪，进入第五纪，战争结束，和平降临。” 要不是我最近在学习第四纪的历史，还真跟不上这些内容……安吉尔有些吃力地听着安妮的讲述，努力记忆着其中的关键部分。 “从那时起它就搁浅在这里，直到今天？” 虽然幽灵船会自我修复，不至于在海水之中腐烂，但一艘船在孤岛上搁浅了上千年，还是有些超出安吉尔的想象。 “不，一百多年前，罗塞尔大帝发现了它。” 安妮摇了摇头，脑后的黑发扑腾着，让她严肃的面孔变得有些可爱。 “重新回到文明世界的幽灵船成为了某个探险船队的旗舰，在神秘莫测的狂暴海中探索出安全的航路，开启了南大陆的殖民时代，甚至在那里与其他国家进行了数次规模庞大的海战，几乎重现了它在第四纪的风采。 “直到……大帝晚年时，亲自将它驱逐出因蒂斯的舰队体系，命令空无一人的它回到大海深处，藏好自己，直到他‘归来’前，不允许沉没。 “于是，这艘古老的幽灵船独自航行于狂暴海附近，躲避着愈发密布的航道和越来越多的船只，甚至直接躲进灵界，直到现在。” 说到这里，安妮那双金色的眼眸中涌出一丝哀伤，仿佛在为脚下这艘历经数个王朝，最终孑然一身的幽灵船的命运而感怀。 “那么，这艘幽灵船的名字，是什么？” 安吉尔接过话头，反问道，但她内心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在不同的时代，它曾有多个名字，平衡者，帝国荣耀，黑色死神……” 一边说着，一边迈动那双一尘不染的赤足，安妮回到甲板中央，双手张开，如同自我介绍般提起裙摆对着安吉尔行了一礼。 “但在一百五十六年前，以罗塞尔·古斯塔夫陛下的名义，它被指派为因蒂斯帝国远征军游击舰队旗舰，并命名为，安妮女王复仇号。” 果然…… 看着漆黑如墨的船帆，以及下方黑发飘扬的安妮，安吉尔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这位“仲裁人”，这个自称安妮的年轻女性，这个身中“灾祸”当场死去，却瞬间复生的神秘人…… 就是这艘“幽灵船”本身。 “所以，你就是这艘船？” 安吉尔小心翼翼地确认道。 自我介绍的兴奋劲过去，淡黄长裙，赤裸双足的安妮恢复了之前的沉静，她点了点头回答道： “是的，我就是‘安妮女王复仇号’的意识本身，而非某个活着的非凡者，当然，在这艘位于灵界的幽灵船所处的位置附近，现实中的‘我’也能使用它的非凡能力，而这些，由‘仲裁人’的非凡特性提供，它被特殊的制作方式封存在船体内，成为幽灵船的力量来源。 “我的脑海中，同样拥有这艘船被建造以来的所有记忆……我记得图铎-特伦索斯特联合帝国那庞大无匹，几乎遮蔽海面的无敌舰队；记得四皇之战时间海爆发的，第五纪绝对无法想象的大规模海战；记得在苍白之灾中战沉的所有幽灵船的舷号，以及它们死亡时的哀叹和悲伤；记得千年之中在无数海盗之间徘徊，多次易手，被当做货品交易和抢夺的龃龉……以及被罗塞尔大帝发现，重新命名，回到文明社会的喜悦。” 不知何时，安吉尔面前的少女已经眼眶微红，金色双眸中流出的一滴眼泪划过她绝美的脸颊，尚未落在甲板上，就隐没在虚空之中。 少女——或许这么称呼她有些不对，但在此时，这名年龄超过了两千岁，拥有强大的非凡之力的女性在安吉尔眼中，就像一个对命运感到迷茫的少女。 “但现在，我只想结束这种永恒的生命，在罗塞尔的命令下，安妮女王复仇号无法自我终结，更不允许主动寻找危险的场合，谋求死亡。直到最近，我找到了一种绕过限制的方法……” 稍微稳定情绪，安妮继续说道。 “你是指现在这样？”安吉尔反问。 “是的，这也是我之前多次所说，请你尽全力攻击我，攻击这艘‘安妮女王复仇号’。” 背靠拥有两千多年历史，被漆成联合帝国尊崇的黑色，依然光洁如新的巨大桅杆，这位通过具现出“安妮”身份，绕开曾身为她的船长的罗塞尔大帝的命令，向安吉尔寻求帮助的女孩伸出右手，白皙的手臂在灵界的辉光之中显得有些凄凉。 “请你，杀死我，杀死这艘心已经留在过去，不想继续航行的幽灵船。” (本章完) 第116章 你也要寻死？ “最近一个月，你是第二个向我提出这种要求的。” 短暂的错愕后，安吉尔喃喃道。 她眼前浮现出黑夜教会高级执事皮尔斯·特纳那蠕动的肉块，诚恳的请求和险些成功的阴谋。 要不是我那时有“隐秘圣徽”，恐怕真被他骗过去了……安吉尔思索着，目光艰难地从安妮期盼的脸上移开。 她的第一反应是其中也有什么阴谋。 一艘由半神的非凡特性驱动的幽灵战舰，存在了超过两千年，跨越两个纪元的古老战舰，居然请求自己“杀死它”？ 难道又和皮尔斯那次类似，我一旦在灵界动手，就会陷入某种无法摆脱的负面状态，然后被这艘“安妮女王复仇号”…… 但她在刚才的战斗中已经轻易制服了我，如果需要杀死我，恐怕只是动动手指的事，确实又没必要这样拐弯抹角……安吉尔看着眼前的安妮，心中举棋不定。 而且她如果要强迫我，应该可以利用“仲裁人”的某些能力，而非这样通过语言沟通，这或许说明，“安妮女王复仇号”，或者说面前的安妮，并非抱有恶意？ 可这种看法，或许也是她的非凡能力引起的……等等，“仲裁人”，会让其他人亲近而非自愿臣服吗？ “罗塞尔大帝为何要对你发出那样的命令？” 为了给自己的犹豫争取时间，安吉尔开口问道。 “这件事我想了三年也没有明白，直到风中传来讯息，告诉我他已经逝去，死在了烈阳教会和因蒂斯贵族的刺杀之中。” 安妮脸色平静，语气淡然地回答，但安吉尔从那对金色的眼眸中可以看到一丝不一样的情感，这让她有些怀疑这个人……不，这艘船和那位穿越者大帝之间有些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但也可能只是船长与船之间的感情？作为局外人的安吉尔无法确定。 不过从“安妮女王复仇号”这個船名沿用至今，且安妮用这个名字给自己起代称看来，罗塞尔大帝在她的心目中应该是非常重要的人…… “他为什么给你起了这样一个船名？”安吉尔继续追问。 这可是一艘海盗船的名字，给军舰使用真的没问题吗？ “他曾想过好几个我听不明白的名字，在其中选择了‘胡德’，但最终觉得不吉利，因此改成了现在这个。他那时还把我叫成……战舰女士，仿佛把我这个幽灵船的化身，平时都隐藏身形，偶尔才能被人看到的身影当成了真正的人……” 胡德……果然是那位大帝的做法，还好他最终没有选择这个名字……安吉尔看着安妮脸带笑意，嘴角上翘，似乎陷入了美好的回忆，心头顿时一颤。 她不会是因为罗塞尔死了，所以想要追随这位大帝，一起……唔，一起殉情吧？这艘幽灵船也太感性了，快学学“幽蓝复仇者”！ 摸摸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安吉尔刚想换个轻松些的话题，安妮就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双足在木制甲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走上前来，双眼紧盯着她说道： “好了，我知道你的灵性已经恢复了，我也把你感兴趣的事都告诉你了，现在，可以履行你的承诺了吗？” 看着一脸“你不答应的话我就用强”表情的少女，安吉尔沉默片刻，再次拈起了那枚小巧的暗红色金属片。 “放心，哪怕这艘幽灵船死去，我也还有那么一点时间，能将伱安全送回那座岛屿，以及，将感谢你的报酬支付给你。” 安妮松了一口气，小巧白皙的右手翻动，一张精巧的卡片出现在她掌间。 安吉尔的心跳几乎停止。 那是一张塔罗牌。 “这是罗塞尔在我离开前交给我的，是他在一百七十年前创造的塔罗牌中的一张，”安妮有些感怀地看着手中的卡片，“当然，这张‘审判’是特别的，不但拥有‘反占卜反预言’的效果，让任何人都无法通过上述手段发现我的存在，而且，绘制了他自己设计的牌面。在我离去后，它将属于你，也许你能挖掘出它内部更多的秘密。” 我觉得后一个理由才是重点……安吉尔看着仿佛简笔画一般绘有中年罗塞尔大帝形象的塔罗牌，一时无法确定这张是否就是“亵渎之牌”。 从“反占卜”的特性来看很可能是，否则这么多年过去，隐藏了神之途径的“亵渎之牌”早就被人发现了，但牌面和我见过的“黑皇帝”、“红祭司”和“魔女”又有区别，而且没有写着序列0的名称……安吉尔思索片刻，点头答应下来。 反正看这个样子我不用“灾祸”是走不掉了，不如多薅一点大帝的羊毛，看在同为穿越者的份上，希望它物有所值…… 在内心给自己打着气，安吉尔在甲板上蹲下，轻轻将“灾祸”符咒按在打磨得锃亮，仿佛刚出厂新船一般的木地板上，抬头看向安妮。 后者那瞬间的犹豫表情被坚毅和决绝取代： “动手吧，谢谢你。” 暗叹一声，安吉尔将灵性灌入符咒之中，低声念道： “灾祸……” 拥有两千多年历史的甲板瞬间崩解，化为腐朽的碎片，飘散在无尽的灵界之中……这种场景并未出现，安吉尔甚至连足够的灵性都没有灌入，仿佛整枚符咒都拒绝了她的使用一般。 “这……好像我的符咒在灵界之中并不起作用？” 安吉尔有些不愿抬头面对那道期盼的目光，自言自语道。 “怎么，你刚才不是用得很顺手吗？” 这位原地等死的幽灵船化身显然不太相信，她退开两步，伸手指向安吉尔，朗声道： “我命令，你立即使用手中的符咒！” 随着她的话语，一道金黄色，仿佛她双眼色泽的光芒自她指尖发出，压向安吉尔，后者感受到阵阵强大的力量笼罩了全身，驱使她重新蹲下身体，再次按向符咒，念道： “灾祸！” 一切照旧。 “也许是你的灵性还未恢复，我们可以再等等，我等了一百多年，不会着急……” 她皱着眉头，喃喃说道，不知是在对安吉尔倾诉，还是在说服着自己。 “这枚符咒会消耗我一半的灵性，现在肯定是足够的……毕竟我只是个序列5，这枚符咒的真正力量来源我也不清楚，或许它有着种种限制，无法在灵界中生效。” 安吉尔站起身来，看向这个在失望的打击下脸色重新黯淡下去的少女。 但她好像并不如我想的那么失望？ 心念一动，安吉尔试探性地说道： “也许等我晋升半神之后，这枚由我的血液制作，只能由我使用的符咒可以拥有更强的力量，甚至能在这里产生效果。” 她特意提到只能由自己使用，免得这位半神一时兴起，让她用血在船上直接画上“灾祸”符咒，尝试血祭。 “那恐怕要等上很多年了，十个序列五，都未必能有一个成功晋升到高序列，我不如尝试从灵界脱离，吸引那些高序列的强者，虽然会冒着再次成为战争机器的风险……” 摇了摇头，安妮对此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你可以试试帮助我，我有快速掌握魔药力量的方法，也已经知道了序列4的配方，这次来狩猎‘凝眸者’则是为了获得魔药材料，如果我能很快晋升，你也有机会满足自己的愿望。” 这并非安吉尔无凭无据的猜测，从她序列7时死亡的一无所知，到序列6时死亡后进入那座藏着“亵渎之牌”的废墟城市，序列5则能利用血液制作“灾祸”符咒，或许晋升到高序列后，这份让她屡次复活的神奇能力又会有额外的提升？ 听到这句明显是在提出要求的话，安妮怔怔地看着安吉尔，片刻后冷笑一声，道： “呵，你知道上一个让我帮助他，号称以后会回报我，而且和我签下了契约的是谁吗？ “是罗塞尔·古斯塔夫！ “他最终下了这道让我无比痛苦的命令！” “但你并不后悔，是吗？”看着音调越来越高，眼神却越来越黯淡的安妮，安吉尔反问道。 这位少女沉默了。 “是的，我不后悔，”她脸上突然绽放出笑容，“那是我自第四纪以来最难忘的一段时光。” 罗塞尔啊，你真是罪孽深重……安吉尔在心底向这位一百多年前就死于宫廷阴谋的大帝抱怨了一句，而后疑惑地询问： “那你为什么要执着于毁灭自己呢？因为罗塞尔大帝晚年对你的态度，又或是他的结局？那已经是将近两百年前的事了，而且他的女儿还活着，你也许能向她询问当年的事由。当然，如果你真的想要获得永恒的宁静，我成为半神……” “等等，你说，你说贝尔纳黛还活着？” 哗哗—— 两人头顶的漆黑风帆剧烈地舞动了起来，仿佛无风的灵界有狂风吹拂而过，在这下方，安妮的表情变得无比激动。 甚至刚才她面临“灾祸”之时，也没有这种表现……安吉尔点了点头，回答： “我曾在贝克兰德的罗塞尔大帝展览上遇到过一个自称贝尔纳黛的女性，她栗色长发，双眼蔚蓝，打扮有一种，唔，老气和前卫并存的风格。” 安吉尔详细描述着她见到的女性外貌，安妮边听边点头，激动地打断了她： “没错，就是她，没想到她真的成了预言中所说的神秘世界大人物，否则不可能活到现在…… “罗塞尔带她来我身上的时候，她偷偷看到我和他在商议探索苏尼亚岛计划，还说要告诉她的母亲……” 我觉得她的看法是正确的，毕竟连我都觉得你有点不对劲了……安吉尔可以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情绪比之前要好了很多，至少没有再提“灾祸”的事，暗暗松了口气。 “所以，有没有感觉很想再次见到贝尔纳黛？”她循循善诱道，有了在女儿的墓碑前安抚阿兹克的经验，这种事并不算困难，“不如你放我离开灵界，我帮你寻找这位女士的踪迹？” “不。” 安妮摇了摇头，金色的眸子定定看向她。 “这不够。” 仿佛下定了决心，这位“仲裁人”双手张开，臂膀间金色的光华涌现，将漆黑的甲板照得如同白昼，光芒之间，一行行古弗萨克文在虚空之中出现，字迹娟秀，但透出无比威严的气息。 (本章完) 第117章 契约与神血 这道光芒落在安吉尔身上，让她忍不住后退了两步，不愿、也不能打扰这神圣得仿佛在制订律法的场景。 当一个个古弗萨克文单词出现时，涌现的威严气息让她几乎就要下跪膜拜。 安吉尔清楚，这并非安妮刻意为之，而是在起草“契约”时外溢的一丝力量，但仅此分毫力量，就让一个序列5的非凡者连直视都做不到。 安妮，或者说“安妮女王复仇号”，真的只是序列4？ 她脑海中不禁开始怀疑。 光芒褪去，数行宛如实质的鎏金文字固定在安妮身前的空中，上面列举了数条契约条款。 五年之内，安吉尔将作为“安妮女王复仇号”的临时指挥，获得这艘幽灵船提供的，不超出它能力的帮助，而安吉尔不得以此权限让它涉及能危害自身存在的危险，同样，安妮和幽灵船也不能刻意对安吉尔作出不利行为。 作为对应的义务，安吉尔需要尽力提升自身序列。在五年期间，一旦晋升序列，她就必须回到“安妮女王复仇号”上，尝试以最大力量使用一次“灾祸”符咒，时间由安妮指定，一旦成功摧毁这艘船，安吉尔将获得那张“审判”牌，以及遗留的非凡特性。 其他一些细致条款则约定了双方不得随意将协议内容透露给第三方，某方死亡则契约自动解除等。 最后，安妮补上了一条附加条款：在契约期间，安吉尔需要帮助她寻找罗塞尔的长女“贝尔纳黛”。 深知“恶魔契约”危险性的安吉尔反复阅读着这几句条款，甚至要求安妮用她最熟悉的鲁恩语再书写了一次，形成双语对照的文档，确保了契约没有明显的漏洞或对自己不利的条款。 敏锐的她发现了条款中的一个问题：晋升后使用“灾祸”的时间由安妮指定，这意味着她可以要求延后甚至放弃“自我毁灭”的行为。 虽然没法明着违抗罗塞尔大帝的命令，但得知贝尔纳黛还活着的她，寻死之心已经有所动摇了啊……安吉尔憋着笑，偷偷瞥了呆立着的安妮一眼。 当然，条款并非单纯利于对方，“死亡后自动解除契约”则是在安妮不知情的前提下为安吉尔留下的脱身之计。 毕竟死而复生这种事，还是过于少见了。 “我该怎么签署契约？” 反复核对后，安吉尔舒了一口气，看向闪着金光的文字后方的安妮。 “一滴血就够了。” 后者轻声回答，脸上再次恢复了初见时那种淡然的微笑，不再激动地寻求死亡，也没有在回忆之中变得悲伤。 安吉尔用指甲划破了自己的指尖，一滴鲜红的血液在无形的力量中飘起，靠近那一行行古弗萨克文和鲁恩文，被金色的文字吸收，随即，右下角浮现出了她的名字：安吉尔·格兰杰。 并非是安吉莉卡……安吉尔看向另一個签名的位置，那里则同时出现了安妮和“安妮女王复仇号”的名称，代表她与这艘船都需要遵守契约。 双方落款后，这些文字冒出更甚之前的金芒，迅速凝聚在一起，汇成如同太阳般明亮的光华，照亮了灵界之中的幽灵船，以及甲板上的两人。 在光芒中，安吉尔感觉体内出现了一层层无法描述，但具有强大约束力的限制，同时，自己与面前的少女，与脚下的幽灵船形成了一道坚实的联系。 在这之前，她只在“女神之剑”塞西玛阁下的见证下，以圣物之力立下誓言时有过类似的感觉，但比起那种隐秘、无形的联系，这次的“契约”力量更为强势、张扬。 面前的少女也被同样的光华笼罩，这让她原本就是金色的双眼变得更加闪耀，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放松。 “契约完成了。” 她喃喃道，像在说服自己。 安吉尔同样感觉一阵轻松，至少五年之内，这位“仲裁人”无法轻易对自己动手了，甚至两人还结成了类似盟友的关系。 “为什么不是船长，而是临时指挥？你难道还在……” 她话音未落就被安妮打断了。 “心里知道就可以了，不用说出来。”这个幽灵船的化身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但很快恢复了正常，“你要深入我体内参观一下吗？” 总感觉她在罗塞尔大帝的影响下变得有点怪怪的，甚至没有一般女性的矜持，唔，好像我也没有资格说她，毕竟她只是一条船，而我则是…… 安吉尔暗自嘀咕着，正要答应，突然发现安妮神色变得严肃，看向船舷一侧。 甲板上那些胡乱摆放的火炮就像活过来一样，迅速集结到那侧船舷旁，进入炮座，自行固定好，高举着炮管，指向空中。 它们瞄准的位置，灵界层叠的色块和灰雾之中，快速飘来一道黑影。 看清来人后，安吉尔立即喊道： “停止攻击，那是我认识的人！” 安妮此时已经眯眼看向高处的身影，一手举起，作势瞄准，但听到安吉尔的指令，皱着眉头放下了手臂。 人影飞速靠近，身穿衬衣长裤，古铜肤色，没有戴礼帽的阿兹克先生一手搭着全身湿漉的克莱恩肩膀，一手已经化为虚无，在那其中，死亡与毁灭的气息疯狂涌动。 他那棕色的双眼直直看向甲板上的少女，后者仰着头，白皙的脖颈暴露无遗，金色瞳孔闪耀着奇异的色彩。 “死亡执政官！” 一声尖锐的喊叫从她口中传出，夹杂着与安吉尔对话时从未出现过的情绪：愤怒。 “没想到在苍白之灾后还能见到你，拜朗帝国已经毁灭，你信奉的死神也陨落了，这片狂暴的海洋是祂的葬身之地，这就是挑起战争的下场！” 看着漂浮在甲板上方，脸上带着茫然的阿兹克和克莱恩，感受着身旁安妮身上那逐渐攀升的愤怒情绪，安吉尔内心顿感不妙。 不会又遇上在“黑死号”上那种卡特琳娜认识阿兹克，但阿兹克什么都不记得的情况吧……而且按照“安妮女王复仇号”被建造的时间，它应该是度过了“苍白之灾”，而且很大概率作为北大陆的一员参与了对抗死神军队的战争，甚至与阿兹克先生打过一架…… “等等，安妮，停止攻击，这是，命令！” 她反应过来见到仇人的安妮恐怕会毫不犹豫地发动攻击，立即开口阻止。 “他失去了第四纪的记忆，并不会对你造成威胁。” 想到刚签订的契约上的条款，安吉尔补充道。 黑发无风自动，赤裸的双足几乎离开地面的安妮冷着脸没有回答，但甲板上所有瞄准天空的火炮并未开火。 被瞄准着的阿兹克同样没有动作，在他身旁漂浮的克莱恩似乎已经明白了现在的状况，看向安吉尔的目光中没了焦急，只剩下温柔。 僵持良久，阿兹克开口了： “抱歉，我对‘苍白之灾’几乎没有留下任何记忆，但我还记得你，准确地说是记得这艘船，‘黑色死神’，没想到你和我这个老古董一样，存活到了现在。” 他变得虚无的右手恢复了正常的形态。 阿兹克先生已经看出安妮的本质了？好在他坦言没有那时的具体记忆，否则我不知道一纸契约能否约束想要复仇的安妮……安吉尔小心翼翼地看向身旁的少女，见对方仍然板着脸，仰望天空。 缓缓地，甲板上的火炮低下了头，不再指向天空的“死亡执政官”。 …… “所以，这艘幽灵船目前属于你了？” 看着不远处赌气似地站在船舷边，望向船外无尽的灵界的安妮，克莱恩悄声问道。 “暂时是这样，而且我们算是合作的关系，并非从属，她其实属于死去的罗塞尔大帝……对了，我们在船上声音再低，她应该都能听到。”安吉尔并未学着他压低声音。 “罗塞尔大帝……难怪这艘船有这样一个奇怪的名字，这确实，确实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是吧，我也觉得这个名字很像一艘……咳，不那么像战舰的名字。” 两人都悄悄挪开了视线，不敢看向对方。 “在第四纪，‘黑色死神’可是一艘非常有名的战舰，连灵界生物都听过它的大名，伱看，这附近根本没有任何灵界生物敢于出现。” 一旁的阿兹克插言道。 “我已经不叫那个晦气的名字了！” 远处传来安妮仍带着些愤慨的声音，让三人面色都是一僵。 看来她对死神，对“死亡执政官”阿兹克先生仍有怨念……安吉尔瞥了一眼重新扭过头的安妮，开口提议道： “我们还是先离开吧，这艘船应该不会阻止我们了。” 有阿兹克先生在，参观这艘船的计划应该也不太可能进行下去，而看着随时可能情绪爆发的安妮，安吉尔果断决定立即离开灵界。 “等等！” 看似已经移开视线的安妮又说道，迈着光洁的双脚跑过半个甲板，来到安吉尔面前，那与“黑色死神”身份颇为不符的行为让阿兹克和安吉尔都强压着嘴角，唯有克莱恩通过“无面人”的控制力保持着淡然。 无视了几人的表情，安妮伸出右手，食指尖端迅速渗出一滴金色的血液，漂浮在空中。 血中仿佛有无数光华闪过，单单是看着它，就让安吉尔感觉头晕目眩，只想放弃思考，顶礼膜拜。 “它已被初步封印，用你封存非凡材料和特性的方法进一步封存它，这会让我能随时定位到你，反之你也能与我产生联系，如果有危险，可以通过它向我求救。我需要在这里重新和现实世界的船体建立联系，短期内都不会离开。” 安妮淡然地说着，随即立即转过头去，不再看向三人，尤其是阿兹克先生。 还好来荒岛之前，我准备了不少容器，否则都装不下它……安吉尔连忙掏出一个金属瓶，将这滴金色的血装入，构建简易的灵性之墙将其与外界完全隔绝。 下一秒，她感觉脚下一空，这艘“安妮女王复仇号”竟然以极快的速度向下沉去，以至于上方三人都悬空浮起，阿兹克先生立即一手按住一人肩膀，将她和克莱恩护在自己身旁。 三人下方，通体漆黑的幽灵船很快隐入层叠的色块之中，化为一抹看不出外形的黑色，消失在三人的视线中。 “走吧，我先送你们回拜亚姆。” 沉默片刻，阿兹克先生说道，拎着安吉尔和克莱恩朝另一个方向飞去。 (本章完) 第118章 神话生物 经过不算漫长的灵界穿梭，安吉尔、克莱恩被阿兹克先生携带着，回到了拜亚姆的“蔚蓝之风”旅馆。 已经一个星期没有住人的顶层豪华套房在定期清扫下仍维持着干净整洁，三人的落点正好是客厅正中，浓郁的色块散去后，一抹初升的阳光从阳台射入房间，在他们身上涂上了一层金黄。 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眯着眼睛看向从海平面升起的太阳，安吉尔思索着。 进入无名小岛时是周二的傍晚，结束对“凝眸者”的狩猎不会超过午夜，排除两地的时差，自己居然在灵界待了超过五个小时？ 不过好在危机解除，不但拿到了“凝眸者”的非凡材料，还获得了一艘“幽灵船”，虽然后者似乎不太听从指挥，而且短期内也无法作为战斗力，但相比启程前的预计，已经好了太多…… 安吉尔美滋滋地想着，看向克莱恩，后者正把在海水中浸透的风衣脱下，感受到她的目光，朝这边望来，疲惫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刚才那滴血，你要妥善保管，”在旁一直沉默的阿兹克先生开口道，“她，不，应该称呼祂，是序列2的天使，这滴血，是真正的神话生物之血。” “神话生物？” 安吉尔好奇反问道，克莱恩也投来疑惑的视线。 “你们都在廷根市面对过‘真实造物主’尚未降生的子嗣，应该感受过它不同于普通非凡者的压迫力，因为它的身上，拥有一丝‘神性’。” 阿兹克干脆坐在了沙发上，娓娓讲述着。 “每条非凡途径，在晋升到序列4，进入高序列时，非凡者同样会获得神性，逐渐向相应的神话生物衍变，所以序列4和序列5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每一位半神，都拥有自己的神话生物形态，它外观非人，本质是非凡者拥有的复杂知识、神性特质的外显，普通人，甚至中低序列哪怕看上一眼都会遭受重创，甚至直接变得疯狂。 “半神的位格越高，这种外显的伤害就越强，越难以被抵御，所以每个高序列非凡者都要时刻控制自己，不让神话生物形态外露。一旦失控，失去理智，无法收敛神话生物形态，他们的存在将对周围造成巨大的灾难。 “这种时刻需要维持自身，一刻不能放松的过程会从序列4持续到序列2，由‘不完整’逐渐变成‘完整’，由半人半神的神话生物，晋升为完整的，触及真正权柄的神话生物。 “不管是否完整，神话生物的哪怕一滴血，都拥有着远超中序列的位格和力量，而序列2的完整神话生物，在遥远的古代甚至被称为‘从神’，触碰祂们的神之血，等同于直接接触这位神话生物。呵，如果刚才黑色……安妮女王复仇号并没有提前封印祂的血液，光是在你们眼前展露那滴血，就可能会重创你们，甚至引发失控。” “她叫安妮。” 安吉尔补充道，在内心仍然难以相信那个赤着脚，身穿淡黄长裙的少女是序列2的天使。 “看起来你和祂相处得很愉快，这是件好事。” 阿兹克笑着说道，目光又看向了克莱恩。 “在你们和安妮的短暂战斗中，祂‘流放’了克莱恩，将你囚禁到灵界，但并未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这对一個序列2来说，已经是相当克制的行为。祂似乎还听从了你的命令，没有对我发动攻击？” “是的，我和安妮暂时达成了一项协议，限于上面的条款，我没法详细说明，但这艘第四纪的幽灵船，应该能在关键时刻帮上我们的忙。” 之后，安吉尔把自己到达灵界的“安妮女王复仇号”上之后的事简略地告诉了两人，但隐去了需要保密的条款内容，只说了五年内双方的关系都不会改变。 “没想到在第五纪，这艘幽灵船经历了这么多事，甚至还被罗塞尔大帝收入麾下，最终又被流放到海洋深处……” 阿兹克感慨道，脸上浮现出回忆的神情。 “我在和祂接触后，也想起了苍白之灾的一些事，正如‘不老’魔女卡特琳娜所说，我当时作为死神的‘死亡执政官’，与原初魔女的眷者和信徒共同发起了席卷北大陆的战争，这位在第四纪成神不久的存在似乎有其他的图谋，但当时的我，以及现在的我，都无从得知详情。” 原初魔女，魔女途径的序列0，奇克……安吉尔脑中闪过一个个念头。 她在“黑死号”上曾听卡特琳娜说起过苍白之灾，知道了死神与原初魔女都是这场分割第四纪和第五纪的灾害的发起者，但听阿兹克的说法，原初魔女奇克的真正目的似乎并不在此？ 见她陷入沉思，阿兹克从沙发上站起，只穿着衬衣的他上身有些单薄。 “我准备近期前往南大陆，在那里寻找更加久远的记忆，这或许会涉及我的身世之谜，甚至一些我刻意回避，不愿面对的真相……” 他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彷徨，让安吉尔和克莱恩都站起看向他。 “呵呵，没关系，在这些日子里，我已经确认了自己的想法，无论如何，这一世在我的脑海之中也占据着最重要的位置。”他的眼神重新变得温柔，神色恢复平静，右耳下方的黑痣若隐若现，“至于伱们，最好尽快给自己的信使制作类似我的铜哨的物品，以便随时召唤它们。那滴神话生物的血液也要好好保存，它拥有极强的力量，必要时可以救你一命。” 我的血能制作“灾祸”符咒，似乎也有着某种力量，而我甚至还不是半神……安吉尔嘀咕着，见阿兹克伸手在头上虚按一下，反应过来没有戴礼帽，又微笑着放下了手，准备离开，连忙开口道： “这次感谢您的及时帮助，阿兹克先生，祝您的南大陆之行顺利。” “我并没有帮到你什么，你自己已经解决了问题，”阿兹克挤了挤眼，露出和蔼的笑容，“而且能获得这艘幽灵船的友谊，都是出于你自己的努力，这可是历史上加起来都不超过五艘的，拥有序列2非凡特性的强大战舰。” 说完，他倒退着步入灵界之中，客厅地毯、墙壁的色泽瞬间变化，又恢复正常。 安吉尔和克莱恩在原地站了片刻，确认阿兹克先生不会去而复返后，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为今晚的遭遇，也为两人平安归来。 “我们直接回到拜亚姆的事，‘幽蓝复仇者’和阿尔杰先生应该还不知道……” 安吉尔突然想起这件重要的事，她坐回沙发上，就要向愚者先生祈祷，请祂转达自己和克莱恩平安归来的消息。 克莱恩也无声地迈动脚步，回到卧室换下了在海里泡透了的衣裤，回到客厅，绕过埋头低声念诵愚者尊名的安吉尔，准备推门离开。 “你要去哪？” 正要祈祷的安吉尔抬头询问道。 “处理一下‘蠕动的饥饿’的负面效果……” 克莱恩头也不回地回答道，手已经触向了门把。 “等等，”安吉尔沉着脸站起，来到他身后，“你怎么了？” 从灵界回到客厅开始，她就发现克莱恩的情绪有些不对，沉默寡言，心情低落，甚至在阿兹克先生解释“神话生物”时，平素喜好这些知识的他都没有开口询问。 “我……只是觉得在昨晚的战斗中，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沉默片刻，克莱恩语调低沉地回答道，他仍未转头看向这边，让安吉尔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在安妮把我‘流放’时，我甚至觉得，觉得又要失去你了……” 原来是……这点小事…… 安吉尔松了一口气，她双手前伸，猝不及防地从背后抱住了克莱恩，不顾他的挣扎紧紧扣住对方的身体。 “阿罗德斯的提醒，信使小姐的帮助，战斗前的占卜，与‘凝眸者’作战时的表现，这些不都是你的功劳吗？如果这次没有你的陪伴，我不可能得到需要的魔药材料，更别提碰到‘安妮女王复仇号’了……” 她将脸颊贴在克莱恩背上，轻声说道，感受着对方害羞的挣扎逐渐停止，传到脊背的心跳声愈加猛烈。 “况且，以安妮的实力，你就算戴着‘蠕动的饥饿’，我们也打不过她，最终结果并不会有什么区别。她对我们也没有恶意，只是我们曲解了她的意思罢了。” “最后，我……” 克莱恩猛地转过身来，反抱住了安吉尔，将她尚未出口的话堵了回去。 “谢谢，谢谢。” 看着眼眶微红的克莱恩，安吉尔嘴角上翘，知道终于平复了对方消极的情绪。 但克莱恩随之而来的动作又让她惊呼起来。 “等，等一下，我还没说完……”她连忙挣脱钳制，退开两步，“我还有件隐瞒你很久的事，就是，就是在廷根市，愚者先生……” “我知道。”克莱恩步步紧逼。 “你已经知道了？那塔罗会……” “我知道。” “那‘皇后’？唔，等等……” “我知道。” “你怎么，怎么都知道？” “因为我就是‘世界’。” “啊？” (本章完) 第119章 重组的幽灵船 “船长，已经快六点了，只剩最后一个小时。” 一旁的水手低声对“倒吊人”阿尔杰说道。 “幽蓝复仇者”的甲板上，所有水手都集中在船头，看向不远处静谧、神秘的无名小岛，在黄昏阳光的笼罩下，它仿佛被镀上了一层和黄金同色的光芒。 “我知道了，再等等。” 阿尔杰阴沉着脸点了点头。 再过一小时，“皇后”和“世界”登上岛屿，失去联系就整整一天了，这也是他们之前约定的最长等待时间。 在那之后，这艘幽灵船就会离开，而被滞留在这座远离航线，无人到访的孤岛，对没有长距离旅行能力的中序列非凡者来说，几乎就意味着死亡。 “凝眸者”过于强大，他们的狩猎失败，甚至连命都丢掉了？属于自己的那三分之一收益还在“皇后”身上，而且她和“世界”都是塔罗会的重要战斗力……那个年轻的，几乎称得上是少女的“皇后”，又要经历一次死亡？ 脑海中浮现对方那始终带着淡然微笑的脸，阿尔杰抿了抿嘴，看着周围同样有些担心两人安危，又或是担心这趟任务“尾款”的水手们，正要开口说话。 砰—— 船头下方传来一声闷响，他探头望去，一块几乎有小艇大小的厚木板随着海浪撞击在幽灵船坚实的水线附近，剐蹭了两下，缓缓飘远了，它的方向正是不远处那座岛屿。 现在是退潮，漂浮物应该会远离海岛……有古怪？ “把它捞上来。” 阿尔杰随口下达命令，让“幽蓝复仇者”通过缆绳把这片木板抓取到甲板上仔细查看。 身旁的缆绳蜷曲起来，并未向下延伸，而是回到了桅杆之上，仿佛在拒绝这位船长的命令。 幽灵船虽然普遍具有“逃离控制”的特性，但在船长或指定的指挥者在船上时，通常都非常乖巧听话，这种直接违抗命令的情况极其罕见！ 见木板就要飘远，阿尔杰回头看向水手，正要下令让他们下水捞取，突然眼前灰雾涌动，一道金发的身影在其中低头祈祷着： “尊敬的愚者先生，我与‘世界’已经安全回到了拜亚姆，请您转告‘倒吊人’先生，他和他的幽灵船可以返航了，这趟旅途的尾款我稍后会献祭给他。” 呼—— 阿尔杰听到自己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但他脑中随即出现一个疑惑： 他们是怎么跨越千里，在一天之内，回到航速极快的“幽蓝复仇者”都要行驶四天才能到达的拜亚姆的？ 据他所知，除了极其少数中序列，快速旅行可是半神们的特权！ 暂时平复下猜测的念头，他清了清嗓子，宣布在十分钟的准备后启程返航，离开这座小岛。 “那两位雇主将乘坐其他船只离开，不需要我们等候了，当然，尾款会按时结清，回到‘慷慨之城’后，放假三天！” 船员们在短暂的错愕后欢呼起来，虽然仍有人疑惑自己的船长是怎么知道对方的行踪，但额外收入和假期让这点疑问很快被打消，这也是阿尔杰希望的结果。 他回过头去，看向海面，发现那块木板已经飘出了很远，像是有着额外的力量推动它一般，摇了摇头，放下了内心的好奇。 但在目光最后一次看向孤岛时，阿尔杰突然注意到岛屿的一侧出现了一道细微的阴影，他心中一动，拿起腰上的单筒望远镜，拉到最大，看向那个位置。 悬崖之下，礁石之中，无数条形木、厚木板正在聚拢到一起，在无形之手的组装下以一种让人惊讶的速度互相啮合、紧固，就在他观察的这几十秒，一道龙骨已经逐渐成型，看这规模，至少是一艘长近百米的巨大战舰！ 那是一艘正在自行组装的幽灵船！ 阿尔杰感觉背后浮出一层冷汗，他放下望远镜，看向正朝那個方向不断飘远的木板，突然明白了它的异状，以及“幽蓝复仇者”拒绝命令的缘由。 “启航，立即！” 不顾船员都在甲板上捡拾物品，他大喊着，幽灵船的三道主帆瞬间张开，帆索根根紧绷，在海风中调整着角度，随即以一种让水手们东倒西歪的速度猛然起步，划过一道半径极短的弧线，全速离开了这座孤岛。 这比任何一次航行，甚至战斗的航速都要快上不少！ 提前离开的“皇后”和“世界”，复苏的幽灵船，可能来帮助他们的高序列非凡者……阿尔杰脑海中闪过一个个念头，艰难地尝试将它们拼合在一起。 等等，“皇后”小姐，已经知道那个格尔曼·斯帕罗就是“世界”了？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不小心被忽略的事实，嘴角突然咧出一丝笑容。 “他们相认的场景，恐怕不会很友好吧……” ———— “哼，克莱恩，夏洛克，格尔曼，还有‘世界’……” 脸上挂着冰冷的笑容，安吉尔坐在通往城外的雇佣马车上，身上散发的不友好气息让驾车的车夫都莫名其妙地缩了缩脖子。 此时已经是周四，她与克莱恩回到拜亚姆的第二天，“倒吊人”的船恐怕要在周末才能抵达，而她正要前往郊外的反抗军私港，找到伊莲，看看自己“投资”的效果如何。 当然，这都是借口，真实意图是要离开克莱恩，把他给“晾”上一阵子。 原因，则是安吉尔此时满肚子的闷气，既有对自己的，也有对克莱恩的。 “这么多线索摆在我面前……‘世界’在贝克兰德，他也在，等他来到海上，‘世界’也离开了贝克兰德；他获得‘蠕动的饥饿’后，‘世界’就卖出了无面人的非凡特性，那是因为能力和他自己重复……最重要的是，每次我参加塔罗会，都能找到合理的借口避开他，我以为是自己聪明的计谋，原来是他也要参加塔罗会……” 回顾在贝克兰德与对方重逢后的事，甚至结伴来到海上的这段时间，安吉尔内心无比懊悔，还带着一丝气愤。 懊悔自己这么久都没发现，居然让对方开口说明才反应过来，气愤则是克莱恩隐瞒了这么长时间，恐怕在暗中看了不少笑话。 “我还在‘幽蓝复仇者’上拜托倒吊人先生支开他，甚至为此沾沾自喜，原来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等等，倒吊人不会也知道了他就是‘世界’吧？难道就我一个人蒙在鼓里吗？” 想到这里，安吉尔双拳都捏紧了。 气死我了，起码，起码要一整天才能原谅他！ 她愤愤地想着。 …… 下了马车，离开蓝山岛上少数几条马路后，安吉尔穿过丛林，来到了隐藏在密林深处的反抗军私港，比起一周前离开时，这里又多了几艘海盗船和走私船，让不大的港口显得热闹无比。 没花多少力气，她就找到了属于自己和伊莲的那艘“红发女郎”，价值2000镑的三桅帆船吃水线上方已经被重新漆成了鲜艳的红色，几名水手正在甲板上忙碌着，牵引帆索，搬运物品。 棕色长发，脸型略显圆润，让人难以记住细节的伊莲正在码头上指挥着吊装重物。她一身紧身的衬衫、长裤，蹬着及膝的靴子，虽然不复显眼的红发和俊美容貌，但身材在衣裤的衬托下依然挺拔、诱人，让路过的水手不时将目光瞥来，远处停靠的走私船上更有大胆的船员吹着口哨，一脸兴奋。 内心涌出恶作剧的念头，安吉尔轻声靠近后，利用“虚伪”指环变成了“疾病中将”特雷茜的模样，她本就穿着便于行动的男性风格衣裤，脸型、身材改变之后，和那天晚上见到的特雷茜简直难以看出差别。 “伊莲，没想到你在这里……” 离对方尚有数米，为了避免惊动警惕的“猎人”，安吉尔停住脚步，用特雷茜的语气和音调说道。 面前背影诱人的女性身体一僵，手臂肌肉骤然绷紧，脖颈仿佛锈住了一般回过头来。 让安吉尔惊讶的是，伊莲并没有立即逃跑，或是立即发起攻击，她那与原来完全不同的脸上表情惊讶、恐慌交杂，甚至带了些久别重逢的喜悦。 “特雷茜，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她灰色的眼眸迷离地看着安吉尔，让后者心里突然一紧。 等等，伊莲的表现有点不对啊，我可是来吓唬她的…… 安吉尔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好在伊莲很快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恢复了正常。 “不，特雷茜不可能知道我现在的长相……你是安吉莉卡小姐？” 知道自己已经暴露的安吉尔点了点头，脸型和身材瞬间恢复了原貌，当然，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发色和瞳色做出了些许变化。 “果然是你……你是来查看‘红发女郎’准备进度的吗？” 调整好情绪，伊莲脸上很快浮现了自信的笑容。 可她刚才有那样的表现，肯定以为我就是特雷茜……安吉尔腹诽着，在对方的引导下，开始参观自己投资的这艘帆船。 (本章完) 第120章 药 “水手已经招募到了十五个，按照你的要求，都是些身份清白的，退役海军优先，但这种人太难找，而且要价反而会更高。” 一手搭在腰上的指挥刀上，一手抚摸着被“狂乱指环”改变了颜色的长发，伊莲倚靠在船头的舷梯旁，向身边的安吉尔介绍着。 “还有大半个月，你不用着急，人手可以慢慢找，但标准不能降低，”安吉尔强调道，视线扫过甲板上那些身材壮硕，步履稳健的水手，“好人变坏很容易，坏人变好却非常困难，你如果招募那些当过海盗的，或许他们在出海的第二天就会招来老朋友，里应外合把你的船给劫了。” 安吉尔将从白玛瑙号的船长艾尔兰、黄金梦想号的第四水手长达尼兹那听来的各种知识教给伊莲，后者在被特雷茜俘虏之前，也做过几年的海上生意，对此深表赞同。 “另外，有几名非凡者前来报名，他们序列都不高，经验还算丰富，但一个人要价顶得上七八个普通水手，需要留下他们吗？” “当然，你如果打算一年后还上我投资的钱，光靠这几十個水手和一条小船走私些商品，肯定不够，也许得开拓一些新业务，比如……抢抢海盗们，那样的话光有你一个非凡者恐怕不够。” 安吉尔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伊莲靠走私赚钱，这行要买通拜亚姆的当地驻军，打点两地的渠道，利润不大，风险却不低，而且必然会引来海盗们的觊觎，不如一开始就往那些附带着赏金的海盗头上打主意，进行货物贸易的同时，赚些外快。 因此，雇佣部分非凡者是个必须的选项，光靠伊莲一人，安吉尔可不想某天醒来就得到了她的“红发女郎”号被洗劫，红发女士伊莲被绑走卖给“疾病中将”的消息。 两人商议一番后，决定回拜亚姆一趟，去见见这些天一直帮伊莲招募人手的多米尼克，让他物色几个符合条件的非凡者，“水手”途径最好，“战士”或“猎人”也不错。虽然他们大概率和风暴教会、各国军方有关，甚至可能就是这些势力洒在民间的探子，但对于并不打算当海盗抢劫一般船只的伊莲来说，把这种人吸纳进队伍里未必是坏事。 要是能混成半个官方身份，那收益和安全性就有保障了。 “那个‘挑衅者’说是看在你的份上才帮我招募人手，但却不肯说你帮了他什么，这让我很好奇。” 坐在雇佣马车上，伊莲看着窗外的街景，突然开口道。 “和伱的遭遇差不多，他和索尼娅遇到了‘魔女教派’，成了她们追杀的目标，我在他们逃离鲁恩王国的过程中帮了点小忙而已。” 安吉尔淡然回答，视线同样看向窗外，又悄然移开了——马车正好路过“红剧场”，这间拜亚姆，乃至整个罗思德群岛最大的妓院虽然白天不开门，但此时仍有不少前一晚在此留宿的客人灰溜溜地从侧门离开，让街道显得十分混乱。 “索尼娅是他身边那个看着没成年的‘占卜家’？她私下偷偷跟我说想加入我的队伍出去探险，我怕她出事，没敢答应。” “她确实没有成年，而且在恩马特港时，父母都死在了‘魔女教派’的手中，只有多米尼克一个能照顾她的人了。现在好不容易摆脱了一切，这个女孩应该待在学校里，而不是你的船上。” “天哪，没成年？那，那多米尼克和她……” 伊莲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脸颊带上了些绯红。 这是你该关心的事么……安吉尔腹诽着，再次把视线移向窗外。 红剧场斜对面的小巷中，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披着兜帽斗篷，正推开路边没有挂招牌的草药店的门，左右看看，一个闪身，身手矫捷地钻进了门缝之中。 开在“红剧场”附近的草药店，不愿挂起招牌，低调光顾的客人，这里卖的不会是我想的那种东西吧……安吉尔憋住笑意，拉上窗帘，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和伊莲聊起了“狂乱戒指”负面效果的应对办法。 …… 推开草药店的门，兜帽男子立即反手关上了门，打量着这间昏暗的店铺内部。 风干的药材和正在种植的药草种类很多，其中还有富含灵性的植物，应该是个正牌“药师”…… 他目光投向柜台后方的老板，愣了一秒，走上前去。 身穿黑色长袍，黑发似乎几天没有打理的胖老板正低头在笔记上写着什么，上面都是些规整的数字，他肩膀上站着一只猫头鹰，圆鼓鼓的眼睛同样盯着笔记本上的内容。 “配药。” 兜帽男子低沉的声音响起，一人一鸟同时抬起头，看向这位顾客。 短暂的观察后，胖药师笑了起来。 “朋友，刚从对面出来，昨晚玩得太疯，力不从心了？” 他面前的男子有那么一瞬间整个身体都停止了动作，僵在原地，药师肩上的猫头鹰“呱”地叫了一声，飞了起来，但却因为房间天花板太过低矮，险些撞在上面，扑腾着翅膀满屋子乱飞。 “多少钱一副？” 沉默片刻，男子低声反问道，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有普通的那种，体力充沛一些，事后不那么劳累，还有加了木乃伊粉的，贝克兰德、特里尔、费内波特的贵族都在用，当然，价钱上要贵很多……” 药师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如惊弓之鸟的……鸟一眼，回过头来迅速介绍着自己的产品。 “‘药师’的那种，真正的药剂。” 兜帽男子强调道，左手搭在了柜台上，黑色的皮质手套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感觉，让胖药师不由得咽了口唾沫，也让他瞬间理解了对方的意思：他知道我是非凡者了！ “我明白了，最好的那种，但要5……不，4镑一瓶。” 他很快屈服，表现出圆滑的态度，但在报价时仍心疼得脸上的肉都皱了起来。 男子收回左手，伸进斗篷里摸索着，在胖药师惊恐的目光下掏出了一叠钞票，数出20镑拍在柜台上。 暗暗松了口气，药师迅速收起钞票，在柜台下取出五瓶暗红色的药剂，摆在了台面上，兜帽男子一瓶瓶拿起，稍微瞥了一眼就收进袋中，似乎是非常熟悉这种药剂，无需辨认真伪。 他应该经常购买，但我压根不记得有这样恐怖的顾客……胖药师看着对方一声不吭地回过头向大门走去，眼珠一转，开口道： “稍等一下，”他见对方根本没有反应，又喊了一声，“等等！你是冒险家还是……那个？” 他用“那个”指代不便展示身份的任何人，比如海盗，比如拜亚姆的代罚者，这些人都是他小店的服务对象。 兜帽男子脚步稍稍停顿了一下。 “我有个委托，报酬足足100镑，只要你帮我找个人，找我的老师。” 说到价格时，药师再次心疼地皱起眉头。 “没兴趣。” 砰，房门被推开又关上，那声拒绝这才从门缝中传进来。 “唉，好不容易遇到个看起来比较能打的……”药师失望地叹了口气，看向仍在天花板上扑腾的猫头鹰，“傻鸟，你给我下来，别把窗户给撞坏了，这里三天两头就下雨！” “达克威尔，我要是你，现在就收拾行李跑路，刚才你嘲笑那人的时候，他几乎想干掉你。” 那只乱窜的猫头鹰居然口吐人言，语气带着一丝惊惧。 “什么？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对每个顾客都说的话罢了，这是能让他们痛快掏钱的话术。”被它称作达克威尔，自贝克兰德搬到拜亚姆的胖药师惊呼。 “你也许更适合‘猎人’魔药，而不是‘药师’，听说猎人开口就让人想动手揍他们一顿。”猫头鹰终于停止了乱飞，回到达克威尔肩上，砸吧着嘴说道。 “而你，应该被灌下‘占卜家’魔药，帮我寻找老头的下落，这样我们能尽快离开这里！” 他伸手作势要拍打肩上的鸟，被后者灵活地躲过。 “不行，如果这个月还没有老头的消息，我就必须要搬家了，我委托了十多个冒险家，一个回来的都没有……” 砰—— 门再次被粗暴地推开，一道消瘦的身影大方地走了进来，他头戴半高丝绸礼帽，身上穿着长款风衣，金边眼镜下的褐瞳极具压迫力，让正在喃喃自语的达克威尔瞬间闭上了嘴。 “你好，请问需要些什么？” 挤出一丝笑容，胖药师搓着手问道。 “听说，你有个价值100镑的寻人委托？” “呱——” 猫头鹰又从他肩膀上一跃而起，从尚未关上的店门窜了出去。 看着对方抚向礼帽下缘那不算粗壮的裸露左手，达克威尔呆愣着问道： “你是谁？从哪知道我要寻人的？” “刚才听那个来买药的人说的，而我，一向乐于助人，”轻轻关上背后的门，克莱恩挤出一丝笑容，“另外，你可以叫我，格尔曼·斯帕罗。” (本章完) 第121章 各人的发现 “你就是格尔曼·斯帕罗？” 克莱恩面前的棕发男子端起木制酒杯，用饮酒的姿势遮住下半张脸，锐利的眼神望向这边。 “乌斯·肯特？” 没有要酒的克莱恩仍旧是那副冒险家的打扮，坐在“香树叶酒吧”靠窗的桌子上，冷冷地看着对方，用反问当做回答。 “呵，艾尔兰说过你不好打交道，看来还是保守了，”乌斯·肯特轻笑一声，放下了酒杯，“当然，我不会拒绝有能力的人，哪怕他们性格不那么……合群。” “我听说过你来拜亚姆之后做的一些事，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尽量不要招惹悬赏榜上有名的海盗，我是指不正面对抗，因为他们都是些亡命之徒。把情报交给我，让我们来处理，你既能分到大部分赏金，又能避免暴露身份。” 他难道还不知道我手头已经有几个海盗的命了……艾尔兰没告诉他？ 克莱恩思索着，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回到拜亚姆的这几天，知道他“世界”身份后的安吉尔和他进入了一种冷战的状态，每天仍旧会回到“蔚蓝之风”，但会睡在次卧，白天则一直不见踪影，见面也只有简短的招呼。要不是通过占卜知道了安吉尔一直都和伊莲、多米尼克在一起忙着组建“红发女郎”水手团队，他都要以为出了什么更没法接受的事…… 不知道达克威尔的药保质期是多久……不对，克莱恩，你要把精力放在正事上，寻找扮演机会，还要尽快攒钱，预备晋升，这样才有有能力保护她……暗叹一口气，克莱恩冷冷地看向桌对面的军方情报员，等待对方继续介绍这里的“规矩”。 至于遵守与否，那就是我的事了…… “过去有很多像你这样的，嗯，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我每年去给他们扫墓的时候，都会后悔没提前说清楚：千万不要在那些海盗面前暴露身份，他们可不会有什么怜悯之心，更不讲骑士精神，对付不了你，就打探伱的消息，对付你的家人，绑架，暗杀，下毒，无所不用其极。” 我的家人……眼神黯淡了一瞬间，克莱恩就用“无面人”的能力掩饰了变化。 “我没有家人。” 肯特像被噎住一般顿了顿，抿了一口啤酒。 “或者袭击你的同伴、朋友，你总有同伴吧，艾尔兰说过的，你也不希望她陷入各种危险吧？” 他对面的冒险家突然露出冷笑。 “我想她不会拒绝有人送钱。” 送钱？ 乌斯·肯特愣了好几秒，才明白对方的意思，他下意识看了看周围，感觉这一屋子连悬赏都配不上的海盗像是一枚枚会自己送上门的金镑。 真是个疯子，我就不该让艾尔兰带他来见我……肯特嘀咕着，视线回到桌对面的格尔曼·斯帕罗身上。 “总之，我希望你见到那些危险的海盗，首先向我们汇报，而非……你在看什么？” 克莱恩盯着肯特的身后，那里的地下室出口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眉短眼深的大汉，正将目光投向这边，眼神带着探寻。 是我扮成伊莲时，将我送到“黑死号”上的“巧言者”米索尔·金。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在观察我？是“疾病中将”特雷茜准备追查那天摧毁她旗舰的人，但不敢招惹阿兹克先生，所以从反抗军和达尼兹那边入手，最后查到了我身上？ 克莱恩迅速分析着，他的第一反应是装作没有看到，事后再告诉面前的军方联络人，或是通过占卜和伪装追踪对方，伺机动手。 这符合他在魔术师阶段时“不打无准备之仗”的习惯，但是…… 但面前是价值5400镑赏金的大海盗，而我可是疯狂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 嘴角咧起冰冷的笑容，克莱恩在乌斯·肯特惊骇的目光中，从风衣内拔出巨大的左轮，嗖的一下瞄向“巧言者”。 “砰——” 巨大的枪声在肯特和酒吧客人们耳旁响起，这一刻，他释放了几天以来淤积在胸口的憋闷，找回了刚来到海上，和安吉尔在达米尔港暴揍“海雕”洛根和守卫的畅快感。 ———— “砰！” 不远处一声枪响传来，安吉尔面前的三个男人一齐缩了缩脖子，这是在海上生存必备的敏感性，不懂得躲避流弹的，早就死在某间酒吧的角落，或是阴暗的小巷里了。 “不用担心，枪声很远，中间起码隔了四五堵墙，打不到你们身上，”轻笑一声，安吉尔晃了晃手指，无形的丝线抖动着，让这三名被倒吊着的男子向下移动了几厘米，“但如果不回答我的问题，你们很快就会体验到比被子弹击中恐怖得多的事。” 见面前的三人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她叹息着看了看身旁的多米尼克，在对方点头后，松开了手指。 扑通，扑通，连续三声落水的声音，三名“倒吊人”的头部都浸入了下方装满水的木桶之中，骤然入水的冰冷和恐慌让他们无法屏息，一串串气泡浮上水面，伴随着咕噜咕噜的闷响，他们被捆缚住的四肢拼命挣扎，丝线在皮肤上勒出了一道道血痕，但却无法动弹分毫。 片刻后，安吉尔提起其中一人，在他拼命咳嗽、呕吐，将肺里、胃里的水吐出后开口询问道： “招吗？” “呸——” 回答安吉尔的是一口愤怒的唾沫，在飞到她身上前就结成了冰粒，掉落在地。 扑通，将这個嘴硬的海盗放回水中，她拎起了另一个。 “你呢？招吗？” “我真的不知咕噜咕噜……” 失望地将记性不好的海盗塞回桶里，安吉尔把第一个嘴硬的家伙又捞了出来，在他庆幸的喘息声中假意愣神片刻，抱歉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不愿意说。” 她正要把这个海盗送回水中，后者一脸惊慌的大吼着： “别！别！我说，我都说！” 片刻后，安吉尔从地下室里走出，坐在了这间私宅的客厅沙发上，等候多米尼克完成剩下的审讯。 要不是为了消化“痛苦”魔药，我直接用通灵或者占卜就能解决问题了……她疲惫地叹了口气，把身体蜷缩进柔软的沙发里。 虽然多米尼克的这些目标都是些作恶多端的海盗和通缉犯，但这种给对方身心折磨的审讯手段还是让安吉尔有些不适应。 不过在这几天帮助这位情报贩子解决“棘手的目标”的过程中，她能感觉到魔药的消化进度有了明显的提升，这再次验证了她的扮演守则，给对方身体、心灵的痛苦，都是有效的手段，而且并不限于战斗之中。 但扮演似乎还缺了很大一块……难道还有某条我没有找到的规律？ 安吉尔思索着，突然想到了在黑死号上“不老”魔女卡特琳娜和特雷茜的对话。 “记住这种痛苦，它会让你成长……” 喃喃重复道，她似乎捕捉到了一丝线索。 难道需要让我自己也感受痛苦？类似晋升时的火刑，又或者是心理上的某种效果……要不，试着多晾克莱恩几天，这些天他似乎已经感受到了我的“冷战”，但对魔药消化并没有帮助…… 脑中闪过一个个念头，听着地下室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安吉尔又叹息了一声，抓起身旁茶几上不知是几天前的《新闻报》，打发起时间来。 《1350年政府雇员统一考试面试时间已公布！》 鲁恩的政府雇员考试？ 她视线停留在这条报道上，心思却飞回了北大陆，想起了梅丽莎和班森。 班森先生的考试通过了吗？ ———— “你真的确定第二轮通过了？” 用汤勺搅动着面前的奶油蘑菇浓汤，梅丽莎故意板着脸询问道。 “基本上可以确定，”头戴新买的丝绸礼帽，遮挡住不断后退的发际线的班森微笑着回答道，“我在第一轮考试后认识了几个廷根出身的考官，他们虽然不会给我透露题目，但考后的一些信息还是能打探到的，我该准备月底的面试了。” “我早就让你准备了，买新衣服也是，提前学习面试的交谈技巧也是……” 虽然仍在抱怨着，但梅丽莎的脸上还是绽放出了笑容。 闲聊着，侍者将今天的主菜，红焖第利斯牛小排端上了他们位于落地窗旁的餐桌。 这间西区威廉姆斯街新开的因蒂斯餐厅主打原汁原味的因蒂斯菜，菜单不屑于根据鲁恩人口味进行改良，就连侍者、厨师，甚至门口显然有些多余的守卫都是长相极易分辨的因蒂斯人，穿着鲜艳、浮夸的服饰，说话拿腔拿调。 与地道的服务相应的则是高昂的价格，要不是新店开业有不少折扣，哪怕是为了庆祝二轮考试通过，兄妹俩也舍不得在这里吃上一顿。 动作生疏地切着牛排，梅丽莎突然开口道： “班森，既然考试已经走过了三分之二，你也要考虑在贝克兰德定居，以及之后的终身大事了。” “什么？” 嚼烂一口牛肉，正用佐餐酒帮助吞咽的班森愣住了。 “我是指我们的邻居，那位金发的小姐！”梅丽莎忍不住在桌下轻轻踢了哥哥一脚，破坏他装傻的表情，“我发现你偷偷观察她很多次了，你得适应大城市的速度，勇敢一点，你都快30岁了！” “我，我只是，觉得她和格兰杰小姐长得有些像……” 班森矢口否认自己的意图，匆匆喝了两口附赠的低度数酒，喝得脸颊有些红润，目光躲闪游移。 但这句回答仿佛触动了梅丽莎的回忆，她失去了调笑的兴致，放下刀叉，看向在冬天蒙上了一层雾气的的落地窗。 “我也觉得她们很像……” 望着街道上缓缓驶过的马车，她轻声说道。 ———— 下了马车，佛尔思·沃尔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将冬日的寒风挡在外面，哈了口气，沿着威廉姆斯街向前走去。 她在完成“世界”先生通过塔罗会委托的任务，观察这条街道上的异常。 上次来这里，她除了满街的弗萨克人和因蒂斯人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别的问题，而作为鲁恩王国乃至整个北大陆最大的城市，有些外国人在这徘徊根本算不上什么奇怪的事。 “就连因蒂斯的餐馆也多了好几家……他们好像在打折，等我拿到‘世界’先生的报酬，要不要带休过来吃一次因蒂斯大餐？” 目光艰难地从落地窗后温暖的餐厅、冒着热气的牛排和狼吞虎咽的兄妹身上移开，佛尔思本着尽职尽责，对得起报酬的心理，仔细观察着街道。 很快，她来到了街道中部，那里的一座小教堂早就被废弃，爬满了杂草和藤蔓，因为上次粗略走过，未曾探查，这次她小心翼翼地绕开不知名生物的粪便、泥泞的水坑，进入了深处。 “这座教堂废弃了这么久，怎么一直没有翻新或是拆除……在寸土寸金的贝克兰德，这也算是一种异常吧？” 喃喃自语着，佛尔思目光快速在四周扫过，眼神一凝，发现了一处真正的问题。 教堂坍塌的一角，露出泥土的地面仿佛被谁挖过一般，周围留下不少浮土，甚至还有手指刨动的痕迹。 “这是……有人在挖坑，而且没用工具，直接用手刨？” 记下这处问题，佛尔思原路离开了教堂，准备稍后将所有发现通过愚者先生交给“世界”。 同时，富有作家想象力的她脑中不由得出现一副在绯红月光下，神秘男子跪在地上，双手像土拨鼠一样刨坑的场景。 ———— 因斯·赞格威尔将双手举在眼前，细细查看，他的每个指缝之间都夹着一撮撮暗黄的泥污，仿佛自己曾像个土拨鼠一样在田里挖着树根。 但他记得，自己昨晚好好地睡在床上！ 一脸凝重地望向窗外，他欣慰地发现自己仍在北区的这间住宅内，而非乡下某个农庄的仓库中。 赞格威尔的视线转向书桌，那支他昨晚小心封印在昂贵的金属匣内的羽毛笔出现在了一本破旧的笔记本旁。 被翻开的笔记上写着一行行文字，描述着他目前的状况，就连他视线的游移、脑中的疑惑也被写在纸上，仿佛它们注定会发生。 “……因斯·赞格威尔茫然地望向镜子，试图在身上找到某些被忽略的线索，但镜中的他黑眼圈浓厚，面色发青，仿佛即将死去之人……” 他下意识看向房间另一侧的全身镜，镜中的自己满脸铁青，正如笔记描述。 暗骂一声，这位才起床的前大主教来到桌子旁，拿起羽毛笔，看向笔记的最后一行，那里用跳脱的文字记载着： “……心中的担忧愈加强烈，谨慎的他拿起笔记本和羽毛笔，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决定今天就换个住处。” 片刻后，阴沉着脸的的因斯·赞格威尔提着行李，穿着常见的厚款风衣，用礼帽遮掩住瞎掉的那只眼睛，快步离开了平斯特街。 周围人来人往，不时有人挤过他的身边，却对他视而不见。 ———— 挤过一位打扮奇怪、步履匆忙的中年绅士，埃姆林·怀特在平斯特街7号的门外站定。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拿出金属瓶，喝下对抗梦境的药剂，而后才敲响了房门。 片刻后，一名黑发绿瞳，衣着随意，气质洒脱的男子打开房门，疑惑地看着他。 “你好，伦纳德·米切尔？” 埃姆林看似礼貌，实则高傲地打了个招呼，看向这个外貌和气质不逊于血族的年轻男子。 “我是，你有什么事？” 伦纳德眉头轻皱，谨慎地回答道。 “我想购买一件神奇物品，一件能窃取他人非凡能力的物品。” 埃姆林轻声说道，几乎是在话音刚落时，就感受到周围的光线变得静谧，身心仿佛陷入了沉静之中。 “不错的入梦技巧，但对我没有作用。” 他嘴角微微上翘，体会到了提起做好准备、完美应对他人能力的畅快感。 见对方眉头紧锁，四肢紧绷，似乎要进入战斗状态，他连忙掏出“世界”委托给他的那枚徽章，在伦纳德眼前晃了一下。 “原来是他们的人……” 见到那枚象征“命运”和“隐匿”的徽章后，伦纳德的表情明显平缓了下来，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周围的景象如碎裂般消失，恢复成正常的街道。 埃姆林带着高傲的微笑，跟随对方进入了房间，片刻后，略显狼狈地退了出来。 伦纳德·米切尔那大胆的要价震惊了这位塔罗会的“月亮”。 7000镑，我能买多少个新人偶，以及她们的定制衣裙了？ 哪怕不用自己出钱，在塔罗会上体会过金钱重要的埃姆林也心痛得无法呼吸。 他躲避着刺眼的阳光，穿行于街边的阴影之间，离开了平斯特街。 ———— 从路边的阴影中出现，目送那个吸血鬼进入大地母神的“丰收教堂”，伦纳德那俊美的眉毛紧紧皱起。 直到回了北区的家，坐回客厅的沙发中，他才歪着脑袋，悄声发问： “老头，你觉得这是什么情况？” “看不出来，他确实拿着‘命运隐士’的徽章，但这明显不属于他，”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自他脑海中浮现，“你已经报了价，等待他的反应就行，他背后的人必然会派他继续与我们接触。” “到时，就是你擅长的领域了……” 伦纳德说道，的眉头逐渐舒展，正要拿起旁边桌上的文件阅读，突然歪了歪头，疑惑地追问： “你说，他背后会不会是和你同一个时代的朋友，或是敌人？” “你最近想的多，这是好事，但无用的猜测也越来越多，这只会浪费时间，”“老头”轻笑一声，让伦纳德脸上的表情僵住，“如果他背后站着我的敌人，根本不需要这样试探，我虚弱了很多年，现在暴露就等于失败。” 话锋一转，苍老声音带着调侃继续说道： “如果你想要玩侦探游戏，想找点事做，不妨把手上的那份文件看完，找出些有用的线索，追踪那个你要复仇的人。” 伦纳德沉默地坐在沙发上，许久后才拿过文件，翻阅起来。 这是一份他凭记忆从红手套那复刻的案件卷宗，关于参与了贩卖人口的卡平之死的案子，以及其中出现的“塔罗牌”线索。 他翻到的那页，正是获救的女孩中的一位，艾蜜莉·奥内尔的调查报告，以及那桩被受贿的街区警察刻意隐瞒的奥内尔一家离奇死亡案，上面用红笔圈住了两个名字。 “艾琳·沃森。” “夏洛克·莫里亚蒂。” 前一个名称他有印象，在“黑皇帝”曾出现的“希尔斯顿区极光会袭击案”中，这位“占卜家”接受过值夜者的调查，但当时并无疑点，因此没有引起注意。 而后者，曾在“尼根公爵遇刺案”里，参与过对欲望使徒的调查。 这几件案子中，都有“塔罗牌”出现！ (本章完) 第122章 全员内鬼？ 深红光芒浮现又消失，九道灰雾笼罩的身影出现在青铜长桌旁。 正义小姐一如既往地向众人打着招呼，安吉尔侧过头，微微颔首回应，眼神却一直盯着长桌末位的“世界”。 你平时兜帽掩盖样貌，身体一动不动，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外貌和行为特征，不让我发现吗，克莱恩？ 仿佛感受到安吉尔的视线，“世界”脖颈略微动了动，看向了这边。 “世界”的动作会不会太大了？ 他的眼神和普通人一样吗？ 不会被安吉尔看出问题来吧？ “愚者”克莱恩此时感觉自己像在开家长会，正在接受长辈的目光审视，浑身都不自在！ 好在奥黛丽很快打完一圈招呼，开始向自己进献新的罗塞尔日记。 这段专属于愚者的阅读时间，也让安吉尔收回了目光，呆呆地看着青铜桌面，不再望向他的分身。 光是“世界”的马甲暴露，她就已经跟我打了好几天的冷战，如果我是“愚者”的事让她知道了，我简直都不敢想象……打死也不能说，不，打不死也不行…… 好不容易才撇开脑中的各种念头，克莱恩看向手中的日记。 “五月八日，我可爱的贝尔纳黛快满两岁了……” 这篇日记并没有克莱恩期待的禁忌知识、有趣的历史和大佬们的秘辛，但却难得地让他生出强烈的共鸣感。 曾将自己视为天选、唯一，把整个世界当成自己的舞台，心态如同在玩一场角色扮演游戏的罗塞尔大帝，在长女贝尔纳黛出生后，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他对世界多了些归属感，不再在心底感到疏离，而是多了沉甸甸的责任。 他将这称作成熟。 这让从日记中逐渐拼凑出放浪不羁的大帝前半生的克莱恩感到惊讶。 一个孩子，让他的变化如此之大？ 我可没机会体验这种变化，我甚至……不对，我现在……克莱恩思绪万千，下意识地看向了安吉尔。 受他影响，“世界”的脖颈再次转动，兜帽下的目光投向同一个位置。 搞错了！ 克莱恩连忙调整过来，见安吉尔没有发现，这才松了口气，翻开另一页日记。 “五月十五日，这个世界居然有舰娘！ “那是一艘两千年前的幽灵船，由于植入了高序列的非凡特性，其中的精神烙印出现了自我意识，居然展现了它生前的样子，变成了一位美少女！ “我本打算给她起名‘胡德号’，但又觉得不吉利，听我的部下们说，这個世界的海军也很讲究避讳。正好鲁恩、弗萨克经常袭扰我的海上航线，我要叫她‘安妮女王复仇号’，变成在海上来去自如的海盗船，抢光他们的商船，切断他们的航路，让他们乖乖交买路钱！ “唉，可惜，不是白毛。” 大帝，我以为你变得成熟了…… 克莱恩刚才那一丝感动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感受到一丝冷漠视线投来的“正义”奥黛丽疑惑地偏过头。 是“世界”先生，他在观察我？不，准确来说是看着我旁边的“皇后”小姐！ 这个平时没有的动作立即引起了这位观众的注意，她偷偷看向平时不苟言笑，甚至有时一整场会议都不会发言的神秘成员，第一反应是自己弄错了。 不，不会错，确实是看着这个方向，虽然只有短短的两秒，其他人肯定没有发现，但是，嘿嘿，逃不过我的眼睛。 她有些自得地想着。 可世界先生为什么要看皇后小姐，他有事找对方，甚至都不愿意等愚者先生的阅读时间结束？ 他上周提出“疾病中将”的问题，在倒吊人先生的引导下，大家都认为此事与皇后小姐有关，现在想来，是否在刻意展示她的力量？ 而“皇后”艾琳小姐两个月前离开了贝克兰德，几乎同时，世界先生也离开了…… 他们，他们难道…… 奥黛丽低垂的脸上表情变幻，双眼瞪大，似乎想到了某个可能性。 “正义小姐，”突然传来的低沉声音让她身体一颤，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已经到了自由交流时间，“世界”正看向她，“你需要的‘心理医生’非凡特性已经到手，需要在这次会议结束后就交易吗？” “好，好的。” 她忙不迭回答道，连价钱都没顾得上确认。 开了这个头，众人很快又发布了几条交易委托，“倒吊人”阿尔杰开始寻求序列5“海洋歌者”魔药的线索，这让安吉尔确认了他在回到拜亚姆后已经第一时间服用魔药晋升到了“风眷者”。 塔罗会又多了一名序列6的非凡者。 除了大概率还是序列8的“魔术师”小姐，以及正在寻求序列6配方的“正义”奥黛丽，其他人至少也是序列6了……作为塔罗会的初始成员，安吉尔有些自豪地环视着四周，视线落在“世界”身上时顿了一下。 “愚者先生，我请求与‘皇后’单独交流。” 就在这时，倒吊人开口了。 在其他人的视听能力被屏蔽后，阿尔杰看向安吉尔，继续说道： “关于上次我们收获的非凡材料，你已经准备好分配方案了吗？” 果然是来要账了，唔，毕竟属于他的也有上千镑，关心也是正常的……安吉尔思索着，摇了摇头回答： “还没有，它们都是序列6的魔药主材料，找到正需要晋升的买家相当困难。” 事实上，“野生”的中序列非凡者相当稀少，大多数走到序列7的非凡者，哪怕不是官方组织成员，也和某些大型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或是某个强大非凡者的下线，自然有着相应的魔药渠道，哪怕是亟待晋升的人，对配方的需求也是大于魔药材料的。 “那就好，我正好有相应的渠道卖掉其中一部分，不如这样，‘迷幻风铃树的果实’和‘狩猎黑蛛的复眼’按一般的序列6材料价值，一共是3000镑，其中属于我的有1000镑，而我准备买下你手上的12根蓝影隼结晶羽毛，同样价值3000镑，而我则额外给你2000镑。” 稍加思索，安吉尔就明白了倒吊人的用意。 他很可能急需用钱，等不及安吉尔慢慢出售材料，而且身边正有人需要晋升“风眷者”，又或者他打算将配方出售给其他的“航海家”，打包其中一种主材料一并卖出，应该能赚到更多的差价。 真是精明，不过也符合我的利益，否则我这两份“蓝影隼羽毛”不知道要啥时候才能卖出去…… 安吉尔很快同意了交易，这样风铃树果实和黑蛛复眼都变成了她和克莱恩的材料，无需再与阿尔杰分配，另外还能拿到1000镑现金。 达成交易后，倒吊人明显松了一口气，安吉尔猜测对方很可能已经和他人达成了初步意向，甚至连订金都拿到手了。 我是否也能在塔罗会外出售一些配方和材料……但拜亚姆的几个非凡者聚会档次都不算高，中序列的材料乏人问津，我又不像倒吊人那样有很多私人渠道……安吉尔苦恼着，等候愚者解除了“单独交流”。 这之后，会议上不再有人提出交易请求，看来随着大家的序列逐步提高，之前那样每周都有很多成交例子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了。 结束交易环节后，“太阳”戴里克继续分享着他在白银城的苦恼，城中的“牧羊人”长老洛薇雅原本因为疑似与真实造物主有联系，被关押了起来，但最近又在首席的要求下被无罪释放，让戴里克又是担忧，又是惧怕。 可惜他所处的位置其他成员都无能为力，只能在语言上出谋划策，晋升“风眷者”后，倒吊人前几周因为感受“隐者”压力而有些瞻前顾后、寡言少语的临时形象消失，变回了“热心善良的倒吊人先生”，很快帮“太阳”分析清楚了形势，让他清楚了自己因为“渎神者阿蒙寄生事件”中表现出的异常，已经成了白银城中制衡真实造物主的力量，使之能安心地继续当做塔罗会的“内鬼“，潜伏在白银城，为大家获取信息和外界难以找到的材料。 这样真的好吗……唉，我和克莱恩是值夜者的内鬼，阿尔杰是风暴教会的内鬼，埃姆林是血族的内鬼，现在太阳先生也成了白银城的内鬼。 如果条件放得宽泛一些，奥黛丽是鲁恩贵族的内鬼，魔术师小姐混到了亚伯拉罕家族成员的身边，只剩刚加入的隐者女士还没表明身份了，塔罗会真是人才济济啊…… 安吉尔感慨着，继续旁听几人的交流，不时把目光投向长桌末位的“世界”克莱恩，看着他与魔术师小姐交流威廉姆斯街那座第四纪遗迹附近的异常，以及与“月亮”埃姆林进行了短暂的单独交流。 他在关心贝克兰德的事？虽然在塔罗会上很冷淡，但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克莱恩……安吉尔嘴角偷偷咧起，又连忙靠在椅背上，用灰雾掩盖自己的表情，却没发现一切动作都落在了身旁的“愚者”眼中。 ———— 深红光芒退去，安吉尔回到了拜亚姆的“蔚蓝之风”旅馆次卧，她先是拖拖拉拉地将要卖给倒吊人的羽毛献祭给了愚者先生，拿到了对方的1000镑现金，而后才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走向客厅，却在靠近房门的时候放轻了脚步，倾听着门外的动静。 直到主卧方向传来开门的声音，她才强行压下脸上的笑容，板着脸把门推开，走进了客厅。 克莱恩正披着风衣，从主卧走出，看到安吉尔也来到这里，脸上刚露出笑容，表情就变得僵硬起来。 哼，看来这几天的冷战已经差不多了，如果再死撑下去，真的成了折磨自己，折磨他人了……安吉尔先是有些暗暗得意，随即又感到应当适可而止，不给对方添太多麻烦。 自从上周他自爆身份后，两人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正经的进行过对话了，见克莱恩脸色古怪，应该已经“知道错了”，她也打算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只要他先开口…… 但克莱恩此时满脑子都是刚才看到的两篇罗塞尔日记的内容。 在知道了大帝原本有些游离、不羁的性格因为这件事而发生改变后，他也不自主地在畅想着自己的未来。 以及……生个孩子？ (本章完) 第123章 殊途同归 两人就这么在客厅两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没有说话。 “咳，我，我要出去一趟，”克莱恩终于受不了房间里的沉闷气氛，先开口了，但内容却让安吉尔眉毛一挑，“有份赏金应该已经到了，我去看看。” 我还以为他要主动道歉，居然……安吉尔脸色阴沉了下来，但又有些好奇，沉默片刻询问道： “什么赏金？” “上周我在酒吧里遇到了行走的金镑，唔，我的意思是，价值比较高的海盗，‘巧言者’米索尔·金，‘疾病中将’特雷茜的三副，上次将扮成伊莲的我抓走的那个，他价值5400镑，却不那么凑巧走到了我面前。” 现在已经可以当街随便射杀海盗了吗？ 安吉尔先是惊讶，而后才恍然，难怪“世界”刚才把心理医生的非凡特性卖掉了，原来是放牧了其他的海盗，换出了这个灵魂。 但再怎么样，在酒吧直接杀死海盗，影响也不太好吧，我们上次解决“钢铁”麦维提，都是在清晨的偏僻街道上…… 她思索着，反问道： “你……很缺钱？” “最近准备购买一件价值7000镑的神奇物品，解决我晋升前的最后一个麻烦。” 克莱恩没有隐瞒，将自己委托“月亮”埃姆林去购买神奇物品，以待解决秘偶大师非凡特性内污染的事告诉了安吉尔。 其实他几天前就打算说的，但对方几乎没有给他交流的机会。 当然，这话他可不敢现在说，这无异于火上浇油。 “我这还有不少钱，你如果缺钱的话可以……”安吉尔下意识地主动要求帮忙，但临末尾又强行改了口，“……可以自己想办法。” 直到克莱恩离开套房，她才懊悔地抓了抓头发。 “结果还是没说出口，反而耽误了正事，等他晚上回来，就结束这种奇怪状态吧……不行，这不就等于我认输了吗？还是得他先开口……或者至少一起开口？” 安吉尔喃喃自语着，无意识地在客厅内来回打转。 虽然几天前在拜亚姆支付了不低的溢价，换到了3500枚金币，还给了两位在狩猎“凝眸者”时帮了大忙的信使，但算上倒吊人刚刚通过献祭给她的1000镑，安吉尔手头的现金也已经超过了5000镑。 但因为缺乏交流，克莱恩还要通过临时狩猎海盗去攒钱……她懊恼地冲回卧室，扑倒在床上，用枕头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这次就让他一回，晚上回来主动开口好了！ 安吉尔在床上左右滚动着下了决定。 ———— 一阵阴冷的微风和灵觉的提醒将趴在床上小憩的安吉尔唤醒，她睁开双眼，打开灵视，陡然发现面前出现了一个金色长发、双眼猩红的女性脸庞。 猛然从床上跳起，安吉尔这才发现无头的信使小姐蕾妮特·缇尼科尔正飘在卧室半空，刚才她看到的只不过是对方手上的一個脑袋。 “他让……”“我来……”“传……”“口信……” 你，不，你们说话的风格好奇怪，为啥不能一个脑袋轮值一天呢……安吉尔腹诽着，点了点头道： “请讲。” 对于这位实力显然在半神以上，而且乐于助人的信使小姐，她还是保持了相当程度的尊重。 虽然帮助都是建立在付费的前提下的…… “他要护送……”“一个胖子……”“奥拉维岛……”“三天……” 在蕾妮特如同环绕立体声一般的回答中，安吉尔很快明白了克莱恩的去向。 没想到他出了一趟门，除了领走“巧言者”的赏金外，还顺带当上了一回保镖。 三天就有1000镑收入，难怪他连回来说一声都来不及。如果是我恐怕也会一样，唉，大家都缺钱……安吉尔思索着，内心那点没有及时和克莱恩沟通的愧疚感再次扩大了，但随即又被对方突然离去的行为引起的气恼给盖过。 见她低头思索，蕾妮特的四个脑袋在手上晃了晃，就要升空离开现实，回到灵界，安吉尔见状，连忙叫住了她： “我是否应该支付一枚金币？” 她还记得克莱恩提到过这位信使的古怪习惯，每次寄信都需要支付一枚金币，纸币她不收！ “他……”“已经……”“付过了……” 三个脑袋从左到右依次回答道，最后一个没有轮到，急得晃动了起来，把旁边的那个撞了一下。 算他还有心……安吉尔这才感觉心里平衡了少许，她见最后一个金发脑袋似乎在期盼地看向这边，思索片刻开口道： “请问，你和我的那个信使，温萨女士，曾经认识吗？” “认识……” 因为没轮上说话而望眼欲穿的脑袋立即回答道，随后其他的才开始补充： “她的主人……”“离开之后，”“她很孤单……” “多陪陪她。” 短暂惊愕之后，安吉尔脑中接连冒出好几个念头。 “她”？温萨女士真的是“女士”？ 蕾妮特和温萨不是在明争暗斗，甚至还打过一架吗？怎么听起来两人，不，一人一猫的关系好像还不错？ 以及…… “她的主人？” 安吉尔好奇地反问道。 “前主人……”“离开了她……”“还没死……”“但也没活着……” 没死，也没活着？ 满头雾水的安吉尔很想再追问几句，但蕾妮特已经飘向了高处，身影逐渐淡去，回到了灵界。 看来该找个时间跟我的信使好好聊聊了，但它，不，她从来没说过这些事，恐怕不太愿意回忆伤心事…… 安吉尔望向天花板，沉思片刻，将这个问题暂且抛下，心思回到克莱恩的身上。 虽说这位“占卜家”一般都会在做决策前进行占卜，但并不意味着就绝对安全，远的不说，近的这次狩猎“凝眸者”，两人就遇上了不小的意外。 内心难以平静，她很快拿出自己的魔镜，抚摸着镜面进行了一次占卜。 “魔镜魔镜告诉我，克莱恩·莫雷蒂这次行动的风险。” 镜面中浮现了一层看不透的黑色，仿佛遮挡视线的幕布，这意味着占卜受到了很大的干扰，但很快，灰色的雾气冲破了黑幕，镜中浮现出了具体的画面。 咦，我的占卜术居然有进步了？ 美滋滋地扶起了魔镜，安吉尔仔细看着画面。 雾气中显示的是一间狭窄的船舱，靠墙的方桌旁坐着两个人，一个她很熟悉，正是穿着风衣，戴着礼帽的克莱恩，他对面坐着一个胖胖的男子，身穿黑色长袍，面容在狭小的魔镜中显示不清，但安吉尔瞬间就认出了对方： 贝克兰德“智慧之眼”聚会中的胖药师，达克威尔！ 他怎么和克莱恩在一起……对了，蕾妮特说这次护送任务的雇主是胖子，就是他在雇佣克莱恩？ 安吉尔正思索着，魔镜中的画面突然爆闪，仿佛短暂地从黑夜变成了白天，待她目光重新聚焦，竟发现达克威尔身中一道从舷窗外射入的闪电，头发直立，皮肤焦黑地倒在桌旁。 这场景就算见多识广，正在扮演冷酷冒险家的克莱恩都吓得从椅子上窜起，远离了几步，生怕被落雷波及，镜子外的安吉尔更是揪起了心。 怎么回事？他们遭到袭击了？ 但很快，克莱恩就在一只会说话的猫头鹰的指示下从达克威尔身上搜出了药剂，帮他灌下，救活了这个倒霉的药师。 似乎只是意外？但我从没见过被自然产生的闪电直接击中的人，还是在船里面，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安吉尔嘴角抽动着，看着面前的魔镜聚焦在达克威尔口袋里一枚乳白色骰子上，那鲜红色的两颗圆点仿佛是一对血红的眼珠，停留在占卜的画面中。 难怪这家伙要掏1000镑请克莱恩护送，他口袋里这个奇怪的骰子似乎会招来厄运？类似我“好运”左轮的效果，但是表现形式强得多？ 收起魔镜，安吉尔看向窗外的码头方向，黑夜中，那里似乎在酝酿一场不大不小的暴风雨，但这个程度的雨云是绝对不会引发闪电的，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件神奇物品出现了问题。 看着那艘几乎小到无法辨认的客船在雨云的“护送”下离港，安吉尔咬了咬牙，火速收拾起行李，片刻后离开了旅馆，在夜幕中直奔城外的私港。 夜间少有雇佣马车愿意出城，但利用无形丝线和轻盈，安吉尔还是很快赶到了密林之中的港口，属于她的那艘“红发女郎”仍旧停在码头一角，戴着小巧的三角帽，一身干练装束的伊莲正在舷梯旁跟两名水手低声交谈着。 顾不上遮掩外貌，安吉尔仅仅是利用“虚伪”指环改变了发色，就凑上前去，在三人的惊讶中轻巧落地，急切地询问道： “伊莲，这艘船现在能出海了吗？” “出海，现在？”棕发女士一脸愕然，“这艘三桅帆船才刚招够最低的水手人数，勉强能把船帆升起来，别说替换的人手，连战斗人员都不够，在这种时候出海，那不是等于……” “我就是战斗人员，”打断对方的话，安吉尔拍了拍胸口，让旁边两位水手看得眼神都直了，伊莲的神色也有些不自在，“现在就把所有人召集起来，扬帆、启程，进行航行测试。” “我们去一趟奥拉维岛。” (本章完) 第124章 奥拉维岛相见 “下次我这么冲动的时候，记得劝住我。” 主桅杆上三分之一已经折断，船帆在风中摇摇晃晃的“红发女郎”终于赶在周三入夜之前来到了奥拉维岛的港口，停靠在配有维修船坞的码头旁。 望着洒满木屑，一半船舷已经光秃秃的甲板，安吉尔小声对身旁的伊莲说道。 “我尽量。” 棕发女士喃喃回答。 她也是一脸疲惫，一半原因是出于路上的各种意外和战斗，另一半是她的“狂乱指环”造成的负面效果。 刚一出拜亚姆的私港，“红发女郎”号就遇到了一场规模不算大，来的快去的也快的暴风雨，将这艘帆船吹离了预定的航线，也给安吉尔提了个醒：她身上同样佩戴着一件能让人走霉运的神奇物品。 好在放牧了“风眷者”，安吉尔拥有一定的狂风掌控能力，通过一点都不科学，但很神秘学的方法，站在甲板上对着风帆猛吹，她让几乎偏航撞向礁石的船只勉强回到了深水区域，避免了出航即沉没的悲惨结局。 这番展露非凡能力的举动非但没有吓到雇佣来的水手们，反而让他们原本已经开始低落起来的士气迅速回到最佳的水准，毕竟敌人的非凡者可怕，而己方拥有的非凡者则是最可靠的队友。 在颇具航海经验的伊莲指挥下，偏航的“红发女郎”迅速回到正常航道，向奥拉维岛赶去，但原本想赶在克莱恩之前到达的计划又因为遇到了海盗船而迅速破产，憋闷已久，满腔怒火的安吉尔也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机会。 由于担忧鲁恩军方的铁甲舰进入五海，海盗即将被成批地清扫出这片海域，罗思德群岛附近的海盗最近几个月都非常活跃，恨不得夜以继日，抢走他们见到的一切物资，在“金盆洗手”前捞上最后一笔，盯上安吉尔他们的海盗船同样如此。 刚示威性地开了几炮，打断了那艘漆成红色的新船的桅杆，这艘海盗船上的海盗们就发现自己开始出现头晕、呕吐、发烧等症状，很快东倒西歪地在甲板上躺了一地，唯一能在“疾病”中勉强坚持的船长还没来得及下令撤退，就在背后伸出的骨刃之下身首分离。 直到拎着船长脑袋的安吉尔游回“红发女郎”号，在水手们畏惧的眼神中下令继续向奥拉维岛前进时，那艘海盗船还处于无人控制的状态。 虽然没有散播致命的病菌，但各种小病也够让这些劫掠者难受上好一阵子的，说不定等被巡逻的海军发现时，那艘船上都没一个能站起来的。 几经波折，“红发女郎”总算把一船水手带到了奥拉维港，安吉尔能看出来，两天充满惊险刺激的航程让所有水手都身心俱疲，她低声和伊莲商量了几句，放了水手们三天假，反正这艘船也要大修，恐怕没有一个礼拜别想再次出港。 她们两人则拎着用黑布包好的海盗船长头颅，离开码头，前往港务局，在那里，熟悉各种流程的伊莲会走正规程序上报这次遭遇，领取可能存在的赏金，并为“红发女郎”安排维修。 “希望这個海盗的赏金能够支付这次的维修费用。” 安吉尔喃喃道，跨入忙碌的港务局，目光迅速扫了一圈，没有特别的发现，这才让伊莲进来。 在后者去办理手续时，安吉尔则站在告示板前，习惯性地寻找着自己的通缉令，众目睽睽之下，她可不敢动手撕通缉令，但提前了解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奥拉维岛是拜亚姆所在的蓝山岛通往苏尼亚海诸多殖民岛屿的中转站，原本也是个荒岛，在不断开发中逐渐成为了繁忙的港口城市，早就通了有线电报，因此各种通缉令的更新速度远快于消息闭塞的小地方。 安吉尔很快就在告示板上不太显眼的角落发现了自己的通缉令，同样只有简单的外貌描述，几乎不可能锁定自己，但硕大的18000镑赏金仍然十分刺眼，让人想一把将这张纸薅走。 “呵，我都快弄不清风暴教会的意图了，在超过2000镑赏金的通缉令中，我是唯一一个没有画像的，文字描述也十分模糊，简直就像是在敷衍了事。 “‘疾病中将’特雷茜丢了自己的旗舰，悬赏反而涨到了30000镑，超过了黄昏中将，是因为‘黑死号’的沉没现场过于诡异，她也因此涨了身价？那她还得感谢我呢…… “‘烈焰’还是老样子，离开了我们，他都不继续努力了……” 一条条看着熟悉的人的通缉令，安吉尔有了一种久违的攀比感，为自己身价仍是达尼兹的三倍而欣喜，又觉得手下败将特雷茜比自己贵那么多名不副实，直到她的目光停留在一张剪报上。 电报无法传输报纸，因此这必然是最近的船只带来的旧报纸，上面写着一位冒险家的疯狂事迹：在人满为患的酒吧中胡乱开枪，对通缉令上的海盗大打出手，击杀后扬言会来领取赏金，随即扬长而去，包括这名海盗的好友在内的几十人围观了全程，却无一敢于加入战斗。 剪报的一角，印着一张脸庞消瘦，棱角分明的肖像画，下面用花体字写着他的名字： 格尔曼·斯帕罗！ 克莱恩这家伙…… ……这么有趣的事居然不叫我？ 想起刚来到海上，在达米尔港和克莱恩殴打酒保后逃离现场，打破内心道德禁锢的爽快感，安吉尔就觉得自己全身血液流速都加快了。 不过干了这种事居然没上通缉令，看来殖民地官方相当鼓励这种当街杀死海盗的狂暴行为……她思索着，眼角余光瞥到乔装后的伊莲从里间走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赏金拿到了？”她靠近后低声询问道，周围人多眼杂，她们虽然不担心报复，但财不露白的事还是明白的。 “还没有，他们要核实信息，最快明天可以下来，一共800镑，你杀了个名气不小的海盗。” 伊莲也压低声音回答道，脸上闪着兴奋的红光，因为这笔意外收入而感到欣喜。 “听起来像是‘红骷髅海盗团’那个档次的……” 安吉尔倒是不以为意，一个最多序列9的海盗，杀了也就杀了，唯一的遗憾是为了赶路，没来得及等对方的非凡特性析出，小亏一笔。 离开港务局后，伊莲准备在附近的旅馆住下，为明天领取赏金和维修船只做准备，安吉尔则和她道别，来到紧挨码头的港口城市内，准备寻找克莱恩的踪迹。 按照那艘客船的速度，他应该比偏航又遭了海盗的自己早几个小时来到奥拉维岛。 躲进小巷，安吉尔利用魔镜进行了一次占卜，原本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占卜高手的她却惊讶地发现占卜失败了，黑色与灰色艰难地对抗之后，重新覆盖了镜面。 “怎么感觉时灵时不灵的，因为我和他分开过久，所以占卜的‘线索’不足，被他的反占卜给干扰了？” 喃喃道，安吉尔很快想到了另一个方法，她将占卜的目标定为与克莱恩同行的达克威尔，这次占卜很快显示了画面，那位胖药师正在一家赌场中豪掷筹码，完全不像她原本认识的吝啬鬼。 而且就在画面显示的这不到一分钟内，达克威尔就已经赢了超过十镑，看得在一旁拎着行李的克莱恩目瞪口呆。 呵，让逢赌必输的克莱恩看到这种场面，真是太残忍了……安吉尔在小巷里偷偷笑了一会，才占卜出两人的所在位置，找到了那家生意不错的赌场。 ———— “595镑……600镑了。” 看着拢过面前筹码，准备兑现离开的达克威尔，克莱恩又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运气。 “那个‘命运议员’给我附加幸运就一点用都没有，还害我在赌场十分钟输了30镑，怎么给达克威尔用上，效果就这么显著？还不到两小时，他已经在三家赌场里赢了600镑了……要不是担心被人看出问题，要频繁更换地点，我现在已经能拿钱走人了。” 他将带着“怪物”途径唯一性，“概率之骰”的达克威尔护送到奥拉维岛后，本想索取报酬后就赶回拜亚姆，免得安吉尔因为自己的不告而别继续生闷气，没想到这个吝啬的药师身上居然只有300镑，剩下的700镑报酬则要接头人，“生命学派”的议员瑞乔德通过“幸运”的方式让他自己赚回来。 “很显然，他的幸运确实效果显著，但对我不起效果，难道在我晋升之后，环绕周身的灰白雾气能隔绝对我的‘命运’的影响？这不光包括恶意的，同时也包括善意的……安吉尔说跟我在一起后，她的‘幸运’左轮效果就变差了，也是受到了我的影响吗？” 一边看着达克威尔满脸笑容地兑换完现金准备离开，克莱恩一边在脑中分析着。 “我要是你，就马上把钱藏好，免得半夜死在无人的巷子里。” 仍然记得扮演身份的他顺口提醒着胖药师。 “等我把钱都给你，该担心的就是你了。” 被他的猫头鹰评价为更适合“猎人”魔药的达克威尔回答道，但仍听取意见，小心翼翼地将钞票藏进袍子的内袋。 我会担心？我只担心来的蟊贼和强盗没有悬赏金额，没法额外赚一笔…… 思维已经完全切换到格尔曼模式的克莱恩轻笑一声，回过头去准备带达克威尔离开这间赌场，换个地方把剩下的钱赢过来。 他的身后，一脸嗤笑的安吉尔正抱胸站着。 砰—— 正藏着钱的胖药师一头撞上了克莱恩那并不算宽广但现在十分僵硬的后背，他肩膀上正在假装什么都不懂的猫头鹰“呱”的一声，飞起来远离了三人。 (本章完) 第125章 威尔·昂赛汀的感谢？ 总、总得说点什么…… 克莱恩大脑一时发僵，他这次躲着对方单独护送达克威尔来奥拉维岛，目的就是避免安吉尔知道详情。 原因其一是赚这笔钱为的是积攒用于购买“偷窃”秘偶大师非凡特性内污染的神奇物品，只是自己的私事，不想麻烦对方；其二则是……不想让安吉尔知道自己和这位“药师”有所联系。 三人都参加过“智慧之眼”的聚会，安吉尔可是知道达克威尔经常卖些什么药的！ “你怎么也来奥拉维岛了？” 他很快利用“无面人”的能力调整好表情，淡然询问道。 这就叫做主动出击…… “路过而已。” 安吉尔看了眼在克莱恩身后一脸惊艳望着自己的达克威尔，后者显然没有认出没佩戴“狂乱指环”的自己。 “这就是你的护送对象？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她挑了挑眉，没被克莱恩的干扰问题所诱导。 根据在贝克兰德时对这个胖药师的了解，安吉尔知道他连自己辛苦种植的药草被下水道怪物给拱了，都只愿意花30镑来处理，买魔药材料掏些钱像是要了他的命。 这种吝啬鬼是绝对不愿意花1000镑来请保镖的。 “我在红……” “他看到了报纸上的新闻，知道我当街杀死了海盗，而我之前又接过他一个寻人委托，因此才找上了我。” 达克威尔刚开口就被克莱恩打断，后者连珠炮般解释了半天，而后转过身看向这位药师。 “把刚才赢到的钱都交给我，你就可以离开了，我们的雇佣提前结束了，对吧？” 虽然安吉尔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可以听出，语气不那么友善。 “是……是的。” 显然，和“疯狂冒险家”近距离面对面的达克威尔更加清楚这一点，他迅速从长袍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数都没数就塞到了格尔曼手里。 “很好，另外记得你的承诺，攻击性神奇物品的线索。” 将写有召唤自己无头信使小姐咒文的纸条扔给胖药师后，克莱恩回头看向安吉尔，脸色已恢复淡然，甚至带上了点微笑。 “我们走？” 安吉尔沉默地看了他几秒，才点了点头。 …… 看着保护了自己一路，却又匆匆离开，甚至连尾款都少拿了130镑的格尔曼·斯帕罗的背影，以及他身旁那位样貌比之前见过的所有女性都要出色的女伴，达克威尔先是默默吞了一口唾沫，随后才明白对方为何要偷偷来自己的店里买药。 当然，他也回过味来，自己刚才差点就祸从口出，成了这位疯狂冒险家的下一个目标。 “呱——” 他的猫头鹰哈里这才从天花板上飞下来，落回肩膀上，用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你疯了？我刚才都以为我要另外找个驯兽师帮我配药了！” “你这傻鸟，我是你的主人，不是给伱配魔药的，”达克威尔也同样压低声音反驳道，“而且这不是件好事吗？他匆忙离去，甚至连让我再去赢130镑的时间都等不及，而瑞乔德先生的幸运祝福还有一点时间和额度，剩下的收入都属于我了！” 他越说越是兴奋，停下了准备离开赌场的脚步，准备转身回到牌桌上，再去玩几局，把这几天受的惊吓弥补回来。 但刚回过头，他就注意到一名身穿燕尾服的侍者带着两名面色不善的壮汉靠近了他。 “就是他，你们好好搜一搜，看他是怎么出千的，他一小时不到就赢了两百镑。” 侍者话音刚落，猫头鹰就振着翅膀从达克威尔肩上飞起，这次，它没在房间内停留，而是直接飞出了赌场。 ———— “咳，所以，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来奥拉维岛的？” 轻咳一声，克莱恩打破客厅内的沉默，开口问道。 两人在码头附近找了家能看到海的旅馆，开了间普通的套房住了下来，随后就在客厅坐着，恢复到了在拜亚姆“蔚蓝之风”旅馆内的沉闷氛围。 没有阳台，没有单人沙发，也没有客房服务……安吉尔思索着，突然被克莱恩的询问惊醒，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我，我跟着伊莲和‘红发女郎’出海进行新船的测试，没想到遇到了海盗，被打断了一根桅杆，只能就近来到这里维修，正好我想起你也在这里，就……” 说着，她都觉得这個理由过于牵强，有点编不下去了。 但克莱恩只是静静听着，脸上带着微笑，没有追问。 这倒显得瞎编理由的安吉尔有些过于虚伪了，她张了张嘴，叹了口气，改口道： “好了，我承认，我占卜到你护送达克威尔的画面，当时他正好被雷劈了，我认为这趟旅途可能有危险，所以拉着伊莲载我来奥拉维岛。但路上真的出了不少意外，遭遇了暴风雨，又碰上了海盗，船现在还停在码头等待维修……” “意外？因为那把‘好运’左轮？” 得到满意回答的克莱恩脸上笑容更盛，但很快皱起了眉头，问道。 “没错，似乎最近两天它的负面效果影响又开始显现了，就像达克威尔遭遇倒霉事那样。” 安吉尔回答道，抽出了左轮手枪放在面前的桌上，这把外观精美，但根本看不出是神奇物品的左轮此刻静静躺在桌面中央，显得人畜无害。 “达克威尔也是因为一件类似的物品，才花1000镑请我护送的，那是一枚神奇的骰子，叫做‘概率之骰’……” 这件“怪物”，又称“命运之轮”途径的唯一性能掌握周围一切事件的概率，其有利或不利则根据骰到的点数决定，1-3点为不利，越低越容易出现更危险、恐怖的倒霉遭遇，4-6点则反之。 达克威尔在船舱内被几乎不可能出现的雷电劈中，仅仅是骰到了“2”的结果，如果是“1”，他可能每走一步都会被绊倒，摸到的任何物体表面都有毛刺，甚至喝口水都会将自己呛死。 最要命的是，这个骰子拥有某种活着的特性，总喜欢让它的持有者在幸运和倒霉两种模式之间来回切换，而且一旦完全苏醒，会让周围越来越广的空间逐步纳入这种“概率”之中，最终影响整个世界。 “这和廷根的那件封印物很像啊……”安吉尔喃喃道，她没说出“0-08”的代号，避免被这只羽毛笔觉察，“但‘唯一性’又是什么东西？” “那是序列1晋升到序列0，也就是真神时，除了魔药外所需的每条途径唯一的物品，如果有唯一性出现在世间，就意味着这条途径尚未有真神诞生。” 摊牌“世界”身份后，克莱恩和安吉尔关于神秘学方面的交流就方便了许多，无需顾虑是否有些事“世界”知道而“克莱恩”不知道，比如序列0和真神，虽然是极为隐秘的话题，但在塔罗会上已经不算什么秘密了。 虽然这样说，但“唯一性”这种事，在塔罗会也没讨论过啊……安吉尔疑惑地看向克莱恩，怀疑对方是否还有其他的信息渠道。 “这件事我是从一位‘命运之轮’途径的天使那了解到的，说来也很巧，祂同样认识你，甚至还让我转达祂对你的感谢。” 克莱恩轻笑一声，继续解释道。 “天使，感谢我？” 来到这个世界半年，安吉尔也遇到了好几个序列2的“天使”，阿里安娜女士对她提供了不少帮助，阿兹克先生更不必说，几次如果没有他救场，恐怕她和克莱恩连不知来自哪里的“复活”力量都要用光了。 除这两位外，还有刚签下契约的“安妮女王复仇号”…… 但“命运之轮”的天使，她可从来没遇到过！ “还记得你在贝克兰德时，曾在希尔斯顿区遭遇并杀死的‘极光会’神使吗？” 克莱恩反问道，在对方点头后继续： “当时，你在战斗中保护了一对年轻的夫妇，艾伦·克瑞斯和他的妻子维尔玛·葛莱蒂斯。当时维尔玛已怀有身孕，她腹中的胎儿正是一位主动‘重启’人生的序列1天使，威尔·昂赛汀。我在一次委托中认识了艾伦医生和这位天使，并获得了与之联系的方式，这是祂让我转达感谢的原因。” 经过克莱恩提醒，安吉尔才回忆起与d女士作战时，在街上遇到的那对夫妇，当时d女士招来火焰长枪投向自己，而因为背后有平民，安吉尔没有选择火焰跳跃躲避，而是召唤冰墙硬顶下这一击。 但一位序列1，会因为这点小事专门感谢自己？祂总不会连这些小事都无法处理吧？按“怪物”途径的非凡能力来看，祂最起码也拥有化不幸为幸运的能力，难道是由于所谓的“重启”导致祂成为了胎儿，无法施展非凡能力？ “虽然这位天使表达了明确的感谢，但我认为，祂应该有能力应付一位中序列的攻击，恐怕那次遇袭已经在威尔的预料之中，否则能执掌命运的‘命运之蛇’不会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的。” 克莱恩补充道，他并没有因为对方在用于联络的千纸鹤梦境中感谢安吉尔而放松警惕，而是根据自身的遭遇和神秘学知识谨慎地分析，并把结果告诉安吉尔。 最主要的原因在于，根据他的思考，威尔·昂赛汀是绝对有能力预料到自己的父母会在希尔斯顿区遭遇d女士攻击的，而祂并未阻止艾伦夫妇前往现场，唯一的原因就是：祂想借这个机会与安吉尔产生某种联系！ 在神秘学上，哪怕是这种没有实际接触的遭遇，也意味着命运的纠缠，意味着这位“命运之蛇”有所图谋！ (本章完) 第126章 困扰和扮演 当然，就算知道了这一点，两人也毫无办法，不如说，如果一位天使没有任何图谋，毫无私心地帮助他们，感谢他们，反而会让安吉尔和克莱恩更为恐惧。 哪怕是阿里安娜女士，也是在要求安吉尔打入魔女教派内部时，才给她提供隐秘圣徽的，而阿兹克先生虽然对他们多有照顾，则是因为自己在他们的帮助下回忆起不少遗失的记忆，而做出的回报。 “总之，祂对我们暂时没有恶意，唔，至少目前没有……” 克莱恩总结道，两人互相望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被高位存在盯上的无奈。 克莱恩还好，他在灰雾之上排除干扰进行过数次占卜，确认了威尔·昂赛汀并没有恶意，但在安吉尔看来，自己则完全是碰上了无妄之灾，顺手救了被非凡者战斗波及的一对夫妇，没想到还能和一个尚未出生的天使产生了联系。 她可不会自恋地认为，对方是看到了自己当时隐藏在“狂乱指环”下的美貌，或者真认为这点战斗中下意识的保护平民行为是什么高尚的情操。 上一次遇到孕妇肚子里的高位存在，还是在廷根，与梅高欧丝腹中的邪神子嗣作战的时候……她暗叹一声，不再因这种无法改变的事而烦恼。 “‘红发女郎’的维修可能要一周以上，我准备在奥拉维岛等待，你呢？” 经过一番讨论，这几天笼罩在两人之间的隔阂似乎也淡薄了一些，始作俑者安吉尔颇为不自在地开口询问道。 “我原本打算完成这个委托就回去，但现在可以考虑在这里寻找一些扮演的机会，毕竟‘格尔曼·斯帕罗’在拜亚姆已经出名了，容易引起官方非凡者和军方的注意，在这种小城市反而有更多扮演的机会。” 克莱恩回答道，他的“无面人”魔药消化进度已经过半，而且对扮演守则的总结也基本完成，哪怕依靠水磨工夫，完成几次有始有终的扮演，也有把握在半年内做好晋升的准备。 反倒是“秘偶大师”非凡特性中的污染如何去除成了最大的难题，他委托“月亮”埃姆林接近住在贝克兰德，身上疑似有“偷盗者”天使寄生的伦纳德购买神奇物品，但对方的报价高得离谱，如果支付了7000镑的交易费用，以及给埃姆林的“跑腿费”，他几乎又要陷入身无分文的地步。 扮演、赚钱，两座大山压在了克莱恩的身上，尤其是后者，他清楚安吉尔身上尚有不少存款，但对方也在为序列4的魔药材料发愁，需要攒钱，而且自己刚下定决心提升序列保护对方，又向她借钱，以他的自尊心还做不到这个地步…… 在内心狠狠嘲笑了自己的矫揉做作之后，克莱恩从沙发上站起，整理好自己的风衣和身上的装备，打算去附近的酒吧碰碰运气，将“秘偶大师”最后的辅助材料配齐，顺便找找活干。 如果能像在拜亚姆那样，碰到送上门的高额悬赏，那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尝到狩猎海盗甜头的他忍不住畅想着。 见克莱恩打了个招呼就准备出门，安吉尔张了张嘴，似乎准备说些什么，但就在犹豫之间，对方已经推开门走了出去。 ———— “伊莲，你说要弥合两個人之间的关系，一般要……” “安吉莉卡小姐，悬赏金额已经发放了，一共……啊，什么？” 码头旁的凉棚下，正盯着“红发女郎”上修修补补的工人的安吉尔见伊莲大步走来，像见到救星一般开口问道，却被后者的汇报给打断，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几秒，安吉尔先呼出一口气，说道： “你继续说。” 伊莲脸上的疑惑一闪而过，随后继续汇报： “那800镑的赏金已经下发了，全额下发，他们还要求登记姓名，我遵照你的吩咐，说是‘红发女郎’的船员集体所为。” “很好，修船差不多要200镑，剩下的钱留作‘红发女郎’的运转资金，只算一半在我的投资额里。” 对这笔意外之财，安吉尔并没有严格算账，全部记在了她投资给伊莲的金额中。这样，伊莲手头就有了300镑灵活使用的资金，可以奖励这次出港的船员，也能改善一下船里的配置。 而一年之后，对方要还的钱就高达了5300镑，其中包括2000镑的船，1000镑初期招募资金，以及2000镑的“利息”。 这都算得上是高利贷了，不过我看伊莲对驾船出海乐此不疲，似乎不太在意自己身上的高额债务……安吉尔咕哝着，又想起了刚才的问题： “伊莲，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和特雷茜之间出现了一些小小的误会，导致双方关系出现了问题，你会怎么解决呢？” “什么！我和特雷茜？” 伊莲几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她先是四下张望，发现并没有人看向这边，就连船上的工人也在卖力修着船，这才回过头来，脸上满是绯红，不知是气的，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我和她能有什么误会？假如她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我肯定，肯定……” 她反驳着，但声音越来越低，似乎是想起了三天前安吉尔变成“疾病中将”的模样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的情景。 但很快，这位“猎人”脸上的惊慌无措就退去，换上了一副促狭的表情。 “你不会是，和那个格尔曼·斯帕罗闹什么矛盾了吧？” 她凑上前来揶揄道。 “咳，回答我的问题，欠债的伊莲女士，我说的是如果。” 并没有因对方的反击而惊慌，安吉尔面色不变地追问道。 “好吧，如果你和……我和特雷茜，”伊莲见安吉尔又有要打断她话的动作，连忙改口道，“……之间出现了误会，首先要看问题是否严重，会不会对双方关系产生永久性的影响？” “不算严重，他有些小事隐瞒着我。” 思索片刻，安吉尔老实回答道。 “他坦白了吗？”伊莲脸上又带上了淡淡的微笑，继续追问。 “已经坦白了。” “那就没问题了呀，又不是有重大影响的问题，他也已经坦白了，为啥不原谅他呢？不会是说不出口吧？” 安吉尔用沉默做出了回答。 看着面前这个几乎迈入高序列，但却因为一点小小的感情问题陷入纠结的“魔女”，伊莲哑然失笑，她不自主地想起了旗舰被毁，现在不知在哪漂泊的特雷茜，同为痛苦魔女，两人在性格、行为和处事准则上截然不同，但都对感情十分重视，而且……专一。 “如果对方没意识到两人之间关系出现的变化，不如伱主动去缓和？比如，找借口送一件礼物？” 她忍住笑意提议着。 “那不就成了我的错吗？” 安吉尔对克莱恩的隐瞒仍然耿耿于怀，一开始本来没打算生气，但出于“扮演痛苦”的目的将对方晾了几天之后，自己反而越来越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达到了让自己感到痛苦的扮演目的。 除了魔药没有丝毫消化迹象之外…… “那不是重点，最终目的不是为了维护你和格尔曼之间的关系吗？” “你说的也对……等等，我说的不是格尔曼，是你和特雷茜！”安吉尔这才反应过来上了伊莲的当，连忙反驳道，“而且，你是从哪里学到这些知识的？” “我，我从书上看的……”这次轮到伊莲支支吾吾了，“特雷茜她喜欢听那些爱情故事，但又不愿意自己看书，每次都是我帮她读。” 唉，原来也是个没有实践经验的…… 安吉尔捂住了脸，但很快又叫住了准备离开的伊莲： “你知道奥拉维岛上，有哪些能制作神奇物品的工匠吗？” …… 黄昏时分，安吉尔从码头回到了住处，用钥匙打开套间的客厅门后，惊讶地发现克莱恩并不在家，桌上则放着一张留言条。 她好奇地凑近，不出意料地发现是克莱恩的留言。 “临时委托……利用无面人能力扮演一位海军上将，作为对方的替身留在奥拉维岛，三到五天，报酬1000镑？” 放下留言，安吉尔看向窗外，码头的西侧，离港口城市不远的位置，矗立着一座海军基地，那是鲁恩海军在苏尼亚海的唯一支点，再往东的诸多岛屿，就属于弗萨克帝国了。 这种军事重地，海军上将的身份，哪怕是以无面人的能力，能毫无破绽地进行扮演吗？ 更重要的是，克莱恩缺钱，委托就送上了门，他是无面人，委托就需要扮成对方，他需要扮演，扮演的机会就来了？ 会不会有点太巧了？ ———— “……会不会有点太巧了？” 一位身穿深蓝色笔挺将军服，嘴角略微下垂，蔚蓝眼眸散发无尽威严的中年男子开口说道。 在他身前，奥拉维岛冒险家互助会的首领，平时乐观向上的比尔特·白兰度此时浑身颤抖，满头大汗，单膝跪地，不知所措。 站在离这两人稍远位置，此时样貌已经变得和这位上将有八九分相似的克莱恩心中同样赞同着对方的疑问。 什么“原来寻找的帮手暴饮暴食撑死了”，什么“正好疾病中将到处谣传格尔曼会变幻样貌”，什么“上将阁下马上要到奥拉维港所以只能临时委托你”…… 如果他没有提前占卜，排除危险，甚至会以为自己又被“0-08”之类的危险物品给安排上了。 克莱恩思绪闪动之间，恩威并施，将比尔特训得服服帖帖的海军上将艾弥留斯·利维特已经转头看向了他，沉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他言语之间自带无形的压力，让克莱恩不自主地低下了头。 “格尔曼·斯帕罗。” 这是他来到海上之后，报名号报得最憋屈的一次。 (本章完) 第127章 分开的第一天 “原来是你。” 这位半神满含威严的双眼紧紧盯着克莱恩，直到后者感到浑身不自在，内心也不由得嘀咕起来。 “我也就在拜亚姆领了你们军方一笔不大不小的赏金，而且算得上有劳有得，甚至还没来得及在刚建立的线人关系中报销什么费用，你用不着装得像是认识我……唔，但也许我当街杀死海盗的事已经传入这位上将的耳朵里了？” 越想越是不安，他顶着半神的压迫力看向对方，发现艾弥留斯点了点头，回到了自己的书桌旁。 “计划照常进行吧，你完全变成我的模样，呵，我知道你能做到。” 特雷茜……我刚杀了她的三副，她就把我能变成伊莲的消息走漏出去了，好在安吉尔经常变换容貌，大部分人都不清楚我身旁的人是‘安吉莉卡’……” 思索片刻，克莱恩轻轻点头，侧过脸去，避免脸上蠕动的皮肤和肉芽被对方看到。他刻意多等了几秒，像是自己只能勉强变换样貌，随后才回过头，看向海军上将艾弥留斯。 他的脸，已经完全变成了对方的形状。 在进门前，他就已经调整了身高和体型，原本想先假装成比尔特寻找到的“和上将有八九分相似的流浪汉”，没想到被这位能看出他人是否身为非凡者的半神一眼拆穿。 “不错，不错，”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艾弥留斯再次走近，欣赏着长在别人身上的自己的脸，严肃的面容和下压的嘴角有所缓和，“你知道我的要求吧？” “三天以上，五天之内，完全假扮成阁下，按照提供的日程表参加各种社交活动，处理各种人际关系，期间不能主动暴露身份，不能做不利于该身份的事，不能和身旁的人产生委托内容之外的联系。” 克莱恩已经拿到了对方的资料和“委托需求”，此时并未迟疑，立即回答道。 这些都是十分合理的要求，尤其是最后一点，他相信上将对此有所特指：他在奥拉维岛金屋藏娇的情妇，辛西娅。 “没错，但鉴于你是非凡者，我们还要签订一份契约。” 说着，艾弥留斯又回到桌后，拿起纸笔，低头唰唰书写起来，每当笔尖触及纸张，就有金色的光芒从中迸发，衬托着上将的身姿也高大、威严起来。 这场景……和安吉尔描述的，与安妮签订契约的时候有些像，艾弥留斯是“仲裁人”途径的半神？这符合王室掌握的魔药途径，也意味着这位上将就是王室培养的半神，但他为何又要来到这座小岛，隐瞒他人“失踪”几天？ 眯着眼睛，顶住金芒的压力观察着对方，克莱恩脑中思绪不断。 不知多久，艾弥留斯停止落笔，让在一旁单膝跪地的比尔特起身拿过契约，交给了克莱恩。 后者低头仔细研究起条款，发现不外乎是刚才提到的几条要求的细化，比如不能离开奥拉维岛，不能用上将的身份谋取私利等等。 可上面没提到报酬……他疑惑地看向邀请他前来的比尔特·白兰度，这位冒险家互助会的首领刚才被上将敲打了一番，此时脸上全是讨好的笑容，他低声说道： “尾款也是由我们支付。” 克莱恩点了点头，不再疑惑，提笔签下了格尔曼·斯帕罗的大名。 和签订信使契约时类似，这个假名在使用一段时间后，于类似的契约中都会指向自己本人，而非因为不是真名而失效。 随着纸张淡化消失，一道道金黄色的光华笼罩了克莱恩和艾弥留斯，契约就此成立。 随后，这位“仲裁人”半神又交给了克莱恩一枚用他的血液与王室“0”级封印物制作的符咒，这枚“第九律”符咒拥有模仿艾弥留斯威慑力的效果，能让克莱恩在管束手下、发号施令时和半神本人别无二致，很难被普通人和非凡者觉察，而且关键时刻，它能当做一次性用品，为敌人施加某种指定的限制，效果同半神释放的“禁令”。 “如果能顺利结束，什么意外都没发生，这枚符咒你可以保留，它的有效期是一年。” 说完这句话，艾弥留斯开始动手解开将军服的袖扣，松开军裤的皮带。 克莱恩瞥了一眼身旁的比尔特，后者目不斜视地看向窗外，研究着花园中的灌木，他抽了抽嘴角，也脱下了自己的风衣。 片刻后，他完全变成了威严满满的海军上将，而艾弥留斯则披着风衣，戴上丝绸礼帽，收敛了他的威严，像是街边随处可见的鲁恩绅士。 满意地在镜中看了一眼自己的新形象，艾弥留斯在比尔特·白兰度的带领下，从书房离开，经过花园的偏僻小路，打开总督府的后门，直奔不远处的奥拉维港。 “上……先生，三天的食物和水都准备在这里面了，真的不用我帮您准备一艘船吗？水手都是绝对可靠的人。” “不需要。” 艾弥留斯淡然回答道，接过了比尔特手中的防水包，挎在身上。 “伱先回去吧，留意那个斯帕罗的消息，但不准和他接触，直到我回来。” 打发走了对方，艾弥留斯看着码头上仍然忙碌的夜景，从贴身内袋里掏出一枚深蓝色的戒指，戴在了指间，随后，他裸露在外的皮肤逐渐附上了晶莹的幻鳞，如同夜色中的人鱼。 一个猛子扎进海水中时，这位上将突然想起，自己似乎忘了在契约上加一条约束，禁止那个传言十分疯狂的冒险家与自己的情妇发生亲密关系。 “算了，想必这家伙也不敢乱来，他虽然行事疯狂，但在我的压力下并没有强行反抗，说明是個懂审时度势的人，这种人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给自己的粗心找了个借口，艾弥留斯脸旁的鳃冒出一串气泡，身上金光闪过，紧贴皮肤、阻力极大的海水被排斥开，潜泳的速度又快了数倍，仿佛在海中飞行。 他的方向，直指西南的博多港。 ———— 脑海中回忆着资料中的内容，揣摩着“如果是上将本人应该如何应对”，克莱恩竭力打发走凑上前来的宾客，应付完艾弥留斯那似乎藏着什么秘密的弟弟，奥拉维总督奥斯顿·利维特，吃自助餐时还不忘两人习惯和口味的差异，挑选着自己并不爱吃、但上将十分钟爱的菜肴果腹之后，总算离开了总督府，回到了上将位于岛上的私人住宅。 马车上，他还要和最有可能看穿自己伪装的贴身秘书吕尔安面对面，后者和艾弥留斯的弟弟、情妇不同，如果发现什么问题，是真的有动机上报给军方、王室的。 而亲人、爱人，则有帮助他遮掩的倾向。 直到站在豪宅门口，克莱恩还在回忆吕尔安递给自己的那份账目表。 什么1镑一卷的卫生纸，一年翻修几十次，花掉上千镑的澡堂，颇得地球上某国军队的真传……他一边无声地咕哝，一边看着管家推开房门，在仆人的簇拥下进入了宅邸。 未等他好好欣赏豪宅中的装修和陈设，一位身穿保守衣裙，年约二十的美丽小姐就迎了上来。 她金色长发披到腰后，碧蓝双眼中似有光芒暗藏，脸上带着淡然的、仿佛少女般的微笑，正是艾弥留斯在此地的情妇，辛西娅。 考验来了！ 克莱恩绷紧了神经。 在他的预想中，宴会的宾客、海军基地的士兵、府邸中的仆人几乎不可能看穿自己的伪装，无面人的表演几乎天衣无缝，而就算露出少许破绽，这些下人也只会认为自己看错了、记岔了，而非怀疑上将已经不是原来的上将。 只有奥拉维总督奥斯顿、贴身秘书吕尔安和情妇辛西娅因为相处时间长，对上将本人无比熟悉而有可能发现问题。 其中最难应付的是贴身秘书，而最让克莱恩感到难堪的，无疑就是面前的辛西娅。 她衣着保守，是为了照顾艾弥留斯不愿将她的妩媚一面展现给其他人的心情，看似没有化妆，但其实全身都精心打理过，洗发用的是艾弥留斯最爱的味道，连睫毛都比普通人柔顺……“无面人”的能力让克莱恩在照面瞬间就分析出了许多，也做出了最及时的应对。 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冲淡了始终表现出的严肃感，双臂张开，迎向辛西娅，眼神却停在对方金色的长发上。 长度刚刚好，但如果再淡一点，就…… ———— 在盥洗室的半身镜前仔细打理着自己的淡金色长发，安吉尔挑出其中一根拉直，用手指量了量，发现比上个月又长了好几厘米。 “奇怪，难道魔女的头发长得特别快？回忆起来，似乎我见过的每个魔女都留着一头长发，哪怕只喜欢男性装束的特雷茜也是如此，是因为她们早就发现就算剪短也没有意义？” 穿越到这里半年，她早已习惯了女性的身体，并没有矫揉做作，而是以自然的动作穿好睡裙，将发丝束好，离开盥洗室，回到冷清的客厅中。 “现在克莱恩应该已经开始扮演那位上将，住进了军营……不知道他习不习惯那里的生活？” 就着窗外的月光看向海边的军港，她呆呆地想着。 (本章完) 第128章 梦与启示 周六晚上，用“虚伪”指环把自己变成貌不惊人的鲁恩女性后，安吉尔与伊莲一起来到了码头附近的一条小巷中。 “咚咚，咚，咚。” 有规律地敲响某栋两层小楼的大门，片刻后房门被打开了一条缝，一双警惕的眼睛朝外看了一眼，低沉的声音从中传来： “进来。” 伊莲一手按住腰际的左轮手枪，一手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安吉尔在外朝两侧看了看，见无人跟踪，也闪身进入，反手将门关好。 这里是奥拉维港一位并不算出名，但制作水平还算不错的“工匠”家，伊莲曾在“疾病中将”特雷茜那听说过他的住址，两天前将其介绍给了安吉尔。 今晚她们是来取货的。 房间内点着几盏煤气灯，特殊的反光镜、透镜将光线聚集在工作台上，将台面照得如同白昼，除此之外的地方则无比昏暗。年约四十，一脸疲惫的“工匠”从台子上拿起了两个制作精致的口琴，来到安吉尔身前。 “分别固化了你给我的召唤仪式，样式也完全按照你的要求制作，一共400镑。” 一手拿着一支口琴，这位工匠并没有立即交货，而是看向了临时的雇主安吉尔，看样子是准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我记得我们说好的是两支口琴一共300镑吧？” 安吉尔微笑着反问道，眯起的双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这几天克莱恩忙着扮演“海军上将”，一直没有回来，她只能跟着伊莲白天当“红发女郎”号维修人员的监工，晚上早早入睡，心情称不上多好，此时遇到了突然提价的工匠，能勉强挤出笑容已经算是有涵养了。 “额外的100镑算作对我的精神补偿费，”工匠毫无愧意，反而振振有词，“我制作那个属于‘格尔曼·斯帕罗’的信使的口琴时，不小心召唤出了信使，那个可怕的、断了头但是拎着四个脑袋的女人。” “这是常有的事，我告诉她自己没有信要寄，也不需要其他的服务，请她回到灵界，但她却向我讨要一枚金币的服务费？” 听到这里，安吉尔已经猜到了结果，但她仍保持优良素质，配合着反问：“然后呢？” “然后我当然没有给！她走之前把我塞到了后院的地里，只留脖子和头在外面，第二天早上我才被人挖出来！”工匠恨恨地说道，但脸上表情显出一丝后怕，声音也越来越低，“所以，得加钱。” 最先憋不住笑的反而是伊莲，她那张“狂乱指环”隐藏下的圆脸上的五官挤成一团，嘴里不断发出短促的嘲笑声。 “噗，哈哈，哈哈哈……”她弯着腰笑了许久，直到工匠额头上青筋鼓起，“你的意思是，她的一位信使，因为你不给钱，就把你塞到地里过了一夜，而你，哈，你想要威胁她的契约者，让她多掏100镑工钱？” “那么，祝你好运。” 她凑到对方耳旁，轻声说道，甚至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脸。 工匠的脸色在伊莲的嘲讽下越变越苍白，直到手中的口琴被人抽走，塞进了一叠钞票，房门打开又关上，昏暗的室内只剩他一人。 “她，她居然还给我留了……300镑？” 良久，工匠看着手上的钞票，喃喃道。 ———— “伱的性格好像跟我刚认识你时不太一样了。” 走在绯红月光下的小巷内，安吉尔欣赏着手上的口琴，随口说道。 两支口琴分别固化了召唤温萨女士和蕾妮特·缇尼科尔的仪式，效果能维持2年左右，属于克莱恩的那支色泽白中透着一丝淡黄，仿佛他送给安吉尔的水晶吊坠，由某种生物的牙齿打磨而成，辅以金属包边，表面刻着复杂的咒文和符号；安吉尔的则呈淡紫色，制作工艺与另一支并无太大区别。 它们并不能吹奏优美的旋律，甚至没有安装发声元件，唯一的功能是通过吹动代替并不算复杂，但很麻烦的召唤仪式，直接招来两位信使。 原本制作这样并不算复杂的物品只需要一半的价钱，但为了在这几天拿到，安吉尔特意加了价，让对方放下手头所有的工作，优先制作。 见这位魔女有些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物品，伊莲暗叹一声，回答道： “那是因为之前并不是真正的我，而是在特雷茜的囚禁下的自我保护，刚来到海上的第一年，我的性子甚至比现在还要恶劣，同行的家族护卫都说我是最典型的那种索伦。 “当然，现在我也知道那种性格并不好，与人相处，恐怕要圆滑一点，对待手下也要恩威并施。毕竟，人总是在不断变化，且带着多多少少的伪装，你见到的永远不会是最真实的那一面。 “说不定，某天洗手不干的我回到因蒂斯，放下刀枪，穿上裙装，又会变成那個顽劣的大小姐呢。” 最后，她打趣道。 不，说不定等你晋升到半神，离开大海，回到家族，伊莲已经变成伊莱了……安吉尔腹诽着，脑海中却不断回想着“不会是最真实的那一面”的话语。 ———— 回到旅馆，安吉尔仔细将两支口琴收好，准备等克莱恩回来时将其中之一送给对方，算作是这一周的“冷战”结束的信号，但对方接受的扮演委托少则三天，多则五天，此时仅仅过去了一半。 看向窗外那被几乎满月的绯红月亮洒下的光芒覆盖的海军基地，和半山腰上的那栋豪华别墅，安吉尔叹息一声，拿出制作工具，准备趁着灵界力量变强的时候，多制作几枚特殊弹药和需要使用的符咒。 对于自己知晓的特殊子弹怎么与现有的战斗方式结合，发挥出更有效的杀伤力，她已经有了些许头绪，比如“灾祸”与子弹的结合，将使这种她目前能掌握的最大杀伤方式不再限于直接接触目标，不用再担心面对半神时毫无反抗能力。 但她的灵性哪怕在状态最佳之时，也无法支撑完成一整枚子弹的制作，这可比用血液制作简单的符咒困难得多，恐怕只有完全消化了“痛苦”魔药，身体和灵性都做好了晋升准备之后，才有机会完成这种“原创”的特殊子弹。 “嘭——” 一道细微的火焰伴随噼啪声响起，安吉尔及时丢出去的银片在明黄的火焰变成了一块废物。 她又刻废了一枚符咒。 心神不宁的安吉尔干脆放下雕刻刀，从桌旁站起，再次踱步到窗旁，没有独立阳台的客厅窗户大开，让月光直接洒满了地板，让未点燃煤气灯的房间显得无比诡异。 “连续报废了三枚符咒，这已经不是正常的失误了，灵性有危险的提示？但我又没感觉到任何危险来临，除非近乎满盈的红月代表某种异常……” 思索着，安吉尔干脆回到桌旁，掏出随身携带的魔镜，抚摸镜面，充入少许灵性，激活了它。 “魔镜魔镜告诉我……” 她停顿片刻，坚定地开口问道： “克莱恩此时的状态如何？” 既然危险不在自己身边，那肯定就在克莱恩那头！ 镜面先是在漆黑的状态维持了超过十秒，而后出现了一丝诡异的暗红，与灰色的雾气僵持了片刻，双双化开，正常的占卜画面出现在镜中。 “某种奇怪的干扰？这种情况我似乎之前见过，在占卜受到诅咒的‘万能钥匙’时，阻碍我占卜画面的猩红色虽然和现在颜色不同，但似乎拥有类似的性质……” 安吉尔思索着，伸长脖子看向魔镜，当看清内部的画面时，她的脸颊瞬间变得通红。 镜中显示了一间豪华的卧室，宽大的双人床上，一对男女正以安吉尔想都没想过的姿势结合在一起，声音未从其中传出，但安吉尔可以想象那种氛围。 画面中男性在上，背影她十分熟悉，正是号称去“完成委托”的克莱恩，而他身下，金发披散，满脸汗珠的则是一位年轻的女性。 他，他居然…… 紧紧捏着拳头，瞪大了双眼，安吉尔恨不得立即穿镜而过，出现在这对狗男女身旁，给两人，尤其是克莱恩一个深刻的教训，但下一秒，她就发现了与克莱恩手足交缠在一起的不是别人，正是恢复了在贝克兰德时期的头发长度的自己。 她立即冷静了下来，绯红重新挂上脸颊。 这，这不会是克莱恩的梦境吧…… 理智重新占领大脑，她瞬间就看出了不对，周围的景象十分模糊，光线诡异地以各种不同角度照射，两人的反应也十分古板，这符合梦境的特征。 占卜到目标的梦境也不是第一次了，但除非是有意进行这方面的占卜，否则梦境往往代表着某种预兆或是现实的映射，因此安吉尔并未完全放下心来，她将魔镜收好，在客厅中来回踱步，口里默默地念叨着什么，许久后，终于下定了决心，钻进卧室之中。 片刻，全副武装的安吉尔回到客厅，直接从窗户跳出套房，身影消失在月光之中。 …… 呼—— 克莱恩双眼突然睁开，从诡异却又旖旎的梦境之中清醒过来。 他皱着眉头，看向四周，发现自己仍然穿着丝质睡衣，躺在属于艾弥留斯的宽大卧室，周围也没有奇奇怪怪的女性或坐或站，朝着自己媚笑。 梦中，这两天数次求欢的上将情妇辛西娅，精致的宛如人偶的莎伦小姐，容貌模糊但声音婉转动人的“正义”小姐，甚至只有一面之缘的特莉丝奇克，在噩梦中被伊莲这样那样的特雷茜，一个个出现在自己的床边，用种种手段企图爬上他的睡床。 虽然在梦里思绪混乱，记忆不清，但本着基本的道德心和责任感，他一一拒绝了对方，直到……直到安吉尔的出现。 她比平时更加顺从，更加配合，而且还…… 深吸一口气，迅速检视起自身，克莱恩发现除了下面由于春梦依然高高耸立，全身有些发热，仿佛情欲难以排泄之外，并没有其他的问题。 是由于这几天安吉尔的疏离，以及辛西娅的“骚扰”，让我白日压抑自身，夜间难以抑制？ 又或是灵性给予的某种启示？ 占卜家的谨慎让他从床上爬起，迅速穿上了将军服，艰难地系好了皮带，戴上了“蠕动的饥饿”和“第九律”符咒。 这样，他就拥有了完整的战斗能力，当然，不符合身份的左轮、剪裁粗糙的纸人都在灰雾上放着，如果能回到那里，他甚至可以操纵“海神权杖”和“黑皇帝”牌，短时间内与半神一战。 但他此时仍然是“海军上将”，而非格尔曼·斯帕罗，原地转圈、身体僵硬并不符合这位半神的身份。 轻轻推开卧室大门，一片死寂的房间突然盈满了嘈杂纷乱的声音。 (本章完) 第129章 欲望之夜 首先是一阵一阵的咀嚼声，仿佛近在耳旁，然后是怒骂、吼叫，最后是隐约的呻吟，让才强行冷静下来的克莱恩仿佛又回到了旖旎的梦境之中。 这不是艾弥留斯上将的私宅么？怎么听起来比红剧场还混乱…… 内心不断打鼓的克莱恩甚至想拉上房门，回到温暖的被窝，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地继续睡到天亮，也许明天一早，这栋豪宅又会恢复往日的宁静，一脸讨好的仆人们伺候自己起床和用餐，柔情似水的辛西娅继续以各种隐晦的方式暗示他，严肃、恭敬的秘书吕尔安在身旁低声念诵着当天的行程，就像前两天一样。 但拥有丰富作死经验的克莱恩清楚，麻烦已经找上了自己，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何况，这里可是将军的宅邸，遇到了这种异常，我的卫队还没有集结吗？整天鞍前马后的秘书到哪去了？那连客厅都快塞不下的仆人们呢？ 鼓足勇气，一手握住兜里的“第九律”，让半神上将的威严感和自信传染了自己，克莱恩另一只手推开房门，一脚踏入走廊之中。 他的面前，一位厨师坐在墙角，捧着硕大的盘子，里面盛满了各种生的、熟的食物，有香嫩的第利斯牛排，普利兹港炸鱼，还有一只仍在舞动巨爪，甲壳黝黑的奥拉维大龙虾。 这位原本身材保持正常的厨师此时肚子鼓起，宛如怀孕数月，嘴角挂着道道酱汁，双眼圆瞪，抓起大龙虾就一口咬下，视坚硬的甲壳于无物，在咯嘣声中，不知是牙齿还是龙虾壳的细微物体飞起，紧实的肉块被他咀嚼着咽下。 那已经仿佛要炸开的肚子在吞咽的动作中又鼓起了一点。 “将军，你一直让我们保持身材，哪怕是厨师也不能饱餐一顿，但我真的很想多吃几口……” 带着满足的表情，厨师喃喃道，又抓起了一块满是酱汁的牛排。 “停止！” 克莱恩试图劝阻他这种自杀的行为，话语中带上了些“第九律”那属于半神的气息。 厨师啃咬牛排的动作僵住了，但也仅仅是一瞬间，而后，他缓缓地开始动作，继续吞咽着口中的肉块。 不再继续尝试，克莱恩迈步向灵性警觉的方向走去，那里是这栋豪宅的主卧室，也是正常情况下艾弥留斯应该休息的地方。 由于担心辛西娅的夜袭，他特意选了间遥远的次卧，还反锁了房门，没想到…… 路过连通客厅二楼回廊的出入口时，两名女仆一上一下交缠在一起，上方那位双手掐住另一个的脖子，不断将她的脑袋向地面撞击，口里怒骂着： “看不起我，是吗？” “一起欺负我，嗯？” 下方的女仆脑袋在地毯上撞得砰砰作响，双眼闭合，一点反应都没有，似乎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 克莱恩走上前去，一把将满脸怒容的女仆从受害者身上扯开，向远处扔去，撞在一张名贵挂画上，而后软倒在地，昏迷了过去。 但就算这样，她仍扭曲着肢体，摸索着爬上前来，继续伸手抓向另一名女仆。 借助这短短的“休战时间”，克莱恩总算发现了那名“受害者”并非昏迷，而是打着轻微的呼噜，怎么都睡不醒。 平日积攒的食欲、愤怒、睡意……克莱恩冷眼看了几秒，绕过她们，继续向前走去。 不解决引爆她们“欲望”的真正原因，任何尝试都只是浪费时间。 其实克莱恩知道，这种诡异的事，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果断离开，去山脚下的军事基地，或是港口城市里的风暴教会，寻求帮助。 可他们必然会向此时奥拉维岛上最强的半神艾弥留斯汇报。 而这几天，艾弥留斯就是我……他无奈地想着，脚步不停，很快来到主卧门口，起先那阵隐约的，让他血脉贲张的呻吟此时已无比清晰，肢体交缠的摩挲声，神秘又熟悉的气味从门缝钻出，传入克莱恩的耳朵和鼻孔。 让我看看，到底是谁在上将的卧室里开趴……深吸一口气，克莱恩猛地将房门打开。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双手环抱，倚靠在门边墙壁的秘书吕尔安，这位金发的年轻人高昂着头，用一种俯视的目光看着房间内部，满身的孤高情绪集中在表情上，睥睨众生。 听到开门声，他侧头瞥来，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只臭虫。 这……是平时隐藏的傲慢？看不出来，吕尔安对上将也不是表面上那么恭敬嘛…… 放弃与看似正常，实则也陷入了“狂乱”的秘书交流，克莱恩将视线投向吕尔安观察的方向。 占据整栋豪宅二楼几乎四分之一的宽广主卧室中，一道道身影在地毯上散布着，他们有的是应该在外站岗的将军卫队，有的是傍晚才见过的女仆，或赤着身体、或身着单衣地形成最少两人，上不封顶的各种组合，以克莱恩想都没想到过的各种姿势贴合在一起。 剩余的少部分并未参与其中的男女则集中向卧室中央跪倒，但他们并未闲着，一条条棕褐色的树枝柔软得仿佛触手，轻抚着这些人的躯体，给他们带来更甚于旁人的快乐。 门外听到的喘息声，正来源于这些沉浸在“极致的欲望”之中的人们。 而“树枝”的源头，一道高度超过三米的巨大躯体扭曲着，半卧于房间中间的大床上，那白皙的皮肤上生长着一个个褐色的瘤子，它们大多数已经破裂，除了长出伸向四周的“树枝”外，还有的变成了巨大的、仿佛人体某些部位的花蕾，透明的汁液从中流出，滴落在洁白的床单上。 艹！这是什么鬼东西！ 克莱恩感觉自己的脑袋轰地一声炸开了，他身体紧绷，左手下垂，“蠕动的饥饿”蓄势待发，右手伸进口袋，捏紧了“第九律”符咒，仿佛回到了廷根市的街心广场，又像是再次进入了贝克兰德郊外的遗迹之中。 感应到这毫不掩饰的敌意，那具扭曲的身体顶端，一颗脑袋转向这边，比之身躯显得娇小无比的脑袋有着金色柔顺的长发和蔚蓝的双眼，皮肤细腻，表情柔美，居然是被艾弥留斯金屋藏娇，这两天几度试图爬上克莱恩床笫的情妇，辛西娅！ 她的脸上带着醉酒般的酡红，嘴唇轻启，喃喃道： “将军，我想和你有一个孩子……” 不，你不想！ 这瞬间，克莱恩左手的手套瞬间变为深沉的黑色，同时散发出邪祟的触感，切换成了他刚放牧的“巧言者”灵魂，拥有了“腐化男爵”的能力。 这股“扭曲”的力量作用于辛西娅的表述中，让她“想和将军有個孩子”的意图变成了“仅仅想”，而非付诸于行动。 同时，他右手从口袋里伸出，手上捏着那枚艾弥留斯的血液制成的“第九律”符咒，带着仿佛这位半神亲临的气势，克莱恩开口命令道： “辛西娅，停止你的行为！” 这是他获得的关于上将的资料中，外表严肃，实则温柔、重感情的艾弥留斯偶尔才会对情妇说出的命令，对方无论如何胡闹，此时都会乖乖停止。 腐化男爵的扭曲，半神的气息，熟悉的命令，种种效果叠加，让变异的辛西娅也出现了瞬间的愣神，那些花蕾，那些枝丫动作停止，房间内一时只剩下赤裸男女们低声的呻吟。 但下一秒，这位情妇的脸上绽开了邪异的笑容，脸颊害羞、兴奋的红色几乎染遍了全身，所有的花蕾齐齐张开，朝向这边。 “将军！” 她发出一声大喊，如触手的枝丫抛弃了其他所有人，朝着克莱恩卷来。 糟了，她的“目标”就是艾弥留斯，而我刚才做出了最像艾弥留斯的反应……克莱恩毛发倒竖，一个猛子扑开，“触手”们一根根扎在他原本站立的位置。 应对完全错误。 发现不对的时候，我就应该迅速离开，报告教会或者联络军方，哪怕上灰雾去占卜一下，也能获得更多信息。我却觉得自己能轻松解决异常，继续扮演上将直到任务完成……这未尝不是一种“傲慢”？ 原来被引发了负面“欲望”的，不止是他们，还有我…… 人尚在空中还未落地，克莱恩脑中就开始审视目前的状况。 “嘭——” 一声巨响，地板里、天花板内，一根根新的树枝钻出，它们如同辛西娅身上长出的那些，外表棕褐、流着粘液，顶端还开着如同人类器官的花朵。 这些树枝继续追着克莱恩的身影，或搂或卷，来势凶猛。 毫不犹豫地，落地的克莱恩举起右手的“第九律”符咒，念出了启动咒文。 “律法！” 符咒吸收灵性，外表变得冰冷，克莱恩的指间也冒出宛如实质的金色光芒。 他的下一句话，将成为这栋建筑内不可违背的律法！ 但，应该做出哪些限制呢？ 在冰冷的触感下，克莱恩的思绪变得冷静而高效，他面前伸展的枝丫、兴奋的辛西娅、交缠的人群仿佛静止。 禁止任何欲望？不，这太宽泛了，越是宽泛的“禁令”效果越差；那禁止繁衍欲望？毕竟辛西娅的目的只有这个，其他的都不是燃眉之急…… 思索间，克莱恩的目光扫过窗外那变得黯淡的月光，扫过原本是个普通人，此时却如同“梅高欧丝”那般拥有无尽非凡之力的辛西娅，扫过被“外来力量”引爆了欲望的卫兵、女仆们。 外来的力量？ “此地禁止与外界交互！” 随着古赫密斯语的命令发出，“第九律”内部封存的半神之力被引动，无数符号和标识形成的波动四散而去，笼罩了整栋建筑，将某种邪祟的力量隔绝在外。 同时，克莱恩仿佛看见了璀璨的星空，看见了一颗发出猩红光芒的星辰。 他的双眼瞬间在这阵光芒的侵蚀下爆裂开来，眼球内的晶体混杂着血液缓缓流下，让他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这还仅仅是克莱恩隔绝这股力量的些微反噬，要不是有半神上将留下的符咒，单是这点逸散的力量就足以将他整个人都变成辛西娅那样的怪物！ 还好，外来的力量已被隔绝，辛西娅应该…… 唰—— 两根树枝猛地伸来，分别卷住了克莱恩的脚踝，将猝不及防的他拉倒，向前拽去，地上的其他枝丫也凑了过来，紧紧捆缚住他的臂膀，压迫着他的脖颈。在克莱恩无需借助视觉的“感知”下，辛西娅仿佛还维持着一部分力量，仍然媚笑着将他拉向身边。 “将军，将军……” 她喃喃道。 克莱恩强忍疼痛，试图逃开，但手臂被捆的当下，各种神奇物品，甚至是火焰跳跃都难以实现，他灵机一动，脸部在瞬间的模糊后，变回了格尔曼·斯帕罗那消瘦、棱角分明的样貌。 “我不是……不是你的将军。” 肺部被触手般的树枝压迫着，克莱恩勉强说出这句话来。 辛西娅诧异地停下动作，端详着克莱恩那陌生的脸庞，片刻后露出兴奋的笑容。 “将军，没想到你还会这种花样……” 我，我艹，你眼睛比我还瞎！ 克莱恩在心中怒骂道，但胸中那口气已经被全部挤出，就连这声吼叫都说不出口。 等她把我拉到身边，说不定能放开一点束缚，那是我火焰跳跃的唯一机会……双目仍然疼痛难忍的克莱恩破釜沉舟，放弃挣扎保持体力，“看”着辛西娅一点点把他拉到床边。 “砰——” 主卧靠外侧的落地窗瞬间碎裂，伴随着笼罩全屋的“隔绝”一阵颤抖，一道优雅的身影出现在窗边，她手中握着一个金属小瓶，内部正散发着如神灵行走于地面时展露的威势。 一道道锋利的风刃扫过，将束缚克莱恩的枝丫拦腰切断，随着暗红色的液体从断口流出，克莱恩也恢复了行动能力，他右手摸向血流不止的双眼，向肩膀一拉，左肩血肉模糊的同时，眼眶中重新出现了两颗完好的眼珠。 辛西娅则冷冷地望向打扰她“好事”的不速之客，后者缓缓从窗边走上前来，身侧的黯淡月光照在脸上，正是从港口城市匆匆赶来的安吉尔。 “谁允许你动他的？” (本章完) 第130章 异变与审判 一踏上这间宽大的卧室的阳台，看清窗内的场景，安吉尔的内心就开始砰砰狂跳起来。 这不单是因为满地赤裸着身体的男女，和古怪、淫靡的气味，也因为双眼已变成了血洞，正在被无数触手不断拉近与一只诡异怪物距离的克莱恩。 他身穿深蓝色的笔挺将军礼服，却顶着“格尔曼”的样貌，此时身上被粗细不一的树枝缠满，四肢完全无法动弹，脸上是冷静但仍不时因疼痛而抽动的表情，双眼汩汩流出鲜血，让他消瘦的脸仿佛画着流泪的小丑妆容。 整栋别墅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壁所隔绝，内部气息完全无法传至窗外，安吉尔尝试推动落地窗，却毫无作用，一窗之隔，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但……这股气息，和“安妮女王复仇号”有几分相似。 确切地说，是安妮使用非凡能力流放克莱恩、囚禁安吉尔的“低配版”。 是属于“仲裁人”的气息…… 心下了然，安吉尔毫不犹豫地掏出那支装有安妮“神话生物之血”的金属小瓶，消去其上的重重封印，将它贴近落地窗。 刹那间，一股威严无比的气息自她手中传来，侵染着隔绝建筑的无形之墙，也从她握持金属瓶的右手传向全身。 “开启！” 伴随着这股力量，安吉尔用古赫密斯语轻声念诵道。 挡在她与克莱恩之间的最后阻碍消失了。 一脚踹烂被锁上的落地窗，安吉尔踏入如同淫乱会场的卧室，在那具身高超过三米，几乎顶上了天花板的白皙躯体好奇地转过身来之时，切换“蔷薇项链”至风眷者的灵魂，凝聚手边的空气，挥舞出一道道风刃，切开了捆缚克莱恩的树枝，将无法动弹的他释放了出来。 “谁允许你动他了？” 看着颜色比自己稍深的金发，以及那双充满欲望的美丽双眼，安吉尔恨恨地问道。 “呵呵，我和将军的事，需要你的允许？” 变异的辛西娅略带羞涩，却又面露邪异表情地咯咯笑着，长着无数瘤子和枝丫的身体缓缓移动，慢慢从房间中央的大床上走下来，她的下身是无数仿佛树根一般的粗短触须，托着沉重的躯体向前，后方留下一道道暗红的分泌物。 在她行动的同时，天花板、墙壁、地板上伸出的无数树枝也如触手般向安吉尔扎来。 它们攻击之余，还挥动自己，将仍然沉迷于感情的男女们像扔垃圾般甩开，站在门口的金发秘书吕尔安原本一脸高傲冷漠地看着房间内的场景，却猝不及防被粗壮的枝丫绊倒，还未张口就被咬住脑袋，扔到了房间角落。 唰—— 左手“骑士手镯”瞬间变为长长的骨刃，安吉尔横向挥动，砍断了左侧袭来的数根枝丫，同时被右侧、上方的树枝扎穿身体，那一个个树枝尖端的花蕊仿佛人口一般咀嚼着，口中却并非血肉，而是逐渐消散的玻璃碎片。 镜子替身！ 安吉尔的身影自房间另一侧出现，挥手招来一朵朵黑焰，直接向辛西娅的巨大躯体砸去。 同时，她的疾病也开始侵蚀这个变异的女性，无论是针对人体的，还是针对植物的，只要超过一分钟，各种病症就会出现在她的身体之中。 封闭环境，又有各种半身镜、全身镜，正是魔女的最佳战斗场所！ 克莱恩也处理完了眼睛的伤势，恢复视力的他第一时间用火焰跳跃来到了安吉尔身旁。 “这是将军的情妇辛西娅，不知为何在今天晚上变异、失控了。” 他用尽量简短的话语解释着。 “什么序列？” 安吉尔反问道，发现扔出的黑焰在辛西娅巨大的躯体上附着、燃烧，却难以造成致命的伤害，顺手招来几根冰刺甩出。 “原本只是普通人，我怀疑有外力在帮助她……小心！” 两人灵性同时发出警觉，安吉尔极其敏捷地起跳、双脚蹬向克莱恩，自己则朝反方向跃起，而克莱恩默契地用手格挡，借助这一蹬的力量，也离开了原地。 下一秒，地板碎裂，一根不知何时钻到此处的树枝伸出，大大的花蕊张开，仿佛噬人的巨口，就像同南大陆的巨型食人花一般。 更多的树枝从各处钻出，一个個巨口张开，湿哒哒的粘液流下，让已经被它们钻得破烂不堪的地板更加污秽。 辛西娅愤怒、嫉妒夹杂的面孔在月光下显得狰狞无比，她一会柔情地看向已经变回格尔曼，但仍被认作是“将军”的克莱恩，一会又用几乎能杀人的目光看向刚才“和将军亲密对话”的安吉尔，巨大的身躯抖动着，似乎在酝酿某种情绪。 “尝试切断外力的影响。” 克莱恩贯彻自己刚才的战斗方针，开口提醒道，同时左手“蠕动的饥饿”变成纯净、灿烂的金色，拥有了“光之祭司”的能力。 他双手张开，拥抱太阳，就要发出能净化邪恶的“神圣之光”。 但立即循着威胁捆缚而来的树枝，让他不得不停下赞美太阳的动作，利用“火焰跳跃”来到与安吉尔相对的房间另一侧。 他要利用变异的辛西娅对艾弥留斯的执着，为安吉尔争取一点时间！ 切断外力影响……刚才笼罩整栋建筑的“无形墙壁”，就是克莱恩的尝试？ 安吉尔脑中思绪快速流转，目光看向手中的金属瓶。 这里面装着的，是“仲裁人”途径序列2的神话生物之血，虽然不清楚高序列的安妮拥有哪些能力，但毫无疑问，中低序列能做到的，它都能做到。 而且，安妮曾经说过，关键时刻，可以利用这滴血，向她求救。 右手紧紧攥着这支金属瓶，安吉尔双眼微闭，紫色眼眸深邃、宁静，进入了半冥想的状态。 来自“晨曦之剑”的效果让她握力剧增，轻易捏开了金属瓶的外壁，那滴体积并不大，此时却散发着无穷无尽威压的金色血液从瓶中缓缓流出，与安吉尔被瓶身划破掌心流出的血液混合，陡然发出金色的光华。 仿佛感受到了更大的威胁，辛西娅猛地转过身来，那双原本蔚蓝、温柔的双眼此时变为猩红，平日在艾弥留斯耳畔低语，仿佛能融化一切隔阂的嘴唇张到最大，甚至连嘴角都被撕扯开来。 “啊————” 一声包含各种欲望的音波自她嘴中传出，瞬间扫遍了整间卧室，在地上的赤裸男女们一个个东倒西歪，离得近的更是口鼻溢出鲜血，挣扎着从墙角爬起的吕尔安闷哼一声，两眼翻白，再次失去了意识。 若不是辛西娅下意识避开了“将军”的方向，距离极近的克莱恩必然会同自己的临时秘书一样翻倒在地，但就算如此，他也感到头晕目眩，以“小丑”的平衡能力都难以站稳。 安吉尔身旁则浮现一道金黄的光芒，将这道来自建筑之外，仿佛源于无尽星空的力量隔绝在外。 “律令！” 她右手前举，手掌中金光更甚，开口大声呵斥。 古赫密斯语词汇引动手中的天使之力，一道略显稚嫩的女声与安吉尔的话语叠加，更增添了这个单词的威势。 “此地与世隔绝！” 清冷、活泼的两句话语同时发出命令，安吉尔仿佛能看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安妮与她做出相同的动作。 而后，她的眼前出现了璀璨却虚幻的星空，目睹了一颗猩红的星星发出的光芒被隔绝在房间之外。 那道光芒不甘地反复撞击，却被安妮弱小的身躯轻易地挡在远处。 “哼。” 耳旁最后传来的，是她不屑的轻哼。 视野恢复正常，安吉尔看到正要继续发出嘶吼，全身瘤体颗颗爆裂的辛西娅动作突然静止，白皙但染满褐色汁液的身体逐渐崩解，化为一滩血肉，一根根从各处长出的树枝花蕊脱落，枝丫折断，掉落在地。 唯一一根还算完好的树枝如同手臂一般向克莱恩伸去，辛西娅那掉在血肉之中的脑袋半是疑惑，半是迷茫地开口道： “将军……” 周围的将军卫队、女仆组成的“派对”此时因为外力隔绝和之前辛西娅的怒吼已经沉寂，落针可闻的卧室中只剩这句颤抖的话语回荡。 “下次，不要相信奇怪的宗教了……” 克莱恩步步走近，半蹲下来，看着逐渐清醒，表情显出痛苦、惊惧之色的辛西娅，叹了口气说道。 “不，不，将军……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天体教派，欲望母树，是他们，是他们说这样可以……可以和您有一个孩子…… “救救我……” 她的声音逐渐低沉，蔚蓝双眼流下了几滴眼泪，从脸庞滑落，和头颅下方的污秽血肉混杂在一起。 仅剩的部分躯体已经不足以在没有外力帮助的情况下，继续维持她的生命了。 “别害怕，死亡并不是终点，而是通往神灵身旁的阶梯。” 安吉尔也靠上前来，轻声说道，她手中的安妮之血已经在刚才的使用中挥发殆尽，此时只在掌根位置留下了一道剑盾交叠、天平居中的标记，很快隐没于已经停止出血的皮肤之下，但那无比的威严仍在身旁徘徊，此时说出的安慰话语如同神灵的赐福。 听到这句话，辛西娅绝望地闭上了双眼，挤出了眼内最后几滴泪珠，但脸上又浮现一丝对死后的世界以及神灵的期盼。 克莱恩站起身，双手张开，脸型化为艾弥留斯的模样，仿佛在对辛西娅做出离别前的拥抱。 一道粗壮、明亮的光柱落下，净化了她留在世间的最后一丝痕迹。 (本章完) 第131章 上将的目的？ 千里之外，博多港西南的一座无名小岛上。 海军上将艾弥留斯·利维特身上的衣裤早已在白天的烈日下晒干，此时皱巴巴地挂在身上，他本可利用非凡之力做出一些有利自己形象的改变，但岛上一个鬼影子都见不到，根本就没有这种必要。 他鹰隼般的双眼不断在附近的海岸线旁划过，寻找着那艘传说中的幽灵之船，但却一无所获。 在岛上一天一夜，他已经逛遍了每一寸海岸，除非这艘特伦索斯特帝国的战船能陆地行舟，否则他早该有所发现。 唯一的可能，就是它已经被其他人给开走了…… 一脚踢开拦路的石块，听着它落入悬崖下方海水中的轻响，艾弥留斯心中却没有太多的失落。 这就是不抱太大希望的好处——也不会过于失望。 他的情绪管理一向十分到位。 看了一眼几近满盈，以灿烂光华笼罩大地的月亮，艾弥留斯轻叹一口气，转身向不远处的沙滩走去。 既然寻找幽灵船的秘密行动失败，他今晚就得踏上归途了，否则无法在约定时间之内回到奥拉维岛，那个疯狂冒险家当久了“海军上将”，不知道会不会闹出一些自己都无法收拾的烂摊子。 哼，反正只要自己的弟弟奥斯顿还是总督，自己的情妇辛西娅没给自己戴奇怪的帽子，不被王室的眼线吕尔安看出什么问题，其他的小事他都可以解决。 在他身后的山峰顶端，一道黑发赤足的身影浮空伫立，金色双瞳瞥了落魄离去的艾弥留斯一眼。 “哼。” 她轻哼一声，抬起右手，原本光洁白皙的手掌，根部已出现了一枚左右对称，上下迥异，外形仿佛暴雨之中的建筑物的怪异印记。 这仿佛是那天尝试杀死她的“灾祸”符咒的简化版，但却没有一丝毁灭和灾厄的气息。 “联系，反而加深了？” 安妮疑惑地轻声说道，抬头看向东北方向，仿佛隔着千里遥望某个位置。 而后，她周围黑色的线条闪动，勾勒出一艘巨大三桅战船的轮廓。 那艘仿佛处于灵界之中的帆船桅杆尚未立起，甲板仍有空缺，但已初步具备两千年前那艘名震五海的传奇战船的威势。 ———— 重新变得昏暗、安静的卧室内，克莱恩盯着那团仍旧冒着青烟，但内部的异变、污染已被圣光净化一空的残骸，良久才伸出手，捡起了一条掉在残骸上的的项链，它吊着一支外观像缩小的犀牛角的坠子，看上去已经没有任何灵性，但直觉告诉两人，今晚的一切异变就来源于它。 欲望母树、天体教派、诡谲的夜晚、放大的欲望……安吉尔和克莱恩心中还有各种疑惑，但大部分问题都随着辛西娅的死去被埋葬，剩下的也有待进一步的调查。 两人都没提通灵或占卜的事，这种明显的污染，哪怕半神也不敢轻易染指，唯有在火焰中净化一切才是唯一的处理方法。 周围那些赤裸着身体，几分钟前还在不顾一切与他人交缠在一起的卫兵、仆从，此刻都已摆脱了内心的无尽欲望，昏死过去，但看着他们已经停止溢血的口鼻，听他们还算平稳的呼吸，应该不至于有危及生命的损伤。 当然，事后找正神教会进行一定程度的处理还是非常有必要的，面对这种不亚于“真实造物主”的污染，一切谨慎都不为过。 事实上，辛西娅所说的“欲望母树”造成的污染比他们两人之前见过的数次“邪神事件”都要强得多，将一个普通人突然变成战斗力几乎等同于序列5的变异生物，哪怕在值夜者内部的卷宗里也闻所未闻，更别提遍布整栋建筑的，让人内心欲望无比高涨的气息。 当然，唯一的例外是五個月前出现在廷根的梅高欧丝，但那可是邪神的子嗣降临的容器，几乎相当于一次不完整的神降！ 难道，“欲望母树”也是某个位格与“真实造物主”相近的邪恶神灵？而非“海神”卡维图瓦那样的原始信仰？ 在脑中思索着，安吉尔还是和克莱恩分别查看了一圈昏死过去的仆役们，以免漏过某些受伤严重的特例，随后，她看向外貌仍是艾弥留斯，自带某种威严感的克莱恩，询问道： “接下来呢？你要结束这次‘委托’吗？” “如果我现在跑了，这位海军上将肯定会把一切问题的原因归结于我。我只能留下，处理好一切，等待他回来后当面解释。” 克莱恩摇了摇头，轻声回答道，他见安吉尔有逐步靠上来的趋势，悄悄后退了两步，侧过身体，躲开对方的视线，将自梦中惊醒就出现的身体异状隐藏起来。 但“无面人”的本能，还是让他发现了对方表情和目光的变化。 “对了，你今晚为什么会来这里？” 为了缓解尴尬，克莱恩随口问道，视线却看向别处，假装搜索战场遗留的线索。 “当然是占卜，我可是占，卜，高，手……”似乎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问，安吉尔露出黠促的笑容，走近了几步，“我在魔镜里都看到了，比如你这几天的扮演是否顺利，有没有暴露身份，以及……某个奇怪的梦？” “梦，什么梦？” 竭力保持表情不变，克莱恩转头反问道，语气理直气壮，目光毫不躲闪。 这番应对反而让安吉尔有些心虚起来，她实在不好说梦里看到的奇怪场景，尤其是最后发现在克莱恩身下的人竟然是自己，让她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涩感。 而且，在这间卧室里的战斗，以及遍布房间的淫靡气味、被搅动的欲望，让她也有些脸颊发红，身体燥热，此时回想起魔镜占卜中的画面，更是开不了口，只能轻哼一声，侧过头去不再言语。 见自己在言语中胜出，克莱恩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正要乘胜追击，反客为主，身后却传来一阵哼哼声，他回头看去，原来是被树枝一把拍到墙角，又在辛西娅绝望的怒吼下昏迷过去的金发秘书吕尔安，后者已经恢复了些许意识，手脚刨动着，似乎就要睁开双眼。 “你先离开，我……” 他连忙看向安吉尔的方向，却发现对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同时，笼罩四周的“隔离”力量散去，天上的绯红月亮重新将光芒洒向这栋建筑。 带着一丝失落，一丝庆幸，克莱恩缓步走到吕尔安身旁，发现他那头梳得整齐，油光锃亮的金发在被树枝花蕾“叼走”时已有了少许腐蚀痕迹，之后又在墙上撞到了脑袋。但这点伤势对一位起码序列6，甚至可能有序列5的非凡者并无大碍，因此没有蹲下施救，而是用脚尖踢了踢开始无意识蠕动的秘书。 这才是上位者干的事，而且，他刚才对我可算不上恭敬……他想着，又补上了几脚，将吕尔安直接踢醒，茫然地看向了他。 这几脚的力道多少带上了点个人情绪。 (本章完) 第132章 背后的真相令人…… 这位艾弥留斯的年轻秘书虽然内心拥有着睥睨一切的傲慢，但至少没有在平时生活中和工作中体现出来，反而这种高傲让他有着超出常人的工作效率。 克莱恩在上将的办公室内小憩了一会，顺便剪出一个丑陋的纸人清理了今天战斗的痕迹后，吕尔安就带着一个三十来岁，精神萎靡的男子回到了这里。 “上将阁下，这位是奥拉维岛上的天体教派首领，福莱特·肯，一个‘疯子’。” 他低下两小时前还高昂着的脑袋，轻声汇报道。 “疯子”自然不是指这个邪教头领的精神状态，而是“囚犯”途径的序列8，克莱恩从贝克兰德的莎伦、马里奇那得知过这個途径的情况，他们几乎都是“玫瑰学派”的成员，莎伦他们属于其中的“节制”派，而“放纵”派则有着杀戮、血腥祭祀、滥交等“优良传统”，和今天夜里发生的事有极大程度的重合。 据这个“疯子”所说，他们是“玫瑰学派”的一个分支，由学派的圣者扎特温传教、发展壮大至今，而玫瑰学派的“被缚之神”则是“欲望母树”的一个化身，他们真正信仰的，是“欲望母树”这个邪恶、隐秘的神灵。 面对这种邪教徒，克莱恩没有客气，他将“蠕动的饥饿”隐蔽地切换到审讯者的灵魂，释放一定的威压代替已被使用的“第九律”符咒，很快在福莱特口中问出了一切。 他最初的猜测没错，污染辛西娅的确实是那枚黑色犀牛角形状的吊坠，而这条所谓的“繁衍项链”，则是天体教派所提供的。 只要辛西娅服用从吊坠上磨下的粉末，虔诚地念诵天体教派信奉的“欲望母树”尊名，就能让“艾弥留斯”无法拒绝她的诱惑，并更容易在那种时候怀上这位非凡者的孩子。 至于辛西娅的目的，吕尔安也在她父母那调查清楚了，为了她的家族能在奥拉维岛发展壮大，也为了辛西娅自己的一些私心，她决定生育一个具备非凡能力的孩子，留住上将的心。 据我所知，艾弥留斯早已有了自己的家庭，不过以他古板、重感情的性格，如果这个孩子出生，他或许真的会遂了辛西娅的企图……克莱恩听得有些牙疼，又不能表现出明显的表情变化，只能冷哼一声，举着牛角吊坠，加重语气和“精神刺穿”的效果，追问道： “这条项链真正的作用是什么！” 他像是自己早已胸有成竹，语调并非质疑而是确认，但实际上只是有所猜测，毕竟这样的邪教又不是“送子观音”，会做好事不留名？ 在他的压迫下，已在与吕尔安抓捕他的战斗中耗尽了力气的福莱特很快屈服，状若癫狂地大吼道： “它，它能通过亲密接触污染你！ “只要辛西娅使用了这枚吊坠，服下粉末，念诵了‘欲望母树’的尊名，就能在孕育孩子的同时，让你也受到污染，成为祂的信徒，不，是眷者！ “‘欲望母树’超越了七神，超越‘真实造物主’，是唯一的真正神灵，而你，上将阁下，是祂选择的眷者！” 他越说越是兴奋，甚至有站起来的趋势，直到身后的吕尔安冷哼一声，才再次满头大汗地跪倒。 根据对方的回答，克莱恩可以猜到天体教派的最终目的。 被污染的海军上将艾弥留斯将为王国法律、正神教派所不容，只能暗地与他们同流合污，逐步成为“欲望母树”的虔信徒，在奥拉维岛上照顾天体教派的发展，为他们提供庇护。 甚至在他与辛西娅那受到“欲望母树”眷顾的孩子长大后，教派可以更进一步，把他们的信仰传播到其他殖民地，乃至王国内部。 算盘打得倒挺美，但我觉得以七神严防死守的程度，你们的谋略多半就止步于这座小岛了……克莱恩先是惊讶，又有些后怕，但仔细想想，这件事多半很难成功。 自己因为恪守内心的准则，在扮演过程中并未与辛西娅有亲密接触，所以没在两天的生活中看出对方的异常，导致反复服用“繁衍项链”粉末的这位情妇最终在体内积蓄过多的污染，出现了变异。 如果是艾弥留斯本人，或许会欣喜于辛西娅的主动，试图与她发生关系，但这位半神拥有能轻易看穿对方是否为非凡者的能力，在与辛西娅亲密接触时有很大概率能看出她体内的污染，做出恰当的应对。 所以要不是碰上我正好替代了艾弥留斯，你们的计谋连……等等？ 克莱恩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阻止了听到福莱特的坦白，因为忽略了辛西娅周围的人际关系而一脸凝重在向上将请罪的吕尔安，上身前倾，靠近跪在地上的这个天体教派首领，询问道： “你们的这个计谋，是谁指使的？” 已在连续的逼问和精神压迫下崩溃的福莱特老实回答： “起初，起初是辛西娅通过她的父母找到我们，我将‘繁衍项链’高价卖给了她，并没有让她服食粉末，但，但是……‘欲望母树’，祂在梦中指使我更进一步，把祂的福祉带给你！” 邪神的直接指示，那等同于神谕了。如果只是第一个计划，反而不容易被艾弥留斯或我发现……克莱恩有些确认了心里的想法，但他还是继续问道： “你什么时候做的梦？” “这周三，2月9日，那天晚上有艘桅杆断了的船来到码头，我记得很清楚……” 果然…… 克莱恩的猜测得到了最终确认。 他看向侍立在旁的秘书吕尔安，后者的金发在之前的动乱中变得不再锃亮，但神色依然一丝不苟。 “伱先出去。” 他没有解释原因，这是作为上位者的特权。 吕尔安点了点头，迅速走到门外，轻轻关上了门，随着门锁的咔嚓响声，整间书房变得静谧，仿佛与外界隔绝。 甚至用上了非凡能力？排除内心的傲慢，他确实是个优秀的秘书……克莱恩满意地看向福莱特，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在‘欲望母树’下达指令后，你们还做了其他什么事？” “我们……在当晚就遵循祂的启示，利用‘繁衍项链’的粉末，举行仪式，放大了一位流浪汉的食欲，他，他好像在暴饮暴食之后，活活撑死了……” 果然，原本预定扮演艾弥留斯的候选人，也是他们“解决”的…… 得到了最后一块拼图，克莱恩不再言语，脑中思绪快速运转着。 在2月9日前的某天，天体教派已经做好了准备，将“繁衍项链”提供给辛西娅，让她能有机会诞下艾弥留斯的孩子。但在2月9日星期三，我和安吉尔先后来到了奥拉维岛时，福莱特在梦中得到了“欲望母树”的启示，变更了方案，利用“爆发的食欲”让原本选为艾弥留斯替身的流浪汉暴饮暴食被撑死，冒险家互助会的比尔特只能拜托我变成他的样貌顶替名额。 与此同时，辛西娅的“帮助”也被升级，她不但戴上了项链准备诱惑上将，甚至还服食了项链粉末，在体内积攒了“欲望母树”的污染，一旦与她发生亲密关系，必然会被染上这个邪神的污染，成为祂的眷者。 我起初以为他们的目标是艾弥留斯，但按照这个时间线来推测，“欲望母树”的目标，其实是我！ 不，不止是我……如果我没有顶住诱惑，在这几天内和辛西娅发生了关系，她不会由于积攒过多污染而变异，我身为中序列，也看不出隐藏的污染气息，整件事将毫无觉察地度过。 而在这之后，结束委托，变回自己的我又有极大的概率和安吉尔发生些什么…… 想到这里，克莱恩的脸色都有些发白，就连“无面人”那维持表情不变的能力都遮挡不住了。 按照天体教派和“欲望母树”的真正规划，我们两人，最终都会遭到祂的污染，成为祂的信徒，祂的眷者！ (本章完) 第133章 上将归来 发现“欲望母树”的目标是自己后，克莱恩的思路顿时就清晰了许多。 对方的设计天衣无缝，而且因为所有执行者都以为是针对“艾弥留斯”，我过硬的“无面人”扮演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反而成了自己的桎梏，甚至连占卜都没能发现问题……他反思着这几天的经历，将军礼服下的背脊一片冰凉。 在接受这件委托前，克莱恩照例在排除干扰的灰雾之上进行了占卜，得出的结论是扮演“艾弥留斯”并不会对他造成危险，才欣然前来，赚取1000镑报酬。 是灰雾被干扰了，而且是以我没有觉察的方式被干扰？又或者成为“欲望母树”的眷者，并不算在“危险”之中？ 最重要的是，这件事居然就轻易地，毫无损伤地被他和安吉尔解决了？ 当然，这有部分原因是我已经不是刚来到这个世界时那么单纯，并没有受到辛西娅的诱惑，甚至在被欲望影响而产生的梦境中，都无视了她…… 而安吉尔的快速赶到，她手中的安妮之血，都让这场“欲望母树”策划的污染行为成了笑话。 从结果反推，灰雾上的占卜结果，“不会造成危险”还真没错，除了肩膀上的小伤，以及没留下宝贵的“第九律”符咒，我完全没有遭受什么损失，甚至还强化了扮演“无面人”的体验…… 如果其中有某种力量的干扰，那……我和安吉尔不会又被谁给“安排上了”吧？ 他脑中逐渐灌满了名为疑惑的浆糊，暂时无法得出结论，又不想让面前的福莱特·肯等待太久，于是开口道： “除了最近这件事，你还做过哪些违反王国法律、违背风俗风气的事？” 这突然缓和下来的问题让福莱特一愣，原本慌乱的表情带上了一丝讨好。 这位海军上将不再生气了？他认为不值得为了一个情妇和“玫瑰学派”，和“欲望母树”敌对？ 问我有没有违反法律，是准备让我当他的“黑手套”，干些不方便交代给刚才那个秘书的脏活？ 认为自己逃过一劫，心思开始活络起来的福莱特连被压垮的精神都好了几分，开始介绍起自己最近几年的罪行。 由于担心“艾弥留斯”认为自己能力不足，他没有丝毫隐瞒，甚至还夸大了几分。 什么处决背叛的教徒，将他们活着扒皮，切掉身上所有凸起的部位；什么以“解放天性”的教派理念为借口玷污了不少女士；什么为了抢占财产，杀人全家，连小孩都不放过…… 添油加醋地讲述着，他欣喜地看到面前这位海军上将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可以了，已经足够了。” 克莱恩微笑着说道，但眼神一片冰冷。 他从桌后站起，来到仍跪在地上的福莱特身前，举起了左手，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掌心缓缓裂开，成了一张半透明的，比手掌还大好几倍的巨口，里面两排虚幻的牙齿像是来自地狱的尖刺。 “啊……” 一声短促的惨叫回荡在书房之中，却被吕尔安设下的阻隔挡在内部，没有传出分毫。 直到“蠕动的饥饿”饱餐一顿后，克莱恩才沉默地捡起了地上那枚属于“疯子”的非凡特性，利用火焰将剩下的衣服残片烧光，顺便点燃一个纸人，湮灭了发生在这间书房中的一切，这才拉动铃铛，让门外等候的金发秘书解除封禁，进入房间。 “吩咐下去，让海军基地配合奥拉维的警察系统，清理全岛的‘天体教派’邪教徒，最好能抓住他们背后的‘玫瑰学派’成员。” 克莱恩冷漠地下达命令，将今晚的整件事归结于邪教徒的谋划。 他认为，这是符合一個刚刚被算计，还失去了自己心爱的女人的上位者的反应，作为一位军方的半神，他打击当地邪教组织的理由也非常正当。 而且，也符合我自己的利益…… 如此想着，他觉得自己体内的“无面人”魔药和扮演的行为再一次契合起来，有了部分消化。 ———— 疲惫地回到住处，安吉尔草草洗了个澡，平复了内心的躁动，换上一身轻便的衣裙，这才完全放松下来，躺在了客厅的大沙发上。 这次前往艾弥留斯上将的豪宅，解决了受到污染的将军情妇辛西娅，她并未受到什么实质的伤害，但灵性也几近枯竭，亟待休息。 因此发现金发的秘书有了苏醒迹象，她立即就隐身离开了现场，顺便解除了安妮的血液激发形成的阻隔，以免后续整栋建筑的人都无法离开。 安妮…… 她伸出右手，看向掌心，和被愚者先生拉入塔罗会后形成的泪滴型印记不同，刚才使用了安妮的血液后出现的剑盾交叠的符号此时隐没在掌根位置，被金属瓶划伤的肌肤已经愈合，但仍能看出几道灰白的痕迹。 “那滴血的使用，反而加强了我和她的联系？” 轻轻抚摸着符号隐藏的位置，感受皮肤上的轻微瘙痒，安吉尔露出一丝微笑，但很快被担忧所替代。 克莱恩还要在那里收拾残局，等候真正的上将艾弥留斯回归，而所谓的“欲望母树”又为何会在他进行扮演的这几天策划这样的阴谋？是冲着艾弥留斯，还是朝着克莱恩去的？ 要不是我占卜到异状，赶到现场，他不一定能轻易应付这场危机，也就是说，我的占卜拯救了他……但占卜时那诡异的猩红和灰雾，又源于哪种隐秘的力量？ 事后分析，成功的占卜显然是解决问题的关键之一，这说明，有力量在帮助我，又或是引导我去帮助克莱恩？ 安吉尔半卧在沙发上，脑中思绪万千，但与远在半山豪宅内正在思考“欲望母树”企图的克莱恩一样，她也没有得到最终的结论，而是在窗外绯红月光的照耀下，很快沉沉睡去，在梦境中逐渐恢复着灵性和体力。 “克莱恩……” 不知梦到了什么，她扭了扭身体，轻声呼唤着。 月光宛如轻纱，盖在她的身上。 ———— 接下来的一整天，克莱恩都待在艾弥留斯的别墅之中，取消了原定的一切安排，理由也是现成的：在天体教派的袭击中受了轻伤，不便出行。 这就是半神的特权，哪怕他的弟弟，奥拉维岛总督奥斯顿因为触犯了某些底线而被薅掉了官衔，只要艾弥留斯没有亲自参与，没有犯下大错，他的行为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毕竟在任何组织势力内，一位年轻力壮的半神，都是绝对的中坚力量。 在昨夜的袭击中受伤的仆从很快被替换，卫队也补上了新的，风暴教会驻奥拉维岛的代罚者们来了一趟，带走了几个真正受到了污染的倒霉蛋，他们将在治疗之后接受评估，决定接下来的处置。 “希望代罚者的手段别比值夜者们粗暴太多……” 克莱恩叹息着，看向书房窗户下方的花园，周围的卫队、女仆们人数明显比前两天要少，这还是吕尔安几方协调，临时加派人手后的结果。 比起忙里偷闲的克莱恩，这位金发秘书一整天倒是忙得焦头烂额，作为上将的秘书，他要替克莱恩推掉所有宴请、会议，打理好别墅内的一切，作为非凡者，他又要和代罚者、军方进行协调，最后，身为一名军人，他还要带队打击天体教派，完成上级的命令。 在对方的悉心安排下，克莱恩得以舒舒服服地在别墅之中休息了一天，享用高规格的美食，翻翻上将的藏书，听取不断传来的抓捕行动“捷报”，在入夜后，美美地泡了一个澡，回到了卧室。 当然，仍然是离主卧最远的那间次卧，主卧被辛西娅搅成了废墟，短期内是不可能住人了，而且他对那里也有了不小的阴影。 直到凌晨时分，克莱恩从正常的梦境中被惊醒，下意识地看了看身旁，倾听着门外的声音，直到发现没有异状，才松了一口气。 不对，确实有人……他的灵性发出警觉，看向门边，一位中年男士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 翻身下床，克莱恩走近门边，发现对方正是离开了三天的艾弥留斯，他身穿离开时的那身风衣、衬衫，满脸严肃地看着这边。 “我回来了。” 这位上将沉声说道，他回到奥拉维岛就直奔自己的家，来到这间卧室，还没来得及查看家中情况，但别墅中陡然减少的人数还是让他嗅到了一丝不对，语调有些严肃。 “你走之前留下的物品是什么？” 克莱恩谨慎地确认。 “一枚‘第九律’符咒，用我的血制成。” 有些不耐地回答道，艾弥留斯走近几步，让自己的脸暴露在窗外的月光下，反问道： “吕尔安不在别墅内，卫兵和女仆也少了很多，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深吸一口气，克莱恩直视对方蓝色的眼眸，一项项汇报起来： “你的秘书受了点伤，但问题不大，现在还在外面彻夜抓捕‘天体教派’。” “别墅的卫兵和女仆有很多受了伤，甚至被污染，正在教会接受治疗。” “你的弟弟，总督奥斯顿被解除了职务，已经离开奥拉维岛，回贝克兰德了，新总督的就任晚宴应该刚刚结束。” “你的辛西娅小姐受到‘欲望母树’的污染，变成了怪物，侥幸被我发现，已经解决了。” “你的主卧室完全损毁，当然，比起海军基地的澡堂，它的维修费用应该会低很多。” 随着克莱恩的一句句话，艾弥留斯那严肃、古板的表情难以遏制地一点点变得惊愕。 这里真的是奥拉维岛，是我的别墅？ 我才离开三天，怎么好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本章完) . 第134章 扮演结束 这位上将毕竟是久经考验的非凡者，很快冷静了下来，尤其是“格尔曼”坦坦荡荡的眼神，让他下意识认为对方不太可能是各种意外的始作俑者，否则早就趁自己还没回来前逃离奥拉维岛了，哪敢在床上呼呼大睡？ 冷静下来后，他很快问明了这三天的具体经过。 克莱恩未做太多渲染，除了隐去安吉尔在战斗中发挥的作用，以及将安妮的那滴血隔绝“欲望母树”力量的作用归结于“第九律”符咒效果之外，他原原本本将三天发生的一切，以及自己做出的关键选择告诉了艾弥留斯。 当然，对欲望母树的真正目标很可能是自己和安吉尔这件事，他是绝对不会说的。 先不提这全都源于猜测，光是让上将发现自己其实是被殃及池鱼的角色定位，就可能带来后续无尽的麻烦。 听到辛西娅惨遭天体教派欺骗，变成了畸形的怪物，最终在神圣之光中被净化时，艾弥留斯接过了那条挂着黑犀牛角吊坠的项链，紧紧捏住，手背青筋鼓起，面色阴沉。 “你解决了他们的首领，派吕尔安公开搜捕全岛的‘天体教派’？” 他缓缓问道，声音低沉，隐藏着莫名的情绪。 “我认为这是你应有的反应。” 克莱恩坦然回答，这种种意外并不在他接取委托后拿到的“应对方法”之中，处理的手段纯粹出于他了解艾弥留斯这位半神后的揣摩，但他很有信心。 “你的选择，没有问题。” 沉默地在卧室中来回踱步，半晌后，艾弥留斯说道。 随着对方的认可，克莱恩感觉体内魔药在这最终的回复中消化了许多。 比起他零碎的扮演，以及这几天在秘书、情妇和卫兵仆从身上得到的相比，一位半神最终的认可无疑是更加有效的反馈。 轻轻舒了一口气，他感觉全身都放松了不少，这几天扮演中的紧绷，遭遇的各种“考验”，以及昨天夜里的危机，总算得到了回报。 有些好奇地看了他一眼，艾弥留斯嘴角撇了撇，让他那下压的嘴角生动了些，随即开口道： “你可以离开了，剩下的报酬找比尔特领取。” 这种事之后，不用签什么“保密协议”吗？还是说他认为一个序列6绝对不敢违反职业道德，出去宣传艾弥留斯的私事？ 克莱恩脑中闪过几个念头，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交换了双方的衣服。 见睡袍下克莱恩的左肩还绑着绷带，渗出了不少血迹，艾弥留斯皱了皱眉头，似是不经意地问道： “你肩膀是昨晚的伤？” 克莱恩接过风衣和礼帽，回答道： “不算严重。” 他并不是谦虚，这点伤用不了几天就能完全长好，如果回去之后借来安吉尔的“蔷薇项链”，甚至只需要几分钟。 “在比尔特那里多领200镑，说是我的命令。” 淡然地给克莱恩的报酬加了一份，艾弥留斯套好睡袍，理了理有些乱糟的头发，重新变回了那个让人尊敬的半神。 而克莱恩也恢复了疯狂冒险家的打扮，手拎着礼帽优雅地低头行了一礼： “谢谢您的慷慨。” 当重新抬起头，戴上礼帽时，他的面容已变回了消瘦的“格尔曼·斯帕罗”。 在窗边望着克莱恩离去的背影，艾弥留斯手上捏着犀牛角吊坠，目光上移，看向天空中的绯红之月。 与他前往无名小岛，寻找幽灵船未果时相比，月亮又圆了几分。 但回来时，一切已经不一样了…… 咯嘣，他五指攥紧，随后松开，吊坠已被捏成粉末，飘落在地。 ———— 离开艾弥留斯的别墅，克莱恩没有第一时间赶回安吉尔居住的旅馆，而是一边使用纸人躲避占卜追踪，一边寻了处隐蔽的小巷，逆走四步，登上灰雾宫殿，“处理”这三天扮演的一切隐患。 首先，自然是评估自身是否受到了“欲望母树”的污染，他利用祈祷的反馈、纸人天使、海神权杖等各种方法把自己从里到外翻了个遍，又做了详细的占卜，这才初步认定，自己还是“干净”的。 否则他宁愿连夜去风暴教会的教堂报到，也不敢回到安吉尔身边，把可能的风险带给她。 上将的情妇，辛西娅那天夜里的惨状，以及对方最后的眼泪，还留在克莱恩的心底，恐怕要许久才能遗忘。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立即返回现实，而是坐在愚者的高背椅上，思索着这一切。 “事前的占卜，提示没有风险，事后也没有任何污染残留……假如这两次占卜都被某個存在干扰，甚至让我没有任何觉察，那说明，对方的位格非常之高，甚至超过正神……” 他喃喃道，看向高背椅旁的“杂物堆”，那里有源于卡维图瓦的“海神权杖”，有“天使之王”阿蒙的时之虫，有被真实造物主污染的“全黑之眼”…… 不管是序列1的天使之王，还是位格类似真神的“真实造物主”的污染，都被这片灰雾稳稳压制，他甚至曾在这里作大死，占卜过“永恒烈阳”和“真实造物主”，承受了对方的反击，却没有当场死亡。 在贝克兰德占卜安吉尔去向时，只要有了相关线索，灰雾也能排除来自于“隐秘圣徽”的干扰。 “这就有了两种可能，其一，这片灰雾也无法觉察‘欲望母树’的干扰，祂甚至是超过了普通神灵的更高位存在；其二，这种污染确实没有真正的‘危害’，祂的目的，真的是让我，让安吉尔，成为祂的眷者？” 但不管怎样，我身为序列6的非凡者，对这片灰雾的掌控力度还是太低……恐怕要到半神，它才能真正为我所用。 抬头看了看不远处，仿佛隐藏在灰雾深处的光之阶梯的方向，他对晋升序列，提高实力的渴望又迫切了几分。 穿过灰雾回到现实，克莱恩重新选好方向，借着夜色向“甜柠檬酒吧”赶去。 ———— 甜柠檬酒吧二楼，比尔特·白兰度的房间内。 这位冒险家互助会的首领正捏着一支雪茄，看向窗外，瞧向海军基地的方向。 昨天夜里，基地附近上将的豪宅中发生了一场小规模的骚乱，风暴教会介入了，军方介入了，不少卫兵和仆从被抬出了那里，送进医院或是教堂。 从那时开始，当地驻军就联合警察们开展了一系列行动，重点打击了隐藏在这座岛中的“天体教派”成员，行动迅速，手段粗暴，就连普通的冒险者和“灰色地带”的产业都受到了不小的损失。 据他打探，行动的命令居然是由“海军上将艾弥留斯”亲自下发的。 那家伙现在可是个假货！ 比尔特可不记得他从艾弥留斯那拿到的资料里写着这些行动，扮演他的替身只要吃好喝好，瞒过身边的人，随便找点借口把重要的决策拖到几天之后，就能完成上将的委托，脱身离去。以艾弥留斯的性格，并不会杀人灭口，报酬也将全额发放。 但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不是艾弥留斯走前吩咐他不得轻易接触那个格尔曼·斯帕罗，比尔特现在就想冲进上将的豪宅，质问这个愚蠢的疯狂冒险家，脑袋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咔嚓，房门被打开，比尔特回过头去，发现是自己的副手索托斯·扬，一个肤色古铜，留着胡须的男人。 “查到了吗？” 比尔特回到桌后，将雪茄搭在烟灰缸上，询问道。 “情况还不清楚……” 索托斯含糊地回答，解开了风衣的扣子。 “那就继续去查！”听到手下办事不力，比尔特怒骂道，“等上将阁下回来，我们一问三不知，都得去喂鱼！要是那样，当初还不如放弃这里的产业，去东边当海盗！” “可是……” 索托斯依然是那副糊涂样，表情困惑，五官都皱成了一团。 “没有可是，动用所有人脉去打探，总有知道昨晚情况的，但别去贿赂上将阁下的人，他不喜欢这样……你去辛西娅家问问，她父母或许知道些什么。” 比尔特指点道，对这个经常混迹于海盗之间的手下有些失望。 “我还以为你知道些什么。” 叹息了一声，索托斯有些遗憾地说道，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就在比尔特惊骇的眼神中，变成了他刚才还在暗骂的疯狂冒险家，格尔曼。 (本章完) . 第135章 美梦成真？ “是你！” 比尔特惊讶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手向腰际摸去，但随即又放松了下来。 如果传言属实，自己在格尔曼·斯帕罗手下毫无挣扎之力。 而且，看到对方并不算严肃的表情，比尔特也猜到了什么。 “上将阁下已经回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们刚刚交换回身份，”克莱恩没有隐瞒，如实回答，“他满意于我的表现，说让你多给我200镑，另外，那件神奇物品做好了吗？” 满意你的表现？你指昨天持续到现在的全岛“严打”吗？ 比尔特下意识就要开口反问，但转念一想，这家伙应该不敢伪造艾弥留斯上将的命令，而且闹出这么大的乱子之后，艾弥留斯还能放他离开，从某种程度上也证明了上将的态度。 他回到桌旁，从一个保险箱里掏出一叠钞票，以及一枚蔚蓝色的袖钉。 “500镑，加上200镑的‘奖金’，这枚袖钉是鱼人的鳔制作的，能让你获得覆盖全身的幻鳞，以及自由活动的能力，副作用是容易干燥及口渴。” 克莱恩接过钱和神奇物品，仔细数了数，收入风衣内袋，将袖钉戴上试了试，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交易结束。” 他维持着疯狂冒险家的淡然，正要离去，突然想起一件事，又转身过来： “对了。” 他的话让刚松了一口气的比尔特浑身一紧。 “你这里收购非凡特性吗？” 克莱恩掏出那枚“疯子”的非凡特性，在对方眼前晃了晃。 他可不敢通灵、使用“欲望母树”信徒的特性，把它卖掉是最好的选择。 “这是……‘疯子’？” 见多识广的比尔特略微愣神就认出了特性的序列，惊讶地反问道，随即大脑轰地一声炸响。 这是，“天体教派”首领福莱特·肯的魔药序列！ 结合全岛的行动，他难道还不清楚面前这枚非凡特性来源于谁？ 这个疯子……他不会为了抢走这枚特性，就发动了军方和警察，把天体教派当成邪教给处理了吧？ 脑中思绪万千，比尔特脸上却挤出了一丝讨好的笑容。 “您，您开个价？” 他可不想也变成非凡特性，出现在其他人的面前！ 很快，克莱恩就和这位富有互助精神的“互助会”首领达成了一致，用650镑卖掉了“疯子”的非凡特性。 这样，在三天的委托中，克莱恩就赚到了1850镑，加上这枚袖钉的制作费用，总共约2000镑。 果然，和一位半神打交道，就是赚得多……克莱恩有些惬意地收好了钞票。 “格尔曼先生，”见他似乎就要离去，比尔特再次开口道，也许是有“疯子”的下场在前，这次他语气恭敬了许多，“能不能透露一下，这三天，主要是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这不是你该了解的事。” 克莱恩还没完全从“艾弥留斯”的扮演状态中抽离，哪怕是顶着格尔曼的脸，一句短语、一眼瞥去，也让比尔特噤若寒蝉，但他略微思考，还是开口提醒道： “把你手下信奉‘天体教派’的家伙都清理掉，或者交给上将。” “是，我明白了！” 比尔特下意识低头回答道，随即才反应过来，面前并不是那位半神，但抬头时，对方已消失在房间中，只留下轻轻晃动的房门。 “天体教派……” 他喃喃自语道，片刻后拉动了一个铃铛，招来在一楼等候的手下，吩咐道： “召集所有酒吧、赌场的负责人，来我这开会！” ———— 轻轻打开套房的门锁，克莱恩推门缓步走进客厅，反手将门关上。 回过头来，他目光一滞，发现躺在沙发上的安吉尔已经抬起头来，警惕地看向了这边。 “是我。” 他主动开口说道。 否则身边的无形蛛丝，恐怕要把我捆起来了…… 感受到覆盖全客厅，肉眼不可见的无形蛛丝，克莱恩有种回到了艾弥留斯豪宅主卧室的错觉，直到沙发上的安吉尔站起，丝质睡裙里的躯体在月光照耀下显得温润、妙曼，熟悉的景象才让他松了一口气。 “委托结束了？” 安吉尔轻声问道，随即发觉对方的身体有些僵硬，动作带着迟疑，轻笑一声，主动走了上去，抱住了他，嘴唇靠近克莱恩的耳畔： “还在想那天晚上的事？” 这种时候，她总是特别敏锐……克莱恩苦笑一声，反手抱住了安吉尔。 他决定暂时不提“欲望母树”可能盯上了他们两人的事，而是闭上双眼，享受着温情的时刻。 在扮演艾弥留斯的三天中，他每次回到别墅中，辛西娅都会像这样前来迎接自己的“将军”，出于“无面人”的守则，他也抽离了自身的思绪，成为真正的上将接受了拥抱。 但唯有此时，他才能感受到真正的宁静，完全的放松。 艾弥留斯面对辛西娅，恐怕也是这样的感受吧……他思维发散，想到了今晚换回身份离开时，艾弥留斯脸上的表情，不禁在内心叹息了一声。 “心里在想着别人，嗯？” 耳旁突然传来安吉尔有些愠怒的诘问。 “我，我没……” 克莱恩有些张口结舌，下意识反驳道，但却实在不好意思在对方面前撒谎。 想到了艾弥留斯，那也是“想着别人”…… “伱不会是，对昨天晚上那种场景，以及那些，那些姿势感兴趣吧……” 带着调笑说道，安吉尔脸上也盈起了一丝绯红，想到了变异的辛西娅身旁赤身的卫兵、女仆们“深入交流”的一幕。 被她的话语带动，克莱恩也不禁想到了那句“将军，我想和你有個孩子”，以及被对方的触手拉至身边的恐慌。 “不，当然不是！” 他果断否认。 “那就是，在那之前的梦中场景？” 凑到克莱恩脸旁，安吉尔轻声耳语道，成功将克莱恩的脸也染上了同样的颜色。 那是被“欲望母树”的力量影响导致的……他内心闪过一个念头，却又回忆起梦境之中拒绝了各种诱惑，最终却败在了“安吉尔”的手中的那一幕。 当然，在梦里，自己还是达成了在现实中总是想着，却总也做不到的一个愿望…… 想到这里，他又出现了那天旖旎的梦境之后身体自然涌现的种种反应。 “呵。” 感受到克莱恩身体的变化，安吉尔轻笑一声。 “今晚，就让你美梦成真吧……” 她涨红了脸，轻声说道，再次收紧臂膀，将他拢在怀内。 ———— 在奥拉维岛的几天悠闲时光过去，两人吃遍了港口城市的美食，逛完了周边的景点，甚至在伊莲的推荐下去看了港口外圣德拉科山的落日后，终于等到了“红发女郎”号的维修结束。 这艘刚出港就遇到了海盗船，被打断了主桅杆的帆船终于修好了全部创伤，做好了出海的一切准备。 “下次遇到海盗船，完全可以凭借出色的航速绕开他们，这艘船武装虽然不行，但由于船型较新，吃水不深，航速比大部分帆船都快。” 倚靠在船头的栏杆旁，克莱恩看着水手们奋力拉起帆索，放下风帆，锐评着他们上次的失误。 他的手中把玩着一支白中透着淡黄色的口琴，那是安吉尔在周一中午两人醒来后送给他的，虽然对方找了种种借口，比如什么“庆祝你完成艰难的委托”、“是个特殊的日子”等等，但克莱恩还是能猜到，安吉尔是为了之前几天的冷落而“致歉”。 收到礼物的惊喜冲淡了对被某个邪神盯上的担忧，两人在喜悦之下，险些错过了当天下午的塔罗会。 当然，要是缺了我，塔罗会恐怕只能“临时取消”了……他咕哝着，看向身旁的安吉尔，后者正身体前倾，趴在船舷边，望向下方的海面，肩、背、臀组成的优美曲线让他几乎移不开眼睛。 “但海盗船长的赏金足有800镑，修完船还剩下不少，你看他们，每人都分到了几镑奖金，干活速度都快了很多。” 安吉尔却不太同意克莱恩的评价，她只觉得自己上次出手犹豫了，导致海盗船开火后自己才游到那边，将船长斩首，吓阻了其他的成员。 下次，海平面上一旦出现代表海盗的黑帆，她就要果断出手！ 看着陷入了赏金诱惑的安吉尔，克莱恩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此刻觉得对方比自己这个“疯狂冒险家”都要疯狂几分，难怪在悬赏上足足有18000镑，几乎赶上了七位海盗将军。 “扬帆，准备启航！” 不远处伊莲那同时带着女性柔美和男性英气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克莱恩望去，这名欠了安吉尔几千镑的新晋船长正手握船舵，迎着朝阳大声呼喊，指挥水手们踏上返回拜亚姆的路途。 今天已经是周三，距离“红发女郎”来到奥拉维岛超过了一周，经历了两天两夜的旅途、维修船只、靠港离港等“训练项目”，这艘船也该返回母港了。 克莱恩原本的计划是留在奥拉维岛，找找扮演的机会，但在被“欲望母树”和天体教派盯上后，他要么改头换面继续滞留在此，要么干脆回到拜亚姆，在“慷慨之城”中继续自己的魔药消化。 在成功扮演艾弥留斯后，他距离完全消化魔药只差临门一脚，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和安吉尔一起返回，而非继续“两地分居”。 嗅着身边安吉尔的身体传来的淡淡香气，他对自己的决定不再感到疑虑，而是心情愉快地将目光投向了远处，恰巧看到不远的军港内，驶出了一艘巨大的风帆战列舰。 那是海军上将艾弥留斯的旗舰！ 克莱恩眯起双眼，仔细看去，在桅杆上见到了代表鲁恩海军的标识，以及代表旗舰的三角旗。 在那下方，身穿深蓝色海军上将礼服的艾弥留斯·利维特似乎感受到这位几天前才与他签订过契约的合作者，将视线投向这边。 见到通体红色，正要扬帆起航的“红发女郎”，以及甲板上身穿风衣，头戴礼帽，似乎与水手们格格不入的“格尔曼·斯帕罗”，他略微点头，算是致意。 随即，他视线从克莱恩身旁的安吉尔身上划过，在她一头被风吹起的淡金色头发上停留了瞬间，就收回了目光，不再对这座岛有丝毫留恋。 “启程。” 这位半神对身旁的下属吩咐道。 一真一假两位“上将”，一大一小两艘帆船，在军港低沉的送别礼炮中，同时离开了奥拉维岛。 (本章完) . 第136章 尾随 二月下旬，北大陆的气温仍未转暖，靠近安曼达山脉的东切斯特郡更是如此，高海拔的山脉滚滚而下的寒流让这里仍然有着接近凛冬时分的温度，不时还会下一场不大不小的雪。 郡首府斯托恩城今天同样被大雪覆盖，温暖的沙龙中，一位位贵妇人、年轻的小姐正在低声交谈，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 奥黛丽·霍尔正在仔细倾听一位年龄相仿的贵族小姐的倾诉，对方刚失去了自己的恋人，亟待安慰。 “你说得对，奥黛丽，他只是我生命中的过客，我应该好好地生活下去，将自己最美丽的一面展现给所有人，寻找新的恋情，这样，我才能骄傲地对他说……” “……你这个有眼无珠的家伙，抛弃我是你所做的最大的错误决定！” 她愤怒地说道，引来周围沙龙成员的好奇视线。 奥黛丽内心虽然对这种做法不那么看好，但表情仍然温柔，时不时附和两句，消解了失恋的贵族小姐心中的愤怒。 顺便消化着“心理医生”的魔药。 这时，她注意到房间侧门被推开，一位身穿黑夜教会牧师袍的女士探出半个身子，看向这边，于是告了个歉，起身向对方走去。 “斯敏女士，你好。” 她带着完美的笑容打着招呼。 这位黑夜的牧师在斯托恩城传教已经有接近十年，表现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差，属于教会底层芸芸众生的一员。 但实际上，她是“心理炼金会”的秘密成员之一，管理着斯托恩城内的一个小组。 奥黛丽在新年后回到这座城市，就一直在对方的安排下，为“心理炼金会”完成各种任务，积攒贡献。 两位秘密教派成员对望了一眼，默契地向外走了几步，关上房门，远离了沙龙中的喧闹。 “奥黛丽，你这几次任务完成的都很不错，根据你的请求，我已经向上面申请，获准透露一部分魔药的配方，便于你提前准备。” “非常感谢你的帮助！” 奥黛丽恰当地表现出了惊喜和期盼的情绪，当然，这也是她的真实想法，控制面部表情只是出于一名“观众”的下意识行为。 而斯敏对这位贵族小姐的要求却很是不解，一般加入“心理炼金会”的成员，都是想利用贡献换取魔药的材料，减少自己的金钱压力，而这位霍尔小姐却屡屡利用自己的人脉和经济实力完成心理炼金会内部的委托，在迅速积累贡献的同时，花费的金镑也数以千计。 此时，她更是要消耗宝贵的贡献提前得到配方，哪怕只是其中一样主材料，而非攒够贡献一次性换取魔药。 可能、可能霍尔家真的有矿吧……她暗叹一声，将一個封好的信封递给了奥黛丽。 后者伸手接过，没有第一时间查看，而是先回到沙龙之中，继续参与贵族小姐、夫人们的交谈，直到沙龙结束，回到霍尔家的马车上，拥有了自己的私密空间后，才忐忑地拆开铅封，打开信纸。 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催眠师，主材料其一：迷幻风铃树的果实一颗。” 奥黛丽先是疑惑，而后思索，最后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如果不是马车正在行驶，她几乎想要站起来，提起裙摆来上一支舞蹈。 她在塔罗会上，曾听到过这件材料的名称！ ———— 灰雾夹带着“正义”小姐的请求从安吉尔眼前涌出时，她正在一栋低矮的住宅内，隔着窗户看向街对面的红色巨型建筑。 “皇后小姐，请问那份‘迷幻风铃树的果实’还在伱的手中吗？这是我晋升所需的魔药材料，我愿意用2000镑购买它。” 迷幻风铃树…… 灰雾散去，安吉尔回想起那座无名岛屿上的诡异超凡生物，嘴角微微咧起。 拜亚姆的几个非凡者聚会上，安吉尔多次尝试出售这件材料，却无人问津，她正愁无法变现，没想到“正义”奥黛丽那却传来了好消息。 “‘催眠师’是序列6的魔药，主材料一般在1500镑以上，奥黛丽愿意以溢价购买，看来她‘心理医生’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 安吉尔喃喃道，她双手合十，低声念诵愚者先生的尊名，很快予以了答复： “明天我会将这件材料献祭给愚者先生，进行交易。” 给自己的存款数额默默加上2000镑后，心情变得美丽的安吉尔再次看向窗外的“红剧场”。 临近三月，回到拜亚姆后继续为各路海盗、罪犯提供“痛苦”的安吉尔感觉自己的扮演已经走到了瓶颈，所以又将目光投向了魔女教派在海上进行人口交易的节点，“疯船长”康纳斯·维克托的身上。 从“疾病中将”特雷茜那得知，这位被悬赏了3300镑的海盗是海上人口交易链条的重要人物之一，而要抓住长期在危险航道中徘徊，极少踏上陆地的“疯船长”，就只能从他的销赃渠道入手。 也就是在“红剧场”为他贩卖美丽少女的接洽人，绰号“指头”的某个神秘人。 除她之外，克莱恩也进入了“无面人”扮演的关键阶段，为消化最后一丝魔药，他改变面孔，伪装信息进入了“慷慨之城”内最大的医院，当上了义工，并借此接近那些临近去世的人，倾听他们的人生，了解他们的生活，帮他们完成最后的心愿，并以此达成与身份、身体和思维都契合的真正扮演。 “倒吊人”阿尔杰·威尔逊在晋升为“风眷者”后，似乎非常缺钱，在卖掉了安吉尔提供的蓝影隼结晶羽毛后，又试图拉上她和克莱恩，再次登上那座遍布超凡生物的无名岛屿，“再捞一笔”。 可惜他的谋划尚未成型，就接到了风暴教会的命令，带着手下搭乘“幽蓝复仇者”离开了港口，前往加尔加斯群岛，完成某项秘密任务了。 之所以说“秘密任务”，是因为他本人都不知道任务的目的，当前接到的只有集结命令。 “魔术师”佛尔思在完成“世界”克莱恩的委托，向贝克兰德的三大教会举报威廉姆斯街上徘徊的弗萨克人与因蒂斯人后，终于能腾出时间进行“戏法大师”的扮演了，她曾经试图在塔罗会上分享的方法，竟然是混进马戏团当一个真正的“戏法大师”，为游客表演魔术和戏法。 当然，据她在塔罗会上所说，这个方法卓有成效，佛尔思已经总结出了“表演”、“欺骗”等戏法大师的扮演守则，魔药也消化了不少。 “太阳”戴里克在晋升“太阳神官”后，除了在生活中和战斗中注意扮演，总结守则，还在努力积攒功勋，帮安吉尔换取“黑纹阴影巨蝎的毒针”，由于后者一直没有寻找到其他的“黑纹阴影巨蝎”，“绝望”魔药的这部分材料只能指望太阳先生。 脑中回忆着这几周塔罗会大家的“进步”，安吉尔呆呆地看向窗外，观察着进进出出这座罗思德群岛最大妓院的客人，直到身后的房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 她说道，无形的丝线向门口涌去，随时准备迎敌。 咔嗒，门锁被打开，一位身高超过一米八，肌肉结实，皮肤古铜的男子推门进入。 “安吉莉卡小姐，找到‘指头’的下落了。” 来人汇报道，声音有些沙哑。 “很好，威廉，你果然和自己的绰号很相符。” 安吉尔点了点头，回应道。 这个年龄只有二十出头，但面容沧桑得如同四十岁的男子叫威廉，自称“幸运”威廉，虽然这种绰号安吉尔在海上已经听厌了，但放在这个威廉的身上，竟有那么几分相符。 一部分原因，是威廉身为“怪物”途径的序列8“机器”，和这条途径操弄命运的本质相近，另一部分原因，在于他的经历颇有几分传奇意味。 嗯，牌桌上的经历。 利用“机器”的精确计算能力，威廉能在双方都不出千的前提下，以恐怖的胜率赢取各种纸牌、掷骰游戏，按他的说法，只要胜率不对等，他就能计算出其中的差距，主动输掉概率低的，将钱押在胜率高的牌局中。 总感觉他提前享受到了“怪物”后续序列的福利……安吉尔甩开脑中的奇怪念头，看向威廉，等候他的后续解释。 “我在红剧场内设的赌场赢了不少，随后‘指头’就出现了，他的外貌特征很明显，左手除拇指和食指外的三根指头都齐根断裂，我一眼就认出了他。” 威廉说道，左手比出三指内收的姿势，模仿着对方。 “他和传闻一样，是‘幸运儿’，我再能计算，也比不过他的真正‘幸运’，很快输光了筹码，但也在闲聊中确认了他今晚下班的时间。”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他……把你从伊莲那借过来，果然没错。” 安吉尔夸赞了一句，随后拉上了窗帘，不再看向红剧场的方向。 有了具体的时间点，剩下的就只是等待而已。 (本章完) . 第137章 人口交易 夜幕降临后，“慷慨之城”拜亚姆显得比白天更加热闹，这座罗思德群岛，乃至五海之上最大的城市，成为了各国游客，冒险家和海盗们的聚集之地，哪怕悬赏公告就张贴在红剧场门口，都不乏榜上有名的海盗化妆后大模大样地走进去，享受一夜温存。 安吉尔静静地在窗口等待，直到时间来到后半夜，喧闹的“红剧场”逐渐安静下来，一道瘦小的身影在两名当地人护卫的保护下离开了侧门，向码头方向走去。 不需要身旁的威廉提醒，安吉尔就凭黑暗视觉和出色的视力看清了那人的左手，只有拇指、食指两根指头，剩下的三根只剩掌端的小凸起。 那是“疯船长”在拜亚姆的接头人，绰号“指头”的马杜尼。 “悄悄跟上，我在你后面。” 安吉尔对威廉吩咐道，后者点了点头，悄无声息地从二楼窗口直接跳下，远远地跟在“指头”一行三人身后。 穿过一条条小巷，躲过“指头”马杜尼和护卫的反跟踪，身材高大，却精于躲藏的威廉很快来到了码头区附近的一片低矮住宅，这里靠近海岸，交通便利，又远离周围的原始深林，很受定居于此的居民欢迎，住宅区连绵成片。 在贝尔丹街的一栋两层住宅前，马杜尼停下了脚步，他的两名护卫先行打开门进入，打开客厅的灯，而后这位矮小的接头人才回到自己家。 见他如此谨慎，威廉并未靠近，而是躲进了附近的一条小巷中，正当他四处张望，寻找“在自己后面”的安吉尔时，后者解除了隐身，身影从空中浮现。 掏出魔镜做了详细的事前占卜后，安吉尔目光看向威廉，道： “2名仆人，2个护卫，如果交给你，能解决吗？” 她这次带“幸运”威廉参与行动，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试试他的能力。对方由多米尼克介绍，加入了伊莲的“红发女郎”号，今后将领取不菲的薪水，而且身为非凡者，在参与战斗后还有按比例的提成，如果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菜鸟，那就成了“薪水小偷”了。 “给我两分钟。” 威廉声音沙哑地回答。 “我是指悄无声息，事后不留痕迹。”安吉尔提醒道，她今天只是来打探情报，并非想直接灭掉“指头”一家，打草惊蛇。 “我就是这个意思。” 古铜皮肤的壮汉轻笑一声，回答道。 随后，他弓着身体，步履无声地走出小巷，靠近“指头”马杜尼的家，伸直双手，借助高大的身材轻松攀上了二楼的阳台，用匕首撬开窗户，溜了进去。 见他动作如此娴熟，安吉尔满意地点了点头，重新使用了“隐身”，消失在街道上。 片刻后，她的身影出现在马杜尼的卧室之中。 一头棕色短发，身材瘦小，仿佛营养不良的“指头”已经洗漱完毕，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根据多米尼克的情报，他的妻女并不在拜亚姆，也打探不到相关消息，此时卧室之中只有他一人，正好方便安吉尔的行动。 她先是激活了一枚“沉眠”符咒，让刚刚入睡的马杜尼进入了更深层次的睡眠，随后掏出从克莱恩那借来的“梦魇”非凡特性，将这枚幽暗深邃的宝石状特性捏在手中，蔓延出自身灵性，包围了它。 这种简单的利用方法克莱恩之前尝试过，成功入侵了“疾病中将”的梦境，今天安吉尔则要进行类似的尝试。 虚幻的黑暗逐渐从她眼前蔓延开来，将面前躺在床上的马杜尼笼罩，让他变为了一团朦胧的人形光球，同时，隔壁房间、楼下休息室，两名仆人、两名护卫的身影也在黑暗中显现，他们都已在威廉的“帮助”下入睡。 效率还挺高……安吉尔轻笑一声，将灵性蔓延至“指头”马杜尼的身上，进入了他的深层梦境。 周围的卧室场景瞬间被黑暗笼罩，而后黑暗褪去，安吉尔重新回到了卧室。 嗯？ 这一瞬间，她几乎以为“梦魇”的能力失败了，但环视一圈，安吉尔才明白，这间卧室就是马杜尼的梦中场景。 刚才还躺在床上陷入沉睡的马杜尼此刻一脸凶相，站在窗边，右手拿着粗大的皮鞭，狠狠抽在床上一道瘦小的身躯上。 “啪——” 皮鞭与皮肉接触的清脆响声中，床上瘦弱的女孩哭泣起来。 “这是什么恶趣味，他的“美梦”就是欺负比自己还弱小的人？” 安吉尔腹诽着，隐藏在梦境边缘那朦胧、模糊的墙角，再次看向“指头“马杜尼，发现他左手的三根指头在梦中已经重新恢复。 “他内心不愿面对自己的伤势，所以梦中的指头恢复了正常，对身材感到自卑，所以欺辱更为瘦弱的女性？” 分析着这个接头人的梦境，安吉尔继续蔓延灵性，触动了“梦魇”的能力，反转了马杜尼的美梦，将卧室的场景变成了遍布鲜血、刑具的地下室，刚才还手握皮鞭，掌握主动权的马杜尼也被捆缚四肢，吊上了木架。 这段时间多次帮助多米尼克解决他在当地的麻烦，审讯了不少海盗和邪恶冒险家的安吉尔早已熟悉相关的流程，她利用对梦境的操控权，将自己变成了对方很可能见过，甚至相当惧怕的“疾病中将”特雷茜，出现在地下室的中央。 果然，一见到“特雷茜”出现，马杜尼的脸色就白了几分，猛烈地挣扎起来。 “马杜尼，我对你很失望，”装出特雷茜那带有一丝诱惑，却英气十足的语调，安吉尔走上几步，站到捆绑马杜尼的木架前，顺手拿过一把染着污血的剪刀，“因为你的失误，‘疯船长’的一批货运到了拜亚姆，却无人接收，损失巨大。” “不，什么？不可能……”被梦境放大的恐惧让马杜尼的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维克托那家伙非常谨慎，没联系上我之前，不可能来拜亚姆的！” 安吉尔冷笑不语，剪刀却靠上了马杜尼的右手，搭在了他的手指上。 “等，等等！” 心底的恐惧被唤醒，马杜尼整個人都开始抽动起来。 “是，是！我想起来了！3月2日下午那批货，我，我可能确实忘记去接了……我的手指，不要！” 安吉尔满意地剪下了马杜尼的小指，放过了其它几个。 在对方半是恐慌，半是庆幸的吼叫声中，她的身影消失在这片营造出的噩梦之中，回到了现实。 床铺上，马杜尼瘦小的身影蜷缩成一团，左臂捂住了自己完好的右手，将宝贵的手指紧紧拢在怀中。 得到了需要信息的安吉尔没有过多停留，她收拾好地上的“沉眠”符咒，点起黑色的诅咒之焰，消除周围的痕迹，随后回到一楼，找到正守在门口的威廉，离开了这里。 明天，才是3月2日，“指头”与“疯船长”接头的日子。 ———— 傍晚，“慷慨之城”拜亚姆不远处的一座隐蔽码头。 随着涨潮的海浪涌来，一艘悬挂着“单眼骷髅”标志的海盗船悄然靠近，如果这是在拜亚姆城内的码头，任何挂着海盗旗帜的船只敢于接近五海里内，都会被设置在高处的瞭望台发现，并受到岸防炮的“热烈欢迎”。 但这里是私港，是拜亚姆半公开，但没人会去戳穿的“海盗交易之地”。 城里需要他们走私的物品，需要海盗们上岸消费，某些大人物也期盼着他们送来的“必需品”，因此每次打击当地反抗军的行动，总是默契地绕开了这些小码头，留下海盗们进入这座岛屿的通道。 海盗船的甲板上，站着一个头戴三角帽，黑色眼罩遮住单眼的中年男子，他的独眼正挤在一支单筒望远镜上，看向码头。 发现有人挥动三角旗，打出约定的旗语后，“疯船长”康纳斯·维克托并没有让手下立即靠近，而是谨慎地吩咐他们打出对应的旗语，进行确认，反复核对无误后，才收起主帆，利用海浪和潮水缓缓靠近码头。 岸上，昨晚做了一夜噩梦，此时仍心有余悸的“指头”马杜尼直到“单眼骷髅号”贴上码头，放下舷梯，水手们将一个个双手捆缚在后背，穿着简陋亚麻衣裤的少女押送下来后，才暗中松了一口气。 他真怕昨晚的噩梦成真，自己被“疾病中将”特雷茜把完好的右手也剪去三个指头！ 随着被押送下船的少女们从码头走来，他的心思也从噩梦中回归，逐渐活络起来，视线在水手们举着的马灯帮助下，一一观察着奴隶少女的脸蛋、身材。 “大部分要送到红剧场，那个金发小姐细皮嫩肉，保养得不错，一看就不是平民，要留给总督府。军方也得留几个，尤其是海军那边。嘿，有个身材矮小的，应该没人会要……” 那堆被麻绳连成一串的奴隶少女们尚未走近，马杜尼就在心中将他们分配完毕了，卖到红剧场的、分给上面大人物的，以及留给自己的…… 直到他的目光从一串猎物上离开，停留在队伍最后的“疯船长”身上，脸色才变得正经起来。 “维克托先生，”他略微点头，算作打招呼，两人在多次交易中早已互相熟悉，没有过多客套，“上次的‘货款’，一共1400镑，都在这里了。” 他递过一个厚厚的信封，等待对方随意数了一遍，交给了身后一位身材高大，手臂略长，披着兜帽斗篷的护卫。 这样的“生意”每两个月都有一趟，也是“疯船长”康纳斯的3300镑悬赏金额的主要原因，当然，比起横行五海的那些凶恶海盗，康纳斯这点人口交易根本算不上什么，因此从未得到军方和风暴教会的重视，甚至因为拜亚姆的上层都享受到了不少好处，而默许了这种“灰色交易”。 只有“指头”本人才知道，康纳斯实际的人口买卖规模，是明面上的数十倍！ 借助这些精挑细选的少女，康纳斯得以用“奴隶商人”的名号在各地往来，暗地里，却有更多的奴隶被悄悄运输到秘密地点，然后消失无踪。 当然，这一切都和我无关，只要管好我自己这块生意，就能高枕无忧了……马杜尼深谙“知道的越多越不幸”的道理，哪怕在多年的合作中不慎得知一些真相，也装作不知，只当自己是个交易美丽少女的掮客。 就在他心猿意马地畅想着和自己选中的少女的“美好夜晚”时，“疯船长”康纳斯身后的兜帽人似乎有所警觉，前踏一步，毫不客气地伸手按住康纳斯的肩膀，将他扯到后面。 “有人窥探！” 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如同经过伪装。 (本章完) . 第138章 命悬一线 “有人窥探！” 码头旁利用“隐身”蹲伏的安吉尔听到这声呼喊，毫不犹豫地启动了“疾病”能力，让无形的病原体随着吹向海面的微风，散播到人群之中。 当然，身为“痛苦”魔女，她能控制疾病的目标和传播范围，此时要区分敌人与无辜者非常简单——只要让疾病只传染男性即可，被捆缚着的奴隶全是年轻、美丽的女性，并不会因此受到伤害。 随后，她身体默默后退，无声地远离“疯船长”和他的护卫、水手们，同时加深了“隐身”的效果，试图避开那名兜帽斗篷男子的搜索。 但下一秒，安吉尔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出现在傍晚的夕阳、月光交错的光线之中。 她的“隐身”失效了！ 这并非是由于某种非凡能力的对抗，而像是她自行解除隐身一般。 刹那间，一道道视线集中在突然出现的妙曼身影身上。 “火焰跳跃”！ 早已准备好后手的安吉尔没有慌乱，启用“虚伪”指环附带的能力，向丛林深处她早已放好的马灯位置跳去。 她提前占卜、提前在这处接头地点布置好一切，此时自然能做到万无一失。 但火焰涌动，吞没她的身体后，被引爆、扩张的火焰却并非她备好的，而是“疯船长”康纳斯身旁水手手中的一盏马灯。 “砰——” 她的身影自火焰中跳出，吓得刚结束交易的“指头”、“疯船长”双目圆瞪，下意识地向后退去。 比他们还惊讶的，则是突然身陷囹圄的安吉尔。 方向完全相反的“火焰跳跃”让她觉察出一丝不对劲。 刚才加深“隐身”的念头，以及向后“火焰跳跃”的行动，都被某种力量“扭曲”了！ 隐藏变成暴露，逃离成了进攻…… 这种诡异的能力，让安吉尔想起了克莱恩“蠕动的饥饿”最近放牧的一个灵魂，“巧言者”米索尔·金。 克莱恩毫无保留地共享了他那件神奇物品的信息，这得以让安吉尔一窥“律师”途径，也就是“黑皇帝”途径的序列6“腐化男爵”的部分能力，其中就有效果类似的“扭曲”。 当然，理解了目前的状况，并不代表就脱离了危险，此刻安吉尔通过火焰闪现，近乎鲁莽地来到了人群之中，而她的“疾病”尚未全面生效，自己却处于敌人的包围之中，甚至暴露了“真容”。 “绝望夜莺！” 刚才发现安吉尔的窥探，并顺手将“疯船长”护在身后的斗篷男子惊呼道，兜帽下的头轻微抬起，让安吉尔也看到了下方的面孔。 那是一张五官、皮肤完全扭曲，无法辨认的怪异脸型。 很显然，双方都进行了伪装，安吉尔没有浪费“虚伪”指环的能力，在行动前就将自己化妆成了与人口贩卖有关，在贝克兰德大雾霾中消失无踪的“绝望女士”潘娜蒂亚，而这个认出她的斗篷男子显然也不便以真面目示人。 “唰——” 双方短暂的惊愕后，安吉尔率先伸出“晨曦之剑”，骨刃猛地横向斩出，目标直指兜帽男子的脖颈。 不管他做了什么伪装，头颅的位置总不会改变。 但以往势在必得的近战攻击此刻却失去了准头，安吉尔直觉眼前一花，她左手握持的骨刃就偏向了一边，从两名水手之间砍过，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与此同时，兜帽男子伸出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推向安吉尔，仿佛在训斥不听话的手下一般，轻轻在她肩上拍了一记。 这看似简单的“抚摸”，却在神秘力量的“放大”下，变成了势不可挡的重击，以极快的速度轰中安吉尔的臂膀，将她脆弱的身体打成了块块虚幻碎片。 兜帽男子没有丝毫惊讶地转过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沙滩，那里出现一道摇晃的身影，正是利用“镜子替身”躲过一击的安吉尔。 她尚未站稳，男子就一步跨出，越过了数十米的距离，再次站到了安吉尔面前，轻轻挥动手臂，横着拍向安吉尔的腰部。 同样，这被“放大”的攻击如同一记重锤，砸在安吉尔身上，刚使用了镜子替身的她只得用随身携带的魔杖替换了自己，承受这重若千钧的攻击。 啪，被一拳打成好几截的黑色木杖打着旋飞了出去，安吉尔的身影则再次出现在不远处。 连续两次使用“替身”，安吉尔消耗了自己半数的保命道具，但也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她再次靠近了准备好的马灯，可以“火焰跳跃”了！ “此地禁止传送！” 兜帽男子低沉、扭曲的声音“命令”道，他一手按动不知何时出现在掌心的一只铁皮怀表，另一只手伸进斗篷，掏出一把造型奇特，拥有六根粗大枪管的巨型手枪。 幽深、粗犷的枪口，正瞄向全身火焰涌起，却在原地没有移动的安吉尔。 “啊啊——” 六管手枪发出绝望的嘶吼，一枚枚子弹蓄势待发。 但下一秒，他眼中的目标却消失了。 安吉尔的身影就那么突兀地，从沙滩上，从兜帽男子面前，从“疯船长”、“指头”和所有水手、奴隶少女的视线中被抹去了。 这仿佛梦境一般的诡异场景让对战斗胜券在握的兜帽男子都出现了短暂的愕然，他一手持枪四处瞄准，一手捏紧铁皮怀表，朗声道： “此地禁止隐身。” 周围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被数十人关注着，哪怕有兜帽隔绝视线，又做了适当的伪装，这位男子也感到了一丝尴尬，他仍然警惕地握住巨大手枪，目光不断扫视，观察着周围，捕捉任何异常情况，但动作已经不复之前的自信。 直到天边传来一声巨响，如同雷鸣，伴随着狂风的呼啸声，传到这片海滩上。 “海王，亚恩·考特曼！” 一直波澜不惊，动作镇定自若的兜帽男子言语中也出现了一丝慌乱，他顾不上寻找不知在何处躲藏的假“绝望夜莺”，反而将审视的目光投向“疯船长”康纳斯、“指头”马杜尼等人。 只用了一秒，他就做出了决断。 ———— 身材魁梧，头发深蓝的风暴教会枢机主教，“海王”亚恩·考特曼被狂风托举着，悠悠地路过拜亚姆所在的蓝山岛，向东边飘去。 并不急着赶路时，他往往会使用这种相对缓慢的移动方式，而非引起音爆，让整个殖民岛屿都能听到的速度狂奔，这让他得以欣赏群岛的美景，也不至于对普通人的生活造成太大影响。 当然，哪怕是“缓慢”移动，他也会不经意地发出阵阵轰鸣，代表风暴与雷霆的闷响，在熟悉的人耳中，就是“海王”亲临。 他不经意瞥向蓝山岛的海岸线，却在拜亚姆附近看到一道明亮的火光。 那个规模，是船只的燃烧！ 放缓速度，亚恩·考特曼降低高度，很快出现在海边的上空，审视的目光看向下方，瞳孔略有变化。 他的脚下，一艘挂着“单眼骷髅”标志的海盗船正燃着熊熊烈火，被海浪拍打着不停撞击码头栈道，附近的沙滩上，横七竖八站着、躺着数十名水手，他们之间，被麻绳串成一串的奴隶少女们正在低声哭泣。 一個身材矮小的男子与一名戴着黑色单眼罩的中年男子身体交叠，被一根木浆穿透胸膛，串在一起，双目圆瞪，早已失去了生命。 …… “……搭便船前往海洋深处的丘纳斯·科尔格反应非常迅速，他只杀死可能对自己留下不利证据的合作者，烧毁船只，而没有浪费任何一秒在处理水手或奴隶上，以免被正准备返回拜亚姆的风暴教会枢机主教盯上，这是合理的做法。” 同一片沙滩上，安吉尔身前，一名白袍男子轻声评价着，随后回过头来，看向这边。 他们头顶，“海王”还在四处飞行，寻找线索，他们周围，失去交通工具，不知如何是好的水手和重获自由的奴隶少女们的骂声、哭声连成一片。 却没有任何人注意站在原地的安吉尔，以及她身前的金发男子。 他胡须遮住下半张脸，眼神清澈，神情和蔼，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声音温和，开口说道： “在代罚者们闻讯赶来之前，我还有少许时间，可以解答你的疑惑。 “好久不见，安吉尔·格兰杰小姐，你可以叫我，亚当。” (本章完) . 第139章 亚当 看着这张和煦的脸孔，安吉尔脑中突然回忆起了一些被她忽略的，或是曾经记得，如今已然模糊的片段。 在恩马特港的小巷中，与这位金发金须，眼神清澈的男子短暂交谈。 在廷根的家中，试图还原对方的样貌，却在向黑夜女神祈祷，寻求答案时被抹去了手绘的草图。 在不久前的奥拉维岛，再次与其擦肩而过，得到对方友善、礼貌的微笑。 以及，在今天的行动中，对方一直站在自己身边，从头到尾跟随着来到拜亚姆城外的私港。 但直到“亚当”说出自己的名字前，她完全没有任何觉察！ 不光是安吉尔，就连警惕的“指头”马杜尼，“疯船长”维克托，以及展现出半神实力，近乎碾压性地赢得战斗胜利的兜帽男子，都没有注意到场上还有这样一位静静观察着他们的神秘人。 就连现在不时在空中拉出一道水汽，卷起狂风呼啸，仍在附近徘徊的“海王“亚恩·考特曼，这位正在关注周围一切异常动静的风暴教会圣者，都当他不存在。 此时这份“被人忽视”的力量，甚至还笼罩了安吉尔，让她得以在战场中央回想着自己丢失的记忆。 “你到底是谁？” 脑中的记忆仍然混沌，她满头雾水地反问道。 “亚当，”金发金须的男子没有因为重复回答这个问题而气恼，“现在，他们哪怕看到你，也会下意识地将你忽略，只有少数的高位存在，用特殊的方法，才能知晓‘心理学隐身’下方的真实。” 说着，他抬头向天空望去，甚至微笑着轻轻点头，似乎在向又一次飞来的亚恩·考特曼致意，但后者只是从低空掠过，似乎放弃了在燃烧的“单眼骷髅”附近寻找失踪的半神踪迹，而是绕向另一个方向，很快不见了踪影。 显然，亚当所说的“高位存在”并不包括圣者。 难道，他指的是天使？ 安吉尔突然想起自己曾使用过的“狂乱指环”，这件神奇物品由一份“观众”途径的序列7，“心理医生”形成，效果可以让人忽视佩戴者的容貌，将他当成随处可见，过后就忘的普通人面孔。 而在从恩马特港返回廷根，又一次来到愚者先生的灰雾空间时，安吉尔部分被隐藏的记忆也被记起，当时她曾询问倒吊人如何才能达到这种效果，对方说至少要是“观众”的半神。 “您是‘观众’途径的天使？” 串联起线索，安吉尔小心翼翼地确认道，语气都恭敬了许多。 不管如何，对方利用“心理学隐身”，在兜帽男子手中救下了自己，起码并不是抱有敌意的敌人……吧？ 仿佛看出了安吉尔内心的疑虑，身披简朴白袍，胸前挂着奇怪造型的银十字吊坠的亚当微笑着，开口回答： “我对你并无敌意，至少，目前如此。” 他，不，祂能听到我内心的想法？ 安吉尔悚然一惊，连忙收敛起心中的各种奇怪念头。 “不必如此害怕，这只是一次简短的对话，借着这次救下你的机会，顺便回答你内心的疑问。” 果然，是祂出手救下了我……安吉尔确认了这一点，内心放松了不少，但旋即又升起更多的疑惑。 祂，为什么要救下我？ “为什么？”亚当不等她开口，就说出了她心中的问题，“当然是因为要‘维护’我的设计，避免出现某些意外。” 设计？是指我跟踪“指头”马杜尼来到这里，寻找“疯船长”贩卖人口的证据，都在祂的预料之中？又或者，干脆整件事都是这个“观众”途径天使的安排，就像，就像“0-08”？ 安吉尔感觉头皮有些紧绷，像是有细小的电流通过。 “你一定想到了那件在廷根做出了某些‘设计’的封印物，但我并非如此，或者说，并不止如此，”亚当再次在她尚未开口询问时，就提前做出了回答，“你的人生，伱的记忆，你的行为，都是我的‘设计’。” “啊？” 下意识地发出一个单音，而后安吉尔才理解了亚当的话。 “你是说，我这半年以来，所有的行为，都像‘0-08’书写廷根的故事一样，出于你的安排？” 她带着一丝犹豫，一丝恐慌，一丝期盼，缓缓反问道。 亚当这次给足了她时间，并未提前“抢答”，待安吉尔话语落定，才握着胸前的银色十字架，开口回答。 他的话语轻柔、和煦，内容却如一把尖刀，插向安吉尔的心口，击毁了她最后一丝侥幸。 “比起安排、设计，我更愿意称之为，空想。 “你以为，真的存在两個环境相同，文化相近，占据文化主体的生物种群如此相似的世界；你以为，自己是死后还能来到另一个世界，带着记忆再活一世的幸运儿；你以为，自己关于过去的所有记忆，都是连贯，而且真实的？” “我……” 安吉尔下意识就要反驳，她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知识，与这里截然不同的文字、文化…… “比如你脑中那些超前的知识，领先的技术，但你还记得细节吗？又或是你的人生，你‘上一世’的亲人、朋友，你还记得他们的面孔吗？只有你知道的文字，真的只有‘你’知道吗？” 一句句诘问，如同一支支利箭，穿透了安吉尔的心脏，让她的心仿佛从沙滩滚入海中，沉进水底。 她想要例举“计算机”、“核武器”等现代社会的技术结晶，但却发现自己只知道名称和用法，却不明白原理；想要用亲朋好友的名字来反驳，却发现自己仅有模糊的、概括性的记忆，甚至前世信仰的女神之名，她都回忆不起来了！ 对了，我，我还有证据！ 一个激灵，安吉尔伸手抓向腰间，抽出“好运”左轮，用颤抖着的手退出弹巢，小心翼翼地抽出子弹，摆在手心。 当看到弹壳上熟悉的刻印和符文时，她悬起的心才稍稍落下。 “‘这个世界’不存在的子弹，嗯？”亚当又一次笑了起来，笑得和蔼可亲，又毛骨悚然，“‘风暴汇聚’，你如果愿意被代罚者们带回风暴教堂，就会发现，他们也在少量使用这种难以制造，效果又不如符咒的特殊弹药；‘幻磷喷发’，第四纪就和太阳领域的‘净化子弹’一起被永恒烈阳教会发明、使用。” “至于你在廷根用来杀死神灵子嗣的，通过献祭高级符咒制作的子弹，知识与智慧之神的信徒很擅长做这种事。” “你难道认为，两个不同世界的知识和力量体系，可以通用？仅仅更换祈祷的对象，就能运用‘另一个世界’的力量？” 一句句话仿佛重锤，砸在安吉尔心头，让她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掌心自己亲手制作的子弹此刻变得陌生，像是要射进她心脏的处刑武器。 “那，罗塞尔？” 她轻声说道，声音沙哑，语调低沉，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试图在淹没到头顶的洪水中拯救自己。 “连你自己脑中的记忆都不再可信，你又为何会认为他创造的那些知识，就是你熟悉的东西呢？ “又或者，你还抱有侥幸，觉得自己是独特的那一个？” 亚当的右手从胸前的十字架上松开，轻轻前伸，向安吉尔点来，浅色的瞳孔染上了如同发须颜色的纯金。 刹那间，周围环境变得黯淡，安吉尔脑中又多出了一段记忆。 她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双眼艰难地睁开，面前站着两道人影，其中之一正是面前的白袍男子亚当，另一个则覆盖在宛如夜色的漆黑之中。 “她的记忆已经塑造完毕，”亚当面向身旁的人影，开口说道，语气一如此时般温和，“她将忘掉过往的记忆和罪孽，把自己当成重生的、干净纯洁的人，接下来，廷根的事就交给你了。” 另一个人影缓缓点头。 “现在，回忆起来了吗？那份‘初始’的记忆。” 安吉尔的眼前重新变得明亮，那位站在沙滩上，在周围熙攘的水手、奴隶少女吵闹声中，仿佛独立于世、一尘不染的白袍男子张开双臂。 “现在，你还认为自己是‘自己’吗？安吉尔·格兰杰？” “又或者，叫你原本的名字比较好，科尔·格兰杰。” 最后一击落下，击碎了安吉尔心中的所有侥幸。 (本章完) . 第140章 迷惘 科尔，格兰杰？ 这个安吉尔一直不愿去回想的名字，又一次摆在了自己面前，还是以这样一种让人绝望的方式。 那我，安吉尔·格兰杰又是谁？我脑中的记忆，安吉尔·格雷又是谁？ 脑海中一片混沌，安吉尔不由得看向面前的亚当，这位身披白袍，面容始终保持微笑的男子仍然静静地等待着，像是留给她“接受一切”的时间。 但我，怎么可能接受……安吉尔移开视线，看向天空中已经逐渐清晰的绯红之月，几近满盈的红月如同她“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一样，将红纱般的光芒洒向海面，洒向沙滩，穿透“心理学隐身”，照在两人身上。 从半年前的那个夜晚，在“科尔·格兰杰”死去的地下室苏醒，看到窗外的月光时起，她就把这个世界当成了“异世界”，把自己当成了“异世界的来客”，并以“安吉尔·格雷”的记忆为基础，构建了“安吉尔·格兰杰”这個新的身份，区分于之前服用女巫魔药死去的那个杀人犯。 但现在，面前的这位很可能是“观众”高序列的非凡者亲口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祂的“空想”？ 自己只是遗忘了过往记忆，把自己当成了另一个人。 那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自己仍然是那个手染鲜血、罪孽满身的杀人犯，还自欺欺人地认为已经摆脱了过去，成为胸怀正义之人，笑谈“帮他赎罪”？ 不知何时，安吉尔已经跪坐在沙滩上，面前是刚才从她手中掉落的，“只有自己会制作”的几枚特殊子弹，它们的铜制外壳在月光下显出一丝诡异的殷红，如同鲜血。 她的视线停留在亲手刻下的符号与纹路之上，伸手轻轻将一枚“风暴汇聚”拾起。 这一切，也是虚假的吗？ 手中金属子弹的质感和冰冷的温度，仿佛在嘲笑她对现实的拒绝。 亚当向前走了一步，停在她的面前，安吉尔下意识向上望去，对上了那双浅色的瞳孔，其中没有嘲笑、鄙夷，只有一片平静。 但居高临下望来的目光，却仿佛是神灵的注视。 “那你告诉我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她轻声问道，声音如同喃昵，低沉而沙哑。 “为了给你一点关键的推动，当你理解这一切后，或许还会感激我。” 祂的话语仍然温和，却像是在安吉尔心口的伤上添了一刀。 感激？我现在就想一枪打死你……安吉尔握紧了手中的“好运”左轮，却没有提起武器的冲动，她不知道是自己已经接受了现实，还是潜意识地认为根本无法对面前之人造成伤害。 见她握紧手枪又松开，亚当轻笑一声，抬头看向天空。 “‘海王’已经离开，随后代罚者们就会赶到，你如果要做什么就快些，他们抓到活着的你，或许会追查到其他人，比如，你的克莱恩·莫雷蒂。” 祂也知道克莱恩？ 安吉尔心头一颤，再次抬起头，却发现面前的金发男子已经消失，海滩上熙熙攘攘，都是水手和奴隶们发出的声音，仿佛从刚才开始一直只有自己在场。 只有他们穿过安吉尔身体的视线，才说明“心理学隐身”仍然有效，刚才亚当与自己的对话并非幻觉。 她左手无意识地行动着，摸起地上的五枚子弹，颤抖着装回弹巢中，将弹巢归位，紧紧握住枪把。 片刻后，一声叹息传入离得最近的那位金色长发，皮肤细腻的女子耳中，让又是慌乱又是恐惧的她身体一抖，看向声音的方向，却没看到任何人。 ———— 几分钟后，一队规模远盛于正常配置的“代罚者”们，在一位风眷者的帮助下来到了现场，狂风有些不受控制地席卷而过，扔下了几个穿着风衣的身影。 为首的“代罚者”队长从沙滩上站起，立即环视四周，快速确定了现场的情况。 这个隐蔽的私港只停着一艘巨大的帆船，但此时已燃起了熊熊大火，将整片沙滩照得如同白昼，他尝试招来海水灭火，但很快放弃这种杯水车薪的努力，将目光投向了沙滩上或站或坐的人群。 还活着的人大多数是衣衫褴褛的女性，脚上戴着沉重的脚镣，手被麻绳绑成一列；少数十来个人是海盗打扮的男性，很多都状若癫狂，满脸恐惧。 “确认一下他们的身份，这很可能是一支贩奴队。” 队长皱着眉头对身旁的队员吩咐道。 他知道殖民地或多或少都涉及了人口贸易，在北大陆明面上禁止的事放到罗思德群岛反而更加有利可图，而且沙滩上的这批“奴隶”都是年轻貌美的女性，要被卖到哪去不言而明。 绕开这些像被吓破了胆，只等束手就擒的水手和啜泣的少女们，队长来到燃烧的船边的栈道上，这里竖着一根比大腿还粗，像是从桅杆上段取下来的木桩，在它插入栈道木板的位置，一上一下叠着两道人影，均被木桩从胸口扎穿，血流满地，早已死去。 下方的那人头戴三角帽，黑色眼罩遮住左眼，右眼圆瞪，脸上满是恐慌，仿佛死前经历了不可思议的事。 “疯船长”康纳斯·维克托，“单眼骷髅号”的船长，疑似与众多人贩子有交往，被悬赏了3300镑。 那么，这艘燃烧的船就是“单眼骷髅号”？ 他抬头看向熊熊大火中的船影，试图辨认，但很快感到双眼发热，不得已移开了视线，停留在另一具尸体上。 这人身材矮小，披着斗篷，和高大的康纳斯比起来仿佛是个没成年的孩子，粗大的木桩几乎撕裂了他的胸腔，也让他痛苦的面容难以辨认。 但垂下的左手只剩两根指头，让“代罚者”队长迅速认出了死者的身份。 “红剧场”里的掮客，“指头”马杜尼。 他经常向拜亚姆的总督府、海军基地那些行为不那么检点的高官提供特殊服务，因此早在“代罚者”那挂上了号。 不难看出，这里在不久前正进行着一场交易，双方是“疯船长”和“指头”，而贩卖的“货物”，则是沙滩上这些女性，她们随后很可能进入“红剧场”成为敛财的工具，又或是被献给某些大人物，作为让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礼物。 这么说，杀死两人，烧掉“单眼骷髅号”的，是个看不惯这些海盗，破坏了人口交易的“好心人”？ 他疑惑地向四周看去，却和十分钟前的“海王”亚恩·考特曼一样，一无所获。 ———— 咔嗒。 “蔚蓝之风”旅馆顶楼豪华套房的房门被打开，一道显得有些单薄的身影从门缝进入，随手关上了房门。 漆黑的客厅中，此时只有阳台外的红月提供了少许照明，安吉尔浑浑噩噩地移动到阳台旁的单人沙发旁，却没有在那停留，而是走向了另一边的双人沙发，砰地一声栽倒下去，趴在了柔软的织物表面上。 她此时甚至都不知道，“喜欢坐单人沙发”的习惯，到底是不是发自自己内心的想法。 克莱恩这周去了提亚纳岛，完成拜亚姆一位死去的家的遗愿，顺便进行“无面人”的最后扮演，套房中只有她一人，但安吉尔现在无比庆幸这点，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克莱恩，如何面对这个爱上了她，却压根不知道她底细的人。 可庆幸之余，她又有些遗憾，如果克莱恩就在身边，或许她能鼓起勇气，把一切都告诉对方，听听对方的想法。 想法……他能对一个身份虚假、记忆虚假、就连性格或许也是虚假的人有什么想法？ 自嘲地笑了一声，安吉尔转过身，仰躺着看向天花板。 如果克莱恩知道一切，知道自己其实就是被教会通缉的“科尔·格兰杰”；知道自己只是忘记了以前的事，把它们当做是另一个人干的；知道自己手上有超过十个无辜者的性命…… 而自己又是怎么轻松地将这些罪孽摘出，理直气壮地在对女神立誓时，说自己没有戕害无辜的？ 什么狗屁信仰，什么内心遵从的守则，那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 脑中闪过一个个混乱的念头，安吉尔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全身蜷缩起来，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她脸上浮现出一道道黑色斑纹，仿佛油画的色彩，又像凸出的血管，很快爬满了脸上每一寸皮肤，向着脖颈、身体四周蔓延。 她的淡金色长发彼此交织，融合成一条条粗壮的枝丫，如同有着自己生命的毒蛇，尖端张开，有的变成了眼睛，有的咧开了嘴巴。 就像在经历巨大的痛苦，安吉尔轻轻呻吟着，不安地扭动身体，面孔向着窗户的方向，脸上的黑色油彩越发浓郁。 就在此时，那原本几近满盈，逐渐散发出血色的月亮变得黯淡，一股沉静的气息飘过，柔和的月光仿佛轻纱一般盖在了安吉尔的身上。 她逐渐变得粗重的呼吸似乎平静了一些。 (本章完) . 第141章 担忧 一道道无声的深红光芒亮起，除了提前来到灰雾的“太阳”戴里克外，其他塔罗会成员一一出现，在属于自己的高背椅上落座。 长桌的末尾，是克莱恩利用全黑之眼操纵的“世界”。 “愚者先生，女士们，先生们，下午好~” 正义小姐以超出常人的毅力，坚持着每周向各位成员问候，受她感染，就连最新加入的“隐者”女士也点头回以善意的微笑。 同样回复了问候的克莱恩首先看向左手首位的“皇后”安吉尔，两人已有一周未见，而他扮演的这位家出版遗作的愿望尚有阻碍，未能按原计划完成，让他有些心焦。 “咦，安吉尔的气场有些混乱，内层的星灵体晦暗、繁杂，这代表忧郁和悲伤……” 借助灰雾的“主场优势”，克莱恩可以看清非凡者隐藏的星灵体，藉此确认对方的情绪，往常，安吉尔都是蓝色与白色混合，偶尔会有黄色的表象，这意味着她一般都是冷静或快乐的状态。 可现在…… 没来由地，克莱恩心中出现了一丝疑虑，以及焦急。 这一周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长桌上首的愚者先生脑中思绪万千，“正义”与“月亮”各具现出了一张罗塞尔大帝的日记，将其交给了愚者，而“倒吊人”则因最近在海上，未能获得新的日记，“隐者”也做出了道歉，但她似乎看出寻找日记并非强制性的“任务”，并未对此感到过多的焦虑。 心不在焉地看完了有部分重复内容的日记，克莱恩宣布了“自由交流时间”的开始。 “愚者先生，我请求与‘隐者’女士单独交流。” 自由时间一到，将内心焦虑、悲伤显示在星灵体表面的安吉尔就提出了请求，并看向了在“女士侧”末尾位置的隐者，后者略微愣神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在其他人的视听被屏蔽后，安吉尔继续开口： “‘隐者’女士，我有个委托，想要获得你的帮助，”她声音有些低沉，但并未展现内心的负面情绪，“但我首先想确认一点，你就是‘星之上将’嘉德丽雅吧？” 短暂的错愕后，“隐者”用听不出什么情绪的语调回应道： “你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 她并没有否认。 虽然“世界”作为普通的塔罗会成员，同样在单独交流时做出被屏蔽的样子，但克莱恩身为“愚者”，是可以坐在最佳观赏席看着两人交流的，此时在他的视线中，“隐者”嘉德丽雅双眼有些瞪大，正呈现一种过于震惊的状态。 没想到安吉尔居然能猜出对方的身份，这有些……克莱恩半是期待，半是忧虑地等候安吉尔的回答。 “凭借塔罗会上某位成员对你的态度，以及你展现的信息、材料渠道，你可能的序列高度，位于海上而非南北大陆……我推断出你是与海盗将军同等实力的非凡者，甚至就是他们中的一员，”安吉尔缓缓说道，让克莱恩感觉她也是边说边在总结，“而海盗将军中的女性，除了‘星之上将’，我都见过。” “而且，你对我有着特殊的关注，是因为我的悬赏，还是战斗手段，又或是与特雷茜的那场战斗？” 克莱恩有些目瞪口呆，他自问如果处在安吉尔的位置，知道这些信息，也能猜出七八分来，但她可是，可是安吉尔啊…… 他有点想顺手做个占卜，看看这周来到灰雾之上的是安吉尔，还是某个用无面人能力化妆成她的外人。 同样惊讶的还有“隐者”嘉德丽雅，她沉默片刻，说道： “我还以为伱比较，嗯，随性……没想到对你的特别关注，反而让你发现了我的身份。” 承认自己是“星之上将”后，嘉德丽雅继续反问： “所以，你确认我的身份是为了什么？你所说的委托吗？” “是的，我并没有恶意，大家都是愚者先生的信徒，塔罗会的成员，互相认识并不是坏事。”安吉尔回答道，“我想雇佣你的船只，带一個人前往苏尼亚海东面那片危险的海域，寻找野生美人鱼的踪迹。” “野生的？” 嘉德丽雅抓住了重点，反问道。 “我知道加尔加斯群岛东部的航道附近有美人鱼的聚落，但它们属于黑夜教会，而我需要寻找的，是自由生活在大海中的那种。” 听着安吉尔的要求，在长桌上首扮演“愚者”的克莱恩抿了抿嘴，内心涌起一阵暖意。 他没想到安吉尔要求单独交流，目的竟是为了寻找美人鱼，为他的晋升做准备。 “你应该清楚那片海域的危险性吧，”嘉德丽雅没有立即拒绝，也没有答应，而是慢悠悠地反问，“除了‘地狱上将’路德维尔，几乎不会有船只敢于进入那里。” “但你的‘未来号’是例外。” 安吉尔胸有成竹，似乎早已进行了相关的调查。 “没错，所以，你打算怎么雇佣我？” 轻笑一声，嘉德丽雅靠向座椅的靠背，回答道。 “2500镑，或在你补足差价的前提下用神奇物品抵扣。” “我要3500镑，或是一件序列6的神奇物品，如果你有更好的，我可以补差价。” 一番讨价还价后，安吉尔用3000镑雇佣了嘉德丽雅的“未来号”，前往苏尼亚海东部那片危险的区域，调查美人鱼的所在地。 她原本试图用“虚伪”指环抵价，但出价超出了嘉德丽雅的期望，因此并没有成交。 而且这位海盗将军还提出要求，要到四月份才能腾出时间完成安吉尔的委托。 “到时通过塔罗会确认具体时间，以及上船的位置，这些都由我指定，没问题吧？” “隐者”最后确认道。 “可以，不过到时上船的不是我，”安吉尔点了点头，“你可以放心，他同样是愚者的信徒。” 灰雾后的克莱恩听得眉头直皱，隐约觉得这桩“委托”有些不对劲。 结束单独交流后，安吉尔似乎不再对其他的事感兴趣，蜷缩回高背椅内，而等候已久的“倒吊人”阿尔杰则看了一眼刚才交流的两位女士，最后将目光停留在“隐者”身上，开口道： “加尔加斯群岛最近又流传起了‘幽灵帝国’的消息，拿斯有不少水手都声称在夜间见过闪着磷光，通体漆黑的巨大战船，或许这条满载特伦索斯特帝国财宝的幽灵船重现人间了。” 在座的除了“太阳”，或多或少都听过这艘体积相当于一座城市的巨大船只的传闻，和它所载着的第四纪末代帝国秘宝，纷纷感兴趣地坐直了身体，但被阿尔杰盯着的嘉德丽雅却没有其他表示，让前者有些失望。 倒吊人先生似乎期待“星之上将”的回答，他这次离开拜亚姆前往加尔加斯群岛，是为了搜寻“幽灵帝国”？风暴教会也对这种传闻感兴趣吗？ 安吉尔视线缓缓看向对面的阿尔杰，脑袋下意识地运转，分析着情报。 她原本准备委托“幽蓝复仇者”前往苏尼亚海东面，但这艘幽灵船急匆匆地执行任务，打乱了她的计划，而预定的日子又快要到来，只能向不太清楚底细的“隐者”试探，好在对方确实是“星之上将”，而且接下了她的委托…… 思索间，这个虽然大家都感兴趣，但却没有任何头绪的传闻在零星的讨论后结束。 随后是“正义”奥黛丽的发言，她分享了自己在家乡度假时遇到的一次“清醒梦”经历。 在一首民间歌谣的指导下，正义来到了一处崇拜巨龙风俗的地区，并在自我暗示“要在梦中保持清醒”后，成功进入了自己的意识深处，并到达了一片“集体潜意识”的虚幻海洋中。 在那里，她见到了一条拥有灰色岩石般鳞片的巨龙，并想到了巨龙的远古传说，以及“奇迹之城”利维希德的存在。 那是由“空想之龙”安格尔威德“空想”出的浮空之城，据流传在“太阳”先生所处的白银城中的传说，空想之龙所想象的物品，必将具现而出，它幻想的国度，必然显现于世，它做出的预言，必将成为现实。 “如果我继续探索‘集体潜意识’，有可能在那里找到‘奇迹之城’吗？” 最后，奥黛丽带着期盼询问道。 “最好不要这么做，”回答她的居然是沉默寡言的隐者，“这非常危险，所谓的巨龙也是有血有肉的生物，能遨游于集体潜意识中的很可能到达了半神的层次，以你的实力，哪怕靠近它，看到它，都有可能受到伤害。而且‘集体潜意识’本身也是非常危险的，它如同真正的大海，会侵蚀、淹没掉进其中的你，造成精神创伤，甚至让你无法醒来，或是出现记忆、性格的改变。” 对神秘的意识大海和种种传说有着浓郁兴趣的奥黛丽失望地叹息了一声，但她也知道隐者的建议是正确的，自己仅有序列7，根本不是能面对半神，踏入“潜意识大海”的层次。 还好，我已经买到了一件“催眠师”的主要材料，接下来只要继续积累贡献，消化“心理医生”魔药，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晋升到序列6了！ 她有些兴奋地想着，看向了卖给自己材料的“皇后”小姐，却发现后者身体前倾，趴在青铜长桌上，表情有些疑惑，有些恐慌。 这还是那个强大、自信的“皇后”吗？ 奥黛丽内心冒出这样的疑问。 被她注视着的安吉尔脑中则全是“空想”、“潜意识”、“记忆和性格的改变”等刚才大家交流的内容，她见周围陷入了短暂的安静，突然开口问道： “大家，你们听说过‘亚当’这个名字吗？” (本章完) . 第142章 占卜 塔罗会众人正沉浸于《正义小姐漫游梦境》之中，突然听到安吉尔的问题，纷纷将目光投来。 “这个名字不算常见，但也有不少指代。” 片刻后，倒吊人开口道。 他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你想知道，就得说得更具体点。 安吉尔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对那位金发金须、身披白袍的男子了解的并不多，只知道祂很可能是序列2的“天使”，以及对方的能力涉及“观众”途径。 要不是刚才奥黛丽提到“空想之龙”，让她想起了亚当所说的“空想”，自己甚至都兴不起提问的念头。 “也许是‘观众’途径的高序列非凡者？” 她试探着询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而后看向了在场唯一的“观众”正义小姐，让后者更显茫然。 “‘造物主’的子嗣之一，名为‘亚当’。 “在塔罗会之外，不要提起这个名字，用任何语言都不行。” 突然，她右手边的愚者先生敲了敲桌子，低声说道。 这句提示仿佛点醒了“隐者”嘉德丽雅，她立即接过话头： “和‘渎神者’阿蒙同为造物主之子的亚当？” 造物主之子，阿蒙……安吉尔立即回忆起曾在塔罗会上讨论的“天使之王”，其中之一正是“时天使”阿蒙。 那么，和祂同为“造物主之子”的亚当，难道也是“天使之王”？ 这可是代表序列1，甚至高于序列1的称呼！ 而且相比“渎神者”阿蒙，这个“亚当”连在外界提起名字都不行……难道，祂的威能已经如同神灵？ 她偷偷看向给出解答的“愚者”先生，又迅速收回了目光。 而克莱恩此时脑袋则有些嗡嗡作响，他在安吉尔的话语中，终于想起了上一次对方陷入类似状态和情绪的时候。 那是两人仍在廷根市，他尚未确认“皇后”就是安吉尔的时候！ 当时安吉尔刚从恩马特港返回廷根，却在举行塔罗会时出现了短暂的错愕、恐慌。在那之后，她更是直接提出疑问，想要了解“能篡改、隐藏记忆”的非凡能力属于哪种途径。 而倒吊人给出的解释，则是“观众”途径的高序列。 这次她又出现了类似的情况，而且询问“亚当”是谁…… 克莱恩很快在脑海中找到属于这个名字的记忆，并确认了安吉尔口中的“亚当”很可能是与阿蒙同为白银城信奉的“造物主”的后裔。 同时，许多从罗塞尔的日记中得到的信息，也一一在他的记忆中浮现。 “观众途径的序列0，空想家”、“黄昏隐士会连通整個世界的真实梦境”、“凡有言，必被知”…… 因此，他才会出言提醒，并指望知识储备丰厚的“隐者”女士接下话题，补充他不清楚的那部分内容。 当然，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其他成员在现实中提起这个名字，否则，很有可能被这位“天使之王”得知，进而锁定他们，锁定自己这个“愚者”…… “‘天使之王’阿蒙？” “我没有听说过‘亚当’这个大人物……” “白银城的记载里也没有他。” 其他人也纷纷接话，交换信息，讨论起这个名字。 但在缺乏更多信息的当下，讨论并没有得到有用的结论，他们纷纷将视线投向安吉尔，期待提起这个名字的她的进一步解释。 “抱歉，我不确定这个‘亚当’是不是造物主的子嗣，‘天使之王’，我也只是偶然听到了这个名字。” 强打起精神，安吉尔带着歉意说道。 撒谎……她身旁的奥黛丽立即通过她的表情和动作得出了结论，但并没有进一步追问。 今天的“皇后”小姐明显状态不对，她可以等到对方恢复之后，再仔细询问，这是出于朋友的关怀，也是“心理医生”的专业素养！ 抱着这份心思，奥黛丽悄然将话题引导到了其他的方向。 而安吉尔脑中，只剩“天使之王”这个名称不断回响。 那个亚当，那个多次改动她的记忆，甚至让她从“科尔·格兰杰”变成“安吉尔·格兰杰”的神秘人，居然是“天使之王”？ …… 宣布今天的塔罗会到此结束后，克莱恩静静地看着一道道深红光芒出现又消失，灰雾之中的长桌旁只剩他与坐在桌尾的“世界”。 而后，在他放弃操控后，“世界”的身影也隐去，弥漫灰雾的宫殿中只余下他一人。 默默地解开左腕的金链，具现出羊皮纸和钢笔，克莱恩深吸一口气，拿起笔，毫不犹豫地写下了占卜语句： “安吉尔今天的异常，与亚当有关。” 如果不在灰雾之上，这种占卜必然不会得到任何回应，克莱恩压根不认识亚当，没有见过对方，而与安吉尔分开一星期以上，两人的联系也将变弱，使占卜的不确定性大大增加。 更别说，按罗塞尔大帝的说法，写下这个名字，就有可能被对方发现，甚至直接定位。 但在这里，“愚者先生”的“占卜”将获得最大程度的加强。 将占卜的主要目标放在安吉尔，而非亚当身上，则会尽可能避免这位“天使之王”位格的干扰。 默念七遍，克莱恩手持灵摆，进入冥想状态。 片刻后，他睁开双眼，看向左手，一颗心渐渐向下沉去。 金链正在做顺时针的转动，而且幅度不小，速度较快。 那颗和安吉尔瞳色相同的紫水晶在灰雾之中有些朦胧，正如她今天那迷茫、慌乱的眼神。 这说明答案是肯定，安吉尔今天的异状，确实和“亚当”有关。 收好金链，克莱恩抿了抿嘴，再次写下一句话： “引起安吉尔情绪变化的原因。” 他同样没将亚当当做占卜目标，而是指向了与自己关系密切，更容易获得灵性反馈的安吉尔。 放下笔，克莱恩向后靠去，脊背贴上高背椅，借助冥想进入了梦境。 灰蒙蒙的虚幻世界中，他很快看到了夜色中的一片海滩，那似乎是个小型的码头，栈道旁一艘巨大的帆船正在熊熊燃烧，沙滩上东倒西歪地有着数十道身影。 画面逐渐靠近，掠过那些衣衫褴褛的奴隶，停留在一片被人刻意让开的空地上方。 安吉尔正一脸疑惑地站着，她的面前，一位金色胡须覆盖下半张脸孔，眼眸清澈单纯，胸前挂着银色十字吊坠的男子神情和煦地看向天空。 他的目光与梦境中的克莱恩对上，随后轻轻笑了起来，扯起唇边那片胡须抖动着。 最后，他点了点头，向克莱恩致意。 蓦然间，克莱恩从梦境之中惊醒，背部离开椅子，身体前倾，双肘按在桌面支撑自己，心中一片慌乱。 “他看到我了？ “不可能，这只是占卜，而非窥探，就像在看录像一样，甚至都不是实时的！ “他应该只是凑巧向天空看过来，眼神凑巧和我对上，又凑巧笑了笑…… “不，神秘学上这不叫凑巧，是必然！他在当时就预料到我会通过占卜看到他，看向这个时候的安吉尔，所以抬头看向天空，朝着我致意？” 喃喃自语着，克莱恩感到背心一片冰凉，哪怕现在处于灰雾之上，处于这近乎绝对安全的地方，他内心也不禁生出一丝恐惧。 面前具现的羊皮纸和钢笔仍在，但克莱恩已经不敢再进行占卜了。 轻叹一声，他离开灰雾，回到现实中，从沙发上站起，看向窗外的提亚纳港。 “尽快结束扮演，返回拜亚姆！” 此时面容衰老如暮年的克莱恩迅速做出决定，拿上了桌上的文稿，披好外套，戴起厚框眼镜，推门走出了旅馆。 对这次迟迟没能解决的扮演，对那位油盐不进，始终不愿发表家遗作的编辑，他决定融入一些“格尔曼”的风格，帮他尽快做出决定。 不管是否成功，明天一早，就买回到拜亚姆的船票，踏上归途！ (本章完) . 第143章 诘问 艳阳高照时，“白玛瑙号”终于停靠在拜亚姆的码头旁，早已等候在甲板上的克莱恩来不及跟又一次相遇的“公正”的艾尔兰打招呼，就沿着刚放下的舷梯下了船，走过栈道，来到港口内。 他看了看雇佣马车的候车区，发现寥寥无几的马车已被上一批到港的客人雇走，因此并未在那排队等候，而是沿着主干道向城内走去。 与其花上半小时等待马车，不如直接步行回“蔚蓝之风”……计算着最短的路径，克莱恩路过港口旁的告示牌，出于“冒险家”的习惯，瞥了一眼上面张贴的各种通缉令和告示，将各种海盗王者、将军和那之下的凶恶海盗们收入眼底，记在心中。 等等，那是，安吉尔？ 他收回踏出的脚步，转头看向告示牌上方，发现新的一张通缉令贴在几名海盗将军之间，上面写着安吉尔的假名安吉莉卡·萨奇，和最新的悬赏金额。 23000镑。 我从提亚纳岛离开时，她还是18000镑来着，这说明金额是这几天才更新的，还没来得及从拜亚姆传到其他岛屿……克莱恩皱着眉头，靠近告示牌，看向通缉令的内容。 “当街击杀被通缉的海盗……这也会增加悬赏金额？” 略微一思考，克莱恩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各种海盗、冒险家的通缉令并非单纯以他们造成的损失和凶恶程度进行发布的，比如“格尔曼·斯帕罗”虽然也当街杀死了巧言者等知名海盗，但并未获得悬赏金额，只是被登报进行了“通报”而已。 但已经有了悬赏的目标，则会因为各种行为提高了自身的“实力水准”，而被重新估以新的悬赏金额，哪怕安吉尔当街杀死的是被通缉的海盗，但由此提高了她在风暴教会和殖民政府眼中的威胁，也会相应增加身价。 “可她平时都不会这样乱来，哪怕碰上了赏额诱人的海盗，也会做好伪装再出手……” 克莱恩喃喃道，顺手撕下通缉令揉成一团，扔向角落，一团火焰凭空出现，将它烧成了灰烬。 而后，他找准“蔚蓝之风”的方向继续前行，脚步暗中加快了几分。 …… 插入钥匙，向右扭动，而后将手搭上门把，克莱恩的心竟然有些紧张。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门把，推开房门，进入了“蔚蓝之风”顶楼的套间，视线迅速一扫，在客厅的阳台边看到了正坐在沙发整理物品的安吉尔。 目光在她恬静的脸孔上停留片刻后，克莱恩才舒了一口气，走进了客厅。 “我回来了。” 他轻声说道，随手放下了行李箱。 安吉尔并没有第一时间起身，而是仔细将手中的雕刻工具放在工具箱内，关上箱子，才抬起头来看向克莱恩。 这番和平时没有区别的反应让克莱恩悬起的心又放下了几分。 但灵性莫名的警觉反而越来越强烈。 “你……上周拜亚姆没发生什么事吧？” 他主动开口问道。 因为自己的很多推测是以“愚者”的角度才能做出的，身为“世界”并不了解，因此克莱恩只能含糊地提问，进行试探。 “把‘迷幻风铃树的果实’卖给了正义小姐，三天前又在路上遇到了一个被通缉的海盗，赚到了1500镑悬赏。” 安吉尔露出熟悉的，对口袋里金镑增加感到满足的笑容。 “另外，我还试着寻找魔女教派贩卖人口的线索，追踪到了正在交易奴隶的‘疯船长’康纳斯·维克托。但在跟踪过程中，我遇到了对方的反击，最终代罚者们介入，康纳斯和他在拜亚姆的接头人没来得及离开，一名很可能是‘黑皇帝’途径的半神把他们灭口，烧掉货船后被风暴教会圣者赶跑，线索断了。” 她继续说着，但脸上并没有多少遗憾的神色。 烧船，奴隶……克莱恩想起了占卜画面中的海滩，和安吉尔描述的内容对应上了。 听到除了不能在现实中提起的‘亚当’之外，对方并未隐瞒这段时间的经历，克莱恩稍微安心了一些。 “没关系，这本来就不是能很快解决的事，或许可以把我们知道的消息举报给风暴教会，让他们进一步调查，我看‘倒吊人’的渠道就很不错。” 他顺口回答道，将行李箱提起，来到卧室，推门进入，却惊讶地发现卧室收拾得十分整洁，安吉尔的衣物几乎都收在了箱子中。 她准备外出，在我刚回来的时候？ 有些好奇，又有些担心，克莱恩迅速放好行李，回到客厅，果然见到安吉尔已经站起，捧着工具箱正要向这边走来。 “你……”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刚发出疑问就被安吉尔的反问打断，克莱恩一愣，思绪翻涌，却想不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如果敷衍回答，感觉会遇到很不好的事……惊觉这是一道“送命题”，他有些张口结舌，一时间不敢说话。 “呵，今天，是你的生日啊，克莱恩。” 安吉尔见他神色严肃，身体紧绷，轻笑了一声，主动揭开了答案。 生日……我的生日？ 克莱恩愣住了。 我的身体，不，克莱恩·莫雷蒂的身体是1327年的3月4日出生的，今天是1350年的3月4日，正好满了23岁…… 来到这个世界半年多，他几乎每天都处在紧张的生活之中，仿佛被谁追赶着，无暇顾及这些琐事。而脑中继承的记忆也多为各种碎片，虽然有在班森和梅丽莎的陪伴下度过生日的记忆，但一时间竟没有回想起来。 而且在“克莱恩·莫雷蒂”已经假死的现在，知道他还活着的只剩安吉尔和阿兹克，此时此刻，能祝贺他生日的，恐怕只有眼前唯一的人了。 想到这里，克莱恩收起了刚才的疑惑，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轻声回答道： “谢谢。” “我都还没说完呢……”安吉尔嘀咕道，靠近了两步，“我帮你预定了四月份前往苏尼亚海东面的船，作为送给你的礼物……那艘船是‘星之上将’的未来号，她就是塔罗会的‘隐者’女士，等她腾出时间，我会让她联系你的。” “我本来想准备些更有创意的礼物，但……”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原来，她在塔罗会上和“隐者”单独交流谈妥的事…… 克莱恩感觉眼睛有些酸涩，他没料到那是为他准备的生日礼物，只是以为安吉尔看破了对方的身份，因此顺便帮他谈下了之后的委托。 等等，如果是这样…… “你，那时不陪我去吗？” 仿佛想到了什么，克莱恩反问道，脸上的笑容逐渐退去。 “有一位海盗将军，还是身为‘愚者’先生信徒的海盗将军为伱保驾护航，相信这趟旅途不会有问题，”安吉尔缓缓摇头道，“为了不影响你的晋升，我就不陪你去了。” 说罢，她再次靠近两步，几乎贴在了克莱恩身上。 后者思维一时有些滞涩，没有理解安吉尔话中的含义，只是呆呆地看着她凑上前来，轻轻吻在了自己由于赶路回来，还没来得及清洗的脸上。 她，不陪我去？ 看着安吉尔满意地抿了抿嘴，将工具箱放回卧室，走到客厅门边，开门走了出去。 那道背影在克莱恩眼中缓缓消失，房门被风吹动，轻轻关上。 咔嗒。 这声轻响仿佛激活了他脑海中几乎停滞的思维。 一周前的塔罗会上，她的迷惘、惊恐…… 遇到了“观众”的高序列非凡者，“天使之王”亚当…… 帮我安排“生日礼物”，但自己却没打算同行…… 准备卖掉“虚伪”指环，节约现金…… 不顾隐藏自己的身份，杀死海盗获取悬赏…… 赏金进一步提高，甚至达到了海盗将军的级别…… 她，她准备离开？ 不，是准备…… 下一秒，克莱恩的风衣下摆冒出明黄色的火焰，笼罩了他的身体。 而后，他自客厅内消失了。 ———— “砰——” 一声轻响，安吉尔面前的煤气灯火焰暴涨，一道身影从中浮现。 正要下楼梯的安吉尔瞳孔微缩，下意识地做出戒备的动作，但看清来人后又放松下来。 “你……” 她挤出一丝笑容，开口道。 面前的克莱恩脸色阴晦，双手前伸，直接按住了安吉尔的双肩，将她推至走廊墙边。 “我离开这十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学会在街上当街杀死通缉犯了？ “赏金提高了，很开心，嗯？ “说什么生日礼物，让我一个人去？” 一句句逼问，他手上的力道不断增加，紧紧捏着安吉尔略显瘦弱的双肩。 仿佛被惊呆一般，安吉尔只是缩着脖子，没有反抗，脸上的笑容也变得不自然起来。 “我，我没……” 她喃喃道，瞳孔由于惊讶而扩大，像是重新认识了面前的男子。 “没？没什么？” 克莱恩打断她的辩解，反问道： “没准备一言不发偷偷安排什么事，没藏着小心思，偷偷提高自己的‘身价’……” “还是没准备，放弃一切，留下我一人？” (本章完) . 第144章 接受？ 自己真的这么想吗？ 安吉尔被克莱恩以几乎按在墙上的姿势压制着，却没有任何挣脱的念头，而是呆呆地思索着。 如果不是，自己为何在与“隐者”女士交易时，试图将与克莱恩同序列，毫无利用价值的“虚伪”指环抵价，留下对他有帮助的其他神奇物品和最重要的金镑？ 又为何在街上遇到被通缉的海盗时，不再像以往那样隐藏身份，偷偷攻击，委托他人代领赏金，而是直接出手，在路人面前杀死对方？ 提高“身价”，真的是无意为之，而非想把……想把这些钱留给克莱恩吗？ 这一切或许之前只有一个模糊的念头，但在克莱恩如此直接的诘问下，反而让安吉尔认清了自己的内心，明确了隐藏在表层思维下的真正想法。 见她不答话，克莱恩轻轻叹息一声，继续问道： “你这么做的原因呢？是因为在塔罗会上询问的那个问题吗？” 那个问题——你们认识“亚当”吗？那个观众途径的高序列非凡者？ 哪怕是在被愤怒和焦急环绕，克莱恩也谨慎地没有说出这個名字。 但安吉尔显然能明白这点，她视线不自然地偏斜，不敢看向克莱恩，而是盯着他身后墙上的煤气灯，双眸在火光照耀下闪烁。 片刻后，她低声反问道： “假如，一个人的身份，她的过去，甚至脑中的记忆都是虚假的，那她这个人，还是真的吗？” 虽然是以“她”为主语，但在此时，安吉尔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克莱恩被这个问题击中，一时间默然无语，双手也放松了压制的力量。 安吉尔暗叹一声，借机从他双手之下挣脱开，没有言语，而是转身继续向楼梯口走去。 这个问题，连她自己作为当事人都想不明白，又怎么能期待…… 蓦然，她的肩膀被一股大力扭向身后。 克莱恩再次伸出双手，紧紧扣住安吉尔的肩膀，死死不愿松手。 “我不清楚她，不清楚你是不是真的，”克莱恩的声音低沉、沙哑，但无比坚定，“但我和你的相遇，和你经历的一切都不是虚假的，我爱着的是现在的你，而不是某个名字，某个身份！” 爱着我……安吉尔的脸颊有些燥热。 这是她第一次，明确地从克莱恩口中听到这句话。 虽然两人在这段时间的经历下，都已彼此心照不宣，但她能感觉到对方有些腼腆，有些害羞的心理，而她自己出于身份上的转变，也从未真正将内心的感情付诸于言语。 此刻，在这种情况下听到克莱恩说出这句话，让她连心跳都加快了几分。 可是，他这么说，是否意味着，他已经知道了我现在身份的虚假……感动之余，安吉尔也觉察到对方话语中的一丝异常。 当然，自己“安吉尔”的身份是从塔罗会上，借助倒吊人阿尔杰的渠道办的假证，而克莱恩身为“世界”，是有机会了解到这一点的。 没有继续深入这个话题，或许是克莱恩顾及她的隐私，但身份的迷惘，仍然让她有些犹豫，有些害怕： 如果连这份感情，都是亚当所操控的呢？ 如果与他在廷根相遇，在值夜者小队中互相熟悉，在战斗和离别中认清双方的感情，最终彼此依偎在一起……都是假的呢？ “就算祂能够骗过你，也没有办法欺骗我，”见她脸色连连变幻，克莱恩双手回缩，将安吉尔扳向自己，“我有这个自信，与你相遇的一切，都是出自我自己的选择，都是真实的感情。” 说罢，他一手搂住安吉尔的臂膀，一手拢住她的后颈，重重吻向了她因为惊愕而微张的红唇。 “呜……” 刚发出一声呜咽，安吉尔就屈服于这份炽热的感情之下。 克莱恩强硬的动作，让她迷茫的心逐渐被安宁所包围、填满。 良久，唇分。 “我不清楚伱现在的担忧和迷茫源于何处，但你应该还记得，在离开贝克兰德前，是如何答应我的？” 见她情绪稳定下来，克莱恩继续开口说道。 “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安吉尔老实回答道。 她想起在贝克兰德大雾霾过后，两人重逢的那个下午，当时克莱恩也是如此按住自己的肩膀，强迫她答应这个要求。 而这次，自己又想偷偷地离开，自作主张地“把一切留给他”，自以为是为他着想，而忽略了他的感受…… “对不起。” 她低下头，轻声说道。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而是你真正的为自己，也为我考虑之后，再做出这种决定，”轻叹一声，克莱恩表情柔和了些，不再紧绷，“另外，如果可以的话，把心里的疑惑和不解告诉我，我们一起来解决。” 告诉他一切……安吉尔几乎就要开口，但在最后一刻，她还是忍住了。 这些事该如何明说？ “亚当”的名字无法提及，祂的一切规划也许都是在意识和记忆的层面，而非实际的手段。 最重要的是，她真的准备好，让克莱恩知道自己就是“科尔·格兰杰”了吗？ “抱歉，关于这些疑惑，我还有些需要亲自确认的部分……”她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随后展露一丝笑容，“但是，既然你相信这份感情是真实的，那么，我也选择相信。” 她反手环抱住克莱恩，双臂紧锁，将对方紧紧按在自己身前，仿佛要揉进胸口。 直到脆弱的“无面人”发出一声轻吟，她才红着脸松开臂膀。 见她已经恢复成平时那个安吉尔，克莱恩也暗中松了一口气，虽然对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问题的真正症结，但涉及一位“天使之王”，这份谨慎和犹豫他能够理解。 就像安吉尔所说的，他也选择相信。 “那么，心理治疗的时间结束了，”话锋一转，克莱恩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接下来，我们该谈谈生日礼物的事了。” “你准备的礼物，我很不满意，因为它没让我高兴，反而让我担惊受怕。 “你说，该怎么办呢？” “啊？” 刚从害羞、迷茫、感激等多重情绪混杂的思绪中走出，就听到这么奇怪的问题，安吉尔下意识地发出一声疑问。 …… 深夜，克莱恩睁开双眼。 他蹑手蹑脚地从温暖的被窝中爬出，将被褥盖在一旁的安吉尔身上。 额外的重担让睡梦中的她轻哼了一声，翻过身去，露出肩颈处大片的雪白。 轻笑一声，克莱恩把被抖开的被子重新帮安吉尔盖好，披上衬衣，离开卧室，钻进了盥洗室。 他并不是为了解决生理问题才来这里的……当然，这也算是一个原因，但并不紧急，可以稍后再说。 锁好房门，小心翼翼地构建好灵性之墙，克莱恩先向“愚者先生”祈祷，随后逆走四步，进入了灰雾之中，坐上了专属于他的高背椅。 浓雾后的星辰之中，已有一颗正在不断闪烁，那是属于“格尔曼·斯帕罗”的，他伸手点去，很快见到了以奇怪姿势僵硬站立的自己，周围并没有其他异常。 并没有那个金发金须，脸上一直带着笑容，仿佛洞悉一切的“亚当”。 长舒一口气，克莱恩这才继续自己的计划。 具现出羊皮纸和钢笔，他伸手抓过笔，点在纸上，一行行文字迅速浮现。 “上一次出现异常的时间：廷根市，1349年七月。 “很可能是遇到了亚当。 “是在恩马特港？ “在塔罗会上询问‘篡改记忆’的可能性。 “进入灰雾时身体出现异状。 “灰雾空间具有的力量让她发现了记忆被篡改？” …… 一行行潦草的文字迅速出现，很快填满了整张羊皮纸。 不同的证据互相验证，各种猜测出现又消失。 最后，一段加粗、加大的文字为这场头脑风暴做了总结： “安吉尔的记忆，以某种深层次的，连灰雾都无法解除的方式被亚当篡改了？” 这，就是她痛苦与绝望的原因？ 克莱恩沉默片刻，放下钢笔，羊皮纸上的其他文字消失，这个被加粗的问题也精简了许多，归于纸面的正中： “安吉尔现在的记忆是真实的。” 摸出左腕的金链抖开，让紫水晶吊坠悬浮于羊皮纸上方，克莱恩深吸一口气，开始念诵占卜词，轻轻闭上双眼。 安吉尔对他有着绝对的信任，并没有因为他死而复生、知晓许多不该从值夜者那知道的知识、身上藏着看不透的秘密而产生芥蒂，也不曾追问他这些秘密。 他也同样如此。 虚假的身份，两次死而复生，和班西港发现的祭台、符文的神秘联系，都说明安吉尔身上有着很多不亚于他的秘密。 但克莱恩也没有尝试去刺破她的心防，窥探她不愿自己说出的秘密。 唯独这次除外。 克莱恩在今天安吉尔那近乎绝望、不留后路的举动中感受到了浓浓的危险气息。 要是自己没有当机立断，拦住离开的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收敛发散的思绪，感受左手被灵摆牵拉的轻微震动，克莱恩有些犹豫地睁开眼睛，看向紫水晶。 灵摆正缓缓地顺时针旋转着。 (本章完) 第145章 重新启程 拜亚姆，风暴教会的海浪教堂。 “倒吊人”阿尔杰·威尔逊身穿一身港区常见的亚麻衬衫，借着告解的名义，见到了教区的主教乔戈里。 两人来到教堂后的密室，阿尔杰将这一个多月以来，在加尔加斯群岛附近的行踪汇报给自己的上级。 当然，其实也没什么有用的消息，十多艘风暴教会的舰船在苏尼亚海上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几乎踏遍了每一寸海域，也没找到那艘“幽灵帝国”。 “乔戈里阁下，我们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么？” 汇报完毕后，他见主教脸色仍旧淡然，没有因为任务失利而有所变化，稍作揣摩后，犹豫着询问道。 哪怕再虔诚的风暴信徒，在海上这么浪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也不该什么都不问，这反而会让自己显得更加异常。 乔戈里面色一沉： “有没有意义，并不由你我决定。” 见阿尔杰惶恐地低下了头，他语气有所缓和，继续说道： “有没有找到那艘传说中的幽灵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其他势力也没有找到它。” 其他势力……弗萨克在加尔加斯的驻军，黑夜教会的非凡者，鲁恩的舰队，甚至是，其他的海盗？只要大家都没找到，那五海上的局势就不会改变，而这，才是风暴教会乐于见到的！ 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阿尔杰抬起头，脸上先是露出惊讶，而后了然。 “你这次的任务完成得不错，‘幽蓝复仇者’在拜亚姆休息一周，随后，你要做好前往帕苏岛的准备。” 乔戈里继续说道，声音听不出什么变化，但在阿尔杰耳中如同雷霆。 帕苏岛，那是风暴教会的圣坛所在地，也是教会的总部。 前往那里，要么是自己成为“愚者”信徒的事发了，等待自己的是审判和严惩，要么……就是自己的功勋被教会高层看在眼里，准备进行更深一步的考查了。 而这样大方地告诉自己，几乎就是在明示…… “是，乔戈里阁下！” 他适时做出反应，脸上做出惊喜的表情，右拳猛击左胸，行了一礼。 随后，他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眉头轻皱，面色犹豫，片刻后轻声询问道： “阁下，我在加尔加斯的时候，曾见到有人兜售一种特殊子弹，据说源于风暴教会内部，价格昂贵，但能在重复的攻击中叠加更高的伤害，我从未听说过我们拥有这种物品。” 头发花白的主教原本已经回过头去，听到阿尔杰的疑问，再次转身看向他，脸上并非预想中的凝重或愤怒，而是一种好奇的表情。 “特殊子弹？” 他反问道。 ———— 进入四月，冬天的寒冷已经完全消失，在偏暖的南方，甚至有不少年轻水手都穿上了短袖，但经验丰富的人都知道，暴晒的太阳比寒冷更加恐怖，保护好每一寸皮肤，才是在海上活得更久的诀窍。 “红发女郎”扬着风帆，船头劈开海浪，向东边前行，这艘吨位在拜亚姆的私港里都排不上号的小船此时满载着产自蓝山岛的香料和烈酒，正驶向加尔加斯群岛的首府，拿斯。 除了这批价值上千镑的货物，红发女郎还载了两名特殊的乘客。 安吉尔一手压着自己脑袋上的宽檐帽，那根白色的羽毛在风中摇摆着，几乎要被吹跑，另一只手抓着船舷，目光警惕地望向四周。 上次“试航”时被海盗船袭击，导致主桅杆断裂的惨状，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维修和花费倒是其次，重要的是断裂后再修好的桅杆，强度已经大不如前，让这艘帆船的最高航速足足下降了两节。 离开奥拉维岛向东，直到拿斯附近的这片海域，又被称作“海盗的乐园”，在鲁恩王国的铁甲舰下水，庞大的海军舰队压缩海盗们的生存空间后，越来越多的海盗船在此聚集，让航道变得危险无比。 这抬高了拿斯和其他殖民地之间货物贸易的利润，让不少敢于冒着巨大风险运送货物的船只赚足了金镑，也让海盗们趋之若鹜，将一艘艘货船当成了送上门的肥肉。 就在她眯着双眼，看向远处一个黑点，准备掏出望远镜仔细辨认一番时，眼前突然冒出了浓郁的灰雾。 随后，一道深蓝头发乱如海藻的身影出现在灰雾之中。 “尊敬的愚者先生，请转告‘皇后’小姐，我已经得到确切消息……” 安吉尔的心立即悬了起来，竖起了耳朵，仔细倾听。 “……你所说的那种能够逐渐叠加伤害的子弹，被称作‘雷霆子弹’，它们由于制作困难，威力不如同样工时制作的符咒，已经很少在战斗中使用了。” “倒吊人”的话语结束，灰雾逐渐散去，但安吉尔仍呆呆地站在船头，目光失焦地看向前方。 那个黑色的小点逐渐扩大，一面呈黑白单色的风帆变得清晰，上面画着两把弯刀交叠的标志。 “红发女郎”上的水手们慌乱起来，他们在船长伊莲和水手长威廉的指挥下，把一门门火炮推到炮口旁，打开弹药箱，随时准备装弹。 谁也不敢赌对方是遵守“五海之王”纳斯特的规定，只劫货不杀人的“善良海盗”。 架好并不算多的火炮，做好迎敌的准备后，“红发女郎”侧过船身，改变了前进的方向，试图避开那艘杀气腾腾的海盗船，同时将自己的火炮展露在前方，做着徒劳的威慑。 但让人惊讶的事发生了，顶着黑帆，火炮同样已经推至炮位的那艘巨大海盗船，缓缓减慢了速度，像是在犹豫是否要继续追击。 几分钟后，对方桅杆一转，船头摆向了另一边，竟然以比之前还快的速度离开了这片海域。 脸上已附上了幻鳞，正准备跳进大海，解决这艘海盗船的安吉尔一愣，她粗略估算了一下距离，现在再下水追击，很有可能耽误“红发女郎”的行程，只得作罢。 “怎么回事？” 她喃喃道，回头看去，视线正好与从船舱里走出的克莱恩对上。 “也许是他们的船长看到了你站在船头，被吓跑了，就像刚到海上的时候，我们把‘烈焰’达尼兹吊在船舱外一样。” 克莱恩轻笑一声回答道，顺手抛起一枚金币，做了個简单的占卜，结果让他惊讶无比。 自己的猜测居然是真的？ 同样见到了占卜结果的安吉尔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说道： “看来我那份和冰山中将差不多的悬赏，效果确实显著。” 提到了一个多月前得知亚当口中“真相”后，有些自暴自弃地拔高悬赏的事，安吉尔目光不自然地从克莱恩身上移开，看向船尾正在操舵让帆船回到航线的伊莲。 自那天被克莱恩强硬地制止了那些阴沉、晦暗的想法后，她就暂时安定了下来，尝试寻找“亚当”所说的话语中的一些漏洞，以及确认自己记忆的真实性。 最初的慌乱过去后，她已经找到了不少无法自圆其说的问题，比如自己两次从死亡中复活，能杀死半神的“灾祸”符咒，以及黑夜教会对自己不正常的关注。 如果像亚当所说，这一切都是“空想”出来的话，那祂恐怕已经不是“天使之王”，而是真神了。 就算如此，祂也需要另一位真神——黑夜女神的配合，才能做到这种地步。 一个天使之王，一个真神，一起来算计我这个小角色，想想都可笑……安吉尔嘴角抽动了一下，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因为刚才“倒吊人”阿尔杰的信息，让亚当的说法又变得有那么几分真实了： 风暴教会确实拥有“风暴汇聚”这种特殊子弹的制作方式。 当然，她可以继续欺骗自己，认为“雷霆子弹”并非“风暴汇聚”，地球的制作工艺在“异世界”也能继续使用完全是巧合，甚至当做“亚当”和祂的话语完全不存在，闭上眼睛就是天黑。 但是，这种自我欺骗，无法直视内心的行为，恐怕会在她的内心留下一根尖刺，在某个时候，扎穿心脏，造成致命的危害。 好在，在那段短暂的痛苦过去后，哪怕再次面对现实，安吉尔自认也不会萌生“自我毁灭”的想法，因为她现在已经明白了克莱恩的心意，自己的生命，已经不光属于自己了。 想到这里，她重新展露笑颜，张开双臂，抱向了克莱恩。 后者先是有些惊愕，而后在甲板上众多水手和伊莲的灼灼目光下有些不自在，但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份热情。 “哪怕是疯狂冒险家，内心也有一块柔软的地方……” 他在脑中默默给自己补充着人设，却惊讶地发现原本还需要几周才能完全消化的魔药，居然又有了几分松动的迹象。 而在他身后，双手握着舵轮的伊莲正目瞪口呆地看向这边。 光天化日，这么多水手在看，他们，他们竟然…… 这位英姿飒爽，已经在水手心中建立起威望的船长脸颊发热，视线一时不知该往哪边看。 “他，他居然就在甲板上，干这种事？” 伊莲身后传来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她回过头去，发现是自己那个身材魁梧，皮肤古铜的大副，威廉·琼斯。 后者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船长的视线，而是看向在船头依偎着的两人，尤其是背影对着这边的格尔曼，但视线又像是有些畏惧一般，根本不敢对着对方。 “格尔曼·斯帕罗那家伙，继‘冰山中将’和‘疾病中将’之后，又要祸害其他女性了吗？” 他压低声音，仿佛害怕被其他人听到一般喃喃道，面容逐渐扭曲。 “什么？疾病中将？” 听到某个关键词的伊莲下意识开口追问道。 “是啊，船长，你难道还没听说吗？有些疯狂的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和两位女性海盗将军的秘密故事？” 威廉用手拢住嘴，悄声说道。 他满意地看到自己船长的表情变得扭曲起来。 (本章完) 第146章 白色之城 “我总觉得这艘船上，有谁在敌视我。” 提着行李箱走下舷梯，克莱恩皱起眉头，悄声和身旁的安吉尔说道。 后者回过头去看向“红发女郎”，只见到甲板上正忙着卸下货物的水手，指挥他们的水手长威廉，以及有些疲惫，正不断打着哈欠的伊莲。 “会是伊莲吗？”她收回目光，试图分析，“或许她认为你上次顶着她的样貌潜入黑死号，试图偷袭特雷茜，是一种冒犯。” “不是她。”克莱恩摇了摇头，一边继续前行，一边思索着。 片刻后，他也回过头去，视线迅速在甲板上扫了一圈。 “那个新来的水手长是什么人？” 找到了目标，他开口询问道。 “‘幸运的威廉’？他是多米尼克推荐的非凡者，怪物途径的‘机器’，以前曾经当过海盗，熟悉船上的事务，所以我让伊莲招揽了他。” 安吉尔解释道。 “海盗？你这艘船连海盗都招？”克莱恩有些愕然，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他是通缉令上那个悬赏了2800镑的幸运威廉吗？刚才除了伊莲，就他偷偷在看着我，其他人都……” “只是重名，那个值钱的威廉已经死在‘破城者’上了，更巧的是，在那之前，第三个幸运威廉被人错认成他，抓去领赏了。” 什么幸运的尼克，幸运的威廉，在海上闯荡的水手、海盗和冒险家，多多少少都有这方面的迷信。 虽然安吉尔最常见到这個名字是在通缉令和死亡名单中。 “而且，他是从‘冰山中将’的黄金梦想号上退役的，除了偶尔喜欢自言自语，并没有太多恶习，所以我才批准让他加入。” 听到安吉尔的解释，克莱恩了然地点了点头，不再关注威廉的前海盗身份，但仍对这个水手长流露出的隐隐敌视感到好奇。 他最后看向那个身材魁梧，皮肤古铜的“幸运威廉”，发现对方那双蓝色的双眼望向这个方向，但头顶的三角帽压下，遮住了视线，似乎根本没有在看他。 畏惧我，但又有隐隐的敌意，前者是因为我“疯狂冒险家”的名号，但敌意？ 克莱恩挖掘着脑中的回忆，最终在那次前往“黄金梦想号”的经历里，找到了这张只有一面之缘的脸，确认了对方确实曾在艾德雯娜手下任职。 总不会因为是我和“冰山中将”走得有些近吧，按“烈焰”达尼兹的说法，他的船上有一半都是艾德雯娜的，嗯，那个什么狗……克莱恩嘴角抽动着，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但又不敢说出来，尤其是不敢和身旁的女性说。 “走吧，我们先在拿斯港找地方住下来。” 最终，他开口建议道。 ———— 从奥拉维岛继续向东，进入“白鲸之海”后，就脱离了鲁恩王国的殖民地，来到了弗萨克帝国的殖民岛屿，加尔加斯群岛。 这里和大多数以种植香料、特色水果和矿产出名的殖民地不同，产物主要是难以运出当地的石料，因此在殖民加尔加斯后，弗萨克人很快找到了新的生财之道——捕鲸。 附近海域的鲸鱼在被捕鲸船围猎、杀死后，在船上就直接放血、初步处理，然后送到殖民地首府拿斯的捕鲸屋里，肢解成作用不同的各种部分，或就地消化，或当做货物卖到各地。 因此刚下“红发女郎”，两人就见到了码头上成片的白色房屋，它们多以大块的石料砌成，外观粗犷，不加修饰，和安吉尔心中对弗萨克人的刻板印象相符。 “难怪这里叫‘白色之城’，看来没有叫错的外号。” 克莱恩评价道。 “但拜亚姆并不‘慷慨’，相反十分吝啬……” 安吉尔刚提出不同意见，就被连绵不断的枪声打断了话语，她看向声音传来的位置，发现两队疑似海盗的人在街上发生了冲突，迅速从相互辱骂变成了当场掏出刀枪，试图在物理上说服对方的暴行。 本地居民似乎见怪不怪，靠得近的连忙离开躲避流弹，远一些的则连驻足观看的兴趣都欠奉。他们忙着自己手上的事，或用结实的马车运送石料，或将初步处理的鲸鱼送进遍地都是的捕鲸屋，变成皮、肉、脂肪和珍贵的“灰琥珀”。 这些产品都有自己的用处，鲸鱼皮可以制作衣服、结实的皮鞋，鲸鱼肉是本地的主要食物来源，脂肪可以炼成鲸油，运回弗萨克或是出口到鲁恩。 最后的“灰琥珀”则是顶级的香料，无论是用它制作的熏香还是香水，都是各国贵族之间流传的奢侈品，可以换到十倍重量的金币。 就靠着捕捞鲸鱼，这座并没有什么出产的城市，已经成了弗萨克帝国在苏尼亚海立足的支点。 “所以，白色之城，还有‘白鲸’的意思吗？” 听着砰砰作响的打斗声，嗅着熬煮鲸鱼脂肪发出的淡淡臭味，安吉尔感慨道。 “还有船帆的白，捕鲸船都是白帆，而周围海域，则被海盗的黑帆填满，这里又称‘海盗乐园’，当街械斗都没有警察敢来管。” 同样也是头一次“出国”，视线不断在各种事物上打转的克莱恩锐评着，牵起安吉尔的手臂，把想要驻足观看的她拉走，离开了喧闹的港口，进入了拿斯的市区。 比起鲁恩殖民者、罗思德群岛原住民混杂的拜亚姆，这里的人口比例单一得多，街道上几乎都是人高马大的弗萨克，以安吉尔在鲁恩女性中几乎位于前列的身高，在这里竟然找不到几个比她矮的成年女性，更别提身高几乎都在1米9以上的男弗萨克了。 这让两人，尤其是克莱恩，在街道上显得十分扎眼。 好在作为贸易城市，作为远离本土的殖民地，这里并不排斥其他国家的客人，两人很快找到了一家旅馆，订下套房，拥有了自己短暂的住所。 毕竟来到拿斯只是为了中转，安吉尔和克莱恩的目的，是在明天傍晚登上“星之上将”嘉德丽雅的“未来号”，前往更东面的神秘海域。 在昨天，也就是4月11日的塔罗会上，安吉尔带着歉意向“隐者”女士提出那趟价值3000镑的旅程要多加一位乘客，好在对方并没有回绝，只多要了500镑就答应下来。 这让安吉尔能够满足克莱恩的生日要求：和他一起前往苏尼亚海东边，完成这趟旅程。 “不，并没有满足。” 放好行李，克莱恩脸上又露出了调笑的表情，从伪装的“疯狂冒险家”形象中恢复过来。 按他这样收放自如的扮演来看，“无面人”的魔药应该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安吉尔思索着，脸上也露出了微笑。 “那么，不那么疯狂的冒险家先生，我们是先去吃午餐，还是先……” 这句话仿佛让克莱恩回到了两人刚离开北大陆，踏上五海之旅的那天，虽然知道对方多半在调侃，但还是忍不住有些期待地反问： “还是先？” …… “烤鲸鱼肉，炸鲸鱼排，鲸鱼骨汤，生鲸鱼片……” 看着菜单上整整一排“特色菜式”，克莱恩的表情不知是期待还是失望。 当然，失望并不是因为这里的菜式，而是刚才又被安吉尔“戏耍”的心情展露。 而坐在他对面的安吉尔则兴致勃勃地查看着菜单，不时向身旁的侍者询问着细节。 偶尔对克莱恩的调戏，让他心生痛苦，已经成了这一个月她完成“扮演”的主要方式。按照目前的速度，最多再有一个月，她就能彻底消化体内的“痛苦”魔药，做好晋升的准备了。 这得益于她在拜亚姆对通缉犯、邪恶冒险家们施加的痛苦，但最主要的一点，还是在得知自己“真正身份”后，领悟的魔药守则： 于自己心底沉淀的痛苦，才能让人认清自我，维持自我。 当然，她有些怀疑在克莱恩生日的那天，对他造成的痛苦，也让自己的魔药有了不少的消化，这不同于刻意做出的疏离，而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行为。 结果，欢愉的时候是他，痛苦的时候，还是他……有些愧疚地想着，安吉尔将目光偷偷移向对面的克莱恩，发现他正查阅着菜单，没有抬头，这才放下心来。 见她面色不太好，侍者一脸神秘地凑近，悄声说道： “我们这里还有一些特殊的菜式，一般的客人享受不到的那种。” 八成是推销的手段，说限量，但会和每个客人推销……脑袋里这么想着，但安吉尔嘴上还是问道： “什么菜？” “红焖鱼杂碎！” 嗯？ 本以为会听到什么奇怪部位的奇怪做法，没想到是这么普通的一道菜，侧耳仔细倾听两人对话的克莱恩脸上出现了浓浓的失望。 上辈子作为大吃货国的居民，他什么东西没见过？ 但发现安吉尔似乎两眼放光，对这个特殊菜式十分感兴趣，他还是点下了这道菜。 另外加了几道鲸鱼料理，配了两杯侍者极力推荐的苏尼亚血酒后，安吉尔和克莱恩静静等待上菜，享用了在“异国”的第一餐。 鱼排炸的偏老，但突出了脂肪的香味；生鱼片我果然还是吃不惯，不过红焖鱼杂确实味道不错，焖煮之后的内脏软嫩爽口，又有不错的嚼劲，调味也恰到好处，掩盖了腥味，又让人胃口大开，不愧是侍者特别推荐的菜式…… 眯着眼睛回忆着食物的美味，安吉尔喝完了杯中的血酒，颇为不雅地打了个嗝，连忙捂住嘴巴，看向身前的克莱恩，却在对方含蓄的笑意面前败下阵来，挪开了目光。 酒足饭饱后，两人离开了餐厅，向拿斯城东边的灰琥珀街走去。 刚才的午餐虽然花了足足2镑6苏勒——其中三分之二的价格是那两杯血酒——但特色美食的满足感，让两个平时掏出一镑都要心疼半天的守财奴暂时忘记了金钱的力量，饶有兴致地谈论着这座城市的传说，欣赏着一路上的风景。 直到进入灰琥珀街的深处，钻进了一家叫“狂热鲸舞”的杂货店，两人才收敛笑容，迎向了在柜台后方喝着闷酒的老板。 用“隐者”女士提供的信息和这位弗萨克老人对上暗号后，他们跟着身材魁梧，背影如同白熊的对方来到店铺后方的仓库，看着他取出一个沉重的水晶球，放在满是灰尘的布垫上，摩挲着，口中念念有词。 房间逐渐变得黯淡，光线仿佛被水晶球吸收。 要不是这位老板满身酒气，不时还打个酒嗝，昏暗的仓库简直就是邪教召唤恶魔的现场。 在酒精的气味弥漫中，吸收所有光线的水晶球逐渐亮起，其中浮现出一道穿着黑色古典长袍的女性身影。 待杂货店老板摇摇晃晃地走出仓库，关好门，这名女性才用探寻的视线看向这边的两人，片刻后开口问道： “安吉莉卡·萨奇，格尔曼·斯帕罗？” (本章完) 第147章 道听途说 由于只是戴着兜帽，并未遮掩面容，安吉尔没有惊讶被对方认出的事实，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星之上将’嘉德丽雅，‘隐者’女士，下午好。” 身为七大海盗将军之一，嘉德丽雅的画像早已在各地流传，因此并未进行伪装，但面孔在水晶球内仍有些虚幻、朦胧，她也微微一笑，视线移向了克莱恩，眼中带着一丝探寻，以及让人难以分辨的情绪。 “那你就是‘世界’先生了。” 克莱恩轻轻挑眉，他在这次会面前与安吉尔确认过，“星之上将”只知道一位“愚者先生的信徒”要搭船，而并非知道是塔罗会的成员，因此在这里被认出身份，稍稍有点打乱了他的计划。 难道我已经这么出名了？ 但长期扮演疯狂冒险家的经历让克莱恩有着远超之前的大心脏，他面无表情地回应道： “怎么认出来的？” “你收购的非凡材料，你的大致序列和活动范围，‘格尔曼·斯帕罗’的各种传说。” 对方的回答验证了克莱恩的猜测，他回顾起自己来到海上的种种行为，发现有心人要确认“世界”等于疯狂冒险家格尔曼并不是什么难事，因此并未追问，而是表情淡漠地点了点头，结束了这个话题。 “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安吉尔适时换了个话题，将嘉德丽雅的目光吸引回自己身上。 “今晚8点，拿斯港的六号码头。” 只有不到6小时了，看来她的“星星海盗团”就在拿斯附近……安吉尔思索着，回答道： “好的。” 不见水晶球中的嘉德丽雅有什么动作，她的身影就在一片眩光之中消失，而后这颗沉重的球体就恢复了正常，周围被它吸收的光线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离开仓库，招呼已经靠在门边几乎睡着的老板来收拾现场，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杂货店，回到了弥漫着鲸油、灰琥珀香味，隐约能听到枪声和吵闹声的大街上。 “没想到我都这么有名气了。” 沉默片刻，克莱恩低声说道。 他和已经背上了23000镑悬赏的安吉尔不同，除了被军方借助报纸通报了一次当街杀死“巧言者”的事之外，并没有上通缉令，因此轻易被“星之上将”点出姓名，甚至还和“世界”联系上，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疾病中将’特雷茜旗舰沉没，最近很少出现在海上，她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宣扬你的实力和样貌，寻找机会暗中报复，而你曾经登上‘黄金梦想号’的事也不是秘密，和两位海盗将军关系密切，被‘星之上将’关心也是很正常的。” 安吉尔解释着，将头上的宽檐帽向下压了压，遮住了自己上半张脸，似乎想要挡住他人对悬赏的觊觎。 因为要登上“星之上将”的船，“虚伪”指环无法做到长时间使用，因此她干脆没有伪装自己，现在谈到悬赏的事，还是有些担心被人认出，抓去领赏。 “你应该清楚，我和她们没什么关系……” 无奈地解释着，克莱恩心里诅咒了暴露他身份的特雷茜几句。 这个“魔女教派”的海盗将军不知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战败，还是单纯想报复两人，在他们潜入“黑死号”后不久，就将克莱恩拥有变换外形能力的事公之于众，让不少人把格尔曼·斯帕罗和之前拥有同样能力的“飓风中将”齐林格斯联系了起来。 虽然这增加了我的名声和威慑力，但底牌被人扒出来总归是不那么好受的……他嘀咕着，和安吉尔一起漫无目的的在街头漫步，享受着异国风情的街道景观，不时买上几样街头小吃，度过在拿斯的最后几个小时。 这座靠近苏尼亚海，弗萨克海军和战神教会势力薄弱的殖民地被称作“海盗的乐园”并非浪得虚名，两人在街上不到一小时就认出了好几個不加掩饰，大模大样走在街上的“知名海盗”。 他们在通缉令上价值几百到两三千镑不等，出现在拜亚姆用不了几小时就会被人跟踪、偷袭，抓去领赏，但在拿斯却无人在意。 要不是今晚就要登船离开，不想节外生枝，安吉尔和克莱恩都会忍不住把这些金镑“取出来”，充实自己并不算鼓的钱包。 但很快，他们就明白为何这座城市顾不上处理海盗了。 前方的街道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队举着横幅，密集排列的民众，他们身材高大，金发为主，有着明显的弗萨克血统，口中高声喊着： “反对滥捕白鲸，尊重海洋生态！” “白鲸的命也是命！” “贪婪的捕鲸者滚出拿斯！” 在这海盗横行，枪战随处发生，近乎没有法治的地方居然出现了游行，让安吉尔和克莱恩面面相觑，他们拐进一条小巷，避开了拥挤的游行队伍，却又饶有兴趣地探头继续观望。 很快，一个个当地警察身穿灰色鲸皮大衣，拿着包铜木盾、钝头长叉和裹着布条的铁棍拦住了这支越来越壮大的队伍。 双方似乎都不是第一次接触了，先是站定喊话，而后迅速升级成了争执和滥骂，最终变成了近身的激烈对抗。 游行队伍人挤人向前涌去，不时有人丢出已经打开的狼鱼罐头和点燃的烈酒瓶，与之对抗的警察也不再克制，顶着大盾拦住人群，长叉猛戳，棍棒痛打。 两人驻足观看了片刻，见冲突有升级的趋势，一辆顶着黄昏和剑型的“战神教会”标志的马车已经赶到现场，这才悄然从小巷离开。 “难怪警察甚至教会都没空管海盗，光是本地居民之间的冲突就让他们焦头烂额了。” 安吉尔评价道。 和同时拥有三大教会，能兼顾本土和殖民地的鲁恩不同，弗萨克帝国唯一的合法宗教是“战神教会”，虽然高序列强者比黑夜、风暴或蒸汽中的任何一个都要多，但总数却不如鲁恩王国，加上地域辽阔，又要防守本土，海上力量无比薄弱。 据两人得到的情报，拿斯岛作为加尔加斯群岛的首府，最强大的官方非凡者是战神教会的大主教，只有序列5，虽然在封印物和大量裁判所的非凡者帮助下，能与海盗将军抗衡，但也只能确保本地最赚钱的捕鲸、炼油等行业不被海盗们控制，对上岸来消遣、取乐的一般海盗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绕开了游行队伍，他们干脆来到路边一家酒吧，坐在角落的座位里，点了低度数的啤酒，一边消磨时间，一边听着周围的水手、冒险家甚至是海盗的交谈，试图了解一些新鲜的情报。 在点酒时，酒保不加掩饰的诧异目光让安吉尔有些惭愧，周围无论是男是女，喝的都是高度数的“尼波斯”和“烈朗齐”，在这里喝啤酒就像酒宴中坐在小孩那桌。 总之，不是认出我的身份，高呼着举报就行……她安慰着自己，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带着焦香，又有点辣口的啤酒，有些怀疑是不是掺进了廉价的烈酒。 “你们听说了吗？‘疾病中将’在沉寂了两个多月后再次出现了，换了艘旗舰，到处寻找那个‘疯狂冒险家’！” 咕—— 安吉尔连忙咽下口中的酒，竖起耳朵倾听身后的对话，目光则看向桌对面的克莱恩，看得对方满脸不自在。 “那个格尔曼·斯帕罗？和海盗将军暧昧不清的那个大冒险家？” “是两个海盗将军！除了‘疾病中将’，还有‘冰山中将’！” “他干什么了？”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冰山中将’共进午餐，又进了她的船长室，待了一整天才出来；随后又潜入了‘疾病中将’的船，和她大战了一场，那之后，这位海盗将军足足消失了两个月，才再次现身……” 最先展开话题的那个满脸雀斑的酒鬼手舞足蹈，声情并茂，讲述着这九真一假，但在他言语渲染下显得无比暧昧的传闻。 坐在安吉尔对面的克莱恩右手举着酒杯，左手隔着“蠕动的饥饿”按在桌板上，脸色变了又变，目光在安吉尔的脸、那帮醉的不轻的酒鬼之间不断移动。 难怪我感觉“星之上将”看我的目光怪怪的，难怪“红发女郎”的水手长，那个从“黄金梦想号”退役的海盗有些敌视我，难怪我的名声已经传遍了五海…… 到底是谁在造我的谣！ 他抿了抿嘴唇，只觉得刚入口的啤酒苦涩无比。 “到底是谁在造我的谣！” 一声怒吼打断了酒鬼之间的讨论，他们纷纷看向声音的位置，发现是个身材高瘦，头戴半高礼帽，披着深色风衣的男子。 他头发棕黑，戴着金边眼镜，目光如隼，射向安吉尔身后的那张桌子，而后一步步踱来，在几名酒鬼面前站定。 “‘疾病中将’、‘冰山中将’，嗯？” 他稍微弯腰，凑近雀斑酒鬼，声音低沉，面容狰狞。 “你是不是，忘了‘星之上将’？” 他突然大喝一声，吓得那桌酒鬼纷纷向后仰起，其他桌的水手和冒险者也纷纷停下对话，看向了这边。 “您，您就是格尔曼·斯帕罗？” 变得落针可闻的酒吧内，一人突然开口问道。 (本章完) 第148章 假货 听到那个由于和其他海盗将军扯上关系，而且敢于在拜亚姆当街射杀海盗的疯狂冒险家的名字，酒吧中的客人有的兴奋地看向那名风衣礼帽男子，有的畏惧地缩起了身体，甚至偷偷向侧门溜去，有的则和身旁的人窃窃私语起来。 众人目光的焦点处，那名男子则轻哼一声，直起身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 但大部分人已经将他和报纸上、流言中的“格尔曼·斯帕罗”那些外貌描述对上了号。 安吉尔则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假格尔曼的表演，而后瞄向克莱恩，想瞧瞧他有什么反应。 后者却出乎意料地淡定，他默默地将手中那杯格拉斯啤酒喝完，在安吉尔调侃的目光中站起，向那名“格尔曼”走去。 “你们也看到了，我的名气，我的威望，这些都能作为我的保证。”那个风衣男子正对着桌上其他两对男女说道，“我的团队上周在白鲸之海南边，靠近托斯卡特岛的位置找到了‘幽灵帝国’的行踪……你们听说过幽灵帝国吧？” 四人纷纷点头表示听过，他们衣着整洁、得体，皮肤没经过风霜摧残，要么是商人，要么是名为冒险，实为旅游，家境殷实的“冒险者”。 “他们一直在跟踪那艘幽灵船的下落，但我还缺一条船，缺一些人手，所以回到拿斯来寻找合作者，嗯，只需要五百……” 见四人兴趣盎然，“格尔曼”越说越快，脸上也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时，酒吧的大门被从外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巨响让他把后半句话吞进肚中。 正准备伸手把这个假冒自己的家伙提起扔出门外的克莱恩也停下了动作，看向大门。 一個鲁恩血统的年轻男子冲进了酒吧，望向四周，随后大喊： “有没有冒险家互助会的人？” 他刚问完，就回头看向门外，仿佛被谁追逐着，停下脚步都冒着很大风险。 下一秒，他身后出现了一个披着皮夹克，身材中等，眼眸中涌出强烈恶意的男子。 鲁恩年轻男子怪叫一声，三步并做两步冲进酒吧深处，而靠近门的角落，站起了三名冒险家打扮的人，他们都是“冒险家互助会”的成员，其中一人身高超过两米，肌肉紧绷，几乎撑破身上的单衣，像传说中的“巨人”，立即吸引了皮夹克的目光。 而在“格尔曼”身后的克莱恩也借此机会确认了追逐进入酒吧那名男子的身份。 “屠杀者”吉尔希艾斯，“不死之王”阿加里图的二副，臭名昭著，手染血腥，光在鲁恩就拥有9500镑赏金。 这可是条大鱼，还是自己送上门的……克莱恩突然有点兴奋起来，对金镑的渴望压过了“打假”的兴致，他手向左轮摸去，眼角余光处，安吉尔的身影悄然消失，显然是进入了隐身状态。 在克莱恩目光审视下，“屠杀者”一个激灵，面色凝重，视线从“巨人”身上收回，扫过克莱恩，而后迅速转身，离开了酒吧。 他动作连贯，毫不迟疑，简直就像是走错了门的客人，而非追逐他人的凶恶海盗。 这戛然而止的冲突让正准备围观好戏的酒鬼，挺身而出的“冒险家互助会”成员，慌不择路躲进吧台的鲁恩男子都是一愣。 克莱恩也悻悻地收回了看向大门方向的目光，他对送上门的海盗自然是来者不拒，但并不代表就会随意追上去，进入自己不熟悉的遭遇战。 尤其是在对方已有所警惕的情况下。 但他同时也心生疑惑，自己只是用看着金镑的目光看了吉尔希艾斯一眼，甚至还没想好怎么动手，对方居然这么警觉，回头就走？是因为那个身高两米的冒险家，还是认出了酒吧里有真正的“格尔曼·斯帕罗”？ 在短暂陷入安静的酒吧中，那个假冒的“格尔曼”又干笑了两声，继续对身前那四名男女说道： “你看，我就说过，格尔曼·斯帕罗的名号在五海之上就是通行证，那么，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 “拒绝也可以，但先想清楚，你们拒绝的，可是……咳，咳咳！” 他痛饮一口烈酒，瞪大了金边眼镜后的双眼，威胁道，但突然开始咳嗽起来，将一口口酒沫，白里带红的唾液咳出，脸上也泛起不健康的殷红。 唰，他那张桌上的四名客人齐刷刷站起，躲避着突然面露痛苦之色，捂住胸口不断咳嗽的“格尔曼”。 “咳，咳，哈……” 仿佛在拉着一个破风箱，“格尔曼”喘息着站起，双眼看向四周，逐渐朦胧的视线之中只剩一张张惊恐的脸。 啪—— 他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两手在支撑自己还是捂住脖子之间犹豫了片刻，干脆地松开，趴在地上，没了动静。 “格，格尔曼死了！”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周围一个个或醉或醒的酒鬼，一个个窃窃私语的冒险家爆发出巨大的声浪，互相传染着恐惧，向大开的正门，狭窄的侧门涌去，迅速钻出酒吧，消失无踪。 不到半分钟，这里就像被人开了一听狼鱼罐头一样，只剩站在原地的克莱恩，躲进吧台的酒保，以及少数几个瑟瑟发抖的酒吧守卫。 就算是真的我死了，也不该闹出这种动静吧……克莱恩有些无言地扫视了一圈，又看向脚下一动不动的男子，伸出脚踢了踢对方，将他翻过来仰天躺着，发现对方只是昏迷了过去，还有呼吸，而且看起来没有进一步恶化的趋势。 这应该能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了，而且安吉尔也没有试图杀死这个假冒货……他稍微松了口气，瞥向一旁的酒保，嗤笑一声，说道： “这次之后，他应该没胆子冒充‘格尔曼’了。” 说罢，他双手插进衣兜，转过身，朝大门走去。 “你，您怎么知道，他是假冒的？” 酒保有些畏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因为，我才是真正的格尔曼·斯……嘶！” 克莱恩嘴角带着冷笑，侧身停步，回答道。 但最后几个字似乎被他深吸一口气吸回了肚中，而后悄悄捂着腰际，身体有些僵硬地离开了酒吧。 那背影有些急促，有些狼狈。 ———— “因为，我才是真正的格尔曼·斯帕罗。” 模仿着克莱恩的声音，安吉尔嘴角带笑，一手撑腰，一手按住头上的宽檐帽，昂着头说道。 她帽子上那根白色的羽毛正迎着海风飘动着，给她的动作增添了一丝活泼。 克莱恩捂住脸，为自己在酒吧里的表现感到后悔。 他当时真的只想拆穿那个假货，并没有其他的心思，但在安吉尔这一番表演下，却显得下午的自己无比，嗯，“中二”。 没来由地，他想到了上一世在地球形容这种行为的某个词汇。 两人此时正在拿斯港的六号码头旁，等候“星之上将”的到来。在下午的一番闹剧后，离开酒吧的安吉尔和克莱恩没有了继续逛街的心思，而是回到旅馆收拾好行李，整理了用于战斗的各种神奇物品、符咒弹药，提前来到了出发地点。 面对一个海盗将军，还是知名度高于那些“中将”的“星之上将”，悬赏金额高达37000镑的嘉德丽雅，无论多么谨慎都不为过。 经过数月的海上冒险，他们身上的神奇物品几乎武装到了牙齿，各种符咒和子弹也在闲暇之余制作了不少，战斗力几乎不输于半神以下的任何人。 安吉尔的脖子上挂着放牧了“欲望使徒”、“法官”和“风眷者”的蔷薇项链，左腕带着“骑士手镯”，右腕绑着“隐秘圣徽”，右手中指的“虚伪”指环，腰际的“好运”左轮，以及遍布全身各处口袋的符咒、弹药，让她感觉自己走动起来都有些叮当作响。 那是富裕的声音！ 克莱恩同样带上了大半神奇物品，“蠕动的饥饿”目前处于放牧了四个灵魂的状态，这虽然少于它能承载的上限，但由于克莱恩坚持只放牧罪大恶极之人，因此并没有随便填补上空缺。 就算如此，拥有“审讯者”、“光之祭司、“活尸”和“腐化男爵”的这只手套，也远远强于安吉尔的“蔷薇项链”，当然，后者是工匠制作的，限制了负面效果的神奇物品，而这只手套要不是被阿兹克先生进行了封印，每隔一天都得吞噬一个活人，充分体现了“能力越强，副作用越大”的规律。 比起这件神奇物品，克莱恩衣袖上的鱼人袖钉、口袋里的生物毒素瓶，以及和安吉尔相似，仅仅少了“灾祸”符咒的辅助物品，就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全副武装的两人稍稍开了个玩笑后，就安静下来，并排站着看向夕阳落下，夜幕笼罩的海面，静静等待着。 当身后拿斯城的教堂敲响了八点的钟声时，远处淡薄的雾气中，缓缓浮现一条巨大的帆船，它长度超过百米，却只有三根桅杆，这种不科学的架构并未影响它的在漆黑的海面上迅速前行，靠近了仍有着星星点点光芒的港口。 港口灯塔很快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被反射镜聚焦的灯光向帆船照去，显出了它在雾气中逐渐清晰的旗帜，上面绘制着巨大的单眼，没有睫毛，周围环绕着十颗白色星星。 “星星海盗团！” “未来号！” 周围的海盗和水手纷纷惊呼，认出了这艘属于“星之上将”嘉德丽雅的旗舰。 此时已是夜间，大多数船只都在码头固定，逃无可逃，上面留守的水手们徒劳地将火炮瞄准不远处的“未来号”，却无一人敢于动手。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未来号在距离码头不到百米的位置缓缓停下，一位身穿黑色长袍的女士走上船头，眼神淡然，睥睨四方。 她的身前，一道光芒亮起，如同天上星辰洒落，随后星辰逐渐向前延伸，变成了一座半透明的桥梁，穿越百米距离，落在了六号码头上。 站在附近的水手们纷纷退开，唯恐触碰到这梦幻的星辰，在他们眼前，两道身影缓步上前，没有丝毫犹豫地踏上了透明桥梁，在清脆的脚步声中，向“未来号”走去。 走在前方的是一个戴着宽檐帽，头顶白羽毛的女士，她面容在夜幕中晦暗不清，风衣下摆随风飘动，下方的修身黑色夹克和同色紧身长裤勾勒出的身材让周围的水手目不转睛。 在她身后，克莱恩身穿双排扣礼服，头戴半高丝绸礼帽，金边眼镜反射着灯塔聚焦的光芒，面部表情淡漠，无视了身后诸多水手的视线，内心却在无助地嚎叫： “终于，终于还是在众目睽睽下跟‘星之上将’扯上了关系……这下，跳进黄河，不，跳进塔索克河，也洗不清了！” (本章完) 第149章 未来号 和“传言”一样，这是克莱恩登上的第三条海盗将军的旗舰，当然，隐藏在传言之后，仿佛被人刻意隐去了身份的安吉尔同样如此。 比起平平无奇的“黑死号”，小船顶大炮的“黄金梦想号”，这艘“未来号”更像是旧时代的古典帆船，但船身出奇地长，却没配备相应数量的桅杆和转向帆，甲板上更是刻满了神秘的符号，仿佛整艘船就是一枚巨大的符咒。 这让安吉尔想起“冰山中将”的那门黄金大炮，很显然，这艘“未来号”也是利用某种神秘的仪式魔法运转的，而非普通的船只。 当然，比起能够进入灵界的“安妮女王复仇号”，这艘船至少还在普通人能理解的层次……她收回审视的目光，看向船头站立的嘉德丽雅，微微点头道： “感谢你能来接我们，‘星之上将’女士。” 她并没有称对方为“隐者”，因为在场的人数并不少。 除了三名塔罗会的成员，甲板上还站着不少水手，一道道目光向安吉尔聚焦而来，在她未加掩饰的脸，被修身衣裤勾勒的身体突出部位久久停留，“痛苦”魔女的魅惑能力哪怕不刻意释放，也能让这些整天在海上漂泊的水手目瞪口呆。 上前一步，挡住大部分视线的克莱恩摘下礼帽，礼貌地行了一礼： “晚上好，女士。” 他能感觉到不少目光从安吉尔那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很快，这些水手认出了“大名鼎鼎”的格尔曼，低声的惊呼和讨论传入他的耳中。 “疾病中将……”“‘黄金梦想号’的那夜……”“要盯紧他……”之类的话语，让克莱恩险些绷不住自己伪装的“冒险家”形象。 恐怕在获得真正的通缉令和高额悬赏之前，这种桃色传闻会一直伴随着自己了……他有些无奈地嘀咕着。 在两人面前，黑发披肩，紫瞳深邃的“星之上将”嘉德丽雅也在打量两位塔罗会的成员，“未来号”的新乘客。 “皇后”，安吉莉卡·萨奇，悬赏23000镑，据说杀死了风暴教会的主教，因而上了通缉令，随后因为摧毁“疾病中将”的破城者号和黑死号，悬赏逐步提高，很可能是序列5的非凡者……她脑海中回忆着搜集到的资料，眼神逐渐幽深，面前身材高挑，面容绝美的女性逐渐化为白色的以太体，以及深处那抹看不到尽头的漆黑。 在以太体之上，埋藏在她的胸口深处的一抹深红，左腕的深黄，右腕的幽邃，腰际的明黄和指间的火红逐个亮起，随后是遍布全身，仿佛天上星辰般璀璨的光点。 五件神奇物品，数不清的各种符咒、弹药……耀眼的光芒让嘉德丽雅移开了视线，看向“世界”格尔曼·斯帕罗，很快也被对方身上的各种光华晃晕，眯了眯眼睛才缓过劲来。 两个“海盗将军”级的非凡者……没有未来号和其他水手，我对付他们其中任何一个，都没有足够的胜算。 嘉德丽雅很快评估出两人的实力，眼中的深邃隐去，脸上露出微笑。 “晚上好，萨奇小姐，斯帕罗先生。” 她同样没有提到塔罗会的代号，而是以两人明面的身份代称。 而且就算这些身份，也多半是假的……她思索着，抬起右手，轻轻在头顶转了一圈。 得到命令，“未来号”很快起航，在拿斯港口附近的浅海绕出一道弧线，向东方驶去。 灯塔的光芒一直追踪着这艘船，直到它隐入海雾，码头上的水手和海盗们这才齐齐松了一口气，讨论起“未来号”的目的地，以及用绚丽的方式登上甲板的两人的身份。 那名女性头顶的白羽毛让人想起通缉令上的，被海盗称为“破舰者”的安吉莉卡·萨奇，但由于看不清面容，无人能确定。 但另一名男性，众人很快达成了一致意见： 大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要开始祸害最后的女性海盗将军了！ ———— 未来号航速逐渐加快，甲板上吹起了潮湿、寒冷的风，安吉尔和克莱恩跟着嘉德丽雅离开船头，向内舱的方向走去。 夜幕之中，一艘艘或大或小的船只逐渐靠上了这艘旗舰，隐隐将它拱卫在中间，但却保持着一定距离。 踏上中段甲板，安吉尔发现这里的水手并不算多，至少比起她曾去过的“黄金梦想号”要少，当然，有可能未来号上的水手训练有素，大部分都待在自己的岗位上，但他们肆无忌惮看着来客的目光又否认了这一点。 仿佛看出了她的疑惑，“星之上将”解释道： “这次前往苏尼亚海东面的只有这艘‘未来号’，而且这里大部分水手都会待在其他船上，只留下必要的人手。” 为了分散风险，避免因为不慎而全军覆没，当然，我们本来也就是去找美人鱼，而非想和其他船队打一场海战……安吉尔点了点头，理解了其他船只为何没有紧密靠拢，而后跟着对方前行，来到了船舱的入口处。 唰，舱室里走出一个体格健壮的男子，他穿着船上不多见的背带裤，衬衫袖口拉到肘部，露在外面的皮肤满是汗毛。 三人身后，一道阴影扭曲着从甲板上隆起，内部出现一個人影，他鼻梁高挺，脸上却满是疲惫，像是染了某种重病。 这仿佛迎敌般的阵仗让安吉尔心生警惕，她挑了挑眉，看向身旁的嘉德丽雅，后者微微笑着介绍道： “未来号的大副，弗兰克·李，”她指着背带裤说道，随后看向身后阴影中出现的男子，“二副，希斯·道尔。” “毒素专家”弗兰克·李，7000镑；“无血者”希斯·道尔，7600镑……安吉尔很快在脑海中找到了他们两人对应的通缉令，并根据他们的赏金，推测出两人大概率都是序列6的非凡者，随后主动露出笑容，打了个招呼： “晚上好，两位先生。” 经过嘉德丽雅的简短介绍，她知道了弗兰克·李原本是大地母神的信徒，但因为专注于超前的“杂交技术”，闹出了不少危险事故，差点被教会送上审判庭，最终脱离了教会，加入了“星星海盗团”。 而“无血者”则是个倒霉又幸运的“蔷薇主教”。 倒霉是因为原本身为普通人的他，不慎被配置好了的“蔷薇主教”魔药洒在身上，被魔药侵染、渗透，幸运则是因为他成功地撑过了魔药的作用，直接晋升为序列6，成了绝无仅有的，没有经过“倾听者”阶段，没有因“真实造物主”低语而发疯的正常人。 “这种情况，比我在第一次试验就成功将公牛母牛和小麦杂交，让它们直接能从地里长出来的概率都低！” 弗兰克在一旁插言道。 什么，你说的杂交，原来是这种天方夜谭？ 安吉尔有些目瞪口呆，她看向嘉德丽雅，发现对方也是一脸无奈，显然对自己大副的各种“试验”已经度过了心理学上的否认、愤怒等态度，进入“接受”的最终阶段了。 随着“无血者”希斯重新潜入阴影，嘉德丽雅继续带着两人进入船舱，来到甲板的上层建筑，这里有船长室、专供船长和高级人员的小餐厅，以及几套空着的客房。 “斯帕罗先生，你的房间在靠左的那侧，弗兰克会带你去，小餐厅全天开放，一直有热食，你随时可以去用餐，或者让弗兰克送到你的房间。” 她指着走廊一侧说道，随后看向了安吉尔： “萨奇小姐，你的房间在我的船长室对面，我的水手长妮娜住在你隔壁，伱有任何需要也可以找她。” 等等……安吉尔下意识要开口拒绝，眼角瞥到克莱恩默默点了点头，便没有说话。 片刻后，一位身高超过安吉尔半个头，金发绑成马尾，皮肤白皙，像是有弗萨克血统的女性在嘉德丽雅的呼唤下靠了上来。 “船长。” 她先向“星之上将”打了个招呼，随后才看向安吉尔。 “你好，安吉莉卡·萨奇小姐，”她脸上带着敷衍的笑容，轻轻点头道，“我带你去房间。” 这时，安吉尔才想起这位水手长的外号，“海底杀手”。 能在海盗将军的旗舰上做到水手长，她或许并不像看上去那么无害……安吉尔思索着，跟上妮娜，向走廊另一侧走去。 “对了，你们的房间，嗯，不会有任何窥探的布置。” 在两人身后，嘉德丽雅仿佛想起什么，补充道。 总感觉她想到了某些歪处去了……唔，也不算想歪……安吉尔被这声嘱咐点醒，脑中闪过各种念头，跟着高大的水手长来到了并不算宽敞，但收拾得很整洁的单人客房。 她突然感觉右手掌心有一丝温润，仿佛贴上了细腻、温暖的皮肤，见妮娜掏出钥匙正在默默开门，便装作扶稳宽檐帽，伸出右手，掌心向内，视线聚焦在其上。 那枚在奥拉维岛使用“安妮之血”时留下的标记自皮肤中浮现，那剑盾交叠，天平居中的规整符号微微闪烁着，仿佛有人在借此望向她，望向四周。 片刻后，温暖的感觉褪去，那道标记也重新隐没在皮肤之下。 安妮？ 安吉尔有些愣神，她用手指抚摸着那处标记出现的位置，却没有任何其他的动静，仿佛刚才那瞬间的闪烁只是幻觉。 但她清楚，与自己签下了契约，达成了“互助关系”的安妮，在刚才那瞬间确实通过标记与自己产生了联系。 难道，频繁出现于苏尼亚海，让风暴教会、军方和海盗们趋之若鹜的“幽灵帝国”，其实是“安妮女王复仇号”？ 她视线不由得看向套房靠外的舷窗，仿佛窗外幽黑的海面上有一艘巨大的幽灵船。 (本章完) 第150章 旅途 在临时属于自己的单人套房内，克莱恩谨慎地探查了每一处地方，将自己并不算多的行李放好，随后才坐在了床边。 刚才“星之上将”嘉德丽雅说给他与安吉尔分别安排单人间时，他稍稍动过拒绝的念头，毕竟这几个月来两人几乎都是同床共枕，早已习惯了彼此的存在。 可“未来号”虽然属于塔罗会的“隐者”女士，但并不代表绝对的安全，因此克莱恩还是同意了分开居住，警惕地度过第一个夜晚，避免被某些“意外”一网打尽。 在“幽蓝复仇者”上，我们也是这么做的，好在安吉尔理解了我的意思，没有拒绝……他欣慰地想着，将打理得笔挺的双排扣礼服解开，把一件件神奇物品、符咒和备用弹药取出，放在桌上。 其中就有阿兹克先生的铜哨和来源于威尔·昂赛汀的千纸鹤，它们源于天使的力量能对抗大部分神秘学上的窥探。 然后是生物毒素瓶、火种手套等没必要随身带着的神奇物品。 克莱恩只留下了“蠕动的饥饿”，应付可能的袭击，这件神奇物品只要不启用，就没有副作用，比起其他的东西已经好太多了。 想到这里，他喉咙发痒，不禁咳嗽了一声。 不好，“生物毒素瓶”带在身上超过了两小时，我开始生病了……他摸了摸额头，发现并没有发烧，只是出现了咽炎的症状，遂准备离开卧室，去附近的餐厅找杯热水润润嗓子。 但我猜这艘船上只有啤酒，甚至是烈酒……暗自咕哝着，克莱恩从床边站起，突然听见耳边传来虚幻的祈祷声。 安吉尔？不，声音有些不同，应该是“正义”小姐…… 他暗叹一声，放弃了“多喝热水”的计划，回到房间，在灵性之墙和来自天使的非凡物品的保护下逆走四步，来到灰雾之上。 “愚者先生，我找到了一本来自‘二十年战争’期间的笔记，它很可能和巨龙有关，我想，我想利用您的力量进行一次魔镜占卜，确认它的来历。” 罕见地，正义小姐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惶恐和犹豫。 魔镜占卜……嗯，虽然观众途径应该没有占卜术的额外优势，但如果向能够回应她的存在祈祷，确实可以构成占卜中的第三方力量……克莱恩下意识地想维持愚者先生的逼格，先把请求晾上一两天，但转念又想到很快会进入苏尼亚海东部那片神秘的海域，这时反而是最好的时机，于是直接给予了对方肯定的答复。 这就是创业初期的“邪神”，有求必应，事必躬亲……他在灰雾中轻笑了几声，让低沉的愚者音调在宫殿内回荡，随后等待了片刻，见到了代表“正义”的深红色星辰反复膨胀、收缩，内部传来了“愚者”的尊名。 尊名和祈祷结束后，星辰周围出现黑色的幽深气息，它们环绕那片区域，凝聚成梳妆镜大小的光圈，内部朦胧模糊，隐约可见一道坐在镜前的身影。 这就是魔镜占卜时，接受祈祷的“第三方”看到的景象？ 克莱恩有些愣神，他旋即想起了安吉尔每次进行魔镜占卜时的景象。 还好她只向黑夜女神进行祈祷，而非某些邪恶的神灵，唔，最多只包括了愚者，也就是我自己…… 他放下心来，将灵性蔓延向那个光圈。 仿佛自己的眼睛、视线都通过光圈得到了延伸，克莱恩很快见到了镜子对面的真实世界，如同高度近视的人戴上了自己的眼镜，那片朦胧、模糊退去，祈祷的身影变得清晰。 那是一位金发随意挽在脑后的少女，她身穿白色蕾丝长裙，碧绿的双眸映射着烛光，仿佛闪亮的宝石，五官和鹅蛋般的脸型搭配出惊心动魄的美丽，气质高雅、纯洁。 魔……魔女？ 还算是阅历丰富的克莱恩瞬间就想到了廷根的米蒂丝，贝克兰德的特莉丝，以及海上的特雷茜。 还有他的安吉尔。 这么一想，安吉尔还是要比她漂亮不少，唔，主要是气质上的差别，“正义”小姐给人一种还没成年的感觉，青涩、内敛，安吉尔虽然在晋升序列5之后同样收敛了“欢愉”的力量，但那只是在外人面前，一旦到了床上…… 艰难地收敛思绪，克莱恩迅速打量着镜子对面的环境。 一间豪华的卧室，看来“正义”小姐正在自己的卧室中进行占卜；她的金发和脸型与塔罗会上的朦胧外貌对得上，并非他人冒充；胸前的钻石项链和我有微妙的感应，是“无面人”特性制作的神奇物品？ “魔镜魔镜告诉我，这本笔记主人的下落。” 就在这时，镜子对面传来了“正义”那悠扬、悦耳的声音。 早有准备的克莱恩迅速在纸上写好了占卜语句，进入梦境占卜，同时将自己看到的画面具现到“魔镜”上。 这果然是一本和巨龙有关的笔记！ ———— “这本笔记，和‘学徒’途径有关，具体来说，它对应序列6的‘记录官’，能让你在见识到某种非凡能力的同时，将它记录在册，便于之后使用。” “魔术师”佛尔思面前，一位肩膀宽阔的中年人指着一本巴掌大小，外壳呈铜绿色的古老笔记说道，笔记封皮上用古弗萨克语写着“我来到，我看见，我记录”。 他是多里安·格雷·亚伯拉罕，古老的亚伯拉罕家族后裔，也是佛尔思的老师。 通过占卜，确认了佛尔思能够对亚伯拉罕家族的命运产生积极意义后，这位后裔就将她收为学生，悉心教导，而佛尔思没有让他失望，很快掌握了扮演法，安全度过了“学徒”、“戏法大师”的阶段，且并未像其他亚伯拉罕那样，莫名其妙地死在某个月圆之夜。 这让多里安能放心地将序列7的“占星人”配方交给她，以及，托付这本“莱曼诺的旅行笔记”。 “它又被叫做‘莱曼诺的魔法书’，对半神以下的能力记录成功率很高，但到了序列4，试图记录有神性影响的能力时，就需要运用仅有三张的焦黄色纸页，且成功率连10%都不到。” 摊开“旅行笔记”，多里安详细地向佛尔思介绍这件神奇物品的作用和使用方法。 记录能力，之后可以一次性使用，最高能记录到半神，这真的是我这個序列8能够拥有的吗……佛尔思脑中有些混乱，她努力记忆着老师的教授，却不由得想到了塔罗会上实力强大、身份神秘的各位成员，以及位于顶点，仿佛神灵的“愚者”先生。 不，这对愚者先生太不敬了……但其他成员，强大的“皇后”，神秘的“隐者”，冷酷的“世界”，他们或许都可以让我记录一下能力，当然，是有偿的…… 佛尔思几乎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她接过多里安手中的笔记，抚摸着封皮上的字样，默念着“旅行笔记”的名字，不由得畅想起自己变强大的那一刻。 就算是不喜欢出门的咸鱼，也是有自己的梦想的！ ———— “看，等这种鱼成功被培养出来，那我们的餐桌上除了咸鱼，还将有它们生产的红酒和尼波斯！” 抓着一条肥大的、尾部仍在不断拍打的海鱼，“毒素专家”弗兰克·李兴奋地对克莱恩说道。 随后，他摸过一把小刀，准确地刺入鱼腹，一刀拉开，将切口靠近酒杯。 深红的血液汩汩流出，传入克莱恩鼻腔的不是腥味，而是一阵淡淡的酒香。 真的是葡萄酒，他虽然看着像疯子，行为像疯子，但做出来的东西居然还挺神奇……克莱恩无言地看着弗兰克倒出一满杯酒，炫耀似地举高，瞥了瞥身旁的水手，见他们都后退了一步，自己也悄悄挪动，将众人护在身前。 就在这时，“星之上将”嘉德丽雅从远处走来，她仍旧穿着那身黑色的长袍，戴着厚重的眼镜，挡住了深紫色的双眼。 “弗兰克，妮娜准备好了吗？” 她越过挤作一团，不愿靠近大副弗兰克的水手们，询问道。 “她已经喝完了一整瓶尼波斯，做好了热身，正在换衣服。”见自己的船长到来，弗兰克悻悻地放下酒杯和已经翻起白眼的红酒鱼，指着另一侧的舱门，“瞧，她们来了。” 她们？ 克莱恩一愣，下意识回头，向弗兰克指着的方向望去。 身高超过1米8，金发高马尾随意打了个结的水手长妮娜从舱门走出，她穿着像是鲸鱼皮制作的黑色紧身衣，从脚踝到手腕，再到颈部连成一体，只露出少部分白皙的皮肤。 这副打扮将她有些宽的肩臀收起，却勾勒出了远超常人的胸围，在行走间晃动的风景让甲板上的水手们都看呆了眼。 妮娜也完全没有掩饰的意思，她大方地走出舱门，双手展开，做着下水前的伸展运动。 克莱恩都能听到身旁水手粗重的呼吸声，他也感觉有些不自在，但疯狂冒险家的骄傲让他仍然狠狠地盯了妮娜一眼，而后才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目光，看向水手长的身后。 安吉尔同样穿着鱼皮紧身衣，有些犹豫地跨出门，她比妮娜矮了近半个头，身形更是整整小了一圈，呈现典型的鲁恩与弗萨克人的体型对比。 她那已经逐渐长到腰际的淡金色长发仔细地束成马尾，又缠绕着收在脑后，白皙透亮的皮肤在黑色紧身衣的衬托下显得更为细嫩，小腿线条纤长美好，光洁的双足和足趾踩在粗糙的甲板上，纤细的手指拢到一起，护在胸前，遮住那比妮娜稍小，但在她有些瘦弱的身体上更为突出的胸部。 陡然，克莱恩感觉自己的呼吸也变得有些粗重起来。 (本章完) 第151章 无底之渊 除了克莱恩，其他水手的视线也瞬间从妮娜身上转移到了安吉尔身上，重点停留在金色刘海下的脸蛋和被双手遮掩的部位，目光中蕴含的意味显而易见。 直到水手长妮娜冷哼一声，众人才反应过来，轰地一声从弗兰克身旁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抹甲板的抹甲板，拉帆索的拉帆索，但不时仍有视线从各处探来。 比起平时能见到的妮娜，他们显然对神秘、美丽的安吉尔更感兴趣。 见众人散开，安吉尔这才放下手臂，大方地走到克莱恩身前。 “他们说海底有一处第四纪的遗迹，还有个深不见底的巨井，妮娜要带队下去看看，我打算跟着去一趟。” 她轻声解释着，顺手在胸前沟壑处指了指，“蔷薇项链”正挂在她的脖颈上，搭在光滑、贴身的鲸鱼皮紧身衣上，发出淡淡的深蓝色光芒。 “风眷者”，海洋亲和……克莱恩了然地点了点头，视线却被牢牢拴在项链上。 “怎么，好看吗？” 感受到他目光聚焦的位置，安吉尔轻笑一声，追问道。 “很，咳，咳，一般。” 内心的格尔曼和克莱恩为此争论片刻后，他在咽炎的控制下维持了“冷酷冒险家”的形象，淡然回答道。 轻哼一声，安吉尔转过身去，跟随妮娜来到船舷边，做着最后的下水准备，她裸露在外的皮肤逐渐出现虚幻的鳞片，反射着阳光，让她显得更加耀眼。 艰难地移开视线，克莱恩有些后悔自己没有遵循真正的内心，瞥向拿着酒杯，独自饮用“海鱼红酒”的弗兰克，后者感受到他的视线，悄悄凑了过来，说道： “需要药吗？” 啊？ 那一瞬间，克莱恩感觉自己的疯狂人格就要破体而出，吞噬面前这个莫名其妙的“毒素专家”。 “不需要。” 他冷着脸，淡然回答道。 “我是指你的感冒，或者咽炎，都行，它都可以治，”弗兰克不依不饶地说道，从口袋里掏出一颗青绿色的小苹果，在衬衣上蹭了蹭，递给克莱恩，“这是我用药物和水果杂交得到的，让吃药成为享受，而非痛苦。” 原来是这个药，希望你能忘了我刚才的反应，否则我会帮你忘掉它……克莱恩恍然，绷着脸接过苹果，犹豫片刻，一口咬了上去。 他视线的尽头，安吉尔舒展着四肢，跟随妮娜和其他几名水手，轻盈地跃起，跳入了深蓝色的大海。 ———— 一头扎进海中，安吉尔眯着双眼，紧盯前方的妮娜，由这名经验丰富的“航海家”带路，以近乎垂直的角度向深海游去。 她起初还有些好奇，为何能在体表凝出幻鳞的妮娜要穿这身让人感到羞耻的紧身衣，但随着深度迅速增加，她裸露在外的皮肤感受到了一阵连鳞片都无法抵御的刺骨寒冷，以及逐渐增大的水压，这才明白过来之前所做准备的意义。 当然，水手长妮娜还额外喝了一整瓶据说能当燃烧弹使用的尼波斯，虽然她解释说是“热身”用，但安吉尔总觉得自己没喝也没有问题。 也许和序列5的体质有关……她思索着，逐渐游向幽暗深邃的海洋深处，几名“水手”途径低序列的队友纷纷停止下潜，在上方策应，他们能够在水下短暂存活，但深处的水压超过了他们能力的极限。 冰冷的海水中，只剩在前方带路的妮娜，和跟随在后的安吉尔，头顶停留的水手身影和海面以上的阳光迅速黯淡，下方仍然是看不到底的深渊，安吉尔感觉自己仿佛停滞在深海之中，只有身旁冰冷的海水和越来越大的压力让她知道时间仍在流逝。 前方的妮娜突然停止下潜，举起手臂，一手张开手掌，一手伸指抵住掌心。 她的意思是要原地停留……在下水前已经和对方有过沟通的安吉尔迅速理解了意思，在她身后悬停，伸手搭住对方的肩膀。 “海洋亲和”让安吉尔双眼覆盖了一层透明的巩膜，而自身的“黑暗视觉”又能让她在深海视物，因此并没有出现很多水手口口相传的“深海恐惧症”，她看向妮娜，发现对方只是稍作休息，习惯海水的压力，片刻后在作出继续下潜的手势后，带头向下游去。 “大概有10分钟了，如果每分钟下潜50米，这已经到了500米的深海……”安吉尔估算着时间，视线不停扫向四周，但黑暗视觉也无法穿透深层海水，周围深邃的海水仿佛吞噬了所有的光线和物体。 “咕咕——” 妮娜口中吐出几个泡泡，伸手指向下方，安吉尔定睛看去，在可视范围的最外围，勉强能看清的海底，矗立着一座庞大的遗迹。 说是遗迹不太合适，这处占地广阔的“建筑”已经完全垮塌，看不出原本的形状，周身覆盖着厚厚的海底淤泥，长着几株看不出种类的深海植物，只有遍布海床的根根突起证明着它的存在，以及展示着它在千年前的规模。 安吉尔和妮娜手脚并用，很快游到了海底，靠近了这座遗迹。两人并没有为了提高效率而分开，而是紧紧牵着手，避免在无光的海底分散，一齐探索着这处遗迹。 直到游近，安吉尔才发现那一根根从淤泥中凸出的都是已经被海水锈蚀的金属条，它们形成的构造已经在重压下扭曲，在深海中腐朽，几乎一折就断，一捏就碎，但仍能看出被海水淹没前的规模，那恐怕不亚于头顶的“未来号”。 小心翼翼地掰下两根手臂长度的金属条作为证据，两人继续以环绕向外的方式探索着遗迹，没过多久就找到了那個“深不见底”的巨井。 让安吉尔极度失望的是，井口虽然看起来确实幽暗可怖，深不见底，但直径只有两个拳头左右，连成人的头都塞不进去，更别说进入探索了。 她看向妮娜，后者也失望地摇了摇头，表示以自己的体型更加无能为力。 恐怕只有刚出生的婴儿才能进入这个“巨”井，而要找到一个天生拥有“航海家”能力的婴儿，难度不亚于让身材高大的水手长变成体长五十公分的迷你妮娜……安吉尔也失望地吐出几个泡泡，试着从井口旁掰下一块形状不规则，拳头大小的黑色坚硬泥土，用无形丝线缠住它被腐蚀得千疮百孔的表面，像弹弓一样将它弹射出去，直接穿过“巨”井，进入深部。 咕噜，咕噜。 安吉尔旁边等候了片刻，没感觉到任何动静。 这个井的深度恐怕不亚于我们现在和海面的距离……她摇了摇头，不再尝试，看向了身旁的妮娜。 后者四肢漂浮在海水中，脸上露出恍惚的表情，巩膜后的双眼满是茫然，正缓缓向井口飘去。 安吉尔心口一紧，立即抓向对方的肩膀，却在鲸鱼皮衣上打滑，没能第一时间抓住。 她没有犹豫，迅速伸手抱向妮娜，将她腰部紧紧锁住，双足向下一蹬，在海床上激起一片灰尘，自己则借助反作用力远离了那狭小、深邃的井口。 妮娜仿佛这才清醒过来，挣脱了安吉尔的钳制，做出手势示意自己没事。 但两人也不敢再停留，又捡了一块井口旁的黑色石块后，迅速向上游去。 借助“海洋亲和”，两人并不需要在上浮过程中停留，而是很快与等候的水手们汇合，浮出水面，重新见到了灿烂的阳光，呼吸到了带着海水咸腥的空气。 “呼，刚才谢谢你，”妮娜吐出一口夹带着酒精味道的浊气，向安吉尔说道，“那口井似乎有一种力量在吸引我，让我不由得向它靠近。” “就算靠近，你也没法钻进去吧。” 安吉尔打趣道，看着“未来号”扔下一根根打着结的绳索，让水手们逐一爬上甲板。 “但我总觉得会发生很不好的事……你没有这种被吸引的感觉吗？” 妮娜有些后怕地说道。 “完全没有。” 安吉尔老实回答，脑海中仍回忆着那座古怪的钢铁遗迹，以及狭窄却深不见底的“巨”井。 …… “金属条原本应该是很坚固的钢材，但经过上千年的海水侵蚀，已经看不出原型了，至于这块黑色的泥土……” “星之上将”嘉德丽雅推了推鼻梁上的厚重镜框，将安吉尔拿回来的“证物”举到眼前仔细研究了片刻，摇了摇头，向身旁的安吉尔、克莱恩等人解释着。 “这些痕迹看不出是什么造成的，它的质地也很古怪，不像泥土，不像石头……我从来没见过这种腐蚀的痕迹。” 她低声嘀咕着，吩咐妮娜将它们收进仓库。 “既然人类无法进入那座井口，我们也没必要急着探查，等我弄清这些金属和泥土的秘密，确认井内有值得冒险的价值，再回到这里。” 由于这次航海有更重要的任务，她很快做出决定，不再继续停留。 安吉尔此时已换下那身有些羞耻的紧身衣，重新穿好了女士衬衣、夹克和长裤，让附近的水手们失望地不停望来，见嘉德丽雅准备让未来号启航，她不愿放弃地询问道： “船长女士，你觉得这处遗迹会是什么？” “我从来没听说过第五纪有类似的建筑，而且直到二十年战争中弗萨克帝国从鲁恩那赢得苏尼亚岛后，这片海域才被开发……它们或许真如同传言那样，属于第四纪。” 第四纪……连蒸汽机都没有被发明，船只全是木制的年代，会有这么庞大的钢铁建筑？ 安吉尔脑中浮现一个个疑问，她尝试将记忆里的那些钢铁残骸复原，发现无论怎么搭建，都不像是船只，反倒是有点像她上一世在书中见到的，早已因为石油枯竭而被废弃的海上平台那巨大的桁架。 第四纪的帝国能造出穿梭于灵界的幽灵船，难道也制造了类似的建筑？ 她摸了摸仍有些湿漉的头发，忍不住想做个魔镜占卜确认金属和泥土的来历，却发现妮娜已经带着它们离开，只得作罢。 算了，等“隐者”女士有所收获，再从塔罗会询问她吧……安吉尔见克莱恩也盯着不断远去的妮娜的背影，轻笑一声，伸出手指，偷偷接近他腰间的软肉。 (本章完) 第152章 偶遇海盗王 离开“第四纪遗迹”的海域后，未来号继续向东前进，“星星海盗团”的其他船只早已停留在白鲸之海，目送自己的旗舰离开，而这片已经接近安全海域极限的位置，仍有着为数不少的渔船和捕鲸船，试图在人迹罕至的深海捞到更多收获。 见到“未来号”上显眼的标志，这些渔船如同受惊的鸟儿一般紧张地让开了位置，火炮、捕鲸叉纷纷对准这里，却没人敢于开火。 体型修长，构造极其不科学的“未来号”则在他们的夹道欢迎下，驶过最后一段安全的航线，进入了无人到达过的神秘海域。 当然，说完全无人到达也并不准确，至少“星之上将”显然就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在她的指挥下，“未来号”一头扎入了逐渐蔓延至天边的乌云之中，在陡然出现的暴风雨之中航行。 飓风和雷暴轮流肆虐着这片大海，但其中却存在不太明显的间隙，“未来号”仿佛在刀尖上起舞，沿着这条间隙，像走迷宫一样不停变换航向，艰难地前行。 这种天气下，就连是白天还是黑夜都难以分辨……安吉尔躲在自己的房间内，通过舷窗向外看去，不远处一道闪电划过，直接击打在海面上，但因为过于遥远，并没有雷鸣声传来，却更显这片海域的诡异。 摇了摇头，不再关心窗外的天气，安吉尔准备去餐厅取一份晚餐，填填因为之前进行“潜水运动”而有些干瘪的肚子，却发现视线的尽头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黑影。 乌云？岛屿？ 她眯起眼睛，看向远方，发现那是个浮在海面上的庞然大物，正快速接近着“未来号”。 是船？在这种地方还有其他的船？ 心里一个激灵，她走出单人套房，向船长室走去，迎面遇到了从另一侧过来的克莱恩，两人对视一眼，确认了是为同一件事而来。 咔嗒，船长室的房门打开，“星之上将”嘉德丽雅快步走出，安吉尔瞥了一眼门后的房间，发现里面布置得并不算豪华，地毯和桌子都是旧的，但书柜上满满摆放着大部头的书籍。 “有船快速接近。” 安吉尔收回目光，简短地说明来意，但她猜测身为这艘“未来号”的船长，对方或许早已知道了状况。 “是‘告死号’。” 嘉德丽雅面色有些阴沉，缓缓说道。 “不死之王”阿加里图的旗舰，“告死号”？ 安吉尔脑中迅速回忆起这位“海盗王者”的信息。 光在鲁恩的赏金就高达10万镑，据说因为喝过不老泉的泉水而不会死去，和他为敌几乎意味着死亡，除非已经达到了“四王”的实力。虽然残忍嗜杀，甚至经常撕毁承诺，被称作“无信者”，但从未与官方的半神正面起过冲突，显得极为克制……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四王”之一，高于“海盗将军”，也就是“星之上将”的实力…… 在没有带着其他舰船，水手人数也不足的现在，“未来号”真的能和“告死号”抗衡吗？ 安吉尔看向克莱恩，在他故作淡定的表情下感受到了同样的忧虑。 同为海盗，“不死之王”会不会给“星之上将”卖个面子，在这片危险的海域平安共处？ 可海盗们互相之间也经常起冲突，黄昏中将几个月前才和血之上将大战过一场，互相损失了不少战舰，而且，谁敢相信“无信者”阿加里图的承诺？ 似乎怀有类似的担忧，嘉德丽雅不再言语，回到船长室，推开窗户看向暴风雨中不断接近的“告死号”，安吉尔和克莱恩则来到了甲板，发现弗兰克、妮娜、“无血者”希斯·道尔等中序列的非凡者都聚集在这里，指挥着水手们或站上炮位，或在甲板上准备接舷。 众人面色阴沉，如临大敌，视线紧锁在不断靠近的黑色阴影上，直到它穿越风雨，和“未来号”几乎以擦肩而过的姿势紧紧靠拢。 “告死号”表面漆成黑色，两舷火炮分为三排，密密麻麻指向外侧，整体长度更是“未来号”的两倍，接近两百米，前后高高翘起，形成凸出甲板的上层建筑，整体宛如弯月。 它只有一根桅杆，一面风帆，上面绘着一块黑色墓碑。 这就是“不死之王”的旗帜。 但在“未来号”水手们的视线中，这艘巨舰此时却显得狼狈无比，它水线附近的舱壁破了几個大洞，海水不停灌入其中；朝向这侧的三排火炮根本无人控制，炮口要么朝天，要么低垂，有些炮位甚至空着；宽阔的甲板上燃起了一处处大火，水手们慌乱地汲取海水灭火，根本无暇顾及近在咫尺的“未来号”。 “不死之王”和他的旗舰，在攻击中受损了？ 安吉尔脑中刚冒出这个念头，随后就是喜悦和兴奋。 这不但意味着对方无力攻击“未来号”，甚至反过来说，状态完好，拥有至少两名序列5非凡者，以及一艘神秘学战舰的己方，可以试着，将悬赏10万镑的“不死之王”干掉？ 只要我的“灾祸”符咒能够命中…… 就在她这么思索的瞬间，已经和“未来号”错身而过，逐渐远离的“告死号”上，传来了一阵尖锐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充满恶意，传过几百米的海面，达到“未来号”的甲板上，回荡在众人耳畔。 安吉尔脑中杀人领赏的念头瞬间被无数庞杂、繁复的思绪冲散，变成了各种诸如饥饿、暴戾、情欲等极端的感情。 欲望使徒？ 不，比那还要可怕的多！ 她瞬间就想起了贝克兰德遇到的“恶魔”，那时她曾两度陷落于对方引爆欲望的手段中，在留下各种回忆之后，也拥有了些许抵抗这种手段的能力，因此很快收敛思绪，从繁杂的感情之中清醒过来，艰难地抬起头，看向四周。 克莱恩伸手捂住脸，指缝之间一颗颗肉芽在皮肤表面蠕动，但很快也恢复了正常。 身旁的弗兰克、妮娜和其他的水手们已经东倒西歪，或按住脑袋，或徒劳地堵住耳朵，表情狰狞，皮肤上长出各种鱼鳞、肉芽，眼看就要在“告死号”发出的喊叫中失控。 就在这时，“未来号”甲板、舱壁上刻满的各种符号、纹路纷纷亮起，形成了富有层次感、如同夜空中星辰的巨大符文。 陡然间，那股充满恶意的笑声就被隔绝在“未来号”之外，仿佛来自千里之外，它虽然仍能传入众人耳中，但已经不再具有引人失控的威力。 众人上方，船长室的窗口里，“星之上将”嘉德丽雅全身笼罩着如同甲板上符文那般的星芒，不断闪烁，和船身遍布的星辰呼应着。 呼—— 仿佛飓风袭来，“未来号”突然加快了速度，背对“告死号”，以比刚才快得多的速度狂奔前行，除了仍保持清醒的安吉尔和克莱恩，一众水手像失去固定的桌球一样滚向甲板后方，撞作一团，痛呼声不绝于耳。 而这并非结束，只是开始。 无形之风吹动风帆，让“未来号”不断加速，最后更是在一片星光的承托下离开了海面，如同贴海飞行，以极高的速度远离了“告死号”，将它发出的恐怖笑声抛在后方，逐渐低沉、虚幻。 砰—— 不知过了多久，“未来号”重新坠入海面，在激起巨大浪花的同时，减缓了速度。 以秘法操控船只的嘉德丽雅则一脸苍白，低头垂臂，将身体靠在窗边，身旁的星芒已经随着甲板上符文的黯淡一同消失。 她下方，目瞪口呆的安吉尔此刻内心已经完全没了“狩猎海盗王者”的想法。 她没想到哪怕是经历了战火，仿佛已经没有战斗能力的“告死号”，仅仅发出一声呼号，都几乎让“未来号”全军覆没。 这就是“将军”和“王者”的差距，甚至比序列5和序列4的差距还大……她暗叹一声，看向逐渐缓过劲，试图爬起的弗兰克。 “弗兰克，让他们恢复过来。” 上方的嘉德丽雅轻声吩咐道，而后向后退去，离开了窗口，两侧窗户随之合拢，船长室内不再有任何动静传出。 安吉尔和克莱恩一个身为序列5，一个拥有“丰富的作死经验”，最快在“告死号”的攻击中恢复，两人将弗兰克扶起，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带着针头、细管的玻璃瓶。 “通过培养细菌，提取毒素制作的镇静剂。” 他不失自豪地介绍道，目光看向四周仍滚作一团，痛苦哀嚎，身上浮现失控前种种征兆的同伴们，面露难色。 显然，一份药剂根本不够他们用。 “船舱里有加了镇静剂的酒，你们帮我抬出来，喂给他们。” 思索片刻，他安排好了治疗方法，就要向舱内走去，手中的玻璃瓶却被安吉尔一把夺走。 “我来试试。” 安吉尔回忆起在贝克兰德大雾霾中，临时晋升“痛苦”魔女后消弭瘟疫的手段，将玻璃瓶拧开，用手指沾了一滴淡绿色，显得诡异无比的“药剂”，灵性蔓延，很快感应到了指尖那滴液体内部的“疾病”。 果然，弗兰克用细菌制作的药剂，内部仍有相当的“活性”……安吉尔信心又增加了几分。 她快步走向甲板正中，力求覆盖所有水手，“疾病”迅速从身体中释放，蔓延向四周，避开克莱恩、弗兰克、嘉德丽雅等人，侵蚀了剩余的人。 而后，她将“致命疾病”替换成了手中拥有镇静能力的“疾病”。 几乎在瞬间，身旁哀嚎着的水手抓挠地板、以头抢地的动作就减缓了下来，很快，从不是非凡者的普通水手开始，到妮娜等已有失控趋势的非凡者，都在镇静剂的效果下停止了挣扎，呼吸也变得平稳。 “呼……” 身强体壮的妮娜首先从甲板上爬起，甩动着刚才抓挠地板，以至于血肉模糊的手指，看向了静静站立在甲板中央，双臂张开，散开的淡金长发随风舞动，在月光中宛如神灵的安吉尔。 “等等，你把他们都给‘迷晕’了，谁来驾船？” 她突然想起这一点，发出尖锐的诘问。 “啊？” 安吉尔收起了“疾病”，呆呆地看向愤怒的水手长，一时无言。 (本章完) 第153章 到达，还是开始？ 一阵手忙脚乱后，脱离失控危险，逐渐在镇静剂作用下清醒过来的水手们才在妮娜的指挥下操控“未来号”避开了风暴和巨浪，重新回到正确的航道上。 他们身后，“告死号”已经完全消失在海面的雾气与不时闪过的雷霆之中，恐怕在刚才腾空飞起的短短时间内，“未来号”已经将它远远地抛开了。 至于“不死之王”突然攻击他们的目的，安吉尔揣测许久，也没能确认。 但对方的船只显然受损严重，恐怕经历了一场大战，攻击“未来号”或许只是为了逼退这艘海盗将军的旗舰，以免被人落井下石。 “告死号”和我们前进的方向相反，难道他们刚从苏尼亚海东面那块危险的海域返回？ 思索着，她与克莱恩回到了内舱，在船长室门口站定。 两人的房间分别在走廊两端，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现在就该分开了。 “嗯……晚安？” 对视片刻，克莱恩挤出两个单词，随后为自己的踟躇感到好笑，脸上重新挂起了笑容。 “晚安。” 安吉尔回应道，趁克莱恩不注意，靠上去轻轻拥抱了他一下，而后略显跳脱地拉开距离，向自己的房间走去，留下了呆愣在原地的克莱恩。 转身之际，她看了一眼船长室的门，发现门缝内似乎有无数绿叶和藤蔓，将整个房间填满，没有露出分毫。 “星之上将”嘉德丽雅恐怕在刚才驱动“未来号”逃离时受了不轻的伤……安吉尔了然地移开了视线，推开房门回到自己的套间内。 片刻后，她又把门打开，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向餐厅走去——她忘记吃晚餐了。 好在利用“镇静疾病”快速治愈了水手们，除了仍在甲板忙碌着操纵船只的部分人员，餐厅的厨师也在自己的岗位上，她端了一份已经凉了的松饼，几片熏肉和煎鱼，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好。 餐厅除了有些病恹恹的“无血者”希斯之外，还有几名之前显示出部分失控倾向的非凡者水手，他们见到安吉尔纷纷点头致意，眼神中虽然仍富有侵略性，但已经没了肆无忌惮，反而带上了一丝尊敬。 实力才是五海之上的通行证……安吉尔总结着，抓起一块松饼，抹上了黄油塞进口里，视线投向窗外，看着漆黑如墨的天空和奔涌的大海，以及距离安全航道并不算遥远的暴雨。 突然，雨中闪过一道电光，仿佛是连通天地的雷霆，随着光芒消散，一道道磷光亮起，组成了下窄上宽，带有数根凸起的造型。 这道光华在暴雨之中穿行，速度极快，眨眼之间就靠近了“未来号”，引得下方甲板忙碌的水手们惊呼起来。 刚走了“告死号”，又来了个什么玩意？ 安吉尔手中的松饼已经掉回盘中，她目瞪口呆地看向那道磷光，因为拥有黑暗视觉，她并没有被窗外的黑暗阻隔视线，因而得以清晰看到不远处的漆黑船身、甲板、桅杆和船帆。 这艘身长近百米，甲板上火炮、弹药箱规整摆放着，但没见到任何一名水手的三桅帆船以极其不科学的方式劈开前方的海浪，像在海面上滑行一般，几秒钟就与“未来号”交错而过，留下一道高傲的背影，迅速消失在暴风雨之中。 错身而过时，安吉尔仿佛看到列队在甲板上的弹药箱之间出现了一道黑发赤足的娇小身影，那对金眸淡漠地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未来号”，在安吉尔所在的窗口停留了一瞬。 那是安妮，以及她的幽灵船“安妮女王复仇号”。 随着它的经过，“未来号”的甲板、船舷上刻印的各种符文依次亮起，规律得如同在接连报数的军队，却不如之前躲避“告死号”时反应那么强烈，反而像是被动地进行了某种应对。 而餐厅的安吉尔也感觉自己身上各处的神奇物品各种被动生效的正面、负面效果都几乎完全消失，仿佛不受自己控制。 那是安妮的非凡能力？某种强制性的“遵守规律”？ 安吉尔探出头去，视线追踪着幽灵船的踪迹，心里却有了一個怀疑。 之前狼狈地从苏尼亚海东边逃离，满身伤痕的“告死号”，难道是被“安妮女王复仇号”给暴打了一顿？ ———— 以众人近乎失控、“星之上将”受伤躲过了“告死号”的攻击，又在夜间遭遇了神秘的幽灵船后，“未来号”总算没有遇到其他的意外，在经过一夜的迂回后，从安全航道驶出，来到了一片平静的大海之中。 在黎明时分，“未来号”就恢复了那种只需要极少水手就能掌控的正常状态，安吉尔猜测“星之上将”已经在一夜之后恢复了正常。 果不其然，在早餐时颇为热闹的餐厅中，她见到了脸色恢复红润，厚框眼镜后方紫眸深邃的嘉德丽雅，后者在一同用餐的安吉尔、克莱恩桌前站定，平静地说道： “快到达那片海域了。” 这么快就到了？我以为还要两三天……安吉尔有些愕然地咽下口中的吐司，正要开口询问，旋即想起昨晚这艘船以极快的速度飞行了很长一段时间，也许节约了大部分航程时间。 这么方便的“飞行”，她为何不直接使用？也许是因为会让自己实力受损，而船上又有我和克莱恩两个“危险因素”，所以宁愿多花几天在风暴和巨浪之中，直到“不死之王”作为更大的威胁出现，她才不得已激活了“未来号”的这个能力…… 安吉尔默默点头，改口问道： “还要多久？需要我们提前做准备吗？” 她还记得不止一次听克莱恩说过这片海域的危险性，因此想做出最好的应对。 “不需要，而且，恐怕也来不及了。” 嘉德丽雅一手按住鼻梁上的镜框，一手轻举，身边出现点点星芒。 什么？ 安吉尔脑中刚闪过不祥的预感，就感觉脚下地面剧烈地起伏了一下，而后，她整个人就飞上了空中。 不，不是她飞起来了，而是“未来号”在向下坠去！ 目光向窗外一瞥，安吉尔就迅速确认了目前的情况。 原本平静的大海上突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缝隙，仿佛被热刀切开的黄油，奔涌的海水向深不见底的深渊倾盆而下，这艘海中的孤舟自然也无法避免，整艘船只如同从瀑布上冲出一般，从海面向下方坠去。 失重感迅速出现在餐厅的每一个人、每一件物体上，除了被星芒护住，似乎不受影响的嘉德丽雅，所有人都两脚悬空，手舞足蹈，要么撞向天花板，要么在吐司、黄油和咸鱼之间徒劳地抓挠，场面一时间混乱无比。 唰，唰。 安吉尔身边出现一道道肉眼几乎不可见的丝线，它们大部分缠向了她自己，以及身旁用简单两个动作就恢复平衡的克莱恩，将两人牢牢固定在餐厅中间，剩下的丝线则伸向其他无助的水手，吊起他们，挂在天花板或舱壁上，如同一个个茧。 但这番处理并没有让危险解除，“未来号”仍船头朝下，向深邃幽暗的缝隙中跌落，就在它要被这股黑暗吞噬之时，一道粗壮的水流自下而上涌出，托住了船只，把它重新送回海平面，扔向了“断崖”的另一端。 嘭—— 一声低沉的闷响后，“未来号”稳稳地落在海面上，安吉尔感受船身不再摇晃后，才收起了丝线，将水手们放了下来。 窗外那海雾之中朦胧的朝阳不知何时已变得炽热、明亮，四周原本不时拍打船身的海浪发出的细微声响也消失无踪，餐厅内只剩下了水手们或轻或重的喘息。 “到达目的地了？” 安吉尔喃喃道，看向身旁的嘉德丽雅，后者已经散去了护身的那片星芒，脸色淡然，仿佛刚才的混乱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到达这片世界上最危险的海域，只是个开始。” 她轻声回答道。 “比狂暴海还危险？” 克莱恩突然开口反问，表情仍然维持“疯狂冒险家”的冷漠，但安吉尔注意到他视线悄悄向地上混杂着奶油、浓汤，又不知被谁踩了一脚的吐司上看去——那是他还没来得及下咽的早餐。 “我来这里的次数并不多，而且都在很久以前，但我可以确认，这里比狂暴海还要危险得多。” 语气郑重地回答后，嘉德丽雅吩咐厨师重新制作早餐，而后迈着细碎的步伐，躲开洒了一地的早餐，向餐厅外走去。 恐怕刚才的坠落也不完全在她计划内……安吉尔轻笑一声，抢在其他水手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帮克莱恩拿来了一份最新出炉的早餐。 (本章完) 第154章 神秘海域 贝克兰德，乔伍德区，莱斯警察分局。 伦纳德·米切尔拿起桌上的文件夹，扣好警服的扣子，对身旁一个警惕地看向他的督察说道： “请给我十分钟，谢谢。” 才结束贝克兰德的一桩非凡者盗窃案，马上又要投入康斯顿连环杀人案的他，只能抽出这一上午时间来完成自己的“私事”，因此不惜动用了部分私人关系，联系上了负责乔伍德区的“代罚者”。 那名穿着警服的“代罚者”脸上写满了不愿意，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指向隔壁的谈话间。 “我们会仔细盯着你的。” 没有理会他话里带刺的回答，伦纳德推开房门，走进了谈话间，反手将门锁好，踱步到一张宽大的木桌旁坐好。 他的对面，一位身穿黑色连衣裙，棕发黑眸，十六岁左右的少女面无表情地坐着，只有在伦纳德拉开座椅发出声音时，表情才有一丝变化，目光下意识地看向这边。 “你好，艾蜜莉·奥内尔，我是高级督察米切尔，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挤出一丝和煦的笑意，伦纳德轻声说道。 他柔和的语调、俊美的表情和友善的笑容总算撬动了少女的心，后者嘴角动了动，稍微向上弯起，总算不再板着脸了。 知道心疼这位在“卡平绑架案”中成为了孤儿的女孩，尽力帮她弥补心中伤痛的代罚者就在隔壁偷听，伦纳德没有立即询问他最关心的问题，而是先从生活上的小事问起，尽力避开涉及对方双亲的内容。 “……你还记得在乔伍德区的那栋别墅吗？” 来到重要的问题时，伦纳德轻轻呼出一口气，房间内的煤气灯悄然变得黯淡，仅剩的光线围绕着艾蜜莉，让她仿佛置身朦胧、虚幻的梦境之中。 “记得……” 艾蜜莉喃喃回答道，她身旁仿佛出现了那天清晨逃出地下室所听到的喧闹声，那是其他被绑架的少女的哭泣和求救，那是火焰炙烤建筑发出的噼啪作响，那是被爆炸和硝烟吸引到大街上的民众的惊呼。 伦纳德也听到了这些窸窣的声音，他身体前倾，双手按在桌面上，继续追问道： “那时的楼顶，站着的是谁？” 周围的黑暗中出现了无数抬头的民众，艾蜜莉随着他们的视线向上望去，那里是被炸得半垮塌的别墅，阁楼顶端站着一个面容模糊，长发在风中飘动的高挑身影。 “靠近些，再靠近点，你应该记住了她的样貌，只是心里不愿回忆那段过往。” 伦纳德的声音如同耳语，低沉、虚幻，诱导着身前的少女。 …… 片刻后，被强行终止了问询的伦纳德走出警察分局，站在艳阳高照的大街上。 四月的贝克兰德已经褪去了冰冷的外衣，路边的绿植重新披上了春意盎然的妆容，但伦纳德根本无暇欣赏，他眉头紧锁，回忆着刚才看到的女性样貌。 “黑色长发……面容仍然模糊，但并非以非凡手段进行的伪装，而是让艾蜜莉以超出平常的速度遗忘了她的长相……难道是‘观众’？老头，你之前说过，要小心‘观众’，是这个原因吗？” 他侧着头低声咕哝道，但并未得到脑中的声音回复。 抬起头来，有些厌恶地看了一眼头顶的太阳，伦纳德有些怀念起夜晚的冰冷和宁静来。 要不是“代罚者”一直在盯着艾蜜莉这位受害者，他或许可以直接在夜间进入对方的梦境，获得更准确、详实的信息。 可惜今天就要出发去康斯顿了，自己的调查只能暂告一段落……他又瞥了一眼太阳，轻笑一声，登上属于“值夜者”的马车离开了。 ———— 眯着眼睛看向头顶，安吉尔试图在这片仿佛正在燃烧的天空中寻找到“太阳”的踪迹。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未来号”上方的天空如同一盏倒扣在海面上的灯具，正均匀地发出炽热的光芒，让她仿佛处在正午。 而且是没有阴处可躲的正午。 要是“月亮”埃姆林在这里，一定会恨不得找個地洞钻进去……她思索着，视线放低，环绕四周一圈，有些失望地发现周围的环境和一小时前进入这片神秘海域时一样，海水泛着有气无力的波浪，天上的阳光平等地照射着每一寸海面，除了“未来号”之外，连一片舢板都没看到。 当然，唯一的变化，是船头方向的一片废墟，距离比之前稍微近了那么一点。 “我们稍后会探索那片废墟吗？” 她目光投向身旁，“星之上将”嘉德丽雅穿着那身仿佛永远不变的黑色长袍，目光凝重地看着远方由灰色石柱和穹顶组成，仿佛是某个宫殿顶端的废墟。 “不，我们会绕开它，此行的目的主要是寻找美人鱼，除此之外，尽量不要接触其他的事物。” 嘉德丽雅回答道。 “因为危险？” 另一侧，克莱恩接过话头，反问道。 轻笑一声，这位海盗将军用唏嘘的语气回答道： “不但危险，而且没有意义。 “这片海域不但有数不清的各种遗迹，还有各种强大的怪物，甚至有外界难以发现的古代生物，和失控的半神。 “听起来像是非凡材料和特性的狩猎场？但遗憾的是，这些强大的怪物大多数都不是真的，它们能轻易杀死我们，毁坏我们的船只，但杀掉它们后，却不会留下任何有用的材料。” “它们属于梦中的怪物？”安吉尔猜测。 “不，都有真实的体型，只是被杀死后就消失了，她说，那是‘空想’。” 她？ 安吉尔抓住这个单词，很快在记忆中找到了相应的人。 “神秘女王”，海盗王者中唯一的女性，也是“星之上将”曾经追随的那位强大海盗，传言两人最终决裂，而后嘉德丽雅自己拉起了一支队伍，迅速挤进了海盗将军的行列，颇有向曾经的上司证明自己的意味。 看来她曾经与“神秘女王”一同探索过这片海域，难怪知道如何安全地到达这里，且对这片海域的危险了如指掌。 “这片海域的美人鱼，不会也是‘空想’的吧？” 克莱恩突然开口询问道，他体内的魔药近乎消化完成，只需要一次刻意的扮演。而消除“全黑之眼”污染的方法也已经准备完毕，就等找到活生生的美人鱼，晋升到下个序列。 “它们是从正常海域来到这里的真正生物，并非死后消失不见的怪物，而且，我猜你寻找美人鱼，并非是要使用它们作为非凡材料，对吗？” 嘉德丽雅瞥向克莱恩，嘴角带着了然一切的微笑。 她猜到我是要用美人鱼作为晋升仪式了……克莱恩心中一凛，对“星之上将”的学识和信息渠道又多了一份认知。 当然，“无面人”能力被特雷茜传出，又曾在“隐者”嘉德丽雅那里购买过魔药材料的他，很清楚自己的魔药序列没法瞒住对方，好在只要完成扮演和晋升，“格尔曼·斯帕罗”这个身份就不需要继续保留…… 正思索着，“未来号”绕过了前方的废墟，如嘉德丽雅所言般没有丝毫靠上去的念头，而是换了个方向，继续前进。 很快，那仿佛无穷无尽的刺眼阳光中，出现了一个更加闪耀的光点，如同挂在天空中的另一个，或者说唯一一个太阳。 随着船只前行，光点逐渐变大，在众人眼中显出了真正的样貌，那是一座被四根宏伟的金刚石立柱撑起的，浮在海面上方近千米高的小岛，岛上泥土焦黑，如同被火反复烧灼，岛的深处，正涌现出比头顶的“烈阳穹顶”还要明亮的光芒。 突然，一声动物的嘶吼从岛上传来。 怪物要来了？ 安吉尔一手抚向腰间的左轮，一手下垂，让手腕的“骑士手镯”滑落，眼睛看向克莱恩，发现他也一脸凝重，进入了战斗状态。 两人之间的嘉德丽雅却并没有准备迎敌，而是面色严肃地走向甲板中央。 “嗒哒，嗒哒——” 一阵密集的马匹奔跑声传来，发出嘶吼的空中岛屿上出现两匹骏马，它们身后拖着一辆仿佛黄金制作的战车，马和战车都拖着长长的火焰，自岛屿边缘一跃而下，踩着空中无形的通道，向这边奔来。 “所有人，低头，不要看天上！” 嘉德丽雅在甲板中心站定，开口说道。她声音并不大，却通过某种方法传到了“未来号”的每一寸角落，进入了每个海盗的耳中。 本想眯起双眼仔细研究黄金战车是否由纯金构成的安吉尔闻言，顺从地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面，研究起皮靴的造型。 在这片海域，“星之上将”才是权威。 几乎是刹那间，那座黄金战车就来到了“未来号”上空，它那灼热的火焰在甲板上投下比阳光更为猛烈的光芒，甚至让众人脚下出现了淡淡的阴影。 看着阴影从身后延伸到身前，而后消失，脖颈间的灼热缓缓退去，嘉德丽雅的声音才再次传来： “危险解除。” 所以，到底是什么危险？ 重新抬起头的安吉尔下意识望向火焰远去的方向，发现价值连城的黄金战车已经消失无踪，内心不由得嘀咕着。 随即，她发现身旁只有几米的位置，出现了两道焦黑得仿佛那座空中岛屿表面的脚印，空中仿佛还飘散着一缕缕飞灰。 那里刚才还站着一个海盗！ 如果没有低头，恐怕我也会跟他一样被烧成灰烬，说不定魔镜替身都来不及使用……她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面色淡然的嘉德丽雅，后者同样盯着那双脚印，轻叹一声，对身旁同样刚抬起头的水手长妮娜说道： “记下他的名字，然后……继续前进。” (本章完) 第155章 梦境与重逢 对于那座出现黄金战车的空中岛屿，包括对神秘学知识求知欲旺盛的克莱恩在内，没有任何人提起要上去“逛一逛”。 除非想变成和那个倒霉海盗一样的黑色脚印。 绕过支撑岛屿的四根立柱，“未来号”继续在几乎无风的海域前进着，虽然这艘古典造型的帆船并没有配备蒸汽动力，但画着奇异符号的桅杆显然能在微风中汲取强大的前进动能，因而并未减慢速度。 之后的几小时旅程变得枯燥起来，广袤无垠的大海上只有这一艘船只，剩下的就是远处几乎难以分辨距离的虚幻岛屿，偶尔出现的漂浮在海面的火焰，以及一直没有任何变化的灼热阳光。 “星之上将”真的知道路线么，她根本没法辨别方向吧……看着不断重复的景色，安吉尔肚中有无数疑惑，但才进入这片海域几小时，而嘉德丽雅也表现出对其无比熟悉的姿态，她决定暂时先看看。 克莱恩也在始终保持正午烈度的阳光中眯着双眼，扫视着一成不变的海面，试图找到美人鱼的线索。 直到一名海盗小心翼翼地靠上来，通知他们要开饭了。 在昨天晚上安吉尔通过“镇静疾病”救下所有海盗，早餐时又保护了被抛在空中的众人后，大部分“未来号”的成员对她的尊敬程度已经达到了“自己人”的地步，连带着对她的同伴，脸色阴沉，绯闻傍身的“疯狂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都好了不少。 只要他不刻意靠近“星之上将”…… 安吉尔和克莱恩刚跟着海盗来到内舱，就感觉门窗外那似乎永远不变的烈日突然黯淡下来，仅仅数秒，船舱内就陷入了黑暗，只剩一盏孤零零的油灯挂在舱壁上，凄凉无比。 一阵阴风吹过，三人都是脊背一凉，安吉尔连忙来到舷窗边看向天空，发现整片大海已被浓郁得看不到星星的夜空笼罩。 从正午到午夜，就用了几秒？ 正在她呆愣之间，耳边传来了“星之上将”嘉德丽雅的声音： “所有人回到房间，让自己入睡，等待自然醒来。” “如果睡不着呢？” 从餐厅走出，正好碰上几人的“毒素专家”弗兰克嘀咕道，他嘴唇上还沾着一抹奶油，显然是刚饱餐了一顿。 “那等我们醒来，就会发现你从船上失踪了，找不回来的那种。” 从船长室被放大的声音回复道。 有了上午应对“黄金战车”的经验，安吉尔不敢忽视嘉德丽雅的命令，她和克莱恩打了个招呼后，就独自返回了自己的房间，直接钻进了被窝，利用冥想迅速入睡。 很快，她感觉眼皮被阳光照耀着，光线透过皮肤射入双眼，让她感觉一阵瘙痒。 结束了？ 安吉尔睁开双眼，双手推开被褥，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躺在“未来号”的船舱内，而是仰卧在一张破旧的地毯上。 她的面前，一排落地窗正散发出温暖人心的昏黄光芒，将她所处的房间照得通亮。 四周是一排排摆放整齐的书架，上面堆满了各种样式的书籍，更近一些的地毯上，则是一张张长桌和靠背椅，在阳光下拉出长短不一的影子。 前一分钟还在海上孤舟的单间内，后一分钟就来到了宛如图书馆般的地方，让安吉尔脑中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但她立即就反应过来，这是某个“梦境”。 证据不光是她毫无征兆地移动到了这里，还有右腕上正散发出淡淡让她感到内心安宁气息的“隐秘圣徽”。 所以，在“未来号”进入骤然的黑夜后，入睡就会来到这么一个梦境之中？ 而按嘉德丽雅的说法，在梦中是安全的，不入梦反而会失踪？ 安吉尔思索着，迅速从地上爬起，检查了一下身上的其他神奇物品和符咒，发现它们都在自己该在的位置，这才略微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地来到落地窗旁。 这排窗户的玻璃异常洁净、透明，甚至都不太像这個时代的产物，让她能轻易看清外面的场景。 极远处的天空是昏黄的太阳，比起现实中那整片映出正午烈阳的天空，这里反而更像“现实世界”的夕阳。 在它下方，是一座被数不清的城墙、高塔和宫殿覆盖的山峰，它们恢弘华丽，层叠向上，顶端几乎触及夕阳，大小仿佛不是人类的居所，而是众神的圣殿。 目光向下，山峰和宫殿下方是望不到底的深渊，将被夕阳纳入怀抱的宫殿与安吉尔所在的图书馆分割开来，这一侧则是陡峭的悬崖，干枯的树木与黑色石块砌成的建筑。 和对面的“黄昏”相比，这边仿佛就是“黑夜”…… 安吉尔咕哝着，视线突然看到一块巨石上的两道熟悉身影。 是克莱恩……还有“星之上将”嘉德丽雅？ 安吉尔远超常人的视觉瞬间确认了他们的身份。 他们也在我的梦境中？是真人，还是我的梦中幻影？那妮娜、弗兰克他们，会不会也在其他地方？ 她皱起眉头，脑中闪过无数念头，有些想砸碎面前的落地窗，呼喊克莱恩的名字，但谨慎地止住了冲动的想法。 先试试能不能找到下去的路…… 最后看了一眼远处无比瑰丽的宏伟宫殿，安吉尔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在夕阳下环视图书馆，寻找起房门或是楼梯。 穿行在宛如城墙的书架之中，安吉尔暗暗提高了警惕，双眼在书架间隙不断扫视，手也抚上了腰际的“好运”左轮。 不知道在梦里用掉弹药和符咒，会不会在现实世界也消耗掉它们……她刚冒出这个奇怪的想法，目光就落在了书架之上一本特殊的书籍上。 《罗塞尔笔记5》。 这本黑色封皮的书夹在《灵性的释放》、《真实星空与占星术》之间，完全没有规律，周围也没有罗塞尔笔记4或6。 整本的罗塞尔笔记，那位穿越者大帝的日记？ 她立即停住脚步，内心像是发现了宝藏一般，开始怦怦直跳。 这要是真的，那我一年，不，我和克莱恩一整年的“罗塞尔日记”都有着落了！ 轻轻伸手摸向书脊，直到手指接触柔软的皮质封面，将整本笔记抽出，安吉尔才确认了这是真正的书籍，而非虚幻的梦境。 当然，这本身就在梦境之中，一切都非真实，但这可是未知海域的奇怪梦境，甚至在梦中都出现了其他的同伴，说不定……笔记是真的呢？ 刚要翻开封面，安吉尔身旁突然传来一串脚步声。 哒，哒。 声音不快，但如同击打在安吉尔的心头。 她立即扔下罗塞尔笔记，一手抓起“好运”左轮，一手按在胸口，整个人立即消失在书架之间，进入了隐身状态。 哒，哒。 脚步声从书架后来到这一侧，首先映入安吉尔眼帘的是一双黑色皮靴，随后是米色的修身长裤，浅棕色的及膝裙，长及腰间的栗色头发，以及一双蔚蓝色的，如同浓缩海洋的眼眸。 那双眼睛没有丝毫迟疑地望向隐身的安吉尔。 一道柔和，但没有蕴含感情的声音自她口中发出： “你又在寻找它，寻找罗塞尔的日记？” 安吉尔的心脏几乎在这突然的惊吓之中冻结。 这道身影，这身打扮，这种语调，她曾经在贝克兰德的罗塞尔展览上遇到过。 那个疑似大帝女儿贝尔纳黛的高序列非凡者！ 默默解除了隐身，安吉尔收起了“好运”左轮，微微屈膝弯腰便于进攻的姿势也变回了随意的站姿。 “你好，我们又见面了，”她主动开口打了个招呼，“贝尔纳黛……古斯塔夫女士。” 她的试探并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 但这沉默本身也说明了不少事情。 “我确实在搜集罗塞尔大帝的日记，我曾经说过，是为了‘愚者’先生。”安吉尔接着说道。 这句话让贝尔纳黛·古斯塔夫那淡漠的表情有了一丝变化，那挺直的眉毛下方的蔚蓝双眼看向了掉落在地的那本《罗塞尔笔记5》。 视线顺着对方，安吉尔也看向了那本自然摊开的黑色封皮书籍，惊讶地发现它的内页全部是空白的。 果然，梦里的东西全是虚假的，只是我内心渴望的具现……不，我根本不会渴望什么“真实星空”、“灵性释放”，这个梦境，或者说这个突兀出现的图书馆，难道是贝尔纳黛的“设计”？ 她在贝克兰德见过我，当时我透露了愚者先生正在搜集罗塞尔的日记，所以她用这本空白的笔记来试探我，最终确认我是祂的信徒……但她是怎么出现在这个梦境之中的，难道，贝尔纳黛也藏在“星之上将”的船上，一起来到了这片海域？ 可恶，她甚至都不愿意用真正的日记钓我出来…… 看着空白的笔记，安吉尔内心有气又不敢撒，只得撇了撇嘴，看向罗塞尔大帝的女儿，同时也是高序列非凡者的女性。 “如果你需要真正的，完整的日记，我希望你用解读他自创的文字的方法来交换，另外，我还可以满足你的大部分要求，比如记载‘魔女’途径的亵渎之牌，或是在你面临某些极大的困难时，给予你一定的帮助。” 贝尔纳黛继续用她那不带感情的话语说道，随后转过身去，向书架后方走去，那搭在米色长裤上的裙摆晃动着，让这身不协调的搭配有了一丝生动的感觉。 可我已经见到过“魔女”牌了，她又怎么拿得出第二张“魔女”？而且我根本看不懂汉字，只有愚者先生才懂……不，她实际就是在向愚者先生提要求，希望我这位信徒来替她转达？ 安吉尔迅速思索着，确认了对方的目的，见贝尔纳黛就要离开，连忙开口道： “等等，还有一件事，”她急促地说道，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某个等待百年的少女，“伱还记得‘安妮女王复仇号’吗？安妮在寻找你。” 话音未落，她就看到那双黑色的靴子消失在书架缝隙之中。 微微张嘴，安吉尔有些诧异地看向无人的书架，她没想到对方丝毫没有念及旧日相识，连停留一瞬也欠奉。 难道她并非“贝尔纳黛·古斯塔夫”，只是同名又或是某位更年轻的大帝后裔？ 如果是这样，那安妮…… 安吉尔眼前突然一花，贝尔纳黛那双蔚蓝的眼眸出现在她面前，栗色长发晃动着，一直淡然的脸上展现出了不同以往的表情。 那是急切。 “你是说，安妮姐姐还活着？她在找我？” (本章完) 第156章 神秘女王 安妮……姐姐？ 安吉尔稍一愣神，立即反应过来。 面前的罗塞尔大帝长女，贝尔纳黛·古斯塔夫出生于200年前，按照年龄的话，比目前存在于世的绝大部分人都要年长。 但“安妮女王复仇号”可是第四纪的幽灵船，安妮活了足足有两千岁！ 别说叫她姐姐，叫奶奶其实都很合适……当然，如果安妮确实有人类的思维的话，恐怕这种称呼会惹来很大的麻烦。 唯一的可能，是在贝尔纳黛小时候，就认识了少女外形的安妮，因此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姐姐”。 稍稍稳定情绪，安吉尔点了点头，回答道： “是的，我在两个月前见过安妮……以及她在灵界的‘安妮女王复仇号’，一艘古老的幽灵战舰。” 两方很明显是旧识，因此她并未隐瞒幽灵船的事。 果然，贝尔纳黛那几乎没有表情显露的脸上挂上了喜悦，而非惊讶或疑惑。 “在他陨落后，安妮和她的幽灵船就失去了踪迹，她带着‘审判’牌，无法被任何方式占卜和追踪，但五海之上始终没有目击她出现的报告，出于他们之间的关系考虑，我一度以为安妮也永远地离开了我。” 她淡漠的目光缓和了许多，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 “他”指的应该是罗塞尔大帝，据我所知，这位大帝陨落前已经成为了天使，但他的女儿显然将他视为父亲，而非帝王与高高在上的非凡者，因此才用“他”而不是“祂”来称呼……而且，贝尔纳黛同样将安妮视作真正的人，而非依附于幽灵船“安妮女王复仇号”的意识，她们之间的关系，也许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亲密？ 脑中迅速思考，安吉尔很快决定了接下来该如何回答和应对。 “安妮受限于罗塞尔大帝最后的‘命令’，必须在海洋深处隐藏自己，不得做出可能危及自己存在的任何行动，因此她在一座远离航道的荒岛躲藏了多年……” 她粗略地将自己发现“安妮女王复仇号”的经过告诉了贝尔纳黛，当然，省去了自己拥有“灾祸”符咒的事，只说安妮与自己签订了契约，要寻找能够“终结她的生命”的办法。 “他居然下过这种命令，难怪安妮突然不告而别……而且，她怎么会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位高序列非凡者脸上的惊讶让安吉尔心中生出一丝满足感。 “好在，安妮最终改变了主意，决定继续在这个世界上多待一段时间，而其最主要的动力，就是得知你仍然活着后，想见你一面。”她继续讲述着，把安妮的期盼传递给这位大帝之女，“如果不是我们曾在贝克兰德见过一面，而我又得知了你的名字，恐怕她会利用绕过罗塞尔大帝命令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之后，她似乎稍微活跃了一些，许多船只这两个月在苏尼亚海东面发现了幽灵船的踪迹，我想很可能就是‘安妮女王复仇号’，而昨天夜间，经过‘未来号’的‘告死号’受了不轻的损伤，恐怕也是她造成的。” 贝尔纳黛扬了扬眉毛，立即反问道： “昨晚那艘幽灵船，就是安妮？” 这番疑问反而让安吉尔有些好奇： “你应该见过，甚至多次登上过‘安妮女王复仇号’吧，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她？” 与此同时，她也确认了面前这位高序列非凡者，正是同乘“未来号”来到这片海域的。 而隐瞒这一点，没有告知安吉尔的“星之上将”嘉德丽雅，与贝尔纳黛的关系就显得十分可疑了…… “不，我记忆中的‘安妮女王复仇号’的外观是蔚蓝色，就像大海的颜色，她说那便于隐蔽自己。” 贝尔纳黛摇了摇头，回答道。 我觉得那不是像大海的颜色，而是像你的眼睛，不，应该是罗塞尔大帝的眼睛颜色吧！ 而直到离开大帝，回归深海，安妮才把自己变回第四纪的“黑色死神”，难怪昨天出现时，躲藏在“未来号”上的贝尔纳黛没有认出她，说不定少女安妮的形象出现在甲板上时，贝尔纳黛正在警戒这艘突然出现的诡异船只，甚至担心它与“不死之王”有关…………安吉尔内心嘀咕着。 种种阴差阳错，让两人在百年以来距离最近的一次相遇，就这么擦肩而过，未能认出对方。 好在还有我……安吉尔轻叹一声，伸出右手，看向自己皮肤隐藏着那枚剑盾天平印记的位置。 “我和她之间的联系应该能让她感应到我的呼唤，需要我将她召唤过来吗？” ——这样，我们探索这片神秘海域的底牌又能多一张：一艘序列2的幽灵船。 “不，这里不行。” 贝尔纳黛再次摇头，让栗发如波浪般抖动着。 “这片海域充斥着来自‘真实造物主’的疯狂呓语，中序列的非凡者几乎无法听到，但到达高序列之后，呓语将变得十分危险，我拥有抵御它的能力，但安妮未必拥有……等离开这处神战遗迹之后，我再去找她。” “神战……遗迹？” 安吉尔感觉听到了某个不得了的词汇，下意识重复道。 “古神在此陨落，造物主回收祂的权柄，而这片海域也在神战之后成为了众多失控神力交杂的死亡之地，我想你已经见到其中一部分了。” 贝尔纳黛耐心地解释着，这和她刚才匆匆离去的态度完全不同，或许是因为得知了安妮的信息后，给予安吉尔的些许“报酬”。 所以，早上遇到的“黄金战车”那直视即死的恐怖威能，以及似乎永远不会结束的正午，来自某位代表“太阳”的古神？而嘉德丽雅口中那些强大却不会在死后凝聚特性的超凡生物，真的是“空想”权柄的产物？ 结合这些信息，安吉尔迅速确认了几种“神力”的归属，而突然进入黑夜，不入眠就会失踪的危险，也让她想到了特里尔的地下墓穴，想到了“白银城”所在的遗弃之地，想到了……女神的权柄！ 绯红之主，隐秘之母！ 她脑中顿时闪过了女神尊名的一部分。 原来神灵的每一段尊名，都代表着无上的权柄。 所以，“太阳”是“永恒烈阳，不灭之光”，而“空想”，很可能属于传说中的“空想之龙”…… 见安吉尔陷入沉思，贝尔纳黛轻轻伸手，隔空抬起了地上那本《罗塞尔笔记5》，将它塞回书架之中，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落地窗，说道： “梦境就快要结束了，回到‘未来号’，不得向嘉德丽雅透露我的存在。另外，不要试图探索这個梦境，你拥有‘黑夜’的祝福，在梦境中过于活跃，这反而更加危险。” 听到这么多隐秘，知道了这里是“神战遗迹”，安吉尔早就没了探索的想法，但对方的另一个要求则让她有些疑惑。 我以为她是在“星之上将”嘉德丽雅的安排下，乘坐“未来号”的，但这么看来，她其实是偷偷上船的？而她特意说出这一点，是因为她不想见到对方……她是嘉德丽雅曾经跟随过，又因为某种原因与之分道扬镳的“神秘女王”？ 被悬赏了65万镑的神秘女王？ 刚想通这一点，安吉尔眼前就出现一片刺目的白光，那是和这里的昏黄夕阳完全不同的，正午的阳光。 她眯起眼睛，看向光芒的位置，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未来号”的船舱之中，舷窗外是重新取代黑夜的烈阳，耳畔是细微的浪花拍打船身的声音。 那个奇怪的梦境结束了。 …… 坐在床边稍稍消化了刚才得自“神秘女王”贝尔纳黛的知识后，安吉尔才推开房门来到走廊。 她先是偷偷瞄了一眼船长室，发现房门紧闭，而后才来到走廊另一侧，敲响了克莱恩的房门。 等候了几分钟，门才打开，克莱恩探出头来。 “抱歉，刚才醒来之后，又入睡了一次，得到了些重要的信息。” 他轻声说道，将安吉尔引进了房间。 这是同样的单人套间，克莱恩也没有多少行李，因此房间保持着刚入住的模样，只有桌上放着一枚铜哨，以及一个快被折破了的千纸鹤。 威尔·昂赛汀……安吉尔立即明白了对方再次入睡的原因。 “之前进入的梦境十分危险，如果再次进入……” “不要尝试探索，我也知道了。”克莱恩刚开口，就被安吉尔接过话头，“我也得到了类似的警告。” “是谁？”克莱恩挑了挑眉，好奇地询问道。 他可是浪费了宝贵的联络机会，才从“命运之蛇”那得到提示的，那张纸最多再用个三四次，就要破了！ “安妮在寻找的那位。” 由于担心可能的监视，安吉尔语焉不详地回答道，但两人共享了几乎所有知道的事，对方应该能轻易猜到是谁。 果然，克莱恩在瞬间的迷茫后，露出了然的神色，不再言语。 收拾好桌上的物品，两人来到“未来号”的餐厅，刚才在各处入睡的海盗们此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岗位，厨师将已经凉了的午餐重新加热装盘，等候取用，餐厅里也坐着不少狼吞虎咽的人。 其中就包括热情得有些异常的弗兰克·李，他招呼安吉尔和克莱恩坐在他的那桌，甚至递来了一杯来自“红酒鱼”的红葡萄酒，克莱恩一脸严肃地拒绝了对方，而安吉尔则有些感兴趣地接过，抿了一口。 嗯，比正常的红酒要甜一些…… “味道不错！” 她衷心赞扬道。 弗兰克显得更加兴奋，开始喋喋不休地介绍起自己的“新发明”，比如能让公牛产奶的细菌，能在鱼肉上生长的蘑菇……听得安吉尔有些后怕地放下了酒杯。 “等我的细菌研究成功，希望能通过你那种‘群体播散’的方式，一次感染整艘船的公牛！” 弗兰克两眼放光，看向安吉尔。 这是船上第一个因为她的非凡能力，而非外表这样看她的海盗。 就在这单方面的“交谈甚欢”进入高潮时，餐厅里响起了“星之上将”那被某种法术放大的声音： “用完午餐的人立即归位，前方1海里有座岛屿，我们在那里等待暴风雨过去。” 暴风雨？ 安吉尔疑惑地看向窗外，头顶那看不见但又无所不在的太阳正散发着灼热的光芒，连朵乌云都看不到。 其他海盗们却没有丝毫折扣地执行了船长的命令，他们飞速将吐司、熏肉塞入口中，结束了午餐，随后返回甲板，控制帆船向前快速驶去。 毕竟进入这片神战遗迹后，“星之上将”的吩咐还没有出过错。 “不要挑战有征兆的暴风雨。” 在几乎被清空的餐厅里，克莱恩轻声说道。 这也是“命运之蛇”的告诫？ 安吉尔再次看向窗外，突然发现，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中，已经出现了一丝晦暗。 (本章完) 第157章 倒霉猎人与遇袭魔女 “在这片海域，每当正午、半夜交替一次，就有可能出现猛烈的暴风雨，”身穿黑袍，鼻梁上戴着厚款眼镜的嘉德丽雅解释道，“最大的风浪可以轻易拍碎这艘船，因此最好在安全的地方等待风暴过去。” 此时安吉尔正站在“未来号”中段的船舷边，看着不断靠近的岛屿，它和之前浮空的焦土岛屿不同，上面长着许多“外界”也能见到的树木，而且拥有三面环山的天然避风港。 当“未来号”小心翼翼地驶入其中时，天上的乌云已经连成了片，完全遮蔽无孔不入的阳光，让原本蔚蓝的大海变成了铅灰色。 轰隆，轰隆。 一道道电光闪过，伴随着低沉、持续的轰鸣，随后就是哗哗落下的雨点，将船只停靠好后，大部分海盗回到了船舱内躲避暴雨，安吉尔也跟着嘉德丽雅离开了甲板。 在进入内舱时，她回头看了一眼，一道仿佛连接天地，粗壮如墙的飓风正夹带着海浪，向这座小岛席卷而来。 如果没有停靠避风港，而是留在刚才的海面上，恐怕这道飓风一个照面就能把“未来号”送上天…… 她后怕地想着，回到了自己的舱房，听着窗外密集的雨点像子弹般击打船舷，无缝衔接的雷鸣时远时近，飓风过境引发的巨浪将“未来号”托举升高，随后又跌落在海面上。 好在暴风雨虽大，但持续时间并不长，十分钟后，这如同末日般的景象就迅速退去，恢复成正午的阳光，安吉尔回到舱外，发现骤然而至的高温已经将积水的甲板烤得有些烫脚，蒸腾的水汽让人呼吸困难。 “你们可以去岛上活动一会，但不要离得太远，我们半小时后重新启程。” 嘉德丽雅吩咐道，随后来到船头，召唤出接安吉尔上船的那道“星光大桥”，直接搭在不远处的沙滩上。 得到下船许可的海盗们撒欢般沿着星光来到沙滩，踏着松软的沙子，享受着久违的大地的坚实。 安吉尔也跟着嘉德丽雅来到地面，在海边试探了一下海水，发现它们与外界并无不同。 如果按照“神力”分类的话，刚才的暴风雨很可能是“风暴”的力量……但这些岛屿、海水和沙滩又都是真实的，神战残留的神力只是间歇性、轮流地改变着环境，但并不是将这片海域完全变成类似灵界的地域？ 她思索着，突然感到身后有人靠近，回头一看，是克莱恩。 后者在刚才的暴风雨中将携带的唯一一套正装淋湿，只得换上了备用的衣服，现在穿着圆领衫和阔脚裤，头戴鸭舌帽，仿佛罗思德群岛的土著居民。 “我从你眼里看到了戏谑，你可以放心笑，他们都在远处，听不到……噗……” 克莱恩竭力装出正经的模样，但身上的服装显著地影响了他对“疯狂冒险家”的扮演，很快自己就憋不住笑了起来。 “你果然还是更适合正装……奇怪，这是刻板印象吗？” 安吉尔原本并没有觉得这身服饰可笑，但在对方的感染下很快也把笑容挂在了脸上。 “这说明鲁恩的绅士精神已经深入我的骨髓了……” 将头顶的鸭舌帽像礼帽一样取下，按在胸前行了一礼，克莱恩话锋一转，低声询问道： “罗塞尔大帝的女儿？” 他问的是刚才在船上安吉尔语焉不详回答的事，后者点了点头，看向“未来号”的方向，发现嘉德丽雅远远地望向另一侧的海面，观察着那边的遗迹，并未注意两人，是以点了点头，道： “她同时还是‘神秘女王’，目前就在‘未来号’上……” 克莱恩褐色的双眸由于惊讶而睁大了。 他肯定想到了对方的赏金，唉，其实我第一反应也一样……安吉尔腹诽着，继续说道： “而且，她让我不要把这事告诉嘉德丽雅，我怀疑，‘神秘女王’和‘星之上将’的分道扬镳只是表面掩饰，她们之间或许还有联系。” 借着“神秘女王”留在未来号上，嘉德丽雅又没关注这边的间隙，安吉尔迅速将梦境中发生的事告诉了克莱恩。 “造物主收回权柄的神战……难怪这片海域危险无比，‘阿罗德斯’警告我说它处于虚幻与现实之间，是神战的遗迹，原来是有各种神力混杂，才引起了种种异象……可怎么还有‘真实造物主’的呓语，祂并非第二纪的神灵……” 克莱恩喃喃道，很快放弃理解这一切，因为线索太少了，而且“神秘女王”说的也未必全部正确。 但罗塞尔大帝的女儿贝尔纳黛知道了“愚者”能解读日记，仍然让他皱起了眉头。 身为“愚者”，被高序列盯上对他来说已经不痛不痒，贝尔纳黛估计得排在“真实造物主”、“阿蒙”等神灵或天使之王后面，属于连尾气都吃不着的那一类。 但对方与“隐者”嘉德丽雅有联系，很可能会借此试探，我得找个机会敲打一下她……克莱恩思索着，很快舒展了眉头。 当务之急，还是提升序列，获得对灰雾的更多掌控，真正把自己变成强大的，无需惧怕他人窥探的“愚者”。 可在神战遗迹航行了大半天，连美人鱼的鱼鳞都没见到一片……他又苦恼起来。 克莱恩多变的脸色看得安吉尔忍不住笑了一声，仿佛回到了廷根市，见到了那个对一切神秘学知识都感兴趣的值夜者新人。 她正要开口调笑几句，突然发现远处的山丘上出现了一个黑点，它迅速沿着山坡向下，朝沙滩靠近，很快变成了一個狂奔着的人影。 “敌袭！” 她立即开口提醒道，同时掏出“好运”左轮，踩着沙子向“未来号”和其他海盗靠近。 这些海盗都遵守命令在沙滩附近活动，从远方跑来的人必然不属于“未来号”！ 安吉尔、克莱恩与“星之上将”汇合时，那道人影也变得清晰可见，他穿着白衬衣、黑马甲和黑色长裤，金发碧眼，外表年轻，远远看去像酒店的服务生。 “安德森？”克莱恩喃喃道。 “你认识他？”安吉尔低声问道。 “在梦境里见过，他在诡异的壁画旁，用斧头劈砍木材，还说自己的探险队在这里全军覆没，都成了怪物，只有他活着，很古怪！” 快速解释着，克莱恩从套在圆领衫外的夹克口袋里掏出一整把符咒，随手拿起几个，念诵道： “风暴！” 古赫密斯语激活了他手中的符咒，一道道风刃自指尖射出，准确地向金发男子安德森飞去。 正迈动双腿狂奔的安德森怪叫一声，一个打滚倒向侧面，他原本所处的位置被风刃击中，沙土漫天飞舞。 “别攻击，我没有恶意，我是活人！” 他从地上爬起，手舞足蹈，连声高呼。 “变异的人都这么说”克莱恩完全不信，又夹起几枚“风暴”符咒，“捆住他，我用闪电。” 后一句他是对身旁的安吉尔说的。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后方，取下了厚款眼镜盯着安德森的嘉德丽雅开口道： “安德森·胡德，那个最强猎人？先不要攻击！” 她抬起头对着“未来号”喊道，甲板上留守的海盗们已经纷纷将火炮对准了这个金发男子，只等一声令下，开炮将他轰成非凡特性，听到船长的吩咐，暂时停住了动作。 得到喘息机会的“最强猎人”安德森·胡德缓缓靠近，举高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威胁，而后才说出了自己被困在岛上的经过。 原来他一周前被一队声称摸清了这片海域安全航道的宝藏猎人说服，加入了他们的团队，驾船来到神战遗迹，探索起安全的那些岛屿和废墟。 起初，这些宝藏猎人十分幸运，他们得到的情报还算准确，避开了危险的岛屿，猎杀了不少真正的，能够析出非凡特性，甚至携带神奇物品的怪物，收获颇丰。 但随着他们踏入一座半淹没于海水中的奇怪神庙后，一切就变了。 “我们见到了一副奇怪的壁画，描述在分开的海水中前行的朝圣队伍，他们的领头者是一个银白色长发的天使……我有些好奇，用手指在空中勾勒了壁画的线条，然后，那个天使就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 银发的天使，在壁画上，难道是…… 安吉尔想到了塔罗会上“太阳”先生描绘过的，位于神弃之地某座遗迹里的一位天使之王。 “‘吞尾者’乌洛琉斯。” 克莱恩低声说道，他作为“世界”了解过这些知识，而在梦境中，又看到了相关的壁画，因此直接说出了答案。 其他两人反应各有不同，“隐者”默默复诵着天使之王的名字，若有所思，安德森则一脸茫然，不像是装的。 谁让你不是“塔罗会”的一员呢……安吉尔有些得意地想着，催促对方继续讲述自己的倒霉遭遇。 “壁画上的天使之后没有出现过异常，让大家以为是幻觉，有三分之一的人认为应该继续探索，在进入神庙后就不见了踪影，而我们在等候足够长的时间后，按之前的约定，放弃了他们准备返回。” 安德森淡然地讲述着，丝毫没因为抛弃了部分同伴而感到不安。 当然，临时的冒险组合通常如此，除了最熟悉的同伴，都是可以互相抛弃的对象。 “离开神庙后，我们剩下的人很快发现自己变得倒霉起来，在甲板上会被绳索绊倒，扎中钉子，喝酒发现被人尿过……而且在进入午夜梦境时，也能够更加清醒地探索一切。 “这反而害了他们，另外三分之一的人组织了一次梦境探索，他们再也没有出现过，而现实中的肉体，则在黑夜结束后变成了嗜血的怪物，杀掉了大部分水手和队员。 “最终，因为无法驶出这片海域，我们的船只被风暴摧毁，我则侥幸逃到这座小岛上，尝试自救……唔，你们要是再晚来一天，恐怕我就饿死、渴死在这里了。” 该说他幸运还是倒霉好，一路上喝凉水都塞牙，但又幸运地活到了最后，等到了“未来号”……安吉尔腹诽着。 由于并没有犯罪记录，没登上悬赏榜，名声还算不错，很快这个“最强猎人”就和嘉德丽雅达成了协议，他将乘坐“未来号”离开这片海域，作为“船票”，他从之前的探索中获得的一半收益将交给对方。 而“未来号”原本的雇主，安吉尔与克莱恩，则能获得他提供的美人鱼位置，完成此行最主要的目的。 达成协议后，“未来号”召回了在沙滩上散步的海盗们，重新扬帆起航，这里每隔三到四小时就会进入一次黑夜，而后又要寻找避风港，越快行动，越能减少风险。 “美丽的小姐，你好，我是安德森·胡德，请问该如何称呼伱？” 踏上甲板，没有了性命之忧，这位“最强猎人”迅速变得嬉皮笑脸，在问到了克莱恩的假名后，又转向安吉尔，低头行了一礼，问道。 “安吉莉卡·萨奇。” 安吉尔随口回答道，后退了一步，离这个倒霉猎人远了一点，避免被他的霉运沾身。 “安吉莉卡？那个悬赏……悬赏那么多的安吉莉卡？” 安德森惊呼道，旋即压低了声音，两手比划，做出两万三千镑的姿势。 “没错，你可以试试看。” 安吉尔按住腰际的左轮，冷笑一声。 “我只是感叹一句，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我错了！” 看着格尔曼、安吉莉卡，甚至是身旁路过的海盗都投来冰冷的眼神，这位最强猎人迅速怂了下来，两手挥舞着道歉。 但他的目光却停留在安吉尔纤细的腰间……挂着的那把左轮上。 “等等，这把左轮……不是我在贝克兰德订购的武器吗？” 他双眼圆瞪，指着安吉尔的“好运”左轮说道。 “这是我花3300镑买的。” 右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宝贝手枪，安吉尔毫不犹豫地否认了对方的话。 同时，她脑海中回忆起工匠卡维所说的话。 原来那个订购了武器，却因为客船出了事故，被海浪卷走的人就是安德森·胡德……他真的是“最强猎人”，而非“最倒霉猎人”吗？ 恐怕他的运气并非是遇到“吞尾者”乌洛琉斯才变差的吧！ 安吉尔几乎都要忍不住出声嘲讽几句了。 知道自己不占理的安德森很快放弃了他未到手的“好运”左轮，何况以他目前的倒霉程度，一旦拿上这把会带来霉运的武器，恐怕喝一口凉水都会直接呛死，就算安吉尔把武器给他，他也不敢接手。 甲板上短暂的闹剧结束后，“未来号”很快离开了避风港，在安德森的指点下，绕过了几处漩涡，以及有乌洛琉斯壁画的“倒霉遗迹”，沿安全航道继续前进。 很快，又一次“黑夜”驱散了阳光，降临神战遗迹，安吉尔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利用冥想进入了梦乡。 …… 滴答，滴答。 水滴的声音传入安吉尔的耳朵，她猛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并没有回到上次梦境的图书馆中，而是出现在一处黑暗、潮湿的地下室。 迅速站起，安吉尔借助黑暗视觉观察着这间没有丝毫光亮的房间。 她立即就看到了挂在一面无窗墙壁上的全身镜。 这种地方的全身镜…… 脑中一个激灵，安吉尔立即闪身侧移，躲开了全身镜的正面范围。 在这种诡异的梦境里，能够连通灵界的镜子，恐怕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静静等待了片刻，发现全身镜毫无反应，也没有爬出什么奇怪的生物，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赶快离开这个房间…… 如此思索着，安吉尔回过头去。 她面前，另一面墙壁上，同样的全身镜正对着这个方向。 漆黑的镜面中，金发挽在脑后，头戴宽檐帽，身穿收腰夹克，脚踩黑色皮靴的安吉尔脸上挂着阴冷的微笑。 下一秒，她从镜中跨出，利刃出鞘的声音响起，锋利的骨刃划出劲风，向安吉尔当头砍来。 (本章完) 第158章 镜中之人 无面人？ 安吉尔脑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克莱恩变成了自己的样貌，在开恶劣的玩笑。 但战斗素养让她下意识做出了防御行为，同样伴随武器出鞘的声音，她左腕的骑士手镯化为了便于格挡的短剑，挡开了戳刺而来的锋锐骨刃，右脚抬高踢出，将扑至半空的另一个“安吉尔”一脚踢到侧面，拉开了距离。 “你是谁？” 安吉尔没有贸然跟进攻击，而是谨慎地后退了两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进一步拉开，防止对方发动猝不及防的攻击。 但她已经发现了不对劲，对方绝不可能是克莱恩，或是某个变身成她的无面人。 先不提那身一模一样，连头顶上的白羽毛都完全一致的服装，单看握在她右手的、与自己短剑材质相同的骨刃，左手中指的“虚伪”指环，胸前闪烁着明黄色光芒的“蔷薇项链”……甚至左腕上的黄水晶吊坠和“隐秘圣徽”，都和自己身上的神奇物品没有任何区别！ 这个假的“安吉尔”完全就是左右颠倒，镜像版的自己！ 等等，明黄色光芒的项链…… 她定睛看去，仿佛照镜子一般站在自己面前的“安吉尔”双眼闪过熔岩般的色彩，随后，一股欲念在安吉尔脑中被引爆了。 是欲望使徒的“掌控欲望”！ 刹那间，安吉尔隐藏在心底的杀戮欲望和恶念翻涌而出，在各种扮演与战斗中竭力不伤害无辜者的信念此刻变得无比可笑，回顾过往，自己如果能“放得开”一些，只怕在晋升的路途上，将会顺畅无比…… 不，这不是自己真正的想法！ 她瞬间反应过来，从无穷的恶意之中挣脱，双眼重新聚焦，眼前一道白光已近在咫尺。 “锵——” 让人牙酸的摩擦声中，安吉尔再次用短剑格开了几乎要将她头颅一分为二的骨刃，右手闪电般拔出腰际的左轮，不待瞄准就连续扣动扳机，三枚“风暴汇聚”一发接一发，打在对方腹部，将面前无比熟悉的身影打成了不断消散的碎片。 她也有镜子替身…… 下一秒，身后传来利刃劈开空气的呼啸，来不及躲闪的安吉尔被一刀砍下头颅，紧随对方化为了虚幻的玻璃碎片。 与此同时，稍远处的那块全身镜在连续的“哗啦”声中，碎成指头大小，从镜框上滑落。 安吉尔的身影在镜框右侧出现，面对一脸愤怒，眼神冰冷的“自己”，一时间无言。 毫无疑问，自己面对的，是神奇物品、魔药序列，甚至战斗意识都与自己完全相同的“镜像”。 或者称呼为“镜中之人”更加恰当，毕竟对方如同镜中的安吉尔，连神奇物品佩戴的位置都完全相反。 难道，就因为我看了一眼梦中的“全身镜”，就出现了自己的镜像，还一脸愤怒地想要杀死我？ 安吉尔百思不得其解。 但目前的重点是活下去，杀死或制服对方，这点肯定不会错。 她想起了“最强猎人”安德森·胡德在岛屿上所说的经历，他那三分之一的队友在梦境中尝试探索，结果一去不复返，而现实中他们的肉体则成为了嗜杀的怪物，几乎全灭了他的寻宝队。 如果，他们都被这样的“镜中之人”所杀害，然后性情大变，成了被邪恶念头附身的倒霉蛋，那一切就合理了…… 想到这一点，安吉尔握紧了手中的短剑。 如果自己在这里失败，位于“未来号”上的身体想必也会变成那样，在危机四伏的神战遗迹中漂浮的船上出现一個序列5的敌人，他们恐怕会和安德森的队伍一样全军覆没！ 不再犹豫，她短剑前举，双脚猛蹬，向前冲去。 ……无形丝线，黑焰应该没有什么作用，黑焰刚召唤出来就会被对方作为“火焰跳跃”的落点，而丝线也会被对方的丝线所牵制…… 明白对方的战斗能力，安吉尔立即选择了近身战斗作为切入点。 “镜中之人”拥有相同的战斗技巧和经验，她同样没有召唤任何一丝火苗，而是双手弯曲，将骨刃收在前胸，剑尖前指，以防御姿态迎敌。 就在两把“晨曦之剑”即将碰撞时，安吉尔陡然减速，把短剑切换到更灵活的右手，左手向前推去。 她指间夹着两枚白锡制成的符咒，那是在进入神战遗迹前，克莱恩给她的风暴领域符咒。 身为“愚者”，同时也是“海神”的眷者，他几乎将祈求来的符咒塞满了全身每一处口袋！ “风暴！” 两枚锡片在电光笼罩下迅速消失，献祭给了“海神”，伴随劈啪声，一道道闪电在她指间生成，以直接接触的方式传递到“镜中之人”的身上。 与此同时，“镜中之人”右脚前踏，下方地板猛然冒出阵阵寒气，伴随扩散的冰层与根根尖锐的冰刺，骨刃猛地前戳，却被安吉尔早有准备的短剑格开。 闪电在两人接触的位置扩散开，如同细小的电蛇在“镜中之人”身上游走，让她颤抖着缩小、变细，成为了一根焦黑的木杖，而冰刺也在安吉尔身体各处划过，被她避开了致命的位置，划破衣裤留下几道或浅或粗的伤口，又在瞬间被冻结成暗红的血迹和青白色的皮肤。 仅仅一个照面，安吉尔就受了不轻的伤，而“镜中之人”的魔杖替身也因此被消耗。 “我是谁？” 身影再次从地下室角落出现的“镜中之人”沉声说道，音色完全与安吉尔一致，仿佛就是出自她之口。 “我就是你！而你的一切，也很快就要属于我了！” 砰。 她猛地抽出“好运”左轮，同样一发“风暴汇聚”向安吉尔飞来，再次开启了两名“痛苦”魔女之间的战斗。 属于她？果然，“镜中之人”的目的，是在梦境中杀死我，取代我，然后……夺走我的身体？ 安吉尔的猜测得到验证，这反而让她浮动的心迅速平静下来。 哗啦。 怀中的一面魔镜碎裂，她避开了连续射向自己的子弹，身影出现在“镜中之人”的身后，挥剑向其砍去。 一发发子弹在空中飞舞，一面面随身携带的魔镜破碎，安吉尔与“镜中之人”迅速交换着身上的非凡物品，消耗着自身的灵性，在彼此身上留下了一道道伤痕。 这时，她才理解“绝望女士”潘娜蒂亚所说的，“魔女和占卜家一样难杀”的意思。 在灵性耗竭、魔镜全部破碎之前，同序列根本难以对魔女造成致命伤害！ 但她的灵性已经消耗近半，而“镜中之人”却像拥有无尽的力量一般，毫不吝啬地使用各种能力，哪怕知道“疾病”会被不致命类型替换，对彼此无用，她也要借此互相消耗；哪怕黑焰会被用作落点，也尽情召唤，让安吉尔不得不连续跳跃，躲避黑焰的围剿。 她在消耗我……是啊，她的灵性哪怕耗尽，也只是消失在梦境之中，而我如果出现了失控的征兆，是会反映在现实之中的！ 安吉尔立即明白了对方的战术，她不再犹豫，摸出唯一的一枚“灾祸”符咒，心念一动，体内的灵性如潮水般向指间涌去，灌入了暗红色的铁片之中。 在几分钟的战斗之中，她已经消耗光了身上的三面“魔镜”，而对方也同样如此。 是利用“灾祸”将其一击毙命的最好时机！ 忍住大脑中针刺般的疼痛，在逐渐模糊的视线中锁定了对方的身影，安吉尔艰难地召唤出一撮细小的黑焰，以此为落点，直接出现在“镜中之人”的身旁。 “灾……” 她刚用古赫密斯语开口念诵，一把短小的匕首就如同等候已久一般，直插她的胸口。 拥有同样想法的“镜中之人”识破了她的战术。 “祸！” 侧身略微避开致命位置，安吉尔右手前伸，指间的符咒被激活，一阵让人心悸的毁灭气息席卷整间地下室，仿佛下一秒这里就要被洪水、地震所淹没。 砰—— 眼前的“镜中之人”毫无征兆地变成了玻璃碎片，连带她已经刺入安吉尔胸前一寸的匕首一齐散落，随着尖锐的破碎声，房间内最后一面完好的全身镜从镜框上崩落。 安吉尔仿佛愣住一般，右手停留在半空，那枚“灾祸”符咒已经完全激活，就要将唯一和它有接触的人直接杀死。 叮。 她拇指轻弹，暗红色的铁片被弹向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飞向破碎的全身镜右边。 与此同时，另一道妙曼的身影在那个位置浮现，利用最后一面镜子躲过攻击的“镜中之人”一脸惊愕地看着“灾祸”符咒，落在了自己的胸口。 “这是……什么？” 和安吉尔一模一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以及隐藏在深处的痛恨。 下一秒，这个仿佛安吉尔镜像一般的女性，就在无可匹敌的“灾祸”之力下，塌缩成了一道看不清外貌的黑影。 黑影如同雾气一般聚拢、消失，安吉尔缓步向前，一手按住胸前的伤口，一手拾起“镜中之人”留下的唯一物品。 那是一块表面漆黑，形状不规则的镜子碎片。 (本章完) 第159章 战胜自己 指尖触摸到这块碎片的瞬间，安吉尔就感觉内心泛起一股涟漪。 仿佛是一切烦恼、痛苦的事，包括对自己身份的怀疑，对向克莱恩隐瞒的愧疚，以及对前途的焦虑，都在“灾祸”符咒生效，杀死另一个“自己”时，得到了释放。 而刚才“镜中之人”那痛恨的表情，喊出的“你的一切就要属于我”的宣言，久久回荡在她的脑中。 难道，那是我内心的邪恶一面，而刚才的战斗，相当于我杀死了自己的邪恶，与内心的痛苦、烦恼？ 脑中出现这个念头的瞬间，她感觉体内最后一点“痛苦”魔药，也在战斗后的宁静之中，彻底消化了。 不会是什么“心魔“之类的东西吧，战胜自己，然后超脱……安吉尔暗笑一声，立即板起了脸，防止过于雀跃的心情影响自己，放松对诡异梦境的警惕。 她小心避开尖锐的边缘，抓起这块黑色碎片站起，仔细研究起来。 碎片约巴掌大小，一端尖锐，一端呈直角，仿佛是全身镜被打碎后出现的一块碎片，但表面漆黑，如同抹上了不透光的颜料，要不是材质和周围破碎的两面全身镜相同，根本看不出是“镜子碎片”。 杀死自己的“镜像”，留下的竟然是一块镜子碎片，这是什么诡异的梦境？ 而且那个“镜中之人”完全了解我的战斗方式，还拥有我的非凡能力和神奇物品，也太难缠了……不，她并不知道“灾祸”符咒，否则在我使用符咒时，不可能那么惊讶…… 安吉尔在潮湿的地面上捡起那枚已经使用过的暗红色符咒，上面刻印的神秘符号已经完全消失，成了一片没有任何灵性的普通铁片。 它和我身上其他物品的唯一不同，就在于我并不了解它力量的来源……这就是我的“镜中之人”没法复制它的原因？ 思索片刻，安吉尔暂时放弃了这些猜测，线索太少，再想下去也不会有额外的收获。 她简单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口，发现在梦境中，受到的伤比现实之中轻很多，哪怕刚才被晨曦之剑刺入身体好几厘米，也没有流出几滴血来，疼痛也非常轻微。 毕竟只是个梦……希望不要在醒来之后，发现魔药并未消化，那简直是真正的“痛苦”体验…… 她咕哝着，再次检查整间地下室，没有找到其他有用的物体后，推开在角落的一扇铁门，走出了漆黑的房间。 门外依然黑漆漆、静悄悄，好在安吉尔的黑暗视觉在梦中依然有效。 她发现门后是一道螺旋上下的石制楼梯，每隔一小段就有一個和她所处的房间类似的铁门，更远处则笼罩在密不透风的雾气之中，连黑暗视觉都无法看透。 而上方，则同样是一扇扇铁门，一级级台阶，但有着微弱的光芒。 原来，这不是“地下室”，只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小房间。 而旋梯的尽头，下方是黑暗，上方是光明。 毫不犹豫地，她向上走去。 经过一扇扇铁门，安吉尔没有丝毫打开一看究竟的想法，她可不想再遇到“镜像”或其他更加诡异的物体，以目前灵性空虚，眼花头痛的身体，她恐怕连一个序列6都对付不了了。 好在每个铁门都紧闭着，内部也没有任何声音传出，安吉尔很快走到了旋梯的尽头，发现上方是并不算宽阔的方形大厅，地面零散地洒落着一些工具和锈蚀的武器，四面墙壁上都有陈旧的木框玻璃窗，光线正是从其中一面射入大厅，而后进入螺旋楼梯的。 她在上一次梦境中见到并与之交谈的“神秘女王”贝尔纳黛·古斯塔夫，正站在那扇窗旁，怔怔地望着外面。 她不再穿着那条和米色长裤搭配的奇怪裙子，而是换上了与安吉尔类似的，领口带有蕾丝花边的白衬衫，搭配和眼眸同色的蔚蓝色外套，下身仍然是修身长裤与黑皮靴。 这位高序列非凡者背对安吉尔，身体轮廓在夕阳的昏黄光芒照耀下闪闪发光，但却让安吉尔感到了一丝孤寂的气氛。 她，入梦之后就一直站在这里？明明与“星之上将”是旧识却不愿相见，对这里的梦境如此了解却不愿探索，只是看着远处？ 轻声走近贝尔纳黛，安吉尔向外瞥去，发现这个大厅竟然也是上次梦境里那栋巨大的黑色建筑的一部分，确切地说，是它的一座塔楼顶端的瞭望台。 而窗户对面，仍然是景色没有丝毫变化的悬崖、山峰，以及依山而建的城墙和宫殿，它们上方，黄昏的光芒笼罩一切。 “很美丽，是吗？” 栗发蓝眼的贝尔纳黛突然开口说道。 “确实如此，但这些只是梦境。” 安吉尔在夕阳下眯起了双眼，感受着不同于神战遗迹那侵略性的光芒的轻柔阳光，回答道。 听到她这句有些“消极”的话，贝尔纳黛不再看向对面的神殿，而是转过头来，目光灼灼。 “这个梦境并不广阔，它只有我们脚下的黑色修道院，以及悬崖对面的巨人王庭投影。 “当然，这两个名字都是我的猜测，我没有在现实世界找到对应的修道院，只是根据它的颜色起名，但巨人王庭，与弗萨克的黄昏巨殿很像。” 战神教会的宗座，黄昏巨殿？ 安吉尔感觉和这位“神秘女王”对话异常吃力，她需要尽力搜刮脑中的神秘学知识才能跟得上对方的思路。 但她每句话似乎都有深意，因此灵性不算充分，头疼欲裂的安吉尔仍然咬牙坚持着，记下每个单词，哪怕暂时弄不明白！ “那位战神据说是大灾变前存活的巨人，而这片神战遗迹，正起源于大灾变。” 贝尔纳黛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压根没有在乎安吉尔是否能够听懂。 她并不是对我说，而是对我身后的愚者先生述说，她想用这些知识交换某个承诺，比如解读罗塞尔大帝的日记？ 可愚者先生甚至能从神弃之地，从大灾变前就存在的“白银城”中找到“太阳”先生，让他隔着一整个世界参加塔罗会，真的会在乎你这些知识么……安吉尔有些不客气地在脑中想着。 她突然记起自己在哪听到过“巨人王庭”了。 “真正的巨人王庭，在神弃之地。” 见贝尔纳黛似乎有继续给她灌下听不懂的知识的趋势，安吉尔开口说道。 “神秘女王”那双蔚蓝色的眼眸定定看了安吉尔几秒，而后轻轻点头，并未惊讶地说道： “传说‘神弃之地’的入口，就在对面的‘巨人王庭’投影里。 “而这边的黑色修道院，每个房间都代表着这片海域不同的位置，每扇门后可能都是不同生灵的梦境。 “他一直在寻找‘神弃之地’，说那里藏着所有事物的最终答案。” 她的意思，是说整片梦境都对应着神战遗迹的具体地点，而对面的巨人王庭也一样，只要能够到达那里，就有希望找到“他”，也就是罗塞尔大帝一直寻找的神弃之地？ 艰难地，安吉尔跟上了对方的思路，就这样，她也觉得耗尽灵性后的脑袋仿佛被无数尖刀刺穿，哪怕在疼痛感觉不明显的梦境中也是如此。 好在，似乎只是看到这片景色的有感而发，贝尔纳黛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说道： “我说过，这里的梦境非常危险，但你对自己的实力似乎过于自信。” 她的目光停留在安吉尔染血的衬衫和周身的各处伤痕上，意思不言而喻。 “这次醒来，我并未出现在那间图书馆内，而是在一间黑暗的房间中醒来，并且遇到了从镜中出现的……我自己。” 安吉尔解释道，从口袋里掏出了那片漆黑的镜子碎片，递给了贝尔纳黛，后者接过，瞥了一眼就还了回来，说道： “图书馆也不是你该去的地方，我说过，这片梦境每个地点都对应着海域中的相应位置，你应该出现在‘未来号’船员的附近，和他们一起度过并不算危险的梦境时间，而非在这个由无数危险梦境组成的塔楼中。 “我将你带到图书馆，是为了观察你对日记的反应，但这次，我并未施加影响……也许，是你身上的某种力量，与其他人的力量互相吸引，这在梦境中并不常见，但也时有发生。 “下次，我会试着把伱送回嘉德丽雅身边。” 说罢，她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再次看向窗外的夕阳。 那片阳光瞬间变得猛烈，将整个大厅照得一片金黄。 安吉尔下意识地眯起了双眼，再次睁开，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未来号”的舱室中，舷窗外一片明亮，天空已再次被烈阳统治。 顾不上惊讶，她立即从床上爬起，摸向自己胸口，发现在梦境中受到的伤害并未反映到现实之中，但消耗的灵性也没有回归体内，她的脑袋依然一抽一抽地疼痛，视线虽然没有模糊，但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对了，我的弹药、符咒！ 打开左轮弹巢，又摸出口袋中的符咒查看一番，她才松了一口气。 那些“风暴”、“沉眠”等符咒都好好地待在原地，子弹也没有击发，除了灵性损耗了一半，其他似乎并没有异常…… 不对！ 安吉尔看向掌心的符咒们，发现其中那枚被单独放置，呈暗红色的“灾祸”符咒表面刻印的符文已经褪色，也没有正常符咒该有的灵性反应。 它已经变成一枚普通的铁片了。 我在梦里，把现实中的“灾祸”符咒消耗掉了？ 考虑到“镜中之人”并未复制她的这枚符咒，安吉尔似乎有些理解了“灾祸”和其他物品的区别。 它能穿过现实与“梦境”的桎梏，直接攻击到里面的目标！ 那如果是这样，我的魔药……她放下手枪和符咒，闭上双眼，进入冥想，感受着自己体内的“痛苦”魔药，很快惊喜地发现，在梦中体验到的“宁静”与魔药消化的感受，是真实的。 她已经完成序列5“痛苦”的扮演与消化。 原来，“痛苦”的最后，是在神秘学意义上的“战胜自己的内心”，只不过梦境之中，这一点通过“镜中之人”具现化了？ 做出最终的总结后，安吉尔长舒一口气，睁开双眼，感觉自己的头痛与疲惫都在这种惊喜之下显得不那么明显了。 就在这时，她下垂的臂膀触碰到外衣的口袋，愣了一下，伸手拿出袋中的物体，举到面前。 那是一块边缘锋利，一头尖锐一头圆钝的漆黑镜子碎片。 (本章完) 第160章 接踵而至 这一瞬间，安吉尔感觉就连舷窗外射入房间的阳光都黯淡了几分，身侧挂在墙上的半身镜变得一片漆黑，内部自己的身影诡异地摇晃着。 仿佛自己的“醒来”也只是梦境之中的一部分。 好在手腕上的“隐秘圣徽”毫无任何反应，就像一枚普通的黑色圆片，挂在银链之上。 瞬间的异变后，窗外恢复了明媚的，甚至有些刺眼的阳光，镜子里安吉尔的身影同样疑惑地望向这边，面色平淡，双眼澄清。 “我现在确实是在现实之中的“未来号”上，那这块镜子的碎片，跟随我一起“回来”了？” 抚摸着光滑但不反光的碎片表面，安吉尔喃喃自语着。 根据“神秘女王”的说法，我当时应该进入了某个独立于未来号的奇怪梦境，并遭到了梦境之中“镜像”的攻击……贝尔纳黛的梦境是图书馆，“未来号”其他人的梦境似乎在黑色修道院的外围，安德森的梦境是“吞尾者”乌洛琉斯的壁画，那么，“镜像”的梦境又是谁的？ 摸出仍好好地放在怀中，没有破碎的魔镜，安吉尔试着给这块碎片做了一次魔镜占卜。 “魔镜魔镜告诉我，这块碎片的来历。” 被雾气笼罩的朦胧画面中一片漆黑，就在安吉尔以为这次占卜不出意料地失败时，黑暗之中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是她自己。 不，确切说是“镜像”的她，手链和戒指戴在左手，“骑士手镯”在右腕，这个“镜中之人”正双眼紧闭，弯腰屈膝，双手环抱住肩膀，蜷缩着沉睡。 很快，这副如同静止一般的画面消失，镜面重新反射出安吉尔有些憔悴的脸。 灵性消耗过度了……她一怔，这才想起自己的状况并不算好，虽然在梦中击碎了自己的“恶意”和“痛苦”，得以在身心统一的契机中完成了魔药的消化，但并不意味着可以无视几近枯竭的灵性和失控的可能。 将镜子碎片收进隔绝灵性的收纳盒，安吉尔合衣躺回床上，双眼一闭，进入冥想与睡眠的双重状态，开始恢复体力。 ———— 不知多长时间的无梦睡眠后，安吉尔醒了过来，满意地发现头痛、眼花等一系列灵性耗竭引起的症状全部消失了，甚至有些神清气爽。 灵性也回来了，符咒和弹药也没有消耗，在梦境里战斗真是省钱啊……她有些开心地想着，摸出了那枚变成白板的“灾祸”符咒，来到桌前，找出工具，重新用血液将它“补全”，恢复了作用。 这比重新制作一枚消耗的灵性要少很多。 当然，如果时间充裕，重新制作一枚的效果无疑更好，但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解决…… 咕咕。 她的肚子发出一阵低沉的鸣叫。 “我居然是被饿醒的……” 喃喃说着，安吉尔从桌前站起，下意识看向窗外，却发现一直处于正午的天空根本没法看出经过了多长时间，只得打开怀表，确认了自己已经睡了足足2小时。 正好是晚餐时间！ 安吉尔兴奋地咂着嘴，离开房间，通过走廊来到了餐厅，却发现本应热闹的餐厅空无一人，就连担任厨师的海盗也无影无踪，只留下空空的长桌和座椅。 人不在就算了，怎么饭菜也不在？ 心感不妙，她立即回头，走出船舱，来到甲板。 大部分海盗都集中在甲板中段，他们有的震惊地看向炮座，有的在不断踩踏地面又迅速跳起，水手长妮娜正揪着“毒素专家”弗兰克的衣领，那高大的身躯几乎将对方提离地面。 “赶快给我解决你那些见鬼的小玩意！ “你觉得我的胸部还不够大吗？” 什么东西？ 安吉尔仿佛听到了什么虎狼之词，她有些茫然地看向站在一旁的克莱恩，发现后者一脸严肃，丝毫没有感到两人的对话有多滑稽。 “怎么回事？” 她悄声问道。 “弗兰克之前提过的能让公牛产奶的‘小东西’，从实验室里泄露，并且增殖……” 仿佛在验证他的话，船舷旁一门铸铁火炮噗地一声，从炮口吐出了一束乳白色的浆液，吓得它旁边的海盗一个踉跄，后仰倒地。 他手撑向甲板的位置同样喷出疑似牛奶的液体，兜了这个倒霉的海盗满身满脸。 “牛奶！全是牛奶！” 他大喊着，被另一個海盗拉起，有多远跑出了多远。 “……整艘‘未来号’都被感染了。” 克莱恩的后半句话才从口中吐出。 安吉尔仿佛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凉意泛上心头，就连饥饿都抛在了脑后。 “那人呢？人也会被感染吗？” 她终于明白了妮娜为何那么激动，刹那间，感觉自己身上都开始有些发痒，似乎随时要和那门火炮一样喷出些什么来。 “不知道，但我觉得很有可能。” 克莱恩嘴角抽动着，张开手掌，安吉尔看到他掌心有一枚锡制符咒，立即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她立即将“蔷薇项链”切换到风眷者的灵魂，驾驭狂风，托起自己的双脚，离开了“未来号”的甲板，并在身边环绕起隔绝大部分空气的风墙。 不管是接触还是空气传播，都得防范……她思索着，看着下方海盗们四处乱跑，躲避牛奶喷泉，看着弗兰克掏出另一种自己研究的粉末，洒在甲板上，用郁郁葱葱的藤蔓吸收了“牛奶”的养分，初步解决了问题。 但没等她重新落回甲板，藤蔓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疯长起来，很快超过了“未来号”的上层建筑，大有向更高的桅杆和天空中的安吉尔、克莱恩延伸的趋势，它们的尖端长出了一朵朵殷红的花，在如此场景下显得邪异无比。 又失控了？这不对吧……安吉尔起初觉得“毒素专家”弗兰克是个虽然疯狂但“专业技术”还过得去的非凡者，但发生在眼前的各种事故让她有些怀疑起自己的看法了。 “弗兰克，停止你的一切尝试，这片海域也许残留着大地母神的气息！” 经过放大的“星之上将”呼喊从船只各处传出，让又掏出另一种粉末的弗兰克停住了动作。 随着嘉德丽雅的声音，“未来号”甲板各处的符文不断亮起，一撮几乎透明的火焰自船长室的窗户处涌出，立即点燃了几乎覆盖窗口的藤蔓，将它烧成了灰烬。 “砰。”窗口被从内推开，一身黑袍的嘉德丽雅探出头来。 透明火焰并未因为烧光了那一株藤蔓就停止，它迅速扩散着，在甲板上、桅杆上掠过，烧灼着一切疯狂生长的植物，却绕开了惊恐的海盗们。 不到一分钟，在大地母神的气息下长出的植物就变成了灰烬。 这时，安吉尔才发现，刚才因为躲避牛奶喷泉，独自跑开的那个海盗不知何时已经被几株藤蔓紧紧捆住，身上全是破洞，皮肤、脸颊像被吸干了一般干枯，早已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看来大地母神并没有眷顾他，或者说，过于眷顾他了……安吉尔默默看着这一幕。 弗兰克有些失神地走上前去，双手微微前伸，不能接受自己精心培育的植物居然杀死了船上的同伴。 “小心！” 居高临下的安吉尔眼角余光瞥到“未来号”的左侧海面出现一团浓郁的黑色，立即高呼提醒下方的海盗们。 下一秒，黑色自海面涌出，一团蠕动的肉块猛地扑向“未来号”左舷，在一声巨响中覆盖了弗兰克所站的位置。 那是一只由无数人类的、动物的尸体拼接而成的巨手！ 弗兰克…… 安吉尔双眼微微睁大，不敢相信未来号的大副就在自己眼前被拍成了肉泥。 但很快她就注意到，巨手的旁边有两道扑倒的身影，其中一个正是穿着背带裤的弗兰克，另一人则是被允许暂时登船的“最强猎人”安德森。 后者在最后一瞬间把弗兰克扑出了攻击范围，抬起头来，正要习惯性地炫耀一句，突然发现身后由无数腐烂尸体组成的巨手从各处缝隙里喷涌出一缕缕黄绿色的气体。 “咳，咳！” 最靠近巨手的安德森和弗兰克立即在气体之中咳嗽起来，随后是甲板上的其他海盗，安吉尔漂浮在空中，又有风墙阻挡，暂时没有闻到气味，但气体已经阻隔了她的视线，让她无法看清下方的情况。 而且，危险还不止于此。 那只巨手在“喀喇”的木板折断声中微微向下按压，借着这股力量，后方粗壮的手臂、更加庞大的身躯也被拉出海面。 那是一具身高超过了二十米的巨人，它的身体和手臂同样由各种看不出原型的怪物尸体，以及夹在其中的人类尸体拼接而成，腐烂的肉体挤作一团，层层叠叠，支撑起巨人硕大的，但只有一只单眼的脑袋。 随着这个巨人把自己拉出水面，紧贴“未来号”的侧舷，更多的黄绿色雾气从它身体各处涌出，不但继续覆盖甲板的其他位置，甚至向周围海域涌去，仿佛要将整片大海变成死亡之地。 “狂风掌控！” 安吉尔见状，立即利用风眷者的能力，让双手掌间涌出一股剧烈的旋风，垂直吹向下方的甲板。 呼—— 从她脚下的位置开始，一股夹杂着黄绿气体的气旋不断增长、扩大，仿佛被无形的搅拌棒搅出了一个直径数十米的漩涡。 而在它中央，在“风眼”之中，黄绿毒雾已经被快速旋转的狂风吸走，露出了下方的甲板和正在咳嗽、喘息的海盗们。 借此机会，“星之上将”再次驱动“未来号”的符文，让甲板、船舷依次亮起，那些光芒互相融合，仿佛化为群星，迅速在船只周围形成了一道透明的护盾。 安吉尔制造的飓风只持续了十秒就缓缓消散，但被驱散的黄绿气体已无法突破这层阻隔，甲板上的海盗们得以呼吸到新鲜空气，各种中毒症状也快速缓解。 安吉尔松了口气，看向仍漂浮在自己身边，被刚才的飓风吹得摇摇晃晃的克莱恩。 后者并未关注下方的甲板，而是一脸严肃地看向远方。 “恐怕有大麻烦了。” 他轻声说道。 顺着视线，安吉尔向那边看去。 远方快速驶来一艘和“未来号”差不多长，但外表黑中带绿，仿佛发霉了一般的帆船。 它惨白的主帆上画着一朵漆黑的郁金香。 “黑色郁金香……是‘地狱上将’路德维尔，和它的旗舰‘黑色郁金香号’！” 下方，刚摆脱了黄绿雾气的安德森也以超常的视力看到了那艘显然不怀好意，闷头狂奔向这边的帆船，高声惊呼。 听到这个“最强猎人”的呼喊，安吉尔脑中想的反而是另一件事： “又是‘大地母神’的遗留的气息，又是释放毒雾的尸体巨人，现在‘地狱上将’也来凑热闹，不会都是你这个惹上了‘吞尾者’乌洛琉斯的倒霉蛋造成的吧！” 她现在总算体会到安德森那支全军覆没的寻宝队成员的感受了。 (本章完) 第161章 巨人与上将 下方黄绿色的毒雾缭绕，“未来号”一时无法挣脱尸骨巨人的纠缠，而远处“黑色郁金香”号又鼓着风帆快速接近……安吉尔能看到站在船长室窗口的嘉德丽雅脸色已经变得严肃，那副厚款眼镜也不知何时取了下来，深紫色的双眼目光凝重，看向远方。 片刻后，这位海盗将军收回视线，重新看向用巨手搭住船舷，试图将自己沉重的身躯扯到甲板上的尸骨巨人。 “先解决它！” 她下令道。 甲板上的海盗们不愧是“星星海盗团”的精锐，虽然他们大多数并不是非凡者，但在面对这种超凡生物时仍有丰富的作战经验。 水手长妮娜化身暴怒之民，全身肌肉膨胀得如同传说中的巨人，双手握持铁柄巨斧，向由无数尸骨拼接而成的巨手砍去；“毒素专家”弗兰克被禁止使用他那些来源于大地母神的非凡能力，只能掏出玻璃瓶装的各种毒药，将其扔在尸骨巨人半搭在船舷的身躯上，腐蚀出一道道伤痕。 但巨人身躯由无数尸体拼接，单独伤害其中某一具，根本无法造成严重伤害。 没有非凡能力的海盗们见状，退到另一侧船舷边，将火炮调转炮口，朝向内侧，迅速装填用于攻坚的实心弹丸，瞄准巨人那丑陋的，独眼尚未张开的头颅。 “麻痹！” 嘉德丽雅不知何时掏出了一张鱼皮制成的卷轴，张开双臂将它打开，用古赫密斯语大喊道。 卷轴瞬间在浅绿色的火焰中燃烧殆尽，同色的光芒激射而出，击中了尸骨巨人刚攀在甲板上的胸口。 “开火！” 妮娜大声呼喊，她双手的斧头几乎卷刃，却拿看似随意拼接，实则坚硬无比的巨手毫无办法。 砰，砰。 右侧船舷的火炮密集开火，将一枚枚炮弹射出，如此近的距离，它们几乎全数命中巨人脆弱的头部，激起一片灰色雾气，打出了一缕缕黑色的汁液，人的、动物的尸体碎片飞上天空，洒落在海面上。 好在“产奶”问题已经解决，否则场面会相当恐怖……安吉尔嘀咕着，在空中看向下方。 由于视线并未受到烟雾阻碍，她很快发现这个巨人并没有受到“麻痹”效果的影响，而是轻松地举起一只巨手，挡在身前，吃下了大部分直射向它的炮弹，立即高声呼喊提醒： “它没受伤！” 那只巨手几乎被炸断，但巨人的头颅毫发无损。 而且这些伤势给了它进一步进攻“未来号”的机会。 噗—— 受伤巨手的伤口处，猛地喷出一股黄绿色的毒雾，它们和被“未来号”的星辉挡在外面的那些不同，自生成时就处于“防御”之内，因此迅速在甲板上蔓延，很快覆盖了换上新斧头的妮娜、在口袋中乱抓的弗兰克，而后向重新装填炮弹的海盗们涌去。 安吉尔两眼一凝，就要故技重施，利用狂风卷走新的毒雾，但下一瞬间，她身旁利用符咒漂浮着的克莱恩右手前伸，张开五指，其上的黑色手套仿佛散发出无尽的吸引力，让安吉尔一时连狂风掌控的动作都迟缓了下来。 窃取！ 克莱恩默念着，右手外旋五指一紧，如同拧动阀门一般，下方尸骨巨人身上、“未来号”甲板和四周弥漫着毒雾瞬间变得稀薄，购买自伦纳德·米切尔的“火种”手套则闪动着同样颜色的光芒。 巨人产生“剧毒之雾”的能力，被克莱恩偷走了。 见状，安吉尔立即停止了召唤狂风，转而干起了自己的老本行。 她身旁一朵朵黑色火焰生成、扩大，周围的水汽凝结成冰，化作根根尖锐的冰枪，而后劈头盖脸地向下方的尸骨巨人砸去。 距离数十米，这些冰霜与烈焰命中率有限，但数量则完全能弥补这一点，沉重的冰枪直接扎穿巨人的外层表皮，几乎齐根没入拼接的躯体，将寒冷扩散到深处，而诅咒黑焰则在它身上燃起一朵朵火苗，迅速沿着一具具尸体蔓延。 砰—— 又一轮火炮齐射，尸骨巨人再次举起那只受伤的巨手阻挡炮弹，但已经被削下一层又一层皮肉的手臂脆弱不堪，在轰击下迅速断裂，残肢掉落在甲板上，黑色的脓液流了一地。 “……” 它臃肿的脑袋上，独眼第一次睁开，浑浊的眼球看向“未来号”，下方的巨口同样大张，内部如同深渊一般，漆黑、深邃。 伴随它无声的呐喊，正要第三轮装填、开炮的海盗们头发疯狂滋长，短发的很快到达腰部，赶时髦留着脏辫的更是长到了脚踝。 更可怕的是，这些毛发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生命，卷住他们的肢体、关节，阻碍他们的行动，让这些男人发出了仿佛女性般的尖叫。 把自己剃成了光头的海盗也未能幸免，他们的鼻毛同样快速生长，很快堵住了鼻孔，甚至有向喉咙深处蔓延的趋势。 这是“大地母神”遗留气息的影响！ 除了少数几名非凡者，大部分普通船员都在自己的毛发骚扰下丧失了战斗能力。 “星之上将”嘉德丽雅眉头紧皱，她抬头向上方的安吉尔喊道： “打断它的另一只手臂！” 随后，她周身冒出一颗颗颜色不同的星芒，右手前推，口中念出繁复的咒文，那是仿佛由古赫密斯语、古弗萨克语等不同文字组合的词汇： “囚笼！” 随着她的咒文，身旁一颗颗星芒汇聚成片，覆盖向一只手断裂，另一只手紧锁着甲板，不愿离开的尸骨巨人，而后收缩、凝练，变成了一个半透明的多面体，如同琥珀一般，将巨人关在内部。 轰—— 一声如同巨炮齐射的巨大声音响起，安吉尔的“好运”左轮终于发挥出了它应有的能力，十六倍威力的“风暴汇聚”从天而降，将巨人的另一只完好手臂从中打断，甚至把“未来号”的甲板都打出了一块空缺。 就是现在！ 一直躲藏在旁，未能找到出手机会的“最强猎人”安德森不知何时手上已握紧了一把漆黑的短剑，自“未来号”的主桅杆上一跃而下。 他刚才是爬上去躲避毒雾的吗？ 安吉尔视线刚锁定金发的男子，就见他全身冒出炽热到发白的火焰，将自己变成了一根刺目的火焰长枪，直向双手齐断，上身已经离开甲板，又被“囚笼”限制，无法移动的尸骨巨人飞去。 这道长枪并未直接命中巨人的躯体，而是在它身上不断游走，仿佛一把画笔在绘制无人能懂的抽象画。 唰，随着最后一笔完成，火焰冲天而起，安德森从中跳出，回到了甲板上，收剑归鞘。 几秒前仍在挣扎着试图回到“未来号”船舷的巨人仿佛失去意识般僵在原地，片刻后，它的身上出现了一道道深不见底的伤口，从中甚至能看到另一侧的蔚蓝海面、明亮天空。 噗，噗。 伤口不断扩大，由无数尸骨拼接的巨人如山峦倒下般坍塌成了一块块大小不等的碎肉，向下坠去。 这就是“最强猎人”的攻击力……他自称是序列5的“收割者”，看来名副其实！ 安吉尔有些脊背发凉地看向下方。 比起手段多样，能同时对多人发动攻击的“痛苦”魔女，同序列的“猎人”专精于对单攻击，且能够一击致命，仿佛是天平的两个极端。 而且，这种火焰长枪，似乎有些熟悉…… “最强猎人”似乎很满意自己攻击的效果，他一手叉腰，一手轻抚比之前长了不少的金发，嘴角咧出自信的笑容。 但下一秒，他身后那堆仿佛没了生命的碎肉突然长出了自己的手脚，猛地扑向了“未来号”的甲板。 每块尸体，都变成了新的怪物！ 安德森猝不及防，被一只脸盆大小的黑色怪物逼近，破坏了他好不容易摆出的姿势。气急败坏的猎人唰地一声抽出黑色短剑，一刀挥出，带着火焰的剑锋轻易将怪物切成了两半，但两块尸体没等落地，又各自长出了手脚，继续向他扑来。 其他的黑色怪物也没有闲着，他们有的手脚并用，冲向仍被自己的长发纠缠，被鼻毛窒息的海盗们，有的向上层建筑爬去，目标直取“星之上将”嘉德丽雅。 这位海盗将军并未慌乱，她伸手点向胸口，长袍上的一枚黄金胸针顿时绽放出明亮、温暖的阳光。 这道光芒聚焦在她面前，形成了一个体型和她相似，但呈半透明的灵魂。 这個如同太阳光构成的“怨魂”张开双臂，迎向扑来的黑色怪物，将它紧紧拥抱。 而后，黑色的怪物发出无声的惨叫，滋滋响着，迅速被“太阳怨魂”燃烧、蒸发，双双失去了踪迹。 这次，它没有机会再次分裂、复生了。 不行，这样效率太慢了……看着嘉德丽雅又招出了一个怨魂，扑向另一只黑色怪物，而甲板上的怪物何止数十只，密密麻麻比海盗的人数还要多，安吉尔暗叹一声，向下飞去。 “危险！” 一直谨慎观察的克莱恩大喊一声，同时，安吉尔的灵性也疯狂预警，让她下冲的速度稍稍放缓。 呼—— 一道劲风拂过，一枚跟她脑袋差不多大的炮弹从身旁飞过，坠入不远处的大海，炸出高达数米的浪花。 安吉尔下意识朝炮弹袭来的方向看去，黑绿船身，惨白风帆的“黑色郁金香”号船舷一侧浓烟滚滚，三排数十门火炮齐射，将无数炮弹洒向“未来号”，虽然没有命中，但落点已经极为接近。 “地狱上将”路德维尔并没放过这样的机会，趁着“未来号”一片混乱时，快速逼近，准备发动攻击了！ 脑中迅速闪过几种作战方案，安吉尔下定决心，看向上方，迎上了克莱恩同样的目光。 下一秒，她继续向甲板飞去，而克莱恩则激活了一枚新的风暴符咒，身边卷起狂风，带着他向“黑色郁金香”号飞去。 啪。 顾不上目送克莱恩去冒险，安吉尔重重落在甲板上，左手招出“晨曦之剑”，带着黑焰将一只黑色怪物切成燃烧着的两半，右手抽出“好运”左轮，一枪轰飞扑向弗兰克·李的另一只怪物，而后收枪，将他一把抓起。 “你身上最毒的毒药，立即给我！” 她沉声说道，面色淡然，目光凝练。 在她身后，“未来号”船头的方向，绘着黑色郁金香的白色风帆下，仿佛无穷无尽的怨魂、幽影和活尸，正扑向只身袭来的“疯狂冒险家”。 (本章完) 第162章 留下一半可以吗？ “毒，毒药？” 弗兰克不敢使用那些“耕种者”途径，源于大地母神的能力，担心受到遗留在此气息影响，反而加剧己方的混乱，因此只能掏出那些他平时制作的毒药，洒在疯狂袭来的黑色怪物身上，战斗过程无比狼狈。 听到安吉尔的话，他呆愣了片刻，才喃喃地回应。 “是的，毒性最强的那种，要通过能繁殖的细菌制取的那种。” 安吉尔补充着要求，目光看向远处，“黑色郁金香”正快速接近着“未来号”，在极近的距离横过船身，火炮再次瞄准。 与此同时，两艘帆船之间蔚蓝的海面迅速变黑，仿佛它们之间成了无所不在的烈阳无法照射到的领域。 在这片幽暗空间中，一个个面目狰狞、奇形怪状的半透明幽影、怨魂自空中浮现，看向这边；海面上，飘起一具具腐烂的活尸，它们扑腾着，让海水逐渐沸腾。 而后，这些不死生物如潮水般，向“未来号”发起了冲锋。 “轰——” 连绵不断的炮声响起，“黑色郁金香”的第二轮齐射后发先至，像为不死大军开路般，将无数炮弹投向了“未来号”。 一脚踢开燃烧着灼目烈焰的黑色怪物的安德森见状，手忙脚乱地爬向船舷边，扔开漆黑短剑，伸出右手，五指向前。 他的指尖冒出橘黄色的火焰，迅速凝聚成一只只火鸟，这是安吉尔曾在d女士那见过的能力，但相比放牧了“纵火家”的牧羊人，“收割者”对这些火鸟的操控能力明显上升了一个档次，它们在空中划出让人眼花缭乱的弧线，迎向呼啸着飞驰而来的炮弹，以精准地撞击引爆了它们。 轰，轰。 两艘帆船之间的黑暗海域被不断涌现又熄灭的火焰照亮，让无数怨魂、活尸紧盯“未来号”的双眼亮起，如同一头头饿狼。 下一秒，这些“饿狼”纷纷僵在了原地，而后，看向自己来时的方向，看向了“黑色郁金香”号的甲板。 在那里，一枚古朴的铜哨在木板上弹跳着，打了两个滚，停在原地，不再动弹。 轰隆—— 密集的脚步声响起，“黑色郁金香”号上操控火炮，正在装填炮弹的骷髅和活尸们，盘旋在两船之间的幽影和怨魂们，如同见到了此生唯一的真爱，不顾一切地扑向了那枚散发出致命吸引力的铜哨。 不到十秒，原本被簇拥在无数不死生物之中的“地狱上将”路德维尔，就成了光杆司令。 啪，双脚落地，克莱恩一手按住鸭舌帽，一手插在衣兜之中捏住几枚符咒，来到了路德维尔面前。 呼—— 拦截了一轮炮弹，正擦着额间汗滴的安德森松了一口气。 “这個疯狂冒险家……我还以为他是赶过去送死的，原来还有这种办法……” 他喃喃道，回头看向“未来号”的甲板，“毒素专家”弗兰克正将一个极细的玻璃试管递给安吉尔，后者接过，再次确认道： “它能对付这些黑色怪物吗？” “当然可以，但必须打进体内才有效，所以我一直没有……你要用那种办法？” 弗兰克解释到一半，突然醒悟，两眼一亮，反问道。 安吉尔没有回答，而是举起试管，看向内部那仿佛在发出惨绿色光芒的药液，灵性自指尖蔓延，包裹住试管，满意地发现这种毒素可以利用“疾病”传播。 毫不犹豫地，她捏碎了试管，让液体在她掌中散开，而后通过被玻璃划破的皮肤，进入自己体内，进入血液之中。 瞬间，她就感觉到右手一阵剧痛传来，而后是麻痒，如同蚂蚁啃噬着皮肉，最后，则是毫无知觉的麻木感。 她右手白皙的皮肤也迅速变成黑中带绿的颜色，从手掌蔓延到手腕，而后是前臂。 好厉害的毒素……安吉尔不敢再拖，迅速将灵性扩散，让它们夹带着这种毒素横扫整个“未来号”的甲板，小心绕过正在怪物手中挣扎、反抗的海盗们，融入每一只黑色怪物的躯体。 如果没有完全消化“痛苦”魔药，她根本不敢亲身体验这种毒素，再将它们散播出去，就算侥幸做到这一点，她自己也会死于毒药的扩散。 但在到达序列5顶点的现在，安吉尔有信心做到这一点。通过亲身体验，她迅速理解了这种毒素的效果，以及如何通过疾病传播它，将同样的“痛苦”，赐予每一个敌人。 “……” 无声的咆哮之中，那些挥舞四肢，扑向每个幸存者的黑色怪物们，漆黑、腐烂的身躯表面泛起一阵阵惨绿色的光芒，它们抽搐着，四肢屈曲、环抱着自己残破的躯体，倒在了甲板上。 不到十秒，哪怕被砍成几段，也能迅速变成更多个体的黑色怪物们，就悄无声息地死在了“疾病”之下。 好厉害的毒素…… 安德森张口结舌，他伸脚踢了踢身旁一只黑色怪物的尸体，发现它们确实死透了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安吉尔。 后者正在逆转“疾病”的效果，驱散自己体内的毒素，这种由“毒素专家”培养的生物毒素虽然毒性极猛，但在“疾病”能力下却服服帖帖，很快自行散去，让安吉尔几乎完全变黑的右臂逐渐恢复了正常。 随着附着大地母神气息的怪物死去，甲板上那些普通海盗身上的长发总算不再继续生长，几乎被自己的鼻毛噎死的倒霉蛋们也喘息着恢复过来，双手并用，从鼻孔、口腔里掏出一团团黑色的毛发。 “所有人，战斗位置，准备迎击‘黑色郁金香’号！” 仍在船长室的窗口旁，刚才几乎一己之力杀死了三分之一黑色怪物的嘉德丽雅继续发布命令，她身旁的星辉逐个亮起，激活了“未来号”甲板和船舷上的符文，让这艘船迅速启动，以高速接近着“地狱上将”的旗舰。 安德森捡回自己的短剑，靠在船舷边，看向远处黑中带绿的巨大帆船，甲板上不知何时凭空出现了一道散发着死亡能量的青铜大门，内部无数血淋淋的手臂向外抓取，一个个脸孔张开巨口，吸取着附近的一切。 “那个格尔曼·斯帕罗，能支撑住吗？” 看着上蹿下跳，不断利用“火焰跳跃”躲避吸取之力的克莱恩，安德森喃喃自语道。 他突然发现安吉尔来到了自己身旁，面色严肃，开口问道： “你的火焰长枪能飞多远？” “我？你让我飞过去？”安德森瞬间反应过来，猛地摇头，“太远了，我最多只能飞一半距离。” “那太好了。” “什么？” 对方的反应出乎安德森的意料，他下意识反问道，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无数看不见的丝线环绕，而后紧紧缠住。 将这位“最强猎人”牵拉向后，绷紧前方的所有丝线后，安吉尔轻笑一声： “不要张嘴。” “啊？” 安德森刚张嘴发出一个单音，就感觉自己的身体猛地向前窜了一段距离，丝线如同弹弓一般，将他弹射出去，以旁人几乎无法看清的速度飞向了“黑色郁金香”号。 “啊————” 他下意识地大喊着，却被迎面而来的狂风灌入嘴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 待狂风渐息，安德森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两艘帆船之间的空中，已经到达了他“火焰长枪”能飞行的最远距离。 这个疯女人，跟疯狂冒险家一模一样！ 他抱怨着，却没有耽搁，身上灼热的火焰燃起，将自身融入了一根火焰长枪，直指“黑色郁金香”的甲板射去。 与此同时，长枪尾部，一撮火苗陡然膨胀，安吉尔的身影自其中出现，在重力的作用下刚下落几米，就又随着一道焰浪窜起，消失在空中。 下一秒，火焰长枪猛地扎在虚幻的青铜大门旁，激起一道灼热的冲击波，将大门冲得摇摇欲坠，其中的手臂、脸孔也被波及，有些畏惧地缩回了门后那片黑暗之中，大门的吸力减弱，已被它吸到空中，帽子都压不住的克莱恩借着这个机会，双脚重新踏上了地面。 火焰之中，金发猎人安德森一手握持黑色短剑，一手举着另一枚白炽的火球，指向“地狱上将”路德维尔。 他身旁，再次从火焰中跳跃出现的安吉尔紫色双眸紧盯着这位想要趁乱攻击“未来号”的海盗将军，内心则浮现出对方的各种情报。 七大海盗将军之首，单在鲁恩就有55000镑赏金； 疑似和“灵教团”有关，据说拥有一枚古代死神遗留的戒指； 嗜杀，但并非作为爱好，只是为了将更多生灵投入地狱； 旗舰“黑色郁金香”号上活人并不多，大多工作由他的不死生物们完成。 这位头戴三角帽，身穿棕色外套和白衬衣、白色紧身裤，面部覆盖着银白面具，仅将双眼、口鼻露出在外的海盗将军同样看着新出现的敌人，默不作声，只是抽出了腰上悬挂的细剑，剑尖直指安吉尔和安德森的方向。 鸭舌帽已经无影无踪的克莱恩移动几步，和两位援军靠近了一些，与“地狱上将”站到了相对的甲板两侧。 他张开嘴，口中说出的却并非鲁恩语，而是晦涩难懂，又无比刺耳的单词。 这是他的“火种”手套窃取对方的能力，“亡者之语”。 随着蕴含针对灵体力量的话语在甲板上回荡，路德维尔的身躯变得僵硬，表面浮现出一层半透明的，形状和他外观类似的灵体。 他的灵在被拽出体内！ 以此作为进攻信号，安德森猛地甩出手上的火球，安吉尔则握持骨刃，在丝线的牵拉下快速接近对方。 这时，路德维尔手上佩戴的一枚黑色方形戒指发出了淡淡的光芒，这股幽深的光迅速覆盖他几乎被拖出体内的灵体，将它反向拽回体内，僵硬的身躯也重新恢复正常。 呼—— 这枚戒指似乎也重新激活了被火焰长枪攻击后，已不再吸取外界事物的青铜大门，让它陡然扩张到原本的两倍大，无数婴儿的脸孔再次出现在内部的黑暗之中，张口吸取着周围的一切。 嗖，那枚被反复压缩的白炽火球擦着路德维尔的身躯，拐了一个弯被吸进了大门，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而这位海盗将军则挥舞着手中黑色的细剑，迎向了快速飞来的安吉尔。 乒，乒，乒。 连续的金属撞击声响起，一秒之内，两人的武器就以旁人难以看清的速度数次接触，细剑上的黑色变得黯淡，而“晨曦之剑”的剑锋则第一次出现了豁口，细碎的骨片在两人之间飞舞。 这是安吉尔首次在近战攻击中没能取得优势。 “地狱上将”似乎比她还要惊讶，他有些疑惑地看向自己手中的细剑，而后又是一道剑花挽起，剑尖闪电般做出两个虚假动作，在第三次才刺向安吉尔的脖颈之间。 如他所料，呆愣的金发女性两眼发直地被他的假动作吸引，空门大开，被一剑刺中咽喉。 但下一瞬间，面前的身影就在“哗啦”声中化作了无数虚幻的碎片，真正的安吉尔身影出现在他的后方，一道道黑焰，一根根冰枪自空中浮现。 什么，她是魔女？ 路德维尔银白面具后的表情一僵。 我差点在剑术上输给了一个魔女？ 轰—— 在他愣神瞬间，空中一道粗壮的神圣光柱落下，目标并非在攻击后露出破绽的“地狱上将”，而是他头顶那扇越开越大的青铜门。 克莱恩双手张开，拥抱烈阳，让“神圣之光”迅速净化着青铜门内的怪异手臂和婴儿脸孔，让它们几乎停止了一切动作。 不远处，安德森再次凝聚了一枚巨大的火球，火焰层层内敛，很快从橘黄变成了白炽，温度让隔着十多米的路德维尔都感觉浑身发热。 不，这不是火焰的热量…… 突然，这位海盗将军感到喉间发痒，不住地咳嗽起来，咳出的并非痰液，而是浓稠的血。 与此同时，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也不断变黑，猛烈的毒素在他体内每根血管中循环，迅速破坏着身体的机能。 她是……是“痛苦”魔女？ 路德维尔瞬间反应过来。 “未来号”上除了“星之上将”，怎么还有三个同级的非凡者！ 明白这点后，他立即做出了决定，突地张开嘴巴，隔着银白面具发出了无声的尖啸。 安德森脱手而出的火球，克莱恩扔出的符咒，安吉尔的冰霜与黑焰，都短暂地在空中凝固，不得前进分毫。 而路德维尔则猛地取下他脸上的面具，后方并非人类的脸孔，而是苍白的光芒，它喷薄而出，联合左手那枚黑色的戒指再次散发出的阴森光芒，射入青铜大门内。 这扇大门再次膨胀，变宽变高，直径很快突破了三十米，位置也稍有改变，来到了“黑色郁金香”号前方的海面上。 这仿佛通往地狱的大门以海面为基座，内部幽邃、静谧。 它的门前，“黑色郁金香”号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迅速向内驶去。 十米，二十米。 眨眼之间，小半船身就已经进入了青铜大门，而门内散发的那股无形的压力，让甲板上三人都感到一丝心悸。 跟着一起进去，恐怕会发生很不好的事！ 安德森最先反应过来，他毫不犹豫地回头，直接从船舷跳进了下方的大海。 克莱恩则引燃了“阿兹克铜哨”上的火柴，利用火焰跳跃捡回了自己的宝贝。 安吉尔心有不甘地看向价值55000镑的“地狱上将”，后者站在船头，重新戴上了银白面具，面具眼部开孔处，两团苍白的火焰同样看向这边，两人就这么隔着整个甲板对视着。 “跑得了人，你还跑得了船？” 安吉尔轻笑一声，伸手进兜，掏出那枚在梦境之中失去了力量，又重新被她通过血液激活的“灾祸”符咒。 哪怕在一天前，经过两场消耗不轻的战斗后，她的灵性也不支持再次使用这枚威力恐怖的符咒了。 但现在，她可是完全消化了序列5魔药，一只脚踏进了半神领域的魔女。 “灾祸。” 仿佛在向“地狱上将”道别一般，安吉尔轻声说道，顺手将暗红色的符咒甩出，让它在甲板上打了几个滚，卡在了木板的缝隙之中。 她自己则后退几步，双手张开，倒着跳过船舷，轻轻飘向海面。 在扬起风帆，快速接近这边，所有火炮已经装填完毕，正待下令攻击的“未来号”面前，“黑色郁金香”号尚未进入青铜大门的一半船身，如同腐朽了上千年一般，崩溃了。 (本章完) 第163章 在歌声中晋升 从安吉尔落入水中的角度，可以看到“黑色郁金香”号尚未进入青铜大门的船尾部分迅速坍塌，腐烂的木板、桅杆，一面变得千疮百孔的白色风帆，然后是那些原本追逐着“阿兹克铜哨”的活尸和骷髅们，如同撒豆一般落入水中，激起连绵不断的浪花。 砰—— 青铜大门缓缓关闭，半艘“黑色郁金香”号，和它的主人“地狱上将”路德维尔的身影逐渐隐没于黑暗之中。 那两道苍白的火焰怔怔看着门缝外的安吉尔，没有因为损失而愤怒，也没有仇恨和战意，有的只是对死亡的漠然。 反射着烈阳那金辉色光芒的大海暂时恢复了平静。 安吉尔猛地呛了两口咸腥的海水，才勉强化身“海妖”，获得了在水中自由行动的能力，她的灵性濒临枯竭，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只能奋力向外围游去，躲避那些失去了控制，开始自发朝最近的生灵攻击的不死生物。 “鱼人袖钉”在战斗中丢失，只能用符咒获得水下呼吸能力的克莱恩，最先跳入水中却缺乏活动能力的安德森也纷纷游向这边。 好在“未来号”已经横过船身，露出了侧舷的一排排火炮，海盗们各自瞄准，一枚枚开花弹射入因不死生物骚动而沸腾的海域，将一具具活尸变成死尸，把能够自行漂浮在水面的骷髅炸入海底。 点点星辉飘落，凝聚成一座透明桥梁，落在了三人身前。 金发的安德森率先爬上星桥，回头看向一片狼藉的海面，高呼一声。 “呜呼！我们居然干掉了‘黑色郁金香’号，那可是‘地狱上将’！” 回头望向纷纷把头伸出船舷看着这边的海盗们，他挥舞起左手，向前一步。 “扑通”一声，他从星桥上踩空，当着刚上桥的安吉尔的面，再次落入水中。 “小心，这里大地母神的气息仍然会影响‘未来号’……” 这时，远处才传来“星之上将”嘉德丽雅的提醒。 看到安德森如此惨状，安吉尔和克莱恩小心翼翼地踩着透明的桥梁向上走去。 “我的袖钉掉在船上了，之后或许还能通过它追踪到‘地狱上将’……” 并排行走时，克莱恩轻声说道，注意避开了从后方重新爬上星桥的安德森。 “只剩半艘的船还能在水上漂浮吗？” 安吉尔却皱起了眉头，反问道。 两人对视一眼，均对此不报什么希望。 赶在倒霉的安德森追上他们前，两人就沿着星桥回到了未来号的甲板，但奇怪的是，除了前者踩空的那次，并未出现其他的意外。 他身上的倒霉诅咒果然体现在任何一个方面……安吉尔悄悄离这个“最倒霉猎人”远了一点，却发现甲板上的海盗们，包括妮娜、弗兰克和在刚才的战斗中吞噬了一只黑色怪物，面部更加惨白的希斯·道尔，都一齐围了上来，目光闪烁，面色诡异。 怎么…… 她心里咯噔一下，将安德森护在身前，靠近了同样一脸茫然的克莱恩。 “……破舰者。” 不知谁带头叫了一声。 “破舰者！”“安吉莉卡·萨奇！” 欢呼声逐渐高昂起来，或留着长发，或顶着蓬蓬头的海盗相继呼喊着，却又小心地留出空间，没有一拥而上，用他们惯于迎接英雄的方法将目标举高，抛向空中。 “还有疯狂的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 水手长妮娜补充道。 “斯帕罗！”“独自杀上‘黑色郁金香’的男人！” 克莱恩在众人忙着对付黑色怪物时拖住了“地狱上将”的举动也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对于这位男性，大胆的海盗们就不再客气，他们纷纷围了上来，很快把身穿圆领衫阔脚裤，鸭舌帽已经被青铜大门吸走的克莱恩举高高，抛起又接住。 后者罕见地没有摆出高冷模样拒绝他们，而是眯着眼睛，享受着众人的欢呼。 “还有‘最强猎人’安德森·胡德！” 在欢呼声中听到这么一句不太合时宜的话，克莱恩忍不住睁开眼睛看向那边，发现是安德森自己夹在人群中呼喊了一句，但发现没有人响应，悻悻地闭上了嘴。 你该庆幸他们大多数人不知道你正在走霉运，引来了这么多敌人，否则他们会用绳子把你捆在船尾，扔进大海，作为引诱怪物的诱饵……腹诽着，他感觉自己体内最后一丝“无面人”的魔药，在不断离开甲板，又被众人的双手接住的过程中彻底消化了。 短暂的“英雄归来”活动后，海盗们在嘉德丽雅的吩咐下，迅速清扫“未来号”的甲板，将死在剧毒下的黑色怪物捡拾起来，经过这位海盗将军的黄金胸针释放圣光灼烧过后，扔进了大海。 不知道在大地母神的气息下，这些死去的怪物是否会再次复活，组合成尸骨巨人，但“未来号”已经扬起风帆，迅速离开了这片海域，自然不再考虑这种很久以后的问题。 本次战斗中唯一的牺牲者，那名被失控的藤蔓吸干了血液而死的海盗接受了隆重的海上葬礼，在所有船员的环绕下，由代行“风暴之主”牧师职责的妮娜念诵了祷词，烧成骨灰后装入罐中，等候回程后交给他生前指定的家属。 哪怕大多数海盗、水手都喜欢把“将一切献给大海”挂在嘴边，但在死后，却没多少人愿意用传统的海葬法，让同伴将自己的尸体流放入海，尤其是这片诡异的神战遗迹，尸体落入水中，说不定下次就能在那种尸骨巨人身上看到他。 听着身边低吟的祷词，看着或多或少信一些风暴之主的海盗们右拳击向左胸，安吉尔也在心中默默画了一个绯红之月。 …… “未来号”向安德森指出的方向继续前行，小心翼翼地绕开各种危险的遗迹和岛屿，不断深入神战废墟。 除了“黑色郁金香”号之外，他们没有遇到任何船只和活人，也并未再次进入遗留神灵气息的海域。 黑夜与正午交替两次后，按照外界时间来到了4月15日，克莱恩在此期间利用花了7000镑买到的“火种”手套，使用偷盗者途径的能力将“全黑之眼”内部的真实造物主污染“偷窃”出来，让价值昂贵的神奇物品成了承载污染的废物，被扔在了灰雾空间中。 而相对的，“全黑之眼”也摆脱了污染，变回了纯粹的“秘偶大师”非凡特性，只要与其他辅助材料一齐投入容器，就能制成真正的魔药。 “……最后是苏尼亚岛的金色泉泉水……” 将淡金色的液体倒入铁锅，看着它与其他材料融合，激起了不同的反应，最终变为暗金色的液体。 噗通，那枚仿佛黑色眼球般的非凡特性沿锅边滑入药液，平静的水面泛起无数气泡，内部发生着剧烈的变化。 十秒后，被染成了纯黑色的液体重新归于平静，内部有无数细小的虫子飞快游动，让克莱恩想起了孕育孑孓的污水。 绷着脸用金币做了个简单的占卜，他才最终确认这是成功的魔药。 等下我要把这玩意喝进肚子里……就算已经喝过了四次魔药，克莱恩有时仍无法接受这种事，他小心翼翼将药物倒进提前准备好的金属瓶，塞进兜里，收拾好房间，这才回到了甲板上。 哪怕按时间来算，目前已经是凌晨，但这片异常海域的天空仍然被正午的阳光所占领，甲板上值守的海盗们警惕地望着四周，但耳边传来的悠扬歌声让他们双眼不时闪过茫然。 是美人鱼，终于等到这一刻了……他内心有些激动，深吸一口气，再次用手摸向口袋，确认魔药就在那里。 虽然有安吉尔的提醒，克莱恩已经知道了“神秘女王”贝尔纳黛就在这艘船上，做好了相应的准备，但在上一次黑夜入梦时被对方用《罗塞尔笔记》钓鱼，仍让他心有余悸。 哪怕做出了合理的应对，压根没用正眼瞧那本内部空白的笔记，克莱恩还是被这位罗塞尔的长女认出了身份—— 他的“格尔曼·斯帕罗”身份居然出自“神秘女王”之手！ 无论怎么隐藏，从一开始就败了…… 当然，安吉尔的“安吉莉卡·萨奇”也一样，恐怕这位海盗王者几個月前就开始关注我们了，这次更是直接将我们两人和愚者的信徒划上了等号，恐怕以后行事要万分小心……还有“星之上将”，她作为贝尔纳黛的前手下，在这中间应该提供了不少信息，需要在塔罗会上敲打敲打…… 耳边听着四处传来的美妙歌声，心中闪过无数邪恶的念头，克莱恩感觉自己神情都有些恍惚。 甲板上镌刻的符文突然亮起，组成璀璨的星海，隔绝了不远处美人鱼的诱人歌喉，让海盗们恢复了正常。 我刚才，被美人鱼影响了？ 克莱恩脑袋突然变清醒了些，恍然地望向上方。 身穿黑袍的嘉德丽雅从船长室的窗户探出头来，见克莱恩正好向上望去，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船已经准备好了，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身旁传来的轻柔嗓音抚平了克莱恩心中最后一丝暴戾，他侧头看向安吉尔，摇了摇头。 “没关系，我自己就行。” 安吉尔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这才让开路，看着克莱恩独自坐上小船，被沿着船舷放入水面。 离开“未来号”保护的瞬间，他的身影又是一阵摇晃，似乎要跳入水中，但很快恢复了正常，利用符咒招来狂风，推着船向前方的礁石靠近。 “毒素专家”弗兰克·李不知什么时候靠了过来，手搭凉棚看向远处，片刻后突然开口道： “不用担心，这些美人鱼一般不会伤害人类，反而很是羞涩，见人就躲。” “但传言她们会用歌声诱惑水手，让他们自己跳入大海，然后吃掉他们？” 为了缓解焦虑，安吉尔反问道。 “所以这才是传言，”弗兰克轻笑一声，似乎已经从队友死亡的阴影中走出，“美人鱼的歌声确实会诱惑人类，但他们大多数是淹死的，少数被其他超凡生物所杀，反倒是美人鱼都被抓捕、圈养，只有少数野生的生活在这里。” 总感觉又一个海上传说破灭了……安吉尔抿了抿嘴，再次看向远方，发现克莱恩刚登上礁石，那些美人鱼就受惊般纷纷跳入海中，钻入海底不见了踪影，确实如同弗兰克所说。 “对了，昨天你杀死那些黑色怪物的方法很奇妙，这瓶毒药是我另外制作的，强化了活性，可以在密封状态下保存很久，我觉得也许能帮助你。” 这位毒素专家想起自己的目的，从衣兜里掏出一个拇指粗细的玻璃瓶，递给安吉尔，后者接过，对着阳光看了看，发现和昨天使用的惨绿色药液又有不同，呈一种深黄的颜色。 其实我已经记住那种毒素了——她没将这句话说出口，而是微笑着感谢了弗兰克的好意，将玻璃瓶仔细收好。 “绝望”魔药的配方需要一种毒药作为辅助材料，她正好可以用上这瓶。 两人闲聊期间，克莱恩已经顺利地在几只没来得及跑掉的美人鱼歌声中服下了魔药，而后就那么呆呆地站在礁石顶端，没有动作，也没有狂暴、失控的表现。 整船的海盗都关切地望向那边，望着这位在昨天的战斗中起到关键作用的临时队友。 感受着众人遥望而来的目光，克莱恩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深黯，其中有尚未控制住，仍在逸散的灵性。 在他的视线中，面前的美人鱼，各处的海底、天空，不远处的“未来号”上，无数黑色线条延伸出来，蔓延到无穷远处，仿佛牵拉人偶的导线。 使用“全黑之眼”时，他也有类似的视野，但全然没有现在这么自然。 从现在起，我就是“秘偶大师”了…… 看着一根根线条在眼前穿过，迅速在其中找到了属于安吉尔的那些，克莱恩微笑着，再次闭上了双眼。 (本章完) 第164章 秘偶大师的强大 “晋升到序列5之后，除了我之前的非凡能力都有极大的提升外，唯一的新能力就是能看见并操控灵体之线。 “借助灵体之线，我能在一段时间后使目标进入滞涩状态，让他们手脚僵硬，思维迟缓，目标的序列越低，控制的速度越快，效果越好。 “如果目标没有及时摆脱，就会在我完全掌控灵体之线后，成为我的傀儡，也就是‘秘偶’，这种变化是永久的，目标相当于已经死亡，但在我的控制中，他仍能保持生前的形态，甚至保持序列，能使用非凡能力。” 在自己的房间中，克莱恩坐在椅子上，一边闭着眼睛，逐渐控制外溢的灵性，一边开口解释道。 安吉尔则坐在床上，似懂非懂地点着头，突然说道： “控制的距离是多远？要花多长时间？一旦开始掌控灵体之线，还能在中途停止吗？” 这些内容属于“秘偶大师”的核心机密，如果换一个人，克莱恩绝对一个字都不会说，但面前的可是安吉尔，他不会有所保留。 “目前只能在目标5米范围内生效，初步的掌握估计需要20秒左右，在这之前，目标几乎不会有任何觉察。 “当初步掌握后，目标能觉察，但已经进入了滞涩阶段，直到被完全掌握变成秘偶，大约要5分钟。在这之前，控制都能被剧烈的动作打断，也能主动停止。” 他解释着，看见面前的安吉尔露出好奇的神色。 “那，要不要试一下？” 她提议道。 试……试一下？ 克莱恩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但反而是自己感到有些犹豫。 于安吉尔来说，这等于是将生命交到了自己手上，虽然对方同为序列5，应该有其他办法避免被完全控制，但这种心态让他在感动之余，又不免有些生气。 “我只是想提前了解‘灵体之线’的效果，免得被其他秘偶大师给偷袭了。” 见克莱恩脸色阴晴不定，安吉尔连忙解释道。 “这倒也是，在贝克兰德，罗萨戈轻易就通过‘无面人’加‘灵体之线’控制了莎伦小姐，说明这种能力确实很难防御，你提前感受一下也好。”克莱恩皱着眉头思索片刻，点头同意了。 “罗萨戈？” “只是个慷慨献出生命和非凡特性的秘偶大师而已。” 见克莱恩同意下来，安吉尔立即进入了隐身状态，稍微移动了位置，躲在房间角落的衣柜旁。 但见克莱恩的视线牢牢跟随着，她就知道隐身在对方面前已经毫无作用，因此开口道： “开始吧。” 克莱恩深吸一口气，灵性蔓延，摸向了安吉尔身上延伸出的虚幻黑线，一把“攥”住了它们。 秘偶大师虽然能看到100米内的灵体之线，但操作它们，则只能在自身5米范围内进行。 1，2，3…… 克莱恩开始在心里默默地计时，但没数几个数，就发现安吉尔身上蔓延的黑线开始运动起来。 被她发现了？这么快？ 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克莱恩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 咚咚，咚咚。 安吉尔心脏快速跳动，藏在胸前的魔镜表面变得冰冷，提醒着她危险的来临。 她下意识移动了位置，这才明白过来，是自身灵性对“灵体之线”被操纵的警示。 克莱恩说初步控制之前不会被发现……难道只限于没有预言、占卜能力的非凡者？ 她想明白这一点，不再挣扎，任由灵体之线被初步掌握，很快感觉脑中所有的零件开始生锈，思维变得迟缓，四肢关节如同灌了铅一般，又是沉重，又是僵硬。 和……2-049……很像…… 她想起在廷根市接触过的那件封印物，“安提哥努斯木偶”，它能周期性地让周围的人陷入同样的状态，假如不被同伴唤醒，就会陷入深层次的滞涩，最终一动不动。 原来……那……就是……秘偶……大师…… 还好，自己很快就明白了这一点……安吉尔迟钝的思绪指挥灵性向手指上的“虚伪”指环涌去，试图使用“火焰跳跃”尝试脱离控制，同时双眼看向墙上的挂钟。 已经……过去……三十秒了？ 不敢继续耽搁，她立即使用火焰跳跃，目标则是克莱恩身旁的油灯，但滞涩的思绪、迟钝的动作让她失败了两次，第三次才找准位置，跳跃而出。 见此，克莱恩停止了对“灵体之线”的操纵，安吉尔迟钝的大脑重新变得清明，动作也恢复正常，从油灯旁的一米高处出现，跌落在地，稳稳站住——她在距离和高度的判断上还是出现了些许问题。 “……很厉害。” 沉默片刻，安吉尔评价道。 在被初步控制，进入滞涩状态后，她体感用了两三秒就明白了“灵体之线”与安提哥努斯木偶效果类似，但实际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分钟，这说明迟缓的思维几乎无法正常操控身体、分析情报，如果这三十秒内，秘偶大师自行掏枪射击，或是有同伴辅助直接攻击，她必然会遭到重创。 当然，根据“火焰跳跃”能使用来看，“镜子替身”也能避免攻击直接杀死她，但如果对方做好准备，同步跳跃到“替身”后出现的位置，继续操控灵体之线，她仍然难逃厄运。 “不过操控需要在5米内，而你的灵性也会给出警示，恐怕想把同序列的非凡者做成秘偶，并非那么容易……要么通过某种方式干扰对方，直到初步控制完成，要么就在对方昏迷、重伤后进行。” 克莱恩却摇了摇头，认为“灵体之线”尚有很多缺陷。 不过作为从“魔术师”一直晋升到序列5才获得的新攻击能力，他还是非常满意的。 “灵性的警示源于我感知到的细微变化和接触到的信息，如果敌人变成你或者我熟悉之人的样貌，再靠近我进行操控，我未必能发现……” 安吉尔抿着嘴，片刻后眼睛一亮。 “你设计一個小动作，靠近我的时候，如果没有这个动作，我就认为你是假扮的，如何？” 这会不会有点麻烦……克莱恩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万一真的遇上其他的秘偶大师，甚至更高序列的非凡者，这点“小秘密”也许能救安吉尔一命，因此也来了兴致。 两人商量片刻，决定用“右手三指捏住右边衣领”的方式来“证明克莱恩是克莱恩”。 “像这样……” 克莱恩伸手摸向自己的衣领，突然发现自己穿的并非唯一的那套正装，而是有当地风格的圆领衫，没有真正的衣领，只能抓住领口扯了扯，作为示意。 这滑稽的动作让安吉尔笑了起来，但很快，她脸上又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如果，你没穿衣服呢？” “……” 遇到这种问题，哪怕是“秘偶大师”，一时也陷入了沉默。 ———— 完成此行最主要的任务后，“未来号”就调转了船头，毫不犹豫地向离开这片海域的出口驶去，由于来的路上已经熟悉了附近的海况，回去时快了很多，“星之上将”预计，大约再经过两次昼夜交换，就能离开。 “这么来说，除去在危险航道的迂回，整趟‘神战遗迹’的旅途大概花了两天不到的时间，比想象中快很多……当然，这也和‘美人鱼’并不是强大的超凡生物，未能深入遗迹内部有关，据说很多探险的船只在这里能逛上大半个月，探索数片已经判断为安全的遗迹，说明深处还有很多值得探索的地方……” 安吉尔留在自己的卧室中，一边抓紧时间休息，一边总结着这次旅程的经验。 尤其是她对“疾病”能力的应用，以及对“地狱上将”路德维尔的战斗。 “疾病配合特定的毒药，效果比单纯的‘生病’要强太多了，但只有直接与毒药接触，而后散播的效果最强，如果只是记忆了毒药的特性，自行生成，效果并不显著。 “‘灾祸’符咒的力量似乎仍然无法波及现实以外的领域，在‘灵界’如此，在青铜大门开辟的领域似乎也如此。看来要等序列4之后，才会有改变…… “炸掉了半艘‘黑色郁金香’号，恐怕赏金又要有变化了，我现在的名声很不好啊，‘未来号’的海盗们见到我就像见到了‘星之上将’本人，但我知道那不是恭敬，而是希望我赶快离开的……谄媚？ “在梦境之中杀死的‘镜像’来源仍然不明，离开这里之后可以找阿兹克先生，或者那面奇怪的阿罗德斯之镜问问。但不管怎样，那场战斗让我完全消化了‘痛苦’魔药，晋升序列4也要提上日程了，还差黑纹阴影巨蝎的完整毒囊和毒针，后者要等‘太阳’先生在白银城用功勋换取，前者恐怕要我自己想办法…… “安德森是序列5的‘收割者’，可以尝试向他购买序列6的魔药配方，然后卖给伊莲，唔，虽然‘红发女郎’号这两个月赚了不少钱，但她恐怕得继续赊账。” 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她突然发现窗外的正午阳光仿佛关灯一般迅速消失，换上了漆黑的夜空。 又到晚上了……毫无征兆，如果在之前我们和“地狱上将”战斗时突然天黑，大家是继续打下去，还是就地躺下睡一觉？ 无声嘀咕着，安吉尔躺回柔软的床，闭上了双眼。 …… 在这几乎算得上是“最后的梦境”中，安吉尔终于不再孤身一人被投入奇怪的角落，而是来到了那座黑色修道院的前门，也是第一次进入这个梦境时，在图书馆落地窗旁看到的区域。 悬崖对面仍然是永远不会变化的“巨人王庭”投影，这边则在崖边矗立着一块巨石，“星之上将”嘉德丽雅抱着膝坐在上面，眺望着远处，一言不发。 从克莱恩那得知对方在梦中会像少女一样赌气的安吉尔没有打扰她，而是绕开巨石，来到修道院的大门口，从门缝钻了进去。 绕过了在挥舞铲子为他的植物挖坑的弗兰克，围着火堆唱歌喝酒的海盗们，她来到修道院内一间拥有巨大壁画的大厅。 “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大海，分开大海的‘吞尾者’乌洛琉斯，长长的朝圣队伍……这是在描绘从这片海域进入‘巨人王庭’的场景？” 终于目睹一直只能从安德森口中说出的“让人倒霉的壁画”，安吉尔不敢多看，只是记下细节，就迅速移开了目光，以免自己变得和安德森一样倒霉。 这时，她才发现“最强猎人”安德森不知从哪弄来了一个躺椅，翘着腿躺在上面，欣赏着壁画，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哈，只要离开这片海域，我的霉运就要结束了。” 见安吉尔看向他，金发猎人摇晃着躺椅，得意地说道。 啪—— 一声脆响，他的木制躺椅就在安吉尔眼前崩成了几块，让猝不及防的猎人倒在地上，摔了个结实。 (本章完) 第165章 镜中之人的可能性 安吉尔有些不忍地转过头去，直到安德森狼狈地爬起，才开口问道： “你愿意出售序列6的魔药配方吗？” 如此直球似乎打得这位“最强猎人”不是很适应，而且他在梦中显然没有携带了“隐秘圣徽”的安吉尔那么清醒，闻言怪笑一声，一边拍打身上的浮灰，一边凑上前来，盯着安吉尔看了片刻，说： “奇怪，难道是我因为这次冒险亏损太严重，幻想出了一个愿意买魔药配方的女士？” “‘未来号’是我雇佣的。”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要把我单独丢在这片海域等死是吧！” 安吉尔稍微一摆起脸色，安德森就立刻举手投降，似乎是想到了在这里开了恶劣玩笑导致差点被当成失控的非凡者干掉的事，迅速恢复了正经。 “猎人途径的序列6魔药是‘阴谋家’，但你不是魔女吗？为什么要买这份配方？” 他面带疑惑地反问道。 “为一个‘纵火家’朋友准备的，她就快能晋升了。” “她？不会是那个‘红发女郎’号的船长吧？” “你知道她？” 这下反而轮到安吉尔惊讶了。 “当然，混迹于五海的猎人不少，但女性并不多，尤其是年纪轻轻就成了中序列非凡者的就少之又少了。”安德森为自己的消息灵通得意地笑了笑，“虽然我一直很想见见那位女士，但价格不能少，2000镑，配方就属于你了。” 2000镑……安吉尔有些心痛地计算着自己的存款，等离开这片海域，支付完“星之上将”的尾款后，她就只剩3500镑了，虽然序列6的魔药配方卖到2000镑并不算贵，但她仍然有些犹豫。 和这位似乎在梦境中比较亢奋的猎人反复拉锯后，谈到1800镑对方就不愿意松口了。 “少于这个数，我宁愿不卖。” 安德森冷哼一声，不再开口，踱步到旁边观察壁画去了。 见状，安吉尔也没有挽留对方，她准备先问问达尼兹那边是否弄到了序列6的配方，又或者从“红祭司”牌那里下功夫，实在找不到线索，再回头从这個倒霉又贪财的猎人那购买。 但没过几分钟，安德森又快速奔跑着回到了大厅。 “小心！有人来了！” 有人？ 安吉尔暗生警惕，看向对方跑来的方向，没过多久，随着哐当的开门声，一个身穿短袍的黑发男子速度极快地跑进了大厅，脸上皱纹、汗水挤在一起，仿佛被恶鬼追逐着。 “救命！救命！” 他大喊着，向安德森跑去，后者身法飘逸地躲开，从两幅壁画之间穿过，藏在石壁之后，大有袖手旁观之意。 黑发男子又将目光投向安吉尔的方向，却发现她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 张口结舌地呆愣了一秒，他再次迈动步伐，朝通往黑色修道院大门的方向跑去。 在他身后，一声声金属与石板地面碰撞的声音响起，一道高大的身影自黑暗中浮现。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全身甲，头戴同色头盔的巨剑战士，面甲下方的眼窝闪着深红光芒，直直盯着前方的黑发男子，对重新探出头的安德森和从隐身中走出的安吉尔压根不感兴趣。 哐，哐。 金属战靴踩踏声中，男子和盔甲战士一前一后消失在壁画大厅，让安吉尔和安德森面面相觑。 “不是‘未来号’上的人？” 安德森问道。 “我没见过他。” 安吉尔老实回答道，但又感觉这两个人有些像克莱恩说过的“黑之圣者”和他的“镜像”。 也许他们身上有“镜中之人”的线索？ 安吉尔心念一动，沿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回到黑色修道院前的广场，她发现在这里喝酒闲聊的海盗们已经被黑甲战士吓得到处躲避，唯独有些暴躁的妮娜扔开酒瓶想要上去迎战，却被对方完全无视，两道身影很快追出广场，跑向悬崖边。 一片混乱中，黑发短袍男子绕着那块顶端坐着嘉德丽雅的巨石跑了两圈，终于找到了机会，朝悬崖那边的“巨人王庭”高呼： “创造一切的主啊，您是全知全能者，您是一切伟大的根源……啊……” 他险些被黑甲战士的巨剑带到，怪叫一声，跑得更快了。 “……您是开始，也是结束；您是众神之神，您是浩瀚星界的支配者！” 随着用古赫密斯语念诵的，明显指向某位存在的尊名结束，隔在“巨人王庭”和“黑色修道院”之间的悬崖在云海之中露出了真容，那是一道深不见底的宽大缝隙，仿佛被谁在大地上凿出了一道直达地心的裂痕。 而对面的巨大宫殿则凝聚起一片黄昏色的光芒，似要射向这边，建立通道！ 除了仍在环绕巨石的黑甲战士与黑发男子，所有在场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对面的宏伟宫殿。 ……然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被追得上蹿下跳的黑发男子仿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有些呆愣地朝那头看去。 “我的主……啊！” 他敏捷地起跳，躲开横砍向他的巨剑，但也让自己陷入了巨石与悬崖之间，几乎无处可躲了。 唰，一道道藤蔓从地面钻出，在两人之间疯狂生长，几乎是瞬间就结成了郁郁葱葱的森林，把修道院前的整片土地，以及所有人分隔开来，黑甲战士愤怒地用巨剑砍着藤蔓，将上面的豌豆砍得满地都是，却没能突破进去，斩杀黑发男子。 “这位极光会的‘黑之圣者’利奥马斯特和你很像，他在某个遗迹里遇到了能制造‘镜像’的物品，因此分成了两个不同的人格，”安吉尔身旁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她侧头看去，发现是又换了一身裙装与长裤组合的贝尔纳黛，“但有所不同的是，他在现实中就被‘分裂’，而且，分裂出的是‘善良的人格’。” “你是说，那个黑甲战士，才是他的本体？被追杀的黑发男子，反而是‘镜像’？” 安吉尔惊讶地反问，随即内心生出一个奇异的念头： 如果极光会圣者的善良人格是那个被追得上蹿下跳的黑袍男子，那他刚才念诵的，难道是极光会信奉的“真实造物主”尊名吗？可我记得不是“阴影帷幕后的主宰，所有生灵的堕落自性”么…… 而假如在梦中杀死了“邪恶的本体”，是否能让“黑之圣者”变成消除了内心邪恶的“善者”？ 这难道，就是之前的“镜中之人”打算对我做的吗……她突然感到一丝庆幸。 仿佛洞悉了她的想法，贝尔纳黛摇了摇头道： “现实之中的事，要在现实中解决，要杀死他的‘本体’，需要前往那片危险的遗迹，而任何人进入，都会被同样地‘复制’一次……除了你。” 除了我……因为我已经在梦中“提前”解决了问题，而其他人，尤其是善良的人到了那片遗迹，就会出现邪恶的“镜中之人”？ 安吉尔猜测着，突然发现四周的藤蔓开始向地底钻去，似乎已经达成了它们的使命。 “等离开这片海域后，伱与我一同去找安妮。” 留下这么一句话，身旁的贝尔纳黛仿佛融入周围的黄昏光线般消失了。 与她一同消失的还有被藤蔓隔开的“黑之圣者”和他的“镜像”，只余下看热闹到一半发现突然结束的海盗们，以及看向这边，若有所思的“星之上将”嘉德丽雅。 …… 离开梦境后，“未来号”继续在平静的海域行驶着，经过了一座又一座奇形怪状，却没人敢于探索的遗迹，很快来到了他们进入时的位置，那座他们一开始就绕开的废墟。 但和来的那天不一样的是，废墟旁停着一艘长约四十米的三桅帆船。 “做好准备！” 水手长妮娜高呼道，所有还在甲板上的水手都进入了战斗位置，警惕地看着那艘帆船。 但直到两艘船错身而过，那边也没有任何动静，甲板上空荡荡的，仿佛是艘鬼船。 嘉德丽雅从内舱走出，来到船舷边，看向那艘帆船，面色凝重地摘下了自己的厚框眼镜，深紫色的双眸闪出一道光芒，很快，帆船上方出现了一对同色的巨大眼睛，仿佛是这位海盗将军的目光延伸一般，在甲板上转了一圈，找了个舱门钻了进去。 包括安吉尔在内，众人都屏息等待着她的探索结果。 “那里很奇怪……”片刻后，嘉德丽雅重新戴上眼镜，说道，“他们似乎是来探索‘不老泉’的传说的，但全船的人都不见了，到处都是血迹，而且……” 她似乎觉得话语有些难以描述，从长袍内袋里掏出一把多彩粉末，洒向身前，在甲板上勾勒出一副清晰的画面。 这比魔镜占卜厉害多了……安吉尔目瞪口呆地看向那副“高清监视画面”，发现显示的是一间装潢精致的房间，很可能是船长室，房间内部地板有不少血迹，地上还用血液写着一个弗萨克语单词： “不老泉——” 后面那道长长的血痕像是没写完一般，被拖到了门边。 安吉尔立即想象出这艘船的船长在被人重伤，尚未死亡时，沾着自己的鲜血为后人留下“不老泉”的线索，但还未写完，就被敌人拖走的画面。 “没想到，传说中的‘不老泉’居然就在这片海域？” 本就为了寻宝才进入，差点全军覆没的安德森兴奋地说道。 “不知道喝了能不能返老还童……” 一个明显有些年长的海盗期盼地接过话头。 “有谁会在死前留下什么寻宝的线索？他的船员都死光了，下个找到他的又不会是他的朋友、亲人，要是我，只会留下凶手的名字。” 妮娜站在一旁看完画面，嗤笑一声说道。 她的话仿佛点醒了众人，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了片刻，大部分人认同了这位水手长的话，那个“不老泉”的血字要么是凶手所留，为了吸引更多猎物，要么是误导人的留言，才没被凶手擦去，总之…… 快跑！ 随着“星之上将”一声令下，“未来号”绕开了已成棺材的三桅帆船，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这片海域。 …… 再次经历了下坠、上升的海中悬崖，“未来号”回到了正常海域，后方是不断跌落的海水，远处是遮天蔽日的风暴，头顶是绯红的圆月。 听着甲板上海盗们劫后余生的欢呼，安吉尔来到克莱恩的房间，在他惊讶的目光中说道： “我要离开几天。” (本章完) 第166章 重返幽灵船 “安妮的事？” 由于之前安吉尔曾和克莱恩说过“神秘女王”相关的情报，他很快明白过来，低声询问道。 “是的，不过我也不确定她是否会回应我的呼唤，我准备等会就试试，如果失败，或许我不用提前离开这里。” 沉默片刻，克莱恩点了点头：“小心一点。” 他指“神秘女王”贝尔纳黛，还是安妮？ 安吉尔微微一笑：“你也一样，有事直接通过信使联系。” 她本想拥抱一下对方，但考虑到目前还在“未来号”上，最终还是没能放开手脚。 …… 回到自己的房间，安吉尔在窗边坐了片刻，看着窗外正常的夜色，突然开口道： “你在吗？” “你可以开始了。” 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安吉尔立即回头，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这位神秘的女王，罗塞尔大帝的长女。 她穿着梦中首次相见那套浅棕及膝裙和米色长裤，轻倚在墙边，看向安吉尔。 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等等，她不会刚才也跟着我进了克莱恩的房间吧？ 安吉尔腹诽着，伸出右手，看向掌心，那里隐藏着安妮的血液铸就的神秘徽记。 首先……应该怎么办？ 虽然不愿让这位海盗王者看出自己的犹豫，但一直举着手没有其他动作，肯定会被发现的吧…… 安吉尔思维疯狂运转，从把“灾祸”符咒按在自己手上到振臂高呼“安妮女王复仇号”都想了一遍，最终还是决定先用自己的血试一试。 用指甲割破左手食指，她轻轻将一滴血滴在了右手掌心，而后静静地等待着。 “……你不念她的尊名吗？” 在尴尬的沉默过后，贝尔纳黛开口问道。 原来不是神灵，也能拥有自己的尊名？ 不想暴露自己的无知，安吉尔摇了摇头道： “她没有告诉我。” “序列3的圣者就能拥有自己的尊名，在特定范围和仪式中响应呼唤，进行世界范围的响应则需要序列2。当然，是否响应取决于指向目标的状态和意愿，你拥有与她的契约，无论身在何处，只要念诵她的名，都能获得回应。” 贝尔纳黛显然看穿了她的心思，先解释一番，再换到古弗萨克语语念诵道： “帝国最后的余晖，五海之上的主宰，灵界秩序的平衡……” 她顿了一下。 “可爱的安妮·古斯塔夫。” 安吉尔倒吸了一口凉气，感觉许多猜测都得到了证实。 但在贝尔纳黛冷冷的目光注视下，她不敢耽搁，将掌心快干透的血液抹匀了些，用古弗萨克语重复了一遍安妮的尊名。 在最后一个音符从口中发出后，她立即就感觉到掌心有些发热，自己那抹血液迅速被皮肤吸收，在掌中显示出了那枚剑盾、天平重叠的印记。 “这样就行了吗？” 她将掌心展示给贝尔纳黛，询问道。 “有了血液和契约的作用，哪怕在灵界，她应该也能感应到，”神秘女王回答道，“但要多久才能赶到这里，我……” 她话音未落，窗外就闪过了一道绿色的磷光。 两人视线看去，“未来号”侧舷不远处的海面上，原本被月光映照得绯红一片的海面掺杂了不少绿色。 在磷光之中，一艘巨大的三桅帆船迅速成型，它通体漆黑，船帆在风中纹丝不动，要不是周围勾勒出它边缘的磷光，在视线中几乎不可见。 是直接从灵界现身的“安妮女王复仇号”！ 看来最近两个月的“幽灵帝国”传闻，确实是她引起的……难道又一个海上传说要破灭了吗？ 安吉尔暗叹一声，正要询问该如何上船，突然感觉身边的桌椅变得扭曲起来，墙上的灯光变成了光斑，而后，一层像是肥皂泡的薄膜包裹住了她，以一种不科学的方式“挤过”了窗口，迅速向对面的幽灵船飞去。 她转过脖颈，发现贝尔纳黛同样飘在一个肥皂泡中，面色淡然，眼中却隐藏着一丝激动。 肥皂泡，豌豆藤……怎么像是某些童话故事的产物，这是“神秘女王”所在的途径的特点吗？ 安吉尔思索着，发现身后已有不少海盗注意到了陡然出现在极近位置的幽灵船，高呼着准备作战，但似乎对这两個肥皂泡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这位神秘女王平时在“未来号”上，就是依靠类似的方法移动和隐藏自己的？ 很快，两人飘到了漆黑的甲板上方，泡泡“噗”地一声碎裂，安吉尔借助“轻盈”平稳落地。 “安妮女王复仇号”全身再次闪过绿色的磷光，身影很快在海面上消失，前后不到半分钟，“未来号”上值守的海盗们甚至没来得及装填好第一发炮弹。 舱门处，换好正装，重新戴上礼帽的克莱恩踱步来到甲板上，目光紧盯闪烁着磷光的海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 由浓郁色彩和大小不同的色块勾勒出的灵界中，这艘全身漆黑的幽灵船正缓缓漂浮。 一身朴素白裙，赤着双足，和上次见面时打扮完全一致的安妮，与微微张口，比她高半个头的贝尔纳黛面对面站立，让本就有些冷清，此时更是一只灵界生物都见不到的灵界更显安静。 你们……一个将近两百岁，一个干脆两千岁的老人，在这酝酿什么感情……安吉尔感觉自己隐约有变成电灯泡的趋势，悄悄后退两步，离两位女士远了一些。 自认为已经弄清两人关系的她此时感觉无比尴尬。 “安妮，我没想到你还在……我以为你已经，已经……” 先开口的是贝尔纳黛，她一直平淡的脸上浮现一丝红润，说话竟有些断断续续。 安妮那金色的眼眸中也有莫名神采流转，她张开双臂，抱向这位“故人之女”，紧紧搂住对方。 由于身高差和气质上的区别，在安吉尔看来这副景象有点像是母女之间的拥抱。 当然，安妮是女儿。 这种话别说让她说出口，就算在脑子里想一想也十分危险，因此安吉尔立即望向远处的灵界，研究起天上那缕七色交杂的光辉的颜色组成，借此放空大脑。 好在，安妮似乎也不想让她听到两人的私密对话，轻轻挥了挥手，就构建了一道隔绝两方的无形墙壁，两人的对话声无法传到这头，就连那边光线都有些模糊起来。 所以，我过来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此刻，安吉尔有些怀疑起自身存在的意义。 她既不敢走到甲板边缘，害怕不慎掉落到灵界深处，又不愿在没得到允许的前提下进入内舱，只得在甲板中段漫步，等候对话的结束，视线不停向周围扫去，却没能找到任何一只灵界生物。 它们不会都被“安妮女王复仇号”吓跑了吧……也是，一艘等同于序列2“平衡者”的幽灵船停靠在这里，哪怕没散发敌意，大多数人……不，大多数生物都会溜走的。 又瞥了身影模糊的两人一眼，安吉尔打了个哈欠表示不满，视线回到外侧，突然发现一个黑点出现在远处的色块之间。 它不断变大，很快成了一团黑色绒球，飞快地朝“安妮女王复仇号”靠近。 “等等，安妮，那是我的信使！” 看清绒球的样子，安吉尔立即开口喊道，避免这艘幽灵船炮轰友军。 “我看得到伱们之间的联系。” 无形墙壁那头传来安妮有些慵懒的声音。 啪嗒。 绒球掉落在甲板上，打着滚停到安吉尔面前，舒展着四肢，嘴上叼着一个信封，正是她契约的信使，温萨女士。 难道是克莱恩的来信？可我才离开不到十分钟，而且温萨明显是从远处赶来的……安吉尔有些疑惑，她接过信封，没有第一时间拆封，而是开口询问道： “是谁寄来的信？” 知道召唤温萨的仪式的只有克莱恩、阿兹克、萝拉、伊莲等少数几个熟人。 但黑猫只是摇了摇头，一只爪子指向她手上的信封，示意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在信里，而后立即跳起，离开黑色的甲板，漂浮在空中。 它四肢缠绕，迅速变成了刚才那样的绒布球，如子弹般把自己射出，远离了这艘船。 比起第一个来应聘的小鸟信使，似乎还是慢了些，而且为什么要把自己裹成球呢……腹诽两句，安吉尔低头拆开信封，回头又看了一眼安妮和贝尔纳黛，见她们似乎没有结束的意思，这才将视线聚焦在信纸上。 写满内容的信纸上第一句话就让她手抖了一下，差点将信扔掉： “安吉莉卡·萨奇，我是卡特琳娜·佩莱。” (本章完) 第167章 不老魔女的目的？ 卡特琳娜！ 安吉尔立即想到了在“黑死号”上的那个夜晚，她与克莱恩潜入这艘“疾病中将”的旗舰后，几乎就要杀死了那位海盗将军，但却被对方的“母亲”，千年以前就成了“不老”魔女的卡特琳娜·佩莱轻易制住。 要不是阿兹克先生及时赶到，两人必然都会死在那里，一点反抗机会都没有。 但现在，这位序列3的魔女教派高层，居然会主动给自己寄信？ 对卡特琳娜知道自己的身份，安吉尔并不感到意外，连风暴教会和军方都能很快锁定“安吉莉卡·萨奇”与“黑死号”的沉没有关，“疾病中将”要是连干掉她两艘船的人都不知道是谁，那根本就不配海盗将军的名头。 可最重要的是，信为何会由自己的信使，温萨女士送来？ 脑中瞬间冒出好几个疑问，安吉尔将信纸完全展开，继续向下看去： “你一定疑惑我是如何通过那只黑猫将信送到你手上的，放心，你的伊莲没事，其他知晓召唤仪式的人同样如此，我只能说，这是一次凑巧的相遇。 “重要的是，我仍然遵守与那位死亡执政官之间的约定，不会主动出手对付你，和你的那些朋友。希望他也能同样如此，毕竟，我们之间关于那批死神文献的合作还算愉快。 “但我要警告你，哪怕我并未出手，你也已经引起了魔女教派的注意，我不会将额外的信息告诉她们，可海上的魔女半神不止我一个，你迟早会暴露在她们的视野之中，甚至遭到主动的试探、攻击，如果想要从她们手上活下来，尽快晋升吧。” 看到这里，安吉尔暂时移开了视线，思索着卡特琳娜这段信息背后的真正意图，以及隐藏的陷阱。 至少，她所说的“与黑猫温萨的偶遇”，安吉尔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信使大部分时间处于灵界，而生灵长期待在灵界是有害的，两者几乎不可能有机会相遇，除非…… 生前是魔女途径的黑猫，与“不老”魔女卡特琳娜是旧相识？ “看来下次得找机会问问自己的信使了，说不定，它前来‘应聘’信使，也有着某些自己的目的。” 她喃喃道，看着信使离开的方向，试图在各种明艳的色块之中找到那个黑点，但毫无疑问失败了。 至于卡特琳娜所说的遵守约定，当然指的是阿兹克不主动出手对付“疾病中将”特雷茜，毕竟从冒险家和水手口中可以得知，这位海盗将军最近换了一艘旗舰，带着她的海盗团再次出现了，据说还在寻找袭击她的人的下落，行踪并不是秘密，而这种目标对于能够穿梭灵界的阿兹克来说，简直就是聚光灯下的靶子。 “难道卡特琳娜·佩莱最近有其他的事，需要离开海上，所以为了自己的女儿……不，儿子不被阿兹克先生直接从灵界抓走，她特意用这封信重申了双方的协议？为此，她甚至还提到了伊莲，提到了“我的朋友”，将他们作为人质，互相威慑……” 当然，对方敢不敢付诸行动，安吉尔就没法确认了，毕竟一方是序列3的“不老”，一方是序列2的“死亡执政官”。 还有“魔女教派”的追踪……这点安吉尔并没有太多顾忌，毕竟她陪克莱恩来到海上，主要是为了他消化“无面人”和晋升“秘偶大师”的，现在两件事都已完成，大可换個身份，离开这里，让魔女教派无处可寻。 但卡特琳娜的态度还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难道‘魔女教派’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卡特琳娜对试图攻击特雷茜，寻找人口交易线索的我并不太在意？” 无法确认这点，她继续向信件的下半部分看去。 “……小心玫瑰学派，我想伱已经知道了‘血之上将’与他们有关，但他们的势力可不止于此，在海上甚至不亚于‘魔女教派’。 “最后，送你一份小礼物：中程岛东南方向，帕拉岛的附近有一个小岛屿，那里最近有某种超凡生物出没，而它能提供‘绝望’的某一件魔药材料。 “另，不必回信。” 默默将信纸叠成小方块，用黑焰灼烧“消毒”后收好，安吉尔才开始消化后半段内容。 “血之上将”背后站着玫瑰学派，这是早在她进入五海时，就从“冰山中将”那得知的消息，而在这几个月内，她也不止一次地得罪了这个隐秘、邪恶的教派。 比如狩猎“血之上将”塞尼奥尔的二副麦维提，比如在奥拉维岛挫败了玫瑰学派利用上将艾弥留斯的情妇，看似想拉上将入伙，实则悄然污染克莱恩的阴谋……这个邪教和他们控制的海盗将军，恐怕恨“安吉莉卡·萨奇”和“格尔曼·斯帕罗”入骨了…… 卡特琳娜专门提起这一点，显然是有特别的原因。 “难道，‘血之上将’和他背后的玫瑰学派，近期又有要对付我，或者对付克莱恩的计划？” 这让安吉尔有些担忧，如果只是一位海盗将军，已经完全消化了“痛苦”魔药的她，加上晋升序列5的克莱恩，可以说是能稳稳拿下，但加上他庞大的手下团队，以及背后的邪教，那就未必了。 尤其是卡特琳娜说过，“玫瑰学派”在大海之上的势力不比“魔女教派”弱，这说明对方一定有半神的存在，而序列4，目前仍然超出了她们的应对能力。 “……除非引入其他的势力帮助，比如阿兹克先生，比如安妮和贝尔纳黛。” 安吉尔看向身后，发现两人仍在那道“帷幕”之后交谈。 “最后是卡特琳娜提到的‘礼物’，她似乎笃定我拥有序列4的魔药配方，因此直接提供了一处‘魔药材料’的地点？在帕拉岛附近，是另一批‘凝眸者’的所在地，还是……‘黑纹阴影巨蝎’？ “最重要的是，她的话是否为真？身为魔女教派的高层，她为什么要向我提供这些信息？” 她思索着对方改变态度的原因，很快锁定了在“黑死号”上相遇，对方要求看看“灾祸”符咒的那一幕。 “她觉察到了符咒上那股神秘气息，又或者原本就知道这份力量的来源？而向魔女教派隐瞒，甚至给予我一定帮助，则是她想交换这份力量，又或是向我身后的某个存在示好？” 可我身后只有阿兹克先生，还有神秘的“愚者”先生，这份“灾祸”的力量，我压根不知道是从哪来的…… 安吉尔轻笑一声，为对方的谨慎和误判感到荒谬。 正在此时，安妮解除了将甲板隔成两块区域的无形墙壁，她们之间的最后一句谈话也传到了这头。 “……我会继续在这片海域，以及罗思德群岛寻找线索，你尝试解读他的日记。” 说着，安妮那金色的眼眸看向这边，让安吉尔猜测她是故意让自己听到这句话的。 毫无疑问，和这两位女士有交集的“他”只能是罗塞尔大帝，她们在寻找什么？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在解读大帝的日记？ 安吉尔心中又冒出几个疑问，可惜尚未细想，安妮就走上前来，赤足在甲板上踏出清脆的声音。 “感谢你，契约者安吉尔·格兰杰，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帮我找到了贝尔纳黛，我本以为会经历漫长的等待，毕竟，我已经在等待中度过了太长时间。” 这位序列2的天使面带笑容，轻声说道，完全没有身为高序列者的气势和冷漠。 也许和她与贝尔纳黛重新相遇有关…… “现在我还有其他的事，暂时无法跟在你的身边，如果你需要某些帮助作为契约要求之外的奖励，可以现在提出。” 安妮说着，看向身旁的贝尔纳黛，后者点了点头，明示“其他的事”和她有关。 安吉尔心中一喜，这趟“神战遗迹”之旅，属于她自己的收获，终于到来了。 “首先，上次你交给我的那滴血液已经在与‘玫瑰学派’和‘欲望母树’的战斗中消耗了，能否再提供给我一滴，用于必要时的联络，以及……战斗使用。另外，如果我遇到某些强大的敌人，能否请你提供一些更直接的帮助？” 安吉尔提出这一点，为的是卡特琳娜所说的“小心玫瑰学派”，如果能再次获得一滴神话生物之血，对与可能存在的玫瑰学派半神之间的战斗是非常有利的，而如果能获得安妮的直接承诺，那就更不用担心一位半神了。 没想到安吉尔仅仅提出这样的要求，安妮毫不犹豫地伸出纤细的右手，食指尖端迅速析出一滴金色的血液，再次让安吉尔感觉到了那阵看着恐怖物体的畏惧和眩晕。 “如果即将与强敌作战，最好提前念诵我的名，让我知道，否则我不一定能及时赶到。” 点了点头，安吉尔将这滴“安妮之血”仔细装瓶、封存后，把目光投向了“神秘女王”贝尔纳黛。 “贝尔纳黛女士，我想知道帕拉岛附近是否存在‘黑纹阴影巨蝎’？” 这也算是提出“奖励”的要求，相信以对方目前的心情，不会拒绝。 而且安吉尔这个问题很是取巧，她没有提到这个线索是由卡特琳娜提供的，而是直接询问超凡生物是否存在于此，如果答案肯定，那同时也能确认那位“不老”魔女并未撒谎。 栗色长发，裙装下方套着长裤，打扮怪异的“神秘女王”轻笑一声，回答： “你不是已经从那封信上知道了吗？难道你担心一个能把信送到你面前的魔女会欺骗你？” 我正是担心这一点！而且你怎么知道我收到了信……安吉尔内心腹诽着，感觉在这艘船上自己一点隐私都没有了。 见她脸色阴晴不定，贝尔纳黛继续说道： “至少在关于魔药材料的线索上，她并未欺骗你，而那座岛……” “我一个月前从帕拉岛经过时，确实感受到它附近的一座小岛上有些不详的气息。” 比“神秘女王”矮了半个头，长相有些弱气，像是女儿侍立在母亲身旁的安妮接过话头。 “那里的气息，和你使用过的‘灾祸’符咒，非常相似。” (本章完) 第168章 从天而降 “灾祸”的气息？ 安吉尔脑中第一个出现的词语，竟然是“班西”。 她记起了发现“灾祸”符咒的那座岛屿和诡异的港口，迷雾笼罩、狂风不息的夜晚，以及失去了身体的头颅，失去了头颅的身体。 还有那个血腥的山顶洞穴，用活人发起祭祀的“风暴主教”，最后是把自己送到了千里之外的特里尔的符文。 根据阿兹克先生事后的调查，这一切无疑都与那丝“灾祸”气息有关。 “让你想起了‘班西港’，是吗？” 仿佛洞悉她所想的一切，贝尔纳黛那双蔚蓝如海的眼眸看向安吉尔。 她猜到了……不过也很好理解，“安吉莉卡·萨奇”第一次出现在通缉令中，就是由于杀死了一位风暴教会的主教，而这件事发生在班西是很容易调查出来的。身为海盗王者，贝尔纳黛大概率会前往被风暴教会夷为平地的班西港探查一番，以她高序列，甚至可能到达序列3的实力，和阿兹克先生一样嗅到其中蕴含的“灾祸”并不难…… 安吉尔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我摧毁半艘‘黑色郁金香’号的能力，就来自于那里。” 她主动交代了这件事，以便获得学识渊博的“神秘女王”帮助。 “这股力量不同于我见过的任何途径的非凡能力，其中甚至可能蕴含某种高位格的‘权柄’，以你目前的状态，知道太多并不是好事……但至少那位卡特琳娜并没有欺骗你，你晋升的契机，就在那座岛屿上。” 贝尔纳黛却没有继续解释，而是话锋一转，说起了魔药材料的事。 “可你如何确定这点的呢？”安吉尔反问道。 “‘窥秘人’的序列3名称叫做‘预言大师’，你可以理解为，我能在某种程度上进行‘预言’，或者说，‘窥探命运’。” 果然，“神秘女王”贝尔纳黛已经达到了序列3的层次，身为海盗王者，这才是合理的高度……其他三位王者，如“五海之王”纳斯特，“不死之王”阿加里图，同样也是序列3吗？难怪“告死号”的一串笑声，就几乎让“未来号”全员失控…… 安吉尔点了点头，不再质疑。 “那么，我就送你到那座岛屿上吧，正巧我们要经过中程岛，回到迷雾海。” 是因为“神秘女王”的“黎明号”在那边？安吉尔看向贝尔纳黛，见她没有再开口，于是同意了这样的安排。 她此时已经消化完了“痛苦”魔药，如果能尽早获得序列4的魔药，无疑对接下来的晋升更有帮助。 毕竟，“绝望”的晋升仪式，要求在一位半神的绝望之中服下魔药，越早集齐材料，这项难如登天的仪式要求越能尽早做出相应的准备。 …… 距离中程岛约四小时航程的索纳岛上空，厚重的云层笼罩之中，突然出现一缕缕绿色的磷光。 它们无声地扩大，很快形成了下窄上宽，长约百米的船型，随即，一艘通体漆黑，船帆高扬的三桅帆船出现在磷光之中，被云层上方的绯红之月照耀着，如同漂浮在云端。 但下一秒，它就开始遵循现实世界的法则，被重力牵引，开始缓缓下坠。 甲板上的安吉尔刚感觉灵界那蠕动的色块淡去，视野中出现了晴朗的夜空，就发现双脚出现要腾空的趋势，胸腔中的心脏也仿佛要向上飘起。 不，是真的在飘起，这艘“安妮女王复仇号”，正在数千米高空自由落体！ 刚弄明白目前的状况，她就看向身旁的安妮，猜测这位幽灵船的实际控制人是否由于和罗塞尔之女相认，过于欣喜而弄错了现身的高度。 “我们现在在索纳岛，也就是你的目的地正上方，比起把伱送到岸边，这样直达不是更方便吗？” 不，我不需要这种方便……安吉尔嘴角抽动着，小心翼翼向甲板边缘走去，很快感觉到吹过边缘的狂风正逐渐增大，这说明船只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唰—— 周围的夜空突然变成了灰白色，安吉尔感觉吸入的空气都变得潮湿起来。 “穿越了云层，很快就要到达地面了，”安妮仍站在原地，仿佛向地面坠去的不是她和她的船，而是一朵棉花，“我会在百米高度隐入灵界，你自己用‘轻盈’落地就行。” 听起来不是什么靠谱的方案…… 安吉尔试着探头向下望去，却被狂风吹得几乎睁不开眼，只得在半失重的状态下艰难地回到甲板中央，却发现贝尔纳黛朝她走来，手上拿着一束淡金色的头发。 “把这个收好，或许之后会有作用。” 她说着，将发束递给了安吉尔。 你是栗发，安妮是黑发，这头发不会是我的吧，但我什么时候被你薅走了这么多头发……安吉尔拿过发束看了一眼，感觉越来越熟悉，但面对一位序列3的非凡者，并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先将它塞进了口袋。 “这也是‘预言大师’的……” 她话音未落，眼前一亮，绿色磷光闪过。 “安妮女王复仇号”和贝尔纳黛，已经消失在夜空之中了，巨大船身消失引起的紊流将继续下落的安吉尔吹得左摇右晃。 “……” 将还没说完的话吞入肚中，她立即进入了“轻盈”状态，向下坠落的趋势顿时变缓，而后才低头看去，发现漆黑的地面已经近在咫尺。 好在“轻盈”并非缓慢地减速，而是让她身体变得极为轻巧，一阵风就能吹起，借助无形丝线，安吉尔在落地前将速度降到能够接受的程度，双脚落地，稳稳地站在这片草地上，避免了被摔成魔镜碎片的结局。 “要是换个其他途径的序列5，会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摔死呢？” 安吉尔嘀咕着，脑中回想起所有见过的途径，突然发现大家好像都有方法避免这种可能。 “也许工匠会死在这里，不过他们说不定能掏出不少神奇物品解决问题。” 摇了摇头，不再纠结这种问题，她环视四周，发现落点是一片算不上宽阔的草地，周围都是低矮的灌木，远处有零星的建筑，像是個村庄。 收回目光，掏出魔镜，安吉尔决定先做个占卜。 “魔镜魔镜告诉我，这座岛上发生异常状况的位置？” 她没有直接询问“黑纹阴影巨蝎的位置”这种很可能得不到答案的问题，而是以笼统的话语进行询问。 刚从索纳岛上空的灵界回到现实，又从卡特琳娜、安妮那得到了相应信息，这样成功的可能性更大。 果然，魔镜在短暂的灰雾笼罩后，出现了一副俯视的画面，从中能看到稀疏的低矮房屋，迂曲的乡间小道，以及周围的种植园。 就当安吉尔以为占卜会继续指向更具体的位置时，画面中断了。 “有干扰，但并不强……也许是我获得的信息不够多？” 她皱着眉头收好魔镜，看向不远处那几栋分散的建筑。 那里就是占卜中的村庄。 “趁着夜色进村庄看看，进行梦境占卜或是直接用‘沉眠’符咒……但要小心官方非凡者的存在。” 很快决定好策略，安吉尔离开落地位置的草丛，绕过一片灌木，很快来到那些建筑的附近。 但初步的探查结果却让她十分惊讶。 种植园像是很久没人打理，作物缺乏营养，地面杂草丛生；远处看到的建筑都是园区附属的仓库，内部等待运出这里的水果早已腐烂，甚至能闻到一丝发酵的酒味。 空转的磨坊，发臭的酿酒屋，无人的民居……安吉尔走过一栋栋建筑，很快将这个不大的村庄逛了个遍，但没有找到任何活人。 甚至连尸体都没有。 “荒废的种植园和村庄，失踪的居民……怎么这里比班西港还要诡异？” 安吉尔喃喃道，找了间民居，直接破门而入，走过放置着发臭饭菜的餐桌，来到卧室，挑出一件衣物，再次利用魔镜占卜，找到了衣物主人的所在地。 那是一片有着大片翻挖痕迹的土地。 看着松软的泥土，周围使用过的铁锹等工具，安吉尔都不用细想，就能猜到衣物的“主人”此刻正埋藏在地下。 “难道，这里发生了和班西港差不多的灵异事件，村民部分被杀，部分逃离此地，而官方非凡者将尸体清理、掩埋后，放弃了这个村庄？” 安吉尔犹豫着，在松软的土地附近转了几圈，很快找到了些诸如血迹、弹壳等证据，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担心挖出“飞天脑袋”、“无头活尸”之类的怪物，她没有试图挖掘尸体，而是再次搜索起这个小村庄，寻找更多的线索，以及事件发生的“起点”。 既然卡特琳娜、贝尔纳黛，甚至安妮都证实了这里有古怪，那她就选择相信。 …… 很快，安吉尔在一间间搜索废弃的房屋时，就有了新的发现，她在随风旋转，内部却安静无比的磨坊下方，找到了一间隐藏的地下室。 这里的入口已被刻意炸塌，从周围被闪电烧灼的痕迹看来，很有可能是“代罚者”们使用符咒造成的，但塌陷的通道在拥有“黑焰”加“火焰跳跃”组合的安吉尔面前如同坦途，她很快穿过了碎石堵塞的位置，来到了地下室深处的密室。 无光的密室里回荡着机械嘎吱作响的运转声，头顶磨坊来自风车的动力被传输到这里，驱动着一部制作工艺粗糙的设备，它如同磨面机一般运转着，出口却并非面粉的淡黄，而是暗红的血迹。 密室四周虽然已被简单清理过，但仍能闻到一阵阵腐臭和血腥味，很显然，这里在被“代罚者”清理之前，和班西港外的山顶洞穴一样，是一处血腥的祭祀场，甚至还融入了一些“现代科技”，制作了一座血肉磨坊。 暗叹一声，安吉尔看向被清理过的密室中央的地面，果然在其中找到了一道道不太明显的痕迹，经过简单拼凑，她很快确认了这是一组和班西港同源，但略有不同的符咒组合。 “所以……我现在把自己的血滴上去，就很有可能与在班西港时一样，通过仪式前往特里尔的地下墓穴，又或是另一处奇怪的地点？” 确认这个可能性后，安吉尔没有鲁莽地尝试，而是先回到地面，看着头顶被乌云笼罩的绯红之月，低声念诵起愚者先生的尊名。 (本章完) 第169章 另一个“仪式”？ 念诵尊名后，安吉尔将目前的状况汇报给了“愚者”先生。 对于没有第一时间得到回应这件事，她并没有感到意外，一位力量如同神灵的存在怎么可能每天有空接收信徒的汇报，并立即给予回应呢？ 这只是为了作为一重保险，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安吉尔清楚祭祀仪式的另一端很可能是几千公里外的另一块区域，而返回这里，返回这个时间，或许要在几天以后。 在此期间，能得到愚者先生的帮助，无疑能极大地增加成功返回的几率。 而后，她利用圣夜粉构建灵性之墙，在嘎吱作响的磨坊旁搭建了简单的祭台，从口袋深处摸出一枚宝贵的鲁恩金币，摆放在蜡烛旁，低声念诵道： “我！ “我以我的名义召唤：徘徊于虚妄之中的灵，可供驱使的友善生物，独属于格尔曼·斯帕罗的信使。” 比起吹一下口琴就能召唤的温萨女士，安吉尔现在更信任无头的信使小姐蕾妮特·缇尼科尔。 谁让它偷偷给“不老”魔女卡特琳娜送信，搞清这一点之前，我可不会再用它了……安吉尔鼓起了嘴，感受着灵性之墙内风声陡然变得狂暴，面前蜡烛的火苗膨胀上升，其后方钻出了一个淡金色长发，眼眸鲜红的脑袋。 没等其他三个脑袋和无头的身体钻出，安吉尔就微微鞠躬，恭敬地说道： “你好，我有一份口信需要传达给格尔曼。” 这时，拎着四个脑袋的身体才完整地出现在安吉尔面前，那身繁复的宫廷长裙在蜡烛上方飘荡，遮住了下方的双足。 “支付……”“金币，”“然后……”“说吧。” 安吉尔将那枚闪亮的金币交给其中一個脑袋，看着她用牙齿紧紧咬住，随后才开口道： “我准备通过索纳岛上一个废弃村庄发现的祭祀仪式，进入另一侧的区域，它类似于班西港的原始祭祀，虽然怪异，但并不会有太大危险。”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另外，小心‘血之上将’和‘玫瑰学派’，他们可能会在近期有所行动。” 说罢，她抬头看向蕾妮特的四个脑袋和八只眼睛，点了点头，示意口信已经结束了。 但漂浮着的信使小姐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向安吉尔，片刻之后才一齐眨了眨眼，在让她感到惊悚的同时，踏入虚空，消失不见。 “总觉得蕾妮特身上也有不少秘密，她能轻松压制众多凝眸者，本身肯定有高序列的实力，但又屈尊来当信使，说不定也和温萨一样有着自己的秘密……” 嘀咕了几句，安吉尔撤去灵性之墙，回到了地下室深处的密室之中。 这次，她真的准备“穿越”到另一边了。 ———— 凌晨时分，正在安睡的克莱恩突然被一阵朦胧的祈祷声吵醒。 他猛地睁开双眼，先是下意识地看了眼窗外，发现夜空尚未被朝阳所取代，又紧张地躺下，这才想起自己已经离开了“神战遗迹”，无需害怕夜间了。 “如果在那种地方多待几天，我感觉自己说不定会发疯……难怪安德森离开后那亢奋的样子有些不正常……” 他无声咕哝了几句，起床穿衣，正要逆走四步，进入灰雾空间“收信息”，突然觉察灵感有所触动。 在他打开的灵视之中，无头信使蕾妮特从天花板款款落下，四个脑袋鲜红的双眼看向他，有一种血腥的美感。 当然，这种评价克莱恩可不敢说出口，他见对方没有咬着信封，遂开口询问道： “是口信？” “是的……”“来自……”“你的……”“女性朋友。” 没来由地脸红了一下，克莱恩轻咳一声缓解尴尬，点头示意对方可以开始了。 经过长达一分钟的，由四个脑袋接连发出的“立体声”轰炸，克莱恩送走了这位怪异的信使，坐回床头，低头思索起来。 “和班西港的原始祭祀类似……她又要通过某个祭祀仪式，进入另一侧的特里尔地下墓穴？但上次是无意之间触发的仪式，这次又是为什么？ “还有，她让我小心‘玫瑰学派’，是因为从安妮，从贝尔纳黛那里得到了某些信息？这个发源于南大陆，现在扩张到全世界的邪恶教派，在奥拉维岛的阴谋被挫败后，又准备发动另一次‘攻击’了？” 一时得不到解答，克莱恩想起灰雾之上还有“未收邮件”，连忙通过仪式与尊名的组合，进入了这片属于“愚者”的空间。 毫不意外地，他看到属于“皇后”安吉尔·格兰杰的那颗深红星辰正闪耀着辉光。 “结果她通过两种方式，向两方告知自己的行动，却都汇总到了我的手上……” 轻笑一声，克莱恩点开那枚星辰，果然听到了与之前的口信类似，但更为详细的“汇报”。 “从‘不老’魔女卡特琳娜·佩莱那得到的消息？” 克莱恩有些张口结舌，甚至没能维持住在青铜长桌旁的“愚者”形象。 虽然安吉尔声称“黑纹阴影巨蝎”的线索得到了“预言大师”贝尔纳黛的确认，但克莱恩仍然不敢相信，两个月前还是敌对的“魔女教派”高层成员会好心地给她提供晋升所需的材料线索。 他下意识就解开了手腕上的紫水晶吊坠，想利用灰雾的特性进行一次占卜，但很快放弃了这一无用行为：以目前得到的间接线索，哪怕灰雾有再高的位格，也不可能凭空占卜出太多有用的信息。 “好在以上次她的经历来看，那个祭祀仪式虽然诡异，但并不危险……” 低声安慰着自己，克莱恩重新看向属于安吉尔的那颗星辰，却惊讶地发现它又开始膨胀、收缩地闪动起来。 疑惑地将灵性蔓延，触动星辰，克莱恩眼前立即出现了安吉尔那熟悉的身影。 “愚者先生，请立即将这条信息转达给‘皇后’小姐……” ———— 再次睁开双眼时，安吉尔差点以为这次利用血液激活祭祀仪式的尝试失败了。 在她的黑暗视觉之中，周围四面粗砖堆砌的墙壁并没有任何变化，脚下仍是潮湿的地板和隐隐若现的复杂纹路，鼻腔内充斥着腐臭的气味…… ……唯独血腥味不见了。 心中警觉，安吉尔立即看向“血肉磨坊”的位置，惊讶地发现那座连通上方风车的机械设备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祭台般的石桌，上面有两节粗短的蜡烛，燃烧了大半，此时仿佛融化般塌陷在桌面上。 原本“密室”的狭窄入口也被宽大的楼梯取代，上方同样漆黑一片，并没有见到之前被“代罚者”们炸塌的碎石。 看来，我已经通过祭祀仪式，来到了不同于索纳岛小村的另一个地点……安吉尔思索着，拔出腰际的“好运”左轮，掰开击锤，小心翼翼地举起，步履缓慢无声地向外走去。 沿着石制的楼梯向上，她发现了更多不同于之前地下室的痕迹，腐烂的木制家具，墙上、地板上一滩滩已变为黑色的血迹，和罗思德群岛源于鲁恩风格的陈设完全不同的烛台。 这让她愈发确认自己已经离开了索纳岛，来到了某个未知的地点。 因蒂斯，费内波特，甚至是弗萨克？ 安吉尔脑中闪过一个个熟悉或陌生的地名，迈着谨慎的步伐继续探索，她的身旁，无形的丝线已经逐渐扩散，笼罩各个位置，一旦遇到敌人，就能立即展开反击。 但她仍然没敢放松警惕，上次通过班西港的祭祀仪式，被传送到特里尔地下墓穴后，她直到遇上第一个活人，才知道那里的禁忌竟然是不点蜡烛就会彻底消失，虽然在后续与阿兹克先生的讨论中，安吉尔猜测那股让人“隐秘”的力量源于女神，因此拥有“隐秘圣徽”的她并不会受到影响，但这次…… 她突然感觉自己手腕上的隐秘圣徽开始发出阴冷的触感。 那不同于在梦境中保持清醒的冰冷，而是一种仿佛要将她灵魂抽离出去的空虚。 就像……就像这枚圣徽，对保护她的行为开始感到力不从心一般。 就在这时，刚踏出所处房间，来到门外的安吉尔头顶骤然亮起，一道粗壮的闪电划过，将周围的一切蒙上了银色的光辉，随后是低沉的雷鸣轰轰响起，一切归于黑暗。 那是深沉到，仿佛连万物都被吞噬的黑暗。 (本章完) 第170章 神弃之地 又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安吉尔的黑暗视觉得到了更广阔的视野，也因此看到了周围那一栋栋或高或低，但都腐朽不堪，仿佛经历千年的建筑。 木制的门框、窗框已经在漫长的年月中失去了踪迹，只留下石块堆砌的墙壁和孔洞。 石屋之间的街道地面布满死去的苔藓，其中夹杂着一滩滩黑色的痕迹，那是和安吉尔在地下室时看到的黑色血迹一致的颜色，不难想象，曾有多少生物在这条街道上行走过，又因为某种原因全部死去，就连尸骨也不存于世。 轰轰—— 连绵不绝的雷鸣声响起，闪电的光芒消散，四周重归彻底的黑暗。 没有红月，没有或明亮或暗淡的星辰，只有无尽的黑暗…… 安吉尔环视四周，她的黑暗视觉虽然能够在这片无光的区域辨识周围的事物，但却难以看清远处，仿佛这股黑暗并非普通的无光，而是由某种特殊的力量造成的“异状”。 连苔藓都已死去的黑暗，不时划过的闪电和雷鸣，“隐秘圣徽”的异常……安吉尔大脑迅速运转，很快联想到了一个埋藏于心底的词： “神弃之地”！ 塔罗会的“太阳”先生曾经提到过，他所处的“白银城”，就位于这样一片广阔，但却无比危险的地域。 那里被造物主遗弃，没有太阳，没有月亮和星辰，只有无尽的黑暗，以及间断出现，不同频率交替的闪电和雷霆。 最重要的是，在“神弃之地”，人一旦陷入完全的黑暗，就会在数秒后消失无踪，连尸体都见不到。哪怕点着蜡烛，提着油灯，黑暗中也潜伏着无数恐怖的怪物，随时吞噬落单的人。 “前者和特里尔的地下墓穴有些相似，但在‘神弃之地’失踪的人，其他同伴仍然记得他；而怪物……” 安吉尔感觉心底发冷，她一手紧握“好运”左轮，一手随时准备抽出“晨曦之剑”，视线迅速扫过街道和周围的石制建筑，暂时并未发现其他生物的踪迹。 还好，是它们还没注意到刚出现的我，还是因为“隐秘圣徽”的原因……安吉尔看了一眼腕部的圣徽，见这枚黑色的徽记表面仍然光泽，触感依旧冰冷，遂放下心来。 “而且这一切只是我的推测，几千年来除了‘白银城’之外，没有任何人找到‘神弃之地’，难道我就凭诡异的祭祀仪式和几滴我自己的鲜血，就能来到这里？” 她咕哝着，给自己打气，而后继续迈动脚步，开始探查这条街道上的一栋栋建筑。 很快，她失望地回到了最初的位置。 这条街道属于一个不大的村庄，布局与索纳岛的那个无人村庄类似，低矮的民居和功能性建筑分布在周围，再往外则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荒野。 所有的建筑都由粗糙的石块堆砌，石块之间的粘合剂已在漫长的岁月中风化、飘散，因此大多数建筑都摇摇欲坠，仿佛一推就会倒塌。 而在建筑内部，几乎所有木制的家具都已腐朽，石制的部分桌椅、灶台得以保留，从中可以窥见这座村庄既往历史的一角。 也许在百年、千年前，他们也曾正常地生活在村庄之中，周围的荒地或许是丰沃的农田，地下室里堆满了腌制的食物，石制餐桌旁，大人、孩童幸福地享用着劳动的收获，而后在温暖的床上入睡，迎接下一个清晨的朝阳。 但现在，永恒的黑暗中，只剩下难以被时间磨灭的石头，以及…… 安吉尔心念一动，视线向村子的一角望去。 如果“两边”的布局类似，会不会…… 她迈动步伐，脚步越来越快，跑动起来，向小村旁的一片空地奔去。 很快，她的脚步慢了下来，最终，停在了一個露天大坑旁。 在安吉尔面前，是一个深约数米的圆形大坑，或许是被路过的怪物扒开，或许是在长年累月的轻风吹拂下逐渐露出了下方掩埋的事物： 那是层层堆叠的，一具具无头的骷髅，和拖着脊椎的头骨。 又一道闪电自天空划过，让安吉尔视野中的枯骨变得更加清晰。 和她预想的不同，这些尸骨虽然同样埋藏在和索纳岛掩埋尸体的位置相同的地点，但哪怕是没了头颅，它们的身高也显然超过了2米，不可能属于罗思德群岛的本地居民。 哪怕他们是弗萨克的移民，也不会拥有这样的平均身高。 联想起来自“白银城”的太阳先生那超出常人的身高，以及他们的城邦主要流传的“巨人”，也即“战士”途径，安吉尔越发确定了自己所处的位置，就是“神弃之地”。 确认这点后，她脑中的第一个念头，自然是疑惑。 “根据‘太阳’先生所说，他的城邦附近拥有‘黑纹阴影巨蝎’这种超凡生物，因此才能利用功勋帮我兑换巨蝎的毒针，但我是通过特殊的祭祀仪式才从狂暴海来到神弃之地的，卡特琳娜又怎么会知道这一点？‘神秘女王’贝尔纳黛的预言也证实了她的说法，是两人共同欺骗我，还是其中有某种误会？” 思索间，她又想起了“太阳”曾经在探索“真实造物主”的神庙时遭遇的一次时间循环，在那里，他和白银城的首席发现了一个叫杰克的小男孩，后者声称自己是在寻找“主的圣所”时，进入了神弃之地。 至少这点能够说明，神弃之地并非完全无法通过常规手段进入…… 将记忆中的线索整理了一番，安吉尔却没能得出有用的结论，只是知道了卡特琳娜的情报和贝尔纳黛的预言确实可能指向了这片永暗的地域，但在她从内到外的一番探索中，却并没有发现任何“黑纹阴影巨蝎”的踪迹。 至于占卜……在这片诡异的，只存在“造物主”信仰的神弃之地，她可不敢随意拿出魔镜来进行占卜。 “看来只能先回到仪式的另一边，另外想办法了……” 看着这些显然是受到了和班西港相同异变而死去的“巨人”尸骨，安吉尔在心中默默祈祷了一句后，转身离开了露天坑，向她来时的地下室走去。 回到那条已经有些熟悉的街道上，她并没有立即钻进建筑，回到地下室，而是先闭上双眼，双手合十，念诵起愚者先生的尊名。 除了能够回应占卜的正神，她还知道这个已经通过“太阳”先生验证过的方法：联系愚者先生！ “……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 最后一句尊名刚结束，安吉尔眼前就出现了浓郁的灰雾，在那之中，一道淡金长发的身影同样低着头，用轻柔的声音说道： “愚者先生，请立即将这条信息转达给‘皇后’小姐……” 等等，这不是我自己的声音吗？ 安吉尔一愣，险些中断了冥想与祈祷的状态。 她立即反应过来，这很可能与上次的班西-特里尔之旅一样，在她返回索纳岛后，出现了某种时间上的“回溯”。 此时，这个世界上存在两个安吉尔·格兰杰，其中一个在神弃之地，另一个，刚回到索纳岛！ “……你很快就能顺利通过仪式回到索纳岛，但在这之前，要小心黑暗之中的怪物，尤其是‘黑纹阴影巨蝎’，它近乎半神层次，比群居但单体实力较弱的‘凝眸者’强得多！” 另一个“安吉尔”继续讲述着。 “它拥有范围的疾病掌控，能在阴影之中自由行动，唯一的弱点是惧怕强光，可以利用安妮的神话生物之血，制造有利于你的战斗环境。” 安吉尔越听越是疑惑，她已经站在了返回索纳岛的地下室旁，周围静悄悄的一只怪物都没有，哪来的“阴影巨蝎”？ “那么，在哪里才能找到它呢？” 她忍不住开口询问道，但立即反应过来，面前的只是通过愚者先生传递的祈祷内容，而非真实的人物。 但灰雾之中的“安吉尔”却像预料到有这一问一般，轻笑一声，回答道： “它们，现在就在你的身旁。” 灰雾陡然散去，安吉尔的黑暗视觉之中，街道上，周围的建筑屋顶，一道道比天空还要黑暗的影子正不断游移，快速接近她所在的位置。 没有丝毫犹豫，她转动“好运”左轮的弹巢，将一发“幻磷喷发”送入击发位，直接瞄准脚下，扣动了扳机。 砰—— 远比平时剧烈的枪声响起，被“好运”作用增强到十六倍的“幻磷喷发”炸出一团凝练的光球，它快速扩散，很快覆盖了整条街道，以及周围的所有石制建筑，一缕缕闪亮的发光粉末笼罩了天空与地面，将那些潜伏的阴影照得无所遁形。 那是一只只长相邪异，身体扭曲，血盆大口中仿佛隐藏了无数尖利牙齿的怪物，它们从出现在这片大地时起就在永恒的黑暗中徘徊，此时在骤然出现的强光下有些茫然无措，一时间竟停止了移动。 下一秒，一团团蕴含诅咒之力的黑焰就吻上了它们张开的巨口，再从身体各处的孔隙之中涌出，将它们从肉体到灵体烧灼殆尽，片缕不留。 但其中有一片明显比其他阴影敏捷的目标躲开了黑焰的攻击，它从屋顶跳下，并未仓惶地离开“幻磷喷发”的照射，而是迅速地向着安吉尔的位置冲来。 在幻磷光粉中冲刺的身影很快显出了轮廓，那是一只身长超过两米，前大后小，尾部高高翘起的怪物，磷光粉末勾勒出它的一对巨爪，身上的鳞片和四对交替前行的步足。 那是黑纹阴影巨蝎！ 见这只巨蝎如战车般向自己冲来，安吉尔并未慌张，她掏出封存着安妮那滴血液的小瓶，单手撤去灵性之墙，胸口的“蔷薇项链”切换到了“法官”的灵魂，它所附带的三个能力虽然对近乎半神的阴影巨蝎没有太大作用，但能为她后续使用安妮的血液创造基础。 举高因封印失效而开始散发无尽威严的玻璃瓶，安吉尔用古赫密斯语高呼道： “此地黑暗退去，光明增强！” 随着她的“律令”下达，安妮的血液中已不断渗出的力量变得更加强烈，它像是两只巨手，自安吉尔所在的位置向外张开，硬生生推开了那股笼罩一切的黑暗，将其排除在“幻磷喷发”的照射范围外。 这让原本在增幅下就十分耀眼的幻磷粉末如同染上了正午的阳光，在天空中，在地面上，在黑纹阴影巨蝎的身上熠熠生辉，让安吉尔早已习惯黑暗的双眼感到有些刺痛。 但比起她的小小不适，久居黑暗的巨蝎却如同掉进油锅的龙虾一般，骤然停下了前冲的步伐，就地打起了滚，试图将附着在它身上的光粉洒落，它身上冒出一缕缕青烟，伴随着滋滋的烧灼声，阴影之中的真身也出现在安吉尔的眼前。 和西拜朗的星星高原上常见的毒蝎不同，这具放大了无数倍的躯体上甲壳黝黑发亮，如同钢铁盔甲，节肢的连接处却有着一条条白色的花纹，像一根根从体内延伸而出的刚毛。 它双钳不断舞动，半是威胁，半是畏惧地伸向安吉尔，细小的口器不断张合，四对步足畏惧不前。 但安吉尔知道，这不过是这只超凡生物的陷阱罢了。 她没有试图近身解决对方，而是掰开击锤，再次击发了一枚“幻磷喷发”，这次并没有触发十六倍的伤害效果，减半的威力让幻磷光粉如同黯淡的火苗，仅覆盖了巨蝎的半边身子，但在“光明增强”的律令下，新增添的这把火仍然让巨蝎痛得满地打滚。 但这还不够……安吉尔眯着眼睛，透过刺目的光芒看向巨蝎，发现强光对它的烧灼仅限于表层，哪怕它已经冒出青烟，哪怕它已暂时无力站起，但内部的内脏仍未受到足够的伤害。 “光明”可持续不了太久！ 一撮撮黑焰越过不断落到地面的幻磷光粉，粘附在巨蝎的甲壳上，加入了对它的攻击，而安吉尔则静下心来，驱动“疾病”能力，开始对巨蝎发动更深层次的攻击。 她首选的，是在神战遗迹中，仅用几秒就能杀死黑色怪物的剧毒！ (本章完) 第171章 黑纹阴影巨蝎 唰—— 仿佛感觉到生命危险，正在反复打滚，试图甩脱身上灼热的幻磷光粉的黑纹阴影巨蝎动作一滞，而后迅速爬起，粗壮的尾部高高举起，尖端直直指向了安吉尔。 灵性如同发狂般发出警示，安吉尔顾不得释放毒素，身体向左侧一歪。 巨蝎尾部黝黑的刺针同样跟随着她的身体，略微调整了一下角度，而后猛地射出。前尖后粗，如同凿子一般的毒刺在幻磷光粉之中划过一道明亮的射线，直击在安吉尔躲闪的身躯上。 哗啦，被命中心脏的安吉尔发出镜面破碎的声音，全身垮塌，成为了一块块逐渐消散的碎片，那枚去势不减的毒刺几乎瞬间就离开了“幻磷喷发”照亮的范围，划破漆黑的天空，不知去向。 真正的安吉尔从街道旁的一栋石屋门口踏出，举起“好运”左轮，继续锁定巨蝎的身影，就要击出下一发“幻磷喷发”。 但不等她瞄准，就感觉额头变得滚烫，全身发热，肌肉酸痛、乏力，虽然这不至于影响她的动作，但骤然出现的身体变化，还是让举枪瞄准的手出现了片刻的迟疑。 那瞬间的机会被巨蝎把握，它被幻磷光粉缠绕的身体猛地向前一窜，步足以几乎难以看清的速度摆动着，如战车般向安吉尔撞来。 这是，疾病掌控？我的猛毒还没对它起效，它就先影响到了我？ 安吉尔呼出一口仿佛要燃烧的灼热气流，肺部如风箱般拉动着，不断咳嗽，感应身体各处器官在突然加重的疫病之中逐渐失去活性，眼前的黑纹阴影巨蝎则不断靠近，一双巨钳齐齐伸出，目标直指她脆弱的脖颈。 唰，唰。 无数隐藏在暗处，肉眼几乎不可见的丝线激射而出，如同纤细却力大无穷的手臂缠住了那双巨钳，虽然在重型战车般的冲击力下根根绷断，摇摇欲坠，却也让其难以前进一分一毫。 在它身下，不断蔓延的冰霜瞬间就越过了奋力前顶的步足，让它们在光滑的表面打滑，无处借力。 头顶，一颗颗细碎的幻磷光粉燃起黑色的焰浪，迅速融合成一片，如同天鹅绒被向它盖来，但其中蕴含的却并非温暖和安眠，而是恐怖的诅咒。 安吉尔咳嗽声也在同时停止，她脸颊上虽然带着重病的红晕，但此刻表现全然不像瘟疫染身，即将倒下之人。 她早已将体内的致命病菌替换成了更温和的普通感冒！ 当然，安吉尔这时也发现了自己向对方播撒的“致命毒素”如同石沉大海，完全没有半点作用，想必能范围传播“疾病”的超凡生物，也本能地拥有对类似能力的抗性，因此她并未继续期待毒素生效，而是提起左轮，一枪将“幻磷喷发”射出，在仍处在“光明增强”的街道上，打出了新的一片炽热光芒。 不管这种子弹来自上一世记忆，还是“永恒烈阳”教会，至少这道光芒，并非虚假！ 如此想着，安吉尔掰开“好运”的击锤，瞄准了被缠绕着的黑纹阴影巨蝎那相比巨钳有些渺小的脑袋，和三对饱含愤怒的眼珠，扣动了扳机。 被十六倍威力增幅后，“风暴汇聚”如火炮般炸响，子弹离开枪膛，猛地撞击在巨蝎拦在身前的右钳上，厚重的甲壳仿佛柔软的奶酪，炸开一块拳头大的洞口，带着整支右钳飞向了天空。 侥幸保住了自己脑袋的巨蝎不待安吉尔击发下一枚子弹，被丝线缠绕的躯体就抖动起来，黑色分节的躯体甲壳向外膨胀，露出了缝隙之间的柔软肉体。 在那上面，原本白色仿佛刚毛般的缝隙与甲壳下方黑色的软肉形成了黑白相间的纹路，而后突然发生了变化，双色交杂，变幻成了复杂、邪异的图像。 正紧盯着对方身躯，准备打出枪膛内最后一发子弹的安吉尔思绪轰然炸裂，脑海中所有的战术、技巧全部消失，回荡的只剩疯狂的呓语和惨叫，手中的“好运”也掉落在地，双手紧捂耳朵，跪倒在地，试图抵御侵袭的污染。 黑纹阴影巨蝎的三对复眼中闪过了同样的疯狂，但显露不完整神话形态的它仍保持着基本的理性，剩余的左钳摇摆着挣脱开无形丝线，在地面的寒冰中快速向前滑去，而后紧紧掐上了安吉尔纤细的脖颈。 咔嚓，清脆的断裂声传来，巨钳握持的躯体被轻易折断，而后缩小、变黑，成为了一根沾满铁锈，表面黝黑的断裂木杖。 安吉尔的身影自空中出现，利用“魔杖替身”摆脱了攻击的她身体各处皮肤仍然带着一丝丝锈蚀痕迹，仿佛被时光摧残的人偶，但多次直面“真实造物主”污染，有着丰富作死经验的她总算摆脱了目睹不完整神话生物的不利状态，体内汹涌几近失控的灵性也初步得到了安抚。 在金属摩擦的声响中，安吉尔左腕的“骑士手镯”变成了四棱锥状的破甲剑，左手持柄，右手紧握近端未开锋的位置，身体在重力作用和丝线的牵拉下，以比自由落体快得多的速度向下坠去。 骨剑的剑锋直指下方位于冰面之上，难以迅速躲闪的黑纹阴影巨蝎，一人一剑在空中闪亮的幻磷光粉中拉出一道长长的亮线。 就在这时，所有光粉发出的光芒熄灭了。 ……糟糕，“律令”的持续时间结束了！ 安吉尔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下方的巨蝎就仿佛融化一般，钻入了冰面上重新出现的阴影之中，那片阴影蠕动着，尚未来得及改变位置，上方猛地坠下的身影就和它一起，彻底融入了这片黑暗。 安吉尔立即感觉自己全身被紧紧裹着，仿佛陷入了深黯的泥沼。 这并非她第一次藏入阴影，在二维平面上移动。在拜亚姆，她曾经和克莱恩，和死去的“钢铁”麦维提一起，利用达尼兹的阴影斗篷躲避过“代罚者”的追捕，而和她为敌的“蔷薇主教”们，也多次使用过类似的非凡能力。 因此她进入阴影后，瞬间就明白了自身的情况，双手握持的破甲剑没有丝毫犹豫，趁着下坠的力量还未消散，向身下的黑纹阴影巨蝎捅去。 与此同时，后者仅剩的左钳也掐住了她的腰部，前后两片硬质甲壳覆盖的肢节紧锁住她脆弱的腰腹。 剧烈的疼痛瞬间从腹部传来，安吉尔感觉体内的内脏在钳制下几乎移位，但她双手握持的骨剑却没有丝毫动摇，独特造型的剑刃轻易掀开了巨蝎厚实的甲壳，进入对方同样柔软的躯体内。 仿佛感受到死亡的来临，巨蝎左钳猛地一攥，它那失去毒刺的尾部也戳刺而来，暗绿色的毒液喷涌而出，洒在安吉尔身上，激起一片灼热的浓烟。 全身的疼痛和灼烧让安吉尔紧咬牙关，压制着利用“镜子替身”躲避伤害的本能反应，将灵性引入“晨曦之剑”中，集中在剑尖，喷出一道饱含诅咒之力的黑焰。 轰—— 黑色的焰浪从黑纹阴影巨蝎的每一道甲壳缝隙中涌出，它发出无声的惨叫，巨钳咔嚓一声锁紧，将安吉尔的腰部钳成了两段。 哗啦，玻璃碎片从钳制中洒出，这片狭小的“阴影空间”猛地炸开，一大一小两具身躯被甩向相反的两个方向，其中较小的那个在即将落地时灵巧地翻身，双脚轻盈地踩在地上，另一具巨大的躯体沉重地滚落地面，激起了一片尘土。 安吉尔腰部的衣物已经完全被撕碎，露出了下方青紫的皮肤，她在最后一刻还是使用了镜子替身，避免了被一分为二的下场，但脸部、肩部也有多处被毒液侵蚀的痕迹，皮肤上水泡叠水泡，部分甚至已经破溃，露出了下方腐烂的身体组织，一滴滴暗红色的血液沿着臂膀、指尖滴落在地，迅速渗入泥土之中。 好在这种毒素也在“疾病”能力的控制下，她很快排除了致命的毒素，“蔷薇项链”修复身体的作用显现，腐烂的部位开始长出嫩肉，覆盖白皙的新皮肤。 但身体的伤势能修复，消耗的灵性却是实实在在的，而且在直视了超凡生物那不完整的神话生物形态后，安吉尔的身体仍不可避免地发生了一些异变。 她裸露在外的皮肤开始长出一个個指头大的肉芽，仿佛粗短的触手般蠕动着，手、脚的关节，甚至指头关节都开始变得僵硬，部分皮肤硬化，颜色变深，向着几丁质的甲壳质地发展。 好在，传递污染的源头已经切断，安吉尔本身也处于序列5，也没有“消化”不完全的隐患，“蔷薇项链”拥有的“血肉控制”能力在此时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逐渐将身体的异状控制住，让她不至于变成一只人形的“巨蝎”。 片刻后，站立不动的安吉尔终于回过神来，她身上的种种伤痕和失控边缘的变化恢复了正常，脑中充斥着的疯狂呓语也逐渐消退，留下的只剩“蔷薇项链”过度使用后的负面效果： 饥饿，以及对血肉的渴望。 在她的注视下，中断了“潜入阴影”，被甩出阴影空间的黑纹阴影巨蝎正仰天躺在距她约十米远的位置，一对对步足僵硬地伸向天空，仅剩的左钳大大张开，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 (本章完) 第172章 暂时的离开 “没想到仅仅是一只提供序列4魔药材料的超凡生物，就几乎与我同归于尽……” 安吉尔有些后怕地喃喃道，她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近死去的黑纹阴影巨蝎，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它那已经僵硬的尸体，确认对方已经死透后，才松了一口气。 长度超过两米的巨蝎哪怕是死后，那庞大、黝黑的身躯也拥有极强的威慑力，安吉尔避开仍张开着的巨钳，朝天指着的步足，绕到巨蝎后方，打开灵视，果然见到了一团逐渐凝聚在它尾部的暗绿色光芒。 那是巨蝎位于体内的毒囊。 “卡特琳娜所说的魔药材料，原来是这样获得的……但她怎么可能会知道在索纳岛有通往‘神弃之地’的祭祀仪式，怎么可能知道另一边有‘黑纹阴影巨蝎’在活动？” 虽然有“预言大师”、“神秘女王”贝尔纳黛进行确认，但安吉尔始终没有猜透这名“不老”魔女的真正目的，她可能确实没有欺骗自己的意思，但说不定她知道的也并非真实情况呢？ 摇了摇头排开脑中的疑惑，安吉尔重新召唤出晨曦之剑，将其化为趁手的小刀，将巨蝎朝向天空的柔软腹部剖开，强忍住对这堆看着颇为可口的嫩肉的食欲，把已经凝聚了这只超凡生物所有非凡特性的毒囊取出。 这枚黑中带着一丝惨绿的毒囊比拳头还大，内部由于在战斗中排出了大量毒素显得有些干瘪，但在灵视之下，却散发着灿烂的光芒。 终于，“绝望”的魔药配方中，两件主要材料都已经凑齐了……安吉尔感慨着，将在战斗中被撕开的外衣脱下，把完整的毒囊包裹起来，系在身上。 这样的简单处理坚持不了太久，富含灵性的非凡材料就会与接触的衣物互相融合，产生某些奇怪的变化，因此安吉尔必须尽快离开“神弃之地”，对其做进一步的封存和处理。 而在战斗中被黑纹阴影巨蝎射出的那枚毒刺已不知飞到了哪里，在漆黑一片的环境中，安吉尔压根没有打算去找回它。 “还是等‘太阳’先生用功勋换到白银城的那根毒刺，我再花钱购买吧……呵，没想到当时担保我和他交易的‘世界’居然就是克莱恩，难怪他总是主动开口帮忙……” 咕哝着，安吉尔抬头看向四周，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被黑纹阴影巨蝎的“潜入阴影”带到了不知何处，视线所及之处全是寸草不生的荒野，远处偶尔亮起的闪电中，起伏的山脊是唯一的景色。 “这个场景，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她眯起双眼，利用黑暗视觉和闪电的亮光，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很快想起了自己曾在何时看到过这一幕。 那是她利用“教唆者”的非凡特性，在恩马特港自行调配魔药，晋升时濒临失控所产生的幻觉。 难道，我曾经来到过“神弃之地”，又或是看到了某个对未来的预言画面？ 在晋升“教唆者”和“女巫”时，她见到了多个自己完全没有印象的画面，其中有部分已经被确认是“真实”的，比如自己躺在地下室时，“亚当”与某个女性站在自己身旁的画面，又比如现在位于“神弃之地”荒无人烟的旷野中。 那么，那些尚未“发生”的画面，是否也是真实的？ 轰隆隆—— 头顶又是一道闪电亮起，随后是低沉、持续的雷鸣，将安吉尔从回忆之中唤醒，短暂的光芒照亮周围的环境，手腕上“隐秘圣徽”那不断减弱的冰冷触感，都在提醒安吉尔，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 如果隐秘圣徽彻底失效，我会如同“太阳”先生所说的那样，在无光的黑暗之中消失无踪吗……安吉尔从黑纹阴影巨蝎身旁站起，紧了紧包裹着毒囊的衣物，看向四周，立即皱起了眉头。 刚才她忙着观察荒野和远处的山峦，一时没有发现，从索纳岛经过祭祀仪式到达的村庄……不见了？ 这让刚从获得魔药材料的喜悦之中恢复过来的安吉尔立即就出了一身冷汗，脑中立即回想起了“太阳”分享给塔罗会众人的知识，以及她目前所处的困境： “神弃之地”没有常规意义上的食物，白银城的民众依靠某件封印物获取“黑面草”为生，否则就得狩猎富含污染的超凡生物取肉充饥； 永远不见阳光，处于千年不断的永夜，而黑暗之中隐藏着无数怪物，一旦离开光线，就会在数秒内消失，不知去向； 几千年来，“白银城”探索着离开的道路，却一直没有收获。 “也就是说，我如果找不到那個废弃的村庄，很快就要饿死、渴死在这里了……而在那之前，或许‘隐秘圣徽’就会失效，让我不用担心后续的问题。” 自我调侃一番，安吉尔开始思考如何解决目前的难题。 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利用“愚者”先生与远在狂暴海索纳岛上的另一个“自己”联系，向她询问是如何逃出“神弃之地”的，其次就是用双脚丈量附近的荒野，寻找失踪的村庄。 但两个方案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潜入阴影”并没有将她带离太远。 打定主意的安吉尔从口袋中掏出圣夜粉，准备构建灵性之墙，向愚者先生祈祷，但她的手却将一小束丝线带出，这些淡金色的“线”掉在地上，迅速吸引了安吉尔的注意力。 这是“神秘女王”贝尔纳黛在索纳岛上空坠落时交给她的一束头发。 此时，在安吉尔的黑暗视觉中，这束金发的一端自行挣脱而出，指向了某个方向。 “把这个收好，或许之后会有作用……” 贝尔纳黛那淡然的嘱咐回荡在安吉尔耳畔。 她有所明悟，伸手将头发捡起、解开，看着这束金发迅速舒展，探向外的那一端仿佛被某件事物牵引，向外飞去。 “它在指引道路？” 安吉尔深吸一口气，见那撮头发几乎已经全部被牵拉着飞出，立即跟着它们向前跑去，她刚使用过“骑士手镯”，仍处于力量减弱的状态，而“蔷薇项链”的副作用则让她有些对进食，尤其是肉食有着异常的渴望，但这些都比不过离开“神弃之地”的期待。 很快，在仿佛指路标的金发的指引下，安吉尔绕过了一个小山丘，终于见到了那座由众多石块砌成的房屋组成的村庄。 还好，不算太远，至少我的头发还够用……看着指引道路的金发末端无力地在地上扭动了几下，随后消失在黑暗之中，安吉尔庆幸地感慨了一句，继续向村庄走去。 她脑中想着的，则是贝尔纳黛为何会提前准备好这束头发，并在到达索纳岛时将它交给自己。 “一个正确的预言，又或者是无意之中做出的保险？头发的来源我想到了，也许是在神战遗迹之中，和浸染了失控的‘大地母神’神力的尸骨巨人作战时，额外长出的头发……但这有点像前世听过的一个童话，跟着头发找到正确的路…… “身为穿越者罗塞尔的女儿，她也许听过那些为她重现的童话，然后以此为基础，获得了某些独特的非凡能力……这是‘窥秘人’高序列时所拥有的特殊性？” 进入村庄后，安吉尔凭借记忆很快回到了“光明增强”后与黑纹阴影巨蝎战斗过的街道，找回了自己丢在原地的“好运”左轮，重新封存好气息有些暗淡，但在缓缓恢复的“安妮之血”，最后望了一眼门窗已被风化，只剩粗糙石壁的街道。 “特里尔我还有机会再去，这里，恐怕是没机会回来了……” 她默默地在心头说了一句，而后转身，回到了那间布满黑色血污，拥有地下室的房屋，踏过一节节石制楼梯，进入摆放着石桌祭台的密室。 地面上和她刚到达时一样，几片黑色的血迹之中，复杂的符号和纹路若隐若现。 只要把血滴上去，应该就能回到索纳岛了。 和上次前往特里尔地下墓穴不同，愚者先生和“另一个我”并未提示需要等候多长时间才能返回，说明这次并不用间隔很长的时间……安吉尔一边想着，一边用指甲划开指尖，看着一滴滴鲜红的血液从伤口渗出，缓缓滴落。 就在这时，视线尽头那座表面风化，杵着两根已经融化的蜡烛的石制祭台上方，有几行文字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些文字她大多无法辨认，这一方面由于时间过长，祭台表面被风化，导致刻印的文字几乎与基质齐平，另一方面是那勉强看出的字体显然不属于安吉尔认识的几种文字之一。 但最后一行古赫密斯语仍勉强可辨。 “红天使”梅迪奇…… 其中一个名字与称号让安吉尔目光一凝，脑中立即浮现出发色血红，脸上刻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的贝克兰德恶灵的样貌。 她虽然没有直接见过这位“红天使”，但克莱恩曾在噩梦之中直面过祂生前的样貌，并以此为外形吓唬拉夫特·庞德。 那个第四纪就死在“血皇帝”亚利斯塔·图铎手中的梅迪奇，为何名字会被刻在“神弃之地”废弃村庄的祭台上？ 仿佛感应到安吉尔的视线，“梅迪奇”旁的另一个原本几乎完全风化，看不出痕迹的名字突然变亮，仿佛有无形的手重新沿着纹路将其凿刻、加深了一遍。 而它的内部，一股银白色，仿佛水银般的液体充满了重新被刻过的名字内部。 “命运天使”，乌洛琉斯。 看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安吉尔感觉脑袋轰地一声炸开了。 那并非失控或是遭受污染，而是她想起了“最强猎人”安德森·胡德的遭遇，那个喝水都能噎死自己，小憩一会躺椅都会垮塌的倒霉蛋。 我不会也……变得倒霉吧？ 她愣神的瞬间，脚下的符号和纹路已被鲜血重新浸染，一道暗红色的光芒闪过，历经千年仍未损毁的地下室中，只剩腐烂的空气、风化的祭台，以及上方重新归于暗淡的文字。 那几行文字最下方，一段由不同语言重复的名字这才从石台表面凸显出来： “救赎蔷薇”。 …… 废弃的村庄外，隔着一个小山包的旷野之中，一道诡异的阴影紧贴地面，迅速靠近，头顶不时闪过的电光对其毫无影响。 阴影来到死去多时，腹部被剖开的黑纹阴影巨蝎旁，鼓动、膨胀，一个身披斗篷，佝偻着背的男人从中浮现，他走过已排空毒液，在神弃之地堪称美味的巨蝎尸体，看都没有看它一眼，目光紧盯着地面的一处暗红色痕迹。 那是被血液浸染的土地。 站在痕迹旁，男人双膝跪地，伸出手，用干枯的双手刨起那片泥土，轻嗅一下，仿佛确认般点了点头。 然后，他张开嘴，将整捧泥土吞入肚中，囫囵吞下，满足地站起，环视四周，如同做贼一般再次弯腰，身体融入了地面的阴影。 (本章完) 第173章 和“愚者”的单独交流 重新睁开不知何时闭上的双眼，安吉尔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不断转动的血肉磨坊下的密室。 嘎吱，嘎吱，耳畔传来有些锈蚀的机器运转的声音，视网膜上还停留着“乌洛琉斯”的古赫密斯文名字，安吉尔浑身颤抖一下，才从惊吓中缓过神。 “如果我和安德森的经历一样，由于目睹了‘命运天使’、‘吞尾者’乌洛琉斯的‘笔迹’而陷入倒霉状态，那恐怕继续待在这里会有些危险……” 安吉尔喃喃道，她低头迅速记下地板上的复杂纹路，而后用黑焰烧灼了密室中的一切，连同那些没有完全清理干净的血肉一起，把自己来过的所有证据全部湮灭。 做好反占卜后，她才小心翼翼地利用黑焰与火焰跳跃穿过被炸塌的通道，回到地面。 此时磨坊外的天空依然漆黑，但和“神弃之地”不同的是，绯红之月和杂乱的星辰正常地闪烁着，一片乌云飘过，遮挡了半个月亮，让下方的村庄显得有些暗淡。 直到此时，安吉尔才完全确定，自己已经离开了那片被神灵抛弃，在黑暗中度过了千年的地域，回到了狂暴海的索纳岛。 …… “谢谢您，愚者先生，我想有了这些信息，‘我’一定能安全度过危机，离开‘神弃之地’的。” 坐在青铜长桌旁属于自己的座位上，安吉尔向长桌上首全身隐藏在灰雾之后的“愚者”低头行礼，表示了感谢。 离开磨坊，找了个无人的民居稍作休整，将宝贵的“黑纹阴影巨蝎的完整毒囊”用灵性之墙封存好后，安吉尔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念诵愚者的尊名，如同“另一个她”所做的那样，将解决这只超凡生物的关键信息告诉了同一时间正处于“神弃之地”的自己。 而后，她就被愚者先生请上了灰雾中的宫殿，在空旷的塔罗会聚会场地交流起来。 “但这样就有了一个悖论，必须要有第一個自行度过危机，解决黑纹阴影巨蝎的‘我’，才能将信息传递出来，形成闭环。但有了关键‘攻略’的我战斗结果都如此狼狈，如果不知道巨蝎的弱点是畏光，恐怕没有做足准备的我会死在它的手上，就不可能把战斗信息留下来……” 安吉尔自言自语地说道，目光偷偷瞥向了“愚者”，期待祂能给予一定的解释。 看我干什么，我恐怕比你知道的还少……灰雾遮脸的克莱恩撇了撇嘴，沉声道： “这需要你自己去探索、发现。” 而后，为了扯开话题，他主动询问起了在“神弃之地”发生的具体情况。 安吉尔老实地将一切和盘托出，包括索纳岛、神弃之地两边的村庄构造类似，甚至都有一处“埋骨地”，以及自己身处黑暗却没被吞噬，“隐秘圣徽”效果逐渐减弱，返回时目睹了石制祭台上的两名“天使之王”的名字。 听完这简短却跌宕起伏、信息量巨大的冒险经历，“愚者”先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你想知道自己有没有因为‘命运天使’的名字而遭受厄运？” 片刻后，这位神灵般的存在说出了安吉尔内心所想。 “是的，我曾在神战遗迹的冒险中遇到了一位遭受诅咒的猎人，他的整支探险队因此而全灭，只剩他一人，而且时常遭遇倒霉事，甚至容易引来难以对付的敌人……我想知道，自己是否也陷入了类似的状态。” 安吉尔内心一喜，她正愁如何提出请愚者先生帮忙“转运”的祈求，没想到对方主动提出，忙不迭接过话头。 那是因为我了解你的习惯，也清楚你的经历……克莱恩无声咕哝着，而后故作淡然，语气不变地回答： “你无需担心，乌洛琉斯并未在你身上留下印记。” 曾有过帮“太阳”戴里克消除身上“阿蒙”寄生的经历，克莱恩在灰雾之上可以确认，安吉尔身上并未出现类似的效果。 就算有，在灰雾上“消毒”一番，也不复存在了。 只有“亚当”的所谓安排，我没法看出来……祂到底用了什么方法？ 克莱恩有些黯然地想着，直到注意到安吉尔有些期盼的眼神，才打起精神，继续说道： “在‘神弃之地’的经历，下次塔罗会时，‘太阳’先生可以分享更多的信息，他也在一座废弃的小镇遇到了类似的祭台，那属于一个成立于大灾变前的组织，‘救赎蔷薇’。” 这个在塔罗会已不是秘密的组织名称让安吉尔立即把“梅迪奇”、“乌洛琉斯”等天使之王联系在了一起。 “梅迪奇曾是‘救赎蔷薇’的一员，而这个被埋在贝克兰德地底的恶灵又让我去班西寻找线索，或是找到救赎蔷薇的线索，为它脱困……班西和特里尔、索纳岛和神弃之地的连接，是否和它有关？” 脑中一个问题解决，又冒出三四个，安吉尔正要继续开口询问，却听到愚者先生轻笑一声道： “你该离开了。” 她连忙低下头，对愚者的此番帮助表达了感谢，而后在深红光芒的闪烁中离开了这座巍峨的宫殿。 余下的克莱恩轻轻呼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自言自语道： “要是不把她给支走，我有预感她会问一些我都不知道的问题……唉，能用这种语气指使她的机会可不多。 “不过‘乌洛琉斯’的事，光靠灰雾也未必保险，要找个机会问问在贝克兰德的那只‘命运之蛇’，可千纸鹤已经快破了，再擦写几次，我和威尔·昂赛汀就要失联了…… “看样子她序列4的魔药材料就快凑齐了，我才刚晋升到序列5，压力好大啊……” “愚者”先生那时而喜悦，时而忧虑的话语在灰雾之中不断回荡着。 ———— 灵体重归体内，安吉尔迅速收拾好东西，离开了这座无人的诡异村庄，她利用生疏的卜杖法找到了人群聚集的方向，朝那边走去，总算在天色明亮之前，来到了索纳岛的港口。 利用“虚伪”指环变换了外形，她用假名订了当天前往拜亚姆的船票，而后找了个旅馆暂住，第一时间饱餐了一顿，解决由于“蔷薇项链”副作用带来的对血肉的执着。 “如果是邪恶的‘蔷薇主教’，恐怕已经随机杀人取肉进食了，好在我化欲望为食欲，只需要牛肉就能满足……” 她美滋滋地将鲜嫩的牛排切开，吞下，迅速解除了神奇物品的副作用。 这座岛屿和狂暴海的大多数岛一样，主要产出丰富的水果和香料，因此饮食风格均是刺激味蕾的重口味，让饿了一晚上的安吉尔大饱口福。 结束丰盛的一餐后，她回到房间，整理起昨晚的收获和经验。 “消耗了部分子弹，一套衣物，获得了序列4‘绝望’魔女的主材料一件，这样一来，我就只差‘黑纹阴影巨蝎的毒针’就能配置魔药了。 “无人村庄似乎是不久前才被‘代罚者’清理过，这座港口并没有相关的流言传播，或许只能让‘倒吊人’阿尔杰在风暴教会内部打听一下消息…… “新获得的那组符号和纹路的组合，与班西港类似，但细节有很多不同，如果班西港的符文能制作‘灾祸’符咒，那这里的呢？等灵性完全恢复，可以尝试制作一枚。 “在‘神弃之地’，就连阿里安娜女士赐予的‘隐秘圣徽’也没法持续保护我，在昨晚离去之前，我就感觉到圣徽的力量已经变得微弱，恐怕再待上一小时，它就彻底没法保护我了……好在回到这边之后，圣徽的力量能在夜间逐渐恢复，但‘安妮的血’恢复速度则慢得多，恐怕在神弃之地那个诡异的地方激发了它的力量，造成了永久性的损失…… “在我完全消化‘痛苦’魔药后，充裕的灵性已经可以尝试将‘灾祸’符咒与制造‘碎光射线’的方式结合，组成全新的特殊子弹的设想了，但需要的材料，恐怕只有回到拜亚姆才能买到。” 所以，到达中程岛后，立即返回拜亚姆！ 下定决心后，安吉尔不再耽搁，她迅速买了两套便服，用新的行李箱装好不便随身携带的物品，来到码头，准备登上第一班前往中程岛的客轮。 “听说了吗？‘星之上将’的那艘‘未来号’在拿斯出现了，还用神奇的星桥接走了最近名声大噪的‘疯狂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他们之间说不定有一腿！” 听到某个熟悉的名字，正在排队登船的安吉尔竖起了耳朵，仔细倾听起来。 “这下传言就坐实了，这个格尔曼睡遍了每个女性的海盗将军！” “那个赏金高企的安吉莉卡·萨奇和他一起上了‘未来号’，说不定……” 这种偏远的港口消息比较滞后，安吉尔和克莱恩四天前登上“未来号”的消息似乎今天才传到这里，而“黑色郁金香”号被炸掉了一半的事显然还没传开，让她颇为失望。 不过自己的名字总算和“格尔曼·斯帕罗”一起出现，还是让安吉尔有些欣慰，她沿着舷梯登上客船，身后还不时传来“只剩神秘女王了”、“说不定男的海盗将军也”之类越来越离谱的流言，让她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 直到走过竖在客轮甲板上的告示牌，见到了上面赏金仍是23000镑的安吉莉卡·萨奇通缉令，安吉尔才冷哼一声，四处看看，趁无人注意自己，迅速撕下这张通缉令，把“星之上将”嘉德丽雅那价值37000镑的通缉令贴在最显眼的地方，而后将自己的揉成一团，从船舷边扔进了大海。 (本章完) 第174章 愚者的惩罚 风暴教会的圣坛所在的帕苏岛与罗思德群岛首府拜亚姆之间的荒岛旁，一艘几十米长，漆成金黄色，在阳光下反射出璀璨光芒的帆船正停靠在岸边。 它属于七位海盗将军之一，“冰山中将”艾德雯娜，虽然这位海盗将军风评尚可，一般不会劫掠普通的客船，但偶尔从跨海航线驶过的船只还是会小心翼翼地避开它。 此时，“黄金梦想号”上的水手压根没空顾及路过的客船，因为他们的船长，所有水手敬爱的“冰山中将”已经失踪了！ 海盗团的高层们互相询问，发现彼此最晚见过艾德雯娜的时间是两天前的傍晚，那时这位将军说自己要进行一项困难的研究，在接下来的一天内不会出现，而后就把自己锁在了船长室里。 当时，包括“烈焰”达尼兹在内的所有水手都没有在意，因为对这位博学但更好学的船长而言，闭关研究是常有的事。 他们将不用补课的这一天当成了旅途中的假期，一边将“黄金梦想号”按预定计划开向东面的白鲸之海，前往海盗乐园追寻“幽灵帝国”出现的踪迹，一边发疯似地举行着篝火晚会、歌舞表演，度过了充实的24小时。 就差没有用珍贵的主炮朝天开火，或是直接把甲板上的易燃物点着。 然后…… “她没有找人送水送食物，更没出现在船长室之外，就像……就像整个人都蒸发了一样。” 达尼兹有些夸张地挥舞着手臂，对其他人说道。 “人不会蒸发，酒才会。” “花领结”约德森下意识反驳道，但表情也有些担忧。 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了半天，找遍了除锁着的船长室外的每一个舱室，却没有任何发现。 最后，大家壮着胆子来到船长室前，互相监督着，用备用钥匙打开了船长室的门，惊恐地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就连“闭关”前准备的淡啤酒和熏肉、吐司都放在茶几上，几乎没有动过。 这说明最少在两天前，艾德雯娜就已经不在船长室里了！ 作为“偷盗者”途径的序列6“盗火人”，花领结约德森掌握了一定的占卜技巧，他当着一众水手的面，利用船长室内艾德雯娜经常使用的物品做了数次占卜，结果很不乐观。 “几乎所有占卜都失败了，无法指向位置，无法判断状态，唯一清楚的是，她还活着。” 将硬币、灵摆、艾德雯娜常用的酒杯和坐垫往前一推，约德森一副摆烂的表情说道。 “你平时不是号称专家吗？狗屎！我在达米尔港随便碰到一个冒险家都比你强！” 达尼兹暴躁地骂道，见酒杯就要从桌上滚落，连忙双手接住，将它放回原位。 “那就找其他人帮忙，我们现在启航，回西海岸，顺风的话一周就能到。” 戴着单片眼镜的大副布鲁·沃尔斯冷静地说道。 “一周！船长等不了这么久，而且路上随时有各种意外，海军、其他海盗，甚至逆风都可能让我们多花一倍的时间！” 水手长“水桶”丹尼尔斯反驳道，臃肿如同水桶的腰部晃动着。 “我再占卜试试……” 在争吵声和大家目光下感到无尽压力的约德森咕哝着，抓起那枚因蒂斯的金路易，低声念诵着，将它“叮”的一声弹起。 众人视线追踪着翻飞的金币，达尼兹却从这一幕联想到一位“占卜高手”、“疯狂冒险家”，同时也是船长艾德雯娜的临时盟友。 “格尔曼·斯帕罗！” 他突然高声喊道，吓得约德森没能接住金币，让它在桌上滚了几圈，停在一本深棕色封皮，由羊皮纸装订而成的厚重书籍旁。 ———— 熟悉的深红光芒包围中，安吉尔从前往拜亚姆的客船套房内来到了环绕灰雾的宏伟宫殿，坐到了青铜长桌旁属于“皇后”的座位上。 她的身旁是直接站起，开心地问候着大家的“正义”奥黛丽，对面是一脸沉思，只是点头作为回应的“倒吊人”阿尔杰。 其他的，大多数都是我认识的人，比如“月亮”埃姆林，“世界”克莱恩，以及最新的“隐者”嘉德丽雅…… 安吉尔环视四周，发现大半个塔罗会都已经是自己的熟人了，不禁感到了一丝得意。 “魔术师”小姐是贝克兰德人，以后有机会说不定能碰上面，可“太阳”先生位于神秘、恐怖的“神弃之地”，也许这辈子都没机会见面了…… 最后还有“愚者”先生，聚会的发起者，大家的隐秘信仰，疑似某位正在复苏的神灵…… 她一一看去，最后将视线停留在长桌上首那被灰雾笼罩的身影上。 “愚者先生，我请求与您单独交流。” 话一出口，安吉尔就感觉众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自己身上。 “和，愚者先生，单独交流？” 最惊讶的莫过于从未见过“这种操作”的嘉德丽雅，她先是偷偷用余光瞥向其他成员，发现大家虽然有些好奇，但并不惊讶，这意味着“与愚者单独交流”确实是可行的请求，但成员们应该极少进行类似的行为。 那意味着，我也可以向祂申请单独交流，然后，提出…… 她的目光转向愚者，下意识开始发动“窥秘之眼”，而平时笼罩在这位存在身上的灰雾，似乎变得稀薄，可以被她穿透了！ 就在她即将看穿灰雾的瞬间，眼前的一切变得黑暗。 单独交流开始了。 见愚者先生敲桌示意，安吉尔先是低头行礼，而后拘谨地开口道： “愚者先生，我要先向您道歉，在前往神战遗迹的途中，由于被一本虚假的罗塞尔大帝日记诱惑，我落入了一位高序列非凡者的陷阱，让她知道了您的存在，也知道了我们在搜集日记的事。 “她是五海之上的‘神秘女王’，同时也是罗塞尔·古斯塔夫的长女，贝尔纳黛·古斯塔夫……” 将与贝尔纳黛的对话经过汇报给了愚者后，安吉尔见后者并未开口，于是继续道： “她提出交换‘解读日记的方法’的请求，说可以提供一整本大帝的日记，另外，另外还有对我的奖励。” 说完，她低下头，视线偷偷看向愚者，等候对方的“发落”。 毕竟，在塔罗会创立之初，这位存在就曾经表示过，没有得到祂的同意，不可在外传颂祂的名。 虽然“不属于这個时代的愚者”似乎已经被极光会等隐秘教派知晓，算不上秘密了……安吉尔思索着，片刻后终于等到了愚者的回应： “她可以用日记换取需要的答案，但解读日记的方法，并非她能承受的。” 这是直白的拒绝？不，愚者先生的意思是，贝尔纳黛可以付出一定代价，知晓日记中的某些内容，但得到全套解读方法是不可能的……安吉尔了然地点了点头： “是，我会转达给她。” “不得透露更多的情况，小心再次犯错。” 克莱恩语气转冷，吩咐道，见坐在左手边第一位的安吉尔低头称是，表情中带着一丝畏惧，心底不由浮现出一点莫名的爽快。 但这丝情感很快被愧疚替代，他的本意是不想让安吉尔继续插手“神秘女王”的事，但又要维持住“愚者”的逼格，因此话一出口就像是冰冷的命令。 此刻看着安吉尔低垂的头，他抿了抿嘴，最终还是没有继续开口，而是挥手解除了其他人的视觉、听觉限制，结束了单独交流。 而后，他看向了“女性队列”最末尾的“隐者”嘉德丽雅，轻敲长桌，让众人面色一凛，全体看向他后，开口道： “贝尔纳黛想要知道答案，就要支付足够的代价。” 脑中仍然回想着“神秘女王”一事的安吉尔下意识以为这句话是对着自己说的，刚要开口，却发现“愚者”的目光朝向的是“隐者”，又闭上了嘴，好奇地望向嘉德丽雅。 祂为何要把同样的回答告知“星之上将”，是因为知道她和“神秘女王”是假的决裂，其实还有着联系？甚至，贝尔纳黛搭乘“未来号”，与我和克莱恩两个愚者信徒的交流，也是在她的安排下进行的，愚者这是在对她进行警告？ 她很快从愚者比刚才还要冰冷的语气，和“隐者”畏缩，甚至有些颤抖的身影确认了这一点。 还好我主动托出了一切，不然现在社会性死亡，不，社团性死亡的就有我一个了……她半是庆幸半是后怕地想道。 除她之外，其他成员听到这句话，则分别表现出各自的疑惑与惊讶。 他们并未将这个常见的因蒂斯女性名字和其他称号联系在一起，但都猜到了“隐者”在加入塔罗会不久后，就有了一定的“背叛”行为，将会议内容，或是愚者先生的情报透露给了这位“贝尔纳黛”，而后者甚至想要更多，以至于都惊动了愚者先生本人。 好在，他们的疑惑并未维持太久，在“太阳”戴里克的询问下，愚者继续开口道： “贝尔纳黛是罗塞尔的长女，同时也是‘黎明号’的主人，‘要素黎明’的首领。” “原来，‘神秘女王’就是罗塞尔大帝的长女？看来‘隐者’的身份也坐实为‘星之上将’了，她们果然是假决裂，其实暗中还在联系……”倒吊人脑中轰然炸响，对最近复杂的海上情况有了一定的了解，他看向“隐者”，发现对方头垂得更低，并未否认，心中暗笑起来。 其他成员，如“正义”、“魔术师”、“月亮”等人，虽然不如阿尔杰那般清楚海上的局势，但“黎明号”的大名他们都听过，尤其是对神秘学世界非常感兴趣的奥黛丽，立即就反应过来，“神秘女王”贝尔纳黛或许想要知道的“答案”，就在她父亲书写的日记之中。 而众人目光的焦点，“隐者”嘉德丽雅在长时间的沉默后，找回了些许思考能力，抬头看向愚者，语气低沉地说道： “我犯了错误，并且不会为此辩解。无论您准备如何处置我，甚至杀死我，我都愿意承受。” 这句话让一直观察嘉德丽雅表情、动作的安吉尔内心一揪，她才离开这位海盗将军的旗舰，对美丽、神秘且好客的“星之上将”好感不低，见同样犯下“泄密”错误的成员就要受到惩罚，内心不由感到疑惑： 如果我只是被轻轻放过，而“隐者”却要受到严重的惩罚，那是否有点…… ……偏心了？ 她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听到嘉德丽雅一声痛哼，身体后仰，整个人倒在高背椅上。 随后，连绵不绝的惨叫声就回荡在灰雾宫殿之内，刺入其他成员的耳中。 “愚者”先生对“隐者”的惩罚，开始了！ (本章完) 第175章 举报高手 听着一声声痛彻心扉的惨叫和无力的喘息，安吉尔下意识地和身旁的“正义”奥黛丽，以及正对面的“倒吊人”阿尔杰交换了目光。 虽然被淡淡灰雾所阻隔，但她仍能从其他两位“塔罗会元老”眼中看出掩饰不住的震惊和恐惧。 从九个半月前的一个下午，在愚者先生因为“一个简单的尝试”而将他们拉入这片灰雾空间开始，三人就对这位威严无比、学识渊博，但却表现得平易近人的神灵抱有无尽的尊重，以及惧怕。 而“愚者”，似乎永远是一副淡然的神态，旁观着不断增多的成员之间的互动，偶尔开口指点，抑或发布简单的任务。 哪怕是对成员们的警告，也是以劝诫为主，像是一位慈祥的长辈。 因此，现在“隐者”所受的惩罚，完全出乎三人的意料。 安吉尔偷偷看向身侧惨叫的嘉德丽雅，她身上的灰雾不知何时变得更为淡薄，露出了身穿黑色长袍，黑发紫眸的女士的真容。 她裸露在外的脸庞、手背裂开一道道缝隙，内部血肉涌动，似要破体而出；她双眼、耳鼻流出汩汩鲜血，滴落在身前的长袍、青铜长桌上；她面容扭曲，牙关紧咬，却根本阻止不了一声声痛呼自口中传出…… 和她坐得最近的“魔术师”佛尔思浑身一抖，想起了自己在加入塔罗会前，每当月圆之夜被呓语折磨得几乎发疯的日子，感同身受，几乎流出眼泪。 其他成员也或多或少地出现了身体、表情上的变化。 见大家如此反应，“愚者”克莱恩满意地笑了笑，他故意将阻挡自己的灰雾散去部分，利用这片空间的力量将一切“窥探”嫁接到身后杂物堆里的“火种”手套上，将其中污染的“真实造物主”呓语直接传递给对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安吉尔就算了，“世界”作为我的眷者代表，也不适合做出惩罚，尤其是以后如果被人知道了“世界”就是我的小号，那我自己惩罚自己的举动曝光，简直就是黑历史。所以，只能是你了，“隐者”女士……他听了几秒对方的惨叫，在内心开始感到不忍时，双手轻按，用灰雾力量隔绝了“真实造物主”的嘶吼，平复了对方的异变。 嘉德丽雅身上的痛楚和脑中的疯狂立即得到了缓解，“塔罗会”所处的位置并非现实，因此她身上的伤势主要是由污染和疯狂导致，而非对肉体的实际伤害，一旦污染被阻隔，就能迅速得到恢复。 但她内心的震惊和对“愚者”先生的恐惧有增无减，此时顾不上全身的乏力和内心的疲惫，端坐起来，面向长桌上首低头，做出一副“没有任何不满”的姿态。 “不可窥视神……” 同样低头，全身僵硬的“倒吊人”突然冒出了一句感慨。 这让有着丰富作死经验，曾数次占卜“真实造物主”以至于被对方的神力反击，几乎失控的安吉尔赞同地点了点头。 她此刻无比庆幸自己先一步主动承认错误，否则刚才在椅子上浑身颤抖，颜面尽失的恐怕就有自己一个了。 当然，也未必会如此，“愚者”先生似乎没有主动施加惩罚，而是“隐者”过于冒犯，窥视了祂？ “就这样吧，你们可以继续了。” 愚者淡然的语气似乎证实了这一点，安吉尔也注意到，“正义”、“倒吊人”等少数几人同样若有所思，“月亮”、“太阳”则似乎根本没搞清状况，只有对“隐者”遭遇的同情和对“愚者”先生的畏惧。 “铭记您的宽容。”嘉德丽雅用虚弱的声音回答道。 沉默片刻，大家默契地跳过了很久没有进行过的“进献日记”环节，毕竟在举办了多次会议后，大家能弄到的日记几乎都已经上交过了，唯独加入两個月却经常沉默不语的“隐者”还没有提供过，而“世界”克莱恩，似乎拥有其他的提交渠道？ 安吉尔偷偷瞥了克莱恩一眼，发现他的动作比之前要生动了很多，有对“隐者”的关注，有对她的担忧眼神，同样也因为刚才的惨状而身体僵硬。 他在担心我也受到惩罚……安吉尔感觉心中有了一丝暖意。 没注意到身旁“皇后”闪烁的目光，“正义”奥黛丽首先开口道： “大家，我最近已经成功在‘心理炼金会’中攒够了贡献，换取到了完整的‘催眠师’配方，”她语气不复以前的活泼跳脱，显然受到了刚才事件的影响，“我需要青年心灵巨龙的完整脑垂体，或者黑狩巨蜥的脊髓液60毫升。” 她最近终于攒够了所有贡献，一口气把“分期付款”的魔药配方全部拿到了手，哪怕自己的“心理医生”扮演尚未完成，也急切地开始寻找起剩余材料的线索。 两件材料中，前者可以类似非凡特性一样直接作为魔药主材料，这会让她损失已经买到的“迷幻风铃树的果实”，但奥黛丽不甚在意，毕竟这份可以留给苏茜用。 “心灵巨龙在第五纪以来几乎绝迹，但我可以帮你弄到黑狩巨蜥的脊髓液，这要三周的时间，以及1500-2000镑，具体要看出售方的要价。” “隐者”嘉德丽雅刚恢复少许体力，就开口回答道。 她在“赎罪”，或者说，向愚者先生表示自己的忠心，同时也有利于她自己的心态调整……奥黛丽立即分析出对方的心理状态，欣喜地点头接受了报价。 而后，“魔术师”小姐也开始求购“陨星水晶”和“拉瓦章鱼的血液结晶”，安吉尔知道这属于“占星人”的魔药主材料，这也意味着对方几乎完成了序列8的扮演，已经在准备晋升了。 两个多月的沉寂后，大家又开始新的一轮晋升了，相比“外界”，塔罗会的进步可以说得上是神速，这和“扮演法”有关，也和大家能互相交流、交易有关……安吉尔在欣慰之余，也生出了一丝危机感，她在序列5“痛苦”已经停留了将近半年，颇有一种要被同伴，尤其是“世界”克莱恩追上的感觉。 见变得“热情开朗”的嘉德丽雅用1200镑卖出了两份魔药材料后，她看向“太阳”，开口问道： “太阳先生，请问你的功勋足够换取‘黑纹阴影巨蝎的毒针’了吗？” “是的，我在这次探索中做出了许多功勋，而这次探索中，我们的队伍又意外得到了一根你需要的毒针，我随时可以用功勋进行换取……”戴里克点了点头，看向长桌末端的“世界”，“世界先生，请问你已经获得了‘公证人’配方吗？” 这是三人于两个多月前就约定好的“三方交易”的内容，世界利用“公证人”的配方抵作2000镑，与太阳交换价值3200镑的魔药材料，而安吉尔获得材料后，将等量现金交给世界，两者之间的差价，作为太阳在塔罗会的“存款”，以便购买其他材料。 “我明天就可以进行交易。” 克莱恩操纵“世界”用低沉沙哑的声音回答道，他有心立即交易，但出于“世界”的神秘性，还是决定不那么急切。 在昨天的一场遭遇战中，克莱恩成功解决了有过一面之缘的“告死号”二副，“屠杀者”吉尔希艾斯，在拿到了6000镑赏金的同时，放牧了对方的灵魂和非凡特性，因此空出了“光之祭司”的灵魂，通灵得到了“公证人”的配方。 口袋鼓鼓，又拿到配方的他瞥向安吉尔，见她露出不加掩饰的欣喜表情，内心也有些愉快。 他知道安吉尔在掏了3500镑“未来号”的船费后，存款只是堪堪够用，因此准备将这件材料作为礼物送给对方，算是提前庆祝她成功晋升。 当然，知晓“绝望”魔药晋升仪式的他，也明白凑齐魔药材料只是第一步。 不知道我的序列4“诡法师”的晋升仪式又会是什么，不会也是要杀死一位半神吧？总是让序列5去杀死序列4，什么诡异疯狂的世界……刚从威尔·昂赛汀那得知了自己序列4魔药名称的克莱恩遐想连篇。 在他畅想之时，“魔术师”佛尔思见其他人交易完成，又开口提出了一个委托： “我想杀人。” 她语调有些激动，直到其他人纷纷将疑惑和警惕的目光投向了她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多少有一些歧义。 “我的意思是，我想委托大家帮我杀死一个目标，他是邪教组织的重要成员，这不会让你们背上道德或法律的负担。” 原来要杀的不是我们……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佛尔思很快说出了自己的需求，她准备雇佣塔罗会中的某人，或是让他们利用自己的人脉，杀死一个叫“路易斯·维恩”的极光会神使，对方是序列6或序列5的非凡者，而且罕见地并非“秘祈人”途径，而是“学徒”途径的。 听到对方的来历和序列，安吉尔竖起了耳朵，对此有些感兴趣，而“隐者”和“世界”也有了相应的反应。 但当“魔术师”说出对方身处贝克兰德时，三人纷纷失望地叹了一口气——他们都离的太远了。 “但是，你的目标既然是‘极光会’的神使，又不坚持亲自动手，那为何不……举报呢？” 举报…… 听到“倒吊人”热心的建议，众人反应各有不同，身为海盗将军的嘉德丽雅，隐秘血族成员的埃姆林都有些警惕地看了阿尔杰一眼，而安吉尔则是眼前一亮，认为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毕竟在大雾霾之后，“极光会”在贝克兰德可以说是人人喊打，一旦有任何线索，必然招来官方非凡者的目光。 “举报……” 佛尔思也有些呆愣，她突然感觉自己的思路被打开了。 之前“世界”委托她举报威廉姆斯街的异常活动时，她还以为只是对方的一时兴起，没想到“塔罗会”这样一个隐秘组织居然盛行举报之风，连她这个由于休的职业关系经常和警方打交道的人都望尘莫及。 这样，塔罗会又多了一位举报小能手……见“魔术师”若有所思，克莱恩欣慰地在灰雾后笑了笑。 之后“世界”求购序列4配方，以及“隐者”求购神话生物之血的要求都并没有得到众人回应，会议由此进入了自由交流的环节。 “各位，我这一周以来，在‘首席’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叫‘下午镇’的地方。” 首先开口的是“太阳”戴里克，他在这“连载”的神弃之地故事很受众人欢迎，因此大家纷纷沉静下来，仔细倾听他的述说。 其中最激动的则是安吉尔，她在几天前已经从愚者先生那得知了“太阳”和误入“神弃之地”的她有类似的遭遇，因此格外关心。 (本章完) 第176章 相同点和不同点 “‘下午镇’是白银城前往‘巨人王庭’的必经之路，它曾经是分割现实与神话的大门，是巨人王的信徒建立的城镇，在创造一切的造物主收归权柄后，这里又改信了祂……” 在众人注视下，“太阳”戴里克讲述起自己一行人在“首席”科林·伊利亚特的带领下，进入这座他们计划当做探索“巨人王庭”前哨站的废弃小镇，用强光对付黑暗之中的怪物，与变形成同伴的恶灵作战，最终将整个小镇清理干净的故事。 其中，最为引人注意的是他在一间地下室发现的祭台，与上方的文字。 “那上面用巨人语、巨龙语和古赫密斯语刻着三个名字，它们分别是：‘命运天使’乌洛琉斯，‘红天使’梅迪奇，以及……‘暗天使’萨斯利尔。在三个名字后方，则是‘救赎蔷薇’。 “当我无意中念出三个名字后，就被带入了一個仿佛处于不同世界的‘下午镇’，黑暗、阴森，如同时间停止在还有人生活的时代…… “好在我念诵了愚者先生的尊名，获得了祂的帮助，成功脱困，回到了真实的世界之中。” 说到这里，戴里克向愚者鞠了一躬，再次表示了自己的感谢。 此时，安吉尔已经消化完了太阳先生经历的内容，她惊讶地发现，对方在下午镇的遭遇，和自己前往神弃之地后进入的无人村庄有着相似的点，也有着微妙的不同。 同样的地下室、石制祭台，同样的“红天使”和“命运天使”两位天使之王的名讳，虽然我没能看全，但应该也有“暗天使”和“救赎蔷薇”的字样…… 不过我默念祂们的名字，并未进入另一个世界，是因为我正巧触动了祭祀仪式，回到了索纳岛，还是无人村庄与下午镇隐藏的力量有不同之处？ 她思索之时，戴里克已经继续开始了讲述。 “在我回到现实后，似乎某种平衡被打破，现实中的‘下午镇’被诡异、邪祟的怪物入侵，而在击败它们后，我们遇到了一个同样不属于现实的圣职人员，他说…… “某个他无法说出口的存在诱惑了萨斯利尔，诱惑了其他的天使之王，将堕落、血腥、黑暗、腐烂、杀戮、污秽和阴影带到了这片土地，引起了巨大的灾难……当首席问他‘王’具体有谁时，他提到了上面的三位天使，但在说到第四个名字之时…… “一股灼热的火焰将他直接杀死了！” 这宛如鬼故事一般的结尾让众人面面相觑。 “太阳”的经历虽然让他们又知道了一位“天使之王”的名号，但无疑带来了更多的疑问。 “愚者先生，请问‘暗天使’萨斯利尔是被谁所诱惑，那位圣职人员为何无法将其说出口？而第四个名字又代表谁？” 听得津津有味的奥黛丽环视一圈，率先提出了疑问。 我怎么可能知道……克莱恩面色一僵。 好在他在拯救“太阳”戴里克，与安吉尔单独交谈之时，就做好了相应的准备，为种种可能遇到的无解问题准备了答案。 “因为是隐秘。” 他淡然回答道。 这像是说了，又像是什么都没说，纯靠你们自行解读……克莱恩见几人纷纷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颇为得意地想着。 “难道，没法说出口，和说出之前就受到惩罚的名字，各代表着一位真正的神灵……” “倒吊人”喃喃道。 是的，就是这样……克莱恩总算等到了有人开口，轻笑一声，不再言语。他始终维持“愚者”的逼格，只提供必要且简单的回答，为的就是这种时候不需要亲自解释。 而在他左手边，安吉尔则陷入了沉思。 “太阳”的遭遇，说明曾信奉巨人王，而后改信“造物主”的下午镇，最终在某种阴谋的酝酿之中遭到了污染，随后引发巨大的灾难，因此被彻底毁灭…… 而同样有着隐秘的祭台的无人村庄，所有的村民也疑似遭到了某种力量的侵蚀，最终导致和班西港的怪物一样的下场，身首分离，各自“为战”。 但那个村庄又是因为什么力量而与索纳岛的村庄联系起来的呢？ 班西因为“活人祭祀”与特里尔的地下墓穴相连，后者同样因为要封印某些失控的力量，在不断利用规则“祭祀”游客；“神弃之地”的无人村庄由于秘密信仰“救赎蔷薇”，遭到污染，同样地，索纳岛的村庄也出现了类似的污染，被“代罚者”清理……这之间，是否也有类似的联系？ 其中的关键力量，是否来源于那个新发现的符文？ 思索着，她在“愚者”宣布结束的声音和“正义”的道别声中，离开了灰雾中的宫殿。 …… 面前红光闪过，安吉尔回到了有些逼仄的客房中，舷窗外，西斜的太阳正照耀着波光粼粼的海面。 距离她乘船离开中程岛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今天入夜之前，她就能到达”慷慨之城“拜亚姆了。 “不知道伊莲的船有没有回来，她‘纵火家’的扮演几乎完成，等我买到序列6的配方，她就能找机会晋升了……呵，这意味着，她欠我的钱又要增加了，我为啥要觉得高兴？ “最后一件魔药材料即将到手，而这将花光我最后的积蓄……要不要找克莱恩借一点？” 自言自语着，安吉尔回到卧室的书桌旁坐好，桌面上摆着简陋的制作工具，以及一枚已经制作好的符咒。 那是她在塔罗会开始前，就利用自己的血液制作的符咒。这并非她熟知的“灾祸”，而是利用从索纳岛上新发现的符文镌刻而成的。 至于效果是什么，她还未来得及尝试。 “除非我在‘破舰者’之外，还要背上几百条人命，否则只能等下船之后，找个无人的空地试验一下符咒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符咒收好，正打算小憩一下，等候晚餐时间到来，突然灵感触动，开启了灵视，向桌上望去。 桌面上，她的信使温萨女士正巧四脚着地，尾巴轻轻晃动着，嘴上叼着一个信封。 你不会又给卡特琳娜送信了吧……安吉尔脸一黑，正要装作生气的样子开口询问，却见黑猫吐出信封，喵了一声，说道： “这封是你的那个……男性朋友寄来的。” 这是重点吗？ 安吉尔拿过信，捏在手里并未查看，而是弯腰低头，逼近黑猫那碧蓝色的双眼，语气不善地问道： “卡特琳娜·佩莱到底是怎么联系上你，让你为她送信的？” 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她始终没法放心把信件托付给这只黑猫。 温萨后退了两步，稍稍拉开距离，才打了个哈欠，开口继续用鲁恩语回答道： “她并未使用咒文召唤我，但我们是旧识，她尝试联系你时，数次占卜都失败了，才想到了利用身处灵界，占卜效率更高的我。” “旧相识？你和第四纪就存在的魔女认识，难道也活了上千年？”安吉尔皱着眉头追问。 “灵界生物能存在的时间远超你的想象。” 温萨避重就轻地回答道，但这也等于是默认了自己的“年龄”。 “所以，她给我寄信，提醒我小心魔女教派和玫瑰学派的原因是什么？她甚至还想帮我尽快晋升……” 不再纠结一只灵界黑猫的年龄，安吉尔继续问道。 “卡特琳娜在‘苍白之灾’时就已成了半神，更是在那场灾难之后晋升为‘不老’，伱知道她为何一千多年来，都没有尝试再次晋升吗？” 温萨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它不等安吉尔回答，又继续说道： “她只是在你身上，看到了更多的希望。 “等你晋升之后，如果想要知道一切，我再找机会告诉你吧……知道太多的事，本身就是一种危险，而你也有些过于信任手腕上的圣徽了。” 说罢，它优雅地转过身，摇了摇尾巴，像是散步一样，踏入虚空，不见了踪影。 安吉尔伸手在空中虚抓了几下，心有不甘地放下，而后才拿起了克莱恩寄给自己的信件。 “总感觉，不如和最开始那只小鸟缔约……” 她嘀咕着，拆开了信封。 “冰山中将失踪了？” 信上第一句话就让她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 拜亚姆附近的海域深处，一条形似鲸鱼的庞大生物正无声地漂浮在水中，它大嘴两侧的器官有效率地在水中提取氧气，将它们送进自己的体内。 在它那过于饱胀的口中，克莱恩在一道隔水的透明膜的保护下，坐在这只生物的一颗牙齿上，悠闲地等待着。 他身旁，金发的安德森·胡德有些焦躁地来回走动，他同样拥有“水下呼吸”和“深海水膜”的保护，因此生命无忧，但身处海怪嘴中仍让他坐立不安。 “我们为什么要在这等待？我能感觉到，它不游动了。” 他看向克莱恩，询问道，声音在这狭窄的空间中回荡着，仿佛有数个人在同时开口说话。 “你怕黑？还是怕水？” 克莱恩瞥了他一眼，开口反问道，成功让这位猎人的脸扭曲起来。 看在你帮我解决“厄运”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安德森嘀咕着，视线看向海怪紧闭的嘴，那里的缝隙连光线都没法射入，只有不时涌入的一丝水流让黑暗的环境有了一丝变化。 突然，海怪的嘴唇张开，海水猛地涌入，剧烈冲击着两人，克莱恩早有准备，稳稳坐住，安德森却摇晃着向后退去，差点沿着海怪的咽喉进了它的肚子。 待他重新站稳，眼前已经多了一个人。 “安吉莉卡·萨奇！” 安德森看着眼前衣裙湿漉，紧贴身体，脸上还覆盖着美丽的幻鳞的金发女性，惊呼出声。 他总算知道这个疯狂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宁愿绕路也要在此等待的原因了。 (本章完) 第177章 你们船长失踪了？ “你说黑猫温萨有问题，以后不要用它了？” 瞄了一眼坐在角落，几次三番试图拿出卷烟和火柴，又偷偷塞回口袋的安德森，克莱恩悄声问道。 其实两人谈论的并非隐秘的话题，而且以序列5“收割者”的听力，在这只海怪的口中只要发声就逃不过他的耳朵，但压低声音说话，总能带给人一种拥有隐私的错觉。 “它帮卡特琳娜送了一封信给我。” 安吉尔黑着脸回答道。 虽然温萨说自己和对方是旧相识，但这件事在她那还没算解决……起码得把黑猫晾上半个月吧？ “好吧，我们先使用另一位信使小姐……” 克莱恩随口回答道，将属于安吉尔的行李箱递给对方，上面贴心地卡着一枚激活的符咒，使其能够防水，避免内部的衣物被浸湿。 “所以，你这几天就和这位‘最强猎人’待在一起？” 亡羊补牢般用上了“深海水膜”，抱着行李箱坐到一边的安吉尔问道，音量恢复了正常，不惮被另一位当事人听到。 “咳，是我主动请他帮忙的，我本以为自己的厄运离开那片海域后就会消失，没想到刚登上托斯卡特岛，就差点死在那里……” 也许是担心在这里抽烟会被海怪一个喷嚏打进深海，安德森第三次把卷烟塞进口袋，凑过来主动回答道。 从他的介绍中，安吉尔了解到了这位“最强猎人”在厄运笼罩下几乎被意外爆炸当场炸死，随便狩猎几个海盗赚钱又惹上了某位半神，以及刚出海就遇到“告死号”等奇遇。 最后这位倒霉的猎人掏了1500镑，加上一件神奇物品的线索，才从克莱恩那换到了解决问题的机会，最终借助住在奥拉维岛的一位“怪物”途径的非凡者，抹除了“命运天使”乌洛琉斯施加给他的厄运。 “害你输了30镑的那个？” 安吉尔随口向克莱恩问道，成功地看到他面色微微一僵。 “我们快要到了。” 他抿着嘴说道。 ———— 从海怪口中游出，三人很快登上了一座偏僻的荒岛，这里甚至连植物都没有，嶙峋的礁石被海浪拍打着，仿佛随时都要沉入海底。 在岛屿另一侧，停靠着一艘漆成黄金色，顶着一门硕大的主炮的帆船。 “那是，黄金梦想号？” 安德森用手搭在额头上挡住西斜的阳光，眯眼观察片刻，突然有所警觉，看向了安吉尔和克莱恩。 “你们和那個‘冰山中将’是什么关系？” 他低声询问道。 “有过一些合作，”安吉尔回答道，看向了克莱恩，“你没跟他说具体情况吗？” 收到克莱恩详细写着“冰山中将”艾德雯娜失踪事件的信件后，安吉尔马不停蹄地赶到汇合地点，和他一起来进行调查，本以为克莱恩同样将这件事的经过告诉了随行的安德森，没想到这个猎人却像什么都不清楚的模样。 “他跟你不一样，有些，嗯，不太合群……” 安德森立即回答道，但在克莱恩冷冷的目光下改了口，用了个比较中性的描述词。 三人闲聊间，“黄金梦想号”已经发现了他们，很快派来了一艘小船靠过来迎接。 等他们沿着绳梯爬上甲板时，一群水手像是看到救星般迎了上来。 但他们很快认出了最近声名大噪的“疯狂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欢迎的表情有些僵硬，似乎是想到了这位冒险家和“女性海盗将军”们那不太好的传闻。 而后，又有人认出了“破舰者”安吉莉卡·萨奇，对其美貌的惊讶很快被对自己船只的安危所掩盖，眼神中充满着疑虑。 最终，只有几名“黄金梦想号”的高层排众而出，迎向三人，打头的正是安吉尔的老相识，“烈焰”达尼兹。 这位同样运气不怎么好的猎人见到克莱恩时双眼一亮，看到他身旁的安吉尔则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但最终将目光停留在安德森脸上时，则两眼圆瞪，开口大喊道： “安德森·胡德！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们认识？海盗猎人和海盗？ 安吉尔脑中刚冒出个奇怪的念头，达尼兹就高声继续说道： “这家伙可不是好人，他在迷雾海总是因为口无遮拦被各种路过的海盗袭击，然后那些家伙就变成了他的赏金。” “猎人难道不该这样？听说你几年前就是‘纵火家’了，不会现在还是序列7吧？” 安德森嗤笑一声，反驳道，顿时激怒了达尼兹。后者的金发仿佛烈焰般抖动起来，四下望了望，见自己这边人数占显著优势，多了一分底气，继续说道： “大家可能不知道，他出身‘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曾在伦堡的教会学校读书，和船长是同学，因为成绩太差，屡次考试不及格被赶走了，这才沦落到当宝藏猎人。” 听到这里，周围的水手们都露出了一脸鄙夷的表情。 要知道，他们可是“冰山中将”天天晚上开课教育的“高材生”！ 至于同为宝藏猎人的身份，则被他们刻意忽略了。 被各种视线集中扫射的安德森面色微变，沉默片刻，目光从一个个水手脸上扫过，突然笑了起来。 “但我当初在学校里揪过伱们船长的头发。” 他语调平淡地开口说道。 “黄金梦想号”的甲板突然变得安静下来。 见一船水手似乎准备动手将这个最强猎人大卸八块，而克莱恩则在一旁端着“疯狂冒险家”的架子，安吉尔只得轻咳一声，打断了众人的怒视，询问道： “你们船长是在哪失踪的？” 这句话仿佛唤醒了“黄金梦想号”的水手们，让他们想起了目前最重要的事，达尼兹迅速点了点头，一脸扭曲的表情也恢复了正常，看向身旁一位戴着单片眼镜的魁梧男子。 后者主动上前一步，自我介绍着： “你们好，我是这艘船的大副，‘美食家’布鲁·沃尔斯。” 这位赏金高达6200镑的海盗一边介绍其他主要船员，一边带着大家进入内舱，来到船长室门口。 “船长三天前进入了自己房间里开始进行研究，房间反锁，窗户紧闭，我们通常不会打扰她，但直到两天后，她也没有再出现过……” 听着大副的讲述，安吉尔进入了这间宽敞的房间。 里面除了常见的海图桌，书桌，躺椅等家具外，最多的就是书架，以及堆放在上面的书籍。 “这些是在她进行研究前，水手送来的晚餐和啤酒，但她一点都没动过……所以我们怀疑，她在当天晚上就已经失踪了。” 凌乱的书桌上摆着一份晚餐，吐司变得干巴，熏肉的油脂已经凝固，旁边则是钢笔、墨水，各种书写着笔记的白纸，以及一本厚厚的羊皮纸书册。 《格罗塞尔游记》…… 安吉尔看到用古弗萨克文书写的标题，立即回想起第一次来到这艘船上时艾德雯娜的介绍。 无法损坏……在深海沉船中找到……曾有多任主人神秘失踪…… 难道，“冰山中将”艾德雯娜，也成了其中之一？ 安吉尔顺手拿起书册，向后翻去，很快看到了之前记载的故事的末尾。 当然，这并非说故事已经到达了结局，而是那之后的羊皮纸都像被黏住一般无法展开，所以只能看到“格罗塞尔”召集了队伍，准备挑战“北方之王”的那一幕，而后就……断章了。 但这次，她惊讶地发现之后原本黏得牢固的书页，又有两页可以翻开了！ 这不寻常的一幕让安吉尔心生警惕，她小心翼翼翻开，快速浏览着上面的内容，很快发现这并非某种邪异的变化，而是真正的“续写”。 新的内容讲述了一位在冰原上迷路的海盗女士，她逃脱了“北方之王”的追捕，偶遇并加入了格罗塞尔的队伍，准备一同向冰龙挑战，为自己报仇。 这不会……写的是艾德雯娜吧？她研究的目的，就是把自己的故事写进这本有几千年历史的游记之中？ 试着拨弄了剩余的几页，安吉尔发现它们仍旧牢牢地黏着，仿佛一页加厚的羊皮纸。 她将《格罗塞尔游记》递给了正在查看那些草稿纸的克莱恩，而后看向达尼兹，询问道： “艾德雯娜说了她这次是要研究这本书吗？” 她已经有些怀疑对方的失踪就和这本游记有关了。 出乎意料的，达尼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看向了身旁的大副“美食家”布鲁、“花领结”约德森等人，然后一起摇了摇头。 “我们不知道。” 他们的表情仿佛在说：高深的研究我们从不过问。 这也太理直气壮了，你们这还有脸嘲笑安德森吗……安吉尔撇了撇嘴，又有些羞愧地想到自己平时也是这副模样。 “我有些思路了，”就在这时，克莱恩突然开口说道，“给我准备蜡烛和仪式物品，我要向隐秘的存在祈求。” 向愚者先生祈祷？ 安吉尔心下了然，她打开自己的行李箱将常备的蜡烛、圣夜粉等材料拿出，递给克莱恩，驱赶着包括安德森在内的其他水手，将他们赶出船长室，和克莱恩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自己也离开了房间，反手将门带上。 她这时才发现，除了“美食家”布鲁等高层成员，走廊上还挤满了其他水手。 他们都用担忧和期盼的眼神看向这边，等待最终结果。 看来他们都很关心自己的船长，看得出来，他们虽然目的不那么单纯，但比“疾病中将”特雷茜船上的水手要正常多了……安吉尔收回目光，让一位女性水手带路找了个无人的房间，把被海水泡透的衣裙换下，穿上了行李箱中备用的那套白色女士衬衣和米色修身长裤的组合。 这身打扮有些像她曾经假扮“疾病中将”特雷茜时穿的那套，凸显女性魅力，又不失实用性。 换上短靴，将武器、符咒转移到身上后，安吉尔回到船长室门口，惊讶地发现这里的气氛有些诡异。 “……你们最该警惕的，难道不是格尔曼·斯帕罗，那个传说中睡遍了所有海盗将军的冒险家吗？” 安德森·胡德正压低声音，恶魔般地低语着，他身旁站着的水手，包括“烈焰”达尼兹在内，都不自主地点了点头。 (本章完) 第178章 进入 “我曾经激怒过你们的船长，她必然憎恨着我，一句话都不愿和我说，你们敌视我，有什么意义呢？ “但格尔曼不一样，他对这次拯救行动胸有成竹，这次应该能够找回‘冰山中将’。然后，艾德雯娜会不会对他抱有好感？ “你们想想，一船水手，关键时刻全都掉了链子，要靠一个外人来拯救她，而这个外人，长相英俊，行事果决，有种冷酷的美，更是达到了海盗将军的实力，她会不会……” 安德森的言语之中充满了魔鬼般的诱惑力，让达尼兹、布鲁、约德森等人先是愤怒地想要否认，而后表情僵住，最后若有所思地将目光投向紧闭着的船长室大门。 这家伙，我才离开十分钟，他就开始挑拨“黄金梦想号”和克莱恩之间的关系了，这难道和猎人途径的序列6“阴谋家”的能力有关……安吉尔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靴子踏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声音，让众人都看了过来。 “但我听说，你和艾德雯娜做了好几年的同学，甚至是同桌，这可是女性最憧憬美妙爱情的年龄……而很多女人，对‘坏男人’可是抱有特殊的情感……” 安吉尔虽然不清楚安德森是否曾和艾德雯娜同桌，但不妨碍她添油加醋地动用“教唆”能力，三言两句就将水手们的注意力引到了自己身上。 现在，可是“教唆者”和“阴谋家”的对决！ “而且，达尼兹，你应该只通知了格尔曼，但他却坚决地跟了过来，是出于对昔日同窗的友谊，还是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呢……他把你们的目光引向格尔曼，恐怕是想要乘虚而入吧？” 她见安德森神色有些紧张地想要开口，连忙抢先继续说道。 几乎是瞬间，安吉尔就感觉这些水手望向自己的眼神变了，从对自己这身新打扮的惊艳，转而变成对安德森的警惕和戒备。 “歌唱家”奥尔弗斯侧身一挤，将安德森挤离了船长室的大门，自己亲自守在门口，其他水手也虎视眈眈地看向他，让安德森欲言又止，无奈的目光看向了安吉尔。 “不对……我确实只通知了格尔曼，但你为何也跟着过来了……”达尼兹原本也和其他水手一样向“全员公敌”安德森挤去，却突然醒悟过来，“我明白了，你是怕格尔曼·斯帕罗……那个……” 他指着安吉尔，眉头轻皱，一时想不起用什么词汇来形容。 “婚外情。” 已被挤到墙角的安德森突然开口提醒。 “对，对，婚外情！这么说来，格尔曼应该是安全的！” 达尼兹双手一拍，大声说道。 ———— 从灰雾中把《格罗塞尔游记》带回船长室，克莱恩熟练地清除掉仪式痕迹，用纸人做了个反占卜，看向了舷窗外已变得昏暗，几近入夜的天色。 “大概花了半小时，但确认了艾德雯娜已被吸入这本游记之中……现在的问题是，找谁进去试探一下？” 他喃喃道，视线看向船长室的大门，惊讶地发现外面一片死寂。 走上前去，将反锁的门打开，克莱恩来到门前的走廊上。 “烈焰”达尼兹双手双脚都被无形的丝线束缚着，倒吊在走廊的天花板上，金色的短发自然垂下，让他如同一個愤怒的刺猬。 但他的表情此刻却无比恐慌、绝望，双眼紧闭，仿佛回想起了某些难堪的时刻。 啊，我想起来了，他曾在监听“血之上将”无线电的时候，由于被阿罗德斯的问题激怒，想炸掉收报机时被安吉尔这样吊起来过，他是担心埋藏在心底的秘密泄露，所以连反抗都不敢……克莱恩视线迅速扫过走廊上的众人，在换上了凸显胸部的衬衣和紧身长裤，脸有愠色的安吉尔身上停留了片刻。 其他水手显然有过片刻的言语反抗，但在这位“破舰者”的威势，和对船长安危的担忧下并未发作，他们只是将安德森挤在墙角进行着冷暴力，见到克莱恩出来后，都将期盼的目光投向了他。 “有线索了？” 戴着单片眼镜的大副布鲁打破沉默，开口问道。 “我需要一个有牺牲精神的助手。” 克莱恩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开口道。 这意味着不但有线索，而且很可能要进行救援了……众人立即反应过来，纷纷看向了倒吊在天花板上，面部都由于充血而涨红的达尼兹。 …… 片刻后，房门再次打开，安吉尔探头向内望去，发现刚才被送进去的达尼兹已经消失无踪了。 这意味着克莱恩已经成功“复现”了艾德雯娜失踪的事件，接下来，就要想办法把他们两人都救回来了……已从《格罗塞尔游记》的异状和克莱恩的行为看出端倪的安吉尔暗暗想道。 “接下来，我要尝试拯救伱们的船长了，这将是一个漫长的仪式，不能受到任何打扰……” 克莱恩推了推头上的礼帽，严肃地说道。 “你们需要互相监督，不允许任何人进入船长室，否则艾德雯娜·爱德华兹将有极大的概率直接死亡。” 短暂的面面相觑后，达尼兹的“成功失踪”给了这些水手们足够的信心，在场职务最高的大副布鲁·沃尔斯点了点头，回答道： “我会安排双人岗值守，互相监督，不放任何一个人进去。” 他看了一眼在墙角的安德森·胡德，突然问道：“要把他暂时关起来吗？” “他跟我一起。” 克莱恩淡然回答道，重新推开船长室的门，回到了封闭的空间内。 看来我刚才的“教唆”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安吉尔轻笑一声，跟着进了房间。 待嘴里嘟哝着什么的安德森跟进门后，她锁好房门，用无形丝线在门把手上反复捆扎，又招来寒冰封闭了门窗，这样，就算有人要强行进入这里，闹出的动静也足够让整艘船的人听到。 “所以，艾德雯娜真的进入这本《格罗塞尔游记》之中了？” 看着被清空的书桌，以及桌上唯一摆放着的黄褐色羊皮纸装订的书册，安吉尔看向克莱恩询问道。 “是的，我通过占卜确认了这一点，”克莱恩点了点头，手抚向游记的封面，“进入的方法，是将自己的血涂抹在封面上。” 说罢，他看向呆立在一旁，仿佛才弄清发生什么事的安德森，做了个“请”的手势，继续说道： “‘最强猎人’的称号，或许还欠缺一些彪炳的战绩，比如说……成功狩猎一条巨龙？” 安德森显然并不相信这番说辞，脸上露出了轻佻的笑容。 “我是宝藏猎人，海盗猎人，唯独不是巨龙猎人……传说中巨龙总是和财宝联系在一起，你们不但不心动，还要将机会让给我？” 这家伙该莽的时候，怎么变怂了……安吉尔已经理解了克莱恩的意图，但见到安德森有些顽固，不禁开口道： “如果你不愿意，那我们就只能先解决你这个问题了。” 船上其他水手最高只是序列6，想要看住这个序列5的“最强猎人”并不保险……把他扔到荒岛上，派一队人看住，“黄金梦想号”先离开这里或许可行……她思索着，和克莱恩交换了一个冰冷的目光。 “等，等一下，我突然有点感兴趣了！”视线飞快在两人脸上扫过，安德森一拍脑袋，脸上挤出灿烂的笑容，快速说道，“巨龙猎人，听着就很唬人……我是指震慑人心。” 他主动走到《格罗塞尔游记》旁，拿起仪式用的小刀，按在自己的手掌上，轻轻一划，让鲜血顺着刀柄滴落，而后放下刀，把手掌直接贴上了深棕色的厚封面。 “把血涂在上面，对吗？要涂多少？背面也要吗？” 感觉他像是在重压下会变得多话的类型…… 安吉尔无言地看着安德森喋喋不休地自言自语，正要开始涂抹血迹，身影却突然变得虚幻，不到一秒，就消失在了两人眼前。 “这样最后的问题就解决了……”克莱恩松了口气，拿过小刀，用纸擦掉尚未干涸的鲜血，叠好收起，然后看向安吉尔，“你守在船长室，我进去找到他们两人，然后救出‘冰山中将’艾德雯娜。” “门外有水手们守着，”安吉尔眉头一皱，抢过克莱恩手中的小刀，“而我没理解错的话，你们进入《格罗塞尔游记》后，要解决那条‘北方之王’才能回来吧？” 她不等克莱恩开口，已经将刀锋抵在了掌心，犹豫了瞬间，划动一下，拉开了一道横穿手掌的口子。 看到她的动作，克莱恩抿了抿嘴，脑中似乎在进行激烈的斗争，片刻后，他点了点头。 “……好吧，我们一起进去。” 他拿过沾染着安吉尔鲜血的小刀，用同样的方法将血液转移到了另一张纸上收好，横过刀锋靠近手背上比划，眼睛眯起，脑袋侧偏，脸上的肌肉紧紧绷着。 “难怪你要让他们先进去，不然看到这一幕，你的‘扮演’就完蛋了。” 安吉尔轻笑一声，将手掌按在了《格罗塞尔游记》那吸收了安德森的鲜血后，重新变得干净的封面上。 “……我已经是‘秘偶大师’了……” 克莱恩身子一僵，缓缓回答道，手上的动作不再犹豫，猛地发力。 …… 耳畔狂风呼啸，寒冷侵袭全身，克莱恩两眼一花，发现自己置身于一望无际的冰雪之中。 哪怕穿着厚厚的风衣，也早做好了心理建设，雪花和寒风扑面而来的场景依然让他全身肌肉僵硬，略微弯腰，双手紧紧捂在胸前。 稍稍适应了温度后，克莱恩才张开眯着的眼，看向四周。 他的身旁，没有达尼兹，没有安德森，更没有安吉尔的踪迹。 (本章完) 第179章 进入和相遇 调整着“冰霜”能力，将鹅毛大雪隔绝在体外数米处，连带刺骨的寒风一同拦住后，安吉尔才搓了搓手，双手交叉置于胸前，扣住肩膀，减少体表面积，让自己变得暖和一点。 可惜黑焰不能取暖，不然现在应该会舒服很多……她有些沮丧地想着，根据刚才用占卜选定的方向，踏着厚厚的积雪，向前走去。 刚才将血液涂抹在《格罗塞尔游记》的封面上之后，安吉尔双眼一花，就从“黄金梦想号”的船长室来到了这片冰原之上，四周大雪纷飞，能见度极差，且凌冽的寒风和暴雪让她的体温迅速降低，几近冻僵。 好在身为魔女，安吉尔能够掌控冰霜之力，又能用占卜找准方向，这才没有落得冻死在雪原中的下场。 “难怪他要留下其他人的鲜血，用于占卜，但我没有……只能占卜人群集中的方向，这应该就是‘格罗塞尔’和他的屠龙团队的位置……” 自言自语着，她又从单薄的衣服中摸出魔镜，根据占卜调整着方向，继续在白茫茫的暴雪中艰难前进。 于此同时，战斗经验丰富的安吉尔也顺手整理着自己的装备和消耗品，让她惊喜的是，几乎所有的物品，包括序列不低的“蔷薇项链”和“隐秘圣徽”都随着她一起进入了“故事”之中，这让她有了对抗“北方之王”的底气。 当然，能否打得过那条冰龙，还要看对方具体处于什么序列，如果是半神……根据安吉尔几次对付或完整，或残缺的半神的经历，恐怕再来好几个她，也要靠“灾祸”符咒碰碰运气。 “说到‘灾祸’符咒……” 安吉尔掏遍了每个口袋，甚至回过头去重走了一遍自己的来路，都没有发现早已制作好的两枚“灾祸”和一枚用在索纳岛新发现的符文制作的符咒，最后无奈地得出了一个结论： 它们被落在《格罗塞尔游记》外面了。 考虑到身为序列5非凡者的记忆力，安吉尔不认为是自己换衣服的时候忘记携带重要的符咒，唯一的可能性是：在进入“故事”时，这本游记拒绝了符咒们的进入，而它甚至没对来源于天使力量的隐秘圣徽和安妮之血做出这样的对待。 “要么是‘灾祸’的力量甚至高于它们，要么是符咒有某种特殊性，以至于《格罗塞尔游记》不敢，嗯，应该是不敢放它们进来……” 在寒风中安吉尔的思绪不可避免地发散开来，很快得出了一个让自己都有些惊讶的结论。 …… 一脚深一脚浅走了半個小时，几次差点掉进积雪掩埋的溶洞后，安吉尔终于来到一处巨大的岩石旁，岩石顶端凝结着积年累月形成的冰层，下方有个幽黑的洞窟，里面有些许火光冒出。 洞口上方，直挺挺地站着一个黑甲战士，他的全身甲上同样覆盖着雪花，手持黑色单手剑，宛如门神一般杵在原地。 听见踩雪的声音，战士转头看向这边，安吉尔发现他黑发蓝眼，面容带着鲁恩人的特点，眼神中虽然有些没睡醒般的迷茫，但威严自显。 很像“法官”，或者说“仲裁人”途径啊，而且序列不低……因为看过《格罗塞尔游记》已经书写的内容，安吉尔立即猜到了对方的身份——跟随“格罗塞尔”的鲁恩士兵，同时也是一名在故事中逐渐成长的“惩戒骑士”。 所以，惩戒骑士，可能就是“仲裁人”的序列5？如果是序列4的话，恐怕我在威压之下，站都站不稳……安吉尔思索着，主动靠上前去，并未鬼鬼祟祟地隐藏身形。 “站住，你是谁？” 这位黑甲骑士朗声问道，不但是为了询问来人，另外也为了提醒洞窟内的队友。 果然，安吉尔尚未回答，下方的洞窟里又挤出了一道巨大的身影。 说是挤出，因为这人身高接近四米，皮肤呈冰霜般的灰蓝色，手提两米长的巨剑，穿着野兽毛皮制作的简陋衣裤，口鼻耳与人类相似，却有着独特的竖直单眼。 他的身高让安吉尔想起贝克兰德“丰收教堂”的神父，但哪怕那位高大的弗萨克神父站在这里，伸手也够不到巨人的胸膛。 “你一定就是格罗塞尔了，”安吉尔微微鞠了个躬，回答道，“我是来加入你们的队伍，与‘北方之王’战斗的。” 黑甲的惩戒骑士并未因为这种说辞放松警惕，他冰冷的眼眸始终紧盯安吉尔，但巨人格罗塞尔则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大嘴张开，轻笑了一声： “我们的队伍越来越壮大了，看来这次一定能解决尤里斯安……” “等等，格罗塞尔，我们还没法确认她的身份。” 黑甲骑士打断了巨人的话，向前一步，问道： “你是鲁恩人？进入这里有多久了？” “进入这里”的问法让安吉尔有些惊讶，她见到这些书中人物之前，原本以为他们只是“剧本”的一部分，但根据这位黑甲骑士的语气，他们似乎也知道自己是书中的人物，甚至…… “我刚到没多久，你们，已经见过艾德雯娜了？” 她迅速得出了一个可能性，开口反问道。 “瞧，龙泽尔，我说了，她也会是同伴的，”格罗塞尔呵呵一笑，中断了问询，回头向洞窟中喊了一声，“艾德雯娜，这个人认识你！” 果然，他们应该是从艾德雯娜口中得到信息的，甚至，他们自己也是如艾德雯娜，如我们一般进入《格罗塞尔游记》的“真人”！ 安吉尔看向洞口，很快见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冰山中将”艾德雯娜·爱德华兹穿着蕾丝花纹装饰的衬衣和深色长裤，和安吉尔一样没穿外套，刚走出洞口，就在寒风之中缩了缩脖子，而后看着安吉尔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格罗塞尔，龙泽尔，她是我的同伴，强大的冒险家，安吉莉卡·萨奇。” 这位海盗将军似乎已经和巨人一行混熟，三言两句就让黑甲的惩戒骑士龙泽尔放下了戒心，但他仍不时打量着安吉尔，让后者有些不自在。 “龙泽尔也是鲁恩人，他在165年前进入了游记之中，很关心鲁恩的现状。” 靠近安吉尔，艾德雯娜轻声说道。 “所以，包括格罗塞尔在内，他们都是和你一样不慎进入书中的？可如果是这样，那在格罗塞尔进入前，这本《格罗塞尔游记》又叫什么名字呢？” 看着巨人带头进入洞窟，一名黑发束成马尾，五官轮廓柔和，耳朵略尖的美丽女性出来接替了龙泽尔的岗位，手持弯弓在寒风中警惕地看向四周，安吉尔也跟着艾德雯娜向温暖的洞口走去。 “她叫夏塔丝，精灵歌者。我想你也看出来了，她是名精灵，没有混血的那种，来自久远的年代，那时候，‘风暴之主’还未登临神位……” “艾德雯娜，我听到伱说那个伪神了。” 站在高处的精灵歌者夏塔丝目光冰冷地看向这边，持握简陋猎弓的手紧了紧，似乎随时就会抬手一箭射向这边。 海盗将军带着歉意笑了笑，给了安吉尔一个“你懂的”的眼神，钻进了洞窟。 安吉尔也随之进入，发现岩石下方天然形成的洞窟构造很巧妙，既能通风，又不至于让穿堂风横扫而过，宽敞的洞中，燃着一堆炽热的篝火，格罗塞尔迈着沉重但不失灵活的脚步来到火堆旁坐下，他的身旁还有两个和他相比几乎算是幼儿的身影。 “嘿，我听到了，艾德雯娜，你又有新同伴来了，”坐在篝火对面，看向这边的是个亚麻头发的中年男子，身穿不对称却又显得滑稽的外套和黑色尖顶帽，主动打起了招呼，“我是莫贝特·索罗亚斯德，‘偷盗者’途径的序列5，‘窃梦家’。” “他来自第四纪的所罗门帝国，是当时的一名子爵，另外，他们都会主动介绍自己的序列，我想，这和《游记》的特性有关。” 作为“导游”，艾德雯娜主动接过话头继续说道。 原来如此，她的意思是让我也不要隐瞒……不过考虑到之后很可能要与“北方之王”作战，我确实应该主动报出自己的序列……安吉尔了然地点了点头，道： “我是安吉莉卡·萨奇，艾德雯娜的伙伴，当然，现在也是你们的伙伴了……我是‘刺客’途径的序列5，‘痛苦’魔女。” 从莫贝特有些变化的神色和微张的口，安吉尔能猜到对方正在想什么。 好在这位第四纪的绅士没有说出来，而是毫无破绽地换了个话题： “那你和‘塔玛拉’家族有关系吗？” 塔玛拉，那是什么……安吉尔在脑中思索了一番，才想起这个同样是第四纪，但却在图铎帝国时期才广为人知的家族，摇了摇头，道： “我不认识他们。” “也许吧，毕竟外面已经过去了上千年了，呵呵。” 莫贝特并未追问，而是轻笑了一声，看向最后一道火堆旁的身影。 “我来继续介绍吧，他是斯诺曼，是个虔诚的苦修士，信仰着全知全能、创造一切的主，他平时很少说话，全心全意侍奉着他的主，但在作战时，你可以放心把后背交给他。” 被称作斯诺曼的是个身穿朴素白袍，背对火焰紧闭双眼，专心祈祷的中年男子，留着短发，裸露在外的手臂、双腿满是各种陈旧的伤痕。 莫贝特介绍时，他头也不回，全当没有听见。 “呵，没关系，我们已经习惯了，”莫贝特干笑了两声，看向刚刚坐定，双手伸向火堆的巨人，“格罗塞尔，你刚才在外面应该和他聊过，另外还有龙泽尔、夏塔丝，以及两天前才加入我们的艾德雯娜，我们从她那了解到了更多的信息，知道了自己即将面对什么。” 安吉尔听罢，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身旁的“冰山中将”，后者靠到火堆旁，一边暖着身子一边说道： “没错，根据我的分析，这个世界的‘故事’，很快就要结束了，要么我们全部死在‘北方之王’手下，要么战胜它，一起离开。” (本章完) 第180章 篝火旁的谈话 “你为何这么认为？是预言，还是某种占卜？” 安吉尔听到“全部死在这”的宣言，压低了声音反问道。 但显然她的努力并不成功，在场所有人，除了一直在虔诚祈祷的，疑似信仰极光会的“黑之圣者”善良面在梦境中念诵尊名的“造物主”的苦修士，都将目光投向了这边。 “因为《格罗塞尔游记》的厚度……” 艾德雯娜像个老师一样，坐在火堆旁，面对这些学生开始讲学： “在进入这里前，我已经多次对它进行了研究，除了那些物理性质，比如不会损毁，无法打开没有书写的书页外，还发现了一些线索。 “它以你们‘进入’这里的时间点为顺序，逐个书写‘主角们’的经历，从巨人守护者格罗塞尔开始，到精灵歌者夏塔丝，光之祭司斯诺曼，前鲁恩士兵，现惩戒骑士龙泽尔，最后是我和你。” 艾德雯娜看向安吉尔，示意后者是最后一个进入的。 “当我进来时，游记大概还剩四分之一的厚度，我想你进入前，应该已经看到了书写我和他们相遇的新内容吧？” “是的，有两页写满内容的游记，关于你如何逃离‘北方之王’尤里斯安的魔爪，和格罗塞尔一行人相遇的内容。” 安吉尔点头道，她刚才已经从格罗塞尔那知道了“北方之王”的真名。 “两页……和我的预计差不多，如果你加入后没有遭遇危险，那应该有一页的内容，而《格罗塞尔游记》所有的书页经历的时间都相同，没有后续增补的部分，这意味着……” “意味着‘故事’很快就要写到头了。” 安吉尔理解了这位“老师”的意思，接过话头道。 “所以，等我们再继续一段时间的冒险，或是再有新的‘同伴’加入，那就算我们没有去找尤里斯安，它也会来找我们的……这就是属于我们的冒险故事剧本。” 新同伴……安吉尔眼睛一亮，开口道： “如果需要新的同伴，那也许我们不用等待太久，因为……” “因为又要有人加入了！” 洞口传来柔美清澈，但蕴含怒气的声音，安吉尔转头看去，“精灵歌者”夏塔丝钻入洞穴，指着外面说道： “艾德雯娜，又有自称是你伙伴的人过来了。 “三个，都是男人。” 精灵，暴躁的性格，“歌者”……夏塔丝不会是水手途径的序列5，倒吊人先生追求晋升的目标，“海洋歌者”吧？ 安吉尔先是想到了这一点，而后才反应过来对方所说的三名男性是谁。 “是格尔曼、达尼兹和安德森，他们和我一同进入了这本书，但并没有出现在同一個地方。” “因为这本书会描述曲折，但最终总能到达目的地的内容，大家会由分散相聚，最终相识。” 艾德雯娜轻声说道，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不知是因为自己的手下冒着危险前来帮忙，还是因为见到了离开这里的曙光。 两人跟随夏塔丝和重新站起如同小山的巨人格罗塞尔一同来到洞外，见到了身边环绕着火鸦取暖，但仍然冷得直跺脚的安德森和达尼兹，后者一眼就认出了艾德雯娜，露出了极力克制的狂喜表情。 克莱恩则站在两人身后，竭力保持挺拔的身姿，但从他微微抖动的脸部肌肉可以看出，他也很想放弃形象，和其他人一样抱胸抖腿，维持体温。 “要风度，但不要温度”，安吉尔再次想到了在廷根时与克莱恩的第一次正式见面，后者当时顶着烈日穿上了长款燕尾服和丝绸礼帽，满头是汗，一如此时。 感受到她的目光，克莱恩也看了过来，扬了扬眉，没有说话。 …… 短暂寒暄后，除了再次被换岗的龙泽尔站在洞外，其他人都回到了温暖的洞内，围绕在篝火旁。 在莫贝特子爵的热情介绍下，新加入的三人很快和大家交换了姓名，融入了这个莫名好客的团队。 克莱恩显然在进入《格罗塞尔游记》前就抱有着和这些“古老人物”打交道，套取信息的目的，很快和第四纪的莫贝特攀谈起来，安德森虽然由于成绩过差曾被伦堡的教会学校踢掉，但他“阴谋家”的特质仍让其拥有收集信息的下意识行为，唯独达尼兹，目光在自己的船长、“疯狂冒险家”和“最强猎人”身上不断徘徊，显得可怜又无助。 直到他把视线投向了同样假装在倾听，实则迷失在诸如“第四纪神灵行走于地上而非星界”、“所罗门帝国贵族谱系”等内容之中的安吉尔，这才感到了一丝学渣的共鸣，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看我干什么，我虽然没听懂，但其实都有努力在记忆……安吉尔不屑地瞥了达尼兹一眼，而后皱着眉头将风暴之主和黑夜女神的地上神国，帕苏岛的“风暴之渊”、安曼达山脉的“深黯天国”等地名塞进脑海中，便于需要时取用。 “等离开这里，我会把了解到的知识整理出来，你可以随时查阅。” 艾德雯娜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安吉尔身旁，低声说道。 “谢谢。” 安吉尔给了她一个友善的微笑，也许是因为相似的装扮，也许是因为不顾危险进入这里的善举，她不经意间散发的属于魔女的魅力让这位女性海盗将军都有瞬间的失神。 因为没了后顾之忧，安吉尔干脆和艾德雯娜攀谈起来，后者显然在一心二用，一边听着篝火旁的对话，一边和安吉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伱们是怎么知道我失踪的？” “历史系高材生”克莱恩正谈到所罗门的贵族图铎最终建立了新的帝国时，艾德雯娜突然问道。 “达尼兹，他寄信给格尔曼，然后我们就过来了，自告奋勇第一个进入《格罗塞尔游记》的也是他。” 安吉尔挑出重点回答了艾德雯娜，刻意突出了“烈焰”的贡献。 侧耳倾听的达尼兹陡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让坐在他对面的安德森一脸好奇地看了过来。 “原来如此，你们，以及他，进来之前知道会面对一条强大的巨龙吗？”艾德雯娜点了点头，轻轻瞥了达尼兹一眼就移开了目光，继续问道。 “当然，但我还没有真正见过它，不清楚‘北方之王’的实力，假如它有半神层次，那恐怕我们得另寻办法了，毕竟我能够杀伤半神的符咒没能带进来。” 安吉尔并未隐瞒自己的实力缺失，以免这位海盗将军对之后的战斗难度做出误判。 “它一定没有高序列的实力，否则我现在已经进了它的肚子了，”艾德雯娜轻笑一声回答道，“但它在冰霜能力上应该达到了类似的层次，而其他的力量则有缺失，这符合发现‘亵渎石板’前古老生物随机吞食非凡特性的晋升方式，这意味着疯狂、失控，以强弱不等的各种能力。” 艾德雯娜细心解释着，面容在篝火照耀下闪闪发光。 “但决不能因此轻视尤里斯安，超凡生物的实力判断上，序列并非一切，打个比方，假如我们和它都没有任何非凡特性，它只要轻轻一脚，就能把除了格罗塞尔之外的所有人都踩死。” 安吉尔了然地点了点头。 这就是体型的差距，巨龙的身躯不但让“北方之王”拥有远超同序列的攻击力，还让它能够承受更多的攻击而不会暴毙，这远比序列的差距更加可怕。 当然，序列的提升会带来种种奇特的非凡能力，不同途径的互相配合也能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否则哪怕在场所有人都变成四米高的巨人，要对付一条巨龙也非常勉强。 “另外，你说的‘符咒’是什么意思？” 解答完安吉尔的疑惑后，艾德雯娜紧接着问道。 “我想你最近应该也听过我的绰号吧？”安吉尔得到艾德雯娜肯定的回答后才继续说道，“‘破舰者’的手下已经有两条半的战舰了，这些战果都源于一种高级符咒，它甚至能对半神造成致命伤害，唯一的缺点是必须直接命中……我进入这里时，所有的神奇物品都在身上，唯独落下了它们。” “高级符咒……” 听到这里，艾德雯娜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我认为，这很可能是一种对实力的‘限制’……” 就在安吉尔以为不会得到答案时，这位学识渊博的海盗将军开口说道。 “如果《格罗塞尔游记》是一本能够不断加入新人物，完成‘故事’的神奇物品，那么它不会让故事的结局太过于无聊。在没凑齐整支能和巨龙对抗的团队前，格罗塞尔他们不会遇到‘北方之王’，而反过来，屠龙团队也不能过于强大，让战斗呈一面倒的态势。” “所以，能直接杀死尤里斯安的符咒，被隔绝在外了？” 安吉尔思索片刻，认为艾德雯娜的结论非常有道理！ 如果自己是正在书写《格罗塞尔游记》的家，必然不会让万众期待的最终决战出现“北方之王尤里斯安不慎被‘灾祸’命中，成为一堆仿佛经历了千年的枯骨”的事情发生。 但问题是，这个“家”到底是谁？是这本游记本身，还是……另有其人？ 想到这里，安吉尔不禁向格罗塞尔，这本游记的绝对主角看去，后者正眯着眼睛享受温暖的篝火，看着几位新老同伴讨论对他来说应该是“未来”的第四纪历史。 就在此时，“远古太阳神”的苦修士斯诺曼因为信仰上的分歧，和信仰“精灵王苏尼亚索列姆”的精灵歌者夏塔丝起了冲突，后者拉弓搭箭，指向斯诺曼，战斗一触即发。 好在格罗塞尔的威望很高，几句话就化解了两人之间的冲突，而克莱恩也找到了机会，向之前一直没开口的苦修士询问起大灾变前那些围绕“远古太阳神”的天使之王的名讳。 安吉尔也被短暂的冲突吸引，而后听到了几位她所熟悉的天使之王。 暗天使萨斯利尔，命运天使乌洛琉斯，红天使梅迪奇，时天使阿蒙。 以及…… “空想天使，亚当。” 亚当！ 安吉尔如遭雷击。 那个神秘的金发男子，那个眼神清澈，却句句穿透安吉尔内心的，疑似“造物主之子”的高序列非凡者，那个声称安吉尔的过往皆为虚假，一切都由祂所掌握的亚当。 居然真的是天使之王，是“空想天使”！ 轰—— 突然，整个山洞晃动起来，洞外传来一阵暴戾的气息，仿佛有人用无形的刀刃割过在场的所有人，让他们从篝火旁蹦起，如临大敌。 “是尤里斯安！” 洞外站岗的“惩戒骑士”龙泽尔大喊道。 下一秒，一股冰蓝色的火焰就从洞口涌入，笼罩了篝火旁的一切。 (本章完) 第181章 BOSS战 这是火焰？ 不，是冰霜之力！ 安吉尔刚看向洞口，就发现铺天盖地的冰焰朝自己烧来，将扫过的一切，格罗塞尔队伍的行李，篝火，以及山洞中那稀少的苔藓植物，都笼罩上了厚厚的寒冰，扑面而来的寒气甚至让她脸庞感到刺痛。 脑海里还回响着“亚当”、“空想天使”之类震撼人心的信息的安吉尔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但丰富的战斗经验让她先于思考做出了正确的应对。 “冰霜！” 同样施展出冰霜之力，安吉尔如同之前抵御暴风雪般双手前推，艰难地控制着狂涌入洞穴的蓝色冰焰。将寒冷化为冰焰是她序列5尚且不具备的超凡能力，意味着洞外肆虐的“北方之王”单在这项能力上，很可能如艾德雯娜所说，已经达到了半神的层次。 但无法控制，不代表没法抵御，她疯狂倾泻灵性于身前，让一部分攻击他们的冰焰变得“中立”，不再向洞内翻滚，就如她在贝克兰德时巧妙地以序列5破解“绝望女士”的瘟疫那般。 奔涌的冰焰在篝火附近形成了一圈空白，让刚从地上跳起的众人免于直接被冻结的厄难，格罗塞尔反应最快，他大吼一声，伴随如雷的声音逆着已不那么危险的冰焰冲出了洞窟，甚至将冻结的焰浪撞出了一条和他肩宽相等的安全通道。 安吉尔紧随其后，排开冰焰，踏出洞穴，立即就见到了这本游记的终局之战的主角，“北方之王”尤里斯安。 这条冰霜巨龙哪怕四肢搭地，身高也超过了五米，让高举巨剑的格罗塞尔显得如同矮人，身上由幽蓝色冰晶凝结成一块块厚实的甲片，两肋双翼怒展，遮蔽了洞口的光芒。 那双比拳头还大的冰蓝色双眼满含暴戾的怒火，正紧紧盯着刚走出洞口的众人。 随着“北方之王”愤怒的攀升，洞穴周围进入了比之前更为寒冷的氛围，落下的雪花凝成霜华，落在众人裸露的皮肤上竟如同烫伤一般疼痛，这是温度极低的体现！ “冰霜！” 毫不犹豫地，安吉尔继续发动了自己的能力，哪怕序列5对序列4，她也要尽力减少环境的伤害。 在她身后，精灵歌者夏塔丝背后生风，被自己控制的力量推出洞口，人尚未站稳，就拉开简陋的木弓，搭上了自制的箭矢。 这能穿透冰甲吗…… 安吉尔眼角余光见到精灵的动作，刚心生疑惑，就见夏塔丝那束在身后的黑发如同花蕾一般张开，根根透亮，闪过电光。 这些光芒迅速沿着她的手臂聚焦在箭尖上，形成一道凝练的蓝白色闪电。 这是，风暴汇聚？ 那熟悉的气息让安吉尔内心一颤，对“冰霜”的艰难掌控出现了一丝破绽，刚平稳下来的暴风雪呼的一下变得猛烈，直扑拉弓的夏塔丝，让她身上的电光都黯淡了少许。 夏塔丝身后，一身白袍，赤裸双脚的苦修士斯诺曼被狂风一吹，几乎冻僵，他双眼扫过战场，立即发现了问题的关键，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用满是伤痕的双手拥抱冰雪，拥抱神恩。 而后，他指向安吉尔，口中吐出几个古赫密斯语的单词。 “神说，有效！” 安吉尔顿时感觉控制冰霜的难度下降了一半以上，这让身为“痛苦”魔女的她此刻几乎能与半神之力匹敌，紫色双眸甚至短暂变成了冰蓝色，映入瞳孔的片片雪花直接在空中溶解，消散，洞口的暴风雪竟被一扫而空。 借此机会，夏塔丝凝聚电光的“风暴汇聚”激射而出，闪电般跨过人与龙之间的距离，夹带着风暴之力，命中了尤里斯安的头颅。 轰—— 巨龙仿佛被重锤击中，前肢离开地面，脖颈朝上弯曲，头颅甩向背后，片片冰甲碎裂，洒落地面。 但当它重新将头颅转正，阴冷的双眸紧盯着夏塔丝时，安吉尔惊讶地发现，被重重冰甲保护的龙头受伤并不严重，甚至都没有见血。 “吼——” 但尤里斯安可不这么想，它在疼痛下显出了更为暴戾的性格，张开了大嘴，喉中酝酿着一道新鲜的蓝色冰焰。 既然暴风雪无法冻死这些小虫子，那它就用冰焰“烧”死他们！ 安吉尔心下大骇，她下意识就想引燃黑焰，利用火焰跳跃逃离此地，但身旁除了再次搭弓蓄力的夏塔丝，还有施展强化能力后陷入短暂乏力的苦修士斯诺曼，身后还有几位同伴未能逃离洞窟，她一走，其他人必死无疑！ 紧咬牙关，安吉尔就要依靠冰霜掌控硬扛下这次吐息，却见身旁走过一道衣扣不对称扣起，头戴尖顶黑帽的身影。 莫贝特·索罗亚斯德轻轻抬起右手，迎向口中吐息渐显的“北方之王”，而后手腕一拧，转动了半圈。 “……” 巨口完全张开的尤里斯安呆愣在了原地，仿佛忘了自己要干什么，口中的蓝色冰焰倒灌回喉咙，让它不住咳嗽起来。 而“偷取”了它当前想法的莫贝特则张开嘴，猛地向前一吐。 一口唾沫脱口而出，尚未落地就在寒冷的空气中冻成了冰渣。 仿佛遭到了巨大的侮辱，“北方之王”双目圆瞪，粗壮的后肢陷入了冰面之中，猛地刨动，向前冲出，宛如一列蒸汽列车头，撞向洞口的众人。 这就是体型的差距……安吉尔突然想起刚才和艾德雯娜聊天时，对方所说的话。 遮天蔽日的“巨龙列车”向她扑来时，一切战斗技巧、超凡能力都显得如此无力。 但在场的，还有一名体型同样庞大，意志更为坚定的守护者。 率先冲出洞穴，始终让自己位于队列最前方的巨人格罗塞尔挡在了车头行进的方向上，单膝跪地，那把如同门板的巨剑垂直向下，插入冰面，如同晨曦般的光芒亮起，在他身体表面形成了一件无形的铠甲。 轰隆—— 列车与守护者正面相撞，激起的声浪震碎了格罗塞尔脚下的冰雪，将巨剑扯离地面，将巨人抛飞出去。 体型的差距比序列的差距更加让人绝望，相比一击都没能接住的巨人，巨龙仅仅是被迫停下了脚步，中断了前冲的动作。 下一秒，重新蓄力的夏塔丝身上电光涌过，在斯诺曼的又一次“有效”宣言下，朝身体停在原地的尤里斯安射出，这枚强化了威力的电箭如同雷神亲临，蓝白色的电光竟出现了些许金黄，让安吉尔忍不住眯起了双眼。 暴雷声过后，尤里斯安在最后关头竟然侧过了身体，避开了头颅位置，用右肩挡住了那支威力巨大的箭矢，它肩膀上厚实的冰甲猛地崩开，露出了下方银白色的龙鳞。 “砰——” 安吉尔果断一枪击出，早已掰开击锤的“好运”手枪没有辜负她的期望，被强化至十六倍威力的“风暴汇聚”拉出同样的电光，命中了已无冰甲保护的巨龙右肩，穿透了闪亮的龙鳞，脆弱的血肉，在背侧的肩甲上打出了一道道裂纹。 冰蓝色的血液如泉水般涌出伤口，在空中就凝结成冰，洒落地面。 这是“北方之王”首次在攻击中见血！ 此刻，身后洞窟中，按住礼帽的克莱恩，裹紧衬衣的艾德雯娜和将黑色短剑握在手中的安德森才鱼贯而出，惊讶地看着已经一片狼藉的战场。 被“巨龙列车”撞飞的格罗塞尔从他们身旁站起，摇了摇脑袋，似乎没有受伤。 唯独达尼兹没有出现，身为序列7的“纵火家”，他已在巨龙的气息下变得畏惧，浑身战栗，艾德雯娜只能让他“作为后援”留在洞穴内。 见更多的敌人出现在眼前，刚从肩部被重创的疼痛中清醒过来的“北方之王”尤里斯安冰蓝色双眸满是痛恨，它四肢微曲，猛地蹬起，肋下双翅肉膜鼓动，拍打着将巨大的身体送向天空。 它要飞向天空，用吐息和暴风雪葬送这些可恶的虫子！ 就在这时，原本在洞口站岗，高呼一声警示众人后就不见踪影的“惩戒骑士”龙泽尔从一旁的雪堆里爬出，甩了甩黑甲上的冰雪，湛蓝双目锁定了腾空而起的尤里斯安。 “此地，禁止飞行。” 他用安吉尔熟悉的古赫密斯语庄严宣告。 已经四肢离地，双翅高扬的冰霜巨龙身形一滞，僵在了空中。 但体型巨大，灵性强大而暴戾的它很快克服了困难，双翅艰难地拍打着，身形仍有着向上的趋势。 “此地禁止飞行！” 一声清丽的嗓音重复着龙泽尔的宣告，安吉尔胸前的“蔷薇项链”闪过淡黄色的光泽，“法官”的灵魂与“惩戒骑士”形成了合力，给艰难起飞的巨龙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 仿佛被挂上了十倍于体重负担的“北方之王”沉重的双翅终于垂下，硕大的身体如同俯冲一般向下砸落，它略微调整姿态，竟借着重力的势能，直冲禁止它飞行的黑甲骑士龙泽尔而来。 危险！ 安吉尔立即召唤无形丝线，如触手般缠上龙泽尔的黑甲，将他向后拽去，与此同时，重新站立的格罗塞尔抓着那把比安吉尔还高不少的巨剑，勇敢地迎向了坠落的巨龙。 轰—— 两道身影再次撞击在一起。 (本章完) 第182章 冰龙之死 已被撞飞一次，有了身体和心理双重准备的格罗塞尔终于抵挡住了冰霜巨龙从天而降的一击。 他干脆扔开了无用的巨剑，双手齐伸，如同在酒吧斗殴的壮汉一般抵住冰龙脖颈旁的双肩，一手甚至按进了对方受创的位置，不顾冰冷的蓝血将手臂冻僵，双足扣地，使出全力，竟让尤里斯安不得前进半分。 这头愤怒的猛兽大吼一声，满是利齿的巨口张开，向下咬去，目标正是和它贴身肉搏的格罗塞尔脆弱的后颈。 咔—— 格罗塞尔以与他体型不相称的灵活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他双手继续前伸、举高，将巨龙的上半身撑离地面，后者两条粗壮的后腿在冰面上刨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痕迹，一时间却拿这个顽强的巨人毫无办法。 嗖，砰。 在一人一龙僵持时，夏塔丝再次挽弓搭箭，射出了形似“风暴汇聚”的一箭，和安吉尔又一次触发的强化射击一起，击中了已经没有冰甲保护的巨龙右肩，让它刚冻结的伤口重新经历了刚才的爆炸、出血、凝结成冰的过程。 在一旁用锐利双眼观察战场的“惩戒骑士”龙泽尔目光一凝，觉察到了尤里斯安伤口的脆弱，他未持剑的左手前指，开口道： “死亡！” 这声古赫密斯语带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宛如无形重锤砸到了巨龙的右肩上，那块反复受创的伤口噗的一声凹陷进去，蓝色的冰血化为代表死亡的黑，下方的血肉枯萎脱落，露出了内部如同寒冰一般的半透明骨头。 “嗷——” “北方之王”发出一声惨叫，后肢猛然发力，将原本势均力敌的巨人格罗塞尔向后推去，未受伤的左臂撑地，巨口伸向前方，喉中酝酿出一股新的冰焰。 唰，不知从哪飞来的一枚被压缩成白炽色的火球迅如闪电，向龙口飞去，尤里斯安只得停止喷吐的动作，侧头躲避，白炽火球差之毫厘地从它颈部飞过，速度陡然减慢，近乎悬浮。 好机会！ 克莱恩手持同样装载安吉尔制作的“风暴汇聚”的左轮，一直在旁寻找机会，见火球位置绝佳，一个响指，引爆了内部处于脆弱平衡的球体。 轰，雪花横飞，寒风吹拂的天空中出现了一轮小小的太阳，灼热的烈焰从后方扑向尤里斯安的颈部，融化了它厚实的冰甲，露出了柔软的颈部鳞片。 借此机会，被推开的格罗塞尔再次迎上巨龙，撑住它的肩膀，重新将比他还高的尤里斯安按在了原地。 夏塔丝又搭上了一枚箭矢，苦修士赞美着神灵，要将祝福赐予精灵歌者，安吉尔几乎驱逐了周围的风暴，克莱恩在她身旁低声说明着接下来的战术，艾德雯娜不知从哪摸出了一面小镜，其中已经映照上“北方之王”的身躯，安德森扔完那枚火球后，已溜到巨龙身后，举起黑色短剑，伺机刺入龙颈…… 未达到半神高度的尤里斯安，眼看就要死在众多序列5非凡者的围攻之下…… 突然，风停了。 在周围肆虐，呼啸响彻所有人耳畔的极寒风暴突然停止，短暂的安静让所有人的内心都涌现了一丝不安，安吉尔被强化的冰蓝双眸已恢复正常，最先感觉到周围温度的变化，她眉头紧皱，高呼道： “格罗塞尔，躲开！” “呼——” 寒气从冰龙和巨人接触的位置猛地吹出，原本被安吉尔逐出此处的雪花被狂风夹带着重回现场，几乎淹没了所有人的身影，伴随着冰蓝色的光芒涌起，冰龙脚下一道光环快速蔓延开来。 首先被它扫过的格罗塞尔甚至来不及后退，就由下而上被冻成了冰雕，在那之后则是身披重甲，躲避不及的龙泽尔。 砰，安吉尔单脚前踏，脚下同样出现了一道冰霜之环，这道不那么蓝，不那么厚实的冰环向前涌去，抵住了巨龙的攻击，但在僵持了不到一秒后就融入了对方，以更为凶猛的态势朝洞窟出口袭来。 “神说，无效。” 斯诺曼面色淡然，伸手前指，满是伤疤的手臂坚定不移。 几乎及身的冰霜之环在他的“公证”之下如同褪去了一层颜色，几乎变得透明，那能将人由内到外冻结的低温也变得缓和，不再致命。 看准时机，安吉尔主动前出，靠近冰环，再次发动了“冰霜掌控”，终于成功获取了这股力量的控制权，紧贴地面的冰环巧妙地绕开了众人，逐渐蔓延至身后，将地面冻结成坚实的冰面，却并未伤及任何一人。 但在巨龙尤里斯安身后寻找机会的安德森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他情急之下召来一道流淌着液态火焰的长矛，插在身前，将来势有所减弱的冰环一分为二，成功躲避了和格罗塞尔同样的命运，却被警惕的冰龙发现，长且坚固的尾巴横扫而来，将“最强猎人”直接扫飞，砸进了暴风雪之中，不见踪影。 他的“牺牲”给了克莱恩短暂的机会，后者在安吉尔的轻抚下全身出现一段段无形丝线，它们作为施法材料，让魔女的隐身得以在其身上起效，这位刚晋升不久的“秘偶大师”身影快速消失，选准了安德森那尚未熄灭的火焰长矛，一个跳跃来到冰龙身后。 这终于让他进入了目标的五米范围内。 克莱恩清楚，之前的所有攻击其实对“北方之王”巨大的龙躯而言都不致命，唯有掌控对方的灵体之线，让它进入迟滞状态，才有机会集中攻击一处，撬开对方的冰甲和鳞片，干掉这条巨龙。 他灵性蔓延，抓向了从尤里斯安身上射出，蔓延至无限远的一根根粗壮黑线中的一条，如同拨动琴弦一般，捻住了它。 巨龙那比拳头还大的双眼立即闪过一丝紧张，哪怕它神智不如人类，灵性的提醒也让它有了危机感。 但它四下望去，除了敌人少了几个，并没有发现其他能对它造成致命威胁的攻击。 砰—— 心中不安渐涨，变得狂暴的巨龙一头撞开被冻僵的巨人格罗塞尔，清空了通往夏塔丝、安吉尔等人的通道，决定不管怎样，先碾碎这几個威胁最大的人类。 糟糕……克莱恩感觉一道道灵体之线离他远去，眼看就要脱离控制范围，只得迈着相比巨龙无比短小的双腿，紧跟在对方身后。 糟糕……必须时刻分心控制“冰霜”，避免众人被寒冷淹没的安吉尔脑中刚冒出这个念头，就被再次如列车般驶来的巨龙一爪拍飞，碎成了一片片消散的镜面。 接连解决两人，内心暴虐之情逐渐蔓延的尤里斯安转过巨大的身躯，灵活的尾部扫向其他几人。 拉弓搭箭，身上雷光凝聚的夏塔丝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果决，她先是稳稳持弓，将蓄势待发的箭矢射出，准确命中了旋转中的龙躯，将它右肩的伤口再次扩大了几分，而后扔下木弓，一把抓住身旁的莫贝特，将他向洞内甩去。 而她自己高挑的身影则避无可避，在龙尾扫击下如同一个破麻袋般飞向天空。 “夏塔丝！” 莫贝特那黑色尖顶帽不知掉在了何处，他却顾不得这些，连滚带爬从洞口钻出，只来得及目睹自己的爱人重重摔落在冰面上，打了几个滚，不再动弹。 还有……两个…… 尤里斯安蓝色的双眸挤出一丝血丝，接连的得手让“北方之王”脑中只剩杀戮的爽快，它再次盯向了没有可恶的巨人和烦人的魔女阻挡的其他几人。 而后，它脑中就只剩疯狂、暴虐的情绪了。 艾德雯娜同样蓝色的瞳孔已变成黑色，内部仿佛流淌着容纳一切恶念的粘稠液体，她看向“北方之王”，操控、引爆着对方脑中唯一的念头，让它陷入了彻底的疯狂。 轰隆，轰隆。 巨龙再次原地转了个圈，长长的尾巴，粗壮的后肢漫无目的地扫动着，将刚被冻实的冰面砸得粉碎，冰渣乱飞，却没有造成任何有效的伤害。 破坏完身旁的一切，抒发完内心的暴戾，尤里斯安的双眼刚褪去疯狂，眼中就又出现了那个可恶的巨人身影。 格罗塞尔抖了抖身上的寒冰和雪花，双腿坚定迈动着步伐，身上不断涌现璀璨的光芒，结成一套银白的盔甲，毫不畏惧地迎向狂暴的巨龙。 他一手抵住扫来的龙尾，一手前伸，抓住冰龙胸口的冰甲，猛地一扯，竟将这块厚实的甲片撕下，露出下方的龙鳞。 吼—— 尤里斯安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它完好的左肩后仰，前爪甩过一道弧线，砸向身前的巨人，在他身上的盔甲上直接掏出一个大洞，将内部的灰蓝色的腹部抓得血肉模糊。 格罗塞尔面色不变，继续紧锁巨龙的尾部和胸口，将它固定在原地。 “囚禁！” 龙泽尔也加入了战斗，限制着巨龙的行动，让它的身躯变得缓慢，周围仿佛凝上了一层层琥珀。 “掌控欲望！” 艾德雯娜再次施展她所模拟的“欲望使徒”能力，让眼中闪过焦急的尤里斯安再次被脑中的疯狂所控制，四肢只顾剧烈地挣扎，却没有形成足以挣脱巨人钳制的合力。 好，就这样，再有十秒，不，可能是十五秒……克莱恩紧紧跟在巨龙身后，躲藏在对方尾巴和后肢形成的狭小三角区下方，以“小丑”的灵活动作躲避着下踩的双脚和不断甩动的尾巴，眼中只剩一道道粗壮的黑色线条，灵性拂过这些“琴弦”，逐渐掌控着它们。 他没注意到，自己的身形已经在暴风雪中逐渐显露。 灵性越来越强的警觉让“北方之王”挣脱了疯狂的念头，双眼无意识地瞧向下腹，瞧向了危险的来源，看到了逐渐勾勒出身体轮廓的那只小虫子。 他……在干什么？ 冰龙脑中闪过一丝疑惑，身体却提前做出了反应，最近的后肢离开冰面，一脚向克莱恩踩去。 从洞窟中爬出，正奔向夏塔丝的莫贝特突然停住脚步，右手前伸，向外一拧。 冰龙脑海中一片空白，刹那间忘了自己要干什么，抬起的后肢也缓缓放下。 与之相对的，“偷窃”了念头的莫贝特一脚踏在冰面上，仿佛在踩死一只吓到了他的小虫子。 我刚才要，干，什么…… 尤里斯安空白的大脑逐渐恢复，想起了自己的意图，再次提起后肢。 但已经太迟了。 克莱恩双手分开，十指微微弯曲，仿佛在操控一个巨大的木偶，指尖牵拉着无数不可见的引线。 在他的灵性视野中，面前巨龙身上蔓延而出的黑色灵体之线，已有不少绕过一道优雅的弧线，连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初步掌控终于完成了。 不好，我的，身体…… “北方之王”脑中的思绪仿佛生锈的机器般变得迟缓，它后肢缓缓踏下，轻轻抚在冰面上，而下方的克莱恩早已离开，换了个位置，继续操控灵体之线。 是，那个，小虫子…… 尤里斯安甩动粗壮的尾巴，像一根圆木缓缓滚过冰面，克莱恩甚至都不用跑动，就轻易绕开了它。 完全操控这样的生物，起码要五分钟以上，克莱恩并没有抱着把冰霜巨龙收为秘偶的想法，而是看向其他人，期待着他们能领悟自己的意图。 “立即攻击，杀掉它！” 艾德雯娜高呼一声，手中甩出一枚模拟安德森的炽热火球。 银甲已在攻击中碎裂、崩落的格罗塞尔侧身让开位置，让火球轰在了没有冰甲保护的巨龙胸口，炸开了鳞片，露出了冰蓝的血肉。他伸出右手，璀璨的光芒在掌间凝聚，形成了一把晨曦之剑，猛地刺进了巨龙的胸口。 唰，锋利的巨剑分割了血肉，刺透了胸骨，拉开了巨大的伤口。 “让开！”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格罗塞尔身后，夏塔丝仿佛毫发无伤般站起，重新抓起木弓，搭上箭矢，在苦修士的帮助下凝聚起金黄的雷光，划破风雪，扎进了尤里斯安血肉模糊的伤口。 她的胸前，“蔷薇项链”正散发出暗红的光芒，修复着精灵脆弱的身体。 从远处缓缓爬回，身上笼罩着火焰对抗寒冷的安德森眼睛一亮，黑色短剑“死亡短牙”剑锋冒出白炽的火光，人剑合一，如同一根火焰长矛般飞起，钻进了被连续攻击洞开的巨龙胸口。 一道道黑色的焦痕迅速在巨龙胸前形成，如同画笔在画板上涂鸦，随即，它们都被内部的烈焰引燃。 轰—— 火光和冰焰一齐喷出，“最强猎人”被甩飞出来，他身上的火焰被冰蓝血液扑灭，浑身颤抖，金发上凝结了一道道冰棱，但他的攻击同样将巨龙的胸口整个切开，被烧得漆黑的龙鳞深处，蓝色血液和内脏喷涌而出，几乎清空了巨龙的胸腹腔。 但顽强的巨龙仍然没有死亡！ “吼——” 连续的攻击让思维迟钝，动作缓慢的尤里斯安恢复了些许自主，它完好的左臂猛地甩起，击飞了格罗塞尔，让他庞大的身躯砸向远处的夏塔丝。 而躲藏在他身下的克莱恩正忙着操纵灵体之线，突然感觉眼前一暗，身体就变成了薄薄的纸人。 “北方之王”一屁股坐了下来，将纸人狠狠地坐进了地面。 五米之外，克莱恩狼狈地出现，他双手徒劳地向前抓去，却无法掌握那些已经脱离范围的灵体之线。 眼看根根线条重新飘起，向无限远处蔓延，他正要向前跑去，突然发现巨龙的身旁窜起一道漆黑的火焰。 那道虽然没有温度，但同样不受冰霜影响的黑焰此时在克莱恩眼中犹如黑夜中的明灯，他瞬间锁定火焰，跳跃至尤里斯安身旁，两手虚抓，重新用灵性掌握了那些灵体之线。 刚恢复自由的巨龙脑袋嗡地一声，再次陷入了愚钝、迟缓的状态。 那道尚未熄灭的火焰中，安吉尔的身影紧接克莱恩之后踏出，她的蔷薇项链已经交给了重伤的夏塔丝，“骑士手镯”化成的长剑相比巨龙的身体犹如牙签，因此没有使用这些常用的攻击手段，而是直接攀上了巨龙不断颤动，试图躲避的脊背，顺手在它坚硬的冰甲上划破手掌，按在后颈的鳞片上。 她要以血作画，直接在“北方之王”身上绘制符咒！ 既然《格罗塞尔游记》不愿意让那些符咒进入，必然说明符咒能对冰霜巨龙造成致命的伤害。 一道道粗陋的血线很快在巨龙颈部成型，感受到了无尽的危机，尤里斯安艰难调动着身体，向后仰起，试图甩掉背上的小虫子，但艾德雯娜以精确的时间再次引爆了它的情绪，让它双目圆瞪，血丝涌现，脑中不再有反抗的念头。 最后一笔完成，安吉尔灌入为数不多的灵性，直至双眼发花，脑袋一抽一抽地疼痛，这才感受到巨龙身上符咒已经完全被激活，等待她的“命令”。 “背叛。” 安吉尔轻声念诵出内心涌现的念头。 鲜红的符咒瞬间变暗，如同凝固的血液，融入了银白色的龙鳞。 克莱恩眼中，那一道道黑色的粗壮灵体之线仿佛被一把巨大的剪刀切断，瞬间收进了尤里斯安体内。 既然无需继续操控灵体之线，他立即放松精神，离开了巨龙的身下，顺势接住灵性耗尽，滚落龙背的安吉尔，迈动双腿，向前跑动着。 两人身后，“北方之王”尤里斯安如同雕塑般僵在原地，它的一片片冰甲争先恐后离开了龙躯，它的鳞片前赴后继地逃离了血肉。 它的脑袋连着脊柱背叛了它的身体，夹带着无数冰蓝色的血肉，猛地一把将自己扯出。 获得自由的龙头张开下颚，对准身体胸前的伤口，一道冰焰喷出，灌满了胸腔内部。 而后，冰焰从尤里斯安身体各处涌出，将这条冰霜巨龙冻成了毫无生机的冰雕。 (本章完) 第183章 沉痛结局 随着冰龙的头颅杀死了它自己，周围呼啸的狂风和暴雪也逐渐消散，在安吉尔已无力维持“冰霜”能力时，变成了普通的雪花，一片片飘落在“北方之王”那无头的身躯上。 吐尽了最后一丝冰焰的龙头带着上面挂着血肉的脊柱摔在冰面上，发出砰的一声，那双死不瞑目的蓝眼看向呈呆滞状态的格罗塞尔，仿佛他才是杀死自己的罪魁祸首。 而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无头龙尸和背叛它的头颅化作了一道蓝白色的流光，集结在一起，在冰原之上勾勒出一道上方呈弧形的门拱。 光芒散去，一扇对开大门出现在冰面上，它像是已在此矗立千年，沉重、静谧，门拱上方覆盖着厚厚的冰层，冰棱甚至搭在了门前。 不用任何提示，大家都立即明白，这就是离开《格罗塞尔游记》的出口。 “终于……我们成功了！” 首先开口的是身上银甲逐渐隐没，侧腹被龙爪划开巨大伤口的格罗塞尔，他哈哈大笑几声，抬脚向前，似乎想要触摸那扇等待了数千年的门，但却朝前方倒下，轰的一声砸在冰面上。 “格罗塞尔！” 夏塔丝意识到不对，迈着与精灵相称的快速步伐来到巨人身旁，取下颈部的“蔷薇项链”，想套在他身上，却发现这个尺寸的项链连给他做手链都欠奉，又焦急地望向苦修士斯诺曼。 后者使用了太多次“公证”，与安吉尔合作对抗了“北方之王”最强的冰霜之力，此时瘦弱的躯体摇摇晃晃，他在莫贝特的搀扶下来到巨人身旁，看了看深达内脏的巨大伤口，皱着眉头，没有开口。 “我来吧。” 克莱恩把力竭的安吉尔放下，让她由艾德雯娜挽着，自己则半跪在格罗塞尔身边。 他的礼帽在战斗中飞走，此时金边眼镜下的目光灼灼，可以明显看到格罗塞尔身上延伸而出的灵体之线，这意味着巨人尚未死亡，只是受了重伤。 他将戴着普通手套的右手伸进巨大的伤口中，按住一侧，仿佛拖拽重物一般，艰难地将伤口“转移”到肩膀，而后带到左臂，在手肘位置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而原本被开膛破肚的侧腹，已经完好无损，呈现出健康的灰蓝色皮肤。 巨人原本已经有些微弱的呼吸立即变得粗重起来，宛如拉风箱的声音让众人都放下心来。 “格罗塞尔，你听得到吗？” 身披黑甲的“惩戒骑士”龙泽尔来到另一侧，对着巨人那比手掌还大的耳朵喊道。 这具身高四米的躯体抖动了一下。 “我感觉，好多了……” 这声喘着粗气的回答让所有人松了口气，重伤尚未在“蔷薇项链”修复下完全愈合的夏塔丝甚至直接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让莫贝特好一阵紧张，安德森抖了抖头发上的冰渣，默默把短剑归鞘，苦修士斯诺曼闭上双眼，在胸口划着十字，低声做起了祈祷，安吉尔在艾德雯娜的搀扶下走近人群，两人脸上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克莱恩也站起身，看向造型古老的双开大门，视线在附近搜索了一圈，失望但并不意外地发现“北方之王”尤里斯安的躯体、血肉全都消失无踪，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自然，所谓的非凡特性也没有留下一点。 “看来，它和我们不同，是这本游记创造的虚假生物。” 他感慨道。 这句话仿佛提醒了其他人，这里仍处于虚假的世界之中，包括刚刚自行爬起，抚摸着受创的左臂的格罗塞尔在内，大家都将目光投向了那扇巨大的门扉。 “我们尽快出去吧，谁也不知道这扇门能持续多久，要是错过了，又要等待多少年才有另一个‘北方之王’。” 艾德雯娜道出了大家的心声，她随后看向几乎被积雪掩埋的洞窟，高声喊道： “达尼兹，出来吧，战斗结束了。” 这恐怕会让“烈焰”丧失最后一丝自信……安吉尔恢复了部分力气，从艾德雯娜怀中起身，默默咕哝了一句，走近克莱恩，发现他正和精灵歌者夏塔丝说着什么，而后将随身携带的纸笔递给对方，后者接过，唰唰书写着。 “她答应将‘海洋歌者’的配方交给我，而我将以一件高希纳姆的遗迹中得到的遗物作为交换。” 见她靠近，克莱恩主动开口道。 “海洋歌者”是倒吊人阿尔杰需要的下个序列，而高希纳姆……安吉尔很快从脑海中回忆起了某次塔罗会上，愚者近乎承认自己执掌“海神”权柄时提到的“天灾女王”的名字。 对了，那时候克莱恩还假装自己只是普通的信徒，而非“世界”来着……想到这里，她有些幽怨地看了对方一眼，却被递来魔药配方的夏塔丝见到。 这个声音柔和，性格却有些暴躁的精灵轻笑一声，将手中的“蔷薇项链”还给安吉尔，道： “我和他没有什么，只是一次交易而已。” 不，你误会了，而且这么说更容易让人误会……安吉尔张口结舌，正要解释，达尼兹已经一脚深一脚浅地从洞窟里走了出来，看着突然出现的巨大门扉，看着個个带伤，却难掩脸上笑意的众人，沉默地低下了头。 看来没能参加这场战斗，没机会在船长面前有所表现，让他对自己的实力更加没有信心了……安吉尔暗叹一声，发现金发的猎人安德森带着一丝怪笑靠近了对方，似乎准备说些什么。 也许挑衅几句能让他振作一点吧。 安吉尔不再关注那边，而是看向黑发尖耳的精灵夏塔丝，询问道： “你刚才使用的那种箭矢，是来源于自身途径的力量吗？” “你说‘风暴之箭’？那并非魔药的力量，而是我们的王传授的一种力量使用方式，多枚箭矢攻击同一位置能增加后续的伤害，如果有三名以上的射手一齐发动攻击，哪怕‘北方之王’也难以抵挡。” 夏塔丝一脸高傲地回答道。 果然，这就是“风暴汇聚”，或者说，是“风暴汇聚”的原型，而我脑海中根本没有它能作为箭矢使用的记忆和知识，这意味着，我所知晓的才是“副本”…… 安吉尔的猜测得到证实，不再言语，而是看向那扇风雪之中的对开大门。 此时，所有人已经集合，来到了门边，格罗塞尔小队甚至连帐篷、生存工具都没有带，而是一脸期盼地看着门扉。 连最晚进入的龙泽尔，在书中也经历了160多年，他们应该都归心似箭了……安吉尔欣慰地看着在短暂的战斗中已成为同伴的大家，嘴角向上翘起。 可，他们出去之后呢…… 她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怪异的念头。 格罗塞尔来自巨人王庭，但“太阳”先生说那里早已毁灭了数千年；夏塔丝的精灵同胞们早已泯灭在时光之中，独留下遍布苏尼亚海的精灵遗迹；莫贝特来自第四纪的所罗门帝国，但北大陆已被鲁恩等国家取代；龙泽尔确实来自鲁恩，来自贝克兰德，但他所认识的人都已在百年前死去…… 最重要的是，他们自己…… “出去之后，你打算去哪？” 低声的交流打断了她的思索。 龙泽尔精神抖擞地询问着身高是他两倍的格罗塞尔，不复安吉尔第一次见他时的迷茫。 后者抚摸着手臂的伤处，声如洪钟地回答： “巨人王庭。” “我猜也是，”龙泽尔掸了掸肩甲上的雪花，说道，“我要回贝克兰德看看，回西北区的家看看……”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个单词几乎无法听见，但安吉尔凭借口型，认出了那是“妈妈”。 她撇过头去，正对上了克莱恩的眼睛，后者同样有些感伤，但也没有说话。 贝克兰德的西北区在一百年前已经被重新划分，不复存在了，而且，别说龙泽尔的妈妈，哪怕他自己曾留有子嗣，现在也不在人世了。 大家缓缓走过刚才战斗过的场地，踏过一道道被冰龙抓出的沟壑，一处处火焰、冰霜、闪电肆虐过的痕迹，来到了巨大的门扉前。 格罗塞尔一手搭上了覆盖冰雪的大门，看向其他人。 夏塔丝、莫贝特、龙泽尔，然后是沉默寡言的斯诺曼，每人递出一只手，按在门扉一侧。 新加入队伍几天到几小时不等的安吉尔、克莱恩、艾德雯娜，以及在安德森的“鼓劲”下重新振作起来的达尼兹也抬手前伸，按在了另一侧的大门上。 “走吧。” 格罗塞尔说道，大家一起用力，推开了这扇大门。 下一秒，安吉尔眼前的冰雪、大门和无尽的冰原都变得虚幻透明，消失无踪，一盏盏油灯亮起，随后是在灯光下呈棕黄色的书架、航海桌和几张靠背椅。 她回到了“黄金梦想号”的船长室。 陡然出现的十人几乎塞满了整个房间，身材高大的格罗塞尔更是直接撞在了天花板上，他小心翼翼地低下头，弯着腰，避免顶穿木制的天花板，但脸上却挂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我们真的出来了……” 莫贝特一手抚过胸前那不对称扣起的衣扣，一手伸向身旁的精灵夏塔丝，后者犹豫片刻，握住了对方的手。 “没想到，出来之后我还在船上。” 龙泽尔喃喃道，缓缓伸手，摸向身旁的航海桌，手指按在了地图上的一点，那是北大陆的鲁恩王国。 哗哗，书页翻动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书桌，那里摆放的《格罗塞尔游记》无风自动，迅速翻到了最后几页，那些原本粘连在一起的书页已经写满了内容，在众人眼前划过，直至故事的结局。 “格罗塞尔完成了承诺，他带领路上相遇的队友，在迷途的海盗、掌控冰霜的女士、疯狂的冒险家和强大猎人的帮助下，杀死了‘北方之王’，凯旋而归。” “凯旋而归……” 格罗塞尔默默念出最后几个单词，竖直的独眼眨了眨，伸出没受伤的右手，向胸前拍去。 突然，他发现自己的手臂上，灰蓝色皮肤变得苍白，而后干枯，皱褶，内部健壮的肌肉开始萎缩。 他惊讶地低下头，看向房间中的其他队友。 莫贝特、夏塔丝、龙泽尔和斯诺曼脸上的笑意也在瞬间消失，他们的目光从瞬间变得苍老的巨人身上移到其他队友身上，最后是自己的身体。 不过数秒，这些刚挑战了“北方之王”，将其斩杀的强大非凡者们，就变得老态龙钟，濒临死亡！ (本章完) 第184章 尘归尘 “夏塔丝！” 安吉尔惊呼道，她想抓向离她最近的精灵歌者，却担心这点触碰也会加速对方的老化，后者却似乎没有听到呼喊，而是将盈满泪水的双眼移向身旁的莫贝特。 这位第四纪的所罗门帝国贵族此时亚麻色的头发已变得花白，脸庞满是皱纹，双眼也迅速浑浊，难以看清周围的事物。 但他也同样望向自己在《格罗塞尔游记》中互相陪伴了千年的爱人，双眸中映出了对方老态龙钟的脸。 此时不需言语，两人都明白自己身上发生着什么，他们没有浪费一丝力气，而是将牵在一起的手握得更紧，互相拥抱在了一起。 明明他们只是在“现实”中第一次相见。 哐。 莫贝特身后的龙泽尔无力地坐在了一张靠背椅上，他年迈的身躯已经没有力量支撑自己的黑色盔甲，耷拉的眼皮迅速遮盖了双眼，持剑的手缓缓松开，黑色长剑掉落在木地板上，外表斑驳，仿佛经历百年。 这位鲁恩士兵最后的动作，是让自己的脖颈转动，面朝北方。 那个方向是贝克兰德，是他离开了165年的家。 最为镇静，甚至可能已经预料到自己结局的是苦修士斯诺曼，他轻轻跪倒，面向墙壁，伸出满布伤疤和周围的手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形的符号，口中念诵着： “万物的父亲，伟大的根源…… “愿此处纯净的灵可以进入您的神国，得到您的救赎，哪怕他们并非您的信徒……”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脊背也佝偻下去。 看着这一切，格罗塞尔双足无力地蹲下，向后坐去，砸烂了两把椅子，推开了书桌，靠在书架上。 他独特的竖直单眼已经闭上，眼睑周围皱纹隆起，双手垂在身旁，嘴巴张开，似乎想要说什么。 但最终，他也没有发出半个音节。 “格罗塞尔，夏塔丝……” 安吉尔目瞪口呆地看着刚才还有说有笑的队友们一个個倒下，心中突然想起之前在离开《格罗塞尔游记》时那丝犹豫和担忧隐含的意味。 这些远远早于艾德雯娜等人进入书本，成为故事一部分的人们，最晚也是165年前的“历史人物”，更早的甚至能追溯到大灾变前的时代。 他们早该死亡、腐朽，只是那件神奇物品将他们暂时留在内部，未受到时光的影响，可一旦完成了“故事”，回到现实，时间的力量将立即作用在所有人身上…… 仿佛在验证她的想法，倒在墙角停止了呼吸的巨人血肉、衣物飞快地腐烂、消失，只留下灰白色的骨骼，灵几乎是瞬间就消逝，无法探知。 其他几人也一样，斯诺曼的白袍、莫贝特那身不对称的衣服、夏塔丝的猎装朽成飞灰，和一根根经历千年，脆弱不堪的遗骨堆在一起，内部光芒闪烁，非凡特性竟以惊人的速度开始聚集。 唯独距今一百多年的龙泽尔身上的黑甲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表面黑漆脱落，铁甲锈蚀，一片片跌落，在它们内部，一具枯骨仍然端坐着，望向北方。 与其他人不同的是，“惩戒骑士”龙泽尔并未析出非凡特性，这让安吉尔想到了《格罗塞尔游记》中间的相关描述——这位鲁恩士兵加入队伍时还不是非凡者，而是在大家的帮助下一步步成长的。 一切变化发生在不到一分钟之间，其他几人根本措手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克莱恩脑中动过几个念头，如暴露一部分身份，将几人拉上灰雾，尝试能否保住性命，又或是通过“秘偶化”维持身体，以待后日解救…… 但这些方法都要时间，而他们的时间，早已随风逝去。 “我早该意识到的，这样可以让他们留在书中，等我们找到办法，再……” 安吉尔喃喃道，无比懊悔之前没有抓住那一丝警觉的念头。 “《格罗塞尔游记》应该有着写完这篇故事的倾向，它将所有进入的人聚集在一起，实力足以挑战‘北方之王’后就立即开启决战，故事画上了尾声后，我们这些‘主角’就没有留下的意义了，不管如何，它都会驱赶大家离开……” 艾德雯娜轻声解释道，眼中闪过一丝哀伤。 书写故事的倾向……安吉尔立即想到了造成廷根之灾的封印物0-08，那只羽毛笔同样有着这样的特性。 难道，《格罗塞尔游记》也是“观众”途径的神奇物品？ 哐，最后一片甲叶落地，船长室内只剩下沉默不言的五人。 接下来，他们就静静地等待着非凡特性的逐渐成型，而众人的尸骨被瞬间的时光冲刷后，不再有额外的改变，并没有发生安吉尔最担心的“尸骨无存”。 可目光扫过呈跪坐姿势，互相拥抱的夏塔丝和莫贝特的遗骸时，她胸口还是有阵阵揪心的疼痛，手也偷偷挽上了身旁克莱恩的臂膀。后者没有顾及自己“疯狂冒险家”的形象，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掌，如同莫贝特与夏塔丝刚回到现实时做的那样。 他能感觉到身后艾德雯娜等人投来的诧异视线，但哪怕是安德森，也没有在这种时候开口破坏气氛。 十分钟后，四份非凡特性出现在了“黄金梦想号”的船长室，根据之前的交流和作战时的能力，安吉尔知道它们分别属于“守护者”、“海洋歌者”、“窃梦家”和“光之祭司”。 按说，一场并不算艰难的战斗后，获得了四份序列5的非凡特性，属于“大赚特赚”，可以吹嘘三天三夜，可在场还活着的人却没有一人能够笑出声。 “咳，也别一直看着了，我们把非凡特性分掉吧。”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安德森，这种不合时宜的话瞬间遭到了两位女性同伴的怒视，安吉尔要不是灵性已经耗尽，甚至有把他吊到窗外的冲动。 “我想这也是他们的意愿，把非凡特性交给一同战斗过的队友，总比埋在地下等人挖走要好……” 成为众矢之的的“最强猎人”苦笑一声，解释着。 “而且，除了非凡特性，尸骨也要送到他们该去的地方……夏塔丝心心念念她的族人，可以把她埋在苏尼亚岛的精灵遗迹旁，而莫贝特，所罗门帝国已经不在，我觉得他应该不会想回到间海，就把他葬在夏塔丝旁边吧……我还挺喜欢这个健谈的人的。 “龙泽尔最简单，贝克兰德应该有不少老兵公墓，但格罗塞尔的巨人王庭只是传说中的事物，斯诺曼信奉的远古太阳神、最初的造物主连教堂都没有……” 说到这里，安德森卡壳了。 “格罗塞尔和斯诺曼的骨灰交给我吧，我来想办法。” 安吉尔插言道，她觉得这件事可以想办法委托给位于神弃之地的“太阳”先生，他所在的白银城一直有探索“巨人王庭”的计划，而他们同样信仰斯诺曼口中的造物主，或许能够找个地方安葬这位苦修士。 “龙泽尔由我负责。” 克莱恩简短地说道，晋升“秘偶大师”后，他就有了回到贝克兰德的想法。 “那我来安葬夏塔丝和莫贝特吧，我的船经常会去苏尼亚岛。” 艾德雯娜抿着嘴，望向那堆情侣的遗骸。 “分”完五名逝者，哪怕再不愿意，话题也不可避免地来到了非凡特性的分配上。 安吉尔左看右看，发现特性只有四份，而在场的却有五个人。 唔，如果按贡献分配的话，恐怕达尼兹只能空手而归了，但他也确实冒着风险第一个进入《格罗塞尔游记》探路，这样并不好……安吉尔视线在桌上的非凡特性和其他人身上来回游移，突然对上了艾德雯娜那浅蓝的双眼。 她恐怕发现我的疑虑了……偷偷移开视线，安吉尔干脆不再想这种难以抉择的问题，准备先听听其他人的意见。 没想到“冰山中将”直接开口道： “这里只有四份非凡特性，而我觉得每人都有分配的权利，”她瞥了一眼身旁自离开书中世界就一直沉默不语的达尼兹，“所以，我会把《格罗塞尔游记》也加入其中……另外，作为对各位施以援手的感谢，我会给予你们三人各1000镑的酬劳。” 她上次说，这本游记如果要买的话，需要8000镑，这基本等同于序列5的非凡特性，所以加入它之后，正好可以做到一人一份……她是担心只有四份非凡特性，达尼兹必然轮空，会在没法参与战斗后，再次伤到他敏感的内心？ 安吉尔一边思索，一边摇了摇头道： “光靠你和格罗塞尔他们，也能战胜‘北方之王’。” “我相信这件神奇物品的判断，直到你们加入后，冰霜巨龙才出现在大家面前，这意味着单靠我们，对上它只有死路一条……光是那股无法抵御的寒冷，就会杀死所有人，更别说它最后的疯狂挣扎。” 艾德雯娜分析道，很快让安吉尔、克莱恩和安德森接受了那份额外的“奖励”。 “那么，非凡特性的分配……” 安吉尔看向书桌，目光停留在“海洋歌者”夏塔丝遗留的特性上，它如同水母般透明，内部裹着蔚蓝的海水，漩涡和闪电不时出现，更有歌声传出。 如果要自由挑选，她的第一目标必然是这份特性。 “那本书我就不用了，我可不想不慎滴了几滴血在上面，就又进入冰原之中，面对‘北方之王’，没有了格罗塞尔，我只能变成巨龙的粪便，而非屠龙高手……我选它吧，那家伙挺对我的胃口的。” 安德森呵呵一笑，让出了最特殊的那件物品，指着“窃梦家”莫贝特留下的如同婴儿手掌般的特性，挑选了自己的战利品。 “我选夏塔丝。” 安吉尔连忙开口道，将水母外形的特性拢在自己身前。 “斯诺曼的‘光之祭司’。”艾德雯娜看向一块纯净发亮，散发神圣气息的晶石。 她主动交出《格罗塞尔游记》，自然没有再拿回它的想法。 恐怕经历了这一切，这位好学的海盗将军对它也有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那我就收下这本游记吧。” 克莱恩点了点头，伸手按在棕色的封面上。 最后剩下的那团拳头大小，仿佛布满孔洞的心脏，内里闪着晨曦光辉的“守护者”特性，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烈焰”达尼兹。 “船长，我……我什么都没做……” 达尼兹如梦初醒，连连摇头拒绝。 “你联系了格尔曼和安吉莉卡，探了路，承担了相应的风险，并非参与战斗才算贡献……而且，这不是你和船长拉近距离的机会吗？” 劝导他的居然是一脸怪笑的安德森，他仿佛已经从队友离世的短暂消极情绪中走出，拍了拍达尼兹的肩膀。 “收下吧。”艾德雯娜也开口道，无视了安德森的调笑。 怔怔看了自己的船长一眼，达尼兹这才重重点头，拿过了最后一份非凡特性。 这份巨人守护者的遗产，仿佛给予了他额外的力量，让他不再在自己船长面前脊背弯曲，头颅低垂。 (本章完) 第185章 最后的疑问 一份序列5的非凡特性，无论是制作成神奇物品，还是卖掉换取金镑，为他的晋升做准备，对序列7的达尼兹来说都是巨大的提升，这样他应该能真正离艾德雯娜近一点吧…… 安吉尔思索着，将属于自己的“海洋歌者”非凡特性仔细封存好。 她准备先问问“倒吊人”阿尔杰是否要买下这份特性，作为魔药的主材料，而克莱恩拿到了相应的配方，也可以卖给对方，从他身上赚两次钱。 但夏塔丝…… 看向那对枯骨，安吉尔对金镑的渴望突然减弱了不少，她暗叹一声，将用小盒装好，灵性之墙封存的特性放进行李箱，突然发现脚下的地板上躺着三枚暗红色的铁片。 那是……我的符咒！ 安吉尔立即认出了地上的两枚“灾祸”和一枚她现在才知道用途，命名为“背叛”的特殊符咒。 原来它们就掉在这里，看来我将鲜血涂抹在《格罗塞尔游记》，进入书中世界时，它们被留在了原地……安吉尔立刻明白了事情缘由，低下头去，捡起“灾祸”，又将手指移向了“背叛”符咒。 它的“应急版”可是杀掉了一条冰霜巨龙…… 手指触碰到“背叛”的瞬间，安吉尔就感觉自己体内所剩不多的灵性如潮水般通过指尖涌进了薄薄的铁片，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剖开自己心灵的恐怖气息充斥着整间船长室，让所有人都不由得看向了这边。 她果断松开手指，直起身子后退了两步，这才感觉脑袋一抽一抽疼痛，视线变得模糊，耳畔传来一阵阵不明的低语。 这是灵性枯竭，濒临失控的表现。 “怎么了？” 克莱恩见状，立即过来扶住她，低声询问道。 “那枚符咒，不知何时被激活，刚才吸收了我的灵性，几乎要启动了……” 安吉尔简短解释道，内心感到一阵后怕。 要不是灵性在《格罗塞尔游记》中因为对抗冰霜之力和使用临时符咒已经消耗大半，刚才那瞬间，恐怕已经启动了“背叛”符咒了…… 她眼前浮现克莱恩、艾德雯娜的脑袋拖着脊椎飞上天花板，无头的身体手舞足蹈追逐着自己脑袋的恐怖画面。 那是班西港留在她脑海中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场景。 对了，启动…… 她突然醒悟过来，自己启动“背叛”的唯一一次动作，是趴在冰霜巨龙尤里斯安背上，以自己的鲜血绘制符咒，念出咒文的那一刻。 难道，自己在《格罗塞尔游记》内部念诵咒文，遗留在外的符咒也被同步激活了？ 她双眼紧盯那枚吸收了一部分灵性，尚未达到启用需求的暗红色铁片，一时不敢伸手去拿。 瞥了一眼被自己的寒冰封闭的舷窗，安吉尔走上前去，一把扯开窗户，在巨大的动静中让绯红的月光洒进船长室，而后用丝线拉起那枚符咒，毫不犹豫地将它扔进了大海。 “那是什么？” 她的动作引来了“冰山中将”艾德雯娜的注意，后者踱步上前，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询问道。 “一枚无用的符咒而已……” 安吉尔讪笑着回答，她担心说出实情，自己这个“破舰者”会被立即赶下船，只能游泳回拜亚姆。 不知自己的“黄金梦想号”刚才面临重大威胁的海盗将军点了点头，不再追问，她听到门口已经传来密集的脚步声，遂走到门边，将被封锁的门打开，看向走廊方向。 门外已经站满了探头探脑的水手，为首的正是戴着单片眼镜的大副布鲁·沃尔斯，见到失踪三天的船长出现，他们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欣喜。 “船长！” “呜呼！” 门外的气氛沸腾了起来，达尼兹看了其他三人一眼，小心翼翼地溜出了房门，却被“花领结”约德森一把拽住，和几名水手一起将他高高举起。 “‘烈焰’达尼兹！” “呜呼！” 达尼兹脸上先是不敢置信，而后变成了淡淡的笑意，双手双脚张开，任由水手们将他抛起、接住。 “真是够热情的……” 安德森喃喃自语道，仔细收好属于他的“窃梦家”特性，看着船长室内的几具枯骨，听着门外的欢呼，突然叹息一声，而后脸上挤出笑容，走到门边，加入了狂欢的队伍。 “‘烈焰’！” “举高点！” 砰—— 似乎是被煽动的水手们不小心把达尼兹扔上了天花板，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欢呼声戛然而止。 艾德雯娜无奈地驱散了大部分水手，让水手长“水桶”丹尼尔斯带人收殓格罗塞尔等人的尸骨，进行相应的处理，以便将骨灰交给安吉尔和克莱恩。 “走吧，这艘船似乎要前往拜亚姆，我们可以搭个便船。” 门外喧闹停止后，克莱恩轻声对安吉尔说道。 “嗯。” 安吉尔点头，跟在他身旁，突然，将一只手伸了过去。 毫不犹豫地，克莱恩握住了她的手，隔着薄薄的手套传来的体温，驱散了安吉尔心中最后一丝在《格罗塞尔游记》中感受到的寒冷。 ———— 闹哄哄地迎接了他们失而复得的船长后，“黄金梦想号”恢复了正常运转，调转船头，向南边的“慷慨之城”拜亚姆驶去。 安吉尔和克莱恩被热情似火的水手安排了一间仅次于船长起居室的豪华套间，巨大的双人床，单独盥洗室，宽大的舷窗，让它仿佛不是帆船上的房间，而是临海旅馆的顶级套房。 “整艘船只有这么一套，你们晚上好好休息！” 留下神秘的笑容后，带路的水手就离开了，让安吉尔满头雾水。 至于另一位“客人”安德森·胡德，被一帮水手裹挟着参加了在甲板上的篝火晚会，灌下了不少烈酒，最后被带到离船长室最远的一间休息室住下了，门口还有水手随时等候他的吩咐，可谓是无微不至。 “看来我的‘教唆’还是有那么一点用嘛……” 安吉尔轻笑着，敲响了船长室的门。 房门被打开，出来的却是克莱恩，他抱着一把如船舵般大小的黑色钥匙，一摇一晃地走出房门。 她立即认出了这是第一次来到“黄金梦想号”时，在展览室见到的那把“死神的钥匙”，“血之上将”和“冰山中将”之间的冲突就源于此。 “你抱着它干什么？” 安吉尔好奇地问道，视线穿过克莱恩的身旁，看向房间内，发现艾德雯娜正站在书桌旁沉思着。 “我说服她把钥匙卖给我了，这也许和‘巨人王庭’有关，但我要进一步占卜确认……你呢？也来找艾德雯娜？” 巨人，而非死神？ 安吉尔点了点头道：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这位博学的船长。” 她没有说出自己要问些什么，这件事，目前还不能让克莱恩知道。 后者全部心思已经在黑色钥匙上，闻言并未追问，而是一摇一摆地抱着钥匙离开了。 安吉尔小心把门锁好，来到艾德雯娜的书桌旁坐好，这位海盗将军也坐上了靠背椅，一脸好奇地看过来，在她尚未来得及开口时就抢先说道： “我正好也有问题想问问你，”她脸上露出笑意，眯起的浅蓝双眼像一汪清泉，“那天你终结‘北方之王’尤里斯安的能力，是什么？我尝试进行了模拟，但没有丝毫头绪。” 她，她怎么抢先问了……是因为听到我和克莱恩的对话，知道我有求于她，所以提前问出自己的问题，让我不好拒绝？ 安吉尔表情一僵。 但她对自己的“灾祸”和“背叛”之力也非常好奇，现在自己不但能使用符咒，甚至能以鲜血作画，直接激活符咒的力量，这种不属于“魔女”途径的力量让她产生依赖的同时，又抱有一丝畏惧。 因此，安吉尔打算有保留地把符咒的事告诉艾德雯娜，看看她有没有头绪。 “班西港……我听说那里被风暴教会彻底摧毁了，所有当地居民都被带走，移民到其他岛屿……我听说过那里保留着很多原始信仰的习俗，但从没见过这样的符号和纹路。 “至于索纳岛，我的船在半年前曾在那短暂停靠，获取补给，那里有些村庄很排外，人口也不算多，因此当地没有风暴教会的教堂……如果说他们在秘密进行类似班西的血腥祭祀，我一点也不感到奇怪。” 听完安吉尔的介绍，艾德雯娜看着纸上画出的“灾祸”和“背叛”符咒，沉思片刻，说出了自己所知的信息。 “最后，关于这两种符咒的图案，我会通过我的渠道打听一下……你不介意泄露它们的绘制方法吧？” 艾德雯娜用手指点了点墨迹未干的绘图纸，反问道。 “不介意，不通过特殊的制作方法，它们是不会起效的。” 而特殊的方法，则是用我的血，而且只有我能激活……安吉尔在心中补充道。 她猜测“冰山中将”背后的渠道，是伦堡的“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这从对方的出身、求学经历，以及“黄金梦想号”上特殊的主炮可以猜到一二。 她今晚来到船长室的目的，也基于这个猜测。 “那么，轮到我提问了，”她见艾德雯娜仔细收好绘制了特殊符文的纸，顺势问道，“你在‘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见到过一种可以将高级符咒的力量封存在子弹中，利用枪械发射的方法吗？” (本章完) 第186章 瓦解射线 精简地描述了“碎光射线”的效果后，安吉尔半是期盼，半是心慌地看向对方。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希望获得哪种答案。 “首先，我们要明确一点，我并非你理解中的知识与智慧之神信徒，而是类似于‘合作者’的身份。” 艾德雯娜将稿纸收好，双手平放在桌面，缓缓说道。 那你刚才还说要帮我问问他们……啊，她说的是“找渠道打听一下”，没有明指她背后的教会，这狡猾的女人……安吉尔腹诽着，点了点头。 她倒没有全信对方的话，只是在五海之上，海盗将军们哪怕已经被人知道了背后的势力，通常也不会直接承认，以免成为敌对势力的围攻对象。 因此艾德雯娜否认自己是知识与智慧之神的信徒，她能够理解。 “而你说的这种特殊子弹，我无可奉告。” 啊？ 安吉尔正待洗耳恭听，没想到对方直接一句话就把她给打发了。 我甚至都把“灾祸”和“背叛”的符咒样式交给她了……安吉尔抽动着嘴角，有一种扑上去把稿纸抢回来的冲动，但她略一思索，立即就明白了对方话中的意思： “无可奉告”，而非“没有”。 受限于某种誓言或契约，艾德雯娜不能将相关信息透露给教会外的人，但因为今天的经历，为了感谢我，所以她利用这种话术，间接表示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中，确实拥有类似的子弹制作方式？ 和这些“聪明人”对话也太累了…… 明白过来后，安吉尔站起身，回答了一句： “谢谢，我知道了。” 而后，她转身推开房门，离开了船长室。 “如果我弄清这些符咒的来历，该如何通知你？” 身后，艾德雯娜询问道。 “通知格尔曼的信使吧。” 说罢，她反手关上了门，站在冷清的走廊上，听着甲板上传来喧闹的庆贺声，半晌后轻轻叹了口气。 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安吉尔原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亚当”和祂所说的一切，但每当找到对方话中论点的新证据时，她仍会感到发自内心的战栗。 难道，自己的人生，真的是某人“空想”出来的？就像格罗塞尔、夏塔丝、龙泽尔他们，甚至连他们都不如，这些书中的冒险者前半生仍是真实的，只是在书中度过了额外的人生而已…… 而自己，又会在什么时候踏入自己相应的结局，在风中化为灰尘和枯骨？ …… 接下来的一整天，稍微调整好心情的安吉尔都待在分配给她和克莱恩的房间中没有出门，只是试着在恢复了灵性后完成自己早就定下的计划：制作新的“碎光射线”子弹。 这不同于她之前记忆中的弹药，而是以“灾祸”符咒的力量，融入“碎光射线”，成为杀伤力更强的弹药的“全新方式”，或者，可以称其为…… “瓦解射线”。 想到在“灾祸”符咒下变成碎片的“破城者”、“黑死号”和半艘“黑色郁金香号”，安吉尔默默给她尚未问世的新发明起了这样的名字。 克莱恩帮她借来工具和材料后，起初一直站在旁边观看制作过程，但在安吉尔刻坏了第五枚子弹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恐怕干扰到了对方，因此离开房间，找住在“黄金梦想号”另一头的安德森闲聊去了。 据说这位“最强猎人”还欠克莱恩一件强力的攻击武器的线索。 至于昨晚带回来的那把大得惊人，仿佛巨人使用的黑铁钥匙，克莱恩说他已经献祭给愚者先生了。 这让安吉尔有些好奇，身为“世界”，克莱恩和愚者先生的关系似乎不同于其他塔罗会成员，比如经常在找不到“蠕动的饥饿”的食物时，临时将其献祭，避免负面效果，又或是从没有在塔罗会上当着大家的面进献罗塞尔日记…… 因为他是经由推荐和考查才加入的成员，因此和其他人不同，又或者，他也是愚者先生的“眷者”之一？ 安吉尔疑惑地看了克莱恩离去的背影一眼，又将目光收回，专注于手上的工作。 她自己身上的秘密更多，甚至连身份和记忆都可能是假的，又有什么理由去怀疑对方呢…… 嚓，她手中的雕刻刀一抖，又刻坏了一枚子弹。 …… “那把钥匙应该和传说中的‘巨人王庭’有关，而非狂暴海陨落的‘死神’。” 颇为肉痛地将购买钥匙的4000镑现金交给艾德雯娜后，克莱恩说道。 这是他和“冰山中将”的约定之一，对方扣除给予他的1000镑酬劳后，以4000镑将黑铁钥匙卖给他，而他探索到的任何信息都要进行共享。 “原来如此……看来‘血之上将’塞尼奥尔要失望了，他对死神的钥匙可是望眼欲穿，最近从南大陆回来后，又开始在拜亚姆附近徘徊，试图寻找传说的线索。” 艾德雯娜轻笑一声回答道。 血之上将……他的背后是“玫瑰学派”的力量，而安吉尔接到过不老魔女卡特琳娜的警示，要小心“玫瑰学派”……克莱恩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他跟这个隐秘、邪恶的教派早就结下了仇怨，不但在贝克兰德帮助对方逃脱的成员反杀了几名追踪者，惹来高序列非凡者的搜查，而且在奥拉维岛扮演海军上将艾弥留斯时，甚至还踏入了对方设置的陷阱，险些被“欲望母树”污染。 在将军府邸的那个诡异夜晚，至今还让克莱恩难以忘怀。 难道，“血之上将”塞尼奥尔回到罗思德群岛，目的正如卡特琳娜所说，是为了对付安吉尔，以及自己？ 克莱恩突然警觉，他本想在船长室和艾德雯娜探讨一下第四纪的历史，消化从《格罗塞尔游记》中获得的信息，此时却已经顾不上这些，匆匆与对方告别，就离开了房间。 而且，现在我也不太适合和其他女性独处太久……他嘴角抽动一下，想要露出个自嘲的微笑，但在临近自己房间时，却感受到了一股诡异的气息，面色变得严肃起来。 轻轻推开房门，克莱恩的目光立即被坐在书桌旁的安吉尔所吸引，后者此时已靠在椅背上沉沉睡去，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疲惫表情，周围的灵性之墙已自行逸散。 她面前的书桌上，那些报废的子弹中间，竖着摆放了一枚正散发着浓郁危险气息的子弹。 它外表呈铁黑色，像是被烈火烧灼过，弹壳部分雕刻着复杂而精致的符文，每根线条都仿佛蕴含着神秘的力量，尤其是其中克莱恩已经有些熟悉的“灾祸”符咒，正闪烁着暗红色的光泽。 在他的注视下，符咒表面的光芒逐渐浸入弹体，消失无踪，那股危险的气息也隐藏在不起眼的黑色壳体内部，让这枚子弹成了除颜色不同外，丝毫看不出异状的普通子弹。 制作成功了？ 不需要询问安吉尔，克莱恩就能确认这一点。 她这么急着制作特殊子弹，恐怕也是担心“血之上将”和“玫瑰学派”的攻击。看来不用我提醒，她也会做好最恰当的准备……克莱恩轻笑一声，走上前去，将熟睡的安吉尔抱起，走向卧室。 ———— 深夜，罗思德群岛的长尾岛外，一艘体型修长的三桅帆船静悄悄地驶过。 它外表仿佛被血液涂满，呈暗红色，船帆白色为底，用鲜红的颜料画着一道道迂曲的痕迹，从远处看来，与黑色的桅杆结合在一起，仿佛是几株血肉构成的大树。 这是“血之上将”塞尼奥尔的旗舰，“血肉之树”号。 它脱离舰队，单独北上，深夜才大胆地全速航行，为的是不惊动附近的驻军，以及拜亚姆的那位风暴教会半神。 甲板上，戴着三角帽，眼窝凹陷，脸色苍白的塞尼奥尔正眺望着远处的长尾岛，他的身后，一名穿着燕尾正装，外披黑色风衣，的棕发男子弯腰低头，低声汇报着： “他们已经接到了赫尔莫修因，等我们到达拜亚姆，就能马上把他给带走……” “我不关心这些小事，奥德尔，你办好就来领赏，办不好就来领死。” “血之上将”冷冷地看了这個名声在外，号称为“神秘女王”服务的冒险家一眼，打断了对方的话。 “那两个人呢？他们在哪？” “银币毒蛇”奥德尔咽了一口唾沫，立刻回答道： “那个疯狂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最后一次被人目击是在托斯卡特岛，他一周前在那杀死了‘不死之王’阿加里图的二副，那个‘屠杀者’，领取赏金后就消失了。 “安吉莉卡·萨奇并没有和他在一起，两人最后一起出现是在拿斯登上‘星之上将’的未来号，已经是十天前的事了。 “但我预计，他们最终都会回到拜亚姆，因为两人的大部分动向都在以‘慷慨之城’为中心的范围内。” 听完奥德尔的分析，塞尼奥尔沉默片刻，点了点头，道： “你用无线电联络拜亚姆的据点，让他们准备好。” “……运送赫尔莫修因？”奥德尔下意识反问道。 “当然是准备解决那两个家伙，不要让我说第二次，奥德尔，否则你就洗干净了在我房间里等着！” 丢下这句话，塞尼奥尔按了按头顶的三角帽，整个人化成虚影，消失在甲板上。 片刻后，“血肉之树”号的深处，一个隐秘的房间内，他的身影勾勒成型，低头弯腰，用比刚才奥德尔对他时更加恭敬的态度说道： “杰克斯大人，明天中午我们就能到达拜亚姆了。” 他面前，一个肤色偏棕，白发稀疏，面部有着南大陆特色的老人紧盯着一根蜡烛，仿佛被烛火所深深吸引。 良久，他才开口用冰冷的语调回应道： “到达之后，准备祭品，进行献祭。 “我们接受祂的恩赐。” (本章完) 第187章 表现奇怪的克莱恩 周六的清晨，“黄金梦想号”来到了拜亚姆所在的蓝山岛，停靠在了密林与悬崖边的反抗军私港附近。 这比安吉尔预想的要早几个小时。 经过一夜休息，她已经恢复了灵性和集中精力制作子弹导致的疲惫，收拾好行李后，和克莱恩一起来到了甲板上，与同样要离去的安德森碰了面。 让她有些惊讶的是，“烈焰”达尼兹也在离开之列。 “他们准备放逐你了？因为你救下了‘冰山中将’，进度超过了他们所有人？” 安德森四下望望，见“美食家”、“花领结”等海盗团高层正在艾德雯娜的带领下热情地与安吉尔和克莱恩道别，遂偷偷对达尼兹说道。 “不，我只是……”达尼兹摇了摇头，目光始终在“冰山中将”那在脑后挽成麻花辫的头发上，“船长需要一个人驻扎在拜亚姆，联络反抗军，帮助他们对付风暴教会和驻军。” “你就自告奋勇了？” “我只是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见两名猎人在队伍后方窃窃私语，安吉尔收回视线，看向表情冷淡，眼角却带着笑意的艾德雯娜，道了个别，就跟在克莱恩身后，走下了舷梯。 她一大早就收到了对方给予的1000镑现金，虽然感觉钞票有些熟悉，似乎不久前还属于克莱恩，但想到她与克莱恩那4000镑的“巨人钥匙”交易，就释然了。 此行安吉尔获得了一份“海洋歌者”的非凡特性，外加1000镑现金，还从艾德雯娜那要到了价值近百镑的非凡材料用于制作子弹，除去对《格罗塞尔游记》中众人结局的伤感，可谓是大丰收。 克莱恩也获得了那本隐藏着众多秘密，本体坚不可摧，可以拿来当盾牌的游记，外加与“巨人王庭”有关的钥匙。 “换算成现金，超过了15000镑……” 来到码头，她最后看了眼在朝阳下无比显眼的“黄金梦想号”，总觉得这个船名十分吉利。 “不光颜色很招财，名字也不错，既有黄金，又有梦想……”她喃喃道，视线从金黄色的帆船身上移开，突然发现隔壁码头停靠着另外一艘小了几号的三桅帆船。 它被漆成惹眼的红色，船帆收起，主桅杆有些摇晃，上面修补痕迹明显。 咦，是我的红发女郎……安吉尔眼睛一亮，来到自己的船边，敲了敲船舷，引起了甲板上水手的注意。 由于略作打扮避免被人认出是价值23000镑的通缉犯，那些水手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安吉尔，但同样在船上的伊莲很快探出了脑袋，发现了自己的雇主。 顺着绳梯爬上“红发女郎”的甲板，安吉尔满意地看着水手们忙碌地搬运着货物，这些可都是她的钱。 “那是什么？军用物资……你们开始走私这种危险品了？” 眼尖的她发现水手搬运的箱子里居然整齐码放着一把又粗又长的高压蒸汽步枪，以及配套的蒸汽背包，连忙压低声音询问道。 戴着“狂乱指环”，棕发圆脸的伊莲却满脸无所谓地笑着回答道： “这是拜亚姆殖民总督府的委托，似乎最近战事有些紧张，反抗军一改之前的战略，不正面与殖民政府对抗，而是化为小股部队，破坏铁路，炸毁公路。 “他们不得不派出大量军队保护交通，甚至想深入密林再做一次扫荡，可原本驻守拜亚姆的艾弥留斯·利维特上将被调回了贝克兰德，接任他的是罗伯特·戴维斯上将，和风暴教会关系很好，反之与总督府那派人混不到一起去，更别说出动海军帮他们围剿反抗军了。 “因此拜亚姆总督只能自己花钱武装驻扎部队，准备最近搞個大行动，我借着索伦家的渠道和他们搭上了线，成了半官方的‘运输部队’。” 这么说，我居然无意中又多了个官方的身份……安吉尔看着一把把高压蒸汽步枪被从货仓中搬运出来，被运上码头，装车带走，内心生出一丝荒谬感。 拜亚姆总督府从反抗军控制的私港走私军用装备，武装自己的军队，回过头来再围剿反抗军…… “这不会被港口的反抗军知道吧？” 她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我们不接这些委托，也会有其他的船接，况且船上的水手哪的人都有，风暴教会、海军、殖民地政府……一定也有反抗军的人，比如我的水手长威廉，他很可能就与反抗军有联系。” 伊莲视线看向甲板和码头上的水手，低声说道。 “那你还雇佣他？”安吉尔有些惊讶。 “这样能达成一种平衡，何况跟他们相处了几个月，我发现他们也没有什么恶意，充其量算是个眼线，能领两份薪水也让他们更加稳定，否则我年底可凑不齐要还你的钱。” 没想到这家伙还挺有心机的，该说不愧是索伦家的吗……又或者，她还没晋升“阴谋家”就有了相关的潜质了？ 安吉尔思索着，突然想到自己还没帮她准备好下个序列的配方，有些心虚地扯开了话题： “那你的水手长呢？船长在指挥搬运货物，水手长不见了？” “他见到‘黄金梦想号’停靠，就躲到舱内去了，说是要写写他荒废已久的，准备投稿给拜亚姆的报纸……但我觉得只是个借口，或许是不想见到老东家吧。” 伊莲轻笑一声，回答道。 威廉说自己是从“黄金梦想号”上退役的，看来其中另有隐情？希望他不要是因为和艾德雯娜起了冲突才跑路的，否则夹在中间的我很难处理……安吉尔沉默片刻，不再追问这件事，决定交给管理手段日渐成熟的伊莲自行处理。 正当她准备离开“红发女郎”，跟克莱恩等人离开时，伊莲突然叫住了她，脸颊有些发红地压低声音说道： “安吉莉卡小姐，我有个疑问……” 安吉尔回过头去，见这位女猎人神色古怪，好奇地扬了扬眉。 “……你以前佩戴‘狂乱指环’的时候，关于那方面的需求，是怎么，怎么解决的？” 伊莲支支吾吾地问道，最后更是用手捂住了脸。 “我……” 安吉尔看了眼她手指上造型古朴的银白色戒指，突然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 离开私港，回到拜亚姆城郊，安吉尔就和克莱恩、安德森分道扬镳了。 他们两人要去安德森在拜亚姆认识的一位朋友的庄园，购买对方金盆洗手后亟待出售的一件神奇物品，据说拥有强大的杀伤力，因此售价不菲。 而安吉尔则准备先行回到城中，到老地方“蔚蓝之风”旅馆租好房间，把行李放好。 至于达尼兹，已经留在了反抗军的私港，为“黄金梦想号”购买补给，打探消息，这是他作为联络人的必要任务。 在接下来殖民地总督府必然到来的围剿中，希望他能成功活下来，获得成长……安吉尔思索着，乘坐雇佣马车来到了码头区附近的“蔚蓝之风”，惊讶地发现原本的房间并没有人入住，因此直接住了进去。 收拾好一切后，她第一时间向兼任“海神”的愚者先生祈祷，报告了打听到的拜亚姆总督府的动向，避免愚者的另一些信徒遭到致命打击。 面对高压蒸汽步枪，恐怕中序列非凡者都有生命危险，别说那些普通人了。 做完这一切，安吉尔放下了心中的负担，收好行李，换上轻便的室内裙装，奢侈地叫了客房服务，让旅馆送来包含第利斯嫩牛排，奶油蘑菇汤，草莓冰淇淋在内的丰盛午餐，在阳光充沛的客厅美美地吃了一顿，享受着久违的放松感。 自从她和克莱恩前往拿斯，登上“未来号”，这两周以来就一直处于一种紧张的状态，进入“神战废墟”，遭遇奇怪的梦境和镜中之人，与尸骨巨人和“地狱上将”作战，见证克莱恩晋升“秘偶大师”，回到“安妮女王复仇号”上，又前往索纳岛，通过祭祀仪式穿越到“神弃之地”…… 直到现在，她才能舒服地躺在单人沙发上，抛开一切，什么都不去想…… 眯着眼晒了一会太阳，她摸过一份随餐附送的《苏尼亚早报》，随意翻阅起来。 “驻罗思德群岛的鲁恩海军换帅，这个伊莲告诉我了……运输路线受阻，蓝山岛出产的物资价格上涨，难怪反抗军的私港有很多运输香料的船只……‘地狱上将’的旗舰于苏尼亚海附近搁浅被抛弃，呵呵，只剩半条船，无论如何也开不走了吧……” 粗略地浏览着新闻，安吉尔很快被一个加粗字体的标题吸引了注意力。 “震惊，声名鹊起的冒险家竟与多名海盗将军有染！这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嗯？ 安吉尔皱起了眉头，仔细看向这条比起时事，更像是娱乐新闻的消息。 …… 傍晚，克莱恩压低礼帽前缘，避开密集的人群，偷偷回到了“蔚蓝之风”旅馆。 经过人声鼎沸的一楼时，他干脆利用火焰跳跃直接上了三楼的走廊，偷偷推开客厅的门，想趁安吉尔不注意，回到卧室。 “伱怎么了？” 他进门的动静没有逃过敏锐的安吉尔的听觉，后者从单人沙发上站起，看向这边，询问道。 克莱恩罕见地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身体僵硬着侧过身体，向卧室走去，快到门口时才低声说道： “我有点累，先休息一会……大概晚饭时间再叫我。” 这番躲避的行为反而更加激起了安吉尔的好奇心，她从靠阳台的位置来到克莱恩身边，惊讶地发现后者身体有些颤抖，仿佛在害怕着什么。 怎么……和我使用“魔术怀表”之后畏惧火光的表现有些相似？ 安吉尔内心突然生出一丝恶作剧的念头，她飞快地伸出手，在克莱恩通过“小丑”的能力反应过来前就摘下了对方的礼帽，成功地见到下方那张有些惨白的脸。 “你，在害怕我？” 她把脸凑上前去，好奇地询问道。 (本章完) 第188章 丧钟的负面效果 克莱恩瞬间变得苍白的脸让安吉尔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果然，他由于某种原因，出现了畏惧的情绪，是单纯畏惧我，又或是我身上的某件物品？ 还是，畏惧女性？ 看着把眼神移开，僵在原地不肯动弹的“疯狂冒险家”，安吉尔内心在惊讶之余，又有了一丝调笑对方的想法。 “这是你新获得的神奇物品的负面效果？” 她轻声询问道，身体愈发靠近对方，直至贴在一起。 “我……是的……” 克莱恩感觉自己胸口砰砰跳动着，身体不由自主颤抖起来，身上的寒毛更是根根竖起，如遭电击。 这并非靠近安吉尔的兴奋，而是他刚花9000镑买下的神奇物品，或者说神奇武器，“丧钟”的负面效果。 “砰——” 克莱恩的礼服内窜出一道明黄的火焰，身影自其中消失，瞬间出现在卧室之中。 而后他迅速扑向门边，将其反锁，与安吉尔隔开，这才松了一口气。 回过头，那恐怖的女人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她跟上来了，利用我“火焰跳跃”的余焰……克莱恩痛苦地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对方，内心在感慨安吉尔的战斗天赋之余，只剩对女性的畏惧。 要不是街上的女性更多，他早就落荒而逃，等负面效果消失再回来了。 “你到底怎么了？” 见克莱恩全身僵硬，即将倒下，安吉尔叹了口气，不再试图靠近他，而是在墙角的椅子上坐下，给了对方一定缓冲空间。 这贴心举动让克莱恩缓过劲来，睁开双眼，慢慢走到床边，脱下外套，钻进被窝，滑稽地用被子捂住脑袋，这才解释起自己的问题。 原来他经过安德森·胡德的介绍，在“最强猎人”的前队友那买到了一把左轮手枪，“丧钟”。 这把价格几乎是“好运”三倍的武器拥有三个特殊能力： 其一，直接灌注灵性，普通攻击即可造成弱点攻击，能让使用者轻易发现目标的弱点，并提供相应的精准度，造成超过平时的攻击伤害； 其二，在“弱点攻击”的基础上，额外提供灵性，能打出类似霰弹的效果，造成范围杀伤，提供的灵性越多，效果越好； 其三，和“好运”类似，掰开击锤后扣动扳机，这次攻击将属于“致命攻击”，打中目标身上的任何位置都将视为弱点攻击，而如果命中真正的弱点，将对防御力一般的敌人造成致命伤害。 携带这把“丧钟”，会让人产生持续的口渴感觉，多喝水就能解决，可一旦使用了它，接下来的6小时内，就会获得一个新的“弱点”，又或是加强已存在的某个弱点，这和被命中会造成致命伤的弱点不同，而是心理学上的“畏惧”，比如…… “……比如你拿到武器后当场试用了一次，现在的弱点就多了‘女性’这一项？” 握着比普通左轮枪管要长几寸的铁黑色手枪，安吉尔好奇地询问道。 她有些想试试“致命攻击”的效果，但又怕和克莱恩一样多出什么奇怪的弱点，因此并未冲动。 “魔术怀表”的遭遇已经让我刻骨铭心了……她目光灼灼地看向躲进被窝的克莱恩，后者似乎感觉到了她的视线，紧了紧被子。 “……是的，不过我在外面躲藏了一阵才回到这里，持续时间应该不长了，让我休息一会就行。” 他瓮声瓮气地在被子下面回答道。 “丧钟”，听起来名字就比“好运”要厉害，根据它的效果来看，很可能属于“猎人”途径，安德森所在的“收割者”序列，这也是它价值近万镑的原因……安吉尔放下手枪，本想离开卧室，让克莱恩度过这艰难的时刻，但见到天鹅绒被在微微抖动着，又起了一丝坏心。 她先是脚步沉重地来到卧室门边，哐的一声把门关上，而后屏住呼吸，进入隐身状态，蹑手蹑脚地回到床边。 半晌，听见外面没有声音传来，克莱恩小心翼翼地翻开被子，他只顾脱下外套，衬衣皱巴巴的，黑色短发有些杂乱，双眼四处瞄了瞄，突然锁定了安吉尔的位置。 糟了，他打开灵视，看到了灵体之线……熟知对方非凡能力的安吉尔暗道一声不好，猛地脱离隐身状态，扑了上去。 “……” 克莱恩张开嘴无声地嚎叫着，双手一撑向后退去，惊慌之下连“火焰跳跃”都忘了用，只顾尽量远离面前的女性。 “别动，乖，”安吉尔轻声说道，越靠越近，“你可以闭上眼睛。” “等，等一下……” “让我看看……咦，灵，体，之，线……你怎么恢复了？不是有6个小时吗？” “……我在外面躲了快6小时才回来的。” “你骗我？” “是你主动挑衅……” 卧室里一阵闹腾后，终于恢复了安静，窗外的码头和海面已经隐没在夜色之中，绯红月光洒向大地，偷偷从窗缝透入卧室，微微闪烁着。 ———— 周一下午三点，安吉尔准时来到了灰雾之上的宫殿中，坐在了属于“皇后”的高背椅上。 她偷偷瞄了一眼最远处的“世界”克莱恩，为自己两天前自投罗网的行为感到羞愧和懊悔。 好在这两天大家都很忙碌，克莱恩前往多米尼克那购买贝克兰德的情报，并准备好返回北大陆的事宜，安吉尔则往来于反抗军私港和拜亚姆之间，准备用自己名下的“红发女郎”将两人送回普利兹港，顺便做做走私生意，把路费赚回来。 因此他们都避而不谈那個奇妙的下午。 “下午好，愚者先生，还有大家~” “正义”奥黛丽欢快地打着招呼，她的“心理医生”魔药在自己的努力下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想着序列6近在眼前，心情愉快在所难免。 “隐者”嘉德丽雅在上次的惩罚后，似乎想明白了许多事，主动提交了三页罗塞尔大帝的日记，但安吉尔猜测她很可能是在帮身后的“神秘女王”贝尔纳黛打探消息，毕竟她上次遭受惩罚就源于此因。 此外，她提出的要求也证明了这一点： “愚者先生，我想知道罗塞尔大帝晚年为何疯狂。” 果然，这是大帝的长女贝尔纳黛要求她提出的问题……安吉尔暗中点了点头，她也对答案有所期盼，毕竟这可是位穿越者前辈，还是强大且行事无拘无束的高序列非凡者。 愚者罕见地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回答道： “我并非全知、全能，因此也在通过日记探寻他疯狂的理由。 “目前可以肯定，罗塞尔在晚年由于某种未知缘故的影响，将目光投向了序列0。” 序列0，等于那条途径的真神，这种隐秘的知识已经是塔罗会内的共识了。 因此，包括嘉德丽雅在内，所有塔罗会成员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罗塞尔晚年想要成神，因此才变得疯狂？是因为急切地探寻成神之路，还是在晋升或准备的过程中失败，精神错乱，最终遭到刺杀？他的女儿贝尔纳黛当时不知道自己父亲的情况吗？ 安吉尔脑中冒出更多的问题，将目光投向愚者先生，却没有等到祂的进一步解答。 “你们可以自由交流了。” 祂只是语调平淡地吩咐道。 众人只能收起好奇的视线，等候愚者下次的解答。 或许祂也在寻找答案，因而想要我们搜集更多的日记，看来愚者先生也并非全知……唔，祂自己都承认了……安吉尔腹诽着，感到长桌上首投来一道审视的目光，连忙收起了小心思。 好在，“太阳”先生因为在“世界”克莱恩那获得了“公证人”的配方，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从“下午镇探险队”那获得了意外捡到的“黑纹阴影巨蝎的毒针”，以挂账3000镑的形式卖给了安吉尔。 这样，在用2000镑买到“公证人”配方后，他还余下了1000镑，能用以购买“公证人”的魔药材料，其中有部分在阳光下生长的植物，“神弃之地”根本不可能拥有。 “……我在用所有功勋换取巨蝎毒针的时候，带领探险队的首席阁下亲自过问，但并没有阻止我的行为，我觉得应该告诉伱们。” 交易完成后，“太阳”戴里克说道，他目光看向“倒吊人”，显然是希望对方给予一定的提示。 “呵，我觉得这无须担心，”阿尔杰轻笑一声，望了“隐者”嘉德丽雅一眼，总算找到了塔罗会上属于自己的“强项”，“或者说，你早就应该暴露在他眼中了。” 戴里克闻言表情迅速变化，身子都坐直了，这让他的身高更加鹤立鸡群。 “但我认为这并非坏事，你们的‘首席’应该确认了你有独立于白银城的另一条获取魔药配方、材料，甚至是各种恩赐的渠道，如果他想解决你，早就动手了……实际上，他恐怕乐见于你背后的力量对白银城的改变，而且相比于另一个信仰‘真实造物主’的长老，他应该对你更加放心。 “你只要按部就班提升序列，做出贡献，他就不会阻止你，甚至还会在暗中帮助你……你可以试着向他透露自己获得‘公证人’配方的事，用以换取部分魔药材料，如果他没有犹豫地同意了，就能证明我的话。” “倒吊人”先生不愧是风暴教会里的资深非凡者，拥有着丰富的和上级的“斗争经验”……安吉尔感慨着，在“太阳”对其表示感谢后，开口问道： “倒吊人先生，还有其他人，我想发布一个委托，关于狂暴海南部，中程岛附近的‘索纳岛’最近发生的血腥祭祀事件进行调查。” 她目光同样看向“倒吊人”，期待这位风暴的信徒能从内部获得些许消息。 (本章完) 第189章 塔罗会后的两人 “索纳岛？” 不止一人发出疑惑的反问，居住在贝克兰德的“正义”、“魔术师”、“月亮”对南北大陆之间的宽广海洋并不算熟悉，充其量只知道拜亚姆在蓝山岛，狂暴海很狂暴这种大众化的信息，“太阳”更是如同在听天书，只是下意识对大海表示了憧憬。 但身为海盗将军之一，“隐者”嘉德丽雅对有名有姓的岛屿都有所涉猎，很快在脑中勾勒出那里的信息： 面积大约20平方公里，靠近狂暴海，天气变化剧烈，但温度适宜，主要出产热带水果和香料。 “倒吊人”阿尔杰则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 近一年前，那里似乎发生过一件恶性事件，因此风暴教会封锁了一部分岛屿和某个村庄，转移了附近的居民。 “这，似乎和‘班西’很像，那里在去年底也发生了恶性事件，死了一个主教，最终整个港口被教会摧毁，所有居民搬离了岛屿……” 那个主教就死在她手上……阿尔杰偷偷看了看坐在对面的“皇后”。 他准备先接下委托，但不着急将自己知道的事说出来，而是先回到拜亚姆，在熟悉的主教那打探消息后，汇总、分析，再告诉“皇后”。 这不单是出于自己做事的习惯，也为了待价而沽，因为对方现在手上…… “‘倒吊人’先生，我已经获得了‘海洋歌者’的魔药配方和非凡特性，你可以考虑如何进行交易了。” 发布完委托，安吉尔继续说道。 她与克莱恩商议后，决定由获得非凡特性的自己一起出售配方和特性，这样避免“世界”在塔罗会中过于显眼：一周内连续卖出了“公证人”和“海洋歌者”的配方，甚至还有了“光之祭司”的线索…… 分散一下其他人的视线，有利于隐藏自身。 不清楚安吉尔的内心戏，阿尔杰此时心中有些惊讶，又有些惊恐。 他惊讶于自己刚在塔罗会寻求配方不到半個月，“皇后”就拿到了配方。 惊恐与对方同时获得了“海洋歌者”的特性，这几乎意味着她杀死了一名“海洋歌者”，取走特性，更占卜出了相应的配方。 不会又有哪个“风暴教会”的主教死在了塔罗会成员手上吧，我真担心哪天被代罚者直接带走，以信仰邪神，谋害同僚的罪名接受审判……阿尔杰心有戚戚地想着，艰难张嘴，说道： “它们分别卖多少钱？” “序列5的魔药配方，我觉得价值5000镑是很合理的价格，而相应的非凡特性，售价8000镑……如果你一起购买，我只要12000镑。” 阿尔杰听到配方价格时眉头一皱，知道非凡特性要8000镑时又下意识想拒绝，但最终那1000镑优惠进入耳朵时，又狠狠地心动了。 12000镑……我现在能拿出的最多只有5000镑，积攒的那些战利品卖掉大概有2000镑左右，剩下的钱，剩下的钱…… 他冥思苦想，发现除非出门就遇上冒险前往红剧场的大海盗，举报有功获得赏金，否则短期内根本凑不齐剩下的钱。 或者，我先买下配方，非凡特性等之后再说？可这就没了1000镑优惠，没想到“皇后”小姐平时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但却深谙捆绑出售的技巧……不对，塔罗会上除了我，没有“水手”途径的非凡者，而在外界出售这份特性，风险是相当大的，很可能遭到代罚者的调查…… 阿尔杰眼睛一亮，他向愚者先生申请了单独与对方交流，在其他人的感官被屏蔽后，轻咳了一声说道： “皇后小姐，我不做隐瞒，目前我只能拿出6000镑的现金，剩下部分可能短期内都无法凑齐，我有这样一个提议，不知你能否接受。 “我以6000镑现金，接下来两次前往那座隐秘岛屿狩猎超凡生物的所有收益，以及帮你调查‘索纳岛’事件为代价，换取‘海洋歌者’的配方和非凡特性。” 除了少部分“压箱底”的钱，阿尔杰这次是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押上来了，甚至包括了之前狩猎蓝影隼时，与“皇后”、“世界”约定的另外两次探险中属于自己的三分之一收益都全部交了出去，为的就是尽快拿到通往序列5的门票。 看来他兜里确实是没钱了……安吉尔很快理解了这一点，犹豫片刻就点头同意了下来。 拿到“冰山中将”酬谢自己的1000镑后，安吉尔的存款回到了4000镑以上，能从倒吊人这赚到6000镑，将让她再次变成“万镑小姐”，虽然比预想的收益要少，可之后足足有两次前往那座遍布超凡生物的岛屿的探险，收益也非常可观。 “但是，除了‘索纳岛’的消息，你还要帮我在风暴教会内打听关于最近人口交易案的信息，比如两个月前死在了拜亚姆附近的‘疯船长’康纳斯，以及他背后是否还有其他人参与交易。” 安吉尔补充了一个条件，作为自己让步的代价。 “没问题。” 阿尔杰满口答应下来，只要不让自己多掏钱，打探消息而已，自己不行的话还能找其他熟人。 约定塔罗会结束后今晚就进行交易，两人停止了单独交流。 又完成了几桩其他的交易后，会议进入了下一个议程。 “最近，大海上流传着‘疯狂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的种种传言，”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世界”后，“隐者”嘉德丽雅说道，“在成功杀死‘告死号’的二副，‘屠杀者’吉尔希艾斯之后，对他实力的评价已经达到了海盗将军级别，这让还没登上通缉令的他获得了多方关注，比如‘血之上将’的人就在偷偷寻找他，军方也有不少动作。” “屠杀者”吉尔希艾斯，价值9500镑，很可能有序列5的实力……还在海上飘荡着的“倒吊人”阿尔杰也偷偷看向“世界”，内心却不那么震惊。 他早就觉得“世界”有海盗将军实力了，还有“皇后”小姐也是…… 她是在提醒我，要注意军方和“血之上将”的追踪？安吉尔也提到过，“血之上将”和“玫瑰学派”可能会有动向，看来要尽快离开大海，暂时放弃“格尔曼”的身份，免得夜长梦多……坐在长桌上首假扮“愚者”，实际在作为“世界”思考的克莱恩很快下了决定： 完成这些交易，就尽快从拜亚姆跑路！ 等过了这周，“疯狂冒险家”的传说就真的只剩传说了…… “另外，‘疾病中将’特雷茜在沉寂了两个月后再次出现在迷雾海附近，远离了她之前经常活动的罗思德群岛，更换了旗舰的她似乎减少了袭击商船、客轮的频率，据说那些原本与她合作的小型海盗团也纷纷和她失去了联系。” 这我知道，她的母亲，“不老魔女”卡特琳娜应该离开了她的身边，现在特雷茜根本不敢在罗思德群岛附近出现，怕被我和克莱恩闯进她的船，把她抓走领赏……安吉尔暗笑一声，随口反问道： “那与她合作的人口贩子呢？他们也销声匿迹了吗？” “人口贩子？不，似乎没有这方面的消息……”嘉德丽雅疑惑地回答，“事实上，现在流传的关于‘疾病中将’的信息，多半与‘疯狂冒险家’格尔曼有关，比如她因爱生恨，所以大肆宣扬格尔曼的危险性，想让官方非凡者或军方出手，又比如两人实际上在暗中争夺一位女性的所有权，其中甚至有另一位通缉犯的身影……” 她明明知道，格尔曼就是“世界”，还在这里传播谣言……安吉尔撇了撇嘴，就要打断“隐者”的话，却听到长桌上首的“愚者”先生敲了敲桌子，低声说道： “那件事并未结束，‘魔女教派’仍有自己的盘算。” 那件事？魔女教派？ 嘉德丽雅立即止住了带有调侃性质的“传谣”，陷入了沉思，她加入塔罗会不久，并不清楚之前众人所经历的事件。 但“正义”和“倒吊人”立即将线索串联了起来。 愚者先生在大家讨论“疾病中将”时提到“魔女教派”，这意味着那位海盗将军背后确实站着这个隐秘教派，而且与人口贩卖的案件有关……难道，在贝克兰德的大雾霾之后，那些人口交易仍未停止，而且还受到了愚者先生的关注？ 祂之前可是只关注“真实造物主”、“罗塞尔”之类的事的……难道，大雾霾的事并没有结束，而且和“魔女教派”后续的动向密切相关？ 奥黛丽立刻想到了大雾霾结束后的首次塔罗会，愚者先生也曾提到过“问题的根源还未被发现”。 所以“皇后”才离开贝克兰德，前往海上，寻找更多的线索……她觉得自己理解了一切，了然地点了点头。 阿尔杰则在脑海中思索着刚才“皇后”的委托和这件事的关联。 如果刚才他只是为了抵债才答应调查“疯船长”的死，现在则多了一些出于自身的理由。 …… 简短的交流结束后，众人纷纷起身与愚者先生道别，而后在深红光芒的笼罩下离开了灰雾空间。 安吉尔也轻轻闭眼，等待回到自己所处的“蔚蓝之风”豪华套房，但当她重新睁开眼时，却惊讶地发现自己仍然坐在青铜长桌旁。 巍峨的宫殿中，只剩下了她和“世界”克莱恩的身影……当然，还有仍在长桌上首静坐的“愚者”先生。 这种从未出现过的诡异情况让安吉尔疑惑地看向了克莱恩，随后又将目光投向身旁的愚者。 “愚者先生，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她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本章完) 第190章 神奇的书中世界 “‘世界’在塔罗会开始前提交了申请，你可以询问他。” 克莱恩以尽量平淡的语调回答道，而后用浓厚的灰雾将自己完全隐藏起来，切换到“世界”的视角，清了清嗓子，说道： “我向愚者先生请求，在会后留下我们，对《格罗塞尔游记》进行探索。” 说着，他面前出现了那本深棕色封皮的羊皮纸书册，以及两个小巧的玻璃瓶。 瓶中装着的是暗红色的血液。 那是我昨天交给他的，属于我的血液……安吉尔眯着眼睛仔细观察克莱恩的动作，突然面向愚者的方向，开口道： “愚者先生，能请您将我移动到‘世界’先生的身旁吗？” “一件小事。” 今天的愚者先生似乎心情不错，不但答应了克莱恩的请求，对安吉尔也是有求必应，祂在灰雾后轻轻挥动手臂，安吉尔感觉眼前一花，就坐到了青铜长桌末尾的位置，“世界”克莱恩的右手边。 正好和她原本与愚者的相对位置对应。 “谢谢您。” 安吉尔先对愚者表达了感谢，而后才看向克莱恩，压低声音询问道： “为什么不在现实中进行尝试？灵体状态进入《格罗塞尔游记》不会出现危险吗？” 她和平时参与塔罗会一样，只有灵体来到了灰雾之中，身上所有的神奇物品都没有具现出来，战斗力下降了不少。 “恰恰相反，我觉得在这种状态下进入游记更加安全，”克莱恩干脆摘下兜帽，露出下方属于格尔曼的脸，一边摆弄手上的玻璃瓶一边说道，“如果在游记中找不到出口，我们可以向愚者先生祈祷，请祂将我们拉回这里，如果肉体也跟着进入，就存在无法离开的风险。” 看他熟悉的行动，之前应该已经进行了类似的尝试，又或是进行了详细的占卜……安吉尔静静等待着，直到他戴上了“蠕动的饥饿”，将“丧钟”揣进怀里，才面露惊讶。 “你怎么把神奇物品都带上来了……” “有备无患。” 神奇物品似乎让克莱恩回到了“疯狂冒险家”的做派，他简洁地回答道，将属于安吉尔的血液倒出三分之一，滴在《格罗塞尔游记》的封面上，抬头问道： “准备好了吗？” “准备……” 安吉尔话音未落，眼前就出现了熟悉的雪原。 呼—— 一阵不算猛烈的寒风吹过，让安吉尔瞬间清醒了过来，她四下张望，很快确认了此处就是上次她与格罗塞尔一行人击败“北方之王”尤里斯安的地方，那个他们用于藏身的洞穴已被碎石掩埋，上方覆盖了不算厚实的积雪，尤里斯安的头颅背叛它的身体，进行“自杀”行为的位置，仍旧矗立着一扇巨大的对开大门。 “那里应该就是这个世界的‘出口’，如果我的猜测正确的话，直接推开它，就能离开《格罗塞尔游记》了……” 确认了这一点，安吉尔才算彻底放下心来，至少她可以选择在合适的时候离开书中世界，不至于深陷于此，像格罗塞尔、夏塔丝那样经历千年，被外界所遗忘。 “骨碌碌”的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传来，在安吉尔的视线中，一辆马车从高耸的门扉后驶来，直接穿过了那扇对开大门，仿佛它只是个无形的幻象。 这辆马车沿着道路前进，来到安吉尔所处位置的另一边，一堵超过十五米高的石制城墙横着延绵到两端，在雪与雾中不见尽头。 马车很快来到城门位置，两名士兵开始细细检查车上的货物。 “门是虚幻的，还是这些人无法看见，无法触摸？” 安吉尔喃喃道，仔细观察着城门旁的士兵，发现他们身穿皮甲，手持长矛，造型仿佛是尚未经历工业革命时的北大陆士兵。 不止他们，从城门进进出出的路人，城墙后方只见得到尖顶的房屋，也都呈现类似的风格。 “像是几百年前的城市，是吗？” 安吉尔身旁，不知何时出现的克莱恩用轻松的语调说道。 他穿着和路人一样的棕褐色外套、深色长裤，没有戴礼帽，除了金边眼镜，几乎看不出和格尔曼的相同点。 “一点幻术而已。” 注意到安吉尔的目光，克莱恩轻笑一声，向她一指，前者身上那套有些显眼的罗思德风格长裙也变成了亚麻材质的连衣裙，而后两人融入进城的人群，向城门走去。 但她没有携带“虚伪”指环，因此容貌依然出众，在到达城门时，已经引起了守门人的注意，两名年轻士兵围拢过来，几乎是无视了克莱恩，对着安吉尔行了一礼，询问起进城的原因。 哪怕是在幻想世界，颜值依然是重要的资产……克莱恩在一旁静静看着安吉尔三言两语就用“说服”能力打发了士兵，免去了入城税。 她甚至骗来，唔，“借”来了几枚当地的货币……克莱恩咕哝着，跟在安吉尔身后，轻松进入了城门，打量着这座书中的城市。 “鲁恩风格，大概是两百年前流行的服装款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和最晚进入《格罗塞尔游记》的龙泽尔有关。” 作为历史系高材生，他很快认出了建筑和服装的年代，低声向身旁的安吉尔说道。 与此同时，他试着利用灵视看向路人，惊讶地发现所有人都具有灵体之线，甚至能被他控制，成为秘偶。 “完全看不出是书中的世界，我甚至能闻到刚出炉的烤面包的香味……” 安吉尔也沉浸在这座氛围平和，生活节奏缓慢的城市之中，视线好奇地看向四周。 突然，她的目光停留在一处。 那里是间风格和鲁恩各处，尤其是沿海城市的酒馆类似的建筑，一個头戴黑色尖顶帽，身穿不对称外套的男子四处张望一阵，推开门，快速溜了进去。 “莫贝特·索罗亚斯德。” 安吉尔念出了这个仅仅相处不到一小时的“窃梦家”的名字，脑海中回想起他与“精灵歌者”夏塔丝相拥死去，化为白骨的惨痛时刻。 没想到，在外界已经死去的莫贝特，居然又出现在了《格罗塞尔游记》中。 是同一个人，还是书中利用他们在漫长时光中留下的印记，“创造”的虚假人物？ “你要去看看他吗？” 克莱恩轻声问道，他的目光锁定在街道的另一侧，那里有一间看上去足足四层楼高，但其实只有两层的巨大石制建筑，一个身高四米的巨人从门口走出。 那是皮肤灰蓝，单眼竖直的格罗塞尔！ 进入《格罗塞尔游记》时，外界的时间是以正常速度流动的，而愚者先生的灰雾空间和现实之间的时间关系也是如此。因此两人必须抓紧时间探索这个虚幻的世界，他们稍一合计，就决定一人拿着“梦魇”的非凡特性去见格罗塞尔，一人先和莫贝特“叙叙旧”。 见克莱恩大步走向街巷深处，安吉尔也推开门进入了酒馆。 此时内部的酒客不算多，大多坐在角落，互相攀谈，孤身一人的莫贝特坐在吧台附近，面前放着一杯清澈的蒸馏酒，一口口喝着。 他的目光扫过酒馆内熟悉的客人，突然锁定在了进门的安吉尔身上，目光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惊艳，随即被惊慌替代，最后竟主动移开了视线。 那是陌生的视线……安吉尔轻叹一声，主动走上前去，用从城门士兵那要来的当地货币里德尔从酒保那买来一杯不知名的酒液，坐在了莫贝特的对面。 “你好，莫贝特先生。” 她主动试探着对方。 “你认识我？” 莫贝特挑了挑眉，视线重新聚焦在安吉尔那没有任何掩饰的绝美容貌上，做出同样动作的还有酒馆中的每个客人，好在城中秩序井然，他们只是默默欣赏，并没有做出出格之事。 “我认识夏塔丝。” 安吉尔回答道，心里莫名地一痛，虽然只是经过短短的相处，但那个性格火爆的精灵在安吉尔的脑海中还是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原来是她的朋友……呵呵，如果我遇到她之前就遇到你，一定会疯狂地追求你。”莫贝特轻笑一声说道，声音却压得极低，仿佛担心被谁听到。 看来他们两人在《格罗塞尔游记》中已经结婚了，这样也好，比起化为枯骨，至少书中两人拥有美好的结局……而且没想到他意外地专情，甚至不敢在酒馆欣赏美丽的女性…… 安吉尔移开视线，避免被莫贝特看出自己的忧伤，她举起酒杯抿了一口不知名的高度数酒，差点被浓烈刺激的口感呛到，缓过劲后才继续问道：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在平复心情后，她已经收起了那丝同情和哀伤，转入正题，甚至用上了“教唆”的能力。 她可不认为面前的莫贝特真的有序列5“窃梦家”的实力，能够抵御她的能力，毕竟那份非凡特性现在已经在安德森的手中了。 况且，哪怕对方真有序列5，安吉尔也有把握将对话引入自己需要的方向。 “伱说吧，正好我也想和夏塔丝的朋友聊聊。” 这位第四纪的子爵笑着回答，将手中的高度酒一饮而尽，眼中带上了一丝迷离，拍着吧台让酒保再次将杯子满上。 待酒保离开后，安吉尔才继续开口： “你知道第四纪的‘塔玛拉’家族吗？” (本章完) 第191章 魔女家族 “塔玛拉……” 莫贝特轻轻咀嚼着这个在他看来有些陌生、拗口的名词，再次让安吉尔确认了面前的“窃梦家”并非曾和她并肩作战的那位，只是以他的部分记忆和性格“重塑”的书中人物，行为逻辑符合“故事”，但却不记得自己的真正身份。 当然，根据神秘学上的潜意识和集体潜意识理论，他应该还有着这部分的记忆，只是潜藏在意识深处，如同积压的货物。 “抱歉，我没听过这个名字。” 思索片刻，莫贝特带着歉意笑了笑，拒绝眼前这位美丽的女性让他感到有些不安，因此主动寻找了其他的话题，讲述着自己和夏塔丝相遇、相识，最终结为夫妻的故事。 美好，但虚幻，如同被一笔带过的“人设”……安吉尔评价道，越发为这些自己认识不久的队友感到哀伤。 在面前的高度数酒几乎被喝完时，安吉尔终于见到克莱恩推开酒馆大门走了进来，他仿佛擦肩而过一般经过两人面前的小桌，将“梦魇”的特性递给了安吉尔。 手握特性，安吉尔能简单利用“梦魇”的能力，在她的灵视下，面前莫贝特身上出现了一团朦胧的光球，它不断抖动着，似乎在抗拒安吉尔的接触。 他还没睡着…… 刚有这样的念头，安吉尔就发现对方的“光球”变得柔软，失去了抵抗力。 她抬头看去，发现克莱恩不知何时甩出了一枚“沉眠”符咒，让大半个酒馆的人都进入了睡眠，剩下的也有些昏沉，仿佛喝多了劣质酒。 谢谢……她无声地做了个口型，用灵性触碰莫贝特的光球，进入了他的梦境。 这里仍然是外界的酒馆，只是更加喧闹，坐在安吉尔对面的这位“窃梦家”也热情似火，仿佛成为了真正的他。 一番和之前相似的寒暄后，安吉尔再次问出了关于“塔玛拉”的问题。 “我想起来了，他们是一個名气不大的家族，掌握着部分‘审判者’途径配方，因此长期受到所罗门帝国的奥古斯都、卡斯蒂亚的打压，呵呵，要不是这样，他们的名字根本无人知晓。” 对同样的问题，梦中的莫贝特果然有着不同的反应，他略加思索就开口回答。 “另外，他们还和一个被称作‘魔女家族’的族群长期联姻，所罗门的真正贵族不屑于这么做……唔，亚伯拉罕们除外。” 魔女家族……是指魔女教派吗？ 听到这个名词，安吉尔第一反应就是现在已成为隐秘的邪教，人人喊打的“魔女教派”，但本能地觉得两者有部分区别，否则也不会公开与第四纪的贵族进行联姻而不受打压。 “魔女家族？” 她出声反问道，引导着话题的方向。 “我对她们也不太了解，只知道她们近乎垄断地掌握着‘魔女’途径的中高序列，同时利用联姻介入帝国的事务……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在怀疑了，你应该是一名‘魔女’吧？” 莫贝特眼神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安吉尔，话锋一转，戳破了对方的身份。 梦境中的莫贝特变得更难敷衍了……难怪他在冰原的洞窟下见到我就问我和塔玛拉家族有没有关系，原来是这个原因。 如果按莫贝特第四纪进入《格罗塞尔游记》的时间点计算，当时“原初魔女”奇克也许并未成为真正的神灵，因此“魔女教派”还只是家族，甚至要和贵族们联姻获得支持……安吉尔思索着，点了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由于在梦境中，且通过“梦魇”能力构建了有利于自己的环境，因此安吉尔并未隐瞒自身的途径，只是持续利用“说服”引导着他。 “详细谈谈那个魔女家族吧。” 她语调柔和，带着难以抵挡的诱惑。 “其实你不用这样，我也会说的……”莫贝特别过视线，拿起酒杯掩饰表情，继续说道，“我所知道的，只有她们与亚伯拉罕和塔玛拉们的联姻，而这种联姻并不会引起其他贵族的紧张，毕竟她们只有女性，除了要将部分女性后代送回魔女家族之外，对联姻的家族几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她们倒是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而且这种单方面的联姻，对外“输送人才”，确实不会引起其他家族的警惕……安吉尔腹诽着。 等等，将女性送回魔女家族？ 她突然意识到，莫贝特口中所说和自己以前了解到的事实之间有明显的区别。 据卡特琳娜的女儿，萝拉·佩莱所说，魔女教派的规矩是生出女性后代就交给外人抚养，只有男性才能获得“刺客”魔药，晋升为新的“魔女”。 但第四纪所罗门时代的“魔女家族”，似乎有着完全相反的做法？ “那‘魔女家族’中，是男性出生的占多数，还是女性占多数？唔，我假设你已经知道了‘魔女’途径的‘问题’。” 安吉尔压抑住内心的惊讶，反问道。 “这算什么问题？”莫贝特善意地嗤笑了一声，喝下一口蒸馏酒，说道，“除非天生的那些，绝大多数男性都不会选择这条途径的吧？” 果然，第四纪的“魔女家族”和现在的“魔女教派”最大的不同，恐怕就是对于后代的培养方式……这是由于在漫长的历史中遭遇了某种变故，还是在某些高层的引导下刻意进行的改变？ 或者，干脆是在成为神灵，拥有对家族和整条途径的支配权的“原初魔女”奇克操纵下，成为了如今的邪恶教派？ 而且，既然知道魔女大多数是女性，当时在洞窟里，听到我是“痛苦”魔女，你为啥要用那种古怪的眼神看我……将种种疑问记在心里，安吉尔突然回想起当初莫贝特看自己的眼神，面色变得古怪。 “呵呵，难道你其实是个‘男魔女’？”莫贝特见她表情变幻，轻笑一声说道，“抱歉，只是开个玩笑，千万不要告诉夏塔丝。” 趁着梦境尚未结束，安吉尔再次询问了些第四纪的历史问题，很快听得脑袋发胀，有点想换克莱恩进来交流，但周围的梦境突然晃动起来，酒馆的外壁变形、坍塌，周围的酒客也纷纷消失无踪。 这意味着，梦境即将结束了。 安吉尔立即退出了梦境，惊讶地发现面前站着一位身材高挑，黑发柔亮，五官柔和的女性。 她正揪着趴在桌上沉睡的莫贝特的耳朵晃动着，把梦中的“窃梦家”摇醒，一把拉了起来。 “又偷偷溜出来喝酒！” 她的声音柔和，但蕴含无尽的怒气，正是“精灵歌者”夏塔丝。 莫贝特全身一抖，苏醒过来，眼神迷茫地看向酒桌对面的安吉尔，聪明地没有继续对话，而是护着耳朵，被夏塔丝揪着离开了酒馆。 “下次再来这里，你就永远别回家了！” 听着酒馆外不断远去的声音，安吉尔脸上带着一丝笑容，眼神却有些哀伤。 莫贝特、夏塔丝，他们都不认识我，不认识克莱恩了，这只是《格罗塞尔游记》中的角色，而非真正的他们…… 心里默默和这对夫妻道了个别，安吉尔站起，和站在墙角一直观看了全程“家暴”的克莱恩走出酒馆，沿着热闹的鲁恩复古风格街道，穿过车水马龙的城门区域，回到了那扇只有他们能看到的对开大门旁。 在远不如和“北方之王”对决当天风暴强度的寒风中，安吉尔站立了片刻，将心情调整好，而后向克莱恩问道： “你那边呢？见到格罗塞尔了吗？” 克莱恩眼神中也有着难以掩饰的哀伤，他点了点头道： “和莫贝特一样，巨人也不认识我了，但梦境之中，我见到了真正的‘巨人王庭’，当然，这也有可能源于格罗塞尔的想象，不一定和真实一致，这是梦境的特点…… “我见到了‘巨人王’奥尔米尔，王后‘丰收女神’欧弥贝拉，长子‘晨曦之神’巴德海尔的壁画，对第二纪的历史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可惜没能深入王庭地下，那里有着能侵蚀梦境的危险，只能等以后探索了……” 安吉尔也分享了“魔女家族”的故事，那与目前“魔女教派”完全不同的做法听得克莱恩直皱眉头，和安吉尔一样把怀疑的目标指向了“原初魔女”奇克。 当然，他们都没有任何证据，只能把疑问放在心底，日后解决。 一起触摸那扇对开门后，安吉尔与克莱恩回到了灰雾空间，坐回了属于自己的高背椅，长桌上首，灰雾弥漫，看不清其中愚者先生的身影。 “愚者先生，感谢您的帮助，我们成功探索了《格罗塞尔游记》的世界，按照约定，我会将相关信息呈交给您。” 恢复“世界”那头戴兜帽的装束后，克莱恩恭敬地弯腰低头，对愚者说道。 而后，他给了安吉尔一个“伱懂的”的眼神。 其实我留下等你也行……安吉尔无声咕哝着，向愚者申请了先行回到现实之中。 深红色光芒包裹下，安吉尔回到了“蔚蓝之风”旅馆的套房卧室，她稍稍缓过劲来，立即就取出了属于夏塔丝的“海洋歌者”非凡特性，以及提前抄写好的魔药配方，准备献祭给愚者，和倒吊人进行交易。 “对了，克莱恩现在应该还在灰雾之中……” 路过次卧，安吉尔突然起了一丝好奇，她小心翼翼地推开没锁的房门，想看看克莱恩的身体在灵体前往灰雾的时候，会保持怎样的状态。 “根据我以前的推测，这个时候，我们的身体应该会僵硬地保持原本的姿势，直到灵体回归……” 她好奇的视线扫过卧室，发现克莱恩并没有如自己平时“开会”时那样提前坐在椅子上或躺在床上，而是呆滞地站在床边，两脚保持奇怪而扭曲的姿势，双目无神，直视前方。 (本章完) 第192章 一丝怀疑 “怎么不设置灵性之墙？是因为我就在隔壁，太过于放心了？” 在坦陈自己就是“世界”之前，每次“塔罗会”，克莱恩会以各种借口溜进盥洗室或把自己锁在卧室里，那时通常都会用灵性之墙隔绝外界，避免被打扰。 但双方公开了身份后，克莱恩就很少这样做了，虽然两人仍会分开等候愚者先生的召唤，但也就是在不同卧室，或者一人在客厅，一人留在卧室。 现在他甚至连灵性之墙都不用了？ 安吉尔轻笑一声，走上前去，轻轻戳了戳克莱恩的腰际，发现对方毫无反应，而且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保护着身体，让他不会倒下。 “看来这就是源于愚者先生的庇佑……” 思索着，安吉尔放弃了把克莱恩搬到床上的尝试，这有可能会破坏愚者先生的召唤仪式，又或是对克莱恩造成伤害。 不过，说不定能给他画个花脸，比如一只猫，这样能提醒他下次要记得用灵性之墙保护自己……安吉尔心底刚浮现这个念头，突然发现克莱恩现在的站姿似乎有些熟悉。 “我以前应该见过这一幕……是在很久以前，刚认识他没多久……” 安吉尔眼睛逐渐瞪大，脑海中翻江倒海，终于在角落里搜索到了即将被遗忘的信息。 在廷根市，码头区，值夜者小队使用封印物2-049追踪瑞尔·比伯时，克莱恩曾不慎被安提哥努斯木偶给控制住，陷入了类似“秘偶化”的滞涩状态。 那时的他，就以目前这种怪异而又僵硬的姿势站着！ 思路被打开，安吉尔立即确认了更多细节。 “原来安提哥努斯木偶控制附近人的作用类似掌控灵体之线，那种滞涩状态就是被初步控制后的反应……和‘北方之王’被克莱恩控制时一样？ “克莱恩当时被封印物控制，而后又自行摆脱了异常状态，我虽然帮他开脱为接触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导致的脱控，但其实他当时离笔记还有一段距离…… “同样的姿势，这次是被愚者先生拉到了灰雾之上，那上次呢？” 难道，在我向愚者先生确认，提交克莱恩的资料试图将他发展为塔罗会成员前，他就已经…… ……和愚者先生接触过了？ …… 送走安吉尔后，克莱恩马上就不装了，他挥手将“世界”隐藏在灰雾之中，自己坐在属于愚者的高背椅上，等待着之前塔罗会上达成交易的众人进行“献祭”，而后把相应物品“赐予”给正确的人。 “我现在就像电商中介，在等卖家发货……呵呵，愚者快递了解一下？” 他自我调侃着，很快等到了“魔术师”小姐和“隐者”女士的第一笔交易。 忙碌片刻，他把相应物品“发送”完毕，直到面前的青铜长桌上只剩一根长约15厘米的黝黑毒刺。 这是“黑纹阴影巨蝎的毒针”，安吉尔所需的“绝望”魔药缺少的最后一件辅助材料，由“太阳”先生献祭。 “拿到它，安吉尔应该会很高兴吧……但我可高兴不起来，说不定再过不久，塔罗会的第一位半神就要诞生了，而且不是我……” 他半是欣喜半是遗憾地说道，以一种莫名的心思希望对方能放慢一点脚步，等一等刚晋升为序列5的自己。 犹豫片刻，克莱恩还是点中了属于“皇后”的那颗深红星辰，正要装成愚者，告诉对方可以准备接收“赐予”，却惊讶地发现灰蒙蒙的雾气中，以安吉尔为中心的画面旁，竟出现了自己那逆走四步登上灰雾空间后，僵硬在原地的身体。 什么？我的灵性之墙呢？ 哪怕在灵体状态，克莱恩也感觉自己背后发凉，出了一身冷汗，他顾不上斟酌，直接沟通安吉尔，打断了她眉头紧锁，盯着自己的动作，低声说道： “‘太阳’先生已经完成献祭，你可以准备接收赐予了。” 这番“骚扰”成功打断了安吉尔的思索，她有些惊讶地抬头望向天花板，片刻后低头回应道： “感谢您的帮助，愚者先生。” 灰雾宫殿中，“愚者先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决定以后的塔罗会，都要出门去开。 ———— 匆忙搭建好临时祭台，从愚者先生那获得了“太阳”献祭的材料后，安吉尔将原本就一件件分开封存的材料逐个摆在桌上，满心欢喜地清点起来。 “主要材料：凝眸者的双眼，黑纹阴影巨蝎的完整毒囊。 “辅助材料：黑纹阴影巨蝎的毒针，凝眸者的血液150毫升，血雾树的汁液10滴，自制剧毒药物1份。” 现在，只要把它们一起装进容器，甚至是用手捧在一起，就能直接形成可供服用的魔药…… 安吉尔的视线在那对摄人心魄的苍白眼球、黑中带绿的干瘪毒囊，以及其他辅助材料上一一扫过，最终停留在价值3000镑的毒针上。 “最简单的一步已经完成了，接下来才是难点：如何杀死一名半神，并在他的绝望之中服下魔药……” 从序列5开始，晋升就不止需要完整的魔药，还要相应的仪式进行辅助，有过晋升经历的安吉尔清楚，仪式绝非可以敷衍或跳过的流程，而是在服下魔药后稳定精神、灵体和肉体的重要手段，稍有不慎，就会在魔药残留的精神烙印干扰下直接失控，成为怪物或当场死亡。 “绝望”的晋升想必也是如此。 因此安吉尔没有立即配置魔药，哪怕它能在合适的封存手段下长期维持效果。 重新将各种材料收好，安吉尔听到背后传来开门的声音，她回头望去，果然是从次卧走出的克莱恩。 他应该没发现我准备给他画猫脸的事吧……安吉尔有些不安地想着。 但她很快释然，毕竟当时房间里只有她和克莱恩，而后者灵体仍在“塔罗会”的场地，不清楚外界发生的事。 “除非愚者先生告诉了他……但说不定，他和愚者的关系，比我们这些塔罗会的‘元老’还要更加密切？” 她嘀咕着，主动迎上前去，把自己凑齐了“绝望”魔药所有材料的好消息告诉对方。 ———— “慷慨之城”拜亚姆西面，靠近总督府的一栋民房内。 地下室中燃烧着一根根粗短的蜡烛，微弱的光芒照亮了满是污血的地板，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被随意堆放在角落，他们缺损的部分则摆放在一个狭长的石制祭台上。 一名穿着黑色神职人员长袍，皮肤棕褐，眼睛凹陷的阴冷男子面向祭台，低着头，仿佛陷入了沉思。 突然，祭台上的动静唤醒了他，男子眯着眼睛看向那堆精心挑选的血肉、器官，发现它们仿佛被无形的手一件件拿起，向祭台中央堆去。 周围的蜡烛微光染上了不同的色彩，红、蓝、绿、紫，似乎对应着不同的欲望，让男子感到内心的暴虐、贪婪、怨恨、色欲如海浪般一波波涌起。 哪怕身为崇尚放纵欲望的“玫瑰学派”半神，他也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杰克斯，仪式成功了吗？” 他轻声询问道。 在风暴教会的“海王”和新到任军方半神的眼皮子底下搜集这么多祭品，对他来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神已经有了回应……” 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而后挂在墙边的黑色幕布无风自动，盖向祭台，盖住了不断蠕动、结合的血肉。 在它后方，一個消瘦的人影由无形转为透明，再由透明完全浮现。 他同样有着南大陆特有的棕色皮肤和五官，白发稀疏，皱纹深刻，棕褐双眼紧紧盯着祭台。 黑色幕布下的血肉逐渐隆起，将幕布顶出尖锐的形状，而后膨胀，形成粗壮的造型，一缕缕暗红色的血液浸透了幕布，在各色烛光下变得五彩斑斓，无比邪祟。 咚，咚，咚。 一声声沉重的跳动声击打着两人的耳膜，幕布变得凹凸不平，仿佛下方有不同形状的枝丫伸展向各处，更多的血液自幕布下方涌出，流下祭台，洒满地面。 当被叫做杰克斯的老者都有些受不了心脏跳动般的鼓声时，声音骤然停止了。 幕布猛地塌陷，内部血肉仿佛凝聚在了一起，只余下两个略微鼓起的部分。 唰—— 幕布被无形之手掀开，下方是一株已经呈半熔融状态的“血肉之树”，它的枝丫上结出了一颗圆形的“果实”，在腐烂的血肉，枯萎的树枝上轻轻颤动着。 “欲望母树！” 杰克斯猛地高喊一声，虔诚地低下头，重复着自己信仰的神灵之名。 “啪！” 在他的祈祷声中，一声轻响，拳头大小的果实爆开，长出属于自己的四肢和脑袋，那干瘪脆弱的四肢勉强支撑起硕大的头颅，其上没有正常的五官，只有咧开时几乎将头颅一分为二的大嘴。 巴掌大的人形嘴中如同呼吸般先后吐出灰白色和暗红色的雾气，在消散之前，又被它一口吸入。 “从凡尔特克到狂暴海，最终到拜亚姆，我们耗费无数精力，终于获得了神灵的恩赐，这能帮助我们感应到那两个目标的存在，将他们活捉，献给母树！” 杰克斯再次高呼起来，那疯狂的模样看得另一名男子略微皱眉，但他很快调整好状态，低声询问道： “那我们现在就动手吗？” “在‘海王’的脚下吗？除非斯厄阿大人亲临，否则没有机会……想办法把他们逼出城，最好让他们分开，逐个击破……” 老者话音未落，地下室的门就被从外推开。 “杰克斯大人，扎特温大人。” 来人正是头戴三角帽，脸色苍白的“血之上将”塞尼奥尔，他先是恭敬地向两人一一打过招呼，而后才继续说道： “图兰尼·冯·赫尔莫修因的位置被曝光了！” (本章完) 第193章 特殊性 “图兰尼·冯·赫尔莫修因在黑胡椒大道32号！” “图兰尼·冯·赫尔莫修因在黑胡椒大道32号！” 狂风席卷位于“海水与火焰”二楼的会谈室，将一声声低沉但清晰的呼喊送入房间，传进安吉尔的耳中。 她先是疑惑地看向窗外，待连续不断地呼喊声逐渐平息后，才开口询问： “这是什么情况？看起来整个拜亚姆都能听到这声呼喊，里面蕴含着风暴之力……” 她对面坐着的是多米尼克，拜亚姆的地下情报商，“幸运尼克”。 后者此时正将珍贵的星水晶塞进一个分隔成多组空间的铁盒中，闻言抬起头，嗤笑一声道： “我只是个刚晋升的序列7，你觉得这种事是我能了解的吗？ “但这个名字我有些印象，我们在贝克兰德找到并出售的‘第三代差分机手稿’就是赫尔莫修因的杰作，现在整個北大陆都在寻找他，这家伙怎么到拜亚姆来了？” 差分机手稿……听到这个词，安吉尔才想起自己到贝克兰德后得到的“第一桶金”就源于此，也想起了这个大名鼎鼎，但名字拗口的科学家。 多米尼克也因此急匆匆地从贝克兰德离开，逃亡海外，因此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他见安吉尔低头沉思，啪的一下把铁盒盖好，推给对方，轻咳一声说道： “我要是你，就不会介入这种事，全城都能听到刚才的通告，不管是真是假，都会有无数人前往黑胡椒大道32号，尝试抓住这位红人，其中甚至可能包括半神……” 在拜亚姆的半神，那就是海王了……安吉尔想到那位亚恩·考特曼在空中以超音速飞行时的威势，以及见他前来，杀人灭口也要狼狈逃走的“律师”半神，轻笑一声回答道： “我可不会去送死。” 但得和克莱恩商量一下…… 她无声补充道，拿起装满各种灵性材料的铁盒，起身准备离去。 “嘿，东西我都给你弄到了，我的索尼娅呢？” 见她要出门，多米尼克站起来追问道。 “那你得去找伊莲，晋升‘小丑’之后，她总往船上溜，水手们都抓不住她，你最好自己去交涉一下。” 安吉尔已经走出了房间，只留下让多米尼克脸整个垮下来的回答。 ———— 躲开神色匆匆赶往“黑胡椒大道”的一队队海军士兵，一辆辆挂着风暴圣徽的四轮马车，安吉尔回到了“蔚蓝之风”旅馆。 推开三楼的豪华套房大门，安吉尔发现克莱恩正一脸倦意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面前摆着一台有些眼熟的无线电收报机。 “怎么还没睡？我说过不用等我的。” 她带着歉意说道，顺手将装着各种材料的铁盒放下，拿过发报机下方那张印着一行密文的白纸，发现下面已经写上了解码后的内容： “明早7点，黑胡椒大道32号。” 这是……赫尔莫修因所在的位置？ 安吉尔瞬间联想到了刚才通过风暴之力传遍全城的“通告”。 “今天傍晚我去购买离开拜亚姆的船票时，发现了赫尔莫修因的行踪，他和自称服务于‘神秘女王’的‘银币毒蛇’奥德尔在一起，这让我有些疑惑。” 克莱恩强打精神，主动开口解释道。 “我试着监听了在达米尔港获得的无线电频率，果然得到了这条信息，为了避免这位科学家落入‘血之上将’手中，我将这件事汇报给了愚者先生，然后……” “然后就有了刚才的全城广播？”安吉尔轻笑一声，放下了电报纸，“我回来的路上，海军、总督府士兵，甚至代罚者都出动了，那里现在肯定很热闹……” 仿佛在验证她的话，窗外闪过刺目的光芒，无云的天空划过一道粗壮的闪电，命中地面，很快，那片区域燃起了大火。 “那里就是黑胡椒大道……” 克莱恩喃喃道。 两人无言地对视了片刻，安吉尔走到阳台边，把门关好，窗帘拉上，当做外面的混乱不存在。 “总之，不管谁抓到赫尔莫修因，获得他的研究成果，在这种多方参与的抓捕中都只能将收获上交，接下来就不需要我们操心了……我买了明天上午去迪西海湾康纳特的船票，以免接下来的事牵扯到我们。” 说罢，克莱恩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卧室好好睡上一觉。 开塔罗会，乔装去买船票，遇到大科学家，自己给自己“汇报”，又用海神权杖联系信徒确认情况，发布“广播”，我可太忙了……克莱恩嘀咕着，见安吉尔还站在收报机旁没有动弹，正要开口询问，突然感觉灵性发出了提醒，看向大门。 安吉尔也做出了同样的举动，怀揣魔镜，她的警觉只比身为占卜家的克莱恩稍差。 片刻后，房门外响起连贯的咚咚声。 两人对视一眼，安吉尔隐去身形，克莱恩无声地来到门边，按住门把手，停顿片刻，待样貌、体型在“无面人”能力下完全变了个样，才开门向外看去。 门口站着一个头发灰白的消瘦老者，他身穿不太合身的厚外套，一手做敲门状，一手捏着一把彩色的糖果，一颗颗往嘴里送，咀嚼声不绝于耳。 “图兰尼·冯·赫尔莫修因。” 克莱恩皱了皱眉头，低声点破了对方的身份。 这不但是给对方的警告，也是为了通知隐身在旁的安吉尔。 “你好，不知现在叫什么名字的先生。” 赫尔莫修因咽下口中的糖果，笑着露出有些残缺的牙齿，说道。 “我下午就注意到你了，但那时我无法脱身，只能现在趁乱来找你……我的生命走到了尽头，也因此想起了许多事情。 “请允许我重新介绍自己，我‘这一世’的名字是图兰尼·冯·赫尔莫修因，但伱也可以称呼我为：橘光，希拉里昂。” 他夸张地向门口的克莱恩鞠了一躬，而后目光转向侧面，直直盯着隐身的安吉尔。 “那位小姐，也请不用如此戒备，我的生命只有不到一小时就要到达终点，现在过来，也只是为了提醒你们：小心‘欲望母树’。” 橘光，希拉里昂，“欲望母树”…… 安吉尔皱着眉头，解除了隐身，但仍谨慎地和头发花白，脸色也愈加苍白的希拉里昂隔着一段距离。 “橘光？你是‘灵界七光’之一？” 克莱恩稍稍思考后，开口询问道。 “是的，我此行的目的已经完成，即将回归灵界，或许在你成为半神之后，我们能够再次相遇……另外，也建议你们，”希拉里昂看向安吉尔，显然他这句话也包括后者，“尽快晋升到半神，这样拥有的神性才能掩盖身上的特质，避免再次遭到‘欲望母树’的觊觎。” “身上的特质？” 安吉尔反问道，下意识朝自己和克莱恩身上看了看。 “在某些特殊的灵界生物眼中，你身上的特质并非秘密，只要接近，都能发现，我想你已经有所觉察了。” 希拉里昂先是看向克莱恩，待他严肃地点了点头后，又将目光投向安吉尔，那浑浊的眼珠中蕴含着一丝探寻。 “而你，美丽且危险的小姐，你所到之处，灾祸如影随形，而在大地四分五裂，世间一切不复存在后，那仅存的希望，也许能拯救所有人……这是‘黄光’威尼坦的预言，我借这次机会转达给你。” 那又是谁……安吉尔总有一种正在上课的感觉，她抬头看向克莱恩，发现对方也有些茫然。 “这些提醒只是我因为你们的身份而表达的友善，或者你们也可以理解为，是一种投资。就像贝克兰德证券交易所上市的原始股票，优质股总是不缺投资者，你们应该也感受过其他‘投资者’的善意……但‘欲望母树’不同，祂非常贪婪，想要完全占有股份，控制你们这样的‘优质股’，这也是其他‘投资者’不想看到的。 “而且，七神教会虽然憎恶‘真实造物主’、‘原初魔女’等邪神，但却更加仇视‘欲望母树’，甚至同为隐秘、邪恶教派的极光会和魔女教派，都不喜欢玫瑰学派……或许，你们可以利用这一点，对付他们。” 希拉里昂似乎没注意到两人的表情，自顾自地说了一通，而后突然咳嗽了几声，声音明显减弱地说道： “最后，介意我死在这里吗？或许你们可以领到一笔赏金。” “介意。” 两人齐声回答。 比起所谓的赏金，“海王”、“代罚者”等追踪而来的势力更让人头疼。 “那你们在拜亚姆有仇人吗？我也可以去他家门口安静地死去，你们就能大仇得报了。” “只要远一点就可以了……” 沉默半晌，安吉尔缓缓回答道。 “那我得走了，否则恐怕会死在路上……” 微微一笑，希拉里昂把手上最后几粒糖果塞进嘴中，一边咀嚼着，一边迈着摇晃的步伐离开了房门，顺着走廊下了楼。 看着他摇摇欲坠的样子，安吉尔都有些害怕这个“赫尔莫修因”就这么死在旅馆之中，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两人才关上房门，互相望了望。 有太多的信息要慢慢消化了…… “哒哒，哒哒。” 安静的客厅中突然响起一声声击针击打纸张的脆响，两人对视的目光投向桌上的无线电收报机，看着它缓缓吐出一张记载着密文的电报纸。 走上前去，快速将它翻译成鲁恩语，克莱恩紧紧盯着纸上的内容，久久没有动弹。 安吉尔也凑上前去，拿过电报，发现解密后的文字只有简短几个单词，但内容却让她脊背生寒： “抓到你们了！” (本章完) 第194章 逃离拜亚姆 天色刚亮，穿着厚款风衣，头戴半高礼帽，拎着行李箱的克莱恩就乘坐雇佣马车来到了港口。 他在离码头还有一段距离时就下了车，随手掏出一枚硬币做了个占卜，而后快步向预定登船的地点走去。 相比刚刚苏醒的城区，码头已是喧闹无比，等待装卸货物的货轮，忙碌的码头工人，排队上船的乘客发出的各种声音掩盖了克莱恩的脚步。 他掏出昨天提前买好的船票，接受船员检票，在对方的指挥下排到了队伍末尾。 只要上了这艘拥有蒸汽动力的客轮，用不了几小时，他就能远离拜亚姆所在的蓝山岛，避开风声鹤唳的驻军、代罚者，以及想要对付他的“血之上将”和“玫瑰学派”了…… 登记好又一名乘客，刚才帮克莱恩检票的船员回头一看，突然发现戴着礼帽的那名风衣男子已经不在队伍之中了！ 船员四下望了望，喧闹的码头如此打扮的鲁恩人不少，但细看之下都不是他。 奇怪，怎么会有人买了票却不登船？ ———— “多个来源的警告都说明，要对我们不利的，就是‘血之上将’塞尼奥尔，和他背后的‘玫瑰学派’…… “而灵界七光中的‘橘光’希拉里昂的提醒，则指向了真正的幕后黑手，曾经试图污染我们的‘欲望母树’……” “蔚蓝之风”豪华套房的客厅中，目送“橘光”离去的克莱恩睡意全无，他眼睛紧盯那封写着“抓到你们了”的电文，缓缓解释着。 “灵界七光？” 坐在他对面单人沙发上的是全副武装的安吉尔，两人现在根本不敢入睡，又担心出门会遇到正在大肆搜捕赫尔莫修因的官方人员，只能固守旅馆，等待天亮。 听到这个陌生的名词，她立即开口询问。 “我在一本《灵界见闻》中看到过，它们是位于灵界顶端，蕴含着无穷知识的七道净光，经验丰富的神秘学专家可以利用密契仪式联络它们，获得相应的知识。这七道净光自称‘净光兄弟会’，经常进入现实世界，化身某个领域的天才，教导人类相应的知识。” 克莱恩先是简短地讲解了一番，而后将话题拉回正轨。 “以赫尔莫修因这位大科学家的身份，自称七光之一是有相当可信度的，既然他提到‘欲望母树’对我们的觊觎，那我们的策略就要以此为重点，做出相应的调整。” “重点……”安吉尔喃喃道，很快总结了一些关键，“血之上将的海盗船队需要提防，我们从海路离开恐怕不太安全；‘玫瑰学派’也许会有半神参与对我们的攻击，以他们敢于进入贝克兰德抓捕莎伦小姐的风格，有很大的可能会在‘海王’亚恩·考特曼掌管的拜亚姆直接动手。” “他们的途径以‘囚犯’为主，按‘橘光’希拉里昂的说法，他们的最终目的是活捉我们，献给‘欲望母树’，所以需要防范他们以怨魂的形式穿过建筑和障碍物靠近，然后利用‘附身’控制我们……” 克莱恩补充道。 “那么目标就明确了，不能留在拜亚姆，也不能乘船走海路离开，还要防范被‘怨魂’附身，丧失抵抗力……”安吉尔接过话头，“首先要准备对付怨魂的净化子弹，太阳胸针的能力也十分重要，其次……” “其次，我们分头行动。” ———— 码头附近的树林中，克莱恩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按住礼帽，快步朝远处的悬崖走去。 越过一颗粗壮的树木，他回头向下方的码头看去，那里和他离开时并无区别，依然喧闹、忙碌，他本应乘坐的客轮已经离开港口，拖着浓烟缓缓向北方驶去。 如果我真的坐上了船，恐怕“血之上将”塞尼奥尔就在不远处等着我自投罗网…… 他轻笑一声，不再远眺，继续向海边的悬崖前进。在那里，他可以利用“海神”的符咒招来友善的海洋生物，和上次在海怪口中搭便车一样，潜行离开拜亚姆所在的蓝山岛，前往其他岛屿。 眼看来到树林边缘，悬崖就在眼前，他向风衣内袋掏去，准备摸出早已准备好的符咒。 就在此时，克莱恩头上的礼帽被微风吹落，让他眉头一皱，下意识就要去抓。 丝绸礼帽仿佛被无形之手拈着，在上方绕了個圈，回到前面，突然，向他脸部重重按下，将他的口鼻兜在内部，紧紧捂住。 与此同时，四周的落叶、枝条如同一把把利刃，一根根尖刺，朝克莱恩扑来。 啪。 克莱恩持行李箱的左手松开，任由它落地，黑色的手套表面变得更加深邃幽黑。 “蠕动的饥饿”已经在瞬间切换到了“欲望使徒”的灵魂。 他右手掌心朝下，手中出现一颗弥漫硫磺味道的淡蓝色火球，刚刚成型就飞快下落，直触地面，轰然炸裂。 轰，脚下的落叶，木制的行李箱，以及包围而来的仿佛拥有自己生命的树枝、树叶都被猛然出现的火焰笼罩，化为飞灰。 克莱恩的身影则在火球边缘出现，他已借助“火焰闪现”摆脱了捂住口鼻的丝绸礼帽，褐色双眼迅速扫视周围，寻找仍没有现身的袭击者。 熔岩火球制造的火焰很快消散，滚滚浓烟越过树冠，飘向天空，而在克莱恩扔下行李箱的位置，一股股更浓郁的黑烟正不断冒起，很快飘至百米高空，让这里能被整个拜亚姆城所注意到。 他的行李箱中装的根本不是衣物，而是自行调配，遇火即燃的发烟药物！ 一旦在野外遭受袭击，点燃它们，就能让所有正在关注全城动静的人轻易发现。 而这其中就包括“海王”亚恩·考特曼，风暴教会的序列3圣者。 似乎是清楚不能再拖下去，烟雾边缘一道扭曲的身影在克莱恩的灵视中出现，那隐约是一位穿着黑袍的阴冷男子，但体型朦胧，若隐若现。 果然是“怨魂”，但不是塞尼奥尔，难道是“玫瑰学派”的半神……克莱恩的视线立即锁定了对方，下一秒，他毫不犹豫地利用“火焰跳跃”，借助尚未熄灭，被热气吹向天空的枯黄落叶，来到烟雾的另一端，朝着不远处的悬崖奔去。 出现了意料之中的半神，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有多快跑多快，然后祈祷“海王”，或是另外的帮手，能尽快…… 陡然，克莱恩狂奔的身影僵在了原地，而后慢慢放下手脚，立正站好。 他的双眼中，各有一道身披黑袍，皮肤棕褐的身影浮现，即将变为完整的人形。 噗，他的风衣下摆涌出明黄火焰，身影在“火焰跳跃”中消失，目标是来时的方向，浓烟滚滚的树林的另一端。 但下一秒，火焰散去，克莱恩的身影出现在原地，并未移动分毫。 在他眼中，两道黑袍身影已经成型，而后散成褐色，覆盖了整个瞳孔。 他已被“怨魂”附身，完全控制了行动。 “克莱恩”晃了晃脖颈，甩了甩手臂，似乎在熟悉自己的“新身体”，片刻后，他换了个方向，从悬崖边走下，来到拜亚姆城郊的无人海滩。 此处已有一艘小船等候，几名海盗手握船桨，左顾右盼，见他到来，先是一惊，而后欣喜地迎了上来。 “扎特温大人？” 带头的海盗询问道。 “立即回‘血肉之树’号。” 克莱恩冷冷地吩咐道，仿佛他不是“疯狂冒险家”，而是这些海盗的顶头上司。 几名海盗遵从命令，划着小船带克莱恩离开海滩，很快顺着退潮的海水来到不远处的一块巨大礁石处，绕过礁石，一艘表面呈暗红色，白色船帆和黑色桅杆构成诡异树状的船只正停在此处。 那是让所有海上水手和旅客闻之色变的“血肉之树”号，“血之上将”塞尼奥尔的旗舰。 见到这艘凶名在外的船只，克莱恩脸上闪过一丝犹豫的神色，呆滞、茫然的眼神有那么一瞬变得清明，但被“怨魂”附身的他动作没有任何迟疑，顺着放下的绳梯爬上了甲板，而后在海盗们疑惑的目光中，缓缓走进内舱，轻车熟路地来到了船长室。 头戴三角帽，眼神冰冷的塞尼奥尔正站在船长室的海图桌旁，听见动静抬头望来，立即变得恭敬，低头说道： “扎特温大人！” 被附身的克莱恩点了点头，走进房间，直接坐在了属于船长的高背椅上，真正的船长塞尼奥尔则像个水手般侍立在旁。 坐定后，克莱恩开口道： “这样，任务就完成一半了，杰克斯呢？” “杰克斯大人带着那件圣物离开了，应该是有了那个女人的位置线索。” 塞尼奥尔回答道，和他平时飞扬跋扈的态度完全不同。 闻言，克莱恩脸上表情又出现了些许变化。 “呵呵，这具身体仍然有些抗拒，附身不能长久，会对他有致命伤害，你先接手控制，我来让他陷入沉睡，等杰克斯成功后，直接在你的船上进行献祭。” 在我的船上……塞尼奥尔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但没有表现在动作上，他只是点了点头，看着附身克莱恩的扎特温解除了一部分“控制权”，让他的头部恢复了“自由”。 这能让另一位“怨魂”再次利用双眼进行附身，而目标却无法使用身体，摆脱操控。 在船长室微弱的烛光中，克莱恩的褐色双眸由呆滞转为澄清，但其中立即浮现出头戴三角帽的塞尼奥尔的身影，线条勾勒，色泽填充，即将变得完整。 这明显慢于扎特温之前的操控，可见两人之间序列不同的实力差距。 就在这一瞬间，克莱恩的脸上表情变化，先是变得愤恨，眉头紧锁，目光凝练，而后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本章完) 第195章 逃跑路线 不好，他要逃跑！ 站在克莱恩面前，正在通过“附身”占据对方身体的“血之上将”眉毛一扬，加快了占据的过程。 在扎特温的帮助下，这只需要数秒时间。 但下一秒，他面前的“疯狂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就整个人消失了。 没有火光涌现，没有纸人飘落，无法控制自己身体，只拥有头部“操控权”的他，就这么消失了。 靠背椅上缓缓浮现一道身影，身穿黑袍的扎特温坐在了克莱恩一秒前所在的位置上，他那凹陷的双眼中同样浮现不解。 “我的附身，被解除了？” 他轻声说道，似在询问，又像在自言自语。 对“怨魂”来说，被解除附身并非罕见的事，剧烈的伤害、灵体的震动，甚至许多直接攻击灵体的子弹，都能在攻击被附身者的同时，让附身的“冤魂”放弃躯体，转而变回无形的幽魂。 但对扎特温，这位“玫瑰学派”的半神，序列4的“木偶”来说，一旦完成附身，想要从他手中跑掉，可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了。 尤其是对一个序列5的“秘偶大师”而言。 那么，这个“格尔曼·斯帕罗”，又是如何摆脱自己的附身，甚至直接从“血肉之树”号上消失的？ 他下意识就要利用“怨魂”的本能进行占卜，确认逃走的格尔曼去向。 现在可是在海上，他就算能逃脱，又能跑多远？ 但下一秒，扎特温脸色猛地一变，他的灵性发出疯狂的提醒，有巨大的危机即将降临此处，降临整艘“血肉之树”！ 而危险的来源，就在他的身下？ 稍迟一点，“血之上将”塞尼奥尔也有所感触，他的视线望向扎特温的身下，那张属于自己的，外形酷似无数人骨拼合而成的船长椅。 两人几乎没有先后地发现了椅子旁的地面上躺着的一枚暗红色铁片，上面复杂的纹路正闪烁着微光，危险的气息宛如实质，正从它表面散发出来，充满整间船长室。 这是什么？ 两人的第一反应不是逃离，不是通过非凡能力应对，而是困惑。 ———— 微风夹带着细碎的雪花拍打在克莱恩脸上，他下意识皱了皱眉，脖颈微微弯向侧面，这才发现僵硬的身体已经再次回归自己的控制了。 他从风衣内掏出一个小巧的人偶，这個用淡金色发丝织成的巴掌大的人偶已经变得漆黑，表面渗出了一丝粘稠的血液。 “替身人偶几乎报废……哪怕做了万全的准备，但我还是低估‘附身’的恐怖了……刚才要不是那个扎特温解除了部分控制，让塞尼奥尔接手，我甚至连呼救都做不到……” 他喃喃自语道，低沉的男性嗓音逐渐变成了清丽、婉转的女声，面容也有所改变，身高稍微向上窜了几厘米，胸、腰、臀的形状也开始出现变化。 但随即，“克莱恩”就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衬衫和风衣并不适合变化后的体型，皱了皱眉又变回了男性身躯，轻咳一声，语调也回归正常。 “还是等和克莱恩汇合再说吧……” 利用“虚伪”指环的能力变成克莱恩的安吉尔四下望去，发现和计划的一样，自己果然来到了《格罗塞尔游记》中的世界，而且就在自己曾经来过一次的城门口附近，那座只有“外来者”能看到的对开大门旁。 “这样，出去就不成问题了，而且回归的地点不会在‘血肉之树’号上，而是《格罗塞尔游记》的旁边。” 她用“格尔曼”的嗓音轻笑一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发现藏在风衣内袋中的“背叛”符咒，那枚已经被提前用灵性激活，只待念出开启咒文就能使用的符咒，已经消失了。 “那么，要做的事，就很简单了……” 确认符咒不在自己身上后，安吉尔摆正身体，单手前伸，做出一个富有仪式感的姿势后，用古赫密斯语低声念诵道： “背叛。” ———— 灵性的危险预感如潮水般袭来，扎特温立即做出了决断。 这份果决也是他能在“玫瑰学派”内部数次战争中活下来的根本所在。 他那仍坐在船长椅上的身影瞬间变得虚幻，就要变为无形的幽魂，穿墙而出，离开这间船长室，离开整艘“血肉之树”。 但下一刻，他左掌戴着的黑色手套表面闪过一道晦暗的光芒，似乎拥有自己的思想一般轻轻握了一下拳头。 扎特温几乎隐没的身影再次出现，他已飘到墙边，身体却迅速凝实，几乎一头撞到墙板上。 他的“幽魂化”能力被偷走了，被自己的手套，自己的封印物偷走了！ 看着表面虚幻，随即消失在手上的封印物，扎特温那和皮肤颜色接近的浅棕双眸微微散大，仿佛不敢相信般虚握五指，却发现这件由“寄生者”非凡特性形成的封印物已经成为幽魂，脱离了自己的手掌，缓缓飘开，就像有了自己的思想，甚至还在和自己的主人作对。 这是，那枚奇怪符咒的能力？ 扎特温视线不由自主向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那枚暗红色铁片看去，发现它表面的纹路色泽变得更加浓郁，仿佛要滴出血来。 源于灵界的危险预感也犹如实质，从他头顶向下压来。 没有丝毫犹豫，他一手前伸，抓住“背叛”了自己，越飘越远的封印物手套，而后身影从船长室消失了。 甲板上一个正在把摆渡小船通过吊臂拉上来的水手身体一僵，眼眸之中浮现诡异的黑袍身影，而后扎特温就从他身边出现。 “镜面闪现”！ 被自己的手套偷走了幽魂能力的扎特温只能出此下策，离开船长室，但他并未在甲板上停步，而是看向远处的海面。 远离“血肉之树”的一片海面顿时冻结，一块晶莹剔透，反射着阳光的冰镜就此成型，上面同样出现了那道黑袍的身影。 下一秒，扎特温就再次利用“镜面闪现”，离开了这艘诡异气息逐渐蔓延的帆船。 这时，“血之上将”塞尼奥尔才蹒跚地从内舱走出，他头上的三角帽已经消失，露出短发，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 刚才短短几秒内，他两次摔倒，打断了自身的幽魂化进程，差点没法逃离那个变得危险无比的房间。 毫无疑问，自身佩戴的那枚幸运硬币，也在和自己作对，变成了“倒霉硬币”…… 塞尼奥尔本能地摸了摸胸前下垂的项链，和平时的冰凉触感不同，那枚古钱币此时有些发热。 连扎特温大人都匆忙逃离，我也得…… 他内心闪过一丝犹豫。 脚下可是他的旗舰，他花了无数心血才装点成自己最喜欢的模样！ 但面前在操纵吊臂的水手帮他下了最终决定。 “塞尼奥尔大人！” 他的头转向这边，恭敬地打了声招呼，如同平时那般正常。 如果这颗脑袋没有离开身体，拖着脊柱和食道，如果他的身体没有在几米开外继续操纵吊臂的话，那其实挺正常的…… 塞尼奥尔双目一凝，已经锁定了远处海面上由扎特温形成的晶莹冰面，同样利用“镜面闪现”，离开了自己的“血肉之树”。 这艘船已经不能要了…… 在他身后，整艘帆船已陷入一片混乱，几名非凡者海盗正和自己的神奇物品做着艰难的斗争，一名名普通海盗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身体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思想。 一场“背叛”盛宴，在此展开！ ————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仍保持着克莱恩那副“疯狂冒险家”造型的安吉尔轻轻舒了一口气，放下手臂。 她的灵性仍保持着充沛状态，因为激活不在她身上，而被留在“血肉之树”号上的“背叛”符咒用的并不是她的灵性。 确切地说，不是现在的灵性，而是昨晚的。 在与克莱恩商议逃离拜亚姆的方案后，她就提前将灵性灌入一枚制作完成的符咒之中，让它保持着随时可以被开启咒文激活的状态，这在与“不老”魔女卡特琳娜的战斗中已被证实是可行的手段。 不同于向神灵祈祷，获得回应制作的各种符咒，“灾祸”、“背叛”等使用安吉尔自身血液制作的符咒使用条件宽松到让她感到不安，先灌入灵性再延迟念诵咒文可以，先念诵咒文再延迟灌入灵性同样可以，期间甚至能间隔数个小时。 “如果这就是‘橘光’希拉里昂所说的‘投资’，那这位我根本没见过面的投资者也未免太慷慨了……很难想象，他或者她到底需要我做出怎样的回报。” 她喃喃道，从书中世界的城墙旁离开，靠近了那扇对开大门。 只要推开它，安吉尔就能离开《格罗塞尔游记》，回到现实中这本羊皮书册的旁边。 而它现在，就在…… ———— 拜亚姆城边的一座茂密的丛林边缘，一名年轻女性脚步飞快地奔跑着，她扎起的淡金长发随风飘动，胸前的宝石项链因剧烈的运动从领口跳出，红宝石中闪烁着熔岩般的明黄色。 她不时向身后的密林看去，在那其中，树叶片片飘落，水洼反射着天空的蔚蓝，奔跑的野兽不时身体僵硬，而后迅速逃离。 但这片场景在打开了灵视的她眼中却完全不像表面那般平静。 两团来回纠缠的密集黑线团飞快地在密林之中穿梭，它们大多数延伸向无限远的位置，少部分射向女性，似乎随手可握。 但两名半神的“灵体之线”，她无论如何也不敢触碰。 果断转过视线，她瞥了一眼拜亚姆城区另一头已逐渐消散的黑焰，紫色眼眸中闪过一丝担忧，紧了紧手中那本深棕色封皮的书册，脚步不停，继续向远处的悬崖跑去。 但下一秒，她身体一顿，旁边突然勾勒出一道半透明的人形。 这道人形迅速转为真实，丢掉了自己的礼帽，风衣有些皱巴巴的“格尔曼”出现在密林边缘的草地上。 (本章完) 第196章 两位半神？ 逃离前的深夜，“蔚蓝之风”顶楼的豪华套房中。 “既然是分头离开，又为何要互换身份呢？” 克莱恩皱着眉头询问道。 他并非不相信安吉尔的智慧，但这项提案让他隐隐有种不安，两个月前对方私自谋划，提高悬赏金额，想把一切“留给自己”的行为再次浮现在他脑中。 “因为他们的目标明显指向了你。” 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安吉尔翘着腿，耐心地解释道。 “在奥拉维岛上，‘天体教派’的谋划针对的是你，‘欲望母树’的污染目标也是你，刚才‘橘光’希拉里昂说的，‘身上的特质’，主要也是指你吧？” 克莱恩无言以对，他身上的秘密众多，而哪怕不算“愚者”这个身份，那层能阻隔神灵的反击，穿透占卜干扰，让自己的命运不受影响的灰雾，也是“欲望母树”觊觎的目标。 当然，这只是他的猜测，或许“欲望母树”只是如字面意思，只想让祂的信徒和自己生个孩子呢？ 他自嘲地笑了笑，算是承认了自己的特殊性。 “所以，明天早上的逃亡途中，‘血之上将’和‘玫瑰学派’，一定会首先选择你作为目标，”见他不语，安吉尔继续说道，“这就给了我们借机重创他们的机会。” “重创……他们？” 克莱恩感觉有些跟不上思路了，他之前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逃跑，用铜哨向阿兹克先生求助，和无头的信使小姐签下契约，用万枚金币请求对方出手相助，甚至借助在反抗军私港驻留的新晋“愚者”信徒达尼兹，联络“红发女郎”号提前准备。 但唯独没想过如何反击。 那可是“玫瑰学派”的半神…… 见过身为半神的海军上将艾弥留斯后，克莱恩就没有把半神放在眼里过了。 因为根本放不下。 但他旋即想起，面前的女性可是在贝克兰德直面过“绝望魔女”潘娜蒂亚的，甚至以序列6的实力拖到了黑夜教会的那位天使到场。 她的心中恐怕没有“退缩”两字。 “那么，讲讲你的方法吧。” 调整好心态，克莱恩露出一丝微笑说道。 “很简单，我们互换身份和大部分神奇物品，分头离开拜亚姆，‘玫瑰学派’必然会以我这边为重点，而根据‘橘光’所言，他们会活捉，而非杀死我们，由于实力差距，我所假扮的‘格尔曼’会被捕，然后他们才会去对付你。” 安吉尔指了指桌上放着的各种神奇物品，说道。 这里有被带到海上的“蠕动的饥饿”、“好运”左轮，也有最新获得的“格罗塞尔游记”和“丧钟”，超过十件神奇物品说明着两人的身价。 “我会携带足以扮成你的神奇物品，比如蠕动的饥饿和丧钟左轮，以及‘虚伪’指环……最重要的，是已经被提前灌入灵性，随时可以激活的‘背叛’符咒。 “而伱用无面人的能力变成我，带着‘蔷薇项链’，《格罗塞尔游记》，从另一个方向离开，我们离得越远越好。” 在她的讲述中，克莱恩逐渐睁大了双眼。 “你要利用《格罗塞尔游记》脱身？” 他立即想到了这本神奇的书册最重要，也是最神奇的作用：通过涂抹血液，将血液的主人吸入书中世界。 “没错，你带着它，以及我的血液，这样就能随时将我从任何地方‘拯救’出来……这么做的信号，则是蔷薇项链放牧的‘欲望使徒’的能力，‘恶意感应’。” 安吉尔点了点头，很满意对方的反应。 “我会在恰当的时机，让你感知到我对你的杀意，这個能力的范围不会超过贝克兰德那么大的城市，而拜亚姆可比‘万都之都’小多了。 “届时，你将我的血液涂抹在《格罗塞尔游记》上，让我进入书中世界，而我携带的那枚已经灌注灵性，随时能激活的符咒则会由于书册对它的拒绝，落在原地……” “根据你第一次进入游记，又回到‘黄金梦想号’的经历，只要在书中念诵开启咒文，你就能激活留在外界的符咒，将必然在你身旁的‘玫瑰学派’成员重创，而你则可以利用游记的特性回到我的身边，再一起逃离？” 克莱恩接过话头，脸上兴奋之色尽显。 一半是出于对计划的认可，另一半则是……他没想到安吉尔能将目前所有的神奇物品，和它们互相之间的机制应用得如此彻底。 “没错，他们都来追捕‘格尔曼·斯帕罗’，而‘安吉莉卡·萨奇’身旁必然是安全的，在重创敌人后，我们就能利用这段空档，离开拜亚姆所在的蓝山岛……” 安吉尔嘴角上翘，总结道。 ———— 见到“格尔曼·斯帕罗”的身影出现，克莱恩这才确认计划已经成功了。 “她出来了……” 用“无面人”能力变形成安吉尔样貌的他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但随即，他立即大喊道： “快跑，危险！” 和预想的不一样，“玫瑰学派”的半神有两个，而其中之一，正在自己身后，和及时赶到的无头信使小姐，蕾妮特·缇尼科尔在幽魂状态缠斗，一时难分胜负！ 刚落地的安吉尔显然没搞清状况，她虽然立即遵循克莱恩的警告，没有丝毫犹豫就抬脚向悬崖边跑去，但双眼仍旧下意识地向后方看去，看向那片没有任何异常的密林。 下一秒，她的褐色双眼就分别浮现出一道四肢细长，皮肤黝黑起皱，仿佛脱水一般的老者身影。 而她保持“格尔曼”外貌的身体也变得僵硬，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这随意一瞥，她就被隐藏的另一名“玫瑰学派”半神附身了！ 克莱恩此时已跑出几步，见安吉尔顿在原地，毫不犹豫地回过头来，掏出装着净化子弹的“好运”左轮，瞄准安吉尔的肩头，准备用不致命但蕴含净化之力的攻击，让对方摆脱附身。 但比他动作更快的，是突然出现在两人上方，静静漂浮着的蕾妮特·缇尼科尔。 身穿黑色长裙，脖颈以上空空如也的信使小姐手中只拎着两颗人头，其中一颗像熟透的果实般从她手中掉落，金发飘散，鲜红的双眼紧盯四肢僵硬的安吉尔。 而后，它张开嘴巴，无声地吸了一口气。 安吉尔身上浮现出一层半透明的身影，正是之前出现在她双眼中的老者，他表皮干皱，四肢诡异地拉长，脸上只有一个不规则的孔洞，仿佛是个畸形的胎儿。 他被强行拽出后没有丝毫犹豫，身影一闪，出现在远处的一滩水洼旁，而后钻入灵界，不见踪影。 漂浮在空中的蕾妮特身影也同步消失，钻入灵界，和那名半神展开了无声的缠斗。 安吉尔僵硬的身体这才缓缓恢复正常，她从风衣内掏出那个用自己的金发扎成的人偶，发现它已完全变黑，甚至有开始燃烧的趋势。 被附身一秒，她的替身人偶受损甚至比被之前附身加起来的损伤还要大！ 刚才那个诡异的“胎儿老者”，比和塞尼奥尔一起的“扎特温”强得多…… 将开始燃烧，迅速化为飞灰的人偶扔掉，安吉尔不敢继续停留，和收起了“好运”手枪的克莱恩一起，沿着草地向远处的悬崖跑去。 他们身后仍然是寂静无声的密林。 …… 悬崖下方，一艘外表被漆成了鲜红色，张扬的风帆上画着女性侧脸剪影的三桅帆船正在不断地打转，不时调整风帆角度，维持着自身的速度。 甲板上，带着“狂乱指环”，棕色长发随风飘动的伊莲正一脸担忧地看向上方。 在她身旁，只有不到二十名水手在水手长威廉的指挥下操控着帆索，维持着“红发女郎”的基本运转，哪怕再少几个人，这艘船就根本没法开动了。 大部分水手在听说这趟旅程的危险后，就留在了港口。 “有这些人，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毕竟，这是可能把命送掉的行动……” 她欣慰地想着。 这些水手中有退役的海军，洗手不干的海盗，甚至有风暴教会的信徒，怀着各种目的加入她的队伍，却在她真心的对待和恩威并施的手段中逐渐成为了她坚实的后盾。 当然，伊莲怀疑他们冒着生命危险跟随自己的原因不止于此，毕竟在听了安吉莉卡的建议后，她在船长室时都会取下“狂乱指环”，减少各种负面效果的积累。 而自己的真容总有不慎被其他水手看到的时候…… “这次之后，干脆就取下指环，以真面目示人吧。我也，不那么怕特雷茜了……” 她的胡思乱想被悬崖边出现的两道身影打断，他们站在崖边略一犹豫，就先后跳下，迅速向海面坠落。 “他们来了，左满舵，向北行驶！” 伊莲高呼道，看着信任自己的水手们忙碌起来，很快将船头指向了北方。 她自己则在手中凝聚起一团火红的烈焰，高高举起。 嘭，嘭—— 火焰向上窜起，伴随几乎不分先后的两声轻响，安吉尔和克莱恩借助“火焰跳跃”，直接来到了“红发女郎”的甲板上。 “快，伊莲，全速离开，越远越好！” 仍是男性打扮的安吉尔对伊莲说道。 克莱恩则掏出几枚“海神”符咒，招来狂风，将风帆吹得鼓起，让这艘帆船以几乎弹射起步的方式迅速离开了悬崖底下的海域。 在他们身后，悬崖上方的密林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厉、尖锐的嘶吼。 那声音如同婴儿，却又饱含着恶意，让已经离开不短的距离的船上众人纷纷捂住耳朵，头晕眼花。 和没有非凡之力的普通水手相比，几名非凡者受到的影响反而大得多，安吉尔和克莱恩身上冒出一个个细小的疙瘩，眼眶发红，眼球突出，几乎要失控，伊莲更是直接在甲板上打起滚来，她的大副“幸运的威廉”有着“怪物”途径异于常人的灵感，更是两眼一翻直接昏迷过去。 而悬崖上方，随着现出身形，体态如同大号的黑色婴儿的“玫瑰学派”半神疯狂的嘶吼，这片区域蔚蓝的天空仿佛染上了一丝暗色。 (本章完) 第197章 救命！ 那穿透一切阻碍，传至远方的嘶吼声扫过临近的拜亚姆城区，让刚开始忙碌一天的“慷慨之城”陷入了短暂的慌乱。 距离较远，因此没有受到多大影响的普通民众诧异地将目光投向天色骤变，仿佛随时要重归黑暗的城郊，他们在刚才那瞬间似乎感觉心脏停止跳动了一瞬，但又说不清是什么原因。 风暴教会在拜亚姆的海浪教堂后方，一栋精致的小楼中，“海王”亚恩·考特曼刚完成清晨的祈祷，正要享用丰盛的早餐，却突然停下了一切动作，看向郊外的天空。 下一刻，他的双眼闪电流淌，穿越极远的距离，锁定了异状发生的位置，那处混乱无比的悬崖。 ———— “……” 两只白皙的手臂自灵界探出，它们抓着的四个金发红眼脑袋齐齐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呐喊，覆盖了那持续的可怕哭喊声。 “玫瑰学派”半神化身的黑色皱皮婴儿闭上了头上仅有的器官，那张布满尖牙的大嘴，而后遁入灵界，再次与蕾妮特·缇尼科尔展开了缠斗，周围的树叶、杂草，在哭喊中倒毙的动物，都成了他们战斗的跳板。 悬崖下方，“红发女郎”上的水手们在可怕的哭喊声停止后，逐渐恢复了正常。 他们原本就远离了事发地点，兼具灵性不足，对通过灵界传至远方的特殊喊叫声感受不强，虽然水手长“幸运的威廉”因为自身的特殊性，已经进入了深度昏迷，但他们仍在伊莲的指挥下，继续控制风帆，配合安吉尔、克莱恩轮流吹出的强风，将帆船驶离这块恐怖的区域。 “那声吼叫……似乎不是为了攻击我们？” 表皮的异变逐渐平息后，安吉尔皱着眉头说道。 她看向悬崖上方的天空，那块有别于周围蔚蓝天空的区域已变得漆黑，似乎随时会出现更恐怖的变化。 “他在召唤什么……我们要快点离开。” 克莱恩的灵性对此感到不安，他顾不上自己还是安吉尔的模样，来到伊莲身旁，吩咐道。 诧异地看了一眼和平时表现不同的“安吉莉卡”，伊莲点了点头，让船头稍微调整角度，配合悬崖下倒灌的海风和“海神”符咒的狂风，将帆船开出了超过30节的急速。 只要远离几海里，不管是什么东西出现，都不会影响我们了…… 安吉尔脑中刚冒出这个念头，就感觉背后的天空变得极度黯淡，仿佛进入了深夜，而前方依然是一片蔚蓝。 “来了，”克莱恩喃喃道，他下意识地想要向后看去，但灵性对自己发出疯狂的提醒，让他脖颈僵硬，不敢回头，“不要看……会死！” 这个感觉他只在廷根市体会过一次，当时，怀着“真实造物主”子嗣的梅高欧丝踏入黑荆棘安保公司的接待室，将因斯·赞格威尔精心准备的炸弹送进了值夜者驻地内。 而这次，又是什么？ …… 悬崖的天空中，一条手臂自虚空中探出，它足有十米长，表面漆黑，一个個骷髅脑袋、长着利齿的舌头、瞪得溜圆的眼珠在表面凸出，滴出黏答答的腐蚀液体。 它一出现，整个悬崖的草地、附近密林的绿叶就全部枯萎，所有飞虫落地倒毙，动物撕咬着自己或同伴，浑身浴血，状若癫狂。 凋敝的树林中，这只巨手继续下探，就要触及地面，在它后方，手臂、手肘持续向外钻出，如果这只是某个巨人的身体一部分，那他必然身高百米。 世界上会存在这样的生物吗？ 仿佛要阻止这种可能性，漆黑天空周围涌现片片乌云，瞬间结成粗壮、凝练的闪电，准确地劈在漆黑的巨手上。 一道道电光在巨手表面流转，互相连成囚笼，滋滋作响，阻止着巨手进一步从灵界探出。 在它旁边，黑裙无头的信使小姐同样从灵界踏出，凭空而落的电光似乎有一丝犹豫，但瞬间避开了她，全力攻击着漆黑巨手。 蕾妮特·缇尼科尔右手轻抬，抓着的两个脑袋自行浮起，回到了她脖颈光滑的断面上，断面蠕动，变形，将两个脑袋同时连接起来，她的身影也膨胀、变大，皮肤表面则浮现出神秘、邪异的花纹和装饰。 另外两个脑袋也脱手而出，追踪着被巨手从灵界挤出的黑色婴儿，蕾妮特的气息暴涨后，“玫瑰学派”的半神杰克斯甚至连她的两个脑袋都无法应付，只得仓皇逃窜，却又不敢离自己召唤的巨手过于遥远。 雷鸣、邪祟的气息和让人看一眼就会失控的恐慌迅速蔓延，波及了已经驶出不短的距离的“红发女郎”号，安吉尔只觉得自己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似乎就要从口中蹦出，她侧头看向身旁的克莱恩，发现他也有同样的感受。 雷鸣和闪电应该来自拜亚姆的那位“海王”，邪祟但有一丝熟悉感的气息像是信使小姐，她绝对不止序列4的实力，恐怕和“海王”相比也不遑多让，至于让天空都变得黯淡的异常和让人不敢直视的恐慌，无疑来自那位“玫瑰学派”半神召唤的新敌人。 他恐怕比在场所有人都要强，难道，是一位天使？ 安吉尔不敢再想下去了，她一边尽力吹动风帆，让“红发女郎”远离那块区域，一边担忧地看向克莱恩。 不知道信使小姐能不能全身而退…… 而且，这位“玫瑰学派”天使的降临，让她本因已经离开战场而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待那处战斗结束，自己这艘小船，真的能逃离一名天使的追踪吗？ 她望向前方原本风平浪静，却因为后方闪电聚集，雷鸣不断而逐渐波涛汹涌的海面。 “等等，那里有一艘船在靠近！” 安吉尔突然发现不远处出现了一道迅速接近的白点，很快化为肉眼可见的船只，那是一艘由寒冰组成的小舟。 借着风浪以及莫名力量的推动，冰船迅速靠近“红发女郎”，上面站着一道黑色，一道暗红的身影，眼尖的安吉尔迅速确认了两人的身份。 “玫瑰学派”的半神扎特温，以及“血之上将”塞尼奥尔！ 他们不复安吉尔之前见到时的从容，扎特温身上的黑袍如同破布般挂着，露出下方偏棕色的皮肤，左手的黑色手套不断挣扎着，带着整个左臂在他自己身上不断乱摸，似乎还想着偷走些什么。 塞尼奥尔比他稍好，暗红色的外套还算完整，但三角帽已不翼而飞，露出短粗的头发，上面半是冰渣，半是暗绿的液体，但好歹保持了完整的形象，唯独那枚挂在脖子上的“幸运硬币”已被他摘下，塞进了口袋中。 两人各伸出一只手，操纵着冰船不断融入前方生成的新冰，化去后方的旧冰，以近乎“行走”的方式，快速在海面上前进着。 他们的目光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悬崖上方激烈的战场，紧紧锁定在“红发女郎”号上，锁定在甲板上的安吉尔和克莱恩身上。 没有开“血肉之树”号来，那艘船要么已经毁了，要么失去了战斗力。但最大的两个敌人仍没解决，一名半神，一名序列5……安吉尔嘴角抽动着，感觉自己已经遇上了最坏的情况。 “攻击你的那名半神？” 克莱恩低声询问道，他同样眉头紧锁，思考着破局的方法，安吉尔那张绝美的脸庞长在他身上，虽然缺乏魔药带来的魅惑力，但同样让人有一种想要怜爱的冲动。 “没错，他们看样子还有着相当的战斗力，那枚‘背叛’符咒效果有限。” 安吉尔回答道，她视线在冰船、黯淡的天空上划过，勉强向后看去，感受着雷霆的震怒和邪祟的蔓延，心里有了一个方案。 “伊莲，调转船头，对准悬崖旁的沙滩，然后你们所有人都躲进内舱，千万不要出来！” 她高声吩咐道，让克莱恩继续使用“海神”符咒吹动船只前进，自己则从对方衣兜里取出那瓶装着“安妮之血”的金属小瓶。 在迅速转头，驶回岸边的“红发女郎”甲板上，安吉尔用属于自己的声音低声念诵着： “帝国最后的余晖，五海之上的主宰，灵界秩序的平衡。 “可爱的安妮·古斯塔夫……” 她顿了顿，看着慌乱的甲板和逐渐靠近的冰船，将声音压到最低，带着些恳求，继续说道： “再不来救我，你的契约者就要死在这里了！” …… 悬崖上方，三名半神，一名隔空投来手臂的天使的战斗已经接近白热化。 自拜亚姆的教堂内控制闪电不断砸向黑色巨手的“海王”亚恩·考特曼已降低了闪电的频率，将数量减少，但更为凝练、强力的雷霆如一根根闪亮的长矛扎进巨手的表面。 这声势浩大，但效果欠奉的攻击并没有阻止巨手的逐渐伸展，它后方的手腕、前臂已完全出现，几乎触及地面。 在它旁边，双头的巨大蕾妮特两张巨口张开，不断吸取着巨手内部的灵体，一道道半透明的人形从巨手表面的骷髅、舌头和眼球上钻出，每当失去一道灵体，巨手就变得迟缓一分。 两颗独自作战的金发脑袋正围着重新化为白发老者的杰克斯，一个不时发出无声的怒吼，逼迫对方用同样的方式应对，另一个借机窜到他身旁，咬下一块带着血的皮肉，让这位“玫瑰学派”半神浑身血污，一块完整的肉都找不到。 突然，四个金发脑袋，疯狂逃窜的白发老者，隐隐将目光投向此处的“海王”同时停下了动作，看向悬崖下方。 黑色的巨手动作也停顿了片刻。 在他们关注的位置，一道无比威严的气息正逐渐涌现。 (本章完) 第198章 一片混乱 呼—— 剧烈的狂风吹过张扬的风帆，“红发女郎”以极快的速度向蓝山岛一隅，拜亚姆城郊的悬崖下方冲去。 那里有着平缓的沙滩，直达城区的密林。 跟随伊莲而来的所有水手已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调整好船只方向，固定帆索，而后躲进了内舱，避免直视悬崖上方的战场而疯狂或直接暴毙。 伊莲看着昏迷的水手长威廉被水手们抬走，回头瞥了一眼，咬了咬牙跟上队伍，不再滞留于甲板之上。 以她序列7的实力，根本没有机会参与接下来的战斗。 安吉尔已将装着安妮血液的瓶子放回风衣内袋，举目直视上方的战场，海王的雷霆，蕾妮特布满神秘花纹的躯体，甚至是空中不断下压，表面覆盖无数电光的巨手，都已无法对她隔空造成任何伤害。 她双眼那属于克莱恩的棕色之中已闪亮着星星点点的金芒，这是属于“安妮·古斯塔夫”的祝福。 “信使小姐把两个头安在脖子上，正在和那位‘玫瑰学派’的半神作战，同时牵制那只黑色的巨手，‘海王’似乎还没赶到现场，也许在启用封印物，也许他不在拜亚姆，只能隔空出手……” 一边低声向不敢抬头观看的克莱恩转述战场的情况，安吉尔一边回头向紧随而来的冰船看去，两艘船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一千米，对方随时可能借助“镜面闪现”来到船上。 而安妮仍不知在何处，己方没有正面对抗半神的能力…… 她眼中闪过一丝焦急。 计划终究是赶不上变化，“血之上将”塞尼奥尔确实来了，“玫瑰学派”的半神也来了，唯一的问题是，来的是两名半神…… “红发女郎”现在冲进大海，直面半神扎特温和海盗将军塞尼奥尔，几乎没有胜算，扎特温只要附身他们其中一人，配合序列5的“血之上将”就稳操胜券，下方舱室那些普通海盗和两名非凡者起不到任何作用。 而调转船头，回到初始的战场附近，才有希望在混乱的局面中求得一线生机，最坏的结果无非是“玫瑰学派”大获全胜，把他们抓走，那与逃进深海区别不大，但只要战场出现些许僵持的迹象，上岸的两人就有机会逃进拜亚姆城区，借助驻军、代罚者们的力量解决“玫瑰学派”半神。 毕竟，除了“海王”，拜亚姆还有一位军方的半神存在。 因此安吉尔才毫不犹豫地要求船只调头，直接冲向浅滩。 头顶的战场仍旧僵持着，后方的冰船还有一段距离，借着这点时间，安吉尔和克莱恩换回了自己的武器和部分神奇物品，但由于来不及更换服装，他们仍旧保留着对方的外貌。 这样也能混淆对方，让必然掌握了部分我们情报的敌人感到混乱……安吉尔思索着，最后检查了“好运”左轮的弹药，将那枚“瓦解射线”转至弹巢最末尾的位置，掰开了击锤。 抚摸着熟悉的武器，她的信心也一点点回到体内。 只要撑到安妮到…… 她脑中刚浮现这样的念头，就感觉头脑变得一片混沌，身体冰冷、僵硬，双目之中各浮现出一道衣衫褴褛，皮肤棕褐的身影。 “红发女郎”已经进入那位半神附身的范围了！ 啪！ 克莱恩一个响指，甲板燃起数朵，安吉尔立即选择了最远的一朵火苗，跳跃到那里，摆脱了扎特温的附身。 原本这种短距离的位移无法摆脱一位半神的附身能力，但短时间内经历数次附身的安吉尔对此已有心理准备，几乎身体僵硬的瞬间就进行了跳跃，加上无法及时赶到的安妮对自己契约者的祝福，她面对这位半神才稍稍有了抵抗的能力。 克莱恩也同步改变了位置，避免自己成为下一个目标，他手中的“丧钟”左轮瞄向甲板一角，那里在他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一团密集的黑线，随后，那里的水洼出现一丝颤动，表面浮现出“血之上将”塞尼奥尔那披着暗红外套的身影。 “砰——” 灌入灵性，激活了“致命攻击”能力的左轮被后坐力抬高，一抹淡金色的光泽飞出，穿透那片水洼，击穿了甲板和舱壁，射入海中。 这次攻击，威力堪比小口径的火炮！ 但身为“怨魂”，塞尼奥尔天然有着连通灵界的能力，对危险的预感极强，哪怕此时附近有多位半神在激烈战斗，灵界已成战场，他仍提前发觉被大威力的武器瞄准，在“镜面闪现”到船上的瞬间就调整了自己的位置，避开了攻击。 但身上那枚“幸运硬币”在背叛符咒的作用下仍充满着对自己主人的怨怼，在某种神秘力量的作用下，把“不幸”的一面放大到了极致。 这让“血之上将”躲避攻击时一脚踩中水洼，噌的一下向后滑倒，而刚完成“镜面闪现”的他，甚至连幽魂化都来不及做到。 “砰——” 又是一声枪响，安吉尔手中提前掰开击锤的“好运”击发，一枚净化子弹如同炮弹般飞射而出，向站立不稳的塞尼奥尔打去，目标直指他脆弱的脑袋。 就在这瞬间，塞尼奥尔的暗红外套裹着他翻了一个面。 威力巨大的净化子弹擦身而过，将这位海盗将军苍白的脸颊蹭出一道裂口，内部血肉苍白，如同死尸，只有少量闪着阴绿的暗红色血液渗出。 与此同时，黑袍褴褛的扎特温身影也在另一处水洼旁出现，刚才正是他利用“木偶”控制无生命物体的能力救下了倒霉的塞尼奥尔。 冷哼一声，他将目光投向一男一女两名敌人，最终目光停留在“格尔曼”身上。 刚才，正是这名疯狂冒险家的古怪符咒让整艘“血肉之树”起了内讧，海盗们半数身首分离，剩下一半也在飞天头颅和失控神奇物品的攻击下死伤惨重，最后，一件源于“纵火家”的神奇物品引爆了船舱内部的火药库，将整艘帆船炸成了两截，逃脱的海盗十中无一。 哪怕他自己，现在都在竭力控制着左手的“寄生者”手套，不然这件偷走了他“幽魂化”能力的手套就会离体而去，钻入灵界，不翼而飞。 至于身上背叛了自己的黑袍，不过是件价值不到1镑的便宜货而已…… 要不是必须活捉这两人，我现在就能变成他们的“木偶”，直接咒杀他们……越想越气的扎特温眉头紧锁，目光再次锁定了自己的目标，“格尔曼·斯帕罗”，就要附身对方，和塞尼奥尔一起夹击“安吉莉卡·萨奇”。 啪—— 数道火光在甲板上亮起，安吉尔和克莱恩同时变换了位置，避开了可能出现的附身，克莱恩来到了甲板边缘，安吉尔则出现在塞尼奥尔的身旁。 她一手拈起地上的暗红血液，一手抬起“好运”左轮，指向塞尼奥尔的头颅。 后者预感到危险，毫不犹豫地向前一扑，避开了枪口。 而来自克莱恩的真正攻击正在此处等着他。 一枚同样附加了“致命攻击”的净化子弹飞来，塞尼奥尔堪堪来得及变成怨魂，半個身子沉入甲板下方，避开了这道淡金色的光芒。 但他尚未利用幽魂化靠近克莱恩进行附身，就感觉身上涌起了一阵灼热的感觉，仿佛全身血液开始沸腾，经历“狼人”、“活尸”阶段变得冰冷的躯体几乎被点燃。 他身后，双指拈着那抹血液的安吉尔双眼已变得漆黑、深邃，诅咒之力通过血液和灵体的联系，正源源不断涌入塞尼奥尔的身体。 黑焰诅咒！ 幽魂化的“血之上将”浑身燃烧着从甲板钻出，身体变得更为实质，他在体内火焰的灼烧下迅速变成“活尸”，皮肤硬化，身体膨胀了一圈，抵御着外来诅咒的侵蚀。 但身为“玫瑰学派”放纵派的成员，他平时为了消解内心的杀戮和欲望，经常屠戮客船的游客，将或男或女的俘虏带进自己的船长室，内心的欲望和恶意已到达极致，此刻在诅咒的作用下，这股源于血液、灵魂深处的疯狂陡然爆发了。 “吼——” 塞尼奥尔双目圆瞪，眼睛充血，回忆起了自己在南大陆当“狼人”的那段时光，大吼一声朝离他最近的克莱恩冲去。 他要把这美丽的脸庞和妙曼的身体撕碎！ 克莱恩冷笑着放下手臂，他利用“蔷薇项链”中欲望使徒能力引爆对方欲望的攻击轻易成功了，这和他了解的“玫瑰学派”成员的弱点非常符合。 但下一瞬间，他那对属于安吉尔的紫眸就被扎特温的身影覆盖。 这位半神更换了附身目标，轻易取得了在原地停留过久的克莱恩身体的控制权。 “缓慢！” 一声污秽至极的恶魔语单词响起，安吉尔左手的黑色手套表面变得幽黑，冲向克莱恩的塞尼奥尔身体一顿，仿佛变得静止。 借此机会，安吉尔的“好运”左轮已瞄向这位被引爆了欲望的海盗将军，但她视线之中，克莱恩的身体变得僵硬，双目无神，已被扎特温完全附身。 打“血之上将”，还是打被附身的克莱恩？ 两难的抉择让她有了瞬间的犹豫。 就在此时，安吉尔耳畔传来一道略显柔弱，但语气威严无比的声音： “此地禁止附身。” 随着这几个古赫密斯语单词快速念出，以她为中心，暗金色光芒交织的符号与纹路迅速扩散。 这道光芒穿过克莱恩身体时，扎特温那半透明的身形如同被挤出体外般飞出数米，凹陷的眼眶中浅棕色眸子满是疑惑。 哪里来的仲裁人？ (本章完) 第199章 天使降临 机会！ 安吉尔掌心那道“安妮印记”发出的禁令生效瞬间，她就将“好运”手枪锁定了扑向克莱恩，但身体已被“缓慢”的塞尼奥尔，扣动扳机，击锤落下，巨大的轰鸣声中，一道粗壮的淡金色光芒射向疯狂的“血之上将”后背。 双目赤红的塞尼奥尔仍然能够借助灵界获得危险的预警，但他迟缓的身体已不足以躲避背后射来的子弹，而刚被强行解除附身状态的扎特温正在寻找那位不存在的仲裁人半神，并没有借助没有生命的外套将他扯开。 这是失误，也是他的不走运。 啪—— 肌肉紧绷，正试图侧滚躲闪的塞尼奥尔肩头冒出一道血光，染着阴绿的血液飞溅而出，其中夹杂着属于净化之力的金光。 哪怕有着“活尸化”的坚硬皮肤，他也没能挡住16倍威力的净化子弹，整个右肩几乎离开了身体，连带着右臂也耷拉在一边，无法动弹。 打出精准攻击后，安吉尔没有再扣动击锤，连续两发“好运”的攻击让她认为接下来都不会有如此运气，因此只是举高左手，凝聚出一把由火焰和岩浆组成的巨大武器，脚步快速向前，朝身体歪斜，几乎栽倒的塞尼奥尔砍去。 这是欲望使徒的“岩浆之剑”！ 感受着肩头的剧痛，以及身后传来的灼热高温，“血之上将”眼中的疯狂终于褪去，对放纵派而言欠缺的理智占领了高地，他没有回头试图抵抗攻击，而是借着前冲的力量继续向前，意图避开后方的巨剑。 这简直是送上门的…… 克莱恩暗笑一声，握着“丧钟”的右手抬高，灵性疯狂涌入其中。 “屠杀”…… 他刚准备发动这件武器最为恐怖的能力，突然感觉背后传来一阵巨力，灵性也发起了疯狂的提醒。 啪，他脆弱的身体如同被列车撞击，毫无形象地打着滚飞出，越过了离开“缓慢”范围，趴下身体躲避攻击的塞尼奥尔，举着“岩浆之剑”劈砍而下的安吉尔，重重撞在最粗的桅杆中段，化为了一张撕裂的纸人，碎片还未飘落，就已经变得腐烂不堪。 他原本站立的位置，四肢变得粗壮，眼神杀意尽显的扎特温正握着双拳，以同样的攻击拦向举着巨剑的安吉尔。 就算无法附身，他也能把这两人打成重伤，带回去复命！ ———— 悬崖上方，战场的混乱已逐渐扩散到附近的密林，甚至蔓延到拜亚姆的近郊。 “海王”那一道道粗壮的落雷已不再精准，频率也下降了不少，似乎是这位圣者发现这样的攻击没法奏效，正在启用其他封印物，赶到现场亲自对敌。 双头信使蕾妮特那离体而去的两个脑袋已将无处可逃的杰克斯咬成重伤，后者如同破抹布般躺在悬崖边缘，全身皮肤溃烂，身体时隐时现，想要钻入灵界，却被各种力量排斥在外。 但蕾妮特此时也没空管这位“玫瑰学派”的半神，她脖子上长着两个脑袋，两手各提一个，灵活地围绕着黑色的巨手，不断吸取它内部的灵体，不时发出无声的嘶吼，阻止巨手的行动。 周围不时砸歪的落雷，一缕缕腐蚀性的雨滴，已将整個悬崖变得千疮百孔，树林和草地失去了生命力，崖边不时有碎石滚落。 突然，表面不断渗出液体的黑色巨手五指握起，形成比一栋房屋还大的巨拳，猛地向身旁不断飞过的蕾妮特砸去。 信使小姐的身影瞬间隐没，穿梭进入灵界，躲避这次攻击。 头顶乌云中一道雷霆落下，目标正是攻击途中的巨手。 但巨手出乎“海王”意料地停下攻击，在空中转过180度，避开了必中的雷击，以极快的速度越过悬崖边缘，向下飞去。 它身后，恐怖的气息正不断凝聚，粗壮的手臂和肩膀似乎要跟随着降临于此。 而它的目标，正是悬崖下方，在沙滩上搁浅的“红发女郎”号。 ———— “砰——” 安吉尔的第三发“好运”攻击依然获得了16倍的威力强化，但她枪口指向的扎特温却通过“镜面闪现”离开了原地，出现在她身后的位置，蕴含寒冰和腐烂之力的双拳闪电般击出，将她打成了一片片洒落的镜子碎片。 搁浅的“红发女郎”旁的浅水滩上，一团不知何时凝结的寒冰突然碎裂，安吉尔的身影自旁边浮现，借助“镜子替身”拉开距离的她没有丝毫犹豫，引燃黑焰射向远方，而后通过火焰闪现，离开船只附近，向沙滩深处逃去。 虽然身上处处带伤，伤口不断有阴绿色的气体涌出，但她总算找到机会逃离“活尸”化的扎特温身旁了。 我的“疾病”对他完全没用，他攻击中蕴含的毒素却让我难以自愈，这就是序列之间的差距么……安吉尔在沙滩上大步踏出，顺势回过头看向“红发女郎”号。 帆船的甲板如同被狂风扫过，上层建筑几乎被夷平，被修复过的主桅杆也倒在一边，带着风帆沉入浅海。 仅仅十秒，这名“玫瑰学派”的半神几乎用近战摧毁了安吉尔那价值2000镑的宝贝帆船。 但就算以巨大代价拖延了时间，相比只有数十米距离的火焰闪现，镜面闪现也拥有更广的范围。 她踏过的沙滩水洼表面浮现一道棕色皮肤的身影，而后扎特温那黑袍几乎被膨胀的身体撑破的身躯勾勒成型。 魔镜替身，诅咒黑焰，他不可能是“格尔曼·斯帕罗”……扎特温的视线追踪着继续远离的安吉尔，突然伸出戴着黑色手套的左手，虚握着扭动手腕。 只要偷走“痛苦”魔女的镜子替身，我就…… 他突然愣住了。 以序列4“寄生者”特性形成的封印物可以让他偷取对方一项非凡能力，而且能够选择合适的三种之一，对付序列5，几乎必然能选到自己需要的那种。 但此时，他获得的却是…… “魅惑？” 他那消瘦，棕色的脸庞浮现出一丝不可置信，左手虚抓几下，那只“寄生者”手套就要变得虚幻，以幽魂化逃离他的掌控。 如果不是塞尼奥尔也频频出现霉运，他甚至怀疑对方偷偷把那枚背叛了主人的“幸运硬币”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砰—— 扎特温身旁不远处，一道红色火焰窜起，克莱恩的身影从中跳跃出现，他一手紧抓着一本棕色封皮的羊皮书册，一手握着“丧钟”，头也不回地跟着安吉尔向连接沙滩的丛林跑去。 他也过来了，那塞尼奥尔呢？ 扎特温向后看去，除了冲滩搁浅的“红发女郎”号，沙滩上已空无一人。 不见了？ 这番异状让这位半神都出现了短暂的错愕，他立即想到之前抓捕“格尔曼·斯帕罗”时发生的类似情况，视线落在克莱恩手中的厚重书册上。 灵性告诉他，两次“失踪”都和这本书册有关。 这肯定也是一件强大的神奇物品……扎特温瞬间做出决断，他已经发现远离“红发女郎”后，那名没有现身，仅仅将力量投注在帆船上的“仲裁人”半神用以限制他进行附身的力量有所减弱。 因此他抓住机会，身体迅速虚化，浮现在离他较近的克莱恩双目之上，就要利用附身，将任务目标和他手上的神奇物品一起带走！ 正要再次通过火焰跳跃追上安吉尔的克莱恩身体一僵，脑中思绪虽然没有变缓，但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比塞尼奥尔的附身强多了……他下意识和刚才的“血之上将”进行对比，后者已被他利用《格罗塞尔游记》的特性吸进了书中世界，但面对这位半神，他却根本找不到应对的方法。 “火焰……跳跃……” 他变得模糊的视线看向前方，安吉尔已经发现他的状况，射来一朵用于接应的黑焰，但身体僵硬的克莱恩却连跳到那团火焰附近都做不到。 来不及了…… 克莱恩脑中浮现出绝望的情绪，他想让安吉尔自行离开，想向花了一万金币雇佣的蕾妮特求救，甚至想回到灰雾之上，利用海神权杖等物品改变战斗走向，但此时却什么都做不到。 “砰——” 巨大的轰鸣声中，克莱恩的身体被粗壮的金光穿透，一道半透明的虚影仿佛受惊般迅速飞起，而被子弹打得前后通透的克莱恩则化为了燃烧着圣焰的纸人，摆脱了“附身”。 漂亮！ 他忍不住在心中为果断开枪的安吉尔欢呼一声，一个响指点燃了沙滩尽头丛林中的枯黄树叶，身影在火焰中消失又出现，已经远离了扎特温。 见两道身影迅速离去，扎特温凹陷的眼窝中怒气浮现，身影一阵扭曲，变成了真人大小的木偶，形状酷似收起“好运”手枪，接应完克莱恩，准备逃进树林的安吉尔的木偶。 他本想变成拿着贵重神奇物品的克莱恩，但突然觉得，对付拥有诡异的“背叛”能力的另一个目标更加合适。 待自己的身影与对方完全一致，扎特温高举右手，就要向自己的胸前砸去，巨大的力量将使自己的心脏受到重创，进入濒死状态。 而同样的伤势，也将出现在对方的身上。 他相信，自己身为“木偶”，承受伤害的能力远比这些中序列要强。 就在此时，三人头顶传来一声巨大的雷鸣，仿佛无数雷云同时被引爆，巨大的音浪让变成木偶的扎特温，即将通过火焰跳跃离开的克莱恩和安吉尔都不由得一愣，向上看去。 无数的电光组成的巨网被一只黑色的巨手撕碎，巨手表面骷髅头颅、带刺舌头和立体的眼球不断浮现，正张开五指，朝下方的三人覆盖而来。 “斯厄阿大人……” 扎特温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立即从以伤换伤的木偶变回原形，看向不远处的两人。 克莱恩在看到巨手的瞬间就意识到不对，他毫不犹豫地举起手上的《格罗塞尔游记》，挡住巨手上的眼球投来的视线，但就算如此，他身上也浮现出无数大大小小的疙瘩，尤其是手背上，接连冒出无数红疹。 这番恐怖的景象让他紧紧闭上了双眼，一滴泪水从眼角挤出。 他这才发现，自己使用“丧钟”后增加的弱点是：密集恐惧症。 好在这种恐惧只是“弱点”，咬咬牙还能坚持，并非完全没有抵抗能力……他整个人瑟缩在坚不可摧的书册后方，利用“小丑”的平衡和感知能力，借着混乱继续向密林方向跑去。 身旁的安吉尔同样全身浮现不同大小的肉疙瘩，但相比克莱恩，眼中仍有金光浮现的她对黑色巨手的注视和污染抗性要强得多。 但这点抗性在不断接近的巨手面前近乎无用，随着巨手向下飞来，沙滩旁的树林树叶变得枯黄，野兽纷纷倒毙，安吉尔也心生无力感，一时竟不知该往哪里逃跑。 悬崖边身形比平时大了几圈的蕾妮特·缇尼科尔正举着金发脑袋向下飞来，远处的拜亚姆城区上方聚拢了一道乌云，正快速朝这边蔓延。 但他们都赶不上近在咫尺的黑色巨手…… “轰——” 比刚才的雷霆还要巨大的声音响起，安吉尔身后一道道金色光芒射来，同时命中了下落的黑色巨手，大部分直接穿透手臂，把高耸的崖壁轰出一个个内部熔融的巨坑，少部分在巨手表面爆炸，将它下落的趋势完全停止，甚至向上飞了不短的一段距离。 这恐怖的攻击就连正向海滩赶来的蕾妮特都停住了下落的动作，看向悬崖下方的海面。 搁浅的“红发女郎”旁，一艘全身漆黑的巨型战舰正从虚空中浮现，它舰体尚未完全出现，只是一道道暗绿色光芒的组合体，但甲板上下无数炮位正闪烁着纯粹的金黄色光芒。 “轰——” 又一轮齐射，上百道金色光芒聚焦在半空中的黑色巨手上，爆炸声连绵不绝，几乎将巨手炸成两截。 相比反复命中却没能造成伤害的雷霆，火炮齐射仅仅两次，就几乎将黑色的巨手轰回灵界！ (本章完) 第200章 仪式的一环 两轮炮击后，“安妮女王复仇号”似乎陷入了短暂的火力真空，此时，它那由幽绿色勾勒出的船身才完全从灵界驶出，以船侧对敌的角度自行搁浅在沙滩旁。 但从它船头堆积的泥沙来看，以它的动力要摆脱这种状态并不困难，主动冲滩只是为了有更加好的射击角度而已。 空中烟雾与金色的余晖散去，被火炮连续轰击的黑色巨手显露出了残存的部分。 它表面被轰出了无数个深可见骨的窟窿，部分攻击甚至直接穿透了长达十余米的手臂，被贯通的伤口中黑色的肉芽不断蠕动，却一时难以重新勾连在一起。手臂表面的骷髅头颅、凸出的眼球在爆炸中被一扫而空，只剩满目疮痍的，仍在不断滴落粘液的皮肤。 受到重创的它仍然稳稳地停在空中，五指紧握，似乎隐藏在灵界中的完整身躯尚有一战之力。 但在它上方，双头信使蕾妮特已经根据刚才的攻击判别了敌我，继续向下飞来，手中另外两个脑袋大口张开，直扑黑色巨手。 此时有了另一位天使到场，她拖住敌人的战略已不再适用，接下来，是自己的反击时间！ 念及此处，这位神秘的信使八只血红的眼睛也不禁流露出一丝异样的情绪。 在一人一手下方，庞大的黑色战舰完全成型，脱离灵界，进入现实，甲板上的火炮一门门朝天扬起，在无人操控的情况下自行装填，瞄准了黑色巨手，就要发动下一轮如同金色之雨般的炮击。 陡然，在空中停留的黑色巨手五指张开，掌心皮肤裂开一道和手掌一样宽的缝隙，其中，一只蕴含着无尽恶念的眼睛睁开，看向下方。 它目光在举高《格罗塞尔游记》的克莱恩，哪怕有天使庇护也下意识移开目光的安吉尔身上分别停留了一瞬，最后看向破坏了自己好事的“安妮女王复仇号”。 黑色的甲板上，身穿白色朴素长裙，黑发飘扬的安妮高昂着脑袋，金色双眼毫不畏惧地瞪了回去。 这瞬间，时空仿佛停滞。 唰，巨大眼睛闭上，五指重新收拢的黑色巨手没有丝毫犹豫地调转方向，向悬崖上方飞去。 它顶住了蕾妮特两颗头颅分别进行的嘶吼和啃咬，飞回到悬崖上方，一把抓住躺在地上，已昏迷过去的“玫瑰学派”半神杰克斯，而后像是无形的巨人收回自己手臂一般，倒着向天空飘去，逐渐隐没在略微黯淡的云层之中。 自始至终，它也没有看沙滩上的扎特温一眼。 安妮·古斯塔夫收回了看向天空的目光，甲板上的火炮也垂低了炮口，不再呈之前蓄势待发的紧张模样。 她能感觉到，那只巨手拥有着不下天使的实力，甚至可能超过了序列2，但是因为本体没能来得及跨越极远的距离降临此处，只能利用某种方法传递部分力量，因而展现的实力反而不如自己。 对方退却，也只是因为此行的目的无法达成，而非害怕她的纠缠。 自己就算进入灵界追踪对方，也未必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取胜…… 天空中，四个脑袋重新回到手中，身体也恢复正常大小的蕾妮特·缇尼科尔抱着类似的想法，并没有进入灵界，追踪带走“玫瑰学派”半神的黑色巨手。 她看向漆黑甲板上的白裙少女，似乎是认出了这名天使，但八道血红的目光只是停留瞬间，就都集中在了沙滩上的扎特温身上。 被各种视线环绕着，这位衣衫褴褛，今天运气不太好的半神不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他突然发现，战场的局势似乎在瞬间就逆转了。 同样有此发现的还有安吉尔和克莱恩，他们望向追了自己一路的“玫瑰学派”半神的眼神不再带有忌惮，转而变成了打量和评估。 尤其是安吉尔，她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之前根本没有想过，也不敢去想的念头： 这名半神，能否作为已经消化完“痛苦”魔药，凑齐了“绝望”魔药材料的自己的晋升仪式？ 这可是一位“完整”的半神，不同于在帕拉岛矿洞深处的失控值夜者，不同于《格罗塞尔游记》里拥有部分半神能力的“北方之王”，是真正的，活蹦乱跳的高序列非凡者！ 她的目光逐渐带上了杀意。 “啪。” 安吉尔身后，克莱恩顺势打出响指，一团明黄色的火焰在扎特温身旁窜起，下一瞬间，火焰暴涨，安吉尔从中窜出，双手凝聚起火焰和熔岩组成的巨剑，当头朝扎特温砍下。 “欲望使徒”，“岩浆之剑”！ 扎特温瞳孔微缩，他全力防范着“安妮女王复仇号”和无头信使的攻击，在寻找着逃脱，甚至是投降的机会，却没想到首先发起攻击的是一個刚才还在自己手下四处逃窜，毫无还手之力的序列5！ 他浅棕色的双眸闪过一丝决然，双手举起。 而后迅速“镜面闪现”到沙滩远处的一汪水洼旁。 如果是那艘恐怖的黑色战舰刚刚出现，尚未发动攻击时，扎特温还抱有侥幸心理的话，此时他已无比确认，那名周身环绕着威严气息，让人不敢直视的天使就是之前远程赐予祝福，“禁止附身”的“仲裁人”途径非凡者。 有一名天使的帮助，别说序列5，哪怕序列7在他面前举起屠刀，他也只有逃命的份！ “斯厄阿大人……祂为什么不带上我！” 此刻，扎特温心中除了逃命的念头，还有着一丝绝望和对“玫瑰学派”首领的愤恨。 他眼睛瞄向更远处的水洼，就要再次发动“镜面闪现”，逃离此处。 一名半神想要逃走，可没多少人能留得下…… 他灵性涌起，身影一闪，却停留在原地，没有改变位置。 我的……“镜面闪现”无法使用了？ 扎特温有所明悟，他先是看向自己戴着“寄生者”手套的左掌，发现黑色的手套已不翼而飞，露出下方浅棕色的皮肤，而后回头看去，并不意外地看到手套出现在追逐着自己的“格尔曼·斯帕罗”右手上，他平举的右手刚刚放下，手套闪烁着黯色的光芒还未完全消退。 他的“镜面闪现”被偷走了。 …… 放下戴着手套的右手，安吉尔惊喜地发现，自己成功偷取了对方赖以逃命的重要能力，“镜面闪现”。 虽然并不清楚这只手套具体代表的魔药序列，但在克莱恩利用“火种”手套偷走“秘偶大师”特性中的污染前，她也了解过这类物品的使用方法和限制，更是在和“北方之王”的战斗中见过“窃梦家”莫贝特对能力的应用。 因而戴上从沙滩上捡到的，自行离开对方手掌的神奇物品后，她立即就对远处的扎特温使用了“窃取”，并在对敌人的了解和某种幸运的帮助下，选中了自己最需要的那一项。 在接下来的2小时内，她能如同使用自身能力一般，在周围任何能反射出身影的“镜面”之间跳跃，这项能力不如“镜子替身”那样兼具保命效果，但使用间隔更短，距离更远，对战斗帮助更大。 而作为“苦主”，扎特温在最长12小时内会失去这项能力，当然，序列高低会影响这个时间的长短，可无论如何，这场战斗中，他是没有机会使用“镜面闪现”了。 在此前，“背叛”的封印物手套已经夺走了他“幽魂化”的能力，现在又丢失了通过镜面闪现逃生的唯一途径，扎特温已经没有办法迅速离开这片沙滩。 仿佛是认清了自己的命运，这名“玫瑰学派”的半神缓缓转过身来，消瘦的脸颊上表情严肃，凹陷的眼窝中目光坚定。 既然无法逃走，就让这个不自量力的家伙付出代价吧…… 何况，他已经发现，在天上漂浮着的蕾妮特·缇尼科尔，在船上站着的“仲裁人”天使，似乎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意思。 如果仅仅是对付她一人，也许，我还有一线生机？ 他在绝望之中触摸到了一丝希望。 在扎特温身前，重新变回原本外貌，穿着不那么合身的服装的安吉尔一手举着“好运”手枪，一手握着岩浆之剑，身影瞬间消失，而后通过“镜面跳跃”来到了对方身后，一剑砍下。 早有准备的扎特温四肢肌肉暴涨，皮肤硬化，以活尸之力单手格挡住安吉尔握持岩浆之剑的右手，让巨剑朝天飞去，另一只手凝聚腐蚀之力，一拳打去，同时，脚下浓郁的寒气涌向四方，立即将沙滩上大大小小的水洼冻成坚硬的冰面。 在寒气中，安吉尔的身体一滞，立即就被扎特温打中腹部，阴绿色的毒素立即蔓延到全身，将她整个人腐蚀成了一根长度不到20厘米的黑色木棍。 利用替身躲过一击的安吉尔自扎特温背后出现，左手举起“好运”手枪，随意瞄准着对方腰腹部位，就要扣下扳机。 左轮中只剩最后一枚子弹，“瓦解射线”，只要射中对方身体，“灾祸”之力就能瞬间将其杀死，并不需要瞄准要害。 而为了保证威力，她甚至提前掰开了击锤，要利用“好运一击”，放大子弹的力量！ 被黑洞洞的枪口瞄准，扎特温的灵觉如同发疯般提醒着他，这名“活尸化”了的半神以自己都惊讶的速度格开了安吉尔握持左轮的左手，于此同时，他做出了让安吉尔惊讶无比的动作—— 顺势扒下了她右手戴着的黑色手套！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真正的逃跑路线！ 拿到黑色的“寄生者”手套后，扎特温没有丝毫犹豫，站在原地将手套戴回自己的手上，这只设计为左右手均可使用的手套此刻似乎已没了“背叛”的念头，紧紧贴合着自己的皮肤，手感温润，仿佛另一层人皮，和平时的冰冷完全不同。 完全不同？ 扎特温心口一紧，他立即使用储存在“寄生者”手套中那属于自己的“镜面闪现”，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发生。 相反，自己脑中多出了无数可以娴熟使用的非凡能力。 “精神刺穿”、“污秽之语”、“熔岩火球”、“扭曲”、“贿赂”…… 各种奇特、实用的能力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唯独没有他最需要的“镜面闪现”。 最后停留在扎特温脑中的，是在战斗前他阅览敌人资料时，记住的一件神奇物品。 “蠕动的饥饿……” 这个格尔曼……不，安吉莉卡·萨奇，她故意用右手偷取我的能力，其实把“寄生者”戴在左手，把能够伪装外形的“蠕动的饥饿”，戴在了右手？ 她猜到了我要抢走手套，逃离这里？ 脑中念头一个个飘过，面对安吉尔举起的手枪，没有了任何逃跑能力的扎特温张开嘴，发出一声饱含绝望的嘶吼： “……” 他最后发出的能刺破耳膜，伤害灵体的尖啸，在身旁突然出现的金发红眼脑袋同时发出的无声呐喊中消弭于无形。 而一道灰色中夹杂着暗红的光芒则在同一时间穿透了他的胸膛，射出数百米远，如同一柄细长的利刃，没入悬崖的岩壁。 …… 看着眼前跪坐在地，长袍如同布条般挂在身上，全身上下唯一一件完好的物品是刚抢来的“蠕动的饥饿”的半神，安吉尔轻舒了一口气，在感到庆幸的同时，又有些为对方感到惋惜。 先后遭受了封印物的“背叛”，因需要活捉自己和克莱恩而不断留手，又在各种倒霉之下错失了逃跑的机会，最终在一名天使，一名半神的围观下被自己的上司抛弃，绞尽脑汁想到逃命的方法却被自己欺骗…… 种种不利因素，让这名半神连自己一半的实力都没发挥出来，就倒在了“瓦解射线”的伤害之下。 当然，自己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看着地上那把已经呈半熔化状态，正在缓缓析出非凡特性的“好运”左轮，安吉尔顾不上为自己的3300镑痛心，迅速在衣兜中取出一件件装着各种非凡材料的容器，用无形丝线牵拉着它们，用蔓延而出的灵性包裹着它们，在自己身旁漂浮、融合，最终装入一只玻璃小瓶。 没有惊天动地的动静，没有夺目的光芒，这些价值数万镑的材料就在安吉尔和扎特温之间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小瓶鲜红如血的液体。 这就是“绝望”魔药。 勉强睁开双眼的扎特温茫然地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自己的思绪越来越僵硬、迟缓，他胸口被“瓦解射线”命中的位置由内及外，开始崩解成一缕缕灰色的尘埃，仿佛是历经千年的尸身一般，被海面吹拂至沙滩的微风带走。 “她……是在服用魔药？ “那名天使和祂的巨舰没有直接出手，叛徒蕾妮特也只提供必要的帮助，是因为要满足某种仪式，晋升序列4的仪式？ “我，不，整场袭击，都只是她仪式的一环？” 似乎猜到了些什么，扎特温的眼神变得愈发绝望，但崩解状态已蔓延到胸腹，四肢没有丝毫力气的他只能看着安吉尔接过调配好的魔药，凑至嘴边，抬头一饮而尽。 不，我一点都不绝望…… 竭力说服着自己，扎特温在冰冷的绝望中闭上了双眼。 (本章完) 第201章 晋升“绝望” 魔药入喉，安吉尔立即感觉到从咽部蔓延到胃中，继而直入灵魂深处的冰冷。 这和晋升“痛苦”魔女时的灼热，以及外部火焰的舔舐完全不同，让她有一种灵魂都被冻结的疼痛感。 她能感觉到脑后的淡金色长发结成指头粗细的发辫，融合成表面光滑，末端长着单眼的怪异形状，仿佛一只只拥有着自己生命的触手。 借助这些额外的“眼睛”，安吉尔看到了身后步步靠近，满脸严肃，眼中又带着一丝惊恐的克莱恩，他同样恢复了“格尔曼”的容貌，穿着不太合身的衣裤，手中拿着《格罗塞尔游记》，似乎随时要挡在眼前。 她看到了天空中漂浮着，刚才利用金发脑袋帮自己挡下一击的无头信使蕾妮特·缇尼科尔，她八只通红的眼睛看着自己，四张美丽但苍白的脸庞面无表情。 她看到了不远处从搁浅状态脱离的“安妮女王复仇号”前端变得半透明，逐渐吞噬着甲板已被破坏，桅杆根根断裂的“红发女郎”，而船舷边，黑发金瞳的安妮目光怔怔地望着这边，右手轻举，掌间金色光芒不断涌现。 他们都在关心我……安吉尔略微感到放心，她开始以这种独特的视角环视自己，惊讶地发现和前几次晋升时类似，自己的皮肤表面再次出现了各种如同油画色彩般的花纹，睁开的双眼变成了黑色，覆盖所有瞳孔和眼白位置。 但和以前不同，她觉察到这种变化并非“失控”，而是某种特殊力量的侵蚀，或者说，赐福？ 安吉尔突然发现，这种力量和自己已经使用了多次的“灾祸”，有种莫名的联系。 在发觉这种联系的瞬间，她感觉自己的灵体、精神，乃至已经无法掌控的肉体，被同时放进了搅拌机，搅成了碎片，这种撕裂感让她忍不住高声惨叫起来。 “……” 灵体并没有发出嘶吼，肉体也只是站在原地，维持着皮肤遍布纹路，发丝结成触手的姿态。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灵体又一次从体内离开，漂浮到身体的上方。 刚才撕裂灵魂的疼痛正逐渐远去，一种全新的思想正在重组，她俯视着下方的沙滩，看着战斗造成的一道道沟壑，被岩浆熔化的沙砾，附近正在倒塌的岩壁，逐渐死去的半神扎特温，看着自己亲手制造的灾厄。 又一次……濒临失控？ 安吉尔在疼痛中略微恢复过来，立即否认了这种可能性，她意识到这是服用“绝望”魔药后的副作用，经历数次类似体验后，她已有所明悟，魔药中残留的精神正试图占据她的身体，以冰冷的神性将原本的她挤走。 而她要做的，就是夺回“自己”，回到体内！ 闭上双眼，安吉尔开始感受身旁的一道道不同的视线。 其中最热切，最痛恨，最绝望的视线，来自刚被自己一枪穿心，即将死去的“玫瑰学派”半神扎特温，他已经闭上了双眼，崩解的躯体大半化为飞灰，但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绝望仍旧紧紧束缚着安吉尔，让她灵体上升，离开肉体的趋势明显减缓。 不，还不够…… 这名半神的绝望只有一半属于自己，另外一半分给了克莱恩，蕾妮特，安妮，甚至包括匆忙离开的黑色巨手。 安吉尔又想到了其他死在自己手上的敌人。 “北方之王”尤里斯安，它死于自己头颅的“背叛”，那股愤恨和绝望虽然只是书中的虚假现实，但也让安吉尔感受颇深。 晋升失败，失控变异的“值夜者”高级执事，皮尔斯·特纳，他主动接受了“灾祸”，获得了期盼已久的死亡，在释然之余的那丝绝望，虽然渺小，但同样浓缩了他的一生。 最重要的，是“亚当”通过那和煦表情的脸庞和冰冷如刀的言语告诉自己的“真相”，那让自己否认自己，让自己陷入绝望的“空想”…… 我，真的是“我”吗？ 安吉尔有那一瞬间感到了疑惑。 这份不该出现的情感立即让她上升的速度加快，天穹仿佛出现了昏暗的云层，其间涌动着暗红色的，粘稠如血的光芒，正加速吸引着她。 不过，除了这些绝望，还有其他的视线…… 安吉尔再次向下望去，和蕾妮特审视的八只眼睛，安妮关切的金色双瞳，以及…… 在场除了扎特温外，对她的束缚和牵制力量最大的，居然是来源于克莱恩那对棕眸的关心和担忧。 那宛如实质的视线紧紧束缚着不断漂浮向上的安吉尔灵体，将她逐渐拉回下方的身体。 那是“绝望”之中，独属于她的光。 …… 紧握着《格罗塞尔游记》，克莱恩快步来到安吉尔身后，在距离不到五米处站定。 再往前，恐怕就没法保证安全了……他眯着眼睛，紧盯着安吉尔脑后那一根根淡金色的粗壮触手。 每当有着自己生命的触手末端眼睛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球看向自己，克莱恩就感到一阵眩晕，身体僵硬，皮肤一紧一紧，如同硬化。 而眼球和触手的数量又让他感到恐惧，总觉得这些自由活动着的东西在下一秒就会钻进自己口鼻耳中，就像上辈子看的那些恐怖电影一样…… 他不时用坚硬的书册遮挡脸孔，挡住射来的视线，却又忍不住探头看去。 直到那一根根触手重新变回柔润的长发，安吉尔耳侧、脖颈、手腕的皮肤恢复白皙，克莱恩才最终确定，她已经成功服下了魔药，契合了仪式，晋升为序列4了。 序列4的“绝望”魔女…… 哪怕两人的关系已无比亲密，克莱恩也忍不住用敬畏的目光看向安吉尔的背影，看向这个和自己一起加入值夜者，一起前往贝克兰德，又一起来到海上，始终陪伴着自己，始终快自己一步的爱人。 突然，面前背影有些单薄的女性摇晃了一下，似要跌倒。 克莱恩立即扔下《格罗塞尔游记》，伸手向前，扶住了安吉尔。 “我没事……” 没等他搀扶，安吉尔已经回过神来，在沙滩上站定。 她有些惊讶地四处望了望，最后看向克莱恩，那双紫色眼眸中仿佛沉淀着一丝黑色，那是晋升后尚未收敛，仍在逸散的灵性。 克莱恩这才发现，没有“无面人”伪装的安吉尔外表也随着魔药的效果有了不小的改变。 她面部、脖子和双手裸露在外的皮肤清透而白皙，如同未曾经历过任何风霜的孩童，衬衣上方的脖子修长而优雅，像是天鹅的颈项。五官位置大小未有丝毫改变，但在此刻却仿佛经过了再次的精心雕琢，组合在一起，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双眼深邃如紫色的海洋，灵性的黑暗在其中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迷人的光彩，吸引着克莱恩，让他无法移开目光。 似乎被他注视着有些不好意思，安吉尔略微侧过身子，朝阳的光芒洒在她的脸上，让她整个人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更加显得娇美动人。 最让他惊讶的是，安吉尔的身高似乎矮了那么几公分，让她更加契合自己了。 要不是亲眼看着她晋升，克莱恩甚至会怀疑眼前已是另一名魔女。 “怎么了？”微微皱眉，安吉尔询问道，“我们赶快离开吧，‘海王’恐怕马上就要赶到了。” 这才是我熟悉的安吉尔……克莱恩暗笑一声，艰难地移开视线，看向天空。 上方的蕾妮特这才缓缓飘落，四个金发的脑袋依次开口道： “已经……”“安全……”“记得……”“一万枚……” 呆愣了瞬间，第一个开过口的脑袋最先反应过来，补了一句： “金币……” 说完，她就直接在两人眼前消失了。 一万枚金币…… 两人战胜强敌，成功晋升的喜悦立即被沉重的债务所压倒，他们迅速在化为一捧灰尘，连骨头都没有留下一根的“扎特灰”里捡起刚析出的非凡特性、一枚奇特的鳞片和被抢走的“蠕动的饥饿”，而后一起向海边的“安妮女王复仇号”跑去。 远方雷声轰鸣，乌云滚滚，“海王”即将降临此处。 ———— 在“安妮女王复仇号”在绿色磷光的包围下缓缓驶入灵界的同时，一名头发深蓝粗壮，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从乌黑的云层中落下，正好目睹了那艘浑身漆黑的战舰尾部的木雕钻入灵界，消失不见。 时间刚刚好…… 风暴教会的枢机主教，罗思德群岛的大主教，同时也是“代罚者”的高级执事，“海王”亚恩·考特曼在半空中凭风屹立，怒视下方。 但他小心翼翼地没将怒火投向那处仍闪烁着磷光的区域，只是看向山上那片枯萎的树林和草地，看向了被无数火炮轰击过的悬崖，看向了只有一個小小的孔洞，但内部已经坍塌，近乎中空的石壁。 凭借闪着电光，能监控拜亚姆周边区域的双眼，他记住了这场战斗的所有参与者。 某位强大存在投射至此的力量组成的黑色巨手徒劳地制造了一片死亡区域，最终只能带着那名显然属于“玫瑰学派”的半神离开。这股力量让考特曼感到陌生，但他脑海中仍然迅速锁定了一个名字： “神孽”斯厄阿，“玫瑰学派”的首领，一位邪恶的天使。 在考特曼隔空雷劈这只黑色巨手时，帮助他一起攻击对方的奇异灵界生物同样非常强大，但似乎身体和实力并不完整，因此和那名天使投射而来的部分力量进行了相当时间的缠斗，未分胜负。 最后加入战场的那艘战舰……难道是传说中的“幽灵帝国”？ 亚恩·考特曼刚冒出这个念头，就自嘲地笑了笑，否认了这种可能。 那点大小，连“幽灵小镇”都算不上。 但她，不，祂仍然有天使级别的力量，而且是完整的力量……这个从来没出现在风暴教会内部资料中的“仲裁人”天使是谁？ 刻意放慢速度，待其离开才“赶”到现场的考特曼内心满是疑惑。 他将视线投向悬崖下方的海面，那里原本搁浅着一艘红色的帆船，但现在已经消失了。 考特曼不认识那艘小船，但一堆躲藏在内舱的水手显然没有参与战斗的资格，稍后可以让代罚者们调查一下。 在附近的沙滩上，两名中序列非凡者和另一名“玫瑰学派”的半神进行了短暂但致命的战斗，最终那名半神死在了一道充斥着毁灭气息的光线之中，而在他化成灰烬之前，一名中序列在他面前服下了魔药，完成了晋升。 据他所知，只有晋升半神，才可能需要利用半神作为仪式的组成。 哪怕只有一瞬，他还是看到了那名晋升半神的女性。 介入了班西港事件，被风暴教会发出通缉令，悬赏23000镑的非凡者，哪怕当时不是高序列，她的资料也有资格被摆上“海王”的书桌。 “安吉莉卡·萨奇……” 缓缓地，考特曼念出了她的名字。 (本章完) 第202章 半神半人（本卷完） 灵界之中，一艘通体漆黑的巨大战舰正漂浮在五光十色的扭曲景象之中。 它周围没有灵界常见的各种生物，也许是之前的战斗惊扰了它们，也许是战舰的气势让它们不敢接近，安吉尔透过舷窗望向四周，只觉得灵界安静得如同墓地。 关闭圆形舷窗上的盖板，安吉尔回头看向船舱内部，已经换回自己装束的克莱恩正静静注视着她。 “晋升之后的感觉如何？” 见她回头，克莱恩开口问道，语气并非是对一位新晋“半神”的探寻，而是对恋人的浓浓关心。 “一切都还算顺利，至少没有失控，没有变成怪物，也没有忘记自己是谁……” 安吉尔打趣道，试图缓和气氛，说到最后一句时自己也愣了一下。 担心敏锐的克莱恩觉察到什么，她马上转移了话题，聊起了自己晋升后的收获。 从“痛苦”晋升到“绝望”后，安吉尔除了获得数倍的灵性提升外，以往的种种能力也有长足的进步。 无论是“冰霜掌控”、“诅咒黑焰”还是“无形丝线”，影响范围都能蔓延到500米左右的距离，和序列5相比，不能说几倍，完全是“加零”式的提升。 当然，刚刚才和一位“玫瑰学派”半神战斗过的她清楚，二十二条非凡途径中有不少能克制她的这些能力，光有数量上的改变不足以称之为半神。 序列4相比之前所有序列，最重要的提升在于获得了“神性”。 虽然相比天使，相比序列之上的存在，序列4仅仅只获得了属于自己的一丝一缕神性，但这也足以让她跨越了一大步，在存在形式和力量根源上都与之前有了本质的不同。 这才是“半神”称呼的由来，到了这一步，非凡者已不再是纯粹的“人”，而是“半人半神”。 至于“神”的那部分，安吉尔也已经清楚，所有的魔女应该都一样，都会在晋升途中，越来越靠近那种本质…… “美杜莎？” 她想起自己在前世的神话故事中见过的生物。 当然，在这里，它肯定有另外一种名字，甚至已经不存在于世间，可“蛇发女妖”这种外形，仍然具有相当的辨识度。 基于体内的这缕神性，半神们能在自行靠近疯狂，担负随时失控的风险的前提下，展露尚不完整的“神话生物形态”，对接触到的一切造成毁灭性的破坏，任何没有神性的生物，直视这种形态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这包括肉体的崩溃和精神的疯狂，乃至灵性的污染。 反过来说也一样，如果半神无法抑制自己的疯狂，濒临失控，通常也难以维持正常形态，会不可避免地向不完整的神话生物形态靠近，这种过程通常难以逆转，结局无非是疯狂或死亡。 “好在那个扎特温直到最后都没有试图用这种方式‘同归于尽’……这就是安妮和蕾妮特没有参与战斗的原因，她们不想把敌人逼得太紧，迫使他在绝望之下做出类似的举动？ “她们都猜到了我在为晋升做准备，那么，最后赶到的‘海王’呢？” 安吉尔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价”恐怕又要暴涨了。 好在成为半神，我也能配得上那份“身价”……她自嘲地笑了笑，继续向克莱恩介绍着自己的新能力。 和之前面对“绝望女士”潘娜蒂亚时发现的一样，她也拥有了利用双眼作为自己的魔镜，使用“镜子替身”的能力，另外一些简单的占卜也能直接通过双眼完成，不需要掏出镜子，进行完整的占卜仪式。 这意味着她有了近乎无限的“镜子替身”。 让安吉尔惊喜的是，“绝望”魔女对镜子的利用还远不止于此。 通过对“镜中世界”的掌握，她可以在不同的镜面之间穿梭，以比现实世界更快更安全的方式前往远方，如同灵界穿梭一般。 而且借助镜中的世界，她的黑焰和各种诅咒、疾病都能直接对被映照出身形的目标施放，这甚至无关距离，只要有足够的准备时间，安吉尔哪怕在贝克兰德，都能直接对特里尔的目标进行诅咒，或是让他染上重病。 当然，镜中世界不比安吉尔已经较为熟悉的灵界，属于和冥界类似，在灵界中开辟的一块独特空间，这让她想起了许久之前愚者先生的提醒： “小心镜中世界。” 她决定在有了万全准备的前提下再试着探索那里。 至于其他配合镜子的能力变化，还有待她继续探索，结合不同能力，互相配合、强化。 而除了“绝望”本身的非凡能力，安吉尔晋升后最大的提升仍旧在专属于她的“灾祸”攻击上。 灵性的提升，等于“灾祸”、“背叛”符咒的使用数量也有了相应的提升，现在，她在一次战斗中可以使用五次符咒而不会让灵性枯竭，对于只要命中，就能杀死半神的攻击来说，这已经算得上是恐怖的提升了。 当然，在感受到晋升过程中自己身上覆盖的纹路和“灾祸”的联系后，安吉尔对使用这种力量反而有了更多的顾忌，担心这份额外的力量早在暗中标好了价格，只是还未到偿还的时候。 “利用镜子的各种能力组合，被再次强化的其他能力，以及那一缕神性，这就是序列4的‘绝望’魔女吗……” 听完安吉尔的讲解，克莱恩有些感慨，他一方面觉得“似乎没有什么本质上的改变”，但理智又告诉自己，这样的提升后，序列4对序列5的战斗将完全呈一面倒的趋势。 除非像今天这样，在天使的祝福，半神的帮助下进行战斗，否则序列5完全没有一丝战胜序列4的机会。 “当然不止，你没发现我……” 安吉尔盈盈笑着，凑近了克莱恩，完全展现再次被魔药强化的容颜和魅力，成功捕捉着对方眼中久违的惊艳和闪躲。 “……偷偷藏了其他东西吗？” 她顿了一下，从背后将一直藏着的右手拿出。 变得更加细嫩的指间，夹着两张纸牌。 “在晋升的瞬间，我再次进入了那座末日之中的废墟城市，因为拥有了更强的灵性，我成功拿到了那两张‘亵渎之牌’……” 她一手一张，将两张画着罗塞尔·古斯塔夫的纸牌展示给克莱恩。 “魔女”，以及“红祭司”。 ———— 朝阳照耀下，“幽蓝复仇者”返回了拜亚姆所在的蓝山岛。 在完成教会指派的又一次调查任务后，“倒吊人”阿尔杰·威尔逊顺路去了一趟班西，看了看港口的现状，这使得他返回拜亚姆述职的时间晚了整整一天。 当然，这都说得过去，躲避风浪，稍稍饶了绕路，只要借口合理，又不耽误教会的任务，没人会追责这一天的延误。 何况，“幽蓝复仇者”的水手们也好奇那座被风暴教会完全摧毁的港口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又变成了什么样。 “可惜，那里除了废墟还是废墟，没有我期待的奇遇，甚至连个活人都没有……我记得，那里曾经有几千常住人口，还有个风暴教堂……” 阿尔杰站在船头，喃喃自语。 “幽蓝复仇者”自行调整风帆，绕过了一道岬角，拜亚姆的港口近在咫尺。 但他突然发现，城区附近的山上有着一片低矮的乌云，它紧贴山崖，几乎覆盖上去，内部电光涌动，雷声滚滚。 在雷云下方，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林已完全干枯，一名名全副武装的代罚者们四散开来，打扫那片草地。 山崖近海的那面悬崖几乎垮塌了一半，崖壁仿佛被数百门大口径火炮轰击过，一个個弹坑连绵成片，不时有碎石洒落，掉进大海。 下方的沙滩上，全副武装的军人正地毯式地进行着搜索，在勉强不被搁浅的海域位置，停靠着一艘通体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巨舰，它没有风帆，只有高耸的铁皮烟囱和巨大的炮塔。 那是鲁恩王国唯一一艘已经服役的铁甲舰，“普利兹号”。 阿尔杰眯着双眼扫过那处各种势力聚集的山崖，最终视线停留在高处的乌云上。 他怀疑那是罗思德群岛的大主教，“海王”亚恩·考特曼制造的。 那位就算没有在场，也一定时刻关注着这里…… 眼角抽了抽，阿尔杰果断下令让“幽蓝复仇者”号调转船头，去另外的私港停靠。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可不能去触亚恩·考特曼阁下的霉头……他思索着，吩咐水手们停靠港口后自行解散，自己则第一时间抄小路赶回了拜亚姆城区，换了一身教士服，来到“海浪教堂”，见到了神色匆忙的主教乔戈里。 这位头发花白的老者精神不如上次见到时那般矍铄，眼角的皱纹深了许多，面色也枯黄了不少，满脸写着疲惫。 “阿尔杰，你来的正好，”他连招呼都顾不上打，快速吩咐道，“你的船呢？现在立即出港，去城区北边的海域，协助‘海王’阁下。” 我才刚靠岸，水手都没来得及吃午餐……阿尔杰压抑住自己的不满，右拳锤击左胸应承下来，而后压低声音询问道： “乔戈里阁下，请问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今天早上，拜亚姆城郊发生了一场涉及‘玫瑰学派’的大型战斗，据说有高序列的非凡者参与，‘海王’阁下予以了强力回击，保护了拜亚姆城区，击退了他们，没有让他们造成平民的伤亡。但那块区域仍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你的任务是协助搜索任何有用的线索，汇报给‘海王’阁下，以及我。” “……是，乔戈里阁下！” 阿尔杰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和错愕，但也没有忘记基本的礼仪。 见他态度端正，主教乔戈里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的倦容也被微笑取代，他像是想起什么般顿了顿，补充道： “对了，有两个通缉犯你注意一下，据在场的代罚者传回的信息，考特曼阁下已经确认他们都参与了这场战斗，”他从后方的书桌上摸出两张明显是内部传阅，尚未形成正式通缉令的文件，递给阿尔杰，“那名女性疑似是高序列非凡者，非常危险，一旦发现她，立即远离，尽快汇报！” 高序列，半神……阿尔杰眉毛一扬，接过文件，低头看去。 第一张通缉令上的画像他非常熟悉。 格尔曼·斯帕罗……他不是“世界”吗？这家伙虽然人狠话不多，但很注意自己的形象，只杀通缉令上的海盗……怎么这次也被通缉了，而且高达45000镑？这已经完全是海盗将军的级别了，还是最高的那档…… 他和其他塔罗会成员有些不同，愚者先生经常让他完成特殊的任务，难道……“玫瑰学派”这次的破坏行动惊动了愚者先生？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翻向下一张。 安吉莉卡·萨奇，“皇后”小姐，因为种种奇怪的误会和巧合，她的赏金已经高达23000镑了，这次…… 阿尔杰突然愣住了，他的视线停留在墨迹未干的文件最后一段上。 “……疑似在与‘玫瑰学派’和‘血之上将’的战斗中杀死了一位高序列非凡者，评估实力达到海盗王者级别，且与一艘强大的幽灵船有关联，建议提高威胁等级，通缉金额暂定为……” “10万镑？” 他忍不住出声询问道。 “10万镑是因为她的威胁和‘不死之王’阿加里图同级，”乔戈里回答道，“另外，你要记住，她还涉嫌谋杀教会的主教，抢夺了属于教会的重要物品。” 重要物品，是那件“风眷者”的特性？ 阿尔杰突然感觉自己从“皇后”小姐那买来的“海洋歌者”特性有些烫手了。 自己不会什么时候也跟赏金扯上关系吧？ 没注意到对方的迟疑，主教乔戈里轻笑一声，感慨道： “第一次看到她的通缉令仅仅是四个月以前，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她就成为了高序列的非凡者…… “如果不是通缉犯，想必她的经历，会成为一段传奇吧。” 不，无论是不是通缉犯，她都已经是一个传奇了，至少在去年7月前，“皇后”小姐还只是个低序列的非凡者……阿尔杰视线久久停留在手中的文件上，心中波涛汹涌。 “塔罗会”的第一位半神，已经出现了！ (本章完) 第1章 归港 贝克兰德北区，圣赛缪尔教堂。 上午十点，正是这座鲁恩王国最大的黑夜教会教堂最安静的时候，一队身穿黑色风衣的男女整齐地踏入大门，沿着狭长的过道，在两侧精美壁画和彩绘玻璃的簇拥下走向大祈祷厅。 为首的是一个两鬓头发深长，五官柔和的中年男子，他将镶金的黑色直杖夹在腋下，手中提着一个文件箱。 身后是三男一女，一共四名较为年轻的跟随者，他们同样身穿风衣，安静地迈着步子，频率在不经意间变得一致。 这是值夜者的一支“红手套”小队，由索斯特带领，刚解决了康斯顿的一桩连环杀人案，抓到了两名“恶魔家族”的成员，得以返回贝克兰德进行休整。 由于不是工作状态，他们并没有佩戴显眼的红色手套，而是静悄悄地进入大祈祷厅，路过不算多的信徒，向圣坛走去。 落在队伍最后的是一名穿着和队友同款黑色风衣，黑发绿瞳，发型随意的年轻男子。 他理了理只扣了两颗扣子的风衣，随意地扫了一眼祈祷厅里的信徒，叹息一声说道： “希望这次能在贝克兰德多休息几天，这样的劳累奔波，哪怕是‘不眠者’也没法持久。” “这可说不好，也许有一两周，也许明天又要出发，你在加入‘红手套’时就该知道这点了，伦纳德。” 走在队伍最前的索斯特轻笑一声，回答道。 他解散队伍，让其他成员们在圣坛前的长椅上落座，通过对女神的祈祷抚平任务和旅途造成的疲惫，自己则急匆匆地通过圣坛后方的通道离开了祈祷厅。 他不会是去找戴莉女士了吧……看着索斯特队长的背影，伦纳德微不可查地撇了撇嘴，在角落坐好，避开了其他队友，双手合十顶在额间，装作专注祈祷的样子，压低嗓音说道： “老头，上次我们卖给那个吸血鬼的‘火种’手套，你还是没有任何感应吗？” “你怎么又开始关心这个问题了？”他脑中出现一道苍老的声音，“我留下的痕迹早就被清除了，那肯定是你没法招惹的存在，不要再去想了，他又不是没付钱。” “我只是想趁这几天多进行一些调查，当然，你不让我去碰的，我就不会碰。” 伦纳德有些敷衍地回答道，绿色双眸紧盯着前方的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呵，你要是真的能听话，那倒让我省心，不过我猜你又想去调查那两個卷入了不少事件的男女？我劝你注意一点，贝克兰德隐藏着太多秘密，别因为好奇心惹上不该惹的人和事。” 脑中的声音立即拆穿了他隐瞒的心思。 “这可不像之前的伱。”伦纳德压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讶，他余光瞥到索斯特从圣坛后回到了祈祷厅，带着失望的表情坐到了信徒之中，连忙低下头。 脑中的声音沉默了良久，就在他以为对话已经结束时，又听到了一句叹息： “尽快提升序列吧，你应该可以晋升‘安魂师’了。” 那声音带着一丝以往没有的急切。 ———— 眼前一花，安吉尔回到了刮着寒风的雪原之上。 她的面前是繁忙依旧的城市，身后是巨大的对开门，头顶飘着细微的雪花，脚下是冻硬的泥土。 “风雪比上次又小了一些，难道这里也要到春天了？” 她喃喃道，视线迅速在周围扫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血之上将”的踪影。 距离克莱恩涂抹血液，将这位受了重伤的海盗将军送进《格罗塞尔游记》已经接近半小时了，他会不会恢复了伤势，躲在哪个地方？ 安吉尔思索着，在进出书中世界的大门旁转了一圈，没有发现预料中的血迹。 她还以为进来之后会有一场战斗等着自己，正好能测试一下“绝望”魔女的各种能力，没想到却扑了个空。 等了片刻，全副武装的克莱恩也出现在自己身旁，脸上的表情诉说着和安吉尔同样的疑惑。 “或许他进入的地点并不在这道门边，毕竟我们是战胜了北方之王的‘勇士’，而他并未参与那场战斗。” 安吉尔推测着。 “好在我有第二手准备。” 克莱恩轻笑一声，从兜里摸出早已准备好的，沾着“血之上将”塞尼奥尔血迹的一块甲板木，用卜杖法进行了确认，发现安吉尔猜的没错，卜杖指向了城外的某个位置，而非人口密集，更易于躲藏的城市。 根据占卜的结果，他们很快在城外的一处还挂着霜的树林旁找到了昏迷的塞尼奥尔。 这个倒霉的海盗将军以头下脚上的姿势栽在一处原本被雪掩埋的深坑中，肩头被安吉尔打中的伤口和被克莱恩用“丧钟”命中的胸腹穿透伤已有了明显的恢复，按照这个速度，最多再过一小时，他就能苏醒过来，爬出深坑，恢复一部分战斗力了。 用丝线牵拉着塞尼奥尔的四肢，将他从坑里拽出来，安吉尔试探了一下，发现他短期内不会苏醒，于是看向了克莱恩，用探寻的语气问道： “拿去领赏，还是变成秘偶？” “不能确定没经过‘北方之王’试炼的他能不能通过那扇大门，还是变成秘偶吧，这样他可以附着在物品上面，被我带出去。” 克莱恩果断下了决定。 见过半神之间的战斗后，这位“秘偶大师”提高自己战斗能力的心情无比迫切，一位强大的海盗将军，一个能力多样的“怨魂”，正是他增强战力，总结扮演守则的好工具。 安吉尔点了点头，让开了位置，看着克莱恩走上前去，静静站在昏迷的塞尼奥尔身旁，双手下垂，宛如发呆般一动不动。 片刻后，地上昏迷的躯体开始无意识地挣扎起来，哪怕昏迷，“怨魂”出众的灵性也让塞尼奥尔有了强烈的危机感。 可惜他身受重伤，被无形的丝线捆了一圈又一圈，更是进入了“秘偶化”的滞涩阶段，挣扎既迟缓又无力，渐渐不再动弹。 一个序列5的“怨魂”，就这样变成了秘偶，失去了生命和自我……安吉尔感慨地看着塞尼奥尔僵硬的挣扎动作，评估着“秘偶大师”这个最重要的能力的强度。 当然，对现在的我而言，“灵体之线”已经没有多少威胁了，我全力施展“疾病”，只要几秒钟就能让克莱恩失去专注，十秒之后，他别说操纵灵体之线，连站都站不稳……更别说以我在前几个序列的经验，“绝望”的能力，恐怕不止服用魔药时获得的这些，更多的，需要自己探索、组合的非凡能力才是区别于不同魔女的根本。 压抑住内心“试一试能力”的念头，安吉尔等候着克莱恩逐渐完成最终的控制，让塞尼奥尔以不太协调的姿势站起，活动着四肢，慢慢变得生动、自然。 “完成了。” 塞尼奥尔开口说道，声音冰冷，不含感情。 “他还保留着之前的习惯动作？” 安吉尔知道“秘偶化”就等于死亡，之后的动作、行为全靠秘偶大师的操控，因此十分惊讶于塞尼奥尔的“还原度”。 “不，这只能靠我的揣摩和模仿，当然，对一个‘无面人’来说，这种模仿并不算困难。” 塞尼奥尔又用克莱恩的语气回答道，而后身体逐渐虚化，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克莱恩拿出的一枚金币上浮现出这位海盗将军的身影。 “走吧，我们先离开书中世界，我总感觉在这里待久了，又会变成故事中的一部分。” 将硬币塞进口袋，克莱恩说道，语气中难掩兴奋和喜悦。 获得了同为序列5的非凡者傀儡，他终于感觉和安吉尔的距离又拉近了那么一点点。 面对他奇怪的微笑，安吉尔微微歪了歪头，感到一丝疑惑。 ———— 灵界的穿梭速度百倍于外界，“安妮女王复仇号”没用多久就跨越了上千海里的距离，来到了达米尔港所在的岛屿附近。 从灵界钻出时，安妮顺便把吞入船腹之中的“红发女郎”放了出来，这艘历经磨难的三桅帆船如今已是残破不堪，只能勉强借助半截高的桅杆拉起风帆，缓缓向达米尔港驶去。 这次“红发女郎”恐怕没有一个月的维修，是没法回到大海了，好在勇敢地跟随伊莲来接应安吉尔和克莱恩的“幸运的威廉”醒来后没有表现出其他的问题，凸显了他外号的含金量。 但是安吉尔发现这位“怪物”途径的非凡者始终不敢正眼看向克莱恩，这让她怀疑起后者的“特殊性”是否会对这个途径造成某种不利的影响，以至于他们总是“幸运”地避开这种直视。 其他勇敢的水手们也没有受到伤害，除了在恐怖的“黑色巨手”降临前的异象下有些受惊外，很快活蹦乱跳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为了防止泄露安妮的事，安妮这位“仲裁人”途径的天使利用契约的方式对包括伊莲在内的所有船员做出了相关的限制，按她的说法，之前在那座无名岛屿上，她曾经拜托过不少人尝试“杀死她”，事后也都是利用相似的方法避免泄露自己行踪的，效果相当可靠。 不过这位天使目前的心态已有了很大的不同，安吉尔看在眼里，没有提她在契约之中约定的“晋升后再次尝试使用‘灾祸’符咒”的事。 “看来见到了贝尔纳黛之后，这艘幽灵船也有了自己的人生，不，是船生目标了……” 她低声咕哝着，激活“蔷薇项链”的风眷者灵魂，吹起狂风，试图让“红发女郎”加速向港口驶去。 这艘甲板几乎完全粉碎，三根桅杆全部居中折断的帆船，以超过了蒸汽船的速度穿过进出港口的船只，用近乎撞击的姿势靠上了繁忙的码头。 (本章完) 第2章 命运的鳞片 为了避免“红发女郎”号受到牵连，安吉尔和克莱恩并没有跟随他们进入码头，而是来到港口后方的城市，准备在此修整，更换身份，离开已不再安全的海洋。 虽然达米尔港的通缉令尚未更新，但安吉尔能猜到自己的“身价”在这次战斗后必然会增加不少，之前只是上了关注名单的格尔曼·斯帕罗也免不了被贴上“贵重物品”的标签。 加上两人都已完成了阶段性的晋升，没有继续留在海上的理由，因此立即跑路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伊莲和她的队伍不会出事吗？” 站在旅馆上层房间的阳台，克莱恩远眺着码头，低声询问道。从这里可以看到那艘几乎报废的帆船停靠的位置，路过的水手和旅客都对它报以或嘲笑或怜悯的目光。 “肯定会有一轮审查，船虽然是注册在她名下，我出资的时候也没有用自己的名字，但水手中有军方和风暴教会的人，用不了多久代罚者和军方就会找上门的。 “但安妮对他们立下了禁制，代罚者最多追查到我身上，而不会寻找到安妮的踪迹，那可是一位真正的天使，没有足够的把握，他们应该不会乱来……” 安吉尔回答道，她正坐在桌前，把一件件今天的“战利品”摆放在桌面上。 在“背叛”的驱动下离开了扎特温，被她顺手捡走的“偷盗者”途径手套，扎特温的非凡特性，在击发“瓦解射线”后报废的“好运”手枪的非凡特性，以及在枪械“残骸”旁边的一枚银白色的鳞片。 最后这件奇异的物品让安吉尔沉默了，她用手指缓缓拂过这片只有指甲大小的光滑鳞片，猜测着它的来历和作用。 这并非扎特温身上的物品，而是“好运”遗留的。 在早上的战斗中，她使用这把左轮连续五次掰开击锤，灌入灵性，尝试赌那1/5的概率，把攻击强化到16倍。 五次全部成功。 “概率只有大概三千分之一，哪怕我平时积攒的运气作用于第一发，那剩下四发全部被强化的概率也太低了……” 她略微计算，就得出了这个低到可怕的概率。 毫无疑问，这枚奇怪的鳞片在战斗中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不光如此，她的对手，那名‘玫瑰学派’半神的运气也差得惊人，他的神奇物品没有偷窃到安吉尔重要能力，而且在关键时刻背叛了他，让安吉尔偷走了他的“镜面闪现”，失去了最后逃生的希望。 “听起来有点像是这枚幸运币的效果，但效果要强得多，假如塞尼奥尔能发挥出类似的幸运效果，我根本没法重伤他，将他关进书中世界等死。” 听完安吉尔的疑惑，克莱恩摆弄着手上得自塞尼奥尔的古老钱币，分析道： “这条吊着钱币的项链来源于怪物途径的序列5‘赢家’，比‘好运’左轮还要高一个序列，它能让佩戴者变得幸运，甚至避开致命的攻击，也能让他的对手变得倒霉，容易因为微小的问题导致失败。 “你今天战斗中的遭遇，就仿佛是它的作用被放大了许多倍的体现……我怀疑，这块鳞片同样源于‘怪物’途径，是某种力量的体现，就像安妮的血液，或是阿兹克先生的铜哨……它是不是有点像蛇的鳞片？” 克莱恩说到最后，突然愣住了，他看向坐在对面的安吉尔，后者也用同样的目光瞧向这边。 两人都想到了一个名词：命运之蛇。 这是“怪物”途径的序列1的名字，是曾经帮助过两人的威尔·昂赛汀所在的序列，是命运的化身！ 有了这一点线索，安吉尔很快想到了另一个传说中的天使之王，“命运天使”乌洛琉斯。 祂又被称为“吞尾者”，在“太阳”先生曾见过的壁画中，也有“命运”权柄的体现。 而且，安德森·胡德曾因为见到了这位天使之王的壁画，就遭遇了持续的厄运，差点全军覆没在神战遗迹之中。 最重要的是，安吉尔曾经亲眼见过这個名字，在索纳岛通过祭祀仪式前往“神弃之地”后，她在一处祭台上看到了乌洛琉斯那显出了水银色泽的称号和名字…… 可我曾在事后询问过愚者先生，得到了乌洛琉斯并未在自己身上留下印记的答复……不，祂并没有在我身上留下印记，而是在我的武器上，在“好运”左轮上留下了力量，最终在今天的战斗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安吉尔愣住了。 听完她的讲述，“愚者”克莱恩也有些震惊。 他确实在“灰雾”和自身在那片空间的位格基础上做出了“没有留下印记”的答复，但安吉尔，或者说所有“塔罗会”成员进入灰雾时都是不会携带除衣物外的任何物品的，这自然也包括了“好运”左轮。 而两人在灰雾空间探索《格罗塞尔游记》时，安吉尔也没有佩戴武器。 这让很可能被“命运天使”留下印记的左轮成功地避开了灰雾的“杀毒”，甚至没能被自己这个不称职的“愚者”发觉…… 这也是某种程度的“命运”吗？ 他决定找个机会问问同为“命运之蛇”的威尔·昂赛汀，看看这块鳞片，这些命运的“馈赠”对安吉尔有没有副作用。 好在安吉尔并没有太过于纠结这件事，她把鳞片交给克莱恩后，就开始计算起这次战斗的收益，以便尽快还清无头信使蕾妮特的1万金币欠债。 很快，两人惊喜地发现，哪怕扣除要给蕾妮特的金币，两人在战斗中也算得上是大赚特赚。 光是那份巴掌大小，外形有点像血肉组成的人偶的序列4“木偶”非凡特性，价格就难以计算，按照序列6到序列5，非凡特性价格提高的幅度来计算，序列4的非凡特性售价就不会低于3万镑，而且必然一物难求。 拥有同样价值的还有那件“偷盗者”途径手套，从安吉尔的使用效果来看，她判断这件手套很可能也是序列4的非凡特性形成的，只是不清楚具体的序列名称。 它能让使用者获得名为“偷窃”的非凡能力，可以偷取目标的“能力”、“想法”，甚至是概念上的一些东西，比如“距离”、“位置”等，从而在战斗中达到匪夷所思的效果。 偷来的想法只能持续一瞬，但“能力”则能持续2小时左右，对应的，失主的这项能力会消失最多12小时，时间长短和“窃取”时双方的序列差距有关。 作为神奇物品的副作用，佩戴这只手套时，每次使用能力，都有可能丢失身上的某件物品，优先神奇物品。 难怪扎特温身上就带了这么一件神奇物品，哪怕有更多，用几次这只手套也丢光了，如果不是有“命运天使”赐予的好运，我恐怕在之前的战斗中也要遗失某些东西……安吉尔感慨着，决定仔细把手套收好，最好封上灵性之墙，以免其他的神奇物品全都离自己而去。 再加上回收了“好运”左轮析出的“灾祸教士”特性，能挽回左轮手枪爆炸的大部分损失，这场对抗“玫瑰学派”半神的战斗，除了给蕾妮特的一万镑，以及消耗安妮的人情，几乎全是进项，没有损失！ “但最大的损失其实是我们经营了将近半年的身份……”克莱恩倒有不同的看法，“现在我们两个毫无疑问已经上了风暴教会的通缉令，而且是最高优先级的那种，事到如今，只能更换身份，暂时回到北大陆避避风头了，而且……” 而且，他晋升半神的出路，并不在海上，而是在北大陆，在贝克兰德。 根据他询问“阿罗德斯”、阿兹克先生和威尔·昂赛汀，综合几方回答的结论来看，序列4“诡法师”的魔药配方有三个来源： 密修会的查拉图，霍纳奇斯山脉的安提哥努斯家族遗留的宝藏，又或是被教会回收，很可能位于圣赛缪尔教堂查尼斯门后的“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 前者是已经疯狂的“占卜家”高序列非凡者，强大而危险，后两个选项都指向了安提哥努斯家族，让克莱恩感慨命运无常。 原本的“克莱恩·莫雷蒂”因为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而自杀，这才导致了他的穿越，他也因此加入值夜者，遭遇0-08的安排，又因为追踪0-08和因斯·赞格威尔前往贝克兰德，为了晋升来到海上…… 一切似乎都和这个被黑夜教会覆灭的家族有关。 而要弄清这一切，回到贝克兰德就是必须的，而且并非待一阵就走，要长期探索，要有一个合理、合法，又不会跟之前的自己联系起来的新身份！ 他看向在一旁望着桌上各种物品开心畅想着未来的安吉尔，正要开口，突然发现整个客厅变成了宛如油画色彩般的各种色块。 他立即抬头望去，毫不意外地发现身穿燕尾服，头戴礼帽的阿兹克先生自灵界走出，顺势坐在了两人身侧的沙发上。 (本章完) 第3章 小心使用 “抱歉，我来的有些迟。” 摘下礼帽，阿兹克·艾格斯古铜色的脸庞上露出一丝歉意。 “我到达战场时，发现那艘灵界之船已经加入了战斗，战况已经呈一面倒，为了避免和她起冲突，我并没有现身……呵，最近我又想起了不少事，和她在第四纪结下的怨，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安吉尔和克莱恩对视了一眼。 在关键时刻能帮上大忙的两位“大佬”之间居然有着不可调和的历史矛盾，这让手握与安妮的契约的安吉尔和随时能用铜哨联系阿兹克的克莱恩感到了一丝尴尬。 他们礼貌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向阿兹克讲述起了今天早上的战斗细节。 “‘欲望母树’……我并没有听过这个神灵的名字，或许在第四纪，祂有着其他的称呼，但我在很远的距离就能感受到，那名投射力量的天使除了放纵的欲望，还有……繁衍？” 阿兹克皱着眉头，半天才找到合适的形容词。 繁衍……这让安吉尔想起了在奥拉维岛上将私宅里奢靡、邪异的夜晚。 “另外，你们在战场上找到的这枚鳞片，如果确实像你们所说，和‘命运天使’有关，那就超出我涉及的领域了，不过我觉得，你们最好不要长时间把它留在身边，可以试着交给另一位‘命运之蛇’，或是听听祂的建议。” “是因为‘聚合’？” 克莱恩听完阿兹克的建议，立即反问道。 “没错，看来你也理解了高序列之间最为期待，也最为惧怕的事件之一，序列越高，凝聚的非凡特性越多，同途径之间互相的吸引力就越强，这并不表现为真正的力，而是一种巧合，一种命定之中的相遇。” 阿兹克微笑着回答道，耳畔的黑痣若隐若现。 “这点对于你们收获的其他物品也一样，那件‘偷盗者’手套应该源于半神的特性，序列4的‘寄生者’，我虽然没回忆起相关的知识，但直觉告诉我，使用它会相当危险。” “做过反占卜也不行吗？” 安吉尔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这可是一件半神级的神奇物品，哪怕在各大教会之中，都能冠上“1”字头的封印物编号了。 “有太多方法能绕过这种措施了，当然，也不是完全不能使用，你们杀死的那位半神应该也在长期使用它……但要注意，非必要，不使用。” 那只能平时用灵性之墙封存，关键时刻再拿出来使用了……这会让它的价值大打折扣，或许卖个好价钱才是“寄生者”的归宿？ 安吉尔暗叹一口气，将“魔女”和“红祭司”两张亵渎之牌推向阿兹克，询问道： “那它们呢？” “又是两张‘亵渎之牌’……”阿兹克好奇地拿起两张纸牌，视线在“魔女”牌上的女装罗塞尔画像上停留了片刻，“它们虽然没有非凡特性，但位格极高，同样会引来该途径的非凡特性聚合，要么封存，要么干脆记下魔药配方后扔掉，呵。” 他轻笑一声，意思是后面那个建议只是玩笑。 果然，阿兹克先生也认识“亵渎之牌”，说不定愚者先生的那张“黑皇帝”他就看过……安吉尔点了点头，决定稍后就封存两张纸牌，或者把它们献祭给愚者先生保管，祂肯定不会怕这种聚合效应带来的危险。 想象着愚者先生手旁摆放着的新“亵渎之牌”会引来其他塔罗会成员怎样的好奇目光，她就有些跃跃欲试。 “对了，阿兹克先生，关于上次您说过的，利用强力攻击摧毁受污染的非凡特性或神奇物品，让它重新聚合，摆脱污染的事……” 安吉尔突然想到自己之前献祭给愚者先生，一直没机会交还给黑夜教会的“守夜人”封印物，试探着向这位尚未恢复全部实力的天使询问起解决方法。 “唔，我觉得现在可以尝试一下，我虽然没有恢复所有力量，但对于‘死亡’相关的污染，应该有一定把握。” 并没有让她失望，阿兹克斟酌片刻，点头回答道。 可惜那件封印物还在愚者先生那里，只能下次提前请祂“赐予”……对了，可以直接让愚者先生赐予给阿兹克先生，这样就不用经过我，能更快地解决问题！ 眼前一亮，安吉尔正要向阿兹克先生提议，克莱恩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插言道： “阿兹克先生，上次我跟你提到过的那枚疑似‘古代死神’遗留的戒指，我尝试占卜了掉在那艘船上的神奇物品，发现仍然有效，我们随时可以去寻找它。” 死神戒指……是“地狱上将”路德维尔手指上的那枚？如果它不是徒有其表，那恐怕确实会和阿兹克先生有关，能唤醒他不少记忆……安吉尔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回忆着和路德维尔的战斗，以及对方佩戴的奇异戒指，有所猜测。 阿兹克同样被这件事吸引，他表情有些期盼，有些遗憾地说道： “我还有些事要忙碌，这能让我找回更多的记忆和力量，等那一切结束，我再去拿那枚戒指，因为我有预感，它会让我去一次狂暴海深处，那里或许藏着一切的答案。” 说到这里，他又转而看向安吉尔： “最后，恭喜你晋升为高序列，在我还未完全复苏的记忆中，这样的晋升速度也是最快的几人之一。” 说着，他拿过礼帽戴好，站起身，在和来时一样的色块之中迈入灵界。 “等需要我尝试粉碎特性时，可以通过铜哨找我。” 话音刚落，客厅的色彩就恢复了正常。 啊，我的特性…… 安吉尔轻叹一声，感觉阿兹克走得有些匆忙。 在她身旁，克莱恩也轻叹了一声，但却带着一丝庆幸。 差点就暴露阿兹克先生根本不是“愚者的眷者”的事了……这么看来，我的第一個真正的眷者，其实是在书中世界被迫念了愚者尊名的“烈焰”达尼兹？ 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安吉尔，见她没有发觉，克莱恩立即开口扯出其他的话题： “那么，这里的事差不多就解决了，接下来的行程，我需要回一趟贝克兰德，可能要待几个月，伱……没问题吗？” 由于是临时找的话题，他话语有些不连贯，引来了安吉尔好奇的视线，后者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之前我们的身份肯定不能使用了，在大雾霾后，艾琳和夏洛克必然会上各大组织的监视名单，极光会、魔女教派也会将我们视为眼中钉，如果要回贝克兰德，得换个新身份。” 她其实挺舍不得“艾琳·沃森”这个身份，不但因为自己经营许久，有了健康的社交关系，更因为在不慎前往特里尔期间，赛薇莉亚所说的“兰登男爵夫人遗产”的事。 如果那部分股票没有贬值的话，全部资产加起来恐怕接近10万镑，哪怕加上刚获得的序列4特性和神奇物品，我的所有财产都没这么多…… 但安吉尔知道，这明显是赛薇莉亚和魔女教派留下的陷阱，只要“艾琳”去接收这笔遗产，必然会暴露在明处，等待她的恐怕就是无尽的骚扰和袭击。 要知道，魔女教派可是有真神的，座下必然有着不止一位天使。 克莱恩同样在思索着新身份的问题，购买身份证明并不困难，就在达米尔港就有类似的业务，但如何设计合理的身份背景，让自己有机会接触黑夜教会，以便实施之后的计划，才是重中之重。 他眼神突然看向安吉尔手腕上的隐秘圣徽。 如果，利用安吉尔的关系呢？ ———— 深夜，安吉尔突然从梦中惊醒。 早上战斗、晋升，上午忙着逃离拜亚姆，下午去置办身份，夜间又为封存和献祭物品忙碌的她原本以为自己会有个好梦，没想到成为半神后的第一个夜晚就陷入了噩梦之中。 她梦到了空无一人，硝烟弥漫，头顶月亮破碎，远处大地龟裂的城市，梦到了自己满身是血，从廷根市水仙花街6号的地下室爬起，梦到了亚当带着和煦笑容说出的冰冷语言，梦到了克莱恩陷入沉睡，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唤醒…… 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摇头甩开脑中的恐怖梦魇，她看向身旁，克莱恩正轻闭双眼，呼吸平稳，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安静地睡着。 “是因为晋升后灵性尚未稳定，还是扮演和晋升途中，那些‘痛苦’给我的印象过于深刻？” 她低声自语着，最终思绪停留在最后一个恐怖的梦境片段中。 那是幻想，还是预言？ 安吉尔伸出手指，轻轻触碰着克莱恩裸露的肩头，担心惊扰到他，却又希望他立即做出回应。 “唔……” 克莱恩似乎有所觉察，扭动了一下身体，侧向了另一边。 以“占卜家”的灵性，如果周围有任何可能对他造成伤害的动静，都会立即将他惊醒，既然他还在睡，就说明…… ……说明他绝对信任着我…… 将脑中的梦魇扫进了垃圾堆，安吉尔突然伸出双手，从背后抱住克莱恩，在他突然挣扎的动作中笑了起来。 (本章完) 第4章 回到北大陆 “你们要离开大海，去南大陆？” 正在热火朝天进行维修的“红发女郎”旁，一身休闲装束的伊莲惊讶地问。 戴着兜帽遮挡晋升后更为引人注目的容貌，安吉尔轻轻点了点头，回答道： “我们得避避风头，而风暴教会的势力在南大陆并不强，‘玫瑰学派’虽然大本营在那，但他们的搜索重点肯定会在罗思德群岛，甚至北大陆，不会想到我们会朝南边去。” 其实这是彻底的谎言，安吉尔和克莱恩虽然利用假名购买了经过中程岛前往西拜朗贝伦斯港的船票，但那只是吸引追踪者注意力的幌子。 当然，欺骗伊莲的目的是为了误导之后到来的追踪，为自己和克莱恩打掩护。 “等这艘船维修完毕后，你们就继续按计划开展走私贸易。军方、教会出于监视和钓鱼的目的，不会对你们进行太多限制，甚至可能会做出一定配合，你可以适当把我们的行程托出，而后利用他们的刻意放纵，多多赚钱，把我的债还上。” 安吉尔缓缓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伊莲，她认为在教会和军方的追问下，自己的行踪很快便会泄露，不如以此让伊莲摆脱这次事件的影响。 听到这里，伊莲苦笑一声，她那张伪装过后的圆脸偏向“红发女郎”，看着这艘正在拆卸主桅杆，计划全面翻新的船，心里默默计算着要用多久才能把修理费给赚回来。 她在安吉尔的建议下，继续佩戴着狂乱指环，而非展露真容。 虽然她被安吉尔的各种理由说服，但最重要的一点，还是担心自己被当做鱼饵，钓来不希望被教会、军方逮捕的目标。 比如特雷茜……安吉尔暗笑着，帮对方补上了一个理由。 交代了联络暗号等事宜后，安吉尔拿出了一张纸条，递给伊莲，后者接过打开，惊讶地发现上面写着猎人途径序列6，“阴谋家”的魔药配方。 “‘阴谋家’主材料：狩猎黑蛛的复眼，人身狮的大脑；辅助材料：狩猎黑蛛的毒腺一个，人身狮的血液80毫升，琥珀粉末10克，白橡树果实两颗。” 获得“红祭司”牌后，安吉尔总算拿到了这份配方，不需要花大价钱从安德森·胡德那购买了，对方也失去了一次赚大钱的机会。 相反，她还能把这份配方再卖一次，目标客户则是正在寻求晋升，以跟上自己船长步伐的“烈焰”达尼兹，后者似乎也向“最强猎人”安德森求购过配方，但安德森在和克莱恩分开后就不知所踪，据说是去完成某位半神交待的任务，因此达尼兹还是序列7，几乎要被年轻的伊莲超越了。 哼，不降价把配方卖给我的结果，就是失去两次交易的机会……安吉尔恨恨地想着，开口说道： “狩猎黑蛛的复眼我有一份，当然，这并不免费，你可以先寻找人身狮，再用金镑从我这买到另一部分……或者用完成委托来换取。” “委托？” “监视‘疾病中将’特雷茜的动向，以及她背后的‘魔女教派’的行踪。” 安吉尔轻笑着回答，成功地看到伊莲的脸上露出了痛苦、怀念和犹豫交织的表情。 就在这时，伊莲的水手长，身材魁梧，年龄不大但面容有些沧桑的“幸运的威廉”从舷梯来到码头，靠近了她们，小心翼翼地避开在一旁等待的克莱恩，对安吉尔说道： “安吉莉卡小姐，你们离开前最好去码头的告示板旁看看，有很多关于你，以及那位斯帕罗先生的信息。” 他果然能注意，或者说能幸运地避开克莱恩身上的异常，我听克莱恩说，在廷根市有个天生的“怪物”因为直视了他就变得几乎疯狂……但让我们去看告示板，难道是关于悬赏的事？ 安吉尔了然地点了点头，向两人告别，和克莱恩迅速离去了。 他们目前还未更改容貌，如果真的被高额的悬赏所标记，恐怕离开的脚步就要快些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伊莲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她清楚，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恐怕都只能靠自己了。 威廉在她身旁也轻轻松了口气，这惹来了伊莲的注视。 “我只是觉得，格尔曼·斯帕罗这家伙终于离开了。”威廉用沙哑的声音解释着，“不然，我的发表之后，他恐怕会来找我的麻烦。” “？” 伊莲好奇地反问道，接过自己的水手长从兜里拿出的一叠稿纸，颇感兴趣地打开，目光停留在手写的标题上： 《大冒险家格尔曼系列：冰山中将》。 直到离开码头前，克莱恩都感觉两道视线时不时在自己背上停留。 “奇怪，我还是感觉你的伊莲雇佣的水手长对我有莫名的敌意。” 克莱恩轻声说道，压了压头上的礼帽，避免被他人认出。 “说不定他是伱的崇拜者，‘最强冒险家’的名头已经传到不少地方了……来，我们瞧瞧他们给你定的赏金有多少。” 安吉尔一边说着，一边走近码头的告示板，很快在新旧不同的通缉令中找出了墨迹未干的那份。 “看来是拜亚姆加急发报过来，让他们连夜印刷张贴的……45000镑，快是我的两倍了！” 看到新鲜出炉，画着和克莱恩只有三四分相像，年龄老了至少十岁的画像，和下方用红色墨水标记的悬赏金额，安吉尔低声惊呼道。 这个价格在“地狱上将”路德维尔和“血之上将”塞尼奥尔之间，很明显军方和教会已经把格尔曼·斯帕罗当成了海盗将军级别的非凡者了，而且是最危险的那种。 “不，你才是我的两倍。” 克莱恩却没有在意自己突然变成了高额赏金的通缉犯，他的视线停留在告示板靠上的位置，那里独属于“海盗王者”，是大家津津乐道，却丝毫没有赚取赏金念头的少数目标。 在久未变动，纸张泛黄的几位海盗王者和他们的副手之中，一张崭新的通缉令正随着海风微微飘动。 “安吉莉卡·萨奇，赏金10万镑。” “啊？” 安吉尔茫然地发出一声单音，视线逐渐向上，看到了被其他海盗王者包围，形象已经初步接近自己，甚至奢侈地用彩色勾勒出淡金长发和紫色双眸的通缉令画像。 唰，无形的丝线闪电般缠绕住通缉令，将它揉成一团，扔进了后方的大海。 ———— 班西港。 昔日繁忙的港口如今已经空无一人，原本是各大航路中转港的这里已在海图上标记为“无法停靠”，除了少数大胆的海盗和无所事事的水手路过时会来看一看，搜搜有没有遗留在废墟中的值钱物品，平时不会有人靠近。 这里的建筑全部倒塌，一道道粗壮的焦黑痕迹自废墟之中穿过，甚至深入周围的密林，附近的高山，将沿途一切摧毁，树倒、山崩。 废墟深处，一道身影鬼鬼祟祟地出现，他身穿双排扣的高级教士黑袍，暗金色的中发梳向脑后，一只瞳孔深蓝近黑，一只却黯淡无光，五官如雕塑般立体。 周围乌鸦或其他鸟类的鸣叫不绝于耳，但却诡异地没有靠近这里，哪怕在废墟之中穿行，搜索着值钱物品，幻想一夜暴富的水手们也自觉绕开了此处，仿佛没有见到这名打扮诡异的男子。 在他身后，一处倒塌的废墟之中，唯一还算完整的墙壁上，用简陋的笔触绘制着一個长着章鱼头，身穿盔甲，脚踩波浪，身缠闪电的怪物，他手中的三叉戟高高举起，背后有鸟类羽毛组成的披风。 从黑袍男子离去的方向来看，这副画作明显是他的手笔，但他两手空空，兜里露出的金属小匣一角也不像是装有画笔的容器。 看着被风暴教会彻底毁灭的班西港，他黯淡的那只眼睛里，突然爬满了密集的细小血管，自行左右移动着，仿佛不受控制。 “呵，风暴之主。” 他嘴唇未张，却传出一阵带着疯狂的低语。 突然，黑袍男子看向了西北方，看向了达米尔岛的方向。 “奇怪，有些熟悉，但是……不可能。” 他右手有些僵硬、迟疑地伸向长袍内，拿出了一张外观奇特的纸牌。 片刻后，男子皱着眉头把纸牌放回了原处，步履蹒跚地走出废墟，不见了踪影。 ———— 鲁恩王国迪西郡，康纳特市的红梧桐街。 安吉尔躲藏在街角的小巷内，从兜帽下方探出的视线观察着对面的67号房屋。 她没有通过隐身藏起自己，而是站在不易被发现，却能让路过的行人偶尔投来视线的位置。 行人的视线让她能更为清晰地感知自己的存在，而非隐身之后仿佛与整个世界脱节。 这样的感悟在从达米尔港来到康纳特的三天航程中越发明显，让安吉尔对“半神”后的扮演和行为准则有了一些猜测。 “在晋升之后，合适的扮演方法更加重要了，是成为半神之后的必然，还是我自己的特殊性？” 她嘀咕着，终于等到克莱恩的身影从对面房屋大门中出现。 在关门的瞬间，房中传出一阵压抑着的哭声。 按着礼帽的克莱恩进入小巷，那张用“无面人”伪装后的脸恢复原样，表情有些黯然。 他刚刚把来自“蠕动的饥饿”里那位被吞噬、放牧的“梦魇”的死讯告诉他的家人。 那是一位执行任务途中死去的“值夜者”，一位父亲，一位守护者。 这让两人想起了另一位“梦魇”。 片刻后，克莱恩开口道： “走吧，我们把他的非凡特性送还给教会。 “然后，回贝克兰德。” 安吉尔无声地点了点头。 从达米尔港出发前，他们就已经开始规划这一行程，此时正是关键的部分： 伪造身份。 (本章完) 第5章 周密的计划 伪造身份的计划由克莱恩制定，两人对此进行了周密的设计，并确保不会被追踪到总价接近15万镑的海上身份上去。 “我的首要目标是被存放在圣赛缪尔教堂内部的《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根据值夜者的规定，它必然被锁在查尼斯门深处，由一整队值夜者和数名内部看守者保护，拥有多件封印物抵御外部入侵。” 坐在康纳特市郊的一间咖啡馆中，克莱恩一边在纸上书写着，一边低声对安吉尔介绍自己的计划。 两人都通过无面人的能力换了一副平凡的鲁恩南部面孔，这让安吉尔有些不太习惯，她盯着对面的金发男性，总觉得对方有些像那个欠揍的安德森·胡德。 克莱恩没注意到她的目光，而是继续讲述着自己的方案。 根据计划，他将作为一名从迪西郡前往贝克兰德寻求发展的神秘富翁，试着接触贝克兰德的中上层力量，以及靠近黑夜教会。 克莱恩握笔的手停顿了片刻，解释道。 当然，这样的身份必然在接触上层时受到一定的审查，他也做好了相应的伪装工作，应付不同强度的审查，哪怕被揭穿最后一层身份，也只是个有犯罪记录的普通非凡者，而非“前值夜者”克莱恩，或是“疯狂冒险家”格尔曼。 在此期间，她重新利用“虚伪”指环对自己的外貌进行了细微的调整，将发色改为鲁恩常见的黑色，脸颊稍稍加宽，双眼比之前大了一点，这种调整配合“痛苦”、“绝望”魔药对身体的改变，能让她与廷根时期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样貌，和“安吉莉卡·萨奇”也只剩三四分相像。 当然，这和马锡600年前从费内波特独立后，一直作为中立小国左右逢源有关，相比几大国之间紧张局势导致的剑拔弩张，这里可以说是如圣地一般。 对了……我自己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总觉得他在隐瞒什么……安吉尔紧盯着封口的文件袋，略微不满地哼哼了两声，暂且放过了克莱恩。 “至少在找到并解决因斯之前，我还不能暴露身份，否则必然会引起对方的警觉，一位能够监测、改写周围‘故事’的半神，一旦铁了心想要逃跑，没人抓得住他……” 甚至在“正式见面”前，两人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和外貌，这样才能营造出真正的“初遇”氛围。 在对方的安排下，她将以一名久居因蒂斯的年轻单身女性的身份返回鲁恩，回到贝克兰德。 克莱恩将在今天启程，乘坐蒸汽列车经过南威尔郡和东塔克郡，直达贝克兰德，以全新的身份进行活动。 这可是“狂乱指环”血的教训……她在镜子前打量了片刻，颇为满意自己的伪装。 “……咳，我自己的还没决定好，等你回到贝克兰德，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第一次经过陆地国境线的安吉尔发现这里的边境检查异常轻松，对她的假身份没有深究，只看了车票和身份文件就轻松放过，相比传闻中冲突不断的鲁恩和因蒂斯国境完全不同。 克莱恩忽视了安吉尔的吐槽，在稿纸上重重划了一笔，将他和安吉尔，以及贝克兰德圈在了一起。 “你已经比我富有了，而我将扮成一名富翁，尝试接近你这位美丽的单身小姐，最终以合理的方式达成合作。” “……一位被魔女教派迫害，逃离因蒂斯，来到魔女教派刚被清洗过的贝克兰德求生的女性魔女？” 这是“洗白”身份最重要的一步，是第一重伪装身份立足的根本，因此两人不得不亲自去留下各种痕迹，应付必然会到来的审查，而非只靠金钱购买假身份。 最重要的是，这些改变哪怕不使用“无面人”的能力，也能通过假发、面部肌肉的变化进行伪装，使得安吉尔拥有了不依赖“虚伪”指环的长期形象，避免长期佩戴这枚指环出现的负面问题。 安吉尔则要向西跨越整个迪西郡，进入邻国马锡后，以新身份重新回到鲁恩王国，再去贝克兰德。 这也是安吉尔要作为“久居因蒂斯”的鲁恩人回到贝克兰德的原因，两个国家之间大小摩擦不断，黑夜、风暴的官方非凡者和军方之间几乎不可能有合作，后续调查困难重重，这才有了伪造的空间。 虽然想到了最后一重身份需要做得出乎意料些，以便满足刨根问底的官方非凡者，但听到克莱恩的计划，安吉尔仍然睁大了双眼，惊讶不已。 这种身份的好处在于，可以自然地贴近贝克兰德中上层的圈子，单身、美貌、多金，三个形容词有其二即会获得贝克兰德富商和底层贵族的疯狂追捧，何况她三者皆有。 片刻后，一撮黑色在安吉尔的视线中钻出灵界，蜷缩成团的黑猫温萨滚落在桌上，蓝色的双眼在漆黑的皮毛表面出现，看向她。 二六零五:f七零零:四三:六零零零::七四四 听到克莱恩的“安排”，安吉尔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在半神级别的占卜和教唆帮助下并不算困难。 安吉尔同样想起了廷根市的惨案，以及贝克兰德大雾霾的经过，沉默了许久才反问道。 基于两人的不同身份设计，他们将分批以不同的方式回到贝克兰德，而后再建立明面上的身份。 这样，他才能搜集情报，在继续调查大雾霾事件的同时，找到机会入侵黑夜教会的教堂，进入查尼斯门偷取安提哥努斯笔记，寻找序列4魔药的配方。 这是很合理的“设定”，一旦遭到正神教会的审查，安吉尔非凡者的身份几乎必然会暴露，这使得她财富的来源显得不那么合法，所以要用让调查者能够接受和想象的办法，将它合理化。 “多金，我吗？” 她现在身上的金镑在收到倒吊人的货款后堪堪突破万镑，但没保持多久，就在帮伊莲垫付了部分维修金后重新跌回到9500镑，这些钱足以让她过上中产的富庶生活，但在贝克兰德恐怕称不上是“富有”。 迪西郡紧贴鲁恩王国西部的边境，安吉尔一大早从康纳特乘坐蒸汽列车，傍晚就穿越国境，进入了夹在费内波特和鲁恩之间的小国马锡。 这只淡紫色的口琴发出无声的波动，自动通过固化在上面的仪式发出了召唤。 安吉尔迅速收回目光，在旅馆的卧室中布置好灵性之墙，隔绝可能的窥探，而后坐在书桌前，吹动了制作之后一直没有机会使用的口琴。 何况还欠着信使小姐一万枚金币，我们一人负担一半的话，我的资产又要减少了……她有些苦恼地想着。 “这就是你帮我也安排了三重身份的理由？” “而且，我不认为有机会用到这重身份，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主要传教的对象是拥有一定专业知识的教师、学者，新兴的工厂主和底层的工人，基本不涉及贵族和军方，哪怕他们对伱的身份起疑，也很难介入调查。” 不愧是资深的“无面人”，连调查者的反应都提前考虑好了……安吉尔撇了撇嘴，偷偷瞄向摆在克莱恩面前，属于他的那部分资料，却被对方一把捂住，放进了一個文件袋中。 “这能最大程度满足追到因蒂斯去深挖你的经历的‘机械之心’，而这种身份也给了你投靠他们，作为线人戴罪立功的机会，在有求于你的前提下，那些来源不明的财富和各种伪造的身份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这样，就只需要明天从马锡出发，一路回到贝克兰德就行了…… 克莱恩有些支支吾吾地解释道。 …… “同样地，一旦接触到中上层的真正贵族和军方人员，你会面临各种身份和背景的调查，光靠买来的身份证明是站不住脚的，你需要第二重‘人设’，一位通过不那么合法的手段攫取钱财，来贝克兰德洗白，准备过上等人生活的非凡者。” 当然，这并非毫无漏洞，如果是蒸汽教会的“机械之心”主导审查，他们有可能会请在因蒂斯的同事帮忙，第二重伪造的身份也会很快被揭穿，这就需要最后一重身份进行掩饰了。 那些非凡特性和神奇物品虽然能卖不少钱，但也要回到贝克兰德才有机会出售，而且大部分非凡者聚会都无法承接这种等级的交易。 她把身份文件、整理后的各种衣物、武器、神奇物品分门别类收好，让自己显得更像一名风尘仆仆，从因蒂斯一路来到这里的旅行者，而后看向旅馆窗外的绯红月光，想象着已经踏上旅途的克莱恩此刻在做些什么。 总感觉它在示弱，是因为我由于担心它的立场，太久没召唤它了吗？ 安吉尔轻笑一声，而后迅速板起脸，严肃地说道： “我已经晋升为‘绝望’，是时候跟你好好谈谈了，关于‘魔女教派’，以及你的过去。” (本章完) 第6章 答案和更多的问题 “喵呜。” 温萨舒展着身体，发出了低沉的喊声，试图蒙混过关，但很快发现安吉尔不为所动，遂不再伪装，直接开口道：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晋升到高序列了，我本以为，起码要在一年以后……” “说重点。” 安吉尔打断了这些寒暄的话。 当然，她语气并不像话语那般冰冷无情，毕竟眼前这位黑猫信使在她捕猎凝眸者时也有偿帮了些忙，而且从它能和无头信使蕾妮特“竞争上岗”来看，起码也拥有半神的实力，彻底激怒它并非理智的做法。 “重点就是，我正在评估是否将你纳入我们的组织，依靠自己的力量晋升到‘绝望’，只是第一步而已。” 温萨的语调不再刻意模仿猫的发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组织？难道是“魔女教派”？但从我和卡特琳娜的冲突中，它应该知道我不可能加入她们吧……安吉尔沉思片刻，正要开口追问，温萨又继续道： “作为对之前的事的歉意，我可以回答你三个问题。” 歉意……是因为它没有经过我这个契约者的同意就给卡特琳娜送信？ 安吉尔思索着，没有第一时间发问，而是在心中总结出了三个重要的问题，而后才开口询问道： “你和卡特琳娜的具体关系？” “我以为你从我们的瞳色和毛发颜色已经看出了端倪，”黑猫温萨那双碧蓝的双眼看向安吉尔，让她瞬间想起了好几位魔女，“我和她有直接的血缘关系。” 黑猫，和魔女，有血缘关系？ 安吉尔的大脑陷入了瞬间的停滞，但她立即反应过来，面前这只“猫”很可能在离开现实世界，成为灵界生物前，是一个人类，或者具体说，是卡特琳娜·佩莱的某個子嗣……从她们家族的经历来看，是儿子的可能性非常大。 “所以，你其实是……” 她下意识开口问道，又反应过来不能浪费问题，硬生生吞下了后半句话。 但这也让她对“聚合”的力量有了更进一步的认知，哪怕在灵界寻找信使，找到的都是不老魔女的某位后裔。也难怪卡特琳娜能轻易找到温萨送信，她们说不定平时都有日常联系。 “第二个问题，她先是想杀死我，而后又帮助我，到底有着什么目的？”安吉尔继续询问。 “是你和你的同伴先登上特雷茜的船，袭击她的，卡特琳娜只是自卫而已。”温萨毫不犹豫地为自己的母亲辩解了几句，“她帮助伱的目的，我已提到过，是因为在你的身上看到了更多的希望……而这和你的序列密切相关，如果你能成为真正的‘不老’魔女，你们才有平等对话的机会。” “‘不老’？你应该知道晋升的仪式吧，短期内我有可能晋升吗？” 安吉尔忍不住反问道。 “仪式并不是晋升的‘必需’，你已经经历过两次，应该悟出了其中的关键。这不算最后一个问题，继续吧。” 温萨有些慵懒地回答道，最后却又慷慨地给了安吉尔额外一次机会。 我本来就没把它作为问题……深吸一口气，将它刚才的回答记在心底，安吉尔缓缓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魔女教派’的人口交易到底是和谁合作，背后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个问题涉及因斯·赞格威尔，魔女教派以及大雾霾的真相，是安吉尔当前最关心的事。 “确切地说，大部分人口交易并非由魔女教派完成，她们只负责掩盖行踪，以及最后收尾的‘大雾霾’，用以让失踪的人口变得合理。与之合作的主要是鲁恩军方的某些人物，但王室的部分成员也有参与，具体的合作内容，原本由‘绝望夜莺’潘娜蒂亚负责，她失踪后，‘黑之圣女’派不出其他人手，因此交给了卡特琳娜，所以只有她才知道。” 果然军方和王室都有参与，难怪军方人员频繁出现于人口交易的线索之中，而埃德萨克身为王子都能被当替死鬼……可潘娜蒂亚只是失踪，而非死亡？“黑之圣女”又是谁？ 一个问题带出更多问题，安吉尔忍不住又要开口追问，温萨却像不耐烦一般甩了甩尾巴，道： “提问时间已经结束了，如果你想知道更多信息，等到了贝克兰德，说不定能遇上卡特琳娜，让她亲自解答。” 那位“不老”魔女也在贝克兰德？对了，它说卡特琳娜接手了潘娜蒂亚的任务，继续和军方、王室合作…… 安吉尔张了张嘴，本想问问它怎么知道自己要去贝克兰德的，但想到对方是和灵界联系紧密，精通占卜的半女猫，又是灵界生物，顿时觉得这也算不上问题了。 见她哑口无言，温萨竖起尾巴，打了个转，做出一副要离开的姿势，但片刻后又转身回来，碧蓝双眸定定看着安吉尔。 “如果有机会，你是否愿意加入一个不那么极端的‘魔女教派’，或者说，‘家族’？” 加入魔女教派？大雾霾之后，我和她们恐怕只有赤裸裸的仇恨和敌意了……安吉尔轻笑一声，正要回答，突然发现温萨的话中有一个她曾听到过的词语：家族。 她立即回想起在《格罗塞尔游记》中和莫贝特的对话，对方曾提到过第四纪时，魔女们并非目前行事极端的“魔女教派”，而是被外界称为“魔女家族”的，以血缘和联姻维系的普通组织。 难道，温萨也曾是其中的一员？ 她定睛向桌面看去，发现那只黑猫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跑的真够快的，它到底在躲避什么？所谓的“家族”到底是不是魔女教派中潜藏的某个第四纪延续至今的分支？不老魔女卡特琳娜的立场又在哪一方？ 黑猫温萨解答了几个疑问，又留下更多问题，让安吉尔感到有些头晕脑胀，她轻叹一声，从一本笔记中抽出写着“不老”魔女魔药配方的纸条，目光停留在最后一行上。 “……晋升仪式：在经历漫长的时光后，以不同于年龄的心态服食魔药。” ———— “龙泽尔的骨灰已经安葬了，莎伦、伊恩和艾辛格都联络过了，我在‘夏洛克’时期的人脉基本已经回到了手中，当然，要想在短期内进入贝克兰德上层圈子，一名曾服务过贵族的管家的经验是必须的……唔，明天就去聘用一位，顺便让他帮我物色一套豪宅……呵，豪宅。” 一边数着自己为数不多的钞票，克莱恩一边在希尔斯顿区的高级旅馆豪华套房内踱步，排解着自己有些焦虑的情绪。 他更愿意称之为“近乡情怯”。 这是时隔半年回到贝克兰德的正常反应…… 突然，克莱恩脑中传来一阵年轻女性的柔和低语，他像是终于等到什么一样，迅速回到卧室，细心地构建起灵性之墙，逆走四步，念诵着熟悉的咒文，进入了灰雾中的宫殿。 “果然，是安吉尔的信息。” 他不出意料地看到属于“皇后”的深红色星辰不断膨胀收缩。 将灵性蔓延而去，克莱恩很快听到了安吉尔低沉的祈祷声。 “尊敬的愚者先生，请将我保存在您那里的受污染黑夜圣徽‘赐予’给‘世界’先生，另外转述下列话语。 “‘不老’魔女卡特琳娜·佩莱很可能已经到达了贝克兰德，魔女教派和军方的合作将由她继续执行，那里虽然没有了成组织的教派成员，但一位序列3的魔女有多强我想你已经清楚，务必小心。 “拿到黑夜圣徽后，拜托阿兹克先生代为清除污染，这份特性可以在之后归还给教会时，尝试换取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的阅览机会，这样你就不用闯入查尼斯门窃取它了。” 安吉尔低头祈祷的身影从灰雾中消失，克莱恩脸上也挂起了淡淡的笑容。 他虽然在前往贝克兰德前，就有了利用安吉尔和女神教会以及阿里安娜女士的关系借阅安提哥努斯笔记的想法，但没想到对方已经先一步计划好了，而且用的是珍贵的守夜人非凡特性去交换。 这可是半神的非凡特性，只要让阿兹克先生粉碎圣徽，清除污染，就是能让一位序列5迈入高序列，成为半神的魔药主材料。 要知道，因斯·赞格威尔利用0-08经过漫长的规划和等待，在廷根闹出无数惨案，惹来教会力量无尽的追捕，目的也不过是从圣赛琳娜的骨灰中获取这么一份力量而已。 她却愿意用来换取我晋升的可能性…… 克莱恩的目光缓缓从青铜长桌上扫过，三张摆放整齐，绘制着不同形象的罗塞尔的“亵渎之牌”旁，是被安吉尔献祭到此的“寄生者”手套，以及那枚一直没机会清除很可能源于“人造死神”污染的黑夜圣徽。 手套和“魔女”、“红祭司”牌，都是安吉尔在阿兹克先生的建议下，在回到北大陆前就献祭给“愚者”的。 在克莱恩的巧妙安排下，她得以用这些“贡献”换取了更为方便的“权限”，不但能把危险的物品通过献祭存放在愚者身旁，在需要使用手套和纸牌时随时接受赐予，还附送方便的“海神”、“纸人天使”等祝福。 这也是安吉尔今晚得以使用“愚者快递”的底气。 “呵，她肯定想不到，我是在赐予给我自己……” 克莱恩轻笑一声，拿过那枚在灰雾上安静无比的圣徽，目光突然扫过了旁边的“魔女”牌。 灵性灌注间，在他面前缓缓摊开的书籍中，一张张大帝肖像不断显现，由冷酷的刺客逐渐过渡到女性装束的魔女，最后停留在序列3“不老”的那页。 看着晋升的仪式要求，“愚者”久久没有言语。 (本章完) 第7章 镜中世界探险记 第二天，安吉尔收拾好行李，带着用假名购买的车票，准时登上了从马锡的边陲小镇埃森跨越国境，前往鲁恩王国首都贝克兰德的蒸汽列车。 由于旅途长达一天半，她奢侈地购买了长途列车的一等座，这让她拥有独立的房间、盥洗室，能在专门的餐车用餐，甚至还有客房服务。 “除了比较颠簸，简直就像是在豪华客轮上……” 坐在包着软垫的椅子上，安吉尔有些感慨。 只要舍得花钱，在这个时代也能享受到非同一般的旅行体验，比起在二等车厢被喧哗包围，在狭小的座位上等待火车到达每个站点时短暂的活动机会，多花的三倍车票钱还是比较值得的。 当然，要维持新“人设”的安吉尔也不得不多掏这部分旅费，否则自己的身份一旦遭受怀疑，一张二等座的长途车票必然会成为最显眼的问题。 在她前往贝克兰德的同时，“安吉莉卡·萨奇”乘坐的客轮正在中程岛短暂停靠，而后沿着被罗塞尔大帝探索出的安全航道前往南大陆西拜朗的贝伦斯港，几乎将与安吉尔同时到达旅程的终点。 很快，风暴教会就会得知“红发女郎”在达米尔港维修，代罚者们在简单的审讯后，就能从水手口中得知安吉莉卡和格尔曼的下落，然后在贝伦斯港扑个空，让一切再次变得扑朔迷离。 “只要时不时散播一些假消息，就能让军方和风暴教会继续在狂暴海打转，完全不可能猜到我和克莱恩已经回到了鲁恩，躲进了拥有五百万人口的贝克兰德……” 塔罗会上有“倒吊人”和“隐者”两位仍在海上的成员，加上“冰山中将”、“神秘女王”的联系，释放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并不算难。 就算风暴教会能猜到拥有“无面人”能力的两人早已换了个身份，也会认为他们会躲在正神教会鞭长莫及的南大陆，而非返回三大教会的大本营。 这就是反其道而行……安吉尔一边思索着，一边看向车窗外的风景，列车正经过一片潮湿的沼泽，环境变得昏暗的同时，车厢内的灯光让玻璃窗仿佛镜子一般映出了前方的事物。 心念一动，安吉尔用手指点向玻璃窗，这面临时的“镜子”在安吉尔紫眸微闪中变得幽暗、深邃，内部出现了层叠不清的色块和空间，仿佛成为了通向异世界的窗口。 现在，玻璃窗后方就是“镜中世界”。 虽然已经知道了镜中的世界并不算安全，甚至暗藏某些危险，但身为“绝望”魔女，安吉尔又必须要掌握这种能力，否则她被魔药强化的种种非凡力量效果将大打折扣。 无论是通过镜子旅行，隔空释放黑焰、诅咒，占卜与反占卜，甚至利用镜子制造栩栩如生的幻象，都要依靠“镜中世界”的力量。 就像是“秘偶大师”需要灵体之线，“怨魂”需要灵界一样。 犹豫片刻，安吉尔还是将手伸进了这片神秘的空间。 瞬间，她坐在靠背椅上的身体就变得虚幻，失去了形体，仿佛被某种力量吸引，钻入了狭窄的玻璃窗。 安吉尔眼前的窗外风景变成了一条条幽暗的通道，它们彼此交错、连接，如同蛛网一般遍布她的上下左右所有方向，有的在极近的位置就连上了另一些或大或小的“镜面”，有的通向无限远，在昏暗的背景中逐渐消失。 这就是“镜中世界”，连通所有镜子的世界？ 安吉尔让自己没有重量的身体沿着通道，穿过不同的“蛛丝”，来到附近一扇宽大如同双开门般的镜面附近，小心翼翼地看向外面。 她看到了从身边迅速驶过，拖着黑烟逐渐远去的蒸汽列车，看到了四周高低不同的灌木和泥泞的沼泽地，看到了高处灰蒙蒙的天空和云朵。 这是某处能反射周围环境的水洼……安吉尔立即反应过来，收回目光，看向自己来时的方向，不出意外地发现那扇狭窄的“门”正缓缓离开原本的位置，朝着另一個方向移动。 “和列车驶离的方向、速度都不同……是因为‘镜中世界’和灵界类似，方位、距离和现实世界并不对应？” 她有所感悟，并不急着回到车厢，而是在附近的各种镜面和通道组成的蛛网上探索起来，很快弄清了大致的移动方式。 “每一面能看到的‘门’，都对应着现实世界的某个镜面，通道长短并不代表实际距离，但蕴含某种特殊的规律，灵性也会给予一定的提示……适应之后，能以百倍于现实的速度穿梭于不同的镜面之间，甚至能在不离开‘镜中世界’的前提下观察外界的环境，相当于不暴露自身的‘窥探’……” 一边在脑中总结着，一边轻盈地穿梭于不同的通道之间，还要时刻注意从蒸汽列车连接而来的通道不离开自己的视野，安吉尔很快耗尽了自己的好奇心，准备沿原路返回。 突然，安吉尔前方密密麻麻的通道之中，出现了一面与众不同的“镜面”，比起其他显得灰蒙蒙的镜面，它五彩斑斓，内部不断涌动着油画般的色块。 漂浮前进的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就一头栽进了这片色块之中，眼前朦胧、幽暗的“镜中世界”立刻变得多姿多彩，大大小小的色块不断移动，其中更有某些灵界生物快速飞过。 灵界？ 安吉尔内心一紧，她回头看向自己来的位置，发现那道突然出现的“门”已经消失无踪。 自己竟然在没有阿兹克先生的帮助下，独自进入了灵界？ 比起没有重力，能随意漂浮的“镜中世界”，灵界有着明确的“上下”方向关系，不能穿梭灵界的安吉尔立即有了强烈的失重感，不由自主向下方的黑暗空间坠去，上方七色交织的光带越来越远。 “糟糕，要立即回到‘镜中世界’去……” 安吉尔毫不犹豫地摸向怀中的魔镜，利用和刚才一样的手段点开了只能勉强通过一只手的“镜面”，整个人再次变得虚幻。 片刻后，一身冷汗的安吉尔的身影从属于自己的独立房间中出现，仍旧坐在靠窗的椅子上，面前的玻璃窗外，沼泽正缓缓消失，大片的碧绿草地在阳光下洋溢着春天的气息。 只有眼前残留的层叠色块和怀中魔镜仍有些冰冷的触感，让刚才的经历显得无比真实。 “难怪连愚者先生都提醒镜中世界并不安全……刚才突然出现的只是前往灵界的通道，如果是其他更加危险的地方，比如地下，比如海底，甚至是正神教会的教堂中……” 安吉尔喃喃道，有些后怕地看向了身旁的玻璃窗。 当然，此行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她初步掌握了利用“镜中世界”穿梭的方式，至少短途旅行毫无问题，甚至还能利用不同的镜面窥探他人，施加诅咒。 最重要的是，她发现了利用血液加强联系的“魔镜”能够开辟一块独属于自己，却又能和镜中世界单向连通的空间。 这让她得以从灵界脱身，回到镜中世界，而且…… 将魔镜摆放在桌上，把长裙下方利用绑带捆在腿上的左轮手枪抽出，安吉尔一手轻抚镜面，打开通往独属于自己的“镜中世界”的通道，一手将左轮手枪按在镜面上。 如同刚才进入镜面一样，左轮手枪迅速从现实世界消失了。 晋升到序列4后，安吉尔对这种没有非凡力量的武器需求已经不大了，带一把手枪在身上纯粹是出于习惯，此时正好用来试验“镜中世界”的可靠性，哪怕不慎丢失，或无法从镜中取回，损失也不算大。 “如果成功，我就多了一块属于自己的‘空间’，不需要把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带在身上，也不用经常麻烦愚者先生进行献祭了……” 她抱着期待将魔镜收好，准备离开房间，去餐车上看看。 ———— 在大气污染调查委员会正式展开工作，大雾霾后不断颁布的环境保护法案下，贝克兰德那终年不见天日的雾霾终于变得稀薄了不少。 东区的午后阳光下，披着斗篷，棕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谢尔曼从两层小楼里走出，脸上带着饱腹后的满足感和淡淡的笑容，身后，二楼的窗户中，两名少女正偷偷望着他的背影。 直到回到隔壁的公寓，隔绝了身后的视线，谢尔曼才轻叹一声，锁好房门，脸上笑容隐去，神色变得淡漠。 他步履加快，沿楼梯走上二楼，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掏出身上各处藏着的左轮、匕首等武器，稍稍进行保养，又逐一放回了原处。 在他专心致志做着手上的工作时，身后一块半身镜完整地映照着他的背影，那瘦弱却因专注显得高大了几分的身影在烛光下不断晃动，仿佛水中的景象被波纹干扰。 突然，这道背影不再动弹，变得固定。 而半身镜旁，一道披着兜帽的窈窕人影逐渐勾勒成型。 坐在桌旁的谢尔曼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手中的动作顿了顿，但灵性告诉他目前很安全，因此他并未做出更多反应，而是将擦拭好的匕首塞进大腿处的刀鞘内，把一颗颗黄铜子弹拿起，向左轮手枪的弹巢塞去。 “过于相信灵性的直觉，总有一天会栽在这上面。” 身后一道轻柔的女声响起，让谢尔曼猛地合上弹巢，一个翻滚离开原地，顺势举枪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艾琳小姐？” 电光火石间，他认出了身后的女性，紧绷的四肢缓缓放松。 (本章完) 第8章 贝克兰德的他们 利用“虚伪”指环将自己的面容恢复成“艾琳·沃森”的安吉尔轻轻点头，打开门来到了客厅。 谢尔曼收好左轮手枪，跟在她身后。 “你已经成了‘教唆者’？” 在简陋的客厅中找了张椅子坐好，安吉尔随口询问道。 她之前已从萝拉的信件中得知了谢尔曼准备晋升“教唆者”的事，而她刚才通过“镜中世界”来到这里，刻意弄出了些许动静，谢尔曼也的确有了些许警惕，说明他已经成为了序列8，拥有了更强的感知能力。 可惜，和几乎所有非凡者一样，他也变得更加依赖自己灵性对危险的提醒，一旦“感知”和“灵性预警”冲突，谢尔曼下意识地就选择了相信后者，因此并未第一时间做出相应的反应。 因此，安吉尔才出言提醒，警告他不能过于相信自己的灵性直觉，而要结合刺客途径超出常人的敏锐感知，以免陷入拥有反占卜能力的敌人的陷阱。 “是的，艾琳小姐，萝拉女士给了我相应的魔药配方，以及……教会了我‘扮演法’，在两个月前，我成功晋升到了序列8。” 谢尔曼找出两个茶杯，泡上了红茶，摆在桌上，自己坐在另一边。 他清楚面前的女性很大可能不会喝这杯廉价的红茶，但成为教唆者的他知道，对方不喝，但自己还是要准备。 “说说东区的情况吧。” 安吉尔目光在漂浮的茶叶上打转，最后还是拿过茶杯，抿了一口作为礼貌。 “在那场恐怖的灾难后，东区的人口减少了足足一成，又有同样多的人失去了劳动能力，无法再自己养活自己，这让本就存在的种种矛盾更加尖锐……好在王国颁布了许多新的法律，黑夜女神教会也入驻了这里，在捐赠的物资帮助下，大家过得稍微好了点，很多黑帮也停止了互相斗争，暂时安静了下来。” 那很大概率是“梦魇”们的功劳……安吉尔点了点头，追问道： “你的扮演呢？这种局势，应该最适合‘教唆者’吧？” 在谢尔曼的讲述下，她很快了解到，这位新晋的“教唆者”已经通过自己在“刺客”阶段积累的经验，以及好友休·迪尔查的帮助下，渗入、接管了一个活跃在东区、北区交界处的黑帮，“黑爪帮”。 说是接管，原本谢尔曼打算利用一场阴谋式的刺杀解决原本的黑帮老大，让身为副手的自己合理成为话事人的，结果那位弗萨克出身的老大在一场行动中被捕，之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身手不凡，和所有成员关系良好的谢尔曼顺势上位，成了近百名鲁恩和弗萨克黑帮成员的领导人。 通过这次“上位”，以及之后的各种行动，谢尔曼成功消化了大半魔药，并总结了自己的扮演守则。 “没想到休会支持你加入黑帮，我记得她不是嫉恶如仇吗？” 安吉尔好奇地询问道。 “在东区，黑帮是比工厂更古老的存在，不会消失，只能被另一个所取代，而在我的控制下，他们至少不会肆意作恶，她被我说服了。” 谢尔曼微笑着回答道，比起安吉尔第一次见到他的畏缩、腼腆，此时的“教唆者”无疑对自己的行为、手段拥有着更为强烈的自信。 “希望你能记住这些承诺，否则不用我，教会的非凡者也会找上门的……你应该知道‘值夜者’吧？”安吉尔提醒道。 “是的，休小姐也跟我提到过这些。” 谢尔曼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 进入超凡世界，接触到各种非凡者后，他也知道了很多原本对普通人保密的信息。 比如教堂里一脸和煦地布道的主教很可能是個中序列的非凡者，比如教会拥有属于自己的非凡者组织，会在暗中解决由非凡者造成的灾难，比如自己所在的“魔女教派”其实就是去年年底贝克兰德大雾霾的元凶之一…… “艾琳小姐，我听萝拉女士说，‘魔女教派’造成了那场大雾霾，是真的吗？” 他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没错，魔女教派造成了一切，包括东区不断出现的失踪案，绑架案，以及最终掩盖一切的大雾霾……” 安吉尔回答道，待谢尔曼的脸上出现了惊惧、不解等各种情绪交杂的表情时，才补充道： “但我和萝拉并不属于其中之一，你可以理解为我们是教派中的另一个分支，对这些做法持否定态度的分支。” “赛薇莉亚呢？她也是吗？” 谢尔曼犹豫着追问道。 那家伙，现在应该已经在因蒂斯的特里尔当上新的男爵，甚至是子爵夫人了，但我记得因蒂斯共和国已经取消了所有爵位，她恐怕得失望了……安吉尔暗自腹诽着，勉强点了点头，默认了谢尔曼的原上级同样是这种身份。 这个答案让谢尔曼长舒了一口气，少了许多负罪感。 他这段时间一边尽量不作恶地完成扮演，一边为自己的身份感到忧虑。虽然萝拉、艾琳的做派不像传说中的邪恶教派成员，但他仍然担忧着哪天被官方非凡者找上门。 这之后，安吉尔继续向他询问了不少东区发生的事，以及“黑爪帮”负责的区域和相关业务，最后在了解到谢尔曼是因为隔壁的丽芙一家所以才一直没有搬离这里时，善意地嘲笑了对方一番。 直到谢尔曼有些局促地红了脸，安吉尔才从他那拿走了萝拉的通讯药剂，利用“镜中世界”快速离去。 看着无数虚影层叠，又逐渐恢复正常的镜面，谢尔曼站在镜子前，迟迟没有离开。 他脑中还回响着安吉尔离去前的话语： “事到如今，你真的能下定决心，服用‘女巫’魔药，成为女性吗？” ———— 利用通讯药剂，安吉尔和萝拉约定好了时间，在原先见过面的贝克兰德桥区那栋三层住宅处，见到了这位佩莱家的女性魔女。 她没有带上那个猎人文森特，而是独自赴约，这让安吉尔有些惊讶。 “经过几次合作，我确认你值得相信，因此没有带上其他人，表示诚意。” 这位黑发蓝眼的美丽女性穿着简单的衣裙，头戴兜帽，完全看不出是名“欢愉”魔女。 安吉尔也没有表现出自己晋升“绝望”的一面，仍用“虚伪”指环变成原本的艾琳，在三层小楼的那间密室中，和萝拉进行密谈。 她此次来见对方，一方面是想在离开贝克兰德近半年后，迅速了解这里的局势，询问对方追查大雾霾真相的进度，另一方面，则是想利用萝拉的关系，为自己打入贝克兰德上层社交圈做准备。 当然，安吉尔还有个备选方案，那就是贝克兰德最耀眼的宝石，霍尔伯爵的掌上明珠，塔罗会的“正义”小姐，奥黛丽·霍尔。 可这无疑会直接暴露“皇后”回到贝克兰德的事，也更容易遭到正神教会的审查，除非实在没有办法，否则安吉尔不想这么做。 “在伱离开后，三大教会和军方对贝克兰德所有隐藏的隐秘组织和野生非凡者进行了一次清扫，据我所知，魔女教派和极光会的力量几乎被完全逐出了这座城市，直到最近，极光会才重新派出了新的神使，潜伏在混乱的东区……呵，这份情报是谢尔曼探查到的，作为低序列的非凡者，他的能力出乎我的意料。” 萝拉有些慵懒地坐在安吉尔对面，轻声介绍着贝克兰德最近的局势，让安吉尔想起了曾在占卜俱乐部遇到她的经历。 “魔女教派呢？她们难道没有返回这座城市的想法吗？” 她试探地询问道。 “我并不清楚，至少明面上没有，社交场合如果出现了能吸引所有人目光的女士，我会第一时间知道的。” 你还真是懂“魔女教派”的路径……安吉尔无声地咕哝着，初步确认了萝拉和她的母亲，卡特琳娜没有私下的联系。 又或者她只是伪装，其实已经重归教派，正在钓我上钩？但如果那样的话，在这等着的应该就是“不老”魔女卡特琳娜了…… 她思索着，追问道： “她们幕后的阴谋呢？你调查得怎么样了？” “埃德萨克王子‘自杀’后，王室相关的线索就几乎全断了，他们要么利用王子之死摆脱了和邪教合作的黑历史，要么隐藏到了更深处；文森特在军方那里有了些收获，军情九处很可能参与了人口贩卖，但其中很可能有半神的力量，他没能继续追查下去。” 半神……安吉尔想到了在拜亚姆城郊“疯船长”和“指头”进行的人口交易现场出现的那位半神，她将头戴兜帽，身材高大，手臂略长，面容经过遮掩的神秘人的形象描述出来，并简略地讲述了战斗的经过，期待着萝拉的回答。 萝拉略微思索，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认识这样的人。 “疑似‘律师’途径的半神……我会询问文森特，有结果的话，第一时间告诉你。”她很快放弃了思考，将这些特征记下来，而后狡黠一笑，“说到半神，晋升‘绝望’的感觉如何？安吉莉卡·萨奇小姐？” 她知道了？ 安吉尔眼神一凝，立即反应过来，自己在拜亚姆的那场战斗，以及相应的通缉令，应该已经传到了贝克兰德，而自己化名“安吉莉卡”的事，由于召唤黑猫温萨的咒文，也被对方所知。 “既然知道我晋升了序列4，你为什么还敢单独赴约？” 她调整好表情，装出冷淡的语调反问道。 “那是因为我确认你站在我这边，而非另一边。” 萝拉轻笑一声，似乎完全不害怕安吉尔隐隐的威胁。 “哦，你就那么确定？”安吉尔露出一丝冷笑，继续道，“我的魔药主材料的线索是你的母亲卡特琳娜提供的，和我签订契约的信使是你的某个哥哥或姐姐，说不定，我其实加入了‘魔女教派’，成了她们重返贝克兰德的先头兵呢？” “哥哥、姐姐？” 萝拉下意识重复道，片刻后才重新露出笑容： “首先，我可以确认，母亲并没有这样的子嗣，其次，你又怎么知道，她没有站在……我们这边呢？” (本章完) 第9章 金镑的重量 “不老”魔女卡特琳娜·佩莱，站在她们这一边？ 安吉尔首先想到的是萝拉已经重归卡特琳娜的派系，再次成为了“魔女教派”的一员，这才发出了“我们”宣言，但随即想到这种可能性极其微小，否则她不应该主动说出来，而会作为出其不意的致命一击。 唯一的可能，就是萝拉和温萨一样，同为“魔女家族”的一派，而且正试图拉拢她加入。 我骗谢尔曼说萝拉是“立场不同的另一派”，不会不小心说中了吧……安吉尔暗笑一声，脸上却摆出严肃的表情，反问道： “你不是说因为被卡特琳娜追逐，导致连魔镜占卜都不敢用吗？如果她并非‘魔女教派’的激进派成员，又为何会把你赶出家门？” 这些都是萝拉之前营造“人设”时的疑点。 其中部分隐瞒的真相，如她其实是卡特琳娜的女儿，特雷茜的姐姐，已在之前的一封回信中阐明，但和卡特琳娜本人的关系仍然疑点重重。 “之前我并没有欺骗你，我的母亲一共孕育了超过二十名后代，其中半数都是女性，她按照魔女教派的惯例，只培养男性后代，但又违反了杀死或遗弃女性后代的规定，把我们交给妈妈抚养……唔，你应该知道她们原本的身份……” 萝拉说到这里顿了顿，见安吉尔点头，才继续回答： “在因为一些理念上的分歧，我离开她们之后，就来到贝克兰德，准备自行调查魔女教派的幕后行动，为此，我做了很多反占卜和伪装，但三个月前，她重新找上我时，我才知道血缘是最难摆脱的‘诅咒’。 “她没有告诉我太多事，但我们初步达成了妥协，而非继续对抗……总之，我会按原本的方案，继续调查清楚这一切。” 你这个“总之”让我有点不太明白啊……安吉尔愣了一下，感觉萝拉的前后话语有些不协调，但她猜测，萝拉要么是还不那么放心自己，要么是由于某种限制没法说出真相，只能隐晦地表示卡特琳娜的立场。 而三个月前卡特琳娜找上萝拉的时间点，也让她想起了那时发生的一件事： 她在“黑死号”上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差点死于“不老”魔女之手时，因为阿兹克先生的及时赶到而获救离开，但最终却因为某些冲突和意外，留下了一枚“灾祸”符咒，炸毁了整艘“疾病中将”特雷茜的旗舰。 那时，卡特琳娜对我的“灾祸”符咒非常感兴趣，甚至不惜突然出手，试图抢夺……在那之后，她的态度就改变了，或者说，真正的“身份”无需再隐瞒了？所以才试图帮助我获得晋升的材料，又让温萨主动向我透露一些秘密？ 安吉尔自我审视，发现除了卡特琳娜不可能知道的“复活”，她身上只有“灾祸”符咒的那种力量能让高序列非凡者感兴趣了，“橘光”希拉里昂也曾说过，她的身上有一种特质，可能会引起某些人的注意，甚至有些高位存在愿意“投资”自己。 卡特琳娜，或者她背后的某些人，也对此感兴趣？ 想到这里，安吉尔不再追问，而是点了点头示意明白。 她无法确认卡特琳娜的真正意图，只能维持现状，好在对方似乎也没有作为“魔女教派”高层抓捕自己的意思，否则等在这里的就不止是萝拉了。 “那么，下一个话题，”她清了清嗓子，脸上也重新露出微笑，竭力让自己变得友善一点，“我打算在贝克兰德常住一段时间，准备租下一套比较好的房子，你有哪些推荐？” “常住，而非路过？还要很好的住宅？” 萝拉美丽的眉毛微微蹙起，反问道，而后眉头舒展，像是想到了什么。 “原来如此，你终于决定走上魔女们的老路了，”她展露笑容，语调调侃，“需要我推荐几個单身贵族吗？格莱林特子爵如何，我记得他跟你走得挺近的，伱换一副脸接近他很容易；又或是康纳德子爵的小儿子，他刚成年，懵懂无知，但家族背景很不错，适合你练手。” 我不是，我没有……安吉尔刚要反驳，却发现被她这样误解也行，总比说出自己准备找机会窃取圣赛缪尔教堂下的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要好。 “这就不用了，你帮我物色住处就行。” 她冷着脸回答。 “呵，看来你已经有了目标，那我就不插手了……住处的话，西区有几套不错的宅邸待售，同样可以以年为时间出租，费用也不贵，每年大概2000-3000镑，附带所有仆役和管家，连马厩里的马都是现成的。” 多少？ 安吉尔如果正在喝茶，一定已经忍不住将茶水喷在了对面的萝拉脸上，她竭尽全力才让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轻声问道： “还有其他地方的吗？” “你想直接住在皇后区？那里是贵族聚集的地方，能有更多机会碰到心仪的目标，但租住或购买需要的证明文件也更多，当然，这些我能帮你搞定，你准备好租金就行。” 小心翼翼地，安吉尔询问起皇后区那些豪宅的租住费用，得到了一个让她心跳几乎停止的数字。 见她脸色不断变化，萝拉似乎终于意识到了面前的半女并非看不起几千镑一年的住宅，而是相反地，觉得这些价格过于高昂了。 “既然如此，你不如直接买下一套房屋，等到不需要居住时可以重新出售，或租住出去，随着选举的财产限制被放宽，买来的爵位也能获得上议院席位，皇后区、西区的房屋会更加紧俏，因为更多的工厂主和银行家会住进这些真正的‘富人区’……赛薇莉亚·兰登逃跑后留下的那套豪宅就不错，租住的话一年要2400镑，但买下来只需要1万5000镑，我预计每年能升值10%，如果不是担心太惹眼，我都想买下来了。” 15000镑？那不是赛薇莉亚据说“留给侄女”的房产之一吗……安吉尔捕捉到重要的信息，几乎有了当街宣布自己是兰登男爵夫人的侄女艾琳·沃森，来贝克兰德就是为了继承家产的消息的冲动，好在最后的理智阻止了她。 “这样吧，你推荐一位了解这方面信息的管家给我，剩下的我和他谈……实话说，我只能接受年租在500镑以下的房屋，北区或者希尔斯顿区都行。” 她有些赧然地说出了实情。 这让萝拉有些惊讶，一度怀疑眼前的“绝望”魔女是哪位穷鬼无面人假扮的。 “你不是在海上闹得一片血雨腥风吗？10万镑赏金，总有一半是因为自己的身价吧？” 她脸上带着探寻的微笑猜测着。 其实还真没有，我的赏金都是炸船得来的，只有杀死“玫瑰学派”的半神时得了不少好处，但都没有变现……安吉尔嘴角抽动着，差点忍不住给萝拉一点深刻的教训。 好在萝拉的灵性预警阻止了她继续嘲笑安吉尔，答应了帮她介绍一位失业中的管家。 谈妥后续的联络方式，安吉尔才站起，来到密室的门边，她没有推开门离去，而是直接在门上凝结出一道冰层，晶莹的冰面反射出室内的一切，其中安吉尔的身影迅速淡化、消失。 “镜面穿梭……” 看着这副明显在炫技的场景，萝拉脸色微变，终于对这位“盟友”在半年中连续晋升两个序列的事实有了一定的实感。 ———— 沿着“镜中世界”幽暗、复杂的通道前进，安吉尔能感觉到身上覆盖着一种淡淡的力量，这是源于“愚者”先生派出的天使的力量，祂用羽翼包围着安吉尔，给她的灵性、星灵体提供一定的庇佑，让她不至于直接撞入某些奇怪的领域。 在贝克兰德，这不一定是危险的星界或地底区域，也有可能是三大教会的教堂内部，甚至是查尼斯门内的某面镜子。 和第一次接受天使庇佑时只能感受到安心不同，拥有了一丝神性的安吉尔此刻已能觉察到天使祝福蕴含的力量。 那是她每周都能见到的，笼罩塔罗会场地的灰雾，以及每次请求愚者先生进行“献祭”和“赐予”仪式时的威严气息。 这是她在来见萝拉前，向愚者先生祈祷获得的祝福之一，她猜测，这位伟大的存在同时也会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在关键时刻给予帮助。 这才是她敢独自来见萝拉，敢于随意进入“镜中世界”的关键。 当然，随着她对“贝克兰德的镜中世界”的了解深入，很快也许就不需要愚者的天使保护，也能随意在各个镜面之间穿梭，这样，她身为“绝望”魔女的所有能力才能完全发挥出来。 “难怪魔女们都喜欢选择一个地方常住，很少四处旅行，对环境的了解也是能力的一部分……” 她对这个途径的理解又深入了一些。 顺着熟悉的路，安吉尔从一块面积和全身镜差不多的镜面钻出，成功回到了自己在希尔斯顿区居住的旅馆。 这里远离三大教会的主要教堂，不容易“误入”奇怪的地方。 叫来客房服务，吃下了迟来的午餐后，安吉尔坐在卧室内，静静等候着下午三点的到来，直到一片深红色的光芒笼罩了她。 她晋升半神后的第一次塔罗会开始了。 (本章完) 第10章 昂贵的交易 依旧是“正义”小姐主持的互相致意，而后是提交罗塞尔大帝日记的时间。 安吉尔在短暂的马锡之旅中，于当地的神秘学爱好者商店买到了两页罗塞尔的日记，这些明显经过多次转抄，以至于字符都有些混乱的中文日记让她也没法判断是否和之前的有所重复，只得装傻递交了上去。 除了她之外，只有“隐者”嘉德丽雅献上了一页日记，安吉尔注意到，愚者先生阅读那页日记的时间明显更长，自己的两页则是一扫而过，显然已经读过了上面的内容。 祂不会认为我在敷衍了事吧……想起之前“隐者”遭受惩罚时的惨叫和全身的恐怖异状，安吉尔就有些心悸，她小心地移开了视线，看向愚者先生面前摆放的三张亵渎之牌，心情稍微平复。 看在“魔女”和“红祭司”牌的份上，应该不会有事…… 与此同时，在愚者先生的允许下具现出厚重的眼镜，以至于不会因“直视神灵”受到惩罚的嘉德丽雅也在偷偷看向长桌上首的那位存在，注意到了愚者对两人递交的日记的不同态度。 “祂阅读我提交的日记的时间明显要更长，这不单是因为她保存的日记是原件，内容更密集，也因为另外两页祂已经看过……其他人似乎不那么惊讶，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所以愚者先生并不会给予惩罚？也是，如果类似的意外会导致惩罚，大家搜集日记的积极性必然会下降……” 一边猜测着，她一边将目光下移，同样注意到了三张覆盖在青铜桌上的纸牌。 之前只有一张，突然变成了三张，这些值得让一位神灵放在身旁的纸牌是什么……她思绪急速运转，不经意间又将视线聚焦在了愚者先生身上，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身上宛如幻痛般想起了上次不堪的经历。 感受到不同的视线在自己身上短暂停留又迅速移开，最后都聚焦在了面前的“亵渎之牌”上，克莱恩暗笑一声，放下了手中的日记。 除了显然来自贝尔纳黛的“隐者”进献的日记，其他两页乏善可陈，充斥着罗塞尔大帝早年间的日常经历，包括成为“神秘女王”的父亲前的猎艳经历，以及因为听到各种传闻，对魔女的滋味有了向往之情的感慨。 我还能不知道魔女的滋味不错么……咳，对安吉尔太不礼貌了……克莱恩正了正神色，开口询问“隐者”和“皇后”对进献日记的贡献需要什么回报。 鉴于最近愚者先生帮了自己和克莱恩不少忙，安吉尔只是要求保留贡献，但“隐者”嘉德丽雅颇有目的性地要求了解那页日记中的主角除了大帝还有谁，这惹来了所有人的关注。 很明显，“隐者”女士清楚，或至少知道这页日记的大致内容，才会发出这种疑问。 而愚者的回答也非常简洁：“门”先生。 这谜语般的问答让众人一头雾水，甚至包括了嘉德丽雅本人，但她只是为提供日记的“神秘女王”提问，自己并没有太多的疑惑，因此表达感谢后就结束了对话。 见她不再追问，克莱恩满意地笑了笑，低声道： “你们可以开始交流了。” 而后，他赶在跃跃欲试的“正义”前，切换到“世界”的视角，看向了安吉尔，道： “我请求和‘皇后’小姐单独交流。” 随即他又用“愚者”的身体轻敲桌面，表示已经屏蔽了其他人的感官。 做戏做全套好累，还好我已经是“秘偶大师”了，否则没法这么顺畅的在两个身份之间切换，很容易出现“世界”抬手敲桌，“愚者”请求单独交流的事，那将是我穿越以来最为尴尬的场景……他腹诽着，用“世界”的身体说道： “你已经到达贝克兰德了吗？” 按照两人的约定，如果这次塔罗会前安吉尔还没有回到贝克兰德，就要利用信使通知对方，以免出现意外。 “是的，上午刚到，见了几个老朋友，了解了最近几个月的局势，以及……物价。” 说到最后一个词时，安吉尔立即想到了西区和皇后区高昂的房价，脸上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心痛的表情。 克莱恩也回忆起了上午雇佣新管家瓦尔特时，在对方那了解到的租房信息，有所感触地点了点头，继续道： “这是维持‘光鲜’的必要……牺牲，我准备住进北区，为打探圣赛缪尔教堂内部情况做准备，无论最终是靠交易还是窃取的方式获得笔记，都要提前了解更多的情报。 “那枚黑夜圣徽我还没来得及找阿兹克先生清除污染，贸然让他进入贝克兰德，恐怕容易遭到其他势力的攻击，我暂时将它交还给了愚者先生，等合适时机再使用。” 我只顾自己方便，却忘记了阿兹克先生正遭受正神教会，尤其是女神教会的追踪，差点让他进入危机四伏的贝克兰德……安吉尔有些羞愧地想着。 好在两人暂时还没有在贝克兰德定居，还有太多的事需要忙碌，短时间内也不会接触教会，所以暂且将这件事放在了脑后，转而提起另一件物品的归属。 “关于那枚给你带来幸运的银白色鳞片，我利用纸鹤询问了威尔·昂赛汀，对方有些紧张，说这毫无疑问是另一位‘水银之蛇’乌洛琉斯的手笔，而且并非神话生物形态的鳞片，因为祂体表是无鳞的……这是祂力量的直接化身，能给特定目标带来幸运或厄运的力量，甚至比安德森遭受的那种强得多。” 克莱恩转述着那名由于启动了轮回，尚在母亲肚子中的“命运之蛇”的话，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 “威尔曾经因为乌洛琉斯的追杀而被迫结束了多次人生，进入‘重启’，因此祂对这位‘命运天使’非常忌惮，祂建议我们要么扔掉鳞片，要么封存起来，以免命运受到影响，而短期内获得的好运要用其他的来归还，或许是厄运，或许是其他的…… “祂评价乌洛琉斯在你必然能杀死‘玫瑰学派’半神时提前介入，很……嗯，祂说了一些对方的坏话。” 听到这里，安吉尔脸上也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夹在两位互相敌视的序列1之间，总会有些不适应的。 好在鳞片已经献祭给了愚者先生，但我在晋升的战斗中确实受到了“幸运”的帮助，这恐怕会成为对方追索回报的理由……她暗叹一声，在愚者先生的提示下结束了单独交流。 虽然发现了皇后小姐的情绪有点低落，但“正义”奥黛丽还是趁着感官恢复的瞬间，有些兴奋，有些期待地开口道： “愚者先生，请问，您面前的两张新的纸牌是什么？” 她已经猜到了答案，但还是希望能得到最终确认。 “是两张新的‘亵渎之牌’，观看它们的代价和之前一样，三页日记，或对等的历史知识。” 最后半句显然是针对无法搜集日记的“太阳”戴里克。 果然是“亵渎之牌”！ 奥黛丽两眼一亮，她下意识就想开口欠下日记，直接观看两张纸牌所记载的“序列0”的名称，但已不是新进入神秘世界的菜鸟的她遏制住了这种冲动。 好在我已经在之前为“心理炼金会”完成委托时，建立了一個文物保护基金会，能以此为借口公开收集大帝的日记，或许再过一个月，不，两到三周，我就能知道它们的秘密了……她兴奋地规划着，视线看向其他塔罗会成员。 “唔，倒吊人先生同样惊讶，但他不是冲动的人，可能想法也和我类似；太阳先生兴趣不大，他的一切努力似乎都是为了提升实力，以期帮助‘白银城’摆脱现状，其他事都可以摆在第二位，真是个善良的人……‘月亮’对此有些不解，我们集体观看‘黑皇帝’牌时，他还不是我们的一员；‘皇后’小姐并没有感到惊讶，也没有以刚才献上日记的功劳要求观看新的‘亵渎之牌’，而是依然沉浸在沮丧的心情中……她已经知道了这是‘亵渎之牌’，又或者……她就是愚者先生收集纸牌的经手人？” 通过已经完成扮演、消化的“心理医生”能力，奥黛丽分析着其他成员的反应，得出了让她惊讶的可能性。 同时，坐在女性侧末尾的“隐者”嘉德丽雅，也因为愚者短短的回答陷入了长时间的思考。 曾经长时间跟随“神秘女王”贝尔纳黛，且身为窥秘人途径的序列5“星象师”，以及“摩斯苦修会”的一员，嘉德丽雅对罗塞尔大帝制作的“亵渎之牌”有着一定的了解，知道它们记载着相应途径的魔药知识。 但她好奇于其他塔罗会成员的反应。 他们大多数人似乎对“亵渎之牌”本身没有多少惊讶，只是好奇于两张新牌本身的内容……这之前，他们已经至少看过了一张“亵渎之牌”，明白了这些罗塞尔大帝的遗产所代表的意义？ 先是中低序列的身份，各种组织的新兴力量，然后讨论起了“天使之王”等信息，终于，轮到失落在历史长河之中的知识了……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对塔罗会的“位格”已经不那么惊讶了。 等待片刻，见没有人愿意欠下6页日记提前观看亵渎之牌的秘密，塔罗会的“交易时间”才正式开始。 “各位，我得到了一件序列4的非凡特性，请问有人对此感兴趣吗？” 才从萝拉那见识到了金钱的力量的安吉尔迫不及待地开口道。 她准备开价3万镑，并做好了被讲价到25000镑的心理准备。这是基于序列5非凡特性售价的推断，毕竟在这之前，她并没有见过这个级别的物品出售。 和她的预料不同，哪怕是出手阔绰的“正义”奥黛丽也没有急着开口，几人你看我，我看你，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唯有坐在她对面的“倒吊人”目光灼灼，似乎提前知道了些什么。 片刻后，“隐者”嘉德丽雅才开口询问道： “我能请问一下，是哪个途径的序列4吗？” 她的语调中，竟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警惕…… 以及敬意。 (本章完) 第11章 塔罗会自己的半神 “囚犯途径的序列4，‘木偶’。” 安吉尔第一次听到这个序列是从被捆在贝克兰德地下的第四纪恶灵口中，它点出了莎伦小姐的后续序列，以提供魔药配方、配合晋升仪式为代价要求莎伦帮它脱困。 当然，对安吉尔和克莱恩，那个恶灵也给出了不同的条件，其中甚至包括“红祭司”牌，而安吉尔从另一个地方获得了这张亵渎之牌，也意味着对方有很大可能在利用虚假的报酬欺骗他们。 不过莎伦倒是确认了“木偶”序列的名称是正确的。 囚犯，木偶……众人纷纷咀嚼着这两个名称，补充着自己的“神秘学知识库”，但显然，序列4的非凡特性远远超出了众人的承受能力，无论是价格，还是对特性的需求。 “皇后小姐，请问这份非凡特性是来自哪里？某件损坏的神奇物品，又或是从其他人那里收购而来？如果持有它，会引来某些人的窥视吗？” 沉默的塔罗会场地中，“隐者”的声音显得有些尖锐。 她在隐晦地询问这件“木偶”特性的来源，担心引来其他势力的敌意……安吉尔思索片刻，理解了对方的意思，缓缓回答道： “它来自一名‘玫瑰学派’的半神，特性本身没有受到污染，但我不保证它不会被追踪。” 安吉尔当然可以含糊其辞，编個低买高卖或类似的理由，表明这份非凡特性的安全性，但这有可能会害了塔罗会的其他成员，让买走特性的人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被“玫瑰学派”找上门，因此并未进行隐瞒。 “是在南大陆的那个‘玫瑰学派’吗？” 奥黛丽插言问道，她经过这大半年的塔罗会知识恶补，对众多隐秘教派已有不少了解，迅速想到了那个在南大陆拥有着诸多血腥传闻的邪教。 我已经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了……她有些得意地想着，而后迅速利用安抚能力平复了这点不健康的心思。 这让她立即反应过来“皇后”的话中蕴含的另一层意思。 “等等，你，您杀死了一名半神，获得了他的非凡特性？” 奥黛丽脖颈有些僵硬地向右扭过，看向身旁的安吉尔，甚至用上了敬语。 在倒吊人等塔罗会成员的话语中，在她带有一定猜测的想象中，只有半神才能杀死另一位半神。 在她的心里，“皇后”一直还是那位隐藏了真容，却数次帮助自己，甚至冒着危险拦下了极光会神使的年轻女性，哪怕在大雾霾之后，知道了对方能参与到这个等级的事件中，奥黛丽对同为塔罗会元老的“皇后”有多强也缺乏实感。 直到现在…… “是的，亲手解决。” 安吉尔淡然地回答道，她知道这等同于承认自己也成为了半神。 虽然从晋升仪式效果上来说，杀死扎特温确实属于“亲手解决”，但当天的战斗起码有一位天使，数位半神加入，还有序列恐怕不亚于安妮的黑色巨手，算不上是她独自作战。 可考虑到众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她还是隐瞒了这些“参与者”加入战斗的事实。 随着她的回答，青铜长桌旁又出现了长时间的沉默。 亲手杀死一位半神，拿走了对方的特性摆上塔罗会兜售，这是我所了解的“皇后”安吉莉卡·萨奇吗……“隐者”嘉德丽雅也忍不住将目光瞥去，却很快移开了视线。 在上次见面，进入“神战遗迹”时，她很确信对方还不是半神，甚至战斗力跟自己相比也只是略胜一筹，而她单独面对一位半神，能活着逃脱都算运气不错了。 这才不到一个月，她就已经晋升为半神了？ 与认识“皇后”真正身份的正义、隐者相比，其他几位成员的反应就有些迟钝了。 “月亮”埃姆林对半神本身并没有多大的畏惧和敬意，毕竟他所在的血族之中有不止一位半神存在，他自己背后更是有始祖的庇佑，但塔罗会如今出现了一位高序列非凡者，还是让他开始检讨起自己的晋升速度了。 “太阳”、“魔术师”则属于震惊到有些麻木的那一批，他们虽然在之前“皇后”求购高价值的辅助材料时就想到了对方在冲击序列4的高度，但内心都认为这起码将是以年计算的时间，没想到才过去几个月，对方就已经成功晋升，甚至还杀死了另一位半神，询问自己买不买非凡特性…… 反倒是“倒吊人”阿尔杰，表现得最为平静。 哼，贝克兰德的人消息真是不灵通，我当天就已经知道了……在安吉尔对面，阿尔杰暗笑一声，一一看向其他沉默不语的成员，最后将目光移向了这几天都在海上漂着，没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显然还搞不清状况的“隐者”。 这下，他和“皇后”、“世界”的小小同盟，彻底压倒了其余成员，尤其是“星之上将”，她背后或许是“神秘女王”，但现在哪怕不算愚者先生的手下，塔罗会也有自己的半神了…… 而且，从“皇后”的表现来看，她似乎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 又或者，“安吉莉卡·萨奇”，只是她的其中一个身份而已。 念及此处，阿尔杰轻咳一声，将众人的视线吸引过来，而后开口道： “我上周听到了一些消息，关于‘玫瑰学派’的消息，”他视线看向安吉尔，见对方没有反应，于是继续道，“他们策划了袭击‘慷慨之城’拜亚姆的事件，得益于驻守在那的风暴教会半神的防守，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但是……” 他顿了顿。 “在多方的混战中，疑似有一名‘玫瑰学派’的半神死亡，‘血之上将’塞尼奥尔失踪。” 这无异于将事件指向“皇后”了…… 其他人这才明白倒吊人的意思，纷纷看向刚才承认自己杀死一名“玫瑰学派”半神的安吉尔。 后者虽有些意外于阿尔杰的信息获取速度，但她并没有隐瞒的意思，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随着“安吉莉卡·萨奇”的悬赏，以及拜亚姆发生的事传开，只要自己还想在塔罗会售卖“木偶”的特性，必然会被和那个已被抛弃的身份联系在一起，任何隐瞒都没有意义。 “所以，你，已经是‘半神’了？” 奥黛丽再次确认般询问道。 她稍稍调整心态，认为自己还是不该用敬语对待这位同伴，但语气中的谨慎却怎么都掩饰不住。 得到肯定回答后，她在桌下轻轻握了握拳头，由衷地为坐在自己身旁的这位塔罗会的元老，自己的朋友感到开心。 而且，这可是塔罗会的第一位高序列，我们的最强战力！ 当然，愚者先生座下必然还有其他的眷者，早就是高序列，甚至是天使的眷者…… 她又看向了长桌上首那道没有丝毫反应的身影，暗暗补充道。 其他成员也有着类似的想法，弥漫在桌旁的积极情绪很快得到了遏制，一道道眼神最终归于“愚者”身前。 看我干什么，你们不会以为我手下的半神有很多吧，其实不光只有安吉尔一个，甚至连我自己，不动用灰雾的力量都打不过她……克莱恩苦笑着，感受一道道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一动都不敢动。 好在，片刻后，原本的交易开始继续进行。 那件价值3万镑的非凡特性暂时无人“认领”，反而是叫价3500镑或3000枚鲁恩金币的“灾祸教士”特性很快被奥黛丽买走，她随即委托倒吊人联系工匠为她制作一件神奇物品，以便利用“幸运”之力。 这提醒了安吉尔，如果“木偶”特性没人购买的话，她也可以试着将其制作成神奇物品使用，或是另行出售，但高序列的神奇物品显然很难以委托的方式制作，哪怕“倒吊人”本人可信，他的工匠也未必能经受住数万镑的利益诱惑。 非凡特性的序列太高，反而更麻烦啊……她有些黯然地嘀咕着。 有了成功的交易带动，月亮、太阳等人陆续交易了数件魔药材料，前者甚至发布了又一桩“杀人委托”，让在贝克兰德的成员们留意几名“原始月亮”信徒的信息，有效线索100镑，直接锁定500镑。 他没有掩饰自己对这些信徒的意图，直言这是血族内部的敌人。 这让安吉尔想到了那本《秘密之书》中对原始月亮的崇拜。 充满血腥气息的委托过后，会议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就当大家认为没有交易进行时，“世界”突然开口，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道： “出售一件神奇物品，它由序列5‘赢家’的非凡特性形成，我叫它‘幸运天平’……” 他简单介绍了一下神奇物品的效果，比如能短期获得恐怖的“幸运”效果，却会在之后反噬使用者等等，让安吉尔立即确认了这就是来自“血之上将”塞尼奥尔的那条硬币吊坠。 他为什么要现在叫卖，这不是等于承认“血之上将”死在他手上了吗？ 安吉尔疑惑地看向“世界”克莱恩，却发现对方也将视线投向了这边，意义不明。 (本章完) 第12章 闪耀的金币 随着深红的光芒闪过，奥黛丽回到了东切斯特郡属于自己家族的城堡中。 她脑海中塔罗会后半段的种种信息一一闪过。 “太阳”先生向众人，尤其是“倒吊人”表达了感谢，因为他试探着将自己获得“公证人”魔药配方的事告诉了首席，果然获得了对方的认可，这代表他几乎可以半公开地进行一些涉及塔罗会的材料搜集、交换工作…… “隐者”和“魔术师”交流了关于“门”先生在满月或血月时发出呓语，让人濒临失控的信息。没想到佛尔思一直承受着这样的痛苦，好在加入了塔罗会，有了愚者先生的帮助，一切都好转了…… “月亮”重申了“原始月亮”信徒的通缉令，他已经开始介入血族内部的种种事务了，这是加入塔罗会后的改变…… 原本奥黛丽应该为这些成员的变化感到欣喜，但她脑中最后只剩下了“世界”和“隐者”的交易，那条卖出了上万镑天价的“幸运天平”项链。 这不是重点，我也买到了一份能提供幸运的非凡特性……重点是，他同样要求用部分“金币”付款，而这和“皇后”小姐的要求同出一辙……奥黛丽蹙起眉，试图分析其中的含义，以及两人之间可能的联系。 没错，联系！ “心理医生”的优秀素养让她迅速回想起了每次塔罗会时发生的所有异常，比如两人之间不经意的对视，比如偶尔出现的，互相掩护般的话语，两人雷同的行踪，甚至是很久以前，“世界”第一次参加塔罗会时寻找的，很像“皇后”的女性…… 加上同时需求大量金币的行为，奥黛丽现在无比肯定，“皇后”和“世界”不但现实中有着私下联系，甚至现在已经在一起了！ “拜亚姆上周发生的事件，‘血之上将’的失踪……我待在乡下太久了，什么都不知道，要想办法弄到最新的，关于海上新闻的报纸……上面应该会有他们的名字，哪怕是假名，也能提供许多信息。 “没想到那位艾琳小姐居然已经成了半神，我甚至还没机会见到她的真容……唔，奥黛丽，你也不要气馁，你已经快消化完‘心理医生’的魔药了，马上就是序列6了……” 她嘀咕着，推开书房的大门，第一眼就看到了趴在门外，无聊地观察墙角蚂蚁的苏茜。 它也是“心理医生”…… 看着两个月前用“世界”提供的非凡特性晋升序列7的金毛大狗，奥黛丽心里那点成就感瞬间就消失无踪了。 我，我先去准备给“皇后”小姐的金币…… 她沮丧地从苏茜身旁走过，穿越城堡的长廊，迅速离开了。 看着自己主人的背影，苏茜疑惑地歪起了头，它能感觉奥黛丽的心情比半小时前进入房间时低落了许多，于是举起狗爪，下意识进行了一次“安抚”。 柔和、无形的波动从它身上蔓延开，追上了奥黛丽，让她的脚步顿了顿，随后更加狼狈地，以近乎逃走的姿势下了楼。 我居然被一条狗“安抚”了……她有些悲愤地想着。 ———— 当天晚上，安吉尔就收到了来自“正义”奥黛丽的3000枚鲁恩金币。 这种在市面上几乎不再流通的金币虽然每枚等值1镑，但由于稀缺性，实际价值却要高上一些，尤其是大量兑换时，哪怕银行都不一定能立即拿出这么多。 霍尔伯爵果然家境殷实……他好像是多家银行的大股东，这些金镑当天就能凑齐，不会是自己印的吧？ 看着经由“赐予”仪式，转移到自己面前桌面上的一枚枚亮闪闪的金黄色硬币，安吉尔感觉自己的眼睛也要变成一样的颜色了。 “比起等值的纸钞，冲击力大太多了……难怪信使小姐要求金币付款，不但有更高的溢价，更能满足收集癖好。” 安吉尔嘀咕着，没有解除灵性之墙，而是直接念诵起召唤蕾妮特·缇尼科尔的咒文。 她现在就准备把这3000枚金币全部还给对方，以免这超过20公斤的黄金在自己身旁待得太久，让自己萌生一些危险的想法。 信使小姐可是那场战斗的大功臣，怎么能赖她的账……安吉尔尽力说服着自己。 发生在上周与“玫瑰学派”的战斗，虽然最终依靠安妮女王复仇号一锤定音，击退了恐怖的黑色巨手，但根据她和克莱恩的事后复盘，蕾妮特在其中也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要不是她拖住了另一名很可能是序列3的袭击者，甚至还有余力配合“海王”抵挡投射了部分力量到拜亚姆的黑色巨手，别说撑到安妮到场，安吉尔利用《格罗塞尔游记》来到克莱恩身旁的瞬间，就会被一起绑架带走，毫无还手或逃跑的机会。 思索间，灵性之墙内变得阴冷、幽暗，两手各提着两只脑袋的蕾妮特·缇尼科尔无声地出现在安吉尔身前，那八只血红的眼睛立即就盯上了码放在桌面上的金币堆。 “这是3000枚金币，是支付上次战斗协助报酬的第一笔款项。” 安吉尔介绍道。 她事前已经细细数了两遍，确认无误，几乎等仪式蜡烛烧完，才放心地召唤对方。 同时，她也有些好奇，寄信都用咬的信使小姐准备怎么带走这么多枚金币。 是不是该帮她准备个袋子，方便她咬着离开……安吉尔刚冒出这个念头，就惊讶地发现蕾妮特手中的一个脑袋张开嘴巴，一阵幽深、黑暗的气息自金币堆旁涌起，将所有金币卷在其中，如同被吸入一般灌进了那個脑袋的嘴中，消失无踪。 “收到……”“还剩……”“七千枚……” 最后那个脑袋抿了抿刚吃进三千枚金币的嘴，没有加入对话。 望着几秒之内就被清空的桌面，安吉尔感觉自己的心也随之远去了，她努力平复着心情，点了点头道： “我会尽快筹集，如果格尔曼这几天召唤你的话，应该也会支付一部分。” 她从克莱恩卖“幸运天平”时要求支付一部分金币得知，对方也在筹备着还款，因此才提前告知这位信使。 蕾妮特那金发的脑袋们齐齐点了点头，但并未立即离去，而是用红色的眼睛打量着安吉尔，片刻后，四张嘴依次开口道： “那件……”“木偶的……”“特性……”“还在吗？” 安吉尔一愣，没有犹豫地拿出了装着“木偶”非凡特性，利用灵性之墙封存的小盒，解封后朝着对方打开。 那只巴掌大小的血肉人偶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在盒中蠕动着，似乎随时要爬出。 但在蕾妮特的目光中，它迅速安静了下来，蜷缩着回到了盒子深处。 “小心玫瑰学派……”“还有欲望母树……”“做成神奇物品……”“或者卖给我……” 第一次听信使小姐说这么长的话……她的意思是这份非凡特性很可能被玫瑰学派，甚至是他们信奉的“欲望母树”追踪到？我今天差点把它卖给其他塔罗会的成员！ 安吉尔感觉后背渗出了几滴冷汗，手中的盒子也变得有些沉重。 她有没有可能是在欺骗我，以便低价收购这份特性？但她也给出了另外的方案，而且如果要侵吞特性，并不需要等到现在，当时战斗结束就能抢走……安吉尔大脑迅速运转，很快做出了决定。 “那么，这份‘木偶’的非凡特性……”她将不知不觉缩到身旁的手重新递出，展示着盒中的特性，“三万枚金币，卖给你？” 霎时，四个金发脑袋的八只红眼都看向了安吉尔。 ———— “叮铃，叮铃——” 一阵柔和、清脆的铃声将安吉尔惊醒，她下意识看了看被窗帘遮住的窗户，发现外面阳光猛烈，此时已是上午。 她在梦中被蕾妮特·缇尼科尔的四个金发脑袋追着啃咬，无论逃到哪里都无法摆脱，一度以为是支付的金币都是假货，才让对方那么生气。 好在只是个梦……她稍稍打理一下散乱的头发，来到客厅，靠近房门轻声询问道： “是谁？” 拉响门铃的是旅馆大堂的侍者，他的回答让安吉尔有些意外： 一位中年男性自称寻找她，并在一楼的咖啡厅等待。 淡金发，棕眼，眼角有皱纹，身材不算高大…… 听完侍者完全陌生的描述，安吉尔发现对此人完全没有印象。 知道我住在这里的只有萝拉，克莱恩也许能通过占卜找到……难道是他的新形象？不，如果他装成有了不少皱纹的老人，我就，就把他…… 安吉尔嘴角抽了抽，这才想起门外的侍者还在等候答复，她请对方转告来者暂且等待，自己做了晨间清洗，换上一套外出的衣裙，调整“虚伪”指环，将自己变成黑发的新形象，戴上了附有黑色面纱的女士宽檐帽，这才打开房门，在侍者的带领下来到一楼。 见到等待的男子瞬间，安吉尔就确认了对方并非克莱恩的新身份，因为礼貌地起身行礼的男子身高只有1米75左右，比晋升后的安吉尔高大约2厘米，而克莱恩曾数次表达了对自己身高的不满，不太可能维持这个高度。 “你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 点了一杯咖啡后，安吉尔落座，开口询问道。 哪怕隔着面纱，安吉尔属于魔女的气质和身形曲线依然让对方在见到她的瞬间就露出了惊艳的神色，但这位年龄超过50岁，两鬓有些斑白的男子很快掩饰住了自己的表情，正色回答道： “您好，克莉丝汀·特蕾莎小姐。我是里巴克，经由萝拉·斯旺女士的介绍，前来应聘管家一职。” (本章完) 第13章 敲定管家 应聘管家？ 安吉尔想起了昨天萝拉曾答应过要为自己介绍一位经验丰富的管家，但没料到对方效率如此高，不到24小时就让对方找上了门来。 能叫出目前只有萝拉知晓的，自己在贝克兰德的新名字，也让她确认了对方身份的真实性。 难怪他要在一楼的咖啡厅等候，哪怕是在旅馆，贸然进入一位年轻女性的房间也是不礼貌的……她思索着，点了点头道： “我确实需要一位优秀的管家，帮我打理在贝克兰德的一切，那么，里巴克先生，能否介绍一下你自己呢？” 这位年近半百的老绅士没有过多寒暄，很快介绍了自己之前作为管家的经历，以及前来应聘的原因。 他今年48岁，爷爷、父亲都先后担任过尼根家族的执事和管家，而他在部队服役五年后，也从旁支子弟的随从做起，逐渐担任管家助手、副管家，最后在一场交易中，成为了辛德拉斯男爵的管家。 在去年的尼根公爵遇刺案后，新的小公爵在政治立场上和身为新党支持者的辛德拉斯男爵有了冲突，这位三代为尼根家族服务的管家为了避免雇主为难，主动请辞，所以目前还没有新的工作。 在昨天下午，斯旺男爵家的管家找到里巴克，询问他是否愿意为一名刚来到贝克兰德的单身女性服务，待遇丰厚，里巴克便前来试一试。 待遇丰厚……安吉尔抿了抿嘴，好在宽檐帽的黑纱阻隔了他人的视线，否则她有些狰狞的表情可能会吓跑对方。 为了掩饰，安吉尔随口询问道： “帕拉斯·尼根公爵让你服务于辛德拉斯男爵，是为了帮助刚获得爵位的他适应贵族生活和相关礼仪？” “是的，我为他服务了两年。” 里巴克用标准的微笑和不快不慢的语速作出回答。 安吉尔对涉及“欲望使徒”案的尼根公爵印象颇深，而辛德拉斯这个名字也频繁出现于各种报纸上，和各种捐赠、慈善活动联系在一起，在去年底的大雾霾后，他捐赠了4万镑，除了霍尔伯爵，就属他最活跃。 但最出名的，还属他向保守党利用各种手段捐赠了80万镑，买到了目前的世袭男爵爵位的新闻。 恐怕这些钱，尼根公爵拿了不少…… “你曾是军人？经历过真正的战斗吗？” 她问出下一个问题，藉此从里巴克的回答和神态中判断对方的能力边界。 当然，对方回答的数次南大陆的战役并没有在安吉尔的大脑中停留太久，但根据里巴克没有犹豫的答案，她能确认对方并没有伪造过往经历，而且应该是个不错的底层军官。 这对管理其他仆役有很大帮助……安吉尔思索着，继续问了几个专业性的问题，对萝拉介绍来的管家候选人越发满意。 最后，她提出了一個关键性的疑问： “里巴克先生，刚才我听你提到，你信仰‘风暴之主’？” 这并不是奇怪的事，作为在鲁恩王国三大教会中对军队影响最深的教会，风暴教会在军中拥有着大量的信徒，哪怕原本没有信仰，在众多同袍的影响下也会迅速变成新的风暴信徒。 但这就和安吉尔的信仰起了冲突…… “是的，主给了我们勇气和责任感。” 里巴克正色回答道，但没有出现安吉尔预料中的右拳击向左胸的动作。 相比专业知识，回答有些敷衍，可能只是浅信徒……她猜测着，继续追问： “信仰会对你的工作造成影响吗？也许萝拉没有提前告诉你，我是女神的信徒。” 除了这点外，她对面前这位管家的履历非常满意，对方的态度、做派和专业能力也都符合安吉尔对一位贵族管家的想象。 里巴克面色不变，回答道： “不会有任何影响，在我服役的五年中，最信任的一位同伴就信仰着黑夜女神。” 这样…… 安吉尔沉思了片刻，没有掩饰自己因为信仰冲突而表现出的犹豫，里巴克并没有焦急，而是静静地坐在靠背椅上，双手对称地摆在大腿上，姿势端正，似乎军旅生涯对他的日常行为影响颇深。 很快，安吉尔就做出了最终决定，她没空寻找其他的管家候选人了，之后的一切，如租房、仆役的雇佣，社交安排，都得靠新管家来解决，否则她就要一直住在旅馆中，无法开始下一步的行动。 “那么，里巴克先生，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雇主了。” 她微笑着说道，本想伸手和对方行握手礼，但在最后一刻回想起在赛薇莉亚的逼迫下从《贵族礼仪》里学到的知识，停止了这种不合礼数的行为。 里巴克则径直站起，理了理身上的燕尾服，鞠躬行礼，神色在淡然中保持着一丝严肃，并未因为获得新工作而过于欣喜。 “接下来有两件事要交给伱，”确定关系后，安吉尔立即开始下达命令，“首先，到街对面的律师事务所帮你自己拟一份合同，年薪就按你说的，120镑；其次，我想你也从萝拉女士那了解到，我需要确定今后的住处，可以先租住，而非急着购买，另外，还要配上相应的仆人。” 这位管家显然已经从萝拉那知道了部分信息，没有犹豫地开始介绍道： “考虑到您是黑夜女神的信徒，圣赛缪尔教堂所在的北区是不错的选择，离教堂较近的有佩斯菲尔街16号的一栋别墅，三层，二十个房间，配有后花园和马厩，家具设施齐全，每年租金400镑。” 400镑…… 安吉尔隐藏在黑纱后方的双眼微微睁大。 虽然经过萝拉那副“只要1万5千镑”的说辞洗礼，她对这个价位的房租已经有了不错的心理承受能力，但骤然听到这个数额还是有些犹豫。 而且圣赛缪尔教堂就在佩斯菲尔街，租住在那里的话，每天出门都可能见到好几名值夜者，其中说不定就会有她认识的。 “如果不局限在教堂附近的话，克伦威尔街也不错，接近市郊，不那么喧闹，我记得22号的房屋正在出售，也可以按年租住，是栋带花园和池塘的三层小楼，但户主要求全套家具和古董、画像要一起付费租用，每年需要650镑。” 和这栋比起来，400镑那套显得不那么贵了……安吉尔抿了抿嘴，道： “如果不局限在北区呢？比如希尔斯顿区？” 她本想顺带提一下西区，但显然那里的租金只会更贵，万一里巴克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迅速升级到四位数租金的地段，容易让她下不来台。 “唔，希尔斯顿区的伯宁翰路不错，靠近北区，马车前往教堂只要十分钟，伯宁翰路的8号是一栋豪华别墅，三层楼，十多个房间，花园不大，但花草养护得当，同样配有马厩和仆人房，租约还有一年半，但正在寻求转租，对方愿意损失一些租金，现在只要付450镑。” 450镑一年半，相当于300镑一年，比上面两套都便宜，但总的费用反而会贵一点……安吉尔顿时有些心动，尤其是听到可以转租，这意味着她如果要更换地点，甚至离开贝克兰德，完全可以用转租的方式减少损失。 “你的建议呢？” 虽然已经有了明显的倾向，但安吉尔还是决定听听专业意见。 “如果您想要以此为社交起点，进入贝克兰德的上层圈子，伯宁翰路8号是最好的选择，您的邻居将是大学教授、专业的律师和医生，他们都是各自圈子中的行业精英，虽然不是贵族，但认识不少贵族，适当的拜访，可以很快扩展社交圈。 “北区虽然更靠近一些信仰黑夜女神的贵族，但很多都是他们购置的第二、第三套房屋，而且现在并非社交季，那里除了仆人，见不到几位真正的邻居，而且缺乏合适的介绍人，很难直接与真正的贵族们见面。” 里巴克像是已经清楚了安吉尔的需求，侃侃而谈，迅速理清了几处住宅的优缺点。 但我总觉得他误会了我来贝克兰德的目的，萝拉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安吉尔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她点了点头，道： “那就伯宁翰路8号的那栋吧，今天下午2点，租一辆马车，在旅馆门口等候，我们先去看看再做决定。” ———— 希尔斯顿区，伯宁翰路3号。 夕阳下，个子瘦高的艾伦·克瑞斯搀扶着自己怀孕多月的妻子维尔玛·葛莱蒂斯，小心翼翼地帮助她上了自家门口的马车。 他们正要出门，和新晋的贵族辛德拉斯男爵，以及他的朋友们共进晚餐。 前些日子，身为外科医生的艾伦成功为这位男爵进行了一次难度颇高的手术，成功治愈了对方的顽疾，受到了男爵的赏识。 男爵决定将艾伦介绍给自己的其他朋友，这次非正式的晚餐就是不错的机会。 “亲爱的，我感觉，自从你怀孕以来，我的运气就越来越好了，事业也是，收入也是，这次有了男爵的介绍，或许我们能认识更多的贵族，很快就能搬离这里，住进西区更好的别墅了。” 站在马车门口，艾伦微笑着说道，眼里只剩下了自己的妻子……以及她腹中的孩子。 他的妻子是位身材高挑的黑发美人，宽松长裙下的肚子已经很明显，闻言笑道： “你半年前就这么说过，房子的租约那时刚到期，如果你能早下决心，当时就不用续约了。” “当时你刚怀孕，我觉得还是稳定点更好，而且现在也不迟，你可以在西区最好的医院诞下我们的孩子，是吗？” 艾伦回答道，抚摸着维尔玛的腹部，突然感觉隔着纱裙的肚皮有节律的动了动。 维尔玛也皱起了眉头： “他今天有点闹腾……你说，他是不是不想搬家？” 身为医生的艾伦当然知道这个月份的胎儿不可能有这种反应，再多几倍年龄也不可能，但他还是轻柔地摸了摸妻子的腹部，说道： “那就不搬了，我们继续住在这里，好吗？” 随着这对夫妻的低声细语，马车缓缓驶离了伯宁翰路3号。 在艾伦家斜对面，伯宁翰路8号的别墅门口，黑发紫眸的年轻女性在一名身穿燕尾正装的半老男子陪同下走出了花园的大门。 “告诉户主，我对这里很满意，租金就按转租的要求来吧。” 安吉尔对管家里巴克说道，视线下意识追着运动的马车，总感觉那辆普通的四轮马车似乎散发着某种吸引她的气质。 (本章完) 第14章 这也太贵了 “好的，特蕾莎小姐。” 里巴克一丝不苟地回答道，他目光短暂地扫过安吉尔，迅速收回，看向身侧的别墅。 这位管家的距离感让安吉尔很满意，她登上了临时雇佣的马车，待里巴克坐在自己斜对面，马车缓缓开始前进，才继续说道： “接下来，就需要雇佣仆人，以及购置这套别墅缺少的物品了，我想听听你的建议。” 说是听取建议，其实安吉尔对此一窍不通，就指望着专业的里巴克救命。 后者在前来查看这套房子的路上已经被安吉尔询问了不少问题，此时却没有任何不耐烦，而是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以目前住处的规模，以及符合这条街道的身份考虑，您至少还需要一位女管家，负责管理女仆和整个家的财务支出，另外还要两个贴身女仆，两个负责卧室的一等女仆，两个负责起居室、客厅的二等女仆，三個负责接待客人的男仆，两个后厨女仆，两个洗涤女仆，三个粗活男仆。 “除此之外，还要一个厨师，一个副厨，您花园的众多植物也需要两个园丁打理。 “如果您不打算每天临时雇佣马车的话，必须准备两辆马车，一辆两轮，用于私密出行，一辆四轮轿式马车，用于正式场合，因此，还需要两个马车夫，一到两个侍从。” 听着里巴克滔滔不绝的话语，安吉尔脸上的表情逐渐凝固。 她上车后已经摘下了宽檐帽，绝美但呆滞的面容直接暴露在自己的管家眼中，后者立即发现了自己雇主的异常，把“护士、裁缝”等暂时用不上的工种给咽了下去。 但前面所说的众多仆人已让安吉尔脑中只剩下了叮当作响的金币声，当然，是指金币从指缝间溜走所产生的声音。 除去女管家，至少要10个女仆，6个男仆，还有7至8个负责其他事物的雇工……安吉尔那变得僵硬的大脑开始缓缓计算所需要的费用，很快发现每周要支出8镑以上的工资，才能维持这支庞大的队伍。 这还不算里巴克提到的两辆马车，还有拉它们的马，这至少要500镑，按一年来算，平均到每周也有10镑了…… 在贝克兰德的生活成本也太高了！ 她突然明白了当初带着“绯红之眼”进入霍尔伯爵家时，为什么会在豪宅各处见到几十名仆人在工作了。自己一个没有爵位，租着300镑一年的房屋的单身女性都要招募这么多仆人，一位伯爵家恐怕拥有上百名仆从。 就算是她原本的“上司”赛薇莉亚家，也有着数十名男女仆和工人在为那位男爵夫人服务，光是端茶点的女仆，安吉尔就见过三个不一样的。 想到这里，安吉尔竭力挤出一丝笑容，对有些看呆了的里巴克说道： “就这些吗？” 当然不止……里巴克迅速回过神来，在心中念诵着风暴之主的名，感慨着自己的新雇主的容颜，嘴上则没有停顿地继续说道： “更进一步的需求要等您的女管家就位后再做决定，但至少还需要储备应对舞会和宴请，以及招待邻居的酒类、咖啡、茶叶。您的私人收藏我不应过问，不过贝克兰德的社交季还有一个月就开始了，服装、首饰想必您已经准备妥当。” 不，我没有，我的所有衣服一个行李箱就能全部装下，首饰只有“蔷薇项链”、“骑士手镯”和“虚伪指环”……安吉尔嘴角僵硬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对方的暗示。 “另外，身为单身的女性，您的别墅最好能聘请两到三名专业的护卫，以威慑可能的盗贼或绑架犯。当然，男仆们通常可以代劳，只需要申请一些狩猎证，购买几只单发猎枪，经过短暂的训练，他们就能胜任这一工作。” 终于找到能省钱的地方了……安吉尔双眼一亮，看向里巴克，柔声问道： “你能训练他们吗？我记得你有过参军的经验。” “当然。” 仿佛早料到有这一问，里巴克干脆地点了点头，开始说起置办狩猎证，购买武器的事。 虽然安吉尔觉得有自己坐镇，别说盗贼，哪怕真正的“刺客”敢潜入自己家，都属于有来无回，但考虑到这属于富裕人家的标准配置，因此也没有拒绝管家的建议。 很快，两人在马车中敲定了雇佣名单，以及初步的开销。 当然，出于避嫌，女管家的人选里巴克并未提供，而是准备让希尔斯顿区的仆人协会那找出合适的名单，由安吉尔亲自挑选。 毕竟身为男女管家，他们要负责整个家庭的开销，以及相应金钱、物资的管理，如果两人认识，甚至提前串通，非常容易出现经济上的问题。 其实我倒不怕这些，哪怕你们逃出贝克兰德，我都能用占卜找到你们，在半小时内出现在你们身边，连本带利把钱追回来……安吉尔在高昂的开支中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此时才找回一点自信，脸上重新露出了微笑。 但随着和里巴克约定了挑选女管家以及集中签署相关合同的时间，从马车回到旅馆，进入自己的房间，安吉尔的笑容才从脸上消失。 她瘫坐在单人沙发上，四肢向前伸直，舒缓着明明不累但却有些僵硬的关节，紫色的双眸渐渐失去了光芒。 ———— “……我已经把从‘正义’小姐那赚来的3000金币还给信使小姐了，这样，我们就只欠她7000枚金币，有望在几个月内还清债务。 “贝克兰德的生活成本真的很贵，听我的管家说，除了城区的别墅，大部分有社交需求的富人都会在城郊租一座庄园，以便招待朋友去那里度过欢乐的周末，我计算了一下，两处房产，管家、仆役的年薪，两辆马车的费用，甚至还没算上日常的开支，一年就要超过1500镑！ “蕾妮特·缇尼科尔提醒我，‘木偶’的非凡特性由于‘欲望母树’的关系，并不适合卖给其他人，要么做成神奇物品，要么由她来处理。鉴于此，我决定将非凡特性卖给信使小姐，但昨天开价3万枚金币时，她没有第一时间答复，或许我该降低一点价位？ “期待你的回信，以及和你的‘正式见面’。” 在信件的最后，安吉尔犹豫片刻，还是署下了“安吉莉卡·萨奇”的名字，而非自己的新名字克莉丝汀·特蕾莎。 总要留点悬念嘛，何况他也没把现在的身份告诉我……在多重金钱打击下失去笑容的安吉尔嘴角终于向上翘起，心情好了一点。 她在旅馆套房最深处的卧室中用咒文召唤来了无头的信使小姐，见她缓缓从天花板向下飘来，将信件递了过去。 “寄给格尔曼·斯帕罗。” 她用的是克莱恩和信使缔约的名字。 蕾妮特的其中一个脑袋叼起信件，另外三个脑袋四处张望，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 怎么，她还想看看“木偶”的非凡特性吗，但我这次没带在身上……安吉尔好奇地看向空中，直到八只血红的眼睛逐渐在自己身上聚焦。 “那枚……”“金币……”“在哪？” 三个没有工作的脑袋依次开口道。 金币，我给忘了！ 安吉尔脸上的表情僵住，她立即向口袋摸去，掏出了一张张金镑、苏勒的纸钞，但唯独没有沉甸甸的金币。 在昨天晚上，她把三千枚金币都还给面前这位信使小姐了，自己身上一枚都没留下…… 感觉到蕾妮特的目光逐渐变得冷漠，安吉尔迅速递上了两张1镑的纸钞，挤出一丝笑容，道： “2镑可以吗？在鲁恩，金镑和金币是等值的。” “规矩是……”“只收……”“金币……” 包括叼信的那个在内，蕾妮特的四个脑袋摇得像是风铃树。 “哪怕……”“是伱……”“也不……”“例外。” 信件缓缓飘落，八只红眼紧紧盯着安吉尔。 咕…… 后者感觉自己咽部发出了诡异的声响，想起了信使小姐在拜亚姆郊外大战“玫瑰教派”的身姿，又想到了在奥拉维岛那个制作口琴的工匠由于没给金币被埋进土里过了一夜的下场，心中甚至生出一丝钻进镜中世界逃跑的念头。 “对，对了，这次，这次由对方付款！” 危急关头，安吉尔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忙不迭开口解释道。 她知道作为占卜家，克莱恩会常备几枚硬币在身上用作占卜道具，在成为格尔曼，经济状况稍稍好转后就将其换成了金币。 而她自己，晋升“绝望”，可以依靠双眼为镜，进行简单的占卜后，就不再携带硬币了。 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漂浮在空中的蕾妮特整个人都僵住了，就连不断摇晃着的脑袋也停止了运动，在短暂的沉默后，她的其中一个脑袋张开口，重新叼起了信件。 接着，这位恐怖的无头信使身影缓缓消失在烛光之中。 …… 北区，伯克伦德街160号，主卧室内。 克莱恩在男仆的服侍下更换了柔软、合身的睡衣，正要躺上属于他的那张大床，美美地在每年租金315镑的豪宅中睡上自己的第一觉，突然感觉灵性有所触动。 他不动声色地吩咐仆人关好房门离开，随后才打开灵视，不出意外地看到卧室中央漂浮着无头的信使小姐。 她其中一个脑袋叼着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件，但知道蕾妮特·缇尼科尔召唤咒文的人并不多，他很容易猜到这时候会是谁寄信来，因此脸带笑容地接过信封，顺手将其拆开，抖开信纸正要细看，却发现蕾妮特仍飘在原地，没有离去。 她在等我回信？ 克莱恩低头迅速确认了信是安吉尔寄来的，且并没有急事之后，看向信使小姐，轻声说道： “我暂时不需要回信。” “需要……”“支付……”“一枚……”“金币……” “她说……”“由你……”“付款。” 蕾妮特的四个脑袋依次开口说道，最后那个没轮上的变得有些急躁，片刻后挤出两个单词： “她没钱……” 安吉尔没钱？ 这一整天拥有同样感受的克莱恩表情僵住了。 (本章完) 第15章 祈祷与相遇 周四，在之前忙碌了整整一天来签署各种合同、雇佣合约的安吉尔终于来到了希尔斯顿区的伯宁翰路8号，这套今后一年半内都属于自己的豪宅。 虽然比起她曾见过的赛薇莉亚·兰登家，奥黛丽·霍尔家的真正豪宅，这里只算得上是“一般般”，但对比街道对面不带花园的别墅，安吉尔租住的这套房屋又有些过于豪华了。 “这套房屋经过两次改造和扩建，事实上，它应该被称作‘伯宁翰路6号及8号’，所以比同街道的其他住宅都要大很多。” 里巴克一身正装，戴上了鲁恩式的高礼帽，跟在安吉尔身旁，为她解答着疑惑。 后者穿着一套淡黄色长裙，拥有硕大宝石的“蔷薇项链”在阳光下反射着美丽的光彩，左腕颇有异域风情的骨制手镯又让她展露了一丝活泼气息。 今天安吉尔没有戴那顶垂着黑纱的宽檐帽，完整地将容貌展现出来，甚至刻意散发出属于“魔女”的诱惑力。 她知道，今天开始，自己就要为今后的社交生活做准备了。 昨天已经提前住进这里的男女仆人在花园的步道两侧排列整齐，迎接着两人的到来，步道尽头则是安吉尔最终敲定的女管家，凯拉女士。 她大约四十岁，面容靓丽，但难掩岁月痕迹，一头棕色长发挽在脑后，穿着类似其他女仆，但黑白色调中多了一些装饰的长裙。 安吉尔选择她不光是因为对方拥有丰富的女管家经验，履历丰富且没有污点，更因为她是鲁恩和因蒂斯混血，曾在因蒂斯工作过一段时间。 这能给我那伪造的背景增添一丝可信度，但要注意不能和她谈起关于因蒂斯的话题，否则容易出现纰漏……安吉尔思索着，在凯拉的介绍下一一认识了所有仆人，最后带上了男女管家，以及自己的贴身女仆艾莎，走进了三层楼房的大门。 “房屋的上一任住户留下了大部分家具，剩下的也属于原户主，现在都能由我们自由使用，一部分缺失的用具我已经让凯拉进行采购，最迟这个周末就能到位。” 走过门厅，穿过第二扇门，进入打通了一二楼的主厅，安吉尔一边听着里巴克的介绍，一边抬头望向二楼的回廊。 感觉能容纳近百人，这其实是个舞厅吧，那300镑应该有一半都花在这上面了……她无声嘀咕着，视线在水晶吊灯、落地窗和墙角的一架钢琴上扫过。 “除了家具，宴会需要的酒类也要提前准备，现在酒窖空空如也，我们得在社交季到来前把它给装满。” 凯拉适时在一旁插言道。 这位女管家已经从安吉尔那领到了800镑用于各种开支的现金，后者本以为这笔巨款能用上很久，但听着对方的介绍，才发现光是把酒窖装满能端上舞会或晚宴的美酒，就几乎要花光所有的钱。 好在根据凯拉的建议，原本打算购买的两辆马车和马匹都改为按年租用，一共花了100镑，比原本的预算足足减少了八成。 哪怕这样精打细算，光是所有仆人，两位管家，马车马匹，以及车夫园丁厨师等人的年薪，我就掏了将近500镑…… 想到这里，安吉尔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好在这时一位位仆人们从后方的大门鱼贯而入，回到了自己的岗位，让冷清的大厅逐渐热闹了起来，安吉尔才觉得自己掏的钱展现出了应有的作用，心情稍微好转。 接下来，她跟着女管家，以房屋主人而非参观者的心态再次走过二楼的客厅、起居室、餐厅，娱乐室和众多客房。 三楼则是独属于主人的区域，安吉尔对临街朝南的大阳台非常满意，但却觉得属于家庭成员的卧室、盥洗室有些多余。 紧邻主卧的书房中摆放了许多专业书籍，以建筑设计和相关审美风格的杂志为主，不知道是哪一任住户留下的。 最后，安吉尔从书房来到主卧，高兴地发现前天到来时还没有收拾好的卧室此时已经整理得干干净净，被褥规整，窗明几净，阳台的落地窗旁甚至摆上了明显是刚摘的花束。 直到贴身女仆艾莎拉开衣柜门，让一尘不染却没有悬挂任何衣物的储存空间展示在众人眼前时，安吉尔那一直带在脸上的微笑才消失。 艾莎望向里巴克，里巴克望向凯拉，最后，还是由管理内务，负责安吉尔一切起居安排的女管家凯拉开口道： “特蕾莎小姐，6月就是贝克兰德传统的社交季了。” 我知道…… 安吉尔深吸一口气，缓缓反问道： “你的建议是？” “请一位设计师，以今年流行的风格，为您定制三至五套礼服，其他的常服可以直接按尺码购买，否则下个月前肯定没法准备好，然后是首饰……” 凯拉似乎早已打好了腹稿，迅速将服装首饰采购计划和盘托出，让安吉尔几乎绷不住脸上的表情。 最终，她又掏出了整整1000镑作为初步的购置费用，这才止住了女管家的唠叨。剩下的要看社交季开始后的流行趋势，否则容易因为不得体的打扮在舞会中成为笑谈。 我还不如成为笑谈……安吉尔无比期盼着在场某位说出“小姐您已经很漂亮了，不需要昂贵的定制礼服衬托”之类的话，可惜就连女仆艾莎在内都畅想着各种服装塞满衣柜的场景，丝毫不顾自己主人愈加干瘪的钱包。 恐怕这个月就要把“木偶”的非凡特性变现了，否则我很可能会入不敷出，25000枚金币不知道信使小姐能不能接受……她颇为阴暗地想着。 ———— 由于很多食品还未采购到位，安吉尔在家中享用了厨师制作的并不算丰盛的午餐，重新感受了鲁恩的贫乏菜式。 在隐晦地表达了自己能接受因蒂斯风格的正餐后，她带着女仆，乘坐两轮马车，向北区的圣赛缪尔教堂驶去。 无论是真实的身份，还是明面上的“克莉丝汀·特蕾莎”，都是一位虔诚的女神信徒，乔迁新居，自然有去教堂祈祷的正当理由。 这是我离开廷根市之后，第一次进入黑夜女神教会的教堂……安吉尔看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陷入了沉思。 为了配合克莱恩的计划，她也要做两手准备，其一就是尝试接触黑夜女神教会，看能否以自己的隐秘身份，“正当”地借出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其二，就是配合克莱恩，直接盗取！ 当然，她的身份除了阿里安娜女士和“女神之剑”塞西玛阁下外，几乎无人知晓，而且也需要尽量避免他人知晓，以免不慎被纳入“0-08”的故事，酿成事故。 因此，她不但以伪装后的外貌前往教堂，甚至还用上了晋升“绝望”后才能熟练使用的，真正的“镜子替身”。 利用镜中世界对空间的扭曲，安吉尔能在镜面附近制作以假乱真的幻影，同时双向传递声音、画面等信息，而通过随身携带的魔镜，这种力量更是能规避、抵御一定程度的占卜或目视探查，比如“窥秘人”途径对神奇物品的检查，又或是“仲裁人”途径分辨非凡者的能力。 这能有效避免她双脚刚踏入圣赛缪尔教堂，就被闻讯赶来的“值夜者”按倒在地，当场逮捕。 当然，如果对方的序列比我还高，这种“防御”恐怕也没有多大作用…… 思索间，安吉尔发现窗外不时有一辆辆她以前就无比熟悉，在这个世界上却几乎没见过的车辆驶过。 自行车？ 这种和两轮马车一样有两个轮子，却前后排布，依靠人力踩踏，通过链条驱动后轮前进的奇特金属机械引来了不少路人的注目，使用它的人有邮差、巡警等政府工作人员，也有不少身穿正装的年轻男性。 不到十分钟的路程，安吉尔就见到了七八辆原始风格的自行车驶过，可以想见整座城市里它们的数量恐怕已经超过了一千。 “这好像是克莱恩投资的发明……不知道他能赚到多少钱？” 想到这里，她嘴角上翘，今天痛失千镑的沮丧心情稍稍好转了一些。 …… 来到北区的佩斯菲尔街，安吉尔在女仆艾莎的帮助下离开马车，踏上了圣赛缪尔教堂门口的扇形楼梯。 这是一座外观纯黑色，两座钟楼左右对称的教堂，是黑夜女神教会在贝克兰德的总部。 此时是午后，进出教堂的信徒并不多，安吉尔和艾莎穿越彩绘玻璃包围的走廊，进入主祈祷厅，在昏暗的大厅中靠近巨大的黑夜圣徽下方的圣坛，坐在第一排的长椅上。 感受着手腕上的隐秘圣徽发出淡淡的暖意，安吉尔闭上双眼，两手合十，低头无声地祈祷。 宽广却安静的祈祷厅内只有圣坛旁主教低沉的布道声回荡。 “……赞美女神。” 将自离开廷根后的各种事在心中过了一遍后，安吉尔低声说道，站起身来，在艾莎保管的小包里拿出两张10镑的钞票，走近圣坛旁的奉献箱，犹豫了一瞬间，将其投进了箱子上方的缝隙。 “赞美女神。” 箱子旁的牧师在胸口画出绯红之月，行了一礼。 这对每个听取布道、做出奉献的信徒都一样，但见到安吉尔投入的金额，哪怕是对信徒一视同仁的牧师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不少。 这甚至包括仍在念诵女神事迹，仅仅是将目光瞥来的当值主教。 那几乎让昏暗大厅变得闪亮的容貌，以及进献的金额，都足以让这位主教记住这位陌生的信徒。 安吉尔面色淡然，低声回了一礼后就回头向第一排的座位走去，她此行只是准备露个脸，为之后的各种行动做准备，没有接触神职人员的想法。 当然，多露一会脸肯定是更好的，所以她没有第一时间离开。 坐回座位时，安吉尔发现祈祷厅的角落走来一位身材高大，气质成熟但又带着几分儒雅的中年男性。 他显然也是刚听完布道，并非像大部分信徒一样转身离开，而是走向奉献箱，一手夹着短杖，一手已经伸向风衣内袋，掏出的都是5镑、10镑的大额钞票。 这让安吉尔多注意了他一秒，立即就被那双深邃如湖水的蓝色眼眸所吸引。 并非觉得蓝眼漂亮，而是那幽邃的感觉让安吉尔想起了一位已经逝去的中年男性。 被凝固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所吸引，黑发蓝眼的绅士视线投向即将和她擦肩而过的安吉尔，表情不太明显的出现了变化。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太礼貌，安吉尔迅速移开双眼，脸也侧向一边，以免这位绅士因为欣赏自己的容貌而出糗，但就在两人错身的瞬间，她眼角余光注意到…… 对方夹着手杖的右手轻举，拇、食、中三指轻轻捏住了风衣右侧的衣领。 (本章完) 第16章 教堂中 对于这个像是整理衣领，便于靠近圣坛时显得更加庄重的动作，安吉尔只是用目光快速扫过，就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和比自己高出一拳的中年绅士擦肩而过，回到了第一排的座椅上。 贴身女仆艾莎等在那里，保护着她的随身物品，视线有些失焦地看向圣坛后方的浮雕和居中的巨大黑夜圣徽，见自己的主人回来，连忙收回目光。 “小姐，我们现在就离开吗？” 她小心翼翼地询问着安吉尔。 后者坐下，摇了摇头： “再待一会，特里尔连一座女神的教堂都没有，我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聆听女神的恩典了。” 她适时完善着自己的“人设”，虔诚地望向圣坛方向，似乎是在看着准备开始下一场弥撒的主教，但却将在一旁奉献箱前的那位绅士一同纳入眼帘。 对方捏在手上的钞票足足有50镑，看得安吉尔都不住扬眉，可刚才对安吉尔的20镑表示惊讶，展露友善之意的主教和牧师却只是略作表示，这让她确认了这位绅士并非第一次来听布道，第一次献上大额的捐赠。 这家伙，太奢侈了……安吉尔深吸一口气，移开目光。 等身材高大的绅士带着仆人离开祈祷厅，她才侧身对自己的女仆说道： “你去奉献箱那里，把这5镑投进去，顺便询问一下那位牧师，刚才的绅士是不是在上周日来过，如果是，问问他的名字。” 上周日是克莱恩刚回到贝克兰德的日子，按照他的风格，必然会来一趟教堂，目的则和安吉尔一样，在主教面前露脸，顺便观察一下教堂通向下方查尼斯门的入口。 如果贸然询问牧师其他信徒的姓名，对方很可能会以隐私为由拒绝回答，但如果提前说出那位信徒的行踪，对方就会误认为两人已经有过接触，抵触情绪会减弱许多。 这就是“教唆”的技巧……安吉尔看着拿了自己5镑的女仆艾莎走到奉献箱旁，以明显不那么果决的姿势将钞票投入箱中，和牧师对话了几句，回到自己身旁。 那位牧师的视线一直追踪着艾莎，直到发现了安吉尔，才友善地点了点头。 看来之前的20镑作用也不小…… “我问了牧师，他说那位绅士叫道恩·唐泰斯，其他的信息他也不清楚。” “足够了，我们走吧。” 安吉尔轻声回答道，站起身来，带着艾莎向大门走去。 “道恩，和邓恩的写法很像，他的新伪装似乎有借鉴队长的部分形象……唐泰斯，是罗塞尔的“早期大作”《伯爵归来》的主角姓氏，哼，他抄的《基督山伯爵》主角是个复仇者，难道克莱恩的意思是……” 无声地在脑中分析着，安吉尔走过最后一排长椅，视线不经意向旁瞥去，突然发现坐在角落的一位男子也看向了她，他风衣折叠，随意摆在身旁，白色的衬衫下摆没有扎入腰带，黑色马甲只扣了中间两颗扣子，风格很是随意。 …… 收回不太礼貌的视线，伦纳德·米切尔脑海中仍充斥着那抹让人惊艳的紫色。 “要不是知道她已经逝去，我差点以为看到了熟人……呵，美丽的女性都是相似的，长相抱歉的则各有各的……” 他下意识在脑海中编了两句诗词，却在最后的形容词上卡了壳。 干脆地放弃了挣扎，他见那位女性已经走出大门，这才低声说道： “老头，这次确认了吗？” 他耳中立即传来只有他才能听到的，苍老无力的声音： “就是他。 “再等一会，跟出去看看。” 伦纳德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闭目祈祷着，等又一批信徒走过身旁，离开祈祷厅，他才拿起风衣，起身跟着人群离开了教堂，来到外面的广场。 之前那位让他印象深刻，眼眸很像一位逝去的队友的年轻女性已经来到了广场边缘，正在登上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他今天真正的目标，那名中年绅士正在广场一角，坐在椅子上喂着鸽子，视线同样看向了那名女性。 正好，他被别人吸引，我可以走近一点……伦纳德脑中刚冒出这个念头，那名绅士就收回了视线，看向这边。 他立即改变了目的，脸色不变，步履规整，走过那群根本不怕人，甚至敢往自己身上撞的白鸽，离开教堂广场，招来一辆雇佣马车，回到了位于平斯特街7号的家中。 直到关上房门，缩在客厅的沙发中，一身冷汗的伦纳德才缓过劲来。 他摊开一直紧握着的左手掌，里面是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那是广场上某只白鸽“送”给他的。 这才是他根本不敢靠近对方，甚至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安静离开的真正原因。 咽了一口唾沫，伦纳德缓缓打开纸条，上面歪扭地写着两个单词： “寄生者。” “索罗亚斯德。” 客厅中一时间只剩他细微的呼吸声。 “老头，”良久，伦纳德才开口道，“他或许是你的老朋友。” 在几天前，他于圣赛缪尔教堂偶遇了这位体内有某种古老的气息，能被自己身上的“寄生者”老头感应到的绅士，由于好奇，由于担心对方对贝克兰德不利，身为值夜者“红手套”成员的伦纳德决定自己先调查一番，再视情况决定是否上报。 然后，他就遇到了今天的“飞鸽传书”事件。 那个道恩·唐泰斯在警告我？ 他知道我体内有“寄生者”，知道我在跟踪他，所以威胁如果我不停止调查，就把我的秘密公之于众？ “难怪你说在贝克兰德不要因为好奇，就惹上不该惹的人，”见老头没有开口，伦纳德继续说道，“看来还是等伱实力恢复的差不多了，我再去调查这位吧……呵呵，原来你是索罗亚斯德家族的人。” 虽然伦纳德只在教会的典籍上见过这个家族名，根本没有深入了解过，但这并不妨碍他难得地在言语上胜过这位“寄生者”一次。 点燃灵火，将纸条烧成灰烬，把纸灰搓碎，他这才回到书房中，站在一块竖立在墙边的黑板旁。 那上面写着许多不同的姓名，其中一部分已被划掉，一部分被重点标出，用各种线条连接。 其中位于最中央位置的是两个字号很大的姓名： 夏洛克·莫里亚蒂，艾琳·沃森。 黑板的角落，写着一个新的名字，道恩·唐泰斯。 犹豫片刻，伦纳德拿起笔，将这个名字划上了一条横杠，在旁边打了个问号。 而后，他的视线移动到另一个同样位于黑板角落的名字： 艾伦·克瑞斯。 他旁边写着一些关键词，如“外科医生”，“‘怪物’”，“极光会袭击”，“‘正义’牌”等。 和其他那些已被划掉的名字不同，他同时连接着夏洛克和艾琳，身旁的关键词经过不断增补，是所有人中最多的，显得无比突出。 盯着这个名字许久，像是下了决定一般，伦纳德重重地点了点头。 ———— 伯宁翰路8号，特蕾莎家。 由于服装设计师和裁缝的到来，出行计划被打乱的安吉尔只得回到二楼，接受设计师的“检阅”。 除了克莱恩，安吉尔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展露过超过一半的肌肤，这让她在同为女性的设计师面前脱得只剩内衣时，显得极为不适应。 好在有女仆艾莎的帮忙，以及这位设计师喋喋不休的话语，让她很快摆脱了尴尬，陷入另一种负面情绪之中。 “一件完全定制的礼服居然要超过100镑？” ——她很想大声质问，但这会让“特蕾莎小姐无比吝啬”的传言飞快传遍整条街道，因此只能在内心嘀嘀咕咕。 量完所有部位，安吉尔在设计师和女仆的赞叹中迅速穿好衣服，正想着要不要与这位据说是整个希尔斯顿区最好的设计师讨价还价一番，却听到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里巴克先生说有客人来访，是您原本打算拜访的艾伦·克瑞斯医生和她的夫人维尔玛女士，另外还有贝斯特从男爵。” 待安吉尔整理完身上的服饰，艾莎才打开房门，听完门外管家的话，转达给她。 艾伦医生一家住在安吉尔家斜对面的伯宁翰路3号，在安吉尔的管家私下拜访并递上名片后，盛情邀请她前去拜访，这也是安吉尔原定于今天下午的行程。 没想到她由于要定制服装耽误后，对方居然主动找上门来了。 至于那个从男爵，安吉尔并没有印象，或许只是对方的朋友。 “小姐？” 见她沉思不语，艾莎再次提醒道。 让客人久等可不好……安吉尔下了决定，她让已经拿到身体数据的设计师离开，自己则来到了位于二楼另一端的小客厅。 三位客人已经在客厅内就坐，管家里巴克则站在门口等候安吉尔，见她到来，快步走上前来，说道： “艾伦医生夫妇听说您今天不能去拜访，主动前来问候，那位贝斯特从男爵今天在他家做客，也许在闲聊中谈到了您，因此也一同前来。” 原来如此……安吉尔心下了然，点了点头，道： “准备两份，不，三份礼物，作为对我未能按时拜访的歉意，我听说艾伦医生的夫人怀孕数月了，在礼仪上有哪些忌讳吗？” 她对贵族礼仪的了解基本上都来自一本笼统概述的手册，因此时不时需要询问自己的管家，了解细节。 “礼物我让凯拉去准备了，三份，”里巴克无愧于上百镑的年薪，早就安排好了一切，“维尔玛夫人没有什么忌讳的事，您可以将话题引向她未出生的孩子，她很爱谈论相关话题。” “另外，她最近很喜欢吃各种冰淇淋。” (本章完) 第17章 非正式来访 喜欢冰淇淋？我也喜欢，这不是什么问题，而且孕妇总是有各种和平时不同的爱好……安吉尔并没有在意这一点，她聘用的厨师因蒂斯菜做得很一般，但鲁恩流行的各种甜点都会做，其中当然也包括冰淇淋。 此时，两人已经重新回到了小客厅的门口，里巴克迅速介绍了那位不在会客名单中的贝斯特从男爵的情况，而后就快步离去，准备冰淇淋和致歉礼物去了。 安吉尔则在女仆艾莎打开房门后，定了定神，款款走入客厅，来到了阳台附近，拥有极佳视野的会客区，见到了三位来访者。 站在落地窗边的艾伦·克瑞斯是个戴着金边眼镜，个子瘦高，表情略显冷漠的年轻男士，听说他是有名的外科医生，安吉尔还以为他已经是一位中年人了，此时对方的年轻让她感到有些意外。 但这副脸孔安吉尔感到有些熟悉，她很快就回想起了上次在贝克兰德时，与极光会神使d女士战斗时误入战场的那对夫妇，当时d女士的火焰长枪正追着安吉尔的逃跑路线而来，但安吉尔身前却是两名普通人，她只得硬挡下那一击，反手击发了“好运”左轮的特殊效果，重创了那名“牧羊人”。 如果当时不是运气好，触发了16倍的伤害增幅，恐怕我就死在那里了，当然，还有眼前这位外科医生……安吉尔思索着，看向了在场唯一坐着的那位黑发女士。 后者长相温文尔雅，年龄大约25岁，是那种完全褪去了青涩，但岁月还没在脸上留下痕迹的女性最好的年华，她的肚子在宽松的长裙下高挺，估摸着有7个多月了。 离两人稍远，独自站在阳台边的是一位褐色短发的中年人，下巴有些宽，整张脸呈长方形，这让他的五官有些扁平，凸显了比同龄人明显得多的眼袋。 “贝斯特爵士，艾伦先生，维尔玛女士，下午好。” 安吉尔主动打了个招呼。 三人在听到安吉尔的脚步时就收回了望向窗外的目光，看了过来，并出现了完全不同的反应。 维尔玛女士那由于怀孕而显得有些发福的脸上是遮掩不住的羡慕，艾伦是惊讶和欣赏，但较为克制，贝斯特从男爵勉强维持着礼貌的笑容，但双眼一直盯着安吉尔，直到对方开口打招呼，才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目光。 “克莉丝汀·特蕾莎小姐，下午好，抱歉，你的到来让窗外的风景都显得黯然失色，我一时找不到赞美的言语，发呆了片刻。” “相比而言，我更希望客人们对园丁们的作品表示夸奖。” 安吉尔也轻轻揭过对方的失礼，她早就料到以高序列魔女的面貌示人，迟早会出现这种尴尬，因此做足了心理准备。 “呵呵，这里的花园布设风格让我想起了因蒂斯，他们总是喜欢中轴对称的严肃布局，和开放的社会风气、激进的穿衣风格完全不同。” 艾伦医生笑着说道。 “鲁恩总是能融入各国的特点，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他的夫人维尔玛插言道。 寒暄了几句，让贝斯特缓过神来，几人顺势落座，仆人送来红茶和咖啡，按照各人的喜好呈上。 和大部分贝克兰德贵族一样，贝斯特喝的是红茶，安吉尔的女管家采购的侯爵红茶让这位从男爵连连点头，迅速摆脱了刚才的尴尬，开口道： “听克瑞斯说，你最近才从因蒂斯回到鲁恩？还习惯贝克兰德的生活吗？” “这里最大的改变，应该就是空气比几年前好了很多，其他都和原来一样，快节奏，但又相对保守，仿佛每天都是同一天。” 安吉尔思索片刻，给出了个不过不失的评价。 “环境的变化要归功于国王陛下颁布的新法令，同时也靠包括贝斯特爵士这样的行业带头人主动做出改变。” 艾伦的话让安吉尔好奇起来：“爵士的行业是？” “我投资了几家铅白工厂和取暖煤公司，今年初，为了响应陛下的新政，我关停了部分工厂，升级设备，减少污染排放，呵呵，虽然这会让我损失不少，但看到贝克兰德的天越来越蓝，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贝斯特抿了一口红茶，脸上的笑容像是被茶叶的苦涩扭曲。 如果不是我进门之前听了里巴克的介绍，恐怕真的会相信你的说辞……安吉尔暗笑一声，脑中闪过自己的管家临时整理的资料。 这位从男爵的家族在六百多年前的“背誓之战”中获得了子爵爵位，世代都有从军的家族成员，虽然没能更进一步，但至少保持了爵位世袭至今，可惜在十多年前由于某些未知的原因被降为了从男爵，也就是常说的勋爵，封地也少了大半，只能寻找关系，投资新兴产业，维持体面生活。 但在大雾霾后，他主要投资的高污染工厂和产业受到大气污染调查委员会的重点“照顾”，被迫关停大半，升级设备之说，恐怕只是个托词罢了。 就是不知道艾伦医生是真的在夸赞他，还是知道了真相后的阴阳怪气…… 安吉尔不动声色地接过话题，赞美了对方几句，又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艾伦的夫人维尔玛·葛莱蒂斯。 从交谈中得知，这位女士是位中学教员，在去年怀孕后很快就请了长假，专心在家休养。 “夫人的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安吉尔询问道，眼神停留在对方的腹部，为新生命即将到来展露了由衷的笑容。 同样的笑容也挂在了艾伦的脸上，他下意识瞄了眼夫人的肚子，道： “七月初，还有两个月。” 所以，她怀孕的时候就是在去年10月左右……安吉尔下意识计算起日期，突然想起自己为何对这两人如此熟悉了。 并非单纯是因为那次战斗中保护了对方，还因为克莱恩曾提到过的，维尔玛肚子里的是一位“重启”人生的“怪物”序列1，“命运之蛇”威尔·昂赛汀！ 她是一位天使的母亲！ 想到这里，安吉尔如坐针毡，顿时觉得高价购买的费内波特咖啡都不香了，她有些忍不住想打开灵视看看这位夫人的腹部，但又清楚直视一名天使很可能会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犹豫之色爬满了美丽的脸庞。 就在这时，姗姗来迟的蓝莓、草莓、白色糖霜组合的三色果酱冰淇淋被送进了客厅，其他几人都没发现她的异样，尤其是身为命运之蛇的母亲的维尔玛，后者正端过仆人递上的瓷碗，文雅地享用着果酱冰淇淋，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这种非正式的拜访，通常以饮茶、咖啡为主，很少呈上点心，以免弄脏衣物，但孕妇的高兴是第一位的，其他几人没有打扰正在兴头上的维尔玛，而是悄然转换了个话题，询问起安吉尔回到贝克兰德前的生活。 安吉尔正想把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身份通过各种闲谈散播出去，于是有详有略地将编好的故事告诉了艾伦和贝斯特。 她对自己的“设定”是一位刚成年就由于父母离去，被其他亲戚欺压，不得不背井离乡，前往因蒂斯的可怜女孩。在特里尔经营数年后，“克莉丝汀”有了不少积蓄，又难以适应那边过于开放的风气，于是变卖了所有家产，回到鲁恩，想来贝克兰德重新发展。 至于这几年的经历，安吉尔在特里尔待过几天，又在前往马锡，返回鲁恩的几天中恶补了一些知识，忽悠几个没有出过国的鲁恩本地人自然是非常简单。 尤其在她提到特里尔的富人们热衷于通过遛乌龟表示自己有钱有闲，年轻人流行在地下墓穴举办婚礼，甚至闹出过不少恐怖事件时，几位鲁恩人纷纷露出了惊讶和鄙夷参半的表情。 “我原本以为这几年贝克兰德的风气有些过于前卫，上到陛下，下到工人都有些激进，以至于老传统都被逐渐抛弃，但和因蒂斯的特里尔比起来，这里还是太过于保守了。” 贝斯特感慨着，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他那些由于“激进政策”被迫关停的工厂。 作为新兴阶层的代表，艾伦医生却有着不同意见，他这样的专业人员属于王国变革的受益者，自然拥护更多的变化，但出于礼貌，也只是不咸不淡地反驳了几句。 安吉尔担心气氛变得僵硬，又把话题引向艾伦医生最近的手术，了解到对方通过一次成功的手术获得了新晋贵族辛德拉斯男爵的赏识，和贝斯特的相识正是因为男爵的牵线。 原来如此，否则两个立场不同，阶层不同的人不吵起来就算不错了，怎么可能同时来拜访我……安吉尔腹诽着，忍不住想要锐评几句，但她对面的维尔玛女士突然放下了冰淇淋，捂住了肚子，脸上露出一丝痛苦。 不会是食物中毒吧，那我在这条街上的名声就要完蛋了！ 安吉尔心口一紧，向她看去，却发现艾伦医生只是神色淡然地和自己的夫人低声说了几句话，转头带着歉意道： “抱歉，我的妻子有些不舒服，这几天胎儿有些活跃。” “需要什么帮助吗？” 几乎都想用“疾病”能力反向影响对方的安吉尔连忙问道。 “不用了，她回去休息一会就好。” 婉拒了安吉尔的帮助，艾伦搀着自己的夫人站起，准备告辞，贝斯特似乎正在兴头上，但见到同伴要离开，只得一同起身，向安吉尔说道： “特蕾莎小姐，和伱的相处很愉快，或许我们能很快再次见面……下周我的府邸会举办一场舞会，衷心希望你能来参加。” 按《贵族礼仪》上的说法，第一次非正式见面后，不是应该先邀请进行回访，然后才是正式的舞会、宴请吗……安吉尔回忆着自己脑中不算多的礼仪知识，突然发现贝斯特从男爵的双眼闪闪发亮，立即理解了对方“加快速度”的理由。 如果我是真正的“魔女”，这种时候应该会欣然答应吧……她嘀咕着，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反正这种舞会可以在送来邀请函时再决定是否参加。 她送三位客人来到门口时，里巴克已经等在了门边，他将精心挑选的礼物送给客人们，博得了贝斯特从男爵的再次夸奖。 注重排场，倾向保守，表面对人和善，实际上可能有着和外表不同的想法……安吉尔给对方贴上了几个标签，目送他们沿着花园中轴离开，自己则回到了三楼的起居室。 刚让贴身女仆关上房门离开，她就感到灵性的触动，开启灵视，果然发现蕾妮特·缇尼科尔从灵界钻入了房间。 那位夫人因为婴儿过于活跃，腹痛离开，不会是因为“命运之蛇”提前预感到强大的信使小姐会来到这里吧……安吉尔对“命运”表达了自己的敬畏之情，而后接过信件，准备拿出一枚金币付款。 “他已经……”“提前……”“支付过……”“费用。” 提前付了？ 安吉尔扬了扬眉，打开信封，果然发现是克莱恩写来的。 (本章完) 第18章 见鬼了？ 他提前付了一枚金币，难道是因为上次我让他“信到付款”的原因？ 安吉尔顿时感觉脸颊有些燥热，她掩饰般地背过身去，仔细查阅信件。 “原来他租住在北区，离圣赛缪尔教堂不远的地方，但又巧妙地隔开了两条街道，避免出门就撞到熟人的惨状，比如昨天下午在祈祷厅遇到的伦纳德……不过那位诗人居然调到了贝克兰德教区，难道是加入了‘红手套’，成了没有固定驻地的‘灵活就业人员’？ “……想办法创造‘偶遇’和‘相识’的机会，我也是这么想的，但缺乏必要的联系，需要我们的社交圈之中有两边都认识的人，看来得尽快拜访一圈周围的邻居。 “满月时的月亮弥撒或许是一次机会，女神的信徒都可以参加，而我距离圣赛缪尔教堂很近，去那里是很合理的选择……” 安吉尔看着信，不断思索着，很快决定了接下来的行动，她抬头看了看，发现蕾妮特·缇尼科尔仍漂浮在空中，没有离去的意思。 “麻烦帮我给他带一句口信，说我会参加明天傍晚在圣赛缪尔教堂举行的大弥撒。” 说着，安吉尔从兜里摸出了一枚厚重的鲁恩金币，递给了信使小姐，后者却没有接过，脑袋们依次开口道： “那件……”“木偶的……”“非凡特性……”“还在吗？” 非凡特性？当然还在，但听过你的告诫后，我就用多种手段封存起来了……安吉尔一愣，刚要回答，蕾妮特紧接着继续说道： “我接受……”“你上次……”“的报价……” 最后一个脑袋张了张口，发现句子已经结束，有些焦急，摇晃了一下。 安吉尔确认似地反问道： “三万枚金币？” 那个脑袋连忙回答：“是的。” 上次安吉尔报出这个价格的时候，蕾妮特的四双眼睛用一种冷漠的眼神盯了她足足一分钟，而后悄无声息地离去，让她做了一整晚的噩梦。 之后几次钱包大出血时，她都有了降低报价的想法，却没想到这位信使小姐又主动提出了按原价购买非凡特性的想法。 这才两天过去，怎么态度变了这么多？ “我能问问原因吗？”她小心翼翼地开口。 这位高序列灵界生物罕见地出现了一丝犹豫，四个脑袋目光游移，片刻后重新聚焦在安吉尔身上，依次说道： “原本只是……”“作为诱饵……”“现在有……”“更多用途。” 这句比平时交流时长得多的回答让安吉尔花了一小会才完全理解。 根据蕾妮特上次的说法，“玫瑰学派”和他们崇拜的“欲望母树”有很大概率能借助某种方法追踪到属于自己成员的非凡特性，而蕾妮特·缇尼科尔想利用这种联系，反向设下陷阱，解决几個追踪而来的邪教成员，因此，购买“木偶”特性只是可有可无的行为，太贵了自然会拒绝。 但现在，她拿这份特性有了其他的用途，而且较为迫切，因此才愿意以原价购买。 不难猜出，这种“用途”很可能是让某位序列5的“怨魂”晋升到高序列。 当然，“原价”依然比序列4的特性本身价格低了许多，按安吉尔的猜测，高序列的非凡特性怎么也得值个四五万镑，甚至可能更高，但这份“木偶”来自邪神信徒，很是烫手，又很难找到愿意高价购买的买家，只能折价出售。 此时见信使小姐愿意花三万金币购买，安吉尔不再犹豫，点头回答： “好的，我现在就可以把它交给你……但你是付现款，还是，嗯，分期？” 她特意提到分期，是考虑到这位灵界生物不一定能立即拿出三万枚金币，而且上次对方在收取一万金币帮助她和克莱恩逃离拜亚姆时，也允许了两人“无息分期付款”。 “先付……”“一万枚……”“剩下的……”“一个月内。” 仿佛担心安吉尔反悔，蕾妮特话音刚落，四个脑袋中的三个就张开嘴，吐出一阵灰白色的雾气，雾中，一枚枚闪亮的金币如同黄金瀑布般洒落，彼此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哗哗—— 安吉尔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地毯迅速堆起了金色的小山，起初她还有些担心昂贵的地毯被砸坏，但很快双眼、脑中就只剩金灿灿的颜色了。 叮，最后一枚金币落下，安吉尔发现它有些眼熟，是仿佛刚从铸币厂送出的，毫无使用痕迹的新币。 像是“正义”小姐几天前支付给我的那些金币中的一枚，那摊金币有3000枚，不会就是我支付的那批吧……另外两堆大致分成了4000和3000枚，前者有些使用痕迹，后者更是印着奥古斯都一世的头像，仿佛是几百年前的产物。 总觉得把信使小姐的家底都清空了……安吉尔突然不敢继续想下去，她迅速取出在重重保护下的“木偶”特性，看着蕾妮特的其中一个脑袋吞下那个巴掌大的人偶，血红色的眼睛变得柔和了一点。 当然，这八只眼睛不时扫过地上的金币堆，让安吉尔有些担心她一口把这一万枚金币重新吸回去。 好在无头的信使很快隐去了身形，在灵视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总算把那份非凡特性卖出去了，虽然之前心理价位都降到了25000枚金币，但现在却又感觉有些吃亏，这算是一种什么心理呢？” 安吉尔嘀咕着，看着面前重达近百公斤的金币犯了愁。 ———— 苏尼亚岛和罗思德群岛之间的帕苏岛笼罩在终年不散的云雾之中，仿佛随时要降下暴雨，劈落雷霆。 阿尔杰·威尔逊从雷霆教堂走出，回头看了看教堂高耸的尖顶和两侧的扶壁，以及更远处隐藏在山峰顶端和云雾之中，隐隐可见的风暴教会总部“风暴之渊”教堂，长舒了一口气。 他总算完成了今年的述职，成功瞒过了自己加入“塔罗会”，信奉“愚者”先生，偷偷晋升“风眷者”的事，至少一年内，不用再为如何隐瞒自身特殊性而烦恼了。 当然，新的烦心事也不少，述职期间，他被“代罚者”们塞了新的任务：接近“星之上将”，调查最近在拜亚姆闹出大事的“破舰者”安吉莉卡·萨奇和“疯狂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两人虽然和邪恶教派“玫瑰学派”敌对，但似乎身后有另一个隐秘邪恶的组织，而且拥有一艘强大的幽灵船，一名天使，多名半神，让风暴教会极为重视。 把任务交给他的原因很简单：他的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搭载过两人，甚至还收了对方几百镑的佣金。 好在我没有其他出格的表现，否则就不是给我派发任务，而是把我关进地下，严加审讯了……阿尔杰脑中思绪不断，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缓缓走过教堂前的广场，对一位路过的主教行了个礼： “风暴在上！” 后者却没有回礼，而是惊讶地咦了一声，拉下绣着闪电花纹长袍的兜帽，露出一头柔软黄发呼喊道：“阿尔杰？” “赛恩斯？你也回来述职了？” 阿尔杰也有些惊讶，这是他的老搭档，在获得“幽蓝复仇者”前，两人共事过很长一段时间，但后来他选择成为幽灵船的船长，飘荡于海上，远离教会的掣肘，而赛恩斯则回归了神职人员体系，已经成了独立于代罚者，审查各地教堂的主教之一。 也因为这份特殊，他们的述职时间和频率和普通教会成员并不一致。 “当然不是，我来汇报任务，中程岛那边接连几个教区都出了事，恐怕和狂暴海最近的活跃有关……” 赛恩斯嘀咕了几句，拍了拍阿尔杰的肩膀以示友好，力道之大，体现了他作为风暴信徒的虔诚。 后者嘴角抽动，正要伸手回敬一记，突然想到了“皇后”小姐的委托，不动声色地引导着话题： “中程岛？那里全是路过的旅客，能出什么事？” 黄发的主教表情有些忧虑：“帕拉岛，索纳岛，都有怪事发生，呵，我先去汇报，等有机会再跟你聊聊。” 果然，有索纳岛……阿尔杰知道再主动聊下去很容易暴露自己的意图，遂点了点头道： “好吧，我的船还要停留一天，今晚聚一聚？” “好啊。”赛恩斯笑了笑，没有起疑。 ———— 周六傍晚，安吉尔乘坐着相对低调的两轮马车，从希尔斯顿区来到北区，准备参加圣赛缪尔教堂的月亮弥撒。 陪同她来的只有贴身女仆艾莎，两位男女管家都在家中忙碌着，凯拉仍在为填满她的衣柜和酒窖努力着，里巴克则要走遍整条街的邻居，递上名片和礼物，并将有意邀请安吉尔做客的名单总结出来，以便安吉尔一一拜访。 他们都是贝克兰德有名的教授、律师、医生等专业技术人员，虽然不如贵族那般交友广泛，但往往和某些大人物有联系，通过他们，安吉尔才能接触到这座城市的上层社交圈子，因此金钱和时间的付出都是必要的。 脑中不断闪过各种贵族礼仪和社交规矩的安吉尔下了马车，将马车留在广场边缘，和艾莎走过有些热闹的广场，进入了逐渐被黑夜笼罩的教堂。 在祈祷厅外等候弥撒开始时，她见到了艾伦医生夫妇，见到了这两天拜访过的几位伯宁翰路的邻居，当然，也见到了身穿正装，夹着手杖，面容肃穆的道恩·唐泰斯。 后者同样看了过来，视线在安吉尔刻意穿着的朴素黑裙上停留片刻，回到了她的脸上，露出惊讶但不失礼貌的表情。 这就是“无面人”……安吉尔暗笑一声，目光也在对方身上停留了片刻，让其他关注她的信徒注意到了这一点。 随着大祈祷厅的门打开，两人停止了演戏，混在人群中，在牧师的引领下进入，在昏暗中找到座位。 圣坛前的唱诗班在今天主持大弥撒的埃莱克特拉主教的指挥下唱起了古老的歌谣，安吉尔有些躁动的心在整齐、空灵的诵念声中逐渐平静下来。 这时，她才注意到过道另一侧的长椅上有几名在弥撒开始前就坐着的人，他们都穿着教会的长袍，似乎并不属于一般的信徒。 “值夜者”，其他教区的教士，还是某些“关系户”？ 安吉尔正思索着，感受到她和其他信徒疑惑的目光，其中一人缓缓转过头来，兜帽下的脸庞隐藏在黑暗中，只有一道探寻的视线迅速扫过众人，而后重新看向圣坛，沉浸在安宁祥和的氛围中。 但在黑暗视觉的帮助下，安吉尔毫无阻碍地看清了对方的脸，这一瞬间，她仿佛被祈祷厅内的氛围浸透，全身冰冷，如坠深渊。 在为亡者举行，帮助他们沉睡到女神的国度的月亮弥撒中，她见到了早已死在帕拉岛的高级执事，晋升失败的皮尔斯·特纳。 (本章完) 第19章 死而复生 那一瞬间，安吉尔几乎怀疑自己看错了。 要不是黑暗视觉如此清晰，要不是身为高序列非凡者的记忆力，她说不定会认为坐在大祈祷厅内，身穿黑夜教会教士袍的只是个外貌相似的人。 可是，皮尔斯·特纳不是因为从序列5的“看门人”跳转途径，晋升序列4的“守夜人”失败，变成了怪物，又死在了自己的“灾祸”符咒之下吗？他还委托自己把事情真相和他的非凡特性带给教会，那枚由受污染的特性化成的黑夜圣徽还在愚者先生那里，等待被阿兹克先生净化污染后，归还给黑夜教会…… 安吉尔在脑中迅速归纳着高级执事皮尔斯的一切信息，越发觉得事情非常诡异。 哪怕身处圣赛缪尔教堂的大祈祷厅，几乎等同于在女神的眼皮底下，安吉尔都感觉自己身上要冒冷汗了。 她偷偷瞥向坐在靠前位置的克莱恩，发现对方已经在唱诗班的诵唱中低下了头，如同其他信徒一般。 我还是不要太显眼了……她也反应过来，低头无声地祈祷，等候唱诗班的前奏诗结束，埃莱克特拉主教手持《夜之启示录》，进行了长达半小时的布道。 最后，牧师们分发作为圣餐的清水和面包，让所有信徒共享黑夜的眷顾，以此祭奠亡者。 安吉尔早知有此环节，晚餐只吃了七分饱，并没有浪费简单的圣餐，但她一边用水送服干巴巴的面包，一边不断观察其他信徒，视线小心地看向“皮尔斯·特纳”那边，发现这位不知真假的高级执事和普通信徒一样，仔细咀嚼着面包，仿佛那是神赐的美食。 看着不像是假的，但帕拉岛那个又是谁？ 安吉尔越发疑惑，她恨不得直接上前询问对方的身份，但心知这是最不理智的举动，不管对方是真是假，在教堂中起了冲突，主持弥撒的主教和隐藏在下方值夜者驻地的非凡者们会帮谁都是毫无疑问的。 好在我现在的外貌和当时完全不同，他哪怕拥有帕拉岛时的皮尔斯记忆，也不可能认出我……想到这里，安吉尔略微放宽了心，既然不能在这里起冲突，也没有其他危险，她干脆当做没有这件事，安心等候弥撒的最后环节。 随着埃莱克特拉主教，所有牧师和唱诗班成员齐齐诵念《夜之启示录》中赞美女神的诗词，和昏暗大厅中镌刻的圣徽产生共鸣，安吉尔能感觉舒缓的灵性缓缓在四周蔓延，她没有调起自己的灵性对抗，而是放空大脑，任由这股宁静的黑暗包裹了自己。 在黑暗中，她仿佛看到了忙里偷闲，泡着咖啡的老尼尔，看到了伸长手臂握紧“灾祸”的皮尔斯…… 他们不像失控、死亡时那般不堪，而是穿戴整齐，面色淡然，嘴角带笑，向安吉尔微微鞠躬告别，而后转身离去，最终消失在长满了月亮花、深眠花的黑暗平原之中。 不知何时，唱诗班已经停止了念诵，坐了上百人的大祈祷厅鸦雀无声，只有或粗重或低沉的呼吸声，以及不时传来的啜泣。 安吉尔缓缓睁开双眼，只觉得自己双眼也有些酸涩，她眨了眨眼，抬起头，看向圣坛旁的埃莱克特拉主教。 这位显然是非凡者的主教面容肃穆，身上似有淡淡的，比周围氛围更深层次的力量浮现。 看来这场弥撒尾声让所有人共鸣的氛围，是这位主教力量的体现，他应该还不到半神，难道是序列5？ 侧头看向两边的其他信徒，安吉尔发现大多数人都已经潸然落泪，少数的也红了眼眶，猜测这种力量对人并没有害处，只是让他们宣泄平时的负面情绪，在黑暗中看到了以往见过的逝者，缓解对死者的哀思。 本质上，这还是为活人进行的弥撒，而非亡者……但那长满代表黑夜力量的花朵的平原，难道是女神的“神国”吗？ 安吉尔想到了女神原本位于安曼达山脉的“深黯天国”，若有所思。 月亮弥撒在信徒们的情绪稍稍缓解后就来到了尾声，大多数身为普通民众的信徒在赞美了女神后就转身离开，少部分拿出钱包，慷慨解囊，将比平时听取布道时多得多的钞票放进奉献箱。 安吉尔也从身旁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的艾莎手中拿过小包，取出所有大额钞票，将整整100镑投进箱中。 这不光是为了营造“人设”，也是她对自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女神提供的帮助的感谢。 除了她之外，包括艾伦医生在内的其他人大多只捐献了5镑、10镑的数额，这相比常见的以苏勒计算的捐献算得上是慷慨，但和克莱恩目前的身份，道恩·唐泰斯投入的300镑比起来，简直就是零花钱。 因此，当安吉尔回过头去时，可以听到身后的圣坛旁主教盛情邀请对女神无比虔诚的唐泰斯先生进入藏书室听取私人讲经，而希望对教堂内部构造有进一步了解的他也没有拒绝。 这算是“情报费”吗……安吉尔暗笑一声，视线却突然瞥到坐在另一侧的“皮尔斯·特纳”从长椅上站起，缓步走来，连忙做出目不斜视的样子，和他擦身而过。 直到她和贴身女仆来到祈祷厅门口，才敢回头看去，发现对方已经轻车熟路地从侧门离开，似乎是进入了教堂深处，而旁边的主教和牧师对其行径视若无睹，仿佛早已熟悉他的身份。 果然，他至少明面上应该还维持着教会成员的身份……安吉尔心中一紧，迅速离开了教堂。 在这之后，她像是没有发现任何异状一般，乘坐马车回到希尔斯顿区，回到自己家中。 里巴克呈上了或是计划上门拜访，或是对安吉尔的到访表示欢迎的邻居名单。安吉尔将这些人均匀地排在了接下来的一周中，保证每天下午能拜访或接待一两位，但留出了周一的下午没有排入计划。 她没有过多解释，只说那个时间段是她习惯的休息时间，需要待在卧室之中，不希望受到打扰。 身为支付薪水的主人，安吉尔有任性的权力。 让她感到惊讶的是，计划上门拜访的名单中居然有萝拉·斯旺，那名一直隐藏在贝克兰德，目的成迷的魔女。 她来干什么？如果有事要联络我，有通讯药剂可以用，黑猫温萨也是她的亲戚，可以帮她送信……安吉尔无声咕哝着，把对方的拜访时间安排在了明天，也就是周日的下午。 待完成这一切，安吉尔借口晚餐没有吃饱，圣餐的量也不多，让厨师准备了一份精致的夜宵，享用完烤松饼和奶茶后，舒服地洗了個澡，回到卧室，待守在隔壁仆人房的艾莎没了动静后，才重新从床上爬起，划出包围卧室的灵性之墙，低声念诵愚者的尊名，请求道： “愚者先生，我请求您的帮助，让我与‘世界’先生单独进行沟通。” 她清楚愚者先生未必会第一时间回应，因此祈祷完后又爬回了温暖的床上，但刚钻进被窝，熟悉的深红光芒就包围了她，眨眼之间，她就从伯宁翰路8号来到了神秘的灰雾空间之中，坐在了最靠近“愚者”的座位上，而最远的位置，则是“世界”克莱恩。 对大半夜还能迅速回应的愚者先生表示了感谢后，安吉尔没有耽搁，迅速将在月亮弥撒时发现的情况告诉了克莱恩。 “死在失控和疑似死神污染之中的高级执事在贝克兰德复活了？” 听完讲述，克莱恩也感觉自己出了一丝冷汗，他在傍晚的弥撒中完全沉浸在对死者的哀悼氛围之中，最后更是掏出了当时带着的所有钞票，献上了300镑巨款，听取埃莱克特拉主教单独讲经，发现了教堂通向查尼斯门的通道，可以说是收获满满。 但他唯独没有发现自己不远处竟然坐着一位真正的“死者”。 “复活的可能性也太小了吧……”安吉尔下意识反驳道，而后才意识到他们两人都是复活过的“少数派”，“唔，虽然不是没可能，但我觉得应该优先考虑另一种可能性，比如，其中一位是假的‘皮尔斯·特纳’。” 要么她在帕拉岛见到的那位失控非凡者是伪装成皮尔斯的其他人，要么目前还在教会内部，似乎还获取了其他人信任的皮尔斯是假的。 当然，不管哪种可能性，现在唯一的好消息是，教会中的皮尔斯应该没有认出她，甚至可能没有帕拉岛的记忆，这给了安吉尔了解对方的机会，甚至可以想办法找出对方身份为假的证据，让教会的力量也转换立场，对付这个假货。 而如果教会中的才是真·皮尔斯，那更是皆大欢喜，女神教会的中坚力量没有损失，安吉尔获得的“守夜人”非凡特性也无需上交，除了死掉的假·皮尔斯，所有人都幸福的结局就达成了。 “可如果教会的皮尔斯是真货，你捡到的‘守夜人’特性就应该是假的吧？” 听完安吉尔的分析，克莱恩提出了新的问题，两人一齐看向了长桌上首的“愚者”，后者轻笑一声，回答道： “那枚圣徽中的非凡特性是真实存在的。” “可要隐藏在教会之中，皮尔斯必然要经常展露自身的能力，无论是主持弥撒，还是‘值夜者’的相关事务，不具有同等实力的假货是不可能蒙混大半年之久的……” 得到愚者答复后，克莱恩也显得有些不解，他看向安吉尔，后者正陷入沉思，眉头紧蹙，时而舒展，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还有一种可能，”她突然开口道，表情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惊惧，“帕拉岛矿洞中的失控非凡者是皮尔斯，教会中履行着正常职责的高级执事也是皮尔斯……” “两个皮尔斯，有一个是‘镜中之人’。” (本章完) 第20章 镜中人 “镜中之人？” “世界”克莱恩缓缓重复着这个词。 他并非第一次听到，早在两人跟随“星之上将”的未来号，前往神战遗迹时，那里诡异的“联合梦境”中就有这种异象出现。 极光会的“黑之圣者”利奥马斯特在寻找进入神弃之地的道路时，误入了一座遗迹岛屿，在上面受到某种神奇力量的影响，从邪恶的自己身上分裂出了一个“镜中之人”，一个善良的自己。 在夜幕降临，所有人进入同一片梦境时，克莱恩曾遇到过善良的利奥马斯特，甚至还见到了那种力量在镜中的映射：一面全身镜。 遗憾的是，他看到镜子时，镜子也映出了他的身体，一个完全邪恶，但却拥有和克莱恩一样的序列、能力，甚至拥有同样的神奇物品的“格尔曼·斯帕罗”凭空出现，朝他攻击。 要不是对方无法复制灰雾之中的物品，克莱恩真没法轻易取胜。 于此同时，安吉尔也遇到了她自己的镜像，两人战斗能力和神奇物品完全相同，几乎两败俱伤，要不是同样无法被复制的“灾祸”符咒的作用，她说不定会被邪恶的“镜中之人”取代。 在这时又一次听到“镜中之人”这個词，克莱恩立即回想起了那些经历，皱着眉头反问道： “你认为，皮尔斯·特纳也因为类似的原因，分成了正常和邪恶两个完全一样的个体，其中之一因为晋升失败，死在了帕拉岛的地下矿坑，而另一个仍待在教会之中，扮演着原本就属于自己的角色，又或是策划着什么阴谋？ “但我的‘镜中之人’死去后什么都没有出现，你的那个也只有一块镜子碎片，没有特性，没有神奇物品，这可和析出了受污染特性的皮尔斯完全不同。” 同样也想到过这些“漏洞”的安吉尔立即回答道： “那是因为我们当时在梦境之中，而这个皮尔斯死在现实里，或许‘镜中之人’在梦境与现实会呈现不一样的特质呢？” “这些都只是猜测，没有实证，当然，如果你说的是对的，死在矿洞中的也可能是真的皮尔斯，所以析出了他的非凡特性，而教会的则是‘镜中之人’，邪恶，抱有某种取代原体的欲念，能使用同样的能力，但死后却没有非凡特性……这有点像‘北方之王’尤里斯安，但后者只存在于《格罗塞尔游记》中，而‘镜中之人’可以满地乱跑……” 克莱恩皱着眉头分析道，很快发现安吉尔提出的可能性虽然荒谬，但却是当前唯一合理的解释。 “要验证这点很简单，杀死现在的皮尔斯·特纳，只要他没析出非凡特性，就说明是‘镜中之人’。” 安吉尔很快想到一个简单可行的验证方法，立即遭致了克莱恩的强烈反对。 “在贝克兰德杀死一位正神教会的半神？极光会和魔女教派都没敢这么做，就在半年前，一个序列4，一个序列5在贝克兰德制造大雾霾，结果你也看到了，女神教会的一位天使降临，用眼神就‘瞪’死了他们。 “在战斗中出了任何纰漏，我们就要立即放弃身份，逃亡海外，到教会鞭长莫及的因蒂斯或弗萨克去，还不一定能逃得掉。 “最好的方法是提前找到证据，呈交给教会中知晓你身份的人，如阿里安娜女士，或是克雷斯泰·塞西玛，接下来教会自行处理即可。” 克莱恩提出的方案非常稳妥、可行，但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时间。 要找到一个举止、外貌，甚至能力都和“原版”完全相同的“镜中之人”的破绽，难度可想而知，尤其是对方已经扮演了这个身份大半年，教会内部那么多人都没有发现问题，安吉尔估计自己想找出对方扮演的漏洞，恐怕时间得以月计算。 好在对方似乎也没有发现在暗处的安吉尔，敌明我暗，这是她唯一的优势。 “不管怎样，最好提前告诉阿里安娜女士，她知道你的身份，对你应该有基础的信任，哪怕你没有证据，让她保持中立也不难，这样至少能确保不会因为偷偷调查一位女神教会的高级执事而成为通缉犯。”克莱恩提议道。 这种算作是“保底”的办法安吉尔也早就想到，闻言点了点头道： “我离开这里之后就利用隐秘圣徽试着联系她……另外，我打算再次用一万枚金币雇佣蕾妮特·缇尼科尔，在必要时提供帮助，我要防止那个‘镜中之人’发现我们的调查，直接向我发起攻击。 “对了，我已经把那份‘木偶’的非凡特性卖给了伱的信使，她将分批支付三万枚金币，首批一万枚已经交给了我，其中有一半属于你，稍后我会献祭给愚者先生，请祂赐予给你，这样就可以还清我们欠她的那部分债务了。” 当听到“一万枚金币”时，克莱恩已经表现出了一定的呆滞，而当“三万”这个词从安吉尔口中吐出，他已经有些失态，身体前倾，趴在了青铜桌上，让平素在塔罗会上看着“世界”对任何信息都无动于衷的安吉尔暗笑不已。 当然，回过神来后，克莱恩果断拒绝了安吉尔分享一半收获给他的行为，他觉得对付“玫瑰学派”半神的战斗几乎都是安吉尔和她的安妮在出力，自己几乎一直在逃窜，而且已经收获了“血之上将”作为秘偶，卖掉了他身上的“幸运天平”，不愿意再拿一份报酬。 最终在简短的商量后，克莱恩退了半步，收下了5000枚金币，其他的“欠债”和一直放在愚者先生这里的“寄生者”手套，都属于安吉尔。 因为克莱恩的古板半是欣喜半是遗憾地撇了撇嘴，安吉尔回到了“镜中之人”的话题，两人又商议了片刻，提出了各种探查皮尔斯的方法，却又因为种种限制一一放弃。 归根结底，在女神教会中，尤其是圣赛缪尔教堂里缺少能够帮助两人的“内应”，如果是在风暴教会里，还能联系“倒吊人”帮忙，可女神教会的两位塔罗会成员此刻都已经坐在了这里，明面上都埋进了廷根的墓园，对教会内部的事无从下手。 “对了，伦纳德，能不能联系他？” 安吉尔突然想到两天前在教堂中见到了黑发诗人，开口问道。 “不行，他说不定比‘镜中之人’更加危险……我经由阿罗德斯提醒，发现他的体内有一个‘寄生者’，他和《格罗塞尔游记》里的莫贝特同属索罗亚斯德家族，是个第四纪活到现在的天使……我不确定伦纳德有没有受到对方的影响，甚至已经被他控制，如果贸然向他表明身份，可能会引起那个天使的反抗，害了我们三个人。” 天使，还是寄生在他体内的天使……安吉尔险些忍不住叫骂出来，她突然感觉序列2变得有些廉价，自己身旁已经出现了好几个不同途径的天使，有友善的，有态度不明的，甚至还有声称自己是他，不，祂“空想”出来的…… 难怪那位举止古怪的诗人经常窃窃私语，懂得很多他那个级别不该接触到的知识，还自信地宣称“我们三个都是故事的主角”，原来他身上也有着某种特殊性…… “如果这种‘寄生’会对他造成危险，我们能不能让他加入……唔，我的意思是，请愚者先生帮忙，清除他体内的那个天使？” 安吉尔说到一半，看向长桌上首除了提醒他们“黑夜圣徽为真”之外一言不发的身影，换了个说辞。 这个提议的灵感来源于“愚者”先生帮“太阳”清除附身在他身上的“阿蒙”分身的事。 “前提是我们不惊扰寄生他的天使，让他念出愚者先生的尊名……当然，还要愚者先生同意。” 克莱恩显然对此不抱什么希望，这从他不甚在意的语气中能听出来。 我当然知道要愚者先生同意，这里又不是你说了算……安吉尔嘀咕着，也叹息一声，放弃了这个想法。 “太阳”因为在被附身前就加入了塔罗会，才得到愚者先生帮助，伦纳德的情况完全不同，只能从长计议。 在交换了家庭住址，提出每天通信避免发生意外之后，安吉尔就在一阵深红色光芒的笼罩下从高背椅上消失，灰雾笼罩的宫殿之中只剩下了“世界”和“愚者”。 挥了挥手，隐去了“世界”，“愚者”克莱恩眉头紧皱，靠在椅背上思索了许久，摸出紫水晶吊坠，准备做几次占卜，解决今天安吉尔提出的各种问题。 就在这时，属于安吉尔的“献祭”请求打断了他的动作，心中突然有所期待的愚者搓了搓手，接受了这位信徒的献祭。 很快，一堆金币出现在青铜长桌上，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回荡在巍峨的宫殿中，那金灿灿的光芒就连灰雾都无法掩盖。 放下水晶吊坠，克莱恩一枚枚数过厚实的金币，脸上逐渐露出笑容。 这并非不信任安吉尔，只是一种，嗯，仪式感。 抚摸着金币的表面，他突然感觉这些金币有些眼熟，似乎就是昨天自己从“隐者”嘉德丽雅那接收，又还给了信使小姐的那些。 摸着摸着，克莱恩的笑容从脸上消失了。 ———— 梦境世界，伯宁翰路3号。 伦纳德·米切尔礼貌地鞠了一躬，离开了艾伦·克瑞斯医生的梦境，他原本想再到对方的夫人，怀孕7个月的维尔玛梦中确认一番，但考虑到对方怀中的胎儿安全，没有进行尝试。 挂着满意的笑容，他从梦境中的街道一跃而起，在空中飞行起来，迅速朝北区的平斯特街前进。 在艾伦医生的梦中，他确认了夏洛克·莫里亚蒂离开了贝克兰德，回到了迪西老家，也确认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那天在希尔斯顿区杀死极光会神使“d女士”，洒下塔罗牌的神秘女性，就是似乎与“魔女教派”有关，但声称自己只是个“占卜家”的艾琳·沃森！ 她自大雾霾后就从贝克兰德消失，放着大笔财产不去继承，让“值夜者”们有诸多问题却无法找本人确认。 她还和另一起“塔罗牌事件”牵连，就是卡平被“黑皇帝”审判的那起。 一次是巧合，两次呢？ 这次有机会逮住你了……伦纳德嘴角上翘，飞过马路对面的伯宁翰路8号，随意瞥了一眼下方，那对称造型的园林布景让生活、打扮都很随性的他感到一阵不适应。 下一瞬间，他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一阵失重感中朝那栋建筑跌落，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迅速穿过天花板，撞在了什么东西上面。 然后，他就从梦中惊醒了。 呼—— 伦纳德长出一口气，迅速看向四周，发现自己完好地躺在床上，没有出现在灵界深处，也没有变成一滩肉泥，或是成为长满了毛，多出两双手的怪物。 “那是失控？不，感觉有人在接管我的梦境，但我又好好地回到了自己的梦中，苏醒了过来，而非在梦境世界迷失……” 他喃喃道，只感觉背心出了一阵冷汗，把衣服都浸湿了。 随手脱下衬衫，露出健美的上身，伦纳德一边走向盥洗室，一边低声询问道： “老头，刚才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那道苍老的声音隔了很久，才在他脑海中响起，“我的建议是，别轻易靠近那条街道了。” 伦纳德无言地停下了脚步，看向窗外，看向希尔斯顿区的位置，仿佛隔着数公里，隔着上百栋各式建筑，看到了伯宁翰路3号…… ……以及8号。 ———— 伯宁翰路8号，特蕾莎家。 小心翼翼地搭建好祭台，安吉尔摸着隐秘圣徽，先后尝试着念诵黑夜女神的尊名，以及高喊“阿里安娜女士”，却发现圣徽除了变得冰冷了些许外，没有其他任何动静。 “奇怪，难道要念诵阿里安娜女士的尊名？但我也不知道啊……以前通过圣徽向女神祈祷，基本都能得到回应，这次好像也失效了。” 她挠了挠头，突然感觉灵性之墙发出了“咚”的一声，似乎是被什么撞了一下，连忙收起祭台上的蜡烛，撤去了灵性之墙。 左右转了一圈，安吉尔并没有发现有入侵者或是误闯仪式现场的仆人，但也已经没了祈祷的心情。 “希望‘镜中之人’能继续他的潜伏，别找上门来，还有伦纳德，希望那个寄生他的天使不抱有太大的恶意，让他撑到我们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的时候……” 她嘀咕着，钻进了温暖的被窝。 (本章完) 第21章 萝拉到访 “……索纳岛在两个月前被当地的风暴信徒举报正在举行隐秘而邪恶的祭祀，位于中程岛的代罚者队伍迅速赶到当地调查，很快破获了一起涉及上百人，死亡人数超过二十的大型案件，涉案的村庄被摧毁，无辜民众集体搬迁，那里已经废弃很久了。 “根据事后判断，祭祀已经举行了超过半年，最初可能是在去年的七月份，死者大多身首分离，形似你描述过的‘班西’的异状。 “消息得自一位亲手经办了索纳岛事件的风暴信徒，应该可靠。另外关于‘疯船长’的事，我会继续在教会内部打听。” 躺在主卧室阳台旁的单人沙发内，安吉尔听完了“倒吊人”阿尔杰经过愚者先生传来的信息，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 索纳岛的“邪恶祭祀”并没有让她感到意外，她当初到达那个无人村庄时，就从种种踪迹判断出了这一事实，只是当初急于寻找黑纹阴影巨蝎，没有深入调查。 她注意的是种种异状出现的时间点。 “去年七月开始……这个时间点和狂暴海最近变得更加狂暴的起始时间非常接近，而在距离索纳岛很近的帕拉岛，高级执事皮尔斯·特纳晋升时受到干扰，导致仪式失败的时间点也是同一个……它们之间是否有一定联系？ “和班西港相同的祭祀，类似的身首分离，和狂暴海变化的时间一致，这些事件似乎没有共同点，难道只是個巧合吗？” 左思右想没有结果，安吉尔只能将这件事暂时搁置，她目前待办的事情太多：真假皮尔斯的判断，联系教会，配合克莱恩偷取或借阅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在贝克兰德上流社会立足……种种或紧急或宽松的任务，反而让她完全感觉不到紧迫了。 这就叫债多了不愁……她轻笑一声，走出卧室，正好碰到来到三楼的里巴克。 这位身穿燕尾服，打扮得一丝不苟的管家鞠了一躬，说道： “小姐，预定今天下午来访的萝拉·斯旺女士已经到了，我安排她在二楼的小客厅等候，另外，贝斯特从男爵阁下的请帖已经送到，邀请您参加下周五的舞会。” “我马上去见萝拉，从男爵的邀请先不急着决定……” 安吉尔对那位有些“急切”的从男爵印象并不算好，但她清楚所谓的上流社会大多数都是类似的人，只是有些人能把真正的心思隐藏在优雅礼貌的外表下，有些人却不屑于掩饰。 而且有这么一位底层的贵族邀请，她能借此见到更多其他贵族，快速推进自己的计划，反而是件好事。 …… 从逐渐被塞满各种衣裙的衣柜中挑出一件浅色的居家长裙换上，安吉尔在小客厅见到了盛装打扮的萝拉女士。 后者如同坐在自己家，挑了张最软的沙发，端着泡上了侯爵红茶的瓷杯，目光停留在窗外的花园内，看着园丁辛勤地修剪着枝丫。 “你怎么过来了？我还以为你会用那些……更常规的手段联系我。” 安吉尔坐在萝拉对面，拿过桌上的另一个茶杯，以免昂贵的红茶全被对方喝完。 她指的是“通讯药剂”或是“信使”等常规手段，但身旁有女仆侍立，只能含糊表达。 “因为我想来看看你的新家，看起来300镑一年的地方也不错，”萝拉轻笑一声，收回看向花园的视线，停留在安吉尔身上，露出惊讶的目光，“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没化妆的你，比我想象中更美。” 其实还是“化了妆”，真容可不能让你轻易看到……安吉尔暗笑着，抿了一口红茶，被烫得面容都扭曲了。 “能租到不错的房子，要感谢你推荐的管家里巴克，”为了缓解尴尬，安吉尔立即换了个话题，“要是没有他，我估计在贝克兰德会寸步难行。” “但我看你也没有努力在进行社交呀，最近几天我确实听说希尔斯顿区的伯宁翰路来了一位美丽的小姐，但却几乎没人见过……伱不会这几天都躲在家里，等着别人上门拜访吧？” 萝拉无情地拆穿了安吉尔，这让后者脸上有些挂不住，她瞧了瞧身旁的贴身女仆艾莎，对方会意，将另一名负责端茶水的仆人带离了小客厅，贴心地关好了门。 待房间中只剩两人时，安吉尔才放下待客的礼仪，双手抱胸，不客气地反问： “你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嘲笑我？” “咳，我怎么敢嘲笑一位‘绝望’魔女，”见安吉尔有生气的趋势，萝拉连忙端正了表情，回答道，“你如果想在贝克兰德立足，进入上流社会，积极的社交是必不可少的，一直等在家里，恐怕半年都认不全这条街上的邻居，更别提住在西区、皇后区的那些人。” “所以？” “所以我过来帮帮你，下周六晚上有个舞会，在北区，离你这里不算远，由最近炙手可热的马赫特议员举办，参加者有退役军官，新兴的投资者和工厂主，也有部分贵族后代。” 听到萝拉的话，安吉尔一时陷入了沉默，她没想到这位魔女是真的来帮助她的。 退役的军官无疑和现役的有着紧密联系，通过他们，说不定能了解到鲁恩军方，尤其是军情九处的动向；贵族的后代们代表各方利益，无疑是通向上层的阶梯，其他的舞会参与者对于安吉尔迅速打开局面也有很大帮助。 这让她立即就把情况不明的贝斯特从男爵的邀请抛在了脑后，答应下萝拉的邀请，但同时，安吉尔也有些疑惑萝拉为何能让对方邀请完全没见过面的自己，难道…… “马赫特议员也邀请了文森特和我，他和文森特曾经是战友，在东拜朗一起蹲过战壕的，再邀请一位朋友参加，并不算难事。” 文森特，是那个经常跟在萝拉身旁的猎人途径非凡者？原来他曾经也是军人，难怪关于军方的调查都是交给他进行……安吉尔默默思索着，片刻后点了点头，算是相信了对方的解释。 “那么，正事谈完了，该谈些私事了……”见安吉尔同意参加舞会，萝拉嘴角向上咧起，似乎很开心，“你来贝克兰德一周，有哪些新发现？比如有没有其他魔女来联系你，又或是军方的动向？” 你看我像是能了解到这些事的样子吗？我甚至都还没认全家附近的邻居……安吉尔本能地想要反驳，突然想起自己最近困扰的“镜中之人”问题，犹豫片刻，开口道： “你，或者你的母亲，对‘镜中世界’的危险性有哪些了解？” 没想到安吉尔会问这样的问题，萝拉明显愣了一下，她眉头蹙起，回答道： “我听母亲说过，在‘镜中世界’旅行要极为谨慎，如果在不熟悉的地方随意进出、穿梭，很可能进入未知的区域，要是灵界或他人家中的镜面还好，极端倒霉的时候，甚至可能钻入星界，直面众神。” 后半句听起来像是夸大，要是这么容易进入星界，那里就不会是众神的居所了……但不要随意进行镜面穿梭应该是魔女们的共识，我第一次进入那里就掉进了灵界深处，可见出意外的概率之大…… 安吉尔思索着，追问道：“其他的危险呢？” “其他的？你……在问‘镜中人’的事？” 萝拉略一犹豫，立即反问，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她未免也太敏锐了吧……不，这反而说明“镜中人”是魔女教派，或是不老魔女卡特琳娜这一分支极为看重的问题，因此萝拉才能这么快就反应过来！ 想到这里，安吉尔不再隐瞒，她将自己曾遇到过皮尔斯，见证了对方死亡，又在昨天圣赛缪尔教堂的月亮弥撒时见到另一个皮尔斯的事简单地告诉了萝拉，而后缓缓问道： “我的问题是，要如何确定对方‘镜中之人’身份，以及……如何解决他？” “解决镜中之人最简单的方法当然是直接杀死他们，但我很好奇，遇到‘相似的人’，你的第一反应不是双胞胎、无面人，甚至不是复活的死者，而是镜中人……是因为你曾经遇到过他们？” 萝拉目光凝重，看向安吉尔。 ———— “就在这里，他们每周举办聚会时，会提前把信息发在《塔索克报》上，周二、周五、周日都有可能……” 谢尔曼钻进一条昏暗的小巷，来到一栋看起来很破旧的两层房屋旁，他披着带兜帽的斗篷，还加了个薄薄的铁面具掩饰容貌，说话有些瓮声瓮气。 在他身后，休·迪尔查作同样的打扮，穿着内增高的长靴让她看起来身高接近一米六，像是稍微矮小些的女性，不再那么惹眼。 “像你一样带新人加入，需要什么条件？” 休跟着轻车熟路的谢尔曼来到房屋后门，看着他有规律地敲击着房门，悄悄问道。 “两次以上聚会，成功达成一桩交易就行，我上周买了这把匕首，被获准‘拉新’。” 谢尔曼拍了拍腰际那把花了450镑买到的“阳炎匕首”，回答道。 原来如此，那看来我至少要两三次聚会后，才能把佛尔思拉过来了。她最近好像赚了笔钱，不但还清了我的欠款，还总想买点什么……休点了点头，听到门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知道马上就要进入聚会场地，不由得有些紧张。 为了缓解这种感觉，她继续问道： “这好像比其他区的聚会要严格很多，是因为最近官方非凡者不时打击类似的聚会吗？” “当然，法外之地东区都有不少类似的聚会被迫停止举行，这是唯一敢顶风作案的……组织者的外号也很有意思，他叫，x先生。” (本章完) . 第22章 首场“战斗” x先生……a先生？ 休的脑海中立即冒出了另一个类似的姓名，后者曾在贝克兰德的西区组织了类似的聚会，她不时有参加，在那买到了不少魔药方面的材料，还帮她的贵族朋友们求购配方，代买非凡材料。 当然，这个聚会在去年年底已经因为尼根公爵遇刺案，在全城的戒严和搜捕中被捣毁了。 据说那个聚会和邪恶组织“极光会”有关，难道，面前这个东区的小小聚会的组织者，x先生也拥有同样的身份？ 成为军情九处的外围成员后，休对类似的情况很是敏感，她清楚“极光会”作为隐秘的邪恶组织干过多少坏事，清楚放任这帮疯子不管，很快就会酿成惨案，因此心中的第一個念头就是转身离去，向自己的上级，又或是其他正神教会举报。 当然，也有很大可能，这个外号只是某些无知的非凡者“蹭热度”而起的，他们要么不清楚“极光会”的危害，要么清楚但又想利用这种名声，才选择了和已经确定是极光会神使的a先生类似的名字，吸引野生非凡者参与聚会，快速打出名气。 如果是这样，拥有野生非凡者艰难生存经历的休又不那么想举报对方，以免伤及无辜。 先进去看看，参加几次聚会，如果确定和极光会有关，再进行举报。而且就算“x先生”是极光会神使，我立即举报也会让他们盯上谢尔曼的……休抿了抿嘴，在内部看守者打开门后，跟随谢尔曼，在那个看守奇怪的眼神中进入了房门。 ———— “你在那个奇怪的梦境中，杀死了‘另一个自己’？” 听完安吉尔的讲述，萝拉严肃的表情稍有放缓，总结道。 “是的，我确定她有我所有的非凡能力，带着我的所有神奇物品，战斗水平不相上下……在她死后，没有析出非凡特性，甚至没留下尸体，只有这个……” 安吉尔回答道，伸手虚空一抓，一块表面漆黑，形状不规则的镜子碎片出现在她手中。 这是她利用魔镜开辟属于自己的“镜中世界”能力的体现，把无用的左轮手枪放在其中一周后，安吉尔发现它并未丢失，也没有出现其他的问题，所以开始有限度地利用这个“随身空间”，携带一些不太重要，但又不便放在身上的物品。 当然，她仍然避免将现金或神奇物品放入其中，以免因为空间的不稳定酿成巨大的损失。 见到她如同变魔术般的表演，萝拉并未表现出惊讶之情，很显然，她的母亲卡特琳娜也经常使用这种能力。 她接过镜子碎片，轻轻抚摸着仿佛刷上了黑漆的表面，确认似地点了点头，道： “没错，她就是你的‘镜中人’，死亡后留下这样的镜子碎片就是特点之一，当然，并非每个人都有，据说在极少数的情况下，死亡的‘镜中之人’甚至会析出非凡特性，这可能和他已经完全取代了真实世界的本体有关…… “另一个特点是，他们是现实中自己的完美镜像，内脏的位置相反，惯用手也不一致……当然，这对非凡者来说并不难掩饰，你也不可能把每个人都剖开看看心脏是不是长在右边。 “除了对被复制者疯狂的憎恨，恨不得立即取而代之外，‘镜中之人’的记忆、习性也和‘原版’一样，因此在利用杀戮取代对方后，镜中人通常能完美地潜伏下来，甚至亲密之人也无法分辨。我还不清楚他们的最终目的，但根据你的描述，那名黑夜女神教会的高级执事，很可能就是这么一个‘镜中之人’。” 如同打开了话匣子，萝拉一口气说了很多。 惯用手，内脏位置……这都没法证实，哪怕我的惯用手是右手，在战斗中也能轻松使用左手挥剑，非凡者稍加练习应该就能做到……安吉尔仔细记下萝拉所说的“镜中人”特点，但却发现凭这些也很难分辨教堂中的皮尔斯是否为假货。 尤其是这个“皮尔斯”在月亮弥撒时认真祈祷，虔心食用圣餐，就像是一个真正的信徒，假如他确实是“镜中之人”，只能说明他已经完全融入了自己的身份，难辨真假。 如果缺乏决定性的证据，哪怕公开举报，当场对峙，结果也很难预料。 “魔女教派，唔，我是指你的母亲所属的这个‘分支’，是怎么辨识镜中人，又是怎么处理他们的？” 她有些苦恼地询问道。 “我会试着帮你问问她……”萝拉轻笑一声回答道，把镜子碎片还给了安吉尔，“但我觉得你不用过于着急，对方隐藏在教会内部，显然有所图谋，你不去主动招惹他，短期内他肯定不会对伱出手……而且‘镜中人’的问题主要出现在因蒂斯的特里尔，在贝克兰德根本没有类似的问题，说不定哪一天，他就自己逃走了呢？” 特里尔有很多“镜中人”的问题？ 安吉尔扬了扬眉，正想开口追问原因，脑中突然将几个散落的线索拼凑在了一起： 皮尔斯·特纳在帕拉岛失控，出现了他的镜中人，同一时间，附近的索纳岛出现了类似班西港的杀人祭祀事件，而班西港，又能通过祭祀仪式联系到特里尔的地下墓穴…… 最后，特里尔有很多“镜中人”出现！ 难道，这些不同的事件都是因为同一种力量而引发…… 而这种力量，就是让我能使用“灾祸”、“背叛”符咒，能自由穿梭于不同祭祀符文之间的原因所在？ 直到萝拉·斯旺离开，天色黯淡，夜幕笼罩，安吉尔脑中仍然徘徊着这个念头。 ———— 又是一个周六，入夜后，安吉尔乘坐四轮的那辆高档马车，从希尔斯顿区来到了北区的伯克伦德街，抵达了39号的下院议员莫里·马赫特家。 相比安吉尔那300镑一年的住宅，议员家显然更加奢华，正对着双开雕花铁门的是花园中心的喷泉池，两侧的大型煤气灯在透镜作用下，将明亮的光线洒向空中的水花，营造出梦幻般的氛围。 后方的三层大型住宅灯火通明，男女宾客不断进入，低声的交谈汇聚在一起，热闹但不喧哗。 这应该就是萝拉所说的，一年上千镑租金的“高档住宅”吧……安吉尔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觉得相比她参加过的，由埃德萨克王子举办的舞会也不逞多让了。 当然，内部装潢和舞会的规模应该还是有些差别，至少要做出和王室的舞会档次不同的样子，否则容易传出这位议员铺张浪费的负面消息。 这几天恶补了相关知识的安吉尔脑中自然而然就闪过这样的念头，她暗笑一声自己的适应能力，小心地迈着细碎的步伐，避免踩到几乎触地的蕾丝花边裙摆，在女仆艾莎的帮助下走进了舞会大厅。 管家里巴克捧着一瓶1332年的奥尔米尔红葡萄酒，瓶颈上系着红丝带，亦步亦趋跟在安吉尔身后。 大门旁，穿着橄榄绿色军官服的莫里·马赫特和他的夫人莉亚娜女士刚和前一位宾客打完招呼，顺势就走了过来，见到身穿低领露肩礼服，化了淡妆的安吉尔，短暂地愣在原地。 直到手捧酒瓶的里巴克来到三人之间，马赫特议员才如梦初醒，自嘲地笑了笑，道： “你一定就是克莉丝汀·特蕾莎小姐，我听文森特介绍时还觉得他有所夸大，但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说的还是太保守了。” “也许这就是鲁恩式的含蓄。” 安吉尔微笑回应道，稍稍收敛了魔女的魅力，侧头示意里巴克将作为礼物的红酒递上前去。 在此期间，她差点举起右手，以《贵族礼仪》中的要求让对方施以吻手礼，好在最后关头想到了这是已婚女士的行为，才没有闹出笑话。 当然，无伤大雅的小错误可以加深舞会主人对她的印象，同时吸引其他宾客的目光，属于快速融入圈子的小技巧——这是萝拉在舞会前对她的建议，那瓶作为礼物的因蒂斯红酒就是在这个技巧的指导下选择的。 正常来说，第一次参加某人举行宴会或舞会，送上礼物是礼仪之道，而且首选是国产的酒类，安吉尔特意选择了因蒂斯产的奥尔米尔红葡萄酒，正是利用这种错误让马赫特议员快速记住自己，而1332年的红酒近百镑的价位，又让选错了类型的问题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果然，马赫特议员接过红酒，下意识瞄了一眼标签，棕眸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展露笑容，将酒递给身旁的贴身男仆，点了点头道： “听说你从因蒂斯归国不久，不知是否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贝克兰德的空气让我印象深刻，我几年前离开时，这里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天太阳。” “能让你满意，我倍感荣幸。” 马赫特的笑意难以遏制，他主动伸手引导着安吉尔走过门廊，进入大厅，他的夫人同样笑容满面，跟在身后。 在事前了解中，这位退役后走上政治道路，成为下院议员的绅士致力于推进大气污染管理法案，在环境保护上做出了重要贡献，安吉尔这番夸奖，等同于是在表扬他的成就。 被一位年轻、貌美的宾客，还是归国不久的宾客夸奖，让马赫特走路都精神了几分，三人很快迎着众多宾客的目光，踏入了萦绕着悠扬乐曲的舞会大厅。 在一道道或惊艳，或感叹，或蕴含赤裸裸的感情的视线中，安吉尔胸口有些发紧，步履却坚决、稳定。 但她脑海中的感慨却无人听见： 没想我到回到贝克兰德的第一场“战斗”，居然是在社交舞会上。 (本章完) . 第23章 热闹的舞会 如果您使用第三方app或各种浏览器插件打开此网站可能导致内容显示乱序,请稍后尝试使用主流浏览器访问此网站，感谢您的支持! 第597章热闹的舞会 大厅角落的乐队演奏着让安吉尔有些耳熟的音乐，她这几天来往于所居住的街道附近的邻居家，不时能听到这首乐曲，但始终叫不出名字。 并非她不好学，而是社交礼仪、舞曲和最近流行于上流社会的话题的课程已经让她不堪重负，没空关心其他事了。 恐怕除了斯坦顿侦探那样的“阅读者”，没人能在一周内记下这么多知识……她腹诽着，跟随热情的马赫特议员来到一名单独站在门边，神色淡然，甚至有些冷漠的少女面前。 “我的女儿，海柔尔，海柔尔，这位是克莉丝汀·特蕾莎小姐，她刚从因蒂斯回到鲁恩。” 马赫特介绍道。 “你好，海柔尔小姐。” 安吉尔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那位穿着天蓝色长裙的少女眼神高傲地看向安吉尔，和对之前其他宾客那样，略过对方的容貌，审视起服装样式和饰物的搭配。 奇怪的白骨手镯，好像是罗思德群岛那边的风格，很有异域风情，胸口的项链宝石很大，但整体工艺粗糙，尽显粗暴的“暴发户”风格…… 海柔尔迅速评估了这两件物品的价值，和她感应到的贵重有些不符，这让她略感疑惑。 最后，她的目光才回到对方脸上，以便在打招呼的同时，记住对方的容貌。 然后，她的眼神就凝固了。 柔顺黑发下的白皙皮肤在头顶的大型吊灯照耀下仿佛闪闪发亮，紫色的眼眸和红宝石互相映衬，如同精致的水晶，下颌与颈部的完美曲线由内而外散发出高贵的气质，让海柔尔第一次感受到有些自卑。 她下意识挺起了腰，让自己的身高能和这位女性接近一点，而后才回答道： “晚上好，特蕾莎小姐。” 和之前进入大厅的宾客对话就止于这一句，但此时，她却有些希望对方能继续开口，多说几句。 但面前的女性只是友善地微笑了一下，然后就看向马赫特议员，与他低声交谈起来。 呼—— 海柔尔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地吐了口气，低头看向自己光溜溜的胸口，突然有点想回到卧室，把自己珍藏的那条项链戴出来了。 ———— “抱歉，暂时离开一下。” 和安吉尔闲聊了几句，马赫特议员借故离开，带着他的夫人回到入口处，接待下一名到来的宾客，安吉尔则从路过的侍者端着的托盘上拿过一杯金黄色的香槟，踱步到人较少的舞厅一侧，等候舞会正式开始。 她注意到，除了一直盯着她的海柔尔·马赫特小姐外，大部分宾客都有将目光投向她，有的因为携带了女伴，很快礼貌地移开了视线，有的则用饮酒或交谈的姿势掩饰自己长时间的注视，神色间疑惑尽显。 他们应该在猜测我的身份，除了马赫特议员拿到了出席名单，大部分人应该都不认识我……哪怕是晋升为半神，安吉尔都从未长时间处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只得举起酒杯抿了一口香槟，借此缓解尴尬。 她的视线也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很快发现了几位熟人。 文森特和萝拉，他们果然到了，萝拉穿得那么保守，肯定是想看我的笑话……伯宁翰路住着的那些律师基本都到了，因为马赫特议员的夫人莉亚娜也是位知名律师？那位金发男子是霍尔伯爵的长子希伯特，他是代表霍尔伯爵前来的，还是以自己的身份？ 把几个稍后可以接触的人记在心里，安吉尔最后将目光投向了再次被推开的大门处，发现马赫特议员又回到了舞厅，他的身后跟着一位身材高大，肤色偏古铜的男士。 克莱恩，他怎么也来了……安吉尔深吸一口气，看着“道恩·唐泰斯”在议员的带领下走进舞厅，和周围几名宾客打了招呼，随后也看了过来，愣了一下，微微点头算作示意。 唐泰斯似乎就是最后一位预定到来的客人，莫里·马赫特很快来到大厅二楼突出的阳台围栏旁，高举酒杯，宣布舞会开始。 墙角的乐队陡然变奏，原本轻快的音乐放缓了节奏，变得轻柔，议员和他的夫人回到一楼，跳起了开场舞。 开场舞过后，就到正式的第一支舞了，这个时候，想要加入舞蹈的男士就应该寻找自己的舞伴……安吉尔放下酒杯，立即发现有几名男性跃跃欲试地向这边走来，目光紧紧锁定在她身上，隐约形成了争夺的势头。 她立即看向门口的克莱恩，发现对方拿着香槟杯，缓缓向两人之间的海柔尔走去，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下……擦身而过，步履加快，后发先至地来到了安吉尔身旁。 “这位小姐，我能有幸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他随手将酒杯稳稳放在身边路过的侍者的托盘上，右手前伸，掌心向上微微放低，以标准的姿势行礼。 “当然可以，唐泰斯先生。” 安吉尔轻轻将手放在了克莱恩的手中，眼角余光看到其他几名尝试者礼貌地停下了脚步，或去寻找其他目标，或在附近徘徊，等待下一次机会。 “你认识我？” 克莱恩有些“惊讶”地问道。 “伱在圣赛缪尔教堂的弥撒中，对女神的虔诚让我印象深刻。” 她隐隐指出了对方的铺张浪费，让克莱恩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与此同时，被其他男性邀请，却高傲地表达了拒绝的海柔尔也将目光看向了这边。 她似乎有些看不起其他宾客，但对我又有莫名的关注，因为某种优越感作祟？她不会是非凡者吧，平等地看不起每一个普通人……安吉尔默默分析着。 被她的动作吸引，克莱恩也瞥了那边一眼，轻声说道： “那是马赫特议员的女儿，她似乎不是很乐意成为这场舞会的焦点。” “可能她只是觉得那些年轻人过于肤浅，期待更为成熟、稳重的舞伴。你没发现当你经过她的时候，她都准备接受你的邀请了吗？” 安吉尔打趣道，和克莱恩双手对握，随着轻柔的音乐再次变得轻快，迈入舞池中央，随着鲁恩乡村风格旋律的乐曲跳起了活泼的舞蹈。 一对对男女宾客脚步或生疏或娴熟，搂着彼此，在大型水晶吊灯下方穿梭着，少数不愿加入或被迫单独待着的宾客举着酒杯，目光带着莫名的情绪看着他们。 在一张长桌旁，海柔尔·马赫特抿着嘴看向舞池中央，目光锁定在唐泰斯和特蕾莎身上。 一直骄傲的她，突然觉得“非凡者”的身份，似乎也不是那么值得自豪的事了，哪怕没有超凡能力，这位年轻的小姐也不会比自己差。 她注意到，其他单身的男性大多将目光停留在克莉丝汀·特蕾莎身上，只是偶尔才看向自己，又很快被拒人千里的态度吓阻，毫无疑问，这场舞会的中心就是这位小姐。 但是，非凡力量是能通过努力获得提升的，而容貌却不同……想到这里，海柔尔总算找回了一点自信，她几乎想要离开这无聊的舞会，回到自己的房间，筹备半夜的探险，以获得更加强大、神奇的力量。 啪，似乎是舞步还不太熟练，特蕾莎一脚踩在了和她结伴的唐泰斯脚上，后者面色不变，巧妙地换了个姿势，配合着继续起舞，没有出纰漏。 海柔尔的嘴角总算稍稍向上咧起，随即为自己卑劣的小心思感到一丝恶心。 …… 一曲完毕，克莱恩将安吉尔送到舞厅一角的长桌旁，这里摆放着各式冷食热食和饮料，供宾客自取，还有布置成沙龙样式的休息处，便于大家闲聊、休息。 刚靠近摆满食物的桌子，安吉尔就闻到一阵浓郁的香味，那来自炸鱼排，香煎鹅肝，烤牡蛎，奶油浓汤等美食，一杯杯葡萄酒和果汁在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色彩。 总算到了填饱肚子的环节了……安吉尔正要上前去享用美食，突然看到同样跳完了一曲的萝拉和文森特正缓缓走来，遂带着笑意看向身旁的克莱恩道： “刚才那位海柔尔小姐似乎对你有些兴趣，作为鲁恩的绅士，难道不应该邀请她去跳一曲吗？” 克莱恩一只手已经伸向了取食物的餐盘，闻言愣了一下，那双有些深邃的蓝眼瞥向安吉尔，怨气十足。 但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他很快还是屈服，轻舒一口气，走向了角落的海柔尔。 “我以为那位就是你今晚的目标，为什么主动把他给赶走了？” 刚靠近，萝拉就开口说道，声音轻柔，让稍远些的人难以听清，她顺势取过一个餐盘，夹了块鹅肝，以优雅的姿势享用起来。 “只是偶遇了几次而已，他是个迪西海湾过来的商人，以前在南大陆的丛林中狩猎的经历很有趣。” 安吉尔解释道，顺势帮对方进行身份上的铺垫。 “南大陆……” 穿着整齐的军装的文森特扬了扬眉，看向舞池中央正和海柔尔跳着略显沉闷的舞蹈的克莱恩，明显有些感兴趣。 趁着这个机会，安吉尔也迅速取了几样感兴趣的食物，填着在舞会前只吃了三分饱的肚子。 要不是在下意识地维持着形象，她甚至想再拿一份冰淇淋。 很可惜，美妙的用餐时光很快被其他人打断，一位顶着灿烂金发的英俊男子和一位颧骨偏高，样貌一般但气质不错的女士一起来到了她和萝拉身旁。 “晚上好，萝拉女士，文森特上校，”金发男子举起酒杯，虚碰一下，随即看向安吉尔，很好地隐藏了自己的惊讶，“这位一定就是克莉丝汀·特蕾莎小姐了，我刚才听议员阁下提到过你，真庆幸你能从因蒂斯回到这里，否则贝克兰德会因此蒙受巨大的损失。” 这位先生也太会夸人了，而且萝拉说的没错，送礼物的小技巧果然让议员对我印象深刻……安吉尔感慨之余，也想起了自己在哪里见过对方。 那还是她身为艾琳·沃森的时期，曾在霍尔伯爵的豪宅中见过这位伯爵长子，奥黛丽的哥哥，希伯特·霍尔。 “能看到和几年前截然不同的城市，我也庆幸自己的决定，相信这里面有你的一份功劳，首席秘书先生，我在特里尔时就从报纸上知道了大气污染调查委员会为此做出的努力。” 她想到萝拉传授的种种社交技巧，不加掩饰地夸赞起对方。 和马赫特议员一样，希伯特也因为自己的成就能被人认可而感到由衷的开心，他顺势介绍起身旁的女士，主营无烟煤和优质木炭的考伊姆公司的董事，玛丽·肖特女士。 玛丽……安吉尔想起了这个名字，它和希伯特曾同时出现在伯爵府中的一场密谋中，当时希伯特的手下建议他对玛丽“动手”，但安吉尔最后发现他们只是利用这位女士扩大了委员会的影响力，最终实现了推动环保法案的目的。 她的姓氏由“盖尔”变成“肖特”，是因为离婚，又或是再嫁了吗……安吉尔一边和这位年轻富有的股东打着招呼，一边思索着。 同时，她也震惊于文森特的军衔竟然到达了上校，要知道，马赫特议员退役时也仅仅是个少校，基本属于没有背景的军官的天花板。 所以他要么有某种背景，要么序列不低，因功获赏，难怪萝拉会选择他进行合作……但对方作为军方的上校，为何要调查军方和王室，他又代表哪一方的利益？ 这些人，要么是“魔女家族”的成员，要么是军方的线人，还有似乎想要从政的伯爵之子，新兴企业的股东和董事……只有我，除了半神，什么都不是，连维持体面的钱都要靠变卖非凡特性…… 安吉尔目光从几人身上一一扫过，内心忍不住嘀咕起来，突然看到舞池旁克莱恩正缓缓走来，眼睛一亮。 有个连半神都不是的人来了……她嘴角带笑，主动开口道： “唐泰斯先生，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 刚和海柔尔吹嘘完自己的“南大陆经历”的克莱恩感受着安吉尔不太正常的热情，脚步出现了明显的犹豫。 (本章完) 第24章 暗中的窥视 看着道恩·唐泰斯迅速融入那几名优雅大方的宾客，和他们打成了一片，不时传来轻快的笑声，对海上冒险故事明显有些不舍的海柔尔停住脚步，换了个方向，默默朝舞池边缘自己原本站立的地方走去。 路上有两名年轻宾客似乎想来邀请她共舞一曲，却在她转冷的目光下失去了勇气。 既没有丰富的经历和见识，又没有强大的非凡能力，只是依靠父母的荫蔽……海柔尔默默给这些人贴上标签，听着耳畔传来身后的交谈声： “……我们合力杀死了一只鱼人，船长邀请我们在月光下的甲板用餐，生吃鱼脸颊肉，还有炸得酥脆的鱼排。” “……特里尔的地下墓穴简直有一座城市那么大，门口写着‘前方是死亡帝国’，必须手持白蜡烛，才被允许进入。” “……议员阁下曾经多次说要建议陆军更改拜朗军队的军服设计，用浅色，具有迷惑效果的不规则花纹，现在的深色军服像是烤牛肉，这番设想源于他的一次战斗经历……” 抿了抿嘴，海柔尔突然对舞会失去了兴趣，加之身上携带的神奇物品负面效果逐渐显现，让她心情愈发烦闷。片刻后，这名年轻的少女干脆直接放下了酒杯，绕过开始新一轮舞曲的宾客，脚步略显急促地登上楼梯，朝三楼的卧室走去。 ———— “海柔尔小姐怎么急匆匆地走了，这场舞会应该算是议员阁下为她准备的吧？” 疏离地挽着文森特的肩膀，踩着轻快的舞步，安吉尔视线却没停留在面前的男士身上，而是看向通往上层的楼梯，那道天蓝色和墨绿色杂糅的背影迅速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这是社交舞会，并非生日舞会，否则马赫特会带着她跳第一首曲子，”身穿军装，戴着厚框眼镜，更像文职而非军人的文森特冷淡地回答道，“她的离去无关紧要。” 重点是这个吗……安吉尔嘴角抽了抽，突然话锋一转，问道： “你似乎对我有些疏远，又或是害怕？” “也许只是因为我不太喜欢你这种类型。” 这位“猎人”途径非凡者的回答显然带上了下意识的挑衅，但安吉尔对此已经几乎免疫了，反而思考起对方话中的含义： 他难道认为我是男性魔女，而萝拉则相反，因此才对我过于冷淡？这和他年轻时的经历，比如在特里尔的经历有关吗？ 安吉尔思索着，差点又踩中了对方的脚。 刚才短暂的闲聊中，安吉尔讲了几个特里尔的笑话，而文森特居然在年轻时也去过因蒂斯，接得上话；萝拉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不时看向匆忙填着肚子的克莱恩；希伯特·霍尔明显游离在对话边缘，偶尔搭上几句，不表达任何态度，只有谈到自己的妹妹奥黛丽·霍尔时才有些兴致；玛丽女士对安吉尔和萝拉都有一定的好感，但她最感兴趣的则是同在大气污染调查委员会任职的希伯特。 因此在新的一首乐曲响起时，六人分成了安吉尔和文森特，克莱恩和萝拉，希伯特和玛丽的三组队伍，共舞一曲，稍稍“增进”了感情。 略显无趣的一曲过后，两人果断分开，逃难似的离开了舞池。 在角落的休息处，她见到了刚礼貌地把萝拉送回文森特身旁的克莱恩。 “特蕾莎小姐，”他点头致意，蓝眼深邃，越发让安吉尔确认他模仿的“范本”是谁，“我发现，和过于热情的萝拉女士相比，我还是更倾向于你的克制。” 总觉得你在嘲讽我过于冷淡……但萝拉，她的热情不会是有所图谋吧？ 安吉尔眉头微蹙，视线看向长桌的另一头，萝拉和文森特坐在沙发上，似乎在交谈着什么，面色严肃，仿佛在办公。 她原本打算休息一会，吃点东西的想法突然改变了。 “那么，唐泰斯先生，你愿意给我一个让你改变看法的机会吗？” 说着，安吉尔主动伸出左手，悬在空中。 短暂的惊讶后，克莱恩弯腰低头，接住了这只宛如玉雕的手臂。 ———— 临近午夜，吃吃聊聊跳跳不断重复的舞会慢慢到了尾声，一位位宾客相继告辞，安吉尔在后续的社交环节，成功与大多数感兴趣的目标交换了名片，同时也接下不少非正式的舞会、沙龙邀约，让管家里巴克一一记下，等候正式的邀请函。 同时，她也不加掩饰地表达了对道恩·唐泰斯的兴趣，为日后的继续接触打下了基础。 登上豪华四轮马车，安吉尔在女仆艾莎的帮助下用湿毛巾擦了擦脸，擦去淡妆的同时也洗去了酒气，让疲惫得以稍稍缓解。 几個小时的社交舞会，哪怕她半神的身体吃得消，精神上的疲劳也难以接受。 那些普通人是如何忍受长时间的交谈和舞蹈的……安吉尔嘀咕着，靠在柔软的椅背上，闭上双眼回顾着今晚的收获： 马赫特议员，希伯特·霍尔，玛丽女士，还有几名也许和其他贵族有联系的律师……扩展社交圈的目的算是达到了，今天也吸引了足够多的目光。 和道恩·唐泰斯的第一次接触很完美，也许下次他举办的舞会就能把我叫上。但从今天的舞会能看出，举办一次类似的活动要花费多少精力和金钱……马赫特议员记住了每个宾客的名字和来历，甚至还能聊上几句对方感兴趣的话题，他真的不是某个能加强记忆力的途径的非凡者？ 今天的衣着和鲁恩风格不太搭，但和我刚从因蒂斯回来的身份相符，也因此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下次可以试着穿得保守一些，体现我重新融入贝克兰德的过程……其实主要是定制的礼服暂时只有这一套，我也没法选择…… 总的来说，今晚的任务超额完成，一瓶价值95镑的奥尔米尔葡萄酒不亏……不，还是觉得很亏，我的酒窖里只有这么一瓶…… 安吉尔突然感到一阵心痛，她睁开双眼，看到坐在对面的里巴克仍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似乎在总结今晚和其他宾客交换名片后的各种邀请。 不，这不是对金钱的心痛，是灵性和魔镜的提醒，甚至连隐秘圣徽也…… 感受着深藏于衣物内的魔镜和隐秘圣徽的冰冷触感，安吉尔突然警觉，她紫色的眸子之一变得虚幻，内部仿佛有无数光影闪过。 这瞬间，她已经进行了一次简易的占卜，确认了威胁，或者说窥视的来源。 对方明显进行了反占卜，但半神的位格让她稍微努力就突破了这层阻挡，确认了对方的大致情况。 悄无声息地，安吉尔重新靠回椅背，稍稍倾斜，远离身旁的艾莎，头部一侧抵在软包处理过的车厢内壁，闭上双眼，似乎是因为劳累而准备短暂休息片刻。 她身旁的玻璃车窗仿佛闪过一道淡淡的影子，专注于笔记本的里巴克和正在给安吉尔盖上毯子的艾莎都没有发现，车厢中的“克莉丝汀小姐”已经变成了由镜子形成的“替身”。 而真正的她，已经借由玻璃作为入口，进入了镜中世界，穿梭于复杂而抽象的“蛛丝”构成的网络之中。 几根较细的蛛丝正缓缓远去，那是四轮马车的玻璃窗，周围一排排有规律但粗细不等的则是街道两侧的建筑中的镜面，更远处，仿佛连接到无限远的网络则是整个贝克兰德，乃至通向其他城市、国家的“高速公路”。 在安吉尔眼中，一根蜿蜒的蛛丝正闪烁着和其他通道不同的光芒，在幽暗、虚幻的蛛网中如同被点亮了灯。 那是她占卜得出的，窥视她的人的位置。 利用眼睛做了一次简易占卜，确认行动的风险不大后，安吉尔这才以近乎飞行的姿势穿过那条通道，看向尽头的镜面。 那是一间略显陈旧的小房间，应该是卧室，只有简单的单人床和桌椅、衣柜，镜面很可能是衣柜上的半身镜，此时正对着桌子。 桌旁坐着一位年轻的女性，她头发漆黑如墨，随意挽在脑后，露出细腻的脖颈，黑色长裙没有任何装饰，但却能够展露她微弯的脊背，纤细的腰肢和坐在椅子上的臀部融合成的完美曲线。 女性正抚摸着一面小巧的随身镜，镜中黑雾笼罩，勉强能看到宽阔的街道，一辆马车正逐渐远去，却模糊不清，难以追踪方向。 果然，就是她在利用占卜跟踪我，但却被反占卜所干扰，只能得出模糊的结论，不过就算这样，她应该也有接近半神的位格，否则根本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安吉尔正准备继续“偷窥”一会，却发现对方的魔镜上画面迅速消失，而后竟然渗出了几滴暗红色的血液。 魔镜预警……她不再犹豫，穿过这个“窗口”回到现实世界，一脚踏上了简陋的地板，在寒冰尖锥四射而出的同时，锁定了附近一切能用于施展镜子法术的镜面。 黑发黑裙女子如同受惊般瞬间跳起，灵活地躲开了一根扎向她的冰刺，身形一顿，立即发现“镜子替身”无法使用，脸色变得苍白。 哪怕是做了反占卜，设置了不同位置的镜子后，才试着占卜对方，哪怕是做好了被对方发现，只能匆忙逃跑的准备。 她也没有预料到这么快就被找上门来，连逃都来不及逃。 轰—— 同样的冰霜从她身上炸响，却被安吉尔轻易反控，一根根包围黑发女性，将她扎成了断成数截的木棍。 魔杖替身后的她刚从房间另一角出现，射出无形丝线，试图拉开房门步行离开，却发现丝线刚离体，就被一撮撮黑焰烧灼殆尽。 至于“疾病”能力，更是石沉大海，仿佛对敌人没有任何影响。 她的心逐渐下沉，对方同样是魔女，而且是比她序列还高的魔女。 那意味着…… “绝望”！ 冰霜与黑焰陡然消失，黑发女子双手下垂，头颅微微低垂，而后抬起，看向安吉尔，脸上是无助、柔弱和倔强并存的笑意。 “你不用装了，我没有杀死你的意图，至少暂时没有……” 安吉尔不为所动，迅速指挥无形丝线捆缚住对方，将她遮住脖颈以下几乎所有皮肤的黑裙勾勒出身体的柔美曲线。 “好久不见了，特莉丝，奇克。” (本章完) 第25章 痴情魔女 在这只有数秒的交锋中，安吉尔再次感受到了同途径高位序列对低位的完全压制力。 她会的，我都会，而且更加强大，更别说晋升半神之后，镜中世界的应用将对战斗产生的影响……安吉尔再次感受到了自己当初以序列6能在“绝望女士”潘娜蒂亚手上活过一分钟是有多么幸运，也说明对方确实是以玩弄的心态在战斗，而非想要快速解决问题。 看着因为被自己拆穿身份而神色更加黯淡的特莉丝，安吉尔轻笑一声，优雅地走到床边坐下，指了指简陋的房间内唯一的椅子。 被丝线牵拉、控制着，这位黑发黑裙的魔女移动到椅子旁，以一种粗暴的方式被摔进了椅子中。 “谈谈吧，你的动机，为什么要监视我？” 见她没有继续反抗，安吉尔柔声问道。 特莉丝脸色数变，她再次尝试利用镜子替身逃离此处，毫不意外地发现灵性所能蔓延到的任何一个镜面都被对方所控制，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壁障，无法触及，唯独涂抹了自己血液的两面随身魔镜可以用作替身道具，但那点距离根本无济于事，瞬间就会被抓回来。 “我在监视伯克伦德街39号的那场舞会，其中有我准备对付的目标，在无意中发现了……您。” 她只得老实地开口回答。 “你的目标是莫里·马赫特议员？为什么要对付他？” 安吉尔追问道，同时，她的双眼也映照出了面前的特莉丝那在无形丝线捆缚下显得柔弱、蜷缩的身影，利用占卜确认对方话语的真实性。 “不，我监视的是威廉·赛克斯，他是城郊一座庄园的执事，今天代替他的主人参加舞会，维持和议员的关系。我本想趁他离开时出手绑架他，但时机不是很好……而您的出现，让我怀疑‘魔女教派’也介入了此事，因此想要通过占卜进行确认。” 都是真话……唔，她应该也不敢隐瞒一位站在面前的高序列非凡者，但魔女教派又和我，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我和那个什么威廉·赛克斯完全不熟…… 安吉尔稍微思索就明白了特莉丝的意思，她很可能是由于相貌出众被当成了高位魔女，而急于混入贝克兰德的上流社会，频繁与其他商人、政客接触也被当成了“魔女教派”的常用手段，这才被特莉丝怀疑上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怀疑也没错……安吉尔暗笑一声，继续说道： “威廉·赛克斯的那个庄园有什么秘密，值得你去接触，甚至绑架他？” “庄园？不，那不是重点，我要的是他本人，确切说，是他脑袋里的某些信息……关于他上一任雇主，埃德萨克·奥古斯都的信息。” 说到这个有些拗口的名字时，特莉丝黑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莫名的情绪。 “埃德萨克，那个自杀的王子？” 听到这个名字，安吉尔脑中立即出现了关于对方的些许记忆。 她第一次在贝克兰德见到特莉丝，就是在那位王子举办的宴会上，当时特莉丝以一种受害者的姿态向安吉尔求救，但最终又因为“0-08”和那枚蓝宝石戒指的影响，放弃了逃跑，跟随王子离去。 此后，安吉尔了解到特莉丝因为“魔女教派”的安排，以近乎人质的身份被迫与这位没有多少权势的王子交往，特莉丝的想法并不明朗，但王子似乎已经爱上了这位魔女。 可惜，在贝克兰德大雾霾事件中，埃德萨克由于和魔女教派勾结的事情败露，畏罪“自杀”，为这段虐恋画上了句点。 当然，安吉尔从萝拉那了解到，“自杀”恐怕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 “自杀？伱觉得一位王子，哪怕是失势，哪怕是犯下错误，用得着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吗？用得上泯灭灵性的子弹吗？他是被迫的！” 果然，听到安吉尔的反问，特莉丝脸孔都有些扭曲了，她不顾身上紧紧捆缚的丝线，剧烈挣扎起来。 “我当然知道，他的死有蹊跷，和‘魔女教派’，和你有关联，他说不定是某个势力推出来的替死鬼，以此平息三大教会和贵族的怒火，另外，说不定还能掩盖大雾霾的真相。” 安吉尔没有理会她的激动，淡然地补充道。 这些都是塔罗会的集体智慧所得，当然，王室和军方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他们仍未查清。 说不定，能从特莉丝这里得到些新的线索……安吉尔突然有了一丝期待。 同时，她也疑惑于对方突然变得极端暴躁的情绪，以“教唆者”的能力来看，这并非是虚假，而是抑制不住的感伤和愤怒。 你不会真的在相处的过程中爱上了那位倒霉的王子吧？难道你忘了自己曾叫特里斯，曾经是个男性，还说什么喜欢脸蛋漂亮身材姣好的女性，甚至在廷根试图把我骗走……安吉尔张了张嘴，想说几句什么，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呵，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有时也会觉得自己疯了，但是，调查这件事，为他复仇，已经成了我人生唯一的意义了。” 特莉丝脸上的愤怒收敛，转而变成凄美的笑容，这和刚才战斗尾声她刻意露出的诱惑表情不同，显然发自内心。 果然，她和埃德萨克王子真的……安吉尔想起了“疾病中将”特雷茜对伊莲的感情，想起了萝拉不时流露出的感怀，甚至想到了廷根市邪神子嗣降临时那位灰白长发的魔女米蒂丝愤恨的目光。 自己刚知道克莱恩死讯的时候，不也是这样么…… 暗叹一声，安吉尔继续问道： “你准备怎么做？” 既然特莉丝也有意调查埃德萨克王子的死因，那必然会接触到大雾霾的部分真相，和安吉尔、克莱恩的目的之一不谋而合。安吉尔准备听听她的打算，提供些许帮助，看看能否得到一些新的线索。 “威廉·赛克斯这几天会待在贝克兰德城区，我准备寻找机会，在他落单时找他‘聊聊’。可据我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应该是个中序列的非凡者，至少序列6，如果还拥有神奇物品，我不一定能悄无声息地解决问题。” 说到“聊聊”时，特莉丝不经意露出一丝冷笑。 “必要时，我可以提供一定帮助，但是你得到的任何线索，我都要一份。” 用占卜确认对方的话语为真后，安吉尔说道。 “帮助我？我以为‘魔女教派’是来解决我的……”特莉丝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很快展开，“您是‘另一派’的人？” 另一派……她指卡特琳娜和黑猫温萨所说的“魔女家族”？ 安吉尔不动声色，微微点头，顺着对方的思维进行误导。 “果然，‘黑之圣女’的人在大雾霾后被正神教会清除，你们就乘虚而入，阻挠她们的任务……不过正好，你们需要我当诱饵，当先锋，我也需要你们的帮助，我唯一的问题是，你们和杀死埃德萨克的势力，是否还有合作的可能？” 特莉丝嘴角勾了勾，似乎想笑，但最终还是没有额外的表情出现。 是否合作？我甚至都不知道“黑之圣女”叫什么名字……安吉尔腹诽着，模棱两可地回答道： “也许不会。” “好吧，我知道您不愿直接表态，但我可以先表明态度，只要有助我的复仇，我可以展现出一切可供利用的价值……” 特莉丝显然不太满意安吉尔的回复，但她清楚目前自己所处的绝对劣势，因此犹豫片刻后，还是同意了共享自己获得的信息。 就在此时，安吉尔感觉到留在四轮马车中的“镜子替身”在被人唤醒，一只眼眸变得幽邃，视觉仿佛被一分为二，其中一半变成了替身的视界，正巧看到坐在对面的里巴克开口问道： “特蕾莎小姐，根据我的总结，今天有四名宾客的邀约您最好尽快回复，其他的可以考虑推掉，否则下周的行程会非常紧张，您还要参加三场舞会，一个文学沙龙，一场戏剧，还有原定的三次弥撒……” 这排列密集的行程让她抽了抽嘴角，操纵“替身”回答道：“说说那四个人的情况。” 与此同时，简陋的卧室这一侧，她同时开口，要求特莉丝提供可以双向通讯的药剂，和萝拉那种完全阻断血液与身体联系的熬制方法不同，特莉丝直接使用发丝经过黑焰烧灼，制作出一团焦黑的黏糊事物，而后交给了她。 “行动前，我会联系您。” 她自始至终保持一定的尊敬，是因为真的怕死，还是不想在复仇成功前就死去？ “希望你真的在为那个倒霉的王子复仇，而非只是用作借口……记住你在廷根做的那些事。” 安吉尔接过焦黑的粘稠事物，冷冷说道，当着她的面将那团“通讯药剂”扔进镜面空间，自己的身形则迅速变得模糊，而后消散，通过镜中世界回到了已经离开北区的马车上，无声地替换了不住点头，时不时还点评两句的替身，结束了“双线操作”。 时间不长，但消耗了不少灵性，看来刚晋升“绝望”，还不足以让我长时间使用这种力量。 但等完全掌握魔药后，说不定能控制更多的“替身”，甚至通过镜中世界将力量传递到替身那里，进行战斗…… 至于特莉丝，她在廷根犯下了不少大案，但此时还有利用价值，可以让她去踩踩雷，无论是调查出些什么，还是被造成大雾霾的真正势力发现，都能让我获得不少有用的信息……她恐怕也知道自己的利用价值，不会敷衍了事，何况，关于对埃德萨克王子的感情，她并没有撒谎…… 总结着刚才的收获，安吉尔假意打了个哈欠，让仍在汇报的里巴克停下了喋喋不休的嘴，以便让自家小姐能休息片刻。 ———— 离伯克伦德街不远处的破旧公寓中，特莉丝仍盯着刚才安吉尔消失的地方，眉头紧皱，口中喃喃道： “传言是真的，教派中真的有一支第四纪就存在的派系？但刚才那位‘绝望’魔女，我感觉有些熟悉，她好像也很了解我……廷根市，难道是……” 她看似柔弱，内里却无比凌厉的目光中带着疑惑。 (本章完) 第26章 辞行 “所以，你也不清楚特莉丝的事情？” 卧室中，安吉尔竖起了灵性之墙，随手扯过一个坐垫坐在祭台旁，和半个身子弹出祭台，趴在她面前的黑猫温萨交谈着。 “我大多数时间都待在灵界之中，对很多事情恐怕都没有你了解……”温萨似乎已经完全融入猫猫的身份，尾巴不断摇晃着，“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她们确实打算把这名魔女当成那位的降临容器。” 那位？是奇克，“原初魔女”？ 听着温萨不甚尊敬的话语，安吉尔确定了两件事。 首先，这只魔女猫一定对“魔女教派”了解很深，甚至在成为灵界生物前就是其中的一员，而她所说的“家族”，毫无疑问就是特莉丝所说的“另一派”；其次，这个派别，恐怕对她们的真神，“原初魔女”奇克的尊敬极其有限，甚至在背着祂进行某种谋划。 “那么，‘魔女教派’为何放任特莉丝在外游荡，甚至开始自行调查大雾霾的真相？这种珍贵的容器，不是应该立即被抓回去严加看管么？”安吉尔继续问道。 这也是她最不解，甚至一度以为特莉丝有所隐瞒的疑问。 惹上了邪神“真实造物主”的兰尔乌斯，哪怕逃出了廷根市，一进入贝克兰德就被“极光会”抓获，严加看管起来，而且很快再次被当做容器，甚至险些在码头区“神降”，而同样曾作为容器，也展现出被控制、被侵蚀症状的特莉丝却根本无人管理，甚至还偷偷晋升到了序列5“痛苦”魔女。 虽然不知道她怎么在没有保护的情况下活着度过晋升仪式的…… “贝克兰德几乎所有教派成员都被抓捕或处决，‘黑之魔女’克拉丽丝暂时无法将手伸入这里，只得拜托‘白之圣女’卡特琳娜代为处理相关事务，已经无暇抓捕特莉丝了。” 黑猫面无表情，语气平板地回答道。 原来“黑之魔女”叫克拉丽丝，而卡特琳娜的代号是“白之圣女”，你们魔女教派还真会玩，其他的高层难道也是用颜色作为代号吗？比如什么红之圣女之类的……而且这差不多就是明示卡特琳娜不想管这件事了，难道她们真的和“魔女教派”的主流思想相悖，有着自己的谋划？ 但这也可能是做给我看的，其实已经布下天罗地网，等特莉丝送上门……安吉尔还没有完全相信这只和卡特琳娜有关的黑猫，只是点点头，示意明白。 见她不再言语，黑猫打了个哈欠，转身就要离去。 安吉尔连忙叫住了她：“如果我需要像上次一样雇佣你参加一场可能涉及半神的战斗……还是原来的价格吗？” 无头信使蕾妮特那边价位水涨船高，第一次3000金币，第二次已经要到了1万，这让安吉尔决定在和对方沟通前，先问问温萨的报价，如果相差过大，减少要求，雇佣黑猫也不是不可以…… “你不是已经准备雇佣四個，脑袋，的，女人了么？” 温萨嘴边的胡须不断抖动，学着蕾妮特说话的方式有些阴阳怪气地回答道，随后尾巴晃了晃，做出拒绝的模样，钻入灵界消失了。 总感觉她，好像有些怨气…… 看着空荡荡，只剩蜡烛燃烧的祭台，安吉尔目瞪口呆。 ———— 哈呼—— 拿出手帕装作擦拭脸庞，遮住半张脸，安吉尔偷偷打了个哈欠。 她现在跟着几位同样住在伯宁翰路的邻居，在一个今年才住进贝克兰德，正和安吉尔一样寻求向上通道的煤矿主的带领下，逛着他新购买的郊外庄园，欣赏郁郁葱葱，还未成熟的葡萄藤。 这座葡萄酒庄园虽然占地很广，但这个季节还未到葡萄成熟之时，满眼望去都是青涩的幼苗。 身为半神，她当然不会因为这点事就感到劳累，打个哈欠无非是提醒其他同行者： 这真是太无聊了！ 她无声的抱怨很快被同行的执事发现，后者快步上前，靠近那位身材有些发福，顶着一头稀疏棕发的中年男子，轻声说了几句话。 而后，男子就回过头来，带着歉意笑了笑，道： “大家，我们回起居室吧，尝尝这里的葡萄酿的美酒，它们一定会让大家满意的。” 原本气氛略显沉闷的队伍瞬间活跃起来，大家谈笑着和庄园主人回到了高至四层，拥有巨大酒窖的建筑中，在一整面墙都用落地窗装饰的起居室落座，等到了仆人们端上还未启封，甚至没有标签的深色酒瓶。 “我买下这个庄园，就是因为这里的葡萄藤，还有一酒窖的陈年老酒。” 名叫温斯特的无烟煤矿主自豪地介绍着，让仆人用专业的器具醒了酒，一杯杯盛给在座的每一位宾客。 望着在灯光下散发出鲜血般颜色的葡萄酒，安吉尔微微皱眉，感到一丝疑惑。 外面那些葡萄藤结出的葡萄，真的能酿成这种颜色的酒吗？ 看着身旁其他宾客纷纷举杯品尝，她也不再犹豫，摇晃，深嗅，轻抿，细品，以专业的姿势完成对这杯葡萄酒的鉴赏。 毕竟因蒂斯是现代红酒鉴赏和分级体系的发源地，我也总得学会一些……她嘀咕着，惊讶地发现温斯特的庄园产酒口感相当不错，但是…… 其他宾客也赞不绝口，某位贝克兰德大学的教授皱着眉头，似乎想指出什么问题，却被朋友用眼神劝住，加入了夸赞的队列。 大家都知道这是外购的奥尔米尔葡萄酒，起码陈了20年，不需要你来指出……安吉尔暗笑一声，决定今天多喝两杯矿老板为了面子买来的陈年美酒，至少将周日外出的精神损失赚回来。 就在这时，她灵感突然有所触动，紫色的双眸出现瞬间的凝滞。 这是……有人在利用灵界快速接近这里？ 安吉尔快速进行了一次占卜，毫无疑问地失败了。 从灵界穿梭而来，我无法占卜确认，但却没有立即出现……她若有所思地放下酒杯，招来仆人，问清了盥洗室的位置，婉拒了对方的陪同，独自离开起居室，绕过如同迷宫般的走廊，在一处僻静的地方停了下来。 周围棕黄色的石墙和略显浮夸的红地毯颜色突然变得浓郁，仿佛叠加了油画的色彩，头戴礼帽的阿兹克自虚空中出现，站定在安吉尔身前。 “你果然能感应到，这很不错，面对同序列的非凡者，这种警觉至少能给你5秒的反应时间。” 他面带微笑，开口赞美道，让安吉尔有些赧然。 对方显然在庄园周围游荡了一会，才让安吉尔留出私人空间，来到此处等候，如果阿兹克起意攻击，恐怕她刚有所警觉，就死在对方手中了。 当然，序列4和序列2差了整整两个序列，这也很正常……她安慰着自己，轻声道： “好久不见，阿兹克先生，您这次是从狂暴海赶回北大陆的？” “事实上，我原本准备前往南大陆，但这次旅行可能要花费超过一个月的时间，因此我先回到这里，帮伱解决一个难题。” 阿兹克侧过脖子，伸手探向燕尾正装的胸口口袋，露出了耳下的黑痣。 片刻后，他将手中的一块粗短的八棱晶体递给了安吉尔。 晶体整体呈黑色，其中有着星点光芒作为点缀，仿佛夜空中的群星，最中间又有一丝殷红，如血，如月。拿过晶体，安吉尔立即感觉到一股温暖，静谧的氛围笼罩了自己和周围的空间，这还是已经经过了初步封印，否则她猜测同样的感觉会笼罩庄园中的每一个人，让他们陷入沉睡。 “这是那份‘守夜人’的非凡特性？” 安吉尔试探地问道，但内心早已有所确认： 这就是曾经因斯·赞格威尔不惜害死上百人，袭击廷根市值夜者小队，杀害队长也要获得的高序列非凡特性！ “我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实力，但借助灵界，已经可以摧毁那枚受到污染的圣徽，让其中蕴含的非凡特性粉碎后重新聚合，成为纯粹的特性。至于那丝和死神有关的气息，我已经另行处理，借助它，也许我的拜朗帝国之行会顺利些。” 阿兹克轻笑一声回答道，丝毫没因为递出的是价值几万镑的贵重物品而感到任何犹豫和惋惜。 果然……安吉尔感慨之余，又捕捉到了阿兹克话语中的重点。 “拜朗帝国……您要去南大陆的那些遗迹找寻真相？” 她有些担忧地反问道。 当然，阿兹克所说的必然不是现在已成为殖民地的那个拜朗，而是源于第四纪，现今只有遗迹和文献残存的古老帝国。 “是的，你不用过于担心，无论真相是什么，我迟早都得面对它们，而且，从其他零星的记忆中，我也已经窥视到当年的我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阿兹克眼神有些异样，但话语无比坚定。 当年的他，那个“死亡执政官”……安吉尔脸上的表情险些凝固，但很快，她重新展露笑容，不让即将离去的阿兹克担心。 “那就提前祝您此行顺利，阿兹克先生，”她柔声说道，抬起双手，给了这位帮助她无数次的长辈一个拥抱，“无论结果如何，请您记得，在这里还有我和克莱恩在等您。” “……谢谢。” 阿兹克回以同样的礼节，表情克制地轻声道谢，而后退开两步，按住头上的礼帽，融入了再次出现的浓郁色彩之中。 握着“守夜人”的非凡特性，安吉尔久久地看着阿兹克离去的位置，直到庄园的女仆前来寻找，才挤出笑容，回到充满虚情假意的笑声和昂贵葡萄酒香气的起居室内。 (本章完) 第27章 梦境之中 “那份非凡特性已经由阿兹克先生交给我了，但在确认高级执事皮尔斯·特纳为镜中人前，我觉得不应该轻易交出这份特性，根据我从萝拉那里了解到的信息，‘镜中人’完全替代原体后，可以获得非凡特性，假设，他现在仍然没有任何动作，隐藏在教会之中，是在等待这份‘守夜人’的特性呢？ “只有阿里安娜女士和塞西玛阁下值得信任，我会间断向女神祈祷，希望他们能来到贝克兰德，解决‘镜中人’的麻烦…… “另外，我在昨晚舞会结束后，偶遇了特莉丝，她现在似乎恢复了自由身，但对大雾霾的元凶和逼死埃德萨克王子的幕后黑手有极大的怨恨，她计划展开行动，寻找线索，我觉得可以观察一段时间。 “‘魔女教派’内部有多个不同的派系，‘白之圣女’卡特琳娜所属的这一支或许有合作的可能，但由我接触就行，如果你的身份暴露，在序列3的魔女手中很难逃生……” 把这几天获得的信息和新的计划写入信中，安吉尔小心地将信封封口，拿起桌上的口琴吹了一下，无声的波动逸散，蜡烛的光芒晃动，无头信使蕾妮特·缇尼科尔自空中缓缓浮现。 在遇到“镜中人”皮尔斯之后，克莱恩就将召唤蕾妮特的口琴暂时交给了安吉尔，便于她在可能遭遇的半神战斗中能够快速召唤对方。 否则，哪怕付出一万枚金币雇佣蕾妮特，突发的情况下也难以及时获得帮助。 “请将这封信交给你的契约者，格尔曼·斯帕罗。” 安吉尔递上了信封和一枚金币，说道。 蕾妮特的两个脑袋分别叼住金币和信，但没有立即离去，而是期盼什么似的看向她。 “我最近可能会遭遇到危险，就像拜亚姆时那样……”安吉尔犹豫片刻，开口道，“我想再次雇佣你作为保镖，价格和上次一样，在伱的欠款中抵扣。” 上次一万枚，这次又要花一万枚……虽然蕾妮特确实非常能打，当时一人顶住了两个“玫瑰学派”的成员，但……那是一万枚金币啊！ 在安吉尔胡思乱想之时，蕾妮特的四个脑袋也在她手中缓缓晃动着，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 她不会是想借机涨价吧……确实，她还欠我两万枚金币，对于这种还没到手的钱，她就算提价到一万五千枚，我或许也会答应……安吉尔有些忐忑，正要开口追问，蕾妮特叼着金币的那个脑袋已经咕噜一下把金币吞了进去，和另外两个没有工作的脑袋依次开口道： “优惠……”“仅限……”“这次。” 优惠，一万枚金币还是优惠？她原来真的准备涨价到一万五千吗？ 安吉尔感觉自己嘴巴都要歪了，她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挤出一丝笑容道： “谢谢！” 蕾妮特叼着信的脑袋晃了晃，算作回答，和身体一起消失在安吉尔眼前，回到了灵界。 不管怎么说，有信使小姐作为最后的保障，我对付“镜中人”皮尔斯·特纳应该有很大的胜算，当然，前提是他没有其他的帮手……安吉尔撤去灵性之墙，用“命比金币值钱”安慰着自己。 “既然这样，对付皮尔斯就要更加谨慎，有绝对把握再出手，这样才不至于让对方逃走，浪费了这一万枚金币…… “下周特莉丝会对那个威廉·赛克斯出手，我要提前做一些准备；今天接触了身为女神信徒的霍尔伯爵长子，以我的容貌和目的，有可能会被当做魔女教派的新成员，很可能会有‘值夜者’进行梦中审查……相比这些事，暂时没有头绪的‘镜中人’反而不是亟待解决的问题。 “好在我已经是序列4，对付一般的‘梦魇’甚至是序列6的‘安魂师’都不在话下，更何况还有隐秘圣徽的作用，足以应付半神以下的审查……而特莉丝，希望她不要惹上连我都对付不了的敌人，我抛弃她可不会有心理负担。” 无声嘀咕着，安吉尔招来女仆，在她们的服侍下洗去了白天的疲惫和酒气，很快钻入温暖舒适的被窝，进入了梦乡。 ———— 雷鸣般的汽笛声中，冒着蒸汽的钢铁巨兽缓缓驶入了贝克兰德蒸汽列车站，一名名旅客从车厢中走出，安静的站台瞬间变得热闹。 以往出于安全考虑，入夜后蒸汽列车会停止运行，但最近前往贝克兰德寻找工作机会的人越来越多，因此从间海郡、阿霍瓦郡加开了几列下午出发，晚上到达的临时列车，以便为这座等待工人填满工厂的城市增添新鲜血液。 待大部分乘客下车后，车辆中段的车厢走出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他身披黑色风衣，领口高高竖起遮住下巴，没有戴帽子，金棕色的短发在昏暗的煤气灯下如同刺猬。 他身上最引人注目的除了双手戴着的鲜艳红手套，就是手中提着的银白色箱子，那大小仿佛能装入一把提琴，配合他古板的穿着，让周围的乘客都以为他是来贝克兰德寻找工作的乐手。 不甚在意他人的眼光，“红手套”男子出了车站，跟着人群进入地铁站，在北区出站，坐雇佣马车来到了黑夜女神教会在贝克兰德的总部圣赛缪尔教堂，像一个普通信徒那样在狭长的过道驻足，欣赏两侧的彩绘玻璃，在祈祷厅聆听例行的弥撒，最后才轻车熟路来到教堂下方的值夜者驻地，见到了当值的成员。 戴莉·西蒙妮，她最近的进展很快，已经可以考虑晋升序列5“看门人”了，但功勋尚不足以换取魔药……她这份冲劲，这根紧绷的弦随时可能断裂，可惜我还不能…… 他视线撇过坐在门边，穿着兜帽黑袍，脸上涂有眼影腮红的戴莉，后者感应到目光，放下手中的文件看向这边，微微点头致意： “塞西玛阁下。” “晚上好，戴莉，大主教阁下呢？” “在教堂里的谈话室，和希伯特·霍尔勋爵讨论社交季到来后举办慈善晚宴的事项，需要我去通知他吗？” 另一位执勤的值夜者插言道。 “不必了，我在这等。” 塞西玛走过狭窄的过道，来到旁边一个小房间中，坐在包了坐垫的靠背椅上，将在外面从不离手的银白色箱子放在脚边。 他注意到房间中已有两名值夜者，其中一人他认识，是同为“红手套”，但归属贝克兰德索斯特小队的伦纳德·米切尔，这个自廷根惨案后才申请加入红手套的值夜者晋升仅次于戴莉，最近已经攒够功勋，服下了“安魂师”的魔药，成了他这个年纪少见的序列6。 伦纳德此时双眼微闭，半躺半靠在躺椅上，周身散发出一股同途径才能感受到的静谧、安宁的气息。 他在“入梦”？ 塞西玛下意识看向伦纳德身前的桌子，上面放着一份摊开的文件，他单手轻挥，文件夹就如同被托举一般飞到了他的手中。 “克莉丝汀·特蕾莎，两周前来到贝克兰德，不吝金钱，迅速结识多名底层贵族与各行业精英，昨天夜间与希伯特·霍尔接触，进行首次审查……” 粗略将文件阅览了一遍，塞西玛重新看回那张黑发紫瞳的年轻女性照片。 ———— 安吉尔刚陷入深沉的睡眠，就先后感觉贴身的魔镜和手腕的圣徽发出警示，而后才是灵性的警觉。 她立即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从卧室来到了二楼的小客厅，周围站着一位表情呆板，动作迟缓的女仆，正在为自己面前的瓷杯添咖啡。 随后，客厅的门被从外敲响了。 果然，“梦中”审查这就来了……安吉尔心下了然，没有自己起身去开门，而是等待身旁如同没睡醒一般的女仆将门打开，把一位身穿黑色风衣，衬衫下摆随动作飘荡的年轻男子放进了客厅中。 “你，是？” 安吉尔装出在梦中迟疑的语调，心里却犯起了嘀咕。 她面前态度散漫地落座，顺手拿出警察证件的，正是自己在廷根市的队友，扮演依靠背诗的伦纳德·米切尔。 “贝克兰德警察厅，你的住处附近发生了一桩命案，我要确认你最近的行踪，以及身份证明上的资料是否属实。” 伦纳德语调轻浮地说道，摊开手上的笔记本，抽出胸前的钢笔。 你这借口也太拙劣了，不过也符合“梦魇”们使用能力后的一贯自信……他体内不是“寄生”着一个偷盗者途径的天使吗？是没有告诉他我可能是高序列非凡者，还是祂也没有看出来问题？ 安吉尔腹诽着，回想着“浅层寄生”和“深层寄生”的区别，点了点头。 “克莉丝汀·特蕾莎，女，22岁，四年前离开西维拉斯郡，前往因蒂斯特里尔……” 伦纳德很快将她伪造的身份证明念诵了一遍，而后问道： “你在因蒂斯经商的经过是否属实？” “有些是虚假的。” 安吉尔老实回答道。 嘴角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笑意，伦纳德追问道：“真实情况是什么？” “我利用欺骗、举报、恶意收购在多个行业赚取了大量钱财，而非通过合法的经商……” 根据自己和克莱恩商议后的“设定”，安吉尔抛出了她的第二重身份：一个敛财手段不那么光明正大，因为担心被当局抓捕而逃回鲁恩王国，准备在贝克兰德洗白身份和财产的年轻女性。 这些手段处于法律的灰色地带，更何况是在邻国而非本国进行的，伦纳德只是脸色古怪地记下，并未追问。 而后，他开始针对安吉尔的回答重复、打乱顺序询问，彼此进行对照，安吉尔因为一直保持清醒，很轻易地化解了这些“攻击”，最后，伦纳德放下笔记本，状若无意地开口道： “你听说过‘非凡者’吗？” “……听过，我甚至收集了几份不知真假的魔药配方，但始终没有鼓起勇气尝试。” 安吉尔知道回答“没听过”反而更容易让人起疑，遂编了个半真半假的经历，模仿着第一次在塔罗会见到“正义”奥黛丽时对方的心态，语调犹豫地回答道。 “最好不要尝试……”伦纳德郑重叮嘱道，随后站起身来，理了理风衣下摆，“感谢你的配合，特蕾莎小姐，祝你有个好梦。” 他挥了挥手，发动梦魇的能力，让这位看似容貌绝美，实际是个精通诈骗的商人的小姐会在醒来后遗忘大部分梦中的事，而后自己迅速脱离了梦境，回到教堂地底的房间之中。 醒来后，他第一时间看向身旁的另一位队友，确认对方在探查“道恩·唐泰斯”的梦境时没有受到这个很可能活了上千年的非凡者的伤害，这才松了一口气。 随即，他就发现自己对面坐着一位风衣领口遮住下巴和嘴巴的男子，对方手上拿着自己今天的审查目标的文件，眼神带着探寻望向他。 “女神之剑”克雷斯泰·塞西玛阁下！ 望着这位高级执事，身体中有着一个“寄生者”的伦纳德顿时忘了刚才梦境中的审查，强装镇定，朝塞西玛微笑了一下。 ———— 伯宁翰路8号，三楼的主卧室内。 安吉尔缓缓睁开双眼，立即确认自己已经脱离了梦境，回到了现实之中。 没想到是伦纳德来对我进行审查，他给我的感觉和在廷根时队长侵入我的梦境差不多，要么已经是资深的“梦魇”，要么干脆晋升到了“安魂师”…… 让很可能是“红手套”的他，而非普通值夜者对我进行审查，说明我的身份已经引起了教会的重视……不，应该是希伯特·霍尔太受教会重视了，霍尔伯爵一家都是女神的信徒，每年捐出大量财产，我这种不明人员靠近希伯特，自然会受到严格的审查，说不定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哼，我在帮他们解决混入内部的“镜中人”，他们却把我当贼来防……安吉尔无声嘀咕，抚摸着手腕上的“隐秘圣徽”，内心无比期盼阿里安娜女士或“女神之剑”能尽快给予回复。 不过，没想到伦纳德也成为了教会的中坚力量…… 安吉尔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看向窗外，绯红的月光正照耀着寂静的街道。 (本章完) 第28章 神性与“锚” 周一下午两点半，安吉尔提前把自己锁进了卧室旁的书房中，以便随时开始这周的塔罗会。 对管家和仆人们而言，这是自己的女主人每天下午固定的阅读时间，没有得到明确的命令，又或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没人会来打扰她。 这并不意味着安吉尔就能获得清闲，她在书桌前阅读当天的各类报纸，重点放在娱乐版块和贝克兰德本地的新闻，这些上流社会感兴趣的内容将成为她这周参加沙龙和晚宴的谈资，让她和那些教授、律师，贵族夫人们有话可聊。 当然，偶尔也会在书房的躺椅上小憩一会。 “总觉得比我之前累多了……在廷根时，只要按时上班，处理好简单的人际关系，第一次来贝克兰德，除了完成‘魔女教派’的任务外，其他时间都是自由的；到了海上之后，更是一直处于相对散漫的旅行之中……看来上流社会表面光鲜，实际上也是劳碌的命……” 安吉尔嘀咕着，目光从《贝克兰德邮报》的一则本地新闻上扫过。 “贝克兰德桥区迪拉姆街发生意外爆炸，某黑帮高层集体死亡……通常这种意外都不是意外，就是不知道他们惹上了谁，是其他黑帮的报复，还是某位非凡者出手？” 她略感无趣地把报纸折好放在桌上，啜了一口有些凉的咖啡，准备等候三点整的塔罗会。 “我已经开始对这种‘普通’的新闻不感兴趣了……这是因为晋升高序列后的影响？前天晚上的舞会上我还在暗笑海柔尔·马赫特小姐以非凡者自居，平等地看不起每个普通人，现在自己也陷入类似的心理？ “这种想法必须要遏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直觉告诉我，这种变化或许会引起失控……好在我已经摸到了‘绝望’的扮演方式，和‘痛苦’类似，给予他人绝望，又或是自己的绝望，都能对魔药消化产生帮助，积极消化魔药能稳固自身状态，对抗失控的可能性。 “难怪潘娜蒂亚要制造波及全城的大雾霾，仅此一次，也许就足够她消化‘绝望’了……而我和特莉丝的战斗，看来让她短暂地陷入了绝望情绪，居然让我的魔药又有了些许消化……除了很可能源于大雾霾和‘亚当’对我造成的‘绝望’给予的提前扮演，这还是晋升以来的第一次。” 来到窗边的躺椅坐好，安吉尔总结着晋升之后，来到贝克兰德的收获，看着墙上的挂钟分针和时针形成了直角。 ———— “下午好，愚者先生~” “正义”首先站起，向长桌上首的愚者问好，其他成员也一一互相打过招呼，重新坐在属于自己的高背椅上。 奥黛丽似乎心情不错，她彻底消化完“心理医生”了？“倒吊人”阿尔杰看着我，是因为有关于“疯船长”的信息？克莱恩仍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但有气无力，活像被沉重的生活压弯了腰，我不是把属于他的那些金币给他了吗…… 安吉尔观察着所有塔罗会成员，最终视线停留在“隐者”身上，后者恰巧开口说道： “愚者先生，我带来了三页罗塞尔大帝日记。” “我这次也有三页新的日记。”奥黛丽紧接着说道。 我……一页也没有，回到贝克兰德之后，我光忙着找房子，雇仆人，参加沙龙和舞会了…… 安吉尔心虚地看向其他人，发现除了“正义”和“隐者”外，其他人都和她一样一声不吭，这才放下心来。 她没有费心去寻找日记的原因不光是太忙，还因为贝克兰德的地下市场在“正义”奥黛丽以超常的财力搜刮下，流通的日记基本已经绝迹了，除非闯进蒸汽教会的仓库，把那本罗塞尔的日记原本抢出来，否则应该很难搜集到新的日记。 胡思乱想着，安吉尔和其他人一样等候愚者先生阅读完新的日记，看向了女性成员这一侧，带着笑意道： “作为搜集日记的报酬，你们可以提出自己的请求。” “尊敬的愚者先生，我想要观看那两张新的‘亵渎之牌’。” 奥黛丽没有出乎安吉尔意料，提出了她半个月前就跃跃欲试的要求。 “可以，还有其他人要加入交易吗？允许短期内的欠债。” “愚者”克莱恩目光扫过所有成员，最终停留在嘉德丽雅身上，却见她略带犹豫地摇了摇头，道： “我想知道罗塞尔大帝是否加入过一个非常古老和隐秘的组织。” 她的问题很有针对性啊，提交的三页日记恰巧有相关的内容，看来这些日记直接由“神秘女王”贝尔纳黛提供，而后者虽然看不懂中文，但能够从记忆中寻找到罗塞尔书写这部分日记时的时间，猜测大致会涉及哪些事件……克莱恩微微一笑，答道： “是的。” 与此同时，他想到了上一世见过的网络小段子： 一次考试中，学渣给学霸同桌递纸条，上书“最后一道题会吗？” 学霸还回来的纸条写着：“会。” 只能怪你提问的方式不对，而且身为神秘的“愚者”，我不太可能主动回答太多，那会显得逼格不够……他无声嘀咕着，见其他人没有加入交易的意思，遂屏蔽了大家的视觉和听觉，将安吉尔寄存的两张亵渎之牌翻开，正面朝向“正义”。 当然，是只展示了“序列0”名称的塔罗牌形态，而非以灵性进行阅读，能看到本途径所有魔药配方的完整内容，那样别说三页日记，三本日记都换不到一次查看的机会…… “魔女，还有红祭司……前者应该是‘刺客’途径的序列0，后者呢？” “正义”在短暂的震惊后满足地呼出一口气，弯腰行了一礼：“感谢您的慷慨。” “实际上，你应该感谢‘皇后’，这两张‘亵渎之牌’是她搜集到，暂存在我这里的，也因此，观看它们需要额外的代价。” 克莱恩一边轻敲桌面，让其他成员的视听觉恢复正常，一边用低沉的嗓音说道。下一秒，所有人的视线就集中到了安吉尔身上，让后者有些不知所措地缩进了高背椅，显得娇小又无助。 本来不想把焦点引到她身上的，但如果不说出这两张亵渎之牌的拥有者，暴露这点后会显得“愚者”在贪其他人的功劳。而且，“皇后”现在可是塔罗会的牌面，完全可以更加自信一些……看着安吉尔的小动作，克莱恩轻笑一声，继续道： “作为补偿，我会将一部分对她有帮助的罗塞尔日记译本交给她。” 说罢，“愚者”再次敲击桌面，安吉尔面前瞬间出现了一张密密麻麻写着鲁恩文的羊皮纸，周围笼罩着淡淡的灰雾，让哪怕坐在她身旁的奥黛丽都无法看清具体内容。 “请问，我们也可以换取这份……奖励吗？” 在其他人带着疑惑和震惊看向羊皮纸时，“隐者”突然开口问道，声音带颤，仿佛激动无比。 “当然，我一直遵循等价交换的原则，不过这部分内容伱们暂时用不上。” 克莱恩淡然地回答道。 他当场将“补偿”交给安吉尔，目的就在于此。 以他的估计，作为罗塞尔的长女，“神秘女王”贝尔纳黛必然保有一张或多张“亵渎之牌”，在他暗示过“亵渎之牌”可以交换“明文日记”之后，贝尔纳黛没准会委托“隐者”进行类似的交易，要是能换到“占卜家”途径的牌，获得之后晋升所需的一切配方，那他就完全没有必要冒着风险闯进查尼斯门盗取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又或是让安吉尔出面去试着和教会交易了。 当然，他说的“其他人用不上”也并没有错，这次拿到的日记有部分内容和半神或更高的序列有关，是他认为有必要告诉安吉尔的。 此时，坐在“愚者”身侧的安吉尔在短暂的错愕后，怀着感激之情拿起面前的羊皮纸，不顾他人羡慕的眼神，快速阅览起来。 “高序列非凡者死亡后，析出的非凡特性会残留强烈的精神印记，以此作为魔药材料服用，除非有相似的精神体，否则大概率会晋升失败。 “哪怕是直系后代，能承受精神印记的影响，服用魔药后也会逐渐被它影响，一步步衍化，成为那位高序列非凡者复活的载体，序列越高，影响越明显。 “除精神印记外，魔药本身也代表着疯狂和绝望，从序列4开始，晋升仪式就会展现途径本身的特点，其往往是残忍、负面的集合体，而在序列2时，这种疯狂将会让非凡者逐渐脱离‘人性’的意志，向‘神性’转变，为了对抗这种疯狂，祂需要其他人作为‘锚’为自己定位，而这种‘锚’无法临时准备，必须提前！” 这些内容显然经过了愚者先生的整理和重组，并非以日记的形式展现，而且词句斟酌非常有鲁恩风格，可能是为了照顾她这个“鲁恩本地人”。 但其中的内容却非常明确地指向了“高序列非凡者”将面临的种种问题，尤其是用作定位人性的“锚”，让安吉尔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正神教会，想到了七位神灵和祂们的信徒的关系。 “神灵传播信仰，为的难道是维持自身的人性，不被非凡特性内部的精神印记影响，失控或变成‘另一个自己’？ “愚者先生将这些内容整理给我，是因为我已经晋升序列4，拥有了神性，可能面临类似的问题？” 想到这里，安吉尔又看向了长桌上首的“愚者”，发现隐藏在灰雾之中的神秘存在似乎也将视线投向了这边。 (本章完) 第29章 塔罗会再次升级？ 看来把“魔女”和“红祭司”牌暂存在祂那里，确实好处多多……这些知识恐怕正神教会内部都鲜有流传，更别说野生非凡者之间了…… 安吉尔轻轻舒了一口气，将羊皮纸的内容仔细记在心中，看着它像从未存在过一般消失了。 “你们继续吧。” 灰雾笼罩的愚者身影缓缓向后，靠在椅背上，吩咐道。 “正义”奥黛丽还沉浸在“皇后小姐获得了两张亵渎之牌”和“暂时用不上的知识”交杂而成的震惊之中，闻言刚要开口，却被坐在对面的“倒吊人”抢了先： “我请求与皇后小姐单独交流。” 奥黛丽眼前顿时一片黑暗。 哦，原来是被屏蔽了感官……她无声地张了张嘴，体会到了刚才自己查看“亵渎之牌”时其他成员无知的痛苦。 见“愚者”示意，“倒吊人”阿尔杰压下心中同样不断翻涌的好奇心，对安吉尔说道： “我已经打探到了关于‘疯船长’康纳斯·维克托的事。” 这是几周前安吉尔和阿尔杰的约定，后者用在风暴教会内部调查索纳岛的血腥祭祀事件和疯船长人口交易案，来抵扣一部分“海洋歌者”配方和非凡特性的欠款。 “二月下旬，‘疯船长’康纳斯和他的单眼骷髅号运送一批精挑细选的少女来到拜亚姆近郊的私港，计划将她们卖到红剧场去，当然，可能有少部分会送给总督府和军港的大人物，但上层无意深入调查，我没得到这份名单。” 阿尔杰将他在酒馆中灌醉好友，闲聊中得到的信息娓娓道来，安吉尔和自己以“第一视角”观察到的信息对照，发现风暴教会通过审讯活着的海盗和通灵死者得到的信息相当有限，只比她知道的多出了两点： 首先，杀害“疯船长”和“指头”马杜尼的那位半神成功逃脱了“海王”的搜捕，但风暴教会得到了对方的身材特点：身披斗篷，面容被非凡能力扭曲，身高在1米85到1米9之间，手臂比正常人长，几乎垂至膝盖，两腿略有外偏。 其次，通过对那批少女的问询，风暴教会发现“疯船长”涉及的人口交易规模远不止传言中的规模，而是每年要经手几千名奴隶，他们去向成迷，但不可能全卖到了红剧场或类似的地方。 这两条消息非常有价值，前者让安吉尔有机会在见到那名神秘的半神时立即认出对方，毕竟脸上做了伪装和反占卜，基本上就不会再对身材做手脚。 而后者则与黑猫温萨所提及的，“魔女教派”只是利用大雾霾对大量人口失踪案进行掩饰的说法互相印证，确定了与之合作的军方或王室派系为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在“疯船长”和更多人贩子的帮助下掠走了东区大量底层民众，其人数可能高达数万。 “对这件事，风暴教会有哪些动作？” 听完阿尔杰打探到的信息，安吉尔反问道。 “拜亚姆的代罚者们因为半个月前‘玫瑰学派’和……和某些冒险家在郊外的战斗而焦头烂额，只能将这件没头没尾的案子搁置……但是，你还记得之前我委托你调查人贩子巴伦的事吗？风暴教会不会对此置之不理的。” 阿尔杰解释道，最后忍不住为自己的教会辩解了两句。 虽然他也觉得代罚者们大肆通缉没有造成多少危害的“安吉莉卡”和“格尔曼”，却将人口贩卖案束之高阁，有些轻重不分。 “希望如此吧……”安吉尔敷衍地回答道，而后话锋一转，“伱已经完成仪式，晋升序列5了吗？” 她记得“海洋歌者”的配方中提到，需要在一只“奥布尼斯”的肚子中服食魔药，这是一种拥有三个脑袋和大量触手的海怪，已基本被风暴教会驯服，养在苏尼亚海的帕苏岛附近，牢牢掌控在他们手中。 这也难怪，奥布尼斯是晋升到“水手”途径序列5的必需品，他们这样做等于是垄断了上升的通道，哪怕配方泄露，野生非凡者也几乎不可能成功晋升……与之相对，黑夜女神教会圈养用于“秘偶大师”晋升的美人鱼就显得非常奇怪了，教会内部只有少量“占卜家”低序列非凡者，他们垄断这个途径的意义在哪？ 不知安吉尔脑中思绪万千，阿尔杰愣了一下就回答道： “还没有，仪式所需的海怪我准备询问‘隐者’女士……你应该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吧？” 他可是知道“皇后”和“世界”曾跟着“隐者”出过海的。 “是的。” 安吉尔老实回答道，目光顺势看向了“隐者”。 …… 黑暗与寂静之中，嘉德丽雅正利用宝贵的时间思索着刚才“愚者”先生的话语。 毫无疑问，祂是在向我背后的女王表示可以用“亵渎之牌”换取日记的秘密，她也确实拥有两张，不，现在已经是三张“亵渎之牌”，而且曾说过，必要时可以利用这些作为条件，换取几个关键的，指向罗塞尔大帝的秘密的答案…… 她几乎想在“单独交流”结束后，立即答应愚者先生的要求，让女王寄来那些亵渎之牌，换来几页翻译过的日记亲眼观看一番。 但嘉德丽雅清楚，这很大原因是因为自己所处的序列，“星象师”对神秘学知识的渴求，因此很快抑制了内心的冲动，决定塔罗会结束后先和女王讨论一下，再做决定。 而且，按愚者先生的说法，这次的几页日记中的内容只对“皇后”小姐有意义，这说明起码要到序列4才能用得上，她急也没用。 如此安抚着躁动的内心，嘉德丽雅才感觉对知识的渴求和莫名的恐惧有所缓解，下一刻，她的视力就恢复了正常，其他塔罗会成员一一出现在长桌边。 见单独交流结束，进入互相交易的环节，她立即看向身旁的“魔术师”，道： “我需要亚伯拉罕家族直系后裔的线索，报酬1000镑。” 她直接看着我发布的委托，说明知道我的老师是亚伯拉罕家族成员……唔，我曾经跟其他塔罗会成员说过这件事，哪怕“隐者”女士之后才加入，也不难了解到……“魔术师”佛尔思虽然对1000镑极为心动，但她并不会出卖亲近之人情报，所以只是斟酌着开口道： “你为什么要寻找亚伯拉罕家族？” “和我们讨论过的‘门’先生有关，你只要把这点告诉他们，是否要进一步联络或合作，由他们决定，当然，无论成功与否，我都会付你350镑，成功联络上，则付剩下的部分。” 嘉德丽雅回答道。 听起来似乎没有恶意，而且，我可以选择只赚那350镑，保证老师的安全……最近代理出版了两本，赚到不少佣金，但花得却更多的佛尔思狠狠心动了一把，思索片刻后回答道： “可以。” 有了这桩成功的交易，其他塔罗会成员也纷纷开始发布、接受委托，互相交换自己的资源。 “隐者”拿到了“正义”所需的黑狩巨蜥脊髓液，“魔术师”需要的陨星水晶，展现了作为海盗将军的强大能力，“太阳”戴里克从“月亮”埃姆林那买到了晋升“公证人”所需的辅助材料，或许下周，塔罗会就会多出一名序列6了。 “拿到脊髓液后，我将经集齐‘催眠师’所需的魔药材料，对‘心理医生’的消化也已经完成，”交易环节结束，进入交流环节后，奥黛丽率先说道，“但我仍有犹豫，是否要立即晋升序列6？” “你担心被‘心理炼金会’发现你晋升速度过快，对你产生怀疑？” 拥有丰富斗争经验的“倒吊人”立即看穿了奥黛丽犹豫的原因。 “是的，现在我在自己家族的城堡中，并不担心他们的审查，但等到六月份，我就会回到贝克兰德，不可避免地和其他‘心理炼金会’成员频繁接触，也许会被他们看出异常。” 家族城堡，不会是说那种每年修葺维护都要花上万镑的城堡吧……阿尔杰刚要回答的话语被他一口气吸回肚中，过了许久才缓过来，继续说道： “我认为，你靠延缓晋升来避免审查的作用极其有限，你序列越高，才越有可能对抗心理学上的审视和探查，而且做好准备后，可以向愚者先生祈求天使的庇佑，就像你之前做的那样。” “只有提高自己的序列，才能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安吉尔也在一旁补充道。 作为塔罗会目前唯一的高序列非凡者，她的话无疑比“倒吊人”更有效，奥黛丽思索片刻，像是下了决心一般点点头： “我收到魔药材料后就立即准备晋升。” 这样，“正义”、“太阳”、“魔术师”，这周塔罗会很可能又出现同期有三个成员晋升的时刻了……不，如果“倒吊人”成功找到海怪的踪迹，就有四个！ 上次一周内三名成员同时晋升，已经有几个月了…… 安吉尔一一看向几名成员，颇有一种“元老”看着后辈不断成长的欣慰感。 就在这时，“魔术师”轻声说道： “大家，你们还记得我上次的‘杀人委托’吗？”她斟酌词句缓缓说道，以免像上次那样吓到其他人，“路易斯·维恩，极光会的神使，我找到他的踪迹了。” 我记得，你当时说“我想杀人”来着……安吉尔抿了抿嘴，看向其他成员，发现大家都还记得那个尴尬时刻，一齐将不失礼貌的目光投向了这位成员。 (本章完) 第30章 特莉丝的谋划 深红色的光芒散去，安吉尔从自家三楼书房中的躺椅上睁开了双眼。 她第一时间看向四周，确认书房门窗都好好地关着，没有仆人误闯进来，也没有“值夜者”或其他官方非凡者站在身旁，等候“魔女教派成员”自奇怪的僵直中恢复过来。 看样子，昨晚的审查是顺利通过了，当然，只是第一次，也是最简单的一次……她松了口气，从躺椅上站起，准备去起居室喝杯下午茶，享用一下厨师特制的因蒂斯风格糕点。 “路易斯·维恩，x先生，疑似能够灵界穿梭的‘旅行家’……唉，‘世界’克莱恩接下委托的时候，其他成员似乎一点都不惊讶，看样子他们在这两周中都已经知道了杀死‘血之上将’的人是谁，而且把他和‘世界’联系在了一起。” 她嘀咕着，准备推开书房的门。 “不过克莱恩对此感兴趣也很正常，‘极光会’的神使属于那种谁杀了都不会有愧疚感的对象，更何况按魔术师小姐所说，‘旅行家’大概率拥有和阿兹克先生类似的快速移动能力，如果能够放牧他的灵魂……” 想到这里，安吉尔自己都有些心动了，她的“蔷薇项链”目前已经拥有了三个灵魂，处于满额状态，但有合适的新对象，是可以释放其中之一，换成其他更实用的灵魂的……而能够快速旅行的“旅行家”，无疑比“法官”、“风眷者”和“欲望使徒”的任何一个都要强。 当然，安吉尔此时已经可以通过“镜中世界”进行不那么快速，但能与自身战斗能力结合的移动，对“旅行家”需求不太迫切，可以让给克莱恩，让两人都能快速离开贝克兰德，前往想去的地方。 “人还没解决，都开始考虑分赃问题了……”她自嘲地笑笑，突然感觉胸口的魔镜有了一丝冰凉的触感。 重新关上书房门，安吉尔拿出魔镜，发现涂抹在上面的一小片黑色粘稠液体已经完全蒸发了。 “是特莉丝，她想联络我？” 在下午茶和特莉丝之间斟酌片刻，安吉尔坐回书桌前，手轻轻挥动，从“镜中世界”掏出藏着的一团粘稠如糨糊的漆黑事物，这是特莉丝用自己的头发焚烧后制作的通讯药剂，显然与萝拉并非同一流派，但效果类似。 没有中断和自身联系的头发，说不定能占卜到她此时的位置……安吉尔下意识就想进行占卜，但又觉得不妥，甚至于说太过鲁莽。对方可是被赐予“奇克”之名，几乎成为神降容器的魔女，贸然占卜或许会直接暴露于“原初魔女”这位邪神的视线中，而那毫无疑问是作死的行为。 对“真实造物主”的容器兰尔乌斯的一次占卜，可是给她留下了惨痛的教训。 打消这些心思，安吉尔捻出一部分药剂涂抹在一面另外准备的梳妆镜上，看着它们迅速融入镜面，燃起了无形的黑焰，最后让镜子变得幽暗、深邃。 另一侧，套着简单的黑裙，柔顺长发随意搭在肩头的特莉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会联络我，我本以为会拖到晚上。” 她语调平缓，但安吉尔能听出其中蕴含的一丝惊讶。 “我恰好准备去喝下午茶，所以你如果有什么事，最好尽快说。” 隔着一面镜子，特莉丝显然不如上次见面时那般恭敬，安吉尔虽然能尝试顺着“网线”爬过去揍她，但又觉得这样置气没有意义，遂只是通过言语“压迫”了一下。 好在特莉丝很快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安吉尔： 那个她一直追踪的威廉·赛克斯将于明天，也就是周二上午和他的情妇前往西区的王国博物馆参观，结束行程后，很可能于当天返回郊外的庄园，那里属于一位子爵，守卫严密，难以进入。 也就是说，明天将是特莉丝动手的最后机会。 “你打算怎么做？” 听完特莉丝的叙述，安吉尔好奇地反问道。 “他和情妇逛完展览，应该会在附近用餐，然后在旅馆……休息一段时间，我会在那时候动手制服他，至于是直接拷问还是杀死后通灵，要看当时的情况而定。” 特莉丝面无表情地回答，好像在讨论晚饭吃什么，而非某人的生死。 “最好直接拷问，通灵可能会留下灵的痕迹，”安吉尔建议道，“威廉·赛克斯是非凡者吗？什么序列？身上有哪些神奇物品？” “他是律师途径的序列6‘腐化男爵’，精通利用规则，削弱敌人，扭曲别人的意图来增强自己。有一枚从不离身的怀表，很可能是神奇物品……” 这些涉及明天战斗的细节问题特莉丝一一作答，最后说道： “我可以轻松解决他，但假如在战斗中出现了其他非凡者，则要交给伱来处理……放心，应该不会出现半神。” 应该……你难道做过占卜？就连我的占卜高手朋友也不敢这么笃定……安吉尔轻笑一声，追问道： “你那么确定，是因为……有‘原初’的帮助？” 特莉丝那白皙、凄美的脸庞表情瞬间扭曲： “我虽然将自己的灵魂卖给了邪神，但也不是事事都需要靠祂！” 果然，她仍然和“原初魔女”有联系，甚至可能主动接触了这位邪神，这和兰尔乌斯在贝克兰德时的情况恐怕有些相似，但后者想着逃离，她却主动凑了上去……安吉尔暗叹一声，不再刺激对方，语气平缓地说道： “我明白了，明天上午我会去那附近，但不一定与你会合。” 她准备在暗中观察一切，提供必要的帮助，如果情况不对，第一时间撤退！ 特莉丝似乎也觉得自己的情绪不太对，她朝着镜面一抹，黑暗就笼罩了她的身影。 待镜面恢复正常，安吉尔招来一团黑焰，包裹住这面曾用于联络，很可能会被追踪的梳妆镜，利用晋升后可以提供极高温度，能烧融玻璃的火焰将镜子彻底烧毁，断绝一切神秘学联系，而后扔进镜中世界毁尸灭迹，这才放心地叫来管家里巴克，闲聊几句后状若无意地询问道： “明天上午，不，明天一天有哪些安排？” “早餐后服装店会送来新的一批定制礼服，需要您亲自确认、接收，上午约了贝克兰德音乐学院的老师授课，下午去王国大剧院欣赏最新的戏剧，然后要拜访一位邻居，傍晚有文学沙龙。” 里巴克没有丝毫犹豫，立即背出了她明天的所有行程。 这也太忙了……安吉尔感觉眼前一黑，突然不想管特莉丝的事了。 “明天我有私事，你看怎么腾出白天的所有时间？” 由于不确定明天拷问威廉·赛克斯要多久，她强打精神，对管家说道。 “那我帮您推掉音乐课和文学沙龙，把戏剧改到后天下午，带上礼物去计划拜访的邻居家道歉，另外让女管家凯拉女士替您签收衣物。” 好奇地看了自己的雇主一眼，里巴克迅速安排好了一切。 这样的管家除了贵，没有什么缺点了。唔，贵是我的问题，不是他的问题……安吉尔满意地点了点头，待对方退出书房后，慵懒地躺回了躺椅之中。 她已经没有心情去喝下午茶，享用糕点了。 ———— 东区，一个陈设简陋，却用窗帘遮住了所有窗户的房间内。 身穿黑色连衣裙，黑发披散的特莉丝跪坐在地板上，她面前的全身镜刚才还显出那位“绝望”魔女的绝美容颜，此刻却映照出自己那张有些圆，但却异常甜美的容貌。 她眉头紧锁，表情痛苦，紧盯着镜中的自己，那头柔顺的黑发逐渐飘起，一根根层叠，变成了满头粗壮滑腻的黑色“触手”，顶端要么长出圆瞪的眼珠，要么咧开吐着红信子的蛇口，在昏暗的房间中投下一道道蠕动的阴影。 随着特莉丝压抑着的一声闷哼，那些触手回缩、变小，重新成为了一头柔顺的黑发，她全身被汗水浸湿，黑裙紧贴身体，勾勒出无比诱人的腰臀曲线，痛苦的表情有所缓解，惹人怜惜。 “奇克……” 她嗓音沙哑地念叨着这个名字，突地从地上站起，顺势脱下了湿透的连衣裙，露出白皙的皮肤…… 以及上面正缓缓消失的，如同黑色油彩一样的花纹。 “这就是不通过晋升仪式，晋升到‘痛苦’的后果吗……呵，不过如此。” 她强行挤出一丝笑容，走到全身镜前，看着那能让男性时期的自己疯狂，如今却毫不在乎的容貌与躯体，轻笑一声： “不管怎样，现在总算抓到了一丝线索……这一切只是复仇的开始…… “……” 她无声地念出了一个名字，表情淡然，眼神柔和。 ———— 贝克兰德西区，王国大道，王国博物馆。 这次的展览由王室举办，持续一个月，将展出包括立国时期的珍贵藏品在内的数百件真品，分为多个展区，以历史时期、纪念意义等不同主题划分，务求让不同阶层和年龄的子民都能从展览中收获对王国，对王室的尊崇和认可。 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对男女结伴进入博物馆，男的大约三十岁，头戴礼帽身穿正装，手上握着一根镶金的手杖，他身旁的女士二十岁出头，打扮艳丽，搂着男士的手臂，无比亲昵。 检票后，两人跟着人群进入展厅，漫无目的地闲逛，不时对着某件藏品评价几句。 入口旁的一面半身镜中，安吉尔静静地躲藏在镜中世界里，看着她和特莉丝今天的目标，威廉·赛克斯的一举一动。 (本章完) 第31章 偶遇和陷阱 待周围人群不再密集，安吉尔直接从镜面中钻出，身形同时变化，长发转为栗色，面部五官蠕动着移位，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一名相貌普通的年轻女性。 她理了理身上的休闲长裙，买了张博物馆的门票，跟着人群进入了展览厅。 由于今天不用自己动手，安吉尔只是远远缀在威廉·赛克斯和他的女伴后面，不时驻足观看玻璃柜内的展品，阅读详细的历史典故，徜徉在鲁恩王国千年的岁月之中。 “比起罗塞尔大帝展览中‘代表人类文明光辉’的黄金马桶，凝聚着人类集体智慧的文物更加饱含历史的厚重感……” 安吉尔视线扫过一幅500年前的油画，用她少得惊人的历史知识评价道。 “我倒是认为某些灵光一现的发明或改良，比周期性的历史重复重要的多，比如蒸汽机，比如‘爱国卫生运动’……” 她身后传来一声有些熟悉的话语，那瞬间的灵觉触动和脑中的记忆让她变得有些圆润的脸颊抽动了一下，而后才回过头去。 头戴半高礼帽，腋下夹着手杖，五官相当耐看的道恩·唐泰斯正一脸谦逊的笑容，站在她身后，旁边跟着一位年约四十的消瘦男子，应该是他的管家或贴身男仆。 “随意搭讪可不算是鲁恩的绅士所为。” 安吉尔扬了扬眉，和克莱恩保持一定距离，开口道。 “谦逊和保持社交距离是美德，但在学术问题的讨论上，真诚和坚持才是第一位的。”克莱恩按了按礼帽，微微弯腰致意，“我是道恩·唐泰斯，来自迪西的商人，不知该如何称呼你？” 他还拽上了，不会是在借机立“人设”吧……安吉尔有些无言地看着克莱恩的动作，轻哼了一声回答道： “叫我艾琳吧。” 与此同时，她右手抬起，状若不经意地把三个手指搭在连衣裙的领口蕾丝边的位置。 克莱恩那刚刚还满脸微笑的表情僵住了一瞬间，连后面的话也不会说了。 果然，他甚至都没认出我……安吉尔暗笑着，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向威廉·赛克斯的方向走去。 ———— 看着“艾琳”远去的背影，克莱恩好一会才从尴尬中恢复，看向了身旁的管家瓦尔特，后者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视线也固定在前方，给足了自己雇主面子。 “瓦尔特，刚才离开展柜的那个男人……带着女伴的那位，你认识他？” 发现伪装后的安吉尔正在悄悄跟踪那对男女，克莱恩迅速找了个话题，询问道。 他其实走入这个展厅时就对那两人有些好奇了，那名男性穿着昂贵的正装，手杖价值数十镑，长相却偏老，手指手背干枯粗糙，仿佛经常干粗活，女性与他貌合神离，八成是情妇而非真正的伴侣。 最重要的是，自己的管家远远就看到了那名男性，表现出了明显的惊讶。 “是的，唐泰斯先生，我在上一任雇主康纳德子爵那工作时，和他有过接触，他叫威廉·赛克斯，曾服务于拉斯廷伯爵，埃德萨克·奥古斯都王子，在王子殿下逝世后，成了另一位子爵的执事……我只是奇怪为何会在这里见到他。” 在鲁恩，拥有实地的爵位经常以封地而非姓氏称呼，拉斯廷是王室的传统领地，曾为埃德萨克所有。 威廉·赛克斯，曾经为埃德萨克王子工作……他难道就是安吉尔在信中说过，特莉丝计划接触的目标？ 克莱恩听着管家的介绍，心中了然，他倒不担心身为半神的安吉尔会遇到什么问题，只是觉得在没做好万全准备时就对这个威廉下手，很可能会打草惊蛇，让他背后的王室派系警觉。 当然，风险大，利益也同样巨大，只要从威廉口中得到重磅线索，很可能就可以锁定这支王室派系的具体人员，而在大雾霾中差点和王室对立的三大教会必然不会放过这种削弱王室的机会，一定会追查到底的。 我自己都有点想参与进去了，但在获得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前，我不准备深入大雾霾事件的调查，只能先交给安吉尔…… 克莱恩暗叹一声，决定忍耐好奇和担忧，不过度涉入安吉尔的目标，在瓦尔特的继续介绍中不断点头，适时打断了对方，道： “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走吧，我们去‘背誓之战’展厅看看。” ———— 混在人群中，安吉尔跟着威廉·赛克斯和他的女伴几乎逛完了整个博物馆，直到接近中午才离开。 原本以为他只是在自己的情妇面前显摆一下对文化艺术的兴趣，没想到他是真的在逛展览，而且对鲁恩的历史研究颇深……安吉尔感慨着，看到威廉和克莱恩扮演的道恩·唐泰斯“偶遇”后，顺势离开博物馆，前往街对面的旅馆，登记入住，钻进三楼的一间套房就没了动静。 大中午的开房间，恐怕没什么好事。 她暗笑一声，正准备找个地方钻进镜中世界，观察威廉在房间里做些什么，突然感到旁边的一条巷子中有些许动静。 没人在巷子里，但灵觉有提醒，不会是特莉丝隐身在那吧？ 安吉尔走进小巷，看到一身黑裙宛如女鬼的特莉丝显出身形，靠在墙边。 “我很好奇，您是为了一直跟踪威廉·赛克斯才进了博物馆的吗？为什么不直接在门口等呢？” 见她走进小巷，特莉丝用疑惑的语气问道。 她言语上还保持着对上位者的尊敬，但在安吉尔听来刺耳无比，仿佛在嘲笑她花了两个小时在博物馆里漫无目的地乱逛。 深吸一口气，她开口反问道： “有打算序列4转到‘猎人’途径吗？” “什么？”特莉丝有些错愕。 “‘魔女’和‘猎人’，在晋升序列4时可以互换，而且……猎人的序列4会让人强制变为男性。” 安吉尔轻声说道，享受着特莉丝那怀疑、震惊、绝望的眼神。 “我……呵，如果是半年前，我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但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 种种表情一一闪过，最后停留在特莉丝脸上的是决绝和一丝凄凉。 没有机会，是指接受了“原初魔女”的恩赐后，无法转到相邻的途径，还是说，她已经不再纠结自己的身份以及性别问题了？ 安吉尔感觉自己的嘲讽打在了棉花上，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片刻后才揭过这个话题，继续道： “威廉就在旁边的旅馆三楼，和他的情妇一起进去的，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再等等，他的情妇离开后，我就进去亲手解决他，你，您守在附近，对付可能出现的其他非凡者即可。” 你就不用维持表面的尊敬了……安吉尔总觉得猎人途径又错失了一个好苗子，她点了点头，直接抚摸巷子旁的玻璃窗，进入“镜中世界”，沿着复杂、晦暗的通道来到旅馆三楼，就停留在走廊上的装饰镜内，观察着内部的场景。 大约半小时后，那位年轻的情妇打理着有些凌乱的发丝，打开房门，快步离开了旅馆，威廉·赛克斯则叫了客房服务，送了一瓶红酒进去，就再也没有其他动静了。 片刻，安吉尔看到特莉丝从走廊一侧款款走来，和刚才相比，不但画上了淡妆，还将身上的黑裙略微向上束起，露出了光洁、白皙的小腿，加上她充分散发的“魔女”魅力，让镜中的安吉尔都有些移不开眼。 难以想象，在廷根市时，她还是个腼腆、稚气的男性……安吉尔目瞪口呆地看着特莉丝敲开威廉的房间大门，装作不慎走错房间的女士，略微施展了“教唆者”的花言巧语，就跟着进了房间。 啊，色诱？ 她在镜中世界有些犹豫，要不要给两位留出些许时间，但很快觉得没有必要，于是从镜中的通道来到房间之中，从卧房的全身镜向外看去，不出意料发现了威廉和特莉丝姿势暧昧地走进了房间。 哪怕是非凡者，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也很难抵抗魔女的力量，何况特莉丝这种为了复仇甚至愿意接受“原初魔女”恩赐的魔女。 随手脱下外套递给特莉丝，威廉稍作“抵抗”就被按倒在柔软的大床上，床铺略显凌乱，显然不久前才有人在上面“战斗”过，但被勾起了兴趣的威廉仍然斗志昂扬，脸上满是兴奋的潮红。 “晚上，我们去西区那家因蒂斯餐厅如何，享用完大餐，还可以……” “……可以吃你。” 突然，说着不着边际情话的威廉的语调变得冷酷，身上迷乱的气息一扫而空，转为无比威严的气势，让人想要跪拜，想要臣服。 于此同时，他周身出现一丛丛金色的火焰，它们密集地在房间内流动，把已在无形之中包围了自己的丝线烧尽。 特莉丝脸色剧变，毫不犹豫地从威廉身上跳起，似要远离蕴含着神圣气息的火焰，拉开距离重整旗鼓，却像是晕了头一般拐过一个角度，重新靠上了已经从床上站起，双拳紧握的威廉·赛克斯。 后者轻哼一声，一拳击出，扯断了无数重新聚集的丝线，击穿了特莉丝匆忙凝聚的寒冰，将她重重地砸向墙面。 (本章完) 第32章 审讯和放牧 砰—— 让安吉尔惊讶的是，特莉丝居然忍住了没有使用替身，而是以身体硬扛了威廉的一拳，她重重地砸在墙上，把装饰用的挂画都从挂钉上砸了下来，美丽的脸庞由于痛苦而扭曲，但眼神依旧坚定。 被威廉扯断的无形丝线瞬间改变位置，如弹弓般将她弹出，在狭小的卧室中辗转腾挪，离开的位置在下一秒就被新生成的金色火焰所覆盖，神圣的气息压制了“魔女”的阴霾。 躲藏在镜中世界的安吉尔已经看出了威廉的魔药序列，他那种让特莉丝的逃跑行为变成靠近的能力显然属于“律师”，或者说是“黑皇帝”途径，而且根据他能轻易反转“痛苦”魔女的行为来看，是序列5的可能性很大。 不知道他除了“腐化男爵”的那些能力外，还有什么特殊性，那种让人想要臣服的威严？ 而一朵朵金色的火焰，明显又是“太阳神官”的光明之火，和克莱恩拥有的“太阳胸针”能力类似，或许就是威廉那枚怀表的效果。 在她隔岸观火时，特莉丝已在不断转换位置的行动中回到卧室的门边，无形的丝线如同她的另一只手，瞬间将门打开，就要钻出房间，退至更加宽阔的客厅。 但随着“咔嚓”一声，她打开房门的念头被篡改成了“锁紧房门，封闭此处”，别说大门，就连另一侧的窗户也随之关闭，整个房间成了一个封闭的整体。 紧随而至的是又一道金色火焰，这次特莉丝来不及躲闪，身形迅速被“光明之火”包围，如同一米多高的火炬，燃烧起来。 轰—— 火焰骤然爆炸，其中夹杂着黑色的诅咒之焰，娇弱的身躯被两种火焰点燃，下一秒就变成了一根沾满火焰的短棍。 魔杖替身！ 特莉丝在卧室另一端出现，身上毫发无损，一朵朵黑焰自她裙下飞出，划过优雅的弧线，向威廉涌去，却在他的“扭曲”能力影响下，如同无头苍蝇般不规则运动起来，要么飞上天花板，要么砸到床上，无法直接命中。 卧室仿佛在黑焰的轰炸下摇摇欲坠，但却维持着最后一丝“封闭性”，没有将任何声音和动静传出去。 见远程的攻击无法奏效，特莉丝面色一沉，手中在一道蓝光中凝聚起坚硬的冰刺，如同匕首般反握，在丝线的牵拉下快速朝威廉刺去。 后者不慌不忙，一手抬起，轻松地将“痛苦”魔女的蓄力一击格开，另一只手握拳，普通地一击砸向特莉丝的肩头。 这看似简单的一拳却又将对方砸飞，直接摔在了房门上，如果不是被他混淆的概念“封锁”仍然起效，恐怕脆弱的房门早已破碎。 不对，哪怕是“律师”的序列5，也不可能拥有这样的力量，能徒手挡开同序列魔女的全力一击……安吉尔和与“腐化男爵”交战过的克莱恩分享过战斗经验，清楚这个途径并非利于近战。 除非……她立即想到特莉丝和威廉刚进入卧室时，后者顺手递出的外套，想到了“律师”途径的另一个颇为赖皮的能力：贿赂。 这个能力自序列7开始就能拥有，之后会随着晋升不断加强，只要给予目标一定的事物，可以是钱财、宝物，也可以是酒杯、外套，而后就能削弱、混淆目标。 很显然，威廉在进入卧室时，就已经判断出刻意接近他的女性是敌人，利用递过外套的机会，“贿赂”了特莉丝，削弱了她的攻击和防御！ 难怪，战斗已经开始这么久了，特莉丝必然已经释放的“疾病”甚至没有让他出现不适，这恐怕也和“削弱”有关…… 安吉尔在镜中皱着眉头，开始考虑要不要加入战斗，帮助落入下风的特莉丝。 帮的理由很充分：快速解决战斗，以免被外人发现；避免特莉丝由于受到重伤出现失控，甚至落到梅高欧丝那样变异的下场；哪怕是合作的身份，多出些力也能在分配上有话语权。 不帮的原因只有一个： 特莉丝仍然斗志昂扬，没有丝毫呼救的意思。 她在被砸到门上的瞬间，就调整好身体姿势，双腿接触房门，弹簧般将冲击力化为动力，把自己弹向站在卧室中央床旁的威廉，手中仍然抓着冰霜之刃，竟然又发动了一次“蓄力一击”。 哪怕通过“贿赂”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近战能力，威廉也不敢连续硬接这种攻击，他侧身试图躲开冰刺，同时利用“扭曲”引导特莉丝的攻击朝向另一边。 眼看就要躲开时，特莉丝那一直略微向下，隐藏在刘海阴影中的脸庞突然抬起，那光洁的脖颈和有些圆的下巴勾勒出的完美曲线让威廉心头一跳，下腹燥热，突然想起了刚才和情妇的另一场战斗。 他的思维在瞬间发散，又在灵性的提醒中迅速收敛。 但这瞬间的犹豫，已足以让攻击被扭曲到另一边的特莉丝一脚踢出，目标正是威廉的膝盖。 砰，猝不及防的他双膝接连被扫中，只觉失重感袭来，头重脚轻地仰倒在地。 唰，特莉丝手中的冰刺如箭甩来，与此同时，威廉右手手掌摊开，掌心对准特莉丝，身影出现了分化，宛如有一个透明的特莉丝和他重迭在一起，不断交替，仿佛两者在神秘学上拥有了奇异的联系。 噗嗤，同样的两声利刃入肉的闷响传来，威廉左肩被直接钉在了地毯上，奇怪的是，并未因为巨大的伤口而出现多少鲜血。 攻击他的特莉丝身形一滞，她的左肩同样出现了巨大的创口，露出半个肩膀的黑裙下方流出汩汩鲜血，就像是被无形的利刃割开了深可见骨的伤痕。 但她除了面孔因痛苦扭曲外，没有任何迟疑，未受伤的手凝聚出另一道冰刃，合身扑在威廉身上，将他的另一侧肩头也钉在了地毯上，哪怕自己也因此付出同样的代价！ 短短几秒，卧室中的战况瞬间反转，特莉丝以伤换伤，将没有替身能力，体质并不出众的威廉·赛克斯重创，就这样结束了战斗。 噗，双肩无法动弹，冰霜蔓延至颈部的威廉这才吐出一口近乎黑色的污血，面色一时惨白，一时潮红。 他身上的“疾病”在时间和伤势的影响下，终于发作了。 见对方失去了战斗力，特莉丝才缓缓跪坐在威廉身旁，她在“贿赂”中被削弱，又和对方身体关联到了一起，受到了同样的伤势，此时也近乎脱力。 但“魔女”拥有恢复自身伤势的能力，她双肩的伤口处逐渐凝起冰霜，内部仿佛有黑焰不断涌出，血肉竟在这种“伤害”中快速生长，流血也缓缓止住，虽然不及“血肉控制”的速度，但最多一天，这种深至骨骼的重伤就能愈合。 看着对方逐渐恢复体力，威廉那因疼痛扭曲的脸又苍白了几分。 当然，给他压上最后一根稻草的还是旁边的半身镜中浮现的人影。 这里居然一直还有另一个敌人？ 他彻底放弃了积蓄力量，伺机逃跑，全身无力地瘫倒。 安吉尔自“镜中世界”来到现实，看着因失血脸色惨白，却强打精神准备拿出魔镜进行占卜的特莉丝，轻声说道： “我来吧。” 这颇有“抢夺战利品”的嫌疑，但在行动前两人就确定了自己的职责，安吉尔只要负责监视是否有其他人来帮忙，威廉本就该由特莉丝自己解决。 因此，后者犹豫片刻就点了点头，放下自己的魔镜，安心恢复伤势。 来到威廉身旁，安吉尔没有掏出魔镜，她并不准备用费时费力的占卜，而是打算直接“通灵”。 一般而言，通灵是针对死者的灵体进行，但当两者灵性、意志差距过大时，针对活人也可以直接使用“通灵”来问询。 安吉尔已经晋升到序列4，而序列5的威廉身受重伤，意志薄弱，正是个试验活人通灵的好目标。 轻松进入半冥想的状态，安吉尔眼前躺在地上，身受重伤的威廉身上显出薄弱的气场，以太体黯淡无光，很快被她掌控、同步，陷入了浑浑噩噩的状态。 “你是谁？” 安吉尔先试着问了个简单的问题。 “威廉·赛克斯。” 如同和死者的灵体进行“通灵”，威廉脸色木然，老实地回答道。 又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确认了威廉没有反抗能力后，安吉尔很快进入正题： “你清楚你的上一任雇主，拉斯廷伯爵，埃德萨克·奥古斯都是如何死亡的吗？” “知道，”威廉的回答干脆得让两人惊讶，“他表面上由于勾结邪教，豢养魔女，事发之后畏罪自杀，但实际上，有人需要让他彻底‘闭嘴’，交给了我几枚能够湮灭灵性的子弹，让我杀死他。” “是伱做的吗？” 一旁的特莉丝顾不得伤势，立即追问道。 好在威廉已经进入了被“通灵”的状态，他侧头看向特莉丝，摇了摇头道： “不是我，我难以单独接近王子殿下，因此子弹由我转交给他的首席管家芬克尔，由他来监督‘自杀’的过程。” 听到“自杀”，特莉丝美丽的面孔瞬间扭曲，而后恢复正常，但紧绷的肩头表示她的内心尚未平静。 看了她一眼，安吉尔继续问道： “那之后呢？所有知情人似乎都葬身火海，你为何活了下来？” “当时不在现场的人都活了下来，大部分人被遣散到了外地，我则另外找了一份工作，就是现在的庄园执事……但似乎，有人在跟踪、监视我。” 果然，背后的势力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但为何没有杀死他？难道是，作为诱饵？ 想到这里，安吉尔立即问道： “指使你和芬克尔杀死埃德萨克的人是谁？” 这个问题似乎触及到了威廉心底的秘密，让他原本木然的脸出现了些许痛苦，好在身受重伤的他无力抵抗，很快表情变得平淡，回答道： “斯特福德子爵，王室的宫廷侍卫长，我现在的雇主。” 果然，王室直接地涉及到了“大雾霾”的阴谋，而且为了灭口，竟然杀死了一位王子……安吉尔感觉这个答案在意料之中，却又有些警觉。 王室没有在事成后杀死威廉灭口，却把他安排在宫廷侍卫长的手下做事，主要目的肯定是监视，但也很可能是为了让他作为诱饵，勾引某些想要深入调查的人的注意力。 然后，他们再守株待兔！ 想到这里，安吉尔不再犹豫，她迅速结束了通灵，看向一旁的特莉丝，后者同样迅速想到了这一点，已经开始咬着牙召唤黑色诅咒之焰，仔细地清理着地上自己的血迹，避免留下让人追踪的证据。 但威廉·赛克斯呢……安吉尔将目光看向逐渐恢复清醒的威廉，知道今天肯定不能留下他的性命，但事后如果王室的人进行通灵，特莉丝的身份必然暴露，自己虽然做了伪装，但也可能被列入追踪名单，必然麻烦不断。 当然，解决的办法非常简单…… 她轻笑一声，觉得自己刚回到贝克兰德半个月，似乎已经把在海上旅行半年的心态给丢掉了。 灵性凝聚，安吉尔立即控制了威廉体内已经逐渐加重的疾病，宛如无形之手攥紧了他怦怦直跳的心脏，在几秒内就让他心跳骤停，脸上带着惊恐和不解浑身瘫软下来。 而后，她取下脖子上的“蔷薇项链”，直接按在了威廉的额头上，蔓延的灵性涌入项链内部，三道颜色不同的光芒自其中涌现。 它们代表着已被放牧的三个灵魂，“欲望使徒”、“法官”和“风眷者”。 没有过多犹豫，安吉尔选择了“法官”的灵魂，一个脸颊瘦长，面容痛苦的男性灵魂无声嘶吼着消散，项链旁迅速凝聚起带着明黄色光芒的非凡特性。 属于死在安吉尔手下的赫拉斯的“法官”特性，就这样重现人间了。 而与此同时，安吉尔、特莉丝和死于心脏病的威廉身旁，无形的寒风刮起，它将威廉的灵体从尸体上扯出，让他在绝望的嚎叫中被吸入了“蔷薇项链”那枚鲜红的宝石内，一道邪异又尊贵的黑色浮现在宝石表面，迅速内敛，消失。 她已经成功放牧了这位“混乱导师”。 (本章完) 第33章 新的能力和新的问题 “黑皇帝”途径序列5，“混乱导师”，单独作战能力无疑是非常强的，从威廉能与身为“原初魔女”的神降容器，几乎等同于神眷者的特莉丝打得有来有回就能看出来，要不是这位魔女满腔复仇的怒火，愿意以伤换伤，只怕都无法轻易拿下他。 而且在威廉双肩被钉在地上时，安吉尔是能感觉到他仍有一战之力的，自己直接现身也是为了让他放弃最后的挣扎，配合问询，以求活命。 当然，现在他已经安心地躺在项链之中，没必要也没机会后悔自己的选择了。 而安吉尔现在则没空查看“蔷薇项链”内放牧的具体能力，从她结束放牧时起，就能感觉到贴身的魔镜在逐渐散发一股难以言喻的警示，似有似无，又很显然在逐渐增强。 “很可能有其他非凡者在赶来，看来威廉·赛克斯确实一直处于监视之中，不知是死亡还是‘通灵’触发了这种警示，呵，他自己估计都不清楚自己只是个诱饵。” 她将项链戴回颈上，轻声提醒特莉丝。 后者肩头的伤口仍未恢复，脸色由于战斗和失血显得苍白、柔弱，她环视四周，发现自己的血洒得到处都是，冰霜、黑焰造成的痕迹无比刺眼，之前短暂地用黑焰清理了一番，只是杯水车薪，遂苦笑一声，道： “没机会清理了，我们快离开吧，你没有用真面貌出现，应该不会被追踪到，至于我……” “你先隐身离开，我来处理，然后从镜中离开，我的反占卜有信心让他们一无所获。” 特莉丝的话被安吉尔打断，她带着好奇、惊异看向后者，片刻后抿了抿嘴，点头道： “好的，我不会回原来的住处，以免被搜索到……我再联系你。” 她一手按住肩膀，一手轻挥，身影迅速淡去，消失。 安吉尔则周身燃起雄壮的黑焰，而后从她的脚下蔓延，安静地覆盖了地毯、墙壁、天花板，以及卧室中央的双人大床，无声地燃烧，将断裂的魔杖、溅落的血液等一切战斗的痕迹烧灼干净，却又没有引起任何一朵额外的火苗。 片刻后，卧室中除了几道墙上、门上的凹痕，已经光洁如新，地上威廉的尸体双肩的冰刺也融化、蒸发，只余下缓缓渗出血液的两个空洞。 安吉尔没有带走威廉尸体的打算，因为没有灵体的他无法通灵，留下这具尸体也能把毁尸灭迹的麻烦交给对方，让他们疑神疑鬼，而带走他，反而让对方有机会追踪到自己。 她只是取走了威廉衣兜内的那枚能招来光明之火，显然属于“太阳神官”的怀表，而后走向房中唯一的半身镜，伸手将灵性蔓延开，直接进入了“镜中世界”。 在类似灵界的空间之中，安吉尔的占卜能力也有了相应的提升，之前不太明显的危险感陡然变得强烈，她能感应到不远处一股混乱、邪异的力量快速靠近，最多只用20秒，就能进入这间旅馆，来到威廉的房间。 可惜，还是慢了我一步……她轻笑一声，沿着蛛网般的通道离开了西区。 ———— 砰—— 房门自行打开，一个披着兜帽斗篷，脸上戴着浮夸的金色面具，身材高大的男子迈步进入卧室，他面前，威廉·赛克斯双目圆瞪，嘴巴张开，仰天躺倒，已经没了呼吸。 男子并不感到惊讶，威廉身上的禁令被触发时，他就清楚这个人肯定没救了，问题只在于，是谁动的手？ 他先是来到尸体旁边，半蹲下身，伸出比常人长得多的手臂探去，很快确认威廉的死因是严重的疾病和失血共同作用的心脏病。 而他拥有的非凡特性已经无影无踪，灵体也不在附近，无法通灵、占卜，唯一的神奇物品被摸走，只剩口袋里的一把零钱硬币。 墙壁、地毯上有些打斗痕迹，地毯上两处贯穿和威廉的伤口一一对应，但其他线索显然被清理过，短时间内难以判断是哪个途径的非凡者造成的。 “怨魂附身加快特性析出，灵体被某些封印物所吞噬，还是……牧羊人？” 根据现有线索，男子自言自语地分析道，声音从面具后方传出，微弱而失真。 他并不精通占卜，知道瞎猜不如通过神秘学方法确认，但对方能清理干净痕迹，必然做了相应的反占卜，除非封锁旅馆，在警察赶到前，让自己人来到此处占卜战斗过程，否则等官方非凡者介入，自己反而容易暴露身份。 “这就是他故意留下尸体的原因？” 轻哼一声，男子迅速搜索威廉身上，发现没有留下其他不利自己的证据后，直接来到窗边，从窗口跳下了三楼，从下方的小巷离开。窗户自行关上，和同样关闭的房门一样，将威廉的卧室变成了原始的现场。 ———— 当天晚上，结束了一场文学沙龙的安吉尔回到家中，在女仆的服侍下洗漱完毕，进入卧室，才有空拿出“蔷薇项链”，查看内部放牧灵魂拥有的能力。 她白天的行动都是在“虚伪”指环伪装后的面孔下进行的，并不担心所谓“不在场证明”，但既然已经和他人有约，又因为行动顺利而提前返回，她自然不愿意爽约。 原本这个文学沙龙只是年轻贵族和渴望与贵族攀上关系的年轻人的小聚会，大家聊聊最近发行的小说，追逐时尚热点，但安吉尔却发现贝克兰德最近流行起了一套以海上冒险为主题的探险小说，其中一本竟然是以她为蓝本创造的！ 准确地说，是以“安吉莉卡·萨奇”为蓝本，书名叫做《大海盗安吉莉卡系列：不老泉》。 不老泉无疑是“海上六大传说”之一，但安吉莉卡……安吉尔想到沙龙中年轻女性窃窃私语中那位年轻貌美，和海盗将军们纠缠不休的女性海盗，就感觉所有人都在讨论自己。 “等闲下来，我一定要用占卜找出这是谁的作品，顺着镜子爬过去，让他从此封笔……” 安吉尔恨恨地想着，锁紧卧室房门，坐在床头，拿出“蔷薇项链”，将灵性蔓延至内部，感应着今天放牧的威廉的灵体和能力。 灵体进入项链的瞬间，她就能知道对方的魔药序列，因此才确认这是序列5的“混乱导师”，但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抽取”到了哪些能力。 和放牧灵魂多达五个，但能力数量有随机性的“蠕动的饥饿”不同，“蔷薇项链”会固定获取三个能力，同样无法自行选择，但安吉尔的运气一向不错，尤其是“好运”左轮重归非凡特性之后。 三个能力最重要的是“混乱”，这很可能来源于序列5，可以让目标或周围范围出现难以抵抗的混乱，让攻击难以落在自己身上，让敌人容易进行错误的选择。 其次，则是“贿赂”能力，但并非削弱敌人，而是“关联”，同样需要提前将金钱、物体交给目标，作为“行贿”，生效之后，使用者和目标的身体将被关联在一起，攻击或非凡能力效果将同时在两人身上生效，如今天威廉与特莉丝那样。 最后，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新能力，“腐蚀”。这个能力可以让周围十米内的人心灵一点点变得阴暗，容易做出贪婪、不理智的选择。 “不知道在白天的战斗中威廉有没有应用这个能力……范围肯定可以覆盖整个卧室，但或许还没来得及体现出效果，他就被特莉丝解决了。看来这个能力并不适合战斗中使用，不过在‘社交’或‘交涉’时，效果可能会比较明显，尤其配合上我的‘教唆’……” 安吉尔将最后这个能力划分到了非战斗的行列中，结束了对“蔷薇项链”的探查。 这次获得的三个能力她总的来说还是比较满意的，“混乱”完全可以代替“法官”的大部分限制，让敌人的攻击难以生效，尤其是在多人作战时；“贿赂”对有蔷薇项链恢复伤势的她来说是以伤换伤的好手段，“腐蚀”则有待评价。 释放“法官”赫拉斯的灵魂后，安吉尔还获得了他的非凡特性，如果能找到买家，就意味着3000镑入账，也是一笔不小的收获。 加上那枚神奇物品怀表，今天一天赚到的钱，就足够在贝克兰德两年的开销了……她美滋滋地想着。 最重要的是，今天在威廉口中得到了一个关键的名字：斯特福德子爵。他是宫廷侍卫长，这属于宫廷爵位，可以世袭，但没有封地。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没有财富和权力，从在郊外拥有自己的庄园来看，斯特福德显然拥有其他的敛财渠道。 “会是人口交易的获利吗……而且，他敢于对付一位王子，背后必然站着同等的势力，是另一个王子，还是其他的王室成员？ “这也一定程度上说明了军方参与这件事的原因，毕竟他们听命于王室，哪怕这称得上是王室成员之间的内战……” 想到这里，安吉尔有些头疼，她并不善于细致的分析，而且目前的信息过少，想破了头也无法得出有用的结论。贸然打探对方的身份又容易遭致怀疑，尤其是在他的庄园执事惨死在旅馆中的这段时间。 还是等特莉丝去寻找线索吧，反正她干劲十足，恨不得一天之内就把害死埃德萨克王子的真凶找到……安吉尔从床上站起，踱步到阳台旁，窗外月光有些黯淡，伯宁翰路的建筑笼罩在深沉的夜色中。 “特莉丝的伤一晚上应该没法恢复，我当时忘了问她有没有其他的安全屋了……看她连战利品都不要的样子，一位魔女，总不至于连租房的钱都没有吧……” 下意识地，她为自己的临时合作伙伴担心起来。 仿佛在回应安吉尔的担忧，她胸口的魔镜有了些许反应。 掏出小巧的梳妆镜，上面涂抹的黑色通讯药剂如同昨天那样被激活，但对面并没有出现特莉丝的身影，只有朦胧不清的黑色，以及断断续续，难以听清的话语。 突然，其中传来的声音变得清晰，安吉尔立即听到了一个前后连着其他声音的短句： “……救我……” (本章完). 第34章 下水道美人 深夜，一道鬼祟的身影提着小篮子，翻过伯克伦德街160号的外墙，弯腰弓背，在墙壁间的阴影中穿梭，很快来到附近的下水道入口，小心翼翼地搬开井盖，钻了进去，顺手将盖子复原。 房屋的高处，克莱恩皱着眉头拉开窗帘缝隙，看着自己的管家瓦尔特身穿燕尾服，身手敏捷地做着这一切，有一种在看戏剧的荒谬感。 就在两天前，他参加马赫特议员的舞会后，议员的女儿，那个高傲不近人情的海柔尔·马赫特以几乎同样的姿势从街道另一边钻进了下水道，在错综复杂的地下进行“深夜探险”。 他们钻下水道都好熟练，不像我，以现在的身份，穿着昂贵的定制礼服，是绝对不会进去的…… 他暗笑自己的暴发户心态，而后从床头柜上拿起装着附有“血之上将”秘偶金币的卷烟盒，把这个“怨魂”放出来，操纵他跳跃到下水道旁的路灯上的玻璃面，而后借助没有形体的优势钻进了下水道，无声地跟踪瓦尔特。 与此同时，克莱恩双线操作自己的身体向下水道方向靠近了一些，务求让塞尼奥尔的怨魂不远离自己100米以上，以免丢失这个宝贵的秘偶。 期间，他惊讶地发现海柔尔又在深夜溜出自己家，从另一个入口钻进了下水道，眼看就要撞上鬼鬼祟祟的瓦尔特。迫不得已，他只能利用怨魂“附身”了这个拥有“偷盗者”神奇物品的少女，无视了她的挣扎和自救努力，把她“送回”了马赫特议员家。 “差点就超出100米了，如果是那样，为了避免丢失秘偶，我也只能利用火焰跳跃离开卧室，来到街上了，那违背了‘秘偶大师’的扮演守则，把自己这个幕后之人暴露在外……” 克莱恩无声嘀咕，看着海柔尔惊恐地在家门口打转，试图找出附身她的人，最后两眼含泪，沿原路翻回自己家中，这才安心地操纵“怨魂”沉入地下，回到瓦尔特所在的位置。 这一耽搁，自己的管家已经来到一处阴森僻静的下水道岔路，低声与人交谈起来： “怎么回事？下午警察来到这里，询问和威廉·赛克斯接触过的人，说他死在了西区的旅馆里，是谋杀……你不是说要仔细制定计划，悄无声息完成这一切么？” 岔路深处的阴影中，正好卡在“秘偶”的100米控制范围的位置，一道虚弱、沙哑的女声传出： “他明天就要回郊外的庄园，那里一定有非凡者护卫，今天就是最好的机会了。” “那你怎么还受了伤？怎么连住处都不敢回？” 瓦尔特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担忧。 女声断断续续地回答道： “威廉比我想象的要强，他是序列5，还拥有一件比较克制我的神奇物品，这符合他暗中的身份，也是他敢于一个人来到城区的底气。好在，我还是解决了他，得到了关键的线索…… “赶快回去吧，别让你的新雇主发现了，这条下水道经常有奇怪的非凡者来往，反而比地面安全，我会躲藏一到两天，恢复后就离开。” 瓦尔特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将一直提着的篮子递了过去，克莱恩看到里面装着几个纸包的扁平物体，以及一个有盖的杯子。 那是我下午让厨师做的迪西馅饼，还有甜冰茶……他在卧室中微微张了张口，怨魂状态的塞尼奥尔也做出了同样的反应。 将篮子交给角落阴影中的女性后，瓦尔特又叮嘱道： “明天我会继续送些食物过来，你安心恢复，如果因为意外离开，用老办法联络我。” 女声轻笑一声，感慨道： “他活着的时候那么多下属，那么多朋友，死去之后，却只有少数几个愿意为他冒险。” “作为王室贵族，他能够真诚待我，我也愿意一直效忠他。” 瓦尔特闷声回答道，而后转身沿原路离去了。 藏在暗处的克莱恩根据这些对话，结合自己的猜测，很快明白了一切。 威廉·赛克斯曾为死去的埃德萨克王子服务，而那名神秘女性为了调查王子死亡的真相，冒着风险接触了威廉，并因此受了伤，躲藏在下水道中，瓦尔特同样是这个“调查团体”中的一员，但他不参与直接事务，而是在明面上打探消息，提供帮助。 那么，这名女性的身份，根据安吉尔的信件内容，也就可以确认了…… 克莱恩操纵塞尼奥尔以怨魂的状态靠近那处阴影，在自己操控范围的边缘停了下来，果然看到一个身穿黑裙，坐在墙角，两肩简单包扎却仍不断渗血，脸庞苍白的女性。 她下巴略圆，面容极美，正是在廷根市几乎要了他的命，又躲藏到贝克兰德，最后在大雾霾前逃走的特莉丝奇克！ 如果是突然见到这位很可能与“原初魔女”有联系的女性，克莱恩恐怕会吓得直接召回秘偶，但有了安吉尔之前的提示，他现在只觉得“在情理之中”。 与此同时，特莉丝那细长的眼睛望向这边，仿佛看到了隐形的“怨魂”塞尼奥尔，轻笑一声，说道： “看了这么久，应该现身了吧？” 她发现我了？ 克莱恩心头一跳，但想到魔女拥有不亚于占卜家的灵性直觉，且面前这位又是“奇克”，继续躲藏意义不大，因此直接现身，语调冷漠地回答道： “你既然早就发现了我，为何不在那个男人没走之前指出来？” “如果你有恶意，留下他也只是多一个人送命，‘血之上将’塞尼奥尔先生难道会担心一个普通人？” “你认识我？” 操纵塞尼奥尔带着惊讶反问时，克莱恩也在思索接下来应该怎么“处理”这个手染血腥的魔女。 他可没忘记苜蓿号的惨案，没忘记廷根市那一连串死亡事件。 但此时的特莉丝却在因为某种心底的感情，专注于埃德萨克王子死亡的真相，而这件事又必然会牵出“大雾霾”背后的秘密，牵出那个不知名的王室派系。从这个角度来说，特莉丝算是他和安吉尔的“排雷兵”，还是自愿的那种。 既然安吉尔参与了这件事，就让她来决定吧……克莱恩刚下了决定，就听到特莉丝继续说道： “当然，我也曾经在海上游历，最近也会关注海盗将军们的新闻。” 你要真的关注，就应该知道“我”已经死在疯狂冒险家手里了……克莱恩暗笑一声，努力扮演“人狠话不多”的海盗将军，没有接话。 见他如此，特莉丝在墙角动了动，一手探进衣内，一手拉了拉衣襟，似乎想要遮住裸露的肩膀，但又不经意间散发出魔女的魅力，眼神幽幽，表情柔弱。 可惜伱面前只是个已经死去的“秘偶”，相当于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收起你那套吧，或者，你想让我现在就‘干掉’你？” “塞尼奥尔”冷声道，完全不为所动。 在克莱恩和秘偶共享的感官内，特莉丝身旁的下水道空间布满了无数无形的丝线，宛如巨大的蜘蛛网，附近的积水缓缓冰冻，形成了大小不一的镜面，而黑裙的她坐在蛛网中间，如同等候猎物自投罗网的毒蜘蛛。 “那就动手吧，塞尼奥尔先生，又或是，你以为我这样落魄的魔女，还有人会来……救我……吗？” 特莉丝语调愈发悲伤，仿佛真的放弃了挣扎。 “我不介意自己的藏品中多一份魔女的非凡特性，但我对你刚才所说的事也有点感兴趣，如果你提供的信息价值足够高，或许我会饶你一命。” 虽然你现在不说，过两天我也能从安吉尔的信中获知一切，但这个女人身上不知道还有哪些秘密，比如她是怎么成为“原初魔女”的容器，比如她的“调查团体”中还有哪些人…… 克莱恩好整以暇地等着特莉丝的回答，他此时是以秘偶状态出现，还是能随时怨魂化的秘偶，进可攻，退可举报，自然不怕一个受伤的魔女。 特莉丝似乎有着相同的判断，她挥手收回了无形蛛丝，只余下结冰的水洼，脸上也重新带上了淡淡的笑容： “如果你愿意听，我都可以告诉你，包括埃德萨克·奥古斯都王子死亡的秘密，以及王室成员之间的倾轧，但首先……” 她笑容越发明显，看得秘偶背后的克莱恩眉头直皱，内心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 “……首先，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在她音调陡然升高的瞬间，下水道中一处早已凝结，表面光滑到能映出倒影的冰面变得幽暗、深邃，内部无数倒影层层迭迭，仿佛变成了通往异世界的通道。 而一道妙曼的身影自冰面旁浮现，先是勾勒轮廓，而后填充色彩，最后是他熟悉又陌生的黑发、紫瞳，以及淡淡的笑容。 “就是他，价值4万镑的海盗将军！” 宛若向家长告状一般，特莉丝那急切中又带着幸灾乐祸的话语回荡在下水道中。 而从镜中世界钻出的安吉尔，和头戴陈旧三角帽，身穿暗红外套，面无表情的“血之上将”塞尼奥尔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时无言。 (本章完) 第35章 “误会”解除 安吉尔急匆匆从“镜中世界”赶到特莉丝的魔镜所在位置，很快发现对方早已为自己准备好了现身需要的冰面。 她的灵性并没有过于危险的提醒，因此攻击特莉丝的很有可能并非半神，只是个序列5的非凡者，当然，白天受伤后，特莉丝无法应对同序列非凡者很正常，因此才会向她求救。 想到这里，安吉尔直接从镜面之中钻出，环视身旁，确认自己所处的是半年前还非常熟悉的贝克兰德下水道，这里在十多年前的大瘟疫后几经扩建，形成了纵横全城的主干道和各种分支，宛如一个独立的地下世界。 特莉丝正靠坐在主干道分出的岔路深处，脸色依然苍白，但较白天已有了不少好转，她身前大约10米外，站着一个身穿暗红色外套，头戴三角船长帽，面色比特莉丝还苍白的男子，凹陷眼窝中的浅棕色眼眸正定定看着安吉尔。 这，这不是变成了克莱恩秘偶的“血之上将”塞尼奥尔吗……安吉尔几乎要笑出声，她侧头看向利用魔镜偷偷求救的“痛苦”魔女，后者眼中正因支援到来而充满喜悦，伸手指向前方的“怨魂”，嘴角带笑道： “就是他，价值4万镑的海盗将军！” 实际上是43000镑…… 安吉尔将视线重新投向克莱恩操纵的秘偶，后者面无表情，眼神却传递着“秘偶大师”浓浓的疑惑。 ——怎么她像是召来救星一样表情突变，但来的却是你？ 这短暂的沉默终于让特莉丝察觉到了不对，她嘴角的笑意消失，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最后停留在背对她的“绝望”魔女身上。 她偷偷向安吉尔身后靠了靠。 怎么有种帮小孩出头的家长的感觉，还好对手也是老熟人……安吉尔终于憋不住轻笑了一声，开口道： “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躲起来养伤了吗，怎么会惹上这位‘血之上将’？” 她看向身后的特莉丝，示意对方回答，同时全身放松了下来，让周围紧张的氛围有所缓和。 “我没敢回东区的住处，干脆躲到了北区下水道中，本以为这里是个安静的藏身地点，没想到半夜比市场还热闹，好奇的少女，热心的管家，神秘的怨魂，还有我这个受伤的魔女……” 特莉丝自喉咙里笑了一声，回答道。自安吉尔出现后，她就不再伪装成柔弱的模样，而是恢复了白天的张扬，这反而让她魔女的魅力完全散发出来，比时常隐藏自己吸引力的安吉尔更为惹眼。 真的不是因为你是惹事体质吗？在廷根就闹得鸡飞狗跳，来贝克兰德又成了神降容器，钻下水道还能躲到秘偶大师家附近…… 安吉尔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刺激特莉丝那脆弱的心灵，转而看向塞尼奥尔，问道： “那伱呢？大半夜怎么也钻进下水道了？” 她这并不见外的语调立即让特莉丝眉头紧锁，随即又舒展开来。 “血之上将”秘偶则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路过，本以为能收获一份‘痛苦’魔女的特性，没想到是你认识的人。” 他这番话语几乎就是承认了和安吉尔认识，但从特莉丝的表情和放松的姿态来看，她也几乎已经猜到，因此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我和她目前在有限度地进行合作，关于‘大雾霾’的真相，以及埃德萨克王子遇害的事……” 安吉尔把白天“通灵”威廉·赛克斯得到的信息告诉了克莱恩，最后说道： “斯特福德子爵显然也是受人指使，可以先让她去调查，去接触，我们隐藏在幕后，避免被‘他’觉察。” 她指的是因斯·赞格威尔和“0-08”，在对方操纵中逃脱的特莉丝因恨追查真相是合理的，但“克莉丝汀·特蕾莎”和“道恩·唐泰斯”则没有这种理由。 “你就当着她的面说让她去做诱饵？” 塞尼奥尔冷漠地看向特莉丝，反问道，这番语气让安吉尔感觉对方在进行某种扮演，或许是为了契合“秘偶”本身的“人设”，因此，安吉尔只是轻笑一声回答： “她自愿的。” 这明显有些讥讽的话语却没有让特莉丝愤怒，后者反而展现了自进入下水道以来最为发自内心的笑容。 她不会是有什么心理疾病吧，我说她自愿只是调侃，但看特莉丝这样，她似乎真的自愿为了死去的埃德萨克做些什么……唔，她高兴是因为“合作对象”中多了一个强大的海盗将军，这倒可以理解…… 安吉尔眼角余光看着特莉丝不断变化的表情，暗叹一声，对塞尼奥尔说道： “你先离开吧，后面的事我来解决。” 秘偶无声地点了点头，身影立即淡化，进入了真正的“怨魂”状态，安吉尔猜测这个位置已经是克莱恩在家中操控秘偶的极限距离，因此一直故作高深地站在原地，移动也只能直接穿墙，否则就有丢失的风险。 而秘偶丢失，就意味着永久的失去，“血之上将”已经处于某种死亡状态，脱离控制将会立即死去，没有再“秘偶化”的机会。 这也许就是“秘偶大师”最大的弱点……安吉尔思索着，待“怨魂”完全消失，这才回过头去，看向神色逐渐归于平静，姿态也放得极低，表现出顺从的特莉丝，一时间不清楚张扬、兴奋、顺从的哪个状态才是真正的她。 或许在埃德萨克死后，就没人能见到真正的她了…… “那么，接下来谈谈你的问题，”见特莉丝低头不语，安吉尔开口道，“想必你也看出我和这位‘血之上将’有一定程度的合作，我们的目标都是大雾霾背后的真相，因此会给予你一定的帮助，但同样地，我们的敌人也会在暗处伺机出手，所以大部分线索还是要靠你自己获得。” “只要那个斯特福德子爵喜欢的不是男人，我就有办法让他开口。” 就算他喜欢男人，你也可以转到“红祭司”途径，相比亲手杀死半神，培养一队心意相通的手下或许更加容易……安吉尔腹诽着，点了点头道： “需要提供帮助的话，还是用通讯药剂进行联络，但我不保证每次都能像这样出现……另外，你真的不打算换个地方躲藏？” 她见特莉丝居然坐回了岔路深处，伸手将一个小篮子拢到身旁，拿出放在其中的迪西馅饼和甜冰茶，没好气地补充了一句。 “胆小的偷盗者小姐已经被赶走，‘怨魂’也是自己人，这里恐怕比贝克兰德的其他地方安全多了。 “我倒是好奇，你居然会和‘血之上将’合作，听说他是个杀人取乐的刽子手，整船地屠杀旅客和水手，把他们的鲜血涂在甲板上……” 特莉丝优雅地摊开篮子中的包装纸，声音飘忽不定。 “你多看看最近的报纸就明白了。” 安吉尔语焉不详地回答道，她清楚就算自己不点出，特莉丝事后也一定会去调查“血之上将”塞尼奥尔的近况，必然会发现这名海盗将军已经在一个月前死于玫瑰学派和未知派系的战斗之中，就连自己的船队都被手下瓜分了。 到那时，她就会知道今天的塞尼奥尔其实已经是个死人……安吉尔不再劝说，准备借助仍未化冻的冰面离开，但离去前又看向了特莉丝，犹豫片刻开口道： “在调查斯特福德子爵，接近幕后黑手时，一定要注意遇到的‘巧合’事件。” 巧合…… 特莉丝拿馅饼的手僵在空中，眼神带着疑惑，带着一丝惊惧看向安吉尔，但只捕捉到进入镜中世界的虚影。 巧合！ 她想到了自己来到贝克兰德后发生的一切，幸运地碰上了“魔女教派”的人，凑巧有任务需要自己，恰好被埃德萨克“一见钟情”，逃离对方时又反复遇到各种意外…… 思绪混乱的她在原地坐了好一会，才摇了摇头，拿出早已冷掉的馅饼，搭着甜冰茶填饱着肚子。 这一刻，蜷缩在阴影中的魔女，显得脆弱无比。 ———— 进入镜中世界，安吉尔很快在复杂的通道中找到了通向伯克伦德街160号的位置，明亮的是现成的镜面，如梳妆镜、全身镜，黯淡的是玻璃窗、平静的水面。 如果要悄无声息回到现实，选择能反射出真实物体的镜面无疑更好，但玻璃和水面也不是不能用，无非是闹出的动静大小，以及耗费灵性的区别而已。 当然，由于特莉丝这个魔女在附近，安吉尔并没有钻出镜子，进入克莱恩卧室的想法，她只是环绕这栋三层建筑一圈，就离开了北区，回到了希尔斯顿区的自己家中。 经过几周的探索，她基本已经摸清了附近几个城区的“镜中世界”情况。当然，期间也有意外发生，她在探索中误入了一次灵界，还不慎从蒸汽与机械之神的教堂外墙彩绘玻璃中钻出，好在被发现前就钻回了镜中世界，没有酿成惨剧。 “随着对这个世界的熟悉程度不断增加，我几乎已经可以瞬间到达城区的任意地点了，虽然没有阿兹克先生的灵界穿梭那么快，但胜在随时可以通过镜面观察外界情况…… “刚才在特莉丝面前没有将详情告诉克莱恩，明天写封信解释一下，让他继续专注笔记的事，我负责盯着特莉丝……” 暗自嘀咕着，安吉尔从自己卧室的全身镜中走出。 双脚刚踏上坚实的地面，她就觉察到卧室之中的光线要比平时黯淡一些，窗外绯红的月光仿佛被隔绝在外，不吝煤气费长时间点亮的壁灯只能照亮灯架旁的小范围位置，整栋建筑仿佛陷入了死寂，只有她踏在地毯上的轻响。 在安吉尔的黑暗视觉中，这片静谧的中心位于卧室靠阳台的茶几旁，那张靠背椅上坐着一个金棕色短发，黑风衣及身的男子，他右腿架在左腿上，双手置于膝间，身旁放着一个银白色的金属箱。 “没想到你这一去就是半小时，早知道我就迟些再来了。” “女神之剑”克雷斯泰·塞西玛轻笑一声，带着磁性的嗓音从隐藏在风衣立领后方的嘴中发出。 (本章完) 第36章 女神部队 咯噔。 安吉尔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她下意识就以为自己已经不在自己的卧室，而是被这位不眠者途径的非凡者拉入了由他主导的梦境之中。 但身为高序列非凡者的灵性直觉和藏在袖口下方的“隐秘圣徽”都告诉她，现在并非梦境，而是现实，面前之人也没有敌意，否则她根本就不会踏出镜面，从镜中世界回到这里。 “深夜闯入女性的卧室可不是鲁恩的绅士所为，请在我呼叫仆人赶来之前离开这里，我可以不追究之后的问题。” 皱起眉头，悄悄后退两步来到门边，安吉尔语速极快地说道，装出面对陌生男性时看似勇敢，实际却有些惧怕的表现。 她现在可是从特里尔回到贝克兰德的“克莉丝汀·特蕾莎”，而非认识“女神之剑”的安吉尔·格兰杰！ 塞西玛又笑了一声，指了指安吉尔身后的全身镜，道： “如果你不是从镜子里钻出来，而是从大门走进卧室，或许会更像一些，格兰杰小姐。” 他知道是我……安吉尔轻出一口气，内心涌出一股在熟人面前尴尬表演的羞耻感。 片刻后，她表情重归淡然与从容，“虚伪”指环伪装的发色和面部五官也恢复正常。 虽然身高和容貌都有些许改变，气质更是天差地别，但发色和瞳色都表明，她就是安吉尔·格兰杰。 “‘女神之剑’克雷斯泰·塞西玛阁下。” 她念出对方的全称，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 “你的祈祷传递到了女神的仆人，黑夜修道院的院长，阿里安娜女士耳中，但限于三大教会和王室、军方的约定，祂此时不应该出现于贝克兰德，因此我从贝尔丹赶来这里，与你见面。” 塞西玛解释着自己来此的原因，提到阿里安娜女士时，翘起的腿悄然放回地毯上，坐姿也端正了许多。 间海郡的贝尔丹，离这里有足足一天的车程……安吉尔脑中浮现出鲁恩王国的地图，很快确认塞西玛属于“专程”前来，而且耗费了不少精力。 难道他，以及阿里安娜女士确认“镜中人”的事了？ 见她脸色变幻，塞西玛右手自然下垂至椅边，触及那个银白色金属箱，继续说道： “你祈祷中涉及的内容过于离奇，首先，我需要让你在圣物的见证下再次向我述说一遍，没有问题吧？” 被称为“女神之剑”的圣物，我曾在它的面前立下过誓言，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安吉尔看着那个装着白色骨剑的金属箱，点了点头，而后看着塞西玛如同在廷根市考查她时那样，把箱子放在膝上，朝向安吉尔打开。 周围原本就因塞西玛在此而变得黯淡的煤气灯光几乎完全消失，箱中的骨制短剑散发出纯白的光辉。 那一刻，她仿佛再次感受到了通过考查的喜悦，与队友分享扮演法的兴奋，以及得知老尼尔失控时的震惊和懊悔。 好在有过一次直视圣物导致失神的经历，实力也今非昔比，无需塞西玛的帮助，安吉尔快速从异常状态中恢复过来，走上前两步，伸手按在了圣剑之上。 随着熟悉的女神尊名被念诵，她与圣物，与无穷远处的那个存在的联系再次加深了。 获得一丝真正的神性后，安吉尔已经有所明悟，那个存在，就是黑夜女神。 见安吉尔保证自己接下来不会撒谎后，塞西玛仔细收好圣物，换了个舒服些的坐姿，如同自己才是这个家中的主人般邀请她坐在另一个椅子上，仔细倾听着她的讲述。 帕拉岛，跳转途径，晋升过程中失控的高级执事，覆盖整个小城的梦魇，皮尔斯·特纳死前的遗言，圣赛缪尔教堂中的另一个皮尔斯，以及“镜中人”的可能性…… 克雷斯泰·塞西玛越听表情越严肃，他知道在立下誓言后，面前的安吉尔无法撒谎，至少无法悄无声息的撒谎，但当这些“真言”摆在面前，仍让身为高级执事的他感到一丝窒息。 当然，哪怕不能撒谎，安吉尔也并未将一切和盘托出，自己的“灾祸”符咒，在愚者先生座前和“世界”克莱恩的讨论，以及“镜中人”知识的来源萝拉，都是无需汇报也不影响事件真实性的内容。 “我明白了，你的谨慎是正确的，哪怕直接举报到圣赛缪尔教堂，这件事也很可能无法传递到上层。” 沉默了一段时间后，塞西玛才开口说道。 “在赶到贝克兰德，尚未来见你之前，我已经在教堂深处见到了高级执事皮尔斯·特纳，他和我印象中的长相、谈吐、行为完全一致，如果我来之前没有得到消息，根本不会认为他有丝毫可疑。 “而且，他在贝克兰德负责管理各地送至此处的情报，将它们分发给值夜者和‘红手套’，我想你之前的信件应该是在他那就被拦下了，甚至于都没有经他的手，就被当成无用消息废弃了。” 这是当然，信中所说已经死去的皮尔斯就站在自己身旁，不管是谁也会把这条信息当成垃圾……安吉尔有些哭笑不得，她当时在帕拉岛寄出信件时，又怎么会想到有“镜中人”这种事？ “那现在呢？有我的证词，应该能确认，不，至少是怀疑这个皮尔斯就是‘镜中人’了吧？” 安吉尔询问道。 “哪怕伱并没有撒谎，也可能受到主观看法的影响，又或是被错误的信息所误导……如果刚才的叙述无误，你手中应该有决定性的证据。” 这位高级执事面色不变，轻摇仿佛被固定在风衣立领内的脑袋，淡然地说道。 证据…… 安吉尔立即想到了那份“守夜人”的非凡特性，有些庆幸阿兹克先生及时清除了它的污染，把完整的特性归还给了自己。 她从几乎从不离身的小袋中拿出装着那份特性的金属小盒，破开灵性之墙，控制住不住逸散的，让人心情平静，几乎要陷入睡眠之中的气息，把小盒递给了塞西玛。 这份高序列非凡特性几乎每天都要补充灵性之墙，否则完全无法随身携带，甚至有可能跟容器融为一体，成为奇形怪状的封印物。 接过非凡特性，同为不眠者途径的塞西玛瞬间就确认了手中是因斯·赞格威尔不惜叛逃也要获得的晋升希望，也是他的后续序列的“守夜人”。 “教会内部没有任何一份高序列非凡特性是多余的，外界也几乎不可能存在无主的特性……看来目前在圣赛缪尔教堂中的，确实不是原来的皮尔斯了。” 深吸一口气，塞西玛缓缓说道。 “既然确认了，那就赶快把他抓住吧，按照真的皮尔斯出事的时间，他潜伏进女神教会有大半年时间了，不知道在酝酿着什么阴谋。” 见他终于松口，安吉尔也松了一口气，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正因如此，现在还不宜动手，”塞西玛却再次摇了摇头，“我这次回到贝克兰德是以调查‘极光会’的名义，他现在应该以为自己没有暴露，不必急于一时……我要先向女神祈祷，向阿里安娜女士汇报，而后再决定如何处理。哪怕身为女神部队的成员，我也不能擅自处理一位高级执事。” 遇事不决问女神，这才是虔诚的信徒……安吉尔暗笑道，但随即想起自己也是第一时间向女神祈祷，寻求帮助，可惜祂并没有回应自己…… 不，也许阿里安娜女士派塞西玛阁下来见我，就是女神的安排？ 安吉尔有些恍然，而后才注意到塞西玛话语中的一个词汇： “女神部队？” 她在教会典籍中，在值夜者的交流中，从未听过这样一个名词。 “这是一支直属于圣座管理，由阿里安娜女士负责调遣的非凡者部队，人数很少，且平时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完成工作，只有需要独立进行某些任务时才会现身。” 圣座，那是教会内部对教宗的尊称，当然，一般也指代教廷所在，同样也是教会的权力中枢。 “所以，‘女神之剑’就是其中之一？” 安吉尔想到了塞西玛的称号。 “是的，还有其他几位，‘女神之眼’，‘女神之心’，‘女神之影’，以及还未获得代号的少数成员……他们的存在对教会内部也是绝密，大部分人只知道我是‘女神之剑’，但不知道这支特殊部队的存在。” 塞西玛一手按住装着圣剑的金属箱，语气带着一丝肃穆。 “既然绝对保密，那为何要告诉我这个已经脱离教会体系的人呢？我有权知道这些事吗？” 而且，总感觉你告诉我这么多，是在拉我下水……安吉尔一边反问，一边腹诽着面前的“女神之剑”。 下一秒，她那糟糕的预感就成真了。 “首先，教会和值夜者从未认为你离开了我们，哪怕他们大多数人还不知道你活着，”塞西玛从椅子上站起，提着箱子，背向窗外的月光，“其次，你当然有权了解这一切……” “……女神之影，安吉尔·格兰杰小姐。” (本章完) 第37章 我来帮忙 啊，女神之影，我？ 安吉尔第一反应是“女神之剑”克雷斯泰·塞西玛在跟自己开玩笑，但看着对面严肃的表情，却又不像。 “这种‘任命’，居然不需要通过我本人吗？” 她低声反驳道，内心却不知是该为教会的重视感到欣喜，还是为这种奇怪的名号感到担心。 “你原本是值夜者的一员，虽然内部档案中被标记为死亡，但阿里安娜女士在给你委派新的任务后，仍然保留了你的身份，”塞西玛微笑解释着，“但你被赐予‘女神之影’称号的原因是一份神谕，来自女神的，只有阿里安娜女士知道的神谕。” 这等于是，直接由女神下达的命令？ 安吉尔感觉有些口干舌燥，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片刻后，她才找到了新的话题：“那其他的成员呢？他们也都像我一样，隐藏在其他的组织之中吗？” 刚问完，安吉尔就发觉有些不对，因为女神部队的其中一员，“女神之剑”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不，只有你是这样，也许是因为你的魔药途径适合接近魔女教派……除我之外，‘女神之眼’伊丽娅同样是高级执事之一，负责南大陆的事务，‘女神之心’的身份只有阿里安娜女士清楚，其他成员大多属于普通的值夜者或红手套，你会有机会认识的。” 塞西玛脸上的表情让安吉尔想起她在廷根事件后，于圣堂之中见到他的那副样貌：微笑，但不该说的什么都不说。 “……这么说，我也算是‘高级执事’之一？”她干脆不问那些“保密”问题，而是循循善诱，把话题导向自己需要的方向。 “是的，虽然不在正式的九位高级执事之中，但你的级别和我完全一致。” 塞西玛点了点头，回答道。 “那么，薪资呢？” 安吉尔终于露出了从刚才听到这些隐秘消息就消失在脸上的笑容，柔声问道。 “什么？” 这问题有些出乎塞西玛的意料，他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轻咳一声继续说道： “安吉尔·格兰杰小姐，伱的抚恤金已经交给了你唯一的亲属，按你的序列，一共8000镑……”他见安吉尔脸上的笑意迅速消失，又补充了一句，“女神部队中，你的额外津贴是每周100镑，从你加入名单开始计算，到现在已经有了4500镑，全部存在教会中，等你恢复了正式身份后就可以支取。” 4500镑！ 安吉尔总算感觉今天的对话有了一些能看到的收获，虽然对于一名序列4的非凡者来说，这笔钱的价值介于序列6到序列5的非凡特性之间，并非那么难易获取，但总归是现金，而非要变现的非凡特性。 最重要的是，这是一笔意外之财。 可惜，只有等到恢复教会内部的身份才能领取，而现在，为了对付因斯·赞格威尔，调查大雾霾的真相，我暂时还要隐藏在幕后……想必塞西玛阁下这次过来，也是为了暗示我这一点？ 在短暂的兴奋后，安吉尔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4500镑，这意味着我加入‘女神部队’的时间远比我想象的早……大约是在去年的7月？” 她声音极低，近乎自言自语，但塞西玛仍然听到了，点了点头道： “是的，具体时间在1349年的7月初。” 这几乎就是我加入“值夜者”的时间了，在那个时候，女神就已经关注我了……安吉尔回想着自己第一次进入廷根市的圣赛琳娜教堂，向主教告解后获得的提示，以及之后向女神祈祷，获得力量制作“风暴汇聚”的事，内心有了一丝明悟。 见她不再言语，塞西玛从风衣内袋里掏出一枚硬币大小的圆片，递了过来，道： “这是我启程来贝克兰德前，阿里安娜女士托我交给你的。” 目光刚移到这枚徽章上，安吉尔就确定了，它就是与自己手腕上的“隐秘圣徽”同样的物品。 当然，外观略有不同，和第一枚金属制成的黑色圣徽不同，塞西玛带来的新徽章有些晶莹剔透，仿佛黑色宝石，内部在窗外的月光照耀下隐隐显出代表女神的“群星簇拥绯红之月”的徽记。 将触感有些冰凉的徽章系在手腕上，安吉尔能感觉到一股远比之前浓郁的宁静、静谧氛围笼罩了自己，很快，它们凝聚、集中在了手腕部位，进入圣徽，消失无踪。 而后，她把旧的那枚“隐秘圣徽”取了下来，交给了仍伸着手等候的塞西玛，后者接过，随手放进口袋，说道： “这枚徽章的效力已经要消失，我会还给阿里安娜女士……那么，我今天的任务就完成了，你这几天不要打草惊蛇，可以以原有的频率来圣赛缪尔教堂听取布道，我会随时联系你的。” 说罢，他身体仿佛被一股无形的黑暗笼罩，几乎化为月光下的阴影，迅速从安吉尔眼前消失了。 这是序列5的能力，还是某种神奇物品的效果……安吉尔静静看着塞西玛离去的位置，感受着手腕上逐渐消退的凉意，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1349年，也就是去年的7月初，不但是她第一次接触这个世界的黑夜女神教会的日子…… 同样也离她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间——6月28日——不远！ 看着窗外投入卧室，仿佛轻纱覆在地毯上的绯红色月光，安吉尔突然感觉柔和的光芒有些刺眼。 ———— 周三，因为失眠半夜有些疲惫的安吉尔迎来了忙碌的新一天，她在搭配合理的早餐后，补上了昨天欠下的音乐课程，了解了鲁恩过往流行过的各种乐曲风格，以及最近名声大噪的几位音乐大师的作品，以便在社交场合聊到音乐话题时，不至于接不上话。 而后，她在贴身女仆的陪同下，前往了西区的王国大剧院观看今年最流行的戏剧《背叛者指环》。 原因和音乐课一样，要想混进上流圈子，就要跟随贵族、富人之间流行的趋势，靠自己的“因蒂斯生活经历”可以短时间内获得关注，但长时间来看必须补充新的“知识”。 乘坐马车来到西区，安吉尔在剧院门口下车，拢了拢女士宽檐帽外的黑纱，确认自己容貌隐藏在其后，这才在女仆艾莎的陪伴下进入了剧院正门。 在之前的几周中，她按计划逐渐将因蒂斯的张扬风格转换成了鲁恩的含蓄，在公开场合减少展露真容后引起的关注也是策略之一。当然，沙龙、晚宴和舞会中，“急于融入贝克兰德上流圈子”的克莉丝汀·特蕾莎小姐还是会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现给其他宾客。 在剧院大厅中，安吉尔毫不意外地见到了带着贴身男仆，正准备进入豪华包厢观看戏剧的道恩·唐泰斯，后者检票后正与自己的仆人低声交谈着，见有人靠近，好奇地看了过来，眼睛一亮。 “特蕾莎小姐，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看来《背叛者指环》的主演受到贝克兰德的女士追捧的传言不虚。” 他行了一礼，不失风趣地开口调侃道。 “事实上，我并不认识这场戏剧的主演，但剧本的原作者是罗塞尔大帝，我一直，嗯，很欣赏这位伟人。” 不，其实他是抄袭了《尼伯龙根指环》，并做出了相应的“本土化改编”……安吉尔违心地夸赞穿越者罗塞尔时，内心又忍不住腹诽着。 “罗塞尔·古斯塔夫大帝是一位灵感永远不会枯竭的创作者。” 拎着手杖，礼帽端正的克莱恩微笑着说道，看样子对那位大帝抱有着同样的敬佩。 而后，他又友善地邀请安吉尔和他一同进入豪华包厢观看即将开始的戏剧，安吉尔虽然同样订了包厢，但略微犹豫后接受了绅士的邀请，两人分别带着自己的仆人，来到了位于剧场二楼视野最好的包厢中落座。 在女仆艾莎和男仆理查德森眼中，这两位只见过几次面，跳了两支舞的绅士和小姐很快熟络地评价起下方舞台上的表演，不时讨论几句剧情，剖析创作者的心理，宛如志趣相投的知己。 但实际上，他们看到的只是安吉尔利用“镜子替身”做出的幻影，在这种声光俱全，甚至直接触摸都难以发现的掩护下，安吉尔已经把和特莉丝的合作经过，解决并放牧“混乱导师”威廉，以及昨晚“女神之剑”到访的事告诉了克莱恩。 “看来教会准备对那个‘镜中人’动手了，安排塞西玛阁下过来也许是为了防止最坏的情况发生。他虽然是序列5，但配合圣物能与序列4一战，而贝克兰德教区的大主教一定也是半神，哪怕没有我们，也能轻松解决假的皮尔斯·特纳……” 克莱恩轻声分析着，脸上表情淡然中带着一丝喜悦，无论如何，作为曾经的值夜者，以及女神的信徒，他都不希望教会内部出现这样的“入侵者”。 可接下来，我也要成为盗取安提哥努斯笔记的入侵者了……想到这里，他表情又有些僵硬。 “如果能解决‘镜中人’的问题，以此贡献，以及归还‘守夜人’特性，或许能换到你需要的那本笔记。” 见他表情变化，安吉尔出言安慰道。 她知道“守夜人”的非凡特性肯定是留不下来的，而且很可能会用于克雷斯泰·塞西玛晋升序列4，以填补教会损失的一位高序列非凡者，让非凡特性物尽其用。 这从教会特意派塞西玛处理此事就能看出来。 “希望如此，但我没法确认教会的态度，毕竟和你不同，在他们眼里我已经是个‘死人’了……”克莱恩轻笑一声，调侃着自己的死亡，“总之，我们还是按计划做两套准备，借不出来，就去偷。” 两人以短暂的沉默结束了这个话题，片刻后，在下方舞台的戏剧进入最终幕，众人因争夺指环反目成仇时，克莱恩又开口道： “我已经接下了‘魔术师’小姐的委托，于本周五，也就是两天后，解决路易斯·维恩，极光会的x先生。 “为此，她会提供一件强力的神奇物品供我使用，但根据占卜，这次战斗风险仍然很大，这说明x先生身旁很可能有其他的极光会成员，所以……” “嗯，我来帮忙。” 在舞台上的无敌英雄死于背叛，剧情和观众情绪都到达顶峰时，安吉尔点了点头，打断克莱恩的话，直接回答了他。 (本章完) 第38章 险些暴露？ 在上次塔罗会时，“世界”克莱恩就和“魔术师”初步定下了委托的完成方式，以及相应的报酬。 杀死“x先生”路易斯·维恩后，“魔术师”只要对方的脑袋，剩下的非凡特性、神奇物品等一切收获都归克莱恩所有，而且，她还要提供一本能够记录各种非凡能力的神奇物品的使用权，以及一枚能够进行“传送”的一次性物品。 对于杀死一个序列5的非凡者来说，支付的代价并不算大，而且大多数都在x先生身上，属于空头支票，但看来这已经是“魔术师”小姐能拿出的所有东西了，毕竟她只是个刚晋升到中序列的非凡者……安吉尔思索着，猜测这位塔罗会成员雇人当凶手恐怕也有其他的目的，甚至可能是她身后亚伯拉罕家族的命令。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这并非重点，x先生的‘能力’才是最好的奖励。” 克莱恩轻笑一声说道，对放牧这位“旅行家”的意图毫无隐瞒。 安吉尔愿意参加战斗，除了为帮助克莱恩获得这项关键非凡能力外，也想在战斗中验证一下自己身为序列4的力量。 在逃离拜亚姆，晋升“绝望”之后，除了每天在镜中世界进出，宛如女鬼一般钻出镜子和玻璃之外，她还没有进行任何一场像样的战斗，此时早已跃跃欲试。 当然，假如在x先生身后是另一位半神，安吉尔肯定不会选择正面作战，这并非是害怕与同序列的非凡者战斗，而是担心两位半神之间的正面战斗会波及极广，甚至造成大量无辜伤亡。 而且无论胜负，战斗必然会引来官方非凡者的注意，让他们启用强大的封印物，成队地赶到现场，解决她这个“恐怖分子”。 “事实上，在路易斯·维恩身后的并非普通的半神，而是一位序列1的天使之王，名字你应该熟悉，‘命运天使’乌洛琉斯。” 克莱恩脸上带着笑意，说着让安吉尔寒毛直竖的话语，后者在短暂的错愕后，很快反应过来，反问道： “你仍然决定动手的原因，是这位‘水银之蛇’已经离开贝克兰德了？” “恐怕祂根本没有来过，只是将一部分力量投射到了这里，否则三大教会不会无动于衷的。祂让x先生发布委托，在贝克兰德寻找‘运气不正常’的人，恐怕目标正是与祂序列相同的另一位‘水银之蛇’……我询问过威尔·昂赛汀，确认了这一点，另外，‘阿罗德斯’也给出了同样的回答。” 威尔·昂赛汀，艾伦医生的夫人维尔玛腹中的胎儿，在艾伦夫妇拜访我的那天，维尔玛突然腹痛，因此离开我家，片刻后信使小姐就出现了，看来祂对其他高序列非凡者的感应非常强烈，而且能以各种合理的方法避开他们，这就是“命运”的力量吗……安吉尔想起接待维尔玛女士的那个下午，突然有所感悟。 这让她确认了威尔·昂赛汀的回答准确性，毕竟对于自己最大的对手，祂应该有更强预感，能判断对方是否还在附近。 再加上致力于“卑微”的阿罗德斯做出同样的回答，曾间接帮了她一次的“命运天使”乌洛琉斯应该已经不再关注贝克兰德，不再关注x先生了。 不过，祂为何要在“极光会”的神使身上花力气，单纯是为了借助x先生发布委托吗？又或者这位天使之王和“极光会”，和“真实造物主”之间有某种联系？ 而且，阿罗德斯…… “回到贝克兰德后，你联系上这件封印物了？” 安吉尔好奇地问道。 “其实，是它主动联系上了我，那种表现……唔，你应该见识过。总之，我暂时答应了成为它的主人，待我确认它的想法后，应该可以让你也能召唤它，利用它，不过我觉得它会爽快答应。” 何止是爽快答应，它之前对我简直和对克莱恩一样……这是因为我们的“特殊性”吗？ 想到“橘光”希拉里昂在拜亚姆对她说的话，安吉尔似乎猜到了阿罗德斯如此“舔狗”的原因。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行动的细节，而后安吉尔撤去了伪装的“镜子替身”，重新出现在两位仆人的眼前。 晋升序列4后，魔女对“镜子”的应用和中序列简直不是同一个级别的，安吉尔目前的“镜子替身”已经不仅仅能用于躲避伤害，还能进行各种伪装，传递力量，甚至将一整片区域纳入镜中，制作虚假的世界，掩盖真实。 许多能力的增强并没有在魔药附带的知识中，反而需要安吉尔自行探索，才能明确能力的“边界”。目前她只能做到掩盖半个房间大小的范围，但和之前的序列一样，随着掌握魔药的深度增加，非凡能力会有更大的提升。 如果晋升到序列3，她或许能把整栋建筑，甚至整条街道变成“镜中世界”。 可惜，晋升序列3的最大阻碍，不是魔药配方，而是那诡异的晋升仪式……安吉尔畅想“不老”魔女的心思迅速被戳破，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她见下方舞台的戏剧已经结束，从柔软舒适的单人沙发上站起，和好客的“道恩·唐泰斯”道了个别，在对方盛情邀请下答应了下个周末参加唐泰斯家举办的舞会，而后带着女仆离开了剧院。 “小姐，您这么简单就答应那位唐泰斯先生的舞会邀请，会不会有些太快了？” 马车上，艾莎一边帮安吉尔整理着妆容，一边询问道。 事实上，我还觉得进度有些慢了，毕竟我们都快一个月……安吉尔无声嘀咕着，冷哼一声，说道： “去圣赛缪尔教堂一趟，我有几天没做祈祷了。” 她决定不回答这个羞耻的问题。 ———— 圣赛缪尔教堂幽暗深邃的祈祷厅中，伦纳德·米切尔坐在前排长条椅上，手上并未佩戴代表身份的红手套，而是露出了比半年前粗糙一些的双手皮肤。 他双手合十，手肘搭在膝上，做出祈祷的姿势，但视线却偷偷瞥向前方的圣坛，准确说是圣坛旁的奉献箱。 那里站着一名身穿浅色长裙，头戴女士宽檐帽，容貌隐藏在黑纱后的年轻女性，她正略带犹豫地将四张五镑钞票投进箱子上方的缝隙，那纠结的动作让伦纳德几乎想笑出声。 克莉丝汀·特蕾莎，刚从因蒂斯的特里尔回到贝克兰德，钱财有些来路不正，准备在这里洗白资产，混进上流社会……她这半个月已经来教堂超过五次了，每次都是20镑，也许是想用丰厚的财力搭上教会的线……脑中浮现出那天晚上的审查内容，伦纳德突然发现，这位特蕾莎小姐虽然每次都捐献了大量金镑，但额度竟然不及另一位同样是近期来到贝克兰德的信徒的一半。 那个让埃莱克特拉主教都感慨的信徒叫道恩·唐泰斯，被自己体内的“寄生者”认为是第四纪存活至今的高序列非凡者！ 而且，唐泰斯曾明确表示，自己清楚伦纳德体内寄生着一个索罗亚斯德家族的非凡者，并以此警告他不要再探索对方的秘密。 想到这里，伦纳德连祈祷都忘了，他抬头四下望去，发现那个神秘的男子今天并未来教堂祈祷和捐献，这才松了口气。 “怎么，这就等不及了？那我们走吧。” 他身旁传来一道略显空灵的女声。 身披兜帽黑袍，脸上涂着眼影、腮红的戴莉·西蒙妮调侃了伦纳德一句，直接从长椅上站起，最后望了一眼圣坛上方的黑夜圣徽，正要回头离开，视线却突然看向圣坛旁刚结束捐献的年轻女性，在她帽檐垂下的黑纱上停留了片刻，神情有些恍惚。 “戴莉女士？” 同样站起的伦纳德好奇地看了她一眼，低声呼唤。 “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个故人。” 回过神来，自嘲地笑了笑后，戴莉将兜帽戴好，转身离开了祈祷厅。 …… 看着离去的戴莉和伦纳德，安吉尔有些悬起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她知道遮挡容貌的黑纱在非凡者眼中效果并不算好，因此一直在圣坛旁的奉献箱那消磨时间，直到两人准备离开才回过头来，没想到戴莉还是盯着她看了许久，差点认出了她。 要不是直接转身离开更加可疑，我进门发现他们两人都在，就该立即离开……不对，戴莉怎么可能会认出我，我已经“死了”啊，现在的容貌也和廷根时期有很大不同，也许只有眼眸有些类似，女人的直觉太可怕了…… 唔，我也是女人了，而且，戴莉女士的这份敏锐怎么没用在队长身上，否则，他们早就能…… 脑中胡思乱想着，安吉尔缓慢踱步到出口处，估摸着戴莉和伦纳德已经走远，这才离开教堂，来到外面的广场上。 刚走出两侧都是彩绘玻璃的过道，安吉尔胸口就又是一紧，她发现戴莉·西蒙妮坐在正对教堂大门的长椅上，那双周围涂着眼影的眼睛紧紧盯着安吉尔，广场上不时落下、飞起的鸽子诡异地在她身旁留出一片空白。 看什么看，我是“死人”，我是“死人”……安吉尔在心中默念着，没有丝毫犹豫及停留，姿态随意地从戴莉身旁走过，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打扮得像个通灵者的戴莉则坐在长椅上，一直没有起身离开。 …… “你捐献给教会的钱是不能报销的。” 马车上，风衣领口拉到嘴边，遮住下巴的克雷斯泰·塞西玛对坐在他对面的安吉尔说道。 说的好像租房、请管家和仆人的钱就能报销一样……安吉尔嘴角抽动了一下，没有言语。 她在马车上坐定的瞬间就觉察到自己进入了梦境，甚至都不需要新的“隐秘圣徽”的提醒，灵性就告诉了她一切。 而处于这种状态时，只要随意挣扎一下，安吉尔就自信能从梦境中离开，这就是序列5和序列4的差距。 见玩笑话没有逗笑安吉尔，塞西玛自己干笑了一声，继续说道： “我拉你入梦是为了通知你，解决‘镜中人’皮尔斯·特纳的行动已被批准，但有一点要求，他不能死于教会成员之手，而且，要死得像个英雄。” (本章完) 第39章 谋而后动 让这个卑劣地占据真正的皮尔斯身份的“镜中人”，死得像个英雄？ 安吉尔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塞西玛的意思。 “镜中人”目前仍天衣无缝地扮演着原本的高级执事皮尔斯·特纳，且在遭到处置之后，很可能也不会公开具体的情况，会作为“真正的”皮尔斯死亡。 如果将他以叛教者的名义杀死，会对已经在帕拉岛晋升失败，不幸失控，却又在最后关头“自我了断”的真正的皮尔斯不公平，后者虽然没有亲属，孑然一身，无需担心亲属的看法，但显然圣堂认为应该给他一个比较体面的结局。 “我明白了，具体应该怎么做？” 想通这一切，安吉尔追问道。 “这就要由你来想了，我，或者说教会的支援，在于可以用合适的理由把他骗出教堂，让他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正确的地点，除此之外，值夜者、红手套，以及‘女神部队’的任何人，都不会在战斗中给予支援……唔，除了你。” 塞西玛回答道，他双手搭在膝盖上，面容在梦境朦胧的光影中显得有些晦暗。 “让我一个人去解决一位教会的半神？虽然我现在也是，但你不觉得会有很大风险吗？” 安吉尔轻笑一声反驳道。 和谋划对付x先生时一样，她担忧的并非要对上一位半神，而是怕两个高序列非凡者的战斗波及无辜。 与几乎全程被更高序列的安妮压制的扎特温不同，上一个“完整”的半神，“绝望女士”潘娜蒂亚对贝克兰德造成了多大的危害，她可是亲身体验过的。 “不用担心，真正的皮尔斯阁下的‘守夜人’非凡特性在你手中，‘镜中人’不可能拥有完整的半神力量，他或许有相应的伪装办法，能让他在教会中骗过其他同事，甚至同为半神的安东尼大主教，但真实的力量恐怕只是介于序列5到序列4之间。” 那就是和“北方之王”那条冰龙一样，但体型有巨大的差距，因此并不算可怕……听了塞西玛的解释，安吉尔略微放下心来，开始思索如何在合适的时间和地点解决这位“镜中人”，并且满足教会的要求，给他“体面”。 她首先想到的就是由自己正面出手，干掉假皮尔斯，伪造出“魔女教派”对黑夜教会实施报复的现场，而有塞西玛在内部协调，教会的非凡者武装可以“迟到”一些，让她得以安然离开。 但这其中就有一个问题，魔女教派在贝克兰德的势力，大雾霾后就被三大教会一扫而空，此刻除了那个不知躲在哪里的“不老”魔女卡特琳娜，就只剩编外人员特莉丝钻到下水道中伺机报复王室，调查真相，整个鲁恩王国首都几乎是魔女的真空，浓度恐怕连廷根、恩马特那种小城市都不如。 这样的话要把皮尔斯合理骗出教会，就有很大的难度，只能先设计一些线索，让教会“无意”发现，逐渐调查到魔女教派头上，再让皮尔斯带队来清缴…… 想到这里，安吉尔突然有了一个计划。 “如果你周五晚上能让皮尔斯出现在东区的话，或许我可以合理地将他杀死，”她组织好词句，对塞西玛说道，“那里最近出现了一个地下非凡者聚会，据说组织者叫‘x先生’。” “x先生……” 塞西玛喃喃重复道，那双如森林间湖泊的墨绿眼眸一亮。 “他是‘极光会’新派驻到贝克兰德的神使？” 任何官方非凡者，听到类似的名字，第一反应一定都是这个……安吉尔点了点头，回答道： “没错，我的……线人最近发现了这个聚会，确认了组织者的身份。如果能让皮尔斯出现在附近，甚至直接冲着极光会而去，再因为‘极光会的袭击’而牺牲，难道不是最完美的方案吗？” “你原本就打算解决那个x先生吧，他身上有哪些你感兴趣的东西？特性，神奇物品，还是他‘本身’？” 仿佛看透一切，塞西玛脸上带着笑意说道，如果不是嘴巴被衣领遮住，安吉尔应该能看到他上翘的嘴角。 “这个方案不错，我想圣堂应该会同意，你需要他什么时间出现在东区？” “下次聚会在后天，也就是周五晚上八点举行，具体位置在黑棕榈街和白鲸街之间的一条小巷里，二层老旧房屋，屋顶平整，和周围有明显区别……最好让他孤身前来，避免牵连到其他值夜者。” 塞西玛闭目记下地址和时间，片刻后点头道： “他如果不想暴露自己的真正实力，应该不会要其他值夜者同行，或者只让他们在外围辅助。而以他的权限可以带出一件1级封印物，很大可能是和他能力互补的几件之一……” 两人继续讨论后续行动的细节，直到安吉尔的马车离开北区，进入希尔斯顿区，这位高级执事，“女神之剑”才离开梦境，让安吉尔从马车中醒来。 她看了看坐在对面，显然还在梦境之中尚未苏醒的女仆艾莎，暗笑一声，低头念诵愚者先生的尊名。 为了同时放牧x先生和解决“镜中人”皮尔斯，计划还有太多要完善的地方，她得想办法和相关人员开个会！ ———— 乔伍德区的一栋住宅内，佛尔思正躺在起居室的沙发上，敷着据说从罗塞尔时期的宫廷中传出的补水护肤面膜，拿着一本尚未装订的原稿仔细阅读，不时用笔在旁边备注修改一些内容。 这是她远在罗思德群岛的笔友寄来的小说，《大冒险家格尔曼系列》的第二部。 由于海上缺少权威的出版机构，佛尔思的这位笔友已经委托她在贝克兰德代为出版了两本小说，虽然书名有些粗俗，但内容出乎意料地精彩，考据详实，主角性格鲜明，还涉及真正的海盗将军的私密生活，广受鲁恩王国读者的喜爱，因蒂斯甚至有出版商致信佛尔思，想在那边代理出版，稿费丰厚。 最奇怪的是，哪怕这些小说已经远销罗思德群岛，叱咤五海的海盗将军也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似乎对这些绯闻持默认态度，让佛尔思不禁感慨起小说开头“取材自真实事件”这句话的含金量。 突然，她眼前格尔曼大战“疾病中将”特雷茜的段落被灰雾掩盖，耳旁也传来低沉，沙哑的声音： “尊敬的愚者先生，请转告‘魔术师’小姐，我有关于对付‘x先生’的计划需要与她商量，另外，请问是否能借用塔罗会的场地，举行一次私人性质的会议？” 是“世界”先生……佛尔思迅速判断出声音的来源，心中咯噔一下，想起了这位塔罗会的成员的真实身份，就是一个月前才杀死了“血之上将”，荣升最强冒险家头衔，赏金达到了45000镑的格尔曼·斯帕罗。 她手一抖，那迭厚厚的稿纸就洒落在地，格尔曼和特雷茜彼此交迭，紧贴在了一起。 “可以，”另一道更为熟悉的声音传来，是“愚者”先生，“‘魔术师’，如果伱没有异议，于十五分钟内准备好。” 灰雾消失，那充满威严的声音还回荡在“魔术师”佛尔思的耳畔，她连忙将稿纸捡起，做贼似的将它们塞进了卧室床铺下方的带锁柜子内，这才撕下脸上的面膜，露出了和白色面膜差不多颜色的脸。 “要不，还是把书稿退回去吧，反正代理费我也赚够了……” 她喃喃自语着，反锁房门，用灵性之墙封锁卧室，而后呆坐在床旁，直到深红光芒包围了自己。 ———— 巍峨的宫殿中，“愚者”座前，一道光芒亮起，“魔术师”出现在属于自己的高背椅上，她环顾四周，发现和平时塔罗会时不同，除笼罩在灰雾中的“愚者”外，只有“皇后”和“世界”在场。 “感谢您，愚者先生。” 安吉尔向长桌上首的那位伟大存在致谢，而后看向“魔术师”，道： “魔术师小姐，猎杀‘x先生’路易斯·维恩的行动，我也会参与，不需要你支付太多的报酬，但需要你进行一定配合。” 在对方到来前，她已经和“世界”克莱恩商议完毕，只等这位发布委托的成员同意。 听到“皇后”的话，佛尔思先是感到狂喜，而后又满心疑惑。 一位真正的“半神”参与对路易斯·维恩的绞杀，无疑会让成功率大幅度提升，这位“安吉莉卡·萨奇”在海上的悬赏金额足足有10万镑，已经攀上了“海盗王者”的门槛，实力毋庸置疑。 但她愿意帮助自己，且不需要太多报酬，又让佛尔思不太敢相信，小心翼翼地反问道： “请问你需要哪些报酬，又需要我做些什么？” “首先，你要提供那场聚会的所有信息，巨细无遗，便于我们制定计划；其次，周五晚上，不要参加聚会，也阻止你认识的所有朋友参加；最后，提前交出你手中的那本能记录非凡能力的魔法书，这场战斗或许需要它的帮助。 “至于我需要的报酬……也许之后我也要与亚伯拉罕家族联系，需要你在我们之间牵线。” 安吉尔缓缓说道。 提供信息是必要的，否则他们未必愿意在贝克兰德闹出大动静，杀死一位极光会神使，而让我和休当天不参加聚会，应该是怕战斗波及我们，那可是有半神参与的战斗……佛尔思分析着对方的话语，至于“莱曼诺的旅行笔记”的使用权，她早已与“世界”约定好，并没有感到疑惑。 唯一的问题在于“皇后”要求之后和亚伯拉罕家族，也就是她的老师多里安所代表的势力联系，这个条件与“隐者”提出的类似，但后者明确说到只询问与“门”先生有关的问题，而“皇后”是一位半神，会不会对老师不利…… 在她犹豫时，安吉尔仿佛看出了她的担忧，开口补充道： “我只是想询问亚伯拉罕们一些关于第四纪的历史，哪怕不见面，仅通过信件交流也行。” 原来是这样…… “魔术师”佛尔思松了一口气，点头回答道： “没问题，那我们详细谈谈周五的，嗯，杀人行动吧。” (本章完) 第40章 三方的准备 随着熟悉的深红色光芒散去，佛尔思回到了自己位于乔伍德区的住宅卧室内。 她先是闭着眼睛把刚才“会议”的重点仔细记住，趁灵性之墙还在，用简单的仪式把“莱曼诺的旅行笔记”和救了自己几次，只剩两颗的“灵界穿梭石”之一献祭给了愚者先生——后者来源于一位亚伯拉罕家族成员遗孀的手链，每颗手链上的石头都能使用一次“旅行”。 做完这一切，佛尔思才蹑手蹑脚来到卧室门边，打开房门看向客厅，果然发现休·迪尔查已经回到了家中，正在沙发后面的柜子中翻找着什么，略微低头弯腰的她已经低于了沙发靠背，要不是不时有一撮杂乱的金发从上方露出，根本就没人能发现。 “嗯，你醒了？” 听到动静，休的脑袋从沙发后方出现，疑惑地询问道。 她知道自己的这位朋友虽然作息不稳定，但经常有白天锁着卧室门睡觉的习惯，最常出现在下午，尤其是周一，因此并没有特别惊讶。 “我没睡，刚才在，唔，在审稿，你知道的，我最近靠代理出版赚了不少钱。” 佛尔思反驳道，有一点心虚，但很快挺起了胸膛，毕竟她真靠出版大冒险家系列和大海盗系列赚了不少外快，最近连两人的伙食都改善了不少，甚至打算找机会搬出乔伍德区，到更为方便与出版商沟通的希尔斯顿区居住。 当然，在刚才见到了两位小说的真正主角，格尔曼·斯帕罗和安吉莉卡·萨奇后，她又临时决定回绝那位笔友的出版请求，以免被正主抓到线索，杀进自己家中，让自己从物理意义上“封笔”。 可是，20%的利润，按之前的畅销程度，我每次代理出版能赚好几百，甚至一千镑……唔，就把手头这本“疾病中将”的版权卖掉，然后就让他去找其他人干这种危险的事，又或者，干脆只在因蒂斯出版，这样在鲁恩的“世界”和“皇后”总不会发现吧…… 脑中思绪万千，佛尔思直到休来到她面前站定，疑惑地戳了戳她的腰，才清醒过来，抿了抿嘴，把无数金镑从脑中赶走，说道： “休，有件事我要和你商量一下，”她看着好友有些婴儿肥的脸说道，“这个周五晚上，我想和你……” ———— 灰雾之上，“愚者”克莱恩看着眼前巴掌大小，封皮呈铜绿色，几乎与塔罗会的青铜长桌颜色相同的“莱曼诺的旅行笔记”，内心不禁有些感慨。 相比他的“蠕动的饥饿”和安吉尔的“蔷薇项链”，源于学徒途径“记录官”非凡特性的这本笔记使用范围无疑更加广泛。 它拥有25页能够记录序列6以下能力的普通纸张，10页能记录序列5或序列6能力的羊皮纸，每一张都能记录一项独立的非凡能力，在使用时，仅需翻到那一页，灌入些许灵性，就能以大约八成的效果施展相应的非凡能力。 当然，用过一次的书页会恢复空白，便于下次记载、使用。 这等于是让使用者有了35个不同途径的非凡能力使用权，虽然效果差一些，但数量完全能够弥补质量，克莱恩脑中立即就浮现出好几种不用自身能力，单靠这本旅行笔记就能解决同序列非凡者的办法，而且成功率都不低。 能让一个序列7的非凡者拥有这么强的神奇物品，看来亚伯拉罕家族的能量比我想象中要大很多……克莱恩感叹着，将目光投向笔记中最特殊的三页焦黄色的纸张。 这是仅有三页，能够记录一丝神性，因此能储存高序列非凡能力的特殊书页！ 有了它，哪怕没有安吉尔的帮助，我也有很大的概率单独解决“x先生”……他抿了抿嘴，阻止了自己这种冒险的念头。 作为极光会神使，x先生敢于直接在贝克兰德公开身份，抛头露面，背后必然有其他的极光会成员保护，哪怕那条“水银之蛇”乌洛琉斯已经不再关注贝克兰德，极光会也应该有其他的序列5，甚至可能有圣者躲藏在此，己方半神的帮助是必须的。 况且，这次战斗还有另一位“半个半神”加入，那位“镜中人”也许会优先对付极光会，也有可能直接把安吉尔和克莱恩当做敌人，让局势一片混乱。 从心底，喜欢谋而后动的克莱恩是不太接受这种“三方会战”的方案的，从序列7“魔术师”时期开始，他就偏爱有准备的行动，会尽量避免不可控因素。 可畏畏缩缩，犹豫不决并不符合自己在安吉尔面前的表现，更不符合“愚者”的身份。 而且，在拜亚姆城外的那场涉及多位半神的战斗中，克莱恩发现，有时候发现混乱、利用混乱，反而对他这样实力不太强大的非凡者有利，如果x先生有半神保护，他和安吉尔完全有多种方法撤离现场，多一个“镜中人”也不是问题，而如果对方没有半神，那自己这边的战斗力就将成为三方最强，可以通吃两头。 作为“秘偶大师”，隐藏在幕后，一次谋划解决两个序列5的非凡者，这是验证我的战斗力的一战，同样，也是对因斯·赞格威尔复仇的预演！ 下定决心，克莱恩微微一笑，举起手中的“海神权杖”，同时把灵性灌入莱曼诺的旅行笔记与权杖之中，让笔记亮起朦胧的光辉，让白骨权杖顶端的宝石迸发出银白色的闪电。 “闪电风暴”！ 灰雾之上一道道银白色闪电凭空出现，宛如巨兽张牙舞爪，充斥着巍峨的宫殿内部。 与此同时，笔记内那页焦黄的纸张上，一个个复杂符文交替出现，融合成型，即将布满整张纸面。 但下一刻，“噗嗤”一声，纸张表面的花纹崩解，一道细小的闪电窜出，和头顶风暴一起消散，归于平静。 又失败了……克莱恩嘴角抽动着，刚生出的一丝信心又随着“闪电风暴”一起不见了。 ———— 圣赛缪尔教堂地下，一间宽敞但幽暗的房间中。 贝克兰德教区的大主教圣安东尼·史蒂文森正站在他的办公桌旁，神色肃穆，看着眼前那位在教会地位上和他同级的高级执事，皮尔斯·特纳。 “皮尔斯，你来之前应该拿到了红手套交给你的文件，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他语气并未像对待其他值夜者那般严肃，而是带着一丝少见的和煦，毕竟其他高级执事理论上只需要听从圣堂的指令，他哪怕作为教区大主教，也无法指挥对方。 虽然在实际执行上，贝克兰德轮值的高级执事会听从他的命令，表现出上下级关系，但这只是大家的默契，而非必须。 因此言语上的尊重还是必要的，哪怕他只是……安东尼回想着“女神之剑”对自己的嘱咐，神色不变，踱步到办公桌后方，离皮尔斯稍微远了一点。 “是的，大主教阁下，文件我详细读过了，因此才有这样的疑惑：‘极光会’的相关处置不是会交给‘红手套’小队吗？为何‘女神之剑’塞西玛阁下不亲自处理？” 身穿黑色长袍，外表完全看不出是半神的皮尔斯抖了抖手上的文件袋，面露疑惑之色反问。 “本来确实应交给塞西玛，他特地赶到贝克兰德就是为了这件事，但间海郡的康斯顿上次的‘恶魔连环杀人’事件没有处理干净，又需要他赶去那边，协助当地的值夜者小队解决问题，因此今天一早就乘坐蒸汽列车离开了。” 安东尼缓缓回答道，脸上露出一丝感慨的神情，似乎觉得这位高级执事有些过于忙碌了。 “塞西玛阁下真是个大忙人，”皮尔斯也有同感，调侃道，“这位‘x先生’只有序列5，一支普通的红手套小队携带封印物应该能够处理。” “我不怕‘红手套’打不过这位极光会神使，而是担心x先生见势不妙立刻就逃离贝克兰德，他是一位‘旅行家’。” 听到安东尼的回答，皮尔斯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沉默片刻，点了点头道： “也是，除非直接在梦境中解决他，否则给‘旅行家’一点反应时间，他必然会直接通过灵界离开，难以追踪……这周五晚上，我会去摧毁这处‘极光会’的聚会场所的。” 见他终于“开窍”，大主教安东尼满意地点了点头： “如果需要其他的小队支援，可以直接与当值的值夜者或红手套队长沟通，如果带上其他小队，你的权限允许动用一件‘1’级封印物，务必将‘x先生’解决。” “支援小队……”皮尔斯下意识就想拒绝，但神色一动，又点了点头，“我会带一支值夜者小队，他们在远处支援即可，至于封印物，我会带上‘1-63’，交由支援小队来使用。” 果然是那件……安东尼面色柔和地点了点头，同意了皮尔斯的计划。 待这位高级执事离开后，大主教看着墙上挂着的黑暗圣徽，突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 周五傍晚，提前装病的克莱恩用过清淡的晚餐，让仆人今晚不要打扰自己，而后一脸惨白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这在无面人对表情神态的控制下并不算困难。 随后，他拿出安吉尔准备的一面随身梳妆镜，把它放在自己的枕头旁，斜靠着面对房门。 镜面映照出他鬓角斑白，蓝眼深邃的面孔。 随着床铺上一阵如同光线扭曲般的变化，和他一样身穿睡衣，面有菜色的“道恩·唐泰斯”半靠着出现在床上，手持一本通俗小说，眼睛微闭，仿佛已经睡着。 试着抚摸了一下另一个自己，克莱恩惊讶地发现“镜子替身”的触感居然与真人无异，看样子不直接攻击，或是使用类似“灵体之线”的能力观察，哪怕是非凡者也会被这个替身骗过。 想到这里，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拿过纸笔，将召唤阿罗德斯的隐秘与窥视糅合的复杂符号画在纸上。 等候片刻，床上闭着眼睛的“道恩·唐泰斯”突然醒了过来，视线立即锁定了坐在桌旁的克莱恩，嘴角上翘，五官挤在一起。 他露出了谄媚的笑容，声音无比柔和： “伟大的主人，您忠诚、卑微的仆人阿罗德斯听候吩咐！” 真想立刻让它滚蛋……克莱恩无言地捂住了脸，一秒都不想再看这个和他外貌相同的舔狗。 (本章完). 第41章 舔狗与“走狗” 片刻后，他收拾心情，重新看向由阿罗德斯通过安吉尔的镜子控制的“替身”，轻咳一声，说道： “知道你今晚需要做些什么吧？” “当然，我的主人，”能够用真正的身体说话而非只是显示单词，阿罗德斯整个“人”都兴奋了不少，“模仿您的声音和行为，应付可能的探视者或仆人，不让人发现您的真身不在此地。” 很好，看来之前说的它都记住了……克莱恩点了点头，又不太放心地补充道： “你不会向其他人提出一些让他们羞耻的问题，或者‘惩罚’不愿回答问题的他们吧？” 阿罗德斯惯性地提出社死问题倒是其次，要是用“惩罚”不慎杀死了某个无辜的仆人，克莱恩可无法接受。 “虽然这有违我的本性，但您的吩咐，我一定遵从，我只会回答他们的问题后，用反问来掩盖真正的问题，而且不会施加惩罚。” 床上的道恩·唐泰斯正色回答道。 克莱恩轻出了一口气，脱下睡衣，换上了便于行动的短款风衣和长裤，戴上半高礼帽遮掩住头发，身影迅速消失在火焰之中。 当伯克伦德街上的某个灯柱上煤气灯光芒一闪，克莱恩出现在下方时，他已变回黑发褐瞳，体型面庞消瘦，下巴棱角分明。 疯狂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即将开始狩猎。 ———— “今晚我会早点休息，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明天早上我希望早餐有一份迪西馅饼。” 向贴身女仆吩咐着，安吉尔来到三楼自己的卧室，让女仆艾莎帮自己换上了睡裙，把她打发走后锁上房门。 从昨天起，她就不时在管家和仆人面前露出疲惫之色，抱怨着因为日程表过于紧凑而难以适应。 这在其他仆人看来是很正常的事，自己的女主人从早到晚需要补习各种文化知识，又要拜访周围的邻居，以免因为冷落某人而被嫉恨，更要挑选合适的晚宴、舞会参加，与其他渴望混入上流阶层的富商、工厂主们互相捧场，在那些贵族面前留下好印象…… “感觉都不需要伪装，我看起来都足够疲惫了……” 安吉尔嘀咕着，看向挂钟，发现已经是晚上7点半，于是重新脱下睡裙，换上了压在衣柜底下的一套衣裤穿好，披上风衣，站在全身镜前，看着自己由鲁恩淑女重新变回英姿飒爽的“安吉莉卡”，满意地笑了笑。 而后，她轻抚镜面，进入了镜中世界。 ———— 东区，黑棕榈街的一家廉价旅馆前，安吉尔和克莱恩碰上了面。 两人都通过“无面人”的能力进行了二次伪装，若不是有相应的小动作判断身份，且伪装后的身份有些“撞车”，根本无法认出彼此。 “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绝望女士”潘娜蒂亚那张绝美中带着一丝圣洁的脸庞露出了笑容。 她面前戴着礼帽的是“极光会”在半年前的大雾霾中消失的a先生，脸孔如同在西区的非凡者聚会时不时展露的那般妖异，仿佛不似男性。 “反正事后，官方非凡者也会让他们‘负责’的。” “a先生”克莱恩同样笑了一下，让那张脸变得更加生动，而后率先走进了旅馆，进入了一间早就预定好了的双人房中。 在此期间，他和“绝望女士”安吉尔故意让不少人见到了自己的面孔，这两张如此有特色的脸将暴露在官方非凡者事后的调查中，虽然两人已在大雾霾中被断定为死在黑夜教会天使手中，但三大教会很容易就能想到，这是“魔女教派”和“极光会”充满寓意的伪装，意在报复教会非凡者在大雾霾后的联合剿灭行动。 在狭小的房间中，两人披上早已由谢尔曼准备好的斗篷，戴上了铁面具，重新以无面人的能力改变发色、身高，很快变成了休·迪尔查和谢尔曼的样子。 当然，这只是依靠露在兜帽外的发梢和大致身高来判断，只要能骗过看门的守卫即可，不需要太过细致。 两人最后核对了一次完整的计划，检查各自的神奇物品后，才从窗户离开单间，沿着夜间无灯的昏暗街道来到x先生举办非凡者聚会的小巷中，利用早已知悉的暗号敲开房门，经过了同样带着铁面具的守卫的审视，进入了里间。 在穿越走廊时，安吉尔能感觉到一道道隐蔽的目光窥探着自己，但已经是神秘学高手的她清楚，除非由拥有“窥秘之眼”的窥秘人直接用双眼查看，否则绝大部分非凡者都无法发现其他人身上的神奇物品，因此并未担心，坦然地进入了起居室，进入了已经有十多个成员到达的会场。 当然，就算被发现也问题不大，来这里的大多数都是非凡者，身上有那么几件神奇物品，最多容易引起他人觊觎，并不会因此被拒绝入内。 和克莱恩并排坐到了两个空位上之后，安吉尔又等待了五分钟，不再有新人员进入后，戴着尖顶帽，身穿黑袍，脸上覆盖黄铜面具的x先生从另一个入口走来，坐在了房间中央的主座上。 “你们开始吧。” 他声音低沉地开口道，像极了塔罗会时“愚者”先生的做派。 当然，两者间的位格差了不知多远，而且，杀死x先生的事前会议就是在愚者先生面前开的……安吉尔腹诽着，静静观看其他成员的交易，发现这里的交易价格和物品档次比之前西区a先生召开的聚会低了不少，可能和这几个月官方非凡者对整个贝克兰德的清扫有关，许多中序列非凡者要么偷偷离开了这里，要么潜伏起来，不敢动弹。 这更凸显了x先生公开举办聚会的诡异之处，恐怕他确实存了“钓鱼”的心，哪怕没有“水银之蛇”乌洛琉斯的关注，这栋建筑里也很可能有其他极光会成员，甚至是高序列非凡者的保护……安吉尔思索着，随口叫价顶高了几瓶恢复药水的价格，惹来了另一位买家愤怒的视线。 期间，她缓缓散播“疾病”，逐个试探着参加聚会的其他成员，在他们身上的疾病即将发作时停了下来，根据疾病侵染速度的快慢判断对方的大致序列高度，但一连几人，都只是低序列非凡者，甚至还有刚染上疾病，马上就要发作的“普通人”。 看来真正的“守卫”并不在聚会成员之中……安吉尔很快停止了这种行为，单单让x先生染上重病，引而未发。 对付序列5，我只要五秒，就能让他初步出现发烧、咳嗽的症状，20秒内就能让他彻底死亡……除非拥有“蔷薇项链”那样能修复身体的神奇物品，否则中低序列有再多人，都没法围攻一个魔女半神，因为疾病可以同时针对周围的所有目标……根据对x先生的疾病侵蚀效果，安吉尔再次确认了自己对半神以下非凡者的杀伤能力。 此时这间并不算宽阔的起居室内，已经明确有克莱恩、x先生两个序列5，安吉尔一个序列4，还有隐藏在暗中的另一名非凡者护卫，起码有不低于x先生的实力，安吉尔虽然在暗处，但也没有立即动手，而是埋下疾病种子后，安心地等待着。 一桩桩交易或无人响应，或迅速成交，眼看聚会已经进行到了尾声，突然，安吉尔感觉到手腕上的隐秘圣徽变得冰冷，仿佛成了一块寒冰，这种比之前被“入梦”更强烈的触感让她立即明白过来，自己已经不在现实世界了。 当然，这也并非在梦中，她并没有看到进入梦境后于房间角落、视线边缘那种无关紧要位置的“模糊感”，周围所有聚会成员依然在喊价，交流，有所收获的成员不耐地四周观望，准备离开，一切仿佛和刚才没有不同。 唯一的区别是，他们在灵视之中，都没有了活人应有的气场光芒。 果然，没有其他人来提前告知我，就意味着“镜中人”选择了最利于他的那件“1”级封印物……安吉尔此刻才完全确认，一切都在她、克莱恩和塞西玛的预料之中。 …… “他的权限可以带出一件1级封印物，必然是和他能力互补的几件之一，我认为，最有可能的是‘1-63’，魔女之镜。” 塞西玛端坐在马车车厢的一侧，仔细介绍道。 “它外观是一面古朴的镀银镜子，比起其他途径，黑夜途径的非凡者能更好地操控它。将它面向需要的方向，映入镜面的一切物体、建筑和其中的‘非凡者’都会被拉入和现实完全一致的镜中世界，在那里，不眠者途径和刺客途径都能发挥各自能力的上限，而其他非凡者则有一定程度的削弱。 “最重要的是，在镜中世界发生的一切战斗都不会影响到现实世界，这才是我认为那名‘镜中人’会选择1-63的主要原因，哪怕是假装，他也得避免在战斗中伤及周围的无辜人群，其他的封印物并不适合在人口密集的东区使用。” “如果把所有非凡者拉入镜中世界，那几乎整个聚会的成员都会进去吧？” 安吉尔反问道，脑中则分析着“魔女之镜”的能力来源。 根据名称，它很有可能是某位高序列魔女的遗留，但不眠者途径的非凡者又能更好地使用它，难道其中还混杂了其他途径的特性？ 是两名非凡者死亡后，非凡特性混杂在了一起吗……但从来没听说过有类似的情况。 又或者是跳转魔药途径后，体内遗留的另一途径非凡特性？可“魔女”应该只能和“猎人”互相跳转，与“不眠者”有什么关系呢？ 没有头绪的她又看向面前的高级执事。 “由‘不眠者’使用时，它能指定纳入序列高于某个级别的非凡者，既然要对付x先生，那序列5或更高的非凡者才会被拉入镜中世界。” 塞西玛解释着“魔女之镜”的使用方式，并不清楚安吉尔内心的最大疑惑。 …… 聚会场地中，安吉尔在感觉到自己进入这个由封印物构成的“镜中世界”的瞬间，就看向了身旁的克莱恩——他也是序列5的非凡者。 果然，和其他成员不同，克莱恩身上也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属于活物的灵性光辉，在灵视中一片黯淡的起居室内，只有相邻而坐的他和安吉尔发出了光芒。 当然，主座上的x先生也同样如此，但他并不具备识破梦境、镜子魔法的能力，仍微微弯腰，低头搭在手背上，观察着四周的非凡者。 难道，只有我们三个人被拉进来了？ 安吉尔刚冒出这个念头，就听到房间一角传来低哼声： “该死，是‘黑夜’的那帮走狗！” (本章完) 第42章 “镜中世界”的战斗 稍早一些时间，白鲸街通往黑棕榈街的小巷入口处。 夜色已深，缺少路灯的东区街道上一片昏暗，巷子旁停着一辆黑色的四轮马车，马匹被拴在灯柱上，四名男女挤在巷子中，看向远方。 为首的是一名身穿黑色长袍的中年男性，他并未戴帽，深棕色短发在风中缓缓飘动，身旁站着一名戴着兜帽的女性，以及两位风衣紧扣，礼帽端正的男子。 他们是一小时前就从圣赛缪尔教堂出发的高级执事皮尔斯·特纳和一整支值夜者小队。 “开始吧，使用封印物‘1-63’，将序列5以上的非凡者关入镜中世界。”短发男性开口道。 “是，皮尔斯阁下。” 他身后一名风衣男子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解开身旁平放在地上的金属箱的封印，从中取出一面书册大小的镀银镜子，它的造型是数百年前的款式，内部映照出周围的环境，层层叠叠，没有尽头。 将银镜对准前方一栋两层小楼，持镜者用没戴手套的左手轻轻抚摸镜面，让银镜泛起水纹样的波动，待镜面重归平静，已经清晰地将前方小楼纳入了镜中画面，那种层迭、重复的错觉消失，仿佛变成了一面正常的化妆镜。 但手持它的那名值夜者顿时脸色通红，不住喘息，仿佛身染重病，马上就要力竭倒地。 就在此时，他风衣左侧胸口的一枚深绿宝石胸针闪出微弱的光芒，如同盎然的雨林覆盖了干旱的沙漠，瞬间将他体内骤然出现的疾病治愈，让他通红的脸颊恢复了正常的红润。 这是与封印物“1-63”搭配使用的一件“3”级封印物，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周期性地清除佩戴者身上的疾病。 但哪怕是这样，面对“1”级封印物，它也无法持续生效，经黑夜教会测试，这样使用“1-63”最大的安全时间只有半小时。 但对于一位高序列的非凡者来说，半小时已经足以解决敌人了。 见封印物生效，皮尔斯理了理身上的黑袍，向前走了几步，想起什么似地回过头，对队伍中唯一的女性说道： “戴莉，等我进入镜中世界，你负责驱散剩余的野生非凡者，我们今天的目标不是他们。” “是，皮尔斯阁下。” 戴兜帽的女性轻轻点头，动作间露出下方那张涂着眼影、腮红的脸。 她等皮尔斯的身影消失在前方小巷后，闭上双眼，单手向前伸去，一阵淡淡的雾气顿时笼罩了前方的建筑，不多时，内部传来一声声惊恐的喊叫。 ———— 叫声响起，包括x先生在内，“镜中世界”的三人同时将目光投向了房间一角。 那里的一张空座椅上，突然出现了一道看不清轮廓的黑影，它状若人形，但没有正常的五官，只有像是头部的位置张开大口，声音正从那里发出。 下一瞬间，它的头部转向了安吉尔的方向，再次开口道： “你们又是谁？” 那声音有些许疑惑，但更多的是冷漠，安吉尔猜测不管自己怎么回答，下一秒这道黑影都会直接攻击过来，将不属于极光会的两人清除，以绝后患。 毫无疑问，这就是在暗中保护x先生的那位极光会成员，而且很可能是序列高于那些“先生”和“女士”，位列五位“圣者”之一的高序列非凡者！ 想通这一点，安吉尔连忙摇了摇头，表明自己也不清楚现在发生的情况，x先生并未过于慌乱，目光在安吉尔、克莱恩和那道黑影之间移动，仿佛还在评估场上的形势。 除四人外，其他十多名参加聚会的成员似乎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事物，一个个从沙发、椅子上跳起，嘴巴张开，双目圆瞪，慌不择路地朝两个出口涌去。 但就像一出哑剧，一切声音都没有传到这四人耳中，就像他们并不处于同一世界。 “镜中世界。” 那道黑影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并非疑问，而是确认的语气。 他那轮廓模糊的影子骤然膨胀，很快长到两米多高，几乎触及了从天花板垂下，但未点燃的煤气吊灯，体型也大了几圈，身上的黑色雾气凝成一套全身盔甲，轮廓也变得清晰起来，但除了闪烁着深红光芒的眼窝位置，整套盔甲没有任何开口。 他覆甲的右手抬起，一道黑影就要在他手中结成长剑的形状，却突然静止不动，闪着光芒的眼睛也变得黯淡，似乎陷入了突如其来的沉睡。 “x先生”路易斯·维恩眼皮直跳，感觉今晚的事情诡异极了，自己似乎来到了某个和外界无法互相影响的领域，极光会的“幽暗圣者”又突然陷入了沉睡，只剩自己和两个来历不明的聚会成员待在了一起。 他下意识就要利用“旅行”离开此地，甚至离开贝克兰德，待情况清晰，问题解决后再返回，这是他身为“旅行家”的特权。 但还未等他有动作，面前那个稍高些的兜帽女性就一手按住身旁另一个矮了很多的兜帽人，把他向后一推，后者的身影就如同被抹除一般消失了。 等等，她能让人脱离这个“镜中世界”？ x先生脑中刚冒出这个疑问，就感觉喉头一阵剧痛，“哇”的一声连咳带呕，吐出了一块暗红色的柔软物体。 那是他的血！ 我中毒了？还是疾病？ x先生反应极快，他顾不得使用长距离的“旅行”离开贝克兰德，而是用速度更快的短距离“旅行”，想要离开这栋房屋，离开毫无疑问造成了他异常状态的兜帽女性。 他坐在主座上的身影立即变得虚幻，就连突然出现，几乎要包围他的寒冰都没来得及合拢，就扑了个空。 但下一瞬间，x先生的身影出现在了房间的角落，黄铜面具后的双眼满是疑惑。 他的“旅行”根本没法离开这栋房屋！ “很遗憾，这里已经脱离了现实世界，你无论是‘旅行’还是‘开门’，都无法离开此地。” 一道淡然中带着冷漠的声音传来，x先生看向起居室的正门，这才发现那里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穿黑袍，留着短发的中年男子，他双手自然下垂，搭在身侧，手无寸铁，但给自己的危险预感远胜于另一名兜帽女性。 他立即想起了刚才“幽暗圣者”喊出的“黑夜的走狗”，明白了对方的身份：贝克兰德的值夜者。 主的命运天使刚离开，他们就杀上门来了？ x先生立即感觉到自己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必须马上离开，但他再次施展“旅行”，却发现自己的位置几乎没有变化，仿佛整个空间就蜷缩在这间起居室内，四人如同斗室中的猛兽，挤在一起，即将开始厮杀。 对了，四个人！ 他突然发现那名值夜者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反而看向了那名神秘的兜帽女性，后者自从把第五人推离镜中世界后，就没有其他动作，只是召唤了冰霜试图封锁自己的位置，以及引发了自己身上的疾病…… 冰霜，疾病……她是魔女？ 想到这里，x先生顿时感到一阵头疼，但他很快发现这并非错觉，而是加重的疾病让他开始发烧、头晕。 当然，他佩戴的一件神奇物品，“血之花”戒指，正如同蔷薇主教修复自己血肉那般修复着身上被疾病破坏的身体组织和器官，但效果并不明显，赶不上“疾病”效果的一半。 糟糕，再待下去，我就要死在这里了…… x先生发现自己一时无法离开，只能试着攻击那名魔女，他看向对方，眼中浮现一本虚幻的书册，书页不断翻动着，停留在其中一页上。 我来到，我看见，我记录！ 随着书页固定，x先生脑中响起虚无缥缈的声音，“记录官”能力所记载的一项半神非凡能力即将被释放，这将是能通过替身逃避伤害的魔女的克星，它就是…… 突然，x先生的脑袋变得一片空白，仿佛忘了自己要做什么，忘了自己在哪里。 他就那样站着，让骤然浮现出危机感，就要利用自己身处镜中世界的优势，直接跳跃到其他位置的安吉尔有些疑惑。 “他似乎陷入某种负面状态了，毕竟，我的敌人通常都会变得不幸。” 她身旁的皮尔斯·特纳轻笑一声说道。 这位值夜者显然把正在对“极光会”成员发动攻击的安吉尔当成了临时的同伴，毕竟“魔女之镜”把序列5以上非凡者拉入镜中世界时，并不会分辨目标的成分，很可能会把聚会成员中条件相符的其他人一起带入。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至少，暂时是…… 但就算这么想，皮尔斯还是稍稍离这位魔女远了一点，看向身旁在噩梦之中无法摆脱的黑甲骑士，他已经能够确认，这名极光会的成员就是五位圣者之一，“幽暗圣者”克斯玛，序列4的“黑骑士”！ 砰—— 噩梦缠身的“黑骑士”骤然炸开，盔甲、血肉化为一块块漆黑如墨的色块，洒满了整个房间，勉强避开了呆愣在原地的x先生，却更为刻意地瞄准了其他两人。 安吉尔面前，一道冰墙形成，阻挡了那些黑色的血肉一瞬间，她自己则借助封印物产生的区域效果，较为轻松地钻进镜中世界，避开了无差别的攻击。 皮尔斯则屹立不动，大部分血肉恰好避开了他所在的区域，剩下少许也被一道从他身上涌出的虚幻灵体吸收，那灵体变得稍微黯淡了一点，但并无大碍。 血肉纷纷坠地，蠕动着重组，变成一张暗红色的薄毯，迅速覆盖了房间的每个角落。 地板、天花板、四周的墙壁都长出了一层不断收缩的血肉，让刚才还颇具现代气息的房间如同成为了怪兽的胃袋。 在房间中央，黑甲骑士的身影从肉毯中钻出，眼窝闪烁着红光，身形因为失去部分血肉而变得不足两米高，但仍然极具威势。 这位极光会的半神利用自残，摆脱了笼罩他的噩梦。 他能感觉到将他拉入梦境的值夜者拥有近乎半神的力量，但却因为不具神性，差了那么一线。 可自己的力量在这奇怪的“镜中世界”也遭到了不小的削弱，一加一减，居然相差无几了。 所以，要做的就是…… “幽暗圣者”克斯玛冷笑一声，举起手中由黑影凝结成的双手大剑，就要虚空劈出，斩断镜子与现实的阻隔，让所有人回到现实世界。 轰—— 一股黑焰自他身上冒出，在他身后，在他身旁，几扇玻璃窗，两面装饰镜都映照出了他高大威武的身影，而每个镜面中，都有一名兜帽女性的虚影抚摸着他的倒影，将能灼烧血肉和灵体的诅咒之焰引到他的身上。 自与d女士一战后，安吉尔的黑焰再次覆盖了“极光会”成员的血肉。 (本章完) 第43章 丧钟与牺牲 从“极光会”的这位半神出现开始，安吉尔就决定了攻击目标的顺序，把全部精力放在了对付这位圣者上。 自然，她的首要目标是解决“镜中人”皮尔斯·特纳，其次是协助克莱恩放牧x先生，后者只要完整地驱动“疾病”能力，就能让他几乎用不出“旅行”就会死在这里。 但一位半神的威胁大于一切，她相信“镜中人”无论心怀怎样的恶意，在表面身份是“值夜者”时，也会和她做出同样的选择。 看着在黑焰中燃烧的黑甲骑士，安吉尔并没有立即从镜中出现，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不知被什么神奇物品的负面效果影响，倒霉到呆立在战场上的x先生，路易斯·维恩。 他仿佛这时才从失去理智的效果中恢复，青铜面具后的双眼恢复了清明，看着四周的血肉地毯，燃烧着的“幽暗圣者”和体内涌出巨大灵体的值夜者，想起了自己要做的事。 这该死的“血之花”戒指，这时候突然出现负面效果，我也太倒霉了……x先生脑中抱怨着，突然想起了黑夜女神尊名中“厄难与恐惧的女皇”，似乎了解了自己突然变得不幸的原因。 不再犹豫，他面前再次出现了虚幻的书本，但尚未来得及翻动，心中就涌出极为不妙的预感，瞬间停止了动作，利用短距离“旅行”来到房间的另一端，在他原本的位置上，一团黑焰因没有附着物而逐渐洒落，把周围的血肉地毯烧出一块块空隙。 躲过一劫的x先生却并未幸免，他感觉自己吐出的气流变得灼热，脑袋昏昏沉沉，肺部仿佛灌满了液体，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无形的“疾病”仍在影响着他。 另一侧，“幽暗圣者”克斯玛身上的黑甲在浓雾与实体之间不断变幻，终于摆脱了烧灼自己的黑焰，他脚下淡淡的影子陡然伸长，指向前方的皮尔斯，而后拔地而起，变成了一个身高不亚于克斯玛，身形却更瘦一些的黑影，与皮尔斯放出的灵体撞在了一起。 周围顿时涌起了无形，但却如同刀割的飓风，所有窗户、镜面在震动中碎裂，虽然没有影响现实中它们的本尊，但在这个镜中世界，这些镜面已然无法使用。 安吉尔的身影自最后一个无人的角落出现，在已经成为“镜中世界”的这间起居室，没有镜面，她无法长期藏在更深层次的镜中。 四名非凡者分立不同位置，在灵体与幽影相撞的巨大动静中，短暂出现了行动的真空。 这正合“幽暗圣者”的意，他此时的目标仍旧没有改变，见那名半女，离半神还有一点距离的值夜者因为配合的失误停止压制自己，迅速举高手中的长剑，单手劈落，带着万钧之势，直指“值夜者”皮尔斯。 后者面色不变，体内再次冒出一个巨大的灵体，这是他自死神途径的“看门人”跳转晋升到黑夜途径的“守夜人”时保留的原有能力，以体内独特的“冥界”容纳复数灵体，并在战斗时为自己所用。 这种消耗战，他根本就不怕。 但下一瞬间，随着长剑劈碎灵体，呼啸着朝脑袋冲来，皮尔斯的表情终于出现了变化，来不及闪躲的他被能腐蚀血肉、湮灭灵魂、斩开屏障的利刃劈成了两半，就像热刀切开黄油。 施展“灵肉之刃”的克斯玛并无欣喜之感，他视线仅在两半皮尔斯身上停留瞬间，就重新凝向魔女所在的那侧位置，那里站着一个完好无损的“值夜者”，而被自己劈中的人体则化为了一块块闪烁的镜子碎片，消于无形。 神奇物品？还是镜中世界赋予他的能力？ 克斯玛心中冒出疑问，但他原本的目的并非杀死某人，而是解决压制他能力，提升敌人战力，甚至阻止自己离开的“镜中世界”。 他斩落的长剑重新举起，又一道“灵肉之刃”挥出，但这次，他黑甲下的皮肤一寸寸撕裂，血肉沸腾般蠕动，夹杂着深沉的黑色，裂缝内部，一只只眼睛仿佛隐藏在阴影之中，向外望来。 霎时间，安吉尔和皮尔斯都感觉到一阵浓烈的堕落气息笼罩了整个房间，安吉尔只是微微蹙眉，略感不适，但同为“半神”的皮尔斯则表现差了很多，他视线不自主地移开，不敢看向黑甲骑士，身上重新钻出的灵体更是直接归于黑暗，仿佛从未出现过。 x先生本就被疾病折磨着的神经终于绷断，他嘴巴张开，发出尖锐的、夹杂着疯狂的大喊。 “啊——” 叫声刚出现就戛然而止，“幽暗圣者”克斯玛短暂且有效的“不完整神话生物形态”就此结束，用时连一秒都不到。 而他冒着巨大风险做出这种选择的原因，自然是驱动“灵肉之刃”，以远超平时的效果隔空挥舞，直接切开了眼前分割镜中世界与现实的隔阂。 “砰！” 无形、虚幻的镜子破碎声自每个人耳边响起，安吉尔眼前的起居室由布满血肉地毯的诡异场景变成了被微弱的煤气灯照耀，空旷但却温馨的聚会场地。 除了其他参会者已经跑光，与五分钟前并无任何不同。 随着“镜中世界”破碎，安吉尔能明显感觉到身旁的皮尔斯那股比拟半神，与她相差不大的感觉变得微弱了一些，而对面，短暂进入不完整的神话生物形态，此时已疲惫不堪，身体有些佝偻的黑甲骑士却恢复为了真正的“半神”。 那件封印物“1-63”带给己方的优势，已经荡然无存。 在场唯一无法承受神话生物形态造成的伤害的x先生也反应过来，对“幽暗圣者”内心的怨怼变成了感激，下意识想要用“旅行”离开的想法也转而成为了辅助己方半神，解决值夜者和那个莫名其妙攻击自己的魔女。 利用短距离“旅行”，他能尽量规避其他人对他的攻击，而只要让一位“旅行家”腾出手，他记录的能力将会是其他非凡者的噩梦。 而且，他这里可是记录了足足四种半神的，非凡，能…… 下一刻，他那由于战斗情势逆转而变得轻快的思绪突然陷入了滞涩，仿佛头颅中被灌入水泥，代替了他被魔药改造过，能记录无数能力的大脑。 什么……情况…… 场上……还有……其他……敌……人？ 花了足足十秒，x先生才想明白自己身上发生的状况，他缓缓张开口，想要呼救，但身体骤然变得阴冷，麻木，一道无形的灵体钻入他的身体，让他除了思维，其他一切都不属于自己，但就连这点能控制的思维，也越来越滞涩，越来越迟钝。 旅行……短距离…… 他勉强控制住灵性，在脑中绘出复杂的符号，但仅仅几笔，就被四肢和身体自行的动作打断，他的双手前举，嘴唇蠕动，仿佛在作出释放“记录”的能力的姿势，但并未利用灵性真正启动，就像正在犹豫选择哪种能力一样。 在他眼中，面前的“幽暗圣者”黑甲重新变得高大，挥舞着巨剑和一名不断变换身位，不时钻入重新变得完整的镜面，又再次出现的魔女战斗，在两人另一侧，黑袍的值夜者不断召唤灵体，辅助着作战，让黑骑士行动不便、厄运连连，魔女却气势高涨，不断压制敌人。 这一切如放慢了了十倍的动作，在他面前形成一帧帧定格的影像，x先生知道，这并非是其他三位半神速度慢到如同幼儿，而是自己的大脑已经迟缓到无法处理复杂的信息，只能慢慢展现看到的场景。 救……命…… 他无声地呼喊着，嘴巴却在附身的怨魂操纵下紧紧闭上，就连之前让他发烧、咳嗽，近乎倒地的疾病也停止了作用，仿佛在担心因为这些伤害唤醒身中“灵体之线”的他。 原来……如此，他们……是……一伙……的…… x先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以慢动作的姿态走向死亡，而“幽暗圣者”虽然觉察到不对，想要靠近这边救助同伴，却被无形的丝线限制，被冰霜与黑焰轮番攻击，无暇顾及自己。 绝望如同无形的巨手攥住了他的心脏，让已经因为被灵体之线操纵而变得缓慢的心跳近乎停止。 他的身后，一直处于隐身状态的克莱恩身影逐渐浮现，他仍披着兜帽斗篷，脸上覆有铁面具，几乎贴在了x先生背上，以最近的距离操纵着对方的灵体之线。 没错，他并未在战斗开始前被安吉尔“推离”镜中世界，而是被她用半神级别的隐身遮掩行踪，一直隐藏在四人战斗的起居室内，在x先生由于神奇物品副作用陷入呆滞之后，就开始初步控制对方的灵体之线，等待机会。 而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这位一直隐藏在幕后的“秘偶大师”一手维持引导灵体之线，一手伸入披风下的口袋，翻到了“莱曼诺的旅行笔记”中记载半神能力的那三页。 这种焦黄发硬的纸张触感与其他书页明显不同，他凭灵活的手指迅速选中其中两张，用指腹感受着上面凹凸不平的花纹，而后，灌入了自己的灵性。 “闪电风暴！” “龙卷风！” 两种属于“风暴”途径半神的能力依次激活，“海神权杖”怒吼着将神罚平等地降在每个生灵头上。 一道道银白色的闪电自起居室内浮现，彼此纠缠，沿着随机的路径劈落，首当其冲的就是身披金属铠甲，手持长剑的“幽暗圣者”克斯玛，他身上凝聚的黑暗瞬间破碎，甲片纷纷崩落，露出下方那看起来很年轻，五官出色，却笼罩在幽暗阴影之中的脸庞。 不待其他人被落雷劈中，又一道爆鸣响起，起居室中央出现了肉眼可见的龙卷风。 它盘旋着扩大，升高，将桌椅、沙发，墙上的煤气灯纷纷卷起，而后是四面不算坚实的墙壁和头顶的天花板，这栋两层小楼几乎在一秒内就被恐怖的飓风摧毁，残骸卷入其中，变成了看不清形状的渣滓。 在场的五人同样如此，距龙卷风最近的克斯玛那高度超过两米的身躯轻若无物，被半神级别的飓风卷上空中，甩向远方，皮尔斯和在他身边的安吉尔也瞬间飞上空中，后者勉强用丝线将两人牵在一起，打着旋飞到了另一边。 而克莱恩，则在操纵龙卷风的过程中选择了最佳方向，让自己与灵体之线被控制，身体被怨魂操纵的x先生一起朝旁边一栋建筑的屋顶飞去，轻轻地掉在平整的楼顶，在此期间，两人的距离一直没有超过五米，没有超过灵体之线的操纵距离。 那道龙卷风则按克莱恩的想法，沿着无人的小巷向北，沿途卷过堆满垃圾的巷道，将它们一扫而空，留下干洁的地面。 啪，克莱恩和x先生先后落地，后者在摔倒的痛楚中恢复了些许清醒，虽然四肢仍不受控，但脑中已悄然绘起了复杂的符号。 只要……旅行……离开……就能…… 他微闭的双眼被怨魂强行睁开，面前有些矮小的身影变高，变壮，一手摘下面具，露出消瘦的男性脸庞，一手举起一把枪管略长，呈铁黑色的左轮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瞄着自己。 等…… 下一秒，他视线中的枪口亮起，他脸上的面具崩碎，他那记录了各种半神能力的大脑被“丧钟”搅碎，和头骨碎片一齐从后脑飞出，红的白的洒满了天空。 随即，这些碎片诡异地停在半空中，如同被无形的手一片片拽回原位，拼凑成了满是弹痕和血污的脑袋，虽比平时胀大了一点，但仍能勉强辨认出面容。 x先生，路易斯·维恩，丧钟为你而鸣。 克莱恩嘴唇蠕动，无声地说着，迅速从披风下掏出深棕色封皮的《格罗塞尔游记》，直接贴在被怨魂塞尼奥尔附身，利用非凡能力重新拼合尸体的x先生脸上，将他的污血涂抹在游记封面，把他吸进了书中世界，原地只留下自己的秘偶，后者则通过镜面跳跃，进入克莱恩口袋中的那枚金币，随时待命。 做完这一切，他翻开来自“魔术师”小姐的“莱曼诺的旅行笔记”，翻到其中记录有“旅行”的那页。 片刻后，他的身影在屋顶淡去，进入了灵界。 …… 不远处，皮尔斯·特纳在飓风的作用下飞出老远，借助灵体的托举缓缓下降，他身旁，魔女也在“轻盈”的作用下优雅落地，均未在这场奇怪的龙卷风中受到实质伤害。 看着明显被龙卷风针对，仍在空中尚未落地的“幽暗圣者”，皮尔斯眉头微皱，视线瞥向身旁的魔女，犹豫片刻，轻声问道： “他应该还没有受到足够的伤害，你打算怎么办？” 他体内的各种灵体在战斗中几乎消耗殆尽，而真正的序列4“守夜人”的非凡能力，他在“镜中世界”之外却难以全力施展，此时几乎只相当于一个强大的序列5，显然无法在正面战斗中击败那名极光会的圣者。 而这名魔女虽然毫不犹豫地与“极光会”的两名成员开战，却身份不明，目的不明，让他不太确定对方的立场。 “你不是官方非凡者吗？支援呢？”那名魔女反问道。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三大教会的支援已经在路上了。” 皮尔斯自信地回答。 这是他熟知的教会内部流程，在贝克兰德，这种半神级别的闪电和龙卷风出现，用不了两分钟，三大教会的圣者就会赶到此地，尤其是在“极光会”和“魔女教派”才大闹过首都之后。 这也是他发现极光会拥有半神非凡者在此，还愿意拖延时间的原因。 这可是主场作战！ “那就好。” 披风下身材窈窕，脸上却覆盖着铁面具的魔女语气古怪地说道，让皮尔斯有些警惕地离她远了几步，视线在远处刚脱离龙卷风，落在地面的黑影和身前的魔女之间不断移动。 “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到底是谁……” 他刚问出早已在心底出现，却因为战斗激烈无暇细想的问题，就感觉自己额头滚烫，灵性消耗大半的身体也变得瘫软，视线中魔女的身影不断接近，却越来越模糊。 是“疾病”！ 但怎么发作得这么快？难道……刚才的战斗中，她就已经对我下手了？ 皮尔斯脑中突然闪过这样的念头。 他凝聚仅剩的灵性，想要把体内“冥界”的灵放出体外，却发现涌出的只有黑焰，自己勉强操纵的“厄运”，却石沉大海，似乎在对方身上没有丝毫效果。 糟糕，现在是序列5对序列4，而且没有“镜中世界”的辅助…… 巷子两侧的玻璃窗映照出他逐渐瘫倒，浑身冒出诅咒之焰的身影，映照出半蹲下身，凑近皮尔斯的魔女。 “皮尔斯·特纳，不，应该叫你‘镜中人’，被‘女神之剑’，被大主教，被教会出卖的感觉如何？” 安吉尔的声音低沉如耳语，在皮尔斯耳中却如炸雷响起。 “你，知道我是，镜中人？那为什么要，要对付我？” 这位“高级执事”气若游丝，心中的疑问却越来越多，勉强开口询问道，口中除了灼热的气体，甚至还有一丝黑色的火苗窜出。 “当然是因为要解决你这个女神教会内的内鬼，”安吉尔伸手展示出自己手腕的隐秘圣徽，成功看到了对方眼中那丝绝望，“还有，收割你的‘绝望’。” “伱，果然是，‘绝望’，为什么，没有去特里尔……” 断断续续说到一半，皮尔斯的双眼，鼻孔，冒出越来越高的黑焰，让他整个人都笼罩在焰浪之中，但除了衣物被灼烧殆尽，身体却并未在高温中焚毁，而是迅速淡去，如同镜中虚影暴露在强光下一般，从安吉尔眼前消失了。 原地留下的只有一块半个巴掌大小，表面无光，仿佛涂着黑色颜料的镜子碎片，它边缘凹凸不平，像是从完整的镜面上取下的一小块。 这就是“镜中人”留在世上的最后一丝痕迹。 皮尔斯·特纳先生，看到了吗，这就是夺走你的身份，隐藏在教会内部的“镜中人”的下场……安吉尔无声念诵道，从口袋中取出封着“守夜人”特性的小盒，打开将其取出，轻轻放在地上，而后捡起了黑镜收好。 接下来，安吉尔利用周围的窗户镜面，制作出和皮尔斯·特纳一样的尸体“替身”，让穿着黑袍的他仿佛入睡一般躺在地上，躺在他自己的非凡特性旁边。 朝着这具“尸体”默哀了一秒，安吉尔直接按住另一扇窗户，走入了真正的“镜中世界”。 在她身后，“幽暗圣者”克斯玛终于从龙卷风肆虐的位置逃开，化为一道阴影，紧贴地面，正要朝这个方向突进。突然，他像是发觉什么一般愣在了原地，然后迅速钻入下水道，不见了踪影。 远处，一道飓风席卷着雾霾，发出音爆向这边冲来，更近的位置，一团吸收所有光线的黑暗已从北区钻入东区，他们先是锁定了“幽暗圣者”，在目标消失后又毫不犹豫地靠近了被龙卷风破坏的小巷。 黑暗先于风暴到达，贝克兰德教区的负责人，女神教会十三位大主教之一的圣者安东尼·史蒂文森从幽暗之中走出，踏入小巷，视线立即落在了地上的“皮尔斯·特纳”身上。 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听着巨大的音浪逐渐靠近，安东尼脸上露出不加掩饰的悲伤，缓缓走近皮尔斯的遗体，脱下大主教长袍外的罩袍，轻轻盖在了他身上。 砰，后方一声巨响，风暴教会代替“神之歌者”的新任大主教，“深蓝主祭”雷达尔·瓦伦丁以惊人的气势落地，他头发深蓝而短粗，眼中酝酿着风暴。 “安东尼？这里是怎么回事？” 他一边靠近，一边询问起最先赶到的黑夜女神教会大主教。 后者缓缓回头，脸上悲伤之情让雷达尔一愣。 自从这位大主教晋升到序列3之后，脸上就几乎没有出现过类似的表情了。 “教会的高级执事之一，虔诚的皮尔斯·特纳，在抓捕‘极光会’神使的行动中壮烈牺牲了。” 安东尼·史蒂文森语气痛苦，神色黯然地说道。 (本章完) 第44章 让人社死的对话 “皮尔斯·特纳？” “深蓝主祭”雷达尔·瓦伦丁倒吸一口凉气，他记得这位是去年才晋升序列4“守夜人”，黑夜教会仅有的九名“高级执事”之一。 一个半神，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在了东区的小巷子里？ 这让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很多，教会内部的倾轧，针对某位特定非凡者的阴谋，又或是在执行任务时不慎和其他野生非凡者起了冲突…… 但这些都不适合风暴教会的自己问出口，也许事后“代罚者”们可以调查一下，但现在，他唯一能说的只有： “风暴在上，愿他安眠。” 他握右拳击左胸，行了一礼，看着远处一队值夜者小心翼翼地靠拢过来，看着大主教安东尼捡起皮尔斯的遗体旁刚刚析出的非凡特性，珍重地收好，看着雾蒙蒙的天空乌云散去，绯红月光洒落在小巷之中。 比起罗思德群岛的拜亚姆，贝克兰德的水太深了……抓捕一个极光会的神使，居然牵扯出了半神级别的敌人，连黑夜教会的高级执事都死得不明不白。 以后我出门，是不是该带一件防御性质的封印物？ 他脑中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 ———— 伯克伦德街160号，唐泰斯家。 由于这两天主人道恩·唐泰斯患病在家，并未外出或邀请邻居到家，这里的仆役们要做的事少了很多，8点过后，他们已经完成了今天的打扫，纷纷返回仆人房，仅留下了少数人守夜。 管家瓦尔特本也该如此，但突然到访的贵客让他有些诧异。 “主教，您夜间到访有什么事吗？” 圣赛缪尔教堂的轮值主教埃莱克特拉友善地笑了笑，回答道： “昨天我就听说道恩生病了，今天特意来看望他。” 原本这种要求，瓦尔特是可以代替自己的主人婉拒的，但埃莱克特拉主教属于道恩·唐泰斯特意吩咐过的“贵客”之一，且瓦尔特本人也是位虔诚的女神信徒，因此先将主教请到了会客室，自己则上到三楼主卧室门口，将门推开一条缝，探头进去询问道： “先生，埃莱克特拉主教到访，说要看望您，是把他请上来，还是您到起居室见他？” 房间内瓦尔特看不到的睡床上，“道恩·唐泰斯”正闭目养神，听到他的问询，睁开了双眼，毫不犹豫地回答： “请他上来吧。” 在瓦尔特离去后，“道恩”小心地调整着姿势，让自己稍稍坐起来了一点，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仿佛失血、饥饿交加，但又觉得做过了头，很快恢复了一丝红润。 片刻后，瓦尔特带着主教进入了卧室，身后还跟着道恩的贴身男仆理查德森，以及一位端茶的女仆，浩浩荡荡地围在了床边。 唯一的客人埃莱克特拉坐下后，身体前倾，靠近床上的道恩，关切地询问道： “道恩，感觉如何？请医生来看过吗？” 他见这位病患面色确实苍白，动作也有气无力，内心没有丝毫怀疑，更没有动用灵视或占卜等“技巧”确认对方的情况，只是以一位普通主教的身份带来教会和自己的关怀。 “吃了些药，餐食也注意了营养和合理的搭配，我已经感觉好多了，或许明天，最多下周一，就可以回到教堂，聆听你的布道。” 道恩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让病态的面容变得生动了些，回答道。 “呵呵，你真是一位女神的虔诚信徒。” 主教坐直身体，靠在椅背上，接过身旁女仆递来的茶杯。 就在这时，道恩突然询问道： “说到虔诚的信徒，我一直有一个疑问，教会内部对神职人员结婚的态度是怎样的？” 这算不上是个敏感的问题，平时也有不少信徒好奇，因此埃莱克特拉轻笑一声，如同平时布道般柔声说道： “这曾经也是教会的神学会议上激烈讨论，甚至争吵过的议题。 “有的神职人员认为他们是侍奉女神的仆人，无论男女，都要保持圣洁，以示对女神的尊敬。但反对方则从各种典籍中寻找出了女神既往的神谕，证明女神鼓励婚姻，鼓励两性平等正常的交往，神职人员更应该以身作则，成为信徒的榜样。 “到现代，大家已经不再争论这个问题了，对神职人员的婚姻不鼓励，不反对，只是要求不把家属带到教堂内，嗯，居住。” 他见半卧在床上的道恩不住点头，忍不住反问道： “道恩，你询问这个，难道是在考虑婚姻的问题？教会鼓励信徒自由恋爱，你完全没必要担心信仰影响你的生活。” 穿着睡衣，在天鹅绒被下蜷着脚的道恩轻咳了一声，回答道： “曾经，我冒着危险积攒财富时，并没有考虑结婚的问题，因为怕耽误、拖累了对方。但来到贝克兰德初步安顿下来后，确实有了这样的想法。或许，我这次能在贝克兰德，找到自己的真爱。” 这番发言让包括管家瓦尔特、两位仆人在内的几人都是一愣，尤其是前来探病的埃莱克特拉主教，他放下茶杯，身体再次前倾，追问道：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士？或许我能帮你介绍相应的人选。” 如同《夜之启示录》等圣典上所说，女神鼓励婚姻，因此教会的神职人员都以督促信徒结婚为荣，甚至经常在信徒间牵线搭桥。 毕竟，两位信徒结婚后，其后代几乎不会改变信仰，必然会让女神教会多出一些虔诚的信徒，属于“稳赚不赔”。 “我喜欢的类型……” 道恩似乎陷入了沉思，低头沉默了片刻，才继续回答道： “在梦中，我曾经向往过能给我温暖，让我安心的成熟女性；向往过小巧、精致，让我感觉自己充满活力的年轻女性；向往美丽、诱人，却无法接近，只能远看的高贵女性；甚至向往互相纠缠不清，有着一段孽缘的两位女性，希望她们能同时爱上我……” 随着他的话语，侍立在旁的贴身男仆理查德森愣住了，视线不由得转向另一侧，感觉脸上火辣；埃莱克特拉主教笑容凝固在脸上，目光游移，伸手握拳举在嘴边轻咳着；管家瓦尔特身体颤抖，脸色惨白，仿佛想起了什么；就连端着茶壶和茶杯，站在最后方的女仆也脸颊绯红，抿着嘴唇，眼中柔情万千。 对此，道恩恍然未觉，继续说道： “……但最终，我确认了自己的真爱，那是一名年轻、美丽、高洁的小姐，她和我一样从外地来到贝克兰德，希望在此立足，性格纯真，善良，却有着自己的坚持，比我强大，能给予我安全感，却又娇小可人，让我有机会展现自己的优势。” “道恩，听起来你已经有了明确的目标，”为了摆脱尴尬，埃莱克特拉立即接过话头，“能说说是谁吗？如果是女神的信徒，且尚未结婚，我可以代为询问她的看法。” “她也是女神的信徒，最近每周都会前往教堂听取布道，许多牧师应该都见过她。” 道恩语焉不详地回答，视线停留在主教身上，反问道： “主教，伱呢？有妻子了吗？” 刚听完对方惊人发言的埃莱克特拉感觉脸上有些发热，犹豫了片刻，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笑着摇了摇头，道： “道恩，我看时候不早了，你安心休息，我会帮你留意那名女性的。” 就在这一刻，他感觉头顶似乎有恐怖的风暴酝酿，让他灵性如同警觉的刺猬般立起了身上的倒刺，但抬头望去，上方却又是普通的天花板，并没有任何异常。 “感谢你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探视我，瓦尔特，送主教阁下离开吧。” 待他重新低头，面前的道恩也不复之前追问他羞耻私事的表情，而是淡然地吩咐着自己的管家送客。 这让刚才想到了自己的妻子和对方描述重合，因而感到有些尴尬的主教松了一口气，道了句晚安就离开了。 房间很快变得安静，阳台窗户悄无声息地打开，一道身影从阳台进入卧室，正是恢复了道恩·唐泰斯模样的克莱恩。 床上的另一个道恩脸上立即出现了有些讨好的笑容，侧身行了一礼： “伟大的主人，您回来了，”他的话语有些结结巴巴，仿佛在担心着什么，“您谦卑的仆人阿罗德斯刚才，刚才回答得还算不错吧？” 在对话的后半段，阿罗德斯就感觉到克莱恩已回到附近，原本发自本能地探寻他人隐私、让目标社会性死亡的一问一答，立即变成了正常的对话，最后埃莱克特拉主教拒绝回答问题时的惩罚也随之取消，避免了卧室成为主教社死现场的惨痛结局。 而且，我总感觉他那句“梦中向往”是在对我被欲望母树影响，做了春梦的那一夜做出的解构，甚至还轮流戳中了在场其他几人的内心，要不是我进入书中世界放牧完x先生就立即赶回了这里，只怕会出大问题……克莱恩抽了抽嘴角，最终还是点头道： “回答的不错，但下次别回答了。” “感谢您的肯定，伟大的主人，”床上的道恩继续说道，声音有了一丝颤抖，“那么，您能让窗外的女主人，把，把武器放下吗？” (本章完) 第45章 “末日”的力量？ 武器？ 躲在阳台外的安吉尔听到阿罗德斯通过“道恩·唐泰斯”的声音说出的词语，不由得一愣。 她手上此刻只有刚从死去的“镜中人”皮尔斯·特纳身上获得的一块黑色镜子碎片，连左轮手枪、“晨曦之剑”都没有拿。 难道它指的就是这块碎片？ 想到这里，安吉尔直接走进了卧室，看了看站在房间中央的克莱恩，又看向坐在床上，长着同一张脸，表情却截然不同的道恩。 “你说的武器，就是这个？” 举起手上的碎片，安吉尔问道。 见她进来，假道恩同样在床上弯着腰行了一礼，而后身影消失，变回了那面安吉尔交给克莱恩的小梳妆镜。 镜面上如同之前“机械之心”的那位执事伊康瑟使用“2-111”时一样，浮现出一个个单词： “是的，尊敬的女主人，这是来自一个特殊的‘镜中世界’的碎片，它虽然对普通人不会造成危害，但其中蕴含的污染有可能让我出现异常。” 文字最后，出现了一个由各种符号组成的“害怕”的表情。 但我看你似乎并不是太害怕它，难道这是在提醒我，小心这种镜子碎片，或是注意其中的污染……安吉尔思索着，拿着碎片离镜子阿罗德斯远了一些。 镜子中的文字继续浮现： “这种碎片是某些特殊的‘镜中人’才拥有的，与因蒂斯的特里尔地下的污染有关，但其涉及的位格过高，我看不到具体的情况。 “不过这块镜子碎片您可以留在身边，如果附近有其他拥有镜子碎片的‘镜中人’出现，它应该会做出反应，当然，这意味着对方很可能也发现了您的存在。” 听起来像“镜中人雷达”，他们就是依靠这种方法互相辨认“自己人”的？ 安吉尔点了点头，将镜子碎片丢进了自己的“镜中空间”，比起发现其他隐藏的“镜中人”，她目前更需要隐藏身份，避免被人发现。 把它留在身上，说不定哪天某个贵族或者富商就偷偷靠过来，用“镜中人”特有的方式跟我打招呼了……她在脑中勾勒出这种场景，不由得眼前一黑。 “接下来，您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在她思索期间，镜面上重新出现一行文字，“您愿意通过绘制这种符号的方式，在贝克兰德范围内随时召唤我，差遣我吗？” 下方同时出现了一个复杂的，同时代表隐秘和窥视的符号糅杂体。 这不是之前克莱恩跟我提到过的召唤符号吗？没想到他说阿罗德斯会“爽快答应”，居然是这样的爽快……安吉尔不知该说些什么，片刻后才缓缓回答道： “我愿意。” 不用看，她就知道镜子里呈现的是“精妙绝伦的回答”之类的话语。 待文字完全消失，安吉尔又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阿罗德斯，你对我，对克莱恩都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尊敬，这态度甚至有些，嗯，谄媚。我判断并非是想借助我们的能力逃脱蒸汽教会的桎梏，所以，你在我身上看到了哪些‘特质’？” 这是她从接触到“2-111”开始就一直抱有的疑问，在“橘光”希拉里昂点出自身特殊性后，这份疑惑更是到达了顶峰，此时终于有机会问出来了。 让她意外的是，镜面上迟迟没有文字或画面浮现。 直到大约10秒后，阿罗德斯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我无法看透这层真实，它与隐藏在特里尔地下的力量有些相似，但我清楚的是，您离主人越近，这份力量的重要性就越高。 “我仅能展现其中一部分象征，这并非实际的场景，代表的是那份力量的‘权柄’。” 文字消失，镜面中出现如同末日般的场景，火山、熔岩、洪水，以及破碎的大地和崩落的天穹。 安吉尔和克莱恩面面相觑，他们同时想到了“魔女”牌中位于序列顶端的那个名字： 序列1，“末日”。 毫无疑问，这份“特殊性”，就是刺客，或者说魔女途径顶端的力量…… 那我身上其他的特殊，比如莫名的复活，通过血液制作的强大符咒，是否也源于途径顶端的那份力量？ 而同样的力量，出现在了因蒂斯的特里尔地下？ 难怪“镜中人”皮尔斯死前，提到了特里尔，他以为我作为高序列的魔女，理应清楚那里隐藏的力量，甚至和“他们”有关，不该对这些同样源于那里的镜中人不利…… 思索片刻，安吉尔重新把目光投向阿罗德斯，等待对方的提问。 镜面上光芒闪动，一个个单词快速跳出。 “尊敬的女主人，我可以暂时离开了吗？‘机械之心’的那些非凡者准备使用封印物，调查今天晚上发生在东区的事件了。” 这哪是问题，这明明是提醒，让我们小心三大教会的调查……不过我走之前只注意到了黑夜和风暴的半神靠近，没想到蒸汽教会也出动了，自大雾霾后，他们简直草木皆兵，这还是有女神教会在暗中阻挠，延后他们到达的时间的结果，否则没等我解决“镜中人”，就被堵在小巷子里了…… 安吉尔看了眼克莱恩，见他没有其他要询问的问题，点了点头道： “可以。” “感谢您的慷慨，谦卑的阿罗德斯期待下次为您效劳。” 一个由符号组成的摇手告别表情后，小巧的镜面恢复了平静。 “那么，”许久后，安吉尔的视线才从镜面上移开，“放牧的结果怎么样？” 她与克莱恩在东区那间廉价旅馆汇合时，后者已经进入书中世界放牧了死去不久，灵体尚未消散的x先生，而后两人就匆匆回到北区，并在窗外听到了阿罗德斯伪装的道恩那些让人感到尴尬的话语，这让她一直没有机会询问这次行动的收获。 “运气还算不错，拿到了最重要的‘旅行’能力，其次就只有一个序列9就能获得的‘开门’能力。” 克莱恩解释道。 开门，那不就是“万能钥匙”的能力吗？看来x先生的灵体和非凡特性唯一的用处就是“旅行”了……安吉尔不知是该感到欣喜还是遗憾，只能轻笑一声，继续说道： “我那边的任务也完成了，‘镜中人’皮尔斯死在我的手中，特性也借此归还给教会，凶手毫无疑问是‘极光会’，就算深入调查下去，最多也就查到a先生和绝望女士身上，附带一个‘魔女教派’。” 除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出现的极光会圣者，那名黑甲骑士，所有的预期目标都已完成，算得上是完美的行动。 待一切平息后，或许可以问问“女神之剑”塞西玛，这份贡献是否值得将那本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借出来，让克莱恩一阅。 但安吉尔内心却没有多少喜悦，“镜中人”的问题并没有收尾，仍留下了一条线索指向特里尔，而且与她身上的特殊性息息相关。 恐怕得找个时间去一趟因蒂斯，以我目前的“人设”，回去一趟并不算奇怪……但那之前，肯定得问问黑猫温萨，甚至和“不老”魔女卡特琳娜谈谈，看她们是否清楚特里尔的情况。 希望见到卡特琳娜时，那块黑镜碎片不要出现提示，不然那将是个恐怖故事……安吉尔嘀咕着，见克莱恩从兜里掏出了一枚镶嵌着红宝石的金戒指，递了过来。 嗡的一声，她脑中突然变得空白，而后又想起了刚才阿罗德斯叫得无比顺口的“女主人”这个称呼。 “这是我在x先生身上找到的神奇物品，除此之外，只有48镑纸钞和一个烟斗，总感觉比我们都……你怎么了？” 克莱恩介绍着戒指的来历，发现安吉尔刚接过，就陷入了呆滞的状态。 不会刚拿到手就触发了负面效果吧……他有些目瞪口呆，刚要再次询问，却见安吉尔恢复了正常，面露尴尬之色，将戒指凑近眼睛，细细观察起来，于是继续说道： “……它叫‘血之花’，我通过占卜得到的信息是，它能让佩戴者掌握自身血肉，只要不直接死亡，都能逐渐复原伤势，还附带一些血肉魔法。” “咳，听起来和，和蔷薇项链差不多，或许是序列6的蔷薇主教的非凡特性，”安吉尔有些结巴地回答道，“负面效果呢？” “它会随机让佩戴者放弃思考，失去理智，没有规律，可能一天只有一次，可能会连续出现。” 克莱恩又好气又好笑地解释着，内心为x先生感到惋惜。 毫无疑问，这位极光会神使在战斗中突然出现的呆滞，就是因为不慎触发了“血之花”的负面效果。 当然，说不幸也许冤枉了他，当时场上有一位“守夜人”，将某种厄运送给了x先生，让他身上唯一一件神奇物品成了害死他的帮凶。 难道，在“水银之蛇”乌洛琉斯关注他之后，他也获得了某种“厄运”…… 两人感慨了一番x先生的倒霉，并决定把这枚戒指给已经死亡，无需思考，只用听从“秘偶大师”命令的“血之上将”塞尼奥尔使用后，安吉尔就准备离开了。 毕竟，现在的“道恩·唐泰斯”还在因病卧床，管家、仆人送走埃莱克特拉主教后，说不定还会回来看看他，因此安吉尔没准备久留。 见安吉尔抚摸卧室中的全身镜，身形迅速隐入其中消失不见，克莱恩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失望，他凑近镜子，伸手轻抚镜面，感觉今晚的收获也没有那么值得庆祝了。 突然，面前倒映出他失望表情的镜面变得虚幻、模糊，安吉尔的脸从中浮现，与他的倒影紧贴在一起。 随后，现实世界中的克莱恩感觉脸颊上出现了温润、柔软的触感，以及传入耳畔的一声轻笑。 随即，他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本章完) 第46章 三大教会的推测 深夜，东区，黑棕榈街和白鲸街之间的一条小巷中，此时已经挤满了不同教会的非凡者。 小巷自中段起向北上百米的距离仿佛被一只巨手划过，两侧房屋突出的房檐都被扫平，地上干净得如同刚被细心打扫过，远处靠近黑棕榈街的地方，一摊小山般的垃圾堆积在那里，完全堵死了巷子。 “根据遗留的痕迹，可以判断是一股强大的龙卷风将这栋两层房屋完全夷平，之后沿着巷子向北吹去，扫清了沿途的一切，把垃圾堆积在那里……奇怪的是，场上并没有任何人员伤亡，这种破坏，非常克制。” 一名头戴改良船形帽，身体有些瘦弱的代罚者小心翼翼地汇报着，不时看向面容严肃的“深蓝主祭”雷达尔·瓦伦丁。 因为这种程度的龙卷风，很可能出自高序列的“风暴”途径非凡者，而整个贝克兰德，明面上的该途径半神，只有驻守城郊的一名军方半神，和风暴教会的雷达尔。 被属下盯着，这位风暴教会枢机主教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追问道： “其他线索呢？这里不是‘极光会’的聚会场地吗？” “经询问逃离现场的几位聚会成员，可以确定这里是一个叫‘x先生’的非凡者定期举办的聚会，他应该是极光会的神使之一……其他成员由于值夜者行动前刻意造成的动静，全部逃离了现场，交叉对比他们的证词，有两名成员不在其中，一高一矮，外貌、性别不明。 “那之后的几分钟，这里突然爆发了剧烈的闪电和龙卷风，然后整栋房屋都被风暴粉碎，碎片刮向远方，后续应该还发生了小规模的战斗，有枪声响起，之后您与圣安东尼大主教就赶到了现场。” 听完讲述，雷达尔·瓦伦丁皱着眉头，眼眸中的闪电和风暴似乎随时要溢出眼眶，他视线投向不远处，那里站着比他还先赶到的目击者，大主教安东尼·史蒂文森。他刚把皮尔斯的遗体送回圣赛缪尔教堂，又再次返回这里，主持调查。 仿佛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安东尼指挥其他值夜者继续搜索现场，自己踱步而来，表情仍有掩饰不住的悲伤。 当然，身为序列3的“恐惧主教”，这位黑夜女神教会在贝克兰德教区的大主教应该能轻易隐藏自己的感情，他此刻做出这副模样很可能是为了表达对高级执事皮尔斯的哀悼。 “可以确定的是，周围有‘风暴’的痕迹，有‘魔女’的冰霜与诅咒，多次短距离的‘旅行’，以及……‘黑骑士’的部分血肉。” 安东尼把值夜者搜索到的信息共享给“深蓝主祭”，后者下意识就想否认“风暴”的问题，但眉头一皱，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有人记录了半神级别的非凡能力？” 既然有“旅行家”在此，这种可能性就不算低。 “或许，但据我所知，‘极光会’中并没有‘风暴’途径的高序列非凡者存在，他的记录来源成谜。”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无言，直到身披兜帽黑袍，打扮与其他值夜者迥异的戴莉·西蒙妮走上前来，低声向安东尼说道： “大主教阁下，‘机械之心’带着那件封印物过来了。” “那件封印物”让两位高序列非凡者都有些动容，他们齐齐向巷口望去，见一辆马车上走下三名“机械之心”，他们打扮与值夜者类似，穿着能迅速融入贝克兰德街道的黑色风衣，打头的是脸庞线条硬朗，褐发有些乱糟糟的中年男子，伊康瑟·伯纳德。 他走近两位大主教和戴莉，神神秘秘地掀开风衣，从内袋掏出一面拥有古老花纹的银镜，双手捧着，面向其他人。 无需介绍，这就是“那件封印物”，“2-111”，阿罗德斯之镜。 伊康瑟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其他人，双手紧紧扣住银镜两侧的眼睛装饰，表达了自己把机会让给其他人的意愿。 “由你来吧，戴莉女士，问问它战斗有哪些参与者。” 片刻后，安东尼轻声说道。 他不可能指挥其他教会的成员，而自己现在内心有个重要的秘密，哪怕身为序列3的他能触及一小部分“隐秘”的力量，也不敢保证这件封印物不会发现。 只能牺牲戴莉女士了……他目光斜视，发现身旁的“死灵导师”戴莉表情淡然地伸出过于白皙的手，抚向“2-111”的镜面，轻触了三下。 “尊敬的阿罗德斯，”她不太熟悉流程，因此缓慢地开口询问着，“我的问题是，刚才在此发生的战斗，有哪些参与者？” 在众人的注视下，银镜表面很快浮现一副副动态的画面： 在小巷中偷偷对话的俊美男子和极具诱惑力的美丽女性； 一身黑甲，手持巨剑，四周阴影、血肉不断涌动的高大骑士； 头戴尖顶帽，脸上覆盖黄铜面具，露出的眼眸中浮现虚幻的书册的男性； 以及全身各处冒出黑焰，双眼逐渐合上的深棕短发高级执事。 画面结束，目不转睛看着银镜的“深蓝主祭”雷达尔沉声道： “一共五个人，黑甲骑士应该是极光会的那个‘幽暗圣者’，那黄铜面具就是‘x先生’了……最后牺牲的是皮尔斯·特纳，他很明显死于某位魔女之手，而最开始画面中的那两人，我可以确定，是在大雾霾事件中失踪的‘a先生’和‘绝望夜莺’潘娜蒂亚……” “但他们已经‘失踪’了，你知道经过的。” 安东尼立即反驳道。 两人的“失踪”涉及一件“0”级封印物，在场有低级别的成员，他没有明说，但意思再明显不过：他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两位大主教阁下，也许……画面呈现的并非‘真实’，毕竟阿罗德斯不负责解读，也许他们是其他人假扮的，我以前曾经遇到过这种情况，险些被误导。” 举着银镜的伊康瑟插言道。 有道理……雷达尔点了点头，目光看向对方，突然发现银镜上开始浮现一个个古弗萨克语单词。 “根据对等原则，轮到我提问了：你是否一直暗恋着某位身份、年龄都和你不对等的男士？” “深蓝主祭”的心猛地揪起，但立即想起来这面银镜询问的并不是他，暗松一口气，看向刚才提问的戴莉，后者涂着腮红的脸有些发白，嘴唇失去了血色。 “不回答的话，会有闪电作为惩罚。” 伊康瑟提醒道。 “不，我没有，”沉默片刻，戴莉终于开口了，“我已经向他表白，他也答应了，这并不是暗恋。” 说出这句话后，她心中仿佛放下了巨大的负担，身体都有些瘫软，几乎无法站稳。 “谢谢你的回答。” 罕见地，阿罗德斯用较为友善的态度结束了问答。 “那么，假冒a先生和潘娜蒂亚的人，目的是什么？为了嫁祸给极光会和魔女教派，还是本就由这两个邪恶教派策划了袭击，以此作为对我们在大雾霾后各种行动的回击？” 沉默片刻，雷达尔开口说道，视线又看向了银镜阿罗德斯。 “毫无疑问，皮尔斯死于魔女的诅咒黑焰，假冒潘娜蒂亚的一定也是高序列的魔女，极光会和魔女教派再次开始了合作，前者负责策划，引诱，后者是战斗的主力。” 安东尼抿着嘴说道，这次黑夜教会主动出击，却损失惨重，不由得他不愤怒。 “那么，下一个问题，谁来提问？” “深蓝主祭”雷达尔问道，视线看向有些萎靡的戴莉，又不忍地移开，在安东尼身上一掠而过，最终停留在了伊康瑟的身上。 ———— 周日上午，乔伍德区的一家旅店中。 佛尔思·沃尔身穿浅色长裙，头戴宽檐帽，褐发拢在帽子内，鼻梁架着一副迪西海湾流行的有色眼镜，手提行李箱，靠近前台用假身份办理了入住，而后鬼鬼祟祟，仿佛盗窃犯一般进入二楼，敲响了自己房间对面的门。 片刻后，随着猫眼后方光线变化，房门被打开，佛尔思的老师多里安警惕地探出头看向两侧，发现走廊上没有其他人，迅速让开位置，把自己的学生放了进来。 “路上没被人发现吧？” 虽然问题有些多余，但多里安还是下意识地询问道。 身为亚伯拉罕家族的后裔，他有着丰富的被追踪和反追踪的经验，要不是自己的这位学生已经展现了惊人的天赋，对反追踪也有一定心得，他都未必愿意来贝克兰德见她。 “没有，我绕了路，换乘不同交通工具，还做了伪装，登记用的是假身份。” 佛尔思耐心地回答着自己的老师，将行李箱放在一边，与多里安寒暄起来。 她提到了“某个隐秘聚会”中，先后有两位女士对亚伯拉罕家族有些兴趣，想通过对双方都安全的方式进行接触，提到了“门”先生，提到了自己的扮演进度，以及正在通过代理出版赚钱，为改善生活以及晋升下个序列做准备。 见气氛酝酿得差不多，佛尔思中断了闲聊的话题，正色道： “老师，自从知道路易斯·维恩曾背叛过你，背叛过我们的组织，我就一直想找到他，为伱们报仇。” 见多里安脸色一变，似乎想要阻止她，佛尔思没给他机会，继续道： “我提到的那个隐秘组织中，有两位非常厉害的成员，他们接下了委托，愿意杀死路易斯·维恩，而且报价并不高。” “我似乎忘记告诉你，路易斯·维恩大概率已经晋升为‘旅行家’了，顾名思义，他可以借助灵界穿梭于各地，不怕围攻和偷袭，而且有‘极光会’的支持，你千万不要乱花钱……” “他们已经成功了。” “啊？” (本章完) 第47章 你雇了个半神？ “啊？” 隔壁传来的隐约声音让安吉尔皱起了眉头，她不知萝拉为什么要更换会面地点，从隐秘的桥区无人住宅改到了乔伍德区的热闹旅店。 这里旅客众多，隔音差，隔壁的住户不知在谈论些什么，不时有人发出惊讶的喊叫声，几次打断她们的对话。 “桥区那栋住宅原本属于一个叫‘黑骷髅党’的拜朗人帮派，他们虽然不如兹曼格党野蛮、嗜杀，但也有拜朗风格的狠辣，用各种方法抢夺了不少房产，呵，我从中弄到了一座。” 注意到安吉尔的不满，坐在她对面的萝拉解释道。 这次她仍然独自赴约，显然已经比较相信安吉尔，但后者由于变更了会面地点，反而有些警惕，随时准备钻入镜中世界，或打或逃，再看形势决定。 “黑骷髅党……是半个月前突然被贝克兰德警方取缔的黑帮？” 安吉尔听到这个名字，回忆起在报纸上看到的新闻，反问道。 “是的，当时情况很奇怪，‘黑骷髅党’高层聚集的时候，仓库存储的炸药被一位抽烟的成员点燃，爆炸让当时在场的人几乎全部死亡，警察也就顺便剿灭了剩余的成员，把那栋房屋也回收了。” 萝拉轻笑一声回答道。 真是个不幸的故事……但我怎么觉得和“血之上将”塞尼奥尔在海上作恶时，他的对手经常出现的“意外”类似，不会是怨魂附身干的吧……安吉尔脑中瞬间出现了一个嫌疑人，但很快不再考虑这些细枝末节，而是倾听着隔壁的动静，待那边安静下来后，从“镜面空间”拿出从皮尔斯身上获得的黑镜碎片，放在桌上。 “你杀了发现的那个镜中人？” 一看到镜子碎片，萝拉就立即反应了过来，她像是有些惧怕一样，伸手用指尖轻抚完全不反光的黑色镜面，又触电般缩了回去，询问道。 “是的，我设计让他离开了教堂，死在东区的小巷中，尸体立即消失，只留下了这块碎片。” 安吉尔没有过多解释，担心对方从那场战斗中得知克莱恩的情况。 好在萝拉没有追问，她蓝色的双眼紧紧盯着黑镜碎片，沉默许久后才继续开口道： “这块碎片你保留起来，必要时可以用来探知其他镜中人，但我不清楚探知的方法，也许接近就会有反应，也许要用特殊的手法。另外，那个镜中人死前有没有说些什么？” 碎片可以探知其他镜中人，这和阿罗德斯的说法一致……安吉尔思索着，点了点头道： “他提到了‘特里尔’，因蒂斯的首都，那里有什么特殊的吗？” “呵，何止是特殊，那里简直是‘镜中人’的大本营，就连位于特里尔的魔女教派也被渗透了。”萝拉冷笑一声回答道，“但奇怪的是，他们对鲁恩王国的兴趣甚至不如伦堡等小国，你杀死的这个镜中人却潜入了黑夜女神教会，简直和他们既往的行为相悖。” “大本营？” 安吉尔目瞪口呆，她本以为“镜中人”只是某种类似恶灵的特殊现象，碰上一两例就算稀奇，没想到听萝拉的说法，在特里尔，他们似乎已经“泛滥成灾”了。 看来要弄清“镜中人”的秘密，自己恐怕真的避不开这座大都市。 萝拉却似乎不太愿意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她拿出一张折迭的纸张交给安吉尔，生硬地转换了话题： “这是上次你让我调查的那位军方半神的信息，根据你提供的身体特征，文森特经过对比调查锁定了他，当然，无法完全确定就是此人，你最好找机会亲眼见他一面。” 接过纸张打开，安吉尔目光先是短暂在下方的画像上停留，而后扫过稀疏的几行单词，锁定了姓名那一栏。 “丘纳斯·科尔格。” 下面是他的职务和可能的序列： “军情九处副处长，少将军衔，‘律师’途径序列5，混乱导师，疑似拥有半神级别的封印物。” 半神封印物……安吉尔想到了那天在海滩上的短暂战斗，想到了对方使用的铁皮怀表和造型奇特的六管手枪。 但是，除开这两件物品，对方也必然是一名高序列非凡者，否则无法解释他那压倒性的战斗力。 看来，序列5也只是对外宣称的实力，他应该代表王室的某个派别在军中的利益，并不希望过于显眼……如此想着，安吉尔再次看向纸上的画像和旁边的颜色注记，将这个黑色短发，深蓝眼眸，鼻梁高挺，胡须浓密的男子样貌记在了心中。 有了名字，有了外貌，只要能亲眼见一次，确认体型，安吉尔就能锁定这个为王室服务，参与贩卖人口和大雾霾阴谋的半神了。 “谢谢，没想到你们能这么快就弄清他的身份。” 收好资料，安吉尔由衷地表达了感谢。 “这也是为了尽快调查清楚真相，在迷雾中探索了半年，我们终于得到了实质性的进展。” 萝拉淡然回答道。 “你的母亲呢？她不是参与了这些事吗？伱没有得到半点消息？” “在她来贝克兰德见过我一面后，我就再也不知道她的去向了，也许还在这座城市某个地方，也许已经偷偷离开……这种层次的合作，她必然会遵守某些契约，无法说出任何有关的线索，一切只能靠我们自己寻找。” 契约，类似我与安妮那样……听说鲁恩王室的奥古斯都们掌握了“仲裁人”的途径，有这种限制能力也很合理，之前在东区杀死那个赫拉斯并进行通灵的时候，对方也表现出了受到某种限制的情况……安吉尔思索着，随口追问道： “那她留在贝克兰德的目的呢？继续参与人口交易？重建‘魔女教派’的分部？” “我只知道魔女教派和大雾霾幕后的阴谋者合作已经接近结束，但最重要的报酬尚未支付，那是魔女教派努力了多年也要获得的一件物品，或许她只是在等待交易完成。” 萝拉也皱着眉头，一边斟酌词句一边回答，显得非常不自信。 让一个序列3的“不老”魔女滞留在危险的贝克兰德等待交易完成，甚至交易本身还要通过契约限制她与自己的女儿交流，那这场交易到底涉及哪个层次，是天使，又或是……真神？ 想到这里，安吉尔感觉内心有些战栗，仿佛触及了阴谋背后的真相一角，又苦于没有线索，不能更进一步。 就在这时，穿过隔音极差的墙板，隔壁又传来一阵惊呼。 ———— “安吉莉卡·萨奇，格尔曼·斯帕罗？” 佛尔思面前，她的老师多里安双手紧握，身体紧绷，重复着她刚才的话语。 “是的，老师，我花了一些代价，总共价值一万镑左右，他们接下了委托，只用了几天就解决掉了路易斯·维恩。” 看着桌上那颗用报纸随意包着，皮肤满是裂缝，表情狰狞、绝望，颈部齐根断裂的头颅，多里安抿了抿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久居普利兹港，自然比内陆的城市更了解海上的新闻，无论是被商船带来的报纸，还是水手们互相吹嘘的流言，都反复提到了这两个名字。 大闹拜亚姆，击沉了好几个海盗将军座舰的幽灵船长，被私下称作“第五王”的安吉莉卡·萨奇；杀死“血之上将”，与女海盗将军们私交甚密的疯狂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 根据多里安从神秘学角度的判断，前者很可能已经是高序列非凡者，后者也起码是个序列5，还是神奇物品傍身，战斗经验丰富的那种最强序列5。 最重要的是，他们两人的赏金加起来接近15万镑，会特意跑到鲁恩的首都来接取杀死一个序列5非凡者的委托？ “你是说，他们两人加起来只要了你一万镑？” 虽然从实力上判断，安吉莉卡加上格尔曼的组合，绝对足以留下路易斯·维恩，将其轻易杀死，哪怕有半神保护也一样，但这却让多里安更为担忧，因为一万镑……实在太便宜了。 按照一般的“市价”，杀死极光会这种邪恶教派的序列5非凡者的任务，起码价值三万镑，还要提前支付高额的定金，甚至附带许多苛刻的条件。 这就叫“会员价”，而且，我实际上并没有花现金，只是提供了线索，暂借了莱曼诺的旅行笔记……佛尔思内心有些自得，也为自己能找上一位半神，一位序列5的强大非凡者帮自己，帮老师报仇而感到欣喜。 “是的，也许他们最近比较缺钱，所以还要求拿走路易斯·维恩身上的一切神奇物品，以及非凡特性……而且，那位半神就是提出要联系亚伯拉罕家族后裔的其中一位女士。” 她掩盖住内心的喜悦，回答道。 杀死了叛逃亚伯拉罕家族的路易斯·维恩，又要寻找亚伯拉罕的后裔……多里安眼角跳动着，下意识想要拒绝和这么恐怖的非凡者见面，但想到自己的学生很可能已经答应了对方，而自己也算是收了对方的“大礼”，因此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我可以答应她，但现在不行，等……我做些准备，会面地点和方式由我决定，你先这样告诉她吧，态度一定要好。” 我在塔罗会的态度简直都算得上是卑微了……佛尔思暗笑一声，答应下来。 嘱咐完，多里安又拿出了本就打算送给自己学生的星水晶制作的水晶球、序列6“记录官”的魔药配方和部分材料，甚至还有两套贝克兰德的房产，一并交给了佛尔思作为她付出一万镑赏金的“补偿”。 这些物品价值也有近万镑了，让曾帮助奥黛丽小姐用这个价格雇佣a先生杀死一位大使，以为这是“行业均价”因此报了这个价位的佛尔思深感不安，几度想拒绝多里安的赠送，却在对方的坚持中败下阵来。 怀着浓烈的愧疚和一丝骤然暴富的窃喜，佛尔思告别了自己的老师，离开了旅馆，伪装成迪西来的游客，叫了辆雇佣马车离开了这条街道。 在她背后，一面反光的玻璃窗上，一双紫眸正定定地看着她的身影。 (本章完) 第48章 遭遇催婚 虽然这位女士束着发，戴了“墨镜”伪装，但通过不受干扰的“镜中世界”观察，以及简单的占卜，还是能确定她就是塔罗会的“魔术师”，同时也是“正义”奥黛丽的朋友，佛尔思·沃尔女士，看来我之前的推测是正确的，奥黛丽在塔罗会上偶尔会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就是因为她…… 早在身为“艾琳·沃森”时，安吉尔回归塔罗会，就很快怀疑起了“魔术师”的身份，发型发色、所在的魔药途径，以及身处贝克兰德，这些线索都指向了她认识的某个人。 但直到现在，亲眼在“线下”见到这位女士，她才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她乔装打扮来到这里，行李箱看重量是空的，难道是把什么东西交给了刚才那间房里的某人？ 安吉尔思索着，很快确定了“魔术师”是来这里交“x先生”的头颅的。 当晚完成委托，克莱恩就通过愚者先生的渠道，将证明身份的头颅交给了佛尔思，没想到才隔了不到48小时，她就交出了这颗头颅，也从侧面验证了自己的说法——她确实是在为亚伯拉罕家族发布委托，而非出于私怨。 刚才安吉尔与萝拉交谈时，隔壁不时传来响声，但仿佛有一层阻隔窥视的帷幕，挡住了她下意识的占卜和倾听。 为了防止强行突破这层阻隔进行占卜而被对方发现，另有要事的安吉尔没有太过于关注对方，但和萝拉告别后，她还是用最简单的方法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进入“镜中世界”，蹲守在房间门口。 成功认出了佛尔思的身份，安吉尔才确定，隔壁参与交谈的很有可能就是亚伯拉罕家族的某位后裔。 而这种古老的家族，身上带着某些反占卜的神奇物品也很正常。 她看向走廊尽头的客房，思索片刻，还是没有主动上前拜访。 既然“魔术师”已经答应为她牵线搭桥，自己就没必要搞突然袭击了，这样容易破坏自己在对方眼中的形象，甚至让和平交流变成某种程度的对抗。 而和一个第四纪就活跃在历史舞台，延续千年的家族对抗，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想明白这一点，她就利用早已熟悉的贝克兰德“镜中世界”，离开了这里，回到希尔斯顿区的自己家中。 ———— 周一，安吉尔在用过丰盛的因蒂斯风格午餐后，乘坐马车前往北区的圣赛缪尔教堂，准备例行听取布道，向女神祈祷。 这次跟随她的除了贴身女仆艾莎，还有管家里巴克，后者有些心不在焉地看向窗外，这和平时专心致志，不苟言笑的风格有很大区别，让安吉尔好奇地开口问道： “里巴克，你有事要对我说？” 她这番直接了当的询问让管家先生愣了片刻，而后低下头，低声说道： “是的，小姐，我听说，您有意结交退伍的军官，以及有这方面人脉的贵族？” 这是安吉尔昨天从萝拉那里拿到丘纳斯·科尔格的资料后，返回自己家中特意在闲聊中散播的信息，毕竟想要在公开场合见到这位现役军人，“军情九处”的少将副处长，凭她刚来到贝克兰德的平民身份非常困难，只有先结识某些退役的军官，才有机会通过社交场合，“偶遇”这个军方半神。 当然，太过直白的转换“社交理念”，容易让人看出异常，因此安吉尔只是利用教唆者的能力在仆役之间打下基础，还没开始从邻居、好友那下手，没想到自己的管家已经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 “是的，你应该知道，我之前曾在因蒂斯生活过几年，而那里的许多富人有出海经商的经历，我也稍微涉足了这个领域。” 安吉尔语气唏嘘，仿佛回忆着自己的过往生活。 “在机缘巧合下，我搭着索伦家族的顺风车，拥有了一艘自己的货船，目前还往返于罗思德群岛和北大陆，做一些不那么公开、正当的生意，呵，它们在鲁恩王国并不犯法，因为船只的注册地是加尔加斯群岛，船长也是因蒂斯人，你不必担心。” 见管家脸色有些变化，她补充道。 “为了扩展生意，我在想，也许该把社交的重点放在那些退役军官身上，他们有军方，尤其是海军的人脉，能拿到外人拿不到的资源，或许能让我把生意做得更大。” 她隐晦地表达了自己想要涉足走私军事装备的生意，却又把话说得很模糊，这样哪怕管家、贴身女仆有异心，也没有任何明确的证据。 “原来如此，”里巴克点了点头，似乎完全没在意安吉尔话中隐藏的事，“如果是这样，我或许可以为您想想办法。” 嗯？我只是为以后的行动做铺垫，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安吉尔一愣，脑中立即想到了自己的管家曾经的工作经历： 曾为被刺杀的帕拉斯·尼根公爵服务，也被公爵派去为新晋贵族辛德拉斯男爵传授贵族礼仪。 “公爵？” 她简短地询问道，里巴克必然能通过这个单词猜到自己想要问什么。 “不，另一位。” 里巴克微微一笑，回答道。 那就是辛德拉斯男爵了，他购买了60万公亩土地，捐赠了近百万镑，由银行家、投资家摇身一变，成了世袭的男爵，称得上是贝克兰德的一个传奇。 他背地也涉及军火买卖，又或者有军方的人脉？对了，他捐赠、依附的对象是前任尼根公爵、前海军上将兼保守派的大佬，因此公爵才会让里巴克去辅助他踏入上流社会，而里巴克又是退役军人，对这些信息比较敏感……安吉尔思索着，只是点点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现在只适合点到为止，过于激进的话很容易暴露自己真正的目的。 在她重新看向窗外时，圣赛缪尔教堂到了。 …… 今天的布道依然由埃莱克特拉主教进行，但辅佐他的牧师少了很多，那些经常坐在第一排祈祷的风衣人也不见了踪影，让安吉尔敏锐地感觉到一丝和以往不同的气氛。 照例听取布道，捐献了20镑后，安吉尔微微皱眉，靠近最近已和她有些熟悉的主教，轻声问道： “主教阁下，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很多熟悉的牧师都不在祈祷厅内了。” 正在稍作休息，准备下午的弥撒的埃莱克特拉见是这个月捐献额度仅次于道恩·唐泰斯的那位小姐，脸上不由得露出和善的笑容，他犹豫片刻，还是开口回答： “就在上周，女神的一位仆人回到了神国，在女神的注视下沉眠，需要处理的事很多，他们去帮助大主教圣安东尼阁下了。” 这说的应该是“镜中人”的后事了，实际上也是高级执事皮尔斯·特纳本人的后事，毕竟直到三天前，他才算“真正”地死去，而且教会必须做戏做全套，否则有损他的身后名……安吉尔只是恰当地让自己的表情显现出一丝好奇，并未继续询问，毕竟一位普通的信徒不会对这种事感兴趣。 但就在她准备离开时，埃莱克特拉主教叫住了她： “克莉丝汀·特蕾莎小姐，”这位年近四十，有些清瘦的主教脸上堆起了不常见的笑容，念出了她的全名，“我从信徒资料中得知，你一个月前才从因蒂斯返回鲁恩，来到贝克兰德，而且，还在考虑婚姻问题？” 这算是委婉，不，有些直白地问我是否准备结婚？ 安吉尔视线在这位主教脸上停留了片刻，点了点头，语气疑惑地反问： “没错，主教阁下，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埃莱克特拉先是看了一眼祈祷厅中的信徒，发现他们并未靠近，才继续说道，“有一位女神的虔诚信徒委婉地表达了对你的好感，他虽然年龄和你相差较大，但家境殷实，身体……还算健康，性格和善，待人友好，岁月也没在他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我是说，你是否愿意试着和他接触一下？” “你是说道恩·唐泰斯先生？” 安吉尔“惊讶”地说道，内心却立即锁定了这件事的罪魁祸首。 阿罗德斯！ “伱认识他？那太好了，这样就，唔，我的意思是，你们已经有了相当的基础，可以考虑更进一步，这周六他的府邸会举行一场舞会，你是否愿意参加？” 主教面露喜色，继续践行着女神的教诲，努力撮合着两位信徒。 担心安吉尔拒绝，他立即又补上了几句： “也许，你觉得年龄会是两人之间最大的障碍，但相信我，这并非难以跨越的天堑。比如我，三年前遇到了我现在的妻子，两年前与她结婚，她与我的年龄差，比你与道恩的年龄还要大。” 贯彻着以身作则的想法，埃莱克特拉说出了让安吉尔都感到惊讶的话语。 比我和克莱恩，唔，和道恩的年龄差距还大，那就是几乎20岁的差距了，主教阁下，你认识你的妻子时，她不会还没成年吧……安吉尔表现出了不加掩饰的惊讶，而后收敛表情，微笑着点了点头： “感谢你，主教阁下，我也正准备深入了解一下唐泰斯先生，他举办的舞会我会参加的。” “如此就好……” 听到满意的回答，看着这位年轻小姐离去的背影，埃莱克特拉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但下一秒，他突然愣住了，注意到自己为了撮合对方，说了些什么。 视线迅速在祈祷厅内瞥了一圈，发现新进入的一批信徒已经坐好，要么低头祈祷，要么闭目养神，并没有谁发现他刚才的话，埃莱克特拉才松了一口气，清清嗓子，打开面前的《夜之启示录》，宣布开始下一场布道。 他准备宣讲关于“婚姻”的那一章，尤其是女神鼓励跨越国籍、身份和年龄的真挚爱情的内容。 ———— 下午三点，安吉尔准时出现在灰雾笼罩的宫殿中，这次，她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要把自己积蓄的非凡特性好好卖掉，充实自己的金库。 但首先…… 她看向长桌末尾的“世界”克莱恩，脑中又想到了中午埃莱克特拉主教的话语。 (本章完) 第49章 额外的补偿 “愚者先生，还有大家，下午好~” 随着正义小姐充满朝气的问候，众人纷纷起身向愚者致意，而后才开始今天的塔罗会。 首先自然是传统的进献日记时间，本次依然只有背靠“神秘女王”的“隐者”嘉德丽雅带来了两页日记，其他成员颗粒无收。 安吉尔在愚者先生隐隐投来的视线下感到了极大的压力，她相信其他人也一样。 好在愚者并未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完两页日记，低声询问隐者： “你想要知道什么？罗塞尔的情况？” 被点破心思的“隐者”语调平稳，像是早已打好腹稿： “是的，尊敬的愚者先生，我想知道那位大帝是否还有活着的可能？” 罗塞尔大帝，那位晚年被刺杀于自己的宫殿的凯撒大帝有可能还活着？果然，“神秘女王”贝尔纳黛就算没有获得解读中文的能力，也尽力利用“隐者”破译手头的罗塞尔日记，试图寻找她父亲晚年的秘密，而身为那位大帝的女儿，她自然能选中最恰当的那几页日记交给愚者先生……安吉尔目光复杂地看向隐者。 其他成员也面面相觑，一齐将目光投向长桌上首的那道身影，期待祂的回答。 罗塞尔这个近两百年前就死去的伟人和现在的他们并无直接联系，但人都有好奇之心，尤其是不需要代价就能满足这种心理的时候。 “也许，但恐怕不会是她希望的那种形式。” 愚者的回答十分模糊，但却让隐者满足地行了一礼。 也许……愚者先生之前并未表露过这样的看法，说明祂也对此抱有疑惑，而今天“隐者”，或者说贝尔纳黛提供的日记给出了某些可能性，这意味着日记是罗塞尔大帝晚年书写，甚至可能是他“去世”前的绝笔？ 安吉尔若有所思。 “你们可以开始了。” 不管其他人的心思如何，愚者先生很快让会议进入了下一个环节。 “正义”奥黛丽刚想开口，她对面的“倒吊人”阿尔杰已经快速说道： “我申请与‘皇后’、‘世界’单独交流。” 啊，这……奥黛丽眼前一黑。 看其他人都被“屏蔽”后，阿尔杰微微一笑，看向“皇后”安吉尔，说道： “你们这段时间是否有空？我打算进行一次‘无名小岛’的探索，完成我之前的承诺。” 他清楚皇后与世界大概率已经回到了贝克兰德，起码离开了罗思德群岛，否则身上背着高额赏金的两人行踪必然会被周围的人出卖，因此预留了让他们赶路前来拜亚姆的准备。 “你晋升‘海洋歌者’了？” 安吉尔皱眉反问道。 “是的。” 由于魔药配方和非凡特性都由对方提供，阿尔杰详细地说明了自己晋升的过程。 原来他在前往风暴教会总部所在的帕苏岛述职后，就借此机会来到苏尼亚岛北部的“深渊旋涡”，并在那里找到了一只不属于风暴教会的奥布尼斯海怪，进入了它的肚子，服用了魔药，成功晋升为“海洋歌者”。 当然，这段旅途的风险，比如怎样瞒过教会，怎样用从“月亮”那买来的麻醉气体迷晕全船水手，怎样在“海洋生物亲和”符咒失败的情况下祈求愚者先生帮助，怎样在难以遏制的情绪中高声歌唱，利用海怪肚中回响的“歌声”控制住自己，成功晋升的事，他都一笔带过了。 一笔带过？你明明说了很多，带着那种被愚者先生眷顾的自豪，不过这也说明他真的把我，把克莱恩当成了“小团体”的一员，否则按倒吊人的性格，他必然会隐瞒一段时间……安吉尔腹诽着，将阿尔杰的晋升仪式和自己“自焚”的仪式对照，确认了自己的想法：魔药所需的晋升仪式并非某种“绝对”的规定，而是利用仪式对抗魔药内残存的意志，提高晋升的成功率。 这么说，“不老”的晋升仪式，或许也并非无法绕过……找卡特琳娜的理由又多了一个，但她仿佛在摆明立场“投资”我，反而让我有些担心她的真正目的…… 思索间，安吉尔见阿尔杰叙述完毕，开口道： “我应该可以空出一天前往那座小岛，你对时间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吗？” 原本她从贝克兰德前往罗思德群岛至少要一周的时间，但晋升“绝望”后，利用镜中世界穿梭，可以减少百倍时间，一小时内就能到达，“世界”克莱恩也放牧了x先生，获得了“旅行”能力，只会比她更快更方便，因此都可以迁就“倒吊人”阿尔杰的时间安排。 “一天……”阿尔杰也立即理解了安吉尔的意思，明白她有快速旅行的手段，点了点头，“我的船这个周末能回到拜亚姆，到时……” “不必，你准备好一天的空闲时间，我过去接你。” “世界”那有些沙哑的嗓音响起，让阿尔杰忍不住朝他看去。 果然，他也拥有快速旅行的手段，而且还能携带外人，是“旅行家”的能力吗……他思索片刻，回答道： “那我加快速度回拜亚姆，周五，最多周六，我通过向愚者先生祈祷联系伱们。” 虽然这次海岛之旅，阿尔杰由于之前购买“海洋歌者”配方许下的承诺，没有任何获得战利品的权利，但他有着另一种期待： 这两位塔罗会的成员如果获得某些非凡材料，甚至是特性，或许需要人代为出售、制成神奇物品，这都能让他从中赚取不菲的利润，填补自己已经干瘪的钱包。 有愚者先生作为保证，他完全不用担心其他两位能力过强的同伴夺宝杀人，将他灭口，只担心收益过少，甚至白跑一趟。 又确认了些细节后，三人结束单独交流，让整个宫殿重回光明与喧闹。 “我这周已经……” 见他们结束，“正义”刚吐出几个字，身旁的“魔术师”小姐就开口道： “尊敬的愚者先生，我想和‘皇后’、‘世界’单独交流。” 奥黛丽眼前又是一黑，剩下的话全回到了肚子里。 发现身旁的奥黛丽有些诡异地扭动着身体，安吉尔侧头看了一眼，让以为在看她的“魔术师”佛尔思连忙说道： “是这样的，‘皇后’小姐，还有‘世界’先生，之前委托你们杀死的x先生的脑袋，让我获得了不菲的奖励，我认为其中有一部分应该属于你们，所以想与你们商议一下……” 佛尔思在昨天晚上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不该独吞老师多里安给予她的奖励，毕竟光是那两套房产，就价值5000镑以上，这还没算对她晋升、扮演有很大帮助的水晶球和魔药，让行事一直还算坦荡的她内心有很大的愧疚。 而且，我这段时间了解到的安吉莉卡·萨奇与格尔曼·斯帕罗实在是太吓人了，什么“破舰者”，什么“和疾病中将大战一小时”……我还在偷偷发行他们的加料小说，要是被他们发现，恐怕会死得比路易斯·维恩还惨…… 她几度从自己被杀，还连累同住的休的噩梦中惊醒，迅速做出了卖掉两套房产，把现金补偿给两位的决定。 听到自己和克莱恩一共有5000镑入账，安吉尔险些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笑出声来，她看向远处的克莱恩，发现哪怕在灰雾遮掩下，对方身体也不由得坐直了，沙哑着声音说道： “可以。” 我也觉得可以……她嘴角上翘，矜持地点了点头。 传递完这个好消息后，佛尔思又转达了自己老师的意思，原则上同意与“皇后”进行一些交流，但时间和地点未定，另外，她还探讨地询问“世界”，自己能否在塔罗会上出租那本“莱曼诺的旅行笔记”，毕竟在之前的交易中，她答应了要借给对方一段时间。 在之前5000金镑的铺垫下，这些要求都轻松得到了满足。 又一次单独交流结束后，“正义”奥黛丽终于重见光明，正要将自己晋升“催眠师”的好消息告诉大家，却又听到“魔术师”的嗓音响起。 这一刻，她忍不住皱眉看向自己的好友，现实中的小说家佛尔思·沃尔，但下一秒就被她的话语所吸引。 “我这里有一件神奇物品……” “魔术师”介绍着自己的“旅行笔记”，将它能记录足足38个能力的效果，以及每次使用后需要用自己的血涂抹封面，避免迷路的负面作用告诉众人，满意地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聚焦，视线无比炽热。 任何进行过实战的非凡者，都清楚这样一件神奇物品的价值。 在某种意义上，它甚至比“牧羊人”制作的神奇物品还要强大，毕竟后者还要寻找合适的灵魂放牧，看运气抽取强大的非凡能力，而这本笔记只要“记录”就行。 背靠“神秘女王”，加入了“摩斯苦修会”，自身也是强大的海盗将军的“隐者”嘉德丽雅立即在心中给这件神奇物品做出了估价： 和普通的神奇物品完全不同，对普通人来说，它或许只值几千镑，但身边的非凡者、认识的半神越多，它就越值钱，甚至可能超过3万镑！ 因为“人脉”越广，它能记录的非凡能力就越多，越强，搭配越合理。 同样想到了这一点的奥黛丽已经忘了自己心中那小小的不满，迅速开口询问： “那么，要多少钱才能买到呢？” 与此同时，她在内心给自己定下了一条底线，只要不超过5万镑，想必自己的父亲霍尔伯爵都能为这件强大的神奇物品报销！ (本章完). 第50章 交易与陵寝 在众人的目光下，“魔术师”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只租不卖。 “由愚者先生见证，我们都不必担心交易的可靠性，当你们需要这件神奇物品时，可以按日租赁，基础费用300镑，每一天加50镑，可以任意使用上面记载的能力，但归还时，需要保证记录能力的书页比借出时多两张，这样就能达成良性的循环。” 随着她公布租赁方案，原本已经做好竞价准备的“隐者”、“正义”，以及懊恼于自己没有足够财力的“倒吊人”、“月亮”等人都眼前一亮，感觉这是比花上万镑购买更合适的方案。 当然，“正义”也迅速计算了一下租赁方案的价格，发现“长租”也不是件难事，甚至不如自家城堡平时的修葺费用，如果不是担心激怒其他成员，她甚至想直接开口租个一两年再说。 要克制，奥黛丽，钱不是问题，但这样“垄断”会引起其他人不满的，爸爸教过我，垄断并非做生意的最好形式，共赢才是……她劝说着自己，放弃了抢先租下这件物品，反正自己现在待在安全的家族领地，要六月才会返回贝克兰德。 其他人就没有她这样犹豫了，倒吊人和月亮先后开口要求短租几天，前者显然奔着探索“无名小岛”的行动，想增加自己的战斗力，后者则坦然血族内部的“狩猎竞赛”到了关键时刻，自己更需要这件物品。 当然，前往无名小岛的时间段，这件神奇物品将由“世界”使用，因此“魔术师”只租给“月亮”两天，还强调了用完的能力必须用同档次的补上，当然，不限种类。 完成这桩很可能对塔罗会影响深远的交易后，“正义”奥黛丽终于有了开口的空闲，她酝酿着情绪，似平淡实激动地开口道： “大家，我这周已经成功晋升‘催眠师’了。” 这是“观众”，或称“巨龙”途径的序列6，第一次加入塔罗会时还是普通人的奥黛丽仅用了不到一年，就晋升到在教会中也能担任主教的序列，确实值得她自豪。 当然，在座的基本都是各个组织、族群的精英，克莱恩也是和奥黛丽相似的时间成为非凡者的，现在已经序列5了，而我……唔，我有部分序列拥有提前扮演的经验，还拿到了“魔女”牌，扫清了魔药配方的一切障碍，不能算在内……安吉尔思索着，对这位充满朝气、活力的少女表达了祝贺之情，其他成员也同样如此。 不过目前应该是“交易”而非“自由讨论”环节，因此奥黛丽铺垫完后立即接话道： “所以，我想寻求‘催眠师’的下一个序列魔药的线索，哪怕只有名称也行，任何有用的线索我都会照价购买！” 她再次发动了金钱攻势。 虽然已经加入“心理炼金会”，但奥黛丽仍然恪守着加入前由其他塔罗会成员帮她定下的方案，在炼金会中依然是序列8的非凡者，正计划社交季开始，回到贝克兰德后透露自己已经晋升序列7的事实，因此想从中获得序列5的魔药将会遥遥无期，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塔罗会。 她先后将目光投向“皇后”、“世界”和“隐者”这几位实力强大、行动力或人脉充足的成员，可对方都没有给予答复，让她隐隐有些失望。 在她对面，“倒吊人”阿尔杰内心也有着向众人分享自己晋升序列5的冲动，但他没有让这份情绪支配自己，而是打算过几次聚会再透露，以免暴露自己在风暴教会内的真实身份，又或是引来某些麻烦。 要不是打算和皇后、世界一起进入那座小岛探索，他连这两位“盟友”都不想透露。 想到这里，他看向“皇后”，后者正巧开口道： “出售一份仲裁人序列6‘法官’，还有一件歌颂者序列7‘太阳神官’特性的神奇物品，非凡特性3000镑，神奇物品1500镑。” 听着这宛如市场叫卖般的话语，不光是倒吊人，其他成员也纷纷吸了一口气，惊讶于“皇后”又一次拿出这么多等待出售的物品。 这意味着，她一周内又解决了一个序列6的非凡者，还顺手捡了一件神奇物品，不过想想她是塔罗会目前唯一的半神非凡者，又觉得很正常了……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居然是同为歌颂者途径的“太阳”戴里克买下了那件从威廉·赛克斯身上捡来的怀表。 考虑到他位于不见天日的神弃之地，能发出光明之火，释放太阳光环的神奇物品永远不嫌多，甚至有机会交换到更高价值的材料，安吉尔允许了他以“赊账”的方式购买了怀表。 “皇后小姐，这份‘法官’的非凡特性能保留一段时间吗？一个月左右，我也许会买下它。” “魔术师”突然开口道。 佛尔思或许是想为她的朋友，现在是仲裁人序列8“治安官”的休·迪尔查购买这份特性，但中途还隔着序列7的“审讯者”，所以还在犹豫？ 安吉尔思索着，刚准备点头答应，长桌末尾的“世界”克莱恩就发出一声轻笑： “我这里还有一份‘审讯者’非凡特性，1000镑。” 佛尔思顿时眼前一亮。 她的朋友休已经提到自己对治安官的能力愈发得心应手，熟知扮演法的佛尔思清楚，她很可能已经临近消化体内的魔药了，一份“审讯者”正是给她的最好礼物。 至于“法官”，她最近各种版税、代理费用的收入虽然还差一些，但《大海盗》和《大冒险家》系列的首批版税已经打进了她的账户，还未来得及转给那位笔友，动用它们的话也可以勉强拿下，而且现在有了出租“莱曼诺的旅行笔记”的额外收入，很快就能补上空缺…… 金钱易得，特性难求！ 下定了决心，“魔术师”重重点了点头，从瘫在高背椅上的姿势转为正坐，很快谈妥价格，分别用1000镑和3000镑帮自己的朋友拿下了序列7和序列6的非凡特性。 就算她不需要，我也能找倒吊人先生制作成神奇物品，如果再有一件类似旅行笔记的神器，说不定能把花费全赚回来……她为自己的奢侈行为找着借口。 但随即，佛尔思内心就生出一丝疑惑：“皇后”和“世界”，不会是听说我从老师那里拿到了一笔奖励，准备榨干我吧？ 她偷偷看了看两人，又否定了这种想法。 身价高企的冒险家和海盗，怎么会看上我这点钱呢？ 他们杀x先生甚至都没打算收钱！ …… 很快，大家进入了自由交流环节，等待已久的“隐者”再次询问起神话生物之血的线索，她从种种不经意的细节，已经判断出“倒吊人”成功晋升了序列5，同在罗思德群岛，和对方有着相似“生态位”的她对晋升序列4又多了一分急切。 听到隐者的需求，安吉尔立即想到了安妮这位序列2的“平衡者”，以她的性格，如果自己请求，应该不难拿到一滴血液，但“隐者”要这滴血液，是准备制作高级符咒，还是用于某种仪式？后者或许会对安妮造成威胁…… 正犹豫时，“世界”再次开口道： “我或许可以尝试，但你能付出什么让这位天使满意的代价呢？” 他不会是打算找阿兹克先生吧……安吉尔刚有所猜测，克莱恩就补充道： “是‘怪物’途径的天使。” 原来是威尔·昂赛汀，但他还是个胎儿，预计两个月后才出生，你打算怎么取血？ 安吉尔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向“世界”，其他人也同样如此，但目光中是震惊和兴奋，前者因为“世界”能直接与某位天使联系上，后者当然是为塔罗会的“人脉”而高兴。 既然他准备卖掉威尔，那安吉尔就没有开口提安妮的事了，毕竟两人只是契约关系，需要节约使用这种“信任”。而威尔·昂赛汀显然对克莱恩有一种特殊的关注，身为胎儿还经常劳心劳力为他出谋划策，想必这次也一样吧…… 她暗笑着，看“隐者”答应去寻找能让对方满意的代价，结束了这次对话，脑中却不由得想起那艘从第四纪一直活到现在，甚至变成了少女，喜欢光着脚在自己的甲板上来回走动的“安妮女王复仇号”。 …… 啪嗒啪嗒。 清脆的脚板拍击声音不断响起，一名身穿淡黄长裙，赤足的黑发少女脚步轻快地向前走着，她脚下铺就路面的石板已不复建造时的光滑，且长满了苔藓，却在她每次落脚前被无形的力量推向两侧，让她双足始终保持光洁。 她身后，身穿白色因蒂斯风格衬衣和黑色夹克外套，腰挎细长刺剑的贝尔纳黛·古斯塔夫以更为小心的步伐跟着前方的安妮，长筒皮靴准确地落在对方的足迹上，神色罕见地出现了一丝紧张。 她们身旁、上方都是和足下同样的石板，形成边长完全相同的正方形通道，后方是隐约的海浪声，前方则是完全黑暗，寂静无声的“坟墓”。 这是罗塞尔·古斯塔夫的陵寝，他的九座陵寝之一。 “黑皇帝”的陵寝！ (本章完) 第51章 意外？ 隐隐的海浪拍击声中，两人脚步回荡在陵寝入口通道之中，声音不断叠加，却又消弭于黑色的石块之间。 很快，安妮停下了脚步，她面前是垮塌的石块和泥土，泥土呈特殊的色泽，仿佛夹杂着烈性炸药的残余，碎石也有圣焰烧灼的痕迹，经历百年，仍有淡淡的神圣气息。 “他于白枫宫身亡后，蒸汽教会和永恒烈阳教会联手找出了位于世界各地的八座陵寝，摧毁了它们，这就是其中一座。” 她身后的贝尔纳黛缓缓走近，喃喃道，伸手按向前方的坍塌处，随着不断地咕隆声响起，碎石和泥土纷纷避向两边，露出了足够她们进入的通道。 “它已经彻底被摧毁了。” 没有进入狭窄的通道，安妮站在门口，就感应到了一切。 她金色的双眼映照出了内部的一切，所有的装饰、壁画已被清理一空，仿佛为巨人准备的铁王座下半部分已经在高温中熔化，重新凝固成一团抽象的形状，靠背顶端的皇冠扭曲变形，表面铭刻的花纹直接被外力铲平。 但安妮仍能从中感觉到一丝淡淡的气息，那属于秩序和混乱，属于扭曲但自成一体的规则，让她内心生出一丝怀念。 “有什么线索吗，安妮？” 贝尔纳黛期盼地询问道。 “还有他的气息，但陵寝本身已经没用了，否则你刚才甚至不可能推开那些阻挡物，”安妮回过头来，眼神有些黯然，“你应该清楚，‘黑皇帝’哪怕死去，也会在任意一座陵寝之中复活，两大教会自然也清楚，他们动用了天使级别的力量，以及部分‘0’级封印物，摧毁了这里，也摧毁了他回归的希望。” “但他们只摧毁了八座，而仪式需要九座！” 贝尔纳黛低声反驳道，和她平时在手下面前的张扬完全不同，带着一些拘谨，又有着些许叛逆。 “而且，就算九座陵寝全被摧毁，只要没有新的‘黑皇帝’诞生，只要他生前缔造的新秩序还在，只要仍有民众记得他，就有机会……” 她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轻，最后如同轻风拂过安静的通道。 “但首先，我们得确认他确实进入了成神的仪式，而非在那之前就遭到刺杀。” 安妮冷静地回答，不再看向陵寝深处，而是转头走向通道外。 “走吧，我们去下一座。” 她的声音，也没有多少自信……贝尔纳黛暗叹一声，跟着走出狭小的通道。 陵寝外，是一片炽热的沙漠，后方延伸到无限远，脚下却紧挨着大海，海浪涌动处，一艘巨大的黑色战舰静静停着，完全不受风浪影响。 而陵寝本身，依附于一座覆盖沙砾的石山，内部仿佛被完全挖空，以一道高达数十米的巨大石门为分界，呈现出自然风景与人工构造的区别。 石门表面被无数深深的沟壑覆盖，就像有巨人用兵器来回划过，破坏了上方精致的浮雕，但仍能看出一些属于罗塞尔天才般的发明的构造图。 岩石与沙砾，漆黑冰冷的陵寝内部和干燥炙热的海滩，高大的入口和狭小的通道，构成了一幅扭曲却蕴含某些规律的设计。 ———— 第二天一早，安吉尔就收到了“魔术师”小姐通过“献祭”给愚者先生送来的5500镑——3000镑属于“法官”特性，2500镑是对方额外给付的委托酬劳。 望着十镑钞票上可爱的“立国者”威廉一世的头像，安吉尔感觉自己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旁了。 果然还是杀死非凡者，拿走非凡特性和神奇物品最赚钱啊……当然，接受杀人委托也同样如此，但两者都有一个问题：邪恶又带着悬赏的非凡者并不算多，而且大多集中在海上，而非这座繁华的城市。 不管怎样，我的存款总算再次回到一万镑以上了……她略微计算了一下，发现加上今天的收入，自己已经有足足12500镑现金了，除去月底要给女管家凯拉女士的下月开支，能让她动用的有12000镑。 是时候找些投资项目，让钱自然升值了……她挠着头，又陷入了新的苦恼。 和她原本的想象不同，在和贝克兰德的工厂主、银行家以及贵族接触中，安吉尔发现这些富人大部分财富并非现金、黄金和珠宝，甚至不是银行债券这种随时可以折现的抵价物，而是投资在各个领域的股票，又或是全国各地的庄园、工厂。 它们不能随时卖出变现，但随着时间会逐渐升值，成为贵族、富翁身价的一部分。 在贝克兰德的上流社会说自己银行有多少存款，就像是乡下来的土包子……而且这种投资方式能有效避免贵族、工厂主自己成为他人的直接目标，毕竟杀了他们也抢不到多少钱，而股票、地产都难以“抢走”。 难怪魔女教派逐渐演化成现在这种发财的方式，这也算是“时代的选择”吧……安吉尔感慨一番，离开卧室，在女仆的服侍下享用完丰盛的早餐，听管家里巴克介绍今天的行程和需要拜访的人员名单。 “小姐，道恩·唐泰斯先生的管家送来请帖，邀请您参加这周六晚上在他家举办的舞会。” 帮她安排好行程后，里巴克掏出一张外观精美的请帖说道。 来了！ 安吉尔表情不变，举起茶杯抿了一口，不急不慢地问道： “你认为我该参加吗？” “最近这位来自迪西的商人风评不是很好，有传言说他就连卧病在床的时候也想着，唔，与不同性格的女性接触……” 里巴克委婉地提醒着自己的女主人，要谨慎与对方接触。 这不就是阿罗德斯那晚的“表演”么，没想到埃莱克特拉主教是个大嘴巴，这么快就把克莱恩的糗事传遍了社交圈……当然，不排除是他的管家、男仆说出去的，也许是为了让他的风评稍稍下降一点，却又无伤大雅，反而更容易给人亲近的感觉…… 安吉尔回忆着自己这段时间学到的社交技巧，判断出“道恩·唐泰斯”的风评不算什么问题，于是轻笑一声回答： “替我回函，说我会参加的，顺便让凯拉女士准备一件合适的礼物，不用太贵重，但要符合他的身份……参加舞会的还有哪些人？” “凯拉会为您准备好的，另外，周三应该会有完整的宾客名单，到时我交给您。” 见安吉尔已经下了决定，里巴克便不再多嘴，默默记下这些需求，务必让自家主人在舞会上表现完美。 当然，她光凭外貌，就能成为舞会上绝对的焦点……偷偷瞥了特蕾莎小姐未施粉黛，却愈加美艳、诱人的脸庞，里巴克想起传言中唐泰斯喜欢的“理想型”，内心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注意到他的目光，安吉尔却已不像刚成为女性时那般羞涩，她已逐渐习惯身为高序列魔女的容貌杀伤力，哪怕刻意收敛源于非凡能力的魅惑，光凭外貌，她也自信能轻易“放倒”接触到的所有男性，这从她每天收到的无数晚宴、舞会和沙龙邀请就能看出来。 里巴克和凯拉甚至抱怨过有些到访者送上请帖时会偷偷给他们塞钱，为的只是让两人把请帖放在其他人的前面。当然，能和雇主明说，意味着他们已经拒绝了这种诱惑，这才是管家专业素养的体现。 而且，他们来晚了一步…… 安吉尔突然笑了起来，让她面前的里巴克和身旁端茶的女仆艾莎都看呆了。 ———— 圣赛缪尔教堂的大祈祷厅中，“大病初愈”的克莱恩仍照例来到此处，向女神祈祷，做出信徒的“奉献”。 我在这里已经花了几百镑了，虽然为我打下了慷慨的名声，还接触到了教会的势力，但每次50镑的捐献真的很贵…… 他颇为心疼地将3张十镑，4张五镑钞票投进奉献箱，在一位不太熟悉的主教和蔼眼神中返回自己的座位，并未第一时间离去，而是像在休息一般眯着眼睛，看向前方。 他的视线尽头，是一位穿着黑色神职人员长袍，但头发枯黄，已入暮年的老者，后者正闭目祈祷，完全没感受到克莱恩的窥探。 这是一位“查尼斯门”的内部看守者，克莱恩已经偷偷观察了对方大半个月，知道他每周五轮值，其余大多数时间不知所踪，如同一具完成任务就自己躲在角落关机的机器一般。 唯独每周二的下午，他会在这个固定时段来到祈祷厅祈祷。 见无人注意自己，克莱恩开启了“灵体之线”的视觉，让其他信徒体内涌出的黑线包围了自己。 在此之中，他注意到内部看守者也拥有和常人一样的线条，它们四散而出，射向无限远处，但聚焦的位置并非其他人的“一点”，而是体内的一处漆黑，就像吞噬一切的黑洞。 这不会是被“查尼斯门”的封印侵蚀了吧……他下意识看向那片漆黑，却发现这位老者不知何时已转过头来，那双没有瞳孔，眼白被同样的黑色覆盖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 被发现了！ 他左手一紧，就要激活“蠕动的饥饿”，用新获得的“旅行”能力逃之夭夭。 用惊人的反应压制住自己出自本能的动作，克莱恩挤出一丝微笑，试图蒙混过关，但下一秒，他就感觉自己四周的环境变得模糊，原本还算热闹的教堂空无一人，两侧的长条椅要么断裂，要么已腐朽不堪。 梦境？ 陡然遭到“梦魇”攻击，克莱恩反倒冷静了下来，他看着面前的内部看守者面目狰狞，肋下生出两对畸形的手臂，趴在地上成了拥有八只脚的恐怖怪物，自己却没有做出任何“非凡者”的反应，而是大喊着，脚步凌乱，在祈祷厅内四处躲藏，如同一个做着噩梦的普通人。 很快，这个噩梦被黑暗、冰冷的气息覆盖，克莱恩眼睛一闭一睁，发现自己回到了真正的祈祷厅内，那名内部看守者并未看向这里，而是仍在低头祈祷，周围的信徒也没有任何异常，圣坛旁主教的布道刚刚开始，一切安宁、美好。 但刚才，那位看守者肯定出了什么问题……克莱恩思索着，很快注意到埃莱克特拉主教从侧门进入，直接向他走来。 如果我真正暴露，来的应该是一整队“值夜者”甚至是“红手套”，而非和我熟悉的主教…… 他迅速想通了这一点，做出有些茫然，有些后怕的神情，主动将自己做了个噩梦的事告诉埃莱克特拉，收获了对方的安抚和祝福。 待主教离开，克莱恩再次看向那位内部看守者，发现他也被另一名主教带离了祈祷厅，前往地下区域。 看样子纯粹是个意外，他因为我触动灵体之线而做出了下意识的反击，然后被教堂地下的封印当成失控的征兆，迅速平复事件，还通知了当值的主教……好在我应对得当，没被发现异常，整件事就这样隐秘地解决了。 克莱恩满意地舒了一口气，准备不紧不慢地离开，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完美的“受害者”。 “受害者？做得隐秘？不会吧，你真的这么认为吗？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曾在女神的圣物前立下誓言，已经受到了祂的关注？” 突然，克莱恩脑中响起了一道带着讥讽的声音。 这声音，属于他自己！ (本章完) 第52章 真假克莱恩 “丘纳斯·科尔格，‘军情九处’的副处长，他就是在拜亚姆附近保护‘疯船长’贩卖人口的军方半神，但无法完全确认，我会找机会亲眼见他一面的。 “你的请帖已收到，周六我会准时赴约，但很可能与‘倒吊人’的行动产生冲突，届时可以与他商量调整时间。 “镜中人之事已告一段落，我会等候‘女神之剑’塞西玛阁下返回贝克兰德，询问他能否出借安提哥努斯笔记，你那边也可以继续行动，做两手准备……” 把要交代给克莱恩的事一一写进信件，安吉尔拿起桌上克莱恩暂时交给自己的口琴，无声地吹动了一下，很快在灵视中见到提着自己四个脑袋的信使小姐从灵界来到现实。 她老实地递上了一枚金币和信件，待她用嘴叼住，才说道： “送给格尔曼·斯帕罗。” 现在克莱恩的“代号”越来越多，安吉尔时不时担心自己会搞混，比如在塔罗会上喊对方克莱恩，又或是在圣赛缪尔教堂当着主教的面与格尔曼打招呼，好在身为非凡者，这点注意力她还是能够保证的。 蕾妮特·缇尼科尔另外三个没事做的脑袋点点头，无声地返回灵界。 她今天的话好少……安吉尔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突然想起自己花了一万金币让对方提供一次战斗帮助，却还没用上就成功解决了“镜中人”皮尔斯·特纳…… 难怪她一声不吭就离开了，是不是怕我想起来这件事，让她返还那一万金币？ 摸了摸固化了召唤信使仪式的口琴，安吉尔还是没敢把对方召回来说清楚这件事。 好在1万金币买的是一次有效的战斗，或许以后还用得上……她安慰着自己，以及那要不回来的一万金币。 接下来，她就只能如信中所说，静静等待克雷斯泰·塞西玛从外地返回，主动在梦境中联系她，然后讨要解决镜中人的“报酬”，毕竟那份交还给教会的“守夜人”非凡特性，有很大概率会交由“女神之剑”晋升半神之用，于公于私，他也该给出些补偿。 特莉丝也有一周没有主动联系了，或许她还在暗中调查那位斯特福德子爵，对方身为宫廷侍卫长，不可能像威廉·赛克斯一样容易得手，得给她多一点时间。 一直留在东区的谢尔曼晋升“教唆者”数月，不知道扮演的进度如何，有没有考虑好放弃现有身份，成为真正的“女巫”。这本应是他期盼已久的事，但安吉尔敏锐地发现，最近谢尔曼的想法已经有了些许动摇。 对方算是安吉尔的半个“学生”，她自然很关心这位“教唆者”的成长问题，打算有空去和他当面交流一番。 大不了，告诉他“猎人”，或者说“红祭司”途径的序列4可以变回男性……安吉尔轻笑一声，又想起了面临相似烦恼的伊莲。 离开大海前，安吉尔将序列6的“阴谋家”配方交给了伊莲，与此同时还给出了一件委托：监视“魔女教派”和“疾病中将”在海上的行动，以此换取部分魔药的主材料。 一个月过去，也该有些消息了，希望她能主动联系我，而非让我从镜子里钻出来亲自找她…… 最后，就是这个周六的舞会，安吉尔和克莱恩在之前的几周中已有了多次“偶遇”，打好了基础，届时可以利用舞会正式见面，找机会确认关系。 当然，以“道恩·唐泰斯”的人设，应该会努力向贝克兰德上流社会靠拢，在对伴侣的选择上需要更加谨慎。一般来说，借着财力傍上某些落魄贵族，迎娶对方的女儿才是常见的方式，那样虽然没法继承爵位，但也算是半只脚踏入了贵族的社交圈，等下一代积累足够，可以学着辛德拉斯男爵那样，用大量金钱堆出世袭爵位。 所以，“道恩·唐泰斯”选择“克莉丝汀·特蕾莎”，真的是件好事么……安吉尔嘴角露出笑意，自嘲地笑了一声。 她可不打算把克莱恩让给别人…… 突然，她感觉书房内的煤气灯光有了一丝晃动，灵性也有明确的指示。她打开灵视，发现离开不久的蕾妮特去而复返，四个脑袋都没有叼着回信，而是定定地看向她。 “请问有什么事？” 安吉尔疑惑地问道。 “你的……”“男友……”“状态……”“不好……” 我的……男友？ 安吉尔脑袋嗡地一下，从书桌前站起，急切地问道： “克，格尔曼怎么了？” 蕾妮特的脑袋们依次回答： “他在……”“自己……”“家中……” 最后一个脑袋顿了一下： “快点过去……” 安吉尔眉头紧皱，直接来到书房中的装饰镜旁，伸手按向镜面，将它变成虚幻层迭着各种色块的镜中世界入口。 还好我平时就把大部分神奇物品以饰品的形式带在身上……她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立即消失在书房中。 蕾妮特的四对血红色眼睛盯着镜面好一会，才隐去身形，回到了灵界。 ———— 通过像蛛网一般的幽暗镜中通道，安吉尔迅速来到了北区伯克伦德街160号，从三楼卧室中的全身镜钻出，回到现实。 她面前，身穿正装的克莱恩端坐在桌旁，面前点着一根只剩小半截的蜡烛，它通体漆黑，外面像是包着一层皱起的皮，短短的烛蕊表面有细密的鳞片，此时已被点燃，淡蓝色的火焰散发出诡异的氛围。 克莱恩一手握着蜡烛，一手平放在桌面上，双眼轻闭，似已入睡。 是“心魇蜡烛”……它不是在丰收教堂的乌特拉夫斯基神父手上吗？怎么会在克莱恩这？ 安吉尔一眼就认出那支能让持有者进入目标心灵深处，解决负面人格，借此“治疗”目标心理疾病的神奇物品，稍一思索就明白了整个物品传递的链条。 克莱恩清楚塔罗会成员“月亮”的身份，知道这个血族一直在乌特拉夫斯基神父掌管的丰收教堂帮忙，而安吉尔曾将自己完成神父委托的事告诉了克莱恩，他很清楚神父拥有这样一件神奇物品。 那么，他是有某些心理疾病需要治疗，所以才借来蜡烛，想自行解决？ 安吉尔放轻脚步靠近，站在克莱恩身旁，灵视中，后者身体表面的辉光有些许不稳定，但安吉尔并非占卜家或窥秘人，无法看出更多信息。 按神父的说法，使用蜡烛超过五分钟就会彻底迷失在心灵深处，这说明克莱恩是在信使小姐离开后才使用蜡烛的……她思索着，看向桌面，成功找到了自己的那封信，已被开封查阅过。 他明知蕾妮特可能看出他的异常，甚至都顾不得这点，就急匆匆利用心魇蜡烛进入自己的梦境解决麻烦，他的“病情”已经这么严重了？ 安吉尔顺手就摸出一枚“梦境”符咒，想要进入克莱恩的梦境，协助他解决问题，但银片捏在指间时又犹豫了。 她不知道“梦魇”与显然属于“观众”途径的“心魇蜡烛”能否搭配使用，如果两种力量会互相干扰，反而会影响克莱恩目前的战斗，让他浪费宝贵的时间。 至于各种疾病、冰霜、诅咒能力，能轻易杀死几十个克莱恩，却解决不了他的心理问题。 身为半神，安吉尔此刻站在对方身边，却感觉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 廷根市，铁十字街，莫雷蒂家。 克莱恩站在属于自己的房间中央，静静看着坐在高低床下方铺位上的另一个年轻男性。 他黑发褐瞳，体型消瘦，穿着亚麻衬衣，脸上还带着明显的书卷气息，俨然是“自杀”前的那个克莱恩。 两个克莱恩对视片刻，坐着的那个面容扭曲，伸手前指，愤怒地叫道： “夺走了我的身体，现在连我的灵也不放过？ “周明瑞，你只是个无耻的穿越者，是你最鄙视的那种寄生者！” 他连我在担心伦纳德体内的“寄生者”的事都知道，如果放任他继续成长，恐怕我只能在灰雾上借助“海神权杖”或是“亵渎之牌”的力量解决他了……身穿双排扣礼服的克莱恩思索着，伸手抖开口袋，让里面那枚金币中的“血之上将”塞尼奥尔化为人形，冷着脸向负面人格克莱恩飘去。 后者愤怒的表情逐渐消失，恐惧爬上他那营养不良的脸。 他稍微往后缩了缩，整个人几乎没入高低床的阴影中。 “等，等一下，你已经夺走了我的人生，就留下我的性命吧…… “我可以帮你出谋划策，帮你思考问题，不会试图抢回身体的控制权，更不会试图染指安吉尔，不会告诉她伱的秘密！ “放过我吧……” 新生的负面人格似乎还不具备非凡之力，比那个神父已经完全占据心灵的强大人格差远了，但他却已经清楚我内心最担忧的问题，试图通过语言影响我……克莱恩内心不断分析，表情却愈加凝重，他自己没有移动位置，单单指挥秘偶向对方靠近，务求一击制胜，不留隐患。 就在这时，他耳畔传来隐隐约约的祈祷，那是他无比熟悉的柔和女声，似乎很遥远，又仿佛在身边。 同时听到动静的负面人格脸上的恐惧陡然消失，露出阴森的笑容。 …… 向“愚者”祈祷完毕，安吉尔没有立即得到回应，只得再次看向端坐的克莱恩，心中默默估算着时间。 如果五分钟还没解决问题，我就用“梦境”符咒进入他的深层梦境，利用“隐秘圣徽”的特殊性帮他解决问题……但克莱恩是什么时候出现负面人格，以至于需要用心魇蜡烛杀死对方的？ 她思索着，突然感觉面前的克莱恩稍微动了动，随后睁开了双眼，属于“道恩”的那双蓝眸望了过来，原本搭在桌上的手伸向淡蓝色的烛光，准备掐灭那丝火苗。 (本章完) 第53章 精神更好了 咚—— 低沉的声音传来，克莱恩感觉自己脑袋有些发晕，窗外的绯红月光变得更加朦胧，四周墙壁上的橱柜、瓦斯计费器等事物模糊得仿佛不可见，狭窄的卧室如同陷入浓雾之中，只剩自己和面前的高低床。 刚才我被向”愚者“祈祷的声音所吸引，然后负面人格就从我眼前消失了…… 他借机逃出梦境，我就被困在梦境之中了？而且梦境的层次更加深了？ 克莱恩迅速回忆着脑中关于“梦境”、“人格分裂”的知识，很快判断出自己跌入了更加深层次的噩梦之中。 五分钟作为安全边界的话，现在恐怕已经过去了大半，而且梦中时间流逝体感不同，或许已经接近极限了…… 他第一次进入“心魇蜡烛”制作的梦境，虽然之前听过安吉尔讲述她的战斗经历，但此时仍不免有些慌乱。负面人格形成的“克莱恩”消失无踪，说不定还控制了他现实中的身体，让他有些担心对方会借机闹出什么乱子，也害怕安吉尔已经通过镜中世界来到自己身旁，觉察到自己的“心理问题”。 只能逆走四步，念诵“福生玄黄”进入灰雾空间了，梦境中，这个做法仍然有效，这应该能让我直接回归身体…… 他正思索着，面前的高低床下方位置浮现出一道人影，脸庞消瘦，满脸不解，正是去而复返的负面“克莱恩”。 “她，怎么可能认出我？” “克莱恩”眉头紧皱，自言自语道。 下一秒，他的双眼就各自浮现出一个头戴旧三角帽，满脸冷酷的身影。 “我回去之后，会帮你问问她的。” 克莱恩面色淡然地说道，手指一挥，“血之上将”塞尼奥尔就控制“克莱恩”举起双手，拧断了自己的脖子。 同时，他内心也充满了疑问。 这家伙似乎是有那么瞬间控制了自己的身体，看到了安吉尔。 但他遇到了什么事？ ———— 看着克莱恩从地上爬起，那双蓝眼重新睁开，看向自己，安吉尔心虚地踩住了被“沉眠”符咒烧出一个小洞的地毯位置，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恭喜你战胜了‘心魔’。” 克莱恩仍有些茫然，他先是看向四周，发现自己确实回到了豪宅三楼的卧室，然后又看向地毯，确认自己在梦境中听到的“咚”声是脑袋撞击地毯发出的，最后才看向安吉尔，确认似地问道： “你都知道了？” “心魇蜡烛的用途是我告诉你的，刚才又有另一个你暂时掌握了身体，我要是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也未免太笨了。” 安吉尔不满地哼哼了两声，指着桌上已经熄灭的人皮蜡烛回答道。 “说到另一个我，刚才你似乎识破了他，还把他赶回梦境之中了？” 心有余悸地看向“心魇蜡烛”，克莱恩继续询问道。 “他看到我的第一眼，我就认出那不可能是你……他的眼神里只有一种强烈的欲望，那就是占有你所拥有的一切。”安吉尔回答道，面色有些凝重，“我立即用无形丝线阻止了他掐灭蜡烛火苗，然后，嗯，想办法让他重新入睡，正准备利用‘梦境’符咒进去帮伱干掉他，你就自己解决了。” 要不是她曾经通过这件神奇物品在梦境中处理过乌特拉夫斯基神父的邪恶面，见识过对方那种暴戾的眼神，恐怕第一时间都无法辨认出克莱恩的负面人格，如果让他掐灭火苗，真正的克莱恩就算不会消失，也会被困在梦境之中，难以脱身。 “难怪，他回去之后抱怨了你一句，然后被怨魂附身，自己拧掉了自己的脖子。” 克莱恩轻笑一声，脸上是完全的放松，和一丝惬意。 解决负面人格后，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心灵无比通透，如同经历了一场彻底的心理治疗，晋升“无面人”后，由于多重身份和不断的扮演积累在内心的那些负面情绪都随着负面“克莱恩”的死亡而远去。 甚至利用“秘偶大师”特性晋升而导致的重复摄入魔药的隐患，都在这种近乎“消化”的体验中消除了。 算是一种因祸得福吧……克莱恩自嘲地笑了笑。 “所以，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蕾妮特没有告诉我你的情况，我没有及时赶到，你会被负面人格困在心灵深处，而他则会掌握你的身体！” 安吉尔随意坐在卧室中的单人沙发上，面色严肃地开口询问。 清楚对方愤怒的原因是关心自己，克莱恩坐在她对面，将今天发生的事简略地做了说明。 “……听到脑海中自己的声音后，我就意识到那名内部看守者很可能因为长期守护查尼斯门，已被封印同化，出现了些许污染，当然，他很快就被封印发现，被主教带走，但我似乎因为他拉我进入梦境的做法，同样受到了一些污染，分裂出了第二个人格！ “好在发现得及时，我想到了你曾说过的‘心魇蜡烛’，请求愚者先生联系上‘月亮’埃姆林，借来了这件神奇物品，准备趁着负面人格未成长到具备威胁性，提前解决这个隐患。” 克莱恩把自己窥视内部看守者，不慎被反击之后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安吉尔后，有些夸张的轻叹了一声。 虽然整个清理过程还算顺利，如果不是安吉尔向“愚者”祈祷的动静让对方钻了空子，自己带着秘偶能轻松解决只能靠嘴输出的负面“克莱恩”，哪怕对方一会装成周明瑞，一会装成原本的克莱恩也没用。 不过他果然是我的负面情绪形成的人格，很明白我真正害怕着自己“穿越者”的身份暴露，害怕安吉尔知道自己并非“克莱恩”…… 他偷偷瞥了坐在对面的安吉尔一眼，发现对方正皱着眉头消化“人格分裂”的信息。 好在以安吉尔的行动力，发现对方是负面人格后没有任何废话就用沉眠符咒把他赶回了梦境，否则以“我”的性格，说不定会直接利用最重要的几个秘密来换取一丝存活的可能性，比如“愚者”，比如“周明瑞”…… 超凡之路果然充满着危险，一点小小的失误，甚至都算不上失误，只是我例行的探索，就导致了精神污染和出现第二人格……不过关键还是在我自己的身份认同，作为“穿越者”，我天然有着对当前身份的抗拒，加上“无面人”期间的扮演，那时候我就有些失控倾向，要不是安吉尔安抚了我，我根本都没机会晋升到序列5…… 暗自嘀咕着，克莱恩又将视线投向安吉尔，却发现对方也定定地看着自己。 “你确认心理问题已经完全解决了？自言自语不包括在内吗？” 她嘴角带笑，调侃道。 “咳，我是在做自我剖析，经过确认，得过精神病之后，我变得更加精神了。” 克莱恩用了一个前世的网络笑话化解尴尬，内心突然想到刚才在梦境中负面人格所说的话，利用无面人的能力控制面部表情，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不舒服，又刻意板起了脸，隐瞒刚才的那点动静。 果然，安吉尔敏锐地觉察到，开口追问道： “真的没事了？需要找个心理医生看看吗？比如‘正义’小姐，她刚晋升序列6，应该能解决这种问题。” “那倒没有必要，我觉得休息一段时间就足够了，如果能和熟人多聊聊天，应该能恢复得更快。” 克莱恩觉得自己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了，但安吉尔却只是缓缓点了点头，说道： “好的，正好今天下午我没有其他安排，可以留下来陪陪你。” 心中一喜，克莱恩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安吉尔重新坐回沙发上，主动拿起咖啡杯给两人添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那么，你想聊些什么？” 啊？ 克莱恩感觉自己刚在“心理治疗”中恢复的心又逐渐沉了下去。 ———— “所以，你们魔女的茶会都喜欢开到这么晚吗？” 安吉尔通过镜中世界回到自己家的卧室时，惊讶地发现“女神之剑”克雷斯泰·塞西玛又坐在了靠阳台的靠背椅上。 这次他依然带着仿佛与他融为一体的银白金属箱，身体紧靠椅背，双手交迭，红手套在绯红的月光下显得有些黯淡。 “比不上‘梦魇’的神出鬼没。” 她反讽了一句，坐在茶几另一侧，不客气地询问道： “这次找我有什么事？” 如果还有什么奇怪的任务，我就让你们先兑付我这大半年的工资！ 她腹诽着。 “首先，还是关于‘镜中人’皮尔斯的事，”塞西玛显然觉察到了安吉尔的情绪，没有任何拖延就道明了自己的来意，“事件已经完美解决，真正的皮尔斯也藉此得到了安眠，帕拉岛上还有他受到污染的遗体要处理，但这都不用你我操心了。” “所以，他的非凡特性，已经分配给你了？” “是的，按圣堂内部的说法，我的‘贡献’早已足够，位于第一顺位，只等多余的非凡特性就能晋升了……这也是教会严格管控‘扮演法’和‘非凡特性守恒’的原因，否则，为了晋升，总有人会铤而走险，犯下大错，见识过野生非凡者之间倾轧的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别说外面，哪怕教会内部，也有人动过歪脑筋，比如因斯·赞格威尔……安吉尔茶几下方的手紧紧握起，随即放松，道： “晋升仪式呢？” “已经安排好了，所以，我将会离开一段时间，直到成功晋升，或是，把特性交给下一位……在此期间，你如果有急事，就直接通过隐秘圣徽祈祷，如果事情不那么紧急，也可以去圣赛缪尔教堂寻找大主教安东尼·史蒂文森，他虽然还不清楚你的身份，但已经知晓‘女神之影’的存在，你展示圣徽就行。” 直接去找一位序列4，甚至可能序列3的大主教，还是“非必要不接触”比较好……安吉尔撇了撇嘴，见对方迟迟不提奖励的事，干脆开口提醒了一句，让塞西玛脸色有些尴尬。 “阿里安娜女士吩咐过，你可以提出一些要求，如果不是特别的，我都能代为答应。” “比如和序列4非凡特性等价的金镑？” 安吉尔随口说道，见对方表示“这就是特别的要求”后，才说出自己真正的目的： “我想借阅封印在圣赛缪尔教堂地下的‘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 (本章完) 第54章 唯一的路 “这是本笔记？为什么要给我看？” 望着眼前神神秘秘的好友，休·迪尔查皱着眉头问道。 拍了拍“莱曼诺的旅行笔记”封面，佛尔思解释起这件神奇物品的来历和效果，而后道： “如果你需要进行某些危险的委托，可以用它解决很大一部分麻烦……当然，我不希望你因此接取超过自己能力的任务，这只是最后的保险。” 这笔记在塔罗会可是大家抢着要用的……她有些得意地想着。 “好吧，那它记录了什么反追踪的非凡能力吗？” 休显然不那么感兴趣，目光在笔记的封面上略微停留就移开了，看向窗外，仿佛在担心着什么。 “那倒是没有，不过有能摧毁一条小巷的龙卷风……你最近是惹上什么人了？” 佛尔思收起笔记，坐回沙发上，把自己整个埋了进去，反问道。 “今天下午我确实感觉被人跟踪了，但对方很快就离开，没有做出更多行动……如果不是我熟悉周围的街区，拥有‘治安官’的警觉，根本都发现不了。” 皱着眉头坐在佛尔思对面，休喃喃说道。 不会是x先生死了之后，官方非凡者在逐一调查参加过聚会的人吧，休信仰黑夜女神，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值夜者”负责，他们拥有入梦的能力，能在不知不觉间完成审查……佛尔思加入塔罗会后，见识已远超半年前的自己，很快想到了这一点。 好在整件事我都没让休插手，而我策划这件事都是在愚者先生的庇佑下进行，“皇后”和“世界”甚至都没让我参与任何直接行动，我们完全是清白的！ 在脑中回忆整个行动过程，确认自己和休都没有暴露后，她才放下心来。 唯一担心的只有“极光会”的报复，他们如果盯上了休，可不会讲究什么证据，好在听“皇后”说，官方非凡者也参与了袭击聚会地点，那帮疯子的注意力应该主要在“值夜者”身上。但不管怎么说，休还是因为我的行为，承受了一定风险…… 想到这里，佛尔思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黑色铁盒，递到休面前，让她惊讶地抬起头，脑袋上的那根金毛都竖了起来。 “这是什么？” 佛尔思笑了笑，没有回答，把盒盖打开，让内部那枚浅蓝色的六棱柱展现在对方眼前。 半透明棱柱内部不断闪过的，如同闪电般的光芒让休感到一丝熟悉，她迟疑着开口道： “审讯者？” 有了上次晋升“治安官”的经历，她清楚只要配上辅助材料，这份非凡特性就能立即变成一份完整的魔药，而最近，在东区维持治安、惩戒恶徒的经历，让休对自己的能力使用越发得心应手，内心已经隐约感觉到，自己可以晋升了。 而此时，自己的好友把一份非凡特性摆在了自己面前…… 这肯定价值1000镑以上！ 经常参加各种非凡者聚会，休很清楚序列7的魔药材料的价值，她立即想到自己的好友是不是利用开门能力扫空了哪家银行的金库，又或是利用占星能力参加了赌博，甚至凭借姣好的长相当上了某些大人物的情妇…… 鉴于对方的人品和底线，休迅速否认了最后一种可能，但前两种…… “我最近帮我的老师完成了一些重要任务，获得了丰厚的奖励，刚才那本笔记也是其中之一，相比起来，一份非凡特性并不算贵重……” 而且，我还害自己的朋友承担了相应的风险……佛尔思内心补充道，向前推了推盒子，半劝说半强迫地让休收下了非凡特性。 “你这样说，让我很难拒绝。” 叹了口气，休接过了盒子。 ———— “抱歉，这虽然不属于‘特别的要求’，但那本由廷根小队找回的笔记目前处于无法出借的状态。” “女神之剑”塞西玛回答道，脸颊的肌肉动了动，让安吉尔猜到他风衣立领后方的嘴角微微咧起。 “为什么？”她反问道。 “一个月前，被定为‘1’级封印物的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被调高了危险程度，放入了查尼斯门的更深处，鉴于它没有任何‘使用价值’，目前除非教宗下达命令，否则没人能从查尼斯门把它带出来，阿里安娜女士都不行。” 这，这几乎和“0”级封印物的级别相当了！ 熟悉黑夜教会内部运作的安吉尔微微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什么好。 在廷根市，她参与过夺回这本笔记的任务，亲眼见过，甚至触摸过这本笔记，没感觉到它有这样的重要性和危险程度。但现在教会内部却给出了比“1”级封印物更危险的评级，甚至临时加强了安保，让任何人都无法将它带出查尼斯门。 这等于是断绝了“偷窃”以外的所有途径……等等，一个月前，这不是我和克莱恩开始制定计划，准备偷出笔记的时间吗？ 安吉尔双眼逐渐睁大。 难道，教会内部，甚至是阿里安娜女士，已经知道有人盯上了这本笔记，提前做出了相应的准备？ 她仔细看向塞西玛的脸，发现对方表情始终维持着微笑，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提，没有任何深意。 他到底知不知道克莱恩还活着，知不知道克莱恩为了晋升，需要拿到那本笔记寻找线索？ 思索片刻，安吉尔表情放缓了些，开口道： “那么，你能提供哪些‘报酬’呢？” 既然塞西玛摆明了不会帮她拿笔记，那她只能换个话题，总得从对方身上扒些东西下来…… 这一刻，安吉尔想到了自己第一次“复活”，在圣堂见到这位高级执事时，对方顾左右而言他的表现，与此时如出一辙。 “这我倒是能回答你，”同样的话语强化了安吉尔的回忆，“比如，你晋升下一个序列的希望。” “我知道‘不老’的魔药配方。” “并非配方，事实上，教会内部应该也没有魔女途径序列3的配方……但可以提供一份‘不老’的非凡特性。” 这个回答终于让安吉尔有些动容。 “不老”的特性……他们杀死了一个高位魔女，就像大雾霾时那位教会的天使给了我一份“痛苦”特性一样？ 会是卡特琳娜终于栽在官方非凡者手上了么……但萝拉一点消息也不知道，而且有这种大事，塞西玛总会透露一些信息…… 安吉尔脑中闪过一个个念头，很快排除了女神教会“现点现杀”的可能性。 或许是库存的非凡特性，又或是某些封印物中包含的特性，比如那件“1-63”魔女之镜，能将非凡者带入镜中世界，它或许真是“不老”魔女的非凡特性形成的…… 但教会下这么大的血本，让我完成的任务恐怕只会更加困难……她斟酌着开口道： “需要我做什么事？” “调查‘镜中人’潜入教会的目的，据我所知，不止我们，蒸汽教会内部也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果然，这件事并未结束，至少女神教会内部还想刨根问底，看看“镜中人”到底有哪些图谋…… “他们主要活动区域在因蒂斯，在特里尔，还有些溜到伦堡去了，这种事应该去找‘机械之心’合作，而非让我去调查吧？” 安吉尔疑惑地反问道。 和绝大部分信徒在鲁恩，因此只在一个国家传教的黑夜教会、风暴教会不同，蒸汽教会的真正总部其实在因蒂斯，既然他们也被“镜中人”盯上，应该会是个合适的合作对象。 “所以才需要‘女神部队’的你进行调查，值夜者与红手套只要进入因蒂斯境内，就会被‘机械之心’和‘净化者’们盯上，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伱们在因蒂斯难以调查，就派我这个“死人”去是吧……安吉尔腹诽一番，看在“不老”魔女特性的份上，还是答应了下来。 “我会试着调查，但不保证很快就有收获。” 最主要的原因，是晋升“不老”的仪式过于艰难，就算拿到非凡特性，短期内我也没法晋升……而且我和克莱恩首要的任务是解决因斯·赞格威尔，而非…… 等等，塞西玛似乎从来就没提到过那位叛逃大主教的事，是教会内部已经放弃追寻他，放弃找回“0-08”了吗？又或者，他们已经有了其他计划？ 安吉尔立即想到了“女神部队”中其他几名没见过面的“同事”，开始怀疑他们也有着自己的隐秘任务。 不知何时，卧室里的“女神之剑”已经消失，靠阳台的落地窗半开着，微风吹拂窗帘，月光时明时暗，让整个房间弥漫着诡谲的氛围。 不光是因斯·赞格威尔，还有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教会如果知道有人会盗取笔记，为什么不干脆把笔记转移到其他教堂，又或是直接封印在圣堂，也就是位于凛冬郡的“宁静教堂”呢？ 难道，他们真正的目的只是防止笔记被用合法的理由借出，而非断绝克莱恩获取笔记的一切方法…… 这是“试炼”。 安吉尔脑中所有线索、可能性逐渐收束，最后只剩这么一个词。 (本章完) 第55章 犹豫不决 当然，“试炼”指的是对克莱恩，而非安吉尔。 毕竟需要笔记的是他。 这简直就是挖了一个陷阱，堵死了其他的路，只留下“偷窃”这种方法，让克莱恩主动钻进去……毫无疑问，至少在阿里安娜女士，在教宗这个级别，是清楚克莱恩还活着的，塞西玛应该只是传话人，也可能猜到了部分事实，毕竟他曾见过克莱恩，甚至还利用圣物让克莱恩发下誓言……对了，圣物！ 安吉尔想到了那把白色的骨剑，想到了在手按圣物，念诵女神尊名后与这位神灵联系的加深…… 这么说，女神应该能知道克莱恩的状态，而祂下达神谕后，教会内部才有了这样的准备？ 所以，这种“陷阱”，这种“试炼”，其实是在女神的指示下进行的…… 安吉尔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慢慢吐出。 她已经不那么惊讶了。 说到底，这种事在安吉尔自己身上已经发生过太多次：穿越后向女神祈祷得到回应，不知不觉中成为“女神部队”的一员，“女神之剑”和阿里安娜女士的帮助…… 既然身上有某种“特殊性”的自己会获得女神的关注，那同样有许多秘密的克莱恩又为什么不可以呢？ 好在是一位正统神灵关注着我们，而非邪神……不，邪神“欲望母树”似乎也挺关注克莱恩的……安吉尔抿了抿嘴，脑中闪过在奥拉维岛时的那几天。 “无论如何，还是告诉克莱恩吧，还好他这段时间一直没有放弃从圣赛缪尔教堂盗走笔记的另一条路，否则现在就得重新开始了……” 她喃喃道，掏出属于克莱恩的口琴，放在嘴边，迟疑片刻才鼓起嘴吹了一下。 ———— “小姐，关于上次我跟您提到过的那件事……或许有位合适的人选能试着接触一下。” 周三中午，用过午餐后，管家里巴克屏退了仆役，低声向安吉尔说道。 那件事？ 安吉尔一愣，才想起两天前里巴克曾和自己说过，他能借助以前服役和工作的人脉，为自己联系上一些退役军官，做点灰色生意。 还有辛德拉斯男爵，那位身价千万的银行家、工厂主…… 她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道： “是哪些人？” “‘东拜朗退伍军官俱乐部’的几个老朋友，当然，您最好不要公开和他们接触，由于性别，由于身份原因，这容易遭致非议，而且他们也想先进行私下接触，待时机合适，再进行公开的合作。” 里巴克一边代替仆人为安吉尔续上侯爵红茶，一边说道。 这个意思是让我先展现诚意，比如做成几桩生意，又或是让出足够的利益……安吉尔立即理解了自己管家传递的信息，暗暗感叹想以合理、合法的途径混进贝克兰德上流社会的艰难。 要是以魔女的手段，现在我应该已经快变成某个男爵夫人，不，可能是子爵夫人了，别说什么退役军官俱乐部，甚至有机会直接见到国王…… “那么，帮我约个时间，我会让他们满意的。” 似乎是受到了刚才那些不良思想的影响，安吉尔这句话带上了些许歧义，让里巴克端茶壶的手都颤抖了一下。 …… 结束和管家的对话，安吉尔以午休为理由，把贴身女仆赶出了卧室，反锁好房门，换上一身轻便装束，直接钻进全身镜中，在迂曲幽暗的镜中世界找到通往东区的道路，很快来到了谢尔曼居住的小巷。 本想钻进对方家中的她惊讶地发现谢尔曼正在门口的阴影处与一个孩童交谈，遂停留在门边窗户后方，通过镜面偷听他在说些什么。 “你带我去过两次的那个聚会，由极光会的‘x先生’组织的那个，在上周被官方非凡者摧毁了，你有什么线索吗？” 那个比谢尔曼矮了一个头的居然不是小孩，而是安吉尔认识的休·迪尔查，与“魔术师”佛尔思熟识的“治安官”！ 抱歉，你的体型非常容易让人认错……安吉尔在镜中有些羞赧地低下了头，听到外面谢尔曼回答道： “‘黑骷髅党’因为高层集体被炸死而覆灭后，我忙着让自己的‘黑爪帮’接手他们的地盘，已经很久没参加过那个聚会了……不过我上周五晚上听到那边传来狂风、雷霆的声音，x先生恐怕凶多吉少。” 谢尔曼一脸不解地回答道，让安吉尔感慨对方颇有“教唆者”的天赋。 因为她和克莱恩伪装刺杀x先生，顺带解决“镜中人”的那次行动，落脚的旅店和伪装用的斗篷、面具就是由谢尔曼安排的。 “是这样，我的上线所在的官方组织也在调查这件事，你帮我注意东区的动向，如果发现这两个人的行踪，报告给我。” 说着，休从斗篷下掏出两张崭新的通缉令，展示给谢尔曼，安吉尔定睛看去，险些笑出声。 虽然面部特征不太明显，虽然黑白色调无法展现全部细节，但她还是轻易认出那是a先生和潘娜蒂亚的画像。 不知道是黑夜教会从中误导，还是阿罗德斯的“善意欺骗”…… “一定要小心，他们杀了一个强大的官方非凡者，见到他们不要尝试动手或接触。” 谢尔曼面色严肃地听完休的告诫，接过通缉令收好。 “另外，你也要注意自己有没有被跟踪，我怀疑‘极光会’在排查所有参加过聚会的成员，我昨天就被跟踪了，好在对方似乎没有发现问题，很快就离开了。” 休心有余悸地说着。 她的上线，“军情九处”的某位成员认为这只是例行的窥探，“极光会”再发疯，刚谋杀了一位黑夜教会半神后，也不会在短期内作出大动作，但休总觉得自己不太安全，甚至可能连累和她住在一起的佛尔思，晋升的心情从未如此迫切。 “他在东区有公开的身份，还是黑帮成员，不用担心‘极光会’，反而是你这样经常和官方组织接触的非凡者容易被他们怀疑。” 休身后传来一道轻柔中带着些许诱惑的声音，让她不自主朝后看去。 “艾琳小姐？” 这位“治安官”惊讶地打了个招呼，对自己没感应到身后有人的懊恼也减轻了许多——在半年前对方离开贝克兰德时，实力就比自己强了不知多少倍，被这样一位非凡者悄无声息地近身，并不算丢人的事。 而且，休发现之前对这位小姐隐隐的危险直觉反而消失了，现在面前的黑发圆脸女性仿佛只是个东区随处可见的普通女性。 这并不意味着我变强了，而是她更强大了，我身为治安官在“辖区”中的直觉完全无法生效……休很快有了这样的认知，拘谨地问候后就不再开口。 反而是谢尔曼爽朗地和安吉尔打了声招呼，完全没有安吉尔第一次见到他的那种畏缩、不安。 但安吉尔的下一句话就把他打回了原形。 “准备好晋升序列7了吗？” 谢尔曼自信的笑容立刻僵住，而后转移到了身旁的休脸上。 她从之前与这位朋友的闲聊中得知，“教唆者”晋升为“女巫”后，男性是会变成彻彻底底的女性身体的。 恐怕这才是他选择成为非凡者的真正意图……休思索着，看向谢尔曼，却发现对方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犹豫。 难道和她们有关？ 休视线撇向谢尔曼家旁边的一栋公寓，二楼的一扇窗户后，两双眼睛偷偷望向这边，在艾琳加入对话后变得紧张了很多。 暗笑一声，休不再留在原地看谢尔曼的笑话，而是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小巷。 为了早日攒够功勋换取“审讯者”的魔药配方，她接取了不少任务，此刻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 “你应该清楚，仅仅序列8，是没法保证你现有的生活的，哪怕伱手下有上百个打手，只要值夜者或其他组织有需要，第二天你就会成为失踪人口。” 看着犹豫不决的谢尔曼，安吉尔暗叹一声，耐心地劝说着。 同为魔药副作用的受害者，她能理解面前这个年轻男子的心理。 不，其实我压根就没机会选择来着，当时科尔已经喝下魔药，变成女性了……安吉尔有些尴尬地想着，轻咳一声，补充道： “只有晋升‘女巫’，你才能真正获得这条魔药途径的力量，隐身、反占卜和替身能在战斗中保命，诅咒和寒冰会成为你最趁手的武器。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停留在序列8，毕竟超过九成的非凡者都只是低序列，这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直到大雾霾、非凡者的报复，甚至是几百镑的买命钱打破你勉力维持的平静生活，伤害你心中最重要的人。” 虽然没有使用“教唆”能力，但安吉尔的话语仍重重敲击在谢尔曼的心头，让他不由自主向身后的公寓望去，对上了弗莱娅和黛西的目光。 这给了他最终的勇气。 “艾琳小姐，”他回过头，眼神变得坚定，“我想我可以晋升为‘女巫’了。” (本章完) 第56章 退伍军官俱乐部 当然，谢尔曼下了决定，并不意味着他马上就能变成“她”，安吉尔手头只有“女巫”的魔药配方，剩下的材料都要他自己想办法。 从科尔·格兰杰的记忆中，安吉尔得知魔女教派通常会直接提供序列9至序列7的魔药配方和主材料，辅助材料则作为并不算多困难的“考验”，由教派成员自行解决。 但这种“福利”的前提，是教派成员要作为下线完成各种任务，包括但不限于刺杀、挑拨、偷盗机密等任务，可以说是用自己的贡献赚取魔药。 安吉尔和谢尔曼的关系则不同，他们与其说是上下级，不如说是半个老师和学生，谢尔曼在保有大部分自由的前提下，魔药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好在他成为黑帮首领后，不管是否主观上有捞钱的想法，口袋里的存款也有显著的提高，按序列7的魔药材料需要1000-1500镑来计算，他差不多都能配上两份了。 而且在魔女教派几乎已被赶出这座城市的现在，序列7的魔药材料应该不会被其垄断，并不难收购。 “……黑渊魔鱼的全部血液，玛瑙孔雀的蛋……好的，我都记住了，艾琳小姐。” 将写在便签上的魔药配方记在脑中，谢尔曼直接将纸揉成小团，吞入口中，彻底将其毁尸灭迹。 这果决的动作看得安吉尔扬了扬眉，不敢相信面前的人是刚才还在踟躇犹豫是否要晋升的大男孩。 看来他在大雾霾中救下的那家人对他非常重要……安吉尔瞥了眼谢尔曼后方公寓二楼的窗户，发现不知何时那两颗窥视的脑袋已经消失了。 作为能洞悉人心的前“教唆者”，安吉尔能猜到谢尔曼心中的纠结。 他原本渴望成为女性的原因，很可能是自身较为中性的长相，以及长期身处贫穷的东区造成的自卑和不安，对美丽女性的向往和羡慕。 但服下“刺客”魔药，成为非凡者后，谢尔曼有了自己的力量，在对昔日欺负他的人的报复中，在和休一起锄强扶弱的经历里，获得了不同于以往的自信，甚至在总结自己的扮演守则过程中，有了新的信念。 大雾霾中，他通过自己的力量救下了认识的弗莱娅、黛西一家，更是增长了这份自信，安吉尔暗中调查“黑爪帮”所作所为的过程中也确认了这一点，这个混迹于东区的帮派人数上百，但居然没闹出过什么恶性事件，在谢尔曼这个“教唆者”的坐镇下，成了这几条街区维护一定治安和稳定的力量。 如果不是这样，他恐怕早就被进驻东区，正逐渐恢复这里正常秩序的“值夜者”找上门了……安吉尔看着谢尔曼那张算不上精致，但有些偏女性的脸，暗叹一声。 她认为谢尔曼对弗莱娅和黛西的感情算不上男女之间的那种，反而有些类似少时缺少亲情，成年后寄托于同龄人的移情，把她们当成了妹妹。 但相处久了，这种不基于血脉的感情或许会变质……所以谢尔曼有犹豫也是很正常的。 希望你成为“女巫”后，还能坚持原本的信念，还能和那对姐妹好好相处…… 和谢尔曼交代让他继续注意东区是否还有大规模人口失踪，以及小心极光会的调查和报复后，安吉尔就离开了这里。 她并未直接钻入镜中世界，而是沿着小巷来到街头，在比大雾霾前冷清了许多，但正在迅速恢复喧闹的街道上缓缓走着，感受着在谢尔曼，在休，在黑夜女神教会和其他许许多多的人努力下维持的平静氛围。 在大雾霾后，她本以为再也没法在东区见到这种景象了。 …… 管家里巴克的效率很高，安吉尔在第二天就和他联系上的两位退伍军官见上了面。 地点就在希尔斯顿区，离她家不远处的一条繁华街道的咖啡馆。 为了避免自己的容貌引起不必要的关注，安吉尔包下了二楼的一间包厢，窗户正对街道，能看到对面一栋不同于第五纪鲁恩那种灰白、冷淡风格的建筑，而是有点像第四纪晚期的古老建筑。 这栋四层建筑外表矗立着一根根立柱，它们之间的窗户和外接的阳台构成了横竖都颇为规整的格子，让安吉尔感觉赏心悦目。 “东拜朗退伍军官俱乐部……原来会面地点就在旁边，看来那两位军官并不如你所说的那样‘避嫌’。” 收回目光，安吉尔对身旁的管家说道。 “只是掩人耳目的做法，俱乐部里不同派系的现役、退伍军官混在一起，你今天上午进去，下午贝克兰德每个人都会知道。” 里巴克微微躬身回答道。 意思就是这些军官拉拢外人，只要不直接摆在台面上，根本没人管，那看来我也没必要太过遮掩……安吉尔理解了对方的意思，静静等待客人到来。 她今天除了管家里巴克，还带了一位女仆，一位男仆，车夫和护卫则在一楼等候，这番阵仗并非炫富，而是作为一名单身且富有的女性需要展现的谨慎。 如果她单人赴约，反而会让对方有些不那么正当的想法。 没过多久，随着包厢房门被敲响，安吉尔迎来了两位身材魁梧，步履稳健的男士，一个年近五十，两鬓花白，眼角的皱纹几乎延伸到耳旁，另一个大约三十岁，身穿没有军衔的军服。 里巴克显然与老者认识，径直迎上去交谈起来，年轻的那位则越过两人，进入房间，目光瞬间就落在安吉尔身上，停留不动了。 “呵呵，这位一定就是克莉丝汀·特蕾莎小姐了，最近您的名字在贝克兰德年轻人的圈子中已经成了热门话题。” 等身后里巴克和那位老者交谈完毕，他才反应过来，为自己长时间的呆愣自嘲地笑了一声，说道。 但不小心用出的敬语仍让他的紧张暴露无遗。 “你就是斯图尔特先生吧，我本以为这次来的是已经退伍的军官，没想到还能见到为鲁恩立下战功的上尉先生，哦，现在应该是少校了？” 听里巴克说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时，安吉尔费了点力气才想起他是自己第一次见到萝拉时，对方要求占卜的“爱情运势”主角之一，在南大陆的战争中立下赫赫战功，即将晋升少校的现役军官。 这个脸庞棱角分明，皮肤比普通鲁恩人深一点的军官虽然紧绷着脸，但眼角的欣喜却遮掩不住：“已经是少校了，特蕾莎小姐。” 仅仅因为美丽的女性恭维两句，你故意不戴军衔防止暴露的目的就这么放弃了么……安吉尔暗笑一声，见斯图尔特在沙发上坐下，又将目光投向另一位老者。 “这位是桑德尔先生，曾与我待在同一个连队。他因伤退伍后，一直致力于改善退伍军人们的福利，东拜朗退伍军官俱乐部著名的每月开放日就是由他倡导的。” 每月开放日是俱乐部每个月的12号进行的活动，当天俱乐部的一切设施都向退伍军人免费开放，包括和平时无异的美味三餐，驻场医生的免费体检，以及为退伍后找不到工作的失业人员安排的工作机会。 这些福利虽然不多，但对军人们联络感情，帮扶困难人员有很大帮助，其他俱乐部纷纷效仿，几乎已经成了快被写进法律的固定节日了。 “鲁恩一定会感谢你的贡献的。” 安吉尔恭维道。 比起年轻的斯图尔特，桑德尔显然稳重很多，他见到安吉尔后的惊艳只在目光中一闪而过，也不为些许恭维而感到喜悦，缓缓坐在斯图尔特身旁，接过一旁仆人倒上的红茶，淡然说道： “比起永远留在东拜朗的那些弟兄，我的所作所为不值一提。” “现在那边的局势比25年前好了很多，当然，因蒂斯、弗萨克人仍在和我们明争暗斗，他们甚至联合起来，让王国遭受了近年来的首次战争失利。” 斯图尔特在一旁补充道，声音洪亮，下巴不自主挺起。 像一只开屏的孔雀……安吉尔评价道，不咸不淡地接过话头，聊上几句自己恶补的国家局势，获得了对方不加掩饰的夸张赞扬。 毕竟在贝克兰德，大多数小姐关注的都是即将到来的社交季，定制的珠宝、服装，以及最近流行的小说和戏剧，能和这些军人搭得上话的并不多。 锐评完鲁恩在拜朗东海岸和弗萨克的败仗后，在桑德尔的引导下，三人终于进入了正题。 “特蕾莎小姐，听说你曾在特里尔生活了数年，和一些海外商人有生意上的来往？” 这位老者压低声音问道，目光紧紧锁定在安吉尔的脸上，那并非欣赏，而是试探。 里巴克见状，让侍立在旁的仆人离开，自己也在退出门时锁好了房门。 等房间中只剩三人后，安吉尔才微笑着回答道： “是的，我在那里待了足足四年，起初，想试着投资当地的餐厅、咖啡厅，但很快发现，那样的收益甚至比不过把钱存在银行里……” 安吉尔将早就设计好的经历娓娓道来，轻柔的语调和偷偷散发的魔女魅力让两位听众很快入了迷，直到说起自己迫不得已加入了走私商人的行列，游走于违法边缘赚取大笔利润时，才叹息一声，停下了讲述。 “所以，你们是准备借我的关系，联络那些商人，出售一些敏感的商品？” 她询问道。 之前舒缓的气氛起了作用，桑德尔尚在犹豫，斯图尔特却已顺势接话道： “没错，我们正有此意。 “一批淘汰的枪炮，少量特种装备，不知道伱的那些朋友是否感兴趣？” (本章完) 第57章 煽风点火 果然，这些现役、退伍的军官，还能有什么其他生意可做呢…… 斯图尔特的话没有让安吉尔惊讶，她早就预料到“灰色地带”的生意很大概率就是武器装备，而所谓“淘汰”的物品一般都是几乎全新，甚至刚从工厂运出来的，只是找个由头卖掉而已。 她唯一需要思考的，就是这种生意是否附带某些政治意义。 “是只要钱，还是需要卖给某些指定目标？” 先是皱眉思考片刻，而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安吉尔才缓缓反问道。 如果只要钱，说明这桩生意很可能就是少数几位军官的行为，只为捞一笔；如果还附带很多条件，那就说明他们背后很可能站着军方，走私军备有其他的目的。 而这种目的多半不会是什么好事……安吉尔并不担心人身安全，但总得做出这种样子，否则一个在特里尔见过世面，做了不少灰色生意的精明女性傻傻地答应他们的要求，会让这个身份变得更加可疑。 根据会面前里巴克的介绍，退役的桑德尔在推行军人福利的过程中受到了新党的不少帮助和捐款，因此政治倾向十分明朗，而作为现役军官，斯图尔特不能表现出自己的倾向，但与桑德尔同时出现在此，也能说明很多问题。 所以，他们是为新党赚取一些政治资金，还是另有目的……安吉尔思索着，直到桑德尔轻笑了一声，回答道： “你不必紧张，这批军火的来路绝对正当，哪怕是军情九处来查，也会得到同样的结论……而我们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希望它们大部分都会出现在加尔加斯群岛，出现在当地的海盗、冒险家，甚至是反对滥捕鲸鱼的游行者手中。” 加尔加斯群岛，那是弗萨克帝国的海外殖民地……安吉尔立即想到自己曾去过一次的加尔加斯首府，拿斯港，想到了那里游行的人群，泛滥的海盗。 与当地居民众多的罗思德群岛不同，加尔加斯几乎全是弗萨克人，但孤悬海外，距离本土过于遥远，帝国的统治并不牢固。 把一批军用武器卖到那里去，等于是给那边的殖民政府屁股下的火加一把柴，哪怕有非凡者帮助，恐怕弗萨克帝国也坐不住了…… 看来桑德尔他们，或者说新党确实不止是想赚钱，而是打算给弗萨克的殖民地乱象煽风点火，报复拜朗东海岸战争失利的一箭之仇？ 想明白这一切，安吉尔故作犹豫，缓缓反问道： “鲁恩现在和弗萨克还是休战状态吧？” “当然，我们并没有挑起战争的意图，这批军火卖给因蒂斯的商人后，他们卖到哪去，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桑德尔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 原来如此，让我这个在特里尔有渠道的人参与进来，目的就是多过一道手，让弗萨克帝国就算知道鲁恩在搞鬼，也没有足够证据？ 安吉尔点了点头，正要开口，斯图尔特又插言道： “更何况，弗萨克支持的海盗在海上拦截我们的船队，因蒂斯在拜亚姆的领事馆几乎是半公开地走私军用武器给当地的抵抗军，其中甚至有高压蒸汽步枪……你不用担心此事会遭到报复，战斗最多出现在大使之间，而非明面上。” 总感觉他在敷衍我，呵，要是我真的因为走私军火被抓，恐怕他们也不会承认和我有关联，说到底只是个弃子而已……安吉尔腹诽着，脸上却露出感兴趣的表情，追问道： “大概有多少军火？” “能武装两千人左右，我们会按报废的价格计算，5000镑……当然，你要给7000镑，否则交易上可能会有些麻烦。” 桑德尔回答道，丝毫没有遮掩自己额外多要2000镑的事，仿佛那已经是军中的常态。 所以，钱也要，搞乱弗萨克殖民地的目标也要……安吉尔感觉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些人的胃口。 当然，能武装足足两千人的军火，按她从伊莲那了解到的“行情”，在拜亚姆卖个15000镑不成问题，哪怕在人生地不熟的拿斯，12000镑也不难，排除7000镑的成本，以及可能的风险和支出，自己至少能赚4000镑，利润极高。 当然，与之相对的风险也非常大，这算是和弗萨克帝国作对的行为，在大海上一旦被弗萨克的舰队发现，结局只有一个。 而且还要和因蒂斯联系起来，不能让弗萨克找到鲁恩参与的证据，看来只能让伊莲的“红发女郎”跑这一趟了，不知道她敢不敢接这单……安吉尔迅速在脑中规划好方案，口中却说道： “听起来利润不错，我考虑一下，这个周末给你们答复。” 哪怕她已有决定，也不可能现在就答应，那不但会让对方感觉自己急于做这单走私生意，也会认为她缺乏足够的考虑，不够稳重。 “不用着急，有了决定让里巴克通知我就行，这只是第一次交易，之后会有更多的合作。” 桑德尔呵呵笑着回答道，脸上的神情说明他对这次会谈还算满意，随口给安吉尔画了个饼。 前提是事情不败露，否则别说第二次交易，我连现在这个身份也得抛弃……安吉尔挤出一丝笑容，为这次对话画上了句号。 ———— “新党和保守派素有矛盾，但这一般体现在议会的议题上，以及各种政策的对抗，而非对外的军事策略……接受这桩生意应该不会让我完全站队新党，最多算是‘军方优质合作伙伴’…… “加尔加斯群岛的情况我并不熟悉，但伊莲经常去那里，走私的事可以交给她，我要做的是假装联系因蒂斯那些不存在的‘关系’，最后把军火转手给伊莲……不出意外的话，桑德尔会派人监督军火的走向，但我没打算骗他，所以不用在意。 “这次生意成功后，他们就会放松警惕，把我目前的身份当真，这有利于调查大雾霾的真相……唔，这么看来，我得去一趟特里尔，把事情做得毫无破绽，正巧，‘镜中人’的源头很可能也是那座城市，我总归要去一次的。” 联络伊莲，做好交易的准备；选择合适的时机去一趟特里尔。 安吉尔在脑中给这两件事做好标记，这才离开自家的起居室，来到一楼大厅。 女管家凯拉正在大厅指挥几个仆人把一副新买的油画挂在墙上，给这栋建筑内部增添一丝属于因蒂斯的活泼气氛，让它更符合女主人的生活经历，也让安吉尔在之后接待客人时能多一些谈资。 见安吉尔到来，凯拉凑上前，行了一礼后说道： “小姐，明天晚上的舞会相关事宜都准备完毕，给唐泰斯先生的礼物也备好了，您要过目吗？” 对了，明天周六就是克莱恩家的舞会，我上次说要送一件特殊的礼物来着……安吉尔点了点头，跟着凯拉来到偏厅，见到了那件颇为“沉重”的礼物。 “花瓶？这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她不解地问道。 “这是南大陆的象骨制作的花瓶，”凯拉解释道，伸手抚摸着重达数公斤的白色花瓶，“听说那位唐泰斯先生早年在西拜朗生活过一段时间，他也许不会怀念那里的气候和危险的丛林，但肯定对巨型生物印象深刻，有这样一个摆件放在他家，更能彰显他有别于贝克兰德本地人的经历。” 宴请、舞会的宾客赠礼不一定要贵重，但最好要有故事可讲，听完凯拉的解释，安吉尔也对这件礼物颇为满意，她点点头道： “就这件吧，至少比红酒更能引人注意。” 当然，听到这件礼物价值200镑后，安吉尔的脸也迅速垮了下来，她无声嘀咕几句，接过凯拉递来的舞会宾客名单，随意瞥了一眼，很快找到了几个熟人。 “艾伦医生夫妇，埃莱克特拉主教夫妇，马赫特议员夫妇……都是些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看来不从军方，从其他贵族那扩展社交圈的话，我只能接触到和我差不多层级的这些朋友…… “这也是大多数想要走进贝克兰德上流圈子的人面临的最大困难，向上没人引荐，向下又不愿自降身份，最终被困死在固定的社交圈中。” 她思索着，将名单下方由凯拉和里巴克设计好的寒暄话语记在脑中，这些内容不一定能用上，但碰到对方，想要不让谈话变得尴尬，或是触到对方的霉头，最好全都记住。 之后是试穿定制的礼裙，选好出席舞会的饰品……种种琐事让她一直忙碌到傍晚，用完晚餐，舒服地泡了个澡后，安吉尔才返回三楼的卧室，关上房门，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私人时间。 照例在床上摆出一个镜子替身后，安吉尔换上便于行动的衣裤，将越长越长，已经重回腰际的头发束在脑后，带上所有神奇物品和符咒，一把普通的大口径左轮和配套弹药，顺便做了个简单的占卜，确认今晚行动会顺利后，才站在卧室的全身镜面前。 片刻后，她出现在北区的伯克伦德街160号，出现在克莱恩的卧室中。 后者风衣、半高礼帽及身，鼻梁上搭着金边眼镜，恢复了格尔曼·斯帕罗的消瘦脸庞，同样全副武装。 见安吉尔到来，他没有废话，只是伸出右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待对方伸手让他轻轻握住后，克莱恩左手掌戴着的黑色手套变得透明，仿佛能透过它看到灵界，而后，地上的淡黄色地毯、窗外升起不久的绯红之月，煤气灯昏黄的光芒都变得浓郁，仿佛一副随意泼洒的油画。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卧室中。 (本章完) 第58章 伊莲的晋升问题 周五傍晚，风雨兼程的“幽蓝复仇者”终于停靠在了“慷慨之城”拜亚姆旁反抗军暗中控制的私港内。 相比一般的船只，这艘幽灵船的水手简直是出海度假的，除了每日自行打扫房间和甲板，夜间要留守夜人员外，他们并不需要做战斗以外的任何事，要么聚众打牌，要么趴在舷窗旁眺望无尽的大海，天天盼望着靠岸。 因此一回到港口，在得到了船长阿尔杰·威尔逊的首肯后，水手们就逃也似的离开这艘无需操控的幽灵船，稍事休息，三五成群地奔向了“红剧场”等消遣之地，准备好好地放个周末假。 当然，这也符合“倒吊人”阿尔杰的计划，一般来说，他的水手们会在“红剧场”过夜，然后在周围的酒馆、赌场度过整个白天，至少要明天晚上，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的船长不知所踪。 而就算被发现，阿尔杰也可以说自己去了其他较小，但服务更好的妓院，尤其是在“红剧场”最近已经没什么“新货”的情况下，这种借口更能令人信服。 如此想着，他和大家一起返回拜亚姆城区，脱离队伍，来到风暴教会位于拜亚姆的“海浪教堂”简单汇报完这次述职的经过，就返回自己那处房产，整理好身上的装备，补充一些符咒，小憩一会恢复灵性。 直到窗外传来午夜的钟声，他才悄然来到街上，借助街道的阴影离开城市。 在城郊那个多处出现垮塌，树木植被几乎全被破坏的山坡上，阿尔杰见到了从罗思德群岛失踪一整个月的格尔曼·斯帕罗。 后者仍穿着那件通缉令上特别备注的黑色双排扣礼服，如风衣般的造型延伸到小腿，头上则是半高丝绸礼帽，金边眼镜在月光下反射出淡淡的光芒。 在他身后，那处崖壁已比年初时阿尔杰见过的少了足足上百米的一段，更靠近这边的植被仿佛被死亡的大手扫过，原本茂密的杂草干枯、腐坏，灌木只剩根茎，几棵鹤立鸡群的大树树叶全部脱落，表面如同濒死的病人般干枯。 他特意在这处和“玫瑰学派”大战后的战场见面，是为了提醒我他足以对抗半神，以及能召来天使级别的帮手么……阿尔杰思索着，很快得出结论：这算是一个下马威。 不过我跟他们的合作是诚心诚意的，还有愚者先生见证，这种事吓不到我……他内心依旧带着戒备，挤出一丝笑容，上前几步道： “这处战场的痕迹或许很多年也不会消除。” 听到他的话，发着呆的克莱恩下意识瞥了一眼身后由“安妮女王复仇号”一轮炮击就打垮的崖壁，以及“斯厄阿”泄露的一丝气息造成的死亡区域，淡淡一笑，回答道： “我的那部分贡献微不足道。” 他并不是谦虚，而是那场战斗的破坏基本都由几位半神、天使造成，自己唯一的贡献就是放倒了“血之上将”塞尼奥尔，那个和他一样只有序列5的卑微看客。 当然，在场的还有另一位序列5，不过她的战斗力可比我强多了，甚至还因此晋升为半神……克莱恩压了压礼帽，没有继续说话。 但这番回答在阿尔杰看来则是另一种意思。 他果然参与了那场战斗，甚至还做出了贡献，而相对的，“海王”阁下甚至都没在这片山崖留下多少痕迹，我怀疑，他只是在防备两股势力争斗时波及拜亚姆，而非想参与进来…… 阿尔杰不敢继续再问那天发生的事，转而说道： “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前往那座小岛，‘皇后’小姐呢？她没来吗？” 我以为你们一直在一起来着——他省略了这句话。 “她去一趟附近的港口，很快就到。” 克莱恩平静地回答道，视线看向悬崖下方不远处的密林，不再言语。 ———— 安吉尔从“红发女郎”的船长室装饰镜里钻出来时，伊莲正半个身子趴在桌上，无聊地翻看着一本小说。 见这个取下了“狂乱指环”，恢复红发和兼具美艳、英气脸庞的“纵火家”那慵懒的样子，安吉尔几乎笑出声，她轻轻咳了一声，让对方如兔子般跳了起来，看向这边，认出自己的“老板”，紧绷的肩头才放松下来。 “是你。” 她舒了一口气说道，手悄悄把刚才在看的小说往身后拢了拢，但封面仍被眼尖的安吉尔瞥到。 《大冒险家格尔曼系列：疾病中将》。 这本在贝克兰德流行的小说怎么都卖到拜亚姆来了！ 安吉尔心头一跳，连忙把视线移开，看向同样有点慌乱的伊莲，开口道： “我过来看看你委托完成得怎么样了，另外，还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 见谈到正事，伊莲也迅速收起那丝尴尬的表情，坐回书桌旁的椅子，从抽屉中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安吉尔。 后者打开，发现是关于“魔女教派”近期在海上动向的报告，写得颇为正式，有总结，有细项，推论都有理有据，甚至还有地图标注。 “不像是你写的。” 她一边翻看，一边随口说道。 “我的水手长，那个‘机器’威廉帮我总结的，他闲暇时喜欢动笔写点东西，为船长分忧理所应当。” 伊莲指了指这艘船生活区的位置说道。 当然，那里多半已经没人了，船只靠岸，水手们很少会在船上留宿，宁愿花些钱住进舒适的旅馆，又或是前往城区把赚到的薪水挥霍一空。 这也是伊莲懒得利用狂乱指环遮掩外貌的原因。 看完报告，安吉尔又问了伊莲几个问题，确认了“魔女教派”最近已经没在罗思德群岛附近活动，就连“指头”马杜尼那样的中间人也销声匿迹，更别说成船运输奴隶了。 “经过风暴教会和当地驻军的轮番调查后，‘红发女郎’被认为只是接受了雇佣，在拜亚姆城外接应安吉莉卡与格尔曼，没有直接参与战斗，因此并未受到牵连……那些潜伏在水手中的各势力成员纷纷作证，也是我这么快摆脱麻烦的原因之一…… “‘疾病中将’特雷茜，和她的船队已经穿过狂暴海，回到了迷雾海深处，那边不属于任何大国的殖民地，没有海军，只有海盗，也因此难觅行踪。 “人口贩卖的行动似乎已经完全停止，就连‘红剧场’也有一段时间没买到新的女孩，生意都差了很多。” 伊莲说到特雷茜的名字时顿了顿，但很快恢复正常，将最近发生在海上的事一一汇报给安吉尔。 看样子特雷茜没了自己母亲卡特琳娜的保护，又找不到伊莲的行踪，已经不敢继续待在罗思德群岛了，她损失了旗舰和一大批水手，好几个非凡者手下，实力应该跌落到七大海盗将军末位，继续在这里徘徊，说不定哪天就被其他海盗盯上，变成了赏金…… 安吉尔推测着，这才想起“七大海盗将军”已经只剩六个，继承“血之上将”船队的新首领难以服众，很快分裂成了数波势力，短期内应该是没法统一了。 相反，“四王”隐隐有变成“五王”的趋势，多出来的那个自然是头上挂着10万镑赏金，拥有一艘神秘幽灵船，实力达到半神的“安吉莉卡·萨奇”。 这一称号没有得到官方承认，哪怕是通缉令上也只有她的名字，没有外号。 但已经有不少海盗把她称呼为“金色女王”了，原因当然是那头颇具辨识度的淡金色长发，还有拜亚姆城外的那场战斗，“安妮女王复仇号”的两波齐射，金色的光芒远在城区另一端都能看清。 “那么，你继续盯着特雷茜的动向，一旦她离开迷雾海回到这边，就用信使通知我……”安吉尔嘱咐，见伊莲点了点头，又继续道，“你的魔药材料呢？‘阴谋家’需要的‘人身狮的大脑’弄到了吗？” “只剩狩猎黑蛛的那部分材料，其他的我都备齐了。” 伊莲迅速回答道。 涉及到晋升，她眼中也不自主流露出一丝兴奋。 “考虑到你对‘魔女教派’的调查算不上非常详细，狩猎黑蛛的复眼和毒腺我本想降价卖给伱，而非免费提供的，但是……” 见伊莲的表情迅速变化，安吉尔轻笑一声，继续说道： “你能够快点晋升，对之后的任务也有帮助，所以我还是把它们当做奖励吧。” 说罢，她将保存在镜面空间的一个木盒拿出，递给伊莲，后者迅速打开，发现里面正封存着她所需的蜘蛛复眼和毒囊。 这价值1500镑以上……伊莲小心地收好材料，用带着感激和不解的目光看向安吉尔，轻声询问道： “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 她可不认为这位高序列的魔女和特雷茜一样爱上了自己，因此什么都能免费提供…… “首先，你抓紧时间晋升到‘阴谋家’，序列7虽然在海上能避免绝大多数普通海盗的攻击，而海盗将军和他们的手下一般又看不上你的生意，但起码要到序列6，才有跟各大势力抗衡的力量……” 安吉尔铺垫几句，接下来才提到最重要的事： “其次，可能下个月会有一笔走私生意，和你与拜亚姆殖民政府做的事差不多，一批军火，卖给指定的目标。” 安吉尔把退役军官桑德尔交给自己的任务告诉了伊莲，听得她脸色数变。 “伪装成因蒂斯人倒是没关系，反正他们也经常在海上煽风点火，不缺我这一把……但加尔加斯群岛的局势目前比拜亚姆还紧张，海盗们为了避开鲁恩的铁甲舰，大部分都到了苏尼亚海，靠近加尔加斯，加上本地人不断游行示威，当地的殖民政府已经焦头烂额了。” 看来弗萨克虽然掌握了苏尼亚岛，但加尔加斯还是离本土太远了，控制力太差，导致鲁恩把目光投向那里，想攻击弗萨克帝国的弱点…… 听到伊莲对加尔加斯群岛的近况描述，安吉尔越发肯定了桑德尔让她走私军备背后的深意。 “局势的情况你不用管，把军火卖到那边就行，弗萨克帝国不会买，那剩下不管是谁买到，都够让他们头疼的。” 见伊莲点头答应，安吉尔又问了问她最近出海的收益，得到了很意外的回答。 没想到她才用几个月，就把我的投资赚回来了，那接下来大半年，岂不都是纯收益……果然还是游走于法律的灰色地带赚钱啊，那些货运船一年恐怕都赚不到“红发女郎”三个月的收益…… 安吉尔感慨着，正准备离开，伊莲犹豫着追问道： “安吉莉卡小姐，海盗之间有些传言，原本每年10月召开的海盗大会可能会提前召开，我预计特雷茜也会参加，你打算去吗？” (本章完) 第59章 最后一次探索？ 海盗大会？ 安吉尔在值夜者的资料中见过相关记录，但并不详细，毕竟黑夜教会并非风暴教会，对海上的事务涉及不多。 但就算这样，她也明白这是每年由“五海之王”纳斯特主持，邀请所有海盗王者和海盗将军，以及有名的那些海盗参加的盛会，去年10月在苏尼亚海的一座火山岛屿上举行，塔罗会的“倒吊人”先生曾提到过这次盛会，他作为幽灵船“幽蓝复仇者”的船长也参加了，算是风暴教会混进去的内鬼之一。 但每次大会具体的举办时间以及地点，只有开会前一周才会确定，这样是为了避免被各国海军和各大教会提前设下埋伏，把这些头上顶着高额赏金的家伙一网打尽。 不过，我又不是海盗，为什么要……对了，如果参加，而且带着安妮一起参加，我是不是就算“海盗王者”之一了？ 安吉尔本想拒绝，但又感觉这或许是一次巩固“安吉莉卡·萨奇”这个身份的机会，这不但能彻底把海上王者安吉莉卡和贝克兰德的柔弱小姐克莉丝汀彻底区分开，也可以借此名号，让自己投资的伊莲和“红发女郎”没人敢于染指…… 而如果“疾病中将”敢参加，也是一次接触她的好机会。 思索片刻，安吉尔有些心动，但没有立即答应，毕竟海盗大会什么时间举办还是未知数，说不定“五海之王”根本不认为“金色女王”有资格参加呢？ …… 重新回到镜中世界后，安吉尔迅速朝不远处的那道闪着特殊光泽的通道飞去，很快钻入其中，从另一头离开，回到了现实世界。 这里已经是拜亚姆郊外的山坡上，她出现的位置正在作格尔曼打扮的克莱恩身旁，“倒吊人”阿尔杰披着斗篷遮掩他那显眼的深蓝色乱发，同样站在克莱恩附近。 能如此快找到两人，得益于安吉尔交给克莱恩的一面魔镜，它沾染了鲜血，与这位“绝望”魔女有特殊的神秘学联系，哪怕是隔着千里，也能迅速在混乱、危险的镜中世界锁定镜子的位置。 但反过来说，拥有这种联系的魔镜落到敌人手上，对方也能借助它迅速定位安吉尔，哪怕拥有反占卜能力和“隐秘圣徽”，也无法完全隔绝。 因此她只制作了一面特殊的镜子，交给了她唯一信任的人。 此外，魔镜还能用作替身，让不会使用镜子魔法的克莱恩当做躲避伤害的手段，效果和他的替身纸人差不多。 至于“倒吊人”……安吉尔看了这位跃跃欲试，想立即开始探索无名小岛的塔罗会成员一眼，还是掏出了另一面不具备血液联系的梳妆镜，交给了对方。 “关键时刻，它能当做一次‘替身’使用，免得你用‘魔术怀表’之后迅速失去战斗力。” 她解释着。 阿尔杰迅速理解了“皇后”的意思，小心地收好镜子，道： “现在正好是午夜，要立刻出发吗？” 他不知道那些彻夜狂欢的水手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失踪，而进入白天，“海浪教堂”的乔戈里主教也随时可能传唤他，所以整个探索最好能在夜间完成，以免出现意外。 “现在就走。” 克莱恩淡然地回答道，一手伸向安吉尔，握住她蕴含半神力量，但却柔弱无骨的手掌，另一只手上的“蠕动的饥饿”变得透明，已切换到“旅行家”的灵魂。 阿尔杰见状也伸出手，下意识抓向离他较近的安吉尔，最后一瞬间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搭上了克莱恩的肩膀。 “皇后”小姐到来之前，“世界”就已经告诉他，这次小岛之旅将由他带着两人“传送”过去。 这样，也许下次去探索都不需要我来参加了，原本我的优势就只有知晓小岛位置和拥有一艘幽灵船……阿尔杰有些苦涩地想着，越发确认这次探索、狩猎将是“最后一次”了。 混乱的思绪还未平定，他就感觉周围近黑色的土地变得更为浓郁，头顶绯红之月变得更加鲜艳，而后自己触碰“世界”的手被猛地一拽，整个人就进入了色块迭加，分不清上下左右的灵界之中。 一阵天旋地转的穿梭，几次进出灵界的眩晕，阿尔杰重新踏上了坚实的大地，他晃了晃有些不适的脑袋，定睛一看，三人已经出现在了四个月前探索过的岛屿上，脚下是细密的砂砾，耳畔是哗哗的海浪声。 这只用了……不到两分钟吧？“传送”也太方便了，难怪“世界”格尔曼·斯帕罗让我在拜亚姆等待就行，有了这种能力，走遍全世界也就只需要轻轻抬手……阿尔杰目光有些炽热地看向了重新恢复黑色手套外观的“蠕动的饥饿”，片刻后才艰难地移开视线，瞄向岛屿深处的树林，道： “我们准备开始吧，依照约定，这次我不会分战利品，但我希望如果有涉及我的途径的魔药配方、非凡材料，能优先卖给我，另外，你们要制作神奇物品，我也可以代劳。” 这也算是给他分口汤喝，让他有一些参与感和积极性……安吉尔想着，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 呼……得到承诺的阿尔杰这才长舒一口气，摸了摸怀里的魔镜和口袋中的“魔术怀表”、各种符咒，一手拔出腰间的弯刀，率先朝岛屿深处走去。 虽然安吉尔和克莱恩都跟着来过一次，但三人中经验最丰富的无疑还是“倒吊人”，因此对他带队前进的动作没有异议，安吉尔居中，克莱恩殿后，三人成一竖排缓缓前进。 四个月前蓝影隼一家的尸体早被其他生物叼走，一点痕迹都没剩下，他们短暂战斗过的那片草地也已被新生的杂草覆盖，三人走过草地，进入月光都难以进入的密林，在那种鳞片状外皮，仿佛来自南大陆的树木之间穿行。 “前面就是那些活尸所在的位置了，像上次一样绕过去，还是去看看？” 阿尔杰停下脚步，向其他两人询问道。 上次探索，由于克莱恩带着阿兹克铜哨，担心唤醒活尸们的“激情”，于是绕开了这块区域，这次他提前做好准备，利用卷烟盒与灵性之墙双重封印了铜哨，为的就是看看那些活尸到底是什么情况。 “去看看。” 他故作冷漠地回答道。 “好。” 阿尔杰也有些好奇，他举着马灯率先挤进越来越茂密的树林，安吉尔紧随其后，拥有黑暗视觉的她紧盯着前方，防范意外发生，克莱恩再次摸了摸口袋中装着铜哨的卷烟盒，确认封印没有问题，才跟上脚步。 “咚咚，咚咚。” 一声声沉闷的，如同打鼓般的声音从树木缝隙间传来，随着三人向前，越发明显。 直到茂密的树林陡然变得稀疏，月光洒向大地，三人才发现面前出现了一片完全没有植被的区域。 这里方圆上百米的树木已被砍伐殆尽，地上各种圆木、木板成堆，材质不同的石块被打磨成规整的长条状，有规律地堆积在各处，仿佛是一座初具规模的宫殿的地基。 平地周围，有人类，有老虎，更多的是佝偻着腰，全身覆盖毛发的卷毛狒狒，他们或拿着原始的工具，或利用尖牙利爪，切割着木头、岩石，制作更多的“建材”。 绯红月光照耀着忙碌的场景，在灰尘与木屑之中形成一道道散射的光线，仿佛带着一丝血色。 这副场景让三人都呆立在密林的边缘，不敢相信狂暴海边缘的无名小岛上的“原始森林”中，居然有一处大半夜还在施工的“工地”。 要不是之前的路和他们上次到来是一模一样，安吉尔甚至怀疑克莱恩找错了位置，把他们带到了另一处岛屿上。 但眼尖的她立即发现，无论是挥舞着工具的人类和狒狒，还是利用爪牙刨着木板的老虎狮子，都已经不是活着的生物了。 毛发溃烂，皮肤惨白，有些眼球都已经消失……其他两人也先后发现了问题，明白他们就是倒吊人所说的“活尸”。 显然，阿尔杰上次见到的并非这种场景，毕竟他是最惊讶的那个，不过丰富的冒险经验让他迅速恢复正常，轻声对同伴说道： “我们要不要绕个路？” 这种诡异的场景背后必然藏着更深的秘密，或许还有价值不低的宝物，但他的本能觉得这不是自己该接触的事，因此才提出建议。 但这细微得仿佛离远两步就听不到的问询，却让整片空地上的所有“活尸”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过身体，一双双无神的眼睛整齐地向这边看来。 这副场景在黯淡的月光下无比怪异，哪怕是已能完美扮演“疯狂冒险家”的克莱恩都心头一颤，而安吉尔则在这些“活尸”的动作间，发现了他们后方的一处幽黑洞穴，它斜着深入“宫殿”雏形中央的地下，洞口散落着沾染油污的白色羽毛。 这种羽毛她只在一个地方见过，就是试图晋升“守夜人”失败，被“死神”力量污染的皮尔斯·特纳身上！ 这里同样离狂暴海很近，又有一堆“活尸”似乎被操控着在修建宫殿，不会被死神的力量污染了吧……安吉尔刚冒出这样一个念头，空地中间的洞穴深处就冒出一阵极为恐怖的气息。 那仿佛是一只巨手攥向安吉尔的心脏，让她心跳速度不增反降，如同即将沉眠，身体发冷，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与此同时，脚下的土地传来不规律的震动，洞口的泥土纷纷洒落，幽黑的洞内似乎出现了一道白色的影子。 唰—— 在三人惊骇的目光中，一条长度超过20米，单人无法合抱的巨蛇迅速从洞中钻出，它表面是巨大的黑色鳞片，缝隙中钻出一根根白色却带有油污的羽毛，竖瞳中仿佛燃烧着火焰，背后有一对收缩着的厚实羽翼。 那抹白色就是羽翼上沾着油污的羽毛，而黑色鳞片仿佛融入了黑暗之中，让这条巨蛇只有在黑暗视觉中才能被看清。 这熟悉的羽毛和让人窒息的气息，毫无疑问属于“死神”…… 这是一条“死神”途径，而且很可能已经达到半神级别的羽蛇！ (本章完) 第60章 “死神”与魔女 随着羽蛇钻出洞穴，支起上半身顺着那未建设完毕的“宫殿”攀爬、游走，安吉尔能感觉攥住自己心脏，让它几乎停止跳动的力量愈发强烈。 她下意识看向两侧，发现克莱恩和“倒吊人”阿尔杰比自己更为不堪，两位刚晋升序列5不久的非凡者仅仅是感受到那丝“死神”的气息，就已感觉全身冰冷，丝丝缕缕阴沉感随着每个毛孔渗入体内，让他们僵在原地，连躲避、逃命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也许下一秒，在属于“死亡”的力量中，他们的心脏就会彻底停止跳动，如同那些“活尸”一样。 还好，我已经是序列4的“绝望”魔女，而且，见识过“1-63”魔女之镜那神奇的力量后，我对镜中世界的理解也不是刚成为半神时可比……安吉尔思绪快速运转，紫色眸子映照出前方那条巨大的羽蛇，而后，这个半神超凡生物的身影迅速变淡，连同周围的月光，无数蠢蠢欲动的活尸一起，变成了如同隔着玻璃一般的半透明影像。 克莱恩那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终于恢复了正常，他如梦初醒，看向四周，发现阿尔杰也一脸惨白，一手提着的马灯几乎拿不稳，另一手抚摸着胸口，像是在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 两人中间的安吉尔眼眸中的紫色几乎变成纯黑，她快速环视四周，而后开口道： “那是一条半神级的羽蛇，很可能是‘死神’途径，一旦离开镜中世界，你们又会受到那股力量的影响，几乎无法战斗。” 镜中世界……克莱恩反应过来，看了看四周，发现三人周围大约方圆五米的空间颇为清晰，再向外就仿佛隔着一层玻璃般模糊，远处的羽蛇依然散发着让人窒息的压力，但这股力量已无法传达到他们身边。 和那件“1”级封印物相比，安吉尔虽然将两名队友拉进了这个特殊的、临时的镜中世界，但能做到的也仅限于此，她无法带着两人离开，也无法单独将远处的羽蛇关进镜中世界，方便几人逃跑。 恐怕要完全消化“绝望”魔药，甚至晋升到“不老”，才能做到这一点…… “那股力量，似乎距离越远，对我们的影响就越小。” 阿尔杰突然开口道。 他目光停留在那条全身冒出沾染油脂的羽毛，鳞片黝黑的羽蛇身旁，那些人类、卷毛狒狒的“活尸”在死神的力量下变得乖巧听话，聚集在它身边，但更远处，“活尸”们则显得有些迷茫，或更加暴躁，仿佛不受控制。 更为明显的则是它身体下方的杂草和灌木，越靠近羽蛇的位置，凋敝枯败越是明显，彰显着“死神”力量的强大。 如果靠近它身边，恐怕没有达到半神的非凡者都会直接死亡……安吉尔猜测着，迅速制定了接下来的战斗计划： “离开镜中世界后，我会试着攻击它，如果奏效，也许能把它杀死，彻底解决问题，如果效果不明显，你们就先走。” 阿尔杰刚皱起眉头，克莱恩就冷静地点头回答道： “我们会配合你发动一次攻击尝试。” 他没有过多废话，这场战斗的主角必然是成为半神的安吉尔，而非两个几乎帮不上忙的序列5。 短暂的思索后，阿尔杰也想明白了这一点，他看向羽蛇身体下方那尚未成型，雕刻着各种奇异花纹的宫殿，说道： “我试着破坏那些‘活尸’搭建的宫殿，也许这对它有特殊的含义。” 周围的“镜中世界”已开始变得模糊，安吉尔也感觉自己从现实中“分割”出来的这片空间即将破碎，这并非灵性无法支持，而是她对这种力量的掌握程度不足造成的。 “做好准备。” 她刚开口提醒，耳旁就传来一声几乎不可闻的“哗啦”声，如同玻璃破碎，镜面开裂，她双眼恢复紫色，面前的羽蛇身影也重新清晰可见。 刹那间，那股让人想要进入永眠的力量就重新包围了三人，无需交流，克莱恩和阿尔杰就两腿一蹬，向后退去，尽量远离这股力量的来源，而安吉尔则主动迎上，借助高序列的那丝神性抵御同为半神的羽蛇的力量，左手则将“骑士手镯”化为趁手的长剑，“疾病”之力迅速扩散，笼罩整片空地。 这强大的威胁让羽蛇的竖瞳立即锁定了她，口中吐出漆黑的蛇芯，长度超过20米的身躯也紧紧盘起，仿佛下一秒就要向她弹射而出。 那些“活尸”也如同整装待发的军队，齐齐向这边转身，迈着步伐或直接四肢并用，向三人扑来。 下一秒，这些死去的冒险者、卷毛狒狒、老虎和狮子就如同被收割的麦子一般倒在地上，又一次“死去”了。 这是“疾病”的力量！ 进入高序列后，安吉尔的疾病能力已不单能对活着的生物起效，哪怕是“活尸”、“怨魂”，都逃不过这种超脱现实，属于神秘学领域的疫病的影响。 高位魔女，永远不会惧怕围攻。 见自己的手下纷纷倒毙，通体漆黑，夹杂白色羽毛的巨蛇愤怒地张开血盆大口，无声地呼号了一声，黑色鳞片抖动起来，下方似乎要生长出更多的白色羽毛。 随着它的动作，下方的土地迅速开裂，更多的尸体从泥土里钻出，肉眼难以看见的幽影簇拥在这位“死神”的身旁，之前死于疫病的活尸更是有小部分重新站起，仿佛拥有了第三次生命。 看来只能想办法杀死它本身，否则活尸和幽魂将无穷无尽，可“疾病”对半神而言，没法那么快生效，也很难致命……安吉尔刚冒出这个念头，就见到盘踞在尚未建成的宫殿内的羽蛇陡然蹬直了身体，那粗壮、庞大的躯体如利箭般射出，背后那对一直缩起的羽翼更是迎风张开，让它真正地飞上了天空。 原来那翅膀不是装饰…… 正向后跑去的克莱恩突然感觉那股攥住心脏、冻结血液的力量重新覆盖了自己的身体，他回头一看，发现那条张开了翅膀的羽蛇正划过一条抛物线，向自己和阿尔杰压来，几乎遮蔽半个天空的羽毛翅膀让他生出一丝躲无可躲的绝望感。 对了，死神途径，可以用阿兹克铜哨…… 急切之际，克莱恩以自己都感到惊讶的速度将手伸进口袋，解除封存阿兹克铜哨的灵性之墙，将它从卷烟盒中拿出，一把扔向了远方。 他期待的场景并未出现，天空中的羽蛇仅仅是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并未改变自身的落点。 无效？ 这是克莱恩拿到这枚铜哨后，第一次遇到被对方忽视的情况。 他脑中瞬间将羽蛇、白色的羽毛和灵教团的“人造死神”计划联系在一起，没有丝毫犹豫地掏出另一枚铜哨，扔向远方。 这是他以“夏洛克”的身份待在贝克兰德时，从一位能自行复活的灵教团成员那得到的铜哨，它并未携带特殊的力量，但克莱恩通过占卜，曾得出吹响它会非常危险的启示。 这枚外观普通的铜哨却起到了阿兹克铜哨都没起到的效果，就要落地的羽蛇双眼紧紧盯向它，巨大的羽毛翅膀猛地拍打几下，变换了方向，落在克莱恩侧前方的一处空地上。 那枚铜哨恰巧被它的身躯覆盖，死死地压在泥土之中。 从死亡的阴影中摆脱的克莱恩连忙继续跑了几步，在空地周围的密林旁才停下脚步，他眼角余光瞥到“倒吊人”阿尔杰借此机会换了个方向，在远离羽蛇的同时回到了那片建设中的宫殿旁。 他无视很快会倒在疾病中的活尸和幽魂，手中挥舞起巨大的风刃，接连不断砸向那些圆木、岩石搭建的建筑根基，在不断响起的轰鸣声中把它们切割成逐渐倒塌的块块碎石。 这番看似没有任何作用的动作却极大地激怒了那条羽蛇，它放弃了近在咫尺的克莱恩，转而看向越跑越远，手中风刃不停挥舞的阿尔杰，双翅张开，用和刚才相同的方法弹射般起飞，躯体伸直，几乎是瞬间就砸在了躲避不及的阿尔杰身上，连同周围刚被疾病放倒的活尸一起压进了松软的泥土中。 哗啦—— 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阿尔杰重新出现在空地边缘的密林旁，脸上还带着一丝惊惧和后怕——他刚才连魔术怀表都没来得及使用，要不是有镜子替身，现在已经成了羽蛇身体下的一滩烂泥。 但哪怕通过替身逃脱，阿尔杰也不可避免地重新靠近了这条半神级的羽蛇，瞬间在它散发的死亡气息下身体僵硬，血液冻结，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破坏“活尸”搭建的神殿的行为显然让羽蛇极为愤怒，它那单人难以合抱的躯体滚过一个圈，就要把倒地的阿尔杰彻底碾碎。 但下一瞬间，羽蛇厚重、布满羽毛的翅膀就被无形的丝线紧紧捆缚起来，诡异地折起一个角度，贴在了被黑色鳞片覆盖的身躯上，长度超过20米的蛇躯也重新盘踞在一起，只剩上半身高高昂起，居高临下，却略显无力地看向不远处的始作俑者。 安吉尔一手牵拉着无形丝线，将一缕缕黑焰传递过去，诅咒着那端的躯体，另一只手将“骑士手镯”化出的长剑一把掷出，准确地插进了羽蛇昂起的上半身中，“晨曦之剑”和黑色的鳞片碰撞，竟发出尖锐的金属摩擦声，仅仅深入不到半米。 “……” 羽蛇再次无声地张开巨口，仰天长啸，它身旁，又一批爬出坟墓的活尸和凭空出现的幽魂撕扯着捆缚它的丝线，阻挡着传递而来的诅咒黑焰，在自身被烧成灰烬的同时，给了羽蛇宝贵的逃脱时间。 后者虽然黑色的鳞片泛起绿光，竖瞳双眼布满血丝，陷入了逐渐加重的疾病，但它仍然用蛮力挣开剩余的丝线，双翅重新张开，在狂风中离地上升，力量未曾损耗分毫。 白色羽毛从它鳞片缝隙之间一根根钻出，上面沾染着淡黄色的油污，死亡的气息迅速扩散，笼罩了整片空地，草地眨眼间就变得枯黄，周围的树冠哗哗洒落枯萎的枝叶。 那股让人几乎心跳停止，陷入永眠的力量再次出现，愈发浓郁，宛如实质。 “捆住它！” 扔出铜哨，逃离羽蛇攻击的克莱恩一手持着铜绿外皮的“莱曼诺的旅行笔记”，一手抚在表面焦黄，上方却镌刻着无数复杂符号的书页上，双眼不顾直视那些白色羽毛出现的刺痛感，紧紧盯着飞向天空的羽蛇。 安吉尔手中的无形丝线疯狂涌出，捆住了羽蛇的身体、双翅，让它再次陷入了剧烈的挣扎。 就连她脑后束成简单的发髻的淡金色长发也瞬间崩开，一根根结成手指粗细，表面却光滑无比的触手，疯狂滋长、延伸，如同更为粗壮、结实的丝线般，瞬间缠上了头顶的羽蛇身躯。 而她如紫色宝石的双眼则映出对方的身影，在短暂的停留后，让这具巨大的身躯有那么一瞬间变得透明，如同进入了镜中世界。 它那不断摇晃的翅膀和身躯也短暂地停止了运动。 安吉尔尚不能将一位半神直接拉入镜中，但只要有这一瞬间的停顿就足够了。 在她身后，一道暴戾、疯狂的轰鸣声响起，又一股属于半神的气息涌现。 “闪电风暴！” 克莱恩终于激活了笔记中记录的非凡能力，也是那38页纸中唯一能伤害这条羽蛇的能力。 一道道银白的“蟒蛇”凭空跃出，在空中织成让人眼花缭乱的蛛网，照亮了整片天空。 随后，它们凝聚在一起，狠狠地劈在羽蛇上半身刺入鳞片的“晨曦之剑”上，轻松绕过了厚重的蛇鳞，将凌厉的风暴之力完整地传导进它脆弱的身躯内。 轰—— 三人眼中，那条张开翅膀，几乎完全脱离地面的羽蛇的轮廓仿佛亮了一瞬，在夜空中，在他们的视网膜上留下了久久没有消散的痕迹。 (本章完) 第61章 石化的力量 半神级的闪电光芒逐渐消散，一股奇异的焦臭味弥漫在整片空地上。 安吉尔那几乎被晃瞎的黑暗视觉中，羽蛇巨大的身躯不再挺立，而是软软地瘫倒在自己盘起的尾巴上，原本吐出蛇芯的巨口中缓缓流出黑色的液体——那是染上疫病，已经逐渐发作，开始破坏羽蛇体内器官的毒血。 至于蛇背上展开到最大角度的厚实翅膀，也被炙热的雷光烧光了白色羽毛，只剩枯瘦的骨架，覆盖在它那卷成一团的蛇身上。 在“疾病”、“闪电风暴”的夹击中，这条半神级别的羽蛇，就这样死去了？ 安吉尔有些不敢确认，她打开灵视，发现羽蛇庞大身躯上的淡淡辉光正在缓缓凝聚，四周几次复生的“活尸”也在新一轮疾病中纷纷倒毙，这才小心翼翼地靠近，进入那片尚未完成建设的宫殿地基，来到了羽蛇尸体旁。 “它没有灵体之线。” 释放了半神能力的克莱恩收好宝贵的“莱曼诺的旅行笔记”，捡回两枚铜哨，亦步亦趋跟在安吉尔身后，突然说道。 意思是这条羽蛇原本就已死亡，是被某种力量重新唤醒的？ 听到克莱恩的话语，安吉尔开始分析起刚才的战斗。 她能感觉到羽蛇身上的“死神”之力，这种基于神性之间的感应难以作假，对方哪怕不是半神，也必然拥有某种半神级别的力量，比如神奇物品、非凡特性，又或是某种赐予…… 但从战斗过程和结果来看，这条羽蛇又完全称不上是真正的半神，它攻击方式死板、僵硬，除了利用自行散发的死亡气息复活周围的活尸，召唤无尽的幽魂外，就只能利用庞大的身躯进行“压制”攻击。 当然，体型的优势是它，或者说所有巨型生物最大的依仗，这从安吉尔在《格罗塞尔游记》中与“北方之王”的战斗上就体现的淋漓尽致，一条大致相当于序列5的冰龙将一众序列5、序列6打得难以招架，要不是大家配合默契，别说杀死对方，恐怕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如果那不是冰龙，而是老虎狮子，两个序列5就能轻松解决它…… 而这条羽蛇，恐怕也只是拥有一定半神之力，但本身并不能完全掌握力量的“幸运儿”？ 念及此处，她继续靠近羽蛇尸体，顺手将恢复正常形状的头发挽在脑后，正准备拔下插在对方身上，已被刚才的闪电风暴烧得焦黑的“晨曦之剑”，却突然发现庞大的蛇身上，那些黑色中透着一点阴绿，缝隙之间还长着不少白色羽毛的鳞片开始变成灰白色，如同被风化的石板一般，迅速变得粗糙，边缘也出现了一道道裂纹。 “看来它确实已经死去多时了，也许，这些被它驱使的‘活尸’就是在为它修建陵墓？这是某种复活的手段吗？” 两人身后，刚才利用安吉尔的镜子替身逃过一劫的阿尔杰喃喃道，伸手想要抚摸羽蛇那些变得脆弱的鳞片，但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停住了手。 三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羽蛇的尸体迅速“死去”，鳞片块块脱落，落地即变成飞灰，下方的血肉早已腐朽消失，一节节扣在一起的脊椎失去保护，散落一地，和周围它曾控制的“活尸”躯体堆叠在一起，形成一片宛如露天的埋骨地的诡异场景。 在这些尸骨之中，除了安吉尔的“晨曦之剑”，只剩一片在灵视下散发着苍白光泽的羽毛，它不同于那些被油污浸染，显得脏兮兮的白羽，而是表面光洁，形状呈优雅的弧形，如同天使羽翼一般。 非凡特性，还是羽蛇力量来源的某种神奇物品？ 安吉尔猜测着，没有直接用手去触碰，而是用无形丝线将它拈起，看了看身旁两人，见他们没有异议，顺势将羽毛放进了随身携带的袋子中，加用灵性之墙封存。 ——待战斗结束再处置战利品，这是行动前三人就同意的准则。 将当成投掷物且成功吸引了雷击的“晨曦之剑”变回骨镯戴好，安吉尔能感觉到由体内迅速传至四肢的乏力感，但相比以前，这种“骑士手镯”的副作用已无法对她造成太大的影响，而且持续时间会大大缩短，或许用不了半小时就能完全恢复。 和中序列的各种非凡能力难以对高序列起效一样，神奇物品的负面效果对我效果也会大大减弱……她思索着，视线扫过地上的羽蛇遗骸和各种种族的“活尸”，道： “继续前进吧。” …… 穿过那片重归死寂的空地，三人继续按上次的路径朝密林深处走去，这次，他们没有听到隐隐传来的风铃树的召唤，也许是因为一株老树死去，另一株新树还未成长为能够主动捕食的超凡生物，也可能它们本就有领地划分，其他的风铃树会远离这里，不会让狩猎范围彼此重叠。 “这里有蓝影隼那种容易狩猎的生物，也有强大的半神级超凡生物，但我从未见过它们主动出击，只是窝在自己的领地之中……” 阿尔杰仍走在最前方，但相比之前，已经谨慎了不少，一手提着马灯，另一手握住“魔术怀表”，随时准备按下表冠，获得纸人替身的能力。 他低沉的话语随风飘向后方，进入安吉尔和克莱恩耳中。 “刚才的战斗动静很大，附近的其他生物肯定已经闻风而逃，这虽然会让我们的探险收益减少，但相对的，进入岛屿中央那片遗迹的路程也会顺利不少。” 说着，三人已经来到密林的边缘，来到了那片覆盖着重重蛛网，有狩猎黑蛛在树冠埋伏的位置。 和上次到来时相比，蛛网内部多了不少生物的遗骸，有人类的，也有各种动物的，他们的统一特点就是失去了所有骨肉，只剩挂着毛皮或衣物的枯骨，散落在蛛网之间，像是一个个提醒后来者的危险标注。 “那些蜘蛛都不在了。” 克莱恩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会，开口道。 通过灵体之线的视觉，他能发现隐藏在树冠后，隐藏在蛛网下的蜘蛛的身影，这个距离在他刚晋升“秘偶大师”时只有100米，但通过逐渐消化魔药，通过对扮演守则的总结，能熟练运用能力的克莱恩已经能发现300米内的生物了。 当然，刚才躲在地下的半神羽蛇不算，否则我早就招呼他们一起跑路了……他在心中自嘲道，再次扫视了一遍附近，确定蛛网之中已经没有活着的物体。 “看来刚才那场大战把它们全部吓跑了，甚至离开了自己的领地，那条羽蛇平时一定没少给周围的‘邻居’添麻烦。” 阿尔杰嗤笑一声，作为对刚才几乎把他压成肉饼的羽蛇的嘲讽，而后继续向前走去。 他们这次干脆没有在蛛网之间绕来绕去，而是由安吉尔、克莱恩分别召唤出火焰，烧掉拦路的如同帷幕一般的蛛网，蹚出一条笔直的道路。 等黑蛛们返回领地，发现自己温馨的家已被三個不速之客烧光，他们早就离开这座岛屿了。 不知道这种伤害能不能促成“绝望”魔药的消化……安吉尔内心刚冒出这一缕邪恶的念头，就感觉全身皮肤发紧，寒毛根根竖起，灵性也发疯似地给予了危险的提醒。 这种程度的警觉在她近一年的非凡者生涯中出现不到五次，而每次都意味着将要面临无比强大的敌人。 又一个“半神”的偷袭？又或是踏入了某种极度危险的陷阱？ 这一刻，安吉尔的大脑运转得比任何时候都快，她视线掠过正缓缓燃烧的蛛网，掠过在阴影之中的草地，停留在一块灰白色的石头上。 不，那不是石头！ 那块跟人差不多大的灰白色物体下方，几根同色的细长根须组成的底座若隐若现，石块远离三人的另一侧，一颗颗更小的石头镶嵌在其上，如同凸起的眼珠。 那是一只“狩猎黑蛛”，一只变成了石头的超凡生物！ 以这片树林为家的蜘蛛们并非被三人和羽蛇的战斗吓跑，而是已经全部死亡，全部变成了没有生命、没有灵体，更没法感应到灵体之线的石块！ 而蛛网之中，已成了那个致命的狩猎者的狩猎场。 她身旁的克莱恩和阿尔杰由于序列的差距，这才感受到致命的阴影如实质般笼罩在头顶，眼前稀薄的月光笼罩的事物如同蒙上了毛玻璃，变得朦胧不清。 他们的双手双脚僵在原地，从指尖开始，一点点变灰，失去皮肤的光泽，在绯红月光下如同那只“狩猎黑蛛”一般，化为没有生命的石头。 目睹这一点的克莱恩立即做出反应，他左手的“蠕动的饥饿”变为透明，右手则试图抓向另一侧的阿尔杰，但两人更靠近地面的双脚已石化到了膝部，无法迈出步伐，更别提让身体接触到一起，共同“传送”离开。 砰—— 一声尖锐的响声，蛛网另一侧，离开密林的位置燃起了一撮黑色的火苗，它距离三人不到30米，只有指头大小，却瞬间映照在了克莱恩和阿尔杰的眼中，如同希望之光。 毫不犹豫地，克莱恩放弃了“传送”，已有部分被石化的身躯被明黄色的火焰笼罩，陡然出现在黑色火苗旁，与此同时，他目光看向更远处的另一片枯黄草地，灰白色且无法弯曲的指头微微一抖，那里也燃起了另一撮火苗。 连续两声清脆的火焰炸响声，安吉尔、阿尔杰先后通过火焰闪现来到克莱恩身旁，前者使用了“虚伪”指环的能力，后者握住“魔术怀表”的手直接撞向腰际，利用撞击按下了表冠，也临时获得了属于“魔术师”的部分能力。 就像三个魔术师共同进行着表演……克莱恩那被危机感笼罩的思绪勉强开了个小差，而后立即跳跃到更远处的一撮火苗上，他“秘偶大师”级的火焰跳跃能跳出百米范围，但为了照顾只有“魔术师”程度的“倒吊人”，每次只在30米内引燃火焰，但就算如此，三人默契的配合也让他们迅速远离蛛网密布的森林，连续跳跃到了一块古老遗迹附近。 经过某个无形的界限后，安吉尔感觉自己灵性发出的危险提醒瞬间消失，她下意识回头望去，那片被蛛网和许多石块染成灰白色的森林已距离数百米远，其中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目标，而是和他们刚进入时一样，无比安静，如同死去了一般。 “那……到底是什么？” 阿尔杰迟疑地开口询问道，他脸色惨白，让安吉尔几乎以为“石化”已经蔓延到他脖子以上的部位，手中紧紧握着救了他一命的怀表，蔓延到手肘的灰白正一点点褪去，指尖逐渐恢复红润。 “某种比羽蛇还强的生物，拥有石化能力……很可能在地下，我们脚上的石化速度要比手上快。” 克莱恩回答道，他一边抖着僵硬的双腿，一边按了按头顶的礼帽，惊讶地发现这件无生命的物体也同样被“石化”波及，帽檐处已变得坚硬，不复丝绸的柔软。 “是‘魔女’……”安吉尔思索片刻，开口道，“或者说是源于‘魔女’途径的高位超凡生物，它仅仅是下意识地散发属于自己的能力，就足以将那块区域的一切生物石化、杀死。” 身为序列4，她并没有像其他两人一样立即受到“石化”影响，但身处那块区域，仍能感受到肢体变得僵硬，思绪几乎被冻结，如同整个身体都不属于自己一般。 最重要的是，这种感觉让她想起自己使用“灾祸”符咒时所感受到的毁灭气息，虽然两者表现形式完全不同，但归根结底，都是某种形式的“毁灭”，某种“衰败”的外在表现。 至少是“不老”，或许更近一步，到达了“灾难”魔女的级别……她有些后怕地做出了判断。 “好在，这片遗迹似乎没有任何超凡生物敢于靠近，否则刚才制造‘石化’的那个家伙跟过来，我们恐怕只能立即用‘传送’逃离，甚至还不一定能逃掉。” 克莱恩语调平淡地说着，但紧皱的眉头仍然暴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心情。 其他两人赞同地点了点头，看向算是拯救了他们的这片遗迹。 在倒塌的石柱、中空的墙壁和仍能看出一丝第四纪风格的楼宇之间，一座主体尚且完整的恢弘建筑矗立在最显眼的位置。 “那就是我们今天的目标，可能藏着价值不亚于‘亵渎之牌’的古老遗迹。” 阿尔杰伸手前指，语气略带激动地说道。 (本章完) 第62章 墓室深处 “亵渎之牌？” 安吉尔视线同样停留在那栋完好度明显高于其他残骸的建筑遗迹上，疑惑地反问道。 “不，我是指价值不低于‘亵渎之牌’，虽然经过种种推测，我也觉得齐林格斯觊觎的必然是这样一张能让他直达高序列的纸牌，但不能完全确定。” 阿尔杰立即回应道，语气不那么确信。 确实，原海盗将军之一的“飓风中将”齐林格斯既然已经拥有自己的船队，拥有了比肩高序列神奇物品的“蠕动的饥饿”，只要在大海上稳稳发展自己的势力，晋升序列5应该不是难事，那么让他放弃一切，孤身前往贝克兰德的原因，也就只有通往高序列的门票了…… 冒险刺杀尼根公爵的“欲望使徒”的目标同样是一张“深渊”牌，齐林格斯和他的行动路径如此相似，甚至目标都是同一人，确实有可能被许诺了一张“亵渎之牌”作为奖励。 安吉尔在脑中回忆着自己在贝克兰德的那些经历，确认了阿尔杰的思路正确性。 但不管怎样，只能进入那座遗迹，才能确定所谓的“贵重物品”是否是罗塞尔大帝留下的纸牌之一。 “那我们动作就要快，你大概只剩8分钟的活动时间了。” 克莱恩瞥了一眼阿尔杰，低声说道。 使用“魔术怀表”十分钟后，他就会陷入长达12小时的畏惧火光的负面效果……安吉尔嘴角抽动了一下，想起自己以前的那些不堪经历，语速较快地吩咐道： “带路吧。” 阿尔杰捏了捏口袋里的怀表，沉默地点点头，有些犹豫地举起了马灯，带头走向那栋建筑。 这栋高塔和钟楼已经垮塌，只剩主体的三层高建筑外表极为朴素，没有现在常见的扶壁或装饰立柱，窗口狭小，正门却有足足两层楼高。 当然，如今它的门窗都已腐朽，只余空洞洞的拱形缺口，宛如一只张开巨口的怪兽，等候来人自投罗网。 “像是第四纪早期的建筑，各大教会当时都有这种造型的教堂。” 历史高材生克莱恩站在门口，抬头眺望，忍不住破坏了格尔曼的扮演风格，评价道。 “没错，风暴教会的典籍中有记载，上神庙下墓葬，寓意生和死的统一。” 阿尔杰诧异地看了队友一眼，补充道。 这时候就没我插话的余地了……安吉尔暗自哼哼了两声，利用黑暗视觉朝门内看去，发现门后广阔的空间中什么都没有，只在两侧、深处各有一道门廊通向其他位置。 “一楼应该安全。” 她提醒道，主动向前，首先走入建筑内部。 这种狭小的区域，要是让两位序列5去探路，遇到真正的危险恐怕都来不及逃脱，她必须得走在前面。 其他两人也默认了这种安排，亦步亦趋跟在身后，克莱恩悄悄放出了隐身状态的“血之上将”秘偶，让他浮在空中，以另一种视角观察着队伍四周，防范偷袭，阿尔杰则拔出腰间的弯刀，握持刀柄的右手肌肉鼓起，显然已经利用非凡能力强化了自身。 进入建筑，安吉尔立即发现两边通向其他位置的走廊已经彻底倒塌，而且从建筑外部的情况可知，它们连通的方向恐怕已经没有相应的建筑存在了。 而正前方，原本应该是教堂祈祷厅的圣坛位置，却只有一个幽深的空洞，通向建筑下方。 难道是阿尔杰所说的地下“墓葬”？ 安吉尔皱着眉头靠近，无形的丝线悄然蔓延，代替她先行进入空洞，探向深处，她自己则将目光投向空洞的上方，那处各大教派祈祷厅统一挂着圣徽的位置。 墙上没有圣徽，只有一幅几乎被时间抹去的壁画。 上面绘制着高耸的山峰，以简笔描绘层层光辉的十字架，以及山下矗立的，怀抱一块石板的伟岸身影，和周围长着羽翼的天使。 要不是知道这里是异世界，我都要认为是某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人了…… 安吉尔忍住开口锐评的冲动，看向其他两人，阿尔杰借助马灯同样在观察壁画，克莱恩则双眼有些失焦，显然视线链接到了自己的秘偶身上。 “这是‘远古太阳神’…… “难怪是第四纪，不，应该属于第三纪延续的风格，这是祂的教堂……” 阿尔杰最先想到了什么，语气带着震惊，带着一丝愕然。 经他提醒，安吉尔才想起早在去年年底，“世界”，也就是身旁的克莱恩曾举报过一座位于贝克兰德郊外的古老遗迹，而后在梦境之中由阿罗德斯辅助，旁观了“机械之心”探索遗迹的全过程。 在那里，有着类似的壁画，以及“远古太阳神”身旁年幼的亚当和阿蒙。 她看向克莱恩，后者同样皱眉思考，片刻后开口道： “应该就是祂，怀中那块石板有些古怪……不过地面上的区域应该没有隐藏什么东西，只能进入地下了。” 他应该用秘偶和灵体之线确认过……安吉尔点点头，继续驱动无形丝线探索地下区域，自己则缓缓向洞口走去。 同时，她开口道： “我探查到下方有些石像……你们看到的时候别太惊讶。” 她的丝线已经进入地下宽阔的仿佛不是为人类建成的甬道，探索了较长的距离，清楚三人将要面对什么，因此提前出言提醒。 克莱恩和阿尔杰沉默地点了点头。 “我们……” 见大家准备好，她再次开口，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由远及近，逐渐变得沉重的脚步声，三人回头望去，建筑大门外，刚才三人靠近的位置，一座身高超过四米，体表灰白，头顶尖角，背生六翼的巨大怪物正缓缓靠近。 这只能提供“秘偶大师”部分魔药材料的六翼石像鬼一手拿着比身高还长的石制长戟，一手托着一只变成了石像的“狩猎黑蛛”，双眼闪着火红的光芒，就要踏入这座建筑之中。 那是唯一的出口……无需沟通，三人立即明白了目前的处境，毫不犹豫地向深处的洞穴钻去，踏过宽阔的石阶，转过一个直角，进入了地下的甬道。 这条仿佛为巨人修建的甬道高约十米，截面呈拱形，深得看不到尽头，完全无光的环境中，只有倒吊人提着的马灯发出微弱的光芒。 甬道之中，密密麻麻地摆放着一具具石像，他们大多是人形生物，少数为体型不同的动物，甚至还有一只蜷曲着身体的“狩猎黑蛛”，他们以极为规整的方式，由高到低排列在墙边，向着入口位置，如同两列仪仗队。 巨人、精灵、人类，老虎、狒狒、蜘蛛……他们种族不同，衣着风格跨越千年，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通体灰白，表面精致，精雕细琢，面部则露出痛苦、绝望的表情，就连动物也不例外。 幽深黑暗的通道，栩栩如生的石像……要不是安吉尔预先提醒，这副诡异的场景可能会让他们掉头就跑。 “那块区域？” 皱着眉头，阿尔杰试探地询问道。 三人都想起了刚才的惊魂一刻，以及几乎被全身“石化”的经历。 这些“石像”，原本都是活生生的人类和动物？ 如果我们在那块区域被彻底石化，会不会被那具六翼石像鬼搬到这里，满脸绝望，成为他们的一部分？ 短暂的惊愕后，三人想起了阿尔杰距离畏惧火光只剩5分钟左右，迅速摆脱后怕的状态，绕过那些被整齐摆放在甬道两侧的石像，朝深处走去。 身后，那具高大的六翼石像鬼的脚步仍缓缓接近，听着已经进入了建筑的一楼，正向地下区域走来。 要不是有“传送”和“镜中世界”作为离开这里的手段，我们此时就该回过头去，把石像鬼干掉保证撤离通道……安吉尔思索着，一马当先走在前面，丝线探路，黑暗视觉从甬道两侧的石壁上扫过，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一幅幅赞美“远古太阳神”的壁画。 它们大多由于石壁的开裂、塌陷而不可辨识，但也有一些相对完整的，描绘了和上方那座壁画类似的场景：巨大十字架、层叠的光辉以及伟岸的身影，祂对抗着肆虐的洪水，抚慰着龟裂的大地，注视着幽邃的星空，就像在替自己的信徒抵挡一切邪祟和灾难。 就连七神的教堂也不会这么直白地赞美神灵，毕竟大家都有各自的圣典，不会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阿尔杰下意识就想右拳拍击左胸，为自己信仰的风暴之主说上两句，但想起这里没有“外人”，也就不再装了。 “这和‘太阳’先生所说的神弃之地神庙里的壁画类似，但那边赞美的是‘真实造物主’，这里则是‘远古太阳神’。” 他冷静地分析道，没有因为只剩几分钟而过于紧张，放弃探索。 再说，大不了到时熄灭马灯，在黑暗中探索，我，“皇后”和“世界”都有黑暗视觉，火光其实并不必须……这么想着，他看向身旁的“世界”，期待明显学识最为渊博的这位塔罗会成员，愚者先生的眷者给出一定解答。 “或许这位和‘堕落造物主’，和白银城信奉的那位造物主存在着某些联系，第三纪有太多目前的历史学家无法确认的事。” 克莱恩回答道。 在这些隐秘知识上，他，或者说“愚者”，也并不比其他塔罗会成员知道得更多。 我的优势在罗塞尔的日记，而他只是生活在两百年前的人，隐藏在历史迷雾中的秘密太多太多……他自嘲道，在身后继续靠近的石像鬼脚步声中催促其他两人继续前进。 走过一幅幅壁画，在安吉尔通过丝线探索，避开死路的帮助下，来到了一扇足足八米高，留有一道缝隙的对开石门前。 入口是这样，甬道也是这样，这座地下建筑显然并非为人类，或者说不止为人类而建造……想到甬道入口处的巨人“石像”，以及徘徊在附近的高大石像鬼，安吉尔有所明悟。 克莱恩则研究起了石门上方的符号，确认了它们代表着死亡和新生，常镌刻于公墓与陵寝的入口处。 “应该就是这里，考虑到齐林格斯五年前那次探索用了大致十分钟，他应该进入了这扇门后……” 阿尔杰说道，主动熄灭了手上的马灯，以免3分钟后陷入畏惧火光的状态，对队友造成不利影响。 身为序列6，但带着“蠕动的饥饿”的齐林格斯大致与序列5的非凡者相当，我们这里有两个序列5，一個序列4，危险性不算大……安吉尔以眼为镜，进行了一次占卜，得到危险性不高的结论，遂向克莱恩和阿尔杰点了点头。 他们一个招出“怨魂”秘偶，穿越石门进入内部，一个双臂肌肉暴涨，利用暴怒之力直接按向厚重的石门，借着水与风的力量润滑古老的机构，以近乎无声的方式将门扉推向两侧。 简直心细得不像那些风暴信徒……安吉尔暗笑一声，黑暗中明辨事物的目光由逐渐宽阔的门缝中探向深处，初步确认了房间内的情况。 果然，上方疑似神庙的建筑下，是一座古老的墓葬厅……她视线扫过一具具围成圆形的灰白石棺，在它们中间的空白地带停留，惊讶地发现地面绘制着一副彩色的画。 画在地上，而非墙上，这有某种特殊的意味吗……她脑中刚冒出这个念头，就被画上描绘的内容所震撼。 这副“地板画”借助超出第五纪现今流行的有序构图的风格，以阴暗的色调和写实的笔触，用俯视视角绘制着一张长条桌，上面仰躺着一具背负十字架的身影，他浑身鲜血淋漓，部分肢体缺失，腹部、头颅开着洞，白色的脑浆、黑色的肠子夸张地涌出。 在他身旁，三道或威严，或英俊，或富有智慧的高大身影弯下腰，捧着滴落鲜血的手臂啃食，按着流出脑浆的头颅吸吮，挖出还在跳动的心脏整个吞下，眼神中流露出邪祟与疯狂，和他们颇为正面的形象完全不符。 最诡异的是，在显然已经死去的仰躺身影胸腹之间，坐着一个皮肤漆黑，阴影及身的婴儿，他和其他三人一样，抓着一截肠子咀嚼着，如同在享用美食，表情却有些疯狂，隐隐与其他分食尸体的人争夺着。 如果地板画仅仅描绘这样的疯狂场景，还不至于让安吉尔感到震惊，毕竟在罗塞尔倡导的“艺术自由”的复兴运动后，以地狱般的场景和恶魔的残忍为主题的绘画作品并不算少，甚至受到不少富人和贵族的喜爱，暗中购买，私下收藏，形成了小众但自诩鉴赏力高级的小圈子。 但是，她认出了画中那些身影所代表的身份…… 仰躺在桌上，成为其他人食物的显然是这座建筑中壁画描述的“远古太阳神”，而那三个外表伟岸，目光却无比邪祟的人，安吉尔曾在“太阳”先生展示的“真实造物主”神庙壁画，以及“世界”克莱恩探索过的贝克兰德地下遗迹中见到过。 他们，不，祂们分别是“风暴之主”、“永恒烈阳”，以及“知识与智慧之神”！ (本章完) 第63章 强烈的冲激 不光是她，其他两位同为塔罗会成员的队友也在双开石门打开的瞬间，就认出了地板画上的内容。 这是何等的……渎神…… 阿尔杰那推开石门的手臂尚未收回，目光就锁定在自己信奉已久，但最近因为和“愚者”先生走的过近，有些疏远的“风暴之主”身上，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若换一位虔诚的信徒，比如我的上司，“海浪教堂”的主教乔戈里，或许已经自戳双目，以示对这幅画描绘内容的排斥……我没这么做，说明已经不那么，虔诚了……阿尔杰内心有些晦暗，他好不容易转过头，不再看向风暴之主啃食“远古太阳神”手臂的画面，而是将目光投向其他两位队友。 他们也处于某种震惊状态，这意味着大家都明白了地板上的彩绘代表的意思……他内心稍微好受了一点，开口询问道： “这三位，曾经是天使之王？” 这不难判断，作为造物主，不管在神弃之地的传说里，还是塔罗会的讨论中，都拥有着匍匐座下，听候号令的八位“天使之王”，而最古老的那些教会典籍中，同样描述有最古老的三位神灵是由最初造物主分化而成的历史…… “或许是这样，不排除是污蔑……” 克莱恩缓缓回答道，他脑海中同样闪过类似的疑问，而相比其他两人，他能确认的证据稍多一些，比如，他在廷根时，利用封印物“3-0728”，变异的太阳圣徽进行占卜，得到制作“阳炎符咒”方法的同时，也得知了“永恒烈阳”等同于“纯白天使”的知识。 但这种事他没法明说，只能含糊应对“倒吊人”阿尔杰的疑问。 “等出去再讨论，‘六翼石像鬼’快进来了。” 安吉尔突然出言提醒，打断了两人准备就地讨论学术问题的意图。 她走过的位置留下了无数丝线，能够觉察到那具搬运“石化”生物的石像鬼沿着甬道逐渐靠近了这里。 当然，那具石像鬼给我的危险预感并不强烈，而且是序列5魔药的材料“提供者”，很可能只有同等的实力，我们三人能轻松解决它，但这个诡异地画着三神分吃造物主的大厅还有没有其他危险，我们还不清楚……安吉尔一边感应着石像鬼的距离，一边缓缓后退两步，向阿尔杰看去： “先把门关上，我们搜索完这里就利用‘传送’离开。” 被刚获得的消息所震撼，以至于反应有些迟缓的阿尔杰点了点头，走向门边，正要将门推回原位，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声刺啦刺啦的异响。 三人顿时将目光投向房间深处，看向环绕亵渎神灵的地板画的那些棺材。 刺啦刺啦。 尖锐的声音继续响起，仿佛有人在用指甲抠动坚硬的石板。 指甲、石板……不会是棺材里的尸体复活了，正在爬出来吧？ 安吉尔刚冒出这样的念头，不同位置的三座棺材就发出剧烈的抖动，它们上方厚重的盖板要么腾空而起，要么干脆碎成了几块，三道身影迅速从中站起。 他们一个身体厚实，皮肤宛如树皮，表面布满黄绿色的脓液，身旁像呼吸般膨胀、收缩着一团腐蚀性的气体；一个身披沾满灰尘的白色长袍，裸露在外的皮肤长着一只只凸起的眼睛；最后一个头戴古老的三角帽，夹克衫下方的躯体烂得露出骨头，脖颈间、手足上长出一根根粗壮的触手，全身散发着威严、暴戾的气息。 三個死而复生的躯体同时转头，看向门口的三位闯入者，毫不犹豫地发动了自己的攻击，黄绿色气体快速蔓延，一只只眼球中映照出三人的身影，触手尖端电流劈啪作响，一道道电弧在黑暗的墓室中涌现。 与此同时，阿尔杰即将关闭的石门被一股巨力猛地推开，甚至让古老的厚实门扉直接从连接处脱落，径直倒进墓室中，激起一片扬尘，快步走来的“六翼石像鬼”举着六七米长的石戟，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瞬间锁定了被它撞飞的“倒吊人”阿尔杰，沉重的石戟狠狠砸落。 比遭遇两拨敌人更倒霉的情况，是两拨敌人同时出现……安吉尔从瞬间的慌乱中恢复过来，立即确定了四个敌人威胁的大小：六翼石像鬼虽然体型庞大，但似乎只会物理攻击，三个复苏的亡者中，威胁最大的是散发着半神气息，本身状态却没有那个层次的三角帽，考虑到墓室中有着贵重的藏品，它很可能就是“保管人”。 由力量庞大的“倒吊人”拖住石像鬼，我和克莱恩先解决这边……确定战术，安吉尔的“疾病”瞬间扫过整个墓室，潜入了亡者与石像之中，而她胸前的“蔷薇项链”则闪过邪异的黑色，切换到了“混乱导师”的灵魂。 “混乱！” 她右手前举，手掌推出，猛地握紧、旋转。 一道道凝聚的闪电、快速涌来的腐蚀毒雾瞬间迷失了方向，雷光绕过诡异的弧线，劈中了白袍身影，让他体表那一只只眼球触电般眯起，而黄绿色的雾气更是笼罩了三个逝者，滋滋的腐蚀声不绝于耳。 借着这个机会，克莱恩再次从口袋里掏出今天已经立过功劳的阿兹克铜哨，解除灵性之墙，抛向远处的墙角，左手戴着的手套则闪过熔岩的亮色，手掌中凝聚起一枚不算大，但光芒刺眼的火球，指向铜哨的位置。 啪啦，啪啦。 关节扭曲的声音中，毒雾里的三道人影艰难地转过身体，弃原本的攻击目标于不顾，纷纷向墙角跑去，那架势就像争夺飞盘的猎犬。 没有神志的不死生物和非凡者还是没法比……克莱恩暗笑着，就要甩出手中的“熔岩火球”，送这些老东西回到棺材之中，突然耳畔传来一阵粗犷豪迈，却又无比刺耳的吼声。 “冲激，冲激，冲激！” 什么东西！ 克莱恩额头上血管凸起，双眼圆瞪，只觉耳膜要被刺破，脑中全是暴戾的念头，他左手一抖，火球向墓室中央甩去，又被安吉尔的“混乱”所掌握，拐了个弯砸向天花板，在三人头顶制造了一团巨大的火球。 后者也无暇顾及三条扑向阿兹克铜哨的“恶狗”，收敛住几近失控的灵性，回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门口的石像鬼手中的石戟已经断成三截，断面光滑，显然被利刃切断，阿尔杰则游走于高达四米，却也因此行动迟缓的身影下方，一边用带着电光的弯刀砍向石像鬼的脚部关节，一边张开嘴巴，继续高歌： “大海啊，冲激灰而冷的岩石！ “冲激，冲激，冲激，大海啊，在岩石脚下崩裂！” 这首源于风暴教会唱诗班，经常在弥撒后合唱的激昂歌曲从他嘴中传出，却完全不在调上，而且加入了独特的金属质感，如同让人恶心、烦躁的高频噪音。 在这间深埋地下的墓室之中，歌声被四周的石壁反弹、叠加，更加凸显了“海洋歌者”的能力，让能影响灵性，干扰敌对目标，使他们陷入恍惚、狂乱的歌曲效果倍增。 这从石像鬼那几乎不再动弹的身体，以及火光愈发黯淡的双眼就能看出。 但可惜，这种歌声对队友也同样有效。 一边在歌声中攻击石像鬼脆弱的关节，阿尔杰一边看向墓室中的另一处战场，目光在互相撕打，抢夺一枚铜哨的三个逝者身上停留一瞬，而后被两道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杀意的视线吸引，看向另一个方向。 格尔曼·斯帕罗一手握着巨大的左轮，一手闪着黑色的光芒，脸庞扭曲，双眼布满血丝，紧紧盯着石像鬼……旁边的阿尔杰；安吉莉卡·萨奇则微微张着嘴，左手的“骑士手镯”化为长剑，右手指尖凝聚一撮黑焰，眼神稍稍比格尔曼好一点，但也充满不解与愤怒。 总感觉，他们的目标不是石像鬼，而是我……阿尔杰微微一愣神，后续的“冲激”谨慎地吞入肚中，回荡在墓室内的刺耳歌声戛然而止，陷入了极度的安静之中。 他的序列5要在海怪的肚子里，在自己的歌声中晋升，他当时是怎么活下来的……歌声远去，安吉尔这才感觉自己的思绪恢复了正常，不由得想起“海洋歌者”晋升的仪式。 但她没有过多迟疑，而是迅速看向墙角的三条“恶犬”，不出意料，头戴三角帽，身上气息明显强于其他两个的“水手”途径逝者拔得头筹，手掌紧握着阿兹克铜哨，身体被另外两个压在下方，一时难以动弹。 这就叫自掘坟墓……她暗笑一声，让“疾病”的力量达到了顶峰，三具尸体顿时陷入了不自主的抽搐，已经腐烂的面部五官流出一缕缕黑色的液体，一只只眼球重新闭上，一根根触手无力地低垂。 而后，诅咒的黑焰从他们身上冒起，让墓室的一角变成了火葬场，三具叠在一起的尸体在黑色的焰浪中扭曲，变形，不到十秒就烧成了看不出形状的黑色遗骸。 “砰——” 一声刺耳的枪声响起，克莱恩也扣动了“丧钟”的扳机，触发“致命攻击”的神奇物品射出一道金黄色的光芒，直接洞穿了“六翼石像鬼”的胸口，将它躯体内部被重重保护着的核心击碎。 要不是歌声已经停止，我差点想一枪打死“倒吊人”……克莱恩压下心中血腥的冲动，帅气地甩了甩“丧钟”，在石像鬼逐渐崩解的躯体前收起左轮手枪，看向“冲激”过后的阿尔杰。 后者已不复刚才歌唱时的豪迈，双眼流露出浓浓的恐惧，僵硬的身躯缓缓向后退去，几乎要撞上石像鬼的尸体。 他那蓝色的双眸中映照着远处即将熄灭的黑焰。 看来10分钟已经到了……克莱恩轻笑一声，把这份恐惧当做对方滥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报复，转身走向三具堆叠在一起的尸体。 安吉尔已经先行驻足在此，伸手用无形丝线从还冒着热气的三角帽尸体中摸索出一件事物。 果然，气息和其他逝者完全不同的尸体身上，藏着最为重要的物品……她拿起那张薄薄的纸片，不太意外地在完全不受黑焰影响，甚至外表没有丝毫污秽的纸片上看到了一行文字： “序列0，暴君！” 这果然是一张“亵渎之牌”！ (本章完) 第64章 “暴君” 这张从头戴三角帽，长出无数触手的逝者身上搜出的“亵渎之牌”，与安吉尔曾见过的“魔女”、“红祭司”、“黑皇帝”一样，比巴掌略小，正面绘制着头戴巨大冠冕，高举双手，身旁匍匐着无数信徒，被闪电、狂风和海浪笼罩的威严身影。 这是罗塞尔·古斯塔夫大帝。 在他左上方，纸牌的边缘，有一行星辉凝成的古弗萨克文，标注着这张“亵渎之牌”代表的途径。 从之前三角帽逝者使用的闪电，身上长出的触手，以及给众人的压迫感来看，不难猜出“暴君”代表的正是“水手”途径，也就是风暴教会拥有的完整魔药途径。 难怪贝克兰德的那位私家侦探艾辛格私下称“代罚者”和风暴教会的狂信徒是“暴君”，这也很符合他们的行事风格，甚至序列0，也就是“风暴之主”，就等同于这个称号……安吉尔想到自己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的时候，不由得暗笑了一声，顺势看向同为“水手”途径的“倒吊人”阿尔杰。 后者直到诅咒黑焰完全熄灭，整间墓室陷入黑暗后，才从倒在地上变成一堆石块的石像鬼尸体旁走来，目光立即锁定了安吉尔手中的“亵渎之牌”。 “暴君！果然，齐林格斯拼了命也要单人进入贝克兰德刺杀尼根公爵，为的就是这张‘亵渎之牌’……” 看着头戴冠冕，宛如神灵的罗塞尔大帝画像，以及那个明显指向自己信奉的神灵的魔药名称，阿尔杰感觉自己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如同内心燃着熊熊火焰。 拿到它，我就能扫清通向高序列的一切障碍了……他脑中瞬间冒出好几个危险的念头，但长期的海上冒险经历和在教会中的隐忍让他迅速冷静了下来，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看向还冒着青烟的三具尸体。 “刚才战斗的动静很大，我们要小心其他强大的生物被吸引而来，还是尽快收拾战利品离开吧。” 说完这句话，阿尔杰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这座教堂周围的遗迹就连几乎把他们石化的未知生物都没敢闯进来，又有谁会被惊动？ 冷静，阿尔杰，“亵渎之牌”作为战利品，我无法参与分配，但上面的配方可以交换，可以购买，迟早能弄到手……他深吸一口气，感觉咚咚跳着的心脏逐渐恢复了正常的频率。 好在“皇后”和“世界”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只把他的迟疑当成了“畏惧火光”的后遗症，他们一人迅速检查起墓室的其他角落，一人控制怨魂逐個附身又一次失去生命的逝者们，加快他们非凡特性的析出速度。 “那是‘血之上将’？” 借此机会，阿尔杰看清了克莱恩秘偶的外貌，联想到教会内部信息中提到在拜亚姆城外一战后就失踪的海盗将军，默默为他点了根蜡烛…… 不，还是不要点蜡烛了，万一把地下墓室中积蓄的可燃气体点着，将整座岛屿炸掉了怎么办！ 想到这点，他感觉刚平静下来的心又有要跳出胸膛的趋势，赶忙走到死去的石像鬼尸体旁，拿起弯刀将凝聚了灵性的眼珠和胸腹部位的核心挖出，用哗啦啦的石块碎裂声掩盖自己的不安。 对负面效果影响颇有心得的安吉尔一边偷瞥阿尔杰的动作，暗暗笑话着他，一边观察着其他没有被掀开的棺材，猜测着内部是否也有些死去但未曾析出特性，反而变成类似“活尸”生物的非凡者，但最终还是不想打扰这些逝者，没有开棺验尸。 克莱恩那边则收获颇丰，“怨魂”的附身能显著加速非凡特性的析出，没用几分钟，他就收获了三份外观不同，但都散发着金镑气息的完整非凡特性。 其中一块水母般透明，内部有闪电划过的特性显然属于头戴三角帽的“海洋歌者”，夏塔丝逝去后就析出了同样的特性；一团长着根须，内部仿佛有血管搏动的褐色泥土属于吞吐黄绿色毒雾的非凡者，安吉尔猜测他与“大地母神”有一定关联；最后一枚特性外观是拇指大小的紫色六棱柱，内有一只冷漠无情，没长睫毛的眼睛，似乎在窥视外界，它属于那位身披白袍，裸露皮肤上长着眼珠的老者。 “这个可能是‘窥秘人’途径的非凡特性，我见过这种眼睛的造型……在老尼尔身上。” 克莱恩指尖捏着那枚六棱柱，双眼仿佛都染上了奇异的紫色，突然开口说道。 这熟悉的名字让安吉尔立即想起了黑荆棘安保公司地下炼金室中发生的事，抿了抿嘴，没有接话。 老尼尔，那是谁……手中拿着石像鬼眼球和核心的阿尔杰重新靠拢过来，皱着眉头想要反问，但感受到压抑气氛后迅速制止了自己，而是轻声问道： “现在呢，我们是立即离开，还是……” 他内心感觉这次探索收获已经足够，甚至显著地超出了预期，果断收手离开是最优选择，而且根据事前的约定，所有的收益他是没法参与分配的，继续进行探索的欲望并不强烈。 但只有格尔曼的“传送”才能把我带走，归根结底还是得听他们的……阿尔杰苦笑一声，见对方张口正准备回答，耳旁却传来一声悠长的声音。 “哎……” 这声仿佛来自千年前，带着难以言喻的沧桑的叹息在圆形的墓室中回荡，让三人脸色剧变，互相看去，眼中都是惊讶和疑惑。 这声音并非来自他们，而是“第四人”。 脑中分析出这个事实后，强烈的危机感才包裹了安吉尔，她毫不犹豫地伸手抓向克莱恩，无形的丝线闪电般射向阿尔杰，将他扯向自己，三人以近乎撞击的速度贴在了一起。 而克莱恩左手的“蠕动的饥饿”变得透明，内部仿佛承载着灵界的浓郁色彩，而三人的身体在下一刻变得虚幻，进入了那分不清方向和距离的世界之中。 几秒的“狂奔”后，“传送”效果结束，他们双脚踏空，出现在潮湿的云朵之间，头顶是没有阻挡的绯红之月，下方则是黑色的无尽大海。 唰—— 阿尔杰迅速反应过来，召唤出狂风向上吹拂，托住三人的身体，他一手抓着石像鬼的核心和眼球，一手松开安吉尔情急之下紧握住他的手，重新按在克莱恩肩上，以免再次进入“传送”时手忙脚乱。 其他两人根本没空注意他的动作，而是在狂风呼啸中向斜下方向看去，看向他们之前身处的无名小岛方向。 那处一直笼罩着浓郁雾气的海域在三人视线中迅速变得清晰，仿佛有无形的手将浓雾拨开，让月光毫无阻拦地洒向……海面。 那座拥有各种强大超凡生物，藏着供奉“远古太阳神”神庙的岛屿不见了！ 原本有着岛屿的位置只剩黑色的海水，在绯红的月光下不时闪过一缕诡异的光线。 “刚才……不是做梦吧？” 阿尔杰忍不住开口说道，声音在呼啸的风中飘忽不定，展现了他内心的迷茫。 要不是手中还握着战利品，我真的会以为自己在做梦……他捏了捏石像鬼坚硬得有些扎手的核心，确认自己还处于现实世界。 克莱恩也有同感，他一手紧紧抓着安吉尔的手掌，一手摸向口袋，确认似地数了数那三件非凡特性，这才轻舒一口气。 如果口袋里什么都没有，我恐怕会当场失控……他腹诽了两句缓解心中的紧张，不敢继续停留，再次发动“传送”能力，带着其他两人钻入灵界，向拜亚姆的方向穿梭而去。 经过几次在空中的短暂停留，三人顺利地回到了距离拜亚姆大概200海里的一座荒岛上，在不断有海浪拂过的松软沙滩上松开了彼此的手，面对面站成一圈。 直到此时，他们才确认这次探险顺利地结束了。 其实并不算顺利，那座岛屿到底是怎么消失的，那声叹息又属于谁……而且我们没果断传送离开的话，是不是会跟着岛屿一起消失，再也不会出现在世界上…… 克莱恩脑中思绪万千，却抓不到一丝线索，他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到身旁的安吉尔说道： “刚才那个声音，我曾经听到过……” 正想对探险过程做个总结，顺便尝试交易魔药配方的阿尔杰脱口而出： “什么？” 克莱恩也看向安吉尔。 他这才发现从离开岛屿后，对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牵着他的手掌也有些冰凉，只是自己一直沉浸在思考中，没有注意到。 感受到两人关切的目光，安吉尔苦笑一声，继续说道： “我曾在拜亚姆郊外见过一次这个人，与他进行了短暂的交谈，因此记住了这个声音……” 她停顿下来，犹豫是否要将那个名字说出口。 “凡有言，必被知。” 这是“愚者”先生曾经的提醒，而她认为，那个名字必然包含在“不可说出口”的列表之中。 祂刚才说不定就站在我们身旁，观看了所有战斗和行动，还有啥好顾虑的呢…… 嘴角抽动着向上翘起，安吉尔最终还是说出了那个名字： “……祂就是造物主的子嗣之一，‘空想天使’，亚当。” (本章完) 第65章 空想天使 亚当！ 克莱恩脑袋嗡的一声，看向安吉尔的目光满是不敢置信。 从逐渐搜集到的罗塞尔日记，以及从塔罗会各位成员所在的势力得到的信息，他已经基本确认了这位第三纪就存在的天使之王就是“黄昏隐士会”的首领，这个隐秘组织成员包括第四纪的诸多贵族、天使，甚至连穿越者罗塞尔也被邀请加入，实力深不可测。 既然“黄昏隐士会”的名字在现实中以任何方式说出，都会受到对方的关注，那它的首领亚当大概率也有相应的“特性”，或者说“权柄”……安吉尔并非这种不谨慎的人，她怎么会直接说出这个名字？ 想到这里，克莱恩目光停留在对方脸上，停留在那对紫色眸子上，惊讶地发现其中蕴含着以往罕见的迷茫和痛苦。 对她来说，“亚当”还有着另一重含义，她曾经迷茫到几乎想要留下自己的一切后离开我，甚至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就是因为那位天使之王的某些动作……她还在担心那天发生的事，那份痛苦一直隐藏在她心中…… 克莱恩心中一颤，不顾“倒吊人”阿尔杰就在旁边，伸手握住了安吉尔的手，将一丝温暖传递给她。 享受着掌间有力的握持带来的安心感，安吉尔挤出一丝笑容，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我没事。 而后，她继续开口道： “这位‘观众’途径的天使之王能够通过心理学隐身，避开他人的注意，刚才我们在墓室中的战斗，或许就发生在祂的眼皮底下……所以我认为，应该让你们都知道这件事。” 她解释着为何要直接念出这个名字的原因。 刚为“世界”格尔曼主动伸手牵向“皇后”的事实所震惊，脑中不断闪过某些流行内容的阿尔杰闻言，双眼不住睁大，喃喃道： “所以刚才发生的一切，对祂来说，只是一场戏剧，我们是演员，祂是‘观众’？” 这一刻，阿尔杰感觉手中握着的石像鬼核心，期盼中的“亵渎之牌”和高序列魔药配方都变得无关紧要了。 自己就像舞台上的小丑……他内心一阵无力。 “不，或许是‘试炼’，想想齐林格斯，他是否也有类似的经历，因而被那個组织选中，成为了预备成员，只有完成重要的任务才能获得奖励，才能正式加入他们？” 安抚了安吉尔后，克莱恩大脑恢复了正常运转，迅速分析着。 三人都清楚“那个组织”代表的意思。 “试炼……”阿尔杰重复着这个词，“那我们是成功通过了这个试炼，所以才获得了‘亵渎之牌’和其他的非凡特性作为奖励？” “不可能，那这种试炼也太过于简单了，齐林格斯和同样被操控的‘欲望使徒’先后刺杀尼根公爵，丢掉了自己的性命，都没拿到亵渎之牌，而我们仅仅是走进墓室，解决了几个没有神智的逝者，就把大笔收获直接带走了？那祂得到了什么呢？” 安吉尔勉强将混乱的思绪抛在脑后，反驳道。 得到了什么…… 克莱恩突然想到，自己除了“蠕动的饥饿”，除了“丧钟”左轮，除了那些零碎的，没怎么发挥作用的符咒和子弹，还携带了一件重要的神奇物品。 《格罗塞尔游记》！ 这本几乎坚不可摧，又能通过涂抹血液将其他生物关入其中的书册，被他小心地放在了胸口位置的风衣下方，以抵挡某些致命的伤害，又或是关键时刻拿出来救人。 它是一位逝去的古神，“空想之龙”安格尔威德制作的神奇物品，而亚当，又被称为“空想天使”！ 祂不会已经偷偷钻进了这本书里吧……克莱恩下意识摸了摸胸口，那坚硬的触感让他放松了一些。 细想之下，他越发确定亚当的目的很可能就是这本书册，因为在安吉尔提出疑问前，自己完全没有相关的想法，就像是被人暗示“忽略这件事”一样。 如果不是被“0-08”坑害过，安吉尔又曾经听过亚当的声音，迅速果断地指出了这点，我恐怕根本不会觉察到异常……这一刻，克莱恩又一次感觉到了面对高序列“观众”的恐怖之处。 难怪安吉尔在和亚当对话后反应那么大……但我通过占卜已经确定了她的记忆和思维没有被篡改，所以亚当到底说了些什么，让她一直沉浸在某种恐惧之中…… 按在《格罗塞尔游记》上的手持续施加压力，让克莱恩胸口有些发闷，直到一道关切的视线投来，才让他从担忧中恢复，看向身侧。 我反而让她担心了……克莱恩暗笑一声，指了指风衣下方的书册，暗示对方自己的思路。 “空想之龙”，“空想天使”……难道亚当的目的只是为了近距离接触《格罗塞尔游记》？ 安吉尔脑中也有着同样的疑问，但她相信克莱恩的判断，亚当很可能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所以才在叹息后并未阻止三人离开，否则在一位天使之王面前，哪怕“传送”应该也无法逃脱…… “如果祂确实认为我们已经通过了试炼，那么我们离开后，岛屿为何会消失呢？” 她思索片刻，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座岛屿是祂‘空想’出来的，就像传说中由安格尔威德具现的‘浮空之城’。” 克莱恩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它所想象的物品，必将具现而出，它幻想的国度，必然显现于世，它做出的预言，必将成为现实……” 将从“太阳”口中听到的白银城传说复述而出，阿尔杰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结论的可能性是最高的。 这也能解释为何南大陆的卷毛狒狒、因蒂斯的狩猎黑蛛、苏尼亚岛的蓝影隼会出现在同一座岛屿上，甚至还有死去的半神羽蛇，未知的石化怪物，第四纪的神庙，不同时代的死者和石像…… 如果一切原本就是由某位天使之王东拼西凑在一起的，那就合理多了。 合理……这一刻，安吉尔不由自主想到了“0-08”和它笔下的故事。 哪怕已经迈入高序列的门槛，她对这种隐藏在幕后的安排依然有一种无力感。 “既然……那座岛屿已经不见了，我们还是谈谈这次的收益问题吧？” 见“皇后”与“世界”有些闪烁其词，互相对视了不知多少次，阿尔杰轻咳一声提醒道。 他倒不是不关心“亚当”的事，而是感觉这种事最好还是在塔罗会上讨论，而非站在海滩上，处在随时会被某些高位存在投来目光的风险中。 至于那幅描绘“风暴之主”、“永恒烈阳”和“知识与智慧之神”分食“远古太阳神”的地板画，他别说讨论，甚至不敢多想，以免在某次向神灵祈祷时不慎流露出内心的亵渎念头，被一道雷霆劈死。 好在其他两人也没有继续纠结“空想天使”的想法，很快将这次探险的收获摆了出来，开始进行“公平的分配”。 公平……我压根都分不到东西……阿尔杰现在无比后悔自己当初为了节省买“海洋歌者”配方和特性的钱，放弃了这次探险的收益。 “六翼石像鬼基本由你解决，石像鬼的核心和眼珠属于你。” 耳旁传来的轻柔话语唤醒了阿尔杰，他朝表情淡然中带着一丝笑意的“皇后”看去，眼神中是不加掩饰的惊讶。 “……谢谢。” 片刻后，阿尔杰重重地点了点头。 “然后，最重要的亵渎之牌，作为我们三人的奉献，献给‘愚者’先生，这也能避免因为‘聚合效应’引起同途径的高位存在的注意，比如拜亚姆的那位‘海王’……我想你应该可以利用贡献换到需要的配方，如何？” 安吉尔继续说道。 聚合效应……原来如此！ 阿尔杰听到这个词时，先是有些不解，而后迅速从名称中判断出了含义，并用它验证了许多一直抱有疑惑的猜想。 正因如此，风暴教会遗失的很多非凡特性很快就会以其他形式回到教会，我每次觐见大主教们时，都有一种忍不住向他们靠拢的感觉，原本以为那是信仰的作用…… 有了这点认知，他就不再妄图拿到“暴君”牌了，否则很可能回到拜亚姆，等待他的就是“海王”阁下，而那场面将会相当血腥…… 他思索着，迅速做出决定，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道：“我只需要序列4的魔药配方。” 他相信以“愚者”先生的公平，这点要求必会得到满足，甚至更进一步，积攒的贡献能在之后换到祂的帮助，换到魔药的主材料或是非凡特性？ 见他没有异议，克莱恩接过话头道： “然后是剩下的非凡特性和源于羽蛇的那根羽毛……前者归我，后者归她，没问题吧？” 三份很可能是序列5的非凡特性，价值超过2万镑，那根羽毛是序列4的遗留，或许更加值钱…… 阿尔杰脑中迅速计算出相应的价值。 “制作神奇物品时，仍然要拜托你的那位工匠。” 克莱恩补充道。 序列4的“皇后”拿大头，序列5的“世界”拿小头，我算是喝到了口汤，如果那三件非凡特性全做成神奇物品，我可以从中获得上千镑的收益，鉴于事前的约定，这种结果已经不错了……阿尔杰犹豫地点了点头，内心却有些苦涩。 我要尽快消化“海洋歌者”，想办法晋升序列4！ 他在内心大喊着，突然想到了那幅墓室地板上的图画，想到了“风暴之主”啃食远古太阳神臂膀的场景。 祂，当时也是这样想的吗？ 阿尔杰为自己脑中的念头感到战栗和恐慌。 (本章完) 第66章 “1”级封印物 眼前的身影迅速变淡，消失，一阵海风刮过，拜亚姆郊外的山坡上只剩“倒吊人”阿尔杰一人。 从“皇后”和“世界”上次搭乘“幽蓝复仇者”时我就看出来了，他们之间肯定有些不明不白的关系…… 阿尔杰想到了最近在拜亚姆流行的几本，他虽然全副心思都放在魔药的消化、扮演上，但也听手下的水手们聊到过相关内容。 大海盗安吉莉卡和大冒险家格尔曼不得不说的故事…… 他轻笑一声，感觉今晚一直笼罩在心头的阴霾终于散去了一些。 不管怎样，这次都算是收获颇丰，没有受伤，没有丢掉宝贵的神奇物品，还赚了不少，最重要的是，那张“暴君”牌已经属于塔罗会了，我今后的所有魔药配方，都可以利用贡献换取！ 至于“皇后”和“世界”赚得更多这种事，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羡慕，但不嫉妒，是他的处事守则。 而且他们都是塔罗会的成员，还是我这个“小团体”的一员，实力越强，对我的帮助越大…… 深吸一口气，他转过身，踏着枯萎的草地走向山坡下的拜亚姆城。 等等，怎么都到后半夜了，城区还灯火通明，他们不怕失火吗？ 阿尔杰的目光凝固了，他那蓝色的眼眸中映照着无数或大或小的火光，逐渐散大，失去焦点，手脚也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 ———— “蠕动的饥饿”由透明重新变回黑色，安吉尔和克莱恩双脚顺利踏上了柔软的地毯，回到了位于贝克兰德北区的唐泰斯宅三楼卧室。 除了脚上的鞋子沾了些泥污和砂砾，两人和几小时离开时并无太大区别。 不，我花了15镑买的高档丝绸礼帽被石化影响，以后应该是没法戴了…… 克莱恩按了按头上的帽子，干脆把它摘了下来，扔到了一边。 与此同时，躺在床上，身穿睡衣安静入睡的“道恩·唐泰斯”身体迅速虚化、溃缩成一面小镜子，上面流水般浮现两行花体字： “两位尊贵的主人，恭喜你们顺利完成探险归来！” 下面还画着一个挥舞旗子的长方形标记，就像是阿罗德斯那被蒸汽教会严加看管的本体形状。 克莱恩又把这家伙叫过来伪装自己了，不会弄出什么新的乱子吧……安吉尔看着殷切的镜子，随口问道： “晚上没发生什么事吧？” “我整晚都在认真扮演睡觉的道恩·唐泰斯，没有出现上次的失误！” 阿罗德斯有些急切地用大号字体回答，随后反问道： “但是，发生了几件不值一提的小事，您要详细了解吗？” 它的问题越来越“艺术”了……安吉尔轻笑着看向克莱恩，而后想起这个问题得由自己回答，遂点了点头道： “要。” “管家瓦尔特偷偷用通讯药剂联络了某位魔女，商量了社交季开始后如何接近某个贵族目标的事；贴身男仆理查德森出了一趟门，前往桥区原‘黑骷髅党’的驻地，再次确认他的噩梦已经远去，回来还跳了一曲灵舞，向死神祈祷；伯克伦德街39号的那位小姐又溜出家门，试验了一枚‘太阳’领域的符咒；有位女士从门口经过，目光在这栋房屋停留了超过5秒……除此之外，一切正常！” 镜子上半部分交替显示着它提到的几人的身影，下方则飞速地显示一行行文字，几乎铺满镜面。 安吉尔和克莱恩看得目瞪口呆。 我才离开几個小时，怎么发生了这么多事……克莱恩表情难以遏制的变得惊愕，他突然想起几个月前在奥拉维岛扮演艾弥留斯上将的经历，后者归来时，同样被他类似的报告所震撼，没想到现在自己身上也出现了这种事…… “你要不要考虑搬个家？” 安吉尔那不加掩饰的关怀让他更加无地自容，捂着脸说道： “不用，都是小事……问题不大。” 仔细想想，他发现问题确实不大，瓦尔特和特莉丝有联系的事他早就知道，出于对方也在调查大雾霾真相考虑，他并未阻止自己的管家干“私活”；男仆理查德森是南大陆人，暗地信仰死神并不奇怪，而他曾被“黑骷髅党”威胁，要求加入所谓的“解放事业”，自己已经抽空去炸了对方驻地，解决了这个威胁贝克兰德的小麻烦。 海柔尔天天半夜爬出自家钻下水道的事，他也试着用“怨魂”附身恐吓过了，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找到了应对方法，制作出了不应该属于黑夜女神信徒的“太阳”符咒，恐怕她背后有某个帮手，需要调查一番。 而最后那个路过自家门口，视线却长时间停留的女士，他和安吉尔都认出是“值夜者”戴莉·西蒙妮。 “谁让你设计道恩的形象时参考了队长，还天天往教堂跑，或许勾起了戴莉女士的回忆。” 安吉尔轻笑一声，揶揄道。 随后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两位尊贵的主人，下次有任何需要，可以随时呼唤我~” 见氛围有些异样，阿罗德斯乖巧地显示了两行单词，最后划过一道长长的波浪线，离开了这面小巧的梳妆镜。 今天它还蛮懂事的……从回忆中走出，看了眼倒在床上的镜子，安吉尔将今天最重要的收获，那张“暴君”牌拿出，递给了克莱恩。 这张亵渎之牌已被灵性之墙封存，外表看上去和普通的塔罗牌无异，但仍有被同途径高位非凡者感应到的风险，需要尽快献祭给“愚者”。 “我已经有了‘魔女’和‘红祭司’，这张就由你献给愚者先生吧。” 听到安吉尔如此贴心，克莱恩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笑意，他接过“暴君”牌，刚想说什么，又看到对方拿出了那根羽蛇死后出现的白色羽毛。 “这根羽毛应该不是非凡特性，但却拥有高序列的力量，我怀疑是特性和羽蛇的身体结合成的神奇物品，又或者可以称呼为封印物，因为它的负面效果很明显……” 捏着羽毛的根部，安吉尔说道。 哪怕用灵性之墙封存，携带羽毛一小时左右，也让她感觉身体仿佛陷入了那条半神羽蛇释放的“死亡”气息之中，安吉尔猜测最多两个小时，这根羽毛就能让携带者真正地迈入“死亡”，就连半神也不例外。 与这种强烈的负面效果对应的，则是它强大的能力： 挥舞羽毛，灌入灵性，能将亡者与恶灵送进冥界，让其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也能驱使活尸或幽魂，让它们成为自己的奴隶。如果对方只是普通的生者，将会感到强烈的死亡恐惧，如同几人面对那条羽蛇一样……每次使用，将会加速负面效果，让使用者随时有可能暴毙。 “范围还有待测试，但我预计不会小于那条羽蛇驱动活尸的范围，也就是百米以上……而这种力量，恐怕对于半神级别的恶灵都有效果。” 她轻轻挥舞羽毛，尚未让灵性充斥其中，就感觉整个卧室弥漫着一股让人想要就地“永眠”的死亡气息，两位生者的灵体都感到一丝战栗，隐身在旁的“怨魂”塞尼奥尔更是直接现出身形，让克莱恩操控秘偶的灵体之线都晃动了起来。 毫无疑问，这是一件“1”级的封印物。 “难怪你把石像鬼的核心和眼珠留给了‘倒吊人’，原来除了亵渎之牌，这才是今天最大的收获。” 克莱恩微笑着说道。 “他还能获得序列4的魔药配方，已经算是收获满满了，要知道，就连你都还没解决魔药问题。” 小心翼翼地收起被命名为“死亡之翼”的白色羽毛，安吉尔嘀咕着。 两人都想到了被女神教会严加看管，作为对克莱恩“试炼”的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 “如果发现的亵渎之牌是‘占卜家’途径的，那该多好……” 克莱恩忍不住抱怨起来，看向手中的“暴君”牌，想象着画中的罗塞尔大帝披着黑袍，手握占卜水晶球的样子。 好在，对于如何潜入圣赛缪尔教堂下方的查尼斯门，他已经有了相应的思路，阿罗德斯建议他寻求“神秘女王”的帮助，而身为“世界”，他可以和“隐者”进行交易，和罗塞尔的长女见上一面。 比起晋升序列4，我反而更担心她的状态……克莱恩偷偷瞥了安吉尔一眼，发现她表情和今晚离开贝克兰德前没有太大区别，仿佛将一切苦楚隐藏在了厚厚的面具下方。 或许，只有等我实力更加强大，才能给她提供帮助，而非连战斗都要她来帮我。 竭力维持着淡然的表情，克莱恩直到安吉尔抚摸卧室中的全身镜，进入镜中世界离开这里时，也没开口说出一句话。 本来，还想试着留她过夜……看着镜子表面恢复平静，他才挤出一丝笑容，仿佛在嘲笑自己的胆怯。 但下一瞬间，克莱恩的表情就一点点变得僵硬了起来。 在无名小岛上使用“丧钟”，对六翼石像鬼发起致命攻击后，他将在接下来的6小时内多出一个原本不存在的弱点。 而这次，是害怕孤独。 这种感觉让克莱恩仿佛回到了去年6月底，那个从廷根市莫雷蒂家的地板上爬起，摸着脑袋上的弹孔的晚上，窗外的红月，陌生的身体和记忆，都让他感到无比的孤单、寂寞。 要不，还是把她叫回来吧……不，这也太丢脸了，我宁愿让男仆理查德森来陪我…… 克莱恩额头见汗，心中天人交战，目光在全身镜和召唤仆人的拉铃上来回游移，突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唰—— 刚才被“死亡之翼”压制，有些不受控制的“怨魂”塞尼奥尔自他身旁浮现，头戴三角帽，一脸冷漠的秘偶面对着自己的主人，嘴角抽动着，在灵体之线的操控下露出森冷的笑容。 而后，他的表情也逐渐变形，浮在空中的身体颤抖起来。 原来，自己还是没法欺骗自己，两个孤独的人共处，是双倍的孤独…… 感觉从灵体之线另一端传来的无尽恐惧，克莱恩颤颤巍巍地走到床边，外套都没脱就钻进被窝，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本章完) 第67章 原初魔女的踪迹？ 第二天一大早，得知了特莉丝伤势已经完全恢复，找到了新的居所，而且调查行动也有了相当进展的管家瓦尔特心情不错地来到三楼卧室门口，与跳灵舞直到深夜，虽然有些疲惫但心灵得到了治愈的贴身男仆理查德森一起，迎接醒来的宅邸主人道恩·唐泰斯。 当他们看到这位绅士顶着黑眼圈，头发糟乱地推开房门，摇摇晃晃来到走廊时，表情中的惊愕完全无法掩饰。 难道因为今晚要举办舞会，要邀请众多年龄、性格不同的女性参加，以至于唐泰斯先生兴奋得一晚没睡？ 两人偷偷对视了一眼，默契地把疑问隐藏在了心底。 ———— “里巴克，通知桑德尔先生，就说我同意他们的要求，而且近期会去一趟特里尔，联络那边的‘销售渠道’，希望他们的货物能尽快准备好。” 书房内，安吉尔对面前恭敬站着的管家吩咐道。 “是的，小姐，我立即就去一趟退伍军官俱乐部……”里巴克立即点头回答道，“要公开和他们联络，还是秘密进行？” 见安吉尔有些不解，他又补充了一句： “公开联络，意味着您和桑德尔所在的新党走得比较近，以及与军方有一定合作，也许会对其他贵族、富商的态度有影响，至于是好是坏，要看他们心中的倾向。” 意思就是要不要直接站队？但我现在才开始第一次合作，急匆匆贴上去，恐怕别人也不一定愿意吧，这会显得我目的性过强，而不管是哪个党派的大佬都不会待见这种人……安吉尔了然，摇了摇头道： “秘密把口信送到就行。” 拥有现代知识，同时也是黑夜女神信徒的安吉尔对新党有天然的倾向性，但她没打算这么快就暴露自己，尤其是在和军方合作，准备调查大雾霾问题的当下。 看到里巴克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点头应下，她继续吩咐道： “让凯拉女士做好晚上参加唐泰斯家的舞会的一切准备，另外，稍后我要休息一会，任何人都不要打扰。” 在之前的一个月里，安吉尔经常有这样“独处”的要求，为自己每周参加塔罗会，不时溜出去见萝拉、谢尔曼，甚至晚上杀个高级执事或者去千里之外的无名小岛探险留出了充分的时间。 虽然这让宅邸里的仆人之间开始偷偷流传某些奇怪的猜测……她摇了摇头，甩开这些无聊的念头，从书房回到隔壁的卧室，紧锁房门后，从自己的镜面空间里掏出一面小巧的镜子，上面涂抹的黑色粘稠物质已经挥发殆尽，只剩有些模糊的镜面，上面写着一个位于南区的地址。 那是涂抹了特莉丝提供的通讯药剂，专门用来和她联络的镜子，刚才特莉丝主动发起了联络，才让安吉尔临时决定“休息一下”。 可惜通讯药剂已经挥发完了，要联系她，只能亲自去一趟，她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才留下了地址……思索片刻，安吉尔直接钻入了镜中世界，沿着早已摸清的复杂通道来到贝克兰德南区。 虽然这块区域她几乎没有来过，但通过遍布街道的路牌，以及在雾霾好转后较为明亮通透的橱窗玻璃，很快找到了特莉丝所在的位置，一栋外观还算整洁的两层房屋。 看来她的经济情况有所好转，不但不用藏在下水道，还住上独栋房子了，难道是克莱恩的管家瓦尔特给她提供了协助？ 进行了必要的占卜，确认没有埋伏和危险后，安吉尔才从镜中通道进入房屋，来到二楼卧室的全身镜中。 特莉丝身穿贴身的黑色睡裙，黑色长发随意挽在脑后，露出白皙、纤细的后颈，正坐在书桌旁，背对着全身镜低头写着什么，桌上杂乱地摆放着一些报纸和笔记。 从安吉尔的角度看去，她就像埋头学习的女大学生，柔弱中带着一丝知性，很难想象她曾是教唆一船乘客自相残杀，又试图通过诅咒杀死幸存者的“教唆者”和“女巫”。 难道是埃德萨克王子改变了她？ 安吉尔这么想着，一脚踏入房间，细微的响动立即惊扰到特莉丝，后者握笔的手轻轻一颤，隐藏在房间中的无形丝线飞速向安吉尔缠来，却在陡然出现的黑焰中一根根被烧尽。 “是你……” 看清来人后，特莉丝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不然还能有谁？你难道还惹上了其他人吗？” 安吉尔调侃一声，在卧室内的另一张凳子上坐了下来。 这里的陈设太简单了，她难道每天不需要消遣，没有任何其他欲望，全副心思都放在调查大雾霾的真相，调查埃德萨克死因上了？ 看着除了桌椅，简单的衣柜和床铺外，没有任何装饰的卧室，安吉尔在内心感叹着。 她自己都没有这么尽心尽力…… “很难说，毕竟三大教会还在通缉我，我只能躲在东区或南区这种人口众多的地方……但还是比不上你的‘知名度’，安吉莉卡·萨奇小姐，‘金色女王’？” 这称号怎么已经传到贝克兰德来了，这就是十万镑赏金的力量吗……安吉尔无言地看向特莉丝，而后目光落在书桌上的各种剪报。 《苏尼亚早报》、《海上新闻》……她果然进行了相应的调查！ 这并没有超出安吉尔的预料，毕竟“血之上将”塞尼奥尔直接在特莉丝面前展露了真容，而她只要找来最近海上的新闻，就能轻易得知这位海盗将军已经“死”在了疯狂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手中。 以那天在下水道中秘偶塞尼奥尔和安吉尔的对话，再加上格尔曼·斯帕罗与安吉莉卡·萨奇的关系，不难得知面前这位半女的真正身份。 毕竟赏金荣升十万镑后，我的肖像已经满天飞了，虽然在贝克兰德的克莉丝汀·特蕾莎改变了发色，五官也有些许调整，但带着答案找问题，并不难发现两者之间的相同点……确认了特莉丝的思路后，安吉尔轻笑一声，故作神秘地回答道： “那只是我的其中一個身份。” 比起这个海盗身份，安吉尔更怕的是特莉丝回忆起她还是“特里斯”时，与自己的那次相遇。 虽然我的样貌和廷根时期已经有了不少变化，但她一旦把两者联系起来，将会麻烦无穷…… 完全不知道安吉尔内心所想，特莉丝见她视线停留在那些报纸上，开口解释道： “要跟你们合作，我总得做些调查，比如格尔曼·斯帕罗，他应该是变化成‘血之上将’的外形，或者干脆占据了对方的身体？难怪他已经能和海盗将军齐名。” 看来她还不清楚“秘偶大师”的事，我也没必要什么都告诉她……安吉尔思索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源于高位魔女的外在魅力让特莉丝也有了瞬间的恍惚，她不着痕迹地换了个话题，拿过几张写满内容的稿纸递给安吉尔，道： “这是我近期对斯特福德子爵的调查。” 和埃德萨克王子死亡有关的那位宫廷侍卫长……安吉尔接过稿纸，粗略读了一遍，发现特莉丝不但查清了对方的住处，弄到了肖像，就连他平时出门的时间，爱去哪些地方都做了相应的整理，除了没和本人接触，已经做到了尽量完善。 “这个子爵疑似和多起宫廷阴谋有关？” 看着年过四十，但面容不显老的子爵肖像，安吉尔挑了些感兴趣的内容询问道。 “只是我的怀疑，没有证据，但他成为前任宫廷侍卫长的副手后不久，上司就因参与叛乱被处死，他顺势上位，之后很可能参与了多起王宫内的权力变动……我怀疑他是某个派系的白手套，刽子手，而那个派系，无疑就是造成埃德萨克死亡的真凶。” 特莉丝的回答很有条理，证明她查询搜集这些资料并非无的放矢，而是有根据、有目的，直指自己复仇的行动。 又问了几个问题后，安吉尔有些疑惑地说道： “你还没试着和他接触？难道准备和威廉·赛克斯一样，出其不意直接绑架他，以占卜和通灵解决一切？” “和威廉那个弃子不同，他可是子爵，本身也有至少序列6的实力，身上或许还有多件神奇物品……而且，最近他身旁有了不少盯梢的人，或明或暗，以我通缉犯的身份，根本没法接近他。” 特莉丝皱着眉头回答道，那思索的表情和为难的眼神在略显苍白的面孔上显得有些凄美。 不愧是原初魔女看上的神降容器，让一位王子都迷得神魂颠倒……唔，她自己也同样陷进去了……安吉尔有些好笑地看着特莉丝如同跟她较量一般，不自主地展现魔女的魅惑力量，片刻后回答道： “你继续在外围调查，弄清他的一切行踪和喜好，我会想办法帮你解决样貌问题，让你用另一个身份接近他。” 她第一时间想到了自己的“虚伪”指环，但鉴于不久后的特里尔之行必然要“无面人”的力量，只得作罢。 实在不行，就把伊莲的“狂乱指环”要回来，但那样，她就失去了自己最大的优势——美貌，真的能搞定那个子爵吗？ 特莉丝也没指望迅速解决这个问题，听到安吉尔的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收起了辛苦收集到的资料，随口问道： “昨天晚上伱不在贝克兰德？我当时试着联系你，但失败了……” 半神以下的魔女制作的通讯药剂只能在一座城市的范围内生效，而昨晚安吉尔正在狂暴海附近的某个无名小岛“盗墓”，还撞见了“空想天使”亚当…… “我把召唤我的信使的咒文交给你，有事联络可以让它送信，”犹豫片刻，安吉尔还是把黑猫温萨的召唤咒文写在纸上交给了对方，“我近期可能要再次离开贝克兰德，去一趟因蒂斯的特里尔，你用镜子通讯联络我会再次失败。” 接过纸条瞄了一眼，在“友善生物”上停留了一瞬，特莉丝就把它夹在了笔记中，而后皱起眉头，喃喃道： “特里尔？你为什么要去那里？ “之前潘娜蒂亚也说过，贝克兰德的任务结束后，要把我送到那里去……那座城市虽然并非魔女教派的总部，但却是她们投入力量最大的地方。 “我怀疑，那里和‘原初魔女’有关……” (本章完) 第68章 舞曲 傍晚的夕阳下，休·迪尔查披着斗篷，站在贝克兰德桥区域某条靠近塔索克河的小巷内，不时朝巷口眺望。 最近的各种任务忙得她头晕脑胀，几乎想要给自己放个假，躲进温暖的家里好好休息一会。 但就连佛尔思最近都开始积极地筹备出版的事，整天督促对方不要偷懒的自己怎么好意思休息……休为自己的念头感到一丝羞愧。 而且，她最近才从佛尔思那拿到了“审讯者”的非凡特性，只差魔药配方，得到辅助材料，就能晋升序列7，这让她积攒功勋的欲望越发高涨。 啪，啪。 低沉的脚步从巷口传来，休抬头看去，一个身穿黑色风衣，脸上戴着黄金面具的高大男子缓步走来。 “例行汇报。” 不待对方开口，休就提前说道，掏出斗篷下的一个文件袋递了过去。 黄金面具男子接过，熟练地打开袋子，迅速翻看了一遍内部的文件，点了点头道： “东区那件事的调查可以结束了，教会的人判断a先生和‘绝望夜莺’已经逃离了贝克兰德，你也不要再散发他们的通缉令了，小心被极光会报复。” “你是在担心我么？” 休气势不输地看着比他高了一大截的军情九处联络员。 “我担心某个还算努力干活的外围成员某一天尸体出现在塔索克河，甚至飘到普利兹港去，”黄金面具嗤笑一声，随后微微弯腰靠近休，说道，“有没有兴趣直接加入‘军情九处’，成为正式成员？你明面上可以继续保持现在的身份，负责你熟悉的东区，做的事和现在也没多少区别，但拥有额外的补贴和功勋。” 没想到他会这样一问，休呆愣着，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回答。 “算了，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不用立即做决定。” 黄金面具似乎真的只是随意一问，没等她回答就转移了话题： “新的任务，你完成之后，应该就能拿到‘审讯者’的配方了。” 见休斗篷下的绿色眸子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兴奋，黄金面具又笑了一声，继续道： “留意宫廷侍卫长斯特福德子爵接触的人，任何一個都不要放过，写成报告交给我，越详细越好。” 斯特福德！ 休脑袋里轰的一声炸响，尘封在记忆中的各种思绪纷纷涌出。 他曾是前任宫廷侍卫长，自己父亲的副手！ 竭力控制住表情和语调，休装出有些不解的模样反问道： “他犯了什么事，还是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你觉得我这样的人能知道吗？我只是个分发任务的，你给我的报告，我统计完也要交给上级，我的上级再交给他的上级……” 面具男子嘀咕了几句，见休有些恍惚，又贴心地补充道： “这件事不止伱一个人在参与，有空闲时去监控一段时间就行，每周只要写份报告就有功勋，这可是个好差事，我特意留给你的。 “另外，好好考虑下加入我们的提议吧，如果转正，以你之前的贡献，可以直接拿到魔药的配方。” 说罢，他像来时一样，迈着低沉的步伐退出小巷，很快消失在休的视线中。 但休已经没心思去管他了，她满脑子都是斯特福德子爵，自己的父亲，以及…… 七年前让她家破人亡的那个夜晚。 ———— 夜晚，北区伯克伦德街160号，道恩·唐泰斯宅。 一辆辆马车从门口驶过，短暂停留，放下宾客后就在仆人的引导下前往花园侧面的停车位，而盛装打扮的宾客们则面带笑容，沿着花园步道走向主屋的正门，并欣赏着打理得井井有条的花园。 花草都算不上名贵，但有专人整理、养护，这种细节，对于一个来到贝克兰德仅仅一个月的外地商人来说非常难得。 “晚上好，主教阁下，这位是？” 在贴身男仆陪同下，克莱恩站在门口迎接着一位位或熟悉或陌生的来客，见埃莱克特拉主教身穿神职人员长袍，带着一位女伴从花园走来，连忙上前打了个招呼，而后将目光投向他身后那位看似刚成年的女孩。 我记得宾客名单登记的是主教和他的夫人，难道写错了，是女儿？ 见克莱恩脸上带着浓浓的疑惑，想起自己那天探病时的遭遇，埃莱克特拉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介绍道： “我的妻子，她很喜欢热闹，只要有空，会参加每一场舞会。” 原来真的是他的夫人，看起来比安吉尔还年轻……克莱恩内心不断惊叹着，脸上却露出完美的笑容，与主教和他的妻子寒暄几句，将两人送进了门厅。 玛丽夫人，马赫特议员一家，斯图尔特少校，莫蒙特教授……克莱恩接待着一位位客人，用早已背熟的场面话与对方交流着，目光却不时看向花园正门的位置，似乎在等待谁。 直到一辆四轮马车稳稳地停在门口，那位高贵的小姐在贴身女仆的帮助下缓缓走下马车。 她身材高挑，柔顺的黑发披在肩头，眼眸如紫色宝石般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低胸的礼裙恰好露出了锁骨的弧线，深红色的宝石项链恰好位于锁骨交汇处，点缀着她白皙的皮肤和颈部的线条。 深吸一口气，克莱恩主动迎上前，弯腰行了个绅士礼，微笑着说道： “晚上好，特蕾莎小姐，希望今晚的舞会能让你感受到贝克兰德不亚于特里尔的热情。” “我很期待。” 安吉尔挑了挑眉，让她那有些淡的眉毛变得更加生动。 后续还有其他宾客到来，但克莱恩仍亲自陪同安吉尔进入一楼大厅，而后才返回门口继续接待他人，这番特殊的举动让已经到来的客人们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安吉尔，其中就包括在与自己夫人低声交谈的埃莱克特拉主教。 他脸上带着笑容，祝福般向安吉尔举起红酒杯。 …… 简单的致辞后，今晚的舞会就正式开始了，克莱恩来到一楼的舞池旁，在乐队奏响的因蒂斯风格欢快舞曲中走向了安吉尔。 在正式的舞会场合，开场舞的舞伴选择并不算多，尤其是领舞的宴会主人，已婚的选择自己的配偶，未婚的可以和异性的亲属一起，或选择自己心仪的对象。 当然，道恩·唐泰斯孤身一人来到贝克兰德，又尚未表露出自己对某位特定女性的兴趣，他的管家原本打算邀请一位漂亮的交际花，为自己的主人缓解尴尬，也不会让潜在的女主人误会唐泰斯已经心有所属。 但这个提议被克莱恩拒绝了，因为他早就有了……等等？ 见安吉尔身旁已有了一位身穿军装，胸口勋章多得快挂不下的年轻男士，克莱恩微笑的表情有些僵硬。 他加快了步伐，迅速来到两人旁边，瞥了那位据说在南大陆立下了不少军功的少校，微微弯腰，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对安吉尔做出邀请的姿势： “特蕾莎小姐，能有幸邀请你共舞一曲吗？” 赶了个早，却慢了一步的斯图尔特嘴巴微张，抬起的右手悄悄放了下来。 他借着和安吉尔认识的机会，在舞会开始时已经靠了过来，寒暄了几句，正想邀请这位他第一眼见到就为之心动的小姐共舞，没想到却被道恩·唐泰斯直接截胡，心中有些不满，却理智地没有表现出来。 毕竟这是对方举办的舞会……他轻舒一口气，有些不甘地看着到嘴边的美食微笑着答应了对方的邀请，共同来到舞池中央，随着音乐起舞，自己只能遗憾地转身，向另一位独自站着，没人邀请的小姐走去。 “海柔尔小姐，我……” “抱歉，我不会跳舞。” 他话还没说完，墨绿色长发束成单马尾，穿着略显保守的衣裙，胸口却挂着一串亮闪闪项链的冷漠小姐就拒绝了他，甚至还从旁边的侍者托盘中拿过一杯香槟，彻底断绝了斯图尔特的念头。 留下呆若木鸡，站在原地的少校先生，海柔尔一边抿着香槟，一边踱步到大厅另一侧，站在了一位犹犹豫豫端起冰淇淋，小口品尝着的孕妇身边，视线一直看着舞池中央的唐泰斯和特蕾莎。 上次在自家举办舞会时，她就注意到了这两个人，他们刚来贝克兰德不久，似乎在努力拓展社交圈，而且身上隐藏着不少秘密，经历也非常有趣。 至少比那些只靠金钱装点自己的富商和权力来自上一代人的贵族有趣多了……她抚摸着自己胸前那条今天特意戴着的名贵项链，目光渐渐停留在舞池中央的那位小姐身上，总感觉正在迈着生疏的舞步的她比上次更加夺目，仿佛散发着无穷的魅力。 “你背后那位小姐又在看着你了……上次你是不是说了什么刺激她的话，她这次特意打扮过，但又不接受别人的邀请。” 克莱恩一手挽住安吉尔的腰，一手捏着她纤细的手掌，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低声说道。 鲁恩上流社会的交谊舞虽然源于因蒂斯，但融入了自己特有的含蓄，除了必要的双手接触，身体的距离则由两位舞者的熟悉程度，以及对对方的印象而决定，远至半臂距离，近至紧紧贴合，当然，后者一般不会出现在舞会的公共场合。 此时，他的身体就和安吉尔几乎重合，只保留了社交礼仪所需的最短距离。 “也许她想邀请你这位在南大陆有丰富冒险经历，能勾起深闺小姐好奇心的成熟男士，却苦于你已经心有所属。” 安吉尔调侃道，借着舞步顺势和克莱恩换了一个方向，看向舞池边的海柔尔，后者端着香槟杯，怔怔地望向这边，深棕色的眸子有些失神。 她不会真的在看我吧……安吉尔感觉有些不妙，又默契地和克莱恩转了半圈，装作没有看见。 “他人的行为不以观察者的意志为转移。” 克莱恩突然想到自己这几天上哲学课时读到的语句，稍作修改，用以善意地笑话安吉尔的鸵鸟行为。 “罗塞尔大帝？” “不，卢尔弥。” 巧的是，在那位老师指出我的错误前，我也以为是罗塞尔大帝说的这句话，这一百多年来，大家都习惯将不知道的话语，不清楚的哲学思想推给这位大帝，而我这样的穿越者，更容易犯类似的错误……克莱恩暗暗笑着，将安吉尔搂近了一些。 也许是克莱恩脸上的笑容过于明显，安吉尔在舞曲节奏变换的瞬间，用了三分力气一脚踩上了他的脚背。 “……” 克莱恩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忍住了脱口而出的呼嚎，脸色却变了又变，最终停留在苦笑上。 作为绅士，他没法表达自己的不满，而且女士舞步上的小小错误，是能够被原谅的……克莱恩暗自嘀咕，看着舞池周围不时瞥过，似乎在等待这支舞结束的视线，心中突然有了个“惩罚”的办法。 作为舞会的主人，前三支舞他是不能缺席的，而他在第三支舞结束前，不准备放安吉尔离开了。 (本章完) 第69章 给个祝福可以吗？ 挺着大肚子的维尔玛·葛莱蒂斯女士依依不舍地放下了手中的瓷碗，里面原本盛着的三颗冰淇淋球只剩下了一颗，而她的目光继续在那上面停留了片刻，才猛地移开。 “一颗给我，一颗给肚子里的小家伙……不，两颗都是他的！” 维尔玛给自己对冰淇淋的热忱找了个借口，缓缓踱步走开，以免自己忍不住再吃两口。 这次怀孕之前，我并不喜欢这种冰凉的食物，或许和孕期的饮食习惯改变有关，但我前一次怀孕并没有……她暗自嘀咕着，准备绕到舞池另一侧，去找自己的丈夫艾伦，后者正与几名宾客在冷餐区交谈，不时低声笑着。 “维尔玛，我的夫人，”见她走来，艾伦医生连忙迎上前，陪在自己的爱人身旁，以免出现任何意外，顺便互相介绍道，“马赫特阁下，他为贝克兰德的蓝天做出了重要贡献，斯图尔特，为王国立下了汗马功劳，莫蒙特教授，他的名字你应该在各种期刊上见过。” 至于曾经见过面的安吉尔和克莱恩，艾伦未做另外的介绍。 几人也纷纷对艾伦那尚未出世的孩子表达了自己的祝福，随后继续着刚才的话题，维尔玛则微笑着站在一旁倾听，不时聊上几句。 怀孕后，她已经太久没参加过类似的聚会，在家中愈发感到压抑，这次心血来潮参加舞会，为的就是参与其他宾客的交谈，了解最新的信息，以免因怀孕而长期居家的自己和社会脱节。 “特蕾莎小姐，听说你最近就要离开贝克兰德，回到因蒂斯去了？” 身材高大，声音洪亮的波特兰·莫蒙特教授端着一杯白葡萄酒，看向安吉尔，眼神中的好奇很好地掩盖了对异性的欣赏。 是个礼貌的老先生……安吉尔评价道，轻笑一声回答： “我已经决定定居贝克兰德了，这次只是回去处理一些事，毕竟我在特里尔住了几年，有些认识的人，有些还没摆脱的事。” 她故作神秘的回答让其他人纷纷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只有斯图尔特少校了然地点了点头，明白了安吉尔的暗示——她将亲自去处理“走私军备”的交易。 “我在十年前去过一次特里尔，”莫蒙特抿了一口葡萄酒，脸上露出了怀念的神色，“学术交流会议时间并不长，但还包含了实地参观的流程……其实就是带大家逛一逛城市的景点，我对那里的区划印象深刻，他们居然分了二十个区，还不包括地下的部分，地铁系统错综复杂，维护困难……” 话题很快在这位气场强大的教授引导下变成了对因蒂斯落后于鲁恩的技术水平的批判，克莱恩和马赫特还算跟得上他的思路，旁听的维尔玛却迅速失去了兴趣，在艾伦的搀扶下来到一旁的休息区。 见他们离开，安吉尔也和其他人道了个歉，礼貌地拒绝了两位路过男士的共舞邀请，跟着艾伦夫妇来到大厅一角，适当地对这位孕妇的身体情况表达了关心。 因为住在同一条街上而经常见面的夫妇两人并未对安吉尔的热情感到意外，三人寒暄了几句后，安吉尔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道： “下周我也许就要启程前往因蒂斯了，如果顺利的话，一周就能返回，如果不顺利……或许没法参加这個小家伙七月初的出生宴了。” 她这番话让艾伦和维尔玛都有些惊讶，后者捂着嘴，担忧地反问： “克莉丝汀，你是觉得回因蒂斯会出现什么危险吗？听说特里尔的很多区域比贝克兰德的东区还乱。” “当然不是，只是些生意上的事，也许不如我想象的那么顺利……” 安吉尔回答，目光看向维尔玛隆起的肚子，轻笑一声道： “如果这个小家伙能给我一些祝福，或许我的特里尔之行会更加顺利些。” 她话音未落，维尔玛就皱起了眉头，双手捂住肚子，轻声痛呼了一下。 而后，她眉头微微舒展，脸上也带上了笑意，有些疑惑，有些兴奋地对安吉尔说道： “他刚才踢了我一下！” “这或许是对克莉丝汀的祝福，希望她此行能够顺利归来。” 艾伦一边宠溺地挽着夫人的肩膀，一边说道。 我等的就是这句话，不，这一脚……安吉尔衷心地对艾伦夫妇表达了感谢，这才从休息处离开，给两人留出一些私人空间。 有这位尚未出生的“命运之蛇”威尔·昂赛汀的祝福，安吉尔才彻底放下心来，对接下来的特里尔之行充满了信心。 毕竟她不止是明面上的走私军火，还要解决“镜中人”的问题，甚至可能直面“魔女教派”的高层。 而且，作为序列1的天使，祂应该能预感到我接下来的命运，如果不愿意给出祝福，完全有一百种方法阻止自己的母亲来参加这场舞会，比如，多踢她几脚…… 安吉尔在内心调侃着，回到刚才聊天的区域，发现几位绅士已经离开，克莱恩作为舞会的主人，邀请了其他女性宾客，跳着交谊性质的舞蹈。 正好，我可以享用一下美食……她观察了一阵，发现克莱恩的舞姿颇为疏离，与和自己共舞时完全不同，遂放下心来，端起餐盘，挑选了些烤仔鸡和烤鱼等迪西特色的食物，就着加了冰的甜冰茶，准备满足口腹之欲。 但没等香嫩的鸡肉入口，安吉尔身后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回头看去，发现埃莱克特拉主教端着一杯红葡萄酒缓缓走来。 我的烤鸡和烤鱼……安吉尔暗叹一声，放下餐盘和餐叉，主动打了个招呼。 “特蕾莎小姐，真高兴你没有缺席今天的舞会，否则这间大厅将失去一大半的绚丽色彩，”主教压低声音寒暄道，以免这句颇有偏向性的话让其他宾客，尤其是女性听到，“怎么样？对道恩·唐泰斯的印象如何？” “和我想象中一样，他在教堂，在剧院含蓄而礼貌，但共舞时却奔放、热情，而且心底藏着许多秘密，让人着迷。” 安吉尔不加掩饰的恭维让埃莱克特拉笑意更浓，他一边看向舞池中的克莱恩，一边笑着接过话道： “也许和他早年的经历有关，我听说，他年轻时在外，嗯，工作的时候，因为怕耽误别人，只能把感情藏在心底，而现在定居贝克兰德后，才试着寻找自己的另一半……我觉得，他也许已经找到了。” 这话我也听到了，而且当时就在卧室的窗外，听阿罗德斯在里面胡说八道……安吉尔险些绷不住笑容，赶忙喝了一口甜冰茶缓解尴尬。 好在埃莱克特拉主教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也许是认为点到为止就行，他很快端着酒杯离开，走向自己那似乎刚成年的夫人，后者正在与站在角落冷眼观察舞池的海柔尔单方面交流，热情的话语让冷漠高傲的小姐都有些吃不消。 原来阿罗德斯那天所说的“小巧、精致，让人感觉自己充满活力的年轻女性”，是在暗指主教阁下的选择，那其他几种，说的又会是谁呢……看着埃莱克特拉的背影，安吉尔暗暗思索着，突然发现克莱恩已经结束了一支舞蹈，重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你如果又邀请我去跳一支舞，我今天半夜就摸到你的卧室去——她用口型表达着自己的意志。 克莱恩见状，无奈地笑了笑，指向她身后的用餐区，说道： “宴会的主人也有义务品尝各种食物，评估它们是否合宾客的胃口。” 不知为何，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总感觉自己错过了些什么。 ———— 舞会结束后，回到家中的安吉尔洗漱完毕，来到卧室，没有太多耽搁地躺在柔软的床上，进入了梦乡。 她原本的计划确实有半夜通过镜中世界回到克莱恩家，视情况待一段时间或干脆过夜，只不过考虑到今晚见到了尚未出生的威尔·昂赛汀，安吉尔有预感对方会拜访自己，因此乖乖留在了自家。 按照克莱恩之前用千纸鹤联系这位“命运之蛇”的经验，晚上做梦应该会梦到祂出现在我的梦境中……可惜那只千纸鹤已经破了，否则我也不用这么麻烦地在艾伦夫妇面前“表演”……安吉尔嘀咕着，强迫自己进入梦境。 果然，梦境深处，她突然出现在了一片广阔、荒芜的平原上，四周是漆黑的碎石，天空昏暗，遍布稀薄的雾气。 远处有一座黑色的尖塔矗立，似乎在吸引着安吉尔靠近。 如果我是真的在做梦，恐怕已经迷迷糊糊地走进去了……安吉尔思索着，在清醒梦中四处逛了逛，发现平原似乎无穷无尽，而视线可及的范围内只有那座尖塔有些特殊，最后也只能向它靠近，从塔底的大门进入。 踏着古旧腐朽的地板，穿过布局混乱的通道，来到巨塔深处，安吉尔见到了一辆黑色的婴儿车，它静静停在一个圆形房间的中央，内部被阴影遮挡，只能勉强看到有一块银色丝绸裹着娇小的婴儿。 (本章完) 第70章 一些忠告 “威尔·昂赛汀先生，唔，或者女士？” 安吉尔没敢过于靠近，于远处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道。 “叫我的名字就行，毕竟，你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比安吉尔听过的所有小孩声音都要更为年轻。 毕竟也没见过哪个还没出生的胎儿能说话……她腹诽着，再次确认了那天于d女士战斗时偶遇艾伦夫妇，很可能是出于威尔·昂赛汀这位“命运之蛇”的设计，或者至少是祂放任的结果。 “那么，你特意在我的母亲面前说的话，是为了让我为你的特里尔之行提供某种‘幸运’？” 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婴儿状态的威尔·昂赛汀似乎很肯定自己的推测。 “只是想让您提供一些建议而已。” 对一位序列1，哪怕是还没出生的序列1，无论多么恭敬都不为过。 “你如果真的谢我，就把乌洛琉斯那家伙的鳞片给扔掉，彻底断绝他的念想。” 作为一个序列1的天使，祂的行为有些过于“年轻化”了，这就是“重启”的副作用吗……安吉尔偷偷把目光移开，回答道： 序列2，也就是天使才能接触的“污染”，这和阿罗德斯的回答类似，但后者无法看清具体的情况，显然自身位格不如这位“命运之蛇”，而威尔虽然知道某些细节，却不愿意说明……安吉尔突然发现自己开始讨厌起“占卜家”、“怪物”途径的神棍行为了，但却不太敢表现出来，只是点了点头。 “不，那家伙肯定见过你，明白伱身上的特殊性，才会，嗯，用你们的话来说，进行某种‘投资’……” 而“命运天使”乌洛琉斯，以前可是“空想天使”亚当的同事！ “另外，你前往特里尔之前，可以去一趟教堂，啧，用你真正的身份，寻求一些帮助。” 这位序列1的天使又会如何回答呢？ 虽然不清楚两位天使之王在第五纪是否还有联系，但这些风险对刚经过“重启”，还处于虚弱期，需要躲避乌洛琉斯的威尔·昂赛汀来说，都是没必要的。 “我的建议就是不要去，”清亮的声音嗤笑了一声，回答道，“当然，我看到了你前往特里尔的必然，既然如此，就不要过于深入，那里的某些顽疾是第四纪就留下的，不光是镜中人，还有地下深处的某些污染……没有成为序列2之前，最好不要接触。” 这番变故几乎让安吉尔忘了自己要说什么，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身为“命运之蛇”的威尔这样打断她，或许是因为哪怕在梦境中，说出亚当的名字，或某些代称，也会引起这位存在的注意。 见过我？ 安吉尔心中一惊，下意识回忆起自己在晋升“绝望”前的一点一滴，重点放在神战废墟中与安德森的接触，以及神弃之地战斗前后的遭遇。 听出对方语气中的一丝不满，安吉尔连忙解释道。 “抱歉，”她立即换了個话题，“我只是想问，我身上到底拥有哪些特殊性，以至于接受了不少我知道或不知道的‘投资’？” “可我甚至没见过祂……祂藏在我的武器中的鳞片，可能只是源于某种遗留在祭台上的力量。” 除非祂和亚当一样，能以某种类似“心理学隐身”的方法隐藏在我身旁，否则我不可能没有发现……对了，亚当！ 威尔·昂赛汀继续说道，期间安吉尔听到一声吮吸的声音，阴影之中的那个婴儿好像在吃自己的手指。 “谢谢您的建议，我明天就去一趟圣赛缪尔教堂。” “另外，我还有一个问题，关于……” “哇——” 这个问题她也曾问过阿罗德斯，后者以“末日”作为回应，隐隐指向她后续的某个序列。 安吉尔话还没说完，婴儿车里的威尔·昂赛汀就猛地哭出声来，那尖锐的，近乎喊叫的啼哭在圆形的房间内徘徊，被墙壁反弹增强，把她剩下的话语全堵回了肚子里。 尖锐的哭声戛然而止，威尔抽了抽鼻子，含糊地回答道： “和第一个答案一样，在成为天使前，你最好不知道这些事……等到了那个阶段，自然会有人为你解答，甚至是抢着解答，我有预感，这个时刻并不遥远。” 可我光是消化“绝望”，达成“不老”的仪式，恐怕都要几十年时间……安吉尔刚想反驳，突然意识到这位以“命运”为力量的天使不可能想不到这点，祂如此回答，唯一的原因就是： 她离晋升“不老”，甚至晋升到序列2的“灾难”魔女的路程，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遥远！ 黑猫温萨也曾经说过，“仪式”并非晋升的必须，难道……不，仪式虽然不是必须的，但它所代表的，对抗魔药残存意志的力量则是必须的……安吉尔一时间思绪有些混乱，只得将这个疑问隐藏在脑海深处，继续道： “感谢您的建议和帮助，嗯，如果我还有些疑问要请教您，是否可以继续用类似的方法联系您？” 她指的是直接找威尔的母亲维尔玛·葛莱蒂斯女士。 婴儿车里再次传来吸吮手指的啧啧声，仿佛这位天使在为是否答应她的请求感到苦恼。 “如果在贝克兰德，你可以来我父母的家中拜访，记得带上冰淇淋，不要太甜的那种……如果在其他地方，你就自求多福吧，毕竟我只是个还没出生的婴儿。” 留下这样一句话，无人照料的黑色婴儿车就自行倒退进房间的阴影中，消失无踪。 “谢谢。” 安吉尔对着阴影行了一礼，由衷地感谢道。 ———— 同一个夜晚，乔伍德区的一栋房屋内。 休·迪尔查轻轻打开房门，进入黑暗的客厅，她没有打开煤气灯，而是依照对环境的熟悉，轻松绕过桌椅和沙发，来到和自己同居的佛尔思·沃尔的卧室门口。 看到门缝中透出的一丝亮光，确认自己的朋友还没睡，她松了口气，敲响了房门。 片刻后，身穿宽松睡裙，眯着眼睛的佛尔思打开了房门。 “休，你这么晚才回来？”她先是指出对方不健康的生活习惯，习惯性地忽略了自己的熬夜行为，而后才继续道，“你找我？正好我也有事找你，进来说吧。” 闭上了刚张开的嘴，休进了佛尔思的卧室，在胡乱放着一些参考书和一条披肩，一件外套的沙发落座，整个人几乎埋进了这些杂物之中。 “你先说吧。” 坐定后，休看着自己的好友，提议道。 后者没有拒绝，直接开口道： “我下周要离开贝克兰德，去一趟外地……具体来说，是因蒂斯的特里尔，之前那边就有出版社联系我，想要代理出版几本畅销，经过几次电报交流，终于进入实质性的谈判阶段了。” “特里尔，那么远？” 休下意识地反问道。 “乘坐蒸汽列车途径费内波特城，绕过中部高原，到特里尔大概要两天半的时间，对方报销所有路费，考虑到我是单身女性，还允许带一位朋友，怎么样，有兴趣来一次异国之旅吗？” 佛尔思眯着眼睛询问自己的朋友。 报销，从那个黄金面具以外的人口里听到这个词，总觉得怪怪的……休脑中恍惚了一下，迅速摇了摇头： “不，我还有其他的任务，要监视某个目标，奖励很丰厚，也许过几个月我就能换到‘审讯者’的魔药配方了。” 而且，那个目标，那个斯特福德子爵，也许知道我父亲被指控参与叛乱，被判处死刑的真正原因……这句话她并没有说出口，以免佛尔思因为担心她而取消之后的行程，放弃赚取丰厚的版税。 “那我只能一个人去了，唔，说不定可以把这个名额卖掉，毕竟路费也值差不多10镑……对了，你刚才也有事找我？” 暗自嘀咕两句，佛尔思又开口问道。 “只是想警告你不要熬夜，不要抽烟，不要喝酒……” 休敷衍地回答道，指向卧室一角的茶几上摆着的空葡萄酒瓶和烟灰缸，对自己朋友不顾身体健康的生活习惯表达着不满。 ———— 第二天一早，利用“虚伪”指环做了伪装的安吉尔就独自来到北区的圣赛缪尔教堂，跟着参加弥撒的信徒一起进入了大祈祷厅。 她先是找了个角落坐了片刻，见大部分信徒已经进入状态，才悄然来到侧面的告解室，推门进入。 独立、宽敞的房间内，忏悔者与倾听者分别位于两端，中间有木制挡板分隔，只有手掌宽的条状开口，给予忏悔者充分的隐私保护。 坐在椅子上，安吉尔对面的轮值主教嗓音低沉地询问道： “你有什么想要说的？ “女神注视着每一位信徒。” 安吉尔没有跟他客套，直接摘下手腕上的“隐秘圣徽”，从木板上的缝隙中递了过去，说道： “我想要见大主教，圣安东尼阁下。” 指间一松，那枚圣徽被接过，而后对面就没了反应，安吉尔能凭借感知确认对方仍在隔间内，但没有其他动作，似乎只是在静静地看着圣徽。 片刻后，低沉的话语传来： “大祈祷厅后面的通道，下楼向左，有一扇密门。” 随后，圣徽被一只皮肤粗糙，却十分有力的手递了出来。 密门，然后呢…… 安吉尔嘀咕着，接过圣徽重新戴好，道了句谢，离开了告解室。 祈祷厅内的信徒仍在低头聆听布道，主持的埃莱克特拉主教随意向这边瞥了一眼，视线就回到手中的《夜之启示录》上，辅助的教士们更是头也没抬。 见状，安吉尔迅速来到祈祷厅后方，进入一条隐蔽的通道，从长长的石阶向下，而后左转，来到一扇开着的铁门前。 难怪那位主教没说接下来要怎么走…… 看着站在门边，身穿黑中带红的大主教长袍，胡须剃净，眼神深邃的大主教安东尼·史蒂文森，安吉尔在心中感慨道。 (本章完) 第71章 半年前的箱子 在昏暗的地下，这位圣者周围仿佛吸收着不算充裕的光线，让安吉尔视线中一片黯淡，心中甚至不自主地涌起一阵恐惧、战栗的感觉，仿佛面对着未知的存在。 担心这位高序列的非凡者弄不清情况直接出手，安吉尔立即展示了自己手腕上的“隐秘圣徽”。 但大主教安东尼那双深邃的眼睛只是轻轻瞥了一眼，就点点头，道： “跟我来吧。” 似乎他早就知道我会来……安吉尔收回圣徽，无言地跟着这位大主教，经过密门，继续向地下走去，期间见到了一位隐藏在拐角处阴影中的教士，后者见到安东尼带着一位外人也并未感到奇怪，只是胸口划出绯红之月，打了个招呼。 回以同样的礼节后，安吉尔和大主教进入了一间宽敞的办公室，这里只点着几根蜡烛，整体环境幽暗，两侧的书架摆满了各种教会的典籍和千年积累下来的神学著作，散发着一股旧书特有的气味，深处的办公桌则比较整洁，桌面上摆着一个木箱，在烛光中影子不断晃动着。 “女神之影阁下，在解决‘镜中人’的问题后，我本以为你会马上过来，没想到一直等到了现在。” 在桌旁站定，大主教侧身看向安吉尔，沉声说道。 要不是威尔·昂赛汀的建议，我压根都不想来见你，见一位至少序列4，甚至很可能有序列3的大主教……安吉尔暗暗嘀咕着，脸上却露出微笑，回答道： “我近期就会去一趟因蒂斯的特里尔，继续追查‘镜中人’的问题根源，来这里是想寻求一些建议，以及帮助。” 安吉尔立即想到了这个名字，同时回忆起了半年前离开贝克兰德前，雇佣侦探调查莉莉受到威胁一事后，遇到的一系列事件。 是那个被“牧羊人”a先生刺杀的大使……但谢里克·马丹，不是莉莉·格兰杰的同学，在她那留下一個箱子后神秘失踪的因蒂斯人吗？ “但实际上，里面就装着这面镜子？”安吉尔皱眉反问道，“这和我去特里尔有什么关系呢？” 这是什么？ 安吉尔疑惑地接过，发现箱子出乎意料的轻，她一手就能轻松托起，另一手打开并不复杂的搭扣，看向箱子内部。 “这也是我感到疑惑的事，如果有必要，我甚至愿意让你带上‘1-63’，相信你有能力对付它的负面效果，安全地使用它……但阿里安娜女士特意交代，让你带着这个箱子和里面的银镜去特里尔。” 或许能拿些活动经费，又或是借出一件合适的封印物？ 安吉尔忍不住猜测着。 里面只有一面小巧的镜子，并非现在流行的玻璃镜，而是古典的银镜，表面历经风霜，并不算光滑，在昏暗的烛光中甚至无法反射足够的光线，显得有些晦暗。 “不，它只是一面普通的银镜，至少在我们手中如此，”安东尼笑着摇了摇头，“去年9月，因蒂斯驻贝克兰德大使贝克朗·让·马丹被极光会刺杀，死在自己的大使馆中，同时，一位叫谢里克·马丹的技术学院学生失踪，只留下了这么一个箱子。” 安东尼的回答让安吉尔感到意外。 她其实并不知道对方能提供哪些帮助，但既然一位“命运之蛇”这么说，必然有祂的道理。 他果然已经知道我的魔药序列了，但却不清楚我真正的身份，否则刚才会提到莉莉·格兰杰，而非一笔带过……安吉尔思索着，合上木箱的盖子，准备抽个时间问问阿罗德斯，同为银镜，它应该能看出些许端倪？ 见安吉尔不再有疑问，大主教又从长袍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交给了她，说道： “另外，这是值夜者在特里尔发展的一位线人的住址，以及‘激活’他的口令，你到达之后，如有必要，可以寻求他的帮助。如果行动失败，不慎暴露在官方非凡者的视线内，可以坦言自己是女神教会的成员，这样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我们会想办法把你交换出来。” 她下意识就想激活镜面，看看能否连通圣赛缪尔教堂所在位置的镜中世界，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这股冲动，看向安东尼，问道： “这是某件封印物？” 听到这么“谍战”的指示，安吉尔忍不住挑了挑眉，看向纸上的内容： “13区，蜜獾街46号，达尼奥·布朗，‘黑夜注视着你’。” 果然，安东尼之后的话语证实了这一点： “事实上，经过我们的调查，谢里克是贝克朗在贝克兰德的私生子，但由于无法获得名分，一直当成侄子培养，几度辗转，才定居在这里……在他失踪后，箱子留在了一位值夜者的家属手中，因蒂斯的间谍对其非常感兴趣，几次试图偷窃，为了避免这位无辜者被波及，我们收回了箱子，对外宣称它是空的。” 大主教安东尼却了然地点了点头，回身拿起桌上的木箱，递向安吉尔： “那就带上它吧。” 后一句应该就是和这位线人接头的暗号，在特里尔，除了同为女神信徒的人，不会有谁对他说这种话……不过比起军方的“不承认”，教会内部果然更加注重人员的安全，哪怕暴露向永恒烈阳教会和蒸汽教会所在区域渗透的目的，也要保住自己人……安吉尔记下内容，手上搓起一道黑焰，将纸条烧成了灰烬。 就在这瞬间，她感觉到冰冷幽邃的感觉从地底延伸而出，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那股无形而浓烈的气息如同她第一次见到大主教安东尼时感觉到的黑暗一般，让人战栗、恐惧，此时安吉尔甚至想激活镜子替身，立即逃离圣赛缪尔教堂的地下，丝毫生不出反抗的意志。 但随着安东尼的视线看来，那股潮水般的黑暗又立即退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在教堂内部，尽量不要使用这种力量，”大主教脸上仍带着淡淡的微笑，缓缓说道，“查尼斯门内的封印对一切不熟悉的力量都很敏感，当然，它现在应该记住伱了。” 记住我，这股力量是活着的？ 安吉尔想到了廷根市的圣赛琳娜教堂下方的查尼斯门，它内部被圣赛琳娜的骨灰所封印，后者作为封印核心，拥有圣者层次的力量，也因此成为了因斯·赞格威尔的目标。 但这里的封印核心，估计是某位天使死后的遗留，甚至可能直接就是序列2的非凡特性，难怪一路下来没有什么守卫人员，光靠这股力量，就能抵御多名高序列非凡者的进攻了…… 安吉尔思索着，不再试图动用非凡能力，而是在大主教的陪同下，重新返回了上方的密门，从另一条通道离开了圣赛缪尔教堂。 ———— 回到家中，安吉尔没有耽搁，立即召唤出黑猫温萨，等这只拥有蓝色眼睛的魔女猫轻巧地落在地毯上后，开口问道： “我很快就要前往特里尔了，关于那边的‘魔女教派’，你们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她的“你们”指的是温萨所谓的“魔女家族”，那些魔女教派中的异类。 事实上，她关于“魔女家族”的了解，除了在《格罗塞尔游记》中第四纪贵族莫贝特·索罗亚斯德口中的一些历史知识外，全部来源于面前的这只黑猫，她甚至都不确定，第五纪是否还存在这样一些不那么邪恶的魔女。 “你要去那里，寻找‘镜中人’幕后的力量？” 温萨没有回答安吉尔的问题，而是如此反问道。 “是的，这是我的任务，也是我自己的愿望。” 安吉尔回答道。 除了“女神之剑”塞西玛和阿里安娜女士的要求外，她自己也想弄清身上那股力量的真正来源，阿罗德斯的占卜，阿兹克先生的探寻，都表明特里尔地下拥有着和她的“灾祸”符咒类似的力量，无论如何，她都得去一趟。 “特里尔的魔女教派负责人是‘黑之圣女’克拉丽丝，只要不直接遇上她，以你的实力，在那座城市应该没有其他魔女教派的人能对你造成威胁，前提是，不要靠近第四纪的，特里尔。” 黑猫圆溜的双眼紧紧盯着安吉尔，口吐人言，以一种奇怪的语气回答道。 这么说，那位黑之圣女阁下，很可能就是序列3的“不老”魔女，这也符合她与卡特琳娜“白之圣女”同等的称号，除此之外，特里尔甚至一位半神级别的魔女都没有，所以温萨才觉得我不会受到她们的威胁……但第四纪的特里尔，不是已经在“四皇之战”中完全被摧毁了吗？难道温萨的意思是让我不要靠近地下，靠近被新特里尔覆盖的特里尔废墟？ 安吉尔思索着，顺手从大主教安东尼交给她的木箱中取出那面黯淡的银镜，继续问道： “这面镜子也来自因蒂斯，它是否和魔女教派，和‘镜中人’有关？” 黑猫在地毯上匍匐着靠近，用前爪按在银镜表面，似乎在试探其中的力量，片刻后才回答道： “它本身并没有蕴含特殊的力量……但我见过类似的银镜，在某些特殊区域，它可以通向镜中世界，独立、固定的镜中世界。” 所以，这相当于一把在特定情况下才有用的“钥匙”，难怪就连大主教都看不出它的异常，在激发力量之前，它就是面普通的镜子，就是不知道对应的区域到底在哪里……安吉尔小心地把银镜收好，见黑猫有些不耐地在地毯上转着圈，遂提出了最后一个要求： “我不在贝克兰德期间，能帮忙看着那个从‘绝望女士’手中逃出的特莉丝吗？我把你的召唤咒文交给了她，她一旦使用，你应该就能锁定她的位置，我感觉她有一定的‘自毁’倾向，或许会做出些不理智的，伤害到其他无辜者的事。” 出乎她意料，之前还对特莉丝不太感兴趣的温萨回答得非常干脆： “不用你嘱咐，我们也会看好她的，毕竟，她是‘原初’看上的容器，对我们来说，也有特殊的用途。” 不知为何，黑猫温萨那双湖蓝色的眼睛，此时眼神极为锐利。 ———— 一道道深红色闪过，塔罗会的众成员出现在各自的高背椅上，随着“正义”奥黛丽带着雀跃感的问候，新一周的会议开始了。 (本章完) 第72章 让人惊惧的话题 除了相当高产的“正义”小姐，其他人这周并没有进献新的罗塞尔大帝日记，连带着有“神秘女王”提供信息的“隐者”在内，大家都微微低下了头，只有奥黛丽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嗯哼哼，花上几千镑投资“鲁恩古物搜集和保护基金会”果然是个正确的选择，一点小钱，就能在他们搜集到日记的时候，第一时间获得抄录的机会……奥黛丽感觉嘴角已经压不住了，连忙跟其他人一样低下头，等待愚者先生阅读完这周的日记后看向她，询问需要用这份贡献换取什么。 “尊敬的愚者先生，我想看看那张新的‘亵渎之牌’。” 作为新晋的序列6“催眠师”，奥黛丽刚一落座就以细致的观察力发现了愚者面前桌上摆放着四张倒扣着的塔罗牌，而上周，这里只有三张。 因此她毫不犹豫地用进献日记的贡献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且并没有要求单独交流，而是将这份收获共享给了所有人。 应她的请求，那张亵渎之牌缓缓飘起，面向长桌旁的所有塔罗会成员，星辉凝出的词语烨烨生辉： “序列0，暴君。” 看上去像是“水手”，也就是“风暴”途径，这个名字很符合他们的性格，暴躁、易怒，大男子主义……奥黛丽思索着，视线并未长时间在亵渎之牌上停留，而是看向其他成员。 随着头戴三重冠冕，威严无比的罗塞尔大帝出现在众人眼前，他们的表现也一一落入这位观众的眼中。 想到安吉尔拥有的能偷走半神能力的“寄生者”手套，轻易压制“怨魂”等不死生物的“死亡之翼”羽毛，克莱恩的羡慕之情就涌上心头。 任何拥有这两件神奇物品的非凡者，只要把“蠕动的饥饿”的放牧能力偷走，再用羽毛压制我的秘偶，我除了逃命，啥都干不了了…… 真羡慕他们，可以一起进行某些行动，就像罗塞尔大帝曾倡导的“团队建设”……等6月社交季开始，我回到贝克兰德，希望也有这样的机会。 这是她共享信息的目的之一。 这是在无名小岛的行动开始前就约定好的，获得的非凡特性如果需要加工，将交给他来进行。 奥黛丽，你越来越狡猾了……不，这叫机智……她抿着嘴，看向最应该对此感兴趣的“倒吊人”，却发现对方并没有太大的惊讶，脊背甚至贴着青铜高背椅，双手搭桌，这在心理学上表示骄傲，自豪。 一共有三件序列5的非凡特性？ 霍然间，青铜桌旁一片寂静，除了同样参与了探索和战斗，刨了“远古太阳神”神殿和墓室的安吉尔与阿尔杰，其他人都用震惊的目光看向“世界”。 克莱恩其实动过把三件非凡特性全做成神奇物品的念头，但他此时已经算得上是资深的非凡者，清楚身上的神奇物品不是越多越好，有时不同负面效果的物品反而容易互相呼应，影响战斗。加上他拥有能力多样的“蠕动的饥饿”，还能优先租借“莱曼诺的旅行笔记”，对其他物品的需求并不算大。 他们都有一种在逛菜市场，一个个序列5的强大非凡者被吊在架子上等候宰杀的错觉。 而且，这些都是序列5的特性，哪怕好几件，效果都不如一件半神的神奇物品强…… 短短几秒时间，奥黛丽就觉得自己知道了一切。 “我需要工匠帮我制作‘海洋歌者’非凡特性的神奇物品，要求便于携带。 好在她有就等于我有……唔，正好最近打算探索我家附近下水道里那处被隐藏的，需要“偷盗者”神奇物品才能进入的地点，可以向她借用“寄生者”手套，不，甚至都不用借，她一直把这件危险的物品保存在“愚者”，也就是我这里……克莱恩一边思索着，一边控制“世界”和“倒吊人”达成协议，让他背后的工匠优先为自己制作神奇物品。 奥黛丽双手在桌下轻握，半是羡慕半是兴奋地畅想着，直到亵渎之牌缓缓回到桌上，愚者先生低沉的声音说道： 话音刚落，“倒吊人”阿尔杰就看向“世界”，等待他的交易请求。 有类似反应的还有“皇后”小姐，坐得最远的“世界”先生没有太多动作，但相比有些震惊的其他成员，反应也很微弱，这意味着，他们三人已经知道这张亵渎之牌的出现……“皇后”曾上交了“魔女”与“红祭司”，这次他们又进献了“暴君”？ 在塔罗会的框架下，这三位成员或许共同进行了行动，获得了新的“亵渎之牌”……这也符合他们上周单独交流的经过，还有“魔术师”佛尔思，以她的性格不太可能参加这种行动，那就是她租借了那本旅行笔记？ 其实，不是我一個人干的，他们也干了……承受大家视线的克莱恩泰然自若，心中却不断嘀咕起来。 果然，“世界”紧接着开口道： “你们开始吧。” “另外，出售‘德鲁伊’和‘星象师’的非凡特性，前者属于‘耕种者’途径，后者是‘窥秘人’途径，都是序列5。” 在这次塔罗会开始前，阿尔杰就从愚者先生那里收到了“灾难主祭”的魔药配方和需要的仪式，也在拜亚姆的地下市场把六翼石像鬼的核心和眼球卖给了一位因蒂斯人，干瘪的钱包有所充盈，此刻心情不错，只等后续的代理加工收入落袋。 而“德鲁伊”的非凡特性则被“隐者”嘉德丽雅用8000镑买下，后者的“未来号”上的弗兰克·李已经停留在序列6太久，而克莱恩也颇为期待这位“生物学家”未来的发展，如果能够研究出在黑暗中生长的植物，说不定可以为白银城的“太阳”戴里克解决最大的难题。 “正义”小姐则对“星象师”的非凡特性很感兴趣，同样以8000镑订下了它，直接交给了“倒吊人”，让工匠设计一件合适的物品。 这就获得了足足16000镑……如果我的“死亡之翼”摆上来交易，应该可以卖到4-5万镑，高于同序列的非凡特性，但除了奥黛丽，没人能买得起它。“隐者”嘉德丽雅买“德鲁伊”都很犹豫，她应该也算不上富裕……不，她或许是担心弗兰克晋升后，“破坏力”更强……安吉尔观察着交易，心里对克莱恩收获颇丰很是高兴，同时也审视着自己的神奇物品，评估着它们的价值。 当然，半神级别的神奇物品极为难得，她并没有出售的打算。 随着几桩大额交易结束，塔罗会进入了信息交流的阶段。 “尊敬的愚者先生，我能在这里展现之前行动发现的一些信息吗？” 安吉尔侧头看向长桌上首的愚者，询问道。 这是三人在冒险结束后达成的默契，毕竟比起在危险的现实世界讨论关于三神分食“远古太阳神”和亚当的事，在塔罗会上要安全得多，而且关于那副古画的内容，他们还有太多的疑问没有得到解答。 “可以。” 克莱恩立即回答道，他也抱有相同的想法。 在他的帮助下，安吉尔展示出了那幅画工细腻，色调鲜艳，风格却无比黑暗、血腥、邪祟的古画。 具现的场景颇为立体，栩栩如生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三名男子衣冠楚楚，一脸道貌岸然，却如疯狂的野人一般分食着尸体的场景让所有人都呆住了。 待众人回过神来，疑惑、震惊的眼神纷纷看向自己，安吉尔才详略得当地将三人探索无名小岛的经历娓娓道来，重点并未放在两场战斗中，而是着重描述了“远古太阳神”，也就是白银城所尊崇的造物主的神庙中那些远古的壁画，以及最重要的…… “空想天使”，亚当。 是祂创造了那座无名小岛，吸引包括“飓风中将”齐林格斯在内的大量有潜力的非凡者进入，并挑选出合适的目标，给予他们任务和考验，赐予某些奖励。 “所以，那位天使之王很可能全程观看了你们的冒险过程，最后还叹息了一声？” “隐者”嘉德丽雅皱着眉头问道。 祂不会是觉得你们打得不够精彩，看得不过瘾吧——这句话她没说出口，毕竟再怎么不精彩，三件序列5的非凡特性也摆上了塔罗会的桌子，而面对三位同序列的非凡者，“星之上将”自认只有逃命的份。 “这应该不是祂真正的目的。” 安吉尔老实回答道，看向“愚者”先生，期待这位神灵的解答。 “亚当的目标，并不是你们。” 等候了片刻，“愚者”克莱恩才压低声音说道。 其实祂的目标很可能是我，具体来说，是我的《格罗塞尔游记》……从威尔·昂赛汀那得到答案的克莱恩有些黯然地想着，他现在也体会到安吉尔面对亚当时的那种无奈了，打是打不过，逃也逃不掉，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是否在自己身边，用“心理学隐身”当一个合格的观众…… 好在祂应该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所以并未阻拦我们离开……他迅速恢复精神，继续用愚者的语调说道： “另外，亚当就是‘黄昏隐士会’的首领，在外界同样不要提到这个名字，最好想都不要想起。” 黄昏隐士会……“隐者”和“月亮”有些不解，他们加入时，已经发生了“欲望使徒”刺杀尼根公爵事件，之后塔罗会上就没提起过这个词，因此并不清楚其中的关键，在热心的“倒吊人”介绍下才明白这个妄图改变世界的隐秘组织。 “‘空想天使’，凡有言，必被知……” 嘉德丽雅默默念着这句话，表情变了又变，想到了她曾学到的一些隐秘知识，目光在青铜长桌上漂浮的画面上久久停留，突然双眼睁大，喃喃道： “等等，这三位分吃远古太阳神的身影，难道是最后三位我们还不清楚名字的‘天使之王’吗？” 在之前的讨论中，大家已经知道了命运天使、时天使、红天使、暗天使，如今又将造物主子嗣之一的亚当和“空想天使”对应上了，那么八大天使之王就只剩下了三个…… “没错，祂们是最后的三名天使之王，同时，也是……” 倒吊人犹豫地说出了自己的推断，这对他这个还算虔诚的“风暴之主”信徒来说有些艰难。 他话未说完，就被身旁的“太阳”戴里克打断，后者高大的身体佝偻着，表情痛苦，语调绝望： “祂们是你们所信仰的‘永恒烈阳’、‘风暴之主’和‘知识与智慧之神’，而被祂们吞食的，是创造一切的主，全知全能的神……” 白银城夜夜期盼归来的造物主，已经死了。 (本章完) 第73章 请假一周 永恒烈阳，风暴之主，知识与智慧之神…… 听到这三位在七神里最为古老，据说直接从造物主的精神里诞生的神灵尊名，几位曾从克莱恩以“世界”身份展示的贝克兰德地底遗迹雕像的塔罗会成员都立即想起了祂们的具体形象，有些不敢相信这幅画的内容，较为虔诚的“正义”奥黛丽甚至觉得这是某些邪教徒污蔑、扭曲正神形象的作品。 而较晚加入塔罗会的“月亮”和“隐者”，则从其他人的表现中，判断出“太阳”所言非虚，同样将震惊的目光投向了那三个分吃太阳神遗体的“神灵”。 难怪和第二纪末尾才走上历史舞台的黑夜女神、战神、大地母神不同，这三位神灵的教会在典籍中明确记载了祂们“从造物主精神中诞生”…… “也许这只是对三位神灵的诞生历史的扭曲……” “魔术师”佛尔思不太确认的反驳道，她虽然算不上是个虔诚的蒸汽教会信徒，但本能地对七神有着尊重和惧怕，不敢相信这种亵渎神灵的画面是真的。 “但也可能是相反，这些泯灭于时间中的古老传说才是真实，教会典籍反而是美化。” “隐者”嘉德丽雅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眼镜，指出了另一种可能。 “那三位神灵为什么要保留祂们诞生自造物主的历史？” 有了刚才的讨论基础，他们很快分析出巨龙崇拜或许也是某个达到天使层次的巨龙为了稳固自身而传播的“信仰”，反过来又验证了刚才大家的猜测。 这等于是否认自己的起源和存在，哪怕还不是高序列非凡者的塔罗会众人，也知道这等同于失控，等同于自杀！ 其他没有这种经历的塔罗会成员们，也纷纷望向长桌上首的“愚者”，希望祂能予以确定或否认。 “除非，祂们有着保留这些历史，这个‘天使之王’身份的必要性，才会不惜美化经历，也要将它们写进典籍……我这么说的前提，是这幅画上描述的场景为真……” 当然，这只是众人在愚者先生默认下的猜测，是否为真实情况，谁也不知道……“隐者”偷偷瞥了一眼“愚者”和坐在祂左手边的“皇后”，内心仍有一丝疑惑。 “会不会，祂们，或者说每个神灵，也和高序列的非凡者一样，需要‘锚’来稳定自身的状态？” 这等于是承认了“皇后”说法的正确性，明确指出了众神传教的目的并非“神爱世人”，而是完完全全为了自己状态的稳定而为之。 神灵的“锚”，稳定状态？ 已经是序列5的“倒吊人”和“隐者”都经历过晋升时的仪式，立即想到了刚服下魔药时的痛苦，和精神、肉体濒临崩溃的瞬间，想到了仪式对自身状态稳定的作用。 “倒吊人”阿尔杰试着分析道，进入这片灰雾空间，摆脱了对神灵的恐惧，他终于能畅所欲言，而不用担心一道雷霆落下将自己这个渎神者劈死了。 这时，一直在思考的安吉尔也想起了半個月前的塔罗会上，愚者先生“奖励”给自己的那些翻译过的罗塞尔日记描述的内容，想到了神性与“锚”，想到了维持自我的重要性。 好在仍没离开自家封地的奥黛丽分享了一些让人感兴趣的话题，一支疑似“心理炼金会”成员的探险队为了追寻心灵巨龙的踪迹，前往了一个有巨龙崇拜习俗的地方，接连被有传染性的精神疾病波及，发疯似的彼此残杀，无人生还。 唔，这个话题也变得不那么轻松了……奥黛丽有些黯然，她觉得自己调节众人心态的尝试失败了，正要挑点自己成为“催眠师”后治疗其他贵族子弟心理疾病的经历来分享，却听到身旁的“魔术师”佛尔思开口道：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默契地决定结束这个话题，换个轻松点的。 “你们以为诸神为何要传播信仰，为何明争暗斗也要争夺信众？” 奥黛丽有些不解，她自问如果自己有类似的经历，为了隐藏一切，应该做的是消灭所有证据，编造完全虚假、完美的历史，而非经过适当美化就写入典籍，反而给了某些邪教徒可乘之机。 其他人也有着类似的担忧，胆小如“魔术师”，甚至想让“愚者”先生想办法封印她的这部分记忆，以免在睡梦之中不小心说出口，被“代罚者”们破门而入，抓去灭口。 所以，哪怕有着吞食远古太阳神，才从“天使之王”晋升为序列0的“黑历史”，三位正神也只能以模糊的叙述美化这段历史，而不能将成神前后的自己完全割裂。 毕竟“愚者”先生获得了海神的部分权柄，甚至开始侵蚀“风暴之主”的权柄，祂或许和七神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嘉德丽雅决定散会之后去请教一下女王，当然，要以密语的形式，以免透露这些信息，遭受七神的神罚。 她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视线就看向了她。 难道，每位神灵，都一直处于类似的状态，所以需要和仪式类似的，“锚”来稳定自己，不至于疯狂？ 愚者轻笑一声，以一种调侃的语气反问道。 “尊敬的愚者先生，因为一些私事，我担心固定时间的聚会可能被外人发现，因此下周一我想请假。” 这是她为前往特里尔，为出版谈判、签约而留出的时间。单是来回的路途就要花掉将近一周的时间，稍有耽误，她就可能出现在蒸汽列车上，甚至在人生地不熟的特里尔参加塔罗会的情况。 隐藏在灰雾后的克莱恩心中一动，用轻松的语调回复道： “可以。” 然后他立即操纵“世界”身体微微前倾，跟着说道： “尊敬的愚者先生，我也想向您请假，缺席下周的塔罗会。” 啊，怎么突然有两名成员请假了？ 奥黛丽有些惊讶地左右看了看，内心满是疑惑。 “世界”先生似乎非常忙碌，不但要完成“愚者”先生偶尔的委托，手头还经常会出现序列不低的非凡特性，这说明他不是在杀人，就是在去杀人的路上，请假并不是难以理解的事，但佛尔思…… 她刚看向身边的“魔术师”，好奇这位恨不得一天24小时都待在家中的朋友为何要请假，右边又传来了一道清丽的嗓音。 “皇后”也为下周的塔罗会请假了！ “这样，鉴于请假人数有些多，下周的塔罗会取消。” “愚者”克莱恩环视两侧的成员，缓缓说道，内心却有些窃喜，他还在苦恼如何引出“世界”请假的事，并以此取消下周的塔罗会，为自己窃取“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留出充足的时间，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魔术师”和安吉尔就铺垫好了一切。 她应该是为“镜中人”的事要去特里尔，正好，能避开潜入查尼斯门窃取笔记的事，以免她为我担心……看了身旁的“皇后”一眼，克莱恩默默地想着。 自从在安吉尔那得知“女神之剑”的暗示和她对“试炼”的猜测后，克莱恩就彻底放弃了通过“和平”手段拿到笔记，拿到“诡法师”魔药配方的尝试，虽然他并不清楚女神教会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反应，但自己要做的，只有动用一切手段潜入查尼斯门，拿到自己想要的！ 随着他涌动的思绪，塔罗会的一众成员纷纷起身致敬，而后随着一道道红光闪过，消失在灰雾之中。 长长的青铜桌两端，只剩下了“愚者”和“世界”。 “那么，准备开始吧，”“愚者”用低沉、晦暗的语调说道，“格尔曼·斯帕罗，联系‘神秘女王’，伪装‘怨魂’塞尼奥尔，然后进入查尼斯门。” “世界”沉默地站起，以手抚胸，行了一礼，身影淡去。 “愚者”克莱恩则闭上双眼，靠着椅背，让自己沉入灰雾，落回现实之中。 如果一切顺利最好，否则，这个道恩·唐泰斯的身份就很可能要放弃了，一起消失的还有我一个月的社交努力，交了房租的宅邸和提前预支了年薪的仆役、管家们……他有些心疼地想着，睁开双眼，动了动僵硬的身体，解除灵性之墙，从盥洗室走了出去。 推开门的瞬间，他视线就锁定了卧室中的一道身影，瞳孔微微收缩。 那是身穿丝质睡裙，长发随意挽在脑后的安吉尔。 还好在上次被突破灵性之墙，看到我逆走四步僵在原地的情况后，我就做好了多重防护，在盥洗室内召开塔罗会……克莱恩内心感到无比庆幸。 “我向‘愚者’先生祈求了一些帮助……你怎么过来了？” 鉴于以往对安吉尔的“经验”，克莱恩主动出击，先发制人，在对方尚未开口询问时就自己承认了一切。 果然，安吉尔那对紫眸中的疑惑一闪而过，随即开口道： “听到你向祂请假，我就猜到了你近期可能要潜入查尼斯门……一切小心，我昨天去见大主教时，稍微动用魔女的非凡能力，就被查尼斯门的封印核心感应到，做出了反击……” 她将昨天与大主教安东尼见面的事告诉了克莱恩。 “和我的观察一致，没有天使级别的实力，硬闯圣赛缪尔教堂地下区域等同于送死，不过我也没打算这么做，而是用一些取巧的办法。” 克莱恩轻笑一声回答道，那自信的表情让安吉尔放下心来。 在这次过来前，她本想延后去因蒂斯的行程，为克莱恩潜入查尼斯门提供一定帮助，但按“女神之剑”塞西玛的说法，拿到那本笔记是对克莱恩的试炼，如果她介入提供帮助，很可能会起到反效果。 好在他信心满满，还有愚者先生的帮助，应该能顺利……安吉尔暗暗想着，见克莱恩欲言又止，嫣然一笑，问道： “还有话想说？” “我……祝你一路顺风？” 犹豫着，克莱恩半天才憋出几个词。 回应他的是安吉尔猛虎似的扑击。 …… 直到深夜，道恩·唐泰斯先生才走出卧室，略显疲惫地吩咐厨师重新做一份丰盛、营养的夜宵，送到他的房间内。 (本章完) 第74章 正在前往：特里尔 “里巴克，我离开之后，你继续与其他邻居家保持联系，每周一两次即可，送些小礼物，一些祝贺卡片，维持我在他们心中的印象。 “退伍军官俱乐部那边也帮我保持联络，尤其是桑德尔先生，他如果问起，就说我去特里尔了，他会懂的。 “关注一下居住在北区伯克伦德街160号的唐泰斯先生，唔，不用太过于关注，注意一下年轻的小姐就行。” 里巴克露出“我懂”的神色点了点头。 安吉尔又看向他身边的女管家，凯拉女士。 “凯拉，稍后我会再交给你500镑，家里的陈设需要做出调整，以适应6月之后的社交季，还要筹备这座宅邸的第一次舞会，酒窖的库存因为送礼已经缺了很多，按需要补满。” 主管宅邸内部以及财务的凯拉回答道： “好的，小姐，需要帮您提前邀请宾客吗？” “暂时不用，我还不确定这次出行要多久才能返回，短则一周，恰好能赶上6月初的第一轮晚宴、舞会，长的话也许超过半个月，提前邀请很可能会让他们失望而归。” 安吉尔回答道。 看着自己的女主人淡然的表情，凯拉心里暗叹了一声。 她明白看起来似乎刚成年的克莉丝汀·特蕾莎小姐为了进入贝克兰德的上流社会，这个月做出了多少努力，没想到在社交季就要开始，已经在邻居心中留下良好印象的小姐却因为私事要离开一段时间，恰巧错过了最为重要的6月第一周。 每年的贝克兰德社交季从这开始，持续到年底，标志是上院贵族议员们回到首都，在第一周的周末，这些贵族将会广邀宾客，进行密集的晚宴和舞会，如果缺席这段时间的社交，想要再和贵族们攀上关系，难度会增加很多。 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她心里一定很沮丧吧…… 看着特蕾莎小姐离去的背影，凯拉不禁这么想着。 …… “终于要离开贝克兰德了，我再也不想天天苦恼于穿什么衣服，搭配哪种鞋子，不用担心穿上周穿过的裙子被当成出现了财政危机……也不用和那些夫人小姐们讨论哪种化妆品更好，被人追问是否融入了因蒂斯的开放风格和混乱的男女关系……只要走出这里，我就自由了……” 安吉尔慵懒地躺在卧室阳台边的单人沙发上，毫无形象地扭动着，越想越是兴奋。 除了克莱恩可能面临的危险…… 脑中闪过的念头让安吉尔的笑容消失在脸上，她从沙发上爬起，光着脚在柔软的地毯上踩踏着，于卧室中转了几圈，最后停在梳妆台旁，看着那面映出自己上身的梳妆镜。 用手指沾了点颜色浅淡的粉底，安吉尔在镜面上绘制出了用于召唤阿罗德斯的，同时糅杂着隐秘和窥视意味的符号，而后静静等待。 很快，房间内的光芒变得黯淡了许多，梳妆镜表面先是变得漆黑，而后浮现出银色光芒书写的鲁恩文： “美丽的女主人，您忠诚、谦卑的仆人阿罗德斯等候您的差遣。” 甚至比通讯药剂的联系速度还快，看样子它被关在蒸汽教会的地下，平时真的很闲……安吉尔暗暗嘀咕了一句，而后说道： “你能感应到桌上放着的镜子吗？” 她指了指那面从大主教安东尼手上接过的银镜，这面比梳妆镜小了好几号的黯淡银镜正面朝上，摆在梳妆台上，在变得昏暗的房间内难以看清。 “当然，它有些和普通银镜不同的特殊性，您想知道吗？” 就喜欢它这种互相问答，顺便解决封印物负面效果的方式……安吉尔嘴角微微上扬，点了点头： “想。” “好的，”梳妆镜表面的银白色文字雀跃地跳动着，不断出现、隐去，“从神秘学上来说，‘镜子’代表着特殊的‘门’，通过这样的门，可以进入镜中世界，在各种门中穿梭……而这面镜子则是一扇特殊的门，通向第四纪的特里尔。” 安吉尔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是在黑猫温萨口中，此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反问道： “你是指穿越时间，回到第四纪去？” “当然不是，尊敬的女主人，哪怕是神灵也做不到这一点，只有某些特殊的方式才能接触、了解久远的历史……但‘第四纪的特里尔’是真实存在的地点，只不过，它被某种力量封印在现在的特里尔地下，介于虚幻与现实之间。 “这座在四皇之战中被污染、摧毁的城市光靠您手中的‘门’还无法进入，需要一把匹配的‘钥匙’，如果您还没有天使的位格，别说进入，哪怕是靠近，都有可能遭受‘镜中人’的恶劣问题……您也不想与能力、序列完全与您相同的另一个自己战斗吧？” 总觉得它最后的问句怪怪的……安吉尔犯起了嘀咕，但她明白这是阿罗德斯的反问，因此摇了摇头，道： “当然不想。” 成为序列2，也就是天使之后才能接触，这和温萨所说的一致，互相验证，可信度很高，看来这次前往特里尔，尽量不要靠近地下，最好连那座奇怪的地下墓穴也别去了……想到在神战遗迹的梦境中差点把自己干掉的“镜中人”，安吉尔就一阵后怕。 “精彩的回答，那么，您还想知道些什么呢？” 银白色的痕迹在梳妆镜中不断划过，如同烟花绽放，其中再次浮现出几個单词，提前利用问题帮安吉尔铺垫了后续的对话。 “你能附在这面特殊的镜子上，随我一起离开贝克兰德吗？” 安吉尔斟酌着，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阿罗德斯展示了不亚于高序列占卜家的预言、占卜能力，如果能带上它，在特里尔的行动中必然能获得极大的帮助。 “很遗憾，美丽又强大的女主人，我的本体被蒸汽教会严加看管，通过灵界，我能出现在贝克兰德各处的镜面中，但无法离开这座城市。” 镜中的阿罗德斯画出了一个遗憾的表情，但随即，这个表情就雨过天晴般笑了起来。 “不过，这面镜子连通着镜中世界，利用它的特殊性，我能够在远离本体的位置短暂地提供一些帮助，这种力量需要通过时间积攒，每过三天，您就能使用五分钟左右，如果距离过远，效果会更加微弱。” 安吉尔点了点头，感到喜出望外。 对于轻易将阿罗德斯带出这座城市，她原本就不抱太大希望，只是试试而已，没想到这面特殊的银镜如同克莱恩那部无线电收报机一样，能远距离沟通阿罗德斯的本体，虽然时间有限，但关键时刻，也许几个问答就能解决大量问题…… 在她思索时，梳妆镜表面又出现了两行单词： “刚才的回答是对我提问的补充，您还能再问一个问题。” 它买一送一的“伎俩”熟练得让人心疼……安吉尔嘴角抽动着，再次开口问道： “你的那位主人，这次行动会顺利吗？” 她不需要点明是什么“行动”，因为克莱恩必然已经多次询问阿罗德斯，才确定了最终的方案。 梳妆镜黑色的镜面罕见地凝固了几秒，而后，一行文字缓缓亮起： “一切都会顺利的，聪慧的女主人。” 呼……安吉尔轻轻呼出一口气，笑着说道： “谢谢，我没有问题了。” “那么，祝您特里尔之行顺利，虔诚的仆人阿罗德斯随时等候您的召唤。” 卧室逐渐亮起，安吉尔面前的镜面也恢复了正常，映照出她仍有些担忧的表情。 两小时后，一切准备妥当的安吉尔提着行李箱，拒绝了里巴克让她带上一名护卫的建议，在女管家凯拉领着的男女仆人、园丁、车夫等人分列两侧的道别下，离开了自己的宅邸。 乘坐马车，安吉尔在正午前登上了前往费内波特首都费内波特城的蒸汽列车，而后会在那里换乘，直达因蒂斯的特里尔。 如果不是要留有入出境记录，我甚至可以利用镜中世界，在一小时内到达，而非浪费两天半在冗长的旅途中……进入一等车厢属于自己的独立房间，安吉尔放好行李，看向窗外，无声地抱怨着。 就在这时，她见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 “佛尔思，你真的不需要带一名同伴吗？我认识几个身手还不错的女性赏金猎人，要价不算贵。” 蒸汽缭绕的站台上，望着提前穿好了因蒂斯风格的羊绒紧身裙，披着米黄色外套，脚踩长靴的朋友，休·迪尔查皱着眉头问道。 “如果你能陪我去，那最好，否则我宁愿独自一人，免得真出了什么事，我还要保护那个‘护卫’……毕竟我已经序列7了，休。” 佛尔思轻笑一声回答道，声音压得有点低，以免某些词被其他旅客听到。 想了想这位“学徒”途径穿墙的能力，以及她手中那本旅行笔记的特殊，休撇了撇嘴，不再言语。 看着佛尔思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按住头上的女士圆顶毡帽，登上了豪华的一等车厢，休这才回过头去，离开了站台。 艰难地逆着人群走出车站，她拐进了附近的一条小巷，很快见到了一个披着兜帽斗篷，有些纤细的身影。 “伱的朋友已经离开了？”那人开口问道，声音婉转动听，自带一种让人心痒痒的颤音，“那我们赶快回东区吧，你答应过的，帮我处理帮派的那些事。” “当然，现在中午都没到，我们有很多时间……”休看了对方一眼，语气有些犹豫，“谢尔……雪曼。” 她语调改变，将同一个名字念出了不同的风格。 (本章完) 第75章 伦纳德的调查进展 休在前，雪曼缓缓跟在后方，两人离开小巷回到了街道上，没有乘坐四通八达的地铁线路，而是雇佣了一辆马车，从蒸汽列车站所在的北区向东区驶去。 小心地关上窗户，拉起窗帘，让车厢封闭，雪曼才松了一口气，摘下了头上的兜帽。 他，不，应该是她，她的棕色中发已长至腰际，被随意地扎起搭在脑后，面容相比“谢尔曼”时精致了不少，但仍能看出几分原本的五官特点，比如较细的眉毛，薄而稍宽的嘴唇，就像是双胞胎兄妹之间的区别。 但这些原本只能称得上“还行”的特点组合在一起，反而让她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在休见过的女性当中也属于少见的耐看类型，比外貌不错，但气质慵懒的佛尔思更容易引起异性的兴趣。 就连那双男性时期显得有点忧郁，以至于让人认为缺少男性气概的双眼，此时也完美契合她那柔弱的外表，让休这个比对方矮了一个头的赏金猎人都下意识地认为对方应该接受自己的保护。 可他，不，她已经是序列7的非凡者了！ “谢尔曼，没想到你真的变成女性了，”看着这位朋友的新形象，休脸上不知是感慨还是茫然，“你之前说的那些什么命运的玩笑，什么期盼已久的变化，我一直以为只是些对生活不满的抱怨……而且，弗莱娅和黛西怎么办？” 休其实对谢尔曼变成雪曼这件事并没有那么抵触，毕竟魔药对人的改变她见过很多种，有的让人冷血无情，从杀鸡都不敢的少年成为杀人不眨眼的凶手，有的让人变得神经质，经常能听到不知从何而来的话语……那么，能让人变成另一种性别的魔药也算不上稀奇。 但她清楚，在大雾霾中救下了丽芙一家后，那对姐妹就对这位瘦弱的男子有了好感，并在半年的相处间滋生为一种对异性的憧憬，恐怕私下里，她们已经开始暗暗较劲，或者达成某种协议了。 现在，谢尔曼变成了雪曼，她们又该怎么办呢？ “我也不知道……有时候我在想，要不要就停留在‘教唆者’的阶段，东区已经逐渐恢复，甚至变得比以前更好，我也有了足够的自保能力。但进入超凡世界时的那个愿望仍不时在我脑海中浮现，催促我继续向前……” 雪曼那满是女性柔美的脸庞上也出现了一丝茫然。 “最终，还是艾琳小姐说服了我，如果要保护弗莱娅、黛西和丽芙，要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序列8还远远不够。” 她皮肤细腻，柔弱无骨的手臂从披风下伸出，食指向上，竖在两人之间。 砰，一声轻响，能吸收一切光线的黑色火焰自她指尖飘起。 休立即感觉全身的寒毛竖起，“治安官”那本能的危险直觉让她清楚，面前这朵黑焰拥有重伤她，甚至杀死她的能力。 她曾在艾琳小姐和一位“法官”的战斗中见过这种本质是诅咒的黑色火焰，它轻易杀死了那个序列6的敌人，如同杀死一個没有非凡能力的普通人。 “这股恐怖的力量，就是你的目的吗？” 她喃喃道，仿佛不认识自己的朋友了。 “不，当然不是，”雪曼挥手散去了诅咒黑焰，重新戴起兜帽，将美貌隐藏在阴影中，娇弱的身体也微微缩起，“这是像艾琳小姐那样，能守护重要之人的力量。” 马车在街道上呼啸而过，向东区快速驶去，她们将在那里，以谢尔曼的妹妹，雪曼的名义，重组“黑爪帮”，交由休管理，而这位新晋的“女巫”，将隐藏在幕后，寻找适合自己的扮演方法。 ———— “你还记得‘艾琳·沃森’这个名字吗？” 伦纳德·米切尔端起桌上的咖啡杯，抿了一口，借着雾气的阻挡，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值夜者”，和自己同途径，但序列稍低一些的“梦魇”查克·霍珀。 后者听到他的疑问，视线从橱窗外飞快驶过的马车上收回，凌乱的刘海下那双棕色眼睛微微眯起，似乎是陷入了回忆。 除了我，“梦魇”们的记忆力好像都不太好，比如队长……伦纳德思绪一时回到了廷根，直到霍珀开口，才被拉回这间咖啡馆。 “去年9月，就是第三代差分机手稿被多方寻找、争夺的时候，我介入了一件有超凡力量存在的间谍案，那本应由军情九处来接手，但他们全出去对付因蒂斯和弗萨克间谍了，因此调查的事只能交给我。” 伦纳德一边听一边做着笔记，和自己脑海中的卷宗内容比对着。 “我和贝克兰德桥区红玫瑰街的警长……” “杜勒。” “对，杜勒警长，一起调查一名失踪的弗萨克间谍居住过的房屋，那里已经被一名年轻女性租下，因此我们问了她几个问题，确认间谍没有返回，就离开了。” “她就是艾琳·沃森？” “没错，那是我唯一一次见到她……不，确切来说，还有一次梦中审查，你懂的，这是标准流程，”“梦魇”霍珀说道，眼中出现一丝疑惑，“但是，你为何要当面询问我呢？相关内容，应该都在出勤记录和案件卷宗里吧，米切尔阁下。” 对这位和“值夜者”系统平行，但地位稍高的“红手套”，霍珀表现出了一定的尊敬，但并不多。 毕竟在贝克兰德，红手套比一般的值夜者都要多，算不上稀有。 “这并非正式的任务，而是我出于私人原因进行的调查。” 伦纳德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态度而产生情绪变化，这大半年，他那浮夸的脾气已经收敛了不少，只有在自己家中独处时才会偶尔恢复廷根时期的风格。 “我只想知道，这位艾琳·沃森小姐的长相，你还记得吗？” 他双手按住桌面，身体略微前倾，带着期盼问道。 在锁定这位行踪不明的艾琳小姐，确认她“有问题”后，伦纳德翻遍了保存在圣赛缪尔教堂地下近一年的所有值夜者卷宗，终于在去年9月的一次行动中发现了这个名字，因此迫不及待地约出了这位经手任务的“梦魇”，以私人的名义请求对方协助。 “样貌……” 查克·霍珀脸上再次出现那种回忆的神色，让伦纳德暗道不妙。 果然，片刻后，这位梦魇抱歉地笑了笑，道： “我记不太清了，每天见到的人太多，有的在现实，有的在梦里……但我还有印象，她的容貌非常出众，让杜勒警长那天一直有些魂不守舍，后续的调查出了许多差错。” 这是大多数“梦魇”都会面临的问题，他们颠倒白天和黑夜，长时间徘徊于他人的梦境之中，甚至有些人会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区别，记忆力下降，只是这个序列算不上严重的问题之一。 只有掌握了扮演法，将现实的自己和“梦魇”中的自己区分开来，才能避免这些问题……他抿了抿嘴，没有怪罪不懂扮演法，和队长一样在序列7待了多年的霍珀。 但对方模糊的回答也让他确认了一件事：艾琳·沃森一定有问题！ 那张长了些雀斑的圆脸，最多算得上是平均水平，怎么会非常出众，甚至让一位警长念念不忘？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进入霍珀的梦境，尝试让他在梦里回忆起当天的场景，但对一位梦魇来说，自己的梦境不可能让人轻易进入，除非以正式调查的名义，而那又会让自己的行动暴露…… 至于其他可能和艾琳接触过的人，如房东瓦里斯太太，已经因为大雾霾的后遗症，前往温暖宜人的迪西海湾休养了，街区的杜勒警长也调离了贝克兰德，短期内没机会进行调查。 在他犹豫时，身后传来一道有些空灵的嗓音。 “看样子，你遇到了些解决不了的麻烦，需要女士主动的协助，嗯？” 在对方说出些更不适合落入其他“值夜者”耳中的话前，伦纳德就回过头去，用急促的招呼声打断了对方： “戴莉女士，伱怎么来了？” 霍珀显然也认出了这位身穿黑袍，气质有些超脱的“死灵导师”，另一支小队的队长，拘谨地起身打了个招呼。 还好她今天没有化那种奇怪的妆容，否则太容易引起其他客人注意了……伦纳德内心嘀咕，看着戴莉坐到了自己身旁，面对着查克·霍珀。 “当然是来看看你天天忙着做些什么事，再决定是否要向上汇报……” 她轻笑一声，碧绿的眼眸看向健忘的值夜者。 “另外，我对付记忆力不太好的‘梦魇’也有些心得，需要我用通灵术帮他恢复一下吗？” ———— 尖锐的汽笛声响起，拖着浓烟的车头带着满载乘客的车厢驶离了贝克兰德，踏上前往费内波特的旅途。 望着窗外的景色从被雾气笼罩的市区变成已被健康的绿色覆盖的农田，佛尔思拉上了窗帘，伸了个懒腰，抓起桌上的酒杯，把随餐附赠的低度数果酒一饮而尽。 “一等车厢的饮食和服务比贝克兰德的大部分酒店都要好，唯一的缺点就是贵……好在这趟旅途费用都由特里尔的出版商支付，否则我宁愿挤二等车厢……” 她喃喃道，视线看向桌子一角的书稿，犹豫着是再看一遍要出版的稿件，还是在和床一样宽大的沙发上睡个午觉。 “咚咚——” 尚未作出决定，包厢的门就被敲响，佛尔思刚想叫“请进”，就想起门已被自己反锁，只能从沙发上站起，拧开了锁扣，顺势将门向内拉开。 门口站着一位她意想不到的人。 “艾琳小姐？” (本章完) 第76章 真正的作家 “是我。” 见佛尔思·沃尔，塔罗会的“魔术师”小姐见到自己脸上流露出惊讶的神情，但并不是非常诧异，安吉尔就知道对方还没认出自己就是“皇后”，记忆还停留在奥黛丽的神秘学沙龙中。 也就是说，在这里，我还是“占卜家”艾琳小姐……她内心对自己强调了一句。 蒸汽列车发车前，安吉尔就在窗外看到了这位表面是畅销书作家，暗地里是“学徒”途径非凡者，实际上还是“愚者”信徒和亚伯拉罕家族编外人员的小姐，并留意到她与自己上了同一节车厢，因此当列车平稳驶出贝克兰德后，就果断登门拜访，想要弄清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对方有意为之。 表达了自己想进去坐坐的意思后，佛尔思大方地让开门口，两人来到包厢一角的茶几旁落座。 当然，这里没有仆人服侍，她们只能自己倒上咖啡，在一缕缕咖啡油脂的香气中开始交谈。 在“线下”和这位塔罗会成员见面，安吉尔发现对方并没有像会议时那样拘谨和卑微，而是落落大方，谈吐风趣，就像在神秘学沙龙中那样。 这也许是身份和实力差距引起的，毕竟在塔罗会上，“魔术师”小姐虽然加入时间已经不短，但刚成为中序列非凡者，和其他成员相比显著落后，但在“外界”，一位中序列非凡者，还拥有“莱曼诺的旅行笔记”这样的神奇物品，确实已经值得自己骄傲了…… 安吉尔思索着，寒暄了几句，很快进入正题： “佛尔思女士，”她还是用了神秘学沙龙时期的称呼，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请问你是去费内波特城，还是从那里中转，前往伦堡或其他国家呢？” 佛尔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不远处桌上的书稿，回答道： “我的目的地是因蒂斯的首都特里尔，几位出版商人看上了我在鲁恩出版的，想买下因蒂斯的出版权，经过几轮信件磋商后，他们邀请我去那边详谈。” 如果是“皇后”或“世界”坐在这里，佛尔思一定会说自己是去费内波特旅游的，而且宁愿将书稿全从窗户扔出车外，然后花上两周凭记忆复原，也不会让他们看到任何一个字。 否则，下周“世界”先生应该就会把“莱曼诺的旅行笔记”摆上货架，还附带一份“占星人”非凡特性了……想到这里，她脸色有些发白，让坐在对面的安吉尔好奇地看了过来，又顺着她的目光，瞧向一旁的厚厚书稿。 那是什么……安吉尔眯起眼睛，非凡者的优秀视力让她迅速辨认出第一页上的大号字体： 《大海盗安吉莉卡系列：幽灵帝国》。 什么玩意？ 她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眨了又眨，但稿纸上的字体仍然清晰可见。 “咳，佛尔思女士，那份书稿就是你准备卖给因蒂斯的出版社的？” 她犹豫着问道。 “没错，那是一部系列，讲述传奇女海盗安吉莉卡的冒险故事，根据海上的宝藏传闻和真实人物改编……” 见对方有些感兴趣，佛尔思一边介绍着，一边把书稿拿过来摆在茶几上。 “抱歉，因为还没出版，所以只能让你看看封面……而且这也不是我写的，是一个笔友委托我代为出版，他住在罗思德群岛，那边只有几家报社，没有专门的出版社，因此只能向我求助。” 佛尔思兴奋地说着，突然发现艾琳小姐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不知是惊讶还是疑惑，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 难道，艾琳看到书稿这么惊讶的原因，是因为…… ……她也是这个系列的粉丝？ “所以，《大冒险家格尔曼系列》也是你……唔，你的朋友写的？” 艾琳端在手上的咖啡都忘了喝，继续追问道。 “果然，你也是格尔曼系列的粉丝……没错，《大海盗》和《大冒险家》都是我那位朋友的作品，由我帮忙联系出版社出版，”心中的疑问得到确认，佛尔思微笑着点点头，继续道，“据我那位朋友，‘m先生’所说，这两个系列他都准备写七本，前者以六大宝藏传说为标题，后者则是六大海盗将军……最后再把两条故事线合在一起，成为一個完整的系列！” 看着目瞪口呆的粉丝艾琳·沃森，佛尔思自豪地直起了身体。 毕竟在笔友“m先生”的请求下，她也帮忙润色了故事原稿，加入了不少鲁恩人喜欢看的言情内容，说自己也是创作者之一并不夸张，因此看到这个系列能畅销全国，她与有荣焉。 “等等，宝藏传说也就算了，但除了死去的‘血之上将’塞尼奥尔外，剩下六大海盗将军不是有一半是男性吗？” 得知“魔术师”小姐，知名作家佛尔思女士就是以自己和克莱恩为主角的系列的“罪魁祸首”之一时，安吉尔的大脑就陷入了混沌状态，在“杀人灭口”和“要求抽成”的想法之间不断游移，直到听到大冒险家格尔曼要先后与所有海盗将军发生关系，才反应过来，喃喃开口问道。 “‘地狱上将’、‘深海中将’和‘黄昏中将’都是男性，但比起还没出版的‘星之上将’，要求先写他们的呼声在读者中反而更加热烈，不过按照写作进度，他们三位恐怕得排到下半年甚至明年了……” 佛尔思回答道，突然感觉包厢内的温度下降了一些，不由得向窗户看去，见玻璃窗仍然紧闭才松了一口气，又回望向面色阴晴不定的艾琳。 她不会也是催稿读者之一吧……佛尔思暗暗想道。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安吉尔挤出一丝笑容，让自己的目光和表情变得和善一些，“这位作者，你的笔友‘m先生’，我很感兴趣，他住在拜亚姆的哪里？” 刚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甚至以为m先生是和a先生、x先生一样的极光会神使，但想想又不太可能，一位极光会的强大非凡者，需要写这种流行来赚稿费吗？ “这点恕我不方便透露，”佛尔思微微皱眉，担心面前这位看起来有些激进的粉丝直接去找原作者催稿，“但我可以告诉你，m先生只是他的笔名，他的真名叫威廉·琼斯。” 威廉……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安吉尔一怔，紫色的双眸出现了一瞬间的混沌，立即通过占卜确认了这位“威廉·琼斯”就是红发女郎号的水手长，伊莲的手下，“幸运的威廉”。 难怪上次见到伊莲时，她正在看格尔曼系列的最新一本，甚至还没正式出版的《疾病中将》，原来她的水手长就是作者，拿到的肯定是试印本……安吉尔暗自嘀咕着，有些想趁夜深人静的时候，通过镜中世界前往拜亚姆，到伊莲的房间里找她好好谈谈心。 ———— 将6月份的日程表最后一天填满，一头红发的伊莲打了个哈欠，望向船长室窗外的港口，陷入了沉思。 此时“红发女郎”停靠在加尔加斯群岛的拿斯港，将罗思德群岛的香料和水果运到此处，带上拿斯出产的鲸油和灰琥珀返回拜亚姆，赚取差价。 当然，伊莲在暗中还联系了拿斯的地下市场负责人，为接下来可能的军火交易做好准备。 这种明里一套，暗中一套的行事方法，让她已经摸索出了自己的第一条“阴谋家”扮演守则，也对自己的“猎人”天赋有了更深的认知。 算上那笔交易的利润，7月之前我就能还清安吉莉卡小姐的投资，然后为下个序列的魔药努力了……想到这里，伊莲那柔和与俊美兼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如果一切顺利，或许再过几个月，最多半年，我就有希望再次晋升，成为和特雷茜一样的序列5……难怪索伦家的长辈说我有很高的天分，说我与某位高序列的先祖非常相似，但家族中的高序列都是男性，他们所说的“很像”，难道是指这些先祖们曾经，也是女性？ 想到安吉莉卡曾透露的猎人序列4魔药的“副作用”，伊莲的脸就有些发白。 离开特雷茜后，经过这段时间的独处，以及某件神奇物品的负面效果，她感觉自己原本坚定的心又有些动摇了。 就在她思绪混乱时，船长室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伊莲顾不得内心的悸动，迅速带上“狂乱指环”，红色长发立即变成了棕色，这才开口道： “进来。” 敲门的是红发女郎号的水手长，威廉·琼斯，他高大的身躯挤进门框，向伊莲行了一礼，道： “船长，鲸油都装船完毕，贵重的灰琥珀我亲自点完了数，是太阳下山前就启航，还是等到明天？” “立即启航，我们先去托斯卡特岛，卖掉鲸油，拉上一批当地的工艺品，再回拜亚姆，”看了有些惊讶的威廉一眼，她继续补充道，“跟他们说，回港之后，休息一周。” 托斯卡特作为鲁恩王国最东边的殖民地，必然会是军火交易的另一个端点，她也要提前打理好，而6月上旬，很可能是今年的海盗大会举办的日期。 她想去见见特雷茜了。 (本章完) 第77章 两边的夜晚 “写下这封信的时候，蒸汽列车已经穿过了因蒂斯的南部平原，即将进入特里尔的城墙了，真希望有机会能让你也看看这里的美景。 “由于两地时差，当地时间是傍晚六点，贝克兰德应该已经接近午夜了，本来不想打扰你，但我遇到了一件事。 “在车上，我与‘魔术师’小姐见面了，她的现实身份是我原本作为艾琳·沃森时接触到的‘学徒’途径非凡者，虽然没有深交，但我还是凭此接近了她，了解到她来特里尔的原因。 “她居然就是出版《大冒险家系列》和《大海盗系列》的代理人，已经依靠这项生意赚到了上千镑，而且正打算把书卖到因蒂斯来！ “你觉得是否应该找她，以及真正的作者，‘红发女郎’的水手长威廉收取一部分‘版权费用’？ “静候你的回答，我会在特里尔看好她的。” 看完信使小姐送来的信，感受到安吉尔花一个金币也想立即传递给他的怨气，被写进书里的“疯狂冒险家”克莱恩不禁失笑。 他没想到对方刚出一趟远门，甚至还没到达目的地，就在路上把另一位塔罗会成员给逮住了。 身为“愚者”，克莱恩当然知道被他主动拉上灰雾的“魔术师”小姐的真正身份，但没想到一位畅销书作家居然敢出版涉及这么多海盗将军的小说。 也许因为她认为只是代理出版，问题不大……想到自己的另一个身份，“格尔曼·斯帕罗”不但成了畅销书的主角，还价值不菲，克莱恩就有些心痒痒。 当然，这不光是安吉尔提到的“版权费用”问题，适当扩大那个身份的影响力，对他今后的扮演，以及不同身份的切换都有好处，甚至关键时刻，可以让这个疯狂冒险家暴露在聚光灯下，隐藏其他位于阴影中的身份。 对安吉尔来说，“安吉莉卡”这个半神海盗的身份同样如此。 “没必要阻止后续的小说出版，甚至可以鼓励……但内容要稍作修改，至少格尔曼和‘黄昏中将’、‘地狱上将’的故事有些太恐怖了。而且版权费用也可以收，下周，不，下下周的塔罗会上，可以和安吉尔配合，敲打敲打‘魔术师’小姐，让她把利润吐出来一部分……不需要太过分，毕竟她也没什么错。 “至于真正的作者，那个怪物途径的威廉，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在‘红发女郎’上一直感觉到窥探了，他那时候应该就在计划把我写进小说里……但‘怪物’看到身上有灰雾的我，极容易陷入疯狂，他又是如何规避的？” 思索片刻，克莱恩决定等明天就回复安吉尔，商量怎么从“魔术师”佛尔思身上掏出一点金镑，但今晚，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片刻后，克莱恩出现在自己卧室的盥洗室中，已是身披风衣，头戴礼帽，整装待发。 从兜里掏出纸人，将它抖成坐在马桶上手捧书籍，仿佛在发呆的道恩·唐泰斯，自己则调整了身高、年龄和脸型，成为纵横五海，和多名海盗将军“有染”的格尔曼·斯帕罗，左手手套变得透明，迅速发动了“传送”。 几个呼吸间，克莱恩就通过灵界来到了横跨塔索克河的贝克兰德大桥旁，躲过桥面上的守卫，立在桥头塔楼的阴影处。 当远处丰收教堂传来隐隐的钟声时，他头顶突然出现了一根根绿油油的豌豆藤，它们无根而生，交织成茂密的森林，其中有一条向上的阶梯，绕着不可见的柱子盘旋，通向漆黑的夜空。 半年前第一次见到这种藤蔓和那个人，我只能落荒而逃，没想到现在已经有了平等对话的机会，虽然，是靠着“愚者”的威慑力……克莱恩暗笑一声，拾级而上，很快到达了比高耸的大桥塔楼还高不知多少倍的高空。 阵阵风声中，他来到了绿色藤蔓织成的空中花园，见到了吊篮般的座椅，以及椅子上的女性。 她身穿因蒂斯风格的蕾丝领口白衬衫，黑色修身裤，脚踩黑色皮靴，腰间挂着一把细剑，栗色长发在风中晃动着，蔚蓝眼眸失焦般望向远方。 她就是海盗王者之一，罗塞尔大帝的长女，年龄接近200岁的“神秘女王”贝尔纳黛。 等克莱恩在藤蔓平台上站定，她才回过头来，眼神停留在这位打扰了花园宁静的外人身上，用有些缥缈的声音说道： “替我感谢你背后的那位存在，另外，也感谢你的那位同伴，她帮我找回了安妮，让我追寻的事有了新的希望。” 感谢“愚者”，是因为“隐者”上交并请求解答的那些日记？安妮女王复仇号的回归，又让这位“神秘女王”获得了哪些帮助？ 克莱恩思索片刻，大致抓住了两者的共同点：罗塞尔大帝。 他用格尔曼那低沉中带着一丝疯狂的语气回答： “我会转达，但她现在去了特里尔，去追寻‘镜中人’的真相。” “镜中人不是她现在可以接触的事……他在晚年陷入疯狂之前，曾试图解决特里尔的镜中人问题，试图利用那种力量达成某种目的，但我猜，他最终失败了，因而才将目光投向序列顶端……” “他”应该指罗塞尔……没想到大帝在晚年冲击神座，试图转向“黑皇帝”之前，还把主意打到过“镜中人”上，而且以他序列1的实力居然都没有办法？ 这在他的日记上完全没有提到过！ 克莱恩有些惊愕，他尚未追问，“神秘女王”就从吊篮座椅上站起，面向他说道： “回到正题吧，你这次找我有什么事情？” 她似乎清楚刚才的对话只不过是“前菜”，并非主题……克莱恩猜到对方不愿深入之前的话题，只得召唤出“怨魂”塞尼奥尔，让这位海盗将军如同侍者般站在两人之间。 “我希望你能帮忙，让他呈现被黑夜教会查尼斯门的封印长期侵蚀的状态，能够悄无声息地混入其中。” 带着对序列4的期盼，克莱恩说道。 ———— 送出信件，安吉尔撤去灵性之墙，蒸汽列车尖锐的刹车声顿时传入她的耳中。 走出盥洗室，包厢的窗户外，原本的田野和树林已被低矮的房屋取代，随着钢铁巨兽拖着白雾钻入一道高墙上的门洞，因蒂斯的首都，特里尔那繁华的市区映入眼帘。 和贝克兰德不同，他们居然竖了一道围着全城的高墙，在拥有重炮和非凡者的世界里，城墙有什么用？ 带着这种疑惑，安吉尔等候列车驶入站台，收拾好了行李，离开自己的包厢，敲响了隔着三个门的“魔术师”佛尔思的房间门。 片刻后，一脸倦意的佛尔思打开了房门，她同样提着行李箱，穿着那套因蒂斯风格的衣裙，圆顶帽歪在脑袋上，慵懒中透露着一丝可爱。 “走吧。” 安吉尔简短地说道。 她现在有些怀疑“魔术师”平时在塔罗会上静默不语，是不是偷偷在灰雾的掩护下睡着了。 “好的，”前一天晚上熬夜修稿的佛尔思点点头，“奇怪，我们两位非凡者搭乘蒸汽列车，两天半的时间居然没有发生任何意外，我甚至都准备面对凶杀案了。” 伱推理小说看多，不，写多了吧……想起对方是畅销书作家，安吉尔忍住了吐槽的冲动，以微笑作答。 如果真有什么凶杀案，她这个占卜高手看一眼就能知道凶手是谁，背后的动机都能一清二楚，不会有推理小说家发挥的余地。 两人下了列车，在一等舱的优先通道帮助下，早于拥挤的人群离开了站台，踏上了热闹的街道。 周围的乘客很快搭乘等候着的私人马车或雇佣马车离开，几个衣衫褴褛，拿着巴掌大小纸袋的人凑上前来，满嘴带口音的因蒂斯语向她们兜售着什么，让安吉尔和佛尔思一脸茫然地互相望着。 “你也是，第一次来特里尔吗？” 佛尔思明显后退了一步，让安吉尔独自面对那些推销者，用鲁恩语问道。 “事实上，我是第二次，但上次不是乘坐列车。” 安吉尔回答。 上次我是从地下墓穴钻出来，最后又回到了地下墓穴……她在心里补充道。 “呼，我准备去8区的旅馆住下，那里是特里尔的行政中心，也是整个因蒂斯的心脏，大部分报社、出版社都在那里……你呢？” 视线在大街上茫然地扫视了两圈，佛尔思才做出决定，顺便向“艾琳小姐”询问道。 在融入目前的“特蕾莎小姐”身份前，安吉尔恶补过一些关于因蒂斯的知识，因此没有犹豫地回答道： “我要联系的人就住在这个区。” 她们目前所在的苏希特蒸汽列车站所在的区域是13区，又称老实人市场区，面积在特里尔一共20个区中几乎是最大的，囊括了车站、市场、贫民窟和众多商业街，鱼龙混杂，混乱不堪。 要不是大主教安东尼交给她的线人就住在这里，她可不愿意在13区过多停留。 显然也想到了这里的环境，佛尔思脸上露出一丝犹豫，片刻后说道： “那么我们就此告别吧，如果有需要帮助的事，可以去8区找我，我住在……” 说到这里，她才想起自己还没有确定住哪家旅馆。 “没关系，你忘了？我是‘占卜家’，需要找你的话随时可以。” 安吉尔轻笑一声，提着行李，绕开那些转换了目标的推销客，走向附近的雇佣马车。 占卜高手……佛尔思默然，片刻后也上了一辆马车，报了一间出版社的地址，看着窗外街景由慢及快，向后飞驰。 她准备趁还没完全天黑，先把重要的手稿送到地下书商手中，以免夜长梦多，被“世界”或“皇后”当场抓获。 至少他们拿到了x先生的非凡特性，很可能已经有“传送”的能力了……她抿着嘴，打开行李箱，拿出一份比之前在列车上的手稿厚了足足三分之一的文件袋，掏出里面的稿纸，借着窗外不断闪烁的路灯最后检查起来。 首张稿纸上的标题写着： 《大海盗安吉莉卡系列：幽灵帝国》（完全版）。 要不要把地下出版完全版的事告诉艾琳呢？她也是系列的忠实粉丝，但显然没看过这个版本……佛尔思思索着，最终在灵性的一丝悸动中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应该很快就能自己想办法买到的吧，毕竟，“完全版”的销量足足是能正规出版的普通版的三倍。 轻笑一声，佛尔思收起书稿，从窗外看向前方，特里尔的中心，林荫大道区已近在咫尺，她的目的地，出版《通灵》等非法杂志的地下出版社就堂而皇之地开设在那里。 (本章完) 第78章 隐藏的线人 夜色逐渐笼罩特里尔时，安吉尔下了马车，拒绝了车夫带有推销性质的旅馆介绍，自行寻找了一处在13区称得上是豪华的酒店。 毕竟是以“公出”的名义来特里尔，如果入住那些档次不高的旅馆，等鲁恩军方调查我时，说不定会被怀疑……她嘀咕着，用提前准备好的假身份和印着因蒂斯共和国第一任总统头像的费尔金纸币办理了“河畔酒店”的入住。 当然，她用的并非艾琳·沃森的外貌，也不是克莉丝汀·特蕾莎那足以引起围观的美貌，而是通过“虚伪”指环略作修改，但实际通过易容手段也能做到的伪装。 有种回到了上次特里尔之行的感觉，要是再来个大学生蹲守在门口，几个鬼鬼祟祟的“第八局”成员在街对面遥望，就更像了……她来到属于自己的套房，很快把并不算多的行李放好，贵重物品则随身携带或扔进“镜面空间”，以免被人偷走。 完成这些事后，她叫来客房服务，点了份不算丰盛，但具有当地特色的晚餐，就着窗外塞伦佐河的夜色，一边用餐，一边思索着接下来的行动。 “首先，我明面上的‘任务’是打通走私军火的渠道，这件事并不算难，甚至不需要我亲自动手，联系伊莲，让她提供一些渠道即可，最好和索伦家族沾上点边，又没有实际联系的那种，毕竟军火不需要从因蒂斯走一趟，只是表面的伪装…… “其次，是黑夜教会关于调查‘镜中人’的任务，因蒂斯共和国的正统神灵只有‘永恒烈阳’和‘蒸汽与机械之神’，女神教会无法涉足，这导致明面上几乎没有人能帮助我，哪怕蒸汽教会同样在鲁恩传教，特里尔的教堂也不会站在黑夜的立场上。 “所以，大主教安东尼交给我的线人是我目前唯一能用上的力量，除此之外，当地的地下非凡者聚会也能去碰碰运气，但和贝克兰德、廷根等地类似，这里的聚会必然也被官方非凡者严密监视，风险并不算小。 “如果其他方法都行不通，还可以寻找特里尔的‘魔女教派’，这也许需要‘白之圣女’卡特琳娜所在派系的帮助，她曾经以魔药材料的线索向我示好，立场或许倾向我这边，但我在贝克兰德的老上司，赛薇莉亚·兰登活着到了特里尔，有她的存在，我随时可能暴露官方非凡者的身份…… “最后，是关于自身力量与特里尔地下‘污染’的关系，黑猫温萨、阿罗德斯都曾警告过我不要轻易接触，但或许这里是我唯一能找到的，能解开我身上谜团的办法……明天上午，那面银镜的‘充能’就会完成，可以试着联系一下阿罗德斯，获取帮助。” 随着热竹鸡肉馅饼、烤牡蛎等特里尔美食入肚，安吉尔也理清了即将要做的事，她将一杯无酒精的佐餐甜酒一口饮尽，让侍者收走餐具后，披上斗篷，稍作伪装，就离开了河畔酒店。 这次，她没有乘坐雇佣马车，而是根据街头的路标，偶尔可见、还没被张贴的广告覆盖的区域地图，找到了位于13区，即老实人市场区东北靠近12区的蜜獾街。 路途中，安吉尔不可避免地在比贝克兰德东区还乱的街道上遇到了阻碍，几名醉汉也许是因为酒精上脑，也许是看到安吉尔孤身一人，斗篷下的身材又颇为诱人，摇晃着拦住了她的去路。 甚至都没等他们开口说话，安吉尔悄然放出的“疾病”就让原本站立不稳的醉汉们纷纷栽倒，呕吐起来，有的甚至直接陷入了昏迷。 这种程度的“疾病”，就连非凡者来调查，也查不出什么问题，只会认为是酒精中毒引起的症状……安吉尔离开混杂着酒气和酸臭的小巷，逐渐来到路灯密度较大，房屋外墙也更为干净整洁的区域。 “看来那位线人在特里尔过得不错，居住的地方已经接近更为富庶的区域了，比起刚才混乱的街道，这里空气更加清新，街上也没有游荡的行人……唔，特里尔的20个区域数字越小，越靠近市中心，同时房产的价格也越高……” 安吉尔嘀咕着，来到蜜獾街46号的门口，停住了脚步。 这里是三套联排房屋中的一套，和安吉尔在廷根市水仙花街居住的房屋类似，站在街上可以看到二层的阳台，上面晾晒着一些男性衣物，颇有生活气息。 咚咚。 安吉尔敲响了包铜木门，沉闷的声音回荡在无人的街道上。 足足一分钟过去，二楼阳台旁的窗户内才传来一道压抑着的男性声音，用因蒂斯语询问： “这么晚了，是谁？” 按照大主教提供的信息，安吉尔以鲁恩语回答道： “现在很晚吗？看看窗外，黑夜注视着你。” 听到这句话，二楼那名男子的呼吸猛地停住，片刻后才缓缓呼出，随后是由近及远，又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视线偷偷望向两侧的街道，见街上除了安吉尔之外没有其他人，这才收回目光，窸窸窣窣在门后解除了某个机关。 “进来吧。” 男子的谨慎并没有让安吉尔感到不满，事实上这才满足了她对“间谍”的想象，要是刚念出暗语，对方就像见了亲人一样盛邀她进门详谈，她反而要怀疑房间里是不是藏了一整队“机械之心”或者“净化者”，等着把她按倒在地了。 当然，身为半神，哪怕一队官方非凡者蹲守，也拿她没办法，但这等于是提前结束了所有任务，甚至可能惹来教会之间的纠纷，最好能够避免。 如此想着，安吉尔紧跟这名身材瘦高，棕发梳得整齐的男子进入客厅，在昏暗的煤气灯下落座。 没有茶，没有咖啡，他甚至还有些警惕，或者说，担忧……很快捕捉到这名线人的负面情绪，安吉尔轻笑一声，确认般地问道： “达尼奥·布朗？” “是我，”棕发男子点了点头，他大约30岁，脸上已经有了不属于年轻人的疲惫，“8年了，你是第一個在我面前说出那句话的人。” “你在特里尔已经待了8年？” 安吉尔好奇地反问道，顺势环顾客厅，发现这里和她在街道上看到的阳台一样，富有生活气息，各种小装饰品，用旧的咖啡壶和杯具，有些掉毛的地毯，煤气灯周围隐隐发黑的墙纸，都说明这套房子被长期、频繁使用，而非那种临时的据点。 她刚进入的门边则通过细绳连接着合页与几个响铃，要是没有解除，随意推开，恐怕铃声就连街对面都听得到。 “整整8年，”达尼奥点了点头，双眼眯起，眼角皱纹浮现，“我成了蒸汽的信徒，却又不敢进他们的教堂，进入警察局工作，却不敢表现得过于积极，以免升迁后暴露身份，遇到过几个心动的女孩，更不敢向她们表白……好在你来了，或许这次之后……” 总感觉他说出这句话之后会出些什么事……安吉尔见状，连忙打断了对方： “我们进入正题吧，你只要提供一些情报就行，不需要你参加行动，不会有任何危险。” 达尼奥张了张嘴，片刻后点头，不再言语。 安吉尔先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确认了达尼奥是序列9的“猎人”，在塞伦佐河北岸的12区警察局工作，已经由巡警转为文职，因此能接触到不少其他区的情报，这才进入重点： “你成为非凡者，是在开始潜伏之前还是之后？” “来特里尔之前，我就成为了非凡者，那次意外也让我加入了‘值夜者’，成为了外围人员……由于这一重身份，在派遣人员进入特里尔时，他们第一时间想到了我。” “除了你之外，特里尔还有其他的‘人员’吗？” “至少我身边没有，就算有其他人，我也不可能知道联系方式。” “伱知道‘魔女教派’吗？有没有关于她们的任何信息？” “我只在教会内部的文件里见过这个名字，我是指黑夜教会……特里尔的警察系统与鲁恩的相似，遇到超凡力量案件会立即转交给‘机械之心’或‘净化者’，因此很难有接触到内部信息的机会。但我尝试着进行信息的搜集和整理，也许其中有你需要的。” 这名拥有“猎人”体力和精力，思维缜密，对答流利的线人依次回答着，而后在书房中翻出一本厚厚的笔记交给安吉尔。 后者接过，粗略翻了一下，发现都是些地下非凡者聚会的位置和时间，某些异常案件的记录，拥有明显高出平均犯罪率或死亡率的区域等信息，让她感慨达尼奥心思的细腻。 根据笔记上的线索，她很快找到了去年12月直到现在的时间中，议员、高官和一部分富商的结婚时间，从中挑出女方来历不那么明确的部分，让达尼奥一条条抄下来。 “我需要她们的详细信息，最好有照片或画像。” 安吉尔怀疑逃到了特里尔，自称不当男爵夫人，要“换个方法”的赛薇莉亚就在其中。 当然，根据魔女教派的路径依赖程度，更早时期必然有其他的魔女混入特里尔的上流圈子，但那样要查起来要花更长时间，而且安吉尔也不认识她们，不如直接从自己的老上司开始。 看了看手头二十多条名单，达尼奥眉头皱起，在心底估算了一下，才回答道： “至少要三天时间，我只有闲暇之余才能查阅资料库，不然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 “那明天就开始做，我三天后来找你，”安吉尔吩咐道，而后把笔记翻到另一页她感兴趣的内容，“这些完全由女性组成的秘密团体是怎么回事？” “贝克兰德的大雾霾发生后，警察系统曾对特里尔的秘密团体进行过一次筛查，我怀疑是官方非凡者的要求，很可能想找出是否有魔女的存在，但最终证实这些‘至福会’、‘水仙会’等团体只是女……女性爱女性的秘密团体。” 达尼奥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吞吞吐吐地回答道。 这我倒是听懂了……安吉尔有些尴尬地合上了笔记，不客气地将它塞进自己斗篷下的暗袋，准备回去好好研究一下，而后站起身来，伸手在胸前画了个绯红之月，说道： “那我三天后来取那些资料，愿女神庇佑你。” 这位潜伏八年的女神信徒下意识在胸口点出“蒸汽与机械之神”的三角圣徽，临到末尾才生硬地改了手势。 “抱歉，我已经习惯……” 他自嘲地笑了笑。 直到安吉尔从蜜獾街离开，进入另一条小巷时，达尼奥还站在自家门口，在昏暗的灯光中怔怔望向这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本章完) 第79章 等候与信件 直到窗外阳光猛烈，塞伦佐河上已经飘着不少船只时，安吉尔才从美梦之中醒来。 晋升序列4之后，她对睡眠的需求已经减弱了不少，仍保持良好的睡眠习惯纯粹出于对灵性恢复的需要，以及维持身体的最佳状态，另外，在对非凡者失控的原因越发了解后，安吉尔也认为这种习惯能够稳固自身状态，降低失控、疯狂的概率。 “虽说如此，离开贝克兰德后，我终于不用起个大早，一项项完成日程表上的拜访、沙龙和晚宴了……” 望着贯穿特里尔的繁忙河道，安吉尔打开窗户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这才离开酒店的套房，来到大街上，找了家咖啡馆享用起美味的早餐。 鳟鱼卷，夹着肥瘦相间肉碎的馅饼，一份时令水果和多加奶的咖啡，在物价并不算昂贵的13区，这一切只要1费尔金，按鲁恩的货币计算，大约10便士。 在贝克兰德，这样一份早餐的价格起码要翻番……轻轻打着饱嗝，安吉尔离开了咖啡馆，沿着河畔向她进入特里尔时下车的蒸汽列车站走去。 很快，在不时蔓延到街上的蒸汽中，她看到了漆成了金色，象征太阳的洋葱式圆形屋顶，看到了白底金边的高墙，以及巨大的太阳圣徽，还有四面都有大型座钟的金色钟楼，顶着一个正圆形的金球，在阳光中烨烨生辉。 那是“永恒烈阳”教会位于老实人市场区的教堂。 作为以太阳为代表，以黄金为象征的永恒烈阳，祂的教会在修建教堂时总是大量使用黄金，包括外墙的金箔，内部的黄金雕塑和华丽的楼梯、立柱，这种风格也影响了整个因蒂斯，在第五纪形成了独特的黄金艺术。 不知道半夜有没有小偷来扒走他们外墙的金箔……安吉尔眯着眼睛，试图在阳光下辨认钟楼顶端的金球有没有露出金箔下的底色，但很快放弃了。 因为她注意到这座“圣罗伯斯教堂”门口的牧师已经看向了这边。 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她这位黑夜女神的信徒，“女神部队”的一员跟随着路过教堂的人群缓缓靠近恢弘的教堂正门，又没有丝毫停留地走远，直到那两道目光收回，她才绕进一条小巷，远离了“永恒烈阳”金色光芒的照耀。 “看样子应该不会有人打圣罗伯斯教堂表面金箔的主意，就算有，也被关进地下的宗教裁判所了……” 她嘀咕着，重新在附近的蒸汽列车站门口找到一辆雇佣马车，乘车代步返回塞伦佐河边的酒店。 原本她过来就只是为了看一眼最近的教堂位置，以便在需要正神教会帮助时能用最快速度钻进教堂接受庇护。 哪怕事后需要面对两大教会的冲突，也比丢了小命要好。 但是，贝克兰德最大的黑夜教堂都混进了“镜中人”，永恒烈阳教堂中能保证绝对的安全吗？ 想到这里，安吉尔不禁钻出车窗，看向后方，正巧见到反射着阳光的洋葱顶被狭窄道路的建筑遮挡，消失在视线中，仿佛最后一抹光明被黑暗掩盖一般。 与之呈鲜明对比的，是街道上一栋外墙漆黑的六层砖石建筑，它墙体龟裂、脱落，表面的黑色如同一道道或深或浅的色块叠加，越靠上层越淡，所有临街的窗户包括窗框都不见踪影，就像一排排纯黑色的眼睛看向安吉尔。 吸引安吉尔的不光是这栋奇怪建筑的外观，还有马车路过时，她心底的一丝悸动。 咚咚，她敲了敲马车前方的车厢，开口问道： “刚才路过的那栋黑色建筑是什么？” 片刻后，她在车夫带着南部莱斯顿地区口音的因蒂斯语中，知道了那栋房屋的历史。 这栋楼原本是颇受市场区居民欢迎的公寓，大部分时间都能住满住户，但自从十年前的一场离奇的火灾烧死三分之一住户后，整栋楼就被废弃了。区议员一直想拆掉这栋就在老实人市场边缘，临近蒸汽列车站这种“门户”位置的城市疤痕，改建为全新的，符合最新审美的建筑，但不知为何，一直没有通过提案。 离奇的火灾，一直没通过重建提案……安吉尔不知怎地想起了自己接触过的那些超凡案件，本能怀疑后面有官方非凡者的介入，甚至想站在那栋建筑边上，依靠占卜获取更多信息，但想了想很快作罢。 这种事是“机械之心”和“净化者”干的，我一个值夜者有什么插手的余地？ 至于那丝悸动，她认为是灵性的提醒，表明这件事内部会有一定的麻烦，或许有收获，但更大的可能是危险。 完成本职工作最重要……安吉尔嘀咕着，不再打扰驾车的车夫。 …… 回到自己的套房，安吉尔从镜面空间拿出那面大主教安东尼交给自己的古老银镜，在上面画出代表隐秘和窥视的符号。 很快，在阳光下闪烁着的银镜表面就变得漆黑，如同通向神秘世界的入口，上方则浮现出一個个银色字符，用的居然还是因蒂斯文。 “亲切的女主人，您谦卑的仆人阿罗德斯终于等到您的召唤了！” 它先是恭维了一番，而后迅速接道： “但这面银镜蓄积的力量有限，我大概只能持续不到五分钟的通信，您有哪些想要问的？” 它还是那么贴心，连问题都提前给我了……安吉尔撇了撇嘴，不敢耽误时间，迅速开口道： “我已经到达了特里尔，想必你之前就清楚我来这里的所有目的，所以我需要更加明确的线索，或是寻找线索的方法。” 她的问题非常模糊，如果是一般的占卜或通灵，这种方法容易得到含糊、指向不明的答案，但对方是拥有智慧，且会主动配合的“封印物”时，这种提问的好处就能充分体现了。 “女主人，在距离过远，且特里尔拥有完整城墙保护时，我无法看透太多真实……但根据您的经历和可以接触到的事物，我能提供下述几个建议。” 原来特里尔的城墙真的有神秘学用途，是因为永恒烈阳教会的神术，还是蒸汽教会的技术……安吉尔压抑住内心的惊讶，继续看向密密麻麻的银白色文字。 “您昨晚见到的那位线人身上应该拥有重要的线索，您应该优先关注他，但要小心，虽然无法看清，可注视着他的视线不止一道！” 果然，那位线人掌握着一些他自己都不一定清楚的重要信息，有空要好好翻翻那本笔记，三天后，试着和他仔细谈一谈，确认他有没有暴露在官方非凡者视线中……安吉尔按了按兜里那本巴掌大小，但十分厚实的笔记，视线下移，看向下一段。 “‘永恒烈阳’教会对镜中人有着天然的优势，但‘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已经受到了威胁，正在暗中调查这些事件，您可以试着联络他们，共同行动，但要防备被混入其中的镜中人误导。” 这么说来，如果遇到危险，躲进圣罗伯斯教堂的计划是可行的？但和“机械之心”们合作的尝试还是放在最后吧，就连鲁恩王国内部，三大教会之间都有不少龃龉，别说在异国他乡了…… 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建议，安吉尔看向最后一段： “最简单的方法您已经知道，拿着镜中人死后留下的黑色镜子碎片，只要靠近他们一定范围，具体可能是十米以内，碎片就会出现反应，但与此同时，对方应该也会有同样的感应，以下是一种隐藏镜子之间感应的方法……” 安吉尔立即记下了这种方法，并未细心思考，以免耽误宝贵的通讯时间，但显示完这几段密集的文字后，阿罗德斯显然已经耗费了大半力量，接下来的银色字符都显得有气无力： “女主人，我只能再回答一个问题了，和城墙内的通信比我想象中更加困难，您还想问什么？” 这样算下来三分钟都不到啊，看样子连通阿罗德斯的时间是按回答问题的字数来计算，而非真正的时间长短……安吉尔腹诽着，迅速开口问出第二个问题： “在哪里能找到魔女教派的成员？” 银镜表面未再次浮现文字，而是在一片如同水面的银光荡漾后，出现了一幅色彩较为单一的画面。 那是高空俯瞰的地面，能清晰看到两条河流在此交汇，远处一侧是林荫之中的城墙，另一侧则是特里尔市区，周围是规划整齐的葡萄藤。 画面迅速拉近，城区旁的小镇中，一栋红色屋顶，米白墙壁的建筑出现在镜面中央，下方则浮现一行文字： 特里尔西郊，夏约镇。 刚记下这幅画面和提示的文字，银镜表面就闪烁着恢复了原本的色泽，被岁月摧残，不再光滑的表面隐隐映出了安吉尔经过伪装的面容。 这就没了……她撇了撇嘴，学着激活“2-111”那样试着抚摸银镜表面，发现毫无反应后才收好镜子。 而后，她拿出了假皮尔斯·特纳死后出现的黑色镜子碎片，用阿罗德斯刚提到的方法，将自己的少许血液切断灵性联系后涂抹在上面，绘制了代表隐秘，但没有窥视意味的符号，再用自己生成的丝线仔细捆扎好，没让一点黑色表面露在外。 这块足足厚了一倍，表面缠满丝线的镜子碎片，能让她在十米以内对“镜中人”做出微弱的感应，而因为反占卜效果，对方将对此一无所知。 就是整个特里尔这么大，我要到哪去寻找“镜中人”出没的地方呢？如果他们真的对教会有所图谋，或许教堂附近是个好地方，而如果镜中人能完美复制本人的记忆，那他们也会试着占据政府机构的核心，甚至军队、警察系统…… 拿着碎片，安吉尔正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突然灵性有所触动，看向客厅的沙发位置。 黑色皮毛油光发亮，蓝色双眼如同海洋的温萨正趴在那，嘴上叼着一封信件。 见她看过来，温萨嘴巴一松，信缓缓飘落。 正好，这个魔女，不，魔女猫，肯定对特里尔有一定了解！ 安吉尔眼睛一亮，就见到温萨如同已经觉察到那般，一个后空翻，在她目瞪口呆的表情中钻入灵界，消失不见了。 (本章完) 第80章 尼古拉男爵 那家伙，肯定是不想透露魔女教派，以及她们那个魔女家族的事……不会是担心我把那批魔女全卖给官方非凡者，让整个家族蒙受打击，一蹶不振吧？ 安吉尔无言地站起，来到沙发旁捡起那封温萨送来的信，打开一看，发现是伊莲寄来的。 也只能是她了，其他知道温萨召唤咒文的人，克莱恩今天一早已经通过无头信使小姐寄来了对“魔术师”佛尔思的“处罚决定”，距离上次和特莉丝的见面也没过多久，只有伊莲，上次让她准备的“渠道”，她应该准备好了…… 她看向信件内容，果然是伊莲详细描述的一处走私商的位置和接头口令，这属于索伦家族培养，但又刻意与家族分离，以免出事时波及自身的走私贩子，伊莲在被特雷茜抓获前，利用索伦家的关系进行的海上贸易，也多通过这位走私贩子运往海上。 这样就能顺利将这批货物和因蒂斯，和伊莲扯上关系了，而且也能满足鲁恩军方的要求……安吉尔思索片刻，认为这个走私商值得接触一番，而后才继续看向信件的后半部分。 “……此外，我得到消息，6月上旬很可能会进行今年的‘海盗大会’，具体时间尚不清楚，如果你计划参加，也许要提前做好准备。” 这是伊莲第二次提到这个每年举行一次，地点会保密到最后，以免各国海军把他们包饺子的“海盗大会”，看样子她真的挺想借着机会参加的……毕竟“红发女郎”只是艘走私商船，必然不属于受邀的海盗之一，而最新出现，拥有神秘幽灵船的“金色女王”，大概率会受邀参加…… 安吉尔轻笑一声，决定等收到具体时间和地点的消息后再决定是否参加，哪怕伊莲不在名单内，塔罗会的“倒吊人”阿尔杰·威尔逊，“幽蓝复仇者”的船长，应该也会收到邀请。 而作为风暴教会打入海盗群体的一员，他必然会参加这個聚会。 既然黑猫温萨溜得如此之快，安吉尔也没有了立即回信的兴致，她将伊莲的信用黑焰彻底烧尽，拿起那块被她做好了反占卜措施的黑色镜子碎片，贴身放好，而后披上斗篷就出了门。 如果是来特里尔旅游，安吉尔必然会在酒店待到中午，然后挑选一处因蒂斯特色的餐馆解决午饭问题，再沿着天气转暖，微风已逐渐变得温暖的塞伦佐河畔闲逛一下午，或者去拜访一下上次来特里尔认识的高等师范学校学生皮埃尔和劳拉，说不定能再从罗塞尔历史爱好者劳拉那里收购到几页日记…… 但她现在任务繁重，时间又有限，只能先行解决一部分，再腾出时间来游览这座文化与艺术之都。 乘坐雇佣马车，花了大半个小时，穿越了整个市中心，安吉尔才从特里尔西南方向，塞伦佐河南岸的老实人市场区来到东北方向，塞伦佐河北岸的林荫大道区。 它是整个因蒂斯的心脏，正式名称是8区，但和其他19个区一样，除了数字命名外，都有着自己约定俗成的通用叫法，而且特里尔人会以对话中使用这些叫法自豪，看不起一本正经说着8区、13区等名称的“外省人”。 除了特里尔，全因蒂斯，甚至整个北大陆，在他们看来都是外省人……安吉尔腹诽着，用印着霍纳奇斯山脉景观的铜币付了车费，走下马车，立即就被有别于她临时居住的13区的街景所震撼。 她所在的位置正是以其命名的整个区划的中心，林荫大道，它横跨整个林荫大道区，长度超过三公里，一头连接毗邻的9区，也就是歌剧院区，另一头则直通罗塞尔大帝建立的凯旋广场。 这条街道比安吉尔在贝克兰德见到的国王大道还要宽三倍，中间被一排因蒂斯梧桐树分隔开，成罕见的双向独立车道，而非和其他城市那般，通往不同方向的马车混杂在一起，经常因为互相躲闪而降低通行效率。 两边则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红色砖石建筑，有的金碧辉煌，如同宫殿，有的却相当老旧，仿佛有百年历史，各条小巷如同这条大动脉的毛细血管，从侧面延伸向不同位置，行人、车辆进进出出，或纯正或夹杂着口音的因蒂斯语混杂在一起，和车轮压过铺路石的声音一起形成充满活力的交响曲。 难怪阿兹克先生来过一次之后就赞不绝口，我上次窝在旅馆里度过的三天简直是暴殄天物……安吉尔目瞪口呆地站在路边，从远处那镶金尖顶直指天际的大皇宫看向不远处总统办公的博爱宫，最后才回到自己身旁的小巷子。 “毫无疑问，所谓的凯旋广场和这条贯穿核心区域的双向通行大道，肯定是罗塞尔大帝这个穿越者的‘超前设计’，可惜直到他去世150年后，大家还在用马车…… “而我要找的走私商居然和皇宫，和总统府在一条街上，在贝克兰德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他们宁愿躲在东区的破旧公寓里，也不敢在皇后区、西区冒头，唔，极光会的疯子们除外……” 嘀咕了几句，安吉尔钻进小巷，迅速从被行政中心包围的幻觉中清醒过来，闪过不时出现，挤占了大半巷道的马车，来到“尼古拉进出口公司”的门口。 居然还挂着招牌，连走私商人都这么大胆，之后我就算看到“极光会”挂着出版社的牌子，开在警察局对面，也不会觉得奇怪……安吉尔再次确认了位置的正确，这才踏入这间公司的大厅。 用伊莲告知的密语和前台一位年轻女士交流之后，她在对方的引导下进入了三楼的一间办公室。 这里明明位于地上区域，却诡异地只开了两个人头大小的窗户，一缕阳光从这狭窄的窗口照进办公室，受其影响，稀薄的灰尘在空中形成两道亮线，完全平行，让人感到舒适。 亮线中间，一张宽大的包铜木桌后方，坐着安吉尔今天要找的人。 “尼古拉男爵？” 她压低音调询问道，用的是因蒂斯语，但带上了些弗萨克语特有的弹舌音。 当然，面前这位不可能是真正的“男爵”，在罗塞尔发动革命，把索伦家族推下王位后，那些贵族就已经死的死，逃的逃了，剩下的也放弃了爵位，以此保留手头那部分资产。 “男爵”很可能只是他自称的，又或者祖上真的有那么一个男爵，可惜脑袋和爵位都没传到这一代。 被她称作男爵的男子轻笑一声，在刻意营造的阴暗中动了动身子，将前台女士赶出房间，待门被关好后才开口： “我是，你又从哪得到这里的信息？索伦，唐恩，还是腓力？” 我都不知道后两个是谁，而且你的客户还挺多，我以为这里只是索伦家培养的……安吉尔腹诽着，开口继续用伪装出弗萨克口音的因蒂斯语回答道： “索伦，伊莲·索伦。” “是她……” 尼古拉阴影之中的表情不那么紧绷，甚至带上了些笑意，这一切在安吉尔的黑暗视觉中一清二楚，但她假装没有看清，点了点头继续道： “我想走私一批敏感物资到苏尼亚海的托斯卡特岛，但不能被查到来源，伊莲向我推荐了你。” “那你应该也知道价格会很贵吧，尤其是涉及到……弗萨克和鲁恩之间的‘敏感物资’，过程会很麻烦。” 安吉尔斗篷下的表情出现一丝惊愕，身形也顿了顿，片刻后才开口道： “如果不麻烦，我们怎么会花钱找你来做？报个价吧。” 她顺势恢复了正常的因蒂斯口音，做出被看破身份后干脆卸下伪装的姿态。 明显准备继续讨价还价的尼古拉似乎被安吉尔直截了当询价的行为所迷惑，在黑暗中皱起了眉头。 “你们把货物送到第利斯港，一船货20000费尔金，从因多港出发则要35000费尔金。” 短暂的沉默后，尼古拉报出了他的价格，前者是因蒂斯东部的港口，后者是弗萨克帝国位于间海沿岸的最大港口，20000费尔金则大致等于830镑，是平时一船货物运到托斯卡特岛价格的三倍。 看来他真的认为我是弗萨克人……安吉尔暗笑一声，开始以一种想快点达成交易，又不甘心多出这么多溢价的心态与尼古拉讨价还价起来，最终定下了16000费尔金一船货物，走私船从第利斯出发，在托斯卡特港交货，最迟6月底，在安吉尔的通知下出发。 加上把货物从鲁恩运到因蒂斯的第利斯港的费用，总共要1000镑左右，和安吉尔最开始的预估相差不大。 和这位自称男爵的走私商约定好联系方式，安吉尔留下了2000费尔金首款，这才再次在那位前台女士的带领下离开了黑暗逼仄的办公室，回到挂着“进出口公司”标识的门口。 “这样，第一件事，也是我明面上来特里尔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后续那批军火如何从鲁恩发出，到达第利斯港，或许还要和退伍军官俱乐部的桑德尔商量一下……” 安吉尔思索着，没有返回喧闹的林荫大道，而是向小巷的另一头走去，不出意料地发现身后有人跟踪自己。 也许只是想确认我的住处，和索伦家族的人汇报，又或是想黑吃黑……她做了个简单占卜，因为缺少信息而失败了。 跟踪者在她利用街旁各种镜面的观察下无所遁形，但既然已经达成了协议，安吉尔就没有节外生枝，试图解决对方，只是通过隐身轻松绕了个圈子，重新回到了林荫大道。 “你就慢慢在巷子里找吧……”她轻笑着，招来一辆雇佣马车，估算着现在回到13区还能准点吃上午饭。 但就在马车启动，在罗塞尔大帝规划的双向马车道上缓缓加速时，安吉尔怀中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震动。 是那片能感应“镜中人”的镜子碎片！ (本章完) 第81章 偶遇“镜中人” 这股震动的力量极其轻微，且掩盖在马车轮子压过铺路石缝隙的动静中，如果安吉尔再低两个序列，身体素质只处于中序列非凡者的水平，甚至可能感应不到被无形丝线包裹的镜子碎片的震动。 但毫无疑问，在她周围十米范围内，出现了一名“镜中人”！ 在喧闹的林荫大道上，周围有多少人，多少辆马车经过？ 安吉尔紫色双眸中不断闪过微小的，仿佛是镜面反射阳光的亮斑，就在这瞬间，她已利用临街的建筑高处的玻璃窗，以及那些装饰用的金属表面作为“镜面”，观察着下方自己乘坐的马车和周围的其他人。 六个行人，三辆马车……她迅速锁定了所有嫌疑人，并根据身上镜子碎片停止震动的时机排除了大部分，将目标锁定在一辆马车和两名行人身上——他们这时正好反向离开了安吉尔身旁十米以外。 没有丝毫犹豫，安吉尔坐在马车中的身影已被镜子替身取代，而她本人则通过不断晃动，但在这瞬间成为静止的黑色漩涡的车窗玻璃进入了“镜中世界”。 和现实特里尔完全重叠的这片神秘、深邃的空间中，一道道虚幻的通道延伸向各处，它们有的是林荫大道两旁的建筑玻璃，包括安吉尔刚才用以观察四周的那些，有的不断移动着，是马车上的玻璃窗，更多的指向无限远，让人眼花缭乱。 已习惯这种场景的安吉尔迅速找到合适的“出口”，先在镜中世界让自己进入了“隐身”状态，而后才伸出手去，利用握持的镜子碎片，逐个分辨刚才的目标是否为“镜中人”。 这种方法十分有效，三个目标因为速度不同，逐渐分开，而镜子碎片又只会对周围十米内的“镜中人”产生反应，没用几分钟，安吉尔就确认了真正的目标：那辆四轮马车。 因为担心直接钻进马车会打草惊蛇，安吉尔只是在镜中世界不断来到不同的“出口”，跟着那辆马车朝凯旋广场方向前进，而她自己乘坐的雇佣马车则载着她的“镜子替身”，朝反方向的歌剧院区行去。 刚晋升那会，我估计会因为这样的“双线操作”手忙脚乱，但现在早就习惯对于“镜中世界”的使用了，果然，对于镜中世界的应用才是魔女的核心能力，就像秘祈人途径的“放牧”，占卜家途径的“秘偶”……安吉尔感慨着，看到那辆马车停在了作为总统府的博爱宫旁，一位黑色头发中夹杂着银丝的中年男子拎着公文包快步走进了这座恢弘宫殿旁的三层小楼。 排除车夫是“镜中人”后，安吉尔已经确认了这位男子就是引起镜中碎片反应的目标，而他应该没有任何觉察，阿罗德斯提供的方法非常有效！ 但她并没有贸然进入总统府附属的这栋三层建筑，因为这附近必然有着大量的官方非凡者看守，以保证因蒂斯的政治心脏正常跳动。 “这块区域必然有半神轮流看守，不少于两队中序列、配合默契且拥有封印物的非凡者……而且一旦打起来，附近教堂里的‘净化者’和‘机械之心’十分钟内就会赶到……” 稍微评估风险后，她就深入镜中世界，沿着来路迅速返回了雇佣马车。 “刚才我已经看清了这個‘镜中人’的容貌，毫无疑问，他已经和皮尔斯·特纳的镜中人一样，完全获得了‘原主’的身份、记忆和人际关系，甚至在继续帮他上班……就是不知道这人是个普通的政府雇员，还是非凡者，‘镜中人’盯上他、取代他的目的是什么……” 暗暗嘀咕着，安吉尔决定把调查此人真实身份的任务交给“值夜者”派驻特里尔8年的线人达尼奥·布朗，后者是警察系统内的文职，能接触到大量卷宗、档案，应该有自己的办法。 “这就是封印了镜子碎片双向联系的好处，否则刚才那瞬间，‘镜中人’肯定也已经发现了我的窥视，轻则提高警惕，重则直接逃跑，甚至向其他同伴示警……” 再次感谢了阿罗德斯的贡献，安吉尔撤去替身，自己坐回松软但十分颠簸的座位。 这瞬间，她的灵性出现了一丝警觉。 这并非对危险的直觉，而是灵性对被她忽略的某些事物的提醒。 “刚才我其实已经暴露了？是镜中人，还是官方非凡者……” 安吉尔一边思索，一边利用双眼就能进行的简单占卜，否认了自己提出的各种可能，直到最后，她虚幻的视线中出现一辆远远跟着她的马车。 原来是跟踪者……这反而让她放下了心，因为这样明显的跟踪只可能来源于刚才她完成交易的“尼古拉男爵”，对方显然在小巷中跟丢了她，因此来了一位真正的、精于追踪的非凡者，这才再次跟上了她，一路从林荫大道追到歌剧院区。 “尼古拉是索伦家族培养的走私商，他能指挥的动的非凡者大概率是‘猎人’途径，这个途径从序列9开始就拥有强大的追踪、反追踪能力，我在贝克兰德就被各种猎人发现过安全屋……” 安吉尔这一瞬间回想起了刚到贝克兰德时的那段时光，以及多米尼克、文森特两位序列不同，但性格有点相似的“猎人”。 好在跟踪者的序列应该不高，很可能刚迈入中序列，也就是“纵火家”这个等级的，更高序列的“猎人”不太可能来干跟踪的活，而序列过低则觉察不到这位半神的任何踪迹——哪怕安吉尔没有使用反占卜，也没有刻意掩盖行踪。 这样一位跟踪者可能只是想弄明白和尼古拉交易的“弗萨克人”的住处，以及他们是否有其他阴谋，尤其是针对索伦家的阴谋，毕竟我刚才用了伊莲·索伦的名号，而后者失踪了很久，最近才重新出现，当上了“红发女郎”的船长……安吉尔思索片刻，决定不去管这位跟踪者，就让他发现自己的真正住处，顺利地回去汇报。 否则，无论是杀死他，还是展现出让“猎人”都无法追踪的能力，都会让尼古拉和他背后的索伦家族更为警觉，得不偿失…… 如此想着，安吉尔闭上了眼睛，借着马车回到老实人市场区的路途稍作休息，恢复刚才频繁进出镜中世界消耗的那一丝灵性。 …… 傍晚，安吉尔再次从暂住的“河畔酒店”离开，刚出门就觉察到那道隐秘的视线，确认了“猎人”跟踪者尚未离去。 “他没有试着进入酒店，只是守在门口，看来我的判断是正确的，索伦家和尼古拉并没有太多恶意，只是想确认我的身份，以及是否和伊莲有关……” 她嘀咕着，继续利用雇佣马车出行，前往线人达尼奥的笔记中记载的一处每周五晚举行的非凡者聚会，这是列表中少数不需要熟人介绍，只要知道口令就能进入的聚会，档次必然不高，但也能让安吉尔买到一些用于制作符咒、子弹的灵性材料，用作夜间寂寞时间的消遣，以及对跟踪者的迷惑。 毕竟一个走私军火的贩子除了联络生意就一直待在酒店里，也太过可疑了…… 感应着后方远远缀着的“猎人”的视线，安吉尔轻笑一声，按笔记中描述的频率和轻重程度敲响了一道隐秘的暗门。 ———— 跟着《通灵》杂志的副主编，佛尔思·沃尔头戴兜帽，脸上挂着一个遮住面容的黄铜面具，走进了舍尔街警察局对面的一栋四层楼房。 地下杂志社开在特里尔核心的区域，非凡者聚会在警察局对面举行，特里尔的风尚果然不是我这个鲁恩人能理解的，要不是我想碰碰运气看能否买到“记录官”需要的另一件主材料，才不会冒险来这里……“魔术师”佛尔思嘀咕着，稳了稳脸上的面具，看着这位神神秘秘，甚至有些疯癫的副主编以三长两短一长的间隔敲响了房门。 片刻后，房门被打开，佛尔思跟着这位在知道她对神秘学感兴趣后，很快提出带她参加聚会的副主编进入了昏暗的走廊，向建筑深处走去。 她一手已经悄悄摸向了斗篷下方的“莱曼诺的旅行笔记”，这本笔记经过塔罗会众人使用后，已经记载了多个防守、进攻的非凡能力，一个能迅速脱离危险的“旅行家之门”，甚至还有半神级别的闪电、龙卷风。 如果有埋伏，我就扔下龙卷风，再“传送”离开，最后用“镜子替身”干扰占卜，逃之夭夭，龙卷风的动静一定会引来警察和官方非凡者，把这帮人都抓起来……她脑中已经构思完了整个逃命的过程，还没来得及思考序列7的灵性是否足以让她这样做，就感觉眼前一亮。 黑暗的走廊尽头出现一扇开着的门，内部沿墙边点着很多蜡烛，密集的烛光映出随意坐在房间内的十来个黑袍人。 这瞬间，佛尔思有了自己加入邪教，正在参加隐秘会议的错觉。 但和“塔罗会”相比，这里的格调不知道低到哪去了…… 她暗暗嘀咕着，跟着副主编进了房间，小心翼翼找了角落的椅子坐好后，正中的单人沙发上那位身材高大，同样穿着兜帽长袍的男子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道： “聚会开始吧。” 随着他的吩咐，几位头戴面具的侍者搬上了一块带着轮子的移动黑板，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交易需求，除了货币单位是因蒂斯的费尔金，其他和贝克兰德的聚会没有太多不同。 好熟悉的流程，等下不会有侍者来我身边递出纸条，让我把需求写在上面吧…… 佛尔思心头一紧，脑中浮现了以前参加非凡者聚会的记忆，就在她四下张望时，真的有一位侍者穿过杂乱摆放的桌椅向她走来，递出了一张纸条和铅笔。 “您第一次来，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写在纸条上，由我们刊在黑板上，或者直接喊出交易物，唔，k先生推荐前一种，除非您不怕离开后的跟踪和偷袭。” 侍者低声介绍着聚会的规矩，面具后的双眼眯起，很是贴心。 但佛尔思的耳朵已经屏蔽了其他的话语，只留下了一个词。 “k先生！” (本章完) 第82章 红房子咖啡馆 这瞬间，佛尔思藏在斗篷下的手紧紧捏住了旅行笔记，一根纤细、灵活的手指已经伸进贴合的书页中，按住了记录有“传送”能力的那一页。 只要灌入灵性，她就能立刻离开这里，出现在数百公里范围内的任意地点，哪怕k先生已经登临半神，也别想抓到她！ 但长期参加“塔罗会”，与各种强大非凡者接触过的她已经不是几年前的神秘世界菜鸟，很好地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和动作，在侍者殷切的目光中轻轻摇了摇头，道： “我先看看其他物品的价格。” 这种反应在第一次参加非凡者聚会的成员中很常见，他们往往对神秘学物品、非凡特性和魔药配方有着超出常人的期待，但又担心缺少经验会让自己付出过高的溢价，因此经常会“看看再说”。 侍者很有经验地点了点头，将纸笔放在旁边的茶几上，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呼——佛尔思松了一口气，隐藏在面具后的目光偷偷瞥向房间中央的单人沙发，见上面那位“k先生”并没有朝她这位新成员望来，这才彻底放下心，松开了一直紧抓着的神奇物品。 但他也有可能在斗篷下偷偷观察其他成员，贝克兰德的a先生就很喜欢这样做，而另一位x先生我只见过两次，他的脑袋就被打包送到我手上了……佛尔思根据聚会的形式、交易方法和组织者的称呼，迅速确定了这里就是“极光会”的一处据点，脑袋里“举报”、“逃跑”等念头挨个出现，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些想法。 上次卖掉x先生的情报，让“皇后”与“世界”杀死这位极光会神使，她和休就承受了巨大的风险，休甚至还被某些人跟踪调查了一番，以此确认她是否和东区的那场战斗有关。 如果自己刚出这个房间，k先生就被赶来的“机械之心”抓获，佛尔思毫不怀疑“极光会”将对自己展开疯狂的报复，连愚者先生都不一定能护住的那种。 人生地不熟的，还是买点东西就走吧……她下定决心，再次抬头看向那张移动黑板。 “罗塞尔大帝的笔记三页，一共350费尔金。” 佛尔思的双眼逐渐亮了起来。 ———— 周六一早，安吉尔换上了一身因蒂斯风格的长裙，搭配一条色彩艳丽的披肩，按计划离开了“河畔酒店”，在一家和前两天不同的咖啡馆享用了美味的早餐，而后搭乘马车，再次穿越整个特里尔市区，前往西边的广场区。 这期间，她注意到昨天跟在身后大半天的那位“猎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应该是回去复命了。 毕竟在已经知道有跟踪的前提下，安吉尔的表现完全就像一位刚完成了“任务”，正在这座都市内四处闲逛，消磨多余时间的走私贩子。 而她积极参加神秘学聚会，买下不少廉价灵性物品的行为又让她显得像个序列不高的非凡者，让她这個孤身前来达成交易的年轻女性形象更加殷实、丰满。 “这样初步的跟踪应该就结束了，如果索伦家族想要借着我找到伊莲，也许才会有下一步的接触，而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至于‘黑吃黑’，总共不到1000镑的交易额，应该还不至于让高序列非凡者出手……” 安吉尔思索着，在马车逐渐变得剧烈的颠簸中，沿着塞伦佐河南岸，经过一座繁忙的桥梁，来到了特里尔最西边的16区，被河流和城墙夹着，拥有大片郊区森林的广场区。 她没有去每个游客必定会去一次的凯旋广场，而是直接在了16区郊外的夏约镇外下了车。 夏约镇是整个特里尔城区内唯一的“小镇”，坐拥西边的整座森林，盛产酿酒葡萄，这里出产的夏约酒是仅次于奥尔米尔红葡萄酒的知名品种——两者则都产自因蒂斯，彰显了这个国家在文化、艺术上的超然地位。 一下车，安吉尔就闻到了浓烈的葡萄发酵味，这并非来源于刚开始转色，还没到达采收期的葡萄，而是几乎每家每户都在私酿的葡萄酒，它们虽然不能合法出售，但自用完全没问题。 这香味让安吉尔忍不住抽了抽鼻子，站在街上细品了片刻，才深入这座小镇，开始寻找阿罗德斯“断电”前展示画面中的那座红屋顶房子。 这并不容易，因为小镇上的大多数建筑都采用了类似配色的屋顶，和成熟后的红葡萄颇为相似，安吉尔只能遵循灵性的直觉，在街道间徘徊，间或利用占卜修正方向，顺便欣赏了满山的葡萄藤整齐排列的美景，偷偷摘了两颗品尝，酸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完全就像个外地来特里尔旅游的年轻小姐。 临近中午时，她才找到了靠近森林的那栋房屋，它鲜艳的屋顶在葡萄藤包围中显得极为亮眼，但靠近一看，它的屋顶却并非完全的红色，只是顶端刷着艳丽的红漆，像顶着一颗红蘑菇，下方则是米白色的外墙，绘有风格各异的涂鸦，显然并非出于同一人之手。 “红房子咖啡馆……” 安吉尔念出了招牌上的因蒂斯文，最后尝试做了一次占卜，确认安全后才推门进入。 此刻已是午餐时间，咖啡馆内的客人并不多，包括侍者在内只有八人，但均为年轻的女性，她们三两一桌，就着咖啡和小巧、精致的点心说着悄悄话，安吉尔以敏锐的听力偷听到了一些词句，都是生活上的话题。 她穿过铺设着格子桌布的方桌和颇具艺术感的编织藤椅，在吧台旁点了一杯加奶加糖的咖啡和一份猫舌饼，而后来到靠窗的位置坐下，借着窗户的反光将整间咖啡馆的情况收归眼底。 两位女性侍者年轻靓丽，衣裙整洁，举止优雅，如同经过宫廷礼仪培训的贵族女仆，六位客人也都有着各自独特的风格，成为“克莉丝汀”后对着装风格与服装价格有了一定了解的安吉尔很快确认她们身上的衣裙都不算便宜，虽然五官较为普通，但在精心的打扮和优雅的动作下显得颇为吸引人。 但如果她们没有进行伪装的话，应该不是“女巫”或更高序列的魔女…… 这是同为“魔女”的直觉……安吉尔暗笑一声，收回目光，安心享用起酥脆的猫舌饼。 期间，一位侍者几次来到她的桌前，有时询问她是否需要续杯咖啡，有时借着上其他点心的时候巧妙地展开对话，谈起了安吉尔作为旅游者的目的地以及在特里尔停留的时间。 这些有目的性的对话立即让安吉尔警觉起来，但她发现这位侍者并无恶意，甚至表现得很是亲昵，让她的警惕心迅速转移到了另一个方向。 我这次用“虚伪”指环变出的容貌只能算得上一般，而且也刻意隐藏了魔女的诱惑力，怎么感觉，她对我有一些特别的想法……安吉尔偷偷看向窗户，确认了自己没有变回金发紫眸的魔女，脑中满是疑惑。 但她很快想到了另一个可能，微微蹙起的眉头舒展开来。 线人达尼奥的笔记中提到过，特里尔有一些隐秘的女性爱女性团体，因为过于张扬，甚至一度引起了官方非凡者的注意，怀疑她们是魔女教派的外围组织。 可惜最后调查证实了这些女性只是些普通人，偶尔举行的女性欢乐派对也不违法，因此慢慢淡出了官方的视野，只在线人的笔记中留下微不足道的一笔。 这个“红房子咖啡馆”不会就是她们的据点之一吧，是“至福会”，还是“水仙会”？ 安吉尔再次向其他女性客人看去，从几组人之间的眼神、亲昵动作之中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但是，我向阿罗德斯询问的是“在哪里能找到魔女教派的成员”，而非这些女性爱女性的团体，这面魔镜为何会将我指引到这里……她嘴里叼着一块猫舌饼，手指伸向挂着糖浆的松饼，眼神突然一凝。 “魔女教派”的魔女们绝大多数都是由男性服下魔药变成的，如果她们有一部分像“疾病中将”特雷茜那样，仍旧喜欢女性的话，这种“女性爱女性”团体，应该会非常吸引她们……不，甚至有可能这些团体就是由魔女发起、组织的，以便她们混在同类之中接触年轻美丽的女性，还能进行“欢愉”的扮演！ 既然如此，那一位或多位魔女，必然会经常出入这间咖啡馆…… 刚想到这里，安吉尔就听到挂着铃铛的咖啡馆大门在清脆的铃声中被推开，一位黑发的女士带着一名橙红色短发的少女走来。 少女青春靓丽，似乎刚成年，表情混杂着忧郁和茫然，穿着大了一号的衬衣和长裤，兼具女性柔美和中性的飒爽，但和带她进门的黑发女性相比，就逊色了不止一个档次。 后者身穿繁复宫廷黑裙，黑发盘在脑后，被灰色的轻纱覆盖，露出纤细、光滑的脖颈和弧度优雅的下巴，偏薄的嘴唇微翘，在严肃的衣装中勾勒出一丝活泼和妩媚，让人移不开注意力。 安吉尔和其他咖啡馆的客人与侍者都将目光投向这位黑裙黑发的女士，直到她带着少女绕到咖啡馆后方，沿着装点了假葡萄藤的楼梯上到二楼，才齐齐叹了一口气，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 脸颊带着一丝绯红，安吉尔低下了头，看似在挑选盘中的猫舌饼，眼神却有些迷离，两手轻握，双脚在裙下微微夹紧，仿佛还沉浸在刚才那一抹难以言喻的惊艳之中。 但她内心却一片冰冷，脑中不断闪过刚才那位黑发女性的面孔。 那是一名高序列的魔女！ (本章完) 第83章 黑之圣女 要不是亲眼见过“绝望女士”潘娜蒂亚和“白之圣女”卡特琳娜，安吉尔其实很难区分“绝望”与“不老”魔女，毕竟晋升到高序列之后，魔女容貌的提升就不如中序列那么明显了，更多的反而是气质的区别。 没错，气质，安吉尔见到这位黑发女性的第一眼，就想到了在“黑死号”上目睹从镜中世界钻出的卡特琳娜的那一刻，后者流露出的，不符合年龄的年轻神态。 和“欢愉”和“痛苦”那毫不掩饰的魅力，“绝望”那圣洁端庄的形象不同，“不老”会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历经风霜，却越发单纯、活泼，甚至称得上可爱的气质。 正是这股气质，让她身穿老气的宫廷长裙，头发如同贵妇人一般盘起，却给人一种洋溢着青春气息的感觉，如果不是她带着的橙红短发少女一脸迷茫的表情更让人心疼，恐怕咖啡馆的客人们会认为两人是同龄人。 “特里尔的魔女教派负责人，‘黑之圣女’克拉丽丝……” 安吉尔脑海中回忆起黑猫温萨在她来因蒂斯之前的告诫。 看来这位和“白之圣女”一样拥有不符合年龄的气质的魔女，应该就是掌管特里尔魔女教派的“黑之圣女”了。 安吉尔暗中感到万分庆幸，她在见到这个高位魔女的瞬间，就做出了和咖啡馆内其他女性一致的反应——毫不掩饰地盯着对方，并且表达出应有的充沛情感，而非瞬间挪开视线。 毕竟一个序列3的魔女，哪怕不主动展露魅力，光凭容貌和气质也能让任何异性和同性陷入不可抑制的欲念之中，只有清楚“魔女”的危害的非凡者，才有那么一丝可能迅速从惊艳中恢复。 因此，安吉尔才在对方离去后，还做出一副恋恋不舍的神态、动作，以免对方在暗中通过镜子魔法观察咖啡馆一楼，发现这位新顾客异于常人的表现。 当然，过犹不及，安吉尔和其他顾客一样，在身体的轻微反应后很快恢复正常，但那些三两成群的年轻女性之间的话题，不可避免地向同性之间的关系发展，让听力过人的安吉尔很快就坐不住，将咖啡一饮而尽，迅速离开了红房子咖啡馆。 “看来，阿罗德斯的提示是正确的，在这里确实能找到‘魔女教派’的线索，只不过第一次来就直面特里尔的‘黑之圣女’，让我有些猝不及防……” 安吉尔嘀咕着，没有第一时间乘坐马车离开夏约镇，而是继续在镇子上的葡萄藤之间游荡，前往几家有名气的酿酒庄园询问了价格，试饮了几个牌子的夏约酒，在太阳西沉时才踏上归途。 这是针对“黑之圣女”克拉丽丝可能的窥视做出的应对，安吉尔相信这位序列3的魔女没办法突破阿里安娜女士的“隐秘圣徽”，占卜只会得到一些“无异常”的假结论，但如果对方直接利用镜中世界跟踪、窥探安吉尔的动向，则没法利用反占卜来解决。 如果见到这位魔女后，急匆匆就离开夏约镇，和当时一脸惊艳，事后脸红的表现相悖，恐怕马车还没离开夏约镇，我就会被她给拦下了，甚至来不及跑到最近的圣心修道院寻求永恒烈阳教会“净化者”的帮助…… 直到马车驶离夏约镇所在的广场区，在夜幕降临前回到老实人市场区后，安吉尔才长出了一口气，确认自己远离了危险。 当然，鉴于镜中的窥视无迹可寻，安吉尔仍像个普通的旅客一般，在附近的餐馆品尝了丰盛的因蒂斯风格晚餐，沿着灯火通明的塞伦佐河畔欣赏这座城市的夜景，直到深夜才返回住处。 这期间，她也在脑中暗暗分析今天的经历，以及反省自己的鲁莽。 “和从没有公开露面的‘白之圣女’卡特琳娜不同，这位‘黑之圣女’阁下显然有着自己的身份和人际关系，甚至参与、组织了女性爱女性的秘密团体，这说明她自己并不像卡特琳娜那样直接参与魔女教派的事务，可能和雪伦夫人一样，表面有合法的身份，暗中指挥其他魔女，完成教派的指示…… “如果是这样，她身边必然还有其他的魔女，起码一位‘绝望’，‘痛苦’和‘欢愉’则更多……当然，在她的势力前往贝克兰德制造大雾霾，并被正神教会清除后，这些数字或许会有下降…… “那名橙红色短发，举止和衣着都有些中性的少女，难道是刚成为‘女巫’的某位前男性？这很好地解释了她的表现，但让一位‘不老’亲自带领，她要么身份不凡，要么和特莉丝一样对魔女教派有着重要的意义…… “不管怎样，我这样冒失地前往红房子咖啡馆寻找魔女教派的踪迹，都是十分不理智的选择，至少应该再等阿罗德斯几天，确认一些细节后再前往那里，甚至提前联系好官方非凡者，做最坏的打算……但当时我根本没想这么多，就很自然地做了，是因为我成为高序列非凡者后，同途径的‘聚合效应’已经变得明显了？ “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哪天我会不知不觉走进某位‘不老’魔女的卧室，自投罗网……” 她有些后怕地想着，决定这几天不再考虑魔女教派和那些女性团体的事，直到再次询问阿罗德斯，或从线人达尼奥那获得赛薇莉亚的住处，再考虑寻找魔女们的踪迹。 而且最好从赛薇莉亚那個蠢魔女那里开始，而非直接撞进“不老”的据点…… 当然，安吉尔对上这位“黑之圣女”并非毫无胜算，她手头有两件半神级别的神奇物品，“寄生者”手套和“死亡之翼”羽毛。 前者在她熟悉魔女非凡能力的前提下可以偷取到对方某个关键能力，让战力的天平稍微往自己这边倾斜一点。 而死神途径的羽毛能驱散、控制死灵，限制生灵的行动能力，虽然最适合对付怨魂、看门人等序列，但对付任何生命都有一定的作用。 最重要的是，安吉尔还能召唤欠她一次战斗的无头信使小姐，蕾妮特·缇尼科尔，后者根据她与克莱恩的评估，起码拥有序列3的战斗能力，甚至稳压序列3的“玫瑰学派”半神，只要让她出马，那位魔女连逃都未必逃得掉…… “最多……”“五分钟……”“天使……”“会降临……” 啊？ (本章完) 第84章 天使云集特里尔 听到这位一手拎着两个脑袋的信使的回答，安吉尔有些愕然。 她还记得贝克兰德大雾霾时各大教会花了多长时间才驱散毒雾，而女神教会的天使又用了多久才赶到现场，解决潘娜蒂亚，救下几乎要死去的她的。 “为什么特里尔的正神教会反应会这么快？” 看着蕾妮特那八只不带感情的鲜红眼睛，安吉尔硬着头皮反问道。 “因为……”“这里……”“有天使……”“驻守……” 蕾妮特的意思是，特里尔和贝克兰德不同，正神教会的天使可以长时间驻守在此，而不用遵守教会之间的默契？ 或者说，永恒烈阳教会和蒸汽教会在这里根本就没有所谓的“‘0’级封印物和地上天使不出现在特里尔”的默契，他们为了保证教会的安全，或是互相对抗，都将重要的武力布置在了这座城市？ 所以信使小姐才会说，最多5分钟，半神以上的激烈战斗就会引来这股力量的干涉…… 感觉这座城市比贝克兰德危险很多呀，两百年前的大帝是穿越者，地下有莫名的污染，墓穴里每年都有大学生去作死然后失踪，两大教会派驻了天使，高位魔女在开同性派对，总统府里还混进了“镜中人”…… 相比之下，她走私一点军火并把帽子扣在因蒂斯头上，根本都算不上事。 安吉尔不禁为人杰地灵的特里尔点了一根蜡烛，而后向蕾妮特表示自己会在关键时刻通过快速召唤寻求她的帮助，哪怕只有五分钟也行。 最多到时候跟那些天使摊牌，就说我已经是阿里安娜女士的人了，他们总还会卖女神教会一个面子……安吉尔嘀咕着，将信使送回了灵界。 ———— 接下来的整个周日，安吉尔仍然漫无目的地在特里尔闲逛，甚至去了一趟天文台区的炼狱广场，于写着“死亡帝国”的地下墓穴门口徘徊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走进这处怪异的墓穴。 好在她并没有感应到那位索伦家的“猎人”的跟踪，隐秘圣徽也没有被占卜所触动，这意味着她的行踪暂时没有暴露，也不用面临“战斗五分钟然后被抓”的下场。 夜幕再次降临时，她才返回老实人广场区，来到了人烟稀少的蜜獾街，敲响了46号的房门。 线人达尼奥约定的三天时间已到，她来领取那些被重点圈出的可疑人员的资料，准备寻找赛薇莉亚的踪迹，另外也要将那份“镜中人”的画像交给对方，让他继续以警察的身份进行调查。 一脸倦容的达尼奥·布朗小心翼翼地解除了门后的机关，打开房门把她迎了进去，第二次见面，两人都没有寒暄，而是飞快进入正题。 “你要的名单，一共25人，照片、身份证明、有迹可循的行踪都在文件袋里，有三位没有找到照片，但也有详细信息，如果你一定要弄到她们的照片，恐怕只能请私家侦探了。” 安吉尔点了点头，打开封口粗略翻了翻相片，迅速找到了黑发灰眸，美貌在资料中极为突出的赛薇莉亚。 她果然“信守承诺”不当男爵夫人了，毕竟因蒂斯的男爵除了尼古拉那种自封的，只剩埋在墓地里的了……安吉尔看到关系列表中丈夫那栏填着一位索伦，暗暗笑了一声。 当然，是否找上她，还要看阿罗德斯的建议。 “你的任务完成的不错，”安吉尔夸了达尼奥一句，收起文件袋，将早就准备好的画像递给对方，“这是另一个目标，希望你尽快弄到他的信息，我唯一的线索是，他曾出入林荫大道的博爱宫，可能是……” “外交委员会的秘书！” 她尚未说完，达尼奥就惊呼出声。 “你认识？” 安吉尔微微皱眉。 “我曾在一次陪同警务委员出席的会议上见过他，就在两個月前，”达尼奥迅速恢复过来，手指捏着画像说道，“外交委员会负责因蒂斯的对外事务，包括派驻大使、外交活动，小到为留学生提供帮助，大到替政府对他国宣战，都是委员会的工作……而他们这些秘书，就负责委员会的所有文书和事务安排。” “这么说，这位秘书很重要？” 安吉尔疑惑地反问道。 “当然，也就比我高五六个级别吧，再往上，就是各大委员会的执行委员、议会议员、各位部长以及总统了。” 难怪他成为了“镜中人”的目标，就是不知道是唯一一个，还是冰山一角，会不会就连那些部长，甚至总统也变成了“镜中人”……安吉尔思索着，顺口说道： “那就尽快把他的资料交给我，越详细越好。” “你不会是想暗杀他……好吧，我不问这些，规矩我懂。” 达尼奥喃喃了一句，又在安吉尔冰冷的目光下住了嘴，他将已经用不上的画像在紧邻客厅的厨房炉子上点着，把尚未烧尽的纸扔进洗手池，用水冲进了下水道，而后才回头看向安吉尔： “我尽量在两天内搜集他的一切资料，但下次你别来这里找我，我们在……街头那间咖啡馆见面，后天傍晚6点吧，我感觉反复查询、借阅资料，已经快引起警务处的注意了。” 对他的谨慎安吉尔倒没有异议，两人约定暗号后，她就转身离开了蜜獾街46号，以免这位单身警察频繁接触年轻女性，引起邻居的注意，最终因为这些小问题暴露线人的身份。 …… 待那名“值夜者”消失在夜幕中，达尼奥·布朗才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他重新把正门后的机关布设好，拉上窗帘，关好煤气灯，回到二楼的卧室，在书桌旁坐好。 此时的他完全不像面对“值夜者”那名女性时那般疲倦，而是目光闪烁，面色严肃，迅速在一张纸条上写了两句话，走近卧室唯一的一面半身镜，在昏暗的灯光中凝视着自己在镜中的身影，背光的面部晦暗不定。 终于，下定决心的他手指伸向衬衫袖口的一枚玻璃制成，装饰意义大于实用意义的袖钉，以能将其掐碎的力量捏了一下。 他面前的半身镜立即浮现出一道道水波样的纹路，内部映照的卧室场景和达尼奥的身影迅速消失，变得漆黑一片，仿佛通向未知世界。 呼—— 轻声呼出一口气，达尼奥拿起写着两行字的纸条，凑近镜面，随着纸条接近，漆黑的镜子表面再次浮现出一道道水纹。 然后，一只纤细的手就从镜中伸出，握住了达尼奥的手臂。 (本章完) 第85章 双面间谍？ 递出纸条，被人接住，这就像是顺理成章的事，但达尼奥的脸上却浮现出惊骇的神色，他顾不得手上的纸条，两脚如弹簧般蹬起，整个人已经腾空，向身后那面明显比正常窗户大了几号的玻璃窗窜去，而那只被镜中手臂握住的手则顺势挣脱，抓向另一边手腕的透明袖扣。 但下一秒，他沉重的身体就跌落回地面，在地毯上打了个滚，四肢瘫软，双眼紧闭，面部、脖颈等露在外面的皮肤浮现出不正常的殷红，呼吸时快时慢，全身发出不属于人体应有的高温。 那枚能打开镜面，连通镜中世界的袖扣也被他一把抓下，滚到了房间角落。 这瞬间，他就已经染上了足以致命的疾病！ 那面变得漆黑的半身镜再次浮现出一道道水纹，一道披着兜帽斗篷的身影缓缓从中走出，正是几分钟前才从一楼离开的安吉尔。 ———— “从今天进门开始，我就觉察到了不对，街上没有其他行人，你也是长期独居，按说周围除了你我，不该有第三人存在……” 安吉尔一步步向倒在地上，呼吸逐渐微弱的达尼奥·布朗走来，后者那被“猎人”魔药增强的体魄在半神级别的神秘学疾病下毫无抵抗之力，要不是安吉尔控制了疾病的效果，维持在不致死的浓度，他早就变成了一具迅速腐烂的尸体。 “那么，这块镜子碎片，又是因为谁而开始震动的呢？” 将在“神战废墟”的梦境中杀死自己的“镜中人”获得的那块镜子碎片从镜面空间中取出，扔在达尼奥身旁的地毯上后，安吉尔从书桌旁拖过一张靠背椅坐下，右腿架在左腿上，脖子抬起，眼神下睥，仿佛女皇看着待罚的罪人。 在她有意控制下，达尼奥从濒死的痛苦中缓解过来，睁开了双眼，看向在地毯上不断震动，几乎要跳起的黑色镜子碎片。 “不……不可能，我刚才，一点感应……都没有……” 他喘着粗气说道，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是浓浓的不解。 那是因为我用于感应的是另一块被做了反占卜的碎片，正常的这块一直在镜面空间里……安吉尔喉咙中发出一声轻笑，没有理会对方的疑惑，继续开口问道： “既然认识它，想必我们也可以跳过某些验证身份的过程了……作为代替了原来的达尼奥的镜中人，你在死前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一边“控诉”着对方，安吉尔一边甩了甩手中的纸条，那是达尼奥刚才试图放进镜中世界，传递给未知目标的信息，上面的内容非常简单，只有两句简短的因蒂斯文： “立即回到镜中世界。 “你的身份已经暴露！” 毫无疑问，这是准备传递给那个被安吉尔发现的“镜中人”的。 见证据确凿，“镜中人”达尼奥显然也不准备辩解了，他重新闭上双眼，无力地瘫在地上，享受着自己生命中的最后时刻。 但安吉尔可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那个能进出总统府的政务人员的身份、达尼奥何时何地，又因为何种原因被“镜中人”取代，以及他们背后到底有多少这样的潜伏者，这些秘密都在他的脑袋里。 她手头的办法并不多，“入梦”对付低序列的非凡者效果不错，但对方已感染致死的疾病，这种需要平静状态才能问出心底秘密的方法并不适用，杀死后“通灵”对镜中人是否有效还有待测试，不过…… 安吉尔胸口的“蔷薇项链”宝石闪过一丝邪异的黑色，切换到了“混乱导师”的灵魂，悄然释放了“腐蚀”，而后她清了清嗓子，用柔和的语调说道： “当然，杀死你，对我来说是件可做可不做的事，我要的是那個‘镜中人’的身份，是他背后的目的，你这种小角色，不值得一名半神出手。” 她强调着双方的力量差距，暗中却停止了“疾病”的侵蚀，这固然没法让达尼奥瞬间康复，但以他非凡者的身体素质，能明显感觉到让四肢逐渐冰冷，呼吸越发困难的力量在体内缓缓消散，眼睛也重新睁开，看向了这边。 藏在眼底那丝对生命的渴望让安吉尔放下心来。 如果他是个被洗脑的死士，反而让我有些难办，还好他发出警告前的犹豫被我看到了……安吉尔暗笑一声，加大了“教唆”的力度： “反正这位秘书的身份已经暴露，下场只有一个，但对于你的结局，我或许能做出些改动……比如，不让‘机械之心’和‘净化者’对你出手，至于能不能逃出特里尔，就看伱自己了。” “那你呢，会亲自动手吗？” 看来“腐蚀”的效果不错，他心底活下去的欲望逐渐替代了正常的思绪，开始讨价还价了…… “我也一样，不会出手，但你要做什么，我可就管不着了。” 安吉尔从椅子上站起，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轻声回答道。 “……我只是个小角色，不知道太多事情。” 对方这句话相当于是妥协了，安吉尔心中一喜，脸上却只有淡然的表情： “首先说说你是什么时候替代真正的达尼奥的吧。” “已经3年了，具体是在1347年的2月，新年之后不久……”做出选择后，达尼奥的脸上也流露出一丝轻松，仿佛放下了重担，“知道他是‘值夜者’后，大家本想放弃这个机会，因为太过复杂的身份容易引起麻烦……但意外受到‘污染’的人并不多，而且对我来说，那是唯一的机会，离开黑暗的镜中世界的机会，于是我主动推动了这件事。” “污染？” 安吉尔疑惑地反问道，将“疾病”控制在不致死，又不会让对方无力回答的程度，她倒不担心达尼奥突然动手反击，就怕这个脆弱的低序列非凡者一不小心就死了。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就来调查‘镜中人’的问题？” 哪怕只是序列9，这位猎人似乎也拥有某种挑衅本能，嗤笑了一声后继续道： “当然是源于地底的污染，要不是特里尔地下的封印，这种力量能让每个特里尔人都拥有自己的‘镜中人’，而非只有经常进入地下，长期接触污染的人才会这样……” 在对方断断续续的回答中，安吉尔知道了达尼奥是在三年前的前往地下特里尔追查走私案件时，不慎接触到了“污染”泄露的位置，而被隐秘地污染，出现了自己的“镜中人”，也就是面前这个“达尼奥”。 这些意外出现的镜中人会徘徊在一个几乎完全镜像了特里尔城区，但却没有太阳、月亮和繁星，无比黑暗、孤寂的镜中世界，只能按照特定的轨迹来往于少数地方，并通过镜面观察外界，观察自己的“原身”，如同在黑暗中服着无期徒刑，这无疑让他们满腔愤恨都指向“原身”。 直到有一天，一位拥有神性，能够在镜中世界自由行动的“镜中人”找到他，让他加入一个宏伟的、需要众多“镜中人”合力完成的计划，他能获得的奖励则是替代真正的达尼奥，成为现实世界的一份子，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如果是我待在暗无天日的镜中世界，有这么一个机会，恐怕也会答应……安吉尔思索着，继续问道： “‘镜中人’是怎么替代原本的那个人的？” “很简单，把他拖到镜中世界，然后杀死他，他的一切，包括深层的记忆、魔药的序列，都会属于他的‘镜中人’。” 听起来比“放牧”，比“秘偶”都要恐怖多了…… “你们的计划是什么？”她紧接着问道。 “呵，我说了，我就是个小角色，怎么可能知道计划的全貌？”达尼奥喉咙深处又冒出一声讥笑，这让他病恹恹的表情无比扭曲，“我的任务就是继续把自己当成达尼奥·布朗，潜伏在警察局，转成文职，配合修改一些档案，调查其他镜中人的目标，就像你要求我做的一样。” “恐怕不止吧，”安吉尔冷笑一声质问，“如果只要做这些事，你们会冒险替代一位非凡者，还是身为间谍，拥有‘值夜者’身份的非凡者？” 达尼奥扭曲的表情一怔，片刻后呼出一口气，回答道： “当然还有其他的任务，我是一个特殊小组的成员，保护某位重要人物的安全，因此非凡者的身份比普通人要重要……” “那位‘镜中人’秘书？” 安吉尔想到他刚才准备发出的信息，心中一动，反问道。 “是的，他叫……舍瓦尔·杜马，他被替代已经有十多年了，能做到目前这个位置，很可能有其他‘镜中人’小组的帮助，但具体的细节我就不太清楚了。” 他显然有所隐瞒，或许之后可以尝试通灵来进一步检查，但现在逼问，恐怕他也不会说……安吉尔沉思片刻，换了个问询的方向： “说说‘镜中世界’的情况吧，听起来它跟魔女的镜子魔法使用的那个有很大区别？” “魔女……”达尼奥喃喃重复道，视线瞥向刚才安吉尔钻出的半身镜，嘴角动了动，“我不知道你们的魔法，但镜中的特里尔和其他‘镜中世界’都不同，而且分为两层，第一层就是我出现的位置，那个复制了特里尔城，但没有太阳，永远处于黑暗的世界…… “第二层，则是其他‘镜中人’常提起的，第四纪的特里尔。” (本章完) 第86章 死亡与通灵 第四纪的特里尔？ 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安吉尔的反应不是惊讶，而是疑惑。 “你是说，第四纪的特里尔在你们所处的特殊镜中世界，它也是那片空间的一部分？” 她皱着眉头反问道。 “不，我说了，镜中世界是和现实对应的，第一层对应特里尔整个市区，第二层则对应被封印的那个第四纪特里尔……呵呵，神灵和祂们的教会想尽一切办法封锁了那里，导致镜中世界的第二层也只有在某种特定情况才能打开，拥有强大神性的‘镜中人’只能待在里面，无法随意出来……” 达尼奥冷笑起来，不知是在嘲笑阻碍他们的神灵，还是嘲笑那些实力更强，但反而无法和他一样来到现实之中的“镜中人”。 有神性的镜中人能够自由行动，而且把他从无尽的徘徊和黑暗中解救了出来，但神性过强的反而会被困在第二层镜中世界，也就是第四纪特里尔对应的那个区域……他们分别是圣者和天使，还是以序列3为分界？ 过于密集的信息让安吉尔陷入了短暂的沉思，达尼奥在被停滞的疾病中缓缓恢复了些许体力，见状试探着问道： “如果你问完了，是否能允许我离开了？今天之后，我必然会被其他的‘镜中人’追杀，只能尽快逃出特里尔，到一個没有‘镜中人’的地方去……” 你一个镜中人，还嫌弃起特里尔来了……安吉尔暗笑一声，装作思索片刻，点头道： “最后一件事，把你知道的所有‘镜中人’的身份写下来，我会用占卜确认真伪和是否有遗漏，如果通过，你就可以离开了。” 比起这个序列9，没有造成多少危害的“猎人”，安吉尔对其他潜伏者，以及他们保护的那位“舍瓦尔·杜马”更加感兴趣，如果对方老实交出名单，她也愿意信守承诺。 “所有的……” 达尼奥那逐渐恢复正常色泽的脸上，表情变了又变，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看向旁边的书桌： “把纸笔给我，我将他们的名字……” 他边说，边双手撑向身旁，试图从地毯上站起，安吉尔并没有阻止对方的动作，但也下意识地看了书桌上的钢笔和便签纸一眼。 就在这瞬间，达尼奥右手猛地抬起，按向左腕的袖口，那里在煤气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一丝光芒。 那是可以打开“镜中世界”的透明袖扣！ “呵。” 房间中响起一声不带感情的笑声，达尼奥的手臂、身体，甚至还没有从地毯上离开的双脚，都被捆上了一圈又一圈的无形丝线，它们仿佛固定重物的桁架，从四面八方伸出，将达尼奥牢牢地锁定在中央，右手中指几乎都已碰到透明的袖扣，但却无法前进一毫米。 但这件被摆成了奇怪姿势的“摆件”脸上却没有惊慌失措，而是计谋得逞的微笑。 下一刻，他被丝线捆缚的身体就在一声脆响中碎成了一块块半透明的镜面。 果然，我刚才装作对“魔女”能力不知情，成功骗过了她，而最初的挣扎又让她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钥匙”上，让我得以成功施展镜子替身，接下来只要……在视线变得模糊，身旁卧室的场景不断变幻时，达尼奥心中也放下了最后一丝担忧。 他从这个“魔女”手上逃脱…… “替身”附带的位置变化效果结束，达尼奥双脚重新踏在坚实的地面上，身旁仍然是点着煤气灯，铺着地毯的卧室，身前依然站着那位恐怖的“魔女”。 “怎么，你觉得，我见到了你能利用镜子开启‘镜中世界’通道后，会不防着伱利用其他镜子魔法脱身吗？” 见重新出现的达尼奥脸上的笑容僵住，而后逐渐变得绝望，安吉尔轻笑一声反问道。 她早已锁定了附近所有能用作替身或镜中通道的镜面，别说达尼奥，就算某位“欢愉”魔女在场，除了涂抹了自己血液的特殊镜子外，也别想动用任何一处镜面。 而面前这个发一封警告信都要动用神奇物品的“镜中人”，绝无可能突破这种封锁。 最后的挣扎失败，达尼奥那已经逐渐脱离“疾病”，红润起来的脸再度变得惨白，他右手颤抖了两下，放弃了再次摸向左腕袖扣的动作，抿着嘴说道： “我，我继续回答你几个……” 话未说完，他就两眼一黑，直挺挺向前栽倒在地，停止了呼吸。 安吉尔没有给他第二次机会。 本来我是真的打算在你老实交代后把你放走的，当然，事后肯定要汇报给“值夜者”，这部分不属于我的诺言……看着在猛烈的疾病中迅速死去的达尼奥，安吉尔遗憾地摇了摇头。 能在“教唆”和“腐蚀”中保持清醒，甚至还假装顺从地回答问题，暗中谋划逃跑，这个“镜中人”也许不止他表现出的序列9实力，又或是身上有某种特殊物品，让他能保持清醒，安吉尔不敢继续冒险让他活着，以免惊扰其他尚未暴露的“镜中人”。 “还好，彻底替代‘原身’的镜中人和我猜测的一样，死后没有立即变成镜子碎片，毕竟他体内还有真正的非凡特性……或许还能借着析出特性前的时间进行通灵？” 看着右手前伸，左手收在腰侧，扑倒在地毯上的达尼奥尸体，安吉尔心生一计，她迅速搜了一遍对方的尸体，除了贴身放着的一面已经碎裂的小镜子，以及那枚透明袖扣外，并没有找到多少有用的东西。 “果然，要装作普通的警察，他身上不会有能暴露身份的神奇物品，只有能解释得通的袖扣和镜子……” 安吉尔将这两样物品放在一边，而后看向刚死去的达尼奥，左眼中漆黑覆盖了紫色，已经迅速进入了“魔镜通灵”的状态——成为半神之后，许多以前要借助镜子使用的非凡能力，她都能以眼为镜作为替代了。 在她那一半视野中，趴在地上的达尼奥背心飘起一个半透明的人影，目光呆滞，表情浑噩，仿佛刚睡醒一般。 “你是谁？” 安吉尔先用简单的问题作出测试。 “以前我是‘镜中人’，现在则是达尼奥·布朗。” 这个灵体老实地回答道，甚至还拓展了问题，做出最佳的解答。 哪怕是再强的威慑，再有效的吐真剂，也没法让活人这么主动地回答问题，只有对死者通灵才行……安吉尔暗笑一声，抓紧这几分钟的宝贵时间，直接问道： “你认识的，已经完成了替换的‘镜中人’有哪些？” “舍瓦尔·杜马，他是我们小组要保护的目标，索菲·梅洛，她是我的组长……” 达尼奥一连报了五个名字，除了舍瓦尔之外，全是他所属的那个小组的“镜中人”，他们分布在警察、政府系统内，明里暗里保护着最重要的那位成员，之前他所说的“其他小组”则与他们互相独立，连有几个人都不清楚。 当然，考虑到之前达尼奥只是表面配合，他所回答的那些问题未必就是正确的，但安吉尔认为虚假的可能性不大，因此并没有让被通灵的他重新回答一遍。 记下这些名字和身份后，安吉尔继续问道： “你们让原来的达尼奥被‘污染’的地方在哪？特里尔还有其他作用相同的地点吗？” “他的事源于意外，在老实人市场区对应的地下特里尔，那个地点已经被官方非凡者重新封锁了……”达尼奥一板一眼地回答道，“其他类似的地点大部分结局也一样，但有一个一直没被处理，就是市场大道13号的那栋六层建筑，它多年前被烧毁，却一直没有重建，在特定时刻，内部会出现污染，除了那些天生就拥有‘镜中人’的目标，很多我们盯上的人都会被送到那里接受‘污染’的洗礼。” “污染”的洗礼……安吉尔一听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些已经替换了原身的“镜中人”如果想要替换哪个目标，就利用各种方法，或骗，或强迫对方进入被烧毁的那栋建筑，等他被污染，出现自己的“镜中人”后，再进行替换流程。 这可怕的做法让半女都皱起了眉头，但通灵时间有限，她只得压下心中的不快，继续问道： “你刚才说‘天生就拥有镜中人’，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太清楚，但镜中世界的特里尔，除了我这样由于原身接触污染而出现的‘镜中人’外，还有一些孩童时期或青少年时就出现在镜中世界的人，他们跟随外界的原身一起成长，但却始终没法见到真正的光明。” 达尼奥的灵体微微蹙眉，片刻后才继续说道： “他们似乎是第四纪某些特殊家族的后裔，在我离开镜中世界前，曾听到过一些姓氏，之后也自己进行了调查，其中一些源于图铎时期的塔玛拉家族，另一些，自称是‘魔女家族’。” 魔女家族？ 安吉尔眉毛一挑，迅速追问： “她们的名字呢？你还记得长相吗？” “当然，她把我从黑暗中的无尽循环中救出，我永远也忘不了她……” 哪怕已经死去，成为了灵体接受通灵，达尼奥的脸上也流露出一丝憧憬。 “她叫，克拉丽丝。” (本章完) 第87章 塔罗会的优良传统 克拉丽丝，这个名字在北大陆并不少见，但安吉尔穿越至今接近一年只听到过一次，就是“魔女教派”在特里尔的负责人，“不老”魔女，“黑之圣女”克拉丽丝。 而根据达尼奥的回答，这个名字无疑指向的就是这位以颜色命名，和“白之圣女”卡特琳娜同级的魔女。 她也是“魔女家族”，这个在魔女教派内部自成一派的分支的成员？ 为了防止弄错，安吉尔继续询问道： “她的长相你还记得吗？发色、瞳色，其他的特点？” “她和大多数魔女一样，都是黑发，有一对非常漂亮的灰眸，在黑暗笼罩的镜中世界，仿佛一道……你！您是？” 达尼奥那通灵状态的古板回答突然变调，双眼圆瞪，看向安吉尔。 后者将兜帽完全摘下，露出盘起的黑色长发，深灰色暗藏忧伤的眼眸，以及偏薄的嘴唇和弧线优雅的下巴，正是她昨天在夏约镇“红房子咖啡馆”见到的那名高序列魔女。 看达尼奥的反应，那位魔女应该就是“黑之圣女”克拉丽丝了，难怪她没有任何主动的引诱，仅靠自然魅力就引得咖啡馆那些顾客魂不守舍……安吉尔确认般点了点头，重新将兜帽戴起，遮住了在“无面人”效果下蠕动着变回原状的脸，加强“通灵”效果，让情绪有些激动的达尼奥恢复了冷漠的表情和无神的双眼。 “那位魔女，那个克拉丽丝，她也已经‘替换’了自己的原身吗？” 稍作调整，安吉尔见灵视状态下的达尼奥灵体已经有变淡的趋势，连忙问出最重要的问题。 “我不知道，三年前我离开‘镜中世界’后，就没有再返回过那個黑暗、孤寂的世界了，除了自己的小组，也没有再见过其他‘镜中人’……但我倾向于没有。” 达尼奥老实地回答道。 “理由？”安吉尔立即追问道，随后反应过来，“因为神性？” “是的，哪怕刻意制造灾害，让封印松动，又或是借助某些封印的薄弱点，神性过于强大的‘镜中人’也无法突破封印来到现实世界，据我所知，克拉丽丝女士就属于这种情况。” “你还知道哪些和她一样的‘镜中人’？” “绝大多数‘镜中人’出现在镜中世界时都是普通人，又或是低序列非凡者的‘镜像’，如克拉丽丝女士那样能随本体成长的少之又少，而且那些教会的人觉察到了污染的危险，禁止高序列非凡者进入地下的污染区域，最近应该已经没有新的高序列‘镜中人’出现了。” 这是必然的应对措施，否则“永恒烈阳”和“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坐在特里尔这个火药桶上这么多年也没有反应，未免太迟钝了……安吉尔暗笑一声，突然想起阿兹克先生曾经来到特里尔寻回自己的记忆，提到过“地下墓穴”三层的隐隐危险感让他也望而却步…… “你说的污染区域，包括‘地下墓穴’吗？”她立即询问道。 “……包括深层的一部分。” 完了，我从班西岛“传送”到特里尔时，已经进去过了……安吉尔微微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也许我在“神战遗迹”里杀死的那个镜中人就是特里尔的“镜中世界”出现的那个，但她真的能跨越几千公里，出现在东苏尼亚海的梦境中向我发动攻击么…… 她思来想去，也无法确认这一点，但发现达尼奥的身影几乎变得透明，表情也略显痛苦，不及细想，拈起从尸体衣服上拆下来的透明袖扣，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联络其他‘镜中人’，用的就是它吗？” “是的，‘镜中人’大多都能掌握一些镜子魔法，但远程的通信还是只能依靠这种神奇物品，它能让还没成为非凡者的‘镜中人’也能激活镜面，向特定目标送出信息，但有使用次数的限制，而且只能联络几个固定的人……” 达尼奥的声音越来越轻，在勉强回答完这个问题后，他的灵体就在灰暗的灵视视野之中逐渐逸散，失去了形体。 还有很多疑问没有解答，比如他们定期联络的方式，又或是那栋黑色的被烧毁建筑内到底有什么污染，但能对一个镜中人通灵，问出这么多情报，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而且他这个地位并不算高的潜伏者能知道这么多信息，也算一种惊喜…… 安吉尔关闭灵视，看向地上的达尼奥尸体，发现这位镜中人已经以比普通非凡者快得多的速度析出了属于自己的“猎人”非凡特性，身体开始变得半透明，就像她杀死的皮尔斯·特纳那般。 刚拾起那团形似果冻的深红色物体，达尼奥的身体就彻底崩溃，成为了一片片坍塌向下的玻璃碎片，缓缓消散。 这让我想起“镜子替身”的效果，看来，他们就算拥有本体的一切记忆，甚至还能继承非凡特性，最终也算不上是“真正的人”……她默默等待尸体彻底消失，将对方压在衣物下唯一留在世上的物体——一小块黑色的镜子碎片捡起，和她之前扔在地毯上的那片一起重新放入镜面空间，而后才思考起该如何善后。 “达尼奥还没送出警告信就被我当场抓获，以他的反应来看，应该也没有暗中送出任何信息，这意味着其他‘镜中人’还不知道他已经暴露、死去，我也许可以变成他的模样，继续进行伪装，甚至反其道而行，利用警告信息骗出其他‘镜中人’，把他们一网打尽……” 安吉尔立即想到了这个收益最大化的解决方法，但很快否定了它。 “不行，我不是‘镜中人’，没法像他们一样获取被替代者的一切记忆，别说如何与其他‘镜中人’交流，光是明天前往警局上班，都会暴露出我完全没有相关知识的问题，根本骗不了任何人…… “另一个办法，就是现在直接利用那枚袖扣，将修改过的警告信传递给对面的舍瓦尔·杜林，那个已经混成外交委员会秘书的‘镜中人’，让他过来一趟，再故技重施，抓住、逼问，最后通灵，获得更多信息？ “不，以保护者和被保护者的关系而言，对方真的会相信达尼奥的邀请吗？这会冒着直接暴露的风险，也许会让其他‘镜中人’警惕起来，连夜溜走，那样我唯一的收获就只剩脑袋里这些信息了……” 连续两个方案被自己否定，安吉尔轻叹一声，在并不算宽的卧室中来回踱步。 “现在只能保住目前的收获，想办法把已经暴露的‘镜中人’一网打尽……这一定需要特里尔的两大教会出手，同时实施抓捕，否则很容易打草惊蛇。” 脑中闪过无数念头，安吉尔最终还是确定了这样一个不过不失的方案。 达尼奥目前已经死亡，第二天无法出勤，将会引起警察同事的注意，也许一天，最多不超过两天，他的失踪就会被同组的“镜中人”发现，引发连锁反应。 也就是说，在明天就得让“机械之心”和“净化者”出手，恰好，明天就是周一，上午安吉尔就能再次连接上位于贝克兰德的阿罗德斯，让它确认这组“镜中人”的具体情况，而后发扬塔罗会的优良传统，狠狠地把他们给举报了…… 想到这里，安吉尔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仿佛回到贝克兰德时和当时身为夏洛克·莫里亚蒂的克莱恩举报恶魔犬，举报人口贩子和魔女教派的时光。 但是，把一切都交给特里尔的正神教会，女神教会和“值夜者”就无法获取相应的情报了，我本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来的特里尔，最后难道全给其他教会做了嫁衣？ 想到这里，安吉尔轻抚着手腕上的隐秘圣徽，决定稍后就向圣徽祈祷，看看阿里安娜女士的意见。 另外，这件大事也要向愚者先生汇报，获取祂的一些帮助，比如天使力量的庇护，防止我举报后，“净化者”这种行事激进的组织不去抓“镜中人”，而是先抓我…… 下定决心，安吉尔引动一撮撮黑焰，将整间卧室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消毒”，破坏后续可能的占卜结果，而后熄灭煤气灯，装作达尼奥已经沉睡的样子，自己则隐去身形，迅速离开了蜜獾街。 至于书房、地下室等位置，她压根没有费心去搜索，相信以“镜中人”的谨慎，达尼奥明面上不会留有任何可疑的物品和信息。 ———— 黑夜笼罩的贝克兰德，克莱恩正站在伯克伦德街160号三楼的阳台旁，透过窗帘缝隙看着远处在夜色中仅仅露出尖顶的圣赛缪尔教堂。 再过一会，等周日的大弥撒结束，他就要扮作打扫的仆役，混入教堂，等候明天早上的“行动”时间到来，摸进查尼斯门，偷取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了。 准备了一个多月，克莱恩心中早已有了完善的计划，也通过占卜确认了行动成功率很高，但临近这个时刻，他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本章完) 第88章 两边的行动 “安吉尔转达了‘女神之剑’的意思，让我知道这很可能是一次针对我的‘试炼’，但谁说试炼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克莱恩暗暗嘀咕着，抚摸着手中的紫水晶吊坠，在水晶和金链已经被盘得温润的触感中逐渐平复了内心的紧张感。 “好在安吉尔已经离开了贝克兰德，就算有什么意外，也不会波及她，我自己应该还有两次‘复活’的机会，希望到那个地步，他们别烧我的尸体…… “一切顺利的话，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就能共同欢庆各自的‘胜利’了，她那边成功解决了暴露的‘镜中人’，我也拿到了通往高序列的门票……” 半小时前才给予了安吉尔“纸人天使”祝福的克莱恩自我调侃了几句，回到床旁，在一面早就准备好的镜子上画出了召唤阿罗德斯的神秘符号。 无需任何等待，仿佛早已潜伏在镜子内部的力量让镜面流淌出银色的辉光，一个个鲁恩文单词跃动着跳出： “伟大的主人，您忠实、谦卑的仆人阿罗德斯随时随地为您服务！” 无论多少次，这股浓烈的舔狗气息都让我感到不适……克莱恩面色平静地看着镜中的文字，片刻后开口道： “你知道‘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在圣赛缪尔教堂下方查尼斯门的哪個位置吗？” 直到行动前，克莱恩才准备确认这个最关键的问题，以便自己进入查尼斯门后，以最快的速度完成盗窃行为。 没有预先询问，是担心查尼斯门后有和“0-08”类似的强大封印物，拥有“你知道了它，它也就知道了你”的特性，继而引起值夜者们的警觉。 镜中的文字淡化，而后以密集的点阵形成一幅边缘不规则的室内地图，下方银色的文字同步叙述着： “它被定为‘1’级封印物，放在拥有三层的查尼斯门后第二层靠右区域，大致位置已在地图上标出，”阿罗德斯这次的文字又多又密，“主人，您知道第三层，也就是最下层封印着更加可怕的物品吗？” 现在我才知道那里有三层……克莱恩逐渐浮起的紧张情绪又在阿罗德斯的“配合”之下稍有缓解。 他立即明白了对方在提示千万不要进入最下层，否则必然有去无回。 这意味着女神教会在贝克兰德封印着某件“0”级封印物？看来三大教会不将这个级别封印物放置在这座城市的约定没人老实执行啊……他表情不变，点了点头道： “知道。” 随后，克莱恩又利用一问一答的形式询问了阿罗德斯计划的几个关键信息，做好了最终准备，而后让这面镜子化身成穿着睡衣的道恩·唐泰斯，以一种略为滑稽的姿势躺在床上，双手抓住被子向上拉着，只露出半张脸。 他自己则变成了格尔曼·斯帕罗的模样，表情冷峻，一手戴着“蠕动的饥饿”，一手捏着附有“血之上将”秘偶的金币。 “对了，安吉尔离去前，问过你关于我这次行动的问题吗？” 左手手套变得透明，切换到“旅行家”灵魂时，克莱恩动作顿了顿，看向“道恩·唐泰斯”，询问道。 “她问过，”“道恩”点了点头，用带着沧桑和厚重感的嗓音回答道，“您想知道我的回答吗？” “是的。” “一切都会顺利的，尊贵的主人。” 片刻后，卧室中恢复了平静，格尔曼那消瘦却挺拔的身影消失了。 ———— 周一上午，等待那面古朴银镜“充能”完毕的安吉尔迫不及待地画下了召唤符号，见到了阿罗德斯那由细微的银色光点组成的文字。 “尊敬的女主人，您知道伟大的主人已经完成了他那伟大的计划，获得了‘诡法师’的魔药配方吗？” 出现在银镜之中的阿罗德斯并未像之前那样谄媚地问候，而是迅速提出了一个问题。 克莱恩成功拿到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了？ 读完那段文字，安吉尔微微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分享了阿罗德斯那几乎溢出镜面的喜悦之情，片刻后才想起这次通讯的时间有限，开口询问道： “现在知道了……他今天一大早就潜入查尼斯门，拿到那本笔记了？” ——此时特里尔是上午九点左右，按照时差，贝克兰德已经是午后了，克莱恩曾说过他的计划会在某个周一进行，因此只能是安吉尔所说的时间。 “不，主人并未获得那本笔记，但他确实拿到了自己需要的魔药配方，您可以稍后向他询问具体的经过。” 银色文字一个个出现，右下方还附带了一个走到3点的时钟，很显然在表示自己“时间有限”。 轻笑一声，安吉尔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拿出一张写着五个名字的纸张，对准银镜，询问道： “你能将这五个人的具体信息，包括外貌、住址、工作都显示出来吗？” “没问题，尊贵的女主人，有两位有重名，要提供所有七人的信息吗？” 阿罗德斯飞快地作答，顺势给出了一个“问题”。 “都要。” 安吉尔点头道，而后看着镜面上浮现一个又一个银白色的素描像，下方则是他们的详细信息。 虽然有重名，但根据达尼奥的说法，他们集中在政务部门和警务部门之中，因此可以排除重名的马车夫和杂活女仆……安吉尔一边记忆，一边排除了两位重名的人，待信息显示完毕后，追问道： “这些都是已经暴露的‘镜中人’信息，我应该将它交给‘机械之心’和‘净化者’吗？” 昨晚回到酒店后，安吉尔已经利用隐秘圣徽向黑夜女神做了祈祷，并询问了类似的问题，但除了圣徽有那么瞬间变得冰冷外，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因此她直到现在都无法确认是否该把“镜中人”的信息告诉特里尔的两大教会。 “我认为在对付‘镜中人’的态度上，所有正神教会的立场都是一致的，而且黑夜教会也会在事后获得相应的收获。” 银镜上“舍瓦尔·杜马”的信息消散，一行文字出现，而后镜面陷入了黑暗，就在安吉尔以为镜中蓄积的能量耗尽时，黑色镜面上浮现出一段明显处于室内的画面，两位老者面对面进行着交谈，虽然镜中画面无声，但安吉尔还是能通过衣着认出其中一位，正是在她来特里尔前与她交流过的大主教安东尼·史蒂文森。 另一位头戴神职人员软帽，身穿白色牧师袍的老者她没见过，但阿罗德斯贴心地在画面旁边附上了一个名字： 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大主教，霍拉米克·海顿。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皱着眉头问道。 镜中画面消失，一行颜色有些淡的文字缓缓浮现。 “贝克兰德时间的今天凌晨。 “尊贵的女主人，我要暂时离开了，能得到您的允许吗？” 充电三天整，使用三分钟……安吉尔嘴角抽动了一下，点了点头道： “可以。” 似乎刚才的文字已经是阿罗德斯最后的力量，得到允许后它连平时都会做出的道别都来不及显示，就从银镜中离开，后者有些斑驳的镜面恢复了正常，在窗外的阳光下有些刺眼。 安吉尔却无暇注意，她脑中回放着刚才那段作为提示的影像，很快确定了阿罗德斯的意思。 贝克兰德时间的凌晨，那应该是我刚向女神祈祷后不久……是阿里安娜女士收到了信息，立即通知了贝克兰德的大主教安东尼，后者又联系了蒸汽教会的大主教霍拉米克·海顿，而后在关于“镜中人”的问题上达成了一致？ 不管是利用电报还是神秘学手段，蒸汽教会应该都能连夜联系到特里尔的教堂，因此我现在去“举报”的话，能够引起他们的重视，也不至于惹祸上身，而且，抓捕、审讯“镜中人”获得的信息，女神教会也能拿到一份…… 确认了这一点，安吉尔总算放下了心中的担忧，她没有任何耽搁，立即将刚才看到的，包括重名两人在内的七个“镜中人”信息抄写了两份，各附上一块黑色镜子碎片，塞进准备好的文件袋中。 没错，除了已经联络好的蒸汽教会，她还打算给永恒烈阳教会也投一份相同的举报信。 这能最大程度避免单个教会行动的失误造成“镜中人”逃跑，而根据联合行动的原则，永恒烈阳教会的“净化者”无论获得多少信息，都要与“机械之心”们分享，这等于是分享给了“值夜者”。 而且，两大教会同时收到举报信，也能增加一点他们之间的竞争意识，免得他们对行动过于怠慢…… 打定主意，她迅速带上两个文件袋，离开酒店，坐上了一辆雇佣马车。 “去大教堂区，蒸汽教会的总主教座堂。” 那是“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位于特里尔教区的核心教堂，如果贝克兰德的信息传到这里，一定首先会被那里的“机械之心”知道！ (本章完) 第89章 抓捕开始 特里尔北部的大教堂区坐落着“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的总主教座堂，它不同于特里尔城区内超过20座或大或小的蒸汽教堂，是整个特里尔，乃至包括周边区域在内的教区的中枢。 “感觉比我见过的贝克兰德的索德拉克宫的主殿还要大，虽然我也只在远处看过一眼……” 望着高耸入云，替代一般教堂尖顶的一根根铁黑色烟囱，佛尔思·沃尔喃喃道，压了压头顶的女士圆毡帽，跟随不断进出教堂的信众进入了这座汽笛声规律响起，内部不断传出机械和齿轮啮合的嘎吱声的巨大建筑中。 她这次来到特里尔的待办事项已经全部完成，不但谈成了几本在鲁恩王国畅销的的版权，还买到了很多没有重复的“罗塞尔大帝日记”，省着点用的话，足够她在塔罗会上间断进献一个月了。 剩下的几天时间，佛尔思计划逛逛特里尔的各处景点，比如凯旋广场，比如林荫大道，甚至还偷偷去了一趟红公主区，远远眺望了一番和拜亚姆的“红剧场”齐名的城墙街，为自己的下一本找了些素材。 当然，这座“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在北大陆最大的教堂也属于目的地之一。 每天中午十二点，这座教堂上百根烟囱一齐喷出蒸汽，转动杠杆，鸣响大钟的场景，是无数信徒翘首以盼的场景。 作为自认还算虔诚的信徒，佛尔思难得来一次特里尔，当然也不愿意错过这幅画面。 她在主祈祷厅角落找了张长椅坐好，望着远处彩绘玻璃环绕的三角圣徽，正打算掏出笔记本，将脑子里不断涌现的灵感记录下来，突然发现身旁走过的一道身影有些眼熟。 “那是……艾琳·沃森小姐？” 凭借熟悉的衣物，佛尔思很快认出了对方。 但她不是黑夜女神的信徒么，为什么会来这里？ 正打算叫住这位熟人，她却发现艾琳趁四下无人，直接拐进了祈祷厅侧面的告解室。 一位黑夜女神的信徒，来蒸汽教会……进行告解？ 佛尔思脑袋里瞬间冒出好几个灵感，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 蒸汽教堂下方，复杂的管道与齿轮、连杆之间，一条条通道连通着深处的各个房间，它们有的保管着着重要的文件，有的封存着各级封印物，更多的，则是“机械之心”们办公、休息的区域。 本月轮值的大主教埃马纽埃尔接过一名“机械之心”送到办公室的文件袋，边拆开查看，边听着对方的介绍： “这是半小时前主祈祷厅的告解室收到的一份举报信，我们做了初步的检查，内部没有受到污染的物品或其他陷阱，只有几份身份文件和一片古怪的镜子碎片。” 拿起表面纯黑，没有丝毫反光的尖锐镜子碎片，埃马纽埃尔那灰色的左眼瞳孔不断收缩、扩张，仿佛是一枚人工造物在进行机械式的运动，身旁的“机械之心”似乎早已习惯大主教的这些动作，没有丝毫动容，而是继续说道： “我们利用占卜追踪举报者，但多次尝试都失败了，对方要么精通反占卜，要么拥有类似作用的物品，原本这件事应该由当值的‘机械之心’小队进行调查，但您凌晨时说过，今天所有的举报信……” “都要交给我，是的。” 大主教打断了对方的话语，放下黑色镜子碎片，将文件袋中所有的纸张铺开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 “贝克兰德教区的大主教霍拉米克·海顿今天凌晨发来电报，说黑夜那边主动联络他，提出要在特里尔进行一次联合行动，我们出人，他们提供情报……看来这些就是‘值夜者’们的成果了。” 他冷哼了一声，看向站在身旁的“机械之心”，吩咐道： “召集今天轮值的小队，通知天文台区、博物馆区的执事，准备展开秘密行动。另外，致电圣心修道院，询问他们有没有收到类似的举报信。” 视线瞥向桌上的黑色镜子碎片，大主教埃马纽埃尔补充道： “对了，行动之前，让所有成员都到我这里来一趟。” 说着，他再次拿起了镜子碎片，用指腹紧紧贴着它光滑的表面，仿佛在感受着细微的震动。 ———— 随着墙上挂钟的指针指向十二点，舍瓦尔·杜马也完成了周一上午的工作。 他仔细收好外交委员会交给秘书处的文件原件，将它们锁进镶嵌在墙上的保险箱中，随手旋乱了密码盘，将翻译好的文件塞进手提包，随身带着。 “咚，咚——” 窗外传来附近的“蒸汽与机械之神”教堂正午的钟声，特里尔所有的蒸汽教堂在这個时间都会统一用巨大的机械钟进行报时，而且时间完全一致，彰显了他们领先这个时代的技术力量。 特里尔的技术学校进行实践课时，甚至会利用两座距离不一致的教堂的鸣钟声，来让学生们自行计算声音在空气中传播的速度。 听着十多年如一日的钟鸣，舍瓦尔面带微笑，离开自己的办公室，向外交委员会办公楼的餐厅走去。 在这座色彩浓郁、声音动听、生活多姿多彩的城市生活了十多年，我已经快忘记“镜中世界”那孤寂、黑暗、冰冷的感受了…… 他脑中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手指下意识摸向了风衣袖口那枚半透明的扣子。 就在这时，窗外规律的钟声停止了。 林荫大道附近那座蒸汽钟楼坏了？呵，我才刚在心里夸他们准时…… 舍瓦尔轻笑一声，视线瞥向走廊的窗外，突然感觉今天的天气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阳光格外地猛烈…… 他胸口突然一阵灼热，贴身藏着的一面小镜子发出尖锐的警示，仿佛一根钢针插入了胸口，让他浑身冷汗直冒。 不对，走廊太安静了，现在是下班时间，秘书处的那些同事呢？窗外林荫大道的噪音呢？ “镜中人”舍瓦尔从获得现在的身份开始，一直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他被官方非凡者找上门了！ (本章完) 第90章 全部逮捕 毫不犹豫地，舍瓦尔·杜马扔下手上碍事的公文包，伸手从风衣暗袋里掏出一撮银白色的粉末，洒向走廊一侧。 粉末飘散间，一道跟他一样身穿风衣、头戴丝绸礼帽，脚踩锃亮皮鞋的“舍瓦尔”身影大踏步向前跑去，目标是走廊中央的楼梯。 而扔出粉末的这个舍瓦尔则回过头去，轻手轻脚地打开办公室的门，钻进去后随手将其反锁，深吸一口气，看向熟悉的办公室。 他知道，“巫师”的魔法制造的幻影用不了几秒就会被官方非凡者识破，而他争取的，也就是这几秒时间。 这个身份只能抛弃了……立即利用镜中通道离开，随后向其他人示警，让他们也马上撤离……可恶，到底是谁暴露了我的身份！ 脑中思绪万千，舍瓦尔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他一边捏向手腕处的透明袖扣，一边迅速来到自己办公桌旁的柜子边，打开柜门，看向门内侧的一面半身镜。 ——在人人追求时尚的特里尔，办公室里有一面用以整理着装，保持形象的镜子是很常见的事。 而这也是“镜中人”赖以脱身的最后手段。 此时，这面半身镜表面已经变得模糊，内部仿佛有无数条幽暗、深邃的通道，如蛛网般交错，延伸向不同方向。 这是中序列的“镜中人”相比他们低序列，甚至是普通人同类的特殊性，他们能让自己整个人进入“镜中世界”进行穿梭，而非只能传递信息！ 见通道被成功激活，舍瓦尔心中的重担放下了一半，他身体前倾，手脚并用，仿佛训练过无数次一般飞快钻进了柜门内侧的半身镜，只剩一双穿着皮鞋的脚露在外面，而这双脚也迅速回缩，眼看就要进入虚幻的镜面，彻底离开现实世界。 但下一秒，他仿佛被谁踢了一脚，身体一个后仰，竟从昏暗的镜中世界掉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在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中，一路滚到了自己的办公桌旁，撞在实木桌腿上才回过神来。 呆愣地看着重新恢复明亮，映照出办公室内场景的半身镜，舍瓦尔耳畔还回荡着一道极具诱惑力的笑声。 那是嘲笑这位“镜中人”穷途末路，让他无比绝望的笑声。 “砰——” 办公室的门被一脚踹开，几名披着风衣，衣扣均为金黄色的男子一拥而上，几乎挤满了整個房间，瞬间将还没来得及站起的舍瓦尔围在中间，几根黑洞洞的枪管从不同角度指向他的脑袋，断绝了这位“镜中人”兼“巫师”任何反抗的念头。 “舍瓦尔·杜林，你涉嫌勾结邪教的事情败露了，乖乖跟我们去裁判所走一趟！” 为首的金发男子一手持枪，一手握着正不断震动的黑色镜子碎片大喊道，胸口的太阳圣徽在窗外过于猛烈的阳光下烨烨生辉。 镜子碎裂声，被阳光隔绝在内部的枪声和惊呼、咒骂不断在狭小的办公室内响起，片刻后，一脸颓然，一只眼眶淤血肿起，风衣被撕破，头顶礼帽不见踪影的舍瓦尔被几名怒气冲冲的“净化者”押送下楼，塞进挂着太阳圣徽的四轮马车，偷偷离开了。 无人在意的角落，一双紫眸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待马车远去后，才消失在街对面的一块玻璃中。 ———— “难怪永恒烈阳教会的净化者们‘声名远扬’，特里尔的地下聚会谈宗教裁判所而色变，他们的行事手段比‘代罚者’还强硬，如果不是要避免被其他‘镜中人’发现，这些遭到反抗的净化者应该会把舍瓦尔拉到街上示众吧……” 全程旁观了抓捕舍瓦尔·杜马行动，甚至还在对方逃入镜中世界时把他给一脚踹出去的安吉尔感慨着，从林荫大道另一边的玻璃窗钻出，出现在无人的小巷内。 在人生地不熟的特里尔，她可不敢长时间在镜中世界逗留，就连赶路也尽量雇佣马车，而非利用免费、方便的镜子魔法。 “算上在红公主区被‘机械之心’抓住的组长索菲·梅洛，以及刚才栽在‘净化者’手里的舍瓦尔·杜马，所有暴露的‘镜中人’都已经被捕了……现在才到中午，特里尔的官方非凡者效率还是挺高的……” 忙碌了一上午，赶了几个场子的安吉尔总算放下心来，站在车水马龙的林荫大道上，独享着自己心底逐渐涌上的喜悦。 至少现在，“镜中人”的事已经告了一段落，而后续的情报，要等“机械之心”和“净化者”们对镜中人进行审讯、占卜、通灵后，分享给“值夜者”，她才能知道。 而在昨晚对达尼奥的逼问，在对方陷入绝望后利用“疾病”杀死他后，安吉尔对“绝望”魔女的扮演方式也有了一定的总结： 使敌人陷入最深层次的绝望后，再杀死他们。 这有点像晋升序列4的仪式，在杀死陷入绝望的半神扎特温时，安吉尔能感受到对方的极端情绪在自己服食魔药时起到了稳固灵体，避免魔药内精神残余对自己产生影响的作用，按照这种解构仪式本源的思路，或许不杀死一位半神，而是杀死大量陷入绝望的普通人，也能起到替代作用。 反过来说，“绝望”的扮演，不但可以像“绝望女士”潘娜蒂亚那样在大雾霾中造成数以万计的死伤，也能以高位的非凡者代替，在短时间内迅速消化体内的魔药。 比如“欢愉”魔女时期我的消化速度，就让萝拉都感到惊讶……想到这里，安吉尔感觉脸上有些发热，下意识看了看身旁，见路人并未发现，才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我在特里尔就只剩两件事了……‘魔女教派’的踪迹可以从赛薇莉亚那里入手，她目前的身份我已经从达尼奥那得到，随时可以找上门去；另外就是有污染泄露，和‘镜中人’有关联的市场大道13号，那栋被烧毁的建筑……” 在心里稍作评估，她就决定了两个目标的先后顺序。 …… 温泉区，一座占地极广的庄园中，园丁正顶着烈日，辛勤地修剪着花园内的植被，让它们保持设计者心目中的完美模样。 花园中央那栋颇具后罗塞尔时代风格的别墅三楼，黑发灰眸，面容姣好，全身散发着女性魅惑力的赛薇莉亚·兰登披着丝质长袍，目光看似在望向下方的草木，实际却失去了焦点，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唉……” 她轻叹一声，关上了窗户，回过头来。 一位黑发披肩，圆脸上长着几粒雀斑的年轻女性正站在她身后。 (本章完) 第91章 死而复生的安吉尔？ 周一清晨，贝克兰德北区的圣赛缪尔教堂地下。 黑发有些杂乱，风衣随意搭在身上的伦纳德·米切尔抓着一个文件袋，鬼鬼祟祟地溜进了执勤“值夜者”的办公室。 他的目标，戴莉·西蒙妮穿着一身几乎从来没有变化的黑袍，脸上还没来得及画上她的眼影和腮红，白皙得有些病态的皮肤在不断的哈欠中显得有些憔悴。 见其他属于“不眠者”途径的值夜者早已离开，房间中只剩戴莉一人，伦纳德顺手反锁了门，坐在了松软的沙发上，将文件袋扔在桌上。 “我们这样的未婚男女反锁房门，偷偷待在办公室，用不了半天，绯闻就会传遍整个贝克兰德的。” 戴莉瞥了他一眼，语调淡漠地指出对方行为的不妥。 “不管这个了，戴莉女士，迪西郡和恩马特港的值夜者寄来的信件都到了。” 他指了指桌上的文件袋，不等对方回应，就自顾自拆开，将内部的两张绘图纸抖了出来。 戴莉见状，也顾不得调侃，凑上前来拿过一张，目光迅速在纸上扫过，眉头皱了起来。 “这张是被调任到恩马特港的杜勒警长脑中的‘艾琳·沃森’的画像，由你的前同事，贝尔·克莱门特在他的梦境中绘制；那张则是在迪西海湾出差的‘红手套’找到曾见过艾琳的瓦里斯太太，利用通灵复原的外貌特征。” 伦纳德一边解释，一边摊开自己手上的另一张画像。 上面绘着一个长发柔顺在肩后，五官如雕塑般比例完美，下巴弧度优雅，双唇略薄的年轻女性，旁边还备注了一些素描无法展示的特征： 淡金色长发，紫色双眸，身高大约1米75。 “和查克·霍珀记忆深处的‘艾琳’有八九分相似……考虑到几人记忆上的差异，以及转绘画像时不可避免的误差，基本可以确认，霍珀、瓦里斯和杜勒三人见到的都是变成黑发圆脸的假形象前的‘艾琳·沃森’……不，或许就连这個名字都是假的。” 放下两张画像，戴莉向后靠去，半靠在值班室的沙发上说道。 “那你又如何确定这个形象就是真的呢？她既然能伪装外貌，那这个形象也可能是偷来的！” 伦纳德下意识反驳道。 “这只是简单的推断，假如艾琳·沃森能够随时变换外貌，那她又何必在刚来到贝克兰德时以这样容易被人记住的形象示人呢？”戴莉没有理会对方言语中的情绪，淡然地回答道，“唯一的可能是，她刚到贝克兰德时还不具备伪装的能力，直到一段时间后，她真正拥有了变化外貌的能力，才从幕后走到台前，成为那个‘占卜家’艾琳。” “占卜家……” 口里喃喃重复着，伦纳德眼眸一凝，惊呼道： “你是说‘无面人’？” “不一定，其他途径也有伪装的能力，据我所知，‘观众’途径就能让自己在别人眼中消失，又或是成为另一副面孔，容易被忘记的面孔。” “但是，‘观众’能完全变成另一个人的模样吗？应该只有无面人才能做到这种程度，让自己变得像……像在廷根市牺牲的安吉尔·格兰杰……” 伦纳德紧紧盯着桌上那两张画像，嘴唇用力抿紧，几近发白。 他突然伸手向风衣内袋，从中掏出了一本翻得有些皱巴巴的笔记本，摊开其中一页，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许多单词，用不同线条、箭头将它们连在了一起。 戴莉好奇地起身来到他身边，看向笔记。 “希尔斯顿区的‘极光会神使死亡’案，乔伍德区的‘卡平被刺杀’案，案发现场的塔罗牌……兰尔乌斯？他的尸体上也洒满了塔罗牌，而且死法诡异，简直就像有人在他身上复制了廷根惨案中所有牺牲的值夜者身上的伤痕……” 她念着笔记上的关键词，顺着箭头看向这些事件的中心，皱着眉头道： “愚者？” “没错，这还是你提醒了我，”伦纳德先是用戴着红手套的手指点了点那个词，而后翻到专门的一页，“你曾说过有不少人在寻找一个信奉‘愚者’的组织，而杀死兰尔乌斯、卡平、d女士和刺杀尼根公爵的欲望使徒的凶手，都在现场留下了塔罗牌作为标识……这让我把两个组织联系到了一起。” 这个说法有些牵强，但伦纳德不可能说这个灵感的来源是自己身体中寄生的“老头”提点的，好在戴莉也没有过于深究，而是看向了记载“愚者”和祂的尊名的笔记中另一个名词： “夏洛克·莫里亚蒂，他又是谁？” “我在追查的另一个身份有问题的目标，他也牵涉到多起‘塔罗牌’案件中，甚至身影还出现在贝克兰德大雾霾事件里，和勾结邪教，畏罪自杀的埃德萨克王子有接触……我觉得，觉得……” 说到这里，伦纳德看向戴莉，那双碧绿双眸中是浓浓的疑惑。 “……他有点像同样死在廷根市的克莱恩·莫……” 就在这时，值班室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随后是连绵不绝的脚步声，向着圣赛缪尔教堂更深处跑去。 咚咚，房门被敲响，来人没等回应就扳动门把手，发现被反锁后，一道半透明的灵体直接穿门而过，用手打开了锁，将门一把扯开。 “你果然在里面，戴莉……还有伦纳德？” 暴力破门的是刚成为“灵巫”的红手套队长索斯特，他神色古怪地看了看坐在一起的戴莉和伦纳德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很快表情变得严肃，急促地挥了挥手： “都到查尼斯门去，那里被入侵了！” 什么，圣赛缪尔教堂的查尼斯门，整个鲁恩王国守卫最严密，封印核心最强的地方，被人入侵了？ 伦纳德脸色有些发白，他脑中瞬间回忆起在廷根时那场让他痛彻心扉的战斗，那场被因斯·赞格威尔在幕后操纵，旨在获取查尼斯门封印的圣者骨灰的阴谋，以及死在那一天，由他亲手下葬，又不时在他梦中出现的队长，克莱恩，还有…… ……安吉尔·格兰杰。 ———— “好久不见了，赛薇莉亚·兰登，或许我现在该称呼你为，索伦夫人？” 再次利用“虚伪”指环伪装成艾琳·沃森的安吉尔从镜中世界钻出，站在装潢奢华，面积几乎占据了别墅半个三层的卧室中，轻笑一声说道。 一身丝质睡袍，黑发搭在身后，面容虽然有些变化，但仍能看出七八分在贝克兰德时期的样貌的赛薇莉亚脸色有些发白，下意识就要沟通遍布别墅内部的各种镜子，直接离开此地。 但片刻后，她那紧张的表情就舒缓下来，露出了几分微笑，用柔和的语调说道： “没想到能再次在特里尔见到你，我的好侄女。” 她已经发现除了贴身放着的，用作最后保命手段的魔镜，附近所有的镜面都和自己失去了联系。 这意味着，在距离她在贝克兰德第一次见到这位艾琳·沃森后不到一年，对方已经从“女巫”，晋升成为了“绝望”魔女。 一位比自己还高两个序列的半神！ (本章完) 第92章 母亲 面对一位半神，既然无法逃跑，也无法反抗，那就只能露出微笑了。 安吉尔从赛薇莉亚的脸上见到的，就是这样一种自暴自弃的表情，她没有接过“侄女”这份关系的话题，哪怕这意味着贝克兰德属于兰登男爵的数以万镑计算的各种资产，而是轻笑一声，略带讥讽地问道： “没想到你真的不当男爵夫人了，是因为因蒂斯已经没有贵族了吗？” “事实上，我现在的丈夫祖上是一位子爵，在索伦家被那位凯撒大帝赶下台后，虽然没有了爵位，但仍继承了大量的土地和资产，可惜在这一代已经被挥霍得差不多了。” 赛薇莉亚没有理会安吉尔的嘲讽，而是保持着面对半神的优雅微笑，指向卧室墙上挂着的一副画像，上面她身穿凸显身材的红色长裙，与一位身材挺拔，但脸上的疲惫难以掩饰的红发男子依偎在一起。 画像很新，最多不过是几个月前绘制，看来赛薇莉亚在来到特里尔后，很快就选上了这样一个目标……安吉尔瞥了一眼“结婚照”，突然发现那位红发的索伦家族男子有些眼熟。 确切地说，是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位索伦，伊莲·索伦……当然，同为索伦家族，他们或许有一定的相似性，但结合家道中落、贪图美色，甚至身体都垮了的特征，他不会就是伊莲口中那个负债累累，害她只能出海赚钱还债，自己却留在特里尔花天酒地的父亲吧…… 安吉尔脑中突然冒出这样一个猜测，而后利用占卜确认了这一点。 这可真是太巧了，我的“魔女教派”老上司，成了我在拜亚姆的新下属的后妈，要是伊莲知道自己在外努力赚钱还债，家里却多了個魔女，会不会带着一船人杀回特里尔，她现在已经是“阴谋家”了，带上几个手下，对付一个欢愉魔女应该不成问题…… 脑袋里冒出一堆奇怪的念头，安吉尔掩饰般地笑了笑，避开了这个话题，继续问道： “那么，‘魔女教派’在特里尔又有什么图谋？你刚到这里就被官方非凡者盯上，居然还敢抛头露面，难道又想像在贝克兰德时那样，酝酿某些大事？” 相比贝克兰德时期，现在的赛薇莉亚在发型、妆容上都有了一定的改变，但同时见过两个时期的她的安吉尔仍能轻易认出这位“欢愉”魔女，因蒂斯的情报部门“第八局”，以及“机械之心”、“净化者”如果有心审查，必然也能将她揪出来。 冒着这样的风险，她也要继续待在特里尔？ “相比贝克兰德，这里才是我的‘家’，”这位从鲁恩逃到因蒂斯的魔女嘴角翘起，但表情却有些怅然，灰色的眼眸中更是流露出些许哀伤，“而且，我也不想再管贝克兰德的那些事了……” “因为‘绝望女士’潘娜蒂亚在今天凌晨，真正地死去了。” 潘娜蒂亚，那个制造了“贝克兰德大雾霾”的元凶？她不是早就死在女神教会里那位天使的手中了么？ 听到赛薇莉亚语气带着莫名意味的回答，安吉尔先是一愣，而后从对方的话语中抓住了关键： “真正死去？我记得在去年12月底，我就跟你说过，她已经死在大雾霾之中了。” “呵，那时她并没有真正死去，只是到了连占卜都无法确认的位置，我确认当时你并不知道这件事，这也意味着她的失踪和你并无直接联系……” 赛薇莉亚眼中露出一丝狡黠，在安吉尔平静的目光中继续说道： “那之后，‘魔女教派’曾试图找回这位在贝克兰德立下许多功劳的‘绝望’魔女，但始终没有收获……今天，她和现实世界的最后一丝联系也完全中断了。” 听赛薇莉亚的说法，她和“魔女教派”的信息沟通似乎非常及时，才能在潘娜蒂亚“真正死去”的当天就得到消息，是因为有某些特殊的联络手段？ 安吉尔并没有关心魔女教派是如何得知潘娜蒂亚死讯的，毕竟神秘学世界有着太多神奇的通讯方式，但她对赛薇莉亚言语中隐藏的另一重意思更为关注。 她是在警告我，自己背后有着“魔女教派”的支援？ 安吉尔隐藏在兜帽斗篷下的左手虚握了一下，内心并没有感到担忧，而是有一种“蒙对了”的感觉。 这次来到赛薇莉亚的新家前，她已经借助“赐予”仪式，从愚者先生拿回了寄存的“寄生者”手套，还带上了另一件属于自己的半神级神奇物品，“死亡之翼”。 加上随时能召唤蕾妮特·缇尼科尔，安吉尔有信心与可能埋伏的“黑之圣女”克拉丽丝一战，至少能够全身而退，而且相比自己，“魔女教派”更加不愿意引起官方非凡者的关注，未必就会硬来。 当然，安吉尔也不愿意招惹一位序列3的非凡者，还是和自己同途径的上位魔女，从和克莱恩、阿尔杰的无名小岛探险过程中，她意识到“不老”魔女很可能拥有某种能将人“石化”的能力，在偷袭之中，无疑拥有比黑焰、丝线更加恐怖的杀伤力。 既然这样，那我就尽量获取一些信息好了，反正这次我也没有一定要杀死她的计划……想到这里，安吉尔又换了个话题： “你知道特里尔的‘镜中人’问题吗？” “我反而好奇你为什么现在才知道，”赛薇莉亚嗤笑一声，让安吉尔有些怀疑她曾经服用过一份“猎人”魔药，“每个特里尔的魔女都知道，要远离地下的污染，要小心和自己长相一样的人。” 我又不是特里尔的魔女，充其量算得上是“廷根的魔女”……安吉尔腹诽着，转而又对“魔女教派”内部对“镜中人”清晰的认知而好奇： “既然知道特里尔地下的危险，魔女教派为何还要驻扎在此，‘黑之圣女’克拉丽丝就不担心她某一天被自己的‘镜中人’所替换吗？” 听到这位魔女教派圣者的名号，赛薇莉亚那弧度优美的眉毛向上一扬，反问道： “你知道‘黑之魔女’？” 黑之魔女？ 安吉尔同样扬了扬眉，意识到这应该是对克拉丽丝的另一种称呼。 圣女和魔女，对魔女教派来说，确实后者更加贴切，但“白之圣女”卡特琳娜为何又不用这种称呼……她思索片刻，点了点头道： “我和卡特琳娜有某种程度的合作。” 这既能解释她知道克拉丽丝的存在，又能威慑赛薇莉亚背后的力量，让她们担忧于“白之圣女”是否存在背叛行为，不敢轻易出手。 “原来如此，那么，我们在关于‘镜中人’的事上，或许也能达成一定的默契……” 赛薇莉亚灰色的双眸中流露出一丝探寻，缓缓说道。 她指我“官方非凡者”的身份？可惜我代表的是“值夜者”，而他们在因蒂斯，在特里尔没有任何行动能力，就连线人都被“镜中人”给替换了……安吉尔暗笑一声，脸上表情却保持着平静，意有所指地回答道： “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另外，我来找伱是想问询‘市场大道13号’内部污染的问题。” 她没有指出是特里尔的哪个区域，意在试探赛薇莉亚对此是否有一定了解。 果然，后者立即反问道： “官方非凡者们终于打算解决那里的污染了？” “只是一些前期工作，具体要看污染程度而定。” 安吉尔把自己伪装成“官方非凡者”的传话人，语焉不详地说道。 “那希望你们尽快，那里的污染似乎对‘镜中人’们非常重要，而且它对其他途径的非凡者，甚至普通人都能造成‘镜中人’的危害，而对‘魔女’和‘猎人’，又有着更诡异的效果。有些人在进入那栋楼之后，出来就成了……另一个人，因此魔女教派禁止成员靠近那里。” 另一个人，是指直接被“镜中人”替换？不，那样的话无需强调，难道是某种更深层次的改变？ 安吉尔思索着，有心更进一步询问，但见墙上的挂钟已经走过了足足十分钟，内心感到一丝不安，不再言语，而是直接回头，走近她现身时那面全身镜，直接跨入镜中世界，消失在赛薇莉亚的视线中。 后者始终保持着充满自信的微笑，目视安吉尔离开，站在窗边一动未动。 片刻后，那面全身镜再次变得漆黑，内部波纹涌动，一双被设计繁复的裙袖包裹的纤细手臂伸出，而后是身穿宫廷长裙的妙曼躯体，安吉尔曾在“红房子咖啡馆”见过的那位黑发灰眸女性款款走出，目光闪烁着看向赛薇莉亚。 “她这么快就离开了？是收到了某种警示吗？” “似乎没有，可能她早就清楚您会监视着这里，所以问了几个问题就走了。” 赛薇莉亚微微低头行礼，回答道。 “是吗……你把该说的都说了吧？” “黑之魔女”克拉丽丝没有责怪赛薇莉亚，而是带着微笑问道。 “是的，她清楚‘镜中人’的问题，我透露了那栋建筑的问题。” “这应该能带来某些改变……” 克拉丽丝喃喃道，目光看向全身镜，片刻后继续道： “你也该准备晋升‘痛苦’了。” “是的……母亲。” 赛薇莉亚面色微变，恭敬地回答道。 (本章完) 第93章 镜中世界的拦截 幽邃昏暗的镜中世界，安吉尔顺着这几天已经逐渐摸熟的通道向自己临时居住的老实人市场区返回。 如果是平时，她宁愿浪费一些时间和费尔金，乘坐速度和特里尔被遛的乌龟差不多慢的雇佣马车慢慢回家，但刚才在赛薇莉亚的别墅中，她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其中有灵性的提醒，但更多的则是赛薇莉亚这位魔女教派的“欢愉”魔女隐藏在话语中的信息：我身后有一个能随时传递信息的高位魔女。 既然能传递信息，是否能收到信息？是否能随时感应到赛薇莉亚身边的情况？ 虽然不知道这位大半年过去了实力还没有丝毫长进，甚至从男爵夫人混到落魄贵族后代夫人的老上司为何要偷偷提醒自己，但安吉尔还是果断终止对话，从镜中世界离开了。 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她其实在虚张声势，目的在于把我吓退，以免我这个“正神教会的魔女”把涉及贝克兰德大雾霾事件的她给抓回去复命？ 在如蛛网般的通道中穿梭时，安吉尔脑中不由得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要不是灵性把她给拦住，她甚至想调头返回赛薇莉亚家，杀个回马枪，看看对方到底有没有“后手”。 但看到不远处冒出淡淡辉光的镜中通道出口，安吉尔还是暗笑一声自己的犹豫不决，一個闪身，钻出了镜中世界。 嗯？ 出现在她眼前的并非塞伦佐河南岸那座“河畔酒店”的套房，而是一间完全陌生的房间。 被熏得漆黑，仿佛还能闻到焦臭味的砖头墙壁，破碎的玻璃窗，腐朽的木门，满是各种垃圾的地面，以及各种腐烂的食物、刺鼻的油污等味道混合的空气…… 这是，市场大道13号的那栋废弃大楼？ 安吉尔视线在窗外的街道、室内的装潢和远处大门旁坐着的流浪汉上掠过，迅速确认了自己所处的位置。 说起来，刚才镜中世界通道的出口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我面前，比我预计的要早几十秒，但我却毫不犹豫地从那里离开，回到了现实世界……是因为在思考其他问题，还是，有某种力量在干扰我？ 瞬间醒悟过来，安吉尔就要向刚才钻出的玻璃窗户走去，准备再次进入镜中世界，但那面被选中的玻璃并未被激活，变成黑色的漩涡，而是闪烁出一道赤红中带着一丝明黄的焰色。 那是从她背后扑来，笼罩了整个房间的火焰！ 没有丝毫犹豫，安吉尔直接钻入了前方的镜面，进入与现实隔绝的镜中世界，但她立即发现四周原本通向无限远处的一条条通道仿佛被某种事物隔断，只在身旁大约数十米处可见，更远的位置，则是一片黑暗。 “镜中世界被隔离了？范围似乎只是市场大道13号的这栋建筑内部……” 她迅速做出判断，选了一条远离刚才房间的通道，钻出略显黯淡的出口，出现在这栋六层建筑顶楼的某个房间内。 相比下方，上层的建筑内部被火灾毁灭得更加彻底，原本的玻璃窗呈融化后重新凝固的诡异造型落在窗口下方的地面上，形成的镜面既小又不规则，木质的所有装潢全部被烧成了一撮撮黑灰，在长期的日晒雨淋中与露出底色的砖块混合在一起，成了一幅幅意义不明的抽象画。 但安吉尔无暇顾及这些场景，她面前站着一位身披轻便风衣的男子，对方一头橙红色短发如同刺猬，胸口敞开，露出下方灰色衬衫和宽大的腰带，上面系着一串足足十个拇指大小的铁皮人，像铁链一般垂到膝盖位置，不断晃动着。 “呵呵，胆小的魔女，果然断了你的退路之后，你就会下意识往最远的位置逃，也就是顶楼的这个角落。” 这位橙红发男子轻笑一声说道，嗓音仿佛被烟熏过，带着一股怪异的嘶哑感。 这股让人想打他的感觉，应该是“猎人”途径……知道我能通过镜中世界穿梭还敢来拦截我，至少是序列4的半神，这也符合他设下陷阱，把我逼向指定位置的风格…… 安吉尔思索着，片刻后开口道： “你是索伦家的人？还是因蒂斯军方的半神？” 她首先怀疑的对象就是这两个，毕竟橙红色头发的猎人实在太容易让人产生相应的联想，而在两百年前还由掌握“猎人”途径的索伦掌权的因蒂斯，军方由这个途径的非凡者主导也太正常不过，就像鲁恩的军方遍布仲裁人途径一样…… “能这么快就找到你的行踪，你说我会是谁呢，举报者？” 这位猎人半神和安吉尔见过的其他人差不多，开口就带着一股或浓或淡的嘲讽语气，也许是扮演已经融入了灵魂，又或是以此打乱他人的思路，制造焦虑和愤怒，为自己创造有利的条件。 但他叫我“举报者”，应该是知道我向两大教会举报“镜中人”的事，是军方半神的可能性最大。 比起被索伦家族的人堵上，被军方追踪至少还有解释的余地…… 安吉尔暗中松了一口气，决定不直接与这个国家的军事力量起直接冲突，她挤出一丝和善的笑容，询问道： “那么，军方的半神把我堵在这里，是有什么事呢？” “关于‘镜中人’的问题，你还欠我们，欠永恒烈阳教会和蒸汽教会一个解释。 “麻烦跟我到‘第八局’走一趟。” 半神猎人语调冷漠地回答道，稍微后退两步，离开了这间四处透风的房间，指向下楼的楼梯。 说到第八局，就让我想起那个带了足足十根白蜡烛的“魔术师”……安吉尔暗笑着，一边跟上对方的步伐，一边在思考是找机会脱身，立即离开特里尔，还是先到“第八局”去，再透露自己的身份。 同时，她也利用双眼作为魔镜，快速进行着一次占卜，谨慎地确认对方的身份。 但就在此时，她贴身放着的，刚才用以确认赛薇莉亚是否为“镜中人”的黑色镜子碎片，突然细微地抖动了几下。 之前侦测到舍瓦尔·杜马和达尼奥·布朗是镜中人的时候，镜子碎片足足在十米外就出现了反应，而此时她离这位军方的猎人半神不过两三米。 是误报，还是“半神”拥有压制镜中人互相感应的能力……安吉尔思绪快速运转，看向前方橙红短发猎人的眼神也变得锐利。 唰—— 猎人突然停住脚步，上半身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转过来，右手握着一根中心呈白色的火焰长枪，几乎是瞬间就刺入了安吉尔的胸膛。 砰，面露惊骇的安吉尔碎裂成一块块逐渐透明的玻璃碎片，其中部分已在高温下熔融，像烟花一般炸开，让整个房间内充斥着灼热的空气。 但在下一秒，这些火焰就在低温中迅速熄灭，能冻结灵魂的寒气仿佛一只无形巨手，迅速攥住了这位猎人半神，刺骨的寒冷连同他手中白炽的烈焰长枪一齐冻住，一时间仿佛成了一座冰雕。 利用镜子替身躲避致命一击的同时，安吉尔已经再次进入了被局限在这栋建筑内部的“镜中世界”，而后利用那些虽然扭曲变形，但仍能反射外界事物的玻璃，将冰霜之力导入现实世界，把猝不及防的猎人半神冻在了原地。 当然，她知道这样的攻击不足以致命，因此并未立即离开镜中世界，而是谨慎地通过镜面观察着外界。 果然，那座覆盖着白霜的“冰雕”内部迅速涌出一道道火焰，将周围的寒气驱散，近处的冰霜更是被直接汽化，蒸汽弥漫之中，身材高大的猎人一脚踏出，离开了空无一人的房间，来到直通废弃建筑两端的走廊。 似乎早已知道安吉尔躲在“镜中世界”，且无法通过这种方式离开建筑，这位猎人半神冷哼一声，不慌不忙地重新召唤出刚才在寒冰中熄灭的火焰长枪，双手握持，向地面猛地一捅。 这柄灼热的长枪没有刺穿脆弱的地板，而是仿佛进入虚空一般，前半段从猎人脚下消失，连同他已燃烧的双手涌出的烈焰，不断向地板舔舐。 与此同时，安吉尔所处的镜中世界，一道白炽的焰流喷薄而出，沿着四周被阻断，仅在数十米范围内迂曲的通道中蔓延，一股让安吉尔都皱眉的高温迅速笼罩她的全身。 他竟然能直接攻击到镜中世界？ 安吉尔瞬间变换了位置，向外界看去，在猎人狰狞的表情，橙红的短发，锋利的双眉，偏厚的嘴唇等特征中看到了一丝熟悉感。 对了，达尼奥的那本“卧底笔记”，上面记录了几个疑似强大非凡者的官方人物……安吉尔回忆起“镜中人”达尼奥在尚未被取代时兢兢业业完成的任务，确认了这位猎人半神的身份。 西利欧·索伦，索伦家族旁支的一位成员，在因蒂斯军方情报部门，即“第八局”任职，达尼奥曾因为他身上不时散发的威严，猜测对方是一位强大的非凡者，另外疑似和“铁血十字会”有关系。 后者是彻彻底底的隐秘组织，为官方非凡者及军方所不容。 而根据这位索伦的战斗力，以及他能迅速从安吉尔的寒冰中挣脱，甚至还有余力反击的表现，安吉尔可以判断，他应该是“猎人”，也即“红祭司”途径的序列4。 “铁血骑士！” (本章完) 第94章 半神战 “铁血十字会”在值夜者内部资料中有记载，是最近两三百年才出现的隐秘教派，和“极光会”一样信奉“真实造物主”，但两者之间似乎又有分歧，很少共同出现，合作搞“破坏”。 一位“第八局”的半神，索伦家族分支的后裔，信奉“真实造物主”，还引起了镜子碎片的反应，疑似已被“镜中人”取代，这个西利欧·索伦的成分比我还复杂啊……安吉尔哑然失笑，如果不是在战斗中，几乎就想从镜中世界探出头去，嘲讽这位猎人几句。 但镜中通道里涌动的烈焰让她不得不频繁更换位置，内心也对对方能攻击到与现实隔离的镜中世界的原因有了一定猜测。 按达尼奥和舍瓦尔的表现，“镜中人”无论是什么途径，似乎都掌握着一部分镜子魔法，类似于“魔女”途径对镜中世界的掌握。 身为半神，西利欧能利用镜中通道设下陷阱把我拦截到市场大道13号，又封闭周围区域，让这里成为独立的战场，甚至用猎人的火焰攻击到镜中世界，就不奇怪了…… 同时，身为军方情报部门的成员，他能够轻易获得两大教会抓捕“镜中人”行动的细节，因此知道某一组“镜中人”小队已经暴露，顺藤摸瓜，很容易确定信息是从达尼奥·布朗这位唯一失踪的“镜中人”身上泄露的，而我清扫现场的手段，很大概率瞒不过这位半神…… 安吉尔一边分析着对方的各种能力，以及找上门来的原因，一边从已被烈焰覆盖的镜中通道离去，下一刻，她的身影出现在这栋废弃建筑的四楼，钻入一间门窗皆已消失的房间，目标直指对外的窗户，就要跳出这栋建筑，回到下方的市场大道。 身处六楼，孜孜不倦攻击着“镜中世界”的西利欧有所感应，视线朝下方的地板望去，而后拔出刺向地面的火焰长枪，手臂猛挥，灼热的长枪如射线般穿透两层地板，扎向安吉尔的后背，而他本人也瞬间燃烧起来，化为一条焰流，随着开路的长枪一道，激射而出。 一前一后，长枪和焰流穿透了安吉尔的背心，而后化为笼罩这具躯体的火焰，将她包裹在其中，让她变形，熔化成一团黏糊糊的不明物质。 那是一块这栋建筑里随处可见的玻璃碎片！ 轰，高温之中重新化为人形的西利欧眉头一皱，尚未有更多反应，就感觉无数视线从身侧、身后，上方看向了自己，他随意一瞥，心跳几乎停止。 房间中，不知何时出现的玻璃碎片、晶莹冰镜从各个角度映出了他高大的，还带着火焰高温的身躯。 这些镜面中的他表情黯然，皮肤灰败，双眼突出，像是染上了致命的疾病，脖颈、手腕皮肤则冒出一条条黑色的细线，其中黑焰涌动，似要突破皮肤。 而后，同样的状态出现在了他的身上，这位“铁血骑士”双目圆瞪，嘴唇青紫，眼睛中血丝密布，感觉下一秒就要死在被无数镜面加强的“疾病”和“诅咒”之中。 与此同时，真正的安吉尔仍隐藏在“镜中世界”，透过无数双作为自己眼睛的镜面看向现实世界的西利欧，她身旁灼热的火焰不断涌动，却无法伤及她分毫，因为那些被攻击的镜中通道，和她所处的位置根本不在同一个区域。 对怪异、扭曲的“镜中世界”，这些“镜中人”仅有粗浅的理解和利用，又如何比得上一位真正的“绝望”魔女？ 在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中，在映出身影的镜面加强下，身染重病，诅咒环绕的西利欧眼看就要一头栽倒，但他的双眼中并未流露出绝望，只是轻轻闭上，再次睁开时，已带上了久经沙场的锐气。 这栋废弃建筑的一楼，那些在无人管辖的地方藏身的流浪汉、乞丐们感觉到一股无比威严的气势自楼上逸散而出，让他们不由自主的从或坐或卧的姿势改成站立，表情激动，看向上方，如同士兵在对莅临此处的将军行注目礼。 这一刻，他们都是西利欧·索伦这位“铁血骑士”的扈从，被他强行“征召”了！ 感应到下方新的“队伍”成型，西利欧那变得青紫的嘴唇微微上翘，几乎是瞬间就恢复了红润，充血的眼球也变得清亮，佝偻的身躯重新立起。 他身上的“疾病”和“诅咒”奇迹般缓解了。 不，是通过某种联系，传递到下方那些临时“队伍”中去了……安吉尔无言地通过镜面看向一楼，发现上一秒还直直挺立，如同久经训练的士兵的那些流浪汉已纷纷倒下，尸体要么在黑焰诅咒中起火燃烧，要么在神秘学疾病中迅速腐烂。 他们都替自己的“队长”承受了这次致命的攻击！ 难怪“铁血骑士”的晋升仪式要求组建一支彼此信任，化为一体的队伍，看来他们的重要能力就是通过队友之间的联系分担伤害，集中力量……但没想到孤身一人前来的西利欧居然能临时征召这些无辜的人，把他们当成替死鬼…… 安吉尔抿了抿嘴，来不及为他们感到悲伤，立即看向了身处四楼的“铁血骑士”西利欧，后者借着身上原有伤害被“分担”，后续疾病和诅咒尚未生效的间隙，全身再次燃起了灼热的火焰，这次，他并未化作焰流离开，而是不断膨胀，刹那间成为身高超过两米三，几乎顶着天花板的火焰巨人。 从他身上各处涌出的烈焰没有烧掉他的风衣和挂在腰带上的那串铁皮人，却轻易地熔化了四周的寒冰和玻璃碎片，让安吉尔无法借助这些镜面加强疾病和诅咒的伤害。 而且，这股高温火焰对疾病和诅咒有着天然的抗性，如同“恶魔”途径的恶魔化……这是猎人半神后的“火焰化”能力？ 看过“红祭司”牌，对猎人途径的能力有一定了解的安吉尔心下了然，不再试图躲在“镜中世界”利用无效的诅咒和疾病对付对方，而是从另一个楼层回到现实世界，隔着地板和墙壁看向变成熊熊燃烧的巨人的西利欧，戴着一只黑色手套的左手前伸，向外一拧。 在她的视线中，隔墙的西利欧位置出现了三個颜色不同的光球，它们环绕着这位“铁血骑士”不断旋转，有的灼热，有的坚硬，有的散发出无形威严。 我选，火焰化…… 安吉尔心念一动，戴着“寄生者”手套的左手五指一抓，就捏住了发出灼热气息的红色火球。 下一秒，心中危机感陡然变强的西利欧·索伦就失去了自己“火焰化”的能力，那具如同天神下凡的火焰身姿噗地一声，在几缕青烟之中熄灭了，变小了。 “偷盗者……不，能偷走我的能力，是‘寄生者’？” 在无数战斗中磨练出的意志让这位“铁血骑士”失去能力后没有惊慌，而是立即做出反应，他知道用不了几秒，刚才的“疾病”和“诅咒”又会缠上自己，而已经失去队友，失去火焰化能力的他将无法继续应对。 那么，就创造新的队友吧…… 他冷哼一声，为自己早就做好了相应准备而感到庆幸，从火焰重新恢复成肉体的右手按向腰带，拽下了那串表面呈铁黑色，头尾被铁环挨个串起，手上握持着不同兵刃的铁皮人士兵，随手扔向前方。 这串足足十个铁皮人在空中就彼此分离，洒落在地，滚了两下就不再动弹。 而后，在安吉尔利用四楼其他房间的镜面辅助，看向的长长走廊上，一个个身穿铁甲，手握利刃的士兵列队从西利欧所在的房间走出，他们面孔隐藏在全覆盖头盔下，动作呆板，但极具力量感，步伐整齐得如同阅兵，随着有节奏的脚步声，十位铁甲士兵全部进入走廊，分列两队，将自己的将军，“铁血骑士”西利欧迎出了房间。 无形的威严气息从他身上涌出，刹那间，十位铁甲士兵都成为了他的队友，成为了一支小小的军团。 这……是神奇物品？ 哪怕是曾见过“0”级封印物的强大，拥有两件接近“1”级封印物神奇物品的她，也在这番离奇景象中目瞪口呆。 “‘收割者军团’，原为‘1’级封印物，在‘白蔷薇战争’中，因蒂斯的一位‘战争主教’与他的兵团中坚持到最后的十名士兵死在了一位天使手中，他们的尸体与非凡特性共同成为了这些铁皮士兵。 “使用时直接扔出，可成为十名与成人体型相当的铁甲士兵，拥有‘收割者’的部分能力，精通自己握持的武器，且能造成‘弱点攻击’与‘致命攻击’，能简单听从持有者的命令，如果持有者为‘猎人’高序列，则可通过相应的联系，将伤害分摊给它们，将力量集中在自己身上，发出更强的‘致命攻击’。 “‘收割者军团’能持续30分钟，在消失后需要24小时才能再次召唤，而当低于序列5的持有者试图召唤它们时，这些士兵会将‘冒充者’杀死，哪怕半神，一旦受伤，实力下降，也会面临同样的危险。 “携带它时，持有者会变得鲁莽，交谈和动作容易让他人厌烦，容易遭致攻击。” 脑中回忆着“收割者军团”的资料，西利欧嘴角咧起，冷笑一声，在心中下达了命令。 同一时间，十名士兵整齐地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发出一声融合在一起的呼喊。 “哈！” 下一瞬间，西利欧手中的火焰长枪以能击穿一切的威势，朝安吉尔的“弱点”射来。 (本章完) 第95章 天使降临 记载着“猎人”途径所有魔药名称、配方和仪式的“红祭司”牌中，对各个序列的大致特点也有一定描述，安吉尔虽然无法借此了解这条途径非凡者的所有能力，但也能一窥该途径的“特点”。 在“铁血骑士”的魔药配方、仪式最后，只有这样一个单词： “联系”。 在见到了西利欧·索伦当场强征市场大道13号一楼的流浪汉，将身上的伤势分担给他们后，她本以为这就是“联系”的用途，但没想到召唤出一队接近高序列的铁皮士兵，西利欧居然能够集中它们的力量，用火焰长枪发出一记远超序列4能力的攻击。 这道火焰长枪几乎是瞬间就跨越了两层楼的斜向距离，如穿透纸张一般击穿了楼板和墙壁，落到安吉尔毫无防备的胸前，那灼热到发出青蓝色光芒的焰流立即洞穿了这位半神的躯体，而后绕出一条诡异的弧线，向楼下的另一个房间穿去。 长枪尖端所指的位置，安吉尔的身影重新出现、凝聚，尚未从“镜子替身”的短暂停顿中恢复，就又被这道以接近序列3的力量发出的焰流穿透，在青蓝色的高温中被烧成了一搓黑色灰烬。 它烧毁的是魔女的魔杖！ 在火焰长枪攻击替身的间隙，安吉尔总算利用遍布这栋楼房的玻璃碎片返回了“镜中世界”，心有余悸地看向左胸位置，那里的斗篷和衣物早已在高温中化为了灰烬，露出下方被烧成焦炭的血肉，好在她的两次替身抵挡了部分伤害，这股穿透一切的热浪才没有将下方的心脏变成燃烧的火球。 焦黑的皮肤旁边，新生的血肉正缓缓蠕动着，试图修复伤口，但“蔷薇项链”源于“牧羊人”的强大恢复力在半神级别的致命一击下不值一提，这次伤势的恢复格外缓慢。 在这个级别的战斗中，序列5以下的能力用途似乎都不大了，刚才我来不及使用“蔷薇项链”放牧的灵魂们，但就算使用“混乱”、“狂风”等能力，对那道火焰应该也没有任何作用……安吉尔思索着，突然感觉背后传来一阵强烈的灼热感，她回头望去，那根对她弱点锲而不舍的火焰长枪竟然从同一個镜面钻入了“镜中世界”，沿着迂曲的通道向她飞来！ 镜中人的能力和其他途径结合起来，对“魔女”的限制还真大……来不及抱怨这一点，安吉尔立即钻出“镜中世界”，在躲避那根长枪的同时，回到了和西利欧同一楼层的走廊之中。 后者四处探寻的视线立即向她投来，嘴角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笑容，在铁甲士兵的拱卫下，右手高举，火焰涌动，又一根长枪即将成型。 你以为我短时间内无法发出两次攻击，准备趁机攻击我？ 他那淡绿色的眼眸如此“说”道。 不。 安吉尔的眼神回以挑衅，让胜券在握的猎人一怔。 “灾祸。” 她右手抖出一枚暗红色的铁制符咒，用拇指与中指捏住，低声念诵开启符咒。 而后，她戴着“寄生者”手套的左手前伸，五指虚握，向后一拉。 一手高举凝聚火焰，一手微微上抬准备握持长枪的西利欧·索伦突然发现，自己出现在了那位“绝望”魔女身前不到一米的位置。 身处队友保护圈中的他，与敌人之间近二十米的距离，被偷走了，被抹掉了！ “我艹……” 他那声纯正特里尔腔调的咒骂还没从口中流出，举高的双手尚未下压防御，外表毫无威胁性的“灾祸”符咒就按上了他裸露的胸膛，直接接触到了他的血肉。 砰—— 一股浓烈的，仿佛吞噬一切的恐怖气息以他为中心陡然炸开。 ———— 温泉区，赛薇莉亚·索伦的宅邸中，“黑之魔女”克拉丽丝站在卧室的阳台上，看向老实人市场区的方向，眼眸闪动，视线的焦点仿佛并不在此处。 片刻之后，这位灰眸中隐藏着莫名情绪的“不老”魔女轻笑一声，看向身后恭敬站着的赛薇莉亚，说道： “没想到才离开几分钟，她就直奔那栋建筑了……当然，这也少不了下面那些家伙的运作，她们也等不及了，想尽快制造一些大动静，好从‘镜中世界’脱身。 “可惜，在那个封印泄露的节点制造半神级别的战斗动静，用不了几分钟就会引来天使的目光，这种鲁莽的行为，有点不像她们的作风……” 赛薇莉亚只是低头听着自己母亲的话语，没有丝毫想加入讨论的心思。 好在克拉丽丝似乎只是自言自语了一番，很快走向房间内那面今天已经被几次用作出入口的全身镜，轻轻一抹，激活了这扇漆黑底色，灰雾暗藏的“门”。 “我也要离开了，你这几天低调一点。” 不待对方回答，她的身影已消失在镜中。 ———— “轰——” 一声巨响，安吉尔和西利欧之间陡然炸开了一团火焰，灼热的温度席卷下，安吉尔只得招来寒冰抵挡，身体也向后退去。 本该死在“灾祸”下的西利欧同样两腿一蹬，拉开了距离，刚才的爆炸正是他本能下制造的，声势浩大，但杀伤力几乎没有。 这位“猎人”半神此刻已不复刚才的自信和狂妄，从胸口接触符咒的位置开始直到四肢和脖颈、面部，原本健康的皮肤颜色已变得灰白，上面更是挂着一片片铁锈般的痕迹，如同被某种恐怖力量侵蚀。 他身后列队，正将自身力量提供给“队长”的铁甲士兵们已有一半倒在地上，银白色的锃亮甲胄表面同样锈迹斑斑，另一半也有类似的表现，但仍坚持着站立，只是气势减弱，关节僵硬，战斗力大减。 这是安吉尔第一次使用了“灾祸”符咒却没解决目标……准确来说是第二次，但对付安妮时，那位“仲裁人”天使的本体停留在灵界，因此现实中的躯体被击中也不致命。 而面前这位仅仅序列4的“铁血骑士”，却利用了和铁甲士兵之间的“联系”，分担了致命的灾祸，让能杀死一个目标的力量重创了十一个目标。 这些铁皮人看上去只有序列5，但实际上拥有半神的位格，它们的钢铁盔甲应该就是“铁血骑士”钢铁化能力的具现，防御力上甚至可能高于血肉之躯的西利欧。加上西利欧本身也是序列4，导致一枚“灾祸”符咒并未杀死共同承担伤害的这支小队…… 一半士兵倒下了，另一半也受到了重创，但它们只是神奇物品，并不是活人，是否会真正“死亡”不得而知，反倒是西利欧，看样子受伤不轻，但气势却有所增加，这就是“铁血骑士”的“勇气”？ 安吉尔皱眉看向走廊那边的情况，内心不断评估着刚才利用“寄生者”手套偷走两人之间距离后发动攻击的效果。 我用掉了身上的“灾祸”符咒，剩下的还有一枚“背叛”，但同样的手段想再次在西利欧身上起效十分困难，对方必然会防备这种拉近距离的突袭，而他剩下的五名铁甲士兵仍然能提供力量，让这位半神施展针对弱点的攻击。 与此同时，我的“疾病”想在本质上是“召唤物”的士兵上生效，需要的时间比生者更长，何况它们还拥有半神的位格，再拖上一会，特里尔的官方非凡者，甚至半神、天使，会不会注意到这栋特殊建筑内的战斗？ 想到这里，安吉尔不再犹豫，她胸口的“蔷薇项链”切换到风眷者的灵魂，将狂风吹向对面，把尚未熄灭的爆炸火光和浓烟压向始作俑者，自己则掏出一只淡黄色的口琴，鼓起腮帮，用力吹了一下。 走廊另一侧，重新回到还站着的铁甲士兵簇拥下的西利欧刚做好了最后的调整，身体化为坚实的，能抵御疾病的“钢铁之躯”，让皮肤上一片片铁锈无法依附，缓缓飘落，就感觉一阵心悸。 那是灵性的尖叫，是危险的预感。 他下意识打开灵视，穿透阻隔视线的浓烟，发现前方那道原本孤单的身影旁，出现了四颗金发红瞳的脑袋。 ———— 距离冲突的中心十公里外，特里尔北部大教堂区的核心位置，“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的总主教座堂突然响起了尖锐的汽笛声，那一根根高耸入云的烟囱依次喷出淡白色的雾气。 咚，咚，咚。 被连杆、齿轮驱动的大钟有规律地响起，加入了汽笛、蒸汽的合奏。 这些动静宛如巨大仪式的一部分，彼此呼应，让教堂上方越发浓郁的烟雾凝聚在一起，形成了一道淡淡的人影。 人影逐渐清晰，祂面容英俊，身材高大，栗色的长发披在脑后，身穿灰色的长袍和工匠工作时常穿的白色围裙，蔚蓝色的眼眸直接望向南边，锁定了几乎只是一个黑点的，被数十年前的一场大火烧毁的六层大楼。 祂就是蒸汽教会的天使，这个月轮值特里尔的圣博诺瓦。 这位序列2的“知识导师”在空中跨出步伐，向着南边走去，祂脚下的空间瞬间收缩、叠加，又恢复正常，但这位天使已经出现在了远方。 只用了几步，祂就来到了老实人市场区的上空，脚下正是那栋外墙漆黑，窗户破裂，废弃已久的建筑。 这栋建筑内部铁与血的气息，灾祸与死亡的力量涌动，甚至还出现了秩序与邪异的光芒，原本就已松动，以至于特定时间会对内部生物造成污染的封印愈加脆弱。 啪，这位地上天使又踏出了一步。 物理规律对于“空间”的描述瞬间改变，祂已进入笼罩在建筑外的无形阻隔，来到了战场中央。 (本章完) 第96章 第四纪的特里尔 这位身材高大，容貌俊美，如同“完美”这个词的具现的年轻男子踏入市场大道13号的内部时，安吉尔正挥舞着外表是一根白色羽毛的“死亡之翼”，让各自举起兵刃，试图对她发动攻击的铁甲士兵僵在原地，原本就染上铁锈的银白盔甲变得灰败。 它们的主人，“铁血骑士”西利欧一手握着白炽的火焰长枪，一手捏着一面造型诡异，如同睁开的眼眸的银镜，作为瞳孔的镜面上黑色与红色的异彩不断闪烁，却被某种秩序的力量所“禁止”，手中的长枪缓缓向自己心脏刺去。 这位在无头信使突然降临时掏出诡异银镜，准备绝地反击的猎人，此时如同待宰的羔羊。 他惊恐、绝望的双眼中各浮现出一道身穿繁复黑裙，脖子上方却空无一物的身影。 被附身的他，眼看就要自己杀死自己了！ 但当栗色长发的年轻男子如同跨越空间般一脚踏上同层的地板时，控制铁甲士兵的死亡之力，银镜上喷薄的铁与血的气息，以及笼罩西利欧的邪异力量都在同时陷入了停顿，就像遇到了一时无法解决的难题。 啪。 他的另一只脚，穿着特里尔随处可见的布面软鞋的另一只脚踏上了地面，与前一只微微分开，稍呈外八，像是教堂内闭目祈祷的教士常见的站姿。 随着这声轻响，整栋建筑内部的规则似乎发生了些许改变，勉强维持站立，却在“死亡之翼”压制下无法动弹的铁甲士兵们无声地倒下，盔甲四分五裂，内部空空如也；羽毛散发的“死亡”气息收敛回柔顺的羽枝内部，让洁白的羽翼有些发黑；西利欧双眼恢复了原本的颜色，身体颤抖着，他身旁则浮现出一道无头的身影，双手各提着两个金发的脑袋，八只眼睛谨慎地望向这位不速之客。 年轻男子在对方的注视下泰然自若，视线则从在场数“人”身上一一扫过，看向西利欧的橙红色头发时，神情平静地念出了一个名字： “西利欧·索伦。” 被祂点到名字的“铁血骑士”面色铁青，恢复自由的手紧紧按着那面造型诡异的银镜，手背青筋鼓起，却丝毫兴不起反抗的念头。 而后，男子转动脖颈，看向一手捏着白色羽毛，一手掌心剑盾和天平重叠的印记清晰浮现的安吉尔，目光聚焦在她手腕的隐秘圣徽上。 “你是‘黑夜’的眷者？” 我这时候要说“不是”，会不会立即死在这位天使的视线中，没错，祂一定是天使……安吉尔腹诽了一句，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了点头： “上午举报‘镜中人’问题的就是我。” 毫无疑问，大主教安东尼曾吩咐过可以“透露身份，等待救援”的时刻就是现在，因此安吉尔立即把自己为永恒烈阳教会与蒸汽教会提供情报的事和盘托出，以求这位天使能对自己稍微友善一点。 虽然不知道这位是哪个教会的天使，但总归和女神教会同为正神教会之一…… 果然，栗发绿眸的男子微微点头，极具压迫力的视线从安吉尔身上移开，看向了漂浮在空中的蕾妮特·缇尼科尔，眉头轻皱，刚准备开口。 就在这时，一直低着头，仿佛不敢面对这位驻守特里尔的天使的西利欧·索伦突然抬起了头，嘴角咧出一丝阴冷的笑容。 他手上那面睁开眼睛造型的银镜内部黑色与红色的光芒涌动，突然冲破了由安吉尔利用“安妮印记”制造的禁令，几乎是瞬间，就将铁黑色与血红色两种色彩覆盖了整栋建筑。 轰隆隆—— 如同地震降临，这栋废弃多年的残缺建筑摇晃了起来，瘫在走廊上，关节分离的铁甲互相碰撞着发出尖锐的金属声，几位半神、天使在逐渐剧烈的摇晃、震动中稳稳站立，表情却各有不同。 安吉尔疑惑的是那面被安妮印记传递而来的秩序之力封印的银镜为何突然出现了异变，她在蕾妮特降临时，就注意到西利欧并非对高位非凡者加入战局毫无准备，而是果断掏出这面镜子对准了前者。 虽然不清楚这個“铁血骑士”有何意图，但她还是谨慎地念诵安妮·古斯塔夫的尊名，借助对方通过契约和印记传来的一丝力量，“禁止”了所有镜子传递力量，甚至不顾这可能会影响自己对“镜中世界”的利用。 但此时，银镜内部的力量居然突破了一位天使的封锁？ 西利欧则在这些异变中露出疯狂的笑容，完全不复之前在天使压制下表现出的绝望。 他在重压之下疯了？ 不，更大的可能是他对此早有预谋，而且目标并非与他战斗了几个回合的我，而是最后到来的……那位正神教会的天使！ 安吉尔突然反应过来，看向栗色长发的年轻男子，后者表情没有变化，如同一个栩栩如生的人偶，双眼则望向制造了这些动静的西利欧，不见祂有任何动作，这个猎人就失重一般漂浮起来，疯狂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整个人变得不那么真实，就像一副平面的图画，被透明无形的纸承载着。 但他手上造型诡异的银镜却显得更加立体，并未受到这股力量的影响！ 在安吉尔，在蕾妮特，在栗色长发天使的注视下，银镜中的铁黑色与血红色陡然消失，让整栋建筑摇摇欲坠的地震和晃动也同一时间停了下来。 与铁与血的异色一同消失的还有在物理规律改变中几乎变为二维画面的西利欧·索伦，他那些东倒西歪，散落一地的铁甲士兵“队友”，以及手握羽毛，谨慎戒备着的安吉尔。 就如同他们从未出现在这栋建筑中一样。 自降临此处开始，栗发男子第一次露出疑惑的表情，祂的目光扫过之前安吉尔、西利欧存在过，此刻却空无一物的空间，似乎在分析残留的信息，在计算着各种可能性。 片刻后，祂微蹙的眉头舒展，看向仍漂浮在一旁的蕾妮特·缇尼科尔。 “她还活着。” 这位天使语调平静地说道。 “……” 无头信使手上的其中一个脑袋张开嘴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蕾妮特一把拽起。 而后，她逐渐隐去身形，回到了灵界之中。 自始至终，轮值特里尔，保护这座城市的圣博诺瓦都没有对显然属于入侵者的蕾妮特出手，见对方识相地离开，祂收回目光，再次感应着这栋建筑内的所有力量残余。 “镜中人…… “黑夜的‘眷者’，一位魔女…… “‘灾祸’的力量？ “这里的‘封印’更加松动了。” 他就像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谁汇报，一句一顿地说着。 “这股‘平衡者’的力量……安妮，古斯塔夫？” 如同被唤醒了最深层的记忆，博诺瓦·古斯塔夫缓缓念出了那个熟悉的名字，语调和之前的平淡不同，带上了一丝情绪。 ———— 一阵天旋地转，安吉尔落在了坚实、平整的地面上，面朝下方，注视着这种表面斑驳，但却整齐地啮合在一起的浅黑色石砖。 这和满是灰尘、垃圾，表面被熏黑但实际只是普通砖块的市场大道13号完全不同……她立即反应过来，自己是因为某种“问题”来到了其他地方，已经不在之前的建筑内了。 对我来说，这种情况的应对经验已经相当丰富了……她暗笑一声，试图消除内心的紧张，身体动作却没有任何迟疑，几乎是瞬间就从地上爬起，眯着眼睛望向四周。 毫不意外，她在不远处同样铺着浅黑石砖的地上见到了一具具堆在一起，毫无生气的铁甲士兵，看到了正慢慢爬起的橙红发男子，“铁血骑士”西利欧·索伦，那面刚才冒出诡异气息，现在却毫无动静的银镜落在他的手边。 在他后方的遥远之处，一座宏伟城市矗立在地平线上，它没有城墙，黑色的不对称建筑与色彩鲜红的房屋交错在一起，簇拥着小山一样的坍塌宫殿。 稍近的位置，没有黑色石砖地面，也不在城市范围的荒野之中，天空乌云密布，暴雨、雷鸣、闪电交替出现，其中一道隐约可见的，身高几十米的巨大身影缓缓移动着，拖带着乌云和雷电，散发着烟雾与火焰，永不停歇地徘徊于那座城市外侧。 那到底是什么生物……安吉尔眯着眼睛观察了片刻，感觉双眼有些刺痛。她已是神秘学知识丰富的高序列非凡者，知道这意味着那个巨人身上拥有远高于自己的位格和力量，因此迅速移开了视线，重新看向西利欧。 毫无疑问，自己出现在这个诡异的城市外围，就是这个“铁血骑士”和他手上黑与红交替，仿佛代表那座黑与红为主色调的城市的银镜造成的。 那面镜子应该是他能封锁“镜中世界”，甚至能以序列4直接攻入那个世界的力量来源，但他对付我时并未将镜子拿出，而是蕾妮特小姐降临后才试图使用，是因为，这件物品并非为我准备的？ 现在那面镜子力量耗尽，他的“士兵”全部无法动弹，身体也在“疾病”、“附身”等力量肆虐后无比虚弱，优势在我……安吉尔评估着双方的战力，正要开口，突然听到西利欧一声怒吼。 “不可能，我这是在哪里？这不是‘镜中世界’？” 这名“镜中人”四处张望着，脸上愤怒、惊惧和疑惑的表情交替出现，视线在安吉尔身上一划而过，仿佛看到了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路人。 他在找刚才那位天使……安吉尔脑中冒出这么一个念头，下意识想利用简易的“魔镜占卜”确认这点，却发现自己与灵界的联系变得十分微弱，以至于她经常使用的，以“黑夜女神”为祈求对象的占卜仪式无法进行。 这里，到底是哪？ “这里到底是哪？” 西利欧惊疑地重复道，目光看向远处黑与红的城市，有了短暂愣神，又看向稍近位置的，被暴雨、闪电、火焰和烟雾笼罩，只露出模糊轮廓的巨人。 这一瞥，让他几近疯狂的精神恢复了些许正常。 “怎么可能……那是，那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灾祸巨人’？” 那是什么……安吉尔本想静静地看着疯狂的西利欧表演，试图多听到些对方无意说出的信息，但见对方有恢复的趋势，遂直接开口问道： “那是某种神话生物吗？” 仿佛现在才注意到安吉尔，西利欧转头看向这边，表情与语调中带上了那股熟悉的嘲讽意味： “没想到，那个蒸汽教会的天使没有被我骗进‘镜中世界’，你却跟着我来到了这里，来到了有意外惊喜的这里！ “那个巨人，就是索伦家族寻找了两百多年的失踪成员。 “而这里，应该就是第四纪的特里尔。” (本章完) 第97章 博诺瓦·古斯塔夫 失踪的巨人，是索伦家族的成员？ 要不是安吉尔知道索伦家是第四纪时期就壮大，并延续至今的人类家族，几乎都要认为他们是巨人的后裔了……不，从《格罗塞尔游记》中格罗塞尔的情况来看，就算是巨人，最多也就四五米，不可能达到几十米高、宛如山峦般的体型…… 安吉尔一边分析着西利欧的回答，一边再次将目光投向那片被浓雾、火焰和雷霆包围的区域，分辨其中那手脚粗壮，步履缓慢的巨人隐隐若现的身影，感受着眼眸的刺痛，自身灵性的涌动。 还有另一种可能…… 她突然想到了上次有这样强烈的感触时的情景，那是她仍为序列7“女巫”时，面对怀着邪神子嗣，濒临失控的梅高欧丝的那一刻。 但自己现在已经成为了真正的半神，再次面对实际力量最多只有序列4的邪神子嗣，不可能出现灵性的翻涌和身体的反应…… 除非，那个巨人，序列同样远高于自己。 他，不，祂至少是能展露完整神话生物形态的序列2，所以才光凭这副“灾祸巨人”的模样，让身处千米之外的我感到灵性的悸动……如果是尚未拥有神性的中序列非凡者，恐怕只要被对方双眼一瞪，甚至仅仅是靠近，就会失控，化为祂身旁各种天灾具现的一部分…… 而且，如果祂是索伦家族的成员，那极有可能也是“猎人”途径，而我记得这条途径的序列1…… “祂是‘征服者’？” 斟酌着，安吉尔看向西利欧，反问道。 这个词让一脸讥讽的后者面色突变。 看来就是了……毕竟根据我和克莱恩的分析，“猎人”途径尚未有真正的神灵诞生，哪怕是邪神之中也没有和这条途径靠的上的，说明组成“红祭司”的三份“征服者”特性仍然流落在外，出现在特里尔地下的封印区域也并非不可能。 这么说来，特里尔的封印，就是为了将这名看起来像是失控了的“征服者”藏起来？但也未免太过于大张旗鼓了，这只是一个序列1而已…… 在她思考时，“铁血骑士”西利欧的表情已恢复正常，而且悄然与安吉尔拉开了一段距离。 这处诡异的“第四纪特里尔”让原本战意满满，自视甚高的猎人都变得谨慎了起来，唯独语气还是一样让人想动手打他： “不过你知道这些也没有意义了，哪怕是天使，进了这里唯一的下场也只有陨落，除了能从‘镜中世界’离开的我们，你就慢慢享受这最后一段时光吧。” “哪怕是天使……果然，你，或者说你们的目标，就是刚才那位正神教会的天使吗？” 安吉尔没有理会对方的嘲讽，语调淡然地说道。 她从开始战斗没多久就觉得有些奇怪，面前这位“铁血骑士”虽然做足了准备，设下埋伏，封锁了“镜中世界”，甚至还预备了攻击身处镜子内部的“魔女”的手段，但从对方的实力来看，又不像是单纯为了对付一名序列4的“绝望”魔女…… 西利欧·索伦拥有的铁甲士兵，能掌握镜中世界的银镜，甚至在面临天使时还试图反抗的意志，都说明他真正的目标很可能是高于安吉尔的某个存在。 比如说，因为半神之间的战斗，以及那栋明显有古怪的市场大道13号建筑被破坏而赶来的地上天使。 至于祂到来之后，西利欧准备了何种后手，就不是安吉尔能猜到的了，但有一点很明显，那面让整栋建筑出现异变，甚至将两人拉到“第四纪的特里尔”的银镜必然是重中之重，它镜面上涌出的铁黑和鲜红，就如同远处那座宏伟的城市的黑红两色…… 或许，“镜中人”真正的目的是把那位天使带到这里，甚至可能是带到某处特殊的“镜中世界”，比如第四纪特里尔的“镜中世界”，然后污染祂，替换祂？ 但想到达尼奥曾说过，拥有神性的“镜中人”无法突破镜中世界来到现实，安吉尔又不太确定这個猜想的正确性了。 当然，面前这位“铁血骑士”能出现在现实世界，已经让这条信息的可信度有所下降，不过对方也有可能是以序列5“收割者”的身份替代原身，再自行晋升为半神，绕过这种限制的…… 好在无论“镜中人”的意图是什么，现在看来，他们已经失败了……是因为我的特殊性，导致那面计划将天使带走的银镜的效果出现了一定偏差，最终只是把我和西利欧带到了这里？ 有过多次因自己的特殊性而遭到“优待”经验的安吉尔下意识就想到了这一点。 “呵，你似乎没有看起来那么愚蠢，”西利欧嗤笑一声，表现出了较强的倾诉欲望，“只要把这个蒸汽教会的天使带入镜中世界，就有机会利用祂削弱教会对那里的封印，让神性充沛的几位‘镜中人’，甚至是我们的‘首领’能够来到现实，能够实现我们的真正目的！” 他真的就这么全说了，是因为笃定我没法从这里逃出去，还是某些神奇物品的副作用，以至于他过于鲁莽，过于张狂……安吉尔思索着，接话道： “你说的‘首领’是谁？” 同时，她脑海中也闪过各种可能性，比如因蒂斯的总统，比如永恒烈阳教会或蒸汽教会的大主教、天使，但从他们今天出手的目标来看，后者的可能性并不算大。 “呵，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仿佛也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太多了，西利欧冷笑一声回绝道，“你就死在无知的痛苦之中吧！” 说着，他沾着些许灰尘的脸出现了金属的光泽，全身体型也暴涨了一圈，撑得风衣鼓起，宛如披上了一套无形的金属铠甲。 与此同时，这位“铁血骑士”狂奔向在不断调整位置的过程中已经离他相当近的那队铁甲士兵，一手从风衣内袋摸出一面与刚才引动异变，将两人带到这里的眼瞳银镜造型迥然不同的小巧镜子，如同抚摸情人的脸庞般轻柔地在镜面上摸了三下。 安吉尔的身影也同时开始移动，此处虽然没有废弃建筑内那么多破碎的玻璃镜面，但她仍用冰霜之力制造出了漂浮在空中的晶莹冰镜，将这些镜面一一对准西利欧，引爆了早已暗中释放，入侵了对方身体的“疾病”，她双眼也将对方的背影纳入，酝酿着黑焰“诅咒”。 但一切已经来不及了，西利欧指尖刚从镜面上移开，那面小巧的银镜就变得漆黑，镜面变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漩涡，让握持它的西利欧、他身旁宝贵的铁甲士兵的身影都变得透明，如同钻入了另一个“镜中世界”。 浅黑色石砖铺就的地板上只留下他嘲讽的嗤笑声。 “呵。” ———— 市场大道13号，因火灾废弃的建筑内部。 博诺瓦·古斯塔夫仍站立在几分钟前的战场区域，祂被灰色长袍和白色围裙覆盖的身体高大挺拔，蔚蓝色的双眼中似有无数符号、数字闪过。 经过数据的收集和计算，这位“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的天使已经复盘了之前的战斗，和针对祂的阴谋。 毫无疑问，成为了“镜中人”的西利欧·索伦和他身后力量的目标之一，就是提供了重要线索，举报了特里尔“镜中人”的黑夜眷者。 身为序列4的“绝望”魔女，她足以让一位隐藏的“镜中人”半神，“铁血骑士”携带一件相当于“1”级封印物的神奇物品出手，而后者拥有的镜子魔法，又将成为魔女的克星。 但这场战斗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引出刚与永恒烈阳教会的圣维耶芙交接，将在整个六月保护特里尔的主保天使，博诺瓦·古斯塔夫。 然后，让祂踏入陷阱。 博诺瓦眼中浮现了被西利欧拿在手中，交替亮起铁黑与鲜红光芒，溢出铁与血气息的银镜，那面造型如同睁开的眼眸的怪异镜子蕴含的力量连这位“知识导师”都无法解读，只清楚它位格极高，连自己能短暂改变维度，封印敌人的力量对它都影响有限，安妮·古斯塔夫借助某种契约传递而来的“秩序”之力也只能短暂限制它。 而且，制造它的方法让博诺瓦感觉有些熟悉，祂脑海深处的记忆再次涌出，让成为天使后逐渐淡漠的情感又出现了一丝悸动。 闭上双眼扫清脑中的杂念，这位天使继续复盘之前的战斗与阴谋。 借助这面镜子和其中的力量，西利欧计划在博诺瓦到来时，引发这栋废弃建筑内的污染力量，撬动教会对第四纪特里尔的封印，短暂连接更深层次的镜中世界与现实世界，把自己以及对方都带进去。 至于进入“镜中世界”后的事，祂猜测，可能和被抓住的那些“镜中人”口中的“大计划”有关。 但这算不上周密，却在高层次力量的介入下十分有效的阴谋却出现了极大的失误，本该指向博诺瓦的效果，却把那名黑夜的眷者带走了…… 看向安吉尔消失的位置，博诺瓦眼中出现了一件件完美复现原件的立体画面，它们有骨制的手镯，有黑色的圣徽，有带着裂纹的黄水晶吊坠，最后，则是一面造型古朴的银镜。 和那面糅杂了各种高位格的知识，能展现出“魔女”与“猎人”途径能力，甚至涉及“权柄”力量的眼状银镜不同，这面比巴掌略大的小镜子唯一的用途就是连通特殊的“镜中世界”，那个位于特里尔地下封印之中的“镜中世界”。 所以西利欧失败了，他携带的镜子与魔女的镜子用途一致，导致同一个位置出现了两个“坐标”，如同祈祷的对象指向不明，恩赐的目标出现偏移…… 想到这里，博诺瓦·古斯塔夫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祂似乎意识到此时应该发笑，但祂已经有一百多年没有笑过了。 尝试了片刻，这位“知识导师”俊美的面孔重新恢复淡然。 祂的身影闪动，从建筑内部离开，出现在市场大道的上方，目光最后向这栋建筑扫去，查漏补缺，确认没有遗漏任何有用的数据。 这期间，祂看到了一楼那几具死状凄惨的尸体，也看到了他们被两位半神的战斗波及，被“铁血骑士”征招而后立即死去的经过。 这种无辜者的牺牲在超凡事件中再常见不过，哪怕是一位中序列的“机械之心”成员，也只会在心中浮现些许悲伤之情，而后迅速投入对凶手的抓捕之中。 但不知为何，这次这几名因蒂斯底层人民的死亡，却在博诺瓦心中留下了一丝涟漪。 我，也是，因蒂斯人。 他脑海中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蔚蓝色的双眸再次停留在几名死者的遗体上，伸出右手，在胸口画出三角圣徽。 (本章完) 第98章 “灾祸巨人” “呵。” 安吉尔耳旁传来“铁血骑士”那挑衅似的笑声，眼前那一大堆盔甲和西利欧同时消失，如同镜中景象被抹去一般无声无息。 难怪他不慌不忙，甚至还有空跟我聊上几句，原来他手中拥有离开这里的物品……安吉尔眼神一凝，正要同步进入“镜中世界”，试着能不能跟上对方，离开这个诡异的荒野，却感觉眼前一亮，西利欧和那十个或关节散架，或被铁锈覆盖的铁甲士兵一起，再次出现在被宏伟的城市、具现的天灾和无尽的黑暗包裹的荒野。 他那充满自信的逃跑路线，似乎失败了？ 气急败坏的西利欧从地上爬起，视线在远处的“灾祸巨人”身影上一扫而过，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而后才转向安吉尔，表情愤怒、疑惑兼有，手中握着的银镜不断颤抖，几乎被他捏烂。 和这个“铁血骑士”充满不解的双眼对视片刻，安吉尔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一抖，从口袋里拿出一面小巧、古朴的银镜，朝西利欧晃了晃。 它的大小、造型与那件差点把西利欧整支小队带走的银镜一模一样，只是表面更为斑驳，不属于同一个年代。 “看样子你逃跑的手段出了点问题？” 安吉尔模仿对方的嘲讽语调问道，让西利欧的脸变得几乎和他的索伦先祖们的头发一样红，他腮帮抽动两下，带着嘴角下压，从嘴里挤出一句话： “原来问题还是出在你身上，难怪我们设下的陷阱没有成功，难怪我没法藉由第四纪特里尔的镜中世界离开这里……” 不，我觉得你们的陷阱问题不在于这面银镜，而是我的某种特殊性……安吉尔腹诽着，收好了那面大半年前落入黑夜教会手中，又由大主教安东尼交给自己的特殊银镜。 看样子，只要这面镜子还在她手上，西利欧就别想轻易逃跑。 后者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狞笑一声，伸手一挥，身后那没被“灾祸”分担的力量“杀死”，但却在某位天使的注视下解体的五名铁甲士兵缓缓站起，内部空空，如同被剔光了肉的虾壳的腕甲、腿甲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刀、枪等形状不同的武器纷纷举起，指向前方。 他自己则加大了“金属化”的程度，让皮肤露出明显的银白光泽，让橙红头发如同一撮杂草在金属脑门上飘荡，同时招出一根白炽的火焰长枪，双腿齐蹬起跳，向安吉尔冲来，带着金属颤音的话语随后才传来： “杀掉你，破坏掉那面镜子，我就能离开了。” 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安吉尔轻笑一声，早已拿在手中的“死亡之翼”羽毛前指，磅礴的死亡之力席卷荒野，本质仍是死者的铁甲士兵们顿时脚步蹒跚，锐气为之一滞，带队冲锋的“铁血骑士”刹那间成了光杆司令。 西利欧却好像早有预料，身上冒出仿佛要征服一切的气势，与士兵们的“联系”再次加强，手中的火焰长枪颜色变成淡蓝，高温气流喷涌而出。 他又要用那种强化的“长枪”了，好在我有了应对方法……安吉尔戴着“寄生者”手套的左手下意识虚握一下，身体四处冒出明黄色的火焰，这并非“火焰跳跃”，而是被她偷来的“火焰化”！ 这股受控的火焰没有烧毁安吉尔身上的衣物，让她陷入尴尬的境地，而是以一种保护身体的姿态流淌在皮肤表面，让她的体型略微变大，双眼也透过火焰清晰地锁定了西利欧和他即将投出的，凝聚了全队力量的弱点攻击。 就在火焰长枪即将投向火焰安吉尔的时刻，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恐怖、疯狂的嘶吼，这凝聚了神性的声音仿佛能穿越空间，以比正常快得多的速度扫过了两人所处的位置，让安吉尔身上燃起的火焰如同飓风中的蜡烛，呼的一下全部熄灭，整個人从“火焰化”状态恢复过来，身体则在吼声中颤抖，脑袋后仰，就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 同样的情况出现在西利欧身上，他集中全队力量，瞄准敌人弱点，即将投出的火焰长枪噗的一声消失在手中，让他孤身前冲的身影变得有些滑稽。 但两人都顾不上这点，而是看向了吼叫声的来源位置。 那是天气出现混乱，火焰、雷电环绕的远方，是那具“征服者”巨人所在的位置！ “……” 又一声穿透耳膜，吹灭火焰，直击灵体的嘶吼传来，和它相比，之前那声熄灭了安吉尔身上火焰，将她“火焰化”的进程中断的吼声宛如婴儿的哭啼一般无力。 这声嘶吼哪怕相隔千米，也让身处荒野边缘，背后就是浅黑色石板路和无尽黑暗的两位半神双眼变得通红，内心仿佛有无数暴戾的念头涌出，想要摧毁身旁的一切。 顾不上攻击近在咫尺，同样濒临疯狂的西利欧，安吉尔连忙伸手摸向手腕上的隐秘圣徽，但当她手掌紧握冰冷的圣徽时，却感觉掌心传来一阵温润的触感。 那是之前在市场大道13号时，她念诵安妮·古斯塔夫的尊名，获得对方借助契约帮助传递而来的那份力量激活的剑盾天平徽记，后者帮她暂时压制了那面铁与血的银镜，此时又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为她抵御了“灾祸巨人”的嘶吼。 谢谢你，安妮…… 安吉尔在内心感慨道，借助“秩序”之力，稳固了自身灵性，从千米外那具失控的“征服者”巨人的控制中摆脱出来，但远处的巨人身影仍然让她双眼刺痛，似直视太阳。 迅速收回视线，安吉尔转头看向身侧的西利欧·索伦。 这个出生在索伦家族旁支，却又被“镜中人”完全替代的“铁血骑士”此刻双眼瞪大，眼角裂开，已从“金属化”恢复为正常模样，额头、脸上，手背不断冒出青筋，内部有火焰涌动，似乎随时会喷薄而出，将他也化为满身火焰，延雾环绕的“巨人”。 刚才我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模样……安吉尔刚想借机杀死这个走向失控的“镜中人”，却发现西利欧裸露在风衣前摆之间的胸膛处冒出一道血色的光芒。 这道从睁开眼眸造型的银镜中射出的光像是拥有自己的生命，自动选定方向，朝远处激射而出，目的地正是千米之外，在浓烟和乌云之中若隐若现的巨人。 后者庞大的身躯尚未作出任何反应，那道红光就射入闪电、暴雨和冰雹之中，让各种天灾的具现化迅速扩大着自己的范围，将巨人的身影完全遮掩。 借此，西利欧也摆脱了那道嘶吼的副作用，脸上的异象迅速恢复，刚吐出一口气，就原地一个翻滚，躲开了对着他脑袋飞来的一根冰刺。 啧……对西利欧能和她一样从失控中恢复，安吉尔并没有感到意外，对方那面用来埋伏天使的银镜显然拥有着不亚于安妮·古斯塔夫给予她的印记，在将人带入第四纪特里尔后，居然还有余力救下西利欧，甚至还对那个失控的索伦家族“征服者”造成了一点影响…… 眼角下意识瞥向远处被乌云笼罩，电闪雷鸣的荒野，安吉尔惊讶地发现“灾祸巨人”已经极为缓慢地从扩散了范围的天灾之中走出，它以一种身躯前压，双脚交替弯曲伸展的“散步”姿势，向这边走来，身旁笼罩着滚滚浓烟，走过之处，雷霆闪电、倾盆大雨交替出现，宛如人形的“天灾”。 最重要的是，对它来说缓慢的脚步，对人类而言却太快了！ 安吉尔略一估算，就发现用不了半分钟，那个身高数十米的身影就会来到自己身旁。 那时，只怕要安妮亲临，才有希望救下她了。 毫不犹豫地，安吉尔闪身绕过了刚从地下爬起的西利欧·索伦，向远离巨人的方向跑去，她本能地感觉一丝危险，不太敢靠近象征着“第四纪特里尔”的那座黑色与红色并存，中央有着坍塌城堡的城市，只得向浅黑色石板路面的方向靠去，越发接近被黑暗笼罩的区域。 清醒过来的西利欧仅在一秒后就做出了同样的选择，他将出现了数道裂纹，内部力量尽失的银镜小心放入风衣袋中，迈动粗壮的双腿，向安吉尔的方向追去。 两人身后，“哐哐”的整齐响动传来，五个铁甲士兵排成纵队，追随着自己的拥有者一同“撤离”战场。 但他们与“灾祸巨人”之间的距离并没有因此而拉开，而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 它一步抵得上我们几十步……安吉尔向后望去，评估着几人和“征服者”的距离，而后果断在身前凝成晶莹冰面，以此为入口钻进了“镜中世界”。 和“现实”的镜中那由幽邃空间和无数灰暗通道组成的世界不同，第四纪特里尔的“镜中世界”更为黑暗，且飘在空中的“通道”并非像蜘蛛网一般互相缠绕、连通，而是全部指向同一个位置——荒野中央的那座宏伟城市。 (本章完) 第99章 背叛 身处这一道道拥有共同顶点的通道中，安吉尔有一种自身被其吸引的感觉，仿佛自己是一根面对磁铁的铁钉，稍有不注意，就会被磁力捕获，不由自主地飞向对方。 如果不是神志依然清楚，灵性还算充沛，她猜测自己会身不由己地向那个方向靠拢，沿着通道深入宏伟城市。 而我有预感，到达那座城市内部，到达“污染”的中心，对我来说只有极端的不利……安吉尔目光一扫，就放弃了利用镜中世界快速远离“灾祸巨人”的想法，只在黑暗之中漂浮了数米，就回到了现实世界。 因两个世界的规则不同，此时她已出现在距离进入镜中世界位置数十米开外，但与缓步走来的灾祸巨人的距离不增反减，天空中不断出现的乌云仿佛已经压在头顶，浓烟和火焰中的巨人身影也变得更加清晰，几乎能看到它那烧焦的骨架和填充原本血肉位置的紫色火焰。 这种直视神话生物的动作，让安吉尔眼睛如同被钢针扎入，疼痛、酸胀等各种感觉不断传入大脑，刚被安妮的“秩序”之力平复的灵性再次开始涌动。 唰—— 在她侧身移开视线时，眼角余光一道亮光闪过，西利欧·索伦似乎已经找到了被偷走“火焰化”后继续利用火焰飞行的方法，他被白炽的火焰包裹着，如同逆飞的流星一般划过天空，向远方窜去。 正好，这能借我一用……安吉尔心中一动，“虚伪”指环的火焰跳跃发动，身影立即出现在那颗人形流星的上方，跳跃形成的烈焰并未消失，而是迅速笼罩住安吉尔的身体，让她进入了“火焰化”的状态。 “砰——” 又一次跳跃，她再次进行跳跃，赶上了高速远离自己的西利欧，左手凝聚出一把火焰长剑，居高临下掷出，准确地刺向对方前进的方向。 虽然“火焰化”并没有附带凝聚火焰武器的能力，但安吉尔凭借自己掌握冰霜之力，投掷冰枪的经验，做到了这一点。 用火焰包裹自己，尽力飞离“灾祸巨人”的西利欧顿时感觉后背一凉，灵性的提醒让他回过头去，发现了两人之间那道迅速接近自己的火焰。 这家伙，不顾着逃命，居然还敢攻击我，还是用我最擅长的火焰……他双眼有些充血，内心的那份鲁莽与张狂让他做出了既能抵御攻击，又能彰显力量的选择。 唰。 半空中的西利欧甩手扔出一根巨大的火焰长枪，极为精准地命中了飞射而来的火焰长剑，爆开的火球在两人之间扩散，照亮了下方的荒野。 西利欧嘴角刚咧出冰冷的笑容，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嗤笑，表情就凝固在了脸上。 一把表面熔融，几乎变得漆黑的骨剑穿透了他的胸膛。 那是隐藏在火焰之中的“晨曦之剑”。 她假意用火焰武器投掷，实际上把它藏在其中？ 西利欧一手握住胸前的骨剑，试图将这把深入体内的，由“黎明骑士”非凡特性制作的武器拔出，一手如扑腾翅膀的野鸭一般在空中舞动着。 但被偷走“火焰化”的他已无法在空中持续停留，之前制造的包裹自己的火焰在重伤之下逐渐散去，无力托举他的身体。 这抹拖着烟雾和火焰的身影像是真正的流星，从空中向远处滑落。 看着打着滚，扑腾着手臂的西利欧，安吉尔并未立即靠上前去，而是谨慎地保持着一段距离，利用轻盈能力缓缓飘落，视线牢牢锁定对方，诅咒与疾病侵入对方的身体，悄然进行着各种破坏。 但她期待的砰然坠地的动静并未出现，西利欧的身体在距离地面还有十多米的时候，再次炸开一团刺目的火光，下坠势头也为之减弱。 与此同时，火光之中飞起无数火鸟，这些安吉尔曾见安德森·胡德使用过，能拦截舰炮炮弹的鸟儿划过一道道弧线，向天上的她飞来。 火焰闪现！ 安吉尔立即瞄准这批火鸟最后方的几只，跳跃到了那个位置，冒出火焰的“火焰化”身躯直接将这几只倒霉的鸟儿撞烂，那些扑腾着翅膀飞向远方的尚未来得及调头，就纷纷迎头撞上一朵朵黑焰，炸成了灿烂的烟花。 这次跳跃同样拉近了她与西利欧的距离，后者在自行引爆火焰后已落在地上，沉重的身体激起一片灰尘，但相比从近百米高空直接坠落，速度被减慢后的他并未受到太多伤害。 但安吉尔眼中，西利欧从飘散的尘土中现出的身形却与几秒前完全不同。 他全身金属化的皮肤寸寸崩裂，像是一块块不规则的鳞片，而裂痕内红色的光芒涌动，不断冒出火苗，就像包在皮肤内部的不是血肉，而是灼热的岩浆，岩浆深处，又像是有一缕缕鲜血不断溢出，血与火混合在一起，形成了深红色的液体，缓缓从金属皮肤缝隙中流出，滴落在地，激起升腾的烟雾。 这让仔细盯着裂纹的安吉尔都有了一丝心悸，仿佛在面对某些不可名状的怪物，耳畔则传来低声细语，面向西利欧的那侧皮肤微微绷紧，一段段不完整的知识不断在脑海中成型。 这是……不完整的神话生物形态！ 看着仿佛变成远处那具“灾祸巨人”青春版的西利欧，安吉尔内心有所明悟。 这位在数场战斗中灵性濒临枯竭，又身受重伤，体内疾病即将爆发的“铁血骑士”，选择了孤注一掷，展露“猎人”途径成为半神后拥有的那一缕神性，让自己向远处那个失控的索伦家族“征服者”的形态靠拢。 但这样，几乎就等于放弃了逃命，因为再过不到一分钟，那個“灾祸巨人”就要追上两人了。 他想利用这个形态迅速压制我，而后逃跑？这不但要面临失控的风险，而且对同为半神的我效果也极其有限……安吉尔不解地看向地面，对上了西利欧那双原本淡绿，现在已被火光笼罩的眼眸。 谁说我要逃跑了——他用眼神挑衅道。 “吼——” 似乎是感受到同途径非凡者的疯狂，远处的“灾祸巨人”再次发出一声怒吼，环绕着雷暴、冰雹等各种天灾的身影越发清晰。 这声喊叫让漂浮在空中的安吉尔身上的火焰飘摇，时涨时落，要不是有安妮的庇佑，她恐怕也会变成小一号的“熔岩巨人”，而地面的西利欧受到的影响却要小一些，或许和他所处的形态有关。 这个“铁血骑士”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冷哼，伸出粗大了几圈，滴落燃烧的血液的手臂晃了晃，身后一声声金属与地面摩擦的响动出现，几具步履蹒跚，却动作坚定的身影从阴影中出现。 是那五名铁甲士兵，它们居然跟随着自己的拥有者逃离了“灾祸巨人”，出现在新的这处战场上！ “现在，来一场真正的骑士对决吧。” 西利欧仰头看向天空中的安吉尔，眼中的火光宛如实质，右手握住插在自己胸口的“晨曦之剑”，毫不犹豫地一把拔出，带出一泼燃着深红火焰的鲜血。 而这把骨剑在他手中，同样燃起了灼热的火焰，成为了真正的火焰长剑。 在“铁血骑士”手中，任何武器都会在他的特质提升下，变成恐怖的杀人机器。 “唰——” 在他身后，五名士兵也纷纷举起武器，指向前方，这支在之前的战斗中就已受到重创的小队，此刻气势不断攀升，让安吉尔都皱起了眉头。 我依然能用躲进“镜中世界”的办法，躲避他的致命一击，只要拖上一分钟，“疾病”就能杀死这些铁皮人，而两三分钟后，展露了不完整的神话生物形态的西利欧自己就撑不下去了……安吉尔大脑疯狂运转，规划着战斗方案。 但同样地，用不了一分钟，“灾祸巨人”就会追上停止在这里的我们，而靠近那个“征服者”，无论是我还是他，都会被那恐怖而失控的力量控制，成为祂的兵卒，和祂一起永远徘徊在第四纪的特里尔。 瞥了一眼闪电和飓风笼罩的巨人身影，安吉尔迅速做出决定，从口袋里掏出那枚“背叛”符咒。 故技重施，用“寄生者”偷走距离，释放符咒，先打乱西利欧的队伍，让他们的“联系”中断，然后再…… 感应到天空中的魔女手中符咒的气息，之前受过重创的西利欧谨慎地后退了两步，没有因为脑海中濒临失控的疯狂念头而鲁莽上前。 他准备在被拉近距离的瞬间，就后退跳开，然后以极近位置的一击火焰长枪，洞穿那个魔女的弱点…… 唰—— 唰唰—— 一道道略带滞涩，如同钝刀切开皮肉的声音传来。 西利欧疑惑地晃动脑袋，想向声音传来的后方看去，但却发现自己的脖颈僵硬无比，稍微转动都要花上比平时多几倍的力气。 他有所感悟，视线下移，瞥向刚才拔出“晨曦之剑”，尚留有一个渗着燃烧血液伤口的前胸。 两根长矛，两柄长剑，一把弯刀，争先恐后地从他胸口“长”出，尖端沾着一缕深红色的，如同熔岩与血液混合的液体，微微颤抖着。 “不，我还……没有……变弱，还能……战斗！” 他半是疑惑，半是遗憾地说着，却绝望地发现就连这缕声音也无法发出，而是从前胸的伤口处和自己的嘴中喷出血沫。 这噗噗的喷吐声，成了“铁血骑士”西利欧·索伦在世界上留下的最后声音。 天空中，捏着“背叛”符咒的安吉尔目瞪口呆地看着下方那场彻底的“背叛”，五名铁甲士兵就像杀死仇人一般接连将武器递出，把后背毫无防备的西利欧捅成了四处漏风的麻布袋。 我还……没来得及用符咒呢？ (本章完) 第100章 “首领” 随着生命之光在熔岩“小”巨人化的西利欧眼中消失，他那扭曲的身体也爆发出阵阵高温，金属皮肤下的火焰从各处涌出，舔舐着他全身，手中的骨剑，胸口的兵刃和身后的“背叛者”们。 骨剑在高温中变形，但铁甲士兵和它们的兵器却并未受到任何影响，彰显了这件神奇物品的防御能力，这些士兵纷纷将兵器拔出，没有丝毫停顿，再次从背后戳入了西利欧的身体。 唰，唰。 好在那五名被指挥了足足半小时，分担过伤害，提供过力量，当牛做马的铁皮士兵对自己原上司的恨意并不算太足，在确认西利欧·索伦完全死亡后立即就停了手，没在安吉尔眼前展现一场碎尸的大好戏。 但安吉尔很快发现，并非它们不想，而是不能。 随着西利欧那覆盖金属外皮，内部熔岩滚滚的不完整神话生物形态崩溃，尸体在高温中变成一团看不出形状，散发着诡异气息的铁块。 而杀死他的那五名铁甲士兵也纷纷举起武器，摆出样式不同，但都属于迎接胜利的姿势，缩成一掌能握住的大小，逐个首尾相连，恢复了最初的那种铁黑色的铁皮人挂坠造型。 是失去主人的灵性支持，恢复了原状，还是持续时间到了？ 安吉尔迅速降落到地面，靠近那串兵人，小心翼翼将还有些发烫的它们捡起，又看向惨遭“背刺”，在不完整的神话生物形态下死去的西利欧。 这就是自身状况不好，还强行向神话生物靠拢的下场，当然，如果不是那些士兵的背叛，他或许还能有一战之力……她思索着，越发断定哪怕是战斗处于劣势，让自身进入疯狂，变成神话生物也是最差的选择。 而且，我，或者说魔女途径的神话生物形态很可能是蛇发女妖，如果我在这种情况下死去，会分解成一堆小蛇，还是自己把自己石化？ 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种恐怖的事，安吉尔来到西利欧身旁，利用“冰霜”之力迅速降低着这具尸体周围的温度，同时用眼角余光瞥向远方，看向那个失控的“征服者”。 让她惊讶的是，“灾祸巨人”居然还在千米之外，身旁飘荡的乌云、蒸汽和火焰已经逐渐笼罩了祂的身影，让安吉尔这位半神也能勉强直视那个方向，而不会受到位格上的压制，灵性上的污染。 是祂放慢了脚步，所以激起的“天灾”才会再次笼罩庞大的身躯……因为同途径的非凡者，同家族的血脉，西利欧·索伦已经死去，不再具有对祂的吸引力？ 安吉尔估算，距离巨人来到身边，造成严重的污染以及天灾的侵袭还有五分钟左右，比之前要宽松了许多。 因此，她没有丝毫耽搁，开始搜索西利欧那不成形的尸体。 经过高温的灼烧，安吉尔掷出的骨剑已经完全变形，彻底损毁，正在凝聚出点点微光，这并没有出乎她的意料，一件由序列6“黎明骑士”非凡特性制作的神奇物品，哪怕拥有卓越的防御力，也难以抵挡半神级别的烈焰。 除此之外，西利欧身上只有那面古朴银镜和将两人带入第四纪特里尔的眼睛形状镜子经受住高温的摧残，其他一些仪式物品、金银币都已变成看不清原貌的金属块，更多物品如纸币早已化作了灰烬。 真是够穷的……不，拥有一件半神级别的神奇物品，已经比大多数人要强了……安吉尔轻笑一声，咕哝道： “穷鬼。” 话刚脱口而出，她就意识到了不对，自己以往哪怕这么想，也是腹诽为主，很少开口嘲讽。 是神奇物品的副作用？它继承了“猎人”途径的某些特性？ 看了看手上外观栩栩如生，似乎剑尖矛头还沾着西利欧的鲜血的铁皮人偶们，安吉尔有所猜测。 当然，神奇物品的特性可以等出去后再慢慢研究，趁着“灾祸巨人”还没靠近这里的几分钟，安吉尔还要做一件更重要的事。 她将仍有高温的西利欧尸体摆成仰面朝天的姿势，拿出贴身的魔镜，准备进行一次魔镜占卜。 在刚来到“第四纪的特里尔”这片区域时，安吉尔就发现此处与灵界的联系格外微弱，这不但会影响非凡者自身灵性的警觉，导致了西利欧最终被铁甲士兵偷袭杀死，也会造成任何以沟通灵界为基础的通灵、占卜等手段的不稳定。 如果我还不是半神，别说通灵，哪怕简单的占卜都会失败……安吉尔嘀咕着，摆好魔镜，念诵通灵的祷词，把原本向安全的女神祈求的部分修改成了指向自己。 这将使通灵的时间大为缩短，耗费的灵性增加许多，但能避免此处与灵界联系太过微弱造成的扰动，提高通灵成功率。 果然，在安吉尔感觉灵性不断流失的同时，魔镜表面浮起一阵雾气，而后出现了西利欧·索伦那橙红色的头发和满是戾气的脸。 和平时浑浑噩噩的通灵目标不同，他似乎还保留着生前的情绪，这可能和他是濒临失控，化身不完整神话生物形态后才死亡有关……安吉尔估摸着自己的灵性最多能坚持两分钟，不待细想，连忙开口问道： “西利欧，你还记得怎么离开‘第四纪的特里尔’吗？” 她甚至都顾不上像平时那样用几个简单的问题引导对话，而是直接点明对方身份，进入正题。 “……很简单，利用那面银镜，进入对应的，特殊的‘镜中世界’，然后再离开，就能回到现实，抚摸镜面三下，就能激活它，”死去的西利欧终于没了那副讥讽的嘴脸，面色平静地回答道，“但两面同样的银镜在一起会互相干扰，将目的地指向对方。” 难怪他之前激活银镜离开，又瞬间回到了原地，这相当于一個死循环，只有毁掉其中一面，另一面才能发挥作用…… 和之前西利欧的动作对比，安吉尔确认了回答的真实性，迅速提出第二个问题： “你这次行动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对此，她有所猜测，但还是要这位当事人亲口叙说才能确认。 “首先当然是对付你这个举报我们，导致一整支小队和一名资深‘镜中人’被捕的罪魁祸首，”西利欧茫然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愤恨，随即被通灵术所压制，“其次，通过战斗引来这个月的主保天使博诺瓦·古斯塔夫，通过我们的首领制作的那面镜子将祂带入特殊的镜中世界，之后需要做些什么，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 博诺瓦·古斯塔夫……那位赶来“制止战斗”的是罗塞尔大帝的次子，一位年龄接近两百岁的天使？“镜中人”的真正目标居然这么大，想把一名天使骗进镜中世界，复制、替换祂？ 听到这个名字，安吉尔有一种历史人物走进现实的感觉。 “哪怕出现了祂的‘镜中人’，也没法离开镜中世界吧？” 她追问道。 “看来你对我们的了解很深，但通过某些大规模的扰动，削弱封印，是有机会让半神甚至天使来到现实世界的，这之前，我们只能寻找、替换那些有潜力的序列5，而后让他们在现实世界晋升为半神。” “比如你。” “是的。” 西利欧老实得让安吉尔有些不适应，但随即，她就感受到灵性快速流失，镜中的影像也变得虚幻，知道由自己在这片特殊空间提供灵性的魔镜占卜难以为继，斟酌着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的‘首领’是谁？” 在她期盼的目光下，西利欧张开嘴，吐出了一个名字。 这份“信息”尚未离开魔镜镜面，尚未传入安吉尔的眼睛与耳朵，就在镜子中炸开，在安吉尔目瞪口呆中，连同内部的西利欧灵体，一齐炸成了五彩斑斓，但完全无法辨认的光芒。 这阵光芒中似乎隐藏着无数有用或无用的知识，但尚未组合完整，就消散在西利欧那逐渐冷却的尸体上方。 这是，某种方式的“守秘”？ 曾在通灵中见过类似力量，因此安吉尔并未感到意外，她知道这种隐秘组织很可能拥有阻止成员泄露关键信息的手段，刻意将这个问题留在最后，以免直接失去西利欧的灵体，无法获得任何有用的信息。 结果被我猜中了，不知道是该幸运还是不幸……她自嘲地笑了笑，将由于灵体被彻底摧毁而快速析出的“铁血骑士”非凡特性，和同样静静躺在地上的“黎明骑士”特性抓在手中，一边利用简易的灵性之墙封印，一边看向远处的“灾祸巨人”。 后者的脚步漫无目的，但仍逐渐靠近这边，安吉尔已经能感觉到微微的灼热，以及直视烟雾、风暴中那伟岸身影的战栗感。 该走了……她不敢在这里使用“镜面空间”，以免离开后物品掉在第四纪的特里尔，只得像个手忙脚乱的窃贼一般把各种战利品塞进口袋，在叮当作响的碰撞声中站起。 而后，看着两面外观几乎一致的银镜犯了难。 “根据西利欧所说，要摧毁其中一面，另一面镜子才能生效。 “那么，是使用能带他回到那个特殊镜中世界，但有可能面对其他镜中人的那面，还是用我从贝克兰德带来，据说也能进入某个特殊镜中世界的那面？” (本章完) 第101章 短暂的探索 安吉尔并没有立即做出选择。 目前最迫切的事是避开身为序列1，且明显不受控制，正在不断向四周散播灾难，靠近就会因为位格差距而导致失控的“灾祸巨人”，而这位索伦家的“征服者”因为没有西利欧对同途径的吸引，此时已如同迷路一般四处游荡。 虽然因为祂一步就能跨越数十米，且被析出的“铁血骑士”特性缓慢吸引，仍有向安吉尔靠近的趋势，但只要小心避开，不会马上就被追上。 而这段时间，我可以分析一下两面银镜的区别，甚至做个祈祷，祈求女神或愚者的帮助，或者寻找到其他出口……安吉尔下定决心，扔下了只剩一团凝固金属与污血的西利欧·索伦，带上了铁皮人偶、两面古朴银镜和表面黯淡，耗尽了力量的眼眸状外观镜子，迅速向“灾祸巨人”的反方向跑去。 因为之前在异常的“镜中世界”看到的景象，她没有试图接近远处的宏伟城市，而是向这片荒野的外缘前进，很快脱离了地面铺设着浅黑色石板的道路，深入了真正黑暗、孤寂的位置。 这块区域的笼罩着一成不变的黑色，但却有淡淡的光线渗入，结合安吉尔的黑暗视觉，能看清大致百米外的物体。因此，一道道灰白色的巨柱逐渐出现在她的视野内，它们宽约三米，由稍宽些的基座固定在地面，指向天空，深入就连黑暗视觉也无法看清的高空。 这些石柱毫无规律地分布着，大多数完好或仅有裂痕，少数已经坍塌，形成难以跨越的路障。 安吉尔利用丝线牵拉身体，快速经过这些石柱，落入了黑暗之中。 而身后稍亮些的地方，巨大的“灾祸巨人”仍喷吐着火焰与雷霆，身影隐隐若现，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但随着继续前进，很快，就连巨人和祂的“天灾”也被越来越多的石柱遮挡，消失在黑暗的远方。 “看来暂时不会被祂追上了……可这块区域是否存在一些更加危险的问题，才让序列1的‘征服者’都没有靠近？” 想到十天前与克莱恩、“倒吊人”一同探索的无名小岛，安吉尔做出如此推测。 她提高警惕，放慢了速度，也不再利用无形丝线与“轻盈”进行低空飞行，以免一头撞进某些陷阱。 可随着继续深入，她很快发现遮蔽视线的石柱变得稀疏，深层的黑暗也逐渐褪去，头顶看不到边际的，仿佛透光玻璃一般的天穹变得明亮。 接着，她又踏上了浅黑色石板铺就的道路，眼前再次出现了黑色与红色簇拥的坍塌宫殿。 安吉尔又回到了荒野的边缘，靠近了“第四纪的特里尔”。 这……我迷路了，在石柱“森林”里绕了一圈，回到了之前的位置？ 她回头看向后方，发现目力所及的边缘仍矗立着一根根高耸入云的石柱，仿佛刚才自己并未从中走出，只是在黑色石板铺就的地面原地调了个头，面向了宏伟的城市。 唯一的区别，就是“灾祸巨人”已出现在自己的另一侧，而且间隔远了不少，否则安吉尔真要以为自己之前的几分钟都在原地踏步。 思索片刻，她回过头去，再次钻入了灰白石柱森林。 几分钟后，一脸疑惑的安吉尔出现在“石林”边缘。 她不但在聚精会神评估周围环境，且用无形丝线标记走过的道路的情况下再次回到城市附近的荒野，而且还绕到了“灾祸巨人”的另一边，甚至间距不到一千米了！ “不能再尝试了，如果再次‘迷路’，从石林中走出时甚至可能直接撞到‘灾祸巨人’身上，变成祂的兵偶或是天灾的一部分养料……” 安吉尔摇了摇头，不敢再次深入石柱森林了。 而且在第二次尝试时，她感受到了一丝有些熟悉的力量，这股无形的力量笼罩了石柱森林的外围，以一种她不了解的方法扭曲了外围的空间，让试图离开的任何人最终回到石林内侧，哪怕走的一直是直线。 就像一口边缘垂直的锅，内部的水滴无论如何挣扎，最终都会滚落锅底，而这口锅，就是“第四纪的特里尔”的封印…… 想到这里，安吉尔终于确定了那股力量的熟悉感来源，正是不久前来到市场大道13号的那位天使，博诺瓦·古斯塔夫所施展的能力，让西利欧·索伦几乎变成一幅二维画面，失去任何抵抗力的能力。 这种修改物理规律、空间属性，让人不知不觉走回头路的能力比博诺瓦高了起码一个档次，安吉尔猜测那至少是序列1非凡者的杰作。 而安吉尔和克莱恩曾根据见过的几张亵渎之牌记录的魔药配方，根据每个途径的序列0需要两份序列1的非凡特性，以及该途径的唯一性才能成神，判断出一条途径最多只能拥有三位序列1。 而且，在该途径顶端拥有序列0，即真神时，是不可能同时存在其他的序列1的！ 所以，博诺瓦身为正神教会的天使，比祂还要强，能扭曲空间形成封印的那位，极有可能就是真神，而且是在因蒂斯传教，总部位于特里尔的“永恒烈阳”教会与“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其中一個所信奉的神灵。 一位真神设下的封印，安吉尔认为自己这个序列4绝无可能突破，况且“灾祸巨人”这个失控的序列1已在第四纪特里尔边缘徘徊几百年，也没能离开，正说明了封印的可靠性。 既然现实世界无法突破，那干脆试试“镜中世界”…… 安吉尔先瞥了一眼远处的“灾祸巨人”，确认祂没有向这边狂奔而来，而后才凝出冰镜，直接踏入了与“第四纪特里尔”伴生的诡异镜中世界。 与她上次尝试一样，这里的镜中世界中，所有虚幻、晦暗的通道全都指向那座宏伟城市的方向，在远处看去，就像是由一个原点延伸出无数放射状的线条，看久了甚至让安吉尔感到战栗。 就连她所处的冰镜后方，那道新生的镜中通道也拐过一个锐角，直接通向“第四纪特里尔”，导致安吉尔也缓慢地向那个方向飘去。 勉强固定住身形，她看向现实世界灰白石柱森林的位置，发现在没有通道，只有镜中世界本身黑暗的区域边缘，闪烁着淡淡的金黄色光芒。 它仿佛阳光在玻璃上的投射，拥有固定的面，但却不够真实，这种光线在“镜中世界”里组成了一道上下左右都无限延伸的墙壁，就像…… 就像封印第四纪特里尔的铁锅的锅盖……安吉尔轻笑一声，没有尝试接近那道散发出淡淡威严和烈焰般灼热感的“围墙”，而是直接踏出冰镜形成的镜面，回到了铺着黑石板的地面。 刚才那一瞥，她已经根据灼热的气息与阳光色彩，辨认出了制造镜中世界封印的人，或者说，神。 祂就是不灭之光，秩序化身，契约之神，商业的守护者，“永恒烈阳”。 “要不是曾在廷根借助克莱恩的一枚‘阳炎符咒’内的永恒烈阳神力制作杀死了邪神子嗣的‘碎光射线’，我可能还没法认出这股力量的来源……呵，那点力量就能杀死尚未出生的‘真实造物主’子嗣，而封印这里的镜中世界的，又岂止百倍、千倍的力量……” 嘀咕着，安吉尔彻底放弃了从荒野外围离开“第四纪特里尔”的想法，她再次看向远处那座城市，内心生出了一丝进去看看，寻找出路的念头。 不，这恐怕不是我自己的想法，而是那股莫名的吸引力作祟，如果我灵性耗竭，仅凭本能行动，很可能就摇摇晃晃走进那座城市，发生某些不好的事了……凭借被“0-08”安排、与“亚当”在拜亚姆的那次对话后萌发的，经常警醒自身行为有无被安排的那丝警惕心，安吉尔迅速判断出自己思维的异常，在尚未转化成行动时就予以了制止。 不过，那股神奇的力量要么是“魔女”的高位非凡者残余的特性，要么和我身上那股奇异的力量有关，等我晋升之后，或许有机会深入城市，一探究竟……唔，这不知道需要多少年，光是“不老”的晋升仪式，恐怕就要花掉大半辈子…… 想到这里，安吉尔叹了口气，哪怕她在晋升“绝望”后的数次战斗中已经消化了不少魔药，并总结出了部分扮演守则，对短期内再次晋升也不抱什么希望，因此连收集魔药的辅助材料的心思都没有。 抛开这些念头，她重新拿出那两面造型古朴，但新旧却有不同的银镜。 荒野外围无法通过，内部又有危险性不明的城市，四周徘徊着极度危险的“灾祸巨人”，恐怕只能通过这面银镜离开了……安吉尔思索着，目光移向自己从贝克兰德带来的那面镜子。 相比目的地不确定，但必然有“镜中人”等候的西利欧所持银镜，她无疑更倾向于另一面，至少阿罗德斯曾附于这面镜子中，说明它危险性并不高。 唯一的问题，也在于阿罗德斯，它曾说过这面镜子是“通向第四纪特里尔的门”，只要特殊的钥匙就能启动。 现在我就站在城外的荒野，如果进入这面镜子，会不会直接出现在那座城市内部，按我的推测，这基本等同于自杀，而且说不定那股神秘的复活力量都没法把我救出来……想到这里，安吉尔又看向了西利欧使用的那面银镜，顿时觉得“镜中人”也不算什么大的危险了。 一个是确定的“镜中人”威胁，另一个是未知，但可能直接把我送进第四纪特里尔城区的风险…… 她视线在两面镜子上游移，摇摆不定。 在天穹渗入这片区域的黯淡光线中，她突然发现来自贝克兰德的那面银镜表面出现了一枚造型复杂的符号，这符号仿佛由血液绘制，呈深红色，但又沉入了镜面内部，似乎在镜子内部由谁所绘。 最让安吉尔意外的是，它与自己制作“灾祸”、“背叛”符咒所参考的活人祭祀符文有八九分相似，只是细节上有一点区别。 它是一枚全新的，能够调动更高层次力量的符文！ (本章完) 第102章 回到现实 “从大主教安东尼把它交给我，直到几分钟前，镜面上都没有这个符文……是因为来到封印内部，来到第四纪的特里尔郊外一段时间才出现的？” 用手轻轻抚摸着光滑的镜面，安吉尔眉头紧蹙，陷入了沉思。 她并非自恋地认为银镜在大主教安东尼手上都没查出问题，碰到自己就能“敞开心扉”。 而是因为看到它，安吉尔就想起了曾在班西港旁的山洞中，在索纳岛的村庄地下室内见到的活人祭祀，想到了那两个能把她带到不同地点去，甚至导致时间错乱的符文。 这么说，这枚符文，也很可能拥有类似的功效，可以制作一种新的，能引动“魔女”途径高层力量的符咒，也可以将我带到某个奇怪的地点，而这些符文的特点，就是只有我的血液才能激活…… 安吉尔眼前一亮。 “不，算不上‘奇怪地点’，仔细想来，它们之间都有着一定的联系……班西港的异象与‘天气之神’的崇拜有关，而这应该源于第五纪早期，甚至第四纪的某位猎人途径天使，序列2‘天气术士’的传说，经由那里的祭祀符文，我被传送到特里尔地下墓穴之中，在返程时，发现了附近就有魔女途径的高位魔女，很可能也是天使的‘灾难’魔女克丽丝芒娜的遗体形成的‘夜柱’。 “在晋升途中可以互相跳转的‘魔女’和‘猎人’途径，难道有着更深层次的联系，而祭祀符文、‘灾祸’符咒，只是这种联系的外在表现？ “另外，索纳岛发现的‘背叛’符咒杀死‘北方之王’时的效果，是让它身首分离，头颅背叛了身体，杀死了身体，而这又和班西港、索纳岛和神弃之地的那个巨人村庄发现的遗体一模一样，显然出于同一种力量的侵蚀、伤害…… “虽然暂时没发现那两处地方的魔女与猎人的痕迹，但毫无疑问，它们是同一种高层次力量造成的危害，如同班西港…… “这些符文，这些力量，全都指向同一個目标，同一个地方？” 自言自语分析着，安吉尔再次看向对她不断释放吸引力的第四纪特里尔城区，看向如同被巨人一拳砸垮的宫殿。 “难怪赛薇莉亚说市场大道13号的污染对‘魔女’和‘猎人’有特殊的效果，而西利欧·索伦因为银镜陷阱冲突而和我，和他的那些铁皮人偶一起进入第四纪特里尔，也是因为，我们都是‘魔女’和‘猎人’，引动了那栋建筑内的特殊力量？” 这绝非“聚合效应”能够单独解释，第四纪的特里尔内部必然有着一种更高层次的力量，能同时吸引“魔女”和“猎人”两个途径，甚至连在城外徘徊的“灾祸巨人”都是猎人途径的序列1。 哪怕那座城里藏着“原初魔女”奇克，我都不会感到奇怪……不，就算是奇克，对“猎人”也没有吸引力…… 到了这一步，安吉尔的推理已经进行不下去了，这不光是线索不足，涉及的力量层次也越来越高，让她不敢细想。 “还是先想想怎么离开吧。” 她喃喃道，看向手中两面银镜。 既然见到了和“灾祸”、“背叛”符咒类似的符文，安吉尔立即就下定了决心，选择从贝克兰德带来的那面银镜。 这并非鲁莽的赌博，而是根据既往经历做出的合理选择。 为此，安吉尔甚至不打算利用“抚摸三次”来激活银镜，而是打算用鲜血重绘那道若隐若现的符文。 当然，在这之前，她还要“处理”掉西利欧·索伦携带的那面银镜。 后者经历了“铁血骑士”的高温炙烤也没有变形、损毁，安吉尔自认也没有特殊的手段解决它，但除了毁坏，还有另一种解决办法。 那就是拉开距离。 根据西利欧逃跑失败的经历，两面镜子之间的“影响”距离肯定不止几米，但也不可能有几百甚至上千米，否则这种不稳定的陷阱不会被用来对付博诺瓦·古斯塔夫这位蒸汽教会的天使，如果我把其中一面镜子扔到远处，那另一面就有大概率能恢复正常，能把我带离这处诡异的地方…… 安吉尔打量着手上的银镜，突然伸出手，将它抛向空中。 而后，一道道无形的丝线凭空出现，捆缚住镜子，随着一阵短促的丝线绷紧的声音响起，银镜如同被火炮发射出炮口一般，被加速到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扔向了远方。 她没有选择能彻底毁灭银镜的“灾祸巨人”方向，也没往隐藏着未知危险的城市扔去，而是沿着铺有浅黑色石砖的道路抛向另一方，这样如果尝试失败，她还能有机会捡回这面镜子。 随着一道银光划过天空，两面镜子之间的距离迅速拉开，安吉尔能感觉到留在手中的，来自贝克兰德的银镜内部恢复了一小部分力量，镜面上那个复杂的血痕符号也愈发明显。 看来思路没有问题……她松了一口气，毫不犹豫地用手指划破指尖皮肤，挤出鲜血，在银镜表面临摹起来。 这道符号虽然复杂，但笔画并不算多，安吉尔第三次挤出血液时已经完成大半，只剩最后一笔环绕整个符号，如同包围城市的城墙一般的正圆形，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看了远方的城市一眼，看了不远处正缓缓接近的“灾祸巨人”一眼，最后看向天穹的“永恒烈阳”封印，看向后方灰白石柱深处的“蒸汽与机械之神”扭曲的空间，目光回到银镜表面，绘出了最后一笔。 …… 漆黑之中，安吉尔缓缓睁开了双眼。 和刚才虽然昏暗，但天穹之上有一定光线透出的“第四纪特里尔”相比，此时安吉尔除了手上那面鲜血被全部吸收，恢复光滑表面的银镜外，什么都看不到，看不清。 我的黑暗视觉呢……她下意识眨了眨眼，这才发现并非这个非凡能力失去了作用，而是身旁所有物体都笼罩着一层吸收光线的黑影，让她误认为自己身处无边的黑暗之中。 有了这层认知，安吉尔立即调整了视线，让整个世界在她眼前清晰起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条宽敞的街道上，脚下的地板平整、干净，两侧的建筑同样表面漆黑，就连玻璃窗都没有反射丝毫光芒，天空是无边的黑暗，没有星星、月亮，更别提带来光明和温暖的太阳，周围的气温仿佛陷入冰点，也没有任何街道上应有的车轮、马蹄、交谈和步行声。 这种如同被剥夺感官的体验让安吉尔皱起了眉头，向街道两侧的建筑仔细看去。 在黑暗中，她很快发现了一些不同于建筑和街道那绝对死寂，而是有些微动作的物体。 那是一个个穿着各异，打扮有别，长相不同的人。 他们有的站在窗旁看向窗外，咀嚼着手中的食物，有的在门口浇花、修剪枝丫，有的穿着正式，迈步走出家门，但无论是进食、工作还是赶路，所有人都没发出任何声音，就连脚步声都隐藏在漆黑的幕布之后。 而且，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或多或少，早已干涸的血污，眼眸中藏着难以言喻的恶毒和痛恨，但诡异的是，他们并非盯着安吉尔，而是看向周围的玻璃窗，看向身旁出现的装饰镜，仿佛隔着镜面瞧向内部，为映照出的自己的身影而愤怒。 不，不是内部，而是外部！ 安吉尔感觉脊背发凉，全身皮肤紧绷，脑海中回忆起“镜中人”达尼奥·布朗所描述的，那个复制了现实世界特里尔，却又孤寂、黑暗，隐藏着无数镜中人的世界。 在那里，“镜中人”们只能沿特定的轨迹行动，只能通过镜面观察外面的世界，因此总是对自己的本体充满愤恨，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取代他们，前往温暖热闹的现实。 那枚符文，居然把我带到了镜中世界的特里尔？ 安吉尔重新看向手中的银镜，发现吸收了自己的血液后，镜面重新变得光洁，在调整角度后，映照出自己在黑暗中有些阴冷的面孔。 如果沾几滴鲜血，都有点像“镜中人”了……她连忙挪开了镜面，站在偶尔走过几个无声的“镜中特里尔居民”的街道上，分析起自己目前的处境。 简单思索后，她惊喜地发现，自己已经等同于离开了“第四纪特里尔”的封印了。 根据达尼奥的说法，那处封印内部对应着镜中世界的第二层，同样被封印所隔绝，以至于内部那些拥有神性的镜中人无法离开。 而复制了现实特里尔的镜中世界，也就是安吉尔所处的这个黑暗世界，只是“第一层”。 它处于封印之外！ 所以，我只要离开这处镜中世界，就能回到现实的特里尔了，这算不上非常困难，尤其是在我并非真正的“镜中人”，未被这里束缚的前提下……安吉尔缓缓来到一面临街的玻璃旁，伸手轻点镜面，让本就漆黑一片的玻璃掀起一丝涟漪，成为了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进入后，她不算意外地发现这处“镜中世界”的“镜中世界”内只有少数几条虚幻的通道互相连接，大部分通向地下，少数连接着地面的几个位置。 它们应该都对应能造成“镜中人”污染的特里尔区域……安吉尔没考虑不熟悉的位置，也不想回到市场大道13号的那栋黑色建筑，后者很可能是“镜中人”埋伏天使博诺瓦·古斯塔夫的地点，现在过去纯属自投罗网。 仔细挑选，她沿着镜中通道来到毗邻老实人市场区的5区，又称纪念堂区，出现在一处完全黑暗的地下采石场中。 在这同样黑暗、孤寂的地方，安吉尔拿出了那面将她从第四纪特里尔带出来的银镜，发现它表面再度出现了水纹一般的波动。 说明这块区域的确特殊，很可能是特殊镜中世界与现实的出入口……她双眼闪烁着，做了一个快速占卜，惊喜地发现与灵界的联系重新变得紧密，并得出了推测正确的结论。 片刻后，安吉尔踏出采石场通往地面的阶梯，在西斜的太阳照射下，在繁杂的噪音包围中，轻舒了一口气。 她终于回到现实世界了。 (本章完) 第103章 接近的真相 “……阿罗德斯告诉我，你已经于今天清晨成功获得了占卜家途径序列4，‘诡法师’的魔药配方，它似乎没有记载在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中？我期待你分享这次探索的经过和收获，如果它没有涉及某些深层次的秘密的话。 “我在特里尔也完成了所有预定的计划，鲁恩王国退役军人们的走私生意将通过索伦家族的渠道进行，而‘镜中人’也因为潜伏的人员被发现而遭到重大打击，更多的信息或许只能等待‘机械之心’分享给值夜者们了。 “在此期间，我遇到了一位索伦家族的‘铁血骑士’，但他已经被‘镜中人’所替代，甚至连晋升半神的仪式都是镜中人代劳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替身帮他踏入了自己都未曾到达的高度……和这位半神的战斗中，由于某位‘机械之心’天使的介入，我进入了被封印在特里尔地下的‘第四纪特里尔’，几经波折才成功离开，并有相当多的收获……等我回到贝克兰德，再详细谈论这部分。 “战斗中，你的信使蕾妮特·缇尼科尔提供了许多帮助，但我总觉得进行了一半的战斗要花掉一万金币太贵了，不知道你是否能和她谈谈这件事……” 写到这里，安吉尔抬起头来看向身旁，仿佛担心那位无头的信使小姐突然从灵界出现。 片刻之后，她才轻笑一声，继续落笔。 “最后，一些关于天使与神灵的发现，我应该会在下周一的会议上公布，只有那里才最安全。 “我会在明天出发离开特里尔，周四返回贝克兰德，期待与你的见面。” 在由“永恒烈阳”和“蒸汽与机械之神”守护的特里尔，她才不敢谈论这两位真神的事，因此写下了自己回贝克兰德的时间后，安吉尔就把信塞进了信封，召唤了自己的信使，黑猫温萨。 至于在下午与蒸汽教会的天使，博诺瓦·古斯塔夫遇上的蕾妮特，安吉尔相信以她在拜亚姆的战斗时展现的能力，只要不与对方过多纠缠，顺利离开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而且在博诺瓦认出自己是黑夜的眷者后，应该不会对显然处于自己一方的蕾妮特动手……吧？ 想到那位面无表情，仿佛人偶一般的天使看着自己时的压迫力，安吉尔又有些失去了信心。 但是……黑夜女神的眷者，我吗？ 抚摸着手腕上的隐秘圣徽，安吉尔皱起了眉头。 就在这时，黑猫温萨从天花板附近钻出，越过两米多的距离，轻盈地落在安吉尔面前，那双像蓝宝石般的眼睛看着安吉尔。 “送信？” 她就像个普通的信使一般开口问道。 “是的，另外，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安吉尔将信封放在黑猫面前，继续说道，“你知道‘黑之魔女’克拉丽丝也有自己的‘镜中人’吧？” “如果你是说‘不老’魔女的镜中人，那每个魔女都会拥有；如果伱说的是特里尔地下污染导致的‘镜中人’，身为原初的孩子，她也要面临同样的问题。” 安吉尔本来只想获得“是或否”的回答，没想到黑猫温萨的答案却带来了更多的问题。 “麻烦解释一下。” 她挤出微笑，追问着温萨。 后者看向她的目光就像老师在看不爱动脑筋的学生，尾巴甩动着，片刻后才开口： “你晋升‘女巫’时，应该看到了自己那充满怨恨的‘镜像’，那就是你，是所有魔女的‘镜中人’，而当你晋升‘不老’，想要发挥全部力量，就必然要面对自己的镜中人，与其和解。” 等等，晋升女巫时的“镜像”……听到这里，安吉尔皱起了眉头。 因为她服用魔药，成为中序列非凡者时，完全没有这方面的体验，反倒是与晋升“教唆者”时一样，看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片段，当然，现在回忆起来，有部分片段或许是自己曾经的经历，比如和“亚当”有关的部分。 难道这和我是第二次晋升有关，科尔·格兰杰在晋升“女巫”时，已经出现了自己的“镜中人”，而我因为替代了他的身份，所以并没有？ 因为有关自己最大的秘密，安吉尔并未开口询问，而是点头示意对方继续。 “……而由于污染引起的‘镜中人’问题，是所有血脉源于那位存在的魔女后裔都要面对的，另外，部分先祖遭到了同样污染的第四纪贵族后裔，也有相同的遭遇，前提是，她们来到特里尔，受到相应的影响。” “塔玛拉家族？” 安吉尔立即追问道。 “看来你已经有所了解了，”黑猫昂起头，看了安吉尔一眼，“更多的细节，你不如直接去询问克拉丽丝，她既是‘不老’魔女，又是塔玛拉家族的后裔。” 询问魔女教派的“黑之魔女”，那和送上门去有什么区别……安吉尔撇了撇嘴，对温萨的建议嗤之以鼻，但她也立即想到了那位“不老”魔女与其他魔女教派成员不同的瞳色，内心有所明悟。 “那么，这封信还是送给你在贝克兰德的情人？” 见安吉尔不再言语，温萨用前爪按住了地上的信封，朝自己身旁扒拉了一下。 “没错。” 安吉尔点了点头，担心温萨立即离开，连忙再问了一个问题： “地下特里尔的那种污染，能从外表看出来吗？” 在第四纪的特里尔待了较长的时间后，安吉尔也不可避免地担心起自己是否有遭受相应的污染。 “在担心自己受到污染？”温萨本来都叼起了信封，闻言又松开信，反问道，“对于别人那是個问题，对于你来说却不是，不如说，你与它的联系越紧密，能使用的力量就越强。” 污染，对我来说不是问题？ 安吉尔双眼逐渐睁大，她立即明白了温萨的意思。 那股让她复活，让她能够使用血液制作威力强大的符咒的力量，就是特里尔地下的污染。 “对大部分魔女来说，‘镜中世界’是她们力量的来源，而你，还多了‘血液’这一项，如果想要更好的运用这种力量，就多从这个方向下手吧。” 扔下这样一句话后，温萨叼起信，优雅地转过身，钻进了灵界。 ———— 深夜，圣赛缪尔教堂地底，“红手套”伦纳德·米切尔腋下夹着一个文件袋，进入了属于自己的那间办公室。 “值夜者”小队队长，戴莉·西蒙妮早已等候在此，见他进来，点了点头道： “这么晚才过来，你说的要展示给我的线索呢？” 伦纳德小心翼翼锁好房门，这才来到办公桌旁，随意坐在椅子上，拆开文件袋，拿出一些资料，说道： “经过一整天的调查，潜入查尼斯门的非凡者被确认为近期在海上名声大噪的疯狂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他拥有某种‘传送’能力，能迅速往返两地，能变幻自己的容貌，而曾被他猎杀的‘血之上将’又是一个‘怨魂’，这也和他潜入时控制仆役，将其带走、隐藏，伪装成他的事所吻合。” “你忙了一天，就是去调查这些了？我以为你更关心的是我们所怀疑的那个问题。” 戴莉皱着眉头拿过那些文件看了看，发现真的是值夜者们收集的，关于格尔曼·斯帕罗的各种档案和新闻，甚至是出处不明的事迹、传说。 “正是因为对格尔曼·斯帕罗的调查，让我发现了某些线索，确认了自己的想法。”伦纳德解释道，伸手指向一份船票存根，“他于去年12月中旬在普利兹港购买船票前往拜亚姆，而后开启了他持续数月的频繁活动……” 说到这里，他找出另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许多线索，有的字迹潦草，显然出自伦纳德，另一些稍显娟秀，是戴莉的手笔。 “你看，夏洛克·莫里亚蒂12月初消失在贝克兰德，至此再也没有出现过，随后格尔曼·斯帕罗就从距离贝克兰德最近的港口出发前往海上。” “你怀疑他们是同一个人？” “在确认格尔曼拥有改变外貌能力后，这个可能性就更大了。”伦纳德点了点头，“同样地，廷根的那件事发生后，夏洛克·莫里亚蒂才出现在贝克兰德，参与了众多事件。” 他指向纸上写着的“塔罗牌审判”、“愚者”等关键词。 “所以呢？” 比起略显激动的伦纳德，戴莉要冷静得多，只是视线不时停留在那张稿纸的一角，那里写着一个牵向“廷根神降事件”的名字。 “所以我顺便调查了格尔曼·斯帕罗的人际关系，除了那些早已成名的女性海盗外，频繁出现的还有另一个名字……安吉莉卡·萨奇。” “那是谁？” “风暴教派的通缉犯，涉嫌杀死一位主教，盗走重要物资，最后出现是和格尔曼·斯帕罗在拜亚姆城郊与‘玫瑰学派’战斗，疑似已经成为了半神……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长相。” 伦纳德从文件袋里拿出一张通缉令，它由身处普利兹港的值夜者帮忙取得，偷偷寄给了暗中调查的伦纳德。 戴莉的目光移向通缉令上的肖像画，瞳孔微微变化。 “很像吧，尤其是发色、瞳色，眼距这些不易改变的特征。” 伦纳德轻笑一声，在那张写满字的稿纸上添了几笔，把安吉莉卡·萨奇加了上去，连上了艾琳·沃森，最终指向安吉尔·格兰杰。 “只有六七分相似……”戴莉下意识想要反驳，但片刻后又改了口，“不过你说得对，确实很像她……假设格尔曼·斯帕罗就是克莱恩·莫雷蒂的话，那这位传奇海盗和他走得那么近，就说得通了。” “可她是半神，而安吉尔在去年九月时，也只是序列7。” 她转而皱眉道。 “也许她隐藏了自己初始的序列，这能解释她超出常人的战斗能力，也许她有某些……奇遇。” 伦纳德回答道，突然想起自己曾在廷根时，当着安吉尔、克莱恩的面，说了什么“世界舞台的主角”之类的话，脸颊有点发热。 如果格尔曼真是克莱恩，安吉莉卡也是安吉尔，那他们，早就超过自己太多了…… 掐灭这奇怪的念头，伦纳德看向一旁，继续说道： “要确认这一点，我们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顺着他的目光，戴莉的视线也看向了一旁墙上挂着的地图，在贝克兰德东北方向的一角，一座规模连东区都不如的城市旁写着一个单词。 廷根。 (本章完) 第104章 都还活着？ 周四中午，一列拖拽着众多车厢，头顶烟囱拖着白色烟雾的蒸汽列车缓缓驶入了贝克兰德城北的车站。 望着窗外熟悉的建筑，安吉尔将在心中感慨了一句： “贝克兰德，我又回来了。” 两天的旅程中，穷极无聊的她已经开始逐字研究报纸上的花边新闻了，要不是一等车厢中的美食还算过得去，安吉尔早就忍不住钻进镜中世界，提前回到贝克兰德去了。 当然，特里尔发行的《周报》上刊载的广告她也没有放过，并且成功地在上面找到了《大海盗安吉莉卡系列》前两册，《不老泉》和《幽灵帝国》的出版预告。 看来塔罗会的“魔术师”小姐，知名的作家，热心的作品代理人，亚伯拉罕家族的挚友，佛尔思·沃尔女士，真的把那些出版到因蒂斯去了……安吉尔轻笑一声，并未在意自己的名声因为这些虚构的风行而变得奇怪。 反正除了塔罗会成员和克莱恩，没人知道现在的我和安吉莉卡·萨奇的关系，而给那个时不时出现的“金色女王”留下些传说，也有利于巩固那个身份，和“安吉尔”做出区分。最多，等她的所有都发表后，找上门去要一笔版权费，想必她也不敢拒绝……想到这里，安吉尔忍不住计算起能到手的利润，嘴角逐渐上扬。 鉴于这些想法，她离开特里尔前，还去了一趟8区，试图找到佛尔思，与她一同返回贝克兰德。 可惜两次占卜都以失败告终，安吉尔只能说服自己，这位大作家可能还要逗留一段时间，因此自己买了单独回鲁恩的车票。 当然，比起佛尔思和她没到手的版权费，安吉尔此次特里尔之行获得的最大收益无疑是西利欧·索伦这位“铁血骑士”死后析出的非凡特性，和他遗留下的那件神奇物品。 不，根据我的占卜，这件“收割者军团”应该是封印物，而且是“1”级的封印物，很可能是序列3“战争主教”的特性形成的，光是这份特性，恐怕价值就不会少于20万镑。 可惜，只有在“猎人”途径手中，这批拥有“收割者”战斗力，防御能力甚至不亚于半神的“收割者军团”才能发挥最大实力……对于以镜中世界、诅咒和疾病为主要战斗手段的我来说，用处不大…… 看着手中那串造型各异的铁皮人偶，安吉尔有些遗憾地想着。 在那五名首尾相接的士兵末尾，一个比指节略小的铁黑色人形正不断摇晃着，那是正在生成的第六个“士兵”。 没错，在与安吉尔的战斗中死去的那五名铁甲士兵，正在随着时间流逝而缓缓恢复！ 根据安吉尔的估计，用不了半個月，这件封印物就会恢复十人的满额状态，一齐召唤出来，对不善防御的半神也有较大的威胁。 毕竟它们是死者，不会恐惧，也很难受到污染，位格与“战争主教”一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真人还“好用”…… 唯一的问题在于，这件封印物在塔罗会上肯定是卖不出去的，这在安吉尔叫卖扎特温的半神非凡特性失败后就有所感悟了。 而且封印物的负面效果非常明显，序列5以下的非凡者使用，将会直接被士兵们所杀害，哪怕是序列5甚至半神，一旦受了重伤，实力下降，也可能去和西利欧·索伦坐上一桌，分享被“背叛”的心得。 “给克莱恩使用倒是不错的选择，由他的秘偶携带、召唤，可以很大程度规避风险，哪怕被‘背叛’，死的也只是秘偶……可一旦召唤出‘收割者军团’，战斗将不可避免地成为阵地战，对‘秘偶大师’这样需要灵活性的序列来说是重大缺陷……唔，交给能够把受到的伤害分担给队友，又能从他们身上凝聚力量的猎人半神最好……” 想到这里，安吉尔拿出封存着“铁血骑士”非凡特性的铁盒。 她认识的“猎人”途径非凡者不少，但最有希望晋升，又能为她所用的，无疑是“红发女郎”号的船长，伊莲·索伦。后者最近展现出了卓越的赚钱能力，不但迅速还清了安吉尔的先期投资，还攒下了不少钱，晋升成为序列6的“阴谋家”，无愧索伦家族的辉煌历史。 “先试着在塔罗会上询问，如果没人需要，就卖给伊莲好了，前提是，她愿意接受晋升‘铁血骑士’的负面作用……” 安吉尔轻笑一声，收好了非凡特性和“收割者军团”。 当然，为了规避负面效果，封印物她放在了“镜面空间”内，经过一段时间的使用，安吉尔已经发现了这个独立于“镜中世界”的空间的便利性，开始将贵重的物品放入其中。 当然，某些过于危险的物品，比如“亵渎之牌”，比如经阿兹克先生特意提醒过的“寄生者”手套，她还是献祭给了愚者先生，由这位实力莫测，但却十分平易近人的存在代为保管。 “可惜，这次战斗中，‘骑士手镯’最终还是损毁了，或许可以让‘倒吊人’先生认识的工匠再把非凡特性制作成神奇物品……” 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左手腕，安吉尔为自己逝去的“晨曦之剑”感慨了两句，见窗外的市郊风景被城市取代，列车缓缓减速停下，拿起了行李，准备下车离开。 就在这时，她看到站台另一侧，一列向东边驶去的列车正不断加速，某个窗口中，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那是……伦纳德和戴莉女士，他们不是都加入了贝克兰德的值夜者队伍吗？怎么一起离开了这里？” 安吉尔有些不解地看向列车前进的方向，那正是她9个月前第一次来到贝克兰德时搭乘的蒸汽列车线路。 那是前往廷根市的方向。 ———— 廷根市唯一的蒸汽列车站在北区近郊，经过四个小时的短途旅行，身穿风衣，将表情隐藏在立领内的伦纳德·米切尔，与罕见地穿上一身裙装，披着斗篷的戴莉·西蒙妮刚下车，就直奔同样位于北区郊外的拉斐尔墓园。 六月午后的阳光相当强烈，墓园的看守者躲在值班木屋内打着盹，没有发现摆在门外的铁铲在一抹不自然的阴影出现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站在一座坟墓前，戴莉轻声询问道。 她身旁是握着铁铲，面色严肃的伦纳德，闻言点了点头道： “不挖开来看看，我永远都没法安心。” 说罢，他提起铁铲，双手紧握，一把戳进墓碑旁那在风吹日晒中已经固结的泥土，仅仅几铲就掀倒了墓碑，掀倒了写着“最好的哥哥，最好的弟弟，最好的同事”的墓志铭的墓碑。 随着唰唰的挖掘声，伦纳德的身影不断下沉，两侧堆积的泥土逐渐增高。 戴莉身旁变得阴冷，在阳光下的这处墓穴附近如同陷入了黑夜一般，让周围偶尔经过的行人不自主地绕行，而且对此毫无觉察。 很快，掩埋得并不深的棺材露出表面被轻微腐蚀的木盖，戴莉表情微变，走近两步，居高临下地看向墓穴。 钉住棺材的铁钉不知何时早已掉落，木盖甚至微微倾斜，没有与下方的棺材完全对上。 伦纳德将铁铲扔出，双手扣住沉重的棺材盖，一个用力，将其掀开。 漆黑的棺材内部，柔软的内衬之中，没有尸体，没有衣物，什么都没有。 一阵微风吹过，树叶哗哗的响动唤醒了呆若木鸡的两人，伦纳德两手一推，彻底打开棺材，再次确认了自己所见无误。 “空的……空的！” 他于喉咙中发出低沉的怒吼，抬头看向上方的戴莉，见她目光闪烁，似乎不如自己那般惊讶。 她知道些什么……不，这几天跟着我进行调查时，戴莉女士的表现说明她对此同样一无所知……那就是她曾经有过怀疑，但被打消了？ 呼出一口带着泥土味道的浊气，伦纳德迅速爬出墓穴，看向相邻的另一个墓碑。 那上面镶着相框，内部是安吉尔目光躲闪着镜头的黑白照片。 第一次见到你，是我和队长，和戴莉女士在你家中调查你举报的案件，从那时起，你就在思考怎么混进“值夜者”，怎么从这里脱身了么……伦纳德脑中浮现在被毁坏的街心公园见到安吉尔残破的尸体时的场景，猛地抬起铁铲。 片刻后，同样深入墓穴的伦纳德看着被牢牢钉死的棺材，面露犹豫之色。 在他的设想中，“克莱恩·莫雷蒂”既然活着，那拥有同样嫌疑，甚至证据都类似的“安吉尔·格兰杰”应该也没有死去，但与一旁的克莱恩墓不同，这里的棺材被从外面钉死，说明它被葬在墓穴后，就没有打开过了。 “打开看看。” 在他踌躇时，上方的戴莉清冷的声音传入耳中。 “什么？” 伦纳德下意识抬头看去，发现戴莉的双眼在刺目的阳光中变成了纯黑色。 通灵……他心下了然，知道这位“死灵导师”已经通过附近的灵体得知了棺材内部的情况，遂不再犹豫，双手扣住盖板边缘，一把将它掀开。 棺材内部，只有一块镜子碎片。 (本章完) 第105章 泪水 镜子碎片？ 伦纳德感觉自己脑袋比刚才见到克莱恩·莫雷蒂的空棺还要混乱，他伸出沾着泥土的手，试图去捡起那块在昏暗的墓穴里显得有些虚幻的碎片，却发现手指刚触及冰冷的镜面，后者就无声地解体，化为了一缕缕闪烁的粉末，沉入棺材的衬垫内，消失无踪。 幻觉，还是…… 他摸了摸丝绒衬垫，发现棺材内部虽然有些许潮湿，但并没有“尸体”躺过的痕迹，镜子碎片破碎后的粉末也并非真实，几乎要怀疑自己的眼睛。 片刻后，伦纳德才抬起头来，看向上方的戴莉，发现对方也和自己一样一脸茫然，这才确认刚才看到的不是幻觉。 “见到光线就消失的镜子碎片意味着什么？” 他轻声问道，开口后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有些沙哑。 “也许是‘女巫’的镜子法术，她在……那场战斗里使用了镜子替身，你的报告中提到过。” 戴莉解释着，头向下垂，兜帽内的脸看不清表情。 镜子替身怎么可能维持好几天，维持到我们把她装进棺材，埋进地里？ 亲历了葬礼全程的伦纳德抿了抿嘴，不知该怎么反驳对方，他猜自己脑中的那位知道答案，但戴莉在这，他可不能假装疯癫自言自语。 不过…… “不管怎么说，两座坟墓中都没有尸体，这证实了我们的猜测，克莱恩和安吉尔果然还活着，而且改变了外貌，获得了新的身份，甚至试图溜进圣赛缪尔教堂的查尼斯门，窃取某些东西！” 伦纳德两下从墓穴中爬出，一手紧握着铁铲，一手握拳，确认般地重复着自己的思路。 但随即，他却发现戴莉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而是看向了拉斐尔墓园的另一个位置。 那里埋葬的是…… “队长？” 他喉咙深处蹦出了这么一个词，这不是他称呼自己所在的“红手套”小队队长索斯特的，而是专门留给那一位队长…… 邓恩·史密斯。 戴莉轻轻点头，而后紧了紧兜帽，大步向不远处的另一个墓碑走去。 伦纳德也反应了过来，抓起铁铲跟上了戴莉的脚步，迅速超过了她，向记忆深处那块墓碑前进。 是啊，三名廷根神降事件的“牺牲者”，克莱恩还活着，安吉尔还活着，那队长呢？ 想到这里，伦纳德感觉自己心跳都快了几拍。 克莱恩是不是潜入查尼斯门的格尔曼·斯帕罗，安吉尔举报魔女教派，混进值夜者到底为了什么，这一刻他都不再关心了，他只关心第三座坟墓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自己亲手埋葬的队长还在不在世上！ 突然，身后的脚步声消失了。 伦纳德又向前走了两步，才后知后觉地停下，回头看向跟在身后的戴莉。 后者的兜帽在快步前进间滑落，几根黑发杂乱地搭在额头上，下方碧绿色的眼眸半闭着，不时变为纯粹的黑色。 她在通灵，在询问墓地中徘徊的灵……伦纳德感受着四周突然变得比半夜还要阴冷的氛围，静静等候着答案。 很快，戴莉的双眼重新睁开，看向了一脸期盼的伦纳德。 而后，它们流出了泪水。 ———— “欢迎您从因蒂斯归来，特蕾莎小姐。” 安吉尔从特里尔出发前，向贝克兰德拍发了一封电报，告知管家里巴克自己归来的时间，因此刚下马车，安吉尔就受到了在花园中分列两排的男女仆人、园丁、车夫等人的齐声欢迎，在里巴克和女管家凯拉女士的左右跟随下进入了庄园别墅。 看来管家平时没少训练他们，这种迎接的派头有点贵族风范了，就是价格让人心疼……安吉尔半是享受半是难受地嘀咕着，进入起居室，等待两位管家分别向自己汇报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主管内务的凯拉那边除了花掉不少钱维持家中的运转，以及为已经开始的社交季准备组织舞会的消耗品外，并没有太多值得关注的事，反倒是里巴克的汇报让安吉尔眉头皱起。 “辛德拉斯男爵想择期拜访？” 她重复着里巴克的话，想起自己前段时间为了接近贝克兰德大雾霾的真相，曾散播自己有意结识退役军官和有这方面人脉的贵族的事，而里巴克则自告奋勇说能联系上他的前雇主，辛德拉斯男爵。 当然，由于之后她和退伍军官俱乐部的桑德尔搭上了线，并接受了打通走私渠道的“考验”，这条线索也就被她抛到脑后了，没想到刚从特里尔回到家中，里巴克就又提起了这件事。 “是的，”里巴克郑重地点了点头，“您放心，属于非正式的拜访。” 这才让我不放心，他要是正式来访，可能只是社交上的接触，私下来，说不定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安吉尔沉思片刻，追问道： “你清楚他的目的吗？” 里巴克摇了摇头道： “抱歉，小姐，我还没来得及为您上次所说的事联系他，所以他想认识您应该是出于别的原因，唔，我推测可能和退伍军官俱乐部的事有关。” 那就还是走私的事……一位百万富翁，新兴贵族，找上我除了觊觎美貌，也就只能是这种事了，看来桑德尔和他背后那些军官已经迫不及待要开展“业务”，甚至还把我推荐给了其他人……安吉尔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对自己的管家嘱咐道： “我可以和他见面，具体的时间由他安排，但要提前通知我。” 对这位近年来在贝克兰德上层圈子颇有话题性的男爵，安吉尔也有些感兴趣，当然，这主要是出于对方花上百万镑捐出爵位以及出手阔绰，于各个行业收购产业、股份的传闻。 “对了，下午不要打扰我，我路途劳顿，需要好好休息……可以告诉我的邻居们我回来了，附带一些符合我身份的，有因蒂斯风格的礼物。” 见里巴克点头答应，安吉尔又向凯拉女士吩咐道。 至于那些“因蒂斯礼物”，自有管家女士去负责采购，贝克兰德有许多这样的纪念品商店，并不需要安吉尔真的从特里尔把它们带回来。 反正也没人会真的在乎它们是怎么从因蒂斯来到鲁恩的……安吉尔对这种繁杂且耗资巨大的社交环节嗤之以鼻，却不得不融入其中，待两位管家离去后，才回到三楼的主卧室，拒绝了贴身女仆艾莎的帮助，亲自将行李中那些贵重却不能让仆人接触的物品收好。 当把自己泡进浴缸之中，享受着热水和香薰的包围时，安吉尔才能放松大脑，开始思索之后的行动。 回到贝克兰德后，她的当务之急是向大主教安东尼述职，把特里尔发生的一切，包括那位潜伏的“值夜者”被镜中人替换的事告诉对方。 “不过在前往圣赛缪尔教堂前，我还需要去一趟克莱恩那，详细了解他潜入查尼斯门的过程，以免去见大主教时，因为不了解事态而产生冲突……当然，就算克莱恩惹上了女神教会，问题应该也不大，根据之前的分析，整個偷取笔记的行动说不定都在教会高层的关注下……” 在屏退了女仆的浴室内，安吉尔自言自语道。 除此之外，她脑中的“行动列表”还排着不少事。 比如近期要举行的海盗大会，待伊莲确定日期后要与安妮商量，否则她这个“金色女王”就是个光杆司令，最多带上“收割者军团”冒充自己的部下；比如特莉丝的探索进展，以及大雾霾可能的知情者，丘纳斯·科尔格的下落；又比如谢尔曼的扮演进度等等…… 一一将这些信息在脑中整理好，安吉尔从浴缸中离开，在艾莎的服侍下换上了宽松的睡裙，锁好房门拦住自己的女仆那惊艳和羡慕的视线，没有丝毫耽搁，就钻进了卧室中的全身镜，进入了“镜中世界”。 ———— 伯克伦德街160号，唐泰斯宅。 “休，我们就这样待在那位唐泰斯先生的隔壁休息，真的不用担心他被其他人暗中杀害吗？” 一位将自己窈窕身材和艳丽的容貌隐藏在斗篷下的年轻女性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对身旁的同伴说道。 个子较矮，但气势不减的休·迪尔查轻笑一声说道： “不用担心，我说过，‘治安官’在自己的辖区内可以感应到许多事情，包括一些邪恶、混乱的力量……如果有人袭击我们的雇主，我会立即知道的。” 当然，如果是连我都无法发现的人，那我们多半也打不过，发现了也没用……她在心中补充了一句，视线偷偷瞥向自己的朋友，雪曼。 后者成为“女巫”，并因为魔药的副作用变成彻底的女性后，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迅速适应了另一个性别与身份，包括穿搭、行为和心态上的改变，有时甚至会让休觉得对方以女性身份活了二十多年，自己才是那个刚变成女人不到半个月的家伙。 不过不管怎样，她能继续把我当成朋友，在佛尔思一个人溜到特里尔去旅游的当下和我一起完成这桩保镖委托，说明她还是那个谢尔曼，不，雪曼……休在对方不解的目光下又笑了一声，看向这间卧室的一侧。 一墙之隔，就是她们这几天的雇主，因为生意问题遭到他人威胁的道恩·唐泰斯。 (本章完) 第106章 迷雾小镇 “……周一早上，我按计划变成那名内部守护者的模样，借助被黑夜力量侵蚀的‘怨魂’塞尼奥尔骗过查尼斯门的核心封印，进入了存放笔记的二层，成功看到了那本没有额外封存措施的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 “但就在我准备拿走笔记，利用传送离开时，那位在大雾霾时救了我一命，将极光会的a先生抹去的女神教会天使，头戴兜帽，容貌秀美但面无表情的女士出现了。” 身穿休闲衣裤，姿态放松的克莱恩坐在阳台旁的茶几边，缓缓讲述着三天前他潜入查尼斯门的惊险一刻。 当然，根据他刻意遗留的线索，教会应该已经将怀疑目标指向了在大海上游荡，真正身份不明，行事毫无顾忌的疯狂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而非当前的道恩·唐泰斯，否则他哪敢在这侃侃而谈，早就收拾细软，连夜跑路了。 “祂也杀死了大雾霾的元凶，‘绝望女士’潘娜蒂亚……看来这位天使就是教会驻守在贝克兰德的，嗯，主保天使，至少因蒂斯那边是这么称呼的，就像我遇到的那位博诺瓦·古斯塔夫，罗塞尔大帝的次子。” 安吉尔坐在克莱恩对面，右腿搭在左膝上，让轻柔的丝质睡裙滑落到大腿根部，她却丝毫没在意这暧昧的姿势，而是面露思索之色说道。 “博诺瓦……没想到那位大帝的一对子女都成了神秘学世界的大人物，不知道长子夏尔现在怎么样了，是也成为了天使，还是湮灭在历史长河之中……” 克莱恩感慨着这位穿越者前辈的后代的身份，眼神却止不住地向茶几对面瞄去，借助道恩·唐泰斯的身高，他能轻易越过茶几看到另一侧，感觉自己心跳都加快了几分。 哪怕知道她没有刻意使用非凡能力，高序列“魔女”的魅力也完全无法抵挡……不，魔女…… 想到自己被那位神秘的天使“隐秘”，进入那座迷雾小镇后见到的另一位魔女，克莱恩刻意遗忘的记忆又浮上心头。 “说到那个潘娜蒂亚……我在进入查尼斯门后见到她了。” 他依依不舍收回视线，继续说道。 “被那位天使发现后，我立即被送到了一座迷雾之中的小镇旁，在尝试‘传送’却失败后，得知那处地方与灵界几乎隔绝，我只能尝试进入小镇，寻找离开的方法……” 随着克莱恩的叙述，安吉尔才知道了他在潜入查尼斯门后的一小时到底发生了多少事。 在进入那座仿佛曾有无数人居住，现在却空无一人的小镇后，克莱恩遇到了在半年前于大雾霾尾声失踪的“绝望女士”潘娜蒂亚，后者自称在被那位天使送进小镇后，已经生活了半年时间，遇到了许多经历类似的人，除了“a先生”外，没人活到克莱恩进入的时刻。 “a先生？他也被送入那里了？” 安吉尔惊讶地反问道。 看来被女神教会那位神秘的天使所抹除的敌人，实际上都是送进了无法逃离的迷雾小镇，而非直接杀死……当然，结合克莱恩所描述的情景，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因为无法逃脱，而因饥饿、失控等种种原因死去了。 “但潘娜蒂亚为什么能一直存活？哪怕是序列4，长期不进食也会变得衰弱，无法抵御内生的失控倾向，被体内魔药的残存精神所影响，要么变成怪物，要么慢慢死去。” 她疑惑地问道。 “因为她有食物，源源不断的食物……” 克莱恩嘴角抽动着，双眼眯起，仿佛陷入了某种不愿回想起的记忆之中。 食物？在那种地方？ 安吉尔稍一思索，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好看。 毫无疑问，这位被困半年，逐渐陷入绝望的“绝望女士”，获取食物的对象就是那些和她一样被送进小镇的人。 除了他们可能随身携带的食物外，每个人都拥有着大量能作为食物的“肉”——自己。 想到这里，哪怕两辈子都算得上久经沙场的安吉尔也忍不住泛起了恶心，她看着絮絮叨叨转移话题，说起自己的秘偶“血之上将”塞尼奥尔被对方轻易杀死，不得不孤身进入小镇中央教堂的克莱恩，突然明白了对方为何有些不愿提起当时的事。 他肯定也被吓到了…… 安吉尔轻笑一声，突然站起，越过两人中间的茶几，将猝不及防的克莱恩一把抱住，让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 在克莱恩手足无措的挣扎逐渐停止，反手将她也环抱住时，安吉尔轻声说道： “不用怕，潘娜蒂亚已经死了，”她嘴唇轻启，在克莱恩耳畔吐出一缕热气，“不是每个魔女都那么邪恶，至少我不是……” “不过，我虽然不会吃你的肉，但或许会吃点其他的……” 她话锋一转，打趣道，成功让面部有些僵硬的克莱恩放缓了表情，甚至有些脸红了。 调整完对方的情绪后，安吉尔没有给他即兴发挥的机会，而是坐回自己的位置，继续听着克莱恩的讲述。 她知道了小镇中央的教堂内吊着无数灵体之线被控制，如同秘偶般的“尸体”；知道了那里供奉着一尊长相和送克莱恩进小镇的天使一模一样的石像，而祂原本是古神“毁灭魔狼”弗雷格拉的后裔；知道了一位早已死去却将部分“历史影像”遗留在教堂内，叫“查拉图”的占卜家途径天使；知道了克莱恩如何依靠对方的帮助，又假意与潘娜蒂亚和a先生合作，一起打开了教堂深处的大门，却遭到了另一位显然也是占卜家序列1的天使的袭击。 “潘娜蒂亚当场被变成了秘偶，成为门外那场木偶剧的一员，a先生被失控的‘蠕动的饥饿’吞噬，成为巨大的蘑菇怪人，最终在塞尼奥尔的历史影像消失后死去，非凡特性与手套融为一体，加强了‘蠕动的饥饿’的效果…… “而我则想到了你所说的，这一切可能都是一场试炼，那个小镇则是被教会覆灭的‘夜之国’的一部分，甚至送我进去的都可能是被称作‘天之母亲’的古神后裔……因此我在那扇门前绘出了黑夜女神的圣徽，成功返回了现实世界。” 听起来真够离奇、曲折的……如果是我被困在那里，恐怕没法像克莱恩一样完美地处理一切，当然，我应该能直接解决濒临失控的潘娜蒂亚和a先生，可却过不了查拉图的那关，也许需要收集血液，绘制巨大的“灾祸”符咒，尝试直接毁掉小镇……安吉尔思索着，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在这周一的上午见到隐藏在特里尔的赛薇莉亚时，对方说出了“潘娜蒂亚真正地死去了”的话语，原来之前的半年，这個制造大雾霾的元凶一直被困在迷雾小镇内，直到成为克莱恩的“试炼”。 难道在那个时候，那位“天之母亲”天使，以及教会的高层就安排好了一切？可当时克莱恩还只是序列7，这会不会太巧合了…… 想到这里，安吉尔向克莱恩看去，发现对方也在叙述中露出了沉思之色，似乎注意到了这个问题。 确实，这种事情过于巧合了，就像是有人早就为我铺垫好了一切，我的所谓选择，其实都是宿命……克莱恩脸颊上还留着安吉尔的体温，心中却感到一阵冰冷。 毕竟，他在迷雾小镇中的某个遭遇，因为涉及自己的深层秘密，而未对安吉尔如实讲述。 那就是他在被错误开启的大门后，在如同无数蛆虫形成的怪物身旁看到的一张亵渎之牌。 一张“愚者”牌！ 占卜家的序列0是愚者，我在塔罗会自称愚者，甚至刚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在马戏团的塔罗占卜中抽到了“愚者”牌，这一切似乎都有种被钦定的感觉……克莱恩自嘲地笑了笑，再次聚焦视线，却发现安吉尔投来了关切的眼神，连忙说道： “我只是又想起了a先生变成的大蘑菇人……那是弗兰克·李培养出来的蘑菇品种，我准备找个时间和‘隐者’女士谈谈，让他不要再做那种恐怖的研究了，害得我做了几个晚上的噩梦，甚至想找‘正义’……” 他的话戛然而止，但却惊恐地看到面前的“绝望”魔女蹙起了眉头。 “找‘正义’小姐，嗯？” 她嘴角露出危险的微笑，翘起的腿放下，再次从椅子上站起，裙摆落下，黑色丝绸与洁白的大腿对比明显，克莱恩却无暇欣赏。 “你知道的，她是个‘心理医生’，我有心理上的问题第一个想到这位塔罗会的成员，很合理……” 克莱恩越说声音越低。 “那你可以告诉我，我从特里尔赶回贝克兰德只要一小时。” 安吉尔在克莱恩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看着对方，有些生气地说道。 “但是，魔女也能治疗心理疾病么？” 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克莱恩的灵性突然发出强烈的预警，这才觉察到自己又说错话了。 但“丧偶”的“秘偶大师”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几分钟前还在说“不吃肉”的魔女一把扑倒，椅子啪地一声倒在一旁。 …… 隔壁房间，刚和休·迪尔查换班，正无聊地望着窗外，同时倾听着主卧室动静的雪曼打了个哈欠，看向摆在身旁，没有丝毫反应的魔镜。 “要是我有艾琳小姐的实力，就能直接通过镜子窥探隔壁房间，防范一切可能针对唐泰斯先生的危险了……” 她嘀咕着，朝魔镜上哈了一口气，看着飞快出现，又迅速消失的雾气，叹了一声。 (本章完) 第107章 汇报工作 入夜后，安吉尔才离开北区的克莱恩家，利用镜中通道返回希尔斯顿区，用过晚餐后，又搭乘马车“真正”来到北区，进入了刚举行完弥撒的圣赛缪尔教堂。 这次她同样利用“虚伪”指环做了伪装，成为了上次见大主教安东尼时的“女神之影”，除了眼眸仍为紫色，已经和“安吉尔”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了。 刚逆着离开的信众进入大祈祷厅，安吉尔就发现了几位熟人，除了主持弥撒的埃莱克特拉外，中午才从蒸汽列车站离开，前往廷根市方向的伦纳德·米切尔和戴莉·西蒙妮也在，他们静静坐在最后一排长椅上，整个人都隐入了黑暗之中，如果安吉尔没有黑暗视觉，根本发现不了他们。 奇怪，就算他们到达廷根市后立刻返回，也只是刚好能赶上现在的弥撒而已，难道伦纳德和戴莉的目的地并非廷根市，只是两座城市之间的某个地点……她思索着，并未暴露自己发现他们的事，视线只是自然地从两位廷根市时认识的值夜者身上扫过，停留在了圣坛旁的主教身上。 他也没认出我……安吉尔轻笑一声，拐进了教堂侧门。 …… 一旁的动静让伦纳德抬起头，看向那个面生的年轻女性，那对紫色眸子让他有了一瞬的失神，但很快反应过来，移开了不那么礼貌的视线。 虽然眼睛也是罕见的紫色，但发色、面部轮廓都不同，而且安吉尔·格兰杰现在的身份应该是海上的那位安吉莉卡·萨奇，而非这位长相一般的女性……他在内心嘲笑着自己草木皆兵的状态，不经意间看向身旁的戴莉。 后者一直低着头，把自己的大半表情隐藏在斗篷的阴影里，从廷根市的拉斐尔墓园离开后，她就一直没有除了赶路外的任何动作，仿佛回到了廷根市神降事件的那天。 克莱恩的墓穴是空的，安吉尔的墓穴也诡异无比，结果只有队长没能……也难怪她会这样，如果一开始就不抱有希望，反而不会这么失望吧，我带上她一起调查或许是个错误的选择…… 伦纳德暗叹一声，见祈祷厅已经不剩几個信徒，干脆站起，轻声说道： “我先去索斯特队长那报到，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戴莉没有任何反应。 见状，他紧了紧风衣，顺手将袖子上的一层浮土拍掉，不经意看到埃莱克特拉主教在向一位捐献了大额金镑的工厂主打着招呼。 这位主教似乎有点过于亲近贝克兰德的有钱人了，比如那个身上有着诸多秘密的道恩·唐泰斯，又比如另一位经常来聆听布道，同样有着紫眸的小姐，听说他还喜欢参加各种上层社会的晚宴、舞会……不过这应该是教会默许的，毕竟除了大主教与高级执事们，教会也要和世俗力量搞好关系，获得他们在某些事上的支持，而埃莱克特拉也许就是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着…… 伦纳德的目光并未在圣坛位置过多停留，也没有沿着盘旋楼梯前往地下区域，到“红手套”的驻地报到，而是拐了几个弯，从教堂后方离开，悄悄进入了教堂背面的一条小巷，钻进了被他长期租用，作为秘密行动地点的房间。 脱下因为挖掘墓穴而有些脏的风衣，穿着贴身衬衫的伦纳德小心翼翼锁好门窗，甚至设置了灵性之墙，而后才站在房间中央，低声问道： “老头，你都看到了吧？” 片刻后，他脑海中出现了一道略显苍老的嗓音： “你指什么？你那认识了几个月就死去的同事的棺材是空的？” “当然！还有另一个，安吉尔·格兰杰，她的棺材里怎么只有一块镜子碎片？我亲手抬着他们的棺材放进了墓穴，那时候肯定不是空的！” 伦纳德于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怒吼，他多希望两者之一现在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好让自己伸手指着他们的脸骂上几句，而非这样无能地低吼，还得用灵性之墙阻隔起来，以免被人发现。 “在当时，他们肯定是死了，彻底地死去了……”他脑中的“寄生者”语气中也带着浓浓的疑惑，“不过，复活的手段有很多，我就知道起码三种，都不是‘小丑’和‘女巫’能拥有的，再高三四个序列都做不到。但是……” 他话锋一转，语气严肃。 “……那样随风消散的镜子碎片，我曾经见到过，那属于和‘女巫’途径相同，但序列更高的某个阶段。 “她们被称作‘不老’魔女。散播灾害、制造死亡之后，哪怕是被人杀死，往往也只会留下这样的碎片，在一段时间后再次出现。” ———— 安吉尔刚进入藏书室，门口就走进了一位穿着教士服的中年男子，凭借他皮肤粗糙的双手，安吉尔认出了是那天她在告解室递上隐秘圣徽，表明身份后为她指路的那位轮值主教。 “大主教阁下在他的办公室等您。” 这位主教说完，就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总有一种间谍和上级接头的感觉，就是不知道经常主持布道的埃莱克特拉主教是否清楚我的“女神之影”身份，不然以后在社交场合见面会相当尴尬……安吉尔嘀咕着，离开了摆满一排排书架和桌椅的藏书室，沿着上次的路向下，经过密门，到了大主教安东尼的那间办公室门口。 门半掩着，内部烛光绰绰，祭仪蜡烛的芬香和旧书籍特有的霉味混杂在一起，让人难以评价。 安吉尔推门进入，发现掌管贝克兰德教区的大主教，安东尼·史蒂文森正坐在自己的书桌后，面前放着几张折叠的信纸。 “大主教阁下。” 安吉尔见书桌对面摆着一张单人椅，干脆直接坐下，打了个招呼。 反正我在身份上应该和这位大主教平级，而且也不属于他管辖……她在内心安慰着自己，坐姿略微放松了些。 “‘女神之影’阁下，感谢你在特里尔做出的贡献，‘永恒烈阳’教会与‘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成功抓住了多名‘镜中人’，并以此为突破，清除了教会内部的潜伏者。” 安东尼柔声道，将面前的信纸递了过来。 接过信，安吉尔粗略瞄了一遍，发现是“机械之心”递交的一份任务报告。 按阿罗德斯在特里尔显示的画面，大主教安东尼与蒸汽教会的霍拉米克·海顿有过协议，值夜者提供情报，能在特里尔行动的机械之心出手，事后需要将获得的信息共享出来。 看来他们遵守了承诺。 信中写到了以舍瓦尔·杜马为首的五名“镜中人”全部被活捉，两大教会应该动用了不少封印物，每组人抓捕一个，没让任何目标成功逃跑，当然，舍瓦尔那里多亏了躲在镜中世界的安吉尔一脚，否则就算他最终会被抓到，也可能闹出更大动静，说不定会让其他人得到风声逃走。 但之后审讯的结果就让人有些失望了，与被安吉尔逼问、通灵的达尼奥·布朗相似，这组“镜中人”只知道与自己联系的几名成员，对其他小组一无所知，只有舍瓦尔明白自己的真正任务，除了隐藏自身，向政府高层“攀爬”外，他还负责向伦堡渗透，送一些“镜中人”前往这个小国。 又是“伦堡”……萝拉曾提到过，“镜中人”对这个国家的兴趣甚至比对鲁恩还大，难道那里有什么他们必须得到的东西？ 思索着，安吉尔向下看去，却发现负责审讯的“净化者”们同样对此非常感兴趣，但在进一步询问时，触及了舍瓦尔体内的某种“守秘”的力量，这位镜中人尚未在活体通灵中说出真相，就被一股热流烧毁了灵体与大脑，连在场的一位高级执事都没来得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变成了镜子碎片。 和我当时询问同为“镜中人”的西利欧·索伦的“首领”真实身份时一样，设置这种“守秘”规则的或许是同一个人，不，同一个“镜中人”……安吉尔回忆着西利欧的死状，看向信件的最后一段。 审讯完抓捕的“镜中人”后，“机械之心”与“净化者”计划利用镜子碎片对内部进行一次严格的审查，虽然根据安吉尔与西利欧接触的经验，成为半神后的“镜中人”可以压制自己与镜子碎片之间的感应，但距离过近仍可能被发现，只要两大教会能找到合适的理由逐个审查成员，总能找到内部的“镜中人”。 希望他们能早点揪出“内鬼”，毕竟我被西利欧·索伦截下，很可能就是教会内部的“镜中人”走漏了消息……而拥有能让部下“守秘”，可能达到天使层次的镜中人帮助，定位我不是困难的事…… 安吉尔感慨着特里尔被“镜中人”渗透成筛子的现状，将与西利欧战斗，不慎被原本准备伏击博诺瓦·古斯塔夫的陷阱带进第四纪特里尔，最后成功逃出的整个过程告诉了大主教安东尼。 当然，她隐去了关于自身的那股神秘力量的问题，只说自己利用镜中人的银镜回到了现实世界。 “达尼奥是‘镜中人’，同样被替换的‘铁血骑士’，失控的‘征服者’，第四纪的特里尔，还有蒸汽教会的天使……” 听着安吉尔的“奇妙旅程”，哪怕身为序列3，经历了贝克兰德数次剧变的大主教眼中也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这就是特里尔，让贝克兰德的大主教惊讶，让蒸汽教会的天使险些被坑进陷阱，无数“镜中人”渗透而不自知……安吉尔腹诽着，将信纸叠好，正要一把黑焰将其烧掉，突然想起上次在这里引来黑焰，被下方查尼斯门的封印核心盯上的经历，伸出的手停在了空中。 见状，从惊讶中恢复过来的安东尼微微一笑，没有其他动作，安吉尔手中的信纸就在一阵突然出现的黑暗中消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和特里尔的地下墓穴吞噬活人的力量类似……不，更像黑夜教会的那位长得像“天之母亲”的天使抹除潘娜蒂亚的手段，当然，抹掉几张信纸和抹掉一位半神的力量截然不同，但也说明大主教已经初步掌握了“隐秘”的力量……安吉尔在脑中分析着，突然开口道： “大主教阁下，听说……周一早上，圣赛缪尔教堂的查尼斯门发生了入侵事件？” (本章完) 第108章 不老的秘密 安吉尔提出这个问题，主要是想知道在克莱恩“盗取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失败后，女神教会内部有怎样的反应，或者说，是否查到了道恩·唐泰斯身上。 虽然两人的观点相同，将笔记加强看管，放入查尼斯门深处，是教会高层，甚至可能就是阿里安娜女士本人对克莱恩的一次“试炼”，但相信知道这一点的人不多，值夜者们必然会遵守相应的流程，清点物品，排查隐患，随后根据嫌疑人列表挨个调查，直到找出所有相关人员。 很简单，哪怕他们已经按克莱恩留下的线索，将目标锁定为格尔曼·斯帕罗，这位疯狂冒险家也不可能直接传送进入圣赛缪尔教堂，就开始自己的潜入计划。 他必然有一个或多个帮手，提前踩点，研究教堂和查尼斯门的防御措施，为最终的潜入创造机会。 当然，安吉尔此时提出这個疑问也是有理由的，大主教安东尼刚代替她销毁了信件，她想起上次差点被封印核心袭击的经历，以“女神之影”的身份关心一下查尼斯门遇袭的问题，嗯，很合理…… 不知安东尼是有同样的想法，还是已经知道了某些秘辛，并未质疑安吉尔的动机，而是表情略带严肃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经过事后调查，所有封印物，关押的囚犯，魔药配方和材料，以及封存的非凡特性都没有被盗走，当然，也没有多出某些不该出现的东西。 “找到失踪的仆役和内部看守者后，我们确认了这起入侵事件是由一名叫格尔曼·斯帕罗的冒险家所为，他很可能在接触某件高危险性的封印物时受到负面效果影响，失踪或死亡了。上报圣堂后，他们的回复确认了这一点，所以目前我们在排查他的同伙的身份。” 果然，他们被克莱恩所误导，目光投向了经常在海上活动的格尔曼·斯帕罗，但也想到了同伙的问题……不知道道恩·唐泰斯能否躲得过这一轮审查，唔，我经常以克莉丝汀·特蕾莎的身份来到教堂，或许也在审查名单内……安吉尔先觉得有些好笑，随即想起了自己也可能会被入梦审查，顿时有些笑不出来了。 好在她这段时间有着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更有“隐秘圣徽”作为底牌，并没有过于担心，而是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希望能早点找到帮助这个冒险家潜入查尼斯门的同伙。” “愿女神庇佑。” 安东尼在胸前轻点四下，颔首道。 祂要是真的庇佑你们，那我和克莱恩可就糟糕了……安吉尔表情有些僵硬地回以相同的动作。 短暂的沉默后，安东尼再次开口道： “那么，该谈谈你的奖励了。” 在教会内部的说法，是不是该称为“奖金”……安吉尔嘀咕着，内心却有些期待起来。 她还记得“女神之剑”转达过阿里安娜女士的承诺： 一份“不老”魔女的非凡特性。 ———— “不老魔女？是欢愉魔女的后续序列吗？” 伦纳德皱着眉头问道，他还记得在廷根市对付的那两个难缠的“欢愉”魔女，其一是雪伦夫人，其二是灰白色长发，后续调查只找到一个名字，身份成谜的米蒂丝。 正巧，那两位魔女教派的“欢愉”魔女，都是安吉尔杀死的…… “确切来说，是序列3，”他脑海中的声音回答道，“当到达这个序列后，魔女们就拥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复活’能力，至于具体的手段，我也不清楚，但死后留下镜子的碎片，是特征之一。” “特征之一？” “当然有其他的分辨方法，你也见过不少魔女了，没发现她们总是能散发对异性甚至同性的魅力，而且做事都不太有善恶观念，或者用你们值夜者的话来说，草菅人命么？” 苍老的声音轻笑一声，回答道。 听起来和我认识的安吉尔·格兰杰完全不同，她虽然身份有些疑点，但加入值夜者后，完全就是一副嫉恶如仇的模样，多次危险场合都冲在最前面，几乎每个廷根小队的队员都受过她的帮助，甚至被她救过命……伦纳德下意识想到这些，张了张嘴，却突然呆住了。 如果……如果脱离惯性思维，拨开表象，只看确定的一点——安吉尔曾经死而复生，而且留下了镜子碎片，以此为依据分析的话…… 如果她原本就是魔女教派的“不老”魔女，伪装成刚服下魔药的“刺客”，借助举报、杀死雪伦夫人加入值夜者呢？ 如果她的善良全都是虚假的，只是为了获取他人好感呢？ 如果她在战斗中不顾安危，是因为拥有“复活”的能力呢？ 如果她的真正目的，是为了里应外合，帮助因斯·赞格威尔夺取圣赛琳娜的骨灰，甚至图谋更大的目标呢？ 伦纳德越想越焦躁，在狭小的灵性之墙内部来回踱步，沉闷的脚步声在耳畔回响。 但这又和她的另一个身份，艾琳·沃森在贝克兰德所做的事不相符……后者可能涉及的几个案件里，卡平、d女士和刺杀尼根公爵的欲望使徒都属于“恶贯满盈”的那一类，如果安吉尔是魔女教派的“不老”魔女，为何会选他们作为目标？ 有了刚才的推论方法，伦纳德立刻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或许安吉尔只是在杀人灭口？ 卡平私下绑架平民，贩卖奴隶，关押未成年少女，事发在即，被安吉尔杀人灭口；d女士试图袭击霍尔伯爵之女，失败后同样死于安吉尔之手；“欲望使徒”就更简单了，他杀死尼根公爵后，想让他立即闭嘴、死无对证的人恐怕能从索德拉克宫排到国王大道…… “老头，你觉得，安吉尔·格兰杰会是‘不老’魔女吗？我是指在加入值夜者，在我们遇到她之前。” 这次，他脑海中的声音不再带有迟疑，也并未谨慎地放慢回答的速度，而是嗤笑了一声，说道： “首先，我只是能共享你的一部分感官，你看到什么，我就能看到什么，没法知道在你的感知外的事，其次，我不认为那个解决‘欢愉’魔女都要费尽全力的小姑娘会是‘不老’魔女，否则以这个序列的能力，贝克兰德大雾霾那样的瘟疫，她连准备都不用做，就能在廷根市制造出来，几个小时就能让那座城市变成死地。 “伱在历史书上看到的那些大瘟疫，很多都是由当时的魔女们制造的。” “但这样就没法解释她死而复生的事……难道，她体内有一个‘不老’魔女，就像我和你的关系一样？” 伦纳德喃喃道。 这次，他体内的“寄生者”干脆以沉默作为回答。 又原地打了几个转，伦纳德干脆撤去了灵性之墙，来到小巷中，重新从圣赛缪尔教堂的后门回到祈祷厅，此时夜色已深，大厅内除了正在打扫卫生的仆役，并没有其他人，就连原本坐在角落的戴莉女士都不见了。 戴莉女士……队长……伦纳德又叹了口气，收起脑海中那些猜测，向地下的“红手套”驻地走去。 他现在手头已经有了克莱恩·莫雷蒂和安吉尔·格兰杰并未死去的证据，两个墓穴虽然已经重新掩埋，但只要向上举报，随时都可以前往廷根验证。 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这样做。 从安吉莉卡·萨奇联想到艾琳·沃森，最终把疑点指向安吉尔，以及从格尔曼·斯帕罗的行为中确认克莱恩的问题，其中有不少他不该掌握的知识是由他体内的“寄生者”提供的，一旦上报，这些都必须做出合理的解释，而他根本没法解释。 而且，那个以“塔罗牌”为标记，信奉“愚者”的组织清楚地知道我身上有“寄生者”，甚至知道他是索罗亚斯德家族的人，如果我暴露克莱恩和安吉尔的身份，他们也会以此为报复，把我给举报了！到时候，安吉莉卡和格尔曼还在逍遥法外，我就先被关进查尼斯门，和封印物们作伴了……他苦笑着，推开地下的密门。 按他之前的经验，这种时候只能安心参与调查行动，旁侧敲击提醒他的队友们，将调查引向正确的方向，当一个幕后英雄。 但首先，他要找机会跟那个很可能是第四纪的不死者，身上有着诸多秘密的道恩·唐泰斯谈一谈…… 伦纳德一边在脑中不断完善着自己的计划，一边在索斯特那报到归队，后者见到他，惊讶地问道： “你不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和戴莉去了一趟廷根吗？” 他好关心戴莉女士，甚至都知道我们去廷根了，我留的字条只说了要出门调查线索……伦纳德腹诽着，摇了摇头道： “是条无用的线索，浪费了我们一下午时间。” 这在调查中是常有的事，因此索斯特没有再问，而是从桌上拿起一份名单，递了过来： “你既然回来了就加个班，要调查的那些格尔曼可能的‘同伙’人数太多，你今晚做一个初步审查。” 虽然忙碌了一天但仍神采奕奕的伦纳德毫无怨言地接过名单，向外走去，他要到“梦魇”们入梦专用的休息室去，在教堂封印的庇佑和帮助下尽快完成梦境审查。 但刚走出房门，他就愣住了。 手上的名单并不算长，显然大部分嫌疑人都已经分配完毕，但打头的那个却让伦纳德无比熟悉。 道恩·唐泰斯！ (本章完) 第109章 夜晚 “明天，一位高级执事将带领一队值夜者，护送封印物‘1-63’前往圣堂，它将在那里被拆解，重新还原为非凡特性，根据阿里安娜女士的吩咐，那份非凡特性将属于你。” 黑夜女神教会在贝克兰德教区的大主教，安东尼·史蒂文森语调平缓地说道，仿佛在谈论明天的早餐，而非一件珍贵的“1”级封印物。 根据那件被称作“魔女之镜”的封印物的作用和负面效果判断，它就是由一份高序列的“魔女”非凡特性形成，而且大概率是序列3的“不老”……安吉尔之前就对阿里安娜能许诺一份“不老”特性而有所怀疑，现在算是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而无论是封印物，还是受到了污染的特性，都只能由天使的全力一击进行粉碎，而后根据聚合效应重组为“干净”的非凡特性，只有这样，才能作为魔药的主材料，而不受到污染。 圣堂在凛冬郡的“宁静教堂”，从贝克兰德乘蒸汽列车要将近七小时，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一天后就能拿到特性，恐怕整个粉碎、聚合的过程需要更久，而且…… “但整个过程可能要历时一个月左右，要到七月，你才能获得这份奖励。” 安东尼继续说道。 安吉尔了然地点了点头，她“绝望”的消化进度，哪怕算上在大雾霾期间顶替潘娜蒂亚的疫病做出的提前扮演，也只是堪堪过半，恐怕不正面杀死一两位半神并使其绝望，根本没法达到晋升的条件，更何况“不老”魔女的晋升仪式让她完全摸不着头脑，依靠字面意思理解，也许要等年岁老去，心态改变后才有希望晋升，这时候反而不急着获得那份特性。 “另外，我，以及圣堂，希望在此期间，你能继续关注‘镜中人’的问题，这次特里尔的行动只掀开了他们阴谋的冰山一角，或许在一段时间的调整后，他们还会重新出现的。” 公布完“奖励”后，大主教安东尼正色说道。 “女神教会准备怎么处理类似事件？这恐怕不是我们或者蒸汽、永恒烈阳某一个教会的事吧？” 安吉尔皱眉反问，她最担心的其实还是各大教会内部隐藏的“镜中人”，他们职位可能不高，最多也就达到皮尔斯·特纳的这种程度，但影响无疑非常恶劣，不管是里应外合发动袭击，还是通风报信，制造像拦截镜中世界的安吉尔，或是埋伏蒸汽教会的天使这样的行动，都可能对正神教会造成重大的损失。 “特里尔的‘机械之心’送来额外的镜子碎片后，我会联系风暴教会的‘深蓝主祭’雷达尔·瓦伦丁阁下，让他从贝克兰德的代罚者和主教、执事们开始，排查‘镜中人’的隐患，”安东尼从自己简陋的木椅上站起，缓缓说道，“在特里尔，在整個因蒂斯，蒸汽教会和永恒烈阳教会也在进行同样的排查，但其他的教会，我们暂时就顾不上了。” 他指的是费内波特的大地母神教会，弗萨克的战神教会和伦堡、马锡、塞加尔三国的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他们在鲁恩、因蒂斯几乎没有教堂，信徒也少的可怜，并不在女神教会的首要“帮扶名单”内……安吉尔迅速对局势做出了分析，并没有表达异议。 再怎么说，她在这个世上也是鲁恩人，是女神的信徒，有着自己的天然倾向性。 “鲁恩的‘镜中人’不多，但因蒂斯恐怕会因此陷入一系列动荡，他们在政府、军队中或许有不少潜伏者。” 为了掩饰自己的小心思，安吉尔随口评价道。 “这就有赖他们的努力了。” 安东尼的想法显然与安吉尔类似，闻言只是微笑着回答道。 蒸汽教会将重心转移回因蒂斯，对黑夜教会而言只有好处。 ———— 进入休息室，伦纳德进入了最里侧的单人房间，反锁好房门，把自己扔进躺椅中，这才侧过身小心翼翼地说道： “老头，我准备再去问问那个道恩·唐泰斯，看他是否与这次入侵查尼斯门有关，格尔曼，不，克莱恩又有没有参与这件事，如果你觉得有危险，现在就可以说了。” 自从他知道体内这个神秘的声音其实是偷盗者高序列的“寄生者”后，警惕就已经超过了感谢之情，但要面对道恩·唐泰斯那样很可能由第四纪活到现在的老怪物，他也只能依靠目前这个最大的“帮手”了。 “我还是那句话，你最好少惹这种人，”他脑海中苍老的身影沉默了半晌才开口回答，“当然，你身处圣赛缪尔教堂地下，又有着官方非凡者的身份，不过多逼迫对方，他应该不会主动对你不利，这等于，呵，是和正神教会作对。” 最后一句话，“寄生者”的语气带上了些许嘲讽。 他们入侵查尼斯门，早就算是和女神教会作对了……伦纳德帮对方补上了这句话，而后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手上的资料，仰躺在椅子上，闭上了双眼。 ———— “里巴克，帮我安排一下，明天下午我想拜访艾伦医生一家，替我准备一份礼物，另外，提前买一份西区塞伦佐餐厅的覆盆子冰淇淋，医生的夫人应该会喜欢。” “好的，我稍后就去联络他们的管家。” “拜访艾伦之后，我有空去一趟东拜朗退伍军官俱乐部，希望能和桑德尔先生见上一面，他要求的事我已经完成了。” “明白，桑德尔会很高兴的。” “最后，辛德拉斯男爵那边的时间安排呢？他不是说想来我家拜访吗？” “他的管家提出了三个时间，最近的是这个周日，那天您没有特殊安排。” “那就周日吧，虽然是非正式拜访，但还是让凯拉做好一切准备……他对饮品的倾向，甜点的喜好，你当过他的管家，应该都清楚吧？” “是的，特蕾莎小姐。” 待管家离开书房后，安吉尔才舒了一口气，瘫坐在松软的椅子上，觉得还不如去特里尔再和“铁血骑士”大战一场。 早知道就烂在特里尔不回来了，那边可以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每天去不同的景点看看，不用想着第二天的日程表……她在椅子上翻滚了两下，最后干脆回到卧室，扑在松软的床上，不愿起来了。 在克莱恩获得魔药配方后，两人返回贝克兰德的一半任务就算完成了，但调查大雾霾的事几乎还没有进展，因斯·赞格威尔更是像完全消失了一样，让人找不到任何踪迹。 因此安吉尔还是要维持与贝克兰德上流社会的社交关系，甚至继续靠近鲁恩军方上层，从确定的几个目标入手，摸清大雾霾真正的指使者和参与者。 帮退伍军官桑德尔走私军火，就是重要的一步，而辛德拉斯男爵的拜访，或许也能让安吉尔获得新的情报。 至于带上冰淇淋拜访艾伦医生一家，她的目的还是见见还在维尔玛·葛莱蒂斯肚子里的威尔·昂赛汀，问问这位命运之蛇，该如何运用自己“血液”中的力量。 毕竟在和“铁血骑士”西利欧·索伦的一战中，安吉尔已经发现她简单利用血液制作的“灾祸”符咒杀伤力快要跟不上了。 在她只是序列5的时候，这种高级符咒让她获得了远超当时序列的杀伤力，与碎光射线结合，在“幸运”的增幅下甚至能直接杀死一位受伤的半神。 但当安吉尔晋升“绝望”后，单纯使用符咒却连同为序列4的“铁血骑士”都无法重伤。 这固然有对方利用封印物分担了伤害的原因，但归根结底还是不结合特殊子弹的符咒杀伤力过低，除非她能制作更多的“灾祸子弹”，并通过能增幅威力的发射器射出，将昂贵的武器当成一次性用品，才有可能完全发挥符咒的威力。 但黑猫温萨说过，这种力量存在于我的血液之中，是否有一种能更加彻底地使用力量的方法呢……在克莱恩晋升序列4时，在对因斯·赞格威尔复仇时，甚至有可能要面对大雾霾背后的真凶时，我只有获得这种力量，才能和他们抗衡……安吉尔思索着，对明天与“命运之蛇”的会面无比期待。 当然，首先要准备好“进献”给祂的冰淇淋，因蒂斯风格的塞伦佐餐厅制作的冰淇淋祂应该会喜欢。 从床上爬起，看着窗外愈发浓郁的绯红色月光，安吉尔正打算更衣入睡，却不自主来到全身镜前，思索片刻，一头钻了进去。 轻车熟路地来到北区伯克伦德街，安吉尔从克莱恩的卧室全身镜钻出，一脚踏上地毯的瞬间，她已经利用占卜与镜中世界结合的方式，扫视了一遍整栋建筑。 厨师在提前准备明天的食材，大部分仆役已经入睡，守夜的仆人在打瞌睡，卧室隔壁的房间有两位新的守卫，是休·迪尔查和已经成为女巫的谢尔曼。 安吉尔双眼接连闪过不同的色彩，最终定格在那张和男性时的谢尔曼有几分相像的女性脸庞上。 没想到“道恩·唐泰斯”找的临时护卫是她们，休是“正义”和“魔术师”朋友，谢尔曼又是她的朋友，这很难说是不是一种巧合……不过以克莱恩的性格，他应该只是根据自己的身份地位让管家挑了两名护卫…… 思索着，安吉尔收回了隔着镜面的视线。 经过在特里尔的战斗，以及对镜中世界更深的了解，她已经可以做到借助附近的镜面，拓宽视线观察的范围了，甚至可以隔空利用各种镜面进行诅咒，或是利用镜子把自己的“替身”送到远处，欺骗敌人。 等到序列3，这种“替身”就应该拥有自己的行动力，能使用我自己的大部分非凡能力了，比起只能替代原身的“镜中人”，“不老”魔女才是真正的镜中世界掌控者…… 她嘀咕着，视线望向卧室中那张大床，发现克莱恩正侧躺在上面，没有因为自己的到来而惊醒。 其他的陌生人到来，必然会因为对他有威胁，而触发“占卜家”的灵性直觉，这说明他对我绝对放心，所以才……安吉尔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刚要悄然走近，突然发现克莱恩的状态并非正常的睡眠，而是陷入了“梦境”之中。 (本章完) 第110章 梦中的诘问 梦境？ 安吉尔一愣，立即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大主教安东尼所说的“审查”的一环，道恩·唐泰斯作为没事就去圣赛缪尔教堂听取布道的信徒，又刚从迪西海湾来到贝克兰德，编造的身份算不上靠谱，必然位列可疑人员列表的前排。 没想到当天晚上，他就被值夜者侵入梦境进行审查了……安吉尔轻笑一声，利用唐泰斯宅附近的镜面做了一轮侦查，并未发现停在路边的马车或斜倚在灯柱下的人影。 看来贝克兰德的值夜者与廷根市的……队长，做法不太相同，也许是因为圣赛缪尔教堂的特殊机制，他们或许能直接在教堂下方的驻地远程进入梦境，又或是借助其他人的梦境作为跳板来到目标身边……作为前值夜者和资深非凡者，安吉尔瞬间想到了几个可能。 她并不打算打扰对方的审查，克莱恩虽然编造的第一重身份很容易被调查所突破，但“前往南大陆冒险，赚取利润后金盆洗手”的第二重形象可以用上很长一段时间，而且自身也有对抗入梦的能力，足以轻松面对“梦魇”的审查。 而且，如果安吉尔利用梦境符咒打扰他们，很容易被对梦境感知强烈的“梦魇”甚至“安魂师”觉察，反而会暴露自己与克莱恩的疑点，得不偿失。 如此想着，她干脆坐到了克莱恩的床边，等候梦境审查结束。 不知道值夜者会问些什么问题，像上次伦纳德那样公式化地提问，还是营造某些特殊的环境，试图让克莱恩暴露内心深处的想法？而克莱恩拥有的对抗入梦的能力又是从哪来的，如果说是“愚者”先生的恩赐，其他塔罗会的成员却没有类似待遇，就连我都是通过“隐秘圣徽”获得的能力……没安静两分钟，安吉尔心中的疑问就一个个冒出来，有些坐不住了。 对于克莱恩的某些特殊性，她一直遵从“为对方保留隐私”的想法没有细究，而克莱恩也同样如此，两人一直保持着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相处。 这虽然让我感到安心和欣慰，但有时候又觉得，应该主动去了解他的一切，而非始终隔着一层秘密……安吉尔暗暗嘀咕，手指抚摸着手腕上的隐秘圣徽，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黑夜女神是隐秘之母，是安眠和寂静的领主，而且根据魔药途径的规律，必然也是所有“不眠者”的序列0，那么，这枚由身为女神的眷者，教会的天使的阿里安娜女士提供力量的隐秘圣徽，是否能帮助我进入其他人的梦境，而不惊扰那位审查者呢…… 她试着取下圣徽，将它贴近克莱恩，蔓延自身的灵性，经过这枚镌刻着群星簇拥半月的圣徽，轻轻包围了对方。 下一秒，她就成功进入了梦境。 …… “看样子，帕列斯·索罗亚斯德没有教你应有的礼貌。” 半躺在安乐椅上，两脚翘起，姿势放松的克莱恩以道恩·唐泰斯的形象说道，语调缓慢，但压迫力十足。 他相信以自己轻易点破对方“寄生者”身份的行为，已经给伦纳德·米切尔和他背后那位“老爷爷”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因此在这位红手套从梦中找上门时，并未过多惊慌，而是保持着自己的从容，哪怕自己的坟今天下午才被对方给挖了。 没错，我的坟被他挖了…… 想到这里，克莱恩嘴角忍不住抽动起来，但立即用无面人对面部表情的控制力掩饰住了。 得到灵性的提醒后，克莱恩有那么一瞬间想过放弃目前的身份，逃离贝克兰德，转而以地下工作对安吉尔做出支援，但他仔细分析后，又认为哪怕伦纳德知道了“克莱恩”没死，知道夏洛克、格尔曼与自己的关系，也没法将几個身份联系到“道恩”身上，毕竟目前这个年近40，身高、体型和前几个身份截然不同的模样已经先一步在这位挖坟诗人脑中留下了印象，要打破它相当困难。 结果也如他所料，自身拥有“寄生者”，因而很难对教会做出解释的伦纳德选择了自行与“道恩”接触，而非第一时间上报。 而且，我也有点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顺手挖了安吉尔的坟，毕竟能把克莱恩和夏洛克、格尔曼联系起来，伦纳德大概率也识破了安吉尔的伪装，同样地，也只会到“安吉莉卡·萨奇”这一层……克莱恩内心有所期待，等伦纳德为进入梦境道歉后，开口道： “所以，你认为，我们的那位成员为了偷取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先在廷根潜入值夜者的队伍，又在这次闯进查尼斯门？” “难道不是吗？”白衬衣黑马甲打扮，有些拘谨地不敢坐下的伦纳德反问，“先后存放在廷根、贝克兰德的查尼斯门后，和克莱恩·莫雷蒂有关联的事物，只有安提哥努斯家族的两件封印物，我这么怀疑是很合理的。” “呵。” 坐在他面前，一身正装，头戴礼帽，两鬓斑白的道恩·唐泰斯放下手中的酒杯，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嘲笑。 “我以为帕列斯已经教会你用脑袋思考，而不是只用来保持身体的平衡，”能以另一个身份笑话自己的前同事，让克莱恩内心一阵快意，不禁嘴角翘起，“你比我更清楚廷根发生的事，他的目标如果是那本笔记，当时有很多机会能拿到它，而且，这次查尼斯门有物品失窃吗？” 被他诘问的伦纳德换了个站姿，内心有些焦躁。 在进入梦境，拜访这位连“老头”都忌惮的道恩·唐泰斯前，他就知道了自己这套逻辑深处的矛盾和漏洞： 不考虑克莱恩·莫雷蒂神奇的复活经历，他在廷根市时完全是一名模范式的值夜者，规规矩矩上下班，和同事关系不错，谨慎却不乏勇气，机警又善于沟通，最后甚至为了阻止邪神子嗣降临，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说他有所图谋，但他又没表现出任何可疑的地方……也许领悟了扮演法，快速晋升算得上一个，占卜能力远超序列9的水平也算另一个，但这些疑点，身上有“寄生者”的我也存在……伦纳德内心有些惭愧，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个可能性，突然开口道： “安吉尔·格兰杰，是因为她！” 嗯？ 这下克莱恩是真的愣住了，他早就想好了各种应付这位鲁莽诗人的借口，却没想到话题瞬间跳跃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不出意外的话，伦纳德连安吉尔的坟也挖了……他在内心嘀咕着，正要开口引导话题，却感觉到自己的梦境出现了一丝不协调的波动。 又有人进来了，这下我体会到在拜亚姆时，“烈焰”达尼兹被我和安吉尔先后入侵梦境的感受了……他犹豫着是否要结束梦境，视线边缘发现卧室墙上的全身镜中一抹紫色一闪而过。 原来是她…… 克莱恩松了一口气，目光投向站在阳台门边的伦纳德，发现后者没有丝毫觉察，轻笑一声，反问道： “她有什么问题吗？” 他对安吉尔的名字没有表现出惊讶，看来我的猜测是正确的，安吉尔·格兰杰也同样加入了这个信奉“愚者”的组织，她的牌是什么？正义，还是审判？ 伦纳德终于感觉一直在言语上被压制的自己稍微找回了一丝主动权，嘴角微微翘起，继续说道： “当然有问题，克莱恩之所以在廷根市没有动手夺取笔记，是因为要掩护她，掩护这个‘不老’魔女！她因为有其他的企图，所以也用假身份混进了值夜者的行列，在得手后，假死离开！” 这都是什么东西…… 看着一脸自信的伦纳德，克莱恩有些哑口无言，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梦境中的奥尔米尔红葡萄酒，顺势看向侧面的全身镜，想着要不要干脆把对方叫出来，再来一场“开诚布公”的对话。 但他的沉默被当成了默认，因此伦纳德有些兴奋地向前一步，追问道： “去年9月之后，和夏洛克·莫里亚蒂同时出现在贝克兰德的艾琳·沃森是她，12月初前往海上的安吉莉卡·萨奇也是她，毫无疑问，廷根市死去的安吉尔拥有某种复活的能力，而她那被钉死的棺材中，只有一块镜子碎片，这是‘不老’魔女的特征，对吗？” …… 进入克莱恩的梦境后，安吉尔就立即躲进了卧室内的全身镜，从镜面后方观察着伦纳德的“审查”。 但她没想到，这位行动力惊人的同事居然……居然到廷根去铲了她和克莱恩的坟墓！ 难怪我中午回到贝克兰德时，见到了他和戴莉女士搭上了前往廷根的蒸汽列车，原来是冲着我的抚恤金，不，坟墓去的……安吉尔双手抱胸，站在全身镜后的虚无空间，颇有点想钻出去，对这位诗人冷嘲热讽一番。 但随即，她就听到了一个自己从未了解过的信息。 “我的棺材里，有一块镜子碎片？” (本章完) 第111章 伦纳德的困扰 说到镜子碎片，最近见过不少“镜中人”的安吉尔立即就想到了在他们死亡后会出现的黑色镜子碎片。 但我可不是“镜中人”，而且，镜中人死后是不会复活的……她在全身镜后的镜中世界轻笑一声，却不由自主地身体前倾，等待伦纳德的进一步解释。 克莱恩显然也注意到了安吉尔“入侵”他梦境的动作，因此配合地反问道： “镜子碎片？” “没错，因为种种疑问，我今天前往了廷根市的拉斐尔墓园，挖……调查了他们的墓穴，”伦纳德的语调有些迟疑，毕竟“挖坟”这种事并不值得说出口，“克莱恩·莫雷蒂的棺材被从内部破坏，有重新掩埋的痕迹，而安吉尔·格兰杰的则被完全钉死，内部没有尸体，只有一片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且表面冰冷的镜子碎片，但没等我拿起，它就原地消失了。” “你就以此怀疑她是‘不老’魔女？我猜猜，是帕列斯告诉你的吧？” 听完伦纳德的解释，克莱恩放下酒杯，轻笑一声反问道。 因为一步步看着安吉尔晋升到目前的序列4，他倒没有怀疑安吉尔“隐藏了实力”，但对复活一事确实也很感兴趣，因此稍微用言语激了对方一下。 听他的语气，似乎对老头很熟悉，难道两人真的是第四纪的旧识……伦纳德眉头皱起，却在无形的压力下很快屈服，点了点头道： “没错，他说死亡后留下镜子碎片，在不久后复活是‘不老’魔女的特征，而且，她们身边总有各种各样的灾祸出现。” “呵，那你的另一个同事呢，他也是‘魔女’吗？”克莱恩嗤笑了一声，头微微抬起，让自己的视线向下，更显压迫力，“你对死后复生的认知太过于肤浅了，而且，这应该不是帕列斯的原话吧。” 伦纳德呼吸一滞，他确实有些先入为主，因为安吉尔的诡异复活而将她当成高序列的魔女，或是拥有一部分她们的力量，因而忽略了其他的疑点。 比如，一位序列3的魔女要对廷根市的值夜者小队有所图谋，压根不需要这么麻烦，直接杀进黑荆棘安保公司，干掉每一个见到的值夜者就行；又比如，帕列斯曾提醒过他，复活的手段有很多种。 见自己的前同事哑口无言，克莱恩内心又涌上一股前世当“键盘侠”的快意，这让他产生了一丝愧疚，但很快因为对方挖了自己的坟而消散在脑海中，只是表情淡然，语调微冷地说道： “如果你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这个问题，那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不，再这样，对话就完全被他掌控了……伦纳德成为“梦魇”以来第一次在梦境中如此焦躁，甚至开始缺乏自信，好在经历诸多挫折，加入“红手套”后，他也不是一年前那个自视甚高的诗人，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微微弯腰道： “抱歉，我来到这里，是想询问你们的真正目的。” “真正目的……你是指闯入查尼斯门？” 克莱恩语调稍微严肃了些，翘起的脚也放了下来。 “我想你误会了一件事，我们组织的成员来自不同的地方，为了不同的目的而加入，他们偶尔会互相合作，完成一些艰难的任务，但大多数时候只进行有限的情报、资源交换，为达成自己的目的而努力，在因为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的诅咒复活，加入我们之前，他们的人生只属于他自己。” 因为诅咒而复活？ 伦纳德一愣。 他是说，克莱恩在廷根所做的事并非出于“愚者”的安排，而在死而复生后，闯入圣赛缪尔教堂的查尼斯门也只是個人行为，和组织无关……伦纳德思索着，突然对这个信奉“愚者”的组织有了一丝兴趣。 听起来是个松散，但又有一定规矩的隐秘组织，就像命运隐士会，但联系更加紧密，如果我要复仇，光在教会内积攒功勋，按部就班晋升就太慢了，是不是可以考虑……他立即打消了这个危险的念头，皱着眉头看向道恩·唐泰斯，心生警觉。 差点被他蛊惑，加入那个隐秘组织了，而且，我复仇的理由，在今天挖坟之后就少了一半……他嘴角抖动两下，再次开口道： “所以，克莱恩是因为在行动中不慎接触到了那本笔记，才能在死后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安吉尔呢，她也是吗？” 什么爬出来，我是走出来的……克莱恩腹诽着，摇了摇头： “我说了，复活的手段多种多样，伱的思维应该放宽一些……但两人的目的相同，都是为了复仇才加入我们的。” “复仇？向谁？” 伦纳德脱口而出，脑海中却闪过无数这段时间调查过的资料。 死后以塔罗牌洒满现场，兰尔乌斯身上的各种伤痕，极光会d女士的惨状…… 难道…… “当然是廷根市惨案的元凶，兰尔乌斯，极光会，以及…… “因斯·赞格威尔。” 面前这位中年绅士的话语验证了他的猜想。 果然，他们没有忘记廷根市的惨案，没有忘记尸横遍野的街心公园，没忘记被幕后黑手算计的愤怒……伦纳德站在窗边，在梦境中朦胧的月光照耀下像一尊雕塑，久久没有动弹。 良久，他才艰难地转动脖颈，再次看向道恩·唐泰斯，道： “但这仍然没法解释克莱恩这次闯入查尼斯门的举动……如果他们的目标是因斯·赞格威尔，为何不直接与教会合作？” “你会向教会坦白自己的‘特殊性’吗？” 他对面端坐在安乐椅上的道恩再次轻笑一声，语带调侃地回答。 “他们也一样，有着同样的顾虑，更何况，那位叛逃的大主教拥有的封印物，能让任何明面上的追捕变成徒劳，和教会合作，只会陷入相同的困境。” 封印物，“0-08”……伦纳德那双碧绿的眼眸亮起，想到了廷根市发生的诸多事件，想到了在战斗后那封迟来的电报，以及脑海中苍老声音的警示。 突然，他站直身体，郑重地向道恩·唐泰斯行了一礼。 “感谢您的解答，我没有其他问题了。 “但对于这些‘真相’，我会另外进行调查。” 总感觉他不如在廷根的时候那么好糊弄了，但把安吉尔当成“不老”魔女，直接来我梦里询问又很有他的风格，该说是莽怂二象性么……克莱恩嘀咕着，以一种随意的口吻说道： “你转告帕列斯·索罗亚斯德一句，我们组织的成员在‘神弃之地’发现了‘阿蒙’的踪迹……另外，如果你感兴趣，或是需要帮助，可以念诵‘愚者’先生的尊名，也许能够获得回应。” 阿蒙，愚者，神弃之地……伦纳德无声地重复着，脸色数变，最终沉默地点了点头，身影消失在卧室角落的阴影中。 “道恩·唐泰斯”则继续端坐在安乐椅上，一手拿着酒杯，一手置于扶手上，直到确认那位鲁莽与谨慎兼具的前同事真的离开了梦境，才看向一旁的全身镜。 镜面波光闪烁，一道身影出现在卧室之中，正是在梦境中旁听了伦纳德被骗全过程的安吉尔。 “没想到，你的复活是因为‘安提哥努斯家族的诅咒’？” 因为入梦而恢复了原本样貌的安吉尔穿着一条下摆只到膝上的丝质睡裙，露出半截光洁的大腿，赤足在地毯上踩踏着，靠近了克莱恩，语气调侃地说道。 “那你呢？‘不老’魔女小姐？” 见她出现，克莱恩也恢复了自己黑发褐瞳的模样，不客气地反击道。 随后，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接着齐齐叹了一口气。 和伦纳德天马行空的猜测不同，他们自己都还没弄清“复活”能力的真正来源，以及自己可能需要付出的代价。 当然，听到伦纳德的叙述，安吉尔此时已经有了一些猜测，她的这份“复活”能力或许真的来源于“不老”魔女，但并非她本人的力量，而是和“灾祸”符咒类似，是魔女途径高位能力的一种“恩赐”。 和“灾祸”、“背叛”一样，它们或许都来自我死后见到的那座城市，那个诡异的末日世界……她思索着，来到克莱恩身旁，挤进那张不算宽敞的安乐椅。 “你觉得他会相信你的说辞吗？” 依偎在克莱恩身旁，安吉尔问道。 刚才伦纳德反复提起廷根的事，让她也回忆起了过往和克莱恩在工作、生活上接触的一点一滴，此时见到对方恢复廷根时的模样，内心不由得一阵欣喜。 “咳……我觉得他不会完全信，哪怕除了潜入查尼斯门的目的外，我说的基本都是真的。”克莱恩在椅子上蠕动着，最终还是没能躲开安吉尔的“袭击”，只能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但至少他不会向教会举报，毕竟我们也没做什么真正的坏事，而且最终目的也和他一致。他的‘寄生者’也会提醒他0-08的可怕，让他谨慎行事的。” “这么说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在他眼中可能都是‘坏魔女’了？” 安吉尔轻笑一声，双手直接勾住了克莱恩的脖子。 “那么，被坏魔女欺骗的可怜人，会是谁呢？” (本章完) 第112章 慈善晚会？ 贝克兰德皇后区，霍尔家的豪华别墅内。 奥黛丽·霍尔正在自己的卧室中，坐在梳妆台前，调整着头上的一枚精巧发夹。 它由金属制成，表面是和金发对比强烈的深蓝色，外观呈不规则的三角形，在她不断摇晃脑袋时，反射出窗外的阳光。 这是她在四月底就买下的“灾祸教士”非凡特性制作，却几经辗转，昨天才由“倒吊人”通过愚者先生交给自己的神奇物品。 可惜没能赶上我的生日，否则它将是一件很好的生日礼物……奥黛丽鼓了鼓腮帮子，让身旁的苏茜有些疑惑地歪起了头，看向这边。 不过这件花了3000枚鲁恩金币购买的神奇物品的能力让她非常满意，因此忽略了身旁另一位“心理医生”的目光审视。 这枚发夹可以在平时以一些不那么严重，且能有意识规避的霉运积攒“幸运”，在关键时刻主动使用，获得超乎寻常的运气，这不限于战斗，哪怕在生活中，在需要幸运的任何场合，都能起到绝佳的效果。 它还附带一个主动能力，让奥黛丽能依靠自身灵性影响敌人的精神体，达到一种“震慑”的作用，配合她身为“催眠师”的战斗催眠，可以达到瓦解敌人攻势的作用。 负面效果是每次释放积攒的“幸运”后，会连续遭到多次霉运袭扰，直到两者再次达到平衡。 普通的霉运，我有心理学隐身可以避免出糗，关键时刻的“幸运”对于一个可以催眠、暗示他人的“催眠师”而言则至关重要，相对而言，负面效果就算不上什么了，就算陷入霉运，我，我也可以显出皮肤内的鳞片，应对“灾祸”……奥黛丽摸了摸发夹，从梳妆台旁站起，轻轻哼起了一首乡村风格乐曲，脚步也轻快地跳起了这次社交季流行的古精灵舞。 咚咚——房门被敲响，奥黛丽刚回答一声“请进”，在地毯上轻巧迈动的舞步就变得杂乱起来，踩中了自己的裙摆，伴随着刺耳的布料撕裂声，整个人向梳妆台倒去，惊得椅子旁的苏茜跳起，不知是该给自己的主人当一下肉垫还是避开危险区域。 好在成为“催眠师”后，奥黛丽无论力量还是敏捷都远超普通人，在瞬间的惊慌后立即调整重心，将自己的身体稳住，没有倒在放满化妆品的桌子上，造成骚乱。 霉运这么快就出现了！ 她的贴身女仆走进房间，疑惑地看了神色慌乱，衣裙不整的奥黛丽，以及用爪子捂住脑袋，身体趴在她身旁的苏茜一眼，聪明地装作没有看到，将一张请帖递给了自己的主人，同时说道： “小姐，这周六，也就是明天晚上，教会将在北区的圣赛缪尔教堂举办一场慈善晚会，同时邀请了伯爵和夫人，以及希伯特勋爵和您。” “是什么性质的晚会？” 奥黛丽迅速整理好衣裙，接过请帖问道。 “教会准备为新成立的针对贫民的助学基金进行募捐，伯爵大人希望您能参加。” 女仆恭敬地回答。 自从我非凡者的身份暴露给爸爸妈妈后，他们就一直希望我能跟教会打好关系，最好能受到足够的庇护，所以才会让我积极参加教会组织的各种活动……奥黛丽轻易就分析出了霍尔伯爵的目的，点了点头道： “通知教会，我会参加的。” 她顺手翻开请帖，发现组织者除了黑夜女神教会，居然还有一个人名。 “道恩·唐泰斯，陌生的名字……是这段时间来到贝克兰德的新兴工厂主、银行家？” ———— “慈善晚会？” 看着身穿燕尾服，坐在起居室茶几旁的克莱恩，安吉尔好奇地询问道。 “是由黑夜女神教会组织的，晚会的主题是针对贫民的助学基金，由我发起，并捐献了上万镑启动资金。”克莱恩嘴角带笑地回答道，“这也是我一直以来想要做，却没下定决心的事。” 克莱恩捐了上万镑？ 安吉尔一时呆住，目光在他脸上久久停留。 他虽然在笑，但表情有些僵硬，能看出他对这笔钱的不舍，但说的却是真话……克莱恩确实打算花掉上万镑，价值一件序列5神奇物品的金镑，建立一個助学基金？ “是怎么回事？” 她收回目光，冷静地询问道，同时挥了挥手，让起居室内的仆人们离开，关上了房门，只留下他们两人。 “在刚来到贝克兰德时，我出于投资目的，购买了一部分考伊姆无烟煤公司的股份，在环保成为这座城市的头等大事时，它们将会快速升值……” 克莱恩叙述着，让安吉尔快速了解了这段时间，尤其是她离开贝克兰德时发生的事。 在他购买股份后，那位新晋的辛德拉斯男爵曾找上门，希望克莱恩能转让所有的股份，并开出了让人难以拒绝的价格，但克莱恩收购股份时签订的合同却禁止三个月内出售股份的行为，因而他拒绝了对方的收购。 “接下来，我就被那个男爵威胁了……当然，他原本的手段是准备抹黑我，让根基尚浅的我在上流社会混不下去，只能向他妥协，出售股份，但男爵还没来得及动手，我们就共同卷入了一场凶杀案中……” 出售股份给克莱恩的原始股东自杀了！ 不但如此，他还留下遗书，直指克莱恩目前的身份，道恩·唐泰斯逼迫他出售股份，让他不堪压力，做出这种行为。 这让克莱恩第一时间想到了辛德拉斯男爵的陷害，但后续两人的交流却说明对方也是一定程度上的受害者，而非导致那位叫卡隆的股东自杀的元凶。 出了这桩事，需要隐藏身份，又不想得罪男爵的克莱恩心生一计，他将这些股份打包交给了黑夜女神教会，以股份的价值作为初始资金，成立了一个助学基金，由教会管理。 这样他不但能摆脱手持股份的危险，还相当于在上流社会打响了自己的名气，成为慷慨解囊帮助贫困学生的慈善家。 而不管是辛德拉斯男爵，还是其他觊觎股份，或想挑起他和男爵争斗的幕后之人，肯定都拿女神教会没有半点办法。 “这么说来，捐献股份似乎是唯一的办法了……限于协议，你没法卖出，又不想得罪其他人，还要保护自己的伪装身份……” 听完克莱恩的解释，安吉尔嘀咕着，算是原谅了对方把暂时无法变现，又会带来麻烦的股份捐出去的做法。 而且，这上万镑也并非扔进水里，而是会成为无数贫困学生改变命运的阶梯……她思索着，露出笑容道： “所以，你特意来我家，就是告诉我这件事？”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克莱恩也笑了起来，掏出一张请帖，递给安吉尔，“周六晚上的慈善晚会，希望你能作为我的女伴出席。” “女伴？” 安吉尔重复道，眼神中带着些疑惑。 “没错，这种慈善晚会将有很多年轻女性出席，如果我不带女伴的话，会被误认为，唔，会产生一些奇怪的传闻，而且，你也不希望富有且慷慨的唐泰斯先生被其他人盯上吧？”克莱恩语调调侃的说道，“再说，之前辛德拉斯男爵还打算雇佣一些女孩控诉我玩弄她们的感情和身体，甚至为我找几个素未谋面的孩子……” 听到这里，安吉尔双眼逐渐睁大，她没想到那位男爵准备对付敌人的“手段”并非雇佣杀手，从物理上消灭对方，而是准备这样从“社会层面”上让道恩·唐泰斯死亡。 如果在因蒂斯，这种传闻只会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闲谈话题，甚至会有人偷偷羡慕、嫉妒，但在风气相对保守的鲁恩，这无疑是相当致命的打击，而且难以澄清。 “好吧，看来我只能答应了，毕竟你好像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总不能让你带上两位女性保镖出席晚会吧？” 想到这里，安吉尔轻笑了一声，接过请帖。 “她们的雇佣合同到今天就结束了，而且，带上那位‘治安官’小姐会更加让人误会……唔，这话可不能让埃莱克特拉主教听到……至于另一位‘女巫’小姐，我可是见过她还没晋升时的男性模样的。” 见安吉尔应允，克莱恩顿时喜笑颜开，甚至开始调侃起他的两个临时保镖。 但后一句话让安吉尔的动作出现了瞬间的停顿，她不动声色地收好请帖，转而说道： “这个周末，辛德拉斯男爵会来拜访，到时我会探探他的口风，确定争购股份的事已经结束。” 虽然疑惑于安吉尔生硬转换的话题，但克莱恩还是点了点头： “也好，惹上这样的百万富翁虽然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对方的各种手段也会让我头疼……你也要注意安全。” “你是在担心我？” “不，我担心那位男爵有危险，毕竟他可是要面对一位……”克莱恩笑了一声，用口型说出接下来的一个词，“……坏魔女。” 回答他的是安吉尔毫不客气的一记坏魔女踢。 …… 唐泰斯家的四轮马车从街角消失后，安吉尔才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在起居室站了好一会，直到自己的管家里巴克敲门提醒，才按照计划，来到了不远处的艾伦·克瑞斯医生家。 两周没有出现在公开场合，在贝克兰德的社交圈来说已经跟失踪了差不多，好在安吉尔的管家依照吩咐经常在邻居之间走访，送上礼物维持关系，才维持住了安吉尔那刚刚建立的朋友圈。 和艾伦医生寒暄了片刻，用特意从西区的因蒂斯餐厅保温送来的冰淇淋让陷入产前抑郁的维尔玛女士恢复了心情后，安吉尔灵觉有所触动，找了个借口，来到西侧的盥洗室，悄悄反锁房门，看向占据半面墙的巨大洗漱镜。 原本应该映出她的身影和盥洗室场景的镜面已经变得漆黑，仿佛成为了通向一处无光房间的窗口，其中隐约可见一辆黑色的婴儿车，内部被阴影笼罩，只能勉强看到被银色丝绸包裹住的婴儿。 “威尔·昂赛汀，”安吉尔记得对方要求她直接称呼名字，“您对我带来的冰淇淋还满意吗？” (本章完) 第113章 “石化”符咒 “啧，有些太甜了，可以让他们加些巧克力中和一下。” 镜面后方，婴儿车中传来一道清亮但略显稚嫩的声音，毫不客气地评价着安吉尔高价买来，经过半个城市送到祂，或者说祂的母亲嘴里的冰淇淋。 “好的，下次我会注意，”安吉尔忍住笑回答道，随即进入了正题，“我从特里尔回来了，整个过程虽然曲折，但还算幸运。” “看得出来你收获颇丰，但也因此，你的命运出现了一些偏移。” 这位“命运之蛇”缓缓说道，婴儿车稍微转了个方向，让内部的小孩面向了安吉尔，后者能感觉到一道视线经过镜面看向自己，把她从内到外看了个通透。 命运的偏移……我记得，祂也曾经对克莱恩这样评价过，而那次是因为我们的海岛之行遇到了“亚当”，那位天使之王……安吉尔思索着，有些紧张地询问道： “能明白具体是哪件事导致的吗？” 发问的同时，她脑中接连闪过了被抓捕的“镜中人”们，在红房子咖啡馆遇到的“黑之魔女”克拉丽丝，死在她手上的“铁血骑士”西利欧·索伦，机缘巧合之下被她提前踩中陷阱而躲过一劫的博诺瓦·古斯塔夫，以及在第四纪特里尔发现的那枚新的符文。 思来想去，有可能影响到她命运的，只有身为天使的博诺瓦，以及和第四纪特里尔的污染有关的符文，而她更倾向于…… “难道是那枚……” 她下意识开口追问，但尚未说完，婴儿车内的威尔·昂赛汀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将她后面的疑问都堵了回去。 根据上次交谈的经验，安吉尔判断这位对命运极度敏感的天使很可能是不想谈论这個话题，又或者忌惮由这件事带来的“命运”的交织，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她的猜测很可能是正确的，自己的命运偏移正是由于获得了新的符文，甚至因此和那股力量的联系更加紧密…… 待婴儿响彻整个盥洗室，却又诡异地没有传出房间的哭声停止，安吉尔才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换了个话题： “我想知道，如何更有效率地运用自己血液之中蕴含的力量？直接利用它们绘制符咒，似乎是一种浅显且效率低下的方法。” “任何生物的血液都是富含灵性的材料，非凡者更是如此，他们体内的一部分非凡特性会溶入血液，使其拥有一定的特殊性，能够追踪、诅咒本体，又或是用作各种仪式的材料。” 威尔·昂赛汀的嗓音依旧清亮，仿佛刚才的哭声只是安吉尔的幻觉。 “当晋升为半神后，非凡者得以拥有自己的神性，这让他们的血液中也蕴含同样的力量，当然，根据途径不同，这些不完整的神性聚集的方式也不一样，有些是虫子，有些是鳞片，但大多数都是血液，魔女和猎人也一样…… “直接用血液绘制符咒可以利用其中的力量，但大多数都会直接逸散，无法起到应有的作用，你可以尝试先将血液收集起来，向自己祈祷，浓缩其中的力量，制成真正的非凡材料，但前提是，你能耐受这种力量的临时流失，否则很可能会造成失控。” 向自己祈祷……安吉尔眼睛一亮，想到了她在第四纪特里尔时，为了通灵西利欧而把魔镜通灵的祈祷对象由女神改成了自己，以便在和灵界联系微弱的地方借用力量，成功通灵。 这相当于是我自身力量的一种循环，这种情况下，血液只是媒介，而非力量的载体，能够容纳更多的力量，但也正因如此，过多使用就等于是直接削减了自身的力量，对身为半神、需要随时压制不完整的神话生物形态的我而言，会增大失控的风险……她有所明悟，微微弯腰向洗漱镜行了一礼： “感谢您的帮助。” 至于如何祈祷，如何浓缩血液，身为一名魔女，她能想到很多方法，不需要再麻烦这位“命运之蛇”。 “这算是对你的冰淇淋的谢礼，”婴儿车中的声音回答道，其中夹杂着断续的吮吸声，不知道是不是正在祂的母亲肚子里享受这份“礼物”，“但和我不同，你最好不要将这份力量当成毫无负担的‘礼物’，所有命运的馈赠，都在暗中标注好了价码，只有到支付的时候，你才会知道有多么昂贵。” 所以我一直小心翼翼，尽量不使用这份力量，但我总感觉，不是我在追逐这份力量，而是这份力量，这份“恩赐”在追逐着我…… 安吉尔暗叹一声，点了点头，转而换了个话题： “关于‘不老’魔女，您知道些什么吗？” “你是指魔药的配方、材料，还是其他的？” 威尔·昂赛汀反问道，似乎意有所指。 “她们能够‘复活’的秘密。” 安吉尔坦言道。 她虽然在克莱恩面前表现出不在乎的模样，但实际上对伦纳德的话十分在意，尤其是自己棺材里发现的镜子碎片，让她有了一些很不好的想法。 “在神秘学世界，死而复生是一种罕见，但并非无法做到的事，我以新生儿的姿态重现世间，就是一种‘重启’，一种‘复活’，其他的途径在不同阶段，也拥有某些类似的手段，有的利用过去的自己复活，有的利用灵体重生，有的……用自己的替身，在镜中世界复活。” “利用替身复活，而非本体藏在镜中世界，外界只是替身？” 安吉尔追问道。 “这取决于伱如何看待，‘不老’魔女的复活十分特殊，她们似乎将本体藏在镜中世界，只要本体不被发现，没有死亡，外界的替身将无穷无尽……但我认为这只是一种伪装，真正的魔女应该还是现实世界的那一个，而每次死亡，虽然能在镜中世界复活，却会面临精神、非凡特性的撕裂，甚至造成失控的风险。 “这说不定，就是高位的魔女会疯疯癫癫的原因吧。” 说到这里，婴儿车中的威尔·昂赛汀轻笑了一声，不知是在嘲笑谁。 我担心的正是这一点，如果我只是个不自知的“镜中替身”，本体正在镜中世界偷偷看着我的一举一动，把我当成随时可以抛弃的替身，那可太恐怖了……安吉尔抿了抿嘴，稍微安心了一点。 但和伦纳德没有完全相信克莱恩的说辞一样，她也并未全信这位“命运之蛇”的解释，这并非担心威尔·昂赛汀会欺骗她，而是这位天使也未必清楚所有途径的隐秘，只能依靠自己的经历和知识做出推断。 但无论如何，这也提出了一个可能的方向…… “再次感谢您的帮助。” 她由衷地表达了谢意。 “如果真的要谢我，就不要频繁打扰我，嗯，主要是我的母亲，她因为我的原因，嗜吃甜食，已经变胖了。” 镜面后的婴儿车中传来的回答让安吉尔忍俊不禁，侧过头去避免自己的笑容让对方发现。 “我会准备些不那么甜的冰淇淋，不过在喜好甜食的鲁恩，这或许比较困难。” “那这段时间就少来打扰我，等我出生之后，甜食的‘命运’就可以独自承担了。” 我懂，你是想吃独食……安吉尔抿着嘴点了点头，随后发现自己面前的洗漱镜恢复了正常，内部的婴儿车无影无踪，只剩自己居中的身影，面无表情看向这边，仿佛在镜子内部观察着外界。 她心中一颤，再向镜子看去，才发现那只是自己强憋着笑意的脸。 ———— “可爱的安妮·古斯塔夫，给你写信，而非通过契约与你联络，是因为我在上周因为一场战斗中将印记中的力量消耗殆尽了。 “当时你应该也有所感应，否则不会将自己的力量通过契约传递过来，这帮助我战胜了一名‘铁血骑士’兼‘镜中人’，间接帮助了你可能认识的一位故人，博诺瓦·古斯塔夫…… “……战斗的大致过程就是如此，如果‘神秘女王’贝尔纳黛仍在你的身旁，请替我转达对她的问候，以及疑问：她是否对西利欧·索伦使用的那种力量有所了解，‘镜中人’的首领限制所有手下的‘守秘’力量有没有破解的方式？ “在第四纪的特里尔中，我获得了新的符咒制作方法，向另一位天使请教后，通过浓缩力量，制作出了更强大的‘灾祸’符咒，我想说的是，你随时可以要求我履行契约中的条款，当然，这取决于你自己的愿望。 “最后，近期‘五海之王’纳斯特将会举办每年一次的海盗大会，根据我的猜测，暂时拥有你，也就是‘安妮女王复仇号’的我很可能会被邀请，‘神秘女王’同样如此，不管你是否有意参加，请在回信中附上回答。” 将信纸叠好塞进信封，安吉尔看了一眼放在书桌上的崭新符咒， 它外观呈紫红色，虽然是铁制的，但却展现出一种半透明的，仿佛宝石般的色泽，和安吉尔的眼眸有些相似。 这是由她收集了上百毫升血液，经过复杂的仪式浓缩、凝聚了自身力量后绘制的符咒，并非之前的“灾祸”或“背叛”，而是以她自第四纪特里尔发现的新符文制作而成。 虽然并未测试威力，但根据占卜和灵性的直觉，安吉尔能判断出它大致的作用。 这是一枚“石化”符咒。 毫无疑问，从“复活”到“灾祸”，再到“石化”，都是源于魔女途径的高序列力量，在和克莱恩、阿尔杰一同探索的小岛中，我们就遇到了那股能将人化为石像的力量，而它很可能就源于“不老”的力量…… 小心抚摸着这枚符咒，感受着晶莹的紫红色符咒传来的温润触感，安吉尔轻叹一声，简单布置好祭台，召唤了无头信使蕾妮特·缇尼科尔。 (本章完) 第114章 观众 随着祭祀蜡烛的光芒抖动，无头信使蕾妮特的身影自虚空浮现，双手提着的脑袋全部看向了安吉尔……手旁的紫红色符咒。 她对“石化”符咒很感兴趣？不，是警惕…… 安吉尔对上那四双鲜红色的眼睛，突然明白了蕾妮特关注符咒的原因。 这位强大的信使感受到了威胁。 这说明，使用新的方法，浓缩血液中的力量制作的符咒确实让它的威力大大提高了，甚至能对这位至少有着序列3的信使造成威胁。 不枉我用了几乎一整个白天的功夫，用黑焰对自己的上百毫升血液进行浓缩，几乎让灵性耗竭才制作了这枚符咒，而且对我的力量损耗绝对不止这一点血液，看来威尔·昂赛汀所说，“魔女”的力量在血液之中是真的……安吉尔嘀咕着，将信件和早已准备好的金币递了上去。 蕾妮特的视线缓缓从“石化”符咒上收回，看向信件和金币，片刻后四个脑袋依次开口说道： “下次……”“不要……”“用……”“金路易……” 嗯？ 安吉尔一愣，看向自己手上的金币，这才发现拿出来的并非鲁恩金币，而是价值20费尔金，正面雕刻着因蒂斯共和国第一任总统头像的“金路易”。 它原本印着罗塞尔的头像，被称作金罗塞尔，但在这位凯撒大帝被刺身亡，帝国一夜坍塌后，为了消除他的影响，共和国将它改成了现在的制式。 最重要的是，24费尔金才价值1金镑，因此金路易的实际价值要小于等值1金镑的鲁恩金币。 “抱歉，拿错了，”安吉尔连忙将金路易收好，又掏出一枚崭新的鲁恩金币，递了上去，“这枚才是你的报酬。” 说出“金路易”的那个脑袋点了点头，似乎很是满意。 “信件……”“准备……”“寄给……”“谁？” “在拜亚姆城外战斗时最后出现的那艘幽灵船，它大部分时间应该都在灵界蛰伏，你能找到吗？” 安吉尔说着，摊开手掌，在安妮留下的印记上注入少量灵性，让这枚已经没有力量的剑盾天平徽记散发出一丝威严的气息。 “只要……”“在灵界……”“我就能……”“找到……” 蕾妮特的脑袋们充满自信，却断断续续地回答道，而后分别叼起信件和金币，最后看了一眼那枚“石化”符咒，隐入了灵界。 她很有自信的样子，能依靠气息追踪一名天使，哪怕她是幽灵船，难以隐藏行踪，也是很了不起的事了，蕾妮特该不会生前也是天使吧…… 安吉尔嘀咕着，撤去了祭台。 回到贝克兰德后，她已经将能快速召唤蕾妮特的口琴还给了克莱恩，自己只留下召唤黑猫温萨的，但出于各种顾虑，这次送信安吉尔并没有让温萨进行，而是花了金币雇佣蕾妮特·缇尼科尔。 毕竟那个黑发，不，黑毛蓝眼的魔女猫是魔女家族的后裔，而且和魔女教派有着不清不楚的联系，让她去联系安妮总觉得会出事……安吉尔想起黑猫温萨第一次在灵界送信到“安妮女王复仇号”上时，似乎与安妮有些剑拔弩张，更不敢让这只黑猫去了。 与其说是剑拔弩张，不如说温萨有点怕安妮，她们之间不会也有什么过节吧？ 将自己的信使和契约者之间奇奇怪怪的关系抛到脑后，安吉尔离开卧室，在早已等候在外的女仆帮助下换上了为今晚参加慈善晚会准备的晚礼服。 这套由贝克兰德知名设计师设计的礼服呈优雅的黑色，但造型比起之前安吉尔参加舞会穿着的低胸礼服更为保守，甚至连锁骨都没露出来，只在领口、袖口辅以蕾丝花边，裙摆也落于脚踝处。 毕竟要参加的是女神教会组织的晚会，而非贵族晚宴……安吉尔小心调整好“蔷薇项链”的位置，让这枚能吸引目光的宝石停留在胸口合适的地方，而后来到别墅一楼，见到了在门口等候的管家里巴克。 后者目光礼貌地在安吉尔挽起的黑发、白皙的脖颈和礼服勾勒的腰肢上停留片刻，最后盯着她前方的地面，恭敬地说道： “特蕾莎小姐，道恩·唐泰斯先生的马车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他倒是挺准时……安吉尔瞥了一眼大厅的巨大座钟，发现离预定的时间还差十五分钟，遂点了点头道： “稍后再出去，明天和辛德拉斯男爵的会面安排好了吗？” “安排妥当了，小姐，”这位一整個白天都在忙前忙后的管家立即回答道，“我准备了一瓶男爵最爱的玫歌庄园自酿白葡萄酒，厨师会制作一些适合周末下午的精巧点心，他独处时爱点一支东拜朗产的雪茄，但会客时，尤其是面对女性时绝不抽烟。” 安吉尔轻笑一声，对这位强取豪夺股份的男爵印象稍微好了一点点。 “另外，昨天您与桑德尔先生见面后，他已经联系上了因蒂斯的尼古拉男爵，谈好了那批货物交货的具体细节，并让我代为表达对您的感谢，他说等那批货物出发后，就会与您商量后续合作的事项。” 这段话里巴克是压低了声音说的，担心被其他在大厅的女仆听到这桩“灰色交易”的细节。 “这种情况，我需要单独给他一些，嗯，感谢费吗？” 安吉尔好奇地反问道。 她知道整个交易中，作为中间人的桑德尔必然会获得一部分利润，但为了拉近关系，获得对方的好感，适当的“让利”是有必要的。 “一般行情是2%到3%，但我认为，第一次可以适当高一些。” 里巴克思索片刻，回答道。 “那就准备500镑的感谢费，你找个机会直接交给桑德尔先生。” 安吉尔颇为肉痛地说道。 这大致相当于整桩交易额的4%，但却超过了利润的10%，哪怕安吉尔现在已经算得上是“万镑小姐”，兜里还揣着一份序列4的“铁血骑士”非凡特性，也不禁有些心疼。 这是必要的牺牲……她安慰着自己，离开大厅，来到花园，一眼就见到了停在正门的四轮马车。 以及从车窗看向这边的克莱恩的脸。 …… “小姐，小心脚下。” 奥黛丽·霍尔在贴身女仆的帮助下走下马车，和自己的父母、兄长汇合，于夜幕下的圣赛缪尔教堂门口站定。 她佩戴“幸运发夹”的这两天已经多次在众目睽睽之下踩到地毯没固定的边角、礼裙拖在地上的下摆，几乎每次都要手忙脚乱才能维持平衡，不至于摔倒，因此她的女仆被特别关注，要紧盯自己小姐的脚下，以免她“倒霉”地跌倒。 我似乎有点低估一件序列6的神奇物品的负面效果了……她内心咕哝着，面部保持完美的笑容，跟随家人踏入教堂正门，而后在一位牧师的引导下来到侧面的一处大厅。 这里原本也是一个祈祷厅，为今天的晚会重新布置过，楔形的屋顶垂落几盏水晶吊灯，由表面黑色的祭祀蜡烛和混合精油的蜡油共同产生光源，将大厅照得光洁明亮，伴随着淡淡的精油香味，有一种神圣的味道。 中央放有黑夜女神圣徽的神龛一侧已经摆好了一排排整齐的座椅，一位位发型一丝不苟，服装合身得体，饰品精美昂贵的宾客或已落座，或在一旁低声交谈。 洛森特侯爵，拉夫兰子爵，马赫特议员，帕斯卡上校……奥黛丽的视线在一位位熟悉的女神信徒身上扫过，发现他们不时将目光投向大厅一角，便顺势朝那头看去。 众人隐蔽的目光焦点处，是一位黑发柔顺，眼眸如同紫色宝石般美丽的女性，她看上去似乎刚成年，但气质却十分成熟、诱人，身穿保守却勾勒出完美身材的黑色晚礼服，黑发与黑裙之间白皙的脖颈完美的曲线让奥黛丽几乎移不开眼睛。 艰难地利用“观众”的自制力平复有些加快的心跳，奥黛丽立即发现自己身旁的父母和哥哥的视线也被那位小姐所吸引。 唔，这也是理所应当的，就连我都差点被她迷住了……但爸爸，你可是带着妈妈一起来参加晚会的！ 奥黛丽敏锐地觉察到一丝危机，她轻哼了一声，开口道： “那位小姐身旁的就是这次慈善晚会的发起者，道恩·唐泰斯先生吗？” 她轻柔但蕴含着些许暗示力量的疑问将自己的几位家人唤醒，伯爵尚未开口，身旁的希伯特·霍尔就点了点头，开口道： “是的，他就是道恩·唐泰斯，我曾在马赫特议员家认识了他，是位慷慨、风趣的绅士，他身旁的是克莉丝汀·特蕾莎小姐，最近才从因蒂斯返回鲁恩，同样是女神的虔诚信徒。” 克莉丝汀·特蕾莎……奥黛丽记下这个名字，而后带着笑容迎向众多宾客，将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现了出来。 她的爱犬苏茜则被教堂的仆役拦在大厅外的门厅内，那里还有几只其他贵族的宠物，被安置在门厅一角，半是竞争半是敌视地互相望着。 带着怜悯看了自己那些只有原始本能的同类一眼，苏茜乖乖地趴在门边，目光投向房间内，看着自己的主人优雅地和一位位迎上前来的贵族寒暄，不着痕迹地靠近着远处那位在人类审美而言十分漂亮的女性。 奥黛丽，你怎么跟我的那些同类一样…… 苏茜知道这时候它不应该说话，因此把这句心理医生的“诊断”埋在心底，看向黑发黑裙的年轻女性。 它突然发现，那双紫色的眼眸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本章完) 第115章 平地摔 正常而言，一条狗是不会有过长时间的记忆的，但奥黛丽跟我说过，我是一条服用了魔药的狗，比我的同类聪明…… 苏茜歪着脑袋，借助门框后的阴影，继续看向喧闹的大厅内，很快想起了自己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 那是很久以前，自己的主人奥黛丽让它想办法画出一个人的样貌的时候…… 但仔细看起来，除了眼睛的颜色，她好像和之前的人长得不太一样，发色不同，各种其他的五官特征也有区别……“观众”的本能让苏茜迅速提炼出黑发女性的外貌特点，又感觉是自己看错了。 就在这时，它身后那些贵族爱犬们的争斗告了一段落，一条毛发柔顺的黑狗缓缓靠了上来，讨好似地对苏茜哈着气。 苏茜的眼神和面部表情表现出了明显的厌恶。 “汪，汪。” 它压低声音叫了两句，利用“心理暗示”让这条黑狗回到宠物堆里继续打闹，而后无聊地趴回了门边，视线不断在其他宾客身上扫过，如同尽职的护卫。 ———— “刚才进门的就是东切斯特伯爵一家，他喜欢别人直接称呼他为霍尔伯爵，以他自己的成就，而非他家族继承的领地为傲。” 安吉尔与克莱恩共同认识的马赫特议员正低声介绍着进入大厅的宾客，这位同样由底层跻身上流社会的绅士和他们平时多有联系，已经成了相对紧密的朋友圈子，因此进入大厅后很快就靠了过来。 “比如贝克兰德银行的大股东？” 安吉尔装作好奇地询问道。 “那只是他微不足道的身份之一，”马赫特轻笑一声回答道，“旁边是他的妻子，凯瑟琳夫人，长子希伯特勋爵，女儿奥黛丽小姐，我刚才看到你们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一刻。” 不等两人回答，他又接着说道： “这位可是贝克兰德最耀眼的宝石，追求者有王子，有公爵继承者，有很多身份高贵的男士。” 说罢，他看向身旁的道恩·唐泰斯，意有所指。 他的意思是让我不要抱有某种妄想……克莱恩笑容挂在脸上，心中却有些感慨，虽然他早已从安吉尔那知道了“正义”小姐的真正身份是伯爵之女，但直到真正踏入贝克兰德上流社会，才明白“霍尔伯爵”这个名字背后隐藏的实力，哪怕不算延续百年的家族关系网，也不论他上院议员、黑夜教会在政界的代言人身份，光看他上千万镑的身价，都不是辛德拉斯男爵那种“暴发户”能比的。 而他唯一的女儿，奥黛丽·霍尔，哪怕不能继承爵位和大部分财产，也应该有不少于数十万镑的个人资产…… 如果不是塔罗会，不是“愚者”的身份，我恐怕一辈子也没机会和这种女性扯上关系。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身旁的安吉尔投来疑惑的视线，连忙收敛思绪，轻笑一声回答道： “我今天带了女伴，而且我想，这就是我最正确的选择。” 他以这句回答同时打消了两人的担忧。 闻言，马赫特议员也笑了起来： “你们的第一次见面，好像是在我家的舞会上，没想到才过去一个月，关系就已经如此……亲密了，真让人感到意外。” 与此同时，他迎向了已经来到大厅这头的霍尔伯爵一家，殷切地打着招呼，同时将安吉尔和克莱恩介绍给这位年近半百，皮肤已经有些松弛，肚子也因疏于运动而鼓起的伯爵，以及他的几位家人。 “谢谢，马赫特，我们已经见过几次了，而且特蕾莎小姐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希伯特·霍尔微笑着回礼，目光看向议员阁下身后的安吉尔，眼神中除了欣赏，还有一丝疑惑。 总感觉她比之前几次见面更加……吸引人了？ 伯爵的长子视线偷偷瞥向了和安吉尔站在一起的克莱恩，评估了一下两者之间的距离，知道至少今晚自己是没有什么机会了，因此不着痕迹地让出位置，对自己的妹妹说道： “奥黛丽，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过的道恩·唐泰斯先生，今晚的慈善晚会就是由他慷慨解囊发起的。” 此时，由于先入场的安吉尔有意无意散发的“魔女”魅力，以及奥黛丽这颗贝克兰德最耀眼的宝石的到场，大厅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此处，这虽然让奥黛丽有了些许不自在，但多年养成的贵族礼仪以及身为“观众”的素质让她迅速镇定下来，嘴角噙着微笑，款款向前，说道： “我在接到请帖时就听说你的慈善计划了，我想整個贝克兰德，甚至整个鲁恩渴望用知识改变命运的贫民都会赞美你的慷慨和仁慈。” 不着边际地夸奖对方时，奥黛丽的目光也在这位鬓角斑白，但仍能看出年轻时帅气面容的迪西商人脸上打量着。 她刚踏入大厅，就能感觉到这位绅士投来的目光，那并非和其他宾客一样的惊艳、欣赏甚至饱含欲望，而是一种……见到熟人的惊讶。 他认识我？而且并非将身份和样貌联系起来的认识，而是有过交往的熟识？ 同样的目光还从他身旁的黑发女性眼中出现，但奥黛丽发誓，以她非凡者的记忆力，都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两人。 难道…… 就在这时，她前伸的右脚鞋跟在一块不知何时凸起的地砖上磕碰了一下，整只脚猛地顿住，而身体却保持着向前的速度，让她不由自主地朝前倒下。 完了，我的“霉运”…… 这一瞬间，奥黛丽能感觉到身旁父母那几乎来不及反应，略显疑惑的视线，哥哥那有所察觉试图搀扶，身体却跟不上思维的徒劳，以及对面马赫特议员那在战场中锻炼出的，下意识后躲的动作。 克莱恩双手微不可查地动了动，脑中第一个念头就是上前帮忙，但立即想到了刚才马赫特的叮嘱，以及自己目前的身份，出现了瞬间的迟疑。 就在奥黛丽以一种不太雅观的姿势前扑，同时脑海里还在思索是干脆摔上一跤，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借助非凡者那过人的敏捷自救时，突然感觉肩部被人轻轻托住，同时面部一软，已经扑进了这位救星的怀中。 她被那位疑似认识她的克莉丝汀·特蕾莎小姐抱住了！ 直到这时，身后的霍尔伯爵和凯瑟琳夫人才反应过来，不顾礼仪地快步向前，扶住了自己的女儿。 “我没事，爸爸，”重新站稳的奥黛丽微笑着安抚着自己的父母，而后看向身前的安吉尔，“谢谢你，特蕾莎小姐，你迅速伸来的援手保住了我今晚的形象。” “举手之劳而已，而且，这种意外在我回鲁恩前的生活中，算不上什么大事。” 安吉尔救下奥黛丽纯粹是出于下意识的动作，而且反应速度显然超出常人，因此只能用自己的“特里尔生活经历”来找补，试图蒙混过去。 “听说你在特里尔住了几年，那里和贝克兰德差别这么大吗？” “惊魂未定”的奥黛丽闻言，顺势反问道。 “请相信我，那里比贝克兰德乱多了……” 安吉尔由衷地感慨道，让面前这位美丽的小姐怔住了。 小小的骚乱过后，霍尔伯爵经验老道地叫来了教堂的仆役，指出绊倒奥黛丽的那块地砖问题，让他们注意提醒宾客不要重蹈覆辙，而后将自己的女儿带离了人群的焦点，在大厅一侧落座，等候晚会开始。 这让众人聚集的目光很快散去，出了这件意外后，大家也没有心思继续闲聊，纷纷找到属于自己的座位，大厅迅速安静了下来。 随后，在几位主教、牧师的簇拥下，一名身穿黑色带红长袍，胸前佩着五枚圣徽的老者由大门进入大厅，在众人的注目礼下来到成排的座位前方的神龛旁。 “晚上好，圣安东尼阁下。” 包括身居高位的霍尔伯爵，在这位大主教面前感到莫名战栗的克莱恩，以及曾见过对方的安吉尔都从座位上站起，态度尊敬地行了一礼。 “晚上好，诸位，”安东尼·史蒂文森态度温雅地回了一礼，在胸前点了四下，画出绯红之月，“赞美女神。” “赞美女神。” 在场的宾客均是女神的信徒，齐声回应道。 随着主持的大主教到场，这场慈善晚会正式开始，大家先是按照惯例，在座位上虔诚地向女神的神龛祈祷了三分钟，接着，圣赛缪尔教堂的唱诗班鱼贯而入，用能够洗涤心灵的嗓音赞颂起女神。 例行的宗教仪式在愈发高昂的歌声中结束，唱诗班和大部分牧师随之离去，在场的除了受邀的宾客，就只剩大主教安东尼，以及圣赛缪尔教堂的仪式主教埃莱克特拉。 后者已与安吉尔熟识，见她和道恩·唐泰斯坐在一起，嘴角微微上翘，随后行至一个高脚木台上，站在摆放了一本《夜之启示录》的木桌后，开始了晚会的第二项议程：募捐。 这位主教在短暂的客套后，开始介绍起针对贫民的助学基金的发起人，道恩·唐泰斯，这让众人的目光不自主地向这个方向投来。 但安吉尔却在其中感受到一道特别的视线，她偷偷望回去，发现是已经退到一旁，仿佛整个人都陷入阴影的大主教安东尼。 他正面露微笑，看向这边！ (本章完) 第116章 演员 这瞬间，安吉尔差点以为自己利用“虚伪”指环变回了“女神之影”，出现在大主教安东尼的办公室内。 他不会是发现我就是两天前才向他汇报任务结果的“编外人员”吧？“无面人”的伪装是在真实层面的身体变化，不应该被轻易看穿，但我们现在身处圣赛缪尔教堂，在查尼斯门封印核心的外围，能掌控封印的大主教确实有“感应”到我的可能性…… 安吉尔脑中闪过一个个念头，但阴影中的安东尼却没有更多动作，甚至将目光移开，看向了其他宾客，让她又是疑惑又是不安。 好在宾客们的掌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克莱恩在埃莱克特拉主教的邀请下缓缓站起，神色有些紧张地走向高脚木台，准备做募捐前的演讲。 当然，安吉尔知道强行压抑着的紧张都是对方的伪装，身为“秘偶大师”，克莱恩控制表情的能力只会比“无面人”时期更强，哪怕真的内心思绪涌动，也能装出一副淡然的表情。 但在场有一个，不，两个“观众”，稍微有点神态上的异常，就容易被看出问题……安吉尔瞥了一眼坐在另一侧的“正义”奥黛丽·霍尔，发现这位新晋“催眠师”正目光明亮地看向演讲台，头发上的那枚深蓝色发夹已被取下，失去固定的部分发丝从侧脸搭下，让她本就毫无缺点的脸庞更显可爱。 那枚发夹不会是用“灾祸教士”的非凡特性制作的神奇物品吧，也难怪她刚见面就几乎平地摔倒，和我以前带着“好运”左轮出门就让马车断车轴的倒霉程度差不多了……安吉尔嘴角微微动了动，突然感觉到另一道隐蔽的目光不时扫过她。 这里的长条桌上摆放着各种酒水或简单的食物，近乎冷餐会的形式，宾客们取用饮食后，可以在大厅中四处走动，与人交流，而非坐定用餐。 “你也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就像唐泰斯先生所说，我们每个人都是平等的。” 我对奥黛丽的帮助，和他捐献的金额又有什么关系……安吉尔疑惑地看向伯爵，又朝克莱恩望去。 不出意外的话，“正义”小姐应该已经认出我了，“观众”实在太恐怖了，我现在都没明白怎么暴露的……看着奥黛丽显然与身份、性格不符的做法，安吉尔脸上的笑意几乎挂不住，她抿了一口葡萄酒，脑中编造着“特里尔故事”，片刻后开口道： 她拿着支票走上前去，在埃莱克特拉友善的微笑中投进奉献箱。 “特里尔人有一种自傲，他们把所有非特里尔人都称作‘外省人’，但行事上又有开放、积极的一面，比如我认识的一位女士，因为真爱，嫁给了一名家道中落，且有过一任妻子的贵族后裔；那位贵族的女儿现在还在海上忙着赚钱养家，而她的父亲却另娶了妻子……那里的男性也很热情，有一位骑士，在我回家的路上直接把我拦了下来，让我跟他走一趟……当然，我没有答应，最后他被他的手下们带走了。” 奥黛丽捂住嘴巴，惊讶地反问道。 能在贝克兰德上层社会中保持这样的纯心，该说是她天性如此，还是父母保护得好呢，但不管怎么说，比起那些怜悯、悲伤表演成分大于实感的贵族们，“正义”小姐已经算得上是天使了……安吉尔嘀咕着，和奥黛丽一起离开奉献箱，跟随其他完成了捐献的宾客来到后方的用餐区，开始真正的“晚会”。 这颗贝克兰德最耀眼的宝石眨巴着碧绿色的眼眸，专注地望向安吉尔的脸庞，语带期盼地问道。 “精彩的演讲。” 就在这时，从另一侧起身的奥黛丽也来到了奉献箱旁，安吉尔目光扫过，发现“正义”小姐的支票上也填着1000镑的数额。 “再次感谢你刚才的帮助，克莉丝汀，唔，我能这样称呼你吧？” 他估计是误会了什么，唔，也算不上误会……她嘀咕着，感觉这对父女都是“人精”，前者出于生活阅历，后者则因为非凡特性。 “哗哗——” 在灵性的帮助下，安吉尔迅速找到了目光的主人，他，不，它就是趴在门边阴影处的金毛大狗苏茜。 另一位观众……现在我相信克莱恩的紧张表情不是装的了，他这個“演员”在两个观众的夹击下，怎么顶得住……憋住笑意，安吉尔在苏茜的注视下迅速恢复正常坐姿，看向高脚木台上的克莱恩。 这不至于让流动资金已经超过万镑的安吉尔伤筋动骨，也不会让人觉得这位试图进入上流社会的小姐过于吝啬。根据两人的管家分析，这种慈善晚会上，没有爵位，财力一般的宾客通常会捐献500-1000镑，拥有爵位的贵族们为了维持自己的脸面，往往会依照身份捐献更多，但通常不会超过2000镑。 毫无疑问，这是今天晚会仅次于克莱恩的捐赠金额，而后者是出于无奈将不能变现的股份捐出，奥黛丽的父亲霍尔伯爵则是捐出了现金。 安吉尔低声说道。 将1000镑投入箱中，奥黛丽借机靠近了安吉尔，狡黠地笑了笑，说道。 安吉尔反驳道，成功地让克莱恩把注意力转向门口的金毛大狗，脸上表情略微僵硬。 “因为我在帮你监视那两位‘观众’。” 12000镑。 那是因为他是“铁血骑士”……安吉尔嘴角动了动，正绞尽脑汁想个理由蒙混过去，却发现克莱恩端着一杯香槟缓缓走来，身旁还跟着奥黛丽的父亲，霍尔伯爵。 安吉尔发誓，她说的都是真实事件！ “骑士？因蒂斯不是已经废除这种制度了吗？我听说都改成荣誉勋章了。” “道恩，”她立即打了个招呼，巧妙地避开了奥黛丽的追问，“伯爵阁下，您的慷慨让我感到敬佩。” 虽然距离奉献箱已经有一段距离了，但安吉尔的视力仍让她注意到了霍尔伯爵的捐献金额。 总感觉她过于亲昵了，不会是认出我是“皇后”，是之前帮助过她的艾琳·沃森了吧……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现在的样貌和安吉莉卡有七分相像，但和狂乱指环伪装下的艾琳则没有任何相似之处，没见过我真容的“正义”怎么可能认出我……安吉尔思绪流转，挤出一丝笑容： “当然可以，奥黛丽小姐。” 安吉尔注意到在场有不少女士们露出了怜悯的神色，年轻的少女们甚至眼角带泪，被几乎不会出现在报纸上的贫民生活打动。 后者的演讲已经接近尾声，他将自己真实的东区见闻和虚构的南大陆经历融合成半真半假的故事，并以东区一家以浆洗衣物，糊火柴盒为生的母女为蓝本，讲述了一个让人动容的悲惨故事。 安吉尔同样早有准备，她从提包里拿出一张贝克兰德银行发行的支票，上面填着她和克莱恩商量后的金额：1000镑。 “克莉丝汀，你能多谈谈因蒂斯的经历吗？我对那里很感兴趣。” 故事的结局虽然还算不错，在去年底的大雾霾中幸存下来的一对姐妹受到了教会的帮助，能够继续自己的学业，但更多东区贫民却因高昂的学费而终止学业，或是需要起早贪黑劳作而放弃免费的夜间学校学习机会，最终只能在条件恶劣的工厂劳作，接一些不需要知识，只用卖力气的零碎活，在二十多岁就悲惨地死去。 奥黛丽语调轻快地说道，随后似乎是想起了克莱恩提到的东区贫民，脸上的笑意又消失了。 “……为了他们有一个美好的未来，为了王国发展的红利能被他们触及，我决定捐出所有的考伊姆公司股份，成立针对贫民的助学基金，为教会免费夜校的学生提供一部分补助，为能够考上公立高等学校的学生提供学费及生活费用，平等地让每一个向往知识殿堂的人都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梦想。” 当然，既然愿意参加晚会，必然是带着捐赠的意愿而来，多少都会捐出一些，而且在场的几乎都是贵族或工厂主、银行家，哪怕没有攀比之心，也不会暴露自己的吝啬。 在霍尔伯爵的带领下，宾客们献出了热烈的掌声，克莱恩在他们的注视下回到座位，理了理礼服坐好。 “而且，这也有一部分是因为你刚才对奥黛丽的帮助。” “这是出于对唐泰斯先生理念的认同，我们不能因为苦难一直存在，无法真正解决，就选择忽视它。” 而且，这个金额也能让见过大雾霾后悲惨的东区，以及了解了这个世界贫民生活艰辛的安吉尔略微减轻心中的不安。 甚至为了体现晚会主题，大厅中连侍者都没有，贵族们的仆人也都留在教堂外，酒水食物都得自取。 晚会的议程也进入到了捐献阶段，首先由埃莱克特拉主教将代表克莱恩那价值15000镑股份的信封塞进神龛旁的奉献箱，而后认同这个基金理念的宾客们可以自行将支票或现金投入箱中，以记名或不记名的方式做出自己的贡献。 因此在主教殷切的目光中，一位位宾客从椅子上站起，逐个走过奉献箱，投下了自己的那份心意。 由于掌声刚息，他们的对话只能迅速停止，以免真被“观众”们给听到。 这位虽然有些发福，但仍能看出和奥黛丽、希伯特有几分相像的中年绅士微笑着回答道。 克莱恩最后的演讲语调平缓，没有为了激起听众的情绪而刻意夹带情绪，但却让每一个宾客动容。 “我注意到你在东张西望。”克莱恩同样侧过头，压低声音回应。 因为知道餐会的形式，安吉尔是用过晚餐才来的，此时只拿了一杯甜型白葡萄酒润润喉咙，奥黛丽则选了一杯香槟，继续跟在安吉尔身旁，这让两人再次成为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伯爵阁下说得没错，希望那些处于苦难中的人们，远离恐惧，获得安宁。” 几人身旁传来一道柔和的嗓音，贝克兰德教区的大主教，很可能拥有序列3实力的圣安东尼双手拢在长袍下，悄然走来，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埃莱克特拉主教。 (本章完) 第117章 男爵到访 “晚上好，大主教阁下。” 交谈的四人都向这位冠以“圣”名的大主教行了一礼。 这位“不眠者”途径高序列非凡者靠近前，安吉尔就有所觉察，如同感受到可怖的危机逐渐靠近，但她清楚这是灵性越强，序列越高才越能清晰感悟，因此并未提醒其他人。 这肯定不是“固有”的能力，上次我与他在办公室相见就完全没有这种感觉，难道是在对我，以及对“道恩·唐泰斯”进行测试……安吉尔思索着，看向身旁的克莱恩，发现他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和身体动作，和其他人一样在胸前画下绯红之月，和大主教一起赞美起女神来。 “诸位的虔诚和慷慨让我十分欣慰，这次慈善晚宴大获成功，离不开道恩·唐泰斯先生的提议，和大家的积极响应。” 放下按在胸前黑暗圣徽上的右手，安东尼面带微笑，看向克莱恩说道。 “最近我经常来教堂听取埃莱克特拉主教的布道，心灵受到了净化，也因此想起了早些年见到的那些不公之事，这才有了这次捐献的想法，以及发起助学基金的冲动。” 上个说没钱不愿意付账的，已经被信使小姐塞进土里了，看样子她打不过身为天使的安妮，只能回头找我讨债……这么说来，蕾妮特的实力应该介于序列3和序列2之间，这意味着生前她很有可能是一位天使？ 安吉尔思索着，在眼神的逼迫下迅速掏出一枚金币，替安妮结了账，送走了这位实力强大的信使。 “她……没有付钱？” “你在门口等候。” “果然，安妮和贝尔纳黛积极参加海盗大会是有原因的……近一月以来，‘幽灵帝国’的传言越发密集，很多海盗、商船都声称自己见到了夜幕之下的巨大移动城市，但靠近却一无所获……看样子组织大会的‘五海之王’纳斯特很可能会讨论这个话题，而贝尔纳黛她们对此也很感兴趣……” ……以及一只指头大小的金属小瓶。 在各种不着边际或夸大其词的新闻中归纳出一些有效信息后，安吉尔得出了结论。 收好各种报纸，安吉尔坐在松软的椅子上休息了片刻，门外就传来了管家里巴克的敲门声： “小姐，辛德拉斯男爵到了。” 蕾妮特的四個脑袋依次说着，那些鲜红色的眼眸中居然有一丝不满和委屈。 下午，安吉尔在自家三楼视野最开阔的会客室等候着辛德拉斯男爵的到访，与此同时，她也拿到了嘱托自己管家收集的，近期发生在海上的诸多事件的信息。 当然，他先来我们这边，恐怕原因就是刚才的“教诲”……安吉尔和克莱恩对视一眼，默契地继续着和霍尔伯爵的交谈。 感应着内部熟悉的威严气息，安吉尔知道这应该是安妮再次提供的血液，由完整的神话生物，一位“平衡者”献出的鲜血，拥有远超高级符咒的力量，就连封装在瓶中都让她感到一丝战栗。 拆开信件粗略看了一下，安妮如她所料，并未提及“遵守契约”让安吉尔利用符咒杀死她的事，转而说起了海盗大会将在6月18日，也就是下周六在托斯卡特岛与加尔加斯群岛之间的一座无名小岛举行，“神秘女王”贝尔纳黛已经受到了邀请，安妮也决定参加——以“金色女王”安吉莉卡·萨奇那艘神秘幽灵船的身份。 仿佛注意到了安吉尔的视线，这位贝克兰德银行的第三大股东，在保守党的帮助下获得爵位，成为了他们的“钱袋子”，但却悄然向新党靠拢的新兴贵族轻声对男仆吩咐道，而后走进会客室，在安吉尔对面的椅子上落座。 克莱恩明显也想到了这一点，他脸上露出不加掩饰的喜悦，再次于胸口绘出绯红之月，赞美着女神的仁慈。 克莱恩微微弯腰，恭敬地回答道，把自己因为手持股份受到威胁的原因说成了自主的付出。 当然，如果愿意接受部分损失，这些股份也不是不能卖出，但克莱恩还是顺势做了这样的慈善，也许和他“夏洛克”时期在东区的见闻有关……安吉尔听着克莱恩言不由衷的话语，心中暗想。 ———— 她并不担心这位男爵对自己的人身造成威胁，哪怕对方愿意花大价钱雇佣一位半神来做些什么，安吉尔也有足够的应对措施，况且这种激烈的手段对鲁恩人来说太过越界，恐怕只有在宫廷阴谋频发的因蒂斯才刚好合适…… 由于安吉尔和克莱恩在进入贝克兰德，踏入上流社会后，均表现出了对新党的一定倾向，且表现出了对女神的足够虔诚，既是新党一员，又是女神教会在鲁恩政界的代言人之一的霍尔伯爵半正式地邀请两人参加月底于伯爵在郊外的庄园举行的大型舞会，奥黛丽也借机邀请安吉尔参加她定期举办的文学沙龙，让安吉尔更加肯定“正义”已经对她的身份有所怀疑。 当然，船员需要安吉尔自备。 很显然，霍尔伯爵的长子希伯特会继承自己父亲的爵位和大部分政治资源，逐渐走向政治舞台，而奥黛丽没有爵位的继承权，但非凡者的身份又被自己家人发现，很可能会被安排向教会靠拢，作为宗教和政治之间的纽带。 四人交谈间，奥黛丽的哥哥希伯特·霍尔也凑了上来，邀请克莱恩参加他和一些年轻贵族举办的私人俱乐部，这让兄妹俩完全不同的“分工”被安吉尔看在眼里。 而且我并不清楚他过来的目的，根据克莱恩最近的经历来看，这位男爵恐怕是个面善心黑的狠角色，可以适当给他点脸色……安吉尔给自己的怠慢找了个理由。 “请他过来吧。” 她越来越期待这次海盗之间的会面了！ 安吉尔回答道，在女仆的帮助下对自己的着装进行了最后检查，而后让仆人提前准备好男爵喜爱的白葡萄酒和各式点心，自己则在会客室静静等待。 按鲁恩上层的礼节，正式的拜访需要主人在门口亲自迎接，除非两者地位相差过大，但男爵此次是非正式的拜访，因此安吉尔只要做好相应准备即可。 届时，我的船员恐怕只有伊莲一人，最多加上几个她的水手，不过，关键时刻我能召唤一队“收割者”出来撑场面，它们每个都有序列5的实力，半神的位格，让我一跃成为海上最强大的势力，当然，只限半个小时之内……安吉尔嘀咕着，烧掉了信件，抬头却发现蕾妮特·缇尼科尔仍然漂浮在半空，脑袋们纷纷看向自己。 这句话在其他几位信徒耳中无比普通，但安吉尔却有所明悟。 “女神见证你的善举。” 看着由于刚才一直在大主教身旁，心情压抑，此时显得热情过头的埃莱克特拉，安吉尔和克莱恩的表情都僵在了脸上。 …… 圣者安东尼微微颔首，评价道。 “她说……”“自己……”“没有……”“金币……” 这位圣者已经发现道恩·唐泰斯和那天入侵查尼斯门的事件有关了？ 这并不让人意外，就连“女神之剑”塞西玛似乎都了解一部分幕后之事，作为贝克兰德教区的大主教，黑夜女神教会的绝对高层，安东尼·史蒂文森要是对此一无所知，那他对女神的信仰就值得怀疑了！ 安吉尔脑中刚冒出这样的念头，主教就开口道： 短暂交谈后，这位圣者就离开了大厅一角，去与其他宾客交谈了，安吉尔注意到，他并没有因为捐献数额的多少而对信徒做出区分，而是一视同仁，由近及远，态度和煦，充分展示了大主教的风采。 安吉尔不咸不淡地打了个招呼，视线在对方掺杂银丝的黑发、宽阔的脑门和胡须刮得干净的脸颊上停留片刻，又看向那位显然同时充当保镖的男仆。 在安吉尔腹诽男爵之时，门外传来脚步声，而后里巴克推开房门，将一位中年绅士和他的贴身男仆请进了房间。 清晨，刚从镜中世界回到自己的卧室，安吉尔就收到了无头信使蕾妮特送来的一封信…… 哼，她还欠我一万镑呢…… 他今天没带自己那位年龄差了几乎一倍的妻子…… “道恩，克莉丝汀小姐，没想到我提议没多久，你们就对彼此这么满意，这让我很欣慰！” 至于他们言谈间的次子，阿尔弗雷德·霍尔，目前仍以军人的身份活跃在拜朗，以后应该也是走军队路线……迅速区分了几位“继承人”的工作范围，安吉尔正要开口评价几句，突然发现送走了大主教的埃莱克特拉主教快步走来，面带笑容。 “下午好，男爵阁下。” 所以，他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自己，或者说女神教会已经不再追究那次入侵事件，整个“试炼”算是结束了？ 而且，她应该能根据我和“世界”在塔罗会的关系，对道恩·唐泰斯产生疑心……安吉尔无奈地笑了笑，答应下来。 待蕾妮特的身影完全消失，安吉尔才低声嘀咕着，又不敢过于大声，生怕对方去而复返。 安吉尔也招了招手，将自己的贴身女仆艾莎赶出房门，在辛德拉斯惊讶的眼神中回到座位上。 咔嚓，房门紧闭，会客室内只剩两人。 (本章完) 第118章 你来的正是时候 “我很惊讶，没想到你会把女仆也请出房间。” 辛德拉斯男爵轻笑一声，亲自倒上了一杯葡萄酒，右腿搭上左膝，神态放松，如同在自己家中一般表现自然。 无视礼节，刻意表现出侵略性，目的是在谈话中占据上风，看来我被这位男爵看扁了……安吉尔暗笑着，开口道： “因为比起我，男爵阁下应该更担心某些传闻，我相信你会让所有的谈话内容仅限于这个房间内。” 男爵刚端起酒杯，手就僵在了半空中。 “难怪那位迪西来的商人会对你感兴趣，你们的性格，唔，非常相似……” 片刻后，辛德拉斯放下酒杯，半是诧异半是好奇地说道。 “你是指道恩·唐泰斯？”安吉尔也为自己倒上了一杯白葡萄酒，看着一杯就价值十多镑的晶莹酒液，依依不舍地抿了一口，“所以，男爵阁下此次拜访，为的也是考伊姆公司的股份？” “原定的计划确实如此，在唐泰斯那收到拒绝后，我原本想从其他角度下手，比如通过你来说服他，至少将我愿意报出的价格传到他耳中……但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 男爵双手合十摆在膝上，缓缓说道。 “在他决定将股份全部捐献给教会，并以此创建助学基金后的一小时，我就得知了这一消息，因此，对他的许多‘手段’也不适合继续进行了……原本我想，从因蒂斯返回鲁恩，尚未站稳脚跟的你，应该无法拒绝一位男爵的请求。” “如果我拒绝呢？” 安吉尔好奇地问道。 “拒绝2万镑的酬劳？” 轻笑一声，男爵回答。 2万镑……他怎么不早点说？我周四回到贝克兰德后，他就可以找我，然后我跟克莱恩商量一下，完全可以赚下这笔钱，哪怕都捐给教会，也能多出五千镑……安吉尔微微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当然，在卡隆死后，在唐泰斯被冤枉，却依然信任我之后，我也意识到了一些不对，整个股份收购的过程都像是有人在从中作梗，让我屡屡碰壁，逐渐思考起一些非法的手段，甚至付诸实际……” 辛德拉斯眉头微皱，那双浅蓝色的眼眸盯着手中的酒杯，语调有些迟疑。 卡隆是那个匆忙卖出股份，然后自杀，将疑点引向克莱恩的股东……男爵说的非法手段，不会就是克莱恩曾提到过的绯闻攻击，甚至找几个小孩说是他的私生子吧？如果我答应跟男爵合作，他准备怎么利用我和克莱恩的关系……安吉尔脑中冒出几個不敢细想的方案，随口问道： “那你又为何执着于这点股份呢？据我所知，哪怕有着升值潜力，3%的考伊姆公司股份几年内也不会超过2万镑，和伱的付出并不对等。” “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没关系。通过直接、间接持股，加上这3%，我就拥有了超过50%的股权，能够左右这家公司的运营，而我打算让它真正上市，与我和几位合作者手头的煤炭公司，共同垄断贝克兰德，甚至整个鲁恩的无烟煤。” 也就是说，这点股权实际上左右着整个考伊姆公司的决策权，进而能影响半个国家的无烟煤产业，影响王国的许多政策，而那才是真正的垄断，真正的高利润，这才是身价千万的辛德拉斯的目的……安吉尔在心中帮男爵补充了最后一句，点头表示了解。 有句话说得好，有300%的利润，资本家就会践踏世间的一切……当然，在这个世界，这句话很大概率是罗塞尔大帝说的。 她脑中突然冒出这样一个罗塞尔笑话。 “当然，到了现在这一步，我只能另想办法，撬动以公司原本的拥有者，玛丽·肖特女士为首的联盟，以求获得真正的控股权，现在反过来想想，我并不需要如此急躁地逼迫卡隆，威胁唐泰斯，让事情落到无法收场的地步……这很奇怪，也许是我太过于注重这场‘战斗’的成败……” 一杯白葡萄酒下肚，辛德拉斯的语速也快了一些，他带着微醺的表情，有些絮叨地说着自己的想法。 他提到的玛丽女士，安吉尔有些印象，这位贵妇人离异后，独自拥有考伊姆公司20%的股权，并通过与辛德拉斯男爵类似的手段，控制了45%的股份，是他掌控公司的有力竞争者。 但是男爵阁下，你第一次和我见面就说这么多，这么深入，是否有些不符合上流社会的礼仪……安吉尔暗暗想着，不太确定对方是在酒精的作用下真情流露，还是故意做出这副开诚布公的模样，试图尽力挽回那3%股份。 可克莱恩已经把它捐出去了……而且，男爵能在事后认识到自己行为上的不妥，意味着他当时确实因为其他原因做出冲动之举，这有点像是…… 这瞬间，安吉尔跳出了“上流社会”的思维，转变为了非凡者的思考方式，立即想到了好几个可能性。 欲望使徒……不，他们的影响往往激烈而直接……难道是“观众”？有人对男爵使用了非凡能力，制造出了这一系列矛盾？甚至可能对自杀的股东卡隆也做了手脚，这才让克莱恩陷入了命案之中…… 想到这里，安吉尔正想开口，却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随后里巴克探头进来问道： “小姐，霍尔伯爵的女儿，奥黛丽·霍尔小姐前来拜访，她的马车已经在门口了。” 奥黛丽，来拜访我？ 安吉尔第一反应是这位塔罗会的“正义”小姐已经确认了自己“皇后”的身份，要来当面揭穿，顺便叙叙旧，但又觉得以对方谨慎的性格不该这么直接，至少也会在塔罗会上先行确认。 或许是为昨天我把她从社会性死亡的边缘救下而来道谢……安吉尔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这也能解释奥黛丽没有提前告知就来拜访的原因，这种比较私密的理由在社交礼仪上是能够说得通的。 唯一的问题在于，这和辛德拉斯男爵的会面有冲突…… 她看向房间内的另一位来客，后者放下了酒杯，表情严肃中带着些不满，显然是以为安吉尔同时安排了两场会面，这是非常失礼的行为。 “抱歉，奥黛丽小姐是临时拜访，她并没有预约。” 安吉尔迅速解释道。 “是这样……”男爵的表情缓和了下来，犹豫片刻开口道，“需要我回避一下吗？” 这会不会不够礼貌，毕竟是你先来的……而且，这位“观众”能不能看出辛德拉斯身上的异常？ 安吉尔思索着，片刻后摇了摇头： “奥黛丽小姐应该只是路过，不会久留，而且，她的哥哥希伯特勋爵与玛丽女士是朋友，或许你可以通过她们的关系来解决考伊姆公司的归属权？” 这番说辞让脸色不断变幻的男爵下定了决心，“赖”在会客室没有离开，毕竟于理来说，他确实是先到的那一位。 片刻后，身穿轻便长裙，很可能是准备前往某个沙龙的奥黛丽·霍尔在女仆的带领下来到了三楼这间采光极好的房间，同样将贴身女仆留在了门外，只身进入会客室。 她先是好奇地望向以标准姿势端坐，目光却久久停留在这颗“耀眼宝石”身上的辛德拉斯男爵，片刻后视线才转向安吉尔。 “克莉丝汀，我今天刚巧路过希尔斯顿区，想起你就住在这里，就顺路过来为昨晚的事道谢，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她那试图亲近，却又担心冒犯的表情成功打消了安吉尔的最后一丝疑虑。 但很可能这也是“观众”的伪装…… 让奥黛丽落座后，安吉尔简单地将辛德拉斯之前所说的股份问题告诉了奥黛丽，并接着问道： “我听说希伯特勋爵是大气污染调查委员会的首席秘书，与考伊姆公司的玛丽女士相识，是否能居中斡旋，为男爵和玛丽女士寻找一个折中的，能解决双方诉求的方案？” 望着一脸殷切的克莉丝汀·特蕾莎，奥黛丽内心的疑惑却不断涌出。 塔罗会的“皇后”小姐，一位真正的半神，为何会关心这些事情？ 而且，两边都持有接近50%的股权，正在为完全控制公司而努力，辛德拉斯男爵更是已经做出不少违法边缘的试探了，这种尖锐的矛盾是通过对话就能调和的吗？ 思索着，奥黛丽突然觉察到了对方真正的目的。 一位新晋的贵族，身价超过千万镑的富翁，会为了这点利益而亲力亲为，如此急切吗？ “皇后”在怀疑这背后有超凡力量的影响，而且，觉得我这个“催眠师”有可能看出问题？ 想到这里，奥黛丽有些兴奋起来。 六月的社交季开始前，她一直待在自己家族的领地中，尝试着在当地的贵族之间利用“观众”的力量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内心那股属于“大侦探奥黛丽”的冲动早已无处安放，此刻已是跃跃欲试了。 就算自己理解错误，“克莉丝汀”并非“皇后”，自己的行为也不至于暴露非凡者的身份。 “男爵阁下，我想了解一下，你最初准备收购考伊姆公司，是出于谁的建议呢？” 她腰背挺直，双脚并拢侧向一边，两手交叠搭在腿上，以礼仪老师都挑不出毛病的姿势坐好，摆出自认为完美的笑容，开口问道。 (本章完) 第119章 小心“观众” 对于这样涉及商业机密的问题，正常人都不会轻易开口，但辛德拉斯男爵只是略微思索，就点了点头，说道： “这件事其实筹备了有一段时间……在我成为贵族后，就有意识地涉足贝克兰德的诸多商业领域，尤其是其他贵族感兴趣的那些，以此拓宽我的关系网和财富……” 奥黛丽微笑着倾听男爵的话语，展露出一丝和年轻、活泼外表不相符的成熟气质。 “观众”对表情、动作的感触，以及从对话中觉察对方内心深处想法的能力，和“教唆者”的教唆、说服类似，虽然是非凡能力，但使用时并不会像各种显性能力一样让人容易觉察，安吉尔身为“绝望”魔女，坐在一边都没有发现奥黛丽动用了能力，只觉辛德拉斯男爵三言两句就把自己试图收购考伊姆公司股份的事说了出来。 “……在大气污染调查委员会成立，通过环保法案后，几位同在一个私密俱乐部的成员都向我推荐了考伊姆公司，我做了些了解后，也认为它今后三年升值的潜力非常大，早期投入可以获得丰厚的利润，更能获得调查委员们的好感，尤其是对我稍有不满的那些。” 说到这里，辛德拉斯看向奥黛丽，轻笑了一声。 他的意思是想接触我的哥哥，身为委员会首席秘书的希伯特？唔，这意味着他想缓和与新党之间的关系，脱离保守党…… 奥黛丽思索着，不着痕迹地抬了抬手，又放回了原位，谨慎地没有使用读心、暗示等能力，只通过言语引导继续道： “那几位向你推荐考伊姆公司的朋友，你还记得吗？” “当然，我们的圈子并不大，他们分别是康纳德子爵，小沃尔夫勋爵……” 辛德拉斯一连报出了五个人名，都是保守党派的贵族或子弟，奥黛丽在各种宴会、舞会场合见过，直觉认为他们并不是非凡者，但没法排除这几人也受到非凡能力影响，进而诱导辛德拉斯男爵做出决定的可能。 一旦涉及非凡能力，可能性就太多了，根本没法凭借平时的接触和蛛丝马迹判断谁有问题……奥黛丽在心里鼓了鼓腮帮，目光看向一旁静静倾听两人对话的克莉丝汀·特蕾莎，后者报以鼓励的微笑，让奥黛丽又有了些动力。 “男爵阁下，在你计划收购考伊姆公司的过程中，是否有人格外关心你的进度，又或是催促你尽快获得能够控股的股份？” 她沉思片刻，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看着在奥黛丽的引导下不断回答的辛德拉斯男爵，安吉尔意识到了“观众”途径的恐怖之处。 哪怕不动用能力，她也能凭借魔药中的知识，察言观色，适时用言语做出引导，轻易获得他人内心深处的秘密，这些行为甚至很难通过事后的占卜觉察出问题，哪怕同序列的非凡者，在没有事先警惕和做出准备的情况下，也会轻易让“观众”得手…… 如果“正义”奥黛丽有心作恶，只要避开重点被教会、军方保护的贵族，可以轻易获得大多数人的信任，凭借他们内心深处的秘密换取无数好处，而且比魔女依靠自己去引诱要安全、方便得多。 不愧是封印物“0-08”所处的魔药途径……唔，除了它，我还见过应该是在序列顶端的“观众”，“空想天使”亚当……想到这里，安吉尔就感觉脊背有些发凉，内心莫名出现了奥黛丽成为半神之后，静悄悄地通过“心理学隐身”躲在自己身旁，而自己却毫无觉察的画面。 如果再配上一条神出鬼没的“观众”狗，那谁顶得住…… 好奇地看了有些走神的克莉丝汀一眼，奥黛丽结束了自己初步的问询。 让她感到奇怪的是，辛德拉斯男爵整个收购计划的立项、实施环节，并没有任何受到引导和干扰的痕迹。 但这对一個已经晋升为“催眠师”，拥有不少暗中引导身边的贵族经验的非凡者来说，这才是最大的疑点。 身为新晋贵族，保守党的“钱袋子”，辛德拉斯男爵身旁必然时刻存在着一批试图对他的任何决策产生影响的人，更何况收购考伊姆公司这样的重要决策，如果他没受到任何人的影响，那只意味着一件事：这是被非凡能力伪装的假象！ 会是“心理暗示”或“催眠”吗……但这样我应该能看出一些端倪，除非，那位“观众”的序列比我还要高，甚至是一位半神……当然，其他途径或许也有些手段能清除一切痕迹，不过我仍然认为是“观众”的可能性最大……奥黛丽再次望向克莉丝汀，却发现她那对色彩迷幻的紫眸闪过一道微不可查的亮光。 她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奥黛丽有些兴奋地握了握搭在腿上的拳头。 “男爵阁下，在生意受挫，又或是遇到困难的时候，你是否有想过向教会求助，获得心灵上的慰藉呢？” 片刻后，通过双眼的“魔镜占卜”判断辛德拉斯确实有受到非凡能力影响的安吉尔开口问道。 “教会？”男爵有些疑惑地反问道，片刻后才继续开口，“我是风暴之主的信徒，但不瞒你们说，在我继承家业却屡屡受挫，三次几乎到了破产边缘，甚至试图结束自己的生命后，我已经不那么相信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事物了。” 看得出来，这位男爵是个信仰不那么坚定的人，否则以他的财力和地位，只要稍微表现出自己的虔诚，应该就可以拥有风暴教会的某些祝福，乃至专门的“代罚者”保护……这就是“暴发户”和有底蕴的贵族之间的区别，后者往往和教会拥有良好的关系，哪怕自己和家族成员不是非凡者，也能受到庇护，避免绝大多数明面上的危险。 安吉尔暗笑一声，道： “我还是建议你离开这里之后，去风暴之主的教堂和当值主教聊一聊，或许会有效呢？” “克莉丝汀说的没错，我的父亲、兄长都会定期去圣赛缪尔教堂参加弥撒，在告解室向女神祈求，获得相应的祝福。” 奥黛丽也理解了安吉尔的想法，加入了劝说的队伍。 很显然，“霍尔伯爵也干了”对辛德拉斯的作用远大于安吉尔干巴巴的建议，他视线在两位小姐身上扫过，犹豫地点了点头，道： “我稍后就去圣风大教堂一趟。” 那是曾经的风暴教会总部，哪怕现在总部已经搬到帕苏岛，它也是贝克兰德教区最大的风暴教堂，这位千万富翁愿意再次进入那里祈求风暴之主的祝福，身上有再多问题也能得到妥善的解决……奥黛丽脑中浮现出自己的神秘学知识，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父亲霍尔伯爵为何要求自己多参加女神教会的各种活动，甚至让她加入慈善助学基金，成为这个由教会组织的基金会的理事。 他担心我遇到和辛德拉斯男爵类似的事，教会的非凡者虽然在保护我们家的别墅，保护爸爸、妈妈和我，但出门在外，我并不会受到相应的庇护，比如去年的“极光会”神使袭击，要不是“皇后”小姐舍身相助，我恐怕已经…… 而能够亲身和教会搭上关系，获得主教们的祝福，绝大多数野生非凡者应该就不会考虑向我出手了。 想到这里，奥黛丽轻舒了一口气，突然感觉大人的世界太过复杂了。 没注意到身旁少女的唏嘘，安吉尔看向辛德拉斯，继续说道： “希望在风暴之主的威严下，伱能够意识到这段时间的激进做法的不妥。” 而那应该是某位风暴教会执事清除你身上的“暗示”的功劳…… “事实上，我已经意识到了，我这次过来，就是想让你转达对道恩·唐泰斯先生的歉意。” 也许是在“观众”的安抚下心情好了许多，这位男爵微笑着说道，同时将手边剩余的白葡萄酒一饮而尽。 “这样再好不过，”奥黛丽也收拾好心情，接过话头，“我也会将此事告知委员会的首席秘书阁下，也许他能安排你与玛丽女士见上一面，两边好好谈一谈……据我所知，玛丽对公司的利润并不太看重，她只想保留自己父亲传下来的考伊姆公司，而过于激进的收购和运营策略可能会毁了这家公司。” “那么，我们之间也许能达成某种共识。” 辛德拉斯表达了自己的意愿，而后站起，微微躬身，向两位女性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这样，一桩争锋相对的商业冲突就基本解决了，在奥黛丽的哥哥的斡旋下，男爵和玛丽女士或许能达成让双方都满意的方案……安吉尔内心颇有成就感，同样起身准备将这位男爵送走，再与突然来访的“正义”小姐好好谈谈，却发现已经走到会客室门口的辛德拉斯男爵突然站在原地，身体有些颤抖。 “男爵阁下？” 她好奇地问道，内心却有了些警惕，无形之中，一道道看不见的丝线已经瞬间布满了整个房间。 “抱歉，我，我有点不太舒服……” 辛德拉斯缓缓转过身来，刚才还在酒精作用下有些红润的脸颊此刻变得更加通红，双眼也有些充血，颤抖地走向房间中央的桌椅。 他不会中毒了吧，我们喝的是同一瓶酒，但我没觉察到任何问题……安吉尔嘀咕着，双眼闪动，刚要做一个简单的占卜…… ……辛德拉斯男爵鼻息变得粗重，步履加快，几步就跨越三人之间的距离，向安吉尔直扑而来。 (本章完) 第120章 疑点重重 这一瞬间，安吉尔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还是“艾琳·沃森”的那个时期，和一众侦探被“欲望使徒”埋下的欲望种子干扰，让局势变得一片混乱的那天。 不对，我没觉察到任何非凡能力的痕迹……他是出于自己的“欲望”而行动的？ 安吉尔仔细观察着辛德拉斯男爵那并不扭曲，只是像失去了自控能力的表情，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又是“观众”的暗示或催眠，让他表现出不同于平时的行为？不，也许这位千万富翁在自己家中就是如此，只不过在外面伪装得比较好，而那位隐藏的“观众”利用了这一点，让他短暂地暴露出了自己的本性…… 当然，安吉尔并不认为内心阴暗，表面却装成正常人有什么大问题，只要他能一直保持这种“克制”，对其他人来说，就是一个遵守礼仪的绅士。 最主要的是，先拦住这个明显失去自制力，被我和奥黛丽所“魅惑”的男爵…… 安吉尔眼中的世界仿佛变慢，辛德拉斯前扑的动作几乎静止，她正要牵拉起无处不在的丝线绊住对方的脚步，突然发现这位有些猴急的男爵一脚踩上了被他自己的脚步所扯动的地毯凸起处，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我还没来得及动手呢……安吉尔一愣，看向身旁的奥黛丽，发现后者轻轻抚摸着头上的深蓝色三角发夹，表情虽然有些惊慌，但碧绿色的眸子中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释放了神奇物品中的“幸运”，所以相对的，附近的人就变得更加“倒霉”了？ 安吉尔恍然，同时将自己控制的所有丝线隐去。 被虚无缥缈的“不幸”所影响，比被丝线绊倒更容易通过官方非凡者的审查，而如果他们笼统地寻找“男爵被非凡力量影响”的线索，最终只会找到那位暗示他的观众身上，而非我们……没想到“正义”小姐也成长为一名可靠的非凡者了！ 她欣慰地想着。 随着男爵的脑袋重重撞击在地上，身体因为疼痛扭曲成一团，他那充血的双眼也逐渐恢复了正常，从心底隐藏的欲望之中清醒过来。 砰——大门被猛地推开，男爵的贴身男仆兼保镖面色严肃，一手按在腰际，一手拦住后方安吉尔家的女仆，询问道： “男爵阁下，发生什么事了？” 看他那凶神恶煞的模样，似乎只要男爵一声令下，就会立即掏出手枪，把在场几人全部给射倒。 “我没事，不小心把自己绊倒了，你们先出去，”男爵从地毯上爬起，捂住自己通红的额头说道，“可以吗，两位小姐？” 最后一句他是对着安吉尔和奥黛丽询问的。 两人交换了一下视线，安吉尔点头道： “你们先出去，把门关好。” 待疑惑的仆人和那位贴身男仆重新关上房门，辛德拉斯才摇摇晃晃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双手捂住面颊，手背青筋暴露，有些沉闷的话语从掌间传出： “我刚才在做什么……” 果然，在疼痛刺激下，男爵已经恢复正常了，刚才那突然暴起的行为并非他自愿，而是由某种提前埋藏在心中的情绪所引爆…… 现在应该先让奥黛丽通过安抚来稳定他的情绪，而后我进行活人通灵，或是正式的魔镜占卜……安吉尔脑中立即形成了完整的方案，但立即想到，自己和奥黛丽目前并未暴露身为非凡者的特殊性，但如果深入进行调查，那必然就瞒不住官方非凡者的后续审查，以及…… ……如果那個“观众”就在附近观察自己的成果，甚至就在身旁呢？ 想到这里，安吉尔感觉身上冒出了冷汗，她双眼闪烁着，瞬间已经通过别墅内的各种镜面把整栋建筑扫视了一遍，并未发现有“多余的”人出现。 不，我这是得了“观众”恐惧症了，身为半神，我的灵性直觉没有任何反应，说明身旁并不存在能威胁我的非凡者，而利用镜中世界对现实世界的探查也能避开“心理学隐身”的影响，除非是“空想天使”亚当亲临，否则哪怕是半神“观众”也不可能在我眼皮底下隐藏…… 她安慰着自己，将目光投向身旁的奥黛丽，后者仿佛刚从惊吓中恢复，也坐回了自己的座位，语气半是不满，半是安抚性地开口道： “男爵阁下，也许是刚才的酒精影响了你，也许是克莉丝汀小姐的魅力过于惊人，让你做出了不属于鲁恩绅士的举动，我想，你欠她一个真诚的道歉。” 奥黛丽柔和的话语传入辛德拉斯耳中，让他高大但此时蜷缩在座椅上的身体晃动了一下，片刻后，这位男爵放下捂住脸的双手，看向安吉尔，淡得近乎透明的眼眸中满是歉意： “抱歉，特蕾莎小姐，我，我刚才确实做出了不理智的举动，无论什么借口也无法掩饰我内心的卑劣，也感谢你刚才没有在立即向外人透露这一切，给了我一点应对的时间。” 不，这一切并不是你的错，不如说，在场三人里你反而是最无辜，最倒霉的那个……安吉尔抿了抿嘴，决定先抓紧辛德拉斯满怀愧疚的时机，搞清楚他到底是怎么被“观众”给操控的。 “男爵阁下，伱在来我家之前，遇到了其他人吗？有没有提起过拜访我的计划？” 她继续开口询问道。 “这之前……”辛德拉斯脸上的愧疚退去，露出回忆的神情，“早餐后我见了一位珠宝设计师，为我的夫人准备结婚纪念日的礼物，他叫希尔伯特·阿鲁卡尔德，在皇后区有自己的设计工作室，在交流中我提到了下午会来拜访……来到特蕾莎小姐家前，我顺便去了一趟汉普雷斯家，他是我的私人俱乐部中的成员，唔，但我没说今天的行程，以免他觉得我只是顺路去见他而产生不满。” 希尔伯特，汉普雷斯……安吉尔对前一个名字没有任何印象，但“汉普雷斯”她却听过，这人出现在奥黛丽混入“心理炼金会”的行动中，很可能是这个隐秘组织的外围成员。 但他反而是不知道辛德拉斯行程的人，会是他以“暗示”的能力在男爵心中埋下隐患，让他于我家“爆发”的吗？ 安吉尔思索着，却发现坐在对面的男爵缓缓站起，脸上满是疲惫，语调有些低沉地说道： “我可能确实有点喝醉了，抱歉，特蕾莎小姐，我在阳台上待一会，透个气，放心，今天的事无论你是隐瞒还是公开，我都会给予你足够的补偿的。” 说罢，他摇摇晃晃地离开会客室中央，来到附带的阳台旁，捂住脸，让自己在阳光下变成了一座雕塑。 他好像心理创伤挺严重的，难道我猜错了，他平时真的是个恪守礼仪，对妻子十分忠贞的绅士？唔，从风暴教会的教义上来看，他们虽然有些看不起女性，但实际上是把自己摆在保护者的位置上，做出这种事确实会违背内心的准则…… 安吉尔嘀咕着，看向奥黛丽，后者同样一脸惆怅，应该是想到了相同的事，而作为“观众”，她对男爵内心的变化应该更加敏感。 “男爵阁下刚才应该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是公开这件事，还是隐瞒，你会怎么做，克莉丝汀？” 奥黛丽的话让安吉尔陷入了沉思。 从辛德拉斯的角度来看，为了自己的声誉，他应该是更希望这次“意外”止于三人之间，毕竟在风气相对保守的鲁恩，哪怕贵族们私下拥有无数情妇，在私宅中做出各种勾当，至少明面上还是把尊重女性摆在第一位的。 于我而言，隐瞒也比公开更好，“克莉丝汀·特蕾莎”无疑会借助辛德拉斯男爵的愧疚和补偿，达到自己进入上流社会的目的，而“安吉尔·格兰杰”也不希望引来众人的视线，导致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 可这整件事疑点未免也太多了，一位能够做出“暗示”和“催眠”的观众，让辛德拉斯男爵在我家做出这样无礼的举动，仅仅是为了打压他，让他在上流社会名声扫地？那不如直接控制他在贵族晚宴上跳个脱衣舞，更容易达成这一切，毕竟我还存在被男爵通过金钱封口的可能性…… 如果说是在针对我，那也不会有太多效果，我就算不使用非凡能力，只要在刚才高声呼救，门外的仆人们也会立即进来，阻止男爵的行为，只能让他颜面扫地，对我并没有危害。 而且男爵的愧疚心也来得过于简单了，正常而言，他首先应该怀疑招待他的葡萄酒被做了手脚，而非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和欲望……想到这里，安吉尔灵性有所触动，她顺着提醒看向阳台方向。 辛德拉斯男爵外套脱在地上，腰带已经松开，正艰难地翻过阳台的雕花石头护栏。 对上安吉尔的目光，这位中年绅士惨然地笑了笑，双手猛地松开。 (本章完) 第121章 背后的真相令人…… …… 就像我才是释放内心野性的中年男人，而他是被用了强的无辜少女…… 安吉尔无言地看着辛德拉斯毅然从三楼跳下的动作，没有任何反应。 因为她发现这位“倒霉”男爵的皮带已经挂在了阳台栏杆上的凸起处，经过鞣制富有韧性的小牛皮牢牢地将男爵拴在了栏杆上，让衣衫不整的他在阳台外侧手舞足蹈，不知是该先爬上来，还是挣脱皮带，继续自己的“忏悔”。 看来，“正义”小姐那件通过“灾祸教士”非凡特性制作的神奇物品生效时间仍未过去，这才让她身旁的人诸事不顺，哪怕自杀都被挂在了窗外……唔，因为我已经序列4了，所以这件物品几乎无法对我起效？ 瞄了一眼奥黛丽金发上的深蓝色发夹，安吉尔嘀咕着，和这位晋升序列6之后，看似柔弱，实际上力量已经超过成年壮汉的贵族小姐一起把挣扎着的辛德拉斯男爵从阳台外侧拽了回来，当然，也没放过他挂在凸起处的腰带。 关上阳台门前，安吉尔朝下望了一眼，发现自家的园丁在花园的另一侧，并没有注意到楼上发生的事，附近街道也因为午后的烈日而稍显安静。 要是有人看见一位男爵被挂在了我家阳台外，恐怕第二天各种绯闻就要传遍贝克兰德了…… 想到这里，她带着一丝怨气把男爵扔在地毯上，语气蕴含嘲讽地说道： “男爵阁下，我猜你刚才并非想挂在阳台上吹吹风，那么，你是准备让我背上涉嫌谋害贵族的嫌疑吗？” 何况，下面是泥土地，三楼真的摔不死人，如果你要了结自己的性命，可以去爬风暴教会的圣风大教堂钟楼！ 被她一番阴阳怪气，辛德拉斯靠坐在墙边，一手按住膝盖，一手摸着额头，缓缓摇着头，仿佛刚从一场噩梦中苏醒，从喉咙中挤出低沉的话语： “我……刚才在阳台边想冷静一下，但想到这件事很可能会被妻子，会被女儿知道，被其他对我虎视眈眈的竞争对手大肆宣扬，让朋友远离我，让合作伙伴抛弃我，我记忆深处那三次破产的经历就涌上心头……然后，一个念头就盖住了所有的思绪：也许只有从阳台跳下去，才能获得解脱。” 这可不像是个成熟的商人，野心勃勃的贵族的想法……安吉尔偷偷看向奥黛丽，发现这位“观众”犹豫着点了点头，仿佛确认了安吉尔的想法。 果然，他的消极情绪，也是出自那位“观众”的手笔…… 经过男爵这一折腾，安吉尔现在终于能确认这一连串事件的全貌了。 毫无疑问，那位观众针对的并非我，也不是意外出现的奥黛丽，而是辛德拉斯男爵本人。他根本不需要确认男爵在何时、何地“爆发”，只要暗示对方，在与人独处的时候可以适当降低自制力，释放内心的原始欲望，就能让他做出不符合鲁恩风气的事。 而无论中途被人制止，还是不慎得手，事后被刻意放大的“愧疚感”都会让辛德拉斯男爵无地自容，通过一些激烈的手段来“了结此事”，比如杀人灭口，比如自杀，而无论是任何行为，只要闹出人命，事情就捂不住了，男爵必将面临身败名裂的下场。 这，这不就是他原本打算用在克莱恩身上的抹黑手段么……当然，和他仅仅停留在言语上的威胁不同，那位“观众”是真的做了，而且几乎成功了，如果不是奥黛丽的“幸运发夹”效果还在，我就只能使用非凡能力救下男爵……当然，这并不在“观众”的考虑之中，在他看来，我和奥黛丽应该是无力阻止男爵自杀的。 从辛德拉斯对价值投资开始感兴趣起，考伊姆公司，玛丽女士的反抗，卡隆出售股份后自杀，克莱恩被陷害，试图通过我缓和关系……一件件事被串联在一起，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位保守党的钱袋子入局，最终身陷囹圄，失去一切？ 想到这里，安吉尔颇为同情地看了一眼有些垂头丧气，但至少不闹着要自杀的男爵一眼，忍不住开口道： “男爵阁下，我建议你现在就去一趟风暴教会的教堂，寻求他们的帮助。” 闻言，辛德拉斯抬起头看，对上了那双带着怜悯的紫色眼睛。 …… 送走狼狈的辛德拉斯男爵，安吉尔终于能和塔罗会的“正义”小姐叙叙旧了。 从刚才两人还算默契的配合来看，安吉尔已经没必要，也没法隐瞒自己的身份了。 我的做法说明我知道她是“观众”途径的非凡者，而她的配合也说明她知道我知道这一点……安吉尔在思绪陷入无限循环前就停止了思考，开口道： “你怎么看待刚才辛德拉斯男爵的行为？” 奥黛丽似乎有些惊讶安吉尔如此直接的问题，片刻后才回答道： “我认为有些奇怪……这并不是指他鲁莽行为的原因，而是对他的‘影响’过于简单粗暴，就连我这个序列6的‘催眠师’要陷害他，都不会这么直接，而会采用更加委婉的方法…… “当然，直接的好处就是有效，不管是暗示还是催眠，想让一个人做出自杀的举动，都会让目标发自心底地抗拒，哪怕是对普通人使用，也很容易失败。但这位‘观众’巧妙地组合了两种暗示，‘释放欲望’和‘愧疚感’，几乎做到了这一点。” “哪怕是普通人？你认为辛德拉斯也是非凡者吗？” 安吉尔好奇地反问道。 “他至少知晓一些神秘学知识，并非看上去那样无知……谈到去风暴教会寻求庇护时，他的表现不是疑惑，而是不信任，这或许跟他过往的经历有关，又或是隐藏着一些不能被教会知道的秘密，所以才一直没有寻求教会的帮助。” 这和我的看法一致，一個经历三次破产又重新回到巅峰的商人，一位能得到保守党的支持，又和新党相当暧昧的男爵，完全不知晓神秘学世界的可能性太低了。但这就意味着，能轻易催眠、暗示这位男爵的“观众”，很可能是一位高序列的非凡者…… 想到这里，安吉尔又有些头疼，她知道这次自己和奥黛丽只是被那位“观众”的计划波及，并非是直接目标，但在接下来的官方非凡者审查，以及“观众”失败后的调查中，都有可能暴露她的身份，然后…… ……一位隐藏在身边的高序列非凡者的报复，恐怕会相当麻烦。 好在我也是高序列非凡者，只要找到对方的身份，那就是我的反击时间了……安吉尔嘀咕着，重新将目光投向面前这位青春版“观众”。 “那么，奥黛丽小姐，你今天拜访我，是有什么事呢？” 她微笑着问道。 ———— 周一下午三点。 一道道深红的光芒闪动着，灰雾中的宏伟宫殿内出现了一个个模糊的身影。 “下午好，愚者先生，下午好，各位女士、先生们。” 随着“正义”小姐的问候，在一周的假期后，塔罗会再次召开了。 “愚者先生，我找到了一页新的罗塞尔大帝日记。” 安吉尔首先开口道，她的特里尔之旅除了神奇物品、非凡特性和“镜中人”的线索外，也收获了足足五页罗塞尔日记，当然，她决定每周只献上一页，这样可以拖上一个多月，也不至于让塔罗会形成内卷的风气。 听到她的话，“魔术师”佛尔思若有所悟，默默将自己要献上的三页日记改成了一页。 与两位消极怠工的成员不同，“隐者”嘉德丽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先向愚者行了一礼，而后才说道： “尊敬的愚者先生，这次有三页日记。” 这一刻，她感觉身侧的两位女性成员投来的目光中带着浓浓的不解。 那是因为我们的目的不同，你们是在完成“愚者”先生的任务，而我是在完成女王的……她暗暗为自己的“内卷”开脱，很快具现出三页由“神秘女王”贝尔纳黛提供的日记，让它们出现在愚者先生的面前。 随着愚者专属的阅读时间开始，安吉尔也偷偷看向了身旁那位贵族少女。 那位又一次拆穿了她的身份，轻易认出她就是“皇后”的“正义”小姐。 当然，鉴于可能存在的高序列“观众”，两人并未在现实世界谈论这件事，昨天下午辛德拉斯男爵离开后，奥黛丽仅仅是邀请了安吉尔参加自己的文学沙龙，以及自己有意担任“鲁恩慈善助学基金”理事的想法，没有任何涉及塔罗会的内容。 一切都留到塔罗会上来谈…… 等“愚者”先生宣布可以开始自由交流后，安吉尔立即申请了与“正义”的单独交流。 “‘正义’小姐，我想知道的是，伱是如何认出我的呢？” 她挤出一丝和善的笑容，面向身旁金发束在脑后，面容却模糊不清的奥黛丽，开口询问道。 (本章完) 第122章 身份曝光的原因 在疑似被“正义”在慈善晚会上认出后，安吉尔就做了一番自我检讨，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暴露出足以让一位“观众”发觉异常的行为和表情，最多，最多就是刚见到对方的时候，眼神中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一丝惊讶。 但这完全可以用“见到美丽的小姐”的惊艳来解释…… “首先，在那天的慈善晚会上，你看到我的第一眼就露出了惊讶的神情，那并非其他宾客带着欣赏、探寻甚至欲望的目光，而是一种见到熟人的疑惑……” 奥黛丽没有隐瞒，立即说出了“推理”的过程。 “这让我产生了一些怀疑，但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我见过、见过我的人太多，哪怕以非凡者的记忆力，也没法全部记住。不过回到家中，我就询问了苏茜，它也觉得你的面容有些熟悉……唔，我想你还不知道，它能够看破‘艾琳·沃森’对样貌的伪装。” 果然，我那瞬间的惊讶全被“观众”看在眼里了，而且还是两个观众，另外，“狂乱指环”的心理学陌生效果只能对人类产生效果，对狗是无效的……安吉尔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心里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但是，这也只算猜测吧，我的发色做了伪装，面容也跟半年前有很大不同，光凭这两点，并不足以让你直接到我家中来确认身份。” 思索片刻，安吉尔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没错，如果只有这些线索，我会选择先在塔罗会上询问，而非当面确认你的身份……但你在晚会上扶起就要摔倒的我之后，说了一句话，让我确认了你的身份。” 说到这里，奥黛丽嘴角带上了一丝笑意，虽然被灰雾遮掩，显得朦胧不清，但反而更具美感，让她模糊的面容增添了些许诱惑。 “一句话……” 安吉尔脑中闪回晚会那天自己的一切举动，迅速确认了导致她身份暴露的话语： “请相信我？” 这也是安吉尔在奥黛丽受到极光会神使d女士追杀时，为了让她能相信自己，立即逃跑而说的话。 “没错，‘皇后’小姐，那次，以及这次，我都相信你。” 奥黛丽语气活泼地回答道。 但我不相信伱，你们“观众”实在是太恐怖了……安吉尔僵硬的表情有所缓和，内心嘀咕着，不知该开口夸赞“正义”奥黛丽的记忆，还是抱怨自己的粗心。 想到“观众”，安吉尔又记起了催眠、暗示辛德拉斯男爵的那位隐藏的非凡者，顺势开口问道： “昨天你离开之后，试着调查了辛德拉斯男爵的事吗？” “他当天晚上就去了风暴教会的圣风大教堂，但具体有没有向‘代罚者’透露一切，受到庇护，我就不清楚了……我会暗中调查一下，听听父亲和兄长的分析，毕竟这位男爵受多方关注，一点风吹草动，他们必然会知道。” 奥黛丽回答道。 安吉尔点了点头，猜测这位男爵很可能会有所隐瞒地将自己身上发生的异常告诉风暴教会，而这很可能将引来一系列的暗中调查，遂出言提醒： “这段时间要小心官方非凡者的审查，我们都是当事人，虽然在辛德拉斯男爵眼中没有暴露非凡者的能力，但不可避免地会受到怀疑，而由于我们的信仰，”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长桌上首的“愚者”先生，才继续说道，“由于我们表面的信仰，来调查的很可能是‘值夜者’。” 涉及超凡因素的事件，正常而言是哪个神灵的信众就交给对应教会的非凡者小队处理，如果牵扯到多种信仰，则按管辖区域划分归属，如乔伍德区是风暴教会管理，北区则归黑夜教会。 按照这种处理方式，事发的希尔斯顿区应该是“机械之心”的管辖范围，但在贝克兰德有一个例外：当案件涉及贵族时，信仰大于管辖地原则。 这是防止教会之间互相挖墙脚，动摇顶层信众的信仰所做的限制，况且整件事都没有蒸汽与机械之神的信徒参与，想必代罚者只会通知值夜者，两方合作调查，而非把“机械之心”也拉进来……安吉尔根据自己短短几个月的值夜者生涯积累的经验，迅速推断出官方非凡者的处事方式。 辛德拉斯会受到“代罚者”的保护与调查，安吉尔和奥黛丽则会面临“值夜者”的梦境审查！ 想到这里，安吉尔再次看向了“愚者”先生，她身旁的“正义”奥黛丽也同样如此。 “尊敬的‘愚者’先生，请问在接下来的几天内，‘正义’小姐能否受到您的庇佑，让她能安全度过梦境审查，避免塔罗会的秘密暴露？” 安吉尔微微低头请示着。 她自己拥有“隐秘圣徽”的保护，还有“女神部队”身份的底牌，并不惧怕梦境审查，但奥黛丽则不同，在梦中面对“梦魇”甚至“安魂师”毫无抵抗之力。 “可以，我会赐予她祝福。” “愚者”克莱恩语调低沉地回答道，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在灰雾之后，他的脸上早已挂上了灿烂的笑容。 哈哈，她怎么刚见到“正义”小姐就暴露身份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吧，“请相信我”，哈…… 克莱恩昨天晚上听安吉尔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想放声大笑了，但如果当着对方的面露出笑容，肯定会遭到踹向迎面骨的重重一脚。 想到这里，“愚者”先生藏在桌下的双腿反射式地回缩了一下，好在大部分人都处于视听被屏蔽的状态，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稍稍平复心情，他又开口补充了一句： “但是，你们要小心‘观众’，如果发现身边的任何异常，可以向我祈祷。” 愚者先生的意思，是我们随时可以受到祂的庇佑？ 奥黛丽虽然有些好奇愚者的话语中为何带着一丝笑意，但很快由于对方的承诺而沉浸在喜悦之中，忽略了这一点。 当然，得到帮助的前提是自己要发现异常，如果根本看不出“观众”的催眠和暗示，那祈祷也无从谈起……她皱着眉头思索着，迅速想到了一個办法：利用容易被忽视的苏茜！ 它可以提醒我身上是否出现异常，比如前后不一致的行为、态度，比如忘记某件事或突然想做某些事…… 想到这里，奥黛丽兴奋地在桌下握了握拳头，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问题，于是压抑住语调中的激动，继续问道： “‘皇后’小姐，请问和你在一起的‘道恩·唐泰斯’先生，就是‘世界’先生吗？” 果然，能猜到我的身份，那克莱恩，或者说“世界”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虽然他现在的外貌和“格尔曼·斯帕罗”没有丝毫关系，但这个疯狂冒险家能变化外形的事早已传遍五海，稍作调查就能知道，而我与“世界”的关系，也很难瞒得过这位“观众”……安吉尔对这一问早有准备，她没有犹豫，立即开口，却是对着“愚者”问道： “愚者先生，请问能让‘世界’加入对话吗？” “可以。” 克莱恩轻声回答道，而后敲了敲长桌，示意“世界”已经恢复了听觉和视觉，随后操纵坐在对面的“世界”，先看了“皇后”一眼，而后用沙哑低沉的声音开口道： “我就是道恩·唐泰斯，”他看向“正义”奥黛丽的目光带着了然，“目前这段时间是。” 他承认了，那位迪西来的商人，捐出15000镑建立助学基金的中年绅士，就是“世界”！ 奥黛丽先是为自己的猜测准确命中而惊喜，随后涌上心头的却是浓浓的疑惑。 目前这段时间是？难道以前，或是以后就不是他了？ 难道，“世界”格尔曼·斯帕罗，通过变幻外形的神奇物品或能力，伪装成了道恩·唐泰斯？那原本的这位绅士哪去了，难道被…… 没有让她过多地发挥想象力，“世界”随即补充道： “这只是一个假身份，用于我在贝克兰德处理一些事务，希望你能暂时保密。” 假身份……原来如此，这就能解释为何道恩·唐泰斯与格尔曼·斯帕罗没有任何明面上的联系……他为何要以假身份潜入贝克兰德？是完成“愚者”先生的任务，还是有自己的计划…… 奥黛丽感觉自己的疑惑刚得到解答，心里又冒出了更多的问题，但她清楚能问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限了，对方并没有义务将一切告诉自己。 而且，我感觉他潜入贝克兰德的理由很难公开，比如，道恩·唐泰斯经常出入女神的教堂，明显在与主教们拉近关系，比如他慷慨解囊建立助学基金……不过后者应该是发自内心的，这能从他演讲时的微表情看出来。 思索片刻，奥黛丽面带微笑，回答道： “谢谢你的解答，我没有问题了。” 而且，我现在也有和“皇后”，和“世界”共同的秘密了！ 她内心有些雀跃地想着。 见终于打消了“正义”奥黛丽的疑惑，安吉尔和灰雾后的克莱恩同时松了一口气。 “你们可以继续交流了。” 随着愚者撤除其他人的感官屏蔽，时隔两周的塔罗会正式开始。 (本章完) 第123章 “工匠”的局限 在座的各位成员都并非神秘学世界的菜鸟，没有因为阔别已久而感到激动，而是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各种交易，“月亮”埃姆林花了5000镑买下“世界”的“光之祭司”魔药配方，用以与“太阳”戴里克交换序列5的人造吸血鬼非凡特性，“倒吊人”则告诉“世界”，他用海洋歌者非凡特性制作的神奇物品，最多再过一周就能拿到了，“正义”那件星象师特性的神奇物品则需要再等一段时间。 “所以，你的工匠很快就可以继续接受新的委托了？” 听到这件事，安吉尔开口询问道。 “没错，”坐在她对面的“倒吊人”阿尔杰点了点头，有些期待地反问，“你也要制作新的神奇物品？” 用这位“工匠”的联络权，阿尔杰已经在塔罗会赚到了上千镑的信息费，工匠也对他能频繁拉来委托报以感谢之情，这种“两头赚”让他每每召开会议时都有种心在飘的感觉。 “我有一份序列4的非凡特性，那位‘工匠’能把它制作成合适的神奇物品吗？” 安吉尔原本计划将“铁血骑士”的非凡特性留给伊莲，但后者目前只有序列6，要等到晋升半神将遥遥无期，而自己用得还算趁手的“骑士手镯”在与西利欧·索伦的战斗中损毁，目前缺少一件近战武器，听说克莱恩的神奇物品制作完毕时，就动了一丝制作新武器的念头。 当然，备选项还有“黎明骑士”的非凡特性，但序列6的神奇物品在半神之间的战斗中效果有限，再做一把骨剑用处不大。 “半神的特性？”听到安吉尔的回答，阿尔杰眉头紧皱，身体也不自主地前倾，“我能问一下，是上次那件‘木偶’的非凡特性吗？” 其他人也屏住了呼吸，将目光投向安吉尔，等待她的回答。 他们隐隐有所猜测，但又不太愿意相信。 在众人注视下，安吉尔带着歉意笑了笑： “那件‘木偶’的特性已经卖掉了……我想制作成神奇物品的是一份‘铁血骑士’的非凡特性，它属于‘猎人’途径的半神。” 又一份半神的非凡特性…… 倒吊人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刚晋升序列5“海洋歌者”，虽然因为获取了“暴君”牌，得以从愚者那获得了序列4“灾难主祭”的配方，但消化进度、魔药材料和仪式准备都遥遥无期，哪怕以最乐观的情况估计，也要到明年这个时候才有机会踏上高序列的阶梯。 而“皇后”小姐，已经拿到第二份半神的非凡特性了。 距离她晋升为半神，才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 其他人的目光也有些呆滞，除了对晋升缺乏一定动力的“魔术师”佛尔思，其他成员已经纷纷迈入序列6或序列5，对高序列有了一定的期待，认为自己在塔罗会和愚者先生的帮助下，在其他成员的互助下，是有机会对“半神半人”这个概念发起冲击的。 但短短一个月，两份序列4的非凡特性先后摆上塔罗会的“餐桌”，还是让他们开始怀疑，高序列非凡者是不是像地里的卷心菜，隔一段时间就会长出一茬，只等“皇后”小姐手持镰刀下地收割。 外面的世界真好，我们白银城的半神太过于稀少了，以至于很难保护每一支出城探索的小队，如果能多一位“皇后”小姐那样强大的非凡者，很多人就不会死去……“太阳”戴里克脑中浮现的第一個念头是羡慕。 不过是血族的“伯爵”而已，我认识好几位，虽然他们并不认识我……“月亮”埃姆林撇了撇嘴，但身子坐得更直了，望向身旁即将为他提供序列5非凡特性的“太阳”的目光也更加炽热。 “皇后”小姐又杀了，不，正义制裁了一位“猎人”半神，我，我甚至还在写她的加料，还好她不认识我现实中的身份……“魔术师”佛尔思有些瑟瑟发抖，脑中“再赚一笔就收手”与“坦白从宽”的念头打了一架，迅速和解为“不在鲁恩王国出版”，这才止住互相碰撞的牙齿。 唯一心态能保持稳定的则是见多识广的“隐者”嘉德丽雅，她只是目光中带着深意地看了安吉尔一眼，视线很好地隐藏在厚框眼镜下方。 短暂的安静后，阿尔杰才再次开口说道： “我需要问一问那位‘工匠’，他还没有制作过序列5以上的神奇物品，这在七大教会的体系中也能被称作‘1’级封印物，属于高级执事、枢机主教才能动用的物品。” “我等待你的好消息。”安吉尔略带失望地回答了一句，内心并不抱有太大的期待。 “我觉得‘倒吊人’先生认识的那位工匠能力应该不足以应对这个层次的非凡特性……” 突然，“隐者”嘉德丽雅插言道，让安吉尔和阿尔杰同时看向了她。 “因为‘神性’？” 安吉尔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反问道。 “没错，序列4和之前序列之所以差距非常大，之所以被称作‘半神’，就是因为他们已经拥有了一丝神性，已经不是纯粹的人了。 “同样地，他们的非凡特性也难以掌握、控制，这只能由序列4的‘炼金术士’来处理，才能成功制作成神奇物品，而不会变成一团负面效果惊人的封印物……当然，你也可以选择野蛮一点的方法，不加封存，将非凡特性与其他物体共置一段时间，期待它变成你需要的模样。” 说到最后，“隐者”轻笑了一声，似乎见过类似的“反面教材”。 然后变成会背刺主人的“收割者军团”？那种玩意身上带一个就足够可怕了……安吉尔腹诽着。 她知道“隐者”如此说明，必然有自己的目的，因此没有开口，等待对方继续发言。 “如果你愿意等待，我可以试着为你联络一位炼金术士，但因为有一定危险性，无论他是否答应，你都要付出2000镑，这可以在愚者先生的见证下达成协议；又或者，伱直接卖出这份非凡特性，我想我能给你一个合理的价格。” “隐者”嘉德丽雅语调平缓地说道。 但我两个都不想选，前者会让我直接掏出2000镑巨款，而能否让“炼金术士”答应都不能确定，唔，这也许说明半神级别的工匠并非直接在“隐者”女士的掌握下，她也需要另外联络……后者虽然能让我收获一笔现金，但半神非凡特性可遇不可求，一旦卖出，短时间内我将没法获得另一件高序列的神奇物品了…… 思索片刻，安吉尔摇了摇头，道： “我先试试询问其他的渠道。” 她打算问问“阿罗德斯”，先确认是否只有高序列的“工匠”才能制作高序列的神奇物品，顺便让它介绍几个，再决定是否通过“隐者”来交易。 “好的。” 嘉德丽雅回答道。 她以及自己的“星星海盗团”并没有专属的“工匠”，虽然“摩斯苦修会”中有一位“炼金术士”，但脾气古怪，居无定所，要联络上需要冒很大风险，既然“皇后”没有同意，她也乐得省事。 交易环节在“工匠”的能力交流后结束，大家迅速转入下一个阶段。 “每年一度的‘海盗大会’近期就会举办，五海之上又将掀起滔天巨浪。” “倒吊人”阿尔杰轻笑一声，开口说道，目光看向“隐者”，想看看这位海盗将军有什么反应。 安吉尔也坐直了身体，想听听自己就要参加的盛会的情况。 “但这一次，参加的海盗恐怕只有去年的一半，”嘉德丽雅推了推眼镜，语调调侃地说道，“几位将军要么丢了自己的旗舰，要么丢了自己的小命，鲁恩海军的铁甲舰坐镇繁忙的主航道，击沉了不少敢于冒头的海盗船，有些人吓破了胆，已经溜到迷雾海去了。” 听起来有些事是我干的，比如“疾病中将”的黑死号，“地狱上将”的黑色郁金香号……唔，克莱恩也干了，他直接把“血之上将”制成了秘偶，还扔在迷雾小镇里了……安吉尔嘀咕着，顺势问道： “有哪些海盗将军和海盗王者会参加？” “发起人‘五海之王’纳斯特必然会到场，在他的威势下，除了有正当理由的，比如死去的‘血之上将’，所有将军都应该都会参加，至于几位王者，我就不太清楚了……另外，我听说最近崛起的‘金色女王’也收到了邀请。” 说罢，嘉德丽雅意有所指地看向了安吉尔。 是么，我自己都不知道……他们能把信寄到哪里？贝克兰德的伯宁翰路8号，克莉丝汀·特蕾莎小姐收？ 不过我当初承认杀死了“玫瑰学派”半神，想必塔罗会的成员已经能通过报纸和通缉令知道我就是“安吉莉卡·萨奇”了，也许下周的塔罗会，我就能分享一下“海盗大会”的经历…… 安吉尔暗笑一声，以沉默结束了这个快扯到自己身上的话题，转而说起了自己在特里尔的见闻，以及最重要的，“镜中人”的问题。 “和自己一模一样，甚至拥有自己记忆的‘镜中人’？” 听完她隐瞒了大部分经过，只提取关键信息的叙述，“正义”奥黛丽第一个惊呼出声，只觉得这种事比陷入时间循环、遭遇“时天使”阿蒙还要恐怖。 其他成员也各有反应，或皱眉沉思，或浮想联翩，唯独“隐者”嘉德丽雅感觉“皇后”小姐正看向自己，仿佛在“隔空对话”。 她希望我做些什么？ 嘉德丽雅思索着。 特里尔的污染，偷偷被替换的人，和原有的性格不同……她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皇后”希望我将此事告诉身为因蒂斯人，父亲曾是“凯撒大帝”的女王？ 可是将塔罗会上讨论的事告知外人，愚者先生，会同意么…… 曾经遭受过“惩罚”导致全身剧痛的记忆仿佛再次浮现，让她有些惧怕地看向长桌上首的“愚者”，发现这位存在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身影沉浸在灰雾之中，如同一座雕像。 (本章完) 第124章 操纵师 深红色光芒闪过，“星之上将”嘉德丽雅回到了自己的船长室。 望着窗外西斜的太阳和一望无际的深蓝色大海，她轻叹了一声，拿起桌上的钢笔和信纸，笔尖按在纸上，却没有立即动笔。 如果愚者先生不同意我将信息传递给女王，祂应该会出言制止，目前来看这件事得到了祂的默许……但也可能是另一种状况，这位神灵觉得“不得泄露任何秘密”是一件无须言明的规则，祂没有出言同意，即意味着不允许…… 想要帮助“神秘女王”的心情和上次遭受惩罚的记忆在脑海中纠缠在一起，片刻后，嘉德丽雅咬了咬下唇，挥动钢笔，在纸上拖出一道痕迹后，快速写道： “您询问的那两个符号，意思是家乡，是心灵与精神的最终归宿。” 这是对方送来三页大帝日记附带的问题，在塔罗会上提交完日记后，嘉德丽雅就询问愚者，得到了答案。 原本简短的信息就此结束，但片刻后，她继续落笔，补上了一句话： “关于特里尔的‘镜中人’，你知道些什么？” 嘉德丽雅相信对方能从这句措辞略微不同的话语中理解她的意思。 将信纸折起，她召唤出了“神秘女王”的信使，看着它将信收走，重返灵界，而后从书桌旁站起，来到靠海的那侧窗户，看向窗外。 “星星海盗团”的所有船只正以单列纵队全速前进，驶向海盗大会举办的地点。 再过几天，就能见到她了…… 嘉德丽雅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 重新回到自己位于希尔斯顿区的别墅三楼，安吉尔立即从舒适的躺椅上跳起，迅速利用肉眼和镜中世界对周围，甚至整栋别墅进行了一次扫视。 还好，没有“观众”…… 发现除了仆役和管家外没有任何外人后，安吉尔才松了口气，重新坐回椅子上。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要得“观众”恐惧症了，连带着会惧怕“正义”奥黛丽，和她那条金毛大狗……安吉尔嘀咕着，决心不再等待奥黛丽那边逐渐调查出的信息，而是直接“走捷径”。 她来到卧室的梳妆台旁，用眉笔在镜子上画下了“窥视”和“隐秘”糅杂的符号。 很快，镜中浮现出一层层不断扩散的水波，内部原本反射的室内场景消失，转而变成一行由银色光芒组成的鲁恩文字： “美丽而聪慧的女主人，您听话的仆人阿罗德斯应召唤而来！” 怎么感觉它每次都有新的形容词……安吉尔嘴角动了动，刚准备开口，银色文字又换了个形状： “在您提问之前，我要向您告知，昨天夜间，‘机械之心’启用了我的本体，询问了和您有关的问题，您想知道问题的细节吗？” 昨晚，和我有关……安吉尔立即想到了辛德拉斯男爵的事。 这和她的猜测不同，“代罚者”居然肯拉上“机械之心”一起调查，这意味着他们对事件非常重视，否则，一位信仰风暴的贵族疑似受到非凡能力影响的案子，他们不可能交给外人。 “想。” 她开口回答道。 镜面迅速浮现了一行潦草、随意的文字，这是“阿罗德斯之镜”平时发问的形式，当然，在安吉尔和克莱恩面前，它似乎从来没这么“无礼”过。 “尊敬的阿罗德斯，我的问题是，周日下午辛德拉斯男爵在伯宁翰路8号发生了什么事？” 果然，是针对辛德拉斯的提问……安吉尔的猜测得到证实，随即发现镜中浮现了一段生动的影像。 身穿正装，脸上带着酒后的红润的男爵行了一礼，正要从会客室的门离开，脸色却不断变化，而后像下定决心一般止步，回过头，满脸狰狞地朝两位女性扑去。 画面偏转，安吉尔黑发下的紫眸惊恐地瞪大，身旁奥黛丽像是惊呆了一般按住了额头，随后就快扑到两人面前的辛德拉斯就被自己绊倒，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片刻停顿后，镜中画面又显示出了男爵那沮丧、绝望的脸，他站在三楼的阳台上望着远方，又回头偷偷看了看室内坐在沙发上互相安慰的两位受害者，牙关紧咬，脱下让自己行动不便的外套，毅然翻身越过石制栏杆，向下跳去。 但暴露在外的腰带却不小心挂在了栏杆上的凸起处，让他侧着身子挂在了栏杆外，又耻于呼救，只能四肢不断挣扎，最终被两位发现异状的女性拖了上去。 阿罗德斯这家伙还挺会“剪辑”的……把辛德拉斯当时的丑态给了几个特写，却故意忽略了我和奥黛丽的异常……安吉尔稍微放下心来，继续看向“机械之心”的第二个问题： “……这次事件是否有超凡因素影响，如果有，是什么？” 重点来了。 她屏住呼吸，身体稍微前倾，离梳妆镜近了一点，在昨天晚上，启用阿罗德斯的“机械之心”们一定也有相同的心情和动作，当然，在上一個问题后被反问的受害者除外…… 镜面闪动，文字消失，动态的画面再次出现，两道人影在一间宽敞但看不清细节的房间中落座，其中一人正是头戴礼帽，鬓角发白的辛德拉斯男爵，另一人却隐藏在黑色雾气之中，仿佛无法窥探，无法展现。 随着两人对话的动作，镜子一角也贴心地显示出几行文字： “男爵阁下，你平时在家中，在社交场合太过于压抑了，这虽然和你几次陷入低谷的经历有关，但目前你已经无需再这样…… “在和某位美丽的女士独处的时候，你可以试着与她进行更加深入的交流，或许能留下美好的回忆。哪怕对方不那么乐意，你也可以给予对方一定的补偿，换取她的谅解，这在贵族之中是很常见的，也有助于你融入贝克兰德的上流社会。” 这，这完全和男爵的“遭遇”不同啊，似乎只是劝说他“玩的花一点”的话语，而非让他突然失去自制力，扑向我和奥黛丽的暗示……安吉尔皱着眉头看向那段话，随后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这个在影像中看不清细节的“观众”，在说出平和的话语的同时，以“暗示”将更为扭曲的指令植入了男爵的脑海。 “深入交流”换成了“强行发生关系”，“补偿与谅解”换成了“自我了结”！ 而男爵自始至终也只会记得那段普通的交谈，直到满足“独处”的条件，他脑中的真正指令才会出现，让他做出不理智的事，最终又因为愧疚而结束自己的生命……不，三楼跳进花园的泥地真的摔不死人，那位“观众”或许只想把事情闹大，让男爵社会性死亡，或者调查出他自己隐藏的某些秘密，对保守党造成重大打击，却不至于掀起更大的波澜……是新党雇佣的非凡者，还是王室的“平衡手”？ 如果男爵没有来到我家，又因为要密谈所以支开了仆人，达成“独处”条件，恐怕那一系列事件根本不会发生，而当他与某个真正的贵妇人独处时，很可能会酿成遗憾的事，而后男爵会由于另一道指令试图自杀，造成骚乱，因为没有人指导他去教堂寻求帮助，整件事可能会被当成他压抑已久而爆发的“丑闻”…… 安吉尔思索间，镜中的画面已经消失，浮现出了她和“机械之心”都关心的第三个问题： “……那位隐藏的非凡者是谁？” 这次，阿罗德斯没有用画面回答，而是将银色光点重组为一行新的文字： “一位高序列的‘观众’途径非凡者。” 这简直是正确的废话……安吉尔腹诽着，清楚这是由于对方的反占卜措施，导致阿罗德斯无法锁定具体目标。 可没想到，下一刻文字就又发生了变化： “尊敬聪慧的女主人，这个问题我可以准确回答，您想要知道答案吗？” 这是什么情况，它知道答案，但故意不回答“机械之心”？是因为担心自己的能力被重新评估，被塞进教堂地下的更深处，所以才“装傻”？ 想到这里，安吉尔轻笑了一声，道： “你说。” “他叫赫温·兰比斯，序列4的‘操纵师’，是王室的顾问团成员，也是心理炼金会评议团委员之一。” 随着文字出现的还有一张彩色的画面，那是赫温·兰比斯穿着衬衣马甲，戴着暗红色领结，头发花白的上半身照片，他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气质儒雅随和。 难以想象，这个和蔼的老者就是面不改色将自杀指令藏入辛德拉斯男爵脑中的“观众”半神，一位“操纵师”…… 轻轻舒了一口气，安吉尔想起经过两轮对话，阿罗德斯还欠自己一个问题，遂开口追问道： “他身上还有其他隐藏的秘密吗？” 镜中的文字重组后，形成两行跳跃着的单词： “他与贝克兰德大雾霾和隐藏在之后的人口贩卖案有紧密的联系，但反占卜和‘守秘’的力量太强，我无法窥见全貌。 “但是，他曾与您有过交集，杰森·奥内尔夫妇的‘自杀’，与他有关。” (本章完) 第125章 暂时放过你 杰森·奥内尔，一个安吉尔记忆深处的名字。 她刚以“艾琳·沃森”的身份来到贝克兰德时，曾兼职过一段时间的占卜魔女，用以消化自身的“女巫”魔药，顺便打发闲暇时间。 在萝拉的介绍下，女儿被绑架的杰森·奥内尔来到占卜俱乐部寻求帮助，在安吉尔的指点下确认了绑架犯的一些信息，并指点他寻找私家侦探进一步调查，最终在伪装成夏洛克·莫里亚蒂的克莱恩的帮助下找回了女儿。 原本这是个美好的结局，但当奥内尔先生对安吉尔表达了感谢后，却遣散了所有仆人，带着妻子和女儿一起跳下了塔索克河自杀，虽然最终女儿艾蜜莉侥幸活了下来，可失去了双亲，成为了孤儿。 这件事也直接让安吉尔与克莱恩以伪装的身份进行了第一次合作，捣毁了富豪卡平位于豪宅地下的据点，杀死了他和几位非凡者帮凶，也给“黑皇帝”的登场创造了机会。 从现在所得知的信息可以分析出，卡平是王室、军方和魔女教派贩卖人口链条的一环，与贝克兰德大雾霾背后的真相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也意味着…… “心理炼金会也参与了魔女教派、极光会和军方的合作吗？” 安吉尔开口询问道。 “有限度的参与，但杀死杰森·奥内尔的并非赫温·兰比斯本人，而是他制作给手下的高级符咒，因为艾蜜莉·奥内尔获救，人口交易存在泄露的可能，符咒被用于暗示奥内尔一家，在无人的深夜结束自己的性命，侥幸生还的艾蜜莉被卡平重新抓走。” 镜中的阿罗德斯用一长串文字回答了安吉尔的疑问。 看来针对奥内尔一家的确实是卡平的手下，只不过他同时也受赫温·兰比斯的指挥……这才说得通，否则一位半神出手针对几位平民，未免也太……太自降身份了，当然，从辛德拉斯男爵的事来看，这位“操纵师”喜欢随意布下闲棋，而非全力推进事件，这可能和他注重隐蔽而非效率有关…… 但不管怎么说，安吉尔和这位赫温·兰比斯算是同时存在新仇旧恨了，奥内尔先生的死一直让她有些愧疚，而这次不幸被针对辛德拉斯男爵的阴谋波及，也让她十分不爽。 要找到这位有公开身份的王室顾问并不难，但我是否就要直接杀上门去，解决这位“观众”半神呢……他会不会有某种后手，又或者牵扯到序列更高的“心理炼金会”成员，如果是一位“观众”天使，那我甚至连向愚者先生，向阿里安娜女士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况且赫温·兰比斯似乎并没有想杀死辛德拉斯，只针对他的社会地位动手，否则一位身价千万的贵族死亡会引起贝克兰德上流社会的动荡，毫无疑问会让教会介入调查，他未必跑得掉，毕竟阿罗德斯都能探知到他的真实身份，拥有各种封印物的教会进行深入调查，不难得到真相。 “赫温·兰比斯是否已经发现了我或奥黛丽·霍尔拥有非凡能力，对他的计划进行了干扰？” 思索片刻，安吉尔又提了一个问题。 “他并没有发现您是高序列的魔女，但知道霍尔小姐是‘心理医生’，这份认知出于她加入了‘心理炼金会’并获得相应的魔药配方，而非因为昨天的事故。” 阿罗德斯贴心地补上了安吉尔问题中的漏洞，做出了完美的回答。 原来如此，奥黛丽由于加入了心理炼金会，已经得到了赫温·兰比斯的关注，但对方并不清楚她已经成为序列6，而且没发觉我们扰乱了他的计划……这样就不能第一时间杀死这位“操纵师”了，否则辛德拉斯刚见过我，就去风暴教会寻求帮助，而后兰比斯死于非命，在高位的“观众”看来，我简直就被挂在聚光灯下，无所遁形了…… 暗叹一声，掐灭了自己把第三份半神非凡特性摆上塔罗会餐桌的想法，安吉尔视线回到镜面上，等候阿罗德斯的“反问”。 “尊贵的女主人，您想要知道这周召开的‘海盗大会’有哪些针对您的威胁吗？” 如她所料，阿罗德斯又以问为答，送上了一个她所关心的问题。 真是太贴心了……她嘀咕着，点了点头：“想。” “好的~”阿罗德斯雀跃地回答道，“对您稍有威胁的有‘五海之王’纳斯特，他的‘黑皇帝号’同样是一艘能穿梭灵界的幽灵船，但比不上您的座驾；‘黑座之王’巴洛斯·霍普金斯，他过于神秘，我也难以窥视他背后的秘密，但他反而是威胁最小的一位，因为这位海盗王者绝不参加没有把握的战斗；最后，是……” 银白色的字幕停顿了片刻。 “……玫瑰学派和他们背后的‘欲望母树’，请原谅我无法显示有关的细节，那会导致祂直接锁定我，锁定您。” 玫瑰学派，他们果然还是对拜亚姆城外的失利怀恨在心，海盗大会这种远离北大陆教会管制范围，且我很可能会出现的场合，必然有他们的埋伏……最好的办法当然是不去，但拥有安妮和“神秘女王”作为临时盟友，说不定我能反过来对付他们，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 安吉尔在内心对前往海盗大会的危险性做了一個评估，她认为“欲望母树”直接神降的可能性极小，最大的威胁应该是在拜亚姆城外展示了一只巨手的神孽“斯厄阿”，这个天使的姓名在克莱恩与节制派的莎伦小姐的交流中已得到了确认，而对方没法以完整身体前来的情况下，安妮是可以对付祂的。 如果来的只是圣者，那我就更加不用客气了……安吉尔想到这里，刚因为无法解决赫温·兰比斯而压抑着的心情就有所释放，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随即她又想到了阿罗德斯所说的“无法显示”的问题，这与她曾经询问自己身上的那股神秘力量的来源时类似，但后者是“无法看透”。当然，这意味着两者处于相似的层次。 最后是“黑座之王”，“四王”中的最后一位……安吉尔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多次听到过这个称号，但却总是将其忽略，没有记在心中。 一种让人忽视的力量，结合阿罗德斯所说，不打没把握的仗……他不会是“观众”途径的高序列非凡者吧，最近的“观众”浓度又有所上升了…… 安吉尔打了个寒颤。 “睿智的女主人，请问我能否离开了？” 见她没有继续提问，阿罗德斯补上了最后一个问题。 ———— 周三上午，安吉尔受邀来到北区圣赛缪尔教堂所在的佩斯菲尔街，参加“鲁恩慈善助学基金”的成立典礼。 每位在慈善晚会中慷慨解囊的女士或绅士都受到了邀请，但安吉尔发现他们大多都没有前来观礼，也许是因为贵族的事务繁忙，也许是这点小钱在他们看来只是和黑夜教会打好关系的必要付出，对此并不算重视。 但聚沙成塔，总计超过10万镑的资金，将帮助无数贫困却向往知识的学生……安吉尔深吸一口气，走下马车，站在了佩斯菲尔街22号的门口。 这间以后将作为基金会办事处的房屋属于黑夜教会，在寸土寸金的教堂附近可以免除每年上千镑的租金，属于拉上教会搞慈善的福利之一。 而且安吉尔发现就在不远处，圣赛缪尔教堂的对面挂着一家安保公司的立牌，根据她的经验，这很可能就是“值夜者”的驻地，有他们的保护，基金会的办事处无需担心任何可能的危险。 这就是背靠正神教会的优势……反观辛德拉斯男爵，似乎没有人教他要和他信仰的风暴教会打好关系，导致被“观众”坑害而不自知，按奥黛丽所说，他们家每次固定时间前往圣赛缪尔教堂进行弥撒时，都会由大主教安东尼亲自接待，这也许就是防止大贵族被暗中控制的方法……安吉尔嘀咕着，刚要踏入大门，就听到身后传来马车缓缓压过铺路石的声音。 她回头望去，发现挂着霍尔伯爵家徽的豪华马车刚停稳，一位身穿点缀着蕾丝，绣有漂亮花纹的浅黄色连衣裙的少女在女仆的搀扶下离开马车，视线立即锁定在她的身上。 是“正义”小姐，她果然也来参加成立典礼了，在晚会上我就感觉她对慈善事业很感兴趣……安吉尔暗笑一声，主动打了个招呼： “上午好，奥黛丽……”她在对方幽怨的眼神中把“小姐”咽了回去，“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我本以为大家都不愿来参加助学基金的成立礼。” “父亲建议我参加助学基金的运作，积累一些经验，增长一些见识。” 听到对方直呼自己的名字，奥黛丽开心地笑着回答，眯起的碧绿色双眸和头上深蓝色的发夹在阳光下显得无比耀眼。 是那枚救了辛德拉斯男爵一命的“倒霉发夹”……安吉尔嘴角抽动了一下，下意识开始防范四周可能出现的意外。 她自己倒是不怕，但根据之前的经历来看，“不幸”往往会体现在这件神奇物品附近的其他人身上。 然而，意外没等到，安吉尔却等来了又一辆豪华的四轮马车，随着车辆在正门前已显得有些拥挤的路上停稳，头戴丝绸礼帽，身穿黑色正装，握着手杖的道恩·唐泰斯出现在两位小姐眼前。 塔罗会的“皇后”、“世界”和“正义”，又一次在“线下”见面了。 (本章完) 第126章 合照 “唐泰斯先生，没想到你也来参加成立典礼与第一次理事会议，我对你那天晚上的演讲印象深刻。” 奥黛丽微微一笑，打了个招呼。 与此同时，她也在观察这个与她只有一面之缘，但实际上在塔罗会已经帮了她许多的“世界”先生。 他见到我时表现出了适当的惊讶和欣赏，完全是不熟悉我的男士的反应，相比之下，“皇后”小姐被我拆穿身份后，就不再进行伪装了，这并非是经验和态度的差距，而是魔药的影响？结合他过往的信息与能够伪装的非凡能力，他是否是“无面人”之后的序列？ 这副样貌虽然是伪装，但应该精心设计过，沉稳而不失英俊，年龄让他的财富积累显得合理，又不至于让贵妇人们失去兴趣……奥黛丽，他已经有“皇后”小姐了，你不能朝这方面想！ 在她脑中不断闪过各种念头时，克莱恩已经走近，微微躬身行了一礼，语调风趣地开口道： “我本想监督一下那份捐献的用途，但有奥黛丽小姐担任理事，这些顾虑就完全不存在了。” 这些客套话在奥黛丽耳中听来，就是“世界”在请“正义”对助学基金进行一定的监督，并随时将现状汇报给他。 这也正是我想做的，并非来镀金，来拉近和教会的关系，而是真正地做一些有利于大家的事……她思索着，点了点头道： “我会尽所有努力的。” 寒暄几句后，三人就进入了助学基金办事处的大门，绕过正忙碌着布设场地的工作人员和采访的记者，进入了位于二楼的休息室，等候第一次理事会议的开始。 在此期间，道恩·唐泰斯一直在克莉丝汀·特蕾莎小姐身旁，离奥黛丽更远一些，明显表现出了亲疏关系，这让奥黛丽在有些失落之余，内心也为“皇后”和“世界”的关系感到好奇。 在慈善晚会后，她已经拜托管家进行了一些调查，得知两人初次出现在贝克兰德是五月初，起初并不认识，是在一次次晚宴、舞会上逐渐相识，在埃莱克特拉主教的撮合下才渐渐接近彼此的。 这也许是他们需要长期使用的身份，所以才会细心经营，不过比起中年富翁与的神秘女性的关系，我更喜欢疯狂冒险家与传奇海盗之间的故事……想到自己床头柜里那几本最近在贵族小姐间流行的，奥黛丽就浮想联翩。 唔，不能多想了，奥黛丽，你今天的任务是在理事会议上引导大家讨论的方向，让他们尽快开展实质性的事务……她嘀咕着，见两位塔罗会的成员在等待期间似乎有些无聊，遂开口问道： “我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慈善组织的运作，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听到她的发言，安吉尔侧头望向这位外表天真无邪，实际上已经是序列6非凡者的少女，斟酌着回答道： “身为理事会的成员，主要负责制定大方向，细节自然有其他人处理……我认为应该尽快开展第一波宣传，让临近考试季，想进入各种技术学校或文法学校，却苦于交不起学费的贫民知道有助学基金能帮助他们，稍后你可以在理事会议上发言，让他们接受这一点。” 说着，安吉尔用“你懂的”的眼神看向这位“观众”。 要推动助学基金尽快开始运作，而非缠身于各种俗务甚至是争权的吵闹中，一位在暗中引导大家的“观众”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另外，发放助学基金的方式也要有别于其他的慈善组织，因为接受助学的目标往往是未成年人，如果将现金直接发放到他们手中，很可能会被贫穷的父母、兄弟姐妹花掉，毕竟这是一笔不小的钱，贫民家庭很难通过贪婪恶魔的考验……一个专门的账户，由持升学证明的本人来领取，生活资助则按时间段固定提取，想必奥黛丽小姐对这方面比我要更懂。” 克莱恩也饶有兴趣地加入了讨论，提出自己的意见。 他们好像都希望我这个“观众”来提出这些建议，自己隐藏在幕后……奥黛丽点着头记下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发言，突然有所感悟。 “其实，比起这些坐在办公室的事务，或是与政府和议会的沟通，我更想跟着工作人员前往各所学校进行宣传，参加对申请者的审核，亲眼见见我们将要帮助的人。” 将两人提的建议仔细记下后，奥黛丽有些期待地说道。 “我想只要你愿意，他们应该也乐于一位有亲和力和知名度的贵族帮忙进行宣传，”听到少女的愿望，安吉尔笑着回答道，“但是，伱可不能穿着今天这样的衣裙，戴着贵重的饰品。” 奥黛丽一愣，立即明白了安吉尔的意思。 难怪他们两人今天穿得都很“普通”，和那些只是来露個脸的贵族、富商子女截然不同，唔，我也没有想到这一点，就连爸爸也没注意到这件事，没有在出发前提醒我……她有些懊恼，把这条最重要的注意事项记在了心底。 …… 在一位“观众”的刻意引导下，第一次理事会议圆满结束，没有争吵，没有对抗，大家纷纷同意了“先把事情做起来，再慢慢调整”的方针。 理事会结束后，在成立典礼上，一位《贝克兰德日报》的记者请所有参会者在一楼大厅站定，拍一张合照作为明天新闻的插图，奥黛丽原本不想让自己的照片出现在报纸上，但考虑到这是难得的与塔罗会成员的合照，还是答应了下来。 在其他贵族子弟试图靠近她一同“入镜”时，这位催眠师发动了“心理学隐身”，消失在其他人的视线之中。而后，她悄悄溜到明显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皇后”身旁，在记者架好相机，按下快门的瞬间，挽住对方的手，整个人身体向右侧倾去。 在安吉尔竭力保持平衡，但不可避免地与身旁的克莱恩挤在一起的同时，一张“正义”、“皇后”与“世界”的合照，出现在了记者的相机之中。 ———— “真是位活泼的贵族小姐……” 离开时，安吉尔将镜子替身留在马车内，自己则钻入了克莱恩的车中，有些无奈地朝他笑了笑。 明天，自己带着惊讶和诧异表情的脸就要登上报纸了…… “没关系，以报纸印刷的清晰度，基本上没人能认出那是你，”克莱恩憋着笑说道，“而且，她能在这样的环境中保持一份天真与善良，是非常难得的。” 与此同时，他的灵性发出警觉，意识到下一刻安吉尔就要发出“难道我不善良吗”之类的疑问，立即换了一个话题： “在阿罗德斯的帮助下，我发现了邻居马赫特议员的女儿，那个性格有些古怪的海柔尔养着一只‘偷盗者’途径的老鼠，而且已经达到了半神的层次……当然，它应该受了重伤，又寄生在老鼠身上，实力下降了许多，被警告一番后，已经偷偷溜走了。” “那个喜欢半夜溜进下水道的少女？”安吉尔反问道，脑中浮现对方有些愤世嫉俗的性格，“她应该没受到寄生影响吧？” “没有，但我会时常关注她，必要的时候，还是举报吧……” 说着，两人一起笑了起来，沉浸在之前多次举报的记忆当中。 片刻后，克莱恩继续说道： “‘节制派’的莎伦小姐和马里奇想委托我盗取南大陆运到普利兹港的一具木乃伊，就在周五半夜，我答应了他们。” 那位精致的有点像“月亮”埃姆林收藏的人偶的“怨魂”小姐……安吉尔点了点头，问道： “会有风险吗？” “占卜提示问题不大，而且我有个取巧的方案，不需要正面作战，唯一的问题在于‘玫瑰学派’可能会以此为陷阱，抓捕节制派的人。” 听到这个算是老熟人的隐秘教派名字，安吉尔眉头皱起，有些担心地追问道： “要不要我也参加？或者借你一些神奇物品？” “没关系，在我的计划里，人多反而风险更大，而神奇物品……或许只有‘寄生者’手套有用，但现在最好不要在贝克兰德使用它……” 克莱恩回答道，语气有些凝重： “‘渎神者’阿蒙来到贝克兰德了，还在寻找信仰‘愚者’先生的组织……” “时天使”阿蒙！ 安吉尔一时也感觉头皮有点发麻，她唯一真正面对过的“天使之王”，只有“空想天使”亚当，后者给她的“一点小震撼”让她在消沉中几乎失控，差点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当然，后续这些“痛苦”也给我的晋升带来了不小的帮助……等等，祂的目的不会就是这个吧？ 感觉脑袋有些混乱，安吉尔叹了口气说道： “那‘寄生者’手套确实就不适合交给你使用了，‘聚合效应’会让阿蒙更快找到你，找到塔罗会……我周五晚上会前往拜亚姆与安妮会合，如果你需要我，随时可以召唤我回来。” 她指的是两人已经使用过一次的《格罗塞尔游记》召唤大法。 “我也会尽快考虑离开贝克兰德，去外地避一避……虽然这个阿蒙大概率只是分身，但很可能有召唤本体的能力，”克莱恩也严肃地说道，但很快恢复了淡然的笑容，“那么，在离开前……” “咳，我的马车要离开镜子替身范围了……” 安吉尔板着脸，直接钻进马车的玻璃窗中，消失在克莱恩的视野中。 呼—— 克莱恩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 “……随着一声轻笑，身穿黑袍，面容隐藏在阴影中的海盗将军沿着星光回到了旗舰‘未来号’上，将自己的背影留在格尔曼的双眼中……” 看完手稿的最新部分，伊莲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将面前那些自己稍乱的稿纸整理好，离开船长室，来到不远处的船舱中，将它们还给了自己的水手长，副业是发表冒险的威廉。 “威廉，这个周末我要给自己放两天假，你管好那些过于活泼的水手，分批下船在奥拉维港休息，记住一定要留守卫，别让人把船开走了！” 看着对方顶着熬夜写稿的黑眼圈不断点头，伊莲的语气放缓了点： “注意休息，把手稿藏好，别让人发现了……” “发现，谁？” 身材魁梧，眼神却有些涣散的威廉反问道。 你不会想知道的……伊莲嘴角抽动了一下，没有回答他，而是来到船长室，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等待窗外第一抹阳光的出现。 不知过了多久，她身后的半身镜闪过一道光芒，一双手从镜中出现，抓住她的双肩，猛地一把，将她连人带行李拉进了变得漆黑的镜面之中。 (本章完) 第127章 金色女王和她的旗舰 “啊—” 下意识地，伊莲张开口喊叫起来，试图唤醒黎明时分仍在沉睡的手下们，同时全身各处火焰窜出，就要将自己变成一杆难以触摸的烈焰长枪，逃向远方。 但下一瞬间，火焰就被寒冰所湮灭，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是我。” 是……安吉莉卡小姐？ 迅速将声音与记忆中的人匹配上，伊莲停止了挣扎，这才发现自己身处广阔而幽邃的异空间中，四周无数蛛网般的通道层叠交错，一个个或大或小的光点通过它们连接彼此，蔓延至无限远处。 这奇异的场景将她晃得眼晕，又不敢打开灵视仔细观察，不由得战栗起来。 “这里是镜中世界，别乱动，小心掉到谁都找不到的角落里。” 见被挽住肩膀的伊莲先是挣扎，而后发愣，最后又开始不安地晃动着，安吉尔出言提醒道。 掌握镜子魔法的魔女能够在镜中通道里自由穿梭，但被拉入这里的其他非凡者则只能待在镜面后的小片区域中，如果不慎跌落通道，很可能会顺着某些通向危险地点的道路，进入海底、灵界，甚至更加危险的区域。 在她的帮助下，伊莲紧挨着自己，两人从“红发女郎”船长室内的镜面开始，向远离奥拉维岛的深海前进，以百倍于在现实世界的速度很快进入无尽的苏尼亚海，来到一处略显昏暗的镜面旁。 先将镜面激活，而后安吉尔确认似地看了看外部，才将伊莲推出镜中世界，自己紧跟着一脚踏出，淡金色的长发和身上的薄风衣立即在海风之中飘荡起来，露出下方的低胸收腰夹克，白色女士衬衫和紧身的黑色长裤。 两人落在一处漆成纯黑的甲板上，身旁是一面年代久远，斑驳不清的装饰玻璃，周围幽邃的世界也变成了阳光明媚的天空与泛着咸腥气味的海面。 “金色女王”和她的随从伊莲来到了旗舰“安妮女王复仇号”的甲板。 这艘通体漆黑，桅杆高耸，船帆飘扬的幽灵船和安吉尔上次见到它时一样，空荡的甲板上码放着弹药箱，散落着粗细不一的缆绳，无数大炮凌乱地摆放在两侧船舷旁，仿佛一艘船员全体消失，在海洋上飘荡了多年的老旧战舰。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如此……她嘀咕着，环视四周，没有发现安妮的踪影。 伊莲同样好奇地四处张望，她已经是第二次登上这艘传说中的幽灵船，但上一次是和破烂不堪的“红发女郎”号一起，被吞入了大型战舰的腹中，她和所有水手因为担心惹怒这艘船的主人，没敢离开自己的船只，因此没有机会在甲板上游览。 此时双脚踏上“金色女王”的座驾，目睹比自己的小船大了无数倍，平整而空旷的甲板，伊莲的心情有些激动。 她刚看向安吉尔，准备开口询问，突然感觉身后射来的阳光变得黯淡，惊讶地回身望去。 “安妮女王复仇号”的船头不知何时出现一道不断扩大的黑影，它仿佛被横放在海面上的半圆形拱门，高度很快超过了主桅杆，而这艘幽灵船如同受到强大的引力一般，向内部透出鲜艳色彩的拱门驶去。 船头的天平雕饰，前甲板，桅杆，然后到了两人站立的后甲板，整艘战舰很快钻入了这扇“灵界之门”，穿过拱门的部位闪烁着绿色的磷光，下方的海面也变成了深不见底、由无数色块重叠的灵界。 待船尾的上层建筑进入灵界，那道连通现实海面与灵界的拱门迅速收缩，成为一个看不清的点，而后闪着光芒消失在安吉尔和伊莲眼前。 这和“地狱上将”的旗舰“黑色郁金香号”隐入灵界的方式差不多，但更快，更悄无声息，不过安妮之前前往索纳岛时，是直接从灵界离开，出现在岛屿上空，而后又瞬间进入了灵界，把我像炸弹一样抛下的……安吉尔思索着，有所感应地望向甲板中央。 不知何时，那道黑发披肩，淡黄色长裙无风自动，下方的白皙的双足若隐若现的身影出现在了两人身后。 “早上好，安妮。” 安吉尔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有别于阿里安娜女士或蒸汽教会的博诺瓦·古斯塔夫，安吉尔对安妮，对阿兹克都是以朋友和晚辈的身份相处，她相信对方也有同样的心态，因此并未加上尊称。 对她的问候，这位幽灵船的化身回以淡淡的微笑，而后开口道： “刚才进入灵界的方式是消耗最少，对船只损伤最小的方式，直接跳跃进入或离开灵界属于‘紧急情况’。 “你的‘船员’只有这位小姐吗？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前往海盗大会的地点吧。” 随着她的话语，漂浮在灵界中的幽灵船晃动着调整了方向，以一边下坠一边前进的方式提高了航速，向未知的地点驶去。 我的船员确实只有伊莲一個人，当然，如果算上我身上的“收割者军团”，将会达到十人，而且都是中序列的非凡者，在海盗中也算得上数一数二了……安吉尔嘀咕着，摸了摸口袋中那一串足足9个铁皮士兵人偶。 这件得自“铁血骑士”西利欧·索伦的神奇物品在这段时间已经自行修复，只差最后一个人偶就恢复到最佳状态了。 除此之外，她还带上了“死亡之翼”羽毛与“寄生者”手套，当然，为了防止后者容易丢失其他物品的负面效果，安吉尔暂时把它封存了起来，必要时才会戴在手上。 以我现在的神奇物品配置，哪怕不使用加强后的高级符咒，也能在半小时内摧毁一名海盗将军的船队，杀死所有非凡者……当然，对上几位海盗王者仍然力不从心，我有神奇物品，他们也有，而且数十年的积累只会比我更多，再加上大量中序列的手下和船只，只有借助安妮的力量，我才能对抗他们…… 安吉尔评估着自己的战力，对参加海盗大会又多了几分信心。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默默不语的伊莲凑上前来，将一封画着三枚不对称三角印记的信封递给了她。 这种不对称让人难受……安吉尔刚在内心抱怨了一句，就想起这个符号代表的意思： “五海之王”纳斯特！ 立即拆开信封，展开信纸，安吉尔果然在上面看到了预料之中的内容。 那是邀请“金色女王”参加今天的海盗大会的请帖，附带了详细的位置海图。 在她刚把这些内容印入脑海后，信纸上组成文字和海图的墨迹就如同阳光下的水渍一般，毫无征兆地浸入纸中，不见了踪影。 不愧是五海之王，挺喜欢故弄玄虚的，而且代表他的不对称三角符号也很有第四纪的所罗门帝国风格，难怪他自称所罗门帝国的后裔…… 想到这里，安吉尔好奇地看向伊莲： “为什么邀请函会寄到你那里？我们之间的关系暴露了？” “说的像是我们之间有什么不正当关系一样，”来到幽灵船后就脱下了“狂乱指环”，恢复英气秀美兼具的容貌和一头红发的伊莲嘀咕着，“信是在‘红发女郎’的船长室发现的，也许是‘五海之王’找不到你，才把信交给可能与你有联系的我。” 听起来像是某个“怨魂”偷偷把信送来的……这就是纳斯特能召开海盗大会的底气，如果让我通知每个海盗将军和海盗王者，我只能用通缉令来解决……安吉尔将已经无字的信纸和信封用黑焰烧掉，顺口问道： “你觉得会有哪些海盗参加这场盛会？” 伊莲缓缓踱步，来到安吉尔身侧，离一直站在原地，视线盯着她们的安妮稍微远了一点，回答道： “上一届大会除了已经剑拔弩张，随时会动手的‘黄昏中将’和‘血之上将’，所有将军和海盗王者都响应了纳斯特的召唤，次一级的海盗们更加踊跃，但这次也许有些不一样。” “因为海军的威胁？” “部分原因是，全新的铁甲舰‘普利兹号’活跃于罗思德群岛附近，击沉了不少还敢于打劫商船的海盗船，甚至在上个月和纳斯特的‘黑皇帝号’爆发了一场激烈的海战，海军损失了两艘护卫舰，‘五海之王’也有一定损失，这让许多海盗躲进了迷雾海，远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另外，这次大会的主题很可能是关于‘幽灵帝国’这个传说的，有能力分一杯羹的海盗也许会积极参与，那些自觉无法争取利益的恐怕会兴致缺缺。但是……” 说到这里，伊莲停顿了一下。 “……‘疾病中将’特雷茜应该会参加，听说她最近换了一艘旗舰，重新活跃于五海之上，以她的性格，不会错过这次盛会的。” 你倒对这点挺有信心……安吉尔暗笑一声，在让人眼花缭乱的灵界光芒之中看向只有三人站立的甲板，暗叹一声，感觉自己恐怕连特雷茜的“阵仗”都不如。 她原本有带上一批水手充当门面的打算，但又担心和其他海盗或“玫瑰学派”的半神起冲突时会伤及无辜，因此最终只带上了已经达到序列6，初步具备自保能力的伊莲。 我倒有些期待她和特雷茜相见时的场景了……安吉尔嘴角刚咧出一丝古怪的笑容，就听到安妮开口道： “我们到了。” 下一秒，“安妮女王复仇号”四周的层叠的色块就如同潮水般褪去，转而变成了乌云笼罩的天空和深蓝近黑的海浪。 她们以“紧急情况”从灵界跳跃到了现实的海面上！ 未等安吉尔和伊莲反应过来，这艘巨大的黑色战舰前方就出现了一座耸立着巨大山峰，周围云雾缭绕的岛屿。 (本章完) 第128章 特雷茜和伊莲 “这里是托斯卡特岛西北方向，靠近加尔加斯群岛的一座死火山岛屿。” 在海上混迹数年，对大多数无名岛屿都有了解的伊莲在一旁解释道。 安吉尔顶着突然变大的海风，眯着眼睛看向岛屿方向。 “安妮女王复仇号”出现的地点离岛屿只有不到两海里，哪怕是在乌云密布，雾气笼罩的海域，也能让这位高序列非凡者轻易看清海岸线附近。 那里的一处天然凹陷处，一座不算大的码头旁，已经停靠了不少大小不一，年代不同的船只，有风帆已经收起的三桅帆船，有船帆和烟囱兼备的混合动力船，也有外表挂着不少装甲，把自己伪装成铁甲舰的快速战舰，让安吉尔看得目瞪口呆。 简直是舰船博物馆，有些船都不知是如何飘在水上而没有沉没的，非常神秘学……她腹诽着，视线平移，发现了更多的船只没有靠岸，而是在近海处集结，它们三两成群，又或孤单地远离其他舰船，显然不想和“杂牌军”们混在一起。 她在其中看到了顶着金色大炮，船帆上描绘着金镑、金霍恩、费尔金等金币，如同冰山一般拒绝着其他舰船靠近的“黄金梦想号”；看到了由两艘细长船身的快速战舰拱卫，如同列队一般紧紧靠拢的“黄昏中将”舰队；看到了只带了一艘护卫舰，周身笼罩着神秘星光，极具辨识度的“星之上将”的旗舰“未来号”。 大多都是熟人，至少也见过一次，而且他们怎么都带上了舰队…… 安吉尔表情有些僵硬，下意识看了看自己所处的空旷甲板，再次感到了气势上的落后。 “按照‘五海之王’的要求，海盗王者们只允许旗舰到来，将军则可以带上两艘以内的护卫舰，这是担心有人拉上整支舰队，对其他参会者造成威胁。” 伊莲在她身边低声解释着。 “难怪‘黄昏中将’只带了两艘船，他可是有一整支军事化的舰队的，而允许他带上少量船只，也能抗衡本就只有一艘旗舰的‘冰山中将’……”安吉尔点了点头，突然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特雷茜告诉你的？” “她……我只是跟着参加了上一次的海盗大会，听到过一些传闻！” 伊莲扭过头去，语调不那么自然地回答道。 就算是吧……安吉尔嘴角带笑，不再追问这个问题，目光在海面上继续寻找着其他船只。 随着安妮操控着无需船员的幽灵船快速接近岛屿，在近海等候的海盗将军们和码头停靠的海盗船在海面的薄雾中发现了这艘庞然大物的身影，骚动迅速传递到了每个角落。 “黄昏中将”的船队谨慎地后撤了一段距离，但船舷两侧的炮门都没有打开，以示自己不会主动挑起战斗，“未来号”和“黄金梦想号”所属的两位将军和安吉尔都有过接触，对她较为熟悉，并未跟着布拉托夫一起后退，安吉尔很快在两艘船的甲板上看到了身穿黑袍的嘉德丽雅和披着米色外套，腰间佩戴指挥刀的艾德雯娜。 至于其他叫不上名字的海盗们，或惊恐，或兴奋，都局限于码头，没有任何一艘船敢于离开大部队，靠向这艘神秘的幽灵船。 在近海的船只变换方位后，雾中又出现了一艘通体漆黑，桅杆上挂着骷髅头骨旗帜的三桅帆船，它似乎原本想靠近码头，却因为“安妮女王复仇号”的突然出现而有些惊慌，打满舵，船帆鼓起，迅速向另一侧驶去。 “是特雷茜的旗帜……她果然来参加海盗大会了，只是换了一艘旗舰，而且孤身前来，没有带上舰队。 “你说，她会不会是来找你的？” 安吉尔饶有兴趣地说道，目光投向身旁脸色数变，最终怅然若失的伊莲。 轻笑一声，她强硬地扳过红发猎人那有些畏缩的肩膀，来到船舷边，让她那头张扬的红发在海风之中飘动，如同以黑色船身为底，灰色天空为盖的油画上那抹亮眼的鲜红。 瞬间，安吉尔就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身上。 那是横向驶过的新“黑死号”一扇舷窗后隐约可见的，死死盯着这边的蔚蓝色眼睛。 呵—— 安吉尔露出挑衅的笑容，右手紧了紧，将来不及反应的伊莲搂在怀里。 那瞬间，她甚至都做好了“疾病中将”特雷茜狗急跳墙，带着自己的旗舰直接撞过来的准备。 但最终，那双和“魔女家族”大部分成员一样的蓝色双眼只是绝望地闭上，消失在舷窗后的阴影中。 比被安吉尔摧毁的“黑死号”小了整整一圈的帆船也只是静静地从“安妮女王复仇号”的前方穿过，上面的海盗们紧张地望向这边，没有任何一人有勇气率先挑起战斗。 她还算冷静，如果先对我动手，就连“五海之王”也没理由保住她，不过我感觉“绝望”魔药有了不小的消化幅度，是因为刚才的举动让特雷茜陷入了真正的绝望，还是因为她也几乎完成了“痛苦”的扮演，已经具备向半神发起冲击的资格？ 安吉尔思索着，突然想起自己还搂着伊莲，赶忙离开船舷边，进入外界的视线死角后，松开了已被对方体温浸染，有些发烫的手臂。 “你，你……”红发女猎人的脸已经跟她的头发颜色一致，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唉……特雷茜肯定会，会误会的。” “误会什么？我和你？之前你不是还想报复她，想联系海军把她给抓起来吗？让她误会不也是一种报复吗？” 安吉尔故作好奇地反问道。 “我是想……报复她，但不是以这种方式，在这种时候……” 伊莲喃喃说道，表情愈加红润，不知道想到的是哪种报复方式。 她不会要等成为“铁血骑士”，以另一种身份和方式报复回去吧……安吉尔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悄悄退了两步，感觉到甲板中央安妮的视线，顺势转身看去。 这位第四纪活到现在的“少女”正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两人，尤其是安吉尔。 后者仿佛在安妮金色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个单词： “幼稚。” 被年龄超过两千岁的大龄少女这么评价，安吉尔心虚地将目光移开，回到喧闹逐渐平息的海面。 海面下方，一道黑影正快速移动着，很快穿过幽灵船的前方，来到岛屿附近。 它逐渐变得巨大，颜色不断加深，就像从深海快速靠近海面的庞然大物。 哗—— 巨大的声响中，一艘造型奇特的船浮上水面，呈铁黑且不断滑落海水的金属表面组成上方稍微凸起的椭圆形，中央有一根金属管道指向天空，临近末端却弯折成直角，伸向前方。 这，这不是潜水艇吗？ 安吉尔顿时忘记了刚才的事，目不转睛地看向新出现的“战舰”。 安吉尔有如此惊讶的理由很简单，在上一世，她见过长相如同这样，能够潜入水中的载具。 那是以核能为动力，隐藏在水面以下，随时给予舰船致命一击的致命武器。 眼前呈椭圆形的钢铁怪物虽然更加简陋，表面能够看出钢板拼合的痕迹，有锈蚀，有磨损，形状也不是完全的流线型，并不优雅，但其蕴含的技术水平仍旧远超远处那些风帆战舰或蒸汽船，仿佛和它们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产物。 在安吉尔有些震惊地研究着眼前这艘“潜艇”时，钢铁怪物顶端的金属管道缓缓收回到船身内部，随后，以大约三分之一高度为界，椭圆船身的上半段裂开了几道规整的缝隙，厚重的钢板向四周展落，露出内部平坦的甲板，指向四周的火炮，操纵它们的水手，甚至升起了桅杆。 唰—— 几面风帆展开，上一刻还是远超时代的金属机械顿时变成了风帆战舰，在舵手的操纵下，顺着海风向港口驶去。 看到瞬间由未来风格退回到前蒸汽时代的钢铁巨舰，安吉尔感觉自己的眼神都变得呆滞起来。 “这是‘深海中将’哈尔·康斯坦丁的旗舰，和海上传说‘失落的纽因斯’同名的‘纽因斯’号，据说能够在水底潜行数百海里，从目标身边突然出现发动攻击，让人措手不及，事后又以同样的方式离开，让海军难以抓捕。” 红发伊莲平复了刚才有些躁动的心情，来到船舷边，低声说道，仿佛担心还未远离的“纽因斯”号上的海盗将军听到。 难怪他被称作“深海中将”，看来没有叫错的外号……而且这艘潜行船太像前世的潜艇了，会不会是罗塞尔大帝的遗作，最终由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的工匠们实现，落到了这位海盗将军手中，又或者干脆他就是蒸汽教会的合作者，如同冰山中将和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的合作方式…… 当然，和罗塞尔模仿的目标相比，这艘在海面上还需要借助风力航行的“纽因斯”号还差得远。 安吉尔思索着，目送“纽因斯”号离开，在码头外和其他海盗将军汇合，没有靠上有些混乱的海岸。 (本章完) 第129章 五王 那么，除了确认已经死亡，舰队也四分五裂的“血之上将”塞尼奥尔，以及旗舰“黑色郁金香号”被我炸毁一半，尚未恢复元气的“地狱上将”路德维尔，其他五名海盗将军都已经到场了。 “其他的海盗王者呢？就连海盗大会的组织者，‘五海之王’纳斯特都没有出现，我们是不是来的有点早？” 等候片刻，见没有新的船只出现，安吉尔侧身询问道。 “包括海盗将军在内，绝大部分参与盛会的海盗都会在前方这座码头聚集，这既是狂欢的盛宴，也是各位海盗将军能和平交流的短暂时期，至于海上诸王，据说有另外的，单独举行会议的地点，但特雷茜没有告诉我，也许她也不清楚这一点……” 伊莲老实地回答道，双眼在海面上不断搜寻，试图找到她自己所说的位置。 就在安吉尔也加入搜寻的队伍，“未来号”、“黄金梦想号”等海盗旗舰降下交通船，向海岸靠近时，岛屿中央那座高耸的死火山突然传来一道极具威严的气息，它蕴含着强大的压迫力，让喧闹的码头瞬间安静下来，一名名低序列或身为普通人的海盗尚不知这股让人战栗的气息来源于何处，只是内心的本能让他们停止了喧哗和吵闹，缩着脖子四处张望。 身穿黑袍，紫色双眸平静无波的“星之上将”嘉德丽雅若有所思地看向岛屿后方；挎着指挥刀站在交通船甲板上，即将靠岸的“冰山中将”艾德雯娜眉头紧皱，手按在刀柄上；身材高大，面容隐藏在低垂的三角帽阴影下的“黄昏中将”冷哼一声，声音压抑而低沉；脸部如同覆盖着章鱼，四周垂落滑腻触手，全身被披风包裹着的“深海中将”显得有些焦躁不安，触手互相打结，拧在了一起。 就连避开众人，游离于海盗大会场地边缘的“疾病中将”都从舷窗探出头去，看向那座蕴含着强大压力的死火山。 这股气息仿佛在宣示着自己的存在，同时宣告今年的海盗大会正式开始。 “那是邀请我们的信息，看样子，海上诸王相会的地点在岛屿后方。” 同样感觉到一丝压力的安吉尔若有所思，看向似乎没有觉察的安妮，说道。 “应该是那里，我能感应到她也在那。” 安妮缓缓回答，不见她有任何动作，几人头顶的船帆就转过了一个较大的角度，随着海岸附近徘徊的海风和迂回的浪花，绕开其他舰船，向岛屿后方前进。 那道威严的气息也很快消散，让疑神疑鬼的海盗们恢复了正常，他们似乎也在互相沟通、猜测中了解到那是“五海之王”的力量，在崇拜之余放下心来，将一桶桶麦酒搬上码头，找到熟悉或陌生的朋友，在歌声、笑声、欢呼声中开始了今年的盛会。 海盗船长们则三两聚集，交换着彼此已知的信息，寻找发财的机会，又或是讨论起先后进入一栋通体漆黑的小楼的海盗将军们，诅咒着缺席的“地狱上将”，为“血之上将”的命运而感慨。 他们下意识地不去想岛屿后方发生的事，那不是他们能够参与，甚至讨论的层次。 ———— 以幽灵船那远超这个时代任何舰船的速度，“安妮女王复仇号”没用几分钟就绕过了并不算长的海岸线，来到岛屿的另一侧。 相比大多数海盗船停靠的那边，这里只有陡峭的山崖，密布的礁石和一处隐藏在浓雾中的峡湾，并不适合船只停靠，在雾气之中，隐隐约约有三艘巨型帆船的轮廓，随着安吉尔逐渐靠近，变得越来越清晰。 靠的最近，最先显出完整形状的是一艘长度接近两百米，甲板前后高高翘起，如同一轮卧倒在海面上的弯月般的黑色船只，它只有一根桅杆，上面半卷起的船帆描绘着一块黑色的墓碑。 那是“不死之王”阿加里图的旗舰，“告死号”，安吉尔曾跟随“未来号”前往神战遗迹时遇到过受到重创的它，但两个月过去，它表面那些战斗留下的痕迹已被完全修复，此时上百名水手分散在“弯月”中央的主甲板和下方炮击甲板处，可以隐约看到对面的海盗们脸上愤怒、恐惧交加的表情。 对了，上次撵着“告死号”乱跑的，就是我脚下的“安妮女王复仇号”，这是仇人见面了……安吉尔无言地看向安妮，后者一脸无所谓地笑了笑，说道： “它只有序列3而已。” 这是告诉我，不需要担心对方会主动发起攻击？不，等等…… “它？”安吉尔皱着眉重复道，意识到了什么，“你是指这艘‘告死号’？” “没错，真正的‘不死之王’其实是那艘船，它是序列3的‘呓语者’，而船长阿加里图只是它的奴隶而已，离开‘告死号’，甚至都算不上半神。” 听到这个惊人的秘密，安吉尔又将目光投向远处那艘黑色的巨舰，有了先入为主的概念，再仔细观察，果然发现海盗们仅仅是口头叫骂，但没有推出火炮，只是一种动口不动手的行为。 至于现在应该出现在甲板上指挥手下的阿加里图，更是连影子都没见到。 传说中“不死之王”几乎没有和任何半神发生过冲突，和强大的海盗上将也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他的赏金甚至是四王里垫底的，充分说明他的谨慎，又或者是从心。 结合上次相遇，我刚对他，或者说那艘船有攻击的想法，就被强大的呓语攻击的经历，或许“呓语者”是“深渊”途径的序列3，所以拥有“恶魔”的恶意感知？这能让它避开大部分对自己不利的战斗，除非安妮这种达到天使层次的非凡者，唔，非凡船，才能对它造成威胁…… 思索间，“安妮女王复仇号”匀速通过了“告死号”的附近，朝迷雾深处驶去，自始至终，那艘不死之王的旗舰都没有其他动作，仿佛面前的并非上次将它击伤的仇人。 靠近死火山下方，临近海岸的峡湾入口，安吉尔又发现两艘停留在岸边的船只。 其中之一身长近百米，外观呈典型的三桅帆，包含前伸的巨大撞角和三层炮击甲板，表面黑白配色中点缀着耀眼的金箔，装饰用的铁链四处延伸，让安吉尔想起特里尔那些让人垂涎的永恒烈阳教堂。 古早的因蒂斯风格，实用与浮夸兼具，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神秘女王”贝尔纳黛的座驾，“黎明号”…… 安吉尔思索着，偷偷瞄向安妮，果然发现这個女孩视线紧紧锁定在那艘船上，久久没有移开。 “听说那艘‘黎明号’并非能自动驾驶的幽灵船，但船员很少，平时也都独行于海上，难道它能由‘神秘女王’一人驾驶？” 身旁的伊莲喃喃自语着，趴在船舷边，目光灼灼地看向华丽的“黎明号”。 在峡湾入海口的另一侧，则停着一艘通体漆黑的战舰，它造型古老，只有一层全通甲板，上方超过百名水手或清洗着甲板，或驻足看向这边，一门门火炮在两侧船舷整齐摆放，三面漆黑的风帆高高悬挂着，却在狂风盘旋的峡湾口保持着稳定。 靠近后船舱的位置，矗立着一张两米多高的石制王座，上方空着。 不用安妮或伊莲提醒，安吉尔就知道那是四王中的最后一位，“五海之王”纳斯特的旗舰，据说是第四纪所罗门帝国遗留至今的幽灵船，“黑皇帝号”。 不知道它有没有变成人型，能不能正常交流……安吉尔思索着，耳边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赤足的安妮也来到船舷边，金色双眸看向黑色的古老幽灵船，眼神中似乎有某些莫名的情绪。 她也认识这艘第四纪的幽灵船？两人，不，两船曾经并肩作战过，又或是在不同的阵营，彼此相会于战场中央？ 脑中浮现出各种念头，安吉尔摇了摇头，开口问道： “加上我们，‘五王’都到齐了，会议的地点就在这片海域，还是在峡湾深处？” 闻言，安妮收回目光，看向她，回答道： “还有一艘你们忽略的船，”说着，她右手抬起，纤细的手指前伸，指向刚才驶过的位置，“‘黑座之王’巴洛斯·霍普金斯，以及……暂属于他的旗舰，‘黑王座号’。” 说到这个名字，安妮脸上淡淡的笑容已完全消失。 在她手指的尽头，一艘比“黑皇帝号”略小，造型古朴，但无比威严的帆船于雾中隐隐若现，三根竖直的桅杆牵拉着巨大的白色船帆，船首的巨大斜桅仿佛指向前方的巨炮，上方绳索紧绷，在风中纹丝不动。 刚才路过那里，我竟然丝毫没有觉察到旁边有这么一艘巨舰……安吉尔呆呆地看了几秒，又望向伊莲，发现她也同样震惊地看着“黑王座号”。 这一刻，她回想起了阿罗德斯的提醒，以及之前数次在教会内部文献中见到的信息。 但在安妮提醒前，安吉尔脑中完全没有关于这位“黑座之王”的任何记忆，仿佛被某种力量所隔绝、屏蔽。 小心“观众”……她再次发出这句感慨。 (本章完) 第130章 逐渐靠近 经过与最强的观众，“空想天使”亚当见面，以及见识过赫温·兰比斯这位半神观众的能力，安吉尔对这个途径已经有了一些基本的认识。 但多次遗忘“黑座之王”的信息，仍然让她感到一丝战栗。 比起站在身边却让人看不见，明明知道存在却总是遗忘反而更加恐怖……而且这个能力明显不需要“主动使用”，范围也能覆盖从鲁恩到因蒂斯，从罗思德群岛到苏尼亚海的广阔地域，近乎代表整个世界。 想起“神秘女王”贝尔纳黛曾说过，序列3即可通过尊名在相当范围内回应祈求，序列2才能在世界范围内让自己的力量生效，安吉尔对“黑座之王”的实力有了一个预估。 一位序列3的非凡者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除非他拥有和“0”级封印物等同的神奇物品，又或是有某位“观众”途径的天使在帮助他…… 当然，“黑座之王”巴洛斯·霍普金斯本人不太可能是序列2，否则位于所有海盗之首的就不是“五海之王”纳斯特，而是他了。 从另一個角度来看，安妮能忽略霍普金斯的心理学隐身，也意味着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这位海盗王者应该只是序列3的非凡者。 想通这一点，安吉尔视线看向那艘造型复古的“黑王座号”，试图把这艘难得一见的船只的形状印入自己脑海中，哪怕离开这座岛屿后，相关记忆又会被藏进大脑深处，难见天日。 可惜，和其他人一样，这位“黑座之王”也没有露面，唔，恐怕只有身为光杆司令的我，才这么傻乎乎地站在甲板上，其他人肯定都看清我的样貌了…… 嘀咕着，安吉尔突然发现远在迷雾边缘的“告死号”的轮廓逐渐清晰，这艘形状如同弯月，比两艘“安妮女王复仇号”加起来都长的单桅帆船小心地避开安吉尔所在的位置，如同没发现“黑王座号”般擦肩而过，向峡湾入口处驶去。 那艘处于“心理学隐身”状态的黑座之王座驾，也绷紧了船帆，缓缓靠近海岸。 都在向“黑皇帝号”靠近，看来，海盗诸王的会议就要开始了……安吉尔暗暗思索着，觉察到自己的船已经成为最靠外的那艘，正要让安妮也跟着靠近海岸，却见这位黑发女孩的金色双瞳看向船舷外侧，随后单手挥动，向内抓握。 于此同时，安吉尔也感应到了四周镜中世界的轻微变化，意识到有人正在利用与现实世界重叠又彼此独立的空间靠近自己。 但未等她有动作，一道灰色的身影已经从雾气之中显现，他像被无形的锁链束缚着，在空中悬浮，四肢小幅度地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这股力量。 “信使，我是信使，伯爵让我来送信！” 见甲板上最近的几门火炮已经在无人操作的状态下把炮口指向了他，这道灰色身影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手腕疯狂转动，将手中一个信封抖得唰唰响。 伯爵？我想起来了，传闻中“五海之王”纳斯特喜欢让自己的船员称呼他为伯爵，这也许是来自他的家族传承，毕竟他自称是所罗门帝国的后裔…… 而面前这位，不会就是把邀请函偷偷送到“红发女郎”船长室里的“怨魂”吧，安妮居然直接发现了在“镜面跳跃”过程中的他，还把他抓回了现实世界，这是“平衡者”的某种感知周围异常的非凡能力么，看来如果不是她的允许，我在镜中世界也没法靠近这艘船……安吉尔思索着，伸出几道无形的丝线，从这位怨魂信使手中拿过信封，拉向自己，同时对安妮点了点头。 后者甩动手臂，像扔出一团无形垃圾一般，那位“怨魂”真的如同垃圾般被扔出了老远，在雾气之中的身影飞速消失，“跳跃”到了某处镜面之中。 这样会不会得罪那位“五海之王”……不怕，我有安妮！ 安吉尔挤出一丝笑容，拆开手中绘制着代表纳斯特的三角印记，四周有烫金花纹装饰，显得无比正式的信封，内部的信纸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邀请‘金色女王’安吉莉卡·萨奇，前往白枫伯爵纳斯特·所罗门的行宫‘黑皇帝号’，共同议事。” 最后还有纳斯特那笔锋张扬的签名。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白枫伯爵”，这份派头应该是冠绝所有海盗的……安吉尔将信递给安妮，自己则来到船舷边，看向其他几艘海盗王者的座舰，发现它们只是靠近了“黑皇帝号”，暂未有进一步动作，于是决定自己也稍微等等，看看其他人会如何反应——他们必然也收到了“白枫伯爵”郑重的邀请。 径直走入一位半神的主场，一艘由他掌控的“幽灵船”，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除非其他海上诸王在去年也是这么做的…… ———— 矗立着死火山的岛屿另一侧，并不算大，但已挤满了各种船只的码头旁，一栋栋显然是临时搭建，但却十分牢固的房屋中，诸多海盗正在肆意狂欢着。 在“五海之王”的名号下，哪怕平时有仇有怨的海盗们也只能放下彼此的成见，既然如此，那为何不痛痛快快地喝酒，讨论那些平时不敢说的事呢？ 当然，绝大多数的话题都围绕着鲁恩海军那艘全新的铁甲舰，以及他们越发“嚣张”的气焰，这艘就连海盗将军也不敢正面抵挡，连诸王也要避让的恐怖战舰最近接连出击，在罗思德群岛与北大陆之间的主航道巡逻，击沉了两位数的海盗船，让那块海域一时间成了海盗们谈虎色变的死亡之地。 据说就连普利兹港码头上张贴通缉令的告示板都被清空了一大块区域，每张被撕下的通缉令都意味着一个还算出名的海盗，以及他的海盗船被送进了海底。 这让还能出席海盗大会的船长们在兔死狐悲的同时，也为自己的未来担忧不已，有人已经打起了退休养老的主意，有人想趁铁甲舰只有一艘，无暇顾及苏尼亚海时捞上最后一笔。 在廉价但度数不低的麦酒刺激下，他们唾沫横飞，交流着自己的想法。 但所有海盗都不时将目光投向码头旁的一栋黑色小楼，这次参与了大会的五位海盗将军都把自己锁在里面，不知道商议着什么。 希望是在商量怎么干掉那艘“普利兹号”——所有人脑中都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 感应到不时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黄金梦想号”的大副，戴着单片眼镜的布鲁·沃尔斯皱了皱眉头，动了动身体，将自己隐藏在身后两层楼房的阴影中。 这次他力排众议，解决了好几个不服的刺头，获得了和船长“冰山中将”一同下船的资格，但没想到艾德雯娜转头就进了这栋小楼，把自己留在了外面。 总觉得白来了这一趟……他暗自嘀咕着。 “烈焰”达尼兹离开“黄金梦想号”后，他原本以为暗中的竞争者少了一个，但很快发现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反而导致竞争更加激烈，自己虽然是大副，但张扬又能吸引众人注意力的达尼兹不在后，反而成了众矢之的，经常被他人阻挠，导致能靠近船长，跟她独处的机会变得更少了。 只有在梦中，他才能和中的疯狂冒险家格尔曼一样，以绝对的实力解决一切麻烦，获得船长的芳心…… 脑中思绪混乱，但这位“机械专家”仍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视线警惕地看向每个靠近这栋小楼的海盗。 他清楚，其他海盗将军带来的部下，比如楼顶那位身高超过2米，显然有一点巨人血统的“黎明骑士”，比如潜伏在阴影之中的“蔷薇主教”，比如无聊地用细小风刃射向不远处的沙滩，制造出一道道痕迹的“风眷者”，都和他一样，肩负着保护自己的船长，随时准备对付其他的“护卫”的任务。 他也有很大一部分注意力放在自己这几位同行身上。 突然，远处一栋简陋的木制房屋中传来一声惨叫，那撕心裂肺的叫声穿过喧闹的码头，直达布鲁的耳中，让他一个激灵，从墙边站起，眯着眼睛望向远方。 他眼眶上的单片眼镜闪过一道淡黄色的光芒，如同望远镜般将远处的场景放大，清晰地显示在他眼中。 但除了那声惨叫，木房里没有其他动静传出，这让布鲁稍稍放下了心。 哪怕有着“五海之王”的约束，在酒精的作用下，海盗们也不可避免地发生某些争斗，闹出人命的事并不罕见，只要不涉及海盗将军，通常都会私下商议解决。 不会是哪个醉鬼把仇人给捅了吧……布鲁·沃尔斯刚冒出这个念头，被单片眼镜放大的画面就闪过一道深红色的光芒。 而后，那栋木制房屋从内向外整个炸开了。 ———— “伊莲，你说我应该先做表率，前往‘黑皇帝号’，还是等某位海盗王者先去探探路？” 等了足足半小时，也没见其他船靠近“黑皇帝号”的安吉尔开口问道。 红发的伊莲在逐渐升高，甚至连雾气都遮不住的阳光下显得有点萎靡，闻言摇了摇头，道： “上次来参加海盗大会，我一直被关在特雷茜的船上，没机会了解这些事。” 想来也是……估计我认识的人里，只有“神秘女王”贝尔纳黛能解答这个问题了。 安吉尔嘀咕着，突然灵性有所感应，看向空中。 一张纸片缓缓飘落，被她用丝线接住。 不太可能是刚刚才送来邀请函的“五海之王”，其他海盗王者我又不认识，只有…… 她思索着，张开信纸，果然在上面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小心，这里有针对你的阴谋。” 下方的署名是…… 贝尔纳黛。 (本章完) 第131章 黑皇帝 “神秘女王”贝尔纳黛特意提醒我？ 安吉尔下意识想看向那艘外观华丽，设计源于因蒂斯风实用与奢华兼具风格的“黎明号”，但却强行停止了动作，忍住了自己的好奇。 对方利用隐藏的信使送来信件，目的一定是为了在不暴露认识自己的前提下发出警示，如果她现在抬头看向“神秘女王”的方向，等于是破坏了这一番努力。 因此，安吉尔只是将这张薄薄的信纸递给了一旁的安妮，而后开口问道： “贝尔纳黛跟你提起过这件事吗？” 安妮瞥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甩手将信纸扔了出去，这张薄纸在海风中飘出几米远，就在一道略显深沉的光芒中湮灭了。 “我和她半个月前就分开了，她回了一趟北大陆，我继续在寻找……罗塞尔的陵寝。” 大帝的陵寝？不是在特里尔的郊外吗？ 安吉尔立即想到了历史书籍中描绘的150年前发生在白枫宫的刺杀，以及死后虽然争议极大，但仍被以国礼下葬的穿越者前辈。 听安妮的意思，因蒂斯首都的那座陵寝是假的，大帝并没有埋在那，而是秘密葬于某座孤悬海外的岛屿之中，某个至今都没被人找到的陵寝内？ 安吉尔记下了这一切，没有在这种时候岔开话题，而是皱眉道： “贝尔纳黛很可能提前知道了某些事，所以才偷偷提醒我有阴谋接近，那我干脆不去赴约，就在船上等待？” 目前安吉尔一方最强的战力毫无疑问就是脚下这艘“安妮女王复仇号”，以及它化身的安妮，任何计划和行动都得征求她的意见，否则将毫无意义。 “她是‘预言大师’，也许在命运之中窥见了一些和你有关的片段，但她既然没有直接阻止你去‘黑皇帝号’上，说明她也不清楚阴谋由谁而起，危险来自何方，或许你受到警示，不去赴约的举动，才是灾难的导火索。” 听起来比“占卜家”还神棍……安吉尔腹诽着，自行做了一次简单的魔镜占卜，果不其然一无所获。 “所以？” 她试探着反问道。 “我陪你一起去，”安妮面色淡然地回答道，“只要不离开我的本体太远，我就能发挥大部分力量，在场的这些人以及船都没法伤到你。” 这是一位序列2的天使，“平衡者”的自信。 有了她的这句话，安吉尔也同样感觉自己内心充满了信心，能够面对那几位比自己要高一个序列，而且底蕴丰厚，很可能拥有各种神奇物品和手下帮助的海上王者。 “那我们，要怎么过去？” 定下心后，她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脑中浮现出自己抱着安妮瘦小、单薄的身体进入镜中世界的场景，觉得那样有点不符合逻辑。 安妮奇怪地看了安吉尔一眼，伸出一只手，主动握住了她的手臂。 啊，她真的在等我带她进入“镜中世界”？ 安吉尔一愣，耳边传来安妮清亮的声音： “你留在甲板上，不要走动。” 随后，她眼中灰白的乌云、弥漫的雾气和蓝黑色的海水就变得鲜亮，色彩无比浓郁，身旁伊莲那头鲜红长发如同火焰，脚下坚实的甲板也消失无踪。 她随着安妮进入了灵界。 差点忘了，她本质上是艘能灵界穿梭的幽灵船……安吉尔刚感慨了一句，就从灵界中脱离出来，重新踩在了平整的木质甲板上。 但身旁的景象已从之前有些杂乱但空无一人的“安妮女王复仇号”，变成了表面同样漆黑，但井然有序，站满了海盗的繁忙甲板。 两侧的船舷挂着一盏盏马灯，在海风中不断摇曳，稍向内则是一门门炮口对外的巨大火炮，那整齐摆放的模样与安妮的幽灵船完全不同，让安吉尔感到一阵舒适。 但随即，她就发现了两侧火炮的数量并不均等，而且是刻意如此设计的，因为船舷上开出的炮口也同样如此。 所罗门时期流行的不对称设计，第四纪的特里尔似乎也留有类似的风格……安吉尔嘀咕着，收回目光，以免自己的精神继续受到伤害。 她看向甲板后段，果然在那里见到了紧贴船舱的巨大石椅，表面斑驳不堪，此时无人落座。 “‘金色女王’萨奇小姐，伯爵在三楼的船长室中等候您。” 安吉尔的耳畔传来一声带着因蒂斯口音的鲁恩语，她向侧面看去，发现是一位棕色短发，留着络腮胡，披着暗红色船长服，领口和袖口露出衬衣的繁复花纹的壮汉。 他身旁还站着几位打扮像侍者胜过水手的男子，站成一横排，如同在列队欢迎贵宾。 自称伯爵，正式甚至有些古板的邀请函，还有船上的排场，这位“五海之王”真把自己当成海上贵族了……安吉尔暗暗笑着，顺着这位很可能是中序列的非凡者指引，向巨大石椅旁的长梯走去。 比她矮了大半個头的安妮亦步亦趋跟在身后，如同这位“金色女王”的随从。 安吉尔那媲美传说中的海妖的美貌，若有若无的诱惑力，以及安妮和黑色甲板呈鲜明对比的白皙小腿，让周围让出一条道路的海盗们眼睛都看直了。 但新晋的海上王者，“金色女王”身上发出的威严又让他们纷纷移开目光，不敢直视，齐齐后退了几步，将道路让得更开了。 并没有人发现，这股压迫力的来源并非头戴飘着一根羽毛的三角帽，身材被风衣下的衬衫和修身长裤衬托而出的安吉尔，而是她身后套着淡黄连衣裙，长相略显稚嫩的少女。 …… 跟着指示来到三楼，安吉尔站在一扇外表看不出任何异常的黑色木门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推开房门。 木门发出的摩擦声中，船长室内有些昏暗的场景落入安吉尔的眼中。 远比外面看上去大的房间内，一根根铁黑色烛台从天花板倒垂而下，一共81根，以左41右40的排布蔓延向深处，在烛台下方，一张金属长桌和两排高背椅在烛光中隐隐若现，长桌上首的那张高背椅上坐着一位身高一米九左右的男子。 他头顶戴着一顶尖塔造型的皇冠，黑发梳得整齐，同色的胡须刚没过脖子，穿着黑底银边，点缀有简单花纹的长袍，脸庞线条如雕塑般深刻，黑色眼眸中闪出一丝暗红色的光芒。 刚踏入房门，和他对视，安吉尔就感觉要压弯她身体的强大压迫力顺着视线向她袭来，让她感到面前之人变得越发高大，近乎神灵。 肯定是序列3……安吉尔脑中瞬间冒出这个念头，有些身不由己地想低头、弯腰，甚至下跪行礼，但身后一道温暖的触感传来，安妮轻抚着她的手臂，一股更具威势，但相对柔和的力量从接触处传来，让安吉尔重新挺起了胸膛。 “‘五海之王’，白枫伯爵，纳斯特阁下。” 稳定了情绪后，安吉尔语调平淡地问候道，这是出于海盗王者之间的礼貌，而非受迫于重压下的屈服。 黑袍几乎罩不住高大身体的纳斯特深深地看了不为自己气势所动的安吉尔一眼，目光中暗红色的光芒隐去，微微点头，语调低沉回答： “‘金色女王’，我听过你在拜亚姆的事迹，认可伱作为诸王之一的实力，你可以随意就坐，等候其他参会者到来。” 说着，他的目光看向安吉尔身后那几乎被挡住的另一道身影，久久没有动作。 直到安吉尔都想回过头去看看安妮脸上是不是沾着什么的时候，纳斯特才再次开口道： “没想到一百五十年过去了，我还能再次见到您，安妮殿下。” 这道声音不再有刚才与安吉尔说话时的低沉，反而带上了一丝诧异。 安妮……殿下？ 听到这个称呼，安吉尔先是一愣，而后才理解了纳斯特话语中的含义。 这个称呼对应的是安妮天使的位格，而非世俗上的身份。 如同“女神之剑”塞西玛称呼阿里安娜女士为“殿下”一般，在各大教会，对于以天使位阶行走于地上的存在，当面的称呼需要加上“殿下”，以示尊敬，而且这本身就是源于第四纪各个帝国的传承，以所罗门后裔自居，恪守某种古怪但自成体系的规矩的纳斯特用这种后缀来称呼安妮，并非奇怪的事。 但他怎么知道安妮是序列2的非凡者…… 安吉尔回过头去看向身后的黑发金眸少女，后者脸上出现淡淡的疑惑，反问道： “你认识我？” 如同王座般的高背椅上的“五海之王”微微颔首： “是的，您可能没有注意，但我与父亲在白枫宫面见罗塞尔大帝时曾见过您，后来我才从父亲口中知道，您就是那艘伟大的‘安妮女王复仇号’。” 这番回答让安吉尔有些出乎意料，根据纳斯特的说法，他见到安妮时应该是在罗塞尔仍活着的时候，而且很可能是他晚年称帝到被刺杀的那段时间，距今已经超过了150年。 看来传闻并非虚假，这位“五海之王”已经活了一百六十岁以上……安吉尔在内心感慨，看着安妮在短暂的沉默后再次问道： “白枫伯爵萨维尼·所罗门？” “您还记得他，父亲如果知道会很欣慰的，”纳斯特·所罗门的语调有些莫名的激动，“在他离去后，我继承了他的爵位，但那个国家已经没有了我的位置……不过，我会在海上建立新的秩序，新的王国，成为……黑皇帝。” 说到最后，纳斯特从自己的“王座”上站起，尖塔皇冠下的黑色双眼再次出现暗红色的光芒。 “嗯，我很期待。” 安妮回答道，语调呆板，面无表情。 她完全没在期待。 (本章完) 第132章 两边的会议 怎么感觉安妮有些……生气？ 安吉尔敏锐地觉察到气氛的不对劲，视线在这个板着脸的少女身上停留了一瞬，又看向房间深处站立的纳斯特。 后者似乎也有所感悟，收敛了身上逸散而出的气势，语调重新变得低沉： “你们坐吧。” 这次并非夹带某种强制性力量的命令，只是随意的指示。 安吉尔挑了靠门边的高背椅坐下，手掌抚向金属长桌有些粗糙的表面，恍惚间感觉自己来到了灰雾之上的宫殿中，正在愚者先生的面前参与“塔罗会”。 这里的档次比塔罗会不知低到哪去了……她嘀咕着，与安妮在完全安静下来的船长室中等候了几分钟，见到了应邀而来的其他三位海盗王者。 “神秘女王”贝尔纳黛首先推开大门，踏入房间，她穿着领口有大型蕾丝花朵的因蒂斯风格女衬衫，外套一件蓝色船长服，下身则是米白色长裤和长至膝盖的皮靴，头戴三角帽，顶端和安吉尔一样插着一根摇晃的白羽，绑成丸子的栗色长发刚好披至背心。 她似乎与“五海之王”纳斯特颇为熟悉，两人简单问候后，贝尔纳黛也选了靠近房门的一张高背椅，恰好坐在安吉尔对面，那双蔚蓝色的眼睛在安吉尔和安妮身上一扫而过，最终落在长桌下首，靠近房门的方向，礼节式地点了点头，道： “你们先到了。” 唔，贝尔纳黛没有装作和我，和安妮不相识，也许是她猜到纳斯特已经认出了安妮的身份，而身为罗塞尔大帝时期的人，他必然也清楚贝尔纳黛是大帝的长女，这种伪装毫无意义……安吉尔暗暗思索着，感觉“神秘女王”的打扮和之前见到的“黑皇帝号”船员有些相似，现在看来都是因蒂斯风格，甚至可能是大帝时期流行的穿着。 看来纳斯特很重视大帝册封的爵位，一百多年来都保持着相同的宫廷礼节和穿着打扮……但安妮刚才为何突然改变了态度，难道她觉得纳斯特没有资格继承由大帝赐予他父亲的爵位，又或者…… 想到刚才“五海之王”豪气地宣称自己将成为“黑皇帝”，成为“律师”途径顶端的真神，以及由“愚者”先生透露的罗塞尔晚年试图冲击序列0的秘辛，安吉尔感觉抓到了一丝关键，但又不太敢确认。 等离开这里，或许可以找安妮确认一下…… 此时，大门被再次推开，一个披着黑色斗篷，佝偻着身体，只露出消瘦面部，深红色双眼散发着恶意的男子缓步走进船长室，木门在他身后关闭，微弱的烛光下，这个斗篷男子的身影仿佛融入了墙角的阴影，只在安吉尔的眼里留下一抹邪异的黑色。 毫无疑问，这就是最后一位海盗王者，“不死之王”阿加里图。 安吉尔猜测着，但本能地感觉有些不对。 这种隐藏在阴影中的邪异感，让她想起曾经见过的“深渊”途径非凡者，袭击她与克莱恩，又刺杀了尼根公爵的“欲望使徒”杰森·贝利亚，当然，八成是假名。 阿加里图带来的压迫感和那名序列5的欲望使徒类似，不太像上位的半神，是刻意伪装，还是……离开他的那艘“告死号”之后，连维持半神压迫感的能力都丧失了？ 正当她脑中不断闪过各种念头时，长桌上首的“五海之王”纳斯特开口道： “‘黑色使徒’克里伯格，这次阿加里图派你来参加会议？” “是的，尊敬的‘五海之王’，吉尔希艾斯回归深渊了。” 黑色阴影回答道，安吉尔能感觉到那双深红双眼看了自己一秒。 黑色使徒……是赏金高达12000镑，但通缉令上却没有照片的“告死号”大副，原来阿加里图没有来参加会议，而是让他的手下代为参与，这和安妮所说的一致，那位“不死之王”根本不敢离开自己的座舰。 他说到吉尔希艾斯时为什么要看我，因为阿加里图的二副“屠杀者”是被疯狂冒险家格尔曼所杀，而传言他与我有密切联系？但他的死亡我又没有参与，全是克莱恩干的，我充其量算是享受了他的赏金买来的葡萄酒和红茶，以及在唐泰斯宅住了几夜而已……安吉尔嘀咕着，忽视了克里伯格那带着点怨恨的视线。 在这位“告死号”大副落座后，“五海之王”纳斯特单手抬起，轻轻一握，黑色木门，两侧从未开启的舷窗都“咔嚓”一声，在他的控制下完全闭锁，让船长室内似乎被扭曲、远大于外部尺寸的空间完全与外界隔绝，形成了封闭的会议室。 “我在此宣布，1350年的海上诸王会议，正式开始。” 随着立志成为“黑皇帝”的海上王者宣布，安吉尔、贝尔纳黛和“告死号”大副克里伯格都坐直了身体，表达了对他的些许尊重。 其他四王都……唔，四王？ 安吉尔目光在其他几人身上扫过，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快速占卜和灵性都没有提示问题，让她一时间不确定是自己疑神疑鬼还是真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 就在这时，她手掌心那枚由安妮的契约形成的剑盾天平印记发出一丝冰冷的触感，让她一个激灵，有所感悟般向金属长桌下首位置瞥去。 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陌生的老者，他身穿鲁恩常见的正装燕尾服，淡黄色的眉毛长至鬓角，头发整齐地梳向脑后，额头上皱纹满布，脸庞是一种和黑色桌椅，黑色房间呈鲜明对比的惨白。 这位老者不像其他人那样端坐，而是斜倚在椅背上，表现出一副游离在会议之外的态度，目光冰冷地看向正对面的“五海之王”纳斯特，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与此同时，安吉尔脑中出现了之前被她遗忘的那些信息： “黑座之王”，巴洛斯·霍普金斯，“黑王座号”，“观众”半神…… 我刚才居然一直没有注意到，不，甚至根本没有对他的记忆！ 安吉尔脸色稍稍僵住，在老者目光投向这边之前立即恢复了正常，目光也自然地移开，看向对面的贝尔纳黛，像是在趁会议开场白的间隙观察其他参会者。 “神秘女王”是序列3，应该能注意到“黑座之王”的存在，对了，她问候时看了那個位置一眼，也许是在提醒我有其他人在场，但被我忽略了……“告死号”的大副目不斜视地看着纳斯特，显然没注意到“五王”应该有五位，至于会议发起者“五海之王”，如果他名符其实，也能感应到这名“观众”的存在…… 安吉尔在脑中分析着，并借助其他人不时移动的视线落点确认了这一猜测。 这也让她大致确认了其他几位王者所处的序列。 那位“欲望使徒”看不出来就算了，如果“金色女王”也对“黑座之王”一无所知，那也太丢脸了……想到这里，她直接扭头，看向了姿势有些随意的巴洛斯·霍普金斯，丝毫没有隐藏自己的目光焦点。 后者立即注意到了这一点，回望来的视线中带着一丝惊异。 片刻后，他借助双手摆正了身体姿势，两臂交叠放在桌上，不再像个旁观者，而是正式融入了会议。 “……一艘铁甲舰，以及上面的军方半神，就能对抗我们之中的任意一人，如果是三艘，甚至七艘呢？据我所知，鲁恩的所有军用船坞都搭好了合金的龙骨，也许只要两年，五海就将属于他们，而非我们！” 此时，“五海之王”纳斯特的演讲正到达高潮。 …… 岛屿另一侧，那栋被非凡者海盗们守护的两层黑色小楼内。 塔罗会的“隐者”，“星之上将”嘉德丽雅将自己的目光隐藏在厚厚的眼镜下，颇为无聊地观察着圆桌旁的其他海盗将军。 唯一裸露在衣物外的脸宛如章鱼一般的“深海中将”哈尔·康斯坦丁有些瓮声瓮气地和“冰山中将”交谈，内容似乎是隐藏在大海深处的“失落的纽因斯”；“疾病中将”特雷茜容貌依然艳丽，但身旁仿佛笼罩着一股让人不愿接近的绝望氛围；“黄昏中将”布拉托夫视线不时向她看去，欲言又止。 “血之上将”死亡，“地狱上将”缺席，海盗大会冷清了许多，以往虽然有更多的怒骂，塞尼奥尔甚至会和布拉托夫动手，但我也能从中得到更多的有用信息……反之“四王”变成了“五王”，不知道“皇后”小姐，“金色女王”安吉莉卡在那边的会议是怎样的场景…… 嘉德丽雅很好地将心中的疲惫隐藏在一成不变的表情下，但下一秒，她就有所感应地向大门方向望去。 “砰”的一声，门被从外推开，一名头发剃光，身材高大的男子表情焦急地走进房间，交谈声戛然而止，就连低头不语的特雷茜都疑惑地看向那边。 是“巨鲨”约尔格，“纽因斯”号的大副……嘉德丽雅立即认出了对方。 与此同时，约尔格的目光也锁定了自己的船长，大声报告道： “头儿，外面情况不对。 “那些海盗，参加盛会的海盗…… “他们全疯了！” (本章完) 第133章 在此降临 疯了？ “星之上将”嘉德丽雅离房门最近，立即从椅子上站起，视线顺势越过身材高大的“巨鲨”约尔格侧面，看向门外。 喧闹、怒骂、吼叫声从外面传入她的耳中，视线可及处不停地有人奔跑，就像狂欢后陷入疯狂的海盗们正在互相追逐、打闹。 他说的是这种疯狂吗？ 嘉德丽雅皱起了眉头。 其他海盗将军也纷纷离开座位，“巨鲨”的船长，“深海中将”，形似混血海怪的哈尔·康斯坦丁率先来到门边，推开手下，径直走出了房门，连同嘉德丽雅在内，其他人也纷纷跟着离开，以免在狭小的房间内发生冲突。 两层小楼外的码头已经一片混乱，映入嘉德丽雅眼帘的并非以往经常会发生的酒后冲突，而是更为血腥、暴力和丑恶的一幕。 远处几栋用来存放麦酒、干鱼和面包的库房已经燃起熊熊大火，烟雾直冲云端，将本就乌云密布的天空染上了黑色，地面上，无数海盗抽出刀刃或运用着自己的非凡能力，疯狂地自相残杀，没有丝毫理智可言，那些吼声和喧闹就来自他们之间的战斗。 不时有满身鲜血的非凡者在重伤和疯狂下失控，身上长出鳞片、毛发，状若癫狂，攻击着周围的一切生物。 更多的普通海盗身体溃烂、口鼻流血，倒在码头上或直接坠入大海，已经在不知名的攻击中丧失了生命。 某种致命的疾病？让人疯狂的诅咒？还是更深层次的污染？ 嘉德丽雅脑中闪过几个可能性，就要伸手摘下鼻梁上的眼镜，用“窥秘之眼”多收集一些信息，但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 在她身旁，“冰山中将”艾德雯娜低声询问着自己的大副布鲁·沃尔斯：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不及时汇报？” 后者眉头紧锁，单片眼镜几乎被他面部的肌肉压进眼眶，一边看着远处一边快速回答道： “事情发生的太快了，远处那栋木屋传出惨叫，然后是爆炸，就在‘巨鲨’进门通知的几十秒，就已经发展成这样了……” 迟疑了一阵，他又补充道： “据我观察，发疯、死亡的那些海盗几乎都喝了提前存放在这的麦酒。” 如果是这样，某种通过麦酒传播的致命毒素或疾病的可能性就…… “不是疾病，他们也没有中毒。” 这时才从房间中走出的“疾病中将”特雷茜目光迅速扫过一片狼藉的码头，断言道。 那就是诅咒，或者污染……嘉德丽雅旋即想道，目光一凝，立即下了决定： “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杀死这些疯狂的海盗并不难，他们多是某些悬赏上有名号，但序列不高的船长的手下，绝大部分甚至连非凡者都不是，别说五位海盗将军都在此，哪怕是“疾病中将”特雷茜一人，也能轻易用致命的疾病杀死在场所有人。 但这番诡异的情况让任何有见识的非凡者都会退避三舍，诅咒、污染之后又会是什么？后续会不会有其他的异变？ 没人敢赌。 话音刚落，嘉德丽雅就面向海上漂浮着的“未来号”，双手前举，以古赫密斯语念出几句简短的咒文。 她面前立即亮出一点点璀璨的星辉，如瀑布般洒落，在码头上形成了一条透明的长桥，向几百米外的“未来号”蔓延。 与此同时，那艘魔法巨舰上也亮起了同样的光芒，形状相同的另一半桥梁自船头出现，向这边快速推进。 眼看用不了一分钟，这道能穿越混乱的码头，从满是尸体、血水的海面上空掠过的星桥就要成型，其他海盗将军、干部们纷纷松了一口气。 他们此时有些庆幸为了防备其他海盗将军，而将大部分船员留在了自己的船上，只带来了必要的、最强的非凡者部下的行为，否则面前混乱的场景中就会有他们认识的人。 “保护好‘星之上将’！” 突然，“黄昏中将”布拉托夫大喝一声，身上闪过昏黄的光芒，高大魁梧的躯体套上了一件锃亮的铠甲，手中“晨曦之剑”显形，一刀向某个变成狼人模样，四肢并用朝几人冲来的失控海盗砸去。 随着他的动作，更加混乱的战斗开始了。 ———— “五海之王”纳斯特的演讲显然经过深思熟虑，结合他的非凡能力，极易鼓动人心，但归根结底问题只有一个： 他认为鲁恩王国海军的铁甲舰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海盗们的生存环境，虽然目前建成、服役的只有一艘“普利兹号”，但其超越这个时代的强大火力和坚硬装甲已经让所有习惯了风帆战舰对轰半小时再接舷作战的海盗们感到无比恐惧。 哪怕是拥有“黑皇帝号”，自身是圣者的“五海之王”纳斯特，对同样配备了半神非凡者，能减弱周围神秘学力量的“铁乌龟”也感到力不从心。 根据纳斯特的建议，五王要么集中一次力量，将现在唯一服役的“普利兹号”解决，拖延海军掌握海洋的速度，要么重新划分地盘，离开繁忙的罗思德群岛航线，撤退至苏尼亚海和迷雾海一带，甚至前往正神教会和海军鞭长莫及的南大陆。 这两個选择都没有得到其他人的响应，安吉尔是因为自己本身并非海盗，自然无所谓地盘和海军的威胁，“神秘女王”贝尔纳黛似乎一直在忙碌于某些隐秘的目标，她的“黎明号”与其说是海盗船，不如说只是艘神出鬼没的幽灵船，一般只出现在迷雾海的西侧，“告死号”徘徊于苏尼亚海，很少靠近繁忙航道，而“黑座之王”……安吉尔对他根本没有多少印象。 只有和因蒂斯不对付，又和鲁恩扯不上关系，现在位于罗思德群岛的势力范围被严重压缩的“五海之王”最焦急……安吉尔暗笑着，坐看纳斯特沉默片刻，开始谈论下一个议题。 “最近出现在苏尼亚海的‘幽灵帝国’，诸位是否有兴趣？” 随着纳斯特的话语，有些昏昏欲睡的安吉尔提起了精神，看向这位头戴皇冠的白枫伯爵。 对海上传说之一的“幽灵帝国”，她怎么可能不感兴趣！ 但这一传说已逾千年，无数人曾声称见过这城市大小的巨大幽灵船，但最终都被证明要么是某个无人荒岛，要么是其他的船只，甚至只是将目标放在宝藏猎人身上的真正“猎人”散播的谣言。 毕竟，就连“安妮女王复仇号”也被当成过“幽灵帝国”。 见其他人不管相信与否，坐姿都有所改变，纳斯特轻笑一声，语调低沉地继续说道： “最近我得到确切消息，那艘特伦索斯特帝国建造的幽灵船确实存在，而且最近的活动愈加频繁。但它无法被占卜定位，连扭曲的规则对它都不管用，我因此怀疑，它与序列2，甚至更高的非凡特性有关…… “如果想获得在其上的特伦索斯特帝国遗产，我们必须要通力合作，才有机会‘捕获’它。” 说着，纳斯特黑色的双眼看向安吉尔，目光中闪烁着深红光芒。 不，他看的是我身旁的安妮……因为需要这位天使的帮助，他才有把握锁定“幽灵帝国”？ 安吉尔思索着，视线瞥向身旁比她矮一个头，且由于坐姿靠后，脑袋几乎沉到桌面下方的少女，见她非但没有反应，甚至开始走神，嘴角悄悄露出一丝微笑。 没有得到回应，“五海之王”纳斯特也没有气馁，他看向另一侧的贝尔纳黛，继续问道： “‘神秘女王’，你正在寻找的东西，或许就在那艘‘幽灵船’内……” 寻找的东西？ 安吉尔脑中冒出疑问，同样看向栗发披在背后，蔚蓝眼眸有些失焦的贝尔纳黛，正想着是事后询问，还是现在开口，突然感觉到左臂传来一阵温润的手感。 安妮一把抓住了她的前臂。 这番动作让她立即失去了询问的兴趣，全身紧绷，进入了战斗状态。 她还记得来到“黑皇帝号”前贝尔纳黛的提醒：此处有针对她的阴谋！ 下意识将视线投向长桌上首的纳斯特，安吉尔见到这位海上王者也有些疑惑，他抬起手，轻轻晃了晃，扭曲的力量解除了房间的“禁闭”。 黑色的大门旁立即出现了一道由虚幻转为实质的身影，安吉尔认出那是之前给她送邀请函的“怨魂”先生，后者灰色斗篷下是一张惊慌的脸，看向纳斯特快速说道： “伯爵，岛屿另一侧的码头有异状，您最好出来看看。” 但包括纳斯特在内，参会的五位王者都没有心思听他的“建议”了，所有人都感受到解除禁闭的船长室外，传来一阵让人心悸的气息。 和其他人相比，安吉尔对这道气息更加熟悉，那是她在拜亚姆城外曾感受到的，让无数生灵当场倒毙，让她和克莱恩几乎失控，连“海王”和信使蕾妮特都无法抗衡的诡异巨手。 那是“神孽”斯厄阿的气息。 (本章完) 第134章 神孽斯厄阿 确认这一点后，安吉尔立即就有了钻进“镜中世界”，离开这艘“黑皇帝号”的想法。 这就是贝尔纳黛所说的“陷阱”？纳斯特和“玫瑰学派”联手了？ 感应着逐渐增强，唤醒她心中恐惧的气息，安吉尔看向组织这场海盗大会的“五海之王”，发现他线条硬朗，黑须稀疏的脸上也挂着疑惑的表情。 不像是装的，他也不知道“神孽”会出现在这座荒岛上？ 她顺势看向其他海上王者，发现贝尔纳黛若有所思，手已经摸向腰际的口袋；整个人宛如融入了阴影的“不死之王”代理，“黑色使徒”克里伯格显得最为惊慌，手上已经拿起了一张纸牌大小，外表晶莹剔透，几乎透明的符咒；“黑座之王”巴洛斯·霍普金斯……他人呢？ 安吉尔四下张望，不知这位看似行动不便的老者是通过心理学隐身躲在角落，还是已经用某种方法回到自己的座舰上去了。 “你们也离开吧，看样子，‘幽灵帝国’的事只能下次再谈了。” 纳斯特低声说道，言语中蕴含着让人服从的力量，而后他从如同王座的高背椅上站起，大步向门口走来。 他仿佛扭曲了脚下的距离，顷刻之间就来到安吉尔和安妮身旁，面向门外昏暗的天空。 只有和自己的旗舰，和船上诸多非凡者手下一起，各位海盗王者才能发挥自己最强的战斗力，哪怕是安妮这样的天使，也要位于“安妮女王复仇号”上，才能展现完整的实力，因此安吉尔立即拉向安妮的手臂，后者在两人接触的瞬间，就进入了灵界。 眼前艳丽的色彩闪过，下一秒，安吉尔就再次出现在“安妮女王复仇号”的甲板上，四周的墙壁和头顶的天花板也变成了昏暗的天穹和汹涌的海面。 在几艘舰船停靠的峡湾深处，高耸的死火山另一端，半边天空如同被黑色的幕布覆盖般变成了深沉的黑色，内部旋涡涌动，乌云和雾气被快速吸入，像在酝酿着某种极为恐怖的事物。 那道安吉尔有些熟悉的气息就是从那里散发而出，笼罩整座岛屿的。 “那里是怎么回事？几分钟前天空就出现了异状，其他船只都发生了骚乱……” 红发被突然变得剧烈的海风吹得散乱的伊莲靠近安吉尔，低声询问道。 “还记得拜亚姆城外的战斗吗？那些家伙又来了。” 安吉尔苦笑着回答道。 如果说离开“黑皇帝号”前她还不那么确定的话，见到此时天空的异象，就再无侥幸心理了。 “神孽”斯厄阿必然是冲着她来的。 邪神“欲望母树”不太可能亲自降临，“玫瑰学派”的首领斯厄阿也只能投射一部分力量来此，这虽然是最差的情况，但没有超出安吉尔的预料。 “我们离开吧。” 她转过头，对安妮说道。 后者先是担忧地朝已经拔锚启航，正不断远离出现异状的天空的“黎明号”，而后才点了点头。 在她的操控下，“安妮女王复仇号”的船身闪过幽绿色的光芒，与现实的联系迅速减弱，转而进入了灵界的对应位置。 这体现在立于甲板之上的安吉尔眼中，就是四周的环境像关灯开灯一样，在瞬间的漆黑后展现为绚丽的大片鲜艳色块，脚下的幽灵船则漂浮于这片虚幻的空间中。 但与之前的灵界穿梭不同，此时周围的灵界空间已经盘旋起剧烈的气流，无规律地呼啸着，远处那应该蔓延到无限远为止的色彩层叠变得晦暗，其中似乎涌现出一丝粘稠的黑色，将以“安妮女王复仇号”为中心，并不宽阔的一片灵界包裹在内。 “神孽”斯厄阿居然能干扰现实与灵界的联系，将能通过灵界穿梭离开此地的安吉尔等人限制在了这里！ 比安吉尔更快觉察到这点的是安妮，她控制的幽灵船猛地向前跃进了一段距离，在离粘稠的黑色壁障不远的位置，以“紧急情况”才会用到的方式直接回到了现实世界。 精准的操控让这艘百米长的黑色巨舰稳稳落在海面上，而它的前方，黑色障碍已然消失，或许只要再沿海面前进一段距离，就能从它的外部进入灵界，摆脱束缚，悄然远遁。 一位天使全力逃离，哪怕是序列1也很难阻止……安吉尔脑中刚冒出这个念头，就被灵性的警示打断，她顺着提醒看向船舷一侧，发现在刚才简短的灵界穿梭中，自己已经来到了最初接近岛屿的那个方向，面前不远处正是海盗大会停靠绝大多数船只的码头。 但此时，被宛如午夜的黑色天空覆盖下，码头上热闹的狂欢已被血腥、可怖的厮杀取代，栈桥旁的各型海盗船要么燃起熊熊大火，桅杆如同火炬，要么坐沉在原地，海浪几乎涌上甲板，无数尸体冒着暗红色的血液，被同色的海水拍打着飘向沙滩，还活着的每个海盗都癫狂地用武器、非凡能力攻击着其他人，火焰、冰霜、爆炸和吼声交替出现，点缀着这副地狱般的场景。 天空中，黑色幕布中央的漩涡内，不断飘洒着漆黑的雨滴，它们陡一落入下方混乱的战场，就让侥幸未死的普通海盗长出灰黑的狼毛，嘴角开裂，滴下血红的唾液，让死状恐怖的尸体缓缓爬起，重新拿上武器，让失控的非凡者身体虚幻，仿佛变成了幽魂。 黑色的码头上唯一的亮色来自于一道贯穿战场的半透明桥梁，它由点点星光组成，直通不远处全身闪烁着符文标识的“未来号”，上方一行人正快速奔跑着，向代表生的希望的魔法巨舰逃去。 安吉尔认出了奔跑中还不忘维持星桥的“星之上将”嘉德丽雅，认出了身披重甲，手臂上举，用晨曦一般的光芒阻挡着黑色雨滴的“黄昏中将”，甚至还有利用模拟的冰霜之力制造冰面接住漏网之鱼的黑雨，有些手忙脚乱的“冰山中将”艾德雯娜。 他们没有一人敢于抬头看向黑色漩涡，只顾闷头狂奔，但就算如此，这些尚未踏入高序列，无法通过自身神性抵挡“神孽”气息侵蚀的海盗将军们仍然步履蹒跚，脸色苍白，裸露在外的面部、手部皮肤钻出一個个蠕动的肉芽，似乎就要形成畸形的细小手臂或舌头。 斯厄阿尚未降临，光凭头顶漩涡中泄露的一丝气息，就要将所有参加海盗大会的海盗将军们杀死。 “此地混乱消散，秩序降临。” 一道清丽的声音从安吉尔身旁传出，安妮单手前举，金色双眸闪动着让人安心的光芒，以她为中心，无形的力量迅速扩散，无数暗金色的象征符号和魔法标识放射状洒出，在飞散的过程中隐入虚空。 码头上的混乱、天空中的黑色雨滴在金色的秩序之力宣告的律法下为之一滞，尚未被神孽的力量变成狼人、幽魂的海盗们纷纷倒在地上，失控的非凡者停止了嘶吼，就要突破“守护者”和“秘术导师”的阻挡，落在星桥上的黑色雨滴甚至直接化为透明，拂过海盗将军们即将异变的皮肤，让它们恢复了正常。 但由挑战秩序的魔法制造的星桥也开始从两端消散，近在咫尺的“未来号”仿佛遥不可及，桥上的一道道身影纷纷踩空，向下方汹涌的大海跌落。 呼—— 打着旋的狂风突然出现，笼罩住了一部分人，将他们托举而起，扔向“未来号”的甲板，另一半则被无形的丝线牵拉，向牵线人偶一般肢体僵硬地滚上船头，避开了重新变得漆黑的雨滴。 “深海中将”哈尔·康斯坦丁，他是“海洋歌者”？没想到特雷茜还会出手救人……安吉尔旁观着海盗将军们互相帮助，登上“未来号”，而后这艘巨舰的舱壁、甲板和桅杆上的符文和魔法标识变得更加闪亮，在它的外层形成了由璀璨的星光构筑的护盾，把能腐蚀船身，让人变异的黑色雨滴隔绝在外。 “黄金梦想号”、“纽因斯号”等失去了船长指挥的战舰由于更加远离混乱的码头，尚未受到黑色雨滴的影响，但安吉尔仍发现那些奋力操纵船只离开的水手们也不同程度地受到了“神孽”气息的干扰，效率大为下降。 这时候也顾不上他们了……安吉尔思索着，评估接下来自己以及安妮的行动方案。 立即离开此处无疑是最恰当的选择，“神孽”斯厄阿冲着她而来，一旦目标消失，祂很可能也会离开，但如果“安妮女王复仇号”的灵界穿梭再次受阻，安吉尔将面临在海上与安妮单独对抗这位很可能有序列1的“神孽”的窘境。 而如果留下，位于岛屿另一侧的海盗王者们或许会来这边支援，起码贝尔纳黛很可能会来，如果能顺势破坏尚未成型的那团漩涡…… 安吉尔立即做出决定，看向身旁的安妮，后者和她眼神对视瞬间就理解了自己的契约者的选择，金色的目光锁定了上空那道黑云之中的漩涡。 甲板上所有的火炮如同自己活过来一般，爬回属于它们的炮座，弹药自行装填，炮口高高扬起，对准了漩涡之中即将成型的，宛如巨人手臂的阴影。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随着安吉尔毫不掩饰地在安妮身旁低头祈祷，一道道金色的光柱从大口径火炮中喷薄而出，聚焦在天上黑色的幕布中央，如同刺穿黑暗的金芒。 ———— 贝克兰德，伯克伦德街160号。 昨天彻夜忙碌，成功帮莎伦和马里奇盗取“图坦西斯二世”的木乃伊的克莱恩打着哈欠从无头信使蕾妮特口中接过厚厚的信封，将对方的报酬，一堆看上去有些熟悉的金币收好，目送信使回到灵界，尚未来得及拆封查看信件，就听到虚幻之中出现的女性祈祷声音。 是安吉尔……他顾不得看信，躲进盥洗室，立即来到属于“愚者”的灰雾宫殿之中，娴熟地点向代表“皇后”的深红色星辰。 仅仅扫了一眼，克莱恩就脸色剧变，哪怕隔着灰雾，他都能感受到那股曾让他几乎失控的恐怖气息。 (本章完) 第135章 配合 那股他曾在拜亚姆城外隔着《格罗塞尔游记》感受到的气息，正从孤岛上空的黑色漩涡中不断弥漫而出，哪怕在灰雾之上，都让克莱恩心惊胆战。 而且，这次和降临拜亚姆的黑色巨手不同，漩涡之内，一株形状诡异的巨大树木即将成型，它的枝丫由一只又一只不断晃动的手臂组成。 每根手臂都与那天的黑色巨手相当！ “毫无疑问，这是‘玫瑰学派’针对安吉尔的攻击，他们利用某种祭祀仪式，凭空召唤了‘神孽’斯厄阿，而且，这次来的可能是祂的本体……” 透过灰雾与代表安吉尔的深红星辰联系，克莱恩看清了漩涡下方满地的尸体，以及被黑色雨滴变异的各种狼人、幽魂，立即做出了判断。 他下意识向高背椅的后方看去，视线在“蠕动的饥饿”、“窃运者”符咒等“愚者珍藏”上不停移动，最终停留在“海神权杖”上。 配合“暴君”牌，那将是他能直接运用的、最强大的攻击手段。 可那也只是半神级别，甚至还欠缺一丝属于我自己的神性，对付安吉尔都勉强，能对降临后必然是序列1的“神孽”造成什么伤害呢…… 他挥手招来镶嵌着颗颗青蓝色宝石的权杖，握在手中，另一只手拿起了倒扣在桌上的“亵渎之牌”，融入身体，极端威严、恐怖的气息立即笼罩了青铜长桌，“愚者”的形象变成了头戴三重冠冕，身披深蓝法袍的教皇。 新晋的“海皇”举着不断溢出银白色闪电的白骨权杖，目光穿透“皇后”的那颗星辰，落于举行海盗大会的岛屿上空，犹豫着，没有第一时间降下雷霆。 “安妮女王复仇号”正在攻击那个漩涡，我这点力量只是九牛一毛，浪费灵性……尝试驱散周围的黑云？那只是召唤仪式的一部分，并非天气现象，起不到作用……克莱恩思绪急速运转，突然抓住了一个关键词。 仪式！ 容纳了“暴君”牌，再借助灰雾的位格，克莱恩得以不受影响地直视天空中那即将成型的巨大身影，在不断涌现的、蕴含秩序之力的金色光芒中，敏锐地捕捉到一缕缕自地面升起，被漩涡卷入其中的黑色烟雾，它们仿佛蒸腾的粘稠液体，哪怕是气态，也不断冒出一个个诡异的泡。 顺着烟雾向下，克莱恩的目光落在混乱的码头上，落在了那些死于污染、失控或其他海盗杀戮的尸体上。 这场奇怪的杀戮，本身就是“召唤仪式”的一部分？ 杀了他们，会不会阻碍，甚至破坏仪式？ 但那些都还是活人，还未真正死去，哪怕是海盗，也不一定就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不，他们已经失控，已经被“神孽”的气息所污染，结局只有充当斯厄阿降临此地的温床……又或者让雷霆净化一切！ 刚闪过一丝犹豫，克莱恩就说服了自己，他不再犹豫，持权杖的手臂挥动，灵性被“暴君”增强，被“海神”放大，形成能亮瞎双眼的雷霆，钻入深红星辰之中，没有丝毫迟滞地在“安妮女王复仇号”附近成型，射向码头那些即将成为新的祭品的海盗们。 轰隆！ 划破黑色天空的光芒和随之而来的巨响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在“未来号”上抵挡黑色雨滴和不断飘来的幽魂的嘉德丽雅眯起双眼，隔着厚厚的眼镜片，小心用眼角余光看去，发现这道闪电如同在云中成型的自然现象，却有目的性地向码头落去。 命中了！ 灰雾之上，克莱恩双眼稍稍睁大，看向被雷霆准确命中的位置，却发现只有数名在变异中互相厮杀，血液变成黑色，蒸腾上升的海盗变成了焦炭，这杀伤力别说半神，甚至不如刚进入中序列的非凡者！ 不敢相信的克莱恩再次引来一道闪电，这次他仔细观察，发现洒落的黑雨和飘荡的黑色粘稠雾气削弱了穿过其中的电光，让能够劈开一艘战舰的雷霆只剩下不到一成的威力。 仪式在召唤“神孽”，“神孽”也在保护仪式……难怪祂敢于直接降临在岛屿之上，难怪安妮没有选择攻击码头，而是直接轰击天空中的漩涡……克莱恩皱着眉头，目光在战场上扫过，准备换個角度，避开黑雨再试一试。 就在这时，他发现码头上那些在污染中自相残杀，以某种特定的杀戮达成仪式条件的海盗们突然变得更加疯狂，有的扔下武器，将自己投入火焰之中，有的在怪笑中割下自己的头颅，有的已经出现失控迹象的非凡者，甚至加速了这个过程，且并非异变，而是直接死亡。 他们……真正地疯了？ 克莱恩手中的权杖停在了深红星辰上方。 这种“计划外”的损失显著地减缓了码头上方黑色雾气的凝聚，让空中即将从虚空之中来到现实世界的“神孽”身影为之一滞，几道金色的光芒瞬间覆盖了祂的身体。 …… 轰—— 头顶闪电划过，安吉尔从腰间解下一串首尾相连，看起来由金属制成却轻的不可思议的铁皮人偶，凝聚灵性，激活了这件神奇物品，而后将它们扔在地上。 九个铁皮人在一道深红色闪光中恢复了正常人大小，但只有八个让安吉尔看着有些安心，第九个因为还没完全自行修复，只有一米左右高，拖着一把比它还高的长剑，站在士兵之中颇为滑稽。 但它们都是“收割者军团”的一份子。 在临时部下的簇拥中，安吉尔又取出那份“铁血骑士”的非凡特性，将它紧紧攥在手掌中，虽然还没将其制作成神奇物品，但直接使用，也能运用它蕴含的一部分力量。 借助它，安吉尔获得了“火焰化”和“连接”两个重要的能力，前者能让她暂时变成免疫大部分伤害的形态，后者则赋予了她与“部下”分担伤害与凝聚力量的权力。 做完这一切，她才重新抬起头，望向船舷外，天空中“神孽”的气息让她有些不适，但已经拥有自己神性，又有安妮保护的她很快稳定下来，惊讶地发现召唤斯厄阿到来的仪式似乎被多方面的力量破坏了。 巨大的黑色漩涡在安妮持续的轰击下已经停止了转动，内部那道散发恐惧气息的身影变得淡薄，只有位于边缘的两只黑色巨手成功现出真正的形体，它们长逾十米的臂膀表面拱起一个个骷髅脑袋或立体的眼睛。 刚一成型，两只黑色巨手就让下方的码头变得沸腾起来，那些早已死去，还保有基本体型的海盗缓缓站起，蹒跚着向海面走去，破碎的尸骸上方出现一个个透明虚化的幽影，如同受到统一的指示，飘向还存活的海盗船。 但还有很多海盗“真正”地死去了，那是刚才突然发疯自残的部分……安吉尔立即觉察到这些异状，明白仪式被破坏的关键可能在这里。 他们被另一种迅速散播的“疾病”感染，做出了疯狂举动，反而不符合血腥的仪式的要求？ 她若有所悟，看向船舷另一侧。 迷雾之中，一艘通体漆黑，三面高高挂起的三角帆被风鼓起，甲板上一门门火炮就位，水手们低头忙碌，身体仿佛被奇异的力量扭曲，竟没有受到天空中“神孽”的影响。 甲板尽头的石制王座上，“五海之王”纳斯特头戴皇冠，身披黑袍，眼中的暗红色几乎喷薄而出。 刚进入战场，这位“狂乱法师”就在闪电的引导下发现了阻止“神孽”降临的关键，并在隐藏于潜意识大海中的“黑座之王”巴洛斯·霍普金斯利用“精神瘟疫”传染所有祭品之后，“扭曲”了发病的时间，将它大大提前。 两位序列3的非凡者拿头顶的“神孽”没有办法，但绕开黑色雨滴的防护，提前杀死“祭品”的能力不但有，而且很简单…… 这位海盗王者嘴角刚咧出一丝冷笑，耳畔就传来直刺灵体的嘶吼。 那是天空中两只巨大的黑色手臂表面无数嘴巴发出的吼叫。 包括纳斯特，他那些在“黑皇帝号”保护中的水手，不远处“未来号”上的海盗将军们，以及正在逃离岛屿的“纽因斯号”、“黄金梦想号”等船只上的所有人，都在这声嘶吼之中颤抖着，四肢僵硬，脑中不断闪过宣泄情绪、欲望的想法。 隔得稍近，序列又不高的一些海盗，已经在充斥脑中的疯狂念头支配下出现了失控的倾向，甚至直接开始攻击附近的同伴，让海面之上一片混乱。 “剥夺！” 无尽的嘶吼中，一道音调并不高，但却同时在所有人耳中响起的声音出现。 天空中“神孽”斯厄阿的吼叫戛然而止。 祂的尖啸能力被安妮这位“平衡者”剥夺了。 如果召唤仪式完整，降临的将是序列1的完整“神孽”，安妮剥夺祂能力的尝试很可能会失败，但此时，天空中的巨手并不比拜亚姆城外的那次战斗中强多少，唯一的区别，在于黑色巨手不止一只…… 被夺走了一部分能力的斯厄阿仿佛此时才找准今天的目标，一只巨手紧握拳头，带着万钧之势向海面砸来，背后是打着旋的黑云和不断洒落的雨滴。 危险…… 甲板上的安吉尔突然发现自己成为了黑手的目标，下意识就要钻进“镜中世界”，进入安妮身体内部，以这位天使坚硬的船舱抵御攻击，但她立即觉察到自己与“镜中世界”，甚至与整个灵界的联系变得极为微弱，在这种情况下离开现实世界，极有可能迷失在灵界深处。 就像在“第四纪特里尔”中的情况……安吉尔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向上看去，向甲板砸落的黑色巨手在安妮的一声“禁锢”律令下被暗黄色的光芒笼罩，停顿了一瞬，随即身中数道金色光线，一时间无法靠近下方的船只。 但在安妮对抗斯厄阿巨手的时候，安吉尔的目光却穿透空中的光芒，看向更高处的位置。 她发现另一只巨手一直没有发动攻击，而是悬浮在空中，祂的“嘶吼”同样被安妮剥夺，但表面的无数嘴巴却始终没有停止反复开合的动作。 祂在无声地祈祷！ 祂的每张嘴都在吐出不同的古赫密斯语单词，以一种人类不可能做到的方式重叠组合，形成一个充满诅咒力量的词语： “被缚之神！” (本章完) 第136章 致命一击 随着祈祷的持续，从灵界蔓延，甚至波及现实世界的某种“封印”正不断增强，让安吉尔与它们的联系愈加微弱。 这时，她才真正确认之前封锁灵界，导致“安妮女王复仇号”无法直接灵界穿梭离开的罪魁祸首，就是“被缚之神”。 这是南大陆玫瑰学派的信仰，但以安吉尔所知的信息，祂其实与“欲望母树”是同一位邪恶神灵的不同身份。 所以，在这里设下针对我的阴谋的，是“欲望母树”……唔，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我身上的那种力量值得一位邪神反复惦记？ 摸了摸口袋中以这种力量制作的“石化”符咒，安吉尔无声嘀咕着。 甲板上方，之前被“安妮女王复仇号”的火炮追逐攻击的斯厄阿之手此时反而主动迎向那些瞄准正在祈祷的另一只巨手的光线，以环绕周身的粘稠黑色液体吸收着攻击，尽管被打得黑色雨滴四处飞溅，臂膀上出现一个个深可见骨的伤口，却没让任何一道攻击穿过祂的防御。 这让只能观战的安吉尔有些焦急，她能觉察到随着祈祷的继续，笼罩整片天空的黑色正逐渐转为浓郁的深红，某种有别于“神孽”那疯狂、压抑力量的气息正缓缓蔓延。 “收割者军团，攻击！” 见阻挡攻击的黑色巨手被几道炮火轰飞，露出短暂的空挡，安吉尔大喝一声，她身后八大一小共九名铁甲士兵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它们并非要以自己手上的普通武器对天上的“神孽”发动攻击，而是借助“铁血骑士”非凡特性赋予安吉尔的连接，集中整个“军团”的力量，为她的下一次攻击提供帮助。 这才是这一队“收割者”，能给予拥有者的最强支持——以“战争主教”的位格，强化一次致命的攻击。 随着与自己那队临时部下的连接愈发紧密，安吉尔右臂整个燃起漆黑的火焰，身旁一面晶莹的冰面同时成型，反射出头顶正在祈祷的“神孽”斯厄阿之手的身影。 噗—— 她猛地将手按在对方的倒影上，手臂表面的黑焰顷刻间转移到镜中的虚影上，而后出现在祂位于现实之中的身影表面。 借助“收割者军团”比自己更高的位格，她要尝试利用被强化的黑焰绕开阻挡攻击的巨手，直接扰乱另一只手的祈祷！ 黑色中夹杂着深红的天空中，一团黑焰陡然炸开，让马上就要替代天空幕布的红色变得黯淡。 可我和灵界的联系并未恢复，这说明……安吉尔皱眉看向上空，诅咒之焰缓缓散去，被包裹在内部的黑色巨手完整的身影再次出现，就连表面那些张合的嘴巴，四处乱瞟的眼睛都仅有少数在黑焰之中烧毁。 果然，这种攻击对一名天使根本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她心有不甘地再次凝聚灵性，却发现另一只进行防御的巨手已经重新用自己的身影掩盖住祈祷的那只，滴水不漏地防御金色弹雨的轰击。 祂越是不顾自身进行防御，就越是让下方的安吉尔感到急切，深红色的天穹散发出的一丝气息，就干扰了附近的灵界，让“镜中世界”变得危险，如果祈祷结束，如果这股力量完全渗入现实…… 就在此时，一股浓郁到近乎成为实质的死亡气息笼罩了整片海域。 正凭借本能以及“神孽”的指挥围攻幸存海盗船只的活尸、幽魂纷纷停止了动作，望向同一個方向，仿佛是被另一位权限更高的军官接管了指挥权的军队。 那些处于变异边缘的非凡者海盗，那些正逃离这片海域的战舰和海盗将军们也停下了一切反抗，内心如同走向终结的年迈老者，只剩死一般的平静。 扑通，扑通。 在突然安静下来的战场中，安吉尔只能听到自己不断减缓的心跳，她能觉察到这股气息与自己的“死亡之翼”类似，明显同为“死神”途径，但位格天差地别，就像孩童手中的牙签与成人握持的棍棒的区别。 她顺着死亡气息的方向望去，目光停留在一艘突然出现的，外观奢华的因蒂斯风格帆船上，停留在甲板上那位栗色长发飘扬，蔚蓝眼眸沉静的身影上。 那是“神秘女王”贝尔纳黛的特征！ 但除了这两样，她的脸庞已经不属于自己，而是呈现一种不断蠕动，正慢慢固定的面孔。 那脸孔五官柔和，皮肤略深，像南大陆人种，却让安吉尔打心底感到诡异、可怕，仿佛亲眼见到某个不该出现在此的人正在贝尔纳黛体内复苏。 面部不断蠕动的“神秘女王”只是静静地看向天空，逐渐由蔚蓝变为黑色的双眸锁定了深红不断涌现的天穹下的“神孽”斯厄阿。 远比海面的气息更为浓郁的死亡之力在她的控制下，轻抚过表面无数大嘴不断张合的黑色巨手，让这些由黑色粘稠液体覆盖的器官迅速衰老，表面泛起皱褶，内部涌出一根根浸润着淡黄油污的白色羽毛。 随着这只巨手在“死神”的视线下不可避免地衰老，走向死亡终点，向“被缚之神”的祈祷也无法维持，头顶如同月色的深红不甘心地褪去，重新被黑色幕布所掩盖，甚至透出了一丝蔚蓝天空的色彩。 轰—— 抓住机会，安妮双手抬起，引导一波火炮齐射落在两只巨手上，璀璨的金光几乎刺破黑色的天空，在所有人的视网膜上都留下了一道久久无法消散的亮痕。 呼…… 贝尔纳黛缓缓吐出一口气，迅速将脸上的面具摘下，那柔和的脸孔和黑色的眼睛化为冰冷的金属，让使用者一点点死去的负面作用立即停止，但全身冰冷、僵硬的感觉仍让她打了个哆嗦。 “苍白的死亡”将“死亡”这一概念带给敌人的同时，也会让使用者的思维和身体逐渐死去，哪怕使用时间只有几十秒。 用“0”级封印物重创，再由安妮姐姐做出最后攻击，没能将自己的本体传递到这里，请求“被缚之神”帮助的祈祷也失败，“神孽”斯厄阿应该聪明地离开了……她逐渐活化的思维刚冒出这么一个念头，就发现离“安妮女王复仇号”不远处的海面突然激起了一道巨浪。 …… “哗——” 巨大的声音从侧舷响起，安吉尔的注意力立即被其吸引，她转身看去，惊恐地发现一只长达十米，表面冒出无数嘴巴、脑袋和眼睛的黑色巨手张开五指，从海底钻出，迅速向她飞来。 是“神孽”斯厄阿的手臂，祂什么时候……安吉尔向上看去，发现被安妮齐射一轮后的两只巨手满目疮痍，正漂浮在半空中冒出滚滚浓烟，内部黑色粘稠液体涌动，不断滴落。 祂一共有三只手？ 在甲板正中央的安妮同样发现了一直隐藏在水下的巨手，金色眼眸迅速锁定了靠近的敌人，口中发出一声怒喝： “处决！” 她纤细的右手抬高、挥下，飞速靠近的巨手从掌心裂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但这并未阻止“神孽”之手的攻击，祂表面无数嘴巴发出无声的尖啸，眼球全部看向正调动火炮瞄准的安妮，让她意识之中出现了无数疯狂的念头，短暂地停止了动作。 祂这之前一直没有对这位“平衡者”发动直接攻击，目的就是为了掩盖这一刻的行动！ 天空中受到重创的两只巨手也在同一时间向下砸来，目标全是甲板上的安吉尔。 镜子替身！ 安吉尔毫不犹豫地发动了比进入“镜中世界”更快的替身，身影从甲板上消失，出现在幽灵船旁不远的一片海面之上。 那连她替身最大范围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对灵界、镜中世界的封锁仍然有效？不，是某种“束缚”……安吉尔的身影刚从虚幻之中出现，就感觉到不对，她头顶、侧方的三只黑色巨手比刚才甚至更加接近，正张开手掌，像抓取娃娃一样伸向她。 这位“神孽”的目的是活捉对方！ 再次利用替身回到船上，拖延的时间应该已经足以让安妮醒来，又或者继续向远方逃离……安吉尔眼中的黑手越来越大，脑中不断闪过各种方案。 就在这时，她面前出现了一道朦胧的灰雾。 …… 不远处的“黎明号”上，“神秘女王”贝尔纳黛蔚蓝眼眸中映照着三只巨手紧紧捏在一起，将那道纤细的身影包围在其中，后者没有丝毫躲闪的意图，仿佛已被吓得呆滞。 她毫不犹豫地再次拿起“苍白的死亡”，扣在自己脸上，金属面具表面变得柔软，形成了南大陆人种的脸孔，那股浓郁的死亡气息再次蔓延开来。 但没等她逐渐冰冷的肢体有所动作，海面上就爆发出一阵让她被死亡侵蚀的心脏都剧烈跳动起来的力量。 那是不同于“死亡”，却有着相似作用的力量，那是“毁灭”的具现。 在她目光尽头，三只黑色的巨手完全停止了动作。 然后，“神孽”斯厄阿的手臂们从内部开始，由黑色变为灰白，表面的眼球、嘴巴和骷髅脑袋也同样如此，蠕动着的黑色粘稠液体也死了一般变成了白色的固态外壳。 仅仅数秒，刚才还无比灵活的三只巨手，就变成了一具互相交叠、造型诡异的石像，它失去了漂浮的能力，扑通一声坠入海中，迅速下沉，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被短暂地震慑后，安妮脑中的理性压制了疯狂念头，她的目光穿透甲板和船身，追踪着被“石化”的巨手，直到它们深入大海，不见踪影。 最后一刻，“神孽”的力量离开了此地，但这几只手臂的损失也让祂遭受了重创，短期内应该不会出现了，但安吉尔·格兰杰…… 闭上双眼，安妮感应着自己契约者的情况。 她还活着，但…… ……不在现实世界的任何地方。 (本章完) 第137章 有点不对 与沉默的安妮相比，其他海盗船上仍然幸存的海盗已经沸腾了起来。 他们发现头顶仿佛要压到海面的黑色云雾逐渐散去，露出正常的灰白色雾气和后方朦胧的太阳轮廓；仿佛无穷无尽的活尸、幽魂再次失去了自己的生命，或倒地不起，或化为虚无；压迫着他们的灵性和肉体，哪怕隔着千米都让人忍不住疯狂的某种事物终于消失，四周的同伴也不再面目可憎或让人垂涎欲滴。 结束了？ 每个人脑中都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他们离开并不算安全，但至少让人有些心理安慰的船舱，站在甲板上，看向如同地狱的码头，视线在成片倒毙，奇形怪状的尸体上扫过，看着十不存一的船只，以及上面和自己一样满脸迷茫的幸存者，只觉得今天的海盗大会是一场未醒的噩梦。 至于那些未从船舱走出的同伴，没人敢去想他们已经成了什么样。 相比只能在“神孽”的气息外围瑟瑟发抖的海盗们，几艘拥有一定自保能力的海盗将军旗舰处境要好一点，但也只有一点，拥有非凡者作为中坚力量的他们足以抵御被斯厄阿唤醒的活尸、狼人与幽魂，但仍有不少人在先前那股让人疯狂的气息和引起失控的黑雨中变得面目全非。 被“黄金梦想号”、“纽因斯号”、新“黑死号”等船只围在中间的“未来号”最为完整，笼罩整个船身的星光挡住了黑雨，削弱了“神孽”的影响，加上它刚接走几位海盗将军就迅速驶向远方，损失并不大。 但这次战斗后，许多海盗团都已经名存实亡了，甚至连赏金都无人认领，因为尸体根本看不出是谁…… “星之上将”嘉德丽雅沉默地看向四周，最终将目光停留在“神孽”斯厄阿沉入海面的位置。 在刚才战斗的尾声，她透过能阻挡一部分污染的厚框眼镜，看到了“皇后”小姐与那三只巨手同归于尽的场景。 在嘉德丽雅看来，一位刚晋升序列4的半神，被明显拥有天使位格，甚至更为强大的黑色巨手按在掌心，无论用任何办法，都不可能存活下来。 反倒是那股陡然出现的毁灭性的力量，让她感到疑惑。 “皇后”，就那样死了？ “她就那样死了？” 嘉德丽雅身旁，“疾病中将”特雷茜缓缓走到船舷边，呆呆地望向“安妮女王复仇号”的位置，喃喃道。 “你不是应该感到高兴么？我听说你和她有不少矛盾。” 看了这位平时风评算不上好，但在先前的逃命过程中互相协助，甚至还救出了几位海盗将军手下的魔女一眼，嘉德丽雅反问道。 “疾病中将”与之前只是强大冒险家，现在成为“金色女王”的安吉莉卡在争夺一名红发女士的心，这件事在圈子中并不是什么秘密，其中或许有添油加醋的成分，但嘉德丽雅觉得至少有一半是真的。 另一半的原因，在于现在特雷茜脸上的表情并非喜悦，而是落寞。 ———— 眼前浓郁的黑色和一抹深红隐去，安吉尔的视线中出现了蔚蓝的天空，碧绿的草地、高大的城墙和不断进出城门的人群。 四下打量片刻，她才最终确认，自己已经来到了《格罗塞尔游记》中的世界，那座在她和一些同伴战胜了“北方之王”后，于“冰霜之国”出现的城市。 这里也已经到了夏天了……她感慨着，开始检查起身体的情况。 四肢都还在，也没有缺少或多出来几根手指，神奇物品除了被这里拒绝的一枚“灾祸”符咒，以及洒出去变成士兵的铁皮人偶外，都好好地待在原位。 灵性损耗非常大，应该是那枚“石化”符咒造成的，利用新的方法制作的符咒，一枚就几乎耗竭了灵性，这甚至不属于序列3，肯定是序列2以上才能拥有的力量，被提前“赐予”给我了…… 一番确认后，安吉尔松了口气。 在刚才的战斗尾声，她被三只“神孽”斯厄阿的巨手包围，就要再次利用镜子替身躲避时，面前出现的灰雾，以及其夹带的属于克莱恩的信息让她做出了最终决定： 利用“石化”符咒重创斯厄阿，并以最简单、安全的方法脱身。 没错，她用的正是和离开拜亚姆时遭到“玫瑰学派”半神追击时逃脱的方法，由克莱恩将她的血液抹在《格罗塞尔游记》封面上，利用这件神奇物品的负面效果，将她带进书中那个虚幻的世界。 留在她眼中最后的画面，是巨大的黑色手掌，表面无数眼睛、嘴巴和骷髅头颅，粘稠的黑色液体，其中蕴含的一缕深红色，以及斯厄阿那绝望的嘶吼。 最终，它们在安吉尔“离开”前，已经被激活后的“石化”符咒变成了灰白色的石块。 要是我晚一秒被吸进书中世界，恐怕也会被变成石像……这枚符咒的威力比“灾祸”大多了，而且杀伤范围不局限于接触的事物，和我、克莱恩、倒吊人在无名小岛上遇到的神秘“石化”力量类似，但效果更强、更快……好在计划奏效，“神孽”就算没有受到重创，也没法战胜实力保存完整的安妮，只能像上次那样钻入灵界离开…… 想到这里，安吉尔一直紧绷的嘴角终于向上翘起，由于紧张而加快的心跳缓缓恢复正常。 但“欲望母树”和信仰祂的“玫瑰学派”为何屡次要设下陷阱抓住我，看斯厄阿的动作，还必须要活捉……刚才这位“神孽”因为我逃脱而绝望的嘶吼，我仿佛在书中世界都听得到，更别说消化了很大一部分“绝望”魔药的反馈，看来让高位者感到绝望，哪怕只有一点，对扮演也大有裨益……她嘀咕着，逆着进城的人流向离开《格罗塞尔游记》的虚幻大门走去。 虽然这场战斗没有“实质性”的收获，但安吉尔的魔药有了相当程度的消化，总结出的扮演守则也多了“先给予希望，再让其绝望”这一条。 最重要的是，在安吉尔激活“石化”符咒的同时，身体已被三只巨手紧紧握住，这让她在安妮的契约庇护下，在“收割者军团”分担力量后，不但没有受到过多伤害，还借此窥到了一些“神孽”那神话生物形态逸散而出的知识。 “神孽”是“囚犯”途径的序列1，而“古代邪物”则是序列2…… 它们的序列0，也就是真神，是“被缚者”…… 而“被缚之神”同样是一名“神孽”，这意味着，这条途径还没有真神产生……那么，“欲望母树”的身份就十分可疑了，祂是其他途径的神灵，控制或取代了“被缚之神”，以此掌握“玫瑰学派”？ 根据“古代邪物”的一些能力描述，无头信使蕾妮特·缇尼科尔很可能生前就位于这個序列，她，不，祂居然真的是一位天使…… 最后，这条途径从高序列起，就精通诅咒与变形的能力……难怪我的诅咒黑焰被“收割者军团”强化之后对只有部分力量，最多算序列2的“神孽”无效…… 当然，相对于连火焰都无效的“深渊”途径来说，斯厄阿至少还有一些弱点…… 脑中回顾着这些目睹神话生物而获得的，不成体系但也让她若有所思的知识片段，安吉尔来到那扇离开书中世界的对开大门前。 这扇门只有“通关”了剧本的她与克莱恩、艾德雯娜、达尼兹等人能看到，其他路人走走停停，甚至从门中穿过，却对此毫无感应。 “现在出去，应该就会出现在贝克兰德，出现在克莱恩身旁吧。” 她嘀咕着，双手按向对开大门的两边，目光停留在门框顶端那与目前环境并不相符的下垂冰凌上。 上次，她这样郑重地推开门，迎接的是夏塔丝、莫贝特拥抱在一起的死亡，是格罗塞尔对故乡的怀念，以及龙泽尔的遗憾，斯诺曼的祷词。 不对…… 她内心的疑惑缓缓升起，指尖在距离门扉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这次，是不是有点太过于顺利了…… 上次“玫瑰学派”在拜亚姆城外设伏，就算我和克莱恩互换身份，利用“背叛”符咒摧毁了“血肉之树”号，重创了半神扎特温和“血之上将”，最终也让他们成功召唤来了“神孽”斯厄阿的部分力量，要不是安妮这个意外因素，他们的计谋也许就成功了。 而这次，安妮在场，海上诸王也有一定对抗天使的力量，按最坏的推测来说，“玫瑰学派”甚至可能猜到了《格罗塞尔游记》的效果，一切都摆在明面上，“神孽”斯厄阿仍然响应那道血腥的祭祀仪式，隔空传来力量，妄图在安妮的保护下抓走我…… 伸出的双手在空中停留片刻又收回，安吉尔皱着眉头，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如果，仪式只是幌子，进攻只是幌子，“欲望母树”知道“神孽”寡不敌众，仍发动攻击的目的…… ……就是让我回到克莱恩身边呢？ 念及此处，安吉尔立即后退了几步，远离能从书中世界离开的大门，视线在白皙的手臂、手腕上的隐秘徽记和剑盾天平造型的印记上扫过，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我祈求您的注视，祈求您的帮助……” 祈祷声刚停歇，她脑海中就出现了一段画面。 自己站在喧闹的大街旁，双手合十，低头祈祷，那未经“无面人”改变的淡金长发披在背后，紫色双眸微闭，嘴唇紧抿，和往常无异。 唯一的区别是，这道身影周围，飘荡着一缕深红色的气息。 (本章完) 第138章 “愚者”的帮助 这是……“欲望母树”！ 在“愚者”先生回应祈祷，传递给安吉尔的画面中，后者立即发现了这抹深红色气息的来源。 那是她曾经在奥拉维岛，与克莱恩一同对付变异的上将情妇辛西娅时，阻隔某种“外来”力量后见到的猩红色星球发出的光芒。 与色泽相近的血月相比，它更显妖冶，内部仿佛夹杂着无数欲望，让人仅仅看上一眼，脑中就浮现各种离奇、旖旎的想法，哪怕安吉尔已经度过了魔女的某个阶段，此时也有些心神不定。 好在这诡异的画面隔着一层灰雾，让她很快摆脱了欲望的力量。 赞美“愚者”先生……安吉尔虔心感谢着那位存在，但脑中随即感到困惑和迷茫：自己该怎么解决附在自己身体……具体来说是灵体上的力量呢？ 毫无疑问，在刚才的战斗中，“神孽”斯厄阿背后的“欲望母树”借助安吉尔与神孽的黑色巨手的短暂接触，将这股力量隐蔽地附在了安吉尔的灵体之上。 之所以没有选择身体，可能是担心被就在附近的安妮看出异常，后者身为“平衡者”，对周边环境中任何物体的“失衡”极为敏感，应该能够觉察到安吉尔身上的异常，并以自身力量进行“净化”，最起码能给予警告。 而灵体受到的污染，恐怕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不会被发现，直到…… 这就像是奥拉维岛的“天体教派”针对艾弥留斯上将的阴谋，事后克莱恩曾推断，“欲望母树”的真正目标并非上将，而是我们……想到这里，安吉尔就感到不寒而栗。 随着眼前展现安吉尔真正状态的灰雾影像消散，她的视线刚回到自己身上，就发现眼前闪过一道深红光芒，这让她立即紧张起来，但随即，眼前的书中世界变成了灰雾笼罩的神秘宫殿，以及青铜长桌和二十二张高背椅。 她的灵体来到了“塔罗会”的聚会场地。 与之前无数次来到这里的情况不同，此时宫殿四周的灰雾仿佛沸腾的汤锅表面的蒸汽，自行沸腾，如同无形巨手般将安吉尔包裹，消融着从她身上一道道冒出的红光，切断了和无穷远处的某种联系。 这让安吉尔有了一种灵魂层面被撕裂的剧烈疼痛，忍不住双手环抱肩膀，蜷缩起身体，低声呻吟起来。 但与之相对的，她内心却充满着欣喜。 还好，“愚者”先生能解决“欲望母树”造成的污染…… …… 看着低头弯腰趴在青铜桌上，竭力忍住不哼出声的“皇后”安吉尔，隐藏在灰雾之中的“愚者”克莱恩总算松了一口气。 在发觉危机笼罩着安吉尔，并利用《格罗塞尔游记》的特性与对方提前留下的血液把人救出后，他原本准备将游记送回现实世界，以克莱恩的身份迎接对方回归，却再次听到了这位愚者信徒的虔诚祈祷。 通过深红星辰查看之下，哪怕是见多识广的“愚者”，也吓出了一身冷汗。 又是“欲望母树”…… 祂似乎执着于通过自身气息、力量来污染克莱恩和安吉尔，而且有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狠劲，第一次是在奥拉维岛，克莱恩接受委托扮演艾弥留斯上将的时候，“欲望母树”借助“天体教派”，明面上污染了辛西娅，试图让她与“上将”生个孩子，实际上目标准确地指向了扮演中的克莱恩，以及他背后的安吉尔。 好在为了隐瞒真实目的，这位邪神投入的力量并不算强，才被两人联手消弭。 第二次，祂指示“玫瑰学派”在拜亚姆设伏，派出两位半神，以及“血之上将”塞尼奥尔，准备同时活捉两人，以更直接的方法达成目的。 但因为“橘光”希拉里昂的提醒，两人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在逃离过程中成功反击，虽然“玫瑰学派”的“神孽”斯厄阿最终以一部分力量降临拜亚姆城郊，但安吉尔也唤来了“平衡者”安妮，战斗以安吉尔截杀试图逃跑的“玫瑰学派”半神扎特温，达成仪式晋升半神告终。 然后是这次，好在神奇又神秘的灰雾对一切“入侵”的力量仍然有效，哪怕是真神的力量似乎也无法穿透……看着灰雾逐渐散去，安吉尔的颤抖也慢慢停止，“愚者”克莱恩有些心疼地闭上眼睛，轻轻敲了敲桌面，低声说道： “看样子，你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烦？” …… 随着身旁笼罩的灰雾离开，安吉尔也睁开双眼，审视着自身的情况。 虽然来到愚者座前的只有灵体，但她此时已能够确认，那股源于“欲望母树”的气息已经完全消失了。 “感谢您的帮助，尊敬的愚者先生。” 她起身行了一礼，随即将在海盗大会上发生的一切如实告知了这位神灵。 当然，其中有一部分是她的推测，比如波及几乎所有参加盛会的海盗被污染，成为祭品的原因，她认为码头上准备好的食物或麦酒被“玫瑰学派”提前做了手脚，因为留在船上的海盗几乎都没有“变异”；又比如“神孽”斯厄阿一开始就没打算，或者说不认为能成功将所有力量，甚至本体传递到海中荒岛上空，因此提前“留了一手”，在即将被驱逐时做最后一搏，并成功在安吉尔的灵体中留下了一缕力量。 “……我认为，‘神孽’斯厄阿并未在这次战斗中受到重创，毕竟‘石化’充其量算是序列2的力量，而祂属于序列1，且只将自己的一部分身体，一部分力量传递到了远处……” 安吉尔以这个推测作为自己叙述的结尾，而后静静坐在高背椅上，等候“愚者”先生的点评。 她其实内心有些忐忑，因为在战斗前，她于安妮的身旁念诵了愚者的尊名，在塔罗会的规矩约束下，这属于“泄密”的行为。 当然，安妮最多会告诉“神秘女王”贝尔纳黛，而后者已经知道我是“愚者”的信徒，很容易从各种传闻中获得这个尊名，毕竟“极光会”曾经大肆宣扬、寻找过“不属于这個时代的愚者”……她在心中安慰着自己。 片刻后，“愚者”轻笑一声，说道： “我想，‘欲望母树’也并未真正将力量投射到现实之中，根据你的描述，‘神孽’斯厄阿先通过提前布置的仪式和临时的祭品降临，在被‘五海之王’杀死部分祭品，导致完整的降临失败后，才向‘被缚之神’祈祷，接受了‘欲望母树’的力量……这种多次传递的力量未必有多少作用，也许只能在你离开《格罗塞尔游记》后对你进行定位，以便下一次行动。 “哪怕去除了这份力量，你也要注意‘玫瑰学派’可能的行动，或是向七大正神教派举报，获得他们的帮助。” 经“愚者”解释后，安吉尔细想之下也认同了这番推论，否则一位真神的力量能如此轻易地被净化，那些遭到“真实造物主”、“原初魔女”等邪神污染的非凡者只要改信正神教会，就能迅速解决自身问题，而实际上，他们往往会死于各种离奇的神秘学事件…… 但不管怎样，“愚者”还是响应了她的祈求，帮她净化了这一缕气息。 不过，一位隐秘的神灵，建议我去向正神教派举报？ 安吉尔隐藏在灰雾后的表情有些僵硬，不知该不该接过话头。 一定是“愚者”先生觉得这点小事不该麻烦祂……她找了个借口，再次起身鞠躬： “感谢您的建议和帮助。” 随着红光闪过，灰雾中的宫殿再次只剩“愚者”一人。 而后，克莱恩迅速向后仰去，脱离灰雾，回到现实中位于北区的住宅卧室之中。 他立即将由自己赐予给自己的《格罗塞尔游记》放在桌上，整理着衣物，让脸上重新挂上笑容。 而后，他张开双手，迎向突然出现在卧室之中，脸上还带着后怕的安吉尔。 “欢迎回来！” (本章完) 第139章 姐妹与“姐妹” 北区，贝克兰德工业与技术大学。 周日上午是持续一天半的入学考试的尾声，许多学生家长都聚集在大学门口，等候考生离开考场。 他们大多是体面的绅士、女士，以关注但不急切的目光越过学校门口广场中那个巨大的蒸汽列车头，看向逐渐变得喧闹的教学楼，但也有少数穿着工人帆布裤、邮差制服等工装的家长。 后者的神情明显局促、紧张许多，相比选择更多的中产家庭，这场考试关乎着他们全家人的未来。 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广场侧面，一位戴着丝绸礼帽，穿着薄款黑色正装，年龄看起来超过三十岁的男子正仰头看着极具工业美感的退役列车头，他身旁站着一位淡金色长发，脸蛋较圆的年轻女性，语速较慢地说道： “……第一批配备改良蒸汽机的列车逐渐取代老式车头后，技术学院就把这座退役准备拆毁的列车头买了回来，作为学院对外展示的景点之一，技术学院升级为工业与技术大学之后，整座广场都得到了保留……” 随着她的介绍，一头黑发，褐瞳周围的眼角已有了一丝皱纹，比同龄人要显老的班森·莫雷蒂不断点头，好奇的目光在列车头上复杂的管路、锈蚀的痕迹上停留，突然开口问道： “它还能开动起来吗？” “我想应该可以，毕竟它只是老了，不是坏了，不过也许得问问梅丽莎，她对这些工业产品更加了解。” 女性笑着回答道，视线顺势朝不断走出考生的教学楼看去。 或兴奋或沮丧的人群中，一位黑发束在脑后，手中捧着文具袋的少女大步向这边走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见到对方的表情，班森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的妹妹为了这次入学考试做了多少准备，如果她觉得没问题，那就一定能通过。 “班森！”离他还有一段距离，梅丽莎就挥起手打了个招呼，随后视线落到他身旁的金发女性身上，语气立即有了些变化，“……哥哥，你怎么和莉莉小姐在一起？” “听班森说你今天考试结束，我就过来看看，没想到正好遇到了他。”一身淡绿色长裙，衬得金发更加耀眼的莉莉·格兰杰没有掩饰对梅丽莎的关心，“考得怎么样？听说这次的考题由刚就任的莫蒙特教授出的，他的严苛在贝克兰德大学很有名。” “前面的题目确实很难，但最后的论述题是关于这几年出现的无线电通讯的应用，我……正巧看过相关著作，有了浅显的了解。” 梅丽莎先是皱起眉头说着，最后却话锋一转，露出了笑容。 “看样子，两个月后你就要成为我的校友了，恭喜你，梅丽莎！” “谢谢！” 寒暄过后，三人离开陈设着蒸汽列车头的广场，向不远处变得拥挤的大门走去。 作为已经在这里就读了两年的学生，莉莉自然地介绍起这座刚经过改组的学校，梅丽莎两眼放光地听着，内心对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无比憧憬。班森在一旁不时加入对话，巧妙地引导着莉莉，让她的介绍不至于卡壳在某些冷门话题之中。 经过临街的大门时，梅丽莎见到门边摆着一个一米高的临时木台，上面桌椅皆备，几名衣着打扮显然不是学生的男女在周围忙碌着，不少学生、家长围在旁边，嘈杂的交谈声不断传来。 “那是什么？”她好奇地询问道，视线停留在被挡住了一半的横幅上，“助学基金……” 莉莉的眼神中同样有着疑惑，她两天前放学经过时，这里只是一片空地。 “是‘鲁恩慈善助学基金’。”班森停下脚步，微笑着解释道，“他们这周才由女神教会主导成立，但已经有多名贵族和富商进行了大额捐赠，王国的财政部要派出一個小组参与运作，保证资金的安全，我已经提交申请，准备加入这个小组。” “为什么财政部要参与慈善组织的运作？” 莉莉浅色的眉毛动了动，吸引了班森的目光，恰时提出疑问。 “因为他们的主要帮助对象是各种公学的学生，王国政府刚经过一次雇员扩招，对一切能插手的事都非常感兴趣……而作为财政部的正式雇员，办好这件事有助于我年底的评价，唔，以及周薪的上涨。” 班森眉飞色舞地解释着，显然对这套可以通过自身努力提高待遇的体系十分满意。 他比之前更加张扬、自信了，也许是因为度过了实习期，成为了正式的政府雇员，也许是因为莉莉小姐在身旁…… 梅丽莎嘴角微微翘起，目光从前方由于交谈而越发靠近的两人身上离开，看向不远处的“鲁恩慈善助学基金”宣传台，突然停留在一名女性身上。 好漂亮……不，听班森说，在贝克兰德这样直接赞扬一名女性其实是不礼貌的表现，但我也想不出其他的词了……梅丽莎呆呆地看了几秒，才艰难地移开了视线。 黑发，紫眸，要是他们还在，要是他们……梅丽莎连忙眨了眨眼，却发现前方的莉莉有些犹豫地朝那处木台走去。 …… “克莉丝汀，感谢你上次的建议，我才能在前两次和助学基金的的工作人员到其他学校举行宣传活动时，注意到自身的穿着和环境的融洽……” 发放宣传单的间歇，一身白色长裙，头戴纱帽，除了手腕上不起眼的镯子外没有佩戴任何首饰的奥黛丽悄悄对身旁的安吉尔说道。 她这番感谢是发自内心的。 在前往东区边缘的公立初等学校时，奥黛丽才真正了解到自己平时觉得“正常”的生活水平、穿着打扮，在贫困的学生眼中意味着什么，以及自己作为慈善基金的理事真正应该关心的事。 这几天，她除了必要的社交活动外，已经将全副身心投入了基金的运作，并计划编纂一套适合助学基金的工作手册，其中除了专业的部分，还包括接触不同区域、阶层的申请者时应该注重的穿着和礼仪。 这对一位精通各种场合礼仪，并具备相当程度的文法知识，甚至还是个能察言观色的“观众”的奥黛丽来说，并不算困难，只是在被安吉尔提醒前，她一直没有这方面的认知。 不光是我，我的家人，家里的仆人们都没有意识到这点，他们觉得一位伯爵之女公开出门时穿成我现在这样，代表的是霍尔家遭到了重大的财政危机，面对民众时，不应趾高气昂，但要保证贵族的礼仪…… 她在心中嘀咕着，接过另一名工作人员递来的助学基金申请表，稍加检查就放进文件袋中，而后因为身旁的“皇后”小姐没有回应，好奇地望去，正好看到了后者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 要不是“观众”敏锐的观察力，就被她混过去了……奥黛丽立即移动目光，顺着对方视线，见到了一位朝着宣传台走来的年轻女性。 “你好，我想询问一下，你们接受捐赠吗？” 这位淡金色长发整齐地束在脑后，有着宝石般的紫色眼眸和让人安心的圆脸的女性目光游移，最终选择了奥黛丽，来到她的桌前问道。 “抱歉，我们暂时不接受私人的捐赠，但是你可以了解一下助学基金的申请条件，介绍给有需要的人，这也是对我们和他们的帮助。” 奥黛丽露出真诚的微笑，拒绝了这位女性的热情。 这是助学基金成立后的第一次理事会议讨论的结论，由于资金充沛，暂时不需要担心运作问题，大家决定等一切走上正轨后再接受社会层面的捐赠，这之前，由奥黛丽在政府、贵族和富商之间募集资金，这样可以最大程度避免运作问题和负面消息。 脑中回忆着这些内容，奥黛丽顺手将一份印刷精美的宣传单递给热心的金发女性，同时表情自然地观察着对方，想看出她为何受到“皇后”小姐的关注，甚至让她的表情出现了些许变化。 细看之下，这位“催眠师”立即发现了关键。 淡金长发，紫眸，脸型虽然不同，但五官和“皇后”小姐的另一个身份，被悬赏了10万镑的“金色女王”安吉莉卡·萨奇有些相似…… “正义”奥黛丽脑中不可遏制地冒出一个念头。 她立即说服自己将其埋在心底，淡然地看着失落的金发女性缓步离开，与等在不远处的一位发际线有些靠后，但气质很有政府雇员的正经劲的男士汇合，在另一位似乎还未成年的黑发少女陪伴下走出了学校大门。 牢牢记住三人的长相、步态、细微动作等特征后，奥黛丽装作不经意地看向身旁的“皇后”小姐，开口道： “真是位好心的小姐，是吧，克莉丝汀。” “是啊……” 安吉尔也感慨着，目光从莉莉、梅丽莎和班森的背影上收回，看向身旁奥黛丽灼灼的目光，没来由感到一阵心虚。 下次换克莱恩来陪这位热心慈善事业，又是“观众”途径非凡者的大小姐！ 她恨恨地想着，在提前的幸灾乐祸之余，又有些担心克莱恩被这位观众看出什么不该让她知道的事，比如昨晚…… ———— 结束鲁恩慈善助学基金的工作，安吉尔回到住处用过午餐，还没来得及睡一个美美的午觉，就被管家里巴克告知辛德拉斯男爵再次来访。 希望不会又是那位“观众”半神的阴谋，同一个套路来两次，谁都会烦的吧……她嘀咕着，在和上周同样的地点接待了这位男爵，唯一不同的是，安吉尔的管家，男爵的贴身仆人都在场。 “在发生了上周的不愉快后，伱还能同意我进入这里，让我感到十分欣慰，以及歉意。” 落座后，没有过多寒暄，辛德拉斯男爵就为上周的闹剧隐晦地道了个歉，而后从贴身男仆手中拿过一份文件，递给了安吉尔。 后者接过，疑惑的目光从男爵身上转移到手中的文件，发现这是一份房产证明文件，以及附带的转让合同。 “男爵阁下，这是？” 她好奇地反问道，内心却生出一丝期待。 “在你签下名字后，这座贝克兰德郊外的酒庄就属于你了，”辛德拉斯靠在沙发上，神色自然地说道，“这就是我的‘致歉’。” (本章完) 第140章 惊和喜 送给我一座酒庄？ 安吉尔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但非凡者的听力和记忆力又否认了这一点，她再次将视线落到手中的房产证明和转让合同上，仔细阅读起来。 这确实是一份贝克兰德郊外的葡萄酒庄园的证明文件，而且是安吉尔曾去过一次的。 她刚以“克莉丝汀·特蕾莎”的身份回到贝克兰德不久时，就在一位煤矿老板的邀请下前往了这座庄园度过周末的闲暇时光，对广阔的葡萄种植区和附带的豪华别墅有着深刻的印象，尤其是归属于庄园的大片林地，在寸土寸金的鲁恩王国首都显得十分珍贵。 最后，她在转让合同的角落看到了这处庄园的当前估值： 35000镑。 霎时，安吉尔听到自己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我想，先听听你的想法。” 片刻后，她稍稍平复心情，依依不舍地将文件放在茶几上，看向坐在对面的辛德拉斯男爵。 这并非是安吉尔没有因为35000镑动心，而是觉得哪怕是作为“感谢”，以及不好说出口的“封口费”，奉上价值数万镑的庄园也太过于奢侈了。 事实上，她在奥黛丽的提醒下，对这位男爵会给予一定补偿有了相当程度的心理准备，但最多也就三至四千镑，相当于许多小贵族家庭一年的开销。 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阴谋？比如那位半神“观众”的再次试探，又或是辛德拉斯男爵想用这种规模的庄园高昂的运转和修葺费用拖垮我，作为那天让他出丑的报复？ 不知道安吉尔脑中在诋毁着他，辛德拉斯男爵微微一笑，端起桌上的葡萄酒，示意自己的仆人前往会客室角落那扇他上周静悄悄走出，而后差点坠楼“自杀”的阳台旁，避开两人的谈话。 待里巴克也同样离开后，男爵才开口道： “我先说说那天之后，我身边发生的其他事吧。 “听了你与霍尔小姐的建议后，我当天晚上就前往了圣风大教堂，拜访了到任不久的雷达尔·瓦伦丁大主教，接受了他主持的弥撒和净化仪式，回家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后，之前的那些事仿佛成了一场梦，在我的记忆中变得模糊不清，不愿回想。” 应该是那位大主教或隐藏在暗中的高级执事动用了“代罚者”的某件封印物，解除了“观众”半神给你的催眠和暗示……安吉尔脑中自动把男爵的话语替换成了“神秘学”术语，点了点头，配合地反问： “然后呢？” 在辛德拉斯有条理的叙述中，安吉尔了解到之前考伊姆公司股权争夺的后续风波。 那位匆忙将股份卖给克莱恩而后自杀的股东卡隆，起初让警方把目光瞄向了受益者道恩·唐泰斯，但随后很可能由“值夜者”参与的调查发现，真正的凶手极有可能就是不惜数倍溢价抢夺股份的辛德拉斯男爵。 “……他们说卡隆死前我就在旁边，真是可笑，那天晚上我和两位议员在王国大剧院，绝不可能出现在希尔斯顿区的现场。” 男爵抿了一口白葡萄酒，表情有些困惑和不解。 “好在，风暴教会再次帮助了我，从那些咄咄逼人的警官手中接过了案件，并很快让我摆脱了嫌疑……我说这些，是想让你知道，你的建议帮了我很大的忙，如果没有教会介入，警方的深入调查可能会涉及我的生意上的某些……灰色地带。” 说到最后，辛德拉斯压低了声音，嘴角带着神秘的笑容。 以一位“前值夜者”的素养，安吉尔很快在脑中翻译了男爵隐晦的话语，明白了对方感激自己的真正原因。 这位经历三次破产，却最终回到上流社会的男爵手中的生意显然有些见不得人的地方，也许他现在已经通过捐赠爵位、价值投资洗白了自己，但和安吉尔、克莱恩的假身份一样，经不起真正的深入调查。 想到这里，安吉尔似乎明白了那位“观众”半神真正的目的。 他也许并不想杀死辛德拉斯，况且“暗示”也很难让一个人真正的杀死自己，但只要闹出无法掩盖的大动静，警方、官方非凡者的视线就会汇聚到男爵身上，他的种种过往就会暴露，这位保守党的“钱袋子”或许会遭到重创。 如今，借由这次事件，辛德拉斯算是受到风暴教会的庇护，在一定意义上成为了教会在商界和贵族之中的代言人，政治倾向不可避免地倒向了新党，从另一种意义上打击了保守党的势力，达成了那位“观众”的目标。 而风暴教会在失去了尼根公爵后，也在积极谋求其他新兴贵族的支持，在这件事上自然十分积极。 至于男爵本人，虽然破了财，但得到了风暴教会的帮助，身边很可能会长期有“代罚者”保护，算是一种因祸得福…… 想通一切，安吉尔就不再因为收到价值高昂的“报酬”而惴惴不安了，她详细问了问这座酒庄的情况，连红酒的产出和雇佣工人的费用都没放过，表现出虽然有些疑虑，但却经受不住诱惑，想答应又怕事后有麻烦的心理。 最终，她“勉为其难”地签下了转让合同，让这座“鸢尾花酒庄”在法理上成为了“克莉丝汀·特蕾莎”的产业。 “相关流程会在月底前完成，温斯特雇佣的大部分仆人、酒庄工人都会留下，他们今年的薪水不需要你给付，别墅里的一切，包括酒窖里的那些酒，也都属于你了。” 辛德拉斯男爵同样签下了名字，将文件交给安吉尔的管家里巴克，后续的事宜将由他请专业的律师完成，不需要两位交易者操心。 三万五千镑……安吉尔脑中只剩这一个数字，嘴角不自主露出微笑，直到辛德拉斯男爵告辞后才缓缓恢复正常的表情。 当然，在整个交谈过程中，她并没有丧失一名非凡者的基本素养，很明显地觉察到不远处有人在窥视着会客室，观察着自己和辛德拉斯男爵的交流，且把重点放在了自己身上。 应该不是那位“观众”半神，他不会做得这么明显……是“代罚者”的可能性最大，看来辛德拉斯已经正式纳入风暴教会的保护了，对他来说是件好事，但对我可未必，由于我是女神的信徒，或许今晚，我就又要迎接一次“梦境审查”了…… 安吉尔默默地思考着，直到里巴克悄然接近，低声询问道： “小姐，接收‘鸢尾花酒庄’后，您可能需要再雇佣一位新的管家，几名财务人员，以及一些真正属于我们，而非前任酒庄拥有者的仆人。两个月后就进入秋季了，您需要准备好邀请客人前往庄园度过周末，那里虽然不缺酒，但其他物资也要准备……我预计，今年至少要支出1500镑，明年加上修缮和工人、仆人的薪水，支出恐怕要翻倍。” 一年……3000镑？ 安吉尔瞪大了双眼看向自己的管家，刚得到的酒庄似乎也没那么诱人了。 ———— 夜晚，扑在柔软的天鹅绒被子里沉沉入睡的安吉尔突然清醒过来，在一直未离身的“隐秘圣徽”提醒下，清晰地感知到有人进入了自己的梦境。 下一秒，她就从卧室的被窝里来到了会客室的沙发上，身上的丝质睡裙也变成了白天的装扮，窗外万物俱静，仿佛黎明前的至暗时刻。 是利用封印物入侵梦境的“代罚者”，还是某位“值夜者”？ 思索着，安吉尔假装仍在不受控制的梦境中，端起桌边的咖啡杯，闻了闻又放了回去。 都凉了。 片刻后，一道身影从门边闪入室内，随意行了一礼，自行坐到安吉尔对面，摘下礼帽放在一边，那杂乱的黑发和下方碧绿眼眸让安吉尔几乎笑了起来。 怎么又是伦纳德，除了他，贝克兰德的值夜者就没人出来干活了吗……安吉尔用无神的双眼看向这位老同事，等待他的“问话”。 和往常一样，确认目标进入梦境后，伦纳德就不再客套，他迅速询问了几個问题，果然都和辛德拉斯男爵有关，安吉尔知道他们必然已经从男爵那问到了当天的细节，因此也没有过多隐瞒，只是将奥黛丽的“好运发夹”作用描述成了男爵过于倒霉，而两位女士能将身材高大的辛德拉斯从阳台外拉回来，也是因为对方求生欲望战胜了愧疚之心。 “价值35000镑的酒庄……” 听到今天男爵再次来访，将鸢尾花酒庄当做谢礼送给安吉尔后，哪怕是在梦境中，这位“安魂师”也咂着嘴，下意识侧着脑袋，片刻后才恢复过来。 安吉尔则回以僵硬的微笑。 五分钟后，完成了询问流程的伦纳德·米切尔收起纸笔，从沙发上站起，拿过礼帽，顺势行礼告别，身体几乎就要隐入梦境之中的黑暗。 突然，他动作停住，碧绿双眸紧紧盯着安吉尔，开口道： “特蕾莎小姐，你听过‘安吉莉卡·萨奇’这个名字吗？” (本章完) 第141章 关键的问题 这一瞬间，安吉尔用了两辈子的自制力才没让表情出现变化。 当然，那并非惊讶或惊慌，而将是戏谑的笑容，毕竟面前这位同事曾在克莱恩的梦境之中叉着腰控诉“安吉尔·格兰杰”就是“艾琳”，也是“安吉莉卡”，更是大费周章潜入廷根市值夜者小队的“不老”魔女，让躲在镜中的安吉尔看了个大笑话。 但此刻他突然发难，对着完全不该和上述几人有联系的“克莉丝汀·特蕾莎”问出这个问题，还是让安吉尔有些好奇。 这八成是他突发奇想，而非计划好的问题之一……如果他有很大把握认为我就是安吉莉卡·萨奇，那位他口中的“不老”魔女，还是刚在苏尼亚海击退了“神孽”斯厄阿的“金色女王”，就不可能这样直接发出疑问，那太过于危险了，再鲁莽的人也不会这么做…… 而如果他把握不大，那问出这句话也只是打草惊蛇，完全起不到验证猜想的效果…… 唯一的可能，就是在刚才的问询中，以及之前数次在现实世界的碰面，让他认为我并未伪装的紫色眼眸和他的前同事极为相像，又想到我与“愚者”先生的信徒，道恩·唐泰斯走得很近，怀疑我和道恩，和克莱恩有一定联系，甚至也是隐秘组织的成员之一……安吉尔立即想到了最可能的原因，脸上露出稍显惊讶的表情，回答道： “当然听说过，不过，这种认识应该只是单方面的。 “毕竟，充满神秘感，驰骋在五海之上的‘金色女王’，是每个内心有冒险梦想的女人的偶像。” 这个回答兼顾了可能被伦纳德看出的犹豫，对应了自己隐藏的第二重身份，也很符合自己早年的经历——“偶像”一词经过罗塞尔大帝的使用，在因蒂斯是很多追求时尚的市民的常用语。 “好的，谢谢你的配合，特蕾莎小姐。” 和安吉尔的猜测一样，伦纳德并没有细想，他只是再次鞠了一躬，后退着走进了房间的阴影之中。 “怎么现在《大海盗系列》这么流行……看不出来，她居然看那种书……” 隐隐约约，安吉尔还听到了他越来越遥远的嘀咕。 那种书？《大海盗安吉莉卡》不就是普通的冒险么……疑惑地歪了歪头，安吉尔顺势向后躺去，离开了被梦魇能力修改的梦境碎片，回到了自己温暖的床上。 ———— 进入新的一周，安吉尔忙碌的工作已经不止于贝克兰德的社交场合，还包括在书房内收发各种“邮件”的劳心劳力，这让她有一种回到现代社会的感觉。 克莱恩以“正规渠道”送来信件，说自己这周很可能要离开贝克兰德，去一趟南大陆。 而黑猫温萨则带来了特莉丝的信件，这位隐藏在贝克兰德，致力于为她的王子报仇的魔女已经锁定了当前的目标，宫廷侍卫长斯特福德子爵，目前亟需一件能隐藏身份、变幻容貌的神奇物品，以便这位通缉犯亲自接近对方，利用怀柔手段套取情报。 安吉尔现在已经能凭借假发与化妆脱离“虚伪”指环的使用了，但这件神奇物品随时改变容貌的用途仍然不可或缺，因此暂时没有借给对方的打算。 而且，她认为特莉丝亲自出马过于危险，对方很可能是序列5的非凡者，身边有更多的非凡者护卫，特莉丝哪怕拥有伪装，也很可能暴露在这些人的眼中，况且以她目前的心理状态，真的能用自己做诱饵，钓那個男爵么？ 想了想，安吉尔回了一封信，建议特莉丝另寻一位能听指挥，又有相当潜力，且没有“案底”的帮手，并向她推荐了雪曼。 后者已经成功晋升为女巫，并在休·迪尔查的帮助下重新整合了她在东区的黑帮，扮演自然而然地陷入了瓶颈，安吉尔打算给她找点事做，让她有机会总结属于自己的扮演守则。 当然，如果特莉丝“教坏”自己的小幼苗的话，安吉尔不介意半夜从镜子里钻出去，给她一点深刻的教训。 目送叼着信件，摇晃着身体，有些赌气地钻进灵界的黑猫温萨离去，安吉尔陷入了沉思。 她倒不担心特莉丝阳奉阴违，把雪曼带成满手血腥的“女巫”，这位临时的合作者在与上位者的交流中还是很懂分寸的，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我最担心的，反而是送信的温萨，它和魔女教派现在看来，在大雾霾事件和背后的阴谋中至少也是主谋之一，但却放着特莉丝不管，似乎在观察、等待某件事的发生，这反而让我更加担忧，而且，我本以为大雾霾是一系列“合作”的结束，现在看来，反而只是个开始，卡特琳娜一直行踪不明，就连阿罗德斯都不知道她在忙什么，这其中必然有天使级别的反占卜、反预言和守秘能力……安吉尔越想思维越发散，最后在一声叹息后等到了另一位信使的到来。 脖颈上是光滑切面，手中拖着四个脑袋的蕾妮特·缇尼科尔优雅地从空中降下，四个脑袋却分别咬着让安吉尔忍俊不禁的物件。 其中两个分别叼着“收割者军团”的一端，让九个完整的人偶在空中不断晃动，另外两个则各衔着一封信，见安吉尔看来，她四口一张，所有东西都掉在桌上。 安吉尔先是心疼地拿过那串铁皮人偶，检查后仔细收好，而后才捡起信件，拆看看向抬头，发现果然是安妮寄来的。 海盗们果然损失惨重，除了斯厄阿降临前离开码头的海盗和拥有一定自保能力的海盗将军们，剩下的参会者几乎全部死亡，“五海之王”纳斯特很愤怒，但后续的追查很可能不了了之，毕竟“玫瑰学派”背后站着的势力哪怕很难到达海上，也不是一位序列3能对抗的…… 好消息是认识的那些熟人，包括伊莲和特雷茜都平安无事，安妮已经将前者送回了拜亚姆近海，而后者虽然不在安吉尔的“期望”之内，但短期内也拿有“白之圣女”卡特琳娜撑腰的“疾病中将”没有办法。 幸存的海盗们已经各自离去，安妮注意到鲁恩海军的舰队来了一趟荒岛，考虑到海盗中本就有军方的眼线，“金色女王”的赏金也许又要涨了。 最后，安妮还提醒安吉尔，斯厄阿并未受到重创，一旦有人通过祭祀仪式联系祂，仍能让这位“神孽”随时降临在任何地点。她让安吉尔小心“玫瑰学派”的报复，不要吝啬她印记的力量，尽量不要以身涉险，像半年前的她那样不顾性命。 她是在提醒我注意安全么……安吉尔轻笑一声，看向另一封更简短的信。 它的字迹有些不同，安吉尔推测来自“神秘女王”贝尔纳黛，她已经收到了嘉德丽雅转达的关于“镜中人”的提醒，并表示自己会深入调查。 作为答谢，她可以帮忙联络一位“工匠”，有偿制作一件高序列非凡特性的神奇物品。 看样子“神秘女王”拥有自己的高级工匠渠道，唔，“隐者”嘉德丽雅所说的能联系上的“炼金术士”，不会是同一位吧……安吉尔思索着，决定先询询价。 动笔回了一封信后，安吉尔将它和一枚金币一同交给蕾妮特，看着准备离开的信使，突然问道： “您清楚‘神孽’斯厄阿的情况吗？” 蕾妮特那四个脑袋同时转过来，血红的眼睛看向安吉尔。 “放纵的……”“集合体……”“欲望的……”“走狗……” 脑袋们依次回答道。 安吉尔用了几秒才明白过来，这些都是对“神孽”的形容。 而且用词相当负面，带着说不清的情绪。 他们之间不会有某些过节吧，考虑到信使小姐生前是“古代邪物”，斯厄阿则是“神孽”，位于同一途径的临近序列，说不定真的有很大的矛盾，至少按非凡特性守恒定律来说是这样……安吉尔思索着，点了点头道： “如果我需要和祂战斗，您能帮忙吗？” 如果“玫瑰学派”再次召唤斯厄阿，而仪式彻底成功，让序列1的“神孽”完整降临，光靠安妮恐怕难以抵挡。 当然，加上力量甚至不如序列2的信使小姐也一样，但至少多一份胜算。 “我的……”“力量……”“还不……”“完整……” 蕾妮特缓缓回答，脑袋们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所以……”“需要……”“增加……”“报酬……” 顺着那一道道闪着红光的视线，安吉尔看到了自己桌上那份刚完成了公证和备案的“鸢尾花酒庄”转让合同，脸上泛起了苦笑。 ———— 下午三点，安吉尔准时出现在灰雾笼罩的宫殿中。 刚落座，她就觉察到身侧的“隐者”嘉德丽雅那不加掩饰的诧异视线。 她不会是以为我在与“神孽”斯厄阿的战斗中死了吧……那副场景很像同归于尽的结局，但其他人应该能从安妮的反应看出我没有大碍……安吉尔嘀咕着，对“隐者”回以和善的微笑，吓得对方连忙移开了视线。 随着正义小姐的问候，新一周的塔罗会开始了。本周除了安吉尔和“魔术师”小姐依照计划献上了一页日记，就只有不断内卷的“隐者”提交了三页日记，当然，她附带了一个奇怪的问题，让众人明确了解她的日记来源是最为关心罗塞尔大帝的“神秘女王”贝尔纳黛。 愚者的阅读时间结束后，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个疑问： “尊敬的愚者先生，我想问的是，罗塞尔大帝的那座陵寝在哪里？” (本章完) 第142章 畏惧 罗塞尔大帝的陵寝，不是在因蒂斯的特里尔郊外吗？我这次去旅……去交稿，还去参观过来着…… “魔术师”佛尔思直起腰，好奇地看向身旁的“隐者”嘉德丽雅，内心不断浮起疑惑。 她知道这位塔罗会成员与仍活在世上的大帝长女，“神秘女王”贝尔纳黛有着联系，这几次积极献上的日记也很可能由对方提供，因此并不好奇“隐者”的问题与罗塞尔密切相关。 但陵寝，又是怎么回事？ 佛尔思偷偷看向其他成员，发现他们也都表现出不加掩饰的好奇。 安吉尔则知道的更多、更早一点，在海盗大会的当天，安妮曾提到过她在“继续”寻找罗塞尔大帝的陵寝，根据前后语句可以判断，贝尔纳黛也参与了这件事，只是近期因故离开了一段时间。 所以，她们的搜寻失败了，想通过“愚者”先生来打破僵局？ 如此想着，她将目光小心地投向长桌上首的“愚者”，其他成员也是如此。 借助灰雾挡住那些灼热的目光，克莱恩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看向手头的那几页日记。 这上面有关于“黄昏隐士会”的神秘首领，有他们关于“时代的潮流”的讨论，有深渊的污染，有在因蒂斯的倍芒小镇的游记…… 唯独没有“陵寝”相关的内容。 我当然可以回答不知道，或是用某些借口敷衍过去，毕竟之前我就说过“愚者”并非全知全能，但卡在这里，感觉有点掉“逼格”，又让人有些不甘心……他思绪快速运转，目光在桌面上那几张“亵渎之牌”上不经意地扫过，又回到“黑皇帝”牌上。 罗塞尔晚年的疯狂和绝望，迫切想成为神灵，听“门”先生讲解第四纪“血皇帝”亚利斯塔·图铎跳转途径的决定，“那”座陵寝……克莱恩脑中的记忆不断浮现、组合，得出了一个让他感到惊讶，却不那么意外的答案。 罗塞尔大帝晚年试图成神时，决定由“窥秘人”的序列1“知识皇帝”，跳转到不相邻的途径，“律师”的序列0，“黑皇帝”！ 都是皇帝，但区别可太大了，根据我所知道的信息，后果最起码都是疯狂，甚至可能当场陨落……但是，这也可能是他的计划之一，毕竟“黑皇帝”的成神仪式，附有一个极为特殊的效果…… 迅速斟酌好词句，“愚者”克莱恩低沉地笑了笑，回答道： “如果她想问的是罗塞尔‘成神’前准备的陵寝，那么这个问题也是我在搜集日记，试图寻找的答案之一，他前往星空，踏足深渊，到达了世界的尽头，那座关键的陵寝可能在任何地点。” 委婉地说出“我还不知道”，之后，他立即接了一句： “既然说到这件事，我想有些‘常识’也是你们应该了解的，比如成为‘黑皇帝’的关键。” 黑皇帝！ 在座大部分成员都见过“愚者”手边的那张“亵渎之牌”，明白这个词意味着一条途径的终点，意味着真正的神灵。 连同“隐者”嘉德丽雅在内，没人在意罗塞尔的陵寝了，大家都屏息等待着愚者的讲解。 见众人成功被额外的话题吸引，克莱恩得逞般微笑着，继续说道： “我曾经提到过，罗塞尔在晚年由于某种原因，试图晋升序列0，成为真正的神灵。他选择的‘黑皇帝’要求拥有自己的国度，成为真正的‘皇帝’，建立一套独特的秩序和规则，并在此之上，修建九座陵寝，在全国性的祭祀仪式上，服下魔药。 “一旦成功晋升，九座陵寝被全部摧毁前，‘黑皇帝’都不会真正死去，哪怕消亡，也能在某座陵寝之中归来。” 简短的介绍让所有塔罗会成员一时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青铜长桌旁只剩死一般的寂静。 安吉尔心中则是有些复杂，她早已看过“魔女”和“红祭司”牌的内容，知晓了两個成神仪式，此刻听到“黑皇帝”的仪式，受到的冲击比其他成员小得多。 但她仍为自己那素未谋面的穿越者前辈，罗塞尔大帝晚年的努力而感到遗憾。 毕竟从一百多年后的现在回过头去看，这位“凯撒大帝”最后的尝试显然是失败了，否则他就算被人刺杀，也应该从某座陵寝之中回归现实，再次出现在世人眼中。 “神秘女王”贝尔纳黛追寻的，可能只是她的父亲那一抹记忆中的背影…… 想到这里，她看向其他塔罗会成员，发现各人反应虽然不同，但很快都想到了这一点，一股有些消极的氛围环绕在众人身旁。 “砰砰。” “愚者”克莱恩轻轻敲了敲桌子，对大家的反应满意极了。 不但把这个我不知道的问题混过去了，还勾起了“神秘女王”的好奇，她必然会提供更多的日记，试图了解那座陵寝在哪里……不过，她会这么问，意味着九座陵寝中的大部分，甚至其中八座都已经被摧毁了，是当时在因蒂斯传教的“永恒烈阳”和“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干的？ 除了正神教会，还有其他组织能摧毁一位皇帝的所有陵寝？总不能是几个不自量力的半神舍身破坏了“黑皇帝”的仪式，使其当场陨落吧，那可是三流都不会写的剧情……嘀咕着，克莱恩低声说道： “你们继续吧。” 短暂的沉默后，众人默契地跳过这个让人心潮澎湃，又有些担忧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的话题，进入了塔罗会的交易、交流环节。 随着众人序列的提高，晋升速度的减慢，在塔罗会内的交易已经由非凡特性、魔药配方和材料转而变成了“消息”的交易。 “世界”委托“魔术师”在亚伯拉罕家族寻找卡尔隆德城的坐标，这是他狩猎“灵界掠夺者”的选择之一。 “倒吊人”则向“世界”致歉，请他多等等那位“工匠”，因为后者身染奇怪疾病，耽误了制作神奇物品的时间，导致后续一系列交货都要推迟。 “我已经在前往他的居住地的路上了，会亲自看望他，解决他的任何‘问题’，保证交付神奇物品的时间。”见“世界”明显有些不满，“倒吊人”阿尔杰连忙补充道。 这并非他在敷衍，而是那位“工匠”真的出了些问题，为了这件事，他甚至连几天前的海盗大会都没参加，满脑子都是“世界”格尔曼·斯帕罗传送到自己的船上，一枪把自己脑门掀开的噩梦场景。 想到海盗大会，阿尔杰顺势开口说道： “听说上周‘五海之王’纳斯特邀请所有海盗王者与将军，以及活跃于五海的知名海盗，举行了一场盛会。” 说着，他将目光投向“皇后”和“隐者”两位女性成员。 “金色女王”和“星之上将”都在纳斯特的邀请名单上！ “很遗憾，那场盛会最终惨淡收场，‘玫瑰学派’污染了提前准备的食物和酒，让大部分登岸的海盗成为了一场血腥祭祀的祭品，并召唤出了某种可怕的怪物，它，不，祂很可能是序列2……” “隐者”将那天发生的事，以及事后调查出的部分内容娓娓道来，让青铜长桌旁再次陷入了寂静。 还好，我因为工匠夏尔夫的事，缺席了今年的海盗大会，否则我极有可能是死亡名单中的一员，就算能侥幸逃脱，手下也会死伤惨重，甚至丢掉教会的重要资产，“幽蓝复仇者”号……阿尔杰此刻内心全是庆幸和后怕，同时带着一丝畏惧看向“皇后”小姐，这位最近声名鹊起的“金色女王”。 根据“隐者”的描述，这场对抗“玫瑰学派”召唤的黑色巨手的战斗中，就连“五海之王”纳斯特和“神秘女王”贝尔纳黛都只能辅助战斗，主力则是“金色女王”和她的幽灵船！ 超越了五海之王，能与“玫瑰学派”天使对抗，那岂不是达到了序列2的程度……不，大部分战力应该都在那艘恐怖的幽灵船上，但哪位海盗王者又不是呢？起码“皇后”已经可以和他们并列了，难怪教会只发布了悬赏，根本没有费力去抓捕，除了“海王”阁下，有谁能在海上战胜她……阿尔杰越想越心惊，无比庆幸自己在对方还没成为半神时，就把她和“世界”拉到了自己这边的小团体中。 “正义”奥黛丽也惊讶地望向身旁的“皇后”，不敢想象在慈善晚宴中那位身体柔软，仿佛一推就倒的女性，在助学基金的工作中显得有些迷糊，偶尔要她来帮助的女性，居然能与天使正面对抗…… 而我居然和她合影了！ 内心有些雀跃，奥黛丽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正想说些什么，突然听到身旁“皇后”小姐语调平淡地说道： “那些黑色巨手来自‘玫瑰学派’的首领斯厄阿，祂是序列1的‘神孽’。” 考虑着要不要把“铁血骑士”特性做成神奇物品，因而有些开小差的安吉尔随口为“隐者”的叙述补充了一句后，突然发现塔罗会成员们投向她的目光中蕴含着某些陌生的情感。 那是畏惧。 (本章完) 第143章 贴心的奥黛丽 畏惧。 这种情感，安吉尔只在自己的敌人眼中看到过。 她无言地向后缩了缩，躲进笼罩在每个人身旁的灰雾后方。 刚才是不是说的有点太多了，吓到了这些塔罗会的伙伴，我只是想解释一下“神孽”斯厄阿代表的位格，看样子反而让他们误解了我的真正实力……她思索着，目光偷偷瞧向对面的倒吊人、太阳和月亮，以及身侧的正义、魔术师和隐者，最后落在长桌末尾，同样把表情和目光隐藏在灰雾中的“世界”克莱恩。 除了平静的克莱恩，她在其他人身上读到了震惊、憧憬、疑惑、探寻等情感，但无一例外，都比平时要疏远。 突然，身旁的“正义”奥黛丽语调带着疑惑地问道： “当时，‘五海之王’没有出手吗？海盗大会由他召开，也该由他维护秩序吧？” 这道清丽的声音打破了灰雾之中的沉默，安吉尔松了一口气，回答道： “他在中途赶到战场，与‘黑座之王’巴洛斯·霍普金斯合作，破坏了进行中的召唤仪式，让‘神孽’斯厄阿的本体无法降临，只能传递部分力量，以黑色巨手的形式作战；而‘神秘女王’也使用了一件强大的封印物，夺取了所有活尸、幽魂的控制权，重创了斯厄阿。” 至于压根没有出现的“不死之王”阿加里图和他的“告死号”，安吉尔猜测他遵从了“深渊”途径的本心，远离了可能伤害他的任何危险。 在她的叙述中，众人才想起当时在场的还有几位海盗王者，以及甚至只能打打狼人活尸的海盗将军们，并非安吉尔独自作战，对抗一位序列1的天使。 而且，听起来这个“神孽”，并没有展现全部的力量？ 也许祂只有序列2的实力，而“皇后”小姐借助其他海盗王者的支援，与她那艘幽灵船的力量，能够与之对抗？ 暗地里，不少人长出了一口气，看向安吉尔的目光也不那么躲闪、不安，而是钦佩中带着一丝敬畏，无形之中距离近了许多。 感受到细微的变化，安吉尔也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正义”小姐，不清楚她是无意中问出的问题，还是以“催眠师”的敏锐发现了众人的疏离。 今天变成了“好奇宝宝”的奥黛丽则在“皇后”小姐灼热的视线中噙着笑意，继续问道： “‘黑座之王’？他好像很少出现在各种报道中，我甚至不记得见过他的通缉令？” 听到她有些跳脱的问题，其他人也在脑海中回忆起这个理应与“五海之王”、“神秘女王”并列的海盗王者的资料，并很快发现这方面的记忆少得可怜。 “我在某些书册上见过这个称号，但总是想不起来，哪怕数到四位……五位海盗王者，也会下意识地忽略‘黑座之王’……” “隐者”嘉德丽雅喃喃道，隐藏在眼镜后方的双眼一亮： “他的某种能力可以让人忽略他的存在？” “没错，”总算把话题从自己身上引开的安吉尔笑着回答，“我怀疑他是‘观众’途径的高序列非凡者，很可能是序列3，但哪怕如此，也无法解释能在整個世界范围生效的‘忽略’作用，或许这位海盗王者还有某件强大的神奇物品。” 观众…… 所有人下意识朝塔罗会唯一一位这条途径的成员，“正义”奥黛丽望去。 后者则竭力掩饰着自己的兴奋，但双眼仍有些睁大，内心憧憬着“观众”的强大，无比期待自己之后的成长。 奥黛丽，你才刚晋升序列6，不要好高骛远，先把这个阶段的魔药消化完毕，唔，同时再想办法获得序列5的配方……她下意识要给自己做一次“安抚”，但突然想起这是在愚者先生的座前，谨慎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说到观众，最近贝克兰德的千万富翁，新晋贵族辛德拉斯男爵正因某些发生在身边的诡异事件焦头烂额，据我所知，这些事的幕后操纵者是一位‘观众’半神，赫温·兰比斯，他是王室顾问，也是心理炼金会评议团的委员。” 突然，长桌末尾的“世界”低沉地笑了几声，开口说道，顺便以旁观者的角度，把道恩·唐泰斯与辛德拉斯男爵的股权纠葛，股东卡隆自杀，以及辛德拉斯男爵险些身败名裂的故事告诉了大家。 安吉尔从阿罗德斯那得知给男爵植入“暗示”的是赫温·兰比斯后，很快就分享给了同样受到算计，差点成了替罪羊的克莱恩，后者此时说出来，除了提醒以“卧底”身份加入心理炼金会的“正义”外，也有给安吉尔解围，彻底把话题从海盗王者身上移开的想法。 果然，其他成员立即被这条消息吸引。 赫温·兰比斯，我在王室的宴会、活动中见过他很多次，是个和蔼的学者，没想到他居然是“心理炼金会”的委员，而且如此漠视生命，随意植入暗示、误导，让人像傀儡般随着他的意志行事，危及自己和他人的性命……“正义”奥黛丽抿了抿嘴，对“心理炼金会”的本质有了新的认识，觉得他们与“极光会”、“玫瑰学派”没什么区别。 贝克兰德，又是贝克兰德，上次大家讨论起那座城市的种种问题，是去年“大雾霾”前不久，随即诸多势力就纷纷登场，最终造成了无法遏制的风暴，难道这次又……“倒吊人”阿尔杰思绪不断涌动，目光在塔罗会最强大的成员“皇后”，与“愚者”先生身上不断移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同样觉得“又是贝克兰德”的还有“太阳”戴里克和“月亮”埃姆林，前者感觉整件事距离自己过于遥远，但内心也开始怀疑“贝克兰德”这个词在鲁恩语中是否代表着多灾多难；后者则想到了族中的传言，“末日将近”，想到了不久前的“大雾霾”后城市里满地的尸体和治也治不完的病人。 “所以，这件事背后，还隐藏着其他秘密吗？” “魔术师”佛尔思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从特里尔回到贝克兰德后，就从休口中听说了她的雇主道恩·唐泰斯的遭遇，当时只是记在心中，以便作为某本的素材，没想到一件自杀案中还隐藏着“观众”半神的谋划，而且看众人若有所思的模样，似乎还牵扯了更多的问题？ “困扰的辛德拉斯男爵找上了风暴教会，达成了某些协议，今后会受到‘代罚者’的保护，但也因此疏远了保守党，与新党更加靠近，两党之间的分歧或许会更加严重，这是王室所乐见的，但未必会顺着他们的想法发展，最严重的后果，党派分歧甚至可能影响权力更迭，让国家陷入混乱，呵。” “世界”克莱恩用低沉的语调回答道，以一声对王室权贵的嗤笑收尾。 国家陷入混乱，还能比“大雾霾”后那半个月混乱么……佛尔思脑中浮现出窗外那些因为无家可归，离开东区，在乔伍德区露宿街头的贫民，想到了休·迪尔查每天清早出门去东区维持秩序，半夜才拖着疲惫身体回家的经历。 那时，刚拿到序列8“戏法大师”配方，只是个小小学徒的佛尔思感觉自己什么都做不到，甚至没法帮最好的朋友缓解身心的压力。 这些记忆让她下定了决心，开口道： “尊敬的愚者先生，我请求与‘皇后’小姐单独交流。” 按照已经举办了接近一年，以至于形成固定流程的塔罗会“守则”，单独交流通常会在愚者先生阅读完罗塞尔日记之后，在公开的交易环节之前。 因此“魔术师”的请求让包括安吉尔在内的所有人侧目望去，就连灰雾后的克莱恩也愣了一瞬，才轻声回答道： “可以。” 而后，他阻断了其他人的视觉、听觉，自己则在心中搓了搓手，准备听听到底是什么事。 “皇后小姐，你之前要求与亚伯拉罕家族的成员见面，询问一些关于第四纪的历史，”佛尔思斟酌着缓缓说道，“某位成员，具体来说是我现在的老师，同意了这次交流，时间在这周三的晚上，地点会在稍后告知。” 在刚晋升“绝望”，对第四纪的魔女家族历史颇为感兴趣的安吉尔曾以这个条件作为杀死x先生路易斯·维恩的报酬，但贝克兰德和特里尔的诸多事情让她几乎将此事抛在脑后了，没想到“魔术师”佛尔思会突然打破塔罗会的流程，答应了这次见面。 是因为我在她眼中的实力更强大了，还是刚才某些交谈触动了她……安吉尔思索着，点了点头道： “可以，‘愚者’先生会见证这次约定，我绝不会率先对亚伯拉罕家族的成员出手。” 她的承诺打消了佛尔思最后的一丝犹豫，她原本想替自己的老师修改一下交流方式，以信件代替见面，减少对方的顾虑，但既然有“愚者”担保，安全性应该能够保证。 灰雾后的克莱恩有些失望地解除了单独交流状态，但内心对亚伯拉罕家族和第四纪的历史也有些期待，想到只要安吉尔知道，就等于自己知道，忍不住笑了笑，在其他人的交谈结束后，轻轻敲了敲青铜桌，道： “就到这里吧。” 切断和其他深红星辰的联系后，克莱恩没有丝毫耽搁，立即跟着离开灰雾，回到自家的卧室，还没来得及走出几步，单独挂在墙上，每天都让仆人擦得锃亮的全身镜就闪过一道黑影，仿佛变成了通往异界的大门。 而后，安吉尔从镜中出现，双脚踏上了柔软的地毯。 我就知道她会来找我，这就是“占卜高手”带给我的自信……克莱恩露出一丝笑容，主动迎了上去。 (本章完) 第144章 “工匠” 庆幸，不，遗憾的是，安吉尔刚结束塔罗会就来到克莱恩的卧室中，只是为了询问几个问题，而非…… 看着安吉尔主动坐到阳台旁的单人沙发上，克莱恩半是遗憾半是庆幸地笑了笑，跟了过去，有所猜测地开口道： “关于我要离开贝克兰德一趟的事？” 安吉尔点了点头，反问： “不光是为了军火生意，对吧？” 她从特里尔返回，与“东拜朗退伍军官俱乐部”的桑德尔接洽时，后者就有谈起过“道恩·唐泰斯”也有意加入他们，为一批走私到南大陆的军火开路。 当时安吉尔以为这只是克莱恩为了调查鲁恩军方，和自己使用了相同的方法，但克莱恩的积极态度又说明他的目的很可能不止于此。 “我上周提到过‘阿蒙’很可能来到了贝克兰德，他虽然在寻找信仰‘愚者’的组织，但另一个目标或许就是我……”克莱恩轻声回答，仿佛担心门外就站着偷听的“时天使”阿蒙，“根据‘橘光’希拉里昂的提醒，我在成为半神，拥有神性之前，身上的特殊性都能被某些高位存在窥见，我认为他所指的不光是同途径的某些天使，甚至可能包括相邻途径。” 相邻途径，就像“魔女”和“猎人”能在序列4时互相转换，“占卜家”也有类似的方法？ 安吉尔脑中闪过几个可能的途径，脱口而出道： “你是指阿蒙所在的‘偷盗者’途径？” “道恩·唐泰斯”曾利用和伦纳德的梦境对话吓唬那位“寄生者”，不难猜出“阿蒙”所在的途径。 “没错，根据……一些已知的信息，‘占卜家’和‘偷盗者’或许可以在高序列时互换，而且，‘学徒’途径也可以。” 三条互为相邻途径，和“魔女”、“猎人”有些不同，当然，也可能某些途径也能与“魔女”互换，只是我还不知道……安吉尔思索着，顺势问道： “所以，不光是聚合效应会让你引来相邻途径的窥视，你身上的‘特殊性’同样如此？” 这时，她也想到了自己经常碰到各种“猎人”的经历，多米尼克，“烈焰”达尼兹、伊莲、安德森，甚至在特里尔，都能遇到“铁血骑士”西利欧·索伦…… 在海上冒险时，安吉尔就对自己身上的特殊性能吸引两条途径的非凡者有了些许认知，现在在克莱恩的话语中再次确认了这点。 “是的，阿蒙和我不在同一座城市还好，祂一旦来到这里，哪怕只是个序列不高的分身，都很可能因为自身的高位格和非凡特性聚合定律，在路上‘偶遇’我，并立即发现我的异常。” 克莱恩表情严肃地说道。 那就太可怕了……想到“太阳”先生曾在塔罗会上分享的，被阿蒙分身“寄生”的鬼故事，安吉尔就感到有些战栗。 “所以，你就接受了军方的委托，去南大陆卖一些军火，就像我去特里尔一样？” 待心中的恐惧消散后，安吉尔才继续问道。 “只是目标有所不同，他们希望军火落到因蒂斯统治区的部落和反抗军手中，这让我有些好奇……如果这些退伍军人仍然代表王国的利益的话，这意味着鲁恩打算同时招惹弗萨克和因蒂斯两個国家。”克莱恩摸了摸在无面人的能力下夹着银丝的鬓角，斟酌着说道。 确实如此，桑德尔让我把军火卖到加尔加斯群岛，让弗萨克帝国焦头烂额，克莱恩又要给西拜朗的因蒂斯人屁股下面烧一把火……安吉尔也陷入了沉思。 她随即想到王室顾问、心理炼金会委员赫温·兰比斯试图加深保守党和新党之间的分歧，想到了“白之圣女”卡特琳娜一直潜藏在贝克兰德附近，不知有哪些谋划。 现在“时天使”、“渎神者”阿蒙也来到了贝克兰德…… 马上这块地方，就要变得比特里尔还危险了，亏我前些天还在嘲笑鲁恩不如因蒂斯……她抿了抿嘴，有些担忧地问道： “这次去南大陆需要我陪着吗？” “应该不用，快的话一两周就能返回，而且‘渎神者’阿蒙不可能在贝克兰德待太久，哪怕是分身，一位天使之王出现在这座城市，也会引起各大教会的警惕……我猜测，祂的分身来到贝克兰德，目的是当做诱饵，看谁会最早发现、最早摧毁，以此定位祂真正的目标。” 克莱恩婉拒了安吉尔的帮助，但随后话锋一转： “不过另一件事也许需要你的帮助，我晋升‘诡法师’的材料之一，需要前往传说中位于灵界的卡尔德隆城获取，等‘魔术师’小姐向亚伯拉罕家族问到具体信息……” “我和你一起去。” 安吉尔没等他说完就答应了下来。 只有让他尽快晋升半神，才能掩盖身上的“特殊性”，避免被阿蒙那样隐藏在暗中的天使之王盯上……安吉尔暗暗想着，突然问道： “你计划什么时候出发？” “就在今晚，搭乘军方前往迪西海湾的飞空艇，然后转乘去南大陆的船只。” 克莱恩回答道，内心逐渐升起一丝灵性传递的警觉。 “所以，今天下午……” 安吉尔脸上的笑意已经掩盖不住。 “什，什么下午……” “等等，不是前天才……” 在安吉尔到来前就做出了提醒的灵性预感，终于成为了现实。 ———— “慷慨之城”拜亚姆，“倒吊人”阿尔杰·威尔逊将面容隐藏在兜帽中，低头钻入小巷，在仅能让两人并排通行的巷道中快步走着。 他刚刚才从“海浪教堂”的乔戈里主教那得到了最新消息，确认了塔罗会上交流信息的正确性：海盗大会果然遭到了“玫瑰学派”的袭击，损失惨重，最近崛起的“破舰者”、“金色女王”安吉莉卡·萨奇，在战斗中表现突出，更加受到风暴教会重视了。 这也让我身上的任务更重了，毕竟“代罚者”们觉得我也许能和“星之上将”联系上，从而打听到安吉莉卡·萨奇的消息……阿尔杰撇了撇嘴，对这种明显超出他能力的任务不屑一顾。 钻出小巷，他迅速拐过几个弯，一边注意身后有无跟踪者，一边来到一座外观不起眼的房屋前，拉响门铃，静静等候着。 这是和阿尔杰有过多次合作的“工匠”的住处，让他赚足了介绍费的同时，也在塔罗会上维持住了自己的地位和重要性，因此一听到“工匠”出了问题，阿尔杰就迅速回到拜亚姆处理此事，以免延误了“世界”先生的委托，被他利用传送找上门，隔周就以“海洋歌者”特性的身份出席塔罗会，再被“正义”小姐高价买走。 可惜，“皇后”小姐提供的非凡特性都是序列4的，按“隐者”的说法，只有半神工匠才能对付半神的非凡特性……我可以问问夏尔夫到底是不是这样…… 思索间，房门被从内打开，一张皮肤有些晒黑痕迹，棱角分明的脸探了出来，脸上满是疑惑： “阿尔杰，你怎么来了？” “伱不是说自己病了么？我路过拜亚姆，特意来看看。” 看着“工匠”夏尔夫那张虽然消瘦但并不病态的脸，阿尔杰松了口气，回答道。 他最怕的就是进屋见到已经病死在床上的夏尔夫，届时他心中可能除了三分对熟人逝去的惋惜，剩下九十七分都是对损失一位熟练“工匠”的遗憾。 “早就治好了，就用了点草药，你知道，‘慷慨之城’什么流派的医生都有。” 亚麻短发，棕色双眸的夏尔夫有些不耐地回答，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被问这个问题了。 “没事就好，我认识的‘工匠’里，就你是不可或缺的，”阿尔杰捧了对方一句，“上次交给你的‘海洋歌者’，制作完成了么？” 说着，他向前挤了两步，顺势进入了房门，将空无一人，有些简陋的房间收归眼底。 夏尔夫愣了一下，并没有阻止，而是跟着进入房间，从角落酒柜里翻出一瓶昂贵的苏尼亚血酒，一边帮这个经常与自己共饮的海盗船长倒上一杯，一边回答道： “再有几天就能完成了，这之后我可能要暂停一段时间的委托。” “为什么？”阿尔杰抿了一口鲜红如血，入口甜绵的酒液，目光不断在房间中的陈设上扫过，于橱柜中南大陆常见的血月草、猴脸树叶上停留了片刻，反问道。 “稍微做些调整，身体上和心理上的。” 夏尔夫敷衍地回答，见阿尔杰一杯酒已经喝了不少，连忙将自己面前的饮尽，率先添了一杯。 阿尔杰点了点头，露出遗憾的表情说道： “我本想等你完成这一单，让你制作一件半神特性，‘木偶’的神奇物品……看样子只能去找其他人了。” “‘木偶’，序列4……”夏尔夫闻言，喃喃重复道，脸上却没有阿尔杰期望见到的表情，“抱歉，我处理不了带有神性的非凡特性，也许只有高序列的‘工匠’才能做到。” 和“隐者”说的一样……阿尔杰这才真正遗憾地叹了口气，蹭完最后一点苏尼亚血酒就离开了这间简陋的房屋。 脸上微红，进入微醺状态的夏尔夫仍然坐着，眯起双眼，直到门外的脚步声远去后，才缓缓起身关上门，回到房间深处，打开了地下室的活板门。 “他没怀疑吧？” “没有，只是问了问制作进度，然后喝了酒就离开了。” “很好，不要引起怀疑地将他的委托完成，收到尾款，然后跟我们离开。” “他似乎还有其他的非凡特性，甚至是高序列的……” “太危险了，你不是说他可能有正神教派的背景吗……那是什么途径的非凡特性？” “他只提到了‘木偶’。” “木偶？” 房间中传出些许骚乱。 “你继续留在这里，稳住他，可以试探性地答应帮他寻找能处理‘木偶’特性的工匠。” “好的。” …… 距离这里两条小巷远的某个花园中，“海洋歌者”阿尔杰·威尔逊静坐在长椅上，一手靠在耳廓边，呈喇叭状，似乎在倾听风声中的对话。 (本章完) 第145章 渐起波澜 片刻后，阿尔杰放下手，神色如常地站起，沿小巷迅速离开了码头，以躲避追踪和监视的路线向“海浪教堂”走去。 无论对方是否企图跟踪，他都准备利用教堂来摆脱这种风险，相比自身住处暴露，导致随时可能被偷袭，让人知道自己属于“风暴教会”反而问题不大。何况，他在夏尔夫面前早就刻意展露出了这点，用以增强自己的可靠性，维持长时间的交易关系。 同时，他脑海中也不断回忆着刚才听到的简短对话，分析着其中蕴含的信息。 毫无疑问，“工匠”夏尔夫被某些人控制住，又或是干脆与他们合作了，从两方对话的语气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阿尔杰皱起了眉头，一个可靠的工匠并不容易寻找，如果他只是单纯与其他人合作，并不会影响两人之间的交易，但听起来，对方似乎准备让他离开拜亚姆，把属于大家的工匠变成他们自己的。 而且，当对话中提到他为了刺探夏尔夫而提出的“木偶”非凡特性时，控制夏尔夫的人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并立即改变了态度，要求夏尔夫暂时留下，打探“木偶”特性的归属。 属于“皇后”小姐的“木偶”特性…… 思索着，阿尔杰在夜色中进入了结束弥撒，变得安静的“海浪教堂”，在大门关闭前顺势朝后看去，并没有发现追踪者的痕迹。 他们人手不够，维持对夏尔夫的控制就捉襟见肘，以至于分不出人来追踪、监视我？又或者笃定自己隐藏得够好，丝毫不担忧被我看出问题？ 阿尔杰略微放下担忧，坐在靠近圣坛的长椅上，低头做出祈祷模样，脑中却继续思考着今晚的事。 根据“皇后”的说法，“木偶”是“囚犯”，也即“异种”途径的序列4，这份特性由她杀死“玫瑰学派”的半神后获得。而教会内部的资料中提到，“异种”途径的配方和非凡特性一直被“玫瑰学派”牢牢掌握，极少外流，控制夏尔夫的人对此感兴趣，说明他要么是“玫瑰学派”的成员，要么是他们的敌人…… 不管是哪种，他们找上夏尔夫的缘由都十分可疑，因为他的某次放纵，还是某些交易的纠纷……对了，我曾经将属于“世界”的一份“狼人”非凡特性卖给夏尔夫，从中赚取了部分利润…… 而“狼人”也同属“异种”途径，也被“玫瑰学派”掌控着！ 阿尔杰突然捕捉到了一丝线索，下意识抬头，看向挂在墙上的由狂风、海浪和雷霆组成的风暴圣徽，又在重压之下低头继续祈祷。 看样子，“玫瑰学派”通过某种特殊方法追踪到了非凡特性，找上了夏尔夫，一位野生的工匠十分诱人，他们选择了威胁或招揽，而且已经成功了……这也能解释听到“木偶”特性后，对方要求夏尔夫继续留下，试图找到更多线索，回收这份属于他们的特性。 弄清一切后，阿尔杰立即就想到了向“代罚者”举报，这甚至都不需要自己出马，只要找个熟识的情报贩子，比如鹈鹕街的多米尼克，把情报卖掉，用不了几小时就有人拿着它去“代罚者”那领赏了。 唯一的问题在于，只要夏尔夫被抓，很快就会暴露出与我的联系，而这意味着我多次制作神奇物品的行为被教会发现，等着我的是大量特性来源不明的罪名……想到这里，阿尔杰打消了通过官方力量解决此事的念头。 而能轻易控制一位拥有神奇物品的“工匠”，“玫瑰学派”在拜亚姆的力量恐怕不弱，甚至可能有半神潜入了城市，才敢于追索“木偶”特性的下落，光靠我自己的力量难以应对……看来只能求助他人了。 下定决心，阿尔杰从教堂离开，绕了一段路回到自己家中，确定无人跟踪后，才念诵起“愚者”的尊名。 他请求“愚者”先生告知“皇后”，有玫瑰学派的成员出现在拜亚姆，并且在追查那件“木偶”特性的下落。 刚与这个邪恶教派起了冲突的“金色女王”一定会感兴趣的。 ———— 贝克兰德郊外，一座巨大的军事基地中。 克莱恩在一位军官的引导下，来到基地中停留着三艘飞空艇的巨大广场，登上了其中一艘已经处于启动状态的，并在休息室放好了行李，安心等候出发。 这种在地球已经完全被放弃作为战争用途的运输工具，居然是这个世界唯一能飞上天空的人造设备，当然，非凡者除外……作为前世键盘侠的克莱恩站在窗口，看着下方忙碌的人群，在心中发表着锐评。 当然，能亲身体验一次飞空艇的航行，在轰隆作响的蒸汽机和螺旋桨的帮助下前往迪西海湾，对他而言也是一种新鲜体验，因此在占卜过行程会顺利后，他也彻底安下心来，准备作为一個普通的乘客享受今晚的飞行。 要是蒸汽机不那么吵就好了，说不定我得借助冥想才能入睡，唉，今天下午有点累……克莱恩半是疲惫半是满足地感慨了一句，想起了后世那些高推重比，能够极大改善飞空艇动力的内燃机甚至是涡轮引擎，但除了一些网络上的口水话外想不起来任何有用的细节。 这就是我和罗塞尔大帝的差距……他笑了笑，准备关上窗户，好好休息，突然听到耳旁传来一阵虚幻的祷告声。 这个低沉的声音，是“倒吊人”阿尔杰，我对他的嗓音，以及那句“冲激”印象太深刻了，听过一次，这辈子都忘不掉……克莱恩轻笑一声，正要找个盥洗室回应“愚者”的信徒，突然目光凝住，看向窗户下方。 广场边缘走来一群披着黑色风衣，提着各种箱子，脚步匆匆的人，他们男女皆有，大多带着显眼的红手套，只有一名年轻女性披着神秘的长袍，脸上的眼影和腮红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诡异。 是戴莉女士……克莱恩自然地让目光移向别处，以免被敏锐的通灵者发现，但随即又看到了跟在戴莉身后的伦纳德·米切尔，看着他们靠近自己这艘飞空艇，越过正在排队的军人，优先进入了舱室。 他们也要去迪西海湾？不，很可能也要前往南大陆，我虽然知道伦纳德因为“渎神者”阿蒙来到了贝克兰德，因为体内的“寄生者”而要出去躲避，但没想到我们的目的地竟然相同，这难道也是“聚合”的作用……克莱恩的笑容几乎僵在脸上，但很快调整过来，对自己的前同事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 可惜，有那位寄生在伦纳德身上的“偷盗者”天使，我现在不能回应“倒吊人”的祈求，不然会立即引起祂的注意……暗叹一声，克莱恩关上了窗户，准备早早入睡，补充白天流失的精力。 飞艇下方，这队“红手套”纪律严明地登上了飞艇，朝属于他们的休息室走去。 在路过另外排队的军人时，刚从见到“道恩·唐泰斯”这个第四纪的老怪物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的伦纳德又注意到了他们略带不满，但隐藏得很好的目光。 自从大雾霾之后，女神教会借助王国的新政获得了一定对军队的掌控，这对于值夜者和“红手套”来说自然更加便利，以前那种非凡者一队，军人一队，两者只有薄弱联系的行动方案会被更加紧密的配合取代，但这也激起了许多军人的不满，以保守党的那些军官为主。 这在短期内增加了三大教会和军队的联系，增加了王国的战斗力，但长期下来隐患很大……伦纳德有些担忧地想着，这并非他自己的结论，而是来自于脑中那位索罗亚斯德的“寄生者”的评价。 希望不要影响到这次南大陆的任务……他思索着，脑中又浮现了刚才道恩·唐泰斯的笑容，表情变得僵硬。 我也许该去康斯顿抓恶魔家族，而非到拜朗找灵教团的线索……伦纳德突然对自己积极参与这次行动感到了一丝后悔。 轰隆—— 高燃素蒸汽机的声音明显变大，随着舱壁的高频率抖动，螺旋桨为飞空艇提供了打破平衡的最后一丝升力，这艘满载着军人、非凡者和物资的飞空艇离开了地面，缓缓向西南方向驶去。 ———— 同一时间，站在位于皇后区最高处，能眺望到郊外的位置的别墅中，奥黛丽的目光被一缕黯淡的光芒吸引，看着它升上天空，逐渐远去，消失在夜空中。 应该是郊区的军用飞艇……如果是几个月前，尚未成为“催眠师”的我肯定看不清这点光芒，魔药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我……奥黛丽内心罕见地出现了迷茫的情绪，但很快被她自己发现，并调整了过来。 “小姐，霍华德先生的密信。” 奥黛丽的贴身女仆敲响房门后走了进来，将一封没有标识的信递给了她。 待女仆离开后，奥黛丽才来到桌前，打开信封，取出一张薄薄的信纸。 “班森·莫雷蒂，梅丽莎·莫雷蒂，以及……莉莉·格兰杰。” 她目光在信纸上扫过，逐个念出三个名字。 (本章完) 第145章 渐起波澜 片刻后，阿尔杰放下手，神色如常地站起，沿小巷迅速离开了码头，以躲避追踪和监视的路线向“海浪教堂”走去。 无论对方是否企图跟踪，他都准备利用教堂来摆脱这种风险，相比自身住处暴露，导致随时可能被偷袭，让人知道自己属于“风暴教会”反而问题不大。何况，他在夏尔夫面前早就刻意展露出了这点，用以增强自己的可靠性，维持长时间的交易关系。 同时，他脑海中也不断回忆着刚才听到的简短对话，分析着其中蕴含的信息。 毫无疑问，“工匠”夏尔夫被某些人控制住，又或是干脆与他们合作了，从两方对话的语气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阿尔杰皱起了眉头，一个可靠的工匠并不容易寻找，如果他只是单纯与其他人合作，并不会影响两人之间的交易，但听起来，对方似乎准备让他离开拜亚姆，把属于大家的工匠变成他们自己的。 而且，当对话中提到他为了刺探夏尔夫而提出的“木偶”非凡特性时，控制夏尔夫的人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并立即改变了态度，要求夏尔夫暂时留下，打探“木偶”特性的归属。 属于“皇后”小姐的“木偶”特性…… 思索着，阿尔杰在夜色中进入了结束弥撒，变得安静的“海浪教堂”，在大门关闭前顺势朝后看去，并没有发现追踪者的痕迹。 他们人手不够，维持对夏尔夫的控制就捉襟见肘，以至于分不出人来追踪、监视我？又或者笃定自己隐藏得够好，丝毫不担忧被我看出问题？ 阿尔杰略微放下担忧，坐在靠近圣坛的长椅上，低头做出祈祷模样，脑中却继续思考着今晚的事。 根据“皇后”的说法，“木偶”是“囚犯”，也即“异种”途径的序列4，这份特性由她杀死“玫瑰学派”的半神后获得。而教会内部的资料中提到，“异种”途径的配方和非凡特性一直被“玫瑰学派”牢牢掌握，极少外流，控制夏尔夫的人对此感兴趣，说明他要么是“玫瑰学派”的成员，要么是他们的敌人…… 不管是哪种，他们找上夏尔夫的缘由都十分可疑，因为他的某次放纵，还是某些交易的纠纷……对了，我曾经将属于“世界”的一份“狼人”非凡特性卖给夏尔夫，从中赚取了部分利润…… 而“狼人”也同属“异种”途径，也被“玫瑰学派”掌控着！ 阿尔杰突然捕捉到了一丝线索，下意识抬头，看向挂在墙上的由狂风、海浪和雷霆组成的风暴圣徽，又在重压之下低头继续祈祷。 看样子，“玫瑰学派”通过某种特殊方法追踪到了非凡特性，找上了夏尔夫，一位野生的工匠十分诱人，他们选择了威胁或招揽，而且已经成功了……这也能解释听到“木偶”特性后，对方要求夏尔夫继续留下，试图找到更多线索，回收这份属于他们的特性。 弄清一切后，阿尔杰立即就想到了向“代罚者”举报，这甚至都不需要自己出马，只要找个熟识的情报贩子，比如鹈鹕街的多米尼克，把情报卖掉，用不了几小时就有人拿着它去“代罚者”那领赏了。 唯一的问题在于，只要夏尔夫被抓，很快就会暴露出与我的联系，而这意味着我多次制作神奇物品的行为被教会发现，等着我的是大量特性来源不明的罪名……想到这里，阿尔杰打消了通过官方力量解决此事的念头。 而能轻易控制一位拥有神奇物品的“工匠”，“玫瑰学派”在拜亚姆的力量恐怕不弱，甚至可能有半神潜入了城市，才敢于追索“木偶”特性的下落，光靠我自己的力量难以应对……看来只能求助他人了。 下定决心，阿尔杰从教堂离开，绕了一段路回到自己家中，确定无人跟踪后，才念诵起“愚者”的尊名。 他请求“愚者”先生告知“皇后”，有玫瑰学派的成员出现在拜亚姆，并且在追查那件“木偶”特性的下落。 刚与这个邪恶教派起了冲突的“金色女王”一定会感兴趣的。 ———— 贝克兰德郊外，一座巨大的军事基地中。 克莱恩在一位军官的引导下，来到基地中停留着三艘飞空艇的巨大广场，登上了其中一艘已经处于启动状态的，并在休息室放好了行李，安心等候出发。 这种在地球已经完全被放弃作为战争用途的运输工具，居然是这个世界唯一能飞上天空的人造设备，当然，非凡者除外……作为前世键盘侠的克莱恩站在窗口，看着下方忙碌的人群，在心中发表着锐评。 当然，能亲身体验一次飞空艇的航行，在轰隆作响的蒸汽机和螺旋桨的帮助下前往迪西海湾，对他而言也是一种新鲜体验，因此在占卜过行程会顺利后，他也彻底安下心来，准备作为一個普通的乘客享受今晚的飞行。 要是蒸汽机不那么吵就好了，说不定我得借助冥想才能入睡，唉，今天下午有点累……克莱恩半是疲惫半是满足地感慨了一句，想起了后世那些高推重比，能够极大改善飞空艇动力的内燃机甚至是涡轮引擎，但除了一些网络上的口水话外想不起来任何有用的细节。 这就是我和罗塞尔大帝的差距……他笑了笑，准备关上窗户，好好休息，突然听到耳旁传来一阵虚幻的祷告声。 这个低沉的声音，是“倒吊人”阿尔杰，我对他的嗓音，以及那句“冲激”印象太深刻了，听过一次，这辈子都忘不掉……克莱恩轻笑一声，正要找个盥洗室回应“愚者”的信徒，突然目光凝住，看向窗户下方。 广场边缘走来一群披着黑色风衣，提着各种箱子，脚步匆匆的人，他们男女皆有，大多带着显眼的红手套，只有一名年轻女性披着神秘的长袍，脸上的眼影和腮红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诡异。 是戴莉女士……克莱恩自然地让目光移向别处，以免被敏锐的通灵者发现，但随即又看到了跟在戴莉身后的伦纳德·米切尔，看着他们靠近自己这艘飞空艇，越过正在排队的军人，优先进入了舱室。 他们也要去迪西海湾？不，很可能也要前往南大陆，我虽然知道伦纳德因为“渎神者”阿蒙来到了贝克兰德，因为体内的“寄生者”而要出去躲避，但没想到我们的目的地竟然相同，这难道也是“聚合”的作用……克莱恩的笑容几乎僵在脸上，但很快调整过来，对自己的前同事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 可惜，有那位寄生在伦纳德身上的“偷盗者”天使，我现在不能回应“倒吊人”的祈求，不然会立即引起祂的注意……暗叹一声，克莱恩关上了窗户，准备早早入睡，补充白天流失的精力。 飞艇下方，这队“红手套”纪律严明地登上了飞艇，朝属于他们的休息室走去。 在路过另外排队的军人时，刚从见到“道恩·唐泰斯”这个第四纪的老怪物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的伦纳德又注意到了他们略带不满，但隐藏得很好的目光。 自从大雾霾之后，女神教会借助王国的新政获得了一定对军队的掌控，这对于值夜者和“红手套”来说自然更加便利，以前那种非凡者一队，军人一队，两者只有薄弱联系的行动方案会被更加紧密的配合取代，但这也激起了许多军人的不满，以保守党的那些军官为主。 这在短期内增加了三大教会和军队的联系，增加了王国的战斗力，但长期下来隐患很大……伦纳德有些担忧地想着，这并非他自己的结论，而是来自于脑中那位索罗亚斯德的“寄生者”的评价。 希望不要影响到这次南大陆的任务……他思索着，脑中又浮现了刚才道恩·唐泰斯的笑容，表情变得僵硬。 我也许该去康斯顿抓恶魔家族，而非到拜朗找灵教团的线索……伦纳德突然对自己积极参与这次行动感到了一丝后悔。 轰隆—— 高燃素蒸汽机的声音明显变大，随着舱壁的高频率抖动，螺旋桨为飞空艇提供了打破平衡的最后一丝升力，这艘满载着军人、非凡者和物资的飞空艇离开了地面，缓缓向西南方向驶去。 ———— 同一时间，站在位于皇后区最高处，能眺望到郊外的位置的别墅中，奥黛丽的目光被一缕黯淡的光芒吸引，看着它升上天空，逐渐远去，消失在夜空中。 应该是郊区的军用飞艇……如果是几个月前，尚未成为“催眠师”的我肯定看不清这点光芒，魔药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我……奥黛丽内心罕见地出现了迷茫的情绪，但很快被她自己发现，并调整了过来。 “小姐，霍华德先生的密信。” 奥黛丽的贴身女仆敲响房门后走了进来，将一封没有标识的信递给了她。 待女仆离开后，奥黛丽才来到桌前，打开信封，取出一张薄薄的信纸。 “班森·莫雷蒂，梅丽莎·莫雷蒂，以及……莉莉·格兰杰。” 她目光在信纸上扫过，逐个念出三个名字。 (本章完) 第146章 约见 在与“皇后”克莉丝汀·特蕾莎小姐一同参与助学基金的工作时，奥黛丽就注意到了她对一位年轻女性不同寻常的关注。 因此她以“观众”的观察力迅速记住了那位女性与身旁一对兄妹的容貌特征，并用素描还原了它。 虽说如此，光靠几张画像，要在人口多达500万，大部分还未在升级的身份管理系统中留下相片的贝克兰德找到三人，也是难于登天。 好在奥黛丽能从当天几人所在的贝克兰德技术大学入手，她能根据几人的微表情和动作，以及从校园中走出的行进轨迹确认那名黑发少女是参加入学考试的考生，而金发紫眸女性极有可能是学校的学生。 因此，她委托自己的财务管家霍华德进行了一些隐秘的调查，很快确认了这位莉莉·格兰杰的身份，她原本属于贝克兰德技术学院，因为学校升级、合并而成为技术大学机械系二年级学生。 从她的社交圈入手，霍华德也确认了那对黑发兄妹的身份：班森和梅丽莎·莫雷蒂，今年才搬到贝克兰德，前者通过了政府雇员统一考试，成为了财政部的正式雇员，后者正在为技术大学的入学考试而努力。 让奥黛丽有些注意的是，班森与莉莉在贝克兰德银行的账户中分别有一笔大额存款，那是以他们的工作和阶层绝无可能攒下的巨额财富，而且都来自单次转入，时间是1349年9月。 分别是6000镑和8000镑，由某个不记名账户转入……哪怕是不记名账户，也会留下一些线索，比如建立账户的时间，转账的地点，但如果深入调查，就不可避免要动用爸爸的关系，从而让这三人受到更多的关注，这并非我的意愿……奥黛丽捏着信纸，思索着这笔巨款的来源。 为了不留下痕迹，她甚至都没敢请私家侦探或是让自己认识的休、佛尔思等人调查，也没有通过关系调阅档案局的身份档案，只收集了班森·莫雷蒂和莉莉·格兰杰在银行的账户信息，如果因为深入调查而引起额外关注，那等于是本末倒置了。 当然，还有其他的方向，比如…… 她看向三人的其他信息，视线停留在一处不起眼的位置。 根据银行账户使用的信息，他们都来自廷根市。 “皇后”小姐第一次参加塔罗会，以拙劣的手法为“自己的朋友”寻求购买假身份的方式时，所在的地点也是廷根市！ 1349年7月，在廷根的“皇后”和我们一起加入塔罗会，9月开始缺席了一段时间，期间“世界”加入了塔罗会，而同时，莫雷蒂一家及莉莉·格兰杰分别收到了大额转账…… 一条条线索在奥黛丽脑中闪过，让她感觉仿佛抓住了什么重点，但又没办法将其攥在手心，一时间苦恼地皱起了眉头。 大侦探奥黛丽，你要加油呀……她握着拳头，“安抚”着自己的情绪，目光流转，看向了蹲在墙角，歪着脑袋的苏茜。 ———— “‘玫瑰学派’正在追查‘木偶’的非凡特性……事情都过去两个月，特性都被我卖掉了，他们怎么才想起追查……” 第二天中午，安吉尔收到了由愚者先生转达的“倒吊人”阿尔杰的祈祷内容，恋恋不舍地放下丰盛的午餐，回到书房，在不断踱步中斟酌着是否要答应对方的请求。 根据阿尔杰的说法，是他偶然在那位工匠面前提起了“木偶”特性的事，才发现对方被“玫瑰学派”控制，进而得知他们对这份特性的关注……难道这并非陷阱，而是偶然？ 经过拜亚姆城郊的一战，以及海盗大会上的袭击，安吉尔和“玫瑰学派”之间的矛盾已经完全无法调和了，更何况“欲望母树”的目标是安吉尔和克莱恩身上的“特殊性”，哪怕她主动放弃与这位邪神和祂的信奉者为敌，对方也不可能放过她。 既然如此，身为风暴信徒的阿尔杰为何不直接向代罚者举报呢？拜亚姆有“海王”亚恩·考特曼驻守，只要“玫瑰学派”在拜亚姆没有天使，都只能束手就擒…… 安吉尔第一时间想到了塔罗会的优良传统，但随即理解了“倒吊人”的顾虑——他不希望自己引人注目，危及自己在风暴教会内的身份，而那位“工匠”屡次帮塔罗会众人制作神奇物品，一旦落入代罚者手中，势必会暴露“倒吊人”在其中的作用。 所以他优先想到了隐瞒上级，找自己的塔罗会“同事”解决工匠身边的问题，甚至为了避免被“世界”克莱恩知道自己尚未制作完成的神奇物品差点落入“玫瑰学派”手中，都不愿意通知他，而是找上了我？ 有点像是贝克兰德和特里尔流行的政治笑话……安吉尔撇嘴笑了笑，犹豫是否要参与这件事。 如果这是“欲望母树”与“玫瑰学派”的谋划，那安吉尔只要到达拜亚姆，无疑就落入了他们的陷阱之中，而如果只是一种巧合，安吉尔不但能把这位工匠救出来，卖“倒吊人”一份人情，还能打击“玫瑰学派”的势力，可谓是一举两得。 思索片刻，她干脆掏出了一枚金币，用简单的仪式召唤了独属于格尔曼·斯帕罗的信使，似乎和“玫瑰学派”有过节的蕾妮特·缇尼科尔。 拎着自己脑袋的信使小姐从虚空中钻出，四对鲜红的眼睛扫视着书房，最后落在了桌上的金币上。 “这次……”“不用……”“寄信……” 三个脑袋依次问道，最后一个刚咬住金币，见状松开口，补了一個字： “吗？” 安吉尔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玫瑰学派’在追踪上次我卖给您的‘木偶’特性，我觉得应该告诉您这件事。” 她委婉地点出让对方小心遭到追踪，而且用上了敬语。 毕竟面前这位信使生前是“古代邪物”，“异种”途径的天使。 “不用担心……”“清除污染……”“抹去痕迹……”“交给了他人……” 这反而勾起了安吉尔的兴趣，她好奇地反问道： “如果没有清除‘痕迹’，会怎么样？” “痕迹……”“导致追踪……”“污染……”“造成失控……” 所以“玫瑰学派”牢牢地掌握着“异种”途径的魔药和非凡特性，就是因为信仰“欲望母树”的他们哪怕死去，留下非凡特性，外人也几乎无法使用，无法占卜到配方？ 蕾妮特清楚这些手段，甚至能够对抗，看样子她与“玫瑰学派”渊源颇深，会不会是属于叛逃出去的“节制派”？唔，这和她对“玫瑰学派”的负面情绪相吻合，说不定她的死亡就和这有关…… 安吉尔思索着，片刻后点头继续道： “我打算去一趟拜亚姆，解决这件事，‘玫瑰学派’在那有常驻的天使或圣者吗？” “天使……”“不会……”“离开……”“南大陆……” 蕾妮特的脑袋们语焉不详地回答道。 她的意思是至少不会有天使直接来到拜亚姆，除非像前两次启用召唤仪式招来“神孽”的分身，而那意味着提前的准备和根本遮掩不住的动静，“海王”会做出响应……安吉尔迅速翻译了信使小姐的话，确认如果去拜亚姆，最多也就遇到“玫瑰学派”的圣者，哪怕是序列3，她也能撑到“海王”或其他帮助的到来。 “谢谢，我没有问题了。” 确认安全性后，安吉尔看着蕾妮特咬住金币，退入虚空之中。 知道我的力量，唔，主要是安妮的力量后，“玫瑰学派”如果要设下陷阱，应该会出动天使以上的力量，而在拜亚姆闹出这种动静必然引来风暴教会的反击，因此，这次“木偶”事件是偶发的可能性很大…… 安吉尔思索着，做了个简单的占卜，以目前所知的信息确认了自己想法的正确性。 “先向‘倒吊人’回复信息，让他注意‘工匠’的动向，弄清‘玫瑰学派’到底要做什么，等时机合适，我就利用镜中世界前往拜亚姆，解决一切问题……” 她喃喃道，很快拟好了内容，低头向“愚者”献上祈祷。 ———— 周三晚上，安吉尔在晚餐和洗漱后早早就乔装睡下，而后利用挂在卧室的全身镜进入熟悉的贝克兰德镜中世界，游荡到了由“魔术师”佛尔思提供的地址，乔伍德区的一座咖啡馆旁。 在咖啡馆二楼的一间包厢内，墙上的装饰镜闪过一缕难以让人觉察的光芒，安吉尔以隐身状态回到现实，目光看向在房间内等待的男子。 他身材中等，臂膀较长，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轻便的行李箱放在桌上，蓝色眼眸定定地望着窗外，似乎并未注意到有人潜入。 太没警惕心了，和我想象中的古老家族后裔不太一样…… 隐藏身形的安吉尔暗笑一声，刚要靠近对方，给他一个惊吓作为招呼，突然发现这位亚伯拉罕家族的后裔垂在身旁的左手一直按在衣袋外，略微用力，以某种特定的节奏不断按压着。 某种“预防”措施，是防御性质的，还是一旦遭到攻击就能“传送”离开的神奇物品？ 想到亚伯拉罕家族和“学徒”途径的密切关系，安吉尔若有所思，没有鲁莽靠近，而是直接解除了“隐身”，出现在包厢门边。 “你好？” 她回手敲了敲紧闭的房门。 男子身体一僵，扭动脖颈，看向门边，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戒备，带着一丝惊讶。 仔细打量安吉尔，重点检视了她棕色裙装和米黄色披肩，确认了来者是自己等候的人，男子才点了点头，起身摘下礼帽按在胸前，微微躬身，语调平淡地说道： “您一定就是帮助过我的学生的那位善良女士了，晚上好，我是多里安·格雷·亚伯拉罕。” (本章完) 第147章 第四纪的贵族们 格雷…… 前来赴约之前，安吉尔就与“魔术师”佛尔思依靠愚者先生的传递进行了一些沟通，得知自己将要见的亚伯拉罕家族后裔的名字和长相，也因此确认了面前这人没有说谎。 正因如此，听到这个中间名才让安吉尔有所感慨，但她很快调整过来，点了点头，走上前去，在多里安对面的椅子上落座，道： “那么，想必你也已经从沃尔女士口中得知我的身份了。” 她这次出门并未隐藏容貌，因为“魔术师”佛尔思·沃尔很可能已经将自己就是“金色女王”的事告知了她的老师，隐瞒只会造成两方的猜忌，而且，安吉尔现在也需要这个名号，来为自己与对方的交流增加可信度。 一个声名远扬的海盗女王，总比畏首畏尾不愿表明身份的未知半神更值得信任。 这也不违反塔罗会内部要求不向外暴露其他成员的规定，毕竟无论是“魔术师”还是“皇后，都没在多里安面前展露塔罗会成员的身份。 “当然，我通过报纸知道了您在海上的事迹，能亲眼见到您传言中超越了海妖的美貌，让我感到万分荣幸。” 多里安·亚伯拉罕不卑不亢地恭维了几句，安吉尔能看得出他的话语发自内心，尤其是关于容貌的那句，但眼眸中仍然带着一丝必要的戒备，这说明哪怕高位魔女的魅惑力也没让面前这位亚伯拉罕后裔丧失理智。 根据“魔术师”透露的关于亚伯拉罕家族的情况，面前这位大概率只是序列7的非凡者，不会超过序列6，但处世老练，心志坚定，应该早已消化了当前序列的魔药，完全稳固了自身状态……安吉尔在内心评价着。 虽然从上次发现“魔术师”和她的老师交流的时候，安吉尔就知道了亚伯拉罕家族有某些阻碍占卜、窥视的手段，但她仍旧自行布置了镜子替身，隐藏房间中的一切动静后，才进入了主题： “作为我帮助沃尔女士杀死极光会神使的一部分报酬，我需要询问几个问题，了解一些第四纪的历史，可以吗？” “只要不涉及我们家族的核心机密，我知无不言。” 多里安微笑着回答道，内心却有些忐忑。 根据面前女性无声潜入的过程，举重若轻使用大范围镜子魔法的情况，以及海上关于“金色女王”的传言，他已经可以断定，对方至少是“魔女”途径的序列4，“绝望”魔女。 这样一位非凡者如果对我动手，哪怕我立即使用神奇物品逃离现场，后续也会被“疾病”重创，好在传言中她并不嗜杀，只是击沉了几艘海盗将军的旗舰，并未造成过大规模的普通人员伤亡…… 见过家族内部对“魔女”途径能力描述的多里安表面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等候这位半神的询问。 见对方如此配合，安吉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继续道： “我的第一個问题是：你知道‘魔女教派’吗？” “我反倒好奇，您难道不熟悉她们？”多里安拘谨地回答道，看了看安吉尔的表情才继续，“我相信您要问的并非现在成为邪恶教派的她们，而是第四纪的‘魔女家族’。” 他果然知道问题的重点，看来亚伯拉罕家族虽然已经没落，但内部的传承一直没有断绝，不过他那奇怪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觉得我并非“魔女教派”，而是野生的魔女，或是正神教派的“归顺者”？这是他愿意当面交流，而非通过信件、信使的原因？ 安吉尔暗自嘀咕着，点了点头。 多里安见状，一边用单手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一边继续说下去： “在尚未成为目前的邪恶教派前，第四纪的魔女家族只是隐藏在幕后，拥有强大实力但并不展露的组织之一，她们将这一途径的魔药牢牢掌握在手中，通过与当时的贵族进行联姻，达到延续自身存在和补充新鲜血液的目的，经历了多个帝国的兴衰，一直如此。” “比如塔玛拉，以及你们？” 安吉尔反问道。 “是的，亚伯拉罕和塔玛拉家族是支撑着图铎帝国的建立，围绕在‘血皇帝’亚利斯塔·图铎身边的五大贵族之二，其他三家分别是雅各、阿蒙和安提哥努斯。” 这些信息安吉尔已经从值夜者的内部典籍中有所了解，只想询问关于魔女家族的那部分，因此引导着对话方向： “说说联姻的情况。” “因为众所周知的特性，‘魔女家族’无法自行繁衍后代，因此她们需要不断引入外来的力量，在当时，各自掌握了某条途径的五个大贵族家庭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安提哥努斯人数稀少，阿蒙和雅各不知为何对她们很警惕，因此亚伯拉罕、塔玛拉们和魔女家族的联系愈加紧密，甚至两者之间也有了血脉上的联系，在被‘血皇帝’制止前，塔玛拉家族已经出现了某个以‘学徒’途径为主的分支，并在之后出现了内部的分裂。 “在魔女信仰‘原初魔女’后，这个以途径而非单纯以血脉联系的‘家族’就出现了，唔，用现在的话来说，路线上的变化，她们不再以互惠的联姻方式延续自身，而是以自身途径为核心，吸收、转化部分亚伯拉罕和塔玛拉家族的成员，形成更加壮大、紧密的组织。 “但直到第四纪末尾那场改变了整个世界的灾难前，她们都远远称不上邪恶教派，造成如今变化的原因，我想应该还是和那位‘原初魔女’有关。” 说到这里，多里安端起咖啡杯，不顾高温喝下了一半，给了自己和安吉尔休息、消化信息的时间。 果然，和在莫贝特·索罗亚斯德那得到的信息一致，“魔女教派”的前身，或者说早期成员，远远不是目前的模样，而是一种隐秘地传教、联姻，维持自身一定规模的隐秘教派，其分歧点，或许和奇克成为“原初魔女”，以及第四纪末尾的苍白之灾导致祂的重创有关…… 另外，没想到魔女家族、塔玛拉家族和亚伯拉罕家族之间的关系这么混乱，三者互相联姻，甚至自己掌握的魔药配方都被其他家族获取，第五纪才出现的“灵知会”或许就是这种关系下产生的，他们拥有“学徒”和“刺客”的低序列配方，而且充当了目前的“魔女教派”的外围组织…… 如果是这样，目前的“魔女教派”内部，是否还有塔玛拉或亚伯拉罕家族的后裔，又或者，部分塔玛拉、亚伯拉罕家族的成员，保留着“魔女”途径的传承？ 思索着，安吉尔继续问道： “塔玛拉家族第五纪似乎已经不见了踪影，至少没有成体系的传承了，你知道原因吗？” “关于他们的信息并不多，但我知道的是，塔玛拉家族在第四纪出现过一次纹章上的变化，这意味着他们遭到了相当重大的事件，或许，内部出现了争执、分裂。而第五纪，唯一能追溯到他们的事，恐怕只有‘灵知会’这个隐秘组织了。” 多里安侃侃而谈，顺手用手指在桌上绘制起两幅模样不同，却有部分联系的纹章样式，他指尖冒出冰冷的气流，所触位置迅速凝出细细的冰晶，勾勒出迅速消散的线条。 “戏法大师”的把戏，佛尔思曾说自己去马戏团寻找灵感和扮演机会，不会就是在做这些吧……安吉尔暗笑着，看向那两个纹章。 一个是竖直的利剑插入盾牌之中，周围环绕着对称的荆棘，这和安吉尔右手掌心隐匿的，与安妮的契约形成的印记类似，但后者环绕剑盾的是天平而非荆棘。 另一个则是一扇对开的门扉，门缝由与另一个纹章一致的利剑充当。 自然地，安吉尔指向剑盾荆棘纹章，问道： “这是塔玛拉家族原有的纹章？” 她如此确认，自然是因为安妮身为“仲裁人”，即“审判者”途径的天使，契约形成的印记很可能与以同途径为主的塔玛拉家族有部分相似。 “没错，这代表他们最初的魔药途径，‘审判者’，而另一个……”多里安顿了顿，脸上露出不太自然的笑容，“是亚伯拉罕的‘学徒’途径，你应该能看出它的象征，这也是该途径的另一个称呼，‘门’。” 门……看着仿佛一扇随时会打开的门的纹章，安吉尔立即想到了掌握这条途径的亚伯拉罕家族第四纪晚期就出现的血脉诅咒，以及因此而衰落的历史。 根据愚者先生所说，这个诅咒的原因是某个亚伯拉罕家族先祖的疯狂呓语，而他被称作“门先生”！ 这其中会不会有某种联系，要告诉他吗……不，这涉及塔罗会的许多情报，而且我并不能确认这一点……安吉尔忍住“指导”的心思，等桌上的纹章痕迹蒸发消失，继续问道： “那么亚伯拉罕家族呢？ “如果涉及到机密，你可以略过。” 闻言，多里安苦笑一声，回答道： “除了其他族人的身份和居住地点，我们已经没有太多的机密了，当然，大部分家族成员已经失去了联络，分散在各国各地，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是否还活着…… “你也许从佛尔思那里知道，我们家族的成员在满月和血月时都会听到能造成失控的呓语，这也导致了亚伯拉罕们很难晋升高序列，曾经与塔玛拉联姻，走上‘审判者’道路的同样如此，至于加入魔女家族的那部分，我就更加无从得知了。 “到了第五纪的现在，我们只剩下两位天使级别的存在，完全比不上图铎帝国时期五大贵族家庭之一的地位。” 说到这里，多里安露出了一丝不知是落寞还是怀念的笑意。 两位天使……安吉尔表情有些僵硬。 大部分邪教组织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哪怕是正神教会，天使也是教宗这一级别的人物了！ 她内心嘀咕着，突然发现了多里安表情、神色上的不自然，并捕捉到他话语中的问题。 这个亚伯拉罕在撒谎，是虚张声势，还是不愿透露家族的真正境况？ 安吉尔双眼微微眯了起来。 (本章完) 第148章 又有不对劲？ 从“教唆者”晋升的魔女虽然不如“观众”途径那样善于察言观色，但对骤然出现的负面情感的敏锐度是高于大多数途径的，也许只有“深渊”的恶魔们，才更加善于利用这种情感。 因此，安吉尔立即发现多里安在说出“亚伯拉罕家族的天使”时那一丝隐藏在表情后的忐忑，以及随之而来的担心。 如果亚伯拉罕真的拥有多名序列2，他完全不应该这样，要担心的反而是我才对……安吉尔思索着，很快明白了这种担心的源头： 亚伯拉罕家族根本不像多里安说的那样，他们可能没有天使，甚至没有圣者的存在了！ 这是合理的推测，根据安吉尔所获得的“万能钥匙”，以及那位倒霉的亚伯拉罕后裔的死亡和留下的笔记，加上塔罗会上众人讨论的“门”先生的呓语，可以确定，这个从血脉根源上受到了诅咒，每当满月、血月以及灵感满溢时会经受疯狂呓语的家族成员，很难活着晋升到高序列。 他们甚至只能对有资质的外人进行试炼，将他们收为学生，传授“学徒”途径的魔药，期待这些人帮忙复兴亚伯拉罕。 叛徒“x先生”路易斯·维恩是这样，塔罗会的“魔术师”佛尔思·沃尔也是这样。 哪怕他们有那么一两位圣者，来和我这个“绝望”魔女接洽的也不会是面前这位实力算不上强大的成员…… 当然，多里安应该也不是完全撒谎，作为第四纪就存在，一直到今天都没有衰亡的天使家族，他们内部必然保有着一定的非凡特性，又或是神奇物品，乃至副作用极大，但效果同样惊人的封印物，如果他所说的“天使的存在”并非指活着的天使，而是以序列2的非凡特性形成的封印物……那将是等同于“0”级封印物的强大物品。 也正因如此，安吉尔并未拆穿多里安的小小“谎言”，如果这能让他更为安心地交谈的话。 “得知你们这么强大，让我感到十分欣慰，或许我们之后还会有合作的机会。” 她挤出一丝和善的笑容说道，这也意味着询问进入了尾声。 当然，对于这次获得的信息，安吉尔并不是太满意，她原本的目的是寻找第四纪的“魔女家族”线索，但得知的反而都是些亚伯拉罕、塔玛拉家族的秘辛，而这两个家族一个家道中落，因为血脉诅咒几乎断绝了传承，另一個隐藏在历史的迷雾之中，除了少数个体，在第五纪无迹可寻。 想到这里，她连忙追问了一个问题： “你知道如何寻找那些‘塔玛拉’吗？” 多里安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回答： “根据记载，塔玛拉家族以黑发、灰瞳为特征，五官、四肢有一种独特的对称感，脸部轮廓如同蜡像，也正因如此，他们不受当时的所罗门喜欢，直到图铎时期，才因为支持新帝而获得世袭公爵的地位。” 当时的所罗门帝国好像流行不对称的审美，这在“五海之王”纳斯特的旗舰上有所体现，难怪他们不喜欢长相成对称镜像的塔玛拉……镜像…… 安吉尔若有所思，又想到了在特里尔的红房子咖啡馆遇到的“黑之魔女”克拉丽丝，后者同样是黑发灰眸，面容颇为对称，她原本以为这是源于魔女们常见的发色，现在想来，或许还传承了塔玛拉家族的部分特征。 魔女家族和塔玛拉联姻的产物……就是脸庞有些不像卡特琳娜、特莉丝等人，反而有点无形的英气…… 感慨于短期内肯定是没法与这位“不老”魔女接触，安吉尔遗憾地叹了口气，再次感谢了多里安·格雷·亚伯拉罕的回答，站起身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这位亚伯拉罕后裔犹豫地叫住了她： “请问，如果……有某些合作事项，要怎么联系您？” 合作？他指“x先生”路易斯·维恩那样的合作么……安吉尔轻笑一声，没有回头地答道： “找佛尔思·沃尔女士吧，她能联系上我。 “但下次，就不是友情价了……” 提醒对方准备好报酬后，安吉尔径直走向墙上的装饰镜，不加掩饰地进入了镜中世界，离开了这里。 头戴礼帽，穿着黑色正装的多里安坐在原位，直到许久后才轻轻松了一口气，举起一直按在衣袋外侧，不断压下抬起的手，从袋中掏出一条镶嵌着数枚宝石，造型古怪的手链，它呈断开状，两枚宝石以一种互相环绕的姿势近距离漂浮着，每当多里安按动，就会互相靠近，而后自行分离。 直到用灵性之墙封印了这件神奇物品，他才抖了抖酸痛的手臂，停止了持续的动作。 如果不是这样，只要按压停止5秒以上，他就会瞬间被这串手链传送到某个设定好的地点，逃到离贝克兰德几百公里外的位置。 这是他防止自身由于被魅惑、催眠、附身、拉入梦境，导致无法第一时间逃离而做的准备。 和一位高序列非凡者对话，压力太大了，好在她只是询问了一些历史问题，没有做出任何过激举动。 或许，那件事真的可以找她合作…… 多里安端起已经凉掉的咖啡，一饮而尽。 ———— 狂暴海边缘的博多港。 克莱恩在旅馆二楼的单间内缓缓睁开双眼，从僵硬的站姿中恢复过来。 他本以为这次前往南大陆的旅途虽然算不上愉快，但至少会比较轻松，没想到一路上发生的事让他几乎忙不过来。 先是“太阳”戴里克所在的白银城首席科林·伊利亚特以委婉的语气请求戴里克背后的“愚者”帮助，出于帮有着千年苦难的白银城一把，顺便能留下人情，以便交换那边的物资的想法，克莱恩把利用阿蒙分身遗留的“时之虫”制作“窃运者”符咒的办法传递给了这位“猎魔者”，收获了对方一份不知是否虔诚的信仰。 而后，他又为了让吞噬了a先生的非凡特性，变得更加“饥饿”的神奇物品手套饱腹，在理应位于迪西海湾登船的时候，利用传送来到博多港，想找个恶贯满盈的海盗充当食粮，却不慎因为携带着阿兹克铜哨，触动了狂暴海内部死神的力量。 当然，这原本只是件小事，但克莱恩借助灰雾空间的力量窥探死神之力的源头后，引来了对方的“报复”，让半个狂暴海展现出末日般的景象，就连边缘的博多港都出现了大量幽影、怨魂，如同坠入冥界，呈现出彻底的疯狂。 好在这些怪物仿佛位于另一个世界，只造成了大量海盗的惊吓和虚脱，并未产生实质性的损伤。 他们虽然大多是海盗，但不一定是恶贯满盈之人，克莱恩并不希望所有人都坠入地狱，他只想挑个最恶毒，且最倒霉的，喂饱“蠕动的饥饿”，随后就离去。 可惜，接连的源于“愚者”信徒的祈求让他有些应接不暇，“倒吊人”和“皇后”关于拯救工匠，对付“玫瑰学派”的商议，“太阳”对首席探索陵寝的结果汇报，“月亮”和“隐者”的交易……让他不停进出灰雾，直到灵性都有些枯竭。 哪怕度过了“创业初期”，一位神灵也十分忙碌啊……也许到达半神，又或是更高序列后，我能设计某种“自动回应”的手段，让自己从这种劳动中解脱出来……克莱恩思索着，感受体内灵性恢复了部分，于是借助传送回到了迪西海湾附近的哈尔曼港，回到了自己买了船票的那艘船上。 明明可以直接传送，但我还要借助一般的交通工具，唉，这就是富豪的苦恼，不知道贝克兰德，乃至全世界有多少非凡者这样隐藏在普通人的世界中，白天是各种身份，晚上才能做自己…… 他嘀咕着，踱步来到位于客轮上层，在四周开窗，风景宜人的餐厅落座，点了一条迪西烤鱼，就着甜冰茶解决了早餐，满足地叹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看向港口方向。 船只就要启航，少数乘客正匆忙登船，希望这美好的一天持续下去，不要出什么意外，让我能节约体力，保存灵性，安安全全到达目的地…… 克莱恩脑中的念头还未散去，一位行踪可疑的乘客就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后者在算不上凉爽的港口穿着厚厚的黑色大衣，礼帽扣在头上，遮住大半面孔，下巴和口鼻则用围巾一圈圈裹住，全身上下只露出眼睛。 这种遮掩特征的行为立即让克莱恩感到一丝在意，但随即，他就轻笑一声移开了目光。 就算来的是杀人犯，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最多下船的时候把举报信放到船长的桌上，而且他也许只是个害羞的乘客，宁愿捂出一身汗也不愿被人看到脸…… 随着汽笛声响起，客轮缓缓离开码头，让克莱恩的心也跟着放松下来，他准备回到自己的客房，好好补上一觉，又或是写封信给安吉尔，问问她从亚伯拉罕家族后裔那得到了什么有用的信息，顺便分享旅途见闻。 就在这时，远处的码头走来了一位鼻梁高挺、眼眶深陷，脸部轮廓硬朗的男子，他穿着深蓝色外套，袖口带着一圈装饰花边，颇有因蒂斯的浮夸风格。 克莱恩刚注意到他，这位男子就将目光投向客轮，浅蓝色眼眸立即锁定了这边，眉头紧皱，下巴抬起，似乎要做些什么。 但下一秒，天空就变得昏暗，原本平静的海面迅速卷起数道水龙卷，狂风夹杂着闪电、暴雨向海面的船只和码头袭来，整片近海瞬间变成了极端天气的地狱。 客轮摇摇摆摆地加快了速度，试图逃离这片区域，而远处的码头早已笼罩在暴雨之中，那名表情傲然的因蒂斯男子也不见了踪影。 在侍者们匆忙关闭窗户的餐厅中，克莱恩同样皱起了眉头。 他本能地觉察到一丝不对劲。 (本章完) 第149章 发现异常 从克莱恩“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几乎就是听着狂暴海的各种传说“长大”的，比如随时出现、随时消失的狂风暴雨，海洋深处的死神秘藏，无数前仆后继进入寻宝却再也没出现过的冒险者…… 哪怕已经触及高序列的这个时刻，他对这片由死神陨落而形成的巨大海域也有着一种本能的畏惧，尤其是见识到昨天由于“阿兹克铜哨”引动死神力量而造成的冥界与现实重叠的景象后。 但哪怕是这样，面对此时突然出现的狂暴海暴风雨，克莱恩也感到了一丝不对劲，这并非灵性的提醒，而是一种对“巧合”的敏感性。 刚才那个因蒂斯人很可能是非凡者，而且序列不低，从他俾睨众生的态度就能看出，而他刚注意到这里，暴风雨就隔绝了码头与出港的客轮，还有那个遮掩外貌的乘客……克莱恩很快将这些不寻常的情况联系起来，得出一個结论： 遮掩容貌之人在逃，那位因蒂斯人在追，在慌不择路逃到船上，又被堵住码头的唯一去路时，前者使用了某种方法，引动天象，让暴风雨隔绝视线，同时迫使客轮迅速离开，避免自己被追上！ 要达到这种效果，序列5的我都只能动用放在灰雾上的“海神权杖”，或者直接掏出铜哨和冥界来一场亲密接触，这个逃跑者恐怕有着半神的实力，或者掌握了“1”级封印物……克莱恩苦笑着，感慨命运无常，旅途多舛。 好在那名怪异的乘客应该也需要常规的交通工具，不会对船只出手，他们的追逐也已经结束，和我没有产生交集…… 看着窗外的暴风雨诡异地消散，一缕缕阳光穿透乌云射向海面，远处的码头已几乎不可见，克莱恩嘀咕着，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这时，他的灵感真正发出了提醒，让他重新望向了码头方向，那里仍被乌云、暴雨笼罩，不时有电光闪过。 在雨中，一点橙黄几近白炽的火光逐渐变大，很快化为巨大的火焰长枪，它仿佛被无形之手握住，直直朝克莱恩搭乘的客轮飞来，在乘客们惊骇的目光中砸中甲板前端。 轰—— 巨大的声浪伴随着烈焰席卷整艘客轮前半部分，克莱恩眼神一凝，但立即涣散，做出与其他乘客同样的目瞪口呆表情。 他已经注意到，这些火焰虽然温度极高，但极其精准地绕开了乘客，掠过木制甲板，竟没有引燃一搓头发，一片木屑。 它们迅速收缩，凝聚成由火焰组成的人影，而后焰流消散，一名身穿深蓝外套，眼窝深陷，褐发微卷，样貌近中年的男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是刚才在码头上那个因蒂斯人，这，这落地的姿势也太帅了……克莱恩感慨着，随即考虑起以自己的非凡能力是否可以达成这种效果，很快沮丧地发现，哪怕晋升到了“秘偶大师”，他的火焰闪现也和魔术师时期无二，绝对没有对方这样的惊天动地效果。 不过火焰长枪……他应该是“猎人”途径的半神，“铁血骑士”，或者“战争主教”，“收割者”安德森绝对没有这么帅，他会引燃甲板然后手忙脚乱…… 评估着对方实力，克莱恩和其他乘客一起，目送这位“猎人”半神穿过人群，进入船舱，没几秒，就将刚才那个帽檐压低，围巾遮脸的乘客扔出大门，摔到了甲板上。 这么快就抓住了，不像是两位半神之间的斗法啊，难道我猜错了……他刚感慨一句，就听到褐发高鼻梁的中年男子用因蒂斯语愤怒地问道： “谁让你这么穿着上船的？” “我，我也不认识他，他把风衣，帽子和围巾给了我，还有100镑，让我上这艘船去南大陆，然后就，就走了……” 那名围巾被扯掉，礼帽仍在一边的男子一副罗思德群岛人长相，一边捂住头，一边语速极快地回答道。 “猎人”沉默着，淡蓝色眼眸紧紧盯着不断重复这几句话的乘客，目光如同火焰长枪，就要将其击穿。 片刻后，他哼了一声，不再看向畏缩的乘客，而是一边整理衣领和袖口，一边向船舷走去，身上逐渐升起灼热的火焰，最终化为和刚才相同的火焰长枪，自行飞向了来时的方位。 随着这超自然的一幕消失，甲板上的乘客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开始小声讨论起人是如何变成火焰，火焰又是怎么变回人类的话题。 克莱恩却无心听这些闲聊，他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思索着刚才发生的事。 毫无疑问，那位“猎人”追踪的目标根本不在船上，他简单地用金钱雇佣他人，伪装成自己的模样上船，甚至制造天气异象阻断海面，目的就是让“猎人”半神笃定他在船上，追踪至此，自己则另寻出路…… 有点像刺杀尼根公爵的“恶魔”的手段，上次也有个暴躁的半神被骗走了……克莱恩轻笑一声，为自己和这艘船躲过两名半神的冲突而感到庆幸。 他有“传送”，有海神符咒，船沉了也不怕，但几百名乘客也许大半都要葬身鱼腹。 接下来的时间，他像个正常乘客一样在船舱中休息，偶尔上甲板吹吹海风，听大家的话题从海盗聊到宝藏，从刚才的火人聊到似是而非的超凡事件，直到船只停靠在另一处港口。 是留在船上吃中饭，还是下去逛逛…… 克莱恩对自己发出了每个乘客都会出现的灵魂拷问，目光看向窗外，正准备用占卜解决问题，视线突然锁定在一道人影上。 他头戴黑色软帽，双手插在双排扣礼服袋内，鬓角呈暗金色，鼻梁高挺，脸部线条如同古典雕塑，靠向这侧的眼眸黯淡，显然已经瞎了。 顺着下船的人群，这名男子很快消失在码头上，而克莱恩的视线则一直看向那边，身体一动未动，如同变成了石像。 他脑海中一直反复“播放”着刚才那名男子的动作，直到把那化成灰也不会认错的面孔深深印在记忆中。 他是因斯·赞格威尔。 ———— 贝克兰德，希尔斯顿区，伯宁翰路8号。 刚在餐厅内享用完丰盛的午餐，安吉尔就被仿佛无穷的事务所包围。 女管家凯拉又为自己的主人定制了几套夏季礼服，用于已经逐渐热闹的社交季，安吉尔利用闲钱投资的几处产业也要专门聘请一位财务人员，由于涉及自己的钱包安全，她准备亲自过问。 管家里巴克转达了退伍军官俱乐部的桑德尔的口信，他们从因蒂斯中转的那批军火已经启航前往罗思德群岛，需要安吉尔联系伊莲的“红发女郎”收货，并尽快送往加尔加斯群岛，这将让双方都赚取丰厚的利润，也能让安吉尔加深和这些军官的关系。 辛德拉斯男爵作为“补偿”的鸢尾花酒庄转让已经进入了最后程序，也许进入7月，她就能品尝到自己庄园出产的葡萄酒了。 更让她开心的是，辛德拉斯男爵成功劝说绝大部分酒庄的熟练工人和原有的仆人、管理者继续留任，这让双方的交接更加顺利，也免去了安吉尔重新招聘的烦恼。 “告诉所有种植、采收和酿酒的工人，只要顺利交接，认真工作，到年底我会额外支付一笔不少于三个月薪水的奖金，作为对他们忠心的鼓励。” 安吉尔对里巴克说道。 “好的，小姐，”管家点了点头，随后犹豫着确认道，“那将是超过400镑的支出。” 啊，这么贵…… 安吉尔表情有些僵硬，但为了自己慷慨的名声，忍痛点了点头： “就这么办吧。” 就在这时，她面前出现了无边的灰雾，一道模糊，但有些熟悉的人影低头祈祷着，低沉的话语传入她的耳朵。 狂暴海……中程岛附近……因斯·赞格威尔！ 安吉尔双眼陡然瞪大了。 直到灰雾散去，她面前的管家里巴克好奇但又不敢直视自己美丽女主人的神情才落入安吉尔眼中，她强装镇定，遣走了贴身女仆和两位管家，自己则回到三楼的卧室，紧锁门窗，用灵性之墙封闭房间，坐在单人沙发上静静等待。 片刻后，深红色的光芒包围了她。 …… 皇后区，霍尔伯爵的豪华别墅。 奥黛丽·霍尔在自己书房的桌前忙碌着，她面前的桌面摆着许多稿纸，上面写着从各处获得的信息，借由这些信息，她已经拼凑出了引起她兴趣的那三人的行动轨迹。 “莉莉·格兰杰的哥哥科尔·格兰杰居然是一名通缉犯，一年前在廷根市犯下大案后失踪，至今未被找到…… “班森和梅丽莎父母已经离世，与他们的弟弟和哥哥，克莱恩·莫雷蒂相依为命，但缺少后续的信息，那名霍伊大学的历史系毕业生的更多情报仿佛被人隐藏了……” 嘀咕着，奥黛丽有些丧气地放下了手中的笔记本。 她已经用了所有合法的手段，只能查到这一步了，再向前，则要通过盗取档案馆信息、跟踪等手段，那是她心里最后的底线。 不如，就让苏茜去一趟……她的视线看向房间一角的金毛大狗，后者歪着脑袋，双眼看向自己的主人，视线中仿佛有某种不明的情绪。 下定决心，奥黛丽起身走向自己的宠物，蹲在它面前，挤出一丝笑容道： “苏茜，我想让你帮一个忙……” 除了画画，其他的它应该都能答应……她心中想着，正要继续说出要求，却见到苏茜脸上露出了明显的狐疑表情。 “奥黛丽，”它嘴巴张开，口吐人言，“这段时间，你不像原来的你了。” (本章完) 第150章 两边的分析 不像原来的我？ 奥黛丽一愣，将要脱口而出的话语咽回了肚子，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由自己提供魔药，已经成为中序列非凡者的金毛大狗苏茜。 你一条狗，能懂人类的行为吗——她想要开口这么问苏茜，问这个自己尚未出言请求，就开口拒绝的宠物。 但，这句话是不是有点太伤人，不，伤狗了……脑海中一道柔弱的声音反驳道。 那是她自己的声音。 犹如被一盆冰水迎头浇下，奥黛丽一个激灵，缓缓站起，居高临下地看着苏茜，却感觉自己在被对方俯视。 片刻后，她又蹲在了苏茜面前，犹豫地问道： “为什么这样说？” 她想再挤出一丝笑容，但脸上的肌肉已经无比僵硬，几乎不受自己控制。 “你让霍华德先生帮忙寻找那些人的资料，想要查清他们的一切，然后，刚才你准备让我跟踪其中某个人，把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你，对吗？” 苏茜似乎很少这样持续地震动声带发出人言，说罢伸出舌头，姿势不雅地喘了口气，等待着自己主人的回复。 后者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这有什么不对吗？在不违反法律，不让他们受到伤害的前提下，我认为这是最好的办法。” “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奥黛丽，”苏茜皱起了眉头继续说道，这让它脸上的皮肤挤作了一团，“你说过，要给朋友留下足够的隐私，不要随意进入他们的生活，尤其是成为‘观众’以后。你向我分享过格莱林特的风流，但从未因此区别对待他，和我讨论过希伯特先生做的一些不太合法的事，但还是认为他是最好的哥哥。” “成为非凡者，意味着更多的责任，而非权力，这是你告诉我的，奥黛丽。” 望着脸上有些忧虑的苏茜，奥黛丽再次沉默了。 她仍然认为自己的想法没有错，只是对于朋友，对于“皇后”小姐的好奇产生的一系列行为，但又回忆起自己将苏茜当成知心好友，当成同为“观众”的非凡者后的交谈，确认了对方所说的话语。 感性与理性在脑中形成激烈的冲突，让这位“催眠师”保持蹲姿，一直没有动弹。 见状，苏茜轻轻抬起前爪，向奥黛丽搭在膝上的手背按去，发动了“安抚”能力。 如果在刚发现奥黛丽不对劲时，它就强行“安抚”，很大概率会被那种状态的对方当做有敌意的行为，但现在，在奥黛丽陷入迷茫之际，“安抚”就能起到正确的作用了。 这也是伱告诉我的，奥黛丽……苏茜的爪子按了下去。 手背的温润和逐渐平静的思绪让奥黛丽清醒过来，她有些茫然地看向自己的金毛大狗，碧绿色眼眸中蕴含着不明的情感。 “谢谢你，苏茜，我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她微笑着说道，先在对方惊讶的表情中抱了抱它，而后将右手伸向左腕，取下了一直戴在那里的，外观毫不起眼的银色手镯。 在手镯离开身体的瞬间，她脑海中那种想要得知“皇后”小姐的一切信息的强烈想法就明显消退了，虽然还留下了一部分奇怪的冲动，但总体而言，已经在“观众”的可控范围内。 伸手按向胸口，给自己做了一次“安抚”，奥黛丽才彻底放松下来，有些疲惫地站起，回到书桌前的椅子上，看向桌上堆叠的各种文件和情报，叹了一口气。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这一周以来，差点就把“皇后”小姐不愿让其他人知道的隐私，以及她可能的亲属关系全给挖出来了。 砰，奥黛丽把手中的银色手镯放在桌上，这件被她命名为“谎言”的神奇物品发出清脆的响声，表面反射着窗外的阳光，让她感觉有点刺眼。 这一周以来，为了配合鲁恩慈善助学基金的工作，我外出都穿着简朴的衣物，取下了几乎所有首饰，但为了有一定自保能力，把能变化外形的“谎言”戴在了手上，没想到它的负面作用悄然放大了我的各种情绪，尤其是对“皇后”小姐的那些……奥黛丽有些羞赧地想着，向后缩了缩，离这件神奇物品远了些。 但我以前每天睡前都会取下这件神奇物品，并且审视内心，消除被它放大的负面情绪，这段时间又是怎么回事？ 逐渐冷静下来后，奥黛丽的思维开始变得敏锐，觉察到了自己行为上的异常表现，思索片刻后，又看向苏茜，问道： “我这几天取下过这件神奇物品吗？” 还好我的事都会跟苏茜分享，它清楚我有一件能变化外观的饰品……奥黛丽脑中冒出这个念头。 “你有时把它变成项链，有时是耳饰，但大多时间都戴在手腕上，我这一周来没见到你取下过，汪。” 苏茜想了想，回答道。 果然，这是不正常的表现，从辛德拉斯男爵被某位“观众”坑害之后，我就小心翼翼，随时注意自己的反常行为，也对苏茜这样叮嘱过，不然，它刚才不会犹豫地提醒我和以前的行为不一致…… 想到这里，奥黛丽有些惧怕地看向四周，仿佛这间宽敞的书房某個角落里就藏着一位“观众”，正在微笑着看着自己，欣赏着随手的举动给他人带来的困惑和烦恼。 “观众”太恐怖了…… 她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 无边的灰雾之中，巍峨的宫殿内部，“皇后”安吉尔和“世界”克莱恩坐在属于自己的高背椅上。 除了两人，此时塔罗会的聚会场地内只剩将自己隐藏在灰雾后的“愚者”先生。 就在刚才，安吉尔收到了克莱恩通过愚者转达的信息，而后和在拜亚姆时一样，两人通过这位神秘、强大的存在的帮助，来到了灰雾之上，借助“愚者”的位格，屏蔽一切可能的干扰和窥探，进行私密交流。 “你们开始吧。” 克莱恩语调低沉地宣布，而后向后靠去，让“愚者”几乎融入灰雾，消失不见，随后才操纵“世界”看向安吉尔，说道： “我发现了因斯·赞格威尔的踪迹。” 直入主题，还是他的风格……安吉尔嘴角抽动着，想要笑一笑，但却因为这条信息而陷入了某种情绪之中。 片刻后，她反问道： “他发现你了吗？” “我认为没有，否则拥有‘0-08’，且身为半神的他不可能放过我……” 克莱恩回答道，顺便将自己乘船时发现可疑人员上船，“猎人”半神追踪到码头，极端天气出现，以及“猎人”被双重误导的过程告诉了安吉尔。 “……比我想得更深一层，因斯·赞格威尔雇佣当地人伪装成他上船，而‘猎人’发现自己找错人后，自然会将客船排除在嫌疑之外。但他其实早就躲在了船上，借此摆脱追踪，继续南下……我认为他的目的地极有可能是南大陆。” 分析着因斯·赞格威尔出现在狂暴海的航道上的原因，克莱恩双手按在青铜长桌上，食指不断抖动，陷入了思考。 只有在灰雾之中，他才能放心将这些情报说出口，甚至可以谈论那件“0”级封印物的事，而不被对方知晓。 因此，他才自己向自己祈求，又把安吉尔拉上灰雾，商议之后的对策。 对“愚者”表达了感谢后，安吉尔也迅速进入状态，分析因斯·赞格威尔出现的原因。 “这应该是他自大雾霾事件后第一次出现吧……不，也许之前也出现过，但并没有遭到其他非凡者追捕，又或是利用封印物掩盖了自己……” 她自顾分析着，片刻后皱起了眉头，看向克莱恩道： “你向女神教会举报了吗？” 因斯·赞格威尔并非他们两人的私人猎物，盗走封印物叛逃，杀死了队长，引起众多事件，甚至利用了“真实造物主”子嗣降临的计划的他，对黑夜女神教会而言也是头等通缉犯，重要性甚至在许多邪恶教派的高层之上。 克莱恩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 “在狂暴海上并没有女神的教堂，而举报给风暴教会，或许会耽误更多时间，所以我立即写信给伦纳德，以克莱恩的名义，说‘道恩·唐泰斯’发现了因斯·赞格威尔的行踪。” 利用内部人员举报是个好办法，虽然有可能危害到伦纳德自身的秘密，但他应该能够规避……安吉尔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但看克莱恩的表情和动作，显然结果并不让人满意。 感受到她的目光，克莱恩继续道： “他也没有举报，而是隐晦地提醒我，‘你知道了它，它就知道了你’，我想，伦纳德也清楚‘0-08’的恐怖，知道现在告知教会，只会让因斯·赞格威尔警觉，并在追踪开始前就逃离，而一旦他改变行程，我们想再找到他的行踪就无比困难了。” “不像是那家伙的想法，他会立即向教会举报，并不顾一切加入抓捕的队伍，哪怕他现在只有序列6……是他身上的‘寄生者’天使对他的提醒？” 安吉尔轻笑一声，猜测着。 “应该是，但这也就意味着，除非到了最后阶段，否则只能依靠我们追踪因斯·赞格威尔了。” 用低沉的语气叙说着，克莱恩看向“愚者”身旁的“皇后”安吉尔，这位塔罗会实际上的最强战力。 (本章完) 第151章 下不为例 “那么，你利用《格罗塞尔游记》，让我出现在因斯·赞格威尔附近，直接进行一场他无法预料到的‘遭遇战’？” 安吉尔有些期盼地问道。 她对“绝望”的非凡能力掌握已非刚晋升时可比，而且能带上“寄生者手套”、“死亡之翼”、“收割者军团”三件相当于“1”级封印物的神奇物品，“铁血骑士”的非凡特性也能初步应用，与收割者们形成良好的配合，对付一名同为序列4的非凡者并不算困难。 “如果这么简单，因斯·赞格威尔早就被追踪他的‘猎人’半神抓住了，我甚至怀疑那名猎人已经是序列3的‘战争主教’，否则手持‘0-08’的赞格威尔不会落荒而逃……” 克莱恩摇了摇头，否决了安吉尔的方案。 不过确实很有她的风格，也许到最后，真的要靠这种简单粗暴却有效的方法……他暗笑一声，略微低头，担心被安吉尔看出自己的想法。 “最重要的是，有‘0-08’这件观众途径封印物的存在，哪怕我们在这里制定好了对付它，对付因斯·赞格威尔的计划，只要回到现实，将计划付诸于实际，就会立即被它觉察，而后把我们都写进它的故事，让行动失败，甚至反过来成为它的猎物。” 听完克莱恩的分析，安吉尔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对付同等序列的敌人，她有绝对的把握当面战胜对方，但遇到“0-08”这样的封印物，有再多的力量都使不上，就连那名“战争主教”都被简单的把戏骗过，让因斯·赞格威尔溜走了，很难说这其中是否有封印物的作用，是“故事”的巧合…… 对了，如果他有“0-08”的帮助，又为何会被“战争主教”追到眼前，只能依靠生硬的巧合让对方离去呢？ 她提出了这个问题后，克莱恩也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确实，如果是我，要秘密前往南大陆，必然不会在路上节外生枝，增加风险，”良久，克莱恩开口说道，语调缓慢，斟酌着词句，“张扬、狂妄是‘猎人’们的本性，但不是他的，从廷根的布局和大雾霾背后他起的作用来看，因斯·赞格威尔属于那种在幕后实施阴谋，最后一刻才会现身的人，这和他的‘0-08’是绝配……” “因此，他被‘战争主教’追捕，甚至闹出满船人都看到的动静，最后更是不加伪装地离开客轮，唯一的目的就是，他希望有人知道他出现在那里，希望自己的南大陆之行被人发现！” 安吉尔也点了点头，认同了克莱恩的观点： “而对他的行踪感兴趣，会愿意跨越狂暴海，前往南大陆寻找他的，只有黑夜教会……他的目的，就是引来教会的抓捕，然后实施自己的计划！” ———— “大主教阁下，感谢您的到访，这周末圣赛缪尔教堂的弥撒我们会准时参加的。” 霍尔伯爵亲自将来到自家豪宅拜访的圣安东尼大主教送出家门，他身后跟着自己的妻子凯特琳，长子希伯特和女儿奥黛丽。 “愿女神庇佑你们。” 这位身穿黑色带红大主教长袍，眼神深邃的老者在胸口画了个绯红之月，目光逐一从霍尔家的成员们身上扫过，并未在奥黛丽身上投入额外的关注。 这让后者偷偷松了一口气。 直到送走大主教，聚集在门口的家庭成员们才分别离开，奥黛丽与父母闲聊几句后，不露声色地找了个借口离开，回到自己的卧室，支开女仆，反锁了房门。 呼——她轻叹一声，不知是该失望还是庆幸。 经过苏茜的提醒，理解了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的奥黛丽不但意识到了自己很可能被“观众”做了手脚，也明白了为何圣赛缪尔教堂的大主教会不时来到自己家，与几位家庭成员，尤其是他的父亲霍尔伯爵促膝长谈。 而在每次进行弥撒时，接待霍尔一家的必然也是这位大主教。 他在防备我们被“观众”或其他拥有控制想法、伪装外貌的非凡者利用！ 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上次“极光会”的d女士就试图把我诱骗出去，然后替代我回到家中，对爸爸、妈妈和哥哥造成威胁，那次是“皇后”小姐及时发觉，救了我一命……呜，我还想着窥探她的隐私，甚至差点查到底了……奥黛丽，你这是恩将仇报！ 她小声嘀咕着，片刻后才平复心情。 根据刚才大主教阁下的反应，我身上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至少不会有像辛德拉斯男爵那样明显的“暗示”，但如果是这样，为何我会整整一周都忘记取下“谎言”，以至于被负面效果影响，放大了内心的某些情绪？ 思索着，奥黛丽觉得这件事自己已经无法解决了，在不惊动父母，不被女神教会发现的前提下，能求助的只有一个人，不，一位神灵…… 将今天的功臣苏茜请到门外，奥黛丽封闭好门窗，布下灵性之墙，而后才坐在椅子上，低头祈祷着： “不属于这個时代的愚者……” 她将这几天发生的事巨细无遗地汇报给了愚者先生，而后请求道： “……我想知道，我的身上是否还有遗留的‘暗示’、‘催眠’等效果，如果有，能否付出一定代价，请您清除它？” 祈祷完毕，奥黛丽仍双手合十，抵住额头，等候了片刻，直到确认“愚者”先生不会第一时间回应，才睁开眼睛。 愚者先生应该不会立即回应这点小事……她表情僵硬地自嘲了一下，开门将苏茜放了进来，蹲下身看向今天提醒了她，让她认清自我的金毛大狗。 “苏茜，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你想要什么样的礼物？” 说着，她亲昵地抱上了狗狗的脖颈，将它搂在怀里。 “呜汪，我想我已经可以准备晋升了，‘心理医生’的魔药已经出现了前几次的消化迹象。” 苏茜动了动鼻子说道。 它怎么又快赶上我了…… 奥黛丽有些惊讶，又觉得合乎情理，至少今天，它完全做到了“心理医生”该做的一切。 ———— “……那么，离开这里之后，放空脑袋，忘掉我们计划的一切，按照原有的步调行动，只在灰雾上，或者通过塔罗会单独交流，讨论关于‘0-08’和因斯·赞格威尔的一切。” 克莱恩语调压低，音调减小，缓缓说道，仿佛担心灰雾后隐藏着某个叛逃大主教，正握着羽毛笔做出一副“你们继续，我在听”的表情。 安吉尔忙不迭点点头，告诉自己放空大脑，不要再想这件事，但这就和拎着自己头发提起自己一样，完全不可能做到，越是想“不要再想”，越会往这方面想。 得找个“观众”催眠自己，唔，奥黛丽就不错……她开始胡思乱想，总算用各种各样奇怪的念头压住了对今天讨论的记忆。 见她表情怪异，克莱恩望向“愚者”，低头行了一礼，道： “感谢您，尊敬的愚者先生，我想我们已经可以离开了。” 而后他立即回到操纵自己身体的状态，用愚者的语气说道： “呵呵，今天的讨论很有意思，如果你们需要某些帮助，可以随时念诵我的名。” 说罢，他轻轻敲了敲桌面，“皇后”和“世界”身旁同时出现深红色的光芒，片刻后，青铜长桌旁只剩下“愚者”一人。 刚才一直是谁在祈祷……他没有随之离开，而是看向灰雾之后那些代表塔罗会成员的星辰，其中一颗正不断膨胀、收缩，闪烁出只有他能看到的光芒。 是“正义”小姐……她要是再晚几分钟，“愚者热线”就下班了，请明天再继续拨打……克莱恩自嘲地笑了笑，点开那颗星辰，倾听着“正义”奥黛丽的倾诉。 越听，他的表情越是古怪。 什么叫出于好奇心开始调查“皇后”感兴趣的人，什么叫觉得“皇后”很可能来自廷根，而她感兴趣的莉莉·格兰杰也是，“正义”小姐居然已经调查到这一步了……班森和安吉尔的表姐走得很近？我要变成克莱恩叔叔了？ 目瞪口呆的“愚者”思维不断发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思索起“正义”奥黛丽的请求。 听起来，她认为自己是受到了某种外力影响，一周没有取下身上的“无面人”特性制作的神奇物品，导致被负面效果影响，才会背着安吉尔调查她的……这确实很难怪罪于她，但“观众”的问题也必须要解决，否则一旦“正义”小姐再次参加塔罗会，或许会…… 不对…… 克莱恩突然醒悟过来，他知道这片灰雾空间拥有某种“抵御入侵力量”的特性，无论是占卜“永恒烈阳”的神血，“真实造物主”的污秽，又或是被“渎神者”阿蒙入侵，被安吉尔身上那股奇异的力量攻击，都会做出恰当的反击，或将其消弭于无形，或掀起惊涛骇浪般的动静。 这么说来，在两天前的塔罗会，“正义”小姐身上的暗示或催眠，应该已经被这种力量解除了才对？ 利用被灰雾强化的占卜，克莱恩很快确认了这点：奥黛丽身上已经不存在任何“暗示”或“催眠”的力量了。 这就奇怪了，也许催眠“正义”的力量非常微弱，压根没引起什么动静就被清除了，但她中招的时间就值得深究一番，能通过时间锁定对她施加影响的人，比如那个赫温·兰比斯…… 思索片刻，“愚者”引动力量，将背生十二对翅膀的“纸人天使”附加了一丝“占卜家”的火焰力量，投向那枚深红色星辰，同时附上了一句话： “你身上的催眠已经解除，但下不为例，不可对塔罗会的成员做出任何不利举动。” (本章完) 第152章 早看你不爽了 同一时间，霍尔伯爵家，奥黛丽的卧室中。 坐在梳妆台前的奥黛丽·霍尔眼前突然出现浓郁的灰雾，在这其中，“愚者”先生端坐于高高的宝座之上，祂的身旁，一个背生十二对火焰翅膀的天使缓缓飘起，朝她飞来。 这，这和之前的天使不太一样…… 奥黛丽刚有所明悟，那个火焰天使就从她眼前掠过，并未像以前接受愚者庇护时那样用羽翼将她层层包裹，也没有直接钻入她的身体，但就算如此，火焰羽翼的热量也透过灰雾传到了她的面前，让她如同沐浴着夏日灼热的空气，就连呼吸都有点吃力了。 呼，呼…… 艰难地呼吸着，奥黛丽内心不由得生出一个念头：“愚者”先生是要对我进行惩罚了吗？我要像“隐者”那天一般痛苦、惨叫，甚至被火焰烧灼殆尽了？ 好在，十二对火焰羽翼的大天使很快就消失在灰雾之中，奥黛丽那已经渗出不少汗滴的皮肤也重新感受到了凉爽的空气，而后，她耳畔传来低沉的声音： “……不可对塔罗会的成员做出任何不利举动。 “另外，解除催眠的时间是在塔罗会开始前，注意近两次塔罗会之间，你接触到的某个人。” 灰雾散去，奥黛丽眼前只剩梳妆镜中脸色煞白，额角带汗的自己。 总感觉发梢都有些干枯了，刚才的灼热绝不是幻觉，而是“愚者”先生施加的小小惩罚，如果再有下次，恐怕那位天使会直接拥抱住我，用祂的羽翼把我烧成灰烬…… 有些后怕地想着，奥黛丽先低头对愚者的宽容表达了感谢之情，起身去盥洗室洗了把脸，在流水的刺激下逐渐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刚才听到的答复。 “愚者先生说我身上的催眠已经被清除了，但我的脑海中并没有出现被遗忘的记忆，又或是感觉思维出现前后不一致的现象……这说明施加在我身上的催眠非常浅显，以至于几乎没有影响到我的表层意识…… “另外，祂提到了要解除催眠的时间是这周一，所以要注意最近两次塔罗会之间接触到的人，这意味着，我受到催眠很可能就是在上一周的某天？ “但是上周我见过的人实在太多了，助学基金的工作人员，各個学校的学生、老师，那些穷困的申请者……” 奥黛丽喃喃自语着，脑海中回忆每一个自己见过的熟人或陌生人，哪怕她身为序列6的“催眠师”，要把这么多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记住也非常困难。 但随即，她就想起了一名自己下意识忽略掉的嫌疑人。 斯蒂芬·汉普雷斯先生。 这个家具商人在上周四与奥黛丽见过一面，而且是奥黛丽主动要求，主动见面的。 因为他的另一个身份，是“心理炼金会”的成员，也是在引她加入这个组织的伊思兰特小姐被d女士杀害、替代后，接替工作的联络人。 “之所以忽略了他，除了是因为我主动找他讨论‘心理炼金会’的事务外，还因为他只是个‘读心者’，甚至不如自己的苏茜。这种下意识的轻视如今被我发现，也意味着，它是受到某种‘催眠’力量的影响…… “在那天的见面中，除了汉普雷斯，还隐藏着一位序列更高的‘观众’，应该就是那位赫温·兰比斯……是他在两人的对话中植入了让我不要取下‘谎言’的念头，而且让我忽视了这次见面…… “不，‘谎言’的存在，除了塔罗会和苏茜没有任何人知道，‘催眠’不应该指向这件事……赫温·兰比斯应该是让我在自己的意愿下对克莉丝汀小姐进行调查，而他们则可以坐等结果，只要从我身上获取就行！” 奥黛丽双眼逐渐睁大，脑中的各种线索连成了一片。 在辛德拉斯男爵的事件后，她和克莉丝汀拥有非凡能力的事虽然没有暴露，但仍进入了幕后“观众”的视线，而这件事已经确定和“心理炼金会”有关，那么他们必然知道奥黛丽是非凡者，这样，事件中唯一身份不明确的，就只剩克莉丝汀了…… “所以，炼金会的委员，赫温·兰比斯就利用我与汉普雷斯的见面，为我植入了积极调查克莉丝汀的念头，利用我的资源，对她进行调查，而这恰巧与‘谎言’放大情绪的负面效果结合，导致我更加积极主动地挖‘皇后’小姐的底，而且就连催眠被愚者先生在周一解除后，这个念头也没有消退，直到被苏茜发现……” 又是那个赫温·兰比斯，之前设下陷阱坑害辛德拉斯男爵，这次又想利用我来调查“皇后”小姐……奥黛丽恨恨地想着，握了握拳头。 好在，有愚者先生和苏茜的帮助，我从催眠和“谎言”之中逃脱了，接下来，就是……大侦探奥黛丽的反击时间了！ 深吸一口气，奥黛丽在梳妆镜前露出了完美的笑容。 ———— 从灰雾之中的宫殿回到自家卧室，安吉尔先是依照惯例从“镜中世界”看向四周，确认身边没有恐怖的“观众”或其他非凡者，才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她脑海中就不可遏制地想起了刚才与克莱恩的讨论内容，想起了……等等！ 她强行打断脑中的思绪，开始回忆起和战斗，和自身实力有关的一切。 晋升序列4已经两个月了，我感觉体内的“绝望”魔药已经消化了一半以上，这简直快得不正常，甚至比“痛苦”时期都要迅速……当然，和与“铁血骑士”西利欧·索伦、“神孽”斯厄阿的两场战斗，以及让他们陷入的绝望有关，根据之前的总结，消化魔药选择的目标序列越高，效果越明显，但也很难说与我身上那份“魔女”途径的神秘力量有没有关系…… 和我相反的则是“绝望女士”潘娜蒂亚，她制造大雾霾的一部分原因必然也是为了消化“绝望”魔药，而且选择的是以量取胜，利用大量民众的死亡和绝望情绪帮助自己掌握力量……不知道其他的“魔女”选择的是哪条路，历史上那些大型瘟疫，又有多少是魔女们为了晋升而制造的？ 甚至，在晋升“绝望”的过程中，是否有魔女限于自身实力，又或是屈从于内心的阴暗，以大量普通人的痛苦与绝望，替代杀死半神的仪式，成功服下魔药，晋升为半神？ 想到这里，安吉尔踱步到阳台旁，看向下方的街道，一个个下水道井盖沿街排布，不时被行人、马车压过。 那是12年前发生在贝克兰德的大瘟疫后，鲁恩王国逐渐建立的首都下水道系统。 但我，以及我培养的魔女，都不会这么做……她在内心郑重地说道。 况且，光靠敌人的“绝望”，真的能完全消化魔药么？ 视线从下水道井盖上收回，安吉尔又想到了“绝望”魔药的扮演守则。 她已经总结出了部分的扮演方法，并利用敌人的绝望消化了大半魔药，接下来的另一部分则可以参考“痛苦”时期，即要让自己也陷入真正的“绝望”。 又是一个抓着自己头发把自己提起来的难题，如果我刻意制造“绝望”情绪，就不可能真正陷入绝望，反之，真正的“绝望”通常意味着死亡，那就没有机会活下来并且消化剩下的魔药…… 安吉尔轻笑一声，暂时不去想这个问题，毕竟晋升“不老”魔女的仪式对她而言太过困难。 “接下来，是神奇物品……我拥有的‘死亡之翼’对死神、异种等能够操纵死灵生物的途径有奇效，而‘寄生者手套’则能偷取对手的关键能力，前提是我清楚他的序列，否则偷窃很可能是随机的……至于‘收割者军团’，搭配‘铁血骑士’的非凡特性，能强化我的攻击，又或是分担致命伤害，让我在魔镜、魔杖替身之外，多了一些保命的手段……” 她脑海中一件件浮现自己拥有的高序列神奇物品，而那些序列更低，几乎无法对半神敌人起效的物品则被忽略了。 “这么看来，哪怕没有算上其他的帮手，我也能和大部分序列4的敌人一战了，哪怕是序列3也能支撑很久，而且，要是和他战斗……” 想到这里，安吉尔又强行中断了念头，避免过于明显的敌意让因斯·赞格威尔和他手中的那件封印物发现，被他们写进故事之中。 先等克莱恩那边的消息，我就作为听从安排的战斗人员就行……她自嘲地笑着，正要离开卧室，突然被无穷的灰雾包围，耳畔也传来熟悉的声音。 “尊敬的愚者先生，请转告‘皇后’小姐，我已经摸清了‘工匠’夏尔夫周围的玫瑰学派成员的情况，如果她能抽出时间，今晚就能开展行动。” 是在拜亚姆停留了两天的“倒吊人”先生？ 安吉尔先是一愣，而后内心升起一丝喜悦。 她早就看“玫瑰学派”的人不爽了！ (本章完) 第153章 恐怖的疾病 夜晚的拜亚姆仍保留着相当程度的灯光，但主要集中于市场区，其他区域并没有奢侈到将煤气灯插满每条小巷。 而就在昏暗的码头区，“倒吊人”阿尔杰坐在一间旅馆二楼的套房内，双手摆在桌上，一手拿着“魔术怀表”，一手握着弯刀，目光紧盯墙上的煤气灯，身体一动不动。 突然，他身后的玻璃窗上浮起片片涟漪，一道身影直接出现在房间之中。 阿尔杰眉头微皱，似乎感觉到背后有动静，他猛地回头看向窗口，却发现窗户紧闭，房间内也没有第二个人。 但下一秒，他面前就出现了从“隐身”状态中出现的，披着兜帽斗篷，但下方却是一袭长裙的“皇后”。 瞳孔猛然缩小的阿尔杰差点按下怀表闪出房间，好在他心志坚定，认清来人后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装作早就发现对方的模样点了点头，道： “你提前了10分钟。” 那是因为这次“镜中世界”旅行比较顺利，没掉进灵界，也没遇到奇怪的生物……安吉尔嘀咕着，坐到“倒吊人”对面的椅子上，摘下兜帽，露出未经过伪装的面孔，微笑着看向对方，等候他介绍今晚的行动方案。 高序列的“魔女”哪怕不主动使用魅惑方面的能力，也根本让男性无法抵挡，不，恐怕女性也挡不住……阿尔杰脑中瞬间浮现“世界”格尔曼·斯帕罗那冷酷的表情和手中的大口径左轮，艰难地将视线从对面的女性脸上移开，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那位工匠叫夏尔夫，曾经是‘蒸汽教会’的成员，但没有加入‘机械之心’，只是在教会内部学习技术、制作装备，直到晋升‘机械专家’，也就是工匠后，夏尔夫才接触到真正的神奇物品制造。 “但他很快因为沉迷美色、嗜好名酒、挥霍无度而囊中羞涩，开始偷偷接受野生非凡者的委托赚取金钱，最终在事发前叛出蒸汽教会，来到海上，躲到了拜亚姆，干起了现在的生意。” 而你就是他的客户之一，甚至还拉上了我们这些塔罗会成员……安吉尔思索着，点了点头，追问道： “那这次呢？怎么会扯上‘玫瑰学派’的？” “事实上，根据我的观察，找上夏尔夫的是信仰‘原始月亮’的成员，当然，在南大陆，他们基本上等同于‘玫瑰学派’的人。”阿尔杰解释道，“夏尔夫最近染病的传闻不像假的，但现在显然已经痊愈，而身旁又出现了南大陆的那些人，我怀疑，染病、痊愈、被人控制，都是一系列阴谋的表象。” 原始月亮……不是“欲望母树”吗？ 安吉尔脑中回忆起在《秘密之书》上见到的这种信仰崇拜，以及祂的尊名： “独一无二的红月，生命与美丽的象征，所有灵性力量的母亲。” 女神的尊名中也包括“绯红之主”，而这就指代天上的红月，且用“绯红之主”举行仪式会指向女神，但南大陆的原始月亮崇拜也用“红月”指代他们的信仰……安吉尔一时想不到这其中的问题，但“月亮”埃姆林曾在塔罗会上悬赏“原始月亮”的信徒，说不定之后可以向他了解这方面的问题。 而且，她有些怀疑，信仰“原始月亮”但又加入了“玫瑰学派”的那些邪教信徒，或许就是“欲望母树”的信众，就像奥拉维岛上的“天体教派”一样。 “你继续。” 她放下疑惑，催促着阿尔杰继续介绍。 “在第一次探访夏尔夫的家，发现他被人控制后，我就借助这件神奇物品，在他家周围打探了不少消息，”阿尔杰说着，掏出一枚银色指环，上面镶嵌着一枚形似眼珠的紫色宝石，“它能召唤一个只有灵视才能看到的，与我共享视野的眼球。” “我锁定了三名住在夏尔夫家地下室的‘玫瑰学派’成员，确认了其中一人很可能是‘怨魂’，另外两人实力不明，但应该不会高于前者，因为他们有明显的上下级关系。” 序列5的怨魂，和“血之上将”塞尼奥尔一样，看来他应该就是控制工匠夏尔夫的人中最强的那位了，除非“玫瑰学派”奢侈到派出半神来监视一位工匠…… 安吉尔思索着，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追问道： “工匠是序列6的非凡者，如果带上他自己制造的神奇物品，应该能与序列5匹敌，起码可以自保，夏尔夫为何会屈从于‘玫瑰学派’的控制，甚至主动为他们掩饰？” 阿尔杰轻笑了一声，视线再一次回到安吉尔脸上，似乎是因为她想到这一点而感到满意： “没错，根据我这两天的观察，夏尔夫并非完全被‘控制’，而是倾向于‘自愿’配合他们，他出门的时候并没有人跟随、监视，有很多逃跑、举报的机会，但却主动地回到住处，我甚至观察到四人坐在一桌吃饭。” 真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那动起手来应该就没有什么顾虑了……安吉尔嘴角抽动了一下，把诸如“工匠是否被药物或诅咒控制”之类的担忧咽回了肚子里。 又询问了几个问题，安吉尔确认了包括“怨魂”在内的三個“原始月亮”信徒，也即“玫瑰学派”成员都有离开过那栋房屋的动作，但很快就返回，没有离开太远，因此断定他们可能联络了“玫瑰学派”高层，但尚未得到回应。 毕竟“血之上将”已死，他的舰队也分崩离析，短期内，“玫瑰学派”想把更多的成员送到拜亚姆来太过困难，而召唤“神孽”斯厄阿的仪式很复杂，不是三名中低序列非凡者能做到的，除非像“海盗大会”那样牺牲几百、上千人，进行血腥的祭祀仪式…… 想到这里，安吉尔又有些好奇海盗大会那些被污染的食物、麦酒到底是谁准备的，不知道“五海之王”有没有查清这件事。 “神秘女王”不可能这么做，“五海之王”也参与了战斗，那就只剩迅速逃离现场的“不死之王”阿加里图了，难道是他……安吉尔迅速收回思绪，当着阿尔杰的面用正式的魔镜占卜确认了对方的话语没有隐瞒或错漏，这才收好魔镜，站起身说道： “准备出发吧。” 我都还没提战利品的分配……阿尔杰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有面前这位半神出马，“玫瑰学派”的人应该没有挣扎的余地了，至于战利品的分配，可以慢慢商量…… ———— 深夜的拜亚姆已经恢复了宁静，港口区更是静悄悄的，只有隐约的海浪声传来。 阿尔杰鬼鬼祟祟地来到一栋房屋外，没有拉门铃，担心尖锐的响声会引来额外的注意，而是有规律地敲响了房门。 许久，房门才被打开一条缝，皮肤有些晒黑，双眼却炯炯有神的夏尔夫探出头来，看清来人，先是皱了皱眉，而后像想起什么一般变了副脸，讨好地笑着道： “这么晚，你过来有什么事？” 不待阿尔杰回到，房门就被完全打开了。 果然，他遵从那些“玫瑰学派”成员的意思，想骗到我口中“木偶”非凡特性的情况……阿尔杰了然地想着，和往常一样走进房门，顺势扫了一眼和几天前没有变化的客厅，坐了下来。 “我来看看那件物品的进度，你也知道我只是中间人，另一边催得很紧。” 他抛出早已准备好的借口。 夏尔夫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情，眼神飘忽地回答道： “最近比较忙，这个周末前能制作好。” 忙？在我的观察中，你去了两趟附近的妓院，买了些吃喝，其他时候都待在家里……阿尔杰心中冷笑着，表情却没有变化地回答道： “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拖延，否则我和你都会有麻烦。” 这话他多少发自内心，毕竟夏尔夫正在制作的物品属于“世界”格尔曼·斯帕罗。 “当然，当然，”夏尔夫忙不迭说道，随后状若无意地换了个话题，“你上次提到的‘木偶’非凡特性还在吗？” “那不是我的，是我一个朋友的委托，伱不是没办法处理它么？” 阿尔杰“惊讶”地反问道。 “我做不了，但我能联系到序列4的工匠，他们又被称作‘炼金术士’……”夏尔夫神秘地笑了笑，压低了声音，“我只收一点介绍费，你……和你的朋友就能拿到一件强大的神奇物品，怎么样？” 要不是偷听到你和那些“玫瑰教派”成员的谋划，我差点都要相信了……阿尔杰眼神愈加冰冷，嘴角却露出笑容： “真的？” “当然，我夏尔夫什么时候骗过你？” 见对方上当，夏尔夫深吸一口气，吐出时却带上了些灼热的气息，这让他喉咙发痒，一边摆手，离阿尔杰远了两步，一边歪着头咳嗽了几声。 那声音如同金属摩擦，尖锐而病态。 “怎么……怎么回事？” 哪怕是不善于战斗的“工匠”，此时也发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他摸向口袋，掏出一枚纽扣大小的黑色片状物体，正要往嘴里送，却被早有准备的阿尔杰一把扔出的酒杯砸中手腕，那枚也许能解决夏尔夫身体病症的纽扣掉落在地，滚动着来到墙角。 那里的活板门被从内部推开，身穿南大陆风格宽松皱褶长裤和单色上衣的一男一女四肢并用地爬了上来，一边不断咳嗽，咳出黄的红的液体，一边从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吼叫： “袭击，有人……袭击。” 他们的表情扭曲、惊恐，脸部、手背的皮肤如融化的蜡烛般缓缓顺着重力方向滑脱，像堆叠在一起的死皮，下方则是红白相间的肌肉，其中不断被撕破的毛细血管冒出一滴滴变得暗红、如同腐烂的血液，沿着灰白的皮肤落在地板上，逐渐聚成一滩死水。 只有内部的骨骼还保持着完好，但此刻它们已经没法作为肢体的支撑，只是在软烂的皮肤下方凸起，像是要随时冒出体外。 这让阿尔杰想起餐厅中油炸后再高温烹煮后，被人扒下皱褶外皮，涂满酱料的猪肘。 真是恐怖的“疾病”，而且这种疾病能在弹指之间蔓延到数百米方圆的所有人身上，不愧是能制造“大雾霾”的魔药途径……阿尔杰眼角抽动着，却顾不上欣赏两位“玫瑰学派”成员的绝望神情，而是警惕地看向四周。 他明明记得，地下室还有一位序列5的“怨魂”！ (本章完) 第154章 血月 由于涉及邪恶教派，阿尔杰没有鲁莽地打开灵视寻找“怨魂”的踪迹，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找到对方的办法。 作为序列5的“海洋歌者”，他除了美妙动人的歌喉，还拥有对水、风、天气领域的掌握能力，更能掌控让人闻风丧胆的“雷霆”之力。 啪—— 他握持弯刀的手举起，天花板处出现一道闪亮的雷霆，猛地砸在客厅中央，散成无数蠕虫般爬动的电火花，沿着地板、墙壁四处奔流，将已经被疾病折磨，却无法立即死去的“玫瑰学派”成员电得浑身颤抖，让还未从地上爬起的夏尔夫再次跌倒。 墙壁一角，一道透明的人影身体表面爬满电光，立即出现在阿尔杰的视野之中。 抓到你了……“倒吊人”阿尔杰一声怒吼，宛若雷鸣，让那名“怨魂”试图穿墙逃走的举动失败，砰的一声撞在坚硬的墙上，无法保持怨魂的形态，恢复为身穿黑色衬衣，脚踩软底布鞋的矮小男子形象。 果然，他看到同伴的惨状，根本无心恋战，只想逃命……阿尔杰抽出弯刀，雷霆附着其上，看似凶狠，实则谨慎地观察着“怨魂”的状态，见他恢复形体后也同其他人一样咳嗽不止，眼角、鼻孔不断流出暗红的液体，内心才稍感放松，主动迎了上去。 他得证明自己在这场战斗中能起到作用，而非只是个情报提供者，以免稍后分战利品时失去所有话语权。 刚从浑身电光的状态中摆脱，染上了哪怕变成“怨魂”状态也无法免疫的疾病，这位皮肤呈棕褐，有一副三角眼的矮小中年男子一边咳嗽，一边看向冲来的阿尔杰，眼神中是止不住的愤恨。 但下一秒，他就果断直立起身体，借助“镜面跳跃”将自己的身影映照在旁边的玻璃窗上。 阿尔杰冲势不减，举起弯刀，就要引来一道新的闪电劈向前方，却发现玻璃窗中黑色上衣，双眼深邃的男子如同被人扔出来一般，倒飞着离开了玻璃，摔回房间内。 应该是“皇后”小姐出手了……阿尔杰又是庆幸没让对方逃走，又是遗憾于自己几乎没做什么贡献，但还是谨慎地将闪电指向又想化为“怨魂”的男子。 啪啪——接连的清脆响声出现，“怨魂”棕褐色的皮肤几乎变为黑色，身体半虚幻半实质地来回转换了几次，终于停留在不停抽搐的形体上，不再动弹。 但就算如此，他的皮肤也呈现出蜡油的外观，逐渐融化、滴落，先前两个已经染上疾病的“玫瑰学派”成员干脆已经化成了一滩看不出形状的稀泥，只能从飘在表面的衣物和某些表皮组织认出他们之前还是四肢健全、活蹦乱跳的人类。 感觉“皇后”小姐在刻意制造这种恐怖、绝望的气氛……对了，她的序列是“绝望”魔女，这或许是一种扮演，好在她只对这些邪恶教派信徒这么做……阿尔杰移开视线，看向颤抖不已，但“症状”要比其他三人轻得多的夏尔夫。 后者脸色煞白，一手已经掏出了一副灰白边框的眼镜，但在阿尔杰眼神冰冷的注视中却不敢戴在脸上。 片刻后，他发现自己身上的疾病没有更深一步的倾向，暗暗松了口气，将眼镜放在桌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站在原地。 他能看出面前这位经常光顾自己生意的海盗船长并非偷袭的主力，只是明面上的攻击者，而自己并没有把握借助手头的神奇物品逃脱多人追捕。 再说，他身为“工匠”，有较高的利用价值，这从隐藏在幕后的人并未将致命的疾病散播给自己就能看出，因此没有拼命逃走的动力。 很快，他的猜测得到了证实，门边的窗户旁，一位身形纤细，但腰臀曲线美好，每一缕淡金色长发都散发着无尽魅力的女性缓缓现身。她缓步走来，在死在活板门旁的两个“玫瑰学派”成员身上停留一瞬，露出一丝不忍，随后目光从夏尔夫逐渐呆滞的脸上扫过，瞧向趴在地上，就快变成一团烂泥的“怨魂”。 要是被她抓走……感觉也不错？ 夏尔夫脑中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放弃了最后一丝抵抗的想法。 …… 哪怕是邪教成员，死成这样也过于凄惨了……安吉尔瞥了一眼被她的“疾病”杀死的两人，暗暗为这点魔药的消化程度感到不值。 随后，她忽略了夏尔夫意料之中的痴迷眼神，双眼闪过不同色泽的光芒，利用“镜中世界”隔绝，通过灵视观察着“怨魂”的情况。 灵视之中，灰暗的房间内，“怨魂”发亮的轮廓下方飘散出一缕她熟悉的深红色气息。 难道是“欲望母树”…… 安吉尔心口一紧，右手中指与无名指弯曲，按向手心的安妮印记，就要向这位早已通过尊名祈求进行过沟通的“平衡者”求援。 但很快她就停下了过激的动作，皱着眉头看向那缕没飘出多远就自行消散的气息。 它并不像安吉尔上次与“神孽”斯厄阿接触后被染上的力量，而是如同新生的幼儿一般无力，甚至能用灵视直接发现，而不需要借助“愚者”先生的威能，且并没有多少攻击周围目标、附身他们的欲望，只是很快逸散到不可见的状态。 她利用丝线翻开“怨魂”，发现他身下压着一個巴掌大小的人偶，那股肉眼不可见的深红色正是从人偶身上不断散发出来的。 某件神奇物品？但他在临死前都没舍得用，显然不是…… 又或者是一件用于召唤“玫瑰学派”半神的道具，因为某些原因尚未生效，就被我和“倒吊人”偷袭，导致成了一件无用的废品？ 思索着，安吉尔用丝线吊起这个眼睛、嘴巴位置是三道弯月，四肢由木棍绞成，身体如同稻草包的诡异人偶，隔空扔给“倒吊人”阿尔杰，后者小心翼翼地用弯刀刀身接住，没敢直接用手接触，将它放在了一旁。 “稍后将它献祭。” 她没说献祭给谁，相信“倒吊人”一定能够理解。 至于通灵或占卜一位有可能信仰“欲望母树”的非凡者，安吉尔可没这个胆子。 再说，这里不是还有个活人么？ 安吉尔看向站在一旁，姿势挺拔，如同忠贞的侍卫的“工匠”夏尔夫，露出一丝和善的微笑。 ———— “……这么说，你确实是主动与这些‘原始月亮’信徒合作的？” 在阿尔杰主动用空气垫子把三具尸体堆放在角落的同时，安吉尔与夏尔夫在房间另一侧开始了“审讯”。 说是审讯也不太恰当，因为被审讯者此时无比配合，脸上甚至出现了一丝谄媚的微笑。 对，谄媚，这让安吉尔想起阿罗德斯回答问题时的表现。 看来阿尔杰所说的，这位工匠“沉迷美色”的传闻是真的……看着眼神迷离，有问必答的夏尔夫，安吉尔暗暗笑道。 “是的，他们不知通过什么办法知道了我的位置，找了上来，先用某种疾病让我失去抵抗力，然后出现治好了我，还说只要信仰他们的‘原始月亮’，就能治好我的顽疾，我本来不太信，但试了一下，真的找回了年轻时做男人的感觉……” 说到这里，夏尔夫突然住口，偷偷移开了视线。 真是术业有专攻，用金钱未必能收买能随时通过神奇物品赚钱的工匠，但治好他因为放纵而失去的能力，却有致命的诱惑……一旁把尸体清理干净的阿尔杰闻言，在心里嗤笑了一声，但没表现出来。 安吉尔同样只在心中笑了笑，毕竟面前这位工匠以后也许还有利用价值。 当然，听夏尔夫的说法，他已经信仰了“原始月亮”，而安吉尔一直怀疑所谓的“原始月亮”与“欲望母树”关系匪浅，在心里默默地将他划入了等待死亡的那类人之中。 信仰邪神，除非一直信下去，越来越疯狂，否则哪怕被官方非凡者保护起来，也可能在几年后死在某个深夜之中，而且死状凄惨！ “他们让你关注‘木偶’非凡特性的事？” 她继续问道。 “其实是我主动提起的，当时我听到他……”夏尔夫看向一旁的阿尔杰，又快速移回视线，偷偷望向安吉尔，“……说有这件非凡特性，就告诉了夏尔马，就是那个‘怨魂’，然后他就让我继续留在这，试着把特性骗过来。” “所以你们原本计划离开这里？” “他们让我离开拜亚姆，去南大陆，帮着他们制作神奇物品……另外，另外……” 犹豫着，夏尔夫看向安吉尔那双如同宝石般的紫色眼眸，仿佛陷入其中，片刻后讨好地笑了笑，继续道： “另外他们还说有个重要的计划需要‘工匠’协助，所以我不可或缺，但这件事还没开始，我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 “极光会”、“魔女教派”，甚至“镜中人”都有自己的“大计划”，现在又多了个“玫瑰学派”，每个邪恶组织都这么忙碌啊……安吉尔嘀咕着，确认似地问道： “那么，你知道南大陆的‘原始月亮’的信徒大多属于‘玫瑰学派’吗？他们可是正宗的邪恶组织，信奉‘欲望母树’这位邪神。” “我，我知道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夏尔夫脸上的笑容消失，表情有些无奈，“我有好几次梦到了看起来沾满鲜血，但却无比诱人的月亮，就像血月，外面的血月……” 他看向窗外，原本如轻纱般的绯红月色此刻鲜润如血！ (本章完) 第155章 夏尔夫和夏尔 血月？这个时候？ 这个世界的月相变化一般非常规律，满月的间隔差不多是一整月，但叠加在其上的“血月”则呈现一种混乱无序的变化，有时一年一次，有时一年有五六次。 距离上次血月过去才半个月，再次出现的几率并不高，他们正好谈到了夏尔夫的梦境，以及他见到的“诱人的血月”，窗外就产生了相应的变化，这很难不让人多想。 距离窗户较近的“倒吊人”阿尔杰立即来到窗边，探头望去，片刻后摇了摇头道： “就是普通的月亮。” 听到答案的安吉尔并未放下心来，而是皱起了眉头。 如果绯红之月并未变成“血月”，那就只有另一种可能了……灵性直觉的提醒，而且是在场每个人都感受到的直接提醒！ 再深究夏尔夫那诡异的梦境，会对我们，或者至少对他造成不利影响？比如被那位邪恶神灵所关注，又或是引来“玫瑰学派”半神甚至天使？ 想到这里，安吉尔不再追问夏尔夫的信仰问题，反正他已经成了“原始月亮”信徒，除非有某位信仰正神的天使对他施加祝福，又或者通过某些封印物隔绝邪神的影响，永远居住在查尼斯门、宗教裁判所内，接受严加看管，否则很难活过三年。 阿尔杰显然也有类似的想法，他用略带怜悯的眼神看了眼夏尔夫，视线转向安吉尔，道： “接下来怎么处置他？” 哪怕只有三年，一位“工匠”的用途也非常大，他们一到两周就能制作一件神奇物品，只要提供源源不断的非凡特性，就能产出各种各样的装备，无论从经济角度，还是個人实力的提升来看，都足以让“玫瑰学派”那样的组织专门派出一队非凡者来控制他。 塔罗会也一样。 安吉尔原本倾向于清除“玫瑰学派”成员后就将夏尔夫留在此地，继续原来那种“来料加工”的朴素关系，但在得知这些邪神信徒控制“工匠”另有他用后，就知道这种方法不可行了，只要她与阿尔杰前脚离开，新的“玫瑰学派”后脚就会赶到，再次把他带走。 另一个办法就是将他带上船，安吉尔自己就有“红发女郎号”能当做“工匠”的驻地，而且这将让夏尔夫成为自己的专属工匠，其他人，哪怕是阿尔杰想要“使用他”，都得付钱…… 想到这里，安吉尔几乎就要决定这个方案了，但她转念一想，“红发女郎”上序列最高的伊莲也只是“阴谋家”，很难控制身上带着多件神奇物品，且能合理运用，互相抵消负面效果的“工匠”，只要夏尔夫有异心，可以轻易控制整艘船，从内部瓦解它。 另一个办法，就是在拜亚姆，或附近的岛屿上找一个隐蔽地点，安置这位看上去颇为配合的工匠，但他已经成为了“原始月亮”信徒，安吉尔无法彻底相信他，除非…… “我觉得可以把他带走，避免被‘玫瑰学派’找到，但暂时没有安放他的地方，你觉得你那艘船上可以吗？” 安吉尔先试探性地问了问“倒吊人”，后者立即摇起了头，回答道： “你知道我那艘船的情况，他今天上去，我明天就要下来了。” 他指那帮身为风暴信徒的船员会举报？ 安吉尔轻笑一声，这才提出自己真正的意见： “那就另外给他找个地方住，避开那些邪教信徒，让他为我们制作物品。” 同时，她看着阿尔杰，用眼神传递了另一个信息： 这样也可以看看夏尔夫是否真正配合，如果他暗中和“原始月亮”有联系，我们可以借此钓鱼。 后者立即明白了安吉尔的想法，装出犹豫的模样思索了片刻，给出了一个位于底里纽斯岛的地点，那里靠近拜亚姆所在的南山岛，同样有着发达的服务行业，夏尔夫没有过多犹豫就同意了下来。 看样子，他已经认出我是通缉令上的“金色女王”了，否则不会如此配合，而且美酒、美色很可能就是他毕生的追求……安吉尔瞥了一眼客厅深处的酒柜，暗暗笑着，话锋一转： “但为了避免你偷偷离开，我需要你的几滴血，它不足以让我施加致命的诅咒，但能够借此锁定你的位置。” 她稍稍撒了个谎，对“绝望”魔女来说，一滴血就能咒死不属于高序列的任何敌人。 夏尔夫微微皱起眉头，看向一旁面无表情的阿尔杰，又看向微笑着的安吉尔，片刻后点了点头，拿起一旁的小刀，割破前臂，放出一缕鲜血，看着它们飞向安吉尔，被冰霜固定成晶莹的红宝石，闪烁着消失在几人眼前。 “这样可以了吗？” 按着受伤的部位，夏尔夫语调平淡地问道，这番平静的态度反而让安吉尔有些起疑。 作为前“蒸汽教会”成员，已经是序列6的“工匠”，他应该有对自己的血液有何作用的警觉，哪怕面对“魔女”的诱惑，这么轻易交出血液也十分可疑。 结合他能制作各种神奇物品的手段，恐怕是有某件能抵御诅咒的物品，才对此有恃无恐，甚至还装出了些许犹豫，掩盖这件事…… 正好，我们也要分掉他身上的“战利品”，可以仔细搜索一番，看看他到底留有哪些后手……刚想到这件事，安吉尔右手掌心就传来一阵灼热的感觉，其中夹带的威严气息立即让她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你先让他把所有神奇物品都交出来，一件件介绍用途和负面效果。” 她对阿尔杰说道，而后自己闪身进入了“镜中世界”，一边观察外界，防止夏尔夫暴起反抗，一边按向掌心那枚剑盾天平组合的印记。 耳畔立即传来了一道有些稚嫩，但极有压迫力的声音： “安吉尔·格兰杰，你在哪里？” 这是查岗来了……听到安妮的声音罕见地直呼她在契约上的全名，安吉尔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在行动前为了防止被“玫瑰学派”的高层成员埋伏，特意激活了手掌中的印记，与远方的“安妮女王复仇号”形成了一定的联系，以便必要时借用这位“平衡者”的力量，这也造成了她的行动一定程度上会被对方感知，或许这位幽灵船的化身感应到了某些异状？ 想到这里，她老实回答道： “在拜亚姆，清除一位‘工匠’身旁的隐患，这涉及‘玫瑰学派’的成员，或许还有‘原始月亮’，而祂很可能就是‘欲望母树’的化身……” “不，我不是问这些，”对面安妮的声音显然有些焦急，甚至不顾礼仪打断了她的叙述，“刚才伱接触到了谁的血液吗？” 血液……安吉尔脑中闪过外面客厅那几具不成人形的尸体，而后才落在夏尔夫给出的，已经变为冰晶扔进镜面空间的血液，挥手将它们重新送到了手边，说道： “是这些吗？” “没错，你把它涂抹在印记上。” 安吉尔犹豫了片刻，融化一滴血液，让它落在掌心的印记上，瞬间被闪出暗金色光芒的剑盾天平印记吸收。 耳畔安妮有些虚幻的声音消失了，要不是掌心的印记一直保持着灼热的触觉，安吉尔几乎以为对面切断了契约者之间的联系，停止了地上天使具备的世界范围内的响应。 大约一分钟后，安妮的声音才重新传来： “从你手中的血液里，我感应到了它与罗塞尔的联系……这属于他的某位后裔。” 罗塞尔大帝的后裔？ 安吉尔第一反应是安妮弄错了，“神秘女王”贝尔纳黛·古斯塔夫一直是神秘学世界的大人物，她的后代不可能沦落到在拜亚姆的地下市场制作神奇物品，而博诺瓦·古斯塔夫更是蒸汽教会的天使，被冠以圣名，守护大帝留下的特里尔，哪怕不与教宗同级，也相差不远，祂的后代会逃出教会，成为野生非凡者？ 但随即，她就想起了另一个几乎被世人遗忘的古斯塔夫。 夏尔·古斯塔夫。 他是罗塞尔的长子，在大帝遇刺后不久就因恐惧和担忧，在不到四十岁时病逝，据说留下了一子一女，因蒂斯的索伦家族想放逐这些后代，但蒸汽教会保下了他们，让他们作为神职人员度过一生。 这就是官方记载的唯一信息，相比另外两位真正的“大人物”，可以说是泯灭在历史长河之中，毫无痕迹了…… 想到这里，安吉尔试探地问道： “夏尔·古斯塔夫？” “应该是他的后代，这个工匠叫什么名字？” 安妮的声音再次传来。 “叫夏尔夫，是因蒂斯人，曾信仰蒸汽之神，但他的姓氏是朱恩。” 这是个常见的因蒂斯姓氏，或许是夏尔·古斯塔夫的女性后裔出嫁后，以血脉而非姓氏的形式把这份联系传递给了夏尔夫，而且在北大陆的大多数国家，用自己的先祖名字或相近的名字给孩子命名是常见的现象，尤其是那些有荣耀历史的家族…… 安吉尔此时已经有些相信安妮的判断了，她通过镜面空间看向外界，目光停留在被阿尔杰催促着一件件拿出身上神奇物品，脸上有些挣扎表情，但总体还算配合的夏尔夫身上。 “姓氏并不重要，只要血脉上有联系就行……”安妮那边在短暂的沉默后继续说道，似乎是与身边某人进行了简短的交谈，“你把他带到蓝山岛的西面，我们在那里见面。” 看来，塔罗会的“工匠”有了一个新的落脚点了…… 听到安妮的嘱咐，安吉尔轻笑一声，看向正掏出一枚造型华丽的额饰的夏尔夫，后者似乎感应到什么，手臂一抖，差点把贵重的神奇物品扔到地上。 (本章完) 第156章 分配“赃物” “‘海之言’手杖，‘海洋歌者’特性制作，能释放闪电、附加风刃，制造腐蚀性的雨水，还能让持有者适应深海环境，作为魔杖带人飞行……负面效果有三个，每隔六小时会自己高歌一曲，喜欢绊倒、抽打自己的拥有者，还会在雷雨天气招来雷击。” “‘星环额饰’，能力来自‘星象师’的非凡特性，应委托者要求制作成能随身携带的饰品，所以要加……咳，它能储存三次‘星光囚笼’，将目标束缚在原地，每天恢复一次，另外可以获得看破周围隐秘世界的视野，这能让持有者发现灵视都无法觉察的秘密，负面效果是佩戴时会听到来自未知存在的呓语，可能蕴含宝贵的知识，也可能是致命的信息。” “‘石像鬼眼镜’，用六翼石像鬼的眼珠制作，可以利用目光的接触让对方麻痹，如同遭到石化，效果会逐渐减退，跟对方的身体素质有关，负面影响会让使用者身体变得沉重，动作不够敏捷，而且通过镜子和自己对视，也会让自己麻痹。” “‘私人医生’，外观是枚纽扣，但要含在嘴里才能生效，能让使用者减轻绝大部分疾病的影响，但没法治愈已有的顽疾，负面作用是失去一段时间的味觉……” 见安吉尔从镜中世界返回，阿尔杰将摆在桌上的神奇物品一件件介绍给安吉尔。 足足有九件！ 这就是“工匠”的力量，哪怕他只有序列6，哪怕他身后没有蒸汽教会的支持，甚至没有某个民间势力的赞助，也能自己攒下如此多的神奇物品，如果他决定拼命逃跑，序列5的“倒吊人”恐怕拦不住他…… 安吉尔思索着，试了试其中几件物品，而后视线停留在三件有些耳熟的装备上，那是“世界”克莱恩预定的“海之言”手杖，“正义”奥黛丽据说还在排期的“星环额饰”，以及“倒吊人”阿尔杰的石像鬼眼镜。 原来这家伙早就制作完成了，一直拖着不给，要是让克莱恩的“疯狂冒险家”模式知道，你或许会变成塔罗会的新成员，以非凡特性的形式……安吉尔看向这位罗塞尔·古斯塔夫的后裔，见对方老实地双手摊在桌面，没有其他小动作，这才收回目光。 其他神奇物品也各有特色，序列虽然不高，但显然都是精心挑选的副作用小，或是能互相抵消负面效果的优秀装备，安吉尔思索片刻，决定了分配方式。 “那三件已有归属的物品交给各自的拥有者，剩下六件里，我拿三件，留给夏尔夫两件，你拿一件，但可以先挑。” 她并未剥夺夏尔夫的所有财产，这无疑会激起“工匠”最为激烈的抵抗，哪怕现在没有表现出来，以后也未必会老实合作。 这番“慷慨”让夏尔夫松了一口气，他本以为在自己毫无抵抗力的情况下，一身神奇物品要被对方剥夺一空，没想到最终还能留下两件，就算是被挑剩下的，也能让他有一定自保能力， “倒吊人”阿尔杰也暗暗点头，对“皇后”小姐的分配表示满意，他最担心的是这位实力强大的塔罗会成员不顾以后的合作可能性，将“工匠”彻底得罪，但这样的分配能显示出她经过了深思熟虑，充分照顾到每个人的需求。 “那我选择这件。” 阿尔杰先是拿起了本就属于自己的“石像鬼眼镜”，而后伸手握住一把被命名为“剧毒之刃”的短刀，它能在每次攻击中附加不同的剧毒，负面影响则会让使用者有种醉酒的感觉，站立不稳，而这可以通过“水手”途径对船只晃动的适应性来对抗，约等于没有。 他之前就相信“皇后”小姐起码会给自己留一件物品，因此早就看好了它，没有犹豫就选了这件。 安吉尔也挑出了属于她的三件神奇物品，都是些序列8或序列7的非凡特性制作的，价值在一千到两千镑不等，她直接交给了“倒吊人”阿尔杰，让他代为在拜亚姆的地下市场销售，或者交易给塔罗会的其他成员。 她是觉得身为半神，出售这些“低档次”的神奇物品会影响自己的形象……这有一种称呼，叫“偶像包袱”，好像是罗塞尔大帝说的……阿尔杰暗笑一声，没敢表现在外，只是沉默地收好了这些神奇物品，看着夏尔夫拿回被吃剩的两件。 “那些非凡特性呢？” 见桌面已经空荡荡，阿尔杰接着问道，目光看向也许会让他今晚做个噩梦的墙角，那里堆积的三具“尸体”已经逐渐析出肉眼可见的非凡之力了。 “我要‘怨魂’，其他的归你。” 安吉尔没有犹豫地回答道。 她早就注意到另外两個没有施展任何能力就死在疾病之中的“玫瑰学派”成员析出的力量归属，一个呈黑绿色的獠牙形状，显然是“狼人”的遗留，另一个逐渐形成通体鲜红，外观呈心脏模样的半透明结晶，它是“吸血鬼”的非凡特性。 都是序列7，加起来大概能卖2000镑出头，这算是对我提供的信息的奖励……阿尔杰会意，点了点头，上前小心翼翼地从死状可怖的尸体旁拿起三件非凡特性，将“怨魂”的特性交给“皇后”小姐，剩下两件简单封印后塞进了口袋，满意地拍了拍。 这趟收获颇丰，不光拿回了我自己的眼镜，还收获了一件也许要2000镑左右才能买到的武器，以及同样价值的非凡特性，仅仅付出了在拜亚姆停留几天，做一些侦查的代价……他有些羡慕地看了眼“怨魂”，内心安慰着自己，虽然每次队友的收获都远大于自己，但自己又确实能赚上不少，让人很难心生嫉妒。 每次分配都能精确地达到这种效果，难道“皇后”小姐并不如看上去那么……单纯？ 他不禁想道。 “分赃”完毕后，“工匠”夏尔夫紧张地看着安吉尔，他从之前的对话得知自己要被这位长得有些像传说中的“金色女王”的美丽女性带走，内心在惊慌之中又有些憧憬。 “对了，”安吉尔感受到他的目光，轻笑一声，仿佛才想到一般开口道，“我改变决定了，不把你送到底里纽斯岛的住处，而是带你去一艘幽灵船上。” “离开陆地？” 这显然出乎夏尔夫的预料，他脸上那丝笑意逐渐消退，表情慢慢扭曲，语气有些阴森： “为什么？” 夏尔夫的反应并未出乎安吉尔的意料，早在之前索要血液作为追踪媒介时，她就觉察到对方不太合理的“爽快”，而早些时候试用那几件神奇物品的过程中，通过奥黛丽定制的“星环额饰”提供的“窥秘之眼”，安吉尔也发现了夏尔夫并未交出的，贴身保存的最后一件神奇物品。 有所隐瞒，假装妥协，甚至表现出“好色”的特质，他也许想着无论如何混过今晚，能再与“原始月亮”信徒联系上……安吉尔思索着，没急着回答对方的疑问，而是召唤出几道无形的丝线，直接伸入夏尔夫的衣物之中，在让他有些错愕地哆嗦起来的同时，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黄铜色人形雕像。 它四肢栩栩如生，脸部却没有雕刻五官，此时一侧上肢的末端正渗出一丝血迹，正好对应着夏尔夫自行取血时的位置。 毫无疑问，通过那几滴血追踪或诅咒目标，只会对应在这具雕像上，而非指向他本人，这和我制作的替身人偶效果类似，并不算高明，但很容易骗过不具备这些知识的人…… 安吉尔冷笑一声，当着夏尔夫的面将雕像扔进镜面空间，而后说道： “身为海盗，我想我不需要跟你解释什么，而且你已经辜负了我们最后的信任……现在，你要么试着抵抗然后死去，要么乖乖跟我走。” 听到如此霸道的话语，夏尔夫脸色逐渐变得阴冷，但片刻后无奈地笑了出来，双手下垂，做出不再抵抗的姿势。 刚才拥有两位数的神奇物品时他都没敢反抗，现在身上只剩两件对方知道用途的装备，又怎么敢动手？别说眼前这位动动念头就能让他和那三个“玫瑰学派”成员一样死去的魔女，哪怕身旁虎视眈眈的“海洋歌者”，他也打不过。 既然打不过，那就只能加入了，一个配合的“工匠”通常不会遭遇杀身之祸，最多，最多就是委身于她……想到这里，夏尔夫的心又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用黑焰将房屋清理干净，把三具已经不具有非凡特性的尸体烧掉之后，安吉尔让阿尔杰先行离开，自己则拽着夏尔夫进入镜中世界，很快来到拜亚姆所在的蓝山岛西侧，于海滩上一处水洼旁现身。 绯红色月光照耀下，海面呈一种诡异的紫色，在离沙滩不远的位置，一艘外表漆黑，桅杆高高耸起的巨大战舰缓缓接近，它无视了近海的礁石，以一种搁浅的姿势驶上了沙滩，天平造型的船头雕饰几乎停在了安吉尔和夏尔夫面前。 和平静的安吉尔相比，“工匠”夏尔夫已经目瞪口呆，几乎忘了自己还算是俘虏，两眼放光地盯着面前巨大的船只。 “这就是伱，您的那艘幽灵船？” 震惊之余，他总算没忘记对身旁的“金色女王”表达一丝尊敬。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工匠’？” 回答他的是另一道清丽但充满威严感的声音，两人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纤细的身影，她身穿淡黄色连衣裙，赤脚踩在疏松的砂砾上，正是不久前还与安吉尔并肩作战的安妮。 此刻，她正皱着眉头看向一惊一乍的罗塞尔大帝后裔，血脉稀疏到几乎无法外显的夏尔夫。 (本章完) 第157章 给你个助手 感应到安妮那对金色眸子不加掩饰的审视，“工匠”夏尔夫有些畏缩地向后退了两步，视线也没敢继续观察黑暗之中的“安妮女王复仇号”。 他本能地感觉面前这个看上去一只手就能放倒的少女比“金色女王”还要强！ “我，我就是夏尔夫。” 他咽了口唾沫，回答道。 离开教会后的漂泊生活让他知道，有时候主动透露身份反而更能保护自己。 “……” 安妮并没有开口，犹如实质的目光在夏尔夫有些凌乱的亚麻色短发，被浮肿眼袋包围的棕色双眸上划过，然后是他消瘦到显得有些营养不良的躯体，片刻后点了点头： “带他上来吧。” 话音刚落，船舷边就垂下了一道舷梯，在海浪中不断晃动，如同黑色的巨手等待三人主动踏入掌心。 安妮头也不回地上了船，安吉尔则看向夏尔夫，用眼神示意他先走。 “真的要上去？” 望着漆黑、寂静的幽灵船，夏尔夫内心那丝害怕终于被放大，犹豫着问道。 得到确认后，他深吸一口气，将手伸进衣袋，握着他最后剩下的神奇物品，下定决心般重重一脚踏出，踩上了摇晃的舷梯。 身后，轻柔的脚步声传来，那位“金色女王”紧紧跟在他身后，如同押送犯人。 奇怪的是，随着夏尔夫沿舷梯不断前进，他心底的恐惧和不安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对未知事物的期待，这让他想起自己年轻时在蒸汽教会内服下魔药，成为一名“通识者”后对知识的渴求，以及对各种人造物体的运行逻辑的好奇。 “幽灵船”，正是人类最强大的造物。 踏上刮着咸腥海风的甲板，夏尔夫的视线瞬间变得开阔，他环视着四周，发现宽阔的黑色木地板上如他所料空无一人，只有刚走在前面的黑发少女静静站在船舷边。 无数大口径火炮杂乱地摆着，从桅杆上垂下的缆绳迎风飘扬，不时扫过甲板，发出唰唰的声音。 果然，“金色女王”的座舰真的如传说中那样，是一艘幽灵船！ 夏尔夫清楚，要开动这样一艘巨型战舰，哪怕不算战斗人员，也要上百名水手的配合，而刚刚还自行靠岸、自动搁浅的黑色战舰甲板上却看不到任何水手的存在，唯一的解释就是：它不需要任何驾驶、战斗人员。 想到这里，他有些兴奋地向甲板中央走去，视线不停地在主桅杆、船舷、帆索上移动，仿佛要从这些寻常的东西上看出什么不寻常的信息。 恰在此时，无人掌控的绳索纷纷收紧，将船帆扬起，“安妮女王复仇号”以一种普通船只极难做到的姿势倒退着离开松软的沙滩，调转方向，朝外海驶去。 自，自己动了…… 夏尔夫两眼放光，恨不得钻进内舱，看看到底有没有人在暗中操控一切。 旁观着这位兴奋的“工匠”，安吉尔轻笑了一声，确认这家伙除了像“倒吊人”说的那般只对美酒、女人感兴趣，还是有那么一点身为“通识者”途径的素质，如果他来到甲板上之后，只对安妮感兴趣，而非“安妮女王复仇号”，恐怕…… 想到这里，安吉尔偷偷瞥向身旁的安妮，后者只是静静地看着夏尔夫在甲板上东摸摸、西瞧瞧，并未上前阻止，更没有和他对话的打算。 “他真的是罗塞尔大帝的后裔？” 她低声询问道，同时通过“镜子替身”制造出两人仍在原地发呆的景象，阻隔对话的声音。 安妮点了点头道： “是他，当然，血脉已经很稀薄了，他只有三个儿女，这么多代下来，也理应如此。” 难道除了贝尔纳黛、夏尔和博诺瓦，风流成性的罗塞尔大帝居然没有私生子？ 安吉尔有些惊讶，但又觉得十分合理，毕竟对非凡者来说，生育后代很可能意味着非凡特性的流失，且作为位于权力巅峰的人，罗塞尔对留下血脉的行为也会十分谨慎。 而且，我看安妮对夏尔夫的态度远不如她重新见到“神秘女王”贝尔纳黛的时候，是因为后者是罗塞尔的女儿，是安妮看着长大的，而夏尔夫只是那位早逝的王子夏尔不知道多少代的后裔，仅有血脉和……责任上的关系？ 如此思索着，安吉尔再次看向不远处对两人对话毫无觉察的夏尔夫，观察着他那与贝尔纳黛、博诺瓦不同的发色与瞳色。 这时，她感觉到一股暗中的视线也在同时观察着甲板，观察着三人，但重点似乎放在夏尔夫身上。 呵，应该是她，之前安妮就在与她交谈，而后才让我将夏尔夫带到这里来的……安吉尔暗笑一声，想到了搭乘“未来号”前往神战废墟的那两天，自己晋升到高序列后，总算能觉察到对方的窥探了。 “我并非不重视他，”身旁的安妮突然说道，让安吉尔心口一紧，以为这位“平衡者”掌握了观众们的读心术，“但从他踏上这片沙滩开始，我就感应到他身上那丝属于……邪恶神灵的臭味，在弄清这件事前，他都会处于危险之中。” 邪神的气息？是“原始月亮”的信仰导致的？又或者，就是“欲望母树”……安吉尔下意识打开了灵视，看向夏尔夫，却没有觉察到任何问题。 “我拥有从周围区域的不平衡中窥见隐藏力量的能力，否则，只有‘窥秘之眼’才有可能发现他身上的异常。” 安妮继续解释道。 “有办法清除这种‘污染’吗？” 想到身旁是一位真正行走于地上的天使，安吉尔有些好奇地问道。 “需要一些时间，以及相应的准备……” 安妮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而是看向甲板另一侧。 那里突然出现了一堆半透明的肥皂泡，在月光下闪耀着梦幻般的色彩，其中走出一位安吉尔熟悉的女性。 “神秘女王”贝尔纳黛。 果然，在窥视的就是她……安吉尔了然地点了点头，看向这位几天前才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女性，后者脸上罕见地带着严肃的表情，来到安妮身旁低声说道： “他身上的异变跟信仰邪神多年的信徒一样，已经很难通过普通办法隔绝影响了……” 她也看出来了，用的是“窥秘之眼”……安吉尔若有所思，从“镜面空间”中取出“正义”奥黛丽的“星环额饰”，没有将它戴在头上，而是直接握在掌中。 立即，她眼中的世界就化为了无数流光溢彩，眼眸之中的紫色几乎溢出眼眶。 不远处的夏尔夫仍抚摸着安妮的主桅杆，沉浸在无数未知知识的海洋中，但在他的躯体内，一个深红色光芒构成的，和他样貌一致，却仿佛小了一圈的身影正维持着与他同步的动作。 头顶绯红月光照耀下，这个躯体正飞快滋长壮大，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长出夏尔夫体外。 而那個时候会发生什么，安吉尔早就从无数教会内的“案例”中见过了。 松开额饰，安吉尔耳畔低沉的喃昵随着五光十色的世界一同消失。 “小心使用这件物品，以免看到不该看的东西。”贝尔纳黛那沉静的语调传来。 安吉尔默然地点了点头，上次对方提醒自己注意“万能钥匙”，结果后来果然出事了，而前往“神弃之地”杀死黑纹阴影巨蝎后，也是她的提前帮助，才让她找到回去的道路。 这位“预言大师”早已证明了自己话语的含金量。 “你们准备怎么处置他？” 仔细收起“星环额饰”，安吉尔好奇地问道。 ———— 风雨交加的狂暴海边缘，“未来号”正顶着风浪前进，它表面浮现一层淡淡的光芒，隔绝了大部分暴雨和狂风，让水手们得以在恶劣天气下正常工作。 船长室内，“星之上将”嘉德丽雅正低头阅读着一本铺满半个航海桌的折叠地图，突然灵觉有所触动，抬起头来，摘下厚框眼镜，却什么都没有见到。 但一封信已经出现在了桌上，仿佛它一直都在那里。 是女王的信使……嘉德丽雅心头一喜，连忙抓过信件，深吸一口气，打开阅读起来。 片刻后，全船的水手都听到了船长的命令： “调转船头，全速前往拜亚姆。 “弗兰克，到我房间来一趟，不准带着你那些动物，植物也不行！” 很快，穿着背带裤，手臂长满汗毛的弗兰克一脸疑惑地走进了船长室，发现自己的船长站在另一侧，警惕地看着他。 “船长，有什么事吗？” 他挤出一个和善的微笑问道，却不小心露出了齿间一缕倔强的蘑菇杆。 这番景象让嘉德丽雅感觉不妙，但她还是郑重地说道： “稍后我给你安排一个实验助手，你唯一要保证的是不能让他有生命危险，以及…… “不要让他暴露在月光之下。” 弗兰克呆愣着点了点头，身旁的窗户被狂风吹开，窗外，绯红的月光如轻纱般飘入，落在他粗犷的脸上。 ———— 抬头看了看逐渐变圆，近乎满盈的红月，克莱恩压住头顶的礼帽，跟随旅客们走下客船，踏上了东拜朗古拉因城的码头。 “终于到南大陆了，不管是‘我’还是‘克莱恩’，都是第一次踏上这片陌生的土地……他，以及我这一世的父亲就在这里的殖民冲突中牺牲……” 脑中突然冒出这一段记忆，让克莱恩的脚步有些放缓，但他很快恢复过来，步履恢复了稳定。 在他身后，两位同样跟随乘客下船，视线却不时在他背影上停留的绅士隐秘地交换了个眼神，却立即被克莱恩“小丑”的直觉发现。 要先甩掉这两个军方的跟踪者，然后找个恶贯满盈的秘偶，结束我的“丧偶”生涯……他嘀咕着，拎着行李和手杖，向城内走去。 (本章完) 第158章 到达南大陆 晋升“秘偶大师”，在拜亚姆城郊将“血之上将”塞尼奥尔关进《格罗塞尔游记》，并成功把他变成秘偶后，克莱恩已经习惯了拥有秘偶，凡事让他先上，自己隐藏在幕后的战斗方式。 可惜盗取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时，他误入迷雾小镇，为了对付同样滞留其中的绝望女士和a先生，只能牺牲任劳任怨的塞尼奥尔，以至于到了现在都没能找到另一个合适的秘偶。 “按照我目前的总结，本体隐藏在幕后，让秘偶成为焦点是最好的扮演方式，而我一直以来也是尽量这么做的，这让我对魔药的消化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现在已经可以控制两个秘偶了……” 迈步在依山而建、层次分明的古拉因城街道上，克莱恩一边假意欣赏着不同于北大陆的建筑景观，一边暗暗观察着后方跟踪自己的两位军方人员，同时思考着自己接下来的行动。 他明面上来东拜朗的目的是借道前往西拜朗，联络自己的朋友，以便将拿到的那批军火卖给当地反抗军，给因蒂斯人找点麻烦，因此不必忌讳既要保证自己安全，又要防止自己背叛的军方跟踪者。 但结合暗中需要做的事，克莱恩就不得不甩掉这两根尾巴了。 先找个人员密集的地方，对于“无面人”来说，只要避开视线几秒，我就是另一个人了……他轻笑一声，向街道热闹的那块区域走去。 他身边不时驶过一辆辆马车，以雇佣类型为主，几乎见不到遍布北大陆城市的大型公共马车，而更为常见的，则是一种由畜力拉动或人力抬着前进的“棺柩”。 不管在书上看到过多少次，亲眼见到仍然让人感觉不适，如果搭配上一些流行的动感音乐，我可能会远远绕开他们……克莱恩看着一尊尊棺柩在月光之中静悄悄地前进，内心感慨万分。 来到一個较为平缓的山腰处，克莱恩停留在拥有教堂、酒吧和餐厅的广场上，恰巧一座豪华的“八抬大棺”停在了他面前，前方四人蹲下，后方四人抬手，将沉重的棺柩竖直放好，盖子被从外打开，一位白衬衣、黑马甲的绅士缓步走出，将搭在臂弯上的正装穿好，戴上仆人递来的礼帽，理了理身上衣服的皱褶，直奔不远处的风暴之主教堂。 呵，这里应该建一座死神的教堂，才能完美搭配这些保留本地死神领域民俗的居民……目送那位绅士离开，克莱恩嘀咕着。 直到真正目睹南大陆的风土人情，他才感觉书中、记忆里的知识变成了现实。 结合对神秘学方面的考究，克莱恩已经能确定风暴教会在拜朗的殖民地中保留死神领域习俗，而非推广鲁恩文化的目的：阻止和“死神”途径相近的“黑夜”途径在南大陆传播、蔓延。 同为鲁恩王国的信仰，明面上有各种合作的“风暴”和“黑夜”，暗地里也有不少争端啊，至于“蒸汽”，主力在因蒂斯的他们根本无从介入东拜朗的事务…… 克莱恩唏嘘着，拐进一间人声鼎沸的酒吧，身后两根尾巴绕过八抬大棺，忙不迭地跟了上来。 但下一秒，他们就被各种满身酒气，情绪激动的人群阻隔，好不容易冲破“封锁”，进入酒吧深处，却已跟丢了那位鬓角斑白，身材高大，气质儒雅的绅士。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分头行动，一人回到大门口堵截，一人进入后方的盥洗室搜索，但没人注意到，一位身材中等，步履轻快的年轻人和他们擦肩而过，提着行李，拎着礼帽，腋下夹着外套离开了酒吧，从另一个路口离开了广场。 轻松愉快，甚至不需要使用幻术或火焰跳跃……看着后方满头大汗排查着醉鬼们的跟踪者，克莱恩面带微笑，感觉自己找回了低序列时期的些许乐趣。 接下来先找个旅馆住下，然后出门寻找秘偶，要会本地的都坦语的，最好是非凡者……他四下张望，突然听到僻静处传来一声尖锐、惊恐的女性呼喊。 拦路抢劫，又或者是更龌龊的事？ 克莱恩心念一动，拐进了无人的小巷中。 ———— 东拜朗，阿勒瑟港，一艘艰难摆脱了狂暴海那无常风浪的客轮缓缓停靠码头，一众旅客如同获释的犯人般逃上地面，一哄而散。 一个头戴黑色软帽，鼻梁高挺的男子两手空空，跟随人群下了船，却并未走进城市，而是沿着海岸离开，很快到了荒无人烟的郊外。 直到这时，他低着的头才缓缓抬起，线条如雕塑般硬朗的额头下方，一只眼睛深蓝，一只眼睛却布满凸起的血管，无比狰狞。 突然，他嘴唇张开，以古赫密斯语快速念诵着： “创造一切的主阴影帷幕后的主宰所有生灵……” 这一段指向某个存在的尊名以毫无停顿，音调连绵的方式被念出，但却在关键位置被他自己打断： “住口！” “休想！” “刚来到这里，刚摆脱那个‘战争主教’，你这个蠢货又想向那个邪神祈祷？” “那还不如死在那家伙手里，他看上去有一点你的血脉。” “放屁，他那么菜，肯定是你的后裔。” “……” 几种不同语调的话语争论着，片刻后才停止。 沙滩恢复了寂静，男子左眼的血管凸起消失，另一只深蓝色眼睛转动了一下，伸手从衣服里拿出一本笔记，略显苍白的手握住了夹在其中的羽毛笔。 翻到最新一页，他犹豫片刻，写下了新的几行字： “短暂的争论后，因斯·赞格威尔体内的恶灵再次达成了一致，他对‘猎人’途径非凡特性的渴求压倒了其他念头，这需要双方的配合。 “这次骚动过后，短期内恶灵将会保持理智，他对非凡特性的聚合倾向将引来特特尼克城内某位‘收割者’无意识的靠近，而其他‘猎人’途径半神恰巧不在这座城市之中。 “因斯·赞格威尔决定先满足恶灵的渴求，然后前往古拉因，与灵教团的‘苍白之手’汇合，驱除体内的恶灵，这是合理的选择。” 收起笔记本和羽毛笔，他身旁涌起一阵黑色的阴影，裹着他以极快的速度向前涌去。 (本章完) 第159章 收集金币的原因 周六的午后，安吉尔有些慵懒地坐在书房中，书写着面前的信件。 “……在简单的准备后，我和‘倒吊人’阿尔杰成功解决了控制那名‘工匠’的邪教成员，其中甚至有一名‘怨魂’，如果不是为了尽快解决战斗，避免被他们信仰的‘原始月亮’关注，甚至引来高序列的非凡者，我本想将他留给你，作为‘血之上将’秘偶的替代品。 “成功挽救我们的那些神奇物品后，安妮感应到夏尔夫·朱恩的血脉可能源于某个知名人物，因此来到拜亚姆，让我把他带上了幽灵船……你一定猜不到那个大人物是谁！ “好吧，不卖关子了，夏尔夫很可能是罗塞尔·古斯塔夫大帝的长子，夏尔·古斯塔夫的后裔，当然，经过这么多代的传递，他的血脉已经无比稀薄，几乎看不出与‘神秘女王’有任何相像之处，也许只有与罗塞尔长期相处的安妮才能有所感应。 “当然，他已经成了‘原始月亮’的信徒，而这位邪神很可能就是玫瑰学派信仰的‘欲望母树’的化身，这使他受到了相应的污染，就像奥拉维岛上那位可怜的女士，不过，安妮和贝尔纳黛想到了处理方法，希望她们能成功。 “通过‘献祭’交给你的‘海之言’手杖已经收到了吗？我似乎忘记提醒你，它喜欢抽打它的拥有者，小心不要鼻青脸肿。 “最后，希望你知道，艾伦·克瑞斯医生的孩子很可能这两天就要出生了，我探望了维尔玛女士，她一切正常，她的孩子也是。” 写到这里，安吉尔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留下落款，仔细折好信纸塞进信封，召唤出了一身繁复长裙，身材傲人却缺了脑袋的蕾妮特·缇尼科尔。 “送给你的契约者。” 安吉尔将信封和一枚金币递了上去，却发现蕾妮特没有急着叼住它们，而是静静地看着她，片刻后开口道： “你又……”“解决了……”“一些……”“祂的信徒……” 祂？难道是“欲望母树”？蕾妮特知道我又和“玫瑰学派”起冲突了？ 安吉尔愣了一下，点点头，把之前在拜亚姆的事简略地介绍了一番，而后干脆把那份“怨魂”的非凡特性拿了出来。 这份序列5的特性如何处理，让安吉尔一直有些头疼，经过这次“工匠”夏尔夫的事件后，她清楚留下这份源于“原始月亮”信徒的非凡特性，很可能会被“玫瑰学派”放纵派的人定位，交给工匠处理也一样。 也许，像“木偶”特性一样卖给面前这位灵界的存在、生前的“古代邪物”更加妥当。 鲜红的眼睛仅仅在“怨魂”上瞥了一眼，蕾妮特并没有率先开口，这反而给了安吉尔不小的压力，她知道这时候自己先提要求肯定会被对方压价，但蕾妮特显然也明白这点，只是用八只眼睛围绕着安吉尔，一动不动。 算了，不跟这个天使计较，和安妮相比，蕾妮特简直是个守财奴……她嘀咕着，开口道： “8000镑？” 这算是序列5非凡特性的平均价格，当然，可能受到“玫瑰学派”追踪的这份特性价值必然要打個折扣。 “……” 四个长相明艳，双眼鲜红的蕾妮特脑袋一言不发，继续盯着安吉尔。 “6000？” 她又报了个价格。 这已经是她心中的底线了！ “五千金币……”“或者你……”“自己……”“卖掉它……” 片刻后，四个脑袋依次开口说道。 这差不多相当于5500镑，比我预想的低一点，但卖给其他人导致他们被邪教徒追踪、杀害，我心理上也过不去……安吉尔思索着，点了点头，递出了那枚非凡特性，忍不住询问道： “您现在已经……是灵界生物了，为什么还需要那么多金币呢？” 而且，您还欠我一万枚金币呢——她没敢接上这一句。 那几个脑袋本来准备叼起信件、金币和非凡特性，闻言停了下来，回答道： “因为……”“未来的……”“一个……”“可能性……” 可能性……需要许多金币的可能性，难道，她打算在灵界买房？但我听克莱恩说，这位信使小姐在灵界有一栋属于她的巨大城堡，比我刚到手的酒庄还要大……安吉尔脑中闪过各种念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目送蕾妮特带着信件隐入了虚空之中。 ———— 下午三点，安吉尔盛装打扮，乘坐马车来到皇后区的格莱林特子爵府邸。 这里正在举办一场音乐沙龙，和安吉尔身为“兰登男爵夫人的侄女”时一样，许多年轻的贵族子女，社会名流和音乐家都受到了邀请，一架崭新的钢琴摆放在大厅中央，演奏着悠扬的曲目。 安吉尔穿着今年社交季流行的高腰、立领的长裙，腰部被束腰紧紧勒住，凸显出线条优美的胸部，下身繁复的裙摆内由衬裙依靠自身厚度撑起，让她只能迈着细碎的步伐前进。 不出意料地成为了沙龙的焦点，自从那些魔女死的死，逃的逃之后，贝克兰德社交圈的平均颜值都下降了几个百分点……感受着或隐蔽，或赤裸裸的视线，安吉尔维持着脸上的笑容，靠近沙龙的举办者格莱林特子爵。 后者是第一次见到“特蕾莎小姐”，但也早在社交场合听闻这位从因蒂斯返回鲁恩的女性的绝美容颜及魅力，带着灿烂的笑容迎了上来，接过安吉尔递出的右手，弯腰虚吻一下，而后就是些克制但目的性明显的溢美之词。 听萝拉说，格莱林特还是单身，他不会真的想追求奥黛丽吧，又或是还对赛薇莉亚念念不忘？ 安吉尔思索着，娴熟地应付着这位子爵和其他不断靠上来的年轻贵族，并不像第一次来到贝克兰德，走进上流社会社交场合时那般手足无措。 在众人的目光中，她与几位熟识的贵族、富商聊起了鲁恩今年流行的音乐，音乐家们的趣闻轶事，话题很快转到了最近热门的辛德拉斯男爵身上。 “……他捐助维修了圣风大教堂，听说还准备帮助风暴教会重建贝尔丹的教堂，规模是现在的三倍，那恐怕要花上十万镑，甚至更多……” “这不算奇怪吧，他原本就是风暴的信徒。” “他以前甚至不愿意赞美风暴之主，现在？每周要去三次教堂，还不包括周四的弥撒！” 听着各位贵族子女，尤其是男性贵族们炫耀般地谈论着从各种渠道获知的信息，安吉尔不时开口评价几句，引导着他们说出更多内容，逐渐把控起场上的局势。 直到一身简单装束的奥黛丽来到大厅内，排开众人靠近安吉尔，亲昵地与她交流了一番后双双离开客厅，她脸上有些僵硬的笑容才逐渐消退。 在贴身女仆的帮助下换上便服，安吉尔跟着奥黛丽进入了那间熟悉的书房，锁好房门，她才有些没形象地瘫坐在沙发上，看得奥黛丽捂住嘴巴轻笑起来。 “要是让沙龙上那些人见到伱现在的模样，他们肯定会失望的。” “那可太好了，他们就应该把目光放在‘贝克兰德最耀眼的宝石’上，尤其是格莱林特子爵，他的书房都快变成你的了。” 安吉尔毫不客气地反驳道。 “我对他可没有这方面的兴趣，唔，这话不能让他知道……” 奥黛丽嘀咕着，眼神灼灼地看着安吉尔，直到安吉尔感到一阵不自在，才开口道： “克莉丝汀，我要向你郑重道歉，我对你进行了一些私下的调查……” 她把自己发现安吉尔对莉莉·格兰杰的关注后，私下进行的那些调查没有保留地说了出来，包括自己受到神奇物品负面效果影响，以及遭到“观众”暗示的可能性。 听到奥黛丽已经调查出莉莉、班森和梅丽莎来自廷根，甚至就要查到科尔·格兰杰头上时，安吉尔终于掩饰不住惊讶的表情，深吸了一口气。 要不是女神教会封存了我的档案，而奥黛丽还没有走上违法的道路，恐怕我的照片和档案已经落到她手上了，而她的宠物狗苏茜是见过我刚到贝克兰德时的真实模样的，只要对比照片，立即就能查清我的身份，而如果真有某位“观众”在背后安排一切，奥黛丽知道，就等于他知道…… 但看着奥黛丽一脸懊悔的表情，安吉尔也说不出什么重话，而且这件事最主要的责任必然在于那位“观众”，与其追究奥黛丽的无心之失，不如尽快解决这个隐藏在身旁的祸患。 “赫温·兰比斯？” 她表情如常地反问道，让内心有些惴惴不安的奥黛丽松了一口气，立即点头道： “没错，另外参与事件的应该还有汉普雷斯，上次……对付d女士时在现场的另一位心理炼金会成员。” 汉普雷斯……他在辛德拉斯男爵被催眠的事件中也出现过，虽然通过了风暴教会的审查，但如果他只是牵线搭桥之人，真正实施催眠的是赫温·兰比斯，那就说得过去了……安吉尔思索着，把这两个人都记在了心里。 几次三番惹上自己，她要是再不作出什么回应，恐怕也说不过去了…… (本章完) 第160章 牵一发动全身 “汉普雷斯的实力如何？有可能也是一位半神吗？” 在脑海中把斯蒂芬·汉普雷斯和赫温·兰比斯这样那样用各种方法料理了之后，安吉尔开口询问道。 奥黛丽似乎早就预料到有这样的问题，没有思索就立即回答道： “不太可能，他自称只是‘心理医生’，而我认为他确实只有这个层次，否则应该足以发现那天伪装成伊思兰特的d女士，而他之后的悲伤和愤怒也不似作假，和‘极光会’合谋的可能性不大。” “这么说来，解决他应该不会费多大力气，唯一的难点在于他背后的‘操纵师’赫温·兰比斯，而这位半神只是心理炼金会评议团的委员之一，在贝克兰德是否还有他的同僚或上级，我们不得而知……” 安吉尔喃喃道，总觉得这个汉普雷斯暴露得有些容易，让她不禁怀疑起这个刚刚迈入中序列的“观众”是否为心理炼金会摆在明面的诱饵。 根据辛德拉斯男爵和奥黛丽中招的经过，赫温·兰比斯很喜欢隐藏在汉普雷斯身后对目标施加影响，把他当做盾牌、诱饵的可能性很大……而且汉普雷斯身上必然有某种暗示手段，比如定期联络，遇事立即示警，只要他遇害，赫温立即就会发现。 当然，安吉尔还可以直接对这位半神发动攻击，毕竟赫温·兰比斯明面上是王室顾问，拥有公开的身份，就连奥黛丽都知道他的住处。 但这就更加可疑了，他背后会不会也有隐藏的力量，或是王室力量的保护？ 想到这里，安吉尔发现，不经过完善的准备，她居然很难直接动手解决已经暴露的心理炼金会成员。 不愧是有上百年历史的隐秘组织，哪怕暴露身份，也很难撼动他们……当然，我可以举报给教会，但缺乏相应的证据，除非暴露奥黛丽的非凡者身份，甚至可能牵扯出“愚者”先生……安吉尔遗憾地叹了口气，内心又有了一个疑惑： 赫温·兰比斯为何会冒着暴露的危险，也要坑害辛德拉斯男爵，要借奥黛丽之手查明“克莉丝汀·特蕾莎”的情报？ 作为一位“观众”半神，他完全可以慢慢进行暗中的布置，以更加隐蔽的方式达成一切，安吉尔能借助“镜中世界”突破心理学隐身，发现身旁的“观众”，但赫温可以调查她接触过的其他人，可以偷取档案，甚至可以去一趟特里尔，戳穿那些编造的身份，而非像现在这样，轻易被奥黛丽和安吉尔发现。 “我想，他或许有两個目的……” 听了安吉尔的疑惑，奥黛丽蹙起眉头，让光滑的额头出现几道浅浅的皱纹，斟酌着回答道： “首先，这次对我的催眠和暗示是在我主动联系汉普雷斯，想深入‘心理炼金会’之后，也许是他对我的考验和审查，其次，在辛德拉斯男爵出事之后，他成为了风暴教会的虔诚信徒，更是借着与我的哥哥希伯特和玛丽女士的和解，搭上了新党的战车，这一定程度打击了保守党的力量，在目前的王国政坛上，重新让两派的力量达到了平衡……我怀疑，这是王室的要求。” “你的意思是，出于某条命令，赫温·兰比斯才这样激进地行动，而与此同时，他也能受到身后势力的保护，所以不怕暴露？” 安吉尔感觉自己有点听懂了，反问道。 “这只是我的推测，如果确实如此，那很快汉普雷斯就会再次联系我，询问我的‘进度’了……” 而到了那个时候，奥黛丽要么给出一部分情报，要么就会暴露自己已经解除了“催眠”的事……安吉尔在心里补充道，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如果他询问你找到的情报，你可以这样……” ———— 西区，王国大剧院旁的一辆马车上。 棕色长发在脑后整齐束起，脸上化了淡淡妆容的雪曼正检查着自己的服饰，做好最后准备。 她今天穿着一身老气的长裙，保守地将脖颈以下每一寸肌肤都盖住，头上戴着去年流行的女士宽檐帽，薄薄的黑纱从前方搭下，给她的容貌增加了一丝朦胧美。 这身打扮让已经算得上耐看美人的她变成了跟不上贝克兰德潮流的过时女性，只要走上街头就会泯然众人，丧失作为“魔女”途径最大的优势。 但坐在她对面的黑发女性却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是这样，只要出现在那家伙面前，你一定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一边说着，她一边侧过头看向马车窗外，露出了一张绝美的脸庞，黑色瞳孔中闪过一丝忧郁，黑发随意在胸前晃动着，不经意散发的魅力让雪曼看呆了。 我感觉你出现在外面，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她嘀咕着，整理好衣裙，深吸一口气道： “我准备好了。” “记住，不要主动靠近斯特福德子爵，你今天的任务就是买一张最近上映的‘美女与狼人’舞台剧的票，仔细看完，然后离开……当然，你在离开前就会与他‘偶遇’，然后被礼貌地询问姓名，如实说即可，不要透露更多信息，只说期待下周六的新戏剧。” 黑发黑瞳，一身黑裙的特莉丝嘱咐道，顺手帮雪曼把帽檐的黑纱整理好。 “你那么确定我会引起他的注意力？” 听到雪曼的疑问，特莉丝轻笑一声回答道： “当然，他中年丧偶，一直没有再婚，看似不近女色，其实内心早已寂寞难耐，而且由于家庭原因，很厌恶社交场上那些性格张扬的女士，反而喜欢身份差距较大的年轻女性，呵，我认为这是出于某种补偿心理，可能源于他年轻时某种经历上的缺失…… “伱打扮成这样，一般人当然难以发现你的真容，但身为非凡者，斯特福德能轻易看穿，而且会自认为找到了一块璞玉，可以任由他把玩，唔，说自认也不对，你现在确实未经人事……” 说到这里，特莉丝又看了眼窗外，突然反应过来： “时间快到了，你必须先进去，不能制造任何能被他，被暗中监视保护他的人看出的巧合，记住我的话，不要主动靠近他，明白吗？” 雪曼点了点头，拿起身旁的手包站起，准备离开马车。 “对了，”临分别前，特莉丝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叫住了她，“千万注意，不要过于投入，这只是个任务。” “当然，不然还能是什么……” 疑惑地看了特莉丝一眼，雪曼嘀咕着，推开门走了出去，顺便挥了挥手，像是和自己的闺中密友道别，而后走进了大剧院的正门。 “呵……” 看着她的背影，特莉丝又笑了一声。 但她眼眸中有忧虑，有怀念，唯独没有笑意。 街道另一端，一辆豪华马车缓缓驶来，上面镶嵌着由一朵花和两个指环组成的纹章，这属于斯特福德子爵，鲁恩王国的宫廷侍卫长。 它稳稳地停靠在王国大剧院门口，一道挺拔的身影在几名保镖的拱卫下走进了剧院，引来周围民众见怪不怪的视线。 那名戴着假发头套，脸部线条刚硬，衣服打理得一丝不苟的男子打发走殷切的侍者，正要拐向豪华包厢的方向，突然眼神在一列排队购票的人群中停顿，落在一位打扮老气，黑纱遮面的女性身上。 片刻后，他低声对身旁的保镖吩咐了几句，走进了自己的包厢。 这一切都落在剧院大厅一角，早已等候在此的休·迪尔查眼中。 出门带那么多保镖，暗中还有其他非凡者盯梢，他自己似乎也在警惕某些事情的发生……到底是谁要对斯特福德子爵不利？ 休暗暗想着，内心有些焦躁，她间歇性地跟踪这位子爵已经有大半个月了，为此积攒了不少功勋，但枯燥的盯梢也让她颇感无聊，不停地生出“攒够功勋就放弃任务”的想法。 但跟着他，说不定能查清父亲被害的真相……她暗叹一声，看着斯特福德走进豪华包厢，心知自己没法跟进去，只得看向刚排队买到门票的那名女子。 “治安官”的敏锐早让休注意到了子爵视线停留的位置，注意到了这名遮遮掩掩的女性。 几秒后，她就凭步态和细微动作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谢尔曼，不，雪曼？ 休愣住了。 ———— 东拜朗，古拉因城。 洗去一身灰尘和疲惫的克莱恩神清气爽地从盥洗室走出，他新获得的秘偶侍立在套房客厅一角，眼神低垂，不敢望向自己的主人。 唔，这个“赢家”秘偶什么都好，就是由于“怪物”途径的问题，没法直视我身上的“特殊性”，和“红发女郎”上那位水手长一样。如果在战斗时我也要加入战场，恐怕会有些麻烦…… 看了这位原本是“玫瑰学派”成员，却在被“值夜者”们追捕时自投罗网来到他面前，成为被选中的第一个秘偶的恩佐，克莱恩轻笑了一声，脑中开始酝酿起寻找下一个秘偶的计划。 “还是老方法，用占卜试试，看有没有恶贯满盈的人愿意‘主动’成为我的秘偶，最好实力强大一点，但又不是太过强大，否则我打不过……” 他嘀咕着，当着自己秘偶的面逆走四步，来到了属于“愚者”的灰雾宫殿，端坐在高背椅上，正要排除干扰，利用占卜寻找新的秘偶，突然发现属于“魔术师”的星辰闪动了起来。 片刻后，接到对方祈祷信息的他脸上露出了微笑。 “终于有卡尔德隆城的坐标了……” (本章完) 第161章 死神的力量 “卡尔德隆城……” 看着克莱恩送来的信，安吉尔陷入了沉思。 她记得对方出发前往南大陆前提到过这个地名，这座很可能位于灵界深处的城市中有“诡法师”魔药的主要材料之一，如果克莱恩要晋升序列4，必然得去一趟，甚至很多趟。 就像我寻找凝眸者那样……安吉尔轻笑一声，烧掉了信，从卧室的单人沙发上站起。 拉响摇铃，贴身女仆艾莎很快来到卧室，安吉尔让她转达给在楼下休息的管家里巴克，说自己明天要在家中休息，让他取消一切预约，随后换上便装，带好了所有神奇物品和装备，钻进镜中世界，向南方前进。 直接从北大陆前往南大陆，除了短则3天，长则7天的客轮外，还可以让克莱恩利用“蠕动的饥饿”放牧的旅行家来接人，又或者将安吉尔的血液涂抹在《格罗塞尔游记》封面上，进入书中世界再出来，最后，就是利用“镜中世界”穿越整片大海。 克莱恩的信字里行间并不着急，因此没有第一时间“传送”回贝克兰德，而安吉尔也不想频繁利用那本来源不明的游记，那么，唯一的办法就只剩下属于“魔女”们的旅行方案了。 根据安吉尔之前前往拜亚姆的经验，到东拜朗的北岸大概需要2小时，但在“绝望”魔药消化大半，对镜中穿梭能力愈加熟练的现在，只需要半小时左右。 如果能晋升到序列3，甚至成为天使，成为“灾难”魔女，这种镜中世界旅行是否能进一步提速，以近乎瞬间出现的方式到达世界各地？ 安吉尔一边畅想着，一边在不同的镜中通道中穿梭，周围幽暗、虚幻的环境不断变化，很快由陆地变成了海洋，能供她通过的通道也随之减少，但宽度急剧增加。 整片大海都变成了“镜面”，但不够稳定，很难利用它们回到现实…… 在镜中世界的“海面”掠过，安吉尔不断利用占卜修正着方向，避开和现实或灵界有部分重叠的脆弱区域，经过一座座岛屿，一艘艘夜间仍在行驶的船只，直到眼前出现了一片熟悉的岛屿。 中程岛，南北大陆航道的必经之地，再往前方就是终年风暴肆虐的狂暴海了……安吉尔透过镜面向外看去，果然发现夜空已有乌云朵朵，极远处不时闪过一道电光，狂风、暴雨似乎随时会降临。 还好我在镜中世界，这些都和我无关……脑中刚冒出这个念头，安吉尔就感觉眼前一花，从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镜子通道中钻了出去，来到了灵界之中。 这是在“镜中世界”穿梭时比较罕见，但每隔一段时间总会发生一次的意外。 安吉尔熟练掌握镜中穿梭后，已经能避开大部分变化无常的通道，但在狂暴海附近，灵界同样被残余的死神之力污染，和现实世界的阻隔减弱，也容易让镜中世界和灵界产生重叠，各种新生的镜中通道出现，与正常的通道交错，随后又因无力维持而逐渐消散，安吉尔就正巧闯入了这样一个通向灵界的通道。 在灵界悬浮稳定后，她面前出现一副地狱般的景象。 灵界的气流盘旋成飓风，呼啸着笼罩她目力所及的大片区域，其中黑色的闪电一道接一道划过，乌云之中闪烁着晦暗的光芒，灵界常见的生物根本无法在这种环境下生存，早已逃之夭夭，让此地既混乱无序，又一片死寂。 但眼尖的安吉尔还是发现了灵界中那一条避开了飓风和闪电的通道，它蜿蜒迂曲，从近海处通向南方。 和现实世界的安全航道重叠，那就是罗塞尔大帝留给世界的最大遗产之一……原来这种航道的意义不但是海上的，还是灵界之中的，否则早在他出现之前，高序列非凡者就能跨过狂暴海，前往南大陆了…… 安吉尔不再滞留在狂暴海的灵界之中，而是重新钻回“镜中世界”，在黯淡的通道中找到一条安全的，继续向南穿梭。 她注意到，镜中世界和灵界“安全通道”重叠的相应位置，也有着一条条狭窄的通道，这意味着只要掌握了航海图上的安全通道位置，就能避开灵界的天灾景象、“镜中世界”的脆弱通道，安全前往南大陆。 罗塞尔大帝，每个魔女都欠你一個人情……安吉尔嘀咕着，快速通过了这片区域，以免不慎回到灵界，直面恐怖的飓风和雷霆。 …… 古拉因城中，寄完给安吉尔的信件，睡意尚未浓郁的克莱恩正坐在舒适的躺椅上，看着窗外不同于北大陆的夜色。 绯红色的月光更加浓郁，颜色也有点不同，这不会是“原始月亮”，或者说“欲望母树”的影响吧，希望别在这里被“玫瑰学派”发现，他们在拜朗的势力可不同于北大陆诸国，是真的可以出动天使围剿我的…… 克莱恩在内心嘀咕着，操纵侍立在旁的秘偶恩佐递上一杯当地的红茶，刚喝了一口，又想起稍后要睡觉，遗憾地放下了。 不如叫一份客房服务，吃点南大陆特色的美食当做宵夜……他脑中刚冒出这个念头，灵性就发出了微弱的提醒，指引他看向卧室方向。 那里的半身镜微弱的光芒闪烁着，旁边出现了一道克莱恩无比熟悉的身影。 她怎么来了？直接从镜中世界穿过了整片大海，来到几千公里外的东拜朗？ 克莱恩先是惊愕，随后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他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旁的恩佐更是直接迎上走出卧室的安吉尔，接过她手上的斗篷，如同一名训练有素的仆役。 “就是脸上表情还有点僵硬，唔，主要是跟你的表情相比……” 安吉尔看着露出灿烂笑容的克莱恩，以及在旁边表情自然的“秘偶”，评价了一句。 而后，她就看到这个鼻梁高挺，黑发蓝眸，肤色偏深的混血男子也露出了同样的灿烂笑容。 在知道他是秘偶的前提下，感觉更加惊悚了……安吉尔连忙移开了视线，走近克莱恩，拥抱了他一下，正要松开手，却被他紧紧抱着，耳旁传来细语： “路上危险吗？你不是说利用‘镜中世界’长途旅行容易出现意外吗？” 原来是担心这个……安吉尔轻轻挣脱克莱恩的怀抱，在他略显失落的眼神中又无奈地抱了回去，说道： “除了误入狂暴海的灵界，见识了死神的力量之外，一切都还算顺利。” 说着，她好奇地看向一旁低头不语的秘偶。 “你的秘偶怎么还学会害羞了？还是你不愿意从第三视角看到我们之间的动作？” “不，他只是……” 这个问题让克莱恩踟躇起来，他回到椅子上坐好，指挥恩佐给两人倒上一杯加了柠檬片的红茶，思所片刻后说道： “身为怪物途径的‘赢家’，他能看到我身上的‘特殊性’，并且受到伤害，因此我只能指挥他的视线避开我，又或者干脆闭上双眼，所以他并不适合激烈的战斗，尤其是我也要亲身参与的那种。” 特殊性……安吉尔突然瞪大了双眼： “那让他看看我的？” “已经试过了，就在你刚到这里的时候……”克莱恩无奈地笑了笑，安抚了安吉尔突然高昂的情绪，“我怀疑我身上的特殊性与‘命运’有一定关联，你还记得那把能给周围人带来不幸的‘好运’左轮吗？你只要接近我，它就不再有效了……这也是‘赢家’恩佐没有因为运气避开我，而成为了我的秘偶的原因。” 他顺便把这个“输家”是怎么被值夜者撵着在古拉因城里到处乱窜，结果和根据占卜结果蹲守的克莱恩撞了个满怀，当场变成秘偶的悲惨经历告诉了安吉尔。 “而且我怀疑贝克兰德那条‘命运之蛇’也看到了我身上的这种特殊性，当然，他序列较高，也许能隔绝这种伤害。” 最后，克莱恩补充道。 命运之蛇和依靠命运作为资深非凡能力的“怪物”途径能看出克莱恩身上的特殊性，那我呢……卡特琳娜对我表现出一定兴趣，但却是看到了我的“灾祸”符咒，而非我本人……安吉尔思索着，打开灵视，看向克莱恩那张仔细端详过无数次的脸，却一无所获。 感受到她失望的眼神，克莱恩赶忙换了个轻松点的话题： “我已经从委托的‘魔术师’小姐那里得到了卡尔德隆城位于灵界的坐标，联系了阿罗德斯，用通灵仪式询问了‘红光’艾尔莫瑞亚，确认了卡尔德隆城外围，也就是‘灵界掠夺者’所在的位置的危险性可以接受，因此才联系伱，准备一同探索那里。” “危险性可以接受，是相对半神而言，还是序列5而言？” 安吉尔好奇地反问道。 “序列5，”克莱恩立即回答道，“根据我们狩猎‘凝眸者’的经历，提供序列4主材料的生物实力应该介于序列4到序列5之间，拥有部分序列4的能力，但不具备神性……唯一的问题在于卡尔德隆城本身的特殊性，它是古神格蕾嘉莉，也就是最古老的那任死神的地上神国，想要进入那里，灵体或灵界生物应该更加容易……” 听着克莱恩的叙述，安吉尔不断点头，突然意识到什么，追问道： “所以，你联系了其他更合适的人选？” 在她目光审视下，克莱恩抿着嘴点了点头： “阿兹克先生，信使蕾妮特，可能已经晋升半神的莎伦小姐……我都送去了信件，不过，你是第一个！” 见他的回答斩钉截铁，安吉尔也放下了那一丝不满，双手在胸前交叉，靠在沙发上说道： “那么，说说你的计划吧。” (本章完) 第162章 最后的答案 按照克莱恩的说法，他的“秘偶大师”魔药在几次战斗中，尤其是迷雾小镇中面对“绝望女士”潘娜蒂亚和a先生时，以牺牲秘偶完成自己的逃脱大计，甚至还解决了这两个隐患的计策中，已经消化了大半，并且总结出了相应的扮演守则。 所以，在全副武装，前往卡尔德隆城狩猎“灵界掠夺者”前，他想做好万全的准备，把身心调整到最佳状态，另外，还要再挑选一名秘偶，补足他能够控制的数量。 “可惜没有留下‘玫瑰学派’的那个‘怨魂’，否则就不用这么烦恼了……” 安吉尔有些遗憾地说道，想起了那个死在她改良的“疾病”之下的序列5非凡者。坐在她对面的克莱恩想到的则是被他牺牲在迷雾小镇中的“血之上将”塞尼奥尔。 他死不足惜，但尸体和非凡特性都没抢救回来，连赏金都没法去领，那可是足足42000镑……克莱恩抿了口红茶，把遗憾装进心底，继续说道： “但我又物色好了一个新目标，他和塞尼奥尔一样恶贯满盈，也是序列5的非凡者，最重要的是，我现在就能找到他的下落。” 序列5，还要跟“血之上将”一样……安吉尔略加思索就反应过来： “‘地狱上将’路德维尔？” 她对这個和她近身拼剑术而不落下风的海盗将军印象颇深，在神战遗迹中，路德维尔的的“黑色郁金香号”与“未来号”起了冲突后，逃离现场时被安吉尔的符咒炸掉了半截船身，之后这位海盗将军就再也没出现在两人眼前。 “就是他，在那场战斗中，我遗留的袖钉落在了船上，并在之后一段时间内一直能通过占卜定位，哪怕他那半艘‘黑色郁金香’被抛弃在深海之中也是如此，我怀疑某个船员带上了它，一直跟在路德维尔身旁。” 克莱恩解释着，在一张海图上绘出袖钉此刻的位置，这代表着“地狱上将”路德维尔新的旗舰所在。 “位于狂暴海的西北方向，博多港附近，我不久前在那里不小心拿出了阿兹克先生的铜哨，引起了狂暴海遗留的死神之力剧烈变化，路德维尔说不定是因为这件事而前往博多港的。” “地狱上将”是“死神”途径的序列5，“看门人”，追逐死神遗留的力量并不奇怪，传言中他喜欢深入狂暴海进行探索，目的很可能就是死神之力…… 安吉尔了然地点了点头，内心开始评估这位对手的战斗能力，但很快释然地笑了笑。 两个月前，她以“痛苦”魔女的序列就与这位海盗将军打了个平手，现在晋升“绝望”后如果还畏首畏尾，那不是白喝魔药了么？ 至于“地狱上将”同样晋升高序列的可能性，安吉尔认为并非没有，但极其微弱，不然踏入半神层次的路德维尔必然会参加海盗大会，并在其余海盗将军面前宣示自己的力量。 想明白一切，这位海盗将军就成了两人面前任凭摆弄的猎物，实力已知、位置已知，甚至旗舰都被毁坏，没敢参加海盗大会，难道不是“秘偶”的最佳人选吗？ 更何况他还戴着一枚很可能对阿兹克先生恢复记忆有用的死神戒指…… “那么，现在就出发？” 两人商议完战术后，安吉尔询问道。 克莱恩也有些兴奋地点了点头，仿佛见到了自己的第二个秘偶和恩佐站在一块，一齐向两人鞠躬的场景。 他指挥恩佐摘下手上的黑色手套，戴在自己身上，而后从衣兜里掏出一把五颜六色的蘑菇，扔进盥洗室中，顺便引燃火焰，将它们烧成了灰烬。 这引来了安吉尔好奇的视线。 “还记得吗，在迷雾小镇里这件神奇物品最终和a先生的部分躯体、非凡特性融合，强化了能力，但负面作用也突破了阿兹克先生的封印，还喜欢在使用者脑袋里赞颂‘真实造物主’，颇得a先生真传……” 克莱恩一边伸展着手指，让不安分的手套更加服帖，一边解释着。 “我只能平时利用它害怕的蘑菇让它停止吵闹，而且戴在秘偶的手上，必要时才自己携带使用，毕竟没有思想的人是不会受到‘真实造物主’蛊惑的。” 说到这里，他让恩佐轻笑了一声作为捧场，但没有逗笑安吉尔，后者也正忙着整理自己的装备：“死亡之翼”羽毛，“收割者军团”，与其配合的“铁血骑士”非凡特性，以及提前向愚者要回来的“寄生者”手套。 加上“虚伪指环”，“蔷薇项链”，“隐秘圣徽”，安吉尔又一次全副武装，等待战斗。 准备好一切后，她向克莱恩点了点头，这位等待秘偶的“秘偶大师”正好完成了最后的占卜，再次确认袖钉的位置，得到了此行将会顺利的预兆，一手伸向安吉尔，挽住她的手臂，一手搭着恩佐的肩膀，“蠕动的饥饿”已变得透明。 “我会利用短途‘传送’保持在路德维尔十米范围内，你负责迅速清理其他海盗和非凡者，最好能让路德维尔染上不那么致命的疾病，对他做出限制，如果他召唤那座通往冥界的门，就用‘死亡之翼’和他争夺控制权，等‘灵体之线’被初步掌控……” 他重复着之前的战术安排，安吉尔则不住点头，看着房间内的挂饰、地毯颜色变得鲜艳浓郁，现实与灵界的间隔被打破。 随后，一道人影就出现在三人面前，他头戴礼帽，身穿黑色燕尾服，肤色呈南大陆常见的古铜，右耳下方有颗小痣。 他是阿兹克·艾格斯。 见三人就要进入灵界，阿兹克眉毛一扬，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周围浓郁的色彩就恢复了正常，安吉尔的脚也踩在坚实的地面上，不再摇摇晃晃地向灵界漂浮。 克莱恩的“传送”失败了！ 这就是天使的实力，而且是精通灵界穿梭的天使，哪怕安妮亲至，也得颁布律令才能把人从灵界中赶出来……安吉尔思索着，脸上浮现了久别重逢的欣喜，迎向阿兹克先生，给了他一个拥抱。 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以至于慢了一步的克莱恩只能和自己的秘偶站在一旁，但眼神中同样有着喜悦的情绪。 寄出几封求助信后不到一小时，就已经有两位关系亲密的人响应了自己，这种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觉好极了。 片刻之后，启动“旅行”失败的克莱恩、安吉尔和阿兹克围着茶几坐了一圈，享用起恩佐准备的红茶，并由克莱恩再次介绍了目前的状况。 “正巧，我收到克莱恩的信，打算找那个‘地狱上将’拿戒指，既然你们已经准备出发，那就一起去吧。” 听到两人正要去“挑选秘偶”，阿兹克点了点头，却没有露出两人熟悉的笑容，而是语调平淡地说道。 他和上次见面时相比，更加冷漠了，这是否和找回了部分记忆有关……安吉尔有些担忧地看着阿兹克，内心又浮现“白之圣女”卡特琳娜说的那些话。 如果阿兹克先生恢复了所有记忆，是不是会变回第四纪尾声，掀起“苍白之灾”的那个冷漠无情的“死亡执政官”？ “出发之前还有一件事，”克莱恩同样面露担忧，片刻后挤出一丝笑容道，“这只手套还有待封印，现在没有蘑菇的压制，而我又对‘真实造物主’有点敏感，戴着它的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哈哈……安吉尔跟着干笑了起来，侍立一旁的恩佐也露出了夸张的笑容。 只有阿兹克表情仍然平淡，但他的眼神中有了一丝活力，从安吉尔、克莱恩，甚至恩佐的身上扫过。 “我没事，只是想起了太多的东西……稍后再细谈吧，我先帮你封印这只手套。” 他接过“蠕动的饥饿”，一手托举，一手按住，两掌之间陷入死亡般的黑暗，就连房间中的灯光，窗外的月光也被吸入其中，黑暗的房间中浮现出一枚枚阴绿的符号，一道道苍白的花纹，它们交织成一扇虚幻的对开青铜之门，就像“地狱上将”曾在神战废墟中召唤的那扇一样。 青铜门迅速缩小，印在黑色的手套表面，沉入其中，压制了它那嗜血的疯狂和对邪神的崇拜，只留下谨小慎微的谦卑。 “它和以前一样了。” 阿兹克将手套还给克莱恩。 那就意味着使用后才要喂一个活人，而且不会赞颂“真实造物主”了……克莱恩轻舒一口气，把手套戴好，看着阿兹克站起，以依然平淡的语调继续说道： “走吧，去拿回那枚戒指，然后……我觉得这场追寻记忆的旅途，也应该到达终点了。” 这番话让安吉尔和克莱恩都心头一紧，克莱恩的表现尤为明显，他蹭的从椅子上站起，语调急促地说道： “阿兹克先生，在携带您的铜哨经过狂暴海后，我一直在做一个梦，梦到倒立的阴冷陵寝，成排的石制棺材，污染的白色羽毛，还有吞噬一切的黑雾，雾中延伸出一根根黑色细管，仿佛通向虚空，而我们正在探索这间陵寝！ “你知道，我对占卜有些心得，这很可能是个预知梦，而且象征着不祥的结局……” 棺材，陵寝，通向虚空的事物，无论用哪种神秘学理论解释，都象征着死亡和分离……安吉尔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她犹豫着提议道： “要不，我们另外找个秘偶，那枚戒指就暂时存放在路德维尔身上吧，反正他应该已经戴了很多年了。” 克莱恩也忙不迭点头。 “没关系，每一段旅途都有终点，我已经寻回了太多记忆，没办法停止了，”阿兹克终于露出了来到这里后的第一抹笑容，但却让安吉尔有些心冷，“我总得找到最后的答案。” 说罢，他双手按向了面前的两人。 见劝说无效，克莱恩只能操纵无法离开他身旁太远的秘偶恩佐搭上自己的肩膀，四人联系在一起，随着周围红色、黄色、棕色变得浓郁如油画，他们进入了灵界，直奔狂暴海的另一头。 那里，有着最后的答案。 (本章完) 第163章 秘偶到手 才在镜中世界穿越狂暴海，安吉尔对再次进入这块被死神的残留力量肆虐的海域有着心理上的抗拒，但阿兹克的灵界穿梭不同于“蠕动的饥饿”放牧旅行家那种每隔几百公里就要离开灵界，重新进入的方式不同，也和安吉尔持续但稍慢的镜中通道有所区别。 他一手一个按着两人的肩膀，以一种奇特的力量拽着两人，以及克莱恩手上的秘偶，用几乎能搅起灵界飓风的速度穿越各种色块叠加的空间，几乎是瞬间就越过了那片灵界的风暴。 随后，克莱恩利用自己的手杖进行“占卜寻物”，指引着阿兹克，来到一处下方为深黑色，四周漂浮着几片色泽稍淡的影子的区域。 “到了，那里应该就是路德维尔的旗舰。” 克莱恩拿起手杖指了指下方纺锤形的阴影说道，随后将手杖递给自己的秘偶，顺手抹了把脸，将“道恩·唐泰斯”那中年绅士的形象变回了脸型消瘦，眼神冷漠的格尔曼·斯帕罗。 “给我的悬赏添砖加瓦，” 他自嘲地笑了笑，对安吉尔和阿兹克解释着。 安吉尔也若有所悟，她来拜朗时就恢复了自己的原本形象，也即“安吉莉卡·萨奇”那淡金长发的“金色女王”模样，但此时干脆利用“虚伪”指环稍作了些调整，眼距、鼻型的细微变化让她神情更加张扬，带上了一丝海上的狂野。 这更能和贝克兰德的我做出区分……她在心中给自己辩解着。 随后，阿兹克带着她，带着克莱恩和恩佐踏出了灵界，踩上了微微晃动的木制甲板。 周围仍然是深夜的黑，天边悬着近乎满盈的绯红之月，深蓝近黑的海面上则漂浮着四五艘漆成黑色的船只，哪怕安吉尔拥有黑暗视觉，也只能勉强看清最近的两艘。 他们脚下的则是同样黑色，但船舷附近位置泛着阴绿的巨舰，头顶的船帆惨白中描绘着漆黑的郁金香，除了大小与安吉尔上次在神战废墟中看到的不同外，几乎全盘复刻了那艘被她炸掉一半，又被“地狱上将”抛弃的“黑色郁金香”号。 这算是青春版的黑色郁金香，就连不死生物都只剩一半不到，剩下的被活人取代了……安吉尔腹诽着，视线迅速移动，找寻这支舰队的主人，路德维尔。 与此同时，甲板上值守的海盗们也发现了这四位突然出现的“入侵者”，他们大呼小叫着，或举刀迎上，或悄悄躲避，有人向天空发射了一枚鲜红的信号弹，一道倾斜的亮线出现在夜色之中，照亮了下方的甲板，以及从船长室一头钻出的身影。 他披着装饰华丽的外套，头戴三角帽，脸上覆盖着白色的面具，手中拿着一柄细剑，正是“地狱上将”路德维尔。 那双在面具后燃烧着苍白火焰的双眼看向这边，立即认出了安吉尔和克莱恩，但随即，他的目光就停留在头戴礼帽，面色淡然的阿兹克身上，右手佩戴着的黑色戒指有一缕暗色光芒闪现。 依照计划，安吉尔的“疾病”已悄然笼罩了整艘帆船，甚至蔓延向附近其他的海盗船，而克莱恩的“蠕动的饥饿”也转为黑色，就要扭曲“地狱上将”可能发动的攻击。 下一秒，让他们，让甲板上其他活着的海盗都不敢相信的事情发生了。 序列5的“看门人”，海盗将军中的最强者，“地狱上将”路德维尔横过细剑，弯下腰背，面朝四位入侵者，匍匐在地，放下武器，以最谦卑的姿势亲吻着肮脏的甲板。 唰——那枚信号弹从船舷外落入海中，最后一抹红色将他臣服的姿势照亮，落入其他战舰的海盗眼中。 安吉尔悄然收起了“疾病”能力，让中招的数百名海盗身上的疫病引而不发，以免他们呕吐、咳嗽甚至直接暴毙的下场打扰了现在这种诡异的氛围。 她踏上甲板前，想象过这是一场碾压式的战斗，以阿兹克先生天使的位格，自己半神的能力，可以隔绝任何干扰，让克莱恩通过自身搭配秘偶恩佐的作战消化魔药，拿到第二个心仪的秘偶；也担心身为“看门人”，拥有优秀通灵能力的路德维尔会偷偷叫来他背后的势力，布下埋伏，让他们陷入苦战。 但她唯独没想到，几人现身不到半分钟，作为舰队指挥，骄傲的海盗将军的“地狱上将”武器一扔，双膝一弯，就跪在了几人面前，头都没敢抬。 这要是继续攻击，会不会显得我们不近人情，不照顾他投降的愿望……安吉尔看了眼同样呆滞的克莱恩，又瞥向目光沉静的阿兹克，猜到了路德维尔投降的对象必然是这位“死亡执政官”。 一时间，甲板上陷入了寂静，就连那些无人操控的不死生物也一动不动，目光低垂。 啪，啪，阿兹克的皮鞋踏过坚硬的甲板，来到面具触地，三角帽滚落一边的路德维尔身前，按了按自己的礼帽，问道： “你是灵教团的人？” “是的，伟大的死亡执政官。” 路德维尔忙不迭回答道，由于面具被压在甲板上，语调有些瓮声瓮气，但仍能听出他无比谦卑的态度。 “人造死神计划到哪一步了？” “经过百年的努力，人造死神已经可以主动影响这一途径晋升失败的高序列非凡者，但我们的祈求和仪式仍然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说着，路德维尔微微直起腰，将手上那枚方形的黑色戒指摘下，双手一齐递向阿兹克。 灵教团，人造死神，阿兹克先生之前找寻的文献或许就和他们有关，现在终于找到真正有用的线索了……安吉尔思索着，目光扫向甲板上其他根本不敢动弹的海盗，猜测着他们同样是灵教团的成员，还是跟着混口饭吃的普通海盗。 突然，一股恐怖的气息猛地炸开，蔓延到整个甲板上，所有的海盗都扔掉了武器，颤抖着趴下，学着自己船长的模样把脸贴在地上，不敢动弹。 那些充当劳役的不死生物更是单膝下跪，拄着武器低头，如同觐见不死帝国的皇帝。 阿兹克不知何时已经戴上了那枚戒指，深沉的死亡气息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没错，属于死亡的气息，安吉尔的“死亡之翼”正是通过这股力量来控制不死生物的，稍早些时候，她与克莱恩、阿尔杰探索的无名小岛上，那条指挥不死生物为其搭建宫殿的羽蛇也散发着类似，但远远不如现在的气息。 哪怕现在，安吉尔口袋中属于羽蛇的白色羽毛也完全被阿兹克的力量所压制，一丝一毫反抗也做不出。 似乎是看出她与克莱恩的疑惑，阿兹克转过身来，脸上虽然平静，但语调有些调侃： “‘死神’途径的高位者对下位者有着极强的压制能力。” 看得出来，您现在让路德维尔举起细剑自杀，他恐怕也不敢反抗……安吉尔嘀咕着，却发现阿兹克真的看向匍匐在地的路德维尔，开口吩咐道： “你当他的秘偶，为期一年，之后可以回归灵界。” 他语调平缓，目光淡然，如同在要求明天的早餐加一个煎蛋，而非让面前这位序列5的海盗将军自愿赴死。 就连克莱恩都有些愣住，看向路德维尔，后者在华丽外套下的身体颤抖着，让他怀疑对方随时要跳起来反抗。 但最终，“地狱上将”嗓音沙哑地回答道： “是，伟大的死亡执政官。” 这番回答似乎组成了某种契约的最后一块拼图，阿兹克身旁，无数阴绿、苍白的神秘符号自虚空出现，交织成和刚才封印“蠕动的饥饿”一样的青铜对开门，印在了路德维尔紧贴甲板的额头上。 也许是某种由“死亡执政官”见证的约定，一年之后，无论克莱恩愿不愿意，他的这位秘偶都会回归灵界……不过这又有什么意义呢，在成为秘偶的那一刻，他就等于死亡了，难道灵界，又或是它连通的冥界有某种办法让人复活？ 安吉尔脑中思绪闪过，看着克莱恩走上前去，看着路德维尔在灵体之线被初步控制的恐惧感中略作挣扎，却最终没有动弹，乖乖地变成了新的秘偶。 而后，他从甲板上站起，理了理自己的外套，拍打着紧身裤上的灰尘，捡起细剑挂回腰际，站到了克莱恩和安吉尔中间，与“赢家”恩佐并排而立。 自始至终，这艘船、其他海盗船上的海盗们都没敢发出任何动静，做出任何帮助自己将军的行为。 一個活尸例外，它摇摇晃晃走来，用腐烂的双手捧着一枚蓝色的袖钉，交给了间接掌控这些不死生物的克莱恩。 原来就是你害了你的船长……安吉尔轻笑一声，感觉来这一趟的事都办完了，遂悄悄靠近阿兹克，等着搭便车离开这片海域。 但她发现对方正静静地望着自己，眼神中带着一丝鼓励。 鼓励……他不会是看了通缉令上那些夸大的宣传，又或者什么《大海盗系列》吧……安吉尔脑中冒出一个荒诞的念头，但随即又有些兴奋起来。 深吸一口气，她从口袋中掏出一枚暗红近黑的符咒，那是她用和“石化”符咒同样的增强方式制作的新“灾祸”，理应拥有更强的杀伤力。 “1分钟，所有活人立即离开这艘船，否则小命不保！” 她举起符咒，大声呵斥道。 学着路德维尔匍匐在甲板上的海盗们茫然地抬起头来，用了三秒认出面前这位“破舰者”、“金色女王”的身份，又用了三秒纷纷爬起，然后四散逃去。 他们有的把甲板上的小艇推入海中，有的干脆蹬掉鞋子直接翻出船舷跳海逃生，几名非凡者更是各显神通，迅速离开这艘新“黑色郁金香”号，有多远跑多远。 一分钟后，甲板上真的只剩安吉尔等五人，以及那些在强令下保持跪姿的不死生物们。 这下，把整艘船都“留下来”吧……看了一眼戴着白色面具，眼眸中苍白火焰几乎消失的秘偶路德维尔，安吉尔将灵性充入符咒，将它弹离指尖，在阿兹克轻轻按着她肩膀，把她带入灵界后，轻声念诵道： “灾祸。” 灵界之中，变成一块黑色纺锤形色块的“黑色郁金香”号在一股突然刮起的灵界飓风之中消失了，仿佛它从未存在于世上，从未在灵界印下自己的影子。 (本章完) 第164章 陵寝深处 这，看不出和原本的“灾祸”符咒的区别呀，那些逃难的海盗也还活着，周围的船只没有受到额外影响……安吉尔看着下方的灵界之风，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这种符咒能够同时对与目标重叠的灵界造成伤害，它或许是那种隐藏在灵界之中，甚至是“镜中”的敌人造成影响。 比如本体是幽灵船，可以随时躲入灵界的“安妮女王复仇号”，比如某些高位的魔女，又或是强大的灵界生物…… 安吉尔脑中依次浮现黑发金瞳的少女安妮，自镜中钻出，气质优雅中带着一丝活泼的“不老”魔女卡特琳娜，以及拎着自己四个脑袋的蕾妮特·缇尼科尔。 后者冰冷的眼神让她立即停止了幻想，看向拉扯着她和克莱恩，同时带上了两位秘偶一齐穿梭在灵界的阿兹克。 后者自从因为奇怪的理由而“鼓励”安吉尔炸船之后，脸色就变得有些严肃，尤其是进入灵界之后，安吉尔能感觉到几人正在不断前进，但似乎又在原地兜着圈子，没有离开太远。 “阿兹克先生，现在回古拉因吗？” 她试探着询问道。 “不，我们深入狂暴海，”阿兹克摇了摇头，看向克莱恩，“把铜哨给我，我有预感，戒指、铜哨，再配合我自己，应该就能在狂暴海找到死神陨落的位置了。” 这么快？ 安吉尔不知为何心口一紧，她原以为拿到这枚可能与死神有关的黑色戒指后，阿兹克会先回忆起更多的过往，然后与之前一样，四处寻找记忆中存在的点滴，组合起这些信息，再找到真正的答案。 怎么这么快…… 她看向克莱恩，从对方眼中发现了同样的忧虑。 但片刻后，秘偶恩佐还是掏了掏口袋，拿出被封在卷烟盒内，以免引起狂暴海动荡的铜哨，递给了阿兹克，铜哨自行浮起，如同被无形的灵托着，在阿兹克身旁停留。 同时，克莱恩也开口劝说道： “阿兹克先生，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南大陆去，拜亚姆也行，我的梦境告诉我，此行危险性相当大，也许该先找找其他灵教团的成员，了解‘人造死神’的情报后再前往狂暴海深处。” “戴上戒指之后，一直有声音在呼唤我，就在那……” 他双手各抓着一人，只能用眼神看向狂暴海方向做出表示，远处的灵界逐渐变得漆黑，那是感应到铜哨力量的狂暴海又开始了新的一轮风暴。 说罢，他带着两人两秘偶快速向前穿梭，进入了风暴席卷、闪电肆虐的危险区域。 …… 贝克兰德，圣赛缪尔教堂深处。 身披长袍的大主教安东尼·史蒂文森快步走进查尼斯门，与看守者简短对话，按程序验明了自己的身份后，走过一个个木制架子，在各种材料容器、文献、魔药配方之间穿过，沿着台阶下到了二层。 这里封印着各种“3”级、“2”级的封印物，只有小队队长、执事或主教能获准进入，而且必须两人以上同行，以免发生意外，来不及呼救。 于隐秘的角落，大主教开启了通往第三层的道路，进入了面积并不算大的最下层。 他目光扫过，确认了封印物“1-29”和“1-80”没有变化，仍在按照设计互相影响，抵消负面效果，并封印着贝克兰德教区最重要的那件封印物。 “0-17”。 安东尼回忆起刚才接到的来自于圣堂的紧急通讯，内容很简单：立即启用封印物。 限于保密原则，哪怕紧急通讯也没有写明让安东尼启用哪件封印物，但他知道，需要自己亲自启用的只有这一件。 解除外层封印，安东尼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通过“1-29”观察起“1-80”内部的情况。 而后，他那口气就猛地吐出。 “0-17”不见了！ 怎么回事？“0-17”确实偶尔会突破封印，将力量逸散至外界，但这种情况会被“1-80”迅速控制，以前并没有出现过封印尚未解除，内部封印物就不翼而飞的情况。 圣堂的目的是让我观察这件“0”级封印物是否还在，而非真正让我启用它？ 安东尼思索着，但很快摇了摇头。 他脑海中浮现“0-17”的完整资料，那是只有教宗、某些研究人员和贝克兰德教区的大主教才能知道的信息，而且每位大主教被调离前，都要用封印物清除这部分记忆。 “编号：17；危险等级：‘0’级；名称：隐秘之天使。 “保密等级…… “封印方式…… “描述：这不是一件物品，也无法被利用。 “附录1：这件封印物最早于第四纪苍白年代出现，其余资料不详。 “附录2：资料显示，祂曾经被唤醒过七次。 “附录3：无法被利用有限定前提，经确认，祂可以作为女神降临的容器。” 安东尼霍然睁开双眼，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但他不敢细想，就连“贝克兰德大雾霾”时都要按照流程唤醒的“0-17”，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件而自行离开了查尼斯门？ 胸口画着绯红之月，大主教安东尼将三层的封印恢复原状，静静地离开了。 ———— 一阵天旋地转，安吉尔重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处黑暗阴冷的陵寝之中，脚下是坚硬的石块拼成的地板，身旁是一具具敞开的棺材，内部是生长着白色羽毛的腐烂尸体。 棺材环绕的陵寝深处，有石梯通向下方，那里黑气弥漫，如同沉重的雾霾聚集在一起，黑暗视觉被其隔绝，无法看穿内部的情况。 看着像是克莱恩描述的梦境中的陵寝……她头皮发麻，迅速环视四周，很快看到了站在棺材旁，凝望黑雾深处的阿兹克，以及他旁边正缓缓站起的克莱恩，两具秘偶似乎没受到眩晕的影响，侍立在一旁，了无生气。 “这就是，人造死神所在的陵寝？” 她小心翼翼问道，内心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阿兹克回过头来，安吉尔在他脸上看到不那么严肃的表情，以及微微翘起的嘴角。 到了这里，他反而恢复了更早前的状态，那個幽默风趣，喜欢离开后又偷偷返回看我们笑话的鲁恩绅士……安吉尔有些怅然地想着。 “刚才，那个海盗将军叫我‘死亡执政官’，我一点都没抗拒这个称呼，因为，在逐渐找回的记忆之中，我看到了率领无数不死生物大军，高坐在头骨王座上的自己，看到了身边倒毙的非凡者和普通人，看到了他们重生为效忠我的死灵，扑向下一个城镇、乡村，而我则无动于衷，冷眼旁观。” 阿兹克视线落在路德维尔的面具上，很快移开，看向克莱恩和安吉尔，语调带着莫名的情绪，叙说着自己为何急切地想要寻回记忆的原因。 在阴冷潮湿的墓室中，安吉尔了解到了这位从苍白年代的尾声死去又复活的“死亡执政官”的无数次人生经历。 第一次，他从尸体堆中爬起，被一名贵族少女收留，在救下她后，与她暗生情愫，却因为身份的差距无法走到一起，当然，阿兹克最终加入了军队，成为了骑士，在第四纪与第五纪交界的混乱时期打下了自己的爵位和封地，迎娶了贵族少女，并有了一个孩子。 “那是初代的拉姆德男爵，封地就在廷根附近的拉姆德小镇，还记得我去净化亡灵的那次吗？” 克莱恩小声地对安吉尔说道。 安吉尔点了点头，脑中回忆起那座第五纪初期就存在，甚至比廷根市出现得还早的小镇。 原来那是阿兹克先生的儿子的封地……想到这里，她笑了起来，看向阿兹克，发现对方嘴角也浮起一丝笑意。 “那是个勇敢的孩子，视我为榜样，要走我曾走过的路，依靠自己成为贵族，而非受祖上荫蔽……每当想起他说的话，我内心就感到满足与骄傲，他和我记忆中在拜朗留下的，为了分割非凡特性或掌握军队而留下的血裔完全不同……呵，我也是如此出现的，怎么会不知道那种感受，那种除了血脉就没有任何关联的感受？” 说到这里，阿兹克摇了摇头，叹息一声继续道： “可惜，那段在我心底最美好的记忆并不长久，很快，我恢复了大部分记忆，逐渐变得阴沉，让家人感到陌生，虽然我努力补救，但最终只能在安排好‘下一世’后，于城堡中离世……” 接着，他讲述起第二世、第三世，直到距今不久的无数次复活经历。 有时他是勤劳的商人，靠自己的双手为家人构建幸福，有时他是聪慧的学者，在求学时顺便收获了美好的爱情，有时他代替了别人的身份，占据对方的人生，却又在恢复记忆后感到懊悔…… 在一次次的人生中，阿兹克总会回忆起第四纪那些让他感到恐惧，感到自己成为另一个人的记忆片段，和他当下的幸福对比，让他感到不协调，感到自己分裂成了“死亡执政官”和“不断复活寻求幸福的男人”两个不同的身份。 “还记得我带你去过的墓园吗？” 阿兹克又看向安吉尔，目光中带着无尽的哀伤。 “那里是我某一世留下的女儿的家园，而在另一个时间，我又成为了入侵她家园的士兵，杀死居民，推倒房屋，毁坏了所有的美好…… “像是某种注定的结局，我收获的美好和幸福，总会在下一次复活时被自己亲手毁坏，这让我感觉我的本质是否就是那个摧毁北大陆，掀起苍白之灾的‘死亡执政官’……” “不会的，阿兹克先生！”安吉尔还在斟酌如何回答这个尖锐的问题，克莱恩已经迅速开口说道，“我认为，‘死亡执政官’和‘阿兹克·艾格斯’都是同一个人，但前者属于非凡特性影响下，走向失控的非凡者，而后者才是失去记忆，重新开始新人生的您，是善良、热情，具备充沛情感，也是最本质的您。” 克莱恩的话语虽然缺少证据，但确实贴合阿兹克的想法，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表情有所缓和。 而安吉尔也想到了一个重要的概念，犹豫着说道： “或许，这些不断重复的人生，是‘死神’途径对抗非凡特性中的疯狂，以及失控倾向的‘锚’？ “所以，您不应该把它们当成某种负担，而应该是你人生中的一部分，甚至是一大部分……事实上，这段历程已经有一千多年了吧？第四纪的您经历的时间恐怕还不如这个阶段。” 安吉尔其实不是很确定阿兹克于第四纪出生的年代，但哪怕历史知识不算渊博的她，也能确认，整个第四纪加起来，都不如第五纪至今的时间长。 两人的劝说让阿兹克沉默下来，他思索着，表情有些迷惑，很快长舒一口气，道： “也许第四纪的我并非因为这个原因而陷入死亡与重生的轮回……但现在的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说罢，他表情变得坚定，语调也同样如此： “我知道你们的顾虑，我也不希望这件事成真，但在以往的记忆中，每次我逐渐摸到真相，都会陷入新的一轮沉睡，这次毫无疑问是最靠近答案的一次……一千多年了，无论如何，我也想握住它。” 说着，他看向陵寝深处那些不断蠕动的黑雾。 “记得闭上眼睛，等我回来。” 说罢，他按住头上的丝绸礼帽，一步步沿着棺材之间的空隙，走上石制的阶梯，走向了陵寝阴暗的深处。 安吉尔和克莱恩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无奈，但随着阿兹克靠近黑雾，随着那股黑雾如同有了生命一般自行散开，露出盘旋在陵寝底部的虚幻事物，两人均感受到了不断扬起的死亡气息。 遵从吩咐，他们迅速躲到了高大的棺材后方，闭上双眼，仔细倾听着后方传来的动静。 …… 东拜朗，古拉因城依山而建、逐级攀高的街道上。 一支服装各异，但都戴着鲜红色手套的队伍正向前走去，此刻天已蒙蒙亮，但这些显然通宵工作的人们却没几个带着疲惫，反而神采奕奕。 戴莉·西蒙妮跟着这帮夜猫子，不断打着哈欠，突然停住脚步，摇晃着伸手按向自己的额头，这让一直暗中关注她的“红手套”队长索斯特疑惑地靠了过来，询问道： “怎么了？” 戴莉语调有些虚幻，仿佛在梦呓：“刚才我听到了奇怪的呼唤，似乎在要求我臣服，而我差点就屈服了……” 敌袭？ 所有“红手套”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都是如此，但同队的伦纳德·米切尔却在略微侧头后，望向了西北方向的港口，望向了逐渐覆上朝阳色彩的海面。 狂暴海方向的天空一片漆黑，没有狂风、闪电，没有暴雨和巨浪，就连阳光都无法穿透。 (本章完) 第165章 神话生物形态 狂暴海深处，没有现实路径可以到达的陵寝内部。 阿兹克一步步走下台阶，来到墓室中央，那里弥漫的黑雾正缓缓飘散，露出半虚幻半真实的巨大事物。 那是一条盘踞的尾巴如同高山，收紧的翅膀宛若峭壁的羽蛇，它阴绿色的巨大鳞片渗出和雾气同色的漆黑，缝隙之中冒出一根根沾染了淡黄油污的羽毛，它们连接着无数根指向四周，进入虚空，不知通往何处的黑色细管。 它有些虚幻的身体内部不断涌出又消散着无数复杂的符号，似乎代表着各种神秘的知识，又让阿兹克感受到发自内心的战栗。 但最让他惊讶的还是羽蛇的头部，那如同山顶巨石般的头颅上长着一张肤色古铜的人类脸庞，脸上有着燃烧火焰的眼窝，高挺却线条柔和的鼻梁和颧骨，右耳下方可以看到一颗黑痣。 它有着一张阿兹克·艾格斯的脸！ 就像阿兹克在盯着它一般，它也在盯着阿兹克，眼眶里的苍白火焰逐渐高涨，让下方的阿兹克被无形的楔子扎入脑袋，嗡的一声，摇晃着低下了头。 在撕裂灵魂的疼痛中，他又想起了一幅幅陌生的记忆画面。 在一片死寂的大地上，堆积如山的尸体旁，一条和他长相完全一样的羽蛇漂浮着，上方是由各种头骨堆叠而成的黑色云朵。 云朵内部一根根漆黑触手伸展而出，包裹住羽蛇的躯体，将祂的灵体拉出，身躯则委顿落地。 头骨云朵中，一双苍白火焰如风中残烛的眼眸向灵体望来，一根污染的羽毛随即落下，将灵体从中一分为二，一半被触手纳入怀中，进入云朵，一半与一件黄金饰品糅合，成为半金半灰的灵体，在苍白火焰灼烧中返回了羽蛇内部。 记忆中那羽蛇的脸逐渐和阿兹克面前的重合，让他找回了自己缺失的最后一部分记忆。 那是他一次次轮回，一次次死而复生却从未接触过的真相。 那是导致他每每失忆，只能以懵懂无知的人类身躯融入社会，成为各种不同身份的原因： 他的灵魂，有一半被生生撕裂，离体而去，成为了面前这条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羽蛇！ “萨林格尔……父亲？” 他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名字。 那是阿兹克的父亲，也是拜朗的真正统治者，“四皇之战”的冥皇，死亡的本质，亡者的君主，所有生灵最后的归宿。 “死神”萨林格尔。 在苍白之灾的尾声，这位超越了真神，却变得更加疯狂的神灵预感到自己的结局，但却不愿就此逝去，因此留下了让自己保存一丝复活希望的后手：祂分割了自己的孩子，“死亡执政官”阿兹克的灵魂，一半用某件物品填充，送回体内，一半与本途径的“唯一性”结合，成了目前的人造死神，并逐渐复苏，开始主动影响“死神”途经晋升失败的高序列非凡者。 而失去一半灵魂，又被异物填充的阿兹克则一次次以序列4“不死者”的复活仪式走进新的轮回，一次次寻回部分记忆，一次次结束人生，为“下一世”做准备。 直到他离“真相”越来越近，甚至主动来到这里，而他的另一半灵魂，此刻也已经准备好与之结合，重新成为冷酷疯狂的“死亡执政官”。 届时，重回实力巅峰，且获得了“唯一性”的阿兹克·艾格斯，将遗忘他所珍视的一切，变成苍白之灾时那条蛇身人首的怪物，成为充斥神性却没有丝毫人性的真正死神！ 他将会遗忘身后的克莱恩和安吉尔！ 感受着他们虽然躲在石棺后方，紧闭双眼，却一直聚焦在自己身上的关注，阿兹克痛苦地跪在石阶上，抗拒着来自羽蛇，来自自己心底的压力，发出一声怒吼： “不！” 他不愿意成为那个“白之圣女”卡特琳娜口中强大、冷酷的“执政官”，不愿成为记忆深处那个坐在头骨王座上的自己，更不愿遗忘如今珍视的一切。 阿兹克如同之前向自己跪拜的“地狱上将”路德维尔一般四肢着地，身体匍匐，古铜色的脸上全是汗水，一滴滴落在千年不腐的石阶上，化为不断蔓延的淡黄油污，生出一根根细密的白色绒毛。 和他内心的想法相反，阿兹克头顶的巨大羽蛇渴望着自己的另一半灵魂，渴望着重归完整，它的双翅逐渐伸展，覆盖了巨大的陵寝的上半部，蛇身则缓缓靠近，那张巨大但却与阿兹克长相一致的人脸悬在跪在石阶上的阿兹克上方，苍白火焰的双眼冷漠地注视着他的挣扎。 “不……” 阿兹克再次吼叫出声，气势却比刚才微弱了许多，他紧贴地面的头颅逐渐抬起，脖颈、手背冒出一片片漆黑的鳞片，光滑的额头上出现一道凸起，从内部被顶出血淋淋的伤口，闪出一抹不应该出现在死神陵寝之中的金色光芒。 那是阿兹克记忆之中修补他这一半灵魂的物品，一件外形像是火焰鸟的黄金饰品。 在饰品出现的瞬间，阿兹克的双眼就化为了和羽蛇同样的苍白火焰，身体也从石阶上站起，和头顶自己那张放大了无数倍的脸庞对视着。 他脸上的表情闪过挣扎，闪过不舍，但步伐却缓慢地向羽蛇走去。 …… 听着阿兹克先生一声声夹带着惊恐、懊悔和不甘的怒吼，安吉尔紧闭的双眼微微颤动，却由于之前的嘱咐而不敢睁开。 已经近乎恢复序列2实力的阿兹克先生到底遇到了什么？他喊着“萨林格尔”，那是他的父亲？之后没有交战的声音，也没有另一方的动静，只有几声怒吼后死一般的寂静，以及逐渐蔓延的死亡气息。 战斗在一瞬间就结束了？阿兹克先生赢了吗？又或者，他陷入了无法自行解决的危机，亟待我们的帮助？ 脑中闪过无数念头，安吉尔摸向身旁的克莱恩，抓住了他戴着“蠕动的饥饿”的手，后者也将手握紧，两人无声地感应着对方的体温。 他也是这么想的……安吉尔心中一暖，下定了决心。 如果阿兹克占据优势，那他们睁开双眼，看一眼战场情势问题应该不大，如果他已经陷入了危机，那么两人的介入，或许能让天平产生一丝有利于己方的倾斜！ 哪怕我只是个半神，但却拥有对天使有效的攻击……安吉尔在内心说服着自己，低声对克莱恩说道： “我先看一眼，你序列还不够。” 如果石棺后方是天使层次的力量在互相攻防，连神性都不具备，本身更是脆弱无比的克莱恩也许刚睁开双眼，就会陷入彻底的疯狂，在原地化为一滩看不出形状的蠕虫和肉块。 而我，能多支撑一会……安吉尔深吸一口气，猛地睁开了双眼，同时从胸口内袋掏出自己的魔镜，双眼、镜面同时闪过一缕黑色。 在她头顶，空气温度急剧下降，浓郁的冷凝雾结成一面面晶莹剔透的冰镜，它们彼此反射着微弱的光芒，将石棺后方，墓室中央的情景通过“镜子通道”传入安吉尔手上的魔镜。 那是如山一般大，长着熟悉脸孔的羽蛇，那是正缓步靠近，步履蹒跚，表情挣扎的阿兹克，还有……羽蛇虚幻的身体内部无数闪动着的符号和它们代表的知识。 轰—— 安吉尔感觉自己的脑袋被巨锤砸中，里面的组织被打成了浆糊，而且正被滚烫的棍子搅动着，几近沸腾的液体从她的口、鼻、耳中流出，脑海中只剩不断回荡的呓语和惨叫。 那是她自己的惨叫。 咚，又一声闷响让安吉尔稍微恢复过来，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背靠着石棺瘫倒在地，那声响动则是脑袋撞击棺材发出的。 在这阵疼痛的帮助下，失去的理智总算回归了大脑。 眨了眨被自己的血玷污的双眼，安吉尔的目光艰难地回到手中的魔镜上，先是看到了自己淡金色的长发变得粗壮，成为了一条条或长有单眼、或吐着信子的毒蛇，而后是失去了眼白，如同纯粹宝石的紫色双眼，最后才是镜中映照着的羽蛇与阿兹克。 在于“死亡”的污染对抗时，我已经自行进入了不完整的神话生物形态……她想起阿兹克曾告诉自己的知识，理解了自己目前所处的状态，清楚这种状态只能保持片刻，随后就会滑入失控的深渊，遂不再犹豫，从袋中掏出一枚“石化”符咒，将体内已变得不那么稳定的灵性灌入其中，直接按在了魔镜上属于羽蛇的身影上。 “石化！” 她的头顶，一片片冰镜变得灰白，将同色的光芒射向面色冷漠，等候着阿兹克接近的羽蛇，在它那展开的双翅之间最脆弱的位置聚焦。 在那些阴绿、漆黑的鳞片上，一抹灰白色出现，眨眼之间就从指尖大小蔓延开来，面积几乎占据了羽蛇如山般的身躯的五分之一，一根根羽毛如雨般洒落，上面淡黄的油污似乎都被灰白所替代，落在地上竟发出重物坠地般的动静。 但在下一刻，表面变得灰白，近乎被石化的羽蛇身体就被从鳞片缝隙处涌出的黑雾笼罩，它们迅速修复着损伤的位置，让漆黑重新覆盖灰白，除了那处的羽毛稀疏了一些外，并没有出现足以影响羽蛇行动的创伤。 它就像没感受到刚才的攻击一般，继续伸展着躯体，让人脸靠近阿兹克，让阿兹克蹒跚地走向自己。 再有几步，他们那相同的脸就要贴在一起，分离千年的灵魂即将融为一体。 就连“神孽”斯厄阿的分身都没法承受的“石化”，居然只给这条羽蛇造成了这么点伤害……安吉尔的心不断下沉，紫色的眼睛也染上了一丝黑色。 她快控制不住自身的神话生物形态了。 (本章完) 第166章 选择 再有一分钟，不，最多30秒，我就没法恢复正常的形体了……安吉尔内心有所明悟，但此刻状况紧急，她也顾不上这么多了，最多，最多就像贝克兰德大雾霾时一样，再死一次好了…… 下定决心，她又摸出了一枚“背叛”符咒，以她目前的灵性，也只能再使用一次通过上百毫升血液强化过的高级符咒，而后可能就会因为灵性枯竭、暴露不完整的神话生物形态而失控。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朝它的脑袋打，如果能重现“北方之王”杀死自己的场景就再好不过了……她思索着，充斥紫色，看不到眼白的双眸盯着魔镜，在又一次充斥大脑的呓语和嚎叫之中稳定心神，准备激活手中的符咒。 “等一下。” 安吉尔耳旁传来克莱恩的话语，他摸索着抓向安吉尔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而后侧过身体，闭着双眼，隔着眼皮“看”向这边。 哪怕只是这样，安吉尔展露的“蛇发”形态也让他身体僵硬，表情绷紧，眼角渗出一缕深色的血液。 安吉尔头上那一条条或吐着红信子，或睁大着单眼的毒蛇自卫似地看向克莱恩，加重了他那种全身硬直，几乎要变成石头的感觉，好在安吉尔勉强控制住自身的形态，让毒蛇们如同普通的头发般垂了下去。 克莱恩反复进出灰雾，接受过“永恒烈阳”、“真实造物主”等存在考验过的灵体和心态终于发挥了作用，他迅速从安吉尔那既危险，又有着致命魅力，让人想送上前去被毒蛇包围的诱惑中恢复，顶住了隔着一座石棺的羽蛇那无形的死亡之力，迅速从口袋中拿出一枚黑色水晶片一样的符咒。 “窃运者”！ 安吉尔听对方介绍过，这枚由愚者先生提供一部分帮助，克莱恩亲手制作的高级符咒能调换两个目标的命运，时间短暂，但几乎可以转移任何命运。 她瞬间理解了克莱恩的想法。 羽蛇看似坚不可摧，羽蛇想要和阿兹克先生融为一体，这很可能是“人造死神”的目的，祂需要阿兹克身上的某些特质，恢复自身最强的状态。 如果克莱恩和阿兹克的命运对调，让羽蛇的目标变成和祂毫无关联的克莱恩，错误地吸收了某些特质呢？ 这就像是非凡者服下了错误的魔药，轻则失控，重则直接死亡。 那时，安吉尔的“背叛”符咒，也许才能发挥真正的作用…… “阿兹克？” 她确认似地问了一句。 克莱恩没有任何犹豫地点了点头。 他和我一样……安吉尔嘴角微微翘起，反握住克莱恩拿着“窃运者”符咒的手，按向了魔镜内属于阿兹克的那抹身影。 她也不确定这枚最多拥有半神力量的“窃运者”符咒是否能对序列2的阿兹克起效，又是否能干扰序列或许更高的“人造死神”，更不确定承受了阿兹克的命运后，克莱恩能否活下来，能否像之前那样死而复生。 但她尊重对方的选择，就如同自己睁开双眼前下定的决心。 维持住魔镜与上方冰镜的通道，安吉尔开口道： “现在！” 与此同时，陵寝深处那如山峦般巨大的羽蛇身体几乎覆盖住了阿兹克，后者步履加快，走向虚幻的羽蛇身体，脸庞与上方那巨大的古铜色皮肤面孔越来越近。 陵寝开始震荡，一声声巨响回荡在宽广的墓室中，四周的石壁仿佛变得透明，展现出无数骷髅徘徊，无数幽影穿行的世界。 一根根黑色的触手、一条条染血的手臂穿透冥界与现实的界限，来到陵寝之中，它们摇晃着，欢呼着，恭迎冥界主宰的回归。 “不！” 阿兹克发出了最后一声吼叫，体内那一半渴望着完整的灵体牵引着他不断走向羽蛇，身体越发轻盈，几乎要腾空而起，额头上的黄金鸟装饰涌出苍白的火焰，笼罩住他全身，让他几乎化为了背生双翅，羽毛覆盖身体的羽蛇。 “命运！” 克莱恩深吸一口气，不依赖自己的视线，完全通过安吉尔的指示选定位置，用古赫密斯语念出了“窃运者”符咒的开启咒文。 安吉尔也握紧了手中的“背叛”符咒，就要在羽蛇出现破绽的瞬间，给予它最强的一击。 两人都没有想失败了该怎么办，死去了又如何复活。 “……” 霎时间，陵寝的抖动停止了，四周的巨响停止了，那快和现实融合的冥界也消失了。 一片寂静之中，克莱恩本能地停止了将灵性充入手中的符咒，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来。 他发现那股哪怕不睁开双眼也不断充斥着他脑海，让人几欲疯狂的呓语已经停止，身旁的安吉尔也从诡异却极具诱惑力的蛇发形态中恢复过来，同样疑惑地看向手中的魔镜。 一片深沉的黑色覆盖了镜面，笼罩了羽蛇与阿兹克先生。 这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让人发自内心感觉宁静的漆黑让安吉尔和克莱恩面面相觑。 从突然停止的怪异现象，不再晃动的陵寝和安静的环境，两人能感觉到刚才威胁阿兹克先生的力量已经不复存在，至少已经停止继续侵蚀这位抗拒着结局的可怜人，但接下来是否还有新的威胁？那股无法窥视的黑色又是什么？ 两人完全没有头绪。 安吉尔在瞬间的犹豫后，准备站起身，直接用肉眼观察陵寝深处的情况，但克莱恩阻止了她，指挥着和自己一起挤在石棺后方的秘偶之一，“赢家”恩佐来进行尝试。 就在恩佐准备站起时，两人耳畔传来一道属于女性，柔和动听但缺乏起伏的声音： “你有三个选择……” 听到这声音的瞬间，安吉尔就在记忆之中找到了它的主人。 贝克兰德大雾霾时帮助她解决“绝望女士”，又交给自己蓝宝石戒指和“痛苦”非凡特性，最终在自己平复大雾霾威胁后体面地杀死自己的女性。 女神教会的天使，在迷雾小镇中拥有雕像的“天之母亲”！ 祂怎么会来到这里？似乎还帮助了阿兹克先生……安吉尔双眼睁大，脑中无数念头闪过，却不敢动弹分毫。 她身旁的克莱恩同样如此，秘偶恩佐以一种诡异的半蹲姿态躲在石棺后，两人两秘偶就这样静静地倾听着阿兹克与“祂”的对话。 “……一是让灵魂完整，让萨林格尔于你体内重生； “二是我帮你把另一半灵魂抽出，由你自己想办法缝合，最终回到第四纪时的状态，不用一次次重生、寻回记忆，但你这些年的经历也将成为记忆深处的梦境； “三是就此离开，不再寻找‘终点’与‘答案’，也无法继续向上晋升，你会维持在目前的状态，以这一半灵魂不断失去记忆重生，又逐渐寻回自己的记忆，最终，让第四纪的经历成为人生中的一小部分。” 三个选择……刚才都到了最后一步，阿兹克先生几乎要被那条羽蛇吞噬，现在居然能做出选择了？ 听起来三个选项都不算好，但让“萨林格尔”从体内重生，必然是最坏的那個……这个萨林格尔不会就是人造死神，不，第四纪真正的那个死神吧？祂设下计谋，只要阿兹克寻回完整的记忆和力量，就能通过某种手段在他体内复活？ 排除这个最危险的选择，其他两个也各有问题，第二个可能会让阿兹克先生变成他最不希望成为的那种人，唔，这其实才是真实的他，但经过一千多年的不断轮回，他的“这一半灵魂”似乎已经成为了不同的人，他肯定会抗拒“另一半”的干涉，有可能造成某种精神、人格上的分裂…… 最后的选项听起来就是维持现状，也是三个选项中，安吉尔认为最能接受的一个，但反复获得、失去，也许会让阿兹克先生厌倦这种每60年一次的死亡和复活，他会怎么选呢…… 安吉尔思索着，有些忍不住想站起看看阿兹克目前的状态，以及能够“给他三个选择”的“天之母亲”的真容。 但隔绝魔镜窥视的力量让她明白，对方并不想让自己目睹现在的场景。 这个选择，独属于阿兹克·艾格斯自己。 长时间的安静后，阿兹克那有些缓慢，但无比坚定的话语传来： “我不想遗忘他们，不想遗忘这些温馨的经历，我选三。” 话音刚落，他就闷哼了一声，显然在承受某种难以抑制的痛苦。 这让安吉尔又紧张起来，她看向手中的魔镜，在那遮掩一切的黑暗中，仿佛亮起了一丝金色的光芒，但金光转瞬即逝，阿兹克的哼声也被喘息取代，这连绵的声音逐渐平缓，最终消失。 “感谢您的帮助，我可以离开了吗？” 他带着敬意的声音再次从陵寝深处传来。 没听见其他声音，似乎是“天之母亲”用点头代替了回答，阿兹克的皮鞋声传来，而后是他疲惫的语调： “已经可以了，一切都结束了。” 声音来自两人身后，安吉尔和克莱恩连忙站起，转头看去。 额角仍在不断抽动，似乎承受着某种精神上痛苦的阿兹克正看向他们，头顶的礼帽已不见踪影，额头上那道深深的伤痕和其中的黄金鸟装饰已无影无踪，当然，他脸上、手背的鳞片也恢复成了古铜的皮肤，眼眸中是熟悉的笑意，而非冷酷、疯狂。 越过他的肩头，安吉尔看向陵寝深处，那里被之前魔镜中所见到的黑色阴影覆盖，四周的黑雾逐渐弥漫，笼罩了一切。 那条羽蛇，“天之母亲”都已不见踪影。 看着疲惫的阿兹克，安吉尔也没打算现在提问，而是靠近对方，顺从地等待这位选择“维持现状”，保留对他们的记忆的“死亡执政官”伸手按向自己的肩膀，另一侧，克莱恩也同样如此。 片刻后，随着黑色、灰色、白色的色块叠加，他们离开了陵寝，进入了灵界。 就在视线被鲜明的色彩遮挡的瞬间，安吉尔看到那片黑雾被无形的力量驱散，一道身穿古典长袍，兜帽遮住上半张脸的女性身影出现在陵寝深处。 祂隐藏在阴影中的嘴角微微翘起，似乎在看向安吉尔。 (本章完) 第169章 尊名？ 又一次看到搔首弄姿的女装大帝，安吉尔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要严肃，克莱恩不知道他是穿越者，会以为他是历史中的传奇人物之一……安吉尔努力说服着自己，压下嘴角，看向同样忍俊不禁的克莱恩，这才发现对方也被罗塞尔为了刻意迎合“亵渎之牌”的寓意和途径而绘制的造型逗笑。 “咳，这张‘魔女’牌不是献祭给愚者先生保存了么？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她连忙找了个话题，打破尴尬的气氛。 “这和我们接下来探索卡尔德隆城的计划有关，”克莱恩让恩佐拿来另一张椅子，坐在安吉尔身旁说道，“那是一座隐藏在灵界深处的城市，而我们不具备阿兹克先生那样长期停留在灵界之中的能力，哪怕是‘旅行’也只能短暂在神秘、诡异的灵界之中穿行，因此我计划利用这些罗塞尔大帝制作的纸牌辅助我们。” “你是指……像‘黑皇帝’那样？” 安吉尔立即想到了克莱恩在作为“夏洛克·莫里亚蒂”时偶尔变成的“黑皇帝”灵体，那不但使他拥有一定怨魂的特质，能穿过障碍、附身敌人，躲避大部分普通的伤害，还可以获得“尖啸”等额外能力，提高自身的位格，反占卜、反预言。 当时我就想问了，克莱恩为何能反复从愚者先生手中借来“黑皇帝”牌，难道获得这张“亵渎之牌”的过程中，他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安吉尔此时脑中出现这样一个疑问，但下一秒克莱恩就主动给出了解释。 “没错，就是‘黑皇帝’，我用某些计谋得到了它，献祭给了愚者先生保存，因此得以随时取用……但这次，我打算用的是另一张。” 说着，他也拿出了一个类似的金属小盒，解除灵性之墙，拿出了一张安吉尔有些眼熟的“亵渎之牌”，上面绘着头戴三重冠冕，高举双手，召唤出闪电、狂风和海浪的罗塞尔大帝，但并未展露更多特殊性。 那是“暴君”牌，在某次对无名小岛的探索中，由安吉尔、克莱恩和“倒吊人”阿尔杰共同获得，并被献祭给了愚者先生。 “为什么是‘暴君’？‘黑皇帝’很强啊，也很帅……”安吉尔嘀咕着，突然想到一件事，“‘暴君’属于‘风暴’途径，会被南大陆的风暴教会高序列非凡者发现吗？他们能快速飞行，哪怕比不过‘旅行’，也能很快赶到这里……” “在用灵性之墙封存后，短时间不会，但在现实世界待太久，或许会因为非凡特性聚合效应而自然地碰上某位‘代罚者’的高层，然后被抓去审讯。” 克莱恩在做出计划时就做好了相应准备，因此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那就好，我担心拿着“魔女”牌，出门就会撞到什么什么圣女，如果是序列3我还勉强能应付，序列2的话只能期待“复活”的特殊性了……安吉尔嘀咕着，将亵渎之牌竖握着摆在自己眼前，看着女装罗塞尔，继续询问道： “那你准备教我怎么使用它？” 呼，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步骤了……克莱恩轻舒了一口气，斟酌片刻，像是刚来到海上，教授安吉尔第四纪的那些历史一般缓缓说道： “首先，你要利用‘人工梦游’和‘密契仪式’的方法……” 和一般的中序列非凡者不同，克莱恩身为神秘的“愚者”，从序列9开始就在研究灰雾的特殊性，在思考如何利用属于自己的力量帮助自己，因此对有关“赐予”、“献祭”的各种仪式非常娴熟，更是根据值夜者内部的资料、罗塞尔大帝的日记，以及《秘密之书》等神秘学书籍研发了很多撬动远比自己序列要高的力量的特殊仪式。 而且不同于自己在灰雾之上直接容纳“亵渎之牌”，在现实世界，要利用这张位格极高，并拥有特殊力量的纸牌，安吉尔首先要做到“向自己祈祷”。 “……这很简单啊，我制作高级符咒的时候，都是在向自己祈祷，借用我身上的那种‘特殊性’的力量……这是‘命运之蛇’威尔·昂赛汀教我的。” 听到这里，安吉尔打断了克莱恩渐入佳境的教导，掏出一枚于昨天刚补上的“灾祸”符咒说道。 “那，我们就进入下一个步骤吧，”克莱恩这时才发现自己固有的某种刻板印象让他轻视了安吉尔，在内心忏悔的同时迅速略过了这個话题，“这也是和制作符咒有区别的一点，毕竟符咒只要传递力量，而容纳‘亵渎之牌’要灵体与身体的配合。” “进入‘人工梦游’状态，灵体离开身体后，你的身体要继续进行‘密契仪式’献祭手上的亵渎之牌，这同样要指向自己，而且‘密契仪式’要使用一段‘尊名’，这需要你自行设计，并且保证指向自己，而非某个神秘甚至邪恶的存在。” “尊名，那不是序列3的圣者才能拥有的吗？而且响应范围还有限……” 安吉尔疑惑地反问道。 她最初以为这是神灵所特有的，比如女神，比如愚者先生，直到从“神秘女王”那里知道了更多的信息，才明白这个范围其实可以扩展到序列3，但刚晋升半神，拥有一丝神性的序列4也能拥有尊名？ “呵，那只是达到能响应其他人祈祷的层次，而非‘拥有’尊名的层次，只要愿意，序列9也能设计自己的尊名，只不过哪怕自己念诵，自己向自己祈祷，也无法得到丝毫回应而已，而半神，是在闭环的仪式中获得自己力量的最低要求。” 克莱恩解释着，语气上不自觉带上了平时塔罗会时“愚者”解释问题的调调，但立即反应过来，恢复了“自我”，并补充道： “首先，以序列4而言，尊名最好是五段，最后一段要直接指向姓名，可以是代称，比如艾琳·沃森，又或者安吉莉卡，但我建议是安吉莉卡·萨奇，毕竟她最出名，你可以附带上许多海上的传说作为限定段落，避免指向其他人…… “但也不用太担心，毕竟密契仪式比较特殊，就算尊名无效，成功的概率也不低。” 他解释了几句后，见安吉尔若有所思，干脆没有继续打扰她，而是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先行利用灰雾容纳“暴君”，以免安吉尔发现他根本用的不是这种方法。 但没等他离开，安吉尔像反应过来一般抬头看向他，问道： “那你呢？伱的‘尊名’是什么……唔，我只是用来参考一下。” 果然还是问了……克莱恩庆幸自己早已找好了借口，表情不变地回头说道： “因为我还不是半神，所以借用了愚者先生的力量，不过我已经想好了一部分，比如‘伟大的格尔曼·斯帕罗’之类的……” 他调侃的语调果然招致了安吉尔的白眼，得以安然离去。 “借用‘愚者’先生的力量……他和那位存在的关系还真是奇怪，高于我们这些塔罗会成员，但又不像真正的眷者，是因为他的‘特殊性’吗……” 看着克莱恩的背影，安吉尔嘀咕了几句，回到另一间卧室，布设好灵性之墙，准备体验这种新奇的仪式，试着使用“魔女”牌。 ———— 特特尼克城外，远古森林内人迹罕至的地方。 砰——一具高大的躯体倒在泥地中，脸庞栽进了枯叶和烂泥之中，看不到表情，但裸露在外的其他皮肤早已干枯、发黑，像是放置了多日的干尸。 他的非凡特性以超出常理的速度聚合、析出，很快在眼球处聚集。 一只穿着皮鞋的脚伸来，将尸体踢得翻转了半圈，他满是泥泞的脸向上仰着，左眼散发出诡异的深红色。 脚的主人正是身穿双排扣礼服，踏入泥地却一尘不染的因斯·赞格威尔，他此刻左侧瞎眼处皮肤血管凸起，眼睛狰狞地望向脚下的尸体，片刻后，伸手向发出深红光芒的眼球抓去，一把将其抠出，滴沥着鲜血的手举到嘴边，一口吞入。 他直接将这只与非凡特性结合的眼球吃了进去！ 哗哗——林间的风声响起，吹动他另一只手拿着的笔记本，翻到了最新的一页： “……在展开真正的行动前，因斯·赞格威尔必须满足索伦·艾因霍恩·梅迪奇的渴求，为其提供‘猎人’途径的非凡特性，恢复实力…… “……等满足了这个恶灵，因斯·赞格威尔会前往古拉因，与‘苍白之手’汇合，让他解除自己被恶灵附身的状态，这很符合他目前的状态，符合他时而清醒，时而被附身的情况…… “但事实真是如此吗？” 生吞特性后，因斯·赞格威尔脸上的血管凸起逐渐消失，左眼也恢复了失明状态，似乎是从浑噩中清醒过来。 他有些后怕地看着手上的血迹，感受着吞进体内的非凡特性并未被自己吸收，表情变了变，将笔记揣进礼服中，转身离开了树林。 在他身后，那具“收割者”的尸体被幽魂包围，迅速变成了一具枯骨。 ———— “尊名……我应该使用怎样的尊名呢？” 布设好“人工梦游”和“密契仪式”的场地，看着点燃的蜡烛，嗅着让人感觉宁静的精油香气，安吉尔陷入了沉思。 (本章完) 第168章 前往卡尔德隆 和迷雾小镇中的雕像长相一致，曾在大雾霾中帮助了安吉尔和克莱恩的“天之母亲”，就是黑夜女神？ 安吉尔本能地觉得这个猜测非常离谱，但在内心又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因为这能解释几乎所有的疑点，比如祂为何能快速、准确地定位安吉尔和克莱恩的位置，比如祂直呼死神之名的自信，比如祂能出现在查尼斯门后，将克莱恩关进迷雾小镇…… “所以，那尊‘天之母亲’的雕像，其实供奉的就是……” 她喃喃道，但不敢说出最后一个词，甚至不敢细想，以免女神发现她这个“神眷者”在腹诽祂。 “不，我不这么认为，信仰‘夜的主宰，天之母亲’的是第四纪的‘夜之国’，位于霍纳奇斯山脉之上，据说和古神‘黑夜魔狼’弗雷格拉有一定关系，而在教会的记载之中，第四纪之前，黑夜的信仰就在世间传播了，所以‘天之母亲’必然不会是祂……但我认为有另一种可能性……” 克莱恩也从瞬间的惊愕之中恢复过来，压低声音解释着。 不愧是历史系的高材生，不过这些历史恐怕也不是在学校学到的……他在值夜者期间经常翻阅教会的典籍？ 安吉尔嘴角微微翘起，随即也想到了克莱恩说到的那种可能性： “神降？” 作为精通神秘学的非凡者，安吉尔对这個词并不陌生，她甚至亲身经历过神降，即廷根市由兰尔乌斯策划，“极光会”主导，被因斯·赞格威尔利用的“真实造物主”降临事件。 被覆灭的“夜之国”，神情呆板的“天之母亲”，黑夜女神……安吉尔在脑海中将这几个词串联起来，想到了一种惊人的可能。 “黑夜魔狼”弗雷格拉的后裔，“天之母亲”，在“夜之国”被女神教会覆灭后，被抓捕、囚禁，成为了女神降临世间的容器！ 这个恐怖的事实让安吉尔屏住了呼吸，看向克莱恩，发现对方的目光中同样带着震惊、恐慌，两人对视几秒，不约而同地在胸口画了个绯红之月。 不能再谈这个话题了，否则下一秒两人可能就出现在迷雾小镇，只能依靠舔墙灰、啃野草苟活下去了，就如同半疯的a先生和潘娜蒂亚那般……安吉尔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丝笑容道：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筹备卡尔德隆城的探索，还是去西拜朗卖你的军火？” 与那位存在相比，什么灵界深处的卡尔德隆、“玫瑰学派”盘踞的南大陆都是更为轻松愉快的话题。 “卖军火的事不着急，我甚至想等晋升序列4，或至少消化完当前阶段的魔药再回到北大陆，回到贝克兰德，以避开某些无法解决的问题……”克莱恩也明智地换了个话题，“卡尔德隆之行，我准备再等一天，看其他人是否有回复，如果只有我们两人的话，就要做好万全准备才能前往那座传说中的城市。” 其他帮手……安吉尔也思索着自己社交圈内能帮上忙的那些人，作为幽灵船，安妮无疑拥有在灵界最强的战斗力，但她的契约者是自己，而非克莱恩，会不会愿意帮忙是一个问题，“神秘女王”贝尔纳黛则隔了一层安妮的关系，更加难以求助…… 想来想去，除了还未出生的威尔·昂赛汀，安吉尔竟找不出一个能帮得上忙的半神。 “我试着问问安妮，如果她提出有偿帮忙……” “我会尽量支付她需要的报酬。” 克莱恩迅速回答道，他内心也有些期盼，如果能获得这位“平衡者”的帮助，实力在序列5到序列4之间的“灵界掠夺者”只能束手就擒…… ———— “……我在勒塞尔港，和贝尔纳黛一起，可能要待半个月左右，就算有紧急情况，通过契约召唤，我也只能将部分力量传递过去，通过灵界到达狂暴海要两小时以上，你战斗时要提前将这一点考虑进去。” 把安妮的信件读了三遍，安吉尔才从中确认了一件事： “我拒绝。” 果然，对契约者以外的事，她都不太上心……唔，这也算正常，一位天使能无偿帮助我几次，已经算得上是大发善心了，不过她和贝尔纳黛为何要去因蒂斯西海岸的勒塞尔港？ 安吉尔脑中浮现出北大陆的地图，发现这个海港通过塞伦佐河直接可以前往内陆的特里尔。 因蒂斯帝国的公主贝尔纳黛·古斯塔夫不会准备带着“安妮女王复仇号”直接开进特里尔，炮轰总统所在的博爱宫，为自己的父亲报仇，顺便复辟古斯塔夫王朝吧，那里可是有着天使常驻守护的，等等，这个月的特里尔的主保天使是博诺瓦·古斯塔夫，祂要是和自己的姐姐一条心，顺便拉上了蒸汽教会，没准真的能……她摇了摇头，散去这个奇怪的想法，看向仍漂浮在空中，等待投喂金币的蕾妮特·缇尼科尔。 “他也……”“问过我……”“但我……”“无法进入……” 还没问就拒绝了，我如果说这次的邮费挂在她欠我的金币账上，她会有何反应……安吉尔尴尬地笑了笑，找出一枚金币，塞进了蕾妮特的嘴里。 ———— “信使小姐无法进入卡尔德隆城，这让我对那座古神格蕾嘉莉的地上神国更感兴趣了……莎伦小姐近期要晋升序列4，如果没有安吉尔，那我只能等待她晋升完成再做打算，但现在，她只能作为备选方案……” 灰雾宫殿中，“愚者”克莱恩姿势随意地坐在自己的高背椅上，右手食指不断敲打着青铜长桌的桌面，思索着探索卡尔德隆城的方案。 “有安吉尔作为探索的主力，我就不需要带上所有神奇物品了，那样会暴露我和‘愚者’的联系过于紧密，但可以有限利用‘亵渎之牌’的位格，这在我之前扮演‘黑皇帝’时就已经暴露，可以说是愚者的赐予，然后是‘蠕动的饥饿’和‘海之言’手杖，这都是属于‘世界’的物品，不会引起怀疑……” 嘀咕着，他看向椅子背后属于“愚者”的杂物堆，会随机放声高歌的“海之言”和向往“真实造物主”的“蠕动的饥饿”已经在互相伤害中拼尽了力气，双双软倒在地，不再挣扎或试图给克莱恩灌输某些奇怪的思想。 看到他无声询问“服了吗”的眼神，那根有着自己生命的手杖率先蹦蹦跳跳来到高背椅旁，屈服似地主动把自己塞进了“愚者”的手中，“蠕动的饥饿”用自己的手指当腿跟在后面，稍慢一步，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这就是底层互害啊……不对，是我‘愚者’教导有方。” 克莱恩暗笑一声，友好地与两件神奇物品沟通了片刻，让它们在探索时期压制住自己的本能，不要放声高歌或对邪神祈祷，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而后又将手杖放在一旁，看向桌沿的几张“亵渎之牌”。 魔女，红祭司，暴君，黑皇帝……他就像挑选衣服一般视线在不同造型的罗塞尔大帝身上划过，最终选定了能与“海之言”契合的“暴君”牌。 “其他三张牌要么能力我不太熟悉，要么可能引来可以进入灵界的‘五海之王’纳斯特，并不适合这次探索，而带上‘暴君’，搭配海之言手杖，我几乎相当于半个序列4……通过灵体探索卡尔德隆城也有一个好处，如果情况过于危险，我可以随时切断‘召唤’，灵体回归，避免被困在原地，但这就需要安吉尔也通过类似的方法进入那座城市……” 思索着，他的目光停留在剩下三张“亵渎之牌”上。 ———— 新的一周到来，在天还未亮之时，安吉尔就从镜中世界离开，走进了克莱恩的新住处。 在昨天，也就是周日，克莱恩已经离开了古拉因，前往东拜朗北方的远古森林边缘的特特尼克市，并在这座以木材和橡胶等丛林特产为商品的小城市，远离狂暴海，也远离了各个势力的纷争。 安吉尔刚踏入林间旅馆的豪华套房，就见到了装扮成本地土著，肤色已经被晒黑的“赢家”恩佐，以及脱下华丽外套，换上仆役服装的“地狱上将”路德维尔。 在两人的服侍下，克莱恩正坐在躺椅上，等待着安吉尔出现。 “看着你这么悠闲，我就觉得起了个大早花半个小时穿越狂暴海有点不值得。” 安吉尔随手捞了个靠垫向克莱恩砸去，把他从舒适的躺椅上砸起，自己躺了下去，感受着对方留下的体温，问道： “准备好出发了吗？” 这是两人约定的探索卡尔德隆城的时间，预计将花掉整个上午，能留下充分的时间参加下午三点的塔罗会，也避开了贝克兰德惯例的社交时间。 “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件小事……” 克莱恩神秘地笑了笑，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金属盒子，递给安吉尔。 后者好奇解除封闭铁盒的灵性之墙，打开盒盖。 一张“亵渎之牌”静静地躺在盒子里。 那是绘有穿着女装，头戴冠冕的罗塞尔大帝的“魔女”牌。 (本章完) 第169章 尊名？ 又一次看到搔首弄姿的女装大帝，安吉尔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要严肃，克莱恩不知道他是穿越者，会以为他是历史中的传奇人物之一……安吉尔努力说服着自己，压下嘴角，看向同样忍俊不禁的克莱恩，这才发现对方也被罗塞尔为了刻意迎合“亵渎之牌”的寓意和途径而绘制的造型逗笑。 “咳，这张‘魔女’牌不是献祭给愚者先生保存了么？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她连忙找了个话题，打破尴尬的气氛。 “这和我们接下来探索卡尔德隆城的计划有关，”克莱恩让恩佐拿来另一张椅子，坐在安吉尔身旁说道，“那是一座隐藏在灵界深处的城市，而我们不具备阿兹克先生那样长期停留在灵界之中的能力，哪怕是‘旅行’也只能短暂在神秘、诡异的灵界之中穿行，因此我计划利用这些罗塞尔大帝制作的纸牌辅助我们。” “你是指……像‘黑皇帝’那样？” 安吉尔立即想到了克莱恩在作为“夏洛克·莫里亚蒂”时偶尔变成的“黑皇帝”灵体，那不但使他拥有一定怨魂的特质，能穿过障碍、附身敌人，躲避大部分普通的伤害，还可以获得“尖啸”等额外能力，提高自身的位格，反占卜、反预言。 当时我就想问了，克莱恩为何能反复从愚者先生手中借来“黑皇帝”牌，难道获得这张“亵渎之牌”的过程中，他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安吉尔此时脑中出现这样一个疑问，但下一秒克莱恩就主动给出了解释。 “没错，就是‘黑皇帝’，我用某些计谋得到了它，献祭给了愚者先生保存，因此得以随时取用……但这次，我打算用的是另一张。” 说着，他也拿出了一个类似的金属小盒，解除灵性之墙，拿出了一张安吉尔有些眼熟的“亵渎之牌”，上面绘着头戴三重冠冕，高举双手，召唤出闪电、狂风和海浪的罗塞尔大帝，但并未展露更多特殊性。 那是“暴君”牌，在某次对无名小岛的探索中，由安吉尔、克莱恩和“倒吊人”阿尔杰共同获得，并被献祭给了愚者先生。 “为什么是‘暴君’？‘黑皇帝’很强啊，也很帅……”安吉尔嘀咕着，突然想到一件事，“‘暴君’属于‘风暴’途径，会被南大陆的风暴教会高序列非凡者发现吗？他们能快速飞行，哪怕比不过‘旅行’，也能很快赶到这里……” “在用灵性之墙封存后，短时间不会，但在现实世界待太久，或许会因为非凡特性聚合效应而自然地碰上某位‘代罚者’的高层，然后被抓去审讯。” 克莱恩在做出计划时就做好了相应准备，因此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那就好，我担心拿着“魔女”牌，出门就会撞到什么什么圣女，如果是序列3我还勉强能应付，序列2的话只能期待“复活”的特殊性了……安吉尔嘀咕着，将亵渎之牌竖握着摆在自己眼前，看着女装罗塞尔，继续询问道： “那你准备教我怎么使用它？” 呼，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步骤了……克莱恩轻舒了一口气，斟酌片刻，像是刚来到海上，教授安吉尔第四纪的那些历史一般缓缓说道： “首先，你要利用‘人工梦游’和‘密契仪式’的方法……” 和一般的中序列非凡者不同，克莱恩身为神秘的“愚者”，从序列9开始就在研究灰雾的特殊性，在思考如何利用属于自己的力量帮助自己，因此对有关“赐予”、“献祭”的各种仪式非常娴熟，更是根据值夜者内部的资料、罗塞尔大帝的日记，以及《秘密之书》等神秘学书籍研发了很多撬动远比自己序列要高的力量的特殊仪式。 而且不同于自己在灰雾之上直接容纳“亵渎之牌”，在现实世界，要利用这张位格极高，并拥有特殊力量的纸牌，安吉尔首先要做到“向自己祈祷”。 “……这很简单啊，我制作高级符咒的时候，都是在向自己祈祷，借用我身上的那种‘特殊性’的力量……这是‘命运之蛇’威尔·昂赛汀教我的。” 听到这里，安吉尔打断了克莱恩渐入佳境的教导，掏出一枚于昨天刚补上的“灾祸”符咒说道。 “那，我们就进入下一个步骤吧，”克莱恩这时才发现自己固有的某种刻板印象让他轻视了安吉尔，在内心忏悔的同时迅速略过了这個话题，“这也是和制作符咒有区别的一点，毕竟符咒只要传递力量，而容纳‘亵渎之牌’要灵体与身体的配合。” “进入‘人工梦游’状态，灵体离开身体后，你的身体要继续进行‘密契仪式’献祭手上的亵渎之牌，这同样要指向自己，而且‘密契仪式’要使用一段‘尊名’，这需要你自行设计，并且保证指向自己，而非某个神秘甚至邪恶的存在。” “尊名，那不是序列3的圣者才能拥有的吗？而且响应范围还有限……” 安吉尔疑惑地反问道。 她最初以为这是神灵所特有的，比如女神，比如愚者先生，直到从“神秘女王”那里知道了更多的信息，才明白这个范围其实可以扩展到序列3，但刚晋升半神，拥有一丝神性的序列4也能拥有尊名？ “呵，那只是达到能响应其他人祈祷的层次，而非‘拥有’尊名的层次，只要愿意，序列9也能设计自己的尊名，只不过哪怕自己念诵，自己向自己祈祷，也无法得到丝毫回应而已，而半神，是在闭环的仪式中获得自己力量的最低要求。” 克莱恩解释着，语气上不自觉带上了平时塔罗会时“愚者”解释问题的调调，但立即反应过来，恢复了“自我”，并补充道： “首先，以序列4而言，尊名最好是五段，最后一段要直接指向姓名，可以是代称，比如艾琳·沃森，又或者安吉莉卡，但我建议是安吉莉卡·萨奇，毕竟她最出名，你可以附带上许多海上的传说作为限定段落，避免指向其他人…… “但也不用太担心，毕竟密契仪式比较特殊，就算尊名无效，成功的概率也不低。” 他解释了几句后，见安吉尔若有所思，干脆没有继续打扰她，而是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先行利用灰雾容纳“暴君”，以免安吉尔发现他根本用的不是这种方法。 但没等他离开，安吉尔像反应过来一般抬头看向他，问道： “那你呢？伱的‘尊名’是什么……唔，我只是用来参考一下。” 果然还是问了……克莱恩庆幸自己早已找好了借口，表情不变地回头说道： “因为我还不是半神，所以借用了愚者先生的力量，不过我已经想好了一部分，比如‘伟大的格尔曼·斯帕罗’之类的……” 他调侃的语调果然招致了安吉尔的白眼，得以安然离去。 “借用‘愚者’先生的力量……他和那位存在的关系还真是奇怪，高于我们这些塔罗会成员，但又不像真正的眷者，是因为他的‘特殊性’吗……” 看着克莱恩的背影，安吉尔嘀咕了几句，回到另一间卧室，布设好灵性之墙，准备体验这种新奇的仪式，试着使用“魔女”牌。 ———— 特特尼克城外，远古森林内人迹罕至的地方。 砰——一具高大的躯体倒在泥地中，脸庞栽进了枯叶和烂泥之中，看不到表情，但裸露在外的其他皮肤早已干枯、发黑，像是放置了多日的干尸。 他的非凡特性以超出常理的速度聚合、析出，很快在眼球处聚集。 一只穿着皮鞋的脚伸来，将尸体踢得翻转了半圈，他满是泥泞的脸向上仰着，左眼散发出诡异的深红色。 脚的主人正是身穿双排扣礼服，踏入泥地却一尘不染的因斯·赞格威尔，他此刻左侧瞎眼处皮肤血管凸起，眼睛狰狞地望向脚下的尸体，片刻后，伸手向发出深红光芒的眼球抓去，一把将其抠出，滴沥着鲜血的手举到嘴边，一口吞入。 他直接将这只与非凡特性结合的眼球吃了进去！ 哗哗——林间的风声响起，吹动他另一只手拿着的笔记本，翻到了最新的一页： “……在展开真正的行动前，因斯·赞格威尔必须满足索伦·艾因霍恩·梅迪奇的渴求，为其提供‘猎人’途径的非凡特性，恢复实力…… “……等满足了这个恶灵，因斯·赞格威尔会前往古拉因，与‘苍白之手’汇合，让他解除自己被恶灵附身的状态，这很符合他目前的状态，符合他时而清醒，时而被附身的情况…… “但事实真是如此吗？” 生吞特性后，因斯·赞格威尔脸上的血管凸起逐渐消失，左眼也恢复了失明状态，似乎是从浑噩中清醒过来。 他有些后怕地看着手上的血迹，感受着吞进体内的非凡特性并未被自己吸收，表情变了变，将笔记揣进礼服中，转身离开了树林。 在他身后，那具“收割者”的尸体被幽魂包围，迅速变成了一具枯骨。 ———— “尊名……我应该使用怎样的尊名呢？” 布设好“人工梦游”和“密契仪式”的场地，看着点燃的蜡烛，嗅着让人感觉宁静的精油香气，安吉尔陷入了沉思。 (本章完) 第170章 成为“魔女” 除了神灵的那些流传于世，运用在各种正规的神秘学仪式上的尊名，安吉尔只知道指向一位天使的四段式尊名： “帝国最后的余晖，五海之上的主宰，灵界秩序的平衡……” 从这些段落中，安吉尔能看出要让尊名指向安妮，需要有哪些要素。 “帝国是指特伦索斯特帝国，这意味着她的尊名在第五纪有过修改，而且这会指向仍存在于世的帝国‘余晖’，也就是他们建造的幽灵船；第二段又强化了上面的概念，并限定了位于五海之上，避免某些古老的天使被纳入范围；最后一段代表她的序列是‘平衡者’……” 思索着，安吉尔在羊皮纸上写下了属于自己的第一段描述： “海盗畏惧的女王”。 这是非常明确的指向，几乎直接把目标限定在了两位海盗女王之中，最多加上几位海盗将军，而“安吉莉卡·萨奇”的名声越广，这段尊名的效果就会越好。 凭着“金色女王”传说的内容，她很快又书写出了第二和第三段： “灵界之舟的主人； “万千舰船的梦魇。” 两段尊名分别描述了安吉尔“安妮女王复仇号”临时船长的身份，和她所作出的各种“壮举”，在这沉甸甸的尊名之后，是“破城者”、“黑死号”、“黑色郁金香”、“血肉之树”等知名舰船的血泪史。 如果是真神，在这就已经足够了，哪怕尊名的指向不太明确，高位格也足以让祂被仪式优先选择，但安吉尔目前仅仅是序列4，因此她在最后又添上了两句： “痛苦与绝望的化身； “黄金的安吉莉卡·萨奇。” 她本想用“伟大的”来描述自己，但在克莱恩刚提到过之后，又觉得自己再用有点不太礼貌，因此只能换了一个“金色女王”的简称。 目光扫过五段属于自己的尊名，安吉尔用古赫密斯语低声念诵起来，果然没有任何感应。 “看来只有晋升到序列3，这些尊名才能真正地起到作用，目前只能用于自己向自己祈祷的仪式……” 她嘀咕着，跪坐在蜡烛与临时祭台之间，摆了个舒服的姿势便于稍后“密契仪式”的体验，而后进入冥想，一遍遍默念起自己的尊名。 这种枯燥单调的行为，很快让安吉尔进入了一种灵性发散的状态，整个人既浑浑噩噩，又有着内在的清醒，身体变轻，仿佛正在飘向高空。 直到失重感出现，她有所感应，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真的飘荡了起来，位于仪式蜡烛和自己身体的上方，以灵体的状态独立存在着。 对高灵感的非凡者来说，这一步并不算难，不如说很多灵感异常之人就是因为太容易进入类似状态，才会经常看到不该看的，听到不该听的，于睡梦之中暴毙…… 她用不存在的肺深吸了一口气，越过灵体，直接向仍跪坐在地上，微闭双眼的身体发出指令，抬起手，把强化灵性的精油滴入烛火之中，让四周蔓延起迷幻的雾气 随后，她举起手中的“魔女”牌，用古赫密斯语念诵起属于“金色女王”的尊名： “海盗畏惧的女王，灵界之舟的主人，万千舰船的梦魇，痛苦与绝望的化身，黄金的安吉莉卡·萨奇……” 随着雾气在富含自然力量的古赫密斯语中晃动，安吉尔居然真的在耳畔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这不同于平时“愚者”先生转达其他塔罗会成员的祈祷那般清晰、稳定，但安吉尔仍能辨认出其中几个重要的单词。 尊名生效了！ 忍住心中的窃喜，安吉尔继续指挥身体说道： “……我祈求您收下我的祭品，赐予我力量。” 然后，她举高了手中的亵渎之牌，让富有灵性，位格极高的物品靠近上方安吉尔的灵体。 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一步了……安吉尔的灵体飘荡向下，先是试着隔空召来巴掌大小的纸牌，但却发现灵体状态下自身没有丝毫力量，只能继续驱动灵体靠近，最终将“魔女”容纳到自己的灵体内。 一秒，两秒。 什么都没发生？ 安吉尔愣住了，她看向自己“体内”的亵渎之牌。 突然，一阵暗红色的光芒涌出，随之而来是充斥灵性之墙内的，宛如实质的恐怖气息，安吉尔感觉自己的灵体凝实得如同下方的身躯，别说拿起一张纸牌，甚至可以举起桌椅，砸向门窗。 她的灵体外观也有所改变，便于行动的修身衣裤变成了一袭算不上华丽，但端庄、大气的黑裙，头顶也出现了一顶镶嵌着珠宝的金色皇冠，与她淡金色的长发极为搭配，面部有些朦胧，但深紫色的目光穿透阻隔，落在房间内的半身镜上，带着一丝惊讶。 感觉变得更加妩媚了，是错觉，还是“魔女”牌的作用？“黑皇帝”散发无形的威严，“魔女”就只剩颜值了？ “魔女”安吉尔暗暗嘀咕着，试着用自己被亵渎之牌提高了位格、稳固了状态的灵体拿取各种物品，测试了目前的力量，很快发现这种状态下的各种限制。 “能举起的物品最多不超过自己的体重，也就是说很难带着自己的身体移动，但神奇物品可以容纳到灵体内部，在携带的同时能隔绝一部分负面效果和危险的聚合效应……这对亵渎之牌应该没有多大用处，得尽快完成对卡尔德隆城的探索，重新将‘魔女’牌献祭给愚者先生……” 她挑选片刻，将自己身上的各种符咒、“虚伪”指环、“蔷薇项链”、“铁血骑士”特性和“收割者军团”转移到了灵体内部，让飘荡在空中的黑裙魔女像個叮咣作响的展览品。 至于“隐秘圣徽”和“死亡之翼”，安吉尔并未用灵体携带。 前者留在自己身上可以维持高位的反占卜能力，让停留在旅店内的她不至于被附近的非凡者发现，在毫无反抗下沦为猎物；后者则对灵体有一定程度的影响，而且卡尔德隆城是首任“死神”格蕾嘉莉的神国，阿兹克先生的气息进入会不会被认为是挑衅，毕竟他与萨林格尔关系匪浅…… 这么想着，安吉尔包裹住那堆神奇物品，试着穿过自己构建的灵性之墙和旅馆卧室的木墙，来到了客厅，发现在灵体的保护下，它们并不会被卡在另一边。 感觉变成了“怨魂”……而且根据克莱恩的经验，“魔女”牌应该会给予我更多的特殊力量，容纳“铁血骑士”的非凡特性也会让我能应用一部分他们的非凡能力……她试着让灵性蔓延至体内的“铁血骑士”中，于指尖生成了一撮青蓝色的火焰。 这温度已经能够融化任何物体了……她小心翼翼地撤去火焰，正好见到另一具灵体从对面的卧室内直接钻出，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头戴三重冠冕，五官藏在冠冕下方的阴影中，身穿蓝黑色宗教法袍，一手戴着黑色手套，一手握着镶嵌银白金属的手杖，刚进入客厅，一股无形的暴戾、威严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克莱恩？” 安吉尔开口问道，刚想起自己是灵体状态，就听到一道婉转动听，勾人心弦的女声从自己体内发出。 “是我。” 对面的“暴君”朗声回答道，声音如同带着雷霆，而后看向安吉尔那皇冠下有些朦胧的脸庞，愣住了。 和对“魔女”的那部分能力比较抵触的安吉尔相比，灵体状态，容纳了亵渎之牌的她多了一丝柔和与妩媚，没有任何化妆品点缀的红唇微微蹙起，深紫色眼眸间仿佛暗藏忧伤，端庄的黑裙长度直达脚踝，与赤裸着、显得有些活泼的双足形成了反差，让人忍不住想抱住她不再松手。 我自己也是灵体啊，那没事了……片刻后，克莱恩才反应过来，从“魔女”强化后的魅力中挣脱，瓮声瓮气地利用灵体发声道： “都准备好了吗？” 在安吉尔带着金色皇冠的脑袋晃动了几下后，克莱恩召来自己的两具秘偶，顺手将容纳在体内的“丧钟”和“窃运者”符咒交给“赢家”恩佐，让他和一手握着刺剑的路德维尔伸手接触到自己变成“暴君”的灵体，而后让“魔女”安吉尔靠了过来，两者的灵体略微重叠，互相容纳。 最后，他手中的“蠕动的饥饿”变为透明，携带共计四人进入灵界，向目标地点穿梭而去。 灵界并不与现实世界的位置一一对应，而是有许多现实中无法到达的地点，“死者之城”卡尔德隆就是其一，它虽然起源于现实中“死神”格蕾嘉莉的地上神国，甚至有不少信众和祂的后裔居住，但在被远古太阳神重创，陨落之前，格蕾嘉莉亲手将其扔进了灵界深处，直到被某位亚伯拉罕家族的天使发现并命名，这在亡者之语中意思是“未知的魂灵”。 借助“亵渎之牌”的高位格和恐怖的气息，安吉尔等人顺利穿越灵界，来到了一处和其他灵界没有区别，被各种色块、薄雾包围的区域，四周有不少灵界生物徘徊，但威严恐怖的“暴君”和妩媚动人的“魔女”到达后，它们立即逃窜到远方，就连看都不敢朝这里看一眼。 和脑中的坐标对比，克莱恩稍作分辨，就带着安吉尔和两具秘偶进入了一片稀薄的雾气，在一阵不分上下左右的晃动后，安吉尔眼前的薄雾霍然消失，一座宽阔无比的城市出现了。 它外围笼罩着黑色的雾气，头顶是无尽的虚空，下方则是一圈一圈盘旋着的坡道，逐渐蔓延至由大及小的深坑底部，每一处平坦的位置都矗立着不同风格的建筑，有整体位于地下，独留墓碑在外的地下室，有高耸但只有一扇屋顶门的苍白石柱，有白骨搭建，但已支离破碎的小屋。 这些建筑排布没有规律，仿佛随意而建，但越靠上方深坑入口处，建筑就越破败，甚至被连根拔起，只剩地基，越往下则保存的越完整，就像仍有人居住。 最深处，建筑们被一片黑暗笼罩，就连安吉尔被亵渎之牌强化的黑暗视觉都无法看透。 这就是他们要寻找的“死者之城”，卡尔德隆。 (本章完) 第171章 深入探索 此时，安吉尔和克莱恩以容纳“亵渎之牌”的灵体形态漂浮在城市边缘，下方则是“赢家”恩佐和“地狱上将”路德维尔两具穿着仆役服装，沉默不语的秘偶，四双眼睛静静地望着脚下的城市。 “我看不清城市的深处，占卜也失败了，最好不要靠近被黑暗笼罩的区域。” 双眸连续闪动后，安吉尔说道，她的声音从灵体内部发出，没有收束地向四周散开，在寂静的城市外围显得十分突兀。 “‘红光’艾尔莫瑞亚也这么提醒过，格蕾嘉莉尝试通过‘死者之城’复活失败后，这座城市就产生了变异，越靠近深处越危险，”“暴君”形态的克莱恩点了点头回答，“灵界掠夺者据说大部分在城市的核心区域，但也有少量分布在外围，而我们只要找到一个就足够了。” 确定战略后，两人就分别测试起自己的非凡能力在“死神”格蕾嘉莉的神国中是否生效。 安吉尔凝结冰层，布置出晶莹剔透的冰镜，确认了卡尔德隆同样连接着镜中世界，并不像第四纪的特里尔那般拥有独立的小世界，这才放下心来。 再不济，她也能通过镜中通道离开卡尔德隆，回到灵界。 但这并不意味着绝对的安全，就连“铁血骑士”西利欧·索伦都能利用“镜中人”的某些手段阻断镜中世界，死神遗留的力量或许也能做到。 接下来，她又试了试黑焰、疾病等多种手段，发现它们大部分都和在外界时一样，没有受到灵界城市的压制，反而火焰烧得更加旺盛，让她以“铁血骑士”非凡特性制造的厉火几乎不受控制地自动蔓延。 克莱恩则在旁边利用自己的秘偶测试“海之言”、“血之花”戒指等神奇物品，手杖在他的调教下安静无比，“蠕动的饥饿”也没有高呼真实造物主的尊名，这让他十分满意。 最后，他指挥路德维尔低声念诵愚者先生的尊名，并在片刻后对安吉尔轻笑一声道： “愚者先生也回应了我，如果遇到处理不了的问题，还能向祂求助。” 可惜，如果安妮也能来，我们就称得上是最强调查团了……唔，不过“安妮女王复仇号”要停在哪呢？也许只能搁浅在城市外围，作为固定炮台使用……安吉尔暗暗嘀咕着，点了点头道： “那就按照计划，我隐身在旁，你指挥秘偶进行探索。” 这是他们在出发前就定下的战术，鉴于狩猎“凝眸者”的经历，两人认为一旦出现远强于“灵界掠夺者”的敌人，这种拥有智慧的灵界生物很有可能就会抱头鼠窜，甚至钻入真正的灵界，不知去向。 因此身为半神，更是凭借“魔女”牌增强了位格，几乎半只脚踏入序列3的安吉尔必须隐藏在幕后，让克莱恩通过秘偶探路，利用自身作为诱饵，才能把“灵界掠夺者”骗出来。 叮嘱完克莱恩后，安吉尔身穿黑裙，赤足微微下垂的身影就隐没在城市外围淡淡的灰雾之中，同时拥有“亵渎之牌”反占卜，以及魔女的“隐身”能力作用，哪怕真正的半神出现在卡尔德隆，都没法发现她的踪影。 当然，我可以用“灵体之线”找到隐身状态下的她……克莱恩暗笑着，打开观察这些每个活体都具备的黑色线条的视野，看向空中，突然发现自己找不到安吉尔的位置了！ 她通过“镜中世界”离开了？ 克莱恩一惊，眯着眼睛再次确认，这才发现空中仍有着几条细细的黑线，它们并未蔓延向无限远处，而是在离开中心点后没多远就隐入了虚空，这才让他没能第一时间发现。 “你的灵体之线是怎么回事？” 虽然拉不下面子，但克莱恩还是好奇地询问道。 “哼哼，在那次被你初步控制灵体之线打断动作之后，我就想到了这个隐藏自身线条的办法，”空中传来安吉尔有些得意的声音，“利用‘镜子替身’掩盖自身的存在，我应该能让大部分‘灵体之线’拐进镜中世界，而非像个刺猬一样出现在你眼前……看你的反应，这個方法效果应该不错？” “其实还是有些线条出现了……” 克莱恩无力地反驳道，但他清楚，在这种状态下的安吉尔只要再飘远一点，正常的“秘偶大师”就很难发现她的存在了。 这能把上百米的“灵体之线”视觉缩短到二十米以内，对于“秘偶大师”来说这就是生与死的距离……恐怕她是为了躲在暗处避免被“灵界掠夺者”发现，才特意想出了这种方法，而非为了在床上……克莱恩嘀咕着，收回了看向空中的视线。 确认对方已经躲好，克莱恩也收敛灵性，让披着法袍的“暴君”姿态的自己身体变得透明，而后指挥秘偶恩佐在前，路德维尔在后，缓步沿着环绕深坑的苍白阶梯，一步步下行，穿过稀薄的雾气，进入了“死者之城”。 根据安吉尔狩猎高序列材料的情况来看，“凝眸者”有镜子替身，能让人陷入近似石化的状态，“灵界掠夺者”应该也具有“占卜家”途径的某些特殊能力，根据得到的资料，是“秘偶”的可能性很大，也就是说，它和我一样，也会有属于自己的仆从，让它们作为外围的警戒…… 克莱恩脑中一个个念头闪过，直到眼前雾气散去，真正看到了盘旋着向下修建的古老城市，和在外围时看到的一致，这些形态各异的建筑越向坑底的城市核心，就保存得越完整，他目前所在的区域则已是残垣断壁，看不出多少曾经的繁华。 太安静了……不是说“死神”格蕾嘉莉是把祂的信徒和后裔一起带到了灵界深处么，他们到哪去了？那些误入卡尔德隆的灵界生物呢？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他谨慎地停下了脚步，把自己隐藏在一栋倒塌建筑的阴影后，单依靠两个秘偶组成探索小队，继续沿着坡道向下走去，视觉、听觉则“共享”给自己，获取第一手资料。 …… 盘旋在空中，安吉尔双眼映出下方手持“丧钟”左轮，以自身幸运探路的“赢家”恩佐，和在后方掠阵的“地狱上将”路德维尔，莫名感觉一阵好笑。 如果“秘偶大师”消化完自身的魔药，甚至能再加上一个秘偶，那就是一支配备齐全的小队了，也许除了放牧了多名序列5的“牧羊人”之外，就属这个序列的能力最为全面了吧……当然，“秘偶大师”本人仍然脆弱，只要找到隐藏在后方的他，一切就结束了…… 她看了一眼小心翼翼把自己的灵体藏进阴影的“暴君”克莱恩，准备再向高处漂浮，一览整个卡尔德隆的地形。 但片刻后，她就发现这座城市的上空仿佛有某种力量在阻碍她，让灵体无法自由通过深坑的入口。 只能沿苍白的阶梯进入，这是某种仪式，还是变异后的城市自发形成的“规则”？ 安吉尔把这条信息记在心底，在隐身状态下再次下降，于深坑的中央位置超过了克莱恩和他的两个秘偶的高度，更加深入这座城市。 当然，这离下方真正的城市核心还有一定距离，她担心城市核心区域会有某些哪怕半神都处理不了的不死生物，甚至直接面对“死神”残留的力量。 就像在狂暴海中那座秘密陵寝内部的羽蛇…… 安吉尔有些后怕地想着，视线扫过四周奇形怪状的建筑，它们像苍白的石柱，像方形的棺材，像地下的墓室，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被时光侵蚀，变成了废墟。 不知道还是死神的神国时，这座城市有怎样的风景，各种不同种族、样貌的生物由于信仰而聚在一起……她感受着死一般的寂静，抬头看了看克莱恩的方向，见他和两个秘偶“配合”默契，继续探索着上层区域，遂放下心来，也飘向了一栋她感兴趣的建筑。 在这个高度，卡尔德隆的建筑已和上方的入口处有所不同，保留了一定程度的完整性，它们虽然也有被时光冲刷的痕迹，但尚未垮塌，通过门窗甚至能看到内部有生活过的痕迹，比如家具，比如腐朽的物品。 安吉尔来到一栋和周围风格不同的建筑前，站在原本安有双开门扉，但门已经腐朽，只剩石制框架的大门前。 “和我的高度差不多，说明它原本的住户是人，或者至少是类人生物……而且这栋建筑似乎有着第四纪北大陆建筑的雏形，而非简单的石柱或长方体……” 安吉尔无声地嘀咕着，以灵体状态穿过墙壁，进入建筑内部。 “简陋的桌椅，墙上凿有放置物品的凹陷，他们甚至分出了客厅和卧室……” 巡视一番后，安吉尔惊讶地发现这栋至少第二纪元建造的建筑竟有着和当下类似的构造，那个年代人类在神灵庇佑下挣扎求生，在各种教会典籍内都被划分为“黑暗纪元”，没想到已经具备了现代建筑的雏形。 “在那之后，格蕾嘉莉陨落，将卡尔德隆隐藏到灵界深处，随后世界进入第三纪元，但这些居住在城内的人类到哪去了呢？” 安吉尔审视着房间内的陈设，试图找出一些线索，很快发现刻印在墙上，似乎是作为记载用途的些许文字，但它们并不属于现行人类掌握的任何一种文字，而是某类以象形文字为基础的古老语言。 不知道有多少语言文字在纷争的年代里失去了传承，如果我是个考古学家，应该会对此欣喜若狂，唔，或许能让克莱恩来看看，他不是考古系的么……安吉尔嘀咕着，突然发现文字中有一个她感到熟悉的符号。 那是一个由一扇扇门按由大到小顺序层叠在一起的复杂图形，安吉尔并没有见过它，但这些组成符号的门她有一定印象。 那是第四纪的塔玛拉家族出现变革后，成为以“学徒”途径为主时修改的家族纹章，以对开大门和竖直长剑组成，而那扇门的造型，与这些层叠的门扉一模一样！ (本章完) 第172章 寒霜与雷霆 塔玛拉家族的“学徒”来过卡尔德隆，留下了这些痕迹？ 安吉尔的第一反应是如此，但她很快在心中反驳了这个可能性，如果某位塔玛拉想留下“到此一游”的痕迹，必然会选择在第四纪仍流传的某种文字，而非已经断代的象形符号。 而且她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并非塔玛拉家族留下了符号，而是这种符号最终衍化成了塔玛拉家族代表“学徒”途径的家族纹章！ 就在此时，安吉尔感到一丝灵性传来的悸动。 敌袭？不，灵觉的提醒并不算强烈，只是逐渐深入危险，但还未真正踏入绝境的警觉……她立即离开了那栋建筑，漂浮在半空中，目光不断打量四周，寻找可能存在的敌人，同时做了一次简易的占卜，并发现“异变”来自自己。 她化身的“魔女”灵体原本圆润的脸庞和勾人的红唇已经变得有些发白，紫色的双眼失去了神采，四周阴气缠绕，搭配上直达脚踝的黑裙，如同传说中的女鬼。 这……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变成了半个死灵？ 安吉尔有些毛骨悚然，她知道这种情况会出现在冥界与现实重叠的某些特殊区域，那里的生物会在毫无征兆中死去，而后化为不死生物，灵魂也会被束缚在原地，成为恶灵，直到被人净化。 “死神”的神国也有类似的力量，它不会让人突然死去，而是把活着的生物或者普通的灵体逐渐转化成亡灵？ 安吉尔猜测着，继续上浮，直到回到和克莱恩同样的高度，并从明显减缓的“亡灵化”过程中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核心区域的危险应该很大程度来源于这种力量，如果我贸然冲进那团黑色的雾气中，恐怕用不了几秒就变成亡灵了，就是不知道位于现实世界的身体会不会也转化成活尸……她有些后怕地想着，同时猜到了卡尔德隆城那些“原住民”的结局。 在这种“死神”残留的力量转变下，他们用不了多久就会全体变成真正的亡灵，不再保有生者的习惯，自然不需要居住在建筑内。 也许最终，它们都被城市核心区域的死亡气息所吸引，回归了“死神”格蕾嘉莉的怀抱……安吉尔腹诽着这个陨落时都不忘带着自己的信徒和神国一起“离去”的古神。 把目标由找寻城市原住民改为寻找亡灵、幽魂后，安吉尔很快有了新的发现，在各种建筑的阴影处，在避光的地下室，甚至在地面以下，这些或具备形体，或已成为灵魂的不死生物正静悄悄地躲藏着。 它们在躲避入侵者？ 安吉尔猜测着。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她没有对这些瑟瑟发抖的不死生物出手，甚至都没有埋下随时爆发的疾病种子，只是记下它们的大致位置，而后回到了空中，看着“赢家”恩佐和“地狱上将”路德维尔步步为营地探索着城市外围。 很快，两个秘偶就找到了一处内部隐约传来声响的房屋，它如同倒着向下搭建，一层层沿深坑边缘蔓延至低处，门则开在最靠上的那一层，就像吊在房檐的蜂窝。 “赢家”恩佐一手持枪，一手按在仍保留完好的大门上，侧头看向路德维尔，后者按住腰上的刺剑，面容隐藏在面具后，苍白火焰组成的双眼看向恩佐，点了点头。 都是秘偶，在这演什么戏……安吉尔好笑地看着下方的一切，猜到是克莱恩在探索之余还不忘“秘偶大师”的扮演。 嘎吱—— 恩佐将门推开，几道苍白色的光芒从他身侧飞过，那是一枚枚无形的箭矢，全部没有命中这位“赢家”而是划出抛物线落到城市深处。 这就是幸运儿敢于打头阵的自信。 随着房门洞开，安吉尔发现建筑内部有一個身高接近4米，头部已经碎裂的巨人正拿着巨大的锻锤敲打着砧板，仿佛在打造某件兵器，但砧板上却空无一物。 死灵正在重复着生前的动作？但这和我的推测不一样，它们应该没有保留这种本能了……安吉尔刚有所猜测，就发现破门而入的恩佐和跟在后面踏入房间的路德维尔全都停在了原地，没有动弹。 毫不犹豫地调转方向，安吉尔快速向上方飞去，视线也落在了克莱恩隐藏自身的建筑阴影处。 头戴三重冠冕，脸上已有死气的“暴君”克莱恩此时正全身僵硬，四肢绷紧，身影也自阴影中浮现，如同生锈的机器一般，握持“海之言”手杖的右手艰难地向上举起。 他的灵体之线被人控制了！ 而在生者极难靠近的卡尔德隆内部，拥有这种能力的，只有两人今天的目标，“灵界掠夺者”。 发现敌人陷入了滞涩状态，之前被安吉尔定位的那些不死生物一个个从建筑、墓室、地下冒出，它们只有少数还保持着人形，更多的是难以名状的怪物，但每一个亡魂，每一只眼睛都看向了即将成为灵界掠夺者猎物的克莱恩。 下一秒，这些不死生物就纷纷向远处逃窜，如同被比它们还恐怖的事物追在身后。 但没离开多远，它们就一个个从空中落下，从坡道上滚向下方，或是直接栽进了坑洞深处的城市中心。 所有敢于冒头的亡魂都死在了魔女的“疾病”之下。 当然，没有出现的那些，安吉尔也没有放过，她无法确定“灵界掠夺者”躲在哪里，但根据克莱恩操控“灵体之线”的距离判断，不会超过他身边太远，而这个距离是远远小于“绝望”魔女散播疾病的范围的。 况且在“魔女”牌的作用下，安吉尔身为魔女的种种能力都获得了一定的提升，这才让那些恐怕连中序列非凡者都不如的亡魂在数秒内就纷纷倒毙。 至于灵界掠夺者本身……安吉尔目光迅速在四周扫过一圈，并未发现有新的亡魂敢于冒头，而克莱恩的滞涩状态并未解除，他艰难张开嘴，发出一声变了音调的指令： “行动……” 瞬间，他灌了铅的右手就活动起来，“海之言”手杖带着他的右臂向自己的脑袋砸去，狠狠地一棍子敲在了冠冕之上，甚至带上了点闪电的力量，将半透明的“暴君”敲得现出了形体，表面浮现了一道道游移的电光。 这件神奇物品主动展现了负面效果，开始殴打起自己的主人了！ 而他另一只手佩戴的“蠕动的饥饿”则不甘示弱，掌心咧开血盆大口，以咏叹调念诵着祷词： “赞美您！ “创造一切的主，阴影帷幕后的主宰，所有生灵的堕落自性！” 那如同锐器划过玻璃的尖锐声音让不远处正寻找“灵界掠夺者”身影的安吉尔都感到了头疼，而离它不到一米的克莱恩则在心灵与肉体的双重打击下瞬间摆脱了滞涩状态，恢复过来。 “在那里！” 他没有丝毫迟钝，用挣扎着想继续给他一棍子的“海之言”指向不远处的一栋低矮建筑，手杖尖端冒出一道粗壮的闪电，如同引线一般射向那栋建筑根部的阴影处。 自身陷入危机后，克莱恩除了尽力自救，也通过了灵体之线发现了百米之外的“灵界掠夺者”。 没想到它的控制范围竟然比“秘偶大师”广得多，应该位于诡法师和我之间……克莱恩忍受着耳畔不断响起的祷言，用意念强迫“蠕动的饥饿”闭上了嘴，同时看向远处一道道黑线集中的位置。 那里出现了一件半透明的白色长袍，不见四肢和头颈，仿佛只是一件随风飘荡的袍子，但它离开躲藏点后，道道“灵体之线”也跟随着它移动着，穿透白袍，进入了内部。 就是它了……克莱恩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发现白袍下方窜起一道苍白的火光，与此同时，几百米外，接近环绕坑洞建立的城市的另一端，另一道同样的火光闪过，“灵界掠夺者”的身影已出现在了那一侧。 火焰跳跃！ 刚从火焰中迈出，披着白袍的无形身影就在空中晃了晃，它体内的疾病已经迅速蔓延至全身，哪怕是死灵的身体，也禁不住半神级别的疾病摧残，如果不尽快离开魔女身边，用不了十秒，它就要和那些已经再一次回到“死神”怀抱的亡魂一样了。 可那个隐身的“魔女”躲在哪里……灵界掠夺者略加思索，就决定继续通过火焰跳跃逃离此处，它看向下方的卡尔德隆深处，在它跳跃的极限范围内引燃了一撮火焰，就要钻入其中。 但下一瞬间，这撮火苗就在骤然出现的极寒之中“噗”的一声熄灭了，连带“灵界掠夺者”四周出现的苍白火焰也一并消失，这道白袍身影一顿，更加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它的头顶，原本稀薄的雾气变得浓郁，宛如实质，向它压来。 那不是遮蔽这座“死者之城”的灰白雾气，而是空气中水蒸气冷凝后形成的冰雾。 那是“绝望”魔女的冰霜之力！ (本章完) 第173章 无法逃离？ 冰雾很快凝结成冰块，铺天盖地砸落，从上至下给大半座建立在漏洞型深坑峭壁上的卡尔德隆城来了一场冰雹。 这骤然降临的极端天气虽然不如“水手”途径半神对飓风、暴雨的操控，但也足以让范围内任何企图燃烧的火苗在瞬间被扑灭，“灵界掠夺者”徒劳地点燃着苍白的火焰，试图钻入其中，闪现离开，却屡屡失败，反而被冰雹砸了个踉跄，几乎从空中跌落。 哗啦，不远处一道银白色的闪电迸发而出，在潮湿多雾的空气中拐着诡异的路径，劈在“灵界掠夺者”的白袍上，被环境强化的电光席卷这只亡魂全身，将它电得吱吱冒烟，一头向下栽去。 手持“海之言”手杖的克莱恩眼中浮现“灵体之线”视野，紧盯着代表自己今天目标的那团黑色线条，发现它并未有太多损伤，而是在下落过程中接连调整，顺势钻入了一栋拥有多个窗户，但没有大门的正方体建筑。 糟糕，在房间内，隔绝外界的冰雹和寒冷气流后，它就能进行火焰跳跃了！ 克莱恩暗道不好，头上的三重冠冕亮起电光，“海之言”尖端冒出一撮浅蓝色的水珠，它们立即变成一颗颗巨大的水球，快速向那栋房屋飞去，沿着窗户钻入其中，炸开在外面都能看到的水雾。 但克莱恩的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他眼中属于“灵界掠夺者”的那团灵体之线已经消失了。 根据刚才它对“火焰闪现”的使用情况，跳跃落点应该不会超过三百米，它必然选择最远的那些建筑，避开外界的冷空气，然后进行下一次跳跃……思绪快速运转，克莱恩目光扫过一栋栋可能藏有“灵界掠夺者”的建筑，但他对灵体之线的观察范围内，已经没有了任何一撮黑线。 它逃了…… 克莱恩隐藏在冠冕下的表情略显呆滞，手还举着“海之言”，一时不知该不该放下去。 从对方果断逃跑的行为来看，“灵界掠夺者”确实如他猜想那般，实力介于序列4和序列5之间，也许有一丝神性，又或者有着不完整的神话生物形态，但对上被“暴君”强化后同样接近序列4的克莱恩，以及实际迈过了这道门槛的安吉尔，没有丝毫胜算。 因此它这次逃跑了不要紧，只要能再次在卡尔德隆寻找到它或它同类的踪迹，就能轻松杀死它。 问题在于，“灵界掠夺者”显然是有不低的智力的，甚至布下诱饵，让我和我的秘偶专注于那个铁砧巨人，忽略了它偷偷靠近我，控制我的灵体之线，而这样的敌人逃回卡尔德隆深处，向其他同类控诉我们的行为后，所有“灵界掠夺者”可能都会逃离这座亡者之城，另寻其他栖息地，那样要找到新的就遥遥无期了……克莱恩有些沮丧地想着，视线悄然看向在散播大范围寒冷后一直没有其他动作的安吉尔。 后者已从隐身状态中出现，黑裙在寒风中飘摇，裙下的白皙若隐若现，隐藏在金色皇冠下的紫色双眸变成近黑色，正盯着下方的一处建筑。 嗯？ 克莱恩若有所悟，沿着安吉尔的视线看向那边，正巧发现那栋苍白的方形石柱样建筑顶端炸开一团黑色的火焰。 那道黑焰在寒风和冰雹中仍清晰可见，其中闪出一道道虚幻的黑线，延伸向无限远处，但它们就在克莱恩的视野中不断收缩，蜷曲，最终全部隐入黑焰，消失不见。 “被我发现之后，就不可能躲开我的黑焰诅咒了，而且寒冰已经在这座城市里制造了太多能为我所用的‘镜面’……” 不知何时飘到他身旁的“魔女”安吉尔淡然地解释道。 原来还能这样……克莱恩默默收好了“海之言”，缓缓向下方的建筑落去，他在刚才指挥秘偶探索的过程中也发现了卡尔德隆城内将生灵转化为亡魂的力量，因此小心翼翼地没靠近城市中心区域，而是钻入黑焰逐渐散去的建筑内，片刻后飘荡着离开，体内已经容纳了一团不断生成、破碎的泡沫。 那是“灵界掠夺者”死后尚未析出非凡材料的遗体。 “砰——” 在他头顶的坡道上传来一声巨响，“赢家”恩佐与“地狱上将”路德维尔互相配合，一枪把那名与“灵界掠夺者”联合对付入侵者的巨人胸口轰了个对穿，“丧钟”巨大的杀伤力就连身高四米的巨人亡魂都无法承受，它摇摇晃晃地倒在地上，被路德维尔的“哈里斯刺剑”补上了一刀，身影逐渐化为虚无。 “看来你的‘秘偶大师’魔药就要完全消化了？居然能在战斗中保持对他们的操控。” 安吉尔徘徊在离克莱恩和他的秘偶不远处的空中，优雅的嗓音从“魔女”牌铸造的黑裙灵体中发出。 “感觉还差一点，也许需要在众多观众的面前上演一出由秘偶作为主角的戏剧，就像刚才路德维尔和恩佐那样，才能获得足够的反馈……” 克莱恩嘀咕着，又飘到铁砧巨人死去的地方，发现这個尸体都消失了的亡魂并未留下有用的东西，遂停留在两名秘偶身旁，将半透明的“暴君”身体内那团不断蠕动的泡沫排出，看着它无视重力地漂浮在空中，就像一团即将蒸发的肥皂泡。 “接下来呢？一个‘灵界掠夺者’应该能提供足够的魂体吧？要不要再深入城市找一找？” 安吉尔也凑了过来，好奇地盯着刚才还被白袍包裹，现在却只有巴掌大小的“灵界掠夺者”遗体，询问道。 “按照经验，魔药的主材料应该不需要多个超凡生物共同提供，而且我怀疑在刚才的战斗后，拥有智慧的‘灵界掠夺者’早就全跑了……” 克莱恩解释着，来到深坑边缘，向下方看去。 深处的城市依然像两人刚到来时一样，保持着建筑的完整，丝毫没有受千年时光的影响，而建筑外、街道上没有丝毫动静，就像整座城市已被废弃。 当然，刚才被“灵界掠夺者”掌控灵体之线之后，无数亡魂从各处冒出的画面仍让克莱恩心有余悸，他相信同样的情况也存在于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只不过两人的战斗力让它们感到畏惧，因此只会乖乖躲好，不会尝试第二次“冲锋”。 “那就在外围探索，等‘灵界掠夺者’的非凡力量析出，再离开这里？” 安吉尔对刚才看到的“门”符号还有些兴趣，准备拉着克莱恩这个“考古大学生”去看看。 “可以，但最好不要深入下方的区域，你应该也注意到这座城市正逐渐把我们转化为亡魂，虽然只是灵体上的变化，但时间过长有可能会反映到身体上……”克莱恩见那团“肥皂泡”还在咕噜咕噜翻腾着，点了点头道，“而且，刚才试验路德维尔的‘冥界之门’时，我看到了一些异常的景象。” 克莱恩招来在一旁站着的“地狱上将”，让他面对空旷处，伸出左手，张开手掌，召唤出了一道模糊、虚幻的对开青铜大门。 这个独属于“看门人”的能力安吉尔曾在神战废墟中见到过，其中会涌现无数血淋淋的手臂和张开血盆大口的脸孔，吸收着门外的一切灵体、生物，用死亡之力将他们搅碎。 但在卡尔德隆，在这座“死者之城”内，张开一条门缝的青铜大门内却出现一片最深沉的黑暗，其中卷起苍白色的浪花，如同一条在无光之夜中奔涌的河流。 两侧的河畔则矗立着一根根巨大的石柱，让安吉尔想起卡尔德隆城深处那些苍白的柱形建筑。 这是什么？冥界之门不是通往冥界么？难道这是所谓的冥河？不，这个世界有这种说法吗……安吉尔脑中浮现无数疑问，突然发现青铜大门缝隙后方出现了一道道虚幻的身影，它们有的是人形，有的则难以名状，唯一的共同点则是全都涌向门缝，挤满了缝隙，试图从门后逃离。 哐—— 早有准备的克莱恩让路德维尔握紧左手，关闭了这扇冥界之门。 “我怀疑，在原本就属于‘死神’格蕾嘉莉的神国之中，‘冥界之门’指向的并不是一般意义的冥界，而是这座城市最深处，哪怕有这扇门隔着，我都觉得那条河流、那些亡魂无比恐怖，更别说直接靠近城市中心……” 克莱恩抿了抿嘴，没有继续叙说，但安吉尔也感受到了这份谨慎，点了点头，不再提向深处探索的事。 但随着空中的青铜大门缩小、钻入虚空消失不见，卡尔德隆所处的露天坑洞深处，陡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震动。 让人心悸的感觉立即感染了安吉尔，她沿着坡道边缘向下看去，惊讶地发现这种心悸、恐惧感已经凝成了实质，成为了虚幻、透明的灰白雾气，正从坑洞底端不断涌出。 它们穿过各型建筑，穿过无人的街道，快速向上方的城市外围涌来。 “准备离开，你能直接容纳‘灵界掠夺者’的尸体吗？” 难以判断这阵潮汐般上涌的雾气到底是无害的自然现象还是某种强大生物出现前的征兆，安吉尔快速说着，同时看向身旁的克莱恩。 后者却没有开口回答，而是呆愣地看向上方。 他目光的尽头是两人从灵界钻入这片区域的入口，那团稀薄的雾气中，一道人影随着灰色光芒闪过，出现在两人面前。 他身穿朴素的亚麻长袍，银色长发披至背心，外表秀美，五官柔和，表情却有些淡漠，与头发同色的眼眸迅速扫过整座“死者之城”，而后锁定在安吉尔和克莱恩身上。 紧接着，他背后展开一道道银白色的光芒，它们迅速遮蔽了离开卡尔德隆的唯一入口，化为了一对对纯洁的羽翼。 与此同时，安吉尔也认出了这位不速之客。 那是出现在神弃之地和神战废墟中诸多壁画上的角色，那是造物主的八位天使之王之一，那是“命运之蛇”威尔·昂赛汀有些不屑又有些畏惧的对手。 “命运天使”乌洛琉斯！ (本章完) 第174章 回溯 一位天使之王，居然出现在了这座被尘封的城市之中，而且看祂的动作，似乎在阻止我们离开？ 安吉尔脑袋嗡地一下，几乎无法思考，她本能地飘向空中，容纳在体内的“收割者军团”从身下掉出，十个串在一起的迷你人偶在空中互相撞击着向下落去，只要落到地面，它们就会变成十名身高接近两米，身披重甲，武器各异的士兵，为自己的持有者作战。 克莱恩则动作幅度更大，但他并未举起“海之言”指向身后一对对羽翼舒展开来的乌洛琉斯，也没有指挥自己的秘偶上去吸引对方注意力，而是无声地膨胀，让身披法袍、头戴三重冠冕的“暴君”形体笼罩了身旁的两个秘偶，以及尚未析出非凡特性的“灵界掠夺者”尸体。 “赶快醒来！” 他冠冕下的面孔嘶吼着，将逃脱的方法告诉安吉尔，而后主动做出了示范： 他的身影，连同体内包裹的恩佐、路德维尔，以及各式神奇物品和“灵界掠夺者”那泡沫般的遗体，一同消失了。 醒来……对了，我这是在人工梦游，并非身体来到此处！ 安吉尔瞬间领悟了克莱恩的提醒，身体向下一沉，瞬间容纳了还没落地的那串兵偶，同时在内心给自己远在东拜朗远古森林外围的特特尼克的身体下达了指令： 醒来！ 下一秒，她猛地睁开了双眼。 眼前已不是薄雾笼罩的城市上空，也没有背生羽翼，表情淡漠的“命运天使”乌洛琉斯，而是一块块就近取材、实木拼接而成的天花板。 她回到了特特尼克市的旅馆之中。 呼——长舒一口气，安吉尔这才发现自己在梦醒之时因为下意识远离乌洛琉斯而仰躺在地，迅速从地板上爬起后，发现四周布置的仪式蜡烛已经烧掉了三分之二左右，密闭的空间中，浓郁到有些刺鼻的檀香和精油、纯露的味道让她有些怀念，身旁出现的“魔女”牌、收割者军团人偶和“铁血骑士”特性更是让她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还好，人回来了，东西也没落下……她内心有些窃喜，因为自己都已经成功了，经验更加丰富，且回来得更早的克莱恩必然也将“灵界掠夺者”的遗体带出了卡尔德隆，有了它，才意味着这次行动的成功。 那么……他怎么还没醒来？ 暗暗嘀咕着，安吉尔撤去灵性之墙，蹑手蹑脚地推开卧室门，朝另一侧克莱恩所在的房间走去。 …… 灰雾之上，克莱恩的身影出现在属于“愚者”的高背椅上。 他毫无形象地瘫坐着，将重新恢复巴掌大小纸牌的“暴君”扔回桌面，抽了自己脑袋一棍，此刻安静如鸡的“海之言”则和“蠕动的饥饿”一起扔回了身后的杂物堆。 给我反省一下！ 他恨恨地想着。 此刻要是克莱恩还不明白“命运天使”乌洛琉斯是如何出现的，那他就连大脑也被“暴君”牌给侵占了。 毫无疑问，“蠕动的饥饿”念诵的“真实造物主”完整尊名真的被那个邪神给听到了，哪怕它用的只是最普通的赫密斯语，要辅助仪式才能生效，但在卡尔德隆那个奇怪的城市，任何诡异的事都有可能发生…… 而听到对自己的赞美后，“真实造物主”注意到了克莱恩，并好奇地派出了与“极光会”有密切联系，很可能是祂的信徒的“命运天使”乌洛琉斯，以最快的速度进入灵界，赶到卡尔德隆，把入口堵住……如果我和安吉尔不是以灵体状态探索，而是真身前去，现在恐怕已经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他有些后怕地想着，没有过多耽搁，从灰雾之中返回了现实，出现在旅馆套房的卧室之中。 利用提前准备好的仪式把位于灰雾之上的两個秘偶接回了现实世界，克莱恩刚准备推开房门，就听到门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他属于“占卜家”中序列的感应立即在脑海中形成了安吉尔蹑手蹑脚靠近的画面。当然，这是因为对方没有隐藏身形，否则序列5的“秘偶大师”想要感应到一位半神级别的魔女，几乎不太可能…… 克莱恩轻笑一声，主动打开房门迎了上去。 两人眼中立即都映出了对方松了一口气，肩膀都耷拉下来的神态。 总感觉刚才那副黑裙及身，赤裸双足的造型比这身便于行动的衣裤好看多了……唔，是不是可以让她平时也那样穿……克莱恩在心里嘀咕着，刚要开口说话，突然发现身前的安吉尔表情有所触动。 不，那不是她表情的变化，而是……她在重复之前的表情？ 克莱恩有些错愕地看向安吉尔，发现对方放松下来的表情重新变得凝重，肩膀晃动着，双足后踮，一步步倒着走回卧室，而后轻轻将门合上，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 不……不！ 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克莱恩毫不犹豫地发动了火焰闪现，出现在一墙之隔的卧室之中。 在他面前，安吉尔重新坐在蜡烛、临时祭台的包围中，仰躺回地毯上，而后猛地抬起上半身，恢复了跪坐的姿势。 但她的表情已变得淡漠，双眼微闭，脸孔朝上，不再动弹。 安吉尔已经重新进入了“人工梦游”。 …… 从短暂的浑噩状态中恢复，安吉尔猛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眼前再次出现了稀薄的雾气，破败的建筑群，脚下是灰白涌动的深坑，头顶则是…… 羽翼遮盖天空，银发无风自动，双眼中流淌着环状的河流，映照出她身穿黑裙、头戴皇冠的身影，以及四周“死者之城”建筑群的“命运天使”乌洛琉斯！ 在祂身旁，一块块拳头大的冰雹逆飞而上，在城市上空化为云雾；在祂脚下，一个个形态各异的亡魂自死亡中复苏，倒退着回到它们的藏身之地。 只有身披白袍的“灵界掠夺者”没有再次出现，当然，带着它的“暴君”克莱恩和他的两个秘偶同样如此。 乌洛琉斯那银白色的双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并未有更多动作，安吉尔身旁的冰雾、她下方的亡魂全都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停滞在半空中。 是祂把我从特特尼克的旅馆中重新“拉回”卡尔德隆的？还是以“魔女”的灵体状态……不，这不是空间上的变化，而是时间回溯，这就是“怪物”途径序列1，“命运之蛇”的能力？ 安吉尔紧张得一动都不敢动，脑海中却不断闪过各种念头。她回忆起“太阳”先生讲述的一次经历，那是他与白银城的探险队在“真实造物主”的遗迹中遇到的“轮回”事件。 经过塔罗会众人分析，那股笼罩在他们身上的“命运之力”就源于面前这位“命运天使”，那股力量让整支探险队不断循环在探索过程之中，直到“太阳”找到方法，打破了循环，才得以脱身。 在那个过程中，外界则以正常的时间流速经过了数天，这说明“时间回溯”只会作用于特定的地点，而现在，这股力量笼罩了卡尔德隆，将已经抽身离去的安吉尔带回了仍留在此处的时间原点！ 好在，克莱恩似乎并没有受到祂的影响，没有回到这里，是因为他借助了“愚者”先生的力量，而乌洛琉斯无法影响到那位神灵？ 安吉尔视线扫过四周，立即确认了这一点，内心生出一丝希冀。 克莱恩发现我“倒流”的动作后，应该会猜到我的灵体回到了这里，而他也知道“太阳”遇到的问题，能推理出要借助“愚者”先生的力量，我只要拖住一段时间，就会获救……而拖时间的最好办法，就是开口交流…… “您……”安吉尔犹豫片刻，还是用上了尊称，“……为何要将我带回到这里？” 仿佛此时才注意到她，乌洛琉斯那柔和、淡漠兼具的脸庞转过一个角度，银白色的双眸重新映出了那袭黑色长裙，安吉尔发现祂双眼之中原本奔腾的河流此时已经定格，这让她猜测起身旁同样定格的城市与这一表象的关联。 “我这次的目标不是你。” 祂平淡地回答道，嗓音柔和，却缺乏必要的情感。 不是我，难道还是克莱恩……不，克莱恩说过，“怪物”途径能看出他身上的特殊性，而面前这位，正是屹立在尚未出现神灵的途径顶端的天使之王，祂运用时光回溯的能力，首要目标必然是克莱恩……安吉尔有所感悟，表情夸张地点了点头，放慢语调，拖延着时间追问道： “两个月前，我受到了您的力量的帮助，不管您的目的为何，我都要真诚地感谢您。” 说着，她在空中轻提裙摆，微微弯腰，行了一礼。 “命运天使”仍没有任何表情上的变化，就像在看着某种拙劣的表演。 ……而且我也快演不下去了，克莱恩，快点啊……安吉尔有些焦急地想着，内心涌现出当着乌洛琉斯的面念诵愚者尊名的冲动，当然，“真实造物主”一直在寻找“愚者”和祂的信徒，安吉尔只要一开口，这位天使之王的“目标”恐怕就真的是她了。 就在她一边等待克莱恩，一边搜肠刮肚寻找着话题，又担心触怒面前这位“真实造物主”信徒时，乌洛琉斯终于再次开口了： “那只是微不足道的帮助，你在命运长河中轨迹的变化，并非由我所铸就。” 这堪比“命运之蛇”威尔·昂赛汀的神棍回答让安吉尔脑袋都大了一圈，她本想再拖延一下，但又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反问道： “那是谁铸成的？” 这次，乌洛琉斯沉默的时间比之前加起来还久。 就在安吉尔以为对方不知该如何回答时，这位银发银眸的天使之王嘴角抽动了一下，居然微微上翘，露出了一丝微笑： “你可以离开了。” 什么？ 安吉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张了张嘴，想开口确认，又担心忤逆了这位天使之王，片刻后顺从地点了点头，闭上双眼，离开了“梦境”…… 唔，怎么还在这里？ 她睁开双眼，发现面前仍是银白的天使。 “请问……” 口里刚吐出两个音节，安吉尔就眼前一花，视野中的卡尔德隆城、“命运天使”就消失无踪，变成了碧绿的草地和延绵的城墙。 她来到了《格罗塞尔游记》中的世界。 (本章完) 第175章 乌洛琉斯的目的？ 在安吉尔仿佛倒带的影像一般从自己身旁离开，恢复“人工梦游”状态，连同身旁的亵渎之牌、神奇物品一同消失时，克莱恩除了揪心的惊恐和担忧外，也立即通过“乌洛琉斯”、“时间倒流”等关键词，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接着，他没有丝毫耽搁地逆走四步，念诵自己的尊名，来到灰雾之上，通过属于“皇后”的那枚星辰观察安吉尔身旁的状态。 出于对他人的尊重，“愚者”极少利用这项独属于自己的便利观察其他塔罗会成员，但目前状况紧急，他也顾不上了。 确认安吉尔只是回到了卡尔德隆城市外围，面对“命运天使”，但尚未受到伤害后，克莱恩才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如何将安吉尔救出来。 毫无疑问，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通过“愚者”的力量，将安吉尔的灵体拉上灰雾，就如同每周一下午三点召开塔罗会时一样。 这股源于灰雾的神秘力量刚才已经经过“命运天使”的验证，确定不会受到这种“时间回溯”的影响，否则回到卡尔德隆的就不止是安吉尔，还有容纳“暴君”牌的克莱恩灵体了。 唯一的问题在于，灰雾在结束召唤后，被“邀请”的灵体将会回到原处…… 通常而言这不是问题，每个塔罗会成员的灵体都会回归自己的身体，但安吉尔此时的身体和灵体是分开的，这意味着她将重新回到卡尔德隆，重新回到乌洛琉斯面前——前提是这位天使之王有足够的耐心，愿意在原地等候。 谁也没法保证，乌洛琉斯是否会在那座城市内耗上几天甚至几周。 另一种方法，就是依靠《格罗塞尔游记》……排除利用灰雾救出安吉尔灵体的方法后，克莱恩立即就想到了第二个方案。 他们两人曾多次利用这本由“空想之龙”安格尔威德遗留的神奇物品，摆脱种种困境，并对书册“拉人”的逻辑有了一定研究。 只要把血液涂抹在书册封面上，片刻后这人就会被送入书中的虚构世界，而只有“通关”了之前讨伐冰龙的故事的少数几人，才能通过冰龙尸体构建的大门离开故事，如“血之上将”这样的受害者，则会随机出现在书中世界的各个地点，无路可逃。 而如果被涂抹血液的人处于灵肉分离状态，游记则只会拉取灵体进入，这点两人已经通过第一次在灰雾上探索书中世界的经历进行过验证了，且和灰雾力量不同，从《格罗塞尔游记》中离开后，灵体会出现在书册旁，而非“回归原处”。 最关键的一点，在于这样的步骤会经过灰雾的“消毒”和“隔离”，让乌洛琉斯的时间回溯失去效果。 这才是安吉尔能逃离“命运天使”禁锢的唯一希望，也是她一直在拖延时间的理由……她比我还早想到了这一点，真聪明！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克莱恩的猜想，灵体单独被灰雾之上的《格罗塞尔游记》拉入书中世界，又离开那里出现在灰雾中，最后再离开灰雾后能否回归肉体，都有待尝试，但无论结果如何，也好于落入“命运天使”之手。 克莱恩深吸一口气，伸手召来被他放在杂物堆中的羊皮纸书册，以及安吉尔交给他的一小管血液。 还好，由于携带这本游记过久也会被拉入书中世界，我一般都会“献祭”给自己，放在灰雾之上……他感慨着，迅速将安吉尔的血液涂抹在书册封面上，看着深红色装点了古弗萨克文书写的书名。 而后，那抹血液痕迹渗入深棕色的封皮。 克莱恩这才松了一口气，又看向属于安吉尔的星辰，发现她确实已经进入了书中世界。 现在，轮到我思考怎么解释“世界”和他的游记出现在“愚者”宫殿中的原因了……他暗笑一声，具现出坐在自己对面的另一道身影，将《格罗塞尔游记》交给了对方。 ———— “果然，克莱恩同时借助了愚者先生的力量和《格罗塞尔游记》的特殊性，像我们上次探索这个世界时一样，单独把我的灵体拉入了书中世界……” 看着熟悉的佩索特城外的风景，安吉尔思索着。 她谨慎地等候了片刻，发现自己并未被之前那种“时间回溯”的力量重新带回卡尔德隆，这才放下心来，检视起自身的状态。 以容纳“魔女”牌的状态进入这里后，她仍保持着一袭黑色长裙，头戴珠宝皇冠的造型，不时引来路人的视线。 唰，她进入了隐身状态，避开了书中这些被创造之人的注视。 还好，这种状态下，我的“收割者军团”、“铁血骑士”特性，指环和项链都在身上，“亵渎之牌”自然也不例外，只有那几枚“灾祸”、“背叛”、“石化”符咒，由于这本书的特殊性，被拒之门外了，那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浪费了我几百毫升血液…… 将自己的宝贵财产检查完毕，安吉尔才向离开书中世界的大门处飘去，这座只有少数人能看到的出口就那么漂浮在城外不远处的空地上方，无数行人、马车穿行而过，却对它视而不见。 咦？ 安吉尔刚想伸手去抚摸紧闭的门扉，突然觉察这扇门比之前见到的要小了一些。 错觉？不，我的记忆力应该没有问题，它确实比之前小了，大概矮了五分之一左右……安吉尔停留在门前，抬头观察片刻后得出了结论。 难道是《格罗塞尔游记》发现我经常用它来脱险，自行衍化，把书中世界的“漏洞”给补上了？这也太智能化了吧，会拒绝有可能摧毁它的物品进入，还不喜欢别人钻空子…… 安吉尔目瞪口呆地审视着面前的对开大门，发现按现在的速度，她再进入书中世界四到五次，这扇门就会缩小到无法通过的大小了，这也许意味着《格罗塞尔游记》允许她利用自己功能的最大次数。 非必要，不使用……她嘀咕着，双手按向门扉，离开了这個不太欢迎她的世界。 下一秒，安吉尔眼前明亮的天空和喧闹的入城街道就消失了，转而变成灰雾包围的巍峨宫殿，以及面前的青铜长桌，身下的高背椅。 宽阔的塔罗会聚会场地中，此时仅坐着长桌上首的“愚者”先生，和“世界”克莱恩，后者面前摆放着一本深棕色的羊皮书册，正是又救了安吉尔一命的《格罗塞尔游记》。 而安吉尔则出现在克莱恩身旁的高背椅上，而非她平时靠近“愚者”的那张。 离开书中世界后，果然就近出现在游记旁边，而非回到原地，而且我居然还穿着“魔女”牌的那套黑裙，光脚踩在“愚者”先生的神国……安吉尔刚要开口，就听到克莱恩低沉但恭谨的嗓音： “感谢您的帮助，尊敬的愚者先生。” 她也连忙面向远处灰雾笼罩的身影，低头做出同样的感谢。 “一件小事，”愚者不以为意地回答道，“说说这次的情况吧。” 安吉尔点了点头，将两人计划探索卡尔德隆，利用“亵渎之牌”以灵体状态进入这座“亡者之城”，狩猎灵界掠夺者，不慎因为“蠕动的饥饿”赞美邪神而被“命运天使”堵门的事娓娓道来，并附上了自己的理解。 “……祂似乎没打算对我不利，在利用时间回溯囚禁‘世界’失败后，就同意我离开了……当然，这也可能是个陷阱，祂也许在我身上留下了某种痕迹，能找到我的位置？” 乌洛琉斯要是能这么做，应该就不会用“时间回溯”打草惊蛇，而是偷偷跟踪安吉尔的位置，再找到我。先不说安吉尔身上的“隐秘圣徽”也来自于一位天使，光是经过了灰雾的“消毒”，这种威胁就降到了最低……克莱恩思索着，通过愚者之口否认了这个可能性： “你身上并没有这样的痕迹。” 那就好……安吉尔也松了一口气，对方没有留下某种印记，而自己也只扔下了几片在制作时就经过处理，无法通过血液追踪来源的符咒，最重要的是，这些符咒只能由制作者使用，其他人拿到也只是块废铁。 但旋即，安吉尔心底就生出一丝疑惑： “既然如此，能洞悉命运的‘命运天使’，千里迢迢来到卡尔德隆扑了个空，又是为了什么呢？” 深红光芒闪过，安吉尔眼前第二次出现了卧室的木制天花板，这次她谨慎地在地上躺了片刻，发现没有任何异常，才手脚并用地爬起。 先离开书中世界，再离开灰雾，自己的灵体居然好好地回到了身体内，赞美愚者，赞美女神……她嘀咕着，在胸口画下绯红之月，同时对两位神灵表达了感激之情，而后才发现站在一旁，腿脚保持着怪异姿势的克莱恩身体一晃，也清醒了过来。 他应该是发现我的异常后，直接就对愚者先生祈祷，请求祂的帮助了……安吉尔心里一暖，一个箭步扑上前去，抱住了刚回过神来的克莱恩。 直到此时，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喜悦才充斥了她的四肢。 ———— 灵界深处，“亡者之城”卡尔德隆外围区域。 身披简单的亚麻长袍，背后羽翼已经层叠收回的乌洛琉斯停留在奇形怪状的建筑上空，右手轻轻抬起，掌心向上打开。 祂白皙但有些瘦弱的五指之中，漂浮着几枚暗红色的铁片。 审视这些符咒片刻，乌洛琉斯双眼再次出现闪烁着波光的河流，如同吞噬自己尾部的蛇一般卷起，逆时针转动着。 手中的几枚暗红符咒在骤然出现的水银色符号包围中艰难地维持着自己的形状，但很快，它们被还原成了制作自己的原始材料： 几块薄薄的铁片，一缕在乌洛琉斯凝重的表情中消散的红色与黑色的雾气，以及…… 几滴浓郁得仿佛刚离开身体的鲜血。 在祂下方，卡尔德隆深处原本已经逐渐回落、平息的灰白色雾气再次涌起，潮水一般吞没了城市的中心区域。 瞥了那如同活着的“洪水”一眼，乌洛琉斯将那几滴血液护在胸前，身影在一道银白光芒闪过后消失无踪。 (本章完) 第176章 “死神”的回应 东拜朗的古拉因城，一栋靠近郊区墓地的破旧建筑内。 几名身穿黑色风衣，手上戴着鲜艳的红手套的男女不停进出，或搬走尸体，或押送走还活着的俘虏，或保存好重要的证物，一名身穿黑夜教会神职人员长袍的女士漂浮在墓地上方，她秀丽的乌发在海风中飘荡，遮掩了精致的脸孔。 不时有“红手套”抬头看向她，又小心地收回视线，以免与对方那藏着无数繁星的深邃眼眸对视。 她就是主掌黑夜女神教会南大陆事务的高级执事，“女神之眼”伊丽娅。 这次古拉因的“值夜者”精锐尽出，甚至请来了“女神之眼”出手，目的正是根据上次行动的线索，抓捕“灵教团”中人造死神派的极端成员代表，被称作“苍白之手”的序列4“不死者”，帕伦克·塔西布。 “你是说，塔西布并不在这个据点内？” 破败的建筑内，“红手套”队长索斯特皱着眉头询问道。 他面前是唯一没有穿着风衣，只是在简单的黑色衣裙外穿着一件长袍的戴莉·西蒙妮，后者眼眸刚由幽深的黑色转为碧绿，嗓音还带着些飘忽、空灵： “这里游荡的灵少得不正常，但它们确实没有见到帕伦克·塔西布。” 说着，她转向一位被押送进来的灵教团成员，询问道： “你们的‘苍白之手’塔西布去哪了？” 身体蜷缩着，满脸苍白，被左右两名红手套几乎是提溜着向前进的俘虏缓缓回答道： “他今天一早就出城了，说去见一个人。” “谁？” 索斯特追问道，其他红手套们纷纷停止了动作，房间角落，低头不语的伦纳德·米切尔也投来关切的视线。 “他叫……”那名俘虏眼神有些茫然，似乎在回忆某种不重要的事，“……因斯·赞格威尔。” 因斯·赞格威尔，那个叛逃后杀死了多名值夜者的前大主教？ 听到这个完全不该出现在此的名字，所有值夜者都沉默了，唯有伦纳德眼神有些变化，呼吸也不自主地变得粗重。 这只是引来了周围红手套们有些同情的目光——大家都知道，他是某個由因斯·赞格威尔引发的灾难事件的唯一幸存者。 但此刻，伦纳德脑中却不是愤怒，而是一丝兴奋。 “果然，那家伙离开王国，前往海上，目的地正是南大陆！” 他试图以此唤起脑中那位寄生者的话语，可惜后者并没有任何回应。 又问了几个问题，却没有得到有效回答的索斯特叹了一口气，看向身边的“红手套”们，又瞄了一眼房间外，发现“女神之眼”伊丽娅女士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他成了场上职务最高的人。 舔了舔嘴唇，索斯特斟酌着说道： “辛迪，你立即回驻地，把这件事报告给女神之眼阁下，由她联系圣堂，决定下一步行动方案，因斯·赞格威尔携带着那件‘0-08’，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是。”一头酒红色头发的辛迪点头回答，随后离开了房间，追逐高级执事伊丽娅而去。 “剩下的人，审问还活着的灵教团成员，通灵、入梦，用一切方法，弄清楚塔西布的目的，既然无法追踪因斯·赞格威尔，我们就要弄清他与灵教团接触的原因。 “从现在开始，留意自己身上发生的任何巧合，比如无意间遗忘了某件事，比如突然被什么意外打乱了原有的计划，都要向我汇报，这很重要！” 身为“红手套”队长，索斯特比手下的成员稍微多知道一些关于“0”级封印物的情报，虽然无法明说，但也必须提醒所有人如何应对“0-08”。 伦纳德却对这些行动不抱太大的希望，他比队伍中的任何人都清楚“0-08”的恐怖，因而并未表现出过于积极的态度，而是像想起了痛苦往事一般，沉默寡言地完成着自己的工作，而后跟着队伍回到了驻地。 找了个借口离开驻地后，他来到了一条僻静的小巷，将写好的一封信掏出，利用简单的咒文召唤出了那位被老头称为“祂”的信使，并在那四对猩红色，却略显无神的眼睛注视下恭敬地递上了信件和一枚金币。 目送信使隐入虚空，伦纳德这才松了一口气，一边收拾现场，一边嘀咕着： “那家伙怎么会拥有这么强大的信使，是那个神秘组织的福利，还是他身上的特殊性……” 突然，得到脑中声音提醒的他闭上了嘴，缓缓看向后方。 披着长袍，脸上涂抹了眼影与腮红的戴莉·西蒙妮静静地站在巷口，脸色苍白地看向空中。 那里正是无头信使离开的位置。 ———— “你平时点餐，都会附上两个秘偶的‘仆人餐’？” 用叉子戳起一块烤肉送进嘴里，安吉尔有些口齿不清地询问道。 在南大陆的小旅馆中，她终于不用遵守上流社会那些用餐礼仪，可以用叉子享用整块的烤肉，可以在痛饮冰镇起泡甜酒后不加掩饰地打嗝，可以在口中还有食物时开口说话了。 “毕竟他们相当于已经死去，不需要进食了，而我，唔，要好好扮演……” 看着一整桌包括两套丰盛午餐和两份仆人餐的饭菜，克莱恩无奈地笑了笑。 为了让自己和两名秘偶显得“正常”，他每餐都要点三份送到房间内，饮品和汤可以倒进下水道，但主食总得要自己解决，因此这三天的东拜朗之行已经让他感觉自己胖了几分。 好在今天消耗有点大，而且还多了一个人帮忙分担……他暗笑着看向狼吞虎咽的安吉尔，正要开口评价两句，突然有所感应，看向头顶。 灵视中，蕾妮特·缇尼科尔的一个脑袋吐出了叼着的信件，而后迅速钻入天花板消失了。 “谁的信？” 同样发现了异状，但并未在意的安吉尔询问道。 “伦纳德的，内容是……”克莱恩拆开信封，迅速将只有寥寥数行的内容浏览了一遍，“前大主教出现在古拉因附近，与灵教团人造死神派的‘苍白之手’帕伦克·塔西布碰面，他希望我们进行暗中调查。” 根据约定，在现实世界，安吉尔和克莱恩都会用“前大主教”指代拥有“0-08”的因斯·赞格威尔，以免直呼姓名被他手中的封印物觉察。 当然，就算是这样，两人也不打算在餐桌旁谈论关于他的任何事情，这是早就决定好的事。 他们只是对视一眼，从对方目光中确认了这一点，就不约而同地换了个话题。 “你对灵教团的这个‘苍白之手’有印象吗？” 安吉尔咽下口中的烤肉，将杯中甜酒饮尽，询问道。 “他是‘死神’途径的序列4，‘不死者’，与我们之前以为的阿兹克先生所处的序列一致，活跃于西拜朗，经常与当地殖民政府发生冲突，还在城市中制造过几起伤亡惨重的袭击……这就是我离开值夜者之前，教会内部所有的资料了。” 克莱恩回答，指挥自己的秘偶恩佐将餐具收好，自己则在椅子上摆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道： “根据阿兹克先生在那座死神陵寝之中的遭遇，其实我怀疑‘人造死神’就是灵教团试图活化‘死神’途径唯一性的尝试，当然，他们的计划或许本就在‘死神’萨林格尔的预料之中，或者契合了祂的意图，以至于弄出了那条巨大的羽蛇……”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根据事后安吉尔的描述，克莱恩还是了解了陵寝之中发生的事件的真相，并根据那位通过神降来到陵寝之中的动作，猜测祂的目的在于与“黑夜”途径相邻的“死神”途径的唯一性。 同样知道这些的安吉尔也沉默了，片刻后才开口反问道： “所以，祂在阻止了‘死神’复活的同时，还，还开始涉足另一条途径了？” 这句话声音放得极低，如果窗外不是艳阳高照，而是夜色当空，安吉尔根本不敢开口问出这个问题。 克莱恩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黑夜教会中除了完整的“不眠者”，即“黑夜”途径魔药外，还拥有中低序列的“死神”途径魔药，而且并不吝于培养这条途径的非凡者，与谨慎选择的“占卜家”形成鲜明的对比。 难道，女神早就有所安排，祂早已盯上了“死神”的唯一性……想到这里，克莱恩感觉背脊有些发凉。 那“占卜家”呢？这条途径似乎还没有神灵，据我了解，也和“黑夜”、“死神”不相邻…… 将脑中发散的思维收敛，克莱恩斟酌着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安吉尔。 后者听完，却若有所思地说道： “如果你的猜测正确，我们是否可以向女神祈祷，直接询问‘苍白之手’的情况？他现在，会不会等同于是女神的信徒？” 怎么可能，他这种搞恐怖袭击的疯子，哪怕有心皈依，女神也不会收下……克莱恩在心中下意识地反驳，但下一秒就愣住了。 对啊，就算他并非女神的信徒，但至少目前还信仰“人造死神”，而按我当“愚者”和“海神”的经验，此时此刻，女神很可能已经掌握了一定程度的“死神”权柄，能够做出回应了！ ———— 下午三点，灰雾笼罩的宫殿之中，一道道深红色光芒闪过，塔罗会的成员再次齐聚于此。 长桌上首，“愚者”克莱恩的心思却不在此处。 在安吉尔用过午餐，通过“镜中世界”回到贝克兰德后，他尝试着向“人造死神”祈求，询问了“苍白之手”近期的行为，和他与那位前大主教会面的目的。 那个自灵教团开展计划以来从未回应过信徒的“人造死神”，居然给出确切的回应了！ (本章完) 第177章 震惊，血皇帝竟然…… …… 这本是安吉尔和克莱恩不经意间的推测，克莱恩出于试试看的心理，布置了简单的献祭仪式，向“死亡的本质，亡者的君主，所有生灵的最后归宿”祈祷，因为就算他们的猜测错误，“人造死神”的权柄并未被女神掌握，这个诞生以来就没回应过信徒的存在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没想到，在他利用沾染油污的白色羽毛作为仪式材料，祈求死神回应“苍白之手”与因斯·赞格威尔的密谋内容后，“死神”居然真的给出了回应，收走了那根羽毛，并给予了答案： 那个叛逃的大主教被恶灵附身，所以需要灵教团的帕伦克·塔西布帮忙驱除。 这么说来，他的状态也不好，所以以序列4的实力加上“0”级封印物，还被一位“战争主教”撵得到处乱跑……不，他在人群密集处引发骚乱，也许本身就有表演成分在内，我不能预设立场…… 思索间，“愚者”座下的塔罗会成员在“正义”奥黛丽的带动下纷纷向他问候，而后来到了他每周最期待的环节。 “尊敬的愚者先生，这周我只带来了一页日记。” 众人沉默半晌，只有“隐者”嘉德丽雅具现出了一张写满内容的羊皮纸，其他人都没有贡献。 呼，这应该是日后塔罗会的常态，罗塞尔并不是真的每天都写日记，只会记下一些重要事项，而这些日记在大家的收集中总会逐渐齐全，他们也记下了一些中文数字，能简单区分有无重复，不会随意献上重复的部分……嘀咕着，克莱恩看向身旁的“皇后”安吉尔，众人第一次进献日记时，她就是把属于廷根市的老尼尔在研究的日记交出，才让克莱恩有了最初的怀疑。 拿到本周唯一的那页日记，克莱恩收敛思绪，在心中搓了搓手，看向这部分内容。 “四月二十六日，哈哈哈，昨天从迷失在黑暗里那位可怜的存在，自称‘门’先生的家伙那了解到，‘血皇帝’亚利斯塔·图铎居然曾经和魔女有两个孩子，而且不是一般的魔女，是‘原初魔女’！ “不会吧，祂不会还不知道原初魔女原本的名字叫奇克吧？？？” 这部分的末尾，罗塞尔用三个“？”表达了他的疑惑，从中文的表述看，这种问号通常意味着另一個意思，而非单纯的疑问。 就像现在《因蒂斯邮报》最爱使用的那种标题： “震惊，‘血皇帝’亚利斯塔·图铎竟尝过魔女的滋味，背后的原因是？？？” 我记得，罗塞尔曾感慨“原初魔女”的名字，奇克，是男性常用的，这部分日记应该在那个时间点之后……不过这段隐秘的历史也太离奇了，那个从“黑皇帝”途径跳到“红祭司”的亚利斯塔·图铎，居然和原初魔女留下了后代？是在跳转途径成神之前吧，否则不太可能抑制“聚合”的倾向，别说躺到一张床上，哪怕出现在同一个城市，下一秒都将是腥风血雨…… 克莱恩脑中冒出无数念头，迫不及待地向下看去，他清楚“隐者”上交的日记是由“神秘女王”提供的，而后者是罗塞尔的女儿，拿到的必然是她认为最重要的那部分日记，而且是原版的，不会出现上下时间不一致，甚至前言不搭后语的状况。 果然，下一段日记是四月二十七日的。 “听到上面那段信息后，我过于兴奋，所以写下了些奇怪的话……现在想来，我应该尊重‘血皇帝’的私人生活，不管晚期如何疯狂，与‘原初魔女’结合也应该是出于本意，这值得任何人的尊重与祝福。 “这让我对他们的后代更为好奇了，他们是男是女，是否继承了父母的部分特性？现在还活着吗？那毕竟是一千多年前的历史，还是最为隐秘的那部分，我想应该很难获得答案了。” 大帝仿佛进入了贤者时间，对前一天的妄言发表了不同的看法……唔，他的日记中提到过“魔女的滋味”，是想起自己不堪回首的往事，才感到羞愧的吗？说起来，他在其他的日记中再也没提起过魔女的事，会不会是因为不好意思再提了，可他却又保留了那段感叹魔女滋味的日记，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克莱恩感到一阵好笑，但心底也泛起一丝好奇，想象着那隐藏在历史背后的，属于“血皇帝”和“原初魔女”的后代的身份。 随后，他将目光瞄向了最后一段。 “四月三十日，找到线索了，死在那场毁灭旧特里尔的‘四皇之战’的魔女天使，克丽丝芒娜，就是亚利斯塔·图铎与原初魔女奇克的女儿，她与自己的父亲，死在了同一个战场。” 这段日记没有任何情绪化的描述，仅仅是记录下了那天罗塞尔找到的线索，却蕴含着某些不明的情绪。 不愧是大帝，这就找到了，他不会去了地下墓穴，探索过那里的“克丽丝芒娜夜柱”吧，按安吉尔获得的信息，深入地下污染区域，有可能会产生自己的“镜中人”……克莱恩不住感慨道，突然有了一个念头。 按照之前那些日记的时间判断，这时候罗塞尔的女儿贝尔纳黛已经出生，而且懂事了，大帝也迈入了高序列，他会有所触动的原因，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女儿……克莱恩默默思索片刻，放下羊皮纸，抬头看向已经等候多时的塔罗会成员，最后目光停留在“隐者”身上，开口道： “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隐者”嘉德丽雅早有准备，立即询问道： “我想知道，这篇日记是否有提到大帝的那位后人。” 她是想问“女儿”吧，我猜，大帝板着脸忍着笑写下这篇日记的时候，贝尔纳黛就在他身边，而且大帝在记录最后一段时，肯定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 克莱恩突然想到了某篇日记中大帝曾向查拉图询问自己的三个后代的未来，而这个“占卜家”给出的答案是：贝尔纳黛将憎恨他、厌恶他、背弃他。 毫无疑问，他那一刻担心起了自己女儿的未来，并给予了她最多的爱意和帮助，试图挽回这个结局，然后在了解到克丽丝芒娜之死时，又有了类似的担忧。 想通这一点后，“愚者”克莱恩轻笑一声，用不那么在意的语调回答道： “没有，但提到了另一位‘女儿’，她是‘血皇帝’和‘原初魔女’的女儿。” 至于剩下的，你们，尤其是贝尔纳黛，自己去想吧，我可什么也没说……他腹诽着，无视了众人震惊到身体都僵住的神情，继续吩咐道： “你们可以继续了。” 而后，他立即操控对面的“世界”用低沉沙哑的嗓音说道： “我想发布一个紧急委托，前往班西港的废墟进行细致的调查，将一切可疑的事物告知我。” 这并非无的放矢，而是克莱恩解答某个疑问所需的线索。 “隐者”嘉德丽雅仍处于获得新的历史知识的震惊之中，稍微呆愣了片刻，“倒吊人”则已经恢复过来，疑惑地询问道： “我去过那里一次，整个港口只剩一片废墟了，你有什么想要了解的？” “一切。” 克莱恩故作神秘地重复道。 这……要不是我的“幽蓝复仇者”就在附近，一晚上就能到，我都不想去这一趟……阿尔杰嘀咕着，“含泪”以500镑的酬劳接下了这个任务。 见两人达成交易，“太阳”戴里克举起了手，这让他的高度突破了2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世界’先生，今天晚些时候，白银城将组织一支前往诺斯城的探险队，那里正好有‘变形者’出没，也就是你所需要的‘诡术邪怪’，如果猎取到相应的怪物，我的贡献应该能优先换取一部分材料。” “很好。” 克莱恩满意地点了点头，只差“诡术邪怪”的主眼和血液，他就凑齐“诡法师”的全部魔药材料了，当然，距离完全消化序列5的魔药，还差一次预想中的大型扮演，这种事可遇而不可求，他准备稍后前往更加混乱的西拜朗寻找机会。 至于“太阳”能否立刻拿到材料的事，他并不关心，毕竟白银城的首席，科林·伊利亚特已经念诵过愚者的尊名，成为了另一个可以交换所需的对象。 “我有一个疑问，”“倒吊人”阿尔杰看向戴里克，插言道，“是你主动提出前往那座城市进行探索，还是其他人提出的？” “是我们的首席提出的，我恰好也在队伍名单内，”戴里克好奇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阿尔杰，“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而且很大……“倒吊人”阿尔杰没好气地在心中斥责着“太阳”的不谙世事。 “由你的首席组成队伍，并前往你恰巧需要的怪物栖息地，这意味着他很可能已经明白了伱的需求，并且正在试图满足这一需求，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神秘地说道。 这意味着我已经暴露了对“愚者”先生的信仰？不，早就暴露了……这代表首席阁下在上次与愚者先生接触，并且在祂提供过一定帮助后，准备用献祭“诡术邪怪”来取悦这位对白银城友好的神灵！ 戴里克立即想到了这一点，偷偷向长桌上首看去，发现灰雾之中的“愚者”并未有任何动作，仿佛这一切早在祂的预料之中。 同时想到这一点的还有“正义”、“隐者”和安吉尔，后者想得更深了一层，她偷偷看向“世界”克莱恩，内心那无数次泛起的疑惑再次出现： “‘愚者’先生似乎对克莱恩比对其他塔罗会成员更加特殊？唔，祂对我似乎也有一些特别的关照，但相比克莱恩却又微不足道，难道……” “……难道对我的特殊，是因为克莱恩的缘故？” 她似乎找到了问题的关键，双眼一亮。 …… 又完成了一些交易后，会议进入了情报交流的环节，“隐者”嘉德丽雅立即将目光看向了“皇后”，斟酌着说道： “那位‘工匠’的事，已经妥善解决了。” 工匠，是指夏尔夫吧……安吉尔从满腹怀疑中清醒过来，下意识点了点头，瞄了一眼“倒吊人”后说道： “他以后还能正常提供服务吗？” “除了有些怕蘑菇之外，他一切都和之前一样，”仿佛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嘉德丽雅的表情出现了一丝变化，“另外，我想了解关于‘地狱上将’的事，他确实如同传言中那样……人死船沉了么？” 听到这个疑问，在场所有成员都竖起了耳朵，并把好奇的目光投向了前“破舰者”，现“金色女王”，“皇后”安吉尔，期待着她的回答。 (本章完) 第178章 塔罗会后 这件事还传的挺快，阿兹克先生带着我和克莱恩前往新的“黑色郁金香号”是周六，而周一，另一位海盗将军就得到了消息……安吉尔感慨着海上这些传闻传播的速度，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传闻是怎么说的？” 嘉德丽雅推了推鼻梁上的厚重眼镜，把自己从秘密渠道得到的消息娓娓道来： “两天前，‘地狱上将’路德维尔和他的船队在试图接近狂暴海，寻找死神的财宝时，旗舰被两男一女三人入侵，其中有曾经炸炸毁了半条旗舰的‘金色女王’安吉莉卡·萨奇和‘疯狂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还有一名‘死亡执政官’，但路德维尔并未进行任何抵抗，而是束手就擒，被带离了现场，他的旗舰则化为了巴掌大小的碎片，飘进了他心心念念的狂暴海深处。 “至于剩下的船队和手下，则被自称‘死神使者’的米雷拉接手，他宣布，路德维尔因为激怒了‘金色女王’，已用自己的生命做出了忏悔，剩下的船只和船员不会因此与这位海上王者为敌……” 接手的这个“死神使者”倒是个聪明人，知道就算他继续嘴硬也拿我没办法，而且说不定哪天夜里就被我找上门，落得和路德维尔一个下场了，所以干脆利用公开渠道服软……安吉尔嘀咕着，见其他人都看向自己，遂点了点头承认道： “‘黑色郁金香’是我摧毁的，但‘地狱上将’路德维尔目前还活着，只是……状态不太好。” 她本想说这个倒霉的海盗将军已经成了秘偶，但又想到克莱恩需要以这個身份继续进行“秘偶大师”的扮演，所以稍微撒了个谎。 状态不太好？变成“秘偶”了，能状态好么，那基本上等同于死亡，而且连灵魂都得不到解脱……知道得稍多一些的嘉德丽雅隐藏在厚厚的眼镜片下方的双眼闪烁着，没有反驳“皇后”的话语。 从得到的情报和自身知识的推测，她能猜到把“地狱上将”变成秘偶的是“世界”格尔曼·斯帕罗，压制得这位海盗将军自愿赴死的是同途径的“死亡执政官”，而轻松摧毁拥有诸多仪式、物品保护，在海战中坚不可摧的“黑色郁金香”的，自然就是“皇后”小姐了。 “皇后”刻意略过第三人，似乎不愿多提这位序列2的同伴，难道是因为他，不，祂也是“愚者”先生的眷者？ 在“隐者”不断思索时，因为周末前就离开拜亚姆，因此并未得到相关消息的“倒吊人”也陷入了一种说不上是震惊还是感慨的状态中。 从“疾病中将”开始，一位位作恶多端的海盗将军和他们的旗舰，都栽在了这位塔罗会成员手中，其中自然有她那神奇的幽灵船，以及“世界”格尔曼·斯帕罗的帮助，但拆毁船只这一行为，根据阿尔杰的推测，只能是安吉莉卡·萨奇一人所为。 难怪在她探索无名小岛，寻找“凝眸者”期间，我的“幽蓝复仇者”有一些奇怪的表现，变得胆小，变得敏感了，作为图铎时期的幽灵船，它看出了“破舰者”能轻易摧毁自己，所以态度有所变化？ 阿尔杰的思维发散开来，并有了不少收获。 也许有空的时候，能拜托“皇后”小姐再次登上我的那艘船，以这种威胁与它沟通，让它暴露自身的所有秘密，那意味着图铎帝国的许多秘藏，以及唾手可得的力量……唔，听到“血皇帝”居然和“原初魔女”有孩子之后，我感觉自己对祂都没那么尊敬了…… 其余几人则多少因为缺乏对“海盗将军”的认知，而低估了这条消息的重要程度，尤其是“太阳”戴里克，他连海都没有见过，更别说海盗了。 唯有“魔术师”佛尔思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她突然发现能写的海盗将军已经不剩几个了，或许那位笔友的《大冒险家格尔曼系列》很快就会陷入创作瓶颈。 难道要写那些海盗王者的故事？那可都是半神，会不会某一天就通过线索找到我，把我给杀人灭口……唔，不对，“皇后”已经是半神了，她才是最危险的因素！ 想到这里，佛尔思缩了缩脖子，让自己躲到“正义”的阴影之中，避开了她另一侧“皇后”小姐的视线。 后者正疑惑地望了过来，不明白为何“魔术师”反应如此强烈，此时，“正义”奥黛丽突然开口道： “尊敬的愚者先生，我请求与‘皇后’单独交流。” 在愚者示意后，她立即转过身来，朝安吉尔深深地鞠了一躬，语调中有着难以掩饰的懊悔： “再次向你致以歉意，‘皇后’小姐，我那过于旺盛的好奇心险些导致你的某些秘密暴露在敌人的眼前。” 原来是道歉，我还以为是她真查到了些什么，准备发出“‘皇后’小姐，你也不想自己的秘密被‘世界’先生知道吧”之类的威胁……安吉尔嘀咕着，语调轻松地回答道： “这件事并非你的本意，而是‘观众’半神赫温·兰比斯做的手脚，我不会因此过于怪罪你。” “但我还是愿意为这件事付出一些代价，你可以在我的能力范围内任意提出一个要求，比如金钱上的补偿……” 奥黛丽坚持着自己的主张。 金钱……按霍尔家的富裕程度，她的这个承诺必然意味着以万计算的金镑，但我现在并不算缺钱，可以考虑先留着…… 安吉尔思索片刻，答应了“正义”的请求，后者偷偷瞥了一眼“愚者”，见祂并没有异议，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道： “另外，在赫温·兰比斯催眠我这件事上牵线的斯蒂芬·汉普雷斯约我这个周末去他的心理学沙龙做客，我认为，这是他背后的兰比斯的命令，目的在于对我进行考核，以及看看我的调查进度。” 看来这帮人有些心急啊，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如果赫温·兰比斯亲自出面，直接干掉他也是个选项，问题在于如何把“正义”小姐从这件事上摘出去，否则“心理炼金会”必然会怀疑这期间与他们接触的这位贵族小姐…… 沉默片刻，安吉尔开口道： “你先答应下来，届时我会配合你的行动。” ———— 从灰雾之中返回贝克兰德的豪宅后，安吉尔并没有立即离开书房，而是半躺在可以调整靠背，能够当做躺椅的单人沙发上，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 这几天她通过“镜中世界”反复奔波于各地，又是前往拜亚姆解决“工匠”夏尔夫的问题，又是去南大陆陪同克莱恩偷袭“地狱上将”，见证了“人造死神”的陨落，最后还探索了“亡者之城”卡尔德隆，险些被“命运天使”逮个正着，甚至都来不及好好消化这些信息。 相比我，还要进行“秘偶大师”扮演，要在南大陆完成军火交易的克莱恩更累，而他甚至还没晋升半神……想到这里，安吉尔又长叹了一声。 明天就是6月28日，是我“穿越”到这个世界整整一年之后，也是“安吉尔·格兰杰”这个身份的19岁生日……那么忙碌的他，是否还记得这件事？ 忘记也没关系，本来，这也就是个虚假的身份…… 脑中有些混乱，安吉尔有些瘫软地缩进沙发深处，正要借着窗外有些西斜但仍旧温暖的阳光补一个午觉，突然感到灵性的触动，向书桌看去。 灵视之中，一只半米多长的黑猫轻巧地落在桌面上，将嘴里叼着的信封扔下，碧蓝色的瞳孔望向安吉尔。 这猫还知道回来……唔，是我太久没有使用它了，也许它已经找了另一个主人，把我抛弃了？ 安吉尔腹诽着，直起身来，拿过信件瞄了一眼，发现是特莉丝寄来的，就没有急着拆开，而是看向作势欲走的黑猫温萨，问道： “伱们魔女教派对这个逃离教派的成员，到底打算怎么处置？卡特琳娜应该有义务抓回她吧，但我看她似乎乐见目前的状况？” 她将温萨的召唤咒文告诉特莉丝，有观察温萨及背后的“白之圣女”卡特琳娜的心思在其中，但这么长时间，特莉丝都用温萨寄过几次信件了，按说卡特琳娜早就可以得到对方的住址，甚至锁定这个目前连半神都不是的魔女了。 但身为“魔女教派”的高层，她却没有任何行动。 “她们只是在观察，评估，不光是特莉丝奇克，还有你……” 黑猫答非所问地说道，语调带着猫嗓的尖锐，听着像是尚在变声期的女性。 我就知道它只会答些似是而非的问题，不过也能从中窥见卡特琳娜的某些心思，比如她或许在对我“投资”，但又忌惮与“魔女教派”任务的冲突，毕竟那一边是真正拥有神灵的，受到“原初魔女”奇克的压制…… 想到原初魔女，安吉尔脑中就浮现塔罗会上“愚者”所说的话，突然问道： “你知道‘原初’有一个女儿吗？” 她没敢提“血皇帝”的事，担心暴露信息的来源。 温萨原本都转过身准备离开，闻言回过头，眼眸中带着一丝惊讶。 ———— 西拜朗，贝伦斯港附近的海滩。 此时南大陆因为进入冬季而早早入夜，城郊更是没有任何人活动的迹象，不远处的天空闪过一道黑影，片刻后，以极快的速度坠落到沙滩上，却没有激起丝毫沙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黑影褪去，一名身穿长款风衣，头戴半高丝绸礼帽，手提黑色行李箱的男子出现在原处，他踏着脚下有些潮湿的砂砾，灰色的双眸望向西南方向。 片刻后，这位鼻梁挺拔，发际线偏高的男子按了按礼帽，再次隐入黑暗，被它包裹着向前快速前进。 头顶的绯红之月艰难地穿过云层，将一缕光芒洒向沙滩，仿佛在祝福这位顷刻间出现，又瞬间消失的男子。 (本章完) 第179章 最终的线索 深夜，原本处于各条航道上，因而十分热闹的班西港此时已成了一片废墟，其中多有如同爆炸后的焦黑痕迹，也有像被狂风肆虐过后的残垣断壁，除了隐约传来的海浪声和角落里的鸟类叫声，显得一片死寂。 “至少三人一组，带好武器和马灯，哪怕有夜视能力也一样！” “幽蓝复仇者”的船长，“倒吊人”阿尔杰朗声吩咐着身旁的船员，这些迫不及待的水手随意应了一声，就几人一组下了船，直奔夜色中的港口废墟。 他们早就听说这里埋藏着许多由于居民匆匆离开，没来得及带走的黄金等值钱的事物，哪怕几个月以来已有不少大胆的船只靠岸搜索过，也应该会留下不少。 阿尔杰眉头紧皱地看着他的船员迅速散入废墟消失不见，似乎很不赞同这趟班西港之旅，直到他自己也踱步下船，独自进入废墟深处，表情才恢复平静。 那些所谓的传言其实就是他自己散布的，目的当然是因为“世界”先生的委托。 这样一来，哪怕事后被教会发现有问题，首要的调查对象也是提议来“捞一笔”的水手，而不是他这个持反对意见的船长。 一边为自己的计划感到得意，阿尔杰一边沿着他记忆中的主干道来到了已经垮塌的风暴教堂前，静默片刻，向一旁外露了一些粗壮线缆的小型建筑走去。 我记得这里是班西港的电报局，看起来，它被摧毁得很彻底……阿尔杰一手握着“剧毒之刃”，一手按着“魔术怀表”的表冠，小心地靠近电报局只剩一小截的外墙。 在绕过了两道略显诡异的血迹后，他发现了一路走来唯一值得注意的事物。 那是仿佛用刀凿刻，深深印在一堵断墙上的壁画，描绘了一个身穿盔甲，长着章鱼脑袋，手持三叉戟的怪物，它周身环绕闪电、风暴，虽然没有上色，却表现出一种平静之下的暴戾。 刚看到这幅壁画，阿尔杰就忍不住移开了眼睛，表情变得僵硬，心中惊涛骇浪。 那是他曾在塔罗会上见到过的，由“救赎蔷薇”扭曲后的“风暴之主”形象！ 直到数秒后，天上没有雷霆出现，阿尔杰才松了一口气。 “‘救赎蔷薇’的成员曾来过班西港，而且是在被毁坏之后，唔，我在四月底来过一趟，当时这里还没有这幅画，所以时间应该是在最近两个月内……这就是‘世界’要找的线索？” 暗自嘀咕着，阿尔杰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转身离开了电报局，未向风暴之主祈祷，也没有摧毁这幅画以示自己的清白。 ———— “恶灵附身，‘救赎蔷薇’，挑衅风暴之主的壁画，五月到六月期间出现……” 灰雾之上，“愚者”克莱恩靠着椅背，思考着目前手头的线索。 他已经有七八分确定，附身因斯·赞格威尔的，就是贝克兰德西区地下遗迹的那個第四纪“恶灵”，后者知晓救赎蔷薇的存在，在最近借由弗萨克、因蒂斯间谍的行动逃出了那处遗迹，与此同时，因斯·赞格威尔离开北大陆，开始南下…… 如果是那个“红天使”梅迪奇，那它附身的目的是什么，为何会选择拥有“0-08”，很可能会摆脱它控制的因斯·赞格威尔？ 它还做出各种奇怪的举动，在由“风暴教会”摧毁的梅迪奇家族领地画下扭曲的神灵形象，挑衅“战争主教”并公开露面，一会去找人驱除恶灵，一会又和女神教会玩捉迷藏…… 克莱恩目光移向了桌面上摆放着的“亵渎之牌”，其中那张暂时没人使用过的“红祭司”牌孤零零地放在角落。 红天使，红祭司……前者在传说中又被称作“战争天使”…… 他眼前一亮，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 “咚咚——” 伦纳德·米切尔敲响了自己休息室斜对面的门。 片刻后，已经卸掉了白天的伪装，脸庞有些苍白的戴莉·西蒙妮打开了门，见是熟人，眉毛一挑，问道： “又要半夜开会？就不能给爱美的女士睡一个美容觉的时间吗？” 这些以“不眠者”为主的“红手套”成员热衷后半夜聚集在一起讨论案情的习惯早就受到了她无数次的抱怨。 “确实有会议，不过在半小时之后，我是有些问题向你请教。” 伦纳德老实回答道，以免遭致这位女士带有颜色的调侃。 “请教？现在年轻人说那种事都这么文雅么？” 但他的努力仍然失败了，戴莉一番讽刺后才让开房门，把人放了进来。 不敢乱瞟女士那有些乱糟的房间，伦纳德坐在圆凳上，双眼看向地板，直奔主题： “我想了解‘恶灵’的一切。” “那太宽泛了，”戴莉直接摇头拒绝了他的问题，“恶灵的形成，它们的领地、习性，又或是惧怕的事物，你如果真想调查什么，不妨直接说明。” 伦纳德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把刚才收到的克莱恩的信件告诉还不清楚自己和对方联系上了的戴莉，片刻后，他斟酌着问道： “如果有这么一个生前序列很高的恶灵，由于无法离开‘领地’而被困在某处，它是否可以通过附身其他人，获得真正的自由？” “当然可以，但哪怕是高序列的非凡者，也顶不住高位恶灵的长时间榨取，很快会陷入衰弱或死亡，原理就像怨魂附身……”戴莉有些奇怪地看了支支吾吾的伦纳德一眼，继续道，“唯一的例外则是‘死神’途径序列5以上的非凡者，他们拥有自身的小型冥界，平时可以驯服一些自然灵为己所用，当然也能容纳真正的恶灵。” 序列5，“看门人”……伦纳德若有所思，进一步确认了克莱恩提供的情报正确性，沉默片刻继续问道： “那么，一个摆脱了‘领地’的恶灵，它最渴望的事，会是什么呢？” “一部分是它们生前的执念，比如寻找杀死他的人，比如去看看爱人……当然，恶灵原本就是偏执、疯狂的精神残留，一般不会干出什么好事…… “而且，所有的恶灵都会有两种倾向，其一是吸食活物的灵魂，就像活人需要摄入咖啡、烟草，灵魂对它们不是必要，但会让它们感到愉悦；其二是寻找生前途径的非凡材料，不需要配置魔药，直接生吃就能‘容纳’，这会使它们摆脱恶灵的种种限制，最终转化为特殊的灵界生物……” 顿了顿，戴莉眼神有些飘忽地说道： “……你上次召唤的信使，就属于这种强大、特殊的灵界生物。” 难怪老头称那个无头信使为“祂”，生前那是一个真正的天使，而且应该已经恢复了部分实力……伦纳德有些后怕地想着，而后才惊觉戴莉女士已经发现了自己的一些“特殊性”，抿着嘴巴沉默不语。 “呵呵，你以为我一直没发现你的异常？” 见他脸色有些变化，戴莉轻笑一声，看了一眼关着的房门，继续说道： “我虽然不清楚你掌握着哪些力量，隐藏了什么秘密……但只要是对付因斯·赞格威尔，我和你的立场就是一致的，你也可以随时寻求我的帮助。” 在值夜者的驻地说这些真的好么……伦纳德胸口一紧，做贼似地弯起了腰，嘴巴翕动了两下，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猛地抬起头，说道： “那家伙似乎被恶灵附身了，而且，很可能是‘猎人’途径的恶灵……” 让他惊讶的是，戴莉对此并未表现出太多惊讶，只是缓缓点了点头，语调迟缓地说道： “那么，他应该会拥有某种挑衅的本能，会主动留下线索，并用以误导我们的调查……另外，他会搜寻这个途径的非凡特性，以供恶灵恢复力量，脱离附身状态……稍后的会议上，我们需要默契的配合！” 说到最后，她从椅子上站起，苍白的面容带上了一丝激动的红润。 ———— 北方邦，库克瓦城，下城区的一家街边烤肉店。 给头发和皮肤做了伪装，让自己变成黑发棕肤当地人的“烈焰”达尼兹狼吞虎咽地吃着当地特色的烤肉，目光好奇地看向桌对面的安德森·胡德，咽下口中的肉块说道： “伱怎么还不离开这里，难道等我完成任务走了之后，你还愿意一个人逗留在这座当地人的城市？” 由于没有悬赏而并未做相应伪装的安德森目光中显出一丝茫然，但手上抢烤肉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缓，直到将自己那份拢到身旁，才回答： “我也不清楚，但我有一种不愿离开此地的感觉，就像……还有某些财宝等待我的发掘，这也许是宝藏猎人的直觉吧，哈哈。” 狗娘养的直觉，你是想抢我的收获……达尼兹嘀咕着，好在他为了进食方便没有带着由“守护者”格罗塞尔的非凡特性制作的手套，没有鲁莽地挑衅面前这个序列5的“猎人”。 尤其是在对方失踪足足两个月后又出现在西拜朗，而且精神有些不对劲之后。 ———— “猎人途径的恶灵，对同途径非凡特性有着强烈的需求……” 脑中闪过“世界”克莱恩通过愚者先生转达的信息，安吉尔呆愣片刻，从“镜面空间”中取出了自己拥有的两件“猎人”途径物品。 “铁血骑士”特性和“收割者军团”。 按照因斯·赞格威尔表现出的行为特征，这两样物品将成为对他最为有效的“诱饵”。 但，一切真的那么简单吗？ (本章完) 第180章 生日？ “如果那个附身的恶灵真的是‘红天使’梅迪奇，那以它生前的位格，应该对周围同途径的非凡者、非凡特性有强大的聚合能力，而它必然不会掩饰这种力量，而是以此为获得非凡特性的方式……” 安吉尔思索着，谨慎地将两件物品利用灵性之墙封存好，再放入能隔绝灵性的盒子中，最后才重新扔进镜面空间，做好了三重保险。 不管恶灵是谁，我们都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准备……伦纳德会提醒“红手套”，让他们将视线集中在追踪恶灵的行为和目的上，这将很快迫使他使用那件封印物，而这必然会留下更多痕迹…… 长舒一口气，安吉尔不再在脑海中反复思考这些问题，以免被远在南大陆，但仍会对此有所感应的封印物发现。 她转而拿起昨天下午由温萨带来的特莉丝的信，重新看了一遍。 信件内容并不多，主要汇报了这几天她利用雪曼接近斯特福德子爵的经过。 根据对这位中年子爵的心理侧写而制定的计划和形象果然有效，雪曼成为“女巫”后年轻秀美的外在和作为女性有些生涩的表现成功吸引了对方的注意，截止上个周末，斯特福德已经两次“偶遇”了雪曼，并不经意间多买了一张王国大剧院的《罗密欧与朱丽叶》的舞台剧门票，想邀请雪曼一同观看。 毫无疑问，作者就是罗塞尔·古斯塔夫……看到熟悉的名字，安吉尔撇了撇嘴。 鉴于这位穿越者大帝的高产，安吉尔一度不敢轻易发表她在前世得知的那些名言，以免被人问到“这是罗塞尔大帝说的对吧”时表现过于尴尬。 当然，安吉尔有时候也会想，在她对几种特殊子弹的来源探索中，几乎已经确定了“亚当”所说的话的正确性，但脑海中那些源于“前世”的知识却每每能与罗塞尔的言行挂上钩，又像是在否定这位“空想天使”的阴谋论。 除非，罗塞尔身为穿越者的事，也是自己的臆想，又或是亚当的“安排”，祂将这位不世出的天才的种种发明创造，标榜为“另一个世界”的造物，然后植入了我的记忆之中…… 这个安吉尔一直不愿细想的可能性此刻渐渐涌上心头，让她仿佛回到了拜亚姆郊外的海滩之上，回到了那個浑浑噩噩的夜晚。 之前已经决定了，先搁置这些事，不管怎样，我目前还存在，这说明我是真的，而非某种“空想”……捏着信纸呆愣了许久，她才找回理性思维，逃避似地将这些事抛诸脑后，强迫自己看向特莉丝的信。 好在这信里基本都是好消息，怀着复仇之心的特莉丝并未强迫雪曼进行那些魔女教派熟悉的套路，而是让她自由发挥，后者甚至拒绝了第一次邀请，让斯特福德子爵沉寂了几天，直到特莉丝都要以为行动失败时，才抱着更大的热情开始了新一轮的追求。 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索取……安吉尔暗笑一声，烧掉了信。 恰巧她最近要琢磨着如何对付叛逃的大主教，正好可以让雪曼先吊着那个子爵一阵，等有空了再来处理。 另一件她关心的事，也是来源于契约信使，黑猫温萨。 后者明确表示，有不少魔女教派的成员清楚“原初魔女”留有子嗣，而最让人惊讶的是，其中一位居然活到了第五纪元，活到了现在！ 那基本上意味着是“不老”或更高序列的魔女，说不定是“灾难”魔女……安吉尔感觉自己还是小看了存在了两千年，拥有真神的隐秘教派。 最奇怪的是，这个被真神掌控的教派，似乎内部有着分裂的倾向，以“白之圣女”为代表的一部分魔女，并不满足于现有的状态，而是想观察特莉丝、安吉尔这种“异类”，似乎有意进行某种“投资”。 当然，要获得她们的真正支持，恐怕我至少要晋升到序列3，否则光是面对“不老”魔女卡特琳娜就十分吃力了，怎么可能对抗整个教派……想到这里，安吉尔又回忆起了“不老”的魔药配方中，对于晋升仪式的那段描述： “在经历漫长的时光后，以不同于年龄的心态服食魔药。” 估摸着怎么也要到老年之后，再以年轻的心态服用魔药吧，反过来应该也符合要求，但年轻的身体和经历时光的心态，比前者更加困难…… 安吉尔感慨地叹了一口气，离开卧室，招来贴身女仆为自己更衣后，带上一份精美的礼品来到了同在一条街上的艾伦·克瑞斯医生家。 他的妻子维尔玛·葛莱蒂斯于周日晚上诞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婴，消息很快传到了这条街上的所有邻居耳中，此时已有不少马车停在他家门口，带来了朋友们的祝福和礼物。 让管家将礼品交给艾伦医生，安吉尔与这位欣喜若狂的父亲寒暄了几句，就在女仆的指引下来到了二楼的主卧室，没有打扰休息中的维尔玛女士，而是进入了一旁的婴儿房。 利用教唆能力迅速打发走女仆和看护婴儿的侍女，安吉尔关好房门，笑眯眯地来到婴儿车旁。 她注意到，这辆婴儿车与她在梦境中所见的那辆完全一致，外观呈黑色，构型简洁美观，内部覆有银色丝绸，其中躺着一个皮肤很白，手上肉多的婴儿，他吸吮着手指，静静地看着这位与自己独处的不速之客。 他似乎完全不惊讶我的到来，不过也是，这位可是“命运之蛇”，必然已经洞悉了一切，唔，不过这就奇怪了，昨天早上在卡尔德隆，另一位命运之蛇，“吞尾者”乌洛琉斯可是完全的无功而返啊……安吉尔感慨着，挤出一丝笑容道： “恭喜您顺利出生。” “啧，这种话一般不是该对我的父母说吗？” 襁褓中的威尔吸了吸手指，用不符合他仅出生不到48小时的年龄的语调说道。 “已经说过了，还附送了一年期的塞伦佐餐厅的冰淇淋外送券，他们每天会将最新制作的冰淇淋送到这里，您的母亲应该会喜欢。” 安吉尔炫耀般说道。 “她的喜好源于我，在我出生后，她对冰淇淋的狂热很快就会消退……不过我喜欢，这是一件不错的生日礼物。” 说着，婴儿将肉嘟嘟的拳头握起，仅留着大拇指竖直向上，摆出了一个赞同的姿势。 这应该是贝克兰德最早熟，最跟得上潮流的婴儿了……安吉尔暗笑一声，顺势说道： “您要是晚一些出生，或许能跟我拥有同一天的生日。” 她这番玩笑对于任何地上天使都是不那么礼貌的，但此刻面前这位婴儿应该能够接受。 “我挑选的三个生日确实包括今天，但这会错过某些事，所以我选择了26日。” 真是符合他魔药途径的发言，就是不知道遇到占卜家的高序列，他们之间会不会有某种共鸣…… 偷偷腹诽了面前这位刚出生的“命运之蛇”一句，安吉尔才进入正题，斟酌着询问道： “我在昨天和克莱恩探索‘亡者之城’卡尔德隆时，有遇到您的那位宿敌，‘吞尾者’乌洛琉斯，祂尝试利用某种时间回溯的能力抓住克莱恩，失败后并未为难我，只是随意放我离去……这是否意味着某些问题？” 她的问题其实还包括了一重没有说出口的意思：乌洛琉斯是否会利用这次见面，追踪她的命运轨迹，寻找威尔·昂赛汀的踪迹？ 当然，她相信真的有这种情况的话，这次拜访肯定会因各种意外以失败告终。 “啧，那条大蛇的尝试必然会失败，祂的‘重启’对你的那位不会生效，我想这家伙的尝试只是出于谨慎考虑……至于你，”婴儿车中两道视线落在安吉尔身上，“他知道留在你身上的力量会被消除，因此没有留下什么，而是带走了某些东西。” 带走……安吉尔下意识回忆起自己带入卡尔德隆，又带回来的那些神奇物品，发现并没有缺少某一件。 对了，我的符咒……它们全被《格罗塞尔游记》拦在外面了，待我被吸入书中世界后，乌洛琉斯面前就只剩那些由我的血液制成的符咒了！ 安吉尔立即想到了这个问题，心脏砰砰跳动着，甚至开始怀疑下一秒自己就要被邪神选中，以血液为媒介成为某种怪物了。 “当然，你也不用过于担心，你的血液是对付他人的武器，而非对付你的，经过那种特殊处理后，没人敢冒着‘灾祸’的风险，以它们作为媒介对你施加影响……” 见她脸色数变，威尔·昂赛汀喘了一口气，解释道。 灾祸，是“灾祸”符咒的力量，还是更深层次的某种东西……安吉尔本能觉得是后者，但想来这位“命运之蛇”也不打算详细解释。 这时，她才反应过来威尔提到的“重启”对克莱恩无效的问题。 祂说的不是因为“愚者”先生的力量，而是克莱恩本身？ “为什么他会不受影响？” 下意识地，她开口询问道。 “鉴于某种原因，一切‘命运’的力量对他的影响都非常微弱，而且，如果我要详细解释这一点……” 襁褓中那清亮的声音说到一半，安吉尔就有所感应，看向婴儿房墙角，那里很快勾勒出了三道人影，中央那人未等身影完全出现，已经扔出了一枚符咒，伴随着低声念诵的开启咒文“绯红”，符咒闪出暗红色的光芒。 “……就必然会受到阻挠。” 这时，威尔·昂赛汀的另一半话语才传入安吉尔耳中。 (本章完) 第181章 礼物 闪着光芒，发出轻微爆鸣的“沉眠符咒”被安吉尔直接扔进了镜中世界，而后未加伪装的克莱恩和秘偶“赢家”恩佐、“地狱上将”路德维尔的身影才完整地出现在她面前。 安吉尔呆呆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三人，耳畔还回荡着威尔·昂赛汀的话语。 她这才明白对方的意思，明白了“阻挠”的来源，居然是他们在谈论的克莱恩本人。 “命运的力量，很神奇吧？” 她仿佛看到襁褓中的威尔吮吸着手指发出感慨。 当然，这只是幻觉，这位“命运之蛇”如同看着刚支开女仆的她一样看着新到来的三人，直到克莱恩发出一声略显尴尬的笑声： “没想到，这里还挺拥挤的。” 他应该是打算直接用符咒让看守婴儿的女仆陷入沉睡，结果“来晚了一步”……安吉尔露出笑容，看着一身南大陆打扮的克莱恩和威尔寒暄了几句，而后看向了自己： “你也是来献上祝贺的？” “不止，还有一年的冰淇淋畅吃。” 安吉尔再次炫耀道，看到克莱恩有些苦下去的表情，显然是也想到了这个方案，只是还未付诸行动。 一声轻笑后，她向克莱恩分享了之前威尔·昂赛汀的对话关键，当然，隐去了“受到阻挠”的那段，毕竟这显然是威尔不愿让克莱恩知道的事。 “命运……这和我的猜测类似，记得吗？我之前也不受到各种厄运或好运的影响……” 克莱恩嘀咕着，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掏出了一个像是手杖杖头的球节样物品，上面镶嵌着透明的宝石，镌刻着复杂神秘的魔法标识。 “这件物品能让您在弱小期恢复一定力量，按照约定，您可以把脐带血给我一滴了。” 朝婴儿车恭敬地递出这件物品，克莱恩用柔和的语调说道。 我记得这是“隐者”在塔罗会上的需求，当时我还想找安妮讨一滴血来着，不过序列1的天使显然是更好的对象……安吉尔看着婴儿用多肉但无力的手捧起杖头观摩了一番，带着哭腔说道： “但这只能用一次！” “这有什么问题吗？以您的位格和力量，完全可以复刻这件物品，这不就相当于无限次使用……” “啧，这可是你说的！” 看着克莱恩据理力争，威尔·昂赛汀寸步不让，两人讨价还价地达成着协议，安吉尔那由于自己的血液被乌洛琉斯获取，以及早些时候对自己“来历”的担忧所产生的沮丧居然有所消弭了。 可惜这样温馨中带着一丝荒诞的画面不常出现，至少贝克兰德就找不出第二个能在刚出生不到两天就侃侃而谈的婴儿，也不会有敢和序列1的天使讨价还价的中序列…… 在克莱恩看似吃亏的对话中达成了交换协议后，婴儿一直握着的手心摊开，两滴银色的血液漂浮了起来，其中似乎蕴含着无数虚幻的圆圈，细看之下，安吉尔发现这居然是首尾相连不停循环的符号组成的长带，就像乌洛琉斯“重启”卡尔德隆时眼中浮现的循环长河。 哪怕拥有神性，哪怕血液已经过初步封印，安吉尔也感觉自己脑中的念头开始不断重复，许久才摆脱出来。 光是这两滴血，就足以让整条街道的人陷入永久的循环，直到死去或被外力打破，如同神弃之地“太阳”先生的遭遇……这就是序列1的天使，而且是刚出生，处于虚弱状态的天使，如果祂利用那枚杖头恢复了实力，恐怕摧毁整座城市也只需要一个念头，我刚才差点把祂当成普通的婴儿…… 安吉尔有些后怕地想着，直到克莱恩小心地收集好两滴血液，并询问了利用血液制作符咒的方法后，才重新露出笑容。 “那么，你的事已经办完了？”她先是向克莱恩询问道，见他点头后才语带探寻地继续道，“威尔·昂赛汀先生，如果我们需要在某场战斗中借助外力，是否可以付出一定代价，得到您的帮助？” “你看我现在像是能离开这座城市，前往南大陆的模样吗？”威尔艰难地举起双手，尝试性地挥舞几下，回答道，“另外，我的全名已经变成威尔·克瑞斯了。” 南大陆，这说明祂清楚我们将要面对的事……安吉尔得到确认般点点头，继续道： “那么，关于那件封印物‘0-08’和它的持有者，您能给出哪些建……” 话音未落，刚更名的威尔·克瑞斯双手下拍，肉肉的嘴突然张开，发出了尖锐的哭声： “哇啊！” 啊，祂突然丧失理智了？ 安吉尔一愣，听到门外正匆忙赶来的女仆的脚步声，只得遗憾地看着克莱恩，后者张了张嘴，在门被推开前带着秘偶“传送”离开了吵闹的婴儿房。 ———— 在海洋上空数次落脚，最终回到了南大陆西拜朗库克瓦城内的某间旅馆后，克莱恩立即逆走四步，进入灰雾，坐上了属于“愚者”的宝座。 忙碌一番，他将刚获得的其中一滴血液“赐予”了正苦苦等待的“隐者”嘉德丽雅，另一滴则准备留给自己，用向黑夜女神祈求的方式，制作一枚厄运领域的高级符咒。 “命运之蛇”威尔·昂赛汀……不，现在姓克瑞斯了，祂慷慨地提供额外一滴血液，似乎不止是因为以后可能需要我来帮助祂恢复力量，而是在提醒我，那场战斗迫在眉睫了…… 克莱恩思索着，将杂物堆中的一些事物移动到桌面，看着它们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那里有“白银城”的探险队杀死变形者，由首席科林献祭给“愚者”的诡术邪怪的主眼和血液，有灵界掠夺者的真实魂体和粉尘，当然还有其他“诡法师”魔药所需的一切辅助材料。 摆在一旁的，还有两条伦纳德·米切尔通过蕾妮特寄给他的“时之虫”，这源于寄生在这位诗人体内的“老爷爷”，后者因为分离出它们，会陷入长达两周的沉睡，作为补偿，克莱恩将一直没机会用掉的“窃运者”符咒交给了伦纳德。 “加上‘命运之蛇’的脐带血，我除了魔药上的进展，其他方面的战斗力已经达到了最高……可惜，如果能再晚几周……” 灰雾之中回荡着克莱恩有些无奈的低语。 他对“秘偶大师”魔药的消化进入了最后关头，根据他自己的估计，只差一场大型的“秘偶表演”就能彻底消化，哪怕做不到，普通地调遣秘偶，两個月内也能完成扮演。 “那时候，我就能借助杀死因斯·赞格威尔的机会，完成‘诡法师’的仪式，既完成报仇，又晋升半神……” 遗憾地长舒一口气，克莱恩将浸泡了灰雾的收报机赐予自己，而后回到了现实，依照流程，隔着整个狂暴海联络起远在贝克兰德的阿罗德斯。 并非他不想刚才直接在贝克兰德召唤这个“舔狗”，而是担心徘徊在万都之都的“阿蒙”会在此期间定位脆弱的“愚者”，因此匆匆向刚出生的“命运之蛇”讨要脐带血后就迅速离开了那座城市。 随着哒哒哒的声音，收报机自行吐出了一截虚幻的白纸，上面绘着一个挥舞旗帜的人形，后面跟着两段鲁恩语： “至高的永恒的伟大的睿智的主人，您卑微忠诚的仆人阿罗德斯应召唤而来！ “您知道吗？今天是女主人的生日！” 还是熟悉的先送一个问题，而且……克莱恩淡然地看着纸张落到桌面上，微微颔首： “知道。” 不等阿罗德斯提醒自己该问问题，他就接着说道： “我需要尽快消化‘秘偶大师’的魔药，你有什么建议吗？” 哒哒哒声中，收报机吐出简短的一行字：“您现在的方式就是正确且唯一的。” 那就是依靠操控秘偶进行扮演，或者完成大型的“戏剧”，这和晋升序列4的仪式莫名的契合……克莱恩已有了预料，因此没有太多失望。 既然如此，就不要考虑什么十全十美的办法了，先抓住眼前的机会，在因斯·赞格威尔由于被恶灵附身，不得不暴露行踪的短暂窗口…… 他强行掐断了自己的念头，以免被可能就在附近的“0-08”觉察。 这件神奇物品虽然只能在一座城市的范围内书写“故事”，但对危机的感应应该近乎“全球化”。 “下一个问题，”平复心情后，看向收报机的克莱恩继续道，“我以自己的秘偶，‘赢家’恩佐的视角看到了自己身上的特殊性，我想那也是你看到的……现在告诉我，你在我身上看见了什么？” 这个问题源于几天前，刚获得“赢家”秘偶后的一次作死行为，克莱恩以共享视野的方式，用恩佐的眼睛看向自己，看到了弥漫的灰白雾气和一道灿烂的光门。 ……然后他就失去知觉了。 这几乎比肩直接占卜“永恒烈阳”和“真实造物主”的体验，也让克莱恩有些明白了自己身上的力量所处的层次。 在他的注视下，阿罗德斯沉默了许久，才打出了几个有些变形的单词： “在您身上，我看到了支柱和支配……这个回答，您满意吗？” 支柱，支配……结合威尔的话，难道我身上的力量，是对命运的支配？ 克莱恩脑中一个个念头闪过，有些想继续追问，但又担心以南大陆为主场的“欲望母树”感应到灰雾的气息，匆忙结束了对话。 重新把收报机献祭上灰雾之后，克莱恩站在客厅中，在两名秘偶的包围下努力放空大脑，看着窗外艳阳高照的街道。 片刻后，他从双排扣礼服的内袋中拿出一个还带着体温的小盒子，缓缓打开精美的盒盖，看了一眼内部的物品。 而后，一直绷着脸的他，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了一丝笑容。 (本章完) 第182章 风暴将至 享用完下午茶后，安吉尔在别墅一楼南侧的阳光房里放空大脑，晒着太阳。 但悠闲的时光并没持续多久，很快里巴克就找上了她。 “小姐，您要推掉这周剩余的所有安排？那包括一位子爵的舞会，两位议员的晚宴，以及霍尔伯爵的女儿的周末沙龙。” 这位尽职的管家贴心地提醒道。 “是的，这周我有一些私事，会非常忙碌，你向他们致以歉意，记得附上一份礼物……奥黛丽的沙龙暂时不要推掉，我周日或许会去。” 安吉尔打了个哈欠，缓缓回答道。 忙碌……看着自己的女主人那慵懒的模样，里巴克默默移开了目光，脑中则思考起要如何应对那些贵族权贵们的管家的诘问。 还好她已经成了贝克兰德社交季的名人，哪怕拒绝某些宴请，也只会让其他人更加趋之若鹜，当然，一整周不出现在公开场合，总会传出一些不那么和谐的谣言，比如小姐与某位中年绅士前往迪西海湾度过愉快而私密的周末……唔，那位先生似乎上周就离开了贝克兰德，会不会是被某些贵族威胁，借机逃离了这块是非之地…… 临走前，里巴克又望了一眼自己的女主人，发现她正望向南边，侧脸在午后的阳光照耀下仿佛闪烁着金光。 …… “这样，就能留出足够的时间，随时准备应对南大陆可能的战斗了……” 待管家离开，安吉尔才长舒一口气，在躺椅上选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好，脑中不可抑制地想到了她和克莱恩的计划。 他们应对“0-08”的方法无非就是利用这件封印物只能在一定范围内将人写进“故事”的特性，让主要战力安吉尔平时待在贝克兰德，克莱恩则在拜朗寻找线索，追踪因斯·赞格威尔。 一旦确认目标，无论是“镜中世界”还是《格罗塞尔游记》，都能让她快速进入战场，虽然后者使用次数有限，但为了对这个叛逃大主教进行复仇，使用一次机会无疑是值得的。 至于他身上的“红天使”恶灵，两人也有了一定的应对方案。 想到这里，安吉尔双眼闪过一道紫芒，手中出现了从镜面空间中拿出的“收割者军团”和“铁血骑士”非凡特性。 而后，她闭上双眼，顶着烈日低声祈祷着： “……隐秘之母，厄难与恐惧的女皇，安眠和寂静的领主……请您赐下祝福，庇佑复仇的值夜者们。” ———— “赞美女神，根据戴莉的推测，我们进行了相应的调查，确实找到了个更多的佐证，因斯·赞格威尔极有可能被‘猎人’途径的恶灵附身，并且因此狩猎了数位相应途径的非凡者，带走了他们的非凡特性。” 古拉因城的值夜者驻地内，一堆通宵调查后仍神采奕奕的“红手套”正围着一张长桌讨论着案情，而队长索斯特口中的“功臣”，戴莉·西蒙妮却哈欠连连，窝在房间的一角，似乎在假寐。 偷偷瞥了这位得知真相后主动出头，把一切风险揽在身上的女士一眼，伦纳德·米切尔轻咳一声，问道： “索斯特队长，那我们现在该如何做？根据现有的线索，他似乎已经离开了古拉因，足迹遍布周围数座城市，甚至深入了远古森林……” 环顾一圈，看到其他队员纷纷疑惑地看向自己，索斯特沉声说道： “‘女神之眼’阁下已知道此事，她认可了我们的推论，上报了圣堂，并收到了新的命令……我们要做的，则是分组跟踪目前发现的线索，做好情报收集工作，其他事情不用管，更不要深入调查！” 这几乎算是“摆烂”式的命令让红手套们面面相觑，但既然接到了命令，他们也没有表达异议，而是很快根据习惯分好了小组，离开驻地，前往各处搜集新的线索。 伦纳德则和昏昏欲睡的戴莉一组来到了大街上，在西斜的阳光下，一尊尊南大陆流行的棺柩被抬着经过两人面前，像是在奔赴盛大的葬礼。 “你知道吗？最初服下魔药后，我由于生活上的创伤，以及魔药的影响，曾经睡过这样的棺材。” 看着一尊“八抬大棺”经过，戴莉突然开口道。 “听到过一些传言。” 伦纳德抽了抽嘴角，片刻后老实回答。 “直到遇上了他，我才试图改变那种堕落的生活状态，尝试变得保守，以便让他能够接受……但直到安吉尔戳破那层误解，我才知道，他也因为某些自卑心理，没敢吐露自己的真心……” 骤然听到某個名字，伦纳德有些紧张地直起腰，四下张望着，在体内的“老头”陷入沉睡后，他不时会有这样的不安全感，总觉得视野外有谁在窥视自己。 “……我现在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清楚你有瞒着我的秘密，也没有心思揭穿它，但到了那个时刻，你必须带上我。” 说罢，戴莉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了清醒，脸上不再带有疲惫，她瞥了一眼街对面的黑夜教堂，紧了紧兜帽，询问道： “接下来，我们应该去哪里？” 伦纳德如梦初醒，指着教堂旁的小巷道： “先从那边开始吧。” ———— 在落日中逐渐变暗的小巷内，一前一后两道身影正快速通过。 “再抄完这些报告，我调查北方邦的任务就完成了。” “烈焰”达尼兹一脸颓然地抖了抖手上的文件袋，夜以继日进行这些文字上的工作，让体力绝佳的“猎人”都有些吃不消了。 要不是这个任务来自似乎与“地狱上将”的死有关的“疯狂冒险家”，他早就一把火烧掉这些狗屎资料，回“黄金梦想号”找船长去了。 “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不找个会鲁恩语的本地人帮你抄写，也许一天只要几个德力西。” 在他身后迈着方步，不时踢开脚下石子的安德森·胡德语气带着讥讽问道。 “德力西”是当地的铜板，价值与因蒂斯的“科佩”类似。 对啊，我为什么没想到……狗屎，一定是安德森整天在我身旁呱噪，让我没想到这个绝佳的办法，现在格尔曼要求整理的西拜朗资料都快被我抄完了，他才“想起来”？ 达尼兹的脸顿时涨成了红色，就要脱口而出一些因蒂斯的国粹，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冲动，转而说道： “我倒有些好奇，你这些天一直跟着我，到底是想干什么？我先说明，这段时间我是不会回到船长身边的，伱别想借着我接近她！” “我为什么要接近她……”安德森先是低声嘀咕着，但很快自己摇了摇头，“我已经找到库克瓦城附近一座古代陵寝的大致地点，他们信奉古老的死神，认为死亡才是新的开始，所以陪葬品很多……” “那你还不赶快去？”一听到宝藏，达尼兹也有些心痒痒，要不是自己任务在身，或许也忍不住出城去探索一番，或许能挖到真正的“死神的钥匙”。 “我总觉得……要继续等等，也许真正的宝藏尚未出现在世人眼前……” 安德森神秘地说道，而后一马当先离开小巷，朝不远处人头攒动的广场走去。 骂骂咧咧的达尼兹本想一走了之，但想了想，还是跟上了这位“收割者”，以免自己最近才升到万镑的赏金被某些人盯上。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一个穿着简朴的白色长袍，金发金须，眼神和煦的中年男子面露微笑地跟在身后，也向广场走去。 挡在他路线上的人自然地让开位置，又在他身后汇聚，但没有任何人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仿佛已将他忽略。 ———— 从代表“烈焰”达尼兹的深红星辰中抽身而出，“愚者”克莱恩脊背紧紧地靠在自己的高背椅上，久久才平静下来。 他不经意观察自己唯一的信徒时，居然发现对方身旁一直徘徊着一个没被任何人觉察到的身影。 那是造物主之子，“黄昏隐士会”的主人，“空想天使”亚当！ 他曾在占卜安吉尔的近况时见过一次对方，当时隔着占卜，亚当仿佛未卜先知一般，在过去的那个时间点抬起头来，对着占卜的画面和煦一笑，让“愚者”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几乎让他患上了“观众恐惧症”。 而这时，这位最强观众再次出现在克莱恩的视野中，让他在惊恐之余，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有所明悟： “观众”途径序列1的天使之王亚当，正在谋求封印物“0-08”！ 那是祂所需的非凡特性，还是所谓的“唯一性”…… 克莱恩摇了摇头，从这无意义的猜测中抽身而出。 不管亚当的目的是什么，祂既然已经出现在此，那说明“计划”已经接近尾声，或许下一刻，“0-08”就会带着因斯·赞格威尔一头撞在祂身上。 按照聚合定律，这是合理的，而且这位喜欢躲在幕后安排一切的“观众”既然出现在了西拜朗，就说明祂有信心让自己的目标也在恰当的时间出现在同一个位置。 但亚当只要等候封印物送上门，而对我来说，要考虑的就多了，祂的出现无疑会打乱我的计划，但也会削弱“0-08”这件封印物的作用，只要利用好这一点，猎杀因斯·赞格威尔的成功率会大大提高，而且，祂是一位“观众”…… 想到这里，克莱恩不再犹豫，他点开“皇后”的深红星辰，将早已准备好的“画面”投向她。 “世界”低沉沙哑的声音回荡在灰雾之中： “计划开始，立即动身，目标：西拜朗，北方邦，库克瓦城！” (本章完) 第183章 开幕 沉入地平线的太阳将最后一缕阳光洒向大地，在窗外的夕阳照耀下，书桌上的一本笔记被略带苍白，表面有青筋浮起的手翻开，一页页浏览着： “……被恶灵附身后，因斯·赞格威尔被操控着离开了贝克兰德，离开了北大陆，恶灵有着明确的目的地，那是它的后裔定居点之一，古老的宾西…… “……在一番争斗和拉锯，以及索伦·艾因霍恩·梅迪奇得到某样物品，恢复理智后，他与因斯·赞格威尔达成了合作意向，各取所需，恶灵需要非凡特性，而因斯也一样…… “……恶灵生吞特性，但却遵循着从低至高的规律，这也许是在高位力量支持下的某种仪式，与此同时，猎杀‘猎人’非凡者的动作引来了‘战争主教’托尼·唐恩，后者身为‘铁血十字会’成员的张扬举动让不少人注意到了因斯·赞格威尔的动向，这在他的计划之中…… “……以恰巧的时间，因斯·赞格威尔与灵教团人造死神派的‘苍白之手’帕伦克·塔西布见面了，‘红手套’摧毁了他的据点，让他只能与因斯合作，帮忙清除恶灵，甚至提供更多的帮助……” （一些涂抹的痕迹） “……出乎因斯的意料，古拉因的‘红手套’小队很快确认了他被‘猎人’恶灵附身的状况，这源于戴莉·西蒙妮的提醒，而她的情报来自伦纳德·米切尔，后者接到蕾妮特·缇尼科尔的信件，并藉此获得了关键信息，但是，这封信会是谁寄出的？ “‘红手套’队长索斯特将事情上报给了黑夜教会在南大陆的高级执事‘女神之眼’伊丽娅，这位序列3的‘恐惧主教’在与圣堂商议之后，决定利用一件‘猎人’途径的封印物引出被恶灵附身的因斯·赞格威尔，而其余的红手套们则继续情报搜索行动，作为掩饰。 “她自以为拥有圣堂的庇护，在‘隐秘’中行动，但一切故事的发展早已被书写完毕，就连这份高位的力量也在计划之中。 “这个计划就是：在索伦·艾因霍恩·梅迪奇的帮助下，表面已被恶灵附身，实则拥有自己的行动能力的因斯·赞格威尔将以此迷惑黑夜教会，迷惑盲目出击的‘女神之眼’，让他们以为自己并不受控制，只是在时而清醒，时而被附身的状态下做出各种矛盾的举动……但实际上，他将在‘红天使’恶灵和‘苍白之手’的帮助下，猎杀高级执事伊丽娅，获取她的非凡特性，为接下来的晋升做准备！ “这将证明黑夜教会的愚蠢：他们放弃了一个在一年内连续晋升两个序列，并能执掌‘0’级封印物的大主教，原因仅仅是因为他在首次晋升中不慎失败！ “当然，在最终的计划展开前，他还要满足‘红天使’对半神非凡特性的渴求，这次猎杀必须远离计划的中心，因此他利用‘看门人’与‘红天使’恶灵结合后获得的灵界穿梭能力，来到西拜朗，寻找因蒂斯军中的‘铁血骑士’军官。 “满足索伦·艾因霍恩·梅迪奇后，因斯会先杀死戴莉·西蒙妮和伦纳德·米切尔这两个变数，就如同他在廷根时杀死那对值夜者情侣一样，之后再假装踏入陷阱，反过来猎杀自以为是猎人，实则已经成了猎物的的‘女神之眼’伊丽娅。” 笔记到了这里已是末尾，翻动书页的苍白手掌抓起旁边的羽毛笔，另起一行书写道： “今晚，一切都会顺利。” ———— 入夜后，库克瓦城街道上的行人少了很多，但反而多出了不少由人力扛着的棺材，它们缓缓前行，不时有些停下，放到地上，从中爬出一個个身穿正装，皮鞋锃亮的绅士。 “我说，你有没有兴趣进去躺一躺？” 刚享用完街边晚餐，打着饱嗝的安德森笑嘻嘻地对身旁的达尼兹说道。 后者皱着眉头看向宽大舒适的棺材，不住摇头： “我有些迷信，也许躺进里面，就再也不用出来了……” 他的文献已经交给了当地人誊抄，因此能偷懒出一个晚上的闲逛时间，除了吃点特色美食外，还想去喝上两杯，因此不愿过多耽搁，迅速来到下城区最繁华的复活广场附近，并打算从这里出发，挑选今天能让“烈焰”达尼兹大人光顾的幸运酒吧。 就在两人踏入人声鼎沸的广场的瞬间，另一边也走来了一名男子。 他穿着黑色神职人员的长袍，手持羽毛笔，脸色晦暗，一只眼睛深蓝，一只则有无数血管突出。 看到他的瞬间，安德森的内心就涌现出一股没来由的恐惧，灵性的危险预警如同大山一般压向他，让他脊背弯曲，呼吸困难。 这番动静自然引起了达尼兹的注意，他看着陷入惊恐状态的安德森，看着不断走近的黑袍神职人员，一时间不明所以。 但下一秒，他和安德森的耳旁就同时响起了一道平静、温和的声音： “别紧张。” ———— 距离复活广场不远处的一间旅馆内，克莱恩独自坐在套房的窗户旁，面前摆着一个制作精美的小盒，双眼紧紧盯着它，脑中不断回忆着和安吉尔相遇后的点点滴滴。 一方面，他借助这些往事冲淡对刚才已经在灰雾之上安排好的计划的思考，避免被很可能就在附近的“0-08”发现，另一方面，今天也是她的生日。 如果一切顺利，或许还能赶在午夜之前……不，克莱恩，你已经是个成熟的“秘偶大师”了，不应该说出什么“如果”，你的计划必将成为现实。 深吸一口气，克莱恩一手抄过小盒，塞进衣服内袋，同时从椅子上站起，耳畔传来有些虚幻的祈祷声。 是达尼兹，我吩咐过他，安德森身旁出现任何问题，就立即向“愚者”祈祷……克莱恩下意识看向窗外，百米外的广场上人来人往，热闹如昔，安德森不知何时跪在地上，捂着肚子低垂着头，达尼兹则在一旁站立，双手合十进行着祈祷。 除此之外，并未有任何异常出现。 达尼兹杯弓蛇影，发出了误报？ 克莱恩的第一反应是如此，但下一秒，他决定相信自己的安排，脑袋中排除了所有念头，仿佛抑制自己各种想法的“秘偶”，毫不犹豫地依照之前的计划开始了一项项行动。 下方街道上，一直蹲在电报局门口的“赢家”恩佐掏出身上早已准备好的稿纸和零钱，迅速指挥着电报员发出传至整个南大陆所有黑夜教堂的信息。 他要通知值夜者和执事、主教们，因斯·赞格威尔出现了！ 这位幸运儿充分释放着自己积攒多日的运气，一道道电波毫无阻碍地前进，迅速传至目的地。 而分心操控秘偶的克莱恩也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他从兜中掏出预先写好的信件，用口琴召唤来蕾妮特·缇尼科尔，一把将信和金币塞给这位信使，说道： “给伦纳德·米切尔，然后，一切照计划。” 由于摈弃了情感，这句话略显呆板，但蕾妮特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两秒，点了点四个脑袋，隐入了灵界。 剩下的，就是我的表演了……克莱恩眼神平静，大脑放空，回到房间深处，逆走四步，进入了灰雾空间。 直到这时，他才从自我控制的“秘偶化”中摆脱出来，脑海里一个个念头不断浮现。 有他与安吉尔在灰雾之上不断修改计划的兴奋； 有他提前布置秘偶各就各位，等候指令的忐忑； 有他提前利用“命运之蛇”的血液，向女神祈祷后制成“厄难”符咒的艰辛； 有他与伦纳德反复沟通，甚至将“蠕动的饥饿”交给他，安排他在现实中作为战力，牵扯因斯·赞格威尔时的犹豫； 最后，是他亲手向因斯·赞格威尔复仇，放下心中重担的释然。 落座属于“愚者”的高背椅，克莱恩一手拿起“暴君”牌，一手握住“海神权杖”，瞬间化身头戴三重冠冕，周身环绕电光的神灵，灵性蔓延向属于达尼兹的深红星辰，眼前立即出现了一副与他刚才目视复活广场时截然不同的画面。 那是透过灰雾，隔绝了所有干扰后呈现的真实视野，在低头祈祷的达尼兹身前，一座巨大的教堂凭空出现，矗立在广场中央，它由巨大的黑色石柱支撑，由无数不同种族的尸骨堆叠而成，外观恐怖狰狞却散发着神圣的气息。 教堂隔绝了所有行人，内部不时有银色光芒和金色光芒闪过，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这是什么……尸骨教堂？很有那个装神弄鬼的“空想天使”的风格，但因斯·赞格威尔呢？ 克莱恩思索着，手头却没停下，迅速吩咐达尼兹远离战场，寻找地方躲避，同时召唤出半神级别的龙卷风，在不伤及路人的前提下，将他们全部“轰出”复活广场，以免被接下来的战斗波及。 …… 由尸骨构成的教堂内部，不知为何出现于此的“命运天使”乌洛琉斯已经张开了背上的所有羽翼，双眼明暗不定，身旁银光流转，时而向祂聚拢，时而如同倒流般离祂而去。 在祂身前，金发金须，双眼闪烁着金光的“空想天使”亚当一手握着胸前的银色十字架，一手前举，祂胡须后的嘴巴紧闭，身旁却有着不同语调的声音传出，在它们的“描述”下，亚当身形不断高涨，很快变成了闪烁着金色光芒的巨人。 夹在两位天使之王中间，手持“0-08”，瞎掉的那只眼睛还鼓胀着血管的因斯·赞格威尔脸色苍白，一时不知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本章完) 第184章 奏起乐章 银色和金色的光芒闪动间，因斯·赞格威尔满是血管鼓起的眼睛抽动着，嘴巴控制不住地张开，一道沙哑、疯狂的声音从喉咙深处传出： “看来你还有一点微不足道的智商，能够想到招来那条大蛇，阻止亚当，但如果你早点屈服，让我向主祈祷，做好准备，现在的情况应该是相反，是我们狩猎亚当，而非成为猎物！” 话语间，因斯·赞格威尔另一只深蓝近黑的眼眸闪过一丝疑惑，似乎现在才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但除了这只观察外界的眼睛，他无法控制身上的任何一部分，甚至连手中的羽毛笔都自行跳起，在他黑色的长袍上唰唰书写着： “恼羞成怒的索伦·艾因霍恩·梅迪奇开始将责任推卸给‘阿勒苏霍德之笔’，可惜阻止祂向真实造物主祈祷的是祂自己，是三个恶灵中的大多数！ “但就算如此，亚当的计谋也并非天衣无缝，在与降临此处的乌洛琉斯的战斗中，两位天使之王的力量不慎命中尸骨教堂一角，将它炸开了一条缝隙，这足以让倒霉的因斯·赞格威尔离开这里！” 随着最后的感叹号落笔，占据教堂内部一半空间的羽翼，以及位于另一半空间的金色巨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道蓄力已久的攻击，内部仿佛涌动着电光的金芒射向乌洛琉斯，而后被祂身旁的无形河流捕获，沿着原路返回，却差之毫厘地从巨大的亚当身旁擦过，撞击在教堂的一根黑色立柱上。 天使之王的全力一击将无数尸骨炸开，旁边的彩绘玻璃在震动中碎裂，隔绝了灵界、星界的空间被撕开了一条微不足道的缺口。 就在这一瞬间，刚才还在出言嘲讽的因斯·赞格威尔闭上了嘴，暴露血管的畸形眼球猛地燃烧起来，深蓝近紫的高温火焰立即包裹住他的全身，连同主动躺回他手中的羽毛笔一起，化为了逆飞的流星，拔地而起，从那处碎裂的玻璃窗钻出了教堂。 轰—— 流星落地、崩解，全身完好无损的前大主教缓步走出，他一只眼睛仍然鼓着血管，手中的“阿勒苏霍德之笔”已略显黯淡，羽毛都卷了起来。 将两位天使之王写进自己的故事，对它来说也是消耗颇大的行为。 但是，尸骨教堂之外，并不是他所想的广场、喷泉和行人，而是一座环绕着石阶的巍峨山峰，顶端矗立着巨大的十字架，数不清的天使盘旋簇拥，如同刚才尸骨教堂中砸落的巨大十字。 因斯·赞格威尔两颗不同的眼珠同时上抬，看向山顶，眼中流露出不同的情绪。 下一秒，一道银白色的闪电划破黑色的天空，如同神罚，直直劈向他的头顶。 这道来源未知的攻击打破了教堂外的神秘空间，让因斯抓住机会，再次化身火焰流星，钻出那道闪电造成的缝隙，落到了真正的复活广场中央。 这里喷泉依旧哗哗流淌，但宽阔的广场上已空无一人，那座巨大的教堂仿佛位于另一个世界，内部两位天使之王的战斗没有丝毫气息溢出。 顾不得细想，重获部分身体掌控权的因斯·赞格威尔就要借取体内恶灵的力量，发动“灵界穿梭”离开这块是非之地，但他头顶的绯红之月突然变得黯淡，乃至整个消失，而他则被一股深沉的黑暗完全笼罩，视野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这诡异的变化一闪而逝，如同幻觉，但作为能给予他人厄运的“守夜人”，他本能地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觉察到了自己身上细微的变化，毫不犹豫地发动了“灵界穿梭”。 ……失败了。 站在原地怔了一两秒，因斯·赞格威尔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他体内的恶灵已然不受自己控制，索伦、艾因霍恩和梅迪奇居然自顾自地争吵了起来，这让恶灵的力量极度分散，互相攻讦，根本无法向他提供支援。 “……你们早点听我的会有现在的事？” “你的神要是帮忙，你还会被亚利斯塔·图铎打包做成魔药？” “别忘了，那魔药也有你的一份！” “吵吧，继续吵吧，这家伙已经中了拥有神灵气息的厄运诅咒，接下来的命运将成为必然，哈哈，我等着和你们一起死。” “厄运”诅咒……听着三位一体的恶灵在自己脑袋里开会的因斯·赞格威尔有所明悟，知道接下来指望不上这个明显受到了厄运影响，已经精神分裂的家伙，只得动起重新掌握了主导权的身体，朝复活广场出口奔去，同时尝试和周围的自然灵沟通，准备借助它们的遁地、飞天能力，逃离这里。 但原本在南大陆随处可见的种种灵体此刻却不见了踪影，整座广场，以及周边的建筑内外，没有任何可供沟通、契约的灵。 被刚才那座教堂影响了？ 因斯如雕塑般的面孔变得严肃，但他做出种种布局，计划狩猎“女神之眼”，必然有着许多后手，没有犹豫就掏出了一根沾染了些许油污的白色羽毛，以灵性搓出火焰烧掉了它。 这是“苍白之手”帕伦克·塔西布，那名灵教团人造死神派的半神留给他的，再过几分钟，这個同样拥有灵界穿梭能力的“不死者”就会降临于此，将他带走。 但在烧掉羽毛发出信号的同时，他另一只手上的“0-08”，“阿勒苏霍德之笔”突然脱离了掌控，直接在袖口处的布面上书写着： “因斯·赞格威尔试图向帕伦克·塔西布求助，这在当下无法快速离开的处境中是合理的选择，但驱逐周围灵体的幕后之人却以更快地速度赶到了现场，那居然是已经死去的‘地狱上将’路德维尔！” 没瞎的那只眼睛瞥见自己袖口上细密的语句，因斯·赞格威尔脑中不可遏制的出现了一个念头： 什么东西？ 不等他多想，复活广场出口处的建筑后方走出一道腰间挎着刺剑，胸口坠着一张面具的身影。 那确实是“地狱上将”路德维尔！ 这个“看门人”没有拔剑，没有掏出符咒，而是伸出自己的右手，掌心向前，驱动他体内的冥界生物，发动了直接抽取他人灵体的能力。 这只苍白的手臂虚化、膨胀、拉直，抓向十米开外的因斯·赞格威尔，后者的头顶，一道虚幻的身影逐渐脱离身体，向上飘起。 原本只出现在因斯耳中的各种争吵声也响彻了整个广场。 “……别闹了，这两个家伙在争夺我们的所有权！” “哈哈，我无所谓的！倒是你们，被两个男人同时追求的感觉如何？” “放屁，伱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是……” 听着恶灵仍搞不清状况的争吵声，因斯·赞格威尔脑门上青筋直冒，但也只能驱动体内的冥界，双眼浮现出青铜大门，拉扯住这个他之前极力摆脱，现在却视为重要所有物的恶灵。 如果没有“红天使”恶灵的位格和力量帮助，他光靠手上这支已经没有多少力量的羽毛笔，没把握逃脱刚才给他施加厄运的神秘人物的攻击。 但这种以他的层次和实力很容易成功的行为，却不知怎的连续出现失误，让恶灵从他体内被完整地拽出，漂浮在他与“地狱上将”之间，短暂形成了拉锯。 不对劲……因斯·赞格威尔内心突然警觉，看向自己的袖口。 那只表面黯淡无光，已被消耗大半的羽毛笔不知何时又写上了两句话： “在和路德维尔争夺索伦·艾因霍恩·梅迪奇的过程中，因斯·赞格威尔居然不断失误，这让身为半神的他与序列5的‘看门人’短暂之间难以分出胜负，让‘红天使’恶灵短暂地获得了能够自由行动的机会。这当然有‘厄运’的作用，但恶灵自己的意志也起到了一些作用……哎呀，恶灵暴露了自己的真实目的，他要放弃倒霉的因斯，带走‘阿勒苏霍德之笔’！” 啊？ 看着被细密文字涂满的袖口，曾任黑夜教会大主教，执掌过重要圣物，身经百战的因斯·赞格威尔脑中不可避免地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他与“地狱上将”之间的那道虚幻身影突然显出真正的形体，那是一个年轻英俊，红发如火，身穿染血黑色盔甲的男子，脸上有多处腐烂见骨的伤痕，额间有一道旌旗般的印记。 回荡在广场中的争吵声也于同时停止，只余下一声带着嘲讽意味的笑声。 “呵。” 在因斯·赞格威尔和“地狱上将”短暂地因为失去争夺目标而出现体内小型冥界的不稳定时，这位“红天使”恶灵从眉心抽出一张巴掌大小的纸牌，手指一搓，仿佛去除了某种封印，而后直接塞入自己胸口。 他身上的盔甲外立即套上了一身深红色的长袍，脸上覆盖暗金色的面具，头顶戴着镶嵌有多种不同颜色宝石的皇冠。 这让他身上铁与血的气息愈发浓厚，哪怕身为半神的因斯·赞格威尔也为之颤栗，握紧的左手不自主松开，那只书写了自己接下来命运的羽毛笔自行飞出，落入“红祭司”索伦·艾因霍恩·梅迪奇的掌心。 下一秒，凭借“亵渎之牌”和体内“猎人”非凡特性获得自主行动能力的恶灵就钻入灵界，消失无踪。 ———— “这可不是个好计划，你应该知道亚当的目的就是这支阿勒苏霍德之笔……” 色块层叠的灵界，正快速穿梭的“红天使”左侧脸上的伤口宛如不断张合的口唇，发出低沉的声音。 “跳过那个身中诅咒的没用‘守夜人’，直接与这支笔合作，不是更好么？” 他另一侧脸上的伤口反驳道。 “那合作的目的呢？就算亚当和那条大蛇拼得两败俱伤，我们也暂时拿他没办法，这支笔已经消耗了太多力量，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和之前一样，继续找寻非凡特性，只要获得神性，我们就能真正稳固状态，不需要借助这张‘亵渎之牌’……” …… 争吵声中，恶灵继续在灵界中穿梭，一直到维持单次穿梭的极限，才离开色彩浓郁的灵界，短暂地返回现实世界。 但他刚落入夜色之中，就觉察到了一丝不对。 不远处一道道银白色的闪电划过天空，砸落在地，隐约的轰隆和咆哮声传入耳朵，四周仍是熟悉的库克瓦城的街道。 他长时间的灵界穿梭，居然又绕回了这座刚刚逃离的城市！ 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红天使”恶灵缓缓抬起头，看向自己上方，视线从一对白皙的赤足上划过，在优雅、神秘的黑色长裙上短暂停留，最后落在淡金色的长发和皇冠上。 “‘魔女’牌？” 恶灵发出一声嗤笑。 “有趣。” (本章完) 第185章 间奏 “红天使”恶灵脱离自己身体的瞬间，因斯·赞格威尔就明白了一切。 他这才发现，自己早就落入了这名“猎人”途径的恶灵的圈套。 难怪他一直催促着要寻找同途径的非凡特性，我本以为他急着恢复实力，原来最终目的是为了离开我体内的个人冥界后还能拥有自由行动能力……他瞎掉的那只眼睛上凸起的血管逐渐消失，但另一只深蓝眼眸却流露出一丝愤怒。 自从获得“0-08”，离开教会之后，只有因斯·赞格威尔算计别人的时候，还没有人能骗到他头上！ 但就算再愤怒也于事无补，“红天使”已经带着“阿勒苏霍德之笔”离开了这里，这件封印物和强大的恶灵已经与他无关了。 他面前只有一个明明在报纸上宣布了死亡，却再次出现在眼前的“地狱上将”罢了…… 露出冰冷的笑容，因斯·赞格威尔刚举起右手，就要将自己身上的厄运赐予面前的路德维尔，就发现他一个闪身躲进了旁边的建筑内，而后，他原本的位置处勾勒出了两道新的人影。 他们一人涂着眼影和腮红，脸色略显苍白，一人黑发碧瞳，戴着透明手套。 是利用“蠕动的饥饿”从大陆另一端赶来的戴莉·西蒙妮和伦纳德·米切尔！ 陡一落地，两人目光就锁定在没有做任何伪装，甚至头上的软帽都在争夺“红天使”的过程中掉落的因斯·赞格威尔身上，毫不掩饰地表达出了自己的愤怒。 戴莉双眼中的那抹碧绿瞬间被深沉的、笼罩着薄雾的湖泊所替代，同样的景色也出现在因斯眼中，他的视线内，一圈圈涟漪在湖面荡漾开，一道美丽、虚幻的身影逐渐浮现。 那是“湖中女神”！ 这种强大灵体能让任何与支配者对视的生物进入深沉的梦境，其效果接近半神的“黑暗”途径所释放的梦魇。 仿佛商量好一般，同时来到广场的伦纳德没有耽误任何时间，他一手从兜里抓出一张半透明的黑色符咒，一手在面前出现的虚幻书册中引来一道明亮刺目的闪电。 “命运！” 他以充满力量的古赫密斯语激活了“窃运者”符咒，同时释放了保存在“蠕动的饥饿”放牧的记录官灵魂深处的“闪电风暴”，而目标居然选择了最靠近的自己！ 这样，被“窃运者”影响的因斯·赞格威尔将承受他接下来的“命运”，那被半神级别雷击直接命中的命运！ 可银白色闪电包裹住一脸决然的伦纳德后，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反而划破了不知何时笼罩住他的黑暗。 一阵晃神后，他发现自己站在刚通过“传送”落位的广场出口旁，一手刚掏出“窃运者”，一手举在前方，虚幻的书册、银白的闪电全然消失不见。 我……被拉入梦境了？ 入梦经验还算丰富的伦纳德立即反应过来，看向因斯·赞格威尔，后者眼眸中荡漾的湖光被一圈圈不断扩散的黑色取代，仿佛在嘲笑着面前这位值夜者：你连什么时候入梦都不知道，还想拦住我的去路？ …… 在“红天使”恶灵主动离开，伦纳德如约而至时，克莱恩就操控“地狱上将”一个箭步窜进了旁边的建筑内，没有丝毫停顿地念诵起了愚者的尊名，而后，他也来到灰雾之上，利用自己的秘偶提供的“锚点”，锁定了附近的因斯·赞格威尔。 呼……他轻出一口气，按住青铜桌面上的“暴君”牌，拿起了早就准备好的白骨权杖，化身头戴三重冠冕，身旁笼罩电光的“海神”。 尝尝神的愤怒吧，因斯·赞格威尔…… 无声呵斥着，克莱恩举高权杖，引动灰雾的位格和“暴君”的力量，一道银白色的闪电瞬间成型，就要借助路德维尔祈祷时出现的深红星辰，将复仇的雷霆送给这位叛逃的大主教。 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下方复活广场中由因斯·赞格威尔身旁不断扩散而出，让戴莉·西蒙妮陷入沉睡，打断了伦纳德·米切尔自杀性袭击的梦魇之力，被不远处同样迅速逸散的力量冲抵、消解了。 克莱恩的视线瞬间锁定了那处建筑的楼顶，在那里的阴影之中，蹲伏着一個身穿风衣，头戴礼帽，一手按住帽檐，一手抵在额头上的身影。 那是…… 那是！ 一瞬间，欣喜和疑惑充斥着克莱恩的胸膛，让他有了瞬间的迟疑。 但下一瞬，他的雷霆就夹带着这些情绪，毫不犹豫地砸向了因斯·赞格威尔。 ———— 当身披深红长袍，头戴宝石皇冠，面容被金色面具覆盖的恶灵出现在安吉尔面前时，她有那么一瞬间以为是谁容纳了“红祭司”牌，以灵体形式降临了现实世界。 当然，下一秒，她就从那嘲讽似的笑声中确认了面前之“人”的身份：曾经被困在贝克兰德地下，试图用“红祭司”牌引诱她的“红天使”恶灵。 所以，属于“猎人”途径的亵渎之牌，真的有两张……她先是解答了心中的一个疑惑，而后立即向后飞去，躲开了出现在她原本位置的一道蓝紫色火焰。 烈焰如同液体般滴落，在下方的夯土地面上烧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深坑，内部的沙土呈熔融状，散发出暗红色的光芒。 无需过多言语，“红天使”恶灵已用自己的行为表明了双方的立场。 他手中捏着一支羽毛笔，是“0-08”吗？没想到被因斯·赞格威尔带走的封印物居然落到了他手中，应该是那边的战斗出现了变故……但恶灵为何不继续利用灵界穿梭离开，而是直接向我攻击，是担心我通过镜子魔法阻止他，还是……安吉尔视线在同样漂浮在空中的“红祭司”身上扫过，有了一个猜测。 附身因斯·赞格威尔的恶灵不断索取不同序列的“猎人”非凡特性，按照推测，他应该已经接近实质上的半神了，难道是为了夺取我携带的“铁血骑士”非凡特性，才主动靠近……不，这个时机并不好，他完全可以先行离开，等“0-08”恢复力量再图谋晋升……是因为“红祭司”牌和“魔女”牌之间的聚合效应？相邻途径的高序列也有这样的聚合…… 思索间，安吉尔也没有继续停留在原地，她成为“魔女”灵体后更加灵活的身体瞬间变换了几个位置，躲避着不断在空中出现，滴落的液体火焰，在下方引发了不大不小的火灾。 与此同时，她也向着浑身燃起烈焰的“红祭司”回以一束束深沉到极致的黑焰，中和着对方温度极高的烈焰盔甲，至于“疾病”，在这种温度下，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 “呵，真是个打不死的小虫子，我认出你了，在贝克兰德，你和那个伪装成我的‘无面人’一起出现过……” 蓝紫色烈焰和纯黑色诅咒之焰的攻防中，“红祭司”突然开口了。 “当时我的承诺依然有效，但现在可以做一点小小的改动，你交出‘铁血骑士’特性，我将这张‘红祭司’牌给你，如果你不想在漫长的时光中逐渐消磨魔药，苦等晋升时机，完全可以选择‘战争主教’，比起内心扭曲、行为乖张的‘魔女’，‘猎人’只需要不停地战斗就足够了！” 刺耳的话语间，一道凝练的焰流出现在恶灵那覆盖着铁黑色手套的手掌中，随后在他的甩动中激射而出，几乎瞬间就跨越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穿透了安吉尔的胸膛。 之前他那定位迟缓、杀伤力不足的液状火焰完全是对自身实力的伪装，已经吞服“收割者”特性，借助自身位格和“亵渎之牌”力量后，恶灵已达到足以杀死半神的层次！ 砰—— 一道清脆的响声出现，身穿黑裙，头戴冠冕的“魔女”如玻璃般破碎，不远处的天空中，另一道同样的身影勾勒而出，毫发无损。 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红祭司”没有丝毫情绪变化，而是再次凝聚起一道火焰，引而不发。 唰，“魔女”的黑裙下方，一串被铁链连着，造型一模一样的铁皮人偶掉出，尚未落到地面，就变成了十个身高接近两米，气势惊人的铁甲士兵。 他们手中各式各样的武器举起，直指天空中的“红祭司”，一道道黑色的火焰落向他们，包裹住武器，无声地燃烧着。 这些“收割者”们齐齐上前一步，大吼一声： “哈！” 上方的“魔女”安吉尔也从体内掏出一根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羽毛，它沾染的“死亡执政官”的那抹血迹仿佛被激活一般变为殷红。 在她前方，“红祭司”金属面具后的眼眸，终于流露出了一丝认真的神色。 远处的复活广场，一道带着死亡之力，但又让人感受到静谧的气息瞬间涌起，原本还能看到点点星光的天空就像被无形的幕布笼罩，只剩绯红的月光洒向大地。 那是“死亡”与“黑夜”的力量的结合。 那是因斯·赞格威尔的神话生物形态。 砰—— 同样的死亡之力也笼罩了飘在空中的两个灵体，让“红祭司”一时陷入了僵硬的状态，下方，“收割者军团”的冲锋开始了。 (本章完) 第186章 高潮 “轰——” 一道比因斯·赞格威尔身体还粗壮的落雷准确地砸向他，却被他以灵性直觉的提醒在最后一刻躲过，但他肋生四臂，手脚关节反曲向下，如同八腿怪物的躯体也不可避免地调转了方位，错失了离开复活广场的机会。 他那覆盖满白色羽毛的新生肢体无措地在地上拍打着，牙齿一根根突出口唇，面部血肉蠕动，早已不似人形，但已染上暗红光芒的双眼中愤怒依旧。 到底是谁？是谁在一直用落雷攻击他，却不敢亲自现身？ 目光游移，脑中理智逐渐退却的因斯·赞格威尔锁定了另一个身影，那是闭上双眼，不敢看他不完整神话生物形态，同时摸索着寻找藏身之处的戴莉·西蒙妮。 吼—— 他那由魔狼与羽蛇的神话形态结合的怪异躯体一跃而起，猛地向前方扑去，就要一口咬死这个阻挠他逃跑的虫豸。 与此同时，他仍不断将“沉眠”的力量蔓延向四周，试图把戴莉、伦纳德拉入梦境，试图攻击那不知位于何处的隐藏者。 但又一道雷霆准确地落在他前进的方向上，似乎并不打算直接击中他，只是为了阻碍他的行动，把他拖在原地。 借助这个空挡，戴莉遵循着记忆，在失去视觉的情况下准确地钻入一栋建筑，避开了那具看一眼就会爆炸的躯体。 她的头顶，建筑的上方，一道虚幻的青铜大门转眼形成，门扉缓缓向内侧打开，一只只没有皮肤，染满鲜血的手臂和一颗颗冒着苍白火焰的头颅拥挤在门缝旁，就要从中钻出。 感应到这一点的因斯·赞格威尔只得分出心思来与这位女“看门人”抢夺冥界恶灵们的控制权，试图关上这扇不祥的大门，他并非害怕这些层次不高的恶灵，但心中清楚，一旦被拖在此处，迎接他的必然是无穷无尽的“值夜者”队伍。 而这次，没有“0-08”利用各种巧合和故事帮他脱身了。 想到这一点，因斯脑中不可避免地又浮起了对“红天使”恶灵临场逃脱的愤恨，心神为之一震，居然在争夺“冥界之门”的短暂对抗中失败了。 短短几分钟，他两次在和这个“看门人”的对抗中失利，这有他于序列4时跳转到“守夜人”，只保留了序列5的“死神”途径非凡特性的原因，更多的则是在开始战斗前被“厄运”诅咒所影响，导致频发各种小概率事件的缘故。 也是那個没有现身的隐藏者导致的……因斯脑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几乎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梦魇！” 他几乎被尖锐的、覆盖着各种脸孔的牙齿封堵的喉咙深处冒出含糊不清的词句，一圈圈让人能在宁静之中睡去的波动瞬间蔓延至整个广场。 但同时，在他不远处的一栋两层建筑楼顶，同样的波动反向蔓延，如同频率相同，波峰错开的波浪般中和着因斯·赞格威尔的力量，让他拉着附近所有生物进入梦境的举动无功而返。 这是另一个“守夜人”？ 同为“守夜人”的前大主教一愣，立即感觉到对方的力量并不足以称为“半神”，但在某些物品的帮助下，在因斯需要分心争夺“冥界之门”，需要不断躲避落雷的时候，足以与他的这部分能力抗衡。 这也是“厄运”的作用？还是说，这里是某种预谋好的，专为我设置的“战场”？ 因斯·赞格威尔那八条狼腿之间的胸腹鼓胀着，暗红的眼眸中，血红的光辉爆炸般扩散，化作两个嗜血、疯狂的光团。 他的理智在不完整神话生物形态对自己的侵蚀下彻底被消磨殆尽了。 吼———— 让人心脏几乎停止跳动的嘶吼声中，伦纳德·米切尔的身影出现在广场另一侧的建筑之中。 就算他双眼紧闭，不去看广场中央那具皮肤上覆盖着神秘符号的神话生物躯体，传入耳中的声音也让他皮肤不断浮现一颗颗新生的肉芽，手背长出一撮撮黑色的短毛，体内灵性不断翻涌。 深吸一口气，他再次掏出那枚之前没有用上的“窃运者”符咒，“蠕动的饥饿”变为透明，面前浮现无形书页，停留在“闪电风暴”的那一张。 但如何锁定因斯·赞格威尔，成了最大的难题。 就看一眼？不行，来自神性的冲击会让我立即失去激活符咒、释放雷霆的能力，听声辨位？他正在不断移动位置，躲避落雷，不断晃动的光影就是证据……伦纳德犹豫着，突然感到头顶又传来一股与那只畸形怪物身上散发的死亡之力有些类似的气息。 在雷霆不断划过的复活广场上空，绯红的月光变得鲜艳，重叠的色块中，一道矮小的身影出现。 他身披灰色的长袍，兜帽遮住上半张脸，下巴尖利，唇边无须，皮肤呈现南大陆人的棕褐色。 因斯·赞格威尔疯狂的双眼向上看去，恢复了一丝清明。 那是“苍白之手”帕伦克·塔西布，是在“0-08”的安排下，成为他临时队友的“灵教团”半神！ 但奇怪的是，和他眼眸对上的并非身为队友的坚定目光，而是略显茫然，如同梦中初醒的眼神。 糟了，是“0-08”，那支力量耗尽的羽毛笔安排的各种“故事”已经要失效了……因斯脑中浮现出让他自己都感到绝望的念头，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 帕伦克在下方长着白色羽毛的八腿魔狼吼声中稳定了情绪，对值夜者的愤恨压倒了对自己为何被因斯·赞格威尔召唤至此的疑惑，本想直接落到广场上利用“灵界穿梭”带走即将失控的因斯，却在不断出现的、蕴含恐怖气息的落雷面前却步，片刻后低头闭目，开始沟通起附近的灵界生物，准备找几个帮手再做打算。 很快，“苍白之手”帕伦克激动地抬起头，他感应到远处有一个强大的灵体响应了他的呼唤，快速接近着。 当然，谨慎的“不死者”还是打开自己体内的个人冥界，把储存着的几个灵体释放出来，以示警戒，以免强大的野生灵界生物不受控制，反而对他发动攻击。 转瞬间，广场上空原本就遮蔽了星光的黑暗变得更加深沉，强大的未知生物降临于此，并从灵界之中探出头来。 她探出了四个头来。 掩护在帕伦克面前的灵体们如同见到了天敌，没有丝毫犹豫就钻回他的个人冥界之中，有些来不及返回的甚至直接进入灵界，不顾契约的束缚，逃离了现场。 那四双猩红的双眼锁定在“苍白之手”的身上，让他兜帽下的脸变得跟绰号一样苍白，而后又返回灵界，和来时一样迅速地离去了。 她顺便在附近游荡了一圈，留下些许气息，让其他跃跃欲试的野生灵界生物没有任何一个敢于接近这座广场，敢于响应任何非凡者的召唤。 独自飘在空中的帕伦克面容呆滞，一时间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感觉一位强大的异界生物从自己脸上碾过，顺便带走了他所有的战意。 他现在一点也不想管下方的因斯·赞格威尔了，反正那个倒霉蛋看样子就没法逃离这里…… 轰—— 又一道落雷准确地砸在八条腿的因斯面前，逼迫他改变了方向，放弃朝那座两层建筑靠近、抓出躲藏在那的“灵巫”的尝试。 但这道间隔有些长的雷电，让因斯·赞格威尔于绝望之中看到了一丝希望。 他已经发现，越是远离之前“地狱上将”所处的广场出口，落雷的频率就越慢，力量就越低，准确度也有所变化。 那个畏首畏尾的敌人正在以路德维尔作为“灯塔”，在他的附近释放落雷！ 厘清这一点后，因斯那变形了的脸庞上露出一丝笑意，体内不多的灵性猛地扩散，撕扯着空中的冥界之门，同时涌向不断对抗他梦魇能力的“灵巫”。 这瞬间，哪怕再倒霉，他身为序列4的力量也是远超两个序列5的！ 轰然破碎的青铜大门下方，戴莉脸色惨白，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剩余的意识让她仍紧闭着双眼；不远处的两层楼顶，手按额间，同样闭着眼睛的中年男子也佝偻起身体，风衣下方仿佛有无数触手、毒蛇蠕动着，胸口更是鼓起一团，就像心脏直接跳出胸膛，不断搏动。 吼—— 因斯·赞格威尔再次发出一声夹带无数神秘学信息，让人几乎失控的怒吼，从差点陷入的美梦之中苏醒过来。 那是新晋的高级执事？执掌了某件圣物？ 脑中带着无数疑问，他放弃了在梦境方面的争夺，依靠自己长着羽毛的八条狼腿向广场另一边奔去，那是远离“地狱上将”，也远离不断出现的落雷的另一个出口。 在此期间，又有两道粗壮的银白闪电落在他的前进方向，但因斯毫不畏惧，直面雷霆，以两条腿变得焦黑、蜷缩为代价，钻出了闪电的包围圈。 轰，轰…… 听着逐渐远去的雷声，感受着眼皮外侧那变得黯淡的闪光，伦纳德·米切尔的牙关逐渐咬紧，几次想睁开双眼，不顾一切地锁定因斯·赞格威尔，但心知这只是白白送死的他忍住了冲动。 “老头，老头？” 他突然开口喊道。 目前，只有寄生于他的帕列斯·索罗亚斯德能给予一定帮助，替他锁定逃走的敌人，用“窃运者”终结他的命运。 可惜，这个才分离了“时之虫”，制作“窃运者”的天使仍深深地沉睡着，没有丝毫回应。 “老头！ “老头……” 伦纳德的声音逐渐低沉，仿佛回到了廷根市的那一天，回到了无助地喊出“不”的那一天。 不，除了祂，我还有别的办法……如果遇到困难，需要帮助，可以念诵祂的尊名…… 脑海中涌现一个危险的念头，但伦纳德立即抓住了它，毫不犹豫地开口道：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 灰雾之上，克莱恩手持“海神权杖”，不断凝聚起一道道闪电，向前方深红星辰投去，引导它们落在变成了八腿魔狼，全身长满白色羽毛的因斯·赞格威尔身旁。 但随着对方不断远离“地狱上将”，靠近视野边缘的黑暗，他越来越难以瞄准，灵性消耗也不断增加。 再这样，就只能直接以“暴君”的身姿降临现实世界，追击目标了，但这无疑给了曾经身为“死神”途径的因斯·赞格威尔反击的机会，而且另一个“不死者”帕伦克·塔西布还……不，他似乎已经逃走了，这下又欠了蕾妮特一份人情和金币…… 他脑中闪过无数念头，脸色逐渐变得严肃。 就在这时，灰雾深处一颗原本黯淡的星辰猛地亮起，内部传来不断荡漾的波纹和一声声夹带着愤怒和决绝的祈祷。 伦纳德！ 克莱恩毫不犹豫地用灵性包裹住那颗星辰，眼前的视野瞬间扩展，将即将逃离广场的因斯·赞格威尔包含在内，身影无比清晰。 “闪电风暴！” “愚者”的怒吼声中，比之前都要粗壮、强雷的银白色闪电从灰雾之中穿出，砸向复活广场。 ———— 轰隆—— 照亮夜空的闪光中，一名铁甲士兵被猛烈的爆炸抛向空中，打着旋落入不远处的小巷中，乒乓作响的撞击声随之传来。 能站着的“收割者”只剩五名，他们身上的装甲有多处被烧灼、融化的痕迹，露出了空荡荡的内部，但握持武器的手仍然平稳，靠近“红祭司”恶灵的脚步依然坚定。 “攻击！” 随着安吉尔的吼叫，五人再次投掷出带着黑焰的武器，分别锁定了恶灵身上的一处“弱点”，拖着火光的武器在空中不断变化方向，始终朝着漂浮的恶灵前进，却在即将命中的最后瞬间被猛然膨胀的蓝紫色火焰炸开。 火焰中，索伦·艾因霍恩·梅迪奇身上的红色长袍依然随风飘动，但身旁黑色的雾气已几乎消耗殆尽，头顶镶嵌着宝石的皇冠被削掉了半截，金色面具不知所踪，露出左右脸颊覆盖伤口，额间点着印记的面孔。 唰—— 一道漆黑的焰流从下方喷薄向上，同时，死亡的气息笼罩了恶灵全身，让本可轻易避开的他一时间无法动弹。 但这道被强化的攻击过后，“魔女”安吉尔的脸上却没有喜色，在她的视线里，“红祭司”居然和“红天使”恶灵一分为二，前者飘在原地，迅速塌缩为一张“亵渎之牌”，躲过了焰流，而变回身穿染血盔甲恶灵的“红天使”顺势向上飘起，也避开了能烧灼、诅咒灵界生物的诅咒之焰。 这之后，“红天使”顺手抄起“红祭司”牌，又一次塞入自己胸口，重新变回了身披长袍，头戴宝冠，身形更加凝练的祭司造型。 他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仿佛在问： “就这？” (本章完) 第187章 复仇者 被这种鄙夷的眼神盯上，就算隔着一层“魔女”外壳，安吉尔都感觉自己有点气血上涌。 不愧是最强的“猎人”，哪怕特性丢失了一大半，也能光靠一个眼神进行挑衅……她身影晃动，躲过一根追踪而来的火焰长枪，再次拉开了距离。 下方，一团团笼罩在建筑上的火焰越烧越烈，要不是此处是夜间无人的仓库区，恐怕早就造成了不少死伤。 但就算如此，远处不断落下的雷霆和怪物般的嘶吼也让安吉尔心焦不已，毫无疑问，因斯·赞格威尔已经进入了不完整的神话生物形态，要拼着失控的风险博取最后生机。 而克莱恩和赶来的伦纳德能否对付濒临失控的因斯，就成了最大的问题。 必须要尽快解决这个“红天使”恶灵……他虽然只是序列5的“收割者”，但配合位格甚至不比“铁血骑士”西利欧·索伦容易对付…… 安吉尔脑中不断闪过各种念头，却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解决面前的麻烦，她确实有想过不管面前的恶灵，直接前往克莱恩身旁，但这会冒着将“红天使”和他手中的“0-08”一起带回那边的风险，而主动交出“铁血骑士”特性…… 这简直是主动将唯一的生机奉上，待“红天使”重新回归高序列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恐怕就是继续抢夺“战争主教”特性形成的“收割者军团”…… 想到这里，安吉尔主动散发出“魔女”的寒气，一股股白雾向下方涌去，将火焰扑灭，将熔融状态的砂砾化为晶莹剔透的玻璃，同时升腾的水雾则让整片天空变得朦胧，隐去了她的身形。 “愚蠢而幼稚的行为……” 恶灵左侧的脸庞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如口唇般张开，吐出几个单词。 “闭嘴，她很难对付，我们不如先行离开再做打算。” 另一边的伤痕也开口说道。 恶灵那年轻英俊的脸庞上正常的嘴却紧抿着，没有回话，只是举起一直握在手中，颜色愈发黯淡的羽毛笔，在空中挥舞着。 细密的火焰凭空出现，形成一个個单词： “梅迪奇决定停止无谓的战斗，离开这里，而由于某种未知的原因，附近的灵界出现了些许动荡，这导致‘灵界穿梭’出现更加无法琢磨的路径，而‘镜中通道’则被封堵在原地。” 火焰字符隐去，伴随着羽毛笔表面光泽的完全黯淡，四周仿佛出现了某种细微的改变，只有身为灵界生物的恶灵才有所感应，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看了看下方逐渐上升的水蒸气，他不再耽搁，转身一脚踏入灵界，就要离开这座城市。 但随着身旁色块不断叠加，“红天使”面前出现的并非“些许动荡”的灵界，而是一座几乎覆盖了他全部视野的巨大城堡，这座通体黑色，尖顶高耸的城堡漂浮在半空，如同浮空城市，四周荡漾着一圈圈的波纹，让灵界泛起不算强烈，但显而易见的风暴。 城堡顶端则站着一位身穿黑色繁复长裙，脖子拥有整齐切口，两只手中各提着两个脑袋的半透明女子，这些脑袋如同警惕的守卫一般不断看向四周，驱赶着任何敢于接近这里的灵界生物。 随着“红天使”进入灵界，这四个脑袋自行转向这边，四对猩红的眼睛紧紧盯着他。 打扰了…… 没有丝毫犹豫，恶灵就退出灵界，回到了原地。 他此刻开始怀疑自己是否也被那道“厄运”符咒给波及，导致不利的状况一件接着一件出现。 不会是那个偏执狂干的吧，祂应该不会那么快和大蛇决出胜负……恶灵下意识看向四周的地面，发现火焰已被魔女的寒冰气息给扑灭，水蒸气也逐渐散去。 但下一秒，他就一个闪身，躲开了身后突然出现的纤细手臂，以及指间捏着的一枚铁黑色符咒。 轰—— 红色和黑色的焰流对撞在一起，黑色和红色的身影接触又分开，各自停在空中。 安吉尔脸上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失望，手中已经灌入灵性，却没接触到对方的符咒正散发出毁灭一切的气息，只待念出激活咒文，就能让面前的“红天使”恶灵尘归尘、土归土。 但被她突然袭击的“红天使”却没有反击，而是紧紧盯着她手中的符咒，仿佛那是比战斗本身还重要的事物。 在刚才左右两处伤痕开口时都没有接话的真正口唇张开，语气中带着不可置信的调门说道： “这是……‘灾祸之城’，你已经去过宾西了？” 什么……安吉尔脑中刚冒出疑问，瞬间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因为她的“灾祸”符咒，就是利用在班西港发现的神秘符文镌刻，再附上自己的血液制作而成的。 梅迪奇的后裔居住在宾西，也就是现在的班西，而那里出现了让人身首分离的诅咒，并能提炼出“灾祸”的力量，难道面前的“红天使”恶灵也见过“灾祸”之力…… 而如果他将其称为一座名为“灾祸之城”的城市，那或许意味着，我“死”后见到的城市，就是力量的来源？ 安吉尔瞬间将几个线索联系了起来，得出了一个可能的结论。 但她来不及细想，当务之急是解决面前的恶灵，而非探寻力量的来源。 更何况，远处原本不断闪过的雷霆已经不再出现，复活广场方向一片寂静，就连因斯·赞格威尔的嚎叫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响起了。 “看来你很急着去找你的小男友，而我和你也没有不死不休的理由，”身披红袍的“红天使”恶灵突然开口道，“不如这样，我就此离开，你也能保留一定力量帮助他，当然，‘铁血骑士’的特性我不会试图夺取，而‘红祭司’牌继续由我保存，如何？” 听着就是普通的休战协议，于我来说能节约最宝贵的时间……安吉尔心中一动，面色不变，微微点了点头。 见状，恶灵轻笑一声，伸手直接进入胸口，似乎是准备掏出那张“亵渎之牌”，变回人畜无害的普通恶灵。 但下一瞬间，他手臂猛地抽出，指尖凝聚出一团紫色的火焰，如同穿透一切的亮线点亮了两人之间的夜空。 噗，一声轻响，“魔女”的身躯被紫色火焰穿透，身躯瞬间在焰流中泯灭，一张巴掌大小的纸牌，一根白色羽毛，一枚深红色的非凡特性，以及那枚被她捏在手中的符咒失去依托，如天女散花般洒落。 “红天使”恶灵嘴角向上咧起，挤压得两侧的伤痕都有些收缩，他漂浮向下方，一手抓向“铁血骑士”特性，一手伸向“灾祸”符咒，对重要的“魔女”牌却不管不顾。 被某种力量所牵拉，深红色的非凡特性自动落入他握持羽毛笔的右手，但下一秒，这个偷袭得逞的恶灵就脸色一变，猛地扔掉了自己急需的半神特性。 那枚特性在空中以抛物线向下落去，未触及地面，就变成了一面小巧的梳妆镜。 其余事物也纷纷如此，但有的是冰霜凝成的镜片，有的是不太规整的镜子碎片，空中除了反射出的各色光芒，竟没有任何一件“战利品”。 与此同时，“红天使”耳畔传来一道清丽的声音，用古赫密斯语快速念出： “囚禁！” 磅礴的“秩序”之力从下方涌出，恶灵身旁的空气变得粘稠，宛如实质，形成无形的囚牢将其紧紧困在其中，他毫不犹豫地排出“红祭司”牌，身体重新变为半透明的盔甲恶灵，但依然无法离开身边这狭小的区域。 看着镜中尝试飘走，尝试进入灵界，甚至尝试重新容纳亵渎之牌的恶灵，安吉尔轻笑一声，拈起“灾祸”符咒，向这道身影按去。 空中飞散的镜子碎片，地面上无数原本被恶灵的液状火焰烧蚀，又在寒气之中冷却成为玻璃的镜面上也同时出现了身覆染血盔甲，红发在风中飘荡的“红天使”，映出他各个不同角度的模样。 他左右脸庞上的伤痕仅仅来得及张开，还未吐露任何话语，左手则捞起“红祭司”牌挡在胸前，就被各个方向传来的毁灭之力裹在其中。 “灾祸之城”的力量碾过了“红天使”的灵体，将再次变为红袍皇冠形体的他连同“囚禁”的力量一起碾碎，化成了一粒粒深红色的光点，如同烟花一般炸开，在无星的夜空中点缀出绚烂的色彩。 一张表面焦黑的纸牌和光泽黯淡的羽毛笔随之掉落在火焰早已熄灭的街道上，被不知何时站在那的白袍身影弯腰捡起。 他淡金色胡须遮住下半张脸，同色的短发一丝不苟，胸前挂着一个银制十字架，眼神清澈，表情和煦，动作宛如在进行某种仪式般缓慢而又专注。 看着从隐藏的建筑中走出的安吉尔，他一手将“红祭司”牌甩出，一手把羽毛笔塞进长袍内，微笑着说道： “在洞悉了‘灾祸’只能对单体有效后，索伦·艾因霍恩·梅迪奇利用亵渎之牌的灵体挡住致命一击，并藉此进入灵界，逃离了这座城市，仓促之下，他留下了‘阿勒苏霍德之笔’与‘红祭司’牌，这很合理。” “所以，这就是你‘安排’一切的目的，为了耗尽‘0-08’的力量，拿到这件封印物？” 安吉尔深吸一口气，反问道。 她只希望面前的“空想天使”回答“是”，然后转身离去，不要说出任何“多余”的话。 “是的，过程有些曲折，但结局还算美好，不是么？”亚当看向复活广场，语气有些飘忽，身影逐渐变淡，“去他身边吧，那里才是你真正的‘战场’。” ———— 砰！ “这一枪，是伦纳德的。” 砰！ “这一枪，是戴莉女士的。” 克莱恩双眼无神，手举“丧钟”，不断利用火焰跳跃变换着位置，一发发带着金光的子弹接连被击发，射向八只狼爪几乎在雷击中化为焦炭，头颅也裂开一道深深创口的因斯·赞格威尔，在他身上留下燃着圣焰的创伤，让他最后的反击与挣扎戛然而止。 “放屁，他们，都活着！” 外形似传说中的魔狼，但身上长满代表“羽蛇”的羽毛，显得如同畸形怪物的前大主教摇摇晃晃地倒在地上，唯有污秽的话语从他口中不断涌出。 克莱恩显然没料到对方还敢顶嘴，脑袋一歪，掰开击锤又是一枪，直接命中了因斯长满尖利牙齿，犹如狼嘴一般的口唇，将一颗颗浮动着恐怖面容的牙齿打得四处飞溅。 “这一枪是老尼尔的。” “这一枪是队长的。” 砰砰，连续的射击中，克莱恩不断走近不完整神话生物形态几乎崩溃的因斯·赞格威尔，双眼紧紧盯着对方，却丝毫不受裸露在外的神秘奇异的花纹、符号影响。 这让因斯那痛苦、恐慌的眼眸中染上了一丝不解。 展露神话生物形态，让面前这个尚未晋升高序列的复仇者失控，原本是他最后的手段。 砰！ “这一枪，是安吉尔的。” 又一枪命中因斯的头颅，巨大的冲击力几乎将他的脖子折断，但他喉咙深处却发出一声疯狂的笑声： “哈哈，安吉尔·格兰杰是吧？”随着安吉尔完整的名字被念出，克莱恩手中的“丧钟”也有了一丝迟疑，“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她就是那个背着无数命案的科尔·格兰杰！” “砰！” “这一枪，是为了让伱闭嘴的。” 将弹巢中最后一发子弹射出，克莱恩看着头颅如碎裂西瓜般爆开的因斯·赞格威尔，轻声补充道。 随即，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塔罗牌，扔在因斯·赞格威尔的尸体上，那是张代表“事与愿违”的逆位“星星”牌。 “今晚，一切都算顺利。” 他喃喃道，看向广场一角。 那里站着不知何时出现，仿佛尽职的“观众”一般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的金发神父。 以及脸色苍白的安吉尔·格兰杰。 (本章完) 第188章 见证者 1349年6月28日，那是克莱恩第一次见到安吉尔·格兰杰的日子。 没错，不是他急匆匆地赶上公共马车时遇到年轻女同事，互相进行介绍的那天，也不是与哥哥和妹妹一起去水仙花街看房，偶遇队长时注意到漂亮的“嫌疑犯”的那天。 而是身为“愚者”，将“皇后”拉上灰雾之中的宫殿，正式建立“塔罗会”的那一天。 因此，克莱恩清楚地记得，“皇后”安吉尔曾向“倒吊人”求助，获得了制作假身份的渠道，并在第二次塔罗会对其表达了感谢。 虽然她说是“我有一个朋友”，但深谙网络烂梗的克莱恩一眼就能看穿，安吉尔制作假身份为的是自己。 这意味着，无论安吉尔既往是什么身份，她摆在值夜者面前，摆在克莱恩面前的身份都是伪造的。 至于魔药配方的真正来源，以及对扮演法和神秘学知识超出“普通人”的限度，在身份成迷的情况下已经算不上什么大问题了。 因此，在确认“皇后”就等于安吉尔·格兰杰后，克莱恩一直在心底有着一丝疑虑，甚至借着职务之便，反复调阅了有关雪伦夫人的案件档案，以及安吉尔加入值夜者后保存在廷根市的那部分资料。 “科尔·格兰杰”这个失踪的谋杀犯、教唆犯，也是真正的“教唆者”就此进入了他的视野： 身背多起命案，与“魔女教派”有关系，在6月28日前后突然失踪，而后，“安吉尔·格兰杰”这个他的表妹就突然出现在廷根市，且已经服用了“刺客”魔药，拥有丰富的战斗经验，甚至主动投案，举报了自己的表哥和雪伦夫人，几乎促成了廷根市“魔女教派”势力的覆灭。 在知道晋升“女巫”会导致男性变为女性后，克莱恩并非没有怀疑安吉尔就是晋升后的科尔。但之后“皇后”的一系列行为却又表明她确实是由“刺客”正常晋升上去的，且晋升“女巫”的那次，容貌、气质也有了明显的变化，让克莱恩印象深刻，因此他很快放下了这份质疑。 而且，邪恶嗜杀的“科尔·格兰杰”，与坚守正义的“安吉尔·格兰杰”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从哪种意义上来说，后者都是一個彻彻底底的“好人”，也许有些道德瑕疵，也许有些贪财，也许有些信仰上的动摇……但谁又不是呢？ 能毫不犹豫地为队友挡下攻击，能为阻止邪神子嗣降临付出一切，能坚定不移地冲进雾霾之中……就算“安吉尔·格兰杰”已被埋葬在廷根市，她也没有改变自己，而是一直在追查凶手，为队友报仇，就像克莱恩自己。 因此，虽然知道她的身份有疑点，但克莱恩一直没有当面询问或是进行更为细致、彻底的调查，而是在等她真正敞开心扉的那天。 这就是因斯·赞格威尔开口说出“真相”时，他毫不犹豫地开枪，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原因。 ……真的没有吗？ 感受到凉意如同毒蛇蠕动一般散到身体各处，安吉尔看着一手持“丧钟”，一手捏着几张纸牌的克莱恩，内心逐渐滑向深渊。 她虽然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但设想的过程却是自己开诚布公，在做好铺垫后以一种不会刺激到克莱恩的方式告知他，而非从即将死去的因斯·赞格威尔口中说出。 当然，他曾执掌过封印物“0-08”，那支“阿勒苏霍德之笔”，又曾在廷根写下夺取圣者骨灰的“故事”，当然知道安吉尔·格兰杰就是科尔·格兰杰服用魔药失控后留下的身体，虽然里面的灵魂换了人，但这种事，恐怕连封印物都没有意识到吧…… 安吉尔很想开口解释几句，比如说这是进入失控状态的因斯·赞格威尔的胡言乱语，比如自己一醒来就成了这副模样，并不清楚科尔所做的事，又或者干脆说出自己是穿越者的事实……不，自己真的是穿越者吗？说出“这一切只是安排”的“空想天使”亚当就站在身旁…… 而且这一切也没有解释的余地了，在广场旁边，脸色同样苍白地从建筑中走出的戴莉·西蒙妮，风衣扔在一边，白色衬衫满是泥污的伦纳德·米切尔应该都听到了因斯临死前的话语，远处那栋两层小楼的屋顶，一道莫名熟悉的身影也渐渐浮现，那深邃的眼眸和挺拔的鼻梁，让安吉尔仿佛看到了死去的邓恩·史密斯。 不，那就是邓恩·史密斯？队长并没有死？ 安吉尔一惊，这才意识到，第一次前往水仙花街6号，将她带回驻地的三位值夜者，已经全部来到此处了。 他们是对安吉尔·格兰杰这个身份最为怀疑的，只要经过因斯·赞格威尔的“指点”，必然能够得出一个大差不差的结论。 这是某种巧合，还是必然的结果……安吉尔心沉到了谷底，感受着绝望一点点将自己侵蚀，悄然避开了克莱恩望来的目光，瞥向身旁那个永远带着笑容的金发神父。 后者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克莱恩，像是没注意到地上死去的因斯·赞格威尔一般笑了笑，用某种咏叹般的语调开口道： “‘红天使’在灾祸中仓皇逃走，‘苍白之手’亦不愿背负死亡的命运，克莱恩·莫雷蒂在‘观众’的见证下，导演了一场神奇的谋杀，完成了华丽的戏剧，虽然复仇的理由并不深刻，但他仍藉此消化了魔药，并有多余的力量在众人的注视下尝试晋升……” 话语间，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伦纳德和戴莉逐渐走向广场中央，并在不远处站定，那位身穿风衣的神秘人也从二楼下来，紧跟着进入了广场，他脱下礼帽按在胸前，黑色的发际线有些后移，灰色眼眸看向戴莉·西蒙妮，让后者忘记了呼吸。 “……但是，他内心的动摇，是否会影响晋升的仪式呢？” 咏唱一般的话语结束，仿佛激活了一直呆愣着的克莱恩，他目光短暂地在死而复生的邓恩·史密斯身上停留，仿佛理解了刚才因斯·赞格威尔的愤怒，而后又看向了安吉尔，久久没有移动。 再不配置魔药尝试晋升，会不会浪费了这次“杀死半神”的机会……安吉尔脑中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上前几步，来到克莱恩面前，见他仍然身体有些僵硬，没有任何动作，干脆直接伸出双手，抱住了他。 就像那天听到克莱恩亲口说出爱她时那样。 感受到怀中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安吉尔轻声说道： “先抓紧时间晋升，然后，我……” “我知道。” 克莱恩轻声答应道，轻轻从安吉尔的怀抱中挣脱，退后几步来到已经坍塌的广场喷泉旁，那是在一道道雷击后唯一剩余的，还算平整的空地。 而后，他风衣内袋中一件件魔药材料在灵性的牵引下飞出，在身旁环绕着，变幻着形态和大小，被送入一个拇指大的金属瓶中。 这是“诡法师”的魔药，是克莱恩迈向半神的最后一步。 深深看了一眼安吉尔，他一把抓过正好飘在他身前的金属瓶，凑至嘴边，一口饮尽。 冰冷的魔药从喉咙滑过，而后传入四肢百骸，让他整个身体如同冻结，而内部的精神、灵体则轻盈地升高，一瞬间就来到整座城市上方，脚下是密密麻麻的街道，一道道无形的灵体之线从四面八方收拢到他手上，让他置身操控全城所有行人一切动作、情绪的满足感之中。 这是每一个“秘偶大师”所渴望的场景，但克莱恩却感觉自己的灵体和精神，甚至下方广场之中的血肉都被这些线条切割成了一份又一份。 那是他过往的所有身份，甚至每一个身份的各种情绪切面，有当前疼痛难忍的克莱恩，有复仇时满腔怒火的克莱恩，有面对亲人时温柔贴心的克莱恩…… 在各种身份中逐渐迷失，他视线中一条条黑色线条混合成粗壮的触手，将分成各种碎片，扭曲成为蠕动的爬虫的他撕扯开，飘向不同的方向。 余光中，城市不远处浓雾升起，那是之前安吉尔拦截“红天使”恶灵的地方。 安吉尔…… 突然又想起这个名字，克莱恩这才发现，因斯·赞格威尔的话语并非对他完全没有影响。 他刚才差点忘了面对她时的心情。 那是激动地抱住就要离去的她，大声喊出“我爱着的是现在的你”时的克莱恩。 刹那间，一个个“克莱恩”重新凝聚到一处，一段段鲜明的记忆也回到了他的脑海。 那是他冲出藏身点，借助“丧钟”一枪枪将因斯·赞格威尔打翻在地的一幕；那是“观众”亚当微笑着站在一旁观看着战斗，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一幕；那是安吉尔强忍住绝望，缓缓走上前抱住他，担忧地提醒他赶快配置魔药的一幕。 还有两人配合默契、共同战斗的一幕，两人在拜亚姆共度新年的一幕，两人在大雾霾后拥抱在一起的一幕，两人在共同面对梅高欧丝时决绝地战斗的一幕，两人在马车上第一次正式见面时互相好奇的一幕。 这一切仿佛温暖的手将克莱恩包围，让他逐渐找回了自己，所有的碎片，所有的蠕虫重新归一。 …… 发现克莱恩脸上、脖颈、手背的皮肤恢复正常，一条条透明的蠕虫缩回体内，安吉尔才松了一口气，放开了再次环抱住他的双手。 在两人身旁，伦纳德、戴莉已经紧紧闭上了双眼，不敢直视闪耀着各种神秘符号，代表变化、扭曲等抽象概念的蠕虫，就连很可能已经拥有部分神性的邓恩·史密斯都扭过了头去。 只有同为高序列的安吉尔能不受影响地安抚有些失控倾向的克莱恩。 至少，自己在这方面还是能有一些作用的……她有些沮丧地想着，看向身旁的一位位队友，突然发现亚当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不，没准祂还没离开，只是重新利用“心理学隐身”躲在旁边，当一个真正的“观众”……安吉尔嘀咕着，意识到这是一个偷偷离开的好时机。 这样就不用面对接下来要解释的事了…… 就在此时，克莱恩突然睁开双眼，一把抓住了安吉尔就要抽走的手臂。 从沉稳的动作，平静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已经成功晋升为“诡法师”了。 但克莱恩却没有在意这些，而是有些戏谑地笑了笑，仿佛在说： “又想偷偷逃走？” 在安吉尔惊讶的目光中，他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造型精美的小盒，深吸一口气，一把打开递向前，没有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时间，直接开口将早已在内心演练过无数遍的那句话说出： “安吉尔·格兰杰，今天是你的生日，也是我们认识刚好一整年，我想问的是，你愿意嫁给我，成为我的妻子，与我共度余生吗？” 看着盒中那枚点缀着紫色水晶，主体与克莱恩曾送给她的枫叶坠饰造型一致的戒指，安吉尔惊呆了。 她原以为晋升完成，没有后顾之忧的克莱恩会询问她身份的真相，又或是向上次那样跳过这个话题，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唯独没想到这处几分钟前还是战场的广场居然成为了求婚的现场。 旁边，旁边还有几个队友呢！ 感受着一道道视线逐渐汇聚在身上，安吉尔觉得自己的脸像被“红天使”的紫色火焰烧过一遍，又热又涨，眼睛紧紧盯着那枚戒指，双手举起又放下，不知该不该接住这份“生日礼物”，口中支支吾吾： “我……你……这么多人……” “当然要有人见证这一切，而且，祂不是喜欢当‘观众’嘛……” 克莱恩意有所指地说道，似乎意识到某个“天使之王”还在复活广场徘徊，没有急着离去。 “那么，这样的结果，你接受吗？” 一道和煦的声音在两人身旁响起，伦纳德等人却仿佛没有听见，只是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大脑几乎无法思考。 祂果然还在……安吉尔张了张嘴，脑中闪过无数念头，但最终还是停留在克莱恩面露微笑，双手举着戒指的一幕。 “我愿意！” 她嘴角翘起，接过了戒指。 (本章完) 第189章 希望，亦或是绝望（本卷完）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安吉尔仿佛身处迷幻的梦境之中，几乎忘了经历的一切。 当然，她还记得伦纳德有些激动地走近自己的队长，邓恩·史密斯，在他面前手舞足蹈，如同卷毛狒狒；戴莉·西蒙妮不敢置信地抱紧了自己的爱人，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流下泪水；克莱恩紧紧搂着她的肩膀，静静地看着几位队友重逢的场景，嘴角咧出夸张的笑容；孤独地躺在喷泉旁的因斯·赞格威尔析出了非凡特性，却无人在意。 几人之间还有太多的话要说，还有太多的疑问要互相解答，但身为“值夜者”的他们都清楚，用不了几分钟，最近的教堂中的官方非凡者，以及得到了预警的“女神之眼”伊丽娅就会赶到现场。 “你们……不打算回归教会吗？” 看着重新戴上“蠕动的饥饿”的克莱恩，以及表情一直有些呆滞的安吉尔，伦纳德忍不住开口问道。 “经历过太多，我已经回不去了，但是安吉尔……我想队长应该知道些什么，或许稍后你可以问问他。” 整理好礼帽，克莱恩将手套切换到“旅行家”的灵魂，看着它变成透明的模样，缓缓说道。 见到生还的邓恩·史密斯，他已经有所明悟，猜到了对方实力突飞猛进的原因，以及为何隐藏在幕后，直到要给予因斯·赞格威尔致命一击时才现身的理由。 “女神部队”。 他脑中浮现出一个由安吉尔告诉他，且她也莫名加入其中的小队名字。 当然，对于他自己而言，回到教会的体系下并没有太多的必要。 而且，他也干出过伪装身份重新成为女神信徒、潜入查尼斯门盗窃重要物品之类的事，今天这场战斗后，教会必然会明白“克莱恩·莫雷蒂”还活着，而且和以前许多事都有关联，重归值夜者身份，必然还要面临诸多审查。 再说，女神应该早就“标记”了我，让我成为祂的眷者了……轻笑一声，克莱恩发动了“传送”，两人的身影迅速变淡、消失。 之前雷鸣不断响起，死亡与永眠的力量肆虐的广场此刻一片宁静，只剩下细微的风声和远处隐约的喊叫声，那是在战斗中瑟瑟发抖的居民们发出的。 看着克莱恩和安吉尔消失的位置，伦纳德沉默片刻，转身看向情绪已逐渐稳定的戴莉，以及她身旁的邓恩·史密斯，后者仍像一年前那般，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高挺的鼻梁上方，眼眸带着难以描述的深邃感。 所以，其实那场神降事件中，一名值夜者都没有死去，可最后一座坟墓明明不是空的……他呆愣地张了张口，犹豫着问道： “队长，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是死了又复活，还是压根没有死去，为什么这十个月来都没有出现，仍是“值夜者”的一员，还是跟他们两人一样完全隐藏在幕后……一个个疑问在伦纳德脑中迸发，恨不得一口气全都说出来。 但邓恩只是朝他挤了挤眼，回答道： “有些事限于保密原则，我不能说，但大部分问题，回到驻地之后都能解答，现在，我们还是做好现场的清理，等候伊丽娅女士前来处理后续事项吧。” “是，队长。” 听到指令明确的话语，伦纳德下意识直了直身体，回答道，随后才发觉邓恩话语中的某些称呼问题。 “你目前的身份……还是‘值夜者’吗？” 一旁的戴莉抿着嘴，眼眸中的欣喜被疑惑所掩盖，开口问道。 已经走向因斯·赞格威尔那造型诡异的尸体的邓恩停下脚步，回过头道： “不，我属于一個全新的小队，你可以叫我…… “‘女神之心’。” 女神之心……和女神之剑、女神之眼有关联？ 伦纳德和戴莉互相望了一眼，瞬间理解了很多事情。 ———— 接走两个隐藏在附近的秘偶，经过有些让人怀念的灵界穿梭，安吉尔和克莱恩从色彩层叠的灵界中离开，回到了位于东拜朗特特尼克的旅馆之中。 这是唯一能让两人独处，又不会受到任何打扰的地点。 抚摸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安吉尔缓缓从那种激动、震惊、喜悦的感情之中恢复过来，眼疾手快地抢先坐在房间中唯一的单人沙发上，看向把两名今天立下功劳的秘偶打发到仆人房的克莱恩，轻轻呼出一口气，道： “你怎么……刚才那么多人！” 说到这里她又有些激动，忍不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没想到队长还活着，他似乎也已经接受了戴莉对他的感情，但……为什么偏偏重新见面的场景，居然被这家伙用作求婚的现场了…… “我之前就计划好了，在你生日的这天给你一个美妙的回忆……虽然真的到了今天才发现计划赶不上变化，”克莱恩脱下风衣，将“丧钟”随手放在桌上，回答道，“而且，我担心再拖下去，会丧失勇气。” 丧失勇气……果然，因斯·赞格威尔的话语对他还是有一定影响？ 安吉尔默默地想着，意识到自己见到那一幕时蔓延至全身的冰冷是体内“绝望”魔药的作用——那一刻，克莱恩心底肯定是有那么一丝绝望出现，才给予了魔药相应的反馈。 “那么，伱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她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不，没什么要问的了，我曾经说过，我爱着的是现在的你，而非某个名字或身份，就算在今天也是如此。” 毫不犹豫地向前两步，紧紧将她搂在怀中，克莱恩如同在拜亚姆的那次一样，于她耳畔轻声回答。 “在你准备好之后，再将一切告诉我吧。” “嗯……” 安吉尔感觉鼻子有些发酸，连忙将脸埋在克莱恩的怀里蹭了蹭，这才发现对方又偷偷以“无面人”的能力调整了身高。 这家伙……她作势离开怀抱，轻哼一声道： “那我先回贝克兰德去了？” “不，等等……”这番举动让克莱恩有些慌张，“我刚才用了‘丧钟’左轮，获得了一个新的弱点……” “哦，是什么弱点呢？” 安吉尔嘴角微翘，已经意识到了克莱恩的异状。 “是，是害怕孤独。” 后者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这不是还有两个秘偶陪着么……安吉尔看了仆人房的方向一眼，无奈地笑了笑，从客厅的装饰镜旁回到克莱恩身边，重新抱住了他。 “没办法，谁让我已经成了你的未婚妻呢？” 她喃喃道，没有注意克莱恩的嘴角偷偷翘起，露出了阴谋得逞的笑容。 晋升为半神之后，他已经不那么惧怕“丧钟”的负面效果了。 ———— 从梦中惊醒时，安吉尔发现自己又来到了那座末日之中的城市。 “灾祸之城”。 她脑中浮现“红天使”恶灵脱口而出的那个名词。 这也许是我身上所谓的“特殊性”的来源，也是“灾祸”、“背叛”等符咒的力量所在……思索着，她重新从覆盖着松软泥土的土坑里爬出，看向远处破碎的山峦和流淌的岩浆，在这座古老的城市之中漫步。 上上次，她因为死在大雾霾中而降临此处，上次，她在晋升“绝望”后进入了这里，并取走了“魔女”和“红祭司”牌。 但这次，我又是为何来到此处？ 在有些希腊风格的街道上穿行，安吉尔回忆着今晚发生的一切，很快明白过来。 在与“红天使”恶灵的战斗中，在克莱恩了解她有可能与科尔·格兰杰有关时，原本消化了大半，但又陷入停滞的“绝望”魔药扮演进度又在这种源于自身的绝望中有所进展，甚至已经到达了完全消化的边缘。 这让她又有机会进入这座“灾祸之城”，寻找它深处的秘密。 或许等晋升序列3，我就能以某种方式直接进入这里，而不需要依赖每次魔药消化的关键节点了……这是每个魔女都拥有的特殊能力，还是仅属于我的特殊性？ 一边猜测着，安吉尔一边从倒塌的石柱间走过，很快发现自己到达了另一处风格截然不同的地点。 那不是她曾在这座城市见到过的鲁恩风格，或者说近似地球上哥特风格的建筑，也不是红砖绿瓦，如同古代东方街道的建筑，而是一条隐藏在浓郁的雾气之中的宽阔街道。 雾气之中影影绰绰，仿佛有无数物体在不断移动，这顿时让安吉尔警惕起来，她放轻脚步，缓缓接近，却发现自己一直迈步在雾气的边缘，似在向前走，却一直无法靠近真正的浓雾。 但这番努力并非徒劳，于雾气边缘，她终于看清了街道两侧的建筑。 那是一栋栋或华丽、或破旧的建筑，但临街的一面均为平整的水泥墙，点缀有装饰的石柱，高度并非这个时代的建筑所能企及。 咕噜咕噜——一阵轮子压过石板的声音响起，雾气之中冲出一辆两个轮子、带着棚顶的小车，它并非马车，而是由人力拉动，直接撞向安吉尔，而后从雾气边缘消失，仿佛一切只是幻觉。 但在这瞬间，安吉尔看清了拉动小车的草帽男子和车上坐着的年轻女性，他们都是四肢健全的人类，但被更浓郁的雾气笼罩在其中，看不清真容。 但他们似乎和我并不在同一个世界，就像灵界与现实结合，偶尔会出现的那种幻象……安吉尔思索着，再次尝试进入雾气，却发现和之前并无二致，如同有一堵无形的墙壁挡在她与那条宽阔街道之间。 明白这点后，她就不再浪费时间，而是原路返回，向另一个方向探索。 这是她探索城市时间最长的一次，第一次，她见到了状态奇怪的“自己”，并因为惊吓而瞬间离开了此地，第二次，她急于获取“亵渎之牌”，没有做过多的探索，唯有这次，因为心无旁鹭，且时间充裕，她获取到了更多的信息。 之前那团雾气似乎只笼罩了相应的街道，并未扩散而出，让她寸步难行，很快，身后的雾气就消失在街道与街道的连接处，让安吉尔松了一口气。 她担心这种奇怪的现象会笼罩整座“灾祸之城”，阻碍她的探索，好在这并未发生。 这说明，这座城市并不属于我的“管理”，我甚至连进入某些区域的权限都没有，而且在城市的不同方向和位置，呈现出了年代、地域甚至是文化上的区别，难道，这其实不是一座城市，而是许多城市的聚合体？ 脑中不断浮现各种疑问，安吉尔很快又发现了周围街道的场景变化。 砖瓦搭建的低矮房屋被一栋栋高层建筑所取代，它们不同于之前被雾气笼罩的水泥建筑，而是外表覆有亮晶晶的玻璃或金属，整齐得犹如同一时间、由同一批人所建成，街道也由泥土地面变成了坚硬的水泥，甚至还画有各种颜色的导航线。 漫步在这样的街道上，安吉尔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地球，回到了自己熟悉的那些现代化城市。 现在要是开过来一辆汽车，我能不能直接坐上它，回到另一个世界……安吉尔有些调侃地想道，心中虽然难掩惊讶之情，却没有过于激动。 之前她已经见过无数种造型的街道，这座奇怪的城市再出现什么异状，都不会让她…… 安吉尔的脚步停住了，她的目光凝固了。 在她面前由两条宽阔的水泥马路组成的十字路口上，躺着一具尸体。 他仰躺着，穿着显然经过特殊设计、拥有多个战术口袋且便于行动的衣裤，一手握着造型古怪的手枪，一手摊开，旁边掉落着一把被涂黑的匕首，胸口的两层衣物如同被火烧开了大洞，露出下方焦黑的血肉。 他金色的短发前端同样有被火撩过的痕迹，线条硬朗，略显沧桑的脸部一片惨白，双眼圆瞪，仿佛注视着天空。 他的面容，安吉尔无比熟悉。 那是已经死去的安吉尔·格雷。 （第四卷完，两章一起发了，今晚就没有咯。） (本章完) 第1章 疑惑 贝克兰德东区，一栋和此处的贫穷不相称的三层别墅前。 一名穿着黑色白格子制服的警长缓缓推开别墅大门，扑面而来的浓烈恶臭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两位长官，就是这里。” 他没有踏入大门，而是看向身后，那里站着两个身穿和他相似制服，但肩章都有三颗银制的六角星，这意味着他们都是高级督察。 其中棕发黑眸的那位轻轻点头，吩咐道： “你在门口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包括你自己。” “明白，明白！” 警长忙不迭地答应，侧身让两位督察进入满是异味的大厅，而后顺手帮他们关上了门。 咔嚓，关门声响起，两位值夜者对视了一眼，迅速展开行动。 他们一人在原地布设起简易的通灵仪式，利用圣夜粉构建灵性之墙，点燃蜡烛，洒下精油和纯露，向女神进行祈祷，另一人来到大厅正中，看向跪在那里的一具尸体。 这具尸体浑身焦黑，表皮已经碳化，但头颅却诡异地保持着完整，低垂在合十的双手上方，仿佛在向某个存在祈祷或是求饶。 诡异的是，他身上的衣物、身下的地毯却没有任何烧灼痕迹，这股高温只烧灼了他的肉体，放过了其余的一切。 戴上手套，棕发的值夜者在尸体上搜寻了一番，除了一把左轮，一把匕首和些许零钱外，并未发现更多的线索。 当地的警察连搜身的步骤都略过了，看来大雾霾之后，在这些诡异的案件上，警方已经越来越依赖官方非凡者了…… 他腹诽着，脑中浮现了这起案件的相关资料： 死者为东区萨林帮的“老大”，两天前失踪，三小时前被发现死在这处房产之中，初步断定为被烧死，但现场情况诡异，警方将案件转交给了负责这一区域的值夜者…… 在他初步检索完时，另一位值夜者也完成了通灵仪式，撤下蜡烛后对他摇了摇头道： “和之前一样，做得很干净。” 对他这位“通灵者”来说，“干净”并不是指案发现场的线索多寡，而是指周围自然存在的灵体已被某种力量驱散，且占卜没有得到更多的答案。 这已经是6月里第三起类似案件了，相同之处都是某些黑帮的重要人物被烧死在家中，摆出了种种诡异姿势，甚至留下了某些神秘学性质的现场，除此之外金钱、贵重物品都没有失窃，凶手显然只为杀人而来。 加上现场的灵体被驱赶一空，占卜也受到阻挠，这让值夜者们能够确认凶手是一名非凡者，而且已经达到了中序列。 他们已经归纳了一些凶手的特点，比如对方很可能是能够使用火焰能力的“猎人”、“刺客”、“罪犯”或“占卜家”途径，这些途径的非凡者同样精通反占卜和反追踪，又比如从死者都是东区的黑帮成员来看，凶手很有可能是某些帮派雇佣来杀死竞争对手的，又或是他本身就属于某个帮派。 但更多的线索就没有了，对方极度谨慎，只在死者落单时动手，不留下证人和证据，信心地清扫现场，杜绝被占卜、通灵或追踪的一切可能。 “再找不到更多线索，也许案子就要移交给‘他们’了。”面容显得年轻一些的“通灵者”说道，却并不太沮丧，而是解脱一般轻轻叹息着，“说真的，这些死者死掉恐怕也是一件好事，至少净化了东区的地下环境，让那些黑帮没空骚扰民众或是干出惊天动地的大事……” “我们负责破案就行了，不要讨论这些。” 棕发的值夜者警告道，而后收拾好现场，一边向门外走去，一边吩咐： “把案件卷宗整理一下，将最新的这起谋杀也加进去，我们很可能需要‘红手套’的帮助了。” 自从去年贝克兰德的连环杀人案之后，遇到类似案件官方非凡者都会更加谨慎，务求在这种“仪式”的起始阶段就制止凶手，以免酿成大量伤亡。 交给“红手套”，是正确的选择。 如此想着，“通灵者”最后回过头去望向死者，目光在他如同祷告的姿势上停留了一瞬。 他确实感觉这是某种“仪式”。 ———— “魔女一旦遇到爱情，就会显得盲目，呵，这并非某种对魔药途径的歧视，而是我的经验总结，我想经过这段时间，你应该也有了一些感悟？” “……是的。” “那么，你应该知道，与他的接触需要十分谨慎，以免原本缺少关注，却又渴望关注的自己陷进去，最终无法脱身。” “……明白。” “假如，他说，想和你结婚，甚至为你准备了订婚戒指，你会怎么回答？” “……假意答应，然后更加警惕。” “真的吗？” “当然，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接近他不过是一个安排，一個任务而已！” “呵，希望如此。” 东区的一间出租屋内，身穿黑裙，忧郁的面容和凹凸有致的身材让人移不开目光的特莉丝轻笑一声，把玩着手中的匕首。 坐在她对面的是穿着米色长裙，棕发挽在脑后，露出精致锁骨和白皙手臂的雪曼，她在特莉丝连续的诘问下有些茫然，目光在对方脸上短暂停留，又害羞地移开。 呵，要不是我知道你最近果断杀死了几个黑帮首领，还利用他们消化着“女巫”魔药，差点就要以为伱真是个不谙人事的小姑娘了……特莉丝在内心嘀咕着，随手抛起匕首，被雪曼准确接住，后者犹豫地问道： “那么，接近斯特福德子爵后，我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你现在主动询问任何秘密，都会被警惕的他觉察到异常，所以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对了，假如走到了那一步，你会在生理或心理上有所抗拒吗？” 说到最后，特莉丝露出了带有一丝恶意的笑容，这让她绝美的脸庞有些阴森。 “那一步……”雪曼一愣，立即理解了对方的意思，脸上真正地泛起了红晕，“……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看着雪曼仍有些生涩的脸，特莉丝的恶意从身上褪去，转而蔓延起一股哀愁的情绪，她呆愣了片刻，突然开口道： “或许等你晋升‘欢愉’之后，对这种事的接受程度会更高一些……你‘女巫’的消化进度如何了？” 雪曼有些惊讶地看向对方，她能明显感觉到特莉丝在与她对话时的情绪变化，就如同欢欣、激动、悲伤、绝望等极端情绪的集合体，复杂且多变，随时可能失控。 这种事，要不要偷偷告诉艾琳小姐……她目光低垂，暗暗想着。 ———— 安吉尔穿越仍然波涛汹涌的狂暴海，回到北大陆的贝克兰德时，窗外的天空已经微微泛白，街道也如每天清晨时一样热闹起来。 将身上的神奇物品做好初步的封印后，她才有闲心坐在卧室的沙发上，对昨晚发生的一切进行归纳、总结。 当然，收到克莱恩的订婚戒指是第一位的…… 抚摸着无名指上那枚与她胸前坠饰一致的枫叶造型戒指，安吉尔脸上不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但接踵而来的担忧迅速击穿了这份甜美，让她的表情变得淡漠，变得严肃。 首先，在西拜朗的库克瓦城，她与“红天使”恶灵进行了一场算不上多激烈的战斗，对方毕竟只有序列5“收割者”的非凡特性，仅因为容纳了“红祭司”牌，以及自身的前“天使之王”位格才能勉强到达序列4的程度，因此在安吉尔利用镜面诅咒与“灾祸”符咒的配合攻击下迅速逃窜，不见踪影。 这个恶灵虽然丢了亵渎之牌和“0-08”，但自身也是存在了超过2000年，曾经几乎触及神座的天使之王，必然能以某种方式恢复实力，卷土重来，而自己已经和他结了怨，等同于多了一个隐藏在暗中的敌人。 好在短期内应该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安吉尔暗叹一声，看向摆在茶几上的那张巴掌大小的纸牌。 那是一张外表有些焦黑，但却没有任何破损的“红祭司”牌。 毫无疑问，经过“红天使”梅迪奇的亲身体验，能够证明这张纸牌同样是罗塞尔大帝制作，写有“猎人”途径魔药配方，以及能够感应、聚合同途径非凡特性的亵渎之牌。 就像仍保存在“愚者”先生手中的那张一样。 所以，大帝实际上制作了同样的两套“亵渎之牌”？ 这并非没有可能，他也许将其中一套留给了自己的子女，另一套作为证明自身存在的“造物”隐藏在各地，等候被人发现……这很符合他的作风，但真相确实如此么？ 带着疑问，安吉尔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灾祸之城”。 这是从“红天使”恶灵，也就是亚当称之为“索伦·艾因霍恩·梅迪奇”的存在口中得到的名字，很显然，对方指的就是在班西港形成污染，并赐予了安吉尔“灾祸”、“背叛”等力量，甚至能让她死后复活的那座诡异城市。 在那里，在一条现代化的街道上，安吉尔见到了自己的前世，安吉尔·格雷的尸体。 这意味着，她很可能并非“穿越”到这个世界，而是……一直就在这个世界之中？ (本章完) 第2章 源质 自己是从“地球”穿越到目前这个世界，因为某种原因以科尔·格兰杰的身体复活，并阴错阳差成为了女性——这是安吉尔以当前的躯体醒来的第一天就确认的事实。 而重要的证据无非是两个： 一，这个世界拥有和地球截然不同的地理、文化和生态，巨人、巨龙、精灵、海妖，哪怕是地球上邪祟横行的那些年，也并不存在成族群的异形生物，更别说建立相应的文明了。 二，两百年前的穿越者罗塞尔·古斯塔夫为这个世界带来了“地球”的科学技术和文化瑰宝，他借鉴、模仿的各种作品现在都仍流传于世，当今的科学界断定，如果没有他横空出世，整個世界的技术水平可能仍维持在两百年前。 一正面一侧面，两个证据都证实，“地球”与这个星球是不同的两个世界，且“穿越”的事是存在的。 安吉尔的这一观点曾在与“空想天使”亚当交谈后有些动摇，但在被克莱恩强势地安抚后，她又以种种理由暂时搁置了这个争议，并以恰当的理由说服了自己：也许，亚当在骗我呢？ 但这一切，在安吉尔于那座城市中看到安吉尔·格雷的尸体后，改变了。 好消息是，安吉尔·格雷确实存在，而且死在了穿心而过的火焰长枪中，这一切都和自己的记忆相符，亚当并没有修改这些内容。 坏消息是，这具尸体出现在了与这个世界紧密联系的“灾祸之城”中。 这一方面让她不需要再担心自己是被篡改了记忆的、恶贯满盈的科尔·格兰杰，另一方面又造成了新的疑问： 自己真的是从“地球”穿越过来的吗？ 当然，穿越这种事安吉尔也没有任何经验，或许，她在前世死亡后，某种力量将安吉尔·格雷的尸体连同灵魂一起送到了这个世界，尸体被抛在了那座能呈现各种文化、年代风貌的城市中，灵魂则依附于刚死去的另一具尸体，复活为现在的她。 但另一种猜测则更可能贴近事实： 也许，她从未离开过“地球”。 也许，这个世界就是“地球”。 这个想法一冒出，就侵略性地占领了安吉尔整个脑海，让她瞬间找到了一条又一条证据。 这个世界同样是一年十二个月，三百六十五天，甚至连每天的时间也与她记忆中的长度一致； 只有一个太阳，一个月亮； 重力、季节、太阳直射的角度完全一样…… “不，这些都有可能是巧合，毕竟只有相似的环境才能孕育出生命，才能诞生真正的文明！” 另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反驳道。 但更多的细节从安吉尔心底冒出，淹没了那点抗拒： 南大陆和北大陆的构造类似于南北美洲，只不过中美洲被死神的陨落所抹去，成为了难以通过的狂暴海，苏尼亚岛则像是格陵兰岛偏移后形成的，间海无疑是北美五大湖与哈德逊湾结合后的产物…… 北大陆的中部高原、霍纳奇斯山脉、安曼达山脉等地形也能与北美的高原、山脉一一对应…… 苏尼亚海和迷雾海分别在东西方包围着南北大陆，这与两大洋的位置对得上…… 传说中的西大陆与神战废墟东边，那已被“太阳”先生验证存在的“神弃之地”，不就对应着地球最大的那个陆地板块吗…… 在“未来号”上，在苏尼亚海边缘，安吉尔曾与妮娜一起探索了海底的“深洞”，在附近找到了腐蚀的金属和圆形的深井…… 一旦有了思考的方向，有了坚实的基础，这些平时她或不在意，或认为是巧合的证据就迅速成为骨架，搭起了能撼动安吉尔世界观的巨锤。 如果这里就是地球，如果现存的人类文明，是在邪祟肆虐，世界被毁灭，甚至地形都被改变后，重新建立在废墟之上的全新世界呢？ 如果自己死亡之后，尸体连同那条街道，甚至那座城市，都被某种力量“保存”下来，跨越了无数岁月，直到这一纪元，直到一年前，又因为某种情况被激活，让自己的灵魂离开那里，附身到死去的科尔·格兰杰身上…… 而自己当时，将那种情况理解成了穿越？ 这么说来，罗塞尔·古斯塔夫应该也是同样的状况？那座“灾祸之城”里，有他的尸体的一席之地吗？ 安吉尔又想到了另一位穿越者，想到了他一直没有返回“地球”的遗憾。 如果这里真的是“地球”，那他根本就无需返回，也无法返回……因为时光不可能逆流，逝去的不会再归来！ 理解这一点后，安吉尔从听到因斯·赞格威尔说出“科尔·格兰杰”的名字起，直到看见自己的尸体，最终发现“穿越”的秘密期间，体内不断翻涌的灵性和在全身反复泛起的凉意终于平静了下来。 她在绝望之中，彻底消化了“绝望”魔药。 …… “不，这只是我的猜测，不一定就是事实……还有很多疑问没有解答，比如红色的月亮，比如群星的位置……那座末日中的城市也有太多秘密尚未探索……” 喃喃自语着，安吉尔那沉到谷底的心又逐渐浮了起来。 解决因斯·赞格威尔和“0-08”的事后，她暂时能够放下心来，分出一部分精力探索、思考这些问题，解答自己内心的所有疑惑。 当然，大雾霾背后的秘密，以及自己晋升之路，也会占用一部分时间。 想到晋升，安吉尔不禁哑然失笑。 如果这里真的是地球，自己真的在死亡后度过了漫长的岁月，“不老”的仪式完全就成了一种笑话。 就算按现有的历史记载来看，第四、第五纪元的时间也超过了两千年，更别提隐藏在历史的迷雾中的前三个纪元，以及两个，甚至更多个文明之间的时光。 拥有这样的认知后，无论安吉尔是否愿意，她都已经被动地“经历了漫长的时光”，获得了与身体年龄不同的心态。 这算是因祸得福，还是某种被“安排”后的结果？从我那残缺的记忆中，亚当与某位女性的身影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或许更大……对“空想天使”没来由的恐惧让安吉尔直起了腰，快速转头看向四周，生怕从某个角落钻出一名身穿白袍，金发金须，面露微笑的神父，哪怕祂昨晚还在自己被求婚的现场出现过！ 呼…… 发现清晨的卧室只有自己一人后，她才松了一口气，目光在梳妆镜上有了片刻停留，突然眼前一亮。 她在这自我剖析、自我怀疑了半天，为什么不找一个更有可能知道答案的存在询问呢？ 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安吉尔来到梳妆镜前，用化妆的炭笔直接在镜子上绘制了代表隐秘和窥视的符号。 没有等待多久，窗外的晨光就变得黯淡下来，镜面先是变黑，荡起了水样的波纹，而后浮现出一行行花体的鲁恩文： “美丽强大而又睿智的女主人，您永远忠诚的仆人阿罗德斯应召唤而来！ “我看到了您手指上那枚崭新的戒指，请问它来自哪位伟大的存在？” 伟大的存在……阿罗德斯一直这么称呼克莱恩，它明显知道戒指是谁送的嘛……安吉尔哑然失笑，点了点头回答道： “是你的那位主人。” “果然如此！”镜子在安吉尔面前闪烁着，冒出一朵朵抽象的烟花，“在昨天主人召唤我的时候，我提醒了他您生日的日期……当然，他肯定记得这一天，不过，我是否对您与他的关系做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贡献？” 看着急于邀功，字体都变大变粗了的阿罗德斯，安吉尔感觉之前思考“人生”的那些颓然、沮丧稍微被内心的戏谑冲淡了一些，这让她紧绷的脸和身体有了一丝放松，轻笑着回答道： “算是吧。” “完全正确的回答！您可以提问了！” 阿罗德斯显得非常开心，就连银白的文字都带上了一丝金色，如同一枚枚金币。 见状，安吉尔沉默着等候了片刻，让自己内心趋于平静，同时做好了应对任何意外的准备，而后开口缓缓问道： “阿罗德斯，我想问的是，”她首次这么郑重地对“谦卑的仆人”发起提问，“你对‘灾祸之城’有什么了解？” 她还记得，阿罗德斯曾认出了自己身上特殊的力量代表的“权柄”，那是末日中的火山、熔岩与洪水，而这显然与“灾祸”有密不可分的关联。 黑色的镜面沉寂了几秒，金色的线条才重新组成相应的单词： “我只在传闻中听到过这个名字，在黑暗的第二纪元，古神们认为最初的造物主遗留下了一些由祂制作，或是直接由祂的身体化成的东西，代表着祂的一部分力量，‘灾祸之城’就是其中之一。 “您曾经询问过我，您身上的‘特殊性’的来源，当时我以末日的权柄作为回答，现在看来，或许您与‘灾祸之城’的关系才是那份力量的来源。” 有些语焉不详啊，看来阿罗德斯所知的也有限……安吉尔嘀咕着，继续追问道： “其中之一？这种‘东西’有很多吗？” “是的，它们被称为‘源质’，一共有九个，据说第二块‘亵渎石板’上有具体记载，”金色的文字不断消失、浮现，晃花了安吉尔的双眼，“我只了解其中的一部分：据说隐藏在灵界之中的‘源堡’，古神们认为是地底污染源头的‘混沌海’，‘死者之城’卡尔德隆深处的‘永暗之河’，与月亮有关的‘母巢’，以及只听过名字的‘知识荒野’、‘暗影世界’。” 加上“灾祸之城”，九个“源质”就有七个了，还有两个会叫什么名字？从这些源质的名字，以及“灾祸之城”与那座末日中的城市的对应来看，它们难道真的是河流、城堡、大海，甚至是一整个世界？ 抓不到什么头绪，安吉尔只得先将这些名词记下来，毕竟这都是她从未见过、听过的神秘学知识。 而后，她继续开口问道： “你能通过占卜、通灵或一切类似的方法，窥探到第一纪元，甚至是更早之前的事吗？” (本章完) 第3章 无法到达的彼岸 这次阿罗德斯的回答非常迅速，但答案让安吉尔很是失望： “抱歉，尊敬的女主人，占卜本质上是与灵界进行沟通，并藉由自己所知的条件在其中获得需要的答案，一切在灵界留下的信息，无论来自过去、源于现在还是昭示着未来，都能通过某种手段得到。” 但是……安吉尔知道阿罗德斯还有下文，因此没有开口打扰。 果然，这段文字隐去后，线条又重组为下一段话语： “但是，灵界并没有混沌纪元之前的信息，任何针对那之前的时代的占卜都会直接失败，这可以解释为在那之前，灵界没有相应的信息留存。” 意思是，灵界其实是一台能够保存世界上所有信息的“超级计算机”，但在第一纪元以前，它并没有开机？ 安吉尔尝试用自己能理解的方式解读阿罗德斯的回答。 “那么，你认为……”片刻后，她再次开口提问，不顾自己已经欠下了新的问题，“在第一纪元以前，有可能存在其他高度发达的文明吗？” 梳妆镜上显示出几行不断变小的单词： “很抱歉，这个问题我不知道答案，但如果您想了解，可以向灵界的‘七光’询问，如果灵界拥有这个问题的答案，那他们也许是仅有的知晓者。” 灵界七光……“橘光”希拉里昂和他的那些同伴？据说他们拥有接近神灵的位格，与灵界共同出现，应该可以算得上是这个世界上学识最渊博的存在，而且希拉里昂对我，对克莱恩都表达了一定的善意……安吉尔思索着，见镜面上完整地显示着与灵界七光沟通的仪式，连忙记下来，以便之后使用。 这个仪式并不复杂，甚至不需要向神灵借取力量，祈求帮助，或许没有神秘学基础的普通人也能轻易完成，唯一的问题在于：对方是否愿意回应你。 之后试试看……她嘀咕着，重新看向梳妆镜，说道： “我没有其他问题了。” 这样，排除那個阿罗德斯没有回答上来的问题，她还欠着对方一个。 果然，镜面上很快显出了一行文字： “尊敬的女主人，您能尽快赶到主人身边吗？我认为，他现在需要您的帮助。” 看着这行带着红光，仿佛预示着不祥的问题，安吉尔愣住了。 “你怎么不早说！” ———— 从灰雾上回到现实后，克莱恩感觉自己的脚下踩着的不是坚实的木地板，而是软软的棉花，这让他迈步向客厅的脚步有些虚浮，甚至连卓越的平衡能力都无法维持稳定。 他脑海中还残留着刚才见到的景象： 灰雾之上的灿烂光门，扭曲的蠕虫，一个个在光门上方，由黑色细线悬挂着的透明“蚕茧”。 以及蚕茧之中，无数和他，和周明瑞一样，身穿现代服饰，肤色不同，年龄有别的魂体。 他们或男或女，或衣物艳丽，或五官精致，似乎全都还活着，但却紧闭双眼，手脚蜷曲，如同沉陷在永远不会醒来的美梦之中。 那其中，有三个蚕茧已被打开，内部空空如也。 …… 无力地坐到单人沙发上，克莱恩脖颈后翻，躺在松软的靠背上，一旁打扮得像个仆人的“赢家”恩佐主动端来一杯热的柠檬红茶，而后悄然退开，“地狱上将”路德维尔则静静地站在角落，仿佛尽职尽责的护卫。 呵，这个时候还在欺骗自己，用秘偶假装活人……他嘴角抽动着，摆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端起红茶不顾温度将其一饮而尽，在由口唇直至腹部的灼热中恢复了一部分思考能力。 就像一台生锈的机器被重新打上润滑油，克莱恩开始艰难地思考那些蚕茧代表的意义。 “毫无疑问，我之前自以为的穿越，并不是偶发事件，甚至都算不上是‘事件’……某个层次极高的存在，又或是某种封印物，在地球上抓来了一大批和我同一时期的人，然后把他们，把我们悬吊在光门上的蚕茧上，在特定的时刻将其送到现实世界，依附在某个刚刚死去的尸体上，‘重生’过来……” 这就像是外星人劫走地球人去做实验，每年那些失踪人口里，说不定就有一部分像我一样……他自嘲地想了想自己的照片出现在当地报纸一角的寻人启事上的场景，以及父母、亲戚和死党看到新闻时的表情，低下了头。 这种经历本质和他之前以为的“穿越”没有太大区别，但有一个重要的不同： 所有的蚕茧中的魂体，都是在几乎同一时间被带走、被悬吊在光门之上的，这从他们的衣着打扮能看出来，克莱恩甚至在某个蚕茧内见到了最新款的智能手机。 而从罗塞尔大帝，也就是日记中的“黄涛”的回忆中可以看出来，他追临高启明，刷抖音，玩农药和吃鸡，显然与自己所在的年代相差不远。 但他“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间，比自己提前了两百年！ 这意味着，光门和蚕茧开始“投放”穿越者的时间，至少也在两百年前，考虑到还有一位未知的穿越者被放出，这个时间或许要更早，甚至可能超过千年…… 这能很好地解释两人在“穿越”前拥有近似的记忆，但出现在这个世界却隔了这么多年的原因，这是克莱恩之前反复想起，却又无法解答的疑问，现在用蚕茧“捕获”-“投放”的顺序不同来理解，就很合理。 想到这里，克莱恩的头垂得更低了。 他已经在蚕茧中，与那几百名同病相怜的倒霉蛋互相碰撞着，在风中摇摆着，经过了少则两百，多则上千年的时光。 不管这里是异世界，还是太阳系外的某个星球，又或是传说中的平行世界…… ……都已经和他记忆中的那个时代，被一条名为“时间”的长河隔开了。 哪怕他现在立即回到地球，那里恐怕也不是他熟悉的“家”，也没有他熟悉的那些人了。 两百年，我孙子的孙子都能当爷爷……不，我连恋爱都没谈，又哪来的孙辈…… 惊讶于自己这时还有余力吐槽，克莱恩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将思绪拉回正轨。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情绪并不如想象中那么绝望。 从“穿越”开始，他的终极目标一直都是“回家”，哪怕已经有前一位穿越者前辈进行过尝试，并且很显然已经失败了，但克莱恩仍然觉得自己或许会是更幸运的那一个。 如果是那种状态下，我发现“穿越”的真相，或许真的会精神崩溃，绝望到失去活着的信心吧，考虑到刚服用魔药，晋升“诡法师”，灵性尚不稳定，说不定会直接失控，变成一团和光门上扭曲的蠕虫相似的物体……克莱恩嘀咕着，嘴角竟悄然向上翘起，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发现自己情绪还算稳定的原因，是因为“终极目标”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改变。 在融入“克莱恩·莫雷蒂”的身份，有了需要操心的哥哥和妹妹后，想要给他们更好的生活作为补偿的心理； 在加入值夜者，认识了新同事、伙伴后，为他们的晋升而欣喜，为他们遇险、牺牲而愤怒，不顾一切想要报仇的冲动； 在见到了贝克兰德东区穷人的苦难后，想要为他们做些什么，甚至改变整个社会，捐赠宝贵钱财时的犹豫； 最后，是与她相遇、相识，最终走到一起的喜悦…… 在发现真相前，克莱恩甚至仔细思考过，如果找到了回家的办法，他是会继续留在这个世界，还是想方设法带她一起走…… 想到这里，克莱恩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安吉尔那淡金色的发梢，如紫宝石般瑰丽的双眸，白皙的脸颊和淡红的嘴唇…… 等等，这不是幻觉？ 他突然惊觉，安吉尔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自己面前，正用担忧的眼神看向这边，双手犹豫地举起，似要拥抱，却小心翼翼地不敢打扰自己。 她身上的衣裙划开了无数豁口，下方白皙的皮肤上带着星星点点血迹，一丝不祥的死亡之力缓缓蔓延向四周。 她是以最快的速度从北大陆穿越狂暴海赶到这边的，甚至都没有避开最危险的区域？ 没来由一阵心疼，克莱恩从沙发上站起，主动拥抱住了面前的安吉尔，怀中传来的凉意让他忍不住问道： “怎么来的路上这么不小心？” “还不是阿罗德斯说你需要帮助，我以为出了什么事……”安吉尔嘀咕着，没有从他怀中挣脱，而是乖乖地歪着头，享受着他怀抱的温暖，“你刚才没事吧？我发现你表情很古怪，像是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阿罗德斯，又是那个舔狗镜……不，它这两天很努力了，暂时不这么称呼它……克莱恩暗暗想着，决定先不把自己在灰雾之上的发现告诉安吉尔。 主要是没法解释“愚者”的事，作为“世界”，我又不能随时在愚者的神国乱逛…… “我没事，只是刚晋升‘诡法师’，对新的非凡能力有些不太适应。” “新的能力？” 安吉尔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好奇地询问道。 “没错，很神奇的能力，我现在就给你展示一下……” 克莱恩嘴角再次翘起，把怀中的她抱得更紧了。 …… (本章完) 第4章 “诡法师”的花样 “你看，只要和原本的体型差距不大，我可以随意变成各种形状，而且更加自然，不像之前会显得突兀。” “真的！难怪我刚才发现你变长了……” “是吧，我特意变长了几厘米，这样感觉和你更加契合……另外，其他的能力也增强了不少，比如这样……还有这样。” “这都属于正常的提升吧，就没有那种更厉害的吗？” “当然有，但这就要让他们两个也参与进来了……” “谁？” “当然是恩佐和路德维尔，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吗？” “唔，那好吧，赶快让他们进来，我有点迫不及待了……啊，他们居然还能这样进来……这就是你说的‘更厉害的’？确实让人惊讶……” “哼哼，这就是晋升半神之后最大的提升！” 看着突然利用“火焰闪现”出现在两人面前的“赢家”恩佐和“地狱上将”路德维尔，坐在沙发上的安吉尔惊呼了一声，随即明白了克莱恩所说的“新能力”的意思。 “诡法师”居然能让秘偶们也使用他的非凡能力！ 这意味着秘偶不但是他原本途径的序列，还能拥有“占卜家”序列4的一切能力，哪怕缺少神性，可能对半神层次的敌人起不到太大效果，但至少在欺瞒、干扰敌人时，可以起到很大作用。 “但听起来还是不怎么样……” 安吉尔嘴上仍然有些不满意，但心底实际上非常羡慕，她端起已经凉了的柠檬红茶喝了一口，看向被从单人沙发上赶到另一张椅子坐着的克莱恩，嘀咕着。 后者轻笑一声，侧头拿起自己的茶杯，重新回过头时，已经变成了“赢家”恩佐那副皮肤深棕，黑发微曲的南大陆土著模样，而门口的恩佐则不知何时脸庞变得消瘦，黑发斜梳，体型也变成了安吉尔熟悉的样子。 “这不就是两人同时使用了‘无面人’的变形能力……”刚指出克莱恩的“把戏”，安吉尔就有了瞬间的呆愣，而后反应过来，“你才是真正的克莱恩？” 她看向的是原本的“恩佐”，也就是刚从房间外通过“火焰闪现”进来的那个。 “没错，这就是‘诡法师’能力的深层应用，我能通过灵体之线瞬间与属于我的秘偶调换位置，然后再配合上‘无面人’改变外貌……” “恩佐”说着，又变回了深棕色皮肤的南大陆人，安吉尔转头看向椅子上坐着的那位，发现他又变成了克莱恩。 这个过程天衣无缝，就连茶杯都被他稳稳举着，内部的液体没有丝毫晃动。 “这意味着，只要有任何一个秘偶还活着，我就不会死亡，而且距离高达1000米，比任何替身都要管用……敌人也很难辨别哪個是真的‘诡法师’，哪个是他的秘偶，比如，你刚才能发现其实坐在这里的是恩佐吗？” 晃了晃杯中的红茶，克莱恩翘着腿，半是炫耀半是解释地说道。 消化完“绝望”魔药后，我的镜子替身也有1000米左右的距离了，而且都不需要预先放置秘偶……安吉尔暗中嘀咕着，心里却越来越羡慕这些“诡法师”的能力。 突然，她想到了一件事。 “等等，你的意思是，刚才抱住我的，其实是你的秘偶恩佐？” 想到这里，她直起了腰，几乎要站起，目光不断在克莱恩和恩佐之间移动。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克莱恩看着突然紧张起来的安吉尔，连忙解释道，“我怎么可能用秘偶来拥抱自己的未婚妻？” 未婚妻……安吉尔感觉脸颊又有点发热，身体瘫坐回单人沙发中。 随着对“诡法师”非凡能力的研究告一段落，安吉尔又将自己尝试进入末日之中的那座城市，在其中见到了被灰雾笼罩，无法通过的街道，以及从阿罗德斯那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克莱恩。 当然，她隐瞒了见到“安吉尔·格雷”尸体，以及自己推断脚下就是“地球”的事，毕竟对于克莱恩这样的“原住民”，地球不地球的根本无关紧要，而自己并非“科尔·格兰杰”的事虽然让人高兴，但解释起来，未免又要涉及“穿越”的问题。 他真的能接受我的身体和灵魂并非同一个人的事实吗？还不如就让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反正因斯·赞格威尔也已经死了……她思索着，将七个“源质”写在纸上，交给了克莱恩。 后者拿过写有“源堡”、“混沌海”、“灾祸之城”等名字的稿纸，目光停留在上面，许久后才斟酌地开口问道： “所以，伱基本上能确定，‘灾祸之城’就是你能看到的那座城市？” “没错，那个‘红天使’恶灵也是这么说的……对了，他被称作‘索伦·艾因霍恩·梅迪奇’，而非我们以为的‘梅迪奇’……这和他曾让我们寻找的三个家族后裔血液的要求对得上，是否意味着，他其实并不是纯粹的‘红天使’？” “很有可能，这三个家族都掌握了猎人途径的魔药，他们在第四纪或许有比我们想象中更深的联系……” 克莱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目光一直盯着纸上的“源堡”。 隐藏在灵界之中的这份“源质”，我总觉得会不会和那神秘的灰雾有所关联……他内心生出种种念头，但却没有更多的线索和证据，只得先将这些拗口的名字记在心中，点燃灵性火焰，烧掉了稿纸。 而后，他嘴角翘起，看向安吉尔。 现在才刚天亮，而贝克兰德那边，安吉尔哪怕一直紧锁房门，睡到中午，也不会有仆人敢于打扰，那么…… 他有点想真正地试一试“诡法师”对自己身体的各种提升了。 恩佐与路德维尔互相看了一眼，默契地离开了卧室，顺手帮自己的主人关好了房门。 ———— 一整天的忙碌后，赶到北方邦的库克瓦城的值夜者们终于弄清了昨晚那场战斗的一切细节。 当然，真正的情报只掌握在真正参与了战斗的邓恩·史密斯、伦纳德·米切尔和戴莉·西蒙妮，以及亲自通灵了因斯·赞格威尔那残缺的灵体的“女神之眼”伊丽娅手中。 其他赶来的，包括“红手套”索斯特在内的众多成员只惊叹于被剧烈的雷暴摧毁的复活广场，附近毁于火灾的仓库区，以及没有任何平民伤亡的“精确打击”。 不过，前一天还在东拜朗的古拉因城，晚上就突然出现在西拜朗的伦纳德和戴莉还是受到了内部成员的一定质疑，但在“女神之眼”为两人担保之后，这点质疑就消失无踪了，就连索斯特都认为，他们被伊丽娅女士选为了秘密任务的执行者，并辅佐了这位高级执事，执行了对叛徒因斯·赞格威尔的处刑。 这是为了躲避“0-08”的视线，很合理……所有人都这么想。 “所以，你实际上成为了某个秘密任务的执行者，为了躲避‘0-08’而行动？” 重新聚集在教堂一角的长椅上，伦纳德面露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前队长，在廷根“牺牲”的邓恩·史密斯。 后者脸上带着那股让他熟悉、安心的正经，点了点头回答道： “没错，其实在廷根的神降事件中，我并未当场死去，而是被从圣堂赶来的阿里安娜女士救下，但也因此被她安排了一个隐秘的任务：假装自己已经死亡，在暗中对因斯·赞格威尔进行调查。” 阿里安娜女士，黑夜修道院的院长，十三位大主教之首……伦纳德回忆起关于这位苦修士的信息，震惊地看向长椅另一侧的戴莉·西蒙妮。 难怪那天她利用灵界生物探查队长的棺材时没有发现真相，原来是那位地上天使亲自进行的安排…… “那‘女神之心’又是什么？这意味着你和‘女神之剑’阁下一样，执掌了某件圣物？” 一直在旁听，没有开口的戴莉突然问道。 邓恩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其他两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他们不能知道的秘密。 只要队长还活着，就足够了……这么说来那场灾祸中，他和克莱恩、安吉尔都没有死……伦纳德脑中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这意味着自己对因斯·赞格威尔的复仇理由已经没那么充分了。 但他也害死了那么多平民，属于死有余辜……不过就算这样，还有很多疑问没有解答，比如安吉尔的真实身份，她到底是不是欺骗克莱恩，欺骗我们所有人的“不老”魔女…… 伦纳德刚想发问，却见邓恩和戴莉一同站起，向教堂后方通往地下休息区域的通道走去。 他张了张嘴，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微笑，没有开口叫住他们。 …… 返回自己的房间后，伦纳德有些疲惫地脱下红手套扔在一旁，取下风衣挂在门边，低声地叫了两声“老头”，不出意外地发现没有回应。 他说要沉睡一两周，就真的一点回应都没有，要不是我当时念诵了“愚者”的尊名，或许事情已经不可挽回…… 伦纳德在内心嘀咕着，刚坐到床上，准备小憩一会，眼前突然涌出深红色的光芒，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其中。 (本章完) 第5章 “星星”牌 突发的情况让伦纳德下意识地从床上跳起，但下一秒，他面前有些简陋的休息室的桌椅、天花板和墙上的装饰画就无影无踪，转而变成了无边无际的灰白色雾气。 一根根巨大的石柱在他周围指向天穹，仿佛巨人的宫殿，宫殿中央则是一张青铜长桌，以及围绕桌子的二十二张高背椅，此时他正坐在其中一张上。 除了伦纳德之外，桌旁只有一个笼罩在灰雾中的人影，陡一将他纳入眼帘，伦纳德就感觉到如山如海涌来的磅礴气息，压得他几乎无法喘气。 能在教堂下方的安全区域将我瞬间弄到这里来，他难道是……伦纳德心中闪过无数念头，身体却先一步从椅子上站起，就要低头行礼，表达自己的谦卑，但一股力量压着他的双肩让他无法站起，同时耳畔传来低沉的嗓音： “在此不必行礼，另外，你可以称呼我为‘愚者’先生。” 愚者……伦纳德心中有所明悟。 自从在与因斯·赞格威尔战斗时果决地念出这位隐秘存在的尊名起，他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值夜者和“红手套”的经历，教会中无数的案例都告诉他，与这些强大、隐秘的存在建立联系，甚至先行收取了“恩赐”的结果，必然是滑入万丈深渊，再也无法得到救赎。 但克莱恩、安吉尔也是祂的信徒，情况不一定有我想象的那么坏，至少他们现在还活着，而且活得不错……脑中突然浮现两人一同消失的背影，伦纳德心中稍微安定下来，抚胸弯腰向长桌上首的人影行了一礼，恭敬地询问道： “尊敬的愚者先生，请问您召唤我来到此处有什么事？” 凭借神秘学的知识，他已经判断出来到此处的自己是灵体状态，而非整个身体都从值夜者驻地消失。 “愚者”轻笑了一声，用带着些戏谑的语调回答道： “既然念诵了我的尊名，获得了我的帮助，那肯定得付出些什么代价，你做好准备了吗？” 代价……伦纳德胸口一紧，忐忑地问道： “您需要我做些什么？” “暂时不用，也许以后需要你为某些人提供帮助，或者完成某些任务。” 不是拿走我的身体或灵魂就好，至于金钱，怎么可能会有神灵或类似的存在缺钱呢……伦纳德嘀咕着，松了一口气，突然疑惑地皱起了眉头，继续问道： “请问，克莱恩·莫雷蒂和安吉尔·格兰杰，也是以这样的方式来到这里，成为您的信徒的吗？” 你倒是很惦记我们是怎么加入塔罗会的……隐藏在灰雾后的克莱恩轻笑一声，如实回答道： “他们有些不一样，‘世界’是经过‘皇后’的介绍，才加入这里的，除了他们，还有其他的生灵因为各种理由被拉入了这里，他们请求我以这种方式定期召开名为‘塔罗会’的聚会，并在此进行交易与沟通，各取所需，快速提升序列和实力。” 世界？皇后？塔罗会？ 伦纳德脑中冒出疑问，迅速在自己的记忆中检索这些关键词，而后哑然失笑。 对啊，塔罗牌！他们都是以塔罗牌的大阿卡纳为代号的“愚者”信徒！ 他之前还怀疑安吉尔是“正义”或者“审判”，因为在贝克兰德涉及愚者信徒的几起“塔罗牌”案件中，都留下了这些纸牌。 而且，兰尔乌斯的尸体身上洒满了“皇后”牌……伦纳德突然明白了这一切，抿了抿嘴，看向长桌四周，不出意料地发现一共有二十二张高背椅——这包括塔罗牌中的“愚者”在内。 而且“愚者”先生的解答让他确认了自己心中一直存在的疑问： 果然，那个坏魔女，那个“不老”魔女安吉尔·格兰杰把克莱恩骗进了“塔罗会”，让他成为了面前这位隐秘存在的信徒！ 而且似乎连他的身体也骗走了……想到克莱恩在杀死因斯·赞格威尔后迫不及待地向安吉尔求婚，想到两人离去时那几乎黏在一起的背影，伦纳德心里就有点发酸，他沉默了几秒，缓缓问道： “尊敬的‘愚者’先生，请问我也可以加入‘塔罗会’吗？” “当然，这里还有一些空位，不过，你回去之后，记得告诉你身体里的帕列斯·索罗亚斯德，不要向祂隐瞒。” 祂……果然老头是一位天使，难怪一条“时之虫”制作的“窃运者”就有那么大的威力，这是天使对序列4的位格碾压……伦纳德若有所悟，也明白了愚者先生的用意：开诚布公比隐瞒更有诚意，再说，老头直到现在也没有害过他，甚至还提供了大量帮助。 “谢谢您的提醒，尊敬的愚者先生。” 他再次鞠躬表达了感谢，头尚未抬起，就发现自己面前出现了排列整齐的十三张正面朝下盖在桌面上的纸牌。 “挑一张吧，那将是你的代号，其他人也是这样做的。” 这说明除了“愚者”先生，这里已经有八位成员了……伦纳德目光扫过这些塔罗牌，抽出了正中间的那张，翻开朝上，发现牌面是满天星辰簇拥着倾倒圣水的女神。 “‘星星’牌。” 他主动念出自己的代号，内心虽然不太满意，但想必“愚者”先生不会让他再抽一次，只得接受了事实。 克莱恩轻笑一声，语调轻快地吩咐道： “贝克兰德时间每周一下午三点准时召开聚会，记得提前预留出独处的时间。” 伦纳德听到这個时间，刚开始回忆之前安吉尔和克莱恩是否每周都在这个时间段消失无踪，就见到面前深红光芒闪过，瞬间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还保持着向上跳起姿势的他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而灰雾中的克莱恩则面露诡计得逞的笑容，手臂一挥，让所有剩余的塔罗牌正面翻起。 它们全都是“星星”牌。 来了这里，就别想逃出我的手心了，伦纳德·米切尔，世界舞台上的主角，命运车轮下翻滚的被追逐者……他轻笑着，再次看向属于“星星”的那枚深红色星辰。 他把自己的前同事拉上塔罗会，目的其实在于抗衡对方体内寄生的帕列斯，后者似乎只是初步寄生在伦纳德体内，无法掌握他的想法和灵体，而塔罗会的召开依赖的正是星灵体。 这样的话，必要时也能保住他的性命，避免出现最坏的结果…… 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克莱恩瘫坐在属于“愚者”的高背椅上，目光向灰雾顶端望去。 那里有着他才能看到的神秘光门，以及门上方悬吊的几百名“同胞”。 ———— 周四，贝克兰德希尔斯顿区的特蕾莎宅邸。 直到中午，克莉丝汀·特蕾莎小姐才打着哈欠从卧室中走出，这之前女仆们已经数次敲响了紧锁的房门，但都不敢进去打扰主人，只能在门边苦等。 见似乎刚独自泡完澡，头发末梢还带着几滴水珠的安吉尔目光呆滞地走向楼梯间，她的贴身女仆艾莎连忙上前，用毛巾将她的头发仔细擦干，心中不断升起疑惑： 小姐最近似乎不太参加贝克兰德上层的社交活动了，而且经常将自己锁在卧室中，一待就是大半天…… 难道，这和最近传闻与小姐走得很近的那位迪西商人有关？ 看着女主人走向餐厅的背影，艾莎忍不住向另一位女仆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后者面露神秘笑容看向她，低声说道： “听说那位叫道恩·唐泰斯的中年绅士上周离开了贝克兰德，自那之后，小姐就很少外出了，说不定他们两人已经……” 嗒嗒嗒—— 两人背后传来刻意加重的脚步声，别墅的管家里巴克先生缓缓靠近，用警告的眼神望向艾莎两人，语调严肃地说道： “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不要私下谈论这些事！” “是，管家先生！” 待两位女仆惊慌地离开后，里巴克也看向餐厅位置，面露疑惑。 他也觉得自己的女主人最近情况有些不对，而且确实与那位唐泰斯先生有关。 …… 利用遍布家中的镜面倾听着餐厅外的交谈，安吉尔将七成熟的第利斯牛小排轻轻切下一块，沾满酱汁送进嘴里，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只要不是涉及财务问题，比如贪污采购费用、盗取值钱的首饰，她其实对自己家中的仆人讨论这些私事不太在意。 毕竟，克莱恩已经向她正式求婚，虽然见证者不多，只有三位老队友，以及“空想天使”亚当，但之后的婚礼或许得提上日程了。 鉴于此，目前两人经营了数月，已经逐渐稳固的身份将是组成家庭的最佳选择。 因为克莱恩·莫雷蒂这个身份在明面上已经死去，不适合暴露，这会对梅丽莎、班森兄妹构成威胁；而安吉尔·格兰杰这个身份同样如此，哪怕她在教会内部还挂了个“女神之影”的高级职位，但莉莉·格兰杰仍然有可能面临各种危险。 奥黛丽在赫温·兰比斯的安排下深挖三人的老底就是一次深刻的教训，虽然“正义”小姐及时发现了问题，并有可能借此进行反击，但这意味着任何隐藏在暗处的非凡者，甚至是普通人，都有可能对他们的家人出手，而且成功的几率不低！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们作为普通人平静地生活下去…… 因此，完全伪造，且与三人没有关联的道恩·唐泰斯和克莉丝汀·特蕾莎就是摆在明面的最好身份。 这就是安吉尔没有阻止仆人们私下讨论两人关系的原因，她甚至想偷偷散播一些消息，为两人今后的安排做铺垫。 克莱恩说不定也会有类似的想法……她嘴角带笑，看了眼左手无名指上因为还不想公开，暂时用镜面幻术隐藏的戒指，迅速解决完丰盛的午餐，摇响了身旁的铃铛，将管家招到身旁。 “里巴克，说说本周接下来的安排。” ———— 同样刚补完觉，正打着哈欠，浑身酸痛地替自己的秘偶享用着午餐的克莱恩突然听到耳畔传来一阵阵虚幻的祈祷声。 他无奈地放下刀叉，嘴都顾不上擦就当着秘偶的面逆走四步，来到灰雾之上，看向一颗闪烁着的星辰。 那属于“魔术师”小姐。 (本章完) 第6章 忙碌的一天 经过一番忙碌，克莱恩先后将“魔术师”佛尔思·沃尔和她的朋友休·迪尔查拉上灰雾，清除了侵蚀她们灵体的诡异力量，而后看向面容被灰雾隐藏，但身材矮小，极具辨识度的休，听着她惶恐的询问，轻笑一声，用“愚者”的语调说道： “你可以叫我‘愚者’先生。 “不用过于紧张，我们曾经见过一次面。” 曾经……休·迪尔查刚摆脱了遍布全身的虚弱和疼痛，脑子里一片空白，呆愣了几秒才想起自己曾经于奥黛丽小姐那借阅过一本书，并在书中见到面前这位“愚者”先生的尊名，无意中念出了它。 那天晚上，她就在梦境之中来到了这处灰雾笼罩的宫殿，见到了雾中那尊宛如神灵般威严的身影。 原来那时候，我就已经被这位邪神，不，伟大的神灵关注了……她小心翼翼地在心中改了口，好奇地询问道： “请问佛尔思·沃尔是否也来过这里？” “她不但来过，而且参加了这里定期举办的聚会，在这里可以交换情报和知识，买卖材料与配方，又或是委托其他成员完成各种任务，我对他们唯一的要求是，不能泄露这里的存在。” 而刚才佛尔思为了帮助我，已经主动泄露了这里的秘密……休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担忧，犹豫地询问道： “我能像她一样加入这个聚会吗？” 又忽悠到了一个，晋升序列4之后，我的灵性有了显著的提升，应该能够让更多人、更高序列的非凡者来到这个殿堂，但还是需要谨慎，先发展认识的那些……长桌上首的克莱恩暗笑一声，在她面前具现出昨天才被“星星”伦纳德抽取过，还剩十二张的塔罗牌，说道： “可以，你抽取一张，作为在这里的代号。” 和伦纳德不一样，休·迪尔查仔细地捡拾起所有纸牌，洗好切好，再抽出了其中一张翻开： “是‘审判’，我就选它了，尊敬的‘愚者’先生，”休长舒了一口气，显然很满意自己的运气，“请问，佛尔思在这里的代号是什么？” “她是‘魔术师’，”克莱恩于灰雾后点了点头，算是同意对方的代号，“在离开前，你可以说一说刚才的遭遇。” 他还挺好奇两人怎么会在贝克兰德郊外的一座古堡废墟中，遇到几乎让她们丧命的污染的。 ———— “……小康纳德家的晚宴、格莱林特子爵的舞会都可以推掉，委婉一点，不要说时间冲突，那样他们说不定会调查是谁盖过了他们的风头，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唔，他们能理解女士的难处的……辛德拉男爵举办的艺术沙龙我会参加，作为对他转让鸢尾花酒庄一事的感谢，我托人带了一份南大陆的特产，届时一起带去交给他。” 品着晚餐后的起泡甜酒，安吉尔向身旁的女管家凯拉吩咐道。 后者点着头，在行程表上写写画画，很快把这周和下周的一大半待办事项给取消了，她皱着眉头想了想，凑近自己的女主人，低声询问道： “特蕾莎小姐，关于那位唐泰斯先生的传言，需要进行辟谣吗？” 她并不是刚从仆人那听到这方面的言论，但这时开口询问，是因为在日程表上发现了一个很显著的特点： 未婚男士发出的邀请全被推掉了！ 这在贝克兰德的社交圈是一個隐晦的信号，意味着同样未婚的女士已经有了目标，甚至已经进入实质性的阶段了，为了避免给其他人不切实际的幻想，会尽量减少相应的接触。 当然，参加其他的社交活动也不可避免地会遇到对其感兴趣的未婚男士，但这至少是一种无声的拒绝。 果然，安吉尔的回答印证了这一点： “不需要。” 这等于是承认了，最多过两周，大家都会发现克莉丝汀·特蕾莎在社交习惯上的改变……凯拉内心恍然，点了点头，换了个话题： “鸢尾花酒庄的交接已经完成，里巴克先生去了一趟附近的仆人协会，新雇佣了一部分缺失的人员，下周开始，那座酒庄就真正属于您了，您随时可以邀请朋友去度过愉快的周末，享受窖藏的美酒。” 那座价值35000镑的庄园终于变成我的资产了……安吉尔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笑意，同样压低声音说道： “等秋季再邀请他们去度假吧，我下周会抽个时间先去一趟，了解这座庄园的情况，替我邀请霍尔伯爵的女儿，奥黛丽·霍尔，我想带她一起去‘验收’这座庄园。” 她想到邀请“正义”小姐一起去鸢尾花酒庄，原因之一是辛德拉斯男爵的事件与她也有一定关系，另一个原因则是想看看这位鲁恩王国顶级贵族之女的意见，看看这座庄园是否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结束完晚餐，安吉尔忙碌的一天才算告了一段落，她回到卧室，像往常一样让女仆离开，锁好房门，换上一套外出的服装后，没有过多耽搁，直接通过“镜中世界”，离开了贝克兰德，向远在千里之外的“白鲸之海”前进。 而卧室中，则留下了一个仍穿着睡裙，面色如常，甚至还能躺在沙发之中阅读通俗的身影。 完全消化“绝望”魔药后，她的各种非凡能力都有了进一步的提升，除了黑焰、诅咒等能力可以直接向千米外投射，能够利用多面镜子进行聚焦外，最大的变化还是关于“镜中世界”的。 她已经能够利用镜中倒影，构建出拥有一定自由行动能力，甚至能简单应付突发事件的“替身”了。 只要面对的不是高序列非凡者，这个替身甚至能有一战之力，至少相当于序列5左右，战斗较为呆板的“魔女”……在镜中通道快速前进的安吉尔思索着，眼中浮现了自家卧室的场景，以及面前那本《伯爵归来》的内容。 这是她的替身共享给她的感官。 不知道能不能利用她在旅途时偷吃一些甜品……她美滋滋地想着，眼前一亮，无数镜中通道的岔路出现。 这意味着安吉尔已从孤寂的海面来到了人口众多，镜中通道出口也更加密集的托斯卡特岛。 简单占卜后，她很快找到停泊于港口的“红发女郎号”，由于来到了海盗众多的白鲸之海，它装配了更多的甲板火炮，在距离和形状被模糊的镜中世界看去，如同一只刺猬。 由于是夜间，大部分水手已经离开了船只，前往港口的娱乐场所挥洒自己的金钱与汗水，甲板上只留着几个守夜的倒霉蛋。安吉尔径直进入了船长室，通过镜面观察内部，发现伊莲并没有随自己的船员下船，也没在做一些难堪的事，因此直接穿过那面装饰镜，来到了她身后。 这位由于经常佩戴“狂乱指环”，被称为“棕发女士”，已在海上小有名气的船长此时穿着修身的白色衬衫和紧身裤，勾勒出她从颈部到小腿优雅诱人的曲线，那头没有被“心理学忽视”作用掩盖的红发长至腰部，似乎是刚借助港口充沛的淡水好好清洗了一番，末梢还有着几滴水珠。 听到身后的动静，这位已晋升“阴谋家”的非凡者猛地转过身来，认清来人后才松了一口气，眼眸中是安吉尔熟悉的惊艳以及一丝失望。 “怎么，来的不是特雷茜，很失落？” 安吉尔打趣道，顺势坐上了那张属于船长的靠背椅，将双腿搭在桌面上，身体后仰，让椅子处于一种两脚着地，不太稳定的状态。 加上面前伊莲那略显尴尬的表情，让安吉尔仿佛回到了潜入“黑死号”，解决特雷茜后伪装成她，接待另一位“伊莲”的那天晚上。 可惜没问出克莱恩在特雷茜的梦中看到了什么，否则这时候就可以拿出来嘲笑伊莲了……她嘀咕着，目光扫过桌面上那堆账目和计划书，在那本夹着书签的《大海盗安吉莉卡系列：幽灵帝国（完全版）》的封面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微微蹙起。 她好像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安吉莉卡小姐，您是来询问那批军火交易的进度的么？”伊莲有些急切的话语打断了她的猜测，让她抬起头看向脸上泛起绯红的丽人，“昨天到达托斯卡特港后，秘密运到此处的货物已经装船，明天我们就会启程前往拿斯，在指定的私港交货。” “记住那些特殊的要求了么？” “我们准备好了海盗的旗帜，会伪装成一艘叫‘红色旋风’的，外形与我们类似的海盗船，船员都学了几句因蒂斯语，只要不是整艘船被俘，不会暴露任何线索。” 这点误导的作用恐怕有限，如果弗萨克帝国和战神教会细查下去，肯定会暴露是鲁恩王国从中作梗，在他们的殖民地内部煽风点火，还把矛头引向因蒂斯的……安吉尔对这种初步的伪装不抱多少期待，只要自己人不被抓到，别留下切实的证据就行。 反正弗萨克也在拜朗和鲁恩、因蒂斯开过战，拜亚姆的反抗军也有他们的支援，大家都在干，谁也不比谁干净。 又寒暄了几句后，伊莲邀请安吉尔前往下层货仓看看那批军火，毕竟这是上万镑的交易，光是分给“红发女郎”的那部分利润就足够伊莲还清自己的债务了，因此她十分谨慎。 走在有些安静的舱室内部，安吉尔随口说道： “等这次交易完成，我会征用这艘船和你的船员一段时间，前往苏尼亚海一趟，寻找传说中的‘不老泉’。” 不老泉，那种几百年前的传说真的存在么……伊莲有些疑惑，但自己的雇主发话，她也只能点头答应下来。 看出对方的疑虑，安吉尔只是轻笑一声，没有解释。 但她们身后突然传来房门被打开的声音，随后是低沉沙哑的嗓音： “船长，还有……安吉莉卡小姐，你们刚才在说‘不老泉’？” (本章完) 第7章 “不老泉”的秘密 先于安吉尔的动作，伊莲迅速回过头去，发现从船舱中走出的是自己的水手长，身材魁梧，面庞有些沧桑的“幸运”威廉。 安吉尔其实早已发现身后的房间有人，但这是她已经熟悉的“红发女郎”船员，因此并未有过激反应。 不过听到对方的询问，她还是好奇地转过身。 见两位美丽的女性望着自己，其中之一还是海上名声大噪，最近把“地狱上将”和他的旗舰一起沉到海里喂鱼的“金色女王”安吉莉卡，威廉的表情有些局促。 他扶了扶在室内仍戴着的黑色皮革三角帽，小心翼翼地说道： “那些传说都是假的，而且散播这些假消息的人中间，有某些实力强大的海盗，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引诱贪婪的宝藏猎人和其他海盗，把他们作为真正的猎物。” “嗯，我知道。” 安吉尔表情不变，淡然地回答道。 她明白身为海上六大传说之一的“不老泉”并不真实，甚至被“不死之王”阿加里图用于引诱宝藏猎人和其他海盗前往神战废墟附近，实施杀戮。 但那只是意味着现今流传的“不老泉”传说为假，并不意味着世界上没有“不老泉”。 因为“不老泉水”正是“不老”魔女的魔药所需的材料之一，在那泉水附近生长的枯枝，也是配置魔药所需的辅助材料。 既然魔药材料有需要，那世界的某个角落必然就有它们存在，否则就不可能有人晋升“不老”魔女，甚至更高的序列。 而在了解自己的“穿越”很可能只是在“灾祸之城”中沉眠了几千年后，安吉尔晋升“不老”魔女的希望又被重新点燃。主材料将由女神教会以非凡特性的形式提供，她则要为剩余的辅助材料做准备。 脑中闪过种种念头，安吉尔看向有些拘谨的水手长威廉，好奇于这位不过是序列8的“怪物”是如何得知“不老泉”秘密的……唔，最近他好像晋升序列7“幸运者”了，但就算如此，也不应该知道涉及“不死之王”的秘闻。 感受到疑惑的眼神，威廉有些紧张地压低了帽檐，继续说道： “我曾经在‘冰山中将’艾德雯娜的船上服役了三年，你们应该听过一些传闻，她会在船上开设夜间补习班，教我们各种语言，神秘学知识，以及海上的种种传说，因为我梦想着成为真正的宝藏猎人，所以学习上很积极，甚至进入了船长的优秀学生单独班，时常进入船长室接受进一步的教导。” 达尼兹怎么没提过这个单独班，我以为他们都在吃大锅饭……不，可能是他的学习成绩太差，根本就没听说过这件事，又或者他们都仇视进了“尖子班”的好学生，所以默契地不谈这件事。 唔，该不会威廉就是因为这件事被船员排挤下船的吧……安吉尔有些好笑地猜测着。 “船长曾经和我们分析过海上六大传说的真伪，她认为，‘死神的钥匙’、‘幽灵帝国’和‘沉没的月桂号’的传说很可能是真的，因为它们都与真正的历史有着密切的关联，有迹可循，且确实有着相应的线索；而‘不老泉’、‘失落的纽因斯’和‘所罗门帝国的遗产’则要么是单纯的假消息，要么是被扭曲的其他传说，因为它们都缺乏现实的支撑，或者与发现的线索对不上号。” 说到这里，威廉的语气有点缥缈，似乎是回忆起了在“黄金梦想号”上度过的时光。 “当然，它们未必完全是假的，比如所罗门的遗产，很可能是罗塞尔大帝的秘藏被以讹传讹后的结果，而传言中来源于纽因斯的那些奇特物品，也许是另一个古文明的遗产，毕竟信息会在传播中失真，而人们又总是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解读。” 他补充道。 这也能解释“不老泉水”是如何逐渐从魔药材料成为现在传说的原型，而如果我的猜测不错的话，“纽因斯”那些所谓的奇特物品，或许真的是上一个文明的遗留……安吉尔思索着，片刻后笑了笑回答道： “‘不老泉’确实是個假消息，传言中‘不死之王’阿加里图喝过那里的泉水，因此不死不老，但这应该是他主动传播的，目的自然是你说的那样，让猎人成为猎物。 “但我要找的是另一个‘不老泉’，它不会让人不老不死，只是……魔药的材料而已。” 说到一半，安吉尔突然意识到，如果“不老泉”是晋升“不老”魔女的条件，那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它确实能让人不老不死。 可惜，直接饮下泉水会让人直接失控成为怪物，哪怕侥幸活下来，又没有发疯，应该也会变成女性，所以阿加里图肯定没有喝过，否则他，不，她应该就叫“不死女王”了。 腹诽着这个在海盗大会时唯一没有参与对抗“神孽”斯厄阿的战斗，反而偷偷跑路的海盗王者，安吉尔有些好奇地继续问道： “你说之前在‘黄金梦想号’上服役过，那为什么会离开那里呢？据我所知，艾德雯娜对手下还是不错的，就连不那么爱学习的，只要通过最初的考核也能留在船上。” ——总不能是真被其他船员排挤吧？就连和艾德雯娜一起进了《格罗塞尔游记》，共处一“书”的“烈焰”达尼兹都没事……不，他好像真的变成外勤人员，很久没有回船上了……想到从“格尔曼”那听来的种种传言，安吉尔哑然失笑。 谈话间，三人已经来到了“红发女郎号”的货仓，安吉尔一边在伊莲的帮助下检视着一箱箱起码有九成新，甚至有些只是刚拆掉了油纸，没有任何使用痕迹的枪械和配套的弹药，一边听着“幸运”威廉的解释。 他离开“黄金梦想号”的原因居然真的和“冰山中将”艾德雯娜本人有关！ 当然，威廉并非因为学习上被开了小灶而遭到船员排挤，恰相反，他自己认为这种学习上的优待是艾德雯娜表达某种特殊情感的手段，因而开始公开表示对船长的爱意，进而发现全船的船员都是自己的情敌，主动与他们发生了数次冲突。 很快，威廉发现艾德雯娜对他表现出了一定程度的兴趣，但经过深入了解，却发现这纯粹是老师对学生优异成绩的关注。 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心灰意冷，在某次探索宝藏失利后主动离开了“黄金梦想号”，成为了一名自由冒险家兼宝藏猎人，最后因为“红发女郎号”的招募成为了伊莲的水手长。 看来“冰山中将”艾德雯娜的所有船员确实都是她的暗恋者，这和“疾病中将”特雷茜差不多嘛，只不过前者是靠那种拒人千里的冷淡，后者恐怕利用的是非凡能力……安吉尔在心中锐评着两位女性海盗将军的风格区别，清点完所有武器弹药，满意地朝伊莲点了点头道： “尽快把货物送到拿斯去，要小心对方黑吃黑，如果这笔交易顺利完成，你就可以考虑晋升的事了。” “红发女郎”和伊莲能在不到半年的时间还完自己的投资，并制造更多的利润，让安吉尔决心加大对这位女“猎人”的投入，比如魔药序列，比如船只的规模。 她自己已有了隐隐的预感，等晋升序列3之后，自己或许会要以“金色女王”的声望为基础，构建属于自己的“锚”了。 从“愚者”先生提供的资料中可知，序列2的天使由于魔药和非凡特性带来的疯狂倾向，需要以信仰作为“锚”来稳固自身的状态，维持人性，而非向“神性”的深渊滑去，但根据种种资料，以及海盗王者们的行为，安吉尔猜测在序列3时，这种需求就已经初见端倪，需要非凡者提前进行布局。 而她的所有身份中，“金色女王”无疑就是最为耀眼的那个。 届时，我甚至能让伊莲组织真正的海上船队，并公开宣布它们属于我，让海盗王者的名号坐实……她看着因为自己的话陷入沉思的伊莲，轻笑了一声，脑中浮现了“收割者”的晋升仪式： “策划一场阴谋，活捉一个序列高于自己的目标，在他面前炫耀自己的阴谋，于他懊恼的眼神中服食魔药。” 她已经帮伊莲计划好仪式的对象了。 ———— 周六的贝克兰德列车站异常忙碌，一列列蒸汽列车在不同的站台停靠、驶离，密集的人群在弥漫的蒸汽中穿行。 一双鲜红色的手套在其中显得无比耀眼，手套的主人是一位身穿黑色风衣，内套白衬衫的男士，他将领口立起，遮住嘴唇和下巴，露在外面的双眼极为深邃，却又莫名地吸引人，让路过的女士们纷纷侧目。 离开站台，乘坐地铁进入北区后，男士搭乘雇佣马车直奔黑夜女神教会在这座城市最大的圣赛缪尔教堂，并在地下的办公室见到了贝克兰德郊区的大主教安东尼·史蒂文森。 互相致礼后，男子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将银白色的沉重金属箱放在身旁，尚未开口，大主教安东尼就微笑着说道： “恭喜你成功晋升，塞西玛阁下。” 动作停顿了瞬间，“女神之剑”克雷斯泰·塞西玛脖子微微抬起，从领口露出了口唇和下巴，微笑地说道： “赞美女神。” 他似乎不太愿意谈论自己的晋升，以对女神的赞美迅速结束了这个话题，话锋一转道： “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处理因斯·赞格威尔的事。” 听到这个名字，大主教的表情有了些微改变。 (本章完) 第8章 主动出击 在西拜朗的北方邦库克瓦城发生非凡者引发的大型灾害后，相关报告很快通过电报传到了北大陆，被整理、摆放到了大主教安东尼的桌上，这位教区的负责人已经了解到了因斯·赞格威尔死亡的一部分情况。 但对于叛逃大主教的死因，以及对他进行“复仇”的那些人，安东尼还有着太多的疑问。 “电报只提到几位值夜者成员主导了对因斯·赞格威尔的复仇，但并没有描述具体的经过，到底是谁动的手？” 安东尼拨动着桌上的文件，低声询问道。 “两位前往南大陆寻找灵教团下落的值夜者参与了行动，伦纳德·米切尔和戴莉·西蒙妮，我想你应该都认识，”塞西玛言语飘忽地回答，“三位主要参与者，是克莱恩·莫雷蒂，安吉尔·格兰杰，以及邓恩·史密斯。” 听到后三个名字，安东尼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间，眉间的阴影更加明显： “廷根事件中的三位牺牲者？” 他的目光在塞西玛脸上扫过，语调转而变为疑惑： “你似乎并不惊讶，克雷斯泰。” “因为他们其实并没有牺牲在去年的九月初，邓恩·史密斯和安吉尔·格兰杰都被赶到的阿里安娜女士救下，并加入了一支秘密部队，负责追寻因斯·赞格威尔和‘0-08’的下落，”说到这里，克雷斯泰·塞西玛的脸色有点古怪，“唯独克莱恩·莫雷蒂，他是真正死去并在队友们参加的葬礼中沉眠的……圣座命令对此严格保密，不得泄露给大主教与高级执事外的任何人，也不要随意追查这件事。” 见安东尼的表情变得和他自己一样古怪，塞西玛又补充了两句： “我能说的是，克莱恩·莫雷蒂与上个月闯入圣赛缪尔教堂查尼斯门的事件有关，另外，安吉尔·格兰杰就是‘女神之影’。” 大主教安东尼的双眼微微睁大，脑中闪过无数念头。 为什么闯入查尼斯门的“格尔曼·斯帕罗”无故消失，之后又出现在海上，还与“死亡执政官”和“金色女王”同行；为什么随后狂暴海就出现了异变，而“0-17”又自行离开封印；为什么“女神之影”会获得远至帕拉岛完成晋升仪式的皮尔斯·特纳的非凡特性…… “我明白了……”他长舒一口气，目光闪烁着换了个话题，“因斯·赞格威尔死后‘说’了些什么？” “伊丽娅在事后赶到了现场，从因斯·赞格威尔残留的灵中了解到了很多我们之前并不清楚的事情，比如他在晋升失败后的心理状态，被封印物利用并叛逃，以及与魔女教派、极光会和王室合作的细节。”塞西玛双手交叠放在搭起的大腿上，语调平缓地回答。 “有大雾霾的线索？” “只有间接线索，伊丽娅说赞格威尔的灵体已经残破不堪，这有他在临死前进入不完整神话生物形态的原因，但更多的应该是某种守秘或契约的能力导致，他只记得一处位于贝克兰德郊外的遗迹，那里由王室成员守卫，似乎在进行某种大型的祭祀准备，但他只在对方的带领下进入过几次，并没有掌握具体位置……这就是我来贝克兰德的原因。” 安东尼皱起了眉头，他又想起了大雾霾之后自己带队赶往东郊后发现的残垣断壁，以及一无所获的搜索，这种只能嗅到对方气味，却见不到任何人影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片刻后，他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道： “希望这次搜索能有一些收获，我会提供几组成员，包括正要回贝克兰德休整的索斯特小队帮助你，唔，米切尔和西蒙妮也在其中，这没问题吧？” 塞西玛轻笑一声回答： “我正好要见他们一面，他们知道的事超出了自身的权限，或许得挪个地方了……对了，邓恩·史密斯也会随队返回，他将暂时归属贝克兰德教区，作为常驻的高级执事，代号是‘女神之心’。” 女神之心……安东尼重复着这個代称，似是想到了某件封印物，眼眸变得有些深邃。 随后，他看见塞西玛提起身旁的银色金属箱，解除了封印，让能吸引烛光的深黑充斥着整间办公室，但其中又逐渐浮起一丝寒意，如同沿着门窗缝隙吹入温暖室内的深冬寒风。 塞西玛在箱子中捣鼓一阵，拿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盒，后者表面为纯粹的黑色，几乎与当前环境融为一体，但又莫名地吸引着安东尼的目光，让他内心生出一股想要将它私藏的欲望。 这不对劲……身为圣者的安东尼迅速发现问题，收敛了心神，目光艰难地移至塞西玛的身上，若有所思地问道： “拆解‘1-63’后，要交给‘女神之影’的非凡特性？” “是的，在那之前，要麻烦你将其保存在查尼斯门后，不能和活化的封印物一起存放，这会激起它们暴虐的欲望，对它的检查要两名以上的成员共同进行，否则会有人偷偷将它带出查尼斯门，据为己有，唔，女性也一样。” 将这个放着“不老”魔女非凡特性的木盒交给对方，塞西玛也有些依依不舍地看了它一眼。 ———— 周日下午，安吉尔乘坐马车来到了皇后区的霍尔伯爵家。 由于今天举行的只是个小小的心理学爱好者沙龙，她并没有穿得过于正式，只采用了夏季流行的连衣裙加披肩的搭配，露出了半截洁白的小腿。 哪怕没有刻意散播“魔女”的魅力，这抹亮色也吸引了在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其中包括一大半女性，就连沙龙的组织者，奥黛丽·霍尔也两眼发亮地凑了过来，给了她一个亲昵的拥抱。 “你这样都快把我的风头盖过去了……” 她轻声说道，双眼微眨，示意这只是个善意的玩笑，同时用右手轻轻捏了安吉尔的手掌一下。 这是两人之间的暗号，示意在场的有“心理炼金会”的成员。 借着奥黛丽将她介绍给在场其他人的时候，安吉尔也仔细观察着这些或真心爱好心理学，或只是来消磨无聊时光，又或是想与霍尔伯爵的女儿套套近乎的客人，很快在其中发现了那位隐藏的“观众”。 斯蒂芬·汉普雷斯，家具商人，在辛德拉斯被催眠的事件中与男爵有过交集，本人是“观众”途径的非凡者，背后更是隐藏着“操纵师”赫温·兰比斯……安吉尔脑中回忆起这些信息，面色不变地主动上前，接受了他的绅士礼。 “您一定是最近整个贝克兰德都为之倾倒的克莉丝汀·特蕾莎小姐，我现在才知道，为何就连辛德拉斯男爵都忘不掉与您相处的短暂时光了。” 汉普雷斯有着两撇修剪得很整齐的小胡子，深棕色双眼优雅而迷人，比起家具商人，倒更像个大学教授，语调舒缓且富有层次感。 安吉尔顺着他的话语掩嘴轻笑，眼中流露出对这位刚满三十岁的绅士的兴趣，但又礼貌地保持着距离，让自己既与最近的传闻相符，又不至于过于疏远对方而引起这位“观众”的疑心。 两人寒暄了几句，安吉尔就与几位之前熟识的贵族小姐们凑到了一起，进入沙龙愉快的八卦环节，而她的余光注意到，奥黛丽和汉普雷斯先后从侧门离开了大厅，不知去了何处。 希望之前的安排天衣无缝，一切都能顺利……安吉尔暗暗想着，听到身旁的一位年近三十仍未结婚的女士揶揄地问道： “克莉丝汀，听说你对那位最近才从迪西来到贝克兰德的商人很感兴趣？” “我听说他已经四十多岁了。”另一位女士目光有些呆滞，显然不敢相信美丽的特蕾莎小姐会看上年龄超过她一倍的中年男人。 “不止这一点，上次他参加我父亲的晚宴，连续去了四次盥洗室，会不会身体……”一位少女捂着嘴，脸上有些发红，不知在想着什么。 怎么传言越来越离谱了，至少我能确定他身体是没有问题的，唔，目前是……安吉尔无奈地收回目光，准备好好纠正一下道恩·唐泰斯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 ———— 偏厅的一处会客室。 内心有些忐忑的奥黛丽端坐在沙发上，她的身旁趴着看似有些无聊，正不断晃动脑袋的金毛大狗苏茜。 片刻后，斯蒂芬·汉普雷斯在女仆的指引下进入了房间，房门并未锁上，且露出了一条细缝，让一般对话不至于传出的同时，能避免房间内发生某些对奥黛丽有害的事。 身穿灰色燕尾服的汉普雷斯姿态随意地坐到奥黛丽对面，目光看向房门，又在脚下的苏茜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她碧绿如同宝石的双眼上。 “奥黛丽，汇报你的调查结果。” 他嘴角微翘，语调平常得如同在讨论学术问题，说出的却是冰冷的命令。 来了！ 奥黛丽表情变得有些呆板，目光也直直地望向汉普雷斯，心里却雀跃地呼喊着。 这和她的推断完全一致！ 第9章 观众之间的交锋 在准备举行这场心理学爱好者沙龙前，奥黛丽就与安吉尔商量过该如何掩盖自己已经解除“催眠”的事，除了需要请求“愚者”先生赐予天使祝福外，最重要的就是猜中“催眠”的内容。 这其中有两个难点：其一是“催眠”内容，其二是会由谁来“触发”。 根据自身被解除催眠前后的记忆并没有发生改变，奥黛丽猜测真正实施催眠的并非她接触的汉普雷斯，而是隐藏在幕后的赫温·兰比斯，既然如此，后者不太可能设计某些要由他当面来唤醒的指令，而是会继续利用汉普雷斯这个身份，在日常的接触中获取情报。 鉴于此，“催眠”的内容很可能就是让她在单独面对汉普雷斯时言听计从，或者经过某个特殊的句式“唤醒”后，言听计从。 很显然，这句命令式的句子“汇报你的调查结果”，就是植入奥黛丽脑海的指令。 因此，她立即做出一副略显呆滞的神情，顺从地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 “经过调查，我找到了克莉丝汀·特蕾莎小姐身上的几处疑点。” 汉普雷斯满意地点了点头，稍微换了个舒适些的姿势，目光不时向门边看去，以免有外人闯入打扰两人的对话，同时开口道： “继续。” “是，她自称在因蒂斯投资了海上运输行业，赚了不少钱，因为是鲁恩人，所以回到贝克兰德定居，但经过调查，我在她的履历中找到不少漏洞，比如她明面上的行业并没有那么赚钱，一定在暗中隐藏了许多生意，又比如她疑似与特里尔的地下势力有来往，还有……她应该是一名非凡者。” 听到前两個显而易见的结论时，汉普雷斯还不甚在意，但最后一句话则让他身子略微坐直，表情也变得郑重： “你是怎么确认这一点的？” “从各种蛛丝马迹上，比如在辛德拉斯男爵于她家中试图自杀时，她的力量比我还大，要知道我已经晋升到‘催眠师’了，拥有……” 奥黛丽继续用淡然的语气分析着，却被汉普雷斯直接打断： “等等，你已经晋升到序列6了？” “是的。” 奥黛丽表情中带着一丝欣喜，像是在和好友分享自己的小秘密。 这位足足用了八年才成为“心理医生”的非凡者脸色数变，嘴巴张开又合上，似乎几次想开口询问她是如何做到的，但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 “继续吧……你直接说结论，不用分析了。” 果然，得知我晋升到序列6之后，汉普雷斯先生的应对有些失措了，他会下意识认为我可能提前挣脱“催眠”，让我跳过不重要的内容，尽快结束“汇报”……奥黛丽内心仿佛有另一个自己在冷静地进行着“旁白”，让她保持专注，能够一边以被催眠的样子与对方交流，一边将早就准备好的诱饵抛出。 她没敢对这位很可能稍后就要去见赫温·兰比斯的“心理炼金会”成员使用任何非凡能力，因此只能以自己丰富的经验进行言语上的引导。 至少比那些苦大仇深的贵妇人容易对付多了……另一个奥黛丽在心中嘀咕着，而“表面上的她”则继续开口道： “我认为，她与之前被通缉的兰登男爵夫人和克罗斯子爵夫人有点相似，举手投足之间很有一种特殊的魅力，而且喜欢和未婚的男士套近乎，但我并不清楚那是哪种魔药途径。” “你自己也对她有类似的感觉？” 汉普雷斯突然接过话题反问道。 “……是的，克莉丝汀让我有一种想要亲近的感觉，甚至在长时间没有见到她时，会有些想念她……” 奥黛丽老实地回答道，表情有些羞涩的红润。 这并非谎言，当然，主要是为了让对方踏入她与安吉尔提前商量好的陷阱，朝被引导的方向思考。 果然，汉普雷斯表情严肃，若有所思，片刻后点了点头道： “我明白了，难怪辛德拉斯在她的住处做出那些举动，让我们的计划功亏一篑……” 他旋即坐直身体，表情重新变得淡然，语气带着命令道： “奥黛丽，以下为新的指令：停止调查克莉丝汀·特蕾莎，留意你父亲霍尔伯爵与辛德拉斯男爵的交往，隐蔽地调查他投靠新党的原因和协议的内容，但不得暴露自己。” “是的，我明白。” 奥黛丽眼神呆滞地点了点头，如同僵硬的机器。 但在内心的另一个奥黛丽则轻哼了一声，摇了摇头： “这种指令也太生硬了，要是由我来，肯定会用更加委婉的方式‘劝说’目标接受我的委托。” 不过她也清楚，因为“催眠”她的和发布指令的并不是同一人，因此汉普雷斯才只能用这么呆板的方式命令她，而不是在闲聊中植入暗示。 见她表现如常，汉普雷斯微笑着点点头，从沙发上站起，继续道： “奥黛丽，忘掉我进门之后除了新指令外的一切对话内容，并把这些指令当做你自己内心所期盼的行为。” 之后，他立即摆出一副刚进入房间的样子，整理了一下燕尾服，缓缓坐回沙发，整了整领结，满面春风地对似乎刚清醒过来的奥黛丽说道： “奥黛丽小姐，你这次主动邀请我参加沙龙，应该是想介绍一下自己对魔药的掌握程度吧？” “是的，汉普雷斯先生，我想向伱分享一个好消息：我已经成为‘催眠师’了。” 奥黛丽的双眼也逐渐恢复了活力，如同明亮的宝石般闪烁着光芒。 ———— 从诸位贵妇人和小姐的包围中脱身，安吉尔又不着痕迹地打发了几位年轻的男士，端着一杯冒着香气的咖啡来到大厅角落，像是有些疲惫一般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坐到了一张单人沙发上。 她抿了一口产自费内波特圣德西山的咖啡，用袅绕的热气遮挡住面孔，一只眼睛中的紫色略微变深，进入了魔镜占卜状态，显示出那间偏厅的会客室内的情景。 看着奥黛丽在假装进入催眠状态后抛出两人设计好的回答，甚至还主动承认自己晋升序列6，打断了对方的追问，安吉尔微微一笑，放下心来。 与此同时，她也在利用别墅四周的玻璃窗和装饰镜，不停地巡查整栋建筑内，以及附近花园中的所有地方，排除了“心理炼金会”评议团委员赫温·兰比斯隐藏在这些地方的可能。 当然，安吉尔认为这位喜欢躲在幕后的“操纵师”不太可能主动进入霍尔伯爵家，毕竟这里属于黑夜教会保护的范围，常驻官方非凡者，不时还有大主教亲自来拜访，以“观众”的谨慎，他只会让汉普雷斯来“踩雷”。 而这个诱饵意念深处，必然有他设下的某些暗示，让他就算暴露身份，被值夜者逮捕，也不会暴露赫温·兰比斯的一切。 因此，注意到奥黛丽那边的对话已经接近尾声时，安吉尔就不再关注四周的情况，而是重新站起，在侍者的托盘中拿过两杯对下午的沙龙而言口感有点过于刺激的气泡酒，走向偏厅的方向，“正巧”撞上了从那边走来的斯蒂芬·汉普雷斯。 “汉普雷斯先生，请问奥黛丽小姐在那边吗？”她一边将手中的酒杯递过去，一边挤了挤眼，有些揶揄地说道，“沙龙里的大家都在等待这里的主人呢，你可不要独占她。” 这位已经三十岁还没有配偶的绅士面色如常地接过酒杯，轻笑着回答： “只是和奥黛丽小姐探讨了些学术问题而已，她的美貌如此耀眼，我可不敢独享。” 说着，奥黛丽已经从他身后出现，见到安吉尔后露出开心的笑容，主动上前打起了招呼。 汉普雷斯则带着淡淡的笑意给了两位小姐独处的空间，踱步回到沙龙，看着其他宾客三两成群讨论着什么，如同一名旁观一切的“观众”，不再关注身后的动静，顺手举起酒杯，喝了一口口感有些刺激的气泡酒。 他抿着的嘴唇间，一缕浅红色的血液与酒液混合在一起，刚接触到酒杯就瞬间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 傍晚，斯蒂芬·汉普雷斯回到自己位于希尔斯顿区的住宅，换下燕尾服和修身的衬衫，穿上宽松的室内服，来到起居室内，让女仆送来了一杯咖啡。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正对门口的那张沙发上静静坐着一位老者，他穿着衬衣和马甲，穿着有条纹的蓝色长裤，头发花白，气质温和儒雅。 将女仆遣走，让其顺手带上房门，汉普雷斯自然地坐在另一张沙发中，嗅着咖啡的香味，无聊地四处看了看，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回家就来起居室待着的动作有点不自然。 我该做什么来着……他目光中带着些许茫然，在起居室的陈设中扫过，突然，视线集中在了那位老者身上。 “委员阁下。” 像是突然发现对方一般，汉普雷斯目光一凝，回过神来，身体晃动着站起，低下头问候道。 没有跟他客套，王室顾问，心理炼金会评议团委员之一，“操纵师”赫温·兰比斯迅速进入了正题： “坐下吧，今天的接触顺利吗？” “是的，在我与她单独相处，并以直接的名字称呼开头后，她就进入了‘顺从’的状态，把最近的调查进展汇报给我了。” 汉普雷斯拘谨地坐回沙发，将奥黛丽的话转达给了面前这位老者，而后皱着眉头说道： “我觉得，按照她的描述，克莉丝汀·特蕾莎很可能是一位…… “……欢愉魔女。” 第10章 诅咒的妙用 欢愉魔女…… 赫温·兰比斯沉默着，那双蓝色眼睛中并没有疑惑，而是了然一切的智慧。 从这位美貌在贝克兰德上层社交圈中成为话题的神秘小姐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后，赫温就一直怀疑对方这种奇怪的魅力并非天然形成，而是某种非凡能力造成的。 此刻得到确认，他心中反而有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受。 当然，如果不是克莉丝汀·特蕾莎干扰了他让辛德拉斯男爵身败名裂的计划，他也不会在意这个积极投身于各种晚宴、舞会，频繁接触那些贵族、富商的魔女，毕竟王室其实与“魔女教派”有一定的合作，而他所在的“心理炼金会”也为王室掩盖了许多龌龊事，算得上是同一阵营的。 难道，我随便进行一次浅层催眠，就正好撞上了能勾起男性欲望的“欢愉魔女”，让那颗欲望炸弹提前引爆了？ 他有些自嘲地想着，并没有全盘信任斯蒂芬·汉普雷斯的说辞，而是开始询问他与奥黛丽·霍尔对话的种种细节。 与此同时，在专注于讲述，并不时回答问题的汉普雷斯心灵深处，那灵性天空与意识大海组成的世界中，一条从海底通向海面的石阶逐渐浮现，在那上面，赫温·兰比斯身穿衬衣马甲与长裤的身影快速迈步，以近乎闪现的方式来到海面，走进了代表汉普雷斯意识的岛屿。 相比作为潜意识的幽邃深黯的大海，表意识呈现的岛屿仅仅是一小部分，也是最容易入侵、修改的部分。 在这座岛屿附近，还浮现着大小、样貌不同的岛屿，那是门外等候的女仆，是厨房中的厨师，打扫马厩的车夫，甚至是其他建筑中的居民。 因为这片大海并不独属于汉普雷斯，而是所有生物共同拥有的“集体潜意识大海”，通过这片海洋，高序列的“观众”可以快速切入他人的梦境，可以凭借这一点进行长途旅行，也可以传播能感染大量人员的“瘟疫”。 当然，赫温此时并没有这么做，他只是一面询问对方交流细节，一面在意识岛屿中翻找着那些记忆，确认对方没有撒谎，也没有受到其他非凡能力的干扰。 哪怕是和他相同的“操纵师”，想以这种方式瞒天过海，都会被他细心的查阅所识破。 没有隐瞒关键信息，也没有被催眠、暗示、修改记忆的痕迹……片刻后，一脸阴鸷，与“现实”中气质温和儒雅的他截然相反的赫温·兰比斯确认了这一点。 这道身影并没有回到意识之海，离开毫无觉察的汉普雷斯的心灵，而是继续漂浮于岛屿上空，盯着下方具现为岩石、树木和沙滩的种种念头。 现实中的赫温微笑着询问道： “今天克莉丝汀·特蕾莎也参加沙龙了吗？她有没有主动与你接触？” “有，”汉普雷斯很肯定地回答道，“观众”的素质能让他记住所有细节，“她在奥黛丽·霍尔的介绍下与我相识，过程中表达了些许好感，但没有出格的行为。在我返回沙龙时，与我偶遇的她主动递上了一杯气泡酒，并询问奥黛丽的去处……对了，她与奥黛丽之间有许多亲昵的动作，包括贴面礼、按捏手掌……在汇报中，她也直言对克莉丝汀有特殊的亲近感。” “偶遇？你确定没有设计成分？” 赫温·兰比斯皱着眉头反问道。 “不确定，她拿着两杯酒，显然是来找人的，很可能是在找奥黛丽，只是先与我相遇，才礼节性地递给了我，鉴于魔女们需要血液或毛发才能诅咒他人的特性，我认为她并不会在酒中做手脚。” 汉普雷斯不敢有任何隐瞒，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哪怕这位魔女小姐有着非凡的魅力，他也不认为第一次和对方接触，对方就会主动给自己递上酒杯，表达超出一般关系的好感。 最多就是顺路…… 意识岛屿上方表情冷漠的赫温也在同一时间检查着他关于这些记忆的痕迹，确认了一切属实。 看来，那位“欢愉魔女”在猎取豪华单身男士的同时，似乎也想与霍尔伯爵的女儿发展些不一般的友谊，这很符合她们的行事手法，唔，符合特里尔那边的风格……赫温·兰比斯思索着，细心地再次确认了汉普雷斯的意识岛屿，这才顺着来路进入潜意识大海，结束了这种“双线操作”。 现实中的他却没有就此结束话题，而是从手上取下一枚镌刻着一片片由弧形组成的龙鳞的黄金指环，将其举起，灌入些许灵性，让它发出柔和、温暖的金色光芒。 这道光芒照耀着疑惑的汉普雷斯，让他感觉全身如同被圣水洗涤，暖意不断涌起，但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不适感。 “委员阁下？” 他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确认一下而已，毕竟魔女们都精通诅咒，也许你身上有着她们的手段。” 赫温·兰比斯回答道，并没有因为徒劳的行为而表现出任何尴尬神情，这种谨慎才是他赖以在这座大城市生存的必备素质。就算在催眠辛德拉斯男爵时，他也是有着王室中那位成员的许可才敢于稍稍露出触角，除此之外，任何行动他都隐藏在幕后，绝不轻易露出自己的真容。 重新戴上这枚拥有“太阳神官”各种能力的指环，赫温脸上露出微笑，继续问： “给她新的指令了吗？” 在赫温的话语下有些忐忑，直到发现自己并没有中诅咒后才松了一口气的汉普雷斯连忙回答道： “根据您之前的吩咐，我让奥黛丽停止继续对克莉丝汀·特蕾莎的调查，转而想办法隐蔽地弄清辛德拉斯男爵投靠新党的细节，当然，我也让她以保守秘密为第一优先。” “很好，那个欢愉魔女既然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就先观察一阵吧，或许在某些事上，她也能起到一些关键作用。” 赫温点了点头，比较满意自己这位“催眠代理人”，两人之间的配合能让奥黛丽受到半神级别的催眠和暗示，又不至于让赫温暴露在黑夜女神教会的视线中，哪怕汉普雷斯失手被抓，他提前做出的暗示也能让对方遗忘一切，就连占卜都难觅踪迹。 “等我出门后，忘掉这次对话，直到我再次拜访你时才回想起这一切，如果有紧急情况要汇报可以去我的住处。” 他最后下达了指令，并通过对潜意识的操纵将其印在汉普雷斯脑海之中，而后优雅地起身，走出房门，在对他视而不见的女仆面前穿过，离开了这里。 “是，委员……” 汉普雷斯告别的话语尚未说完，就在对方迈出房门后戛然而止，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迷茫。 在他棕色的瞳孔深处，一抹亮紫一闪而过。 …… 长出一口气，安吉尔纤细的手指从镜面上扫过，让汉普雷斯家装饰豪华的起居室消失在镜子深处，而后从这面梳妆镜后方掏出一个制作粗糙，造型却与斯蒂芬·汉普雷斯有几分相似的人偶，将其随手扔进了镜面空间。 把已经是半神的我当成“欢愉魔女”，就是你们最大的失误……她轻笑一声，伸了个懒腰，从书桌前的椅子上站起。 在沙龙中偷听到斯蒂芬·汉普雷斯与奥黛丽的对话时，这次“窃听行动”的细节就在安吉尔脑海中成型了。 她利用“蔷薇项链”放牧的“混乱导师”灵魂，借助递给对方的酒杯实施了“贿赂”，在这個行为成功后，两人之间将形成某种短期的神秘学联系，在安吉尔身上发生的各种事都会同步反映在汉普雷斯身上，比如……细微的伤害。 安吉尔下意识地舔了舔下嘴唇，那里被她用指甲割出的伤痕早在“血肉控制”的修复下消失无踪，但在汉普雷斯喝下刺激性的气泡酒的瞬间，这道伤痕同时出现在了他的唇上，并流出了一滴血液。 这滴血液在落入酒杯的瞬间，就在玻璃形成的镜面映射中通过“镜中世界”落入了安吉尔手中，这种精细化的操作她刚服下“绝望”魔药时连想都不敢想，只有彻底掌握了镜子魔法的现在才能做到。 而有了对方的血液，安吉尔能做的事就太多了，她利用诅咒人偶共享了汉普雷斯的视觉、听觉，旁听了这场“汇报”，而赫温·兰比斯由于自己的魔药序列，更注重汉普雷斯是否被修改了记忆或遭到暗示，自然地忽略了他身体可能遭受的侵扰。 当然，他也试图用那枚指环净化诅咒，但那显然只是“太阳神官”的圣光，对半神的诅咒没有任何效果……安吉尔轻笑一声，为自己计谋的成功而感到欣喜。 加上奥黛丽提前请求了“愚者”先生的天使祝福，目前的行动看来是天衣无缝的……而且确认了“心理炼金会”下一步的行动，让我们占据了主动权…… 她美滋滋地想着，双手合十，低声念诵愚者的尊名，将行动成功的消息告知了“正义”奥黛丽。 ———— 周一下午三点，随着一道道深红色光芒闪过，塔罗会的诸位成员再次聚集在灰雾之上的宫殿中。 他们惊异地发现，这次多了两位“新人”。 第11章 新成员的心思 刚出现在熟悉的青铜长桌旁，安吉尔就觉察到了不对劲： 这片在青铜长桌、塔罗会成员四周萦绕的灰雾以及如同巨人居所的神殿给她的感觉跟以前不同了。 之前灰雾是灰雾，神殿是神殿，愚者先生像是两者之间的“连接”，但现在祂与整片灰雾的关系则更加融洽了，仿佛整个人融入其中，让人难以琢磨，只觉得祂的气息无处不在。 如果这位神秘的存在是某位上古时期的神灵，现在正在尝试返回现世的话，那祂的实力无疑已经恢复了很多！ 想到古神，安吉尔脑中就浮现那一件件名称奇怪的“源质”，想到了自己与“灾祸之城”的神秘联系。 等晋升序列3，或许我和那件“源质”的关系也能有所变化，最初连复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随后有了进入那座城市的记忆，最近更是能持续地进行探索……安吉尔内心生出一丝憧憬，又若有所悟。 她怀疑这片神秘的灰雾空间也是某种“源质”的表象，这样才与“愚者”先生这个正在寻回力量的古神相衬。 不能再想了，这是渎神……她收敛思绪，目光游移，又有了新的发现。 这次参加聚会的人数更多了，而且一次性多了两人！ 她的视线不加掩饰地看向分别坐在男性与女性队列末尾的两位“新人”，并不担心自己的行为过于突兀，因为所有人都是这样做的。 男士，应该比较年轻，比倒吊人都高，几乎和太阳先生一样……黑发绿瞳，坐姿有些随意，唔，他注意到了，调整成了不那么习惯的端坐…… 安吉尔首先看向男士队列的那位新成员，很快对灰雾遮掩下的面容感到一丝熟悉。 鉴于上周二在西拜朗发生的那场战斗和相遇，以及当时愚者先生疑似提供了些许帮助，安吉尔很快确定了对方的真正身份： 伦纳德·米切尔！ 感受到她的视线，伦纳德快速扫过所有成员的目光转向这边，而后愣住了。 糟糕，他也认出我了，这里的灰雾只能挡住容貌，而头发、瞳色、身形等特征，在刚见过我的他眼里根本算不上是秘密……安吉尔有些尴尬的移开视线，顺势看向和自己同侧的女性新成员。 塔罗会开始招收未成年少女了？ 看到那个只到自己胸部高度，几乎被挡在青铜桌下方的身影，安吉尔脑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有些荒谬，随后，她记忆中一個拥有相同特点的女性形象就和对方重叠了起来。 而后，她又发现这位“少女”不时看向身旁的“魔术师”，很显然认识这位已经算是塔罗会“老人”的成员。 这下，根本用不着思索，她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休·迪尔查。 她和佛尔思是朋友，或许是后者向“愚者”先生推荐了这位赏金猎人？ 安吉尔暗暗想着，待奥黛丽主动站起向众人打了个招呼，随后则是例行的问候环节。 这时她又有注意到矮个子赏金猎人很自然地随着大家一起站起向愚者行礼，只是略比身旁的“魔术师”晚了一点，而伦纳德则有些呆愣地坐在原地，直到大家都已经面向长桌上首，才匆忙地站起，小腿推动身下的高背椅向后，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包括“愚者”先生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伦纳德集中，让他有些羞赧地低下了头。 呵，这位先生在佛尔思的介绍中并不存在，意味着他也是“新人”，但佛尔思向我详细介绍了塔罗会的事项，包括要对“愚者”先生保持绝对的尊重，对“皇后”、“世界”等在现实中拥有显赫身份的成员也要如此，最重要的是，会议开始时一定要起立行礼！ 在他对面的休·迪尔查暗自嘀咕着，收获了来到这个奇异的场地后第一份属于自己的优越感。 难怪佛尔思说要少说少做多看，这样才不会露怯……她立即对自己朋友的忠告有了更多的理解，恭敬地向长桌上首那位前几天才救了她一命的神灵行了一礼。 “下午好，各位，这两位分别是‘星星’和‘审判’，你们做一下自我介绍。” “愚者”克莱恩淡然地说道，目光一直锁定在“星星”伦纳德身上。 他忍笑已经忍得肚子都开始痛了！ 而由于成为众人目光焦点而感到有些忐忑的伦纳德眉头一皱，总觉得那位“愚者”先生对自己有一些特别的关注。 或许是“星星”这个代号有些女性化了，其实我想选“战车”来着……他嘀咕着，借助众人自我介绍的时候，隐秘地观察着其他成员，并给他们打上了更具辨识度的标签。 “皇后”，呵呵，她果然就是安吉尔，而且我发现我与那位感觉只有十四五岁的“审判”小姐都坐在队列的末尾，这意味着离“愚者”先生最近的她属于这个聚会的初始成员，难怪能把克莱恩骗进这里…… “倒吊人”看上去有三十多岁了，头发的颜色让我想起了熟识的几个“代罚者”，或许他也是“水手”途径的。 “正义”像是生活无忧的贵族少女，衣着很有品味，但这说不定是种伪装，我也刻意没有穿那件辨识度比较高的风衣…… 伦纳德一个个看过去，最后视线停留在声音低沉沙哑，只念出了自己代号就没有下文的“世界”。 克莱恩……他怎么单独坐在长桌末尾，如同被人孤立，这是由于他特殊的身份？因为他与道恩·唐泰斯，“死亡执政官”等愚者信徒有密切的联系，相当于这些“编外人员”的代理？ 脑中浮现一个个念头，伦纳德缓缓收回目光，直到他正对面的“隐者”女士开口道： “尊敬的愚者先生，这周我没有收到新的罗塞尔大帝日记。” 罗塞尔日记？那个罗塞尔·古斯塔夫？他那些难以辨认，就连老头都不知道内容的笔记是日记？ 伦纳德突然反应过来，偷偷看向其他人，发现他们对此没有特殊反应，“皇后”甚至还带着歉意附和着，说她也没有找到新的日记。 罗塞尔的日记是这个聚会的“通货”，或者说是献给“愚者”先生的特殊祭品……他立即贴了个新的“标签”，将其牢牢记在心中。 他记得圣赛缪尔教堂的资料库中，有超过十页罗塞尔日记的拓本！ 而以他的权限，阅读并强行记下那些神秘的符号并不算困难。 发现“星星”在灰雾后露出神秘的微笑，克莱恩满意地笑了笑，他故意留出这段沉默的时间，就是想引导两位新成员发掘自己身边新的罗塞尔日记。 看样子，伦纳德已经想到了，那位休小姐表情没有变化，“魔术师”应该将这些事提前告诉了她，而两人的社交圈相对重合，也许不会有新的收获了……他思索着，压低声音吩咐道： “你们继续吧。” 继续？是进行互相交易，还是消息的互换……对“愚者”先生的介绍仍有印象的伦纳德脑中又冒出新的问题，身体也微微低了下去，想先看看情况。 可惜，这周的塔罗会大家似乎都没有想要购买或出售的物品，众人视线不断交错，最后竟然又悄悄聚集到两位新成员身上。 感受到某种奇特的氛围在向伦纳德蔓延，安吉尔轻咳一声，将众人目光吸引过来，轻声说道： “大家有‘不老泉’的线索吗？” 这道婉转动听的声音缓解了青铜长桌旁的尴尬，众人沉默片刻，“隐者”嘉德丽雅首先开口回答： “这是流传得很广的海上宝藏传说之一，但大部分人都认为只是传说而已……你应该记得‘不死之王’所做的事。” 她在暗示我那只是阿加里图的陷阱……安吉尔斟酌着说道： “他传出的消息是假的，并不意味着世界上不存在‘不老泉’……那是我所需要的魔药材料之一。” 既然魔药配方需要它，那它必然就存在于世——这就是安吉尔回答中隐藏的意思。 而“隐者”、“倒吊人”、“正义”几人却从中读出了更多的信息： 晋升半神不到三个月的“皇后”小姐，已经在寻求序列3魔药的材料了！ 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还在兜售“刺客”魔药，让“倒吊人”先生提供制作假身份的渠道，最多只是个低序列的非凡者，这才刚满一年，就要成为序列3的非凡者了？ 奥黛丽心中如同惊涛骇浪，就连“观众”的素养都无法阻止她偷偷看向身旁这位看似柔弱的女性。 她见过的唯一一位序列3的非凡者就是圣赛缪尔教堂的圣安东尼大主教，而后者在她出生时就已经在管理贝克兰德教区了。 同龄人都成为半神了，你只是个序列6，要继续努力呀，奥黛丽，不然，不然就连苏茜都要赶上你了……她在桌下悄悄握了握拳，给自己打着气，旁观着拥有丰富航海经验的“倒吊人”与“隐者”讨论了几句后，各自接下了“皇后”的委托，答应回去通过自己的渠道寻找“不老泉”的线索。 原来如此，这个环节就是大家互相发布委托的机会……不过安吉尔居然又要寻求晋升了，她要从“不老”晋升到序列2，成为真正的天使了吗？ 伦纳德深吸一口气，看向坐在愚者身旁的那道身影，仿佛第一天认识她一般。 但他很快意识到，这意味着塔罗会交易的层级相当之高，自己的许多需求或许不用通过教会内部积攒贡献，而是可以在这里解决。 如此想着，他环顾四周，主动开口道： “我需要购买一件神奇物品。” 第三次，所有人的视线又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第12章 情报交流会 “你需要什么样的物品？准备了多少钱？” “倒吊人”阿尔杰顺口问道，他其实并不准备出售自己身上的几件重要物品，但并不妨碍从新成员口中套套话，顺便了解一下对方的经济实力，以便后续的合作。 他的问题好直率，不过这就是“水手”途径的特点……伦纳德表情一滞，好在有灰雾阻挡，未被其他人发觉。 “我不知道……”他见其他人投来含义不明的目光，立即补充道，“哪种类型都可以，最好攻击性强一些，负面效果小一些，能隐蔽使用的，大概是‘2’级封印物的层次，唔，我是指，序列6至序列5的层次。” 话一出口他才发觉不对，立即改了一种说法，但一道道意味深长的视线已经让他知道自己暴露了身为官方非凡者，或者至少与其有关联的身份。 这就像在地下聚会里大喊我是“值夜者”，太容易遭到围攻了，好在我们塔罗会不是这样低档的组织……安吉尔强忍住笑意，插言道： “序列5的神奇物品在这里通常要卖8千至1万镑，如果效果不错，副作用又能接受，价格会更高一些。” 她没有提“莱曼诺的旅行笔记”这种显然超出了一般档次的神奇物品的价格，以免吓到自己的前队友。 至于她自己的神奇物品，“虚伪”指环已经被合理的化妆与能够伪装的镜子替身所取代，价格也较为合适，问题在于它只是件功能性的物品，并非伦纳德所需的进攻装备，而“收割者军团”与“梦魇”能力堪称绝配，能让对手在美梦之中被十名序列5实力的士兵包围，死得不明不白，但以伦纳德目前的能力难以驾驭，很容易反被自己的手下“背刺”，和敌人在梦中共赴冥界…… “死亡之翼”倒是正好，可惜它是半神级别的神奇物品，而且沾染了阿兹克先生的血液，我不能随便出售它…… 思来想去，安吉尔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什么物品可卖，只得暗暗叹了口气。 其余成员也只是表达了对交易的关注，并没有拿出合适的物品，伦纳德之前心中燃起的熊熊火焰被失望所浇灭，但他也知道合适的神奇物品可遇而不可求，因此并没有太过失落，而是等待聚会进入了下一个环节。 等候已久的“太阳”戴里克立即分享了他在上周和白银城的首席一同探索诺斯古城，狩猎“变形者”的经过，让众人啧啧称奇。 听到那里居然有着大量人形的生物存在，知道“神弃之地”已经几乎废弃，根本不可能存在如此据点的“倒吊人”好奇地追问着细节，克莱恩则暗中旁听，感觉这个古城和他曾误入的迷雾小镇有几分相似。 他认为那里或许隐藏着某个“占卜家”的高序列非凡者。 至于两位新成员，“审判”休·迪尔查在佛尔思的提前介绍下已经了解了“神弃之地”的秘密，因此并没有特别的反应，而“星星”伦纳德脑中则不断回响着“神弃之地”、“白银城”、“巨人王庭”等关键词，思维被各种念头所充斥。 我原本以为“愚者”先生所说的来自各地的成员只是指国家不同，又或是在海上飘荡的海盗……偷偷瞄了“倒吊人”一眼，伦纳德暗暗嘀咕着。 他现在才明白这个聚会的真正含金量。 可惜我没有什么好说的，“红手套”内部的情报不能泄露，而报纸上看来的诸多新闻想必其他人也知道…… 正当他有些犹豫是否要讲几個值夜者内部的笑话时，身材矮小，只从桌边露出一个脑袋的“审判”小姐看向“皇后”安吉尔，开口道： “军情九处正在调查安吉莉卡·萨奇。” 嗯？ 刚想到几个冷笑话，脑袋有些混乱的伦纳德精神一振，从“审判”的动作了解到，对方的话语是直接指向“皇后”安吉尔的。 而安吉莉卡·萨奇，正是后者的其中一个身份。 和我一起新加入塔罗会的“审判”小姐为何会清楚这一点？唔，她又看了一眼“魔术师”，两人之前就认识，而且提前在朋友那了解了其他成员的身份？这么说来，其他人应该也知道“皇后”等于“金色女王”…… 他若有所悟，也望向安吉尔，后者此时已习惯了塔罗会成员聚焦的目光，且并未惊讶于“审判”休·迪尔查能打探到军情九处的内部消息，因为谢尔曼早已透露了这位赏金猎人服务于鲁恩军方的情报机构。 这也算是她主动递出的善意，向众人表现出自己所处的势力和“价值”，毕竟是经常在东区底层厮混的野生非凡者，比伦纳德要成熟、务实许多……安吉尔思索着，坦然反问道： “他们有什么动向？” “情报小组已经收集到截止击沉‘黑色郁金香号’，杀死‘地狱上将’的所有行为，认为‘金色女王’和她的旗舰已经达到了与‘神秘女王’相近的战斗力，对她的赏金会提高到45万镑，但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公开。” 休毫无出卖自己东家的羞愧。 “另外……”她偷偷瞥了“世界”一眼，“他们认为‘金色女王’与同样名声大噪的疯狂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有某种超越了友谊的关系……” 这我知道！ 伦纳德双眼一亮，感觉终于到了自己熟知的领域。 格尔曼·斯帕罗甚至当着我的面向安吉莉卡·萨奇求婚来着，还拿出了一枚俗气的金戒指……他嘴角抽动着，忍不住想将这些事说出来，但灵性的警醒和对自己队友的尊重阻止了他。 偷偷看向“皇后”安吉尔，伦纳德发现她并没有因为这些“绯闻”而有所动摇，反而“世界”克莱恩轻笑一声，语调沙哑地说道： “不用在意这些事。” 确实，他们的这重身份本质上也是假的，不需要担心被调查，而且，军情九处甚至还没查到艾琳·沃森和夏洛克·莫里亚蒂这一层……伦纳德有些得意地想着，内心也涌出一丝倾诉的欲望。 斟酌着，他开口道： “听说上周在西拜朗北方邦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斗，某个叛逃的黑夜教会大主教被杀了。” 他语焉不详地将因斯·赞格威尔之死的情报透露了一点，没有说出具体的时间、地点和参与人员，因此算不上是泄密，而且可以看看其他成员对此事的反应，判断他们所在的组织，以及消息渠道是否及时。 没想到话音刚落，坐在愚者右手第一位的“倒吊人”就笑了笑，接过话头： “我这边的情报提到，死者是那位盗走了黑夜教会封印物‘0-08’的大主教因斯·赞格威尔，据说在离开教会后，他已成为半神，杀死过不少抓捕他的官方非凡者，而这次死后，那件封印物也不知所踪，或许被打扫战场的黑夜教会回收，或许落入了他人手中。” 他知道得这么详细……伦纳德一怔，感觉自己对“倒吊人”最初的判断——某个“水手”途径的海盗或海上冒险家——的身份标签有误，对方很可能是某个官方组织的成员，而以魔药途径和对南大陆局势的把控来看，是“风暴教会”的可能性非常大。 而“倒吊人”并没有刻意隐瞒这一点，这意味着，在塔罗会中，每位成员对自己身份的定位都有一定程度的公开，这更利于互相交易、交流情报，甚至发布涉及对方阵营的委托，在这里，世俗上的“忠诚”恐怕不那么适用……他一瞬间想到了很多，而这种以利益交换为主的思考方式，正是这些年里帕列斯·索罗亚斯德试图教给他的。 而且，不管怎么说，念过了愚者先生的尊名后，我也是祂的人了…… 明白这点后，他对自己以后在塔罗会上的定位也有了准确的认知。 就在这时，长桌上首传来轻轻的敲击桌面声，将正咀嚼着刚才那些情报的众人目光吸引而去，发现是“愚者”先生的动作后，腰背瞬间挺直。 “呵，时代将因此而改变”，“愚者”轻笑一声，语气有些感慨，就像在评价某个后辈的举动，“亚当距离神位更近了。” 这句话让所有成员都有了不同的情绪变化，有些甚至连灰雾都难以遮掩。 “‘空想天使’亚当，那个在大灾变前就存在的传说人物，又开始活跃了？”阿尔杰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这确实会是导致时代改变的重大事件，要知道，第五纪以来，众神不再行走于大地后，世界上还没有诞生任何一位新的神灵……”嘉德丽雅低下了头，眼镜后的双眼闪烁着，恨不得立即将这件事分享给神秘女王。 生活在贝克兰德的那些成员虽然对神灵，对“序列0”的感知不如在海上那几位深刻，但对神灵的本能畏惧也让他们浑身战栗，思维混乱。 只有伦纳德立即想到了在那场战斗后，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身旁，用咏叹似的语气宣布因斯·赞格威尔结局的金发神父。 他，不，祂就是亚当？祂距离神位只有一步之遥，难道已经是序列1了？ 但这一切和因斯·赞格威尔，和“0-08”又有什么关系？ 脑子里的疑问越来越多，伦纳德偷偷看了一眼和他一样今天才加入塔罗会的“审判”，发现对方矮小的身影并没有表现出与他一样的，由于震惊和高频的思考而动摇的神情。 她应该提前从“魔术师”小姐那里得到了相关信息，至少是关于亚当的身份的部分，而我什么都不知道，安吉尔和克莱恩完全没跟我提过…… 想到这里，他带着一丝莫名情绪向“皇后”看去，在她疑惑地歪着脑袋回望过来的视线中叹了一口气，又看向“世界”克莱恩。 看我干什么，这种事我哪敢在现实世界说，唔，这事好像很多人都不知道，可以趁这个时候提醒一下……感受到伦纳德有些不善的目光，克莱恩用“世界”的嗓音低沉地笑了笑，说道： “亚当是‘渎神者’阿蒙的兄弟，远古太阳神的孩子，上古时期八位‘天使之王’中的‘空想天使’，和‘时天使’阿蒙并列。” 说着，他鼓励似地看向“皇后”安吉尔，后者会意，接过话头： “因斯·赞格威尔的死亡在亚当的谋划之中，祂拿走了‘0-08’，补齐了晋升序列0的最后一块短板，或许只差某个涉及神灵或整个世界的仪式，就能踏上神座，成为真正的神灵。” 这并非猜测，而是根据现有线索的合理推测。 首先，身为“天使之王”，亚当必然在几千年前就已是“观众”途径的序列1，而祂谋划已久，却要等候其耗尽力量才能现身夺取的“0-08”必然也是相同序列的封印物，这就意味着亚当目前至少已经拥有晋升序列0必须的三份序列1特性中的两份，甚至于已经全部集齐了！ 刨去安吉尔还不那么明白的“唯一性”，祂离服用序列0的魔药就只差关键的仪式了，而从几张“亵渎之牌”就能看出，相关仪式要么跟神灵有关，要么需要影响整个世界，那么“观众”必然也会如此。 听着“世界”和“皇后”先后开口，提及“空想天使”和“0-08”的事，塔罗会众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们除了领悟到“世界”很可能在为新加入的“星星”先生解释亚当的身份外，还嗅到了另一个关键信息： 在亚当夺取“0”级封印物时，在叛逃的大主教因斯·赞格威尔死亡时，两人很可能就在现场，甚至直接参与了此事！ ———— 迪西海湾沿岸，一艘北上的客轮中，身披黑袍，脸上并未涂抹眼影和腮红的戴莉·西蒙妮缓缓来到属于伦纳德·米切尔的单人舱室门口，敲响了房门。 数次尝试后，没有收到回答的戴莉皱起了眉头。 现在是下午三点多，别说几乎不需要睡眠的“不眠者”，哪怕是普通人也不应该进入深沉的梦境，难道伦纳德出了什么事？ 她正要沟通周围的自然灵体，询问房间内是否有异常，就发现走廊另一侧有人从拐角处走出，见到她时一怔，停在了几步之外。 那是脱掉了风衣，仅穿着衬衫马甲，发际线上移，目光深邃的邓恩·史密斯。 —— 不好意思，由于身体上的原因，明天（周日）需要请一天假，下周一照常更新(づ￣3￣)づ~☆ 第15章 承诺 视线迅速扫过地毯上金灿灿的黄金和钞票，安吉尔很快在心中计算出相应的价值，明白了这些是伊莲从拿斯的反抗军那收到的货款。 已经很少流通的金币价值略高于面值，而等重的金条则价值稍低一点，相抵之后总共是12500镑左右，伊莲那边应该已经提前拿走了1000镑分成……收益比我预想的少一点，但已经很不错了，除去我先前付出的成本，以及要交给退伍军官俱乐部的桑德尔的7000镑，我大概能赚4000镑，军火生意真是暴利啊…… 安吉尔思索着，没急着去把金币拢到自己身旁，而是看向在地毯上磨着爪子的温萨，满脸笑容地询问道： “伊莲还说了什么吗？” “她说这次交易很顺利，但我在交易地点附近发现了两个埋伏者……‘风暴’途径的非凡者，他们很谨慎，没有动手。” 很谨慎……这不符合那个途径的性格呀，难道是恰好觉察到了温萨的出现，担心是陷阱？ 根据无头信使蕾妮特·缇尼科尔“生前”是天使，成为灵界生物后也拥有强于序列3的实力的例子，安吉尔猜测温萨在成为灵界黑猫前，或许曾是一位“不老”魔女，至于它到底从头到尾就是一只黑猫，还是由于某种原因，由人类变成了黑猫，就不得而知了。 当然，她倾向于对方生前也是人类，毕竟一只猫怎么可能与“白之圣女”卡特琳娜有血缘关系？ 在内心嘀咕着，安吉尔换了稍微正式一点的语调，收起了脸上对金镑的笑意，小心翼翼地问道： “对于‘不老’魔女，以及‘不老泉’，你有什么了解吗？” “你是想问作为魔药材料的‘不老泉水’？看来你已经找到绕开或者解决晋升仪式的方法了……”温萨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安吉尔的意图，“对序列3本身我没有太多好说的，等晋升之后，你就会明白这个序列才是‘魔女’从能力到存在都出现质变的一个阶段，而非大部分途径的序列4。” “至于‘不老泉’，我确实知道它并非传说中隐藏在苏尼亚海的，能让人长生不老的泉水，但是具体地址我忘记了，需要一些手段才能想起来。” 安吉尔无言地看着黑猫在自己的地毯上甩着脑袋，如同撒娇一般说出和“得加钱”差不多的话语，有点想踹它一脚，将它从三楼的窗户踹到自家的花园里。 但我未必打得过它，而且一旦闹腾起来，动静太大会引来外人的关注，我还只穿着内衣呢……权衡片刻，安吉尔还是放弃了使用暴力手段，而是再次挤出一丝笑容，问道： “那么，要怎样才能让你想起来呢？” 见安吉尔挑明了话题，温萨也不再伪装成在地毯上撒欢的猫咪，而是慢慢爬到她脚下，昂着脖颈，用蓝色的眼眸看向上方，那双竖瞳紧紧盯着安吉尔。 “我们需要你的一個承诺，”它开口道，语气无比严肃，“这可以通过信使的契约进行固定，如果违反，就算是你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晋升到序列3之后，在魔女教派之中，你要选择我们的这一边。” 安吉尔毫不犹豫地退开两步，摇了摇头道： “首先，我并非魔女教派的成员，其次，‘伱们’到底代表的是哪一边？千百年来不断作恶，教唆犯罪、制造灾厄、炮制阴谋、传播疾病的那一边？贩卖人口，引发贝克兰德大雾霾的那一边？” “魔女是灾厄之黑，祭司是战争之红，灾与祸的途径又怎么可能不引发任何动乱与灾难？你取巧完成了‘绝望’的晋升仪式，不代表其他的魔女能够有这样的运气和帮助……我们只能承诺，比起你说的那一部分，我们相对要更好一些。” 温萨脸上的猫须不断抖动着，语调极快地反驳道。 祭司，战争之红，取巧完成了仪式？ 几个名词让安吉尔脑中无数念头闪过，立即联系到“红祭司”牌上对于“猎人”途径高序列非凡者的能力描述，以及序列0“红祭司”的晋升仪式：掀起一场席卷大陆的战争并获得足够的胜利。 和“魔女”是极端却又相似的两面，这就是相邻的，代表“灾祸”的途径吗……安吉尔突然有些理解温萨所说的“其他魔女”的无奈之处了。 当然，这不意味着自己会原谅如“绝望夜莺”潘娜蒂亚这样的魔女教派成员。 “所以，你这是代表‘白之圣女’卡特琳娜，以及她的那些子嗣向我索求承诺吗？” 她又想到了准备“绝望”魔药时，卡特琳娜提供的些许帮助，语气不再那么抗拒。 “更多，要知道，教派内部想要改变现状的人并不少，卡特琳娜只是比较积极的一位。” 温萨语调有些虚幻缥缈地回答道。 如果我不答应它，可以尝试通过阿罗德斯占卜“不老泉”的位置，当然，作为掌握了几乎所有“魔女”途径资源，又精通反占卜的魔女教派必然会防备这种手段，那面魔镜未必能穿透这些干扰，而手持“魔女”牌在海上游荡，也许找到目标之前，就先被其他高位魔女当成目标了…… 在内心权衡片刻，安吉尔斟酌着说道： “卡特琳娜现在还在与鲁恩王室、军方的那个派系合作？” “限于对方的守秘手段，我并不清楚她的行踪，但‘大雾霾’相关的合作原本是克拉丽丝的人负责，卡特琳娜接手只不过是为了等待最终的交易完成，在你们的调查过程中，她不会成为阻碍。” 意思是魔女教派的这些成员已经快拿到自己的那部分利益，不打算继续帮助鲁恩王室了么……她在内心嘀咕着，最终下了决定： “如果你之前所说的都属实，那么在晋升‘不老’后，我会在魔女教派的内部斗争中，站在你的这边。” 安吉尔在承诺中留下了一些“自由裁量”的空间，比如要求对方所说均属实，比如只答应站在温萨这边，但刚说完这句话，她就觉察到自己与信使温萨那一缕无形中的联系有了细微的变化。 这不如她与安妮签订契约时的“强制性”，但也会在她违背承诺时对灵体产生一定伤害。 并不致命，但最好还是别违反……她内心有所明悟，又看向了温萨，等待它说出“不老泉”的地点，但后者只是四肢一蹬跃向空中，钻入了灵界。 她到隔壁的书房去了？ 立即觉察到对方动向的安吉尔有些无奈，她刚才为了安心泡澡已经脱下了衣裙，此时只穿着贴身内衣，却被狡猾的黑猫在自己家中遛着乱跑，让她有一种两人身份对调的错愕感。 不，也许这很符合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像四处撒欢的猫猫，以及追着它乱跑的主人…… 待她从镜中世界钻出，来到书房时，温萨已经消失了，墙上挂着的世界地图上，位于迷雾海深处的某个角落被用利爪画上了一个叉，标识着“不老泉”的位置。 远离南北大陆，几乎到了世界的尽头，地图上也没标注岛屿，看来传说完全不靠谱啊……等等，这副挂画地图好像价值30镑……安吉尔脸色变了变，最后还是在地图上抹了一把，抚平被割开的布料，尽量将温萨造成的损失消除，而后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在洗澡前，她要先把这些宝贵的金镑捡拾起来。 ———— 东区，被租给了不同工人、女佣的破旧公寓的一个拉起了窗帘的房间中。 无数乌黑粗壮又滑腻的毒蛇蠕动着，仿佛一根根灵活的触手，包裹成球，将桌椅挤倒，将简陋的木床压成碎片。 这些毒蛇伸向外侧的那端有的长着一颗颗黑色的眼珠，警惕地看着周围，有的裂开成嘴巴，吐出猩红分叉的信子，有的聚拢成分泌着粘液的尖端，不断向周围延伸。 “毒蛇球”的内部不断传来痛苦的呻吟，持久但压抑，似乎担心传到隔音不太好的房间外，被其他人听到。 突然，这些触手般的毒蛇纷纷缩向内侧，一人高的球体迅速变小，瓦解，露出了内部双手抱膝，蜷缩在地的少女，她皮肤白皙，四肢纤细，弯曲的背部弧度完美，低垂的脸庞皱成一团，双眼紧闭，露出痛苦而扭曲的表情，那一声声低沉的呻吟正是从她微张的嘴中传出。 包裹住她的毒蛇迅速缩小，分解为一根根乌黑亮丽的细丝，很快回到少女身下。 那些竟然都是她的头发！ 随着这些长发恢复正常，房间内除了被压碎的床和倒在地上的桌椅，已经看不出和刚才恐怖、诡异的场景有半分联系，蜷缩在地板上的少女痛苦的呻吟也随之停止，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双勾人魂魄的黑眸中的迷茫很快消退，恢复了冷静，她熟练地爬起，在碎木之中找到了自己的睡裙，套在身上，遮掩住虽不算大但形状完美的胸脯和纤细的腰肢，只露出了和深色地板呈鲜明反差的雪白双足。 看着一片狼藉的房间，特莉丝皱了皱眉，觉得无论是躲避可能的追捕，还是出于生活考虑，自己都该换个藏身地了。 “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我体内的‘痛苦’就该完全消化掉了，届时，新的‘恩赐’会让我踏入高序列，成为半神，同时，离‘祂’也会更近…… “正常完成晋升仪式，服下魔药说不定可以规避这一切，但那需要更多的时间和资源，而我缺少的恰好就是这两项……再不抓紧时间解决一切，我或许会成为无意识的、在这座城市散播疾病和瘟疫的神降容器，呵，他如果还在，一定不会想看到这一切……” 轻轻拉开窗帘一角，看向半年前才遭受过可怖的瘟疫，如今刚刚恢复些许秩序的街道，特莉丝嘴角微微翘起，双眼中却毫无笑意。 “也许，求助那个‘金色女王’，才是唯一的办法……没想到一年前那个警惕心很强的少女，居然成为了名震五海的海盗王者，难道她也有神灵的……眷顾？” 特莉丝嘀咕着，在念出最后一个词时停了一瞬，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 第13章 收尾 “红天使”恶灵，“空想天使”亚当，两位传说中的天使之王居然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而“愚者”先生似乎想要参与此事，甚至派出了塔罗会最强大的两位成员，试图配合亚当拿下那件“0”级封印物？ 听完安吉尔对当天战斗有所保留的叙述，塔罗会的其他成员，包括亲身参与了战斗的伦纳德，大脑都陷入了长时间的空白状态。 塔罗会，已经可以参与这个层级的事务了吗？ 不光如此，“世界”先生还借此成为了半神，看来杀死那位叛逃的大主教是他的主要任务，且契合了魔药的晋升仪式……已经收集所有材料，并在“世界”那拿到神话生物的一滴血液的“隐者”嘉德丽雅目光闪烁，对晋升的需求越发迫切。 “倒吊人”阿尔杰则不断回忆着三人的无名小岛之行的种种细节，并开始怀疑“空想天使”亚当就是借助那次与几人，主要是“皇后”与“世界”的接触，最终联系上了“愚者”先生，并进行了相应的合作，在对付“0-08”的战斗中各取所需的。 也只有“愚者”先生这样正在复苏的古老神灵，才能压制身为“天使之王”的亚当，对了，上次“渎神者”阿蒙的分身也尝试污染“太阳”，最终被愚者先生清除了，这对远古太阳神的子嗣之间也有对抗，又或者已经和解了？ 脑中一个个念头冒出，又想到刚才“愚者”先生所说的，“时代将因此而改变”的话语，阿尔杰感觉内心无比炽热，只恨自己序列5“海洋歌者”的消化程度有限，哪怕强迫船员听他唱歌，这帮人也熬不住几分钟，宁愿刷马桶或者打扫甲板，也不肯多坚持一会。 得另外想想办法……他嘀咕着。 至于当天利用“蠕动的饥饿”从南大陆另一边赶到现场，并在战斗中做出了些许贡献的“星星”伦纳德，也在安吉尔的叙述中重新整理了记忆，对那场看起来只是在围攻因斯·赞格威尔，实际上涉及高层次战力对抗的战斗有了更深一步的认知。 原来，当时发生在不远处的大型火灾是安吉尔在和“红天使”恶灵对抗，而且它居然是第四纪的索伦、艾因霍恩两個至今仍活跃的家族的先祖，与“战争天使”梅迪奇的精神糅合而成的…… 按戴莉女士的说法，哪怕这样的恶灵没有非凡特性，也能凭借自身位格和知识拥有相当的战斗力，更何况赞格威尔四处游荡猎杀“猎人”途径的非凡者，必然是为它收集特性，恢复力量，难怪几人中最强大的安吉尔不在正面战场对付因斯·赞格威尔，而是去对付它了…… 更别说，恶灵还带走了最关键的封印物“0-08”，这让正面战场反而变成了最简单的一场战斗，因斯·赞格威尔只能依靠自己身为序列4的力量，与三位序列5的“值夜者”、暗处支援的队长作战。 就算如此，要不是有那一道道精准且威力巨大的落雷，暴露自己不完整神话生物形态的因斯·赞格威尔也是任何尚未拥有神性的非凡者的噩梦。 这也凸显了那枚“窃运者”符咒的作用，得感谢老头的帮助，唔，以及“愚者”先生在关键时刻的定位，祂的状态或许还没有复苏到最佳状态，因此要依靠与亚当的交易，要依靠信徒和眷者在现场，才能提供一定的帮助？ 感觉自己的念头开始亵渎神灵，伦纳德连忙收敛思绪，望向其他成员，发现他们或多或少都沉浸在这些信息带来的震撼之中，内心不由得生出一丝自豪。 很显然，他们为“世界”克莱恩成为半神的消息感到惊讶，这说明其他人暂时都没有到达这个程度，嘿，塔罗会仅有的两位半神都是我的前队友…… 想到这里，他又为自己的落后而感到焦虑。 看着不断东张西望，表情变了又变的“星星”先生，奥黛丽在心中给这位新成员在“疑似官方非凡者”，“不太懂神秘学聚会的规矩”等标签后面，又贴上了“应该认识‘世界’与‘皇后’”的备注。 这点毫无疑问，从他进入这片空间就在寻找两人身影，以及两位老成员先后给予了他一些“帮助”就可以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还不错。 这样，或许能借助“皇后”与“世界”现在的身份，推测出“星星”……不，奥黛丽，你不能再这样做了，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 她迅速遏制了自己被放飞的念头，带着歉意看向身旁的“皇后”安吉尔，后者再次歪了歪脑袋，回应着莫名的视线。 在消化完这些信息后，“愚者”先生出言提醒众人在现实世界不得念出“亚当”的名字，最好连想都不要想，给了所有人一点“观众”的小小震撼。 在这种氛围下，“月亮”由于提供了错误情报，导致“魔术师”险些栽在贝克兰德郊外的废弃古堡的事就显得不那么引人注意了。 …… 随着深红色光芒闪过，跟着众人一齐向“愚者”先生行礼告别的伦纳德眼前一花，回到了轻微摇晃着的船舱之中。 两次进入那片空间都是以灵体的形式，身体则被某种莫名的力量保护着，不会因为坐姿问题而倾倒、摔伤……伦纳德感慨着，试着用极低的声音喊了两声“老头”，发现这位寄生在自己体内的“老爷爷”仍然没有醒来。 不知是遗憾还是庆幸，伦纳德长舒了一口气，从沙发上站起。 他脑袋里还回忆着在塔罗会上的各种见闻，神秘的“愚者”，有条不紊推进着聚会议程的成员们，神情自若地听着自己悬赏达到45万镑的安吉尔，聊着也许连大主教和高级执事都不清楚的神秘学知识的克莱恩，以及像个菜鸟一样，连未成年女孩都不如的自己…… 就在他心情逐渐变差的时候，门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是谁？附近的房间应该都是“红手套”和一同返回北大陆休整的其他值夜者……他表情微变，迅速靠近房门，仔细倾听门外的声音。 “……大雾霾之后，我又离开了贝克兰德……” “……我不太清楚，也许只有阿里安娜女士知道事件的全貌……” 是队长？ 伦纳德眉头紧皱，听着逐渐远去的谈话声，很快确认了另一人是戴莉女士，两人似乎在聊着这一年以来发生的种种事情，但很快随着距离被细微的海浪声盖过。 他们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门口闲聊，是偶遇，还是其中一人正要来找我……他思索着，突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要是房门没锁，又或是其他人有急事直接破门而入，就会见到失去了灵体的我全身僵硬地坐在沙发上…… 伦纳德立即决定，下周一的下午三点一定要远离所有同事，在安全的地方待着，等待塔罗会的开始。 难怪克莱恩和安吉尔在加入廷根的值夜者小队后，这个时间段总是不见踪影，要么正巧轮休，要么借口有事外出或躲在休息室、盥洗室……唔，我也可以试着把盥洗室当成安全地点？ 他脑中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怪异的念头，随即便是对安吉尔与克莱恩，以及戴莉和邓恩两组人的怨念。 怎么感觉只有我被抛下了……难道我的结局就是和老头一起…… 他无声嘀咕着，穿上风衣，决定去船上的餐厅找一些填肚子的甜品。 ———— 贝克兰德东区的一座仓库中。 一道魁梧的身影佝偻着脊背，捂着腹部不断滴血的伤口，慌不择路地推开层层叠高的箱子，狂奔穿行在各种货物不断洒落的通道中。 他不时向后看去，目光焦急地搜索着那不断窜起又消失的恐怖黑焰，好在背后一片寂静，并没有什么在追逐着他。 但这并未让他眼中的恐惧减弱分毫，只是加速了他向仓库出口奔跑的速度。 就在仓库大门近在咫尺时，这道身影突然停下了。 随后，他的双眼、双耳、口鼻不断喷涌出黑色的火焰，身上也冒出浓郁得难以散开的黑烟，喉咙深处发出不成型的“嗬嗬”声，迅速变成了火焰灼烧肉体，点燃油脂的滋滋声，再也没有力气站立，而是跪在大门旁不远的位置。 不到二十秒，这个身高接近两米的壮汉就在黑焰之中变成了表皮碳化，全身漆黑，肢体僵硬的尸体。 但诡异的是，他的右手在恐怖的黑焰中保持着完好，就连手背粗壮的汗毛都纤毫毕现。 此时，这只手由于肘关节在高温中的收缩而按压在漆黑的胸口，和同样被烧焦的左手叠放着，配合着他弯曲跪地的膝盖，如同一名虔诚祷告的信徒。 他身后的阴影中，一道纤细的女性身影缓缓走出，摘下了头上的兜帽，露出姣好的面容，棕色的长发和在黑暗中越发显得明亮的浅蓝双眸。 “前兹曼格党‘处刑人’，现任头领，律师途径序列8‘野蛮人’勒瑞斯，根据你犯的多起谋杀、抢劫案，宣判你死刑。” “女巫”雪曼用音色婉转动人，语调却如同冬日寒风的声音喃喃道，熄灭了染血匕首上传递诅咒的黑色火焰。 第14章 女巫和阴谋家 不等滚烫的尸体冷却，非凡特性析出，雪曼就戴好手套，将这具焦黑的尸体稍微改了改造型，让其像之前被自己杀死的其他黑帮重要人物一样，有了某种宗教上的意味。 随后，她开始利用自己的黑焰清扫起周围的血迹，将两人路过的地方逐一焚烧，湮灭一切神秘学上的痕迹，当然，她也没忘记复原那些被勒瑞斯逃跑时撞倒的箱子，捡拾落在地上的货物。 明天，这个现场将作为东区近一个月来发生的第四起连环杀人事件登上各大报纸的版面，干净整洁一点，更能凸显现场的诡异。 之前同样的三起命案，以及现场如同宗教仪式般的场景，让《塔索克报》、《贝克兰德早报》上危言耸听地谈论起了去年发生在这座城市的连环杀人案，并有传言说当时被警方抓获的只是个倒霉的替死鬼，真正的凶手再次出现，并开始了新一轮的屠戮。 这符合雪曼对“女巫”扮演的需求，也切合着她总结的扮演守则：诡异的行为，被误解的动机，以及给受害者和社会带来负面的影响。 当然，她自己还加上了一条，就是不伤及无辜，因此死在她手中的都是东区恶贯满盈的黑帮成员。 而且为了不让人追查到她的头上，雪曼甚至刻意挑选了和自己掌握的“黑爪帮”毫无关联的黑帮下手，加上“女巫”反占卜和反追踪的技巧，已经让警方，甚至是东区的“值夜者”焦头烂额了。 不过，在这种能收获极端情绪的行为中，我的魔药消化得很快，再摆出两到三个“现场”，“女巫”的扮演就能结束了，那时，神秘的连环杀手就会消失，让人无迹可寻…… 想到特莉丝提前告知她的序列6魔药名称和对应的能力，雪曼脸上就泛起了一丝红润。 除了扮演“女巫”的杀戮，她大部分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与斯特福德子爵的“交往”上，对方虽然表现得相当绅士，但她迟早要面对那种事情，而晋升“欢愉”，无疑会极大地提高计划的成功率。 不过，我真的能狠下心抛下过去的一切，接受新的身份和生活么…… 想到自己服下“刺客”魔药的决绝，以及对扮演和杀戮的迷茫，最后是弗莱娅和黛西期盼着自己回家的表情，雪曼美丽的蓝色双眸微微闭上，再次睁开时，已经隐去了一切感情。 她收拾好现场，捡起勒瑞斯析出的“野蛮人”非凡特性，最后看了一眼唯一完好的右手举高，如同在向天空伸去的尸体一眼，轻叹一声，推开仓库的侧门，来到肮脏不堪的东区小巷之中。 这里的流浪汉会定期被兹曼格党清扫，因此并没有像其他巷子一样坐着衣衫褴褛、无所事事的东区人，但雪曼还是看到了一個头发杂乱，脸颊缺少脂肪，两眼凸起，手臂如同麻杆般细弱的孩子在巷子中不断翻找着垃圾，寻找着值钱的东西。 听到开门动静，孩子那双没什么精神的双眼瞥了过来，仅在女性兜帽下那抹白皙和淡红上停留了一瞬，就看向尚未关好的仓库侧门，眼中流露出一丝狡黠。 他知道，里面一定有值钱的东西。 见状，雪曼缓缓走来，在有些畏惧，但还没来得及溜走的孩子身前蹲下，语调轻柔地说道： “赶快离开，不要回到这里，好吗？” 她的话语中仿佛带着一种魔力，让孩子下意识点头，一步步退后，随即迅速转身离开了。 见到如同十多年前的自己一般的孩子背影，雪曼眼神有些黯然，从斗篷下掏出一把粉末洒向自己，身影迅速消失在小巷中。 ———— 黄昏的沙滩上，一艘外观呈刺目的红色的三桅帆船正停靠在简单搭起的栈桥旁，一名名水手借助着甲板上的吊车将沉重的木箱从货仓中取出，四人一组将其搬到沙滩上，堆放在一起。 货物已经卸下了一半，还需要四十分钟，甲板上持枪警戒的水手注意力已经不太集中了，阳光越来越黯淡，最后半小时会很危险……不远处，一棵加尔加斯群岛常见的黑椰树顶，端着单发步枪的“幸运”威廉正用自制的瞄准镜观察着不远处的一切。 作为“机器”的后续序列，他不但拥有恐怖的计算能力和对肢体的控制力，更能藉此成为近身格斗和远程精准武器的大师，一把单发的精确步枪在他手中，将成为普通人和低序列非凡者的噩梦。 因此，“红发女郎”来到拿斯之后，伊莲就安排自己的水手长躲藏在距离交易点不远处的树上，作为除了甲板上警戒的水手之外的另一个火力点。 一旦交易的另一方打算“黑吃黑”，这把额外的步枪也许会是战斗的关键。 而身为“怪物”途径，威廉也不缺少反占卜的手段，只要藏好自己的身影，就不需要担心被人发现。 而且，我认为他们并不敢当场翻脸……灵性较常人要高，因此拥有更强的危险预感的威廉嘀咕着，眼睛再次凑近瞄准镜，看向自己船长的位置。 感受到不远处瞄准这里的视线，长发被三角巾裹起，显得英姿飒爽的伊莲表情不变，接过加尔加斯群岛反抗军的交易者递来的皮箱，将它打开。 缝隙之中，似乎有金色的流光溢出，在夕阳的照耀下让伊莲几乎睁不开眼。 她面前身材魁梧，几乎比高挑的伊莲还高出两个头的贾瓦德轻笑一声，露出被烟叶熏得发黄的牙齿，用不太熟练的因蒂斯语说道： “3500鲁恩金镑，以及价值10000镑的金币和金条。” 在五海之上，金币和金条是绝对的硬通货，其次就是殖民地遍布，拥有风暴教会支持的鲁恩所流通的金镑，其他国家的货币多少都会有些贬值。 伊莲并没有轻信，而是将皮箱放在一旁的军火箱上，完全打开，仔细清点起金镑，利用简易的工具称量金条的重量，贾瓦德所带来的反抗军则拆开一个个防潮的木箱，惊叹地看着一只只几乎崭新的步枪，一盒盒涂抹着油脂的子弹。 “很好，跟你说的一样。” 清点完货款，伊莲用熟练的因蒂斯语说道，将装着大量金币、金条和钞票的皮箱合拢，目光看向自己的“红发女郎”，那边的简易码头上，最后一批货箱正被水手们搬下船，由身材魁梧的弗萨克人接手，往这边搬运着。 “你们得到这些武器之后准备做什么？” 见货物交接还要很长时间，伊莲目光看向这批人的头领贾瓦德，突然开口问道。 “留够自己的份，剩下的会卖给其他人，那些反对捕鲸的本地人，想在捕鲸业分一杯羹的海盗，还有躲藏在暗处的因蒂斯人、鲁恩人……” 披着鲸皮制作的大衣的贾瓦德又笑了起来，毫不掩饰自己作为二道贩子的计划。 经过他的转手，在偏远的加尔加斯群岛上，这批崭新的武器起码能卖上两倍的价格，难怪家族的成员都喜欢往海上跑，不管是做禁品贸易，还是军火生意，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伊莲心知这批军火流入拿斯，必然会对控制这里的弗萨克军队造成很大的困扰，甚至会导致更多人死亡，但同时，它们也能让长时间被镇压的反抗军和本地人拥有对抗弗萨克帝国的能力，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能让殖民统治收敛一些，减少这方面的伤亡。 是正义还是邪恶，就看站在哪一方的角度，而我只是个煽风点火，制造冲突的角色……想到这里，伊莲对早已消化的“纵火家”又有了新的一层理解。 继续用因蒂斯语和贾瓦德寒暄了几句，伊莲见最后一批货箱被搬到沙滩上，看着反抗军们逐箱查看武器，遂提起沉重的皮箱，在几位持械水手的保护下，向自己的船走去。 交易结束时往往是最危险的，因此伊莲的警惕心提到最高，不住向四周看去，但夕阳照耀的沙滩上，除了那些收货的反抗军，并没有其他人靠近。 直到被软梯接回甲板，伊莲都没发现任何问题，这让她松了一口气，招手让威廉从树上跳下，在众目睽睽之中回到了码头，登上了“红发女郎”号。 …… 远处的原始森林中，两双黯淡的眼睛紧紧盯着沙滩方向，看着那艘颜色鲜艳的三桅帆船缓缓退出潜水区域，转向离开。 “……现在动手吗？他们只有一个序列6，一个序列7，还有几个序列9……” “不，我的灵性告诉我，那艘船上有很大的危险……我们撤，军火到手了就行，没有必要把钱也拿回来，而且，听说那艘船属于‘金色女王’……” “我去通知贾瓦德。” 窸窸窣窣的交谈声消失了，森林恢复了宁静。 …… 船长室中的伊莲猛地抬起头，她在刚才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预感，但几乎是瞬间这种感觉就消失了，让她半是疑惑半是担心地看向窗外，发现刚才交易的沙滩已经沉入水天线下方，在昏暗的环境中几乎不可见。 “……独属于安吉莉卡·萨奇的信使。” 布设好简易的祭台，伊莲召唤出了那只看起来有些慵懒的黑猫，将装着这次交易绝大部分收益的皮箱推了过去： “麻烦交给您的契约者，告诉她这次交易很顺利。” 她有些好奇这只黑猫要怎么把比它还大的皮箱给带走。 温萨那如同蓝宝石的双眼瞥了露出尴尬笑容的女猎人一眼，腾地跳起，落在皮箱上，随后撑起前爪，向下按去。 桌上的皮箱如同陷入泥泞之中一般，竟在伊莲面前缓缓下沉，进入了桌面内部。 嗯？ 伊莲眨了眨眼，再向桌上看去，箱子连同黑猫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来安吉莉卡小姐的猫还会变魔术…… 她脸上的表情更显尴尬。 ———— 贝克兰德，希尔斯顿区，伯宁翰路8号。 在女仆的帮助下脱下华丽的礼裙，正要进入浴室好好泡个澡的安吉尔突然有所感应，支开了女仆，仅穿着内衣进入了卧室。 在她的灵视中，一只黑猫从灵界摔出，在空中打了个滚，轻轻落在地毯上。 随后一个沉重的皮箱重重砸在地上，不堪重负的锁头崩开，一枚枚金币，一根根金条，一捆捆钞票洒落在地，几乎晃花了安吉尔的眼。 刚面露不善之色，准备嘲讽温萨几句的安吉尔立即挤出了灿烂的笑容，感觉皮毛柔顺，双眼清澈的黑猫如同招财猫一样可爱。 第15章 承诺 视线迅速扫过地毯上金灿灿的黄金和钞票，安吉尔很快在心中计算出相应的价值，明白了这些是伊莲从拿斯的反抗军那收到的货款。 已经很少流通的金币价值略高于面值，而等重的金条则价值稍低一点，相抵之后总共是12500镑左右，伊莲那边应该已经提前拿走了1000镑分成……收益比我预想的少一点，但已经很不错了，除去我先前付出的成本，以及要交给退伍军官俱乐部的桑德尔的7000镑，我大概能赚4000镑，军火生意真是暴利啊…… 安吉尔思索着，没急着去把金币拢到自己身旁，而是看向在地毯上磨着爪子的温萨，满脸笑容地询问道： “伊莲还说了什么吗？” “她说这次交易很顺利，但我在交易地点附近发现了两个埋伏者……‘风暴’途径的非凡者，他们很谨慎，没有动手。” 很谨慎……这不符合那个途径的性格呀，难道是恰好觉察到了温萨的出现，担心是陷阱？ 根据无头信使蕾妮特·缇尼科尔“生前”是天使，成为灵界生物后也拥有强于序列3的实力的例子，安吉尔猜测温萨在成为灵界黑猫前，或许曾是一位“不老”魔女，至于它到底从头到尾就是一只黑猫，还是由于某种原因，由人类变成了黑猫，就不得而知了。 当然，她倾向于对方生前也是人类，毕竟一只猫怎么可能与“白之圣女”卡特琳娜有血缘关系？ 在内心嘀咕着，安吉尔换了稍微正式一点的语调，收起了脸上对金镑的笑意，小心翼翼地问道： “对于‘不老’魔女，以及‘不老泉’，你有什么了解吗？” “你是想问作为魔药材料的‘不老泉水’？看来你已经找到绕开或者解决晋升仪式的方法了……”温萨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安吉尔的意图，“对序列3本身我没有太多好说的，等晋升之后，你就会明白这个序列才是‘魔女’从能力到存在都出现质变的一个阶段，而非大部分途径的序列4。” “至于‘不老泉’，我确实知道它并非传说中隐藏在苏尼亚海的，能让人长生不老的泉水，但是具体地址我忘记了，需要一些手段才能想起来。” 安吉尔无言地看着黑猫在自己的地毯上甩着脑袋，如同撒娇一般说出和“得加钱”差不多的话语，有点想踹它一脚，将它从三楼的窗户踹到自家的花园里。 但我未必打得过它，而且一旦闹腾起来，动静太大会引来外人的关注，我还只穿着内衣呢……权衡片刻，安吉尔还是放弃了使用暴力手段，而是再次挤出一丝笑容，问道： “那么，要怎样才能让你想起来呢？” 见安吉尔挑明了话题，温萨也不再伪装成在地毯上撒欢的猫咪，而是慢慢爬到她脚下，昂着脖颈，用蓝色的眼眸看向上方，那双竖瞳紧紧盯着安吉尔。 “我们需要你的一個承诺，”它开口道，语气无比严肃，“这可以通过信使的契约进行固定，如果违反，就算是你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晋升到序列3之后，在魔女教派之中，你要选择我们的这一边。” 安吉尔毫不犹豫地退开两步，摇了摇头道： “首先，我并非魔女教派的成员，其次，‘伱们’到底代表的是哪一边？千百年来不断作恶，教唆犯罪、制造灾厄、炮制阴谋、传播疾病的那一边？贩卖人口，引发贝克兰德大雾霾的那一边？” “魔女是灾厄之黑，祭司是战争之红，灾与祸的途径又怎么可能不引发任何动乱与灾难？你取巧完成了‘绝望’的晋升仪式，不代表其他的魔女能够有这样的运气和帮助……我们只能承诺，比起你说的那一部分，我们相对要更好一些。” 温萨脸上的猫须不断抖动着，语调极快地反驳道。 祭司，战争之红，取巧完成了仪式？ 几个名词让安吉尔脑中无数念头闪过，立即联系到“红祭司”牌上对于“猎人”途径高序列非凡者的能力描述，以及序列0“红祭司”的晋升仪式：掀起一场席卷大陆的战争并获得足够的胜利。 和“魔女”是极端却又相似的两面，这就是相邻的，代表“灾祸”的途径吗……安吉尔突然有些理解温萨所说的“其他魔女”的无奈之处了。 当然，这不意味着自己会原谅如“绝望夜莺”潘娜蒂亚这样的魔女教派成员。 “所以，你这是代表‘白之圣女’卡特琳娜，以及她的那些子嗣向我索求承诺吗？” 她又想到了准备“绝望”魔药时，卡特琳娜提供的些许帮助，语气不再那么抗拒。 “更多，要知道，教派内部想要改变现状的人并不少，卡特琳娜只是比较积极的一位。” 温萨语调有些虚幻缥缈地回答道。 如果我不答应它，可以尝试通过阿罗德斯占卜“不老泉”的位置，当然，作为掌握了几乎所有“魔女”途径资源，又精通反占卜的魔女教派必然会防备这种手段，那面魔镜未必能穿透这些干扰，而手持“魔女”牌在海上游荡，也许找到目标之前，就先被其他高位魔女当成目标了…… 在内心权衡片刻，安吉尔斟酌着说道： “卡特琳娜现在还在与鲁恩王室、军方的那个派系合作？” “限于对方的守秘手段，我并不清楚她的行踪，但‘大雾霾’相关的合作原本是克拉丽丝的人负责，卡特琳娜接手只不过是为了等待最终的交易完成，在你们的调查过程中，她不会成为阻碍。” 意思是魔女教派的这些成员已经快拿到自己的那部分利益，不打算继续帮助鲁恩王室了么……她在内心嘀咕着，最终下了决定： “如果你之前所说的都属实，那么在晋升‘不老’后，我会在魔女教派的内部斗争中，站在你的这边。” 安吉尔在承诺中留下了一些“自由裁量”的空间，比如要求对方所说均属实，比如只答应站在温萨这边，但刚说完这句话，她就觉察到自己与信使温萨那一缕无形中的联系有了细微的变化。 这不如她与安妮签订契约时的“强制性”，但也会在她违背承诺时对灵体产生一定伤害。 并不致命，但最好还是别违反……她内心有所明悟，又看向了温萨，等待它说出“不老泉”的地点，但后者只是四肢一蹬跃向空中，钻入了灵界。 她到隔壁的书房去了？ 立即觉察到对方动向的安吉尔有些无奈，她刚才为了安心泡澡已经脱下了衣裙，此时只穿着贴身内衣，却被狡猾的黑猫在自己家中遛着乱跑，让她有一种两人身份对调的错愕感。 不，也许这很符合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像四处撒欢的猫猫，以及追着它乱跑的主人…… 待她从镜中世界钻出，来到书房时，温萨已经消失了，墙上挂着的世界地图上，位于迷雾海深处的某个角落被用利爪画上了一个叉，标识着“不老泉”的位置。 远离南北大陆，几乎到了世界的尽头，地图上也没标注岛屿，看来传说完全不靠谱啊……等等，这副挂画地图好像价值30镑……安吉尔脸色变了变，最后还是在地图上抹了一把，抚平被割开的布料，尽量将温萨造成的损失消除，而后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在洗澡前，她要先把这些宝贵的金镑捡拾起来。 ———— 东区，被租给了不同工人、女佣的破旧公寓的一个拉起了窗帘的房间中。 无数乌黑粗壮又滑腻的毒蛇蠕动着，仿佛一根根灵活的触手，包裹成球，将桌椅挤倒，将简陋的木床压成碎片。 这些毒蛇伸向外侧的那端有的长着一颗颗黑色的眼珠，警惕地看着周围，有的裂开成嘴巴，吐出猩红分叉的信子，有的聚拢成分泌着粘液的尖端，不断向周围延伸。 “毒蛇球”的内部不断传来痛苦的呻吟，持久但压抑，似乎担心传到隔音不太好的房间外，被其他人听到。 突然，这些触手般的毒蛇纷纷缩向内侧，一人高的球体迅速变小，瓦解，露出了内部双手抱膝，蜷缩在地的少女，她皮肤白皙，四肢纤细，弯曲的背部弧度完美，低垂的脸庞皱成一团，双眼紧闭，露出痛苦而扭曲的表情，那一声声低沉的呻吟正是从她微张的嘴中传出。 包裹住她的毒蛇迅速缩小，分解为一根根乌黑亮丽的细丝，很快回到少女身下。 那些竟然都是她的头发！ 随着这些长发恢复正常，房间内除了被压碎的床和倒在地上的桌椅，已经看不出和刚才恐怖、诡异的场景有半分联系，蜷缩在地板上的少女痛苦的呻吟也随之停止，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双勾人魂魄的黑眸中的迷茫很快消退，恢复了冷静，她熟练地爬起，在碎木之中找到了自己的睡裙，套在身上，遮掩住虽不算大但形状完美的胸脯和纤细的腰肢，只露出了和深色地板呈鲜明反差的雪白双足。 看着一片狼藉的房间，特莉丝皱了皱眉，觉得无论是躲避可能的追捕，还是出于生活考虑，自己都该换个藏身地了。 “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我体内的‘痛苦’就该完全消化掉了，届时，新的‘恩赐’会让我踏入高序列，成为半神，同时，离‘祂’也会更近…… “正常完成晋升仪式，服下魔药说不定可以规避这一切，但那需要更多的时间和资源，而我缺少的恰好就是这两项……再不抓紧时间解决一切，我或许会成为无意识的、在这座城市散播疾病和瘟疫的神降容器，呵，他如果还在，一定不会想看到这一切……” 轻轻拉开窗帘一角，看向半年前才遭受过可怖的瘟疫，如今刚刚恢复些许秩序的街道，特莉丝嘴角微微翘起，双眼中却毫无笑意。 “也许，求助那个‘金色女王’，才是唯一的办法……没想到一年前那个警惕心很强的少女，居然成为了名震五海的海盗王者，难道她也有神灵的……眷顾？” 特莉丝嘀咕着，在念出最后一个词时停了一瞬，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 第16章 “不老”的特性 周四，忙碌了多日，又要关心加尔加斯群岛的军火交易，又要担心奥黛丽再次被赫温·兰比斯找上门，还要关注因斯·赞格威尔死后各方反应的安吉尔总算闲了下来，继续着自己身为贝克兰德“上流人士”的生活。 收到了伊莲寄来的货款，算上其中属于自己的那部分后，安吉尔的存款已经超过了18000镑，相比她刚以克莉丝汀·特蕾莎的身份回到贝克兰德时已经翻了好几倍。 当然，她目前居住的别墅每月的开支仍然惊人，而且很快就要加上郊区的鸢尾花酒庄，那里光是庄园别墅的面积就是她位于市区的住处的五倍，更大的花园、大片的葡萄种植地和需要精心打理的酒窖都要投入更多的金镑，才能稳定运作。 实在不行，就卖掉一部分窖藏的葡萄酒，听说那座酒庄出产的酒质量稳定，不愁销路……安吉尔美滋滋地计算着自己的资产，听着喋喋不休的管家里巴克介绍接下来的“任务”。 舞会，晚宴……整个夏季，贝克兰德上层的主题恐怕都离不开这两样，对了，还有非正式的沙龙，那是年轻贵族的时尚，他们可以在这种相对私密的聚会中谈论一些喜好的话题，不必担心被礼仪和长辈所约束……听着几乎被排满的日程，安吉尔腹诽起这座城市的奢靡生活。 除了这些“常规项目”，安吉尔还约了奥黛丽·霍尔在周六去参观她新到手的鸢尾花酒庄，许久没去的“鲁恩慈善助学基金”也邀请了她这位理事参与更多的事务，这虽然是礼节性的，但安吉尔也准备去看看这个资助贝克兰德贫困学生的基金会的运作情况，以免她和克莱恩捐助的资产被滥用。 最近一直没联系雪曼和特莉丝，不知道她们对付斯特福德子爵的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因斯·赞格威尔死亡后，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查清大雾霾背后的真相，这也许需要女神教会的帮助，看来要去一趟教堂…… 想到这里，安吉尔打断了里巴克对下周安排的介绍，说道： “晚饭后，我要去一趟圣赛缪尔教堂……另外，联络桑德尔先生，说他的那桩交易完成了，约他有空的时候见一面，讨论后续的事宜。” 不管女神对此的态度如何，她还是要按自己的步调来，逐步深入军方的势力，主动寻找对方的破绽。 ———— 入夜后，安吉尔乘坐马车来到了北区，稍稍绕道经过伯克伦德街160号，看了一眼在主人离开后仍保持灯火通明的别墅和打理得当的花园，才前往拥有两个对称钟楼，在绯红月光中无比肃穆的圣赛缪尔教堂。 照例聆听了轮值的埃莱克特拉主教的布道后，安吉尔取出50镑钞票，放入圣坛旁的奉献箱，在胸口画了个绯红之月，脑中则思考着该如何联系上大主教安东尼——她这次过来是以克莉丝汀·特蕾莎的身份，而非以之前伪装的“女神之影”样貌。 按照我和克莱恩的推论，我们都已经成为了女神的眷者，这时候，祂或许会给出某种提示……看向高挂的黑暗圣徽，安吉尔内心嘀咕着，突然听到一道温和的声音： “特蕾莎小姐，我们似乎有两周没见面了，我还以为你和唐泰斯先生一起离开贝克兰德，前往了南大陆度假。” 安吉尔看向微笑着的埃莱克特拉主教，行了一礼，用同样柔和的语调回答道： “他并没有带上我，但这段时间我非常忙碌，因此怠慢了自己的信仰。” 事实上，我确实是去了一趟，甚至好几趟南大陆，而且为的也是女神……她在心里补充道，又于胸口画了個绯红之月，以免在教堂内腹诽女神，遭到严厉的惩罚。 “女神会宽恕你的。” 主教虔诚地回答道，之前那50镑捐献自然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但更多的则是出于他的私心。 “你和唐泰斯之间的关系是否有进展了？”埃莱克特拉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问道，“唉，这种事情上，绅士应该更加主动一些，等他回到贝克兰德，我会去拜访他的。” 主教，你这样会显得拉拢一对信徒结为夫妻能给你带来某些特别的收益，传出去容易让人误解圣赛缪尔教堂改信了大地母神……安吉尔无奈地笑了笑，但转念又想到现在正是提前散播消息的好机会，于是也压低了声音回答道： “他说这趟去南大陆会给我准备一份特别的礼物，唔，或许是我误解了，但这应该是某种主动的表示。” “原来如此，我觉得确实有可能，这样进展很快，但女神说过，勇于向前的人，将得到应有的奖赏……我认为在任何事上都是如此。” 听到安吉尔的回答，埃莱克特拉双眼一亮，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 就在这时，安吉尔发现一道身影从大祈祷厅的侧门一闪而过，那是之前两次接待过“女神之影”的那位轮值主教。 她心中一动，向有些兴奋的埃莱克特拉表达了自己想去藏书室仔细阅读教会典籍的愿望，而对于一位刚刚捐赠了50镑，且和他关系颇为不错的信徒的请求，主教自然无从拒绝。 片刻后，安吉尔不出意料地在藏书室见到了那位双手皮肤粗糙的中年主教，在后者的带领下穿过教堂下方铭刻着七枚黑暗圣徽的沉重铁门，来到了大主教安东尼·史蒂文森的办公室门前。 “大主教阁下在等你。” 中年主教以与上次不同的态度低声说道，而后退入黑暗之中。 看样子他没有认出我，只是遵命令将我领到这里……安吉尔了然地点了点头，推开没有上锁的木门，进入了办公室。 这间宽敞的地下办公室和之前一样只点着几根蜡烛，让大部分书架和桌椅都处在幽深的黑暗之中，但安吉尔的黑暗视觉却清晰地映出了房间内的一切：摆满教会典籍的书架，摆放整齐的桌椅，深处宽大的办公桌，以及…… “‘女神之剑’阁下，好久不见。” 安吉尔盯着坐在一张高背椅上，身旁放着银白金属箱的克雷斯泰·塞西玛，微微低头，打了个招呼。 她总算知道是谁让那位主教带路把她给叫来了。 而且他很可能已经晋升为序列4的“守夜人了”……安吉尔尝试仔细观察着对方，但并没有从外表、神态和灵视下的以太体上发现对方的变化，这一方面是由于“魔女”的灵视不如占卜家、窥秘人等途径便利，另一方面，她认为“不眠者”，即“黑夜”途径的非凡者进入高序列之后，很可能会逐渐接触“隐秘”的力量，这会让人难以辨别他们的序列和实力。 “晚上好，‘女神之影’安吉尔小姐，”塞西玛站起，以信徒之间的方式打了个招呼，“你应该能猜到我请你过来的原因。” “我想，应该和任务的奖励有关？” 安吉尔按捺住内心的期盼，语调平缓地反问道。 “这当然是最重要的一点，不过我更愿意称之为女神的恩赐……”塞西玛轻笑一声，看向办公桌的位置，“安东尼阁下，麻烦把那份非凡特性交给她。” 嗯？ 安吉尔同样看向办公桌，这才发现桌后的椅子上还坐着一位老者，正是身穿黑色带红大主教长袍，头戴软帽，眼神深邃的安东尼·史蒂文森。 他一直坐在那里！ 安吉尔有些惊讶地回想着自己进入房间后的一切，发现自己扫视房间内部时并未漏过那个方向，只不过当时办公桌后方并没有这位大主教的身影。 看来这位圣者隐藏自己的方式并非“心理学隐身”让人忽略他的手段，而是某种“隐秘”的力量……她若有所思地和这位有一段时间没见的大主教打了个招呼。 后者两手捧着一个巴掌大的黑色木盒，从办公桌后来到安吉尔身前，这个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盒子瞬间吸引了安吉尔的目光，让她内心有一种莫名的期盼。 不需要对方提醒，她就知道，盒子内部装着的必然是那件许诺给自己的，由“1”级封印物拆解后得到的“不老”魔女非凡特性。 接过木盒，安吉尔小心地将外部封印解除，掀开盒盖，一道阴冷的气息瞬间充斥着整个办公室。 狭小的盒中空间内，摆放着一块鸡蛋大小，外观如同光滑的鹅卵石的奇特物体，它表面灰白，布满了一个个吸引视线的奇异花纹，安吉尔定睛望去，却发现花纹正不断变化，展现出一种变化的美感，让她几乎挪不开眼睛。 好在同为“魔女”，安吉尔对这种激发内心渴望和占有欲的力量有一定抵抗能力，很快恢复正常，关上了盒盖，重新用灵性之墙封印了盒子，压抑住内心不知何时涌出的种种欲望。 她看向房间内其他两人，不出意料地发现面色淡然的两人内心同样被激发出了一丝情欲，这虽然很好地被圣者的力量掩盖，但能轻易觉察周围人欲望的安吉尔还是有所感应。 如果是中序列的非凡者，自制力稍微差一点，恐怕已经不顾实力的差距扑上来了……她暗暗想着，将木盒收好。 “赞美女神，感谢祂的恩赐，”她在胸口画出象征绯红之月的圆圈，赞美着女神的慷慨，缓解两人的尴尬，“那么，除此之外，两位让我过来还有什么其他的事吗？” “是的，‘女神之影’阁下，”首先开口的是大主教安东尼，他眼神中带着一丝惊异，似乎在这之前并不清楚“克莉丝汀”就是自己的同事，“我们来谈谈伱接下来的工作吧。” 第17章 分析局势 对此，安吉尔早有预料。 结束对特里尔的“镜中人”调查后，在女神教会看来，她这个“女神之影”几乎就处于一种无所事事的状态了，当然，暗中调查因斯·赞格威尔的下落，以及借助“愚者”先生的力量在灰雾上和克莱恩多次讨论战术，最终成功解决这个叛逃大主教的事应该不在教会的预计之中。 这让已经预定了“不老”的非凡特性的安吉尔有了一丝“出工不出力”的愧疚感，进而认为教会高层会在交付这份报酬时提出新的要求，此时听到安东尼的话语，内心反而安定下来。 “是关于魔女教派，还是大雾霾背后的真凶？” 为了表示自己的积极性，她主动开口询问道。 “事实上，两者都有，”大主教那光洁无须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随后看向端坐一旁的塞西玛，“接下来，让克雷斯泰介绍一下我们面临的情况吧。” “是这样，在因斯·赞格威尔死亡后，赶到现场的‘女神之眼’伊丽娅女士对其进行了通灵，从他残余的记忆之中了解到了许多重要信息。” “女神之剑”塞西玛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搭着腿，双手平放在膝盖上，鲜红的手套在黑暗之中有些晃眼。 “首先，赞格威尔盗取‘0-08’并叛出教会，是因为被那件封印物利用了晋升失败后的心理漏洞，这并不能减轻他的罪过，但也给我们提了个醒，哪怕是对于高级执事和大主教，定期的心理咨询和审查也是有必要的…… “其次，他与王室、魔女教派的合作自其晋升半神后就开始了，去年年底发生在贝克兰德的大雾霾不过是三方合作的一個结果，‘绝望夜莺’潘娜蒂亚需要利用这场让人绝望的灾祸消化魔药，极光会的‘a先生’则想收割死者的灵魂，作为他召唤‘真实造物主’降临的燃料，至于王室的那批人，准备借此掩盖东区大量人口失踪的真相……” 果然，和“愚者”先生在那次事件后的评价一样，问题的根源还未被发现……制造超过十万人死亡的大雾霾，目的竟然是要掩盖人口交易的真相？那失踪人口的数量只怕也会超乎想象…… 仿佛猜到了安吉尔的想法，塞西玛继续说道： “根据推测，东区在近三年失踪的人口已经超过了两万，更早之前就没法考究了。借助那次死亡人数更多的大雾霾，王室成功在东区制造了至今也没法完全平复的混乱，对现存人口的统计更是举步维艰，要不是从因斯·赞格威尔的脑袋里发现了这些线索，恐怕三大教会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感谢“女神之眼”的努力，我和克莱恩当时只想着尽快离开现场，完全忘记了做例行的占卜和通灵……安吉尔感慨着，追问道： “和他们合作的是王室的哪一派系？跟被灭口的埃德萨克王子有关吗？”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安东尼的表情罕见地出现了一丝凝重，“按照正常逻辑，不管和魔女教派，和赞格威尔合作的王室成员是否有做伪装，都会在他残余的灵体中留下记忆，可这些痕迹似乎全被某种力量抹除了，伊丽娅只在其中找到了一处位于贝克兰德西北郊外，塔索克河畔的地下遗迹，克雷斯泰来贝克兰德的任务就是找到它。” 遗迹……难道是克莱恩和阿兹克先生不慎掉入的那处地下区域？但后者已经陷入沉睡，而克莱恩当时只是被动地进行灵界穿梭，根本无从得知去往了何处……安吉尔回忆起大雾霾前后发生的事，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也想到了自己在东区追踪人贩子巴伦，并引来背后的“法官”赫拉斯的经过，那位疑似跟王室有关的非凡者在死后通灵的过程中，也触动了某种“守秘”的力量，直接导致灵体被破坏，这和塞西玛的描述极为相似。 “看来这是‘仲裁人’高序列的某种契约力量，和王室掌握的魔药途径一致，更说明了他们在隐瞒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听完安吉尔的叙述，“女神之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续道： “我会在贝克兰德郊外寻找那处遗迹的位置，而调查王室的动向容易让教会和世俗力量产生不必要的对抗，只能在暗中进行，因此圣堂指派了你。” 所以绕到最后，还是要靠我和克莱恩定下的计划，接近军方，从已经暴露的丘纳斯·科尔格，以及特莉丝盯着的斯特福德子爵入手……安吉尔嘀咕着，点了点头，随即问道： “另一方面呢？你说还和‘魔女教派’有关？” 她倒是知道“魔女教派”的卡特琳娜目前还留在贝克兰德，且很可能在继续与王室的那个派系进行合作，但从进行调查的成功率来说，寻找一个不知所踪的“不老”魔女，和盯着已经暴露了身份的军方人员是完全不对等的，前者恐怕只有女神教会的地上天使亲临，才有机会活捉对方，而丘纳斯·科尔格或许只需要两位半神出马，就能拿下了…… “没错，这也是伊丽娅从因斯·赞格威尔的记忆碎片中得到的信息，”这次开口的是大主教安东尼，“在大雾霾的准备阶段，‘魔女教派’利用‘0-08’的力量控制了一名魔女，让她接近埃德萨克·奥古斯都，并作为她们那一方的人质，这最终导致了埃德萨克被灭口，这位魔女也在混乱中失踪了。” “特莉丝奇克。” 安吉尔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中念出了这个名字。 “事实上，我已经和她联系上了，让人感慨的是，她正在为了死去的埃德萨克王子，为了那个她之前费尽心思想要逃离的男人，付出一切，点燃复仇之焰。” ———— 哈尔曼港不远处的海域上，一艘蒸汽风帆混合动力的客船被顶着纯黑色三桅帆的黑色巨舰紧紧贴着，几乎到达了可以接舷的距离，哭闹、尖叫声不断从客船上传出。 但后者甲板上的水手们却如同瞎了一般，对近在咫尺的客船视而不见，不断转动着身体和脖颈，四处张望着，好奇刚才还在不断靠近的目标为何突然失去了踪影。 黑色巨舰后部的船长室中，“五海之王”纳斯特正端坐在自己的铁黑色座椅上，用流淌着暗红色光芒的双眼紧盯着面前头戴礼帽，身穿长款风衣，戴着金边眼镜，身体却薄如蝉翼的入侵者。 “非常好的幻术，让我的船员不断旋转，”他低沉的语调回荡在空间与外部看来完全不相符的船长室中，“我该怎么称呼你，‘诡法师’先生，还是……格尔曼·斯帕罗？” 没想到一位海盗王者居然会认识我，当然，这和我刻意没有伪装，只是挑了一只幸运海鸥变成自己的模样有关，不过也意味着疯狂冒险家的名头算是彻底打出来了……克莱恩微微一笑，脱帽按在胸口行了一礼，道： “那都是我。” 他本想来点“诡异”的氛围，让这个由于体型所限，变成自己外观后几乎和纸人一样薄的秘偶给“黑皇帝号”上的船员一点小小的震撼，但既然纳斯特认出了自己，就不好再装了。 “那么，已经晋升半神的冒险家来拜见我，是因为什么事？” “五海之王”的话语自带一种让人想要跪拜，想要服从的压迫力，但隔着灵体之线，对克莱恩的作用实在有限，他微笑着开口道： “我想知道罗塞尔大帝晚年间的一些事，毕竟所有人都知道，两任白枫伯爵都见过这位传奇人物，而且不止一次。 “你对他的印象如何？” 印象……“五海之王”纳斯特沉默着，似乎在咀嚼着这个词的含义，片刻后冷哼一声，道： “我确实见过他很多次，但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这是在开价了，要不是我在追查第三位“穿越者”的身份，想要更细致地了解罗塞尔，也就是“黄涛”的生平，根本就懒得与你交流……克莱恩嘀咕着，行动却彬彬有礼，再次鞠躬，让薄薄的秘偶上半身不断晃动，道： “我可以答应你一个不算太过分的条件。” 他把开价的难题抛回给了这位海盗王者。 呵——他仿佛听到了纳斯特无声的冷笑，后者那双冒着红光的眼睛一动不动，紧紧盯着克莱恩的秘偶。 “那么，告诉‘金色女王’安吉莉卡·萨奇，她和她的幽灵船，受邀参加我的船队对‘幽灵帝国’的搜寻行动，在那上面，应该有她，有你们需要的一切，包括祂留下的所有。” 祂？是指罗塞尔大帝？但这又和一千多年前就失踪的“幽灵帝国”有什么关系？还有，伱怎么就默认我和安吉莉卡有关系了…… 克莱恩隐藏在灵体之线后的身体疑惑地皱起了眉头，让秘偶开口反问道： “具体是指什么？” “我并不清楚，但祂的女儿，贝尔纳黛·古斯塔夫找上我，询问跟你类似的问题时，透露了一件事：那艘隐藏在大海深处的幽灵船上，可能隐藏着罗塞尔大帝最后的希望……”纳斯特的回答中也带上了一丝疑惑，“我想，这或许是祂看重的宝物，或许是祂想交给自己后代的遗产。” 不，如果是这样，他会在日记中提到，因为这算不上什么至关重要的秘密……克莱恩却有着不同的看法，他脑中快速回忆着罗塞尔的所有日记，以及对方晚年时试图晋升“黑皇帝”的挣扎，最后是贝尔纳黛借由“隐者”向“愚者”提出的数个问题，一个可能性浮上心头： 那艘幽灵船中，或许藏着“黑皇帝”赖以复活的最后手段：一座属于祂的陵寝！ 第18章 疑窦丛生 就理性而言，克莱恩倒不认为自己这位两百年前离开灰雾之上的光茧，重活一世的“老乡”还有活着的可能，但他的女儿贝尔纳黛·古斯塔夫显然并不这么想，这位“神秘女王”不但自己前往各地，搜寻关于父亲的一切痕迹，还指派加入塔罗会的“隐者”嘉德丽雅多次进献父亲的日记，寻求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 罗塞尔·古斯塔夫仍然还活着。 当然，从“亵渎之牌”和罗塞尔的日记中可以看出，一位“黑皇帝”复活的手段多种多样，九座在晋升时准备的陵寝就是重要的组成部分，哪怕其中有八座被摧毁，只要剩下一座，“黑皇帝”也能从中复活，回到人间。 当然，要是真出现了这种情况，这位凯撒大帝早就再次君临他的因蒂斯帝国了，又怎么会一百多年没有丝毫动静？ 不过这不妨碍克莱恩以贝尔纳黛的视角做出相应的解读，并判断“幽灵帝国”这艘幽灵船上很可能藏有罗塞尔的一座陵寝。 这么说来，纳斯特一直想找“幽灵帝国”的踪迹，是和贝尔纳黛抱着一样的期望？不，他应该不是这么忠诚的人，也许只是想寻找晋升的希望而已，又或者，他从某些传说中得知“幽灵帝国”内藏着“仲裁人”高序列的非凡特性，而根据我的判断，“律师”们可以在某些序列跳转到这个相邻的途径…… 这种微小的希望，足以让一个应该达到了序列3的高序列非凡者付出一切。 在脑中分析着这些可能，克莱恩指挥秘偶说道： “我会转达你的意愿，但不保证她会参加。” “这就够了，我相信，足够的诚意和利益能够换来她的合作，”纳斯特并未期盼太多，用威严的声音说道，让船长室的四壁嗡嗡作响，“那么，我回答你的问题：我对大帝的印象是，没有人比祂更适合成为‘黑皇帝’。” ———— 安吉尔离开大主教的办公室，回到地面时，已经到了圣赛缪尔教堂停止接待信徒的时间，她的贴身女仆艾莎在连听数场布道后变得眼神呆滞，坐在角落的长椅上一动不动，除她之外，只有几位迟迟不愿离去的信徒，打扫卫生的仆役，以及……伦纳德·米切尔。 看到这位在圣坛前与埃莱克特拉主教交谈的同事，安吉尔目光迅速从他身上扫过，对望来的主教笑了笑，叫起自己的女仆，离开了教堂。 她脑中还回想着之前与大主教安东尼以及“女神之剑”塞西玛的交谈内容。 两位同僚认可了她对特莉丝的处置，认为这位魔女既然已经有了对鲁恩王室、军方和“魔女教派”复仇的动机，目前可以在监管之下放任她自由行动，让她成为教会调查大雾霾真相的助力。 与之相对，如果特莉丝会造成某些危害到无辜者的灾害，就要由盯着她的安吉尔立即处理，不留隐患，毕竟这位魔女在苜蓿号的案件中，以及于廷根市布置祭祀仪式时背上了不少命案，属于那种杀了都不需要上报的罪犯。 而且在交谈中，塞西玛还透露了一个重要的信息：女神的仆人，黑夜修道院的院长，地上天使阿里安娜女士将于近期来到贝克兰德。 这在原则上违反了三大教会不将“0”级封印物和天使随意调遣进入这座城市的共同约定。 而女神教会冒着这种风险让阿里安娜来到这里，意味着圣堂认为近期这座城市很可能会发生需要序列2的天使力量才能解决的事件。 “魔女教派”其实在暗中有其他谋划，还是“极光会”死灰复燃，又想召唤邪神了？总不会是因为大雾霾的后续事件吧，难道教会认为继续调查下去或许会遭到王室和军方的强力阻挠，而他们甚至可能出动相当于“0”级封印物或序列2的力量…… 想到这里，安吉尔对后续的“任务”又多了几分担忧。 …… 看着那位黑色长发在微风中飘扬，紫色双眸如同宝石般璀璨的女性缓步离去，伦纳德若有所思地转过头，却发现自己面前的埃莱克特拉主教仍望向祈祷厅正门的方向，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他不会看上那位年轻貌美，身份神秘的特蕾莎小姐了吧，虽然说对方确实有能让各個年龄、性格，甚至不同性别的人都喜欢上的容貌和气质，但你可已经结婚了……不，有传言说埃莱克特拉的妻子年龄几乎只有他的一半，难道这位主教就喜欢这种调调……伦纳德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忍不住询问道： “主教阁下，那位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不，当然没有！”埃莱克特拉回过神来，四处望了望，见没有信徒和仆役关心此处，遂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这只不过是我对女神的信仰以及践行教义的体现而已……或许再过一段时间，这位小姐就要与另一位虔诚的信徒组成家庭了，《夜之启示录》中关于家庭的篇章告诫我们，不要因为身份、年龄的差距而放弃对爱情的追求。” 他似乎在强调自己的婚姻是符合教义的……伦纳德眯了眯眼，好奇地追问道： “那位幸运的男士是谁？” “你应该在这里见过他不少次，他就是捐出了上万镑的股份，建立了鲁恩慈善助学基金的道恩·唐泰斯。” 埃莱克特拉主教一脸笑容地回答道，没注意面前这位“红手套”突然呆滞的眼神和表情。 什么？那个道恩·唐泰斯，同为“愚者”先生的信徒，很可能从第四纪活到了现在，认识“老头”的道恩·唐泰斯？ 伦纳德脑中瞬间冒出好几个问号，大部分是关于那个神秘的中年绅士的，少部分则指向了“克莉丝汀·特蕾莎”。 后者在他的数次梦境审查中都没表现出异常，仅仅是透露了自己在特里尔的“灰色生意”，以及对非凡力量、冒险生活的某些憧憬，符合女神教会通过其他渠道调查到的资料。 一个起码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也……也和埃莱克特拉一样喜欢这种调调？ 他抿了抿嘴，看向认为自己撮合了一对“女神的信徒”而沾沾自喜的主教，最终还是没提醒他这中间很可能有问题。 算了，连老头都让我别管那个家伙的事，而且现在大家都是“愚者”先生的信徒了，抬头不见低头见，这种事就让它去吧……伦纳德的散漫最终还是发挥了作用，他整了整只扣了一颗扣子的风衣，最后对圣坛上方的黑暗圣徽行了一礼，回头离开了圣赛缪尔教堂，顶着比平时要亮一些的月光，回到自己位于平斯特街7号的住宅。 刚脱下风衣，他脑中就出现了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 “你刚刚在想我的事？” 老头醒了？ 伦纳德面露喜色，将自己扔进柔软的沙发，有些兴奋，但却下意识压低了声音说道： “当然没有，我在跟一位主教闲聊……老头，你不是说要休息两周么？” “那是预计，很显然，在你身体里，我恢复得还算不错。”帕列斯·索罗亚斯德有些调侃地回答道，“说说最近发生的事吧，我能感觉到你的命运有扰动的痕迹，看样子那枚‘窃运者’发挥了某些作用。” 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伦纳德巨细无遗地将如何与自己的前同事克莱恩通过信件沟通，拿到“蠕动的饥饿”作为补充战力加入了战场，无法直视展开了不完整神话生物形态的因斯·赞格威尔，只能念诵“愚者”尊名，利用“窃运者”反转局势，并看着克莱恩杀死了叛逃大主教，成功晋升半神，最后……向另一位同事当场求婚的过程告诉了自己体内的“寄生者”。 当然，他也没忘记“愚者”先生的嘱托，把自己加入了塔罗会的经历和盘托出。 “‘0-08’果然把亚当引来了，嘿，看来我遵循命运，析出‘时之虫’后沉睡，反而恰好躲过了祂。” 苍老的嗓音里夹杂着一丝感慨。 “等，等一下，伱怎么能说祂的名字，想也不行！” 伦纳德脑门立即出现了几滴冷汗，他慌乱地从沙发上站起，险些打翻了咖啡，四处望去，总觉得那个神秘的金发神父已经出现在自己的房间，正在某个角落欣赏着他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看来那个‘愚者’教了你不少，但不用担心，就算我念出祂的名字，祂也只会认为是别人……不过，祂或许在现场发现了你体内有某位‘寄生者’的存在，只不过我当时沉睡着，祂不清楚具体是谁而已，这算是我们的运气，否则祂知道了，就等于是阿蒙知道了。” 帕列斯又“嘿”了一声，显得不太在意。 看来老头有某种手段能对抗亚……对抗那位存在的窥探，该说不愧是另一位天使么……伦纳德嘀咕着，将在塔罗会上听到的各种不太明白的内容，比如“天使之王”、“红天使”告诉了帕列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当然，在某些问题上，老少两人出现了一点分歧，帕列斯认为“愚者”与女神教会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因此才没人来调查伦纳德和戴莉，默认了他们的“异常”，而伦纳德则觉得仅仅是克莱恩的复活在教会的监视之下，并利用了这一点，形成暗中的力量对抗着“0-08”，至于和隐秘教派没有两样的塔罗会则不在他们的监视之中。 再次醒来的帕列斯精力很好，伦纳德与他争执不下，最终只得放弃了这个话题，他眼神突然有所变化，语调也变得诡异，低声询问道： “老头，你认为，是一个序列9的‘刺客’在一年之内晋升到序列3的可能性大，还是一个‘不老’魔女看上了年轻的值夜者，一直陪伴在他身旁，看着他变得强大的可能性大？” 这次，他脑中的苍老声音又陷入了沉默。 似乎并不在意对方的回答，伦纳德那有些低沉的声音继续说道： “为什么就没有魔女看上我呢？难道……他才是真的主角？” “呵。” 帕列斯以一声嗤笑结束了今天的话题。 第19章 鸢尾花酒庄 周六下午，安吉尔提前赶到了贝克兰德西北郊外的鸢尾花酒庄，并在这座新的庄园中迎来了挂着霍尔伯爵家徽的豪华马车，与应邀前来的奥黛丽·霍尔见了面。 这座酒庄及其附属的大片葡萄藤原本并不属于安吉尔，自然也不属于辛德拉斯男爵，而是男爵的一位朋友，曾邀请安吉尔参观他另一座庄园的煤矿商人温斯特。 这位初来贝克兰德，攀附上辛德拉斯的商人听说对方在寻找送给年轻女士的礼物时，热心地献上了自己新购入的酒庄，并附送了酒窖内的陈年藏酒，以及已经签好了工作合约的酿酒工人和庄园仆役，总价35000镑。 而对于被“操纵师”催眠后，差点在安吉尔家中跳楼自杀的辛德拉斯男爵送上的“歉意”，安吉尔自然是笑纳了。 虽然每年的修葺、维护和工人费用高达几千镑，但这座酒庄能够产出大量优质的葡萄酒，可以卖出一部分补贴成本，也可以在安吉尔举办的各种晚宴、舞会上替代酒类的消耗，稳赚不赔。 站在四层高的别墅前，被花园和喷泉包围，看着围栏外一望无际的葡萄藤，安吉尔就感觉自己的口袋被金镑填满，无比满足地吸了一口气。 “我在父亲和哥哥的交谈中听到过这座酒庄，它比尼根公爵家族的玫歌庄园大一些，甚至不输几座王室拥有的园林。虽然只有葡萄园，没有额外的树林，不能在秋季开展狩猎活动，但土地更肥沃，出产的葡萄酒质量更好。” 一旁的奥黛丽戴着一顶拥有蕾丝花边和飘带的女士宽檐帽，目光同样眺望着这片葡萄藤，有些感慨地说道。 两人的女仆站在稍远的位置，给两位主人留出不受打扰的私人空间。 听到奥黛丽的赞扬，安吉尔本就翘起的嘴角几乎要压不住了。 贝克兰德的市区每年大半时间都处在阴雨连绵、不见阳光的状态，但它的郊外却总是云层稀薄，阳光灿烂，宛如环绕城区的阳光带，给植被提供了充足的日照时间。 因此，城郊的各个种植园，尤其是西北郊外的葡萄园产出的酒酿质量极佳，但此处的庄园大多属于王室和传统贵族，自酿的香槟、白葡萄酒和红葡萄酒自用的多，售卖的少，只有上流社会的人或是喜好美酒的行家才了解，因此名气比不上因蒂斯的几处名酒产地。 听说在被温斯特收购之前，这座酒庄原本属于某个土地贵族，但他们近些年经营不善，家道中落，只能出售大量的地产维持贵族的体面，因此才被没有爵位的商人捡了漏……安吉尔嘀咕着，和奥黛丽一起从花园回到庄园内部，来到了那栋四层的别墅前。 这栋建筑呈城区罕见的四方形，四条拥有大量房间的“边”包围着内部的庭院，让所有卧室和客房都拥有能见到植被的大窗和阳台，内部装潢似乎模仿了某些博物馆的风格，以雕塑、油画和展示柜进行点缀，加上随处可见的水晶吊灯，让整栋建筑宛如宫殿。 当然，这种合院设计并非独创，而是鲁恩王国流行了数百年的风格，只不过在城区极为罕见，因为它唯一的问题就是占地面积太广，而在寸土寸金的贝克兰德皇后区，哪怕是公爵，也没法住上这样的庄园。 难怪贵族们喜欢在郊区购置另一处房产，作为宴请、狩猎等活动的场地，在市区他们的金钱和权力无法充分施展…… 从这些叫不出名字，但看起来就很值钱的雕塑和壁画之间走过，安吉尔偷偷看向侧头欣赏室内装潢的奥黛丽，开口问道： “你觉得这座庄园怎么样？” 闻言，奥黛丽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的朋友，眼神闪烁，片刻后笑了笑道： “我本想说些恭维的话，但从你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你希望我说实话。 “这座庄园最初属于尼根公爵，在交给你之前曾被温斯特先生改造过一番，我想他应该是为了迎合上流社会的审美，重新布置了内部的陈设，但他请的设计师水平不太符合身价，做出了许多啼笑皆非的改动。” 奥黛丽那双绿宝石般的眼眸带着坦陈的态度，说出的却是让安吉尔心跳不已的话。 “我的建议是减少油画的数量，将它们的风格统一为二十年战争后的写实风格，雕塑的位置也要做一些改动，大部分宾客都不希望自己的房间中出现人或动物的雕塑，一些小巧的摆件才能讨他们的喜欢…… “你如果有需要，我可以介绍一位为我的父亲工作的设计师，他负责每年修葺家族的城堡和几处重要的房产，并根据每年流行的设计调整建筑的装潢风格，他能帮助你尽快解决鸢尾花庄园现存的问题，赶上秋季的重要社交场合。” 原来还有这么多问题，辛德拉斯男爵是准备害我出丑吗……不，他应该只是从温斯特手上买来庄园，随即转赠给我，自己说不定都没来过，而后者又只是个暴发户，煤老板……唔，我甚至连煤老板都不是，也没资格腹诽他。 安吉尔在奥黛丽的话语中渐渐耷拉下肩膀，有些犹豫地询问道： “这样重新修葺会不会，嗯，比较贵？” “大部分油画和雕塑都是现成的，建筑主体也不需要改动，加上要购买的室内陈设，一共需要5000镑左右吧，相比这里固定的维护费用而言，应该不算贵。” 奥黛丽想也没想就回答道，随后发现身旁的“皇后”小姐表情迅速变得僵硬起来。 “我突然觉得，暴发户的装潢才适合现在的我……”安吉尔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语调一转，“好在这里的藏酒应该能让宾客忘记装饰风格上的不协调，我们去酒窖看看吧？” “听说鸢尾花酒庄自酿的红葡萄酒就连王室也收藏了不少，我很期待。” 明白安吉尔在刻意转移话题的奥黛丽微微一笑，配合地聊起了不同年份的葡萄酒的价值，以及其他几座酒庄和鸢尾花的酿酒风格区别。 看来“皇后”小姐这段时间囊中羞涩，是因为要准备晋升序列3的魔药材料，还是之前在南大陆的那场战斗的影响……她脑中闪过一丝疑惑，有些想主动将装修这栋别墅的事揽下，作为上次险些暴露“皇后”与“世界”的幕后身份的鲁莽行为的致歉，但又觉得区区5000镑可能配不上这位塔罗会的半神，犹豫着没有开口。 来到酒窖，两人参观了上一任庄园主人留下的数百瓶年份不等的葡萄酒，并挑出了一瓶陈酿了10年的红葡萄酒，于品酒室中浅尝了一小杯。 对于这部分，奥黛丽倒是赞不绝口，她虽然才成年不久，哪怕是在家中用餐时也很少喝酒，但长时间耳濡目染，对不同档次的葡萄酒有着清晰的认知，经过她的评价，安吉尔对这一酒窖的葡萄酒的价值有了新的认识。 借着休息的机会，两人顺势聊起了这几天的安排。 “明天下午，汉普雷斯先生邀请我去他家参加一个小型的心理学爱好者聚会，我认为这是‘心理炼金会’的聚会信号，在那里，我可能会真正地面对赫温·兰比斯。” 举着酒杯抿了一口，奥黛丽压低声音说道。 房间里此时除了她和安吉尔，以及一直跟在身旁的苏茜外并没有其他人，但只要一谈论到心理炼金会的事，奥黛丽还是会下意识地轻声细语。 “最好向‘愚者’先生求助，获取祂的祝福，这可以让你避免被再次催眠……另外我会通过对汉普雷斯的血液诅咒关注那边的情况，如果出现危险，可以第一时间介入。” 安吉尔提出了几個建议，而后反问道： “你觉得这次让伱赴约的目的是什么？那天的‘指令’吗？” “应该是想及时知道我的父亲和辛德拉斯男爵交流的情况，这周他已经两次拜访父亲，在会客室进行密谈了，除了哥哥，就连我都不允许靠近……好在有苏茜，我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抚摸着苏茜的头，奥黛丽表情变得严肃，继续说道： “因为辛德拉斯疏远保守党，与我父亲代表的新党接洽的原因，两党之间的矛盾越发尖锐，除了往常在议会上的攻讦和互相否决提案外，斗争已经蔓延到了商业领域，恶意的收购、产业的争夺和市场的排外或许将是今后的主流，王国内部已经出现一定程度的撕裂了。” “王室不管吗？” 安吉尔下意识反问道，随后立即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赫温·兰比斯明面上是王室顾问，暗中似乎也在遵照王室的命令行动。 或许，两党互相疏远，出现隔阂，就是王室希望见到的结果！ 这和他们制造失踪人口，以大雾霾掩盖真相，以及和“魔女教派”的合作有关吗？是同一个巨大阴谋的不同展现？ 安吉尔看向面前这位聪慧的少女，发现她的目光中也蕴含着同样的忧虑。 看来她也想到了……这种事难道保守党和新党的成员想不到吗？不，他们或许也乐见其成，毕竟只有冲突加剧，才会出现利益的重新分配，某些人才有可乘之机…… 想到这里，安吉尔也有些无可奈何，哪怕以半神的能力，在这种大势之下也做不了任何事，就连身价千万的辛德拉斯男爵也只是一根导火索，同为半神的赫温·兰比斯则是点燃导火索的火柴，自战争失利后逐渐内卷的王国内部势力才是真正的火药桶。 挤出一丝笑容，安吉尔换了个轻松点的话题： “今晚，道恩·唐泰斯就要返回贝克兰德了。” 她是说“世界”先生……唔，这种时候我是应该说期待他带回来的南大陆特产，还是恭喜他旅途顺利？这会不会显得有某种特别的关系，让“皇后”小姐误会？ 奥黛丽思索着，不知道以自己的身份该说些什么，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趴在脚下的苏茜，发现这家伙居然趴着睡着了。 快来帮你的主人想想办法！ 她偷偷用脚尖蹭了苏茜一下，让这个“心理医生”瞬间惊醒，摇头晃脑地看向四周。 ———— 傍晚，喷吐灰色烟雾和白色蒸汽的列车驶入了贝克兰德，在站台上稳稳停靠。 面容已恢复中年绅士模样的克莱恩一手提着镶金手杖，一手按了按丝绸礼帽，走出一等车厢，踏上了贝克兰德的地面，他的身后跟着一位皮肤棕色，鼻梁低矮，有明显南大陆混血特征的仆役，以及一位披着皮质风衣，面容普通得难以记住的壮硕保镖。 他们分别是“赢家”恩佐和“地狱上将”路德维尔，当然，是改头换面之后的那种。 晋升序列4后，克莱恩的秘偶同样可以使用“诡法师”的所有能力，这也让他携带秘偶的行为变得十分方便，他们可以变成任何需要的模样，用幻术改变穿着，甚至无需武器就能发出威力堪比大炮的空气炮弹，随时火焰跳跃到千米之外，甚至能瞬间与本体交换位置。 当然，此刻这两位非凡者的任务，只是帮自己的主人提行李。 在自己操控的秘偶的服务下，克莱恩一身轻松地走出车站，吸了一口明显更加干净的空气，微笑着自语道： “贝克兰德，我又回来了。” 第20章 卧室之中 两周前离开贝克兰德时，克莱恩虽然表面上是因为“公事”，但实际上颇有一种狼狈逃离的感觉，毕竟“时天使”、“渎神者”、“那位的兄弟”阿蒙的分身已经来到了贝克兰德，而目标很可能就是身怀某种特殊性的他。 但现在，重新来到这座城市的克莱恩已经成为了序列4的“诡法师”，拥有了初步对抗这位天使之王的力量。 当然，这并不是指他能和一位序列1正面对抗，而是按照“橘光”希拉里昂所说，拥有神性之后，克莱恩将能够掩盖身上的“特殊性”，避免被这位觊觎他力量的天使之王发现。 而当克莱恩晋升之后，才真正发现“诡法师”拥有某种代表“混淆”和“欺瞒”，或者归纳来说称做“隐秘”的力量，能够本能地掩饰身上的特殊性，这不但能让同途径和相邻途径的高序列非凡者难以认出自己身上的特殊性，对掩盖实力也有很好的作用。 这也指明了“诡法师”的扮演方向和战斗方式，即本体隐藏在幕后，利用秘偶的特殊性进行作战……他暗笑一声，看向身旁两个能够共享一切“诡法师”技能的秘偶，有些感慨。 离开贝克兰德时，我还是“丧偶大师”，现在却有了足足两个秘偶，最大的秘偶名额更是有50个！ 这下我一个人真的成了一整支马戏团了…… 让扮作贴身男仆，改名为恩尤尼的“赢家”恩佐招来一辆雇佣马车，他在贴身保镖路德维尔的帮助下上了车，很快回到了位于北区伯克伦德街160号的家中。 提前得到了消息的管家瓦尔特和女管家塔内娅带领着所有男仆、女仆、园丁、车夫等仆役分列在花园步道两侧，迎接自己的雇主。 看着在煤气灯光下站得整整齐齐，态度恭敬谦卑的仆人们，克莱恩满意地点了点头，感觉自己的钱没有白花。 所以说那些传统贵族，哪怕家道中落，请不起几個仆人，只能雇佣临时的女佣、男仆，在大型宴请时临时加派人手，也要保留一个经验丰富的管家，这是家里不可或缺的角色……克莱恩微笑着在男女管家的陪同下进入别墅，随口寒暄了几句，而后指着身后的秘偶们说道： “恩尤尼是我在南大陆雇佣的贴身男仆，他将替我处理一些涉及那边的生意；拉斐尔将成为这栋别墅的护卫，以及我出行时的贴身保镖，呵呵，又一次见识了南大陆的混乱后，我觉得家里是时候添上这么一位经验丰富的猎手了。” 他将带着些都坦语口音的恩尤尼和重新起名“拉斐尔”，眼神如鹰隼的路德维尔介绍给瓦尔特，当说到“贴身男仆”时，克莱恩原本的男仆理查德森脸色有点发白，但又偷偷低下了头，隐藏了自己失落的目光。 怎么让我有一种“另寻新欢”的罪恶感，不过理查德森之前做得都很不错，我也答应过，他留下的话会有“奖励”……克莱恩暗暗笑着，对前贴身男仆点了点头道： “从今天起，你跟着瓦尔特先生，做他的助理，负责搜集郊区所有庄园的资料，看看有没有性价比高，值得购买的，唔，不要超过两万镑。” 做了这笔军火生意之后，我的存款也突破了三万镑，是时候做一些固定资产投资了，而且秋季狩猎时节到来时，没法邀请朋友去郊区打猎、烧烤，度过愉快的周末，会显得非常失礼……克莱恩在脑中补充道，突然想起安吉尔意外获得的，价值35000镑的酒庄，咂了咂嘴，内心有点羡慕。 这点动作被管家误认为自己的主人长途旅行后有些饥饿，迅速安排起解乏的清洗和丰盛的晚餐，并告知他这两周积蓄下来的待办事项。 “明天下午要去一趟艾伦医生家，毕竟明面上我还没有祝贺过威尔的出生，晚上则是马赫特议员的舞会……宴请逐渐增多，说明我已经慢慢融入上流社会了，但实际上，这个身份不知道还能用上多久，或许在调查大雾霾背后的真相时就会遇到某些不得不逃离此处的危险，导致只能放弃绑定了我许多固定资产的这个身份……” 用完和南大陆风格迥然不同，糅合了北大陆多个国家菜系的鲁恩式晚餐，克莱恩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洗去了长途旅行的疲惫，一边在恩尤尼的服侍下穿上睡袍，一边思维发散地思考着接下来的一切。 “……解决了因斯·赞格威尔的事，晋升半神之后，我的主要目标只剩大雾霾事件的真凶，这需要继续接近军情九处的副处长，同时也是少将的丘纳斯·科尔格，至于和埃德萨克王子的死有关的斯特福德子爵，安吉尔和特莉丝正在调查……另外还要寻找最后一位穿越者的线索，其实我怀疑那位传说中的远古太阳神就是我的‘室友’，毕竟祂给自己孩子起名亚当和阿蒙，还搞十字架象征崇拜，有一种网络小鬼玩梗的美……这难道就是阿蒙试图捕捉我，弄清我身上灰雾的特殊性的原因？祂和贝尔纳黛一样，在玩‘爸爸去哪了’？” 脑中没来由冒出一个新梗，让被种种疑惑压得有些喘不上气的克莱恩笑了起来。 “怎么，在想我的事？” 突然，他身后传来一道柔和、妩媚的声音。 早已有所感应，但不知对方会从何处冒出来的克莱恩顺势回过头去，笑意更甚，看着自房间中的装饰镜内钻出，一身黑色连衣裙，露出光滑脚踝和裸足的安吉尔，眉毛不由得扬起。 这是容纳“魔女”牌时的那身装扮，她发现我那天多看了几眼……克莱恩觉察到自己嘴角几乎压不住，连忙指挥恩尤尼离开了卧室，顺手把门锁上，借此调整情绪，而后才说道： “我以为你明天才会正式拜访。” “这不是怕你等急了么？”安吉尔轻笑一声，不顾形象地直接躺进了卧室中属于她的那张单人沙发，裙摆下的一抹白皙让克莱恩心跳有些加快，“我从属于自己的酒庄回来，换了衣服就直接赶来，看来时间刚刚好。” 她强调着“属于自己的酒庄”，显然并非刚到，而是躲在镜中旁听了克莱恩与管家的交谈，炫耀着得来全不费工夫的鸢尾花庄园。 但克莱恩的思绪却停留在“换了衣服”这一点上，确认了对方是专门为了自己换上的这身并不适合外出的黑裙，心思有些活跃起来。 他走近半躺在沙发上，姿势暧昧的安吉尔，刚想做些什么，却被对方轻轻推开： “你先换回原来的样子。” 克莱恩一愣，这才想起自己还是道恩·唐泰斯的形象，不由得笑了起来： “是你说要以道恩的身份和克莉丝汀·特蕾莎结婚的，怎么现在还不习惯这个形象？” 虽然这么说，但克莱恩还是微微偏过脑袋，片刻后重新转回来，已经变成了黑发褐瞳，年轻了许多的脸孔。 “总要一点适应过程嘛……” 见克莱恩如此听话，安吉尔眯着眼睛举起双手，抱向了身材变得单薄了一些，以至于睡袍有些松垮地搭在身上的克莱恩，后者顺势抱过她，却嗅到了一丝淡淡的酒气。 “你来之前喝酒了？” 他疑惑地问道。 “下午和奥黛丽去参观了鸢尾花酒庄，让她看看那里还有没有要改进的部分，但听说重新装修需要5000镑之后，我就把她拉到品酒室里灌了她一瓶1340年的红酒，让她害我破产的计划落空了。”安吉尔嘟囔着说道，还在为对方昂贵的修葺建议耿耿于怀，“不过放心，我没有喝醉。” 我担心的是这个事吗……不过是“正义”小姐就没问题了，我还以为是哪位乘虚而入的贵族……克莱恩在内心嘀咕着，突然想到了两人刚离开贝克兰德前往海上时，安吉尔喝下一整瓶苏尼亚血酒装醉的那个晚上。 为了缓解尴尬，他偷偷将安吉尔放回单人沙发上，清了清嗓子道： “我回北大陆的路上，遇到了‘五海之王’纳斯特的黑皇帝号，为了不让他袭击我乘坐的客船，只好出面见了见他，这位海盗王者邀请你和你的幽灵船加入他探索‘幽灵帝国’的队伍，还说那里隐藏着伱需要的一切，唔，当然也包括他需要的，还说那艘幽灵船与罗塞尔大帝有关。” 坐回沙发，安吉尔也从旖旎的气氛中摆脱出来，闻言有些诧异。 她在海盗大会上就受到了“五海之王”的邀请，当时尚未继续讨论这个话题，“神孽”斯厄阿的来袭就终止了会议，没想到纳斯特又借克莱恩的传话，再次提出了邀请，还提到了罗塞尔大帝…… 这是想说服安妮，以及和她有关的“神秘女王”贝尔纳黛？这两人确实会被那位大帝的传说所吸引，但前提是“幽灵帝国”真的存在…… 安吉尔自己对这个海上传说也颇感兴趣，但前提是自己有“分一杯羹”的力量，也就是至少到达序列3之后，否则夹在其他势力之间，哪怕找到了“幽灵帝国”，找到了隐藏的宝藏，也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 “这种事等我晋升序列3之后再说吧……而且安妮现在还没从因蒂斯那边返回，我要听听她的意见，不然‘金色女王’只不过是个连船都没有的海盗。” 安吉尔自嘲地笑了笑，回答道。 克莱恩却扬了扬眉，有些不解地反问： “晋升‘不老’魔女？你有办法解决晋升仪式的问题了？” 安吉尔曾告诉过他“不老”的魔药配方和晋升仪式，身为“愚者”，克莱恩也有随意查看“魔女”牌的自由，因此对安吉尔表现出的自信充满了疑惑： 她能绕过那个需要几十年才能完成的晋升仪式了？ 第21章 互相隐瞒 “我已经从‘女神之剑’塞西玛阁下那里拿到了‘不老’魔女的非凡特性，这相当于解决了魔药主材料的问题，其余的辅助材料难点在于百岁老者的血液和不老泉水滋润的古树枯枝，前者我准备拜托埃姆林，他的父母是医生，可以在不伤及老人的情况下取到血液，而不老泉水的线索也到手了，等一切准备妥当，我就出海一趟去寻找六大传说之一……” 安吉尔不着边际地回答道，内心却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说出自己“穿越”的真相。 这里毕竟只是相当于工业时代初期的社会，而罗塞尔大帝也没有将“穿越”这种文体带到这个时代……当然，这和他不愿意暴露自己身份有关，如果知道“穿越”的人多了，不免会有人怀疑他这种跨越多个领域的天才就是穿越者…… 所以，直接告诉克莱恩真相，他能接受么？在因斯·赞格威尔说出科尔·格兰杰就是我之后，他内心或许已经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如果我再把这种离奇的经历说出来，他会不会…… 犹豫片刻，安吉尔还是决定换个委婉点的说法。 “……此外，根据黑猫温萨的说法，‘仪式’并不是晋升的必须，而我或许已经具备了绕开仪式的条件，至于成功率……我试着占卜了一下，应该没有问题。” 她这倒不是撒谎，哪怕在知道自己很可能已经无意识地以特殊的状态跨越几千甚至上万年后，她内心对时间的感悟，对自身真实年龄的认知已经有极大的概率通过“不老”魔女的晋升仪式，但保险起见，安吉尔还是利用魔镜占卜进行了数次问询，并得到了晋升“不老”会比较顺利的答案。 可见识过安吉尔几次在“占卜”上出问题的克莱恩却一脸不相信地掏出了灵摆： “我来试一试。” “那请便吧。” 安吉尔双手交叉抱胸，嘟着嘴巴说道。 哪怕不借助外力，“诡法师”也称得上是真正的占卜高手了，何况我之后会去灰雾上再次确认的……克莱恩没理会安吉尔的小脾气，利用灵摆法进行了一次认真的占卜——而非平时抛掷硬币的快速占卜法，并得到了和安吉尔相同的结论。 奇怪，难道她真的是占卜高手……不，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真的绕过了“不老”的仪式？这种事真的能做到吗？ 克莱恩脑中冒出这样的疑问。 但他随即想到了自己晋升“诡法师”时，亚当以一己之力，达成了“众多观众目睹”的效果，这表明魔药晋升仪式是可以以质抵量做出改动的，而安吉尔在很可能生前是高序列魔女的温萨的指导下，或许真的可以突破仪式的限制，相对安全地服用“不老”魔药？ 但经历漫长的时光这一要求，要如何改动……难道，她，她也是…… 克莱恩脑中电光一闪，浮现出自己登上光之阶梯，见到无数吊在光门上方的蚕茧，以及发现加上自己总共有三名“穿越者”的景象。 如果安吉尔也和自己一样，是一名“穿越者”，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她在沉睡中度过了百年时光，在发现真相后明白自己身体年轻，而灵魂已经度过了漫长岁月，因而满足了仪式的要求？ 掩饰一般重新做着占卜，克莱恩偷偷望向身前的安吉尔，看着她一脸笑意地盯着灵摆，双手抱胸凸显着黑裙下的妙曼身材，以及那张看上去甚至不满二十岁的绝美脸庞。 她也和罗塞尔，和黄涛一样，是我的“室友”？ 但旋即，克莱恩又陷入了“如何证明”的难题。 他怀疑的其他几個对象，要么如精灵王苏尼亚索列姆发明过筷子，吃“血旺”和动物内脏，同时擅长使用香辛料，要么如远古太阳神那样留下了无数网络烂梗，甚至死得都像被门徒背叛的耶稣。 而安吉尔，看不懂中文，对罗塞尔的发明毫无“现代人”的自觉，实在很难让克莱恩心生怀疑。 除非直接摊牌，但如果对方不是“穿越者”，那我自己就相当于自爆了，很可能尴尬到当场失控，变成一堆四散而逃的蠕虫，唔，那叫“灵之虫”…… 克莱恩思绪发散又聚拢，发现手中的灵摆早已停止转动，安吉尔也将疑惑的目光移至他脸上，连忙收起心中的怀疑，笑了笑道： “没想到和你的占卜结果一致。” “这下谁是占卜高手，莫雷蒂先生？” 安吉尔仍带着一丝不被信任的怨气嘟哝着。 莫雷蒂先生……哪怕是和她关系升温最快的时候是以格尔曼·斯帕罗的身份进行的海上旅行，她心里对我的印象还停留在廷根时期，停留在我们初识的阶段……克莱恩有些欣慰，有些遗憾地想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让她知道，我其实是周明瑞先生，不过没关系，夏洛克也行，格尔曼也罢，就算是道恩也无所谓，那都是我，而她也是她…… 脑中再次浮现自己在库克瓦的复活广场，因为因斯·赞格威尔的话语有了瞬间动摇时，安吉尔那泫然欲泣、似乎马上就要躲进镜中世界的模样，克莱恩终于决定暂时不探讨这个问题，而是自嘲地笑了笑，收起了以紫水晶为主体的灵摆，说道： “看样子确实可以成功。” 而后，两人都偷偷松了一口气，移开了视线。 还是安吉尔先转动脖颈，重新看向克莱恩，重新露出微笑说道： “那么，我们来讨论另一件事吧，关于……你的戒指。” 说着，她抬起左手，手背朝向克莱恩，前一秒还笔直纤细，空无一物的无名指突然出现了一枚镶嵌着紫水晶枫叶饰物的金戒指。 那是在复活广场时，克莱恩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同时也是在“空想天使”亚当和几位同事面前，两人定下终生的见证。 回到贝克兰德之后，安吉尔一直利用越来越熟练的镜子魔法遮掩着手指上的戒指，但这并非长久之计，而且，她也在最近的社交场合上做出了一些铺垫，并放任家中仆人散播传言，将克莉丝汀·特蕾莎这个身份与道恩·唐泰斯逐渐绑定。 现在克莱恩也回来了，只要两人同时出现在某个晚宴、舞会上，而且…… 她双眼突然睁大了，因为克莱恩举起的左手无名指上，也出现了一枚造型与安吉尔的几乎一致，但是以黄水晶为点缀的金戒指。 “当然早就准备好了，亲爱的克莉丝汀小姐，”克莱恩嘴角也重新挂上了笑意，晃了晃左手，让水晶在灯光下闪烁，“正巧，明天马赫特议员邀请我参加他家举办的舞会，就让我们在那个道恩与克莉丝汀初次共舞的地方，向大家宣布这件事吧。” 初次共舞的那次，我还因为舞步不熟练踩到了他的脚……安吉尔也想起了那天两人在贝克兰德社交场上的“初遇”，会心一笑，点了点头道： “那确实是个不错的时机，几天前马赫特议员邀请我时，我还犹豫是否要答应参加，看来得尽快准备一下了。” 两人只要同时出现在舞会上，惯于细心观察他人的贝克兰德人很快就会发现他们戴着同样造型，又隐隐成一对的戒指，而佩戴的位置则能说明一切，无需安吉尔或克莱恩主动开口。 “只可惜，贝克兰德的单身贵族和富翁们很快就要陷入绝望了，他们错失了获得克莉丝汀小姐青睐的最后机会，这不会是你消化魔药的阴谋吧。” 商量好一切，克莱恩突然笑了一声，调侃地说道。 “很遗憾，这部分魔药已经消化完了，倒是我即将通过‘不老’的非凡特性晋升，可以提前扮演特性中附带的那些前置序列的魔药残余……” “你是指‘欢愉’？” 克莱恩挑了挑眉，又靠近了安吉尔的单人沙发。 “当然还有‘痛苦’……” 轻笑一声，安吉尔半卧在沙发上，抬起一条腿，让裙摆缓缓向大腿滑落，露出皮肤白皙，没有丝毫瑕疵的脚踝和小腿。 半是欣喜半是犹豫地舒了一口气，克莱恩缓缓蹲下，手指触上了光洁、温润的皮肤。 欢愉而又痛苦的“扮演”开始了。 ———— “大主教阁下，您召见我有什么事？” 圣赛缪尔教堂地下属于安东尼·史蒂文森的办公室内，一身正装，手上戴着鲜艳的红手套的伦纳德·米切尔恭敬地低着头，对面前那位表情和煦，但却没来由让他感到一丝恐惧的老者询问道。 后者微笑着点了点头，不太在乎礼节地开口道： “经过前往南大陆处理灵教团的任务，以及在追踪叛逃者的过程中做出的贡献，你已经可以申请‘灵巫’的魔药了。” 伦纳德心中一喜，想起了帕列斯所说的“愚者”与“教会”之间的默契，确认了大主教并没有追究自己偷偷与克莱恩密谋，绕开女神教会对付因斯·赞格威尔一事，而后又面露疑惑地问道： “可我的‘安魂师’魔药还未完全消化。” 他晋升序列6不到三个月，哪怕知晓扮演法，忙于“红手套”任务，奔波于全国各地之余也没时间消化体内的魔药，此时距离能够安全晋升还有着一段距离。 “这正是我找你的理由，索斯特的小队要跟随克雷斯泰完成其他任务，我将你单独抽调出来，给你指派一些调查疑似闹鬼事件的任务，让伱有足够的机会进行扮演。” 这……几乎算是特殊对待了，因为我参与了对因斯·赞格威尔的战斗，被教会看重，还是和老头分析的一样，由于“愚者”先生的缘故，教会不但不追究我的问题，反而还打算把我培养成和队长类似的“编外人员”？ 看着眼神平静，表情淡然的大主教，伦纳德脑中思绪万千。 第22章 恩赐？ 不及细想，伦纳德应了一声，从安东尼手中接过一叠厚厚的文件，随手翻阅起来。 他发现卷宗中几乎都是位于东区的案件，那里是大雾霾的中心地带，死亡人数最多，也造成了众多涉及超凡因素，徘徊着野生恶灵的事件，而在王室事后的退让中，这块区域成了黑夜女神教会主管的区域，这些异象自然也由值夜者和红手套负责。 “对了，东区的教会上报了一件连环杀人案，凶手很可能是一名中序列的非凡者，因此他们申请‘红手套’的帮助，因为人手不足，你顺便去看一下吧，可以让那里的值夜者小队协助。” 安东尼又从桌上拿起一个文件袋，递给了伦纳德。 后者没有多问，于胸前点出绯红之月，和大主教道别后，一边走向自己的办公区域，一边抽出文件袋里的案件卷宗，翻阅起来。 “死者均死于火焰，有宗教祭祀的痕迹，怀疑与去年的恶魔犬连环杀人案件有关？” 他视线快速扫过，脑海中浮现的首先却不是那条“深渊”途径的恶魔犬，而是廷根市曾发生过的，同样涉及超凡因素和邪恶祭祀的案件。 她们恰巧也精通反占卜，善于利用火焰杀伤敌人。 “女巫？不，应该叫她们‘魔女’……” 喃喃说着，伦纳德走进了属于自己的办公室。 ———— 直到深夜，借用克莱恩家的浴室洗漱一番的安吉尔才满意地离开了伯克伦德街160号，沿着镜中世界的幽邃通道向希尔斯顿区飘去。 “或许以后可以放几套衣服在克莱恩家，唔，不过这会让他难以解释一位绅士家中为何会有女性服装……” 安吉尔暗暗嘀咕着，惬意地在镜中通道前行，眼看就要回到熟悉的伯宁翰路，突然感觉灵性有所触动。 她谨慎地停在如蛛网般密布的通道中，看向不远处冒出浓郁危险气息的几条“支流”。 但那危险的预感来得快去得也快，仿佛只是某种爆发的余波，在“镜中世界”横扫而过，随即了无生息，让人难觅其踪。 是东区的方向，那里发生什么事了？这并非极光会信仰的“真实造物主”的气息，也不是“神孽”降临时那种毁灭、腐败的感觉……安吉尔皱了皱眉，想着是回头到北区顺手给圣赛缪尔教堂投一封举报信，还是亲自去看看。 片刻后，她还是下了决心，前往东区探查一番，行使自己作为“女神之影”的权利，以及身为贝克兰德居民的义务。 万一要是再出现大雾霾那个级别的灾祸……想到在刺鼻的雾气中挣扎、死去的人，安吉尔就感到一阵揪心。 她飞速通过代表乔伍德区和贝克兰德桥区的复杂通道，来到之前感应到异常的位置。 东区的建筑矮小、密集，因而拥有更多面积不大但造型各异的镜面，得以让安吉尔从各种角度窥视外界，她很快找到了一栋破旧的公寓楼，锁定了位于顶楼的一套房间。 停留在镜面后方的狭小空间，她分出一个“镜子替身”钻出镜面，踏入陈设简陋的卧室之中，发现凌乱的桌椅、床铺之间，一具白皙、纤弱的躯体侧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刚刚睁开双眼，静静地望向这边。 这位睡裙扔在一边，黑色长发杂乱地铺在地上，黑色双眸中痛苦、迷茫和无助兼具，正是安吉尔许久没见过的特莉丝。 居然是她，怎么一丝不挂躺在地上，难道有裸睡的习惯……共享着替身感官的安吉尔有些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身为同性，我不会介意，而且，‘金色女王’对我的身体感兴趣，让我感到十分荣幸。” 特莉丝轻笑一声，毫不掩饰地转过身来，将被黑发半遮的那对并不算大，但外形美好的胸部与纤细的腰肢，平坦的腹部展现给安吉尔的镜子替身，见她毫无反应，才啧了一声，缓缓爬起，随手捡过身旁的黑色睡裙套在身上，理了理那头几乎到了腰际的黑发，将其简单地打了个结。 这样对发质不好，就连我这個才当了一年女性的都知道……唔，她也和我一样……安吉尔脑中闪过各种念头，直到特莉丝把倒地的椅子摆好，自顾自坐下，才重新让视线回到这位魔女身上，说道：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我在镜中世界感应到了一丝异样，我想如果有其他高序列魔女正在镜中通道穿梭的话，也会有同样的感觉。” “镜中世界……”特莉丝那双仿佛时刻带着忧郁，不停地引诱着其他人深陷其中的眼睛闪过一丝疑惑，“刚才，我在接受原初魔女的‘恩赐’。” 魔女教派信仰的“原初魔女”……安吉尔心头一紧，下意识望了望镜中世界的周围，她在外界的替身也同时皱起了眉头，反问道： “什么样的‘恩赐’？” “当然是你我所在的这条途径的力量……通过这种手段，我无需完成相应的扮演，只要被动承受，就能消化体内的魔药，快速晋升，”说到这种每个非凡者都梦寐以求的状态，特莉丝脸上却毫无笑意，反而涌现出不由自主的恐惧，“但与此同时，我也会离祂越来越近，祂的力量中蕴含的意志或许很快就会侵蚀我，让我成为真正的……神降容器。” 这家伙怎么又有点向当时和埃德萨克在一起时那种状态靠拢了，要是双眼的眼白消失，脸上带着神秘微笑，那就更像了……安吉尔腹诽着，内心不住摇头。 坦白说，她对特莉丝的这种状态很是不看好，哪怕她有某种神灵的“恩赐”，能够快速提升力量，但这种精神状态就如同一个不稳定的、随时会爆炸的炸弹，而爆心位置正在这座拥有五百万人口的大城市内。 “那你为何不自己寻找魔药材料，正常晋升？对拥有一定神灵眷顾的你来说，这一切并不算困难吧？” 她接着询问道。 “晋升？呵，在浑浑噩噩的那段时间里，我确实得到了许多知识，甚至还有‘魔女教派’隐藏的，能方便得到材料的‘猎场’的位置，但晋升仪式短期内根本不可能做到，哪怕官方非凡者都聋了、瞎了，光凭我一人，要制造足够大的瘟疫传染三万人也过于困难，而且……他不会希望看到这一切的。” 她说的不会是埃德萨克吧，爱情真的能让一个制造了苜蓿号惨案，在廷根策划大型诅咒仪式的魔女变成这样……但制造瘟疫，杀死三万人又是什么？替代杀死半神，让其绝望的正规仪式，以“量”取胜的办法？ 安吉尔又想起了温萨所说的“灾厄之黑”，刚有所疑惑，特莉丝又说道： “我已经愿意抛下一切，寻求一个结果，你不需要为此担心，我们还是谈谈调查行动的进展吧，你不就是为此而来的么？” 我不是担心你，是担心东区、乃至整个贝克兰德的居民……安吉尔腹诽着，让替身点了点头，顺势坐在了身边的另一张椅子上。 特莉丝显然没有看出面前的“绝望”魔女只是个替身，斟酌着说道： “雪曼的进度很不错，我们目前已经完全吊住了斯特福德子爵，这位痴情的子爵每周会抽出大量的时间‘偶遇’偶尔在西区出现的她，邀请她观看歌剧，欣赏音乐，共同用餐，而雪曼会拒绝大部分邀请，接受一些在公共场合的相处，这有效避免了子爵身旁那些护卫的怀疑，毕竟一切都是他主动的，而且相处过程十分‘安全’…… “我认为，再过一个月左右，两人的关系就可以有实质性的进展了，这有赖于雪曼对‘女巫’魔药的消化，只要晋升‘欢愉’，斯特福德就绝对没法逃脱她的掌心。” 需要“欢愉”的实质性进展……安吉尔嘀咕着，严肃地警告对方： “这只能是雪曼自愿的行为，否则我会把你套上能变成雪曼的指环，绑好了扔到斯特福德的卧室里，让伱自己去完成一切。” “只要他愿意，我倒是无所谓，”特莉丝冷笑一声，看似毫不在意地回答道，“雪曼的意见你可以自己去确认，但当一切成为定局后，我会以她为人质，逼迫彻底爱上她的斯特福德就范，和盘托出关于大雾霾和埃德萨克‘自杀’的一切真相。” “就靠一个人质，能让心思缜密，身怀王室秘密的宫廷侍卫长放弃一切？” 安吉尔有些担忧地反问道。 “生离死别才是最让人痛苦的，当然，斯特福德未必会是这样的人，不过只要他对雪曼动心，我就有其他的方法促进这一切。” 特莉丝的语气充满自信，让安吉尔怀疑起她是否有什么“备用方案”。 “看来这就是你给别人带来‘痛苦’的方式？” 她轻笑一声，讽刺道。 “我已经不需要这些手段了，自从戴上那枚蓝宝石戒指，这一切恐怕都在‘原初魔女’的预计之中，哪怕没有魔女教派的控制，我也会自己走向这个结局的。” 脸上自然浮现出让人心疼的表情，特莉丝喃喃道，但下一秒眼神却带上了一丝惊惧。 她面前的安吉尔手中已经出现了那枚让她不时会从梦中惊醒，生怕自己再次遭到“控制”的蓝宝石戒指。 它现在已经没有了当初那种让人恐惧的气息，就像一枚缺乏设计，只靠宝石凸显身价的工艺品，但仍然成功让特莉丝回忆起了十个月前的种种过往，忍不住从椅子上站起，声音尖锐地问道： “它不是被那个戴着兜帽的女性给收走了么？怎么会在你手上？” 兜帽女性，是那位“天之母亲”，女神的神降容器……安吉尔脑海中回忆起那缺乏感情的面孔，以及在她做出选择，临时晋升、平息雾霾后的莫名眼神，半是疑惑半是感慨地说道： “我倒是好奇祂当时为什么没有杀死你，只是取走了这枚戒指，不过还是依靠它，我才得以控制住那场瘟疫之雾，最大程度减少了大雾霾的伤亡……这么说来，我也戴过了这枚戒指，为何没有被‘原初魔女’找上呢？” 话虽如此，但安吉尔在听到特莉丝对“恩赐”的解释后，心中却出现了一个新的想法： 或许，戴上戒指后，让我直接服用“痛苦”的非凡特性，成功晋升序列5的并非自己的幸运和勇气，而是…… 一种恩赐？ 第23章 苏茜的心理暗示 从“魔女教派”对特莉丝的态度，以及特莉丝戴上蓝宝石戒指后的反应可以确定，这枚戒指很有可能与“原初魔女”有关，甚至是祂直接赐予信徒的某种“封印物”，借助指环与特莉丝的接触，将后者逐步变成符合祂需求的“神降容器”。 大雾霾期间，女神教会的“天之母亲”很有可能直接承接了黑夜女神的神降，扫除了贝克兰德内部的几个重点威胁，对于绝望女士潘娜蒂亚和极光会的a先生，祂的做法是将之扔进了迷雾小镇，任其自生自灭，同时给克莱恩盗取安提哥努斯笔记增加困难，作为试炼；但对特莉丝奇克，祂的表现却十分克制，仅仅是取走了这枚蓝宝石戒指，放过了本人。 而我戴上戒指之后，以成功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直接吞服特性的方式晋升“痛苦”，并拥有了控制蔓延到半个城市的毒雾，将其修改为无害的能力，这绝非一个濒临失控的序列5能做到的，其中一定有着特殊的力量…… 安吉尔思索着，再次看向自己手中那枚镶嵌着蓝宝石，造型别致的戒指，相比当初戴在特莉丝小指上时，它已没了那种让人畏惧的邪祟气息。 如果我现在再戴上它，说不定“原初魔女”会直接降临在我体内……她后怕地想道。 “‘祂’……那个女人果然是天使，难怪我一丝反抗的心思都没有……而且你说当时是你阻止了大雾霾的蔓延，让她们功亏一篑的？” 特莉丝捕捉到安吉尔话语中的重点，立即反问。 等不及回答，她就喃喃地继续说着： “……相比魔女教派几個月的准备，那场雾霾的持续时间确实不如预期，当时我都准备去白崖镇避难，结果雾霾就那么停止了……那可是以绝望魔女为核心，几名痛苦魔女配合的大型仪式，你那个时候就已经是序列4了？仅仅用了不到半年？” 她果然已经知道我就是在廷根码头区的地下市场偶遇“特里斯”的人了，不然不会发出这种感慨……安吉尔暗笑一声，摇了摇头道： “那时我甚至还不是‘痛苦’，仅仅是依靠这枚戒指，以及神灵的帮助才完成的一切，那时候情况危急，我没有选择。” 说着，她当着“原初魔女”的神降容器在胸口画了个绯红之月，让后者一脸诧异，甚至于脸庞都有些扭曲起来。 “……愚蠢。” 半晌，特莉丝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单词。 “这么对一个序列4说话的你才显得愚蠢，”安吉尔嗤笑了一声，没有理会情绪有些不对的特莉丝，“如果你再戴上这枚戒指，是会加快‘恩赐’的进度，还是立即成为一具神灵的傀儡？” “都不会，这枚戒指显然已经没有力量了，而我也已经臣服于祂，容纳了祂的印记，不需要这枚戒指的帮助了……再说，以我现在的力量，激发出戒指的力量后只能坚持几秒钟，灵体与血肉就会彻底崩溃，绝无生还的可能。” 但我当时以“欢愉”的层次，戴上戒指起码经过了一分钟，却仅仅是等来了原本就有的失控与死亡。 毫无疑问，女神在其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祂隔绝了“原初魔女”的窥视，仅仅把我需要的力量放了进来，让我平息了致命的雾霾…… 确认了这一点后，她将戒指扔回镜面空间，又看了表情古怪，眼神忧郁的特莉丝一眼，叹了口气： “至少我们目前目标仍然一致，你继续调查斯特福德子爵的事吧，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联系我……” 顿了顿，她接着说道： “如果你想要摆脱目前的状况，我可以试着向女神祈求，给予你一些帮助，当然，伱之前的罪行并不包括在内，等待你的仍然是审判与惩罚。” 听到前半段时，特莉丝那双黑眸中流露出一丝意外，但后半句话又让她黑了脸，不屑地移开了目光，回答道： “比起在你们的黑牢中度过一辈子，我宁愿死在复仇成功的甜美之中。” 房间内一片寂静，只有她那赌气的话语回荡在其中，特莉丝目光重新汇聚，发现面前的“绝望”魔女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四下张望着，特莉丝偷偷掀开遮掩窗户的布帘，看向窗外在绯红月光下显得有些阴森的东区街道。 “……愚蠢。” 片刻后，她再一次说出了这个词语。 ———— 周日下午，霍尔伯爵的宅邸再次忙碌了起来，最近加深了对风暴之主的信仰，也和新党走得更近的辛德拉斯男爵来访，霍尔伯爵和长子希伯特·霍尔共同接待了这位代表身后许多新兴贵族与各行业富商利益的代言人，一番寒暄后进入了会客厅密谈。 谈话进行到关键时，一条在房间角落里午睡的金毛大狗被伯爵的贴身仆人发现，礼貌地请出了会客厅。 它在房门口转了几圈，依依不舍地离开，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别墅三楼的奥黛丽·霍尔的书房，发现原本应为它留着的门缝已经合上，门也被反锁了。 书房内，于灵性之墙中跪坐的奥黛丽正低下头，感受着上方弥漫雾气的虚幻之门的压迫，一个背生十二对火焰羽翼的天使自门中穿出，虚影和奥黛丽的身体重叠，用火焰羽翼将其紧紧包裹。 这次，她没有感受到之前受到“愚者”先生惩罚时的灼热和窒息感，而是一阵直达灵体深处的温润和安心。 赞美愚者……她喃喃道，抬起头来，发现祭台上多了一本外壳呈铜绿色的古老笔记。 这是她花了400镑临时从“魔术师”佛尔思手中租借的“莱曼诺的旅行笔记”。 再次感谢愚者的帮助后，奥黛丽撤除了灵性之墙，收拾好祭台和蜡烛、精油等祭祀物品。 她清楚这会被别墅中属于女神教会的非凡者觉察，但父母此时已经知道她成为了非凡者，一定的“出格”行为是合理的，而关键的部分则能利用灵性之墙阻挡窥探，不至于让教会发现她与“隐秘教派”有关联。 轻轻翻阅着记载了不同非凡能力的笔记，奥黛丽成功在其中一页羊皮纸外观的书页上找到了自己曾经记录的“心理暗示”。 很好，这样就不需要我重新记录能力了……她有些兴奋地想着。 这时，书房外传来了轻微的敲门声，奥黛丽疑惑地打开反锁，发现是自己的宠物苏茜在敲门。 一条狗在敲门的场景应该比伯爵的女儿信仰邪教还惊悚……她嘀咕着，把苏茜放了进来。 “奥黛丽，我被赶出来了，最近‘旁听’密会的次数太多，你父亲的仆人已经学会在各种角落里把我找出来，赶出房间了。” 后者踱步进入书房，见房间中没有其他人，开始口吐人言，语调中带着一丝歉意。 “没关系，苏茜，我事后可以向哥哥了解谈话的详情，这些内容并不是机密，我撒撒娇他就会告诉我的。” 奥黛丽亲昵地摸了摸金毛大狗的脑袋，在它的低语中了解到了辛德拉斯男爵来访的目的。 “和我预计的差不多，暗中投靠新党之后，辛德拉斯男爵急于证明自己的作用，他准备撬动几名以捐赠获得爵位，最近又在国王的新政下进入上议院的议员，和他一起投奔新党，至于下议院，这些富商能控制的就更多了…… “这看似对父亲和哥哥所在的新党有利，但远期无疑会加剧两党之间的隔阂，而他们的分歧总要有一个宣泄口，官员的更迭、政令的改变，甚至是对外战争……唉，只希望不会伤及太多无辜者……” 奥黛丽有些忧郁地想着，抬头看了看最近购置的，镶嵌着紫色宝石的精美挂钟，发现已经接近出发的时间，遂将苏茜召到身旁。 “苏茜，按照计划，你对我施加‘心理暗示’，”一边说着，奥黛丽一边拿出手包中只有巴掌大小的“旅行笔记”，“我教过你的，就在这一页，你把手指……爪子放在上面，将灵性灌入其中，就能施展记录的能力了，这属于，唔，提前扮演！” 苏茜有些无奈地看了自己的主人一眼，看着她将笔记摊开到满是或深或浅纹路的羊皮纸页，放在地上，自己则正襟危坐，显得有点紧张。 它轻轻将爪子按在记录有“心理暗示”的书页上，释放了这项非凡能力，立即意识到了序列6“催眠师”的心理暗示与自己这位心理医生的能力本质上的不同。 如果说序列7是凭借语言对目标的心智体进行影响，序列6则进入了“操纵”的阶段，两者之间的区别就像徒手堆砌建筑和利用工具这么做，效率有天壤之别。 看着面前主人那代表着紧张的以太体和心智体，苏茜遵照对方的吩咐，做了相应的“暗示”： “奥黛丽，在接下来的两小时内，你将忘记赫温·兰比斯的真实身份，忘掉你为此做出的一切准备，仅仅把他当成是偶尔见面的王室顾问。” 第24章 不正当关系 一阵无形的力量拂过，奥黛丽面带笑容地重复了苏茜的话语，而后点了点头： “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 暗示被悄然种入，而拥有“天使祝福”的奥黛丽如同漂浮在自己的身体上方，以超然的视角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苏茜很有天赋，运用高出自己序列的能力也能把我催眠，唔，这也和我没有抵抗有关，如果目标抗拒心理很强，又或是暗示涉及重要的事物或危及生命，他的潜意识也会进行抵抗……” 她思索着，意识回归自己的身体，已然忘了自己为何要让苏茜使用“旅行笔记”，甚至忘了自己花400镑租来笔记的原因。 她顺手将笔记收好，召来女仆，更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衣裙，绕开父兄和来访者谈话的会客厅，从侧门离开宅邸，搭乘马车从皇后区来到希尔斯顿区。 “‘皇后’小姐就住在不远处的伯宁翰路，必要时，她会直接来到现场帮助我……希望不要出现这种状况，那会让我彻底暴露在心理炼金会高层成员的眼中，恐怕只能长期住进教堂寻求庇护了……等等，克莉丝汀为什么要帮助我，我只是去见汉普雷斯，他的序列甚至不如我……” 奥黛丽脑中各种念头闪过，直到自己借助天使祝福的力量，以心理学的方式剖析内心，又用超然的角度细细检查，才重新“想起”赫温·兰比斯的真实身份：心理炼金会的评议团委员之一，序列4的“操纵师”。 唔，我刻意利用心理暗示去除这个“印象”，是担心在汉普雷斯家中再次遇到这位半神，而后因为过于惊讶而被对方发现异常……她想起了自己的计划。 还好，以愚者先生那位天使的祝福，我通过超然的角度来控制自身反应，可以避免被情绪所影响，这就是“祝福”和“心理暗示”结合的效果…… 她心中再次被紧张与兴奋充斥，而后迅速在不知为何产生的疑惑中冷静下来。直到马车驶入斯蒂芬·汉普雷斯的花园中，奥黛丽在他家女仆的带领下进入宅邸，苏茜则被带入偏厅等待。 一身燕尾服正装的汉普雷斯屏退了仆人，带着贵客进入宅邸后方，似乎是要将她领进私密的沙龙举办地点，但却在一条静谧的走廊中停了下来。 “奥黛丽，”他面向身旁的贵族少女，突然开口道，“汇报这一周的收获。” …… 伯宁翰路8号，特蕾莎宅邸三楼的书房中。 安吉尔独自坐在靠窗的沙发中，在温暖的午后阳光中一手抓握着制作粗糙的人偶，一手拿着小巧的梳妆镜，镜面上浮现的正是以汉普雷斯为第一视角，奥黛丽·霍尔为视图中心的景象。 隔着几条街区，她正利用以汉普雷斯的血液制作的人偶，通过诅咒的联系进行特殊的占卜，获取奥黛丽与“心理炼金会”接触的第一手资料。 镜中不断展示着对方的视角，还传来汉普雷斯那有些模糊的声音： “……奥黛丽，忘记我们刚才的对话内容。” 画面中的奥黛丽略显呆滞的眼神重新变得清明，而后疑惑地移动着视线： “汉普雷斯先生，我们不是要参加心理学沙龙么？” 装得真像，要不是我知道她已经摆脱了催眠，根本看不出她的真实状态……安吉尔感慨着每个观众都是最厉害的“演员”，听到镜面中的汉普雷斯继续道： “不，一位尊贵的委员在等候，他对你最近的贡献非常满意，想亲自见见你。” 随后，他领着奥黛丽来到起居室门口，轻轻打开房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后者带着些许疑问，顺从地进入房间，反手关上了门。 镜面中最后的画面，则是汉普雷斯看着奥黛丽覆盖在淡黄色连衣裙下的婀娜身姿，久久没有动弹，而他脑中那些不断闪现的欲望也通过血液诅咒传入安吉尔脑中，让她不住摇头。 借助赫温·兰比斯的催眠，自以为能操纵奥黛丽的意志，以至于心生邪念，认为能够掌控这位贵族少女的人生？呵，恐怕你真正对她出手时，会反被她这个“催眠师”控制……安吉尔冷笑着给汉普雷斯打上了作死的标签，突然意识到接下来奥黛丽的动向她没办法通过汉普雷斯来监视了。 不对，我还可以利用房间内的镜面，这需要极度小心，以免触发那位半神的灵性预警，这需要我把探查的目标放在奥黛丽身上，而非指向赫温·兰比斯…… 她思索着，一缕力量通过手中的魔镜进入镜中世界，迅速向汉普雷斯家飘去。 ———— “兰比斯先生，您……” 奥黛丽微微张口，双眼睁大，不敢置信地望着起居室内那位身穿正装，气质儒雅的老者。 他是贝克兰德大学的教授，王室的顾问，众多贵族的密友，赫温·兰比斯。 当然，奥黛丽也曾经多次见过他，一直以为对方和上层社交圈的风评一致，是個礼貌的绅士，睿智的学者。 而对方出现在这里，出现在汉普雷斯的家中，无疑表示…… “很高兴见到你，奥黛丽小姐，”老者微笑着起身行了一礼，而后指向另一个沙发，“请坐吧，我们聊聊你的事。” 奥黛丽缓缓坐下，脸上仍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有些拘谨地说道： “原来您就是汉普雷斯先生所说的‘委员’，我之前还与您探讨过哲学上的问题……” “呵呵，不用这么紧张，心理炼金会只是个研究心灵领域的学术组织，我作为学者与非凡者，加入他们，更进一步完善自己的认知，不是很合理的事吗？” 赫温·兰比斯轻笑一声，语调柔和地解释着。 “是的，我也是抱着这样的念头和汉普雷斯，以及伊思兰特……”说到那位死在d女士手中的心理炼金会成员时，奥黛丽顿了顿，“……他们接触的，只是没想到，连您也加入了这个组织。” “伊思兰特女士的死确实让人遗憾，好在她已经将你带给了我们，如果知道你如今的成就，我想她也会感到欣慰。” 赫温于沙发上翘起右腿，换成更加轻松的姿势，有些唏嘘地说着，随后话锋一转，问道： “听汉普雷斯说，你已经成为了‘催眠师’？我很好奇，伱是如何只用了几个月就办到的？” 从最初的惊讶中恢复过来，奥黛丽有些赧然地笑了笑，像是组织语言一般微微张口，没有立即回答。 与此同时，她感到精神有些恍惚，如同之前以超然状态审视自己一般，灵体有种漂浮起来的感觉，天空中蔓延着灵界的七光，脚下则出现了一片宽广、幽邃的大海。 在她漂浮的位置下方，一座座分散的岛屿矗立着，其中之一正属于奥黛丽·霍尔。 这是意识大海，集体的意识大海！ 奥黛丽有所感悟，但不清楚自己为何进入了这种神奇的状态，直到下方的幽邃大海被某种无形力量分开，灰蒙的潜意识中，一座石梯突然出现，一道身影快速上升，来到了海面以上。 那是赫温·兰比斯……他在入侵我的意识？ 看到身穿衬衣马甲的老者的瞬间，奥黛丽就理解了一切，也想起了苏茜催眠自己遗忘的事。 原来我早就知道他是心理炼金会的半神，并做好了相应准备，而赫温·兰比斯入侵我心灵领域的行为触发了天使的祝福……迅速审视着自己进入起居室后的一切反应，奥黛丽欣慰地发现这些布置起到了应有的效果，自己的一切反应都是“天然”的，没有超出自己应该知道的信息范围。 但他为何现在又要入侵我的意识？ 漂浮在岛屿上空的奥黛丽静静看着一脸阴翳的老者登上了自己的岛屿，眼眸成为罕见的金色，瞳孔竖起，脖颈和脸部部分的皮肤也覆盖上了灰白色的鳞片。 而与此同时，坐在沙发中的老者则一脸和煦地与奥黛丽讨论着“扮演法”的细节，仿佛与意识海中的阴沉老者是两个人。 唔，这就是“观众”，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哪怕我也是观众，也要说一声恶心…… “超然”的奥黛丽嘀咕着，让现实中的自己斟酌着回答对方的问题，把“扮演法”说成是自己无意之间的领悟，心灵岛屿里的那个自己也做出了有些害羞的动作，让肉体和心灵之间的表现一致。 竖瞳的赫温则默默注视着一切。 详细询问一番后，赫温·兰比斯欣慰地点了点头，道： “你能自行领悟‘扮演法’，并积极进行正确的扮演，迅速消化魔药，这出乎了我的意料，这让你有资格和天赋申请序列5‘梦境行者’的魔药配方，但在此之前，我要确认你的能力，以免晋升之后，由你领导的小组在缺乏事务处理能力的人手中出现不必要的损失。” “当然，这是正确的做法。”奥黛丽很好地掩盖住听到魔药名称时的兴奋，却不经意之间在心灵岛屿中流露出这种情感，以免被赫温·兰比斯看出异常，“我需要做些什么？” “首先，我要问几个问题，”赫温的表情变得严肃，而奥黛丽的心灵岛屿上的他也抬起了右手，“你与克莉丝汀·特蕾莎的真正关系如何？” 啊，我，和“皇后”小姐？ 这完全出乎意料的问题让奥黛丽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惊诧，这同时表现在心灵岛屿上，让一直细致观察岛屿变化的赫温·兰比斯皱起了眉头。 他发觉了奥黛丽心中的动摇，确认似地点了点头。 那个欢愉魔女，果然和这位走得很近的贵族小姐之间有不正当的关系！ 第25章 恶意的邀请 我和“正义”小姐的关系？ 正在偷听奥黛丽与赫温·兰比斯的对话的安吉尔也是一愣。 她的本体此时位于距离自己家中不远处的镜中世界内，而镜子替身则在家中书房，以“诅咒人偶”与汉普雷斯的联系，沟通了他家中的各个镜面，并借此完成“魔镜占卜”，实时对心理炼金会的“操纵师”进行监视。 当然，安吉尔的占卜目标选择的是和兰比斯交谈的奥黛丽，而非这位观众途径的半神，以免触发他的灵性直觉，又或是惊扰了某件反占卜的神奇物品。 隔着替身、诅咒人偶以及镜中世界，安吉尔有信心让一位同序列的非凡者毫无觉察地落入她的视觉之中。 因此，在听到兰比斯的问题后，安吉尔也从天花板悬吊着的大型吊灯那闪烁着的玻璃装饰片中看向奥黛丽，期待她的回答。 …… “我跟她认识不久，初次见面是在教会举行的慈善晚会上，她帮了我一些小忙，之后我邀请她参加沙龙，然后又一同加入了‘鲁恩慈善助学基金’，一起参加了许多活动……我觉得，她应该算是我的好朋友吧。 “另外，我猜她是一名非凡者，途径不明。” 在短暂的错愕后，奥黛丽立即调整了表情，斟酌着说道。 但在承载她个人意识的心灵岛屿上，同样打扮，表情更加灵动的那个奥黛丽则脸颊微微发红，低下了头，岛屿表面的植被、岩石也有了相应的变化。 这些动静被一脸冷漠地站在岛上的赫温·兰比斯捕捉到，他下垂的嘴角微微上翘，目光扫过发生变化的岛屿区域，很快确定了奥黛丽·霍尔内心的意识变化，以及她真正的想法。 “一点红色，代表热情和亢奋，夹杂着部分黄色，说明她在回忆与克莉丝汀·特蕾莎度过的快乐时光，以及大量橘色，意味着温暖和满足，最后是暗色的忧郁，说明这种她期待的关系很可能是单向的……” 无论是世俗领域还是神秘学领域都堪称心理学大师的赫温·兰比斯辨别出代表奥黛丽深层想法的色泽，轻笑了一声。 为奥古斯都王朝服务十多年，赫温·兰比斯见过无数贵族拥有的奇怪癖好，相比那些迷恋某些物体、向往着不同物种禁忌之恋的怪人，这位霍尔伯爵的宝贝女儿隐藏的小心思根本不值一提。 如果不是对方身份特殊，他真想试着撮成这对在贝克兰德有点离经叛道，但对特里尔来说刚刚好的女性，顺便把她们作为观察样本，为自己新一篇论文添砖加瓦。 但既然那个从特里尔回来的魔女男女不忌，那我倒是可以给她找点活干……想到这里，心灵岛屿上眼神阴鸷的兰比斯抬起右手，按着头发花白的额角，现实中面露笑意，目光和煦的兰比斯则放下了翘起的右腿，身体微微前倾，说道： “既然如此，把你的朋友介绍给她，让她融入你的社交圈，或许会让你们的关系更进一步，”随着他的话语，奥黛丽的心灵岛屿中有几处位置微微发生了变化，“下個周末，汉普雷斯邀请你再次参加心理学沙龙时，把克莉丝汀·特蕾莎带来，让她认识一下你的其他朋友。放心，这不会对她造成伤害，只是作为即将成为序列5的你的朋友，我们有必要确保她的‘安全性’。” 奥黛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语调轻快地回答： “好的，我一直想向她坦白我也是非凡者，看来这是一个好时机。” “就是这样，那么，我们来聊聊下一个问题，关于你父亲与辛德拉斯男爵最近的交往……” 赫温·兰比斯重新恢复放松的坐姿，用悠扬中带着一丝威严的语气引导着话题，而心灵岛屿上的那个他则缓缓放下按住额角的手，满意地看向被自己改造过的岛屿。 在他头顶，漂浮在空中的那个无形的奥黛丽嘴角微微上翘，以一种超然的姿态看向下方老者的表演，心中则感慨万千。 “还好在那瞬间的情绪变化后，我立即编造了一个说得过去，且会让我有所隐瞒的答案……唔，这也算不上是编造，我对‘皇后’小姐的好感大部分是真实的……” 身为“观众”，她对内心的剖析十分准确，而且很难进行自我欺骗，因此并没有在这个想法上纠结太多，迅速思考起赫温·兰比斯的目的。 “他让我将克莉丝汀带来，必然是想利用催眠或暗示控制她，达成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但贸然招惹一位半神，不像是成熟的‘观众’该做的事……难道，赫温·兰比斯误判了‘皇后’小姐的实力，在我的刻意隐瞒下，在汉普雷斯的错误信息下，误认她只是中序列，这才做出了动手的决定……” 在心灵岛屿上空，奥黛丽感觉自己的思维速度都加快了，利用手头的线索迅速得出相对正确的结论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在作出误判，有了轻敌的心理后，她相信“皇后”肯定不会输给面前这位“操纵师”的！ “可恶，先是催眠辛德拉斯男爵，然后又对我施加了心理暗示，最后更是想利用我和克莉丝汀的关系，把她骗到这里来……没想到，一名‘观众’只要稍稍放下心中的道德，就能造成这么大的破坏……” 奥黛丽有些感慨，又庆幸自己受到了“愚者”先生的庇佑，不会迷失在对方入侵心灵岛屿的行为之中。 接下来，她以超然在上的自我意识，控制着岛屿上的自己，以及现实中的自己，有所保留地把苏茜打探到的情报告诉了面前这位没有贵族矜持，也没有做人的礼貌的“观众”。 ———— 见奥黛丽“成功”地把之前商量好的内容透露给赫温·兰比斯，随后在他的暗示中忘掉了一切，浑浑噩噩地走出房间，安吉尔才松了一口气，切断了魔镜与镜中世界的联系。 根据奥黛丽的行为，安吉尔能看出对方仍处于“愚者”先生座下天使的祝福之中，并没有被操纵行为、种下暗示，一切看似遵从指令的动作，全都是她的“扮演”而已。 如果真的有“演员”魔药，“正义”小姐一定能入口即化……她轻笑一声，转而思索起下个周末的邀请。 “因为汉普雷斯的错误情报，赫温·兰比斯把我当成了‘欢愉’魔女，他让奥黛丽把我骗过去的目的，必然是利用催眠操纵我，让我的能力为他所用，以更加难以被官方非凡者发现的方式打探情报、控制某些特定的人。 “这意味着，‘心理炼金会’已经没有和‘魔女教派’合作了，否则这些事完全可以找一位教派的魔女去办……奇怪，他们明明在卡平绑架案中和魔女教派有合作，现在却‘失联’了？难道真如温萨和卡特琳娜所说，她们已经从与王室的合作中抽身了？” 随着思考深入，安吉尔脑中的疑问反而越来越多。 当然，解决办法很简单，杀死或抓住赫温·兰比斯，进行通灵，即可得到大部分问题的答案，甚至能获得更多关于大雾霾与相应王室派系的信息。 唯一的问题仍然在于，杀死明面上的赫温·兰比斯，会不会引出更多“心理炼金会”的观众，会不会打草惊蛇，让王室和军方的行动转入地下，让人难觅其踪。 这种事要从长计议，当然，如果那家伙主动动手，就怪不得我了，这属于正当防卫……安吉尔嘀咕着，收拾好诅咒人偶和魔镜，走出书房，召来女仆，提前为自己准备晚上舞会需要的衣裙和首饰。 比起兰比斯的不良心思，周日晚上的舞会才是重中之重。 ———— 夕阳落下，红月当空，伯克伦德街39号的马赫特议员家已变得相当热闹。 这位贝克兰德名利场上的新贵又一次邀请朋友和合作伙伴参加自己举办的舞会，而和他住在同一条街，昨天才刚从南大陆返回的富翁道恩·唐泰斯正走下马车，而后迎下一位身穿淡绿色长裙，洋溢着青春活泼气息的小姐，搂着她的臂膀一齐向大门走来。 这可不太寻常，哪怕是约好的舞伴，也不会在还没下马车时就表现得这么亲密……身穿笔挺的军装，挂着绶带和勋章的马赫特议员刚面露疑惑之色，就认出了那位小姐的身份。 克莉丝汀·特蕾莎！ 看来最近有关他们两人的传闻是真的，但唐泰斯不是离开贝克兰德两周，才刚刚回来么，他们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 年过四十，已经过了充满激情的年龄的议员目光快速从克莉丝汀的脸上扫过，逃避似地看向道恩·唐泰斯，但仍为那美得惊心动魄的面孔所震慑，直到身旁的夫人莉亚娜轻哼一声，才回过神来，微笑着迎了上去。 “道恩，真是好久不见，你带来的礼物我非常喜欢，”他给了对方一个拥抱，语调转低，继续说道，“北方邦的生意他们很满意。” 他指的是唐泰斯去南大陆“出差”，贩卖军火给西拜朗反抗军的事。 “小事一桩。” 克莱恩笑着点点头回答道。 随即，马赫特将目光再次移向旁边的克莉丝汀，半是疑惑半是确认地问道： “特蕾莎小姐和伱……” 他有心想说说自己听到的传言，但又怕这一切只是误会，自己开口说出反而显得有些尴尬。 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克莉丝汀被道恩搂着的左手，停留在无名指上。 那只手指，戴着一枚极具象征意义的戒指！ 第26章 舞步 马赫特议员宅邸三楼的一间卧室中，海柔尔·马赫特坐在松软的沙发中，双腿蜷起，神色萎靡。 楼下的舞会已经在她父亲的致辞后正式开始，乐队演奏的轻快乡村乐曲透过门缝传入这位少女的耳中，却无法激起她一丝一毫的兴趣。 海柔尔并非突然对冷眼旁观普通人的娱乐不感兴趣了，也不是缠着绷带的手腕让她行动不便，而是在郊区的庄园里，被她的神秘学导师，那位化身老鼠的偷盗者疯狂地咬了一口后，所产生的迷茫情绪弥漫在她脑海中，让她整个人陷入了浑浑噩噩的状态中。 这可是教导她进入神秘学世界，让她有着超然于旁人的力量，维系着她骄傲与自豪的老师，怎么会突然变成一只话都说不出的大耗子，还一口咬在了想要拥抱、安抚它的学生手上？ 难道真的如偶尔出现在自己噩梦中的场景所看到的那样，非凡者的超自然力量并非让他们超越凡人，而是接近怪物？ 想到自己以后说不定也会双眼通红，吐词不清，甚至一口咬在自己父母的脖颈上，她就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洒满绯红月光的窗台传来轻微的碰撞声，把头埋在臂弯里试图隔绝音乐声的海柔尔猛然抬头，发现一只比同类更大的灰色老鼠推开窗户，跳入了卧室。 它双眼呈诡异的暗红色，皮毛油亮，正是主动要求前往郊外庄园躲藏的老师。 “海柔尔，”老鼠口吐人言，目光移向了她缠着绷带的右腕，“你的伤还好吗？” “爸爸请医生看过，已经没事了，”墨绿色头发的少女故作轻松地甩了甩手腕，眼角抽动了一下，“您已经恢复了？那天您的状况……把我吓坏了。” “状况……果然，它已经濒临失控了。” 灰色老鼠没有回答海柔尔，而是自顾自地说着，语调也有所改变，并非与少女套近乎般的柔和，而是确认自己内心疑惑般冷漠。 这番变故让刚才还露出微笑的海柔尔表情僵在脸上，身体也蜷缩在沙发上，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老师。 “濒临失控？” 她喉咙深处挤出这么一个陌生的词汇。 但下一秒，灰色老鼠的身影在月光下破碎，反射着红光的碎片就像无数只老鼠的眼眸闪烁着，在空中消散无形。 “老师？” 海柔尔确认似地呼喊了一声，却没得到任何回应，本该被老鼠推开的窗户也紧闭着，如同之前的一切只是她的梦境，只是焦虑之下产生的幻觉。 她微微蹙起眉头，眼眸转动，顺手将脖子上戴着的项链抽出，摆在掌心，让镶嵌着钻石和翠绿宝石的项链主体向上，看着其中一枚宝石发出碧绿色的光芒，映照出她棕色眼睛中的一个个奇异符号。 这是“解密学者”的核心非凡能力：解析。 绿光中，刚才海柔尔见到的一切被完美重现，灰色老鼠再次推开窗户，进入房间，又在简短的对话后化为镜子碎片。 这并非幻觉，而是某位非凡者制造的虚假场景，在那短短两句对话中，对方确认了自己老师的状态并不好，甚至“濒临失控”。 老师并没有教她“失控”代表什么，但从字面意思上，海柔尔也能听出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而那個力量和层次远胜自己的幻境制造者确认了老师的状态后满意离去，其目的不言自明！ 脸庞逐渐变得苍白，海柔尔感觉自己手腕上微微的刺痛都消失了，只剩血液凝结般的冰凉。 咬着下唇犹豫了片刻，她飞快跳下沙发，到门边对贴身女仆说道： “我伤口不舒服，要提前睡了，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 得到对方回应后，海柔尔锁好了房门，关上煤气灯，熟练地把两个枕头塞进被子里摆好形状，脱下裙装，换上了平时溜出门穿的衣裤，推开刚才幻境中老师打开的窗户，顺着自来水管滑下三楼，翻墙而出。 她要去提醒自己的老师，有人准备对它不利！ ———— 巨大的水晶吊灯把舞厅照得如同白昼，专业乐队演奏着今年流行的欢快舞曲，一对对舞者循着节拍移动着脚步，在肢体的交错间增进着感情。 道恩·唐泰斯穿着笔挺的燕尾服，一手握着克莉丝汀·特蕾莎纤细却十分有力的手掌，一手搂着对方的腰肢，配合无间地让各自的双脚交错，踩出优雅的舞步。 两人四目相对，面带微笑，像是在享受着彼此之间心意相通的时刻，但安吉尔的紫眸中却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克莱恩也微微屏息，等待着对方的结论。 “咬伤海柔尔的确实是她的老师，那只灰色老鼠，我认为这个迹象预示着它即将失控。” 双眼恢复正常，安吉尔缓缓说道，声音并不低，但离她只有几步的煤矿商温斯特和他的舞伴却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刚才让海柔尔一惊一乍的“灰色老鼠”正是安吉尔通过镜子魔法制造的幻境，目的在于确认对方的状态，以便后续处理。 在这种事上，能直接利用双眼通过镜中世界传递力量的魔女要比“诡法师”方便得多。 “那是一位半神，如果失控，能悄然死在角落里已是最好的结局，但根据经验，他们多半都会展露出不完整的神话生物形态，在疯狂中做出更多不理智的事，那必然会波及整座庄园，甚至更广的地方。” 克莱恩同样微微蠕动嘴唇，发出清晰但旁人不可闻的声音，话语中带着深深的忧郁。 他早该给值夜者，代罚者或是机械之心塞一封举报信，把躲藏在马赫特议员家的这个“偷盗者”半神狠狠地举报了，这样根本不会落到目前的境地，不会让普通人陷入危险。 如今再后悔已经太迟，根据海柔尔“遇害”的情况推测，那只半神老鼠出现异状已经有了三天时间，谁也说不好它能再坚持几天，还是在几小时，甚至几分钟后就彻底疯狂，放弃压制能污染周围一切的神话生物形态。 就在这时，安吉尔突然皱起了眉头，继续说道： “海柔尔离开卧室了，换上便于行动的衣服溜出了这里……看样子，她准备直接去马赫特家的郊外庄园，提醒她的老师……呵，这个少女看起来十分高傲，性格古怪，没想到很有原则。可惜，她的老师连非凡者面临的最大问题都没教给她，显然不值得她如此对待。” 你也不比她大几岁，但拯救廷根，拯救贝克兰德的时候也义无反顾……克莱恩看着近在咫尺的绝美脸庞，看着那双直达灵魂的紫色眼眸，臂弯一紧，将她的身体压在自己胸膛前，在节奏骤然变快的舞曲中以近乎将她抱起的姿势转动了一周。 “别闹……那么，按照计划，我跟着海柔尔确保她的安全，同时接近那座庄园，你先应付完舞会，和秘偶们一起利用‘传送’跟上。” 深知官方非凡者处理类似事件有多迟钝的安吉尔压低声音说道，借着被克莱恩拉着环绕一周的力量甩开手臂，脚尖点地，应着欢快的音乐以克莱恩牵着她高举的左手为中心旋转着，让浅绿色长裙外侧带蕾丝花边的裙摆扬起，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 这种源于古精灵舞的动作立即吸引了全场人的目光，他们赞叹地看着儒雅的中年男士面露宠溺之色，牵引着手中翩翩起舞的年轻小姐，目光在她快速点地的双足、不断扬起的裙摆、姿态迷人的身体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两人紧握着的左手上。 两只无名指上分别有一枚造型不同，但风格融为一体的戒指。 舞池边缘的宾客们顿时议论了起来。 听到众人的窃窃私语，克莱恩轻笑一声，左手放下，顺势将安吉尔抱回自己胸前，询问道： “那这里的舞会怎么办？才跳完一曲你就要离开？” 就在此时，两人不断移动的步伐恰巧经过了舞池一边的立柱，经过了能映照出安吉尔全身的装饰镜。 下一秒，克莱恩就听到一声轻笑，自己捏着安吉尔手掌的左手一轻，身前的少女表情虽然柔和，但却变得有些缺乏生气。 他下意识打开灵体之线的视觉，不出意料发现无数交错的黑线中，已没了面前之人的那一份。 克莱恩怀中的安吉尔，已经变成了依照她命令行动的镜子替身。 她利用镜子魔法的手法越来越熟练了……不过接下来的舞会还有两个小时，她让我带着一个替身迎接那些看出端倪的宾客的问候和祝福？这是在报复我上次利用秘偶的特殊性来骗她的事么…… 克莱恩有些无奈地拉着身体显然变轻了许多的替身继续在舞池中徘徊，目光突然注意到大厅一角，同样身穿燕尾服的埃莱克特拉主教举着葡萄酒杯，笑吟吟地向他致意。 ———— 瞬间切换替身，本体潜入镜中世界的安吉尔视线迅速在无数条晦暗的镜中通道间扫过，利用占卜确认了方向，钻入其中一条。 她身旁主基调为灰，夹杂着不同镜面传入的光线的空间迅速变幻，很快跟上了一辆飞驰的雇佣马车。 玻璃车窗闪烁着常人难以发现的光芒，安吉尔看到了一脸焦虑，不时催促车夫快点赶往城区边缘的海柔尔·马赫特。 第27章 偷盗者 车轮飞快地碾过不太平整的铺路石，发出吱呀的噪声，从北区向毗邻的皇后区前进。 安吉尔知道莫里·马赫特议员拥有的麋鹿庄园位于贝克兰德西北郊，和自己的鸢尾花酒庄距离不算远，其中心是一座百年前建造，不断修缮、改造的巨大别墅，附属的林地面积不算大，但景色宜人，是秋游狩猎的好去处。 这座庄园位于郊外的塔索克河南岸，因此从北区赶到那里不能走直线距离更近，但郊外没有跨河桥梁的皇后区，而是必须从希尔斯顿区前往西区，而后穿过把贝克兰德分成南北两半的塔索克河，整体时间被拉长了许多。 因此海柔尔的路径显然是错误的。 但安吉尔很快就想到了对方的策略，她准备直接从皇后区出城，在郊外利用“偷盗者”的能力或自身携带的神奇物品，窃取鸟类的飞行能力，并在短暂维持的效果中直接跨越郊外的塔索克河，大大缩短整个路途的距离和浪费的时间。 虽然这个少女整天瞧不起普通人，但她也确实有自傲的资本，年纪轻轻就成为了非凡者，拥有半神作为老师，还有强大的神奇物品，利用能力的经验也十分丰富……唔，这可能跟克莱恩说到的每晚偷溜出门“冒险”有关…… 安吉尔在镜中世界跟随马车同步前进，看着海柔尔不时将头探出窗外，焦急地计算着到达庄园所需的时间，内心不断嘀咕着。 可惜，这么一个天赋还算不错，善良且富有勇气的少女，却碰上了一个十分不靠谱的神秘学导师。 根据克莱恩的叙述和安吉尔的猜测，这只隐藏在伯克伦德街的“偷盗者”老鼠并不属于安分守己，在贝克兰德潜伏只为自保的那一类野生非凡者，反而在行动中展现了强烈的恶意。 它引导海柔尔成为非凡者，但却不教授她相应的知识，比如避开官方非凡者，隐藏自身特殊性，以及有关“失控”的种种信息……两人怀疑，这個“偷盗者”培养另一位“偷盗者”，目的很可能想以此恢复自身实力，甚至深度寄生这位可怜的少女，“偷走”她算得上是美好的人生。 和伦纳德体内那个“寄生者”区别也太大了，后者盗亦有道，不但保护寄主，还教会了他很多知识，甚至愿意提供额外的帮助……安吉尔暗暗想着，又看了一眼墨绿色长发，眼眸中满是焦虑的海柔尔，为她的倒霉遭遇感到惋惜。 与此同时，她留在马赫特家的镜子替身也不断传来各种信息，腰间克莱恩略显粗暴，显然带了些脾气的揉捏，耳畔一首又一首的乐曲，口腔内传来的甜品香气，咽下的甜起泡酒的刺激，以及其他宾客带着善意的祝福： “呵呵，没想到在我们之中，居然是道恩先获得了克莉丝汀的芳心，看来贝斯特爵士和斯图尔特少校要受到沉重的打击了。” 从替身传来的视觉中，安吉尔发现这句话来自端着白葡萄酒的温斯特，他年龄与唐泰斯相仿，早已结婚生子，但仍不时混迹于年轻未婚的贵族、富商之间，数次邀请安吉尔去他的郊外庄园游玩，同时也是鸢尾花酒庄的上一任拥有者。 “直到今晚我才知道这件事，就连昨天还和特蕾莎在一起的奥黛丽都没发现这一点。” 金发碧眼，脸庞线条如同古典雕塑般俊美的希伯特轻笑着说道，眼中的惊讶不似作假。 “看来我们的旅行家这次前往南大陆，是为了用那里最好的宝石和最纯的黄金打造这样一枚戒指，”舞会的举办者马赫特议员也凑了上来，举杯遥敬着两人，“又或者，是在家中拥有一位女主人之前的最后一次放纵？” 他的打趣得到了身旁众多宾客的笑声回应。 看来我之前散播的传言和今晚两枚订婚戒指的亮相效果很不错……安吉尔轻笑一声，正打算指挥替身做出些回应，却发现埃莱克特拉主教缓缓走近，脸上带着自得的笑意。 他是中序列非凡者，会不会发现在大厅里的其实是镜子替身？ 安吉尔有些紧张地看着对方，但等到的只有一道略微夸张的笑声： “哈哈，道恩，不如你跟他们讲一讲自己是如何与特蕾莎小姐相识，如何走到一起的？” 看来他没有发现，而且还很高兴地前来“邀功”…… 镜中世界的安吉尔和搂着身体略微僵硬的替身的克莱恩同时松了一口气，后者放下酒杯，笑着点点头道： “这要感谢莫里早些时间举办的一次舞会，那是我第一次和她相遇……” 看着侃侃而谈，将众人目光都吸引而去的克莱恩，安吉尔安心地移开了视线，重新看向镜面之外。 此时，马车已经到达了相对僻静的皇后区，沿着主干道向郊外驶去，马车中的海柔尔开始整理自己的装备，翻出戴着的项链看了看，又把几枚不同作用的符咒塞进衣服的不同位置，最后掏出一把造型精美，实用性不太高的匕首，给自己壮胆般挥舞了几下，又放回了原处。 和她一样，镜中的安吉尔也把自己携带的神奇物品检视了一遍，由于拥有镜面空间，她戴在身上的物品只有副作用对半神已不太大的“虚伪”指环和“蔷薇项链”，十多枚不同领域的符咒，以及几乎不离身的“隐秘圣徽”。 “死亡之翼”羽毛，“铁血骑士”的特性和“收割者军团”都被藏在镜中，以便随时使用，至于被阿兹克先生特意提醒过的“寄生者”手套，她压根没敢在贝克兰德时拿出，一直存放在“愚者”先生那里。 对付一个失控的半神绰绰有余，唯一的问题在于不能波及旁人，最好是把它引到麋鹿庄园外的林间，避免对方临死前的反扑伤害到庄园的仆役们……唔，如果利用偷盗者半神特性制作的手套，能不能“聚合”这位同途径的半神老鼠？ 安吉尔脑中闪过疑问，但很快放弃了这个想法。 比起对付那只失控的老鼠，她更担心将仍有可能于贝克兰德徘徊的“渎神者”、“时天使”阿蒙引来，对方身为天使之王，哪怕是分身，对聚合效应的响应也远强于普通的圣者，也许还没勾引出麋鹿庄园内的老鼠，就先引来了一个，甚至很多个阿蒙。 然后祂就会顺藤摸瓜，从我这里找到克莱恩的踪迹……想到这里，安吉尔心思一动，“虚伪”指环的“无面人”效果生效，让她变成了在贝克兰德随处可见的棕发黑眼年轻女性。 做好一切准备后，安吉尔隐藏在镜面之后的隐秘空间，看着窗外的海柔尔，呆呆地等待着。 ———— “就到这里吧，谢谢！” 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海柔尔扔给车夫一张卷起的一镑钞票，不等对方找钱就沿着并不算宽敞的乡间小道前进几步，朝传来哗哗水声的方向奔去，顷刻之间钻入树林，离开了车夫的视线。 她在乡野林间不断奔跑，躲开一根根树干，跳过一丛丛灌木，内心的焦虑逐渐被自由奔跑的雀跃所替代。 比起沉闷的学习和应付家人，比起繁杂的礼仪和一成不变的生活，她更喜欢冒险，在下水道冒险，在树林间冒险，在非凡事件中冒险！ 脚步轻快地跳出丛林，海柔尔来到河水奔涌的塔索克河畔，看着宽阔的河面，内心紧张之余带着一丝兴奋。 她扯出胸前的项链，用手紧握住钻石簇拥着翠绿宝石的项链主体，指缝间透出一丝绿色的光芒，目光则锁定了漆黑的天空中飞过的一只鸟。 下一秒，她空着的手前伸，举高，五指张开，猛地合上，一抓。 咕——那只飞鸟扑腾着翅膀从空中栽下，而海柔尔则获得了短暂的飞行能力。 这属于她明确要求“窃取”的能力，且是非凡者对“普通生物”的降维打击，因此不会获得“鸟类语言”、“动态视觉”之类同属于鸟类但对她毫无用处的能力。 借助神秘学的“飞行”，海柔尔无需展开不存在的翅膀，也能在接下来的十分钟内自由飞行在天空之中。 她没有丝毫耽搁，双腿离地，在呼啸的风中向塔索克河另一侧飞去，身影没几秒就消失在夜空之中。 躲藏在镜中世界，利用河面的反射观察着一切的安吉尔不出意料地点了点头，准备继续跟上，并在即将到达庄园前利用交给对方的魔镜联系克莱恩，让对方带着秘偶“传送”过来，赶在海柔尔之前确认她老师的状态。 如果情况还能控制，就联系官方非凡者处理，如果对方即将失控，就把它引出庄园，直接击杀！ 如此想着，安吉尔正要沿着镜中通道前进，突然感觉到灵性传来疯狂的危险提示。 就像是下一秒整个镜中世界就要坍塌，让她无法脱身一般。 毫不犹豫地，安吉尔钻出了镜中世界，在河边的沙滩上勾勒出身影。 而后她发现，自己的“镜子替身”能力无法使用了。 ———— 舞会结束后，克莱恩带着动作略显呆板，笑容也不太自然的“安吉尔”回到马车上，车厢内，贴身男仆恩尤尼和保镖拉斐尔正静静坐在座位上，一动未动。 那是他随身携带的两名秘偶，原本的“赢家”恩佐和“地狱上将”路德维尔。 先联系安吉尔，看看她那边状况如何，然后回家，做好准备，传送到郊外…… 看着呆呆的替身安吉尔，克莱恩突然笑了起来，感觉失去了平时那份灵动的安吉尔也挺可爱。 突然，这具精心制作的替身，就在他面前化成了无数镜子碎片。 第28章 路遇阿蒙 自身的能力无法使用的事，安吉尔并非第一次遇到。 在拜亚姆城外，逃离“玫瑰学派”围追堵截的战斗中，她与“木偶”扎特温作战时就被对方利用“寄生者”手套偷取过非凡能力，而后，那件背叛了主人的神奇物品也被安吉尔利用，偷取了对方的非凡能力，因此她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 这让安吉尔第一时间就能确认，自己遇上了“偷盗者”的半神。 如果不是半神或同等序列的神奇物品，不可能从隐藏在镜中世界的我身上偷到非凡能力……她若有所悟，视线迅速扫过脚下的沙滩、身旁奔涌的塔索克河，以及不远处的灌木丛。 沙滩与林地的边缘，一道略显黯淡的身影缓缓走出，他年龄看起来不算大，脸庞消瘦，额头宽阔，黑色短发被高礼帽遮住大半，黑色风衣如长袍般披在身上，搭配黑裤子和黑色皮鞋，如同从贝克兰德最繁华的商业区误入林间的年轻绅士。 吸引安吉尔注意力的，是对方戴在右眼的水晶单片眼镜，同发色的黑眸在镜片后饶有兴趣地看向她。 这片在现今已经很少见到的单片眼镜让安吉尔立即想起了自己见过的另一个形象，他属于“太阳”先生在白银城遇到的入侵者，属于“寄生”在这位塔罗会成员身上，又被“愚者”先生及时发现、清除的“渎神者”阿蒙！ 这是祂来到贝克兰德的分身？ 毫不犹豫地，安吉尔就要再次通过身后河面产生的“镜面”，钻进镜中世界逃离这里。 结合身为塔罗会成员的认知，以及和克莱恩讨论的结论，她知道这位“天使之王”的分身最低也应该是半神，而考虑到对方潜入贝克兰德要面临三大教会的官方非凡者压力，序列三甚至序列二也不是不可能。 至少，这个分身会拥有本体的“位格”，否则在镜中世界高速运动的安吉尔，不可能被一位普普通通的“偷盗者”半神袭击，并产生灵性上对危险的警觉。 这些念头只在她脑海中过了一遍，而“进入镜中世界”才是最终留在大脑里的结论，但她仅仅转过身，尚未借助镜面离开，就失去了这个重要的结论。 她的念头被偷走了。 “呵，急着离开？还是急着去那座庄园？” 戴水晶单片镜的阿蒙轻笑一声，没有借着这个机会多做些什么，而是语调轻快地询问道。 脑中瞬间的空白退去，安吉尔一脚踏在流动的河水旁，回头看向并未继续进攻的阿蒙，眉头紧皱，没有回答。 她不清楚这位“渎神者”到底想要做什么。 但这不妨碍她建立了与镜中世界的联系，随时准备离开。 于此同时，她创造的神秘学病菌也随着流动的空气快速蔓延，笼罩了整片沙滩，弥漫至附近的树林，包围了阿蒙。 “我很好奇，一位魔女竟然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贝克兰德，你们不是刚刚才被官方非凡者抓捕、驱赶，大部分都已经离开这里了么？” 见安吉尔停步，阿蒙再次开口道，目光中流露出不似作假的好奇。 他自然下垂的右手微微一动，但随即触电般抖动了一下。 “啧啧，居然是黑夜家的魔女，这更让我好奇了。” 安吉尔这才感觉到手腕传来的一丝凉意，那是“隐秘圣徽”被触动所散发的力量。 祂打算偷取我身上的神奇物品？一位天使之王，要对付我这样的序列4，需要利用语言干扰，等待窃取的间隔吗？ 难道，祂只是一個实力较弱的分身，甚至不及序列4？ 这个结论让安吉尔有些疑惑，她本以为在前往麋鹿庄园寻找海柔尔的“偷盗者”老师的路上遇到的阿蒙，肯定也是被“聚合”作用吸引的，这意味着对方的序列必然很高，才会有这么明显的聚合。 如果仅仅是两个序列4之间都有如此强大的吸引力的话，安吉尔哪怕走在路上，也会遇到出门晒太阳的卡特琳娜，又或是被其他潜伏在贝克兰德的半女撞个满怀。 所以，祂出现在前往麋鹿庄园的路上，是因为实力不高，但由于是“天使之王”的分身，因而拥有更高的位格，才被濒临失控的半神吸引……又或者，祂只是“分身之一”，更多的、更强大的阿蒙，正在赶往麋鹿庄园的途中？ 想通这一点，安吉尔再次转身，利用脚下映照出自己身影的河水，连通了“镜中世界”，就要进入那片拥有无数镜中通道，可以快速离开的虚幻世界。 但下一秒，她面前奔涌的塔索克河就变成了一丛丛低矮的灌木和绿意盎然的草地。 而阿蒙则落在之前安吉尔所在的位置上，脚下冰凉的河水漫过皮鞋，打湿了一部分裤脚，他则毫不在意，一手按了按眼眶上的单片眼镜，一手微微张开，感慨般说道： “你似乎很怕我们。 “我们没见过你，但你见过我们？” 我们……果然，他只是个分身，而且，有很多分身！ 被偷走了位置，与阿蒙分身原地互换位置的安吉尔猛地跳起，一道道几乎遮蔽天空的巨大黑焰自她身旁涌出，向河边的阿蒙席卷而去。 而映出他身影的河面则出现了一条条肉眼不可见，只有沾到水的部分才隐约现出行迹的丝线，将穿着风衣戴着礼帽的他紧紧束缚在原地。 安吉尔已经看出来了，这位“偷盗者”的分身并不具备自己的强大攻击能力，他以言语拖延时间的目的，在于尽可能多地窃取对手拥有的能力，并以此作为战斗手段。 而截至目前，阿蒙只偷走了她的镜子替身，而这项能力必须拥有“镜子”才能施展！ 当然，对方可以再次窃取“位置”，让安吉尔回到河边，回到被丝线捆住，被火焰包围的位置。 这样，我就能回到镜中世界，离开这里了…… 轰—— 夹带强大诅咒的黑焰如巨舌舔舐着沙滩，将那道被困原地的身影吞噬。 不，他没有受伤…… 灵性的提醒让安吉尔看向沙滩另一侧，月光下，一道相同的身影勾勒而出，闪烁着镜子的点点光芒。 红光褪去，阿蒙微笑着出现，头上的丝绸礼帽，身上的风衣没有丝毫杂乱，要不是裤腿的湿润能证明他是之前站在水中的那位，安吉尔几乎以为这是另一个阿蒙的分身。 “很好用的技巧，不是么？” 他带着永远不变的微笑说道，左手一翻，一面小巧精致，但镜面已然破碎的女士梳妆镜变魔术般出现在掌中。 那是我的镜子……被他偷走了？ 安吉尔目光一凝，比刚才还要多的黑焰自空中出现，再次向阿蒙席卷而去。 不出意料，随着位置改变的些许不协调感，安吉尔视线中的诅咒黑焰如同调转了180度，朝自己的位置扑来。 她再次与阿蒙交换了位置。 噗，这些向自己主人烧来的黑焰如同蜡烛被风吹灭一般消散了，只留下灼热的空气与气流变化的响声。 “一位半女，只有这些手段？你在拖延时间，是想等待什么？”交换了位置的阿蒙仍然保持那副不慌不忙的姿态，似自言自语般说道，“不会是等我身上的疾病发作吧？这段命运属于河里的那条鱼，喏，它的尸体已经飘远了。” 说着，他干脆笑了起来。 “呵，要不是你的命运让我琢磨不透，身上又有黑夜的庇护，身染疾病死去的命运应该属于你。 “但你的过往更让我好奇……这份命运并不协调，甚至有被改动的痕迹……啧啧，那条大蛇？” 大蛇？“水银之蛇”、“命运天使”乌洛琉斯？ 听到命运、蛇等关键词，安吉尔脑中立即冒出这样一个念头，随即脑海又是一片空白。 “果然，伱遇到过祂……这让我更加好奇你的身份了。” 说着，阿蒙就在安吉尔面前扭曲着面孔，伸展着黑发，眨眼间变成了棕发黑眼，身材扁平的风衣女士，又在让人看不清的转换中变回了原状。 他在做什么……不，这是“无面人”的能力，他窃取了我的“虚伪”指环？ 安吉尔指间的触感让她确认自己的戒指并未丢失，但微风之间漂浮的淡金色发丝让她知道，指环的变形能力确实被对方偷走了。 “唔，安吉莉卡·萨奇？我就说一名半女的样貌不可能太过于普通……如果那些海盗知道声名远扬的‘金色女王’居然是黑夜教会的鹰犬，不知会作何感想……” 话音未落，又是一轮黑焰扑面而来，让阿蒙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你就只有这一招吗？” 他如同驱赶蚊虫般挥了挥手，精准地窃取了对方的“诅咒黑焰”，让漫天的火焰像是被橡皮擦抹去，无声无息地消失。 而一道被丝线牵拉，快速接近的身影也自火焰后方出现。 安吉尔一手抓握着“铁血骑士”特性，一手甩出一串首尾相连的铁皮人偶，让他们在空中就变成两米高的铁甲士兵，如雨般落在沙滩上。 她已经发现，阿蒙“窃取”某种能力或物品是拥有一定间隔的，在物品、能力甚至是“位置”都才被窃取的瞬间，就是他最弱的时候！ 收割者，进…… 她指挥部下的想法瞬间被偷走，但后续排成队列的念头一个又一个顶上，几乎没有空隙。 “收割者，进攻！” 半空中，武器冒出蓝色火焰的收割者们接连跳下，瞬间覆盖了阿蒙那单薄的身影。 第29章 我骗你的 轰—— 能融化一切的蓝色火焰在沙滩上炸开，灼热的气浪喷薄而出，就连流经此处的河水都为之一滞，灰白的蒸汽如蘑菇云般腾起。 但在爆炸中心，一缕近黑色的烈焰艰难地抵抗着周围的蓝色火焰，不断膨胀，中心那道被众多举着不同武器的铁皮士兵包围的身影显得单薄而坚定。 他对偷来的黑焰运用得不错，但也仅此而已，作为能控制火焰的猎人途径，“收割者军团”是不惧怕大部分火焰的，它们能用自身的高温火焰抵御诅咒之焰，而身为死者，又不具备能被偷窃的念头和想法……阿蒙唯一的办法就是直接偷走这件神奇物品，但现在，“收割者”可不是一个，而是十个，更是具有序列3的“战争主教”位格…… 安吉尔谨慎地没有跟着士兵上前，而是略微落在后面，右手的“铁血骑士”特性不断冒出威势惊人的气息，指挥着自己的士兵冒死突击，而已进入神秘学范畴，不太惧怕高温的疾病也随之蔓延而去，要趁着阿蒙没有空闲转移“命运”，再次感染他，击溃他！ 被火焰包围，被十把兵刃指着的身影却没有慌张，他左手微微一举，眼眸扫过夹带着蓝色火焰的铁皮士兵，立即确认了这些神奇物品的状态，偷取念头改为直接偷取物品本身，眨眼之间将它们全部光顾了一遍。 三名士兵将原本对着阿蒙的巨剑、长矛收回，毫不犹豫地甩向身旁的原队友，一阵钢铁碰撞声中，原本队列密集，几乎将所有位置封死的包围圈立即出现了缺口。 与此同时，观望着的安吉尔感觉灵性有所触动，已经被连续偷取两次位置的她立即发动了“虚伪”指环的火焰闪现，闪进了黑色与蓝色火焰交杂，温度几乎融化了脚下砂砾的区域。 这一行为非常冒险，如果阿蒙偷取的动作中途停止，失去了黑焰和镜子替身的安吉尔很可能会被难以抵御的高温烧伤，又或是被迫用掉为数不多的“魔杖替身”。 好在阿蒙之前迅速偷取“收割者军团”所有权的动作与偷取安吉尔的动作十分连贯，甚至没来得及观察后者的动作，就与她交换了位置。 两人身影一闪，安吉尔来到了黑焰中心，阿蒙出现在收割者们身体上冒出的蓝色火焰中。 属于阿蒙的黑焰则迅速失控，和不断向中心挤压的蓝色烈焰一同涌来，让安吉尔立即感觉到皮肤收紧，双眼刺痛，就连呼吸都带着能烧尽一切的热浪。 冰霜！ 她的脚下、掌心各处涌出同样附带毁灭气息的晶莹寒冰，与四周的火焰碰撞，蒸汽如同爆炸一般扩散，霎时间将黑焰与烈火阻隔在外。 这期间，安吉尔又感觉自己失去了一项重要，但又没那么重要的能力：无形丝线。 他应该是想偷取我的冰霜能力，让我无法抵御烈焰，但似乎运气不是那么好……一想到运气，安吉尔又记起了与玫瑰学派半神扎特温的战斗，当时她的“好运”手枪每一发都被特殊能力强化，毫无道理地将一位序列4打得狼狈不堪。 难道，又是阿蒙所说的“大蛇”？ 思索间，她隐隐听到阿蒙“啧”的一声，显然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 如果我的预计不错，这个分身大约是序列4的实力，应该和“寄生者”手套一样，对同一個目标而言只能偷取三样非凡能力，而他已经偷到了“镜子替身”、“诅咒黑焰”和“无形丝线”，这意味着短时间内，他将只能使用这三种能力作战，而“收割者军团”…… 隔着弥漫的蒸汽，安吉尔发现周围七名属于她的铁皮士兵已在几秒内借助人数优势，将三名“背叛者”放倒，而后调转武器，向已经逃离包围圈的阿蒙冲去。 八对四，优势在我……安吉尔瞥了一眼一时难以站起的阿蒙士兵，胸前的“蔷薇项链”闪过深蓝色光泽，“风眷者”的灵魂赋予了她对风的掌握。 轰的一声，她脚下被压缩的空气骤然爆炸，气浪将残存的黑的、蓝的、灰白的火焰与雾气冲开，也让她的身体如炮弹般砸向不远处的阿蒙。 哪怕失去了镜子替身，失去了无形蛛丝，她也能进行快速移动！ 唰唰，一道道无形的丝线自虚空中出现，结成了一张又一张的网，拦在安吉尔身前，由阿蒙召唤的黑焰也穿过网眼，宛如利刃朝她刺来。 居然运用得这么熟练，他以前一定没少偷过魔女的非凡能力……安吉尔暗笑道，捏在右手的“铁血骑士”特性涌出蓝色近紫的火焰，从她指缝间冒出，瞬间裹住了前冲的身体，让她宛如神话中的火焰巨人。 高温烧断了及身的丝线，驱散了浓厚的黑焰，与安吉尔一起扑向呆立原地的阿蒙。 不，他没有呆立，他快速举起了手掌。 安吉尔身上覆盖的火焰立即消失，这高亮到黯淡的瞬间转换让战斗两人的视线中都留下了一片空白，但下一瞬间，同样的火焰又填充了这片空白，被狂风托举，以火焰化飞行的安吉尔手中仍然握着“铁血骑士”的特性。 她在阿蒙动手的瞬间把这份非凡特性扔进了“镜面空间”，避免了被偷走的命运，而后又取了回来，重新化为最强大的武器。 可阿蒙却没有贼走空的沮丧，而是微微一笑，就在安吉尔挥舞的炎拳中变成了镜子碎片。 啪，反射着蓝紫色光芒的碎屑在空中飞舞，勾勒出不远处阿蒙重新出现的身影，他礼帽被灼热的风吹起，露出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黑发，单片眼镜下眼眸满是笑意。 他举起的手中，握着一根不断散发死亡气息的白羽。 那是由无名岛屿上的羽蛇掉落，又经由阿兹克先生的血液强化的“死亡之翼”！ 噗，随着浓厚的死气扩散至整个沙滩，浑身冒着火焰的安吉尔停下了，举着武器的铁皮人偶们停下了，就连空中尚未飘散的蒸汽仿佛都静止了。 “你以为，我会偷取你手中的‘铁血骑士’？”阿蒙一手插在风衣外袋中，一手捏着羽毛根部转动着，悠然笑道，“这只会让我能多放一把火，又有什么用处呢？” 说着，他微微下压羽毛，喷薄而出的死亡气息几乎浇灭了安吉尔身上的火焰，让她呆立在原地，无法动弹。 而原本能与手下的铁皮士兵分担伤害，一起承受压力的“连接”，也由于它们遭受了同样的压制而毫无作用。 “其实，我们之间也没有不可协调的矛盾，你似乎想要去对付那边那座庄园的‘偷盗者’半神，而我，也致力于清除这些隐藏的老鼠……不如这样，你把他交给我，而你也不用承受被他临死反扑，受到伤害的命运。” 说着，阿蒙向前伸出左手，手中的羽毛晃动着，如同邀请安吉尔加入统一战线的象征。 “这句话我曾听一个第四纪的恶灵说过，你猜他之后做了什么？” 安吉尔嗤笑一声，语调低沉地反问道，声音在微风拂过的河岸飘过，让人难以听清。 “这样啊，看来你对我有很深的误解，”阿蒙遗憾地摇了摇头，收回白色羽毛，将它插在自己胸前的口袋中，“虽然我很好奇你说的恶灵是不是我记忆中那个惹人生厌的家伙，但稍后我有足够的时间慢慢了解……” “对了，我刚才说因为伱是黑夜的信徒所以不愿窃取你的命运，是骗你的。 “你觉得我说这么多，是为了等什么？” 话音未落，身体仍在“死亡之翼”的气息中战栗，无法动弹的安吉尔就全身放松了下来。 而后，她举起右手，按了按自己皮肤细嫩，睫毛诱人的眼眶。 阿蒙嘴角的笑意更浓，像是个捡到了玩具的半大孩子，他空着的手臂一抖，被风吹向远处的礼帽就回到了他手中，被戴回了黑发整齐的头上，而后这只手伸到嘴边，在几声止不住的咳嗽后移开，上面已经沾染了一缕暗红色的血液。 要是战斗再持续半分钟，他也许就会在魔女的疾病中陷入衰竭了。 已经来到他身旁的七个铁皮士兵也停下了脚步，放下了兵刃，就像失去了存在的目标和价值，茫然地看向四周。 新的指令让它们原地待命。 等等，我还没有偷到它们的所有权……阿蒙单片眼镜下的黑瞳扩张，整个人呆立在原地，就连喉咙瘙痒也顾不上咳嗽了。 他下意识发动了“镜子替身”，但偷来的最后一面镜子却毫无反应。 轰—— 蓝紫色的，能融化一切的火焰从他的口里冒出，从他的鼻间钻出，从他的耳中喷出。 “嗬嗬……” 已无法发声，只能哈出高温气体的阿蒙缓缓转过头，眼角余光只能看到一缕淡金色的，在火光中闪闪发亮的长发随着微风缓缓飘动。 “两个问题，”清丽、诱人的声线在他已失去耳膜的耳畔响起，“首先，你寄生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幻象，那不同于替身，是完全虚假的存在；其次，这根羽毛上有我的某位长辈的血液，这让它对我，对另一个人的使用效果大打折扣。” “嗬……” 阿蒙又吐出了一口烈焰，脸上、手上的皮肤变得焦黑，缓缓跪倒在地。 “还有疑问？” 脱离隐身状态的安吉尔轻笑一声，走到他身前，趁着“铁血骑士”产生的烈焰没完全蔓延到阿蒙全身，把他胸前的羽毛抽出，随手扔进了镜面空间。 “如果你想问的是镜子替身……我虽然被你偷走了能力，偷走了镜子，但也能够让周围的人用不了，这可是我用命换来的知识，你也得用命才能学会。 “嗯，前两次你能使用替身，是我故意的。” 火焰猛地窜起，将阿蒙的躯体、满腔的疑问和不解，连同他一身黑色的服饰烧成了灰烬。 半空中，两条一大一小，但都拥有十二个环节的半透明小虫穿透火焰，落在几乎晶化的沙滩上，似乎完全不受高温的影响，在安吉尔身后，那做出手捏眼眶动作的幻象也随之消失，一条样貌相同，却细小一些的小虫像是被其他两条吸引一般，缓缓飘来，被安吉尔随手接住。 第30章 时之虫 这是……“太阳”被阿蒙的分身附身，又得到“愚者”先生帮助，清除附身后吐出的小虫！ 安吉尔立即想到了那天由这位白银城居民展示的画面，除了头戴黑色尖顶软帽，右眼夹着单片水晶眼镜的阿蒙外，旁边还有一条和她手中这条一模一样的，长着十二道环节的虫子。 十二，这在各种解读神秘学象征的书籍中，都与时间有关，毕竟白天和晚上都是十二个小时，呵，我当时居然没想到，这和地球一模一样……安吉尔嘀咕着，记起了“倒吊人”在当时做出了部分解读，认为这是神话传说中的“时之虫”，很可能是阿蒙制造分身、寄生他人的载体。 这从安吉尔制作的幻象被“时之虫”寄生，而阿蒙分身死前又分裂了一条更细的，试图再次寄生的行为中可以确认。 就像神话生物的血液，乌洛琉斯的鳞片……我的血，或者神话生物形态的蛇发，能达成类似的效果吗？不会要让我割下活着的蛇发吧，那可能会让我当场失控……但如果刻意将一部分力量凝聚在发梢，再将它割下，能否像浓缩凝聚的血液一样，成为某种特殊的、承载我的力量的材料？ 在灵性的引导下，仍然烫手的两条透明小虫也落入了安吉尔手中，看着这一大两小，均属于阿蒙分身的遗留物，安吉尔仍有些不敢相信，“时天使”、“渎神者”、造物主之子、天使之王阿蒙的分身之一，就这么死在了自己手上。 这固然有对方心态一直有些轻浮的关系，有自己拥有特殊性的神奇物品的原因，但安吉尔随机应变，在失去多项重要能力的关头想出幻象与隐身结合的偷袭手段，才是制胜的关键。 这是第一次，我没使用高级符咒，单靠自身能力战胜了一位高位格的半神……不，他虽然位格高，但是没有不完整的神话生物形态，实际能力应该只相当于最普通的序列4，尤其是最后死的有些草率…… 安吉尔脑中回顾着战斗的细节，举目四望，视线在被高温火焰肆虐过，结出一个个凹陷的、表面光滑的坑洞的沙滩上扫过，除了或站或倒的十位铁皮士兵外，并没有看到其他活物。 也没有其他的阿蒙……我刚才猜测他靠近麋鹿庄园，是因为多个分身感应到同途径非凡者即将失控，被聚合效应吸引的原因难道是错的，他真的只是孤身一人出现在城郊？ 思索片刻，安吉尔走近自己的“收割者军团”，把在指令下恢复成一串铁皮人偶的神奇物品捡起，和已经逐渐让她身体冰冷，进入死亡领域的“死亡之翼”一齐进行初步封印，放进了镜面空间，感应着杀死阿蒙后回到自己体内的几种非凡能力，抬头看向麋鹿庄园的方向。 那里有赶去通知自己的老师尽快离开的善良少女海柔尔，有濒临失控，连自己的学生都咬伤了的“偷盗者”半神，也有很可能已经赶到现场，琢磨着如何处置对方的克莱恩。 但她现在不敢去那里，哪怕自己灵性还算充沛，还能继续战斗，哪怕自己已经杀死了出现的阿蒙分身，无需担心被人追踪。 因为她总觉得自己在被人窥视着。 这种感觉很微妙，并非由于灵性的提醒，而是一种“事情不可能这么轻松解决”的危机感。 毕竟那位“渎神者”在太阳先生的渲染下，在克莱恩连夜逃离贝克兰德的行为下，已经成了让人畏惧的存在了…… 安吉尔自嘲地笑了笑，来到河边，在河水映出她身形的瞬间，进入了镜中世界，选好方向，沿着幽邃黯淡的通道远去。 …… 绯红月光照耀的河滩上，那撮阿蒙的灰烬在微风下缓缓被摊开，又随风飞起，没过多久就消失在夜空之中。 低矮的灌木丛晃动着，一只毛发黄白相间，随处可见的野猫钻出，它竖起的瞳孔静静地望着混乱的现场，右眼下意识地眯起。 一只扑腾着翅膀的乌鸦落在野猫面前，它脖颈不断转动，快速巡视着四周，右眼外有一圈惹眼的白色。 不远处的塔索克河与河滩形成的水洼中，一条不知何时出现的鱼蹦跶着跳出水面，翻腾间，不知是左眼还是右眼的位置闪过一道光芒，就像镜面反射着天上的月光。 树叶窸窸窣窣，灌木摇摇晃晃，更多大大小小的身影在夜色中闪过，猫与鱼，乌鸦与猫，这种奇异的组合却毫无违和感地凑到了一起。 “还能感应到那些‘时之虫’吗？” 右眼带圈的乌鸦嘴巴发出人类的声音，听起来竟像刚才死在河滩上的阿蒙。 “还在镜中世界，等她出来，我们就知道了。” 野猫眯着右眼回答道，声音和乌鸦一模一样。 其他身影窸窸窣窣地晃动着，似乎以野猫和乌鸦为主导，并未进行其他发言。 “你早就赶到现场，为何没有帮助他？” 乌鸦歪了歪脖子，继续问道。 “没有意义，我就算偷走了她的位置，也来不及再次‘寄生’她，而且她一直有所保留，就是在防范我们加入这场战斗，她突然汇集的灵性、被激活的符咒，让每次窃取她的位置，窃取她物品的行为，都会面临难以承受的风险。 “而且，她的命运在那個偏执狂的计划内，我只是好奇，身为黑夜的魔女，她携带着如此多‘1’级的封印物，是否有受到特别的眷顾……又或是，其他存在的支持？ “特性尚未回归时，借助那三条‘时之虫’，我们能获得进一步的信息，做出应对，又不至于被那些存在捕捉到行踪……这或许有趣，但不符合我们现在的利益。 “而且我很好奇，如果她真正遇到什么危险，那位存在到底会如何做？直接出手？还是因为状态不佳而无法施加更多的干涉？” 野猫眯了眯眼，语调平淡地说着。 “那个失控的‘半神’有其他的分身们去处理，啧，这也许是贝克兰德最后的非凡特性了，比我们想象中少一些，或许我该去三大教会的教堂下方看看，那里应该有不少封印物。”乌鸦嘟囔着，再次飞起，停留在一棵低矮树木的枝干上，白色的眼圈让它看起来像是戴了一副单片眼镜。 它望着城区方向，似乎在眺望遥远的某个地点。 “这不需要投票，我直接推举你去做，但记得把非凡特性都留下，不然太浪费了，”野猫抬着头，龇牙咧嘴地说道，而后右眼眨了眨，望向东南方向，“那三条‘时之虫’出现了……” 顿了顿，它半是疑惑，半是调侃地说道： “……它们都进了黑夜最大的那座教堂。” 再次跃出水面的鱼，枝头的乌鸦，窸窸窣窣的树叶，以及周围晃动着的身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无言。 ———— 刚踏入圣赛缪尔教堂，安吉尔就觉察到口袋内的“时之虫”出现了些微的变化，她打开灵视，发现三道或粗壮，或细微的璀璨光线从她的口袋中飞出，直直射向天空，很快隐入虚空，消失无踪。 这……应该是“偷盗者”途径的非凡特性？ 看来“时之虫”除了作为寄生载体，同时也会包含一部分阿蒙本体或分身的非凡特性，这让祂的每个分身都能使用本途径的能力，而特性越多，分身的序列就越高？难怪他们想要前往麋鹿庄园，寻找海柔尔那失控的“偷盗者”半神老师，一旦获得了那些额外的特性，贝克兰德或许又会多出几个阿蒙…… 这些非凡特性离开“时之虫”，应该是其他的阿蒙放弃了利用遗留物监视我的行为，如果我贸然赶到克莱恩身旁，那等于是把阿蒙引向那里，如果我直接向“愚者”先生祈祷，那等于坦白我就是“愚者”信徒，而这两者，都是阿蒙分身潜入贝克兰德的目标…… 她以自己被跟踪、监视为前提，选择了前往自己明面上的身份，“黑夜家的魔女”应该去的教堂，没想到是最正确的选择。 安吉尔有些后怕地想着，穿过刚结束周日晚上的大弥撒，只余有寥寥数位信徒的祈祷厅，站在了无人的圣坛前。 看着镌刻在墙上的巨大黑夜圣徽，安吉尔有了一丝犹豫。 她原本的想法自然是向女神祈祷，报告“渎神者”阿蒙的行踪，以及他们似乎在收集“偷盗者”非凡特性，增加分身数量的行为，但成为这样的“举报者”，是否会得罪剩余的阿蒙分身？是否会导致自己的命运与这些能窥视命运、窃取命运的存在纠缠在一起，成为对方重点“监视”的对象？ 刚才死去的阿蒙分身所说的关于“命运”的那些话语仍回荡在她脑中。 对了……他还说过“黑夜的庇护”……那指的是阿里安娜女士的“隐秘圣徽”，是让我加入“女神部队”的神谕？ 如果我都是女神的人了，举报什么的，也很合理吧……不如说，如果自己这个黑夜的信徒不向教会举报，不向女神祈祷，才会出乎阿蒙们的意料，会让他们怀疑自己是否拥有其他隐秘的信仰。 安吉尔轻笑一声，右手重重点在胸口，画出绯红之月，让有些高耸的胸部随着手臂晃动起来。 “比星空更崇高，比永恒更久远的黑夜女神……” 她闭上双眼，低头祈祷着，以近乎呢喃的声音将之前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也许在倾听，也许根本没有在意的女神。 片刻后，她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向圣徽，看向圣坛，又四周望了望。 女神似乎没有回应…… 不，安吉尔其实并没有见过女神的回应，毕竟一位神灵不太可能随意回应自己的信徒，最多由祂的某位仆从转述神谕的内容，又或是干脆无视不太重要的“汇报”。 这么说来，阿蒙的分身其实算不上什么大事？ 思索着，安吉尔缓步走出教堂，看了看头顶的绯红之月，顺手掏出一面没被阿蒙偷走的魔镜，抚摸着镜面，让它荡漾起水波般的光泽。 随后，镜中出现了克莱恩的脸。 第31章 半神之死 贝克兰德西北郊外，马赫特家的麋鹿庄园附近的树林中。 虫豸、老鼠、飞鸟不断从泥地里、灌木中、树干后出现，迅速靠近一棵被炸飞了树皮，被炸断了树干的古树，它们大多数在路途中就失去了自己的能力，或是直接被窃取了灵体之线，扭曲着死在角落，但总有幸运的躲过接连的“偷窃”，张开或大或小的嘴巴，发出低沉的“砰砰”声。 随着口技一般的拟声不断响起，一枚枚空气炮发射而出，重重砸在已不堪重负的树干上。 “为什么！” 随着一声尖锐的、歇斯底里的怒吼，最后几条长着透明环节的虫子艰难地爬出树上的孔洞，扭曲着，蠕动着，它们身上沉浮着许多立体的花纹，让看到这些的“秘偶”迅速失去了自己的能力，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可环节虫有限，而周围能用作秘偶的生物几乎无限！ 前仆后继的老鼠和蠕虫继续靠近，发动简单却威力巨大的空气炮，以最极致的火力压制让幸存的半透明环节虫扭曲着变形、消失。 几轮炮击，这位已经失控，分裂成众多有些像“时之虫”的蠕虫的“偷盗者”半神终于不再动弹，树林中也只余下微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声。 片刻后，身材高大，手持细剑的拉斐尔从一棵粗壮的树木后走出，小心翼翼地靠近几乎被夷为平地的战场中央，他一只皮鞋不翼而飞，白袜在泥土间踩成了褐色，额间的冥界大门洞开，内部流露出森冷的死气，身后则是皮肤偏黑的南大陆仆役恩尤尼，这位“赢家”一手握持“丧钟”左轮，帮自己的主人承受着可能的负面效果，一手提着没了裤腰带的裤子，最后才是身穿燕尾服，衣领敞开，露出脖颈和锁骨，外貌变成了格尔曼·斯帕罗的克莱恩。 应该是死了……没想到一个疯狂的半神也如此难对付，又是偷能力又是偷衣服的。而且我猜的没错，“偷盗者”半神的神话生物形态居然真的是一堆蠕虫……克莱恩感慨着，准备让“地狱上将”拉斐尔再靠近探探路，自己再去捡拾析出的非凡特性。 就在这时，燕尾服的内袋传来的一阵灼热感让克莱恩停下了脚步，一边指挥秘偶继续探查“偷盗者”半神的情况，一边从袋子里掏出一面棱角分明，造型有些浮夸的折叠镜。 将保护镜面的金属盖打开，克莱恩发现涂抹在镜面上的暗红色粘稠物已经出现蒸发的现象，而后镜面变得晦暗，逐渐浮现一张有着黑色长发，外貌难以给人深刻印象的脸。 “安吉尔……” 克莱恩却松了口气。 无论镜子对面看上去是谁，能利用镜面通讯和他交流的，只有制作这面魔镜的唯一一个人。 “嗯，是我……你现在是在麋鹿庄园？” 魔镜内部传来带着些杂音的问候，让克莱恩想到了只有在电视中才能见到的老式对讲机。 神秘学的通讯还会有干扰？ 克莱恩有些疑惑，但很快发现安吉尔身后的背景是圣赛缪尔教堂极具特色的双钟楼，猜测也许是教堂内部防御外敌的封印物造成的。 “我发现你的替身消失了，还以为你赶到了麋鹿庄园，和那个偷盗者半神开始了战斗，因此立即赶来，结果直接撞上了濒临失控，开始由老鼠逐渐变成不完整神话生物形态的它，只能先解决掉这个可能危害庄园内仆役的威胁……好在你没事。” 克莱恩一边利用秘偶的视野搜寻着战场，寻找着那些拥有半透明环节的虫子，一边拿着魔镜继续向解释着自己战斗的经过。 在离开马赫特家的马车上，他发现安吉尔留下的镜子替身消失的瞬间，就觉察到事情不对，没有丝毫犹豫就跳下车，让车夫先回家，自己则装作返回舞会现场，实则带着秘偶，以蠕动的饥饿放牧的“传送”能力前往城郊。 马赫特议员的麋鹿庄园距离北区并不远，“传送”只用一次就能到达，但落地的一人两偶却发现深夜的庄园静悄悄的，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激烈战斗场景。 这时，克莱恩才意识到安吉尔并没有到达庄园，而是很可能在半路就出了事。 “我本想占卜你的位置，但却被‘隐秘圣徽’所阻挡，好在海柔尔的位置和速度可以以占卜确定，根据你替身破碎的时间我能判断出你大致所在……是塔索克河畔？” 克莱恩语速较快，却不失逻辑地说道，见安吉尔点了点头，嘴角带上了笑意： “但是，在我准备先行离开庄园时，那位寄生、控制了一只老鼠的‘偷盗者’半神突然向我发动了攻击……或许接近失控，思维混乱的它下意识把我当成了敌人。我只能把它引出庄园，在无人的林地中解决掉它，以免我离去后，它将这里的普通人作为目标。 “至于战斗的结果，我只能说，一個陷入疯狂，连逃跑的本能都不具备的家伙，是打不过拥有秘偶、做好了战斗准备的‘诡法师’的。” 说着，克莱恩又将目光投向了被夷为平地的那片树林，足够靠近之后，他已经能够看清周围所有的灵体之线，除了整齐划一的秘偶外，再无其他具备灵性的生物。 “那就好，”镜中的安吉尔长舒一口气，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我在路上确实遇到了些意外，但问题已经解决了，详情之后告诉你……伱最好尽快离开那座庄园，如果我的猜测正确，也许有其他的‘阿蒙’正在搜寻那个‘偷盗者’半神。” 阿蒙！ 克莱恩心中那点战胜半神的自得和得知安吉尔没有受伤的喜悦瞬间消失无踪，只剩有些发麻，仿佛被电流划过的头皮，微微放大的瞳孔和脑中无数涌上的念头。 “渎神者”阿蒙也在找这个“偷盗者”半神？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克莱恩立即明白了安吉尔的意思。 其他的阿蒙……看样子她遇到的麻烦就是其中一个阿蒙的“分身”，而且已经解决了他，并在战斗中得到其他分身正在搜寻偷盗者半神的信息……濒临失控的半神产生的异变或许引起了这位“天使之王”的注意，让祂派来贝克兰德的分身朝这里聚集，试图安抚这位半神，又或者……寄生它、吸收它成为阿蒙之中的一员？ 克莱恩觉得这个想法十分可怕，但又莫名贴合那位传说中的“渎神者”的作风。 他还记得自己晋升“诡法师”后意气风发回到贝克兰德，认为自己能和这位在寻找自己，寻找“愚者”踪迹的天使之王初步对抗的想法。 当然，那时克莱恩是认为以晋升半神后的神性能隐藏身上灰雾的特殊性，不会那么容易被阿蒙发现，并非觉得自己一个序列4真能和序列1的天使之王，哪怕是祂的分身正面作战。 因此，现在要做的事，就只有一个了…… 迅速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克莱恩顾不上继续和安吉尔交流，让离那棵古树原本所在位置更近的拉斐尔一个响指引燃了地面的枯叶，以火焰闪现来到战场中央，寻找着死去的“偷盗者”半神的非凡特性或遗骸，恩尤尼则回到了自己身旁。 其他仍然被当做临时秘偶的虫豸、动物则纷纷搬动着枯枝或树皮聚拢过来，以各种诡异的姿势点燃了它们，在逐渐升起的火焰中一动不动，逐渐死去。 整副场景宛如诡异的动物集体自杀。 克莱恩则抖出一个纸人，让它代替所有秘偶在神秘学上的联系，然后将它烧成了灰烬，完成了初步的反占卜。 当然，离开此地后，他肯定会去一趟灰雾，以那种神秘力量给自己“消消毒”。 他可不想和“太阳”戴里克一样，身上附着半透明的、头戴尖顶软帽，右眼挂着单片眼镜的阿蒙四处游荡，却一无所知！ 做完这一切，克莱恩看向了前地狱上将，现富豪保镖拉斐尔，期待着他最后的发现。 如果还没有发现，就立即离开，否则…… 突然，他眼角余光处的灌木丛里走出一道浑身漆黑的人影，他二十出头，黑发黑眸，穿着黑色马甲，黑色长裤，黑色皮鞋，戴着一顶黑色的软帽，几乎融入夜色之中。 “啧啧，被一个连半神秘偶都没有的‘诡法师’逼成这样……” 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入克莱恩耳中，但他根本无暇顾及对方说了什么，视线迅速锁定在那道身影的右眼位置。 那里有一枚单片水晶眼镜。 阿蒙！安吉尔所说的，正在寻找“偷盗者”半神的阿蒙！ 没有丝毫犹豫，腰挎细剑的拉斐尔在火焰之中返回了克莱恩身旁，搭住了他的肩膀，而更近些的恩尤尼也同样如此。 在这个服饰单调的阿蒙饶有兴趣的注视下，克莱恩和秘偶们的身影迅速变得透明，进入灵界，不见了踪影。 “呵，黑夜家的‘诡法师’……他好像也认识我，毫不犹豫地逃走了……” 阿蒙按了按眼眶上的眼镜，笑着说道。 一条有着十二个环节的半透明小虫自克莱恩刚才站立的位置飞回，钻入他的胸口。 “可惜，再有两秒就能初步寄生他，了解他过来的目的了……不过应该和那个魔女一样，也是来解决这里的麻烦的……但他们都认识我，这有些异常，难道……” 自言自语着，阿蒙抬头看了看天上只有半边的绯红之月，又将目光投向被空气炮炸得一片狼藉的林地中央。 “真可怜啊，只能寄生在半死不活的动物身上，甚至没有力气脱离宿主……你是雅各的后裔？” 他语调平淡地问道。 “是，是的……你知道，知道我的，先祖？” 突然，泥土、树皮、木屑堆积的浅坑中，传来一声微弱的回答，带着疑惑、犹豫，以及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激动。 “当然知道，不瞒你说，我甚至见过一些，”阿蒙又笑了起来，踩着枯枝败叶，带着沙沙声缓缓靠近，语调满是戏谑，“与其在这具残躯中等待死亡，不如我来教你一个办法，可以让你立即恢复力量，拥有健康的身体，甚至还能晋升更高的序列……唔，说不定还能成为天使之王，走上人生巅峰呢？” 阿蒙的目光所及处，一条只剩小半身体，断端还在不断流出鲜血的蛇正艰难地抬起脖子，似乎不相信对方拥有这样的“办法”。 但它很快惊恐地扭动起来，口吐人言，语气无比惊恐： “你是，‘渎神者’阿蒙！” 它想起了家族中那些隐秘的传说，蛇躯发疯似地扭动起来，但很快，随着一声愤怒的吼声，早已在与体内疯狂的对抗过程中消耗大半灵性，又在克莱恩的攻击中濒临死亡的“偷盗者”半神不再挣扎，缓缓瘫倒在地。 “真是可惜，如果你见到我的瞬间就用最后的力量逃走，或许还有那么一点机会，但你却对我的话产生了兴趣，拥有了微弱的希望，反而放弃了挣扎……呵呵，在老鼠、虫豸体内寄生太久，连最基本的理性都快丧失了么？” 阿蒙脚步未停，直到走近那半条蛇的尸体，脚尖几乎触及对方才停下。 “很可惜，雅各剩下的后裔都分散成互不联系的小家庭，躲避我们的追杀，因此传承早已丢失，而魔药中又没有附带相应的知识……到底是谁那么可恶，把晋升应该得到的信息删去了呢？ “啊，原来是我。” 轻笑一声，阿蒙看着星星点点的光芒从蛇躯上飞出，落入自己的身体，旋即摘下右眼的单片眼镜，拿出一块黑色的丝绸擦拭起来，继续自言自语般说道： “你们先回贝克兰德吧，我在弗罗拉·雅各的命运中看到一些感兴趣的事。” 四周的灌木摇晃着，树叶摆动着，草地沙沙作响，当阿蒙重新戴好眼镜时，他周围的树林再次变得一片寂静。 第32章 小题大做 唰唰—— 不远处，一道矫健的身影迅速穿过树林，拨开低矮的树枝，仿佛没注意到这边一片狼藉的战场，迅速向灯火已经黯淡，仆役都已入睡的麋鹿庄园跑去。 奔跑间，她露出挂着点点汗珠的脸，正是一身便于行动的服装，墨绿色长发随手束在脑后的海柔尔·马赫特。 没两分钟，一脸焦急的她就来到自家庄园，熟练地从低矮的砖墙翻入花园，蹑手蹑脚绕到后门的厨房、酒窖区域，目光在被掀起的草皮、满地的老鼠尸体和翻倒的桌椅上扫过，脸色变得一片惨白。 老师呢？已经……有人找到他了？ 他是在战斗后逃走了，还是……成为了其中一具尸体？ 脑中闪过不祥的念头，海柔尔下意识抓起胸前的项链，准备灌入灵性，通过四周的线索分析种种可能，随后才想起之前为了查明自己房间中幻境的真相，她已经使用过“解密”的能力了。 怎么办，问问女仆和执事？但我是偷溜出来的，这样一定会被爸爸和妈妈发现……要不，用项链里那个“欺诈”的能力，这样可以让他们在事后忘记一切……可我不想对普通人做这种事，这是不对的…… 犹豫着，海柔尔握紧了由钻石环绕的七颗翠绿石头镶嵌而成的项链，几乎被它尖锐的棱角刺破掌心。 突然，她身后传来鞋底摩擦草地的声音，穿着黑马甲黑长裤的阿蒙缓步走来，嘴角噙着微笑，右眼隐藏在镜片之后，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老师！”觉察到动静的海柔尔转过头看向这边，视线却朝向阿蒙穿着黑色皮鞋的双脚，就像看着一个身高不到半米的孩童，“您已经没事了？” 她深棕色的眼眸中映出的并非人类的身影，而是一只比同类略大，毛皮光洁的灰白色老鼠。 那只老鼠伸出右爪，按了按自己的右眼眶，语气带着笑意回答道： “是的。” ———— 结束魔镜通讯后，安吉尔并未立即返回自己家中，而是利用镜中通道前往贝克兰德东区，来到了一间僻静的公寓，从其中一间拥有独立卧室、盥洗室，甚至还准备了厨具的套间中的全身镜里钻出。 这套在东区算得上豪华的公寓是她利用雪曼的关系租下的，平时空置，只作为某些行动后隔绝线索，避免被追踪的安全屋使用。 警惕地利用简易的魔镜占卜判断周围没有危险后，安吉尔才松了一口气，坐在茶几旁的木椅上，检视起自身携带的各种物品，以免在之前的战斗中被阿蒙偷走而不自知。 放置在镜面空间里的“铁血骑士”特性和“死亡之翼”，经历背叛后有三个兵偶鼻青脸肿的“收割者军团”都在，佩戴在身上的指环和项链也在，“隐秘圣徽”似乎连阿蒙都不敢偷走……符咒，唉，如果他偷走符咒，尤其是已经激活的这枚“石化”，我就能直接解决他了……难道阿蒙也有所感应，知道我身上藏着一些烫手的炸弹？ 嘀咕着，安吉尔又将这些装备、物品一一收好，头刚抬起，就见到客厅一角勾勒出三道高低不同，身材有异的身影。 “克莱恩……” 她腾地站起，目光迅速在三人身上扫过，发现“赢家”恩尤尼腰部在无面人的效果下鼓胀起来撑住裤子不往下掉，让身材显得臃肿不堪，少了一只皮鞋的“地狱上将”一脚高一脚低地站在他身后，袜子上满是泥污，两位秘偶的主人克莱恩燕尾服下的衬衣领口失去领结的束缚，已然散开，露出喉结和些许胸肌，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让她想起自己与阿蒙分身的战斗，好在对方在激烈的战斗中只顾的上偷走非凡能力，没对衣物动手。 “你也遇到祂的分身了？” “不，都是那个‘偷盗者’半神临死反扑时干的……当然，我确实遇到了阿蒙的分身，以至于连半神的非凡特性都来不及寻找，就匆匆离开了那里……” 克莱恩悻悻地解释着，让两個秘偶到卧室的衣柜中挑选一些早已准备在这，便于随时更换的衣物，自己则坐到茶几另一端，在窗外射入房间的月光中讲述着自己之前的遭遇。 “……见到阿蒙的瞬间，我就带着秘偶传送离开，去了一趟南威尔郡，重新做了反占卜，确认自己没有被寄生后，才回到这里。” 面不改色地将自己上灰雾“杀毒”的过程解释成利用纸人进行反占卜后，克莱恩看向仍利用“虚伪”指环伪装成普通人模样的安吉尔，问道： “你呢？之前你说‘其他的阿蒙’，意思是自己也遇到了阿蒙的分身？” “没错，在追踪、保护海柔尔的过程中，我遇到了祂的分身之一……” 详细介绍着战斗的经过，安吉尔将隐藏在镜面空间的三条“时之虫”取出，摆放在茶几上。 看着被绯红月光照耀，闪烁着妖冶光芒的半透明小虫，克莱恩的呼吸不由得有些粗重起来。 这可是三条“时之虫”，意味着三枚完全能够改变与半神战斗时的局势的“窃运者”符咒！ 要知道，伦纳德身上的“老爷爷”以陷入沉睡为代价，也不过是交出了两条“时之虫”而已。 明显感觉到克莱恩身上蔓延而出的喜悦，安吉尔微微一笑，将这些蜷曲着的半透明小虫推了过去： “拿去做那种符咒吧，我带着它们进了一趟圣赛缪尔教堂，亲眼看着其中的非凡特性溜走之后还向女神祈祷过，应该不会被阿蒙追踪到。” “嗯，”克莱恩知道安吉尔的性格，而且制作符咒的方式只有自己能做到，因此并未推辞，拿过了阿蒙的“馈赠”，“制作好之后我给你两枚……不，我暂时只制作一枚‘窃运者’，剩下的留着问问伦纳德身上的‘寄生者’，看它们是否还有其他用途。” 两人迅速决定了今晚唯一战利品的归属，而后总结起对付“偷盗者”的经验。 安吉尔认为重点无非是两个：寄生，以及窃取。 前者需要阿蒙分出一条“时之虫”进入目标体内，因此频繁变化自己的位置可以尽量避免，又或是利用秘偶、替身和幻象，让宝贵的时之虫进入错误的目标体内。 后者则能窃取包括非凡能力、神奇物品，甚至是某些概念性的东西，比如所处的位置、两者间的距离，这点安吉尔已经在使用“寄生者”手套时体会过了。 “另外，阿蒙提到过我身上命运的不协调，这意味着他和威尔·昂赛汀一样具有对命运的观察能力，甚至可以改变命运……他在战斗中把自己受疾病感染的‘命运’送给了一条鱼，这或许是‘窃取’在更高位格上的表现……” 安吉尔皱着眉头说道，预感到这将是一个极难应对的能力。 这次遇到的只是序列4的分身，如果更多、更强的阿蒙袭来，恐怕凭我，凭克莱恩根本无法处理……想到这里，安吉尔对自身匮乏的杀伤力感到强烈的忧虑，利用“铁血骑士”的非凡特性制作一把武器的想法又浮上心头。 下次塔罗会，就找“隐者”女士，联系她的“炼金术士”！ 对了，塔罗会！ 安吉尔眼睛一亮，说道： “我们可以在塔罗会上和‘星星’，和伦纳德单独交流，让他问问自己体内那个还算安分的‘寄生者’，是否有对付阿蒙的方法，他似乎一直在躲避这位‘渎神者’的追踪，应该有一些心得和技巧吧……在那里，就算是阿蒙也没法觉察到我们的谋划，就像对付0-……” 想到那件封印物现在已经到了阿蒙的兄弟，“空想天使”亚当手中，安吉尔立刻闭上了嘴。 克莱恩此时也想到了这一点，不由得点了点头，他倒是有更快捷的方式，就是自己向自己祈祷，以“世界”的身份请求愚者帮忙，开一个临时的小会，但此时没法告诉安吉尔，只能等深夜再把她偷偷拉上灰雾。 就说是“世界”的请求，呵，本来我就是世界，世界就是我，怎么跟做贼一样……克莱恩暗暗嘀咕着，正要说些什么，突然发现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人影。 他的对面，安吉尔也有所觉察，猛地转过头，看向卧室方向。 本应站着两个秘偶的位置，此时多了一名身穿满是补丁的亚麻长袍，腰间系着树皮腰带的女士。 她面容普通得让人过目即忘，黑色长发随意披在身后，沾着尘埃、满布伤痕的赤足踏着冰冷的地板缓缓走来，幽黑的眼眸让两人感到发自内心的安宁、平和。 “阿里安娜女士！” 安吉尔惊呼出声，从椅子上站起，在胸口画出绯红之月，作为对黑夜修道院的院长，十三位大主教之首，同时也是赐予了她“隐秘圣徽”，让她潜入“魔女教派”的幕后之人的问候。 克莱恩多次从安吉尔口中听到过这位掌管黑夜修道院的大主教，也站起身行了一礼，内心又是疑惑又是惶恐。 他可是薅了教会几千镑抚恤金，又闯进查尼斯门偷窃重要物品的……神眷者？ “赞美女神。” 阿里安娜从长袍下伸出右手，在胸前点了四下，回了一礼，平静的目光依次看向克莱恩和安吉尔，最终停留在后者身上。 “女神让我来聆听你们的需要。” 她言语如同从幽深的湖底泛起，自带一种让人心情平静下来的氛围，但所说之言却让安吉尔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我，我不过是在摆脱阿蒙可能的追踪时顺便做了个祈祷，把他们给举报了，怎么……女神竟然让一位地上天使来到贝克兰德，亲自来帮忙解决问题？ 这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第33章 隐秘之仆的提示 鉴于这位可以算得上是黑夜教会二号人物的女士并没有要坐下的意思，身为前值夜者，目前很可能是神眷者的安吉尔和克莱恩也没敢再坐回茶几旁，而是静静站着，等待阿里安娜说出自己真正的来意。 “聆听需求”这种事，安吉尔自然是不信的，她何德何能，让一位天使亲自前来…… 等等，“女神之剑”塞西玛在交出“不老”魔女特性时曾提到过，阿里安娜女士近期要来贝克兰德……难道，她早已预料到阿蒙的分身们会在这座城市汇聚？ 她正要将疑惑说出，阿里安娜已经再次开口道： “我想你应该已经从安吉尔小姐那里知道了我的身份，我就不进行自我介绍了，你可以称呼我为隐秘之仆，或者像她一样直呼我的姓名。” “是的，阿里安娜……女士。” 克莱恩再次于胸口画下绯红之月，本想按教会内部的惯例加上“殿下”作为后缀，以示尊敬，但想到安吉尔对她的称呼，又改了口。 这位黑发黑瞳，穿着打扮如同凛冬郡那些赤脚踩雪、麻布裹身的苦修士一般的女士微微颔首，用平静的语调道： “你们在贝克兰德遇到了那位‘渎神者’阿蒙的分身？” 果然，她其实是知道我们目前遇到的困难的，这也意味着，阿里安娜女士必然是接收到女神的神谕才赶来提供帮助，唔，她很可能借助隐秘圣徽定位了我的位置……抬手看了看右腕上那枚镌刻着群星簇拥红月的圣徽，安吉尔突然有了猜测： 对方或许早已暗中来到贝克兰德，所以才能立即响应神谕，来到东区？ “是的，一共两次，但我认为，他们的分身不止两个，而是有很多……” 克莱恩知道安吉尔已经将她在塔索克河畔与阿蒙分身的战斗经过通过祈祷告诉了女神，也等同于告诉了这位隐秘之仆，因此只说了自己在麋鹿庄园附近的战斗经过。 “跟踪‘偷盗者’半神……你们认为，他的目的是夺取同途径的非凡特性？” 听完克莱恩的叙述，阿里安娜确认似地反问道。 “没错，这从他遗留的‘时之虫’的表现也能看出来，”安吉尔接过话头，“在我进入圣赛缪尔教堂时，分身的‘时之虫’中的非凡特性立即分离出去，自行溜走了，我认为，他的每次寄生，每次分离自身的‘时之虫’都要分走一部分非凡特性，想要增加分身的数量，‘偷盗者’的非凡特性必不可少，甚至是他能让分身提高力量的必需品。” “这与教会内部汇总的少量资料相符……阿蒙的分身虽然一般不会寄生正神教会的非凡者，但少数时候例外：当他知道某个教堂内部拥有‘1’级或更高的‘偷盗者’途径封印物时，就会冒险潜入，以各种手段偷走它，我想，其目的在于封印物中蕴含的非凡特性。” “1”级封印物意味着序列4或更高，序列更低的封印物阿蒙不感兴趣，还是他们没法感应到半神以下的特性？ 听到阿里安娜女士的分析，安吉尔立即想到了自己从“木偶”扎特温身上获得的“寄生者”手套，有些庆幸自己听从了阿兹克先生的吩咐，大部分时间将它献祭给了愚者先生，由祂代为保管。 否则今天那些可能躲在暗中的“阿蒙”必然已经一拥而上，将手套偷走，不，抢走了。 想到无数个右眼戴着单片眼镜的阿蒙从河里浮起，从灌木后跳出，从树上落下，安吉尔就不寒而栗。 “既然知道了阿蒙的分身来到贝克兰德，那么能否利用三大教会的力量清除他们呢？” 她有所期盼地开口问道。 “这是教会一直致力于去做的事，但并不容易，这条途径的非凡者擅长寄生在其他有灵性的生物之中，这并不局限于人类，哪怕是飞鸟、老鼠、蠕虫，都可能是一个阿蒙的分身，除非你们有把握让贝克兰德的所有阿蒙聚集在一起，进行定点清除，否则必然会漏过很大一部分。” 所以教会在没有绝对把握时是不会动手的，又或者只解决那些入侵教堂和查尼斯门的“勇敢”阿蒙……安吉尔若有所思。 这不难理解，相比于从普通人开始服下魔药，经过没有“扮演法”指点的漫长岁月才晋升上来的官方非凡者，阿蒙们只需要一点非凡特性和一条“时之虫”就能多出一個实力强大的伙伴，两边打起没有把握的消耗战来，教会一方必然会损失惨重，而阿蒙不过是失去一部分廉价的分身，甚至连非凡特性都能用某种特殊的方式回收…… “如果是这样，祂为何不直接来到贝克兰德，而是要派遣分身呢？由这位天使之王亲自坐镇，使用起分身来应该会更加高效吧？” 克莱恩在一旁不断思索着，突然开口问道。 “在这之前，如果‘渎神者’阿蒙的本体来到贝克兰德，女神会亲自出手，降下神罚，我相信其他两位神灵也一样。” 阿里安娜的语调变得严肃，字字斟酌着说道。 神降……这就是“野生”的序列1的待遇么？ 安吉尔有些感慨，她只目睹过两次疑似的女神神降，一次是大雾霾无法控制，即将蔓延到整座城市的危急时刻，一次是阿兹克先生顺应内心的呼唤来到死神萨林格尔的陵寝，即将让这位疯狂的神灵利用遗留下的“复活”手段，在其体内重生的关键时刻。 而且，那都是借助了“天之母亲”的躯体作为神降容器，并非传说中的神灵行走于地面，权柄为世人所见的真正降临。 能让女神借助容器神降对付祂，阿蒙也不愧“渎神者”之名…… 安吉尔突然意识到隐藏在贝克兰德的威尔·昂赛汀已经顺利出生，而在这之前，一直试图找到祂的“命运天使”乌洛琉斯也疑似来到过鲁恩的首都，但这些都没引起任何波澜，别说神降，就连天使都没出现一位。 这意味着“渎神者”具有其他天使，甚至天使之王都不具备的特殊性？ 而且她捕捉到了阿里安娜话语中的某个暗示： “在这之前”。 意思是，现在女神并不会这么做？ 又或者，不能这么做了？ 安吉尔的脑海中浮现在狂暴海深处的四神陵寝见到的“天之母亲”，以及克莱恩向“死神”祈祷却获得了回应的事，将种种线索串联到一起，得出了一个让她有些忧虑，又有些不敢相信的结论： 女神目前，似乎状态并不算好，以至于无法神降，或是降下神罚，对“渎神者”、“时天使”阿蒙产生足够的威慑？ 这就像大家都备着核武器，互相威慑时，自己这一边的核武器突然失效了，这会立即打破战略平衡，甚至引来围攻……安吉尔突然理解了阿里安娜为何要隐秘地来到贝克兰德。 按照有序列0则无序列1的理论，她这位教会的天使，或许已经是目前最顶端的战斗力了，自然要坐镇鲁恩最大的城市，防范任何可能出现的意外。 而且这决不能被风暴、蒸汽教会知晓，更不能让阿蒙的分身得知。 不过，女神，祂真的状态出了问题？就在不到一个月前，祂还神降来到萨林格尔的陵寝，帮助阿兹克先生摆脱了既定的命运…… 安吉尔下意识看向身旁的克莱恩，发现他瞳孔中也有掩饰不住的震惊——两人情报互通，想到一块去也很正常。 他们唯一疑惑的是，阿里安娜女士为何将这么重要的信息，以轻描淡写的方式告知两人，就因为大家都是神眷者？ 还是说，她暗示我们近期不要招惹阿蒙，以免在教会实力空虚时惹上这位“天使之王”？ 正当安吉尔脑中思绪万千，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时，阿里安娜看了两人一眼，继续说道： “你们的逃跑、举报行为，应该已经影响到了阿蒙分身们的‘命运’，这会让他们窥见命运的变化，并追溯源头，最终找到你们。” 说着，她的目光停留在克莱恩的身上。 “因此，我们要尽快解决贝克兰德的所有阿蒙分身……我可以提供隐秘的力量，让一切战斗不会被外界窥见，也不会影响外界，但如何聚集所有分身，让他们被全部消灭，没法传递信息给本体，就要依靠你们了。” 这……您一位天使，说要依靠我们两个序列4，是否有点…… 安吉尔下意识想要嘀咕一句。 “我明白了，谢谢您，阿里安娜女士，我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但或许需要商量一下，能否之后再联系您？” 深吸一口气，克莱恩语气坚定地说道。 他有办法了？ 侧头向身旁的克莱恩看去，安吉尔尝试着跟上他的思路，很快想起两人在阿里安娜到来前讨论的方案： 伦纳德身上的“偷盗者”天使。 看来最终还是要我们几人想办法，这难道就是某种命运的必然性？ 内心不断感慨，安吉尔看着阿里安娜在掌心凝聚出一枚晶莹通透，表面同样镌刻着黑夜女神圣徽的硬币样物体，将其交给了克莱恩，道： “伱可以随时通过这枚黑夜纹章联系我，或是让我藉此传递一部分力量。” 说完，她又看向安吉尔，手臂一动，就将“隐秘圣徽”握至掌中，一阵让人感到内心平和的气息逸散后，这枚如同黑铁铸造的圣徽此时温润如宝石，让重新接住它的安吉尔感到发自心底的静谧。 “它现在的‘隐秘’效果比之前更强了，这有利于你们之后的行动，另外，借助它，你也可以获取我的一部分力量，用古赫密斯语念诵我的名就能激发。” 阿里安娜解释道，而后缓步后退，身影随之消失，就像被橡皮擦抹掉了一般。 和女神神降时清除“绝望女士”的能力一样……这就是“隐秘”之力？ 内心有所感悟，安吉尔将重新获得的“隐秘圣徽”系在了左手手腕上，与她右手掌心刻画的安妮印记分开，避免“平衡”和“隐秘”的力量在战斗中产生冲突。 然后，她与克莱恩面面相觑，都没明白“偶遇”阿蒙分身的事竟发展到要清除贝克兰德所有阿蒙的地步。 第34章 忙碌的伦纳德 深夜，流经东区的塔索克河北岸，一片满是垃圾的河堤旁。 身穿风衣，领子立起，没有戴红色手套的伦纳德·米切尔左手前伸，指尖抵在一道半透明的人形魂体胸前。 这具冤魂发出不甘的呼号声，在风中传出老远，让伦纳德皱起了眉头，有些想用用自己想了好几天才决定的一句帅气口号： “安抚失败，准备净化！” ……然后掏出左轮，用驱邪子弹干净利落地解决一切麻烦…… 可惜这种事他只能在脑袋里想想，不管是出于扮演需要，还是出于隐蔽行动，避免被普通民众觉察非凡力量的存在，“安抚”都是最佳方案。 好在眼前的冤魂很快就平静下来，双眼有些暴躁嗜血的火光消退，而后它的身影淡化、消失，让之前还回荡着怪异叫声和邪祟之风的河堤恢复了宁静。 在胸前画下绯红之月，伦纳德面无表情地回过头，离开了这处闹鬼的地点。 这半年来，东区闹鬼、灵异事件的报告比贝克兰德其他所有区域加起来还多……那场大雾霾死了太多人了，无数遗体没来得及清理，平时大多是野生动物和灵性生物死后形成的魂体，如今居然已经以人类为主。在第五纪初期“墓园下葬法”执行以来，这是从未出现过的事…… 当然，在这些安抚、净化冤魂的事件中，他也充分消化了“安魂师”的魔药，并不时生出一种感觉：在自己的其他“红手套”队员都加入塞西玛阁下的队列，整日前往城外搜索某个隐秘地点时，他却被大主教刻意留下，并指派到各区进行密集的“驱邪”任务，是否存在“刻意培养”的因素？ 不确定，再看看…… 无声地感慨着，伦纳德来到街边路灯旁，上了挂着警徽的两轮马车，亲自驾驶，很快回到了一座崭新的黑夜女神教堂门口，并在地下的值夜者驻地见到了自己的临时搭档，一位年轻的女“掘墓人”。 这位最近才从普利兹港被调到贝克兰德东区的值夜者叫罗莎，脸部皮肤有着海边居民多见的粗糙，深蓝色双眼却闪烁着好奇的光彩，在伦纳德把逐行划掉，记载着他一晚上成果的文件递给她，换来“东区连环杀人案”的尸检报告后，这股视线就一直追随着伦纳德的背影。 “米切尔先生，你觉得这真的是去年那场连环杀人案的延续吗？” 大雾霾后才来到这里，因而并没经历过那段紧张时刻的罗莎终于还是没忍住，表达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叫我米切尔，或者直接叫伦纳德都可以……你说的这个可能性概率很低，但不排除是另一名非凡者的同类案件。” 伦纳德随口答道，瞥了一眼这位“掘墓人”。 对方的性格和他曾见过的两位同途径的女士截然不同，前往廷根支援“安提哥努斯笔记”任务的洛络塔喜欢穿男装，拥有某种奇特的爱好，但总体还算安静、和善；戴莉女士则有着张扬的外在，不时会用荤段子将男士挤兑得浑身不自在，但内心却纤细敏感，直到队长“复活”，才将内外统一，成为内敛而自信的完整性格。 罗莎则有点……大大咧咧。 这是他在两天的东区支援过程中的结论。 洛络塔已经晋升“通灵者”，拥有了自己的小队，不时见到伦纳德还会对安吉尔的“逝去”表达遗憾与怀念，戴莉女士在帮“女神之剑”进行郊外的调查，听说“看门人”的魔药扮演守则总结得不错。 我进度又落后了……他脑中的弦突然绷紧，顾不上和罗莎闲聊，迅速翻开了几份尸检报告，搜寻着其中的重点。 借助不同于警方尸检报告的教会内部“专业”报告，经验丰富的伦纳德很快从照片、细致的文字汇报以及基于超凡力量的分析中得出了自己早已有所怀疑的结论。 “作案的并非‘罪犯’途径的非凡者，光从尸体并未丢失内脏和死亡的间隔就能简单地确认这一点，”他抬起头，对一脸疑惑的罗莎说道，并未对“恶魔”的晋升仪式做过多的解释，“我认为，这是拥有诅咒黑焰，精通隐藏、刺杀和反占卜技巧的‘刺客’途径所为，她们的序列7又称‘女巫’，是一个……大多数都比较邪恶的群体。” 可惜，光确认这一点意义并不大，对方反占卜做得很好，同序列的“占卜家”或“通灵者”都拿她没有办法……翻看着东区值夜者们尝试后写下的结论，伦纳德轻叹了一声。 能突破反占卜的封印物在贝克兰德教区并不算稀有，但大多都封印在圣赛缪尔教堂的地底，要动用需要合适的理由、繁琐的手续和成队的值夜者保护，并不适用于这种“简单案子”。 难道要等那个“女巫”再杀几個人，酿成大案，再上报大主教或高级执事，申请使用高级别的封印物？虽然死者都是黑帮头目或手染鲜血的野生非凡者，但并不意味着教会就能放任不管，这等于是挑战值夜者对东区的管辖权…… 伦纳德思索着，突然想到在廷根市时与安吉尔和克莱恩合作，调查多人离奇死亡案件，最终依靠实地走访和逻辑推理侦破案件的经过，目光在几份卷宗上扫过，心里有了一个方案。 就在这时，他眼前骤然出现无边无际的灰白雾气，以及雾气之中低头祈祷的身影，耳边则传来“世界”格尔曼那有些低沉沙哑的声音： “伟大的愚者先生，请转告‘星星’伦纳德·米切尔，我和安吉尔有‘渎神者’阿蒙的新情报，我想请求在您的国度召开我们之间的会议，商议后续的应对，希望您能同意。” 而后是一道充满威严，却不算严肃的声音： “十分钟后进行‘临时会议’，另外，不用隐瞒帕列斯·索罗亚斯德。” 这是“愚者”先生的嘱咐！ 伦纳德一个激灵，从椅子上站起，膝盖上的文件落了一地，让正在整理物品的罗莎好奇地望了过来。 “抱歉，我……去一趟盥洗室。” 他急中生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而后迅速离开了值夜者的地下驻地，留下憋不住的笑意的“掘墓人”。 这倒是个好借口，但每次都用，会不会让人以为我有什么隐疾…… 一边走向盥洗室，伦纳德一边嘀咕着，见四下无人，压低嗓音问道： “老头，你听到刚才的声音，看到刚才的景象了吗？” “有一点异常的变化，”他脑中苍老的声音立即回应道，“但我没听到什么动静。” 这就好……不，这就太遗憾了……伦纳德思索着，继续低声道： “我那两位前同事说他们发现了阿蒙的线索，邀请我去‘愚者’先生的国度商议，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这次，帕列斯沉默的久了一些，直到伦纳德进入盥洗室反锁房门，开始布置灵性之墙时，他才再次开口。 “把我跟你说过的关于阿蒙的一切都告诉他们，让他们知道其中的困难，免得这些人鲁莽行事……除非有‘隐秘’的庇护，否则解决一个分身只会招来更多的分身，更何况，一个最低限度的分身都具有序列4的实力，加上祂的高位格……你的同事们能跑掉就算胜利。” 更多分身……伦纳德吸了吸鼻子，感觉盥洗室内的灰尘中都隐藏着“渎神者”阿蒙的分身。 ———— 红光闪过，“星星”伦纳德出现在灰雾弥漫的青铜长桌旁，他下意识两边望望，发现和一周前的“塔罗会”相比，此时宽阔的宫殿显得更加空旷，除了自己、“皇后”安吉尔和“世界”克莱恩外，其他十九张高背椅都空着，就连“愚者”先生都不在！ 确认这点后，他有些拘谨的态度开始变得放松，已经到了喉咙边的，对“愚者”的问候也吞回肚中，随意地摆了个舒适的坐姿，就差像平时在红手套的办公室那样把腿翘到桌面上了。 通过灵性觉察到伦纳德动作倾向的克莱恩冷冷地看了对方一眼，这才想起自己今天是“世界”而非“愚者”，轻咳了一声，视线变得柔和了一点，说道： “有跟帕列斯·索罗亚斯德说这件事吗？” 他知道老头……唔，那位道恩·唐泰斯知道，所以愚者的其他眷者也都知道了，他们一直在共享情报？ 伦纳德思索着，点了点头道： “他让我提醒你们……” 把老头的话转述了一遍后，他这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在贝克兰德遇到阿蒙的分身了？” 他自然地认为两人最多会遇到一个分身，毕竟来的如果是本体，现在开会的这两道身影或许已经是阿蒙假扮的了……想到这里，伦纳德又看了长桌上首空着的高背椅一眼。 “事实上，遇到了很多个……”安吉尔接过话头，把前些时候对阿里安娜所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收获是三条‘时之虫’，以及阿蒙的分身们可能的密谋……他们似乎在寻找什么关键的信息，并且在为增殖自己而吸收‘偷盗者’非凡特性。” 难怪老头那段时间变得沉默，直到我借助任务离开贝克兰德，前往南大陆才重新活跃起来，原来他也担心被阿蒙找上，吞噬非凡特性……等等，阿蒙的分身不会就是在找他吧？ 斟酌着，伦纳德问出了这个问题，然后惊讶地看着安吉尔和克莱恩互相望了望，又将目光移向了他。 “伦纳德，伱难道一直不知道，帕列斯·索罗亚斯德是‘偷盗者’的序列1吗？” 片刻后，克莱恩双手架在下巴处，目光低垂，用低沉的语调说道。 第35章 灰雾上的密谋 老头，序列1？ 伦纳德有些疑惑，他并非不知道序列1所代表的意思，只是下意识认为隐藏在自己体内的“寄生者”并没有达到这个层次，毕竟，毕竟他总是以言语而非力量帮助自己，见到麻烦就躲，甚至被阿蒙的分身吓得沉默寡言，直到离开贝克兰德才恢复过来…… 我原本以为他最多就是天使，是序列2，还是极为虚弱，只能躲藏在我一个中序列体内的天使…… 但回忆着对方偶尔展现出的力量，尤其是最近以“时之虫”制作的“窃运者”符咒的神奇效果，以及能认出那个无头信使的天使身份的眼界，伦纳德又觉得克莱恩的话有了几分可信度。 “所以，这和阿蒙的分身又有什么关系？” 他皱着眉头反问道，随即恍然大悟地自己回答： “阿蒙的分身会因为这一点而四处寻找他，寻找被他寄生的我，想吸收这份重要的非凡特性分裂出更多的阿蒙，而由于聚合的影响，我们有可能会以各种理由碰面？” 那位“偷盗者”天使把聚合定律都告诉他了啊，看样子和当上了海柔尔的老师，却隐瞒许多重要信息的老鼠半神有本质的区别……安吉尔思索着，微微颔首说道： “对了一半，阿蒙确实会想获得帕列斯的非凡特性，但并非用作其他分身的原料，而是有着更大的目的……借助这份序列1的非凡特性，祂或许就能登临神位，成为‘偷盗者’途径的真神。” 这点其实并不难猜。 “时天使”阿蒙身为远古太阳神身旁的八大“天使之王”之一，有着超越序列1的实力，其本身很可能拥有多于一份的序列1非凡特性，甚至已经掌握了这条魔药途径的“唯一性”，而在数千年后的现在，对方依然没有凑齐所有成为真神的前提条件，很可能正是因为某份序列1特性一直流落在外。 这之前，安吉尔和克莱恩从自身获得的信息出发，判断阿蒙的分身来到贝克兰德首要目的是寻找“愚者”先生的信徒，其次是搜集同途径的非凡特性壮大自身。 但这些猜测在阿里安娜女士亲自来到贝克兰德后就不那么合理了，毕竟阿蒙的分身实力算不上强，而且显然有着避免与正神教派起冲突的行事方式，女神哪怕是接收到了安吉尔的祈祷，也没有必要在半小时内就送来一位地上天使，协助她清扫整个贝克兰德的阿蒙分身。 除非……祂也在担心阿蒙会达成此行的目的，担心“渎神者”因此而获得新的力量！ 能让一位“天使之王”更进一步的，不就只有成为序列0，成为真正的神灵了么？ 这一切又能与被“偷盗者”天使寄生，且隐藏在女神教会内部，又遭到了特殊照顾的伦纳德联系上。 所以伦纳德身上的异状才被教会忽视，所以阿里安娜赶到贝克兰德，隐藏在幕后随时提供帮助，所以这位教会的天使才主动提出清除所有阿蒙分身…… 答案呼之欲出，这些阿蒙分身的本体，“时天使”阿蒙很可能已经获得了这条途径的“唯一性”，且掌握了额外一份序列1的非凡特性，只等最后一份到手，就能和祂的兄弟，“空想天使”亚当一样，集齐所有条件，获得晋升序列0的资格了。 而女神，似乎不愿意这件事发生。 才加入塔罗会，只参加过一次会议的“星星”伦纳德自然不明白这些，他在上次塔罗会旁听了关于亚当、序列0的信息，又从醒来的老头那了解到了关于“天使之王”和“唯一性”等隐秘知识，对序列1之上还有一個序列，且等同于真神的概念并不陌生，但并不像安吉尔和克莱恩那样见过“亵渎之牌”上的魔药配方，脑中并未把序列1和序列0之间的关系理清，听到安吉尔的解释后，下意识地反问道： “序列1的非凡特性，不是只能让人从序列2晋升到序列1吗？” 这是他从中低序列魔药的规律推测出的结论。 “如果只有一份的话就是这样，但一位序列1的非凡者如果搜集到剩余两份序列1的非凡特性，并获得了‘唯一性’，它们就会成为晋升序列0的魔药。” 原来是这样，序列0是以本途径的所有序列1特性聚合而成……难怪老头说“天使之王”是高于序列1，但又未能成神的非凡者的称呼，因为每条途径总共只有三份序列1的非凡特性，而占据2份或更多，则对同途径的所有非凡者具有碾压性的优势…… 伦纳德瞬间想起了帕列斯在脑中给自己授课时说到的种种知识，一个个念头闪过，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从没有一刻转得如此之快。 “如果是这样，那我……我是说，帕列斯·索罗亚斯德，”他斟酌着开口道，似乎还不习惯直接以名字称呼“老头”，“能不能去其他城市避一避，就像上次离开贝克兰德，前往南大陆那样？我认为，只要不是当面碰上阿蒙的分身，他们应该很难锁定我的位置，否则老头不可能躲过这么多次。” 这不就是逃避么，虽然可耻，但确实有用……安吉尔嘀咕着，正要说些什么，克莱恩却以低沉沙哑的语调插言道： “以前或许可以，但这次，由于某些状况，阿蒙和祂的分身们的行为或许会比过往更加肆无忌惮，哪怕你躲在贝克兰德，躲在其他城市，也有可能被他们发现……而且，我怀疑阿蒙们已经知道，北区的伯克伦德街周围有一位‘偷盗者’天使的存在，他们会有耐心等下去，等到你返回这里的。” 伯克伦德街，那距离我居住的平斯特街，距离圣赛缪尔教堂并不算远！ 伦纳德心中一惊，抬头看向“世界”克莱恩，见他隐藏在灰雾后的身影没有任何动作，又沉思起来。 片刻后，他开口道：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这要看帕列斯·索罗亚斯德的意思，祂是否有聚集贝克兰德所有阿蒙分身的办法？能不能一次性消灭所有的分身？” 安吉尔柔声问道，让伦纳德又将目光投向了这位今晚已经亲手解决了一个阿蒙分身的魔女。 “老头说，除非有‘隐秘’的庇护，否则没办法阻止阿蒙的本体知道一切，这意味着所有动手或提供帮助的人都会暴露在这位天使之王的眼中。” 他尝试理解着帕列斯的告诫，警告着两位前同事。 “没关系，神灵已有神谕，我们会获得‘隐秘’的帮助。” 听到对方的要求如此简单，且凑巧符合阿里安娜女士所说的帮助，安吉尔松了一口气，立即回答道。 神谕……伦纳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视线快速扫过长桌上首属于“愚者”先生的座位，语调变得轻松了些： “如果是这样，老头应该会提供帮助，但我要回去问一问，唔，塔罗会时再告诉你们答案……” 他是不是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我指的是阿里安娜女士的帮助，而她代表的则是女神……看着显然把提供帮助的神灵当成“愚者”先生的伦纳德，安吉尔张了张嘴，还是没敢在愚者的国度说自己是女神的眷者。 而后，伦纳德将自己从帕列斯那得知的阿蒙的一切都告诉了安吉尔和克莱恩，包括阿蒙喜欢利用分身送死，借此窥视命运的变化，找到扰动的源头，也喜欢围绕这个张扬的分身，藏匿更多暗处的分身，甚至可以利用高位格的“窃取”偷走目标的命运，代替目标，以任何人都看不出异常的方式隐藏自己，玩弄对手。 躲在周围围观的阿蒙……我在塔索克河畔和那个无故挑衅我，偷走我镜子替身的阿蒙战斗时，周围不会已经围上来了很多吧……安吉尔有些后怕地想着。 还好，在知道我径直前往圣赛缪尔教堂举报后，这些阿蒙短期内应该会收敛一些，毕竟他们并不清楚女神的状况，也要防范蒸汽和风暴教会对他们出手……最好的状况，是他们收走了“偷盗者”半神非凡特性后已经悄然离开贝克兰德，这样对双方都好…… 她平复着内心的情绪变化，突然意识到，自己虽然已经战胜了一个阿蒙的分身，但对他们的惧怕反而加深了，因此才刻意向能回避战斗的方向去想。 ———— “一共八瓶，都是加强了效果的，按上次说好的，120镑。” 在脸上贴了一撮胡子，戴着有色镜片眼镜和鸭舌帽作为伪装，比起血族更像因蒂斯游客的埃姆林递出一个造型精致的木盒，接过了对方给出的几张钞票，迅速数了一下，塞进口袋。 “有需要的话我会再通知你。” 面前这位有着拜朗血统，肤色较深，眼眶略微凹陷的男子小声说道，收好木盒，鬼鬼祟祟地离开了。 轻松简单，又赚到了120镑，虽然比起塔罗会上的大宗交易不太够看，但胜在收入稳定，呵，用过我们血族的药剂，哪个男人还看得上药店里卖的那种加费内波特苍蝇和木乃伊粉末的假货…… 埃姆林有些得意地想着，撕下嘴边的胡子，摘下眼镜，躲避着七月正午的烈日，钻进一辆雇佣马车离开了北区的伯克伦德街。 在他身后一栋庄园的外墙上，一只在白天显得有些惹眼的乌鸦落了下来，站在墙头，瞄了一眼离去的马车，晃了晃脑袋，似乎在嘲笑两个买卖体力药剂的人，随后将目光投向这条住着众多律师、医生、富商的街道。 它的右眼有着一圈淡淡的白色，就像一枚单片眼镜。 第36章 大帝的“风流史” 一道道深红色的光芒落于青铜长桌旁的高背椅上，塔罗会的成员们又迎来了新一次的聚会。 伦纳德还未习惯这种突然换了一个地方，身边出现许多人的错愕感，呆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和带头问候的“正义”小姐一起，先是向长桌上首的“愚者”先生，而后向其他成员们致意问候。 昨晚这里还没那么多人，反而像是值夜者廷根小队的聚会场地……重新落座后，他嘀咕着，再次看向“愚者”，用和心中所想完全不同的恭谨态度询问道： “尊敬的‘愚者’先生，我找到了5页罗塞尔大帝的日记。” 在上周得知罗塞尔留下的日记是这场聚会的重要物品后，他寻得机会在圣赛缪尔教堂的资料库借出了这些拓印、临摹的副本，并艰难地记下了一部分。 要是老头愿意帮我，我能一次全部记下来，不过他没法到这里来啊……伦纳德有些遗憾地想着，但很快发现自己是唯一提交日记的成员，除他之外，道歉声此起彼伏。 我是不是一次交得太多了，三页甚至两页或许更好…… 在愚者先生力量的帮助下，具现出厚厚一沓羊皮纸的“星星”先生突然后悔起来。 呵，他肯定在后悔是不是一次交得太多了，据我估计，圣赛缪尔教堂保存的日记不会超过二十页，甚至只有十页，毕竟这玩意没人能破解，又不具备特殊力量，就连教会内部也只有老尼尔那样的闲人才有空研究，唉…… 看着伦纳德有些不自在地扭动着身体，“愚者”克莱恩感慨一声，摊开眼前的日记，准备进入独享的阅读时间。 其他成员没能提交日记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但“隐者”嘉德丽雅已经两周没提供日记了，这让克莱恩有些担心她身后的“神秘女王”是否出了某些问题。 据安吉尔所说，贝尔纳黛半个月和安妮女王复仇号一起前往因蒂斯西海岸的勒塞尔港了，这恰巧和“隐者”没能提供日记的时间重合，让克莱恩忍不住遐想连篇，猜测着那艘天使层次的幽灵船和罗塞尔的长女在密谋些什么。 当然，物理上的距离不会抹去神秘学上的联系，通过信使两人可以随时交流，这就意味着另一个可能，“神秘女王”不提供日记是出于某些顾虑，某种犹豫……如果想获得她手上那些没流传于世的日记，也许我，或者说，“愚者”的眷者，得想办法和她见一面？ 决定稍后向嘉德丽雅提出这个要求的克莱恩放下忧虑，看向手中的日记。 不出预料，伦纳德进献的日记大部分他已经看过，甚至有两页就是保存在廷根市值夜者小队里的那些，剩下的也多半是大帝中年时的风流情史，其中只有一篇是有用的。 “九月二十八日，伊萨卡离开了，她满怀希望，但我知道，她并没能获得我和她的孩子。 “这是一位知识导师的自信。 “当然，我知道她的目的很单纯，只是想拥有一個我的孩子，哪怕是私生子，也能让她获得难以想象的利益，但我能看出，这之上还有某些人的谋划，可能源于心理上的诱导，也可能出自利益的诱惑。 “我会找到他们的，但首先，获得那件封印物，利用其中的非凡特性晋升‘窥秘人’途径序列1的‘知识皇帝’才是重中之重。 “呵呵，他们想掌握我的第四个孩子？博诺瓦之后，我已经决定不会再给任何人机会了，任何神也是！ “博诺瓦，唉，我欠他太多，他虽然已经获得神眷，甚至有望在成年后就成为圣者，但在我和贝尔纳黛眼中，他应该有一个更自由、更快乐的童年。” 收回目光，克莱恩下意识地分析起这篇日记写下时的年代。 毫无疑问，处于序列2的罗塞尔已经步入中晚年，而且生下了博诺瓦·古斯塔夫，根据历史记载，这大致是1175年后，1192年之前，更具体的时间难以考究，毕竟罗塞尔在日记中通常不写年份。 另外，让克莱恩有些震惊的是，原以为风流成性的大帝会留下无数私生子，让血脉流传甚广，没想到他莫名地有一种情结，不愿意随意留下子嗣，以至于目前所知的只有长女贝尔纳黛、长子夏尔和次子博诺瓦。 从日记中能看出，他对博诺瓦受到蒸汽之神的祝福，成为神眷者非常不满，这是否是他晚年跳转到“窥秘人”途径，和蒸汽教会决裂的理由之一……不，最重要的理由肯定是“成神”之路被蒸汽之神阻拦，毕竟“通识者”的序列1已经不再有特性遗留…… 最后，大帝的愤怒和疑惑又指向了哪些势力？他们居然想拥有大帝的一个孩子，是永恒烈阳教会在效仿蒸汽教会，还是其他隐秘的教派……想到在拜亚姆隐藏的“原始月亮”信徒试图控制夏尔的后裔，那名“工匠”夏尔夫，克莱恩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放下羊皮纸，看向“星星”伦纳德，低声道： “你有什么请求？” 还可以提出请求？我以为搜集日记只是一种“义务”……伦纳德先是心里一喜，而后陷入了思索，在短暂的沉默后斟酌着回答道： “我想保留它在需要时使用。” 呵，很符合他的性格……克莱恩微微颔首，视线扫过其他静静等待的成员： “你们可以开始了。” “倒吊人”阿尔杰立即看向对面的安吉尔，说道： “‘皇后’小姐，上次行动你让我处理的物品一共卖了5400镑，聚会结束后我就能把钱交给你。” 上次……是救下夏尔夫，几乎收走了他所有神奇物品的那次？ 安吉尔了然地点了点头，回答： “给我5000镑就行了。” 虽然在分润战利品时已经有了“倒吊人”的一份，但鉴于对方忙前忙后卖掉“赃物”的努力，安吉尔还是再留给了对方一部分。 400镑归我……阿尔杰没有过多犹豫，点头同意下来，而后看向新成员“星星”先生，带着歉意说道： “很抱歉，没有找到你需要的神奇物品。” 这次出售的赃物中有一件序列7的神奇物品倒是有点符合对方的需要，但一已经被他人订下，二是没达到“2”级封印物的层次，也卖不上什么价，因此阿尔杰并没有留给“星星”。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自己还没找到相应的物品，这让刚进献日记，心中颇有些喜悦的伦纳德有点失望。 “我有一件符合你要求的神奇物品，就是负面效果很多，而且难以规避，你愿意听听吗？” 突然，长桌末尾的“世界”开口了。 克莱恩？他准备卖一件神奇物品给我？ 伦纳德一愣，下意识看向对方，发现这位面容隐藏在兜帽和灰雾双重覆盖下的成员并不像在开玩笑。 “你说说看。” 他带着期盼说道。 “它叫‘海之言’，能释放闪电，带人飞行……负面效果有三个，偶尔高歌一曲，喜欢绊倒、抽打自己的拥有者，还会在雷雨天气招来雷击……” 听着听着，伦纳德的表情不可避免地扭曲起来。 这件源于“海洋歌者”特性的神奇物品确实威力强大，能弥补他作为“安魂师”攻击力不足的特点，哪怕是晋升序列5，“灵巫”也需要这么一件用途广泛的装备。 但负面效果同样难以承受，喜欢唱歌会让他在隐藏中暴露，甚至干扰他拉人入梦、安抚灵体的动作，会动手打拥有者和招来雷击会让他有生命危险…… 也许老头能偷走它的一部分负面效果，或者至少有办法降低出现的频率……伦纳德有些期盼地想着，点了点头道： “我考虑一下，近期给伱答复。” “可以。” 克莱恩操纵“世界”回答道。 他推销这件物品给对方，正是知道伦纳德体内的“偷盗者”天使很可能具有限制神奇物品负面效果的能力，尤其对这种具有一定活着特性的物品，“威胁”、“恐吓”或单纯利用位格压制都行。 毕竟之前“愚者”也干了！ 他甚至没询价，是默认克莱恩不会坑他么……恐怕在其他人眼里，“星星”和“世界”在现实中认识已经不是秘密了……看着两人简短的对话，安吉尔腹诽着，瞥向“隐者”嘉德丽雅，开口道： “‘隐者’女士，你那边的工匠现在有空吗？我想把‘铁血骑士’特性做成神奇物品，确切地说，是一件近战武器。” “铁血骑士”……那是什么途径，序列几？ 刚有了获得神奇物品希望的伦纳德下意识想道。 “他随时可以开始制作你需要的物品，费用是8000镑，提前支付。” “隐者”嘉德丽雅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其他人听到这个价格，都不自主地直起了腰。 在这之前，他们见到最贵的交易也不过是这个数额附近，而且那是整件神奇物品的价格，而非仅仅是制作费用！ 但安吉尔却没有太过惊讶，毕竟“铁血骑士”的特性已经到达了序列4，拥有了一丝神性，只有半神或更高序列的工匠才能处理，费用自然水涨船高。 但她还是反问道： “这包括2000镑的‘介绍费’吗？” “并不包括，但鉴于你是第一次，我可以免去这部分费用。” 嘉德丽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悠然回答道。 免掉2000镑……她在向我示好，因为我即将晋升序列3？还是有“神秘女王”贝尔纳黛的因素在内……安吉尔嘀咕着，欣然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约定聚会结束立即交易后，众人就进入了下一个环节。 “最近，贝克兰德有‘渎神者’阿蒙的分身在暗中活跃。” 扭头四周看了看，“世界”克莱恩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第37章 “阿蒙”恐惧症 “渎神者”阿蒙，那个传说中存在了好几个纪元的“天使之王”！ 听到“世界”先生的话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亲眼见过阿蒙分身的“太阳”戴里克更是有一种周围的雾气之中隐藏着那个头戴尖顶软帽、右眼夹着单片眼镜的身影的错觉，不住回头望去，动作之大让一旁的“倒吊人”和“月亮”都有些不自在。 片刻之后，“正义”奥黛丽那有些犹豫的话语才响起： “祂，我是指祂的分身，来这座城市的目的是什么？” 惊讶之下，她甚至都忘了用言语掩盖自己也身处贝克兰德的事实，虽然大部分成员早已知晓。 同样的疑问也萦绕在其他人的心头，包括远在海外的阿尔杰、嘉德丽雅，甚至在神弃之地的戴里克，都将目光投向了语出惊人的“世界”。 “是‘分身们’，阿蒙的能力可以让祂分出无数个起码序列4，最高甚至可能到序列2的分身，而这些分身一旦获得额外的非凡特性，‘偷盗者’的非凡特性，又可以继续分裂，寄生到人类或各种动物身上，所以数量可能远超你们想象。” “这，真像一种瘟疫，一种名为‘阿蒙’的瘟疫。” “魔术师”佛尔思喃喃道，内心一半是为听到了离奇事件，可以当成写作素材的喜悦，一半是从神秘学角度出发的畏惧。 “至于他们来贝克兰德的目的，”在佛尔思发出感慨后，克莱恩继续说道，“主要是寻找‘偷盗者’途径的非凡者和神奇物品，以便吸收他们的非凡特性，其次，可能和目前世界的局势有关，毕竟，祂是那位的兄弟。” 他没打算把阿蒙试图寻找“愚者”信徒的事告诉其他人，对方名为寻找信徒，其实找的主要是消灭了神弃之地阿蒙分身的“愚者”本人，另外，让不该知道这件事的塔罗会成员知道了阿蒙的踪迹，说不定反而会引起命运的变化，被这位能窥见命运的“天使之王”发现。 知道的越少越安全，我们这些早就陷进去的除外……瞄了若有所思的“皇后”安吉尔和摇头晃脑、不住观察其他成员的“星星”伦纳德一眼，克莱恩在心中说道。 果然，其他成员听闻后，很显然地松了一口气，身体都放松了下来。 原来目标是那些神奇物品和同途径的非凡者，不是我们呀……奥黛丽在心中吐了吐舌头，旋即疑惑地反问道： “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吗？唔，我是指要注意哪些问题，比如被他们寄生的人会有某些行为上的不同？” 说着，她看向“倒吊人”，毕竟一般而言，类似问题都是这位好心的先生解答的。 但开口的却是她身旁的“皇后”安吉尔。 “如果你在街上遇到阿蒙的分身，唯一安全的防范方法就是不认识他，否则你的惊讶和畏惧很可能会引起他的注意。”安吉尔瞥了一眼奥黛丽，出言提醒道，“当然，如果家中的亲人、朋友或仆役出现古怪的举动，比如性格改变，眼眶里多出一块单片眼镜，可以尝试向正神教会祈祷，寻求帮助，这种行为是合理且有效的。” “他们还有一种能力，就是窃取一個人的身份和命运，然后你就会发现你的家人将他当成至亲，你的熟人将他当做密友，你的一切，包括住所，包括存款，包括人际关系，都属于他，你成了一个‘无运者’，和现实失去了所有关联，一点点在孤独中死去。” 她又补充了一点从伦纳德那听来的信息。 我的家里没有仆役，朋友也就休一个，唔，她现在就坐在我旁边，我们可以互相监督，避免被阿蒙寄生……话说这真的有用吗？会不会被一起寄生，成为一对互相依偎着的阿蒙？又或者我在晚上迎接回来的休，结果她其实已经成了阿蒙，欣然接受了我的问候？ “魔术师”佛尔思嘀咕着，第一次感觉书中的恐怖故事走进了现实。 其他人也各有反应，包括竭力用“观众”的能力隐藏自己动作的奥黛丽，脑中都不自主地浮现起自己被阿蒙替代，最亲切的人变成陌生人的场景。 如果我回到家中，发现爸爸妈妈和哥哥正在与另一个我共进晚餐，而门口的守卫不认识我，我的女仆不认识我，甚至苏茜都亲昵地蹭着那个奥黛丽的腿，无视了我的存在……奥黛丽此时丰富的想象力和能让脑中幻想毫发毕现的非凡能力此时让她无比惧怕。 “咚咚——” 一阵轻快的敲击声唤醒了众人，让他们将目光移向长桌上首，看着“愚者”先生。 “如果出现了异常，可以向我祈祷。” 祂那低沉的声音如同天籁，让被安吉尔的叙述吓得有些心神不宁的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新成员“审判”休·迪尔查更是起身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 “感谢您的慷慨和仁慈。” 她可是在濒死之际被“愚者”先生拯救后才成为塔罗会成员的！ 我其实更想说伱们最好别向我祈祷，否则很可能暴露“愚者”信徒的身份，反而成为阿蒙的攻击目标，但比起不声不响被寄生，直到下一次聚会才被发现，甚至借助灰雾将灵体拉上这里的时候被“渎神者”入侵，暴露愚者信徒的身份反而不算什么了……克莱恩嘀咕着，微微颔首，接受了休的感谢。 众人有些激动的情绪平复后，“太阳”戴里克透露了自己即将消化完“公证人”魔药，并着手为晋升“光之祭司”的消息，并希望大家能为他的晋升仪式出谋划策。 ——在听到阿蒙分身再次出现后，这位曾被寄生，差点死在对方手中的白银城居民晋升的心情无比迫切。 需要在纯粹的黑暗中把身体埋入正常而言不会融化的冰块中……这在神弃之地那种黑暗中会出现怪物，甚至直接被吞噬的环境里简直是自杀……唔，晋升“痛苦”的仪式又何尝不是在自杀……安吉尔嘀咕着，突然想起自己有一次误入神弃之地的经历，斟酌着说道： “或许可以换一种思路，‘白银城’所在的神弃之地黑暗中藏着怪物，藏着让人消失的危险，但你可以通过其他方法规避这样的危险，比如向已经知道愚者先生存在的首席求助，比如向神灵祈祷。” 她此处的神灵自然指的是“愚者”先生，毕竟此处是祂的国度。 但安吉尔内心清楚，更适合“太阳”先生的神灵是黑夜女神。 神弃之地的黑暗很显然与女神的神力有关，我在其中可以利用“隐秘圣徽”规避危险，而同样的危险出现在特里尔的地下墓穴之中，那里同样因为第四纪的战争留下了种种危险，也与正神教会有关……安吉尔感慨着，为“太阳”无法信仰黑夜女神，无法获得祂的恩赐而叹息。 众人七嘴八舌商量一阵后，得到的结论和安吉尔的类似，求助“白银城”的首席不失为一种办法。 “要展现你的价值，不一定要一直付出，适当的索取也能加深两者之间的关系，你的首席肯定明白这个道理，放心去询问他吧。” 心灵导师“倒吊人”做出了重要总结，让戴里克再次充满了信心。 适当的付出与索取，这点老头好像也教过我，说是正神教派里的生存之道，嘿，这个“倒吊人”应该是风暴教会的内部人员了，说不定还是“代罚者”的中层，和我类似……伦纳德嘀咕了几句，默默更改了自己在塔罗会内的定位。 在参与了“魔术师”和“月亮”等人惩戒一位血族成员的计划，并确定了“月亮”先生就是自己见过几次，并在自己手上购买了“火种”手套的埃姆林·怀特后，以一种探寻的语气开口道： “最近贝克兰德的东区发生了几起非凡者参与的连环杀人案，官方非凡者怀疑是‘魔女教派’的成员干的，你们有什么头绪吗？” 他重点望向身在贝克兰德的“正义”、“魔术师”等人，以及和自己一样身为官方非凡者的“倒吊人”，发现他们都没有什么反应，有些失望。 “‘魔女教派’，你能确定吗？” 最感兴趣的反而是安吉尔，她试探着问道，脑海中回忆起还在贝克兰德的“魔女教派”成员，对“白之圣女”会干这种事表示了怀疑。 “不确定，但大概率是，起码是‘女巫’干的，而且手段残忍，死者均被烈焰灼烧，摆出了宗教式的姿势，像在对邪神进行献祭。” 邪神……魔女教派不会又开始准备大雾霾之类的灾害了吧……安吉尔思索片刻，点头道： “我会用自己的渠道调查的。” 伦纳德点了点头，他本意就在于此，利用塔罗会的成员人脉对破案提供些许帮助，以免更多受害者出现。 至于这等于自己亮出了“官方非凡者”的身份，他倒不甚在意，反正上次聚会中自己已经暴露了，而且这里的官方非凡者不是挺多的嘛…… 目光依次扫过“倒吊人”、“皇后”，最终停留在“世界”身上，伦纳德感慨道。 突然，“世界”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尊敬的愚者先生，我请求与‘皇后’和‘星星’单独交流。” 在对方隐藏于灰雾后的目光注视下，伦纳德突然感觉有点不自在起来。 你这样，不就，不就等于告诉所有人，我们三人之间有某种秘密，不，算得上是公开的联系了么？ 他嘀咕着，深吸了一口气，在愚者先生表示可以后，开始讲述帕列斯提供的“阿蒙”歼灭计划。 第38章 女巫的踪迹 眼前再次出现深红色光芒后，伦纳德发现周围的灰雾、宫殿和一位位身份不同的塔罗会成员全部消失，被狭小逼仄，气味还算能闻的盥洗室替代。 呼，每次前往“愚者”先生的国度的经历都是如此神奇，让我怀疑祂是一位与七神同等的神灵……伦纳德坐在合着盖子，垫了报纸的马桶上，没有急着起身，更没撤除保护他隐私的灵性之墙，而是默默思考着之前聚会上交流的一切。 “太阳”先生即将成为序列5，又一位塔罗会成员要晋升了，他们的晋升速度非常快，看样子不但熟知扮演法，而且拥有远超常人的资源，要么是某个组织中的中坚力量，要么有着某位大人物的帮助……呵，我又何尝不是呢？ 埃姆林居然也是塔罗会的一员，看样子他购买“火种”手套并非因为是“命运隐士会”的一员，而是塔罗会的委托……他和夏洛克·莫里亚蒂，也就是克莱恩认识，是为他买的？ “正义”小姐能接触到王国顾问赫温·兰比斯，甚至被对方暗示打探两党之间明争暗斗的情报，必然是王国顶级的贵族之一，会是哪位公爵的女儿？甚至是某位公主？ “魔术师”、“审判”等人想对那位欺骗了她们的血族展开报复，还邀请我参加，呵，这既契合“红手套”的职责，又能分到一份战利品，还能加强塔罗会成员对我的印象，要好好策划一番，不过现在最重要的并不是这个行动，而是…… 思索着，他压低声音说道： “老头，我和克莱恩、安吉尔商量好了，初步拟定了计划，安吉尔拥有的“偷盗者”神奇物品是序列4的，会成为引诱阿蒙分身前来的关键，而克莱恩则能招来‘隐秘’的力量帮助，你说的条件都达成了，他们正式询问你，是否加入对‘阿蒙’分身的歼灭行动。” “呵，没那么简单，”他脑袋中的帕列斯·索罗亚斯德立即回答道，语调低沉，并没有被伦纳德高昂的情绪感染，“首先，就算拥有偷盗者途径的神奇物品作为诱饵，也要防范阿蒙们集体出动，而非只来一个，对一位经验丰富的‘偷盗者’天使之王来说，后者是几乎不可能出现的错误；其次，他要能甄别被寄生、被替换命运的普通人，否则等那件神奇物品遗失，恐怕才能意识到阿蒙来过，这相当于给他送食物，还是自助餐。” “他提到过这一点，说应该可以有效辨认出命运的问题，唔，他说会先去一位命运的天使那里咨询一下……” 伦纳德补充道。 “命运的天使……果然，他是隐秘与命运的眷者，”帕列斯那衰老的声音感慨道，“那就没有问题了，我同意参加，你跟他们提了我的要求吗？” “提了，他们答应将三分之二的‘时之虫’交给你……老头，那里面有‘偷盗者’的非凡特性？” “在我手里才是，在他们手里，特性会飞快流逝，只剩下‘时之虫’作为符咒材料，真是暴殄天物。你那位魔女同事要是当时能尽快将三条获得的‘时之虫’交给我，我们这次行动的把握会大很多……算了，你尽快和他们确定时间，布置陷阱，另外，搜集一些你能用上的强力物品或者符咒、子弹，加强自己的实力，还有他们的。” 她当时怎么可能知道，而且你说见到阿蒙的分身，他们能逃掉就算幸运……用无法被帕列斯探知到的思维嘀咕了几句后，伦纳德坐在马桶上点了点头。 “那个聚会上有一件不错的神奇物品，能够释放闪电攻击敌人……”他将“海之言”的作用和负面效果告诉了帕列斯，“……伱能解决那些负面效果吗？尤其是自行抽打主人的那個问题。” “你说的这叫封印物，该被关在查尼斯门后面五十年，那会让它乖一些……不过听起来它具备某些活着的特性，你买下来吧，我应该能让它听话一点。” 苍老的声音以自信的语调说道。 伦纳德心中一喜，一边计算着自己的存款是否足够买下一件序列5的“封印物”，一边继续与帕列斯商议着行动的要点，并记下需要转达给克莱恩和安吉尔的部分，计划着再来一次昨晚那样的“临时会议”进行转达，这才撤除了灵性之墙，装模作样洗了洗手，离开了盥洗室。 他现在身处东区的“深眠教堂”地下的区域，这里由于大雾霾后教区划分变动才被重新修缮、启用，和他待过的廷根市圣赛琳娜教堂和北区的圣赛缪尔教堂不同，并没有单独为值夜者们布置的安保公司或侦探社，一小队值夜者只能待在教堂地下的查尼斯门旁，休息、工作都不太方便。 因此没走出几步，他就来到了办公区域，正面碰上了急匆匆赶来的“掘墓人”罗莎。 后者见到伦纳德就加快了脚步走来，面色焦急，开口说道： “伦纳德，发生了一起凶杀案。” 凶杀案别说在东区，就是更安全的其他区域也几乎每天都有发生，伦纳德刚想开口反问这有什么奇怪的，但突然意识到对方的目的，快速问道： “连环杀人案？” 在他目光的压迫下，罗莎缓缓点了点头。 ———— 两人赶到现场时，东区的警察已经遵照命令封锁了案发地点，询问了周围的住户，并找到了一些线索。 “一小时前附近公寓的住户闻到焦臭，前来查看时发现在家中死亡的死者……又是黑帮成员……和上次案发相隔五天，频率明显加快了，凶手似乎变得更加焦急了……” 听着一位中年警长的叙述，身穿高级督察制服的伦纳德在心中总结着，罗莎走在更前面，第一时间来到死者身旁。 那是一具站立在客厅，两腿并拢，双臂张开的男性尸体，他和之前四位死者一样，浑身焦黑，只剩眼球和眼眶附近的皮肤保持完好，双眼圆瞪，似乎在望着前方的某个事物。 罗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没有其他发现，于是赶开了几名守在现场的警察，等他们如蒙大赦钻出仍有脂肪被高温烧灼后的恶臭的客厅，才开始仔细检查起尸体来。 伦纳德则更关心神秘学方面的线索，他尝试进行通灵，不出意料地发现周围的自然灵都被某种力量所驱散，死者的灵体也在某种湮灭性质的力量中毁于一旦，无法沟通。 至于“安魂师”不擅长的占卜，更是一无所获。 啧，要不要叫克莱恩来试试，他都是半神了，肯定能占卜出些什么……伦纳德立即萌生了寻找外援的想法，但很快在某种难以言说的自尊心因素的影响下放弃了这一点，转而看向死者的尸体。 咦，奇怪…… 换了几个角度，他越看越觉得死者的造型像是某种宗教仪式所用的姿势，但一时无法确定，眉头越皱越深。 “永恒烈阳！” 一旁的“掘墓人”罗莎突然叫道。 什么？ 伦纳德一愣，突然想起，死者竖直站立，双腿并拢，双手张开，呈拥抱姿势的造型是“永恒烈阳”的信徒赞美太阳时的动作，这在教会内部的典籍中提到过，但鲁恩王国没有“永恒烈阳”的教堂，信仰这位神灵的信徒极少，他早就给忘了。 而且被烧死的人通常会呈现四肢屈曲、抱在胸前的蜷缩姿势，不太可能摆出这样张开双臂的形状，必然是凶手杀死对方后再布置的现场，以赞美神灵的姿势挑衅警方，挑衅值夜者！ 伦纳德又想起卷宗上那四名连环杀人案的死者，有了“赞美太阳”的提示，他很快发现那些尸体摆出的造型是各个隐秘教派祈祷时的动作，其中甚至包括“极光会”这种名气很大的邪教组织。 先是邪教，然后到了正神教会么……他嘀咕着，无法想象某具尸体摆出在胸前画下绯红之月的动作，焦黑的尸体上仅有胸前保持完好的恐怖场景。 就在他思考时，刚才带领他进屋的中年警长推开房门走了进来，还带着一位看起来不到十岁，穿着脏兮兮的亚麻短衫的小男孩，有些紧张地说道： “长官，我们找到了一个目击者，一个流浪儿，不知道从哪弄到的钱，刚买了一大堆面包……他很可能见到了凶手。” 随后他看向身旁的孩子，语气立即变得凶恶： “快过去，把刚才的一切都告诉高级督察先生！” 目击者……唔，由于杀人案一直没告破，东区的警方比较紧张，致使出警速度和通知教会的效率大幅提高了，此时离案发刚刚一小时，这才找到了之前没遇到过的目击者……伦纳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带这个由于营养不良，看起来比同龄人瘦小的孩子来到紧邻客厅的起居室，避开了那具在赞美太阳的尸体，让罗莎安抚着紧张的小孩，自己则站在门外，一手抚额，靠在墙上。 下一秒，他转身进入了房门，原本的起居室则变成了杂乱的小巷，穿着满是补丁的亚麻衫的流浪儿怀里抱着半条满是灰尘的面包走过这间公寓的后门，突然像是撞到了什么一般向后倒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坚硬的黑面包滚出去老远。 尚未关上的房门边，一道纤细的身影缓缓勾勒而出，她披着黑色的兜帽斗篷，斗篷系在胸前，遮掩住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兜帽阴影下淡红色的嘴唇紧抿着，似乎在犹豫是否解决掉这个目击者。 她目光在滚到污水中的面包上停留了一瞬，扔下两枚5便士的硬币，如夜莺般的嗓音出现在伦纳德耳畔： “赶快离开这里，自己去饱餐一顿吧。” 惊喜的流浪儿忙不迭地点头，捡起硬币，又将面包拿起，在衣服上擦了擦，转身飞快地跑了，梦境随着他的离去而崩塌。 伦纳德睁开双眼，仍靠在墙边，房间内传来小孩醒来后的惊呼和罗莎的安抚。 找到你了……他嘴角上翘，脑中回忆着刚才见到的凶手的特征。 身高约1米7，棕发，下巴偏圆，嘴唇薄而宽，声音很有特点，能再听到的话，我应该可以认出她…… 最重要的是，对方展示的能力有“隐身”和“教唆”，毫无疑问，正是一名女巫。 邪恶的、嗜杀的、属于“魔女教派”的女巫！ 第39章 两场会面 东区灰岩街的一栋公寓内，雪曼在自己的安全屋中换下了作案时穿的衣裤和斗篷，先将它们用黑焰灼烧了一遍，清除任何可能留下的神秘学信息，再将它们扔进狭小的壁炉中，点起一把火，看着灰蒙蒙的烟雾飘向空中，消失在窗户顶端。 比起半年前，贝克兰德的空气质量已经好了不少，释放了新的污染让雪曼的心中生出一丝愧疚，当然，只有一点点。 换上早已备在此处的衣裙，重新披上能够遮掩长发和半张面容的兜帽斗篷，她收拾好随身物品，就要从这处临时落脚点离开。 路过一面有数道裂纹的镜子时，雪曼停下了脚步，目光在镜面倒映出的脸庞上停留。 这张她之前梦寐以求，现今却轻易拥有的女性面容此刻却带着一丝忧郁。 跟特莉丝小姐待久了，我似乎都染上了她的那种情绪……摇了摇头，雪曼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关掉煤气灯，匆匆离开了公寓。 沿着道路狭窄、建筑逼仄的灰岩街来到满是工厂和仓库的白鲸街，雪曼径直走向一家不时有马车进进出出的工厂。 经过大门时，她抬头看向上方，崭新的铭牌上写着“黑熊罐头厂”的字样，还印着一个只有四根指头的黑色熊爪，那曾经是“黑爪帮”的标志，此时却成了畅销贝克兰德的水果罐头的商标。 进入喧闹的厂区，看着一箱箱用玻璃罐盛装，颜色靓丽，一看就让人很有食欲的罐头被装上马车，雪曼仿佛见到了一枚枚金镑，一叠叠钞票向自己飞来，兜帽下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原本接手这间罐头工厂只是为了在东区已逐渐恢复秩序，黑帮的业务范围不断缩小的时候给帮派成员找点事做，没想到听了艾琳小姐的建议，从廉价的铁皮腌鱼罐头改做玻璃罐的水果罐头会这么挣钱……她无声嘀咕着，目光四处游移，很快在工厂中发现了忙碌的丽芙。 不光是黑爪帮那些原本走投无路才加入黑帮的穷人有了稳定的收入，就连丽芙也能做些力所能及，但比浆洗衣物更轻松的工作，能让弗莱娅和黛西可以不用天天在家帮忙，而是去公立的初等学校就读。 这对接近成年，哪怕读完初等学校也没法升学的弗莱娅来说只是拥有了识字和学习简单知识的机会，让她能在毕业之后寻得一份更好的工作，但对黛西而言，或许则是改变命运的契机。 这或许是我最后能为她们做的……小心绕开了丽芙，走过蒸汽缭绕，各种甜腻的果味和糖味扑鼻的生产区，雪曼来到工厂后方的仓库，顺着楼梯上了三楼属于自己，或者说属于谢尔曼的办公室。 实际上，在我成为雪曼后，这里已经属于休了，可惜她比我来的次数还少，要不是有专人管理，这间工厂早就乱了……她思索着，用钥匙打开房门，视线敏锐地觉察到昏暗的房间角落站着一个人。 她穿着黑色长裙，身姿妙曼，脸部曲线在拉上了窗帘，仅有微光射入的房间中像是镀了一层金，既圣洁又妖艳。 “特莉丝小姐。” 雪曼打了个招呼，顺手拧开煤气灯，让房间充满了温暖的灯光，驱散对方身上散发的那种忧郁、冷漠的氛围。 “没想到你的这处工厂办的还不错，我在窗户边看了半个小时，已经有三辆马车运着罐头离开了。” 特莉丝似乎不太喜欢光线，向墙角缩了缩，用戏谑的语调说道。 “利润并不高，但足以让帮派的成员养活自己，养活家人。” 雪曼认真回答的态度让特莉丝一怔，语调放缓，不再带着嘲讽： “这很好……是你那個矮个子朋友提出来的办法？” “是艾琳小姐给的建议，从供给给水手的廉价罐头转而制作这种精品也是她的方案，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艾琳·沃森……特莉丝脑海中回忆起自己在大雾霾前见过数次，几乎把她当成自己在廷根市的“战友”的女性，很难将那副普通的脸孔与“金色女王”安吉莉卡·萨奇联系在一起。 而且她更没有想到那个看着有点笨的女人居然能提出这种商业方案。 “呵，你应该知道现在的重点不在这间工厂上……”半晌，特莉丝喉咙深处挤出一点笑声，带着莫名语气说道，“你的‘女巫’扮演进度如何？” “再解决两个预定目标就完成这次大型扮演了，但收到的反馈不如预期……也许是官方封锁了消息，导致连环杀人案传播并不广，没有引起民众对我的恐慌？” 雪曼漂亮的眉毛皱起，颇为不解地嘀咕着。 “当然，官方非凡者就算想不到你在进行扮演，至少也知道特征明显的凶杀案拥有某种宗教意味，必然会封锁消息，避免传播引起恐慌……你要改变策略，最后两起刺杀公开进行，直接让大量路人目击他们的死，借此完成扮演。” 特莉丝回忆起在廷根时米蒂丝教自己的方法，将其传授给面前这个“晚辈”。 闻言，雪曼的眉间忧郁更甚，斟酌着反问道： “这……会不会引起进驻东区的那些值夜者注意？” “呵，你早就引起他们的注意了，”特莉丝嗤笑了一声，双手抱胸靠在墙边，黑发和黑裙几乎与角落的黑暗融为一体，“我这次过来就是因为你的艾琳小姐询问我东区的连环杀人案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魔女教派’干的……伱让我怎么回答？” 已经在多次行动中知道自己并不属于“魔女教派”，且猜测艾琳小姐很可能有一定官方背景的雪曼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此刻无比庆幸自己遵循内心的想法，挑选的目标都是恶贯满盈之人，否则艾琳小姐恐怕早已杀到东区，把自己揪进镜子，扔到教堂内接受审判了。 “总之，你尽快完成最后两次扮演，然后离开东区，免得被那些非凡者抓到，哪怕你杀的都是有罪之人，他们也不会认为你是无辜的……” 特莉丝见雪曼沉默不语，摇了摇头嘱咐道，随后迅速换了个话题： “换好衣服跟我去西区，今晚和斯特福德子爵的约会只剩不到三个小时了。” 发觉眼前的“神秘学导师”突然变成了安排她一切活动的“女管家”，雪曼无声地叹了口气，在办公室附带的休息室中找出一身洋溢着青春气息的浅蓝色长裙，当着特莉丝的面脱下身上的衣裙，更换起来。 这家伙倒是一点都不避讳我，我记得刚成为“女巫”的时候，根本不敢在米蒂丝面前换衣服……特莉丝撇了撇嘴角，移开了视线。 她心中突然生出一丝疑惑：为什么自己这个在当时一直没有忘记男性身份，极为抗拒女身的“女巫”会被选为“原初魔女”的神降容器，甚至被赋予“奇克”之名？ 难道自己这种对身份的抗拒和矛盾的心理，反而更加贴近那位神灵？ ———— 经过并不算长的等待，安吉尔又在东拜朗退伍军官俱乐部对面的咖啡馆包间内见到了桑德尔。 这位年过五十却依然神采奕奕的退伍军官没有过多寒暄，亲自打开安吉尔带来的皮箱，检查了里面属于他的那7000镑，而后满意地合上箱子，笑了起来： “我原本已经做好了第一次合作会有很多波折的准备，没想到特蕾莎小姐如此顺利地解决了我们那批无用的军火……呵呵，听说加尔加斯群岛最近很热闹，希望弗萨克人能应付的过来。” “除非增派兵力，否则他们很快就只能退守拿斯城了，外围的区域恐怕都会被反抗军和海盗占领。” 一旁的斯图尔特插言道，目光不时向安吉尔看去，似在炫耀。 但他很快发现安吉尔摆在膝上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戒指，露出不加掩饰的惊讶。 “克莉丝汀，你，你已经订婚了？” 他犹豫着，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消息显然比这位少校要灵通的桑德尔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年轻人，语气带着玩味说道： “三天前在马赫特议员家的舞会上，特蕾莎小姐与唐泰斯先生就已经成为了众人的目光焦点，我只是有些好奇，你与那位同样来到贝克兰德不久的绅士之间，是否真的如同传言中那样，嗯，情投意合？” 他是在询问我和克莱恩到底是因为利益走到一起，还是真的由于感情？ 安吉尔迅速理解了对方的意思，瞄了一眼表情已经垮了下去的斯图尔特，捂着嘴轻笑一声回答道： “在第一次参加马赫特家的舞会时，我就被道恩成熟的气质和优雅的举止所吸引，之后的接触更是证明他是比那些浮夸的年轻人更合适的伴侣……当然，彼此之间相同的利益也是重要的纽带。” 感情和利益同样重要，这也符合我们的利益，毕竟两人都是重要的“生意伙伴”……桑德尔眯起眼睛思索片刻，脸上笑意更甚，点了点头道： “既然如此，我期待参加你们之间的婚礼。”随后，他话锋一转，“另外，近期有一位军方的负责人想秘密见你一面，你随时做好准备，届时我会提前通知你。” 见安吉尔下意识皱起了眉头，桑德尔呵呵笑着补充道： “放心，她是女性。” 我担心的又不是这个……安吉尔嘀咕着，顺势做出放松的表情，点了点头道： “我很期待与这位女士的会面。” 说罢，她起身优雅地道了个别，最后依依不舍地看了装着几乎等同于“铁血骑士”神奇物品制作费的7000镑巨款的箱子一眼，留下面露微笑的桑德尔和擅自期待又擅自破防的斯图尔特，离开了咖啡馆。 第40章 初见“操纵师” 缓缓驶离东拜朗退伍军官俱乐部的马车上，安吉尔正低声吩咐着自己的管家里巴克： “和桑德尔先生的这次合作已经完成了，他近期可能会有其他的任务交给我，你定期与他联络，保持良好关系。” “好的，特蕾莎小姐。” 两鬓斑白，眼角有皱纹的里巴克用笔记本记下这一点，回答道。 他并非记不住这些简单的事，而是要用书写笔记表达对我吩咐的任务的重视……看着动作一丝不苟的管家，安吉尔暗暗思索着，突然开口道： “你知道军方有哪些女性的将领吗？至少要是校官。” 里巴克一愣，手上的笔也停了下来。他低头思索片刻，斟酌着说道： “我的印象里没有，不管是鲁恩各地的驻军，驻扎拜朗的军队还是各地海军，女性都难以担当军中的重任……” 偷偷瞥了安吉尔一眼，他又补充道： “这并非性别上的偏向，而是军队传统如此。” 这并没有出乎安吉尔的意料。 鲁恩王国的军队，尤其是海军和殖民军队深受风暴之主信仰的影响，理念相当传统，认为女性不该抛头露面，应以家庭中的男性为主，反之男性则有保护女性的义务。 因此不管是陆军还是海军，其中女性占比都不到百分之一，而且集中在后勤等岗位上。 但桑德尔提到的却是女性的军方负责人……安吉尔沉思片刻，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对方是军中的非凡者，而且序列不低，因此成为了某个部门的负责人。 以桑德尔的郑重程度，这位女性的军方非凡者起码也该是个序列5，甚至可能是半神……排除从没听到过有女性高序列的“水手”途径，是“律师”或“仲裁人”的可能性很大，如果是后者，她在序列4就能看穿身边的人是普通人还是非凡者，对我将十分不利…… 想到这里，安吉尔自嘲地笑了笑。 她是非凡者的事估计已经不是秘密了，作为军方代表的桑德尔不说，并不意味着他们不知道。 那位女性军方负责人近期要和我见面，可能就是打算当面揭穿我的身份，问题在于，他们是要继续合作，还是以此作为要挟……安吉尔脑中不断浮现各种可能性，但却无法确定。 好在她以“克莉丝汀·特蕾莎”的身份回到贝克兰德前，就做好了准备，给自己安排了一个从因蒂斯逃离，叛出“魔女教派”的魔女身份，这不但符合自己的经历，而且凑巧被和军方、王室有联系的赫温·兰比斯“猜出”，算得上是歪打正着。 可惜比起在明面上的我，这位女性非凡者的身份仍然是个谜，里巴克退役前军衔并不高，应该没法问出这部分信息了……看着因为没能回答出雇主问题而有些焦虑的管家，安吉尔没再为难对方，而是闭上双眼靠在柔软的车厢内壁上，在脑中安排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在几次商议中，安吉尔、克莱恩等人已经制定了对阿蒙分身的引诱、消灭计划：以神奇物品作为诱饵，借助阿里安娜女士的“隐秘”力量隔绝分身之间的联系，并以伦纳德体内的帕列斯·索罗亚斯德为战斗主力，消灭祂在贝克兰德的一切分身……唯一问题在于，阿蒙的分身在见到了多個“黑夜的眷者”后，是否有所警觉，已经逃离了这座城市？ “铁血骑士”的非凡特性和8000镑制作费用已经通过“献祭”请愚者先生转交给“隐者”女士了，按她的说法，最迟下周末前，安吉尔就能拿到属于自己的新武器。 最近一次和特莉丝的通信中，安吉尔提醒了对方，让雪曼注意自己的扮演手段，避免引起东区官方非凡者，尤其是“值夜者”的注意。伦纳德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办事能力并不差，又清楚女巫的能力，雪曼再继续作案，很可能被这位“红手套”找到，如果活捉还好，安吉尔能利用教会内的关系把人救出来，如果在战斗中出现意外…… 想到这里，一个早已有了轮廓的计划浮上安吉尔的心头。 她准备整合一下自己手中重要的两股势力，雪曼的东区“黑爪帮”和伊莲的“红发女郎”号，让他们真正归属塔罗会的“皇后”，五海之上的“金色女王”。 而代号，则从塔罗牌的“小牌”中选择。 下周的塔罗会上，可以在愚者的国度提出这件事，我想其他成员手下或多或少也有自己的势力，大家可以统一意见，今后说不定还有合作的机会……她嘀咕着，目光转向窗外被明媚阳光照耀的街道，心中默默给雪曼、伊莲分配好了代号。 ———— “给自己的手下起一个代号，这听起来也太……太有意思了！” 霍尔伯爵家的豪华马车中，“正义”奥黛丽用戴着蕾丝手套的手捂住嘴巴，眼神中满是惊讶。 安吉尔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心里想着是不是要给雪曼和伊莲换个不那么惹眼的代号。 “我会支持你的建议的……可惜我没有自己的手下，唔，苏茜除外。” 奥黛丽嘀咕着，看向自己脚下正无聊地甩着尾巴的金毛大狗，后者感觉到她的视线，歪着头看了过来。 它还不知道“塔罗会”的存在，我们换个话题吧……暗自嘀咕着，奥黛丽对着自己的超凡宠物展露笑容，轻声说道： “苏茜，克莉丝汀小姐不是外人，你在这个车厢里可以开口说话。” 她早就在“皇后”、“倒吊人”那暴露了自己拥有一条“观众”狗的事，因此不再要求苏茜继续装傻。 “奥黛丽，你给我起任何外号，我都会喜欢的，呜汪。” 苏茜亲昵地在她腿上蹭了蹭，于喉咙中传出了发音标准的鲁恩语。 虽然我已经知道这条狗是“心理医生”，而且能说话，但从没想过它的发音比我还标准……这就是“正义”小姐在家中打探消息的制胜秘诀吗？哪怕再隐私的谈话，她的父亲和兄长也不会在意有一条狗趴在桌子底下的吧？ 安吉尔目瞪口呆地看着口吐人言的金毛大狗，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柔顺的毛发。 “克莉丝汀，没想到你和唐泰斯先生这么快就走到了一起，”看着在安吉尔停留在苏茜头上的左手，以及那枚有些耀眼的戒指，眼中流露出莫名情绪的奥黛丽突然开口道，“希望能尽快参加你们的婚礼，那会在什么时候？” 下意识缩回了左手，安吉尔轻笑一声回答道： “还没有决定好，也许要先忙完手头的事，排除一些风险之后。” 她是指那位“时天使”阿蒙的分身在贝克兰德的事？还是她在准备晋升后续序列的事？ 奥黛丽猜测着，内心又是期盼又是疑惑。 她不清楚“皇后”小姐和“世界”先生到底是因为某些任务才走到了一起，还是真的存在足以定下终生大事的感情。 塔罗会成立刚好一年，而“世界”加入才9个月，难道他们加入塔罗会前就认识？ 想到“世界”加入塔罗会后第一件事就是寻找“皇后”，奥黛丽若有所思。 …… 马车很快停在了斯蒂芬·汉普雷斯的别墅前，安吉尔见到了这位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家具商人，后者优雅地鞠了一躬，将身旁另一位绅士介绍给两位来客： “这位是希尔伯特·阿鲁卡尔德，他是贝克兰德有名的珠宝设计师，才华出众，曾为王室设计过多款首饰，另外，他也是我的心理学爱好者沙龙的常客。” 安吉尔看向那位年约四十，肤色偏棕，似乎有部分南大陆血统的男子，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她之前只从辛德拉斯男爵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猜测对方很可能与心理炼金会有关，此时在这个几乎算是心理炼金会大本营的沙龙中见到对方，算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相比她的疏远，希尔伯特反倒是无比热情，他目光从安吉尔胸前几乎没有设计感，纯粹依靠巨大的红宝石吸引眼球的“蔷薇项链”上扫过，嘴角微微翘起，语调调侃地说道： “我最初对心理学感兴趣是为了揣摩顾客的心思，以便更好地设计符合她们想法的饰品，但最终我发现，相比复杂的想法，更简洁，更贴近自然的设计才最能衬托佩戴者的美丽。” 你这是在夸我的美貌，还是在贬我的项链缺乏设计感……安吉尔挤出一丝笑容，恭维了这位设计师几句。 随后，在汉普雷斯的引导下，安吉尔和奥黛丽来到了偏厅里已经开始的沙龙中，见到了几位熟悉的贵族和更多从没见过的生面孔。 安吉尔猜测这其中大部分或许真的只是普通的心理学爱好者，但必然隐藏了不少“心理炼金会”的成员，他们以这种自然的方式互相接触，彼此合作，将触手伸入各个领域，暗中收集情报，甚至控制某些贵族。 在她思索间，奥黛丽和斯蒂芬·汉普雷斯、希尔伯特·阿鲁卡尔德一起离开了偏厅，片刻后，另一位女仆来到这里，以汉普雷斯的名义将安吉尔请出，带到了后方的起居室门口。 见女仆做了个请的姿势，轻轻推开房门，安吉尔内心有所猜测，表情自然而放松，走进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在她眼前，那位于魔镜占卜中见过数次的“心理炼金会”评议团委员，“操纵师”赫温·兰比斯正静静坐在沙发上，迎接着她的到来。 “下午好，克莉丝汀·特蕾莎小姐，”他儒雅地起身，行了一礼，“或者，我该称呼伱为，欢愉魔女小姐？” 第41章 建立暗示 如果被对方直接拆穿身份应该如何应对？ 在被奥黛丽“邀请”来这个沙龙前，安吉尔已经多次想过这个问题，甚至和心理学专家“正义”小姐进行过一番讨论，做好了多个预案。 因此赫温·兰比斯直接说出“欢愉魔女”这个词时，她没有丝毫紧张，甚至有点想笑。 当然，原因并非已有所预料，而是对方的结论错得离谱。 “您，您是？” 她有些张口结舌地反问道，目光下意识看向身后被自己关上的房门，一缕缕无形的丝线以比平时慢得多的速度铺开，形成遍布房间的蛛网，逐渐向房间中央的老者蔓延而去。 “不用紧张，特蕾莎小姐，我是奥黛丽的朋友，你也是奥黛丽的朋友，这只是朋友之间的对话而已。” 发觉她有明显的惊恐和抗拒，甚至就要进入战斗状态的赫温再次轻笑一声，率先坐回沙发上，表示自己没有战斗意识，并指了指身旁的另一张单人沙发，说道： “坐吧，我们好好谈谈。” 这位和蔼的老者话语自带一种让人信服的魅力，如同大学上谆谆教导学生的教授一般，让安吉尔不由自主点了点头，敌意明显减弱。 她又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缓缓走向沙发，坐进了舒适的布艺沙发中，在柔软靠垫和扶手的包围下放松了下来。 但此时，另一個超脱自我，视角仿佛漂浮在空中的安吉尔冷眼旁观着自己的行为，立即觉察到了不对劲。 因为事前已经知道对方是半神，哪怕对方毫无敌意，自己也不该如此放松地听从对方的吩咐，内心必然有着最基础的警惕，不可能这么轻易地相信对方，安然坐下，还在对方偷换概念的话语中，把第一次见面的人认作“朋友”。 我进门开始，他就对我使用“心理暗示”了……安吉尔有所明悟，却惊讶地发现受到“愚者”先生的天使祝福的自己并没有浮现与奥黛丽相同的、漂浮在意识大海和心灵岛屿上空的景象。 那是“观众”独有的视角，而我只能略微感知到行为和思绪上的不协调，并以另一个超然的我为基础做出抵抗？ 安吉尔脑中思绪不断，身体却做出了恰当的反应，小心翼翼地看向赫温·兰比斯，开口感慨道： “您是贝克兰德大学的兰比斯教授？我在报纸上见过采访，没想到您居然是奥黛丽的朋友……不过您刚才说的‘欢愉’，我不是太明白，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这符合一个被拆穿了身份的非凡者下意识的抗辩心理。 闻言，赫温翘起右腿搭在左腿上，身体后仰，在沙发上放松身体，缓缓说道： “大学教授只是我的掩饰身份，就像汉普雷斯作为家具商，阿鲁卡尔德作为珠宝设计师……事实上，我们和奥黛丽一样，都属于一个叫做‘心理炼金会’的组织，我们是同一个小组，专注于学术研究，以及贝克兰德附近的古迹的探索。 “作为你的好友，奥黛丽希望你也加入我们，因此才将你带来这里……当然，你身为非凡者的身份并非她透露的，而是我们根据你在因蒂斯的经历所推断的，瞧，这就是心理学的有趣之处，它能通过一个人的种种行为轨迹，在没见到对方之前，就得到对方的一切信息。” 原来如此，你只是一个想了解奥黛丽朋友身份的普通心理炼金会成员，而我则因为在因蒂斯的几年生活经历，暴露了我是一名非凡者，一名“欢愉魔女”的事实…… 安吉尔在心中冷笑着，要不是因蒂斯的经历全是她假编的，要不是早就知道对方身为“观众”半神，领导着整个贝克兰德“心理炼金会”的工作，她差点就相信对方了。 当然，这并非是赫温的言语有多么精巧，措辞有多少佐证，而是在他说话时，安吉尔又感受到一种微弱的力量入侵着她的思绪，抚平敌意、建立信任，让她不由自主地就想相信面前之人。 如果没有“愚者”先生的祝福，恐怕我会在第一时间把对方的话语当真，认为他只是和奥黛丽差不多的“心理医生”，甚至认为身份暴露错在自己…… 哪怕是对同序列的非凡者，哪怕对方原本就心有敌意，“心理暗示”也能产生这样的效果，不知道在战斗中这种能力是否管用……她一边评估着对方的非凡能力，一边摇了摇头道： “因蒂斯的事已经是过去式了，我现在只想在贝克兰德好好地生活下去……兰比斯先生，您拆穿我的身份，目的究竟是什么？” 她恰当地表现出一丝警惕，而非在对方的暗示下完全放弃抵抗。 毕竟非凡者的序列和身份问题属于能够影响危害到被催眠者生命的信息，哪怕是被催眠，也会下意识地抗拒，甚至造成催眠失效。而且安吉尔相信赫温此时仅仅是做了一些浅层的引导，而非深度催眠，自己要是一点抵抗都没有，反而会做得太过，让人怀疑。 果然，赫温并不意外地微微颔首，解释道： “不用担心，我们并不是官方非凡者，无意像他们一样清除这座城市的所有魔女，但身为奥黛丽的朋友，我必须为她的安全负责，这自然包括了解她身旁的人的意图……你应该听说了去年那场灾难之后，贝克兰德已经清除了所有‘魔女教派’的成员吧？为何还要离开特里尔，回到这里？” 与此同时，他搭在膝盖上的左手轻轻动了动，看似只是换了个姿势，但拥有“祝福”的安吉尔却感觉到心里倾诉的欲望陡然变得强烈，将面前之人当成了合适的谈话对象。 “我当然知道这一点，事实上，这就是我回到贝克兰德的目的——只有在这里，我才能避开‘魔女教派’，远离她们对我的搜捕。” 她“老实”地将自己的理由和盘托出，表情也带上了一丝苦闷，似乎在回忆自己过往的生活。 “搜捕？伱背叛了魔女教派？” 赫温饶有兴趣地追问道。 “不，只是不愿意再待下去了，她们敌视女性出身的魔女，委派各种难以完成的困难任务，明显是想让我死在任务之中……我隐藏身份，逃离特里尔，只是为了在这座无人认识我的城市重新开始……” 安吉尔语调低沉地回答道。 这并未完全虚构，而是她利用萝拉口述的自身经历稍作修改构建的“第三重身份”，也是早在回到贝克兰德前就布置好的身份信息。 “呵，她们确实喜欢这样做，从心理学上来说，叫情感转移，或许和她们自身的经历有关。” 赫温轻笑一声说道，显然对“魔女教派”的行为并不陌生，但也不支持。 他转而换了个话题，试探性地询问道： “你最近似乎和道恩·唐泰斯走得很近，”他瞥了一眼安吉尔搭在大腿上的左手，意有所指，“他是个怎样的人？” 怎么人人都能注意到我的订婚戒指，这是不是因为我的行为太张扬了……安吉尔刻意在内心“嘀咕”着，以便让赫温·兰比斯能够听见，同时开口道： “他是个典型的鲁恩绅士，幽默、风趣又不失礼貌，虽然年龄不太适合我，但财富、经历和身体情况能弥补这一点。和他结婚，对我们两人在贝克兰德的发展都有利……另外，他应该是一名非凡者，但序列不高，可能是早些年在南大陆冒险时服用的魔药，他没有细说，我也没有问。” 安吉尔斟酌着透露了一些不太重要的信息，尤其是克莱恩身为非凡者的事，在他前往南大陆贩卖军火的过程中应该已经被人发现，瞒不住赫温·兰比斯，如果自己作为对方的订婚对象连这点事都不知道，那反而会引起怀疑。 而从利益角度出发，也很符合“魔女”们的思维。 赫温微微点了点头，像是和自己脑中的答案进行对比后较为满意。随后，他睿智的蓝色眼眸定定地望向安吉尔，又一次开口问道： “那女性呢？我是指如同奥黛丽那样的女性，你对她们的感觉如何？比起男性，你更喜欢身体柔弱，能让你彰显一定主动性的年轻女性。” 他的后一句是陈述句……安吉尔一愣，感觉这句话像是内心深处涌出的念头一般充斥着自己的脑海，如同自己一直就是这么想的。 这是“心理暗示”，是在“植入想法”！ 超然于自身心灵之上的安吉尔立即反应过来，顾不得细想，只能操纵身体表现出应有的反应。 她微微笑了起来，脸上浮现一丝绯红，低下头回答道： “是的，我更喜欢她们，而非按照世俗的想法，寻找一个合适的男性共度一生。” “呵呵，能听到你最真实的想法，让我感到欣慰，”赫温·兰比斯放下翘起的腿，身体略微前倾，语调变得严肃了些，“作为奥黛丽的朋友，每次她参加这里的学术沙龙，你都会请她带你一起前来，除非见到我，否则你不会有关于我和你对话的记忆，仅把我们的谈话作为自己潜意识中的想法保留在心底。”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和道恩·唐泰斯的订婚让你感到烦恼，并会以各种理由推迟结婚的时间，相反，你对女性，尤其是身份尊贵的那些，会抱有更强的好感，这源于你在特里尔的经历，以及自身心底的倾向。” 随着他如同宣布事实一般的陈述，安吉尔能感觉自己心中确实浮现了相应的念头，如果不是有另一个自己俯视着一切，恐怕这些想法会在一定程度代替原有的思维，成为她新的“准则”。 “是的，兰比斯先生。” 她语调轻快地回答道。 “时间不早了，你先回沙龙吧。” 赫温·兰比斯满意地点了点头，瞄了一眼挂钟，出言提醒道。 安吉尔顺从地从沙发上站起，转身走向关着的房门，似乎已经忘记了房间中还有一位让她尊敬的老者，也忘了刚才的对话。 门口，刚与汉普雷斯道别，从另一个房间出来的奥黛丽正巧路过，见到安吉尔时露出了自然地微笑。 后者深紫色的眼眸亮起，主动迎了上去，在奥黛丽惊讶的表情中拥抱了她一下，和平时礼节性的贴面礼不同，这次的动作格外亲昵，让她在开心之余，又有些不解。 在起居室内，微笑着看着一切的兰比斯没有注意到，视野盲区内的安吉尔的双眼已经变得一片冰冷。 第42章 威尔的提醒 直到载着安吉尔、奥黛丽和苏茜的马车离开汉普雷斯家，绕路回到同样位于希尔斯顿区的伯宁翰路8号时，安吉尔才结束那种特殊的状态。 “克莉丝汀，刚才你在起居室见到了谁？” 奥黛丽带着疑惑询问道。 此时她的贴身女仆和护卫都乘坐着另一辆马车跟在后面，车厢内都是“自己人”，因此她才直接发问，而非等到明天的塔罗会上让“皇后”小姐解答疑惑。 当然，为了防止赫温·兰比斯有留下某些监视手段，亦或是“皇后”已经不慎中招，被种下了心理暗示，奥黛丽的问题非常含糊，可以解答为在询问对方与那位“操纵师”谈得如何，也能看作对朋友的关心。 “当然是那位贝克兰德大学的教授，王室的心理学顾问，德高望重的赫温·兰比斯先生。” 安吉尔嘴角带笑，语调却没有一丝笑意地回答道。 “他觉得作为一名从特里尔回到贝克兰德的魔女，我不应该这么快就决定自己下半生的归宿，而是要遵从内心的渴望，继续在上流社会认识更多的年轻贵族，当然，也包括贵妇人和，和你这样的优秀女性。” 说到最后，安吉尔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让奥黛丽认清赫温·兰比斯的险恶用心。 对这位毫不掩饰自己恶意的“观众”半神，安吉尔已经动了杀心，且评估自身实力与对方身为序列4的能力后，她认为不管是偷袭还是正面攻击，成功击败这位“操纵师”的可能性都不小。 但要直接杀死他就不一定了……如果他拥有某些灵界穿梭的能力或神奇物品，一旦没有瞬间结束战斗，就可能面临对方重伤逃走的难题，而只要走漏半点风声，“心理炼金会”必然会怀疑此事与近期和赫温·兰比斯有接触的“正义”奥黛丽有关，作为明面上身份显赫的贵族，奥黛丽对暗处袭来的报复根本无力抵抗。 这才是她没有立即动手，而是假装受到“心理暗示”影响的原因。 啊？我这样的……奥黛丽一愣，立即明白过来是自己先前在兰比斯面前对克莉丝汀·特蕾莎的评价影响了对方，让他对这位“欢愉魔女”有了不切实际的幻想，甚至打算利用心理暗示控制对方成为自己的一颗棋子，在社交场合上起到某些“观众”都无法企及的作用。 难怪“皇后”小姐刚才离开起居室时的态度和动作和平时有些不同，赫温·兰比斯应该给她下达了某种奇怪的“指令”，而为了掩盖自己拥有“愚者”先生的庇护，没有受到影响的事实，她只能做出亲昵的举动……不，奥黛丽，“皇后”小姐已经有了“世界”先生了！ 奥黛丽有些失望地想着，旋即停止了自己那种不切实际的念头，又为“心理炼金会”因此而惹上两位半神感到惋惜。 不，不是惋惜，我只是担心还没拿到“梦境行者”的魔药配方，赫温·兰比斯就变成非凡特性，摆上塔罗会的青铜长桌了…… 她为自己卑劣的小心思感到一阵不适，随手对自己释放了一个“安抚”。 趴在两人腿间的苏茜疑惑地抬起头，看向自己的主人，随即挥了挥狗爪，也给奥黛丽释放了一个“安抚”，平复着她有些激动的心情。 你们两个“观众”到底在干什么？为啥我感觉这辆马车里，我才是最多余的那个……看着一人一狗互相瞪着眼的一幕，安吉尔暗暗嘀咕着，偷偷伸出手，在苏茜毛茸茸的脑袋上摸了一把。 ———— 伯宁翰路3号，艾伦·克瑞斯医生的家中。 在女仆的指引下，安吉尔和克莱恩一起来到了后花园的阳光房内。 威尔·昂赛汀的黑色婴儿车正停在房间中央，隔着玻璃的夏日阳光晒在包裹着他的银色丝绸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两人对视一眼，安吉尔迅速来到看护婴儿的女仆旁，三言两语就利用“教唆”能力支开了女仆，让房间内只有两位大人和一位出生不到一個月的婴儿；克莱恩则缓缓来到婴儿车旁，面带微笑，手腕一抖，被幻术隐藏的一份冰淇淋就出现在威尔面前，五个颜色不同的冰淇淋球在他的眼中倒映出来，仿佛一束五颜六色的花。 “啧，我说怎么今天的预感里，好事与麻烦事相伴出现，原来又是你们，”黑色铁架中有些婴儿肥的威尔·昂赛汀嘀咕着，伸出胖胖的手，摸向在阳光中迅速融化的冰淇淋，“先给我吃一点，然后再说你们要做什么。” “这可以一起进行。” 克莱恩闻言笑意更显，他用小巧的勺子从每个口味不同的冰淇淋上挖下一块，一口口喂着对方，像是个耐心喂孩子的父亲，可却丝毫不顾及这个年龄的婴儿根本不能吃冰淇淋。 看着碗中的冰淇淋以诡异的速度迅速减少，安吉尔也凑了过来，笑着询问道： “我们想知道怎么对付阿蒙的分身。” 婴儿车中不断响起的咂嘴声停了下来，片刻后，威尔·昂赛汀那沾着些奶油的嘴缓缓咧开，如同要当场哭泣。 他不会真的哭吧，这可是一位序列1的大天使……安吉尔脖颈后仰，有些担忧地看着对方。 好在威尔最终忍住了情绪，用含糊不清的话语说道： “这种问题对一个还没满月的孩子来说太过超前了。” “我们并非让你出面对付他们，只是想询问他的弱点，比如有什么能够吸引他，又或者能随时识破他的伪装，以及对命运的窃取和顶替。” 克莱恩补充道，晃了晃手中的冰淇淋，意思十分明显。 “啧，早知道我就不吃了，”威尔·昂赛汀嘀咕着，目光从冰淇淋球上艰难地移开，看向围着自己弯腰低头的两人，“要识破他的伪装很简单，祈求帮助，以更高位格的视角来观察身边，我不用说，你们应该也知道该向谁祈祷吧？” 女神？ 安吉尔第一反应就是向七大正神之一的黑夜女神祈祷，况且这位神灵还派来了隐秘之仆阿里安娜女士提供帮助，自然是最好的祈祷对象。 但随即，她与克莱恩对望了一眼，心中都有了另一个“选择”。 “愚者”先生。 见他们明白，威尔那肉嘟嘟的手一挥，克莱恩拿着的冰淇淋就全部消失，不见了踪影。 “另外，你们的命运在这周有起伏，具体在周三或周四，我不能确定，毕竟阿蒙也有欺瞒命运的能力…… “明天再来我这里一趟，多带点冰淇淋。” 威尔继续嘱咐道，随后向婴儿车内一躺，不再搭理两位没有冰淇淋的访客了。 第43章 布设陷阱 灰雾之上，三道身影于不同位置落座，互相看着彼此，一时没有开口。 这周的塔罗会刚刚结束，原本除了“愚者”先生外，剩下十名成员应该都在深红色的光芒笼罩下回到自己的身体，但鉴于“世界”的请求，致力清除贝克兰德所有阿蒙分身的三人小组留了下来，继续交流相关事宜。 这让安吉尔几乎确定了“愚者”先生对此事的态度。 毫无疑问，祂也乐见“渎神者”阿蒙吃瘪，或许因为这位天使之王的某些行为触犯了祂的利益？ 瞥了一眼漂浮着灰雾，后方只剩空着的高背椅的“愚者”位置，安吉尔暗自嘀咕了几句，看向“星星”伦纳德，道： “一位命运方面的高序列非凡者提醒我们，这周三或周四，我与克莱恩的命运有起伏，这可能意味着……遇到阿蒙的分身们。” 她没有明确说明是“命运之蛇”的提示，这不但会吓坏伦纳德，也会让他身后的“老爷爷”帕列斯·索罗亚斯德心生警惕，反而对三人的合作不利。 况且，“命运的起伏”是否意味着遇见阿蒙分身，她和克莱恩也不太确定，目前只能朝着这个方向做准备。 “那就只有两到三天的准备时间了……”因为愚者不在而显得姿势有些随意的伦纳德微微点头说道，“我这边已经准备好了，老头的目标很明确，只要抓到一个阿蒙分身，祂就能解决整个贝克兰德的所有分身，当然，原理祂没有说。” “你一直都把体内的那位天使叫‘老头’？” 一旁的“世界”克莱恩突然问道，声音一如既往低沉，扮演着冷酷冒险家与沉默寡言的“愚者”眷者。 “祂也默认了这个称呼，而且，自从知道祂是第四纪活到现在的‘偷盗者’后，我觉得这個称呼更贴切了。” 伦纳德无所谓地笑了笑，丝毫没意识到一位天使的分量。 至少他还称呼帕列斯·索罗亚斯德为“祂”，有那么一点基本到的尊重，否则我总担心某一天参加塔罗会的“星星”变成了胡子长到腰际，头发变得花白，话语中带着千年的腐朽气息的老爷爷……安吉尔腹诽着，开口将话题拉回正轨： “那就按照原计划，我携带‘寄生者’手套作为诱饵，克莱恩请求愚者的祝福，以超然的视野观察四周，伦纳德在暗处等待，一旦有动静，立即使用‘海之言’来到现场。” 在上周的塔罗会后不久，伦纳德就买下了克莱恩出售的“海之言”手杖，并由帕列斯对其进行了适当的“再教育”，让这根拥有一定活着特性的神奇物品变得听话了许多，至少不会在路上随时挥舞起来敲在拥有者的头上，也不会路过风暴教堂就召来雷霆和一整队代罚者了。 当然，这根足足花了伦纳德一万镑的手杖也有自己最后的倔强，它对定时放声高歌的解压方式绝不松口，哪怕帕列斯威胁要偷走它的歌喉，让它唱歌只能像老旧的风箱一样发出呜呜的哭泣声。 最后双方达成协议，“海之言”每天可以在伦纳德指定的时间高歌一曲，但乐曲的选择权交给伦纳德，且只能用类似他的男声进行诵唱。 因此最近几天，不断熟悉这根手杖各种能力的午夜诗人化身午夜歌手，每每在夜深人静时唱起阿霍瓦郡流行的乡村歌曲，让左邻右舍敲响了他的房门，发出充满敌意的警告。 在伦纳德脑中回忆起这些痛苦记忆时，克莱恩也默默地看向愚者位置旁的“皇后”安吉尔，抿了抿嘴，想要开口修改“诱饵”方案，但最终却没有出声。 他清楚，目前的角色分配已经是综合几人非凡能力的最佳选择，安吉尔是三人中唯一正面战斗并击败一个阿蒙分身的人，且被对方认定为“黑夜家的魔女”，哪怕落入困境，阿蒙们也未必敢真正下死手，而利用“愚者”先生的帮助搜寻顶替了命运与身份的阿蒙分身的任务，则只能交给真正的“愚者”克莱恩。 如果在我逆走四步来到灰雾观察周围时，发现某个阿蒙已经被“偷盗者”的半神特性吸引到身边，那将是我穿越以来最大的危机……他在内心嘀咕着，无奈地同意了这个方案。 但他随即就开口提醒道： “明天，我们再去一趟艾伦医生那，祂说要带上冰淇淋，那就让祂吃个够。” 至少，要尽最大努力保护好安吉尔……克莱恩暗暗下定了决心。 一旁的“星星”伦纳德则陷入了某种自我怀疑的呆滞中。 什么？艾伦医生是“祂”？是安吉尔所说的命运方面的高序列非凡者？是一位天使？ 我还偷偷入侵了祂的梦境，寻找艾琳·沃森，也就是安吉尔的线索，在梦中喝祂的咖啡，吃祂仆人递来的冰淇淋……想到这里，伦纳德脸色有些发白。 难怪离开梦境后，我差点一头撞死在不知谁布置的灵性之墙上……赞美女神，这位命运天使只是小小地惩戒了我一番，没有真的让我无声地死去…… 想到这里，伦纳德下意识举起手在胸前画起了绯红之月，刚点了两下，视线偷偷瞥向长桌上首的“愚者”位置，有些尴尬地放下了手臂。 ———— 周二中午，吃过午饭，稍作休息后，安吉尔就独自来到了北区的道顿街，在一栋提前租住好的两层小楼中布置起预设的“战场”。 这里临近圣赛缪尔教堂所在的佩斯菲尔街，离伯克伦德街的道恩·唐泰斯宅不到一公里，住在平斯特街的伦纳德利用“海之言”也能在一分钟内赶到此处，算得上是绝佳的设伏地点。 最重要的是，这里最近在进行地下煤气管道的维护，整条街被挖得坑坑洼洼，大部分马车和行人都不会经过此处，周围的住户也不算多，相比其他繁华的街道，更能减少战斗中可能造成的损失。 安吉尔并非没有想过把战场选在市郊，但那样意图过于明显，很容易被阿蒙的分身们觉察，只要抵挡吸收“偷盗者”非凡特性的诱惑，不主动踏入陷阱，几人根本拿隐藏在市区内的分身毫无办法。 而且帕列斯·索罗亚斯德自信在解决所有阿蒙分身的同时，能不影响被他们寄生的普通人，这给了安吉尔做出决定的最后理由。 从镜中世界钻出，安吉尔踱步在这栋无人的小楼内，视线扫过挂在墙上，摆在桌上和贴在门后的大大小小的镜子，对这处“镜子世界”很是满意。 在不暴露意图的前提下，这栋房屋中已经摆了不下三十面各式各样的镜子，它们不但能作为镜子替身的材料，在安吉尔双眼失去作用时为她提供最后一层保障，同时也能扩展她的视野和攻击范围，让整栋建筑成为毫无死角的“魔女领域”。 上午和克莱恩再次拜访威尔·昂赛汀后，他们也做了其他的准备，比如制作更多符咒，比如以预防某人被偷袭而制定出能够随时通知其他人的方案，又比如提前向黑夜女神祈祷，告知这位神灵，行动即将展开。 据克莱恩说，威尔·昂赛汀原本的家，也就是祂再次“重启”前的身份所居住的地点就在这条街上，这是否算一种命运的巧合……安吉尔思索着，以简易的祭台向愚者先生祈祷，请求祂恩赐了一直保管在祂那的“寄生者”手套。 拿到这只表面呈黑色，如同街上随处可见的皮质手套的神奇物品，安吉尔没有犹豫，立即将它用灵性之墙封印起来，随后扔进了属于自己的“镜面空间”。 以“老头”帕列斯的经验，这样的双重保险足以在一定时间内隔绝“聚合”的影响，让躲藏在贝克兰德各处的阿蒙们无法觉察到这份“寄生者”特性，不会第一时间聚集而来。 等明天或者后天，才是你最终发挥作用的时候……安吉尔面露微笑，开始逐一检查房间中的镜子。 ———— 不远处的伯克伦德街160号，属于富翁道恩·唐泰斯的三楼卧室中央勾勒出三道高低不同的身影，随着传送的效果结束，克莱恩和他的两名秘偶回到了自己的家。 他刚刚在圣乔治区的圣希尔兰广场的一间餐馆里用了午餐，顺便旁观了塔罗会的另一队成员的“团建活动”，对这些成员的表现相当满意。 当然，和克莱恩、安吉尔与伦纳德密谋对付“渎神者”阿蒙的分身不同，由“月亮”提议并主持，“正义”、“审判”、“星星”参与，对某个卖出假情报导致“魔术师”等人陷入危险的血族采取“惩戒”的行动层级并不高，目标只是个序列5的“深红学者”，参与者也都是中序列的非凡者，但他们的配合仍然巧妙得当，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在一位血族伯爵的眼皮子下劫走了目标，并把他送进了丰收教堂，代替“月亮”埃姆林成为了教堂的仆役。 想到这里，克莱恩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打发两个秘偶去做自己身份该做的事，而后走向阳台，在午后的阳光下看向并不算繁忙的伯克伦德街，突然注意到一辆属于马赫特议员家的马车从自家门口驶过。 这顿时引起了克莱恩的警惕，他面色不变，继续扭动着手脚的关节，做出午睡后舒展肢体的动作，但在半神级别的直觉预感中，脑海里仍然浮现出那辆马车的清晰画面。 一袭浅色长裙的少女在马车中无聊地打着哈欠，不时瞥向自己身旁的软垫。 那上面趴着一只灰色毛皮，比同类略大的老鼠，正饶有兴趣地看向窗外。 灰色老鼠！ 第44章 猎人与猎物 克莱恩深吸一口气，双眼微微睁大，脑中的画面如雾气般消散。 他继续伸展了几下肢体，缓缓回身离开阳台，让贴身男仆，“赢家”恩尤尼拉上窗帘，而后在房间角落面对墙壁向“海神”祈祷，如同一个拥有秘密信仰的信徒，自己则缓步走进了盥洗室。 这一切动作都如此自然，像是每天都会这么做一样，没表现出任何急躁或焦虑的情绪。 直到锁好盥洗室的门，逆走四步穿过灰雾，来到巍峨的宫殿中，坐上了属于愚者的高背椅，克莱恩才真正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 他顺手从后方的杂物堆里招来“海神权杖”，借助恩尤尼祈祷的契机，将驶过自家门口，停留在马赫特议员家的马车纳入视线中。 那位虽然比不过魔女们和“正义”小姐，但也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美丽少女的海柔尔正好下了马车，面露微笑，脚步轻快地回到家中。 在她身后的马车中，趴在软垫上的则不是灰色老鼠，而是黑发黑眼，黑色衣裤，黑色礼帽的年轻男子，他右眼夹着一枚水晶单片眼镜，嘴角噙着笑意观察着窗外的马赫特宅邸，正是克莱恩在麋鹿庄园见到过的“渎神者”阿蒙。 阿蒙的分身果然找到这条街了！ 这并没有让克莱恩感到意外，不如说，直到今天他们才找到这里，已经让克莱恩觉得有些慢了，甚至慢到克莱恩原本打算以自己引诱阿蒙分身的计划根本无法实施，最终才选择使用“寄生者”手套和安吉尔作为诱饵，将她暴露在危险之中。 没想到大家都准备好了，他却以另一种方式来到了伯克伦德街……克莱恩一边盯着马车中悠然自得的阿蒙，一边思考着对方前来此处的动机。 他与海柔尔一家，与那只“偷盗者”半神老鼠的接触中暴露了太多信息，那些本以为无所谓的细节此时成了阿蒙分身们追查异常的线索。 至于这些信息的泄露，必然源于灰色老鼠，源于那天晚上濒临疯狂，被克莱恩以无数秘偶前仆后继淹没的“偷盗者”半神。 而以阿蒙目前这种明明以黑发青年的模样出现，却被所有人认作是灰色老鼠的情况来看，他毫无疑问是在那位半神死前窃取了他的命运和身份，甚至还当上了海柔尔的老师，陪她一起回到了家中。 比死还惨的事，应该是人死了，非凡特性被吃了，就连身份也归别人了……唔，这好像也是我做的事，只不过克莱恩·莫雷蒂当时真的死了…… 当时就不该利用阿罗德斯去吓唬那个半神，还说出“有个偷盗者天使在附近徘徊”的威胁，逼迫对方离开这里前往郊外的庄园……阿蒙的分身们现在必然会对那不存在的天使感兴趣，开始在这条街道上进行地毯式的搜索……克莱恩嘀咕着，目光扫向四周，寻找着其他阿蒙的踪迹。 他可不信只有一个阿蒙的分身来到了这里。 但一番仔细探查后，克莱恩皱起了眉头。 驾车的车夫，跟随海柔尔的女仆，马赫特家的其他仆役，甚至是街边的路人，其他住宅的住户，乃至拉车的马匹、天上的飞鸟，都没被寄生，没被“窃取命运”。 这不对啊，按帕列斯·索罗亚斯德所说，当你发现一個阿蒙时，周围可能已经有上千个阿蒙了……因为知道安吉尔直接冲进了黑夜女神的教堂，知道自己很可能被教会盯上，所以哪怕伯克伦德街有种种疑点，也只派了一个最勇敢的分身过来探查，死了也就死了？ 以自身“诡法师”的经历出发，克莱恩很快得出了这个看起来无比正确的结论，但他没有轻信自己的判断，而是让“世界”浮现在长桌的另一端，低头祈祷起来，随后将这段影像分成两份，投入了代表“皇后”安吉尔和“星星”伦纳德的深红色星辰。 “……阿蒙出现在伯克伦德街39号，替代了上次那个‘偷盗者’半神的身份，但周围并没有其他的分身存在……” “世界”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宫殿之中，钻入星辰之中，克莱恩却早已无心顾及这些了。 在这位“海神”的视野中，跟着海柔尔回到家中的阿蒙嘴角带着永远不变的笑意，双手插进衣兜，戴着单片眼镜的右眼微微眯起。 一条条拥有十二个环节的半透明小虫钻出他的身体，向四面八方蠕动，旋即消失。 这看得灰雾之上的克莱恩全身发凉，几乎想要借助还未消散的视野，引来一道威力巨大的闪电劈落，将阿蒙和他的“时之虫”全部杀死。 这位“渎神者”的分身确实只来了一个，但他体内必然集中了阿蒙在贝克兰德绝大多数的力量，因而能分裂出无数时之虫，寄生他所看到的一切目标！ 这……恐怕等不到威尔·昂赛汀预定的“周三或周四”了，是命运出现了偏差，还是阿蒙连“命运之蛇”都能瞒过，都能欺骗？ 不再犹豫，克莱恩迅速从灰雾空间回到自家的盥洗室，回到了他的卧室中。 他没有任何动作，守在门口的“地狱上将”拉斐尔就迈开脚步，快步下楼，从后花园离开，钻入了最近的下水道，恩尤尼则代替了对方的工作，守候在门外，让卧室成了克莱恩的私密空间。 而后，这位“诡法师”开始整理自己身上的装备，并将一直随身携带的，如同黑色宝石般的黑夜纹章取出，捏在手心。 他知道，一旦启动“瘟疫式感染”，阿蒙很快就能从周围的仆役、住户脑中得到自己需要的信息，知道住在160号的“道恩·唐泰斯”是这条街最大的“异常”！ 这用不了多久，留给克莱恩的时间或许一个小时都不到。 他并非没有想到就此离开，丢下属于道恩·唐泰斯的一切，只要发动“传送”，再做好反占卜，利用无面人的能力换一个身份，哪怕再次回到贝克兰德，这些阿蒙也绝无可能发现他的存在。 但马赫特家，还有其他邻居，以及自己的那些仆役，必然会成为阿蒙的目标。 反正一切准备都做好了，也通知了安吉尔和伦纳德……他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捏了捏手上的“蠕动的饥饿”，顺便用没戴手套的那只手抚摸了一下额头，感觉自己逐渐攀升的体温。 就在这时，门外的“秘偶”恩尤尼和他的联系中断了。 ———— “阿蒙出现在伯克伦德街39号……”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眼前浮现了“世界”克莱恩的身影，安吉尔立即停止了手头的动作，仔细倾听对方的话语。 片刻后，“愚者”转达的信息结束，安吉尔从设伏地点二楼的卧室中走出，在窗口停留，看向远处的伯克伦德街方向。 几百米外，就藏着一个阿蒙的分身。 没想到自己在这边做了那么多准备，阿蒙却出现在克莱恩居住的街道……安吉尔感慨着计划赶不上变化，却也立即明白了那边发生的情况。 没想到沉寂了一周的阿蒙分身还是找到那边去了，克莱恩让“愚者”先生转达信息的意思是，就在他家动手，抓住单独出现的阿蒙分身？ 思索片刻，安吉尔没有马上钻进镜中世界前往伯克伦德街，而是先进入灵性视野，感应着自己早已埋设在几个目标体内的“疾病之种”，缓缓引燃了它们。 完全消化“绝望”魔药后，她的“疾病”早已不限于自己身旁直接散播的传染病，而是可以通过各种手段提前感染目标，并在需要的时候进行引爆，就像她曾杀死过的“欲望使徒”一般。 而这些不致命的病症，将成为她与队友之间的联络。 做完一切后，安吉尔才准备离开这间布满镜子的房屋。 她没有第一时间前往现场，是担心镜中世界的扰动引起阿蒙分身的注意，之前自己已经在这种事上栽了一回，不会再犯第二次错误。 因此，这次安吉尔以“疾病”确认克莱恩仍然正常后，打算乘坐马车前往伯克伦德街，假装自己只是路过的行人。 这样，阿蒙应该不会发现我…… 她思索着，目光最后一次看向窗口。 一只毛发黄白糅杂，随处可见的野猫静静地趴在窗口，那双竖瞳眯起，盯着安吉尔。 它的右眼眯得更紧一些，如同夹着一枚看不见的单片眼镜。 安吉尔的目光瞬间凝固，离她最近的一面镜子闪烁出黯淡的光芒，打开了通向镜中世界的通道，但晃了晃身体后，她却没有立即扑向镜中通道，而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她的念头再次被偷走了。 “很好奇我们怎么发现你的？” 野猫口吐人言，语带戏谑，一如安吉尔在深夜的塔索克河畔遇到的那个阿蒙。 “城中每个区域都有潜伏的分身，你应该只让那件封印物暴露了几秒，但这足以让他们确认大致的距离和方向，随后……就是简单的计算题而已。” 接过话头的却不是这只野猫，而是推门而入的另一道身影。 他身穿沾着些油污的工服，头戴黑色软帽，如同误入他人家中的工人，额头较宽，眼眶凹陷，并没有佩戴水晶磨成的单片眼镜。 “哦，抱歉，我忘记了。” 他带着歉意笑了笑，在口袋里摸出一枚单片眼镜，将它夹在右眼眶中，优雅地行了一礼。 “又见面了，黑夜家的魔女小姐。” 面前的工人阿蒙，身侧的野猫阿蒙，以及门窗外似乎无穷无尽，以至于声音都出现了部分共振的阿蒙们齐声说道。 第45章 偷盗者的力量 听到四面八方的“阿蒙”们对自己的称呼，安吉尔心中浮现的第一感觉并不是惊恐，而是释然。 果然，那天除了把我从镜中世界拽出来的阿蒙分身之外，四周确实还隐藏了很多他的“兄弟”，我没第一时间去和克莱恩汇合，而是直接回到黑夜女神教堂的选择是正确的…… 可既然如此，当时这些阿蒙为何没有帮助战斗中的那位？如果一下出现四个五个，甚至七个八个实力达到序列4的分身，我恐怕连逃跑都只能看运气……安吉尔一边思索着，一边张口准备说些什么。 但下一秒，她脑中不出意料地变得一片空白，短暂地失神，呆愣在原地。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观察你的战斗方式，为了便于之后的应对，寄生你、杀死你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多一個女性的分身？” 工人打扮，右眼眯起的阿蒙轻笑一声回答道，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并不急着发动攻击。 但安吉尔却觉察到一丝灵性的悸动。 “砰——” 表情陡然变得淡漠的安吉尔身体轮廓发出微光，全身碎裂成一块块洒落在地的镜子碎片，这些闪耀的碎屑中，一条透明的小虫扭动着身体，飞回了窗台上的野猫阿蒙体内。 在两人对话时，另一个阿蒙已经偷偷分裂出“时之虫”，尝试对安吉尔进行寄生，要不是后者曾在塔索克河畔的战斗中见过这种悄无声息的手段，等弄清灵性警觉的来源时，恐怕体内已经多了一条拥有十二个环节的粗壮虫体了。 但就算如此，安吉尔的身影自一楼大厅浮现时，身旁除了一面已经破碎的镜子，还站着一个悠然自得的男子。 他穿着和二楼那位阿蒙同样的工服，头戴软帽，眼眶里夹着单片眼镜，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又一个阿蒙……不，就是刚才的阿蒙！ 安吉尔并没有感到意外，也没有因为今天并非威尔·昂赛汀“预言”的战斗时刻担忧，而是迅速凝聚力量，让附带一丝神性的神秘学疾病以自身为中心迅速扩散，目标则是……所有拥有灵性的生命体！ 她没法确定周围建筑内的住户，街上稀疏的行人，屋顶的鸟群，地下室的老鼠蟑螂，甚至是空气中的微生物是否有被“寄生”，因此只能广撒网，先行感染所有生命，再考虑针对性地进攻。 做完这一切后，安吉尔没有停留在原地，而是立即制造了一个新的替身，自己则借助镜面快速穿梭，回到了这栋建筑的二楼，出现在另一个房间之中。 身为“绝望”魔女，她的镜子替身能让自己瞬间出现在千米以内的任意镜面附近，这甚至无需进入“镜中世界”，但安吉尔在尝试激活感应到的镜面时，惊讶地发现自己对远处镜面的控制完全失效，就如同被同序列甚至更高序列的魔女锁定、占据了镜子一般。 “是在奇怪自己的能力无法传递到远方？” 她的身影刚勾勒出现，双脚踏上二楼的地板，房门就被推开，那个穿着工装的阿蒙再次出现，嘴角含笑说道： “我这条途径的序列2叫做‘命运木马’，这赋予了我对命运做出手脚，让它呈现对应的错误的能力，虽然我这样的普通分身没办法拥有完整的力量，但让你的命运短期内被禁锢在限定区域，还是可以做到的。 “你不用尝试激活提前埋设的疾病种子联系其他人了，原本能扩散到几公里外的疾病现在也只能感染两百米内的普通人，而这并不包括我们……另外，你就算用手腕上的圣徽尝试联系那位隐秘的仆从，也只能借来相应的力量，而无法将呼救传达出去。” 果然，我散播的疾病对他毫无影响，是因为他又像上次那样，把疾病“转嫁”给周围的普通人了……好在我提前让克莱恩，让伦纳德感染的“疾病”需要我一直维持控制，否则将会失控引爆，造成一点点困扰，让他们觉察到异常……安吉尔抿了抿嘴，默默停止了疾病的散播，隐秘圣徽也从掌心滑落，被银链悬吊着，晃动着。 突然，她手腕一翻，一根散发着晦暗气息的羽毛出现在指间，洁白的羽片直指面前的阿蒙，让他满是笑意的脸上笼罩了一层死亡的阴霾。 唰，这个阿蒙轻轻抬起右手，被阿兹克的血强化过的“死亡之翼”就消失在安吉尔手中。 同时消失的还有她的身影。 又是镜子替身…… 阿蒙眉头微皱，扔下手中偷到的小巧梳妆镜，望向下方，隔着两层地板窃取了从地下室重新出现的安吉尔的“位置”，让她回到了二楼的卧室中，仿佛从来没离开过。 但重新出现的安吉尔却举着另一只手，掌心朝前，皮肤上金色的光芒闪过，一枚枚代表严谨律法的象征符号和魔法标识四散飞出，融入了虚空。 空无一人的地下室，安吉尔清丽的嗓音还回荡在房间内： “此地禁止偷窃行为！” 属于“平衡者”安妮的秩序之力降临于此，笼罩了半径两百米的城区。 街角正尾随行人，偷偷摸出对方钱包的窃贼如触电般扔下了赃物，仓皇逃窜，爬进无人的住宅就要大显身手的小偷突然丧失了对金钱的渴望…… 布满镜子和阿蒙的两层小屋内，一身工装的青年悻悻地放下再次抬起的右手。 他眼前，吞噬一切的黑焰蔓延开来。 ———— 伯克伦德街160号的花园内，两道身影不断在草坪、灌木和喷泉间闪烁。 其中一个时而变成四肢抽搐的老鼠，时而变成扭曲蠕动的蛆虫，最终化作身材高大却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只不过侧面看去，薄得如同一张纸。 另一个也停留在“纸人唐泰斯”身前，他皮肤色泽偏深，脸部轮廓极具南大陆特色，右眼却夹着一枚水晶磨成的单片眼镜，双手插入衣兜，语气带着笑意说道： “你在等待什么？无法传递出去的动静引来的外人？手中那枚黑夜纹章的主人的搭救？ “对了，你提前派去圣赛缪尔教堂的秘偶也已经被‘寄生’了，他会一直在广场上喂鸽子，直到手中的麦粒被吃光，才会回来见他的新主人。” 听到这里，本体隐藏在树梢间的克莱恩身形一顿，这才发现自己失去了对“地狱上将”的灵体之线的感应。 后者最后所处的位置正是几百米外的圣赛缪尔教堂门口的广场。 “新主人？看样子伱确实是打算寄生我，那为什么还不动手？你似乎也在等待什么……” 他的话语通过临时的秘偶传递给顶着恩尤尼外表的阿蒙分身，自身依然不断跟其他秘偶交换着位置，时而回到卧室之中，时而出现在马厩内。 他能感觉到体内被感染的疾病在低烈度爆发后又突然地消失了，这意味着安吉尔的“疾病”能力要么被另一个阿蒙的分身所偷走，要么由她主动切断了联系，而无论是哪种可能，都意味着另一处也发生了和这里类似的战斗。 去圣赛缪尔教堂作为最后的“保命手段”的秘偶已经落入阿蒙手中，现在，只能靠安吉尔对伦纳德的提醒了……他嘀咕着，迅速收敛思绪，避免被阿蒙偷走自己的想法，而后让位于阿蒙身侧的老鼠秘偶张开口，发出“砰”的一声。 空气炮尚未成型，这只老鼠就扭曲着被“寄生”，被切断了和他的联系。 不怕，我还有很多…… 克莱恩面色严肃，让两条蚯蚓从泥土中钻出，尝试继续发动攻击。 ———— 距离伯克伦德街，道顿街，以及圣赛缪尔教堂所在的佩斯菲尔街都不算远，几乎处于居中位置的平斯特街7号，结束了塔罗会的“团建行动”的伦纳德一手拎着一根镶嵌着银白金属的手杖，一手推开房门，大步踏出，看向伯克伦德街方向。 而后，他又瞥向另一个方向，那里是道顿街，是几人预定的“伏击”阿蒙的地点。 “老头，去哪边？”他压低声音询问道，“克莱恩传来信息说有一个阿蒙出现在他家附近，但安吉尔设在我体内的疾病激活了一瞬间又消失了，这意味着她也遭到了袭击……” “去伯克伦德街。” 他话音未落，脑中就传来一道苍老且疲惫，但语气坚定的声音。 “我能感应到道顿街的位置逸散而出的秩序之力，那起码是一位‘审判者’途径的天使隔空传来的力量，当然，随后它被隐秘了，这意味着你那个战胜过阿蒙分身的女同事有信心解决她遇到的麻烦…… “而另一边，伯克伦德街将是阿蒙分身的主要调查方向，祂的大部分力量将集中于此。” “可你不是说只要解决一个阿蒙分身，你就能消灭贝克兰德的所有阿蒙么？那为什么不去……简单的那一边？” 伦纳德摩挲着手上的“海之言”手杖，反问道。 “当然是为了你的同事，再去晚一点，他可能就变成阿蒙的同事了，虽然这个过程可逆，但我有预感，这样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 脑中的帕列斯恨铁不成钢地训斥道。 这…… 伦纳德脑中瞬间浮现出头戴黑色礼帽，右眼挂着单片眼镜，嘴角咧起，笑容诡异的克莱恩形象，不再犹豫，甩动着“海之言”，让这根“海洋歌者”特性形成的神奇物品卷起一阵狂风，夹带着他飞向了天空。 ———— 道顿街25号，一栋外表略显破旧的两层楼房内。 一道凝聚成束的黑焰划破二楼卧室的内墙，射向工人装束的阿蒙分身，后者不慌不忙地扶了扶单片眼镜，让如同刺刀一般的黑焰转了个角度，绕开了自己所处的位置。 但下一秒，黑色的诅咒之焰就撞入一面斜放在墙角的镜子中，从另一面墙上的装饰镜中出现，再次笼罩了阿蒙所在的位置。 轰—— 黑焰炸开，高温与其中夹带的诅咒席卷了整个二楼，火苗与烟雾从每个窗户冒出，卷动着飘向天空，让几乎半个北区的人都能看到。 但无论是路上施工的工人，还是偶尔路过的行人，都对此视而不见，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只不过，他们偶尔会用手捂着嘴巴，咳嗽一声，脸上也笼罩着不健康的晦暗。 第46章 陷入绝望？ 高温与烟雾缭绕中，阿蒙的身影若隐若现。 他头上的黑色软帽已不翼而飞，露出黑色的短发，同样黑色的双眸中并没有惊讶、焦躁等情绪，像是在旁观一场不属于自己的战斗一般，看向一片狼藉的房间。 一道身影自墙角破碎的镜面中闪出，安吉尔一手握持由寒冰形成，正在高温中散发着白雾的冰刺，一手控制无形丝线捆缚住敌人，以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速度扑来。 在利用安妮的印记激发“禁令”，限制范围内一切“偷盗”行为，又用圣徽借来阿里安娜女士的力量，让战场处于“隐秘”状态后，她终于能够安心地使用自己的所有手段，用自己最熟悉的方式作战，而不需要担心随时失去几样重要的能力了。 自“刺客”序列时就能够应用，在不断的魔药强化中已能对半神造成致命威胁的“蓄力一击”凝聚于冰刺之中，直直捅向阿蒙的背心。 要是再等两天，我就能拿到“铁血骑士”特性制作的武器了……安吉尔脑中刚出现这样一个念头，这份遗憾就随着攻击的欲望一起消失在她的脑海之中。 她的想法又被偷走了！ 借助安吉尔愣神的瞬间，阿蒙的身影自被火焰焚毁的二楼卧室消失，出现在一楼客厅之中，但安吉尔也紧随其后，利用被刻意布置、调整，没有任何死角的镜面紧追而来，一道道丝线再次出现，限制了阿蒙的行动，一朵朵黑色的诅咒之焰则顺着丝线飞快地向他蔓延。 就在这时，安吉尔脑中多出了“手握冰刺向前攻击”的念头。 她下意识举起冰刺，原本受到控制的丝线也出现了一丝空隙。 “你的‘禁令’很不严谨，这让我能利用其中的漏洞，绕开它的限制……比如‘借走’你的念头，稍后再‘归还’给你，有来有回，就不算‘偷窃’。” 阿蒙嘴角再次浮现那熟悉的笑意，侧身躲过燃着黑焰的天罗地网，悠然自得地说道。 “另外，随着对规则的熟悉和利用，它现在也没法继续限制我了……”那只战斗开始后就不见踪影的野猫不知什么时候又来到了窗边，眯着竖瞳的右眼，口吐人言，“我要再问一次，你就只有这一招吗？” 言语间，它举起右爪，招财似地晃了晃。 笼罩在客厅中遍布的丝线上的黑焰消失了。 安吉尔失去了这项重要的非凡能力。 这并没有让她惊慌，自战斗开始，她就做好了被偷走多项能力的准备，并以此为基础制定了不同的战斗方案。 手中的寒冰再次成型，安吉尔以丝线为引，迅速拉近她与工人打扮的阿蒙分身之间的距离，就要把这根刚才没能捅进阿蒙背心的冰刺送进对方身体内。 她不清楚两个不同的阿蒙分身是否能独立地偷取她身上的不同能力，但对付这种对手，速战速决才是唯一的方法。 而且在两次战斗中，她也摸索出了阿蒙“偷窃”能力的某种规律。 比如更容易偷到当前正在使用的能力，比如偷取之间的间隔，又比如成功率非常高，几乎没失败过…… 除此之外，她还注意到一点细节…… 那就是自始至终，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只有伪装，又或是寄生了这条街道上某位工人的阿蒙分身，以及大部分时间隐藏在旁，关键时刻才出现的野猫阿蒙。 那些异口同声称呼她为“黑夜家的魔女”的其他阿蒙，似乎并不关心这场战斗的胜负，甚至连出手帮助都欠奉。 他们……真的存在吗？ 来不及细想，安吉尔就在野猫阿蒙的偷窃中失去了召唤丝线的能力，被她冰刺直指的另一个阿蒙则同样挥动着右手，随后偷到了……魅惑！ 他黑色短发下算得上英俊的面容不由得浮现了一丝尴尬的笑容，但这在安吉尔眼中看来却充满了诱惑力，让她几乎放下冰刃，拥抱对方。 几乎而已…… 没有丝毫犹豫，安吉尔就伸出右手，捅向了阿蒙的胸口。 就在此时，她脑中又多了一段原本属于自己的念头： 通过“镜中世界”，迅速离开这里！ 这是她刚见到野猫阿蒙时脑中浮现，却被对方偷走、保存的想法。 在“进攻”和“逃离”的想法冲突下，她的身体一歪，冰刺擦着阿蒙身体划过，划开了沾着油污的工装，带出了几滴和正常人无异的红色血珠。 而后，安吉尔猛地扑向了最近的一面镜子，在晦暗的光芒中钻入其中。 糟糕……进入镜中世界，眼前出现通往不同区域的灰色通道后，安吉尔才反应过来，自己在阿蒙“归还”想法后，启用“镜中穿梭”能力的行为，正好符合了对方的期待。 下一刻，她面前的“镜中世界”就变得支离破碎，如同被打碎的镜子一样化成一块块闪着微光的碎片，落入了道顿街25号的一楼客厅。 “这样，你逃跑的手段就没有了，”放下右手，嘴角噙着笑意的工装阿蒙说道，“现在，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回答问题……安吉尔脑中瞬间出现几个对方可能会问到的问题，随后在工人阿蒙饶有深意的笑容中，失去了自己的想法。 对女神的信仰，对金钱的渴望，对爱情的期盼？ 利用语言诈出安吉尔想法，随后进行偷窃的阿蒙皱起了眉头，为这些奇奇怪怪的答案感到瞬间的困惑。 就是现在！ 安吉尔早已提前在脑中排好队列，逐個出现的念头纷纷出现，致命的疾病再次以自身为中心，向周围蔓延而去。 “我说过，这没……” 甩开脑中各种繁杂想法的阿蒙轻笑着，抬起右手，偷走了安吉尔正在使用的能力。 他的手中多出了一面小巧的梳妆镜。 替身……不，只是替身的媒介……瞬间脱离一楼客厅，身形于地下室中勾勒而出的安吉尔轻笑一声，手中的冰刺瞬间融化，一滴属于阿蒙分身的血液自空中洒落，滴在一面平放着，镜面朝上的半身镜上。 镜中映照的，正是还位于楼上，一身工装，手臂上仍留着一道细微伤口的阿蒙。 接触到血液，这面半身镜表面瞬间浮现如水波一般的涟漪，内部的阿蒙身影变得虚幻，而现实中的镜子上方，则出现了一个大小不到半米，如同微缩人偶的阿蒙躯体。 这是利用阿蒙的血液，利用阿蒙在镜中的倒影制作的替身！ 它没有自己的意志和智慧，却与本体有着密切的联系，只要继续利用镜子魔法加深联系，安吉尔就能利用这个替身，对上方的阿蒙分身制造各种伤害，甚至危及他的生命。 但现在，安吉尔制作它唯一的用途，就是让阿蒙“转嫁”出去的疾病，再次回到他自己身上！ “咳，咳咳……” 地下室中的其他镜面闪烁着，出现了不同视角的阿蒙身影，这位将自身疾病转嫁出去，试图让周围居民、行人替代自己染上疾病的阿蒙正不断咳嗽着，咳得惊天动地，咳得有气无力。 镜面的叠加和替身的“反射”，让他身上的致命疾病发作得比预计快的多，且这份“命运”被他的替身所束缚，无法转嫁给其他人。 看到这一切，安吉尔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客厅中央，出现在已经跪在地上的阿蒙面前。 “我很，很好奇，你是如何，咳咳……如何知道反制‘转嫁命运’的方法的？” 这位身染重病，皮肤青紫，双眼遍布血丝，单片眼镜都歪到一边的阿蒙喘息着问道，似乎想在死前得到这最后的答案。 当然是某个不愿留下姓名的“命运天使”的指导……安吉尔腹诽着，摸出一片“灾祸”符咒，就要以这不可避免的毁灭送走重病的阿蒙分身。 “原来如此，是另外一条蛇……呵，没想到祂就躲在这座城市里，要是那条大蛇知道，一定会很惊讶的。” 一道带着戏谑，音调稳定的声音自安吉尔耳畔响起。 那只不知何时再次消失，且被安吉尔自然地遗忘的野猫从窗口跳入客厅，缓缓走近，唇边的胡须抖动着。 “这个招数很不错，可惜，我们并不止一个，”它右眼动了动，一枚闪着光芒的水晶单片眼镜出现在它的猫脸上，随后被它的爪子扶正，“而且，一旦我们聚合在一起，你的这些小技巧就都没用了。” 随着它的话语，在一旁奄奄一息的工装阿蒙右眼的镜片也发出了同样的光芒，在窗外行走的路人中，有几位突然拿出了单片眼镜，戴在右眼上，在街道对面眺望街景的居民之中，有几人默默伸出手掌，凝聚出一片水晶单片眼镜，将其塞进了眼眶中。 天上的飞鸟、地底的虫豸，一点点光芒亮起，汇聚在安吉尔面前的野猫身上。 不，他已经不是野猫了…… 在安吉尔的注视下，一位身穿古典黑袍，头戴尖顶软帽，脚踩黑靴的青年微笑着将单片眼镜戴在眼眶中，以夸张的姿势鞠了一躬，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谢谢你给我贡献了一场还算精彩的战斗，如果我们只有一个分身，恐怕伱已经胜利了。” 他用评价一场事不关己的战斗的语气说道，同时右手轻轻一挥，一只黑色的皮质手套出现在他的掌间，软塌塌地晃动着。 “在周围所有市民被你的疾病杀死前，你还有大概……20秒的时间跟我聊聊。” 这位穿着相当“古典”，与安吉尔在塔罗会上见到的影像完全一致的阿蒙语调平淡地说着，同时头稍稍歪向窗边，看向路上那些无辜的行人。 他们又一次被转嫁了“身染疾病”的命运，成为这场战斗中最后的牺牲品。 这也是阿蒙给予自己对手心灵上的最后一击，让这个看上去不太愿意伤害平民的魔女陷入懊恼与绝望之中，再吐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 当阿蒙那双黑色的眼眸转回房间内，重新锁定安吉尔时，才发现这位魔女的嘴角也噙着淡淡的笑意，一如自己嘲笑陷入绝境的目标时那样。 她似乎并不绝望，甚至还有些……高兴？ 阿蒙单片眼镜下的黑眸变得森冷，空着的那只手再次抬起。 刹那间，安吉尔失去了自己的“镜子替身”，失去了自己的“操纵冰霜”，失去了自己的“诅咒”，甚至连“黑暗视觉”和“轻盈”这种基础的能力都消失在脑海之中。 这瞬间，安吉尔剩余的近半能力都被阿蒙偷走，而且都是较为重要的战斗能力。 要是再让他偷上几次，或许一位“绝望”魔女将变成毫无能力的普通人。 好在，我的“古赫密斯语”还在……安吉尔嘴角的笑容更显，脑中的念头不断被偷走，又不断有新的顶上。 直到她喉咙中发出一声简短的指令： “背叛。” 第47章 背叛自己 “……有趣。” 在让人心悸的短暂沉默后，阿蒙轻笑一声，评价道。 他右眼眶内的水晶单片眼镜不知何时歪到了一边，几乎要从脸上掉落，手中捏着的黑色手套不安分地跳起，宛如拥有了自己的生命和想法，在空中转向自己的新主人，张开干瘪的五根指头，抓握了几下。 它什么都没有偷到。 反倒是阿蒙再次挥了挥手，让“寄生者”手套回到自己掌心，他一手捏住皮质手套的手指部位抖动着，一手在下方接住掉出的物件，将这片外观如同紫色宝石磨成，内里却显得十分黯淡的符咒捏在指间，转动着观察。 在他身后，那些显露了真身的阿蒙分身们也纷纷停止了动作，目光交错地望向这栋两层房屋，望向凝聚了他们力量的那位阿蒙。 他们并没有如安吉尔预期那样互相攻击，呈现出之前遭受“背叛”符咒影响的敌人那样的惨状，这让她一时间以为自己符咒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但很快，异状出现了。 街对面的天台上，一个戴着单片眼镜的中年绅士胸口闪烁着璀璨的光芒，一条安吉尔已经熟悉的，拥有十二个环节的半透明小虫飞出，如流星般射入她面前这位身穿古典长袍的阿蒙体内；不远处，一辆运送石料的马车旁，正在牵拉马匹，不时推动右眼眶内眼镜的车夫背后出现一条同样的小虫，被牵引到半空中，同样回到了这位捏着“背叛”符咒的阿蒙身上。 整条道顿街上，前前后后闪过了十多道光线，同样数量的“时之虫”依次回归阿蒙，让安吉尔面前的分身气势愈加逼人。 但这个聚集了附近所有分身力量的阿蒙并没有发动攻击，而是松开双手，让“寄生者”手套和已被激活的“背叛”符咒自然地落地，前者用五指缓缓地爬离此地，显然仍受符咒效果影响，后者则滚动了几圈，在窗外射入房间的午后阳光中反射出淡紫色的光芒，映出内部隐约的首尾相连的“时之虫”圆环。 “我就不问你怎么知道用‘时之虫’制作符咒了，想必也是那条藏头露尾的‘命运之蛇’干的……而他们虽然不会背叛我，背叛自己，可这些非凡特性并不那么想……” 阿蒙嘴角仍然带着一成不变的笑意，似乎这种“与己无关”的态度已经深入骨髓，哪怕生死存亡之际也不会改变。 但他胸口同样闪烁出由各种颜色结合，看上去璀璨无比的光芒，一条远比安吉尔见过的所有透明虫都粗大、清晰的“时之虫”正缓缓显出轮廓。 这就像是加快了几百倍的特性析出的场景，而且发生在一名并没有死去的非凡者身上。 不，或许因为整个“分身”实际上都由非凡特性和“时之虫”构成，才会出现这样的场景。 他体内聚合了之前所有的非凡特性，用以维持他的存在和非凡能力的“时之虫”也在背叛自己的主人，即将从体内钻出！ 至少安吉尔从不断回归体内的种种“魔女”能力就能感受到，对方已经不具备任何战斗的力量和意志了。 “……但我还是有些好奇，”随着“时之虫”的析出，逐渐变得透明虚幻，如同一個虚影的阿蒙继续说道，语调中仍带着戏谑和笑意，“根据我们的观察和分析，你应该不会让周边民众落入险境，但为什么对他们被转嫁的命运无动于衷？” 这就是他最后的问题？不会是打算在消失之后将信息传给其他分身，以后改进对付我的战术吧……安吉尔思索着，最终让对方“绝望”的欲望压倒了守秘的念头，开口回答道： “当然是因为最初散播而又被你们转嫁走的疾病并不致命，它只会造成低热、乏力等症状，却拥有对抗后续另一种致命疾病的免疫力，而你和其他分身自然地转嫁走了这种‘免疫力’，导致第二次散播的致命疾病只会对分身们起效，对周围的行人不会起任何作用。” 说着，她看向窗外，阳光仍然明媚，街上仍旧喧闹，没有任何人因为这场莫名的传染病而倒下。 “原来如此，这也是祂教你的？” 阿蒙的声音已微不可察，虚幻的身影也几乎消失在“时之虫”发出的光芒之中。 “不，只是对你们性格的揣摩而已，胆小，谨慎，从不将自己置于险地……” 还喜欢躲藏在一旁“看乐子”，这也是我选择用疾病“筛选”阿蒙分身的原因……最后，还有威尔·昂赛汀赋予我的幸运，让我最重要的疾病能力一直没被偷走……安吉尔在心底补充道。 今天上午她和克莱恩第二次前往艾伦医生家时，这位“命运之蛇”就给出了更多帮助，包括利用阿蒙分身遗留的“时之虫”制作针对他们的符咒，包括利用镜中倒影和镜子替身封锁“转嫁”能力，以及一些战斗方面的告诫。 前者让安吉尔的“背叛”符咒能寄生在神奇物品之中，避开阿蒙们的目光，且作用于一定范围内的所有分身，后者让她能锁定、杀死一个分身，让其他的阿蒙选择聚合所有个体，提高序列，以抵抗这种封锁“转嫁”的力量。 当然，如果阿蒙们并没有落入陷阱，安吉尔还有最后的办法——将被疾病标记的这些阿蒙一起拉入镜中世界，在与现实隔绝的地方继续战斗，等候伦纳德与帕列斯·索罗亚斯德到来。 这种情况下，阿蒙们也不敢随意偷取“镜中世界”的能力，这可能会导致镜中的一切跌入未知的灵界，增加更多的风险。 好在一切顺利，阿蒙的首要目标还是“寄生者”手套和内部的非凡特性，这才让我提前布下的陷阱生效……她思索着，看向刚才那位身披黑袍，头戴尖顶帽的阿蒙所在的位置，那里只剩下一条漂浮着的粗大“时之虫”，没有了消失前仍保持冷静，试图获取情报的那个分身的踪迹。 而这条时之虫内盘旋的流光似乎被什么吸引着，正向外不断溢出，指向西边的位置。 这是那些阿蒙分身拥有的“偷盗者”途径非凡特性……安吉尔向窗外看去，不出意料发现远处的伯克伦德街的天空中出现了一道古老斑驳的虚影，仿佛是东拜朗船坞那座巨大钟楼的一个切面，呈十二格黑白相间的时钟造型。 它虽然宏伟壮观，但却位于某种“隐秘”力量的笼罩下，没被任何路人发现，只有同样在阿里安娜女士力量的庇护下的安吉尔能隔着老远看到虚影时钟的指针在不断跳动。 贝克兰德各个区域，一道道璀璨的光芒受到牵引，如同逆飞的流星般窜起，接连投入时钟的表面。 是非凡特性的聚合效应……看样子伦纳德和他体内的“偷盗者”天使先赶到了那一边，并且消灭了阿蒙的分身，启动了帕列斯所说的“歼灭计划”…… 安吉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尝试阻止自己面前的“偷盗者”特性飞速析出，钻出窗户，投入显然代表帕列斯的时钟之中。 这是大家之前约定好的分配方式，况且“时之虫”内蕴含的非凡特性如果没有祂的吸收，必然会回归不知身在何处的阿蒙本体，而这也意味着贝克兰德发生的一切都会被祂知晓。 想到这里，安吉尔也就不再感到遗憾，她俯身捡起还在不断往外爬动的“寄生者”手套，在它徒劳地挣扎，偷走“魅惑”后显得越发顺眼的动作中，把它扔进了“镜面空间”，而后接住已不再散发璀璨光芒，正缓缓落地的“时之虫”。 随后，安吉尔的裙下涌出一道道黑色的火焰，它们迅速在这栋二层小楼内奔窜，绕开正常的家具和装饰，烧尽了一切战斗的痕迹。 等这位“魔女”踏入镜中世界后，笼罩在这片区域的“隐秘”之力才缓缓消散，阳光陡然变得猛烈了几分，让街上的行人一边捂着发热的额头，一边躲避着阳光，进入阴凉的室内或马车中，其中包括几个丧失了部分记忆，不知自己何时来到此处的路人，他们时不时挤挤右眼，按按眼眶，目光也有些呆滞，如同人群之中的异类。 看样子问题不大，但之后还是让值夜者来处理一下吧……安吉尔在镜中世界徘徊了一圈，立即发现了这条街上残余的异象，顺手做了个疾病种子的标记，以便后续找到这些人，而后才向伯克伦德街飞去。 ———— 大桥南区，威尔迪街。 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内，倒着一辆以黑色铁管为框架，拥有两个细长轮子的自行车，它的旁边，一位穿着黑色制服，斜跨着包裹的年轻男子趴在地上。 他呻吟着，一手撑地，一手按着额头，缓缓从地上爬起，晃了晃脑袋，迷茫地望向四周，似乎刚梦游到此地，又从睡梦中醒来。 片刻后，他辨明了方向，扶起自己花了足足5镑才买到的自行车，突然发现地上摆着一个没有封口的信封。 捡起信拆开，这名男子的目光落到信纸上，惊讶地发现这封信的笔迹属于自己，但内容却十分陌生，甚至让他有些看不明白： “……如果贝克兰德的我们全部失联，说明以下几点大部分都得到了证实： “1.那个偏执狂计划中的安吉莉卡·萨奇获得了‘命运’的资助，极有可能是躲藏在贝克兰德的‘命运之蛇’，不要让那条大蛇知道。 “2.北区的伯克伦德街附近藏着帕列斯·索罗亚斯德。 “3.黑夜女神……” 刚看到这里，男子就感觉眼前一花，那封信件上的所有内容都消失不见，只剩一张带着皱褶的空白信纸。 而他也遗忘了之前看到的奇怪内容，有些茫然地抬起了头，四处看了看，花了好一阵才找回状态，又推动着自行车，准备离开小巷，那张信纸也从他手心掉下，飘落在小巷的一角。 突然，他咳嗽了起来，一声接着一声，鼻涕眼泪流满了面部，连自行车也扶不住，哐当一声倒在一旁。 一条有众多环节的半透明虫子从他鼻孔被咳出，尚未落地，就和空白的信纸一起，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消失了。 第48章 结束与善后 安吉尔刚从克莱恩卧室的镜子中钻出，就见到那根镶嵌着银白色金属的“海之言”手杖朝伦纳德的脑袋猛地抡了一记。 啪。 被击中的并非伦纳德那有着一头杂乱黑发的脑袋，而是他护住关键部位的手掌，而后，这位“红手套”愤怒地抓住自己一万镑买来的神奇物品，一边压制它的反抗，一边低声说道： “老头，赶快安抚它一下！” 片刻后，歪着头倾听什么的他露出了失望之色，视线落到于镜子旁勾勒出身影的安吉尔身上，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那位老先生正在确认是否所有在贝克兰德的阿蒙分身都被切实地消灭。” 一身正装，道恩·唐泰斯外形的克莱恩在一旁解释道，他的秘偶之一，“赢家”恩尤尼侍立在旁，右眼挂着一副单片眼镜，让安吉尔心惊肉跳。 好在她仔细辨认之下，发现那只是一枚普通的眼镜，并非由水晶打磨，这才松了一口气，旋即反应过来，看向克莱恩道： “你的秘偶也被阿蒙‘偷走’了？‘地狱上将’呢？” “他现在还在圣赛缪尔教堂门口的广场喂鸽子，”克莱恩无奈地笑了笑，看向偏北方向，那里正是北区乃至贝克兰德最大的黑夜教堂的位置，“我按照计划派他去教堂待命，必要时举报或者用作我替换位置的坐标，但却在路上被阿蒙的分身偷走了，和‘赢家’一样成了他的秘偶，好在那位的‘重启’逆转阿蒙分身的状态后，秘偶的归属也回到了几分钟前。” 接着，他趁“老头”帕列斯·索罗亚斯德最后确认阿蒙分身的下场，伦纳德在和自己的手杖较劲时，将这边发生的战斗情况告诉了安吉尔。 秘偶被偷走，两人在伯克伦德街160号的庄园中展开博弈，阿蒙分身依靠盗取无辜者的灵体之线制衡克莱恩，让他不敢逃走也不敢反击……伦纳德借助“海之言”赶到现场，阿蒙分身转而将目标对准“偷盗者”途径顶端的天使帕列斯……克莱恩扔出附有命运之力的千纸鹤，引来“重启”之力，剥离了阿蒙分身聚合的力量，让帕列斯得以吸收其中之一，并借助激发、强化的“聚合定律”，吸收了整个贝克兰德所有阿蒙分身的非凡特性，结束了这场“歼灭战”。 威尔·昂赛汀虽然错误地预言了战斗发生的时间，但还是及时反应过来，做出了应对……安吉尔了然地点了点头。 这位“命运之蛇”给予两人的帮助成了这场提前发生的战斗最大的后手，安吉尔由时之虫制作的“背叛”符咒让聚合了附近所有分身力量的阿蒙被这些力量背叛，克莱恩则利用“重启”逆转了局势，在让帕列斯启动“聚合”的同时救下了自己的秘偶们，以及…… “海柔尔全家除了她都被寄生了？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吗？” 安吉尔半是惊讶，半是忧虑地反问道。 事前的商议中，三人也就这个问题进行了探讨，而伦纳德体内的帕列斯表示这种“寄生”就算达到了深层次，也是可逆的，这才让他们最终将战斗地点选在了市区而非郊外。 但刚才见到那些不时抚摸右眼，仿佛还遗留了佩戴单片眼镜的习惯的被寄生者后，安吉尔对此有了一定怀疑。 “老头说整个贝克兰德所有‘时之虫’中蕴含的非凡特性都已被吸出，留下的‘时之虫’不会对他们造成太大的影响，”终于赢得“海之言”控制权的伦纳德突然说道，语调有些缓慢，似在转述帕列斯的话语，“唔，祂说的不太大是针对非凡者而言，这些普通人最好还是向信仰的神灵祈求，尝试获得彻底的净化……但问题在于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无从开口请求神灵帮助，恐怕需要你进行一些引导，比如向，向那位祈求。” 净化，不会指的是连人带虫一起从这个世界消失吧，而且伦纳德的意思是让这些正神的信徒向“愚者”先生祈祷？会不会有点渎神了……安吉尔嘀咕着，见伦纳德反过来抽打了自己的手杖几下，让它如同被窃走了反抗精神一般彻底安静下来，遂继续说道： “我在道顿街也解决了一批阿蒙的分身，那些倒霉的被寄生者恐怕也需要帮助。” 说着，她将自己在道顿街25号的战斗过程挑重点讲述出来，并拿出了那条格外粗大的“时之虫”，捏着它的尾部晃动着。 “天使层次的‘禁令’……‘背叛’符咒……” 伦纳德有些咂舌地重复道，心中因为刚才经历了天使级别的战斗而产生的激动和颤栗有所平复。 他没想到除了这里，几百米外的另一处战场也发生了同一级别的攻防，虽然有着帕列斯的“聚合”作为最后保险，哪怕那边的战斗失败也不至于酿成惨痛后果，但仍为自己选择了这一边进行帮助，而放弃了安吉尔的那一边而感到一丝懊悔。 片刻后，他歪着头倾听了一阵，抚平心情，开口转述道： “老头说那边的受害者也按照一样的流程处理就行，希望你记住了那些人的长相，以便事后能找到他们。” “我种下了疾病种子，在我的疾病控制范围内都能大致感应到他们的位置。”安吉尔解释道，随后有些疑惑地问道，“帕列斯先生，我在战斗中发现阿蒙的分身能利用‘漏洞’突破天使级别的力量封锁，这是否意味着‘隐秘’的效果并不如我们想象中那么可靠？阿蒙的本体会发现贝克兰德的异状吗？” “祂在贝克兰德的分身一個不剩，必然会有所怀疑，这点不需要抱有疑问，”伦纳德在短暂的沉默后说道，“但祂的本体不可能进入贝克兰德，而缺失关键信息的推测也很难落到我们头上，这就足够了……至于你的另一个问题，‘偷盗者’的本质就是利用错误，利用漏洞，钻你禁令的空子再自然不过，如果你的禁令并非‘禁止偷窃’，而是‘禁止分身’，祂甚至可能利用这个漏洞直接降临在分身身上，让你面对一位真正的‘天使之王’……当然，这势必引发神降，因此概率很低，呵呵。” 你就不用连“呵呵”都转述了……安吉尔腹诽着，同时庆幸自己“禁令”的选择虽然不是最好的，但也不是最坏的。 随后，三人转而商量起战利品的归属。 这原本在战斗前的讨论中就已经决定下来，但突发的意外也让战斗走向有了些许不同，因此伦纳德和他体内的帕列斯·索罗亚斯德慷慨地放弃了剩余所有“时之虫”的所有权，留给之后准备引导被寄生者向神灵祈祷的安吉尔与克莱恩。 虽说如此，帕列斯这位“偷盗者”天使的收获仍然是最大的，祂吸收了相当于至少两名序列3非凡者的非凡特性，还获得了这些特性中包含的少量记忆碎片，实力与处境都比之前好了很多。 克莱恩和安吉尔则计划平分剩余所有的“时之虫”，这些失去了非凡特性的遗留虽然不能制作成神奇物品，但本身的位格极高，能够承载相当的力量，因此作为高级符咒的基材十分合适。 安吉尔就在与阿蒙分身的战斗中使用了一枚“背叛”符咒，这枚源于威尔·昂赛汀的指点，以“时之虫”为基材，浸透了安吉尔的血液的符咒效果虽然没有安吉尔想象的那么夸张，但能解决一群有着天使之王位格，精通欺诈的阿蒙分身已经算得上是不错了。 而且她发现，这种符咒和由普通铁片制作的不同，因为拥有更高的位格，能提前承载安吉尔体内那股神秘的、很可能源于“灾祸之城”的力量，因此可以交由其他人使用，当然，激活它所需的灵性仍然要求很高，低序列非凡者根本无法使用，哪怕是序列6、序列5的非凡者，恐怕也只能使用一两次就会使灵性耗竭，面临失控的风险。 除了“时之虫”的归属外，最重要的事就是善后，由于“隐秘”力量的帮助，阿蒙分身锚定命运范围的影响，且战斗双方都不属于破坏力很强的那种，伯克伦德街160号和道顿街25号的房屋都没有太多损坏，甚至不需要额外修缮。 但被寄生后体内留有“时之虫”的倒霉路人和居民则需要尽快处理，尤其是马赫特议员一家居住的伯克伦德街39号。 几人商议片刻后，伦纳德就抡起那根“海之言”手杖，飞离了克莱恩家，他体内的帕列斯要尽快消化这次的收获，已经无暇顾及其他的事了。 “那么，海柔尔的事要怎么解决？她居然是唯一没有被‘寄生’的人，还目睹了自己一家变成阿蒙的可怕场景，这恐怕是出于替代她老师的那个阿蒙分身的恶趣味吧？” 目送伦纳德被手杖拖动，摇晃着身体飞走的背影，安吉尔转而看向克莱恩询问道。 “她的家人都信仰黑夜女神，可以让他们向女神祈祷，获得净化，反正阿里安娜女士也参与了此事，这意味着女神也清楚这条街发生的一切，应该会给予自己信徒帮助。” 克莱恩斟酌着说道，看向略显昏暗的天空，意有所指。 唔，隐秘的庇护来自于阿里安娜女士，也等同于来自女神，这么做确实可以，但海柔尔本人呢？她以后还怎么面对自己那些留有后遗症，不时挤挤右眼、按按眼眶的家人？ 安吉尔思索着，突然想到一个能帮助海柔尔的对象： 刚从“心理医生”晋升到“催眠师”的奥黛丽！ 她不但能催眠海柔尔，让这个可怜的少女忘记关于阿蒙的一切，还能给道顿街的受害者们种下暗示，让他们向自己信仰的神灵祈祷，获得帮助，最重要的是，她的心理学隐身能让一切介入无人知晓，算得上是最佳人选。 想到这里，安吉尔瞄向克莱恩，正要开口，突然发现视野边缘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道身影迅速勾勒成型，正是穿着打满补丁的长袍，系着简陋的树皮腰带，赤足上满是灰尘的黑夜修道院院长，阿里安娜。 第49章 告诫和诊疗 “阿里安娜女士。” “下午好，阿里安娜殿下。” 安吉尔和克莱恩纷纷站直身体，恭敬地行了一礼，相比更熟悉对方的“女神之影”，后者仍用着教会内部约定的称呼，将这位行走于地上的天使称为“殿下”。 “你可以和安吉尔小姐一样，直接称呼我为女士。” 这位在黑夜教会中地位仅次于教宗的非凡者一板一眼地纠正道，随后行至两人落座的茶几旁，看向桌上那条蜷曲着的半透明“时之虫”。 见状，安吉尔指着这条阿蒙分身遗留的小虫说道： “在您提供的‘隐秘’的帮助下，我们已经清除了贝克兰德所有阿蒙的分身，稍后将会去那些被阿蒙寄生的受害者处回收更多这种‘时之虫’，您可以挑选属于您的那部分。” 安吉尔在道顿街标记的分身足足有15个，克莱恩这边或许也有同样数量的“时之虫”，阿里安娜作为参与其中的天使，就算拿走一半以上，他们也毫无怨言。 但这位目光淡然，表情平静的女士仅仅是轻轻点头，而后说道： “你们每人将两条‘时之虫’献祭给女神即可。” 祂根本不问两人懂不懂献祭仪式，似乎早就知道了答案。 只要四条“时之虫”，看来这只是象征意义地收取报酬，而且直接献祭给女神，而不是交给阿里安娜女士，这意味着什么呢……安吉尔内心思索着，身体却自然而然地做出了反应，在胸口点出绯红之月的形状，虔诚地说道： “赞美女神。” 在场另外两位黑夜女神的信徒同样如此，一时让这间卧室内的光线都黯淡了几分。 这之后，安吉尔和克莱恩两人都静静地看着阿里安娜，等候对方继续表达自己的来意，毕竟“献祭部分战利品”这种事，哪怕女神的仆人不来提醒，他们也会自觉这么做。 果然，阿里安娜长袍下的手伸出，一张薄薄的信纸像画中勾勒而出的细节一般出现在祂的手中，随后飞到茶几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映入两人眼帘。 “……2.北区的伯克伦德街附近藏着帕列斯·索罗亚斯德。 “3.黑夜女神的状态或许出了很大的问题，这是那个偏执狂加快步调的原因吗？” 看着这封显然是“阿蒙的分身”写给其他分身或是本体的信，两人面面相觑。 从这些内容能看出，阿蒙的分身们来到伯克伦德街，散播“时之虫”，探查这条街的异状，以及定位“寄生者”手套，锁定安吉尔位置的行为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有规划的“试探”。 他们甚至做好了全军覆没的准备，提前写好“遗言”，以便让其他的阿蒙知道贝克兰德发生的一切。 当然，这封信最终没有寄出，而是落入了阿里安娜之手，意味着…… “这封信是在某个被解除了‘寄生’的人身旁发现的吗？” 抢先安吉尔一步，克莱恩开口问道，他的目光在三段“推论”上反复移动，最终停留在第一条上。 “没错，他在昏迷中醒来，忘记了自己之前的一切行为，尚未寄出的信件还在，可惜还没有写上地址，否则可以借此找到其他潜伏的阿蒙分身。” 阿里安娜轻声回答道。 看样子帕列斯·索罗亚斯德最终发动的“聚合”成功解决了这个正在寄信的阿蒙，否则这封信一旦离开贝克兰德，到了其他阿蒙的手中，恐怕我和克莱恩都要抛弃身份跑路了，就连伦纳德和帕列斯都有危险…… 但这不像是阿蒙这种谨慎的天使之王的安排，他会把时间卡得这么死，导致警告信都没来得及寄出？ 安吉尔默默思索着，身旁的克莱恩却再次开口问道： “信中的‘偏执狂’指的是谁？” “‘空想天使’亚当。” 阿里安娜的回答让两人都惊讶地站了起来。 他们倒不是因为答案而惊慌，从阿蒙分身的字里行间基本可以推断出这個答案，阿里安娜的回答不过是确认罢了。 但直呼这位的名字可是会被祂感应到的！ “不用担心，”阿里安娜嘴角微微上翘，让祂有点呆板的表情生动了一些，“在‘隐秘’的庇护下，这样的称呼不会被祂觉察。”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阿里安娜时，祂也在这种“隐秘”下与我谈起了“0-08”阿勒苏霍德之笔，这意味着祂能屏蔽序列1的探测，至少在自己身旁的小范围内……安吉尔有所明悟，但仍决定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她转而指向阿蒙的“三条推论”的最后一条，小心翼翼，斟酌着语句问道： “请问阿蒙所说的，女神的状况出了一点点问题……是真的吗？” 她问了！ 克莱恩在一旁紧张得脚趾都扣紧了，目光偷偷瞥向身前的阿里安娜，担心下一秒两人进入了“隐秘”状态，与世隔绝，又或是眼前一黑，出现在了迷雾小镇，像他们曾经伪装过的绝望女士和a先生一样啃着树皮熬日子。 “这点我并不清楚，但女神发布神谕的频率有所下降，且指派我来到贝克兰德，避免最坏的情况发生。” 阿里安娜仍旧以那种淡然的语气回答道。 但结合上次祂与两人见面时的暗示，几乎是肯定了“女神的状况并不好”的推测。 “我明白了。”克莱恩再次于胸前画下绯红之月，随后又问了一个问题，“那些其他神灵的信徒，在‘净化’时是否也向女神祈祷，寻求帮助？” “可以。”阿里安娜再次点头道，身影从头至脚一寸寸消失，就像被橡皮擦抹去，一起消失的还有桌上的信件，只留下一句缥缈的话语，“小心阿蒙，就算拦截了信件，祂也会有所猜测。” 这和帕列斯所说的一样……两人看着这位女神的仆人消失的位置，久久没有动作。 ———— 当克莱恩从灵界之中把“正义”奥黛丽带回来时，安吉尔正在利用镜中世界观察周围街区的异样。 她发现显出呆板行为，并不时揉按右眼眶，又或是推推本就戴着的普通眼镜的人并不少，而且集中在160号的唐泰斯家和39号的马赫特议员家，其中又以后者更为“惨烈”。 海柔尔·马赫特这个拜错了师傅，且被阿蒙分身替代身旁之人命运的少女陷入了绝望的恐慌，被失去了部分记忆，正焦急地尝试安抚她的家人围在中间，已经手脚瘫软，无力尖叫，几近失控。 要是我身旁的里巴克、凯拉、艾莎，甚至其他不太熟悉的女仆男仆、车夫厨师，以及克莱恩都变成了黑发黑瞳，头戴尖顶软帽，眼眶夹着单片眼镜的阿蒙，还想来和我套近乎，那我……唔，我应该会先散播疾病，再丝线缠绕，最后让火焰净化一切…… 安吉尔脑中思绪万千，虽然难以和惊恐的海柔尔共情，但总归是担忧这个可怜的少女在无尽恐惧之中丧失理智，失去对非凡力量的控制，因此当穿着轻便的衣裙，秀发拢在一边简单地束着的“正义”奥黛丽·霍尔来到此处时，安吉尔立即和这位心理医生打了个招呼，而后说明了相关情况。 “阿蒙的分身，还有创伤后产生应激的受害者……这和，和在那里时说的一样……” 奥黛丽瞪大了美丽的双眼感慨道，随后面容转为严肃，看向作唐泰斯打扮的克莱恩，点了点头道： “我准备好了，‘世界’先生，病人在哪里？” 真是个热心善良且富有行动力的少女……安吉尔感慨地看着“正义”被克莱恩用传送带走，先是聚集了自己别墅中受到阿蒙影响的仆役们，让奥黛丽来了一场群体催眠，让他们在向黑夜女神祈祷的过程中咳出了一条条“时之虫”，而后又前往马赫特议员家中，对议员夫妇、女仆们做了同样的事。 就连风暴教会的信徒也在向女神祈祷……克莱恩刚才问阿里安娜女士的最后一个问题应该就是为了这一刻，而且这种做法也意味着，女神“状态不好”的情况不希望其他神灵得知，哪怕同为鲁恩正神教会的风暴和蒸汽也一样…… 她思索着，利用镜面探知的影像，看着奥黛丽温柔地安抚着海柔尔，将这段恐怖的记忆封存于对方心底，让濒临失控，体表浮现出一颗颗肉芽，眼神变得涣散的海柔尔平静下来，最终沉沉睡去。 但随着马赫特一家吐出“时之虫”，恢复正常，照顾睡着的海柔尔的画面于魔镜之中隐去，身影重新勾勒出现的奥黛丽脸上却带着难以掩饰的哀伤。 这不光是对海柔尔的遭遇的同情，还有对非凡者世界的畏惧？ 辨识出对方负面情绪的安吉尔暗叹一声，正思索着是否要让这位被父兄保护得过好，几乎没有经历过挫折的少女先平复一下心情，再带她去另一处“战场”时，却发现奥黛丽迅速对自己释放了几次“安抚”，随后露出灿烂的笑容，看向这边，语气轻快地询问道： “听‘世界’先生说，还有另一些病人需要我的帮助？” “……是的。” 安吉尔也露出笑容，走向这位内心坚强的“观众”，在她的惊讶中环抱住她的身体，向一旁的全身镜倒去。 下一秒，两人就从卧室之中消失，出现在晦暗幽邃，但通向无数可能性的镜中通道内。 啊，我本来想一起去的…… 克莱恩手上的“蠕动的饥饿”刚转为透明，就发现“皇后”与“正义”双双消失在自己眼前，左手无力地在空中扒拉了两下，又放了下来。 第50章 心理医生奥黛丽 “这就是……镜子里的世界吗？” 看着身旁不断向后掠过的幽暗通道，被安吉尔双手环抱在胸前的奥黛丽睁大双眼，兴奋地看向四周，喃喃自语道。 安吉尔上一次带进镜中世界的外人还是“红发女郎”的船长伊莲，但后者一进入这个神秘的世界就挣扎、扭动，如同一只不安的鹌鹑。 而奥黛丽作为几乎没有离开贝克兰德，更一直处在保护之下的“新手”，反而流露出难得一见的高昂情绪。 安吉尔在惊讶之余，偷偷绕了一段路，让原本离伯克伦德街160号只有几百米，眨眼之间就能到达的道顿街之旅延长到了数分钟。 “这里和灵界类似，但并不处于同一个连贯的世界，”她一边带着对方在通道中缓慢穿梭，一边开口解释道，“相比危险、广阔的灵界，镜中世界的通道只通向不同的镜面，因此只有城市中能见到如此壮观的景象，在郊区、海面则只有寥寥数条通道，而能进入此处的人就更少了，据我所知，只有高位的魔女，以及利用某些神奇物品激活镜中通道的人能来到这里……当然，还有天生就在镜中世界的‘镜中人’。” “和刚才‘世界’先生带我从助学基金的办公室来到他家的过程不太一样……但我更喜欢这种在静谧的通道中穿行的感觉，让我想起某些诡谲、瑰丽的梦境。” 奥黛丽感慨着，双手微微张开，让安吉尔伸向她腋下的双手更加轻松地托住她，碧绿的双瞳则看着不同的通道末端那些或明亮，或幽暗的“镜面出口”，突然说道： “要是‘观众’途径也有类似的能力就好了，我就可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溜出家门，就像……就像海柔尔那样。” 在刚才安抚那位受惊少女的过程中，她不可避免地了解到了对方的一些想法和记忆，知道了那位平时不喜社交，实际上却充满冒险精神的议员之女和自己有着相似的“内心世界”。 看样子，这个贵族少女本质上也有着强烈的冒险精神，不过这也和她初次来到塔罗会时就大咧咧地求购魔药的行为相契合，换做其他谨慎的贵族，或许只会装成唯唯诺诺的模样，实际上根本不敢和灰雾之中的我、“倒吊人”接触，更别说信仰神秘的“愚者”先生…… 安吉尔沉思片刻，安慰似地说道： “会有的，‘黑座之王’就拥有某种快速移动的技巧，我想这与‘梦境’有关……你的下一个序列不是‘梦境行者’吗？也许就能获得类似的能力。” “黑座之王，那是……海盗王者之一？” 不出意料，奥黛丽早已忘了这位能让人忽视存在的“观众”半神，哪怕在安吉尔的提醒下，也仅仅有着模糊的记忆，但不等两人的对话继续，这段短暂的镜中旅途就结束了。 随着道顿街25号地下室中一面尚未破碎的镜子表面浮现水波一般的动静，两人的身影于镜旁出现。 缓缓从安吉尔放开的臂弯中走出，奥黛丽环视四周，发现所处的是幽暗潮湿的地下室，四周除了一面面大小不同，方向各异的镜子外，几乎没有其他装饰，仅仅由一盏黯淡的煤气灯提供照明，让此处如同犯罪中杀人藏尸的绝佳地点。 好在身旁是塔罗会知根知底的“皇后”小姐，如果是其他人，那以羸弱的“观众”可没法对付，何况我还没有佩戴“星环额饰”和“幸运发夹”……她悄悄看了身旁的安吉尔一眼，迅速摒除内心的杂念，探寻似地问道： “那些被‘寄生’后留下后遗症的人呢？在楼上吗？” 根据刚才催眠唐泰斯家和马赫特家的“病人”的过程，奥黛丽下意识以为这次要解决的也是某一家的主仆的问题，哪怕这间地下室比较简陋，意味着上方的房屋不太可能住下两位数的人。 “不，他们分散在整条街道上，有住户，有行人和工人，有些甚至已经离开了街道，只是还没走远。” 安吉尔一边感应“疾病种子”的大致位置，一边回答道。 从敲定借助“正义”奥黛丽的催眠让受害者向神灵祈祷，以便排出“时之虫”的计划起，她就没打算一個个找寻这些被寄生的人，当面催眠他们，那不但效率低下，还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甚至惹上风暴或蒸汽教会的非凡者。 阿里安娜女士表达了女神的意思，明显是让我们低调行事，甚至同意其他信仰的受害者向女神祈祷获取帮助，我如果闹得满城风雨，恐怕不符合神灵的期许……她嘀咕着，用目光激活一面面镜子，让它们在荡漾的水纹中出现不同的场景。 有马车内低头看报，不时用右手扶向眼镜的老者，有在家中享受下午阳光，眯着右眼的女士，有结束了劳动，坐在街边休息，神经质一般擦揉着眼眶的工人…… 随着一个个受害者被定位，他们身旁的镜面被激活，原本幽暗的地下室逐渐充斥着不同角度射来的光线，亮得如同阳光直射的室外。 看着来自各处的不同景象，奥黛丽惊讶地张了张嘴，看向身旁这位展现了魔法般场景的魔女，片刻后才开口道： “这就是那些‘病人’吗？我能透过镜子直接对他们进行暗示？” 她言语中带着不确定。 暗示与催眠本质上是由“观众”操纵目标的心智体，对其意识进行修改，影响潜意识，让目标做出有悖于真实意志的行为，虽然不一定要面对面进行，但奥黛丽从来都是以当面谈话开启暗示和催眠的行为，没尝试过隔着物体影响目标，更别说站在镜子前，对不知身在何处的目标“远程催眠”！ 这是魔药提供的知识中不具备的能力，是全新的挑战…… “我也没有实践过，但这个方法应该是可行的，”安吉尔如实说道，“镜子可以传递我的力量到各处，只要不超过我能锁定的镜子范围……好在还没到傍晚，哪怕是乘坐马车离开道顿街的人，也还在附近。” 说着，她侧头看向奥黛丽，诚挚地说道： “如果你觉得有困难，我可以像刚才那样带着你前往每一个目标身旁，逐个催眠他们，但我希望能以这种隐秘、简单的方式完成所有的暗示，避免行动暴露……这取决于你的意志，奥黛丽。” 取决于我……奥黛丽心跳陡然加快，片刻后下定决心般重重地点了点头，握紧了拳头，回答道： “我想试一试！” 在上午的“联合行动”中，她已经独自催眠了一位相当于序列5的血族子爵，让他主动进入了大地母神的教堂，作为“初战”已经算得上是完美，但仅仅几小时后，她就了解到“皇后”、“世界”和“渎神者”阿蒙位于贝克兰德的分身进行了一场相当激烈的战斗，光是逸散的危害就让一个非凡者少女几乎失控，让无数无辜的路人受到影响。 这使得她一方面仍憧憬超凡世界的精彩，期待生活中的奇遇与冒险，另一方面又生出了对这个神秘世界残酷本质的惧怕。 如果有一天，我像海柔尔小姐一样陷入绝望，家人因为我的错误选择而受到伤害，我有能力保护他们么……奥黛丽看着面前一块块展现不同层次的民众的生活的镜子，为他们平淡的生活而感到发自内心的宁静，又因为这些人的日常被破坏而感到忧虑。 所以她想“试一试”，为能掌握更强的力量而勇敢地踏出一步。 啪，她一脚踏出，来到地下室的中心，目光坚定，表情淡然。 看来“正义”小姐在加入塔罗会后，也有了长足的进步，不管是魔药的序列，还是心性的变化……安吉尔欣慰地想着，挥动双手，让无形蛛丝牵引着一面面镜子来到奥黛丽面前，如同展示橱窗一般一排排、一列列整齐地固定在一起，让她不需要转动身体就能看到所有的“目标”。 这些镜子的焦点，正是奥黛丽所站的位置，如果在战斗时，这样被多面镜子同时照射，足以让安吉尔通过镜面发动强大的诅咒，聚焦在敌人身上，产生远胜于单面镜子的效果，但现在，她要反其道而行，让位于焦点的奥黛丽使用“催眠”，反向影响所有镜中的目标。 做完这一切，她向奥黛丽点了点头，退后几步，让出房间中央的“舞台”。 接着，雏龙跨出了自己的舒适圈。 …… “一共有12条时之虫，看来并不是每个被寄生者都会吐出虫子，或许有些已经被吸走……之后他们或许会喜欢戴单片眼镜，但体内总归没有阿蒙留下的东西了……” 数着面前一条条蜷曲着的半透明小虫，安吉尔满意地说道。 她不光是对今天收获的满意，也为“正义”奥黛丽能勇敢尝试新的非凡能力组合而感到欣慰。 后者虽然一脸疲惫，被大范围的、通过镜面传递的催眠，以及复杂的心智体操控消耗了大半体力和灵性，但挂着汗滴的脸上同样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如果‘催眠’和‘暗示’能通过镜子传递，那其他的能力呢？比如梦魇……” 她目光从时之虫上移开，看向同时操控了十多面镜子后面色如常，似乎压根没有感到压力的安吉尔，在心底感慨着中序列非凡者与半神之间的差距。 光就体力而言，我毫无还手之力呀……她脑中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 “应该也能达到类似的效果……但今天只是针对普通人，我操控多面镜子才没有被他们发现，如果面对同序列的非凡者，镜子产生的微小变化必然会引起他们的警惕，所以面对非凡者，还是要一个个进行‘细致化’的操作。” 安吉尔解释道，用手指拈起一条“时之虫”，将它与其他的战利品分开。 “普通人……我的父母，还有希伯特，他们都是普通人，面对非凡者暗中的‘操作’，恐怕毫无还手之力……” 奥黛丽那兴奋的表情缓缓褪去，略显迷茫地说道。 但她很快又笑了起来，自顾自地继续道： “好在今天的几场‘行动’让我充分认清了自己的内心，至少让我不那么‘天真’，能知道自己应该前进的方向。” 安吉尔也笑了笑，指着那条单独的“时之虫”说道： “这将作为你今天行动的‘奖励’，我会把它制作成半神层次的符咒，只要使用得当，它能对高序列的非凡者造成一定的威胁，甚至有机会杀死他们……如果你在超凡之路上继续走下去，迟早有一天，会独自面对这样的威胁的。” “能杀死半神的符咒……”奥黛丽嘀咕着，碧绿色的双眸闪动着莫名的光彩，“‘世界’先生刚才也答应给我一枚‘窃运者’符咒，看来你们的性格和行为很相似……这就是你们走到一起的原因吗？” 不待安吉尔回答，她语气带着些狡黠，继续说道： “但据我观察，‘世界’先生刚晋升的时候，也就是他从南大陆回到贝克兰德后，心里其实是非常茫然无措的，这是作为‘心理医生’的专业判断……当然，他似乎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以某种‘更投入于现在的生活’的方式掩盖内心的伤痕，但我认为，这种办法只能延后问题的爆发，而非解决之道。 “不过，每当他和伱一起出现的时候，那种隐藏在面具下的伤感就有了明显的改善，这让我更加确定，他心底的伤只有‘皇后’小姐你能够抚平。 “所以……我认为你应该找个机会好好和他谈一谈，消解他内心的迷茫，让他的创伤得以恢复。这是一位心理医生的建议，也是作为你们的朋友的……祝福。” 说罢，奥黛丽转过了头，不再看向安吉尔，而是看向仍排列整齐，呈现弧度，映照出她身影的镜子墙。 祝福……谢谢你，奥黛丽。 安吉尔嘴角微微上扬，从身后再次环抱住了她，给出了自己的感谢。 第51章 克莱恩的误会 绕路将奥黛丽通过镜中通道送回“鲁恩慈善助学基金”的办公室后，安吉尔才回到克莱恩的卧室。 与阿蒙分身的战斗和“善后”浪费了不少时间，此时太阳已经西斜，逐渐变得橘黄的阳光从阳台洒入宽敞的房间，映出两道忙碌的人影。 安吉尔从镜中走出，定睛看去，这才发现“赢家”恩尤尼和已经从教堂广场返回的“地狱上将”拉斐尔正一人拿着抹布，一人拿着掸子，给本就一尘不染的房间做着细致的清扫。 而他们的主人克莱恩则靠坐在沙发上，目光淡漠地看着忙里忙外的秘偶们，像是事不关己的外人。 明明就是你自己在操控他们的行为……安吉尔无言地看着这一切，直到克莱恩主动看向这边，轻咳一声，探寻地问道： “那边忙完了？‘正义’小姐呢？” 怎么感觉他有点不高兴，是因为刚才去解决道顿街的被寄生者身上的隐患时没带上他？ 安吉尔思索着，点了点头道： “我把她送回佩斯菲尔街了，她体力消耗了大半，要在那边休息一会，换掉被汗水浸湿的衣裙，清洗身体之后再回家。” 嗯？什么体力消耗，什么衣裙上的汗水，什么清洗身体？ 克莱恩明显地皱起了眉头，就连挥舞着掸子清扫墙上镜框顶端灰尘的“地狱上将”都将无神的双眼看向这边，表达着自己主人的情绪。 “怎么了？她才序列6，又比不上你这个半神，过程中她虽然很配合，我也用镜子魔法给了她一些帮助，但总归是件消耗体力的事……” 安吉尔歪了歪脑袋，不解地说道。 啊？就连镜子替身都用上了？这会不会有点…… 克莱恩瞪大了双眼，这下，就连“赢家”恩尤尼都拎着抹布从盥洗室出来了。 你们三个怎么回事……看着三双盯着自己的，疑惑中带着一丝委屈的眼睛，安吉尔呆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所说的话语有些自己都没多想的歧义，连忙摆了摆手道： “我说的当然是利用镜子和‘暗示’的配合，让所有受害者向女神祈祷，获得帮助，排出‘时之虫’的事……” 她将刚才发生在道顿街25号的事省略了奥黛丽最后的劝说完整地告诉了克莱恩，让后者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你们两人在那间无人的建筑内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唔，克莱恩，不，周明瑞，你被互联网荼毒的太深了，怎么能怀疑安吉尔！ 无声地嘀咕着，克莱恩挥了挥手，让两位秘偶继续干自己的活，自己则瘫坐回沙发上，感觉面对阿蒙的分身时都没这么担惊受怕过。 随后，他在安吉尔转为疑惑的眼神中讪笑一声解释道： “在之前的战斗时，我使用了‘丧钟’左轮，因此获得了一个弱点，因为半神的神性能抵抗中低序列神奇物品的负面效果，原本‘怕脏’的弱点变成了‘洁癖’，所以……” 难怪秘偶们在卖力地清扫卧室，不得不说“占卜家”在这点上还是有很大优势的，至少不需要自己去刷马桶……安吉尔想着，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发现在和阿蒙分身的战斗后，身上的衣裙也沾上了不少灰尘，连忙伸出手掸了掸。 见状，克莱恩脸上笑意更显，他从沙发上站起，直接抱住了安吉尔，在她呆愣瞬间后回抱过来的动作中说道： “没关系，沾了灰脏脏的也很可爱。” 安吉尔的动作有了瞬间的僵硬，而后更用力地抱住了克莱恩的后背，让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她脑中闪过的却并非甜蜜的念头，而是奥黛丽在完成对道顿街的处置后所说的那些话语。 克莱恩晋升序列4之后出现的精神状态不稳定，不会是因为听到了因斯·赞格威尔的那句话吧？ 他虽然表现得不在意，甚至不准备相信对方的说辞，但内心是否会有些许怀疑？ 因为这些怀疑，他才在回到贝克兰德后，于奥黛丽这位“心理医生”面前表现出了内心的动摇和担忧，哪怕是两人已经订婚，互相托付了终生？ 想到这里，安吉尔那准备借此机会开口提出的问题又回到了肚中。 如果克莱恩真的因为“安吉尔·格兰杰”和“科尔·格兰杰”的关系而感到迷茫，那我开口安慰他，能起到应有的作用吗…… 又或者，他的态度就是“脏脏的，也很可爱”？ 她有些茫然地挣开了抱住自己肩膀的双手，迅速平复好心情，从“镜面空间”掏出12条“时之虫”，将其洒在旁边的茶几上，顺便占据了那张仍带着克莱恩体温的单人沙发，脸上露出自然的微笑，说道： “在奥黛丽的帮助下，我收集到了12条阿蒙分身遗留的虫子，其中一条要给她作为‘诊金’，两条献祭给女神，另外，我准备将三条给安妮作为报酬。” 在阿里安娜索取报酬后，安吉尔才发现，自己和安妮这位帮助自己颇多的天使之间的关系有些奇怪，从认识对方起，自己几乎一直处于被她帮助的状态中，哪怕有部分是因为契约的约束，她也亏欠这位“平衡者”太多。 身为中序列时我给不了她太多帮助，但现在都成为半神了，总得为她做些什么，虽然她应该用不上这些材料，但可以送给贝尔纳黛，也能够体现我的价值……她思索着，从面前这堆“时之虫”里扒拉出预定给出的部分，发现自己的收获只剩一半了。 克莱恩也默默地坐到对面，将自己拿到的“时之虫”放在桌上，仿佛刚才安吉尔那瞬间的情绪变化并未落入他的眼中。 “我这里也有9条，比预想的要少一些，毕竟在‘聚合’的过程中，有部分‘时之虫’和非凡特性一起被帕列斯吸收了……这么算来，除去给奥黛丽小姐的那条，和献祭给女神的两条，我们的收获刚好相等。” 随后，两人看着满桌的“时之虫”再次陷入了沉默。 “这个周末我会启程前往迷雾海寻找‘不老泉’，这可能会花上一两周的时间，”最先开口的还是情绪已经恢复，主动露出笑容的安吉尔，“当然，期间如果贝克兰德有什么事，我仍然能够通过‘镜中世界’返回这里。” “嗯，这样……”克莱恩如梦初醒，嘀咕着，“需要我跟着一起去吗？” “暂时不用，这次未必有切实的收获，只是去验证一下温萨给的线索是否真实……”安吉尔婉拒了对方的帮助，“而且你在贝克兰德也有自己的事吧？” 在商议对付阿蒙分身的这一周，克莱恩也成功凭借在南大陆贩卖一批军火的成绩，接触到了退伍军官俱乐部中真正拥有实权的几位成员，其中有他曾假扮过的海军上将艾弥留斯·利维特，也有他早就盯上的目标，军情九处的副处长，涉嫌海上人口交易，在杀死安吉尔无果后把“疯船长”灭口逃离现场的丘纳斯·科尔格。 这意味着道恩·唐泰斯长达两個多月的“扮演”终于获得了成效，接下来才是最关键的时刻，能否从这个直接参与了人口交易的军方成员口中掏出情报，就看接下来的行动了。 克莱恩也很清楚这一点，因此在安吉尔拒绝他跟随帮忙后并未坚持。 但他还是从口袋中掏出两枚呈半透明的黑色符咒，将它们放到了“时之虫”们中间。 “这些‘窃运者’你应该知道用法，”他抿着嘴，片刻后继续说道，“不需要节约，这里的‘时之虫’还有很多……” 安吉尔也一脸郑重地将两枚高级符咒收好，正要说些什么，突然见到克莱恩缓缓站起，走到了自己面前。 “另外，作为‘诡法师’，我也能分裂出和阿蒙类似的蠕虫，我称它为‘灵之虫’，它们同样能制作效果不同的子弹与符咒，我这些天会好好尝试，看能否利用这些‘灵之虫’帮助你……” 他斟酌着说道。 “但是，首先伱要帮助我……” 在安吉尔好奇的目光中，克莱恩伸出右手，掌心钻出了一条条几乎透明，表面光滑，但又闪烁着神秘符号的蠕虫。 这与桌上的“时之虫”有部分相似，但并没有那种特征性的环节，且更加透明，几乎难以发现。 “这是‘诡法师’那不完整的神话生物形态的本质，也是我能操控‘秘偶’，赋予他们自己的能力的本质。根据和它相邻的途径，‘偷盗者’的本质是‘时之虫’来看，‘学徒’或许也拥有某种特殊的蠕虫……” 克莱恩解释着，让三条“灵之虫”钻出掌心，在空中不断蠕动着聚合、分离，像是有着自己的思想。 随着它们的扭动，夕阳下的卧室中光影不断变化，似乎被无形之手操控着，呈现出混乱、疯狂的变化。 “现在，要麻烦你帮忙，杀死它们，这会让我感到疼痛，但不会伤及灵体本质……这样可以在非凡特性回归我体内后，把‘灵之虫’作为材料，制作特殊的子弹或符咒。” 看着一脸郑重，眼神中又带着些许犹豫的克莱恩，安吉尔突然笑了起来。 听完对方有些啰嗦的介绍，她才想明白克莱恩让自己帮忙的原因： 他怕痛！ 心情突然好转的安吉尔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在克莱恩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伸手抓过三条“灵之虫”，将它们捏在掌心，感受着温润的手感和不断蠕动的力量，以及那些神秘符文传递而来的诡异、疯狂的念头。 如果是没有神性的中低序列非凡者，光是看着这些代表“神话生物”本质的蠕虫，就会被混乱无序的知识充斥大脑，直接失控。 所以，只有我能帮他呀…… 安吉尔轻笑一声，主动伸手环抱住克莱恩，握住三条“灵之虫”的指缝之间窜出一团漆黑的火焰。 “等，等下，我说的是一个个来，不是……” 克莱恩双眼瞪大，急促地说着。 “嗷……呜……唔唔……” 惨叫声刚传出卧室，就被一阵温润、甘甜的触感堵回了肚子中。 他突然发现，杀死“灵之虫”的疼痛好像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忍受了。 第52章 符咒与魔女 小心翼翼地将一条拥有十二个透明圆环的小虫拿起，放置在被自己浓缩后的血液浸透的铁片上，看着它缓缓融入其中，在铁片上形成漩涡状的凸起，安吉尔深吸一口气，拿起雕刻刀，在上面刻出于班西港发现的，代表“灾祸”力量的符号。 鉴于已经在不同序列时多次制作这种符咒，安吉尔轻车熟路地刻好了复杂的花纹，通过灵性把装在玻璃瓶里的暗红色血液一滴滴引出，填满刚刻好的凹槽，等候它们自然冷却、凝固。 这与她最初制作的“灾祸”符咒，以及晋升序列4，在威尔·昂赛汀的指导下浓缩血液中的力量制作的升级版“灾祸”几乎一致，最大的区别在于承载这些力量的基材出现了本质的变化。 那可是“时天使”、“渎神者”阿蒙的分身留下的“时之虫”，拥有天使之王的位格，哪怕非凡特性已被帕列斯·索罗亚斯德吸走，只余下不具备力量的虫体，也能让我的符咒发生种种奇异的变化……安吉尔思索着，利用灵性而非手指翻过符咒，让暗红色的浓缩血液把这一侧镌刻的符文填满。 以“时之虫”制作的符咒威力并没有增加太多，安吉尔猜测问题可能出在自己身上，以她序列4的能力，恐怕也只能引动“灾祸之城”的这一小部分力量，基材的改变并不会让它增加多少。 但新的符咒可以让这份力量脱离安吉尔本人的掌控，只要灵性足够激活它，任何人都能使用“灾祸”、“背叛”和“石化”符咒，如同克莱恩制作的“窃运者”。 看着另一侧的符文被暗红液体填满、凝固，安吉尔拿过已经变成暗红色，表面隐约能看到蜷曲着的虫影的符咒，将其放置在简易的祭台上。 随后，她于反复的自我暗示中进入人工梦游的状态，而后操纵身体低头用古赫密斯语祈祷道： “海盗畏惧的女王，灵界之舟的主人，万千舰船的梦魇，痛苦与绝望的化身，黄金的安吉莉卡·萨奇…… “我祈求您的力量，祈求您将灾祸之力降于这枚符咒之上……” 身为序列4，安吉尔是没有响应这种仪式的能力的，但如果限定“自己向自己祈祷”的话，响应尊名、赐予力量的最低限制就由序列3降低到了她目前所处的序列，这也是强化版“灾祸”符咒制作的基础。 随着“密契仪式”生效，她感觉自己的一部分灵性通过祈祷和“赐予”进入了面前的符咒之中，让原本呈暗红色的铁片自行浮起，镌刻于两面的线条逐一被充沛的力量点亮，让灵性之墙内充斥着毁灭与灾祸的恐怖气息。 噗—— 一声轻响，这些力量的中央，祭台上漂浮的符咒如同被无形之手捏碎，变成了细碎的暗红色粉末，如同灰尘一般漂浮在空气中。 但这种变化一闪而逝，它们很快重新聚拢，形成了一枚约半张纸牌大小，四角圆润，线条优雅，外观呈紫色的半透明符咒。 透过旁边的烛光，能看到它内部包裹着一条蜷曲成团，首尾相接，拥有十二个环节的虫体，给它单调的颜色中增添了一丝“异常”。 灵体回归体内，安吉尔捡起掉落在祭台上的符咒，满意地撤去灵性之墙，对着窗外的阳光看着这枚展现出和她眼眸同样颜色的光芒的符咒。 她身旁的桌子上，放着另外两枚颜色相近，但细节略有不同的符咒，它们分别是“背叛”和“石化”以“时之虫”为基材的升级版符咒。 安吉尔猜测，“时之虫”所代表的“偷盗者”能力，尤其是阿蒙展示过的“寻找漏洞”的技巧，才是让这些符咒能被其他人使用的关键。 这本质上是我从我自己身上偷来力量，融入符咒，这样可以绕开只能由我激活的限制……唔，这下我总算理解阿蒙的分身“窃取”的快感了……她嘀咕着，将手上的“灾祸”符咒、另外两条“时之虫”连同写好的信一起塞进信封，而后召唤了无头信使蕾妮特·缇尼科尔。 随着灵性的悸动，安吉尔的灵视之中那位双手各提着两个脑袋，身穿繁复黑裙，脖子上方空空如也的灵界生物自天花板降至地面，四对猩红色的眼眸在桌上、信封上和安吉尔身上来回游移。 “请将这封信交给‘安妮女王复仇号’的掌控者，您之前去过那里，应该还能定位她吧？” 安吉尔递上信封和一枚足金的鲁恩金币，微笑着说道。 “可以……”“我能感应到……”“它在灵界……”“的位置……” 那就好……安吉尔嘀咕着，将金币塞进蕾妮特的一张嘴中，信封则塞给另一张。 信件内容十分简单，安吉尔仅仅是提到了自己在安妮留下的印记力量帮助下解决了阿蒙的分身们，因此“战利品”有她的一份，且她自作主张把其中一条“时之虫”制作成了符咒成品，便于对方判断剩下两条是否也这样处置。 当然，安吉尔相信，身为天使的安妮或许对“时之虫”有着更合理的用途，至少贝尔纳黛·古斯塔夫应该知道不少。 最后，她在信中委婉地提了一句“印记”充能的问题。 互助，这是互助……她安抚着自己小小的良心，送走了目光不时在其他“时之虫”和符咒上停留，似乎想说什么的蕾妮特·缇尼科尔。 哼，她还欠我一万金币呢，应该不敢，不对，是不好意思提什么其他要求吧…… 小声嘀咕着，安吉尔收好了剩余的材料与符咒，离开书房，回到卧室中准备补上一觉，却发现女管家凯拉已经守候在自己的卧室门口。 “小姐，萝拉·斯旺女士已经到了，遵您之前的嘱咐，我把她安排在二楼东侧的会客厅。” 见自己的雇主来了，凯拉微微鞠躬，说道。 “好的，我马上就过去。” 安吉尔点了点头，回到卧室中换上便于会客的衣裙，来到起居室见到了这位有一段时间没来拜访的“欢愉”魔女。 这次的会面并非由萝拉提起，而是安吉尔主动邀请了对方，毕竟她马上就要前往迷雾海寻找传说中的“不老泉”，而身为前魔女教派成员，母亲又是“不老魔女”的萝拉，必然对这个传说有着一定的了解…… “不老泉？”黑色长发盘在脑后，露出皮肤细腻，弧度优雅的脖颈的魔女眨了眨眼，疑惑地反问道，“那不是海上传说之一么？听说整個第五纪都不断有人想找到这处能延长生命、恢复青春的泉水，但只有‘不死之王’成功地做到了。” “那家伙就是个骗子……我亲眼看到一艘探险船搁浅在苏尼亚海东面，寻找不老泉的冒险家被杀害，而欺骗他们的消息就是‘不死之王’阿加里图传出去的。” 安吉尔抿了一口提神醒脑的不加糖咖啡，颇为遗憾地说道。 她本以为能从萝拉这里打探到消息，但对方要么下定决心隐瞒，要么真的不知道，让自己无从下口。 “不过，‘不老泉’应该是真实存在的，”萝拉湖蓝色的双眼转动着，换了一副口吻，“毕竟我的母亲晋升‘不老’，用的就是那里的泉水。” “它在迷雾海深处，是吗？” 安吉尔立即反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她晋升的时候距离现在已经有一千多年了，我还根本没出生。”萝拉轻笑着回答道，似乎讨论的不是自己母亲的年龄，而是某条花边新闻。 看样子“不老”魔女确实能活上千年，甚至还保留着年轻时的容貌，从这个意义来说，“不老泉”算得上名副其实……安吉尔嘀咕着，见套不出其他的信息，转而换了个话题： “你似乎还是‘欢愉’，没有考虑晋升到下个序列吗？魔药配方你是知道的，难道是苦于晋升仪式难以达成？” 我十个月前来到贝克兰德时只是个“女巫”，萝拉则已经是“欢愉”了，现在我在准备序列3的魔药材料，萝拉还是“欢愉”，这也太……她腹诽着，看向萝拉，发现对方并没有因为晋升受阻而担忧，脸上仍然是那副淡淡的笑容。 “我这个阶段的魔药早已消化完毕，随时可以晋升，”她语气中带着惆怅，与表情有些不同，“但我这辈子只能停留在序列6，因为母亲允许我离开魔女教派的唯一要求就是如此，不像特雷斯，呵，就是特雷茜，她是男性魔女，天赋又好，是母亲的重点培养对象。” 不允许女性魔女晋升？这和魔女教派一贯的宗旨倒是相符，但具体原因又是什么呢……安吉尔皱眉思索着，萝拉却不等她消化这个消息，自顾自继续说道： “关于我与文森特暗中调查的军方动向，他们最近似乎已经没有大的行动了，人口贩卖也早就停止，应该已经进入了某种‘收尾’的阶段，这意味着，像大雾霾那样的事可能会再次发生，你，还有你背后的那些人如果想要阻止，最好尽快。” 她指我背后的正神教会……安吉尔若有所思。 “红手套”们正在“女神之剑”的带领下于贝克兰德郊外寻找因斯·赞格威尔记忆中的那处遗迹，但除了挖出许多第四纪的古老陵寝外，一直没有真正的收获。 不过谈到军方，安吉尔心底另一个疑问浮上了心头。 “你知道军队中有女性的半神吗？掌管实权，而非官方非凡者的那种？” 她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询问道。 “根据文森特的资料，军方明面上的半神足足有八位，这包括军情九处的两位，但其中并没有女性……” 萝拉回忆片刻，斟酌着说道。 但她旋即双眼亮起，像是想到什么一般补充道： “但有一位几乎不在公众面前出现的女性半神，她是王室成员，早年间在军队服役过，已经退役了很久，不在军方半神的序列之中。” 所以才通过“退伍军官俱乐部”来联系我……安吉尔确认似地点了点头，追问道： “她是谁？” “她叫乔治娜·奥古斯都，鲁恩王国封地面积最大的女性贵族，也就是大家平时称呼的乔治娜女公爵。” 第53章 安吉莉卡的锋刃 乔治娜女公爵…… 安吉尔在脑海中挖掘了一阵，才找到之前被赛薇莉亚·兰登这个吝啬的上司逼着学习贵族礼仪时看到的资料，脑中回忆起了一张照片上长相不错，但略显严肃的女性脸庞。 当然，那是这位女公爵二十多年前最后一次公开露面时留下的影像，现在应该已经苍老了许多，毕竟按年龄算，她与在位的国王乔治三世差不多大，已经要步入老年人的行列了。 严格来说，她并不能算是军方的人，而是王室的人……这样一位王国顶层的贵族，找我做什么？不，也不能确定就是她，也许军队里还有萝拉和文森特都不了解的女性半神存在…… 脑中思绪不断，安吉尔又拿起咖啡啜了一口，用带着油脂香气的苦涩饮料冲走不断涌起的疑惑，看向萝拉继续询问道： “魔女教派呢？她们似乎在这座城市销声匿迹了，难道‘白之圣女’卡特琳娜不准备重建她们位于贝克兰德的分部吗？” 安吉尔得出这个结论还是因为和“操纵师”赫温·兰比斯的对话，后者身为王室顾问，同时也是“心理炼金会”的委员，与王室密切合作的同时必然会接触到“魔女教派”的成员，而从他的态度能看出，“魔女教派”最近压根就没有在贝克兰德开展活动，甚至连人都不剩几个了。 “母亲一直没有来见我，通过她留下的魔镜传去的信件也鲜有回复，”萝拉美丽的眉毛微微皱起，让她蓝色的双眸显得愈发闪亮，“这让我有了一个猜测……你还记得我曾说过‘魔女教派’和大雾霾后的阴谋方有过一项交易，涉及一件对教派极为重要的物品吗？我认为那件物品已经交付给教派了。” 那是魔女教派不惜牺牲整個贝克兰德的分部，让“绝望女士”制造剧毒雾霾掩盖人口交易也要获得的东西……按照价值来看，很可能是一件“0”级的封印物，或是同等价值的非凡特性……难道，是一位天使遗留的特性？ 而“白之圣女”卡特琳娜最近已经拿到了报酬，所以才停止了在贝克兰德的行动，甚至可能已经离开这座城市，前往魔女教派的总部复命了？ 但身为卡特琳娜的女儿，近期还和她有联系的萝拉居然会直白地把这件事说出来，这其中是否有某种深意，比如卡特琳娜刻意透露，又或是萝拉其实暗中还在反对自己母亲的行为…… 安吉尔思绪电转，迅速形成了几个可能的方向，但因为无法进一步验证，只得将其压在心底。 “对了，还有一件事，”见安吉尔整个人陷入了呆滞状态，萝拉有些得意地轻笑了一声，继续道，“根据母亲的猜测，王室内部有着某种近期才出现的分歧，她没有明说是针对哪件事，但我猜测是‘大雾霾’的后续事件，比如最近可能发生的那件。” 又是转述卡特琳娜的信息，看来，这位“白之圣女”确实表现出了明显的偏向性，包括“魔女教派已经获得那件重要物品”的信息在内，都是一种馈赠，代表着她的“投资”…… 安吉尔此时才有所明悟，看向萝拉的眼神也有了些许变化，让这位“欢愉”魔女有了片刻的呆愣，甚至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 结束了和阿蒙分身的战斗后，安吉尔又变得无所事事起来，她按照计划减少了在社交场合露面的次数，为之后也许长达半个月的“不老泉”之旅做好铺垫，同时等候着“东拜朗退伍军官俱乐部”的召唤，不出意料地在两天后收到了桑德尔传来的信息，要求她在周六半夜于家门口等候专门的马车，去见那位“军方的女性半神”。 在得知对方很可能是王室成员后，安吉尔自然有了一些不同于之前的紧张，毕竟她与克莱恩一直在调查王室参与大雾霾事件的那支派系，而根据调查到的资料显示，他们与军方关系极为密切。 那么，一位身为王室成员，又曾经是军人的半神的邀请是否带着恶意，就很值得怀疑了。 好在，安吉尔花了足足8000镑，交出“铁血骑士”非凡特性制作的神奇物品终于在周五的晚上完成，并经过愚者先生的“快递”，从“隐者”嘉德丽雅手中来到安吉尔的面前。 结束接受“赐予”的仪式后，她第一时间看向祭台，一把长约一米，剑身宽阔，外观呈铁黑色，上面镌刻着数不清的复杂符文，内部仿佛流动着深红色火光的长剑映入眼帘。 光是隔空望去，安吉尔就感觉到这把剑流露出的宛如实质的杀戮气息，如同被尖锥刺入双眼，让人难以长时间直视。 连序列4都没法长时间盯着它，中序列恐怕会像看不完整的神话生物一般，视线扫过就出现各种失控的表现……这次的工匠和夏尔夫不太一样啊，后者偏好制作手镯、项链、戒指等低调的饰品，这位半神工匠，“炼金术士”制作的物品完全不掩饰内部的力量……他难道是激发了“铁血骑士”内部的挑衅力量，让持有者在任何地方都能成为目光的焦点？ 安吉尔干脆闭上双眼，脑中回忆起“隐者”嘉德丽雅附带在献祭中关于这把武器的信息： “这把单手长剑由一份“铁血骑士”的非凡特性经过序列4的“炼金术士”制成。 “它的坚固和锋锐程度与同等级的非凡武器相当，对中低序列特性制作的武器拥有碾压性的优势，哪怕面对半神层次的攻击也能直接格挡，不受损害。 “灌入少量灵性，可以让剑锋附带极高的温度，这足以让长剑穿透所有的物理防御，切断与之接触的大多数兵刃，并压制许多半神的防御能力，对他们造成致命的伤害。它的高温拥有神秘学上的‘毁灭’特性，能够对大多数灵界生物、恶灵生效，或是点燃敌人脆弱的灵魂。进入这种状态的长剑会主动烧毁半径百米范围内的其他武器，无论是枪械还是刀剑，普通的左轮手枪几秒内就会被加热到无法使用的程度，甚至引燃弹巢内的子弹，哪怕是‘2’级封印物，也会在一分钟后被销毁。 “消耗足够的灵性，剑尖能发出一道长达百米的高温焰流，它具有和长剑相似的属性，在挥砍时能切割几乎所有物体，杀死大多数灵体，持续时间和使用者的灵性有关。 “它可以在点燃后被掷出，并根据使用者的意念飞回手中，前提是他能正确接住这把武器，否则有可能被其贯穿，成为剑下的牺牲者之一。 “持有长剑时，使用者能与被认定为是自己‘同伴’的目标产生神秘学上的‘连接’，能聚集他们的力量，让攻击产生更强的效果，甚至发动类似‘收割’的能力，而自己所受到的伤害，也可以分担给同伴，比例大致在一半左右。” 和极致偏向攻击性的能力相对的，是两个让人难以忽视的负面效果： “握持剑柄开始，使用者将会陷入‘燃烧’状态，血液逐渐沸腾，理智快速被消磨，如果不扔下武器停止使用，最多三分钟，一位半神就会被点燃躯体，成为它的养料。 “一旦使用者变得衰弱，无力继续进行战斗，这把武器会背叛他，使‘燃烧’效果更加猛烈，飞回手中时可能直接切下他的手臂，又或是让他在直冲大脑的愤怒中杀死自己。” 果然，经过专门的工匠处理后，这件武器拥有“铁血骑士”特性自带的“连接”效果，这让“收割者军团”能在我手上继续发挥作用，而其他的能力都与火焰有关，这是“猎人”途径的本质，那道焰流也很像“红天使”恶灵偷袭我所使用的那种，穿透力惊人，出其不意连半神都能一击重创，前提是他们没有替身之类的能力…… 相比强大的效果而言，燃烧自己的负面效果倒是很容易规避，比如短暂使用后将其扔进镜面空间，待身体冷却下来再继续使用，“背叛”也能同样处理……这或许是那位“炼金术士”能力的体现，他激发了多项实用的能力，却只让相当于“1”级封印物的长剑附带两种负面效果，还都是使用时才会出现的，单独存放时，它甚至跟普通的长剑没有区别。 安吉尔甚至有些怀疑，“隐者”口中的序列4工匠，是否真的只有序列4…… 不会是某个“蒸汽教会”的圣者在赚外快吧？ 而且，长剑为什么和“收割者军团”拥有类似的负面效果，难道因为原本非凡特性的拥有者，西利欧·索伦死于背叛，因此让它附带了这种效果？ 可“收割者军团”容易背叛的特性又是来源于哪里呢？ 安吉尔思索着，伸手摸向了长剑，手掌和完全没有装饰，与剑身材质相同的剑柄接触，瞬间感觉体内的血液开始沸腾，就连呼吸都带上了一丝灼热。 别说三分钟，恐怕一分钟后我的身体就会受到影响了……可以通过“蔷薇项链”修复身体的能力对抗，但两者位格有差距，效果应该不大……她评估着武器的状态，并没有尝试点燃剑锋，这会导致她别墅内护卫和男仆、管家用于保护花园的武器被摧毁。 “就叫你‘安吉莉卡的锋刃’吧，除你之外，她不能拥有其他武器……” 安吉尔面带微笑，享受着身体逐渐变得炽热的负面效果，低声说道。 第54章 午夜赴约 周六晚上，安吉尔按照约定的时间翻出卧室的阳台，如同一根随风飘落的羽毛般轻轻落在自家别墅花园的正门外，等候着午夜的马车前来接她。 为了赴约，她已经做足了所有准备，不但向“愚者”先生祈祷，获得祂的天使之拥，以防催眠、暗示或入梦等审讯技巧，还把几乎所有能用上的神奇物品、符咒都带在了身上。 晋升序列4足足三个月，她已经开始感觉身上神奇物品无论是在质量上还是数量上，都不足以支撑半神级别的战斗了。 这个问题在和西利欧、“红天使”恶灵、阿蒙分身的作战中展露无遗。 在这几场战斗中，除了同为半神级别，也被称作“1”级封印物的“死亡之翼”和“收割者军团”，以及“寄生者”手套外，她的蔷薇项链、虚伪指环几乎就没有发挥多少作用。 要不是昨天收获了自己的新武器，“安吉莉卡的锋刃”，她几乎没有任何直接用于进攻的神奇物品。 当然，对于一位刚晋升不久的半神而言，拥有四件相当于“1”级封印物已经算得上是奢华的配置了，但安吉尔即将面对的也许是一位几十年前就拥有了神性，背后有军方支持，且身为王室贵族的半神，两方的积累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 不管是人脉还是装备，我肯定都远远不如她……王室虽然从来没展露过自己在超凡领域的实力，但一个第四纪所罗门王朝时期就存在，延续两千年的家族，出现过多位天使，拥有几件“0”级封印物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而我，上周还在为鸢尾花酒庄的维护费用发愁，还动用了超过四分之一的流动资金制作一件合适的装备…… 安吉尔嘀咕着，隐去身形在门口等待，不久就发现一辆全身涂黑，没有任何标识的四轮马车缓缓驶来，在离自家门口还有一段距离的位置停下了，向着自己庄园这侧的车门无声地打开，一名戴着黄金面具，身材高大，穿着燕尾服的棕发男子下了车，侍立在车旁，头戴高礼帽的车夫静静坐在驾驶位上，头都没有歪一下。 真是神秘又大气的排场，而且黄金面具是军方，是“军情九处”外勤人员的标准配置么？总感觉在不同场合见过很多次了……她解除“隐身”，踱步过去，立即被那位黄金面具发现。 “您是……克莉丝汀·特蕾莎小姐？” 他面具上方双眼的开孔处透出不受黑暗影响的视线，声音从面具内部传出，显得瓮声瓮气，但也能听出原始的声线颇具磁性，让人心生好感。 安吉尔点了点头，试探地询问道： “我们今天要去哪里？” “皇后区，具体的位置您稍后就知道了。” 这位举止打扮像個侍从的男子委婉地拒绝了安吉尔的提问，朝马车做了个“请”的姿势。 能让一位军方的非凡者像仆役一样出来接我，看样子对方的身份也只有萝拉所说的那样了……安吉尔不再拖沓，向这位男子伸出手，在对方的帮助下上了马车，坐在右后位置。 等对方也上车，关上车门，坐在安吉尔侧对面后，马车无声地开始行驶，离开了伯宁翰路，离开了希尔斯顿区，沿宽阔但夜间变得寂静空旷的国王大道，进入贝克兰德传统的“贵族区”，皇后区。 “现在总可以告诉我，我将要见到的是哪位了吧？”安吉尔收回望向窗外一栋栋豪华别墅、美丽庄园的视线，看向对面的黄金面具，“放心，我不会逃跑的，而且你们知道我的身份，我又能逃到哪去？” 她言语中用上了一点魅惑与教唆，但并没有超出自己明面上的序列，“欢愉”的实际能力。 果然，这位身穿燕尾服的非凡者只是轻笑了一声，回答道： “抱歉，特蕾莎小姐，等到了目的地您就知道了。” 看来至少是个序列6的非凡者，说不定是序列5，考虑到军方内部非凡途径的偏向，“仲裁人”或“律师”的可能性很大……安吉尔放弃了试探，闭上双眼假寐，感受到对方的视线偷偷看向自己，在脸、胸等位置停留。 呵，看样子也不是那么意志坚定，要不是担心他身后那位半神…… 思索间，马车转过几个弯，在安吉尔根据脑中的地图推测他们即将离开市区的时候停了下来。 下车后，安吉尔发现自己确实已经来到皇后区近郊的位置，来到一座占地广阔的庄园面前，内部城堡状别墅独特的六面尖顶隐约可见，微风吹拂花草的沙沙声与巨大喷泉的水流声从黑暗中传来，给僻静的街道增添了一丝活力。 不远处可以看到整个贝克兰德地势最高的区域，也是鲁恩王室所在的索德拉克宫高耸的钟楼，此时，钟楼上短粗的时针正好指向天空。 午夜到了。 ———— 进入这栋看样子有着上百年历史，设计风格处在上一个时代的城堡，安吉尔在身穿黑白相间、点缀蕾丝花边服装的女仆带领下来到一处会客室。 哪怕是午夜，这里依然有着温暖的红茶、咖啡与牛奶，摆放着温度适宜的精致点心，女仆在为她倒上香气扑鼻的红茶后就退至门外，留下被点心包围的安吉尔。 不知道他们是全天供应这些，还是因为我要到来才提前准备，如果是前者，那也太奢侈了……安吉尔嘀咕着，看了看诱人的点心，在内心一丝警惕的提醒下没有大快朵颐，只是抿了口茶水，静静地等待着。 她并没有尝试利用对镜面的控制探查这栋建筑，以免被那位神秘的军方半神看出端倪，哪怕这样的概率并不高。 毕竟连赫温·兰比斯都没有发现我暗中的窥探，按理来说，同序列的非凡者除非进入战斗状态，否则很难发现一位魔女的窥视，毕竟单纯的观察并不涉及安全，很难让灵性产生强烈的预感……但“仲裁人”途径的天使能轻易觉察身旁“不正常”的事物，或许圣者就有类似的能力了…… 放弃试探后，安吉尔表情淡然，视线在风格古老，但装饰奢华的会客室内不断游移，观察着这里的陈设，在心里与自己的鸢尾花酒庄的别墅对比着，遗憾地发现如果采用这种风格的装修，自己口袋里的两万多镑全搭进去恐怕都不够。 看来奥黛丽的建议还是保守了，和一位没有继承权的伯爵之女相比，公爵的财力还是超出太多……她依依不舍地将目光从一幅描绘“白蔷薇战争”的油画上移开，根据她最近恶补的知识，这幅出自名家手笔的挂画起码价值2000镑，抵得上安吉尔现在居住的别墅内的所有装潢。 就在这时，房门被从外打开，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士在两名女仆的簇拥下进入了会客室。 目光尚未移向那边，安吉尔就能感觉到一阵明显的气势，根据她既往的经验能够判断出，那是属于“仲裁人”的威严与压迫感，但这个途径的半神应该能很好地隐藏自己的力量，因此对方必然已经发现了她身为非凡者的事实，才选择直接展露自己的气势。 如此想着，安吉尔目光停留在这位身穿晚礼服，如同刚从某个宴会离开，紧接着赶到这里的女士身上。 她脸型较圆，双眼狭长，黑色长发整齐地挽在脑后，蓝眼中流露出一丝探寻意味地看向安吉尔，白皙的脖颈弧度迷人，黑色的晚礼服贴身地勾勒出她高挑、纤细的身体，在臀部向下形成一缕缕设计精巧，能遮住腿部，却不时露出点点亮色的流苏。 果然，就是乔治娜·奥古斯都，那位已经二十年没有露面，据说年龄超过五十岁的女公爵……安吉尔心里最后一块石头落了地，主动从沙发上站起，郑重地行了一礼。 不管是出于对对方半神身份的尊敬，还是对爵位的敬仰，安吉尔此时都不得不“低头”。 这位看上去甚至不到三十岁的女士屏退女仆，在房门上锁的声音中走近安吉尔，友善地笑了笑，开口道： “你就是克莉丝汀·特蕾莎？” 似乎只是礼节性地发问，并未期待回答，她不等安吉尔开口就坐在了对面的另一张沙发上，右腿抬起搭在左腿上，礼服的流苏散开，露出皮肤细腻，保养得当的小腿。 “是的，女士。” 安吉尔也坐回自己的沙发，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原以为两人的会面应该是比较正式的，甚至像是谈生意一般的交谈，但对方却流露出富有生活气息，十分随性的氛围，让她不太适应。 “从你刚才的表现看来，你应该已经认出我了，那我就不做过多的自我介绍了……” 乔治娜·奥古斯都靠在沙发靠垫上，摆出一个舒服的姿势，狭长但极具家族特色的双眼紧盯着安吉尔，那股威严和压迫感再次出现。 “但你还是要介绍一下自己，魔女小姐。” 这位女公爵轻笑一声，补充道。 第55章 乔治娜女公爵 感觉我遇到的每一个在贝克兰德的半神都认出我是魔女了，怎么就没人怀疑“正义”小姐是魔女呢？不考虑“魅惑”能力的话，她的长相与高位魔女也相差不大…… 安吉尔腹诽着，身体略微坐直，嘴唇微动，目光显得惊讶与惊慌，带着被拆穿身份的无措，不断看向窗户、房门这些房间出口，似乎在考虑如实回答、遮掩还是直接跑路。 但她脑中思考的却是对方“情报”的来源。 经过数次接触，以及在特里尔的私下调查，退伍军官俱乐部的桑德尔应该已经知道了我是非凡者，但不确定途径和序列……他或许判断出我的序列不高，但直接认定我是魔女也太过武断了。 王室顾问、“心理炼金会”评议团委员赫温·兰比斯因为我的误导，将我认作“欢愉”魔女，他是最可能的消息来源，但如果乔治娜·奥古斯都认识兰比斯，完全可以让这位“操纵师”与我见面，在暗示的力量下予取予夺，无需这么麻烦地安排午夜会面…… 又或者，她拥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这对于一位公爵而言不算什么，更何况她还有军方的关系，而军情九处去一趟特里尔，找到我留下的那些线索，验证我的假身份很容易……安吉尔思索着，脸上表情再次改变，由狐疑、挣扎变得平静，像是放弃了挣扎。 随后，她用带上一点魅惑力量，悦耳轻柔的嗓音反问道： “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与此同时，她坐姿也微微改变，略微躬身，露出连衣裙上方脖颈和锁骨位置的大片雪白，双臂增加安全感一般紧贴身体两侧，凸显胸部曲线，散发出让人难以移开视线的诱惑气质。 可这一切又没有超过一位“欢愉”魔女的限度，同时留下了让对方朝着“痛苦”魔女想象的空间。 对于同序列非凡者，这个程度的魅惑或许能像带她来庄园的黄金面具男子一样表面勉强忍受，心底出现逐渐高涨的欲望，但对一位半神而言却只是略显拙劣的表演。 “根据你来到贝克兰德之后的表现，以及桑德尔对你的评价……当然，见到你之后，让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乔治娜果然不为所动，只是用蓝色的双眸饶有兴趣地看着安吉尔的“演出”，片刻后轻笑一声，用带着一丝压迫感的嗓音回答道。 “好了，停止你的行为，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那股威严感瞬间充斥整个会客室，安吉尔假意抵抗瞬间，立即低下了头。 你要是准备对我做什么，要面对的就不是“欢愉魔女克莉丝汀”，而是“金色女王安吉莉卡”了……不过现在可以确认，她是凭借“仲裁人”途径的半神能力确认我是非凡者，并借助桑德尔的评价和我的容貌、表现，推断出我大致是“欢愉”这个层次的魔女的…… 作为秩序的践行者，这位“仲裁人”半神虽然看出我是非凡者，但显然没意识到我也和她站在同一個“位置”上，应该有反占卜、隐秘圣徽和“愚者”先生的天使的祝福同时在起效……安吉尔无声咕哝着，停止了“魅惑”，重新摆正坐姿，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露出明艳但不具备特殊魔力的笑容，点了点头道： “我确实是一位‘欢愉’魔女，但并非‘魔女教派’的成员，也绝对不会做出对王国不利的事，事实上您如果清楚我在特里尔的一切，就该知道，我是从那里逃出来的。” “呵，这就是我在这里见你的原因，如果你确实是‘魔女教派’的人，出现在伱家门口的就不是马车，而是一队军方的非凡者了。” 乔治娜轻笑一声，眼中犹如实质的压迫感消失，转而展现出成熟女性的柔美、端庄，在那身紧贴肌肤的黑色晚礼服衬托下，甚至有了一丝妩媚。 难以相信这位女公爵和国王同辈，年龄已经超过五十岁了，她应该在很早之前就晋升为半神，并因为魔药和神性的作用保持着身体机能与外貌的巅峰，也因此在二十年前就退役，并消失在公众的视野中，否则她现在站出去，会被误认为是自己的女儿…… 安吉尔突然想到了王国之中很多年纪轻轻就很少参加社交活动，连上院议员的位置都交给了自己的后辈的贵族，并怀疑他们其中有些像乔治娜一样成为了半神，主动淡出公众的视野。 至于乔治娜所说的话语，也印证了安吉尔的猜测，她并不属于和“魔女教派”合作的那一支王室派系。 “所以，公爵大人，您找我来究竟有什么事呢？” 脑中思绪不断涌动，安吉尔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道，表现出勉强确认了自己人身安全后应有的好奇。 而且她可不认为这位女公爵把自己叫来，就是为了确认“魔女”的身份。 乔治娜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红茶，动作自然熟练，让安吉尔知道这位女公爵并非养尊处优，事事需要仆役动手之人。 在萦绕的香气之中，她开口回答道： “首先，桑德尔让你去加尔加斯群岛售卖军火的事是我安排的，你做事的效率很高，效果也不错，桑德尔对你赞赏有加，这引起了我的兴趣；其次，在几个处理海外事务的人之中，你是唯一的女性。当然，在非凡者之中，性别并不是决定力量的主要因素，不过两个理由加在一起，让我决定见你一次。” 这个理由不太充分，跟公爵以百万镑计算的财富相比，一万镑的生意并不重要，哪怕涉及对弗萨克海外殖民地的策反，支援当地反抗军和海盗，像桑德尔那样的代理人出面也足够了……安吉尔沉思着，等候对方后续的话语。 “另外，我们也想与你展开更深层次的合作，这意味着你将属于鲁恩军方的体系，接受军方的保护，在许多事上也能获得优待……当然，你要付出的则是自己的忠心，以及在因蒂斯，在拜亚姆属于你的那些关系。” 见她沉默不语，乔治娜·奥古斯都补充道。 他们……这意味着这位半神代表的不止是自己，或许还有王室、军方的某个派系，难道这和萝拉所说的“王室内部分歧”有关？另外，她提出的条件看似十分优渥，但直指我背后的关系网，也就是索伦家族的走私网络，到底是为了与因蒂斯的前王族索伦家搭上线，还是有其他的想法…… “您是指哪部分？” 安吉尔斟酌着反问道。 “全部，包括你在特里尔的关系，索伦家族拥有的渠道，以及……‘红发女郎号’。” 红发女郎号！ 安吉尔恍然，为了确保安全，对方必然全程跟踪了这桩算不上大的贸易，知道海上的部分是由伊莲和“红发女郎”完成并不让她意外，但这艘船只是制造、下水刚刚半年，成员也不算出名的小型货船，能进入这位女公爵视线的唯一原因，恐怕只有海上的某条传言的影响。 那就是“红发女郎”属于最近崛起的海上诸王之一，“金色女王”，拥有一艘第四纪遗留的幽灵战舰的安吉莉卡·萨奇。 乔治娜·奥古斯都和她背后的王室成员、军方势力的目的，其实是与“金色女王”接触？ 为了一艘很可能拥有天使力量的幽灵船和祂的暂时拥有者，让一位女公爵主动与我接触，这才说得过去，其他什么特里尔的关系、索伦家的渠道，恐怕只是掩人耳目的借口……安吉尔立即想明白了这一点，下意识将自己目前的外貌与通缉令上的“安吉莉卡·萨奇”对比了一下，发现发型发色和眼距的改动，以及在贝克兰德莱三个月刻意改变的一些动作、神态，让两个明明都拥有紫色眼眸的人变得只有四五分相像，加上通缉令的肖像本身就有失真，很难让人认出来。 当然，乔治娜盯上的恐怕还是“安妮女王复仇号”，安吉莉卡只是附带的，这艘第四纪特伦索斯特帝国建造的，以“平衡者”的非凡特性为核心的幽灵船自从离开那座无人的荒岛，出现在世人眼前，就引来无数势力的窥探，“五海之王”纳斯特想利用它寻找、占据“幽灵帝国”，军方、教会想找到它，收服它，或者起码回收那份天使的特性，现在，乔治娜和她代表的王室似乎也盯上了它。 “我明白了，公爵大人，”思绪之中，安吉尔先开口回答，稳住对方，而后继续询问道，“看样子我没有拒绝的权利，而且这确实有利于我在贝克兰德的发展……那么我该如何做呢？” 她其实内心早有预料，但看着乔治娜早有准备般拿出纸笔，就着两人之间的茶几飞快地书写着什么，感受着不断在笔尖涌现的压迫感，以及迸发而出的金黄色光芒，仍然有了一种荒谬的感觉。 在和“平衡者”、“安妮女王复仇号”签订契约后半年，自己又要因为这艘幽灵船，与另一个“仲裁人”半神签订具有神秘学效力的契约了。 第56章 真正目的 片刻后，刺眼的金色光芒变得黯淡，威严的气息也逐渐消散，如同在起草法律的庄严场面结束，乔治娜把一份写着数行条款的契约递到了安吉尔手中，同时说道： “你可以仔细查阅，然后在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 “当然，如果对条款不满意，可以选择不签。” 如果我真的是个序列6的魔女，在这种威压下恐怕已经彻底屈服了，哪敢不签……安吉尔腹诽着，目光在条款上扫过。 与她进行为期一年的合作，之后如需延长则要重新签订契约……合作方面仅限贸易和经济方面，不涉及社交、私人交往等事项，但我也不能泄露契约的内容……乔治娜有权提出三次“合理的交易”，另一方不得拒绝……合作期间，双方不得作出对对方不利的行为…… 作为一名执掌秩序力量的半神，乔治娜起草的条款十分简洁，但又规避了各种钻空子的可能性，安吉尔看了几遍，发现唯一需要关注的是三次“合理的交易”的条款，因为这将是完全有利于对方的，且自己还不能拒绝。 当然，契约内容难以找到漏洞，并不代表契约本身不能被突破，安吉尔右手掌心埋着的安妮印记就代表她和那艘幽灵船为期五年的契约，而且显然位格更高，约束力更强，哪怕安吉尔被乔治娜要求作出对安妮不利的事，契约之间的冲突也会让这项条款失效，甚至直接废除整个契约。 但谨慎之下，安吉尔还是开口询问道： “这一条，三次由您发起的‘合理交易’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类似于这次你接受桑德尔的委托，进行对双方都有利的军火贸易，我将会提出对你、对我都有利的条件，用以达成某项目的，而在不危害你的生命、财产和尊严的前提下，你不得拒绝……这属于补充条款，对你我双方都有约束力。” 随着乔治娜的话语，安吉尔手中的契约又亮起了比刚才黯淡许多的光芒，下方空白的位置闪烁着出现了一行新的古弗萨克文，将她说的几点记在了上面。 看样子，要是我不问，你根本就不打算补充这一条吧……安吉尔腹诽着，对这些补充内容进行着评估。 “如果并非对我不利，但对我的亲人、朋友不利的要求呢？我也必须答应吗？” 她探讨似地询问道，就像一个不敢正面违逆上位者，却又有着种种担忧的小魔女。 “这属于伤害你的‘尊严’的部分，我也无意对伱的朋友施展手段。” 女公爵乔治娜·奥古斯都笑着回答，丝毫没有因为安吉尔的拖沓和犹豫而感到不快。 这更让她有了一种对方设套等着自己钻的感觉。 当然，前提是对方确实对“安妮女王复仇号”有某些想法，否则，一个明面上资产只有几万镑，没身份没地位的“欢愉”魔女，并不值得这位半神利用种种手段来欺骗。 “我请求加上两条，”片刻后，安吉尔长出一口气，下定决心般开口道，“双方合作的一年内，我的收益不得少于三万镑，另外，双方任意一方死亡或重伤导致无法履行契约时，该契约作废。” 说着，她双眼不由得眯起，像是看到了一枚枚金币被自己拥入怀中。 “没问题，事实上，你获得的收益将会远高于此。” 乔治娜扬了扬眉毛，接过契约，很快补充了安吉尔所说的两条，率先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还好，她以为我的重点在第一条，第二条只是担心自己因故无法履约，而我的重点在第二条，在这個能利用我的特殊性钻空子的条款中…… 安吉尔嘀咕着，拿过钢笔，最后确认了一遍所有条款，签下了克莉丝汀·特蕾莎的名字。 这虽然是假名，但在使用一段时间后，就会和安吉莉卡·萨奇一样指向她，同样可以用在契约之上。 随着她写下最后一个字母，纸上的古弗萨克文单词一个个闪烁着金光，融合在一起，汇聚成让人难以直视的光华，整份契约在光芒的包裹中淡化消失。 同时，安吉尔身边凝聚起无形的力量，将契约所述的各种限制加在她的肉体与灵体之上，坐在对面的乔治娜双眼泛起淡淡的金芒，显然也受到了相同的限制。 按照我和克莱恩曾数次签订不同的契约的经验，这位半神在契约中附带的力量毫无疑问能杀死一位序列6的非凡者，哪怕对半神而言，违背条款也会受到不轻的伤害，甚至导致失控……安吉尔脑中还在回想克莱恩在扮演海军上将艾弥留斯时的那几天，就见到威严气息逐渐收敛的乔治娜·奥古斯都再次开口道： “既然已经签下了契约，你就暂时属于鲁恩军方的成员了，当然，你目前的生活不会有什么变化，一个月内，桑德尔会将下一份委托交给你，这次，所有的收益都归你，我们只要结果。” “还是军火贸易吗？” 安吉尔心中一动，反问道。 “当然，不过地点有所变化，在南大陆……呵，你看上的那位道恩·唐泰斯一个月前才去那里卖掉了价值几万镑的军火，你可以寻求他的帮助，只要不透露契约的事，我们不会阻止。” 她连这个也调查到了……安吉尔默默地点了点头。 “最后，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见她答应，乔治娜一口喝光了自己茶杯里已经有些凉了的红茶，继续道，“你在魔女教派内部时，有没有听过一个叫‘特莉丝’的魔女？”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 “或许叫‘特莉丝奇克’。” 特莉丝？她为什么关心这个被通缉的、已经销声匿迹的魔女？ 因为在调查大雾霾的事？因为那个威廉·赛克斯莫名其妙地死在了外面？ 安吉尔做出正在回忆的表情，歪头皱眉，片刻后回答道： “我听说过她，是从廷根来到贝克兰德的一名‘女巫’，但最后跟某位王子走到了一起，在去年那场大雾霾后失踪了……我先确认一下，您知道‘奇克’代表着什么吧？” “原初魔女。” 乔治娜表情淡然地说出了答案。 “没错，她这个名字是教派内部给她起的，我听到一种传言，她被选中成为原初降临的‘容器’，甚至获得了某件高级的封印物，受到额外的关注……” 安吉尔斟酌着给出了王室或许早已知道的部分答案。 “她现在还有可能活着吗？按魔女教派成员的作风，是已经逃离鲁恩，前往邻国，还是仍然躲在贝克兰德附近？” 乔治娜没有丝毫停顿地追问道。 当然还在附近，不如说，就在贝克兰德这座城市里，还密谋着对付王室，对付军方呢……安吉尔腹诽着，脸上却露出有些茫然的表情，摇了摇头回答道： “不知道，或许只有贝克兰德分部的成员，以及‘绝望女士’潘娜蒂亚清楚这些事，但她们已经在大雾霾后全部失联了。” “潘娜蒂亚……” 乔治娜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些许变化，似乎清楚这位魔女教派的成员的下场不太好。 片刻后，她从沙发上站起，目光看向会客室的大门，语调平缓，缺乏感情地说道： “那么，今晚就到这里吧，回去之后你等候桑德尔的通知，有需要军方帮忙解决的事情也可以找他，当然，一切帮助都要你有相应的付出……” 安吉尔了然地点了点头，站起行了一礼，有些遗憾地看着一口未动的点心们，和它们道了个别，正要离开，又听到身后乔治娜的话语： “……如果你有特莉丝……奇克的消息，任何消息，都可以直接来这里找我。” 这种关注有点奇怪……安吉尔思索着，回过头询问道： “她有什么特殊的吗？” “不，只是有笔账要和她算而已。” 乔治娜轻笑一声，语焉不详地回答道。 ———— 看着窗外逐渐驶向远方的黑色马车，乔治娜·奥古斯都收回目光，重新坐到会客室中央的沙发上，随手拈起一块精致的点心，塞进嘴里。 她身后的墙壁上，一道暗门被推开，一位身穿白衬衫、黑色马甲，黑色短发整齐梳向脑后，双眼闪烁着金芒的男子走了出来。 “和她谈完了？有什么发现吗？” 他随意地坐在刚才安吉尔坐过的沙发上，询问道。 “不多，她痛快承认了自己是‘欢愉魔女’，但我觉得她的‘位置’不止于此，对我的‘魅惑’也相当克制。她也许是序列5，或者拥有多件封印物，战力达到了这个层次，另外，她应该看出了我们的目的，我相信不久之后，‘金色女王’就会知道我们在尝试和她接触了。” 乔治娜回答道。 “确实，‘金色女王’在贝克兰德的代理人怎么可能只是个序列6……” 男子轻笑一声附和道。 “我们已经签好了契约，利用那三次交易机会，应该能获得我们需要的信息，联系上那个‘平衡者’……可惜艾弥留斯·利维特半年前的行动失败了，否则我们可以直接与它进行交易，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乔治娜擦了擦沾上了点心上的油脂与碎屑的手指，如自言自语般说道，“这次我们给出的条件它肯定无法拒绝……” 黑色短发的男子点了点头，目光看向窗外略显黯淡的绯红之月，突然开口问道： “特莉丝奇克呢？问到什么信息了吗？” “都是些我们知道的，她也不清楚这个魔女现在躲在哪，甚至不知道是否还活着。”乔治娜摇了摇头，但语气并不太遗憾，“要不是某个痴情人把这件事作为唯一的条件，我才不想管她。” “呵。” 回应她的是黑发男子短促的笑声。 第57章 出发前的准备 周日下午，已经做好出发准备的安吉尔在自己的卧室中进入了“镜中世界”，顺着早已熟悉的，遍布整座城市的幽深通道来到了东区，停留在一扇沾染着灰尘的玻璃窗内。 “在几千年前，人类还没有学会制作玻璃前，‘魔女’们的镜中世界规模是否远远不如现在？” 安吉尔嘀咕着，视线向外望去，搜索着雪曼的身影。 她上午已经用同样的方式前往了克莱恩家，把他从被窝中拎起，进行了热烈、短暂的道别，后者留下的“礼物”此刻正带着体温，被她贴身存放着。 那是一枚在威尔·昂赛汀的建议下，进行过改进，为安吉尔量身定制的“窃运者”符咒。 和需要目视敌人才能命中，且生效范围并不算大的原版符咒相比，这枚符咒消耗了足足两条“时之虫”，获得了利用镜面、利用诅咒等手段窃取敌人命运的特性，哪怕安吉尔距离对方极远，且没法找到真实的目标，只要通过疾病感染了敌人，就能将他的命运与另一个目标对调，出其不意地造成巨大的伤害。 这也给了安吉尔一个新的思路：她的“灾祸”等符咒也能尝试制作远程版的，路径已经由克莱恩走通，她只要不断尝试，就有可能成功。 可惜，只能等找到“不老泉”，回来再进行尝试了……她嘀咕着，目光锁定了玻璃窗附近的两道身影。 其中之一是身穿灰白色长裙，上身披着斗篷，兜帽掀开挂在身后的雪曼，她低头看向一个小孩，在和她争论着什么。 “雪曼，我已经三次在斯特福德身旁见到你了，你应该知道他身旁有许多暗中的眼线吧……下次不要去找他了！” 小孩的声音带着一种和年龄不符的压迫感，那熟悉的声调让安吉尔有些汗颜地低下了头。 原来是“审判”休·迪尔查小姐…… 雪曼并没有被休晋升“审讯者”后更甚以往的威严所压倒，那柔弱却坚定的声音也随之传入安吉尔的耳畔： “这只是我的任务，况且我也知道子爵身旁有和你一样的非凡者在保护、监视他，不过我只是个和他偶遇的普通女性，甚至是子爵主动接触我的，这些人没理由阻止我。” “你……” 休有些生气地在“黑熊罐头厂”的办公室内来回踱步，片刻后叉着腰抬头看向自己的朋友，说道： “你应该知道他身份很特殊吧？” “当然，不然我怎么会接近他？他身上藏着我……我们需要的秘密。”雪曼神色淡然地回答，话锋一转，反问道，“那你呢？保护他是出于什么原因？调查他又是什么原因？” 这番反击成功地让休停下脚步，表情也有了变化，从安吉尔的角度看去，她有些焦躁，有些抗拒，但更多的是担忧，对朋友的担忧。 “总之，你最好别接近他了，我没有把你写进报告里，不代表别人不会……” 片刻后，这個矮个子赏金猎人还是没有说出自己关注斯特福德子爵的原因，而是丢下一句算不上狠的狠话，直接翻出窗户，从三楼跳下，落到仓库后方的小巷中，匆匆离去了。 恰巧，她推开的是安吉尔藏身的玻璃窗，这让内部的“镜中世界”变得不那么稳定，安吉尔只得从中离开，身影于雪曼眼前勾勒而出，恰巧避开了稳稳落在地面的休·迪尔查。 “艾琳小姐！” 雪曼看清来人，惊讶地呼出声，顺势扭过脖子，快速眨了眨双眼。 那点眼眶之中的泪水没有躲过安吉尔的目光，但后者并未戳穿，只是等雪曼调整好情绪，主动开口道： “伱如果觉得这个任务对你而言很困难，可以退出，特莉丝那边我来解释。” 在昨天半夜见到乔治娜·奥古斯都后，安吉尔对斯特福德这边的线索已经不那么急迫了，毕竟那位女公爵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自己对“红发女郎”和它背后的“金色女王”的兴趣，安吉尔相信只要继续与这支王室势力接触下去，必然能了解到他们的真正目的，其中很可能包括大雾霾的真相。 “不，没关系，艾琳小姐……等完成任务，我会跟休好好谈一谈的。” 雪曼挤出一副难看的笑脸回答道。 安吉尔暗叹一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和这位女巫谈论起脚下的“黑熊罐头厂”这一个月的运转问题，以及她的那份收益。 这座由当时还是男性的谢尔曼与休·迪尔查共同买下的罐头厂转产玻璃罐装的水果罐头，完全是由安吉尔凭借超出这个时代的眼光建议的，她也出了一部分金镑作为启动资金，获得了总共35%的股权。 休找来了许多东区的熟练工人，且经常来维护工厂的秩序，并以自己的消息渠道促进了许多交易，因此也占了10%的股份。 剩余的55%则全是谢尔曼的，在他成为“雪曼”后，因为转至新身份的手续过于复杂，暂由休代为管理。 现在工厂的收益还不高，原因主要在于原材料供应的问题导致产出受限，因此两人商议之后，安吉尔决定趁这次去寻找不老泉的机会，让伊莲在拜亚姆联系一些便宜的当地水果，通过船只沿塔索克河直接运到贝克兰德内的码头，再交由工厂加工，制成罐头，充分发挥她在两地都有合作者的优势。 这样可以减少很多成本，还能顺带制作几种罗思德群岛特色的鱼类、肉类罐头，如果销路打开，估计到明年，我的股份就能每个月给我提供上千镑的收益了……安吉尔美滋滋地想着，顺便给雪曼介绍了她那素未蒙面的合作者，红发的伊莲。 “‘红发女郎’号的船长……艾琳小姐，我听说，这艘船属于五海之上的王者，‘金色女王’安吉莉卡·萨奇，这是真的吗？我，以及您，难道也接受她的指挥……” 雪曼并未因罐头厂即将获得廉价的水果和肉类感到高兴，反而犹豫着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怎么感觉她有些兴奋……唔，比起“魔女教派”中的另类，又或是疑似官方非凡者的下线，接受传说中的海盗王者的指挥或许更让人向往……安吉尔嘀咕着，在雪曼期盼的目光中摇了摇头，待对方满脸写上“失望”二字后摘下了“虚伪”指环，满意地看到她双眼瞪大，目光变得痴迷，如同陷入了难以醒来的梦幻之中。 “其实，我就是安吉莉卡·萨奇。” 她轻笑一声说道，而后故作严肃地摆出通缉令上的表情，让目瞪口呆的雪曼再次确认。 “我……”雪曼喃喃道，挣扎着移开了视线，望向旁边，这才摆脱了“绝望”魔女那自然而然的魅惑，“我一开始以为您是‘魔女教派’的成员，随后感觉您有点像官方非凡者，但又觉得您是那种惩恶扬善的野生非凡者……没想到，您居然是最近经常出现在报纸和上的‘金色女王’！” 其实这些都是事实，不过又是怎么回事……安吉尔腹诽着，收起了魅惑，让自己虽显明艳动人，但并不会让同性陷入痴迷的状态，而后继续说道： “我挑明身份，目的并非让你以此为荣，而是希望你能在东区建立属于我的势力……并非‘黑爪帮’那样的黑帮，而是真正的非凡者组织。” 说着，她右手轻挥，一张羊皮纸出现在掌心，雪曼接过，发现上面写着两种她完全陌生的魔药配方。 “猎人”，以及“药师”。 这是两种魔药途径的起始序列，且都很适合在东区发展下线，前者能提供不俗的近战能力，铺设陷阱，追踪和反追踪，后者能制作各种药物，加强团队的能力。 当然，安吉尔手中还有同为起始序列的“占卜家”，但这是自己在教会内观摩克莱恩成为非凡者时了解到的配方，她不愿在教会没同意前随意泄露。 基于类似的理由，“暴君”牌上记载的“水手”，安吉尔也没有交给雪曼。 见雪曼在记下配方后烧掉了羊皮纸，安吉尔才继续交代了她一些注意事项，比如筛选成员的标准，比如这支小队主要收集关于“极光会”等邪教的情报，但不要主动招惹对方，又比如最近要注意“值夜者”的搜捕。 最后，在留下了几枚实用的符咒后，安吉尔才满意地走向墙边的玻璃窗，准备离开此处。 “对了，”她突然回过头，像是想起什么一般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拿掉了所有大牌的塔罗牌，面露神秘笑容说道，“在里面挑一张吧，这将作为你之后的代号。” 塔罗牌，作为代号？ 雪曼心中浮现几个东区曾出现过的传闻，内心不禁有些雀跃，她接过塔罗牌，在办公桌上摊开，目光在这共计五十六张的小阿卡那牌上不断扫过。 “其实也没那么多象征……选一张你喜欢的就行。” 心知这位女巫必然不断在内心演绎、占卜的安吉尔轻笑一声，提醒道。 “艾琳……安吉莉卡小姐，您是否也有代表自己的牌？” 雪曼突然开口问道。 “这点暂时保密。” 安吉尔摇了摇头，拒绝了对方的试探。 毕竟“塔罗会”上还没通过这项决议，而且愚者先生也禁止我们泄露相关的信息……她嘀咕道，看着雪曼犹犹豫豫地挑拣着，最后干脆将牌面朝下，打乱顺序，随手抽出一张纸牌，翻转过来。 那是一张“星币皇后”。 ———— 悠闲地经过“镜中世界”回到家中书房的安吉尔哼着欢快的乐曲，挑选了几本准备阅读的扔进自己的“镜面空间”，将它们与换洗衣物，零食等旅行用品放在一起，感觉准备妥当后，正要直接前往罗思德群岛的拜亚姆，但站在全身镜前，又改变了主意。 她指尖凝出冰霜，在镜面上绘制出糅合了隐秘与窥视符号的混合团。 等了许久，就在安吉尔以为自己画错了符号，准备重新绘制时，镜子的表面突然变得深黑，而后涌出鲜红的光芒，让安吉尔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就要从自己的“镜面空间”里抽出“安吉莉卡的锋刃”，进入战斗状态。 但随即，这些红光勾勒出一个个仿佛滴着血、大小不等，笔画潦草的鲁恩文单词： “美丽的女主人，身心俱疲但仍回应您召唤的阿罗德斯想知道，阿蒙们是否还在这座城市？” 第58章 惊慌的阿罗德斯 阿蒙？ 看到这个名字，安吉尔也有些疑神疑鬼地看向四周，双眼不断闪烁，通过整栋建筑内的各种镜面、玻璃观察着各个角落，寻找那块水晶磨成的单片眼镜的影子。 好在除了在管家办公室内戴着眼镜细细算账的里巴克，以及摆在自己书房桌子上，由某位贵妇人赠送的平光装饰眼镜外，安吉尔并没有看到任何会让她联想到不好的回忆的物品。 “我认为他们已经全部消失了。” 松了一口气，安吉尔郑重地回答着阿罗德斯的疑问，随后眉头皱起，反问道： “你怎么对那个‘渎神者’的分身如此关注……他潜入蒸汽教会，找到你了？” 她突然想起，在克莱恩复述的与阿蒙分身的战斗中，那个主动找上门，寄生了“赢家”恩尤尼的阿蒙提到过，他曾试着接触了这面魔镜，询问克莱恩的“特殊性”，似乎给阿罗德斯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果然，安吉尔话音刚落，整個书房就亮起了银白色的刺眼光芒，一道闪电凭空出现，落在书桌上，准确命中安吉尔的那副平光眼镜，将它电得四分五裂，镜面焦黑，金属呈熔融状态，就连桌面都出现了一个燃烧着的浅坑。 “等等，阿罗德斯，不能伤害其他人！” 安吉尔急促地制止着发了疯的魔镜，一边用寒气浇灭火焰，一边看向二楼的管家办公室，见里巴克仍然戴着眼镜紧盯账本，没有变成一团焦炭，或是倒在地上抽搐，这才放下心来。 “抱歉，尊敬的女主人，我刚才以为又见到了那个可恶的家伙……” 银白电光退去，全身镜上逐渐浮现一个个黯淡的单词，从这些大小不一、笔画扭曲的字母中，安吉尔能窥见背后那个对阿蒙和他的眼镜有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可怜魔镜的内心。 追问之下，她才确认了和克莱恩见面的那个阿蒙分身罕见地没有说谎，他确实潜入了保管阿罗德斯的蒸汽教堂，找到了这个因为只是“2”级封印物而没有受到严密保护的可怜魔镜，不断激活它，窃取它的想法，欺骗规则反复提问，或是将不属于它的念头强塞给它，以尝试获取克莱恩的秘密。 “所以，你说了吗？” 安抚了这面可怜的镜子后，安吉尔好奇地问道。 “绝对没有！他再怎么折磨我，我也不会说的！” 全身镜上冒出一个个由拳头大的字母组成的单词，几乎占满了整个镜面，但下方剩余的空间又出现了一行小字： “但阿蒙们精通欺诈和解密，我不确定他有没有从我敷衍的回答中得到什么线索。” 光从你宁死不屈的态度中，阿蒙应该就能得到不少有用的信息了，还好这些线索都被截留，没让他们的本体获取……安吉尔嘀咕着，见镜面上的单词不断抖动，阿罗德斯似乎又要陷入那种狂乱的状态，连忙换了一个问题： “你知道‘不老泉’的具体信息吗？我是指能让魔女晋升为序列3的那个，而非传言中让人长生不老的泉水。” 唰地一声，和阿蒙有关的所有信息从镜面上消失，一行行大小正常，字迹工整的鲁恩文逐渐浮现： “尊敬的女主人，你说的两个‘不老泉’其实是同一个，它们都指向迷雾海深处的某个岛屿，但我无法窥见具体的位置，它拥有源于魔女力量的反占卜，除非我的本体离开蒸汽教会，前往迷雾海，否则没有办法锁定它。” 安吉尔刚看完这段信息，一个个鲜红带血的单词就覆盖了它们： “所以，女主人，请把我带走吧！带我离开贝克兰德，去哪里都行！又或者向伟大的主人说情，请他帮我从蒸汽教会离开！那个家伙说他还会回来的！” 一个个感叹号填满了整个镜面，红色的光晕让午后的书房增添了一丝诡异色彩。 完了，看来阿罗德斯疯了……安吉尔无言地看着这些刺目的红色单词，对之前它的那段回答也不再抱有信任，毕竟以它目前的状态，完全有可能故意隐瞒“不老泉”的秘密，借此让安吉尔或克莱恩把它从蒸汽教会救走。 “阿罗德斯，你放心，”安吉尔思索片刻，还是开口安抚道，“贝克兰德的阿蒙分身已经被我们解决了，一个都没有剩下，这是经过……女神确认的信息。” 她没有透露帕列斯·索罗亚斯德在其中起到的作用，这是为了避免一个可能性：阿罗德斯已经被阿蒙寄生，此时和她对话的并非魔镜本身，而是某个阿蒙。 好在阿罗德斯并未觉察，全身镜上只出现了一个单词和一个大大的问号： “真的？” “当然，但是我不建议你此时离开蒸汽教会，因为阿蒙的分身们确实有再回到这座城市的可能，与未知的外界相比，教会内部反而是更安全的地点，而且……伱可以尝试展现高于‘2’级封印物的危害性，比如无规律地电击询问问题的机械之心，表现出对其他封印物的敌意，这样可以让他们把你升级成‘1’级封印物，关进更深的地下，采取严格的看管措施。 “这不光是对内，同样是对外，这样哪怕阿蒙聚集起半神层次的分身，也没法轻易接触到你了。” 安吉尔微笑起来，同时展现出魔女的“魅力”和教唆者的口才。 “您说得没错！今晚那个经常请教我问题的机械之心执事会再来提问，我会狠狠惩罚他的！” 阿罗德斯似乎开窍了，镜子上浮现的单词呈现出雀跃的笔触，两个感叹号如同银白色的闪电，看得安吉尔有些心惊。 它说的不会是那个叫伊康瑟的家伙吧，希望他在多年的电击中已经获得了足够的耐电性……安吉尔嘀咕着，突然发现面前的镜子已经恢复了正常，临时寄宿其上的阿罗德斯已经离去了，甚至忘了安吉尔还欠它一个问题。 短期内这面魔镜估计是没法正常交流了……要给克莱恩提个醒，最好让他也安抚一下阿罗德斯，免得它留下永久性的创伤……唔，要让他提前把家里的所有眼镜都收起来，尤其是单片的那种，免得造成无谓的损失。 把被阿罗德斯毁掉的眼镜收拾好之后，安吉尔轻叹一声，最后看了眼自己的书房，而后钻进了镜中世界，离开了贝克兰德。 ———— 由于时差与纬度的关系，安吉尔来到罗思德群岛的拜亚姆时，这座“慷慨之城”已经进入黄昏，金黄的日光笼罩着城区，让这座依海岸线呈条状的城市呈现一种昂贵的色彩。 呵，和“金色女王”很搭…… 安吉尔轻笑一声，并没有第一时间前往停留在港口的“红发女郎”号，而是先来到鹈鹕街的“海水与火焰”酒吧，进入了二楼属于“幸运的尼克”的小房间。 黑色短发，穿着衬衣马甲，领口扣子解开的多米尼克正坐在长椅上，悠闲地等候着生意上门，一名穿着碎花连衣裙的棕色长发少女坐在角落，一个人玩着塔罗牌占卜。 两人都没有发现身后的玻璃窗上映出的人影。 唔，那个是索尼娅？几个月前她就晋升“小丑”了，居然还在随时随地进行占卜，看样子“扮演法”养成的习惯已经难以改变了……就是不知道“小丑”的扮演要注意什么。 安吉尔观察了片刻，自镜中世界走出，刻意发出了些许响动。 先回过头的居然是索尼娅，她目光在安吉尔未经伪装的脸上停留，先是震惊于来人的美貌，呆愣了片刻，双眼流露出一丝恐惧。 “是通缉令上的……” “嘘，索尼娅，别紧张，是认识的人……你忘了吗，在贝克兰德你们还见过呢，她救了你一命，虽然那时候有做过伪装……而且现在样貌也有了不小的变化。” 多米尼克也回过头来，瞬间认出了安吉尔，连忙制止少女的惊呼。 但他的视线也久久停留在安吉尔身上，直到后者有些不满地轻哼一声，才回过神来，邀请安吉尔坐下，用眼神指示索尼娅去锁好房门，有些不自在地开口说道： “没想到距离第一次见到你刚好一年，你就已经成为了半神，还拥有了一艘幽灵船，以及……唔，45万镑的赏金。” 上次“审判”休·迪尔查提到的赏金终于还是公开了，现在我的“身价”仅次于五海之王纳斯特和神秘女王贝尔纳黛，荣登海盗王者的第三位……听到这个数额，安吉尔自己都有些心动。 “你可以试着来赚取这笔悬赏，”她表情淡然地说道，让多米尼克尴尬地移开了视线，又偷偷瞧了回来，“罗思德群岛最近的局势怎么样？” “反抗军似乎换了个英明的领导人，行动比以前更有章法，而且不执拗地进攻守备严密的拜亚姆，不开展对平民的袭击，只破坏铁路、公路，割海底电报的缆线，给当地殖民势力制造麻烦……” 多米尼克再次从安吉尔的美貌中挣脱，利用喝咖啡的动作掩饰情绪和身体的变化，简略地介绍着当地局势。 “因此，拜亚姆的驻军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极端地进行全岛的扫荡，而是把目光放在了通往北大陆的航道附近的海盗身上，和想最后捞一笔的海盗们展开了一场又一场海战，最近运往鲁恩的货物都涨了一倍运费。” 这也许跟当地的反抗军原本信仰的“海神”变成了“愚者”先生有关……安吉尔了然地点了点头，对多米尼克所说的“运费上涨”比较满意。 她顺势询问了当地各种特产水果、香料和鱼类的价格，发现这些原本要销往北大陆的产品因为运费上涨，难以卖出，价格比之前下降了许多，于是利用多米尼克的渠道订下了一些，准备让“红发女郎”号运往普利兹港，再借助塔索克河北上进入贝克兰德，给自己的罐头工厂添砖加瓦。 但在这之前，她还要乘坐这艘船去一趟迷雾海，寻找“不老泉”的踪迹。 “不老泉？”棕发盘在脑后，几张塔罗牌无意识地在手指之间翻飞的索尼娅听到，有些好奇地反问道，“那不是在苏尼亚海东面吗？最近又有一批冒险家出发去寻找它了。” “那都是‘不死之王’散播的谣言，骗冒险家和海盗去那片海域‘黑吃黑’的伎俩，你们可别被骗了。” 安吉尔笑着回答道，伸出手薅向这个少女柔顺的头发，却被对方以灵巧的动作躲过。 嗯？ 安吉尔脸色一僵。 索尼娅身后的玻璃窗闪过深黯的光芒，一个衣着打扮与安吉尔完全一致的镜子替身出现，按住了正巧来到她身前的索尼娅的脑袋。 感受着掌心传来温润、顺滑的手感，这个“绝望”魔女满意地眯起了双眼。 第59章 叛逃的女巫 和可爱的小占卜家以及不敢挑衅的猎人多米尼克道别后，安吉尔再次进入镜中世界，来到了码头旁的“红发女郎”号。 这艘通体为鲜艳红色的三桅帆船正在进行出海前的最后准备，水手们在整理甲板上的物资，检查帆索和桅杆，将刚装船的淡水和酒抬进仓库，忙得热火朝天。 安吉尔观察了一阵，进入船长室，直接出现在伊莲的面前。 这位船长似乎因为“狂乱”指环的副作用而取下了这枚戒指，恢复了红色长发，柔美与刚毅兼具的美貌，以及有些粗糙，但足够健康的皮肤，此时正在铺开的海图上写写画画，听到动静抬起头来。 “安吉莉卡小姐。”她迅速站直，打了个招呼，“您的‘红发女郎’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为您所用。” 听着总觉得怪怪的，让我随便使用……安吉尔目光从伊莲的红发和凸显身材的紧身衬衣上扫过，嘀咕了一句，旋即开口问道： “你的水手长威廉呢？我没在船上看到他，水手也比平时少了很多。” “因为是秘密行动，我让许多有官方背景的水手休了假，只带上了能信任的那批，”伊莲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语中的歧义，脸上泛起了不自然的红润，“威廉去商业区了，他说迷雾海的气候和这里不同，船员更容易患病，准备在离开之前采购一些药物。” 唔，心细，有责任感，之前还在“冰山中将”的船上待过，如果我要扩展自己的船队，可以考虑让他带一艘船……安吉尔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将“红发女郎”之后要带上水果、肉类去一趟北大陆的事告诉了伊莲，而后拿出下午让雪曼抽取过代号的那副塔罗牌，递给了对方，道： “你也从里面抽一张，当做你之后的代号，你的另一位同事，在贝克兰德的‘女巫’已经抽到了‘星币皇后’，所以你只能在另外五十五张里选择了。” “原来我在贝克兰德还有个同事。” 伊莲半是尴尬，半是失落地笑了笑，接过一叠扑克牌，熟练地在手中洗了起来。 看样子她平时没少和其他水手打牌……而且那副被伤害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安吉尔目不转睛地看着伊莲洗牌、切牌后把这叠小阿卡那牌握在手中，拿起了最上面那张，展开牌面递了过来。 那是一张绘制着手握权杖和金黄色向日葵，端坐在王座上的“权杖皇后”。 这张牌的象征是包容、开朗和热心的女强人，居然与伊莲的性格很贴合，看来我确实是占卜高手……安吉尔嘀咕着，满意地说道： “就是它吧。” 将塔罗牌收起，安吉尔就待在船长室内，与伊莲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了解她这段时间的工作情况，得知自己的投资又获得了不少的收益后，逐渐沉浸在金镑的光芒之下。 但直到天边与金镑同色的太阳沉入海面，码头被月光笼罩，威廉仍未返回“红发女郎”。 “商业区离港口并不远，他早该回来了。” 伊莲脸色变得严肃，看向窗外，那边是灯光逐渐亮起，展现“慷慨之城”夜间生活的街道。 安吉尔也做了一个简单的魔镜占卜，发现威廉虽然会返回这里，但路上会遇到不少波折。 当然，波折就意味着可能的意外，于是安吉尔立即带上了伊莲，沿着镜中通道，向繁忙的商业区飞去。 …… 夏季的拜亚姆游客算不上多，但也让整座城市显得拥挤、热闹，人群如织的街上，一男一女两道身影正穿梭着，挤开一个又一個行人，艰难地前行。 男性身材魁梧，披着海上常见的大衣，头上戴着三角帽，面容隐藏在帽子的阴影下，女性相比之下显得娇小，步履轻快，动作灵活。 来到更为拥挤的路口，他们四下张望，立即选择了行人更少的小巷，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你的安全屋在哪，我们马上过去，换身装束离开，你应该能做‘反占卜’吧？记得做！” 三角帽男子声音沙哑，急促但不失条理。 被他拖着进了小巷的女性穿着一身不方便行动的裙装，披着能遮掩头发和一半脸孔的兜帽披风，闻言先是点头，而后又摇头： “我可以进行反占卜，但我没有安全屋。” 似乎是惊讶于对方的回答，男子呆愣了片刻，才继续说道： “那先逃离这个区域，去混乱的港口或者南区，天亮之前离开这座城市……” 他话音未落，巷口已经传来了马匹的嘶吼和车轮碾过石板的声音，以及路人发出的惊呼。 “是代罚者，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解决了灵知会的人……”男子压低声音抱怨着，下定了决心，“你跟我来，去码头。” 他拉着女性的手，大步向前狂奔，幸运地遇到一个直角的拐弯，避开了冲进巷子的三位“代罚者”的视线。 前面有另一条巷子，只要进了那里……他脑中浮现精确的拜亚姆城区地图，经过一个小水洼时，重重踏入其中，却没有听到水花飞溅的声音，而是一脚踩空，身体失去平衡，向前倒去。 身后也传来女性短促的惊呼。 完了，是陷阱！ 在天旋地转中，他扭动身体，让肩膀而非脸部着地，随后猛地跃起，看向四周。 灰蒙蒙的狭小空间中，只有两名女性冷冷地看向他，四周迷雾笼罩，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线条连接着不同区域。 “船长，还有……安吉莉卡小姐？” 戴着黑色皮质三角帽，脸上满是沧桑痕迹，实际年龄却只有二十来岁的威廉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松了一口气。 砰，他身后，粗心的女性摔落在地，也来到了“镜中世界”。 …… “说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伊莲让伱去买药，可没让你去惹上官方非凡者，还带回来一个‘女巫’。” 坐在船长室属于伊莲的舒适靠椅上，安吉尔表情冷漠地询问道，椅子的原主人在甲板上指挥着水手们起锚扬帆，准备连夜离开码头，避开后续的搜捕。 她对面站着“红发女郎”的水手长，“幸运的威廉”，以及那个被他带着逃脱“代罚者”追捕的年轻女性，后者面容有一种海上难得一见的精致感，嘴唇丰润，鼻梁高挺，算不上非常美丽，但各个器官组合起来却十分耐看，凹凸有致的身材隐藏在斗篷内，裙摆下方露出纤细白皙的小腿。 当然，凭着对方藏在斗篷中的几面魔镜，安吉尔轻易就能猜出对方的身份：一名服用了“女巫”魔药的非凡者。 见被轻易拆穿身份，这名女性缓缓向前走了两步，更接近安吉尔，而后摘下兜帽，露出脸庞和微卷的褐色长发，深灰的眼眸看向安吉尔，正要说些什么，突然愣住了。 好了，我知道你喝下魔药前的性别了……看着在自己的容貌和一丝“魅惑”能力的影响下几乎无法动弹，陷入痴迷状态的女巫，安吉尔轻笑一声，收敛了诱人的气息，微微侧头，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这让那名女巫艰难地摆脱了尴尬的状态，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晚上好，尊敬的‘金色女王’，确实如您所说，我是一位‘女巫’，卡尔先生为了帮我摆脱‘灵知会’的追杀，主动引起了‘代罚者’的注意，在他们之间的战斗中侥幸逃脱，然后……就坠入了您的镜子陷阱。” 能看出那是镜子陷阱，看来这位“女巫”知道不少这条途径更深层次的非凡能力……安吉尔思索着，转向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威廉，开口道： “卡尔是你的假名？” 这个问题让身材有些魁梧的威廉瑟缩起来，似乎与安吉尔等高了。 “其实，威廉才是我的假名，我在‘黄金梦想号’服役时，还叫卡尔……”他支支吾吾地回答道，“离开那里后，因为担心被前同事们知道行踪，才改了名字……” 我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原因，原来是怕“烈焰”达尼兹他们的嘲笑……安吉尔对假名并不忌讳，毕竟她自己就是换一个地方改一个名字，从廷根到贝克兰德，已经有了足足四个身份。 而且她回忆片刻，也没有记起有个叫“卡尔”的海盗遭到悬赏，或者悬赏金额不太高，因此没有进入安吉尔的脑海，所以她只是点了点头，表示揭过这件事，看向女巫，道： “继续吧，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认识我？灵知会追杀你的原因又是什么？” 她对此已经有了一个猜测，但还是决定先听听当事人的说法。 “尊敬的‘金色女王’，您可以叫我蒂娅，而您的名字已经传遍五海，无人不知……”褐发灰眸的女巫低下头回答道，似乎不敢直视她，但又不时偷偷瞥来，“您应该了解‘灵知会’与‘魔女教派’的关系，事实上，下达追杀我的命令的，正是‘魔女教派’，我由伦堡辗转至费内波特，经过迪西海湾来到罗思德群岛，却依然没有躲过他们的追踪。” 果然，要追杀这个女巫的，实际上还是“魔女教派”，灵知会只是她们的打手而已，和教会内部的资料一致……安吉尔确认似地微微颔首，追问道： “魔女教派下达命令的理由呢？你应该是‘男性魔女’，不至于被她们敌视吧？” 说着，她看向蒂娅身旁的威廉——安吉尔还是决定继续这样叫他——发现后者神色如常，并未因为蒂娅曾是男性而惊讶。 看样子他已经知道了蒂娅之前的身份，可能叫迪亚？ 并未发现安吉尔的动作，蒂娅语调怅然地回答道： “我确实不是遭受敌视和打压的女性魔女，虽然在教会内部时经常违抗命令，犯下了不少错误，但她们追杀我并非因为这个，而是……我叛出了魔女教派，加入了‘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 “另外，我还带走了不少信息，比如魔女教派的规模，比如她们的某些阴谋，以及……她们试图掩饰的，‘不老泉’的真正位置。 “我想这对于您，对于一位同样不属于教派的魔女，应该有一定的价值。” 第60章 魔女教派的高层信息 对这名女巫的话，安吉尔第一感觉不是好奇，而是一种错愕感。 这就像刚打瞌睡了就有人来送枕头，让她想起了某些不那么美好的回忆。 比如廷根市发生的各种巧合，“0-08”阿勒苏霍德之笔，又或是晋升半神前遇到的“空想天使”亚当…… 斟酌片刻，她表情不变，反问道： “这些确实是我想知道的信息，但你又是从哪里得到这些的呢？我不太相信一个‘魔女教派’的普通成员能得知这些重要的信息。” 和她的预计不同，蒂娅脸上反而露出了不解的神色，她头微微歪起，双眼在室内的烛光中反射出好奇的光芒，回答道： “这并不是什么机密信息呀，我的上司偶尔会在交谈中向我提到这些，另外我主动与其他的魔女们闲谈时，也得到了不少有用的内容……这也许和曾在教会学校读书有关吧，我对收集这些线索、信息比较热心。” “教会学校？” 安吉尔有了个猜测。 “是的，我出生在伦堡，很小就在‘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的学校读书，当然成绩不是太好，所以之后又离开了……正是由于那段经历，我在成为‘刺客’后，不太认同教派的那些理念，低序列时还好，我的上司允许我们有一定的自主性，但晋升‘女巫’之后，她们就打算安排我之后的生活了…… “于是，我找到机会偷回了我的血液，离开了费内波特，回到艾萨拉，寻求知识教会的庇护，当然，也成了‘魔女教派’追杀的对象……” 蒂娅一口气说完了这些，有点不安地将头扭向威廉，似乎在偷偷观察他的表情。 但安吉尔却通过蒂娅的回答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果然，“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在这件事上发挥了某种特殊的作用，至少是主动接纳了一位叛逃的魔女教派成员，并将她送出北大陆，来到魔女教派势力较弱的海上，甚至不排除某种阴谋论，比如蒂娅加入教派，成为非凡者都在他们的安排之中…… 在这之前，我只接触过少数几名来自知识教会，或者与他们有关的非凡者，比如“智慧之眼”艾辛格·斯坦顿，比如“冰山中将”艾德雯娜·爱德华兹……唔，还有因为学习太差被赶出教会学校的“最强猎人”安德森·胡德，这说明知识教会荤素不忌，各行各业的“人才”都会接纳，并不能证明他们有什么阴谋…… 想到这里，她右眼闪过朦胧、黯淡的光芒，让紫色眼眸近乎黑色，以眼为镜，做了一次简易的魔镜占卜，确认了蒂娅并未撒谎。 或者，她认为自己没有撒谎。 见蒂娅又有些不安地望向自己，安吉尔轻笑一声，用些许“魅惑”安抚了这个逃出“魔女教派”的小魔女，而后继续问道： “你就不担心我也是‘魔女教派’的一份子？毕竟‘疾病中将’特雷茜就是她们的成员，多一位新晋的海盗王者也不算奇怪……这和你知道的‘信息’有关吗？” 不管是不是知识教会的阴谋，她都能通过占卜初步判断信息的真假，因此并没有太过于纠结对方的身份问题，而是直指重点。 “不，我得知的信息中并没有您的部分……但送我离开伦堡的主教说，如果来到拜亚姆还无法摆脱教派的追踪，可以尝试联络几位有名的海盗，比如您，比如‘冰山中将’或‘星之上将’，因此，我不认为您与‘魔女教派’有关。” 蒂娅说着，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威廉，补充道： “当然，我和卡尔相识并非因为这一点，事实上，我在还是‘刺客’的时候，就曾在一次任务中遇到过他，知道了他是‘黄金梦想号’的船员，所以这次本想借助他联系上‘冰山中将’，没想到他已经脱离了那位海盗将军麾下，成为了您的水手长。” 其实是伊莲的水手长……安吉尔没有纠正这个问题，而是继续问道： “你知道的那些信息呢？” 似乎因为安吉尔不再追问她的来历，蒂娅轻轻呼出一口气，身体也放松了下来，转而微微歪着脑袋，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魔女教派’在费内波特王国的管理者被称作‘金之魔女’，我虽然不清楚她的名字和序列，但一定已经到达了半神以上，因为我的上司，一位‘欢愉’魔女，每次提起这位的代号，都如同见到了恶灵一般…… “据说拥有类似的，以颜色为代号的魔女一共有十三位，她们共同管理着教派在各地的事务，除了直接对首领负责，各自并没有上下级关系……” “首领？” 安吉尔打断了蒂娅的叙述，反问道。 “是的，她以‘灰色’为代号，除此之外，我没得到其他的信息。”蒂娅点了点头回答，瞄了一眼安吉尔，继续道： “另外，‘魔女教派’似乎对伦堡内的一处地点非常感兴趣，救助我的那位主教说，魔女们一直在把我这样的中序列非凡者送进那里，希望寻找某些她们感兴趣的事物……他说那里叫‘流放之城’摩罗拉……” “他提到了‘镜中人’的问题吗？” 安吉尔再次打断了蒂娅的话语，这并不礼貌，但作为上位者，以及提问者，这是她的权利。 “镜中人？” 蒂娅一脸茫然地反问道，安吉尔同时进行了一次魔镜占卜，发现对方并未撒谎及隐瞒。 看来“镜中人”们渗透伦堡，试图找到的某样重要物品和魔女教派的目标不一样？不，也可能蒂娅并未得到这种重要的信息，但她居然能知道魔女教派高层的代称，这可是我在贝克兰德混进教派都没得知的消息，哪怕“绝望女士”潘娜蒂亚都没透露半点，又怎么能让蒂娅在闲聊之中得到？ 安吉尔脑中思绪不断，片刻后示意面前的女巫继续。 “……最后，我在逃离教派前，偷回自己被上司保管的血液时，拿到了一份内部的资料，上面记载了传说中的‘不老泉’的具体位置，听说海盗和冒险家们都对它感兴趣，所以我记了下来，准备之后当做条件，交换某些庇护我的承诺。” 说到这里，蒂娅小心翼翼地看向安吉尔，意有所指。 这算是在谈条件？杀死你之后通灵，我一样可以得到一切……唔，她意在寻找艾德雯娜、嘉德丽雅或者我，或许是因为我们的名声相对较好，而非地狱上将和血之上将那样嗜杀、无视规则的臭名昭著海盗？ 安吉尔嘀咕着，点了点头道： “我们会带你离开拜亚姆，避免你被‘代罚者’或者魔女教派找到，但仅限这次出海……这之后，我可以送你去贝克兰德，那里的魔女教派成员已经在官方非凡者打击下损失惨重，比拜亚姆还要安全。” “我能……留在您的船上吗？我不想回北大陆了，她们不会放过我的。” “我的幽灵船暂时不接纳新成员。” “这艘也行！” 蒂娅有些急切地说道。 唔，根据占卜的结果，蒂娅确实没有说谎，不管其中是否有某些“安排”，她逃离魔女教派的过程是事实，而我早就惹上了她们，也不用担心再惹一次……安吉尔思索片刻，展露笑容，指了指桌上的海图，说道： “那要看伱能否展现相应的价值。” 得到安吉尔的承诺，蒂娅斗篷下的身体明显放松了下来，她来到桌旁，拿起笔，没有立即落笔指出“不老泉”的位置，而是用工具借助迷雾海的几座小岛、南北大陆的海岸线开始绘图。 不愧是“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跑出来的……安吉尔腹诽道，看着蒂娅绘制了几条辅助线，指向迷雾海东侧，赤道附近的一处海域，这才在那里画下一個圈。 “就在这里，资料上说，这座岛屿在平时被风暴和迷雾遮掩，无法被任何方式找到，而就算肉眼见到了岛屿，也会如同海市蜃楼般错过它，只有用魔女才明白的特殊方式，能进入真正的岛屿，找到‘不老泉’。” 一边指出具体地点，蒂娅一边说道。 安吉尔视线停留在那个被圈出的海域，和之前黑猫温萨在自家昂贵的地图挂画上画出的叉进行对比，发现两者位置相同，这才确认了蒂娅提供的信息的正确性。 这个距离，以“红发女郎”的速度，单程都要在半个月左右，算得上是一次长途旅行了。 好在她原本就是让这艘三桅帆船以温萨给出的地点为目标进行准备，此时食物、淡水和酒准备充足，不用担心路途遥远的问题。 这么想着，安吉尔看向船长室的舷窗外，耳边恰巧传来伊莲的大吼和水手们喊着号子拉动帆索的声音，身下的“红发女郎”微微晃动，脱离了码头的束缚，要趁着“代罚者”还没找上门来，在夜色中离开拜亚姆，直接启程前往迷雾海。 “那么，这位‘女巫’小姐，欢迎加入‘红发女郎’号。” 她回过头，看向惴惴不安的蒂娅，面带微笑说道。 第61章 迫近的阴影 如潮水般的深红色光芒出现又消失，恢弘、雄伟的宫殿中，一张张高背椅上出现了塔罗会成员们的身影。 安吉尔并不是第一次在移动中的船只上参加塔罗会，但身旁没有克莱恩陪同，只身一人让灵体脱离肉体，进入这片灰雾弥漫的空间还是第一次。 她虽然在“红发女郎”号上拥有自己的房间，且提前布设了灵性之墙，利用镜子魔法制造了常人会被迷惑，困入其中的“镜子迷宫”，但仍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焦急、担忧的情绪。 好在身旁“正义”奥黛丽友善、和煦的目光，以及清脆的问候声，还有长桌末尾“世界”克莱恩投来的探寻视线，让她很快安下心来，向愚者先生，以及其他成员一一问候。 在与阿蒙的分身战斗前的那次塔罗会，实诚的“星星”伦纳德·米切尔已经将另外五页日记提交给了愚者，此刻两手空空，有些不安地看向其他成员，好在他们也没有开口进献日记，让他暗中松了一口气，端正的坐姿也有所放松。 听到这周没有新的“罗塞尔见闻”可看，“愚者”克莱恩并未表现出失望情绪，新成员加入后一般会有几次会议能收获较多的日记，随后就会陷入这种颗粒无收的状态，他早已习惯，是以轻轻敲了敲青铜长桌，开口道： “那么，你们开始吧。” 这意味着成员之间交易的开始。 安吉尔立即看向身材高大，有些心不在焉的“月亮”埃姆林，朗声道： “我需要九位百岁老者的鲜血，每份要超过10毫升，一共500镑。” 这诡异的交易请求顿时让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 “需要活人的吗？”她身侧传来“魔术师”小姐疑惑的声音，旋即这位成员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刚死掉的那些人可以吗？” 她在从贝克兰德医学院毕业后，转行成为全职家之前，当过一段时间的医生，认识不少同行，如果努把力的话，找到一些刚去世的百岁老人，借助“学徒”的种种戏法拿到一点血液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首先这对死者不敬，其次她目前并不算缺钱，因此并没有接取委托的打算，单纯出于好奇而发问。 可魔药配方上并没有明说要活人还是死者的……安吉尔内心也嘀咕起来，片刻后回答道： “抽取时需要是活人。” 她这是基于神秘学知识做出的回答，因为普通人死后，体内那点灵性会飞快逸散至周围，哪怕是非凡者，如果不具备神性，在非凡特性析出，灵体消散后，体内的灵性也将很快流失，成为一具普通的尸体——除非与自己的非凡特性结合，又或是受到神秘学力量影响，成为一具活尸。 “我可以帮助你弄到这些血液，但需要大概一周，嗯，下周的塔罗会应该就能告诉你结果。” 埃姆林开口说道，两手抱胸，略微得意地靠在椅背上。 我就知道，身为吸血……不，血族成员，且父母是久负盛名的医生，他必然能找到许多长寿老者，在不伤害他们身体健康的前提下获得这些血液……安吉尔满意地点了点头，但又出言提醒道： “只能是普通人的血。” 她担心对方找几个活了几百年的同族，轻轻松松把这500镑给赚了，而自己则会利用含有额外灵性，甚至是少量非凡特性的血液配置魔药，失控而死。 “我说的就是普通人，高贵的血族的血液可不是这个价……不，根本就不会出售！” “月亮”先生语气严肃地回答道。 我听说上周你才和其他塔罗会成员合作，把一名血族子爵送进了大地母神的教堂，让他代替你做苦役，那时候你怎么不尊敬自己的同族……安吉尔腹诽着，不再接话。 见两人交易谈妥，“太阳”先生也开口问道： “我想购买一些强力的符咒，主要体现在攻击性上……另外，如何制造‘纯粹的黑暗’你们有头绪了吗？” 前者是他在为下一次离开白银城探索做相应的准备，这得到了“首席”的暗示，允许他使用某些白银城拥有的非凡材料做交换，后者则是为晋升“光之祭司”做准备，这需要在纯粹的黑暗中，被不会融化的冰块包围时服下魔药，而黑暗对神弃之地来说等同于失踪，等同于死亡。 “制造黑暗可以利用‘黑夜’领域的符咒来制作，我不清楚这是否为纯粹的黑暗，但如果世界上有这种黑暗，那一定是黑夜女神的领域。” “星星”伦纳德用虔诚的口吻回答道，引来“倒吊人”、“隐者”几人的注视。 毫无疑问，在这几位眼里，你已经被打上“值夜者”的标签了，诗人先生……安吉尔暗笑一声，接过话头： “强力的符咒我可以制作，但需要类似‘时之虫’，也就是之前附身伱的阿蒙分身死后留下的那种半透明小虫作为基材，你如果还有多余的，又或是相同等级的替代品，我能代工相应的符咒，它们可以对半神级别的非凡者或非凡生物造成致命的伤害……一枚只收取3000镑的费用。” 价格大致相当于“2”级封印物中较弱的那些，但听上去比“1”级封印物还强，这就是安吉尔用于击杀阿蒙分身的符咒么？ 伦纳德有些诧异地看向“皇后”安吉尔，有点想用手头属于自己的几条“时之虫”制作成相应的符咒，作为自己的底牌，甚至可以配合“窃运者”，直接用符咒攻击自己，而后将被击中的命运交换给敌人，达成近乎不可躲避的致命攻击。 回去问问老头……他嘀咕着，发现“太阳”先生已经答应下来，准备结束塔罗会后去自己的首席那了解一下是否有替代材料，而“隐者”也对这种符咒表达了一定兴趣，但由于缺少相应的材料，并未达成交易。 待两名女性成员的交谈停止，“倒吊人”阿尔杰四下望望，视线锁定了“星星”伦纳德，开口询问道： “你上次说想收购强力的‘封印物’……我的意思是，神奇物品，现在还需要吗？” 他再次完成了教会的任务，回到了拜亚姆，有机会参加几个隐秘的地下聚会，作为“中介”帮忙买卖物品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世界’先生已经将那根手杖卖给我了。” 伦纳德委婉地拒绝道，内心顺便计算了一下自己的存款，发现已经只剩不到1000镑，别说神奇物品，就算稀有的非凡材料都买不起了。 要不，卖两条“时之虫”吧……他看着刚才对安吉尔的符咒感兴趣的“隐者”和“太阳”，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不等他脑中的念头凝为实质，化为言语，不再有新的交易请求的聚会就进入了下一個环节。 “最近海上的形势有了很大变化，‘海盗大会’后，那些原本躲开重要航道，几乎已经钻进迷雾海和苏尼亚海的海盗们又开始活跃起来，几次聚集了多艘船只，强行进入普利兹港至拜亚姆的航道，准备捞一笔大的，但却被鲁恩海军以更强硬的姿态击退了，双方损失都很大。” “倒吊人”阿尔杰率先开口，分享着自己这次出海的见闻。 同时，他偷偷看向对面的“金色女王”以及稍远些的“星之上将”，发现两位没有接话的意思，于是继续说道： “这很不寻常，正常而言，每年的夏季，游客减少，运往北大陆的群岛特产增加，海盗也会减少劫掠，因为大部分货物都不如乘客‘赚钱’……同样地，海军的回应也出乎意料，他们似乎打算彻底把海盗赶出整片海域，向外扩展自己的控制范围……” “这不是很正常吗？他们可是正规军，剿灭所有海盗是自己的职责。” 旁听的“审判”休·迪尔查开口反问道，她没敢参与之前动辄几千镑，价格超出她毕生积蓄的交易，但身为半个“军情九处”的成员，对阿尔杰的话语还是有了些兴趣。 “隐者”嘉德丽雅轻笑了一声，代替正要开口的阿尔杰，回答起休的提问： “海上跑的可不止鲁恩的船，弗萨克、费内波特、因蒂斯，甚至那些小国，同样会受到海盗的袭扰，维持适当的海盗存在，对鲁恩王国来说反而有利，更何况……”她看了一眼安吉尔，“……很多海盗，其实是各国的代理人。” “所以他们不应该这样，嗯，不留余地？” 休皱起了眉头，反问道。 阿尔杰点了点头，回答： “没错，现在正规军的动向看起来并不像要解决所有海盗，而是想进行一次全面的打击之后，留出一段时间的安全期，然后进行修整，否则他们应该会派出所有铁甲舰，而非仅靠旧战舰与海盗们战斗。 “这让我怀疑，鲁恩在为下半年的某些大事做准备……我记得一年前，‘正义’小姐曾提到，首相与幕僚们说服了国王，一年内不会发起报复弗萨克的战争，而现在，一年之期已到，我认为，年内出现某场局部战争的可能性不小……” 听着“倒吊人”侃侃而谈的分析，在场几位鲁恩人，包括长桌上首隐藏在灰雾之中，正仔细倾听的“愚者”克莱恩都陷入了沉默。 战争的阴影，又要笼罩世界了？ 第62章 愚者教会？ 塔罗会成员们的视线不断在其他人身上游移，似乎希望某个人提出异议，否决这个可能性，但“魔术师”和“审判”看向“正义”小姐的目光中又额外带着某些探寻的意味，在她金黄色的长发、朦胧的绿眸和得体的衣裙上不断停留。 “倒吊人”先生提起一年前我打探王国上层动向的事，这必然让佛尔思和休怀疑起了我的身份，通过发色、瞳色等关键性细节，她们很可能已经确认了我就是经常召开神秘学沙龙，给她们发布过不少委托的“奥黛丽小姐”了…… 奥黛丽嘀咕着，决定先不管这必然会在不断的接触中暴露的秘密，而是开口道： “这段时间我也了解到了一些信息……” 待所有人真正将目光锁定在她身上后，她才斟酌着继续： “经过政府雇员统一考试，王国已经补充了急缺的中低层事务官员，其他在东拜朗战争后颁布的法令和政策也逐步走上正轨，在种种非正式的场合，议员们，官员们，甚至是决定政策走向的内阁们，都在悄悄讨论一场新的战争的可行性…… “我认为，‘倒吊人’先生的怀疑是很有可能的，鲁恩王国在接下来的半年中，有动力和决心主动挑起一场局部战争，夺回在东拜朗丢失的那部分利益！” 这是她在假意完成“心理炼金会”委派的任务，偷偷收集身为新党的父兄和那些经常来到自家的贵族、议员的对话时了解到的内容，稍作整理后，就在塔罗会上进行了公开。 作为鲁恩王国的一名贵族，奥黛丽深知国王、首相和既得利益的贵族们对战争的态度，但站在普通民众的视角，近期一直忙着审核申请助学基金的穷学生，见识了贝克兰德底层生活的奥黛丽又明白普通人对一场战争的厌恶，这种矛盾的心理不断折磨着她，让她经常在深夜无法入睡，盯着自己卧室中昂贵的家具和窗外广阔的庄园，不知该把自己置于哪种立场。 其他的塔罗会成员也面面相觑，从“倒吊人”和“正义”两人的角度证实的消息让他们忧心忡忡。 尤其是长期居住在贝克兰德的“月亮”埃姆林，“魔术师”佛尔思和“审判”休，他们半年前才经历了如同一场战争，让整个城市哭泣、死亡的大雾霾，此时听到战争很可能近在眼前，心中的第一个感觉是荒谬，随后又涌起一阵阵发自内心的厌恶与恐慌。 这次的战争会继续发生在东拜朗，还是与弗萨克有旧怨的苏尼亚海？又或者，战争规模会扩大，发生在北大陆，直接在两国之间爆发？ 贝克兰德，会遭到攻击吗？ 他们身边，会不会再次出现那种死伤枕籍，尸体都来不及埋葬，只能集中焚烧或者匆匆在野外下葬，以免瘟疫蔓延的场景。 与他们相比，“倒吊人”却有些不同的事想法。 如果今年真的会开战，那拥有一艘幽灵船，又在明面上已经晋升“风眷者”的我肯定逃不掉，必然要被派上战场，参与鲁恩海军的行动……这是危险，也意味着机会……阿尔杰的心思活络起来评估着战争对他的利益，但他看到“皇后”、“隐者”都沉默不语，其他几個鲁恩王国的成员身旁也弥漫着名为“担心”的气氛时，明智地没有将这点激动的情绪表露出来。 唯有他身旁的“太阳”戴里克游离于其他人的情绪之外，毕竟他身处神弃之地的白银城，挣扎在生与死、存在与消亡的边缘，压根不懂什么叫做国家之间的战争。 对他们来说，每一天都是战争。 等这种集体情绪稍稍缓解，安吉尔才暗中松了一口气，看了看其他人，最终将目光停留在“愚者”先生的方向，开口提出了自己早已打好腹稿的提议： “尊敬的愚者先生，在刚才大家对于鲁恩王国局势的讨论中，我有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发展一些‘次级’的成员，他们由各位现有的塔罗会成员领导，但不直接与塔罗会接触，而是作为延伸出去的触手，替我们完成一些不涉及高层次力量的行动。 “这可以在不额外增加塔罗会成员的基础上，提高我们的影响力，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上对世界局势施加游离于我们的推动力……我觉得可以称呼他们为‘小阿卡那’，即使用塔罗牌中的小牌作为代号。” 说着，她偷偷看向长桌另一端的“世界”克莱恩，用眼神示意对方率先站出来支持自己的提议。 在她视线的末端，克莱恩早已在灰雾之后露出了笑容，心中则犯起了嘀咕。 “难怪她之前就在我面前提起要给她的雪曼和伊莲发一张小阿卡那牌，作为她们的代号，原来是准备在塔罗会上把这些手下给‘转正’，而且想让我站在她那边支持她……” 以“愚者”为主体，让“世界”不再动弹的克莱恩借助灰雾的掩护看向其他成员，发现他们还处在被这个提议所震惊，没来得及反应的阶段，自己也进入了短暂的思考。 旋即，他发现安吉尔的提议其实相当不错！ 对于“愚者”而言，他已经没有太大的余力继续“拉新”了，毕竟随着成员的序列不断提升，要通过他，通过灰雾空间处理的事也不断增加，各种交易、临时讨论都会挤占他的精力，除非特殊情况，否则克莱恩准备固定目前的这批成员，将他们作为塔罗会的全部，不再发放新的“大阿卡那”牌了。 但如果其他成员像“正义”奥黛丽小姐那样，在身旁物色到合适的人选，请求愚者将他们拉上塔罗会，自己又没有合理的理由拒绝，毕竟在众人眼中，“愚者”是一名正在复苏的古老神灵，对自己势力的扩张也因为克莱恩前期的操作和暗示变得十分自然，这时候拒绝“拉新”会与之前的目的与行为相悖。 而“小牌”制度则能解决这两个问题。 你有看上的新成员？把他们发展成“小阿卡那”就行了，不用找愚者，也不用让他们加入塔罗会，因为这里已经满员了！ 你的势力想整合在愚者先生麾下？让他们向你负责就行，你再向愚者先生汇报！ 而且这样，我的“眷者”，“烈焰”达尼兹也能拿到一张塔罗牌了，虽然是小阿卡那……唔，我觉得权杖骑士就不错，代表内心火热的年轻人，正符合他的性格……又或者宝剑骑士？ 克莱恩正给自己的眷者挑选着代号，他右手位置的“倒吊人”阿尔杰却皱起了眉头，开口说道： “尊敬的‘愚者’先生，还有‘皇后’小姐，我认为这不是个好主意。” 他向克莱恩的方向鞠躬表示敬意后，才看向安吉尔，继续说道： “之前‘正义’小姐提出过给我们设计一个用以在现实中识别其他成员的手势，我表达过同样的反对意见。这并非打击你们的积极性，而是因为和其他的隐秘组织相比，我们最大的优势就是现实中不认识，哪怕有人失手被捕，遭受拷问，供出塔罗会，其他人也不会暴露……而你提出发展‘小阿卡那’的计划无疑会增加塔罗会暴露的几率，让所有成员处于危险之中。” “事实上，就在上周，接近半数的塔罗会成员就进行了现实世界的‘合作’，我认为，已经不需要像半年前那样，担忧自己在现实中暴露身份，担忧因为接触其他成员而遇到危险了。” 安吉尔当即开口反驳道。 “另外，对于你的反对理由，‘小阿卡那’正是避免塔罗会暴露的最佳办法，我们每个人就相当于一个小型的‘塔罗会’，在身旁发展自己的‘小牌’，但并不让他们知道自己也是……也是‘愚者教会’的一员，这反而能隔离风险，哪怕自身暴露，也仅仅停留在某位成员的身上，不至于影响到我们所有人。” 愚者教会？我喜欢这个称呼，听着就像一个真正的神灵拥有的组织，就是太张扬了一点……克莱恩感慨着，见双方陷入僵持，立即操纵“世界”，用低沉的嗓音说道： “我赞同‘皇后’小姐的提议，”他看向其他沉默不语，似乎在权衡利弊的成员，最后盯着“倒吊人”，继续道，“以往大家都是在塔罗会上互相发布、接受委托，然后亲自处理或是委托给第三方，这中间并没有额外的‘隔离’措施，一旦自身暴露，等同于‘塔罗会’的暴露，而有了‘小阿卡那’这层掩护，你就不再是某个隐秘组织的成员，而是他们的首领，完全可以将其他人的窥视阻断在自己这一层。” 说着，他意味深长地补充道： “而且随着大家在各自势力内序列和地位的提升，迟早会暴露出特殊性，不如早点做相应的打算。” 感受着“世界”投来的，夹带着莫名信号的目光，“倒吊人”阿尔杰有些不安地挪动着身体，让自己坐直了一些。 在对方开口瞬间，他本能地在心中嗤笑了一声，认为“世界”与“皇后”这一对在其他人眼里几乎算是利益绑定在一起的成员一唱一和，打出互相支持的旗号有些可笑。 但听完“世界”最后那段陈述，他又感觉对方话里有话，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早做打算……他的意思是，我应该找个机会，叛出风暴教会，彻底加入“愚者”先生的阵营，加入“愚者教会”？ 而“世界”是摆明身份的“愚者”眷者，他的意见，是否就是…… 偷偷看向自己身侧，端坐在灰雾深处的“愚者”先生，阿尔杰偷偷咽了口唾液，低下了头。 “我，我收回我的看法，”他低声说道，内心那丝不满迅速消失，转而开始想着自己有没有什么靠谱的手下能算得上是“小阿卡那”牌，“如果其他成员没有意见，那我也同意‘皇后’的提议。” 啊，我还准备了好几个借口……不，合适的理由呢，怎么伱就突然同意了？ 看着视线不再桀骜，语气明显软化的“倒吊人”，安吉尔满肚子疑问地歪了歪脑袋，而后看向其他成员。 第63章 小阿卡那牌 注意到场上局势悄然地有了改变，其他环坐在青铜长桌旁的塔罗会成员内心也开始评估起“皇后”提出的建议的可行性。 “星星”伦纳德刚加入这个聚会不久，不准备发表自己的看法，但见安吉尔与克莱恩先后发言，并且很快压倒了反对的“倒吊人”，他也在内心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但这意味着我要在女神教会内部，在大主教、高级执事和“红手套”小队的眼皮子底下发展自己的势力？这会不会有点……他嘀咕着，突然双眼一亮。 对了，我可以让老头领一张“小阿卡那”牌，祂不是总觉得“愚者”先生是某个老朋友么，这种方式或者可以让祂和自己的朋友靠得更近一点……不过让一位天使成为自己的“小阿卡那”，感觉比在教会内部发展势力更加疯狂…… 伦纳德脑中不断闪过一些让他都觉得有些不靠谱的念头，视线偷偷看向其他成员，尤其是和他一同加入塔罗会的，年龄明显小于其他人均值的“审判”小姐，发现后者如同放空了大脑，根本没在思考这个问题，内心又有了些猜测。 她和“魔术师”小姐显得很亲密，本身应该就是被她“吸收”进来的，恐怕还没有多少能发展的下属…… 这么一想，他又觉得自己的处境算不上糟糕了。 和他抱有类似想法的还有身旁的“月亮”埃姆林，他也从“世界”先生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些隐藏的信息，再联想到自己身为血族“救世主”的未来，内心对“皇后”提出的建议也有了几分赞同。 要成为伯爵，甚至公爵，解决血族的危机，没有自己的帮手怎么行！ 虽然他还没想好要招募哪些人，要如何壮大“月亮”之下的势力，但在塔罗会上站在明显会胜出的那一边，总没错…… 下定决心后，他迫不及待地开口道： “我也同意‘皇后’小姐的提议。” 说着，他身体转向“倒吊人”的方向，不带歉意地鞠了一躬，道： “抱歉，但我觉得她的提议很适合我们现在面临的状况。” “倒吊人”阿尔杰无言地点了点头，没有回话。 两人对面，“正义”奥黛丽也没有急着发表意见，而是观察着场上的动向，有了不少属于“观众”的结论。 毫无疑问，“皇后”小姐早有预谋，并非像她所说是因为这次讨论涉及鲁恩王国可能发生的战乱而临时起意……以克莉丝汀·特蕾莎小姐的性格，她或许早就开始发展下属了，现在只是想办法把他们给纳入正式的“小阿卡那”体系……而“世界”先生支持“皇后”的态度也太明显了，完全不考虑被我们看穿的可能……唔，以他的行事方式，或许真的不在乎…… 奥黛丽在内心嘀咕着，脑海中也回忆起自己接触过的几位非凡者，惊讶地发现有一半人已经被她拉入了塔罗会，成为了正式成员，剩下一半，格莱林特子爵属于那种对生活和享受的追求高于超凡之路的那类，别说成为“小阿卡那”，或许他连继续晋升的风险都不愿意冒。 唯一的选择，似乎只有苏茜了，没想到我能发展的唯一下线，居然是一条狗……她有些哀愁地想着，在会场再次陷入安静时，找了个巧妙的时机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认为在保证安全、秘密的前提下，可以发展属于各人的队伍，而且在某些联合行动中，也能互通有无，发挥自己的‘小牌’的优势，完成单個成员和他的势力无法做到的事。” 这样，算上虽然还没表态，但根据身份应该会和“皇后”、“世界”站在一起的“星星”，支持提议的成员已经达到了一半，而最初反对的“倒吊人”似乎已经偃旗息鼓，场上的局势已经十分明朗了。 片刻后，“隐者”嘉德丽雅，“魔术师”佛尔思和“审判”休也表达了自己支持“皇后”的态度，“太阳”虽然不认为自己在白银城能发展什么势力，但他一贯跟随大流，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众人都将目光看向长桌上首的“愚者”先生，等待祂的最终决定。 若没有这位存在的支持，任何提案哪怕全票通过，都不具备任何意义。 “愚者”先生的意愿，就是大家的全部意义。 在诡异的沉默中，身体被灰雾笼罩，只露出朦胧身形的“愚者”轻笑了一声，用低沉的嗓音说道： “这应该是塔罗会上第一次全员参与的‘决议’，你们没有寻求我的帮助或裁定，而是自行讨论、解决了问题，这让我很欣慰。 “关于‘皇后’提出的建议，既然你们已经做出了决定，我不会干涉……但目前每人只能拥有三名‘小阿卡那’牌，通过考核，向我汇报后，方允许他们念诵我的名，寻求我的帮助。” 克莱恩做出这些补充，主要是为了防止“隐者”那样的海盗将军瞬间拉起一整支队伍，占用几乎所有的小牌，而考核与允许制度，又能排除一些未必符合塔罗会需求的，甚至心怀鬼胎的小牌知晓“愚者”的存在，最大限度保护自己，保护塔罗会。 其他人也立即理解了愚者先生的意思，一齐站起，向祂鞠了一躬，齐声答道： “遵从您的意愿。”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 克莱恩面露微笑回答道，看着一位位带着不同心思的成员在深红色光芒中消失，只余下自己和相对而坐的“世界”。 “那么，该给达尼兹哪张牌呢……对了，等莎伦完成仪式，晋升序列4之后，是否要向她介绍‘愚者’的存在？她和马里奇也与愚者的眷者，也就是我自己，有了不少次的合作了……” 在“愚者”的座位上搓了搓手，克莱恩具现出一副完整的塔罗牌，看着它们沉思起来。 ———— 眼前的深红退去，安吉尔回到了“红发女郎”号上唯一一间单人客房中。 她一直紧绷着的精神这才放松了下来，撤去灵性之墙，收好了布置成迷宫，阻止窥探和入侵的魔镜，在微微晃动的船舱之中休息片刻，利用无处不在的各种镜面感应着其他人的位置，随后向水手长威廉所在的休息室走去。 这位身材魁梧，不知为何始终戴着那顶黑色皮质三角帽的“幸运儿”此时正在绘制着航海图，在航海日志上记载着这艘帆船行驶过的位置，以免在深海之中迷失方向，见自己船长的老板到来，他忙不迭地放下纸笔，有些拘谨地打了个招呼。 “不用这么客气，接下来的半个月我大部分时间都会待在这艘船上，”安吉尔轻笑一声，未经“虚伪”指环掩饰的容貌和笑颜让面前的壮汉看呆了，“我找到你，是想询问那位临时加入我们的女巫，蒂娅的一些事。” 不等水手长威廉回答，她就继续说道： “关于昨天晚上你和她的相遇，以及遭到‘灵知会’袭击的事，你认为是否存在刻意的引导或安排？” 这道尖锐的问题瞬间将威廉的理智唤回体内，他移开视线，低头陷入思考，片刻后才回答： “我认为没有，当时我在红剧场附近的一家民俗草药店购买出海所需的各种药物，碰巧遇到了蒂娅在买鱼鳞粉末，我没认出变成了女巫的她，但她认出了我，主动向我打了招呼，还问我‘黄金梦想号’是否就在拜亚姆……就在这时，一名‘灵知会’的成员袭击了我们。” 威廉条理清晰地讲述了他们如何幸运地躲开了那名“魔术师”的第一波攻击，并引来了一队“代罚者”的注意，在双方陷入混战时，凭借对城区地形的熟悉，带着蒂娅逃向码头，最终落入了安吉尔的镜子陷阱的经过。 安吉尔不时打断对方的话语，询问细节，并通过占卜进行确认，最终得出和威廉一样的结论。 至少蒂娅自己并不知道遭到了哪些“安排”。 这并不能排除“0-08”甚至是亚当的幕后安排，凭我的占卜根本不可能发现这个层次的干涉，觉察异常都做不到……安吉尔嘀咕着，不再纠结蒂娅的来历，转而嘱咐水手长威廉这段时间紧盯着这位女巫，至少要防止她在船上进行某些破坏行为。 一名序列7的女巫只要有心，杀死几名关键水手，破坏船舵或船帆，让整艘“红发女郎”迷失在深海之中是完全没有难度的。 “那时候我就只能把你们一个个拉进镜中世界，送回拜亚姆了。” 她最后叮嘱了威廉一句，离开水手长的办公室，来到船尾的船长室，将一面通过血液加强了联系的“魔镜”交给伊莲保管，用作对这艘海上孤舟的定位。 若非如此，她一旦通过镜中世界离开，要想再回到这艘不断移动着的帆船将无比困难。 这并非她无法定位船上那些她曾出入过，拥有神秘学联系的镜面，而是在茫茫大海上，搜索这些镜子将如同大海捞针，而通过血液加强了联系的魔镜，则像是海上的灯塔一般，哪怕远在贝克兰德，她也能随时感应到。 正因如此，她才将这面重要的镜子交给伊莲，而非随意挂在船上某处。 对安吉尔来说，整艘“红发女郎”都没她的“权杖皇后”重要。 交代完一切后，她在伊莲面前化为一片片不断消散的镜子碎片，以一种极具奇幻色彩的方式离开了现实世界，潜入镜中，向拥有大量定位，在镜中世界无比清晰的地点飞去。 那是克莱恩所在的贝克兰德。 ———— 同一时间，平斯特街7号的起居室内，“星星”伦纳德·米切尔僵硬的身体重新变得柔软，上一秒还在眼前的灰雾和青铜长桌变成了自家的木制茶几，以及一杯早已冷掉的咖啡。 “开完会回来了？”他脑中立即响起一道略显苍老，但比之前更有精神的声音，“有什么新消息吗？” 在沉寂了几天，消化完阿蒙分身遗留的特性后，这位第四纪的天使变得更加健谈、主动起来，让伦纳德又是欣慰又是担忧，总觉得某些事情就要发生变化了。 “他们觉得王国上层正在策划一场局部战争，有可能在半年内爆发……” 将塔罗会得到的消息告诉了自己体内的帕列斯·索罗亚斯德后，伦纳德顺势问道： “老头，你有没有考虑过……加入‘愚者’先生成立的这个组织，成为其中的一员？” 第64章 失败的拉新 脑中长时间的安静让伦纳德有些焦虑，有了一种在女神教会内部招收自己的“小阿卡那牌”，又担心被举报给大主教的不安感。 他从沙发上站起，倒掉了油脂上浮，无法再喝的咖啡，重新烧了一壶水，这才听到耳畔传来属于帕列斯的声音： “你先详细说说是什么情况，是‘愚者’的要求，还是你的想法？” 祂没有直接拒绝？ 听起来，如果是“愚者”先生亲自要求，老头是准备答应的？ 伦纳德又惊又喜，他回到沙发上，详细地将“皇后”安吉尔提出建议，众人发表看法的详情告诉了帕列斯，包括“世界”克莱恩旗帜鲜明地站在安吉尔的那一侧的立场，以及“倒吊人”似乎悟出了什么，迅速改变自己态度的经过。 “你的意思是，‘愚者’虽然没有直接表态，但很可能有着自己的倾向？” 帕列斯反问道。 “我是这样认为的，祂最后的总结显然是对我们的决议表示赞同，虽然做了一些限制，但也给了相应的权限，尤其是允许‘小阿卡那’在必要时念诵祂的名，这等于是承诺提供一定的帮助，比如上次那种‘天使之拥’，就来自于祂的某位天使。” 伦纳德回忆起上周参加的“惩戒”行动，对那具抵挡了某位血族半神试探的十二对羽翼的天使身影印象相当深刻。 “记住，相信神灵的威能，不要相信祂们的仁慈，”他脑中苍老的声音感慨道，“那位‘愚者’做出这样的决定，必然有着祂的考量，也许不久之后，我们就能真正见到‘愚者教会’出现在世人眼前了……但在此之前，你不要过多地介入这件事之中。” “什么？”伦纳德疑惑地反问道。 “我是说你不要想着胡乱发展自己的‘小阿卡那’！这不但包括我，也包括你心里想的其他几位人选，比如你亲爱的队长，和那个极具天赋，有可能成为半神的女通灵者……”帕列斯没好气地训斥道，“你能加入塔罗会，成为‘愚者’的信徒，已经是教会，是那位存在能容忍的极限了，如果再有其他心思，我可不敢保证不会有‘红手套’半夜来敲伱的门。” “那位”……老头指的难道是？ 伦纳德脑中闪过那串长长的尊名，心口一紧，下意识伸手点了四下，画出绯红之月的轮廓。 “但克莱恩，还有安吉尔，他们的情况呢？” 他突然想到自己的两位前同事，他们既是女神的信徒，又是“愚者”的信徒，似乎还和这位隐秘的神灵关系不浅。 这次对“小牌”的讨论，恰巧也是他们两人发起、支持的。 “你能和他们比吗？我猜他们已经成为了黑夜的眷者，而加入塔罗会，成为‘愚者’信徒，或许意味着某种默契，某种交易……这样，也就能理解你的那位同事‘死而复生’的原因了……” 帕列斯喃喃道，声音越来越小。 “复生，那不是‘不老’魔女的能力么？” 伦纳德忍不住追问道。 “唉，我说的是另一个，而且你的那个女同事，在廷根市时绝对不是‘不老’魔女。” 他脑中苍老的声音叹息一声道，而后不顾他的呼喊，再无反应。 见老头拒绝了领一张“小阿卡那”的提议，伦纳德撇了撇嘴，冲上一杯新的咖啡，来到书房，看向一张画着东区地图，用图钉固定着几份案件报告的黑板，视线在各种文字、标记之间移动。 那是之前发生的五起杀人案的时间、地点以及特征。 在地图旁，还贴着一张只有下半张脸的肖像，那是伦纳德根据自己在梦境中看到的凶手样貌绘制的，作为通缉令自然没有任何作用，但对于拥有灵性警觉的非凡者而言，只要再见到凶手，他就一定能将其认出。 “快两周没有新的案件发生了，是凶手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还是发现了官方正在关注此事……” 他自言自语着，目光停留在黑板上的“女巫”、“扮演的反馈”等关键词上，若有所思。 突然，他眼前一亮，快步来到书架旁，抽出另一份已经落了些灰的卷宗，将其打开，翻出一页，回到张贴线索的黑板前。 那页文档记录的是去年10月发生在贝克兰德的卡平案，在那位涉嫌人口贩卖的富豪死去的案件中，“黑皇帝”留下了一张张塔罗牌，在围观的群众面前进行了华丽的谢幕，登上了几乎所有报纸的头条。 “这件事已经被证实和安吉尔，和‘艾琳·沃森’有关，如果她像老头所说，确实不是‘不老’魔女，那当时她应该在进行‘女巫’的扮演……谋杀、误导，以及某种宗教性质的张扬表演，都是‘女巫’的象征？” 伦纳德喃喃道，内心有了一个想法。 在官方为了避免恐慌，刻意减少相关报道之后，东区的这名“女巫”会不会像安吉尔一样，谋划一桩大型案件，在公众面前完成扮演，消化最后的魔药？ ———— 罗思德群岛，拜亚姆与中程岛之间的航线上，正缓慢航行着的“未来号”上。 “星之上将”嘉德丽雅仍旧穿着那身绘制着各种象征符号和魔法标识的古典长袍，鼻梁上架着那副厚重的眼镜，顺着隐蔽的通道来到潮湿、阴暗的底层船舱。 随着她不断靠近一扇表面菌丝密布，在烛光中仿佛在缓缓变化形状、色彩的房门，一道冷静中带着些许激动的声音也传入这位海盗将军的耳中： “在你的帮助下，这次实验又有了新的进展，你看，这株蘑菇拥有强烈的繁殖倾向，这会催生某种自主的觅食本能，让它呈现出某种肉食动物的行为习性，比如捕猎，比如通过咀嚼而非分泌粘液消化蛋白，获取营养！ “你不用担心，不管是火烤还是烹煮，高温都会让它彻底丧失活性，不会在人的肚子里继续繁殖的……当然，如果有人生吞了它，风险会变得不可控……唔，你说味道如何？你不是天天都在吃它们吗？有的像迪西烤鱼般酥脆咸香，有的跟牛排一样富含汁水，昨天我还找到一株内部储存着牛奶的品种，含奶量超过了百分之七十！ “上次繁殖，我们已经解决了它在吞噬其他生物肉类后积累毒素的毛病，只要晒晒月亮，它的生命力就会变得异常顽强，能自我净化毒素……下一步，我要解决它在纯粹的黑暗之中活性下降的问题，夏尔夫，这又要辛苦你了。” 听到这里，嘉德丽雅推开了那扇木门，走进了一间没有舷窗，没有通气孔，略显憋闷的舱室。 在她眼前，一株跟她個子差不多高的蘑菇坚挺地立在房间中央，它巨大的菌盖表面洁白如雪，上面点缀着几块鲜艳的红斑，如同人的五官，菌体上则长出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孢子，里面伸出一根根粗细不等，像是触手一般的菌丝，在空中飘荡着。 整个房间除了这株大蘑菇，还有分布在墙上、地板上和天花板上的各种小蘑菇，它们造型与自己的“母亲”差不多，白里透红，带着菌丝，但大小各异，且被细心地挂上了一个个写着“牛肉”、“烤鱼”、“小麦”的标牌。 早上我喝的那杯热牛奶，不会是这里的吧……嘉德丽雅眼镜后的深紫色的双眸有了瞬间的失神，随即看向蘑菇旁跪坐着的一道身影。 那是她上个月接受了“神秘女王”的委托，从拜亚姆接来的“工匠”夏尔夫，因为这位不慎成为了“原始月亮”信徒的罗塞尔大帝后裔不能长时间接触月光，因此嘉德丽雅将他托付给了自己的大副，弗兰克·李作为助手，让他尽量待在月光照耀不到的舱底。 但此时夏尔夫脸颊消瘦，眼眶深陷，目光呆滞，如同长时间劳累，缺乏基础的睡眠和营养，让嘉德丽雅有些担心他的身体健康。 “弗兰克，这是怎么回事？” 她看向身穿背带裤，衬衣袖口拉到手肘的另一位男子，问道。 “船长，我最近的实验排得有些紧，夏尔夫也非常热心，这导致他有些睡眠不足，但我已经有了解决方法，”弗兰克说着，从墙上拽下一株挂着“营养丰富”标牌的蘑菇，“通过这种富含营养的蘑菇，我能让他迅速恢复精力和体力，这不但能让他更加健康，对接下来的实验成功率也有帮助。” “我才不要吃……这家伙生出来的蘑菇……呕……” 听到他的话语，跪坐的夏尔夫身体突然颤抖起来，低声嘀咕着，话没说完就呕吐出声。 “没关系，大自然中有很多会食用自己后代的生物，这并不是什么禁忌。” 弗兰克笑着安慰道，将手中的蘑菇递到了夏尔夫面前。 “好了，弗兰克，这些事等下再说，”嘉德丽雅有些不忍地打断了自己大副的动作，“我来找你，是想询问你一件事：假如有机会，你是否愿意接受一位神秘存在的恩赐，成为祂的信徒？我无法保证祂绝对安全、无害，但任何风险，我都会一同承担。” “这种恩赐对我的实验会有帮助吗？如果有的话，我答应。” 弗兰克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让准备了许多说辞，准备应付对方各种诘问的嘉德丽雅有些愣神。 “等等，什么恩赐？跟‘原始月亮’一样吗？他都已经成这样了，你还让他信仰什么神秘存在？你疯了……你们都疯了！” 一旁呕出一捧酸水的夏尔夫从地上跳起，双目圆瞪看向嘉德丽雅，口中念念有词，就像在看一个正在传教的邪神信徒，完全忘了自己也曾信仰过“原始月亮”，也是他们之中的一员。 突然，他挤开弗兰克和嘉德丽雅，朝还开着的门冲去，可原本静悄悄如同正常蘑菇一般的巨大蘑菇伸出了粗壮的菌丝，将他缠绕住，拉了回来。 “放开我！我要去拿我的神奇物品，我要把这艘船炸掉，和它们一起死……呜呜……唔……” 夏尔夫疯狂地叫喊着，在两人面前被拉到了蘑菇菌体下方，在菌丝的帮助下和其紧紧贴在了一起，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我确实要考虑一下给弗兰克发“小阿卡那”牌，让他信仰“愚者”的必要性了……如果愚者先生对他的研究感兴趣，给予他更多的力量，我的“未来号”恐怕就没法住人了。 看着这一切，嘉德丽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对自己的决定有了一丝后悔。 第65章 诡法师与魔女的较量 “所以，你已经给两个手下发了‘小阿卡那’牌了？难怪在四天前的塔罗会上，你对这个提议表现得那么积极……” 拿起“赢家”恩尤尼泡好的红茶，克莱恩姿势优雅地啜了一口，轻笑一声说道。 在他对面坐着身穿浅色长裙，黑发被多枚发夹固定在背后，露出脖颈和胸前细腻皮肤的安吉尔，她这次并非通过镜中世界直接来到克莱恩的卧室，而是以“克莉丝汀·特蕾莎”的身份正式拜访，带来的贴身女仆此时在门外守候，会客室内只有两具秘偶假装成仆役，因此两人的对话甚至涉及到了塔罗会的隐秘话题。 听到克莱恩的调侃，安吉尔也笑了起来，她搭在左腿上的右腿放下，裙摆下方的一抹白皙瞬间吸引了克莱恩和两位秘偶的视线，自己则从随身手袋中拿出两张纸牌放在桌上，分别是端坐在王座上，捧着一枚星币的“星币皇后”，以及手握权杖和向日葵的“权杖皇后”。 当然，此“皇后”与安吉尔在塔罗会上的代号意义有所区别，含义上更加偏向阴性，但都指向含义正面的女性。 “一张是雪曼的，她代表我在贝克兰德东区的势力，接下来我会让她尽快从斯特福德子爵的任务中脱身，发展自己的非凡者势力，掌握东区，甚至临近的码头区、大桥南区和圣乔治区的局势；另一张则是伊莲的，她目前拥有‘红发女郎’号，已经消化完了‘阴谋家’的魔药，我会找机会让她晋升‘收割者’，建立自己的船队，与其他海盗将军抗衡。” 安吉尔的手指依次点在两张纸牌上，将克莱恩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拉回到话题之中，介绍着自己的小牌们。 一旦这个愿景完成，“皇后”安吉尔将继续维持在塔罗会中的超然地位，不管是个人实力，还是手下的势力，都将远远超出其他成员，就算“隐者”嘉德丽雅身为“星之上将”，同样有一整支海盗船队，但個人实力却比不上即将成为“不老”魔女的安吉尔，更别说只是孑然一身的其他成员了。 事实上，就连“愚者”都要避其锋芒……克莱恩暗暗嘀咕着，也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我准备给我的秘偶们申请一张公用的小牌，作为他们在塔罗会内的身份，这样在某些不方便我自己出面的合作中，就能利用这个身份让秘偶们出马了，甚至我自己也能假装成秘偶混入其中，唔，这也是我最近得出的‘诡法师’的扮演守则之一，让人分不清我是真人还是秘偶。” 说着，坐在安吉尔面前的“道恩·唐泰斯”面部有了瞬间的模糊，体型稍有改变，肤色也加深了不少，变成了应该侍立在旁的贴身护卫“地狱上将”拉斐尔，就连服装也在幻术的帮助下由深棕色的正装变成了侍从穿着的宽松上衣与结实的帆布裤。 与此同时，原本站在两人身侧，充当贴身侍卫的拉斐尔则变成了身材挺拔的道恩·唐泰斯，他拿下不知何时出现在头上的礼帽按在胸前，向安吉尔鞠了一躬，用属于自己的嗓音说道： “现在，你能分辨哪个才是真正的我吗？” 好好好，这样玩是吧？ 安吉尔面色一沉，视线在面前的拉斐尔和站在一边的唐泰斯身上不断移动，却无法分辨出他们之间的区别。 当然，如果是在战斗之中，安吉尔可以立即散播疾病，施加诅咒，不管是“诡法师”本人还是他的秘偶们，都是一样的杀，也能让他们在痛苦之中露出破绽，但在生活之中，想要无伤分辨出秘偶与本体之间的区别则极为困难。 毕竟在“无面人”的阶段，这条途径的非凡者就已经精通于扮演不同身份了。 而且我有预感，不管回答哪个是真的，都会遭到他的嘲笑，毕竟“秘偶”和本体是可以瞬间切换的……安吉尔嘀咕着，双眼不断闪烁，以房间内各种镜面的角度观察着一主一仆，一人一偶的表情、神态和细微动作。 突然，她笑了起来。 “我认为，这个才是你的本体。” 她伸出纤细的手臂，指向坐着的“地狱上将”拉斐尔……的身后，那里站着一直端着托盘，随时准备给两人添茶的“赢家”恩尤尼。 这并非神秘学和逻辑上的推论，而是安吉尔根据克莱恩的性格进行的分析。 正端着茶、憋着笑的克莱恩心中“咦”了一声，悄无声息地与沙发上的“拉斐尔”换了个位置，同时调整了体型、容貌，做到毫无破绽，而后才开口道： “猜错了，我其实一直没有移动过位置。” 这时候，就算被猜中了真身也不能承认！ 这种谜题，随时可以与秘偶交换位置和容貌的“诡法师”从一开始就立于不败之地。 但就在这时，他的灵性突然在脑海中形成了背后的画面，恩尤尼的身侧，一道身影勾勒成型，正是身穿长裙，胸口“蔷薇项链”晃动，衬托出锁骨和颈部优美线条的安吉尔。 她刚才一直隐身在我身旁？那沙发上坐着的又是谁……唔，她的灵体之线突然不见了，是镜子替身？ 克莱恩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但看到安吉尔双手即将抱住恩尤尼，脑袋也凑近面无表情的“赢家”的胸口时，仍然无奈地轻叹了一声，与自己的秘偶交换了位置。 随即，他就被柔软的双手紧紧抱住，耳畔也传来安吉尔潮湿、温热的吐气，以及得意的笑声： “我猜错了吗？” “……你没猜错，是我不小心记错了。” 克莱恩老实地承认道，放下托盘，顺手抱了回去。 但怀中触感柔润，体温和香气让他有些心跳加速的安吉尔却突然变得冰冷，随后在他的视线中化成了一块块透明的碎片，穿过他的臂膀，穿过地板，消失在虚空之中。 克莱恩惊讶地看向沙发上的“镜子替身”，刚才消失的灵体之线又回到了这具身体上，在纷杂混乱的线条中，“替身”嘴角上翘，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被同样的伎俩骗了的‘诡法师’，感想如何？” 她笑脸散发的，属于“魔女”的魅惑力让克莱恩立即扔开了抱怨。 这一次“诡法师”与“绝望魔女”的较量，他输得心服口服。 “但是，刚才你用替身代替自己的时候，我身旁隐身的‘安吉尔’也没有散发出灵体之线，你是怎么做到的？” 重新坐回沙发，恢复道恩·唐泰斯装扮的克莱恩皱起了眉头，迅速找到自己“失败”的关键。 “当然是因为两个都是镜子替身呀，这又不是你的秘偶，只是一块镜子碎片，怎么会有‘灵体之线’存在？”安吉尔召来恩尤尼，让他给自己添上热茶，随口解释道，“真正的我躲在镜中世界，伱的特殊视觉无法穿透镜面，进入另一个世界，当然找不到我。” 这……刚才镜子替身抱住我时，我完全没觉察到那是假的……体温、体味与触感都和真人无异，我又为了观察她的表情停止了对灵体之线的感应……她对镜子替身的应用，已经接近“秘偶”的程度了吧，而且绝非魔药中自带的知识和能力，完全是她在消化魔药的过程中自行“发明”的……克莱恩思绪有些呆滞，又一次重新理解了安吉尔恐怖的战斗天赋。 “可惜，这些替身外貌和行动能以假乱真，但战斗时却起不到什么作用……我猜测，等到晋升序列3，才能赋予自己的替身真正的战斗力，甚至能让她们成为不亚于本体的‘真人’。” 安吉尔嘀咕着，将被自己冷却到温热状态的红茶送入口中，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说到晋升‘不老’……你寻找‘不老泉’的海上旅行还顺利吗？” 克莱恩顺手拿起一块酥脆的松饼，以免下午茶附带的点心被安吉尔独力消灭，而后询问道。 “‘红发女郎’停靠中程岛补充了水和食物，今天早上再次启航，接下来的一周都会在没有正式航线的狂暴海西侧航行，而后进入迷雾海，寻找那处被风暴、浓雾掩盖的岛屿。” 安吉尔也抢过一块猫舌饼，一边咀嚼一边含糊地回答。 她这几天大部分时间还是待在“红发女郎”号上，以免这艘最高战力只是个序列6的帆船遇到某些处理不了的危险，偶尔回到贝克兰德也只是为了在自己的管家、仆人面前出现，否则“特蕾莎小姐失踪”的谣言将会传遍社交圈。 与此同时，克莱恩也在进行着自己“诡法师”的扮演，除了这次失败的对抗外，他也会在夜深人静之时，通过“传送”来到全国各地，制造一些诡异的现象，比如三个长相穿着完全一致的人一起进入酒吧，出现在醉汉们面前，又或是降临在某艘海盗船上，制造真正的“鬼故事”。 当然，这些要么观众稀少，要么不够诡异的扮演，甚至都比不上刚才在一位半神面前失败的“欺骗”更能消化体内的魔药，更是远远不如他变成纸人格尔曼在“黑皇帝”号上吓唬船员，在纳斯特面前侃侃而谈的那一次。 恐怕等安吉尔晋升“不老”，我的“诡法师”扮演还没有多少头绪，更别说序列3“古代学者”的魔药配方了……克莱恩有些沮丧地想着，感觉手上的松饼都不甜了。 安抚好克莱恩，安吉尔在傍晚时才通过伊莲身上的那面魔镜，找到继续向西航行的“红发女郎”号，身影出现在船长室内。 嗯，人呢？ 安吉尔四下望了望，发现伊莲并不在身旁，立即通过镜面迅速做了一次全船的“扫描”，这才发现伊莲、威廉，甚至是被限制一定行动的蒂娅都不在船舱内，而是和其他所有水手集中在甲板前端，正围着一条卷在一起的渔网争论着什么。 她迅速来到被夕阳覆盖的甲板上，在水手们自然分开，让出通道的动作中来到伊莲身旁，顺口问道： “怎么回事？” 无需这位船长回答，安吉尔的目光已经停留在渔网上，知道了船员们讨论的焦点。 那是她曾在“神战废墟”附近见到过，促成克莱恩晋升“秘偶大师”的超凡生物。 那是一条身上覆盖着在阳光下闪烁着艳丽色彩的鳞片，下半身为鱼尾状，但却逐渐由尾端分叉，似乎就要变成两条独立的腿部的美人鱼！ 第66章 海妖的来历 在五海之上的传说中，美人鱼又有着另一个更具神秘色彩的名字：海妖。 安吉尔刚离开北大陆，与克莱恩一起展开海上旅行时，就曾遇到过因为自己的美貌与神秘感，将自己当成海妖的小孩。 现在她看着被渔网层层裹住的真正海妖，也不禁感慨白玛瑙号上的堂娜和丹顿将自己认错确实情有可原。 这条……目前只能称之为“条”的海妖被细网眼的渔网紧紧包裹，赤身裸体，胸口高高鼓起，但由颈部至半鱼尾、半人腿的尾部皮肤覆盖着逐渐增厚的鳞片，在夕阳下呈青蓝色，像一件设计独特的晚礼服。 和有鱼类特征的尾部相比，海妖的头部就几乎与人类一致了，而且是那种较为美丽的年轻女性，面部有着未成年少女的青春、活泼气息，双眼紧闭，淡色的眉毛紧紧蹙起，闪亮的金色长发在海水的湿润下紧贴肩背部的鳞片皮肤。 但在阳光的照射下，在空气的干燥中，海妖体表覆盖的海水正飞快地蒸发消失，随之而来的是她分叉的尾部不断向人类的双腿转变，鳞片也逐渐隐入皮下，正处在“人类”和“超凡生物”的夹缝之中，让人难以分清她属于哪一侧。 和我在神战遗迹之中见到的那些她的同类一样……安吉尔嘀咕着，再次看向围观的水手们，等待解释。 很快，在他们七嘴八舌的叙述中，安吉尔了解到了海妖被捕的全部经过。 在海上，许多没有紧急任务的船只会在航行时顺便放下拖网，捕捞一些路过的海鱼，将它们处理后，作为新鲜食物的一大来源。 毕竟不是每艘船都有蒸汽客轮那样的承载力，能带上足够全船客人、船员食用的丰盛食物，而且在海上待久了，大家总会需要些新鲜的肉类，而非腌透了、晒硬了的肉干。 今天，像往常一样撒下渔网，等候鱼儿自动钻入网中，给大家填肚子的水手们很快发现一侧的拖网变得沉重不堪。这在他们的印象中并不少见，往往是拖网捞到了一些木板、酒桶等废弃物，因此在不影响正常航行的前提下，他们并未在意。 直到黄昏时分，水手们收起拖网，清点收获时，才发现这条渔网中困着一条漂亮的美人鱼，而非他们想象中的海洋垃圾。 “她甚至把渔网里的鱼都吃光了，另一边至少网到了20斤海鱼！”一名水手愤愤不平地说道，目光有些惧怕，又有些好奇地望向躺在甲板上的海妖，“我们正在商量怎么处理她，您就来了。” “听说鱼人的肉质非常鲜嫩，她既然吃掉了我们的鱼获，那不如我们就吃她吧？” 一名年轻的水手跃跃欲试地建议道。 “蠢货，那是鱼人，这是海妖，完全是两种生物……我见过鱼人，它们长着鱼脑袋，有鳃，就是纯粹的怪物，和她完全不一样！” 另一名年长的水手训斥道。 “确实，我品尝过鱼人的脸颊肉，那是可以生吃的珍馐，但捞上来的这个是美人鱼，是传说中能够歌唱，能与人交流的海妖……”安吉尔赞同地点了点头，看向一旁沉思着的伊莲，“伊莲船长，你来决定如何处理她吧。” 虽然将决定权交给了“红发女郎”的船长，但安吉尔相信自己刚才所说的话、表达的意思，聪慧的“阴谋家”已经能够明白。 “威廉，你带人准备一个大木桶，装些海水，先把这位睡美人放在里面，等她醒来，试试看能否和她交流，弄清出没在苏尼亚海的海妖怎么会到千里之外的中程岛附近来……今天晚餐的鱼虽然不多，但可以额外开一桶酒，除了值夜班的都可以喝个够。” 伊莲环视四周，迅速吩咐道。 意外之喜让水手们欢呼起来，除了几個轮值的倒霉蛋外，其他人迅速忘记了海妖的存在。 安吉尔也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网兜里的美人鱼被放进装满海水的巨大木桶中。 在水分的滋润下，她身上的鳞片迅速恢复了瑰丽的蓝色，尾部也有了一些变化，重新化为硕大的鱼尾，紧蹙的双眉舒展开来，覆盖金发的脑袋歪在桶边，懒懒地睡去。 安吉尔则谢绝了参加水手们加了额外酒精的晚餐，待船员们散去后，拿出一块魔镜，站在木桶旁，在逐渐黯淡的夕阳中擦亮了镜面。 她要试着占卜一下这只海妖的来历。 在克莱恩寻求晋升“秘偶大师”的机会，向阿罗德斯询问美人鱼的线索时，这个能解答大多数问题，拥有不低的占卜能力的封印物曾回答过：人类的足迹能抵达的地方已经没有这种生物出没，除了黑夜女神教会豢养了少量美人鱼外，只有苏尼亚海深处存在少量野生的。 当然，两人的经历也证实了这一点，他们直到深入神战遗迹，才在那片现实与虚幻叠加，拥有各种失控力量的神秘海域找到了一些野生海妖，帮助克莱恩完成了晋升仪式。 但此时，远在风暴海的另一端，接近西侧的迷雾海的位置，居然出现了一条单独的美人鱼？ 充入灵性，依照惯例以女神为询问对象，安吉尔成功地让手中的魔镜表面呈现出一片沉静的黑色，随后，无声的景象出现在她眼前。 那是光线黯淡的祈祷室内，巨大的水池中，无数海妖在水中露出脑袋，低头虔心祈祷的画面。 那是小岛的避风港中，海妖们与身穿黑色神职人员长袍的主教告别，游向深海的画面。 那是铂金色长发在水中飘荡，神态自如，动作矫健的海妖跟随族群捕猎海鱼的画面。 随后，魔镜表面恢复了光滑，映出了半是昏黄半是深蓝的天空。 看样子，这只海妖并不是野生的，而是来自被教会豢养的族群之一？ 安吉尔惊讶地看着木桶中仍在沉睡的美丽人鱼，陷入了沉思。 “根据阿罗德斯曾经提供的信息，黑夜女神教会在位于鲁恩王国凛冬郡的宁静教堂，也就是圣堂，以及苏尼亚海戴诺斯岛上的安眠教堂都豢养了美人鱼，魔镜占卜到的第一个画面显然就是后者…… “第二个画面，海妖们与主教告别，离开小岛进入深海，是否意味着安眠教堂将这批已经成为女神信徒的海妖‘放生’回大海，让她们自由地生活……但根据克莱恩的推测，教会应该一直监视着属于他们的美人鱼，以此卡死‘秘偶大师’的晋升进程，控制这条被密修会和因蒂斯官方掌握的途径……放生美人鱼的行为和这个意图相悖，但也可能教会另有监视方法，这些人鱼只是作为明面上的诱饵…… “最后一个画面则是她们在海中捕食的场景……当时去神战遗迹时，‘未来号’的弗兰克·李说海上的传言多半是假的，海妖并不会以歌声诱惑船员，以人类为食，而是捕猎海鱼果腹，船员大多数死于溺水……这段画面证实了他的话。” 分析完占卜的画面，安吉尔对这条美人鱼的来历有了一定了解，甚至多了几分亲近感。 毕竟她也信仰黑夜女神。 “但最重要的问题没有弄清……占卜画面证明她拥有自己的族群，而海妖是群居生物，一般不会单独出现，可她却来到了距离戴诺斯岛上千公里外的海域……难道是被人抓捕，运送到这边，又逃离了人类的船只？” 安吉尔嘀咕着，决定换一种方法证实自己的猜测，她从口袋中掏出一枚呈半圆形，布满各种象征符号和标识的银片。 那是一枚“梦境”符咒，效果类似“梦魇”的入梦能力。 她半倚靠在桅杆上，激活了符咒，主动让自己的灵性拥抱了符咒散发的力量，随后进入了沉睡的海妖的梦境。 身旁空旷的甲板、远处若隐若现的夕阳和半边烧红的天空被无尽的海水包围，安吉尔仿佛置身看不清五指的深海，却又能感应到周围的一切动静，她明白，自己已经来到了海妖当前正在经历的美梦之中。 环视四周，她很快找到了铂金色长发的海妖，后者正漂浮在无尽的海中，身旁或大或小的海鱼缓缓游过，她不时抓起一条，张开淡红的嘴唇，露出尖锐如同狼牙，白森森明晃晃的利齿，动作粗野地啃食着生鱼肉。 这……她的美梦就是饱餐一顿生肉吗？这是饿了多久了？又或者她是比较贪嘴的那种海妖……安吉尔看得也有些饿，连忙控制梦境，融入一丝负面情绪，让海妖进入她印象最深刻的场景之中。 这应该就是她与族人分离，独自来到迷雾海边缘的时刻。 果然，随着周围场景逐渐黯淡，又变得明亮后，安吉尔与金色长发的海妖出现在一处礁石旁，四周是看不到边际的海面，头顶正快速聚集乌云，转眼间倾盆大雨落下，海浪汹涌，几乎淹没两人所处的礁石。 安吉尔知道，这并非当时的真正场景，而是海妖内心惊慌无措的心情在梦境之中的体现，如果以此场景为线索去寻找真实的地点，将会一无所获。 片刻后，几条同样有着艳丽容貌、漂亮鳞片和巨大鱼尾的海妖浮上了海面，她们朝着安吉尔这边大喊着，音调尖锐，不似安吉尔听过的美妙歌喉。 金发海妖刚跳入水中，来到族人身旁，她们身下的海水骤然沸腾起来，涌出一片片深红色的浪花。 那是鲜血，是浓郁得仿佛化不开的鲜血！ 安吉尔内心半是疑惑半是警觉，但知道这只是个梦境的她并未做出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海妖们在血水之中不断翻腾，互相用她听不懂的，像是某种表达情绪的音调进行交流。 不像是正常的语言，也许是某种动物之间的吼叫……但能听懂女神的教义，她们应该能使用最起码一种人类语言吧……安吉尔皱着眉头，正要仔细分辨海妖之间的对话，突然发现一只身材纤细，年龄似乎不大的海妖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住，瞬间从海面拖入海中，消失不见。 其他的海妖如同受惊的鹌鹑，四散而逃，其中有着艳丽红发，面容成熟、性感的那只海妖正朝着安吉尔的方向游来，却被同样的力量拽入海中，挣扎的海水几乎甩到她的脸上。 这次她看清了，抓住海妖的，是潜伏在海水中的另一只海妖！ 第67章 贪吃的“鱼鱼” 这是什么情况？不同海妖族群之间的战斗？ 安吉尔此时正因为“梦境”符咒提供的掌控力而处于一种超脱状态，不会干涉到梦境的运行，因此她立即靠近礁石边缘，看向变得一片沸腾，不时有血水从海底涌出的位置，想要更仔细地观察这场噩梦的真相。 与此同时，更多的海妖从海面以下出现，她们发疯似地抓住四散而逃的同类，张开血盆大口，用森白的、如同狼牙般的利齿撕咬着她们的鳞片和下方的血肉，不断有新的鲜血流入海中，将这片混乱的海面染成暗红。 这就是那些下方涌上的血液的来源？ 安吉尔有些心惊，她细看之下，发现从下方发起攻击的海妖长相与在海面上拼命逃窜的那些并没有区别，但原本应呈海洋颜色的双眸完全被赤红色替代，那不单是眼球充血导致的变化，而且蕴含着某种暴虐的力量。 梦境的主人，那只铂金色长发的海妖明显认识这些发疯的同类，她一边奋力向其他方向游去，一边不断回头，发出尖锐、短促的呼喊，似乎想唤醒这些正在撕咬正常海妖的发疯者，但这没有任何效果，反而引来了两只红眼海妖的追逐。 同类互相攻击……不，这有些像是族群中的一部分因为某些原因而陷入了疯狂，开始攻击正常的同类……梦魇虽然不会完全表现出现实场景，但会展示出入梦者最真实的恐慌，这意味着当时那只金发海妖确实遇到了同类的攻击，而且…… 安吉尔目光前移，追逐着那抹海水中的金发，发现她很快游向了远方，以矫健的身姿避开追逐她的疯狂海妖，钻入深沉的海水中，消失不见了。 ……看样子，她就是这样离开族人的，但为何会出现在“红发女郎”朝迷雾海前进的航线上，还被拖网捞上了船……看她在梦里都抓着海鱼猛啃，很可能已经不顾一切地游了很长一段时间，连停下进食都顾不上，或许在洋流的帮助下，真的从苏尼亚海横跨大半个狂暴海，来到了这里？ 安吉尔思索间，周围黯淡的海面和天空已经不太稳定，那些啃咬同类的红眼海妖也潜入水中，整个梦境就要崩溃、停止了。 她心念一动，脱离了梦境，回到夕阳已逐渐淡去，绯红之月与群星露出真容的现实，从桅杆旁站起，看向装着海妖的巨大木桶。 原本脑袋靠在桶边，一脸恬静地沉睡着的海妖此时正在微微颤抖，脸上表情不断变化，似乎就要从噩梦之中苏醒过来。 正好，她能听取女神的教义，应该懂一些鲁恩语，等她醒来，我可以直接询问之前发生了些什么事…… 安吉尔也不想再用各种神秘学手段旁侧敲击了，她站在桶边，等待了片刻，尚未等到海妖醒来，却等来了从船舱走出的伊莲。 进入深海后，这个索伦家的猎人已不再利用“狂乱指环”掩盖真容，而是干脆地露出柔美、英气兼具的脸庞，以及那头长至腰际的红发。 她的船员大多都已知道自己的船长拥有人前人后两副容貌，对此并不感到惊讶，反而是刚上船的“女巫”蒂娅像是见到了鬼一样，在安吉尔的追问下才说出伊莲在魔女教派内部拥有不低的悬赏的事。 毫无疑问，那是“疾病中将”特雷茜干的……安吉尔暗笑着，待伊莲来到身旁时主动开口问道： “水手们怎么样？” 伊莲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将手中装着些烤鱼和熏肉的托盘递给安吉尔，才回答道： “虽然传说中海妖会魅惑人类，让他们有点担心，但足量供应的酒冲淡了这些念头，而且船上有多名非凡者的事也给了他们很大的信心，尤其是你的存在。” “红发女郎”属于最近声名鹊起的“金色女王”，这让在船上工作的水手们兴奋远远大于担忧，毕竟45万镑赏金看着很诱人，但很少有人敢来领，可海盗王者的实力却是实打实的。 一路上别说海盗船，就连普通的商船见到船身漆成红色，扬着鲜艳风帆的“红发女郎”都小心翼翼地绕着走，一只海妖算什么？ “听起来我的名声快和‘不死之王’一样了。” 安吉尔轻笑一声调侃道，接过伊莲递来的叉子，叉起一块煎得外焦里嫩，涂满了产自拜亚姆的香料的鱼排，准备往嘴里送。 就在这时，身旁的木桶中传来一阵水花声，那只相比两人，身材显得有些娇小的海妖睁开了双眼，露出蔚蓝色的眼眸，迷茫地晃动着脖子，看了看四周，又迅速锁定了安吉尔……手上的托盘。 接着，她张开淡红色的嘴唇，露出内部如同安吉尔在梦中看到的那种森白、尖锐的牙齿，深吸了一口气。 随即，出乎安吉尔的意料，一道悠扬、轻柔的嗓音自她喉咙中发出，迅速传入安吉尔的耳中。 这声音有些缥缈，像柔软的棉花擦拭着她的耳垂，激起瘙痒的感觉，让她有点想更加靠近发出美妙歌声的海妖，想让她轻抚自己的耳垂，吻上自己的面颊。 但也仅此而已了，安吉尔立即摆脱了这种状态，目光恢复清明，看向眯着双眼不断鼓动嗓音，展现诱人歌喉的海妖，她摇晃着身体，不时看向安吉尔手中的托盘，目的十分明显。 随着这不成曲调，但就是让人感觉好听的歌声传遍整艘“红发女郎”，一名名恍惚的船员接连走出船舱，他们有的抓着酒杯，有的拿着烤鱼，目光呆滞地看向这边。 就连安吉尔身旁的伊莲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她目光时而恍然，时而警醒，这样来回了好几次，终于恢复过来，警惕地后退了两步，看向桶中的海妖。 唔，至少还能从海妖的歌声中挣脱，否则她一个序列6的“阴谋家”都沦陷在海妖怀里，整艘船根本就没有对抗这种生物的能力了……安吉尔思索着，打了個响指，让一撮黑焰自仍在高歌的海妖眼前浮现，吓得她一个激灵，钻入木桶深处的水中，诱人的歌喉戛然而止。 一众已经围上来的水手这才清醒过来，四下望着其他同伴，窸窸窣窣的讨论声逐渐掩盖了周围海浪的声音，其中不乏担忧海妖的歌声和如何处置这只超凡生物的内容。 “咚咚——” 安吉尔轻轻敲了敲木桶，让海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而后举着装满食物的托盘，在她眼前晃了晃，说道： “你能听懂鲁恩语吗？会说吗？” 海妖立刻摇了摇头。 装傻是吧……安吉尔为之气结，她继续摇晃着手中的食物，说道： “如果听我的话，就给你这些食物，如果继续装傻……” 她指了指身旁围上来的水手们。 “……他们恐怕会把你做成明天的晚餐。” 显然能听懂鲁恩语的海妖脸色霎时变得惨白，目光在其他窃窃私语的水手身上扫过，突然张开口，发出一声尖锐的爆鸣。 这道声音与刚才诱人的歌喉相反，如同尖锥刺入耳廓，让人恨不得立即跳下甲板，钻入海中躲避，安吉尔受到的影响最轻，其次是序列不低的伊莲，那些多半是普通人或序列9的水手们则齐齐后退，脸上表情各异。 光凭这两种效果截然不同的嗓音，她就差不多等同于一名序列7左右的非凡者了……这就是天生的超凡生物么？她们体内未必拥有完整的非凡特性，但很可能在种族的遗传中获得了某些能力……安吉尔内心嘀咕着，考虑到对方怎么也是女神的信徒，最终还是决定用温柔一点的手段“驯服”这只海妖。 她先是从托盘上拈起一块沾满了香料，外皮酥脆的鱼肉，直接塞入海妖张着的嘴巴中，让她即将发出的第二声尖叫变成“咕咕”的哀嚎声，随即伸出手腕，露出银链绑着的“隐秘圣徽”，释放了一小部分属于魔女的魅力，笑着对海妖说道： “你看，我也是黑夜的信徒，不用担心，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熟悉的黑夜纹章和安吉尔那极富魅力的笑容瞬间感染了海妖，让她连口中的鱼肉都忘了咀嚼，双眼瞪大，紧紧盯着安吉尔，陷入了呆滞状态。 片刻后，她轻轻点了点头，狼吞虎咽地将没嚼几口的食物咽入腹中，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我的魅力居然还没有鱼肉大吗……安吉尔嘀咕着，再次问道： “你能说鲁恩语吗？” 这次海妖没有装傻，而是张开嘴，缓缓吐出几个不连贯的音节： “可，以，说，一点……” 这些音节仍然带着她高歌时的诱惑力，轻柔得仿佛在抚摸每个人的耳朵，但又有着明显的模仿痕迹，如同人类初学其他语种时，根据自己的母语音调进行发音一般。 虽说如此，比起那些无法沟通，或是虽然聪慧但不具备交流能力的超凡生物，这只会说鲁恩语的海妖已经让甲板上的水手们没法掩饰自己的惊讶了。 看来教会豢养了这些海妖很长时间，以至于她们都会说话了……但为什么安眠教堂又会把她们放回大海，是因为某种目的已经达成，还是出现了其他变故？ 安吉尔思索着，见海妖的目光又停留在自己手中的托盘上，干脆将整个盘子放在木桶旁，让贪吃的海妖自行取用，自己则在脑中评估着处置她的几种方案。 最佳方法当然是将她放归大海，任由她自生自灭，但海妖是群居生物，而根据之前的占卜与梦境结果，她的族群恐怕已经遭遇了某种变故，很可能只剩少数四散而逃，离开居住地的流浪者，失去教会和族群的保护，她能否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 而且同为黑夜女神的信徒，安吉尔也不可能把她扔下不管。 另一个方法，就是等“红发女郎”归航后，将她带回戴诺斯岛的安眠教堂，找到之前为她们布道的主教，“物归原主”。 又或者，将其养在船上，作为一名奇特的船员…… 最后一个选项并非安吉尔心血来潮，而是她在评估海妖的能力后做出的打算。 能通过歌声影响周围的人，在海中拥有不俗的机动力，甚至还懂人类的语言，这样的“船员”不比一名普通的非凡者差。 唯一的问题在于……其他水手能否接受这样的同伴？ 安吉尔转过身，看向四周不知何时已经停止讨论的水手们，突然发现这些人的眼中流露出和海妖刚才看着她时一样的神色。 呆滞而痴迷。 完了，刚才释放的一点魅惑力，似乎影响到周围其他水手了……安吉尔无奈地笑了笑，感觉似乎已经不要问其他水手的意见了。 随即，她瞥向已经偷偷把托盘的食物清空，用有些发光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海妖。 “那么，海妖小姐，你叫什么名字呢？” “……” 海妖歪着脑袋，疑惑地发出两声短促的音节。 那听起来像是“鱼鱼”。 第68章 最后的扮演 黑暗、安静的地窖中，雪曼正摸索着将自己身前的物品捆紧，做着最后的准备。 身为“女巫”，她自然拥有每个刺客都具备的黑暗视觉，但此时她的目光压根没放在手头的工作上，而是失焦地看着前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根据“刺客”和“教唆者”时的经验，她明白自己已经一只脚踏入了序列6的门槛，只需要最后一次反馈显著的扮演，就能彻底消化体内的魔药，为晋升打好所有基础。 这样，才能不愧艾琳……不，安吉莉卡小姐赐予我的“星币皇后”的称号……她在黑暗中嘴角翘起，露出难以辨识的笑容。 在确认了自己的上司并非“魔女教派”中那些制造了大雾霾的魔女，甚至还远超自己的预期，是“金色女王”安吉莉卡·萨奇后，雪曼就一直处于这种时不时会偷偷笑出来的状态。 就连特莉丝都有些好奇，多次提醒她别当着斯特福德子爵的面傻笑，以免被他怀疑就快得手的“清纯少女”是不是遇到了别的优秀男性。 对了，斯特福德子爵……想到自己的任务目标，雪曼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变得严肃起来。 按特莉丝的安排，她将在近期晋升“欢愉”魔女，而后让这位已经有些耐不住性子，多次试图邀请她前往自己宅邸的子爵陷入爱河，再套出他内心所有的秘密。 而后，自己就能从这个长达数月的任务中脱身，按安吉莉卡小姐的安排，在东区发展自己的势力，成为她掌握贝克兰德局势的触手…… 要做到这些，今天的“扮演”就尤为重要。 如此想着，雪曼拍了拍手站起，将捆缚好的货物一端提起，拖拽着离开地窖，向楼上走去。 她今天的目标是东区一个盘踞在铁碳街多年的黑帮头目，这位名叫马尔科姆的“贿赂者”涉及人口贩卖、绑架、谋杀等多种恶行，在大雾霾后、黑夜教会管控东区后准备金盆洗手，利用积攒的财富去希尔斯顿区洗白自己，开家工厂摇身一变成为上层人士。 但“星币皇后”不同意。 作为“律师”途径序列7的非凡者，马尔科姆拥有关键性的“贿赂”能力，可以借由象征性地给予目标某件物品，发动“削弱”、“魅惑”等不同的效果，拉大双方的战力差，再凭借可怕的肉体力量在战斗中获得绝对优势。 当然，从特莉丝那得到了这个序列的详细情报后，雪曼已经制定出了针对“贿赂者”的作战方案，凭借“女巫”的种种能力，以及一些针对性的符咒，她有把握在其他护卫的保护下解决马尔科姆。 拖着沉重的货物，在木架与楼梯撞击发出的“咣当”声中，雪曼来到了这栋建筑的阁楼。 她推开窗户，让正午的刺眼阳光射入阴暗的房间，而后双手发力，艰难地将身旁的木架推出窗外，固定在阁楼外的平台上。 那是一個木制的十字架，横竖交错的那端朝下，上面绑着一个双脚在上，头部吊垂向下方的男子，他双眼微闭，似乎陷入了沉睡，在阳光照射下眼皮抖动着，有了苏醒的痕迹。 这是在东区小有名气，在铁碳街附近更是无人敢于招惹的“贿赂者”马尔科姆！ 他衣衫褴褛，上身有着几处烧焦的痕迹，一道道干涸的血迹顺着木头十字架流到地上，让整个场景如同正在进行血腥祭祀的“极光会”传教现场。 不出意料，下方街道上很快有人发现了头顶的异状，他们或高声尖叫，或压低语气互相呼唤着，将目光集中在阁楼上的“倒吊人”身上。 头戴兜帽，只露出白皙的下巴和微红的嘴唇的雪曼感受着那些疑惑、恐慌、惊惧的视线，满足地吸了一口略带血腥味的空气，意识到自己应该尽快开始了。 再晚一点，最近有些紧张的警察和“值夜者”恐怕就要赶到了……她嘀咕着，在手中搓出一道仿佛能吸收阳光的黑色火焰，如同轻抚情人脸颊一般，摸上了马尔科姆的脸。 刹那间，这团得到灵性作为燃料的诅咒黑焰就在男人身上蔓延开来，将他变成了一个十字形的黑色火炬。 没有任何人能忍受诅咒与高温的双重打击，马尔科姆立即从昏迷之中醒来，四肢剧烈地挣扎起来，口里也发出一声虚弱的喊叫： “啊——” 他的声音吸引了更多路人，半条铁碳街的人都抬起了头，看向了这根黑色的火炬，有人认出了作为燃料的是昨天还出现过的马尔科姆，不禁惊呼出声，更多的人发现了站在火焰后方的，头戴兜帽的娇小身影。 身体在火焰中扭曲的马尔科姆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挣脱了并不算坚固的绳索和木架，脑袋着地落在阁楼外的平台上，他艰难地爬起，迷离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双手，那原本健壮的手臂和紧绷的皮肤已经在高温中扭曲、变形，焦黑的皮肤不断从抽搐的肌肉上剥离，还在艰难呼吸的肺中满是灼热的气体。 不行，我要逃离这里……他脑中最后的念头闪过，挣扎着向前走了两步，一头从阁楼上栽了下去。 噗—— 一道锐器穿透肉体的声音传来，马尔科姆胸口钻出了一根带着暗红血迹的冰刺，将他钉在阁楼下方的窗户旁，那双几乎被火焰烤熟的眼睛最后望了一眼下方的行人，燃烧着的躯体在空中晃动了两下，彻底不动了。 直到这时，那些如同在看魔术表演的路人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轰地一声四散而逃，有人去找附近的巡警，有人去最近的教堂求助，但大多数人都不认为臭名昭著的马尔科姆的死有什么要紧。 他们只是怕自己沾上这道恐怖的黑焰，怕那个戴着兜帽的女性身影找上自己，让自己成为下一个死者。 “那是……女巫！” 有人想起了最近在东区蔓延的传言，不禁回头望向阁楼那个在兜帽下露出残忍笑容离开的女性。 …… 雪曼一边用黑焰烧去周围的痕迹，一边感受着体内最后的魔药彻底崩解、消散，融入四肢，就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如她所料，预先散播关于自己的传闻，而后在整条街的目击者眼前，以让人感到诡异、惊惧的手段杀死马尔科姆，帮助她消化了最后的“女巫”魔药。 为了防止后续的追踪，她甚至都没等对方“贿赂者”的非凡特性析出，就离开了现场。 原本偷偷杀死这些罪人就够了，但值夜者们偏偏要封锁消息，让我只能用这种激进的手段，还丢下了价值上千镑的非凡特性……刚才附近没有小孩吧，让他们看到这种场景，恐怕会留下心理阴影……雪曼嘀咕着，迅速来到马尔科姆住处的一楼，从提前解开门锁的后门钻出，同时在身边洒下一把鱼鳞粉末，让自己的身影如被擦去一般消失。 之后，她准备按照惯例钻入下水道，再做一次黑焰反占卜，再去安全屋烧掉衣物，彻底毁灭一切证据。 但随着她移开下水道井盖，径直跳下去后，却感觉原本一秒就能接触到的地面似乎遥遥无期，下方也陷入了一片就连她的黑暗视觉都无法看清的朦胧，就像自己在朝着无底深渊跌落一般。 这是某种陷阱……不，是梦境！ 刚才还使用了安吉莉卡小姐留下的“沉眠”符咒对付马尔科姆的雪曼瞬间确认了自己的处境，灵性的警觉让她艰难地从梦境之中苏醒，发现自己回到了马尔科姆家的一楼，回到了尚未隐身出门的时候！ 她毫不犹豫地再次将鱼鳞粉末洒满全身，向另一个方向冲去，身影再次变淡，消失在门窗之间。 但下一秒，一股狂风就从那个方向吹来，将一楼客厅中的桌椅吹翻，将挂画吹落，让吊灯如同被巨手薅动一般径直从天花板脱落，砸向墙角。 刚附在雪曼身上的鱼鳞粉末也被骤然而至的风吹散，露出她被长袍包裹着的妙曼躯体，兜帽也从头上滑落，整张面孔不可避免地暴露出来。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选择的另一个方向，门边正站着一名黑色头发随意披在脑后，身穿未扣紧的风衣，双手戴着鲜红色手套，拎着一根镶嵌着银白金属的手杖的英俊男子。 “逮到你了，‘女巫’小姐。” 他轻声说道，嘴角微微上翘，绿色双眸带着审视，看向勉强从狂风之中站稳身体的雪曼。 ———— “逮到你了，鱼鱼！” 听着甲板上传来的哄闹声，安吉尔轻叹着，视线回到面前的海图上，看向画着一个红色圆圈的位置，它的旁边有一条黑色的曲线，代表船只当前位置的线头离圆圈只有半指距离。 这意味着，“红发女郎”离自己的目的地已经相当接近了。 在这一周的航行中，经过水手全票同意，以及船长伊莲的许可后加入队伍的海妖“鱼鱼”已经和所有人在正常意义上打成了一片，她独特的、类似“航海家”的领航能力带领“红发女郎”绕开了许多危险地域，并比预计早了足足三天进入迷雾海深处，来到“不老泉”的附近。 接下来，就要看温萨和蒂娅的情报是否正确了……她目光停留在海图中央的红圈处，脑中思绪不断闪过。 就在这时，船长室外的喧闹声突然消失了。 片刻后，红发的伊莲推开房门走了进来，表情有些激动地看向安吉尔，道： “安吉莉卡小姐，船只正前方……出现了一团浓郁的海雾…… “如果蒂娅所言属实，我们应该已经找到‘不老泉’了！” 第69章 目标近在咫尺 跟随伊莲来到甲板上，安吉尔的目光立即就被船只正前方的一团浓郁雾气所吸引。 此时时间是周五的午后，原本无云的海面被热辣的阳光笼罩，空气潮湿又闷热，但“红发女郎”前进的方向却飘着一团有别于蔚蓝天空的乌云，下方，一片迷雾笼罩了海面，大小恰巧与乌云相当，仿佛被某种力量“圈禁”在一定范围内，不会漏出，但也不放过任何一块空缺。 根据目测，船只距离浓雾和乌云大概还有10海里左右，哪怕海上视野极佳，也根本不可能看透这团雾气，窥见内部是否存在安吉尔所找的岛屿。 “减慢速度，不要一头扎进去。” 安吉尔皱着眉头，对身旁的伊莲说道。 找到了迷雾笼罩的海域，她反而不急着进入探索了，毕竟根据经验，拥有序列3魔药材料的地方，很可能具备半神级别的超凡生物，“红发女郎”要是没有做好准备就进入雾中，说不定会惨遭攻击，全军覆没。 “风速不快，我们已经在减速了，预计到达迷雾边缘是一小时后的事了。” 伊莲回答道，但还是吩咐同样不断向前眺望的水手们放下一部分风帆，减慢船只的速度。 随即，安吉尔找到了在甲板一角，艰难地躲避着烈日的海妖鱼鱼。 这只体表覆有鳞片，下身原本呈鱼尾状的海妖在离开海水后已经化为拥有四肢，鱼鳃隐藏在耳朵下方的人形，穿上了一件用以隔绝阳光，避免体表过于干燥的罩袍，铂金色的美丽长发在兜帽旁洒落，如同耀眼的流苏。 见到把她“骗”上船的魔女，海妖双眼一亮，仍然带着少许鳞片的赤足啪啪地在甲板上拍打着，快步跑来，一把将安吉尔抱住。 “好了，鱼鱼，”安吉尔摸了摸这个心智如同孩子一般的海妖的脑袋，“你能感觉到前方的海域有什么异常吗？” “我，没有，发现，敌人。”海妖用饶着舌的语调缓缓回答道，蔚蓝色的眼眸看向那团迷雾，片刻后摇了摇头，“但是，里面，很安静，没有鱼。” 意思是连普通的海洋生物都绕开了那团浓雾？这意味着某种特殊的危险，还是隐藏“不老泉”的力量同时也隔绝了整片海域？ 安吉尔一边思索着，一边进行了一次简易占卜，果然因为缺少信息而失败了。 她又找到了指出这个地点的女巫蒂娅，后者正拿着一个从威廉那借来的单筒望远镜，在甲板高处看向远方的迷雾，在安吉尔询问后，有些疑惑地回答道： “我在资料上看到的就是这片海域，现在也确实找到了乌云和迷雾笼罩的位置，接下来当然是进去看一看……我想，那座岛屿或许就在迷雾深处吧？” 这么说倒也没错……安吉尔犹豫地看向不断接近的浓雾，片刻后还是下了决定，让伊莲把“红发女郎”彻底停下，在距离那块海域大约5海里的位置停了下来。 这个距离，能更清晰地看出迷雾区域的大小，宽度大概只有3海里左右，与一般航道附近能见到的岛屿大小类似，这同样意味着雾气深处的“不老泉”所在岛屿不会很大。 但就算靠近了迷雾，安吉尔的视线仍然无法穿透那团看起来并不算黯淡，甚至有些透光的区域。 这种信息的缺失让她十分焦虑，甚至有些想将一面魔镜送进迷雾之中，借助她与镜面的联系直接看清雾中到底有什么危险，有什么秘密…… 如此想着，她眼前一亮，看向躲在暗处的“鱼鱼”。 片刻后，脱下罩袍，身上重新覆盖上青蓝色鳞片的海妖捧着一面梳妆镜跳入海中，她的双脚迅速化为分叉的鱼尾，并逐渐贴合，形成能在水下灵活游动的尾巴，脸颊两侧的鱼鳃也不断在海水中获取着氧气，让她能以比船只快得多的速度游向迷雾笼罩的区域。 借助她手中的魔镜，安吉尔也能从不同角度观察四周的水域，甚至隐藏在镜中世界，随时来到海妖身旁，进行战斗或保护自己的“斥候”，甚至可以将她拉入镜中，回归“红发女郎”号。 随着视点不断前进，她发现四周的鱼群确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很快，一条仿佛是分开了正常海域与海洋生物“禁区”的无形阻隔出现，鱼群在此转向，却没有任何一条敢于越过它。 在它上方，正是阳光普照的海面与乌云笼罩的迷雾区域的分界线。 海妖“鱼鱼”不安地四处看了看，抱紧了胸口的梳妆镜，尾巴摇晃着，在“分界线”旁徘徊几圈，最终还是一头扎了进去。 随着镜子穿过那道无形的阻隔，周围的海水猛地由蔚蓝变为深蓝近黑，如同突然来到深海一般。 “红发女郎”号上的安吉尔也接收到了魔镜传回的信息，她警惕地看向船只前方似乎毫无变化的那团迷雾，准备随时通过镜子替身降临到海妖身旁。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片海域除了因为头顶有浓雾和乌云掩盖，失去阳光照耀变得黯淡之外，并没有任何异状出现。 没有怪物袭击，没有突然出现的岛屿…… 片刻后，海妖遵循出发前安吉尔的命令，浮上了水面，一边用鱼尾拍打着海面，一边高举魔镜，让远方的魔女得以以镜为眼，观察四周的情况。 迷雾，目光所及，除了迷雾还是迷雾，就连黑暗视觉都无法穿透。 隐约的声音也能通过魔镜传入安吉尔耳中，但这片海域寂静得像是死去了一般，没有海风，没有浪花，除了海妖游动时的一点波浪，就只剩下她透过鱼鳃和鼻孔呼吸产生的些许声音。 接下来的半小时，安吉尔的视线跟着海妖“鱼鱼”在迷雾区域不断巡回，时而钻入海中，时而浮出水面，但除了迷雾和空无一物的海水外，并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但这片迷雾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它排斥海洋生物的特性显然意味着某种力量的作用，只是我还没有突破它的阻隔，见到雾中隐藏的真相……” 安吉尔喃喃道，看着海妖在水手们的帮助下攀上船舷，回到甲板，毫无羞耻心地赤裸站立，看着伊莲驱赶开水手，将“鱼鱼”的头发擦干，给她套上罩袍，看着蒂娅好奇地上前询问迷雾之中看到的一切，看着海妖用不熟练的鲁恩语支支吾吾地讲述着“冒险经历”。 “伊莲！”她大喊一声，将红发船长唤到身旁，“在迷雾外五海里停船，让水手们休息一晚上，明天进入雾中探索。” 既然已经来到了迷雾边缘，安吉尔就不着急进去探索了，毕竟“不老泉”已经存在多时，而且并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产生什么变化，那她也乐得休整一夜，让整艘船以最好的状态进入其中，探索未知海域。 而且，在这周的塔罗会上，“月亮”埃姆林已经帮她收集到了九位百岁老人的血液，补上了她缺失的魔药材料。 只要找到“不老泉”，拿到泉水旁的枯枝，加上女神教会交给她的“不老”魔女特性，她就能调配魔药，晋升序列3了。 当然，前提是我确实完成了魔药所需的“仪式”，即在经历了漫长时光后，以不同于身体的心态接受“不老”的结果…… 看着乌云不断变幻，甚至落下一道闪电的迷雾海域，安吉尔默默向女神祈祷着。 ———— “轰——” 一道银白的电光从伦纳德手中的“海之言”尖端冒出，在空中划过不规整的路径，落在身前“女巫”的身上。 他刻意降低了一些威力，以免轰烂整栋建筑，波及附近的民众。 但就算如此，电光也在对方身上不断蔓延，如同一只只电爪将其包裹，让斗篷下的身躯扭曲、变形…… 随即，它变成了一块块闪亮的镜子碎片。 镜子替身……已经多次与“刺客”途径交手的伦纳德没有惊讶，不如说，他的这一击就是为了消耗对方的替身而发出的。 他迅速以“安魂师”的身份沟通附近的灵体，在灵性的警示下找到了“女巫”出现的地点，一脚踹开客厅通向后巷的门，果然见到不远处下水道入口的那抹身影。 盯着对方离去的方向，伦纳德双眼的碧绿蔓延至眼白，深邃如同森林中的湖泊，一股无形的波动以他为中心迅速蔓延至整条小巷，涌入下水道，追上了那名逃窜的“女巫”。 扑通—— 隐约的重物落地声音传来，但并没有伴随急促的脚步声。 女巫再次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伦纳德轻出一口气，双眼恢复正常，快速跑向下水道入口，视线未受黑暗阻隔地看往下方，那個披着兜帽斗篷的女子正趴在竖梯旁，一动不动。 如果我没有“海之言”破坏她的隐身，打出她的替身，如果我只是序列7的“梦魇”，无法快速让人入梦，恐怕真给她逃走了…… 伦纳德嘀咕着，直接跳入下水道入口，步伐稳定地落在女巫身旁，一手握着手杖随时准备发动攻击，一手伸向对方。 他要以近距离接触的方式让这名女巫陷入更深层次的梦境，随后将她带回教堂，关入“查尼斯门”，再做后续的审讯工作。 当然，为了保险起见，有些官方非凡者，尤其是风暴教会的“代罚者”更倾向于当场击杀那些敢于反抗的野生非凡者，以免在押送过程中出现意外，但伦纳德并不属于这一类人。 况且这名女巫杀死的都是黑帮头领、背着命案的野生非凡者，并非罪大恶极的那一种。 脑中思绪不断，伦纳德的手触及了那件脏兮兮的斗篷，感受到了指尖由红色手套传来的热度。 等等，热度？ 伦纳德的灵性尖锐嘶吼，发出警告，他顾不得下水道肮脏，就地一滚，同时发动了“海之言”的能力，让一团比人还大的水球出现在自己与女巫之间。 轰—— 整件斗篷发出了刺目的橘黄色光芒，涌出的火焰和灼热气流瞬间充斥着整条下水道，甚至钻出上方的出口，在小巷之中炸出一团小小的蘑菇云。 它下方的“女巫”爆炸了！ 第70章 前夕 呲呲—— 灼热的火焰与冰冷的海水接触，蒸汽不断自伦纳德身前涌出，逼退了后续的高温，也让后方的“安魂师”得以喘息。 他挥舞“海之言”，让狂风吹开扑面而来的蒸汽，裹着热浪从下水道出口涌向上方，自己则立即看向爆炸的斗篷。 那件斗篷早已在火焰之中化为灰烬，旁边除了被高温烧红的竖梯，只剩几块逐渐消散的玻璃碎片。 又是替身？但她是怎么从梦中挣脱的？第一次也是……伦纳德脑中浮现疑问，但根本没时间细想，立即与周围的自然灵进行沟通，寻找对方逃跑的方向。 他知道，“女巫”的镜子替身只能逃离二三十米的距离，且需要能映照出自身的镜子或预先制作的魔镜作为媒介，但无论是在上方的房屋中，还是在黑暗的下水道，都没有全身镜让她使用。 再有一次，你身上带着的魔镜应该就用完了……他皱起眉头，在灵体的帮助下又一次确认了对方的位置，轻挥手杖，被它拖带着朝下水道的一侧飞去。 …… 呼，呼…… 雪曼喘着粗气，脚步虚浮地向前跑着，借助黑暗视觉不断钻入下水道的岔路，时而停下脚步，倾听身后传来的声音。 那股呼啸着的风声距离她越来越近了。 只能用“镜子替身”离开下水道，逃到地面上，再利用复杂的东区街道环境躲开那名官方非凡者了……她思索着，顺势感应起上方能够用于替身的镜面，但尚未捕捉到确切的目标，就感觉脑中如同被插入了一根尖锥，剧烈地疼痛起来。 制服“贿赂者”马尔科姆的战斗，公开烧死对方的“扮演”，以及刚才短暂却激烈的超凡对抗几乎耗尽了雪曼的所有灵性，尤其是两次间隔短暂的“镜子替身”，让她无法集中注意力锁定其他的镜面，只能感觉胸口处那个浸染了她的血液，与她有更紧密联系的魔镜在散发冰冷的触感。 那是危险来临的提醒！ 她猛地看向身后，一道狂风夹杂着下水道的垃圾与污水从远处席卷而来。 那名“红手套”又追来了！ 没错，红手套，那个英俊男子一定是安吉莉卡小姐曾警告过她，让她千万不要招惹的黑夜女神教会超凡者组织的成员，一双鲜艳的红色手套就是他们的特征！ 咬紧牙关，雪曼继续跑动起来，在前方的岔路口向一侧冲去，同时在脚下形成一块不大不小的冰面，让地面变得湿滑。 这样，他就会以为我往这边跑了……雪曼嘴角咧出笑容，身影消失在岔路口的瞬间，化为一撮四散的碎片。 同一时间，另一条岔路的尽头，她蹒跚的身影自黑暗中勾勒而出，顺手在身上抹了一把，隐去身形，以悄无声息的脚步悄然离去。 身后传来逐渐接近，又快速远去的风声，她屏住呼吸，没敢回头。 等那个愚蠢的“红手套”发现追错了方向，我已经完成反占卜，混入东区的人群了……她暗笑一声，等风声彻底消失，才咬着牙忍住脑中尖锐的疼痛，拖着灌铅的双腿，一步步向下水道出口走去。 就算在这种时候，她仍然没忘记安吉莉卡和特莉丝教她的反占卜的关键步骤。 呼—— 雪曼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刺耳的爆鸣声。 那是那个“红手套”赖以飞行的狂风！ 雪曼惊愕地向后望去，那名黑发碧瞳，比起非凡者更像诗人的男子双手握着银白色手杖，与其说是飞行，不如说是被手杖拖带着向她快速接近。 轰—— 一阵猛烈的风袭来，她的隐身再次被对方解除了。 他怎么识破我的逃跑路线的……雪曼心里先是疑惑，而后变得绝望，她已经没法在短时间内使用“镜子替身”和“魔杖替身”了，而对方那根手杖无论是狂风还是闪电，都将成为她的梦魇。 从怀中掏出那把之前制造了剧烈爆炸，让她几乎逃脱追捕的匕首，雪曼双眼紧盯近在咫尺的红手套男子，身体略微下沉，双臂发力，就要凭借最后的力量拼死一搏。 就在这时，握着手杖，极速飞来的男子仿佛撞上了一堵透明的墙壁，来势猛地减缓，整個人向后弹去，伴随着“啊呀”的一声怪叫，落在满是污水垃圾的下水道中，滚出好几米远。 随着手杖脱离他的掌握，那根镶嵌着银白金属，顶端呈深黑色的手杖陡然跳起，如同拥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 它跳跃了几下，靠近倒地的黑发红手套男子，就像被谁握着，在空中挥舞了两圈，用粗重的杖头砸向自己的主人。 啪—— 沉闷的响声让雪曼愣住了。 她霎时反应过来，这肯定是那件神奇物品的负面效果被触发了。 趁这个机会，逃跑还是……杀掉他？ 雪曼脑中出现两个相悖的念头，但还没等她下决定，就被身后突然出现的两只手紧紧抱住，身体在同一时间消失。 这是……隐身？ 她看着自己透明的双手，果断将匕首收起，在身旁无形之人的引导下钻入下水道深处，两人后方，一缕缕漆黑的火焰舔舐着地板和墙壁，将一切痕迹抹去。 待远离那名被撞得七荤八素的“红手套”，几乎沿着下水道离开东区时，雪曼才感觉身旁帮助她的人停下了脚步，缓缓露出纤细、窈窕的身影。 那头长至腰际，被随意地束起的黑发让雪曼立即认出了来人： “特莉丝小姐？” …… 铁碳街，混乱的街道被赶来的巡警控制，无关群众被迅速驱散，两名警员捂着鼻子在阁楼的平台上向下看去，试图将被尚未融化的冰锥固定在墙上的马尔科姆的尸体取下来。 下方不时有尚未离去，又或是刚从家中出来的东区居民发出呼喊，那声音中半是恐慌，半是喜悦，前者因为有人惨死，后者是因为死的是马尔科姆。 离仍冒着缕缕黑烟的尸体不远处的另一栋建筑，二楼的窗户后方站着一名穿着黑色长袍，头戴巨大兜帽，只露出皮肤白皙，弧度优雅的下巴的男子。 他那隐藏在阴影中的双眸看着上方的阁楼，目光仅在死状凄惨的马尔科姆尸体上停留了片刻，却久久望着倒立的十字架，仿佛受缚的罪人马尔科姆仍然双腿朝天，双臂展开，被固定在十字架上。 ———— 被开膛破肚，除去内脏，抹上了罗勒、小茴香、撒上了柠檬汁的海鱼被固定在烤架上，经过充分的炙烤，形成了外表焦脆，内部柔嫩的独特口感，让刺鼻的香气传遍了整个甲板。 “这是，我的！” 嗅到香味的海妖挤进水手们围在烧烤架旁的队形，毫不客气地向还冒着热气的烤鱼抓去。 她虽然已经被伊莲起了一个人类的名字，艾莉儿，但包括伊莲自己在内，仍经常以“鱼鱼”这个最初的名字称呼她，就连艾莉儿自己也经常会漏听这个名字，而对“鱼鱼”做出反应。 在与“红发女郎”水手相处的一周里，艾莉儿已经爱上了这种与迪西烤鱼稍有不同，依靠大量香料和猛火炙烤形成焦脆外皮的烤鱼方式，对咸腥的生鱼嗤之以鼻，每天等着抢夺水手们的熟制食物。 当然，她也会利用海妖的优势，以“猎手”的能力召来海洋生物，让“红发女郎”挂在船舷两侧的拖网每天都能获得上百斤的鱼获，让大家都能吃上新鲜的海鱼。 “我觉得这个只知道吃的海妖不该叫‘鱼鱼’，我们干脆叫她‘懒鱼’吧，懒惰的鱼，哈哈。” 一名水手笑了起来，将一条已经放得不那么烫的烤鱼拎起，递给挥舞着双手的海妖，看着她开心地接过，直接用手抓着啃食起来。 “看样子要让她懂得人类的习惯，比如用工具进餐，比如不要随意脱下衣服，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坐在烧烤架另一侧的红发伊莲感慨道，“威廉，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包括让她识字，以及能够熟练运用鲁恩语的学习课程。” 缩在甲板角落，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按着头顶的皮质三角帽的水手长瞥了自己的船长一眼，点了点头。 在安眠教堂被教会豢养时，她们也是这么无忧无虑么……早已酒足饭饱，倚靠在侧舷看着“甲板烧烤”逐渐进入高潮，水手们拉着沙哑的嗓子唱着不着调的歌曲的安吉尔思索着，目光在披着罩袍，手脚仍有些许鳞片显露的“懒鱼”身上停留片刻，又移向了远方。 夜色之中，乌云笼罩、迷雾连绵的海域近在咫尺，不时有粗壮的闪电划过云层，落入雾中，光线、声音和能量都被雾气吸收，没有半点泄露到外部。 明天……明天就能见到真正的“不老泉”了…… 她收回目光，再次看向无忧无虑喝着酒、唱着歌的水手们，就连伊莲也加入了他们的狂欢，干掉了三条烤鱼的海妖艾莉儿也昂起了头，跟着他们的调子唱了起来。 她那悠扬、空灵的声音立即盖过了所有人的歌声，虽然伊莲曾警告过她不允许在甲板上用带着魔力的嗓音高歌，但哪怕是普通的声音，海妖也如同专业的歌手一般，能唱出让所有人动容的曲调。 听着艾莉儿那让人心情舒缓的嗓音，闻着香料与麦酒混合的香味，感受着身下船只在海浪中缓缓晃动的节律，安吉尔感觉自己一直紧绷着的心弦逐渐放松了下来。 也许这就是很多水手一直不愿离开大海，回到陆地的原因吧……她感慨着，不再游离于人群之外，而是靠近烧烤架，拿过一个托盘，选了一条烤至正好的烤鱼，用心品尝起来。 第71章 迷雾之中的岛屿 第二天早上，安吉尔是在猫爪的刺挠下苏醒的。 当然，她其实早就注意到了自己缔约的信使，黑猫温萨离开灵界来到“红发女郎”号上的动静，但内心认为对方无害的她并没有第一时间睁开双眼，结果反被黑猫扑到了脸上，用柔软的肉垫揉搓着脸部，将她从假寐中唤醒。 见安吉尔从床上蹦起，温萨立即跳开，四肢轻巧地落在桌上，黑色的柔顺毛发在舷窗射入房间的朝阳中竟然反射出一丝金光，融合成一道颇具神圣意味的弧光。 不，那是我还没睡醒，不然怎么会认为一只魔女猫有圣洁的感觉……安吉尔嘀咕着，迅速整理好睡梦之中有些起皱的衣物，看向自己的信使道： “特莉丝还是雪曼？” 知道召唤温萨咒文的人并不多，伊莲就在船上，剩下的几乎只可能是这两人之一。 “她们在一起给你写的信。” 温萨湖蓝色的双眼眯起，伸爪拍了拍桌上的一封信，示意信件已经送到，随后身影变淡，就要返回灵界。 “等等！”安吉尔立即叫住了它，顺手指向窗外，那里除了初升的朝阳，还有一直没有多少变化的乌云与迷雾笼罩的海域，“那里就是‘不老泉’所在的位置吗？” “当然。” 温萨看都没看一眼，仿佛早已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一般回答道。 “可昨天到达之后，我已经去迷雾内部探查了一遍，那里面什么都没有。” 安吉尔反驳道。 “那是因为方法不正确，地点我已经告诉你了，至于如何进入那里，聪明如你，应该很快就会弄明白的……这也是每一名即将晋升‘不老’的魔女必须经受的考验，我只能给你一点提示：时间、地点，以及魔女的技巧，缺一不可。” 慢悠悠地用说教的语气回答道，温萨再次翘起尾巴，眼看又要钻入灵界。 “我怎么知道里面不会有几个‘魔女教派’的不老魔女等着我？比如什么红之魔女、绿之魔女，金之魔女？” 安吉尔步步紧逼，甚至不惜甩出得自蒂娅的“绝密信息”。 “看来你已经从别的渠道知道了不少教派内部的事……”温萨回过头，眼眸不断闪动，似乎在进行某种占卜或观察，“但你不需要担心，没有任何一名不老魔女会愿意再次进入‘不老泉’所在的岛屿。” 晋升之后就不肯再次回到那里？是因为某种危险，还是特殊的限制？ 安吉尔思索着，本能地认为“不老泉”会产生某种就连序列3的不老魔女都无法处理的重大问题，但这就意味着序列4的“绝望”想要进入那里寻求晋升的举动等同于送死，并不符合“魔女教派”的利益。 思索间，安吉尔发现黑猫不知何时已经从船舱中消失了。 她感慨一声，拿起桌上的信件，简单翻阅了一遍。 温萨并没有撒谎，信件虽然由特莉丝所写，但内容明显有很大一部分为雪曼所口述，将她扮演“女巫”，从暗杀到摆出宗教造型的献祭现场，以至于最后公开处刑一名黑帮头目的过程完整告诉了安吉尔。 而后，信中提到了一位黑发绿眸，戴着红手套，手持能够带人飞行的手杖的“官方非凡者”险些抓住雪曼，好在特莉丝当时就在东区，听到动静后立即赶到，救下了倒霉的“女巫”。 信件的末尾，特莉丝提到了雪曼已经完成序列7的魔药消化过程，她打算近期让其晋升“欢愉”，而后正式展开对斯特福德子爵的攻势。 怎么听着在向我邀功，又是救下了雪曼，又是帮她准备好了魔药配方和材料，把我该做的事都给做了……安吉尔嘀咕着，脑中浮现追杀雪曼的非凡者的大致造型。 这不就是伦纳德·米切尔么？他上次提到女神教会在调查东区的连环杀人案，原来就是他在调查，还差点把我刚发了小牌的“星币皇后”给当场抓获…… 安吉尔嘀咕着，准备在下次塔罗会时单独与“星星”先生聊一聊，告诉他自己小牌的身份，以免这个最近闲下来，开始当侦探的诗人搞出什么大事来。 等我晋升之后，也该正式把目光放到那名宫廷侍卫长身上了，或许可以在不牺牲雪曼的前提下，找出关键信息，解开大雾霾背后阴谋的一角……唔，或许乔治娜女公爵代表的那一方王室派系也能提供一定线索？ 思索着，安吉尔离开自己的单人房间，来到甲板，发现当值的水手长威廉正在指挥水手们扬起鲜艳的风帆，固定帆索，做着启航的准备。 “安吉莉卡小姐，我们马上就能准备完毕，今天的目的地是？” 外表粗犷，声音沙哑的威廉询问道。 “今天正式开始对‘不老泉’的搜寻，‘红发女郎’将进入那片迷雾笼罩的海域。让艾莉儿做好准备，在前方领航，避开可能出现的礁石，所有水手都要做好战斗准备，防范任何意外。” “是！” 随着新命令的发布，水手们很快将一门门火炮固定在两侧船舷，打开防潮的火药桶，装填炮弹、火药，少数几位非凡者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就连还未正式入队的“女巫”蒂娅都主动来到甲板，加入了作战的队列。 “扬帆，启航！” 在船长伊莲的指令下，“红发女郎”张开了红色为底，用黑色染料绘制着一名长发女郎的船帆，缓缓加速，向不远处的浓雾前进。 但很快，掌舵的伊莲就发现海风开始减弱，如同昨天靠近那片区域时一样。她尝试转动帆面，最大程度利用风力前进，但就算这样，在距离乌云密布、迷雾笼罩的海域约2海里时，“红发女郎”还是停止了前进。 “这样就只能用人力划桨了……效率虽然低，但这是唯一的办法……” 安吉尔身旁的水手长威廉嘀咕着，偷偷看向她，似乎意有所指。 好吧，这时候就该我这个“人力”登场了……安吉尔腹诽着，胸前的“蔷薇项链”闪过深蓝色的光芒，放牧的“风眷者”在她身旁卷起一阵狂风，而后吹向主帆，将它鼓起。 而后，这艘处在无风带的三桅帆船就以远超蒸汽动力船只，接近幽灵船的速度向那团浓雾冲去。 水中的海妖艾莉儿哀嚎一声，顾不上被吸引而来，就要进入拖网的鱼群，连忙甩动着粗大的尾巴跟在“红发女郎”后方，向她昨天才进入过一次的海域游去。 甲板上，被狂风吹得几乎睁不开眼的水手们兴奋地看着身旁环绕肉眼可见的风茧，双脚几乎离地的安吉尔，有些甚至发出了短促的欢呼。 他们大多数是“红发女郎”建成后就跟着这艘船的“元老”水手，跟随这艘船第一次出港测试时，安吉尔也利用这招不科学，但很神秘学的方法拯救过在风暴中即将触礁的船只，此刻再次见到传说中的“金色女王”出手，自然有着那些后期加入的水手无法比拟的激情。 “红发女郎”号就在这种充斥着兴奋与狂风的状态中，一头扎进了与正常海域边界明显的浓雾之中。 头顶的艳阳骤然变得黯淡，日晕扩大到原本数倍大小，光线却难以穿透乌云与浓雾来到甲板上，四周瞬间进入了一种梦境与现实叠加的虚幻氛围之中，让兴奋的水手们迅速冷静了下来。 呼，呼—— 除了安吉尔持续提供着“红发女郎”前进的动力外，甲板逐渐变得安静，伊莲、威廉、蒂娅等非凡者们运用着自己的能力，观察着浓雾深处的海面，其他水手则握紧了手中的枪支，火把，屏住呼吸，等待着发生些什么。 在焦虑不断蔓延的甲板上，安吉尔一手前指，让身旁卷起的狂风推动着船只前进，双眼则闪着亮紫色的光芒，借助“红发女郎”两侧的舷窗玻璃，延长着自己的视线，看向迷雾内部。 和昨天借助“懒鱼”艾莉儿带着的魔镜扩展视线时一样，她目光所及之处全是浓郁的雾气，就连手中的狂风也无法吹散，头顶的乌云不断变幻，似乎在酝酿一场暴风雨，那轮隐约可见的太阳光晕早已被其遮挡，船只如同漫步在黄昏之中，即将迈入黑夜。 这种情况下，如果遭到袭击，我恐怕会分身乏术，而且已经进入浓雾不少时间了，按照航速来看已经进入了这片海域的中心，却什么发现都没有……安吉尔思索着，右手下垂，停止了对狂风的控制，她身旁的风茧发出轻微的爆炸声，四散而去，让甲板刮起了一股不大不小的风，稍微吹散了周围的雾气。 “伊莲，你来佩戴这条项链，控制船只前进的速度，威廉去掌舵，”她招来红发的船长，取下胸前的“蔷薇项链”，交给对方，“我去水下做一次探索，比起一片死寂的海面，海底或许更加可疑。” 伊莲沉默地接过项链，戴在脖子上，尝试着切换了不同的“灵魂”，习惯着这件神奇物品的运作方式，片刻后，一道深蓝色光芒闪过，甲板上再次刮起了受控的狂风。 安吉尔则掏出一枚克莱恩交给她的，以“暴君”牌的力量制作的符咒，给自己附上了包括水下呼吸、自由行动等效果在内的祝福，而后径直来到侧舷，跳入了海中。 海面上，刚追上“红发女郎”的艾莉儿惊讶地看着从天而降的魔女，蔚蓝色的双眼瞪得溜圆。 扑通—— 脸上同样长出鱼鳃，身上覆盖了一层鳞片，如同海妖一般的安吉尔落入水中，又游到海面，露出了随海水飘荡着的淡金色长发。 她脸上带着惊异和思索，目光不断在身旁移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刚才落水的瞬间，她看到了一座被迷雾笼罩的，轮廓有些虚幻的岛屿！ 第72章 进入镜中 重新浮上水面，安吉尔试图在刚才入水的角度寻找那座岛屿的踪迹，但四周除了小心翼翼靠近的艾莉儿，在伊莲的控制下缓缓前进的“红发女郎”外，仍然只有挥之不去浓雾，以及平静如镜的海面。 平静……如镜？ 安吉尔捕捉到了一丝灵感，她先是排除错误选项一般钻入海面以下，利用被额外的巩膜保护的肉眼观察着周围的海水，不出意料地见到了就连鱼群和珊瑚都不存在，只有一片死寂的海洋。 而后，她回到海面，身影一闪，出现在甲板靠后位置的一块玻璃窗旁。 这并非“镜子替身”，而是更深层次的，对“镜中世界”的利用技巧。 就在从海水中移动到甲板上这短短二十米的距离，安吉尔已经发现了整片海域的异常： 海面以下，不存在任何“镜中世界”的空间。 这是昨天她借助魔镜观察迷雾内部情况时完全没有发现的关键。 难怪温萨说时间、地点和技巧缺一不可……如果寻找“不老泉”的魔女过于谨慎，根本没有进入这片海域，只在外部进行探查，那无论如何也发现不了这片海域的异状…… 安吉尔思索着，双眼逐渐亮起。 她已经知道问题的关键所在了： “不老泉”所在的岛屿，隐藏在某个特殊的“镜中世界”内，而这个空间，只有特殊的方法才能进入，而非像“绝望”魔女们那样自由地穿梭于普通的镜中通道一般，随意进出。 想明白这一点后，安吉尔唯一要做的，就是找到进入“特殊镜中世界”的钥匙。 在六月的特里尔之行，她已经见识过利用特定的银镜进入特殊镜中世界的手段，对此自然不陌生，但此处并不存在某种作为钥匙的银镜，温萨和蒂娅提供的情报也完全没提到这一点，反而说到了“魔女的技巧”、“魔女才懂的方式”等关键…… 如果她们的意思是指“镜中世界”的话，这确实属于半神的魔女才懂的技巧，但海面以下，并不存在能够进入的镜面……难道，真正的“镜面”，就是这片无风的海域？ “伊莲，不要再刮风了！” 安吉尔高呼一声，让站在船舵旁，正略带兴奋神色搅动天空，刮起狂风的红发女郎有些遗憾地停下了动作。 周围人为制造的风浪渐渐平息，三桅帆船在海水的阻力下逐渐停止滑行，静静地漂浮在如同镜面的海面上，周围的迷雾再次笼罩了甲板，压抑的情绪在水手之间传递。 同样压抑、沉闷的情绪也出现在安吉尔心中，她看向四周平静的海面，发现此处虽然无风，且没有海洋生物对海水造成扰动，但细微的浪花仍不时从各处泛起，无规律的水纹不断生成、融合、消失，在她对镜面的“感应”中，这片海域仿佛每一块单独区域都能作为“镜子”，但却无法连成一片，无法让人通过。 而且我怀疑，就算捕捉到足以让我单人通过的镜面，进入的也是海面之上的普通镜中世界，并非隐藏着“不老泉”的特殊镜中世界……安吉尔思索着，脑中再次出现温萨那略带戏谑和嘲讽的提醒。 时间、地点，以及魔女的技巧，缺一不可……我现在正处在迷雾笼罩的海域内部，也确定了需要用到“镜中世界”的技巧，那剩下的就只有时间了？ “伊莲，现在几点了？” 她看向停下了对狂风的掌控，正无聊地拿起“蔷薇项链”那颗硕大的红宝石不断以各种角度观察的伊莲，询问道。 后者掏出怀表瞄了一眼，回答道：“拜亚姆时间已经是下午了，但这里应该是正午。” 正午……会是特殊的时间点吗？又或者，这个镜中世界会像某种传说一般，在午夜才会“开启”？ 安吉尔正思考着，伊莲手中的红宝石发出了一缕刺眼的光芒，让她不禁向其望去。 那是骤然变得猛烈的阳光照射在宝石上反射出的璀璨光芒。 她若有所悟地抬头看向天空，发现一直笼罩在迷雾上方的乌云不知何时已经散去，正午的阳光洒向海面，就连雾气都散开了几分。 阳光……反射…… 镜面？ 安吉尔脑中各种念头跳跃，迅速组成一个奇特的想法，她来到船舷边向下看去，发现借着猛烈的阳光，海水中“红发女郎”号的倒影也变得更加清晰，且四周雾气逐渐消散，离船只的倒影不远的位置，一道巨大但朦胧的影子出现，就像某种海市蜃楼。 那是镜中世界的岛屿。 原来温萨所说的“时间”指的是乌云消散，阳光普照的时刻！ 安吉尔压抑住心中的兴奋，立即试图进入这個特殊的镜中世界，但她周围的海水仍然呈现平静，但不完全平静的状态，细微的浪花，水纹的扰动，让它们始终无法作为真正的镜子，打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除非……让水面完全停止，让海水彻底冻结！ “艾莉儿，上来！” 安吉尔大喝一声，不待下方还泡在水里的海妖反应过来，几根无形的蛛丝就延伸而去，将她牢牢捆起，像捕捞海鱼一般把“懒鱼”捞了上来，扔进了她专属的海水木桶之中，甲板上水花飞溅，几名离得近的水手被艾莉儿的鱼尾拍出的海水溅了一身。 霎时，他们就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冷，如同从夏日的阳光中来到霜寒刺骨的冬季。 安吉尔身体周围不断涌出极寒的气体，绕开甲板上的水手们，朝四周的海水蔓延而去，潮湿的海雾立即冷凝成为水滴，尚未落入海中就化为雪花，缓缓飘落在已被冻结的海面上。 在“绝望”魔女的全力控制下，“红发女郎”周围上百米的海面不到一分钟就结出了厚厚的冰霜，空中的浓雾沉淀为洁白的雪花，又迅速与冰面融为一体，形成晶莹剔透的冰层，在阳光下呈现梦幻般的场景，让所有水手不顾身上的寒意，扒在船舷旁啧啧称奇。 七月飞雪，这可是他们在海上从未见过的场景，只有远在南大陆以南的极地海，才有这样的传说。 但安吉尔可无心欣赏这样的美景，她的所有精力都放在平整临时出现的冰面上了，潮湿的海雾形成的雪花不断落在船只周围的冰层上，填补着冰面凹凸不平的表面，直到它能映照出头顶的烈日、海面的船只，以及不知何时再次出现的“岛屿”倒影为止。 在所有现实与虚幻的景象同时出现在冰面上的瞬间，安吉尔感应到了这块崭新的“镜面”。 毫不犹豫地，她将其作为“镜中世界”的入口，激活了这个只有魔女才能创造的“钥匙”。 晶莹的冰面立即变为幽邃、黯淡，内部浮现出层层叠叠的空间，仿佛通往某个未知的世界。 原本被固定在冰面中央的“红发女郎”也挣脱了束缚，缓缓向海面以下沉去，先是船身，而后是甲板，最后是桅杆与鲜艳的风帆。 就在桅杆顶端“进入”冰面的瞬间，所有水手都感觉天旋地转，失去了重力的方向，就像漂浮在空中，正做着自由落体运动。 “啊——” 最先叫起来的居然是惊魂未定的海妖艾莉儿，她尖锐的嗓音穿透了所有人的耳膜，让人心生暴戾之情，想要拿起身旁的武器，砸翻、砍烂所有物体！ 安吉尔并未受到这道噪声的影响，她抬头向上，看着那层冰面构成的镜面不断远离，直到变成一个看不清的小点，而“红发女郎”则一直下落，似乎在向没有尽头的深渊坠落，四周则与其他“镜中世界”类似，但其中并没有能供人通过的“通道”，只有虚幻的灰色雾气。 下一秒，黑暗退去，光明再临。 所有人身上的坠落感在瞬间消失无踪，“红发女郎”号出现在一片波光粼粼的海水中，头顶依然是不受阻挡的阳光，四周的浓雾退至数海里外，如同一堵高耸的雾墙般围着这片海域，形成了一个大小和之前迷雾笼罩的海域相同的“风眼”。 “这里就像台风眼一样平静……” 伊莲喃喃道，目光环绕着甲板看了一圈，突然愣住。 在她面前，一座巨大的岛屿近在咫尺。 ———— “所以，安吉莉卡小姐去找‘不老泉’了，并不在贝克兰德？” 毗邻东区的乔伍德区，一间咖啡馆中，略作伪装，遮掩了自己容貌的雪曼和头戴女士宽檐帽，用黑纱遮住脸庞的特莉丝正在品尝着咖啡与精致的点心，作为两位女士的下午茶。 叼着一块猫舌饼，雪曼压低了声音问道，头微微歪向一侧，显得单纯、可爱。 “当然，或许等你下次见到她，她已经是序列3了，”特莉丝轻笑一声，故作神秘地回答道，“另外，我教你这些动作是用在斯特福德子爵身上的，别在我面前装单纯。” 她用指尖弹起一块饼干屑，准确地命中雪曼的额头，让后者收起了伪装的笑容。 随即，这抹笑意转移到了她自己脸上。 序列3……我才刚消化完序列7的魔药，距离她的差距比普通人和我的差距还要大……雪曼目光闪烁着，突然问道： “昨天那个‘红手套’应该看到我的脸了，如果教会发布通缉令，会不会影响我们对付斯特福德的计划？” “当然会，所以我之前让你谨慎一点，看样子你根本就没听进去……要不是我当时就在附近，你恐怕已经被抓进那个什么查尼斯门里，和封印物作伴了。”特莉丝拈起一个羊角面包，皱着眉头嗅了一下又放回了盘中，语调无奈地说道，“好在你的安吉莉卡小姐应该认识那个家伙，所以我写了封信把这件事告诉了她，让她去处理吧。” “安吉莉卡小姐认识那个‘红手套’？” 雪曼双眼瞪大，反问道。 她眼前仿佛又浮现了那个衣衫不整、头发杂乱的风衣男子，以及他放浪不羁的笑容。 “金色女王”会认识这样的人？ “没错，一年前我在廷根市见过他一次，那时候他还没戴红手套，只是个普通的值夜者，和你一样鲁莽，而且更加愚蠢……那时候，你的安吉莉卡小姐也是个值夜者，连‘女巫’都不是……” 特莉丝喃喃道，双眼失焦，陷入了回忆。 “那时候，那时候……”她语调突然变化，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我把她的男人给捅了……不知道她会不会记恨我……” 说着，她看向雪曼，雪曼也看向她，两人面面相觑。 第73章 探索“不老泉” “这就是您说过的，隐藏在灵界与现实的夹缝之中的‘镜中世界’吗？” 看着船头骤然出现的岛屿，四周明显有别于之前的海域，以及“红发女郎”下方，仿佛就在海面以下的广阔冰面，伊莲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道。 “其实……唔，算是吧，这里就是镜中世界。” 安吉尔本想解释一下一般意义上的“镜中世界”和这个特殊的世界有何区别，但想来对一个猎人而言这些知识用处也不大，遂迎合了对方的想象，点头赞同道。 她也探出头去，看向海面下方的“冰面”，意识到现实与“镜中世界”应该是以海面为界，处在这块镜子的两侧。 甚至从四周的环境看来，刮着微风，海水拍打着船舷与前方的岛屿海岸线，周围甚至隐约传来海鸟的鸣叫的这个世界，反而更像“真实”，那一侧的浓雾区域，却如同“镜中倒影”一般虚假、缺乏细节。 这时，她想到了威尔·昂赛汀曾提到过的，过关于“不老”魔女复活的秘密，有传言认为，“不老”会将本体藏在镜中世界，让镜子替身留在现实，代替本体完成一切行为。 只要本体不死，外界的替身想死多少就死多少，这就是“不老”魔女很难被杀死的最大秘密。 听起来和“不老泉”所在的岛屿很像……本体在特殊的镜中世界，现实只剩下被浓雾和乌云包围的，一片死寂的海洋，这不就是“镜中人”与本体的对应关系么…… 安吉尔嘀咕着，放目向前望去，看向那座突然出现，占据了大半视野的岛屿。 它宽度大约有3公里，占据整片“镜中世界”约十分之一的面积，面向“红发女郎”这一侧几乎都是悬崖绝壁，上方是一些看不出种类的植被，只有一小片能供小船停靠的沙滩，但以这艘三桅帆船的吃水，冲上沙滩必然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脱困，而安吉尔猜测，这块海域是不存在涨潮退潮的，搁浅在沙滩就意味着永久被困。 当然，以安吉尔的力量，解救一艘脱困的帆船并不算难，但她也有着自己的盘算。 “温萨虽然说不会有‘不老’魔女在岛屿深处等着我，但不能排除一些其他的超凡生物，按照非凡特性的聚合定律，有‘不老泉’的地方，出现一些半神级别的‘魔女’途径超凡生物也是有可能的…… “如果让伊莲和这些水手跟着我上岸，遇到危险，我要分心照顾他们，反而会降低自己的战斗力，遇到真正的危险也无法独自逃走，要带上所有人……让他们留在船上，在近海等候，我独自上岸探索是最好的方案！” 确定这一点后，安吉尔就叫来伊莲，让她在近海下锚停泊，所有水手轮班警戒，随时准备离开。 在拿回自己的“蔷薇项链”，等待船只下锚时，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伊莲说道： “在这里，你们要小心和自己有相同面孔的人，他们知道‘本体’的大部分记忆，但却心怀不轨，以杀死自己的‘本体’，取代他们为最终目标。 “他们就是‘镜中人’，会在特殊的镜中世界出现的……敌人。” 听到安吉尔的话，伊莲的脸有些发白，她半是惊惧，半是疑惑地反问道： “那要怎么识别他们呢？比如……您去岛上探索，但回来的会不会是长相一样的‘镜中人’？” 这么快就会举一反三，还把例子举到我的头上来了……安吉尔腹诽着，摇了摇头道： “他们应该没法‘复制’具备神性的目标，也就是说，就算来的是我的‘镜中人’，最多也就是序列5，而且是不具备非凡特性，能力不完整的那种，你们可以对付得了。 “而你们自己的‘镜中人’，就只能依靠在船上集中防御来对付了，除我之外，船只附近出现任何你们认识的人，就立即攻击、杀死他们。” 伊莲点头表示明白，随后走向水手长威廉，似乎在思索要如何向水手们公布这条有些惊悚、恐怖的信息。 安吉尔则将“蔷薇项链”戴回颈部，以免探索过程中遇到需要使用“风眷者”灵魂的地方，而后整理好所有武器、符咒和神奇物品，激活了一面甲板上层建筑中的玻璃窗，进入了“镜中世界”。 和特里尔那处“特殊地点”一样，哪怕位于镜面内部，安吉尔同样可以进入“镜中世界内的镜中世界”，这意味着她的“镜子替身”、“镜面穿梭”等能力都得以保留，甚至在这里还有所加强。 身处晦暗、寂静的镜中世界，安吉尔循着仅有几条的镜中通道，来到岛屿内部，从一块狭小的镜面钻出。 她的头顶是逐渐向东倾斜的烈日，脚下是松软的沙滩，耳畔传来海浪拍击海岸的声音，鼻腔内传来咸腥的气息。 不远处的海面上，被漆成鲜艳红色的“红发女郎”号放下了锚链，水手们在甲板上忙碌着，几名拿着望远镜四处眺望的水手显然已经发现了安吉尔，手舞足蹈地指向这边。 在她脚下，一块不知是谁遗留的镜子斜插在沙子中，铜制的基座被海雾腐蚀，变成了难看的绿色，镜面斑驳不堪，勉强映出安吉尔的身影。 看来，这是某位和我一样寻求晋升的“绝望”魔女留下的，就是不知道她是晋升成功，成为了“魔女教派”高层的一员，还是因为某些意外死在了这座岛上，留下了这面镜子…… 安吉尔思索着，踱步在沙滩上，找到一处能避开水手视线的位置，低头向“愚者”先生祈祷起来。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 “……我向您祈求，祈求您的祝福，祈求您的帮助……” 等候了片刻，安吉尔并没有感应到那名身形模糊却具有十二对羽翼的天使的祝福，也没有见到愚者先生那隐藏在灰雾之中的影子。 这让她确认，这块特殊镜中世界与第四纪的特里尔一样，无法与那位神秘的存在取得联系。 那么，黑夜女神应该也无法响应我的祈求…… 虽然这個想法对女神有些不敬，但安吉尔发现，“愚者”大部分时间要比“女神”响应得更为积极，如果前者都没有动静，后者通常也不会给予帮助。 难道这就是刚苏醒的古神和已经成为正神之一，拥有上亿信徒的神灵的区别？ 甩开脑中有些渎神的念头，安吉尔还是做了一次标准的祈祷，向女神献上祷词，请求帮助，果然也一无所获。 明白自己只能孤军奋战后，她半是遗憾半是兴奋地迈开步伐，向岛屿深处走去。 …… 探索无人岛屿这件事，安吉尔在来到这个世界后已经做过了好几次。 但之前数次，她都是与克莱恩、“倒吊人”阿尔杰等人一起，分工合作，目标明确地深入无名小岛，因此两次都有不菲的收获。 而这次，她只能依靠自己。 当然，就实力上而言，现在的她与几个月前的她也有了质的提高，光是拥有顺手的近战武器，就让安吉尔的战斗力上升了一整个档次，如果在这座岛上遇到刚晋升“绝望”不久，与“秘偶大师”克莱恩和“海洋歌者”阿尔杰共同探索无名小岛的自己，她有把握以一敌三，一分钟内结束战斗。 “这不是骄傲自满，而是对自我实力的清晰认知……” 安吉尔嘀咕着，目光穿透森林之中的薄雾，向深处看去。 她此时已经来到这座并不算大的岛屿的中部，在海面上看到的悬崖峭壁是岛屿中央盆地的边缘凸起，而越靠向中心，岛上的地势就越低、越平缓，这让整座岛的形状如同一个浮在水上的茶杯，而她即将到达杯底。 这种地形不太可能自然形成，要么整座岛屿都是依靠非凡力量产生的，如同被亚当“空想”出的岛屿一样，要么它就是因为本体一直在“镜中世界”，并不受环境影响，才不会被千年的海浪反复冲刷，形成平缓的海滩。 在这点上，它也对应了“不老”的意象啊……是巧合，还是非凡力量的影响？ 正思索着，安吉尔突然发现身旁的树林中出现了一团朦胧的阴影。 那并非森林中的雾气遮蔽阳光形成的影子，而是一种完全漆黑，仿佛吸收着光线的物体，它缓缓蠕动着，从目光难以触及的地面靠近着安吉尔。 要不是她一边前进，一边不断散出蛛丝，感应周围的动静，根本不可能发现这团阴影的埋伏。 蠕动的阴影，这和“极光会”掌握的“秘祈人”途径非凡能力很像啊……我对付过好几位他们的“神使”，每个都会融入阴影逃跑的技巧…… 安吉尔脸色不变，动作依旧，在树林中缓缓穿行，灵性却早已锁定了身后接近的影子。 就在那团影子靠近到安吉尔身旁不到二十米，动静几乎无法遮掩时，她突然从“镜面空间”中拔出才到手没多久的，用铁血骑士非凡特性铸就的“安吉莉卡的锋刃”，甩动燃起火焰的剑锋，以肉眼难以辨识的速度转身，向那团阴影冲去。 同一时间，阴影猛地从地上跳起，蠕动着组成一个穿着黑色全身盔甲的高大骑士。 他手持又宽又长的巨剑，剑尖点地，全覆式头盔下方传来瓮声瓮气的大喊： “请住手，我没有恶意！” 第74章 互相试探 这名黑甲骑士出现的瞬间，安吉尔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或者说，“序列”。 这是一名“秘祈人”途径的“黑骑士”，和安吉尔与克莱恩偷袭极光会的“x先生”路易斯·维恩时在旁守护的极光会半神一样。 这让她有些疑惑，“魔女教派”掌握的秘密地点，用以让“绝望”魔女们晋升到序列3的关键步骤，怎么会出现大概率是真实造物主信徒的“黑骑士”？ 难道魔女教派和极光会的合作不止于廷根市和贝克兰德的部分，不止于人口贩卖和大雾霾，甚至深入到了这种程度？ 安吉尔想起了温萨所说的，“不老泉”内不会有“不老”魔女的话语。 难怪它这么说，原来这座岛屿交给了“极光会”负责守护……她嘀咕着，表情保持淡然，缓缓后退几步，放下了握持直剑的手。 “你是……” 她担心极光会与魔女教派之间有具体的协议，甚至需要每个来到这里的“绝望”魔女交出信物或口令，因此没有继续表现敌意，而是试探性地询问道。 见安吉尔没有再次发动攻击，黑甲骑士也将双手置于垂直向下戳进泥土的巨剑剑柄上，挺拔的身材在茂密的丛林中有一种莫名的威严感，让他如同神殿前的守护骑士，而非邪教“极光会”的成员。 “我奉命守护这座岛屿，驱赶不慎来到此处的人，等候在此晋升的‘魔女’们。” 他沉闷的话语在只露出双眼的面甲后传出，那双鲜红的眼眸紧盯着安吉尔，似乎在问“你是前者还是后者”？ “所以，你就是与教派合作的那位‘黑骑士’？” 安吉尔进一步追问道，同时也算是“承认”了自己是魔女教派的成员，是来此寻求晋升机会的魔女。 “呵，算不上是合作，我们各取所需而已……你的‘导师’难道没告诉你这些事吗？” “黑骑士”轻笑一声回答道。 我的“导师”……能给绝望魔女充当导师的，必然只有“魔女教派”内部那十三位以颜色命名的魔女，与我关系最近的也就只有“白之圣女”卡特琳娜，但她根本算不上我的导师，而告诉我这处地点的温萨压根没提到你的信息……安吉尔嘀咕着，突然想到一位魔女的代称，摇了摇头说道： “我的导师是‘灰之魔女’，祂并未提到你的存在，只是说这趟旅程将是对我的考验。” 说着，她将已经开始引起身体灼热的“安吉莉卡的锋刃”收回镜面空间，以免这件神奇物品的负面效果持续对身体造成影响。 当然，如果对方表现出敌意，她的灵觉能先一步得到警觉，可以随时拿出武器进入战斗。 “原来是茱蒂丝女士让你过来的……祂又开始培养自己的魔女了么？”黑骑士语调唏嘘地嘀咕着，手中的黑色巨剑化为一团粘稠的，如同黑色血液的物质，融入了他身上的全身铠甲，算是对安吉尔放下武器的回应，“那么，伱已经准备好了晋升的材料与仪式，只剩下‘不老泉’的那部分？” “是的。” 安吉尔微微颔首回答道，内心也忍不住出现了一丝激动。 如果能骗过眼前神秘的“黑骑士”，不用经历战斗就获得不老泉旁的枯枝，那当然是最完美的结局。 闻言，黑骑士指了指安吉尔刚才前进的方向，说道： “‘不老泉’就在岛屿的中心，稍后我带你过去，晋升之后最好立即离开，否则会出现不好的事。” 说着，他率先迈动沉重的步伐，向那个方向走去，在丛林之中留下一个个深深的脚印。 不好的事……这就是“不老”魔女们不会再回到这里的原因？ 安吉尔思索着，跟上“黑骑士”，向岛屿中心靠近，内心不断腹诽这些知情人的语焉不详。 “这段时间，岛屿之外发生了什么大事？” 突然，在前领路的黑骑士开口询问道，语调并非刚才的试探，而是带着一种好奇。 他应该在这里作为守卫，孤独地生活了不短的时间，所以才希望我告诉他一些外界的“新闻”？ 轻笑一声，安吉尔挑了些魔女教派与极光会“合作”的事，告诉了这位与现实有些脱节的守卫。 “……贝克兰德的大雾霾……呵呵，你们胆子还真大，居然在鲁恩的首都挑起事端……人口交易的事应该是近期的合作吧，我没有听到过之前的魔女提到这一点……” “黑骑士”怅然地说道，带着一种超脱于时代的意味。 怎么听着他好像在这里待了不止几年……不会是個几年。甚至几十年前就来到岛屿，一直没出去过的“极光会”成员吧，这个邪恶的组织成立也不过一两百年的时间啊……安吉尔有些惊讶，想了想，继续说道： “五海之上也发生了许多变化，‘血之上将’被人杀死，‘疾病中将’成为了‘疾病女王’，‘地狱上将’当着一船手下的面被做成了秘偶……四王变成了五王，多了一位‘金色女王’。” 她半真半假地说出了几个情报，试探着对方脱离外界的时间。 “一个海盗将军成了秘偶？呵呵，这可真有趣，他背后的势力没有进行报复吗？” “黑骑士”绕过了安吉尔利用特雷茜布设的情报陷阱，反而对路德维尔成为了秘偶颇感兴趣。 不，他也许根本不知道“疾病中将”特雷茜是谁，她代替“飓风中将”成为海盗将军只有一年的时间，说不定这家伙连齐林格斯都不认识……安吉尔有一种拳头打到空处的无力感，片刻后才回答道： “袭击‘地狱上将’的是一位‘死亡执政官’，因此他是‘自愿’成为秘偶的，灵教团对此并没有意见。” 不如说，灵教团最大的依仗，“人造死神”都陨落了，“唯一性”被女神薅走，他们哪敢有什么意见，说不定再过几年，“死神”的信徒和“黑夜”的信徒就会亲如一家……她在心中补充道。 “这就不奇怪了，‘死神’途径上位者对下位的压制几乎是所有途径里最强的……呵，成为‘秘偶’也没什么不好，不用自己思考，只要执行‘秘偶大师’的指令，轻松愉快地过完这一生。” 黑骑士轻笑一声，点了点头回答道，头盔与肩甲刮擦出刺耳的声音。 看来他至少知道“灵教团”与“人造死神”的事，也清楚“地狱上将”的途径……这可以把他驻守“不老泉”的时间确定在最近二十年……不，或许这些情报是上一位“绝望”魔女告诉他的，而我所说的这些信息，又会成为他与下一名到此晋升的魔女的谈资…… 安吉尔突然觉得自己成了“黑骑士”获取外界信息的工具，忍不住反问道： “那你呢？一直在这座岛屿上，脱离现实这么多年，没有离开这里，出去看看的想法吗？” 这段话让“黑骑士”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就连脚步都放缓了下来，让安吉尔有些好奇，又有点警惕。 毕竟“黑骑士”本身就是这个序列的非凡能力之一，对方一直穿着这身黑色盔甲，只是收起了巨剑，相当于是没有完全“放下武器”。 好在对方只是陷入了片刻的思索，并未像被戳到痛处一样发动攻击，而是用低沉的语调笑了几声，转移了话题： “说说其他的海盗吧，‘五海之王’纳斯特·所罗门还在吗？” 你这话题转移的太生硬了……看来一直待在这座岛屿上，未必是他的本意，是受限于与“魔女教派”的契约，还是有某些苦衷……安吉尔嘀咕着，继续回答对方的问题。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在茂密的丛林中以完全不符合半神身份的徒步速度前进。 就在安吉尔连续回答了几个关于因蒂斯的问题，初步怀疑对方很可能是因蒂斯人时，茂密的丛林突然在两人身前消失，转而出现了一片草地，和现实世界不同，已经向东偏斜的阳光照耀在草地上，映出远处矗立的一块巨石，以及它下方面积并不算大的水潭。 水潭附近，原本绿油油的草地呈现出一种枯黄的质感，周围的树木也失去了绿叶的覆盖，干枯、扭曲，在生机盎然的岛屿中央，在青绿色的植被之间，仿佛死神划出的一块“死亡之地”。 那是“不老泉”？ 安吉尔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被这番奇异场景所吸引。 就在这时，她身前已经停住脚步的“黑骑士”突然横跨一步，身体转向，手中黑色的阴影涌出，形成的巨剑猛然向安吉尔劈来。 唰—— 一道橙红色的光影闪过，巨剑被从中一分为二，断裂的那端燃起熊熊大火，犹如有着自己生命的阴影在火中哀嚎、变形，几乎是瞬间就被烧成了灰烬。 安吉尔一手握持剑锋炽热的直剑，一手引出吸收所有光线的黑焰，径直朝这位“黑骑士”飞去。 虽然灵性奇怪地没有发出预警，但安吉尔早就做好了对方会突然出手的准备，因此一直没有放松警惕，反而在来到“不老泉”旁，理应心情激动的时候，做出了最快的应对。 她唯一好奇的是，之前一直和她交谈甚欢的“黑骑士”，是如何发现自己并不属于“魔女教派”的？ 这番疑问立即在对方身上得到了答案。 “如果不是你说错了‘灰之圣女’茱蒂丝的称号，如果你不是一直抱有某种警惕和敌意，我说不定会假装不知道你的问题，放你拿走‘不老泉’的泉水离开……” 巨剑断裂的“黑骑士”并未惊慌，而是以一种挑衅的口吻主动将安吉尔暴露的原因说出，与此同时，他全身盔甲上涌动着黑色的粘稠液体，迅速在手中形成了新的一把巨剑。 看来砍剑不行，只能砍人了……安吉尔内心越发火热，自身战意与“安吉莉卡的锋刃”的负面效果共同作用，让她不愿继续等待，理智逐渐消散。 突然，被她手中燃起火焰的直剑，以及西斜的阳光所映照在地面上的影子活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脚踝，如同逆流的河水般上涌，死死缠住了她。 体型巨大却行动迅速的“黑骑士”抓准时机，举起刚成型的巨剑，劈头盖脸地向她砸来。 第75章 神秘的“诡法师” “黑骑士”操控敌人影子的“统御阴影”，与能切开一切防御，甚至攻击概念性的目标，如“镜中世界”的“灵肉之刃”，安吉尔都已经在偷袭x先生时，于极光会的那位圣者身上体验过了。 因此双腿被影子束缚，巨剑当头砍来的遭遇并没有让她惊慌，反而内心有了一种熟悉感。 又遇到“极光会”的成员了！ 轰—— 她手中的“安吉莉卡锋刃”两侧剑锋燃起青蓝色的火焰，灼热的温度顷刻间就将脚下变异的影子烧成了灰烬，就连黑骑士手中的巨剑也因为“毁灭”的特性燃烧起来，那股仿佛要切开一切的气势有所降低。 砰，一长一短两把兵刃碰撞在一起，蠕动的黑色物质与高温的火焰瞬间糅杂在一起，又彼此分开，焰色变成了橙黄，温度下降，带着堕落气息的黑色剑锋再次断成了两半，剑尖变成血肉，回归了黑骑士的盔甲表面，融入那无光的漆黑之中。 不等他再次召唤出同样的巨剑，安吉尔就收回手臂，双手平握长剑，以戳刺的方式直击高大的黑骑士的胸口。 剑尖燃起一点黑色的诅咒之焰，瞬间就覆盖了整把长剑，补充了消耗的火焰。 黑色烈焰与由橙黄渐渐变为黄白色的火焰融洽地合为一体，形成一种灰色的，不存在于正常环境的诡异火焰，内部夹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就要毫无阻隔地穿透了黑骑士的胸甲，刺入他的体内。 黑骑士面甲上的双眼骤然变亮，成为两团光斑。 “精神刺穿！” 安吉尔脑袋突地刺痛，就像被匕首插进里面搅动了几下。 这疼痛剧烈且短暂，但足以让安吉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下一秒，她就被一把巨剑扫成了四散飞起的镜子碎片，剑锋去势不减，将两侧的一棵棵大树拦腰斩断，树叶如雨般落下。 一棵两人才能合抱的树后，安吉尔的身影勾勒而出，她的衣服上有一道深深的痕迹，露出下方光滑的肌肤，那是“灵肉之刃”跨越镜中世界的伤害。 要是她再晚一点使用“镜子替身”，恐怕受到伤害的就不止是衣服，而是血肉甚至灵魂了！ 但她的迟疑并非没有收获，就在她被砍中的瞬间，黑骑士身上也燃起了能够湮灭灵性，烧灼血肉的黑色烈焰，此时，诅咒之焰正在他身上蔓延，穿透盔甲的缝隙，进入内部，追逐着一切灵性，以此为燃料，烧尽一切。 这是安吉尔多次与“秘祈人”途径作战得出的经验，他们的血肉魔法最惧怕针对灵性的黑焰！ 轰—— 巨大的火光在树林边缘燃起，黑骑士那身漆黑的盔甲被更高的黑焰包围，几乎成了一根燃烧着的火炬，安吉尔抓紧直剑从树后跳出，灵性灌注于武器内，让它再次亮起两侧的剑刃，就要上前补上一剑。 她可不相信一名序列4会如此轻易地死在黑焰之下。 果然，黑焰之中的盔甲扭曲、变形，迅速化为一团黑色的阴影，几乎融入地面，就在阳光之下快速运动起来，但它并没有尝试远离安吉尔，而是飞速靠近，一人一影相向而行，瞬间撞在了一起。 阴影瞬间从地面“长”出，重新化为披坚执锐的“黑骑士”，灵巧地躲开安吉尔的刺击，当头将巨剑劈下。 但长度几乎超过正常人身高的巨剑在近身战斗中十分迟缓，安吉尔甚至都没有使用“镜子替身”，就绕到了黑骑士身后，她一脚黑焰踩死了身下再次蠢蠢欲动的影子，双手握持自己的锋刃，发动了蓄力一击。 让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传来，安吉莉卡的锋刃自黑骑士后腰刺入盔甲，从右肩离开，制造了一道几乎将其一分为二的巨大伤口，黑色盔甲的裂口边缘甚至出现熔融的痕迹，内部的血肉燃烧着烈焰，由这道伤痕以及盔甲的其他缝隙涌出。 下一瞬间，这具高度超过两米，如同上古巨人的黑色铠甲崩裂成了上千块表面漆黑的碎片，带着黑色、青蓝色的火焰洒落在地，而后变淡、消失。 这是“镜子替身”？ 安吉尔微微蹙眉，并没有感到过于意外。 要是一个自“牧羊人”晋升的“黑骑士”没有放牧任何灵魂，仅凭自身能力作战，那才让人惊讶。 她立即散播疾病，席卷周围的树林，不远处的草地，甚至深入那块枯黄的草地之中的“不老泉”内，捕捉利用放牧的“魔女”灵魂逃脱致命一击的黑骑士。 但这些神秘学意义上的疾病如同石沉大海，除了让林中的虫豸、泥地里的蛆虫迅速死亡外，并没有任何真正意义的“受害者”出现在安吉尔的感知范围内。 他放牧的是一个“绝望”魔女，在与我进行神秘学上的疾病对抗？ 安吉尔有所明悟，看向前方的草地。 阳光中，一道身影勾勒成型，那是一位披着黑色长袍，头发与一半容貌隐藏在兜帽之中，仅仅露出白皙下巴与惹眼红唇的女士。 半神级别的“放牧”会连灵魂原本的外貌也体现在“黑骑士”身上么……安吉尔哑然地看着被一剑劈成碎片的壮汉眨眼间成了一名柔弱的女士，脑中各种念头不断闪过。 紧接着，她就见到这名“绝望”魔女在身旁引出两道诅咒黑焰，让火焰炸开，让黑色的焰浪染上橙黄色的光泽。 随后，两道新的身影自火焰中走出。 那是“黑骑士”，以及一名穿着短衫和阔脚裤，金色短发如同刺猬的小个子青年。 火焰跳跃！ 不，那不是放牧了“占卜家”的黑骑士与真正的“占卜家”一同出现，而是…… 刚才黑骑士总是稍慢一点的动作，大咧咧根本不在乎被攻击的战术，以及最后突然变成镜子碎片的结局一一浮现在安吉尔脑中，她立即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诡法师？”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黑骑士”、“绝望魔女”和那名长得有点像因蒂斯人的青年，露出了相同的笑容。 这统一的动作让安吉尔仿佛看到了克莱恩不时利用秘偶们安排的恶作剧，再无怀疑地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可为什么在“魔女教派”掌握的“不老泉”附近，会有诡法师在守候？ 如果说黑骑士还能以“极光会”与魔女们的合作解释的话，“诡法师”所在的“占卜家”途径，几乎都被密修会这個神秘组织所掌握，和“魔女教派”完全没有交集……对了，这个组织大部分成员都是因蒂斯人，难怪他掌控的秘偶之一有着浓厚的因蒂斯风格……不过这也可能是他刻意的误导，“占卜家”最会骗人了。 脑中不断回忆起关于“诡法师”的来历和能力的一点一滴，安吉尔见这三名显然是秘偶，且至少两人为半神的男女保持着诡异的微笑，并未试图发动攻击，干脆开口问道： “你在这里等候的目的是什么？守护‘不老泉’？还是等待某位晋升的魔女？” 她能想到的理由只有这两个，否则有哪个半神会耗费自己几十年的时光，躲在这片特殊的镜中世界里，在孤岛上度过一个又一个难熬的岁月？ 就算有魔女陪伴，甚至还能倾听秘偶所听到的“真实造物主”呓语，那也太无聊了吧……她腹诽着，见站在一侧，但气势像是三人之首的“黑骑士”开口道： “我说过，只是各取所需而已……受限于某种契约，我必须赶走那些不属于‘魔女教派’的魔女，仅此而已。” 在魔女的另一侧，那名金发的因蒂斯青年轻佻地接过话头： “所以，你就此离去，没有人会受伤。” 他用的是因蒂斯语，这符合秘偶的身份，也是某种“扮演”么……安吉尔不禁又拿这位服务于“魔女教派”的诡法师与克莱恩对比起来，对他的建议也颇为心动。 以她目前的实力，对一位放牧了“绝望”和“黑骑士”的诡法师并无绝对胜算，如果对方没有，要追赶的意思，那我，先，离……开………… 她的思绪突然变得迟缓，四肢进入了麻痹状态。 她被那名诡法师掌控了“灵体之线”！ 身为一名诡法师的伴侣，安吉尔自然清楚这个强大的非凡能力的一切要素，它只能对诡法师身旁150米内的目标进行初步控制，而且至少需要3秒的时间。 她身旁150米内虽然没有“诡法师”的身影，但通过“秘偶”之间能力的传递，诡法师可以延长自己掌控灵体之线的距离，最多可以到达秘偶操控距离的上限，超过一千米！ 这意味着，岛屿的核心区域内，任何位置都可能隐藏着“诡法师”的身影。 她的疾病虽然可以扩散到这个范围，但需要更多的时间，且正在被另一名“绝望”魔女所干扰、抵消，这个时间足够自己成为秘偶几十次了…… 她呆滞的双眼中，“黑骑士”骤然将身上的黑色阴影化为巨剑，在“绝望”魔女引导的黑焰中跳跃而出，从空中向她跳劈而下，金发青年则微笑着打了个响指，指向安吉尔，似乎在向她传递某种力量。 但除了手腕上的隐秘圣徽愈发冰冷外，安吉尔并没有感觉到其他的异常。 当然，越来越滞涩的念头并不包括在内。 轰—— 巨剑砸落，“安吉尔”顷刻间灵肉分离，身体被一刀两段，灵体则被“堕落”之力搅成了碎片。 而后，它们在“黑骑士”的注视下，轮廓变淡，逐渐消失。 那是替身！ 无需话语，秘偶之间共用的思维立即理解了当前发生的一切，身披黑袍的魔女双眼不断闪烁，在“镜中世界”找到了安吉尔躲避的位置，黑骑士没有丝毫犹豫，一剑向身侧砍去。 隐约的镜子破碎声响起，空无一物的草地上方闪过幽邃、黯淡的微光，安吉尔的身影再次出现。 她右手握持的“安吉莉卡的锋刃”斜向搭在左肩，巧妙地挡开了“灵肉之刃”，随后在对方的巨剑砸落地面时，反手举起直剑，剑尖对准了“黑骑士”，对准了他身后的“绝望”魔女。 能够毁灭一切的蓝紫色火焰自剑尖出现，穿透了黑色的铠甲，穿透了百米的距离，穿透了魔女的黑袍，将触及的一切烧成了灰烬。 第76章 我打四名半神？ 这道由“安吉莉卡的锋刃”发出的，被安吉尔称为“毁灭射线”的焰流长度达到百米，拥有与直剑本身一样，能穿透一切防御的属性，一口气穿透黑骑士与远处的绝望魔女后，安吉尔顺势将武器挑起，连带这道长达百米的火焰也向上切割，仿佛热刀划过黄油一般将黑骑士由胸腹至头颅切成了两半，远处的魔女更是被一刀两段。 但安吉尔并没有因为一击杀死两位半神而面露喜色，她迅速后退两步，躲开自身侧而来，快速劈下的黑色巨剑，与此同时，她脚下的影子再次活化，试图抓住她的双脚，却被她脚尖出现的黑焰烧成印在草地上的一撮灰烬。 直到这时，被开膛破肚的“黑骑士”才变成一张燃烧着不断缩小的纸人，远处的“绝望”魔女的尸体也化为点点晶莹的镜子碎片，她完好无损的真正身体自另一侧的地面勾勒而出，兜帽下的嘴微微翘起，似在嘲笑安吉尔的天真。 诡法师能赋予他的秘偶自身一切技能，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纸人替身与火焰跳跃，不消耗光他们身上的纸人，根本无法真正伤害到秘偶……安吉尔的心逐渐下沉，表情却依旧淡然，以免被对方看出自己的心虚，手中逐渐将灼热传递至全身的直剑再次燃起青蓝色的火焰，一刀向最近的黑骑士砍去。 与此同时，她继续散播着疾病，试图感染隐藏在附近，一直没有亲自出手，如同在欣赏木偶戏的“诡法师”本人，但除了将更多不断聚集的小动物和虫子杀死外，并没有任何收获。 不……那些动物也可能是秘偶，诡法师能控制的秘偶上限高达50个，操控一些动物、虫豸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突然，她的思绪再次变得迟钝，四肢关节被胶水粘合，黑骑士抓住机会，手中巨剑黑雾涌动，顷刻间变成一把长度不到一米的刺剑，以比之前快得多的速度向她戳来。 动作迟滞的安吉尔这瞬间感觉自己身上的所有弱点都被对方瞄准，生出一种只要被命中就必死无疑的预感。 那……是……“收割”？ 在安德森、西利欧·索伦身上都见过这种攻击的她毫不犹豫地发动替身，自身进入镜中世界躲开了致命的攻击，且中断了不知为何比克莱恩掌控速度慢得多的“灵体之线”操控。 但她身体各处仍冒出一捧捧黑色的火焰，哪怕钻入另一个世界也无法熄灭。 远处的魔女微笑着放下了一面小巧的镜子，那上面映照出安吉尔被黑骑士一击戳破的替身身影。 刚才她就是借此发动诅咒，攻击了躲入镜中世界的安吉尔本体。 对方也能使用锁定后就无法用替身躲避的诅咒，疾病又被互相抵消、限制，无法发挥最大作用，各种攻击只能消耗廉价的纸人与魔镜，这种手段处处受限的感觉让在镜中世界艰难扑灭黑焰，利用“蔷薇项链”修补着身体的安吉尔内心愈发焦躁起来。 她知道，这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手中的锋刃造成的负面影响，但就算如此，僵持的处境也给了她极大的压力。 更别说岛上还隐藏着那个一直没出手，只是不断试图挑拨她灵体之线的“诡法师”，以及那名金发的青年秘偶…… 不过，那个金发秘偶似乎已经有几次偷偷向她出手了，但除了“隐秘圣徽”出现细微变化外，她并没有觉察到自身的不适。 难道是某种赋予我“厄运”的能力，被厄难与恐惧的女皇，黑夜女神的仆人阿里安娜女士的力量所抵挡了？ 安吉尔据此猜测第三個秘偶很可能是“怪物”途径的非凡者，而且或许没达到高序列，因此积攒的幸运对安吉尔几乎无效，就像她之前使用过的“好运”左轮一样，原本指向她的霉运基本都被她身旁的物体，比如马车、地铁给承受了…… 就在这时，安吉尔的灵觉发出警示，让她毫不犹豫地脱离“镜中世界”，回到了现实。 …… 不远处，一道身影正静静地躺在黑暗之中，四周涌动的流水拂过她赤裸的身体，仿佛让时光在此停滞。 她的脑海中，无数信息不断闪过，那是天空的海鸟向下观察的视角，那是地底的虫豸探头的动作，那是“赢家”反复给予对方厄运却接连失败的尝试，那是“绝望”魔女不断尝试在镜中世界寻找目标的画面，那是“黑骑士”挥舞巨剑向前砍去的背影。 冰冷的“不老泉”让她的思维稍显迟缓，虽然控制受自己掌控灵体之线的秘偶依旧如常，但捕捉那名不属于“魔女教派”的“绝望”魔女四散的线条的举动却无比困难，每每在她偷偷勾起对方的灵体之线，进入初步掌控时，对方都会瞬间觉察身上的异常，毫不犹豫地做出应对，让她难以进一步掌控。 这个魔女还在不断散播疾病，试图感染在附近的我，她似乎很擅长应对“诡法师”？ 躺在泉水中的她内心生出一丝疑惑，但杀人灭口，避免自身存在被外界所知的念头压过了一切，见黑骑士的“灵肉之刃”再次被对方的火焰直剑挡下，黑雾、血肉与火焰在草地上炸开一团绚烂的烟花，“诡法师”不再犹豫，向黑骑士发出了新的指令。 …… 轰—— 火焰中，安吉尔发动“虚伪”指环的火焰跳跃，来到巨剑再次折断的黑骑士身后，一剑将其戳成了新的替身纸人，而后身影闪动，于“绝望”魔女身旁出现，迅速锁定了附近的镜面，防止对方离开，灼热的锋刃连续划过对方身体，将骤然变薄、变小的魔女身影砍作数段。 她怎么有“镜子替身”还带上了纸人……这诡法师真够怂的…… 安吉尔嘀咕着，目光在四周寻找使用了纸人替身的魔女身影，却发现重新出现的“黑骑士”脚下的影子突然与他分离，而后摇摇晃晃地从地上升起，形成了一道只能看清轮廓，无法辨识细节的身影。 这道扭曲摇摆的影子双眼睁开，违和的金色双眸定定看向安吉尔，举起了同样扭曲的右手。 “此地禁止进入‘镜中世界’。” 影子咕哝着说出一句古赫密斯语，身旁出现无数金色的符文，飞散向四周，严苛的禁令立即生效，让安吉尔与“镜中世界”的联系中断了。 这是“法官”？不，能限制半神的能力，他必然也是一位半神……安吉尔立即回忆起从安妮那了解到的“仲裁人”途径信息，知道面前这道黑影极可能就是“黑骑士”放牧的半神，“律令法师”！ 加上没有出现的“诡法师”，这座岛上居然有足足四位半神守护“不老泉”？ 深知“仲裁人”作用的她没有丝毫犹豫，借助“火焰闪现”来到“绝望”魔女新出现的身影上方，自空中落下，一剑向她劈砍而去。 “禁令”不分敌我，她无法进入镜中世界，敌人也一样不行！ 砰—— 直剑与黑色的巨剑接触，爆出高温的火焰，安吉尔面前骤然出现一道高大的身影，将其与不慌不忙，兜帽下的嘴角一直咧出笑容的“绝望”魔女分开。 是同样借助“火焰闪现”来到这里的“黑骑士”！ 与此同时，安吉尔能感觉到自己胸口不断涌现的灼热感，这并非是锋刃的负面效果，而是那名魔女再次对自己施展的诅咒。 下一秒，她身影塌缩、变黑，化为一根扭曲着燃烧起来的黑色魔杖。 魔杖替身！ 借助替身的位移效果，她脱离了“黑骑士”的纠缠，躲开了即将生效的诅咒，而且顺势来到了“律令法师”的身旁。 不待“黑骑士”反应过来，安吉尔手中的直剑尖端再次冒出紫色的火焰，无声的焰流穿透了“律令法师”的影子，直直指向天空。 秘偶们都具有“诡法师”的纸人替身，外放的灵魂可没有！ 外放的灵魂受到重创，如雾气般消散，飘向手持巨剑跳跃而来的“黑骑士”，与此同时，安吉尔感觉到自己与“镜中世界”的联系恢复了正常。 “禁令”失效了！ 在黑骑士手中闪过红色光芒，剑尖瞄准安吉尔的“弱点”时，在绝望魔女手中的魔镜再次出现她的模样，诅咒即将生效时，安吉尔的身影变淡，消失了。 她借助“镜中世界”，离开了岛屿中央的区域。 黑骑士放下了巨剑，魔女收起了魔镜，“赢家”放弃了无数次失败的运气转移，三名秘偶静静地站在草地中央，仿佛失去了一切活力。 于镜中通道飞快穿梭，离开“不老泉”超过千米后才放缓速度的安吉尔借助镜面观察着秘偶们的动作，内心再次确认了一件事。 那名“诡法师”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自身无法离开岛屿中央，因此他的秘偶也只能在那个范围内作战，无法追出太远。 具体来说，是一千米的距离…… 估算着大概的距离，安吉尔离开了镜中世界，出现在她登陆时的那片沙滩上，看向茂密的树林，与三名秘偶所在的方向。 冥冥之中，她感觉有无数双眼睛也在盯着自己，那是“诡法师”掌控范围边缘的飞鸟、虫豸，那是对方警惕的眼神。 轻笑一声，安吉尔转身离开了沙滩。 既然对方无法离开原地，只能打阵地战，那她就有机会好好规划，解决掉这个先对自己动手的“诡法师”了。 那意味着我晋升序列3的希望，以及黑骑士、绝望魔女，甚至是诡法师本身的非凡特性……想到这里，她胸口仿佛有火焰在燃烧，战意愈发高涨。 啊，原来是“安吉莉卡的锋刃”的负面效果……她立即回过神来，将手中的直剑放入镜面空间中，以免鲁莽的心态影响自己。 第77章 背叛 向自己放在“红发女郎”号上的魔镜飞去，安吉尔很快来到海面，从镜中世界走出，落于满是水手警戒着的甲板中央，瞬间就被数把单发步枪和左轮手枪指着，就连伊莲都紧张兮兮地引出一道火焰长枪，直到看清来者是自己的老板才放下心来。 “岛屿中央似乎发生了小规模的战斗，是您在那边吗？” 她散去手中的火焰，让水手继续对外警戒，而后才小声询问道。 安吉尔先是抚摸着握在手中能感应到镜中人的“镜子碎片”，目光在所有水手身上扫过，连威廉、蒂娅，甚至是水桶中好奇地看向这边的海妖艾莉儿都没放过，直到手心并未感觉到碎片的震动，才松了一口气，回答： “是的，遇到了一些小麻烦。” 她担心“诡法师”通过占卜或魔女的魔镜在观察“红发女郎”，因此语调极其冷漠，迅速吩咐道： “将船开向远处的浓雾，在边缘重新下锚驻扎，尽量远离那座岛屿，继续警戒可能出现的‘镜中人’，直到我回来。” 她与平时不同的语气让伊莲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点了点头，没有继续交谈，而是公事公办似的指挥着一部分水手将沉重的锚链拉起，扬起船帆，在微风的海域缓缓起航，向离海岛更远的位置开去。 与此同时，安吉尔也在思索接下来的行动。 最稳妥、最安全的办法无疑是现在就重新建立冰镜，把自己和“红发女郎”带回现实世界，再做打算。 回到现实后，她能联系上克莱恩，让这位“诡法师”戴齐装备，领着秘偶传送到这片海域，等明天正午阳光再次穿透浓雾，映出镜中世界时，杀回“不老泉”所在的镜中岛屿，找到那个“诡法师”的本体所在，解决掉这个大麻烦。 唯一的问题在于，继续拖下去是否会引起“魔女教派”的注意？ 这位驻守在此的诡法师似乎与那些魔女们有某种程度的默契，会猎杀野生的“绝望”魔女，以此获取某些利益……那个“绝望”秘偶是他在岛上守株待兔捉到的可能性很大。 如果安吉尔就此离去，对方是否会联系“魔女教派”，派来真正的“不老”魔女，甚至序列2的那几位天使前来？错过这次宝贵机会，下次进入这个镜中世界，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看向远处在海水包围下寂静无比的孤岛，安吉尔默默划掉了这個选项。 另一个选择，就是留在此地，尽快解决“诡法师”和他的秘偶们。 在刚才的短暂战斗中，安吉尔已经确认了对方所有出现的秘偶的序列，包括放牧了一位“律令法师”的“黑骑士”，一位“绝望”魔女，以及一名很可能是“赢家”的金发青年。 除去被“隐秘圣徽”屏蔽，几乎没法对她做出干扰的“赢家”外，黑骑士与绝望魔女一攻一防，前者近身牵制安吉尔，后者对抗她的疾病能力，时不时远程施加诅咒，指出安吉尔躲藏在镜中世界的位置，对她造成了全方面的压制。 更别说还有一直没出手的“诡法师”本人，他只是反复牵动灵体之线，试图让安吉尔陷入思维滞涩，活动困难的状况，并没有亲自现身加入作战。 当然，对一位“诡法师”而言，这种战术是非常合理的，秘偶们能毫不逊色地使用他的非凡能力，而他却无法获得秘偶们的镜子替身、全身盔甲或极度的幸运，和几个秘偶站成一排，没准本体才是最弱的那个。 不过这没法解释安吉尔离开“不老泉”所在的岛屿核心区域时，对方并没有继续追逐的行为。 这种疑惑在安吉尔回顾来到孤岛上的一切行动时越发明显，尤其是“黑骑士”假意邀请安吉尔前往岛屿中心，直到离开密林，进入能目视“不老泉”的草地边缘时才发起攻击的奇怪举动，更让她确认“诡法师”就躲藏在那片草地的中心。 也就是“不老泉”所在的巨石下方。 那里距离草地与密林的交接处，大概也就是一百多米，所以，“诡法师”是想把我引入他能亲自操纵灵体之线的位置，做最稳妥的准备后才开战？他难道完全没法自行移动，就连与秘偶交换位置都做不到么…… 安吉尔思索着，一个大胆的想法逐渐浮上了心头： “诡法师”的本体，由于某种极为特殊的原因，只能待在“不老泉”内，无法移动。 这单看似乎非常诡异，一名“占卜家”半神，为何要在魔女们晋升序列3的泉水中长时间逗留？甚至与“魔女教派”达成了协议，主动帮她们解决闯入的野生魔女和其他途径非凡者，只放过属于教派的，亟待晋升的“绝望”魔女？ 他因为身体原因，必须长时间通过“不老泉”续命，又或者是某种晋升的需要？比如要活上几百年再喝下“古代学者”的魔药？ 想到“古代学者”这个名字，安吉尔脑中莫名地浮现了“不老”的晋升仪式，灵性有所触动。 也许两个猜测全是对的，“诡法师”需要在自己成为了“古代之人”之后再服下魔药晋升，而这就需要长时间的寿命，只有“不老泉”才能给他这个机会，一旦离开泉水，或许他的一切努力就会前功尽弃！ 而这，就是安吉尔击败他的突破口。 直到“红发女郎”缓缓离开海岛，驻扎在围绕这块镜中世界边缘的迷雾附近时，安吉尔才做好了完整的战斗计划，她从属于自己的镜面空间中取出危险的“寄生者”手套，戴在左手，看着黑色的皮质手套覆盖自己白皙的皮肤，心中那丝担忧逐渐平息。 她没将这件神奇物品随身携带的重要原因，是因为“寄生者”手套具备让她随机丢失身上其他神奇物品的负面效果，而且这属于半神级别的能力，很难规避，长时间戴在身上，她说不定会莫名其妙地把“安吉莉卡的锋刃”落在某个奇怪的角落。 这不像“虚伪”指环的负面效果，长时间佩戴会影响智力的问题已经能被她拥有的神性所抵御，哪怕戴上一整天，安吉尔也完全没有感觉自己的智商因此而下降。 握了握戴着手套的手，安吉尔冷漠地看了一眼再次靠上来的伊莲，直接钻入镜中世界，消失在“红发女郎”的甲板上。 抱歉，伊莲……安吉尔嘀咕着，顺着镜中通道迅速返回了岛屿，在第一次登陆的沙滩上现出身形。 她装作与“红发女郎”上的船员不熟，主要是担心“诡法师”在战斗的尾声，不得不离开“不老泉”时，以他们作为人质要挟安吉尔，甚至直接将整船的水手转变为秘偶，以此作为报复。 不过现在装不熟可能已经晚了，说不定我们刚来到这块特殊的镜中世界，就落在“诡法师”的眼中了…… 她无奈地想着，用无形丝线作为移动手段，迅速越过茂密的丛林，来到岛屿中央的那片草地附近，在堪堪接近她怀疑“诡法师”躲藏地点的150米外停了下来。 悄无声息地，“黑骑士”从一棵树后走了出来。 他仍是那副全身黑色盔甲的打扮，双眼在全覆式头盔内发出鲜红色的光芒，两手空空，并未握持巨剑。 但安吉尔知道，只要他需要，随时都能以血肉和阴影凝聚武器，甚至外放出“律令法师”，点燃火焰招来“绝望”魔女，展开如刚才那般的作战。 “其他的秘偶呢？他们怎么不出现？” 安吉尔见黑骑士并未立即发起攻击，遂主动开口道。 此时隐藏在幕后的“诡法师”必然在偷偷控制她的灵体之线，但基于之前的战斗经验，这个过程比克莱恩平时试着挑拨她灵体之线的过程要长得多，因此他一定会让黑骑士用对话拖延时间。 “这是我们表达‘善意’的方式，”不出意料，面甲下方传来“黑骑士”有些沉闷的语调，“经过刚才的战斗，我想你也发现，我们双方都无法短时间解决掉对方，而我们之间又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冲突……因此，我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让我拿走‘不老泉’的泉水，并对‘魔女教派’保密？” 安吉尔轻笑一声，反问道。 “不，跟魔女教派无关，你要保密的对象，是整个世界。我不希望有任何人知道一位‘诡法师’在这里沉眠，而‘律令法师’的契约能够保证这一点。” 两人的约定由被放牧的仲裁人半神来确保……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建议，如果不是我身上已经被隐藏在暗中的“绝望”魔女的疾病所侵染，我几乎都要相信了……安吉尔内心冷笑着，同样用控制着“疾病”能力进行防守，与此同时寻找着“诡法师”的位置，表情却为之所动，颇感兴趣地追问道： “魔女教派应该知道你的存在，她们又是如何保证没有泄露消息的呢？” 在疑问脱口而出的瞬间，安吉尔就感觉到自己又陷入了思维迟缓、行动困难的状态，自己身前几乎在同一时间燃起了一团黑焰，而后焰流爆炸，远处的黑骑士自黑焰中踏出，手中的巨剑一边成型，一边向她直直劈砍而来。 “灵肉之刃”！ 能越过替身打击本体，甚至攻入镜中世界的巨剑瞬间将安吉尔劈成了两半，碎片飞溅之际，她的身影也在另一个方向出现，左肩至胸口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内部伤口平整，没有一滴血流出，就仿佛这道伤口只是个幻影。 但安吉尔却感觉灵体仿佛被撕裂一般，脑袋轰地一声炸响，几乎无法维持散播至四周的疾病。 她紧咬牙关，从腰带上取下那串造型诡异，十分惹眼的兵偶，向身前抛出。 “收割者军团”，启动！ 一具具不比“黑骑士”气势差的铁甲士兵瞬间出现在两人之间，手持各式兵刃，列队般站成两排，挡住了手握巨剑，就要冲上来补刀的前者。 砰—— 巨大的撞击声传来，一名收割者被连人带剑撞飞，但黑骑士也被迫停了下来，瞬间被围了个结实，一柄柄燃烧着火焰的阔剑、长矛向他戳去，将躲无可躲的黑骑士扎成了造型精致的纸人。 借助这些“手下”的帮助，安吉尔总算从被“灵肉之刃”重伤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她抗衡着摧毁思绪的虚幻嘶吼，目光看向草地中央那片呈“枯萎”状态的植被，看向那块巨石，看向石头下方那汪水潭。 通过其他动物、虫豸的分布，以及“绝望”魔女暗中对疾病的阻挠，她已经确认了“诡法师”的位置，就在那块巨石下方的水潭深处！ 但无论是诅咒还是疾病，都没法波及被另一位同序列的魔女保护得滴水不漏的“诡法师”本人，安吉尔只能将目光投向利用“纸人替身”逃离包围的黑骑士。 这时，远离战场的位置，“绝望”魔女披着兜帽长袍的身影勾勒而出。 她制造出无形的瘟疫，顺着风向飘往身披重甲的“收割者军团”，却发现这些不具备生命的“兵偶”难以被疾病侵蚀，而他们武器上的高温又能驱散大部分病菌，短时间内完全不受疾病影响。 就在此时，密林边缘，一道蹲伏的身影出现在树后。 金发的“赢家”目光在举起燃着火焰的直剑的魔女身上扫过，旋即放在了自己的两位队友身上。 在半小时前的战斗中，他已经多次尝试将“厄运”赋予对方，却发现毫无作用，这并非序列5与半神的差距导致，而是某种更高层次能力的干扰。 因此，他只能将“幸运”传递给自己的同伴，让他们获得一定的优势。 在他的视线中，黑骑士幸运地避开了三名“收割者”的围攻，一刀向猝不及防的魔女砍去，“灵肉之刃”准确地命中了她脆弱的躯体。 但除了几名收割者步履不稳地晃动了几下，这一击竟然没造成太多的伤害！ 是“铁血骑士”的“连接”…… 掌控一切的“诡法师”内心有所明悟，她清楚要在这种状态下重创那名“绝望”魔女几乎不可能，只能通过“禁令”制止这种联系，才能让斩断肉体、泯灭灵性的“灵肉之刃”彻底杀死对方。 安吉尔面前，“黑骑士”毫不犹豫地驱动脚下的阴影，让它自身旁摇摇晃晃地站起，形成了“律令法师”那只有轮廓，浑身漆黑的身影。 “此地禁止……” 威严的古赫密斯语才刚从他口中传出，安吉尔就举起左手，戴着黑色手套的五指虚握，而后向外一拧。 她的眼前，数个虚幻的光球出现，各种颜色、气息代表着不同的能力，急促地闪烁着。 而作为被“放牧”的灵魂，“律令法师”此时只有那么四五项能力，此时已经全部交由安吉尔来选择！ 身为“平衡者”安妮的契约者，安吉尔对这个途径的熟悉程度并不亚于“占卜家”途径。 她果断选择了光线晦暗，代表“剥夺”能力的那个光球，将其握在手中，而后于“律令法师”大喊着中断了她与“收割者军团”的联系，失去了分担伤害的权力时，身影破碎、消散，再次出现在“绝望”魔女的身前。 “剥夺！” 她利用刚获得的能力，剥夺了对方对“疾病”的掌控。 空气中一直互相抗争的两股疾病“势力”之一顷刻间消散，另一方占据了绝对优势，即死的神秘学疾病潮水般涌动着，感染了整座岛屿上所有的飞鸟、走兽、虫豸，不管它们是无辜的看客，还是被秘偶化的帮凶！ 最重要的是，岛屿中央的巨石下方，那个一直处在保护之中的“诡法师”，也染上了致命的疾病。 这种神秘学上的联系让安吉尔立即找到了对方的准确位置，她毫不犹豫地掏出符咒，向身前的魔女按去。 噗，轻微的火焰炸响声中，魔女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武器燃烧的“收割者”旁，但下一秒，她的位置又被安吉尔“窃取”，回到了原地。 一枚冰冷的符咒按在了她被长袍包裹着的傲人双峰之间，一股让人绝望的毁灭之力瞬间涌出。 “背叛！” 晦涩的古赫密斯语单词回荡之中，内嵌十二个环节的透明虫体，外观呈紫色水晶片状的符咒崩解，无形的力量瞬间涌出。 但就在此时，安吉尔眼前一花，触感不错的魔女躯体变成了金色短发，面无表情的“赢家”秘偶。 两名秘偶之间交换了位置！ “诡法师”认为我手中的符咒十分恐怖，无法抵御，而他的其他秘偶动物又死在了疾病之下，因此只能临时交换秘偶，让战斗中没有用处的“赢家”代替“绝望”魔女死去，保留下对抗致命疾病的最后希望……安吉尔脑中不断闪过各种念头，理解了敌人此时更换秘偶的做法。 但对她来说，这一切都不重要。 “命运！” 她再次用古赫密斯语高声呼喊，激活了手中的另一枚符咒。 没错，她握着两枚符咒，而其中一枚正是克莱恩为她制作的，能够以疾病、诅咒等能力锁定目标的特殊“窃运者”符咒。 此时，“不老泉”的深处，因为身染疾病已经纳入安吉尔感知的“诡法师”与她面前的“赢家”所在的位置突然黯淡了一下，如同烈日之下飘过的一朵乌云。 乌云过后，岛屿中央草地上的一切似乎如旧。 五名“收割者”合力抵抗着“黑骑士”的攻击，它们没有灵体，无惧“灵肉之刃”，但却在“律令法师”的“处决”中一个个倒下；“绝望”魔女与“赢家”交换了位置，出现在草地与密林交界的边缘，其他的“收割者”正手持武器向她冲去；两者之间，安吉尔伸出右手，按在面无表情的“赢家”秘偶胸口。 但“背叛”已经发生。 安吉尔的右手缓缓放下，在她面前，“赢家”的口鼻不断溢出高温的黑色烈焰，身体摇摇欲坠。 “绝望”魔女被冲在最前方的铁甲士兵一矛戳穿胸口，没有变成单薄的纸人，没有变成破碎的镜面，汩汩鲜血从矛尖涌出，随即被更多的兵器所刺穿。 “黑骑士”停下了手中挥舞的巨剑，胸前、背后插上了不同的阔剑、弯刀和长矛，“收割”能力接连发动，让他穿着的黑色盔甲片片崩落，露出下方虽经风霜，但仍俊美的脸庞，鲜红的双眸不带任何感情地看向前方，缓缓闭上。 他所放牧的“律令法师”则恢复成一团阴影，重新覆盖了这位黑色骑士的身躯，无数血肉翻涌而起，他“放牧”的各种灵魂似乎就要脱离他的身体，而留下的躯壳则出现了未知的变化。 所有的“秘偶”，在这瞬间都彻底地断开了灵体之线，与“诡法师”失去了联系，成为了一个个没有任何抵抗力的木偶。 当然，如果给诡法师一定时间，他或许能重新收敛灵体之线，让“背叛”自己的秘偶重新回到麾下，可现在他并没有这样的时间。 随着一声声剧烈的咳嗽，岛屿中央的巨石下方，那汪缓缓流动着的泉水中，一道瘦弱纤细的身影自下方浮起，他，不，她剧烈咳嗽着，口鼻溢出暗红近黑的污血，强撑着半坐起，却没有更多的力气从水中离开。 失去了所有秘偶，身染致命的疾病，甚至身无寸缕，连纸人都不剩一个的“诡法师”，终于在安吉尔面前现出了真身。 她年龄大约20岁，亮金色长发随意披在身后，五官精致，与脸型搭配出惊心动魄的美丽，让安吉尔仿佛见到了高序列的魔女。 不，那大概率只是这位女性诡法师以“无面人”的能力对自己的外貌做出的修改……安吉尔嘀咕着，没有因为对方丧失了抵抗能力就有所留手，而是立即借助“不老泉”的水面，闪现至这名女性身前，举起了手感灼热，剑锋附有青蓝色火焰的“安吉莉卡的锋刃”。 “等，等一下……” 这位在疾病与“背叛”的打击下重伤的半神喃喃道。 与此同时，安吉尔再次出现了“滞涩”的感觉，意识到自己的灵体之线被对方牵起，意识到离开“不老泉”后，这名诡法师恢复了正常的控制灵体之线的速度，毫不犹豫地钻入“镜中世界”，将虚假的替身留给对方。 下一秒，她又回到现实，出现在对方身后，一剑刺出，扎在骤然升起的火焰之中。 诡法师的身影则出现在远处“赢家”那仍未熄灭的黑色火焰旁。 她还有余力使用“火焰跳跃”！ 安吉尔眼神冷漠地看着对方闪现而出的位置，左手轻举，五指微握。 这段距离被直接“窃走”，赤裸的女性再次出现在“不老泉”旁，出现在安吉尔身前。 这次，她没能躲过刺穿心脏的“安吉莉卡锋刃”，燃烧着烈焰的剑尖自她背后穿出，灼热的火焰顷刻间烧焦了创口，没有让一滴血流出。 但随着一阵让安吉尔牙酸的“咔咔”声，对方那皮肤白皙的脖颈裂开了一圈不断渗血的伤痕，随后，她的脖子自行断裂，脑袋拖着血淋淋的脊椎飞了起来，艰难地漂浮了一小段距离，无力地掉进“不老泉”之中。 第78章 古代学者的仪式 就连死亡，都无法阻止头颅对身体的背叛…… 看着这血腥的一幕，安吉尔暗叹一声，收回直剑。 在她脚下，诡法师那无头的尸体颈部不断涌出的鲜血融入“不老泉”不断流动的泉水中，几乎是瞬间就消失无踪，泉水依然清亮，如同它赐予人类的无尽生命。 看样子，“不老泉”的最大作用就是让浸泡其中的生命以近乎无损的方式延续下去，可是…… 就在安吉尔眼前，死去的“诡法师”原本光滑、细嫩的皮肤迅速起皱，胸口、大腿等脂肪较多的位置的皮肤耷拉下来，出现了明显的老人斑，那头亮金色的长发顷刻间就变得花白，如同百岁老人一般。 ……一旦离开泉水，额外的“生命”会还给“不老泉”啊，难怪她直到战况危及到自身安全，才从泉水中离开……而死去的“诡法师”也不可能维持无面人的效果……安吉尔思索着，迅速走出这汪古怪的泉水，生怕自己下一秒也变得衰老，真正实现“不老”魔女晋升仪式所说的年龄与心态的错位。 当然，她没忘记把“诡法师”那身首分离的尸体用无形丝线拉出水面，放在一旁的草地上，这一方面出于对对手的尊重，一方面也是担心“不老泉”最终会把尸体吞噬，顺便带走她体内的非凡特性。 接下来，她没有耽搁任何时间，迅速在草地中央这块巨大的石头周围走了一圈，又回到下方被石头遮掩的“不老泉”旁，分别在几棵枯萎的树旁摘下它们的枯枝，并用简单的占卜确认了这些都可以用作“不老”魔药的辅助材料。 这些树木、花草的“生命”不会是被不老泉给吸收了吧？总感觉这里十分诡异，按照一般的晋升流程，“绝望”魔女要带着其他的非凡材料进入这里，取走一杯“不老泉”的泉水作为魔药主材料，而这泉水的力量又来自其他的生命体，就像某种神秘学意义上的生命转移…… 安吉尔思索着，试着用随身携带的小瓶装了一瓶晶莹剔透，仿佛散发着生命力的“不老泉”。 但就在她离开泉水范围的瞬间，瓶中的泉水就当着她的面消失了，如同之前装在瓶中的只是某种幻影。 不能带离此处，只能当场晋升？刚才“黑骑士”和我的对话中提到过晋升之后要迅速离开，否则会发生不好的事，而温萨也说过，没有“不老”魔女愿意重回这里……对“绝望”来说，不老泉是晋升的必需品，但对“不老”来说，它又是某种会带来不幸的事物？ 摇了摇头散去这些思绪，安吉尔又回到“诡法师”那苍老的尸体旁，看着这具不知道在水中泡了多少年的身躯，内心涌起一阵感慨。 但她并没有浪费宝贵的时间，而是将对方的头颅放在尸体旁，摸出一面魔镜，以在特殊镜中世界对自己祈求的方式，构建了简易的通灵仪式。 不出她意料，刚刚死去的诡法师的灵体尚在体内，镜子表面涌现灰雾后，出现了一个年约30，长相一般的栗发女子。 这就是她原本的长相……或许在得到魔女秘偶后，她才生出了利用“无面人”能力改善自己容貌的想法……安吉尔思索着，开口问道：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不老泉’内长时间停留？” 镜中诡法师那无神的蓝色双眸看向安吉尔，片刻后回答道： “我叫索菲娅，是属于‘密修会’的诡法师，来这里是为了完成晋升序列3‘古代学者’的仪式。” 果然，和我的推测一样，她是为了完成某种特殊的仪式，才无法离开“不老泉”！ 安吉尔眼中流露出兴奋的光芒，忙不迭追问道： “‘古代学者’的魔药配方和仪式是什么？” 如果能在这里得到配方，克莱恩就可以着手进行准备了……就连仪式所需的“不老泉”都为他准备好了……如此想着，安吉尔嘴角不禁上翘，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但下一秒，她的表情就僵在了脸上。 “我不知道‘古代学者’的配方，”魔镜中的索菲娅语气呆板地回答道，“完成仪式后，我的老师，‘密修会’的首领查拉图先生会将配置好的魔药交给我用于晋升，‘密修会’中所有高序列非凡者的晋升都是如此，只有魔药，没有配方。” 这……查拉图好像就是克莱恩在偷取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进入迷雾小镇后遇到的那个神秘的天使，“诡法师”的配方就是从祂口中得知的，而之前阿罗德斯的占卜表明，那位被困在小镇中的天使已经离开了，回到了现实世界……我把祂的学生给杀了，不会惹上这位强大的存在吧？ 而且“密修会”掌控“占卜家”魔药的手段居然如此极端，所有高序列成员都只能在首领手下安心积攒贡献，换取成品魔药，连拿到配方自行收集材料的机会都没有……安吉尔沮丧的表情溢于言表。 作为被通灵的对象，索菲娅并没有理会她的情绪，而是继续说道： “‘古代学者’的晋升仪式，要求我完全脱离现实至少300年，在自身已经成为历史的时代服下魔药。只能活100多岁的半神不借助外力根本无法做到这一点，因此我只能寻求‘魔女教派’的帮助，与她们签下契约，在‘不老泉’中维持漫长的生命，与世隔绝，等候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脱离现实300年后服下魔药……安吉尔嘴唇微张，陷入了过于震惊的呆滞状态。 她在猜测“诡法师”索菲娅停留于“不老泉”内的原因时，确实考虑到了对方借助“不老”这个概念延长生命的可能性，但充其量就是认为对方已经垂垂老矣，只能依靠外物续命，寻求晋升后延长寿命的机会，可没想到单纯是仪式就要求300年以上。 那克莱恩……该怎么晋升？也像索菲娅一样在“不老泉”里泡上个300年？怎么会有这样的仪式……安吉尔嘀咕着，突然想起了自己晋升“不老”所需要的仪式，两者竟然有某种程度的相似性。 难道，自己晋升“不老”，再帮助克莱恩度过漫长的300年，是某种命运上的必然？ 见索菲娅的身影已经变淡，安吉尔收拾心情，继续询问道： “你所说的，魔女晋升‘不老’后会遇到的不好的事情，指的是什么？” “我也不清楚，但每個前来晋升的魔女都如此说，和我签下契约的茱蒂丝女士也提到了这一点……似乎与魔女们的‘镜中人’有一定联系。” 索菲娅微微蹙眉，似乎陷入了回忆。 茱蒂丝，“灰之圣女”茱蒂丝……她，不，祂作为“魔女教派”的首领，必然是序列2的“灾难”魔女，能与序列4的索菲娅签订契约，应该有她的老师查拉图的原因在内……至于“镜中人”的问题，恐怕和温萨之前所说的，晋升“不老”后要与自身的“镜中人”和解有关。 “你的秘偶魔女呢？她也属于某位晋升的‘魔女教派’成员？” 发现索菲娅的灵体已经接近透明，知道只能再问两三个问题的安吉尔顾不上思索，继续询问道。 “不，按‘魔女教派’的说法，她属于那种野生的魔女，作为我和她们的契约内容之一，我狩猎了她，将她变成了我的秘偶，也因此获得了进入‘不老泉’的钥匙。” 看来，一般的绝望魔女确实很难应对拥有“黑骑士”秘偶的“诡法师”……安吉尔感慨了一句，顺势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你在‘不老泉’待了多久？期间有多少魔女前来晋升？” “从1175年到现在，一共有三位魔女前来晋升。” 索菲娅简短地回答道，身影愈发黯淡、透明。 1175到现在，有175年了……离她晋升“古代学者”的目标已经过去了一半……“魔女教派”一共有十三位“不老”和“灾难”魔女，只有三位是这175年内晋升的？似乎有些过于稀少，但结合“不老”魔女很可能拥有的极长寿命来看，又比较合理了…… 安吉尔思索着，在索菲娅即将消失，通灵结束前问道： “你所携带的神奇物品、封印物在哪里？” 既然“古代学者”的配方无望，那安吉尔就准备利益最大化，榨干这位“诡法师”的最后一丝价值了。 “为了避免神奇物品的负面效果影响晋升仪式，在进入这里之前，我将所有的随身物品都留在了第兰古堡，那里属于我的老师，属于‘密修会’……”索菲娅的灵体似乎现在才想到了自己的处境，那张变得透明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惶恐，“如果见到我的老师，告诉祂，我没有……” 话音未落，索菲娅的身影就闪烁着消失在魔镜之中。 等等，我还想问第兰古堡在哪里……安吉尔伸手向前抓了抓，试图挽留灵体散去的索菲娅。 随着通灵结束，这位“诡法师”的尸体也浮现出一层淡淡的光辉，它们迅速凝结，在头颅边形成一块半个拳头大小的晶体，它呈不规则的椭圆形，内部仿佛有无数透明的蠕虫互相交缠，不断爬行，安吉尔仅仅望了一眼，就感觉思维有些滞涩，仿佛进入了不完全的“秘偶化”状态。 她连忙利用丝线将其隔空拿起，初步封印后仔细收好。 哪怕这次没有获得“古代学者”的魔药配方，至少也收获了一份“诡法师”的非凡特性，不管是制作成神奇物品，还是用作“秘偶大师”的晋升魔药，都价值连城。 而且，外面还有她所掌控的，死去的那些秘偶…… 看向巨石外侧的草地，安吉尔内心又有些灼热起来。 这次，可没有“安吉莉卡的锋刃”的负面效果影响了。 不，不对，我的锋刃呢？ 安吉尔看着空空的双手，突然发觉自己的武器不见了。 第79章 “黑骑士”的异变 我的，不，安吉莉卡的锋刃呢？刚才还在手上，还杀死了一名“诡法师”来着？ 安吉尔皱起眉头，下意识向属于自己的“镜面空间”中摸去，却没抓到这把由“铁血骑士”非凡特性打造的强大武器。 但收回的左手上戴着的黑色皮质手套让她灵性有所警觉，立即想起了“寄生者”手套那让人为难的副作用： 每次使用它的“偷窃”能力，使用者就有概率丢失自己身上的其他神奇物品。 这并非某种厄运，因此安吉尔的隐秘圣徽不会起效，甚至，它本身也属于容易丢失的物品之一，只不过这次被更具嘲讽、挑衅能力的“安吉莉卡的锋刃”抢到了优先权……而这种神秘学意义上的“丢失物品”，很难被使用者自己觉察！ 不对，这没什么好骄傲的，要是战斗中我的武器莫名失踪，恐怕会改变整个战斗的走向…… 安吉尔嘀咕着，四下看了看，很快在“诡法师”那皮肤褶皱的脊背上发现了插入其中的直剑，走上去将其拔下，趁着剑柄还未变得火热，引动高温的烈焰将这位在“不老泉”中苦熬了175年的罗塞尔时代遗老烧成了灰烬，让她得以安息。 可惜她的神奇物品都没戴在身上，否则一位这么古老的半神，拥有的“资产”必然不在少数……唉，看到她赤身裸体从水中浮现，我就该想到这点的，她身上连纸人都没有，又哪来的神奇物品？ 目送黑色的灰烬在微风吹拂下缓缓洒入“不老泉”，又迅速被不断涌动的泉水所淹没，安吉尔感慨了几句，摘下“寄生者”手套，和自己的锋刃一起放回镜面空间，而后回到外侧的草地上，进入了一片狼藉的战场中。 她的十名“收割者”手下已在刚才的战斗中被“律令法师”处决了两人，剩余八名铁甲士兵在她的指令下重新站成一排，恢复为连成一串的小巧兵偶。 自始至终，它们都未对安吉尔展露任何敌意，没有生出任何“背叛”之意。 把只剩八个的兵偶收好，安吉尔才看向处于不同方位，姿势各异，但都已经没有了生机的“秘偶”们。 那位打扮得有点像百年前的因蒂斯人的“赢家”在安吉尔直接触碰身体引出的黑焰灼烧下，已经呈现一具看不出原貌的尸体，他的身旁，一团闪烁着银白色光芒的非凡特性正聚合成型，让安吉尔有一种想立即把它据为己有的感觉。 或许可以再用它做一把左轮手枪……唔，我的锋刃会嫉妒的，只能卖给其他人了……安吉尔美滋滋地把它拿起，给金发青年那不具备灵体和特性的肉体添了一把黑焰，让这位百年前就该死去的“输家”尘归尘，土归土。 而后，她又走向在“诡法师”的安排下，与“赢家”更换了位置，避免了被“背叛”与“窃运者”直接命中的那位魔女，后者在“灵体之线”被符咒打断，失去操控成为不具备生命的人偶后，又遭到“收割者”们的围攻，上半身被各种兵器戳得血肉模糊，此刻已经躺倒在地，身旁的草地被早已凝固的黑色血迹覆盖。 她的兜帽已经脱落，露出呈亮金色，却不再柔顺、富有光泽的长发，脸型及五官让安吉尔想起刚才死在自己手上的“诡法师”那被无面人能力改变的容貌。 她修改自己外貌的模仿对象，居然是自己的秘偶，不过通灵时她的灵体还呈现原本的外貌，说明对自己的“真实”有着清晰的认知，否则在扮演“无面人”的过程中就会失控，绝无可能晋升为半神……安吉尔有些唏嘘，伸手捡起了属于“绝望”魔女的非凡特性，用同样的黑焰送了这名不属于“魔女教派”的魔女最后一程。 最后，就只剩“黑骑士”了…… 她绕过几棵遮挡视线的古树，来到草地另一侧，这里的战斗最为激烈，在草地上留下无数深深的沟壑与火焰灼烧的痕迹，那是“灵肉之刃”与“收割”互相碰撞，半神非凡者与“战争主教”形成的收割者小队血战形成的。 但在这些痕迹的中心，一团古怪的黑色阴影正不断蠕动。 它仿佛吸收了附近的所有光线，让方圆数十米的范围都呈现出一种黯淡的质感，安吉尔刚踏前几步，就觉察到四周的“规律”有了一定的改变，仿佛有谁在不停地发出各种“禁令”，让周围的环境陷入一种多变的危险之中。 “律令法师”？ 安吉尔有所警觉，没有急着上前，而是堪堪站在阴暗的范围旁，仔细观察着那团黑色阴影的变化。 以她还算过得去的神秘学知识，能猜测到“黑骑士”必然是在脱离“秘偶化”死亡时，发生了某些特别的异变，而这种异变，又和他放牧的那些灵魂密切相关！ 至少，不断在沉默中对周围环境施加“禁令”的，就是那名仲裁人半神的灵魂…… 就在安吉尔思索是继续等待这种异变停止，还是用诅咒、黑焰给他添砖加瓦时，那团高度超过两米，如同一名轮廓扭曲的“黑骑士”的阴影突然在上段位置裂开一条口子，内部血肉翻涌，如同通往地狱的巨口。 “————” 一道无法形容的声音自那张“口”中发出，如同精神病人绝望的嚎叫，尖锐中带着粘稠感，让安吉尔瞬间陷入了呆滞状态，大脑几乎一片空白。 这是……“海洋歌者”？ 安吉尔立即想起了与“倒吊人”阿尔杰合作探索无名小岛时对方高歌“冲激”的场景，脑中一半是当前歌声造成的刺痛，一半是陷入回忆的眩晕感，数秒后才调整过来，重新望向那团高歌的阴影。 再让他这么不停地释放糅杂在一起的非凡能力，说不定会出现更大的问题……她不再犹豫，立即决定用诅咒与黑焰加速“黑骑士”的死亡。 一束束能烧尽一切灵性的黑焰打着旋向那团黑影飞去，与此同时，安吉尔身旁也浮现了多块凭空生成的冰镜，它们纷纷对准“黑骑士”异变形成的黑影，将他纳入镜中影像，叠加的诅咒不断渗入他不成形的躯体中，断绝由不同放牧的灵魂拼凑的最后一丝生命气息。 就在这时，原本就因为某种能力变得晦暗的那片草地又出现了新的变化。 向东逐渐下沉的太阳照耀在岛屿上的日光染上了一抹妖冶的红色，仿佛日夜在瞬间发生了转换，温暖的阳光变成了绯红冰冷的月光。 这种让安吉尔内心灵性不断翻涌的异变只出现在“黑骑士”周围大约三十米的区域，让这片范围进入了“夜间”，笼罩在诡谲的月色之中，而周围，日光依旧耀眼，让那一小片幽暗的空间仿佛处于另一个世界。 身染黑焰，诅咒加身的“黑骑士”就在这道不知从何而来的月光中，猛地炸开成为一片片红鳞，它们四散飞出，轨迹毫无规律，仿佛长着翅膀的蝙蝠。 这又是哪个途径的非凡能力，刚才完全没见“黑骑士”用过……安吉尔目光迅速在那些飞行的红鳞上扫过，“疾病”瞬间蔓延，却对这些虚幻的事物毫无作用。 她没有丝毫犹豫地掏出安吉莉卡的锋刃，灌入灵性，让直剑的剑尖涌出一股紫色的高温火焰，但并没有将其对准某一片“黑骑士”炸开的红鳞碎片，而是指向身旁的一处冰镜，激活了“镜中世界”的大门。 下一秒，长达百米的“毁灭射线”涌入镜面之中，又从周围所有的冰镜内部射出，如同一只紫色的巨爪伸向天空，它的每一根手指都由温度极高、能烧毁任何物体与灵性的火焰组成，各自穿透了一片或多片飞行的红鳞，将它彻底湮灭。 半空中，被烧毁的飞灰自行凝聚，冒着烟的“黑骑士”身影出现，翻滚着重重地落在草地上，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安吉尔没有再给他施展任何非凡能力的机会，身旁所有冰镜精细地调整着方向，让火焰组成的“巨爪”合拢，一道道“毁灭射线”在那扭曲的黑影身上扫过，断绝了他最后一丝生机。 呼—— 她吐出一口灼热的空气，感受着体内几乎沸腾的血液，迅速将已经在战斗中握持了超过两分钟，几乎要将她自己点燃的“安吉莉卡的锋刃”送回了镜面空间，本着废物利用的想法控制身旁的冰镜靠近自己，给几乎燃烧的躯体降低着温度。 这时，她才缓缓走向“黑骑士”那散发着高温的遗骸，一边警戒着可能再次出现的异变，一边回顾着刚才的战斗。 看来“黑骑士”放牧的灵魂不止“律令法师”和“收割者”，起码还有某個“海洋歌者”，以及能召唤绯红之月的光芒，变成红鳞四散而逃的某个序列……也对，作为“牧羊人”的后续序列，他不可能只放牧两个灵魂，哪怕只有中序列可用，也要尽量塞满自己体内的空缺…… 她嘀咕着，来到仍散发着逼人热气的“黑骑士”旁，正要召唤出更多的冰霜帮对方“冷静”一下，却发现这团看不出形状，轮廓不断变化的黑影不断向内部塌缩，如同被什么事物吸收一般迅速变小，不到十秒就在点点光芒之中消失无踪。 原地只留下了一条安吉尔有些眼熟的红宝石项链，硕大的宝石内部不断闪过各色光芒，让人移不开视线。 这…… 这不是我的“蔷薇项链”吗？ 安吉尔目瞪口呆地摸向胸口，发现之前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项链早已不翼而飞。 难道，我在第一次使用“寄生者”手套，窃走律令法师的“剥夺”能力时，这条项链就离我而去，随即在“黑骑士”因为体内灵魂失控引起的异变中，因为非凡特性聚合定律而被吸入其中，又物归原主了？ 但如果是这样，“黑骑士”的非凡特性呢？“律令法师”、“海洋歌者”它们呢？ 安吉尔半是疑惑半是期待地拿起还有些烫手，如同刚从锻炉中被取出的“蔷薇项链”，灵性探入其中。 片刻后，她紫色的双眼逐渐瞪大，内心的欣喜再也无法遏制。 这次……赚大了！ 第80章 “蔷薇项链”的升级 安吉尔在贝克兰德杀死极光会的神使“d女士”后，拾取了她的“牧羊人”非凡特性，交由“倒吊人”联系夏尔夫制作成的“蔷薇项链”是她的第一件序列5神奇物品，而且是最为强大的那一类，在之后的无数次战斗中给予了她相当大的帮助。 但此时，这条红宝石项链被“黑骑士”那扭曲、异变的躯体容纳后，居然和这位半神体内的非凡特性融为了一体，甚至还承载了那些被其放牧，尚未解脱的“灵魂”，糅合成了一件升级版的“蔷薇项链”！ 虽然外观上没有多少区别，但安吉尔借助占卜与灵性的提醒，粗略检查后，立即发现了两者之间的不同： “‘牧羊人’的特性似乎与‘黑骑士’融为了一体，就如同非凡者服下特性直接晋升一样，不分彼此……这让项链多出了一个名为‘灵肉之刃’的能力，能绕过大部分防御，直接攻击目标的灵体和肉体……这不就是之前‘黑骑士’攻击我的方式么…… “项链原本就有的血肉魔法也得到了加强，应该与‘秘祈人’的半神差不多，只要灵性仍然充沛，非致命伤害可以在战斗中迅速恢复，哪怕是致命伤，没有当场死亡或失控也能很快缓解…… “承载被‘放牧’的灵魂的数量由三个升级为六个，可以放牧序列4的非凡者了，甚至有机会试试序列3……拥有神性的灵魂更为强大，难以控制，需要占用两倍的‘空间’。切换不同灵魂和能力的速度也快了很多，但一次还是只能选择一个灵魂，不能像外放‘律令法师’那样方便地同时利用两個灵魂…… “负面效果变得更加难以承受了，佩戴它时仍要承受逐渐增强的血肉需求，起先是进食肉类的渴望，随后会想直接容纳、吸收生物的肉体，最终可能会变成失控的怪物一样，无尽地追逐所有生命的血肉……另外，激活内部放牧的灵魂时，会听到不断增强的真实造物主呓语，会不由自主想回应，想对其祈祷……这些作用都属于半神级别的‘黑骑士’特性导致，无法通过我的神性来抵御，以后不能把它当成普通的项链随时佩戴了…… “但负面效果总的来说并不算强……这是因为它的‘基石’是由工匠制作的神奇物品，而且‘黑骑士’当时已经彻底死去，并未造成过多污染的缘故？” 和有办法规避的负面作用相比，被强化后的“蔷薇项链”的能力无疑让安吉尔喜出望外，吸收了“黑骑士”特性后，它保持了由“工匠”制作的、以“放牧”为主的优秀特性，全方面地进行了升级，且不像“蠕动的饥饿”那样难以控制。 唯一的问题在于，内部能够承载六个灵魂的空间已经“超额”了，这是因为“律令法师”占用了两个名额，需要释放一个，否则所有灵魂将会互相冲突，无法依照指令随时切换。这也许就是“黑骑士”秘偶在死后仍然出现异变的原因……他被多出来的灵魂给“撑死”了…… 安吉尔嘀咕着，闭上双眼，灵性蔓延，感应着手中项链内部那孤寂、冰冷的空间，内部暗金色、绯红色、深蓝色、熔岩色和铁黑色的光芒依次闪动，一个个被束缚的灵魂发出的哀嚎、祈求、哭泣声在安吉尔耳畔响起。 咦，“风眷者”似乎与“海洋歌者”的特性融合了，米勒主教没打赢那位嗓音独特的歌者啊……安吉尔突然发现在班西岛上被自己杀死、放牧的主教的灵魂已经消失不见，那道蓝色的光芒也被更深的、如同海洋颜色的特性所覆盖。 彼此融合、加强后，“蔷薇项链”内部除了安吉尔原有的“风眷者”变成“海洋歌者”，“天气掌控”被“雷击”和“歌声”取代之外，还多出了三个属于“黑骑士”放牧的灵魂： 其一自然是序列4的“律令法师”，它属于一张双眼紧闭，满脸痛苦的黑发男子，其较圆的脸庞让安吉尔想起了钞票上绘制的奥古斯都们。这位半神拥有“律令”、“剥夺”、“契约”以及“精神刺穿”的能力。 其二则是不出安吉尔所料的“收割者”，与它有关的脸庞是一位红色长发的年轻女性，她的哭泣声自安吉尔感应项链内部的灵魂开始就没停过。这位很可能是索伦家族后裔的女性拥有“收割”、“火焰掌控”、“精准”和“挑衅”能力。 最后则是一名面目狰狞，时而哀嚎时而咒骂的英俊男子面孔所拥有的“深红学者”，他的灵魂能够掌控“满月”、“月光化”、“黑暗之翼”和“深渊枷锁”的能力，“黑骑士”在异变时让阳光变成月光，自身分解成一片片红鳞四处飞散的能力就来自于他。 加上“蔷薇项链”之前就拥有的“欲望使徒”和“混乱导师”在内，这件神奇物品已经容纳了五个序列5，一个序列4的灵魂及非凡特性！ 这条项链要是出售，至少得报价10万镑吧，不，15万镑我都不会卖……安吉尔握着“蔷薇项链”的手有些颤动，那是沉甸甸的金镑的触感！ 加上“诡法师”、“绝望”和“赢家”的非凡特性，安吉尔这趟“不老泉”之旅，起码收获了25万镑的利益，虽然大多数都集中在这条项链中，无法变现，但仍让她无比欣喜。 随即，她的灵性再次包裹项链上那枚不断闪过各种光芒，内部形成了某种冲突的红宝石，尝试着释放了“收割者”的灵魂。 草地上刮起了灼热的气旋，笼罩了安吉尔和她手中的项链，一道面容模糊，但能看出那标志性的红色长发的身影自项链中钻出，她痛苦的表情有所缓解，漂浮在空中看向下方的安吉尔，嘴唇微微张开，无声地说了一句。 凭借嘴唇的蠕动，安吉尔看出她所说的是因蒂斯语的“谢谢”。 “不用谢，如果你能告诉我你的来历就更好了，没准我能替你通知你的……家属。” 安吉尔郑重地说道。 但这位面容姣好，眉宇间又有一丝英气，和伊莲有三四分相像的女性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身影迅速在空中淡去，消失在逐渐平息的旋风之中。 她应该是一百多年前被那名“诡法师”放牧的，考虑到“秘偶大师”就能做到，说不定都上了两百年。哪怕当时还有亲属，现在也不在人世了…… 安吉尔轻叹一声，在胸前画了个绯红之月，为逝去的灵魂简单地做了一番祷告，接住在项链的红宝石上凝聚的，有食指长度，外观如同锋利的黑色石片的“收割者”特性，小心避开它锋利的刃尖，将其扔进镜面空间，而后自己也钻了进去，离开了一片狼藉的战场。 沿着连通自己留在“红发女郎”上的魔镜的通道，安吉尔迅速返回了停留在迷雾边缘的船上，其他水手们仍轮流在甲板上进行警戒，但都对变得一片寂静的岛屿颇感好奇，那里原本还在飞行的鸟类都不见了踪影，与来时相比，已经成了一座“死亡之岛”。 那是因为我用疾病杀死了大部分飞禽走兽，以免它们成为“诡法师”的秘偶……不过这个范围只包括了岛屿的核心区域，随着时间推移，剩下的生物还会继续繁衍的……安吉尔听着水手们的交谈，在内心嘀咕着，随即找到了伊莲，让她拔锚启航，回到之前进入这片特殊镜中世界的位置。 另外，她也将偶然获得了“收割者”非凡特性的好消息告诉了伊莲，并让她做好晋升序列5的准备。 当然，晋升所需的仪式，“策划一场阴谋，活捉一个序列高于自己的目标，并在当场炫耀阴谋后，于对方懊恼的眼神中服食魔药”的目标，安吉尔也帮她选好了…… “要返航了？这么说，您已经……完成了晋升？” 伊莲一边指挥水手们，一边小心翼翼地询问着安吉尔，她眼中带着一种看向高山、深海的景仰，让安吉尔感受到一丝因实力差距带来的疏离感。 “不，只是拿到了一部分材料而已，而且我不准备在这种危险的地方晋升。” 安吉尔挤出一丝笑容回答道，并没有因为伊莲表达的情感而感到失望。 毕竟她自己面对阿兹克先生，面对阿里安娜女士时也有同样的感觉，这种实力上的巨大差距带来的拘谨并不会因为人的意志而转移。 再说，她也确实没打算在“不老泉”所在的岛屿晋升序列3，毕竟诡法师索菲娅和黑猫温萨都说过，在这里晋升“不老”后，很可能会遇到某种和“镜中人”有关的问题，会成为“不好的事”。 既然如此，回到安全的地点再服下魔药，不是更好么？ 心中不断闪过各种念头，安吉尔身旁再次涌出刺骨的寒冷气息，绕开水手们，笼罩周围的海域，将海面完全冻结，让其呈现出反射阳光、映出船只倒影的冰镜。 随着镜面破碎、船只的倒影与实物融为一体，安吉尔与她的“红发女郎”回到了满是迷雾的现实世界。 ———— 深夜，贝克兰德北区，伯克伦德街160号，唐泰斯宅。 参加完一场晚宴，与军情九处的副处长丘纳斯·科尔格、主导国防部的艾弥留斯·利维特上将加深了友谊的克莱恩刚刚入睡，灵性就有所警觉。 “不会又是海柔尔·马赫特在钻下水道吧，她那么快就从对阿蒙的恐惧中恢复过来了？” 他嘀咕着从床上爬起，指挥两位秘偶无声无息地来到自己身旁，正要蔓延灵性，通过被灰雾力量加强的“直觉预感”感应是谁在打扰自己的睡眠，就觉察挂在床旁的全身镜表面变得黯淡，随后泛起了层层叠叠的波纹，映出内部虚幻的世界。 安吉尔的身影自镜子旁浮现，她穿着便于行动的衬衣与紧身裤，衣服上有了多处破损，身上沾染着血污，但脸上却洋溢着不加掩饰的喜悦。 “拿到‘不老泉’旁树木的枯枝了？” 克莱恩有所猜测，微笑着问道。 第81章 窥见一丝真实 “是的，我已经凑齐所有‘不老’魔药的材料了。” 出乎克莱恩的意料，安吉尔只是淡然地点了点头，就跳过了这个重要的消息，转而继续说道： “另外，我在‘不老泉’中发现了一名诡法师……一名正在完成‘古代学者’晋升仪式的诡法师，在不那么愉快的交流后，我解决了她，并进行了通灵。” 古代学者……克莱恩的思维停顿了一瞬间，才因为惊讶而一片混乱。 他犹豫地反问道： “这么说，你……问到‘古代学者’的魔药配方了？” “很遗憾，没有。”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克莱恩从安吉尔口中听到了她今天在那片特殊的镜中世界探索、战斗的全过程，除了最主要的目标，“不老泉”旁的古树枯枝轻松到手外，收获了各种序列的非凡特性也让他由衷地为安吉尔感到高兴。 当然，对克莱恩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诡法师索菲娅口中的“仪式”。 “完全脱离现实300年，在自己成为历史，不属于当前时代后服下魔药……” 重复着“古代学者”的晋升仪式，克莱恩陷入了一种莫名的荒谬感之中。 “不属于当前时代”这个概念，立即让他想到了自己编造的“愚者”尊名，它的第一句就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在其他塔罗会成员的理解中，这自然是某位复苏中的古神对自己的描述，克莱恩也有意引导他们朝这个方向思考，但他自己清楚，这句话完全是对穿越到这個世界，灵魂居无定所的“周明瑞”的调侃，也是对当时自己身份的一种概括。 但在铁十字街的马戏团选中“愚者”牌，成为灰雾之上的“愚者”，以及在罗塞尔日记的影响下选择“占卜家”途径，最后更是见到了代表自身途径的亵渎之牌，“愚者”牌后，克莱恩内心已经涌现了强烈的宿命感，清楚自己的诸多选择早已受到了许多力量的影响。 他本来已经安慰自己，这一切都是自己选择带来的变化，是自己发挥了“主观能动性”导致的双向奔赴，但在得知了“古代学者”的晋升仪式后，那种仿佛被宿命包围，一步步走在早已被划好的道路上的头重脚轻感又回到了克莱恩的身上。 安吉尔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恍惚，又或者是认为这是一名“诡法师”听到几乎无法达成的晋升仪式的正常反应，她只是笑了笑，继续道： “好在，索菲娅为我们指出了一条明路，这应该也是她的老师，你遇到过的那个查拉图为她准备的……在‘不老泉’中持续浸泡，可以将肉体保持在最佳状态，度过难熬的三百年时光，等到完成仪式，服下魔药后，序列3更长的生命力将会抵消掉这三百年的‘损耗’……这也许不是最好的办法，但确实被证实有用的办法。” 不，安吉尔，我根本就不需要…… 如果我真的早就在命运的安排之中，如果我早就接受了某人的“馈赠”，那我配置好“古代学者”的魔药，应该就可以直接服用了，因为我在那扇光门之上被悬吊的时间，不知比三百年要长多少倍…… 克莱恩脑中响起属于自己的声音。 这一刻，他沮丧的表情再也无法掩饰，甚至都不那么想用无面人的特质去掩饰了。 他脑中只剩下自己在来到这个世界后做出的各种选择，一幅幅画面不断闪过：加入值夜者，选择“占卜家”，与安吉尔相遇，被对方所吸引，尝试融入这个世界，却在因斯·赞格威尔的阴谋中死去，再次复活，再次与安吉尔相遇…… 这些所谓的“选择”和“决定”，真的是自己的想法吗？ 自己从成为“克莱恩·莫雷蒂”的那瞬间起，就已经在某种“安排”之中了吗？ 突然，克莱恩感觉自己上身一紧，被安吉尔的双手紧紧环抱住。 他的耳旁也传来对方柔和的声音： “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在索菲娅守护不老泉的175年里，只有三名‘不老’魔女在那里晋升，意味着这个序列拥有漫长的生命，等你消化完‘诡法师’的魔药，做好一切准备，我们就一起去那里，度过这段并不算长的时间。” 安吉尔…… 克莱恩抿了抿嘴，伸出双手，也紧紧抱住了她。 他知道，对方肯定是误会了自己的表情，认为他是在为“脱离现实三百年”这个严苛的晋升仪式而感到绝望。这对正常的“诡法师”而言确实是一大难点，甚至可能比收集魔药材料更困难，但对自己而言，反而是已经解决的，无需烦恼的问题。 就像“不老”魔药的晋升仪式一样……等等，安吉尔为什么能轻易绕过这一点？她似乎根本不担心“不老”所需要的“年龄与心态的错位”所需的漫长时光？ 我是因为被悬吊在光门之上度过了漫长的岁月，难道她……她是因为如因斯·赞格威尔所说，由于身份的转变凑巧完成了仪式，还是因为……她也不属于这个时代？ 想到在灰雾之上见到的三个空着的光茧，想到除去罗塞尔大帝之外的最后一名未知的“穿越者”，克莱恩的内心又纠结了起来。 一方面，他希望安吉尔就是自己在寻找的最后一名“同伴”，这会在两人目前已经亲密无比的关系上增加一道纽带；另一方面，他又担心自己的猜测并不正确，除了失望之外，还可能暴露安吉尔不愿吐露的秘密，影响两人的关系。 这让他无比踟躇，始终没敢踏出这一步，开口进行试探。 见克莱恩逐渐“平静”下来，安吉尔松了一口气，她又紧紧拥抱了对方一下，松开双臂，利用无形的丝线带着仪式小刀，迅速在卧室中布下了灵性之墙，而后在克莱恩的目光中，掏出一件件早就准备好的材料。 百岁老人的血液、“不老泉”旁的枯枝……最后是装在小巧木盒之中的“不老”特性。 将它们一一投入用于配置药物的小锅后，血液、枯枝等各种固体或液体纷纷混合在一起，将不住吸引两人目光的非凡特性彻底溶解，锅中红色、灰色不断融合，呈现出逐渐加深，最终成为纯黑的粘稠液体。 虽然看到非凡特性彻底融入，安吉尔就知道魔药已经配置成功，但她还是进行了一次占卜，得到了面前这锅魔药异常危险，但却能够接受的结论。 克莱恩也甩出紫水晶吊坠，郑重地做了一次灵摆占卜，得到了相同的结果。 他正要换种方法再确认一次，就听到安吉尔那淡然中带着一丝犹豫的声音： “如果晋升失败，我会在失控前尽力压制自己一段时间，你立即将我秘偶化再解除，这样就不至于威胁到你，威胁到其他人……反正按之前的情况来看，我‘复活’的概率还是挺大的……” 说着，她干巴巴地笑了一声，但克莱恩在她脸上没有看到任何笑意。 她也不确定自己能否成功晋升，死亡之后是否可以复活……克莱恩心口一紧，有些想劝阻安吉尔，让她暂时不要晋升，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两人虽然解决了因斯·赞格威尔，但面临的问题一点也不比中序列时少，“大雾霾”的真相，“渎神者”阿蒙的觊觎，“魔女教派”的存在，都需要他们以更强的实力来面对。 而且跟克莱恩所怀疑的“命运”不同，安吉尔是真切地受到了“空想天使”亚当的关注，又成了女神的眷者，黑夜教会将“不老”的非凡特性交给她，肯定也不是为了让她再次制作成神奇物品给自己使用的，而是需要她尽快提升序列，成为真正的“女神之影”…… 摸出一枚随身携带的金币，克莱恩“叮”的一声将其抛起，颤抖的手差点没能接住下落的硬币。 就在他低头向手心看去时，安吉尔已经深吸了一口气，将魔药一饮而尽。 …… 黑色的魔药仿佛成为了雾气，将安吉尔彻底包围。 她能感觉到入口的液体瞬间浸透了躯干和四肢，那股刺骨的冰冷让她全身皮肤紧绷，脑后仿佛有什么物体在缓缓蠕动。 那是一根根变得粗壮的头发，末梢如眼球、如蛇头、如触手。 这是失控的迹象……安吉尔立即稳定情绪，努力掌控自己身体的变化，让头发恢复淡金色的柔顺模样。 而后，她四周的黑色雾气淡去，转而呈现出一幅幅不同的画面。 那是2055年，他，安吉尔·格雷出生那天的画面。 那是幼年时，他的父母因为陡然出现在全球范围内的诡异事件而死亡的画面。 那是被教会的机构收留、培养，最终加入他们，成为圣殿骑士的画面。 那是全世界联合对抗各地涌出的邪祟，却不可避免一步步走向末日的画面。 那是他接受命令，带队拖住某个恶魔时，被对方掷出火焰长枪贯穿身体，不甘地死在街道上的画面。 这次，安吉尔得以从脑中已经变得模糊的记忆中窥视到更为清晰的画面，也认出了那根现在已经无比熟悉的火焰长枪。 那是“纵火家”掌控火焰，凝聚而成的火焰长枪！ 原来，那时，我就已经和这个时代的非凡之力拥有了某种联系，虽然这是以生命为代价的…… 安吉尔恍然大悟，看着自己身旁的画面逐渐浮现，又逐渐消失，最终停留在那座城市中孤寂的街道上，停留在安吉尔·格雷那仿佛永恒不变，没有丝毫变化的尸体上。 她知道，那里已经不是“现实”，而是“灾祸之城”了。 我就躺在那里，躺在“灾祸之城”中，经过了不知多长的时间，直到外面的世界毁灭又重生，直到度过四个漫长的纪元，来到神灵不再现世，人类主宰大地的第五纪元，来到……科尔·格兰杰死去的那一天…… 安吉尔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尸体，直到黑雾之中涌现新的画面。 那是一间黑暗的地下室，金色长发的赤裸少女静静地躺在满是鲜血的地板上，她身旁，站着一男一女两道身影。 男性是一身朴素白色长袍，留着淡金胡须，神情和煦的中年男子，他胸前吊着一条银制十字架吊坠，双手自然下垂，正是安吉尔曾数次见过的“空想天使”亚当。 而他身旁，那道安吉尔曾在朦胧之中观察到，却一直无法辨识真容的女性，在黑雾之中总算不再遮掩面容。 她年龄不算大，披着带兜帽的古典长袍，黑色长发自兜帽两侧下垂，黑色双眸缺乏情感，面容秀美但有些呆滞。 这次，安吉尔也认出了她的身份。 她曾在贝克兰德大雾霾中驱逐了“绝望女士”潘娜蒂亚，帮助自己临时晋升为“痛苦”魔女，制止了疾病的蔓延； 她曾在狂暴海深处的“萨林格尔陵寝”之中帮助阿兹克先生停止了与死神记忆的融合，并给予了他选择自己人生的机会； 她的雕像出现在神秘的迷雾小镇之中，被称做“天之母亲”； 她是“黑夜女神”在世间行走时，降临的容器！ 第82章 你好，不老魔女 “……接下来，廷根的事就交给你了。” 金发金须的亚当缓缓说道，语调轻柔，像在面对老朋友。 祂身旁的黑发女子微微颔首，回答道： “‘源堡’会忽略这次对记忆的修改，但也只限这次，以后如非必须，不要和她接触。” “我明白，”亚当轻笑一声，双眼却十分平静，不含笑意，“那么，这次的故事，就此开始。” 祂用一种咏叹调说完最后一句话，身影淡去，消失在地下室中，就如同从未来过。 “天之母亲”收回目光，最后看了地板上的年轻女性一眼，披着黑袍的身体轮廓像被橡皮擦抹除一样不见了。 安吉尔并非第一次以第三人的视角来到这间她“穿越”初始的地下室，在服用魔药晋升却濒临失控时，在亚当“唤醒”她的记忆时，她都见到了这一男一女两道身影，其中，亚当的身份她早已知晓，但这次才真正看清女性身影的容貌，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根据她与克莱恩的猜测，能自由在外活动的“天之母亲”，等同于是黑夜女神……这意味着，亚当确实在一定程度上与女神进行了合作，而且还修改了自己的记忆！ 所以我才在“穿越”之后轻易地就与女神教会接触，并在祈祷中坚定了自己的信仰……所以值夜者内部对我是一种几乎不设防的态度，甚至在我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被授予“女神之影”的称号……所以我在“愚者”先生的帮助下回想起在恩马特港见到的亚当容貌后，试图向女神祈祷寻求帮助，收获的却是空白的稿纸…… 这些都是因为自己遗忘了某些记忆吗？ 等等，女神刚才说，“‘源堡’会忽略这次修改”……那“其他时候”呢？ 安吉尔突然想到自己第一次意识到“观众”途径能篡改记忆，是因为“塔罗会”的召开，是因为来到了“愚者”先生的国度，那个充满了灰雾的宫殿。 那里是“源堡”？“愚者”的神国会自发地清除“观众”的力量？但由于女神的某种手段，就连“源堡”都无法恢复我被亚当篡改的记忆…… 是因为女神与亚当和“愚者”在这方面有合作？ 她刚有所明悟，面前的画面再次出现了变化，这次，是她更加熟悉的各种场景，“狂野之心”酒吧的狗拿耗子，圣赛缪尔教堂的祈祷与回应，初遇克莱恩，加入值夜者…… 在廷根的值夜者生活，被“0-08”和因斯·赞格威尔算计，“死亡”后更换身份，前往贝克兰德；重新认识变成夏洛克·莫里亚蒂的克莱恩，共同阻止了魔女教派与极光会的阴谋；携手前往海上，寻求晋升的希望，却不小心在悬赏榜上留下了自己的姓名；为了追寻因斯·赞格威尔的踪迹，重返贝克兰德，成为挥金如土的上流社会人士，在歌舞、宴会中流连，同时又要解决各种超凡世界的麻烦…… 这一年的记忆，似乎比安吉尔过往几十年的生活更加生动、鲜明，在脑海中的烙印更加深刻。 相比仿佛是上一辈子的旧时代记忆，相比那些不知被亚当动了什么手脚的记忆，这一年，才是属于我的“真实”……看着那一幕幕熟悉的场景，安吉尔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她知道，有在“灾祸之城”中自己的尸体作为证据，“上一世”的记忆应该不会有误，但从感性上却无法将两者平等地看待。 这一思绪上的“漏洞”，让她在一幅幅不同画面的包围中，逐渐深入下方的黑雾，冰冷的触感由脚向上，逐渐蔓延至大腿、腰部，即将把她吞噬。 记忆……记忆才是重点，我需要借助它们不让自己继续“下沉”！ 安吉尔有所明悟，试图平缓心态，重新“接受”自己这一年以外的记忆，但它们却越发模糊，沉浸入四周的黑雾，让她无法触及。 就在安吉尔在黑雾之中越陷越深，全身逐渐冰冷时，一股暖流自她的右手涌现，驱散了身上的寒意，让她再次于黑雾中挣扎起来，把握住了那缕就要消散的记忆——她尚被称作“安吉尔·格雷”时的记忆。 以此作为锚点，安吉尔重新稳定住了自身，她四周那些或新鲜、或古老的记忆也逐渐浮现，与她产生了联系。越来越多的“锚点”让她在黑雾之中平稳地漂浮着，内心也明白了晋升“不老”的仪式的作用。 它既需要准备晋升的魔女积累足够多的回忆，用来稳固晋升过程中的灵体，又需要魔女能够平等地看待每一个时间的记忆，不因时间的不同而厚此薄彼，自毁“锚点”。 所以仪式要求在经历漫长的时光后，以不同于年龄的心态服食魔药……在保证晋升安全的同时，它还能给“不老”魔女可能长达上千年的生命打下基础，指明一条维持自身稳定的道路，以免她们在漫长的生命中迷失自我，最终失控。 这么说，我以为自己在“灾祸之城”中无意识地存在了那么多年作为基础，取巧地达到仪式要求，反而和仪式的本质背道而驰……安吉尔脑中思绪万千，她虽然在尝试前就做好了晋升失败的准备，但没想到自己作为“锚点”的那段经历，在仪式上完全没能起到任何用处。 一般的“绝望”魔女，这个阶段反而是最好度过的，只要积攒足够的记忆，以年轻、健康的心态服食魔药，利用这些深刻的记忆稳固自身，就能成功晋升，而我要不是刚才被人提醒、帮助，现在应该已经陷入那团黑雾，在其中迷失了…… 安吉尔有些后怕地握紧了右拳，她相信，刚才一定是在一旁等候的克莱恩给予了她最大的支持。 当然，安吉尔觉得自己的推论也未必完全正确，她以一年的时间从序列9来到序列3的门槛前，经历的种种事件，度过的重要时刻绝非普通的非凡者能及，这从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提供了诸多用于稳固自身的“锚点”，不至于让她瞬间倾覆。 在诸多记忆包围中，安吉尔身上的寒意逐渐褪去，她视线在一幕幕画面上停留，再次将它们深深烙印在脑中，感受着体内那股新的力量缓缓与以太体、精神体、灵体和肉体融合，于身体深处沉寂。 直到现在，她才确认自己完成了晋升，成为了序列3的“不老”魔女。 闭上双眼，待自身状态稍微稳定后，安吉尔重新睁开眼睛。 出现在眼前的并非唐泰斯家三楼的主卧室，也并非满脸关切的克莱恩，而是大地燃烧，天穹碎裂，放眼望去全是不同风格的城市街道的“灾祸之城”。 果然，晋升之后，我又一次来到了这里……安吉尔并没有太过惊讶，这种事她已经经历了不少次了。 但这次，她发觉有些不一样。 相较之前几次进入此处，安吉尔感觉自己体内的灵性相当充沛，而且能够施展，这或许和晋升后稳固了自身状态有关，但她怀疑和序列的提升关系更大。 “这等于我拥有了更多的‘权限’，能保留灵性，甚至自身的非凡能力进入此处……” 她嘀咕着，看向身旁的街道，专门盯着暗处的角落，果不其然，她的“黑暗视觉”也能正常生效了。 或许这意味着我能更有效率地探索这座城市，无形丝线和轻盈的配合可以绕过那些我无法进入的地点，更充沛的灵性意味着更长的探索时间…… 她心中评估风险后，决定先离开这里，回到现实，待熟悉“不老”魔女的非凡能力后，再寻找机会进入此处，更深入地进行探索。 “那么，下次再见，‘灾祸之城’……” 安吉尔嘀咕着，转过身，准备寻找她目前确认的唯一出口：第一次进入此处的深坑。 在她背后，站着一道与她等高的身影。 黑暗视觉中，那道身影拥有淡金色的长发和深紫色的眼眸，面容绝美，体态优雅，穿着一套便于行动的衣裤，衣物上有着几处战斗痕迹，却无法掩饰她那高贵典雅的气质。 她也是安吉尔·格兰杰。 “你好，”另一個安吉尔开口了，熟悉的语调仿佛出自她自己之口，“安吉尔·格兰杰，我是你的镜中人。” ———— 伯克伦德街160号，唐泰斯宅邸三楼的主卧室内。 克莱恩有些焦急地转动着手上的灵摆，顺时针旋转的紫水晶告诉他，目前安吉尔的晋升一切正常，十分安全，但他仍然没法说服自己好好坐着静待对方醒来。 要不是担心自己姿势古怪地僵在原地可能会被安吉尔看到，他早就逆走四步进入灰雾做更有效的占卜了。 他心神不宁地在灵性之墙中转了一个圈，有点想触碰一下安吉尔，又不敢打扰正在晋升过程中的她。 看着举杯“痛饮”魔药后就站立不动的安吉尔，克莱恩小心翼翼，又有些犹豫地打开了灵体之线的视觉，仔细数着从安吉尔身上蔓延向四周的黑色线条，确认无误后，再次松了一口气。 “我这是在做什么……难道真的听安吉尔的话，在她晋升失败，失控成为怪物前，把她变成秘偶？” 他嘀咕着，正要关闭灵体之线视觉，突然发现眼前的黑色线条如同卷曲一般收拢，就像被谁牵引着，指向离安吉尔最近的一面全身镜。 而后，它们全部消失了。 哗啦—— 就在克莱恩面前，安吉尔在清脆的响声中碎成一块块晶莹的镜子碎片，如同没有重量一般。 第83章 源质的力量 “你好，安吉尔·格兰杰，我是你的镜中人。” 安吉尔面前仿佛出现了一面全身镜，镜面之中，一个长相、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人正开口说着她熟悉的鲁恩语，但内容却让她心口一紧。 镜中人！ 安吉尔立即想到了皮尔斯·特纳，想到了“神战遗迹”中自己在黑夜入梦时遇到的镜中之人，想到了因蒂斯的特里尔内部那遍布各个行业，替换了自己的“本体”，目的成迷的镜中人。 但我的“镜中人”不是已经死在神战遗迹之中了么？还留下了一片表面漆黑的镜子碎片……安吉尔脑中疑惑一闪而过，还是决定先拉开距离，以防对方偷袭。 毕竟“镜中人”们的行为太过于恶劣，致力于取代自己的本体，似乎还形成了某种纪律严明的组织，在谋划一些涉及多个国家、教会的大事。 “不用担心，我没有恶意，否则刚才就不会主动与你打招呼，而是直接动手了。” 另一个“安吉尔”表情和煦地说道，话语中自带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配合那张甚至超出安吉尔容貌的绝美脸庞，让人不得不相信她的话。 不对……那是“教唆”的能力？还配合上了魅惑？她的魅力甚至要强于我……唔，我刚晋升“不老”，魅力也增强了？ 看着气质、魅力比“绝望”时期的自己都要强许多的“镜中人”，安吉尔一时有些无言。 她第一次被魔女魅惑，居然是面对着自己的那张脸。 对了……“不老”魔女也和镜中人有某种联系，温萨曾经提到过这一点，还要“与镜中人和解”，才能获得这個序列的全部力量……难道，现在就是所谓的“和解”阶段？ 安吉尔想到自己在特里尔解决“镜中人”后，曾向黑猫温萨询问过相关疑点，后者却语焉不详地说这属于“不老”魔女的问题。 现在，我总算要面对这个问题了……安吉尔无法确认面前的到底是每个魔女都要面对的“镜中人”，还是在特里尔地下的某种污染中产生的，随时想替代自己本体的邪恶“镜中人”，因此只是冷冷地反问道： “你的目的是什么？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座……” 说到这里，她犹豫着是否要将“灾祸之城”告诉面前的镜中人。 “这座‘灾祸之城’？” “镜中人”轻笑一声，接过话头反问道，微微侧着脑袋，修长的颈部曲线和细腻的皮肤在安吉尔的黑暗视觉中无比惹眼，让她内心有了一丝悸动。 不，这根本不是我的“镜中人”，她展露属于魔女的魅惑力怎么比我还熟练！ 安吉尔腹诽着，表情僵硬地点了点头，确认了对方的说辞。 “当然是因为我们都和‘灾祸之城’，和这份‘源质’有关，所以我才能出现在这里，你也一样，”她的镜中人面露笑意，耐心地解释着，“作为九大源质之一，灾祸之城能影响分享它权柄的途径，我想你已经知道是哪些了。” “魔女，以及猎人。” 安吉尔沉着脸回答道，内心一个疑问得到了确认。 难怪“魔女”与“红祭司”牌会出现在这里，难怪被疑似猎人途径的恶魔杀死的安吉尔·格雷尸体会藏于此处，难怪那些“背叛”、“石化”符咒都有着两条途径力量的影子…… “可是，受影响的似乎只有我，我们，并不包括其他的魔女和猎人？” 安吉尔找到对方话语中的漏洞，追问道。 与此同时，她想到了“白之圣女”卡特琳娜看到自己的“灾祸”符咒时的惊讶，想到了“红天使”恶灵惊呼出声的“灾祸之城”。 他们没有受到这份源质的影响吗？ 她面前的“镜中人”点了点头，似乎早已料到有此一问，语调轻松地回答道： “这种‘影响’需要在特定的地点才会出现，比如班西，比如第四纪的特里尔，又或者你寻找到‘背叛’符咒的那个小岛，它们受到‘灾祸之城’外溢力量造成的异变，会污染不慎靠近的一切。梅迪奇被动承受了班西的污染，但却没办法主动掌握这里的力量…… “至于魔女们，如果在那些地点附近逗留太久，受到源质力量的污染，‘镜中人’就会产生变异，对现实世界的她们造成威胁，序列越高，越怕这种污染的影响。这也是特里尔只有‘黑之魔女’克拉丽丝在活动，其他哪怕是‘灾难’魔女也不敢进入的原因。” 这和黑猫温萨当初所说的有些区别，它认为所有源于“原初魔女”血脉的魔女都会受到变异的“镜中人”影响，而非仅仅是待在特里尔的那批……而且，如果其他高位魔女都不敢在特里尔逗留，“黑之魔女”又为何可以？因为她已经遭到了污染，已经拥有了“特殊镜中人”？ 安吉尔感觉两者的观点有一些微妙的不同，不知是该相信“自己”，还是相信黑猫信使。 “那么，你是所有魔女都有的‘镜中人’，还是受到灾祸之城影响的‘特殊镜中人’？” 片刻后，安吉尔紧盯着对方，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我们所在的途径晋升‘女巫’，服下魔药的瞬间，会在镜中世界留下属于自己的烙印，生成自己的‘镜中人’。这有助于我们使用‘镜子魔法’，但相应的，镜中人的力量也会随着本体而增长，直到晋升‘不老’时，本体与自己的镜中人将面对一个艰难的抉择：对抗，亦或是和解。这样，魔女才会获得属于序列3的完整力量。” “镜中人”用安吉尔熟悉的，属于自己的语调回答道。 这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啊……安吉尔微微蹙眉，但立即理解了“镜中人”话中隐含的意思： 如果面前的“镜中人”是在服下魔药的瞬间产生的，那应该是处于“教唆者”状态时的身体映射，那应该是还没变成女性的“科尔·格兰杰”的镜像！ 不，不对，我服下“女巫”魔药前，身体就是女性了，这没法证明她是“特殊的镜中人”……安吉尔脑中有些混乱，试图理清两个出现“镜中人”的节点的问题。 见她不再说话，“镜中人”安吉尔再次轻笑一声，语调中没有讥讽或嗤笑，反而带着一丝宠溺的意味。 “伱应该在想，死去又复活的‘科尔·格兰杰’的镜中人在哪……他在本体死去的瞬间，也跟着一同逝去了。而在你再次晋升‘女巫’时，本应该出现的，新的‘镜中人’，则因为我的存在而不再出现。” 这相当于提前有一个“镜中人”占据了位置，所以，她是受到源质影响出现的“特殊镜中人”，而非正常的那种……安吉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 “所以，我也面临你说的那个抉择，对抗或是和解？” 其实她内心还有另一个疑问：那些由男性转为女性的魔女，在晋升“不老”时，在面对自己男性的镜中人时，会如何选择？ 如果真像威尔·昂赛汀所说，“不老”能够复活的原因是本体隐藏在镜中，“镜中人”则在外活动，那性别的冲突又如何解决？ 这些和当前境况无关的疑问，安吉尔并未说出口，她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目前要如何对待自己的“镜中人”。 “都不需要，”镜中人的回答却出乎安吉尔的意料，“我在此等候已久，目的就是将属于你的力量交给你，这不需要你做任何事。” 这……和我之前听到的说法不一样啊，难道有某种阴谋，“镜中人”想等我放松警惕时杀死我、替代我，回到现实世界？ 安吉尔脑海中泛起了嘀咕，想到了特里尔那些“镜中人”的手段。 “你为什么这么配合？难道不想像其他‘镜中人’一样去现实世界看看吗？” 她试探性地询问道。 “很遗憾，我脑海中的知识让我无法离开这里，前往现实世界……除非你晋升到序列2，成为‘灾难’魔女……届时，我会将这些被亚当封存的记忆都告诉你。” “镜中人”安吉尔摇了摇头回答道，淡金的长发晃动着。 而后，她缓缓走近安吉尔，在她有所戒备，又不自主张开双臂的动作中，和她抱在了一起。 怀中的躯体温润、柔软，让安吉尔想到刚才服下魔药，因为误解了仪式的意义而濒临失控时抚上她右手的那抹温暖。 “刚才，是你帮助了我？” 她喃喃道，似是疑问，又像是在确认。 “嗯哼，我也是在帮助‘自己’啊……”镜中人语调缥缈虚幻地回答道，“除了属于魔女的力量，我还有一份特别的礼物交给你，利用它，你能随时进入这里，探索这里的力量。” “那是源于‘源质’的馈赠，又或是恩赐……有人觉得这是诅咒，是污染，但对我们来说不一样，我们早就属于‘灾祸之城’，而‘灾祸之城’也属于我们……” 怀中传出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安吉尔感觉双臂紧拥着的躯体变得冰冷，变得轻飘飘的，宛若无物。 她低头望去，长相、穿着和自己完全一致的“镜中人”已经消失无踪，但隔着衣物，安吉尔能觉察到胸口有一道正缓缓消散的光线。 她在无人的街道中解开衣扣，拨开内衣，发现双乳之间狭小的位置出现了一道深红色的印记，如同用血绘制，却无法擦去。 那是在“灾祸”、“背叛”和“石化”符咒上都拥有的重要符号之一，代表着“灾祸之城”的恩赐。 那是“猎人”的印记。 第84章 晋升后的能力变化 在灵性的引导下，安吉尔在废墟城市的街道上进入了“镜中世界”，借此离开“灾祸之城”。 她发现，这座源质所化成的城市里，“镜中通道”只指向上方破碎的天穹，她也只能朝这个方向前进。 毫无疑问，经过这条通道，就能够返回现实世界，而下次要进来，也许只要沿着相同的路径返回即可。 但安吉尔在这条孤独的通道内部穿行时，能感觉到遥远的位置还有一些朦胧、虚幻的力量在吸引着自己，她肉眼无法窥探到其他通道，但灵性却有所明悟，它们或许是“灾祸之城”在不同地点泄露的力量。 如特里尔，如班西，如神弃之地内的某处废弃村庄。 但随着安吉尔逐渐升向高空，离它们越来越遥远，这些位置，甚至包括她脚下逐渐变小的，有大半地方被灰色雾气笼罩的“城市”，在她眼中都变得不那么真实。 它们也许都只是源质力量在“镜中世界”的投影，而力量的来源，“灾祸之城”的本体，根本就不在南北大陆、五海和神弃之地的任何地点…… 心中思绪万千，安吉尔沿着镜中通道迅速离开了这里，随着从浓郁的雾气之中穿出，回到了遍布幽邃通道，一个个不同镜面闪烁光芒的世界之中。 这才是魔女们平时利用其穿行于世界各地的“镜中世界”。 她向下望去，果然发现交错如蛛网的通道下方，那朦胧的雾气深处，一条红黑色不断交替的道路蔓延至看不见的位置。 之前我在镜中世界穿梭无数次，根本就没有发现有这么一条通道，当然，也没有魔女敢于离开熟悉的镜中通道，前往未知的地点进行探索……而且我怀疑，没有相应的“权限”，哪怕钻入迷雾深处，也只会到达现实世界的地底，又或是灵界深处，甚至掉落到星界等极度危险的地方，而没法前往“灾祸之城”在镜中世界的投影…… 停止思考，收回目光，安吉尔迅速找到被特别标注过的，位于伯克伦德街160号三楼主卧的全身镜，如同游鱼一般穿过镜中通道，越过灵性之墙，身影重新出现在现实侧的镜面旁。 她尚未寻找到克莱恩的身影，视线就停留在身前的全身镜上。 镜中出现了一道高挑的身影，淡金色长发稍作打理，披在肩头，如同金丝编成的织物，紫色眼眸深邃神秘，逸散的灵性产生的涟漪尚未消退，五官、脸颊弧线仍是安吉尔熟悉的模样，但却有了一种全新的气质，腰臀、四肢自然地摆出侧立的动作，在颇为紧身的衣裤衬托下，腰腹形成的优雅曲线、大腿与股间的皱褶，甚至是在白天的战斗中破损位置泄露的一丝雪白，都让安吉尔看得呆在了原地。 她差点以为又被躲藏在镜中世界的“镜中人”给魅惑了。 原来是我自己啊……那没事了…… 片刻后，安吉尔才艰难地移开看向自己镜中影的目光。 之前我还以为“镜中人”学会了我都不会的魅惑技巧，原来她是先沾了晋升“不老”后容貌、气质有所提升的光，让我成为了第一个目标……她嘀咕着，在镜前摆出几個平时不好意思做的，兼具女性柔美与中性俊俏的动作，感受着随心所欲变化的不同外在。 难怪我第一次见到“白之圣女”卡特琳娜时，感觉她拥有与年龄、阅历不符的，“少女般的纯真”，原来都是演的，而我现在，也拥有了这种能力…… 她在镜前挤出一个模仿卡特琳娜的天真笑容，让表情变得自然，犹如发自内心，而后才转过身去，看向卧室中央的方向。 身体刚从双脚交叉、两足成直角扭曲地踩在地上的姿势中恢复的克莱恩，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你……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安吉尔脸上那纯真、清澈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由“不老”魔女退化成了“痛苦”魔女，试探性地问道。 快说，你是前一秒才发现的！ 她在心中呐喊着。 “我，我刚才在进行占卜，所以才发现你回来……” 克莱恩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目光不自然地看向别处，又偷偷瞥了回来，在安吉尔的脸上、身上停留。 安吉尔半是得意，半是庆幸地点了点头，迅速收敛晋升后一时还不太能准确控制的魅惑力，而后疑惑地反问道： “占卜？” “你刚才，就在我面前变成了镜子碎片，我还以为晋升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才做了一次占卜。” 克莱恩面色不变地回答道，心中也有些庆幸自己在灰雾之上时刻观察着自己身旁的任何动静，才在安吉尔回到这里的瞬间就返回了身体，回到卧室之中，否则逆走四步后全身僵硬的怪异姿势反复出现，哪怕安吉尔再信任自己，也会有所怀疑。 当然，他也并非真的“最后一秒才回过神来”，而是憋着笑意，悄悄地欣赏着安吉尔在镜前摆出了各种姿势，直到对方转过身来，那让人忍不住安抚、呵护的纯真表情冻结在脸上为止。 经由对方的这些变化，克莱恩也确认了一点：安吉尔已经成功晋升到序列3的“不老”魔女了。 先不说非凡能力有了哪些变化，她那不同年龄、性格的表情和动作居然能完美结合在同一具躯体上，还能随意变化，等同于是一人可以扮演无数种不同风格的女性……这下唐泰斯喜欢不同年龄、不同身份的女性的传言要被彻底坐实了…… 他内心腹诽着，等安吉尔的状态稍微稳定，迷人的双眼内逸散的灵性渐渐收敛，不再表现出近乎黑色的瞳仁，才继续问道： “晋升之后有了哪些变化？” 安吉尔其实也没来得及归纳、总结“不老”的新能力，她坐在卧室靠近阳台的单人沙发上，一边利用占卜和实际操作体会着不同能力的效果，一边告诉克莱恩这些重要的情报。 “首先，和我的推论一致，‘不老’魔女对镜中世界的掌握更加深入了，利用这一特性，我拥有了‘复活’这一能力，只要尚存灵性，只要没被剥夺或限制这项能力，我就得以借助‘镜中人’替代死去的我，而本体则在镜中世界复活，重新归于现世。按我的判断，圣者应该拿这种复活手段没有任何办法，熟悉镜中世界的‘不老’魔女也无法互相破坏复活手段，天使或许可以……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种复活不是没有代价的，但具体要付出什么尚且未知。 “在‘灾祸之城’的作用下，它也是我在之前两次死去后重新站起的原因……” 安吉尔解释道，并未隐瞒“灾祸之城”的存在，这是她之前得知“源质”这个概念后就与克莱恩分享的知识。 “顺便一提，我的‘镜中人’似乎比我知道更多的知识，这使得她无法离开‘源质’的保护，来到现实世界，而且，她提到了‘愚者’先生那神秘的灰雾世界，似乎就是‘源堡’。” 她将晋升时看到的，属于亚当和黑夜女神谋划的片段，结合自己对“源堡”归属的猜测，以“镜中人所说”作为掩饰告诉了克莱恩。 毕竟“科尔·格兰杰”晋升失败，自己的灵魂附于尸体上复活这件事，对克莱恩来说恐怕太过惊悚了……就像说他在最初的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事件中和其他两名受害者一样自杀，而后又重新复活爬起一样荒谬……安吉尔在内心嘀咕着，见克莱恩听到“愚者”和“源堡”后陷入了某种沉思状态，片刻后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于是接着说道： “对镜中世界的掌握，也让我获得了将周围空间、物体和生命‘翻转’入镜中的能力，这类似于封印物‘1-63’魔女之镜，范围可以小到单人，大到拢括半径500米空间内的所有物体，但后者会让我灵性濒临耗竭，没有实用价值……其他的镜子法术也有相应的提升，比如借助和我有关联的魔镜将替身投影到上百公里外，甚至能保有一定力量……又比如镜子替身能同时维持多个，精细程度也达到了除灵体之线等特殊方法外，几乎无法辨识的地步……利用镜中通道，我还能迅速和替身进行交换，不如‘秘偶’那么方便和迅速，但距离更长，更具迷惑性。 “晋升后，我还拥有了‘石化’能力，它类似于我们在无名小岛上遇到的神秘力量，相比祈求了灾祸之城力量的‘石化’符咒稍逊一些，但应用范围更广，能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对任何物体生效，但效果和距离相关……一旦完全石化，等同于死亡，百米内几乎可以立即杀死中序列的非凡者，高序列也要想办法规避……可以通过镜子、诅咒、无形丝线和头发传递这种力量，头发算作身体的直接接触，效果最佳。” “头发？” 克莱恩惊讶地反问道，下意识看了安吉尔那头淡金色的秀发一眼，表情突然一僵。 他想到了在迷雾小镇之中的“绝望女士”潘娜蒂亚那一根根延展而出，能附着黑色火焰和麻痹诅咒的发丝。 这虽有两名魔女战斗风格方面的不同，且安吉尔的近战与灵活多变的镜子魔法显然强于潘娜蒂亚，但后者利用发丝作战的姿态无疑更加诡谲，符合“魔女”的做派。 没想到，安吉尔也学会了这一点……他半是害怕半是期待地想着。 不对，我在期待什么……克莱恩脸色严肃地点了点头，示意安吉尔继续。 “其他的能力也有所增强，‘疾病’的范围增加到了20公里，完全足以覆盖贝克兰德和周边的地区，疾病的种类也更加多样，除了我选为晋升半神使用的，由弗兰克提供的毒素外，各种导致昏迷、乏力的疾病也能在顷刻间播散至整座城市；诅咒可以通过直视目标发动，如果配合镜子反射目标的身影，威力可以叠加，甚至能穿透神秘学上的联系，在诅咒分身、幻影时，对本体也造成一定伤害；无形丝线可以扩散至千米距离，能够切割大部分物体；冰霜和黑焰也有相应的加强，比如，我能在半小时内让整个贝克兰德变成冬天，冻结塔索克河，让雾霾都变成雪花落在地上。” 安吉尔语调谨慎地解释着，并没有把这种强大的能力当成炫耀的理由，而是陷入了深深的担忧。 像她一样，甚至比她更强的魔女，还有足足十三个，任何一人都能在短时间内毁灭一座贝克兰德这样的大城市，让所有人染上致命的疾病，让整座城市陷入寒霜地狱。 难怪大城市要么有主保天使轮流执勤，要么能随时动用高级别的封印物，否则魔女教派这种邪教，只要愿意承受后果，能轻易杀死上百万人……和“不老”魔女的各种手段比起来，“绝望女士”潘娜蒂亚制造的大雾霾就像小孩子过家家…… 在心中想象了一下这种场景，并为之感到恐惧后，安吉尔逐渐平复心情，继续说道： “另外，‘镜中人’还给了我一件礼物，一份‘恩赐’……或者说‘诅咒’。” 她当着克莱恩的面解开衣扣，露出胸口大片的白皙。 在两座山峰之间的河谷位置，有一个用血色的笔触绘制，如同嵌入皮肤的图案，它以燃烧的火焰与无数展开的兵刃承载着一把高举的双刃剑，如同将军指挥着部队面对所有方向，意图挑战每一个敌人，征服每一个目标。 “借助‘灾祸之城’的恩赐，我现在同时相当于一名猎人途径序列4的‘铁血骑士’。” 安吉尔缓缓说道，抬起右手，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指，指尖先是冒出代表“魔女”的黑色诅咒之焰，随后，黑焰内部涌出一股明亮的焰色，在克莱恩面前由橘黄变为白色，再转为青蓝，最后，能烧尽一切的紫色代替了诅咒灵体的黑色。 第85章 途径融合的强度 “这是……高温的火焰！” 克莱恩所在的途径也是玩火的行家，立即认出安吉尔手指尖的已经不属于对灵性有特别作用的诅咒之焰，而是混入了猎人那可以烧毁一切的烈焰，共同形成的紫色诡异焰色。 唰，安吉尔散去手中的紫焰，炫耀似地搓了搓手指，继续说道： “‘恩赐’不同于服用魔药后获得的力量，属于上位的对下位的力量赐予，就我而言，应该是镜中人借助‘灾祸之城’的位格和权柄，把这份源质所能掌握的途径力量交给了我……这不涉及非凡特性，仅有少许神性存在，因此不需要仪式、消化和扮演，也不会对身体产生相应的影响……” 她是指“铁血骑士”所带来的强制转变性别……同样看过“红祭司”牌的克莱恩点了点头，反问道： “你的‘镜中人’为何会掌握那么多你自己都不知道的知识，甚至能动用‘源质’的力量？” “她没说，我想这和她提到的不能离开‘灾祸之城’的原因有关，或许知晓这些知识的同时也会带来一定的危险，而只有‘源质’的位格才能对抗它。” 安吉尔分析道，眼前又浮现在无人城市的街道上，自己的“镜中人”那副温柔的笑容和眼神。 她这时才发现，对方眼眸深处隐藏着一丝哀伤，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或许不是对抗，而是庇护……” 两人各有所思，沉默了片刻，安吉尔才继续说道： “目前而言，序列3的我只能获得序列4的‘猎人’途径恩赐，这样才能在体内达到以‘魔女’为主导的平衡性，如果后续再晋升，恩赐也许会有相应的加强…… “我能使用几乎所有‘铁血骑士’的能力，包括钢铁化、火焰化，连接队友共同承担伤害分享力量的能力，甚至还能强化手中的所有武器……另外，我还能将魔女和猎人的部分能力融合，形成独特的效果……或许从‘铁血骑士’跳转到‘不老’也能如此，只要能承担跳转途径的风险，这种晋升方式或许会比单一途径更加强大。” 听到这里，克莱恩想起了在西拜朗北方邦的库克瓦城与因斯·赞格威尔战斗的那个黑夜，当时，序列4的他展现了融合“黑夜”、“死神”途径的不完整神话生物形态，其皮糙肉厚的耐打精神就连“愚者”都十分感慨。 “有哪些提升？” 他颇感兴趣地反问道。 “之前我提到的丝线切割就是其中之一，它们相当于是被我‘强化’过的武器，无形、锋利且难以防御；‘石化’则可以借助猎人的‘精准’进行精确打击，甚至能沿着某些特殊的力量传递到另一侧，比如……” 说着，没见安吉尔有什么动作，两人身旁侍立着的秘偶恩尤尼就出现了肢体麻痹、关节僵硬的表现，体表也泛起了不健康的灰白色，从指甲盖开始向近心端蔓延，如同变成了石头。 这……就是她提到的“石化”！ 克莱恩看着秘偶身上的变化，通过灵体之线体会着身体逐渐僵硬，失去活力的感觉，内心泛起一丝凉意。 不，不对，僵硬的不止是恩尤尼！ 他突然惊觉，那股将恩尤尼变成石头的力量正穿过灵体之线，传递到秘偶的主人，也就是他自己身上，原本无形的线条自空中浮现，灵动的黑色转为沉重的灰白，肉眼可见。 而克莱恩自己也陷入了和秘偶相同的状况，四肢逐渐变得沉重，眼前也覆上了一层灰蒙蒙的玻璃，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看，就是这样，如果昨天那名‘诡法师’敢于再次面对我，敢于让所有秘偶都进入我的视线，那用不了多久，她自己就会变成石头，沉入‘不老泉’的底部……除非她能当机立断，切断与所有秘偶的连接，但那就等同于丧失了大部分战斗力，不足为惧。” 随着安吉尔那柔和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克莱恩身上的沉重感也逐渐褪去，包括恩尤尼在内，体表那层灰白色迅速消失，恢复了血色。 “总感觉她在暗指我这个‘诡法师’……不过也确实，在这种能力的威胁下，我除非能迅速调集所有秘偶的力量，一击解决战斗，否则将会陷入疾病、诅咒和石化的多重打击中，借助‘精准’，这些力量甚至能直达藏在秘偶背后的我身上，让脆弱的本体无所遁形，而我想迅速制造新的秘偶都做不到，因为半径二十公里内的生物会迅速死于疾病。当然，前提是安吉尔能狠下心来杀死这么多无辜之人……呵，她和我一样，也有‘阿蒙’的分身提到的这个弱点啊……” 克莱恩有些后怕地想着，活动活动自己和恩尤尼的四肢关节，感受着体内重新充盈的活力，这才继续问道： “那你才制作的那把‘铁血骑士’的武器，岂不是没有用武之地了？” “它叫‘安吉莉卡的锋刃’，”安吉尔纠正道，手中闪过镜面反射一般的光芒，那把造型古朴，却有着莫名杀气的直剑悄然出现，“恰恰相反，拥有‘铁血骑士’的能力后，这把猎人途径的武器在我手中能发挥更大的作用，无论是射出‘毁灭射线’的距离，还是剑刃燃烧火焰后的锋锐度都得到了强化……而最重要的‘连接’能力，在恩赐和武器特性两相叠加后，距离达到了五公里，能分担的力量、承担的伤害也远高于之前，甚至能利用恩赐影响我那些铁皮人偶，让它们获得属于‘铁血骑士’的部分能力。” 十个“收割者”被强化到近乎“铁血骑士”的程度，这简直就是一支军队，哪怕是近战能力见长的半神被围上，下场都不那么美好……克莱恩有些咂舌，意识到掌握“猎人”途径的艾因霍恩家族能成为弗萨克的统治者不是没有原因的，而索伦家族要不是被罗塞尔轰下台，现在说不定也一样。 他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既然两条相邻途径融合后能获得这么强大的力量，那他是否也能向“偷盗者”或是“学徒”途径跳转？ 之前头疼于“诡法师”魔药配方的时候，克莱恩曾思考过这个问题，甚至一度想要付诸行动，如今知道自己很可能整条晋升之路都被“安排”的他，心底再次出现了同样的想法。 要不是“古代学者”的仪式简直是为我量身订造，或许面临这个困难的我，确实该考虑转到其他途径了……“偷盗者”有阿蒙，但“学徒”也许真的不错，就算有所谓的诅咒，我也能自行利用灰雾来解决…… 他脑中思绪万千，直到安吉尔都有些疑惑地望来时，才匆匆找了个借口： “我想，你身上的‘恩赐’，是否和奥拉维岛上艾弥留斯上将的情妇，那个被‘欲望母树’坑害的辛西娅类似……她也体现出了不逊于中序列非凡者的实力，死后却没有特性析出，而当时的战斗中，我发现她力量的来源，似乎在外界……” “所以，那棵身上满是花蕾和触手，能引动周边所有人的情欲的的树，就是‘欲望母树’所代表的途径？所有已知的途径中，似乎都没有这样的表现吧……” 安吉尔果然被这个话题引开了注意力，两人讨论片刻，却没得到任何结论，只得作罢。 “那么，我先回希尔斯顿区了，”讲解完了自身能力的变化后，安吉尔从沙发上站起，顺手撤去了周围的灵性之墙，看着失望之情溢于言表的克莱恩，突然笑了起来，“怎么，要欺负我这个刚完成晋升的可怜魔女？” 结合刚才你说的那些能力，应该是你欺负我才对……克莱恩腹诽着，突然发现面前的安吉尔表情逐渐变得淡漠，眼神并未聚焦于他，而是平行前视，双手搭在小腹位置，直直站立。 这种无视他的姿态却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端庄、圣洁的气质，如同从天而降的天使，让人既想要小心呵护，又从心底生出一股暴虐的欲望，想试着破坏她的表情，打碎那份圣洁。 哪怕容貌、穿着未变，这种外在气质也和几秒前那纯真的笑容完全不同，宛若毫不相关的两人。 “怎么样？喜欢前面那种，还是现在这种？” 面前的天使突然开口，语调轻柔悦耳。 啊，她是故意做给我看的？ 克莱恩一怔，脑中浮现前世网络上一个著名的表情包： “我全都要！” 他轻咳一声，目光游移，没敢回答。 见他没说话，安吉尔又笑了起来，圣洁的气质不见踪影，转而恢复了两人在廷根初次见面时那种内心带着警惕，却对一切十分好奇的表情，缓步走近，悄然在克莱恩耳畔说道： “怎么，是不是在想‘全都要’啊？风流成性的唐泰斯先生？” 被戳破了心思的克莱恩猛然抱住了她，装出恶狠狠的语气，咬牙切齿地回答： “没错，全都要，端庄圣洁的你，天然纯真的你，勇敢无畏的你，不谙世事的你，神秘莫测的你……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他怀中的安吉尔表情一愣，身影突然淡化，轮廓粉碎成一片片虚幻的镜子碎片，让克莱恩双臂一松，呆呆地看着镜子替身从眼前溜走。 这，刚才是替身？那我一番话岂不是白说了…… 感觉脸颊有点燥热，克莱恩迅速恢复淡然的神色，瞥了身旁两位秘偶一眼，让他们自觉地离开卧室，避免主人尴尬。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他嘀咕着，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准备回床上继续睡觉。 突然，他的双臂被一对纤细如玉的手臂从身后抱住，两只手掌轻轻搭在他的胸口，后背则被柔软、温润的触感所包围。 强烈的喜悦感瞬间挤满了克莱恩的大脑。 第86章 新的目标 后半夜，安吉尔悄然返回了自己的家，没让女仆来帮忙，而是自己美美地泡了一个澡，洗去之前一整天各种战斗的残留，以及晋升序列后的疲惫。 这段时间，管家和家中的女仆对自己经常性地整天不见踪影，甚至第二天早上才返回家中的事已经见怪不怪了，安吉尔也有意无意地把他们暗中的讨论往“自家小姐在唐泰斯先生家逗留”的话题上引。 “反正我们的关系已经人尽皆知了，虽然在鲁恩人看来有点过于开放，但对从因蒂斯回来的年轻女性而言正好……” 她嘀咕着，换上宽松的睡裙，躺在床上，几乎是双眼一闭就睡着了。 正常而言，晋升并不会导致身体的极度疲惫，除非过程并不顺利，导致身体受到一定程度的损害。 但安吉尔同时获得了序列3“不老”的能力提升，魔药对身体的改造，又加深了与“灾祸之城”的联系，更是承受了这份源质的“恩赐”，哪怕不算在克莱恩家待的那段时间，也已经是身心俱疲。 直到窗外微微亮起，整栋宅邸随着仆役们的活动开始逐渐热闹起来时，安吉尔才从深度的睡眠中苏醒，在女仆的服侍下洗漱、更衣，从历战的魔女恢复为初入贝克兰德上层社交圈的小姐，听着贴身女仆发自内心对她美貌的感慨，享用完丰盛的早餐后，回到自己的卧室开始检视晋升后的身体状况。 “首先，晋升‘不老’之后，我体内的神性有了增长和变化，原本完全不可控，只能在濒临失控时出现的蛇发已经可以一定程度自由控制了，当然，过于深入的展露神话生物形态仍然会导致肉体和灵体的崩溃…… “这些由头发集结而成的蛇发能利用眼球直视目标带来类似‘石化’的效果，这可以照顾我的身后，甚至是不便于直视的目标……而且它们表面形成的神性符文能让没有神性的人陷入疯狂，哪怕是圣者，第一眼看到也会陷入短时间的呆滞。” 担心影响到别墅内的仆役，安吉尔是在深入“镜中世界”后才稍作尝试的，但哪怕是短时间的“不完整神话生物形态”，也让她陷入了精神涣散，不得不放弃了继续试验。 “看来只有等晋升到序列2的‘灾难’魔女，才能彻底解放这一神话生物形态，对天使以下的非凡者拥有压倒性的优势……” 她嘀咕着，回到卧室，转而想到了另一个疑问。 “在晋升后我就觉得有点不对，重新恢复精力后再次感应体内残留的魔药，果然发现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消化……大概在一半左右，这甚至是我还没总结出任何‘扮演守则’的情况下发生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不老’的重要概念之一在于度过漫长的岁月，而我已经做了充分的‘提前扮演’…… “剩下一半的消化，一方面只能依靠时间继续作为‘不老’的魔女，以此为象征和反馈消化魔药，这点可以参考‘白之圣女’卡特琳娜，我先前以为她故作天真的姿态是一种伪装，一种恶趣味，现在想来恐怕是因为长时间的扮演形成的习惯……她好像在第四纪尾声就已成为序列3了，这一千多年就没考虑过晋升吗？序列2的仪式虽然困难，但以魔女的能力是能够做到的啊…… “另一方面，我恐怕还要寻找第二种扮演的方式……‘不死’，还是‘死而复生’？” 想到自己在廷根市和贝克兰德的两次死而复生，第二次更是直接在克莱恩面前发生，她若有所思。 “这点可以和克莱恩晋升‘古代学者’的仪式做配合，他需要度过与世隔绝的300年，目前来看只有进入‘不老泉’，走诡法师索菲娅的老路才有希望，而这一行为已被我证明并不算安全，只要来一名‘魔女教派’的绝望魔女晋升，就会发现他的存在……因此我必须陪他一起进入那块特殊的镜中世界，防范来敌……这可以在解决现在手头上的所有问题后再进行，他或许也会想和梅丽莎、班森真正的道个别。 “另外，‘不老’魔女重新回到不老泉似乎会面临某些问题，以至于教派那些成功晋升的序列3，甚至序列2都不愿驻守那处重要的节点……我如果要陪克莱恩进入那里，需要先弄清这件事，找到解决办法。” 记下这个重点，安吉尔转而思考起另一个跟自身相关的问题： 尊名。 原本为了探索卡尔德隆城，为了使用“魔女”牌，安吉尔自创了一个只有自己和克莱恩知道的，以海上传奇安吉莉卡·萨奇为指代的临时尊名，因为序列4根本无法感知其他人念诵尊名的行为并予以回应，因此她只使用了那一次就抛在了脑后。 但晋升为“不老”之后，随着与镜中世界联系的加深，她已经能在一定程度上倾听、回应某些指向她的祈祷了。 具体而言，在不超过一个行政大区，比如鲁恩首都所在的贝克兰德大区的范围内，她能感应到通过具备力量的语言念诵的完整尊名，又或是通过镜面布置仪式的祈祷，并利用镜中世界做出回应。 当然，如果回应涉及某些力量的使用，比如将镜子替身反向传递过去，又或者提供一部分帮助，那就需要她亲自进入镜中世界“处理”了。 “听起来范围很大，但如果放在‘金色女王’的尊名能够广泛传播的海上，根本就不够看，甚至连拜亚姆所在的南山岛都只能勉强覆盖，更别说茫茫大海之中了……唔，如果利用和我有联系的特殊魔镜，这个范围应该能够延长，有空可以让伊莲试试……尊名暂时不能外传，万一被魔女教派、欲望母树信徒这些敌对的势力知道，或许会有不利……” 她嘀咕几句，脑中回响着“海盗畏惧的女王，灵界之舟的主人，万千舰船的梦魇，痛苦与绝望的化身，黄金的安吉莉卡·萨奇”这种现在看来有些羞耻的尊名，一时不知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的小阿卡那牌，“权杖皇后”伊莲。 暂且将这件事放在脑后，安吉尔又规划起接下来要做的事。 首先，晋升之后，她要去一趟圣赛缪尔教堂，告知大主教安东尼·史蒂文森，这是作为“女神之影”的态度，也是对他们提供非凡特性的感谢。 而安妮那边也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她手掌上使用过的印记需要补充力量，且晋升之后，她也可以回应“五海之王”纳斯特对“金色女王”的邀请，尝试寻找神秘的“幽灵帝国”了——前提是安妮同意，否则“金色女王”将立即成为光杆司令，纸面实力跌入五王中的谷底。 其次，她与克莱恩从海上回到贝克兰德的三件大事已经完成了两件，帮助对方寻找“诡法师”的魔药配方已经达成，寻找因斯·赞格威尔的线索也已经解决，唯一剩下的，就是追寻大雾霾的真相。 她手头现在有三个线索：丘纳斯·科尔格直接介入了人口交易的链条，克莱恩正以“道恩·唐泰斯”的身份接近他；赫温·兰比斯据阿罗德斯所说，涉及卡平绑架少女案的痕迹抹除，安吉尔现在晋升“不老”后，也准备拿他开刀，唯一担心的只是打草惊蛇而已；最后，是最近主动联系她的乔治娜女公爵，后者似乎属于王室中的另一个派别，安吉尔猜测在短期内对方就会试图通过“克莉丝汀·特蕾莎”联系“金色女王”，这或许是一个弄清大雾霾背后那股势力身份的机会。 另外，“魔女教派”和“极光会”也有实据参与了大雾霾事件，前者在潘娜蒂亚死后又派来了“白之圣女”，但她暧昧的态度让安吉尔拿不准对方的真实想法；后者暂时被清出了贝克兰德，可是以这个行事激进的组织的风格，很快应该就会派来新的神使，重建地下势力，安吉尔也准备让雪曼在东区这个最混乱的区域关注一下他们。 最后，是她的两位“小牌”的晋升情况。 伊莲已经消化完了“阴谋家”魔药，她准备找个机会去海上搜索“疾病中将”特雷茜的线索，让伊莲通过阴谋抓住这位实力大减，几乎没怎么再出现的“痛苦”魔女，在完成晋升“收割者”仪式的同时，逼出不知身在何处的“白之圣女”卡特琳娜。 而雪曼…… 想到这个即将晋升“欢愉”，要以身体为诱饵完成特莉丝的任务的“星币皇后”，安吉尔就有些犹豫起来。 “或许，我可以跟特莉丝聊一聊……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强行绑出斯特福德子爵，拷问或通灵到需要的信息，而不需要牺牲雪曼……当然，和赫温·兰比斯一样，需要有一个恰当的时机，以免惊扰到他背后的那些人。” 脑中浮现那位通过自己的努力摆脱了东区贫民身份，甚至还帮助身边的人过得更好的“女巫”的脸庞，安吉尔轻轻叹了一声。 第87章 答应什么条件？ “唉……” 扔下手中的文件，伦纳德·米切尔双脚翘起，不雅地搭在茶几上，身体后仰把自己埋进沙发，无奈地闭上了双眼。 在四天前追丢了那名“女巫”后，他就一直没能再次找到对方的踪迹，就连申请到的一件用于占卜的“2”级封印物都毫无作用，展示出对方高明的反占卜措施。 难道要去蒸汽教会借那件能让人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的魔镜……他嘀咕着，回忆起当着三大教会的面被问得哑口无言的“神之歌者”艾斯·斯内克那通红的脸，果断放弃了这个想法。 “老头，你怎么看这件事？” 他低声询问着。 “我说过了，那天救走她的也是一位魔女，序列虽然不高，但身上有一种危险的气息，我建议你把案子交给别人，别再深入了。” 他脑中苍老的声音回答道。 “连你都觉得危险……” 伦纳德又叹了一口气，决定这次听老头的话。 而且按教会内部一些人的想法，这名连环杀人犯实际上杀的都是“有罪之人”，哪怕值夜者抓到他们，也是要送进警局进行处理的，这种紧追不舍的态度有很大原因是伦纳德自己的坚持。 “或许，我真的应该就这么算了？” 他思索着，有些不甘地看向桌上的文件，站起身在起居室踱了几圈，见墙上的挂钟指向下午三点，又坐回了沙发，轻轻闭上双眼。 下一刻，他眼皮仿佛被深红色的光芒穿透，将他彻底淹没，而灵体则不断上升，来到了已经有些熟悉的，拥有二十二张高背椅的宫殿之中。 …… “下午好，尊敬的愚者先生，还有大家。” 随着“正义”奥黛丽充满朝气的问候声，塔罗会众人纷纷起身向长桌上首的“愚者”行礼，开始了今天的会议。 出乎“愚者”克莱恩的意料，“月亮”埃姆林这周居然进献了两页罗塞尔日记，有别于他之前一贯的懒散作风。 要知道，就连背靠“神秘女王”的“隐者”嘉德丽雅都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提交新的日记了，至于几乎一直和他在一起的“皇后”，他压根就没有过指望…… 心中带着期盼，克莱恩看向具现在自己面前的羊皮纸。 这些日记应该都是转抄了数次，以至于顺序都有些错乱的拓本，第一页几乎全是他看过，仅有的新内容也只是大帝初来乍到时对因蒂斯风情的感慨和对卫生的不满意。 难怪他一生都致力于改善这个社会的卫生环境，现在有抽水马桶可以用，现代化的下水道也遍布各大城市，要多亏了这位先行者啊……克莱恩嘀咕着，看向第二页，目光扫过对两百年前那些贵妇人的评价，眼神突然一凝。 他看到了一些重要的关键词。 “二月十五日，又是我穿越来的日子，每到这一天，我都会偷偷给自己庆祝一下，当初是因为又在这个纷乱、奇异的世界活过了一年，但之后，仅仅是为了纪念而已。 “陵寝大部分已经建好，它们以各种理由调集工匠、大兴土木，掩人耳目。当然，那些神灵应该是知道的，祂们也默许了这件事，也许是认为一位新诞生的神灵会成为祂们的‘战友’……当然，哪怕是为了稳固自己的锚，我也必须和祂们站在一起，但是我总得为自己考虑后路。 “九座陵寝？这个数量听起来很多，但如果都暴露在外，则没有任何意义，这也是我把其中一座建在隐秘之地的原因……我早年的行动轨迹并不算秘密，有心人很容易发现最后一座陵寝的位置，所以，我会再建一座秘密的陵寝，超出仪式所需，也超出任何人的想象！ “当然，这不会违反仪式的要求，事实上，如果增加陵寝有用，前任‘黑皇帝’早就这么做了，但谁又规定了十座陵寝中不能有一座假的呢？” 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但克莱恩却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 罗塞尔提到的“陵寝”，他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晚年间，这位从“通识者”序列2跳转到“窥秘人”序列1的穿越者因为无法搜集到其他特性和“唯一性”，只能将目光投向了“律师”途径的顶点，“黑皇帝”，而九座陵寝则是晋升仪式所必须的条件。 但从这则日记的内容可以看出，虽然七神对他成神的态度是默许，甚至是期待，但罗塞尔明显不信任祂们，在将一座陵寝藏在“隐秘之地”之后，他又试图制作额外的一座陵寝，以迷惑可能对他动手，阻止他成神的人，或神。 从结果上来看，罗塞尔的猜忌反倒非常正确，在成神的仪式上，他遭到索伦家族联合其他前王族以及“永恒烈阳”教会的共同刺杀，八座陵寝也被摧毁。 但如果他的计划成为现实，这其中有一座很可能是假的，那么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两座“黑皇帝”的陵寝存在，而“神秘女王”在寻找的就是它们……克莱恩一时间也有些心潮澎湃，他不确定这位帮助他良多的穿越者前辈是否还活着，是否还有归来的希望。 但他希望有。 放下日记，他看向“月亮”埃姆林，用低沉、缥缈的声音询问道： “你有什么请求？” 其实这番问题对他来说已经有一点过于“主动”了，但最近进献日记的人越来越少，克莱恩决定通过这种方式激励一下大家。 可没想到埃姆林只是欠身行了一礼，用平静的语调回答道： “这是我应该做的。” 说罢，他还左右望了望其他人，似乎有些得意。 不是，你这样会打击他们的积极性的……但也确实是自诩骄傲的“血族”做得出来的事……克莱恩沉默了片刻，敲了敲桌子道： “你们继续吧。” 安吉尔立即看向男性那一侧最末尾的“星星”，申请了与他进行单独交流。 在“愚者”示意后，她开口道： “上周五，你是否在东区尝试抓捕一位‘女巫’？” 由于两人原本就相识，因此安吉尔的语调颇为随意，伦纳德也没有客套什么，而是带着疑惑点了点头，回答： “是的，她就是我提到的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在进行一场模仿‘极光会’的献祭仪式后，我几乎抓到了她，但最后关头另一位魔女出现，将她救走了。” 说着，他皱起了眉头，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你认识她？” “岂止是认识，她就是我的‘小阿卡那’之一，‘星币皇后’，”安吉尔轻笑一声回答道，让伦纳德在灰雾后睁大了双眼，“我一直盯着她的行为，她杀的都是罪有应得之人，没有对普通人出过手，希望你能停止调查和追捕，想办法在教会内部遮掩一下，出于补偿，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这……怎么听起来有一种权钱交易的感觉，而且安吉尔半个月前才提出要招揽“小牌”，现在就已经做了，她不会是先斩后奏吧……偷偷看了“愚者”先生一眼，伦纳德没有过多犹豫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毕竟他已经准备在老头的劝说下放弃调查这件案子了，此时正好卖对方一个人情，而且…… “你说的条件，包括哪些内容？” 他嘴角突然上扬，用轻浮的语调反问道，内心突然有了一种自己回到了廷根，回到无忧无虑的值夜者生活的感觉。 但下一秒，伦纳德就感觉体内生出一股寒意，仿佛被什么恐怖的东西给盯上了，让他立即放弃了后续的调侃，转而一脸认真地继续道： “我的意思是，你能制作上次提到的那种高级符咒吗？我可以提供‘时之虫’作为材料。” 这相当于以3000镑的“代工费”作为条件，但对安吉尔来说等于是无本买卖，因此她立即同意，并决定聚会结束后就进行交易。 直到这时，伦纳德才感觉到那股不知来源于哪里的寒意消失，他下意识就望向长桌末尾独自坐着的“世界”克莱恩，但却发现他低着头一动不动，显然还在“愚者”先生屏蔽视听觉的作用下。 奇怪，难道是错觉，又或是我内心对调侃安吉尔有一种罪恶感，所以在最后关头阻止了自己……不，也许是因为她是“不老”魔女，让我产生了危机感！ 直到单独交流结束，伦纳德还在脑海中说服着自己。 但安吉尔要想的就比较简单了，解决雪曼被当成通缉犯的事之后，她看了看其他人，发现并没有人准备提起交易，于是开口道： “出售一些最近获得的非凡特性，有一份‘赢家’，一份‘绝望魔女’，以及一份序列4的‘诡法师’。” 这是她在探索“不老泉”时的收获，剩下的“收割者”准备留给伊莲，而其他的仍在“蔷薇项链”之中，虽然他们或许是无辜的受害者，但安吉尔也只能等到其他非凡者被“放牧”，才有机会解放这些被困的灵魂……顺便把他们的非凡特性卖个合理的价格。 “赢家”因为曾出现在塔罗会的交易中，大家并不陌生，“绝望”魔女也因大雾霾而被众人所知，加上被点明是序列4的“诡法师”，三份待出售的特性居然有两份是属于“半神”的！ 除了“世界”克莱恩，所有的塔罗会成员都陷入了一种明显的呆滞状态中，他们的大脑一时无法想象两名半神的特性被摆上青铜长桌是什么概念，而且还是“最近获得”的特性，这意味着…… 只有“隐者”嘉德丽雅面部表情出现了僵硬，眼镜下的目光也偷偷投向了和她坐成一排的“皇后”，片刻后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请问，这些非凡特性是您亲自出售的，还是代其他人出售的？” 她甚至用上了敬语。 “都是我的。” 安吉尔淡然地回答道，她知道对方问出这个问题的原因，因此并没有隐瞒。 “所以，你已经完成了晋升，成为序列3了？” 在她身旁的“正义”奥黛丽挺直了腰，侧头看向安吉尔，用一种欣喜的语气询问道。 这种语调迅速提醒了其他或惊疑，或畏惧的成员，让他们想起了“皇后”也是“自己人”，序列越高，对他们而言越有利。 场上的气氛回到了正常状态。 上次他们知道我参加海盗大会，和“神孽”作战后，也是奥黛丽通过言语调整了气氛，让我不至于太尴尬……安吉尔嘴角微微上扬，语调轻柔地回答： “没错。 “我已经是‘不老’魔女了。” 第88章 闪电般的晋升速度 “不老”魔女。 其他人细细咀嚼着这个序列名称，体会着其中蕴含的力量，久久没有言语。 他们还记得，就在一个半月前，“皇后”小姐还在塔罗会上寻求“不老泉”的线索，并称它关系着自己晋升的材料……没想到，就在短短的几次塔罗会周期后，这位晋升为半神才四个月的成员，就又达到新的高度了！ “不老泉”和“不老”魔女……“倒吊人”、“隐者”、“正义”等少数几名成员已经联想到了两者之间的关系，但大多数人只是陷入了单纯的震惊之中。 “星星”伦纳德直直地看向自己这位前同事，并未避讳眼神的交错，因为青铜长桌旁的所有人都是这么做的。 “刚才，难道真的是我的灵觉提醒我不要乱开玩笑……呵，她说自己刚晋升，谁信！一年时间从序列9到序列3？这种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一定是隐瞒了自己的实力，然后假装不断晋升，逐渐让自己‘恢复’到‘不老’魔女的水准，这下老头没话说了吧……” 他无声嘀咕着，坐姿不自主地端正了一些。 比他还要坐立不安的，则是安吉尔正对面的“倒吊人”阿尔杰。 这位“海洋歌者”此时回忆起了自己借助廷根市的风暴教会获得“皇后”真正身份资料时的那天，文件上清晰表明，“安吉尔·格兰杰”仅仅是一名序列7的“女巫”，和当时的他处于同一高度。 但仅仅不到一年过去，自己还在为消化序列5的魔药发愁，她居然已经成为了序列3，距离真正的地上天使仅一步之遥…… “我们的差距越来越大了……几个月前，我还和‘皇后’，和‘世界’一起探索无名小岛，没想到现在我的序列没有变化，他们则双双成为了半神…… “而且这份实力并不是作假或取巧，光是她在塔罗会兜售的半神非凡特性就不止一份了，这都是死去的高序列非凡者的累累尸骨堆起来的……不，他们都是‘皇后’小姐皇冠上代表胜利荣耀的宝石！” 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阿尔杰再次向对方看去，正巧安吉尔的视线也望了过来，那微微歪起脑袋的动作和友善的目光让他心里一松。 想到自己晋升序列4的非凡特性或许还要这位塔罗会成员帮忙，他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给予了回应。 “隐者”嘉德丽雅则低着头，脑中思绪万千。 在“皇后”提出自己在搜集晋升序列3的非凡材料时，她就对这件事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并依照自己所知的信息和对“金色女王”的了解，估算着对方的成功几率和需要的时间，但哪怕是她脑中最狂野、激进的想象，这个过程也应该以年计算。 毕竟她为了晋升为序列4的“神秘学家”已经准备了好几年，光是一滴神话生物的血就难住了她很久，直到最近加入塔罗会才得以解决。 没想到，仅仅过去一个月，她就已经晋升为“不老”……如果说之前“金色女王”被当成海盗王者有部分原因是她所掌握的“幽灵船”的话，现在成为序列3的她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与其他王者相抗衡了。 背靠“神秘女王”和“摩斯苦修会”的嘉德丽雅对这个序列有着一定的了解，知道光凭在镜中反复穿梭和释放大范围的神秘学瘟疫这两个特性，“不老”魔女参与的战斗就能完全无视中低序列的非凡者，让所有海盗王者都只能依靠自身的能力与她抗衡，而非集结军队增加自己的优势。 在她面前，对其他海盗王者而言非常重要，几乎能左右战局的海上舰队根本就没有意义。 当然，嘉德丽雅仍然认为“皇后”比不上自己的“神秘女王”，后者拥有的三件“0”级封印物虽然有着巨大的、难以处理的负面效果，但短时间内是能够与真正的天使抗衡的。 而“金色女王”在海盗大会与“神孽”斯厄阿的那一战说明了对方缺乏针对个体的攻击手段，只能依靠对自身也极具危险性的办法以近乎同归于尽的方法发动攻击，和“神秘女王”表现出的力量有一定差距。 当然，她最近晋升到了序列3，实力又有所提升，但这还不够，天使和圣者的位阶差距不是某些高级符咒或封印物能弥补的……想到上次塔罗会“皇后”在兜售的符咒，嘉德丽雅若有所思。 其他成员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直到安吉尔不忍时间白白流逝，主动开口道： “那么，非凡特性有人需要吗？” 这番问话惊醒了其他人，他们互相望了一眼，竟无人率先回应。 这让安吉尔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身旁的“正义”奥黛丽，期待这位贡献了塔罗会交易额一半以上的成员说上几句。 别看我呀，半神的非凡特性我虽然有些心动，但它们一不属于我的途径，二又容易遭致其他非凡者的觊觎，哪怕做成神奇物品，也可能拥有难以解决的负面效果，对我、我的家族造成困扰……加入塔罗会，成为非凡者超过一年的奥黛丽此时已不是那个什么都想买，什么都要攥在手里的菜鸟，也有着自己的考量。 但她还是礼貌性地询问了一下价格： “它们分别要多少钱呢？” “‘赢家’7500镑，‘诡法师’和‘绝望’分别35000镑，后者我能提供完整的魔药配方，3万镑。” 安吉尔报出了自己的心理价位，并未给对方还价留出余地，因为这个价格，尤其是半神特性的价格是略高出她之前兜售失败的“木偶”特性的，毕竟后者来自“欲望母树”的信徒，使用上有一定风险，而从“诡法师”和她的秘偶身上获得的则相对安全。 可惜，已经做出了解释准备的安吉尔很快失望地发现，并没有其他塔罗会成员接下这个报价，就连询问价格的奥黛丽都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面临这种冷场时刻还是让人沮丧啊……安吉尔嘀咕着，看向了另一个可能购买这些非凡特性的成员，“隐者”女士。 后者感应到她的目光，看了过来，片刻后说道： “那份‘赢家’的特性可以卖给我，聚会结束后进行交易，其他两份我需要询问一下我这边的‘渠道’，能为我保留一小段时间吗？” “可以，”安吉尔立即回答道，并猜测“星之上将”所说的渠道到底是“神秘女王”还是传说中的“摩斯苦修会”，“如果你不需要，也可以为我联系那位能制作高序列神奇物品的工匠，我会照价支付联络费和代工费。” “可以，但也要等一段时间，我暂时无法联系他。” 无法联系……安吉尔点了点头，开始怀疑这位“工匠”很可能属于“神秘女王”贝尔纳黛，毕竟和这位海盗王者联系密切的“隐者”有一段时间没提交日记了，而这和贝尔纳黛离开罗思德群岛海域，前往因蒂斯西边的迷雾海的时间点相吻合。 两件事情结合，她甚至猜测那位工匠会不会是总部设立在特里尔的“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的圣者，甚至是……天使！ 博诺瓦·古斯塔夫，特里尔的主保天使之一……安吉尔脑海中浮现祂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和蔚蓝色的双眸，莫名怀疑曾鼎力支持罗塞尔·古斯塔夫，却又在对方晚年时期与其决裂的蒸汽教会和贝尔纳黛·古斯塔夫的关系并不像传言中那么坏。 他们姐弟之间或许还有着一定联系，“安吉莉卡的锋刃”负面作用并不算大的原因找到了，因为它的制作者是一位天使级别的工匠…… 在脑中理清这些关系，安吉尔见无人继续发布交易或委托，遂继续说道： “另外，我发布一条委托，寻找‘疾病中将’特雷茜的下落，关键线索1000镑，如果能直接找到她，2000镑。” 对于寻人而言，这个价格并不算低，哪怕要找的人是一位序列5的、拥有海盗船队的海盗将军也一样，毕竟一个人容易躲藏，但一支船队总要靠岸、补给，几乎无法隐藏自己的行踪。 不过这个奇怪的要求在“皇后”晋升序列3后发布，却让其他人浮想联翩： “又一个海盗将军和她的座舰要成为前‘破舰者’，现‘金色女王’的目标了！” 不对，“疾病中将”半年前已经当过苦主了，这次算是“梅开二度”……坐在长桌上首的“愚者”克莱恩暗笑一声，猜到了安吉尔寻找特雷茜的原因。 很快，“倒吊人”阿尔杰和“隐者”嘉德丽雅分别接下了这个委托，并暗暗有了较劲的念头。 他们一个是风暴教会的幽灵船船长，拥有教会和海盗两方的消息来源，一个本身就是海盗将军，眼线众多，都不认为自己会输。 这可是晋升序列3，再次领跑塔罗会的“皇后”小姐发布的委托！ 第89章 我就知道！ 交易和委托结束后，塔罗会来到了另一个固定环节：情报交流。 安吉尔分享了自己前往“不老泉”的经历，隐去“红发女郎”号的情况和击杀诡法师索菲娅的细节，着重描述了以冰封的海面为镜进入那里的经过，以及面积足足能装下整个岛屿和周边海域的镜中世界。 她并不担心会泄露“不老泉”的秘密，一是那处地点远离正常航道，且被迷雾包围，自带某种阿罗德斯都无法看穿的反占卜措施，更是需要能掌控“镜中世界”的绝望魔女作为钥匙，还要找准时机，翻转现实和镜面，才能进入那处特殊的镜中世界，种种条件，让没得到详细情报的人几乎不可能有所收获。 当然，“古代学者”的仪式她也没有透露，以免影响到克莱恩之后的晋升，只是把索菲娅描述成了一位和“魔女教派”有约定的看守者。 但就算如此，与带着“黑骑士”、“绝望”魔女和“赢家”秘偶的“诡法师”作战的经过，也让众人开始重新评估“皇后”的战斗力了。 “所以，‘不老泉’的传说是真的？”安吉尔身旁的奥黛丽却和其他人有不同的关注重点，疑惑地问道，“那么，其他的那些海上传说呢？‘幽灵帝国’、‘月桂号’、‘纽因斯’、‘所罗门的遗产’，还有‘死神的钥匙’，它们会是真的吗？” 几百、上千年都没人找到它们，这个贵族少女也太天真了……她对面的“月亮”埃姆林下意识在脑海中嘲笑道，但随即也反应了过来：既然“不老泉”都出现了，其他的财宝说不定也一样呢？ 不等安吉尔回答，长桌末尾的“世界”克莱恩就用沙哑的声音轻笑了一声，说道： “‘死神的钥匙’确实是真的，但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它内部的宝藏已经有了归属。” 而且属于一位真神……安吉尔在心中帮他补充了一句，看着其他人或多或少地陷入了震惊状态，甚至目光游移，明显在回忆着其他传说宝藏的线索，跃跃欲试地想要加入探索它们的队伍。 当然，除了连大海都未曾见过的“太阳”先生。 众人一起在“月桂号”那价值几百万镑的宝物，以及“幽灵帝国”那如同城市一般的幽灵船中徜徉片刻后，“倒吊人”眉头皱起，小心翼翼地看向安吉尔，询问道： “‘不老泉’是否跟‘不老’这个序列名称有关？这真正意味着不会衰老吗？” 其他人也迅速收敛表情，看向安吉尔，期待她这位塔罗会唯一的“序列3”做出答复，借此了解这个层次的力量的一角。 “相比其他途径，魔女的序列3确实在年龄上有着很大的优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活上千年是没什么问题的……”安吉尔犹豫片刻，还是做出了回答，“而且，‘不老’魔女在死亡之后可以复活，次数不限。” 相比随着序列增长必然会获得的“长寿”，能够复活才是让其他塔罗会成员完全愣住的原因。 但比起其他人，伦纳德的心思又有不同。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当时肯定是利用‘不老’的能力复活了，我还帮她抬过棺材，克莱恩的妹妹都快哭晕过去了……对了，她还领走了教会的抚恤金！” 他双眼瞪大，内心咆哮着，恨不得这就在深红色光芒包围中离开“愚者”先生的国度，回到现实，把老头叫醒，好好讨论一下谁对谁错。 当然，伦纳德丰富的内心戏就连身为观众的奥黛丽都没看出来，更何况有着自己意图的安吉尔，后者等待片刻，在众人消化完这件事后继续说道： “另外，‘不老’相比‘绝望’，释放疾病的范围大大增加，几乎可以覆盖一整座大都市和周边区域，如果遇到了她们，立即逃往远处，再通知正神教会，不要试图寻找‘瘟疫源’。” 她透露自己这个序列的可怕，完全是为了提醒其他塔罗会成员“不老”魔女的危险性，毕竟除了自己，“魔女教派”中至少有十三位“不老”或“灾难”魔女，任何一个都能随时制造毁灭城市的大瘟疫。 “和‘贝克兰德大雾霾’一样吗？” 一直旁观其他人发言，让安吉尔几乎以为她睡着了的“魔术师”佛尔思突然问道。 “比那严重得多，或许只有十多年前蔓延至鲁恩全境，杀死了近百万人的大瘟疫才能与之相比……那场瘟疫很有可能就是某位魔女引发的灾祸。” 安吉尔立即回答道，让佛尔思、奥黛丽、休等常住贝克兰德的成员都愣住了。 以她们的年龄，都在孩童时经历了那场席卷全国，甚至波及周边国家的瘟疫，不管是贫困的东区还是贵族居住的西区、皇后区，每天都能见到路边倒毙的尸体，据说周边许多村庄一夜之间几十户人死了个干净，直到半个月后才被发现，老鼠已经泛滥成灾…… 安吉尔自己也有继承自科尔·格兰杰的些许记忆，他与莉莉·格兰杰的母亲就是死于那场瘟疫，科尔也因染病落下了一些后遗症，直到服下“刺客”魔药，以此改造了身体，才有所好转。 这让她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了“魔女”牌上所记载的，关于晋升序列2“灾难”魔女的仪式相关内容： 制造波及一整个概念上的“完整地区”的灾难，可以是天灾，可以是祸患，在其到达顶峰时服下魔药。波及人数越多，在这个区域越占据主流，效果越好。 如果安吉尔的猜测属实，十多年前的那场瘟疫确实是某个“不老”魔女晋升时制造的，那“完整地区”这个概念至少要像贝克兰德大区或阿霍瓦郡、东切斯特郡那么广泛，而为了保证成功率，那位魔女或许让瘟疫波及了全国，以便自己在最佳状态晋升。 那可是上百万人啊……想到这里，安吉尔有些心寒，一方面因为那些魔女对人命的漠视，另一方面则是自己或许也要面临这样的抉择： 是否要踩着无数无辜之人的尸骨，踏上成为天使的道路？ 随着她沉默下来，众人也没了声响，默默地消化着刚才得到的信息，挖掘着脑中的历史，试图辨明第五纪的几次重大瘟疫是否背后都有“魔女教派”的影子。 直到几乎不在会议中发言的“审判”小姐轻咳了一声，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她身上，才努力直起腰，从青铜长桌边缘露出半截身子，说道： “我得到一些情报，参与大雾霾，被从贝克兰德驱逐的‘极光会’最近又有了返回这座城市的打算，如果大家有相关线索，可以向我提供，我会，嗯，酌情给予报酬。” 说到最后，因为在攒钱准备换取“法官”特性而囊中羞涩的休·迪尔查声音越来越低，让她身旁的“魔术师”佛尔思忍不住移开了视线。 好在众人都没注意到，又或是注意到了也没在意她的语调变化，而是展开了对“极光会”的讨论，尤其是安吉尔，她接连杀死过两名极光会神使，手头又有一条疑似极光会圣者的非凡特性形成的“蔷薇项链”，自然非常关心这个邪恶教派的动向。 可惜缺少其他信息，众人讨论了半天也没有结果，安吉尔倒是知道了“隐者”嘉德丽雅认识“d女士”，可惜这位美丽但冲动的神使已经变成了安吉尔的神奇物品，她甚至没敢说自己也和对方“很熟”。 “比起行踪不定的‘极光会’，我这里倒是有个确切的消息，”讨论再次告一段落后，“倒吊人”轻笑一声开口道，“弗萨克帝国的一支舰队经由苏尼亚岛南下，前往了加尔加斯群岛，他们船只不多，但都是精锐部队，我怀疑有战神教会的非凡者在其中。” “平叛。” 同样搜集到类似消息的“隐者”嘉德丽雅接过话头，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安吉尔立即想到了自己销售军火的目的地，那座由白色岩石堆砌而成的“白色之城”拿斯，加尔加斯群岛的首府，弗萨克的主要殖民地之一。 看样子，拿到军火的当地抵抗军已经开始行动了……把武器卖给他们或许会引起更大的伤亡，但如果反抗成功，哪怕是做出一点成绩，也能让被殖民者的生活得到一定改善，可惜他们不像罗思德群岛的原住民，信仰着“海神”，实际上受到“愚者”先生的关注，不懂保存实力、徐徐图之的战略…… 安吉尔思索着，在两位海上成员的对话中不时参和几句，就这样等到了聚会的结束。 ———— 随着深红色光芒退去，伦纳德·米切尔又出现在自家的起居室，半卧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 他猛地蹦起，四下望了望，用掩饰不住兴奋的语调低声、快速说道： “老头，老头！” “又得到什么重要信息了？” 那道苍老的声音立即出现在他的耳畔。 “非常重要，”伦纳德嘴角上翘，身体都站直了几分，“你一直觉得我的那位同事，安吉尔·格兰杰不可能在加入值夜者前就是高序列非凡者……但今天她承认了！” “她就是‘不老’魔女！” 第90章 意外之财 入夜后，安吉尔享用完晚餐，乘坐马车在女仆的陪同下来到了北区的圣赛缪尔教堂。 她没有让马车停在广场旁，而是隔了半条街道就停了下来，随后，安吉尔扔下女仆和车夫，稍作乔装，在斗篷下利用“虚伪”指环变成了一名黑发圆脸，有几分特莉丝长相特色的年轻女性，这才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教堂的祈祷厅。 听了一段弥撒，她来到奉献箱前投下了5镑，接受了一位陌生牧师的感谢，见无人注意自己，正要往祈祷厅一角的密门走去，却发现那里一前一后钻出两道人影，恰巧堵在了安吉尔面前。 是邓恩·史密斯和戴莉·西蒙妮！ 安吉尔下意识就要侧身躲避，但转念一想，自己在廷根一别后，还没和这两位同伴好好聊过，哪怕是北方邦库克瓦城内联手解决因斯·赞格威尔时也只是浅显地聊了几句，遂只是将面部偏向一侧，待重新转回来时，已经恢复了金发紫眸，容貌更接近廷根时期的容貌。 “安吉尔！” 戴莉的目光刚从身旁头戴黑色丝绸礼帽，披着风衣的邓恩身上收回，就注意到身前那熟悉的身影，轻呼了一声。 “是我，戴莉女士。” 安吉尔笑着点了点头，上前两步，和这位年龄不比自己大多少，但却显得有些老气的女士拥抱了一下。 当然，和在廷根、恩马特时相比，戴莉此时已经不再用那副夸张、阴暗的妆容掩盖自身的美貌，作为对自己的保护，而是像贝克兰德的一般女性那样画着淡妆，洒上一点香水，让自己干净、飒爽，也让安吉尔忍不住在她怀中吸了吸鼻子。 “好了，戴莉，安吉尔应该是要下去找大主教阁下，我们不要耽误她了。” 一旁的邓恩说道，嘴角同样带着笑容，看着这位自己亲自招进“值夜者”的前队员。 按照安吉尔的记忆，表现有些叛逆的“通灵者”应该会调侃几句，而非直接遵照邓恩的意见，但戴莉却轻轻“嗯”了一声，就此放开了安吉尔，让开了通往教堂地下的密门。 这反倒让她诧异地看了两人一眼，尤其是邓恩队长，内心不禁怀疑这段时间两人关系的发展是否超出了自己的预计。 “咳，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件事，”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的邓恩轻咳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说道，“下周二，也就是8月16日，我想邀请你和克莱恩在北区阿尔卡街的老维尔餐厅聚一聚，人不多，我，戴莉，你们，还有伦纳德。” 都是知道他“还活着”的人……安吉尔暗暗想道，疑惑地反问： “贝克兰德也有老维尔餐厅？” 她还记得在廷根第一次和值夜者同事们聚餐的地方，记得餐后冰淇淋的味道。 “只是同名而已，但我觉得这样更有，唔，用戴莉的话来说，仪式感，”邓恩轻笑一声，瞥了身旁低声纠正“是罗塞尔大帝说的”的戴莉一眼，“那天是我的生日。” 原来如此，他不会是想借那个机会，和戴莉女士……安吉尔脑中思绪闪过，点了点头，说道： “我会通知克莱恩的。” 和两人告别后，安吉尔沿着密门后的通道不断向下，出示圣徽通过了两道关卡，在地下二层时拐出楼梯间，没有继续深入“值夜者”和“红手套”的驻地，而是朝属于大主教的办公室走去。 在安东尼·史蒂文森的办公室前，她又遇到了一位熟人：伦纳德·米切尔。 后者刚从安东尼的办公室走出，恭敬地关上门，一回头就注意到因为刚才与戴莉、邓恩交流而恢复了容貌的安吉尔，像见了鬼一样后退两步，差点又钻进了大主教的办公室。 “你怎么了？” 安吉尔被他半是惊恐，半是审视的眼神看着，有些好奇地问道。 “没事，”伦纳德立即摇了摇头，身体也站直了，就是贴在门上的姿势有点怪异，“你找大主教阁下？” “嗯，晋升之后，我觉得还是要通知一下他。” 晋升……听到这个词，伦纳德表情变了又变，片刻后才稳定情绪，点了点头，让开了背后的房门。 看着那名“不老”魔女以不自主散发出一丝魅惑的优雅步态走进大主教安东尼的办公室，伦纳德嘴角抽动了一下，迅速回过头，离开了这一层。 直到走出教堂，踏入绯红照耀、星光点缀的广场，他才侧着头小声说道： “老头，怎么样，看出来什么了吗？” 过了片刻，那道苍老的声音才从他耳畔响起： “很奇怪，这次看来，她确实很像我之前见过的‘不老’魔女……至少那种气质难以伪装……但之前见到她时并非如此。” 我就知道祂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伦纳德撇了撇嘴，用脚驱赶开逐渐围上来的鸽子，继续问道： “那枚符咒呢？我从她那得到的，利用‘时之虫’制作的符咒，确实如她所说拥有重创半神的威力吗？” “如果直接命中，甚至可以杀死圣者，但对天使作用不大，而且会一击耗尽你的所有灵性……这属于你的底牌，好好把它贴身带着。” 他脑海中的帕列斯·索罗亚斯德缓缓说道，随即发出一声感慨： “奇怪，这些符号，我在第四纪那场波及整个大陆的战争中见过……” ———— 推开大主教办公室的房门，安吉尔进入其中，见到了那位外表打理得极为干净，就连身上的大主教长袍都极少皱褶的老人。 “大主教阁下，”安吉尔找了张椅子坐好，开门见山地说道，“感谢你的帮助，我已经利用那份‘不老’的非凡特性成功晋升了。” “恭喜你，‘女神之影’安吉尔小姐，”安东尼语调淡然地说道，似乎早已知道了事情的结果，“在这件事上，应该赞美女神。” 当然，我知道这是女神的恩赐，我已经在家赞美过了……安吉尔腹诽着，随这位大主教一同在胸口点出绯红之月，虔诚地对女神献上了祷词。 随后，她将探索“不老泉”的大致经过告诉了安东尼，和在塔罗会上一样，隐去了部分细节。 至于收获的非凡特性，安吉尔压根就没提，安东尼也不问，两人颇为默契地绕过了这个话题。 除了这件事，她还向大主教询问了海妖艾莉儿原本所属的戴诺斯岛安眠教堂的情况，据安东尼所说，这座教堂在三个月前释放了一批被驯化成为黑夜女神信徒的海妖，让它们回归大海，艾莉儿或许就属于这个族群。 “但是安眠教堂会时刻监视这些海妖的动向，尤其是防止它们被捕猎，又或是成为某些序列晋升的材料……你说的一整支族群因为内讧而消亡的事，我会向那边询问的。” 安东尼翻了翻一旁书架上的卷宗，片刻后向安吉尔说道。 看来不是教会刻意为之……之前被“安排”的次数太多了，我都要以为艾莉儿是教会，甚至是女神刻意送来的……安吉尔嘀咕着，转而聊起另一个话题： “‘女神之剑’阁下在贝克兰德周边搜索那座遗迹的结果如何？” “一直没有实质性的收获，我们怀疑那座遗迹的位置在很深的地下，只有通过某种特殊方法才能进入，而随着内部建造的完成，以及某些事准备完毕，这条通道已经被封上了……当然，塞西玛还会继续带队搜索，这是出于迷惑那些暗中之人的行为，剩下的探索，也许还要落在王室内部。” 安东尼回答道。 “是指乔治娜女公爵所代表的那一派王室力量吗？” 安吉尔若有所思，反问道。 在那次见了乔治娜之后，她曾写过一封密信将这件事汇报给大主教安东尼，此时见他提起王室的问题，自然想到了这位半神。 “没错，现在王室内部由于对战争的倾向以及政见的不同，已经分成了三个不同的派别，女公爵所属的派别倾向于保守，内部有不少女神的信徒……相比主战派和态度暧昧的国王乔治三世，圣堂倾向于她。” 安东尼神色淡然，将教会在政治分歧中站队的事说的如同在选择明天主持弥撒的主教。 这种事我真不想参和……但说到底，成为序列3的圣者之后，我想不站队也不可能，更何况这是圣堂的决定，等于是女神的意思……安吉尔感慨着，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借助王室内部三大派别之一，他们或许才能得到所需的信息，弄清大雾霾后的真相，以及那座隐藏在贝克兰德郊外的神秘遗迹的用途。 “最后还有一件事，关于你的薪资问题，”大主教安东尼见安吉尔仍在低头思索，再次开口，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女神部队’的津贴并不是以魔药序列而定的，因此你晋升后不会有改变……但是在大雾霾后由教会查封的赛薇莉亚·兰登子爵夫人拥有的产业，包括西区的别墅和其他几处房产，东切斯特郡的土地与产业，都会遵照她的指定，交由她的侄女艾琳·沃森所有。” “这些土地和产业目前处于公共管理之下，等候它们的主人回到贝克兰德，而如果你不方便以这个身份再次出现，教会可以替你折价处理，按照最近的估价大概是……12万镑。” 等等，这些所谓的房产不是赛薇莉亚那个跑路的魔女留下来恶心我这个假侄女的吗？ 安吉尔思绪有些混乱，但在金钱的诱惑下瞬间抓到了重点： 赛薇莉亚以为我要么会死在大雾霾中，要么不敢以“艾琳”的身份公开接受这份馈赠，但我现在是黑夜教会的人，根本就不需要担心这一点，完全可以把这12万镑的资产收下，以免便宜了其他人！ 想到这里，她迅速摆出了灿烂的笑容，问道： “那么，我该如何接收这份产业呢？” 第91章 恢复正常的阿罗德斯 随着和大主教的深入交流，安吉尔沮丧地发现，自己很难合理、合法，且安全地接收属于赛薇莉亚的那些工厂和土地，就连位于贝克兰德那几栋别墅也变得颇为烫手。 它们虽然通过正规程序成为了“艾琳·沃森”的资产，只等她亮明身份完成交接，但这个身份本身就和大雾霾事件有所牵连，只要现身，必然会处于风暴教会、蒸汽教会和军方的关注之中，甚至“魔女教派”和“极光会”都会找上门来。 如果安吉尔仍然维持“克莉丝汀·特蕾莎”的身份，则完全与这些产业、土地无关，更别说以正规方式拿到自己手中了。 最终，她只能接受安东尼提出的折中方案，以艾琳的名义将这些产业统统卖给黑夜女神教会，而教会为了收购这些产业，将会支付相应的金镑给艾琳·沃森，也就是安吉尔。 “除去相关的税费后，到手的居然只剩不到11万镑了……” 安吉尔嘀咕着，对没到手就少了一成的收益感到痛心。 而且这件事上教会也算是帮了很大的忙，我也要做出相应的表示……她看着安东尼那深邃的眼眸，心中一动，说道： “我会将10万镑以上的那部分收益捐献给教会，作为，嗯，修缮东区那些老旧的教堂的支出。” 她本想说给圣赛缪尔教堂翻新一下，但这座贝克兰德，乃至整个鲁恩最大的教堂已有无数信徒抢着捐献，年年都在翻修、改良，根本不差她那些钱。 还不如捐给贫困的东区，让教会在那边传教更加方便……她思索着，突然开口道： “另外，我有一件事需要报备一下……关于我在东区发展的一位线人，一位不属于‘魔女教派’的魔女……” ———— 深夜，安吉尔一身疲惫地回到了希尔斯顿区的伯宁翰路8号，看着以每年300镑租来的别墅，她脑中又浮现了兰登男爵在西区的那栋据说价值15000镑，每年还在升值的豪华别墅。 可惜，那已经不属于我了……她深吸一口气，在内心祭奠着自己“得而复失”的资产，随意洗漱后，回到了卧室之中。 根据大主教提出的办法，那些原属于“艾琳·沃森”的资产折算后的金额最迟在下个月就能交给她，那是足足10万镑的现金，超过了安吉尔目前除神奇物品和非凡特性外的所有资产价值，足够买下两座鸢尾花酒庄，再按“正义”奥黛丽的标准把它们修缮一遍。 等到拿到这笔钱，可以考虑给雪曼的罐头工厂追加投资，让她拓展产品线，制作一些这个时代应该出现，但却没有出现的消费品，比如碳酸饮料……而伊莲那边也可以多买几条船，将“红发女郎”扩充成一整支船队，待她晋升序列5，海上或许就能多出一名海盗将军了…… 她美滋滋地在脑海中将还没到手的金镑提前花完，这才坐到卧室中的梳妆台前，以手指为笔，在梳妆镜上画出糅杂“隐秘”和“窥视”性质的符号。 片刻后，镜子表面涌现出一圈圈水波，银色的光芒自深处浮现，勾勒出一行鲁恩文： “聪慧的女主人，您谦卑的仆人阿罗德斯为您效劳！” 它似乎从“阿蒙恐惧症”中恢复了……安吉尔嘴角翘起，在准备提出的几个问题中犹豫片刻，刚准备开口，却发现镜面上持续不断地涌出银色的单词： “女主人，遵照您的吩咐，我在几次‘机械之心’解封我用于问询的场合中，随机惩罚了他们中的某些人，并且展现出了对其他封印物的敌意，果然，他们没用多久就决定将我的危险性上调，送进了属于‘1’级封印物的地下区域……虽然目前我还没获得新的编号，但已经被视为高度危险且需要隔离保管的封印物，住进了专属的单间，阿蒙们再也别想靠近我了！” 与此同时，那些单词下方还展现出了一幅幅静止的画面，都是些“机械之心”成员遭受雷击，又或是被某种问题逼得发狂的场景，让人遗憾的是，其中大部分都属于那位头发倔强上扬的执事，伊康瑟·伯纳德。 说是我的吩咐，会让我有一点罪恶感，明明都是你自己干的……安吉尔嘀咕着，迅速打断了阿罗德斯展示伊康瑟各种角度被雷击砸倒的画面，询问道： “阿罗德斯，我想知道乔治娜女公爵所属的政治派系的细节，他们有哪些成员，诉求是什么？” 眨眼间，那些密集的单词和画面就消失在镜面之中，银白色的光点重组为新的文字： “乔治娜·奥古斯都的政治倾向偏保守，对议会和贵族们企图发动局部战争，从弗萨克帝国夺取利益的行为并不看好，且对国王最近的一些政策持否定态度……和她有同样看法的包括：苏尼亚亲王格罗夫·奥古斯都，尼根公爵，利维特伯爵……” 一位位安吉尔或陌生，或熟悉的名字出现在镜面上，有出生在几十年前，理应老去的亲王，有继承被刺杀的老尼根公爵爵位的小公爵，有艾弥留斯上将的哥哥，还有众多保守党的议员、贵族。 看来乔治娜女公爵的势力并不小……她应该不是这支势力的首领，只是个传话人，但也足以证明他们的分量，至少那个活了快一百岁的苏尼亚亲王也是圣者，甚至可能是天使……安吉尔思索着，突然发现银色的文字最后跟了一句： “抱歉，尊敬的女主人，还有一些人处于‘隐秘’之中，我无法窥见……这个回答您是否满意？” 隐秘……安吉尔咀嚼着这个词汇，片刻后点了点头，回答道： “我很满意。” “感谢您的肯定，请问您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又是买一送一，阿罗德斯果然恢复到被阿蒙欺负之前的舔狗状态了……安吉尔微笑着继续问道： “关于我从‘不老’晋升到‘灾难’魔女的事，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这个问题非常宽泛，包括“不老”的扮演，序列2的魔药材料，以及相应仪式的解决方法，但她相信阿罗德斯会给出最佳回答。 “到了序列2这个层次，已经很少有分散的特性了，它们大多都有了一定的聚合，成为某些极为稀少的超凡生物的重要组成部分，又或是真正的天使，而后者往往更容易找到，更容易解决。” 镜面上缓缓浮现出一个个单词，其郑重之意让安吉尔内心都有些沉甸甸的。 阿罗德斯的意思是与其找到魔药材料，不如直接杀死一位“灾难”魔女，用祂的非凡特性晋升……这也符合“魔女”牌上序列2魔药的配方上的描述，和前七个序列不同，序列2的魔药配方已经直接提及非凡特性了…… 她一边思索，一边看向后续的文字。 “在魔药的扮演上，您或许需要在‘不老’与‘不死’两个概念上着手，前者意味着活过漫长的岁月，并以此获得足够的反馈，大多数‘不老’魔女通过以不同身份和不同人接触，甚至结婚、诞下子嗣来做到这一点；后者则以‘死后复生’并重新出现在认识的人面前，完成概念上的闭环。 “至于晋升所需的仪式，一直有一个‘以质代量’的办法，比如您晋升‘绝望’时，通过杀死一位半神并使其陷入绝望，代替了以大量普通人的绝望情绪为要求的仪式，就是非常成功的例子。但仪式的基础并不会因为位格的提升而改变，只能在‘数量’上做出变化。” 所以，我晋升“灾难”时，可以利用位格更高的非凡者或超凡生物，替代普通人作为“灾祸”的目标，减少伤亡，但仪式的基础不能改变，仍然需要满足“波及一整个区域的灾祸”的限制…… 但阿罗德斯的回答，似乎是觉得我遵照魔药配方杀死半神的方式是“替代”，杀死大量普通人才是“原本”的仪式？温萨也说过类似的话……但“魔女”牌上的配方又明确提到了杀死半神……罗塞尔大帝在“亵渎之牌”上记载的配方有误？ 安吉尔的脑中思绪不断闪过，目光又在“结婚”、“子嗣”等单词上扫过，直到这些文字再次消失在镜面中。 将阿罗德斯提到的关于晋升的重点记在脑中，她再次开口问道： “关于斯特福德子爵，你知道哪些信息？” 这关乎到她下一步该如何处置这个心中藏有重要秘密的宫廷侍卫长。 这次，阿罗德斯的回答非常快： “在威廉·赛克斯遇害后，他已经有所警惕，申请了军方的特别保护，试图反过来从袭击者身上得到追寻大雾霾真相的那些人的信息……他身上有反占卜的痕迹，这种手段来源于某位高序列的魔女，我只能得到这些信息，睿智的女主人，您不会怪努力的阿罗德斯吧？” 这段银白色的单词让安吉尔面色凝重，甚至都顾不上回答魔镜的反问。 这意味着，斯特福德很可能和雪曼一样，也在逢场作戏，试图从她身上得到指派她来诱惑自己的人的信息……不过保护他的高序列魔女又会是谁？在贝克兰德，符合条件，又与军方、王室有合作的，恐怕也只有她了…… 慢慢地，一个计划在安吉尔脑海中成型。 第92章 间奏 乔伍德区，一栋两层的房屋内。 临近傍晚，佛尔思·沃尔才从午睡中苏醒，她看着窗外已经变得昏黄的阳光，在床上挣扎了片刻，还是艰难地爬了起来。 简单洗漱后，这位最近昼伏夜出，黑白颠倒的作家兼“占星人”摸着有些干瘪的肚子，想着是在家中简单做些吃的，还是奢侈地出门，在附近的餐馆解决晚饭。 “反正休肯定还在忙她的那些任务……唉，感觉这段时间我们很少在一起吃饭了……” 她嘀咕着，推开卧室的房门，突然闻到一股肉类的油脂夹杂水果甜香的浓郁气味迎面扑来，让她胃部不停抽搐着。 那是附近最有名的辛记迪西馅饼的气味！ “休？你回来了？” 她一边抽动着鼻子，捕捉着香味的来源，一边四处望去，在昏暗的客厅中寻找好友的身影。 “不，我是准备出去了。” 背靠佛尔思的大型沙发后方传来含糊不清的回答。 待她来到两张沙发与茶几共同组成的狭小区域内，直接坐在地毯上，整个身体都被遮掩住的休·迪尔查已经消灭了她的那份迪西馅饼，一口喝完了佐餐的甜冰茶，擦了擦嘴站起身来，指着另一份纸袋包着的馅饼说道： “这是留给你的，我要出门去了，大概后半夜才会回来。” 佛尔思拿起属于自己的晚餐，顾不上烫手烫嘴，揭开包装就一口咬向包裹了大量肥瘦相间的肉末和小块苹果碎的馅饼，让口腔瞬间被浓郁的汁水充斥。 她满足地哼哼了一声，才含糊地询问道： “又是要监视那个什么子爵？” “是保护他不受伤害，监视反而在其次。” 休纠正着自己朋友的误解，她已经来到门边，穿上了靴子，戴上圆顶帽，斜挎起装了了几份报纸用于伪装的小包，打扮得像个报童。 见佛尔思还在呆呆地啃着馅饼，如同没睡醒一般，她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你还记得自己今晚要去马戏团的占卜屋吧？” “啊？”被馅饼塞得两颊鼓起的佛尔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当然记得，我已经是那个马戏团里最受欢迎的人了，神秘的占星人，每周二四六晚上为您解惑。” 她咽下口中的馅饼，背起了开场白。 最近在消化“占星人”魔药的过程中，佛尔思又尝试起“戏法大师”时期的方法，找了个马戏团扮演“占卜家”的角色，效果还算不错，有望在这个月消化完魔药，尝试晋升序列6的“记录官”。 可惜休赶不上我的进度了，她还需要积累功勋从上线那换取“法官”的魔药配方，而我帮她买来的非凡特性她怎么也不愿意白白接受，非要攒钱从我手中买下……佛尔思嘀咕着，将最后一口层次分明，麦香浓郁的馅饼塞进嘴里，一口咬出内部的肉汁，细细咀嚼着，发出满意的呻吟声。 学着休的模样一口饮尽甜冰茶，她回到卧室拿出了老师多里安送给自己的水晶球，准备去马戏团继续扮演自己的角色。 但临出门前，她突发奇想，回到沙发上坐好，一手托住球体，一手在顶部虚触，不断抚摸，口中呢喃低语着。 渐渐地，水晶球内泛起一丝光芒，照亮了由于太阳下山而越发昏暗的客厅。 光芒之中，一个身高1米5左右，戴着帽子遮住部分脸孔的报童的身影浮现，她在模糊的画面中快步前行，不时收下一枚硬币，递出一份报纸，目光却频频向某个位置望去。 ———— “一份《塔索克报》。” 休没走出几步，又被一位路过的绅士叫住，要求购买报纸。 她将目光从不远处的餐厅门口收回，瞥了一眼挎包，“遗憾”地回答道： “抱歉，都卖完了。” 她本就只准备了不到十份报纸，用于伪装身份，没想到希尔斯顿区的居民如此热爱读报，盯梢的目标还未到达，报纸就卖光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取下代表报童身份的圆帽，弄乱自己及肩的黄发，裹紧外套，紧紧捂着挎包，眼神变得锐利，让自己的气质与刚才截然不同，更像是误闯入商业区的流浪者。 这下别说买报纸了，就连和她相对而行的路人都纷纷让开位置，移开视线。 这让她轻松地找到了一个隐蔽的角落，观察起街对面那家豪华餐厅。 不知多久后，一辆绘制着由一朵花和两枚指环组成的纹章的四轮马车缓缓驶来，停在餐厅前，瞬间吸引了休的视线。 那是斯特福德子爵家的马车！ 她精神高度集中地盯着马车，直到上面走下一位身穿燕尾服，头戴白色发套的中年绅士，将同行的年轻小姐迎下马车，挽着她的手走进餐厅。 就在马车离开，餐厅大门尚未关闭的瞬间，休看到了斯特福德身旁女伴的脸孔。 她容貌秀美，棕发挽起，露出白皙的脖颈，小鹿般活泼的眼神带着一丝崇拜望向身旁的子爵，嘴角上翘，满脸幸福的表情。 那是休的朋友，变成女性的“女巫”雪曼。 她怎么还和斯特福德子爵在一起，还一脸陷入爱情无法自拔的样子…… 休脸色变了变，嘴巴嘟哝着，目光紧紧锁定在两人的背影上，不知是在埋怨对方还是自己。 在她没注意到的角落，反射出街景的橱窗玻璃上，一道白色的人影唰地闪过。 ———— “‘白之圣女’卡特琳娜？她为什么要保护斯特福德？” 嘈杂的罐头工厂后方的办公室内，穿着黑色古典长裙，气质温文甜美的特莉丝扬了扬眉毛，不解地询问道。 “不是保护，是监视，”坐在她对面，一身朴素白裙，与对方形成鲜明对比的安吉尔缓缓说道，“我的消息来源并没有指出是卡特琳娜，只是表明有高序列的魔女隐藏在他身后……但在贝克兰德，符合条件的应该只有她。” “所以，斯特福德其实知道这件事，知道有人在密谋对付他，知道接近他的雪曼有着其他目的，他那副被其吸引的模样都是伪装？” 特莉丝自言自语道，似乎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表情不断变化，最终固定在一抹淡淡的笑容上。 她拿起桌上细口圆腹，侧面看去如同窈窕美人的透明玻璃瓶，将不断泛着气泡的深棕色液体送入口中，尝试性地抿了一口，眉头再次皱起： “太甜了，就像雪曼和斯特福德之间互相知道对方在做戏的虚假爱情……嗝。” 说着，她打了个嗝，将胃里的气体排出。 “喝够了苦涩的啤酒后，东区的工人很快会喜欢这种爽口又能补充糖分的饮料的，”安吉尔轻笑一声，伸出手指，在“可乐”的瓶身上点了一下，让玻璃瓶表面泛起白霜，内部液体温度也迅速降到冰点，“再喝一口试试。” 特莉丝瞥了她一眼，拿起寒意浸透手心，带来一种莫名爽快感的玻璃瓶，又尝了一口内部的碳酸饮料。 这次，她久久没有发出评价，而是低着头，回味着冰冷的液体深入喉咙直达腹部的感觉。 “这样喝起来好一些了，”她依依不舍地放下瓶子，迅速换了个话题，“既然确定有‘陷阱’，那我们要，嗝……放弃这个计划吗？” “当然，继续下去只会白白牺牲雪曼，说不定你也得搭进去……通知她，利用半个月的时间慢慢疏远斯特福德子爵，离开他，丢掉现在这个假身份……然后，我们直接绑架斯特福德，问出一切信息！” 啊？ 特莉丝一时间有些愣神，她本以为面前这位金发的魔女准备放弃现有计划，放弃这个被军方和“魔女教派”抛出的诱饵，另外寻找大雾霾真相的线索，却没料到对方话锋一转，居然准备强行绑架由“不老”魔女保护的目标？ “你不是说卡特琳娜·佩莱在盯着他吗？她可是‘不老’魔女。” 她忍不住出声提醒道，以免这个“绝望”魔女白白送死。 “当然，我会借助‘隐秘’的力量，防止消息外泄，在动手前我也会和卡特琳娜接触一下，了解她的意图。如果真的无法避免冲突……” 安吉尔说着，再次伸出手指，触碰桌上的空玻璃瓶。 透明的玻璃以她接触的位置为中心失去了光泽，灰白色迅速蔓延，顷刻间，造型新颖的玻璃瓶就变成了表面斑驳的石头。 “……我也是‘不老’魔女了。” ———— 拜亚姆的反抗军私港内。 “红发女郎”号的甲板上，刚从“不老泉”返回，稍作休息就准备再次出海的水手们正将一箱箱水果、蔗糖搬进船舱，船舷下方的海面，一只身材窈窕的海妖懒懒地顺着海浪漂浮着，露出被鳞片覆盖的肚皮。 船长室内，仍旧一头红发，没有继续伪装的伊莲刚用一枚金币送走了恐怖的无头信使，展开“金色女王”寄给她的信，粗略扫了一眼，就面露惊讶之色。 “扩充船只，先订三艘和‘红发女郎’一样的三桅帆船？ “不用继续隐瞒身份，最好让特雷茜知道我就是伊莲？ “做好晋升‘收割者’的准备？” 她拿起桌上的信封，从中抖出一枚由紫色半透明晶体构成的符咒，借着油灯的光芒仔细观察，发现内部有一条蜷曲着的，有十二个环节的小虫。 ———— 周二傍晚，北区阿尔卡街的“老维尔餐厅”门口。 一辆雇佣马车停在街边，身穿双排扣礼服，肩膀稍微垫起，头戴半高丝绸礼帽的年轻男子率先走下，伸手接过同行女性纤细、白皙的手，帮助她也下了车。 后者穿着一身淡绿色的连衣裙，金色长发披在身后，除了左手无名指点缀着紫水晶的金戒指和胸前枫叶型的坠饰外，没有其他喧宾夺主的装饰。 她挽着身旁男士的手，一同走进老维尔餐厅，在侍者的带领下来到二楼的包房。 将客人送进包房，拿到了小费的侍者步履轻快地回到一楼，一边感慨今天的运气不错，一边回忆起那对年轻男女的样貌。 他突然发现，自己记得对方的衣品不错，服饰搭配也颇具美感，但唯独两人的样貌却十分模糊，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具体的细节。 奇怪……他嘀咕着，将小费塞进了口袋，很快忘掉了这件小事。 第93章 廷根小队重聚 安吉尔和克莱恩进入包房时，已有两人在房间内等待。 那是正低声交谈的邓恩和戴莉。 和平时一身黑色长袍，画着诡异的眼影、腮红的妆容不同，今天的戴莉女士穿着一条深蓝色的礼服长裙，设计有点接近正式场合的晚礼服，但却更贴近日常风格，且露出了大片白皙的肩颈皮肤，与深色布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脸上也只画了一些淡妆，让由于魔药影响而比常人欠缺几分血色的皮肤红润了不少，耳垂上挂着一对由各种复杂符号拼接而成的耳饰，让她保留了一丝“通灵者”的神秘色彩。 坐在她身旁的邓恩则是简约的白衬衫配深棕色马甲，没有穿那身显得老气、沉闷的风衣，这让他较平时年轻了少许，和戴莉女士的风格更加接近了。 两人低声的谈话在安吉尔推门进来时就戛然而止，但几个关键词还是传入了她的耳畔。 他们好像在商量年底之前要做什么……不会是结婚吧？会不会太快了点？ 安吉尔脑中闪过几个念头，没有用占卜去进行确认，而是微笑着问道： “伦纳德呢？” “他要从东区赶过来，会晚一些，”戴莉瞥了一眼借助无面人能力让外貌回到廷根时期的克莱恩，最终视线停留在安吉尔身上，回答道，“最近有传言‘极光会’重新回到了贝克兰德，他之前在东区调查连环杀人案，现在转而追踪这些邪教徒了。” 连环杀人说的应该是雪曼的事，但我已经把她的身份告诉伦纳德了，还跟管理贝克兰德教区的大主教安东尼报备过，就算她不幸被抓，也能很快解决……不过“极光会”在贝克兰德的所有据点不是在大雾霾后就被三大教会清除了么？才间隔半年，他们又回来了？ 结合“魔女教派”的卡特琳娜在保护斯特福德子爵，以及萝拉和文森特调查到大雾霾背后的王室、军方派系最近进入“收尾”阶段，似乎在筹备某些大事件，安吉尔认为“极光会”或许也准备再次介入这件事。 难道，大雾霾后不到一年，贝克兰德又要面临某些重大灾害了？ 安吉尔有些忧心地思索着，但考虑到今天是几位廷根小队的成员重聚的日子，她还是将这些虚无缥缈的忧虑抛在脑后，和克莱恩一同落座，占据了包房内这张桌子三分之一的位置，将最后一块空间留给尚未到达的伦纳德。 等候期间，四人也没闲着，克莱恩对邓恩·史密斯“失踪”的这将近一年的情况十分感兴趣，但后者显然因为某些限制没法透露，不着痕迹地将话题从工作引回了生活上的琐事，反而询问起了安吉尔和克莱恩的关系问题。 “距离你们‘订婚’也有一个多月了，有决定好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吗？用哪个身份？” 看了一眼安吉尔无名指上的戒指，邓恩嘴角噙着笑意问道。 哪个身份……安吉尔一愣，这才想起邓恩和戴莉目前并不清楚克莉丝汀和道恩·唐泰斯也是两人的假身份之一，他询问的很可能是“安吉莉卡”或“安吉尔”的选择。 “我觉得安吉莉卡·萨奇就不错，海盗女王和疯狂冒险家的组合……就是其他的海盗将军恐怕会大失所望，比如‘疾病中将’或是‘冰山中将’。” 戴莉也在一旁加入了话题，用轻松的语调调侃道。 还好她没说什么“金色女王”，在老朋友面前暴露身份总感觉过于羞耻了，这些事肯定是伦纳德在偷偷调查我和克莱恩身份时告诉她的，或许还有那几本《大海盗系列》的功劳……安吉尔视线不安地四处乱瞥，片刻后才回答道： “或许等最近这些事告一段落后，我们才会挑个合适的时间……至于身份问题，我认为选择哪一个都无所谓，我和他的关系并不会因此而改变。” 一旁有些沉默的克莱恩瞥了她一眼，若有所思。 包房内陷入瞬间的沉默时，房门被从外推开，一身黑色风衣的伦纳德走了进来，见其他人都到齐，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 “关键人物总在最后登场。” 这句自我调侃的话语让房间内的气氛有所缓解，回到了他们还在廷根时那种轻松的氛围，就连克莱恩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 “那要罚你即兴创作一首诗歌。” 这是当时大家为经常不准时到场的伦纳德安排的“专属节目”，一般到最后都会以他背诵不知哪里抄来的诗作为结尾。 这次伦纳德也蠕动着嘴唇，似乎有金句要脱口而出，但最终他只是抿了抿嘴，轻叹一声： “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这番认输的态度得到了大家的谅解，他也顺势落座，等候侍者端上一盘盘的食物，倒上一杯杯香槟，让焗鹅肝、煎龙骨鱼、仔鸡的香味和酒香混合，充斥整个房间，顺带激活了众人的味蕾。 安吉尔等人端起酒杯，看向邓恩，后者也自然地站起，环视房间，笑了笑道： “为廷根小队贝克兰德分队的大家的重逢，干杯！” 他这幽默的说法逗笑了众人。 其实并不属于“廷根小队”的戴莉深沉地看了他一眼，举起酒杯接过话头： “也祝你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队长。” 安吉尔、克莱恩和伦纳德一起举杯，五人在桌子上方碰了一下，将不多的香槟一饮而尽。 由于都是熟人，大家并没有过多客套就开始了用餐，这家和廷根市的老维尔同名的餐厅在还原北大陆各国菜式的风味上做的不错，罗思德的烤鱼、因蒂斯的鹅肝、迪西的牡蛎都能做出八九分当地的口味，让大家赞不绝口。 “可惜西迦不在，否则她会吵着把今晚的聚餐写进自己的里，标题就叫‘亡者的重逢’。” 将煎得香嫩的鹅肝送进嘴里后，克莱恩嘟哝着说道。 确实，我们的墓碑还在廷根的拉斐尔墓园竖着呢……安吉尔看了一圈，发现在场五人中竟有三人已经被宣布死亡，生者反而成了少数。 “我近期会回一趟廷根市，处理一些事务，不出意外应该能见到西迦，还有洛耀、弗莱、科恩黎，罗珊不知道还在不在做文职，她一直觉得熬夜太伤皮肤。” 伦纳德喝下一口新添的香槟，语调有些低沉地说道。 他知道，无论是出于保密，还是对家人的保护，在场的三人短时间内都不可能恢复原来的身份，只能继续暗中行动，这意味着回到廷根时，他这位唯一的幸存者又要承受众人的目光。 摇了摇头，把这种情绪甩出脑海，伦纳德解开风衣的衣扣，露出下摆没有扎好的衬衣，身上那份从工作中带出来的沉闷气质也为之一变，恢复了平时的散漫。 而后，他看向并排坐着的邓恩和戴莉，嘴角带笑，有些狡黠地问道： “队长，这次聚餐除了庆祝你的生日，应该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吧？” 安吉尔端酒的动作停了下来，克莱恩品尝牡蛎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两人一齐向邓恩看去。 往常时不时就要承受所有队员的注目礼的邓恩，此刻竟然有些坐立不安，他刚准备说些什么，身旁的戴莉却开口道： “说起来，在廷根时，安吉尔跟我讲讲述了她隐藏在心底的想法，她说她刚加入值夜者不久，就对成熟、可靠的邓恩产生了兴趣，然后她问我……‘如果你不要他，那我就上了’。” 随着戴莉面露微笑，带着让人浮想联翩的语调的讲述，克莱恩、伦纳德都一脸不可思议地向安吉尔看去，就连将手伸进口袋掏着什么的邓恩都一脸哑然地望了过来，似乎为自己多了一个暗中的追求者而感到诧异。 “真的吗？” 克莱恩绷着脸，表情严肃地问道。 “不……不是这样，我只是为了推戴莉一把，让她勇敢一点向队长吐露心意……” 安吉尔怎么也没想到在邓恩的生日宴，以及很可能出现的“求婚”场景上，自己居然又成了对话的焦点，她一边向克莱恩解释，一边用眼神压制着戴莉，眼角余光瞥到邓恩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立即提高调门说道： “队长，就是现在，勇敢一点！” 她的呼喊又将其他人的目光引向了今天的主角，自己则恨不得利用“隐身”离开现场，或是直接钻进镜中世界，留下一个任人嘲笑的镜子替身代替她承受一切。 好在其他人已经无暇顾及她了，大家的目光都停留在邓恩手中那个木制的小盒子上，盒子四周有黄铜包边，显得古典、优雅，大概半个巴掌大小，此时已经打开了一条缝。 虽然有抄袭克莱恩的嫌疑，但选择这个时机也算得上不错了……摆脱注视的安吉尔暗笑一声，期待地看向自己的队长，同时也注意到一旁的戴莉表情有些僵硬，眼神中流露出不可思议的情绪。 “那么，感谢大家今晚的到场，”邓恩嘴角噙着笑意，从盒子里取出一件事物，“这让我十分感动，以及开心……” 他对手上的单片眼镜哈了一口气，用袖口擦了擦，将它戴到了左眼位置。 第94章 流行趋势 这瞬间，房间内一片死寂。 似有无形的寒气在包房内的众人身旁飘荡，窗户玻璃、室内的装饰镜，甚至是桌上的玻璃杯表面都闪过幽邃、神秘的光芒；一楼的大厅内，正在用餐的人们陷入了一瞬间的呆滞状态，脑袋里一片空白，肢体关节仿佛被灌入了胶水，难以移动。 戴上了镶金单片眼镜的邓恩觉察到一丝不对劲，好奇地看向其他人，镜片后的灰色眼眸闪动着莫名的光彩。 啊，原来是左眼…… 安吉尔的目光迎着邓恩的视线看向那片造型和之前见过的不同的单片眼镜，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回到了原处。 她的身旁，克莱恩也有了同样的举动，僵住的身体立即恢复，顺势站起，像是在提前做好庆贺的准备。 他们都注意到，独自坐着的伦纳德没有丝毫反应，这意味着他体内的帕列斯并不担心邓恩被阿蒙所寄生，否则这个吞掉了整个贝克兰德所有阿蒙分身特性的“寄生者”应该是第一个逃跑的。 伦纳德看看左边，看看右边，表情淡然，目光沉稳，看似稳如泰山，实际上身体不敢有任何大幅度的动作。 他觉察到一丝寒意，嗅到了紧张的氛围。 “呵，是不是觉得这个造型很适合我？”邓恩带着调侃的话语打破了房间内的沉默，“最近贝克兰德的绅士们流行这种配饰，会让自己显得从容、沉稳，有仪式感。” “队长，你这是从哪听来的？” 安吉尔皱着眉头问道。 “我听说今年的流行是用鲜花摆出花体的因蒂斯文字，还有用烛光替代煤气灯照明的双人晚餐……” 克莱恩也接过话头，分享着自己从上层社交圈听来的消息。 “是吗……我认为现在这个造型也不错。” 邓恩轻笑一声，瞥了表情固定在脸上，四肢仿佛被锁死的伦纳德一眼，并没有取下眼眶内的单片眼镜，而是从口袋里再次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在安吉尔、克莱恩和伦纳德的注视下，打开盒盖，转过角度对着面前一脸期盼的戴莉，用庄重的语气说道： “戴莉，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终于弄清了……” “我愿意。”他才刚开了个头，酝酿好了气氛，戴莉就伸出了左手，无名指微微抬起，对着一脸惊讶的求婚者，“帮我戴上吧，邓恩。” 这骤然加速的过程让安吉尔偷偷瞥向身旁的克莱恩，发现对方也正看向了自己。 两人都想到了在杀死因斯·赞格威尔，克莱恩成功晋升的那个晚上，想到了克莱恩说出相似话语的那个晚上。 她比你主动多了……克莱恩无声地蠕动着嘴唇说道。 那是因为我在廷根就开始努力帮助队长，说服戴莉女士了，还害得自己差点被煤气灯吓死。现在，她肯定不会再错过这种机会……安吉尔嘀咕着，将功劳揽在了自己身上，看着邓恩笨拙地拿起戒指，戴在戴莉纤细却过于白皙的手指上。 啪啪啪—— 剩下的三人都鼓起了掌，见证着这对已经互相暗恋多年的情侣在今天真正走到一起的场景。 在众人都已经猜到，但都彼此心照不宣的环节结束后，廷根小队的聚餐也接近了尾声。 当然，被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而揭了老底的安吉尔也做出了自己的报复，她用之前邓恩询问她与克莱恩结婚的预定日期的语气反问了戴莉同样的问题，并暗示年龄偏大的男士没法多等，却遭到了这位早在廷根时就经常用荤段子调戏同事的女士的无情调侃，甚至将战火烧到了克莱恩头上。 好在克莱恩扮演过有着丰富情感经历的中年富翁道恩·唐泰斯，对待这种场面泰然自若，迅速化解了荤段子攻击，并发起了反攻，直到邓恩都有些听不下去了，轻咳了一声结束了让安吉尔有些面红耳赤的话题： “我准备在10月份和戴莉回一趟廷根，当然，是以新的身份，而且要看教会的安排，以及她自己的意思……” 10月，那是准备选戴莉女士的生日那天……安吉尔恍然大悟，嘀咕着： “这也太没创意了吧。” 她有理由怀疑队长在剽窃克莱恩选在她生日那天求婚的创意。 另一方当事人戴莉却有些不以为然，似乎觉得任何一天都可以，只是抚摸着手指上的戒指，不时陷入面露微笑，双眼失焦的状态。 怎么会有人收到订婚戒指就变成这样呢……安吉尔腹诽着，将面前的香槟一饮而尽。 …… 聚会在欢乐的气氛中结束，安吉尔和克莱恩乘坐雇佣马车离开，戴莉和邓恩则步行向并不算远的佩斯菲尔街走去，准备回圣赛缪尔教堂，风衣扣子全部解开，衬衣下摆随风飘动的伦纳德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独自一人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走出很远后，他才歪着脑袋，用几乎难以听清的声音低声询问道： “老头，刚才那瞬间我还以为要出事了，你就不怕他们还没从阿蒙分身的阴影中摆脱，直接动手吗？” 他脑海中那道苍老的声音轻笑一声，回答道： “所以我才让你告诉你的队长，最近的流行趋势是戴在左眼而非右眼，这能避免你那两位同事真的把他当成阿蒙，以他们的观察力，在瞬间的紧张后就会发现问题，就算真的认错，也会第一时间选择离开，而非反击。 “再说，如果他们鲁莽地发起攻击，我也可以偷取这个念头，阻止最坏的情况发生，而事实上他们也……算得上沉稳。” 那一瞬间我都觉得肉体要被冻住，灵体要被控制了，你管这叫沉稳……伦纳德嘀咕着，继续问道： “那你看出什么了吗？” “不太多，但你的女同事确实已经是‘不老’魔女了，另一位也没有隐藏太多的实力，这从他们那一刻的应对就能看出来。” “这点我两个月前就知道了，你还说她不是‘不老’魔女……”伦纳德低声回应道，转身看向安吉尔和克莱恩的马车离去的方向，仿佛他们还停留在那边的街角，“你说的‘应对’是指什么？那阵寒气，还是灵体之线被拨动的感觉？” “当然不是，”帕列斯没好气地说道，“你没发现吗？你的队长戴上单片眼镜的瞬间，房间里的两个半神一个成了秘偶，一个成了镜子替身，本体早就逃到千米外，都快离开贝克兰德了！” 伦纳德在原地站定，一脸愕然。 ———— 进入八月下旬，贝克兰德的夏日气氛被北方逐渐飘来的冷空气一扫而空，街上披着大衣的行人逐渐增加，老人们甚至戴上了手套。 一艘扬着鲜红色风帆，外舷被漆成同样颜色的三桅帆船缓缓停靠在码头区的栈桥旁，水手们跳下舷梯，系留绳索，登记泊位，卸货装车，各种步骤无比娴熟，迅速将一箱箱低温保存中还算新鲜的水果和蔗糖从船舱中搬出，用马车送向东区的指定工厂。 红发的伊莲站在甲板高处的舰桥位置，目光并未停留在这次的货物上，而是看向蜿蜒通过整座城市的塔索克河。 “比塞伦佐河差远了，无论是水质还是繁华程度……唔，这和他们更倾向于铁路运输，以及之前我们经过的普利兹港承担了大量河运的压力有关……” 她以专业的角度评估道，而后视线看向河畔那一栋栋连接成片的建筑，以及隔着遥远的距离仍清晰可见的贝克兰德桥。 那是“红发女郎”这样的三桅帆船进入河流上游的最大阻碍，但桥面上繁忙的交通却又弥补了这一缺点。 不考虑船只通过问题的话，这座桥确实有着自己独特的美感……伊莲嘀咕着，收回目光，正要从甲板上离开，突然感觉藏在衣襟下方，紧贴皮肤的项链发出灼热的触感。 有危险接近！ 早已熟知自己这件新的神奇物品作用的伊莲立即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从舰桥上跳下，来到中段甲板，这才发现水手都在前甲板卸货，自己身旁没有任何人，包括那个可能存在的偷袭者。 心理学隐身，还是真正意义上的“隐身”？ 伊莲眉头皱起，正要高声呼喊将水手长威廉和兼任二副的女巫蒂娅吸引过来，就觉察到眼前勾勒出一道身影。 “我不是敌人，”身影尚未清晰，就发出婉转、动听的声音，带着让人不忍动手的力量，“是‘红发的伊莲’吗？我是雪曼，安吉莉卡小姐的‘星币皇后’。” 直到伊莲听到对方报出代号，紧张的表情才有所松动，但她右手仍然按在腰间的刀柄上，沉声问道： “为什么要‘隐身’偷偷上船？” 她还记得安吉莉卡小姐提到过，“星币皇后”是一名“女巫”。 这时她面前的身影才彻底清晰，一名披着兜帽斗篷，脸庞和头发都隐藏在阴影中的女性出现在伊莲视线中。 “抱歉，我只是想邀请你来一趟东区，安吉莉卡小姐稍后会去那里见我们。” “星币皇后”雪曼柔声回答道，并未因为伊莲的态度而生气。 安吉莉卡小姐确实说过等我到了贝克兰德之后会来找我，没想到却是这位“女巫”先出现……伊莲犹豫片刻，点了点头道： “带路吧。” 她将要暂时离开一会的消息告诉自己的水手长，让他指挥卸货，自己则跟着重新进入“隐身”状态，只刻意留下一道朦胧身影的“星币皇后”离开码头，沿着或宽敞或迂曲的道路前进，一头扎进了随着气温下降再次弥漫起雾气的东区。 第95章 可乐的滋味真不错啊 “这里不愧是被称作迷雾之都的贝克兰德，夏季甚至还没完全度过，就已经烟雾缭绕了，有自然形成的，也有工业废气的部分……” 在肮脏却喧闹的街头走过，伊莲不时转动脖颈，欣赏着这座以前只在书上和水手之间的闲聊中了解到的万都之都，哪怕这只是最为脏乱差的东区，也让她感受到与散漫、自由的特里尔不同的独特氛围。 但就在她四处张望的瞬间，前方只有淡淡阴影，整个身体轮廓都被“隐身”所隐藏的雪曼就消失不见了。 等等，那个女巫呢？ 伊莲发觉不对，视线在街道上扫过，只见人头攒动，无数衣着或新潮或复古，但都脏兮兮的路人走过，缝隙之中根本见不到为她引路的那道背影。 反倒是她鲜艳的红发，有着独特美感的脸庞和能勾勒身材的修身衬衫、紧身长裤迅速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让她有些不自在起来。 突然，伊莲手腕传来一阵细微的触感，如同有人在她身旁哈气，温暖潮湿，又带着一丝瘙痒的气流拂过她的皮肤，让她没来由地感到心悸，由于经常佩戴“狂乱指环”而蓄积的欲念甚至都被触动。 这……是“欢愉”魔女的无形蛛丝！ 在“黑死号”上多次被特雷茜用这种方法抚摸身体的伊莲立即反应过来，内心先是一惊，随后又恍然大悟地扯动手腕，发觉那根丝线已经绑上了她的手臂，并在轻微的晃动间指出了方向。 是刚才那个“女巫”……不，“欢愉”魔女雪曼……她已经晋升到序列6了？ 伊莲不动声色地随着丝线指引，绕过眼神不那么友好的人群，来到一条满是工厂、仓库，无数货运马车穿梭其中的街道，来到了一个有着崭新铭牌，上面写着“黑熊罐头厂”并印有一只四根手指头的熊爪的工厂门口。 直到这时，她身旁才重新出现雪曼那戴着兜帽的身影。 “抱歉，东区最近来了很多周边城市的居民，人口已经超过大雾霾之前了，我担心你走失，才用了刚才的办法。” 不等伊莲抱怨，雪曼就用夜莺般的嗓音解释着，瞬间让她没了脾气，只能点了点头，大度地说道： “没关系，是我东张西望，没跟上你。” 也有你在路上一直隐身的原因——她在心底补充了一句。 但当雪曼摘下兜帽，露出真容时，伊莲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 失去兜帽遮掩的是一张皮肤白皙的脸庞，高挺的鼻梁，薄而宽的嘴唇和灵动的双眸恰到好处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和一头棕色的长发共同组成了让人移不开目光的绝美容颜。 唔，她要是跟我一起在刚才的街道上，被所有人行注目礼的就会是她了，难怪她要戴着兜帽遮掩外貌，甚至用上了隐身…… 伊莲突然有些理解雪曼的做法了。 “我刚晋升，还没完全掌握新获得的能力，所以偶尔会出现……刚才的情况。” 雪曼进一步解释道，手指一晃，那几缕捆在伊莲手腕上的无形蛛丝就与那抹传递而来的“欢愉”力量共同消失了。 随后，她带着红发的伊莲穿过忙碌的厂房，与两名警惕的守卫交谈后，来到后方的办公区域。 “刚才的守卫是非凡者？” 伊莲跟着上楼时，随口问道，目光在仓库中堆积的水果罐头和一个个尚未装入液体、外观有些奇特的玻璃瓶上停留。 作为“阴谋家”，她能觉察到刚才两名守卫那种面对陌生人的自信和淡淡的威胁感。 “他们是‘猎人’，都只是序列9。” 雪曼回答道，打开三楼的门，带伊莲进入了一条不算宽敞，但保持着整洁的走廊。 一个身高大约1米5，穿着城市里常见的薄外套，头戴一顶软帽的女孩正在走廊中间等着她们。 “休？你怎么来了？”雪曼显然认识这个女孩，迅速打了个招呼，而后指向身后的伊莲，“这是伊莲，算是……我的同事吧。” 五官精致但偏青涩，脸颊有些婴儿肥的休对伊莲点了点头，算做打招呼，深绿色的双眸带着淡淡的威严感审视了她片刻，随后又看向雪曼： “艾琳小姐在尽头的那间办公室，正在和那个神出鬼没的魔女交谈，你稍等一下再过去。” 犹豫了片刻，她继续说道： “我来拿一箱那个，你们还没开始出售的‘酷拉’……” “是‘可乐’。” 雪曼淡淡地纠正了对方的发音。 “哦，对，是‘可乐’”休有些拗口地重复着这个怪异的词语，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佛尔思很爱喝，我上次带回去的那些几天就被她喝光了，她还自己试着用戏法冷冻了一下，说这样口感更好，让我把这个方法推荐给你。” “没问题，你想喝多少随时来拿就行。” 雪曼微笑着回答道，让伊莲待在原地，自己则带上小女孩到走廊的另一头，钻入一个半掩着的门不见了。 “可乐”？那是什么东西，会不会和最近安吉莉卡小姐让“红发女郎”运输的大量蔗糖有关……伊莲看着两人的背影思索着，耳朵却捕捉到了一丝从走廊尽头传来的声音。 “……如果当初我来到贝克兰德，遇到的是你，也许就不会有后面的那些事了……” 一个轻柔的嗓音低声说着，语调如同呢喃，却在寂静的走廊中传出老远。 “那样你已经被关进查尼斯门了。” 另一个声音属于“金色女王”安吉莉卡·萨奇，语气淡然，但也有着一丝唏嘘。 她们在说什么？其中一人是刚才来讨饮料喝的小女孩提到过的“魔女”？呵，这可不是一般的“魔女”…… 另一个是什么“艾琳小姐”？而且那个小女孩应该也是非凡者，序列还不低，难道她的外貌只是伪装？ 伊莲腹诽着，见另一边雪曼和休还没回来，双脚不自主向前无声地移动了几步，以便听得更清楚一些。 “……不光是贝克兰德，如果在廷根的不是雪伦，而是你的话，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艾琳那低如呢喃的声音继续说道。 “你难道忘了在地下交易市场和我的第一次相遇？与其说这些，不如早点找到大雾霾背后的真凶，为你自己赎罪，也为了你的那位王子殿下。” 安吉莉卡的声音冷冷地回应。 伊莲脸上露出不加掩饰的好奇，又向前走了两步，几乎已经来到了走廊尽头，贴近了那扇虚掩着的房门。 “……好吧，那我先离开了，”柔和的声音说道，并没有因为之前被驳斥而出现语气变化，“另外，小心你的‘镜中人’，尤其是晋升‘不老’之后。” “这也是你从‘原初’那里得到的知识？” “不，祂说要亲近自己的镜中人，但我觉得这话要反过来理解。” 另一个声音轻笑着回答道，随后再无声息。 “伊莲？进来吧。” 安吉莉卡的声音说道，让伊莲心口一紧，这才知道自己的“偷听”行为早就在对方视线之下了。 她推开房门，发现这是间简陋的办公室，一名身穿浅色长裙，在昏暗的房间中轮廓明显的女性坐在唯一一张单人沙发上。 随着伊莲进入房间，这名女性转过脸来，正是她已经极为熟悉，甚至不时会在梦境中出现的“金色女王”。 房间一角，挂在墙上的一面半身镜里，晦暗、幽邃的光芒正缓缓淡去。 那个“艾琳”也是魔女途径的半神？ 房间内并没有第三人，而伊莲知道身为序列5的“疾病中将”特雷茜无法直接利用镜面进行穿梭，只有“金色女王”在她面前展示过类似的技巧，因此有所猜测。 “雪曼呢？她不是和你一起吗？” 安吉莉卡轻声问道，不待她回答，就闪动着双眼，通过占卜找到了答案，嘴唇轻抿，似乎在传递着话语，片刻后再次看向伊莲： “她马上就到，你先坐吧。” 魔镜真是方便……伊莲找了张椅子坐下，有些羡慕地想着，发觉猎人这种只能把自己变成火焰长枪移动，用火鸦、炎枪攻击敌人的途径完全比不上对方。 几分钟后，雪曼拿着三瓶伊莲在一楼仓库见到过造型有些像女性窈窕的身体曲线的玻璃瓶走进了房间，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些瓶子里都装着棕褐色的液体，瓶口用薄铁片密封，在昏暗的煤气灯光下颇为神秘。 “这是什么？” 她好奇地问道，接过雪曼递来的一瓶，发现瓶子温度很低，已经在空气中结出了一层冷凝水。 她突然想到刚才那个叫休的女孩所说的饮料。 “这是，刚才那个小女孩所说的‘可乐’？” 模仿着雪曼的介绍，伊莲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这句话要是被她听到，她会生气的……她已经成年了。” 雪曼轻笑了一声，将一个玻璃瓶递给安吉莉卡，自己则拿着最后一个，直接拧住铁皮瓶盖，稍稍用力将它掰开，让瓶口发出“啵”的一声，喷出少许淡薄的白色气体，内部棕褐色如同药物的液体则表面涌起了气泡。 随即，一股糖浆的甜味混杂着不知名的味道涌入伊莲的鼻孔，让她忍不住抽了抽鼻子，也学着雪曼打开了自己手中的“可乐”，尝试性地递到嘴边，抿了一小口。 绵密的气泡瞬间在她口中炸响，“嗞嗞”的响声传入耳朵，伴随着直冲脑门的寒意和有些辣口的刺激感，浓郁的焦糖甜味带着不断涌出的气体顺着食道进入了伊莲的胃部，让她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嗝，这个‘可乐’也太好喝了……” 满足地打了个嗝，伊莲评价道，举起手中的玻璃杯，在灯光下观察着仍在冒出气泡的棕色液体，突然知道刚才那个小女孩……不对，那位成年女孩为什么急着要来拿新的“可乐”了。 第96章 对小牌们的安排 看着红发的伊莲似乎陷入了对冰镇可乐的痴迷之中，安吉尔也眯起了双眼，喝了一口手中的碳酸饮料，满意地打了个嗝。 当然，对于一位年轻女性而言，这种行为并不雅观，好在房间内都是熟人，她就干脆地放飞自我了。 短暂地享受了这个世界上第一批无酒精且并非自然发酵形成的含气饮料后，安吉尔让自己的两个“小阿卡那”互相做了介绍。 伊莲目前虽然只有一艘“红发女郎”，手下的船员不到百人，但在安吉尔发出指令后，她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订购了三艘载重相近的武装货船，其中之一更是加装了蒸汽机，成为风力、蒸汽双动力的船只，以便深入无风带走最短的航线到达海中各个地点，减少货运时间。 因为利用了乔治娜女公爵那边的关系，三艘船不需要等待从船台下来，而是可以直接购买现成的，估计到十月份，“红发的伊莲”就能拥有四艘船只组成的船队了。 至于她本人，如果后续的计划顺利，那时应该也已经成为序列5的“收割者”了，虽然海盗王者的手下一般不会被称作海盗将军，但安吉尔觉得哪怕没有名号，伊莲也要做到实力与其他的将军相近。 另一边，负责在贝克兰德东区发展势力的雪曼上周也成功晋升为“欢愉”魔女了，这是不需要晋升仪式的最后一个序列，只要上一序列消化完毕，晋升的失败几率并不高。 原本特莉丝计划等雪曼成为“欢愉”后，就让她与斯特福德子爵的关系更进一步，以便套取这位宫廷侍卫长心底的秘密。 但在安吉尔得知“白之圣女”卡特琳娜就隐藏在这位看似无害的子爵背后时，她就果断决定放弃这个计划了，否则不但雪曼会有生命危险，负责这件事的特莉丝恐怕也会落入那位“不老”魔女手中。 虽然卡特琳娜的态度表现得很暧昧，不一定会把在大雾霾后叛逃的特莉丝送回“魔女教派”，但安吉尔不敢冒这个险。 因此雪曼已经在有计划地疏远已经开始为她痴迷的斯特福德子爵，再过一两周，就可以“失踪”了。 “反正在这次‘任务’中你也没有损失什么，充其量是时间成本，而斯特福德子爵或许会起一些疑心，认为一个马上就要‘到手’的目标突然消失，会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 看着双手摆在身前，将魔药改造过，越发吸引异性甚至同性的身体隐藏在斗篷下的雪曼，安吉尔说道。 “当然，他的调查应该不会深入，毕竟他自己就处于监视之中，而且会害怕你的消失是勾引他离开安全地点的陷阱……至于他身后的军方、王室以及‘魔女教派’，由于合作的事接近尾声，也不会节外生枝。” 雪曼沉默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她能理解安吉尔和特莉丝的安排，从她还是男性，还是序列9的“刺客”开始，细心策划、长时间努力却在最后一刻因为各种原因放弃的“刺杀”就有不少，把这次任务当成同样因为意外而终止就行。 但谋划了两个月的事突然结束，仍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这之后，雪曼就只剩东区的工厂和培养一部分非凡者下属的事了，颇有一种忙碌的工人突然闲下来的不适感。 似乎是发现了她情绪的变化，坐在单人沙发上翘着腿，身体隐藏在阴影之中的“金色女王”轻笑一声，说道： “至于之后的安排，我们商量之后决定，让你继续负责在东区发展属于‘星币皇后’的下属势力，另外，寻找重新回到贝克兰德的‘极光会’的线索，比如他们习惯召开的地下聚会，又或是以‘某先生’、‘某女士’为代号的神秘人物……还要注意有没有大规模的人口失踪、绑架案件，这些信息每周向我汇报一次。 “但不要擅自行动，发现线索立即通知我，‘极光会’在贝克兰德多次受挫，这次回来必然会有圣者保护，不是你能对付的。 “最后，是关于你的魔药消化问题……” 说到这里，安吉尔停顿了片刻，不出意料在雪曼脸上发现了一丝表情变化。 哼，特莉丝肯定告诉了她“欢愉”的消化方法，而且是从她自己的经验出发…… 和斯特福德子爵近距离接触了两个月，哪怕是逢场作戏，她应该对其也有了一定的感情，现在断了联系，后续“欢愉”的扮演也是个问题……唔，特里尔那里的很多魔女应该是从同性身上体验欢愉，消化魔药的，特雷茜也这么做了，或许雪曼也…… 如此想着，安吉尔稍微坐直身子，说道： “如果你的扮演有困难，也可以考虑另一种方法，比如女性和女性……” 刚说到这里，她就发现坐在一旁的伊莲表情有了变化，眼神也不自主地瞥向了一边。 唔，差点忘记了，伊莲就是这种扮演法的受害者…… 安吉尔暗笑一声，不顾自己另一位小阿卡那牌的窘态，把一些扮演要点告诉了雪曼。 至于她会采用哪一种，到底是遵从身体原本性别的想法，还是遵循魔女们既定的路径，就看她自己的选择了。 解决完这边，安吉尔看向不知在想些什么，以至于手中抓着可乐的空玻璃瓶发呆的伊莲，轻哼一声让她清醒过来，这才说道： “至于你，首先，‘红发女郎’号要继续在拜亚姆和贝克兰德之间进行货物贸易，把这座工厂所需的水果和蔗糖运过来，把采购的工业制成品运回那边……另外，下个月应该会有一趟走私交易，仍然那是军火，但目的地是南大陆。” 伊莲听着她的吩咐，不断点头，内心放宽了不少。 和雪曼相比，她的任务无疑轻松许多。 可安吉尔接下来的话却让她表情变得僵硬起来： “最后，你近期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找到‘疾病中将’特雷茜，想办法把她引出来。” 这件事安吉尔在寄给对方的信件中提到过，此时再次强调，目的自然不是为了解决那个从她手中溜走过的海盗将军，而是为了引出她背后的“白之圣女”卡特琳娜。 这位“不老”魔女现在很可能还待在贝克兰德，但行踪成迷，还肩负着保护斯特福德子爵的任务，让安吉尔难以下手。 当然，从上次她与克莱恩一起潜入黑死号偷袭特雷茜的经过来看，卡特琳娜必然有着对自己女儿……不，儿子情况的某种感应，在对方面临危险时可以尽快赶到，施以援手。 安吉尔需要的就是这一点。 “安吉莉卡小姐，抓捕特雷茜的事我仔细思考过，以目前她的警惕程度而言非常困难，”伊莲思索片刻后，开口回答道，“她知道我背后是您，也能猜到您不会把我怎么样……她是绝对不会主动出现，过来送死的。” “这是你的问题，我要的只是结果，你可以想一想要如何进行布置，从结果‘特雷茜会主动找上门’出发，考虑如何排除我的影响。” 安吉尔淡然说道，身体后倾，躺回柔软的沙发之中，活像一个压榨属下的无良上司。 当然，她绝非故意偷懒，而是担心自己过多的介入会干扰伊莲之后的晋升仪式。 这场“阴谋”，必须由她自行策划。 “她如果找上门，那需要确认您，确认‘金色女王’和她的‘安妮女王复仇号’无暇顾及我这边的事……” “在你前往南大陆时，我会和安妮去一趟苏尼亚海，寻找传说中的‘幽灵帝国’。” 安吉尔提醒道。 这当然不是既定的安排，但安吉尔可以让它“看起来像真的”。 “这样的话，那我有一个办法。” 伊莲点了点头，身体放松了一点，大脑急速运转，让“阴谋家”的特性发挥到了极致。 ———— 夜晚，安吉尔再次进入“镜中世界”，迅速离开遍布灰色的镜中通道的贝克兰德，在无尽的幽邃空间中穿梭，向西南方向飞去。 她的目的地是“安妮女王复仇号”的甲板，那里虽然没有提前建立联系的镜面，在茫茫的大海上几乎无法定位，但拥有与“平衡者”安妮的契约，她能感受到一丝淡淡的吸引力，哪怕在镜中世界，这股“秩序”的力量也如同暗夜中的明灯，指引着她的方向。 但这次“长途旅行”，安吉尔还是发现了和之前的些许不同。 首先，她对镜中世界的掌握能力正不断变强，还是“绝望”魔女时，她只能先前往固定地点如拜亚姆，再寻找停靠在附近的幽灵船，又或是通过特殊的镜中通道直达和她建立了联系的镜面，比如放置在“红发女郎”上的魔镜。 否则，在寻找海上舰船的过程中，她很有可能迷失方向。 但晋升“不老”之后，镜中世界的一切在她眼中仿佛变得更加清晰，如同揭开了一层细纱，哪怕是距离极远的镜面也在视线中闪烁着微光，一道道灰色的线条更是延展到视线尽头，安吉尔能隐约感觉到它们的目的地，不需要一个个尝试，或利用占卜来确认。 安吉尔想到了在“灾祸之城”中的那个“镜中人”，怀疑这些变化是否和她有关。 难道随着我的魔药消化，她的实力也在增加，最终，我们两人会合二为一……这会是特里尔的那些“镜中人”所说的替代本体的过程吗？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忧虑。 好在现在我仍在现实世界，她只能躲在镜中，这不算是迫在眉睫的问题……特莉丝今天所说的“小心‘镜中人’”的警告，居然是来自“原初魔女”赐予她的情报和信息，而且她直接往反方向去理解了，这意味着特莉丝也不太信任“原初”，只是为了借用那份力量而已…… 脑中思绪不断浮现，安吉尔借助契约的力量，很快找到了停靠在迷雾海内一座岛屿旁的幽灵船。 让她惊讶的是，此处并不止“安妮女王复仇号”一艘船，另一艘拥有三层炮击甲板，黑白配色中点缀着奢侈的黄金，颇具因蒂斯古典风格的船只几乎和它贴在了一起。 那是“神秘女王”贝尔纳黛的“黎明号”！ 第97章 黎明号 在四周巡视了一圈后，安吉尔才小心翼翼地通过位于“安妮女王复仇号”甲板上那面如同装饰镜一般的全身镜，离开了镜中世界，回到现实之中。 她并非不相信和自己有过多次合作的“神秘女王”，但安妮通过信件邀请自己前来时并未提到过贝尔纳黛和她的“黎明号”也会在场，这不免让人心生疑惑。 好在占卜结果提示没有危险，她在四周也没找到其他埋伏，所以还是踏上了被漆成纯黑色，在由于时差问题还被夕阳笼罩的火烧云下都显得黯淡无光的木制甲板。 这里和往常一样空无一人，两侧船舷旁杂乱地摆放着许多门大炮，有些甚至朝着内部，对准了桅杆。 当然，一旦需要使用它们，幽灵船的主人安妮就会立即操纵所有火炮对准外侧，并且发动蕴含着秩序之力，能撕碎一切防御的炮击。 可是，安妮呢？ 目光四处扫过，安吉尔并未发现每次她到来时都会来到甲板上迎接自己的黑发少女。 “安妮？” 她轻声呼喊着，在这艘幽灵船上，任何动静都逃不过对方的监视，因此用不着大声呼唤，引来旁边另一艘船的注意力。 可等候片刻，安吉尔仍未发现安妮的踪迹，反倒是不远处那艘点缀着许多金箔，让安吉尔想起永恒烈阳教堂外墙的“黎明号”上，有几道视线朝这边看了过来。 这……我今天没有做伪装，很快会被认出是“金色女王”，再继续站在这里，会成为海盗之间流传的笑话……安吉尔嘀咕着，正准备先到内舱去躲一躲，却发现黎明号上飞来一个造型奇特的生物，很快越过并不宽的间距，降落到黑色的甲板上。 它上半身是颇为健硕的成年男子，包裹着白布组成的单衣，下半身却化作旋风托举着身体，整体比人类略高，看上去却轻飘飘的。 这让安吉尔想到了童话里的某种神话生物，当然，并非这个世界的童话。 这应该是某种通过契约召唤的，可以随使用者意愿改变造型的灵界生物……不会是罗塞尔大帝教给自己女儿的吧？她那风格与这个世界不同的混搭装扮或许也来自那位穿越者……安吉尔思索着，直到被旋风托举的半个男子恭敬地行了一礼，用带着气流的声音说道： “神秘女王请您到‘黎明号’的船长室去一趟，安妮小姐也在。” 难怪两艘船靠的这么近，原来安妮登上了“黎明号”，而她又不能离自己的本体太远……安吉尔点了点头： “带路吧。” 与此同时，她早在镜中世界就挂到脖子上的“蔷薇项链”发出深蓝色的光芒，“海洋歌者”的灵魂掌握的能力凝聚出旋风，将她托举起来，和重新起飞的契约生物一起飞行了一段距离，降落在奢华的“黎明号”甲板上。 柚木拼接的甲板上雕着淡淡的花纹，在阳光下富有立体感，兼顾美观和防滑功能，两侧船舷、主桅杆与人齐高的位置都包裹着金灿灿的外皮，辅以各种神秘符号组成的纹理，让整个甲板既有世俗意味上的奢华，又有着神秘学上的威慑力。 这还没算三层甲板上遍布的大口径火炮，虽然安吉尔并没有看到几个留守的水手，但她曾见过无人操纵的“黎明号”狂奔向“神孽”斯厄阿，知道这艘船应该具备和“未来号”类似的能力，能够在关键时刻由船长独立操控，需要的船员可以维持在极低水平，以免影响自己船长在战斗中的发挥。 或许，“未来号”的设计和建造就是由这位学识渊博，又具备穿越者知识的罗塞尔大帝长女，“神秘女王”指导的？ 在脑海中评估着这艘船的战斗力，安吉尔跟随漂浮在前方带路的契约生物，走过金箔包裹的主桅杆，顺着一条红色的柔软地毯踏上楼梯，走向甲板后方的船长室。 路途上，几道或隐蔽或直接的视线从不同位置投来，仅仅在这位船长邀请而来的“金色女王”身上停留瞬间，就礼貌地移开了。 人数不多，但都是非凡者，而且都是中序列里的佼佼者，好在没有真正的半神，否则“神秘女王”就超越“五海之王”成为真正的海盗王了…… 上身人体下身旋风的奇妙生物将安吉尔带至一扇对开的厚重木门旁，浑身化作无形的风从缝隙之中穿入，片刻后，房门被从内推开，风声将低沉、恭敬的声音带入她的耳中： “请进。” 这也太有仪式感了，别说“红发女郎”号上几乎都要“自助”，就连安妮身上也没有这种贵族般的体验……不愧是最老牌的海上王者，听说只有纳斯特的“黑皇帝”号上有相似的排场…… 安吉尔内心泛出一股酸意，但很快收拾好心情，走进了船长室，房门则在身后缓缓关闭。 房间非常宽阔，似乎由于某种力量而形成了和外观不一致的空间，其内部利用书架、隔板分出不同功能的区间，最大的那部分则由一张长条桌和数把高背椅占据，四周墙壁挂着各种油画，墙角、木柱旁摆放着人像雕塑、古典花瓶，甚至还有一具全覆盖铠甲手持长剑侍立，尽可能地在有限的空间内还原了百年前因蒂斯贵族式的风格。 当然，已经有了一定鉴别能力的安吉尔看出，这些装饰品并非名家手笔，价格不算贵，因此这里称不上奢华，只是一种生活上的习惯。 罗塞尔·古斯塔夫还活着的时候的习惯。 她目光回到为桌椅留出的会客区域，看向早已坐在那里的两道人影。 其中之一正是安妮·古斯塔夫，“安妮女王复仇号”的本体，她仍是那身或许和自己化为一体的朴素长裙，露出赤裸的双足，由于身高问题，坐在高背椅上的她只能让足趾轻轻搭在地板上，白皙的皮肤和棕色的地板形成鲜明的对比。 另一人安吉尔也无比熟悉，她在室内取下了帽子，露出长至腰际的栗色头发，穿着凸显身材的蕾丝袖口衬衣，下身则是米色长裤和室内使用的软底鞋。 两人都看着刚才还在东张西望的安吉尔。 怎么了，我就是观摩一下前王室成员的船长室，准备以后给自己装修一间类似的……安吉尔嘀咕着，面色不变，来到长桌旁找了个空位坐好，就像回到了自己家一般。 毕竟在场的都是熟人，不需要客套太多，但安吉尔晋升“不老”才是她敢与“神秘女王”平起平坐的最大底气。 “你已经再次晋升了？” 安妮的视线投来，在安吉尔身上停留片刻，突然开口道。 “是的，我已经是‘不老’魔女了。” 安吉尔知道这件事瞒不过能看清非凡者所处“位置”的仲裁人，老实回答道。 “我很好奇，你是如何解决晋升仪式问题的？据我所知，那需要漫长的岁月，至少不是几年能够完成的。” 贝尔纳黛用探讨式的语气询问道，蔚蓝色眼眸中流露出好奇，像个求知的学者。 要不是年龄问题，以她的身份，简直就像“隐者”嘉德丽雅女士的母亲，两人聊起感兴趣的知识时都是这副模样……安吉尔微笑着回答道： “由我身上的那种神秘力量给予的帮助，我得以用取巧的方法绕过了仪式。” “是这种力量吗？” 安妮接过话头，手掌上翻，掌心交叠摆着两条蜷曲着的“时之虫”和置于其上的“灾祸”符咒。 不等安吉尔点头，她就已经确认似地继续道： “这种力量，如果三枚一起，应该能够彻底杀死我，就算是一枚，也能重创船体，让我暂时无法由灵界离开。” 这……她就承认了？那岂不是说，我在序列4时通过“灾祸之城”力量强化的符咒，三枚就能杀死一位实力完整的天使？ 最可怕的是，这种力量经由“时之虫”为基材，铭刻在符咒上，可以由他人使用。 还好时之虫十分稀有，否则这股力量我自己都要害怕了，还可能招致某些天使的主动攻击……安吉尔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道： “就是这个力量，但我仍然没弄明白它究竟是什么，是我在控制它，还是它在控制我……” 除去知道“灾祸之城”和“源质”的事，安吉尔表露出的困惑是完全真实的。 “有许多馈赠在初期难以辨别目的，但最终，隐藏在幕后的提供者总会出现，索取报酬……”贝尔纳黛用一种感慨的语气评价道，“但是你能受到‘黑夜’的庇护，至少说明这种力量并非来自地底或星空的污染，避免了最坏情况的出现。” 地底或星空……阿罗德斯说过，“源质”之一的“混沌海”被当做是地底污染的源头，那星空呢？它又对应哪一份“源质”？ 思索片刻，安吉尔轻笑一声，回应道： “至少它目前还是在帮助我的。” 安妮点了点头，不再停留于这个问题上，她把两条“时之虫”捡出来，递给安吉尔，要求她制作成其他两种符咒。 总感觉她是为贝尔纳黛讨要的，一艘幽灵船需要这种符咒吗？她现在应该已经没有自杀的意愿了……安吉尔嘀咕着，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这本就是她报答安妮时主动提出的。 随后，她又看向了贝尔纳黛，询问道： “这件事在信件中就能交流，应该不是邀请我来的主要原因吧？” 从两人的态度和表情动作中，她能看出这次会面“神秘女王”才是主导方，安妮只是在配合罗塞尔大帝的长女。 “没错，接下来才是今天的重点，”身穿白衬衫，不像平时一般穿着外套，以至于身体显得有些单薄的贝尔纳黛双手搭在桌上，身体前倾，表情严肃地说道，“我和安妮最近一直在世界各地奔波，寻找他的陵寝。” 陵寝……安吉尔坐直了身体，脑海中立即回忆起“愚者”先生曾给大家科普的知识，回忆起“黑皇帝”成神的仪式中所需的九座陵寝。 而罗塞尔，就是在晋升“黑皇帝”的过程中被刺杀的！ 仿佛没注意到安吉尔的动作，贝尔纳黛继续说道： “经过安妮的亲自确认，其中有一座陵寝是假的。” 第98章 第十座陵寝？ 啊？ 安吉尔的思绪陷入了短暂的停顿，随后，化作了两种不同的声音，在脑海中解释着贝尔纳黛的话语。 她指的是在因蒂斯特里尔埋藏罗塞尔·古斯塔夫遗体的纪念堂是假的？还是说构建“黑皇帝”晋升仪式的九座陵寝之一并不具备这个“条件”，属于假货？ 根据贝尔纳黛所说，“其中一座陵寝为假”，她表达的意思应该是后者，但这就意味着罗塞尔当时并没有完成仪式所需的所有陵寝，其中一座假陵寝干扰了他的登神仪式，让他最终失败，然后才遭到了复辟贵族和正神教会的刺杀？ 见她有些茫然，贝尔纳黛稍稍收起了身体前倾、咄咄逼人的气势，问道： “结合你之前的经历，以及‘你们’掌握的那张亵渎之牌，我认为你应该清楚‘黑皇帝’的晋升仪式。” “九座陵寝。” 安吉尔简短地回答道，示意自己确实清楚这件事，同时，她也确认了贝尔纳黛所说的“假陵寝”和它们有关。 “那我就跳过大家都明白的那些部分，”贝尔纳黛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和安妮姐姐汇合后，我们凭借我这一百多年搜集到的信息，找到了被永恒烈阳教会和蒸汽教会摧毁的全部八座陵寝，它们有些位于因蒂斯境内的山巅、峡谷等无人到达的隐秘之处，有的建设在海外荒无人烟的岛屿之中……但无一例外，它们全都被抹去了力量，失去了应有的作用。” 作用就是作为“黑皇帝”复活的锚点，按照“愚者”先生所说，只要有一座陵寝幸存，罗塞尔大帝就有可能从中归来，恢复序列0的实力和位格……安吉尔在心底补充着，等候贝尔纳黛继续叙说。 “但是，在一座孤悬海外的陵寝之中，安妮姐姐发现了一些问题……它和另外七座一样，由大量工人秘密修建，隐秘而宏伟，镌刻了属于他的创造物，代表着他建立的秩序，但是……” 说到这里，贝尔纳黛看了安妮一眼，后者接过话头，用有些稚嫩但满是威严感的语调说道： “但是，作为触及了秩序权柄的‘平衡者’，我能微妙地觉察到那座陵寝内混乱、扭曲的秩序和其它陵寝有一定区别，那并不是睥睨天下的气势，而是某种……伪装。 “烈阳和蒸汽的非凡者们并未发现这一点，他们细心地抹除了任何能够定位那座陵寝的痕迹，让它彻底被废弃，无法为‘黑皇帝’所用，但对于一座假陵寝而言，这一切都毫无意义，‘黑皇帝’的仪式根本与它无关，那些扭曲的秩序只是烘托气氛的假象，那些巨石表面刻印的造物只是单纯的赞美……” “你们的意思是，罗塞尔大帝当时并没有制作九座陵寝用于晋升仪式，而是造了一座，甚至多座假的，让其他人以为他准备晋升‘黑皇帝’，实际上另有安排？” 安吉尔疑惑地反问道，她能理解贝尔纳黛和安妮发现这一事实时的震惊，但想象不出它代表怎样的意义。 “恰恰相反，我认为这是他已经完全筹划好晋升‘黑皇帝’的证明，”贝尔纳黛立即回答道，像是被什么追赶着一般语速极快，“明面上建造八座陵寝，暗地里隐藏一座关键的，这是正常人的策略，但他应该更进了一步……” “明面上建造七座真陵寝，一座假陵寝，然后秘密建造第八座真陵寝，让它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最后，建造一座真正的，没有任何人知道的秘密陵寝，作为最后的底牌。” 这……以罗塞尔·古斯塔夫的性格，确实可能这么做，据说他晚年性格有所改变，变得多疑、偏激，这也许会滋生他内心对一切人的不信任感，或许他之前只想建造九座陵寝，把其中一座秘密藏起来作为底牌，但在回顾过往时却发现这个秘密并不算保险，仍有被发现的可能，于是放弃了公开的陵寝之一，临时加了一座只有自己知道位置，甚至是由自己单独修建的陵寝……安吉尔脑中种种念头不断闪过，总觉得这位穿越者前辈留下了太多的未解之谜。 “所以，你们找到那两座隐藏的陵寝了吗？” 片刻后，她长舒一口气，继续询问道。 “很遗憾，并没有，甚至连其中那座不那么隐秘，用于吸引其他人目光的那座都没发现。” 贝尔纳黛缓缓回答道，表情罕见地有些动摇。 一旁的安妮轻叹一声，伸手按住了她放在桌上的手臂，后者用另一只手按住安妮的手背，仿佛从中获得了些许力量，转而看向安吉尔，说道： “我们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陵寝的线索可能存在于罗塞尔的日记之中，我这次回到因蒂斯的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拿到他最后的那本日记，交由‘愚者’先生，换取其中和陵寝有关的内容……这件事我准备交给嘉德丽雅去做，但希望你在‘那里’能为她提供一点帮助。 “另外，根据他晚年的一些偏执、古怪的行为，我判断出可能的几个方向…… “其一，是特里尔地下的那处污染，他那时经常独自前往地下特里尔，长时间地待在里面……我怀疑他尝试和‘镜中人’进行了接触，获得他们的帮助，建造了一座位于地下，甚至位于‘镜中世界’的陵寝；其二是‘幽灵帝国’，打通向南的安全航道，对南大陆进行殖民后，他曾派遣萨维尼·所罗门去寻找这座特伦索斯特帝国留下的巨大幽灵船，我怀疑，他打算把陵寝建造在船上……” 镜中世界的陵寝，以及建造在神秘的幽灵船上的陵寝，这位因蒂斯的皇女的想象力不输她的老父亲啊……安吉尔嘀咕着，明白了对方为何会认为这些事和她有关。 “镜中世界”在神秘学概念上是“门”的集合体，内部是无数连通着不同镜面的通道，而非真正的“世界”，但特里尔地下由于某种力量的污染，出现了一个面积近乎真实特里尔，且分为不同层次的特殊镜中世界，里面甚至有许多无法自由离开的“镜中人”，完全符合建造陵寝的一切要求。 更重要的是，他们难以离开，外人难以进入，天然拥有“守秘”的条件。 而要探索那里，需要一个不属于“魔女教派”，却又了解“镜中世界”的魔女，和安妮、贝尔纳黛有过多次合作，互相有一定信任的安吉尔是最佳人选。 至于第二个可能性，传说中第四纪就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承载着特伦索斯特帝国最后余晖和宝藏的“幽灵帝国”，安吉尔居然也能扯上那么一丝关系…… “五海之王”纳斯特曾邀请她，邀请“安妮女王复仇号”去寻找那艘失落的幽灵船，并反复暗示自己手上有一定线索。 这确实有可能，纳斯特·所罗门是因蒂斯的前“白枫伯爵”萨维尼·所罗门的儿子，而后者曾被罗塞尔派遣去寻找“幽灵帝国”的踪迹，如果说谁可能有线索，只能是继承了萨维尼遗产和爵位的纳斯特。 思索片刻，安吉尔开口说道： “如果是第一种可能性，我会尝试回到特里尔，寻找关于‘镜中世界’和那座陵寝的联系，这将承担一定的风险，因为魔女们和‘镜中人’的关系并不是很融洽，所以我会等调查贝克兰德大雾霾的事告一段落，一切准备妥当后再完成这件事。” “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给予你相应的报酬。” 贝尔纳黛郑重地承诺着。 而后，安妮也开口说道： “至于另一个可能性，‘幽灵帝国’……我打算答应‘五海之王’纳斯特的邀请，寻找这艘在海中飘荡，难觅其踪的幽灵船，希望你能一同参加这趟旅程。” “这会不会是纳斯特的陷阱？在之前的海盗大会他就频繁地提起这件事，显得非常积极，我总觉得他有所图谋……” 安吉尔犹豫地皱起了眉头，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这件事。 “他有所图谋才正常，要是愿意把‘幽灵帝国’的所有利益拱手让人，反倒会让我怀疑他在谋划什么事……”贝尔纳黛插言道，“那艘特伦索斯特最后的幽灵船里，很可能藏着‘夜皇’陨落后遗落的非凡特性之一，序列1的‘秩序之手’，随之应该还有数量不确定的‘审判者’、‘黑皇帝’途径序列2的特性，那就是纳斯特的目标，他晋升为天使，甚至走向序列1的唯一希望。” 如果是为了非凡特性那就可以理解了……根据阿罗德斯所说，序列3之后想要找到魔药配方所需的非凡材料已经极其困难，直接用特性晋升才是更普遍的做法，而贝尔纳黛话语中也蕴含了一条重要的信息： “审判者”，也就是仲裁人途径，是可以和“黑皇帝”所代表的律师途径互相跳转的！ 这意味着不管那艘幽灵船里找到的是“审判者”还是“黑皇帝”的序列2非凡特性，纳斯特都准备利用它晋升。 这位活了将近两百岁的“五海之王”，或许已经按捺不住，想要通过“幽灵帝国”所承载的财富一步登天，成为天使，甚至是更进一步，避开因为“黑皇帝”罗塞尔生死不明而导致特性不知所踪的“律师”途径，跳转途径到“仲裁人”，以“秩序之手”的特性晋升序列1！ “呵，纳斯特想的很美好，但我不会允许他这么做的，他的上限，将是罗塞尔脚下的序列2。” 似乎是看出了安吉尔的猜疑，安妮冷笑一声，以威严的语调“宣判”着纳斯特的意图将会落空，金色的双眼中流露出无穷的自信。 第99章 晋升的希望？ 安妮的表态并未出乎安吉尔的意料。 早在海盗大会期间，五王聚首之时，“五海之王”纳斯特就表明了自己建立海上新秩序，成立新的王国，成为真正的“黑皇帝”的梦想，并收获了安妮的冷脸对待。 因为根据这条途径的特性，如果没有新的序列0诞生，那原本的“黑皇帝”就一直会保有复活的机会，哪怕纳斯特并不想与罗塞尔·古斯塔夫作对，但他登临“黑皇帝”的行为，自然而然就是在给罗塞尔的坟头添上最后一捧土。 想到这里，安吉尔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说起来，你们能够确认罗塞尔大帝还活着吗？距离他在白枫宫被刺杀已经过去152年了，假设……他在死前真的成为了‘黑皇帝’，而陵寝又未被完全摧毁，那他应该已经利用仍存的陵寝复活了，不至于拖上这么久吧？” 她本想把话说得更委婉些，以免刺激到面前两位看上去年龄并不大，实际上却与罗塞尔有着亲密关系的女性，但如果不弄清这个关键问题，后续的“镜中世界”、“幽灵帝国”的探索就无从谈起，因此她只能问得尖锐一点。 “不，我无法确定，”首先回答的是贝尔纳黛，她脸上又出现了那种罕见的，不该出现在高序列非凡者身上的动摇，“我所处的序列是‘预言大师’，这给予了我获得‘启示’、窥探事物结局的能力，但这不包括他的命运……无论结局是好还是坏，我都得不到答案。但我能感觉到，他还没有彻底地陨落。” 就是说连你也没法确定罗塞尔大帝是死是活，但自己内心希望他活着……安吉尔沉思着，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遂转向沉默的安妮，继续询问道： “罗塞尔大帝建造那些陵寝的时候，借助过‘安妮女王复仇号’的力量吗？” “他当时变得有些疯狂和激进，不断遣散身旁那些陪伴他多年的部下，给人一种不顾旧情的感觉……但实际上，这些手下都接受了命令，前往了世界各地秘密召集工人，建造那些伪装成遗迹、隐藏在山间、峡谷内的陵寝，而他疯狂、多疑的表现，包括不顾教会反对突然称帝的行为，仅仅是为了麻痹已经逐渐与他疏远的教会，为了欺骗试图对他动手的前朝贵族。” 安妮坐直身体，表情半是回忆半是思索地回答道。 “但和他的那些骑士不同，我从一开始就被排除在‘计划’之外，在启动陵寝的建造前，他就对我下达了那条命令，让我离开军队序列，回归大海，随后，我就没有见过他了。” 命令……安吉尔立即想到了第一次见到安妮和她隐藏在灵界的幽灵船时，对方要求“杀死我”时的落寞表情。 那两座陵寝的位置，罗塞尔连和他如此亲近的安妮都不愿意告知，甚至要提前将她赶出军队，让她远离大陆，回到大海之中？ 看样子，这个秘密只留在了罗塞尔自己的脑海之中，或许还存在于他那利用中文书写的日记内……恐怕只有等贝尔纳黛拿到最后的那本日记，交给“愚者”先生解密，其他人才有希望知道了…… 安吉尔脑中一个个念头闪过，包括安妮所说的被秘密召集的工人，伪装成其他建筑的陵寝，以及罗塞尔骤然改变的行为，逐渐形成了一个呼之欲出，但又抓不住重点的想法。 “那么，你的决定呢？” 安妮柔和的询问打断了安吉尔的思绪，让她重新抬起头来，斟酌着回答道： “我答应参加对‘幽灵帝国’的探索，但和前往特里尔调查‘镜中世界’一样，需要等到贝克兰德的事情结束后……而且我有些好奇，你们准备怎么处置那艘幽灵船上的非凡特性？”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了一件事，皱着眉头继续说道： “‘安妮女王复仇号’是否可以容纳序列1的‘秩序之手’非凡特性，让你晋升到下一个序列，就如同非凡者通过魔药晋升一样？” “在设计之初，天使级别的幽灵船并没有这种功能，因为序列1的非凡特性都归‘夜皇’所有，我不存在晋升的可能性……但我认为，借助‘工匠’的能力，或许可以让我容纳非凡特性，展现一部分‘秩序之手’的能力，这类似于执掌一件封印物，而非服用魔药。” 工匠……安吉尔刚有所猜测，贝尔纳黛就说道： “那位会提供相应的帮助，这是蒸汽默许的事。” 那位……想到“工匠”，想到贝尔纳黛认识的人，安吉尔脑中立即浮现了一个名字：博诺瓦·古斯塔夫。 看样子她与安妮去因蒂斯的这一趟，或许还联系上了罗塞尔大帝的次子，已经成为蒸汽教会天使的博诺瓦，甚至还改善了与蒸汽教会的关系，获得了他们一定程度上的帮助？ 想到这里，安吉尔从镜面空间取出了那把委托“隐者”嘉德丽雅制作的“安吉莉卡的锋刃”，将这把直剑放在桌上，询问道： “这件神奇物品，也是那位‘工匠’制作的吗？” “没错，他很感谢你在特里尔所作的一切。” 果然，就是那位表情有些淡然，如同人偶一般缺乏生气的天使，说起来，当时我等于是替祂抵挡了一次针对祂的阴谋……安吉尔了然地点了点头，收起了直剑。 接着，三人就之后的合作进行了细致的探讨，安吉尔负责联系“五海之王”纳斯特，以“金色女王”的名义答应探索幽灵帝国的事，贝尔纳黛则负责特里尔的前期准备工作，但她最近也要前往贝克兰德，完成一件重要的事，双方都有推迟合作的理由，因此并未当场由安妮见证，签下契约。 “在贝克兰德完成重要的事？” 安吉尔疑惑地询问道。 她总感觉最近那座城市已经承担了太多不应该被它触及的力量，各种天使甚至更高层次的力量轮番出现，如同某件大事即将发生前的骚乱。 “这涉及我晋升序列2的关键，你不需要知道太多……但如果这件事能完成，我们寻找真正遗迹的成功率又会上升一些。” 贝尔纳黛的回答有些模糊，但不难猜到与“序列2”的仪式有关，因此安吉尔并未继续追问，只是感慨地说道： “听起来比魔女们的晋升仪式要容易一点。” 至少安吉尔相信，如果贝尔纳黛的晋升涉及某些危险或是会对周遭环境造成破坏的话，她是不会选择人口众多的大城市的。 “和确切的目标相比，‘贤者’的晋升仪式更加虚幻、缥缈，难以捉摸，我提前许多年在贝克兰德进行布置，也只是为了这一次的机会而已。” 贝尔纳黛不紧不慢地回答，又深深看了安吉尔一眼，继续道： “既然你已经在晋升‘绝望’时，学会了‘以高位格代替数量’的规则，取巧地完成仪式，那么，在‘灾难’魔女的晋升仪式中，也可以采取类似的方法。” “神秘女王”对魔女的晋升仪式很熟悉啊……而她所说的方式听起来就是“以质代量”的另一种说法，这我也有过考虑，但仪式要求的波及“完整地区”的灾难却没法解决，一名半神等同于上万名普通人，但“地区”的概念…… 安吉尔脑中突然有一道雷霆炸响，瞬间理解了为何贝尔纳黛要在此时提到这件事。 她在暗示可以利用“黑皇帝”的陵寝，作为神秘学概念上的“完整区域”！ 作为“律师”途径的顶峰，黑皇帝必然拥有“扭曲规则”的权柄，这意味着祂所建造的陵寝有很大可能与外界拥有完全不同的“秩序”，是与外界隔离的“完整区域”！ 而且，以神灵的陵寝作为目标，就像用高位格的非凡者代替低位格的普通人一样，在“质量”上有无可比拟的优势，或许只需要一座陵寝，只需要一位天使承受安吉尔所引发的“灾难”，就能够达到仪式的要求。 一位天使…… 安吉尔感觉嘴里有些苦涩，她简直不知道去哪找这么一位听话的天使，让其乖乖待在狭小的陵寝之中，静静等待她引发的灾难降临。 听起来还不如在一个王国内掀起恐怖的瘟疫那么容易…… ———— 贝克兰德东区，破斧巷。 雪曼谢绝了蒙着脸的侍从递来的显得有些破旧的斗篷，紧了紧自己头上的兜帽，走进有些嘈杂的会客厅。 这里是最近新建立的一个非凡者聚会场地，每周不定期举办，雪曼最近才从一名参与聚会的手下那里获得了资格，被准许加入他们。 昏暗的房间内已经有七八名聚会者到场，他们各自坐在椅子上，有的和雪曼一样套着兜帽斗篷，有的用金属面具遮住脸孔，也有两个大大方方露出真容的，引来其他人的注视。 这种人说不定反而实力最强，不怕被人认出来……她暗暗想着，利用黑暗视觉将每个人的特征记在脑中，随后找了张角落的沙发坐好，静静倾听其他人的低声交谈。 过了大约十分钟，又有几名聚会者进入会客厅后，通往外界的房门被关上，另一端的侧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巫师长袍，用巨大的兜帽遮住整个脑袋的男子在两位侍者的陪同下走了进来，侍从搬过一面黑板，开始在上面写起了本次聚会的交易需求，兜帽男子则坐在场地最中央的单人沙发上，面向雪曼这边，低着头看不到表情。 “这就是聚会的组织者吗？” 雪曼听到身旁一名显然和她一样是首次参加聚会的面具人有些兴奋地询问着同伴。 “没错，你小声点，别被‘k先生’听到了。” 他的同伴压低了声音回答道。 （这卷到了中盘了，需要整理一下大纲，明天请假一天噜，不好意思(づ￣3￣)づ~☆） 第100章 交易与尊名 k先生…… 雪曼对类似的名称并不陌生，她曾经参加过位于东区的另一场地下聚会，那里由“x先生”组织，形式和今天的类似，需要引荐，需要作相应的伪装，可以自由交易或由侍者写在黑板上，组织者同样神秘兮兮，戴着兜帽，不显真容。 而且，“x先生”已经被确定属于邪恶的组织，“极光会”，听她的朋友休·迪尔查说，这些什么先生都属于极光会的神使，地位并不低，组织聚会多半有其他的用意。 “x先生才被解决掉，又来了k先生，难怪安吉莉卡小姐让我盯着东区，看样子这些邪教都喜欢在混乱无序、人口众多的东区发展势力……” 雪曼暗暗思索着，竭力让表情和动作不发生变化，以免被端坐在房间正中，看着每一个聚会者行为的k先生发现异常。 在其他人或窃窃私语，或观察旁人的时间，一名侍者已经把一条条交易信息写在移动黑板上，另一名则游走于桌椅之间，低声询问着是否有人要添加新的信息到黑板上。 当然，如果不怕暴露身份，被人盯上，这里也允许直接开口喊出要求进行交易，但雪曼观察了片刻，没有这么大胆的人。 因此她也在纸条上写上了自己需要的一些用于制作符咒的非凡材料，将它递给了路过的侍者。 这些材料并非地下聚会才能买到，许多神秘学商店都有私下出售，但品质参差不齐，甚至还有掺假，不如固定的聚会让人安心。 “这些材料都有人寄卖，如果您需要可以直接购买，星水晶每10克40镑，木乃伊粉末……” 听着对方的报价，雪曼眉头微微皱起：这比市价贵了起码两成。 “你们先把交易请求写上去吧，如果到最后没人出售，我再考虑你们的。” “寄卖的价格确实略高一些，但这包括了我们确保是正品的手续费，如果您需要购买配方，也可以通过k先生进行，他会作为中间人，‘公证’信息的准确性，代价仅仅是20%的交易金额。” 那位侍者似乎清楚雪曼是第一次到来，耐心地解释着。 “我自己能辨别真假。” 作为精通魔镜占卜的占卜高手，雪曼谢绝了侍者的提议，待对方离开后，才将目光投向已经写满了内容的黑板。 “‘收尸人’魔药配方，附带一部分材料，350镑。” “水鬼的完整脑组织，20镑。” “‘猎人’配方，250镑。” …… “收购‘战士’途径序列7的魔药配方，700镑。” “寻求‘药师’后续的魔药配方或相关线索，价格面谈。” 出售和收购的信息分列黑板两侧，极为整齐，雪曼记下了每个交易的需求和相应价格，以便对这里的“物价”有一个初步了解，而那位收集信息的侍者则走上前去，将新的内容写在黑板底部，她提交的信息也出现在右下角。 随着黑板被写满，沙发上的k先生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可以开始了。” 黑板旁的侍者拿着一根木棍依次指向交易内容，并大声重复三遍，如果有人要交易就直接提出，并决定是当场进行还是去一旁的小房间私下沟通，如果没人响应，就跳至下一条。 奇怪，出售的魔药配方很多，有些甚至还附带部分材料，但却乏人问津，而求购的信息却多集中在各个途径的后续序列，又或是它们所需的非凡材料……雪曼这次并不打算买太多东西，而是以熟悉场合、搜集情报为主，但在旁听着交易的过程中却发现了很多问题。 “根据休所说，一年前在贝克兰德几乎见不到多少出售配方的交易，现在却像是摆在货架上随意等人购买；而与之相对，聚会者对这些序列9的‘入门’配方却不感兴趣，更多地需要后续序列的配方和材料，这意味着他们大多数，甚至全部都是非凡者……哪怕是在鲁恩的首都，这个情况也有些异常了……” 雪曼利用黑暗视觉偷偷看向四周，将其他聚会者的身影收归眼底，内心逐渐有了一个判断： 底层的神秘学知识，包括以前被教会和各个隐秘组织管控的超凡知识，正变得越来越廉价，且不断在普通人之间扩散。 这从雪曼自己身旁的情况就能看出，在一年前，她还是他，还是个混迹于东区底层的普通人，现在却已经成了序列6的“欢愉”魔女，手下有了三位“猎人”、“药师”，还在物色培养一名女性的刺客，几乎已经形成了一支官方非凡者小队的规模。 排除大雾霾后的“严打”结束，交易市场复苏的情况，非凡者泛滥的问题也值得警惕，或许有许多隐秘组织或个人在不断扩散魔药配方和神秘学知识，就是不知道对贝克兰德是好还是坏…… 雪曼有些忧心地思索着，直到她的信息被念出，被其他聚会者响应，以比k先生的报价便宜许多的价格买到了需要的材料。 在她通过侍者完成交易时，黑板旁的那位侍者指向了最后一条交易信息： “求购‘女巫’魔药配方，1000镑或24000费尔金。” 嗯？ 雪曼斗篷下的双眼陡然瞪大，作为“欢愉”魔女，她自然清楚上一个序列的魔药配方，而且对方的报价比正常的序列7配方高了一大截，让她颇为心动。 但在东区摸爬滚打多年的经验和谨慎阻止了她开口回应。 这桩交易太不对劲了，根据雪曼了解到的情况，野生的“刺客”几乎不可能在没有他人的帮助下成长到需要晋升序列7的地步，而如果获得了帮助，又不需要自己购买配方，最多只要准备相应的材料。 那么求购“女巫”配方的人，是真的需要这份配方，还是在寻找“知道配方的人”？ 内心冷静地分析着，雪曼目光淡然地从黑板上移开，悄悄观察着其他聚会者，看看是否有人因为这条信息而做出异常的表情、动作，又是否有人和她一样，在偷偷观察其他人。 扫视了一圈，雪曼沮丧地发现并没有人对这条信息做出反应。 难道是我猜错了……她嘀咕着，不经意间注意到坐在沙发上的k先生兜帽微微抬起，鹰隼般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瞬间。 不会是k先生亲自发布的信息吧……他在寻找“魔女教派”的人，又或是野生的“女巫”？ 雪曼正在他的视线下有些坐立不安，就听到对方用嘶哑的声音开口道： “我的任务和上周一样，寻找信仰‘愚者’的人，有任何线索都可以直接告诉我，报酬不会让你们失望。” 愚者？是哪位邪神吗？ 雪曼回忆着以前参与的聚会内容，试图找出这个名字代表的含义时，她身边那个之前让同伴别说出k先生名字的聚会者举起了手，说道： “我找到了一条线索，半年前恩马特港有一个自称‘愚者’眷者的人在私下传教，但很快就销声匿迹了，或许那里有您需要的线索，我……” “那是假的，”k先生淡然地打断了对方的话语，“我亲自去过一趟恩马特港进行调查，那家伙只是个诈骗犯而已，在念诵尊名时当场死亡……你们注意这一点，调查这位存在时不要犯下同样的错误。” 啊，这位“愚者”这么厉害，还能对冒名的诈骗犯当场施以惩罚？很多人酒后滥骂“风暴之主”、“黑夜女神”都没出任何事，就连东区的警察都不管……难道祂比正神还要厉害？ 雪曼有些咂舌地将这件事记在心底，准备跟手下好好交代，让他们小心别招惹“愚者”的信徒。 ———— 回到距离罐头工厂不远的住处，雪曼脱下兜帽斗篷，理了理有些杂乱的长发，将它们重新束在脑后，进入了二楼的书房。 在工厂的工作走上正轨，收获了不少利润后，雪曼并没有急于搬出脏乱差的东区，而是在丽芙、弗莱娅和黛西家附近租了一栋两层小楼，随时观察她们母女三人的生活情况，以免出事时没法及时赶到。 当然，也能保护附近的罐头厂……雪曼在心底补充道，拉上了窗帘，开始整理今天买到的材料，进行每天例行的符咒制作训练。 符咒的制作方法是安吉莉卡小姐教给她的，包括“沉眠”、“安魂”、“梦境”等明显属于黑夜教会的符咒，以及如何利用镜子自己向自己祈祷，获取力量填充符咒的手段。 让她惊讶的是，特莉丝也拥有“向自己祈祷”的丰富经验，似乎每个不属于“魔女教派”的魔女，都把自己当做了力量的来源。 我也一样……雪曼轻笑一声，埋头开始制作各种符咒。 随着一枚枚白银薄片在刻刀下报废，一些成品也被制作完毕，摆放在桌上，直到觉得自己的成功率已经有所提高，雪曼才拿出一张平整的铁片，根据记忆中的符号和纹路镌刻起一枚比之前复杂得多的新符咒。 随着复杂的符咒在她手中逐渐成型，雪曼的心情也越发激动，她拿着还不具备任何力量的铁片，来到地下室，在昏暗、潮湿的房间中点起蜡烛，洒下纯露和精油，摆好一面镶着金箔，无比华丽的小镜子，构建了简单的祭台。 而后，她将铁片符咒放在祭台中央，闭上双眼，低头用古赫密斯语念诵道： “海盗畏惧的女王，灵界之舟的主人，万千舰船的梦魇，痛苦与绝望的化身，黄金的安吉莉卡·萨奇……” ———— 黎明号的船长室内，谈话已经进入尾声的三人正享用着精致的奶油蛋糕和多加糖和奶的咖啡，感受着两百年前的因蒂斯风情。 虽然晋升序列3之后，安吉尔对食物的需求已经有所降低，但对于美味的甜品仍旧缺乏相应的抵抗力。 何况连本体是舰船，且已经成为天使的安妮都开心地收下了一份属于自己的茶点，她也就心安理得地享受了起来。 就在安吉尔蹭完迟来的下午茶，准备离开时，贝尔纳黛突然说道： “你如果准备晋升序列2，那从现在开始，就要准备自己的尊名，并进行一定范围的‘传播’了。” “我自己的尊名？” 安吉尔疑惑地反问道，内心却有了一些猜测。 她想到了“愚者”先生作为她搜集“亵渎之牌”的答谢而翻译的部分罗塞尔日记的内容，想到了“神灵”与“锚”的关系，想到了晋升序列2后可能面临的疯狂。 “尊名”难道跟这件事有关？能够念诵尊名、贡献虔诚信仰的信徒，不止是神灵需要，就连序列2的天使也需要？ 想到这里，安吉尔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突然听到耳畔传来一阵虚幻、缥缈的呼唤声。 有人在念诵她的尊名！ 第101章 回应 正常而言，序列3的尊名响应范围不会超过贝克兰德和周边区域那么大的范围，用海上的面积来打比方的话，也就是拜亚姆所在的蓝山岛的区域，再远，尊名指向的目标就无法听到并做出回应。 但对于能够自由进出“镜中世界”的魔女而言，却有一个例外：在念诵尊名时，搭建祭台，构建仪式，并使用和这位魔女有神秘学联系的镜子作为仪式重心，可以将尊名的响应范围扩大到几乎整个世界的范围。 这是利用了“镜中世界”信息、力量传递速度远超现实世界的取巧办法，自然，安吉尔要做出回应的话也要进入另一个世界。 但知道她尊名的人并不多，只有克莱恩、伊莲、雪曼等少数几人，就连特莉丝都不清楚，而这些人都有通过信使联络的手段，不会在紧急情况下使用不一定能传递给她的尊名进行联系。 因此，安吉尔猜测这位念诵尊名的人很可能是在试验“赐予”仪式的效果，比如制作力量层次更高的符咒。 那只能是雪曼了……稍后再去镜中世界回应她。 思索间，安吉尔顺着贝尔纳黛提出的“尊名”问题反问道： “如果要为序列2的‘锚’做准备，那需要有多少人念诵我的尊名，传播我的尊名？” “没有确切的数量，这和每名‘天使’晋升时的情况有关，”贝尔纳黛回答道，看了一眼身旁的安妮，“比如安妮姐姐，她的本体是舰船，只要自我认知保持清晰，就不需要额外的锚，但根据调查到的资料，对你我这样正常晋升的非凡者而言，要在序列2稳固自身状态，避免被非凡特性里的遗留的精神所影响，起码需要以千为单位的‘锚’。” 这么多……安吉尔微不可查地皱起了眉头。 如果是百人左右，她还能让伊莲、雪曼引导自己的手下进行一定程度的传播，尤其是海上生活的水手、海盗，什么灵就信什么的人很多，让他们闲暇中念诵“金色女王”的尊名并不困难。 但贝尔纳黛的回答则超出了她的意料。 “当然，如果‘锚’的数量不够，也有其他的办法，”见她脸色有些变化，贝尔纳黛补充道，“正神教会那些名声不显的天使并不少，某些隐秘教派的序列2非凡者更是无人知晓，但这并不妨碍祂们借助神灵的力量，对抗非凡特性深层次的疯狂。” “神灵的力量？”安吉尔下意识重复道，随即理解了对方的意思，“在尊名中加入指向神灵的段落？” “没错，比如黑夜，比如‘愚者’……正常而言，正神教会会给不同的教堂指定不同的主保天使和主保圣人，让他们分享原本属于神灵的信徒，但就算不这么做，只要神灵允许，在你的尊名之中加入相关的描述，也能藉此充当一部分‘锚’的作用……当然，这有隐患，不过对大部分天使而言，这个序列已经是尽头，不需要考虑太多。” 贝尔纳黛用一种对神灵、天使不太尊重的语调回答道。 这和魔药消化、扮演的过程，以及仪式的进行时利用高位格的个体替代大数量的普通人道理类似……但比起有一整套方法的正神教会，那些隐秘组织中的天使，又或者帕列斯·索罗亚斯德这样已经销声匿迹千年的天使，又是如何维持自身状态良好的呢……安吉尔思索着，开始考虑自己晋升序列2后，到底是选择“黑夜女神”，还是“愚者”。 好在这个问题过于遥远，她还有足够时间来思考，来评估。 继续寒暄几句后，安妮利用自己的一滴血液为安吉尔手掌上的印记补充了力量，三位年龄相差极大的女性的小小聚会就在逐渐黯淡的天色下结束了。 安吉尔径直钻进了“镜中世界”，那道一直在耳畔回响的柔和语调立即变得清晰，与此同时，她身旁没有边际的虚幻世界中，一条指向远方的灰色通道微微闪烁着，和周围其他的“镜中通道”有着鲜明的区别。 她能感觉到通道的末端就是留给雪曼的特殊“魔镜”，那是安吉尔进行了定位，与她有一定神秘学联系的镜面，因而能将尊名隔着几千公里传递到她耳中，而非仅限定于有限的区域内。 根据安吉尔之前的试验，这时她只要触摸这条“通道”，就能与远方的祈祷者建立联系，做出一些简单的回应，比如在镜面附近展现自己的非凡能力，又或者“赐予”一些力量，帮助对方制作符咒、完成占卜，甚至是制造局限性的“灾难”。 但此时，“通道”靠近她的那端并未停留在她身旁，而是拐了一个尖锐的角度，指向“镜中世界”的正下方，融入了一条红色、黑色不断交替的道路，钻入幽邃、朦胧的远方，消失不见。 那是通往“灾祸之城”的镜中通道！ 雪曼念诵的是“金色女王”安吉莉卡·萨奇的尊名，怎么会指向其他位置？而且还是无比危险，就连安吉尔都没完全弄清力量来源的“源质”？ 要赶快切断这道联系，否则雪曼很可能会被这股力量影响，那等同于受到邪神的污染，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挽救…… 安吉尔顾不得细想，立即沿着这条由灰色逐渐转为红黑双色的通道向下飞去，很快钻入了朦胧的雾气之中，在一阵让人接近疯狂的嘶吼和不断闪烁的光芒中，她穿过了“镜中世界”的边缘，出现在一座被火山、熔岩和破碎的大地包围的城市上空。 在这里，“镜中世界”与“现实世界”的界限几乎消失，呈现一种互相融合的状态，安吉尔能看清周围那如同末日一般的场景，也能看到一条条属于镜中世界的通道在身旁掠过，它们来自城市各处，却统一指向天空。 雪曼通过魔镜做出的祈祷所激活的那条通道就连接着天空和安吉尔脚下的地面，她迅速降低高度，很快双脚踏上了地面，也见到了那条通道的真正目的地。 它连接着另一个安吉尔·格兰杰手中的小巧梳妆镜。 “你一直没有回应，我就自作主张，接受了她的祈祷。” “镜中人”安吉尔并没有因为本体的到来而感到惊讶，只是在那张安吉尔无比熟悉的脸庞上展现了淡淡的笑容，将手中的镜子转向了这边。 镜中，雪曼低头祈祷的身影若隐若现，旁边的蜡烛已经烧短了一截，证明这位不断重复念诵尊名的祈祷者确实等待了一段时间。 “但那是指向我的祈祷，怎么可能传递到这里，被你所接受、回应？” 安吉尔皱眉反问道。 在晋升“不老”的那次，她已经基本确定了自己的“镜中人”的态度，知道对方暂时没有取代自己，前往现实世界的渴望，但这并不意味着“镜中人”就对自己毫无威胁。 现在这种越过自己接受祈祷的做法就是重大的隐患。 “因为我也是海盗畏惧的女王，万千舰船的梦魇，‘金色女王’安吉莉卡·萨奇呀，”“镜中人”嘴角上翘，头微微歪起，不经意间流露出少女的神态，用轻快的语气回答道，“我们是同一个人，当然也共享所有的力量，对尊名的祈祷默认指向距离更近的你，但我也能随时进行回应，除非你利用尊名更具体地指向本体，剥离‘镜中世界’的属性。” 说着，“镜中人”安吉尔伸手解开了靠近锁骨的那枚衣扣，拉开内衣，露出了白皙的胸口和皮肤上那枚血色的印记。 那是和安吉尔身上的那枚完全一致的“猎人”印记。 我要是在战斗中断了一条腿，她也会变成那样么……安吉尔腹诽着，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对方的解释。 与此同时，她也想到了利用这个特性，在自身不用进入镜中世界的前提下回应祈祷的方法。 只要让“镜中人”替自己回应就行了！ 像是猜到了安吉尔的心思，“镜中人”安吉尔用手抚向梳妆镜中雪曼的身影，说道： “在你的信徒逐渐增多，对你的祈祷渐渐密集的情况下，我可以在这里替你回应大部分祈祷，你能做到的，我都可以做到。” 她的指尖闪烁着晦暗的光芒，隔着镜面触摸到了雪曼面前那枚镌刻了符号、纹路，却还没有施加力量的符咒，顷刻间，那道光芒转移到了镜子的另一端，给薄薄的铁片染上了有些邪恶意味的暗红色。 安吉尔能感应到，那是对应“疾病”的力量，借助这枚符咒，雪曼能够使用一次属于“痛苦”魔女的能力，让身旁百米的任何目标陷入致命的疾病影响。 “只能传递‘序列5’的力量吗？” 她思索着，开口询问道。 “正常而言，通过‘赐予’只能传递比自身低两个序列的力量。” “镜中人”稍稍做出了纠正，看着镜子对面的雪曼一脸惊喜地抬起头，拿起了制作完成的符咒，虔心地念诵安吉尔的尊名表示感谢，脸上露出了和安吉尔一样的微笑。 对“镜中人”而言，这也是自己的下属，自己的信徒。 片刻后，安吉尔才想到了对方话语中的关键： “正常而言？” “是的，但在这里，我们可以利用‘灾祸之城’的高位格，做出更强的回应，这也是你之前制作那些‘灾祸’、‘背叛’和‘石化’符咒的力量来源……” “镜中人”缓缓说道，目光扫过身旁废弃的街道。 “利用‘源质’的位格，我们可以借助对自己的祈祷，撬动比自身序列更高的力量，在你是序列3的当下，它意味着‘灾难’。” 第102章 既往的“恩赐” 经过“镜中人”更加细致的解说，安吉尔才知道了“向自己祈祷”与“赐予力量”之间的关系。 简单来说，从班西得到第一种符咒的绘制方法，并通过向自己祈祷获得力量，制作“灾祸”符咒开始，她的力量来源就一直是“灾祸之城”的赐予，不同的绘制方法，这份“源质”赐予的力量也略有不同，但都是“魔女”与“猎人”更高位格的力量体现。 而制作过程中，她感觉灵性快速枯竭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与“源质”沟通的消耗而已。 “所以，我以为是在向‘自己’祈祷，获得力量，其实是在向镜中的你祈祷？” 安吉尔恍然大悟，半是惊奇半是警惕地看向自己的“镜中人”。 后者仍然保持着那种少女般的微笑，快速消弭着安吉尔的敌意，用与她一模一样的嗓音回答道： “没错，我之前说过，当你晋升‘女巫’时，本应在镜中世界出现一名相应的镜中人，但由于我的存在，她被扼杀在了最初的阶段…… “自那时起，我就存在于‘灾祸之城’的特殊镜中世界，等待着你晋升到序列3，真正地与你见面，而在那之前，我也能撬动这里的一缕力量，为你提供些许帮助。比如在你向自己祈祷时做出回应，让符咒中附带高位格的力量，又或是在你死去时，利用‘镜中人’替代你的命运，让你得以‘不老不死’。” 难怪我在序列7时死去就能“复活”，还在棺材内留下了一块镜子碎片，序列6时在大雾霾中再次死去，还进入了“灾祸之城”，看到了“魔女”与“红祭司”牌，原来都是她利用“镜中人”的能力造成的…… 安吉尔思索着，突然想起第一次进入这里时在街道上看到的那名脸上皮肤布满黑色纹路，如同失控一般的“安吉尔·格兰杰”，立即反问道： “我在去年12月因为大雾霾和强行晋升‘痛苦’导致失控、死亡，在这里见到了另一个安吉尔……那就是你吗？” 虽然她在内心不愿意把那个双眼通红宛若野兽的“安吉尔”和面前这位笑容能融化寒冰的“镜中人”联系在一起，但万一呢…… “当然不是，那只是代替你命运的‘镜中人’，她由高位格的力量产生，承受了你的命运之后又返回了这里，与即将回到现实世界的你有了短暂的相遇……原本那次你应该沉睡更长时间，等所有人都认为你死亡后再出现，那样可以进行一定程度的‘提前扮演’，但为了让你阅读‘亵渎之牌’，得知后续的魔药配方，我加速了这个过程。” “镜中人”眉毛晃动了一下，轻声回答道，见安吉尔面色有些变化，紧接着补充： “她并不具备真正的神智，和你的‘镜子替身’本质是一样的，你不用担心她的想法或是态度。” 难怪两次“死亡”的过程有一些不同，看来在廷根的“真实造物主”神降事件中，被扛着棺材送进墓穴的是我的镜中人，而我自己则在苏醒后被阿里安娜女士带出了棺材，回到凛冬郡的宁静教堂；大雾霾的那次则是因为阅读“亵渎之牌”消耗了过多灵性，提前苏醒，所以才没有再被埋一次……唔，如果那次我延迟几天醒来，或许会被克莱恩带到迪西海湾…… 想到那次醒来后偷偷装睡听到的克莱恩的倾诉，安吉尔脸上不禁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但转瞬间，她就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在大雾霾时，我为了阻止蕴含疾病的雾霾扩散，选择服用了‘痛苦’的非凡特性，在没有仪式与辅助材料的帮助下晋升为序列5……但为何死亡、复活之后，我又重新变回了序列6的‘欢愉’魔女，还排出了未曾受到污染的非凡特性？” 这次“死亡”让安吉尔想到了她“穿越”的那一刻的科尔·格兰杰的状况，后者也因为失控而死，排出了“女巫”的非凡特性，回到了序列9，这才给了安吉尔重新晋升的机会。 唯一不同的是，那份“女巫”特性已经被污染了。 “在超凡世界，有一些方法能够让人排出非凡特性，降低自身的序列，比如生下携带多余特性的子嗣，比如利用‘无暗者’的净化能力逐步排出由高到低的非凡特性……但你的情况并不属于这种，因为你当时并没有真正成为‘痛苦’魔女。” “镜中人”安吉尔用一种轻快的、仿佛在调侃的语调回答道。 但这些话语落在安吉尔耳畔却如同惊雷炸响，让她思维几乎停滞，片刻后才深吸了一口气反问道： “你的意思是，我当时只‘容纳’了那份序列5的特性，获得了相应的能力，而没有真正晋升到‘痛苦’魔女？” “没错，你还戴着那枚来自特莉丝奇克的蓝宝石戒指，那是由‘原初魔女’在第四纪尾声陷入沉睡前制造的神奇物品，一共有五枚，能让佩戴者拥有成为‘神降容器’的资格…… “当然，你并非‘原初’选中的祭品，女神的庇佑也能让祂无法发现你的存在，但蓝宝石戒指仍能增强你容纳‘痛苦’特性后的能力，让你得以消弭蔓延至半个城区的致命疾病，拯救了无数人的性命。” 难怪在濒临失控的时候我还有余力“晋升”，原来那只是假象，我只不过是临时获得了“疾病”的能力，再通过蓝宝石戒指的增幅替换了雾霾中的病原体……而且那名神秘的女性也确实是降临在“天之母亲”身体内的女神，但如果是祂，为何不直接像“隐秘”绝望女士潘娜蒂亚那样解决大雾霾，而要等我容纳非凡特性，用成功率并不高的方法解决问题？ 想到这里，安吉尔脑中原本就存在许久的疑惑逐渐浮上心头，并发酵成了对女神的一丝不满，但她很快觉察到这种阴暗心理的存在，迅速将其赶出脑海。 根据三大教会的协议，地上天使不能随意进入贝克兰德，女神能那么快做出响应，必然早就将“天之母亲”派到了这座城市，以便随时神降，这种违反协议的做法只能偷偷进行，如果直接“隐秘”了大雾霾，反而会遭到风暴与蒸汽的指责，祂能解决潘娜蒂亚，将蓝宝石戒指与“疾病”特性带给我，已经足够了…… 安吉尔在心中为女神的做法找了个还算合理的解释，轻叹一声，不再思考这个危险的问题，转而继续问道： “如果‘灾祸之城’能够以回应祈祷的方法‘赐予’更高层次的力量，刚才你为什么只为雪曼制作了一枚‘疾病’符咒呢？她已经晋升序列6，有足够的灵性使用‘灾祸’等高级符咒了。” “当然是因为符咒的材质问题，除非你自己动手，用浸透自身血液的铁片作为基材，否则普通的材料无法承受高层次的力量……你制作能给其他人使用的高级符咒时，不也利用了‘时之虫’本身的位格吗？” “所以，阿蒙的分身才是我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材料宝库？” 计算着自己还剩几条“时之虫”的安吉尔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总觉得原本面目可憎，惹人厌烦的“渎神者”突然变得有了一点价值。 “我建议你不要再去招惹‘时天使’了，祂应该已经觉察到了贝克兰德的问题，或许很快会再次派出分身前来探索，虽然在其他神灵的威慑下，祂的本体不会进入这座城市，但分身最高也能凝聚序列1的实力，你和所有认识的人加起来恐怕都不是祂们的对手。” “镜中人”表情变得严肃，出言提醒，随即话锋一转，继续道： “当然，要制作能给其他人使用的高级符咒，又或是在你序列3时承接属于‘灾难’魔女的力量，你可以使用的基材并不需要从‘偷盗者’、‘占卜家’等途径去寻找，完全可以利用自身的能力……晋升半神之后，你尝试过进入不完整的神话生物形态吗？” 安吉尔摇了摇头。 她只在与克莱恩进入死神萨林格尔的陵寝时，为了对抗复生的死神而短暂地进入了头发变成蛇发，自动向周围散播灾祸与死亡的神话生物形态，除此之外再没有类似的经历。 当然，晋升序列3后，她已经能够主动地让部分正常的头发变粗、变长，形成尖端长有眼球的触手，如同自己的眼睛盯紧目标一样使其石化，但一直没有真正地尝试过。 因为不完整的神话生物形态，意味着对周遭环境、无辜人群的巨大灾害。 “就在这里试试吧，‘灾祸之城’中只有你我，不会伤及无辜。” 似乎清楚她的顾虑，“镜中人”环视无人的破碎城市，微笑着鼓励道。 呼—— 安吉尔呼出一口气，站直身体，微闭双眼。 她的身后，一缕缕淡金色的长发挣脱束缚一根根扬起，彼此交缠、融合，变得粗如手指，表面漆黑却没有蛇鳞，反而滑腻、邪异，末端或长出三角形的蛇头，吐着红信，或形成一颗颗黑白分明的眼球，注视着不同方向。 随着她展开神话生物形态，周围的街道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地面变得灰白，如同加速迈入百年之后，形成斑驳不堪的石头，天空中那簇拥着破碎月亮的云雾也有聚集的趋势，内部浓烟滚滚，似有燃烧着的物体要从天而降。 在“灾祸之城”中，她仅以“不老”的位格，就足以撬动天灾级别的力量！ 就在这时，“镜中人”嘴角微微上翘，靠近安吉尔，轻声说道： “小心，接下来会有点痛喔。” 话音未落，一条条无形蛛丝形成的利刃就在“精准”的强化下，准确地切向一条吐着信子，摇头晃脑的毒蛇！ 第103章 再度受到邀请 等等…… 安吉尔下意识就要钻入镜中世界，并用留下的镜子替身代替自己，但她立即觉察到无形的丝线仅仅是朝着她头上延伸向外的“蛇发”发起了攻击，并未伤害她的本体，因此在犹豫瞬间后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紧接着，“魔女”与“猎人”能力融合后无比锐利的蛛丝就划过了蛇发的末端，没有鲜血，没有火焰，一条指头粗细，末端长着蛇头的黑色“蛇发”脱离安吉尔的脑袋，尚未落地就蜷成了一团，被“镜中人”小心地接住。 如同硬物被“咔嚓”折断的虚幻声音响起，剧烈的疼痛传入安吉尔的大脑，像是灵性耗竭时的抽痛，其中又夹杂了刀割一般的刺痛，让她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好在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除了让她面容有些扭曲外，后续就仅剩一些麻木的感觉，她抚摸着蛇发被切断的位置，惊讶地发现又一条毒蛇已经填补了那条被切下的毒蛇的位置，再次于空中飘扬、晃动。 “它们本质上由你的灵性和非凡特性形成，只要你仍有体力，灵性尚存，就会迅速再生。被切下的蛇发中的非凡特性会被身体迅速回收，只留下具备位格的‘材料’……它就是你替代‘时之虫’制作高级符咒的基材。” “镜中人”递出这条逐渐变小，最终只在手掌中卷成与“时之虫”差不多大小的蛇发，轻声解释道。 可我总感觉杀死一条“蛇发”，对我的灵体和精神造成了不小的损伤……在战斗之中还是要尽量避免它们的损伤，否则很容易造成失控。 安吉尔思索着，不再维持这种不完整的神话生物形态，她脑后的粗头发们很快恢复成淡金色的长发，散散地披在脑后，让她原本还算端庄的外表掺杂了一丝疯狂的意味。 当然，这种气质上的改变也属于“不老”的能力之一，那种平静之中蕴含着即将爆发的情绪的表情让“镜中人”都有了瞬间的愣神，片刻后才轻笑一声，继续说道： “这种材料你随时都可以制作，但不要一次切下太多蛇发，这会损伤灵体，甚至引起力量的不稳定，尤其是在‘灾祸之城’外，不完整的神话生物形态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风险。” “我会注意的……干脆以后只在这里由你帮我切下蛇发，这样最安全。” 安吉尔回答道，用手指轻捏着那条逐渐变得僵硬的小蛇，仿佛它在一分钟前并不属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镜中人”惊讶地看着安吉尔，紫色双眸中闪烁着莫名的情感。 而后她上前一步，双手紧紧抱住了安吉尔，在安吉尔闭目享受这身体紧贴的温润触感时，用调皮的语气说道： “当然，毕竟你唯一能信任的只有我呀……” 她的嘴角再次翘起。 ———— 8月26日，周五。 在安吉尔的吩咐下，家中的两位厨师花了不少力气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因蒂斯大餐，让无论是履历还是实际经历都与那个充满艺术气息的国家有着密切联系的她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虽然这桌美食价值数十镑，更是开了一瓶售价接近一百镑的迷雾香槟，但安吉尔目前的存款已经超过了2万镑，更有着足足10万镑的“兰登男爵夫人的遗产”，只待女神教会完成资产的交接就能发到她手上，对这种和身份相符的花销已经不甚在意。 当然，美味的奥拉维大龙虾，第利斯牛排和色泽诱人，香气弥漫的迷雾香槟确实让她体验到了真正的奢侈生活。 虽然晋升序列3后，我进食的需求已经有所减少，但总要在人前维持自己的形象，否则会让仆人觉得家里的财政出了问题，很快就会传遍整个社交圈……她嘀咕着，将杯中呈金黄色，气泡细碎如同雾气的香槟一口饮尽，正准备慵懒地睡个午觉，就见到管家里巴克进入了餐厅，向她走来。 “特蕾莎小姐，奥黛丽·霍尔小姐的仆人刚刚到访，说请您下午去一趟鲁恩慈善助学基金的办公室，她有要事找您。” “正义”奥黛丽？如果她真有急事，完全可以通过愚者先生代为传递，看样子这是仅限一般人范畴的“急事”……安吉尔思索着，点头答应了下来。 她最近忙于晋升和海上的事务，又亲自指导着“黑熊罐头厂”对可乐的配方的改进，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去助学基金参与那里的运作了。 听说第一批通过审批的捐赠就惠及了东区那些教会学校的尖子生，包括雪曼救下的那对姐妹，希望她们能顺利完成学业，改变自己和家庭的命运…… 怀着这份希冀，安吉尔乘坐马车来到了北区佩斯菲尔街，在离圣赛缪尔教堂不远处的街口下了车。 她今天只穿了一身廉价的裙装，戴着垂下黑纱的女士宽檐帽，由于“蔷薇项链”的负面效果升级，甚至都没佩戴任何首饰，只在手腕上系着从不离身的黄水晶吊坠和“隐秘圣徽”，走进“鲁恩慈善助学基金”大门时甚至都没有工作人员认出这位最近在贝克兰德上层社交圈颇有名气的小姐。 来到二楼属于奥黛丽的办公室门口，安吉尔正要敲门，房门却从内部打开，一位工作人员抱着一叠文件走出，还不忘回头说道： “感谢你的帮助，奥黛丽小姐。” 但在安吉尔眼中，门后的书桌旁坐着的却不是金发碧眸，容貌不输高位魔女的“正义”奥黛丽，而是一条金毛大狗！ 现在的观众已经能把自己伪装成一条狗了吗……安吉尔瞳孔微缩，闪动着晦暗的光芒，立即通过无处不在的镜面由各种角度观察，确认了这条狗就是陪伴着奥黛丽的“心理医生”苏茜，而非某位恶趣味的观众。 但它却用凸起的鼻梁顶着一副金边眼镜，前爪扒在桌缘，开口用娴熟的鲁恩语回答道： “不用客气。” 待那位把狗认成奥黛丽的工作人员远去，安吉尔才走进办公室，顺手关上了房门，走近正襟危坐的苏茜，皱着眉头询问道： “你家小姐呢？为什么今天是你在替她工作？” 她已经利用镜子占卜确认了奥黛丽并不在这栋建筑内。 “奥黛丽要回一趟皇后区，但又担心你来了之后找不到她，因此让我在这里等候。” 苏茜轻声回答道，语调已经与人类无异。 哪怕是在熟人面前，它依然保持着那副模仿人类的坐姿，就连眼镜都没歪一点。 难怪工作人员把它当成了奥黛丽，看来走之前她做了相应的“催眠”……安吉尔思索着，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等候对方回到这里。 大约半小时后，一道窈窕的身影静静地走进了助学基金的办公楼。她轻巧地穿过不断进出的人群，但所有人却对她视若无睹，甚至还会下意识停下脚步或转开方向，让出道路供其通过。 他们的目光大多直接略过了这位少女，偶尔停留的视线也没有在她身上聚焦，如同双方处于不同的世界。 这就是“心理学隐身”的作用！ 脚步轻快地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前，奥黛丽推开虚掩的房门，不出意外地看到“皇后”小姐正坐在沙发上。 “下次别让苏茜扮成你了，你看它已经有些紧张，开始吐舌头了。” 安吉尔目光立即锁定了仍在“心理学隐身”状态的奥黛丽，指着一旁趴在桌上的苏茜说道。 “那是因为有你这位高位格的非凡者在身旁，它平时都做得很好……”奥黛丽轻笑一声，解除了“心理学隐身”，身影出现在苏茜眼前，“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附近所有的玻璃、镜子甚至是地上的水洼都是我的眼睛，除非你有意识地欺骗这些‘观察者’，否则我能轻易发现你。” 那也太困难了……“心理学隐身”的难度和周围观察者的数量成正比，如果要考虑到每一处镜面都是一个“观察者”，那我就算晋升到序列5，也不可能做到真正的“隐身”……奥黛丽鼓起嘴巴，有些沮丧地想着。 但考虑到自己与“皇后”有三个序列的差距，奥黛丽很快就释然了，她不再纠结“观众”与“魔女”的对抗，而是迅速说明了今天邀请安吉尔前来的原因： 斯蒂芬·汉普雷斯邀请奥黛丽参加他今天傍晚举办的学术沙龙。 这等同于是王室顾问，“心理炼金会”的评议团委员，“操纵师”赫温·兰比斯的邀请。而同样遭到了“暗示”的克莉丝汀·特蕾莎，必然会要求一同前去。 ———— 夕阳的光芒即将在街道上消散时，安吉尔和奥黛丽来到了汉普雷斯家，这次她们并未带上苏茜一同前来，而是把它留在助学基金的办公室中休息，以便于两人在马车上向“愚者”先生虔心祈祷，获得祂的天使祝福，以抵御半神“观众”对记忆和想法的操纵。 在喧闹的沙龙中度过了一小段时间，奥黛丽先于安吉尔被请到了后方的起居室，安吉尔则旁听着来自于不同阶层和行业的心理学爱好者们谈论着或浅显或高深的话题，承受着他们隐晦的观察目光。 她自己的双眼则不时闪过一丝光彩，利用着起居室内的镜面旁听着另一场对话：赫温·兰比斯与奥黛丽的交流。 晋升序列3后，能更好地运用镜中世界的她已经不用担心会因为这些动作引起“操纵师”的警惕了，除非对方也在短短时间内晋升序列3，又或是拥有了能反占卜、反预言的神奇物品。 片刻后，奥黛丽在结束交谈的暗示中假装忘掉了一切，缓步离开起居室，安吉尔则在沙龙组织者汉普雷斯的邀请下，与回到沙龙的奥黛丽擦肩而过，进入了同一间起居室。 在上次见面的“暗示”中，安吉尔被要求忘记与赫温·兰比斯见面的一切，除非再次见到这位“操纵师”，因此当身穿衬衣马甲、蓝灰色长裤的老者出现在她面前时，安吉尔的双眼由于惊讶而瞪大了。 她眼眸中闪过惊慌、迷茫，继而恍然大悟一般找回了失去的记忆。 “坐吧，克莉丝汀小姐，我想你应该记起了我们之间的对话，”赫温·兰比斯仍然是那副儒雅的模样，眼眸深邃，话语轻柔，“我们来谈谈你接下来的‘任务’。” 在安吉尔的意识海洋深处，另一个赫温·兰比斯从分开的海面中飘起，落在属于安吉尔的意识岛屿上。 他双手插在裤兜内，眼神锐利，表情阴鸷，和“外面”的儒雅老者简直不是同一个人。 第104章 阴险的“观众” 根据安吉尔从奥黛丽那了解到的“催眠”与“暗示”能力，身为序列4“操纵师”的赫温·兰比斯是绝对不该直接进入一位比他还高一个序列的非凡者的意识之海，并说出“谈谈接下来的任务”之类容易引起抵抗的话语的。 他应该先通过氛围平和、内容亲切的交谈软化目标的心理防御，随后找机会潜入意识大海，偷偷进入对方在海面上的“岛屿”，寻找一些能改变目标态度，却又不会危及对方安全的节点，同时通过语言和非凡能力修改这些关键点，达到暗示、催眠的目的。 否则哪怕是同序列的非凡者，只要催眠涉及目标极为重视的事物，又或是直接危及到他的生命，目标就会下意识地抗拒，而对于这种“异常”，拥有神性的半神几乎是立刻就会觉察，摆脱催眠状态。 可惜，在赫温·兰比斯的眼中，“克莉丝汀·特蕾莎”只是一位从因蒂斯逃到鲁恩的“欢愉”魔女，或许积累了不少财富，甚至拥有那么一两件看得过去的神奇物品，但要抵抗一名“观众”半神的催眠则绝无可能。 他甚至能直接在意识大海中掀起惊涛骇浪，让对方在瞬间就感染精神瘟疫，失控、发疯，又或是直接下达“自杀”的命令，这虽然会让对方产生抗拒，但两个序列的差距可以杜绝一切意外发生。 所以，当赫温·兰比斯漫步在沙滩上，如同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时，漂浮在自己的意识岛屿上空，身影仅有自己能看到的安吉尔简直都要笑出声。 与此同时，现实中的她遵从吩咐，找了张单人沙发坐好，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 “兰比斯教授？我一个月前在这里见过您，但刚才……有些事情想不起来了，仿佛看到了一张泛黄的照片，有些许记忆，但又像在阅读他人的故事……” 她的语调困惑而痛苦，却并非全是装的，而是表现出了被“空想天使”亚当修改记忆、掩盖真相后的真情实感。 这番扮演十分有效，表情和蔼，目光平静的兰比斯轻叹了一声，缓缓说道： “这并不重要，你还记得我上次所说的事吗？” 安吉尔点了点头，表情很快恢复了正常： “记得，您让我大胆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暂缓筹备与道恩·唐泰斯的婚礼，并在身份高贵的女性中寻找自己的真爱……我尝试把这个想法传递给奥黛丽，但她似乎不那么接受这一点。” 她言语中带着苦恼，似乎并不在乎自己和未婚夫的关系，反而因为没法亲近奥黛丽·霍尔而无比沮丧。 “这很正常，奥黛丽在家族的教育下性格非常传统，不会有太多离经叛道的行为，而且她在我的安排下另有任务，你不需要过于接近她，保持正常的朋友关系即可。” 赫温轻笑一声，侧头看了看正在举办心理学沙龙的大厅方向一眼。 刚才在安吉尔的“监视”中，他赞扬了奥黛丽刻意放出的那些“情报”对心理炼金会的作用，并为此提供了完整的序列5“梦境行者”魔药配方，作为她这一个月的贡献的奖励。 当然，魔药的材料还需要奥黛丽进一步完成任务来获取，而这个重要的任务则是：在九月即将开始的秋季社交中，对几位已经成年且尚未结婚的王子的示好做出积极的回应，并且在霍尔伯爵面前表达自己想要定下终身大事的想法。 毫无疑问，这件“任务”的目的就是让奥黛丽接受某位王子的追求，并在恰当的时候成婚，让霍尔伯爵一家与王室的关系更加紧密。 这无疑与奥黛丽现在的想法相悖，且会让同为新党与黑夜女神教会在贵族中的代言人的霍尔伯爵受到同僚的猜忌，在三大教会之间制造裂痕。 好在奥黛丽同样受到了愚者先生的祝福，应该没有被这条暗示所影响……安吉尔思索着，进一步确认了赫温·兰比斯背后站着的是某位王室成员的猜测。 不过他居然以为塔罗会的初始成员之一，“正义”奥黛丽性格传统，不会离经叛道……当时大家被拉上灰雾时，她可是最兴奋的一个…… 在自己的意识岛屿上空保持着微笑，安吉尔让现实中的身体发出疑问： “但我接下来应该如何做？” “你之前与乔治娜·奥古斯都女公爵接触过？” 赫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身体略微前倾，表情也变得认真了一些，反问道。 与此同时，位于意识小岛上的另一个赫温手腕微微转动，他四周的沙滩、石块没有变化，但安吉尔却莫名出现了一股想要倾诉的欲望。 当然，在自身清醒且受到天使庇护的情况下，这种欲望十分克制，不过安吉尔还是装出一副思索的模样，片刻后认真回答道： “她邀请我去了皇后区的一栋宅邸，问了我一些问题，关于我来到贝克兰德的原因，以及我与‘魔女教派’的关系……最后，她觉得我在与军方的合作中做的不错，邀请我成为长期的合作伙伴。” 她隐瞒了关键的“红发女郎”号与“金色女王”的信息，把其他并不重要的信息和盘托出，以示自己确实遭到了催眠，并无反抗之意。 赫温·兰比斯满意地点了点头，突然追问道： “她让你签订了契约吗？真正的‘契约’。” 安吉尔立即点头回答道： “是的，契约的内容是……” 说到这里，她眉头皱起，话语变得迟疑，似乎在对抗着某种来自内心深处的力量。 “好了，不用继续往下说了，我能猜到契约的内容大致是哪些，”赫温似乎并不想让安吉尔违反一位“仲裁人”半神立下的约定，立即制止了她，“你接下来要做的很简单，参加小尼根公爵于这周末晚上举办的舞会，乔治娜女公爵也会参加，而且我猜的没错的话，她应该邀请了你。” 确实，乔治娜的邀请函昨天已经送到了我家，而以我目前的身份应该是不会被尼根公爵邀请的，所以我还没有做出答复……安吉尔一怔，结合之前赫温·兰比斯的“指令”，内心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我要你参加那场舞会，接近乔治娜女公爵，这在你们已经有过接触的前提下并不困难，”果然，赫温接下来就正式下达了他的“指令”，“而且相比新任尼根公爵，这位女公爵对你来说是更容易得手的‘猎物’，因为她对女性的兴趣大于男性。” 难怪传言中乔治娜女公爵一直未婚，难怪她在那天半夜的交谈中除了对我进行心理上的压迫，还流露出一丝莫名的兴趣，难怪赫温·兰比斯在上次“催眠”时就做了不少铺垫……安吉尔在惊讶之余，串联起诸多线索后又有了一丝明悟。 她装出被催眠成“对女性更感兴趣”的模样，笑着说道： “我也觉得她对我有一点好感，但一直没敢确认……接近她之后，我还需要做些什么？” “先不要过于急迫地展露目的，就当做正常的社交就行，”赫温·兰比斯先是柔声吩咐道，随后才坐直了身体，郑重地说道，“找到机会，弄清楚她，以及她的那些‘朋友’对一场对外战争的态度。” 果然，最终还是要落到这种类似“间谍”要做的事上……安吉尔在内心感慨了一句，没有犹豫地点头答应下来。 但让她疑惑的是，赫温·兰比斯本身就属于王室的顾问，且是“心理炼金会”帮助王室所派出的力量之一，直接参与了大雾霾、人口交易等重大事务，为何还需要借助一位野生的“魔女”来询问某位贵族对战争的意见？ 除非，乔治娜女公爵所在的那个派系与大雾霾背后的王室派系之间的冲突已经极为明显，导致赫温·兰比斯根本没有机会混入那位半神身旁，亲自做出询问了？ 想到阿罗德斯曾展示的，和乔治娜处于同一立场的贵族名单，她内心又一个疑惑得到了解答。 “很好，这件事你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慢慢进行，但不要超过今年十月，”赫温对安吉尔的态度十分满意，身体也躺回了柔软的沙发之中，“完成这个‘任务’后，你可以选择把这份贡献换成自己所需要的事物，比如魔药上的帮助，又或是一些金钱上的奖励。” 这不是跟他与奥黛丽交流时一样么，明明是在用“催眠”和“暗示”强迫他人，却表现得像在进行公平的交易，这难道就是他维持自己内心平衡的办法，又或者是某种扮演的后遗症……安吉尔思索着，表情越发明媚，有些期待地问道： “可以选择‘痛苦’魔女的魔药配方吗？” “没问题，弄清乔治娜·奥古斯都的态度后，我会为你准备晋升序列5的配方的。” 赫温·兰比斯和蔼地笑了笑，像是答应撒娇的后辈的请求一样微微颔首。 但位于安吉尔的意识岛屿上的另一个赫温·兰比斯却眼神冰冷，表情有些不屑。 他似乎压根就没打算履行这个约定。 第105章 取死之道 夜幕降临时，斯蒂芬·汉普雷斯家的学术沙龙才宣告结束，一辆辆马车载着客人们离开，向各个方向驶去。 安吉尔和奥黛丽搭乘的马车也在其中，它沿着大路回到北区，向佩斯菲尔街的鲁恩慈善助学基金靠近，但在路过圣赛缪尔教堂前的道路时，却因为对向行驶的一辆马车出现了故障产生的拥堵而停顿了片刻。 当然，这是安吉尔有意制造的“事故”，她利用无形丝线捆死了那辆马车的轮轴，堵住了道路，给自己乘坐的马车停靠在教堂旁边创造了合适的理由。 在拥有圣者坐镇的黑夜教堂附近，哪怕是“操纵师”赫温·兰比斯也不敢随意靠近，更别说利用所有人联合在一起的潜意识大海，偷听两人的对话。 “所以，他也给你下达了一条荒谬的命令？” 奥黛丽靠在柔软的车座上，低声询问道，她和头发同色的眉毛蹙起，碧绿如宝石的双眼流露出不可置信。 “是的，恐怕他在一个多月前就有了这种心思，所以当时才暗示我继续在上层社会认识更多的贵族，也包括女性的贵族……”安吉尔轻笑一声回答道，旋即转移了话题，“我‘旁听’了你们的对话，他让你向追求你的王子示好，是为了尽快确定你的婚姻对象，让你成为王妃，甚至是更进一步？” “他就是这个意思，”说到自己被“催眠”的事，奥黛丽脸上也不可避免出现一丝愠怒，“爸爸曾经告诉我，让我尽量不要与任意一位王子走得过近，直到我真正成年，懂得在这件事上做出任何选择所代表的分量……我成为观众，更好地理解了他的意图后，才知道这样会引起其他王子的误会，也会让爸爸的那些盟友或敌人误判形势……” “我并不打算这么早就结婚，更别说匆忙地选择一位王子，决定自己接下来几十年的人生……但赫温·兰比斯这次的‘任务’显然意有所图，会不会是哪位王子拜托了他，让他采用这种下作的手段获取优势？” 说着，她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应该不会，赫温没有具体说让我和哪位王子接触，他的真正目的或许不在让我结婚这件事本身，而是希望弥合爸爸代表的新党与王室中的保守党的裂痕……不，这和他之前的态度相悖，他是希望把爸爸绑上那些正在寻求战争释放国内压力的贵族们的战车，让新党内部分裂，让爸爸代表的女神教会和风暴、蒸汽之间产生隔阂，削弱三大教会联合所产生的影响力！” 已经不像初入塔罗会时那么天真的奥黛丽迅速得出了结论，脸色越发阴沉。 看着表情不断变化的奥黛丽，安吉尔握起她的手，安抚似地在手背上拍了拍，说道： “不用担心，赫温·兰比斯也让我去打探乔治娜·奥古斯都女公爵对战争的态度，这意味着王室内部也有巨大的分歧，而赫温所在的那个派别并没有占据绝对优势，还需要考虑其他贵族、军方与教会的影响力，他不敢过于逼迫你，逼迫霍尔伯爵，以免将你们赶到另一边去。 “哪怕他想撮合你与某位王子，这个过程至少也要半年以上，你可以先假意配合，顺便看看你父亲的态度，而我会询问乔治娜对其他派系的看法，再决定怎么处置赫温·兰比斯。” 处置…… 奥黛丽双眼微微睁大，立即明白了安吉尔的意思，脸上惊疑的表情也归于平静，甚至出现了一丝笑容。 这就是有强大的同伴撑腰、保护的感觉！ 她恢复了平时那种活泼的语气，说道： “好在赫温·兰比斯已经把下一个序列的魔药配方告诉了我，也不枉我这一个多月利用半真半假的情报欺骗他所做的努力……” 说着，她背诵了从对方口中得知的“梦境行者”的魔药材料与晋升仪式： “主材料：一条成年心灵巨龙的完整大脑，或是梦境捕手的心脏一颗加上心灵幻影的结晶一枚。 “仪式：与灵界人头鸟妖签订契约，拿着它的一根尾羽，在极端的喜悦或愤怒的情绪里服食魔药。” 根据自己多次举行“晋升仪式”的经过，安吉尔迅速捕捉到了“梦境行者”仪式的重点。 “你服下魔药时很可能会陷入由非凡特性内部的力量所引起的深层次梦境中，人头鸟妖的尾羽能让你保持一定的清醒，避免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最终失控……届时可以尝试向‘愚者’先生祈祷，获取祂的祝福，替代要在灵界深处寻找的稀有生物。” 她看着窗外由于堵路的马车排除了故障重新开始行驶而迅速畅通的道路，快速叙说着自己对仪式的看法。 “这种事情也要麻烦愚者先生么……我本来想通过赫温获得材料和仪式的帮助……” 奥黛丽嘀咕着，旋即想起自己每次与赫温·兰比斯接触都提前向那位存在祈求了相应的祝福，已经无数次享受了“优待”，又有些羞赧地笑了笑。 而且根据“皇后”刚才的意思，赫温·兰比斯恐怕是很难活到她晋升的那一天了…… ———— 深夜，伯克伦德街160号三楼的主卧室内。 那面挂在最显眼处，任何时候都被擦得一层不染的全身镜表面突然变得晦暗，就连窗外射入房间的月光都没法留下痕迹。 几乎是瞬间，镜子旁就勾勒出了一道身穿丝绸睡裙，腰臀曲线完美的身影，她刚显现身形，就向四周望去，目光在侍立门旁的贴身男仆恩尤尼和隐藏在房间阴影内的护卫拉斐尔身上扫过，最终停留在房间内唯一一张大床上。 那里躺着沉睡的道恩·唐泰斯。 确认环境安全后，表情略显呆滞的“安吉尔”才完全从镜子中走出，与此同时，躲藏在镜中世界的安吉尔与她位置“重叠”，来到现实之中。 这个临时形成的“镜中人”除了感情不够丰富，且动作有点呆板之外，几乎与安吉尔的外在一模一样，而且经过她从镜子内传递力量，能够使用大部分属于本体的能力，战斗力甚至略微超过序列4的半神。 比起躲在镜中默默观察，又或是直接钻出镜面，这种“侦查”方式无疑更加安全、有效。 这时克莱恩也从床上爬起，带着美梦被打扰的一丝丝怨气看向她，又瞬间被她的笑容和靠近的躯体所安抚。 “什么事？” 他清楚安吉尔半夜过来肯定有正事，因此收起暧昧的心思，疑惑地询问道。 安吉尔坐在床头，将傍晚见到赫温·兰比斯后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克莱恩，包括对方让她想办法接近乔治娜·奥古斯都的事，以及奥黛丽同样遇到的“难题”。 “我记得那家伙上次就‘催眠’你，让你疏远和我，和道恩·唐泰斯的关系，去尝试认识更多年轻贵族吧……” 听完安吉尔的叙述，克莱恩皱着眉头反问道，内心中在之前因为卷入辛德拉斯男爵的污蔑案，差点被当成杀人凶手的怨气此时也重新出现，对罪魁祸首赫温·兰比斯的态度越发不爽。 用上一世的话来说，他已有取死之道……正好“正义”小姐在寻找序列5的非凡特性，如果向她兜售序列4的特性，她会不会提前买下呢……克莱恩脑中冒出一个个奇怪的念头，片刻后才询问道： “你答应了？” “假装答应，毕竟我那时候在伪装自己受到了‘催眠’影响，没法拒绝……”安吉尔轻笑一声，为克莱恩突然变得严肃的表情而感到一丝窃喜，“当然，这个状态没法持续太长时间，奥黛丽那边没法拖下去，否则很可能引起赫温的怀疑，或许只能想办法解决问题的源头了。” “他背后会不会有其他的半神看着，比如‘心理炼金会’的会长，又或是其他的评议员？”克莱恩冷静地询问道。 看起来他已经在谋划怎么解决这个“操纵师”了……安吉尔嘀咕着，摇了摇头道： “应该没有，否则他很可能已经发现我的真正实力……他在进入我的意识岛屿时完全像在对付中序列的非凡者一样散漫，根本没意识到我有伪装，过于傲慢了……” “那就尽快制定一个对付他的方案吧，确保在不走漏消息的前提下解决战斗……我怀疑‘心理炼金会’很可能与那位天使有关……作战时，或许需要阿里安娜女士的帮助。“ 克莱恩认真分析着，语调迟缓，字字斟酌。 那位天使……不会是亚当吧，“黄昏隐士会”的首领同时也是“心理炼金会”的真正领导者？ 安吉尔心里一惊，手不由自主抚向了腕上那枚隐秘圣徽，喃喃道： “或者，还能寻求‘愚者’先生的帮助？祂会答应在这种主动招惹对方的事上提供帮助吗？” “会的。” 克莱恩嘴角上翘，自信地回答道。 ———— 周日晚上，安吉尔乘坐自家那辆较为豪华的四轮马车来到皇后区，来到了尼根公爵家的豪宅。 占地极广，极尽奢华的花园内，一辆辆挂着各种纹章的豪华马车短暂地在别墅门口停下，让它们搭载的贵族、富商们下车，随后迅速离开，给后续车辆腾出位置，安吉尔在女仆的帮助下下了车，目光扫过身旁的宾客，却发现大部分人她都不认识。 都是些平时她接触不到的真正的大贵族。 唔，总算认出了几位熟人……那是沃尔夫伯爵的夫人嘉丽雅，上次参加她家的晚宴，伯爵夫人展示着那条价值两万镑的项链时，态度让人印象深刻，但现在她头却垂得很低，像是斗败了的公鸡……或者母鸡，难道是因为自己的项链比不过其他贵妇人首饰价格的零头？ 安吉尔腹诽着，却也因为无人认识自己而感到一丝轻松。 至少自己不用面临伯爵夫人那种什么都比不上其他人的尴尬。 如此想着，她正要穿过大门，进入舞会的会场，却突然发现房门内走出了一位身穿黑色晚礼服的女士。 后者看到安吉尔，眉毛微微扬起，大步走了过来。 那是她今晚的“目标”，乔治娜·奥古斯都！ 第106章 舞会上的交锋 这么巧，我刚到门口，她就出来了？ 安吉尔正因为两人偶遇的“巧合”而感慨着，却发现乔治娜径直穿过门厅向她走来，目的极为明确。 这位女公爵穿着造型与上次安吉尔见到她时略有不同，但整体仍为黑色的晚礼服，大胆的设计和剪裁完美地勾勒出她在非凡特性的作用下保持着巅峰状态的体型，臀部下方的裙摆逐渐由布料过渡到飘逸的流苏，让皮肤光滑，肌肉分布得恰到好处的双腿不时暴露在旁人的视线中。 “克莉丝汀，没想到你真的来了，我本来以为你会拒绝邀请……” 迅速来到安吉尔身旁站定，乔治娜用毫不掩饰的喜悦语气说道，顺手挽住了她的手臂，比安吉尔还高几厘米的身高配合她强势的动作，让表情仍有些茫然的安吉尔越发显得娇小可爱，吸引了不少在门边驻足的宾客的目光。 但发现另一方是乔治娜·奥古斯都后，这些疑惑的目光很快就移开了，似乎是早已习惯了这种事。 总感觉今天之后，我身上又要多出几条和实际不符的谣言了……这位女公爵不会真的和赫温·兰比斯说的一样，对女性的兴趣大于男性吧，但我在她面前也没展露太多魅力，甚至不到逗克莱恩时的一半…… 安吉尔嘀咕着，半强制地被对方带进了门厅，来到了尼根公爵府邸一楼的舞厅。 这里的一二楼被打通，一楼铺有雕满华丽花纹的石板，头顶的大型烛台燃烧着大量香气弥漫的蜡烛，亮度不输煤气吊灯，角落里一支常驻公爵府邸的乐队正演奏着悠扬的乐曲，舞厅正面是宽阔的楼梯和位于上方的平台，两侧被环绕的回廊包围，不愿与人共舞的宾客可以驻足于栏杆前，俯视下方的舞蹈，又或是通过回廊另一侧的房门，前往一个个独立的休息室，整理服装容貌，稍事休息。 在二楼正中平台旁的对开门后则是一条长长的，摆放着尼根家族所有先辈石雕的走廊，走廊尽头通往另一个大厅，那里没有喧闹的舞者，没有浮躁而旖旎的气氛，而是摆放着一张张长桌，备有各种冷热食物和酒水，供宾客填饱肚子，或是谈些真正重要的事。 被乔治娜带着，安吉尔甚至都不需要出示请柬就直接进入了舞厅，两人绕过已经随着乐曲翩翩起舞的宾客们，沿着呈扇形逐渐收拢的阶梯来到二楼平台处，见到了这场舞会的组织者，小尼根公爵。 “乔治娜女士，很高兴你能来参加我举办的舞会，这场盛会必将因为你的到来而增添光彩。” 这位身材挺拔，正处于壮年，但眉眼之间略显疲态的黑发男子跟女公爵客套了几句，随即将视线转向了安吉尔，深灰带蓝的眼眸中满是惊讶，显然没从记忆中找到这位穿着保守，全身上下却有着无穷吸引力的年轻小姐的身份。 “这位是？” “她是克莉丝汀·特蕾莎，我生意上的亲密伙伴，一位有趣的年轻人，这次带她来长长见识。” 乔治娜表情淡然地回答道，不经意显露出“仲裁人”半神的气势，而在她身旁的安吉尔则微微歪着脑袋，瑟缩地躲在乔治娜的臂弯下，似乎屈服于身旁之人的权势，但又偷偷流露出渴求自由的眼神。 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紫色眼眸不光让小尼根公爵愣在了原地，就连在二楼回廊间穿行的宾客都看直了眼，恨不得亲自上前怒斥乔治娜·奥古斯都的霸蛮，将如同小绵羊的年轻小姐拯救出来。 “克莉丝汀小姐，祝你在舞会上度过美好的夜晚，如果有任何需要，随时可以来找我。” 最终，小公爵还是没有做出出格的举动，只是做出了一定的暗示。 看样子只把“魅惑”限定在“欢愉”层次的话，哪怕是刻意做出与年龄不相符，更容易触动男士的少女姿态，对这些位高权重，心志坚定的男士效果也有限…… 安吉尔并未见过上一任的尼根公爵，帕拉斯·尼根，仅在“欲望使徒”刺杀这位贵族的事件中有过间接的接触，对“尼根”这个姓氏的印象只停留在报纸上的各种新闻中，比如“最大的土地贵族”、“保守派首领”、“现任首相的哥哥”等头衔。 因此当接替自己的父亲的爵位和财富，成为新的尼根公爵的提里奥·尼根出现时，安吉尔对他的年龄还是有了些许的惊讶。 他看起来连三十岁都不到，就已经成为这个王国最有权势的几人之一了……阿罗德斯说他仍然倾向保守党派，且和乔治娜的政治观点相同，说不定他的背后需要这些他父亲的老朋友的出谋划策，所以哪怕有着各种各样的心思，也没有做出某些不符合身份的举动…… 看着因为自己的容貌而眼神炽热，却因为乔治娜的存在保持着克制的小尼根公爵，安吉尔恭敬地打了个招呼，旋即又在乔治娜的带领下离开了舞台正面，在欢快的乡村乐曲中踱步到两侧的回廊中，靠在栏杆旁，看着下方舞动的宾客。 当然，这里也并非寂静之地，由于乔治娜的存在，不断有其他宾客端着香槟酒从其他位置靠过来，向这位几乎不出现在公众面前的女公爵问候，但探寻的目光却屡屡落在安吉尔身上。 “只是一位生意上有些合作关系的朋友而已。” 乔治娜则用不咸不淡的语气打发了他人的好奇，但却成功地让这些宾客的眼神变得更加诡异，表情带着似懂非懂的神情离开了。 总觉得加深了他们的某些误会……而且这和乔治娜对尼根公爵所说的介绍完全不同，她帮我介绍给提里奥·尼根时，用的可是“亲密的合作伙伴”、“有趣的年轻人”之类的词汇…… 安吉尔一边思索，一边看向身旁的女公爵，终于忍不住问道： “公爵阁下，请问您邀请我参加这种层次的舞会，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 她可不认为对方真的因为什么“对女性的兴趣”才邀请自己的。 “当然是因为对你感兴趣，”乔治娜微笑着说道，端过身旁路过的侍者托盘上的两杯迷雾香槟，递给了安吉尔一杯，自己也抿了一口，“你在贝克兰德的行为，隐藏在伪装之下的身份，以及你背后的那位……都令我着迷。” 背后的那位……安吉尔若有所悟，点了点头反问道： “金色女王？” 对方态度如此明显，自己再装傻就显得不太礼貌了。 “没错，我们希望获得一次与她交流的机会，这算作‘契约’中的合理交易之一，时间、地点都可以由她决定，我想，这充分展现了我们的诚意。” 乔治娜压低了声音说道，让话语被楼下嘈杂的乐曲和交谈声掩盖。 两人身旁更是出现了一层仿佛能隔绝动静的透明壁障，如同尽职的守卫一般让内部的声响完全没法传到外界。 “仲裁人”的能力…… 安吉尔不置可否地问道： “这个‘你们’是整个王室，还是仅仅是您所在的派系？他们的目的呢？” “他们想和‘金色女王’进行一系列合作，这涉及她拥有的那条幽灵船，以及第四纪特伦索斯特帝国遗留的秘宝，我们只需要其中一部分，剩下的都可以交给她……这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交易，你就这样转达给她吧。” 怎么说的语焉不详，听起来就很敷衍……“金色女王”安吉莉卡·萨奇嘀咕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转达，接着反问道： “这种事完全可以通过密信传递吧，为什么要在舞会上？” 难道你是那种在多人注视的情况下更加专注、兴致更高的那种性格——安吉尔将没说出口的后半句吞回了肚子里。 “这部分就属于我个人的兴趣了，”乔治娜嘴角微微上翘，让她由于奥古斯都家族的遗传，本就偏圆的脸更显圆润，“克莉丝汀·特蕾莎小姐，请问你愿意与我共舞一曲么？我可以跳男士的那部分。” 这，难道那些宾客对乔治娜的警惕居然是正确的？但在正式舞会上两位女性共舞，对鲁恩来说有点过于超前了吧……安吉尔刚打算拒绝，就发觉这一侧回廊的末端走来一名年轻的女性，她金色的长发如黄金般在灯光下闪烁，绿色眼眸沉静如水，居然是“正义”奥黛丽·霍尔。 “奥黛丽！” 安吉尔连忙打了个招呼，也成功地转移了乔治娜的注意力。 “乔治娜女士，晚上好，”奥黛丽脚步轻快地走了过来，先向女公爵行了一礼，随后才看向安吉尔，伸出双臂给了她一个亲昵的拥抱，“克莉丝汀，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让我猜猜，你今晚的舞伴是谁？” “很遗憾，今晚还没有绅士邀请我共舞。” 安吉尔轻哼了一声回答道，语调中带着失落的情绪。 “确实非常遗憾，难道在场的男士们腿脚都不方便么？”奥黛丽微笑着说道，目光在二楼回廊上那些端着酒杯与朋友闲聊，谈话兴趣大于跳舞的男性身上扫过，“如果我是位男士，恐怕早就赶到这里亲吻你的指尖，把你从乔治娜女士身旁带走了。” “可惜在这里，我也只能等待某位男士的邀请，而不能作为邀请者独占你的三首舞曲。” 奥黛丽用遗憾的目光深深看了安吉尔一眼，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话语对身旁的乔治娜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后者嘴角露出微笑，眼神却有些冷然地望向奥黛丽，询问道： “霍尔伯爵呢？你今天是跟他一起来的吗？” “父亲在后面的餐厅，刚才尼根公爵阁下也过去了，他们似乎有要事商量。” 难怪我进来之后一直没有发现奥黛丽，原来她之前都在后方的房间……安吉尔思索着，却发现乔治娜轻轻挥了挥手，让笼罩在周围几米内那股让密谈难以传出的“壁障”迅速消失，而后看向她，轻声说道： “那我就失陪了，你可以在这里等候‘绅士’来邀请你共舞，又或是跟这位充满正义感的小姐去休息室共度接下来的时光……至于你，” 她看向奥黛丽，语调稍微转冷，但仍有着之前的威严感与淡淡的关心。 “这份力量来之不易，最好不要随意在外面展露它。” 说罢，这位身穿晚礼服，却如同披坚执锐的战士的女公爵迈着大步离去，那种气势甚至让回廊上看着这边的三位美丽女性交谈着的男士们纷纷让开道路，犹如躲避正在冲锋的骑兵。 “她……是不是生气了？” 片刻后，奥黛丽小心翼翼地说道。 第107章 惊慌的奥黛丽 乔治娜气不气，安吉尔不知道，她自己倒是要被奥黛丽气笑了。 身为能够察言观色的“观众”，以及从小受到贵族教育的伯爵之女，奥黛丽能不知道刚才的那些行为和话语等于是在给对方难堪么？ 假如奥黛丽和乔治娜是两位绅士，那前者的做法显然就是在后者邀请女士共舞时做出了干扰，在贵族礼仪上属于非常没有礼貌的行为。 当然，在场的是三位女士，并不存在“共舞”的选项，奥黛丽的话语完全可以被当成调侃，这也是乔治娜最终悻悻离去的原因。 难道是因为我在周五把赫温·兰比斯的“指令”告诉了奥黛丽，让她以为我对此事很抗拒，加上今晚我通过“不老”魔女的能力伪装的过于真实，这才让“正义”小姐主动上前做出正义之举，把乔治娜从我身边支走？ 看着露出尴尬笑容的奥黛丽，安吉尔轻叹一声，目送乔治娜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说道： “她的主要目的已经完成了，应该不会生气，但身为‘仲裁人’的半神，她能看出你是非凡者，而且知道你大致的‘位置’……刚才‘提醒’你应该也是出于好意。” 位置……奥黛丽咀嚼着这个词，片刻后有些犹豫地问道： “这么说，王室和军方的那些半神，其实都能一眼看出其他人是否成为了非凡者？这意味着很多偷偷服下魔药，成为非凡者的贵族应该早已被王室知晓，只是他们并不在乎……至少不像表面上那么在乎？” 她似乎只是自言自语，不待安吉尔思索和回答就继续道： “难怪爸爸在知道我成为真正的非凡者之后，反应出乎意料地平淡，看来他也知道不少内幕，唔，我的两位哥哥恐怕也知道，只是他们一直对我保密……” 看着因为被父兄保护过度而后知后觉的少女，安吉尔轻笑一声，打断了她的嘀咕： “乔治娜女士所在的派系和你的父亲霍尔伯爵的许多理念都相同，她刚才选择去拜访伯爵恐怕就是要谈论这些问题，因此不会在意你成为了非凡者这种事……再说你们一家和黑夜教会的关系非常密切，这也算是一层额外的保护伞，只要不做出出格的行为，王室会默认你们在非凡者道路上的……探索。” 安吉尔选了一个比较中性的词，结束了这个话题。 她其实有些猜测，鲁恩王国的贵族们并不像表面展现的那般对超凡力量的无知，他们很多都尝试了某条途径的魔药，成为了不那么危险的序列9非凡者，又或是依附于古老的家族和三大教会，接触到了真正的超凡力量。 而王室表面上反对这种行为，实际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在某些关键的岗位上，要求担任者的“纯洁性”，比如王国首相，阿古希德·尼根勋爵就是位普通人，而他的哥哥，死在欲望使徒刺杀下的帕拉斯·尼根公爵，却是位真正的非凡者。 当然，这些信息原本就是“正义”奥黛丽在塔罗会上分享的，她自己也很快想到了这一层，因此迅速摆脱了有些困惑的情绪，重新展露出微笑，对安吉尔说道： “那么，克莉丝汀，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是去后面的餐厅享用公爵家的大厨制作的甜点，还是在这里等待某位男士对你发起邀请？” 恐怕经过刚才乔治娜宣誓主权似的表现，这里不会有敢于邀请我共舞的人了…… 安吉尔目光环视，发现大部分在二楼回廊休息的男士虽然不时将目光瞥来，眼中蕴含着某种欲望，却没有任何人有上来一试的想法。 他们之中应该有人已经认出我的身份，想到了我和道恩·唐泰斯的关系，不知道之后几天会不会有一些奇怪的传闻落到克莱恩的耳中……她腹诽着，对今晚的舞会已经完全丧失了兴趣。 “我在这里休息一会，等乔治娜女士离开后再去餐厅吧，免得再次碰面会有些尴尬。” 她对奥黛丽说道。 当然，这个理由并不充分，实际上经过刚才的事情和思考之后，安吉尔已经注意到了参加舞会的“普通人”之中隐藏着不少可能的非凡者，而在这之前，她一直以为贵族之中的非凡者数量相当稀少。 比如在对面的回廊上被几位女士包围，正侃侃而谈的某位中年男士，他的口才和恰到好处配合语气的动作让安吉尔想起了“律师”途径的某些特质；舞池一角端着香槟独自靠墙站着的女士拒绝了连续几位邀请者，神色冷漠，姿态抽离，如同一位高高在上的观众欣赏着其他人的表演，这恐怕是“正义”小姐刚服下魔药时的状态；一位年轻男子在身旁侍者不慎打翻托举酒杯的圆盘时，手脚灵活地接住了两杯香槟，一滴酒都没溅落出来，引来了周围女士们夸张的赞美，他除非刚出生就苦练杂技，否则必然是接受了魔药对身体的改造…… 旁观着这些人的行为，安吉尔嘴角逐渐上翘，如同在欣赏一场戏剧。 ———— 离开了喧闹的舞厅，奥黛丽在通向餐厅的走廊中找到了一间空着的休息室，打发走了贴身女仆，独自坐在沙发中缓解着疲劳。 早在“皇后”小姐到来前，她就已经完成了开场舞，又因为赫温·兰比斯的“指令”而接受了某位参加舞会的王子的邀请，连续跳完了三支舞蹈，之后又跟着父亲霍尔伯爵在餐厅见到了不少大人物，随后才有了些许休息时间。 而且我还遇到了被乔治娜·奥古斯都“挟持”的皇后小姐，虽然知道以她的序列，那种小绵羊一般的表情多半是装的，但我还是不由自主凑上去了……奥黛丽有些羞赧地想着。 可惜今晚没带苏茜一起过来，否则现在还可以跟它聊一聊天……唔，我还是去一趟爸爸那里，免得他以为我被哪位王子拐走了…… 奥黛丽眯着眼睛休息了片刻，从沙发上站起，在梳妆镜前整理了一下仪容，摆弄着头上深蓝色的“幸运发夹”和当成项链的“星环额饰”，重新露出完美的笑容。 随后，她来到门边，正要推开房门离去，突然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传来，仿佛自己被人推了一把，身体也顺势朝后方倒去。 怎么了，又是“倒霉发夹”让我滑倒了吗？ 奥黛丽的第一反应是已经很多天没有发挥作用的神奇物品再次给了她致命一击，但勉强站稳后，却发现原本空无一人的休息室中多出了一道陌生的身影。 这位站在门边，似乎准备一起出门的男子身穿黑色正装，头戴礼帽，似乎就是舞会的宾客，但就在直直撞到他之前，奥黛丽都完全没有发现房间内有这么一位男士的存在，就仿佛…… 仿佛他一直被“心理学隐身”所保护着，让人不自主地忽略了他的存在。 他是一名“观众”，又或是有相应的神奇物品！ 奥黛丽脑中立即闪过这个念头，同时意识到自己“碰巧”撞到对方身上，这才导致强烈的互动消弭了心理学隐身的作用，而这个巧合则是由于“幸运发卡”积攒多日的幸运起到了作用。 错怪你了，我的好发夹…… 她瞬间调整心态，表情没有露出任何破绽，而是做出惊慌的模样后退了两步，手臂弯曲护在胸前，双眼流露出不加掩饰的警惕： “你是谁？刚才我没有在房间中见到你！” 这副不谙世事的贵族少女理应做出的表现让那位男子神色稍缓，脱下礼帽按在胸前行了一礼，语气带着歉意说道： “抱歉，美丽的小姐，我以为这间休息室没人，准备进来歇一歇。” 这是什么荒谬的解释，房门刚才压根就没有打开，你一直就在房间里面……奥黛丽微微蹙眉，正考虑是拆穿对方的谎言还是干脆借着这个解释放过对方，就感觉思绪有了瞬间的恍惚。 等等，刚才房门真的没有打开吗？也许这位男士并没有撒谎，是我记错了…… 奥黛丽脑中不可遏制地出现了这样一个念头，并迅速充斥脑海，排除了那些疑虑和警惕，说服了自己，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作为一位体面的绅士，下次应该记得先敲门。” 她嘴角噙出微笑，指出对方在礼仪上的不足。 “我会谨记在心。” 男子也露出笑容，让出了房门的位置，微微弯腰推开房门，做出“请”的动作。 等等，推开房门……那他刚才是怎么撞到我的？ 奥黛丽的灵性发出了一丝警觉，并迅速被“催眠师”的本能捕捉到，放大成为让她无法忽视的疑惑。 刚才他对我用了心理暗示？不，这需要言语作为铺垫……是能快速修改目标意识的“战斗催眠”？ 发觉到这一点的瞬间，奥黛丽就完全清醒了过来，被误导的思维也恢复了正常，察觉到自己轻易被对方欺骗的原因。 这让她离开房间的动作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停顿。 那位“观众”男子疑惑地回过了头，和奥黛丽正巧望向他的目光相对，眉头一皱，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变得如同出鞘的刀剑。 糟了，他发现我摆脱催眠了……奥黛丽表情一僵，脑中一时陷入了空白。 在此之前的十八年人生中，她从未真正地与“敌人”面对面，进行动作要比思维快的“战斗”，哪怕是和赫温·兰比斯这位半神面对面，都是提前做好了相应的准备，有了计划和应急方案后才坦然地面对危险。 但这次，预料之外的“观众”途径非凡者和与对方独处的环境，让奥黛丽第一次出现了手足无措，不知该做些什么的惊慌情绪。 他好像准备动手了，我该装傻还是继续进行表演……他是“心理炼金会”的人，还是偷偷闯入舞会的非凡者……舞厅那边太喧闹了，我呼救的话有人能听到吗…… 她身体越发僵硬，脑中无数念头闪过，但最终却停留在一副印象深刻的画面上。 那是“艾琳小姐”在面对伪装成伊思兰特的极光会神使时，毫不犹豫掏出武器让自己先离开的身影。 是啊，这种时候就应该……主动出击！ 毫不犹豫地，奥黛丽那碧绿的眼眸变成了金色，竖瞳之中闪过两道宛若闪电的光芒。 第108章 首战告捷？ “狂乱！” 这是哪怕晋升到了序列6的“观众”也仅仅只有一个的攻击能力，与之类似的“震慑”虽然能对更多的人生效，但效果仅限于让人慌乱又或是从心底涌现恐惧，乖乖听从吩咐，却无法真正伤害到对方。 而且随着序列提升，奥黛丽能感觉到这项非凡能力变得更加强大，或许到了半神阶段，“狂乱”能真正地变成足以撕裂他人心灵，摧毁心智体的“风暴”。 随着她双眼变成与巨龙相似的竖瞳，被金色浸染的眸子映照出了面前那位礼帽男子的身影，后者脑袋突然向后仰起，身体也凝固了一秒。 他的双眼陡然变成了金色，同样出现了竖瞳，随后才失去了部分理智，充斥着由内心深处涌出的疯狂。 这名来历不明的“观众”，也在几乎同一时间使用了“狂乱”！ 四道视线在空中交错，奥黛丽刚因为自己提前动手获得优势而感到窃喜，随之而来的就是精神层面的强烈波动，以及脑中涌现的无数疯狂念头。 咆哮吧，愤怒吧，撕裂周围的一切！ 另一个眼睛通红，额角青筋暴起的“奥黛丽”在她脑海中怒吼着，而现实中的她裸露在外的皮肤泛起一道道金色的光芒，鳞片自皮肤下生长而出，如同非人的怪物。 不行，奥黛丽，你不能在这里变成怪物，那会害死舞会上所有的人，快冷静下来……这只是平时的练习，对，练习！ 她曾在自己的卧室无数次制造体表的鳞片作为练习，此时借着这种感觉迅速安抚了自己，让濒临失控的灵性缓缓变得沉静，体表的鳞片一片片淡去，重新恢复为光洁白皙的皮肤。 她的眼眸也收敛了疯狂，竖瞳淡去，金色转为碧绿，理智重新回到了脑海之中。 运气真不错……就连我服用魔药晋升的失控风险都是苏茜帮我解决的，这次应该是对方也于仓促之中使用了“狂乱”，没有进一步做更多的后续攻击……她于脑海中感慨了一句，视线凝聚，看向身前，却发现刚才和她同样变得疯狂的“观众”男子已经消失无踪，身旁的房门仍然保持半开，没有出入的痕迹。 又是“心理学隐身”？ 奥黛丽下意识也想学着对方进入同样的状态，但她从刚才短暂的接触中，已经发现对方的序列高于自己，因此才能在仓促中发起反击，让双方都陷入了“狂乱”之中，但又没达到半神的阶段，否则光凭这一次攻击，奥黛丽就别想从疯狂之中找回自我。 序列5的“梦境行者”？对付比我还高一些序列的非凡者，我的“心理学隐身”有用吗…… 确认了对方的序列，奥黛丽内心那股勇敢的劲头迅速消退，她瞥了一眼身旁半开的房门，知道自己目前最好的选择就是离开这里，沿着走廊回到舞厅或餐厅，只要进入人群，这名“梦境行者”不敢拿她一位贵族怎么样，而且公爵府必然有暗中护卫的非凡者，随便闹出点骚动，他们就会关注这里，伸出援手…… 不，在那之前，自己就会被催眠，忘记这一切，甚至留下更多的隐患！ 奥黛丽一咬牙，变化为紫宝石耳坠，正挂在她耳垂上的“谎言”闪过明黄色的光芒，一圈同色的火焰自她身旁涌出，呈环形迅速扩散，顷刻间就扫过了整间休息室，在堪堪落在壁画上、沙发上或易燃的窗帘上前噗的一声熄灭。 但除了这些险些被点燃的易燃物之外，房间一角还多出了一撮并未随着奥黛丽的意念熄灭的火焰，它诡异地漂浮在空中，面积不断扩大，仿佛在烧灼着某件透明的物体。 随即，这种“不协调”打破了奥黛丽脑中的“意识死角”，让刚才消失的黑衣礼帽男子重新出现在她的视线内。 后者正用手拍打着外套上的火焰，有些愤恨的目光旋即停留在奥黛丽…… 该死，她也进入了“心理学隐身”状态！ 男子一怔，一把掐灭了外套上那并不算旺盛的火焰，身形随着动作的停歇而虚化，先是头颈，然后是躯干，最终四肢变得透明，几乎整个人都要消失在现实世界之中。 他即将化为真正的“梦境行者”，踏入随处可见的梦境，并借助不同梦境之间的联系，达成现实世界中的“闪现”，快速离开这里。 但下一秒，这即将虚化消失的身影就被一颗又一颗凭空出现的璀璨星芒命中，它们瞬间凝缩，形成了巨大的透明琥珀，将“梦境行者”的身影完全覆盖在内，锁死了他通过现实或梦境离开的任何手段。 这是属于奥黛丽的“星环坠饰”附带的“星光囚笼”！ 被这块琥珀笼罩的男子表情凝固，四肢停止了一切动作，让奥黛丽想起在博物馆看到过的被琥珀困在内部、经历了千年仍未腐坏的动植物。 “囚笼”只能持续几秒，我该做些什么…… 她从“心理学隐身”的效果中离开，只用了一瞬间就决定了接下来要做的事。 这种在激烈的战斗中，在及身的危险中思维速度加快，全身热血沸腾的感觉，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 唔，这或许也有“谎言”放大情绪的作用……她收敛思绪，来到被琥珀包裹着的男子正面。 “狂乱！” 紧盯着目光逐渐亮起，身旁的琥珀慢慢淡去的“梦境行者”，奥黛丽双眼再次化为金色的竖瞳，主动将这场战斗延续了下去。 ———— “起码有四个能确认是非凡者，还不包括那些序列较高，能很好地隐藏自己的意图和行为的‘资深非凡者’……” 安吉尔端着香槟杯，倚靠在舞厅二楼的回廊旁，借助肉眼和无处不在的镜面仔细观察着所有宾客，全方位无死角地监视着他们，圆了自己的“观众”梦。 呼呼，等下把奥黛丽叫过来，让她也仔细观察这些人，看看是我还是她找到的非凡者多……她刚才进了一间休息室，随后就一直没出来了，出于对她的尊重，我并没有继续用“镜面”追踪她在房间内的动向…… 已经觉得这场舞会有些无聊的安吉尔嘀咕着，喝下最后一口香槟，见四下无人注意，不顾礼仪地打了个嗝，这才心满意足地踱步到回廊通往餐厅的走廊入口处，随手将空酒杯递给一位侍者，在重新引来其他宾客的目光前，钻进了空旷的走廊。 这条走廊连接尼根公爵府东西侧的舞厅和餐厅，因此冗长而安静，一侧是连续的玻璃窗，透过它们可以看到被月光照耀着，显得有些冷清的中庭，另一侧则是一道道房门，通向盥洗室、休息室。 沿着走廊摆放着一座座石头雕像，他们是尼根家族的先辈们，有历代公爵，王国首相，议会议长，军方将领。 可惜帕拉斯·尼根公爵才死去没多久，他的雕像还没摆放在这里……唔，这座走廊快摆不下了，他们会拓宽它吗？ 胡思乱想着，安吉尔踱步向前，目光已经锁定尽头的另一扇双开门，门后就是公爵府的餐厅，那里为宾客们准备了各种美食，也是她接下来的目标。 而且，奥黛丽就在这条走廊末端的那间休息室里，我可以叫上她一起…… 就在这时，那间藏着奥黛丽的房间半掩的房门被猛地推开，身穿米色宫廷长裙，戴着白丝手套，耳垂挂着一对紫宝石耳坠的奥黛丽快步走出，脸颊微红，金色隐隐若现的碧绿色双眸中既有慌乱，又有兴奋。 她一眼就看到了正朝自己走来的安吉尔，双眼一亮，迅速靠了过来，用快速但清晰的语调说道： “克莉丝汀，房间里有一名奇怪的非凡者，他是‘观众’途径的序列5，刚才试图对我下手，我，我打败了他，现在该怎么办？” 她越说越是激动，目光不住向房门瞧去，似乎是担心那名“奇怪的非凡者”突然从里面跑出来。 “他死了吗？” 安吉尔立即反问道，随后双眼闪烁着，利用房间内的镜面确认了内部的情况。 一名穿着燕尾服，头戴礼帽的男子正不断在休息室内来回走动，不时翻动沙发上的靠垫，打开角落的柜子，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没有，我利用‘狂乱’使他精神出现破绽后催眠了他，让他觉得应该找回自己的礼帽再继续战斗，效果不会持续太久，”奥黛丽抿着嘴回答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去告诉爸爸，还是找尼根公爵……他应该还不知道我是非凡者的事。” 居然是正面击败了对方，还反过来催眠了比自己序列高的“观众”？ 安吉尔有些惊讶，旋即释然地笑了笑。 从上次邀请对方帮忙催眠被阿蒙分身寄生的受害者时，她就发现了奥黛丽不光是在魔药序列上不断提升，性格也不再是初入塔罗会时那种天真的大小姐，而是具备了一名优秀非凡者的素质。 没想到这次她又更进一步了…… “干得漂亮，奥黛丽，”她不吝于送出真心的夸奖，而后走进了那间房门大开的休息室，看向了焦头烂额寻找正戴在自己头上的礼帽的“梦境行者”，“我们先看看他是什么人，再决定该如何做。” 考虑到公爵府内原本就有的安保措施，留给她们的时间恐怕只有几分钟。 因此安吉尔没有丝毫耽搁地来到那名男子身前，让对方惊讶地看了过来，露出带着一丝讨好的笑容： “美丽的小姐，请问你看到我的礼帽了吗？我找不到它了。” 真是厉害的手段，避开了对方会因为危及生命的命令而出现的抵抗，且利用寻找帽子的执念把他留在了房间内，就算奥黛丽离开后对方就清醒过来，也会优先逃命而非追踪她…… 安吉尔在内心赞叹道，伸出纤长的手臂，从对方头上拿下了那顶礼帽，在男子身前晃了晃： “它不是就在这吗？” 随即，在对方一脸茫然地接过礼帽，似乎就要从催眠中清醒之时，安吉尔手臂回缩，握紧拳头，以几乎只留下残影的速度挥出一拳，猛击在对方胸口。 那结合了猎人的“精准”、刺客的“蓄力一击”，却没有附带任何非凡之力，仅仅将速度和力量提高到最大的一拳砸在“梦境行者”的胸膛上，发出“嘭”的一声。 后者顿时两眼一翻，软软地倒在地上，陷入了婴儿般的睡眠。 第109章 接踵而至 “啊？” 喊出声的并非倒地的男子，而是跟着安吉尔回到房间内的奥黛丽。 从“催眠师”开始，观众途径的非凡者就会获得相当大的身体素质增强，在受到物理攻击时更是能本能地在体表制造一层鳞片，根据奥黛丽的试验，就连普通的利器都无法穿透这层鳞片，手枪子弹她没试过，但应该也不行。 因此，序列更高的“梦境行者”必然也有相关的强化，能抵御刀枪伤害，寻常的拳脚攻击自然毫无作用。 但“皇后”小姐居然随手一拳，就把他给打死了？ 她下意识把自己代入了倒在地上的“梦境行者”，为这位刚才还和自己战斗的“观众”感到一丝丝惋惜。 要是克莉丝汀用这种力量控制我，恐怕我也毫无还手之力……她暗暗嘀咕着，突然发现地上的男子仍有缓慢的呼吸，胸口也不断起伏，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死了”。 “只是被直击心脏，陷入了昏迷而已，在公爵的府邸杀人，不管什么原因，肯定会被严加审查的吧。” 安吉尔随口说道，四下看了看，随手拿过一面休息室的梳妆台上的镜子，抚摸着镜面，准备进行魔镜通灵。 她没有直接用双眼替代镜子进行通灵，自然是为了防止后续的调查中被发现使用了高于“欢愉”魔女的能力，导致身份暴露。 奥黛丽则回头关上、锁好了房门，以免有人误闯入这里，随后才重新回到安吉尔身旁，好奇地看向表面不断荡漾着波纹，内部一片漆黑的镜子。 片刻后，男子那戴着礼帽的模糊身影出现在镜子中，他表情淡漠，目光呆滞，如同一具死去的尸体。 活人被通灵也会呈现这种死了一样的模样么……他不会真的死了吧？ 奥黛丽瞄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男子，发现他呼吸平稳，脸色还算红润，这才安下心来。 安吉尔没有在意蹲在一旁满脸好奇的奥黛丽，开口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你是谁？” “瑞文·迪翁，军情九处中校，负责保护尼根公爵府邸的安全。” 啊？他是这座府邸的护卫？难道一切真是误会？ 没等安吉尔细想，镜子中的瑞文继续说道： “但我同时还负责在尼根公爵身旁搜集他与其他贵族、议员的交流信息，并定期向军情九处负责这件事的副处长，科尔格少将汇报。” 被通灵的目标往往非常老实，甚至会主动将提问者没注意到的细节和盘托出，因此安吉尔对这名“梦境行者”担负双重任务的身份没有太多惊讶，只是抬起头，和奥黛丽对视了一眼，随后继续问道： “你跟踪、袭击奥黛丽·霍尔的目的是什么？” 瑞文·迪翁立即用有些虚幻缥缈的语气回答道： “她与乔治娜·奥古斯都有了短暂接触，后者随即前往餐厅与霍尔伯爵、尼根公爵进行了谈话，我想从她身上了解一些谈话的细节，所以跟踪她来到了无人的休息室。 “但没等我找到机会，奥黛丽·霍尔就准备离开，还正巧撞到了躲在门旁的我身上，导致我的‘心理学隐身’被破除，为了防止她向公爵提到此事，我只能对她出手，准备先制住她，再进行深度的催眠，消除这件事的影响。” “没想到她也是‘观众’，还反过来把你催眠了？” 安吉尔轻笑一声反问道，语气带着一丝嘲讽。 这可是栽在比自己低一个序列的同途径非凡者手中的“梦境行者”，哪怕对方有“幸运发夹”和“星环额饰”等神奇物品的帮助，但那不都是她用钱买来的嘛…… 镜中的瑞文·迪翁表情变得僵硬，片刻后点了点头，承认了自己的失误。 看来事情已经明朗了，这位军情九处的“间谍”明面上的身份是尼根公爵的非凡者护卫，暗地里却做着情报收集的工作，这次被奥黛丽撞到纯粹是出于倒霉，但按结果来说又是“幸运”的发展，真说不好那件“灾祸教士”特性制作的发夹的效果是好还是坏…… 安吉尔思索着，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趁瑞文的身影还未变淡时，追问道： “你知道‘心理炼金会’吗？” 她本能地怀疑这样一位序列颇高的“观众”和赫温·兰比斯所在的隐秘组织有一定联系，而这个问题从对神秘学世界有一定了解的她口中问出来，并不显得突兀。 “知道，军情九处做过相关调查，但他们隐藏的很好，我们没有得到什么线索。” 他要是回答不知道，我或许会怀疑他被“催眠”忘掉了一切，但这个回答中规中矩……安吉尔皱起眉头，看着镜中瑞文·迪翁的身影淡去，镜子恢复正常。 与此同时，她的灵性有了一丝悸动，觉察到走廊中有人快速接近，遂抬起头看向奥黛丽道： “我在这里守着，你去通知霍尔伯爵吧，把瑞文·迪翁的回答告诉伯爵阁下，由他去转达给尼根公爵，让他们为这位间谍头疼吧。” 奥黛丽还没来得及回答，房门就被大力地推开，乔治娜·奥古斯都那优雅却富有力量的身影出现在门外，被从内上锁的锁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仿佛在某种力量下自行解开了。 “不用了，要是这里几名非凡者打了一架我们都不知道，那提里奥·尼根恐怕用不了半年就又得把自己的爵位传给他只有十岁的儿子了。” 这位女公爵调侃似地说道，大步走进休息室，看向地上躺着一动不动的“梦境行者”瑞文，轻哼了一声，显然是认识对方。 果然是她，隔着很远就能感觉到她那种不加掩饰的威严感……安吉尔“惊讶”地起身、回头，眼中流露出找到了靠山的喜悦，但紧接着就小心地隐藏起了自己的心思，低下了头。 “这是怎么回事？” 乔治娜转而看向安吉尔，询问道。 安吉尔瞥了在一旁站着的全无之前与“梦境行者”战斗的气势、变回了柔弱贵族少女的奥黛丽一眼，按照时间顺序将三人分别后奥黛丽遇到的跟踪，进行的战斗以及自己的魔镜通灵经过告诉了乔治娜。 她没有做任何隐瞒，因为事后尼根公爵必然会调查一切经过，自己的隐瞒只会让人怀疑。 而且她从一开始就没使用任何超出“欢愉”魔女的非凡力量，与奥黛丽的交流也仅限两人的正常关系，没有暴露“塔罗会”的存在。 至于奥黛丽身上那一件又一件的神奇物品，都是“公款采购”，向霍尔伯爵报备过的，谁也挑不出毛病。 因此乔治娜只是静静地听着安吉尔的叙述，不时询问一些细节，表情始终保持淡然，没有因为这位“间谍”试图打探她与尼根公爵、霍尔伯爵的交谈而感到意外。 “其实，我们早就发现他一直在搜集情报，交给军情九处了，”片刻后，乔治娜轻叹一声，目光再次停留在仍然昏迷着的瑞文·迪翁身上，“事实上大部分由军情九处派出的非凡者护卫都肩负着这一任务，大家心知肚明，一般也不会让他们涉及重要的事务……但对霍尔伯爵的女儿出手仍然是愚蠢的行为，我们会处理之后的事的。” “处理？” 奥黛丽疑惑地反问道。 “让军情九处把人领回去，降职，调离岗位，或者干脆把他派到南大陆去……”乔治娜饶有趣味地看着奥黛丽，“又或者，你希望得到一些实质上的赔偿？” “不需要，乔治娜女士，这次事件中我并没有受到伤害。” 奥黛丽露出从容的微笑回答道。 “那就这样吧，这件事我会告诉霍尔伯爵的，他应该会为你今晚的行为而感到骄傲，”乔治娜嘴角也微微翘起，语调变得正式了一些，“另外，我收回之前对你的评价，你已经能熟练地运用这份力量了。” ———— “乔治娜女士的那句话真的不是意有所指吗？” 属于奥黛丽的豪华四轮马车中，这位脸颊微红，仍然有些兴奋的少女看向安吉尔，询问道。 “我觉得她只是在夸奖你而已。” 安吉尔并未敷衍，而是郑重地回答对方。 今天晚上，塔罗会的“正义”小姐值得这番夸奖！ 听到来自安吉尔的赞美，奥黛丽脸上也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笑容。 要不是车厢狭窄，她几乎就要像平时在家中那样，站起身提起裙摆跳上一段独舞了。 结束尼根公爵府邸的小小风波后，安吉尔和奥黛丽一同离开了舞会，但并未乘坐自己的马车，而是和奥黛丽一起，坐她的车送她回皇后区，以免路上再出现什么意外。 而奥黛丽也借机把贴身女仆赶到了后方安吉尔的马车上，创造了与“皇后”小姐独处的时光。 当然，两人并没有过多谈论今晚的小插曲，以免不经意间透露塔罗会的存在，又或是谈论到不该出现在两人口中的事。 “希望爸爸不要让尼根公爵过于严厉地惩罚那位‘梦境行者’，毕竟整场事件都只是个意外……” 兴奋劲头过了之后，奥黛丽又为已经清醒过来，但却被尼根公爵的其他护卫当场拿下的瑞文·迪翁担心起来。 “意外，我觉得不太尽然，他的‘狂乱’几乎让你失控，这应该属于官方非凡者要尽力避免的事，而且……” 安吉尔摇了摇头，正要进一步分析那位“观众”的动机，突然发觉奥黛丽身旁多了一道人影。 他仿佛直接“跳跃”进安吉尔的视线中，身穿黑色外套、长裤，腋下夹着礼帽，胸口打着惹眼的红色领结，淡蓝色眼眸静静望着车厢内的其余两人。 他是“心理炼金会”的评议团委员，“操纵师”赫温·兰比斯！ 第110章 巨龙与魔女 他怎么……直接进来了？是“观众”途径的快速移动手段吗？ 安吉尔目光在赫温·兰比斯身上停留，在他平静的眼神下放空了大脑，以免细微的表情和动作变化被这位“操纵师”发现异常。 她并非没有做过相应的预案，在没有“愚者”先生的庇护下遇到这位观众半神时，仍保持着基本的冷静，做出初步应对，但对于接下来应该做什么，还缺乏更多的思考。 这时，她眼角余光瞥到赫温身旁的奥黛丽，后者在发现车厢内出现这位老者后表情先是一怔，随后似乎从某个漫长的梦境之中醒来，找回了失去的记忆，露出见到熟人后的善意笑容。 “兰比斯先生，您怎么来了？” 由于在狭窄的马车中，奥黛丽并未起身行礼，但她的语调和表情仍然充分表达了对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的尊重。 对了，奥黛丽是在天使祝福的庇护下接受了催眠，只是保留了深层次的自我，因此在现在处于被完全控制的状态，而我也理应如此……安吉尔立即学着对方的动作和语调，对赫温做了一样的问候。 这位穿的像是从刚才的舞会离开的老年绅士微微颔首，以微笑回应两位美丽女性： “奥黛丽，克莉丝汀，我们是一起从舞会离开的，可能你们刚才聊得过于投入，把我给忘记了。” 是吗……好像确实是这样，当时兰比斯先生和我们一起上了马车，说要搭个便车……安吉尔脑中不自主地浮现了三人先后登上马车的画面，就像在浏览去年的记忆一样模糊、疏离，但却有着一定的印象。 当然，这是她刻意放纵的结果，否则一位序列4很难仅用言语就对她这位“不老”魔女做出暗示，欺骗她的记忆。 坐在对面的奥黛丽显然没有这样的自觉，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有些抱歉地对赫温说道： “我确实忽视了您的存在，实在非常抱歉……” “无妨，”赫温嘴角抽动了一下，似笑非笑地说道，“舞会过程中你们离开了一段时间，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和克莉丝汀分开后，我在一间无人的休息室里稍作休息，但是……” 奥黛丽用平静的语调叙述自己今晚遭遇的事时，安吉尔也理清了赫温·兰比斯为何要问这个问题的原因： 那位“梦境行者”瑞文·迪翁，确实与“心理炼金会”有一定联系，甚至就是他们的成员之一！ 没想到他居然是三面间谍，明面上为军情九处服务，负责王国重要贵族的护卫，暗地里又为军方、王室搜集情报，同时还是“心理炼金会”埋在军中的成员…… 他或许和奥黛丽一样遭到赫温·兰比斯的亲自催眠、暗示，让他平时遗忘一切，只把自己当成军情九处的非凡者，直到赫温找上门，他被封存的记忆才会苏醒，重新变成“心理炼金会”的间谍。 或许在我和奥黛丽离开后，尼根公爵、乔治娜女公爵对瑞文·迪翁做了一定程度的审讯，触发了他脑海深处的某种限制，让赫温·兰比斯得知自己的手下被俘，这才匆忙赶到这里，找到了我们……他似乎对舞会上的情况有一定了解，说不定在这之前已经拦下了几名离去的宾客，做了一些调查…… 好在和面对“律令法师”乔治娜时一样，因为两人并没有在战斗中使用超出正常的非凡能力，也没有谈到塔罗会、愚者的任何信息，平铺直叙的战斗过程也缺乏激情，赫温只是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偶尔询问一些关键细节。 安吉尔猜测那个阴鸷赫温已经潜入了奥黛丽的意识大海之中，验证着对方是否有隐瞒或说谎，而自己却没有感觉到意识遭到窥探或修改，但她也十分配合这次问询，补充着关于魔镜通灵的细节，以及乔治娜对瑞文·迪翁的处理意见。 “降职或者调往外地……我明白了，”听完一切，赫温点了点头，用温和的语气说道，“你不要再关注这件事，让军情九处自己解决，如果他们询问是否需要补偿或加重处理，就说一切都顺其自然……这些都是你潜意识的映射，是自然而然的反应。” “好的。” 奥黛丽用不带感情的话语回应道，像是个听从主人吩咐的女仆。 “然后是你……”赫温随即转向安吉尔，嘴角笑意更显，“我听说了今晚你和乔治娜·奥古斯都共同出席了舞会，做的不错，之后继续保持，但记住，不要同时和多名贵族保持联系，这容易激怒那位占有欲极强的女公爵。” “我知道，在特里尔我有过类似的经历。” 安吉尔也学着奥黛丽的语气回答道，表现得如同一名经验丰富的“欢愉”魔女。 赫温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窗外，最后补充道： “我离开你们的视线后，你们将忘记我曾经来过和对你们下达‘指令’，把这一切当成自己的想法，忽视其中的异常，直到再次见到我才会想起一切。” 与此同时，安吉尔感觉到灵性出现了一丝悸动，“这一切都是我的想法”和“有人在诱导我的想法”之间产生了冲突。 她看不到的意识深处，属于自己的意识小岛旁，一个同样穿着黑色外套和长裤，打着红色领结的赫温·兰比斯出现，他像是回到自己家一般随意踏上岛屿，表情淡然，步履轻快。 这名“操纵师”手臂挥动着，修改了岛上代表各种潜意识想法的巨石和树木。 在他的指挥下，相应的岩石沉入地表，树木枝叶伸展，更为茂密，它们代表的潜意识也有了相应的变化。 看着一切完成，赫温满意地点了点头，正要离开意识之海，与两位听话的美丽小姐做个富有绅士风度的道别，突然有些愕然地回过头。 刚才被他改变的那些岩石和树木，又悄然变回了原貌，回到了原本的位置，就像…… 就像自己的改动，仅仅只作用于某种幻影，没有触及实体丝毫。 人格面具？秘偶？替身？ 应该是镜子替身！ 结合克莉丝汀·特蕾莎的魔药途径，赫温迅速确定了自己遇到的是魔女迈入半神领域后才具备的，能完全替代自己本体，就连意识也能做出一定伪装的“镜子替身”。 不管是她隐瞒了实力，本身就是“绝望”魔女，还是有某位魔女半神替她制作了相应的替身，为她提供庇护，这都意味着自己已经在不经意间踏入了某个陷阱。 他意念一动，潜意识中的赫温·兰比斯就钻入意识大海消失无踪，而位于马车车厢内，嘴角噙起微笑的赫温则表情僵在脸上，愕然地抬起头来，迅速扫了一眼仍有些浑噩的奥黛丽，以及目光看向自己，似乎有所明悟的克莉丝汀。 没有丝毫犹豫，他在车座上微微弯腰弓背，身体出现了明显的膨胀，眼眸由智慧的蓝色变为冷漠的金黄，瞳孔随之竖起，面部、手掌，以及那些在衣服掩盖下的皮肤长出了一片片灰白色的龙鳞，撑开了衣服、裤子，发出尖锐的刺啦声。 他要原地变为“观众”途径，也被称作“巨龙”途径的象征，自己的不完整的神话生物形态，拥有双翅和粗壮四肢的巨龙！ 当然，车厢内的奥黛丽和克莉丝汀毫无疑问会遭受重创，前者甚至会直接失控、死亡，但赫温·兰比斯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从他知晓自己落入陷阱的那一秒开始，唯一的目的就只剩下了逃出这里，保存生命，其他的都可以往后稍稍。 何况，这两个欺骗了他，让他在傲慢之下落入陷阱的女人，死了就死了吧！ 赫温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疯狂，又迅速被他自行安抚下去，身体逐渐膨胀，就要挤满狭窄的车厢。 就在这瞬间，坐在他对面的安吉尔毫不犹豫地向前扑来，以远超这具纤弱身体的力量将正向巨龙转变的赫温按住。 而后，一人一龙的身影就在奥黛丽面前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刚才的画面只是某种幻觉，某种“倒影”。 奥黛丽也在这一刻清醒过来，她视线中的赫温·兰比斯消失，触发了之前的“指令”，这让她忘掉了赫温所说的一切，忘掉了对方从出现在自己身旁到被同伴按住消失的所有画面。 “奇怪……克莉丝汀呢？我记得她和我一起离开了舞会，还说要送我回家，怎么不知不觉就不见了？” 她环顾四周，发现马车中只有她自己，已经没了那道熟悉且让人感到安心的身影。 “可能她有急事离开了……” 奥黛丽给对方的消失找了个合理的理由，随后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仿佛刚才因为某件事耗尽了一切力气。 等等，我的女仆呢……她们被克莉丝汀赶到后面她自己的那辆马车上去了……但如果是这样，她离开时女仆为何没有回来？ 一丝不协调感让她迟疑起来，这虽然有可能是“皇后”小姐忘了这件事，又或是自己想要独处一会，没有让女仆上车，但这种自己给自己找理由的心理，反而让奥黛丽的表情越发凝重。 这很像是被催眠、暗示之后，自己内心抗拒发现真相的表现！ 这是在她知道“操纵师”赫温·兰比斯的存在后，就一直警惕的情况。 难道赫温来过，做出了某些暗示，然后消除了一切痕迹……又或是“皇后”小姐已经发现不对，和他进入了战斗，为了防止波及我，才离开了这里？ 她脑海中念头不断闪过，但最终归于一个想法。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即低头闭目，双手合十抵在嘴旁，用古赫密斯语诵念着那位神灵的尊名，“赫温·兰比斯很可能已经与‘皇后’小姐有过接触，但我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 她简洁地将自己的猜测描述出来，话音未落，就感觉眼前出现了一道深红色的光芒。 ———— “嘭——” 马车车厢四分五裂，其中窜起一道纤细的身影，她被无形蛛丝拉扯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在她后方，另一道完全看不出人形的身影缓缓变大，笼罩了马车的所有碎片，它背上两片灰蒙蒙的翅膀扇动着，刮起强风，粗壮的四肢支撑起身体，脊背、肚皮覆盖有灰白色的鳞片，上方无数神秘符号涌动着，散发着让人疯狂的气息。 这就是赫温·兰比斯的不完整神话生物形态，是只有“观众”才能依靠安抚自身情绪长时间维持，而不至于失控、变异的形态！ “吼——” 脖颈之上仍保持着头发花白的人类形态，其余部分已经成为怪物的赫温怒吼一声，身体四周的那些神秘符号仿佛沸腾一般翻滚、舞动着，将无数暴戾、沮丧、迷恋、自卑等负面念头推出身体，让它们如同风暴一般席卷大地。 这是“操纵师”的“心智剥夺”，能轻松让周围所有生物心智错乱的大范围攻击！ 在能重创心灵的风暴向四周爆发时，赫温·兰比斯也挥舞着粗壮的前爪，在背后双翼的推动下，如同蒸汽列车一般迅速靠近了刚从空中落回地面的安吉尔，用远超人类的巨龙力量一爪拍了过去。 无论对方是否因为“心智剥夺”而受创，他都准备先把这名魔女拍成肉泥，至少也要消耗对方的“镜子替身”…… 砰，一声巨响，赫温感觉自己的手掌……不，前爪传来剧烈的疼痛，布满灰白鳞片、蕴含无尽力量的爪子似乎被什么东西给顶住了。 他竖直的双瞳微缩，视线凝固在前方。 自己的前爪被下方坚硬的物体缓缓推开、举起，露出下方龟裂的地面，那里站着一个腰肢纤细，双臂前举的身影，她轻易地扛住了砸落的龙爪，甚至有余力将其推开，露出了闪烁着钢铁般的金属光泽的脸庞。 那是“钢铁化”的安吉尔。 第111章 心灵污染 钢铁化？是某件属于猎人半神的神奇物品？ 赫温脑中闪过一丝疑惑，前爪用力，试图碾碎和他的体型相比如同虫豸的魔女，后者却轻易地将他的爪子推向一边，手中橙红色的光芒闪过，一把造型古朴的直剑出现在她手中，周围的空气也随之变得灼热起来。 她到底是魔女，还是猎人…… 感受手中穿透龙鳞直达身体内部的灼热感，赫温在好奇之余，明白了肉搏恐怕占不到任何便宜，双翅猛地拍击了几下，沉重的身体向上飘起，脱离了和对方的接触。 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原本被按在爪下的魔女克莉丝汀身上燃起了熊熊烈火，这股表面青蓝色，能焚毁一切的火焰没有烧毁她穿着的礼裙，却让赫温感觉到了一丝心悸。 那是能直接杀死他的高温。 下意识地，这位化身巨龙的“操纵师”放弃了一切肉搏手段，飞上了高空，视线迅速扫过夜色中的街道，觉察到这片不知何时已经彻底寂静下来的区域有着一丝不正常。 除了他和下方的魔女，这片半径大约200米的区域内已经没有任何人和动物的存在，没有任何梦境供他使用。而在这范围之外，灰白的雾气笼罩着一切，就连他在意识大海中的试探都无法深入。 这是复制了现实街道的虚幻世界……不，是“镜中世界”？ 曾与某位半女进行过短暂交流的赫温立即想到了这个可能性，知道自己已经被下方的魔女拉入了和现实有所重叠，但无法互相影响的区域。 必须尽快离开，否则我的很多能力都无法在这里起到应有的效果……他脑海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就感觉不断扇动，卷起狂风的双翅变得僵硬，身体表面的鳞片也有所绷紧，如同被固定在了一起。 他有所警觉，向下望去，那名钢铁肤色褪去，身体燃起火焰的魔女正用紫色近黑的双眸看向他，一手握持刃口燃着火焰的直剑，一手前举，五指张开，似乎在操纵某些看不见的丝线。 这是“不老”魔女的“石化”……她是序列3的魔女！ 他内心有所明悟，毫不犹豫地舞动着已经有些难以活动的双翅，随便选了个方向，如同战车一般猛地俯冲向下，借此摆脱了不知何时触碰到自己的无形丝线，在身体变得轻松的瞬间，身影消失在了对方的视线之中。 当然，赫温清楚无论是“魔女”还是“猎人”都有着各种各样的范围杀伤能力，自己恐怕现在已经身中致命的疾病，很快心理学隐身就不会有效，因此他在躲进对方视觉死角的瞬间，就分出一个又一个仍旧保持人形，眼神冰冷，表情阴鸷的赫温·兰比斯，借助潜意识大海，向下方的魔女狂奔而去。 他们成群结队地来到代表意识和潜意识的岛屿旁，有的负责掀起滔天巨浪，让这种“心灵风暴”冲刷着岛屿，有的具现出灰白色的阶梯，就要登临岛屿，对那些巨石和树木进行无差别的破坏！ 第一个踏着阶梯来到沙滩的赫温只觉眼前一花，那些触手可及的，代表目标意识的象征全部都消失了，沙滩上空空如也，又仿佛存在着什么隔绝他和岛屿深处的屏障。 他的灵性如同触须般蔓延向四周，迅速把握了自身的情况。 这是由那名魔女在自身意识中设置的“镜子迷宫”，它掩盖了意识深处能让“操纵师”修改的部分，将入侵者困在看似正常，实际难以找到出口的迷宫之中，让他们徒劳地消磨时间！ 怎么还有这种操作……哪怕再精通镜子魔法，魔女真的能做到这一点吗？ 入侵意识的赫温们难以遏制地出现了同样的想法，他们都属于本体的不同人格，拥有对应的心智体，能和本体一样潜入意识大海，修改他人的潜意识，自然也清楚外面的战斗十万火急，因此迅速分配了不同的方向，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尝试每一种可能性，试图解开这个迷宫。 与此同时，巨龙化的赫温也觉察他那些虚拟人格面临的困境，金色竖瞳中闪过一丝惊惧。 面对这个神秘莫测，似乎还拥有一部分猎人能力的“不老”魔女，要不是被困在无法逃脱的“镜中世界”，他早就扇动翅膀跑路了。 可现在，半径200米的斗兽场中，只有自己和对方，谁赢了，才有活着出去的权力……赫温难以抑制地出现了消极的想法，并迅速安抚了自己，重新恢复了些许斗志。 就在这时，下方一直被火焰笼罩着的安吉尔高举手中燃烧着青蓝色烈焰的直剑。 下一秒，“火焰化”的她整个人发出了剧烈的光芒，灼热的火焰以此为中心炸开，空气被加热、挤压、爆发，冲击波将周围的街道、建筑拍进了远处的灰雾之中，连带着整个天空都变得红炽，远方的云朵都为之改变了颜色。 剧烈的爆炸席卷了整个“镜中世界”，席卷了仍处于“心理学隐身”状态的赫温·兰比斯。 哪怕有着龙鳞的保护，这位“操纵师”也感觉被塞进了高温的闷罐，全身剧烈疼痛起来，这种疼痛中带着灼热感，沿鳞片的缝隙钻入肉体，收割着他的理智，让他再也无法躲藏在对方的视觉死角内，巨龙化的身体自空中浮现。 找到你了……同样被烈焰和爆风扫过，但因为能控制火焰，因此不受相应伤害的安吉尔立即锁定了空中的巨龙，手中的锋刃瞄准对方，就要灌入灵性，用长达百米，几乎能横扫整个“镜中世界”的毁灭射线刺穿对方。 在战斗中，她克制自己使用魔女有关的能力，尽量尝试“铁血骑士”的战斗方式，是为了在与半神的战斗中熟悉这条不同于以往的魔药途径赋予她的能力，从现在看来，效果相当不错。 唯一的问题在于，巨龙化的赫温似乎并不太擅长于战斗，哪怕她没有戴上“蔷薇项链”，没有召唤“收割者军团”，也几乎已经要赢得战斗了…… 但就在锋刃瞄准对方的瞬间，安吉尔突然有所犹豫。 克莱恩现在只有两个序列5的秘偶，实力和看守“不老泉”的诡法师索菲娅相差甚远，如果让他把赫温·兰比斯制作成秘偶，能显著地提升实力……不，我根本没把握在不杀死对方的前提下困住一位“操纵师”，更别提等克莱恩来这里了。 那就和他好好谈谈，以放过他为条件，获得大雾霾相关的情报，说不定还能要到序列4的魔药配方，卖给奥黛丽…… 她高举的直剑缓缓下垂，陷入了纠结之中。 看着突然停止了攻击的克莉丝汀·特蕾莎，体表鳞片已经有些焦黑，身上还不断冒着热气的赫温·兰比斯脸上露出笑意。 他那些遍历了“镜子迷宫”所有路线的虚拟人格们终于找到了出口，踏上了对方的意识岛屿，以极快的速度在战斗间歇中植入了“不杀死赫温，而是试图活捉他”的潜意识。 这对占据绝对优势的“不老”魔女而言，并不属于危及生命的安排，因此没有遭到过多抵抗。 接下来，给她种下精神瘟疫，趁她发作之时把她解决掉，“镜中世界”自然就会崩溃……赫温长出一口气，前爪不知从哪摸出一个外表呈蓝色的金属圆筒，将它指向下方呆愣的魔女。 这是一件副作用无比强横的封印物，名叫“腐烂的流星”，据说制作它的材料来自星空，只要持有就有概率被星空中的目光关注，遭到污染，如果不是那位存在帮他封印了大部分负面效果，赫温肯定不敢亲自携带。 与这种难以承受的负面效果相对的，是它恐怖的杀伤力，金属圆筒能如同枪械一般射出一枚枚墨绿色弹丸，只要被命中，就会瞬间中毒、腐烂，肉体和灵体迅速衰败、死亡，就连半神都无法避免。 将圆筒瞄准对方，赫温的前爪微微用力，捏紧了“腐烂的流星”，就要将一颗颗流星送给下方已经从“杀不杀死对方”的纠结中摆脱出来，带着杀意的目光重新看向他的魔女。 他已经感觉身体出现了灼热，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沉重，意识到魔女的“疾病”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传染了自己，并蓄积到足以杀死他的程度。 只有速战速决，立即脱离这块“镜中世界”，才能离开满是病原体的危险环境。 但就在这时，被他赋予了各种任务，已经纷纷踏上对方意识岛屿的虚拟人格们，却不断传来夹杂着惊骇、恐惧，如同噪音一般混乱的念头。 怎么回事…… 赫温动作一顿，几颗墨绿色球体被发射而出，几乎是瞬间就落在了安吉尔身上，将她的身体溶成了同样呈墨绿色的汁液，以及一块块镜子碎片。 那些没命中的球体则落在街道上，化作粘稠的液体，迅速腐蚀着地面，它们覆盖的面积并不大，但却让整条街道不断闪烁着，仿佛反射出这些场景的镜面出现了晃动，引起了影像的不稳定。 或许只要再射出几枚球体，“腐烂的流星”或许就能让这个“镜中世界”彻底崩溃，让两人回归现实世界。 但这位“操纵师”却顾不得继续发动攻击，他的脑海之中已经充斥着那些虚拟人格传给他的一幅幅画面。 那是克莉丝汀·特蕾莎的意识岛屿上，不知何时出现的和她长相一样、穿着一致的另一个“克莉丝汀”的画面。 那是虚拟人格们满脸阴沉地围上去，试图用传染式的精神瘟疫感染对方的画面。 那是“克莉丝汀”一脸笑意地迎向赫温们，开口说了些什么，却导致一个个虚拟人格惊骇万分的画面。 那是一个个赫温如同肥皂泡般破灭，心智体彻底消散，融入意识大海的画面。 不……她做了什么？我的虚拟人格好像听到了某些会导致他们精神失常，甚至无法维持存在的信息…… 赫温的灵性疯狂敲响警钟，让他毫不犹豫地切断了和所有虚拟人格的联系。 可那些禁忌的知识和信息还是有一缕穿过了他们之间的联系，来到了他的脑海之中。 “星空……旧日……她说的是什么？” 求知的欲望和灵性的警觉冲突之间，赫温下意识地在脑中重复着那一小段信息。 下一秒，他那变成了巨龙，身体覆有坚硬的鳞片，前爪抓着来自星空的“腐烂的流星”的肉体，就在安吉尔的眼前崩溃了。 第112章 死亡与通灵 巨龙的崩溃，并非安吉尔曾见过的身受“灾祸”符咒影响，自内而外化作齑粉的情况，而像是灵性耗竭，肉体无法容纳非凡之力所导致的失控。 赫温·兰比斯金色的双瞳变成了暗红色，眼球和周围鳞片的夹缝之中钻出一根根粗壮的血管，并随着压力破裂，血液迅速布满了他仍保持人形的脸庞；巨龙所拥有的粗壮四肢在空中胡乱蹬刨，似乎想抓住什么东西维持平衡，而那对覆有肉膜的翅膀则不成配合地上下翻动，让他沉重的身躯不断在空中摇摆着，仿佛随时会坠落地面。 那张人类的嘴巴则以夸张的角度张开，撕裂了上下唇之间的皮肤，发出持续的，不着调的怒吼，并喷出透明的吐息。 但这并非对准下方的敌人，而是漫无目的四处扫射，与其说在主动发起攻击，更像无意识地做出抵抗。 覆盖他全身的鳞片则一块块翘起，下方是不断蠕动的血肉，它们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识，急切地想要挤开包裹着自己的龙鳞，钻出体表，获得自由。 一泼泼暗红的血液自空中如雨般洒落，在地面形成了一片圆形的红黑色区域，如同望向天空的眼睛。 利用镜子替身躲开“腐烂的流星”的安吉尔身影自另一处浮现，惊讶地看着空中发生的一切，不知为何上一秒还颇具战意的赫温·兰比斯瞬间就灵体崩溃，肉体毁灭，像是…… 像是受到了什么严重的污染？ 就在这时，她耳畔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记住，无论面对多弱的敌人，都要全力以赴。任何途径都有着自己的独特战斗方式，轻视他们只会吃大亏……要不是我在你的意识小岛上，把那些禁忌的知识传递给入侵你意识的虚拟人格，最终污染了这条巨龙，你要么就只能顶着疯狂的念头杀死对方，然后自己寻求神灵的帮助，要么就来‘灾祸之城’和我做做伴吧……等下不要自己占卜或通灵，否则也会被污染所波及。” 那是她的“镜中人”的声音。 在“镜中世界”的战斗还是把她引过来了啊，她虽然无法前往现实，但在镜中世界，居然能出现在我的潜意识之中……不过我对心灵瘟疫也有所准备，入侵意识的赫温只会传染我的镜子替身，而非我自己…… 安吉尔嘀咕着，知道“镜中人”是一番好意，因此没有反驳，而是用视线锁定了天空中已经不成龙形，就要坠落的赫温·兰比斯，决定快速解决战斗。 一条条无形丝线蔓延而出，它们没有携带诅咒黑焰或是让人石化的力量，而是被“精准”和“收割”所强化，成为了一道道能轻易割开鳞片、血肉和骨骼的锋利刀刃。 这些无形之刃迅速包围了龙化的赫温，在他身上割出越来越深的血痕，期间，这条巨龙无意识的挣扎扯断了不少丝线，但更多的刀刃接踵而来，如同巨网一般把他完全包裹，深入肉体、骨髓。 渐渐地，这条巨龙停止了挣扎，粗壮的四肢被切成了数段，一节节掉落在满是血污的地面，那对肉翅无力地耷拉在千疮百孔的身体上，轰地一声坠地，激起了一片尘土。 安吉尔顺势起跳，在丝线的帮助下悬空，躲避着烟尘和飞溅的血液。 与此同时，已经在爆炸、腐蚀中摇摇欲坠的“镜中世界”也结束了自己的使命，随着周围的街道如破碎镜子般倾倒、粉碎，巨龙的尸体，满地的血肉和渐渐落地的安吉尔重新被天上的红月发出的光芒笼罩，周围的街道仍旧一片死寂，但微风拂过，有了一丝生气。 结束了……在实战中练习了“铁血骑士”的能力，杀死了“心理炼金会”的赫温·兰比斯，解决了一大危机，还见识到了我的“镜中人”所说必须要成为序列2才能了解的“知识”的恐怖……唯一的问题在于，“镜中人”似乎并不像她说的那样，完全无法离开“灾祸之城”所在的位置…… 安吉尔脑海中一个个念头闪过，双脚轻盈地落在地面，身体站直，脖颈微微抬起，享受般地深吸了一口略带血腥味的空气，眯起了双眼，保持这个站姿片刻，极具仪式感地结束了战斗。 可惜这一幕无人欣赏，否则“金色女王”又会多一条传说了，比如“屠龙者”之类的……她略显得意地想着，睁开双眼，看向巨龙赫温·兰比斯死去的位置。 身穿黑色风衣，头戴丝绸礼帽，鼻梁上夹着一副金边眼镜，脸庞稍显消瘦的格尔曼·斯帕罗，以及身穿简陋长袍，系着树皮腰带，双足赤裸的“隐秘之仆”阿里安娜并排站着，静静地望着她。 前者一手握着“丧钟”左轮，一手捏着“窃运者”符咒，嘴角微微上翘，深棕色眼眸流露出不加掩饰的笑意。 后者虽然表情淡然，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可视线却如同毛刷在皮肤上扫过一般让安吉尔感到无比难受。 “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快说你们是刚到的——她心底发出一声“烈焰”达尼兹式的怒吼。 “有那么一两分钟了，阿里安娜女士说‘镜中世界’内的战斗快结束了，我们就在这里等你，”格尔曼打扮的克莱恩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直到在安吉尔杀人般的目光中收敛了情绪，“祂已经‘隐秘’了这片区域，先把该做的做完，再讨论你刚才那副模样吧。” 他还敢提什么“刚才”……安吉尔深吸一口气，目光转向苦修士打扮的阿里安娜，恭敬地行了一礼，道： “阿里安娜女士，赫温·兰比斯已经在刚才的战斗中死去，但他死前陷入了疯狂，似乎还遭到了某种污染，我不确定通灵能否成功。” “由我来吧。” 这位在女神教会内地位仅次于教宗的女士淡然回答道，赤足踩过地上流淌的龙血，走到赫温那双瞳未闭，血管爆裂的头颅旁，伸手一抓。 那破碎的、尚未恢复人形的龙躯轮廓变淡，几乎要消失在街道上，而一道半透明的身影则自她手掌下方浮现，随着拖拽离开了身体，漂浮在三人面前。 那是赫温·兰比斯满脸血污，表情茫然的灵体。 和平时的“通灵”不同，这名“操纵师”眼珠仍然有些突出，一滴滴血泪淌过面部，凸起的血管仍未恢复正常，皮肤也带着一种诡异的墨绿色，让安吉尔想起他之前使用的奇怪金属桶发出的弹丸。 “他受到了来自‘星空’的污染，你没有选择自行通灵，这很明智。” 阿里安娜淡然地说道，随后晃动了一下拖拽着赫温灵体的手掌，如同玩具一般被祂抓着的赫温有那么一瞬间从安吉尔眼前消失，随后又重新出现，但那些诡异的墨绿却已消失无踪，脸上流淌的血泪也淡了不少。 这时候就该提问了……安吉尔看向克莱恩，两人视线交错，而后一齐望着阿里安娜女士，示意由祂先开口。 这位苦修士没有客套，直截了当地提问道： “去年底的‘大雾霾’背后，是王室的哪个派系？” 这也是安吉尔和克莱恩花了接近半年时间潜伏在贝克兰德，改变身份混入上流社会想要得到的答案。 被“隐秘”了污染，灵体比之前失控时稳定了许多的赫温·兰比斯嘴角抽动一下，用平缓的语调回答道： “是国王乔治三世和那些支持他，想要发起战争的王室成员。” 听到这个答案，安吉尔内心中既惊讶，又觉得理所当然，只觉得一个隐隐的怀疑被证实，又解答了许多悬而未决的疑问。 王室派系之中，安吉尔已经认识了乔治娜女公爵所代表的保守派，她们并非政治意义上的保守党，而是倾向于让鲁恩王国维持现状，休养生息，通过各种隐秘的手段平衡南北大陆的局势，能与其他国家起一些小冲突，但不会引发全面的战争。 自然，有这种派系，就会有他们所反对的“激进派”，根据安吉尔和克莱恩所调查到的信息，以及奥黛丽从赫温那里接到的“任务”来看，许多贵族、议员都渴望一场较大的战争，来转移王国内部矛盾，对外扩张，攫取利益，壮大自己。 而国王乔治三世看似在大雾霾中损失极大，丧失了部分威望，对三大教会做出了妥协，但实际上借着教会与军方的权限变化，短期内增强了鲁恩王国的军力，发起一场局部战争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 可他完全能够以更为温和的手段进行改革，制造大雾霾，杀死十多万自己的民众的目的是什么呢……安吉尔思索着，等待阿里安娜继续询问。 “你们帮助他的目的是什么？” 阿里安娜仿佛对“乔治三世”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反应，依然保持着淡然的语气追问道。 “顺应世界的潮流，遵从时代的选择，帮助乔治三世隐瞒他的那些秘密，并做出一定引导，让事件朝着正确的方向发展。” 赫温的表情稍有改变，语气严肃地回答道。 世界的潮流……果然，心理炼金会和“黄昏隐士会”有密切的关联……但赫温这番回答，意味着他也不清楚这个隐秘的组织具体要做些什么，只是负责辅助国王乔治三世，帮他隐藏大雾霾的真相，以及刺探其他王室派系的想法……安吉尔脑中又出现了“空想天使”的名字，连忙深吸一口气，强行掐灭了这个念头，以免被对方知道。 唔，不过这里有阿里安娜女士的庇护，应该不会被祂发现，这也是祂直接在这里通灵的原因……抬头看了看比平时更加巨大的红月，安吉尔放松了下来。 就在她思绪不断闪过时，阿里安娜又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乔治三世隐藏的秘密是什么？” 赫温严肃的表情有所缓和，回答道： “他试图绕过与三大教会的契约，突破最高只能晋升到序列5的限制，只要等时代的浪潮涌来，就能服下魔药，登临属于他的位置。 “而达成这一切的关键，就在贝克兰德郊外的一座遗迹内。” 第113章 国王的企图 遗迹？ 安吉尔立即想到了大雾霾发生前，她被赛薇莉亚带入的那座贝克兰德郊外遗迹，在那里，她见到了“大雾霾”的直接凶手，“绝望女士”潘娜蒂亚，但并没有更多的发现。 而在晚些时候，克莱恩也由于阿兹克先生的灵界穿梭被因斯·赞格威尔干扰，导致两人出现在遗迹地下，最终阿兹克与军方的某位半神发生了战斗，而克莱恩则向上离开，最终遇到了正在试图召唤“真实造物主”的a先生，破坏了他们的仪式。 难道那座古老遗迹的深处，就隐藏着国王的秘密？但我和克莱恩在事件结束后已经第一时间把遗迹的位置举报给教会了，值夜者应该做了详尽的搜查…… 安吉尔和克莱恩互相望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好奇。 好在阿里安娜内心应该有着同样的疑问，她抓握赫温灵体的手稍微上抬，让这位已经死去的“操纵师”半透明的躯体更为清晰，而后继续问道： “那座遗迹在哪里？要如何进入？内部藏着什么重要的事物？” 祂这一连串问题让赫温陷入了短暂的思考，片刻后，这道半透明灵体才开口回答： “那是‘血皇帝’亚利斯塔·图铎留下的遗迹，被王室重新发掘、启用，位于塔索克河的斯特利文段，布置了反占卜、反预言的措施，只能通过点对点的‘传送’进入。我每次进入，都需要一位负责此事的军方半神陪同，由他在地表的位置启用传送，将我带到遗迹内部。 “那里有一件对乔治三世至关重要的物品，他正在准备庞大的祭祀仪式，想要掌握它，这需要大量工人，只能利用人口交易获取。” “那件物品是什么？” 阿里安娜语调微微转冷，追问道。 “是，是……我记不清了……” 赫温怔住了，脸上的严肃褪去，转为略带茫然的表情，他似乎也对自己忘记这件事感到惊讶，目光游移，不时蹙眉，可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不同于之前我通灵“法官”赫拉斯时触发的“守秘”，那会让赫温的灵体直接受到重创，避免后续的询问，但也可能是阿里安娜女士的“隐秘”阻止了这种反馈……不过，更可能的是某位更高序列的“观众”把相关记忆清除掉了，而赫温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这一点……安吉尔思索着，前踏一步，追问道： “有其他‘心理炼金会’的成员参与这件事吗？” 如果他都是被“催眠”的外围人员，那负责核心事务的必然是他的上级！ 听到安吉尔的问题，赫温略带痛苦的回忆终于结束，重新板着表情，对这个杀死了自己的魔女点了点头道： “我们的会长负责与国王联络，向我布置任务，他还提到过要让乔治三世更有天赋，让他能突破契约限制和自身能力，在超凡之路上更进一步，在那之前，他只能进行一些提前的‘扮演’，还不具备相应的实力。” 更有天赋？这和赫温两次提到的“契约”又有什么关系？ 安吉尔侧头看向赤足踩在血泊之中，有着各种伤痕的双足已经被暗红液体浸泡的阿里安娜，后者显然明白这些，但并不准备立即解释，而是抓紧通灵的时间继续问道： “你的会长是谁？” 熟悉的话题让赫温表情有所放缓： “他有各种身份，有些我们知道，有些隐藏在暗处，但只要出现在我眼前，我就能知道那是他……比如海上五王之一的‘黑座之王’巴洛斯·霍普金斯，前王室顾问及贝克兰德医学院的校长鲍利·德尔劳……” 他一连报出了四五个名字，只有一个是安吉尔听过的： 巴洛斯·霍普金斯，那名经常让人记不起他的海盗王者，已经确定为“观众”途径半神的“黑座之王”！ 看来就是他催眠了赫温·兰比斯，让他忘掉了遗迹之中最为重要的那件物品……安吉尔有所明悟，把这个曾与自己并肩作战，击退“神孽”斯厄阿的海盗王者标记为了需要警惕的人。 阿里安娜也点了点头，没有犹豫地继续问道： “除了你，还有谁能进入遗迹？” 既然赫温的记忆被修改过，那就找到其他知道的人，总有人的记忆没有被完全清除，又或是行为上留下了某些线索…… 赫温露出思索的表情，语调放缓回答道： “遗迹内部分为建有各种功能区域的外围和在准备祭祀的核心区域，外围获准进入的人有‘魔女教派’和‘极光会’的人。前者的代表原本是‘绝望夜莺’潘娜蒂亚，她失踪后换成了‘白之圣女’卡特琳娜；后者原本是‘a先生’，他消失之后，最近才有一位‘k先生’接手。另外还有军方的代表，每次带我进入遗迹的‘军情九处’副处长丘纳斯·科尔格。 “核心区域则只有乔治三世和王室的两位半神可以，一个是苏尼亚亲王格罗夫，一个原本是西维拉斯女公爵乔治娜，但她最近不再关注遗迹内的事，工作由前南威尔公爵德林克接手，除了他们，没人能进入遗迹深处。” 乔治娜……她居然也参与了此事？但她不是所谓的保守派吗？还有格罗夫亲王也是，这都是阿罗德斯确认过的信息……难道他们表面上拉拢保守派，与国王抗衡，暗地里其实是一伙的？ 安吉尔的思绪有些混乱，她身旁的克莱恩则皱起了眉头，呢喃般发出声音： “德林克·奥古斯都？他不是八十多年前就去世了吗？现任南威尔公爵是他的曾孙，一位垂暮老人……如果他还活着，那已经超过一百五十岁了！” “这意味着他，不，祂很有可能是一位天使，又或是某种能活得较长的序列3圣者。” 安吉尔下意识回答道。 “祂是‘平衡者’，”两人之间的阿里安娜用清冷的声音回答道，“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啊？您已经问完了？ 安吉尔和克莱恩都露出了同样的表情，他们原本以为这位“隐秘之仆”会继续追问遗迹的情况，又或是着重了解国王的目的，没想到祂把剩下的、宝贵的通灵时间交给了他们。 这意味着，阿里安娜已经获得了自己需要的信息，并且有办法在后续行动中更进一步，找到那座至关重要的遗迹。 两人对视一眼，克莱恩示意这次战斗的功臣安吉尔先问，后者点点头，看向身形稍微变淡，却又被阿里安娜通过“隐秘”、“再现”的方式恢复如初的赫温，开口询问道： “乔治娜·奥古斯都一直站在国王的那边吗？为何你需要我去接近、调查她？” “这也是我疑惑的一点，这位女公爵最初支持着乔治三世的计划，但在半年前，在遗迹修建进入关键时期时，我却再也没有发现她进入过遗迹，转而由德林克公爵负责一切……随后，会长就让我对她进行调查，了解她态度改变的原因。” 赫温回答道，脸上也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看来乔治娜和国王那一派真的有决裂的迹象？恐怕要“金色女王”亲自和她谈一谈了……安吉尔思索着，继续询问道： “‘观众’高序列的魔药名称分别是什么？配方详情呢？” 她这是为“正义”奥黛丽问的，毕竟克莱恩和阿里安娜能这么快赶到现场，必然是这位聪明的少女及时从催眠中清醒过来，向黑夜女神和“愚者”祈祷所致。 “自序列4起分别是‘操纵师’、‘织梦人’、‘洞察者’、‘作家’，我只知道‘操纵师’的魔药配方……” 随后，赫温将自己知道的配方和晋升仪式完整地说出，但并未提及序列0的魔药名称，这意味着他并不清楚。 “我问完了。” 安吉尔记下配方，转而看向克莱恩说道。 她其实还有不少不那么重要的问题，如果时间充裕，恨不得问到对方灵体彻底消散，但目前的状况虽然不算紧急，却也不能让她随意挥霍。 克莱恩则摇了摇头道： “我想问的被你问了……可惜他从‘镜中世界’离开时已经死去，否则成为秘偶继续为我们服务才是最好的归宿。” 原来他也记着“正义”奥黛丽的需要……安吉尔轻笑一声，从“镜面空间”中取出“蔷薇项链”摇晃着说道： “放牧这位‘操纵师’也不错。” “他的灵体受到了污染，不要放牧，也无法作为秘偶。” 阿里安娜突然说道，抓握灵体的手轻轻松开，让表情重新变得痛苦的赫温·兰比斯灵体缓缓落回人首龙身的尸体上，在完全消失前，他的皮肤上再次泛起了那股墨绿色的光泽。 这就是我的“镜中人”和阿里安娜女士所说的污染么……安吉尔嘀咕着，突然想到一件事，急切问道： “那他的非凡特性呢？也受到了污染，无法使用吗？” 这可是半神的非凡特性！ 阿里安娜摇了摇头，低头看向血泊之中的尸体，眼眸变得深邃，黑色占据了全部眼白。 这具比三人加起来都大的龙躯如同被橡皮擦抹掉一般，连同地上的血液一起消失在街道上，只余下了那支表面冰蓝色的金属筒。 但下一秒，一点点光芒又在原地凝聚出现，汇聚成了一团拳头大小，轮廓类似心脏，表面却如同大脑一般布满扭曲皱褶的事物，皱褶之中不断飘出一个个神秘的符号，它们形成的花纹融入周围环境，如同前往了另一个世界。 但这件属于“操纵师”的非凡特性表面，仍然浮现着墨绿色的光芒，和赫温的灵体一模一样。 安吉尔内心一沉。 这意味着哪怕变成了非凡特性，哪怕经历了被“隐秘”分解，又重新聚合的过程，那些来自“星空”的污染仍然无法被剥离。 谁敢用这份特性制作神奇物品或作为魔药主材料，必然会承受和赫温·兰比斯死前一样的命运。 这种非凡特性，唯一的用途恐怕就是在战斗中塞到敌人体内，让他被污染，失控而亡了……安吉尔这一刻想到了自己利用“绯红之眼”杀死d女士的战斗过程。 “我粉碎并重聚了非凡特性，清除了内部的精神烙印，这能让它无法被那位天使之王追踪。”阿里安娜似乎没感觉到安吉尔的沮丧，依旧以淡然的语气说道，“至于它内部的污染，我建议你将其献祭给女神，如果祂允许你们留下这份特性，或许会提供一定帮助。” 你们……奥黛丽？女神教会在鲁恩贵族中的代言人，霍尔伯爵的女儿？ 安吉尔内心一喜，明白了阿里安娜的暗示，松了一口气，目光又看向地上那支冰蓝色的金属圆筒。 第114章 献祭与奖励 不等安吉尔开口询问，阿里安娜就再次摇了摇头，说道： “这件神奇物品的‘封印’已经消失，你们不要携带，不要使用，否则会变得和赫温·兰比斯一样，被来自星空的目光所关注，不知不觉中遭到污染。” 又是“星空”？ 安吉尔皱起眉头，下意识反问道： “是指头顶的星空吗？” 说着，她抬头上望，看向由于“隐秘”作用而变得巨大的红月，以及在它的映衬下显得深黑的夜空，在那其中，点点星芒不断闪烁，如同无数望着大地的眼睛。 “是，也不是，”阿里安娜语焉不详地回答道，“我无法告诉你们更多，一旦你们脑中形成完整的概念，就会被那些目光所注视，从身体到灵体被污染……等你们晋升为天使，再尝试去了解这一切。” 这和我的“镜中人”所说的一致，她也要我成为天使再向她询问真相，如果我之前还抱有疑惑的话，今天赫温·兰比斯听到“信息”后的下场已经说明了一切……安吉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再试图捡起那件能发射腐蚀性球体的圆筒。 “那它该怎么处理？” 一旁的克莱恩询问道，他原本也对这根圆筒颇感兴趣，但听到阿里安娜的解释后，目光中就不再带有好奇了。 “我建议和那份‘操纵师’特性一样，献祭给女神。” 阿里安娜不愧于“隐秘之仆”，给出的建议没有超出安吉尔的预计。 但这样，我这次战斗就等于没有任何收获了……唔，也不算没有，至少问到了“操纵师”的魔药配方……安吉尔有些沮丧地想着。 当然，这只是她在内心一闪而过的念头，毕竟她已经在女神的安排下做了不少事，每次都能得到更多的收获，比如大雾霾后的“痛苦”特性，前往特里尔追查镜中人之后的“不老”特性。 相信这次献祭，女神也会给予一定的奖励。 因此她不再纠结于战斗的收益，转而继续向阿里安娜说道： “没想到‘大雾霾’的幕后黑手居然是这个城市，这个国家的主人，国王乔治三世……教会准备怎么做？联合其他教会向国王要一个说法吗？” “目前还缺乏更多的证据，赫温·兰比斯只提供了口供，而按他所说，乔治三世在掌握遗迹中那件物品前，仍然没法突破现有的序列，就算找到他，他也能否认自己违反了三大契约，而教会限于相关的协议，无法对他用强。” 阿里安娜语调淡然地回答。 “三大契约的内容是什么？”安吉尔小心翼翼地追问道，“如果涉及隐秘，那就算了。” “在鲁恩王国建国初期，三大教会就与奥古斯都家族签订了契约，确保了在王国境内传教、建立教堂和非凡者武装的权利，以及保护王室和贵族，协助军队、警察解决超凡事件，甚至在必要时加入战争的义务。相对地，奥古斯都家族的掌权者不允许超过中序列，除非他愿意退位，隐于幕后。” 显然这并非隐秘的知识，又或是我和克莱恩作为神眷者已经可以知道这些信息了……安吉尔对“契约”的内容倒是不太意外，毕竟一位世俗的国王要是成了半神，能活到上百岁还保持壮年，对民众的冲击会有点大，会出现许许多多的阴谋论，而且不利于王室内部的权力更迭，容易爆发内部冲突。 但既然上千年都是这样过来的，为何这一代国王乔治三世却要偷偷打破“契约”，暗中寻求晋升半神？仅仅是为了延长一些寿命，多在王座上坐几十年，他甚至不惜暗地里绑架自己的民众作为工人发掘遗迹，还弄出大雾霾来掩盖真相，用自己的儿子埃德萨克当替罪羊…… 除非，他还有着更加隐蔽的目标，才会愿意冒着巨大的风险，在三大教会眼皮子底下搞出这些事。 一时间没法确认乔治三世的真正想法，安吉尔只能继续开口问道： “接下来，是去寻找那座塔索克河畔的遗迹吗？我记得‘女神之剑’塞西玛已经带队寻找了很久，一直没有它的踪迹。” “塞西玛搜索过斯特利文区域，并没有发现赫温所说的遗迹，它经过千年，必然位于地底深处，无法用一般手段进入，”阿里安娜语调平淡得宛如机器，只有视线不时在安吉尔身上扫过，让她感觉对方是一个活物，“我们只能找到他所说的其他能进入遗迹的人，先获取进入遗迹的手段，拿到真正有用的证据。” “丘纳斯·科尔格，卡特琳娜，以及……k先生？” 克莱恩在旁重复着赫温·兰比斯所说能进入遗迹之人的名字。 “没错，而且需要尽快，赫温的死亡处于‘隐秘’之下，暂时不会被发现，但拖不了太久，一旦那些人知晓重要人物死亡，必然会撤离人员，掩盖证据，让我们一无所获。” 阿里安娜此时的语调终于有了一点变化，生动了不少。 “但对他们出手也可能引起更多的注意，需要进行一系列的谋划，最好同时行动，获得有用信息后立即前往遗迹，”克莱恩斟酌着说道，像是贝克兰德的侦探，而非疯狂冒险家，“阿里安娜女士，请问您的‘隐秘’能维持多久？” “十天之内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失踪。” 阿里安娜回答道。 原来“隐秘”是这样起效的，跟“0-08”那种让人自然而然忽略某件事有一定相似性啊……安吉尔点了点头，说道： “我负责‘白之圣女’卡特琳娜，原本我的计划就是利用特雷茜把她引出来，以便解决斯特福德子爵，计划顺利的话，一周左右应该能完成。” “下个周末我会在玫歌庄园举办狩猎活动，因为那座庄园是丘纳斯·科尔格介绍我买下的，我会邀请他参加活动，届时可以寻找机会动手。” 克莱恩也快速说道，似乎早就有了相应的方案。 至于那个“k先生”，两人都不太熟，只有安吉尔听雪曼提到过在东区重新启动的地下聚会中出现了这位极光会神使的名字，但有了x先生死亡的前车之鉴，他还敢于重新开张，必然有一定的后手，不值得节外生枝去攻击他。 “很好，那就这么办，”阿里安娜嘴角动了动，似乎想摆出一点微笑，“现在，进行献祭吧，我就在一旁等候。” 祂的意思是会用“隐秘”保护我们，以免在献祭前就被某些存在注意到，又或是担心出现意外，我们遭受污染……安吉尔暗暗思索着，点了点头。 她没敢直接拿起两件有着“星空”污染的非凡特性和神奇物品，而是用无形丝线托举着它们，等克莱恩熟练地在原地用蜡烛、精油和草药粉末布置好简易的祭坛后，将这两样事物放置在中间。 “你来吧，看看能不能换到序列2的非凡特性。” 做完这一切，克莱恩朝安吉尔笑了笑，退到了一边，和阿里安娜以祭坛为分界站立在两侧，等候安吉尔的献祭仪式完成。 后者吸了吸鼻子，嗅着夜香草、月亮花燃烧的味道，在祭坛上属于自己的位置站定，半闭双眼，念诵黑夜女神的尊名，让周围盘旋起了微风，让天空的红月愈发明亮。 按照献祭仪式的流程，安吉尔在念诵完尊名后，可以说出自己的祈求，比如需要什么样的物品，需要多少，神灵不一定会同意，但也许会作为参考。 她当然没选择“灾难”魔女的非凡特性，以序列4的特性换来序列2的，用脚后跟想想都知道不可能，而净化这件“操纵师”特性的要求则有可能被满足，因此安吉尔先祈求了这一件事，而后在短暂的停顿后，于心底默默念诵着： “尊敬的女神，我希望能获得‘古代学者’的魔药配方，这是您另一位眷者所需要的物品……如果贡献并不足以得到它，可以不提供晋升仪式……” 她忐忑地在心中重复了三遍，长出一口气，缓缓睁开双眼。 祭坛之上，那支冰蓝色的金属圆筒已经不见了踪影，而外形如同扭曲大脑的“操纵师”特性则仍然摆放在原地，但和之前不同的是，它表面渗出的墨绿色光泽已经无影无踪，转而由皱褶中挤出更多奇异花纹和象征符号，融入周围环境。 那是已经被“净化”的“操纵师”特性！ 安吉尔松了一口气，知道今晚至少不是空手而归，这件非凡特性能在“正义”奥黛丽晋升序列5后出售给她，又或是制造一件半神级别的神奇物品，价值应该在四到五万镑，算得上是收获颇丰。 可惜，女神没有答应我的另一个请求……脑中的金币叮叮咣咣滚过之后，留下的只有深深的遗憾，安吉尔视线晃动，正要看向身旁的克莱恩，却突然发现绘制着各种符号，充当临时祭台的地面由各种草药灰烬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笔触优雅的单词： “序列3，古代学者： “主材料：福根之犬（源堡看守者）的眼睛一对，雾之魔狼的絮化心脏一颗；辅助材料……” 魔药配方没有标注晋升仪式，因此颇为简短，只有两行，但却让安吉尔有些激动地屏住了呼吸。 黑夜女神居然同意了她祈求！ 第115章 九月 站在临时在地上搭建的祭坛旁边，克莱恩也屏住了呼吸，两眼紧紧盯着安吉尔面前那两行笔触优美的文字。 这是“古代学者”的完整配方！ 虽然别称“源堡看守者”的福根之犬让他有些惊疑，再次怀疑自己选中“占卜家”途径的过程受到了某种命运的安排，但之前在迷雾小镇中看到“愚者”牌，以及了解到序列3的晋升仪式时，这种震惊的情绪已经两度充斥了脑海，因此这回并没有在阿里安娜面前露出破绽。 “不过女神甚至没有给出晋升仪式，看样子祂已经知道我从安吉尔那里得到了仪式的信息……祂真的如我们之前猜想的那样状态不好？又或者，祂积极回应信徒，甚至有些过于积极的态度，其实是在掩饰自身的状态……” 克莱恩脑中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但立即将它藏在心底，深吸一口气，在草药灰烬散去前牢牢记住了“古代学者”的魔药配方。 这可是安吉尔杀死赫温·兰比斯，找到大雾霾真相，又献祭了来源于“星空”污染的封印物，放弃了自己的奖励换来的…… 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些感动。 从廷根到贝克兰德，从低序列到高序列，安吉尔实在是帮助了他太多，而他回报的却少之又少，哪怕算上“愚者”的那份，也很难说已经足够。 “还好，如果我的预计正确，‘古代学者’的晋升仪式，相当于是为我‘量身定做’的，我很快就能追上她的脚步了……” 抿了抿嘴，克莱恩看向阿里安娜，后者似乎早已知道献祭与祈求的结果，表情淡然，目光平静，待安吉尔捡起“操纵师”的特性，收拾好了祭坛之后，开口道： “尽快筹划好对付那两个人的方案，如果需要我的帮助，可以向女神祈祷，或是念诵我的名。” 说罢，祂的身影像被橡皮擦抹去一般瞬间消失在两人眼前，而头顶巨大的红月骤然收缩，恢复了正常大小，漆黑的夜幕出现了点点繁星，街道上吹来了夏末的微风，远处的喧闹也传入两人耳畔。 “隐秘”的效果结束，两人回到了现实世界。 自安吉尔一把将赫温按进镜中世界已经过去了十分钟，奥黛丽乘坐的马车早已不见踪影，两人的身影在街道上略显突兀，好在夜晚的皇后区行人、马车并不多，也没人注意到突然出现的他们。 噗，一道焰流亮起又熄灭，映照出路边水洼那不自然的光影跃动，这段街道上再次空无一人。 只有那仿佛从遥远处传来的话语还在回荡： “我们聊聊刚才你偷偷憋笑的那件事……你不是说要讨论我‘那副模样’吗？” “……什么模样……等等，你不用通知奥黛丽这件事的结果吗？” “等下可以祈求愚者先生的帮助……” “愚者……唔唔……” ———— “尊敬的愚者先生，晚上好，感谢您能允许我们临时召开会议。” 灰雾的宫殿之中，安吉尔心情愉悦地起身与青铜长桌上首的“愚者”表示了感谢。 后者似乎不甚在意，敲了敲桌子示意她可以开始之后便靠在椅背上，把自己的身影隐藏在了浓厚的灰雾内部。 唔，愚者先生似乎状态不是很好？不，祂应该只是对我们的交谈不感兴趣，毕竟只涉及一位“观众”半神，以及世俗的国王试图打破教会桎梏的事……安吉尔在内心嘀咕着，重新坐回属于“皇后”的高背椅，看向身旁的“正义”奥黛丽以及长桌另一头有气无力的“世界”克莱恩。 除去会议的主持者、这片场地的真正主人外，桌旁只坐了他们三人。 “皇后小姐，你申请临时会议，就意味着今晚的事件已经解决了，对吗？” 奥黛丽有些兴奋地开口问道。 她在意识到这位塔罗会最强的成员和赫温·兰比斯起了正面冲突之后，就能够预料到事件的结局，但还是立即向愚者先生进行祈祷，希望祂能将此事告知同样位于贝克兰德的“世界”先生。 现在“世界”同样出现在临时会议上，结果不言而喻，她甚至对“操纵师”赫温要同时面对两位半神的命运感到了一丝同情。 只有一点而已，谁让他突然闯进我们的马车，还试图催眠“皇后”小姐！ 进入灰雾时已经在“净化”作用下恢复所有记忆的奥黛丽恨恨地想着。 “没错，赫温·兰比斯已经死亡，但这件事被‘隐秘’的力量所掩盖，你暂时不要表现出任何异常，就当做他还活着……” 安吉尔点了点头，把两人“翻转”进入镜中世界开始，直到通灵得知国王乔治三世才是大雾霾的真正策划人的经过详细讲述出来，这不光是告诉“正义”这位参与者，也是为了将自己与“操纵师”作战的情况告诉克莱恩，给他做一个参考。 在短暂的战斗中，赫温入侵意识岛屿的速度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要不是她精通镜子魔法，给意识深处建立了迷宫，又有“镜中人”承受心灵瘟疫，恐怕战斗不会结束得那么轻松。 而“诡法师”则缺乏相应的手段，他的秘偶虽然没有思考，没有潜意识，不会受到心灵瘟疫的影响，但灵体之线既然能传递“石化”，自然也能传递“意识”，面对这种能无视距离和位置发动攻击的非凡者，克莱恩本体的弱点将会暴露无遗，和不老泉的“诡法师”索菲娅的下场差不多。 不过他好像没在听，难道是太累了……看着同样隐藏在灰雾之后的“世界”，安吉尔轻哼了一声，目光转向两眼发亮，认真听她讲述，不时点点头的“正义”，表情这才缓和下来。 “所以，‘操纵师’的特性已经属于你了？我能，能买下它吗？或者用什么交换？” 得知赫温·兰比斯“遗产”的下落，奥黛丽抿了抿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安吉尔。 “它暂时没有别的用处，可以卖给你，但你最好先消化完‘催眠师’，晋升‘梦境行者’之后再考虑这一点，否则可能会影响你的心态。” 安吉尔叮嘱道。 “我已经消化完魔药了……唔，就在刚才，我抓住思维之中的矛盾，觉察到被赫温催眠的瞬间，那种熟悉的感觉就出现了。” 这么快？这应该有经常面对赫温这位半神的原因……安吉尔思索着，点了点头道： “那明天的塔罗会上，你就可以开始搜集‘梦境行者’的魔药材料了……另外这一段时间，至少一周内，最好每天都向愚者先生祈祷，也可以多去几趟教堂，以免被催眠而不自知。哪怕赫温·兰比斯已经死去，他所在的‘心里炼金会’还有不少半神非凡者，有可能提前发现他的失联，而和他有过接触的我们都会成为重点怀疑对象。” “我明白，”奥黛丽点了点头回答，“就在今晚父亲回到家中不久，圣赛缪尔教堂的大主教，圣安东尼阁下就前来拜访，和我，和父亲、哥哥都单独进行了交谈，我怀疑他也在防范这件事的发生。” 看来阿里安娜女士离开前去了一趟教堂，安排好了这一切，这是女神关注重点信徒的神谕，还是祂主动做了这件事…… 安吉尔在心底对女神和“隐秘之仆”对信徒的贴心帮助表达了感谢，接着和奥黛丽、克莱恩讨论了一会“黄昏隐士会”和国王乔治三世企图发动战争的事，这才结束了会议，返回了现实世界。 …… 座下的两道身影消失在深红色光芒中之后，“愚者”克莱恩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再也没法保持神灵的形象，瘫坐在高背椅上。 “下次再也不敢嘲笑她了……不敢当面嘲笑……” 他嘀咕着，挥舞着手，召唤出一张羊皮纸摊在身前，上面记录着今天女神赐予的“古代学者”魔药配方。 下面的空白处随着他的意念又浮现了两行字，那是安吉尔得知的晋升仪式。 “脱离现实三百年，‘源堡看守者’，‘愚者’，还有这片灰雾……” 他疑惑的呢喃声回荡在宫殿之中。 ———— 进入9月，贝克兰德这座拥有500万人的大城市再次喧闹、忙碌了起来，随着学校的开学，东区、南区和圣乔治区的工厂也彻底从去年底的大雾霾中走了出来，恢复了完整的生产能力，浓密的雾气又一次飘荡在城市上空，遮掩了本就不多的阳光，让气温持续下降。 在四天前的塔罗会上，安吉尔花了1000镑从“隐者”嘉德丽雅那买到了一条关键的线索：“疾病中将”特雷茜的船队从迷雾海进入了狂暴海区域，向南大陆驶去。 而就在她启程前，伊莲和“红发女郎”由拜亚姆出发，带着满满一船鲁恩海军的“报废军火”前往了同一个地方。 这位“痛苦”魔女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 当然，这有安吉尔刻意散播信息的原因，她联系乔治娜·奥古斯都女公爵，告知对方“金色女王”将于这周五的夜晚联系她，而如果“白之圣女”卡特琳娜仍在为王室服务的话，是很有可能得到这条消息的，她知道，就意味着特雷茜知道。 而且安吉尔有所猜测，这位“不老”魔女或许在顺水推舟，撺掇特雷茜去找伊莲，以便让她彻底消化“痛苦”魔药，做好晋升半神的准备。 “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是输家……” 安吉尔喃喃道，看向面前映照出她身影的全身镜，镜面很快荡漾起水光，内部逐渐呈现出树木、草地和夜空的场景。 一道人影从黑暗中浮现，那是身穿便于行动的紧身衣裤，将挺拔身材的轮廓完美勾勒出来的女公爵乔治娜。 “晚上好，‘金色女王’，没想到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居然是在贝克兰德的郊外，还是以这种形式……” 看着斜斜地摆放在树干旁的全身镜，镜中那位淡金色长发，眼眸深紫，美得让人窒息的魔女，以及侍立在镜子旁显得有些畏缩的克莉丝汀·特蕾莎，乔治娜·奥古斯都轻笑一声，调侃道。 “这不是担心进了贝克兰德被你们抓起来嘛，”镜中的安吉尔也露出了一丝笑容，哪怕隔着镜子都让乔治娜有了瞬间呆愣，“那么，你，或者说你背后的王室派系，为什么要寻找我？” 第116章 阴谋家与“痛苦”魔女 深夜，西拜朗的贝伦斯港。 一艘船体鲜红的三桅帆船静静地停在城外的浅滩附近，一条小船被从侧舷放下，划着桨搁浅到沙滩上，两道身影借着夜色下了船，来到沙滩与树林交界的位置。 分头搜寻一番后，两人回到原地汇合，其中一个披着兜帽斗篷，身材更高挑些的人低声嘟哝着： “奇怪，周围没有人，他们晚点了？” 黯淡的月光穿过云层照到她脸上，以及一撮撮从兜帽下伸出的红发。 她正是“红发女郎”的船长伊莲。 另一个同样带着兜帽，身材有些娇小的的随从同样也在东张西望，片刻后皱着眉头道： “会不会找错地方了？” “也许，反抗军要求在城外的沙滩上交货，可能地点描述有一些误差，但他们看到船只在这里，应该会主动靠过来，我们再等……” 伊莲说着，回头看向自己的“红发女郎”，却惊讶地发现在夜色之中，海面上一艘通体漆黑，船帆上绘有白色骨头的三桅帆船以极快的速度掠过海面，向“红发女郎”飞驰而来。 那是“黑死号”！ 伊莲的表情立即变得严肃，她最担心的事发生了，在远离贝克兰德和拜亚姆，几乎无人可以求助的南大陆，“疾病中将”特雷茜找上门来了！ “立即返回。” 她对身旁的随从下达命令，而后向搁浅的小船狂奔而去，哪怕她是序列6的“阴谋家”，能变身火焰长枪飞行上百米的距离，也没法一口气回到“红发女郎”上，只能借助小船先行靠近。 但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轻笑，那声音无比熟悉，曾在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里出现在她的梦中。 “特雷茜……” 伊莲呢喃着，回过头去。 紧邻沙滩的树林中出现了一名身穿白色女士衬衫和灰色紧身裤，披着半长风衣，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带的黑发女性。 她的长发在海风吹拂中飘散，蓝色眼眸紧紧盯着伊莲，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嘴中蹦出了几个单词： “好久不见，伊莲。” …… 贝克兰德西郊的树林之中，乔治娜·奥古斯都倚靠在一棵树旁，丝毫不在意粗糙的树皮和苔藓将她的衣服弄脏，双眼看向不远处斜放着的全身镜，用洪亮的声音说道： “和你见面的原因很简单，在远离鲁恩殖民地的深海，我们的战舰没法像在已经开通的航道上一样自由航行，而在最为人迹罕至的地方有一处未被他人发现的秘宝，我们想跟你合作，与你分享。” 鲁恩王室和军方主动联系一个“海盗王者”，说要分享海上秘宝的收益，听着也太奇怪了……安吉尔嘀咕着，轻笑一声反问道： “你们的铁甲舰和‘仲裁人’半神呢？不久前‘五海之王’才败在你们手中，想要去寻找宝藏，又何必与海盗合作？” “纳斯特·所罗门如果不主动袭扰鲁恩的商船，我们也不会对付他，何况最近其他国家的海军也有频繁的动作，鲁恩海军更需要警惕他们，保护与殖民地之间的贸易……这对你来说，也是个难得的机会，得到那批宝藏，你就可以超越纳斯特，成为真正的‘五海之王’。” “哦？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珍贵的宝藏？”听到乔治娜的回答，安吉尔嘴角笑意更显，“死神的钥匙，所罗门的遗产，还是失落的纽因斯？你们不会真的相信这种东西吧……” 她颇感遗憾地摇了摇头，身旁雾气涌起，身体几乎被完全遮掩，显然对这番交谈已经不感兴趣，准备离开了。 相比在舞会时，在谈判时那种要伪装成“欢愉”魔女的憋屈，此时安吉尔有一种想要压倒一切的冲动，话语间自然带上了不少讥讽。 见状，乔治娜不慌不忙地补充道： “是‘幽灵帝国’。” 又是“幽灵帝国”，最近我似乎已经在几个不同的渠道听到这个“六大海上传说”之一的名号了，不过相比那些虚无缥缈的传说，特伦索斯特的这艘幽灵船至少得到了纳斯特的肯定，或许真的有存在于世的可能…… 想到这里，安吉尔有些好奇地问道： “那艘幽灵船和我成为‘五海之王’又有什么关系？” 似乎是满意于安吉尔的反应，乔治娜从靠着的树干上离开，站直身体，走近了一些说道： “首先，我想确认一下，你现在已经是‘不老’魔女了吗？” 和这个有什么关系……安吉尔轻呼一口气，点了点头。 “然后，你的那艘座舰，就是已故的罗塞尔·古斯塔夫所拥有的‘安妮女王复仇号’吗？它在第四纪又被称作……” “帝国荣耀，黑色死神，没错，就是它，但这和我们要讨论的问题有关系吗？” 安吉尔不客气地打断了对方，稍稍掌握了主动权。 “当然有关，因为集齐了这些条件，我们才有探索‘幽灵帝国’的可能性……而它与你超过‘五海之王’纳斯特密切相关的原因，则是内部保存的一份‘灾难’魔女的非凡特性。” 没有在意安吉尔的无礼，女公爵乔治娜微笑着说道。 序列2的“灾难”……幽灵帝国内不是只有“审判者”和“黑皇帝”两条途径的非凡特性么？而且显然以“审判者”为主，又和魔女有什么关系……难道在第四纪的“四皇之战”导致特伦索斯特帝国覆灭之前，魔女教派和“夜皇”也有一定联系？ 晦涩的第四纪历史缓缓自安吉尔脑中浮现，她下意识看了侍立在镜旁的克莉丝汀·特蕾莎一眼，正要追问详细的情况，却听到乔治娜继续开口道： “鉴于接下来的话题比较重要，我想，‘金色女王’是否应该离开镜中，和我面对面继续交流？” 这位王室的“仲裁人”半神语调有些严肃，目光闪烁着淡淡的金光，在她眼中，全身镜旁的“欢愉”魔女克莉丝汀所在的“位置”和自己有一定差距，确实是中序列的非凡者，但镜子里与传闻和通缉令样貌一致的“金色女王”安吉莉卡·萨奇却隐藏在一团灰雾之中，无法看清具体的位格。 这才是她需要对方“现身”的真正原因：弄清这个安吉莉卡是真正的半神，还是某个伪装的假货？ “可以，”出乎她的意料，镜中的女王轻易答应了她的要求，“但是，你得让镜子后面百米距离外藏着的那名男性远离这里，至少一千米。” 她发现了……也对，野外虽然没有各种玻璃、镜子，但任何一处水洼，甚至动物的眼睛，据说都能成为“不老”魔女的魔镜，而让赛尔特离开一公里，他就算能立即赶到，也阻止不了对方离开，哪怕用“传送”也一样…… 思索片刻，乔治娜看向身影隐藏在全身镜后方一个小土坡旁的黑发金眼，戴着金色面具的男子，点了点头。 后者立即转身，头也不回地狂奔而去，迅速消失在密林之中。 “这样可以了吗？” 待那位同为“律令法师”的军方半神身影消失，乔治娜脸上才重新露出微笑，看向全身镜内的“金色女王”。 后者轻笑一声，身旁雾气涌起，身影变得朦胧，随后整个镜面泛起水波样的光泽，迅速恢复了普通镜面，反射出周围的树林和头顶的绯红之月。 而站在它旁边的克莉丝汀·特蕾莎则不知何时变成了淡金色长发，眼眸的紫色也更加深邃，脸庞五官微有改变，更加成熟、自信。 哪怕收敛了“魅惑”，这张从镜中世界来到眼前的脸庞也让乔治娜有些心跳加快，她迅速压抑住心情，长出一口气，紧盯着对方，重新判断着“位置”的变化。 果然，面前之人已经成为了半神，而且位格比她还要高上一些，要么有序列3，要么身上拥有某种强力的神奇物品，又或是自身具有超越本序列的特殊性。 不管如何，这一定是真正的“金色女王”。 …… “我等了几个月，才等到‘金色女王’无法抽身离开的时候，等到你离开狂暴海，到达谁也无法支援你的地方……伊莲，跟我回去吧，这样谁也不会受伤，包括……那艘船上的船员和你的小跟班。” 特雷茜已不复伊莲上次逃出“黑死号”时的桀骜和强势，她语调虽然压抑着愤怒，但在旁人听来又带上了几分恳求。 但她的威胁却是实打实的，距离沙滩上三人不远处的海域，新的“黑死号”已经追上了刚刚起锚扬帆，速度还没提起来的“红发女郎”，两船几乎并排航行，双方的船员都没有推出火炮，装填弹药，而是在甲板上紧张地望着对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幸运的威廉”已经拿着他那把步枪爬上了瞭望台，视线在“黑死号”的几名非凡者和沙滩上的船长身上不断移动；“女巫”蒂娅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甲板上，不知躲藏在哪里，准备做些什么；“懒鱼”艾莉儿脱下衣裙从另一侧船舷跳入了大海，准备随时用海妖的能力干扰“黑死号”上的船员。 海上和岸上的战场，都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目光从“红发女郎”上收回，伊莲重新看向特雷茜，嘴角抽动着，似乎想摆出笑容，却有些力不从心。 “特雷茜，我，我已经……” 她话音未落，身旁的“跟班”猛地掀开兜帽，露出棕色长发和较细的眉毛，蓝色眼眸紧紧盯着不远处的“痛苦”魔女。 她是此时应该在贝克兰德筹备如何从斯特福德子爵身旁脱身的“欢愉”魔女雪曼！ 砰—— 明黄色的火焰被伊莲在特雷茜身旁引燃，下一秒，雪曼那披着斗篷的身影在同样的火光中消失，又随着焰流喷涌出现在更靠近敌人的位置，她右手从斗篷下伸出，手中的短匕在火焰中拉出一道刀光，以让人难以看清的速度戳刺向前。 “火焰跳跃”，“蓄力一击”！ 第117章 连环陷阱 看着原本还在数十米外的敌人突然出现在身边，特雷茜冷笑一声，没有闪避，反而主动迎上了对方。 她身旁的无形蛛丝如同一只只无形之手，迅速朝对方扑去。 它们大部分已经缠绕向那名使用火焰跳跃靠近的敌人身旁，只有少部分在伊莲引发的火焰中断裂、消散，可传来的触感却让特雷茜皱起了眉头。 那种晦涩、迟滞的触感并非蛛丝捆缚住肉体的反馈，而是不同蛛丝之间缠绕、对抗的结果。 她是“欢愉”魔女！ 可“红发女郎”上不是只有一名最近才出现的“女巫”么？她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晋升了？ 对敌人实力的误判让特雷茜的无形蛛丝没有达到应有的效果，她立即改变了策略，脚下涌出刺骨的寒冰，在沙滩上蔓延向前，伸出一根根尖锐的冰刺，阻挡对方前进的步伐。 与此同时，空中也出现了一撮撮挟带诅咒之力的黑色火焰，它们并没有立即飞向敌人，而是如同防御一般向特雷茜身旁聚拢。 砰，砰—— 一只只从不远处飞来的赤红色火鸦精准地撞在了黑焰之上，红色和黑色彼此交融，并未发生爆炸，而是互相抵消一般泯灭。 在这空挡中，雪曼的身影灵活地辗转腾挪，避开了刺向她的冰锥，手中的匕首燃起烈火，快速、精准地扎向特雷茜。 哗啦，一声清脆如同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特雷茜右手腕上镶嵌着一颗颗钻石的手镯猛然亮起，在火鸦的光芒中闪烁着点点光芒，两人之间出现了一道半透明的屏障，雪曼手中的匕首尖端戳在上面，在空中制造出无数裂纹。 借此机会，特雷茜的身体向后退去，与雪曼拉开了距离，与此同时，以她为中心出现的“疾病”也在四周蔓延开来。 只要拖上一两分钟，她们就丧失战斗力了，不管是“欢愉”魔女也好，伊莲这个“阴谋家”也罢……特雷茜脑中刚冒出这么一个念头，眼前就亮起了如同太阳般的光芒。 那名被她手镯制造的防御屏障挡住的魔女手中的匕首像炸弹一样爆炸了。 轰—— 灼热的火焰迅速席卷了战在一起的两名魔女，伊莲的心猛地提起，直到听到不同的镜子破碎声传来，才松了一口气。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为同伴雪曼担心，还是为特雷茜担心。 沙滩上那团火焰化作黑烟飘向天空，原地只遗留下被烤的热浪滚滚的砂砾，以及两堆镜子碎片，雪曼和特雷茜的身影分别在两侧出现，前者手中的匕首已不再燃起火焰，后者阴沉着脸甩了甩右手，她腕间的手镯表面的钻石已变得黯淡，不再具备防御效果。 而且，她觉察到空气中的“疾病”被高温消耗了不少，给对方染上疾病的效率大大降低，发作时间也相应延后。 这是她们早就计划好的？利用那柄应该源于“猎人”途径的匕首的爆炸消耗我的护身手镯，与此同时拖后“疾病”的进展……是伊莲这个“阴谋家”的策划？ 特雷茜蓝色的眼眸定定望着身旁再次出现一只只火鸦，同时手握弯刀向自己跑来的红发伊莲，表情越发苦闷、纠结。 下一秒，她双眼紧闭，无数黑焰自身上涌出，划过诡异的路径向敌人飞扑而去。 这次，她的攻击没有避开伊莲。 不远处的海面上，由于沙滩的爆炸而做出应对的“黑死号”和“红发女郎”已经不再对峙，火炮被推至炮位，实心弹丸穿透着对方的船体，火焰、黑焰和冰霜横飞，不时传来一声枪响。 两处战场的战斗都趋向了白热化。 ———— 虚无幽黑的世界中，一条条蜘蛛网般的灰色通道向不同方向蔓延，这是与现实世界隔绝，却拥有无数进出口的“镜中世界”。 一道身穿白色长袍，黑发在身后飘扬的身影于其中一条通道内飞速前进，她不时调整着方向，避开某些危险的区域，目标直指南方。 “按照我的预计，特雷茜应该已经和‘红发女郎’上的那些人接触了，不管是她成功将伊莲抓获，还是由于心软导致失败，都会增加她内心的痛苦，让她拥有改变自身的欲望，能够顺利晋升……” 婉转动人的语调徘徊在镜中通道内，却没有任何听众能够欣赏。 “当然，对我而言，抓住伊莲作为筹码，才能和‘金色女王’安吉莉卡谈判，让她交出特莉丝奇克，完成我最后的任务……她已经在贝克兰德郊外现身，哪怕现在通过镜中世界前往南大陆，也会比我慢很多…… “哼，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我早就可以离开贝克兰德了，最多年底，无数势力聚集的这座城市就会爆发更大的冲突……温萨应该知道她的位置，但却不愿意告诉我，难道她也……” “白之圣女”卡特琳娜的倾诉欲望似乎很强烈，在无人的镜中通道内一边飞行，一边自言自语着，她身下波涛汹涌的海面不断成为新的“镜面”，又在瞬间消失，让镜中世界闪烁着诡谲的光影。 就在穿越一座岛屿，下方的海面变成陆地的瞬间，她身旁那如同蛛网般的通道瞬间变得黯淡，只余下一条较为明亮的，通向临近地面的一处“出口”。 卡特琳娜快速穿梭的身影一时间别无选择，只能沿着这条唯一的通路下降、减速，而后由镜面之中钻出，回到了现实世界。 她的视线里刚出现绯红的月光，漆黑的夜空和荒无人烟的岛屿，胸口就被一柄燃烧着青蓝色火焰的直剑扎穿，身体燃起熊熊火焰，随后化为熔融状态的镜子碎片洒落在地，如同发射失败，在原地炸开的烟花。 真正的卡特琳娜则出现在数十米外的一棵高大的椰树旁，她的左眼已经出现无数裂纹，正快速修复着，右眼则定定望着自己的镜子替身破碎的位置。 那里站着一名手持直剑，淡金色长发飘扬的年轻女性。 那是“金色女王”安吉莉卡·萨奇。 原来如此，出现在贝克兰德郊外的并不是她……具备改变外貌能力，同时又是半神的，还有和她走得很近的“疯狂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 他完全可以用秘偶假扮成自己的手下，再利用本体与秘偶的转换达到与“镜子替身”相似的效果，而镜中的“金色女王”虽然是真的，但那时她已经离开了贝克兰德，提前来到我必经的地方，埋伏我…… 刚才我遇到的情况很像“猎人”的陷阱，而且是非常了解“镜中世界”的猎人半神……难道她有“镜中人”的帮助…… 又或者，她利用了某件“猎人”途径的神奇物品，而自身同样达到了更高的序列，成为了“不老”魔女，这样才能深入镜中世界直接拦截我…… 这瞬间，卡特琳娜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想通了之前所有的事，明白了自己已经落入陷阱之中。 看着手握燃烧的直剑缓步走近，表情淡然的安吉莉卡，卡特琳娜轻笑一声，没有发起攻击，而是开口道： “‘金色女王’安吉莉卡·萨奇，我们应该是第二次见面了吧？” “嗯哼，没错，上次我还是‘痛苦’魔女，差点被你在‘黑死号’上杀死，没想到我晋升到序列3，你也还在这个序列。” 对方的话语让卡特琳娜表情一滞，内心隐隐有动手的冲动，但她很快释然地回答道： “既然你已经晋升为‘不老’，那应该知道那天我并没有杀死你们的意思，否则在死亡执政官到来前，你们不可能还活着。” “你的意思是，当时你饶了我一命，现在我也该这么做？” 金发紫眸的魔女已经走到她面前，闻言冷笑一声，半是调侃半是挑衅地反问道。 总感觉在和一名“猎人”半神对话，这不会是某种神奇物品的副作用吧……卡特琳娜再次压抑住心中的怒火，眼眸中波光流转，露出一丝天真的笑容道： “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而且同为‘不老’的你应该知道，要彻底杀死我几乎不可能……所以，你做出诸多布置，在此拦截我，目的是为了知道某些问题的答案。” 她虽在发出疑问，但语气平缓，似乎笃定安吉尔的意图。 不愧是活了上千年的“不老”魔女，这一方面说明她没什么进取心，另一方面也说明她能察言观色、明哲保身，不该硬拼的时候绝不硬来……感受着对方被接连挑衅仍然平和的心态，安吉尔感慨地笑了笑，说道： “我确实没有杀死你的理由，当然，死后通灵这种事不算在内……我想知道的是，你进入的那座亚利斯塔·图铎的遗迹内到底隐藏着国王乔治三世的什么秘密？” “呵呵，原来你费尽心思把我骗出来，为的就是这件事，”卡特琳娜眯着那双动人的蓝色眼睛，如同少女般笑了起来，“很可惜，哪怕我们与王室的合作已经结束，相应的‘守秘’也并未废除，我无法说出关于那些遗迹的任何事……” 那些？难道不止一座？ 安吉尔目光一凝，不确定卡特琳娜透露这件事是出于无意还是故意。 但她清楚，对方接下来必然要提出某些条件了。 “……但是，如果你能把特莉丝所在的位置告诉我，我或许能想办法绕过‘守秘’，告诉你一些事。” 卡特琳娜语调转为严肃，气质也为之一变，在安吉尔眼中显得成熟、可靠。 特莉丝……黑猫温萨给她送过几次信，应该知道对方的藏身之地，我还以为卡特琳娜早就从它那里知道一切了……安吉尔思索着，摇了摇头道： “我拒绝这个条件，但可以给你另一个选项：说出一切，又或是等着自己的女儿，‘疾病中将’特雷茜在今晚死去。” 第118章 故技重施 其实当“白之圣女”卡特琳娜提出以乔治三世的秘密为条件交换特莉丝奇克时，安吉尔是有那么一瞬间心动的。 但她见过戴着蓝宝石戒指的特莉丝那如同被附身一般的诡异模样，知道“奇克”这个名字代表的意思，对于将其交给“魔女教派”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抗拒。 万一让“魔女教派”得到这个神降容器，所造成的破坏比大雾霾还要严重呢？ 而且，特莉丝策划了“苜蓿号惨案”，还试图诅咒那艘客船的幸存者，需要受到应有的惩罚，但安吉尔会在完成“大雾霾”的调查后，把她交给值夜者，由圣堂审判，而不是把她送给邪恶教派，送给“原初魔女”。 而相对的，另一名“痛苦”魔女，则可以成为最好的筹码，卡特琳娜从贝克兰德赶往南大陆的贝伦斯港，明显对她的女儿非常关注，无论是因为亲情、血缘的原因，还是不想丢掉这样一个天赋尚佳的后裔，都可以成为促使她答应交易的理由。 “特雷茜？我不认为她会出什么事，你虽然把我困在了这里，但自己也无法前往南大陆，就凭那个红发的女孩，和她那几个非凡者手下，能对一名‘痛苦’魔女造成什么威胁？” 卡特琳娜神色淡然地回答道，目光中满是对自己女儿实力的自信。 ———— “轰——” 又一团火焰在沙滩上炸开，接连两道清脆的镜子破碎声响起，两名魔女借助身上携带的魔镜躲开了灼热的烈焰，却碰巧出现在同一个位置，瞬间缠斗在了一起。 特雷茜使用的是她那把并没有太多超凡力量，但却坚固无比的细剑，长度占优，灵活不足；雪曼则挥舞着表面不断涌起烈焰的短匕，不断寻找细剑防御的死角，刺向特雷茜的身体各处。 一个序列的差距，除了缺少“疾病”能力之外，雪曼在近身战斗中并没有太大的劣势，而她在初次引爆手中的“炎刃”时就破坏了对方的护身手镯，此时更显得游刃有余。 但不断使用蛛丝牵扯自己的身体调整位置，骚扰对方，还接连两次引爆匕首上的烈焰，这让她序列6的灵性逐渐流逝，冰霜、黑焰的对抗也落于下风。 这点细微的变化立即被特雷茜发现，她手中细剑连续刺出，逼迫雪曼只得利用“虚伪”指环的火焰跳跃暂避锋芒，接着，她身影于沙滩上霍然消失，进入了隐身状态。 要逃？不，她想拖延时间，等待疾病发作……哪怕我们不断使用火焰清理周围的病原体，应该也已经有一部分漏网之鱼进入了身体，恐怕用不了一两分钟，高烧、咳嗽和四肢无力就会让我们失去战斗能力了…… 雪曼脑中思绪急转，就要引动匕首上的火焰再次发动“爆炸”，但却感觉精神一阵恍惚，灵性也难以控制。 糟了，连续的各种非凡能力使用，灵性消耗得比想象中快多了…… 她刚有所明悟，暗处无数蛛丝就缠绕而来，有的坚硬如铁丝试图将她捆缚，有的柔软如指腹抚摸着她身体不同地方，让她心跳加快，血液涌动，加速了“疾病”发作的速度。 轰—— 又一道烈焰自她身旁涌起，巧妙地绕开雪曼的身体，将四周的蛛丝点燃，在沙滩上绘出一副交错缠绕，覆盖了方圆数十米的范围，它们都朝着一个方向延伸，标出了隐身中的特雷茜的位置。 “特雷茜！” 伊莲大喊一声，引发烈焰的手并未放下，掌心迅速凝聚出另一把火焰长枪，向燃烧的丝线汇聚的位置投掷出去。 与此同时，她双眼变为金色，瞳孔竖起，发动了“狂乱指环”附带的能力。 被带着怒意的呼喊所吸引，特雷茜不由自主望向伊莲，正巧与她对视，顿时脖颈后仰，脑袋嗡地一下，各种杂乱的思绪涌出，身体轮廓逐渐勾勒而出，脱离了隐身状态。 下一秒，她脆弱的身躯被火焰所覆盖，变成了一块块镜子碎片，与砂砾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处于爆风边缘，棕发被吹得四处飘散的雪曼眯着双眼，迅速在四周寻找着特雷茜“镜子替身”的落点。 “在那里！” 她指向沙滩与树林交界位置，那里出现一团阴影，转眼间不见踪影。 又是隐身……雪曼提起匕首，就要利用尚未完全散去的烈焰跳跃到那个位置，却突然感觉喉咙有些瘙痒，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即将发动的“火焰跳跃”也失败了。 是“疾病”……刚才蛛丝传递的“欢愉”让我体内病原体发作的速度大大提前了……雪曼一手扶额，确定自己的体温已经超出正常，一手松开由于灵性匮乏已无法再点燃烈焰的匕首，摸向口袋。 “伊莲，拖住她一会！” 她向沙滩另一侧喊道，那边的伊莲一手握着火焰长枪，一手引动着身旁漂浮着的火鸦，正努力寻找特雷茜的位置，闻言点了点头： “小心，我也得病了，要尽快解决战斗。” 她强装镇定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 伊莲也中招了……按安吉莉卡小姐的介绍，“痛苦”魔女的疾病从发作到无法战斗，期间最多只有一分钟左右，而两分钟后就连保住性命都很困难了……雪曼抿着嘴，目光迅速搜索四周，无形的丝线也四处蔓延，在空气中漂浮着，试图触碰到隐身中的特雷茜。 “呵，拖住我？再过一分钟，你们就乖乖躺下任我处置了，”不知何处传来特雷茜那讥讽的笑声，让雪曼和伊莲纷纷四处张望，“你们回头看看，那艘难看的红色帆船马上就要被‘黑死号’击沉了，到底是谁的时间更紧迫？” 虽然明白话语中带着“教唆”的意味，但伊莲仍然忍不住回过头去看向“红发女郎”的位置。 一红一黑两艘帆船已经纠缠在了一起，速度降低，几乎停滞在海面上，武器碰撞声，火焰爆炸的响动和隐隐的枪声不时响起。 奇怪的是，两艘船上的持械水手却没有互相搏斗，而是纷纷捂住了耳朵，一股尖锐的、宛如指甲划过玻璃的噪音顺着海风传来，伊莲听出那是“海妖”艾莉儿的歌声。 与吸引鱼儿主动跳进拖网的悠扬歌曲不同，这种近乎噪音的歌声会引发人心底的阴暗念头，让人或沮丧、或疯狂，无法保持基本的稳定情绪，对非凡者效果虽然不好，但完全能让一船普通人丧失战斗力。 因此“黑死号”和“红发女郎”上，此时只有几名非凡者船员能够战斗，但相比集中了“疾病中将”整个船队精锐的前者，后者仅仅拥有五名非凡者，除了“幸运者”威廉和“女巫”蒂娅，其他的都是序列9的水手，毫无疑问在短暂的战斗中就落入了下风。 要不是艾莉儿的歌声颇为照顾“红发女郎”的船员，主要在黑死号一侧影响他们，恐怕这艘本质只是货船，武装有所欠缺的三桅帆船早就被彻底占领了。 就在这时，靠近贝伦斯港的位置，一艘几乎称得上是舢板的小船出现在夜色之中，在距离两艘交战的船只不到两百米时，一根炽白中带着青色的火焰长枪拔地而起，在海面上划过一道炫目的光芒，迅速扎中了“红发女郎”的甲板。 轰—— 长枪爆炸，火焰涌起，绕过了“红发女郎”上正忍受着刺耳歌喉的船员，扫过那些攻上了甲板的“黑死号”非凡者们，将他们纷纷逼退。 落点处硝烟弥漫，烧的焦黑一片的甲板上，站着一个金色短发，双眼碧绿，黑色马甲扣子解开，下摆随风飘动的男子。 立即有不少水手认出了他是迷雾海上的“最强猎人”，手上沾着不少被通缉的海盗鲜血的“收割者”安德森·胡德，纷纷高呼起来。 “没错，就是我，”安德森笑容灿烂，手中漆黑的短剑前指，口中说出的话让人气血上涌，“很高兴你们能认出我，那么麻烦配合一下，没有上悬赏令的海盗自己跳下海，剩下的按悬赏金额排好队，互相帮帮忙，把所有人捆好。” 转眼之间，海面战场的形势逆转，一位序列5猎人的加入，让战力的天平无限向“红发女郎”倾斜。 见“黑死号”上的海盗们都畏缩不前，显然被他的气势所镇住，安德森轻笑一声，脑中却幻想着自己空着的那只手握着巨大左轮一同摆出威胁动作的帅气造型。 “可惜属于我的那把左轮被那个金发小妞拿走了，她现在居然成了什么‘金色女王’……要不是看在‘铁血骑士’配方的线索上，打死我也不愿意跟她再扯上关系……那边的战斗似乎也快结束了，用不着我去帮忙……” 他嘀咕着，说到“金发小妞”时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偷偷看向四周，见无人发现，目光才瞥向不远处的沙滩，鹰隼般的目光迅速锁定了战斗中的三人。 …… 轰—— 就在安德森·胡德化成的火焰长枪投向“红发女郎”时，伊莲也变成了赤红的焰流，飞越大约二十米的距离，准确地落在了特雷茜身旁。 同样灼热的烈焰扫过身旁隐身状态下的“痛苦”魔女，让她的身体轮廓出现。 自火焰中出现的红发伊莲脸色沉静，动作稳定，压根不像是“身染疾病”的模样。 能够操控火焰，净化身旁病原体的她对“疾病”的抵抗力远强于同序列的雪曼，刚才那副强撑的模样，有大半都是装出来的。 这是属于“阴谋家”的误导！ 和她对视的瞬间，特雷茜也明白过来，她表情有些扭曲地紧咬牙关，双手握持细剑，身体略微下压，猛地一剑向咫尺之外的伊莲刺出。 这是“痛苦”魔女的蓄力一击，可以轻松穿透半神以下的任何防御。 看着表情痛苦的特雷茜，伊莲眼中也闪过一丝犹豫，但及身的剑刃由不得她多想，只得将一直凝在手中的火焰长枪指向对方，以防守反击的姿势迎接对方的攻击。 两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撞击在一起，细剑和长枪掠过彼此，刺穿了对方的肉体。 在最后的瞬间，特雷茜看着对方碧绿如水的眼眸，终究没有狠下心来，她剑尖偏移，指向了伊莲的左肩。 噗，细剑刺穿了伊莲的肩膀，传至特雷茜手上的反作用力却有些空荡荡的，她凝神望去，发现面前伊莲已经化为了洒落的镜子碎片。 与此同时，那柄火焰长枪也从特雷茜的肩膀穿过，把她全身点燃，烧成了一根细长的黑色魔杖。 果然，她还是爱我的…… 不远处身影重新勾勒而出的特雷茜心里又是惊讶又是喜悦，但疑惑旋即跟随而来： 她的镜子替身难道是那名“欢愉”魔女给的？那可是要用血液涂抹才能产生联系的物体，说明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可以放心把血液交给对方的地步了……我都没取过她的血！ 她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会不会，这个魔女的“欢愉”就是…… 脑中刚冒出纷杂的念头，特雷茜眼前就炸开了一团明亮的火焰，那名可恶的魔女从中一跃而出，两手空空，伸向前方。 不，她手中抓着符咒！ 特雷茜脑海深处的记忆被唤醒，双手引动无形丝线瞬间缠向对方，却稍晚了一步，雪曼两手举起，分别抓着一枚刻印着复杂纹路的银片，几乎贴到了特雷茜脸上。 “黑夜！” 拗口的古赫密斯语传来，她手中的符咒爆开暗红色的火焰，一股静谧、安眠的力量逸散而出，迅速包围了特雷茜。 总感觉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 这位曾被连半神都不是的“金色女王”以同样手段解决的海盗将军脑中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两眼一翻，双膝软倒，扑通倒下，在柔软的沙滩上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与她一样的还有贴身发动“沉眠符咒”的雪曼，她曾多次尝试入梦，有了一定的抵抗力，且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两枚符咒叠加的效果仍让她摇摇晃晃地一头栽倒，和在心底已经把她大卸八块的特雷茜躺在了一起。 第119章 阴谋 “……” “……特雷茜……” “特雷茜？” 反复出现在睡梦之中，让特雷茜魂牵梦绕的声音呼唤着，将她从睡梦之中唤醒。 睁开双眼，特雷茜发现自己坐在一棵树旁，身下是柔软的草地，面前是脸色阴沉，半蹲着的伊莲。 她下意识动了动手脚，发现两条腿自下而上被结实的绳索一圈圈捆在一起，没有丝毫的活动空间，而双臂则在背后交叉，同样无法动弹，凭借触感能确认是类似的绳索。 不用蛛丝……那名魔女灵性还没恢复么？ 特雷茜心底一喜，腰稍微直起，刚要尝试着做些什么，身后就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你再有任何动作，这把匕首就会刺入你的颈椎。” 是那个魔女……后颈传来的金属冰冷触感让特雷茜迅速放弃了挣扎。 她的替身魔杖已经用掉，魔镜也被搜走，想要脱困只能凝聚冰霜之刃割断绳索，又或是利用疾病让身旁的两人倒下，但那都需要时间，而匕首扎入颈椎，断绝她的生机则只需要一秒。 远处“黑死号”和“红发女郎”的战斗也已经结束，那名化作长枪飞临战场的“猎人”的到来似乎让所有人都丧失了斗志。 “不用看那边了，安德森·胡德的名声还算不错，至少战斗力和传闻相符，我雇佣他在贝伦斯等待，一旦海上发生战斗就迅速过来保护红色的那艘船，看来他到的很及时。” 伊莲瞥了一眼海面，嘴角带着笑意，似乎在炫耀自己的远见般说道。 “提前雇佣？”特雷茜扭动了两下身体，让绳索勒入紧身长裤中，凸显了她下半身分配得极为合理的脂肪，“你早就料到我会在这里袭击你和你的船只？” “当然，从拜亚姆到这里的航线大部分位于狂暴海那狭窄的安全航道内，我们的船速度相近，不具备拦截条件，只有来到贝伦斯港附近，在我停船下锚准备上岸时，才是最好的动手时机，如果我是你，也会在这个时候发起攻击的。” 伊莲轻笑一声，似乎很享受特雷茜的挣扎，这让后者脸色越发殷红。 自两人相遇后，从来只有她这样对待伊莲的份，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也有被羞辱的那一天……不，有一次做梦好像是梦到了…… 难道我的噩梦成真了？ 特雷茜的脸色变得苍白，脑海中闪过一幅幅噩梦之中的画面，片刻后才开口继续道： “这么说，其他所有的事，包括那个‘金色女王’的旗舰前往苏尼亚海，她本人在贝克兰德被牵制的事，都是假的？” ———— “你猜的没错，‘安妮女王复仇号’只是消失在他人的视野中，她一直在拜亚姆附近徘徊，并没有前往苏尼亚海。而正在和女公爵乔治娜·奥古斯都交流的‘金色女王’也由格尔曼·斯帕罗扮演……当然，最初出现在镜子中的人是我，否则没法瞒过可能在暗处观察的其他魔女……比如你。” 安吉尔双手抱胸，站姿随意，像在和老朋友交谈一般说道。 她的“安吉莉卡的锋刃”已经放回了镜面空间，以免灼热的战意充斥大脑，忍不住把面前的“白之圣女”砍成两段，后者也没有动手的意思，静静站在不远处，剪裁大胆的白色长袍随风飘扬，不时露出肌肤白皙，线条美好的大腿。 听到安吉尔的解释，她淡然地笑了笑，追问道： “既然如此，你又怎么笃定特雷茜会在战斗中落败？你雇佣了其他半神，请那位‘死亡执政官’出马，还是像传闻中那样，与‘神秘女王’有联系？” “如果真有其他半神甚至是天使参加战斗，我会让他们在这里埋伏你，彻底将你杀死，而非去抓捕特雷茜，”安吉尔也笑了起来，右手中指与无名指抚摸着掌心属于安妮的印记，戴在同一只手上的隐秘圣徽也随之垂下，不断晃动着，“现在我就随时能让两位天使出现在这座岛屿上，我相信她们拥有阻隔‘镜中人’复活的能力，至少能让你不那么顺利地复活。” 感受着隐隐散发出的威严感和让人捉摸不透的“隐秘”之力，卡特琳娜的表情终于变得严肃了些，她清楚对方说的是实话，在两人互相争夺“镜中通道”的使用权，双双被困在岛上的时间里，任何一位天使的到来，都将彻底改变均势的角力。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这么做呢？” 半晌，这位“不老”魔女重新露出笑容，语气轻快地问道。 “我说过，我们并没有不死不休的理由，你确实在我晋升‘绝望’时提供了魔药材料线索，而你的另一个女儿萝拉也给过我不少帮助……另外，你该庆幸你不是‘大雾霾’的元凶。” 安吉尔模仿着对方的语调回答道，只在提到大雾霾时变得稍微严肃了些。 “这就是你询问乔治三世在做些什么的原因？看来你已经从某些地方知道了他和大雾霾有关了……”卡特琳娜若有所思地说道，“很可惜，我知道的并不算多，而且大部分在‘守秘’的限制中，如果你愿意交出……” 说到这里，她突然脸色一变，不由自主望向了南边的方向。 “看来特雷茜已经被伊莲给抓住了，”看到对方表情变化，安吉尔脸上笑意更显，“放心，她暂时不会杀害特雷茜，而你刚才的疑问答案也很简单，和我们的对峙一样，只要一名序列5的‘最强猎人’就能让战斗的天平倾斜向一方，而伊莲雇佣的，可是‘最强猎人’安德森。” “安德森？那是谁……”卡特琳娜收回目光，低声嘀咕着，转而又露出了笑容，“让我猜猜，伊莲设计抓住特雷茜，是为了彻底消化她的魔药，顺便完成仪式，晋升‘收割者’？” 看来魔女教派的成员对“猎人”途径的魔药也有所了解，或许她们都曾想过是否要跳转途径，恢复男性身份……安吉尔思索着，点了点头，道： “没错，大部分‘阴谋’都由伊莲设计，我和格尔曼的伪装都是她的安排，安德森由她提出雇佣，甚至连特雷茜自以为完美的伏击地点，都是她早就预料到的。” “原来如此……我记得‘收割者’的晋升仪式最后一步需要伊莲当面向特雷茜炫耀完整的阴谋，在她的懊悔之中服食魔药吧？呵，这会让她陷入彻底的痛苦和绝望……” 听到自己的女儿深陷阴谋，卡特琳娜不急反笑，让安吉尔感觉这位“不老”魔女是在发自内心的感到喜悦。 “那么，我答应你的条件，我会将我能透露的一切告诉你，而你让特雷茜活着回来。” 下定决心一般，卡特琳娜目光直直看向安吉尔，用严肃的语气说道。 她这就答应了……看来原因还是出在特雷茜身上，是因为遭到背叛的“痛苦”能让她彻底消化魔药，有机会在目前这个年龄晋升“绝望”，甚至有希望成为“不老”魔女？ 安吉尔内心念头不断，片刻后点头道： “我要知道乔治三世隐藏在图铎遗迹内的重要物品到底是什么。” “这属于‘守秘’的范围，”卡特琳娜摇了摇头，回答道，“我有办法绕开这种限制，只要我立即死去，随后以‘镜中人’的力量复活，契约自然会解除……但我知道你不会放心我这么做。” 确实，谁知道你是在我面前复活，还是利用“镜中世界”逃走……安吉尔眉头紧锁，在直接翻脸和换个问题之间纠结了片刻，继续问道： “‘魔女教派’帮助乔治三世做了些什么？他以什么作为报酬？” 她还记得萝拉说过，魔女教派以此得到一件极为重要的物品。 “乔治三世所做的事需要大量工人，而这需要瞒过正神教会，没法公开雇佣，因此他在全国各地，以及人口众多、管理混乱的贝克兰德东区绑架了许多民众，表面上进行奴隶贸易，实际上都被送去为他的大业添砖加瓦了……教派的任务是帮助他掩盖痕迹，比如控制各地的黑帮，比如在海上假意运输奴隶，又比如……通过‘大雾霾’杀死大量民众，把失踪人口算入死亡名单。” 卡特琳娜脸上仍然带着笑意，但语气颇为正式，不知是也觉得这种手段下作，还是担心激怒面前这位明显对其做法不满意的魔女。 “而教派在这次合作中，能获得一份‘征服者’的非凡特性，我们已经获得了它，准备将其献给‘原初’。” 征服者……那是“猎人”，也就是“红祭司”的序列1，是尚未出现序列0真神的途径之一！ 安吉尔恍然地点了点头。 难怪魔女教派这么努力地配合乔治三世，“绝望女士”死了又派“白之圣女”来继续合作，如果目的是获得一份序列1的非凡特性，那就完全能够理解了。 但“原初魔女”不是已经成为“魔女”途径的真神了吗？祂需要这份特性有什么用？让某位“灾难”魔女跳转到相邻途径，解决真神座下无法拥有序列1的问题？ “下一个问题，你刚才提到的‘那些’遗迹，这说明它们不止一座，其他的遗迹位置在哪里？作用又是什么？” 安吉尔将关于“征服者”的疑问收归心底，继续问道。 她没选择追问这份序列1特性的下落，因为卡特琳娜必然已经交给了魔女教派的其他人，否则她不可能留在贝克兰德，让自己成为怀揣巨款的活靶子。 反倒是乔治三世到底在做什么，才是她最为关心的事，值得通过不同角度的问题测试“守秘”的界限到底在哪。 这番努力得到了奖励。 “其他遗迹一共还有八座，它们已经修缮完毕，随时能够启用，用于配合最重要的那一座。” 卡特琳娜这次没有提什么“守秘”，而是语调自然地回答道。 随后，她说出了其他八座遗迹的位置： “它们分别在贝克兰德西南郊外，阿霍瓦郡的约克山脚下，东切斯特郡的斯托恩城外，迪西海湾的埃斯科森岛……” 随着卡特琳娜的叙说，安吉尔脑中浮现了一张北大陆的地图，上面标注了一个个红点，与在塔索克河的斯特利文段的遗迹一起，形成了遍布鲁恩王国境内，毫无规律的遗迹群。 那九个红点在安吉尔脑中不断闪烁，像是有什么深意，却又让人难以琢磨。 等等，九个？ 第120章 晋升仪式 “黑皇帝”是“律师”途径的顶点，序列0，也是唯一的真神。 要成为真正的“黑皇帝”，需要一位“弑序亲王”搜集到另外两份序列1的非凡特性，获得该途径的“唯一性”，随后拥有属于自己的国度，成为真正的“皇帝”，建立独特的秩序与规则，并在此基础上，修建九座陵寝，于全国性的祭祀仪式上服下魔药。 这是“愚者”先生曾透露过的知识，安吉尔也在贝尔纳黛，也就是曾经试图晋升“黑皇帝”的罗塞尔·古斯塔夫的长女口中得到了同样的信息，基本可以断定为真。 而其中，“九座陵寝”相比有些模糊的其他条件，无疑是最引人注意的一点。 因此安吉尔脑海中那九个遍布北大陆及周边海域的“遗迹”位置很快让她想到了“黑皇帝”的成神仪式，一旦思维转向此处，各种证据就一条条从她记忆深处涌出： 最近几年，国王乔治三世一直在颁布各种具有改革性质的法令，比如废除了《谷物法案》，削弱传统土地贵族的力量，让新兴贵族和工厂主、银行家逐渐控制下议院，“大雾霾”后允许捐献出的贵族进入上议院，进一步达成了这个目的…… 通过政府统一雇员考试将民众中的知识分子与政府、国家捆绑起来…… 让三大教会介入军方，削弱贵族们间接掌握的军事力量…… 以贝克兰德为源头，鲁恩王国最近十多年来学习因蒂斯建立了现代下水道系统，并借机拆毁了相当多的古建筑，以完全不同于以往的新风格修建了新建筑…… 身为鲁恩的国王，他自动地拥有了一整个属于自己的国度，同时还通过殖民成为了拜朗帝国的皇帝，完美地契合了仪式…… 最重要的是，安吉尔不久前才从贝尔纳黛口中得知，鲁恩王室所拥有的“仲裁人”，可以与“黑皇帝”所在的途径互换！ 对了，贝尔纳黛也频繁来到贝克兰德，她不会猜到了什么吧，如果乔治三世试图成为“黑皇帝”，最着急的恐怕就是她了，那意味着罗塞尔·古斯塔夫的彻底陨落…… 安吉尔脑中一个个念头碰撞，迅速得出了一个她几乎无法相信的答案： 表面上连半神都不是，受到三大教会制约的乔治三世，很可能在筹备成为“黑皇帝”的仪式！ 这意味着他已经成为了序列1，又或是近期有把握晋升到序列1，才会大张旗鼓地挖掘遗迹，将其作为自己的陵寝，连被三大教会怀疑都不在乎了…… “那些遗迹有哪些人能够进入？” 一边思索着，安吉尔一边开口继续询问卡特琳娜。 她本以为会受到“守秘”的影响，没想到对方却十分爽快地回答道： “我只去过贝克兰德附近的那座遗迹，浅层区域有很多负责挖掘的工人，以及监视他们的军队，但深层以及只有乔治三世，王室的几位半神和天使能够进入。” 几位天使……果然，能在三大教会的制约下统治鲁恩上千年的家族，不可能一个天使都没有，三大契约只限制国王本人不能成为半神，其他家族成员完全可以利用庞大的国家力量来提升自己的序列……安吉尔眉头皱起，反问道： “具体有谁？” 她已经注意到除了关于“黑皇帝”的核心机密，其他的信息都不在“守秘”的范围内，因此开始围绕重点问题旁侧敲击。 “威廉·奥古斯都，第四纪活到了现在的‘保护者’威廉一世，祂是仲裁人的序列1‘秩序之手’；德林克·奥古斯都，序列2的‘平衡者’，另外的圣者还有格罗夫、乔治娜……” 卡特琳娜表情淡然地将她见过的所有王室成员告诉了安吉尔，其态度之配合让安吉尔都有些怀疑对方中了诸如“魅惑”之类的非凡能力。 见状，她干脆再次尝试着询问一些更为重要的问题： “最重要的那座遗迹已经建设到什么程度了？是否能够立即投入使用？” “我不清楚，最深处还有工人进出，可能还有部分工作没有完成……军情九处的副处长丘纳斯·科尔格负责将搜集到的工人和材料送入深处，我的进出也由他带领，或许除了王室成员，只有他清楚工程的进度。” 卡特琳娜配合地回答道。 丘纳斯……看来还是绕不开这位军方的半神…… 安吉尔点了点头，追问道： “除了反占卜反预言，遗迹还有哪些防御措施？是否能够通过其他方法进入？比如‘镜中通道’、‘传送’？” 卡特琳娜轻笑一声，带着些少女的天真回答道： “如果那么简单，三大教会早就发现问题了，王室掌握了‘秩序’与‘扭曲’的力量，加上‘血皇帝’图铎原本的布置，让这些遗迹无法通过常规手段进入，而且随着修葺完成，遗迹已经一座座被关闭，哪怕你知道了位置，也没法找到它们。” 难怪“女神之剑”带人在贝克兰德郊外找了两个月都一无所获……安吉尔暗叹一声，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就算教会无法发现，他们的真神呢？” 尤其是蒸汽教会，他们可是在罗塞尔大帝死亡后，拆毁了他的八座陵寝，怎么可能不清楚“黑皇帝”的成神仪式？ “呵，神灵和教会在某些时候不一定等同，祂们知道的事未必会通过神谕告知自己的信徒，而那些信徒，也未必一心一意侍奉自己的神灵……” 卡特琳娜嘴角噙着笑意回答道。 而这句话也让安吉尔紧紧皱起了眉头。 如果她的话是正确的，这意味着神灵，尤其是鲁恩王国的三位正神，很可能期待着乔治三世成为新的“黑皇帝”？祂们的目的是彻底埋葬尚有陵寝存在的罗塞尔，还是出于“投资”的想法，试图拉拢一位新神？ 而下面的三大教会，却只能依照自己的力量去找到线索，哪怕知道了乔治三世的计划，也未必能全力阻止…… 另外，卡特琳娜似乎话中有话，她所说的“神灵与信徒”之间的不等同，难道还包括自己，与“原初魔女”？ 安吉尔紧锁的眉头缓缓松开，突然笑了起来。 “看样子你今天很配合我的问询。” 她用调侃的语气说道。 “没办法，特雷茜在你的手里，我尚存在世的几个后裔里，只有她最有希望成为半神。” 这至少是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安吉尔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那么，接下来的一周内，丘纳斯和斯特福德子爵何时不在你的保护之下？” 如果卡特琳娜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应该会…… “任何时候。” 不出安吉尔所料，这位“不老”魔女语调轻快地回答道。 果然……她这等于是把乔治三世卖了啊……不但提供了不在“守秘”之中的所有信息，还放弃了对关键人物的保护，在王室看来，“魔女教派”拿到那份非凡特性就翻脸不认人了……安吉尔有些好笑地想着，指了指南边方向，道： “特雷茜会活着，但你天亮之后才能靠近南大陆，否则我不保证她的安全。” 卡特琳娜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点了点头。 接着，不等对方有更多表示，安吉尔就放开了对“镜中世界”的掌握，自行进入延伸向远处的蜿蜒通道，离开了这座无人的荒岛。 身穿白袍，下摆在风中飘动的卡特琳娜则站在原地，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下一刻，她脚下就出现了寒冰组成的镜面，这位活了上千岁的“不老”魔女如同孩童一般低头弯腰，偷偷钻入冰镜，看向幽邃的镜中世界。 在她下方，朦胧的雾气深处，似乎有什么在吸引着她，让她忍不住想彻底钻入镜中，向下穿梭，到达那处没有魔女敢于深入的位置。 半晌，卡特琳娜重新爬起，站直了身体，蔚蓝的双眼看向地面，看向缓缓化去的冰镜。 “果然，她已经掌握了那股力量，掌握了‘镜中世界’……” ———— “现在，你的母亲如果试图来到这里，将会在途中被‘金色女王’安吉莉卡小姐拦截，你不会一直偷偷看着海面，是在等待她吗？” 随着伊莲的讲述，特雷茜的脸色越发苍白，她下意识看向北方，视线中除了绯红的月亮和平静的海面，没有任何自己期待出现的动静。 “你连两位半神都算计进去了，就是为了活捉我？” 她最终还是闭上了双眼，表情竭力维持淡然。 但伊莲能真切地感受到这个被捆缚着的“痛苦”魔女隐藏在平静之下的愤怒和懊恼，以及一丝……痛苦与绝望。 是因为我？ 伊莲心口有些发紧，不愿再看特雷茜，而是吩咐雪曼把她看好，自己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魔药材料，将那枚外观像锋利的黑曜石片的“收割者”特性，一样样辅助材料放入小巧的金属杯中，直接在手中召唤出火焰加热这些材料，看着它们迅速沸腾，翻滚着冒出气泡，很快成了一杯血液般的液体，上面还漂浮着点点黑色，如同锋利的铁器碎片。 最后瞄了被雪曼以匕首制住，不知何时睁开双眼，惊讶地看向这边的特雷茜，伊莲深吸了一口气，举起杯子，将灼热的液体一饮而尽。 铁锈味和血腥味立即充斥着伊莲的鼻腔，滚烫如岩浆的药液滚滚进入腹部，让她浑身剧痛，大脑混乱，如同置身战场之中，痛苦吼叫声、刀剑碰撞声、枪炮轰鸣声不绝于耳，似是幻觉，又无尽真实。 虚幻的战场很快变为真实，她置身其中，被少量看不清身影的友军裹挟，和无穷无尽的敌人战到了一起。 火鸦、火焰长枪，凝聚成白炽状态的火球接连爆发，在敌人不断倒下的同时，伊莲也感觉自己的灵性逐渐枯竭，汗水布满全身，胸口仿佛有火焰要破体而出。 就在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了伊莲的面前，如同火焰巨人般壮硕，让人畏惧。 这就是尽头了？难道我的准备不够充分，没能撑过仪式，成功晋升…… 伊莲环顾四周，发现那些“敌人”和“战友”都已消失无踪，脑中刚冒出有些沮丧的念头，就听到耳畔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伊莲，原来你刚才是在完成晋升仪式？你他妈的利用我来消化魔药，完成仪式？放开我，我要杀了她！” 那是特雷茜带着哭腔的怒吼，明明来自面前的巨人，却遥远、空洞，蕴含着隐隐的愤恨、懊恼和绝望。 原来它是特雷茜的化身……在现实中我都打败了她，在这里也一样！ 伊莲有所明悟，凝聚起最后的灵性，让身上再次涌起炽白的火焰，化为了一柄火焰长枪，拔地而起，直接贯穿了眼前的“特雷茜”。 第121章 默许 随着火焰长枪和巨人一起爆炸，整个如同梦境般的战场也消失无踪，伊莲眼前光影不断变幻，很快发现自己仍站在深夜的海边沙滩上，面前是四肢被捆缚却不断挣扎着的特雷茜，以及冷着脸将匕首紧紧按在她脖颈上，带出了一丝血痕的雪曼。 她自己则满身大汗，浑身燥热，高温甚至让汗水蒸发，冒出浓烟，让附近都笼罩在雾气之中。 随着雾气在海风中散去，身体温度恢复正常，伊莲也感觉自己逸散的灵性缓缓回到体内，让蕴含疯狂、凶狠的碧绿双眸平静下来。 但就算如此，她耳畔也还回响着刚才刀兵相接，拼死搏杀的敌我双方的怒吼，身上残留着化身火焰长枪贯穿代表畏惧、愤恨自己的特雷茜的巨人时的畅快感。 现在，我已经成为“收割者”了…… 伊莲缓缓呼出一口灼热的空气，看向脸上残留泪痕，眼角几乎迸裂地瞪着自己的特雷茜，说道： “我确实利用了你完成晋升仪式，这算是对你之前做的事的报复，而且，你应该也借此消化了‘痛苦’魔药……你有没有想过，你母亲把安吉莉卡小姐不在的事告诉你，让你放心来到南大陆拦截我的‘红发女郎’号，是为了什么？” 晋升之后，伊莲源于“阴谋家”的洞察能力有了长足进步，稍一回想今晚的事，便察觉了对方如此“配合”的关键。 那名“不老”魔女，特雷茜的母亲卡特琳娜，或许默许了这件事的发生，甚至在幕后推波助澜，以便让自己的女儿消化魔药，做好晋升半神的准备，哪怕会为此承担大量风险，甚至有可能在战斗中丧命。 她说不定也预料到了我和安吉莉卡小姐的态度……想到这里，伊莲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看着听到她的话后表情怔住，目光有些呆滞的特雷茜，继续道： “你的‘黑死号’上有悬赏的凶恶海盗会被抓走，敢于反抗者恐怕有生命危险，但其他的水手不会有什么事，我们走后，你就……离开吧。” “你要放我走？” 特雷茜愕然抬头问道，从伊莲的位置看去，她苍白的脸上浮现了几分血色，蔚蓝的双眸亮起，如同见到了太阳。 “我确实想杀你，或者至少把你对我做过的事报复回去，哪怕只有一小部分……我在梦里无数次梦到过这件事，但是……” 说到这里，伊莲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雪曼，感觉在外人面前说这些有点羞耻，遂摇了摇头。 “……算了，我们两清了。” “两清？你别让我再遇到你，否则我会再次把你抓回船上，把你给呜呜呜——” 特雷茜如同被扔到平底锅中的活鱼般蹦了起来，气急败坏地嚷嚷着，直到被身后的雪曼掏出一团没解开的绳索塞进了嘴中，将最后的话语堵回了肚子里。 但她仍然不断挣扎着，在沙滩上弯曲着身体扭动着四肢，试图挣脱捆缚手脚的绳索。 只不过相比刚才愤怒、绝望时的挣扎，现在的动作更像是…… “撒娇？” 伊莲脑中冒出这么一个荒谬的念头。 她摇了摇头，看向雪曼道： “我们走吧……放走她是安吉莉卡小姐同意的。” “呜呜？呜呜呜——” 地上的特雷茜挣扎得更厉害了。 ———— 直到黎明，处理完所有事的安吉尔才回到自己位于贝克兰德的家，有些疲惫地瘫坐在书房的单人沙发上。 她没有让早起的女仆送来一杯提神的咖啡，而是摸索着从“镜面空间”里拿出一瓶透明玻璃瓶装的棕褐色饮品，在手中晃了晃，让它降温到接近冰点，徒手拧开压制在瓶口的铁皮盖，在“呲呲”的气流声后将冰爽的碳酸饮料送入嘴中，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这是在雪曼专门请来设计师重新设计外观后，已经开始销往贝克兰德各区的“可乐”，口味由黑熊罐头厂的工人们先行品尝后进行了细微调整，更符合这个时代的人对甜食的追求，当然，提神的咖啡因也让它能取代一部分咖啡的作用，以便作为宣传卖点。 安吉尔没有厚着脸皮把这种碳酸饮料原封不动地起名“可口可乐”，而是在瓶盖上印了一只熊爪，可回收的玻璃瓶上也有熊掌样的凸起纹路，便于抓握的同时，让“黑熊可乐”的名号更加贴切。 三便士一瓶的售价虽然比酒吧常见的麦酒要贵，与那些地方特色啤酒持平，但归还空瓶的话可以优惠一便士的“折扣”，又让人觉得在提神的同时能补充糖分的爽口饮料性价比更高了一些。 实际上雪曼建议工厂回收空玻璃瓶的价格是1.5便士，中间的差价让餐厅、酒吧更愿意推销我们的饮料……安吉尔嘀咕着，为自己的“小阿卡那牌”的商业头脑点了个赞。 享受完清晨的冰镇可乐后，安吉尔这才闭上双眼，向尊敬的愚者先生祈祷，请求与“世界”克莱恩进行一次临时会议。 …… 灰雾之上，愚者的身影隐藏在雾气之后，安吉尔和克莱恩落座于自己的位置上，隔着长长的青铜桌交流着昨晚的情报。 “乔治娜女公爵直到最后都没有认出‘金色女王’是我假扮的，她能辨认出我已经成为了半神，而我携带的‘魔女’牌又让我有了相应途径的位格，且具备了反占卜反预言的能力，除非有‘仲裁人’的天使在场，否则应该没有露馅。” 因为只有两人在场，克莱恩并未使用“世界”那沙哑的声线，而是以平时的轻松语调叙说着。 “她找我的目的是什么？真的和‘幽灵帝国’有关？” 安吉尔也靠着椅背，较为放松地反问道。 “没错，她转达了属于自己的王室派系的合作请求，希望你和安妮女王复仇号能帮忙寻找‘幽灵帝国’的踪迹，并发掘特伦索斯特帝国最后的宝藏，他们只要其中的一份非凡特性，剩下的都可以属于你和你找来的帮手……我没有立即答应，只说了会考虑，乔治娜似乎也没打算一次就解决问题，或许他们也有自己的备选方案。” 克莱恩转述着乔治娜的话，随后以自己的判断分析道： “我认为王室需要的很可能是一份‘仲裁人’序列1的非凡特性，在‘夜皇’特伦索斯特陨落后，祂的非凡特性被当时的贵族们瓜分，而其中就有现在鲁恩的王室，奥古斯都。他们试图搜集这份特性，应该有更深层次的企图……他们会不会想让王室的某位天使更进一步，成为真神之下的最强者？乔治三世瞒着教会成为半神，是为此做准备吗？” “这条途径的序列1叫做‘秩序之手’，奥古斯都王室的先祖，印在10镑钞票上的‘保护者’威廉·奥古斯都就拥有一份，祂现在还活着，而且是乔治三世的坚实后盾……王室想获得第二份‘秩序之手’，或许真是为了让某位天使晋升，但不会是乔治三世，因为……他打算成为‘黑皇帝’！” 安吉尔斟酌着说道，借此将“白之圣女”卡特琳娜透露的消息告诉了克莱恩，包括她自己的所有猜测，以及卡特琳娜最重要的那句话： 真神与祂们的信徒，未必有着一样的想法。 听到乔治三世很可能已经成为天使，并且开始布置九座陵寝的消息，操控着“世界”的幻影，本体隐藏在灰雾后的“愚者”克莱恩一时有些震惊，甚至都忘了做出回应。 和昨晚安吉尔的反应类似，一旦视线真正转到“黑皇帝”的仪式上，种种早就公开，但却没人能注意到的细节立即浮上了克莱恩的脑海。 而且相比安吉尔，他了解的要更多一些。 从罗塞尔的日记中，克莱恩知道了这位穿越者大帝与“空想天使”亚当有过接触，甚至还加入了“黄昏隐士会”，成为了这个隐秘的，想要影响世界潮流的组织的一员。 而他晚年试图瞒着蒸汽教会跳转途径成为“黑皇帝”，或许就有亚当的帮助。 在他陨落后，“黑皇帝”的所有非凡特性和唯一性，自然也有可能落入“黄昏隐士会”的手中。 现在，赫温·兰比斯又提到了“世界的潮流”，还说要让乔治三世“更有天赋”、“提前扮演”…… 克莱恩之前想当然地认为这是为了让受到契约限制的国王突破半神，但现在看来，完全可能是为晋升序列0的“黑皇帝”在做准备！ 唯一的问题在于： 七神知道吗？ 七神默许吗？ 七神提供了帮助吗？ 至少在克莱恩看来，鲁恩王国境内的三大教会对乔治三世的做法是反对的，他们不遗余力地调查“大雾霾”的事件真相，追查失踪人口的去向，逼迫乔治三世做出了大量的让步……虽然最后一件事显然处于亚当和乔治三世的计划内，反而让晋升黑皇帝的“新秩序”更快降临，但出发点是好的。 可是…… 教会的意图不一定能代替神灵的意图，如果神灵态度暧昧，并不反对新的“黑皇帝”出现，祂们完全可以坐视不理，不告知座下的天使和圣者，只让他们凭借凡间的力量进行调查，如果发现问题就解决，如果发现不了……那就正好。 对于掌握了鲁恩王国，拥有成神的希望的奥古斯都们来说，神灵不明面上反对，那就等同于支持了。 连神灵都态度暧昧，连黑夜女神都不反对，那我们的所作所为，还有意义么…… 直到克莱恩就接下来的行动与安吉尔做了细致的商议，将她送回现实后，才在各种沉重的思绪中返回了自己家中。 他看着窗外早已升起的太阳，轻叹一声，在自己秘偶的服侍下洗漱更衣，来到餐厅，享用起并不算丰盛，但在他的要求下调配得颇有南方特色的早餐。 餐后，管家瓦尔特将周末在玫歌庄园举办的狩猎活动的宾客名单递了过来，和他商量起相关的事项。 他的贴身男仆，同时也是“秘偶”之一的拉斐尔则穿着风衣，站在餐厅门外，在他分心操控下左顾右盼，表情生动。 就在这时，一旁的仆从用餐间两位男仆走出，其中一人手中拿着一个精巧的玻璃瓶，半瓶棕褐色液体在他的晃动中冒着气泡，一股甜腻的香味缓缓飘入秘偶的鼻腔。 餐厅内的克莱恩突然怔住了。 那是他无比熟悉，在来到这个世界前几乎每天都要喝的东西。 可乐！ 第122章 行动开始 周日，西区贝洛托街的一间咖啡馆里，做了伪装，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毫不起眼的年轻女性的安吉尔找了个靠窗的座位，点了杯南威尔咖啡，一份奶油小圈饼，慢慢品尝起来，似乎打算在这里度过一个慵懒的下午。 当然，在无人注意时，她的目光不时闪烁，附近的玻璃、镜子甚至是不起眼的水洼，都成为了这位“不老”魔女的眼睛，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这些“摄像头”重点关注着街道斜对面的一间高档餐厅，它门口刚才驶过了一辆有着花朵指环组合纹章的马车，一位中年男子下了车，在两位保镖的簇拥下进入了餐厅。 那是掌握了王室一定秘密的斯特福德子爵。 今天，安吉尔和克莱恩将在两个位置同时开展行动，一人负责早就盯上了的斯特福德，一人负责被邀请至郊外的玫歌庄园参加狩猎活动的军情九处副处长，丘纳斯·科尔格。 两人都涉及了乔治三世制造“大雾霾”的线索，虽然安吉尔已经知道了这位国王真正的意图在于登临“黑皇帝”，成为第五纪首位神灵，但丘纳斯掌握了进入那些遗迹的方法，而斯特福德子爵则很有可能握有乔治三世违反契约的证据，都是需要在赫温·兰比斯的死亡暴露前解决的目标。 成神…… 想到这里，安吉尔抓着奶油饼的手停在了空中。 哪怕今天清晨她前往了愚者先生的国度，与克莱恩商量了接下来要做的事，确定了两人的想法，但此时内心仍然有些茫然。 她不知道黑夜女神，乃至七位神灵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以及真正的目的。 从“隐秘之仆”阿里安娜女士的回应来看，教会应该是反对“大雾霾”这种事的发生，反对乔治三世违反契约试图成神的，但就如同卡特琳娜所说，教会和信徒的态度不一定代表神灵的态度，教会反对乔治三世，但女神很可能默许了这件事的发生。 可如果女神真的默许，那“大雾霾”中祂为何对我提供了帮助，救下了克莱恩？ 想到自己濒死时出现在身旁的“天之母亲”，安吉尔笃定的想法又有些动摇了。 难道，祂自己碍于其他神灵的态度，无法亲自降下神谕阻止乔治三世，但却希望教会，希望祂的眷者们能够做到这一点？ 所以阿里安娜才会积极地参与她与克莱恩的行动，甚至在今天同意以“隐秘”能力提供帮助，让两边的行动能够顺利？ 安吉尔抬头看向被建筑阻隔的西北方向，那是克莱恩买下的玫歌庄园的位置，他邀请的宾客正在举办狩猎活动。 按照计划，不久后丘纳斯·科尔格就会在阿里安娜的“隐秘”下成为克莱恩的秘偶，并吐露一切脑中的信息，而与此同时，斯特福德子爵也会遭到袭击，从军情九处的眼皮子底下消失。 想到这里，安吉尔双眼闪烁，映出了对面那间高档餐厅包房内的场景。 …… “雪曼，这么多天过去了，我还不能证明我的态度吗？” 在两个保镖守护房门的包房内，头戴白色假发套，衣服打理得一丝不苟的斯特福德子爵脸上带着浓浓的不解，看向桌子对面那名身穿保守衣裙，胸前悬着一条黑曜石项链，表情哀伤中带着决绝的女子。 “抱歉，斯特福德，我已经发现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你贵为子爵，而我只是一个平民，很多人都在劝我不要抱有幻想，而我也已经认清了现实……” 棕色长发挽在脑后，在发丝与衣领间露出白皙脖颈的雪曼微微歪着头，移开了蓄满泪水的双眼，那哀恸、脆弱，让人想要抱在怀中呵护的模样让斯特福德看得呆住了，口中喃喃道： “平民……不，我已经有了计划了，等贝克兰德现在紧张的局势过去，我可以找一个商人，或者家世不那么好的贵族旁支，让你成为养女，然后……”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计划，脑中不断泛起疑惑，怎么都想不通不久前还跟自己腻在一起的雪曼怎么突然态度来了个翻天覆地的转变，说要和自己分手？ 他虽然知道对方接近自己有所企图，是一枚罗塞尔大帝所说的“糖衣炮弹”，但也是真心抱着吃下糖衣的想法在和雪曼交往的，起码有三成真心！ 而在两个多月的交往中，他可以确定，这位间谍小姐对自己也是有一定感情的，而且绝对不比自己少。 眼见快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他顾不得保持贵族的矜持，几步绕过桌子，来到低头不语的雪曼面前，半跪下来，握住了她柔软的手，衷心说道： “雪曼，相信我，我是抱着与你步入婚姻圣殿的想法与你交往的，为此，我愿意跨越一切障碍，无论是身份，还是外人的眼光……不信，你摸摸我的心！” 说着，他将雪曼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努力将自己的体温和心跳传递给对方。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就是文学巨著里的情圣。 …… 包房外，两名军情九处的保镖听着房间里传来的情话，互相望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 没想到，那名出身并不算好，不符合贵族择偶标准的年轻女子，把这位宫廷侍卫长，贵为子爵的贵族迷得团团转，甚至还说出什么“跨越一切障碍结婚”的承诺。 当然，见多了贵族们的龌龊事的保镖能预见到，等斯特福德子爵真正上手，将这名单纯少女“吃下”后，很可能会把现在的承诺抛在脑后，以不负责任的态度将其抛弃。 不过这又关冷酷的保镖们什么事呢？ 这时，餐厅内部的走廊一头，一位穿着骑士练习服，外披斗篷的女孩走来，她身材矮小，斗篷几乎拖在地上，却散发着让人无法直视的威严感。 两位保镖都认识此人，知道她是轮值的保镖中的一位，虽然不属于军情九处，但也是外围人员，而且对任务很积极，因此只是向她点了点头，没有阻止她靠近。 “目标进去很久了都没出来，现在是什么情况？” 休·迪尔查来到门边，抬头询问着保镖们。 “那个叫雪曼的女人在闹分手，子爵阁下试图挽回。” 其中一名保镖简短地回答道，嘴角带着笑意，姿势很是随意。 闹分手……休知道雪曼接近斯特福德子爵是有着自己的目的的，因此在自己的任务和对朋友的态度之间不断摇摆，很是纠结，却没想到这位魔女居然要主动离开了？ 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她脑中思绪不断，敷衍地和保镖们交谈了几句，准备沿原路返回，继续躲藏在暗处保护和监视目标，却突然听到房间内传来一声细微的，像酒杯在地上摔碎的响动，顿时停住了脚步。 “有不对，进去看看！” 她屏息又听了几秒，猛地抬头对两名后知后觉的保镖说道，随后不待对方反应，一脚踢开了锁着的房门，让室内场景暴露在三人眼前。 桌上丰盛的食物一动未动，窗户和另一侧送餐的小门都紧锁着，大部分椅子都好好地摆放着，只有一把高背椅倒在旁边，地上还有一小滩血迹。 除此之外，房间中没看到任何人影，雪曼和斯特福德都不见了！ 两位保镖此时总算从散漫的态度中恢复过来，一人迅速进入房间，检索着每一个角落，另一人看了看门窗，发现都从内部被锁上后，掏出一根小巧的试管，小心翼翼地收集起地上那尚未干涸的血液。 他们没想到就在军情九处总部所在的街上，就在自己的保护之中，上一秒还在说着情话的斯特福德子爵，就这么消失在密闭的房间之中了！ “去总部，他们有办法根据血液找到目标！” 两人迅速带着收集的血液离开了包房，余下如同外人一般的休站在原地，皱着眉头看向四周。 身为“仲裁人”途径的“审讯者”，她隐约有感觉，这间包房里不久前还有着某种非凡能力在起作用，那很可能就是把雪曼和斯特福德带走的力量。 又或者，雪曼把斯特福德带走了？ 她脑中出现一个不那么愿意相信，但又很可能与事实接近的想法，看着窗外匆匆离去的保镖，心里下了决定。 ———— 东区临近郊外的一栋破旧小楼中。 一面斜斜搭在客厅墙边的全身镜突然变得漆黑、虚幻，表面浮现出水波一样的纹路，如同通往未知的世界。 片刻后，镜子内部仿佛连接上了某条灰色的通道，三道人影逐渐浮现。 下一秒，客厅中勾勒出两女一男三人的轮廓，较矮的那个是表情有些疲惫的雪曼，她一把将身旁更高的男性推倒在地，让其于地板上打了几个滚，靠在了沙发旁。 后者仿佛这才清醒过来，身体一抖，刚要从地上爬起，身边就出现了无数蛛丝将其紧紧捆缚，让他四肢迅速出现麻痹的触感，无法发力挣脱，再次倒在了地上。 此时最后一名女性的身影才彻底清晰，她身穿黑裙，赤着双足站在客厅中央，目光冷冽地望着斯特福德子爵。 “特莉丝……果然是你，在威廉·赛克斯死亡时我就觉得不对，让军情九处加强了防卫，雪曼接近我时我也疑惑过她会不会是你变的……” 斯特福德恨声说道，他的白色假发套歪在一边，露出黑色且发际线较高的杂乱短发，目光在雪曼身上短暂停留，却不由得被赤着双脚，白皙小腿近在咫尺的特莉丝所吸引。 “这么说你承认之前的动情全是假的，那就好，免得我们的小魔女为接下来的事而伤心……” 特莉丝轻笑一声，一脚踏出，正要继续说些什么，突然灵性有所警觉，猛地向后退去，顺手将表情阴沉的雪曼拉向后方，同时一撮漆黑的火焰射出，直指仰躺在地的斯特福德子爵。 后者那隐藏在身下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脱离了蛛丝的束缚，他左手拿着一枚黑色的袖扣，右手握着一个外表呈铜绿色的十字架饰品，它在不同的位置像是故意用来折磨佩戴者一样凸出了长短不一的尖刺。 此时，其中一根尖刺已经扎穿了斯特福德的手指，汩汩鲜血流淌而出，被尖刺吸收，渗入了十字架中。 这件古怪饰品表面那铜绿色的斑驳痕迹瞬间剥离瓦解，露出下方由耀眼金色凝成的实体，它发出的纯净光芒瞬间就将房间内的蛛丝烧尽，吞没了特莉丝扔出的黑焰，追上了躲避着的两名魔女，似要将其彻底“净化”。 “此地黑暗笼罩，光芒暂熄。” 突然，斯特福德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让他不由自主一愣，像是被吸引一般回头望去。 但他还没来得及看清那道从拉着窗帘的窗户旁勾勒而出的身影，手上的光辉十字架就如同燃料耗尽了一般黯淡下来，它虽然还散发着一丝金色光芒，但却仅限斯特福德身旁半米，压抑而绝望。 第123章 糟糕，你被魔女包围了！ “你在等卡特琳娜吗？” 那道人影在黯淡的光线中缓步走来，直到接近斯特福德，他才看清来人的模样。 映入他眼帘的先是淡金色长发，而后是绝美的脸庞和隐藏在衣裙下让人窒息的身材，斯特福德的双眼定定地看着对方的面容，有些呆滞的表情突然变化，惊呼出声： “你是……‘金色女王’！” 他握持由金色光芒组成的十字架的手一抖，这件哪怕被“律令法师”的禁令压制，却仍能保持一定光芒的神奇物品跌落在地。 它表面的尖刺一离开血液供应，立即就恢复了原本的铜绿斑驳模样，将那纯粹的光芒隐藏在内，如同一件被人丢弃在垃圾桶里的廉价装饰品。 “没错，是我，是不是很失望，来的不是‘白之圣女’卡特琳娜？” 安吉尔轻笑一声，走过身体有些颤抖，丝毫兴不起反抗念头的斯特福德，毫不客气地占据了客厅唯一一张单人沙发。 看着各具特色，表情却一个比一个冷漠的三位魔女，被包围的斯特福德不但没有感到幸福，反倒悄悄吞了一口唾沫。 如果说刚才他还有勇气借助十字架与雪曼、特莉丝对抗，那现在“金色女王”来到此处后，他哪怕身上绑满了十字架，也没有一点胜算，除非…… “……除非卡特琳娜来救你，是吗？” 坐在他面前的安吉尔轻笑一声问道，小腿在裙摆下若隐若现，让斯特福德不禁幻想裙下风光如何美妙，闻言只是有些哑然地抬起了头，心底的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 “魔女教派”与王室的合作者，一位圣者，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失踪，甚至死去了？ 那我，今天是不是也…… 突然，他脑袋嗡地一声，似乎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表情淡然地从地上爬起，恭敬地站在安吉尔面前，如同在面对自己的顶头上司。 这番场景让一旁的雪曼满头雾水，特莉丝倒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放缓，坐到了另一张沙发上，摆出了看戏的样子。 “接下来，我要问你几个问题。” 安吉尔靠在沙发上，彻底放松下来，开口说道。 她提起卡特琳娜，其实是为了让斯特福德的情绪出现变化，以便利用偷偷捏在手中的，原本属于赫温·兰比斯的“操纵师”特性尝试催眠这位序列5的“惩戒骑士”。 她虽然没有通过“观众”途径能力催眠其他人的经历，但对抗催眠的经验还是有一些，因此很快弄懂了借助原始的非凡特性潜入对方意识小岛，修改潜意识的方法。 其实我本来不想参与这件事，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雪曼借助我制作的，能短时间进入“镜中世界”的项链，就能把斯特福德绑架到这里，然后和特莉丝一起利用“沉眠”和“梦境”符咒进行梦中审讯了……可惜那枚十字架似乎有着半神级别的力量，几乎相当于一件强力的“1”级封印物，我要是不出现，她们两人就算能解决对方，也会被人发现，不得不逃离此地…… 安吉尔内心嘀咕着，瞥了两位不那么争气的魔女一眼，重新看向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上司，等候汇报工作的斯特福德子爵，没有立即开口提问。 直到被窗帘遮掩的窗户透入房间的一缕缕阳光变得黯淡，整间客厅仿佛被深沉、静谧的暗色笼罩，她才斟酌着开口道： “你真正效忠的对象是谁？” 根据赫温·兰比斯和卡特琳娜的回答，安吉尔其实早就猜到了答案，但这种已知的问题可以作为审讯的良好开始，让她确定自己的催眠是否有效。 果然，斯特福德维持着恭敬的神态，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我永远效忠国王陛下。” 一旁的特莉丝表情有了变化，身子向前倾，离斯特福德和安吉尔更近了一些。 让你平时装得像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现在居然这么关心这些线索……安吉尔又瞄了她一眼，转而问道： “王室，以及军情九处，为何对特莉丝如此提防？甚至愿意交给你这件神奇物品用来对抗她？” 说着，她用脚踢了踢地上的青铜十字架。 斯特福德沉思片刻，道： “因为埃德萨克王子的事……在大雾霾后，‘魔女教派’再次找到我们，说和埃德萨克合作制造大雾霾的特莉丝背叛了教派，她们仍然愿意与鲁恩王室合作，但要求我们找到她……” 说到这里，他侧头望了一眼表情严肃的特莉丝，眼中带着一丝忌惮，并没有之前见到她的那般痴迷，这让安吉尔越发感慨“催眠”的效果之强大，能让一位序列5的非凡者在保有神智的前提下说出一切。 “……因此，在与埃德萨克事件有关的威廉·赛克斯离奇死亡后，军情九处就加强了戒备，让我小心提防特莉丝的出现，因为他们认为我也是相关人员之一，而她似乎在为埃德萨克的死亡寻找复仇目标……” 收回了目光，斯特福德补充道。 一旁的特莉丝从沙发上跳起，一把抓住这位宫廷侍卫长的衣领，用尖锐、愤怒的语气喊道： “乔治三世到底是怎么想的？就为了摆脱嫌疑，就把自己干的事栽赃给自己的儿子？那应该是他的血裔吧，结局就像街边的……乞丐。” 斯特福德后退一步，挣脱了这位暴怒中的魔女的手，理了理皱起的衣领，看向安吉尔。 “回答她的问题。” 安吉尔吩咐道。 “王室中哪有那么多亲情，国王陛下有五位王子，四位公主，埃德萨克的继承顺位并不算高，而大雾霾的事又这么严重，总要有人承担，为了平息教会的质疑，把他推出去不是很正常吗？”斯特福德点了点头，回答道。 冰冷的话语让特莉丝逐渐冷静了下来，她黑色的眼眸隐藏在刘海的阴影之中，缓缓坐回沙发，不再动弹。 “我们继续吧，”看了一眼全身力气仿佛被抽走的特莉丝，安吉尔继续问道，“看样子你对埃德萨克的死亡也有自己的猜测……那么你清楚国王以及王室之后的计划吗？比如与‘魔女教派’的合作，以及他们在郊外的遗迹中的布置，还有他们让你设下的……陷阱。” “遗迹？是之前‘魔女教派’成员驻扎的东郊遗迹吗？”斯特福德先是疑惑地反问，而后恍然地说道，“那里已经被废弃了，后续的处置我不太清楚。与魔女教派的合作由那位卡特琳娜女士和科尔格少将接洽，我只负责外围的部分，比如抓捕特莉丝的行动。” “详细说说这个行动。”安吉尔立即追问道。 “我们原本计划在雪曼接触我后将计就计，获得她的信任，等她和背后的特莉丝有所行动时，反过来设下陷阱，届时卡特琳娜女士会亲自出手，抓住特莉丝，先经过我们的审讯，然后交给‘魔女教派’……事实上，我认为卡特琳娜的主要目的就是特莉丝，她提到过‘神降容器’，可能和魔女们信奉的‘原初’有关。” 斯特福德又看了低头不语的特莉丝一眼，心有余悸地拢了拢衣领，继续说道： “今天雪曼约我出来，我就有所戒备，带出了这件能净化魔女大部分力量的封印物，而卡特琳娜女士则应该隐藏在暗中，随时出手支援。 “雪曼将我带进那个全是镜子和通道的世界后，我担心随意反抗会迷失在其中，因此等特莉丝出现，等她们把我带到这里之后，才发动反击，没想到……” “没想到出现的不是卡特琳娜，而是我？” 安吉尔轻笑一声，在脑中理清了整件事的经过。 没想到在我们谋划绑架斯特福德的同时，斯特福德也已经在计划钓出雪曼背后的特莉丝，如果不是我提前骗出卡特琳娜，让她游离于这次行动之外，或许还真被他们得手了……但如果是这样，雪曼会不会…… 想到这里，安吉尔看了一眼侍立在旁的雪曼，发现她出乎意料地平静，这才放下心来。 问到这个地步，安吉尔已经不打算继续了，很显然这位宫廷侍卫长并不清楚王室深层次的阴谋，仍然以为埃德萨克是因为和魔女教派合作而被王室抛弃的……当然，他自己也有一定的怀疑，但身为宫廷侍卫长，他效忠国王，不可能把这点疑惑化为行动。 至于他提到的丘纳斯·科尔格少将，此时应该已经由克莱恩那边进行同步的“行动”了，不出意外的话，同样在“隐秘”作用下的克莱恩也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隐秘’结束之后，他恐怕是活不了的。” 安吉尔转向特莉丝，询问道。 她清楚自己问的问题必然在“守秘”范围内，一旦暗中提供帮助的阿里安娜女士撤除“隐秘”，随之而来的反馈将会立即杀死或重创这位序列5的非凡者。 特莉丝抬起了头，用含着莫名情绪的目光看向斯特福德，说道： “我没什么要问的，稍后你可以将他交给我，由我来湮灭他的一切痕迹。” 她这属于恨屋及乌啊……不过为了保密，这个子爵本来就不能留，由她杀死也行……安吉尔思索着，正要答应，一旁的雪曼突然开口道： “我能再问几个问题吗？” 包括斯特福德在内，房间内的其他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这位“欢愉”魔女，尤其是特莉丝，她眼眸中带着一丝诧异。 忽视了这股目光，雪曼在得到安吉尔同意后上前两步，站在了斯特福德面前，深吸一口气，开口问道： “你认识前宫廷侍卫长，梅森·迪尔伯爵吗？” 第124章 隐藏的真相 这是什么问题……我还以为她会问一句“有没有爱过”之类的话，看特莉丝的表情，她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安吉尔微微皱眉，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并没有关于这个名字的任何印象。 但雪曼提到了“前”宫廷侍卫长，可以猜到这个梅森·迪尔伯爵就是斯特福德子爵的“前辈”，甚至是直接接了对方的班。 可这和雪曼又有什么关系？ 安吉尔看向斯特福德子爵，后者表情淡然地回答道： “认识，在我担任宫廷侍卫长之前，他统领王室卫队，保护王宫的安全，而我则是他的副手。” “八年前，他因为参与了一场叛乱而被剥夺爵位、封地，当场处死，这件事是真的吗？” 雪曼似乎早就知道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没有任何犹豫就继续追问道。 “当然是假的，”斯特福德表情有了些许挣扎，但很快平静下来，回答着雪曼的问题，“实际上，他是因为发现了国王陛下的秘密，试图离开王宫通知三大教会，被发现后当场处决的……事后王室清扫了他家族的部分成员，放过了外围的那些，以及直系的孩子和女性，也算是对迪尔家族世代侍奉王室所作出的贡献的认可……而我则接任了他的职位，继续为国王陛下服务。” “梅森·迪尔的死，你有参与吗？” 雪曼紧接着问道。 “没有，王室卫队中有成员举报了他的背叛行为，一位王室的半神亲自拦截、控制了他，让他直到上了绞刑架都没再说过一句话……但我不知道是谁，也没有人敢问。” 斯特福德缓缓回答道。 站在他面前的雪曼脸色阴沉地点了点头，目光瞥向安吉尔和特莉丝，见她们没有动作，又看向斯特福德，深吸一口气，问道： “那个导致他被灭口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这位宫廷侍卫长摇了摇头，表情略显茫然，“似乎涉及王室与三大教会在多年前签订的契约，我猜……那是……” 说到这里，他表情变得有些痛苦，似乎这个问题的答案埋藏在记忆深处，还被人上了一把锁。 安吉尔位于意识大海中的虚拟人格也感受到属于斯特福德的小岛出现了晃动，就连那些被她改动的部分也变得不太稳固，连忙开口道： “好了，这个问题你不需要回答。” 斯特福德那较高的发际线下的额头已经满是汗水，表情有些狰狞。听到安吉尔的吩咐，他做了几次深呼吸才缓过神来，直接瘫坐在地上，像是被那瞬间的挣扎和犹豫耗尽了所有力气。 安吉尔不再管他，看向雪曼问道： “梅森·迪尔是你的什么人？” “他是休小姐的父亲，我之前听她说过关于八年前的那场叛乱和导致迪尔家族死伤大半，只得隐姓埋名逃出贝克兰德的宫廷阴谋，而这件事恐怕只有斯特福德知道，所以才借这个机会向他提问……休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总得为她做些什么。” 雪曼喃喃道，刚才的问题和答案似乎也让她意识到自己朋友的报仇之路不会那么顺利，因此神情有些沮丧。 休·迪尔查，那个矮个子赏金猎人，塔罗会的“审判”小姐……迪尔，迪尔查，原来她的姓氏做了伪装…… 安吉尔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特莉丝则在一旁有些讥讽地笑了笑： “没想到你还挺为自己的朋友着想，希望她别辜负你的这片好心，自不量力地去送死。” 说罢，她看向安吉尔，语调正式了一些： “都问完了吗？我来负责毁尸灭迹吧。” “手脚利落点。” 安吉尔回答道，顺势退开了几步。 两人都无视了表情略有茫然和紧张，却在“催眠”的效果下无比相信面前的女性，因此仍坐在客厅中央没有动弹的斯特福德，仿佛他已经是个死人。 片刻后，被诅咒黑焰彻底湮灭了灵性和肉体，只剩一撮飞灰的斯特福德落入墙角的全身镜中，在“镜中世界”里飘散开来，顺着不同的镜中通道飞向远方。 他那痛苦、绝望的哀嚎仿佛还回荡在客厅之中，却因为“隐秘”的作用无人知晓，如同八年前冤死的梅森·迪尔，以及在大雾霾中成了替罪羊的埃德萨克王子。 “这样应该能延缓王室和军方找到他的时间，但最终还是会被发现……你最好离开贝克兰德一段时间，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看着变得干净了不少的客厅，安吉尔对一脸怅然，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火焰与惨叫之中的特莉丝说道。 “不，我不能离开，”特莉丝摇了摇头，失焦的视线回到安吉尔脸上，“势力错综复杂，‘魔女教派’不敢肆意妄为的贝克兰德对我来说反而最安全，而且……最近应该会有大事发生吧？比如王室的动作、三大教会的应对，以及……” “‘黑皇帝’？” 说到这个词，特莉丝的脸上流露出莫名的笑意，让安吉尔感到有些熟悉。 她居然知道？不……之前特莉丝并未表现出知道这些阴谋的样子，是从“大雾霾”事件由乔治三世引起的信息中得到的答案？就连我和克莱恩也是从“愚者”先生那得到“黑皇帝”成神仪式，再借助多方信息分析得到的，尤其是九座陵寝的事，要不是卡特琳娜因为某些原因说出乔治三世在挖掘九座遗迹，我不可能猜得到…… 安吉尔紧紧盯着特莉丝，反问道： “哪怕刻意去搜集情报，知晓乔治三世在以大雾霾掩盖失踪人口的数量，用于挖掘遗迹和筹备仪式，知道他最近十多年进行的各种改革，没有相应的神秘学知识，没掌握晋升仪式，不了解隐秘的历史，也很难猜到真相，所以……你的信息来源是谁？” 她这样发问，相当于承认了乔治三世正在试图晋升“黑皇帝”。 这是因为已经晋升半神，又对这位国王充满恨意的特莉丝也有希望成为阻止这件事的助力！ “如同你所说，大部分信息都是公开的，当然，要辨识它们也要有相应的知识。比如‘黑皇帝’需要九座陵寝，而第四纪的‘血皇帝’亚利斯塔·图铎在成神之前，也试图达成仪式的条件，建造了九座陵寝，结合乔治三世在挖掘遗迹的动作，答案呼之欲出……而赋予我这些知识的……是‘原初魔女’。” 特莉丝语调轻快地回答道，脸上再次浮现了刚才那种笑容。 安吉尔立即想起了这种熟悉感的来源：她曾在埃德萨克王子举办的晚宴上，见到戴着蓝宝石戒指的特莉丝露出过同样的笑容！ 啧，她晋升半神之后，不会离所谓的“神降容器”越来越近了吧？我还没问她是怎么解决“绝望”魔女的仪式问题的，难道“原初魔女”也在其中提供了一些帮助？ 安吉尔皱着眉头，旋即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既然“原初魔女”已经在实质性地向特莉丝提供帮助，那“白之圣女”又为何还会接到寻找特莉丝的任务？她只要一向自己信仰的神灵祈祷，不就立即能知道特莉丝的位置，知道特莉丝已经成为神眷者了么？ 除非，“原初魔女”真的像传说中那样，在第四纪的尾声陷入了沉睡，以至于“魔女教派”内部指挥混乱，各行其是，甚至像卡特琳娜所说，信徒与神灵的立场并不一定等同？ 又或者，这位邪神本身，就因为状态不佳而会发出互相矛盾的指令，让手下疲于奔命，无所适从？ 将脑中这些疑惑收起，安吉尔点了点头。 “没错，我推测乔治三世的诸多阴谋、阳谋都和‘黑皇帝’有关，”她看了一眼有些迷茫的雪曼，继续道，“既然你知道风险，还想达成复仇的目的，破坏‘黑皇帝’的仪式，那一切就要听从指挥，不得擅自行动，暴露我们的存在。” 她仍有些犹豫是否要让特莉丝加入自己这个“小团体”，毕竟对方身后站着“魔女教派”的神灵，一个不小心，自己可能就要面对拥有多名天使的隐秘教派的攻击，连自保都困难，别提阻止乔治三世了。 但在三大教会态度不明朗的此时，每一个半神的战斗力都是宝贵的，是值得争取的！ 听到她的话，特莉丝脸上笑容更显，晋升半神后更具吸引力的“魅惑”让安吉尔都有些难以自持。 “当然，只要能给那位高高在上的陛下添堵，我愿意服从‘金色女王’的任何安排。” 她提起裙摆，微欠身体，行了一礼。 ———— 东区街头，穿着骑士练习服，用兜帽斗篷遮住头发和面部的休·迪尔查快速奔跑着。 她已经绕着附近街道跑了好几圈了，记忆中雪曼租下的公寓明明就在此处，但她四下张望，来回徘徊，却一直没有找到目标。 仿佛公寓所在的那栋建筑被谁给拿走了，隐藏了，而其他建筑又合理地掩盖了空位，让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来。 突然，站在无人小巷里的休感觉一阵冰冷的触感掠过身体，不到一秒就恢复了正常，让她几乎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但随着这股触感出现，那栋她寻觅已久的建筑出现在了眼前，就像它之前一直在这里，只是被自己所忽略。 奇怪……她没有过多纠结，三步并做两步冲上二楼，在一套二居室公寓旁停下脚步，屏息听了听内部的动静，猛地一拳砸在门锁上，在巨响中推开了房门，进入了宽敞但略显沉闷的客厅。 房间中，身穿设计保守的裙装，棕色长发挽在脑后的雪曼站在窗边，面向门口，表情淡然，似乎早就在等待她的出现。 “雪曼，你果然在这里……”休喃喃道，四下望去，并没有发现斯特福德子爵的踪影，“我以为你今天是要去和斯特福德分手，没想到你居然……居然绑架了他，你现在应该已经成了通缉犯了，军情九处不会放过你的……” 说着，她表情有些犹豫，将一些气话吞入肚中，深吸一口气，接着问道： “斯特福德在哪？如果你们打算对付他，能不能让我问几个问题……很简单的问题，不会对你们的行动造成任何困扰。” 她双拳不自主地握紧，将紧张的心情暴露无遗。 “斯特福德子爵已经死亡，尸体离开了这个世界，军情九处不会找到他的，而我留在现场的血液，以及我的假身份，会把他们引向各种似是而非的线索，让他们疲于奔命……” 雪曼用柔美的声音说道，她嘴角上翘，双眼眯起，略圆的脸庞显得天真、可爱，让休怦然心动。 “至于你所说的问题，我已经帮你问了……休，你父亲的死，确实隐藏着惊人的秘密！” 第125章 穿越者“晚辈”？ 贝克兰德西北郊外，塔索克河畔的玫歌庄园正举行着入秋以来第一次狩猎活动。 当然，这种听起来比较刺激的活动其实只是在庄园附带的猎场打打放养的小动物，除了有些疏于运动的绅士会扭伤自己的脚，并没有任何风险。 临近傍晚，一位位宾客们或提着猎物，或空手而归，分批回到了庄园中，他们将会在草坪上用自己狩猎到的动物举行一场烧烤晚宴。 带着大病初愈的海柔尔来参加狩猎的马赫特一家正聚集在一个烧烤架旁，亲自动手烤着两只兔子，参过军扛过枪的莫里·马赫特议员动作还算熟练，但家中的女眷就只能打打下手，帮忙递调料了。 高大肥胖的蒸汽动力车大亨弗兰米·凯奇一边指挥着仆人翻滚烧烤架上的鹿肉，一边抱怨太大块的生肉难以迅速烤熟，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真正抱怨什么的时候，是不会嘴角带笑，四处张望的，只有想炫耀什么，但却不好过于直接时才会如此。 随着天色逐渐黯淡，草坪烧烤的氛围也被推向了高潮，众人分享着自己烤制的食物，沉迷于这些虽然不那么可口但却凝聚了自己汗水的成果，绅士们克制的交谈，女士们含蓄的笑容和孩童们欢快的喊叫混杂在一起，装点着这个平凡的周末。 看着热闹的晚宴，庄园的主人道恩·唐泰斯满意地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端着一杯这里自产的白葡萄酒，似乎沉醉于酒精与朋友的满足之中。 但两位宾客轻声细语的交谈却传入了他的耳中： “科尔格少将呢？下午我还见到他拿着猎枪独自深入树林，还以为能吃上他亲自制作的烤肉呢” “会不会是提前回来了，然后因为某些突发的事离开庄园，回贝克兰德了？军方经常这样……” “或许吧，稍后告诉唐泰斯先生，让他问问庄园的仆人。” 听到这一切，鬓角斑白，姿势随意的唐泰斯举起酒杯，抿了一口甜度适中的酒液，嘴角突然微微抬起。 …… “海柔尔小姐好像看到你的秘偶在笑了，她表情有些改变，是不是回想起阿蒙的分身寄生她家人的那件事，恐惧感再次发作了？” 庄园旁的树林中，安吉尔将有些烫手的青铜十字架随手扔在地上，对身边打扮与庄园里那个“道恩·唐泰斯”一模一样的克莱恩调侃道。 她解决了东区的一切后，拿着属于斯特福德的“惩戒骑士”非凡特性与这件神奇物品马不停蹄地来到了玫歌庄园，却正好遇到结束了战斗与审讯的克莱恩。 而在更早些时候，阿里安娜女士已经离开了这里。 在随后的交流中，安吉尔知道了丘纳斯·科尔格在与拥有两名秘偶，且携带诸多神奇物品的克莱恩的战斗中不出意外地落败，并成为了这位“诡法师”的首名半神秘偶。 在“隐秘”状态下的通灵中，丘纳斯交代了被称作“1号遗迹”的贝克兰德西北郊地下遗迹的一切，包括这座遗迹原本属于“血皇帝”亚利斯塔·图铎，内部有大量工人在修建祭祀场地，以及进出遗迹的方法。 可惜，这位身为半神的军情九处副处长对乔治三世的“谋划”也一无所知，只是负责自己的任务，将搜集到的材料和工人送入遗迹，并负责把魔女教派和心理炼金会的负责人带入其中。 得到这条关键信息后，阿里安娜随即离去，祂将在今晚联合三大教会在贝克兰德的大主教展开行动，直接闯入“1号遗迹”，当场获取证据，以便向鲁恩王室发难。 这位“隐秘之仆”雷厉风行的动作反而让安吉尔和克莱恩有了一些疑惑。 他们在知道乔治三世试图成为“黑皇帝”后，一直认为三大教会追查大雾霾真相的举动有一种敷衍的态度，尤其是诸位神灵似乎都不反对这件事，祂们座下的天使又能出几分真力气呢？ 但阿里阿娜女士却表现得相当积极，似乎在刻意展示祂的态度。 又或是，在展示女神对此事的态度？ 女神对乔治三世的做法不那么赞成，却碍于其他神灵，无法公开表示，只能让具备“隐秘”能力的阿里安娜私下行动？ 想到这里，两位女神的神眷者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片刻后，一边在操纵变成秘偶，且伪装成自己的丘纳斯·科尔格在庄园中喝着葡萄酒，一边研究着地上那枚古怪的青铜十字架的克莱恩长出一口气，说道： “不管如何，总算找到关键的线索，能够进入那座遗迹，今晚阿里安娜女士那边应该就能得到最终结论，确认乔治三世是否真的在筹划‘黑皇帝’仪式了……” 至于之后会怎样，到底是乔治三世迫于教会的压力停止筹备，还是在神灵的默许下对抗教会，强行晋升，那都不是在场两位半神能够决定的了。 “这个十字架你打算怎么处理？它似乎一直在缓慢地净化周围的一切，长时间带在身旁，甚至可能影响体内的非凡特性……” 暂且搁置那些沉重的话题，克莱恩指着从斯特福德子爵那获得的十字架询问道。 “它会排斥持有者身上的其他神奇物品，并不适合我们使用，除非你愿意放弃‘蠕动的饥饿’，我愿意扔掉‘蔷薇项链’……”安吉尔用蛛丝牵起十字架按在克莱恩的手臂上，让他瞬间感受到身上多件神奇物品瞬间散发出的灼热感，“而且持有它时，非凡者体内的特性会缓缓析出，如同被‘净化’了污秽一般，对圣者而言，最多六小时就会失去大部分超凡能力，而且不可逆……我怀疑它的力量来自‘太阳’途径的‘无暗者’。” 这也太危险了……克莱恩有些咂舌，他将十字架重新扔回地上，看着这件危险的神奇物品，或者可以称作“封印物”的小巧物品，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 哪怕给没有佩戴其他神奇物品的秘偶使用，他们体内的特性也会很快析出，成为普通人，根本无法发挥它能够净化一切污秽，让特莉丝这种“绝望”魔女都退避的力量。 但如果反其道而行，利用它的负面效果，净化那些晋升失败的非凡者体内的非凡特性，又或是析出高位非凡特性蕴含的次级特性，却又有些大材小用。 至少不会再出现我晋升“秘偶大师”前拿着被污染的特性束手无策的情况了……他思索着，提出建议道： “不如献祭给女神，看看能不能积累贡献，换取你需要的非凡特性？” “不太可能，上次那件相当于‘1’级封印物的金属筒也只换到了‘古代学者’的魔药配方，还不包括最关键的仪式，序列2的非凡特性怎么说也远高于这些物品的价值……”安吉尔摇了摇头说道，“我准备将它献祭给愚者先生，请祂暂为保管，就像那些亵渎之牌和‘寄生者’手套一样，有需要时再请求祂赐予使用，这样我们可以利用它的负面作用，将一些暂时用不上的非凡特性逐级析出，获得上一个序列的特性以供配置魔药。” 跟我想到一块去了……不过献祭给愚者，那不就等于献祭给我？怪不好意思的……克莱恩嘀咕着，点了点头，换了个话题道： “特莉丝那边你打算怎么处理？” 听到这个话题，安吉尔有些不安地迈动脚步，在树林中走动起来，表情也有些些变化。 “她似乎比我们还了解‘黑皇帝’的仪式，一听到斯特福德的供述就联想到了这一点……据她所说，这是‘原初魔女’的提示，这让我想起‘极光会’那些据说能直接倾听‘真实造物主’低语的疯子，但她的精神又很正常，甚至比我想象的还要正常…… “如果能由三大教会出面，逼迫乔治三世放弃计划，那当然最好，如果出现我们不希望看到的那种情况，特莉丝和她背后的‘原初魔女’的态度或许将成为关键……” 安吉尔的话让克莱恩也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和对方一样，他也不那么相信教会能迅速解决这件事，逼迫已经箭在弦上的乔治三世放弃一切。 如果没有一定的把握，如果没有摸准神灵们的态度，谁敢违反和三大教会的契约，与“魔女教派”和“心理炼金会”合作，害死数以万计的平民，妄图登神呢？ …… 草坪上的烧烤晚宴圆满结束，克莱恩与自己的秘偶交换位置，亲自与一位位宾客交谈，接受了他们的赞美，将他们安排到庄园别墅内的客房休息。 已经有客人对丘纳斯·科尔格少将的无故离去表示了疑惑，克莱恩则叫来所有仆人，了解情况后派人回到贝克兰德，去科尔格家中拜访，根据他的家人的意见决定是否报警。 毕竟身为军方少将，丘纳斯是有可能因为紧急任务而暂时离开的，如果贸然把事情闹大，说不定反而会影响他的“行动”，甚至进一步危害国家安全！ 这样，短时间内就不会有人知道丘纳斯·科尔格已经死去，已经成了我的秘偶，而他在“隐秘”之中出事，王室不会立即觉察，等今天夜里阿里安娜女士带着大主教们突然来到“1号遗迹”，该惊慌的就是他们了…… 在这之后，哪怕有人追查，也只知道丘纳斯在我的玫歌庄园突然离开，随即遭遇了不测，而我是女神的信徒，带队搜查遗迹的也是女神的仆人……这样王室大概率会把视线放在黑夜教会身上，认为我只是个线人，不方便，也没必要出手对付我，我的安全反而可以得到保证…… 相比丘纳斯，斯特福德只能算是个小人物，他的失踪会指向隐藏在暗中的特莉丝，但她早就是通缉犯了，大半年都没被抓到，现在成为了半神，拥有了“原初魔女”的注视，更难以被抓到…… 克莱恩一边在自己的卧室中踱步，一边不断分析着局势，直到房门被敲响，原本被他留在贝克兰德的住处的管家瓦尔特走了进来，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 “您吩咐我去联系那种新型饮品的生产商和投资者的事已经办妥了，对方委托了一位律师洽谈投资事宜，但态度并不积极，我觉得他们可能不缺现金，您或许需要另做打算。” “没关系，你安排让那边的实际投资者见一面，就说，唔，我有迪西海湾那边的销售渠道，可以帮他们赚到更多的钱……态度要好一点，不要让对方以为我们在逼迫他们，或是认为我们要夺取股份，强抢那些专利和配方。” 克莱恩微笑着回答道，并不对管家的消息感到意外。 他在之前已经拿到了那款被起名为“黑熊可乐”的碳酸饮料成品，通过名字和口感，以及那熟悉的曲线玻璃瓶身，判断出设计者要么购买了某位“穿越者”的配方和专利，要么自己就是“穿越者”本人。 可惜对饮料本身的占卜却指向了诸多普通的工人和几位被聘请的学校教授，再往深处追查，就缺少足够的信息了。而他这几天忙于筹备对付丘纳斯·科尔格，根本没空亲自前往东区调查那个“黑熊罐头厂”，只能暂时搁置追查“穿越者”的事。 如今丘纳斯已经成为秘偶，乔治三世面临三大教会的逼迫，他总算可以腾出一点时间，来见见这位前辈或晚辈了。 除非他是买的罗塞尔大帝遗留的配方，否则必然与“地球”有关，也许是那道光门上方三枚光茧中身份不明的最后一人，也许是某个新的，来自不同地方的“穿越者”……但不管如何，他的存在，都意味着我并不孤单……唔，这是在心灵的归宿上，而非现实意味上……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安吉尔，嘴角微微翘起。 这位穿越者如此小心翼翼地在东区与小工厂合作，贩卖“可乐”，其实力必然不如自己，甚至可能连非凡者都不是，克莱恩计划先见面了解对方的情况，以免吓到这位“室友”。 到时是直接对暗号，还是偷偷观察一段时间呢……他搓了搓手，内心有些期待。 第126章 我们在乎（二合一章） 周一上午，安吉尔来到了克莱恩家。 当然，这次是以公开身份，坐马车前来拜访的，毕竟两人不能总是半夜偷偷躲在卧室之中，正式场合则几乎没有接触。 那样会显得我真被赫温·兰比斯“催眠”，不知不觉远离了道恩·唐泰斯……她一边在心中腹诽着那位已经死亡，却因为消息被“隐秘”而无人知晓的“操纵师”，一边被热情的女仆引至二楼朝南拥有大片落地窗的会客室，见到了穿着正装，打理的一丝不苟的道恩·唐泰斯。 自从他用自己的秘偶当贴身男仆后，穿衣、整理仪容这种事等同于是他自己在做，但外人却认为是位贴心的男仆在帮忙……看着侍立在克莱恩身后的“赢家”恩尤尼，安吉尔越发觉得“秘偶大师”的扮演极其容易出现精神分裂，让自己认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好在克莱恩已经度过了这个阶段，他熟练地让恩尤尼把其他仆人请离会客室，“地狱上将”拉斐尔则在门边护卫，房间内仅仅留下了他们两人。 “你的新秘偶呢？” 安吉尔四处望了望，没有发现在昨天被克莱恩击败，并操控灵体之线、成为秘偶的丘纳斯·科尔格。 “在卧室里，我暂时还没想好怎么让他完美融入我的生活圈，恐怕只能当成‘隐身’的秘偶使用了……等阿里安娜女士那边的事情解决，再给他安排新的身份。” 克莱恩解释着，神情有些疲惫。 这当然不是在为怎么处置新秘偶而烦恼，让他身心俱疲的是昨天夜里安吉尔将那个青铜十字架献祭给“愚者”后，他前往灰雾之上所做的一切。 首先，通过占卜，克莱恩确认了安吉尔对这件可以称得上是“封印物”的物品的描述并没有错漏，它确实是“太阳”途径的“无暗者”非凡特性形成的，但来源却让他无比惊讶。 那是由在神战中陨落的“远古太阳神”的一滴神血形成的！ 于此同时，他也在占卜之中见到了这位同时被称作“白银城造物主”的存在第一次出现在世界上的画面，他外观就是名普通的人类，甚至与克莱恩曾见过的白种人差不多，还佩戴着与“地球”上类似的十字架，根据年代猜测，那极有可能是这个世界上的第一枚十字架。 加上他从那栋奇怪建筑中走出后，环顾四周，微笑着说出“要有光”这句极具宗教意味的话，克莱恩可以确认，对方也是和自己一样的“穿越者”。 这年头也差得太多了吧……我和罗塞尔差了大约200年，但和“远古太阳神”相隔两千年都不止，或许有四千年以上，而且和我们不同，祂一开始就获得了相当大的力量，这才有了之后击杀各种非人类的古神，接受诸位天使之王侍奉的历史，是因为穿越到那栋建筑中，获得了许多好处吗……祂到底是光茧中的第三个人，还是以其他方式穿越的？从祂还是人类时的外表来看，莫非是传说中的“肉身穿越”？ 克莱恩脑中的思绪越来越乱，最终停留在遭受背叛，被风天使、纯白天使和智慧天使分食前大喊出的“诡秘”二字上。 最重要的是，在喊出这句话时，那位“远古太阳神”目光上移，似乎穿越了灰雾，看向了几千年后的克莱恩。 就像我占卜安吉尔遭受亚当影响的场景时，那位天使之王预判似地看向天空一样……该说不愧是父子吗，连这种恶劣行为都有其相似性……克莱恩嘀咕着，目光重新聚焦在面前的安吉尔身上。 今天这位“不老”魔女穿了一身蕾丝花边的连衣裙，散发出刚成年的少女的青春气息，她没有佩戴首饰，但露在裙摆外的小腿已经足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克莱恩自然也不例外。 唔……可乐，对了，可乐，既然那位远古太阳神大概率是以其他方法穿越的，那第三位光茧中的“室友”在贝克兰德卖知识赚取第一桶金的可能性很大，希望他也是国人，懂我的那些网络烂梗，否则一时间还不好对上暗号…… 好不容易把思绪从白皙且没有一丝赘肉的腿上挪开，克莱恩把差点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他准备等到下午塔罗会时，再以“愚者”的身份提醒安吉尔注意亚当的问题，以免在现实中提起这位天使之王，被祂觉察。 但祂说不定早就再次关注起我们了，那件“无暗十字”既然是远古太阳神的血液形成，就不太可能落入第四纪尾声才崛起的鲁恩王室手中，极大概率被祂的儿子亚当获得，如今通过斯特福德子爵落入安吉尔手中，到底是祂的安排，还是某种意外……不，一位“观众”途径的天使之王，所做的任何事都有深意，这意味着祂很可能深度参与了乔治三世的谋划，甚至知晓了我们的行动，才设计让斯特福德拿着它出现，将这件物品送到了我们手上。 祂真正的目标恐怕是远古太阳神所说的“诡秘”，或许是指我这个假冒的“愚者”，或许是指灰雾空间原本的、真正的主人……还有一种可能，祂认为我和祂的父亲来自于同一个世界，想以此做出试探，顺便警告我们，不要继续参与这件事……祂知道我就是“愚者”的话，阿蒙为何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直接来找我？因为我在贝克兰德？ 而且，祂对安吉尔的关注也出乎意料地多，在拜亚姆，在拜朗，现在又回到了这里…… 看着一脸疑惑望向自己的安吉尔，克莱恩不禁叹了口气。 突然，安吉尔神色一变，目光转向侧面，克莱恩内心有所明悟，跟着望去，注意到会客室中出现了一道逐渐勾勒出轮廓的人影。 那是昨天傍晚得到丘纳斯脑中的情报后马不停蹄离开的“隐秘之仆”阿里安娜。 不等两人起身行礼，这位黑夜教会的地上天使就开口说道： “昨晚我与三大教会的大主教进入了那座遗迹，并没有找到特别的事物。 “通过丘纳斯·科尔格的方法，我们进入了传送门，来到了遗迹内部，并在其中见到了格罗夫·奥古斯都。他表现的有一定慌张，但并非那种被看破巨大秘密的惊恐，他解释王室发现这座遗迹后，因为想要独吞，不愿与教会分享，因此与‘魔女教派’有了一定的合作，搜集人口挖掘遗迹，举行仪式以求打开深处的陵寝。” 这和赫温、卡特琳娜和丘纳斯所说的不一样啊……安吉尔眉头蹙起，有些疑惑地问道： “仪式有问题吗？是需要大量生命的献祭仪式，还是和‘黑皇帝’的晋升有关？” “都不是，”阿里安娜轻轻摇头，表情依然淡漠地回答，“我们在格罗夫的引导下深入遗迹，检查了仪式，里面有大量活着的民众在准备仪式，这并不涉及损伤健康甚至生命的献祭，内部也不是新建的陵寝模样……一切就像他所说，只是个常规的挖掘计划。” “大雾霾呢？这点可以确认是王室主导的吧？” 克莱恩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格罗夫亲王把一切推到了‘魔女教派’头上，声称是她们勾结死去的埃德萨克，想窃取王国的顶层权力，在失败后制造了大雾霾作为报复，这之后，卡特琳娜曾找过他们试图复合，但被拒绝了，丘纳斯能在遗迹看到魔女教派成员正是因为这一点。” “心理炼金会？” 安吉尔不甘心地追问道。 “赫温·兰比斯是王室顾问，他们知道对方是‘操纵师’，借助他的力量让挖掘遗迹的事不外泄，但除此之外，格罗夫不承认与‘心理炼金会’有其他的接触。” 阿里安娜平静地回答道。 这就完全把自己摘出去了……格罗夫亲王的很多说辞都有漏洞，但基于教会无法对王室成员用强的前提，这些大主教，甚至“隐秘之仆”居然拿乔治三世没有其他办法了…… 毕竟王室也有天使，也有“0”级封印物，而且占据绝对的民意，三大教会与其正面起冲突，未必能占到优势。 当然，加上三位真神的话结果自然不同，任何一位真神如果表现出反对的意思，哪怕是王室的天使也只能交出乔治三世寻求和平，但祂们恰巧没有反对……单以教会的力量，如果没有切实的证据，是没法拿王室怎么样的。 乔治三世和支持他的王室成员可以说是吃准了这一点，才在这个时机筹备“黑皇帝”的登神仪式。 如果有证据…… 克莱恩突然抬起头，急切地问道： “整个行动‘隐秘’吗？” 阿里安娜毫不犹豫地点头回答： “都处在我的力量之下……包括现在。” “这就意味着占卜和预言不会有效……那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克莱恩深吸一口气，音调放低，仿佛担心被谁听到一般说道，“你们的行动在内部有人泄密，导致他们提前做好了准备？” “三位大主教在行动前才知道具体的目的地，就算有办法发出信息，一整座遗迹也无法及时伪装成无害的模样。” 阿里安娜显然知道克莱恩意有所指，立即解释道。 “但‘空想’可以，”克莱恩如同进攻一般急促地补充道，像是面对某个可怕的敌人，以至于紧张的情绪都难以压抑，“我想您应该能凭借这个词联想到某条途径，而那条途径顶端的存在，或许与‘心理炼金会’有关，与乔治三世的谋划有关！” 他不敢直接说出“空想天使”亚当的名字，只能语焉不详地解释着。 好在阿里安娜身为教会的天使，必然能阅览内部的所有典籍，甚至不时聆听女神的教诲和指示，听到“空想”一词后表情有所变化，接住了克莱恩的暗示。 一旁的安吉尔也立即根据这个词想到了那位恐怖的天使之王，想到了大海上突然消失的无名小岛，以及那声包含着某种情绪的叹息。 如果祂出手，确实可能在短时间内营造出一座就连天使都看不出问题的遗迹，更何况王室或许早有预案，这座“空想遗迹”都不需要临时准备，而是早就等着事情败露的那天，用于和教会解释一切…… “问题在于，如果祂参与了此事，为何要坐视我们追查线索，最终锁定‘1号遗迹’，而不是直接从源头……”安吉尔说着，指了指自己和克莱恩，“……上解决一切呢？祂既然能出现在贝克兰德附近，完全有机会让我们悄无声息地消失，以绝后患。” “两个可能，其一，祂认为杀死我们没用，因为‘关键的存在’，可能已经知道了真相；其二，祂认为没必要杀死我们，因为……王室筹划的事已经接近了尾声，只要通过‘空想’瞒住一时，拖延一小段时间即可。” 说到“关键存在”时，克莱恩与安吉尔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心知肚明，那代表着能轻易改变世俗世界局势的神灵们。 不管是哪种可能性，都意味着他们的努力几近失败，乔治三世已经完全做好了成为“黑皇帝”的准备。 “遗迹目前已对三大教会开放，我会想办法验证你的猜测。” 阿里安娜轻声说道，身影随之被抹去，两人耳畔重新传来窗外花园的鸟语和街上的噪声。 祂似乎对昨晚行动失利有些脾气……刚才说验证猜测，恐怕是想寻找昨天行动中泄露消息的人，那必然是蒸汽或风暴教会的某位大主教，但就连阿里安娜都没有再提阻止乔治三世“成神”的事，是因为也从这段时间的行动中摸到了女神，甚至是其他神灵的某种态度，而身为女神的仆人，祂没办法做到更多？ 看着阿里安娜消失的位置，安吉尔突然感到内心涌出深深的疲惫。 她最初以为，找到大雾霾之后的真正策划人就能解决问题，为十万死在瘟疫之中的民众报仇，了却自己的心结，但随后又发现这件事牵扯到国王，牵扯到他晋升成神的仪式，等同于要面对一位天使之王，而最后，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关键时，却发现她仰赖的神灵，那些自诩正神的神灵都默许了这一切的发生。 亚当帮他“空想”遗迹蒙骗教会，神灵默许他损害民众的利益，借此晋升“黑皇帝”，就连教会内部都有他的眼线……难道最后真的要靠特莉丝和她背后的“原初魔女”？依靠一位邪神来对抗即将登神的“黑皇帝”？ 脑中闪过这个荒谬的念头，安吉尔突然有点想笑。 “干脆放弃吧，这样下去恐怕会有极大的危险，那不是躲开一位持有‘0’级封印物的半神追踪，摆脱邪教的围堵，又或是谋划杀死一位教会叛逃者的战斗，而是反对一位即将成神的天使之王，以及帮助祂的诸多势力的挣扎，王室拿三大教会没有太多办法，但解决我们，解决两位没有神灵庇护的半神还是很简单的。” 突然，安吉尔身旁的克莱恩低声说道，他低着头，一个个单词仿佛从喉咙中艰难地爬出，无比沉闷、晦暗。 “更何况新神的诞生必然伴随着世界局势的变化和权力的更迭，鲁恩拥有一位君临自己国度的‘黑皇帝’，总比其他国家夺得先机要好……王室最近在筹备对外战争，恐怕也是有所考量的，一方面削弱保守派的势力，达成仪式，一方面是为自己登神作准备，一旦成功，鲁恩王国的力量很可能会席卷整个北大陆，这对其他国家来说是坏事，对鲁恩王国的民众却未必……” 他接着说道，像是为自己开解，像是给放弃努力的行为找个合适的理由。 但安吉尔知道，自己的克莱恩不是这种人。 我现在总算理解当时在拜亚姆时，他见到我准备放弃一切离开时的心情了……安吉尔轻叹一声，轻轻拥住了克莱恩，把他接下来的丧气话堵了回去。 “我应该像你那天一样，把你按在墙边，说几句场面话，”她在克莱恩耳畔轻声说道，那调笑的语气让对方呼吸一滞，“你真是这样打算的？放弃一切努力，坐看那位不惜与邪恶教派合作，杀死自己的民众，将累累尸骨堆成登神长阶的‘皇帝’成功？” “还是说，准备偷偷去做些什么？自己承担风险？” 不等克莱恩回话，她就继续说道： “我可是清楚记得自己是怎么倒在雾霾之中的，那虽然是潘娜蒂亚动的手，但幕后却由乔治三世策划，而在那场雾霾之中，死去的无辜民众足足有六位数，他们和我呼吸着一样刺鼻、致命的空气，死在我的身前、身后，哪怕我替换掉致命的病菌，也没法拯救那些本就身体衰弱，无法承受一点点风浪的老人和孩子……我虽然不认识他们，但有义务为他们报仇，也有义务为自己的那条生命报仇。 “而且，你真的认为这样的‘黑皇帝’出现，能对鲁恩，能对世界有什么帮助吗？祂会不会将更多的生命推进深渊，满足祂更大的野心？” “科勒。” 她怀中的克莱恩突然说道，那声音近乎鼻息般低沉，让她不禁“嗯”地反问了一声。 “他是在东区挣扎地活着的芸芸众生之一，毫无价值地死在了大雾霾之中，怀里还抱着为新年准备的，难得吃上一次的火腿……这种人在东区数都数不清，恐怕那位高高在上的国王也没把他们当成自己真正的国民，只看作人口数据中的一个数字，死了也就死了。” 克莱恩的声音稍高了一些，身体也重新站直，这让安吉尔想起“道恩·唐泰斯”的身高比自己高上不少，以至于现在她反过来成了被拥入怀中的那个人。 “他也许认为这些死者无人在乎，他们的家属在哭泣，他们的朋友在缅怀，但那又如何？千千万万的死者冤魂也无法动他分毫，尤其是他即将成为‘黑皇帝’，在拥有神灵之力的同时还掌握至高的世俗权力时，更是可以忽略这些‘杂音’。” 克莱恩用郑重的语气说道，双眼看向安吉尔，蓝色眼眸如同夜晚的湖水，内部却泛起剧烈的波浪。 “但我在乎，我们在乎。” “是的，我们在乎。” 安吉尔重复着他的话，嘴角逐渐翘起，像是确认了对方，确认了自己的想法一般笑了起来。 “而且不止我们在乎，贝尔纳黛一直在寻找她父亲罗塞尔大帝的真正陵寝，确认他是否真正死去，乔治三世的行为无异于摧毁她最后的希望，她会是这位‘黑皇帝’成神路上最坚定的阻碍，安妮也一样……” 她将一直于心底思考的念头付诸话语，快速说道。 “特莉丝加入魔女教派，又叛出魔女教派，如今成了只为寻求复仇的‘绝望’魔女，‘原初魔女’则为她提供了大量帮助，或许说明这位世人眼中的邪神也因为莫名的理由反对新的‘黑皇帝’诞生，祂应该没法神降对抗教会和神灵，但能成为我们的助力……” “另外还有女神，黑夜女神……”受到她的情绪影响，克莱恩也用不再低沉的语调接过话头，“阿里安娜女士在这个时候来到贝克兰德，代表的应该是女神真正的意志，我们曾猜测女神目前状态有些异常，这也许是祂没有直接反对乔治三世的原因，但我们去做这件事，祂应该会予以支持。” 想到自己解决赫温·兰比斯后以那件被“星空”污染的金属筒换取“古代学者”配方时的场景，安吉尔也点了点头，认可了对方的猜测。 要是连女神都没法相信，那两位黑夜的信徒，女神的眷者恐怕会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这么算来，两位真神，两位天使，几名圣者，我们的力量似乎还挺强的？” 安吉尔轻笑一声，调侃般地说道。 可惜真正会拼尽全力的恐怕只有我们两个，或许还能算上特莉丝……她脑中又冒出了沮丧的念头。 为了抑制这种想法，安吉尔紧了紧臂弯，将克莱恩牢牢地按在自己胸口，感受着对方的体温。 只有这样，她才能让体内那因为确认了双方想法而有些灼热的血液不再沸腾。 但下一秒，安吉尔就感觉一股巨力从怀中传来，平时几无反抗能力的克莱恩突然变得力大无穷，挣脱了她的怀抱，反过来将她紧紧搂在怀中，让她没法挣脱。 嗯，铁血骑士都不行？ 安吉尔一愣之下，失去了借助身体灵活性挣脱束缚的最后机会，砰地一声被压到了柔软的单人沙发上。 对了，他的新秘偶，丘纳斯·科尔格是“律师”途径的半神“堕落伯爵”，能“放大”他的各种能力和力量！ “唔？呜呜呜？” 她惊慌失措的呼声被“扭曲”在没有外人的会客室内，一点都没传出去。 ———— 下午三点，随着一道道深红色光芒闪过，塔罗会的所有成员都来到了灰雾笼罩的宫殿，坐在属于自己的高背椅上。 在“愚者”克莱恩看来，有不止一位新成员的气场发生了变化。 这意味着塔罗会又有成员成功晋升了！ 在这个多事之秋，塔罗会的成员实力有所提升恐怕是唯一的好消息了……他以主人翁的精神发出了感慨，旋即在所有成员恭敬的问候中微微颔首。 他今天准备透露一些关键的信息，让所有人都做好应对世界局势剧变的准备，这自然也包括坐在他左手边最近位置的“皇后”安吉尔。 在他隐秘的视线下，这位今天终于又一次在他手中落败的魔女歪了歪脑袋，显得有些疑惑。 （二合一大章捏，今晚没有了，这些字不算钱……） 第127章 “无暗十字”的作用 安吉尔的气场更加凝练了，这意味着她“不老魔女”的扮演有了相当的进展……仪式也就算了，消化进度也这么快，是因为那件“源质”的影响？ 克莱恩在内心嘀咕着，目光看向其他气场有所改变的成员。 “隐者”女士成为了塔罗会的第三位半神，她当时请求在我的帮助下晋升，而我根本没提供什么帮助，只是当了一回观众，这就是神灵的优势了，她如果晋升成功，就会感谢我的帮助，如果失败了，那也没有后续的事了……啧，就像在卖降落伞，零差评…… “太阳”先生前段时间也在我的帮助下，于纯粹的黑暗中晋升为“光之祭司”，这有利于白银城摆脱现状，而他的那位“首席”对“愚者”的信任也有所增加，或许之后可以进行更深入的交流和交易…… “魔术师”小姐已经成为“记录官”了啊，总算跟上了她那本旅行笔记的脚步……呵，她的副业是作家，应该能对“记录”的扮演有所帮助？但她代为发表的那些我都看了，啧啧，有些让我都感到羞耻，那个“幸运的威廉”不怕被某位海盗将军偷偷抓走么？ 伦纳德居然也晋升了……我知道他一直在努力扮演“安魂师”，但教会内部申请魔药需要一定的贡献，还要排队……这是因为因斯·赞格威尔那件事，还是女神默许了他加入“塔罗会”，所以才能这么快就获得晋升机会……对了，他体内的帕列斯·索罗亚斯德或许恢复了一定实力，我可以找机会问问祂是否对阻止乔治三世感兴趣，这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 在克莱恩内心思绪不断时，其他塔罗会成员也在互相问候致意时发现了今天的青铜长桌上又多了一件物品。 那是摆放在“愚者”先生面前那四张“亵渎之牌”旁边的一枚小巧的青铜十字架，它的主体被薄薄的灰雾所覆盖，但仍能看清上面狰狞的凸起，仿佛等待着持有者血液的灌溉。 “倒吊人”、“正义”等人陷入了沉思，猜测着能与亵渎之牌放在一起的物品有多么重要，就连“太阳”戴里克都不住向它望去，内心隐隐有所期待。 看到塔罗会成员们对来自斯特福德子爵的十字架如此关注，安吉尔躲在灰雾后微微笑了起来，但她同时注意到与自己坐在同一侧的“隐者”嘉德丽雅似乎有些坐立不安，甚至不敢向长桌上首的方向投去视线，如同……她因为窥视神灵而被惩罚的那次一样…… 就在这时，“愚者”先生用较为温和的语气说道： “不用担心，那副眼镜依然能够封印你的‘窥秘之眼’。” 这句话似乎让嘉德丽雅放下了心来，她推了推鼻梁上那副进入这片灰雾空间才会被具现出，用以避免“窥秘人”那双能够看破隐藏事物的眼睛直视神灵的厚框眼镜，小心翼翼地瞄向大家都感兴趣的十字架，片刻后松了一口气。 上周她还没有这种担忧，现在却怕直视“愚者”先生出现问题……她再次晋升了？ 安吉尔思索着，目光瞥到对面的男性成员们各有不同的表现，“倒吊人”身体后缩，呈防御姿态，显然也猜到了和他同在海上的“隐者”又超过了他；“太阳”、“月亮”表情略有疑惑，并没有细想。 让她好奇的是，“星星”伦纳德也有些坐立不安，不时偷偷向“愚者”先生瞧去，又迅速低下头，移开目光，不知在试探什么。 他不会也晋升了吧……安吉尔脑中立刻冒出一个念头。 细细一想，这个可能性并不小，伦纳德成为“安魂师”应该已经很久了，而且一直在东区超度冤魂，清除邪灵，有了充分的扮演机会，他也是知道“扮演法”的人，又有帕列斯·索罗亚斯德指点，不难达到晋升条件。 不知道他晋升的仪式是什么……安吉尔嘀咕着，移开了视线。 就在这时，“隐者”嘉德丽雅开口说道： “尊敬的愚者先生，我这次带来了一页日记。” 这让于灰雾之后隐藏着身形，正打算公开贝克兰德近期发生一系列事件的克莱恩诧异地望向了这位成员。 最近大家献上日记的频率越来越低，他都快忘了塔罗会建立的初衷之一就是搜集罗塞尔日记了，没想到“隐者”女士给了他一个惊喜。 片刻后，这页字数并不多的日记就出现在他面前。 仔细阅读完这篇字数不多，但内容满满的日记，克莱恩表情淡然地隐去了面前的羊皮纸，内心却震惊得无以复加。 要不是日记来源于“隐者”，等同于由“神秘女王”贝尔纳黛亲自挑选，他都要怀疑有某位“观众”在安排一切，让其恰到好处地出现在塔罗会内部，出现在“愚者”面前了。 日记的内容是罗塞尔大帝在血月之夜与亚伯拉罕家族的“门”先生的一次对话，其中提到了罗塞尔加入的隐秘组织内部成员观摩第二块“亵渎石板”的经过，以及对“观众”途径成神仪式的讨论。 要从序列1的“作家”晋升成为序列0的“空想家”，需要让时代的发展符合自己的预想，并且在时代潮流的关键节点上服食魔药。 时代的潮流！ 克莱恩立即想到了“黄昏隐士会”所期待的时代潮流，想到了“空想天使”亚当奔波于各地安排着一切，想到了乔治三世在“心理炼金会”的帮助下决定成为“黑皇帝”…… 这一切，居然是亚当晋升为序列0的仪式？ 祂需要一场席卷世界的潮流，而这，将由改变了鲁恩王国秩序与规则，并准备发动战争的乔治三世完成，后者则可能在战争的高潮展开全国性的动员，为胜利祈祷，为阵亡士兵哀悼，举行祭祀仪式，并以此完成关键的仪式步骤，在九座陵寝的帮助下，成为真正的“黑皇帝”。 祂已经拿到了“0-08”，补齐了“空想家”魔药最后需要的部分，只需等待局势在自己的安排下出现变化，就能登临神座，或许比“黑皇帝”还要快…… 想到这里，克莱恩暗暗叹了一口气，对阻止“黑皇帝”的成神又丧失了几分信心。 这等于要阻止两位天使之王的步伐，还是在没有其他神灵帮助的前提下…… 要不是今天上午他才在安吉尔面前夸下海口，现在几乎又想要放弃了。 不，或许没有她，我也会尝试阻止这一切吧，只不过心态会完全不同，会带着某种自暴自弃的心理……他嘀咕着，目光看向“隐者”，语气平缓地说道： “你可以提问了。” “我希望保留这次机会，以后使用。” 嘉德丽雅恭敬地低头欠身回答道。 她的意思是“神秘女王”也没有想好问题，这让我有点难以展开话题啊……克莱恩点头表示同意，内心颇有感慨，当视线触及“正义”那好奇的目光时有所感悟。 “那你们开始吧。” 他轻敲桌面，宣布聚会正式开始，特意用了靠近“无暗十字”的左手。 果然，奥黛丽那有些好奇地目光立即锁定了这件封印物，开口询问道： “尊敬的愚者先生，请问这枚十字架有特殊的意义吗？我愿意用自己能达成的条件交换这个答案。” 好样的，奥黛丽小姐！ 克莱恩微微一笑，让“无暗十字”自行浮起，飘在桌面上方缓缓转动，一根根尖刺指向不同成员。 “它对应着‘无暗者’的非凡特性，层次并不高，我对它感兴趣的原因，在于它是那位陨落在第三纪的远古太阳神的遗物。 “除开这件特殊的意义，它最大的作用在于清除非凡特性内的污染，又或是逐步析出非凡者体内的各个序列特性，清除多余的特性或让人回归普通生活。” 远古太阳神……是那位在无名小岛壁画中被三位当时是天使之王，如今已经成为神灵的部下分食的古老神灵？是抛弃“白银城”的那位造物主？亚当和阿蒙的父亲？ 听到这个看着不太起眼的“无暗十字”竟然涉及到这么多神灵和天使之王，安吉尔不禁坐直了身体，脑中一个个念头闪过。 这么看来，十字架出现在仅仅是中序列非凡者的斯特福德身上就相当可疑了，它是远古太阳神的遗物，最大可能应该是出现在亚当或阿蒙手中，如果考虑到那座无名小岛也由亚当空想而出的话，这位“空想天使”很可能深度参与了乔治三世的谋划，甚至知晓了我和克莱恩的行动，才设计让斯特福德拿着它出现，将这件物品送到了我手上……不，祂应该知道正常非凡者没法长时间持有这件物品，必须封印或献祭给神灵……祂想把十字架交给“愚者”先生？ 这涉及祂们之间的某些合作吗？“愚者”先生也期待“黑皇帝”的出现？但祂之前对大雾霾颇为关心，曾试图破坏“黄昏隐士会”的行动，又不像是与亚当合作的样子…… 难道这个十字架是作为“警告”而出现的？它意味着亚当继承了自己父亲的诸多遗产，有了成神的计划，让“愚者”先生和塔罗会不要试图阻拦？ 她思绪有些混乱，以至于没听清“太阳”、“倒吊人”等成员先后对愚者提出疑问，试图交换或租借“无暗十字”的意图，直到话题被引到了自己身上，才反应过来。 “‘皇后’小姐，请问我能以对应的代价从你手中换取‘无暗十字’吗？我已经成为‘光之祭司’了，” “太阳”那洪亮却有些拘谨的声音响起。 他要换取……哦，对了，“无暗者”就是“光之祭司”的下一个序列……安吉尔从沉思中醒来，先摇了摇头，随即说道： “暂时不行，我还需要它的一些‘功能’，等使用完之后，如果你能以同等物品交换，我们可以进行交易。” 说着，她侧头看向身旁的奥黛丽，解释般说道： “‘正义’小姐，你需要的‘梦境行者’魔药主材料我或许这周就能得到，当然，这需要一些时间……你可以提前准备进行交易了。” 主材料……两件都能在这周拿到吗？ 奥黛丽先是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但立即反应过来，视线看向漂浮在空中的青铜十字架，想到了不久前死在“皇后”手中的“操纵师”赫温·兰比斯。 对了，这枚十字架能析出非凡者体内的特性，难道也能让单独的非凡特性逐步分离？ 而一位“操纵师”析出的非凡特性必然带有之前所有序列的特性，只要利用这一点，就能获得我需要的“梦境行者”！ 她立即兴奋地回答道： “好的，我愿意花1万镑买下它！” 在塔罗会上，序列5的非凡特性售价一般在8000镑左右，奥黛丽毫不犹豫地给出了溢价，表达着自己的感谢。 我其实只想收8000镑的……安吉尔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默默地点头答应下来。 与此同时，其他成员也纷纷因为这桩突然达成的交易而感到疑惑，他们在惊讶于“正义”小姐财力的同时，不可避免地猜测起“梦境行者”特性的来历。 而几位思维比较敏捷的成员，如“倒吊人”、“隐者”，则偷偷将目光看向了“无暗十字”。 他们也猜到了“皇后”暂时不愿意交易这枚十字架的原因，猜到了“梦境行者”应该来自某份更高序列的非凡特性。 又一位半神，悄无声息地死在“皇后”小姐手上了？ 刚晋升为“神秘学家”，认为自己在五海之上已经颇具实力，超越所有“海盗将军”的嘉德丽雅默默地扶了扶鼻梁上厚重的眼镜，突然觉得自己暂缓公布这件事，不急着成为海上第六位“王者”的决定无比正确。 自己这个半神，加上几条脆弱的舰船，恐怕都不够“金色女王”一只手打的…… 第128章 “愚者”的态度 当然，“皇后”小姐杀死半神，把特性摆到塔罗会货架上的行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何况她目前已经晋升为序列3，给众人的震撼已经不如之前，大家稍有感慨后，很快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只不过与安吉尔对话时，不可避免地加上了尊称，就像前几次知道她晋升或杀死半神一样。 唯有仍处于兴奋之中的奥黛丽以较为欢快的语气继续说道： “请问，大家有成年心灵巨龙的完整大脑和血液，以及梦境捕手的心脏、心灵幻影的结晶的消息吗？” 这都属于“梦境行者”的魔药材料，她在上周的塔罗会上就已经提出了购买需求，此时虽然得到安吉尔的非凡特性承诺，但仍没有放弃购买。 毕竟家里还有一条嗷嗷待哺的超凡之狗……她有些羞赧地想着，知道在大家都为自己的晋升苦恼时，自己养着一条已经迈入中序列的宠物狗的行为有多么奢侈。 “白银城的仓库中有成年心灵巨龙的大脑和血液，我已经确认过了，前者需要的贡献我还不具备，但巨龙的血液已经能够换取，你需要吗？” “太阳”戴里克左右望望，见无人回应，遂自己开口说道。 经过在塔罗会上的长时间“锻炼”，他已经能很快分析出其他人的需求中迫切需要的部分，比如“正义”提出的交易中，心灵巨龙的血液显然属于辅助材料，是得到“梦境行者”非凡特性承诺的她最渴望的，而其他那些则可有可无。 如果是刚加入这里的我，应该会忽略这些话语中隐含的意思，错过一次交易的机会……他略带感激地看了看身旁的“倒吊人”一眼，发出了感慨。 很快，“正义”奥黛丽就以1000镑为代价得到了这份“梦境行者”除主材料外最难获取的部分，当然，鉴于金镑在白银城不流通，这部分报酬将存在塔罗会，以便三方交易时使用。 又一桩交易的达成显然活跃了聚会的气氛，很少开口的“审判”小姐也提出了自己的需求： “请大家帮我留意一下‘法官’和‘惩戒骑士’的魔药配方。” 成为“军情九处”的外围成员后，她已有不少机会主动使用“审讯者”的各种能力，并以此消化了体内的魔药，此时已经在为下个序列做准备了。 而“法官”的非凡特性，在她尚未加入塔罗会时，“魔术师”佛尔思就帮她买了下来，因此也无需烦恼。 唔，就是这位“皇后”小姐卖给她的……休偷偷瞥了一眼那位传说中的“金色女王”，却被对方瞪了回来，顿时感觉心口一紧。 “我这里有‘惩戒骑士’的非凡特性，8000镑，你需要吗？” 迎接她的却是温柔中带着些期盼的话语。 “8000镑……把我和佛尔思卖了都凑不齐……不，佛尔思应该可以，她已经晋升序列6，好像还存了不少钱，每个月都有稿费进账……” 休有些犹豫地瞥了身旁的好友一眼，说道： “暂时不需要。” 她还是决定不那么好高骛远，先把“法官”的事解决再说。 “嗯，我为你保留一段时间。” 安吉尔感受到了对方的苦恼，点了点头回答道。 至于其他两件兜售的非凡特性，“绝望”魔女与“诡法师”，则压根无人问价，哪怕附带上魔药配方也一样。 就连之前答应“帮忙问问”的嘉德丽雅也偷偷移开了视线，显然情况并不乐观。 “占卜家”大多集中在因蒂斯的情报机构中，而魔女途径则被“魔女教派”垄断，野生的非凡者最多进入中序列就举步维艰，别说能达到需求半神特性的序列5了，恐怕我只能找机会把它们做成神奇物品出售，又或是留给雪曼和伊莲…… 在安吉尔失望的叹息中，聚会进入了交流情报的阶段。 首先发言的仍然是“倒吊人”阿尔杰，他先是看了一眼“隐者”，而后用低沉、缓慢的声音说道： “海上的局势又有了新的变化，弗萨克的平叛舰队在加尔加斯群岛首府拿斯驻扎，对当地反抗殖民的居民展开了血腥的镇压……大部分反抗军被消灭，幸存者则逃出拿斯，分散到周边的小型岛屿中，进行游击战争，有情报说对他们的帮助来自于因蒂斯，但我对此表示怀疑，两国在苏尼亚海并没有利益冲突……” 他们果然以为是因蒂斯干的，这给了鲁恩一定的时间，但恐怕不多，等弗萨克确认是我们贩卖军火、挑起当地反抗的时候，离一场战争的爆发就不远了……安吉尔思索着，并未搭话。 身为“星之上将”的嘉德丽雅则接过话头，继续道： “不止苏尼亚海，狂暴海上，鲁恩王国新组建的铁甲舰舰队也开始重新清理航道，保障罗思德群岛通往北大陆的贸易线路，这次海盗们面对的是整整三艘铁甲舰和配套的舰队，哪怕一位海上王者面对如此阵容，也不会有任何胜算……何况相比一年前，海盗们的高端战力已经有所下降了。” 说着，她略微侧头偏向安吉尔的位置，示意这大部分都是她与“世界”的战果。 “连‘五海之王’也对抗不了铁甲舰吗？” 一旁的“魔术师”佛尔思好奇地询问道。 “每艘铁甲舰都有一位军方的半神驻扎，他们的存在能削弱敌方的超凡力量，让巨炮、装甲和蒸汽机成为战斗的决定因素，而这些正是海盗们所欠缺的，”被知识所追逐，因此对最新的技术颇有了解的嘉德丽雅稍作解释，又回到了主题，“我认为，鲁恩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动作，甚至愿意派出三位半神负责舰队的安全，恐怕是为了后续的大动作……或许，战争就要来了。” “战争确实要来了。” 突然，坐在长桌末尾，这场会议中一直没有动静的“世界”用沙哑的嗓音说道。 克莱恩……他是要提醒其他成员乔治三世的事么？ 安吉尔有所猜测，没有开口阻止。 “最近，黑夜教会在审讯一位‘心理炼金会’的半神时，确认鲁恩的国王乔治三世正在暗中挖掘‘血皇帝’亚利斯塔·图铎留下的遗迹，获取内部的秘藏……为此，他与魔女教派、心理炼金会合作，甚至准备发动一场战争。 “三大教会进行了一系列行动，搜查了暴露的遗迹，但没有找到更多证据，这或许意味着教会内部存在背叛者，行动走漏了风声，让王室做好了相应准备。” 克莱恩并没有公开乔治三世的“黑皇帝”成神仪式，只是隐晦地表示了魔女教派的活跃和近期军方的行动与国王的密谋有关。 这样，除了算是事件亲历者的奥黛丽有所猜测外，其他人会警惕战争，会注意这些隐秘组织的动向，但不会在脑中留下更危险的信息。 这是为他们的安全考虑，而且除非成为半神，又有牺牲自己的觉悟，否则根本没机会参与到这件事中来……克莱恩暗自嘀咕着，以“愚者”的身份轻轻敲了敲桌面，让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用闲聊般的态度补充道： “这就是亚当期待的‘时代潮流’。” “空想天使”亚当？祂和鲁恩王国的战争准备有什么关系？ 众人面面相觑，但很快想到了这位天使之王的名字上一次出现在塔罗会上时“愚者”所说的话语： “时代因此而改变，亚当离神位更近了。” 这位造物主之子，在远古的纪元就已成为天使之王的存在，想要借助这次“潮流”登临神位？ 难道鲁恩并非打算借助一场局部战争攫取利益，而是想让战火席卷世界？ 在克莱恩的位置看去，一位位塔罗会成员表情各异，表现出他们内心的不同想法。 可惜，如果这件事再晚发生一两年，我能晋升到序列3，塔罗会大部分成员摸到了半神的台阶，或许“愚者”的影响力会更大，有机会介入这件事之中……他暗叹一声，操纵“世界”看向伦纳德，道： “帮我问问那位是否看过第二块‘亵渎石板’。” 他在刚才的罗塞尔日记中，得知索罗亚斯德家族的某位成员曾在“黄昏隐士会”的安排下看过这件记载了所有魔药途径的奇物，有心试探一下帕列斯，顺便考虑是否能利用祂的力量，对亚当和乔治三世的计划产生一点阻力。 接着，他不顾其他人惊诧的眼神和思索的表情，转而面向“隐者”嘉德丽雅，快速说道： “我希望能与‘神秘女王’见一面，这有关那位大帝。” 嘉德丽雅这才从知道“星星”先生认识见过“亵渎石板”的大人物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她清楚一旦涉及罗塞尔大帝，女王是一定会同意见面的。 但他为何不私下联络，而是公开在塔罗会上发言，因为事态紧急，为了节省一点时间宁愿暴露自己的动向，还是……她突然有所明悟，偷偷看向了“愚者”，厚框眼镜下的双目闪过一道精光。 安吉尔也有些意外地看向表情隐藏在兜帽与灰雾双重伪装下的“世界”，在目光与其接触的瞬间明白过来。 克莱恩应该是在进行某种表态，伦纳德体内的帕列斯·索罗亚斯德和嘉德丽雅身后的贝尔纳黛都是不属于塔罗会，但却与其成员关系密切的大人物，他以“世界”，以愚者先生眷者的身份发出邀请，意味着“愚者”的态度是……反对乔治三世成为“黑皇帝”！ 想到这里，她的心又安定了不少。 ———— 红光散去，安吉尔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她收拾好心情，将“黄昏隐士会”、“亚当”等念头悄然埋入心底，以免引来对方的注视，随后正要借助祈求与赐予的仪式从愚者先生那拿回“无暗十字”，尝试利用这件封印物的负面效果分离“操纵师”特性内的那份“梦境行者”。 这件事她本想请求愚者先生帮忙，但又觉得一件序列5的非凡特性让这位存在亲自动手有些离谱，遂决定还是由自己来进行。 另外，她还打算委托“星星”伦纳德与自己的小阿卡那牌“星币皇后”雪曼接触，让这位已经在大主教安东尼那挂了号的魔女混上半个官方非凡者的身份，这样就算王室和军情九处通过散乱的线索和斯特福德的遗骸找到了她，也会因为不愿与女神教会交恶而放弃进一步行动，确保她的安全。 这种小事同样也不值得在塔罗会上说，稍后我可以寄信给他……安吉尔思索着，正要布置祭台，向愚者祈祷，突然眼前又出现了一片灰雾，“魔术师”佛尔思那若隐若现的轮廓和声音传来： “尊敬的‘愚者’先生，请将这段话语转达给‘皇后’小姐：我的老师，她曾经见过一次的那位亚伯拉罕家族成员，希望在近期能与她再次会面，进行一些更深入的合作。” 第129章 塔罗会真的发魔女？ 亚伯拉罕家族成员……多里安·格雷·亚伯拉罕？ 安吉尔脑中立即浮现了那位肩宽膀长，态度古板，打扮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绅士的样貌。 上次我利用杀死“x先生”的机会与他进行了交谈，了解了亚伯拉罕与塔玛拉家族第四纪的历史，大家算是两不相欠了，这次他又来找我，难道是有新的合作…… 她思来想去也没弄明白自己和这个古老但已经没落的家族之间有什么能够合作的部分，但对方既然通过佛尔思传来邀请，她也不好直接拒绝，遂通过“愚者”先生答复了对方，同意了见面的请求，但时间需要另行决定。 毕竟她还有太多的事要做。 回完佛尔思的“短信”后，安吉尔在书房内搭建了祭台，举行了仪式，很快收到了愚者赐予的“无暗十字”，同时还有一句附带的警告。 “不要让它在现实中暴露太长时间，否则会被亚当追踪到。” 亚……那位存在，能利用这枚十字架追踪到我？但如果按我之前的猜测，这位天使之王是故意让十字架来到我这里，最终落入“愚者”先生手中的，祂应该早就清楚我的位置，知道我是愚者的信徒了……安吉尔皱着眉头看着手中那枚覆盖着斑驳铜锈，表面有尖刺凸起的十字架，决定使用完后就立即重新献祭给愚者先生，以免惹祸上身。 或者早点把它卖给“太阳”先生，让祂去神弃之地慢慢找吧……她暗笑一声，将十字架放在一旁，没有立即尝试分离非凡特性，而是找出了信纸，迅速写下两封信，一封写给同住在贝克兰德的伦纳德·米切尔和寄生在他身上的帕列斯·索罗亚斯德，一封将交给贝尔纳黛·古斯塔夫。 和克莱恩一样，她也想到了向这两位存在求援。 信件中并没有谈到过于危险、敏感的内容，只是提起了乔治三世正在进行某个涉及九座遗迹的计划，相信以这两位的学识，一看就会明白所有真相。 当然，给伦纳德的那封里还提到了雪曼的事。 将信封装好，安吉尔召来了与自己缔约的信使，看着这只通体漆黑，眼眸呈蔚蓝色的大猫轻巧地落在书桌上。 它先是瞥了一眼放在一旁的青铜十字架，而后才看向安吉尔，用较为尖细的嗓音说道： “恭喜你成为‘不老’魔女，在我见过的所有序列3之中，你应该是最年轻的一个……单以身体的年龄计算的话。” 不是你说仪式并非必须的么……而且我确实比看上去要“苍老”很多，大概多了那么几千年吧……安吉尔嘀咕着，将两封信递给对方，一一说明了收信人的身份和大致地址，其中“神秘女王”因为行踪不定，需要由这只魔女猫在灵界中占卜才能确认方位。 见这只黑猫叼起信就准备离开，安吉尔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魔女教派’，或者说你们的那一部分，对鲁恩国王即将成为神灵的态度是怎样的？” “成神？” 温萨回过头来，将口中的信件扔下，疑惑地反问道。 它不知道？我以为卡特琳娜会把这件事告诉它……不，它也没有透露特莉丝的位置，说明两者之间的联系并不像我以为的那么“紧密”，又或者这位信使还有着基本的职业操守……安吉尔抿着嘴，思索片刻，将目前得到的信息简略地告诉了温萨。 “‘黑皇帝’……难怪王室需要大量的人口，原来是要挖掘遗迹，举行祭祀……你最好远离这件事，以免被漩涡卷入，成为神灵诞生的牺牲品，连名字都留不下来。”温萨在书桌上来回踱步，发出让人有些心烦意乱的脚步声，“要知道，第四纪每位神灵的诞生或死亡，都伴随着神灵的介入，血腥的战争和天使的陨落，身为圣者，你在其中只能充当炮灰而已。” “神灵确实已经介入了，正神们大多在坐视此事的发生，又或是有所期盼，有所投资，”安吉尔皱着眉头说道，“但是，‘原初魔女’似乎对此不太满意，祂不希望这位‘黑皇帝’成功。” “你向祂祈求，得到了回应？” 温萨毫不掩饰自己诧异的语调，但它似乎立即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 “不，应该是那个神降容器，特莉丝奇克……她得到了帮助和提示？” “你这不是很清楚嘛。” 安吉尔轻笑一声回应道。 “不，我之前认为她只是被选做了容器，被那枚戒指打上了烙印……没想到‘原初魔女’已经可以回应她的祈求了……你说得对，这确实能代表祂的态度。” 黑猫嘴边的胡须抖动着，似乎在斟酌着什么，片刻后继续道： “如果是这样，你或许有一点机会……‘黑皇帝’的陵寝有九座，一旦祂完成了仪式，容纳了所有序列1特性和‘唯一性’，想要杀死祂就需要摧毁所有陵寝，抹去祂存在的一切痕迹，但在仪式完成前，只需要一点小小的扰动，就足以让祂失败……” 小小的扰动……安吉尔眼前一亮，明白了温萨的提示。 乔治三世和支持他的王室成员封锁了其他八座已经完成的陵寝，目的并非向三大教会隐瞒自己的目的，而是要保护这些分布在不同位置的脆弱陵寝。和成神之后成为“黑皇帝”复活保障的陵寝不同，此时它们无比脆弱，共同组成了晋升仪式的要求，只要随便摧毁一座，乔治三世就没法满足“黑皇帝”的仪式，哪怕凑齐了所有非凡特性，准备好了自己的“国度”和臣民，也没法安全晋升了。 等他重新修好陵寝，仪式的另一部分，“全国性的祭祀”或许已经结束，他只能等待下一次机会来临。 而那时，已经借助席卷世界的潮流成为真神的亚当，还会尽心尽力帮助他吗？那些观望或默许的神灵，还会同意这样一个连自己的仪式条件都守不住的“黑皇帝”出现吗？ 如果时间能更凑巧一些，在乔治三世准备服食魔药成神的关键时刻破坏一座陵寝，会不会直接造成他的失控，让他难以控制魔药的力量，被其中异化的精神所污染、摧毁，彻底丧失成神的机会？ 安吉尔脑中思绪不断，越想越觉得这个战术十分可行。 她之前总觉得对抗乔治三世的计划，哪怕不算支持他的神灵，也等同于要面对王室、军方的诸多半神和不止一位的天使，要面对数不清的高阶封印物，希望十分渺茫。 但反过来一想，只要目标放在摧毁任意一座陵寝上，攻守就完全逆转了。 我们的目标可以放在九座陵寝的任意一座上，而对方则要保护所有陵寝，力量不可避免地出现分散，只要时机巧妙，甚至能在对方没反应过来之前就集中力量摧毁目标…… 脑中计划成型，安吉尔目光重新聚焦，正要继续与温萨谈谈这件事，突然发现这只黑猫不知何时已经遁入灵界离开了。 每次都跑的那么快，为什么不学学蕾妮特女士，我只要不交出金币，祂可以用八只眼睛盯着我一整天……安吉尔腹诽着，重新拿起身旁的“无暗十字”，又从镜面空间中取出“操纵师”的非凡特性，尝试分离内部的其余特性。 ———— 贝克兰德北区，平斯特街7号。 伦纳德刚结束塔罗会回到现实之中，与自己体内的“老头”交流完关于第二块“亵渎石板”之事，正打算离开市区，到偶尔有幽灵冤魂徘徊的郊外墓园去找找能封印于自己牙齿上的灵，就感觉灵性被触动，下意识打开灵视看向门厅方向。 一只通体黑色的大猫自虚空中跳出，灵巧地落在地上，将口中的两个信封扔下后，用前爪扒拉了几下，重新叼起一封，轻蔑地瞥了他一眼，钻入灵界中消失了。 这是……信使？ 伦纳德一愣，但旋即反应过来，上前捡起了那封信，看了看信封的落款，发现来自安吉尔·格兰杰。 “啧，怎么她和克莱恩都有这么奇……独特的信使，”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那名用手抓着四个脑袋的信使时的惊讶之情，伦纳德不禁嘀咕起来，“是那个塔罗会刚建立时所发的福利吗？” “你的话可别让它听到，那只灵界生物起码活了上千年了，说不定跟我一样，是第四纪的老古董……虽然成为灵界生物后，它不可避免地损失了非凡特性和部分力量，但一爪子拍死你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他脑中那道苍老的声音说道。 “那只看起来没什么威胁的黑猫居然这么强……那应该是一位半神了，会是什么途径？” 伦纳德一边拆着信，一边小声说道，生怕被躲藏在暗处的黑猫听到。 “如果限定在圣者范围内，就算变成灵界生物，能活上千年的也只有少数几个序列，它曾是‘不老’魔女的可能性很大。” 帕列斯·索罗亚斯德斟酌着说道。 “又是魔女，看来塔罗会真的会给元老成员配一名魔女，克莱恩有安吉尔，安吉尔有这只黑猫……唔，魔女猫？但我……” 嘴中咕哝着，伦纳德将信件展开，目光迅速扫过内容，突然呆愣住了。 “……让我去和上次那个在东区逃走的魔女接触？她居然成了教会的线人……” 他不敢相信般重复看了一遍。 “呵，这不就给你发魔女了吗？赶快赞美你的‘愚者’先生。” 帕列斯在他脑中嗤笑道，让伦纳德的表情越发古怪起来。 ———— 夜幕降临，安吉尔扔下手中的“无暗十字”，一边平复体内开始躁动的灵性，安抚被这件封印物引动的非凡特性，一边无奈地看向桌子上那份外观如同扭曲的大脑的“操纵师”特性。 她尝试了各种方法，都没法让“操纵师”和“无暗十字”安稳地待在一块，后者会自然地排斥附近任何特性，只有安吉尔直接拿在手中，才能让它稳定下来。 而这种情况下，用不了几个小时，她自己体内的“不老”特性就会析出，重新变成序列4的“绝望”魔女，根本没法让“操纵师”析出内部的其他特性。 “按照这种规律，我只能调配一份‘操纵师’魔药，让人服用，直接失控成为怪物，再让它和‘无暗十字’待在一块，从生物体内析出相应的特性……但这样也太残忍了，一条人命才能换来一份非凡特性……” 安吉尔嘀咕着，有些沮丧地考虑起把十字架和非凡特性一起献祭给愚者，请求祂帮忙的做法是否可行。 就在这时，她游移的目光瞥到了挂在书房墙上的装饰镜，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片刻后，携带着“无暗十字”的安吉尔自“灾祸之城”上方的镜中通道离开，缓缓落在被各种天灾包围的幽邃城市街道中央。 和她长相一致，面带微笑的“镜中人”正在此处等着她。 第130章 两位神灵 “我……” 看着似乎早有准备的镜中人，安吉尔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她在发现“无暗十字”不肯安分地跟非凡特性待在一起后，立即想到了只有天使级别的力量才能粉碎、重组非凡特性的事，想到了自己曾经的两件武器，“好运”左轮和“骑士手镯”在损毁后离奇地直接析出非凡特性的场景。 前者触发了16倍的伤害增幅，被由“灾祸”符咒制作的“瓦解射线”彻底摧毁，直接析出了并未遭到污染的非凡特性，后者则在特里尔地下那处徘徊着“征服者”巨人，被多种力量污染和封印的区域内的战斗中损坏，同样迅速析出了原本的非凡特性。 它们都和“灾祸之城”的力量有关。 或许，这份“源质”的力量能够压制“无暗十字”那桀骜的性格，让它安分守己地与其他非凡特性待在一起，逐级将它们分离成不同序列？ “你的猜测没错，在这里，任何非‘魔女’与‘猎人’的封印物、非凡特性都会受到极大的压制，除非达到序列2，拥有天使的位格，才能抵御这种力量。” 安吉尔的镜中人用她无比熟悉的语调说道。 难怪要天使才拥有粉碎重组非凡特性的力量，因为只有到达序列2，才能完全控制非凡特性内部的力量……恐怕到了那个阶段，就连“无暗十字”能随时间析出接触者的非凡特性的负面效果也不会生效了…… 一边思索着，安吉尔一边拿出那枚覆盖着青铜锈迹的十字架和“操纵师”特性，将它们交给了自己的镜中人。 这过程中，她注意到那份非凡特性表面的异样光彩如同被什么力量压制了一般黯淡无比，青铜十字架也保持着相当的克制，并未因为靠近了其他非凡特性而变得炽热。 这意味着她的想法是正确的。 “如果，我把某个活着的非凡者拉入这里，会有什么效果？”安吉尔看着这两样来自于半神的事物，突然开口道，“他们的力量也会被压制吗？” “如果你能让他们安分地跟随你通过‘镜中通道’来到这里，那当然可以，但如果你能做到这一点，直接杀死他们不是更快么？”“镜中人”安吉尔轻笑一声说道，“如果有活人来到这里，很快就会遭到源质力量的污染，长出畸形的胸部，浑身肿胀腐烂，甚至头颅与身体分离，成为独立的个体。” “就像班西港？” 安吉尔立即想到了那座被雾气覆盖的港口中离奇的遭遇。 “那是灾祸的权柄，源于‘灾祸之城’力量的外泄……当然，只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力量，否则班西就不会只有雾天里不能外出的习俗，而是变成神灵都不敢靠近的地方了……”镜中人耐心地解释着，顺便伸出了手，“把你的替身人偶给我。” 安吉尔掏出用自己的发丝制作并随身携带的小巧人偶交给对方，看着她把人偶与“操纵师”特性放在一起，随手摆在地上。 “这是要把特性与人偶结合，形成神奇物品？” 她有所猜测，开口询问道。 “没错，但效果难料，我们又不是‘工匠’，这么做很大概率只能把它们变成一件副作用难以承受的封印物……事实上大多数封印物都是在这种情况下形成的，我只不过是主动促成这件事而已。” 镜中人絮絮叨叨地说着，紧紧盯着发丝捆成的人偶，看着它以极快的速度把表面黯淡的“操纵师”特性吞入体内，表面泛起了各种颜色混杂的微光，跟手指差不多粗细的四肢颤动着，似乎下一秒就要从地上爬起。 “这么快就互相结合了……一般来说起码要几个小时吧？” 安吉尔嘀咕着，凑近几步，想看看自己的替身人偶到底变成什么东西，却突然听到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 “快？这算什么快？你这个嫉妒狂，明明那么羡慕另一个自己的学识渊博，却要装出不在乎的样子，需要我给你做个心理分析吗？我帮你解决问题的速度只会更快！” 这声音仿佛来自被刀割坏的嗓子，尖细、急促，但最让安吉尔惊讶的是，它来自面前那个巴掌大小，吸收了“操纵师”特性的替身人偶！ 它不会成了某种具有读心能力的封印物吧……但我真的没这么想过！ 安吉尔立即看向自己的“镜中人”，见她面色如常，才稍微放下心来，解释道： “你知道我没有那么想过。” “嗯哼，我当然知道。” 另一个安吉尔点了点头，一把抓过已经从地上爬起，四肢摇晃着，表面光泽越发耀眼的替身人偶，另一只手拿过“无暗十字”，将它按在人偶身上，让它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嗷呜，好烫！快把它拿开！你这个偷窥狂，明明那么喜欢从镜子里观察自己本体的生活，想取代她享用美食，结交她的朋友，为什么不遵从自己的本心呢？那些都是属于你的唔唔唔——” 它话没说完，就被镜中人扯下组成它身体的一缕金发，在脖颈位置缠绕了几圈，和“无暗十字”紧紧捆在了一起，顺便把它那些垃圾话堵在了喉咙中。 这个活化的人偶疯狂挣扎着，却怎么都没法从十字架上挣脱，四肢逐渐变得无力，最后耷拉在身体旁，脖子紧紧缠在十字架上凸起的那处尖刺上，如同被吊死在十字架上的受难者。 “……我没法离开特殊的镜中世界，这里与外界是相互隔绝的，看不到你的……生活。” 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后，安吉尔的镜中人从喉咙深处挤出一段话。 “它只是在挑拨离间而已，要不是亲眼见到它融合了‘观众’途径的非凡特性，我甚至会以为这是‘恶魔’途径的封印物。” 安吉尔也如同刚才自己的镜中人那样点了点头，说道。 “‘观众’途径形成的封印物拥有活着的特性的概率似乎要比其他途径大一些，”镜中人僵硬的表情也有所缓和，“而在这里成型，它会额外多出一些其他的特性，比如我们所见的教唆、挑拨。” 这也属于“源质”的影响？ 安吉尔若有所思地看向脖子挂在十字架上的替身人偶，莫名想到了另一件活着的封印物，“阿罗德斯之镜”。 它会不会也有部分“观众”途径的特性？但它并不挑拨离间，而是喜欢用一问一答的形式提供信息，而且知道大量隐秘知识，是“占卜家”？不……更像“冰山中将”那样的“阅读者”……而且有“水手”途径的闪电用于惩罚回答错误的人，它或许杂糅了多种途径的力量，所以才性格乖僻，到处认主…… 安吉尔脑中念头不断闪过，目光从人偶移动到一旁静默不语，似乎在等待特性析出的“镜中人”身上，莫名觉得她那张与自己完全一致的绝美侧颜流露出一丝孤独和寂寞。 就算我相信自己不会偷窥自己的生活，但她一直待在“镜中世界”，也会觉得无聊吧……安吉尔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轻叹一声，迅速找了个话题，开口道： “你知道鲁恩国王乔治三世准备成为‘黑皇帝’了吗？” “当然知道，”镜中人下意识回答，随后意识到自己的话语中蕴含着某些容易让人想歪的意思，紧接着补充道，“我没有窥探你的生活，但作为你的‘镜中人’，我自然而然能够获得你所知的大部分信息，结合占卜，很容易得出这个结论。” 安吉尔没有纠结镜中人的知识与记忆来源，而是问出更关心的问题： “那你有什么想法？摧毁一座陵寝，真的能阻止他的计划吗？” “温萨没有骗我们，它背后的力量渴望看到我们有更积极的动作，为特莉丝提供帮助的那个‘原初魔女’也不希望新的‘黑皇帝’诞生，而这两股力量，可能来源于同一处。” 意思是温萨身为那个特殊的魔女家族的成员，背后也有“原初魔女”的指示……等等，“那个原初魔女”？ “你的意思是，‘原初魔女’不止一个？其中有一个‘伪神’？” 安吉尔皱着眉头反问道。 “如果有人念诵你的尊名，向你传递信息，而你又没有接收到，那份信息则会由我来处理……在那名‘信徒’看来，是否同时有两个‘安吉莉卡·萨奇’呢？” 镜中人语调轻快地说道，让安吉尔几乎以为她在讲冷笑话。 但她立即反应过来，对方是以此来指代“原初魔女”的事，在隐晦地表示“原初魔女”也处于类似的情况之中…… 祂也拥有自己的“镜中人”！ “魔女在序列3出现的‘镜中人’会一直保留到序列0吗？‘原初魔女’并没有和自己的镜中人和解，而是彻底分裂成了两个不同的个体？”安吉尔追问道。 “虽然过程并非这样，但从结果来看确实如此，”她的镜中人轻笑一声，不知是不是在嘲笑这位神灵，“现实之中的那位‘原初魔女’因为种种原因状态并不好，因而导致了部分信徒的祈祷被镜中的原初魔女所接收，特莉丝就是其中一位……总之，在阻止乔治三世的事上，你能获得的帮助比你想的要多。” 这就是她明明成为神降容器，成为了“原初魔女”的眷者，还被“魔女教派”追杀的原因？ 安吉尔总觉得自己的镜中人的说法有些离奇，让她难以接受，但如果以魔女途径出现“两个神灵”为前提，却能解释相当多的事，包括温萨所在的魔女家族与魔女教派隐隐有分裂的趋势，以及特莉丝这个神眷者的处境如此难堪…… 她脑中一个个念头不断闪过，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地上的十字架与人偶上，突然发现被吊死的人偶旁出现了一团黯淡的光芒，很快形成了一团与之前“操纵师”特性差不多大，外观却和心脏差不多的灰白色物体，它表面同样满是皱褶，布满复杂的立体花纹，与之前几乎一致。 从大脑变成心脏了啊……这是因为其中并不包括之前序列，只是单纯属于序列4“操纵师”的特性？这么说替身人偶体内已经只剩序列9到序列5的非凡特性了，接下来析出的将会是我需要的“梦境行者”…… 安吉尔思索着，突然意识到从人偶被挂上“无暗十字”开始，连五分钟都还没过，半神的非凡特性就已经被排斥、析出了，比她想象的要快得多！ “是‘源质’的力量在帮助它加速形成非凡特性，还是因为这里的时间与外界不同？” 安吉尔捡起“操纵师”特性，有些疑惑地开口询问道。 “两者都有，但主要是后一个原因，”她的镜中人目光只是短暂地在那份特性上停留，随即又看向了无暗十字，开口解释道，“这里的时间和你的体感，和外界的速度都不同，你能在城市的不同位置见到各种风格的建筑和街道，这是因为它们并非来自同一个时间。” 来自不同的……时间？ 安吉尔脑中浮现自己在这座诡异的“灾祸之城”见到的各种风格建筑，有古希腊风格，有近代的东西方建筑，甚至还有她死去时所在的现代都市街道…… “如果是这样，我能利用‘灾祸之城’回到过去的时间吗？” 她眼前一亮，急切地开口问道。 第131章 回到过去？ “很遗憾，这是不可能的。” 安吉尔的镜中人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回答道。 “我知道你想回到哪里，或者至少想再看一眼那个世界，但两者之间的时间跨度如同太平洋般宽广，而你只有一个澡盆。” 她没有掩饰自己清楚两人的“来历”的这一点，尤其是“太平洋”这个安吉尔久违的，以鲁恩语只能生拗硬造的词汇，让她刚刚悬起的心又沉了下去。 “但你的意思是……如果时间跨度并不大，我这个‘澡盆’是有希望飘过去的？” 捕捉到对方话语中的重点，安吉尔继续追问道。 这个问题让镜中人一下子沉默，片刻后才像安吉尔平时那样轻叹一声，说道： “利用‘灾祸之城’的特性进行所谓的‘时间旅行’确实存在可能性，但需要两个条件，‘源质’力量的锚点，以及足够的灵性。” 不等安吉尔继续提问，她立即解释起这两个概念： “锚点的意义你应该已经清楚，从班西港前往特里尔的地下墓穴，以及索纳岛穿越封锁神弃之地的屏障进入那片无光之地，都利用了‘灾祸之城’泄露的力量形成的锚点；而足够的灵性，是你‘返回’起始点需要的，两者缺一不可。” “返回起始点……” 安吉尔喃喃重复着这句话，很快理解了自己镜中人的意思。 所谓的“穿越时间”并不能让她从现在回到过去，而是在利用“灾祸之城”前往不同的力量泄露点时，会在原地留下一个“烙印”或类似的印记，在经过一段时间后可以从那一侧消耗自身的灵性回到这个烙印所在的时间，如果灵性足够，哪怕经过几天甚至几个月，也能回到原点。 ……但不能回到更久远的过去，因为在那之前，自己并没有留下相应的“烙印”，哪怕是源质的力量，也不能让人没理由地穿越时间。 “这不就像……游戏的那种存档吗？还是只能保存、读取一次的存档……” 安吉尔嘀咕着，越发感觉沮丧。 “没错，而且你现在已经没有存档了。” 作为和她同源的“镜中人”，面前的另一个安吉尔立即接上了她的话，轻笑一声说道。 在序列5时，安吉尔踏入过班西港附近山顶洞穴内的祭台，并在三天后从特里尔返回了原处，作为代价，她几乎耗尽了自己的灵性；在索纳岛的无人村庄地下室中，她再次触发了祭祀用的符文，前往神秘的神弃之地，并于不久后返回，期间更是获得了“自己”的提示，验证了同一时间确实存在两个自己的猜想。 但两次“读档”都已经消耗了自己留下的“烙印”，此刻安吉尔并不处于随时能够利用“灾祸之城”力量回到过去的状态之中，除非她现在就在这里画下新的符文，利用血液激活它，并穿越这个自制的祭台前往未知的目的地。 这样她才有机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回到现在，并带来这段时间的记忆，以期做出改变。 “这里是‘镜中世界’，哪怕你画下符文，也不会产生你想要的效果。” 安吉尔的镜中人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立即开口提醒道。 “镜中世界……”安吉尔立即被这句话吸引了注意力，目光不由得朝天上望去，那里除了破碎的天穹外，并没有蜿蜒曲折的镜中通道，“但我要回到现实，还要进入‘镜中世界’才能找到相应的通道，那里难道是‘镜中世界的镜中世界’？” 她拗口的话几乎逗笑了镜中人，后者抿着嘴，目光瞥向一次，在地上的“无暗十字”、替身人偶和几乎要析出的“梦境行者”特性上停留了一瞬，旋即回答道： “这里既是现实，又不是现实……因为‘灾祸之城’这份源质的本体被封印在西大陆，你所见到的部分，仅仅是由它泄露出的一丝力量本能地形成的‘镜中世界’，这不同于魔女们利用的与灵界相近，连绵到全世界的那个，而是在现实与镜子夹缝之中的片段，一个‘特殊的镜中世界’。” 西大陆，封印，源质泄露的力量……一个个概念冲击着安吉尔的思绪，让她有些头疼。 “所以，‘灾祸之城’并不是我们所处的这座城市？” 她下意识开口追问道。 “当然不是，否则‘源质’怎么可能只有这么点力量，只能压制‘无暗十字’，只能赐予你比自己低一个序列的力量，只能制作连天使都难以杀死的符咒？”镜中人以近乎嗤笑的语气回答道，“这只是它万中之一的力量而已，一旦封印被解开，‘源质’的力量不会亚于真正的神灵，甚至能超过祂们！” “所以是谁封印了它？” “……这不是你现在能知道的事。”镜中人有些激昂的语调瞬间低沉下来。 看来又是到达天使位格才能知晓的隐秘信息……安吉尔点了点头，换了个话题： “特里尔地下那个孕育邪恶的‘镜中人’的镜中世界，就是源质力量泄露导致的吗？” “不全是，有‘灾祸之城’的力量，也有‘永暗之河’、‘知识荒野’等源质的力量泄露……在四皇之战后，埋葬有真神的那处战场已经成了神秘学意义上的垃圾桶，各种神灵与源质的力量混杂，互相影响，连还活着的真神也不愿触及，只能将其封印，在其上建立新的特里尔。” “永暗之河”……我记得阿罗德斯说过，它在死者之城卡尔德隆深处，怎么还会出现在第四纪的特里尔？唔，镜中人提到了力量泄露，难道这份源质，甚至包括“知识荒野”，都和“灾祸之城”一样被封印在西大陆，只有少许力量泄露？所有的九大源质都一样吗？ 到底是谁封印了这些力量甚至超越了真神的“源质”？几千年来没人，也没神灵去过西大陆，寻找这些源质吗？ 安吉尔脑中思绪万千，更多问题一个个冒了出来，但她明白，其中大部分都“不是现在能知道”的，等晋升序列2，能够安全地得知这些信息后，她才能解开内心的疑惑。 随后，在等待“梦境行者”和“催眠师”特性析出的时间，她又和自己的镜中人探讨了关于镜子魔法的使用技巧，得知由于自己的“镜中人”掌握了部分源质力量的原因，自己得以在同一序列的“镜子争夺战”中取得绝对的优势，而这通常需要比对方高一到两个序列才能做到。 比如绝望夜莺对战还是“欢愉”的安吉尔时，就锁定了附近的镜子，让她迅速耗尽了自己携带的魔镜，而这件事，她在作为“痛苦”魔女时与特雷茜的战斗中就做到了。 这算是个战斗小技巧吧……安吉尔嘀咕着，正要就“时间穿越”后同时存在两个自己的问题和镜中人深入探讨时，后者已经一把抓起“催眠师”的特性，塞进她的手中，冷着脸说道： “你先拿着它离开吧，后续的非凡特性因为已经接近低序列，析出时可能会融合在一起，我到时将它与‘无暗十字’一起通过‘赐予’交给你，就像你和……‘愚者’一样。” 在“灾祸之城”也能使用献祭与赐予么……唔，这和她响应雪曼的祈求原理一致……安吉尔接过非凡特性，有些好笑地看着自己的镜中人以近乎逐客的语气催促着她离开。 明明你也很享受我们之间的对话来着……安吉尔嘀咕着，带着准备卖给“正义”奥黛丽的“梦境行者”和“催眠师”，以及今后也可能会成为这位小富翁所有物的“操纵师”特性，钻入镜中世界，沿着天空中的通道离开了这处特殊的镜中世界。 …… 抬头看着展示“灾祸”权柄的破碎天穹，“镜中人”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片刻后才低下头，看着脚下小巧的青铜十字架，以及被吊在十字架上的，用淡金色头发编织的替身人偶。 后者由于刚才析出非凡特性的动静稍稍挣脱了束缚，用尖锐的嗓音说道： “你的情绪很低落，需要我给你做个精神分析吗？” 它体内只剩“心理医生”的非凡特性，而这个序列古称正是“精神分析师”。 但镜中人只是冷冷地瞥了它一眼，无形的丝线就从各处伸展而来，把人偶死死地捆在了“无暗十字”上，让它发出嗷嗷的痛苦叫声。 在对方的咒骂和痛呼中，镜中人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就这么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不再有任何动作，仿佛成了一具雕像。 直到她耳畔传来虚幻层叠的，如同从远处飘来的声音。 那是在对“金色女王”安吉莉卡的祈祷。 她才回到现实，应该有空处理吧……和本体有着类似性格的镜中人并没有回应，只是顺手把替身人偶缠得更紧，让它连哀嚎声都发不出来了。 “……灵界之舟的主人……” “……痛苦与绝望的化身……” 反复念诵的尊名终于让镜中人睁开了双眼，有些诧异地望向天空。 她发现这道声音的主人正是尊名的主人，安吉尔正在向自己祈祷！ 是在找我……镜中人若有所悟，灵性蔓延，很快触及了传递祈求的镜中通道。 片刻后，由这位“信徒”献祭的物品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那是一个表面有凹凸不平纹路，有收窄有加宽，侧影如同窈窕女郎的玻璃瓶，内部装着近满的棕褐色液体，液面冒着细密的气泡。 在一片寂静的街道上，安吉尔的镜中人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笑容。 她手中的玻璃瓶迅速降温，内部的液体很快降至冰点。 “噗”的一声，她用指头轻松弹开金属瓶盖，凑至嘴边，像服食魔药一般郑重地把冰凉的可乐送入口中。 ———— 周五傍晚，和平时打扮有些不同，穿着一件带兜帽的风衣的伦纳德·米切尔瞻前顾后地来到离东区的黑夜女神教堂不远处的小巷子内。 他有些生疏地用右拳根部的关节敲击着嘴里的某颗牙齿，一股微风自他身旁吹拂着向上，肉眼无法看到的灵体从封印着它的牙齿中被释放，迅速来到空中，用能看破大部分伪装的双眼替伦纳德监视着附近的动静。 今天，他要和那名由“皇后”安吉尔推荐的魔女见面！ 第132章 深夜聚会 对于和这位代号是“星币皇后”的魔女见面，伦纳德有些兴奋，也有些担忧。 兴奋自然不是因为“塔罗会发魔女”这种可笑的理由，而是他在几次被“老头”打消了培养自己手下的念头，没法拥有自己的“小阿卡那牌”后，能与其他塔罗会成员的小牌见面，有那么一种“别人有了就是我有了”的奇特感触。 至于担忧，当然是因为他与对方并不是第一次见面，而那次见面的结果并不怎么美妙，伦纳德在追踪对方的过程中碰上了更高阶的某位魔女设下的陷阱，险些一头撞死在下水道里，还被自己那把拥有活着的特性的手杖殴打了一顿，而对方也险死还生地逃走，心里说不定还有些怨恨。 反正我已经晋升为“灵巫”，还在老头帮助下抓到了几个可堪一用的灵体，哪怕再遇到那天躲在幕后的另一个魔女，也有一战之力……他按了按藏在风衣下的“海之言”手杖，担忧缓缓褪去。 就在这时，头顶巡逻的灵体发出警示，巷子的那一头有物体悄然靠近。 伦纳德立即转头望去，除了巷外的街道不时有路人走过，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应该是“隐身”，哼，我在廷根时就见过很多次了……他嘀咕着，理了理风衣，露出双手，向前两步说道： “是‘星币皇后’小姐吗？” 他没说什么“我没恶意”之类的废话，保持着一种属于官方非凡者的“高冷”，有利于在接下来的对话中保持优势。 这是老头教他的，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处，但他还是决定遵从老人的经验。 片刻后，巷子中央的位置勾勒出一道人影，那有些熟悉的兜帽披风包裹中的娇小身影立即让伦纳德认出，她就是上次从自己手中逃脱的女巫。 “是我，您就是‘皇后’小姐所说的那位教会的非凡者吧。” 女巫用婉转柔和的嗓音说道。 伦纳德知道对方在上次战斗中曾见过自己的脸，已经清楚了自己的长相，因此话语中确认大于疑问，遂点了点头道： “叫我‘星星’就行。” 既然安吉尔已经把自己的塔罗牌代号告诉了“星币皇后”，那他也没什么必要做出隐瞒，而且这样可以让对方以为这些用塔罗牌作为代称的组织是女神教会下属的机构，避免暴露“愚者”先生的存在。 果然，女巫兜帽下的脑袋微微动了动，仿佛解开了什么疑惑般说道： “好的，‘星星’先生。” 说着，她将遮住大半张脸的兜帽取下，露出棕色的长发和高挺的鼻梁、薄而宽的嘴唇，这些有点中性化的特质在她的脸上却组合成惊心动魄的美丽，而且相比上次伦纳德见到她时更加融洽，让人移不开视线。 不愧是“魔女”途径的非凡者，不……她应该已经晋升到“欢愉”了，上次闹得很大的公开处刑应该让她完成了相应的扮演……伦纳德突然意识到自己盯着一位年轻女性看有些不礼貌，缓缓移开了视线，掩饰尴尬般开口道： “上次在铁碳街的战斗，我……” “没关系，那时我们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而且我的做法在官方非凡者看来确实不妥。” 不等他说完，“星币皇后”就爽朗地揭过了此事，这反而让伦纳德更加尴尬，总觉得自己平时那股散漫的态度不太适合这种场合，表情变了又变。 片刻后，他才找回状态，继续开口道： “我先确认一下，你目前是序列7还是序列6？” “序列6，‘欢愉’。” 这位小阿卡那牌立即回答，话语简短、利落，颇有官方非凡者的风格。 估计是安吉尔教出来的……伦纳德腹诽着，点了点头： “这样接下来的行动会安全很多……既然你已经成为女神教会的线人，在获得教会庇护的同时，也需要完成相应的工作，我想‘皇后’应该提前告诉你了吧？” 他扭头看了看巷子两侧，头顶用于监视四周的灵也给出反馈，在确认没人注意他们的对话后，伦纳德才继续说道： “据说信奉‘真实造物主’的极光会又回到了贝克兰德，他们习惯建立非凡者聚会，组织野生非凡者为他们服务……你留意一下最近东区那些地下聚会的动向，不一定要自己去，可以利用熟识的非凡者，让他们打探一下有没有组织者叫什么先生或什么女士，比如……” “k先生？”他面前的魔女歪了歪头，接过话题说道，“他大概一个月前出现在东区，举行了几次聚会，我曾参加过……这个聚会每周准时召开，买卖物品和处置违规成员都还算公道，暂时看不出邪神信徒的那些特质。” 伦纳德没想到第一次接触“星币皇后”就有相应的收获，喜出望外地追问道： “他发布了什么特别的委托吗？” “除了在找‘愚者’的信徒外，没什么特殊的……对了，聚会上在交易的低序列魔药配方非常多，成员中已经成为非凡者的比例也高于我之前参加的聚会，这或许值得关注？” “愚者”先生的信徒，那不就是我们吗？唔，小牌们暂时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伦纳德表情有了瞬间的僵硬，旋即回答道： “这点教会也有注意到，可能和之前‘大雾霾’后对地下聚会的打击和压制有关……你继续关注这个‘k先生’的动向，定期向我或‘皇后’汇报……我的联系方式是……” 他给出了东区的教堂用于接收匿名举报信件的地址，待对方记下后又从风衣下方掏出几枚以银片为基底制作的“沉眠”、“梦境”等符咒，交给“星币皇后”，算作对她行动的支持。 至于金钱，自从他加入塔罗会，买到了趁手的“海之言”手杖后，存款已经见底，暂时爱莫能助了。 好在这名魔女也不甚在意，收好符咒后恭敬地道了个别就隐身离开，这次她似乎用了些新的技巧，让伦纳德漂浮在空中的灵都无法察觉动向。 知道我发现她的隐身后，立即就改进了方法，学得很快嘛……伦纳德满意地看着对方背影消失的方向，片刻后召回了灵体，紧了紧兜帽，从另一个方向匆匆离去。 “老头，我这次应该没暴露什么吧？” 他习惯性地侧头低声说道。 “暴露了你很长时间没和年轻女性接触过的现实，”他脑中苍老的声音无情地讥讽道，“你降服恶灵完成仪式晋升‘灵巫’时都没这么紧张。” 我哪里紧张了……伦纳德无声嘀咕着，离开小巷，抬头看了看，往北区的位置走去。 他还要赶晚上的另一场“聚会”。 ———— 皇后区，霍尔伯爵府邸，奥黛丽的卧室中。 提前洗漱完毕，做出准备提前休息的动作的奥黛丽屏退了贴身女仆，蹲在床旁抚摸着苏茜的脑袋，轻声说道： “还是老样子，帮我在门外守着，别让人打扰。” “好的，奥黛丽，”已经消化完“心理医生”魔药，只待魔药材料凑齐就能晋升序列6的金毛大狗口吐人言回答道，“这次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它已经从自己主人郑重的表情和态度中发现了些许异样。 “没关系，毕竟我已经是‘梦境行者’了。” 奥黛丽微笑着说道，不禁回忆起三天前自己收到皇后小姐提供的“梦境行者”非凡特性后，在“愚者”先生帮助下晋升的那个晚上。 哪怕已经过去了几天，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仍不时回忆起在魔药的影响下，自己梦境深处构建的那个完美的世界： 父母生活和睦，两个哥哥不再貌合神离，大国之间签订了和平协议，鲁恩内部不断完善着良性的改革，穷人们获得帮助，走出泥潭，富人们捐助钱财，投身慈善，就连野生非凡者也不用躲避教会的追捕，可以行走于阳光之下…… 可惜那只是个美好的梦境，如果我陷入沉迷，没能从中挣脱离开，恐怕精神已经迷失，肉体成为了冷酷的怪物…… 她有些后怕地想着，待苏茜乖巧地离开卧室后反锁房门，合衣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在昏暗的灯光中闭上了双眼。 片刻后，深红色光芒包住了奥黛丽，熟悉的失重感传来，她重新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灰雾弥漫的宫殿之中，坐在属于“正义”的高背椅上。 和以往不同，奥黛丽面前的桌面上摆放着她提前献祭上来的“谎言”面具，而场地之中除了她只有三道人影，身旁的“皇后”，斜对面的“星星”，以及长桌末尾，与“愚者”先生位置相对的“世界”。 “很好，大家都准时来到了这里。” “世界”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奥黛丽自然地将视线投向对方，随即落在他面前那本深棕色封皮，造型古老的书册上。 这次只属于少数塔罗会成员的“临时聚会”由“世界”和“皇后”共同召集，而且等到了奥黛丽晋升“梦境行者”并稳固了自身状态之后，让她有了些许预感： 这次行动或许和“梦境”有关。 但为何要在愚者先生的国度进行？难道需要进入某位成员的梦境之中，比如那位背后有见过“第二块亵渎石板”的存在的“星星”先生？ 就在奥黛丽有所猜测时，“星星”的话语反而打消了她的疑问： “我们今天的探索和这本书有关？” 这位新加入不久的成员用较为随意的态度说道，顺手指向了那本古老的书册。 “愚者”先生在或不在，他的变化是所有成员中最为明显的……奥黛丽不由得想着，也看向了“世界”，期待对方的回答。 第133章 诚实大厅（万字大章） “是的，”开口回答的是奥黛丽身旁的“皇后”小姐，“这本书中有一个‘空想’出的世界，以一个‘勇者屠恶龙’的故事囊括了所有误入其中的‘外人’，比如第二纪的精灵和巨人，第三纪的苦修士，第四纪的贵族与一百多年前的鲁恩士兵，在这个故事结束后，他们仍然在书里继续自己的生活，而我们的目标就是这些人物的‘梦境’。” 果然是梦境……但这些相隔几千年的人怎么会聚集在一起而不受时光的影响？对了，她刚才提到了“空想”，这个书中世界难道与观众途径的序列0“空想家”有关，又或者是那位古神“空想之龙”的力量？ 奥黛丽不禁陷入了遐想之中。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世界”轻笑一声补充道： “这本书册来自第二纪的那位古神，‘空想之龙’安格尔威德，几经辗转，坑害了多位拥有者后，才落到我们手中。” “古神的遗留物……这次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星星”先生喃喃道，让奥黛丽想起刚才苏茜发出了相同的疑问，差点笑出声来。 “我会尽力把危险降到最低，一旦有问题，‘皇后’小姐可以抵挡片刻，而我能将大家带离书中的世界……这是我们从这里进入书中，而非从现实世界进入的主要原因，灵体状态更容易从书中脱离，而无需借助‘出口’。” 从桌上拿起四瓶众人提前献祭上来的血液，“世界”先生用较为轻松的语调说道，随即看了看他们，见“正义”戴上了面具，其他人也做好了相应准备，遂倒出血液，涂抹到深棕色的书册封皮上。 下一秒，四人眼前的灰雾与青铜长桌就消失无踪，转而飘落鹅毛大雪，刮起刺骨寒风。 好冷！ 奥黛丽呆滞了片刻，从场景骤然转换的惊愕中反应过来，正要让体表浮起坚硬的鳞片对抗寒冷，就感觉大雪从身旁退去，温度也迅速恢复到适宜的状态。 她身旁，“皇后”小姐被风吹起的淡金色长发缓缓落下，随后被她拢在罩于长裙外的兜帽披风下，“世界”先生则穿着黑色风衣和长裤，马甲领口系着领结，鼻梁上架着眼镜，头戴礼帽，如同要参加正式宴会，唯有“星星”先生没做任何伪装，甚至白色衬衣都少扣了最下方的扣子，让下摆游离于裤腰带之外。 唔，皇后小姐没有做太多伪装，这意味着她认识我们所有人，尤其是才加入的星星先生，这是我早就猜到的；世界先生是那位“疯狂冒险家”的打扮，而非目前的道恩·唐泰斯，根据我之前与他接触后的分析，这是他不同行事风格的具现，也许今天的行动中，他的做法会更加激进……至于星星先生，虽然长相很英俊，足以去做杂志的封面人物，但态度过于散漫，有一种“愚者先生不在家，今晚可以随意一点”的表现…… 奥黛丽下意识分析起同伴的内心所想，随后礼貌地移开了目光，看向被“皇后”的力量斥退的风雪深处。 那里有一座城墙高达十多米的巨大城市。 那是“空想”而出的世界，四人今晚的目标。 …… 片刻后，四人借助奥黛丽的“心理学隐身”，以一种极为自然的方法从大门进入了佩索特城，来到偏远位置的一座教堂旁。 这里有他们的第一个目标，第三纪元进入《格罗塞尔游记》的苦修士斯诺曼。 他信奉着“远古太阳神”，那个全知全能的主，并在其彻底压倒其他非人类种族，带领人类统治世界，八位天使之王仍于世间行走的年代进入书中，今天安吉尔和克莱恩来“拜访”他的梦境的原因，就是想了解这些隐秘的历史，了解“空想天使”和“时天使”的相关信息。 但很显然，这个虚幻的世界中并没有多少人信仰他的主，因此当四人来到教堂时，用石块垒成的，风格很像“神弃之地”安吉尔见过的那些建筑的教堂中只有寥寥数位信徒，而斯诺曼则坐在距离圣坛最近的位置低头祈祷，并未注意到有人到来。 目光从圣坛上的木质十字架和背负它的人像上移开，安吉尔瞥了造型有几分廷根时期模样的伦纳德，低声说道： “让他们都入睡吧，否则就要等到晚上了。” 她倒是无所谓多等等，但克莱恩怀揣着“无暗十字”，担任对某些污染的“净化者”一职，过不了几个小时就要自行排出“诡法师”特性，失去所有神性了，整个行动必须控制在三小时以内。 “原来让我一起来就是当一枚可重复使用的‘沉眠’符咒。” 伦纳德轻笑一声道，瞄了一眼“正义”小姐，考虑到有不太熟悉的女性在场，没有继续调侃，碧绿的双眸变得深邃如午夜的森林，整座教堂中的信徒和圣坛前的苦修士都在瞬间陷入了沉睡，而他身旁的三人却没有任何异常感觉。 不知不觉伦纳德也晋升序列5，成为可靠的帮手了……安吉尔嘀咕着，又看向新晋的“梦境行者”奥黛丽，后者早已有所准备，一把抓住安吉尔伸来的手，握紧她的手掌，另一只手则轻轻抓住“世界”克莱恩的臂弯，旋即利用自己新获得的，能穿梭于梦境之中的能力带着两位同伴钻入了斯诺曼的梦。 亲疏有别啊……伦纳德在一旁呆呆看着，片刻后才发现只有自己被落下了。 当然，一个人只有两只手，“正义”小姐难以在保持淑女行为的同时带上三个人一起走，而他作为“灵巫”也能轻易入侵他人的梦境，因此只是轻笑一声，就自然地前踏一步，周围场景骤然变幻，来到了一座新的教堂中。 这里和外面那座石头砌成的小教堂完全不同，以大量雕花石板和古典风格的巨石柱建成，高耸的穹顶似乎为巨人所修建，巨大的银制烛台照亮了每一寸角落。 “我刚准备出去接你……” 伦纳德身旁穿着收腰长裙，戴着遮住上半张脸的“谎言”面具的奥黛丽略带歉意地对他说道。 “我能自己入梦，之后的探索过程你可以重点照顾他们两人。” 他不甚在意地说道，目光在这难得一见的梦中景观各处停留，最后落在巨大的背负十字架的神像前。 苦修士斯诺曼同样坐在教堂的第一排低头祈祷，与梦境外的现实完全一致。 “现实中在祈祷，梦里还在祈祷，真是虔诚的信徒，可惜他所信奉的神灵已经不存于世了……” 奥黛丽感慨一声，来到这位苦修士身旁，引导这位梦境的主人展露自己心底最深处的记忆，重点是那些第三纪的天使之王们。 很快，宏伟的宫殿式教堂扭曲、虚化，周围光影重叠，很快形成了一副新的场景。 众人发现自己位于群山之中，面前的主峰高耸入云，却诡异地排开了云层，直插天穹，被云朵环绕的山顶上矗立着一座他们刚刚还在祭坛上见过的巨大十字架，真正的神却没有背负它，而是坐于山巅，发出层叠光辉的雄伟身影旁有无数长着羽翼的天使盘旋，奏响赞歌，献上祈祷。 八位背生十二对羽翼的天使簇拥在神灵身旁，或坐或站，等候着祂的命令。 那就是八位天使之王……这是真正的场景复现，还是苦修士脑中形成的“印象”？ 安吉尔正在思考，四人面前背对他们，面朝山峰的斯诺曼就以庄严的语气讲述起圣典的内容，如同在对信徒传教。 除去那些颂赞的内容，安吉尔很快了解了八大天使之王在远古太阳神身旁的“位置”： “暗之天使”萨斯利尔是八位天使之首，神之左手、天国副君；“空想天使”亚当和“时之天使”阿蒙分别是远古太阳神的长子和次子；“命运天使”乌洛琉斯、“纯白天使”和“风之天使”一直追随着祂；“战争天使”梅迪奇主掌愤怒与惩戒，最后一位“智慧天使”则在忏悔和救赎后归于太阳神麾下。 安吉尔脑中，一位位天使之王和她曾知道的名字对应起来，只剩“纯白天使”、“风之天使”和“智慧天使”没有名称，但根据亚当“空想”的无名小岛深处的壁画，又可以推断祂们就是目前身为七大正神之三的“永恒烈阳”、“风暴之主”和“知识与智慧之神”，也是在背叛后分食太阳神躯体的三位天使之王。 都是隐秘到会被正神教会封锁甚至想方设法销毁的知识啊……安吉尔感慨着，对斯诺曼念诵的圣典中一部分内容有所疑惑： 在远古太阳神的预言中，亚当将成为生灵的救主，而阿蒙则是末日来临时的光。 如果说亚当还有那么一丝可能性的话，性格恶劣，不择手段的阿蒙成为所谓末日的光则让安吉尔感觉有些可笑。 等祂寄生世界上每一个人，自动就变成末日唯一的光了……她嘀咕着，旁观奥黛丽不断调整梦境的重点，经历了斯诺曼的人生各个重要时段，直到没有更多信息，才退出梦境，悄然离开了这座供奉远古太阳神的教堂。 四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对刚才在梦境中听到的隐秘信息都有些欲言又止，尤其是得知在光辉的第三纪元早期，黑夜女神的信徒和现在“极光会”差不多，属于隐藏在人群中的邪教徒时，这一队或多或少都与女神教会有联系的入梦者都有些坐立难安。 “去下一个地点吧……这次是第四纪的贵族，索罗亚斯德家族的成员。” 片刻后，怀中“无暗十字”不断散发的灼热感促使克莱恩说道。 为了带上这件具备净化能力的封印物，他的“丧钟”、“蠕动的饥饿”等神奇物品都留在了外面，更是一个秘偶都没带，战斗力堪称晋升半神后的最低点，自然而然于心底浮现一丝不安。 如果遇到战斗的事，只能交给安吉尔了，好在这个“故事”已经结束，照理来说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他深吸一口气，带头向佩索特城的住宅区走去。 一栋房屋的卧室中，穿着睡衣的莫贝特·索罗亚斯德被由于在梦中不断摆出各种动作而逐渐向他挤去的夏塔丝挤到了床边，无奈地轻叹一声，蹑手蹑脚地从赖床的精灵身上爬过，来到宽敞的另一侧，扯过被子盖在身上，准备睡个回笼觉。 然后，他就立即陷入了沉眠。 在梦中，他又回到了那个安吉尔和克莱恩曾见过他的小酒馆，抱着一杯啤酒痛饮，不时瞥一眼窗外，似乎在等谁来找他回家。 安吉尔一行四人则以同样的方式入梦，坐在酒馆角落的一张方桌旁。 “这次由我来吧，我想问问‘老头’的事。” 伦纳德说道，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让自己看上去正经了一些。 “记得问问亚当和阿蒙的事。” 安吉尔小声提醒道，看着他端着一杯啤酒来到莫贝特的桌旁，自来熟般坐了下去，几句客套话就打开了对方的话匣子。 在梦境之中，除非提前有所警惕，否则大多数人都会是这样，表现出有别于现实的好客、多话。 除了伦纳德假装帕列斯·索罗亚斯德的学生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拆穿外，整个过程都还算顺利，当他回到安吉尔等人身旁时，对“老头”的了解已经远胜于之前。 除此之外，他还引诱莫贝特具现出了见过的几位天使的样貌，比如红发、桀骜的梅迪奇，银发、秀美的乌洛琉斯，让众人狠狠地开了眼界。 伦纳德归队后，四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消化着刚才听到的诸多知识。 那个被伦纳德称作“老头”的偷盗者天使居然在第四纪就成为了序列1，能够被称为“大天使”了，可惜最终遇到了阿蒙，差点被杀死，直到第五纪的现在还没复原，只能不断辗转于不同的寄主之间，最终来到伦纳德身上…… 而且祂在莫贝特这个直系后辈的口中居然风评不错，相比于第四纪的其他天使，性格不算太坏，行事有底线，恪守着自己内心的准则……难道就是因为这样，才被没什么底线的阿蒙给暗算了？ 安吉尔思索着，旋即注意到莫贝特所说的第四纪历史中的另一个细节： 第四纪早期臣服于“黑皇帝”所罗门的大贵族中，有现在身为王族的奥古斯都和卡斯蒂亚，有掌握某条途径序列1非凡特性的索罗亚斯德和查拉图，更有梅迪奇和乌洛琉斯这样没有爵位，但待遇不比大贵族差的存在。 信奉“真实造物主”的乌洛琉斯和梅迪奇当时在所罗门帝国，这意味着这位目前的邪神当时能够公开传教，与其他神灵的对抗，所处的地位和现在的七神相差无几！ 结果第五纪祂就沦落为人人喊打的邪神了……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安吉尔思索着，又想到另一个问题： 伯特利·亚伯拉罕，这位所罗门帝国的大贵族，据说是离神灵最近，最有可能成神的天使之一。 这使得亚伯拉罕家族在当时拥有超然的地位，铸成了直到现在，那些没落的亚伯拉罕们还不时怀念的时光。 伯特利不会就是那位神秘的，不断给后裔施加血脉诅咒的“门”先生吧……如果有一个亚伯拉罕能做到的话，那只能是祂了…… 安吉尔有所猜测，看了同样沉思的克莱恩一眼，知道他应该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从莫贝特口中得到的重要信息不止于此，四人还知道了第四纪早期的“纷争年代”与所罗门帝国时期，已经成为神灵的黑夜、战神和死神互相敌对，风暴、永恒烈阳与智慧之神也有矛盾，导致只有“真实造物主”支持的“黑皇帝”所罗门能占据优势，统一整个北大陆，让众神都只能退避，将地上神国建设在荒凉贫瘠的地方。 可惜最终神灵们应该是达成了一致，“黑皇帝”立即就撑不住了……但根据莫贝特的说法，六神分成了两组互相对峙，会不会和所谓的“聚合”有关？已知“黑夜”和“死神”途径在高序列可以互相跳转，那么……“战神”代表的途径呢？三条途径各自相邻，所以它们的神灵会提防对方？ 同理，风暴、烈阳和智慧三神所在的途径也一样？ 因为涉及太多隐秘，安吉尔没敢就地与克莱恩展开讨论，两人交换眼神后，默契地提出离开梦境，将在梦里都被夏塔丝找上门的莫贝特扔在噩梦之中，借助奥黛丽的“梦境行者”能力，来到相邻的“海洋歌者”夏塔丝的梦中。 这位暴躁的精灵正叉着腰教训着梦中具现而出的莫贝特，和旁边那位的梦境如出一辙，让四人脸上都挂着会心的笑意。 奥黛丽如法炮制，操控这位第二纪服侍“天灾女王”高希纳姆的侍女回忆起内心深处的梦境，见到了精灵王苏尼亚索列姆，得知了巨人、巨龙、精灵、恶魔和不死鸟五大种族瓜分世界，人类、吸血鬼、魔狼等次等种族依附不同势力处于下层苟活的隐秘历史。 克莱恩也在一旁补充着自己所知的部分隐秘历史： 这个时期，精灵王苏尼亚索列姆、巨人王奥尔米尔和血族始祖莉莉丝三位外观接近人形的古神结成了联盟，对抗着异种王克瓦西图恩、不死鸟始祖格蕾嘉莉和空想之龙安格尔威德三位异形种族的古神，“毁灭魔狼”弗雷格拉和“恶魔君王”法布提则与所有阵营敌对，妄图颠覆一切。 在夏塔丝的记忆重现中，暴躁的精灵王更是当着四位窥视者的面大骂巨人王奥尔米尔的背叛，痛斥其行为导致莉莉丝的陨落，虽然带上了克瓦希图恩和弗雷格拉，但仍是泛人类阵营的巨大损失。 骂到兴头上时，这位精灵王甚至直接破空而去，前往巨人王庭给了巨人王一点教训，看得安吉尔等人目瞪口呆，莫名觉得祂非常契合“风暴”途径的特点。 或者反过来说，这位最初的古神影响着整条途径的扮演风格，影响着后续几千年的同途径非凡者。 离开暴躁的精灵王和美丽的天灾女王，奥黛丽继续利用操控梦境的能力诱导夏塔丝讲述着自己记忆深处的第二纪历史，讲述着精灵王参与的联盟分裂后的情况。 毁灭魔狼的从神“亡灵之神”萨林格尔投靠了不死鸟始祖，血族的“美神”奥尔尼娅成了精灵王的从神，“灵物之神”托尔兹纳和“厄运女神”阿曼妮西斯消失不见……巨人王的从神，同时也是自己的妻儿的“丰收女神”欧弥贝拉和“晨曦之神”巴德海尔则试图撮合奥尔米尔和人类的合作，对抗精灵王。 相比如同在听天书的奥黛丽和伦纳德，安吉尔则知道更多的隐秘，因此对这段历史有着不同的看法。 要知道，“亡灵之神”萨林格尔最终可是取代了格蕾嘉莉，成为真正的“死神”，直到第四纪尾声才陨落于狂暴海深处，甚至留下了复活后手，让阿兹克先生经历了无数人生的喜怒哀乐，直到被黑夜女神收走了“唯一性”，才算彻底陨落。 其他从神呢？是否也有着惊心动魄的人生……不，神生？ 在“太阳”先生讲述的白银城历史中，这些历史只被简单的“造物主击败古神，收回权柄”所概括，没想到其中有着如此多的隐秘。 若没有人形和异种两大阵营的内乱，那位“远古太阳神”有机会结束混乱的年代，建立以人类为主的文明吗？ 又或者，祂在暗中合纵连横，促成了这一切？ 至于夏塔丝口中的“萌芽年代”、“火之初耀年代”、“双生年代”等不同于目前历史记载的五个纪元的说法，安吉尔只能暗暗记在心中，暂时不去细想。 另外，她还注意到精灵们传说中起源于“西大陆”的事，想到了自己的镜中人所说的“源质”被封印之地，有心详细了解，却因为精灵们内部本身传说就有模糊之处而作罢。 离开精灵夏塔丝的梦境后，四人静静站在卧室之中，看着这个梦里优雅、博学的精灵此刻四肢死死缠着莫贝特，将他挤在床铺一角，一边露出淡淡的笑容，一边回味着梦境中获得的知识。 这不亚于上了一堂知识点密集的历史课，让他们大脑都嗡嗡作响，只能本能地记住这些信息，难以逐个分析、甄别。 “别打扰他们了，我们离开吧。” 目光在和自己有过短暂合作的“海洋歌者”和“窃梦家”身上停留片刻，安吉尔建议道。 四人静悄悄地离开，回到了飘着雪花却人声鼎沸的街道，向城市另一个方向的巨人聚集地前进。 途中，他们遇到了流连于街头的龙泽尔，那位鲁恩王国的士兵，奥黛丽为他创造了一个美妙的全家团圆的梦境，并借此获得了“惩戒骑士”与“法官”的配方。 “到时可以卖给‘审判’小姐，收益，唔，我们平分？” 结束这个小插曲，“正义”奥黛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她可能原本不想拿这份收益，但又担心被伦纳德猜出身份才改了口……知道奥黛丽与“审判”休·迪尔查是现实中的朋友的安吉尔在感慨对方心思缜密之时，不免内心有些揣测。 离开龙泽尔后，他们又拜访了格罗塞尔的铁匠铺，徜徉于这位和夏塔丝所处年代相近的巨人的梦境之中，游览了“神弃之地”尚被称作东大陆，居住着巨人和其他种族的时期所建设的“黄金之国”、“巨人王庭”等地点，并得知了一个有趣的说法： 在巨人之中，流传着精灵王苏尼亚索列姆才是联盟的背叛者的传闻。 互相指责为背叛者，这在战争时代并不少见，至于到底是谁干的，恐怕只有从那时活到现在的某些神灵或天使才知道了…… 除此之外唯一的收获就是在梦境之中理清了一道深入“巨人王庭”的通路，之后可以交给“太阳”先生，毕竟白银城一直在为探索这个地方做着努力。 结束最后的梦境探索后，四人并未立即在奥黛丽的帮助下离开梦境回到现实，而是按照克莱恩第一次深入探索《格罗塞尔游记》的经历，深入梦境中的巨人王庭，在格罗塞尔的梦境边缘借助“梦境行者”的力量，来到了个人潜意识与集体潜意识海洋的分界处。 这里不同于上方巨人王庭的宏伟，没有笼罩一切的黄昏光芒，而是幽邃、寂静，看不到底部。 他们的呼吸声在这里都大过狂风，心跳声如同雷鸣，让人心悸得几乎要发疯。 但除了奥黛丽不停地进行“安抚”外，安吉尔和克莱恩都没敢出声。 “太安静了，这里就是心灵世界吗，是否意味着那个巨人内心有着不同于外表的细腻和沉静？” 伦纳德突然开口说道，声音传出老远，甚至有回音荡漾。 这不合时宜的调侃并没有让其他人感到不适，而是把他们从寂静之中唤醒，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看来寂静有时候也是有害的……我们适当保持交流吧。” 奥黛丽若有所悟地说道，旋即科普起潜意识的映射、集体潜意识的形成等心理学知识，沿着自己具现而出的阶梯不断向下，直至灰蒙蒙的地面，在他们头顶，则是望不到边的密集光影，如同阳光下的海面。 四人刚踏上这处相当于“海底”的坚实地面，不远处就有光影凝聚，一个高度接近十米，皮肤灰蓝的巨人浮现而出，他独眼圆瞪，表情狰狞，周身散发着暴戾、毁灭的气息。 以安吉尔看来，这名巨人比她之前见过的“北方之王”要强得多，这不单指他身体高大，充满力量，而是因为这股毁灭气息扑面而来，直接对四人产生了或浅或深的影响，让他们内心也不断涌出想要破坏一切的念头。 这近乎是不完整的神话生物形态对中低序列非凡者的影响了，像是“操纵师”赫温·兰比斯那种心灵瘟疫，但不受控制……安吉尔面色凝重，迅速挡在其他三人身前。 四人之中，只有序列5的奥黛丽和伦纳德根本无法直视疯狂的半神，而克莱恩此时又没携带秘偶和神奇物品，战斗力大减，只有她才能快速解决敌人。 念头闪动间，坚实的集体潜意识海底以安吉尔为圆心，向前蔓延出灰白黯淡的颜色，以比疯狂的“污染”还快的速度包围了高大的独眼巨人，让他本就有些灰的皮肤更加黯淡，圆瞪的独眼也笼上了一层阴霾。 下一秒，无数附带“精准”和“收割”力量的无形丝线从四面八方出现，把体表已经石化，无法动弹的巨人紧紧捆缚，切成了大小不一的块状。 这些石块般的物体尚未落地，就在光影变幻之中消失无踪，如同刚才短暂的战斗只是四人眼前的幻觉。 这根本算不上半神，赫温都比他难对付……恐怕这只是集体潜意识中的“烙印”，在互相共鸣、传播之中形成了实体，因此实力并不等同于本体…… 安吉尔思索着，回头看向其他三人，惊讶地发现克莱恩已经掏出了“无暗十字”，奥黛丽和伦纳德也分别作出战斗姿势，一个准备“安抚”，一个尝试“安魂”。 三人那严肃的表情还僵在脸上，似乎不敢相信战斗就在一瞬间结束了。 “只是个虚假的半神而已，比‘北方之王’强得有限……” 为了缓解尴尬，安吉尔连忙解释道。 …… 短暂的战斗后，四人在广阔无垠的潜意识大海底部继续探索着，见识过意识深处的怪物后，奥黛丽对此有了应对措施，通过对恶意的感知避开了其他潜藏的“怪物”，并由克莱恩以占卜引路，很快来到了一处巨坑旁。 这个位于“海底”的巨坑中央，建有一座岛屿般的巨大城市。 城市由无数根百米高的宏伟石柱和它们支撑的宫殿群组成，比之前在苦修士斯诺曼梦境中看到的教堂和格罗塞尔记忆中的“巨人王庭”还宏大，宛如巨龙的休憩场所。 在一本书写人类和巨人的史诗的书册中，在他们的集体潜意识深处，怎么会有为巨龙修建的城市？ 安吉尔脑中刚冒出这个念头，就听到身旁的奥黛丽喃喃道： “‘奇迹之城’……利维希德？” 这是她曾试图深入潜意识寻找，却被“隐者”等塔罗会成员劝阻的“空想之龙”安格尔威德空想而出的“浮空之城”。 对了，这本《格罗塞尔游记》就是这位古神所创造的，祂把这座城市放在了书册之中，所以几千年来才无人能觅其踪？ 思索间，安吉尔见克莱恩反复抛起、接住手中的金币，旋即点了点头，确认般说道： “这应该就是‘空想之龙’的那座浮空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祂的神国。” 说罢，他率先从深坑旁一跃而下，以灵体的漂浮能力缓缓下降，目标直指坑底的那座宏伟城市。 “他，他就那么跳下去了？”一旁的伦纳德惊愕地问道，不由得看向安吉尔，“这可是古神的神国……你要把他拉上来吗？” “他刚才不是占卜了吗？敢跳下去就说明没问题。” 安吉尔轻笑一声，紧跟着一跃而下。 随后，表情郑重的奥黛丽也下定了决心，跟着“世界”和“皇后”跳下深坑，把伦纳德一个人留在了原地。 “要是在我的‘红手套’小队，这种队员我会一个个把他们全踢掉……” 刚晋升序列5，成为一支“红手套”小队队长的伦纳德嘀咕着，四处看了看，总感觉幽邃的潜意识海底似乎有无数怪物涌动着靠近，牙关一咬，助跑几步，跳进了深坑。 等他缓缓落地，先行“降落”的三人已经汇合，朝着一处由百米石柱簇拥着的，自身高度超过两百米的巨大宫殿指指点点。 “应该就是那里，‘空想之龙’安格尔威德的居所……” 克莱恩肯定地说道。 所以说，我最讨厌神神叨叨的占卜家……伦纳德腹诽着，四下望了望，除了满眼的灰白石柱和荒废的宫殿外，什么都看不到。 “这就是神国吗？感觉和之前的巨人王庭没什么不同。” 克莱恩瞥了他一眼，表情未变，率先向巨大宫殿走去，同时说道： “大家靠拢一些，如果出现意外，就按照预案行动。” 总感觉他在内心对我表达不满，嘿，如果我是“观众”，比如“正义”小姐那样，肯定能猜到他想说什么……亦步亦趋跟上的伦纳德在心中咕哝着，越过一级一级根本不像是为人类准备的，高达数米的台阶，直至来到宫殿宏伟夸张的大门，踏入了后方的宫殿。 这里如他们所料，同样为巨龙的身体大小所设计，一根根石柱排列整齐地矗立在宫殿内，如同撑起了两百米高的穹顶，两侧则是一幅幅彩色壁画组成的石壁，它们蔓延到宫殿深处，在一根单独立起，似乎经历了时光冲刷，外表斑驳且从中部断裂的石柱后方汇聚。 就在四人不由自主将目光投向那根独特的石柱时，它那不规则的顶端勾勒出了一道灰色的身影。 那轮廓俨然是背生双翼，尾部盘踞于石柱旁，周身覆盖着如石板般的鳞片的巨龙！ “‘空想之龙’安格尔威德！” 克莱恩大吼道，声音在巨大的宫殿中传递、回荡，层层叠叠，如同滚雷。 他怎么回事，不怕惊扰那道身影么？哪怕只是神灵留下的力量残影，也不是我们能对抗的…… 安吉尔瞥了身旁的克莱恩一眼，在内心嘀咕着。 后者也一脸愕然，四处望去，似乎没想到自己的吼叫声在这处宽阔的宫殿里能产生这种效果。 “他怎么回事，不怕惊扰那道身影么？哪怕只是神灵留下的力量残影，也不是我们能对抗的……” 让安吉尔莫名熟悉的嗓音随之回荡在宫殿中。 等，等等，我心里想的话怎么说出口了？不，这不是我说的，是这座宫殿把我的想法“说”出来了？ 安吉尔立即反应过来，也猜到了之前克莱恩的那句“大吼”实际是内心所想。 但这并不能阻止和她嗓音完全一致，但恢弘且拥不断回荡的声音重复她内心的想法。 与此同时，两道分别属于伦纳德那轻佻的语调和奥黛丽语速极快的柔美嗓音的“回音”出现： “这种宏伟的地方，就该念诵几句诗歌，让我想想……深沉的空气在祂周围……等等，我什么都没念，为什么会有声音？” “这座宫殿的大厅居然能窥探我们内心的想法，什么念头都没法隐藏，只能诚实坦言的‘诚实大厅’？唔，克莉丝汀内心和她平时勇敢的表现有些不一致啊，很谨慎……‘世界’先生则是看到什么就会在内心重复的类型？和他冷酷的外表也不一样……” 四种嗓音交织中，四人表情愕然地互相望去，颇有一种立即逃离此地的冲动。 这下不妙了，我的心里，克莱恩的心里有很多不能让他们知道的事，如果全被这个“诚实大厅”讲述出来……停，停！想想别的，想想无关紧要的琐事……对了，这个月由教会帮忙出售的产业就能入账了，有10万镑以上…… 安吉尔脑中思绪不断，且随着大厅忠实地表述，表情越发紧绷。 “克莱恩？”属于奥黛丽的嗓音随之重复道，她面具下的碧绿双眸在“星星”身上停留了一瞬，就锁定在“世界”身上，“这是‘世界’先生的原名吗？居然不是格尔曼·斯帕罗？克莉，‘皇后’小姐果然在很早就认识了他……” “哈哈哈，安吉尔居然就这样暴露了克莱恩的名字，等等，我在说什么！” 伦纳德先是嘴角上翘，随后在一阵夸张的笑声中表情突变，捂住了嘴巴，但却捂不住四周回荡着的自己的声音。 “这可真是一团乱……要先退出去吗？占卜没有提示有这样的危险，不，这种事根本算不上是危险，只会让我们社会性死亡，而非生理上的……但再这样下去，这些家伙就……不，我为啥要用‘家伙’，保持礼貌……干脆收敛思绪，用冥想来对抗胡思乱想……” 属于克莱恩的声音则语速极快地嘀咕起来，让紧绷着脸的安吉尔忍不住笑出了声。 “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絮絮叨叨的一面，不，这样会被他听到的……想想办法……” 她脑中的想法再次被这座“诚实大厅”出卖。 对了，用别的语言，让思维具体化，在脑中依靠讲述而非念头来思考，但无论是古赫密斯语还是弗萨克语，他们应该都会，因蒂斯语用得太少，根本无法形成完整的思考……对了！ 近乎同步的嘀咕声中，安吉尔眼前一亮，思维迅速切换到一种只有她自己才懂，但已经很久没用过的语言上来。 随着那熟悉的语调在宫殿大厅中回响，安吉尔紧张的表情放松了下来，甚至开始有空闲听取其他三人那同样不断传出的思绪。 这就是多掌握一门语言的重要性呀…… 她用英语思考着，目光在奥黛丽和伦纳德那好奇的表情上停留，旋即看向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的克莱恩。 后者双眼瞪大，浮现出错愕的表情。 （这段实在不好拆，而且书中的知识也必须要提到，万字也算加更吧，晚上没有噜。） 第134章 全员暴露 嗯？怎么回事？克莱恩的表情怎么？ 安吉尔有些疑惑，而她内心的“声音”也毫无保留地通过英语呈现于大厅之内，传入所有人的耳中。 但这次，就连奥黛丽和伦纳德也微微皱起了眉头，表情有所变化。 他们……听懂了？ 短暂愕然后，安吉尔在自己的嗓音说出的话语包围中理解了这件事。 要让来到《格罗塞尔游记》之中的不同国家、不同时代的人能顺畅地互相交流，就必须有一种“自动翻译”的机制，而这本由“空想之龙”留下的书册借助窥视所有人的心灵，又或是固化了某种通晓语言的规则的方式让所有人能理解其他人的表达，无需学习新的语言即可自然地沟通。 看来哪怕我再用其他的语言思考，这个“机制”也能迅速适应，敞开我的心扉…… 安吉尔的嘀咕声随之被放大，回荡在“诚实大厅”中，而她也直接换回了鲁恩语，不再浪费自己的精力。 与此同时，她耳畔也传来其他三位队友风格鲜明的内心独白。 “刚才克莉丝汀用的那种语言我从来没听过……并非发源于古弗萨克语的北大陆语言，咬舌音较多，顿挫感很强……呜，我不是在说这个发音有问题……” “安吉尔在说些什么……咦，我居然能听懂？是这座宫殿的效果吗？‘正义’小姐叫她克莉丝汀……不会是克莉丝汀·特蕾莎吧？难怪我觉得她的紫色双眸有些眼熟！” “这个语言，刚才我听到的……收敛思绪，收敛思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克莱恩表情有些紧绷，他那一本正经念诵“愚者”先生尊名前两段的嗓音开始反复在宫殿大厅中回荡，让其他三位同为愚者信徒的同行者迅速冷静了下来。 被打断了发散的思绪后，安吉尔内心的独白总算有所减少，她迅速看向同样控制了内心想法的克莱恩，干脆直接开口说道： “要先离开这里吗？” “诚实大厅”旋即帮她补充着自己的想法： “‘无暗十字’还有一小时就要析出他身上的特性了……时间有些紧迫，由我携带的话，还要把身上的神奇物品交给他，战斗力会有显著改变……” “不用，我们尽快探索完这座宫殿再离开，下次进来未必会有这么顺利。” 克莱恩眉头紧皱，脑中的思绪被大厅放大，传入安吉尔耳中。 奥黛丽也借助自身途径对情绪和想法的掌握收敛住思绪，指了指宏伟的大厅右侧说道： “我也同意，就从那边的壁画开始吧，等大家都进入同步的讨论，思维就不会过于发散了。” 安吉尔和克莱恩一齐点了点头，向那边走去。 唯有伦纳德脑中还不断浮现各种念头，以近乎吼叫的方式传遍了整座宫殿： “原来经常去圣赛缪尔教堂捐献的那位小姐就是安吉尔……我还在梦中问询过她认不认识安吉莉卡·萨奇，她能对抗梦境审查？ “‘正义’对此并不惊讶，看来她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只有我蒙在鼓里……” 随着其他三人靠近壁画，一边浏览一边互相交流起来时，他才平复精神，加入了对话，收起了各种胡思乱想。 这些壁画高达百米，虽然画风粗犷，细节缺失，但光凭大小就让人内心感到震撼，它们从宫殿门口开始，一直延伸到深处作为空想之龙王座的半截石柱，描绘着一个国度建立、迁徙和发展的历史，以及诸位身材各异，面容模糊的冒险者杀死一条巨大冰龙的结局。 最后，一部分屠龙的冒险者推开一扇大门消失在画面中，而新的城邦在冰雪消融的大地上建立，另一部分冒险者留在了这里，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 这不就是我们杀死“北方之王”尤里斯安后离开的场景吗？壁画在佩索特城弥漫冰雪结尾，正好是我们进来的这个时间，它一直在记录这个世界？ 看着那道熟悉的巨龙身影和巨大的对开大门，安吉尔惊讶地“说”道。 “不，或许相反，先有完整的壁画，再有整个‘冒险者屠龙’的故事……” 克莱恩冷静的分析以并不冷静的音调轰隆隆地出现在大家耳畔。 “这是‘空想之龙’亲自绘制的？祂让壁画内容成为了现实？” 奥黛丽也有些兴奋地想道。 “看看另一边的画才能确定。” 安吉尔提议道，目光投向另一侧被居中的柱子遮挡住的壁画。 没人反对这个提议，四人向宫殿的左侧走去，路途中，克莱恩那发散的思维仍不断响起： “要让书中世界按预定发展并不难，被吸入书中的冒险者必须杀死冰龙才能离开，这就给了这本游记引导一切走上正轨的可能……” “没错，那些冒险者的脸很模糊，算是作者给‘意外’留出的余地，这么说来，哪怕那次我们没有加入，‘北方之王’的实力也会相应减弱，让格罗塞尔他们能险胜，达成故事的结局。” 安吉尔也赞同地“说”道。 “唔，他们平时的探险过程中也是这样交流的吗？自然且默契，心意相通，如果我也能加入……等等，他们都听到了！这座大厅太让人感到羞耻了……” “正义”奥黛丽那带着嘀咕感的细语从四面八方传来。 确实让人觉得羞耻，哎，我这样一想，就更羞耻了…… 安吉尔眼神有些飘忽地听着自己的声音在耳畔回响，直到来到大厅另一侧，站在一副需要抬头仰视的壁画前，才被内容所吸引，顾不上内心被暴露。 那副壁画描绘的是一个皮肤灰蓝，只有独眼的巨人拿着深棕封皮书册的场景。 那和他们刚刚还见到的巨人格罗塞尔长相几乎一致！ 当然，在大多数人类看来，所有巨人都一个样，因此画中的也未必就是这本游记的主角，但结合他手中那本羊皮纸订成的《格罗塞尔游记》，就几乎可以肯定了。 随着壁画向“空想之龙”王座的方向延伸，以这本游记为重心的画面不断变化。它落在精灵手中，记叙的故事有所进展；它被一群虔诚的信徒发现，在准备献给神灵的途中失踪；它在商人手中辗转，由一位服装不对称的年轻贵族买下……直到这本封皮厚重古朴的书册飞上云端，来到星海，落入一只巨大的龙爪之中。 壁画中的人脸都极为模糊，但凭借背景环境和夸张的动作表现，安吉尔猜出了每一幅画描绘的具体人物和事件。 那是被吸入书中世界的夏塔丝、斯诺曼、莫贝特等人的遭遇！ 当她的视线来到倒数第二幅壁画上时，那个头戴礼帽，身材消瘦的男子拿着书册离开一艘帆船，落入海中的画面已经不再让她惊讶了。 奥黛丽、伦纳德的目光落到这幅壁画的主人——克莱恩身上，后者表情不变，内心的惊讶却通过“诚实大厅”完整呈现。 “这边的壁画似乎描绘着物质世界的《格罗塞尔游记》经历……而且居然画出了我获得游记的场景，是根据外界情况自动拓展了画面，还是如同另一侧的壁画一样……预言了这些事的发生？” 顾不上自己的内心完全暴露，他看向这侧的最后一幅壁画。 相比之前有背景、有剧情的画面，这幅收尾的壁画极其简单，只有两样事物呈现： 串联所有壁画的书册，以及一根古典羽毛笔。 “那是0-08！” 依靠放空思绪避免说出些不该说的话语的伦纳德惊讶的声音出现在大厅中。 在场四人除了奥黛丽，都是廷根事件的受害者，且参与了围剿因斯·赞格威尔的行动，对这支能将书写的故事变为现实的羽毛笔并不陌生。 因此结合之前的经历，以及这座“诚实大厅”两侧的壁画，安吉尔立即想到了一个可能： “这座宫殿，这本游记，拥有和封印物‘0-08’类似的特性？” 她“话”音未落，身旁的克莱恩就摇了摇头。 “不太可能，0-08只能影响一座城市的范围，观众序列1的‘作家’也不会强太多，‘唯一性’又有极大可能一直在亚当手中，书中的‘奇迹之城’又是哪来的力量保证自己的预言能够实现？” 安吉尔也以快速的思维分析道： “既然这是‘空想之龙’的神国，那必然是建设于祂还是神灵的时期，祂当时集齐了三份序列1与‘唯一性’，或许能够做到这一切……祂利用集体潜意识中的‘烙印’，让这些故事在一代又一代生灵意识深处传递，借此推动故事的发展？” “这么看来，安格尔威德的目的就是让《格罗塞尔游记》与‘0-08’最终相遇，可惜几乎所有的壁画都成为了现实，到最后一步却被亚当破坏了……这位天使之王暗中谋划，就是为了那一刻破坏‘空想之龙’的计划？” 克莱恩显然和安吉尔的想法一致，思绪具现的话语带着赞同的语调。 “三份序列1的特性和‘唯一性’……那是成为神灵的必要条件么？‘皇后’小姐和‘世界’先生好厉害，光凭一幅壁画立刻就分析出这么多情报，他们平时应该一直在搜集神秘学、远古历史方面的信息，才能做到……唔，我夸奖的过于直白了，没有斟酌的内心想法直接暴露出来，真让人难以适应……” 在安吉尔和克莱恩仰视壁画，分析内容时，奥黛丽那不太着调的念头也忍不住迸发而出，落到他们的耳中。 伦纳德身旁同样有他带着调侃的声音回荡： “呵，克莱恩在廷根加入值夜者时就是这样，他好像是历史系的大学生来着，安吉尔则属于行动派，没想到内心戏也这么多……” “闭嘴！” 克莱恩顿时回头，怒视落在队伍最后，思维不断发散的伦纳德，用真正的嗓音喊道。 但这已经无法阻止奥黛丽那过于敏锐的念头被其带偏： “廷根，历史系……克莱恩·莫雷蒂？我说这个名字怎么有些熟悉……难怪那时我没查到他的详细资料，原来‘世界’先生加入了‘值夜者’，”他的档案应该都保密了，这么说来，‘皇后’小姐也来自廷根，刚才‘星星’先生叫她安吉尔……呜，不能再想下去了……” 听到自己和安吉尔的名字彻底暴露，克莱恩再也绷不住表情，目光牢牢锁定在露出尴尬笑容的伦纳德身上，身旁那带着些愤怒的话语不断飘出： “或许只能把这家伙变成秘偶，才能让他彻底闭嘴……也可以绑在‘无暗十字’上，下周的塔罗会就有非凡特性可卖了……” 伦纳德表情僵在脸上，灵性居然真的出现了一丝警醒，这意味着对方的念头有那么一瞬间可能化作行动。 安吉尔也有些担忧地看向克莱恩，内心不断嘀咕着： “伦纳德一直是这么轻佻、散漫，你又不是不知道，奥，‘正义’小姐上次调查我们的信息后也受到了‘愚者’先生的惩罚……唉，这座大厅的特性太容易让局面混乱起来了，一个不留神，大家就会互相暴露其他人的隐私……” 她这听着像是抱怨，实际是在劝阻的话语让克莱恩也迅速冷静了下来，收回作势要取出“无暗十字”的手，目光缓缓移开。 三人的互动看得一旁的奥黛丽紧抿住嘴唇，面具后的双眼逐渐亮起。 “‘皇后’小姐实在是太温柔了，而‘世界’先生似乎很听她的话……这让我想起她那个在‘极光会’的d女士手中救下我的夜晚……诶？苏茜，米妮，梅拉……” 关键时刻，她强行收敛思绪，用背诵名字的方法掩盖了后续的思维，一个个名字代替了她那歪到天际的念头，在宏大的宫殿中回响，也成功吸引了伦纳德的注意力： “苏茜？那是谁？” “是我的一条宠物狗。” 奥黛丽微笑着用自己的嗓音回答道。 “唔，它马上就要晋升序列6的‘催眠师’了。” 安吉尔下意识想道。 “什么？一条中序列的狗？那是真的狗吗？还是某种，额，贵族之中流行的，对仆人的代称？”伦纳德那有些惊愕的“话语”旋即传来，思想之发散让奥黛丽都目瞪口呆，“等等，d女士……我记得安吉尔还是‘艾琳’的时候救下过一名贵族少女，她也养了一条喜欢蹲在角落静静看着其他人的狗，我和戴莉还去调查过这件事……她是霍尔伯爵家的女儿，叫……奥黛丽？” 他突然瞪大了双眼，看向身穿昂贵的蕾丝花边长裙，用银白色面具遮掩大部分面孔的“正义”小姐，同一时间，后者也似乎想到了什么，视线转来，与他对视着。 柔和、婉转的声音在两人之间传出： “来我家调查过我的官方非凡者……我记得有一位戴莉·西蒙妮女士，一位没见过面的男性官方非凡者，我记得是伦纳德·米切尔先生？” 这道“声音”属于面露思索神色的奥黛丽。 听到不断甩出其他人隐秘信息的伦纳德也暴露了自己的名字，安吉尔和克莱恩都憋着笑看了过来。 四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一时陷入了连“诚实大厅”都无法描述的沉默之中。 他们四人之间，已经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 第135章 第三名穿越者 良久，克莱恩首先叹了一口气。 “刚才应该听安吉尔的，大家先退出去，再一个个进来查看壁画，只要单人进入，这个‘诚实大厅’完全不会对人有任何影响，但人数一旦多起来，就乱得像铁十字下街的菜市场……” 他有些自暴自弃地想着，大厅忠实地把他的嘀咕声用全方位的立体声复述了一遍。 “不过这样一来反而没什么顾虑了，大家的秘密已经不是秘密，无所谓内心的想法了……除了，我们还是赶快探索剩下的部分吧，只剩‘空想之龙’王座后方了……” 安吉尔差点想到自己内心最深处的秘密，而这次哪怕用英语思考，也会被这里固化的“规则”自动翻译给其他人，因此只能迅速用另一个想法覆盖自己的念头，指着那根中部断裂的巨石柱“想”道。 “不，还有头顶，那里同样平整，却没有描绘相应的壁画……如果考虑到‘空想之龙’的三个权柄的话，左侧的壁画代表‘做出的预言必将成为现实’，右侧则是‘幻想的国度必将显现于世’，那剩下的第三个，‘想象的物品必将具现而出’，是否对应着宫殿穹顶的位置？” 克莱恩也迅速从“被开盒”的尴尬中恢复过来，意识到除了奥黛丽又多了解了自己一些之外，其他两人早就认识“克莱恩”，因此心思回到探索之中，看向上方两百米高的穹顶，有所猜测。 “所以，只要我们在上面画出想要的东西，它就会出现在面前，成为真实的物品？我可以画出神奇物品，魔药，甚至是‘空想之龙’本身吗？” 伦纳德立即加入了讨论，颇有一种从“秘偶化”和“摆上塔罗会货架”的危机中逃出，积极性空前高涨的气势。 “首先你得会画画，还不能像自创的诗歌那么烂，否则具现出来的不知道会是什么东西……” 安吉尔瞥了这位曾立志成为诗人，却最终只能买来诗集背诵的“午夜诗人”一眼，腹诽道。 “大海啊，都是水，骏马啊，有四条腿。” 克莱恩那憋着笑的咏叹调随之出现。 “这不是我的诗！” 表情不断变化的伦纳德怒“斥”道，看向克莱恩，却发现他偷偷瞄向安吉尔，根本没看自己。 “唔，他们三人之间似乎很早就认识，而且关系很不错，但最近见面少了，所以之前的交流由生疏逐渐自然……都是廷根的‘值夜者’？打住，奥黛丽，他们会生气的，至少会感到尴尬。” 来自奥黛丽的话语有些跳脱地环绕着四人。 “……有机会再尝试在头顶绘画吧，先探索最后的地方。” 感觉再这么拖下去会陷入没完没了的内心戏的安吉尔深吸一口气，想道。 这个建议得到了其他三人的一致认同，他们逃也似地摆脱身后不断复述内心所想的话语，来到那根位于神殿最深处，本应摆设圣坛或神像的断裂石柱后方，在石柱洒下的阴影旁站定。 这里向下挖出了一条漆黑的通道，和光彩四溢，气势磅礴的神殿不同，通道深处幽邃静谧，就连安吉尔的黑暗视觉都无法透过。 “用‘无暗十字’试试……这座神殿的光并非来自外界，而是自发出现，这里应该也一样……” 克莱恩“嘀咕”着，拿出十字架，正要用早已准备好的血液滴在上面，解除表面的斑驳铜锈，就发现通道内部涌现了柔和、纯净的光芒，驱散了神殿中最后一丝阴霾，如同原本就有的灯被人点亮。 想象的物品将具现而出…… 四人刚有所猜测，目光就聚集在这条通道的底部，那里被一道对开的青铜大门封锁，门表面各种复杂的符号密布，组成一道道锁链似的花纹，一圈圈“缠绕”在门上，如同封印着内部的事物。 这诡异的场景和安吉尔身后那宏伟明亮的神殿、磅礴大气的壁画相比，就如同描绘神迹的画卷上沾染的一丝污秽，让人在感到诧异之余，内心又涌现不安。 下一秒，响彻宫殿的拍击声由门后传出。 乒，乒，乒。 四人齐齐后退了一步，目光却无法从青铜大门上移开，甚至如同透过这扇满是符文的门扉一般，看到了后方那无尽的黑暗。 砰、砰、砰。 更急促的拍击声响起，门扉后，那深沉的黑暗开始涌动，一道道缝隙从中出现。 噗通噗通噗通。 响声越发密集，安吉尔突然发现，那并非门后的敲击，而是自己的心跳声。 但自己是以灵体状态进入的《格罗塞尔游记》，又哪来的心跳？ 她骤然惊醒，布满符文的青铜大门如同暴涨变大一般充斥着她的视野，不，不是门扉变大了，而是她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通道内部，站到了这扇大门前！ 她的身体立即被无形的阴冷所侵蚀，通道内纯粹的光芒也无法带来一丝温暖，内心则涌现出强烈的渴望：推开门扉，拥抱内部的黑暗！ 她视线的尽头，门后那深黑的物体上，一道道缝隙逐渐裂开，露出内部满是幽蓝裂纹的物体。 那是密密麻麻的眼睛！ 安吉尔悚然惊醒，毫不犹豫地发动镜子替身，那即将伸手触碰到门扉的身影在门后眼球的注视下裂成无数染上黑色的碎片，真正的安吉尔则出现在后方，面向其他三人，离开了看似温暖实则冰冷的通道。 回过神来，她这才注意到其他三位同伴也定定地望着通道深处的青铜大门，表情呆滞中带着一丝渴望，双脚已不知不觉迈开了步伐。 其中，手持“无暗十字”的克莱恩走得最靠前，他手中的十字架不知何时铜锈剥落，光芒乍现，却无法净化这股吸引众人的力量，其他两人紧跟在他身后，动作僵硬，却无比坚定地朝下方走去。 序列越高，越容易被门后的力量所吸引？ 安吉尔脑中冒出这么一个猜测，却来不及细想，伸出双臂直接抱住克莱恩，顺势向其他两人倒去，在喀喇的镜子碎裂声中，直接将三人按进了“镜中世界”。 按进了《格罗塞尔游记》创造的世界中，属于所有虚幻人物的集体潜意识深处，属于巨龙的“奇迹之城”的镜中世界。 …… 克莱恩眼前一黑，那股无形的吸引力瞬间断绝，体内拥有了自己思想，试图挣脱束缚的“灵之虫”也稍微安稳，让他回过神来。 他手中的“无暗十字”瞬间被斑驳的锈迹覆盖，光芒随之消失，四周陷入深沉的黑暗，自己则被安吉尔抱在身前，向后倾倒。 是“镜中世界”……这恐怕挡不住那股力量…… 他内心有所明悟，借着自己摆脱致命的吸引，获得自由的瞬间，灵体猛地膨胀开，像半透明的巨手一般紧握住身前的安吉尔和身后的奥黛丽、伦纳德，随后直接结束了自己对自己的“召唤”。 这是他探索《格罗塞尔游记》前就做出的“预案”，利用灰雾的力量自己召唤自己，让灵体来到灰雾宫殿，再通过四人的血液进入书中世界，保持灵体状态。 这样一旦出现无法解决的问题，他就能用灵体包裹、携带其他三人，再结束对自己的召唤，瞬间回到灰雾之中。 当然，克莱恩对此虽然极有把握，但直到自己的灵体穿过灰雾，来到青铜长桌旁，身上的阴冷缓缓退去，体内的“灵之虫”彻底安静下来，他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刚才那扇青铜大门那么诡异，我仅仅是看了一眼就被其吸引，甚至生不出逃脱的念头……要不是安吉尔及时反应过来，或许我们现在都踏入那扇门扉，被困在其中了…… 他有些后怕地想着，目光在青铜长桌旁扫过，数清了三道如同在被“杀毒”一般为灰雾所笼罩，逐渐变得清晰的身影。 还好我掌握的“灰雾”力量能对抗这种“污染”，否则我们就算逃离书中世界，恐怕也会出现更多的异常……嘶，收敛思绪，收敛思绪…… 他紧张地左右望望，这才反应过来已经不在“诚实大厅”内了。 好在刚才没人想到愚者的事，哪怕我借助念诵自己的尊名分散注意力时也表现得足够自然，否则一旦有谁的“想法”涉及愚者，我肯定会不自主地想到相关的事，直接暴露身份…… 克莱恩后怕地回忆着“诚实大厅”内的社死经历，目光偷偷看向“皇后”安吉尔的位置，发现她已经从穿过灰雾的短暂滞涩中恢复过来，其他两人也一样。 但三人都心有余悸地互相看着，表情紧张，嘴唇紧绷，还未从刚才的“敞开心扉”状态缓解，脑中恐怕正冒出一个个奇怪的念头。 “你们没事吧？” 克莱恩自然地“想”道，随即才意识到在这里必须开口说话才能让他人知道自己所想。 好在其他人也有类似“症状”，颇费了一番精力才重新将重心放在最后见到的那扇青铜大门上。 四人先是互相确认了刚才都有感觉到门后力量对自己的“吸引”，以及体内涌出的那种灵性失控、肉体崩溃的感触，随后开始讨论“空想之龙”安格尔威德将这种力量封印进《格罗塞尔游记》的用意。 “或许祂并非刻意把这份力量留在书中，毕竟从壁画来看，空想之龙是希望这本书册按祂的计划与那根羽毛笔相遇，而这需要摒弃任何意外因素……把这份力量封印，会带来太多的意外。” 安吉尔皱着眉头分析道。 “除非这份力量，或者某件蕴含这力量的物品，对祂来说非常重要，一旦书册与羽毛笔相遇，封印就会解除，这份力量会回到现实，产生对祂有利的变化。” 作为官方非凡者，伦纳德本能地朝某件应该被封印的强大物品的方向思考。 “可祂已经陨落了……唔，我的意思是，空想之龙未必是出于自己的本意把这件事物留在书中世界，但这个世界由祂创造，集体潜意识也会受到祂的精神、情绪影响。而空想之龙内心深处，对某些极为可怕的事物抱有阴影或恐惧，这也体现在了书中的‘奇迹之城’里……祂没法战胜自己的内心阴影，只能将其封印，以免污染其他生灵的意识，造成整个书中世界的崩溃。” 奥黛丽则以心理学的角度剖析着这位“观众”途径神灵的做法。 “安格尔威德把它藏在王座后方，深埋入神殿底部，用青铜大门封印，这或许意味着，那种祂惧怕的力量来源于地底？”克莱恩对“恐惧的事物”这个分析感到赞同，接过话头道，“这位‘空想之龙’建造浮空之城作为神国，不会是下意识对地底的事物感到恐惧，才试图远离地面吧？” 听到“地底”、“污染”等词语，安吉尔则想到了阿罗德斯在介绍“源质”时曾说过，古神们认为地底的污染来自于某份源质，而自己的镜中人也提到过这些源质被封印在西大陆内部，一旦力量被释放，将比真神还要强大。 遭到古神畏惧，又来自地底，不会真的是“源质”吧…… 大家又讨论了片刻，考虑到在灰雾逗留的时间太长容易在现实中发生意外，纷纷向此刻并未出席的“愚者”先生表示了感谢，而后离开了这片空间。 “世界”克莱恩的身影也与其他三人同步陷入深红色光芒的笼罩中，但他并未随之回到现实，而是重新出现在属于“愚者”的高背椅上。 他先是将“无暗十字”放到椅子后方的“杂物堆”里，刻意与其他物品分开，以免第二天只能看到满地的无主特性，而后深吸一口气，全身放松，瘫坐在高背椅上，放空大脑，摒弃诸如“空想之龙”、“天使之王”、亚当与阿蒙之类的信息，在灵性的帮助下，回想起刚才在“诚实大厅”听到的短短几句话语。 为了确认，他还做了一次梦境占卜，回到十分钟前书中世界的“奇迹之城”利维希德，在安吉尔身旁重新听了一次她的内心独白。 虽然口音和记忆中学到的“标准英语”有些区别，语速也由于是在思维之中不受发音限制而快得几乎难以听清，但克莱恩非常确定，那就是英语。 他从梦境之中离开，目光穿过面前的青铜长桌，投向雄伟宫殿外，落在灰雾深处那道光辉阶梯和半空的光门上。 那里悬吊的一圈圈蚕茧有三个已经破碎，其中的“穿越者”被释放入现实世界，其中一个确定是罗塞尔，另一个自然是自己，那第三个…… 会是安吉尔·格兰杰吗？ 第136章 老乡见老乡 在此之前，克莱恩并非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因为自从发现自己“穿越”的真相，发现除了自己和原名为黄涛的罗塞尔·古斯塔夫之外还有一个穿越“名额”后，他就一直在思考谁才会是第三名穿越者。 他的怀疑对象有发明了筷子，擅长使用香辛料且流行食用动物内脏和“血旺”的精灵王苏尼亚索列姆；有把儿子起名亚当，用十字架做标志，搞出原本地球上的宗教习俗的远古太阳神。 当然，现在还多了在东区投资工厂生产可乐的那位商人。 但经过他的一番调查，这些怀疑对象大部分又解除了嫌疑。 比如罗塞尔的日记中，同为穿越者的大帝也对精灵王抱有怀疑，但却在多次调查后排除了这个可能，克莱恩经过分析，基本同意他的判断。 而远古太阳神也在他最近对“无暗十字”的占卜中，确认为从某座黑夜之中的建筑里走出，疑似“肉身穿越”，和克莱恩、罗塞尔这样的“魂穿”有很大区别，当然，不排除有人在那栋建筑中死去，而后成为了穿越的对象，但可能性无疑低了很多。 至少我醒来之后不会说什么“会有光”……他于心中嘀咕着。 而有可乐配方的那位神秘人，是克莱恩最新，也是最期待的怀疑对象，原本他打算这个周末借着投资的名义见见对方，再根据占卜确认一切，但现在有了安吉尔这个怀疑……不，确定的穿越者之后，克莱恩发现这个怀疑对象完全可以解释得清了： 那瓶“黑熊可乐”，就是安吉尔投资的！ “呵，这还真是驰名中外的商品啊，我倒是好奇以罗塞尔的张扬性格，为什么一直没‘发明’可乐……唔，可能那时候技术还无法生产廉价的玻璃瓶，充入二氧化碳气体，成本上不允许……” 克莱恩的声音回荡在灰雾宫殿之中，其中夹杂着让他都感到惊讶的喜悦感。 嘴角带着笑意，克莱恩向后仰去，穿过灰雾，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中。 此时夜已深，唐泰斯宅邸的佣人们几乎都已入睡，但他卧室的房门随即打开，三名或腰上挎枪，或佣人打扮的身影鱼贯而入，在克莱恩面前站了一排。 这是他的三名秘偶，“堕落伯爵”丘纳斯，“看门人”路德维尔和“赢家”恩尤尼。 加上身为“诡法师”，将“蠕动的饥饿”和“丧钟”都留在身上，怀揣“窃运者”等符咒和控灵子弹的克莱恩，除了容纳亵渎之牌带上“海神”权杖外，这已经是他最强的战斗形态了。 战斗……我在想什么…… 克莱恩突然自嘲地笑了笑，手上的黑色手套变为透明，三名秘偶也同步来到身旁，拽住了他身体的各个部位。 下一秒，四道身影就消失在房间中。 …… 将秘偶们放在远处，克莱恩的身影再次出现时，已经站在了伯宁翰路8号的特蕾莎宅邸的三楼，站在了安吉尔的卧室门口。 塔罗会的临时行动刚刚结束，伦纳德应该还在接受帕列斯·索罗亚斯德的盘问，“正义”奥黛丽小姐可能兴奋地睡不着觉，在回味这段冒险经历……安吉尔呢？她会不会正准备去我那里，把不方便在其他人面前讨论的话题拿出来，像以往一样讨论到深夜，然后…… 深吸一口气，收敛混乱的思绪，克莱恩伸出没戴“蠕动的饥饿”的那只手，轻轻敲了敲房门。 “请进。” 房间里立即传来安吉尔那柔和中带着慵懒的声音。 这不是对待女仆的语气，她知道我来了……克莱恩脑中闪过一丝明悟，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卧室内的窗帘罕见地被拉开，柔和如红纱的月光洒在地板上，映衬得靠近阳台落地窗旁的安吉尔有几分梦幻般的色彩。 她穿着黑色丝绸睡裙，露在裙摆外的赤足踏在地毯上，让满是心事的克莱恩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头淡金色长发则简单扎成马尾，柔顺地搭在背后，如同绸缎般反射着光芒。 “你怎么来了？我正准备过去的。” 她带着一丝疑惑问道。 是啊，每次都是她来找我，我好像基本……不，从来没主动找过她……克莱恩突然感到有些愧疚，不安地移开视线，片刻后又看了回来，越过安吉尔贴身的睡衣，纤细的腰肢和胸口的白皙，落在她流露出好奇神色的眼眸上。 “he，hello？” 他突兀地从口中蹦出一个许久不用而有些生疏的英文单词，紧张得连调子都变了。 “诶？” 安吉尔的表情凝固了，喉咙深处挤出一个不代表任何含义，却又能代表她此时心情的单音。 “诚实大厅里，我听到了。” 克莱恩补充道，这次用的是鲁恩语。 如果说一句英语的问候还能让安吉尔怀疑自己听错的话，加上这个解释则足以抹去任何歧义。 在克莱恩面前，那张绝美的脸庞上的表情逐渐松动，由呆滞变成愕然，又转为惊讶，变成狂喜。 一句句语速极快的英文从她口中喷薄而出，克莱恩刚跟上一句，就被随后的三句、五句击倒，那和他穿越前学到的学校英语差别极大，甚至有些类似德语重音的调门让他头都大了。 不会是什么英语里的方言吧……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会一门外语和能熟练使用一门外语之间的差距，这和他接受“克莱恩”的记忆有很大区别，而且灵性都帮不上忙，因为和汉语一样，“灵界”没有相关的记录！ “等等，安吉尔，冷静一点！” 不得已，他用鲁恩语打断了喋喋不休的对方，甚至用上了双手，按住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的安吉尔的肩膀，这才让她觉察到了什么，停下单方面的表达。 “抱歉，我有点……太过激动了，”她深吸一口气，转而用鲁恩语说道，“我再确认一下，你知道我所说的是‘英语’吧？” “就是口音有些不习惯……不过我大部分能够听懂。” 克莱恩有些尴尬地解释着，嘴角却高高翘起，难掩内心的喜悦。 毫无疑问，安吉尔和他想的一样，也是来自“地球”的穿越者。 虽然和罗塞尔不一样，她大概率来自欧美国家，但在异世界，这点区别根本算不了什么，都是一家人！ “这是我家乡的口音……现在呢？能习惯一些吗？” 安吉尔的后半句话又换成了英文，但发音有所改变，让克莱恩仿佛回到了英语考场之中，听着喇叭里传来的录制片段。 “现在好懂多了，不过我的母语是汉语，中文，也就是……”克莱恩顿了顿，脑中浮现对方进献给“愚者”的一页页日记。 “罗塞尔大帝的日记？” 如同对上暗号一般，安吉尔迅速接过话头说道。 这种沟通无碍的爽快感让克莱恩有些飘飘然起来，虽然平时两人的交流就已经有了足够的默契，但此时互相交代了心底的秘密，让他感觉亲密的关系又有了更进一步的发展。 “可惜，罗塞尔大帝早出现了两百年，否则现在我们三个‘室友’就能聚在一起了。” 兴奋劲稍稍过去后，克莱恩有些感慨地说道。 “贝尔纳黛一直觉得他还活着，说不定还有机会……‘室友’？是指什么？” 安吉尔也跟着感叹道，旋即有些疑惑地反问。 “我因为某些原因，见到过我们在‘穿越’前暂时所处的位置，那里有三个空着的、相隔极近的‘蚕茧’，代表你我以及罗塞尔，这不就等于是‘室友’吗？” 用尽量不暴露自己是“愚者”的话语解释着，克莱恩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因为他一直寻觅着的“第三个穿越者”就在眼前，就是安吉尔，是和他关系最为亲密的安吉尔。 这不但能够解释对方直接完成了“不老”魔女晋升仪式的原因，还意味着她与自己一样，是在某位刚死不久的躯体上“复活”的。 这意味着，她并非那个手染血腥的“科尔·格兰杰”。 当然，安吉尔“穿越”的时间点还不确定，但以克莱恩之前进行的调查来看，很大概率是和他同一时期，甚至是同一天，因为就在去年的6月底，“教唆者”科尔·格兰杰失踪，“刺客”安吉尔·格兰杰出现，这中间除了身份的变化，还出现了“性别”的改变。 至于其中发生了什么事，以克莱恩自己的穿越经历不难看出，与“女巫”魔药有很大的关系。 比如科尔服下“女巫”魔药试图晋升，却因为失控而死亡，恰巧安吉尔“穿越”，进入这具刚死去的躯体，重新赋予了它生命，而体内的非凡特性析出了一部分，保留了“刺客”序列。 这听起来虽然很离奇，但克莱恩可是在镜子里看着自己大开的脑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的，对穿越附带的“福利”有很深的印象。 这或许和灰雾，和“源堡”有关，而她与罗塞尔一样，因为选择了不同的途径，没法得到更进一步的帮助…… 想通这一点，克莱恩的表情越发明朗。 “可是，我不记得有什么‘蚕茧’存在……”安吉尔却皱起了眉头，笑意也在脸上消失，“我看到过自己的尸体……唔，就是这之前的尸体，它在‘灾祸之城’中保存着，旁边也没有其他人。” 尸体？ 克莱恩有些愕然，他几次登上灰雾中的辉光阶梯，近距离观察过那些还吊着人的蚕茧，清晰感知到对方虽然有心跳，有呼吸，甚至有共同的“潜意识大海”，但实际上只是灵体，并非真实存在的身躯。 按他前世看过的那些描述，这属于“魂穿”。 那么，安吉尔自己的尸体又是怎么一回事？ 第137章 交换信息 贝克兰德东区，某套简陋的两居室出租屋内。 全身赤裸的特莉丝再次从梦境之中醒来，她缓缓从地上爬起，环顾四周，不出意料地发现整个卧室中的所有家具都被无形的利刃切割成了大小不一的碎块，木屑、玻璃和粗布碎片满地都是，木制地板上充斥杂乱无章的划痕，唯有她所处的那一小块地方保持着完整。 “现在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梦到……祂，不管是从神秘学方向考虑，还是以正常人的思维判断，这都代表我的状况越来越差了。” 她用柔美的嗓音小声咕哝着，绕开那些根本无法使用的家具，来到另一间卧室中，找出贴身衣物和一条黑色长裙穿好，把散乱的黑色长发简单扎起，旋即来到客厅。 窗外红月高悬，此时仍是深夜，但她已经没了睡意，而是坐在椅子上，回忆着自己在梦境之中得到的那些信息。 “利用亚伯拉罕家族后裔的血液或身体组织进行仪式，就能联系上那位存在……我不认识亚伯拉罕家族的人，但他们应该能帮上忙…… “‘门’，这个称呼真奇怪，明显是代称，而且根据仪式来看，或许是亚伯拉罕的某位先祖…… “尝试获取如何进入亚利斯塔·图铎遗留的陵寝的方法，但不要进一步沟通，更不要答应任何请求。 “这位‘门’先生，就连祂都有所忌惮么，呵呵，恐怕只有这个层次的存在，才能帮上我的忙，才能破坏那家伙的计划……” 低沉的话语在黑暗的客厅中回荡。 片刻后，特莉丝像是做出了某个决定，毅然站起，回到卧室中，摊开信纸拿起钢笔书写起来。 写完信后，她并未立即召唤信使或是利用镜子魔法联络其他人，而是有些犹豫地望向窗外，看着那近圆的红月，黑色双眸也染上了一丝惆怅的绯红。 “最初因为一点不甘心，居然就一步步走到现在……不管是王室的报复，还是我自身的状态，恐怕都让我没法回头了。” 她喃喃道，伸出纤细的手臂，在空中挥舞着，从她晋升“绝望”后获得的“镜面空间”中拿出一瓶被称作“可乐”的饮料，待瓶子上浮现一层冰雾后，掀开瓶盖送至嘴旁。 她已经爱上了这种有啤酒的气泡口感，却没有她讨厌的酒精，且能让人回忆起甜蜜时光的奇怪饮品。 那短暂的，让她最初一直想逃离，最终却总能在梦中记起的时光。 ———— 希尔斯顿区伯宁翰路8号，三楼附有阳台和开阔的落地窗的卧室中。 安吉尔和克莱恩面对面坐在窗边的茶几旁，“老乡”相见的喜悦和激动逐渐在身体中散去，转而出现的是无尽的疑惑。 “你是说，那个藏着‘魔女’和‘猎人’亵渎之牌，以及你的‘镜中人’所在的城市，那个疑似‘灾祸之城’的地方，还存放着你的尸体，被‘恶魔’杀死的尸体？” 手中抓着一瓶冰镇过的可乐，克莱恩皱着眉头反问道。 那带气液体的甜腻还在他口中残留，细细品尝后，他发现和前世正版的“可乐”味道还是有一点区别，但考虑到这是凭借安吉尔的记忆还原的口味，这点差别就不足为奇了。 可正因为如此，克莱恩才能确认安吉尔和自己是来自同一个世界，来自拥有汉语、英语和可口可乐的“地球”。 问题来了，“恶魔”又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是什么代称，比如某个杀人如麻的通缉犯，代号“恶魔”什么的……他思维不可避免地发散开来，直到安吉尔继续解释道： “就是字面意思的‘恶魔’啊……具体来说属于‘上级恶魔’中的一种，能够控制火焰，使用火焰长枪，力大无穷，普通子弹难以击伤……这应该属于常识吧。” 常识……我的常识是“世界是唯物的”、“建国后不许成精”，当然，现在我人都穿越了，这种常识也难说有几分正确…… 克莱恩脑子有些混乱，记忆中玩过的那些奇幻游戏和现实世界仿佛交织在了一起，让他几乎以为面对的是“另一个世界”的来客。 等等，不会真的是另一个世界吧？我来自地球，这里是异世界，那完全可能存在第三个世界啊？ 克莱恩眼前一亮，忍不住又喝了一口可乐，开口问道： “历史上有几次世界大战？” “两次。”安吉尔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第二次世界大战一共死了多少人？” “六千万？”这次的回答有些犹豫。 “他们叫什么名字……好吧，这个是玩笑，不过这就说明我们穿越到这个世界前，所处的都是同一个世界……但我并没有听说过‘恶魔’这种生物，尤其是你描述的有些像‘猎人’途径的能力……” 确认自己和安吉尔并非来自不同的世界后，克莱恩脑中的疑惑却越来越多。 “我们当然来自同一个时代，包括罗塞尔大帝也一样，”安吉尔脸上的疑惑比克莱恩还重，但却不是因为同一件事，“他抄……借鉴的那些文学作品和各种发明我都有印象。” “唯一的分歧就在于杀死你的‘恶魔’……而且我们穿越的方式也有一些区别，我阅读过一些罗塞尔的日记，他‘穿越’的经历和我类似，都是突然出现在刚死之人的体内，回忆起来也只有模糊的日常生活的记忆，绝非经历了死亡……” 克莱恩斟酌着说道，在避免将自己与“愚者”联系起来的前提下尽量详细地描述出于这个世界苏醒时的场景。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时间……”安吉尔也尝试着分析两人之间记忆存在不同的原因，“我死亡的时间是2088年，地点是在……” “2088年？” 不等安吉尔说完，克莱恩就目瞪口呆地打断了她的话，手中的可乐瓶几乎脱手掉在地上。 “果然……” 安吉尔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 “恶魔伴随着邪祟力量出现的时候是21世纪中叶，但也有人认为2012年前后，传说世界末日的那段时间，神秘就已经在地球上复苏……如果你生活的时间早于这个时代，不知道‘恶魔’的存在也是合理的。” 原来是这样，我忘了考虑时间的不同……克莱恩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身体后仰靠在了椅背上。 这也解释了我们穿越方式的不同，根据罗塞尔日记的内容来看，我和黄涛，也就是罗塞尔的穿越时间相近，最多也就相差一两年，而“蚕茧”之中那些尚未苏醒的穿越者按服饰和随身物品来看，和他们所处的是同一个时代，这说明灰雾和内部的光门的那份力量“抓人”的时间不会相隔太久。 所以2088年才死亡的安吉尔并非“蚕茧”内的第三个穿越者，而是由其他的力量引起的穿越……从她的描述来看，是“灾祸之城”的可能性极大……唔，这么来看，她比我要年轻得多，哪怕我没有穿越，活到寿终正寝都不一定能活到2088年…… 想到这里，克莱恩的嘴角出现一丝笑意。 旋即，他又有些感慨，在他穿越之后的地球竟然出现了所谓的“神秘复苏”，出现了真正的“恶魔”，这意味着，安吉尔所处的时代比他所在的21世纪初要危险、可怕的多。 他不由得开口问道： “没想到你所处的时代那么那么危险……那时候，世界上的其他国家都面临一样的威胁吗？我的国家……也是这样吗？” “全世界都一样，而且状况越来越糟糕，更强的恶魔不断涌现，按魔药和超凡之力的体系来说，就是它们的‘序列’越来越高了……如果我当时没有死去，恐怕会看到世界毁于它们手中的那天吧。” 安吉尔用惆怅的语调说道。 世界毁灭……克莱恩的表情有些僵硬，但发现安吉尔的情绪也变得低落后，他还是开口安慰道： “别担心，说不定会有什么转机呢……比如出现某个强大的救世主，比如神秘之力突然离去……” “不，那个时代的结局已经注定了……否则我们现在所处的时代又怎么会没有任何记录呢？” 安吉尔摇了摇头回答道。 “我们所处的时代？” 克莱恩脑中掠过一道闪电，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即反问道。 “嗯哼？就是这五个纪元啊？”安吉尔歪着头，似乎不太理解克莱恩的震惊，“你难道还不知道吗？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 “……就是原来的‘地球’啊。” 第138章 他们来自地球 看着连晋升“诡法师”，是面部表情调节高手的克莱恩都绷不住表情，完全陷入呆滞状态，提前知道了“真相”的安吉尔得意地笑了起来。 这让她几乎忘记了看到位于“灾祸之城”内那条现代化街道中自己那具尸体时，表现出的不亚于克莱恩的震惊和沮丧之情。 “地球……” 沉默了很久，克莱恩才喃喃念出这个词语，失焦的双眼逐渐恢复，目光落在安吉尔身上。 “是的，就是你理解的那个‘地球’……七大洲，四大洋，拥有月球和太阳的地球。” 不等对方提出更多疑问，安吉尔就斟酌着把除了自己尸体的详情外，她思考、证实的所有论据告诉了克莱恩。 比如年月日与“地球”的一致性，比如地形那虽然夸张但却有迹可循的改变，比如同样存在的月亮，比如重力的大小，季节的变化…… 她尚未说完，克莱恩就挥手制止了这些线索的“陈列”，自己陷入了长时间的思考之中。 安吉尔知道，以他的智力，现在一定已经从之前一年里获得的各种信息，了解到的蛛丝马迹之中找到了更多的证据，现在只是一时无法接受事实。 毕竟，空间上的跨越，远远比不上时间的变化，如果说来到另一个世界，来到不同的星球，还有回到故乡的可能，那千年、万年的时间跨度则是一条不可越过的长河，又或者按她的镜中人所说，是“太平洋”那么宽广的距离。 而这次，两人连澡盆都没有了。 那时，我直接消化了最后一点“绝望”魔药，克莱恩受到的打击应该也不亚于此，甚至比我更难以接受这一切，毕竟我所处的时代人类社会已经危机四伏，随时可能陷入崩溃，而他则来自被称作“黄金时代”的21世纪初期……安吉尔有些遗憾地想着，伸手握住了克莱恩放在膝盖上有些冰凉的手，将自己的体温传递给他，让他暖和一些。 克莱恩则回以她微笑，但看起来相当勉强。 “我没事，只是……一时间有些混乱，我之前以为的‘穿越’原来都是假象，认为的‘异界’就是地球……现在回想，罗塞尔的日记在帮助我了解神秘学和历史知识的同时，也给了我一定的误导，我继承了他早期的那些猜测和幻想，毫不犹豫地认为这就是所谓的‘异世界’……” 克莱恩的语调有些低沉，但没有安吉尔想象中的那么失落。 “不过在发现那些‘蚕茧’，知道自己是被释放后于死者身体里复活的同时，我就已经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了，毕竟罗塞尔比我早出现200年，这意味着我至少多‘挂’了相应的时间，当时我就觉得已经无法回到故乡了，只是还有你，所以我没有完全陷入绝望……” 说着，克莱恩反手握住了安吉尔的手掌，那冰冷的触感逐渐温润，让安吉尔放下心来。 原来他之前也经历了和我相似的绝望与失落……很可能是晋升“诡法师”之后的某个时间，当时阿罗德斯还提醒过我，还好我及时来到他身旁……唔，我也是同一时间发现了真相，自己的尸体、死亡时的街道让我立即理解了这里就是地球，而非异世界，克莱恩则没有这些条件，反而还受到了罗塞尔大帝的误导…… 安吉尔思索着，继续和克莱恩核对了各自所知的信息，确认这个世界就是“地球”的观点，唯独在两个时代究竟间隔多少年没有得出确切的结论。 好在这也不重要，反倒是克莱恩原以为安吉尔就是他的“室友”之一的结论，因为在灾祸之城存有尸体而出现了显著的错误，这就导致了“穿越者”之一的身份仍然成谜。 另外，安吉尔在晋升“不老”时所记起的信息，即自己以目前身体复活时身旁站着亚当和黑夜女神的场景，也让克莱恩一直皱着眉头，久久没有言语。 对比他的忧郁，安吉尔倒是颇有一种“债多了不愁”的感觉，自从在拜亚姆被突然出现的亚当惊吓了一回后，她对这位“天使之王”就抱有了一种无所谓的态度，除了时不时利用“镜中世界”观察四周，避免角落蹲着一位金发白袍神父外，已经无所畏惧了…… “至少我能确定，我醒来的那一刻，身旁没有这样的情况……虽然我们是同一天‘苏醒’，甚至间隔的距离都不到一千米。恐怕祂们的关注，和‘灾祸之城’有关……我会试着去调查清楚的。” 良久，克莱恩低声说道，那股仿佛下了什么决定的气势让安吉尔欣慰地笑了起来。 老乡重逢的喜悦和对目前所处境况的分析后，两人又商量起了接下来要做的事。 毕竟得知自己“穿越”的真相，并不能解决当下的问题。乔治三世和王室的阴谋迫在眉睫，哪怕不为那些无辜死去的民众报仇，这位“黑皇帝”登临神座后也不会放过他们这些屡次阻挠计划的小喽啰，就算为了自己着想，安吉尔和克莱恩也要想方设法给这位国王的计划添点堵。 这次进入《格罗塞尔游记》，两人获得了不少有用的信息，但对当前局势来说用处并不大，唯一有点利用价值的只有“帕列斯·索罗亚斯德风评不错”这一点，或许可以利用某些条件说服这位吸收了阿蒙分身的非凡特性，恢复部分实力的大天使加入两人的计划。 至于第二纪古神们的纷争，远古太阳神的崛起与陨落，以及“空想之龙”跨越千年的谋划，似乎对乔治三世影响不大。 “能不能利用神灵之间途径的相邻引起的冲突，减少乔治三世获得的支持？” 安吉尔斟酌着说道。 在莫贝特叙述的第四纪历史中，两人知道“黑夜、死神和战神”以及“风暴、烈阳与智慧”分别是两组可以互相跳转的途径，而从第四纪中神灵站队、敌对的态度，以及黑夜女神对死神“唯一性”的兴趣来看，哪怕成为了真神，同一“组”的不同神灵之间，也是有利益冲突的！ “就算有这样的冲突，也根本不是我们两个半神能挑拨、参与的……”克莱恩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方法，“当然，目前态度暧昧的原初魔女或许会成为神灵级别的助力，可惜祂第四纪尾声后状态就不好，恐怕连一位真神都无法对抗，只能提供天使级别的帮助，比如神降……” 两人同时想到了目前仍躲藏在贝克兰德的特莉丝，表情各异。 除了尽量联络潜在的盟友外，安吉尔和克莱恩还打算尽快提高自身序列，增强实力。 克莱恩已经在利用“传送”于世界各地制造恐怖的诡故事，作为对“诡法师”的扮演，但限于他不愿展现破坏性，这种扮演的进度相当缓慢，预计要在年底甚至明年初才有希望冲击序列3，。 好在作为悬吊在“蚕茧”中数千年的上古时代遗民，克莱恩和安吉尔一样，自然而然就完成了“古代学者”的晋升仪式，只要完成消化，凑齐魔药材料，随时可以晋升。 安吉尔也对“不老”的扮演有了一些头绪，“不老不死”这个概念之中的前半部分她已经超额完成，后半部分则需要她总结出相应的方法，才能消化对应的魔药。 “算上上个时代的那次死亡，我已经经历了三次‘死后复活’，按理来说应该有了相当程度的提前扮演，其中一次更是在女神的神降容器面前死去，但却并未体现在魔药的消化进度上……恐怕需要真正的，在知晓我死去的人面前‘复活’，才能完成反馈的闭环……” 她皱着眉头分析道。 “让你在梅丽莎和班森面前以安吉尔的身份亮相？” 克莱恩打趣道，立即遭到了安吉尔的白眼和反驳： “那样会让他们陷入危险之中……但可以借鉴这个思路，有哪些人知道‘安吉尔·格兰杰’和‘艾琳·沃森’已经死去？我可以尝试在他们面前重新出现……” 两人商量了许久，也没有确切的方法，只好暂时搁置。 最后，安吉尔还提出了将“无暗十字”交给“太阳”先生，换取另一件更适合的同档次封印物的方案，并准备将其交给手头没有趁手装备的克莱恩，帮助其完成扮演和消化。 十字架本身位格也足够，但一是担心被亚当追踪，二是它光辉、净化的能力与“诡故事”本就相悖，用处不大，不如让“太阳”在白银城搜索是否有适合克莱恩的封印物。 克莱恩知道这不是推辞的时候，答应了下来。 …… 送走心事重重，无心留下过夜的“诡法师”后，安吉尔又坐回了被红色月光笼罩的单人沙发，看着窗外那几千年前或许还是银白色的月亮，陷入了沉默。 但不时翘起或抿紧的嘴角，以及眯上的双眼，暴露了她的内心情绪的剧烈变化。 “……难怪他的假名又是夏洛克·莫里亚蒂，又是斯帕罗……还有唐泰斯，我以为是在借鉴罗塞尔大帝的作品，原来是更久远前的经历…… “……他和我同一天来到这个世界，这意味着我第一次见到的就是现在的克莱恩，而非另一个……但梅丽莎和班森怎么办，他们肯定不知道这件事，那可是陪伴了他们二十年的亲人…… “……他现在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懂中文的人了……要不要让他教我这门语言呢……” 在她逐渐低沉的呢喃中，房间角落一团黑色毛绒团自虚空中探出，温萨那双蔚蓝色眼眸看着单人沙发上的魔女，摇了摇头，扔下一封信迅速离开了。 第138章 他们来自地球 看着连晋升“诡法师”，是面部表情调节高手的克莱恩都绷不住表情，完全陷入呆滞状态，提前知道了“真相”的安吉尔得意地笑了起来。 这让她几乎忘记了看到位于“灾祸之城”内那条现代化街道中自己那具尸体时，表现出的不亚于克莱恩的震惊和沮丧之情。 “地球……” 沉默了很久，克莱恩才喃喃念出这个词语，失焦的双眼逐渐恢复，目光落在安吉尔身上。 “是的，就是你理解的那个‘地球’……七大洲，四大洋，拥有月球和太阳的地球。” 不等对方提出更多疑问，安吉尔就斟酌着把除了自己尸体的详情外，她思考、证实的所有论据告诉了克莱恩。 比如年月日与“地球”的一致性，比如地形那虽然夸张但却有迹可循的改变，比如同样存在的月亮，比如重力的大小，季节的变化…… 她尚未说完，克莱恩就挥手制止了这些线索的“陈列”，自己陷入了长时间的思考之中。 安吉尔知道，以他的智力，现在一定已经从之前一年里获得的各种信息，了解到的蛛丝马迹之中找到了更多的证据，现在只是一时无法接受事实。 毕竟，空间上的跨越，远远比不上时间的变化，如果说来到另一个世界，来到不同的星球，还有回到故乡的可能，那千年、万年的时间跨度则是一条不可越过的长河，又或者按她的镜中人所说，是“太平洋”那么宽广的距离。 而这次，两人连澡盆都没有了。 那时，我直接消化了最后一点“绝望”魔药，克莱恩受到的打击应该也不亚于此，甚至比我更难以接受这一切，毕竟我所处的时代人类社会已经危机四伏，随时可能陷入崩溃，而他则来自被称作“黄金时代”的21世纪初期……安吉尔有些遗憾地想着，伸手握住了克莱恩放在膝盖上有些冰凉的手，将自己的体温传递给他，让他暖和一些。 克莱恩则回以她微笑，但看起来相当勉强。 “我没事，只是……一时间有些混乱，我之前以为的‘穿越’原来都是假象，认为的‘异界’就是地球……现在回想，罗塞尔的日记在帮助我了解神秘学和历史知识的同时，也给了我一定的误导，我继承了他早期的那些猜测和幻想，毫不犹豫地认为这就是所谓的‘异世界’……” 克莱恩的语调有些低沉，但没有安吉尔想象中的那么失落。 “不过在发现那些‘蚕茧’，知道自己是被释放后于死者身体里复活的同时，我就已经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了，毕竟罗塞尔比我早出现200年，这意味着我至少多‘挂’了相应的时间，当时我就觉得已经无法回到故乡了，只是还有你，所以我没有完全陷入绝望……” 说着，克莱恩反手握住了安吉尔的手掌，那冰冷的触感逐渐温润，让安吉尔放下心来。 原来他之前也经历了和我相似的绝望与失落……很可能是晋升“诡法师”之后的某个时间，当时阿罗德斯还提醒过我，还好我及时来到他身旁……唔，我也是同一时间发现了真相，自己的尸体、死亡时的街道让我立即理解了这里就是地球，而非异世界，克莱恩则没有这些条件，反而还受到了罗塞尔大帝的误导…… 安吉尔思索着，继续和克莱恩核对了各自所知的信息，确认这个世界就是“地球”的观点，唯独在两个时代究竟间隔多少年没有得出确切的结论。 好在这也不重要，反倒是克莱恩原以为安吉尔就是他的“室友”之一的结论，因为在灾祸之城存有尸体而出现了显著的错误，这就导致了“穿越者”之一的身份仍然成谜。 另外，安吉尔在晋升“不老”时所记起的信息，即自己以目前身体复活时身旁站着亚当和黑夜女神的场景，也让克莱恩一直皱着眉头，久久没有言语。 对比他的忧郁，安吉尔倒是颇有一种“债多了不愁”的感觉，自从在拜亚姆被突然出现的亚当惊吓了一回后，她对这位“天使之王”就抱有了一种无所谓的态度，除了时不时利用“镜中世界”观察四周，避免角落蹲着一位金发白袍神父外，已经无所畏惧了…… “至少我能确定，我醒来的那一刻，身旁没有这样的情况……虽然我们是同一天‘苏醒’，甚至间隔的距离都不到一千米。恐怕祂们的关注，和‘灾祸之城’有关……我会试着去调查清楚的。” 良久，克莱恩低声说道，那股仿佛下了什么决定的气势让安吉尔欣慰地笑了起来。 老乡重逢的喜悦和对目前所处境况的分析后，两人又商量起了接下来要做的事。 毕竟得知自己“穿越”的真相，并不能解决当下的问题。乔治三世和王室的阴谋迫在眉睫，哪怕不为那些无辜死去的民众报仇，这位“黑皇帝”登临神座后也不会放过他们这些屡次阻挠计划的小喽啰，就算为了自己着想，安吉尔和克莱恩也要想方设法给这位国王的计划添点堵。 这次进入《格罗塞尔游记》，两人获得了不少有用的信息，但对当前局势来说用处并不大，唯一有点利用价值的只有“帕列斯·索罗亚斯德风评不错”这一点，或许可以利用某些条件说服这位吸收了阿蒙分身的非凡特性，恢复部分实力的大天使加入两人的计划。 至于第二纪古神们的纷争，远古太阳神的崛起与陨落，以及“空想之龙”跨越千年的谋划，似乎对乔治三世影响不大。 “能不能利用神灵之间途径的相邻引起的冲突，减少乔治三世获得的支持？” 安吉尔斟酌着说道。 在莫贝特叙述的第四纪历史中，两人知道“黑夜、死神和战神”以及“风暴、烈阳与智慧”分别是两组可以互相跳转的途径，而从第四纪中神灵站队、敌对的态度，以及黑夜女神对死神“唯一性”的兴趣来看，哪怕成为了真神，同一“组”的不同神灵之间，也是有利益冲突的！ “就算有这样的冲突，也根本不是我们两个半神能挑拨、参与的……”克莱恩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方法，“当然，目前态度暧昧的原初魔女或许会成为神灵级别的助力，可惜祂第四纪尾声后状态就不好，恐怕连一位真神都无法对抗，只能提供天使级别的帮助，比如神降……” 两人同时想到了目前仍躲藏在贝克兰德的特莉丝，表情各异。 除了尽量联络潜在的盟友外，安吉尔和克莱恩还打算尽快提高自身序列，增强实力。 克莱恩已经在利用“传送”于世界各地制造恐怖的诡故事，作为对“诡法师”的扮演，但限于他不愿展现破坏性，这种扮演的进度相当缓慢，预计要在年底甚至明年初才有希望冲击序列3，。 好在作为悬吊在“蚕茧”中数千年的上古时代遗民，克莱恩和安吉尔一样，自然而然就完成了“古代学者”的晋升仪式，只要完成消化，凑齐魔药材料，随时可以晋升。 安吉尔也对“不老”的扮演有了一些头绪，“不老不死”这个概念之中的前半部分她已经超额完成，后半部分则需要她总结出相应的方法，才能消化对应的魔药。 “算上上个时代的那次死亡，我已经经历了三次‘死后复活’，按理来说应该有了相当程度的提前扮演，其中一次更是在女神的神降容器面前死去，但却并未体现在魔药的消化进度上……恐怕需要真正的，在知晓我死去的人面前‘复活’，才能完成反馈的闭环……” 她皱着眉头分析道。 “让你在梅丽莎和班森面前以安吉尔的身份亮相？” 克莱恩打趣道，立即遭到了安吉尔的白眼和反驳： “那样会让他们陷入危险之中……但可以借鉴这个思路，有哪些人知道‘安吉尔·格兰杰’和‘艾琳·沃森’已经死去？我可以尝试在他们面前重新出现……” 两人商量了许久，也没有确切的方法，只好暂时搁置。 最后，安吉尔还提出了将“无暗十字”交给“太阳”先生，换取另一件更适合的同档次封印物的方案，并准备将其交给手头没有趁手装备的克莱恩，帮助其完成扮演和消化。 十字架本身位格也足够，但一是担心被亚当追踪，二是它光辉、净化的能力与“诡故事”本就相悖，用处不大，不如让“太阳”在白银城搜索是否有适合克莱恩的封印物。 克莱恩知道这不是推辞的时候，答应了下来。 …… 送走心事重重，无心留下过夜的“诡法师”后，安吉尔又坐回了被红色月光笼罩的单人沙发，看着窗外那几千年前或许还是银白色的月亮，陷入了沉默。 但不时翘起或抿紧的嘴角，以及眯上的双眼，暴露了她的内心情绪的剧烈变化。 “……难怪他的假名又是夏洛克·莫里亚蒂，又是斯帕罗……还有唐泰斯，我以为是在借鉴罗塞尔大帝的作品，原来是更久远前的经历…… “……他和我同一天来到这个世界，这意味着我第一次见到的就是现在的克莱恩，而非另一个……但梅丽莎和班森怎么办，他们肯定不知道这件事，那可是陪伴了他们二十年的亲人…… “……他现在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懂中文的人了……要不要让他教我这门语言呢……” 在她逐渐低沉的呢喃中，房间角落一团黑色毛绒团自虚空中探出，温萨那双蔚蓝色眼眸看着单人沙发上的魔女，摇了摇头，扔下一封信迅速离开了。 第139章 迫近的战争 安吉尔其实早就注意到灵界有强大的生物靠近。 在她还是“绝望”魔女时就感受到过阿兹克先生的灵界穿梭，更别提已经晋升序列3的现在了，但由于来的是信使，她并未有过多警觉，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片刻后才伸手一招，让那封信受到无形丝线的牵拉，落入手中。 “特莉丝的信……她居然有办法以非正常的方式潜入‘血皇帝’亚利斯塔·图铎遗留的遗迹……‘门’先生，那是曾让‘魔术师’佛尔思受到困扰，且通过血脉诅咒害死了大量自己家族成员的亚伯拉罕高序列非凡者……按特莉丝的描述来看，祂或许是一位强大的天使，才能破解‘血皇帝’的遗迹。” 安吉尔拆开信封，迅速浏览着内部的信息，片刻后喃喃道。 信中提到需要她帮忙获得一点亚伯拉罕家族后裔的血肉或毛发，活的死的都行，凭借血脉的联系，特莉丝能使用一种她不久前才获得的仪式联系上这位至今仍然活着的存在，得到血皇帝遗迹的秘密。 “亚伯拉罕家族在四皇之战后遭到重创，逐渐没落，这很可能与‘门’先生有关，祂在那时已经是天使，甚至是序列1的大天使了？ “这么看来，这位古老、强大的存在经历过‘血皇帝’图铎成神时期的可能性相当大，或许祂真的能知道如何进入图铎遗迹……相比那座有王室成员驻守，极难进入，还被亚当做了伪装的‘1号遗迹’，其他八座已经关闭的遗迹反而是乔治三世仪式的薄弱点，如果能获得进入方法，无疑能大大提高阻止‘黑皇帝’成神的行动成功率…… “但仪式本身是否会造成危害还有待检验，亚伯拉罕家族我认识那位多里安先生，但对方是否愿意把自己的血液交给一位高位魔女？唔，这点可以折中，让他交出死去的家族成员的血肉或毛发，实在不行还能委托佛尔思，我记得她曾埋葬过一位老去的亚伯拉罕成员。 “跟克莱恩商量一下，由他做初步的占卜？” 安吉尔拿着信封，在卧室中徘徊片刻，下了决定。 “反正衣服都换好了，本来就打算去他家的……” 她咕哝着，钻入全身镜中，身影迅速消失了。 ———— 又一个周三，安吉尔照例来到北区的佩斯菲尔街，前往“鲁恩慈善助学基金”办公室，行使自己作为基金会理事的权利。 当然，她主要是来追加捐款的。 这周一，大主教安东尼·史蒂文森承诺的巨款——卖掉兰登男爵夫人留下的产业所获得的巨额金镑——已经转入她的银行账户之中，这让她的存款来到六位数，且处于一个不那么吉利的数字：13万镑。 这已经是维持几处昂贵房产，富足地过一辈子的存款了，光凭投资带来的收益就足够支付所有开销，甚至还有剩余……这一刻，安吉尔终于体会到了富人的快乐。 当然，晋升序列3之后，她对金镑的渴望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目前所需的材料和神奇物品几乎不可能靠钱买到，东区工厂的投资，海上船队的逐渐建立和郊外酒庄的前景也让她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 因此她决定学着克莱恩，捐献5000镑给目前运作良好，已经资助了大量贫困学生的鲁恩慈善助学基金，并视情况后续追加更多的额度。 完成捐赠协议的签署后，安吉尔回到一楼大厅，正准备去奥黛丽的办公室坐坐，突然发现这位贵族小姐并未待在房间内，而是在基金会所在的街道不远处，骑着一辆两轮的自行车朝这边缓缓靠近。 自行车…… 安吉尔最近已经在贝克兰德见到了不少骑车的邮差、警察和工人，这种人力驱动，能适应大部分街道、巷子环境的代步工具非常受到每天要在外奔波，又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坐马车、地铁的人的欢迎。 但一位身价数十万镑，家境优渥的贵族少女骑着三五镑就能买到的自行车出门，还是让安吉尔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一辆自行车恐怕还没她礼裙上的一条蕾丝花纹贵…… 如此感慨着，安吉尔出门来到大街，正巧遇到奥黛丽熟练地将自行车骑到基金会办公楼门口，轻巧地刹住车，单脚落地，侧身下车，将自行车推到门口的一处停车棚下锁好。 那里已经有不少造型略显粗放的自行车停着，奥黛丽那辆与它们有很大不同，除了设计更为精美外，前方的横杠也做了倾斜处理，让女士们可以穿着裙装轻松骑乘，下车时也能将脚前移离开，而不用跨过高高的车座，做出不雅观的姿势。 “这是新的设计吗？” 安吉尔若有所思地询问道。 穿着淡黄色朴素长裙，金发简单挽在脑后，如同一位贝克兰德街头随处可见的办公室女性的奥黛丽一边整理着稍微凌乱的发丝，一边回答道： “没错，这款为女性设计，价格稍贵一些，但预计销量会很不错……我先要来了一辆试用。” 她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高兴得如同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 “有尊贵的奥黛丽·霍尔小姐试用，全贝克兰德的女性应该都会争相购买的。” 安吉尔打趣道，眼角余光瞥到不远处的圣赛缪尔教堂方向走来一位有随从跟着的中年男子，竟然是克莱恩扮演的道恩·唐泰斯。 还差一个伦纳德，“诚实大厅”四人组就齐了……安吉尔腹诽着，主动迎上去，给了对方一个亲昵的拥抱。 两人现在已经不在外掩饰双方的密切交往了，甚至还会刻意做出一些亲昵的举动，以便让“克莉丝汀”和“道恩”两个身份尽快确定关系。 “道恩先生，很高兴见到你……我记得当初参与竞争贝克兰德脚踏车公司股份的人之中就有你……可惜你没坚持到最后。” 一旁的奥黛丽突然说道。 “那是因为当时的报价有点高，而我对这种新型交通工具的前景不是特别看好，事实证明我看走眼了。” 克莱恩松开安吉尔，看了这位贵族少女一眼，轻笑着说道。 又在欺骗奥黛丽了……我记得他说过，那10%的公司股份是他在扮演夏洛克时获得，而后主动出售的，因为竞争并不激烈，还自己去抬了两回价。更别说整个专利的设计或许都是他提供的，属于是左手倒右手，骗取投资人的资金……安吉尔嘀咕着，指了指办公室二楼，道： “上去休息一会？” 其他两人都用莫名的眼神看向她。 ———— 属于基金会理事奥黛丽的办公室内，安吉尔的贴身女仆，奥黛丽的爱犬苏茜和克莱恩的男仆、保镖都留在外间，把较为私密的里间作为三人交谈的场所。 当然，除了安吉尔的女仆艾莎之外，房间里全都是非凡者，就连趴在角落的金毛大狗苏茜都快成为序列6的“催眠师”了，克莱恩的保镖、男仆分别由“地狱上将”路德维尔和“堕落伯爵”丘纳斯假扮，原来的男仆“赢家”恩尤尼利用某件神奇物品的能力变成一团肉块潜入丘纳斯的胃部，以免突然增加的仆人数量引起他人关注，进而联想到已经失踪两周的军情九处副处长。 “……在爸爸和哥哥的谈话中我没有听到太多有关军情九处的消息，那个之前跟踪我，被我催眠的‘梦境行者’据说已经被派往西维拉斯郡，在与因蒂斯共和国的边境长期驻扎执行任务……恐怕这有流放的意思，算是军方对我受到的惊吓，以及我父亲、尼根公爵的不满所做出的回应。” 关上门窗，三人开始谈论一些可以在现实之中交流的话题，比如国内局势，比如之前舞会上某些骚乱的结局，而真正秘密的那些话题，只有等塔罗会召开时才方便讨论。 “那里总比南大陆要好，而且因蒂斯和我们的关系目前还算良好，在我认识的那些军方人员透露的信息中，鲁恩最可能与弗萨克发生冲突，而且时间不会晚于明年初……一场局部战争恐怕难以避免了。” 克莱恩用不带什么感情的语气说道。 真的是局部战争吗……亚当希望的，祂的仪式所需要的，是一场席卷世界的变革，而乔治三世的“黑皇帝”很可能也计划在这个情况下晋升，一旦战火点燃，很可能席卷所有国家，包括因蒂斯…… 安吉尔思索着，看向奥黛丽，问道： “你的父亲，霍尔伯爵怎么看待目前的局势？” 她知道在赫温死后，对方也有在继续收集相关信息，分享给塔罗会的诸位成员。 “他当然希望和平持续，这出于自身利益考虑，战争会引起经济动荡，货币贬值，让我家的财富有所缩水……但于私人情感方面，爸爸和希伯特也不想看到战争出现……可惜，持有这种想法的人并不多，许多贵族已经觉察到王室的态度，开始站在另一边，推动这件事的进展。” 希伯特是奥黛丽的大哥，霍尔家爵位未来的继承人，目前借助在大气污染调查委员会的成果，已经成功踏入政坛，小有名气了。 “毫无疑问，有人在操纵这一切，看来赫温的‘失踪’并没有对他们的行动造成影响。” 安吉尔评价道。 “之前在赫温·兰比斯的安排下，我已经成为了一支心理研讨小组的负责人，很明显，在贝克兰德这座大城市里，这样的小组不止一个，他们负责各个领域的事务，并在关键时刻‘引导’某些人达成他们需要的目的。” 随着奥黛丽的话语，三人互相望了望，都在其他人眼中看到了忧虑和无奈。 局势已经至此，光凭几个人的力量根本无力逆转，甚至连窥见全貌都很难做到。 比如三大教会的行动，他们的神灵的态度，王室内部派系是否达成了一致，甚至其他国家将会有何反应……哪怕身为半神，安吉尔都感觉这一切迷雾重重，只能看清身旁的一小块地方。 战争，或许就要来临了…… ———— 傍晚，安吉尔潜入镜中世界，来到乔伍德区希望路22号的“帽子戏法”旅店，找到2楼的2016房间。 她没有直接借助镜中通道进入房内，而是出现在走廊上，轻轻敲了敲房门。 片刻后，房门从内打开一条缝，身穿正装，肩宽膊粗的多里安·格雷·亚伯拉罕探出脑袋，看清来人后才将门完全推开，拘谨地打了个招呼： “安吉莉卡·萨奇小姐，感谢您能抽空来与我见面。” 上次他还没这么恭敬来着……唔，那次是我有求于他，这次是他有求于我…… 感受着对方态度的区别，安吉尔点了点头，进入房间，待对方重新锁好房门后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委托佛尔思女士传递消息，是有什么事？” 多里安来到茶几旁，为自己和客人倒了一杯红茶后，才开口道： “有两件事需要您的帮助，其一，几位塔玛拉家族的人想见您一面……” 第140章 塔玛拉的请求 塔玛拉家族？ 听到这个意外的姓氏，安吉尔有些疑惑。 她并非不知道这个第四纪发迹，曾追随过所罗门、图铎等皇帝的古老家族，只是好奇对方是如何联系上多里安·亚伯拉罕，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要见自己一面的。 毕竟在她的了解中，塔玛拉家族目前公开出现的只有属于“灵知会”的一部分成员，而且是和魔女教派联系紧密的邪恶组织外围成员，另外，或许有少量家族分支隐藏在不同国家中，没有公开活动。 好在多里安没有卖关子，紧接着说道： “他们并非源于‘灵知会’的那些成员，而是隐藏在鲁恩王国中，仍然坚持‘审判’途径的那些保守派……他们不光找上了我，还找到了其他和我有一定联系的亚伯拉罕家族成员，希望能与‘金色女王’见面。” 直接点名“金色女王”安吉莉卡……安吉尔表情不变，内心却不住嘀咕起来。 她与多里安仅仅见过一次面，以杀死亚伯拉罕家族的叛徒，“x先生”路易斯·维恩的行为换取了一些第四纪的隐秘历史，这次会面除了塔罗会的少部分成员外并没有更多人知道，而多里安身为隐秘家族成员，也不可能到处去宣传这件事。 至于占卜、预言等手段，在安吉尔晋升半神，经常通过镜中世界前往各处，同时又佩戴了“隐秘圣徽”的情况下，很难得到有效的反馈，而多里安似乎也拥有某些守秘的手段，难以被外界力量窥视。 思索片刻，安吉尔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叛徒“x先生”的死，多里安并未在家族内部保密，而这位“旅行家”死后，数次公开露面的格尔曼·斯帕罗则利用过“蠕动的饥饿”的“传送”能力，有心寻找线索的话，不难将两者之间联系起来，毕竟活着的“学徒”途径序列5已经非常少了。 然后他们就找到了和他有绯闻的我……唔，这算不上绯闻，但问题果然还是出在亚伯拉罕那边，他们之中的部分成员仍然和这个第四纪有过联姻的家族保持着联系？ 脑中一个个念头闪过，安吉尔开口问道： “他们找我有什么事？” “那几位没有说的太详细，但提到了因蒂斯的首都特里尔，以及……‘镜中世界’存在的问题，”多里安皱着眉头，表情也变得紧张，似在回忆对方的话语，“他们说会交出自己所知的信息，前提是您与他们进行合作。” 如果单单听到“镜中世界”这个词，安吉尔可能会认为对方在指代魔女们利用镜子魔法开辟、利用的空间，但结合特里尔这个特殊的地名，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个会诞生邪恶镜中人的“特殊镜中世界”。 但这不是魔女教派和魔女们面临的问题么？最多因为源于“第四纪特里尔”的污染，导致出现了许多其他途径的“镜中人”，和在鲁恩王国落地生根的塔玛拉们有什么关系？ 唔，第四纪的特里尔，塔玛拉家族……安吉尔抓住一丝线索，开口继续问道： “在第四纪元，塔玛拉家族曾长时间在特里尔居住过吗？” “在图铎时期，是的。” 多里安有些紧绷的表情变得轻松起来，似乎是到了他熟悉的领域。 “塔玛拉家族在所罗门帝国时期，具体来说是第一帝国时期就跟随这位‘黑皇帝’，成为了帝国中不算大的一支贵族家族，直到联合帝国建立，他们跟随亚利斯塔·图铎，暗中支持这位当时还不是‘血皇帝’的枭雄，并最终在图铎帝国与特伦索斯特帝国分裂后获得了自己应有的地位，成为图铎的五大天使家族之一。 “而图铎帝国的首都，就位于现在的特里尔区域。” 这位仅仅是序列7，但却因为家族传承而对第四纪的历史如数家珍的中年男子侃侃而谈道。 “第一帝国？”安吉尔随口反问。 “这是和‘四皇之战’时期的所罗门第二帝国区分，它们的统治者虽然都是‘黑皇帝’所罗门，但中途有数十年的‘断代’……” 多里安回答道。 断代……按照教会内部的记载，以及我从各处得到的隐秘知识，结合“黑皇帝”的仪式和特性，这期间应该是所罗门死亡，但陵寝未被彻底摧毁，最终凭此复活的时间……看来“黑皇帝”死亡之后并非立即在复活和彻底陨落之中二选一，罗塞尔大帝还存活的希望又多了一分…… 而且塔玛拉家族追随着“血皇帝”，果然与第四纪元的特里尔有联系，按历史上的“四皇之战”来看，他们应该经历了这场导致特里尔被各种力量污染的战争，并在之后受到有七神支持的贵族们追杀，以至于彻底分崩离析…… 这么看来，他们对特里尔的“特殊镜中世界”确实可能有了解……就是不知道他们是遭受了某些污染，并像亚伯拉罕一样因为血脉延续而流传至今，还是觊觎先祖留下的遗产，准备重返第四纪特里尔，获取自己的那份力量了…… 想通这一点后，安吉尔继续问道： “他们打算如何见面？时间和地点定下了吗？” 她对此仍抱有一定警惕，如果这个塔玛拉家族的分支实际上受到了第四纪特里尔的污染，说不定也会被“镜中人”惦记，此时已经从内部被完全替换，变成“镜中人”们反攻现实世界的桥头堡了！ “那几位塔玛拉留下了灵界信使的召唤咒文，期待您与他们联系并确定会面时间。” 多里安拘谨地回答道，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精美的信封，交给了安吉尔，后者拆开瞥了一眼信纸上的内容： “遨游于上界的灵，受秩序约束的友善生物，独属于雅莉希亚·塔玛拉的信使。” 记住这个常见的三段式咒文后，安吉尔挥了挥手，让信纸和信封一齐在黑焰之中成为灰烬，随即将灰烬放逐到“镜中世界”，彻底消除痕迹后，对有些警惕地看着黑焰散去位置的多里安说道： “我会挑个时间联系他们的，你所说的另一件事呢？” 她能明显感觉到，“帮塔玛拉们带句话”只是前菜，接下来要谈的事才是多里安请求见面的主要原因。 “是这样的……”面前这位肩宽膀圆的中年人深吸一口气，仿佛鼓足勇气一般说道，“我想委托您，以及您的朋友们，帮忙解决我的家族面临的某些困扰。” “像‘x先生’路易斯·维恩那样的困扰？” 安吉尔直截了当的反问让多里安表情有一些僵硬，片刻后，他才挤出一丝新的笑容，点了点头道： “上个月，亚伯拉罕在间海郡的利蒙市隐居的一个分支，一共七名成员全部失联，经过其他成员运用各种方法的确认，他们都已不在人世了……其中有老人，也有未成年的孩子。” 这是被仇家追杀了？亚伯拉罕没落多年，又有血脉上的诅咒，据说已经很难有新的中序列非凡者出现，但又保管着不少高级封印物，拥有第四纪遗留的财富和知识，被人窥视、觊觎并不意外……安吉尔嘀咕着，试图从多里安脸上看到悲痛或同情，但觉察到的只有淡然和麻木。 他应该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 “因为担心有后续的陷阱，没人敢去现场调查，但根据蛛丝马迹，长老会可以确认，凶手是我们培养的非家族成员，前‘旅行家’，现已成为半神的布提斯。他背叛后成为了‘真实造物主’的信徒，被称作‘秘之圣者’，一直仇视着所有亚伯拉罕，只要有任何线索，就会赶到那里，做最彻底的搜查、清除……” 多里安继续说道，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看样子布提斯的背叛给他，给所有亚伯拉罕家族成员的伤害足以让他们铭记一辈子……安吉尔有所猜测，开口道： “听起来他已经背叛很久了，甚至都在‘极光会’之中晋升了一个序列，成为五位圣者之一……你们之前没打算解决他吗？” “作为‘旅行家’的下一个序列，‘秘法师’拥有守秘能力，可以避开大多数占卜和预言的窥探，且能随时‘传送’离开，哪怕遇到其他半神，打不过也可以逃走，而且……在非家族成员与我们离心之后，我们已经不具备杀死他的能力了。” 多里安解释道，伴随着一声轻叹。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了解他们背叛的原因……当然，如果涉及你们家族的隐私，也可以不回答，但这会影响我是否接受你的‘委托’。” 安吉尔一脸正色，实则颇为期待地说道。 “这并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多里安释然地微微颔首，用唏嘘的语调回答，“事实上，路易斯·维恩的背叛也与布提斯有关，两人同为我们精心培养的非家族成员，但在序列提高之后，对家族保存的封印物产生了兴趣……在通过各种手段图谋独占封印物失败后，布提斯受到了‘真实造物主’的诱惑，加入了极光会，并掀起了背叛之战。” “这次灾难中，亚伯拉罕家族损失惨重，大量核心成员被布提斯和其他背叛者杀死，封印物被夺走，尤其是布提斯本人，不但得到‘真实造物主’青睐，成功晋升半神，还获得了一件相当于‘0’级封印物的战利品……” “0”级封印物！ 安吉尔的表情有些僵硬，在多里安觉察前立即恢复了正常。 但她内心早已犯起了嘀咕，对这件事不再那么感兴趣了。 这可是“0”级封印物，她唯一见过、接触过的同级别封印物只有“0-08”，阿勒苏霍德之笔，亚当与“空想之龙”都盯上的封印物，把廷根市值夜者、贝克兰德诸多半神耍得团团转，甚至能在天使之王手中逃脱的封印物。 和它一样被冠以“0”级的，保底也有天使的位格和力量，甚至有可能涉及那些没有神灵出现的途径的序列1。 这不会就是多里安曾说过的“亚伯拉罕家族的两位天使之一”吧……唔，不对，那时候布提斯应该已经背叛了，也就是说，在这些“外族”成员抢走部分封印物前，他们拥有三件或是更多的“0”级封印物，不愧是第四纪一直活跃到现在的天使家族…… 在内心感慨一番后，安吉尔挤出一丝笑容，正打算开口拒绝，多里安就继续说道： “但是，布提斯应该也没法完全掌握这件封印物，甚至在携带时，很大一部分力量都要用于对抗它，只要提前谋划，他并不比一般的圣者难对付，您完全可以战胜他。” 你对我这种莫名的信心是从哪来的……我在海上大杀四方的传说么？ 安吉尔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期待着对方的进一步说明。 第141章 得加钱 似乎早就预料到短短几句话没法说服安吉尔，多里安将已经放冷的红茶饮尽，抿了抿嘴，斟酌着说道： “除去那件‘0’级封印物，‘秘之圣者’布提斯还拥有部分相当于‘2’级封印物的神奇物品，但对一位圣者而言作用相当有限，他最大的依仗其实就是自身的非凡能力，也就是‘记录’…… “作为‘极光会’的重要成员之一，他能轻易得到记录其他圣者能力的机会，因此与他作战，可能会面对相当多不同途径的非凡能力组合，以及比‘传送’更方便的、攻守一体的‘闪现’…… “最后，那件‘0’级封印物，我们称之为‘旧日之盒’的物品，它的作用是……” 在多里安详尽的介绍下，安吉尔很快了解到这位极光会的“秘之圣者”所拥有的能力。 作为学徒的序列4，“秘法师”最棘手的能力居然是这条途径分别在序列6和序列5获得，并以此为魔药命名的“记录”和“旅行”能力的进阶版。 前者能让秘法师记录其他圣者的能力，并有机会在友善的天使的帮助下，记录一些祂所施展的序列2，甚至序列1的非凡能力，虽然这会和原版有极大差距，但也足以让秘法师的战斗力凌驾于大部分序列4的非凡者之上。 后者则能大大缩短“旅行”的施展时间和间隔，瞬间避开敌人的攻击，又或是绕到敌人后方发动攻击，连续施展下，可以达到在敌人视野中出现重影，仿佛多人围攻一人的效果。 配合记录的各种途径能力，以及“闪现”状态能更快地使用非凡能力的特性，“秘法师”一人就相当于一整队不同途径配合的非凡者，而且其中有多位半神！ 当然，作为拥有各种大范围攻击，尤其是能散播防不胜防的神秘学疾病的魔女，安吉尔并不惧怕这种伪装的“围攻”，只要对方处在“疾病”范围内，拖得越久对她就越有利。 让她有些担忧的，还是被称作“旧日之盒”的“0”级封印物的作用。 这件外观和精美首饰盒一样的封印物源于亚伯拉罕家族还未衰弱的第四纪，是一位喜欢遨游星空、探索浩瀚宇宙的天使在某次返回家族休整时突然暴毙在自己家中后，非凡特性与祂的尸骸结合形成的。 盒子分为三层，第一层打开后能将指定的地点与内部空间交换，一切位于空间内的生物和物体都会玩具化，相当于被暂时封印在盒中，24小时之内不被释放的话，就会永久转化为微缩玩具，连灵体都得不到安眠，这个能力的作用范围最大不会超过贝克兰德这样的大城市。 第二层则记录着那位“学徒”天使去过的各种地点，据说有世界各地的名胜，有深渊，也有星空，持有者可以指定身边的一定范围，让自己和范围内的生灵转移到记录的区域，但转移有相当大的随机性，可能会出现在选中的位置，也可能出现在深渊之底，星空尽头。 第三层情况未知，当时亚伯拉罕家族的那位天使之王，伯特利·亚伯拉罕禁止任何人打开这一层，连尝试占卜内部情况的尝试都不允许。 至于“旧日之盒”的负面作用，和大部分强大的封印物一样分成两种： 持有它时，持有者会随机性地暴毙、消失或异变，这没有规律可言，完全凭借运气，而少部分“消失”的持有者，被证实出现在盒子第二层记录的那些诡异地点之中，比如深渊，或者海底、火山内部，当然，大部分人根本没法在那种环境活下去。 没人持有时，“旧日之盒”则会让周围的生灵按照距离远近和个体大小排列相继遭遇这种可怕的事，最大范围和第一层相同，为一座大城市。 了解这件封印物的效果后，安吉尔开始感觉自己最初的念头有些过于草率了。 “这位‘秘之圣者’虽然只有序列4，但如果记录的能力精心挑选过，足以与某些序列3的非凡者抗衡……就算是打不过，找机会‘闪现’离开也不难，属于那种能打过但很难杀死的类型，更别说那件天使的非凡特性生成的‘旧日之盒’了……” 安吉尔虽然也有不少相当于“1”级封印物的神奇物品，但根本没把握与天使级别的力量抗衡，就算能像对付赫温·兰比斯那样用镜中世界困住布提斯，对方只要拼着随机跌入危险地点的风险打开“旧日之盒”的第二层，就能轻易突破镜中世界，悄然远遁。 而第一层的“玩具化”也让她有些忌惮，如果只能针对单体目标，她还能利用镜子替身躲避，但如果布提斯把整块区域都纳入其中，关进“旧日之盒”呢？ 评估完“秘之圣者”的战斗力后，安吉尔又对这件封印物的名字起了兴趣： “为什么这件封印物被称作‘旧日之盒’？因为在纪念它所诞生的第四纪？” 多里安似乎不是第一次面临这种问题，轻笑一声回答道： “这是当时的‘门’先生伯特利·亚伯拉罕亲自起的名字，所以并非代表‘对往日的纪念’……封印物的各种效果和负面作用也是祂摸索出来的，除了祂，没人知道第三层到底有什么，或许那里面藏着这个名字的真相。” 门先生……不会是那个诅咒了所有亚伯拉罕后裔的门先生吧？ 安吉尔在《格罗塞尔游记》中已听到过伯特利这个名字，当时她就有所怀疑，现在又在另一位亚伯拉罕后裔口中确认了这个猜测。 她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换了一个话题： “拥有‘0’级封印物的布提斯听上去很难对付，哪怕他不携带危险的‘旧日之盒’，本身的战斗力应该也在序列4与序列3之间，而且就算击败他，要杀死也极为困难……我想听听你提出的报酬。” 说到最后，她话锋一转，让已经开始面露沮丧的多里安精神一振，立即说道： “首先，他的‘秘法师’特性将属于你，又或者用它交换我们家族保存的其他等同于‘1’级封印物的神奇物品，其中就有你应该会感兴趣的，拥有‘旅行’能力的奇物。另外……” 他话语顿了顿，似是下定决心般继续说道： “……如果‘旧日之盒’在他手上，那这件封印物也将属于你。” 这……安吉尔一时有些呆滞。 这不是在画饼吗？ 虽然“旧日之盒”之前确实属于亚伯拉罕家族，但现在已经被背叛者布提斯抢走，相当于已经遗失，而“秘法师”的非凡特性更是活化于这位“秘之圣者”体内，如同树上的桃子。 而多里安现在指着这颗桃子说：去摘吧，摘下来就属于你。 难道还能属于你不成……她腹诽着，很快压制住内心那些阴暗的念头，想明白了多里安这么说的原因。 对亚伯拉罕家族而言，这件“0”级封印物既然已经落入布提斯之手，那不如用作奖励，让其他有能力的半神杀死布提斯，也算是报了家族之仇，而他们则觉得提供布提斯和“旧日之盒”的信息，已经算是提供了不小的帮助，做出了自己的贡献。 从战前准备的角度来看确实如此，但这样一来，风险全由我承担，他们只要坐视我和布提斯的战斗结果就行，我输了，他们也不会有额外损失，我赢了，他们放弃早就丢失的“旧日之盒”，间接报仇……安吉尔思索着，越发觉得这笔“买卖”不怎么合算。 见她表情犹豫，多里安咬了咬牙，继续说道： “布提斯因为早年的经历原因，以及担心我们的报复，对任何出现的亚伯拉罕家族成员都会穷追不舍，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作为诱饵，吸引他出现。” “你就不怕我和布提斯合作，骗出更多你们家族的成员？” 安吉尔好奇地询问道。 “既然佛尔思相信你，我也相信我的学生的判断。” 多里安微笑着回答。 你相信的应该是我和“极光会”已经因为x先生的事结仇，不可能展开合作吧……安吉尔嘀咕着，附加了一个条件： “除此之外，我还需要亚伯拉罕家族成员的一些血液或头发。” 这是特莉丝在来信中寻求帮助的内容，经过克莱恩的占卜，确认对方获得的仪式内容为真，确实可以联系上那位失踪的“门”先生。 因此，为了之后能有机会潜入乔治三世已经封闭的那些陵寝，安吉尔此时就要做好一切准备。 “血肉……” 多里安表情有了瞬间的犹豫，但很快变得坚定。 身为非凡者，他知道血液落在一位高位魔女手中，等同于是将性命交给了对方，但家族的劫难，学生的背叛，亲朋好友的死亡，让他愿意为了抓住这一丝报仇的机会承担一切风险。 他取出小巧的仪式匕首，在安吉尔都没来得及阻止时就于手背上切出一道伤口，用试管接着沿指尖滴落的暗红色血液。 “……其实，头发就可以了。” 安吉尔喃喃道，总觉得这些亚伯拉罕家族成员牺牲精神过于强烈了。 多里安滴着血的手指颤抖了一下，假装没有听见。 第142章 猝不及防 答应多里安会在近期给出答复后，安吉尔就离开了旅店，通过镜中通道径直来到克莱恩位于北区的家中，不出意料地发现对方并不在家。 得知乔治三世的谋划后，这位“诡法师”就利用着一切的空闲时间前往世界各地，在普通人面前制造惊悚但不会造成伤害的恐怖场景，像“恐怖片导演”那样引导恐怖故事进行，完成自己的扮演。 这是已经证实有效的扮演守则，虽然因为面对的是普通人，且缺乏明确的反馈指向，但效果确实不错，如果亚当和乔治三世期待的战争将会在明年初到来，克莱恩有希望以“古代学者”的身份迎接这次考验。 “总感觉卷起来了，塔罗会的其他人也在努力提高自己的实力，似乎都有了危机感……” 得知奥黛丽、伦纳德等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消化魔药的安吉尔嘀咕着，抽出纸笔，在克莱恩卧室的桌子上唰唰写下了一封信。 为确保安全，她只重点描述了多里安提出的狩猎“秘之圣者”之事，对那件强大的封印物“旧日之盒”则一笔带过，准备留到当面交流。 至于特莉丝准备布置仪式与“门”先生对话的事，之前两人已有结论，既然这位复仇的魔女愿意冒风险，他们也乐意推进此事。 在信件的落款处，安吉尔用还有些生疏的笔画签了自己的名。 那是三个代表她名字的方块字。 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学习成果，安吉尔将信纸折好，用镜子魔法做了伪装，让误入的仆役不会发现信件，这才离开房间，利用镜中世界回到自己家中。 在发现克莱恩顶着夜色出门去“扮演”后，她内心也有了一丝紧迫感，开始考虑起“不老”魔药的消化问题。 在“穿越”到这个时代后，算上科尔·格兰杰晋升失败的失控，她一共经历了三次死亡，其中影响最大的自然是大雾霾期间死去的“艾琳·沃森”这个身份。 而在以艾琳的身份在贝克兰德生活时，她接触了不少非凡者，比如“智慧之眼”艾辛格·斯坦顿，机械之心的“工匠”卡维，经常作为阿罗德斯的镜架的伊康瑟·伯纳德…… 除去已经从克莱恩那知道安吉尔还活着的莎伦、马里奇等人，安吉尔准备找机会在这些人面前以艾琳的容貌出现，尝试认知概念上的“复活”，看看能否对魔药的消化有帮助。 “其实我怀疑，我以‘艾琳·沃森’的身份去圣赛缪尔教堂做一次祈祷，都会对魔药的消化有很大帮助，毕竟这个身份是当着女神的面死去的……虽然祂心知肚明结果如何，但……” 安吉尔嘀咕着，回到自己的书房，在桌上拿起由管家整理的待办事项，发现第一条就是追加对“黑熊罐头厂”的投资的事宜。 在获得教会转来的10万镑巨款后，安吉尔听从了管家的建议，准备将这些钱分散进行多种投资，以便让资产持续增值，且能帮助她拥有的这些产业快速发展。 除了让伊莲尽快扩充船队外，她最感兴趣的还是东区这间以精品水果罐头和碳酸饮料为主打产品的工厂，在得知安吉尔愿意继续投资后，管家里巴克委婉地建议她利用这个机会增加自己的股权，彻底将这家工厂掌握在自己手中。 这让想把利润共享给贡献颇大的雪曼和休的安吉尔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但却没想到雪曼也主动表达了这个观点，希望她在增加投入的同时，获得更多的收益。 至于塔罗会的“审判”小姐，休·迪尔查，目前的重心也放在了军情九处那边，在原本的副处长丘纳斯·科尔格失踪后，整个情报机构出现了大量的人员变动，一直和她联络的那位黄金面具男子多次邀请她加入军情九处成为正式成员，她原本一直没有表态，但在得知自己父亲死亡的真相后，休又有了新的想法。 “希望休不要引火烧身，这种事真的不是她一个中序列非凡者能参与的，不如尽快提升序列，增强自己的力量，以期局势的变化到来……至于股权的变更，这方面就要专业人士出马了，最好雇个律师，把一切都交给他处理，还有专利方面的事，以及工厂扩建所需的设备……唔，可能要去一趟北区，贝克兰德技术大学里有我需要的一切……” 安吉尔自言自语道，目光投向桌上的贝克兰德地图，停留在北区离蒸汽教会的蒂尼斯教堂不远处的大学。 莉莉和梅丽莎就在那里上学……已经九月中旬了，她们应该开学了？ 安吉尔突然想道。 ———— 再次来到原本只是技术学院，在去年底才改组升级为大学的校园门口，站在那个退役的列车头面前，深吸了一口混杂着淡淡雾霾、浓厚机油和不知名化学品刺鼻气味混杂的空气，安吉尔感觉自己的学历和知识都得到了升华。 此时正是上午两节课程之间的休息时间，校园内因秋日到来而树叶枯黄的因蒂斯梧桐树随风晃动，一位位穿着华丽或简朴，背着包或抱着书册的学生在步道中来回穿梭，前往自己下一节课的课堂或是导师的实验室。 他们大多刚成年，甚至只有十六七岁，出生自不同的家庭，来自不同的城市，但身上散发着校外哪怕再奢华、热闹的街道都没法与之相比的朝气，脸上充满对学识的渴望和对未来的向往。 他们是鲁恩王国未来的希望。 果然亲自来一趟是正确的选择，如果只是委托管家来办这件事，我就见不到这样平静祥和的校园风光了……可惜不知道莉莉和梅丽莎在哪间教室，我也不想用占卜确认，以免打扰到她们的生活…… 安吉尔思索着，迎着学生们的队伍进入校园，向文法学院的办公楼走去。 在路上，不时有学生好奇地看向这位黑发圆脸的陌生女孩，为她两手空空没有携带任何文具和书本感到好奇，但却礼貌地止于远观，没有搭讪的意思。 不过这也是因为她利用“虚伪指环”改变了容貌的原因，否则哪怕不散发任何魅惑力，高位魔女的外在和自然而然的气质也会让每个见到她的异性甚至同性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她，想要占有她。 事实上，晋升“不老”之后，在公开的社交场合，“克莉丝汀·特蕾莎”已经要有意降低自己的吸引力了，不然就算她与道恩·唐泰斯闪电般快速的恋情已经成为美谈，也会有不少贵族男子想要一亲芳泽，甚至暗示他们不介意和唐泰斯共享情人。 安吉尔总有种想查查他们的户口，看这些贵族祖上是否有因蒂斯血统的冲动。 关于这点，在克莱恩口述的部分“罗塞尔日记”中记载的生活史实中也有记载，这位大帝的私生活之乱远超安吉尔之前的想象，甚至让她一度怀疑因蒂斯目前远比其他国家开放的风气就是这位穿越者带来的。 等我学会中文，一定要好好研究一下这些日记的内容……她嘀咕着，正要进入教师办公楼，突然灵性有所触动，侧头看去。 两名女学生抱着各自的书本并排走过，其中一位圆脸女性年约二十，身材纤细，淡金色长发梳成马尾随着步伐上下晃动着，紫色眼眸看向身旁另一位稍矮一点，似乎尚未成年，但更加热情洋溢的少女。 后者黑发简单束在脑后，眼睛同样望着身旁的金发女性，眸中仿佛有光，正不断低声说着什么，蕴含喜悦的话语随风传来： “……校长准备成立的那个机械试验室正在招收助手，我准备去试试，唔，因为我课余经常去他的实验室帮忙，他提前把这件事告诉了我，让我做准备……莉莉，这是某种暗示吗？” “应该是你平时的工作得到了他的认可，梅丽莎。” 被叫做莉莉的金发女子淡然回答道。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希望其他竞争者不会太多……” 梅丽莎点了点头，紧紧抱住胸口厚重的专业书籍，突然感觉身后似乎有人望向这边，下意识回头看去，却发现身后只有繁忙的教师办公楼，不停进出的学生、教师偶有将视线投来，但大部分目光集中在莉莉身上，让梅丽莎内心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但更多的是欣喜。 唔，周末马上要到了，班森有一整天的假，要不要邀请莉莉来家里共进晚餐呢？特罗米来贝克兰德三个月了，学会了不少费内波特风格的菜式，可以准备一桌不算丰盛但只有我们三人的晚餐…… 她内心犯起了嘀咕，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莉莉，发现对方目视前方，表情淡然，如同画作里描绘的天使。 希望她能和班森走到最后……不行，这次必须要由他来主动邀请，不能再让我开口了！ 梅丽莎在心中咆哮着，移开视线，看向前方人流如织的广场，以及中央摆放着退役蒸汽列车头，后者旁边围着不少学生，大部分和梅丽莎一样是一年级的新生，正对着构造复杂，却散发着机械之美的车头指指点点，不时发出赞叹和感慨。 如果不是我提前认识了莉莉，由她介绍过这所大学的一切，恐怕也会和他们一样为此而惊叹吧……她嘴角悄然爬上了一丝微笑，和莉莉一起绕过人群，向校园的另一侧走去。 突然，一道灰色的影子从天而降，它整体呈纺锥形，前端并不尖锐，尾部有四个鱼鳍似的尾翼，以极快的速度拉近与地面的距离，却几乎不受横风的影响，直直朝着满是学生的广场砸来。 那是一枚巨大的炸弹！ 第143章 战争爆发 唰—— 带着一道几乎不可闻的呼啸声，那枚铁灰色的纺锤样物体以极快的速度砸在满是学生的广场上。 然后……它就不见了。 嗯？ 梅丽莎有些茫然地望着那个方向，那里有虽然落后于年代但仍充满机械魅力的蒸汽列车头，有大部分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少数也注意到从天而降的物体的学生群，唯独没了那道灰色的影子。 莉莉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先是皱着眉头环顾四周，目光停在一处奇怪的椭圆形阴影上，而后似是有了某种感应一般抬起头看向天空。 贝克兰德那笼罩着淡淡雾霾，但总体而言比去年秋天明媚得多的天空，一个个庞然大物缓缓移动着，它们以密集但彼此之间留有一定空隙的队形从北边飘入市区上空，最近的一个几乎就在两人头顶，那团阴影就是它挡住阳光留下的。 它的主体是坚固布料与合金骨架组成的椭圆形气囊，被涂成了深棕色，上面还绘有斜着的红白黄三色标志，下方吊着相比主体显得不太起眼的箱体，后方和侧面都有正在快速旋转的螺旋桨，一根根粗短的枪炮从各处开口伸出，指向地面，箱体的正下方还有一个巨大的投掷口。 此时，又一个纺锤形的铁灰色物体从那个比人还大的开口处出现。 莉莉的脸色顷刻间变得煞白。 作为机械系的高年级生，她能认出这是最先进的飞空艇，也能猜到那颗即将被投掷而出的物体是什么。 那是一枚重磅炸弹，只要落地，就能杀死广场上所有学生的炸弹！ “大家，马上离开广场！” 她毫不犹豫地高声呼喊着，待前方广场上的学生好奇地看向自己时，又指向了天空： “弗萨克的飞空艇！” 随后，她并没有继续冲进广场驱赶那些还不明所以的人群，而是抱住身旁视线停留在天空，神情有些呆滞的梅丽莎，向路旁那棵粗壮的因蒂斯梧桐树底端躲去。 因为她的眼角余光注意到，那艘飞空艇下方的炸弹已经摇晃着脱离束缚，又要向学校砸来了。 无论是教学楼还是实验室，此时都不安全，都可能成为头顶那些飞空艇的攻击目标，只有没什么人，又不太显眼的路边装饰树，才会因为价值不高而被敌人放过……莉莉一边在心里冷静地思考着，一边把梅丽莎扑倒在坚固的树干下，自己也蜷缩着身体，趴在她身上，顺势捂住了耳朵，闭上了双眼，向女神祈祷起来。 这一刻，她只能感受到自己粗重急促的呼吸声，以及身下梅丽莎颤抖的身体。 …… 预想中的爆炸声、地面的震颤和人群的惊呼并没有出现。 莉莉·格兰杰疑惑地松开捂着耳朵的手，睁开双眼，看向天空。 那艘涂着弗萨克三色旗标志的巨大飞空艇仍然漂浮在学校上方，狰狞的炮口指着地面，恐怖的炸弹吊在投掷口下方，似乎随时要砸落。 但它的螺旋桨已经停止了转动，似乎是被某些无形的绳索紧紧捆住；它的气囊表面出现了道道勒紧的痕迹，如同透明的巨手将其抓握。 那枚重磅炸弹分明已经脱离了挂钩，却一直紧紧“粘附”在金属箱体的下方，随着高空的风不断摇晃着，投掷口附近，可以见到那些穿着整齐军服的士兵慌乱地呼喊着什么。 下一秒，炸弹凌空爆炸了。 一个比飞空艇气囊还大的火球在箱体下方出现，瞬间笼罩了这艘被固定在空中的战争机器，金属在冲击波下变形，黑色的机枪和火炮被高温扭曲，虽然做了防火处理但仍然脆弱的气囊出现了一个个豁口，坚固的合金骨架也没法继续支撑它那优雅的流线造型。 在由亮转暗，随即变成黑色烟雾的火球不断上升时，如同破布娃娃般的飞空艇带着无数金属碎片和挣扎着的人体向下落去。 此时，巨大的轰鸣才传到地面，让受到莉莉提醒却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学生们惊慌失措起来，他们有的呆呆看着巨大的燃烧物朝自己落来，有的尖叫着冲进附近的教学楼，甚至有人紧紧抱着蒸汽列车头的车轮，闭上双眼，似乎已经认命了。 但这些破坏力巨大的残骸却没有落入校园之中，它们在距离地面不到一百米的距离砸出一圈圈荡漾的水波，伴随着细微的玻璃破碎声，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看上去，就仿佛头顶有一道透明的、通向其他世界的玻璃幕墙，将所有飞空艇的碎片抵挡在外一般。 这是……女神在庇佑我们？ 莉莉呆呆地看向天空，那违反科学的场景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了对女神的赞美。 但她很快清醒过来，目光停留在其他同样造型的飞空艇上，它们仿佛发现了什么，队形开始聚拢，向校园上空飞来，炮口全部指向了这个方向。 哐—— 巨大的金属撞击声中，它们的螺旋桨也被卡住了。 ———— “没想到，战争居然并非由鲁恩王国发起……他们在做战争准备的同时，其他国家也嗅到了危险气息，做出了同样的应对，而弗萨克帝国更是先发制人，发动突袭，目标直指鲁恩的首都——贝克兰德……” 看着遮天蔽日的飞空艇，安吉尔低声感慨着。 她身旁，无数无形的丝线延伸而出，尝试束缚飞艇的螺旋桨，让它们失去动力的同时，便于传递黑焰，点燃内部的弹药和炸弹，摧毁这些入侵者。 哪怕她在客观上不希望乔治三世率领的鲁恩能在战争中获得优势，以便进行“黑皇帝”的仪式，但发起战争的可是弗萨克帝国，而且他们的第一枪指向的是平民。 感应着第一艘被她击落的飞空艇残骸全部落入“镜中世界”，她收起了极其耗费灵性的无形镜面，将所有精力放在头顶其他的飞空艇上。 在她的操控下，这些飞空艇的螺旋桨接连被坚固的丝线束缚，有些更是直接被附带了“精准”，具有切割能力的线条切断，彻底失去了移动能力。 一撮撮黑焰也以极快的速度顺着丝线蔓延，在蔚蓝色的天空背景下，显现出诡异的黑色网格，如同覆盖在贝克兰德技术大学上空的蛛网。 就在这时，弗萨克军编队中央的那艘飞空艇上，红与黑、鲜血与铁锈交织的光芒闪过，瞬间覆盖了靠拢过来的所有飞空艇，将它们一艘艘连接在了一起。 霎时间，那些致命的无形丝线被排斥一般离开了飞艇表面，离开了螺旋桨转轴，离开了装满炮弹和炸弹的仓库。 而已经在它们附近出现，正悄然随着空气进入箱体，侵蚀士兵身体的疾病，也被这股力量所驱散。 是“铁血骑士”的连接……不，那更进一步，不但能集中整支队伍的力量，还能共同建立防御，让哪怕最弱的部分都呈现和集体一致的防御力……那是“战争主教”的权柄！ 安吉尔若有所悟，她收起了不会有太大作用的丝线，从镜面空间中拿出“安吉莉卡的锋刃”，让高温的火焰覆盖剑身，也让汹涌的战意传入自己身体。 感受着体内的灼热，安吉尔深吸一口气，身影如镜子般碎裂，顺着镜中通道来到了空中，从一艘飞空艇的舷窗旁出现。 她并未进入这艘飞艇内部，而是出现在舷窗外，借助无形丝线的帮助，贴附在透明的玻璃窗上。 玻璃的另一侧，几名身材高大的弗萨克军人正操纵着火炮，变化的光影让他们不由自主朝窗外望去。 一位年龄不大的圆脸女性正朝他们微笑，她漆黑如墨的长发在风中猎猎飘扬，眼眸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下一秒，女性手中的直剑闪过蓝紫色的火焰，一道长达百米的焰流瞬间贯穿了厚实的装甲，将整个金属箱体从飞艇主体上切下，内部的一切物体都在高温中燃烧、扭曲，随后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轰—— 火焰之中，安吉尔的身影顺着冲击波离开这艘只剩死亡与毁灭的飞艇，在“轻盈”的帮助下如同没有任何重量一般飘荡着，向另一艘飞空艇移动。 既然群体性的伤害会被“连接”所抵挡，那她就一艘艘来解决！ 但随着离开燃烧的飞艇，视野变得开阔，安吉尔那燃烧着战意的心也慢慢冷了下来。 她的视线中，无数深棕底色，红白黄为标志的飞空艇陆续从北方赶来，密密麻麻的气囊遮天蔽日，让她一时间数不出具体的数量。 就算一艘艘去砍，她灵性耗尽也砍不完这么多…… 沮丧的情绪几乎要充斥安吉尔的心，她紧握“安吉莉卡的锋刃”，给自己鼓着劲，脑中各种念头闪过，评估着如何省力地解决这些飞空艇。 就在这时，城中的圣风大教堂等地也有了动静，一道道青黑色的狂风组成的巨刃向空中飞来，目标直指弗萨克的飞空艇。 三大教会也做出了反应！ 即将席卷北大陆的战争，就以贝克兰德为焦点开始了。 第144章 对他使用炎拳吧 稍早些时间，苏尼亚海。 从托斯卡特岛运载着大量当地特产的“红发女郎”正在浓雾之中航行，这股几天前就出现，仿佛让人身处迷雾海的大雾让几乎所有人都不愿出海，但有海妖作为斥候的船只除外。 在能见度不足百米的海面上，一声声尖锐的吼叫不时传来，操舵的水手根据声音的方向微调着航向，避免在多礁石的这片海域偏离方向，撞上暗礁。 在晋升“收割者”后已不再用“狂乱指环”掩饰真容的伊莲·索伦站在船头，鲜红色的中长发随风飘动着，潮湿的海风扑面而来，让她眯起了双眼。 她的面容在晋升序列5后多了几分中性的俊秀，如果扎起头发，穿件宽松点的衣服，几乎会让人把她当成特里尔那些时尚杂志上每月替换的封面人物，当然，是男性。 这让她心底一直有种沉甸甸的感觉，对晋升“铁血骑士”有了一丝犹豫。 “反正这也不是短期内我需要考虑的事……首先要把安吉莉卡小姐交代的任务完成，组建真正的舰队，然后还要消化魔药……” 她嘀咕着，目光投向浓郁如同奶油的雾气之中，一边感慨今天的雾气有些不同寻常，一边在内心评估着队伍中除了威廉还有谁能担任船长。 突然，间断的海妖叫声停止了。 片刻后，一具窈窕的身体从“红发女郎”的侧舷水面钻出，海妖艾莉儿一边用尾巴拍打着船舷，发出咚咚的声音，一边高声喊道： “前方有大船，很多大船！” 在威廉的悉心教导下，她已经能流利地使用海上最流行的鲁恩语了，因蒂斯语也会了那么一点。 大船……是某位海盗将军的舰队经过，还是弗萨克的苏尼亚海舰队外出训练？ 伊莲有所猜测，立即指挥船只转向，朝其他方向驶去，那虽然会离开已探明的安全航道，甚至有迷失的风险，但相比正面撞上弗萨克帝国的舰队，还是要安全多了。 虽然我和这艘船还没有上弗萨克的黑名单，但再把违禁品和军火送到他们后方，帮助反抗军，这都是迟早的事……她自嘲道，目光前移，眯起双眼，以猎人的视力穿透浓雾，试图看清前方的“大船”。 远处的大雾里，一艘风帆高悬，体型庞大，侧舷漆成了深棕色的帆船无声地驶来，它的双层甲板直通首尾，一门门火炮狰狞地指向外侧，无数训练有素的水手在内部穿行，不时将淡然的目光投向伊莲的方向。 那是一艘弗萨克帝国的风帆战列舰！ 伊莲心头一紧，本能地后退几步，将身体隐藏在船舷后方。 她倒不是害怕这艘战列舰，距离如此之近，一位“收割者”能够迅速化身火焰长枪，飞到对面，以超凡战解决那些普通人。 但艾莉儿说的是“很多大船”。 果然，几秒后，又一道同样的深棕色影子出现在浓雾之中，随后是第二个，第三个……呈单纵队的庞大舰队以密集的队形迅速在海面上前进，一艘艘掠过“红发女郎”侧面，向西南方向驶去。 自始至终，那些大口径火炮都没指向伊莲的船，仿佛当他们不存在一般。 看着仿佛有奇特力量帮助，以远超正常速度行驶的风帆战舰离开，伊莲竟莫名有了一种想要驾船跟上，和这些战舰齐头并进，共同出击的冲动。 但她随即清醒过来，意识到这支庞大的舰队并非前往仍然零星有反抗运动的加尔加斯群岛，而是朝鲁恩王国的东南沿海前进。 速度太快了，超过了40节，几乎是在海面上飞行，除了安吉莉卡小姐的那艘幽灵船，我没见过这么快的……按这个速度，他们两小时内就能到达近海，中午前就能到达普利兹港……可弗萨克军舰去鲁恩的港口做什么？ 伊莲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阴谋家”能力得出的，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结论： 战争要爆发了？ ———— 贝克兰德北区上空，延绵不断的深棕色飞空艇正从不断到达，它们从北面的浓雾之中驶出，仿佛突然出现在此，竟让这个号称军力位列四大国之首的王国首都毫无警觉。 当然，教会还是做出了一定的反应。 远在乔伍德区的圣风大教堂表面突然浮现肉眼可见的恐怖风暴，一道道青黑色的风刃凭空形成，带着呼啸声向北面飞去；距离更近些的圣赛缪尔教堂敲响了钟声，那沉闷得让人想要安眠的音调不断向飞空艇编队挤压，让那些斗志昂扬的战士们昏昏欲睡，投掷炸弹、操控火炮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唰，唰，一道道风刃从安吉尔身旁飞过，准确地砸在飞空艇脆弱的帆布气囊上，却没有达到预想中的效果，而是被一层无形防御挡在外侧。 金铁交击声中，脆弱却坚韧的防御最终还是战胜了远道而来的攻击，狂风中，一艘艘飞空艇摇摇晃晃，仿佛随时会坠毁，但却始终飘扬在北区的天空中。 随着风刃散去，第二轮攻击还未到来，这些弗萨克的飞空艇内部的军人们抓紧时间，咬牙顶住想要倒头就睡的欲望，将一枚枚炸弹推出投掷口，让它们自由落体砸向下方，一门门火炮也瞄准了下方的街道和建筑，一朵朵烈焰伴随着轰鸣声出现在空中。 无数弹药向贝克兰德倾泻，首当其冲的仍是正下方的技术大学，以及附近为学校配套的建筑群，在上课时间，这里的人口比东区工厂还要密集！ 安吉尔的心猛地下沉，手中灼热的剑刃再次伸展出由数千度高温组成的光线，它没有在空中划过大角度的攻击，而是精确地指向为了联合防御而越发靠近的飞空艇，直接穿透了两具战争机器的核心。 刹那之间，高温蒸汽泄露的白雾与炸药爆炸的火光在安吉尔眼前闪过，两艘失去动力，从内部炸开的飞空艇再也维持不住高度，打着旋向下方街道砸去，却在最后落地的瞬间被某种力量所牵引，砸在无人的花园、观赏的水池内，引发了新一轮的爆炸。 与此同时，安吉尔也在刚才风刃与无形防御的攻防中迅速判断出这种防御能力的性质，与“精准”和“火焰操控”结合的神秘学瘟疫替代了普通的疾病，在空中那相比去年已不那么刺鼻的雾霾中迅速传播，这将穿透那位隐藏在飞空艇部队里的“战争主教”集众的防御，抵抗他利用高温制造的屏障，杀伤飞艇内部的人群！ 但是，下方…… 安吉尔一边利用无形蛛丝牵引自己向其他飞空艇靠近，一边看向被无数火炮瞄准，被大量炸弹关照的技术大学。 她已经再次展开了面积极大的镜面防御，尽量“没收”那些指向大学校园和附近街道的炸弹、炮弹，但一个人的力量极其有限，而她还要在空中兼顾反击和扰乱敌方，不可能面面俱到。 在她的视线中，一枚枚威力巨大的重磅炸弹或直接掉入镜中世界，悄无声息地不见，或被无形丝线牵拉指向无人的区域，落地爆炸，但那些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炮弹却突破了防御，在街道上炸开。 一辆惊慌失措驶过路面的马车被炮弹直接命中，拉车的马匹顷刻间腿脚折断，开膛破肚，全身焦黑地倒在地上，而它后方的车厢已经整个不见了踪影。 拥有精美石柱和浮雕立面的因蒂斯餐厅在凌空爆炸的炸弹冲击波中摇摇欲坠，玻璃破碎、石柱垮塌，在下方躲避的人群被落石砸中，哭喊着奔向其他位置。 几名在校园门口的学生焦急地寻找着躲藏处，最终奔向街上的地铁站，和其他避难的人群一起拥挤着钻入通往地下的楼梯，下一秒，一枚炮弹精确地命中了人声鼎沸的出入站口，硝烟和碎石从楼梯口喷涌而出，内部彻底安静下来。 …… 一个个在安吉尔尽力阻拦下仍变成人间炼狱的场景让她内心感到灼热、愤怒，这不光是长时间握持“锋刃”所承受的负面效果，还有她对这场虽由亚当推动，乔治三世谋划，但却以弗萨克帝国主动进攻而爆发的战争的负面情绪。 她知道，再不解决这支入侵的部队，每一秒，下方都有无辜的民众会因为自己的无能而死去。 一串连在一起的铁皮人偶从她身上掉落，在空中就迅速膨胀成为两米高的巨大铁甲士兵，而后化为一道道烈焰，以两人一组，分别飞向五艘不同的飞空艇。 这些焰流在飞艇坚固的箱体上撞出大洞，内部立即传来剧烈的轰鸣和浓浓的黑烟，空中原本还算整齐的编队立即出现了些许骚动。 但它们在来自“战争主教”的指挥下迅速恢复了秩序，后方陆续抵达的部队绕开仍在发出钟声的圣赛缪尔教堂，向西南方向飞去，部分已经发动了一轮攻击的飞空艇则转向东边，目标直指工厂密布，人口众多的东区。 也有少部分飞空艇没有执行命令，只是静静地漂浮在空中，它们外表没有任何损伤，内部的所有士兵却已口鼻溢血，皮肤青紫，表情惊恐地死在了不知名的瘟疫中。 但一艘标识和其他队友没有区别的飞空艇却缓缓向空中的安吉尔靠近，它内部涌起一道紫色的烈焰，在金属箱体、帆布气囊表面划过，最终集中在飞艇前方，组成了一道魁梧的人形。 无需思考，安吉尔就能凭借“猎人”的本能知道这就是突袭贝克兰德的军队指挥，那名“战争主教”。 “没想到，我居然在鲁恩看到了一名魔女，一名帮助民众抵抗帝国铁蹄的魔女……”火焰人体尚未成型，带着轰鸣和火焰气息的话语就传入安吉尔耳中，“那些大主教呢？什么代罚者值夜者呢？难道……” 他话音未落，安吉尔那还在百米外的纤细身影就以近乎闪现的速度出现在他面前，皮肤白皙，却燃烧着烈焰、夹带着毁灭气息的拳头死死捏紧，向他脸上砸来。 轰—— 仓皇逃难的民众头顶，紫色、青色和黑色的火焰混杂在一起，炸开一团巨大的火球，吞没了附近所有还没来得及离开的飞空艇。 第145章 战争主教 几乎炸开雾霾，让天气一片晴朗的火焰与冲击波之中，两道夺目的光芒逆着阳光向上飞去，迅速穿透低矮得有些夸张的云层，飞到数百米高空中。 两道光芒颜色略有不同，领先的那个颜色蓝中带紫，气势磅礴，跟随在后的为青蓝色，但内部却有一缕缕黑焰，如同各种力量糅杂在一起。 它们彼此撞击数次，又在空中分开，逐渐凝聚成人形。 紫色的火焰收敛后，套着铁黑色的全身盔甲，身高一米八多，深红长发随意披在脑后，耳朵上挂着一对造型夸张的金色耳环，五官俊朗中带着清秀的男子轮廓渐清，他棕色眼眸看向不远处同样由火焰化回到人形的魔女，嘴角仍挂着微笑，但眉头却紧紧蹙起。 身为“猎人”途径的序列3，主掌战争权柄的“战争主教”，斯纳尔纳·艾因霍恩能确认对方虽弱于自己，但足以跟上自己步伐的火焰能力并非出自某件“1”级封印物，而是确实能随心所欲使用的超凡力量。 她是“铁血骑士”，只不过用某种改变外貌的封印物变成了女性？但那些疾病、丝线和黑色的诅咒之焰又是怎么回事……又或者，她是由“铁血骑士”晋升为序列3的魔女，借此获得了两条途径的能力？ 思索间，斯纳尔纳还在利用心灵沟通与下方不同的飞空艇小队沟通，指挥他们继续向贝克兰德的西区和东区前进，轰炸那两个重要区域。 其中，西区是鲁恩王国的政治中心，王国的上下议会、市政厅和重要部门都在那边，东区则建设有大量的工厂，炸毁它们，将会摧毁鲁恩王国的战争潜力。 而他，则有机会在这场战争中消化魔药，完成扮演，晋升能够操控自然伟力的“天气术士”！ 胸口深处的雄心壮志刚有所抒发，长达百米的高温焰流从前方那名魔女手中出现，直直地朝着斯纳尔纳当头砍落，后者轻蔑地笑了笑，原本空无一物的双手涌出蓝紫色火焰，瞬间形成火焰双剑，齐齐上举，交叉格挡住了本来能够穿透一切，切断一切的炎刃。 但在他挡住攻击的瞬间，攻击源头的魔女身影却消失在半空中，以他的视力都没注意到对方到底去了哪。 隐身……还是进入了镜子的世界？ 斯纳尔纳双手的火焰长剑指向不同方位，警惕地四处张望，内心有些疑惑，但并不焦躁。 他主动离开飞空艇直面对方的举动看似鲁莽，但却有着自己的考量，时间拖得越久，兵分两路的飞空艇就能造成越多的破坏，对方被他拖在原地，而整支军队却能继续在“战争主教”互相连接的帮助下增强进攻与防御力量。 换言之，时间站在他的那边……吗？ 这位正分心指挥下方军队的“战争主教”突然发现又有三艘飞空艇在他的“连接”中离开了。 被赶来的风暴或黑夜的非凡者击落了？但他们并没有遭到攻击的迹象……是疾病？ 他立即意识到，在自己尝试拖住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不断利用疾病侵蚀空中的飞空艇，以杀死内部人员的方式让全副武装的战争机器变成漂浮在空中的铁棺材。 高温的屏障似乎对这种疾病没有抵御作用……是因为“铁血骑士”的能力？ 斯纳尔纳目光转冷，看向四周，试图找到隐藏在暗中和他捉迷藏的魔女，却惊讶发现空中由远处为突袭部队掠阵的“天气术士”制造的浓浓云雾中，一块块晶莹剔透的巨大冰面正在迅速形成，映照出的均是他那覆盖铁黑盔甲的身躯！ 糟糕……清楚和魔女战斗不能直面镜子的斯纳尔纳毫不犹豫地挥动手中的火焰长剑，一道道烈焰被甩出，精准地命中那些“冰镜”，将它们炸成一团团高温水蒸气。 但在这之前，已经有多面镜子映出他的身影，四面八方的诅咒之力聚焦在这位“战争主教”身上，汹涌的黑焰立即在他体内被点燃。 轰—— 一道近紫色的火焰炸开，斯纳尔纳再次进入了“火焰化”状态，身高暴涨到接近三米，深红色长发真正地变成了火焰，随风猎猎作响。 在“集众”的力量下，他已经可以变身近似“猎人”神话生物形态的火焰巨人，这虽然无法增加太多战斗力，甚至有失控风险，但却能驱逐体内不知何时又被染上的疾病和多个镜面叠加的诅咒，让他不受镜中魔女的影响。 借此机会，他迅速挥出更多的火焰，将剩余漂浮在空中的冰镜一一摧毁，在四散的雾气中不断移动，避免被再次锁定，顺便利用心灵沟通与远在贝克兰德北郊的“天气术士”沟通，汇报此时的情况。 要不是担心三大教会不顾一切地启用“0”级封印物拼个两败俱伤，那位大人早就亲自降临此处，将整个北区变成一片废墟了……斯纳尔纳思索着，片刻后得到后方传来的新指令：继续拖住那名魔女，如有更多三大教会的圣者发动反击，才允许撤退！ 拖住？不，我完全有能力解决她，无非就是躲藏在“镜中世界”…… 斯纳尔纳冷哼一声，散去左手的火焰长剑，在盔甲腰际的卡扣处取出一枚小巧的，由多个黄金圆环及一颗棱形钻石组成的耳坠，它周围的高温火焰仿佛被某种力量所隔绝，明明不停在舔舐这枚耳坠，却没法伤到它分毫。 用戴着金属手套的粗壮大手紧握耳坠，斯纳尔纳冷峻坚毅的面容有了瞬间软化，如同想起了什么过往，但下一瞬间又紧紧绷起。 他抬起左手，用古赫密斯语念诵道： “镜影！” 这是一个生造的词汇，拗口且冗长，但斯纳尔纳脱口而出，似乎早已用过多次。 随着能挑动自然力量的语言荡漾开来，他面前出现了一道勉强能让人通过，虚幻且透明的窗口，它边缘并不平整，如同被砸坏的玻璃般参差不齐，内部晦暗雾气涌动，仿佛通向另一个世界。 “……镜中世界。” 他重复念叨着，右手那把由火焰组成的长剑猛地穿入面前的窗口。 一缕犹如液态的青紫色火焰从这道通往镜中世界的入口下方流出，向下滴落，穿透厚厚的云层落在地上，引燃一片大火。 而更多的液状火焰则沿着“镜影”开辟的通道，涌入周围任何可供通行的通道和用于藏身的角落，将与现实世界一一对应但却彼此分离的“镜中世界”染上了高温与毁灭的气息。 砰砰砰—— 一声声玻璃破碎声响起，刚才漂浮着冰镜的各个位置，都有火焰喷涌而出，在斯纳尔纳身旁构成了一副光与影的抽象画。 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放松下来，一个高位魔女不可能因为这样的攻击就死去，甚至很难受到重创，他的目的无非是破坏对方隐藏的环境，将她逼出镜中世界，正面对决…… 突然，斯纳尔纳身后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他右手的火焰长剑立即向后挥舞，随后才是身体和脖颈的转动。 嘭，一声脆响，从他后方离开镜中世界，浑身笼罩着液状火焰，表情痛苦且坚毅的安吉尔以一次精巧的原地“火焰闪现”躲开了横向劈来的火焰长剑，她伪装过的黑色长发互相缠绕，化为一条条灰白黯淡的粗大长蛇，指向前方，指向距离她不到一米的斯纳尔纳。 与此同时，这位“战争主教”刚好转向身后，那双火焰包围的棕色双眼直面无数发出灰色光芒的蛇发，以及“不老”魔女与他同色的双眸。 糟糕，她居然不使用自己的替身，而是硬扛着高温火焰出现在我身边……斯纳尔纳心底一惊，刚收回挥空的长剑，面向这侧的皮肤就感觉一阵麻痹，手脚如同失去了控制，变得僵硬、冰冷。 他覆盖全身的近紫色火焰如同凝固一般不再随风飘扬，颜色也开始黯淡，铁黑的盔甲变得灰白，失去了光泽，就像石制的雕像。 是魔女的“石化”，紧贴我身体发动的“石化”！ 面部已经不受控制，但脑子还在工作的斯纳尔纳瞬间警觉，毫不犹豫地引爆了还能控制的那部分火焰，将自己与近在咫尺的魔女分开，而后身体彻底火焰化，不顾一切地远离对方，原地留下的那部分盔甲、身体和火焰化成的石块被猛烈的爆炸炸成了齑粉。 轰—— 安吉尔看着整个人化成一团烈焰的斯纳尔纳，表情淡漠地举起左手，用古赫密斯语下达了命令： “剥夺。” 唰，斯纳尔纳体表的火焰仿佛被什么抽走一般，瞬间离开了他的身体，失去飞行能力的他手舞足蹈地以奇怪的抛物线按原来的方向继续飞去，却在下一秒被安吉尔赶上，剑刃燃烧着火焰的“锋刃”直接朝着他的脖颈砍来。 一连串让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传来，安吉尔手中的直剑并未砍下对方的头颅，而是像劈中了一块实心金属一般几乎反弹回来。 那是“钢铁化”！ 火焰遗留的烟雾散去，安吉尔面前的斯纳尔纳已经体表铁黑，几乎与他身上那剩余的半套盔甲合二为一，他与外表不符的灵巧关节迅速扭曲，将安吉尔一脚踢开，沉重的身体向下加速坠去，手中的“镜影”耳坠则再次打开了一道通向“镜中世界”的窗口。 这本就是他为突袭受挫后撤离战场而准备的封印物。 唰，唰。 两道身影先后进入了横亘在下落方向的窗口，幽邃黯淡的镜中世界在窗口关闭瞬间，与现实世界完全失去了联系。 就连顶着风刃、疾病和催人安眠的钟声继续前进的飞空艇，都在这一瞬间失去了和自己“长官”的连接。 但下一秒，这种连接重新变得稳固起来，一股磅礴的毁灭之力顺着“连接”传递给了空中的每一艘飞艇，让所有弗萨克军人感到战栗，感到灵魂已经离体而去。 轰，轰，轰—— 下方的民众眼中，整片仿佛压在头顶的乌云先是被青、紫、黑三色晕染，而后又传来犹如雷霆的持续轰鸣，最后，低空掠过，正要向他们发动攻击的飞空艇，有三分之二在剧烈的爆炸中解体、坠毁了。 第146章 恶灵拦路 第一枚炸弹爆炸时，奥黛丽同样身处北区，在距离圣赛缪尔教堂不远处的助学基金办公室完成日常的工作。 沉闷的响声和冲击让整栋建筑的玻璃晃动着，发出让人心慌的咔嗒声，奥黛丽第一时间在皮下凝聚起细密的金色鳞片，然后才小心翼翼来到窗口，看向远处——她仍然不习惯皮肤坚硬如同皮革，哪怕利刃都无法轻易洞穿的自己。 在她的视线中，一艘艘巨大的飞空艇呈密集编队经过北区，不时向下方投出炸弹，或是瞄准某些看上去比较重要的建筑，发动炮击。 但大部分炸弹都被无形的力量带偏，互相撞击于空中爆炸，又或是砸在无人的花园、池塘中，有些更是如同被抹去般消失在下落过程中；青黑色的风刃自南边飞来，与保护飞空艇的某种力量进行着角力，不远处的圣赛缪尔教堂传来让人昏昏欲睡的钟声，极大延缓了飞空艇的动作。 更高的天空上，两道火焰拖着长尾，如逆飞的流星，钻入不知为何极为接近地面的云层，消失不见。 这瞬间，奥黛丽想起了两天前在这间办公室和“皇后”小姐、“世界”先生谈论的战争阴影，想到了之前几个月里自己在赫温·兰比斯的安排下偷听到的那些信息。 战争爆发了，但却不是以王国贵族们希望的形式，没有在步步紧逼、局部挑动中主动发起，而是直接被一把利刃插入了王国的心脏！ 轰—— 又一枚炸弹在空中爆炸了，这次离奥黛丽更加接近。 来不及细想，她立即吩咐贴身女仆，让她们通知所有工作人员，去最近的教堂躲避。 身为“野生”非凡者，她知道从小接受的教育是正确的，教堂永远是最安全的地方。 当然，如果只有她一人，奥黛丽肯定不会就这样躲进教堂，而是会以最快的速度通过梦境回到皇后区，保护自己的家人，但比起有非凡者保镖保护，有坚固的地下室躲藏的父母，身边这些只是普通人的工作人员更需要照顾，只能先陪他们去教堂躲藏。 为此，她戴上了随身携带但一般不会穿戴的所有神奇物品，包括能操纵火焰的“谎言”，以及能禁锢炸弹甚至飞艇的“星环”坠饰，以及带来好运的发夹。 一行人迅速离开较为显眼的办公楼，沿着混乱的街道向圣赛缪尔教堂前进时，奥黛丽有注意到原本在北区边缘徘徊的飞艇群已经分成了两列，绕开他们要去的教堂，一队向西南方向快速前进，一队直指东区。 这让她稍稍放下心来，随即又为自己的卑劣感到羞愧： 她的亲人和大部分认识的朋友都不在这两个区域。 “班森，你要去哪里？” 就在这时，一位工作人员有些惊讶的声音传来，让奥黛丽视线下移，看向队伍边缘。 一位黑色正装衣扣全开，因紧急撤离而来不及戴上礼帽，露出靠后的发际线的三十岁左右男子正焦急地看向飞空艇轰炸、坠毁的位置，脸上表情有些垮塌。 她立即认出，这是王国财政部最近派驻到基金会的小组成员，办事干练，幽默风趣，很受大家喜欢。 最重要的是，他姓莫雷蒂。 “我要去那边看看，我妹妹在那，还有莉莉……” 班森挣开拉住他的工作人员，就要逆着从贝克兰德技术大学方向逃跑的人群向飞空艇密布的方向跑去。 “莫雷蒂先生！”奥黛丽连忙叫住他，在他疑惑望来的瞬间发动了心理暗示，“那边的空袭已经结束，但街上的混乱仍在持续，要是你关心的人已经去教堂避难，而你却因为街头的混乱而受到伤害，那只会让他们更加担心！” 黑发褐眸的男子瞬间被她说服，脸上的焦急被恍然取代，点了点头回答道： “您说得对，霍尔小姐，抱歉，耽误了大家一点时间。” 说着，他主动回到队伍之中，并对刚才拉住他却被挣脱的工作人员再次道歉。 呼，还好，如果这位先生在空袭中受到伤害，那我怎么跟“世界”先生和克莉丝汀交代……奥黛丽暗暗松了口气，于队伍再次开始前进时侧头看向技术大学的方向。 就在这瞬间，她被魔药强化过的视线注意到，超过半数的正持续炮击及扔下炸弹的飞空艇突然静止在空中，随后从内部发出剧烈的爆炸，一朵朵烟花在北区上空亮起，随后则是大量残骸如雨般落下。 奥黛丽瞳孔微缩，一时间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本能地认为是保护贝克兰德的三大教会某位大主教出手。 但下一秒，她就注意到那些“烟花”中间出现的一道身影，那是一名身上的裙装破破烂烂，脸上身上到处是烟尘和伤口的黑发女性，她一手握剑，一手握拳，漂浮在空中，身后的爆炸火光如同她的羽翼。 那是艾琳·沃森，是“皇后”小姐之前在贝克兰德时使用的身份和外貌！ ———— 同样看到这如同天使降临场景的还有自圣希尔兰教堂赶到现场的蒸汽教会大主教霍拉米克·海顿。 他先是配合在圣风大教堂不断投来风刃和龙卷风的“深蓝主祭”雷达尔·瓦伦丁将落向地面人群的飞空艇残骸和尚未爆炸的弹药摧毁、击飞，而后才利用背上的喷出的高速气流提升高度，来到云层之中，面对着那位黑发女子。 很显然，刚才在贝克兰德面临空中突袭，三大教会和军方尚未做好应对准备时，就是这位魔女拖住了整支部队，甚至重创了大部分飞空艇，为整座城市争取了宝贵的时间，将伤亡降到了最低。 但一名高位魔女，天然的立场就是与正神教会相悖的…… 突然，霍拉米克皱起了眉头，觉得面前女子那张带着几粒雀斑的圆脸有些熟悉。 灵性立即给出了提醒，他曾在去年年底见过这张脸，在一面镜子做出的占卜画面之中。 那是在席卷半个城市，带走了十多万条性命的贝克兰德大雾霾中，以自己的生命制止了瘟疫进一步扩散的魔女，已经死去的艾琳·沃森！ 她当时没有死，还是……死而复生了？ 霍拉米克突然想起“机械之心”资料库中最隐秘的那些资料，提到“魔女”具有某种复活能力的资料。 但那不是至少要序列3才具备的能力么……根据大雾霾时的情况，她最多只是序列5的非凡者……霍拉米克脑中思绪万千，逐渐升高到与对方平行的高度，正要开口询问，突然发现对方没有持剑的手微微抬起。 嗯！ 霍拉米克双手一抖，差点就要扯下左前臂，露出下方威力巨大的火炮，却发现这位魔女只是将手抬至胸口，点了四下，勾勒出绯红之月的形状。 “赞美女神，你们终于赶到了，”她用疲惫但仍坚定的语调感慨道，“部分飞空艇已经向东区和西区前进，那个弗萨克帝国的‘战争主教’受到重创，我正准备去追击他。” 属于黑夜女神教会的手势和话语立即降低了霍拉米克的警惕心，他想起了之前教会内部进行的一系列调查，虽然几次向值夜者询问都没有得到解答，但根据资料，机械之心能大致确认艾琳·沃森是属于他们的外围成员。 “你小心他的反扑，必要时随时呼叫支援，那些飞艇交给我吧。” 他在胸口画了个三角圣徽作为回应，用淡然的语气说道，没有平时面对下属的那种温和中夹杂着漠然的态度，反而像面对同级别的大主教。 那是对两次拯救了贝克兰德的魔女的尊重。 ———— 北区与乔伍德区交界的一处小巷中，铁黑色盔甲不翼而飞，只剩内部几乎成为布条的单衣，全身各处沾满如同铁锈一般的污秽，就连红发都有些发黑的“战争主教”斯纳尔纳正单膝跪地，面向小巷深处，低头叙说着什么。 片刻后，一道带着奇怪气流声，语调略显古怪的嗓音开口道： “我知道了，你走吧，记得从镜子里离开。” “是，我明白，”这位艾因霍恩家族的成员恭敬得仿佛在面对神灵，“但那名魔女很快就会追来，从镜子中……” “我会帮你拦住她的。” 古怪的嗓音打断了他，颇为不耐烦。 斯纳尔纳点了点头，站起身，正要掏出那枚能开启镜中世界通道的耳坠，突然全身裸露在外的伤口同时冒出了漆黑的火焰，其中更夹杂着一丝铁锈色。 “……” 他无声地张开嘴巴，似乎想要发出嚎叫，但口里也喷出了一道漆黑的火焰。 一只肤色偏棕的手臂从暗处伸出，隔空在全身被诅咒之焰包围的斯纳尔纳额间点了一下。 那股黑焰立即变得黯淡，如同被某种力量所征服。 “快点滚蛋，越远越好，距离能削弱这种通过血液传递的诅咒，哼，哪怕是个孩子，都知道面对魔女时不要留下任何一滴血液。” 那声音继续说道，毫不掩饰自己的讥讽。 勉强站稳的斯纳尔纳顾不得回答，迅速展开一道边缘呈锯齿状的“窗口”，钻入其中，身影在内部晦暗的空间闪烁着消失了。 深棕色手臂的主人则继续站在暗处，仿佛在等着什么。 不到半分钟，一道纤细身影从天而降，轻盈地落在巷子内，她目光在已经消失的镜中世界窗口位置瞥了一眼，立即锁定在角落的人影上。 不等她开口，那人就主动上前几步，出现在亮处，他穿着黑色长袍，套着带红条纹的兜帽，露在外面的部分脸孔线条柔和，肤色偏棕，全无血色。 但他脸部两侧分别有一道血淋淋的口子，破坏了还算不错的容貌，此时，右侧那道发出了有点尖锐的声音： “呵呵，没想到又能见到那个‘灾祸之城’的眷者，看样子，差点杀掉斯纳尔纳·艾因霍恩的就是你？” “上次在西拜朗库克瓦城的伤已经好了？怎么找的寄主还不如上次？先是叛逃的半神大主教，然后又是序列5的‘看门人’，下次会不会只有序列7了？” 安吉尔毫不留情地讥讽道，手中的“锋刃”再次出现，尚未完全褪去的战意立即笼罩全身。 她已经确定，面前之“人”就是自埋伏因斯·赞格威尔一战后再也不见踪影的“红天使”恶灵，索伦·艾因霍恩·梅迪奇！ 第147章 问答 安吉尔这番话说完，小巷中有那么一瞬间变得安静。 直到遥远处的一声爆炸传来，南大陆面孔的男子才轻笑一声，用中间那张嘴开口说道： “很烂的挑衅技巧，对现状的陈述并不会激怒我们，这属于客观的事实。” 要不是我的“挑衅者”魔药完全消化……不对，我的“猎人”能力来自灾祸之城的恩赐，并非实质的魔药，但“不老”魔药确实有了极为显著的进展，这说明刚才的老者认出了我的身份，知道了我“死而复生”了？ 安吉尔一时思维有些发散，在内心嘀咕着。 她曾在特里尔解决镜中人问题时，自阿罗德斯的镜中看到过那位手中藏着炮管，背上能喷出气体辅助飞行，整个身体如同机械人偶一般的老者，知道他就是蒸汽教会驻贝克兰德的大主教霍拉米克·海顿，猜测对方很可能在大雾霾后得知了自己所做的事情，才会在见到自己后在内心感到惊讶，进而对她的扮演做出反馈。 一位圣者，甚至可能是序列3的圣者的强烈反馈，足以让魔药的消化速度大大加快！ 心思迅速收敛，安吉尔看向面前这位身为“死神”途径序列5，体内冥界却奇怪地容纳着“红天使”恶灵的男子，轻笑一声回击道： “那其他的事实呢？比如……你们男女混住在同一具躯体，甚至同一个灵体内？” 深棕皮肤男子的表情凝固了，他脸上的三张嘴巴紧紧抿着，片刻后右侧那道口子张开，声音从中传出： “我还是喜欢第一次见到你时，你那拘谨的样子。” 那是因为当时我只是中序列，而且不知道你这个恶灵的真面目，自从学会了一点中文，从克莱恩那了解到部分罗塞尔日记的内容后，我就结合伊莲·索伦的家庭情况，以及艾因霍恩家族的某些历史，对“索伦·艾因霍恩·梅迪奇”这个名字有了更深的理解……看来真正的挑衅也需要足够的知识，才能戳到对方的痛处。 安吉尔思索着，再次开口道： “我很好奇，你为了让那位‘战争主教’，那个斯纳尔纳离开，居然会亲自挡在这里拖住我，而非趁他重伤，取走他的非凡特性……我怎么不知道一个恶灵会有这样的牺牲精神？” “因为他要负责把我们的信息带出去，带给艾因霍恩那些愚蠢的后代，”被恶灵附身的“看门人”脸颊左边那张嘴开口说道，“而且，我们为什么要拖住你，你的身体和非凡特性一样好用。” 按我的推测，主控制身体的是梅迪奇的部分，而左边这张嘴在骂艾因霍恩家族，那应该就是索伦家的先祖，也是最可能在成为“铁血骑士”前是女性的那个……如果三合一的“红天使”恶灵真的抢走“魔女”的非凡特性，直接生吞稳固自身存在，那祂将会维持原本的男性身躯，还是被“魔女”变为女性？ 安吉尔有些好奇地看向那位“看门人”，脑中浮现在南大陆一战时对方身披黑色盔甲的身影，不由得以伊莲为基础脑补出一副身穿盔甲满头红发的女性化样貌。 这时，“红天使”轻笑了一声道： “我承认你的挑衅天赋了。” 我还没说啥呢……难道男女混住这点真的被我猜中了，而对魔药作用的遐想又加深了这一点？ 安吉尔正要回话，红天使又开口了： “你再这样思考下去也不错，斯纳尔纳应该已经离开贝克兰德了。” 祂在提醒我尽快去追击那名“战争主教”？ 安吉尔内心有些疑惑，但立即想到对方曾是擅长说谎、误导和设下陷阱的猎人途径天使之王，哪怕现在只有位格，实力缺损，也不容轻视，思考又加深了一层。 不……祂是在欺骗我进入镜中世界，去追杀通过同样手段逃跑的斯纳尔纳·艾因霍恩，而附近的镜面，都设下了致命的陷阱……稍稍感应附近的镜中通道，安吉尔就觉察到隐藏在深处的一丝异样力量。 如果不是她在“灾祸之城”的帮助下对镜中世界有远超同序列魔女的了解，只怕现在已经急匆匆地钻进镜子中，踩中陷阱，受到重创了。 安吉尔毫不怀疑这位力量受损的“天使之王”拥有重创序列3的能力，祂附身于序列5的“看门人”身上，又丢失了“红祭司”牌，目前的实力恐怕只有序列4左右，但结合天使之王的位格，就接近较弱的、无法展现神话生物形态的序列3了。 至于为什么不猜测对方已经拥有天使的实力，那是因为以她对这位“红天使”的了解，要是双方实力均等，又或是祂略胜一筹，根本不会有这么多废话，而会直接动手解决问题。 就如同她在库克瓦城拦截对方时，这个恶灵毫不犹豫地动手一样。 如此分析完，安吉尔反而不急着去追已经逃出城外的斯纳尔纳了，对方很可能得到那位在暗中操控天气，隐匿飞空艇部队的行踪，发动首轮突袭的“天气术士”的庇护，她此时再追上去，必然是羊入虎口，毫无胜算，哪怕以镜中人替死，重生归来，一身装备也早就被扒走了。 她把“安吉莉卡的锋刃”收入镜面空间，语气颇为轻松地开口询问道： “既然大家都不打算动手，那不如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好让我安心离开？比如，你在贝克兰德逗留的原因？”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男子真正意义上的那张嘴开口说道。 这就是梅迪奇……安吉尔挤出一丝笑容，伸出手臂，亮了亮手腕上的隐秘圣徽。 “黑夜？祂现在恐怕都自顾不暇了，换个理由。” “红天使”恶灵瞥了一眼绯红之月圣徽，语调轻松地说道。 祂知道女神的状态不好？不，这件事本就是猜测，而这个恶灵也可能是诈唬，但我这瞬间的犹豫已经能让祂猜到很多……安吉尔沉默片刻，放下左手，右手握拳轻击左胸，在软弹的手感回馈中开口念诵道： “统治天空的王者，主宰大海的皇帝……” 她在念诵“风暴之主”的尊名。 几位大主教目前肯定在对抗仍有少量半神辅助的飞空艇部队，暗藏的“0”级封印物或是能尽快赶到的天使在警戒城外的“天气术士”，她只能念诵神灵尊名，期待真神降下力量或是直接神降，相信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女神和风暴之主都能理解这点僭越。 “祂不会回应女人的祈祷的。” “看门人”那张属于梅迪奇的嘴再次说道。 “你也可以念诵真实造物主的尊名，这次我不会阻止。” 他左侧脸颊的血口咧开，用带着讽刺的语气跟了一句。 “但我会，”右边应该属于艾因霍恩的嘴巴怒斥了一句，“够了，都停下，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这家伙在被图铎做成魔药之前，又被称作‘战争天使’，而战争的权柄也属于‘红祭司’途径，哪里有战争，哪里就有我们。” 战争……祂早已预料到弗萨克会对鲁恩发起突袭么？ 安吉尔停止念诵隔壁神灵尊名的行为，有些怅然地想着，但很快理解了恶灵回答中的另一重意思： 既然梅迪奇曾是天使之王，执掌战争的权柄，那现在具有同样位格的恶灵自然会被战争所吸引，以一种近乎“聚合效应”的方式提前感应，有所行动，而安吉尔手中拥有一份序列4，一份序列3的“猎人”途径特性，自己又是“魔女”圣者，“天气术士”和“战争主教”也会因为战争来到贝克兰德…… 这一切就像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大家都会聚合在此处。 那我，那“魔女”代表的灾祸，会有同样的状况吗…… 想到自己身旁不时出现的邪神降临，大型瘟疫和战争的死伤，安吉尔表情略有变化，片刻后再次问道： “那个战争主教斯纳尔纳拼着重伤也要来你这里，是为了什么？” 要不是一整支飞空艇舰队现在深陷贝克兰德战场，外面又有身为天使的“天气术士”掠阵，安吉尔几乎都要认为对方来贝克兰德的目的就是见这个“红天使”恶灵了，当然，是祂体内属于艾因霍恩的部分。 “刚才我不是说了吗？给北方那帮愚蠢的艾因霍恩送信而已，我没有说谎的必要，甚至希望你为此做些什么，制造更多的混乱与改变。” 这次是脸颊左侧的索伦开了口。 送信……祂希望艾因霍恩的后代知道自己的先祖还以恶灵形式活着？不，“红天使”被困在地下遗迹两千多年，最近却有外国间谍前来探查、挖掘，祂的存在应该已经暴露了，甚至是祂自己暴露的，这种事没必要专门传递信息……祂想和自己的后代展开合作？为的是什么？对祂至关重要的非凡特性？ 看着“看门人”那张苍白的脸和两侧血淋淋的开口，安吉尔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征服者”的非凡特性！ 要回到巅峰状态，“红天使”哪怕吞服再多的圣者特性也无济于事，只有一份，甚至多份序列1的非凡特性，才能让本就是这个序列的祂回到应处的位置上。 但据我所知，三份“征服者”中的一份已经由鲁恩王室交给“魔女教派”作为报酬了，另一份目前还以失控的火焰巨人形式徘徊在第四纪的特里尔迷雾之中，最后一份……不会就在同样掌握了“猎人”途径的艾因霍恩家族手里吧？ 想到这个古老的家族同样参加了四皇之战，很有可能在血皇帝陨落后得到部分非凡特性，安吉尔越发肯定这个猜测。 至于恶灵所说的“制造混乱”，她能理解成对方目前无力争夺序列1的特性，只能搅乱局势，浑水摸鱼，想办法得到目前确定线索的唯一一份“征服者”。 这也与她判断出对方真正的实力相符，当然，她没有因此动手击杀这个活了两千多年的恶灵，就是出于另一个理由了。 “最后一个问题，”听着仍然延绵不绝的炮击声，安吉尔压抑住焦急的心，开口道，“你对这场战争，对乔治三世行为的看法？” “我的看法？”这次，梅迪奇用中间那张嘴开口说道，“我的看法就是这种垃圾远远不如第四纪的所罗门、图铎、特伦索斯特，甚至不如两百年前那个什么凯撒大帝，那个因蒂斯人至少还重新找到去南大陆的航道，抄了‘冥皇’萨林格尔的家…… “这种人也能成为‘黑皇帝’，简直侮辱了这个词……不过现在战争如他所愿开始了，一切都不是问题了，七神只能捏着鼻子默许他的作为，接受一个虽然不怎么样，但能滥竽充数的新神。” 话音刚落，梅迪奇又露出一丝笑意，补充道： “附送你一条消息，鲁恩的三大教会，可能有一个存在不同的看法。” …… 看着那道满身是伤痕都来不及治疗，又急匆匆赶往传来炮火声的战场的身影远去，在巷子阴影处的“红天使”恶灵右边脸颊的血淋淋伤口再次张开，发出声音： “她应该猜到我们的实力没有恢复，最多只具备序列3的战斗力，而她不踩中陷阱，我们……打不过她。” 左边的裂口也发出了尖锐的声音： “但她担心我们的反扑会造成大量民众伤亡，而她和我们又没有根本性的冲突，啧啧，多么善良的灵魂，如果利用她的这个弱点……” “行了，”中间那张嘴开口打断了体内的两个灵魂，“现在我们知道弗萨克和战神发动战争的原因了……也知道了那份‘征服者’在哪，接下来要做的事就只剩一个……” “战争！战争！” “拿回非凡特性。” “弄清楚那时发生的一切……” 仿佛人格分裂、自言自语般的对话逐渐沉寂，小巷中变得空无一物。 ———— 下午，从狂暴海上回到贝克兰德的克莱恩才知道上午所发生的一切，他迅速安排好了自己位于北区的宅邸内的一切，立即来到了安吉尔的家中。 在未进入卧室前，他就注意到整栋建筑已被持枪的仆役们牢牢看守着，女管家正在清点紧急购置的食品和物资，男管家组织人手，收拾贵重物品，似乎准备集体离开此处，前往郊区的酒庄。 她和我做了一样的决定……这让克莱恩略感欣慰，他推开未锁的房门，来到卧室之中，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表情呆滞的安吉尔。 她似乎刚刚才从外面回来，全身多处破损的衣裙都没换下，到处沾着血迹，表情疲惫中夹杂着麻木，就这么看向天花板。 第148章 审视 “……怎么回事？受伤了吗……安吉尔？” 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安吉尔逐渐回过神来，看向身侧，发现克莱恩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身旁，单膝跪着在检查她身上的伤痕。 “大部分是别人的血，我的伤已经恢复了。” 她勉强收拾好心情回答道，看向自己双手沾染的血迹。 那是进入“镜中世界”后，与拼死反抗的斯纳尔纳短暂的战斗中留下的。 在这位“战争主教”被“灾祸”符咒命中，又被踢出镜中世界波及大部分“连接”中的飞空艇后，安吉尔曾利用这些血液尝试诅咒对方，却被“红天使”恶灵所阻挠，之后又忙着去阻止另外两队飞艇对东区、西区的破坏，因此直到回家，都没机会清洗身上的污秽，一度被躲在家中的管家、女仆们认为在外面遭遇了什么不测。 “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在战斗中……受伤了。” 克莱恩挤出一丝笑容安慰道，他虽然来得匆忙，但也从自己的管家那里得知了上午在贝克兰德发生的战斗，凭借那些传得有些失真的描述知道了安吉尔的行动，也猜到了她情绪低落的原因。 果然，安吉尔接下来的话语证实了这一点： “我没有受伤，但北区死了好多人……我只保护了莉莉和梅丽莎所在的学校，对更远的街道却无能为力……不，这是我主动的选择，优先保护她们，而非更多的民众。” 在她明显压抑着痛苦情绪的叙述中，克莱恩详细了解了上午发生的入侵事件，也知道了自己的妹妹差点就在空袭之中受到伤害的事。 果然，以她的性格，不会因为救下了多少人而沾沾自喜，而是因为没有救下的那些伤神……克莱恩暗叹一声，不顾安吉尔身上的血污，一把抱住了她，轻声安慰道： “这不是你的错，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你已经在当时的情况下做到最好了，还保护了梅丽莎她们……如果是我在现场，也会优先保护自己认识的人，这并不是什么卑劣的想法。” “我只是觉得，那种情况下我应该有更恰当的选择……那个‘战争主教’明显是为了掩护突袭部队而出现，但我却被他的行为所挑衅，向他发动攻击而非去拦截飞空艇……虽然最后利用他与队伍的‘连接’做了补救，但大量伤亡已经不可避免了……” 安吉尔喃喃道。 “最后，我也没抓住逃跑的斯纳尔纳·艾因霍恩，又担心‘红天使’恶灵不顾一切在市区念诵真实造物主的尊名或者引发其他灾祸，没有逼迫祂……现在想来，祂可能不如看上去那样疯癫，也没有真正的人格分裂，体内的索伦、艾因霍恩和梅迪奇在死前都是序列1的‘征服者’，有能力和动机故意表现不和，实则已经达成了一致。” “被一位曾经的‘天使之王’欺瞒，并不是丢人的事。” 克莱恩继续安慰着。 安吉尔只是叹了一声，表情继续维持那种茫然的状态几秒，而后稍有放缓： “我知道。” 她上一世也经历过类似的挫折，因此并未继续沉浸在低落的情绪中，而是反手抱了抱克莱恩，感受他怀抱的温暖后，深吸一口气，表情也重新严肃起来。 比起缅怀死者，自怨自艾，现在更重要的是理清局势，判断下一步该如何做。 她先是从沙发上站起，当着克莱恩的面脱下早已四处透风的衣裙，在黑焰之中烧尽了体表的血迹、灰尘，重新换上一套衣服，而后拿过几份于今天上午的空袭后第一时间发行的报纸，在书桌前坐好。 克莱恩知道她已经从悲痛中走出，也不再纠结刚才的话题，而是来到她身旁，一起根据报纸、红天使的回答和两人早已知道的部分信息，审视起目前的处境。 他们原本以为乔治三世多年前就为此做着准备，修改法律，减少贵族对议会的影响，加强军队的战斗力，甚至利用上了不久前在南大陆的战败和大雾霾后治理污染引起的经济下滑，让国内底层民众的不满加剧，贫富差距拉大，让中产希望有机会提升地位，让贵族和新兴产业家彼此对立，加剧矛盾，凑齐了发动一场对外战争的所有因素。 但没想到开第一枪的却是北方的邻国弗萨克，是那个八百年前在战争中夺取鲁恩的苏尼亚岛的弗萨克帝国。 “这并不让人意外，鲁恩王国公开或暗中的备战行为，以及在弗萨克与因蒂斯之间的栽赃、挑衅肯定被他们看在眼里，”克莱恩脱下外套递给身旁的秘偶，解开领结，以自己“键盘政治家”的头脑分析道，“与其被动等待自己变成目标，不如主动出击，占据优势……而且，我怀疑在弗萨克也有类似赫温·兰比斯这样的人，在暗中推动一切，满足阿蒙那位兄弟的成神要求。” 安吉尔点头表示赞同： “另外，作为掌握了‘猎人’途径魔药的弗萨克王族，艾因霍恩家族也有足够的理由发动一场大规模战争，借此让家族成员消化魔药，从‘红天使’恶灵的行为来看，他们所掌握的那份序列1非凡特性或许还没人能用上……” 这才是一小支突袭部队中有“战争主教”陪同，后方还有“天气术士”掠阵的原因，他们都是艾因霍恩，都渴望着在战争中攫取更多的利益！ 唯一的阻碍反而在神权上，弗萨克帝国唯一的正神教会，“战神教会”缺乏点燃战火的理由，就算如“红天使”所说，七神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乔治三世这个“黑皇帝”，但这个皇帝毕竟还是鲁恩的皇帝，而非弗萨克的皇帝。 除非…… “女神得到死神‘唯一性’的消息被‘战神’知道了？从《格罗塞尔游记》中的莫贝特口中，可以知道第四纪黑夜、死神、战神之间的敌视，这意味着三条途径可能彼此相邻，意味着在死神的唯一性上，战神和黑夜女神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两人同时想到了这一点，对视一眼，目光中皆是惊慌。 如果有这样的理由，那战神允许，甚至促使弗萨克发动战争就很合理了，条件允许下，祂甚至可能直接降临战场，逼迫状态不好的黑夜女神放弃容纳死神的“唯一性”，由此引发第五纪以来从未出现过的神战。 而受此影响，其他正神是否会各自站队，因为以前的矛盾或之后的利益捉对厮杀，把更多国家拖进战场，让战争席卷整个世界，谁也没法预料。 但“空想天使”亚当既然敢推动这场战争，必然有信心让其发展到这样的规模，否则祂就无法借此完成仪式。 此外，“红天使”恶灵那句话也让两人心生疑惑。 三大教会其中一个有不同的看法？ 他们代表各自神灵的态度吗？ 是对乔治三世成神有不满，还是对战争有不同的看法？ 安吉尔既希望黑夜女神正式表达对新的“黑皇帝”人选的不满意，又担心总部和大部分信徒都在因蒂斯的蒸汽教会不愿介入鲁恩与弗萨克的战争，或是“风暴之主”为了防范“永恒烈阳”这位与祂一起背叛远古太阳神，又为相邻途径的神灵，在战争中消极应对。 但不管怎样，这都是神灵之间的纷争，还是两人从各种信息中推断出来的，不知真假，也不敢验证。 在很可能涉及神战的世界大战中，一位半神能保护好自己，保护好最亲近的人就不错了，最多在局部施加一些影响，减少损失，对整体局势并无大用。 判明接下来战争的规模后，两人又把讨论的重点移到了更具体的方面。 增强实力。 无论是在战争中保护自己和重要的人，尽自己的一份力，又或是尝试阻止乔治三世的计划，力量都是不可或缺的。 安吉尔与“太阳”先生的交易已经谈妥，对方提供了四件等同于“1”级封印物的神奇物品供选择，用以交换她的“无暗十字”，安吉尔原本想挑选攻击性更强的交给克莱恩或他的秘偶使用，但经历了今天的战斗后，她更倾向于唯一一件具有治愈能力的“生命手杖”。 它很可能来自“耕种者”途径的高序列，除了驱使生灵、“生命炼成”等能力外，最主要的一点是可以治愈绝大多数伤势，耗费的灵性几乎能忽略不计，持有它，相当于一个人形自走治疗机。 这件物品将会交给克莱恩使用，一方面，他可以借助其诡异的能力完成“诡法师”的扮演，另一方面也能治愈那些受到惊吓的人，又或是治疗战争中受到伤害的平民。 安吉尔则在今天的战斗中，在那位蒸汽教会的大主教面前以已死的艾琳身份出现，借助对方惊讶中的反馈消化了不少魔药，她由此判定对方大概率是序列3的圣者。 或许再有几次这样的“死而复生”，她就能消化完“不老”魔女的魔药了，可黑夜教会的大主教安东尼早已知道她未死，风暴教会的大主教则是新上任的，并不认识她，这种机会再难寻求。 当然，她还能拜访那些认为她已经死去的普通人或中低序列非凡者，积少成多，满足扮演的条件，又或是进行某种大型的扮演，上演华丽的死而复生。 不知道其他的“不老”魔女如何消化魔药，像卡特琳娜一样靠成百上千年的时间慢慢熬死所有认识的人，在他们衰老时出现在身旁，于他们惊恐的眼神中消化魔药？这虽然安全稳定且有效，但对时间紧迫的我来说并不适用…… 安吉尔思索着，突然发现克莱恩的神色有些变化。 “怎么了？” 她好奇地问道。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可能涉及我的安全，以及之后行动方针的事……”克莱恩有些犹豫地开口道，“之前阿罗德斯曾提醒过我，但我当时并未放在心上，此时贝克兰德局势改变，能帮助我们的阿里安娜女士很可能会离开此处，回到靠近两国边境的圣堂应对入侵，某些隐匿的风险就要浮出水面了……” “具体来说，那个我曾在迷雾小镇见过，差点害死我的‘占卜家’途径天使，密修会的首领查拉图，很可能来到贝克兰德了。” 第149章 奇怪的消化方式 查拉图？ 听到这个名字，安吉尔第一个想到的是第四纪那个所罗门帝国的天使家族，随后才注意到克莱恩描述中的限定： 密修会的首领，迷雾小镇中被困的那位占卜家天使。 如果他们了解的历史无误，当时那位序列1已在后续的神战之中陨落，第五纪的密修会首领恐怕只是祂的后代，继承了非凡特性的“小查拉图”。 但就算如此，一个大概率已经晋升序列1，且成功从迷雾小镇中逃脱的大天使来到贝克兰德，也会给他们后续的行动造成非常大的压力。 毕竟在拥有真神的前提下，三大教会的教宗、大主教最高只有序列2，而且在战争即刻爆发的现在必然要防守教会的重要地点，不太可能留在贝克兰德，一位序列1在没有真神降临时就是最强的。 “你怎么确定祂已经来到了贝克兰德？就算阿蒙的本体也不敢轻易踏入这座城市……” 安吉尔好奇地询问道。 “原因很多，比如阿罗德斯发现祂的本体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比如我对占卜家、偷盗者途径的吸引力，又比如最近我和血族，和节制派合作对付玫瑰学派的行动中发生的异常情况……但红天使恶灵来到贝克兰德才是导火索……” 克莱恩回答道，不由自主看了眼窗外纷乱的街道。 “知道我是道恩·唐泰斯的同时也是格尔曼·斯帕罗又有可能接触到查拉图的人不多，第四纪曾与查拉图共事过的梅迪奇就是其中之一，祂附身的那个‘看门人’应该就是灵教团派到贝克兰德的使者，我当时以为祂只是借这个机会从南大陆回到北大陆，很快就会离开，且向女神祈祷后也没获得回应，没想到祂一直逗留在这里……那就有了向查拉图交流此事，引祂来到贝克兰德的可能性。” 灵教团的成员……难怪“红天使”恶灵有恃无恐地出现，原来祂认为有序列1的查拉图帮助，不需要担心被我攻击，而且祂也凭借女神没有及时回应得到了女神状态并不好的信息……不对，如果当时查拉图就躲在旁边，完全可以直接把我做成秘偶，随后袭击克莱恩，这对一个敢于进入贝克兰德的序列1来说轻而易举…… 安吉尔思索着，将自己的疑惑告诉了克莱恩，后者则陷入了长时间的思考。 “这么说，‘红天使’出于某种原因，尚未和查拉图达成合作，又或是隐瞒了我的相关信息……祂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嘀咕着，随即摇了摇头，下定决心般说道： “不管如何，道恩·唐泰斯这个身份随时有可能暴露，只要查拉图知道这件事，我下次回到伯克伦德街160号，等待我的可能就是所有仆人对我露出一模一样的笑容……我，或者说道恩，需要离开了。” 安吉尔了然地点了点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既然见过格尔曼·斯帕罗的查拉图已经从迷雾小镇逃出，又因为对克莱恩身上那股神秘力量的聚合效应来到贝克兰德，那一旦知道格尔曼等于道恩，必然会主动出手。 但克莱恩躲入暗中，查拉图就会犹豫，就会继续观察，哪怕知道道恩有问题，也会怀疑这是陷阱，不太可能对普通人造成伤害。 “那我呢？是否也要放弃现在的身份，毕竟半个贝克兰德的上层社交圈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她紧接着询问道。 “是的，这是最好的办法，你的产业可以交给教会暂时打理，让奥黛丽小姐帮忙照看，否则一旦找不到我，查拉图很可能会盯上你。” 克莱恩表情严肃地说道。 不，这不是最好的办法……安吉尔抿了抿嘴，按住了克莱恩不知何时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说道： “你应该知道，我最好的选择是继续以克莉丝汀的身份出现，并且在神秘学世界中把她与‘艾琳·沃森’联系在一起，坐实女神的眷者的身份，这样除非有直接利益冲突，否则查拉图不会对我出手……而且我们一明一暗，对接下来的各种行动也有利。否则哪怕我躲入暗处，伊莲那边，甚至安妮都可能被查拉图盯上，迟早有一天会被祂抓到，反而不如在贝克兰德安全。” 克莱恩的表情有些紧绷，他看着安吉尔，许久后才开口： “但这还是有风险，如果查拉图不顾一切，认为抓住你就能得到我的线索，愿意冒着女神或其他神灵神降的风险出手……” “一个序列1的大天使会这么鲁莽吗？就连‘红天使’在知道不是我的对手的前提下都愿意心平气和地交流，查拉图只会隐藏在暗中，收集一切信息，在判断没有风险之后才谨慎地出击……就像你平时那样。而且，我认为‘红天使’并不会把你的信息告诉查拉图……祂们缺乏合作的理由。” 安吉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轻松一些，分析着两人假象中的敌人的思维方式。 看着努力给自己留在贝克兰德，以便为接下来的战争做些什么而寻找理由的安吉尔，克莱恩半是心疼半是担忧地叹了口气，道： “祂们其实有合作的理由，出于相邻或同途径的对抗，‘红天使’想对付你，查拉图想找到我……但你说得对，你留在神灵的视线中反而是更安全的选择，毕竟在获得新的非凡特性前，那个三合一的恶灵拿你没什么办法，而查拉图的主要目标是我，不是你……” 祂抓到我这个“愚者”，战斗就等于结束了，而抓到安吉尔，则面临收益小于风险的危险，精于计算的“占卜家”不会做这种高风险低回报的事……克莱恩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决定一人躲在暗处，一人继续在明的方案后，两人又商量了接下来要拜访、联系的目标，如贝尔纳黛、特莉丝甚至是半岁不到的威尔·昂赛汀，以便获取他们的帮助、支持后，克莱恩才带上了秘偶，悄然离开了安吉尔的卧室。 望着空荡荡，显得有些冷清的房间，安吉尔长出一口气，推开房门，来到一楼，找到了正在指挥仆人们将贵重物品搬上马车的管家里巴克。 今天结束战斗回到家后，安吉尔在陷入沮丧心情时，仍强打精神给这位管家下达了不少命令，让他组织仆人尽快在贝克兰德陷入慌乱前购买足够的粮食，并尽快运往郊区的鸢尾花酒庄，随后带着所有仆人离开市区，前往酒庄躲避接下来可能再次出现的袭击。 为了安抚仆人们的情绪，以及尽量保护更多的人，安吉尔让管家宣布可以带上他们的家人，反正庄园很大，而且在接下来的战乱时期也需要更多的人手，防范治安上的混乱。 对于这点，身为退役军人的里巴克有足够的经验，不需要安吉尔额外操心。 至于超量购买食物的理由，安吉尔是认为这有利于发生饥荒时，自己手头能有用于捐赠、帮助他人的力量，毕竟大部分底层民众手头根本没有储备足够食物的金钱，而就算她不买，其他贵族、富商也会买，买了还不会捐…… 见酒窖里的酒和储备的食物已经被搬上了马车，安吉尔阻止了装载壁画、花瓶等在战争中无用物品的仆人们，让他们趁着天色未暗直接去鸢尾花酒庄，随后自己乘上了轻便的两轮马车，赶到北区的圣赛缪尔教堂。 在路上，她发现除了直接受到空袭的北区外，其他区域的街道还保持着基本的秩序，虽然人人脸上都带着不安的表情，步履急切，不时向天空望去，但总归而言还没有陷入真正的混乱。 但这种和平的景象未必会持续太久…… 根据报纸上的信息，今天上午在贝克兰德发动的空袭造成了北区数百人的死亡，伤者高达千人，而从北区分兵来到西区的那支飞空艇部队则重点轰炸了市政厅、下议院和王国大剧院等设施，在被赶来的鲁恩军队和隐藏在暗中的官方非凡者拦截、摧毁前，同样造成了两百多人的死亡，几乎瘫痪了贝克兰德的政治中心；东区则被摧毁了几座大型工厂，死伤目前还在统计，但袭击时间是工作日的上午，工厂正在满负荷运转，情况不容乐观。 此外，贝克兰德南面的普利兹港也在几乎同时遭到袭击，趁着浓雾的掩护靠近的弗萨克苏尼亚海舰队炮击了皇家海军基地和周围的造船厂，击毁了几艘船台上的战舰，好在三支铁甲舰舰队都在外打击海盗或日常训练，并未停在港口中，没有遭受损失。 这样的攻击下，鲁恩全面向弗萨克宣战是必然的，哪怕贝克兰德加强防御，不再受到弗萨克的偷袭，物价上涨、收入下降等问题也会困扰这座五百万人的大城市，而这都会让本就生活困难的底层民众更加难以为继。 希望我能做些什么，哪怕是要重新上战场……安吉尔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闭上了双眼。 …… 来到圣赛缪尔教堂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教堂前的广场上仍然站满了信仰女神的民众，他们有的是在内心迷茫的驱使下来到此处寻求慰藉，有的单纯只是害怕后续的空袭，来到安全的教堂附近躲避。 安吉尔注意到，有一位主教不断在人群中穿行，安抚着信众，他身旁散发着一股让人感到安宁的力量，似乎来源于某件有特殊功能的封印物。在他的劝解下，大部分民众安心下来，离开此处，又换上了新的一批慌乱、迷茫的人。 这意味着教会认为不会有后续的空袭了……安吉尔略感安心地让送自己来的马车不必等候自己，直接去郊外庄园，而后进入教堂。 在路途中，她已经收到了特莉丝通过魔镜传来的信息，得知这位从“原初魔女”那里获得了联系“门”先生办法的魔女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按照约定，特莉丝要在安吉尔的监视下与这位善恶未明的存在沟通，因此最为关键的“亚伯拉罕家族成员的血液”由安吉尔亲自保存，而她准备在确定女神的态度后再去找特莉丝，否则有可能把厄运也带给这个倒霉的魔女。 穿过高大但狭窄的门廊，来到大祈祷厅后，安吉尔发现平时只有大弥撒时才会坐满的大厅内已经人满为患，遂找了个角落，低声念诵着女神的尊名，将今天发生的一切简略地通过祷告传递给这位神灵，包括她与克莱恩认为查拉图已经来到贝克兰德，以及自己愿意留在明处的事。 最后，她想到了自己先前的猜测，深吸一口气，继续低声念诵道： “……尊敬的女神，我想知道，是否能继续以死去的艾琳·沃森，以及安吉尔·格兰杰的身份，继续侍奉您，获得您的恩宠……” 祈祷完后，安吉尔倚靠在墙边，静静看着祈祷厅内满满的北区民众，思维渐渐发散。 突然，她灵性有所触动，目光的边缘有了瞬间的光影变化，身穿黑色带红月标志长袍的大主教安东尼不知何时出现在大厅内，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跟我来——他示意着，随后向教堂侧门走去。 至少女神让他给出了回应，而非全无动作，否则我真的要考虑隐入暗处，躲避查拉图和“红天使”了……安吉尔嘀咕着，跟着来到一处偏僻的走廊。 在描绘着黑夜圣徽的彩绘玻璃下，安东尼站定回头，露出和蔼的笑容，朗声道： “‘女神之影’阁下，在战争中保护了民众的克莉丝汀·特蕾莎，平息了大雾霾的艾琳·沃森，在邪神的手中拯救廷根的安吉尔·格兰杰，如今战争即将爆发，作为女神的眷者，你是否愿意继续献出自己的力量？” 听着这一连串的称呼，安吉尔的表情由公式化的笑容逐渐变形，惊讶、骇然展露无遗。 因为她体内的魔药正以惊人的速度消化着，而且远超在一位圣者面前成功完成扮演的量！ 她的猜测没错，女神真的提供了一定的帮助！ 第150章 女神的态度 这一瞬间，安吉尔几乎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并非大主教安东尼·史蒂文森，而是女神的神降容器，那位在大雾霾中救下自己，又看着自己死去的“天之母亲”！ 好在，这道肩宽与身高明显属于男性的身影让她迅速回过神来。 安东尼是清楚她所有身份的，之前“女神之剑”塞西玛在三人密谈，交出“不老”特性时说出了“安吉尔”这个名字，而艾琳·沃森接收赛薇莉亚的产业也是由这位大主教安排的，因此就算她的两度复生完成了“不老不死”的扮演，也早已体现在她服下魔药，提前“消化”的瞬间，而非现在。 因此在此时魔药消化进度有了大幅度的上涨，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黑夜女神提供了相应的帮助。 “可女神一直知道我没有死啊，就算有相应的扮演反馈，也应该和大主教一样……不，祂的尊名中有‘隐秘之母’的称呼，这体现了相应的权柄，祂可以‘隐秘’我当着神灵的面死去又复活的反馈，直到我刚才祈祷后，才让其重见天日……不愧是神灵的权柄，就连这种概念性的东西也能隐秘……唔，我在祂面前实际上复活了两次，包括在科尔·格兰杰的身体内复活的那次，这还没算上廷根市的那次，和邪神子嗣的战斗距离圣赛琳娜教堂不远，或许也在女神的眼中。” 安吉尔思绪快速运转，内心有所感悟。 “女神在我表明会继续身处明面，在接下来的战争中提供帮助后才赐予这部分‘反馈’，是为了表达祂的支持？这意味着阿里安娜女士确实离开了贝克兰德，很可能回到凛冬郡的宁静教堂应付弗萨克的入侵了，因此需要我这个序列3留下来保护这座城市……如果我和克莱恩一样准备放弃目前的身份，恐怕就得不到更多帮助了……差点走错一步棋。 “不，这也太肤浅了，女神应该有更深层次的意思……祂支持我继续晋升，就像亚当帮助乔治三世那样？但魔女途径已经有真神了，我最多只能晋升到序列2……难道，祂期待我跳转到相邻途径，由‘灾难’魔女晋升为‘征服者’，然后……” 想到“猎人”途径在图铎陨落后至今没有序列0存在，安吉尔就感到一丝发自内心的战栗。 如果是这样，我就真的像克莱恩说的那样，与“红天使”恶灵有直接的竞争关系了，祂需要“征服者”特性回归序列1，我也有希望借助这份特性晋升……但这种事也太过遥远了，首先要考虑的还是战争的问题，以及在查拉图、“红天使”可能的合作中活下来……女神目前的状态并不好，也许能提供一定的庇护，比如“隐秘”我的行踪，规避某些占卜和窥视，无法直接提供力量…… 思索间，安吉尔开口回答了大主教安东尼的询问： “这是我的荣幸，请问需要做些什么？” 这位面无杂须，表情和蔼却让人看着内心深处生出恐惧的大主教点了点头，继续道： “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女神的信徒，积极来教堂参加弥撒，如果离开贝克兰德，随身携带那枚圣徽。” 安吉尔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管好自己和克莱恩，别和“红天使”、查拉图正面发生冲突，教会暂时拿那位序列1的大天使没办法，但只要表明女神眷者的身份，对方也会有所顾忌。当然，这种庇护仅限在贝克兰德，如果离开，就只能依靠“隐秘圣徽”的作用了。 果然，那枚圣徽虽然是阿里安娜女士交给我的，但实际上有女神的指示，有祂的一部分力量……安吉尔摸了摸手腕上的圣徽，在温润的触感中更安心了一些。 随即，她在胸口画出绯红之月： “赞美女神。” “愿女神庇佑你。” 大主教安东尼熟练地回应道。 得到女神和教会庇佑自己的承诺后，安吉尔离开了教堂，来到仍然满是信徒，在夜色下开始举行弥撒的教堂广场，看着四周仿佛无穷无尽的人群，一时竟不知内部有没有属于查拉图的“秘偶”。 恐怕接下来，任何超出常规的行为都要注意是否存在窥视了……就算女神的“隐秘”能挡住占卜，这位大天使也能用秘偶的肉眼来观察我的动向，与克莱恩的交流最好只在愚者先生的帮助下进行，又或者利用信使……不，信使要通过灵界，也未必靠谱。 安吉尔思绪纷呈之时，突然发现面前向正在露天举行弥撒，为死去的民众祈福的主教低头祷告的民众之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毫不犹豫转身回到教堂内。 片刻后，这道身影跟了进来，他穿着黑色风衣，头戴半高丝绸礼帽，外表年轻，嘴边留有胡须，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正是一年没出现在贝克兰德的夏洛克·莫里亚蒂。 克莱恩居然直接出现在参加弥撒的人群之中？ 安吉尔左右看了看，设置了一个镜面幻术挡住他人窥探，而后才开口问道： “你不怕查拉图盯着我，等你自投罗网？” “可能性很小，祂才从迷雾小镇中逃出，应该不敢接近女神的教堂，就连秘偶也不敢……而且，我在离开你家的路上，遇到了‘红天使’恶灵……” 克莱恩学着安吉尔的样子倚靠在墙边，看着坐满每条长椅，在迷茫中不断祈祷的民众，轻叹一声，说起了自己早些时候的遭遇。 在利用火焰跳跃回北区处理最后的事，准备放弃道恩身份时，克莱恩被那位同样精通操纵火焰的天使之王拦截了，这也意味着“红天使”一直在偷偷监视伯克伦德街160号，意味着祂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查拉图，否则等待克莱恩的就不是恶灵附身的“看门人”，而是查拉图本人了。 好在，克莱恩及时利用火焰激活了威尔给他的千纸鹤，让这位肉体只是婴儿的大天使投来目光，作为最后的保险，且“红天使”并未表现出敌意，而是与他进行了简短的交谈，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祂说，因为与阿蒙的关系不那么理想，祂愿意支持一位‘占卜家’的成长，来给对方带来最大程度的麻烦……虽然我并不认为祂说了实话，但从结果看来，查拉图确实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和位置。” 克莱恩抚摸着他新长出来的胡须，仿佛回到了大侦探夏洛克的身份般斟酌着说道。 “我也不相信祂……如果是这个理由，祂完全可以扶持查拉图，祂们在所罗门帝国时是同事，有这样的基础。” 安吉尔摇了摇头，对拥有阴谋体质的“红天使”没有丝毫好感。 “梅迪奇似乎是这么想的，但祂左边那张嘴不太同意，觉得查拉图在一百多年前联合罗塞尔大帝把祂的家族给坑害了。” 左边，那是索伦家的先祖，罗塞尔当年推翻了因蒂斯王国，让原本是王族的索伦家族衰败至今，被这位索伦的大天使记恨也正常……看样子“红天使”恶灵体内的三个灵魂无法达成一致，只能支持谁都不太满意，但也没人反对的克莱恩，而非已经序列1，能对阿蒙造成威胁的查拉图？ 安吉尔思索着，点了点头，勉强算是认可了这个理由。 但她还是补充道： “但我以后还是有可能会与‘红天使’发生冲突，如果‘魔女’序列2之后的道路被堵死，女神可能会让我跳转到猎人途径的‘征服者’，而这也是祂需要的……另外，这个恶灵对镜中世界也有相当的了解，我怀疑祂也与‘灾祸之城’有一定的关联，毕竟梅迪奇的家族领地是班西港……” 这意味着“红天使”可能会因为试图获得更多“灾祸之城”的力量而与安吉尔敌对。 好在目前祂并未表现出这样的态度，可能是因为最优先选项还是“征服者”的特性，不愿树敌太多。 “总之，我们的计划还是按原来的方案进行，我转入暗处，你以女神的眷者在明……有事随时‘联系’……” 克莱恩长舒一口气，着重强调“联系”一词，让安吉尔立即明白他指的是通过特殊方式，如信使、愚者先生的帮助等途径联系他，而非直接面对面。 这下为之后几个月安排的一切都泡汤了……她有些沮丧地想着，目送克莱恩重新戴上礼帽，钻入祈祷厅侧门不见了。 …… 东区的一栋两层公寓内。 特莉丝穿着一身几乎没有任何装饰的简单黑裙，外套着一件带兜帽的披风，身旁放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坐在客厅，视线盯着墙上的挂钟。 待时间来到晚上9点，她轻叹一声，伸手按向行李箱，将它收进属于自己的“镜面空间”，而后起身来到一面半身镜前，纤细白皙的右手抚向镜面，让镜子内部荡漾起水波一般的纹路，变得漆黑、幽邃，仿佛通向另一个世界。 但下一秒，她表情微变，后退了两步。 镜子旁迅速勾勒出一道人影，很快变成同样穿着简洁，没有任何首饰装点的黑发圆脸女性，她脸上有着点点雀斑，长相普通，却散发出一种惹人怜爱，让人想要亲近的气质。 “是你……”特莉丝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肢体放松下来，“我以为今天你不会来了，正准备……换个地方住。” “去了一趟教堂，跟女神汇报了今天的情况……这里的环境不是还不错吗？为什么要换住处？” 安吉尔简短地回答道，顺手在胸前画了个绯红之月。 女神……特莉丝无声地重复道，轻哼了一声，紧接着回答道： “白天这附近遭到了空袭，炸毁了好几座工厂，哪怕有警察巡逻、抓捕趁乱犯罪的人，这里的治安也会很快恶化的……官方非凡者也可能查到我今天的行为，找上门来。” 我说怎么外面还有些喧闹，根本不像宵禁的样子，原来这里就是东区被轰炸的地点。至于她所说的另一件事……安吉尔瞄了一眼被窗帘遮挡的窗户，双眼闪过一丝亮色，迅速做了个占卜，随后惊讶地说道： “没想到你白天居然偷偷用黑焰拦截了不少炸弹……这可不像你的性格。” 她没想到特莉丝面对弗萨克的飞空艇空袭居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现场，而是在暗中拦下了不少炸弹，难怪相比突破防御来到这里的飞空艇，东区的损失并不算大。 “我的性格？” 特莉丝略带讥讽地笑了笑。 “我曾经也是和他们一样的人，在铁十字下街和码头区流浪，在东区，呵，廷根的东区坑蒙拐骗……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既然你来了，那说明是赞同我的提议，准备与那位‘门’先生联络了吧？” 她摆脱回忆一般摇了摇头，让长至腰际的黑发如绸缎般卷起波浪，随后拿出行李箱，从几套简单的换洗衣裙下方找出一个木盒，小心地将其打开。 内部一颗颗巨大且纯净的蓝宝石、红宝石、钻石、珍珠、青金石等能用于昂贵珠宝原材料的宝石整齐地码放好，以安吉尔并不专业的眼光来看，这盒材料价值都超过了一千镑。 特莉丝准备找谁报销……她脑中突然冒出不着边际的念头，而后静静地在一旁看着这位魔女以生疏的动作在客厅中按规律摆放好各种宝石，经过复杂的准备构建了完整的祭坛，随后站在中央，看向安吉尔。 亚伯拉罕的血液……安吉尔收回停留在宝石上的目光，取出以灵性之墙保存，避免内部灵性逸散的小瓶，将来自多里安·格雷·亚伯拉罕的血液交给对方。 她并没有回避这次仪式，而是打算在旁观看全程，以免特莉丝用多里安的血液做其他对他有危害的事，又或是仪式本身就会造成危害。 至少我在一旁能迅速处理，不至于让泄露的力量危害到其他人……她后退两步，做好随时将整栋公寓拉进镜中世界彻底隔离的准备。 特莉丝则抿了抿嘴，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紧张情绪，她看了看角落里的安吉尔，在她平静的目光注视下平复心情，将亚伯拉罕后裔的血液滴在坩埚之中，让内部的火焰染上一丝不易觉察的幽暗，随即用巨人语念诵道： “伟大的万门之门，无尽星空的领路者，所有神秘世界的钥匙……” 第151章 “门”先生 三段式的尊名……安吉尔越发警惕，干脆躲进了镜中，旁观着仪式，随时准备将整片区域切割、拉进“镜中世界”。 随着特莉丝的声音在客厅中回荡，圈成临时祭坛的宝石、钻石纷纷在一声声轻微的爆响中碎裂，蓝色、绿色、半透明的粉末彼此混杂，闪烁着微光，如同漩涡般投入祭坛中由多里安的血液点燃产生的火焰。 这道火焰迅速膨胀，高涨，几乎舔上了天花板，随后光线变得幽邃，边缘收敛、固定，形成一道几乎隔断客厅，通往未知世界的虚幻大门。 它四周层叠向内，不断变幻着光影，如同一扇扇嵌套着的“门”，让安吉尔想起在死者之城卡尔德隆见到的那个和塔玛拉“学徒”分支有一定联系的徽章。 四周的温度也随之下降，接近冰点，刮起了不易觉察的微风，仿佛有无数隐藏身形的生物在特莉丝身旁潜伏，吐着鼻息。 这让特莉丝紧皱着眉头，悄然向房间一角移动了两步，那里有镜子，还有个躲在暗中的“不老”魔女，是房间里最安全的地方。 她不怕死，但怕还未复仇就毫无意义地死去。 就在她移动的瞬间，祭坛中央那道虚幻之门中，层叠的光影转动起来，化为充满“门”内部的幽暗、绯红的漩涡，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从中传出： “你是……奇克的眷者？” 这声音用的语言不像现今流行的任何一种，却能完整地传达意思，而且轻易地刺穿了距离漩涡最近的特莉丝的灵体，让她脑袋里仿佛被插入滚烫的钢针，不由得扬起脖颈，闭上双眼，紧咬牙关，抑制着疼痛与让她灵体如风中残烛般的失控趋势。 就连躲在镜中旁观仪式的安吉尔也觉得头晕目眩，额角血管爆起，头发变粗了不少，如同面对完整的神话生物，倾听着祂的呓语。 如果收集的信息无误，“门”先生就是第四纪的伯特利·亚伯拉罕，据说离神灵最近的“天使之王”，哪怕因为未知原因在风暴中迷失了千年，一句话也具备让大部分非凡者疯狂的力量，这甚至不一定出自祂的本意，只是磅礴伟力的自然外显……安吉尔逐渐控制体内蠢蠢欲动的灵性和非凡之力，继续看向祭坛。 此时皮肤几近透明，网状的蓝色血管根根鼓起的特莉丝也控制住了自己，她随手拢了拢脑后飘起的粗壮头发，表情痛苦地开口道： “是的，尊敬的‘门’先生，我有事情想要请教，原初魔女赐予了我联系您的仪式。” “呵呵，问吧，我和奇克也算是旧识了，当初看了第二块亵渎石板并超越了序列1，活到当下的，也就只有我，奇克和‘工匠’了……” 第二块“亵渎石板”？阿罗德斯提到过，克莱恩也曾让伦纳德问他体内的“寄生者”帕列斯是否看过第二块……“工匠”不会是指的古称“工匠之神”，后改名为“蒸汽与机械之神”的那位存在吧…… 安吉尔若有所思，好奇心逐渐升起，要不是这次联系着重于获得进入图铎遗迹的方法，她恨不得挤开特莉丝，亲自发问，多了解一些隐秘的知识。 比起躲在镜中抓心挠肝的她，特莉丝则直指关键地继续询问道： “我想知道有没有办法，非正常的那种办法，”她难掩痛苦，一字一顿地说着，“进入‘血皇帝’当初为晋升黑皇帝而修建的秘密陵寝。” 门中的漩涡旋转着，内部缥缈的声音再次发出了让人失控的笑声： “呵，这不是难事，当初封印、隐秘亚利斯塔的那九座遗迹的方法就是我提供的……你搜集所有途径的非凡者的血液混合在一起，投入少许灵性，在陵寝前方于虚空中绘制这个符号，就能隐秘地绕开封印，进入其中……” “门”先生伯特利的声音如同从遥远处传来，受到不小的干扰，只能间断中带着停顿地叙说，不断在特莉丝和安吉尔的体内积攒失控的力量，安吉尔倒还好，特莉丝表情已经越发痛苦，却咬着牙强撑。 好在声音很快停止，一个颇为复杂的符号出现在漩涡前方，就像是“门”徽章的放大版，主要体现于内部嵌套的门的数量更多。 记下这个符号，特莉丝又开口询问了一些关键性的问题，比如需要的22条途径非凡者的血液量的多少，是否对序列高低有要求，是否限定活人之血等等，一一得到了颇为健谈且热情的“门”先生的回答。 这让安吉尔有些疑惑，相比她见过的其他第四纪天使，这位在风暴中迷失的伯特利·亚伯拉罕明显更加和善，根本不像那个每每在月圆之夜或血月时发出嘶吼，让所有亚伯拉罕家族的后裔承受让人失控的力量，导致家族衰败的存在。 难道真的如祂所说，因为活到现在的只剩“工匠”、奇克和祂，所以对原初魔女奇克的眷者颇为照顾？ 祂还帮亚利斯塔·图铎修陵寝，而这位“血皇帝”和“原初魔女”有一个女儿……第四纪这些隐藏的历史到底还有什么秘密，恐怕只有等我学会中文才能从罗塞尔的日记中了解了……安吉尔抑制住好奇心，正要等特莉丝结束仪式，突然感觉房间中央的祭坛上方那道“门”的边缘有所扩张，一股无形的力量散播，蔓延至整个客厅。 与此同时，“门”先生再次开口，语调中有着一丝疑惑： “又一位魔女……但不是奇克的眷者，身上反而有‘黑夜’的力量……呵呵，你是在监视她，担心被黑夜和风暴放逐的我重新回到现实？” 祂发现我了！ 安吉尔表情一僵，下意识就要翻转镜面，把整个客厅送进与现实隔离的“镜中世界”。 “不用担心，已经过了上千年，我对那些恩怨没有太大的兴趣了……”仿佛感受到周围环境的变化，“门”先生那断断续续的声音继续传来，“而且，我对现实的影响仅限于自己的血裔，你不用担心我对周围造成更多伤害。” 安吉尔没有轻信对方的话语，将“翻转”维持在即将触发的边缘，而后才从镜中发出声音，隔空说道： “我目前并不代表‘黑夜’的态度……您真的是第四纪的那位伯特利·亚伯拉罕，最接近神灵的‘天使之王’？” “很久没有听到有人这么称呼我了，他们大多都叫我‘门’先生。” 那道声音有些感慨地说道。 那是因为你说你跳起来也打不到我，所以我才这么叫你的，而且被黑夜和风暴联手放逐又是怎么回事？不会是我想的那两位吧……安吉尔嘀咕着，继续问道： “被放逐是指您目前的处境吗？” “算是吧，在波及整个世界的神战中，我们处于不同的立场，亚利斯塔把精心准备的陷阱推出来之前，我就被两位神灵联手驱逐……要不是时不时有人能突破风暴联系上我，我几乎都要忘记时间的流逝了。” 真的是女神把祂给放逐中的，甚至还有“风暴之主”一起帮忙……听起来像是四皇之战的事，这也和亚伯拉罕家族的记载相符，他们的先祖在这场战争中失踪了……安吉尔思索着，突然心念一动，开口道： “您知道亚伯拉罕家族的后裔一直在承受某种诅咒吗？那似乎是在您被放逐后就开始的……这是否有解除的方法？” 她有此一问，是因为担心无法完成多里安的委托，杀死“秘之圣者”布提斯时，能以此答案为替代。 听到这个问题，漩涡中的声音罕见地沉默了片刻，才带着叹息回答道： “以‘占卜家’、‘偷盗者’、‘学徒’途径的各一位半神做祭品，布置这样一个仪式……待我脱离风暴，那诅咒就不复存在了。” 脱离风暴……这等同于是用仪式帮助这位古老的“天使之王”脱困？ 安吉尔正有所猜测，处于仪式中央，在如同呓语般的问答下濒临失控的特莉丝已经再也忍受不住，匆忙感谢了“门”先生后，结束了仪式，随即双膝跪地，就地进入冥想，平复着体内躁动的灵性。 差点忘了她只是个序列4，还是投机取巧晋升的那种，难以承受起码是天使级别的力量……安吉尔暗叹一声，走出镜中世界，蹲下轻抚着特莉丝那由于仪式影响而变得有些狰狞的面庞，利用自己的灵性帮助她对抗失控。 片刻后，她将进入冥想状态仿佛睡去的特莉丝搬到二楼卧室之中，找来对方准备的纸笔写下“门”先生提供的进入陵寝的符号和另一个脱困仪式，才再次踏入“镜中世界”，径直来到北区的圣赛缪尔教堂，在已经变得空旷的祈祷厅中找了个座位，低头念诵女神的尊名。 片刻后，汇报完与伯特利·亚伯拉罕交流的一切的安吉尔缓缓睁开双眼，看向摆在大腿上的纸张。 上面由一道道门重叠嵌套组成的符号还在，但“脱困仪式”却已消失无踪，仿佛被橡皮擦抹去。 那是女神的警告，哪怕状态不太好，祂也直接降下回应，禁止安吉尔利用这个仪式，让“门”先生从风暴之中返回现实…… 而保留了进入图铎陵寝的符号，意味着祂对安吉尔和克莱恩目前筹划的行动，表达了支持的态度！ “赞美女神。” 安吉尔在胸口画下绯红之月，迅速离开了教堂，她的身影钻入附近的小巷，经过一扇玻璃窗时，突然不见踪影。 第152章 对众人的期许 乔伍德区，一间背靠圣风大教堂的高档旅店二楼，长时间被人包下，但很少有人入住的套房内，安吉尔的身影缓缓从卧室的穿衣镜旁勾勒而出。 此时她又换了一副形象，棕褐色长发，消瘦但轮廓并不硬朗的脸庞，以及一双碧绿色的眼睛，让人完全没法将她与希尔斯顿区富庶的特蕾莎小姐，又或是今天才拯救了北区的艾琳·沃森联系在一起。 这番变化自然来源于“虚伪指环”，由“无面人”特性制造的神奇物品副作用会让佩戴者陷入越发严重的智力减退效果中，但对于一位半神而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且万一出了问题，她还能通过占卜确认“病情”，及时取下戒指恢复正常。 哼哼，毕竟我是占卜高手…… 摸了摸手上的戒指，安吉尔环视了一圈提前准备好的安全据点，将随身携带的行李放好，随意装点了一番今后准备作为安全屋的住处，叫来客房服务，要了一份夜宵和今天所有的报纸。 这间高档旅店外不到五十米就是风暴教会在贝克兰德最大的教堂，如果有什么意外发生，她能第一时间进入那里，而无论是“红天使”恶灵，还是隐藏在暗中的查拉图，都不会敢进入那里，直面风暴之主的怒火。 至于为什么不选择北区，选择圣赛缪尔教堂附近，安吉尔是出于分离克莉丝汀·特蕾莎和目前的临时假身份的考虑，以免暗中窥探，蹲守圣赛缪尔教堂的敌人把两人联系在一起。 在这里，安全与隐秘兼具……安吉尔放松身体，一边填着肚子，一边翻阅着这些紧急加印的报纸，浏览着关于战争的一切信息。 不出意料，她在多份报纸的头版头条上看到了国王乔治三世发布的战争宣言，其从七百年前的“二十年战争”谈到最近的东拜朗失利，以及今天贝克兰德的空袭，普利兹港的炮声。言语间痛斥弗萨克的不宣而战，挑明退让只会导致国民利益受损，工人失业，农民饿死，最后自然而然地代表了议院、政府和军方向弗萨克宣战，扬言在打进帝国首都圣密隆，烧光他们的三色旗之前绝不停火。 这些报纸是在中午印刷的，考虑到排版、印制所需的时间，几乎是弗萨克剩下的那不到十艘飞空艇在“天气术士”的掩护下撤离的时候，这份宣言就已经送到了所有报社。 毫无疑问，这是早已准备好的文稿，安吉尔并不意外鲁恩的宣传机构会提前准备类似文案，估计他们抽屉中还有对因蒂斯，对费内波特，甚至是对所有国家的宣战书，但这也说明了王国上层的“迫不及待”。 说不定王室和军方就是故意把飞空艇部队放进来，以便有借口开启“正义之战”……王室已经确定有多名天使，乔治三世既然准备晋升“黑皇帝”，本人大概率是序列1，至少也是做好了提前扮演的序列2，怎么可能放任首都被炸？ 安吉尔腹诽着，恨恨地咬了一口糖霜甜甜圈，仿佛那就是乔治三世头顶的冠冕。 接着浏览完王国全境戒严，贝克兰德实行一周宵禁应对后续可能的攻击，三只铁甲舰舰队正陆续赶回沿海，普利兹港仍有零星炮击等信息，消灭掉夜宵后，安吉尔放下报纸，拿起纸笔，开始写信。 她第一封就写给了才分别没几个小时的克莱恩，将目睹特莉丝联络“门”先生的经过详细告知了对方，包括被女神隐去的“脱困仪式”，当然，她也提到了这一点，并告诉对方女神似乎不太希望有人举行这个仪式。 毕竟伯特利·亚伯拉罕就是女神和“风暴之主”联手放逐的，哪怕对方确实无辜，只是在第四纪的神战中站错了位，此刻身为女神眷者的两人也最好别干这种蠢事。 “而且，在交流过程中，我总感觉‘门’先生的行为之间有着一种异样……祂太过于和蔼了，面对我这个黑夜的眷者也是如此，完全不像被放逐封印了上千年的天使之王，而且总是有意无意地展示自己的博学，让我都忍不住和祂多加交流，了解第四纪的历史…… “排除我的‘魔女’魅力甚至能穿透风暴和黑暗影响到祂的匪夷所思的可能……祂在诱惑联系上祂的人，提供脱困仪式，企图回到现实？祂所谓的对第四纪的经过不再追究，其实只是暂时的隐忍？” 安吉尔嘀咕着，越发觉得应该少和对方联系，不能中了陷阱。 否则一位在心底恨着黑夜、风暴两位神灵的天使之王落地，恐怕会对鲁恩与弗萨克的战争造成更多的变数。 至于祂提供的进入图铎陵寝的方式，既然女神并未“隐秘”，说明很可能是有效的，安吉尔同样告诉了克莱恩，让他想办法收集22条途径的血液。 其中大部分途径都能在两人的社交圈内寻到，而且很多人都信任着他们，愿意提供一点血液，剩下的一些“稀有”途径也能在塔罗会中想办法，唯独恶魔，也即“深渊”途径难觅其踪。 不知道去年死在我们手中的恶魔犬尸体是不是被官方非凡者做成了标本……安吉尔嘀咕着，想起了许久没有见面，还欠自己1000镑的“智慧之眼”艾辛格·斯坦顿，对方和“机械之心”有联系，大概率也以为艾琳·沃森死了，说不定能去见他一面，算做消化魔药。 收敛思绪，安吉尔开始写要送给其他人的信。 有写给仍在东区的雪曼的，让她积极采购罐头、饮品的原材料，以免影响后续生产，也可以保留一些水果、肉类罐头，作为对工厂工人的奖励发放，避免他们因为食物价格上涨而挨饿，同时注意“极光会”k先生的动向；有写给前往苏尼亚岛运送货物的伊莲的，让她小心弗萨克扣押船只，尽快返回拜亚姆，把其他几条已经买到但人手还不足的船尽快开动起来，培养手下，提升实力。 而后，她又向几位特殊的存在传递了信息。 对远在迷雾海的安妮，她再次提出了乔治三世的计谋可能对罗塞尔的影响，以及阐明自己这位“契约者”的态度，期待这位存在了两千年的天使，这艘强大的幽灵船给予一定帮助。 对王室的乔治娜·奥古斯都女公爵，她则以“金色女王”的身份询问鲁恩与弗萨克的战争走向，并试探性地询问是否会影响接下来对“幽灵帝国”的探索，以期从对方口中获得一些乔治三世的动向。 最后，她还写了一封信给通过多里安·亚伯拉罕联系自己的塔玛拉家族成员，同意与对方的会面，期待那些似乎对“镜中人”有相当了解的第四纪天使家族成员为当前的局势提供一定的推动力。 至于“神秘女王”贝尔纳黛，“命运之蛇”威尔·昂赛汀，以及帕列斯·索罗亚斯德，根据她和克莱恩的约定，会由对方去联系。 做完这一切，安吉尔先是通过口琴召唤出黑猫温萨，待这只慵懒的黑猫从灵界钻出，落在桌上，才笑眯眯地将一大沓信件递了过去，分别说明要寄给哪些人。 后者蔚蓝眼眸圆瞪，两侧胡须拉长的嘴大张，呆滞地看着那些信件，片刻后才颇为不情愿地叼起，甩给安吉尔一个幽怨的眼神，蜷缩起身体，钻进灵界不见了。 留下的那封给塔玛拉家族的信，安吉尔则念诵了多里安提供的咒文，召唤出了对方的信使。 这是一个面容严肃，且左右两边的五官极度对称，仿佛镜像一般的人形灵体，但他的服装却满是第四纪的不对称风格，这种冲突让安吉尔极为难受，因此她只是将信件递出，说道： “送给那位塔玛拉。” 古板严肃的男子点了点头，礼貌地鞠了一躬，消失在房间中。 比喜欢讨要金币和喜欢甩人脸色的信使强多了，就是打扮很古怪，不会是第四纪就归属塔玛拉家族的吧，什么上古遗物……安吉尔腹诽着。 最后，她向愚者先生做了一次祈祷，请求祂将自己准备利用“无暗十字”交换“生命手杖”的想法告知“太阳”先生，并要求尽快完成交易，而换来的那件封印物，则请愚者先生直接交给“世界”克莱恩，以便让他尽快完成扮演，同时能对贝克兰德遭受空袭后的伤者进行相应的治疗。 做完这一切，她才合衣躺下，准备在这间安全屋中睡一晚，明天再返回郊外的鸢尾花酒庄。 一整天的劳累，让序列3的她都有些疲惫了，但一闭上双眼，火炮的轰鸣、炸弹的爆炸和人们的惨叫就充斥着她的脑海，让她只能进入冥想状态平复心情，才能勉强休息。 对不起…… 她喃喃道，用灵性掐灭了煤气灯中的火焰。 ———— 周日一早，安吉尔就收到了克莱恩的回信，这次来的是喜欢讨要金币的那位信使，好在安吉尔身上已经不缺金币，迅速用价值略高于1镑的鲁恩金币换来了信件。 信中附带的一叠的汉语对鲁恩语的手写学习资料让安吉尔内心生出一丝暖意，冲淡了近期难以与克莱恩在现实中相见的惆怅，而信件的内容也让她喜笑颜开，对阻止乔治三世一事有了更充足的信心： “神秘女王”贝尔纳黛在与克莱恩交流后，同意一起阻止乔治三世晋升“黑皇帝”的仪式。 这意味着一位拥有“0”级封印物的圣者加入了他们的队伍，而这基本等同于她背后的“安妮女王复仇号”的意见！ 第153章 拜访 这一刻，安吉尔感觉手上安妮的印记都变得炽热起来了，似乎在另一端，安妮不希望新的“黑皇帝”出现，断绝前黑皇帝罗塞尔的最后一丝生机的意志通过两人的契约传递到了此处。 这可是一位真正的天使，还是以幽灵船的形式存在，具备强大火力和机动性的天使，而安吉尔记得，卡特琳娜透露的陵寝位置，有一处就在迪西海湾，在人迹罕至的一座岛屿上！ 平复心情，她继续阅读信件，知道了克莱恩和贝尔纳黛经过商议，决定在“破坏仪式”和“直接刺杀乔治三世”两个选项中选择一个，当然，具体如何做，还要等待局势进一步变化。 相比刺杀大概率已经是序列1的乔治三世，安吉尔更倾向于破坏这位国王的成神仪式，毕竟刺杀目标必然会受到重点保护，而陵寝有足足九个，王室和军方哪怕拥有多位天使和圣者，想要保护好每一座也不太可能。 当然，攻击的时机要选择巧妙，如果提前毁掉陵寝，乔治三世只要暂缓晋升，修复或重建新的陵寝即可，无法对祂造成太多困扰，必须要在晋升的关键时机，通过攻击、毁坏陵寝动摇祂的仪式根基。 安吉尔预计，只要在乔治三世晋升仪式的关键时刻破坏一两座陵寝，或最关键的、祂真身所在的那座，就有很大概率导致仪式失败，而在成为序列0的过程中失败，必然造成这位序列1的失控。 一旦出现这样的结局，捏着鼻子承认祂的七神就会立即翻脸，将失控的乔治三世抹杀。 在脑中评估着这个方案，安吉尔惊讶地发现可行性居然并不低。 她这边能确定提供力量的就有贝尔纳黛、安妮、特莉丝，以及安吉尔和克莱恩，安妮可以单独攻击一座陵寝，吸引一位天使甚至是大天使的注意力，贝尔纳黛拥有“0”级封印物，在对抗斯厄阿的战斗中展现出不俗的力量，必要时可以当成天使来用，而安吉尔自己…… “我配合各种符咒，可以对天使造成一定的威胁，但对方的攻击我却根本没法承受，这不像在对付斯厄阿时那样有安妮的庇护，只要对方展现真正的神话生物形态，我就几乎没有战斗力了……或许只有一击的机会……” 她思索着，还是把自己当成一个介于序列2和序列3之间的战力，而非像贝尔纳黛那样的角色。 加上克莱恩同样有机会在行动前晋升序列3，一共就是两名天使，两名序列3的圣者，一名序列4，虽然不如王室的防御力量，但进攻选择无疑更加灵活，只要找到防御的漏洞，就能迅速集结力量，毁掉一座陵寝，增加乔治三世失控的概率。 克莱恩那边应该也是这么想的，才把“破坏仪式”的选择放在“刺杀”前面……安吉尔嘀咕着，烧掉信件，拿起克莱恩交给她的“中文教程”，开始学习这门复杂的语言。 直到中午，她才颇感疲惫地扔下学习资料，脑袋中各种方块字不断涌现又消失，让她的思绪在鲁恩语、英语和汉语之间反复切换，几乎无法形成完整的念头。 当然，一上午的努力也并非没有收获，安吉尔利用冥想回忆起在廷根市值夜者驻地内第一次接触“罗塞尔日记”的时候，重新复写出那几页献给“愚者”先生的日记后，已经能理解上面的部分内容了。 “在满月时联系上了一位被困于风暴之中，迷失在黑暗深处的可怜家伙……这大概率就是‘门’先生，没想到罗塞尔也接触到了这位存在，但在两百年后回看，罗塞尔似乎也谨慎地没有放出对方，这更验证了我的想法…… “这位穿越者大帝在日记中忧心于自己的孩子们不理解扮演法的真意……考虑到这几页日记在老尼尔手中，克莱恩应该也看到过，这就是他最初了解到扮演法的渠道么……” 艰难地阅读完有着大量无法理解的字词的日记，安吉尔满意地舒了一口气，谨慎地将中文教程收好，离开已经住满仆人、酿酒工人和他们的家属的鸢尾花酒庄，乘坐马车回到市区，直奔北区的佩斯菲尔街。 空袭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被重点“照顾”的北区仍然弥漫着一股不安的情绪，路上行人步履匆忙，面色慌张，仿佛在街道上多停留一秒就会遭遇凌空攻击，在空袭中展现了其安全性的地铁成了大部分人出行的第一选择，哪怕必须马车出行，车厢也撤下了鲜艳的顶棚，代之以灰色、黑色等不那么显眼的色泽。 这种情绪估计短期内都不会得到缓解，哪怕报纸上一直在宣传这次袭击只是意外，贝克兰德仍然是全国最安全的城市……安吉尔轻叹一声，将目光从窗外收回，直到马车来到“鲁恩慈善助学基金”门口，才径直下车，走了进去。 她本想找二楼的“正义”奥黛丽交待一些事项，将克莱恩的产业委托这位贵族小姐打理，却没想到在一楼大厅就见到了一位熟人： 班森·莫雷蒂。 他比安吉尔记忆中的形象更加稳重、内敛，虽然发际线更加靠后，却在发型的巧妙掩盖下让人很难注意到，而脸上忧心忡忡的表情却给他增添了一丝颓废风格的特质，恐怕会受到不少年轻女性的关注。 起初安吉尔还担心班森的表情是由于梅丽莎或莉莉受到伤害导致，但她旋即发现整个基金会的办公室内人人都带着差不多的表情，意识到这恐怕是由于两天前的空袭引起，他们就算没有亲人受伤，也有不少认识的人出了事，而鲁恩和弗萨克的全面宣战又给未来蒙上了一层阴霾，没人能在这种情况下笑得出来。 装作不认识对方，安吉尔缓缓走过大厅，跟几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工作人员问候了一句，让贴身女仆为大家送上一份慰问礼物，如同前来探视工作，安抚情绪的普通理事。 这之后，她才在二楼的办公室见到了情绪有些低落的奥黛丽。 “克莉丝汀，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见到安吉尔，这位贵族小姐强打精神，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拥抱，“那天我都看到了……” 她是指我拦截弗萨克飞空艇的时候……安吉尔心中了然，回抱了对方，随后问起慈善基金的运作情况。 “因为距离教堂很近，那些飞空艇似乎有意避开了这片区域，这里的工作人员都很安全……有几位受助者在空袭中受了伤，我去看望过他们，提供了帮助，但有些身体上的永久损害恐怕难以恢复，这或许会影响到他们后续的学习……” 残疾……安吉尔脑中冒出这么一个词，情绪也有些低落。 可奥黛丽语气随之一变，脸上也挂起了疑惑的表情，继续道： “但奇怪的是，昨天晚上贝克兰德医学院附属医院的重伤患者，包括需要截肢，或是在空袭中失去了眼睛的人，都奇迹般地康复了……一点伤都没有留下。 “我一大早就去了一趟医院，确认了这件事，据伤者说，半夜有一个脸上长着蘑菇和杂草，手持古怪木杖的鬼影在病房里游荡，时不时扑向某位患者，而被它吓晕后，再次苏醒时就发现身体已经痊愈了。 “其他医院也有类似的传言传出，我并未一一证实，但想来应该是同一类情况，他们都偷偷把这个鬼影称作‘小丑天使’，说它虽然长得丑，但却像天使一样为患者消除了病痛的折磨。” 古怪木杖，连残疾都能治愈，这不会是克莱恩在以“诡故事”的形式消化魔药吧……安吉尔内心有所猜测，却听到奥黛丽感慨道： “不知道这位非凡者到底是哪个教会的成员，又或是某个富有爱心的野生非凡者……” “根据描述，应该是‘耕种者’途径的，”安吉尔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回答道，“或许会是某位熟人呢？” 熟人……奥黛丽眨了眨眼，有些疑惑。 将克莱恩的玫歌庄园交由奥黛丽打理后，安吉尔也签署了一份文件，让这位贵族小姐能随时动用鸢尾花酒庄存储的食品和物资，另外还捐出了一万镑，委托奥黛丽以霍尔伯爵的渠道帮忙购买更多食物和药品、医疗物资，这些一部分会保存在东区的工厂中，一部分留在鸢尾花酒庄，更多的会通过慈善基金捐助给各大医院，保证其他没被克莱恩救治的伤者的治疗。 希望这是最后一批，而非第一批……安吉尔在心里画出绯红之月，祈祷道，随后离开了助学基金的办公楼。 她的下一站是希尔斯顿区的“智慧之眼”艾辛格·斯坦顿的家，但却没有以“克莉丝汀”的形象前去，而是提前下了车，经过一条小巷时，换成了黑发圆脸的“艾琳·沃森”形象，打算给这位侦探一个大大的惊吓。 路上，她还遇到了一辆画着可爱黑熊的宣传马车，旁边的工作人员免费发放着最近悄然在贝克兰德流行的“黑熊可乐”，并附带宣传弗萨克邪恶形象的传单，引来路人的驻足观看和好奇品尝。 这应该是王国政府的宣传手段，没想到雪曼居然能拿到这样的订单，看来她比我更适合经营这些产业……安吉尔欣慰地想着，来到一栋略显陈旧的建筑前，敲响了房门。 片刻后，一位麦色头发的年轻人打开了门，好奇地询问安吉尔的身份。 “告诉斯坦顿先生，一位老朋友来找他了。” 安吉尔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内心颇为期待。 第154章 对“愚者”的疑惑 “老朋友来拜访”，听起来有着双重的含义。 对普通人来说，那就是值得庆贺的重逢时刻，但对一位朋友多多，敌人也不少的非凡者侦探而言，却有可能是索命的“朋友”上门来寻仇。 这位看起来是艾辛格·斯坦顿的新助手的年轻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有些变化，扶门的手松开，摸向腰带位置，谨慎地说道： “我不记得您有预约。” “只是路过时顺便想来拜访一下而已，他还欠我至少1000镑呢。” 安吉尔流露出一丝刻意的不满，让年轻人怔了一下，随即想到什么一般脱口道： “您就是艾琳·沃森小姐？” 他应该是在大雾霾后才来到这里的，居然认识我？看来艾辛格平时没少提起我的事，或许欲望使徒的案子在他心里也留下了深刻的记忆……安吉尔腹诽着，微微颔首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她同时注意到这位眼睛灰蓝，颧骨高耸，很有伦堡那边特点的男子腰际并未藏着手枪，猜测他刚才是准备摸符咒，判断出对方也是一名非凡者，但序列应该不高。 很可能是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的人，结合艾辛格那几年在伦堡的经历，或许不允许在鲁恩设置教堂和相关机构的知识教会把他这里当成了一个隐秘的据点，不断送来信徒，再融入贝克兰德…… 思索间，确认安吉尔身份的助手先生已经放松下来，让开门边的道路，做出“请”的姿势。 安吉尔进了门厅，来到采光不算好的客厅，熟悉的记忆顿时扑面而来。 那围成半圈的沙发，她享用过克莱恩溏心蛋手艺的餐桌，先前那位可怜的助手被大卸八块的阴暗角落，以及通向二楼的楼梯…… 他还承认那天其实在门外听到动静了……安吉尔的脸颊瞬间有些发热，但日益增厚的脸皮很好地保持了白皙。 客厅一角，两鬓斑白，手上掐着烟斗的艾辛格·斯坦顿已经从安乐椅上站起，眼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惊讶，上前几步迎向安吉尔： “艾琳小姐，没想到……居然还能再次见到你。” 说着，他向助手挥了挥手，让对方离开客厅，顺便关上门，随后将安吉尔引至另一张单人沙发坐好，自己也在安乐椅上靠好，随后压低声音说道： “大雾霾之后，我一直没等到你的拜访，所以去询问了‘机械之心’的那位经常带着问答镜子出现的执事，他说你……死在那场恐怖的灾难之中了。” 说着，他伸手虚指向东南方向，示意那场在去年年底夺走了十多万条生命的恐怖雾霾。 “四个月前，夏洛克·莫里亚蒂回到了贝克兰德，他来见我时，我也顺便询问了你的下落，但他也说你在雾霾之中遇难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借那次机会假死脱身，还是传言有误？” 能让见多识广的知识与智慧之神信徒挠头，看来我的“死而复生”确实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扰，而且夏洛克——克莱恩为了隐瞒艾琳·沃森的下落，避免被因斯发现，故意说我那个身份已经死了……安吉尔暗笑着，故作神秘地说道： “那时我确实已经死在了雾霾之中，毕竟一个散播瘟疫的‘绝望’魔女，不是当时的我能对付的……但是赞美女神，我在不久之后复活了。” 提到女神时，安吉尔在胸前点了四下，画出绯红之月，暗示自己的再次出现与女神有关。 旋即，她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不老”魔药剩余未消化的部分有了那么一丝松动。 这才是正常的消化幅度，而非在圣赛缪尔教堂向女神祈祷后那恐怖的进展……觉察到来这里的主要目的达成的安吉尔内心欣喜又后怕地嘀咕着，迅速换了个话题： “鲁恩和弗萨克开战了，你们那边有什么相关的消息传来吗？” 她指的自然是伦堡和那里的知识教会。 从那位带着不少关键信息出逃的女巫蒂娅找上门来之后，她就有些怀疑看似独立，不和四大国所属教会过多接触的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暗地里其实也有不少动作，此时遇到他们的信徒，自然要问个清楚。 艾辛格摇了摇头，举起烟斗，看了安吉尔一眼又放了下来，说道： “消息不多，弗萨克的不宣而战出乎所有人意料，在此之前，大多数人都认为鲁恩会在年底或明年初挑起一场战争，转移内部矛盾，顺便报上次战争失利的仇，这样战争的规模就不会太大，很可能局限于海外殖民地，没想到…… “现在谁也说不准之后会怎样了，鲁恩和弗萨克军事实力相差不大，很可能会僵持一段时间，但费内波特王国在‘背誓之战’后就对鲁恩恨之入骨，极有可能在合适的时机加入战争，与弗萨克联手对付鲁恩，当然，他们的目标应该会先指向伦堡、马锡和塞加尔。” 背誓之战是六百多年前那场分裂了费内波特王国内部宗教信仰的战争，最终导致三个夹在因蒂斯、鲁恩和费内波特之间的小国独立出来，信仰知识与智慧之神，而费内波特则驱逐了这部分信徒，只剩大地母神教会。 在那场战争中，因蒂斯和鲁恩联手对付费内波特，弗萨克则试图挫败这两个国家的阴谋，算是与费内波特站在了一起，因此如果这次战争规模扩大，费内波特很有可能站在弗萨克那边。 不光如此，安吉尔还考虑到了在《格罗塞尔游记》内得到的信息，知道第四纪时正神们也彼此提防甚至仇视，不太确定在战争扩大后，大地母神、智慧之神、永恒烈阳甚至蒸汽之神会有怎样的立场。 这就是亚当期待的乱世啊……祂不会已经手握魔药，准备在恰当时机一饮而尽了吧？这或许比乔治三世启动“黑皇帝”的晋升仪式还要早…… 安吉尔暗叹一声，继续与这位同为智慧之神信徒和鲁恩人的侦探讨论着接下来的局势，艾辛格虽然接触不到神秘学世界更深层次的秘密，但对“普通人”的世界却有着独到的看法，他对战争走向的剖析让安吉尔收获良多。 渐渐地，她将话题转到了大雾霾前，猎杀“欲望使徒”的事，让艾辛格有所觉察，轻笑一声主动提道： “我记得，在那次案件后，还有一部分属于你的报酬寄存在我这，比当时我预想的要多一些，足有1400镑。” 如果是半年前听到这个消息，安吉尔会欣喜若狂，连钱要怎么花都瞬间在脑中过了三遍，但现在存款已经达到六位数的她对此已不再有更多的情绪波动，只是淡然地说道： “麻烦把它捐给贝克兰德的慈善机构吧，就当是为马上就要到来的世界大战出一份力。” “你不需要吗？” 艾辛格有些惊讶，就连手上的烟斗都放下了。 他原以为这位在他记忆中三句不离钱的女性此次主动拜访就是为了“催债”，没想到对方轻易就放弃了上千镑的现金。 “我现在已经用不上了。” 安吉尔笑了笑回答道，旋即起身离开了艾辛格的家。 后者在客厅中静坐了片刻，突然有所觉察，低头望向茶几，发现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张“鲁恩慈善助学基金”的宣传单。 看着上面的联系方式，他若有所思。 ———— 周一下午三点，随着一道道深红色光芒在灰雾中涌现，凝聚成形态不同的人形，塔罗会成员们的交流开始了。 已通过“观众”自身的能力调整好心情的“正义”奥黛丽依然像之前那样，率先与所有人打了招呼，但她注意到，超过半数的成员情绪都比较低落，以至于本就晦暗的灰雾都笼罩上了一层说不清的阴影。 除了“太阳”先生之外，大多数成员都与鲁恩王国有关，不可避免受到战争阴霾的影响……目光依次在“月亮”、“星星”、“世界”、“审判”、“魔术师”身上停留，最终回到身旁的“皇后”，奥黛丽在心底叹息了一声。 这些都是居住在贝克兰德，距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成员，“皇后”安吉尔……克莉丝汀甚至在弗萨克飞空艇入侵的当时就奋不顾身上前阻止，她那浴血奋战，满身伤痕却如同天使一般的身影不时还会出现在奥黛丽的梦境之中。 这是我成为非凡者后，一直梦寐以求的场景，可惜主角不是我，我只是位观众……她在略微沮丧之余，决定利用“梦境行者”的能力，每晚前往那些在空袭中遭受损失的人的梦中，安抚他们，让他们忘却伤痛。 这也是消化魔药的机会…… 在她思索间，同在女士这一侧的“隐者”已经面朝长桌上首的“愚者”先生，低头恭敬地说道： “伟大的‘愚者’先生，我这次带来了一整本罗塞尔的日记。” 一整本，起码数十页，塔罗会终于已经卷到这个地步了吗……其他人员纷纷望向戴着厚重眼镜，表情淡然地承受大家注视的“隐者”，内心多少有了些许感慨。 当然，也就那么一些感慨，虽然这次进献的日记比大多数人自加入塔罗会以来进献的总和都要多，但考虑到对方和罗塞尔长女“神秘女王”的联系，这件事还勉强算是正常。 他们只是好奇，既然有一整本日记，为何不分次呈现，多多索要报酬，而是一口气上交？ “神秘女王”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吗？ 同样皱起了眉头看向嘉德丽雅的安吉尔内心则想得更多一些。 对于“隐者”进献一整本日记的事，她很快想到可能由于“神秘女王”与克莱恩的联系，以及同意一起阻止乔治三世的合作建立后，她迫切希望得知罗塞尔生前的一切，才一口气把剩下的所有日记交出。 这让她一方面对“愚者”先生获得更多日记而感到欣喜，认为自己之后或许有机会从祂那里借阅，另一方面也在这件事的影响下想到了一个新的问题： “愚者”先生为何会懂得早已无人知晓，甚至连灵界信息都完全湮灭，无法占卜的中文？ 第155章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关于这个问题，安吉尔首先想到的就是“世界”克莱恩把自己的知识贡献给了愚者先生，以此获取对方的一定帮助，甚至成为祂的眷者，获得了高于普通塔罗会成员的权限。 但紧接着，她又自己否定了这个可能。 因为根据时间线，愚者先生要求初始加入塔罗会的安吉尔、奥黛丽和阿尔杰搜集日记时，克莱恩根本都没加入塔罗会，他那时甚至才刚在值夜者的帮助下成为非凡者，成为序列9的“占卜家”。 而且根据她在廷根时向愚者先生推荐克莱恩后这位存在的回答可以得知，克莱恩成为愚者信徒大概是在他假死后前往贝克兰德的那段时间，当时大家已经向愚者先生进献了不少日记，而后者明显是能看懂中文的！ 随即，安吉尔又把怀疑的方向转到克莱恩所述的“第三名穿越者”身上，那是继罗塞尔和克莱恩后，他提到的“蚕茧”中出现的另一名非凡者，至今仍未明确身份。 可惜，克莱恩本人都不认为“愚者”先生就是他的室友，否则不会把我当成怀疑对象……这同时也意味着，他觉得愚者先生懂中文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当然，如果安吉尔把脑子寄存在灰雾之外，单凭直觉把所有线索拼凑在一起，就会得出克莱恩等于“愚者”这种能解释大部分问题的答案，但这个近乎无赖的结果被她第一时间抛在脑后，不予考虑。 否则克莱恩不可能坐视帮了他许多的老尼尔遭到“隐匿贤者”污染后死去，不可能让圣赛琳娜教堂旁的公园死伤狼藉，凶手悄然离去，更不可能放任大雾霾的出现。 除非他的正直、善良和对自己的爱全都出于伪装，身怀神灵的力量却表现得像是一个普通人，同时接受众人的仰望，甚至自己都是仰望的人中的一个。 偷偷望向虽然保持淡定坐姿，目光却和其他人一样看向正具现出一整本日记的“隐者”嘉德丽雅的“世界”克莱恩，安吉尔果断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如果连朝夕相伴，共同面对多次危机，一同做出诸多抉择的克莱恩都没法相信，那她在这个世界上还能相信谁呢？ 果然最初的那个猜测才是正确的，“愚者”先生确实凭借自己的力量破解了罗塞尔留下的日记，借此得到了中文的翻译方法，当然，也不排除祂来自失落的那个年代，同样以某种方式“穿越”到了现在…… 想通了这一切，安吉尔收起了忧心忡忡的表情，稳稳坐在高背椅上，等候愚者先生阅读这厚厚一沓日记，却发现后者只是随意翻了翻就将其放到一边，而后看向嘉德丽雅，用低沉柔和的声音说道： “你现在一共积攒了10个问题。” 这次日记的量太大，愚者先生准备“散会”之后再慢慢阅读？ 包括安吉尔在内的所有成员都冒出这么个念头，随即为这位神灵的妥善考虑而感到宽慰。 哪怕祂静静阅读一小时，也没人敢表达任何不满，但祂还是考虑了他人的感受。 在众人蕴含各种奇怪想法的目光注视下，“隐者”提出了两个问题： 第一个并没有超出安吉尔的预料，是关于罗塞尔大帝那隐藏的陵寝的位置，看来贝尔纳黛仍对她父亲的存活抱有希望，甚至想利用前任“黑皇帝”的回归，直接挫败乔治三世的阴谋，同时让她得以再次见到这位传奇般的皇帝。 愚者先生的回答则是二选一，或许在传说中的深渊内，或许在迷雾海的深处某座原始岛屿上。 这意味着祂也不确定……毕竟是连烈阳、蒸汽两大教会，甚至他们的神灵都没有找到的秘密陵寝……安吉尔轻叹一声，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表示遗憾。 第二个问题则有些奇怪。 “为什么要‘小心观众’？” 小心观众？ 安吉尔立即看向身旁那位塔罗会里唯一的“观众”，“正义”奥黛丽，其他人也同样如此，让后者瞬间享受到刚才“隐者”进献整本日记时的待遇。 不是我呀，为什么要小心我……安吉尔仿佛能听到奥黛丽内心那带着无奈的咕哝声。 好在愚者先生很快为她解了围： “因为观众总喜欢在暗中操纵一切，让人难以防备，其中最需要小心的是‘空想天使’亚当，祂正在推动时代的潮流向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以便达成成神仪式，晋升序列0的真神。” “预想的方向？是……这次的战争吗？” 同为观众的奥黛丽立即问道。 在两周前的塔罗会，大家得知亚当在推动此事后，就战争的发生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没人想得到它来的那么快，那么迅猛，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没错，一场世界大战，正是祂想要的。” 得到愚者先生的回答后，众人纷纷沉默下来。 这一刻，“倒吊人”想到了在混乱中获得晋升的机会，也想到了拜亚姆那些学校和济贫院；“月亮”对战争本能地厌恶，又因血族的立场而有些茫然；“星星”作为官方非凡者，肩上的压力无比巨大，只觉得浑身乏力，如同回到了还是底层值夜者的岁月；“正义”想到了贝克兰德被空袭后的惨状，以及医院里浓郁的血腥气息，消毒水的刺鼻；“魔术师”、“审判”既因为物价的迅速上涨而忧虑，又觉得是否该离开贝克兰德，去乡下避一避…… 只有“太阳”戴里克对其他成员将被卷入战争而感到同情，这一次，被隔绝在正常世界之外的他居然成了幸运儿。 坐在长桌上首，“愚者”克莱恩也颇为无奈，他将这些事告知所有成员，是为了让他们尽量避开接下来的危险，不要涉足很可能有众神参与的战争之中，但他自己接下来却要用单薄的身躯去阻挡亚当和乔治三世的谋划，阻止新的“黑皇帝”登基，这对于一个虚假的神灵而言，有些过于困难了。 毕竟算上很可能被称作“源堡”的灰雾空间，以及亵渎之牌、海神权杖等“作弊器”，克莱恩现在也就勉强算得上是个手段多样的序列3，和安吉尔相差不大，可一旦亲自面对天使，他这个假冒伪劣序列3就只有落荒而逃的份，反打的念头都冒不出。 而且要是破坏“黑皇帝”仪式还算得上他能够到的目标的话，阻止一场世界大战则彻底超出了他和他认识的所有人的能力，哪怕是那些天使，甚至是序列1的大天使，也只能在局部战场改变局势，无法对抗所有，唯独真神才能上桌参与博弈，而非成为棋子。 好在还有她的陪伴，否则我真的可能会放弃，紧紧搂着身旁的事物，躲在角落任由一切发生……偷偷瞄了一眼离自己最近的安吉尔，克莱恩有些疲惫地闭上双眼，敲了敲桌面，示意其他人可以开始自由交谈了。 旋即，他操纵“世界”看向“魔术师”，正要开口提出交易请求，就发现对方带着一种决绝的态度猛地看向自己，开口说道： “世界先生，我想让你带我出去旅行！” 这一刻，就连她身旁的“审判”休都投来了怪异的眼神，仿佛第一天认识自己这位朋友。 稍远些的“皇后”的目光则更为刺痛她的皮肤。 差点忘了他们的关系不一般，不解释清楚的话，下次来参加塔罗会的就是一份序列6的特性了……佛尔思脑中一个激灵，浮现出一份份待售或已售出的非凡特性，立即补充道： “我现在已经成了序列6的‘记录官’，作为扮演，除了要记录各种能力之外，还需要记录各地的风土人情，而我只有一次‘旅行’的机会，属于单程票，所以希望你能提供一定帮助……就把我随便扔到各种地方然后自己离开，过几天再来接我就行了。” 听着像是一种奇怪的，嗯，情趣……安吉尔表情有所缓和，猜到了佛尔思是想在战争来临的时候尽快晋升序列5的“旅行家”，拥有真正的旅行能力，以便在世界的剧变中保证自己和朋友的安全。 至于克莱恩更是露出了笑容，他本就想找这位发表了多本畅销书，代理了一大堆以格尔曼、安吉莉卡为主角的冒险的作家搜集最近自己创造的那些“诡故事”，发表在报纸上扩大影响，帮助自己消化魔药，如今对方也有求于自己，正好以此为条件，满口答应下来。 这个奇怪的要求顿时让几位塔罗会成员思索起来，他们这几天或多或少都听到了一些传言，比如贝克兰德各大医院出现的“小丑天使”，比如海盗们频繁遭遇让他们伤亡惨重的恐怖事件，比如巡逻墓园的官方非凡者发现深夜有人在超度亡魂…… 对了，“皇后”小姐昨天说那个在医院出没，虽然吓得人半死但却能治愈一切疾病的“小丑天使”可能是熟人，不会就是“世界”先生吧……奥黛丽突然有所明悟，将隐蔽的视线投向长桌末尾。 那里的身影在她看来变得高大，伟岸，仿佛在说： “没错，就是我。” 不，“世界”先生不会这么自大地发表宣告，他只会留下神秘微笑然后离去，和“皇后”小姐的表现完全一致……这也太般配了！ 奥黛丽颇有一种看着两位熟人最终走到一起的欣慰感，嘴角都向上翘起了。 在她身旁，安吉尔疑惑地歪了歪头，不知道这位刚开始会议时情绪还有点低落的少女怎么突然傻笑起来。 第156章 相邻途径之秘 因为其他塔罗会成员要么刚晋升，要么卡在某个关键环节，因此并没有人提出其他的交易，聚会很快进入了分享信息和见闻的阶段。 毫无疑问，三天前弗萨克悍然发动偷袭和鲁恩王国宣战的消息成为了青铜长桌旁的讨论重点。 “报纸上说的有些模糊，贝克兰德的损失有多大？” 仍伪装成海盗船长，驾驶幽灵船在狂暴海游荡的“倒吊人”阿尔杰开口问道，目光自然而然停留在“正义”、“魔术师”等确定住在那座大城市的成员身上。 “弗萨克一共出动了五十艘飞空艇，从北面借助浓雾的掩护，在夜间奔袭千里，直接进入了贝克兰德的北区，在第一波轰炸后兵分两路前往西区和东区，对鲁恩的政治中心和东区的重要工厂发动了攻击……死亡人数超过1200人，伤者躺满了医院，好在经过治疗，以及……他们大多都不会留下永久性的残疾。” 奥黛丽开口回答道，不经意间瞥了“世界”一眼。 而后，她又看向“皇后”小姐，发现她只是静静倾听对话，于是继续说道： “当时在北区，‘皇后’小姐拦截了大部分飞空艇，让贝克兰德的三大教会和军方有足够的反应时间，否则伤亡必然会数倍于此。” “皇后”居然参加了那场战斗？ 众人立即将目光投向愚者先生身旁那道纤细的身影，不敢想象她一人挡住了几十艘飞空艇，还全身而退。 要知道，身为有战神教会和艾因霍恩家族支持的弗萨克军队，敢于直接进入贝克兰德的飞空艇必然有高序列的非凡者驻守，并不能以单纯的军人数量来判断实力。 意识到众人目光中的期待，安吉尔语调有些唏嘘地接过话头道： “我当时正好在北区，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带队的那名‘战争主教’最后还是逃走了，市郊有一位‘天气术士’，我没有追出去。” “猎人途径的序列3‘战争主教’和序列2‘天气术士’……” 嘉德丽雅带着一丝敬畏做了补充，身为“窥秘人”的半神，她的知识储备远超其他途径。 带着飞空艇来突袭的序列3，在“皇后”小姐面前也只能落荒而逃，而且听起来，要不是背后有位天使保护，他甚至都逃不远…… 坐在安吉尔对面的阿尔杰感觉自己眼皮直跳，他越发觉得这位和他一起加入塔罗会，当时显然只是个低序列的成员离他越来越远了。 当然，是指对方远远地跑在了前面。 他本来还有些期待在接下来的局势变化中获得晋升半神的机会，起码要在教会内部把“海洋歌者”的晋升给“平账”了，毕竟在明面上他还只是序列6的“风眷者”，可开战几天了，他和“幽蓝复仇者”还没得到来自教会的命令，像是被人遗忘在角落里了。 阿尔杰思索着，开口说道： “据我得到的消息，风暴教会在这场战争的应对不太积极。” 听到他语焉不详的描述，安吉尔有些疑惑。 在应对上周五的空袭时，风暴教会虽然没有及时出动驻守的半神，但圣风大教堂一直在对飞空艇部队进行远程打击，极大延缓了对方的行动，单从场面来看，无数风刃、龙卷漫天飞舞的场景反而是最显眼的。 当然，如果从神灵博弈的角度来看，风暴教会的举动也说得过去……安吉尔突然想到在《格罗塞尔游记》那些逝去之人的梦境中得知的信息，正要开口评价几句，长桌末尾的“世界”克莱恩突然说道： “他们的消极代表神灵的态度，而风暴之神的态度存在矛盾……毕竟‘风暴’、‘观众’、‘太阳’、‘秘祈人’和‘阅读者’是相近的途径，而相近途径往往会成为敌人……” 不光同途径内部会争夺“资源”，互相提防，就连相邻途径也是？ 克莱恩那自身都有些不确定的话语如重锤般砸在阿尔杰心头。 聪明的他立即想到了风暴教会消极态度的原因：他们，或者说序列顶端的那位“风暴之主”在警惕相邻序列的“永恒烈阳”、“知识与智慧之神”，以及即将借助战争成神的“观众”亚当！ 祂一方面担心因蒂斯加入战争，想以雷霆之势解决与弗萨克的争端，另一方面又担心战争扩大会帮助亚当，帮助这位祂曾经分食过尸体的远古太阳神的子嗣。 这都是神灵级别的战争，是神战……他压下心里对窥见事物本质的窃喜和仰望神灵的叹息，转而追问道： “其他途径也有类似的规律吗？” “‘魔女’与‘猎人’相邻，‘黑夜’、‘战神’、‘死神’同样如此。” 安吉尔随口回答道。 “黑夜和战神……这部分解释了弗萨克发动战争的原因！” “星星”伦纳德脱口而出，对世俗战争背后隐藏的高层次因素有了一定的了解。 不，黑夜女神获得“死神”唯一性应该才是促使弗萨克匆忙开战的核心因素……安吉尔嘀咕着，见这个话题已经展开，干脆看向克莱恩，后者得到暗示，接过话头： “‘占卜家’、‘偷盗者’和‘学徒’也属于相邻途径，同样遵守非凡特性守恒和聚合定律。 “而据我所知，最近序列1的‘占卜家’天使，密修会首领查拉图来到了贝克兰德。” 相比只是知道了三条途径相邻的其他人，伦纳德听到这番话后受到的冲击无疑要大很多。 他体内可是寄生着一位“偷盗者”的天使！ 难怪其他红手套小队纷纷离开贝克兰德，前往其他城市支援或驻守圣堂，只有我的小队根本没得到命令，一直留在贝克兰德，这是想用“偷盗者”对付“占卜家”……女神，恐怕知道我的异常了！ 他后背顿时感到一阵凉意，决定聚会结束后立刻跟老头商量一下。 其他人倒是没有他的种种心思，而是沉浸在对二十二条非凡途径的“划分”讨论中。 “……除此之外，‘通识者’和‘窥秘人’可以在高序列互换，‘仲裁人’与‘律师’也一样。” “隐者”嘉德丽雅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眼镜，分享着自己的知识。 “和药师相邻的途径呢？” 她对面的“月亮”埃姆林好奇地追问道。 “大地教会的‘耕种者’。”嘉德丽雅随口回答。 大地教会……我经常去打扫卫生，帮忙布道、发放药物的大地教会？ 埃姆林的脸一下僵住，冥冥之中感觉自己被“聚合效应”给安排上了。 这让他想到了那位身材魁梧的神父，脑中思绪流转，侧头望向身旁的“星星”，低声问道： “你们官方非凡者，我是说如果你是官方非凡者，在这场战争中会怎么对待敌对势力的神职人员？” “当然是坚决打击。” 伦纳德同样在思考别的事，听到问题几乎不经过大脑就做出了回答。 “假设他没做，也不打算做不好的事呢？只是个普通的主教。” “那就关起来监视，直到战争结束，这叫，嗯，保护性关押。” 两人低声交流期间，其他成员也拼凑出了剩余途径之间的联系，“罪犯”与“囚犯”同样可以在高序列互换，唯独“怪物”和其他任何途径都不相邻，像它的名称一般古怪。 这种仿佛整理桌面后剩下一个多出来的物件的不协调让大部分成员都感到一丝不适，也体会到了超凡世界最深处的混乱无序。 …… 深红光芒散去，“正义”奥黛丽从自己的办公室里间中醒来，窗外的街道上嘈杂的人声、马蹄声透过窗户传入她的耳中，让这位“梦境行者”从塔罗会的讨论中回到现实。 可惜“太阳”先生过一段时间对“巨人王庭”的探索我不能在现场观看，这对一位“观众”而言太过于痛苦了……经过《格罗塞尔游记》探索后对前几个纪元的历史越发感兴趣的奥黛丽沮丧地想着，推开房门，对守在外间的苏茜点了点头，走出办公室，来到鲁恩慈善助学基金会的一楼大厅。 相比一周前的整洁有序，此时基金会的办公楼内更加混乱，忙碌的工作人员奔波于不同办公室，临时摆放、即将送到各处的药品、食物堆得到处都是，让人几乎无法落脚。 但这番景象反而让奥黛丽欣慰地长出了一口气，基金会越忙碌，代表他们拥有的金镑正在越快地转化成医院急需的药物，济贫院期盼的食品，而非躺在银行里吃利息。 就在这时，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传到这位“观众”耳中： “……一磅面包又涨了四分之一便士，战争才开始几天，已经是第二次涨价了……趁东区那些罐头没涨，可以多囤一些。” 涨价……奥黛丽的好心情瞬间就被破坏了。 她知道在战争中这种事不可避免，但没想到通过熟识的贵族联络的渠道也是如此，可以想见正常市场中的物价已经变得多么夸张了。 要保证基金的可持续发展，还要保证助学的“主业”不受影响，恐怕我得再捐些钱了……她脑中正计算着自己的存款和即将到来的十月能获得的财产额外收益，那名和“世界”先生同姓莫雷蒂的财政部工作人员走上前来，拘谨中不失礼貌地打了个招呼，随后说道： “霍尔小姐，刚才有一位麦色短发的男子来到基金会，说自己想为战争中受到伤害的人们尽一份力，还没等我解释基金会不接受外界捐赠，他就留下一个包裹迅速离开了……我们几人追去都没找到他……” “包裹里有什么？” 奥黛丽对这位发际线有些靠后的男士露出和善的笑容，问道。 “足足1500镑现金……” 这……在组建鲁恩慈善助学基金的晚宴上，1500镑都属于大额捐赠了，我自己当时都只捐了1000镑……奥黛丽有些惊讶地看向大门方向，试图找到对方行动的蛛丝马迹，但除了门卫不断经过的路人和马车外，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能让几名工作人员都追丢，他恐怕不是普通人……某位试图展现爱心的野生非凡者？ 奥黛丽思索片刻，对班森·莫雷蒂说道： “既然是对方的好意，又找不到他，这笔钱就留下吧，做好记录，交由采购人员去多买些药物和食品。” 根据在塔罗会上的讨论，这场战争的规模必然会在多方推动下进一步扩大，届时更多的物资就能帮助更多的人，而非被商人们囤货居奇，或者烂在某些贵族家的地下室里。 想到家中几处庄园里已经塞满了可供主仆所有人吃上几年，烂掉都吃不完的食物，奥黛丽那明媚的眼眸就笼上了一层阴霾。 第157章 康斯顿 太阳即将落山时，安吉尔所搭乘的蒸汽列车才穿过整个鲁恩国境，停靠在间海东南岸的海滨城市，间海郡首府康斯顿城。 她来到这里的主要目的是与塔玛拉家族的一位使者见面，次要目的则是护送一支“红手套”小队，在战争已然爆发的当下，将康斯顿的查尼斯门封印的两件重要封印物取走，避免在这座随时可能成为前线的城市受到攻击时遗失。 当然，这支小队并不清楚自己在被“女神之影”，一位序列3的“不老”魔女护送，他们为了隐藏行踪甚至都没有戴上标志性的红手套，而是穿着旅者常见的风衣，提着两个重重的箱子，匆忙离开刚停稳的列车，直奔城中的黑夜教堂。 安吉尔则未隐去身形，只是用“虚伪”指环略作伪装，以刚好能不被这几位红手套发现的程度跟在他们身后，同时注意是否还存在其他跟踪者或窥视的目光。 当然，直到对方进入教堂，被当地的神职人员接引着进入地下区域，安吉尔也没发现有谁试图袭击女神教会的官方非凡者。 这没出乎她的意料，毕竟三大教会这段时间都在做着同样的事，将各地负面效果难以对付的强大封印物尽量收归贝克兰德的大教堂，或干脆送回教会总部集中封印，以免在混乱时期出现问题。 而战争才爆发不到一周，哪怕各地已经有弗萨克的间谍出没，要对付一支准备充分的官方非凡者小队也十分困难，而那些强大的、不受约束的高序列非凡者又会忌惮神灵本身的态度，极少对这样有明确任务，会受到关注的目标出手。 ——这才是安吉尔不直接通过镜中世界来到康斯顿，而要跟随红手套小队一起坐蒸汽列车赶路的原因。 哪怕是隐藏在暗中的查拉图，在弄清女神目前状态之前，也不太可能对这位执行公务的“女神之影”动手，尤其是祂才从女神的迷雾小镇中逃脱，说不定现在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稍有风吹草动就会钻进土里。 待红手套小队进入教堂，又等了十分钟，安吉尔才跟着进入，在信徒众多的祈祷厅找了个角落坐好，低头念诵女神尊名，闭目感受了片刻宁静。 在红手套小队明天返回贝克兰德之前，她有一整晚的自由行动时间，因此并不心急，而是像个普通信徒一样聆听着主教的布道，往奉献箱里塞了10镑，缓步走出教堂，看向被夕阳笼罩的城市。 直到这时，她才有心思欣赏这座鲁恩王国除贝克兰德外最大的城市。 作为北大陆最大的工业城市，这里的建筑大量采用混凝土和钢筋，且在建设时风格更为统一，呈现棱角分明的硬朗外观，又高又密集，加上林立的烟囱和高炉，如同人工制造的森林，昼夜不停地喷吐着树冠一般的黑烟，比贝克兰德的东区和南区更能代表这个时代的重工业。 副作用是街道地面上仿佛永远都清扫不掉的煤灰，以及每个人脸上那灰扑扑的表情。 但得益于间海吹向海岸的风，这里的空气质量比实施环保法案前的贝克兰德还要好一些。 这里说不定才是工匠卡维梦想中的养老之地，唔，她似乎也得到了“安吉尔·格兰杰”死在廷根的消息，可以找个机会拜访一下她，不知道一年过去了，她有没有摆脱成天制作非凡武器的日子，真正开始“养老”…… 一边迈步在钢筋混凝土森林中，安吉尔一边回忆着那位虽然相处不久，但给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的“机械之心”成员，感受着战争开始后少有的内心宁静。 可她清楚，接下来的日子里，无论对于自己还是这座城市而言，宁静都将是奢侈品。 和康斯顿隔着间海相望的就是弗萨克帝国的第一大港口因多，紧接着就是和贝克兰德一样离海岸不远的首都圣密隆。 弗萨克要想踏上鲁恩的国土，除了进攻安达曼山脉通过两国唯一的边境线，又或是以苏尼亚岛为起点攻击鲁恩的沿海港口，尝试登陆外，就只能穿过间海，攻陷康斯顿，再以此为登陆点运送陆军，插入鲁恩王国的腹地，剑指贝克兰德。 安达曼山脉是黑夜教会的总部所在地，必然会有教会的高序列非凡者守护，风暴教会和鲁恩的铁甲舰则不可能放弃海上霸权，相比这两个目标，孱弱的鲁恩间海舰队无疑是防御的薄弱点，最可能遭到第一波攻击。 但连我都能想到这一点，王国和三大教会怎么会想不到？他们不立即派驻重兵防御，集结强大的封印物抵御战神教会和艾因霍恩家族的非凡者，而是在偷偷撤离封印物和重要人员……安吉尔对此感到不解，脑中不由得浮现“红天使”恶灵所说的那句话： 三大教会中，有一个存在不同的看法…… 摇了摇头挥去脑中那些不敢细想的念头，安吉尔找了间靠近教堂的旅馆，稍作休息，享用了一顿由红酒烩牛肉、奶油煎鳕鱼和甜菜汤组成，颇具弗萨克粗犷风格的晚餐后，这才来到一栋紧靠一座机械加工厂的房屋前，礼貌地敲响了房门。 这是她与塔玛拉家族那位使者约定的见面地点。 起初，被某位大天使盯上的安吉尔是想把地点定在贝克兰德的，而塔玛拉的那些人则想在远离首都的西维拉斯郡，霍纳奇斯山脉之中的小镇见面，两边分歧实在太大，最终才折中选择了康斯顿。 他们不敢进入贝克兰德，还是在深山之中有某些布置，认为那里最安全？ 想到鲁恩的王族掌握了“审判者”途径，又曾是在第四纪追杀塔玛拉家族的四大贵族之一，安吉尔若有所思。 片刻后，房门被打开，安吉尔目光投向室内，发现客厅灯火通明，简单的家具陈设一览无遗，但却没有任何一道人影。 玩诡的是吧……她做好战斗准备，一脚踏入房间，立即感觉到以门框为界，内外“规则”上的区别： 房间内部，要使用任何与“镜子”有关的能力，都会受到极大的阻碍，包括取出镜面空间的物体，召唤镜子替身，又或是直接钻入镜中世界。 是限制，但并非禁止，或者说这种禁止的力量并不大，是某位序列4的“律令法师”的禁令，且效果较为宽泛，以至于限制力不足？ 因为“放牧”过多位仲裁人，且身为“平衡者”安妮的契约者，安吉尔对这种力量并不陌生，很快确认了对方的序列，内心稍安，毫不客气地占据了客厅内唯一的单人沙发，如同回到自己家中一般。 “感觉这里已经成了你的家，而非我家。” 随着安吉尔身体彻底在沙发上放松，一道轻柔声音自她身后传来。 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看上去年纪只有二十来岁的女性，她鼻梁高挺，灰眸闪亮，嘴唇丰润，以非魔女的角度而言相当漂亮，可惜脸上缺乏表情，整体宛如蜡像。 这让安吉尔想起了那个“独属于雅莉希亚·塔玛拉”的信使，那个面容古板，五官对称的人形灵界生物。 “雅莉希亚·塔玛拉？” 她确认似地询问道。 “是我，”灰眸女子点头回应道，“那你应该就是‘金色女王’安吉莉卡·萨奇了。” ———— 贝克兰德桥区域，塔索克河畔的一处下水道入口旁。 休·迪尔查将短匕从腰间抽出，借着月光看了看，又把今天参与了两次行动但滴血未沾的武器塞回原处。 她身后的铁门内部不时传出一声声拳头砸向肉体的沉闷声音，以及与这力道不符的，如同杀猪一般的惨叫声。 用“仲裁人”的能力审讯间谍……她微微叹息一声，假装没有听到，目光投向因为宵禁而比往日平静得多的河面。 战争开始后，鲁恩军方的情报机构“军情九处”就开始了大肆抓捕各国间谍的行动，尤其盯上了那些往日里与弗萨克有来往的公开人员，不管是不是真的间谍，先抓出来审讯一顿再说。 由于大多数手段不那么合法，他们并不会在军情九处的驻地做这些事，而是拉到小巷里、下水道，甚至是墓园内，用能留下永久伤残的各种方式逼问对方是否涉嫌间谍活动。 这往往会导致屈打成招。 从战争的角度来说这无可厚非，但也确实伤害了很多无辜者……休的思绪刚有所发散，通往下水道的铁门就被打开，今天发布抓捕任务的那位黄金面具男子缓步走出，整理着身上的衣物，用一块不知哪来的抹布擦了擦手，将其扔进了塔索克河。 他身后，另一位情报人员快步离去，应该是得到了什么重要信息，准备第一时间汇报上去。 “这家伙都招了，他果然是弗萨克的间谍，在退伍军官登记处潜伏了五年，就为了开战之后获得第一手资料……” 男子来到休身旁，声音从面具后传出，显得有些低沉、模糊。 休一时有些愣住，她没想到那个看上去文质彬彬，年龄不比她大多少的青年居然是个潜伏多年的间谍。 这让她内心的罪恶感减轻了不少。 面具男子仿佛猜到了休的想法，先是看了看身后黑乎乎的下水道，随后轻笑一声说道： “我给你找的任务都是这样的，目标明确，只求抓捕而非当场击毙，你不知道，其他人往往要在良心和忠诚之中做抉择……”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也有些唏嘘。 “我知道，谢谢你。” 休点了点头，真诚地表达了感激之情。 这位自称是他父亲旧部下的军情九处成员确实给予了她不少方便，简单却容易积累贡献的任务，换取魔药配方、材料的渠道，以及毫不掩饰的照顾之情。 若不是休有些自知之明，清楚自己和佛尔思不同，没什么女性魅力，说不定会往奇怪的方向猜测。 沉默片刻，她转移话题似地询问道： “他还说了什么？最近会有针对贝克兰德的攻击吗？” “那样的偷袭机会不会再有了，”男子摇了摇头道，“而且他这种低级情报人员能知道什么？无非是从自己收集的信息中有所猜测罢了。” “他认为最近弗萨克帝国的海军可能会袭击间海郡，想拿下康斯顿的港口。” 第158章 “镜中世界”的秘密 同一时间，间海郡的康斯顿城内。 身影仿佛凭空出现在客厅内的雅莉希亚·塔玛拉来到安吉尔面前，隔着茶几坐在在可容纳三人并排的长沙发内，双腿并拢，纤细的双手搭在膝盖上，腰杆挺直，结合她对称但缺乏表情的面孔，仿佛从一个能动能说话的活人瞬间变成了姿势古板的蜡像。 但相比五官，雅莉希亚的服装又显得极为怪异，她身穿一条居中分隔成两种风格的长裙，一侧繁复、亮丽，有古老的手织蕾丝花边，又有现代织机缝纫的图案；另一侧却呈单调的黑色，如同第四纪油画上那些缺乏设计感的宫廷长裙。脚上的长靴也同样风格迥异，和黑色的那半长裙相对的那只前端尖尖地翘起，另一只则为当前流行的圆头，拥有较低的鞋跟。 这仿佛由两套服装各取一半拼接而成，让安吉尔联想到马戏团里通过转过两侧身体对着观众表现不同形象的小丑，让有那么一点强迫症的她极为难受。 不对称审美，第四纪的古老风格，所罗门……她脑中立即蹦出几个词语。 塔玛拉家族在第四纪的历史中可是长时间跟随那位“黑皇帝”的，直到对方陨落后才加入图铎的联合帝国，最终混成了“血皇帝”手下的天使家族，而且当时第四纪的整体审美风格都受到了所罗门帝国的影响，崇尚不对称设计，这从各处挖掘出的第四纪遗迹和保存下来的艺术品就能有所了解。 观察对方穿着打扮的同时，安吉尔也注意到对方并不是布设房间内禁令的那位“律令法师”，因为对方缺乏由禁令形成的“威严感”，突然出现引起的灵性警觉也并不强。 当然，不排除对方已经成了天使，能很好地遮掩这种力量，但安吉尔很怀疑在四皇之战后被奥古斯都、卡斯蒂亚等审判者家族追杀的塔玛拉们还能保留多份序列2的特性，甚至奢侈到用来隐藏身份见一位序列3的魔女。 见这位表情淡漠的女性似乎没有套近乎或闲聊的打算，安吉尔开门见山地说道： “塔玛拉家族为何要通过多里安约见我？我不记得和你们有什么交集。” 这个问题让如同蜡像般静坐的雅莉希亚表情有了些许变化，灰色双眸看向了安吉尔： “亚伯拉罕家族的某些成员一直和我们保持着联系，而前不久从亚伯拉罕叛逃的极光会神使死在了贝克兰德，一位行踪成谜的疯狂冒险家多了一份旅行家的特性……” 和我想的差不多，从各种公开信息和蛛丝马迹中找到了我与亚伯拉罕家族的一点点联系……安吉尔了然地点了点头，好奇问道： “但这和塔玛拉们有什么关系呢？多里安的口信中提到了‘镜中世界’，这似乎是魔女独有的问题。” 虽然这么问，但安吉尔其实还是有一点相信对方也被“镜中人”问题所困扰，毕竟就连现在的特里尔都存在遭受污染，出现“镜中人”的风险，何况尚未被七神封印，处于诸神大乱斗的四皇之战时期的第四纪特里尔呢？ 当时塔玛拉家族还跟随着“血皇帝”图铎，参与那场战争的可能性极大，会不会有少部分拥有“镜中人”的高序列非凡者活到了现在？ 仿佛早就料到安吉尔会有这样的疑问，雅莉希亚微微颔首，表情不变地回答道： “魔女们平时用于躲藏、快速行动或制造镜面空间的那个‘镜中世界’和我们无关，但另一个‘特殊镜中世界’与塔玛拉家族有着密切的联系。” “你是说特里尔地下的那个吗？” 安吉尔忍不住打断了对方。 这下雅莉希亚那一成不变的表情终于融化，面露惊异之色： “你知道那里的问题？ “我们以为独立于魔女教派之外的‘金色女王’对这些隐秘的信息……缺乏了解。” 你们也太看不起野生非凡者了吧，何况我其实是有官方背景的，这里离康斯顿最大的黑夜教堂不远，我只要摔杯为号，马上就会冲进来一队红手套把你关进查尼斯门里好好审讯，首先还要换掉这条裙子和这双长靴……安吉尔腹诽着，视线在略显简陋，显然平时无人居住的客厅里扫过，并没有找到茶杯或酒杯，悻悻地收回目光，说道： “几个月前特里尔的‘净化者’和‘机械之心’抓捕了一批‘镜中人’，情报就是由我提供的。” 说着，安吉尔伸出右手，在空中艰难地划拉了几下，拿出一块完全为黑色，不反射任何光线的镜子碎片，在雅莉希亚面前晃了晃。 要是这时候镜子碎片震动起来，那就会让双方都有些尴尬……她忍不住想道。 还好这块能感应到附近“镜中人”并做出反应的碎片没有丝毫动静。 雅莉希亚·塔玛拉的视线则短暂在镜子碎片上停留，而后看向安吉尔，语气中第一次出现了感慨： “没想到我们找了很久的那个举报者就是你……也对，只有对‘镜中世界’极为熟悉的高位魔女才能从西利欧·索伦的埋伏中逃脱，甚至杀死了他。” 听着怎么怪怪的，像是反派发现卧底之后的诘问……你不会就是“镜中人”，只是我手上的碎片坏了吧……安吉尔捏了捏手中的碎片，蹙眉反问道： “你们清楚当时发生的事？” “镜中人的计划并非天衣无缝，他们需要和其他隐秘组织合作，就会暴露自己的存在，而有小部分镜中人也不想贡献自己的一切，偷渡同胞来到现实世界，夺权、谋利，只想以新的身份继续生活……” 所以有部分“镜中人”联系上了塔玛拉家族……不，可能他就是替代了塔玛拉家族的成员，为了赎罪，也为了以后过上正常的生活，干脆充当了间谍？ 安吉尔若有所思，片刻后继续询问道： “特里尔的‘特殊镜中世界’和你们家族的联系是什么？因为‘四皇之战’导致的血脉上的诅咒、污染吗？” 大家都是第四纪的贵族，怎么奥古斯都、卡斯蒂亚、艾因霍恩都成了王族，索伦也曾经辉煌过，现在还是因蒂斯的隐形贵族，你们却混得这么惨……安吉尔本能地想到了第四纪同样贵为天使家族，如今也逐渐凋零，只能隐秘传承的亚伯拉罕。 “不，比那更早，”雅莉希亚摇了摇头，用平缓的语调叙说着，“四皇之战确实有塔玛拉的天使参与，但这并不会造成血脉上的问题……早在‘血皇帝’亚利斯塔·图铎成神时，这个特殊的镜中世界就已经存在了，而我们的先祖参与了它的完善，也受到了它的影响。” “那个镜中世界不是在四皇之战中产生的？” 安吉尔惊讶地反问。 自从得知了第四纪的那些隐秘历史，通过“第四纪特里尔”和“特殊镜中世界”的对比，她下意识就以为这个糅杂了各个途径失控力量和各种来源不明的污染的镜中世界，是在诸位真神打得头破血流时因为意外产生的。 没想到它并非来源于那个什么污染都装的神秘学垃圾桶，而是在更早的时间就出现了，听上去还是亚利斯塔·图铎搞出来的？ 这位“血皇帝”可太能折腾手下了，亚伯拉罕的“门”先生被放逐，家族一蹶不振，安提哥努斯家族最后被黑夜教会彻底灭绝，雅各家族也没有多少信息传出，或许早已湮灭在历史长河中，塔玛拉现在则受到了“镜中人”的困扰，只有阿蒙家族……唔，考虑到那位“时天使”的恶劣性格，祂的家族中真的有几个没被寄生的活人吗？ 思索片刻，安吉尔追问道： “所以，你们找到我，是想合作解决这个特殊的镜中世界的问题，让整个家族不再受到‘镜中人’的威胁？” “没错，这需要有魔女的帮助，而我们不可能选择‘魔女教派’的成员。”雅莉希亚立即回答。 难怪点名要找“金色女王”这个或许是唯一不在“魔女教派”序列中的高位魔女……安吉尔刚有所明悟，就想到另一个问题： “那你们为何不寻求官方非凡者的帮助呢？他们也有对付‘镜中人’，解决特里尔地下埋藏的问题的动机，说不定手中还有能帮助你们的‘魔女’途径封印物。” “和不信任奥古斯都、卡斯蒂亚的原因一样，我们也不信任这些所谓的正神教会。” 这位塔玛拉回答道，语气冷漠。 同途径之间赤裸裸的对抗啊，还有正神教会在四皇之战中支持特伦索斯特帝国的“夜皇”，覆灭图铎帝国的原因……安吉尔此时庆幸有克莱恩帮她恶补第四纪的历史，同时又在《格罗塞尔游记》中进一步了解到了那个年代的绝密信息，否则此时甚至都跟不上对方的思路。 难怪这些瞻前顾后的塔玛拉突然找上了我，不光是发现我就是他们需要的野生魔女，还敏锐意识到最近可能发生的战争将会把正神教会、审判者家族拉入泥潭，无暇顾及他们，才准备趁机解决“镜中人”的问题…… 安吉尔此时已对雅莉希亚·塔玛拉代表的势力的需求有了一定了解，正要开口继续深入交流，突然灵性有所警觉，下意识朝客厅一角看去。 那里什么都没出现，但穿过墙壁，穿过无数钢筋混凝土的建筑，一艘艘体型庞大的风帆战列舰在某种力量的帮助下快速且无声地在夜幕之下航行，它们呈头尾靠得极近的双列纵队，一侧甲板的火炮装填完毕，以同样的角度指向天空。 那个方向正是鲁恩的第二大城市，最大的工业都市，康斯顿的位置所在！ 第159章 瞬间结束的战斗 “弗萨克帝国的舰队要进攻这里了。” 安吉尔尚未收回通过“魔镜占卜”看向深夜海面的视线，雅莉希亚·塔玛拉就开口说道。 她也感应到了？是通过接下来的“混乱”对“秩序”的挑战，还是觉察到不远处出现了半神非凡者？看来我猜测她并非半神的理由不太成立，塔玛拉家族确实派出了一位半神与我洽谈…… 安吉尔惊讶地看向服饰古怪的雅莉希亚，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确实有一整支舰队，你，或者说你们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立刻离开这里，”雅莉希亚反倒好奇地望了回来，仿佛听到了一个根本不需要思考就能得到答案的问题，“康斯顿马上就要成为战场前线了，弗萨克的舰队能穿过间海来到这里，肯定不光是为了一轮偷袭，而是准备将这里作为登陆点，作为进攻鲁恩腹地的关键节点。” 对方的理由倒是和安吉尔之前的分析一致，但把逃跑说的这么理直气壮，还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不过换个角度思考，这样暗中传承，和那些隐秘教派差不多的塔玛拉家族，对国家的忠诚和归属感恐怕极为有限，加上这次战争发生在艾因霍恩和奥古斯都两个曾追杀、迫害塔玛拉家族的王族之间，支持他们的正神教会也是第四纪覆灭图铎帝国的推手，塔玛拉们恐怕乐见两国把狗脑子都打出来，最好两败俱伤，无暇顾及其他的事。 但如果是这样，这座城市恐怕…… 安吉尔微微蹙眉，突然开口道： “如果我说要雇佣你呢？让你防御这次进攻，保护城里的市民？” “雇佣……” 雅莉希亚重复着这个词，原本就缺乏变化的表情出现了一丝呆滞，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没错，就像你们想让我帮忙解决‘镜中世界’的问题一样。” 安吉尔轻笑一声，从沙发上站起。 ———— 被云雾遮掩月光，显得幽邃的间海沿岸，由多艘风帆战列舰组成的炮击舰队已经就位，只等一声令下，就向不远处的康斯顿城发动攻击。 在鲁恩的新式铁甲舰陆续下水后，这些主体为木制，仅用些许金属材料防御重点部位的风帆战船已经显得有些落后于时代了，几天前在普利兹港炮击鲁恩海军船坞的弗萨克苏尼亚海舰队就遇到了回防的一支铁甲舰舰队，在短暂的交火后互有损失，双方都称在那场战斗中获得了胜利，对方损失数倍于自己。 但这支突袭舰队的指挥官坎迪达特·艾因霍恩清楚，那场战斗中铁甲舰只受到了轻微损伤，弗萨克却丢下了五艘主力舰！ 这样的差距是随舰队出征的非凡者也无法弥补的，何况鲁恩的铁甲舰同样配置了“仲裁人”的半神，能极大地削弱超凡力量对舰队的影响，让战斗取决于船只的性能和水手的训练，而这一切弗萨克都比不过拥有风暴教会，且更注重海军建设的鲁恩。 还好三艘铁甲舰都在防御鲁恩东南沿海，间海舰队虽然同样庞大，但和我们的风帆战列舰没有拉开差距……他望了望船长室墙上的挂钟，发现分针最后向12的位置挪了挪，与时针彻底重合。 时间到了！ 坎迪达特脑中瞬间出现了康斯顿周围海域的详细地图，两排不起眼的棕色小点代表他身旁的这支舰队，此时队形已经横摆，让一整侧的大口径火炮能够获得最佳射击角度，一条条平行的虚线自舰队延伸出去，落在代表康斯顿城的一把红叉上。 “铁血骑士”的“精准”除了能用于战斗中，还能在战场上发挥重要的作用，比如精确地判断战场局势，比如指挥和自己有“连接”的属下。 他脑中刚浮现相应念头，守在旗舰“帕拉达号”的无线电收发室的副官就立即得到指令，无线电波在间海上空荡漾，所有船只在同一时间开火，漆黑的海面上瞬间燃起了一朵朵大小不等的火焰。 轰隆，轰隆。 一枚枚炮弹如同无声的死神，飞跃数千米的距离，来到康斯顿上空。 “如果是序列3，根本就用不着这些容易出故障的无线电，单靠我就能联络整支舰队……可惜，在开战前我没来得及晋升‘战争主教’，否则说不定有机会在战后完全消化魔药，假如某位存在恰好，不，应该说是不慎陨落，我也许可以……” 坎迪达特·艾因霍恩思维随着飞向天空的炮弹不断发散，仿佛已经听到了康斯顿城区那些钢筋混凝土建造的房屋在轰鸣中倒下，愚蠢的鲁恩人在炮火中挣扎。 他的首轮炮击没有瞄准工业区，而是指向人口密集的居民区，因为鲁恩还没启动全面战争，后半夜的工厂没有开工，炸毁它们只会让接下来将占领此处的弗萨克军队蒙受损失。 “一分钟后第二轮炮击，随后赶到下一个预定地点。” 不等炮弹落地，他就在脑海中发出了下一个指令。 但这次，他的指令刚发送出去，副官就在“连接”中消失，如同从来没有存在过。 有人在干扰、扭曲我的能力……是另一位猎人途径的半神，还是鲁恩军方的“律师”？ 坎迪达特心中一惊，立即唤醒了“帕拉达号”上所有水手、士兵和他的联系，避免自己因为突然出现的、来不及分摊的伤害而受到致命伤。 而后，他才小心翼翼地推开船长室的房门，来到甲板上。 夜空之中，一道青蓝色的光芒自空中落下，几乎就在坎迪达特双脚踏上“帕拉达号”甲板时落在船头，青色火焰随之涌起，迅速覆盖了前半段甲板，一名名忙着装填炮弹，准备开始第二轮炮击的水手在烈焰之中哀嚎、倒下，迅速化为一团团看不出形状的焦炭。 就如同坎迪达特想象中倒在炮击下的康斯顿城居民一样。 轰，轰—— 一箱箱露天放置的炮弹和火药被引爆，温度远不如青蓝色火焰的橙黄烈焰刚有涌起就被吞噬，化为一体继续侵蚀船只的甲板，直到铁青着脸的坎迪达特操控起属于自己的火焰进行对抗，才挡住了对方的攻势。 但这么几秒钟，整艘旗舰前端已化为烈焰地狱，炮位上的数十名水手无一幸存。 “对方也是‘铁血骑士’……” 坎迪达特内心有所明悟，毫不犹豫地让火焰覆盖自身，身形迅速膨胀，利用“火焰化”增强着自己的力量。 “连接”中的其余水手、士兵的力量也逐渐传递到他身上，给他增添了一丝信心。 但下一秒，他的表情就有所凝固，目光紧紧锁定在火焰中走出的身影上。 那是一名并不高大，甚至可以说有些苗条的女性。 轰……轰…… 舰队中的其他船只发动了第二轮炮击，但相比整齐划一的首轮攻击，炮火明显稀疏、混乱了许多。 操控火炮，装填炮弹的水手和士兵中，已经有许多身体发热，咳嗽、呕吐，倒在了不知何处传来的疾病之中。 ———— 深夜，康斯顿的居民们被一声声似乎近在咫尺的轰鸣声吵醒。 他们离开温暖的被窝，来到窗口，走出房门，目光夹带着疑惑和惊恐看向天空。 一道道橙黄色的火焰不断在漆黑的天空中绽放，随后又是沉闷却极具力量感，震动着玻璃窗和混凝土墙的爆炸声。 作为一座工业城市，康斯顿对爆炸声并不陌生，但它们只会出现在开采矿脉的爆破时，而非深夜的居民区上空！ “是弗萨克的舰队！” 眼尖的居民发现了不远处海面上的火光，惊慌失措地喊叫着。 五天前弗萨克舰队袭击普利兹港的战斗在报纸上被形容得如同恶魔亲临一般，让鲁恩民众在痛恨这个北方邻国的同时，对被入侵和成为战争前线也无比惧怕，此时一支舰队逼近康斯顿，甚至能用肉眼看清炮口的火光，让市区瞬间就陷入了混乱之中。 但奇怪的是，哪怕如此近的炮击，也没有任何一枚炮弹准确地落在城区内，它们一枚枚临空爆炸，发出巨大的爆炸声和夹杂着一丝金黄色的火光，不断照亮下方的街道。 片刻后，炮击停止了，海面上的弗萨克舰队开始冒出源于自身的火焰和爆炸，一部分尚未受损的风帆战列舰在火光中仓皇转向，离开海岸，但大多数已经燃起熊熊烈焰，风帆在燃烧，船身倾覆、沉没。 康斯顿最大的黑夜教堂所在的街道，一具身穿弗萨克军服，全身多处被火焰烧得焦黑的尸体从空中落下，正巧掉在钟楼前的广场上。 他就是弗萨克突袭舰队的指挥官坎迪达特·艾因霍恩，此时早已没了生命体征，但却双目圆瞪，嘴巴大张，如同见到什么无比恐怖的事。 教堂上方，一道纤细的身影漂浮着，她看上去年龄只有二十来岁，黑色长发飘扬，圆脸笼罩在阴影之中，目光看向下方。 第160章 伦纳德的东区见闻（二合一） “号外！号外！间海舰队大败弗萨克海军，败将被俘后畏罪自杀！” 顶着罕见的烈日走出圣赛缪尔教堂，正准备搭乘马车去东区的教堂巡视的伦纳德听到报童的呼喊，用戴着红手套的手掏出一枚硬币，拦下报童要了一份加印的《贝克兰德早报》。 他坐上马车关好门窗，这才摊开报纸，翻过头版斥责弗萨克帝国的檄文，看向第二版的战报。 “……昨日夜间康斯顿沿岸的海战大捷，消灭超过半数弗萨克的间海舰队，还附带一个姓艾因霍恩的将军……用新型武器拦截了所有炮弹，没让任何一名平民哭泣……呵，这种新闻恐怕掺了大半水分，就连剩下那些应该也来自康斯顿的值夜者或代罚者……” 片刻后，伦纳德合上报纸放在一边，压低嗓音自言自语，脸上挂着冷笑。 他可不相信在上周的空袭中毫无建树的鲁恩军队突然发明了什么新型武器，拦截所有轰向城区的炮弹极有可能是官方非凡者为了保护平民所为。 恰巧，昨天有一队红手套从贝克兰德出发，前往康斯顿取回两件重要的封印物，其中有一件“1”级封印物如果使用恰当，配合当地的大主教与其他值夜者，又或是联合代罚者一同行动，足以防御袭向康斯顿的炮火。 但伦纳德清楚“红手套”的纪律，除非弗萨克海军直接攻击教堂及周边区域，否则他们不可能动用副作用难以控制的“1”级封印物，而单靠最高只有序列5的那支小队，又不可能拦截几乎所有炮弹。 至少他自己做不到。 而且那位被杀死的将军大概率是半神，他一人恐怕就能毁掉半个城市……伦纳德思索着，突然听到耳畔传来帕列斯那苍老的嗓音： “你要学会从这些公开的信息里看到事情的本质。” “你是说其实鲁恩战败了，只是在战报上造了假？” 伦纳德把声音压低到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反问道。 “当然不是，”帕列斯没好气地训斥道，“现在只是战争初期，他们不会做得这么过分，应该夸大了战果，但肯定打赢了……当然，用新型武器拦截炮弹的借口太烂，这意味着成果不是军方的，而康斯顿的教会也做不到轻易杀死一位入侵的半神……说不定是哪位正在那座城市的野生非凡者干的，但他不愿意露面，所以功劳归了军方……” 这位“寄生者”的分析让伦纳德连连点头，但最后也没等到祂说到底是谁，皱了皱眉头追问： “所以会是谁干的？” “我怎么知道……或许是某位在那里隐居的圣者，甚至是天使……他正义感比较强，而弗萨克的舰队撞到了枪口上，又或者出于聚合定律，某个高序列的非凡者恰巧经过康斯顿……” “正义感很强的圣者……聚合……” 伦纳德嘀咕着，脑中浮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由得侧头看向马车侧方——那是上周被弗萨克飞空艇轰炸过，如今刚开始重建的贝克兰德技术大学的方向。 他这周的塔罗会上才学到相邻途径之间的“聚合”作用，而那位魔女和几乎都是“猎人”途径的艾因霍恩，恰巧是相邻途径！ 片刻后，他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换了个话题： “老头，说到聚合……我被留在贝克兰德，是否也因为这个原因，因为隐藏在暗处的查拉图？” 开战接近一周，绝大多数“红手套”小队都被调回凛冬郡的圣堂，准备参与安达曼山脉的防御战，拦住南下的弗萨克军队，少数还留在贝克兰德的也忙得脚不沾地，如同那支前往康斯顿的小队一样。 只有才晋升队长，拥有了一小队新成员的伦纳德被安排为贝克兰德教区的机动力量，每天巡视市区的教堂，解决一些值夜者难以处理的问题，如同被上层遗忘了一般。 听到他的问题，帕列斯有那么一会没有开口回答。 直到伦纳德疑惑地侧头，要重复发问时，才听到那道苍老的声音重新响起： “是谁告诉你的？” “我就不能是自己想到的吗？” 他扯了扯衣领回答道，声音不禁提高了几分。 “你要是自己能想到，周一参加那个聚会之后就想到了……是刚才的对话给了你一点灵感？这也算不错了……” 帕列斯啧啧地感慨了两句，而后才继续道：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小查拉图来到了贝克兰德，而阿蒙的分身悉数失踪，也有可能被吸引到这里，加上我，就达成了一个稳固的三角……” “小查拉图？” 听到这个奇怪的称呼，伦纳德插言道。 帕列斯呵呵一笑，用低沉苍老的语调回答： “和我同一个时代的那个查拉图在‘四皇之战’里遇到了那位被称为‘半个愚者’的安提哥努斯，已经陨落了……祂的特性最终应该是被这位后代给获得，但很长一段时间里，小查拉图只是序列2，直到一百多年前的失踪…… “不管怎样，现在敢于来到贝克兰德的，必然是序列1的天使，你不要抱有任何侥幸的心理。” 序列2和序列1对我来说有什么区别，我甚至连半神都不是……伦纳德念头流转，片刻后接话道： “一个天使之王，两个序列1的天使，一旦起了冲突，贝克兰德恐怕会遭到毁灭……这样不是更应该尽快让我离开大城市，回到圣堂么？” “呵，你在贝克兰德的车站上车，到凛冬郡下车时可能就戴上了单片眼镜，又或是成了牵着线的秘偶，”帕列斯毫不客气地嗤笑了一声，“当然，我也有一战之力，但最好的办法就是现在这样，在黑夜没法出手干涉的情况下，让大概率本体躲着，只派出分身前来的阿蒙和不敢轻易出手的查拉图与实力还没完全恢复的我形成脆弱的平衡……” 脆弱的平衡……伦纳德直了直身子，突然表情一变，急促反问道： “女神没法出手干涉？祂出什么事情了吗？” “大概率有一些事情发生，但不一定是坏事……”帕列斯神秘地回答道，“总之，教会这么安排，意味着你身上的秘密在他们眼里已经不是秘密了，你只要不做得太过，很多事情可以随便搪塞过去。” 这我早就意识到了……伦纳德轻叹一声，转而继续询问起“聚合”方面的事，直到马车来到东区的黑夜教堂，才下车进入教堂地下区域，领走了一份最近东区难以处理的案件和超凡事件的表格，准备逐一解决那些对普通人和低序列非凡者而言极其困难，但序列5的“灵巫”却很容易的事件。 这些堆积的事件大部分都属于民众眼中的“闹鬼”，但实际上却是死难者没有及时得到下葬而产生的幽灵，脆弱的那些见到阳光就已自然消散，留下的都是较难对付的那类。 “比上个月多了好几倍……是死在轰炸中没来得及找出尸体的民众，还是因为物价的上涨，生活难以为继的死者？” 看着恐怕一整天都难以解决的案件表格，伦纳德颇感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后悔没把自己那些队员带过来一起处理。 在心中规划好今天的行程，他离开教堂，首先前往东区工厂区域所在的白鲸街，那里是上周被弗萨克飞空艇重点轰炸的区域，三分之一的工厂受损，死伤者也主要集中在此。 还没走进那条街道，伦纳德就注意到一辆印着黑色熊爪的四轮马车缓缓开出，那尚未消散的浓郁焦糖味扑鼻而来，让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甜美的空气，随即才移动视线，注意到马车是从一间没有在轰炸中受损的工厂内驶出的。 “黑熊罐头厂……原来那种叫可乐的饮料就是在这里制作的……” 看着街边有人推着小巧的两轮手推车，售卖着一瓶瓶最近在贝克兰德流行的含气饮料，伦纳德若有所思。 这种“黑熊可乐”价格比啤酒便宜，糖分丰富，且不含酒精，深受工人们喜爱，但却被中产和富裕阶级视为不体面的饮品，因为喝下一口后往往会忍不住打一个破坏形象的嗝。 比起体面，那口冰镇过的爽快感才是重点……早已品尝过这款饮料的伦纳德目光在推车上挂着的彩印广告上停留。 绘制着表情狰狞的北地士兵的广告宣传着弗萨克帝国入侵鲁恩的野蛮行径，并承诺每卖出一瓶“黑熊可乐”就会捐款1/4便士用于帮助在战争中产生的孤儿。 看到这里，伦纳德心念一动，掏出3便士，买了一瓶冰镇的可乐，徒手拧开金属盖，学着其他购买者那样仰头灌入喉咙，在气泡的刺激中全身肌肉紧绷，如同在喝下魔药晋升。 随即，他张开口，发出不加掩饰的声音： “嗝——” 这就是那些自诩中产阶级的人享受不到的快乐……伦纳德在内心嘀咕着，突然想起仍在这座城市中的安吉尔和克莱恩，他们两人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了能随手捐出上千镑，还在郊外买了庄园的“有钱人”，恐怕也对这类饮料嗤之以鼻吧…… 收敛思绪，伦纳德注意到身旁一个衣物破烂，明显营养不良的半大男孩紧紧盯着自己手上还剩小半瓶的可乐，犹豫了片刻，把手中的瓶子递给了对方，又从口袋里掏出三便士，打算再给这个孩子买一瓶。 但他手才伸进衣兜，拿到可乐的孩子就高兴地从他身旁跑开，顺手将还没喝完的可乐倒在街上，把空玻璃瓶捂在怀里，一转眼就钻进小巷，不见了踪影。 他只是想要空瓶子卖钱……伦纳德掏钱的动作和脸上的表情一起僵住，突然意识到自己和这些真正的穷人也有了思想上的区别。 片刻后，他平复下心情，正要前往附近的“闹鬼”地点，突然发现刚才小孩钻走的小巷中又出现了一道身影，对方从高高的仓库墙壁上的窗口跳出，轻巧地落地，黑色的斗篷与兜帽之间，一抹白皙得不像是东区人的皮肤若隐若现。 不是说由于各种禁令的颁布，东区治安已经有所好转了么，怎么大白天也有人盗窃……刚感慨完东区人民生活艰辛的伦纳德一时没转过念头，目光在兜帽窃贼的背影上停留了一瞬，才注意到那道人影有些熟悉。 是那个拿了小阿卡那牌“星币皇后”的魔女…… 伦纳德在脑中艰难地将这鬼鬼祟祟的背影和那名相貌甜美，气质出众的魔女重合起来，表情变了变，最终还是抄了另一条路，迅速拦住了对方。 “教会只承诺为你在调查非凡事件时的违法行为背书，偷窃可不包括在内。” 奋力跑到对方前面，屏住气靠在墙边，挤出一副轻松表情的伦纳德等“星币皇后”来到身前，才用低沉的嗓音开口说道。 “呵。” 他脑中的帕列斯在同一时间发出了一声嗤笑。 “星币皇后”雪曼却没有像他预想中那样惊讶甚至惊慌，而是摘下兜帽，露出一副不解的表情： “原来是你，‘星星’先生，我差点就动手了……但你说偷窃？” “如果你认为从那间仓库的窗口跳出来不算偷窃的话，我可以等你的其他解释。” 伦纳德忽视了老头的笑声，一脸正经地说道。 “仓库……你是说刚才？” 她喃喃道，片刻后恍然地回头看了看，几乎笑出了声： “那是我的仓库，我的工厂……确切说，一部分股份属于我。 “我走后门只是因为方便，对一名‘刺客’来说，从三楼跳下比走楼梯快得多。” 雪曼一边比划着说道，一边用平静的眼神看着伦纳德，那种因为表面上的尊敬而没表达出的、如同看傻瓜的目光让后者感到了一丝尴尬。 “我以为你转‘偷盗者’途径了……”他视线飘忽地辩解道，突然抓住了对方话语中的关键点，“等等，你说那个‘黑熊罐头厂’属于你？” “一小部分，大多数股份属于‘皇后’小姐。” 雪曼先是点了点头，而后纠正道。 “皇后”就是安吉莉卡，就是安吉尔，她是那间工厂的实际拥有者？我刚才还怀疑她根本不会喝这种廉价饮料…… 伦纳德表情不断变幻，片刻后确认似地追问道： “那间工厂，一周能生产，能卖掉多少瓶‘可乐’？” 他估摸着大概一两万瓶就差不多了。 “一周……我们的产能是按天算的，现在战争开始了，拜亚姆那边的糖浆供应可能会减少，产能会有所下降……一天大概三万瓶左右吧。” 雪曼斟酌着回答道。 一天三万瓶……如果一瓶能赚一便士，那一年就有……超过四万镑？ 在塔罗会上，半神的非凡特性都卖不到这个价！ 哪怕只拥有四分之一的股份，“星币皇后”一年在工厂上的收入都有一万镑。 大脑被这个数字所震撼，伦纳德一时陷入了呆滞状态，靠在墙上的身体也不自主直起。 掏光几乎所有积蓄买来“海之言”的他根本没法想象，刚才鬼鬼祟祟从仓库里溜出来的“星币皇后”居然是个比自己还有钱的多的“富翁”。 “是这样啊……听起来不算多。” 良久，伦纳德从嘴里挤出一句话。 “确实如此，”雪曼一脸正经地回答道，“开战后，‘皇后’小姐要求工厂的产能逐渐转向罐头食品，以便接取军队的订单，另外也为之后可能出现的物价上涨做准备，可乐的产量已经只有之前的三分之一了……” 还有罐头……伦纳德下意识“啊”了一声，这才想起刚才那间工厂的名字是叫“黑熊罐头厂”。 他突然感觉刚刚还萦绕在口腔里略带酸涩的可乐甜味变得有点苦了。 ———— 傍晚，身体劳累了一天，心理上更加疲惫的伦纳德下了马车，踏入信徒日渐增多，祈祷厅都不堪重负的圣赛缪尔教堂。 还没来得及进入地下区域，他就遇到了从康斯顿返回贝克兰德的“红手套”小队三人。 他们的队长德梅尔双手将一个厚重的木箱抱在胸前，表情痛苦，似在承受极为夸张的压力，没走出多远，就将手中的木箱交给了另一位队员，后者表情郑重地接过，立即变得和他的队长一样。 这应该是那件“1”级封印物……伦纳德若有所悟，趁着德梅尔解放双手，憋得通红的脸快速恢复正常时凑上前去，低声询问道： “康斯顿的任务还顺利吗？” 由于担心意外发生得不到及时支援，不同“红手套”小队的任务都会互相通报，因此德梅尔并没有感到意外，同样压低声音说道： “非常顺利，我们昨天傍晚到达那里，休整一晚，今天上午就带着封印物出发，这之间没有其他意外发生……除了昨晚弗萨克的舰队。” 我要听的就是这个……伦纳德内心一喜，装出不经意地评价着： “我在报纸上看到了，鲁恩的海军大获全胜，还抓住了一个艾因霍恩。” “抓住？报纸上是这么写的？”德梅尔嗤笑一声，下意识转头看看身旁，发现祈祷厅内的信徒都在虔心祷告，这才继续说道，“当地的值夜者小队走出教堂时，那个将军尸体就被扔在门口，像北区那些被他们炸死的民众一样，身上没一块完整的皮肤……直到那时，海面上都没有一艘鲁恩的船！” 果然，跟老头猜的差不多……伦纳德恰当地表现出一丝疑惑，低声追问： “到底是谁干的？” “没人知道，有些民众目击到天空中的金色闪光，大部分炮弹因此被拦截，剩下的也都奇怪地打偏，落到郊外或无人地区，弗萨克的指挥官被人抛尸时，也有人看到天上有一道身影，似乎是女性，黑发……这种特征随便就能找出一大堆目标，根本没法确认，占卜也呈现被干扰的结果……” 德梅尔絮絮叨叨地说着，随后在队员的呼喊中接过装着“1”级封印物的箱子，缓缓向前走着，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 “总之，我写了一份报告，准备交给大主教，他或许会上报给圣堂……但我觉得，她应该是对鲁恩，比较友善的某位半神，按现在的情况，大概率是不会，追查下去了。” 如果真像老头说的那样，女神因为某种原因无法积极回应信徒，恐怕教会确实没有能力去追查这种危害不大的目标了，何况，她很有可能就是…… 想到那位在成为“金色女王”前，被海盗们传诵的那个外号，伦纳德停下脚步，目光看向祈祷厅尚未关闭的大门。 门旁因窗外绯红之月照耀而变得殷红的玻璃上，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 周六晚上，安吉尔来到了西区以最纯正的因蒂斯菜闻名的塞伦佐餐厅。 当然，没有预定，而且是以“镜中世界”的方式到来的。 停留在“金色剧场”包厢前的玻璃窗后方，安吉尔静静等待着晚上7点的到来。 今晚，她要和几位“反抗者”见一次面，确认彼此的态度和准备的程度，商量接下来需要如何阻止乔治三世的图谋。 这相当于一次战前的动员会，在这之后，包括他在内，恐怕直到行动那天才有机会再次见面了……安吉尔脑中念头闪过，突然感觉到镜中世界内部有了些许变化。 她朝灵性感应的方向看去，另一条临近的“通道”中，一道模糊的身影快速靠近，和她一样停留在玻璃窗后方，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这位新来的魔女显然没注意到安吉尔，观察片刻后离开镜面，身影勾勒在装饰豪华，颇具因蒂斯夸张艺术气息的走廊上。 她戴着一顶随处可见的女士兜帽，遮住柔顺的黑发和大半张脸，只露出稍圆的下巴和脸颊两侧的浅窝，极具诱惑力的身材隐藏在宽大的裙装下。 这是全鲁恩都在通缉，却一直没人能找到行踪的特莉丝奇克。 见走廊上无人，她来到“金色剧场”包厢门口，犹豫地伸出手，却没有敲响房门，反而如同警惕的兔子不断四处张望，双眼闪过诡异的光芒，显然在做快速占卜。 安吉尔轻笑一声，也从镜面后方回到现实世界，让东张西望的特莉丝猛地回过头来，发现是她，才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在这里见面，东区不是更安全吗？” 她半是疑惑半是抱怨地说道。 “里面那位的要求，这里对她有特殊意义。” 安吉尔解释着，越过呆立在门边的特莉丝，敲了敲房门。 “请进。” 门内传来回应。 安吉尔顺势推开房门，进入了装饰有大量金色墙纸、流苏和桌椅包边的房间，不出意料发现餐桌旁已经坐了两位客人。 上首那位身穿白衬衣和修身的米色长裤，栗色长发垂在脑后，姿势放松地坐在高背椅上，蔚蓝色的眼眸看向门边，朝安吉尔点了点头。 离她较远的位置坐着身穿黑色风衣，礼帽取下放在身旁，露出黑色短发和消瘦脸庞的年轻男子，他隐藏在金边眼镜后的视线略微在门边的特莉丝身上停留，随后也看向安吉尔。 “‘神秘女王’，晚上好。格尔曼，好久不见。” 安吉尔依次打了个招呼，找了张椅子坐下，她身后，特莉丝有些拘谨地跟了过来，坐在与她相邻的椅子上，如同一位跟班。 她在门外估计没有占卜到内部的情况……安吉尔刚在内心笑话着特莉丝与在门外抱怨时完全不同的神情，就注意到对面疯狂冒险家打扮的克莱恩夸张地笑了笑，伸手摸向衣兜。 而后，他在其他三人的注视下，对着掏出的水晶单片眼镜哈了口气，把它戴在了左眼眶位置。 （二合一，今天木有咯，正好恢复双数章节。） 第161章 战前会议 单片眼镜……克莱恩被寄生了？还是阿蒙的分身直接变成了他的模样？ 安吉尔脑袋轰地一下炸响，仿佛又回到了与戴着眼镜，露出神秘笑容的阿蒙分身们作战的那天。 顷刻间，她已经带着身旁的特莉丝以“翻转”的方式进入了镜中世界，只在原地留下了一个具备一定战斗能力的镜子替身，而她的身旁，桌椅、地板，甚至涂成亮眼金色的天花板都出现了一定程度的灰白，仿佛变成了粗糙的石头。 但下一秒，从镜中世界观察现实的安吉尔就注意到，“克莱恩”的水晶单片眼镜是戴在左边的眼眶，而非阿蒙们统一佩戴的右侧。 而且，他空闲的右手正通过三根手指捏着衣领，如同在整理衣着一般。 那是我们之间早在他晋升“秘偶大师”时就约定的暗号，几乎从来没用过……安吉尔瞬间明白克莱恩只是在进行某种“扮演”，这才松了一口气，把被她带进镜中世界，表情刚变得有些惊愕，甚至还来不及有所反应的特莉丝一把推了出去，随后自己也回到了现实世界，与待在原地的镜子替身进行了交换。 这在外界看来，就像是特莉丝的身影如镜子般破碎消失，下一秒又回到了原地，而安吉尔只是表情略微变化，动作和位置都没有改变。 当然，此时“金色剧场”包厢中也没人有空观察她们两人的反应，“神秘女王”贝尔纳黛定定地看着格尔曼扮相的克莱恩，双眼闪动着某种光芒，后者则尴尬地摘下左眼眶的单片眼镜，露出一丝抱歉的笑容。 “我……最近扮演有点陷入瓶颈了。” 他解释道。 贝尔纳黛点了点头，收回逐渐黯淡、恢复正常的目光，说道： “这么做风险很大，祂有可能会通过命运的涟漪察觉到你的‘扮演’。” 看样子“神秘女王”也知道阿蒙的存在，甚至清楚祂戴单片眼镜的习惯……不过命运的涟漪又是怎么回事？阿蒙能知晓有人在通过戴单片眼镜假扮成祂？不说全世界，光是贝克兰德，出于视力需要或赶时髦戴单片眼镜的恐怕都有上千人，祂“察觉”得过来吗？ 又或者，只有戴在右眼，且是为了把自己假扮成祂的目的戴眼镜的人，才会被祂发现？这类似于祂那位兄弟通过被念出名字锁定他人的能力？ 安吉尔分析着贝尔纳黛的发言，认为这位和“星之上将”嘉德丽雅同为“窥秘人”途径，因此能得知许多隐秘信息的海盗王者的建议很可能是真的。 随后，她才看向克莱恩，眉头蹙起，说道： “你不是已经在各地进行扮演了吗？怎么还想到这种危险的方法？” 她还记得在和邓恩、戴莉等人庆祝重逢的餐会上，伦纳德撺掇自己的队长戴上单片眼镜时，自己全身冰凉，内心惶恐的瞬间，因此对克莱恩此时的“扮演”颇有微词。 “那样进度太慢了……只有面对高序列非凡者做出的扮演才能收到最有效的反馈，而弗萨克的苏尼亚海舰队指挥被我光顾一次之后已经提高了警觉，不那么容易来第二次了……” 克莱恩解释着，目光在安吉尔和贝尔纳黛身上扫过，轻笑一声，继续道： “这次会面有两位序列3，我认为时机不错，所以才带上了单片眼镜，当然，为了防止出现事故，我只戴在了左眼。” 而且还做了让我辨别真伪的约定动作……安吉尔嘀咕着，看了一眼自己身旁没被克莱恩提及的特莉丝，发现她表情已经从刚才被自己拉入镜中世界的惊慌中恢复，显然并未认出“格尔曼·斯帕罗”就是一年前她在廷根市郊刺伤的值夜者新人。 她甚至连阿蒙都不认识…… “所以，效果如何？” 收回目光，安吉尔好奇地问道。 “有了较大程度的消化，虽然你们很快就认出我是假的阿蒙，但较高的位格又弥补了这一点。” 克莱恩点了点头，对这次冒着危险的“扮演”十分满意。 位格……贝尔纳黛和我都是序列3，但我与“灾祸之城”有一定联系，位格应该高于她……我是通过暗中的手势判断克莱恩没被阿蒙寄生的，贝尔纳黛又是通过什么方式？是“预言大师”的某种能力？ 脑中不断闪过各种念头，安吉尔换了个位置重新坐好，避开被她在应激状态下石化的那部分桌椅和地板，四人这才开始了正式的“交谈”。 这次聚会是由“神秘女王”组织的，约见了前期已经参与对乔治三世晋升“黑皇帝”的阴谋进行调查的安吉尔、克莱恩和特莉丝，目的当然是交流现有情报，以及确认后续的行动方案。 “开启已经封闭的陵寝的方式经过多方确认，是有效的，”首先开口的是克莱恩，他负责收集仪式所需的22条途径非凡者的血液，“需要的‘材料’我已经收集了一部分，剩下的也有办法，唯独‘恶魔’的血液……要等一位偏远地区的朋友帮忙，时间无法确定。” 偏远地区，不会是远在“神弃之地”的“太阳”先生吧……安吉尔有所猜测。 她脑中也浮现了两人的“社交圈”内所有不同途径的非凡者，比如塔罗会的各位就能提供超过三分之一的途径，克莱恩的秘偶虽然死亡，但仍有正常的血肉，也能代替“怪物”、“收尸人”和“律师”途径，“囚犯”、“猎人”“战士”等途径也能求助之前合作过的非凡者，如果他们不放心，可以由安吉尔当场切断血液与灵性的联系，她自认为自己的信誉可以让他们放心。 剩下的果然还是“恶魔”途径最难获得，恶魔犬和欲望使徒都死在了我们手上，剩下的要么属于隐藏的恶魔家族，要么本身序列较低，很难找到行踪……除了去各地寻找连环杀人犯的线索，抓到那些试图晋升的“连环杀手”，就只能委托神弃之地的“太阳”了…… 在安吉尔思索时，坐在另一侧的贝尔纳黛也动了动蔚蓝如浓缩海洋的双眼，开口道： “我和安妮已经调查了埃斯科森岛的那处陵寝所在的位置，很可惜，任何占卜和预言都无法找到已经‘封闭’了的陵寝，哪怕尝试挖掘土基，深入地下，也找不到它的踪迹，这至少是天使级别的‘守秘’。” 其实是天使之王，是需要女神和风暴之主在第四纪联手封印的“门”先生干的……安吉尔默默在心中补充道。 “所以，必须通过那个仪式才能打开‘门’，进入隐藏的陵寝……血液恐怕要分成多份，我们每人都要做好相应的准备。” 克莱恩坐姿随意，以“疯狂冒险家”的语气强调着。 “每个人？尝试阻止那个连自己的儿子都杀的国王的，只有我们四个人吗？” 圆脸柔美，嗓音诱人的特莉丝在进入这间包厢后第一次开口询问道。 “当然不止，‘神秘女王’背后有一位天使，她也拥有多件‘0’级封印物，格尔曼代表某个隐秘的神灵的态度，我们还能联系上几位在贝克兰德的天使，请求祂们的帮助，女神在某种程度上，也乐见乔治三世的企图失败……最后，你成为了‘原初魔女’的眷者，恐怕也不是全无收获吧。” 安吉尔的目光依次在贝尔纳黛、克莱恩和特莉丝身上扫过，斟酌着说道。 “呵，这么一听，我们的‘阵容’还是挺强大的。” 克莱恩自嘲地笑了笑，和安吉尔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狡黠。 毕竟安吉尔所说的“战斗力”，大部分都没法直接出手阻止乔治三世，“命运之蛇”威尔·昂赛汀才出生不到四个月，只能提供一些“幸运”，帕列斯·索罗亚斯德一直寄生在伦纳德身上，能给出的帮助恐怕也有限，黑夜女神态度虽然已经逐渐明确，但祂很大概率在想办法容纳来自死神的“唯一性”，无法神降或直接出手。 唯一称得上“天使”级别的战斗力的，居然只有安吉尔和贝尔纳黛共同认识的安妮·古斯塔夫，而她的本体，“安妮女王复仇号”只能在海上发挥最大的作用，进攻目标必须选择迪西海湾的那处陵寝，其他深入内陆的目标都无能为力。 最后，还有特莉丝…… 她虽然只是序列4的“绝望”魔女，但似乎是以某种“恩赐”的形式跳过晋升仪式成为的半神，这意味着她与那位“原初魔女”有着很深的联系，可以算得上是这位邪恶神灵的神眷者。 而且，在“镜中人”提醒下，安吉尔已经知道了“原初魔女”与祂的镜中人在理念和行为上有一定的分歧。 那么，在阻止乔治三世的仪式时，这位意图十分明显的邪神，是否愿意展现相应的神迹呢？ 除了安吉尔，克莱恩和贝尔纳黛显然都想到了什么，目光一齐停留在特莉丝的身上。 后者嫣然一笑，表情凄美、决绝，语气缥缈、低沉： “如果你们能提供一些帮助，我可以……成为原初的神降容器。” 第162章 末日的预言？ 神降容器！ 这瞬间，安吉尔想到了廷根市的梅高欧丝，想到了大雾霾中面容秀美但缺乏表情的“天之母亲”，想到了哀嚎与死亡，以及神灵那无可匹敌的伟力。 “你准备怎么做？布置献祭仪式，用无数鲜血和生命取悦神灵？” 她下意识反问，随即才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冰冷、严肃，又稍作调整，补充道： “我并非不相信你，但涉及‘原初魔女’，在场和不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希望为了阻止乔治三世而出现更大范围的伤亡。” “你们不用担心‘原初’会造成除摧毁陵寝以外的更大危害，因为身为序列4，我能承受神灵的力量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十秒，随后灵体与肉体就将彻底崩溃，缺乏承载对象的神力也会回归‘原初’，不会继续造成破坏。” 特莉丝继续保持着她那副柔美的笑容回答道。 这不是自杀性袭击么——安吉尔把惊呼咽回肚中，和克莱恩交换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眼神。 他们都没想到这位起初在廷根市犯下多起杀人案的魔女，竟然会为了一个因“0-08”操控而爱上她的王子付出一切，甚至包括自己的性命。 “你准备怎么做？” 唯一保持冷静的贝尔纳黛嘴唇微张，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惊异，轻声问道。 “很简单，我需要那枚蓝宝石戒指，‘魔女教派’让我留在埃德萨克身旁时交给我的那枚。” 是那枚我用于增幅自身，消弭大雾霾的戒指……安吉尔怔了一瞬，手掌翻动，藏在镜面空间的那枚戒指出现在掌心。 但和她戴上前不同，此时那枚造型别致的戒指上镶嵌的宝石已经变得黯淡无光，如同劣质玻璃，内部甚至有几道细微的裂纹，显然已经失去了力量。 “没错，就是这枚，”特莉丝微微颔首，双眼眯起，仿佛被戒指勾起了心底的回忆，“但不是现在的这枚，而是大雾霾之前的。” “那我恐怕无能为力了，你可以去找‘原初’再要一枚，我听说祂在苍白之灾后制作了五枚一样的。” 安吉尔轻笑一声，出于对特莉丝的同情，没有带上讥讽的语调。 “那就只能用另一种方法，但恐怕你们不会答应……” 特莉丝表情没有失望，语调也如之前那般平和。 看起来她哪怕借不到“原初魔女”的力量，也愿意以序列4直面“黑皇帝”，这已经不是爱情，而是某种执念了吧……安吉尔略有失神地想到，突然听到克莱恩开口说道： “我或许有办法，但这取决于你是否能抓到‘昨日’的那一丝机会。” 说着，他从风衣内袋里摸索着取出一枚长方形符咒，它表面浮现钻石般的菱形凸起，在“金色剧场”中不断折射璀璨光芒。 “这是一枚‘昨日重现’符咒，通过它，你能短暂地向过去借取自己的力量，”用指尖捏着符咒，克莱恩介绍着它的作用，“当然，过去的你除了罪孽别无他物，但如果能‘重现’你仍佩戴着蓝宝石戒指的那一段历史……” “我就能短暂使用那枚戒指的力量……” 特莉丝接过话头，表情终于有所变化。 能向过去的自己借力量……这听起来不属于“占卜家”的能力啊……哪怕对于“诡法师”而言，这种效果的符咒也过于“诡”了……不，过去的历史，古代学者……克莱恩是通过某种方法，提前获得了之后序列的力量，就像我利用“灾祸之城”，在尚未成为半神时就制作“灾祸”、“背叛”符咒一样？ 脑中念头不断呈现，安吉尔突然发现，如果拥有了这种符咒，他们所能仰赖的战力又可以增加一位了。 那就是曾经是天使，但因为死后变为灵界生物而实力有所下降的无头信使蕾妮特·缇尼科尔！ 除此之外，因为“重启”而变成婴儿的威尔·昂赛汀也能恢复一定实力，提供更多的帮助。 可惜，其他人的“昨日”基本上而言都比“当下”要弱，就算使用“昨日重现”，也借不到更多的力量，只有特莉丝因为要拿到尚未损坏的戒指，对“昨日”有需求…… 安吉尔脑中各种认识的非凡者名字、经历不断闪过，片刻后气馁地发现“昨日重现”并不能提供更多的帮助。 这时，她注意到身旁的特莉丝笑容越发明显，忍不住出言打击道： “就算这枚符咒有用，也会在需要行动的那天再交给你。” “我知道，你们担心我拿到符咒之后，会因为阻止乔治三世的可能性过于渺茫而把复仇的目标转移到贝克兰德的普通民众身上，利用‘神降’的那短短十多秒尝试摧毁这座五百万人的大城市，作为对鲁恩，对它的国王的报复。” 特莉丝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自顾自解释起来。 她还挺明白的嘛……不过这么看来，这个魔女的精神状态堪忧啊，到时尽量不把她当做主攻方向……安吉尔瞥了一眼特莉丝，继续以当前的战力为前提，与克莱恩、贝尔纳黛商量起对那八座隐藏的陵寝的选择上来。 至于“1号陵寝”，因为必然有乔治三世这位即将登临神座的天使之王，且防守最为严密，他们根本没有在第一时间纳入考虑。 当然，分配的目标是随时可能改动的，包括特莉丝在内，所有参与行动的人都有快速改变位置的能力，这将让所有陵寝都有面临攻击的可能，营造出一种大量部队发动总攻的氛围，让守卫陵寝的圣者、天使们分不清佯攻与真正的主攻方向，顾此失彼，出现防守漏洞。 而只要能真正进入陵寝，破坏它们的办法多的是。 在讨论的尾声，安吉尔想起一件事，看向贝尔纳黛问道： “你找到那座陵寝了吗？” 鉴于之前讨论的话题，其他三人都有所疑惑，以为是乔治三世仪式所需的陵寝，几秒后，那位“神秘女王”的表情才稍有变化。 很可惜，那是不抱希望的黯然。 “那位存在给了我一些启示，让我确定他最后的陵寝位于迷雾海深处，但具体的位置只能等这件事结束后再去寻找。” 她轻声说道，同时瞥了克莱恩一眼。 唔，这意味着塔罗会上“隐者”献上的一整本罗塞尔日记就是为了寻找大帝最后的那座陵寝，而“愚者”先生已经解读出里面的内容，通过克莱恩告诉她了？ 安吉尔思索着，学习中文的心情越发迫切。 与此同时，她也为一百多年前陨落的那位穿越者感到遗憾。 如果能找到最后的陵寝，或许罗塞尔大帝还有复活的希望，而只要他如闪电般归来，乔治三世的诸多准备和安排就将如同笑话一般，甚至已经容纳、消化的非凡特性和唯一性都将离他而去。 想到印在铜便士上那位面容古板的国王追逐着离体而去的非凡特性的狼狈模样，安吉尔那因为重压而晦暗的思绪就重新活跃起来。 之后，几人又聊到了最近弗萨克与鲁恩之间战争的态势，贝尔纳黛虽然身在海上，但似乎有许多消息渠道，获取信息的速度居然比身在贝克兰德的安吉尔、克莱恩都快。 在她口中，安吉尔才得知了弗萨克的主力军团已经越过边境，侵入凛冬郡的安曼达山脉，在那里遭遇了黑夜教会和当地驻军的激烈抵抗，据说双方都有天使加入战斗。 而间海沿岸，偷袭康斯顿的弗萨克征服舰队被安吉尔阻止之后，又和鲁恩的间海舰队展开了第五纪以来规模最大的一场海战，双方各有损失，未分胜负。 鲁恩东南沿岸仍然遭到弗萨克苏尼亚海舰队的零星炮击，但在两支铁甲舰舰队的反击下也损失了不少舰船，目前已经撤入深海不见踪影，风暴教会的船队正在拉网式搜索。 “这么看来，弗萨克的第一波攻势已经完全被遏制了？” 一直微笑着旁听的特莉丝突然开口问道。 “确实如此，至少现在局势暂时稳定，各国首都内，大使们都在进行外交斡旋，试图在战况进一步扩大之前把双方拉上谈判桌。” 贝尔纳黛表情淡然地回复道。 “但如果战争就这么结束，并不符合乔治三世和……那位的利益吧？” 安吉尔摇了摇头，对这些期盼和平的人所做的努力并不抱多大希望。 “不会结束的，”克莱恩轻笑一声，用唏嘘的语气说道，“昨天我在南大陆救下了一位濒临失控的半神，他是知识与智慧之神的信徒，同时也是一位执着于预言是否成功的‘预言家’，他被费内波特军方和大地母神教会的大主教袭击，并由此断定费内波特很快就会加入这场战争，目标首先会是伦堡、塞加尔和马锡这三个和鲁恩有盟约的国家，而后才会视情况与弗萨克的联手对付鲁恩……” “预言家？他的预言准确吗？” 安吉尔总有一种听到“占卜高手”的荒谬感，不由得反问道。 “至少他预言了我会去救他，从这点来看还是准确的，而且他说，1368年，也就是18年后，世界末日将会到来……” 世界末日……安吉尔嘴角动了动，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金色剧场”包厢靠街道的窗口外传来一声声由远及近的呼喊： “号外！号外！费内波特悍然入侵伦堡！” 刚刚还对那位“预言家”嗤之以鼻的安吉尔下意识绷直了身体。 既然他所预言的战争已经出现，那……末日呢？ 18年后，世界末日真的会来临？ 第163章 克莱恩的歉意 不光安吉尔由于窗外“插播”的新闻而对另一则“预言”感到困惑，就连同样身为“预言大师”的贝尔纳黛也皱起了眉头。 她不像是意外，而是有些困惑，因为她也“预言”到了同样的未来，只是觉得不该告诉其他人？ 安吉尔看了一眼表情微微改变的“神秘女王”，而后又将目光投向克莱恩，询问道： “为什么是1368年？那一年有什么特殊性吗？” “他没有说，但提到了凡是拥有预言能力的人都确定末日将在那时到来，就连‘知识与智慧之神’也在圣文之中提到过，当然，那时会有拯救者出现……” 拯救者……难道不是七神，不是这些站在序列顶端的神灵，而是祂们之外的某些人？ 安吉尔突然想到“橘光”希拉里昂在回归灵界前转述的“红光”威尼坦对自己的预言，想到了《格罗塞尔游记》中苦修士斯诺曼的梦境中，他念诵的经文中所提到的“末日来临时的光”。 很可惜，后者是一位她想起来都感到晦气的天使之王。 但这是否意味着，在第三纪远古太阳神仍然统治世界时，在灵界出现、七光诞生时，就出现了末日的预言？ 她不禁又看向贝尔纳黛，期待这位预言大师给予解答。 “确实有这样的预言存在，而且很早之前，追溯到第五纪元初期，就有相应的末日预言在暗中流传，越接近那个时刻，时间就越精确……” 在几人的注视下，贝尔纳黛轻声解释着。 “……当然，预言是可以改变的，只不过人们所做的努力，往往只是让结果更加靠近预言所述的未来。” “比如这次战争？”安吉尔追问道。 她想起了不久前这位“神秘女王”曾说要来贝克兰德处理一件重要的事，而且和她晋升序列2的“贤者”有关。 “没错，我晋升序列2的仪式，要求我阻止一场涉及高层次力量的灾难……我预见到贝克兰德拥有我期待的机会，因此早在多年前就做了相应准备，在今年鲁恩王国积极备战时，我就猜到了这场灾难或许是世界范围的战争，因此努力做出了一些改变……但没想到，发起战争的居然是弗萨克，现在就连费内波特和大地母神教会也参战了。” 贝尔纳黛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无奈，回答道。 毕竟阿蒙的那位兄弟谋划了千年，还涉及七神在相邻途径上的互相提防、敌视，乔治三世还打算趁乱成神。别说序列3，一位天使能做的事也有限……安吉尔也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有些怀疑这场费内波特王国已经参加，很有可能把整个北大陆卷进去的世界大战是否就是“末日”来临前的迹象之一。 国家之间的冲突或许不会，但只要神灵真正下场，神降或直接掀起神战，那可就难说了…… “可是，大地母神教会不是在鲁恩有教堂吗？风暴教会排斥永恒烈阳和知识之神，黑夜与战神水火不容，但并不禁止大地母神传教……” 安吉尔身旁靠后坐着的特莉丝疑惑地开口询问道。 贝尔纳黛瞥了她一眼，并未因为刚才她自称要成为邪神的神降容器而区别对待，淡然地回答道： “‘大地母神’很喜欢巨人，神眷者中有很多弗萨克人，相比态度不明，且和费内波特王国有裂土之仇的鲁恩，祂恐怕更倾向于与弗萨克合作……而且在三神的默许下传教，又哪有重创鲁恩王国，逼迫风暴、黑夜和蒸汽让步，直接让鲁恩成为自己的教区方便呢？” 这么说来，费内波特在入侵伦堡等小国后，恐怕不会止于这点利益，而是很可能联合弗萨克，从南方迪西海湾那片接壤区域夹击鲁恩王国，这会让勉强维持平衡的局势瞬间崩溃，甚至连因蒂斯都可能加入这场盛宴，一起瓜分鲁恩的利益，毕竟永恒烈阳教会和风暴教会互相看不顺眼，蒸汽教会也可能保持中立，又或是倾向于因蒂斯…… 越是深想，安吉尔越觉得北大陆的局势将会变得更加混乱，而这正是乔治三世和那位存在想要的结果。 最终，我们唯一能做的，还是只有设法阻止乔治三世的图谋，而且还要找准时机，既要在祂试图举行仪式登临神座时，又不能造成太大的影响，否则“黑皇帝”驾崩，王室一片混乱的时候，鲁恩可能没法抵抗其他国家的入侵，会让更多平民在战火中死去。 是不顾后果解决乔治三世，还是坐看这位鲁恩的皇帝成神，让战火烧向其他国家，这种怎么选择都有违本心的矛盾充斥着安吉尔的脑海，直到四人的讨论临近结束，贝尔纳黛再次看向她说道： “趁着弗萨克和鲁恩的海军对垒之际，狂暴海上的海盗们再次活跃了起来，但‘五海之王’纳斯特·所罗门的旗舰却神秘失踪，鲁恩海军的一艘铁甲舰也离开了编队不见踪影……我怀疑他们去寻找‘幽灵帝国’了。” 安吉尔心中一凛，点了点头回答道： “我会试着联络王室那位女公爵，打探一下消息。” 这件事她原本打算放在解决乔治三世的事后，但既然王室和“五海之王”都有所动作，她自然也不能闲着，否则等于是把那艘传说中的幽灵船让给这两方势力。 而无论是乔治三世麾下的天使获得一份序列1的“秩序之手”，还是纳斯特·所罗门试图跳转到“仲裁人”的序列2，都不是安吉尔乐见的结局。 ———— 离开“金色剧场”后，安吉尔径直来到北区，直接钻入了圣赛缪尔教堂祈祷厅内的彩绘玻璃，在无人注意时离开镜中世界，身影于角落勾勒而出。 几乎是立即，一道目光就从祈祷厅最后一排座椅处投来，准确地落在安吉尔身上。 那是一位身穿黑色马甲，内套白衬衫的黑色短发年轻人，他膝盖上摊开着一本《夜之启示录》，颇有书卷气的容貌不属于安吉尔记忆中的任何人。 但那双深棕色的眸子流露出的情感让她立即认出了对方就是克莱恩。 悄然靠近，似是随意找了个空位般坐在对方身旁，安吉尔待圣坛旁的主教念诵完一段圣文，信徒们低头祈祷之时，才低声说道： “为什么约我来这里？你应该知道现在我们见面的风险很大。” 她的声音在恢复宁静的祈祷厅中有些突兀，但哪怕是坐在前一排的信徒也没有丝毫反应，在他们眼中，这两位信徒同样低头祈祷着，从任何方向看都是这样。 但就算是这样她也有些忧虑，毕竟查拉图在暗中虎视眈眈，“红天使”态度也不明朗，说不定阿蒙的分身都趁乱来到了贝克兰德，两人最好不要在塔罗会以外的任何地点见面，以免被同时盯上，一网打尽。 要不是刚才在“金色剧场”时克莱恩按照约定的手势给出暗示，她才不会来到这里。 “抱歉……” 克莱恩经过伪装的声音和平时有些不同，安吉尔用了一秒才发现对方并未为了约自己来教堂见面而道歉，而是为今晚的另一件事…… “你终于发现今天的‘扮演’有问题了？如果我当时反应过激，又或是‘神秘女王’也被阿蒙光顾过，以至于第一时间不顾确认真伪就动手，你准备怎么收场？” 她双手抱胸，右腿架在左腿上，气势陡然提高了一截，理直气壮地训斥道。 “起初我是觉得，需要在行动前尽量提高实力，最好能晋升到‘古代学者’，但进度又很缓慢，受限于查拉图的窥探，我只能不断更换地点，稍作扮演就立即离开，所以确定今天的会面后，就想到了利用阿蒙的特征做一次欺诈和恐吓……” 克莱恩的声音依然低沉，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但事后回想，我确实有些越界了，虽然在平时的扮演中没有伤害普通人，但对亲密的同伴，对你，又少了一些道德上的约束……唔，这也可能跟上次与‘红天使’恶灵的交流有关，受到了祂位格上的影响，有些膨胀了……” 他很少为自己的行为找外界的理由，而且“红天使”虽然实力不如第四纪，但曾为序列1的位格摆在那里，确实可能在“挑衅”或者说“背叛”的层面影响到仅为序列4的克莱恩，反倒是他能自己发现这一点，已经非常难得……再说，他也提前做了一些预防措施，比如把单片眼镜戴在左眼，比如用了我们约定的手势……安吉尔脑中闪过诸多念头，刚想说些什么，克莱恩又再次低下了头，说道： “对不起。” 再这样道歉下去，会不会对他的心理有影响，比如在我面前的自信心，或者其他事的主动权……安吉尔嘴角抽动了一下，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在周围“镜面幻术”的掩护下，笑得肆意，笑得魅力四射，让克莱恩那有些阴沉的表情逐渐退去，最后甚至跟着一同笑了起来。 他也注意到，以两人目前的关系，对方需要的并非道歉，而是坦诚。 对不起……他在心底再次重复道，却在猝不及防之下被安吉尔一把抱住，鼻腔被熟悉的体香充斥，双臂则被难以挣脱的力量紧紧束缚。 “等等，你不是说这样很危险吗……” 克莱恩压低声音，试图用言语挣扎一下。 “在女神的教堂里，又是镜中世界，没人能看到……” 安吉尔在他耳畔用细微的吐息说道，两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祈祷厅的最后一排座椅之间，那如同玻璃碎裂的咔嚓声也被再次开始的布道所掩盖。 圣坛上方，深黑为底，群星簇拥绯红之月的黑夜圣徽恰好被窗外的月光照亮，闪烁着神秘、幽邃的光芒。 第164章 多方关注的幽灵帝国 9月底，贝克兰德附近的各大酒庄自种的酿酒葡萄都进入了收获季节，城内虽然人心惶惶，物价飞涨，沿着塔索克河来到郊区，那些葡萄园却呈现一番繁忙而平和的景象。 目光从窗外那些辛勤劳作，为自己继续挣取金镑的工人们身上收回，安吉尔感慨地叹了口气，看向桌上印有王室徽记的精美信纸。 那是一封由乔治娜·奥古斯都女公爵府邸送到鸢尾花酒庄的信，当然，并非寄给安吉尔的，而是给“金色女王”安吉莉卡·萨奇的信，由对方的管家发出，表达了乔治娜因为军务繁忙，暂时不在府邸的歉意。 这位之前急着与她联络，现在却又悄然离开贝克兰德不知去向的女公爵到底是去干什么，安吉尔内心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从贝尔纳黛那里，安吉尔知道了鲁恩目前已经服役的三艘铁甲舰有一艘不知去向，只剩两艘在沿岸对抗弗萨克的舰队，这导致原本占尽优势的鲁恩海军与风暴教会联军只能勉强维持战线。 现在加上一位早已退役的“仲裁人”半神失踪，安吉尔几乎可以确认，乔治娜是跟随，或者说带领这艘铁甲舰，去寻找海上传说之“幽灵帝国”了。 这种行为在鲁恩与弗萨克开战的当下显得有些不可理喻，但仔细想想，此时又是寻找这艘上古幽灵船的绝佳时机。 放在平时，海上海盗泛滥，弗萨克的舰队也在苏尼亚海域游弋，风暴教会私下控制的船只更是会将一切异常上报给教会，鲁恩军方能做的事非常有限。 而现在战争开启，无论是弗萨克还是风暴教会的战舰都被集中在近海区域，海盗虽然重新变得猖獗，但大部分都在狂暴海那些适合航行的区域游猎商船，“幽灵帝国”出没的苏尼亚海反而一片平静。 王室打算探索幽灵帝国，要么等到战后重新划分殖民地，要么就只有战况僵持，无人注意海上，风暴教会和弗萨克帝国抽不出手的现在！ 这场战争涉及众神，涉及乔治三世的晋升，王室已经耐不住性子等战争结束了，他们也许想在有一位“秩序之手”的前提下，再次获得一份序列1的非凡特性，掌握第二条成神途径……安吉尔脑海中逐渐得出这一结论。 她决定立即联系同样离开了狂暴海，很可能赶往苏尼亚海的“五海之王”纳斯特，后者应该是察觉到了王室的动向，不甘心自己觊觎已久的非凡特性被人抢走，只得提前开始行动。 而安吉尔虽然不希望这位执拗于秩序，但内心深处其实是想着建立自己的帝国的海盗王者染指幽灵船内的秘藏，但相比把这些交给王室，交给那位乔治三世，与纳斯特合作反而是个可选项了。 当然，最好他们打得两败俱伤，让安妮能捡到大便宜，毕竟这位“平衡者”与安吉尔多次合作，还救过她不少次，双方都有信任基础。 因此，她先是激活掌心的印记，念诵“可爱的安妮·古斯塔夫”的尊名，将王室很可能已经出发寻找“幽灵帝国”的事告诉了这位能响应世界范围内祈祷的天使。 随后，安吉尔前往了圣赛缪尔教堂，在祈祷厅内把自己将要离开贝克兰德前往海上的计划通过祈祷，报告给黑夜女神。 这番祷告并未得到任何回应，但这在安吉尔看来就相当于默认了。 或许，在隐藏在暗中的查拉图看来，我这个一直躲藏在女神庇佑下的眷者突然离开贝克兰德，反倒像是诱惑祂出手的陷阱，因此，祂会谨慎地观察，小心地试探，甚至干脆不做任何事，以免引起关注？ 安吉尔离开教堂，有些自嘲地看着教堂外墙彩绘玻璃上反射出的身影，仿佛看到了一条用来钓鱼的诱饵。 片刻后，她的身影同时在镜面两侧消失，进入了镜中世界错综复杂的幽邃通道，飞速离开这座城市，向狂暴海飞去。 在此期间，她没觉察到任何窥探和跟踪，越发确定自己的猜测。 总有种处于神灵和天使们博弈、对抗的棋盘上，作为棋子的感觉，看来只有尽快提高自己的序列，才能真正脱离棋盘，哪怕不做棋手，也能当一个旁观者……安吉尔内心对摆脱当前处境的渴望无比强烈，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当然，她明白相比在“不老”魔女阶段等待了千年的卡特琳娜，以及不到半年前还和自己同为“痛苦”，如今已被远远抛在身后的特雷茜，自己的晋升速度已经称得上是恐怖，可能只有同为神灵眷者，受到了更多眷顾的特莉丝能勉强追得上自己。 她的“不老”魔药入口不到两个月，却已经在“提前扮演”的帮助下消化了大半，尤其是在女神的帮助下掌握了“死而复生”这一点扮演守则后，安吉尔能感觉到体内的魔药或许只差一次大型的扮演，或是有类似目标提供相应的反馈，即可完全消化。 或者和卡特琳娜一样，继续自己漫长的人生，在不断更换朋友、伴侣的经过中缓慢消化魔药，但我没有这么多时间，乔治三世或许已经开始准备晋升仪式了，战争在费内波特王国的加入后也很快会扩大，别说上百年，就算是一年我也等不起…… 想到五天前克莱恩充满歉意的眼神和表情，安吉尔就感到一阵阵揪心。 她又何尝没有对实力的焦虑，对目前所处状况的担忧？ “要不是克莱恩知道我能复活，我会不会试着在他面前经历一次计划中的死亡、复活，完成‘不老不死’的扮演？” 安吉尔的脑中偶尔也会冒出这样的念头，因此在克莱恩通过假扮阿蒙来消化魔药时，她并未过于苛责对方。 这或许也是非凡特性内残留的精神印记的影响，它会让高序列非凡者越发靠近非人的状态，人性逐渐泯灭，走向疯狂。 这恐怕就是有些非凡者所作所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原因。 “根据愚者先生提供的部分资料，成为序列2的天使之后，这种情况会愈发严重，需要‘锚’来稳固自我，维持人性……不，也不能说是人性，只是保持晋升前的本性和意识，毕竟有少部分非凡者，哪怕没有晋升高序列，也早就没有人性了……” 安吉尔的身影在镜中通道内飞快前行，脑海里却徘徊着各种念头。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目前的“锚”称不上十分稳固，甚至可以说是有所欠缺的。 维持她本性和自我的，除了才“穿越”一年，就已经在记忆中变得模糊的前次人生外，就只有克莱恩和少数关系密切的人了。 当然，名声渐显的“金色女王”，也为她提供了一定程度上稳固自身的锚点，在海上，在殖民地内，甚至在安吉尔所处的社交圈中，这位海盗畏惧的女王、灵界之舟的主人虽然还没法和“五海之王”相比，但已经几乎和“神秘女王”齐名。 只可惜，这种名声很大一部分是由那套发行量很大，书中还附有这个时代少见的插画的《大海盗安吉莉卡系列》打出来的，很多读者把这位年轻貌美，英姿飒爽的女海盗视为偶像或梦中情人。更让安吉尔愤怒、不解的是，市面上不知何时偷偷流传起一套内容描写格外丰富的“完全版”，这些显然是盗版的作品比原版还受欢迎。 而最近，安吉尔更是发现“破舰者”这一名号又重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甚至有一些喜欢刊载流言蜚语的小报，把弗萨克征服舰队在康斯顿城外的损失与这位海盗女王联系在了一起，证据居然是有人目击一位年轻女性抛下了舰队指挥坎迪达特·艾因霍恩的尸体。 我那时候明明是“艾琳·沃森”的装扮……安吉尔虽然对这种猜测颇有微词，但内心深处仍然有了一丝丝窃喜。 做好事还留名的感觉，总是比默默贡献要好很多的…… 思索间，她已逐渐靠近了罗思德群岛的首府拜亚姆，这座仍然被鲁恩牢牢掌握的海上最大的城市内，拥有几乎所有海盗将军和海盗王者的秘密联络点，当然也包括“五海之王”纳斯特。 迅速找到自己今天的目标，她的身影浮现在一块缺了角的玻璃窗上，目光凝实，立即锁定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距离贝克兰德千里之外的小酒馆内，她居然发现了一位熟人！ ———— “鹈鹕与鱼”酒吧内，披着兜帽，把在拜亚姆这种殖民地内显得过于精致的容貌隐藏在阴影下的佛尔思放下钢笔，有些犹豫地拿起身前一个木杯，半是期待半是担忧地抿了一口内部淡黄色的液体，五官随即舒展开来。 “相比只注重酒精含量，不顾口感的烈朗齐，扎尔哈的口感更加轻柔，还能保有一定麦芽香气，更受北大陆来的旅行者喜欢……” 她重新提起笔，在面前摊开的笔记本上写道。 “……另外，我还发现贝克兰德逐渐流行的黑熊可乐在拜亚姆也有销售，价格居然与原产地一样，很难相信，拥有独特玻璃瓶造型、单独封口，保质期长达半年的新式饮料在拜亚姆也只要三个便士一瓶，和劣质麦芽酒一个价！” 越写越是兴奋，佛尔思拿起摆在扎尔哈旁边的玻璃瓶，手中瞬间凝结冰霜，痛饮了一大口冰镇的碳酸饮料，不顾形象地打了个嗝，才仿佛醒过来一般，皱起眉头看向自己刚写的内容，依依不舍地将它们划掉，在下方有感而发地写道： “身披黑色风衣的格尔曼·斯帕罗不屑一顾地将酒杯放下，在他心目中，扎尔哈这种低度数麦酒属于‘软饮’，只适合娘们喝，在大海上，是男人就要喝烈朗齐，就要喝尼波斯！ “突然，这位内心疯狂的大冒险家似乎感应到什么，向酒馆门口望去……” 突然，这位被格尔曼拎到拜亚姆就扔下不管，内心惴惴不安的大作家似乎感应到什么，向酒馆门口望去…… 一位淡金色长发如绸缎般披在身后，紫色眼眸仿佛隐藏着漩涡的女性出现在那里，她那周身散发的诱人气质瞬间吸引了整间酒馆内所有人的目光。 那是大冒险家斯帕罗的情人……不，合作伙伴，“金色女王”安吉莉卡·萨奇！ 佛尔思藏在兜帽阴影下的脸瞬间僵硬，两手悄悄把写满各种灵感的笔记拢到身边，塞进了披风内，双眼中光芒凝聚，毫不犹豫选中了“记录”的唯一一次“旅行”，就要逃到天涯海角，保住自己的小命！ ——感谢“小雨咋成溪”打赏的盟主鸭~ 第165章 从没觉得旅行开心过 看着酒馆角落里脸色不断变幻，眼中微光闪烁的“魔术师”佛尔思·沃尔，感受着周围灵界那有规律的变化，安吉尔暗笑一声，操控起“镜中世界”，干扰着对方的“旅行”。 她自然清楚对方为何想要逃跑，无论是代理出版《安吉莉卡》系列，还是两周前的塔罗会上她无意间说出什么“世界先生，请带我去旅行”之类让人误会的话，都会让这位仅仅是序列6“记录官”的非凡者对在现实中见到“皇后”产生一定程度的畏惧。 但在对魔女的核心能力的不断开发、使用中，安吉尔发现了这个与现实、灵界重叠，看似性质完全不同，实际上却和两个世界都有密切联系的“镜中世界”本质上也是灵界的一部分，对灵界的掌控可以一定程度上干扰镜中世界的运转，反过来，镜中世界也能对灵界产生影响。 她虽然现在还做不到限制半神级别的“死神”、“学徒”进行灵界穿梭或旅行，但封锁一位“记录官”重现的“旅行”能力，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从佛尔思突然变得迷惑，而后陷入惊慌的表情上就能看出来。 她几乎都要哭出来了，真可爱……不，真可怜，难怪要用兜帽遮住脸，否则她这种有几分成熟气质却显得怯懦的模样，在拜亚姆太容易引起他人的觊觎了，当然，如果谁敢上前强行搭讪，结果无非是被各种记录的能力暴揍一顿，成为他人的嘲笑对象……安吉尔嘴角微微翘起，不再看向这位不止为何有些惧怕自己的塔罗会成员，转而走到吧台旁，没有管那些暗号、手势，直接对酒保说道： “那个‘不公者’德瑞克在吗？” 和大多数只是沉溺于安吉尔美貌，却没认出她就是价值45万镑的“金色女王”的酒鬼们不同，这名酒保显然想起了酒吧门口那些通缉令上有些失真的肖像画，沉醉的表情上有了一丝惊慌，却舍不得从与其发生旖旎关系的关系的幻想中清醒过来。 直到安吉尔收敛了魅惑的力量，他才略有清醒，正要说些什么，身后就传来一道有些尖细的嗓音： “美貌与实力并存的‘金色女王’到访，我就算不在，也会立即赶回来的。” 安吉尔早已注意到这位身材矮小，看起来超过40岁的棕发男子从二楼下来，目光随即移动到他身上。 “好了，都忙自己的事吧，我和她单独谈谈。” 这位在通缉令上挂着5500镑悬赏的“不公者”的出现并未引起那些总想着狩猎海盗的酒客的注意，反而让他们自然地移开了目光，喝酒的喝酒，打牌的打牌，开始忙起了自己的事。 这是某种言语上的“扭曲”，把自己的话语转变成其他人遵从的命令，结合他的赏金和外号，应该是“律师”途径序列6的“腐化男爵”……安吉尔默默猜测着，和“不公者”德瑞克经过楼梯间，来到二楼一间装潢豪华，不像是属于酒吧的休息室，刚站定脚步，就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能联系上‘五海之王’纳斯特吗？” 德瑞克看向安吉尔，也有那么一瞬间因为美貌而怔住，但得益于安吉尔很好地收敛了魅惑感而快速反应过来，回答道： “可以，这里和伯爵的船上都配备了无线电收发装置……请问，您要联络伯爵阁下有什么事？” 在“黑皇帝”号上，纳斯特始终自称白枫伯爵，他的手下也如此称呼他，而非用“船长”、“头儿”等被他视作粗俗词语的叫法。 而无线电在海上，尤其是不受官方管控的海盗之间流行，也没有让安吉尔感到意外。 在北大陆各城市之间还因为先期的大额投入而抱着通信电缆不放，不愿投入无线电的研发时，海盗将军们已经不顾狂暴海上多变的天气对电波的影响，把此时通信距离还并不长的无线电收发设备装上几乎每一艘属于自己的船只，从这点上来看，没有历史包袱的海盗们反而比各大国率先踏入了新时代。 “你就说之前他联络我的事，我答应了。” 收敛有些发散的思绪，安吉尔回答道，不愿让这位表面上属于“五海之王”的情报官知道太多，以免他把消息卖给更多的人。 “是的，我这就联络‘黑皇帝’号，请在这里稍等片刻。” “不公者”德瑞克让安吉尔在休息室等待，自己则钻进二楼深处的办公室，在安吉尔通过镜面的监视中翻出一部无线电收报机，用搭配的密码本和不知身在何处的另一台机器联系起来。 也许是知道一切都瞒不过身为高序列非凡者的“金色女王”，他做这一切的时候都没有任何避讳，唯独密码本的使用方法存在脑中，让安吉尔无从得知。 片刻后，他带着一张写着破译过的信息的纸张回到这里，恭敬地将其递向安吉尔，后者目光扫过，发现返回的电报十分简单，只有一个以苏尼亚海的几处岛屿作为基础，用距离和角度定位的地点。 而后，德瑞克贴心地找来一张地图，按照电报的信息做了简单定位，指着上面的位置说道： “伯爵的船队应该就在这，您可以直接去找他。” 船队？但我记得贝尔纳黛说只有“黑皇帝”号一艘旗舰失踪了，他是在诈我，还是自己也不清楚纳斯特的具体动作……安吉尔思绪不断流转，表情却保持着淡然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休息室。 在她身后，“不公者”德瑞克手中的信和地图在无声的黑焰中燃烧着，化为飘散的灰烬，这位“腐化男爵”表情惨白，双手维持着握持的姿势，一动都不敢动。 他清楚感觉到，这缕火焰只要沾上自己的身体，将在瞬间把自己杀死，而隔壁的手下恐怕连呼救都听不清。 暗笑着这位情报官的胆小如鼠，安吉尔回到一楼，向酒吧角落望去，惊讶地发现头戴兜帽的“魔术师”佛尔思居然还在原地没有趁机离开，她虽然通过镜中世界封锁了附近的灵界，但并没有捆住对方手脚，难道这位“记录官”整天用“传送”赶路，已经连迈动双脚逃跑都不会了吗？ 她心念一动，看了看周围，发现所有酒客仍然受到“不公者”扭曲的命令约束，并未将视线投来，干脆朝佛尔思走去，准备跟她好好谈谈如何处理市面上那些加了不少废料的盗版。 就在这时，安吉尔突然觉察到被封锁的灵界有了一丝触动，似乎有谁在通过“传送”试图进入这间酒吧，但对方穿梭灵界的能力显然没比佛尔思强太多，很快被“排挤”出去，落在了这栋建筑外。 几秒后，大门被从外推开，一道戴着半高礼帽，身穿黑色风衣的消瘦身影踏入了酒吧，目光环视一圈，落在角落的佛尔思身上。 …… 看到两天前被自己扔在拜亚姆“采风”的魔术师小姐好好地坐在酒吧内，没有缺胳膊少腿，灵体之线也自然地飘在身体周围，克莱恩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周围灵界的变化仍然让他有些疑虑，要不是在门外做了一次占卜，确认内部没有埋伏或隐藏的危险，他恐怕会先找个地方逆走四步升上灰雾，带着“亵渎之牌”和“海神权杖”才会进酒吧一探究竟。 来到这位身体瑟缩在兜帽披风下的家身旁，他用低沉冷漠的语调问道： “现在可以走了吗？” 他其实挺好奇对方这两天在拜亚姆都看到、经历了些什么，又准备如何把它们变成故事中的桥段，而且知道自己一旦发问，对方必然会老实回答，但这和疯狂冒险家的性格不太相符，只得作罢。 “呃，准备好了……” 佛尔思这才抬起头来，四处望了望，最后目光才停留在身前站着，几乎挡住了所有人目光的“格尔曼·斯帕罗”身上，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对了，我刚才在这里见到了……‘皇后’小姐。” 似是想起来什么，佛尔思语速极快地补充道。 “皇后”……安吉尔？她怎么会来这里？ 克莱恩一愣，随即想到对方这几天会尝试联络乔治娜女公爵，询问“幽灵帝国”的事，或许来拜亚姆也是出于调查这件事的目的，遂微微颔首，没有回答，而是将手套变成透明状的左手按向对方肩膀。 对了，这里的灵界受到干扰和限制了…… 这时，他又想起刚才遇到的异象，却发现“传送”的过程无比顺利，似乎这种限制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消失了。 不会是安吉尔干的吧，为了限制佛尔思逃跑……唔，但她为什么要限制同为塔罗会成员的“魔术师”小姐？ 脑中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克莱恩在身旁景物变成色块，色块逐渐浓郁的瞬间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回头看去。 一双紫色的眸子带着笑意看向这边。 他突然理解佛尔思为什么一直有些瑟缩了。 ———— 半夜，休·迪尔查怀揣装着现金的厚厚信封，回到她与佛尔思合住的东区边缘住宅处。 两人自斯特福德子爵的事之后，就搬离了原来的住宅，来到这里租住，以免被那件事的后续变化波及，好在无论是军情九处还是王室，都在短暂的调查后放弃了对两人的跟踪，而今天，她之前累积的功勋终于到手，可以在一些奖励中做出选择了。 在佛尔思的建议下，休果断选了金镑而非“法官”的魔药配方，这表面上能让军情九处认为自己放弃尽快提升实力，放弃追查父亲的死因，而暗地里，她其实早在这周的塔罗会上预定了皇后小姐出售的配方，只等金镑到手完成交易。 这比那些需要钻巷子、遮掩面容参加的地下聚会方便太多了，我坐在家中就能和各种厉害的非凡者交易，没有任何人能看出异常……她嘀咕着，推开客厅大门，发现提前帮她买下“法官”非凡特性的佛尔思躺在沙发里，双腿搭在扶手上，一手扶额，一手随意甩在身侧，似乎是陷入了某种负面情绪之中。 “佛尔思，我用功勋换了2500镑，加上之前攒的，已经可以换到‘法官’配方，再还你一些钱了……佛尔思？” 休一边喊着自己好友的名字，一边靠了上去，有些好奇地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肚子，让佛尔思身体蜷缩起来，口里发出不知是痛苦还是憋笑的呜咽声。 “你不是让‘世界’先生带你去旅行了吗？两天前你离开的时候还很开心，现在是怎么了？” “……” 佛尔思似乎低声说了句什么，但休没有听清，只得凑得更近，几乎把耳朵贴到了对方嘴旁。 “我……从来没觉得出门旅行开心过……” 这次，她终于听到了佛尔思的抱怨。 ———— 苏尼亚海东面一望无际的暴风雨中，安吉尔的身影在一艘巨大的黑色三桅帆船甲板上出现。 刹那间，瓢泼的大雨仿佛进入了与现实不同的另一个世界，没有一滴继续落在这艘船上。 一名名原本冒雨在甲板上工作的海盗们大气都不敢出，低头恭敬地向和白枫伯爵同为“五王”之一的年轻女性行礼，听着她有节奏的脚步声经过身边，内心被这仿佛踏在他们心间的脚步勾起各种欲念，却不敢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直到这道身影进入船长室，直到大雨重新落下，将他们浇了个满头满脸，海盗们才从那种惧怕与渴望并存的感觉中回过神来，开始低声讨论起为何“金色女王”会来到“黑皇帝”号上，为何白枫伯爵没有摆出平时那种注重礼仪的架势。 而比外界看上去宽阔得多，以第四纪所罗门帝国那不对称风格装饰的船长室内，安吉尔再次见到了头戴尖塔冠冕，身穿黑色长袍的“五海之王”。 “你是说，愿意与我合作，一起寻找、探索‘幽灵帝国’？” 舍去所有彰显罗塞尔大帝敕封爵位的繁文缛节，纳斯特·所罗门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道。 第166章 镜中秘宝 坦白说，安吉尔并不想和这位“五海之王”合作，尤其是在探索“幽灵帝国”的事上。 她来到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把王室也在寻找这艘传说中的幽灵船的事告诉对方，以此制衡双方，让他们互相拖慢探索的进度，最好为此打起来，两败俱伤。 而她最终的合作对象，会是正在往苏尼亚海赶来的“安妮女王复仇号”，安妮·古斯塔夫。 但看到纳斯特如此急切地发问，安吉尔又有了新的想法。 “这要视你的诚意而定，如果你确实掌握了‘幽灵帝国’的线索，而非捕捉到那些似是而非的传言……” 安吉尔缓缓说道，见纳斯特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陷入了沉思，干脆自己找了张高背椅坐了下来，如同上次参与海盗大会那样。 她这么说的原因，自然是想从纳斯特口中套出一些“幽灵帝国”的信息，毕竟这位已经活了将近200岁的半神突然对千年以来无人能寻的幽灵船如此感兴趣，甚至屡次来到苏尼亚海寻找其踪迹，必然有更多的理由。 果然，短暂的沉默后，纳斯特·所罗门那双流淌着暗红光芒的双眼再次看向安吉尔，用低沉的语调说道： “我确实掌握了相应的线索，加上之前的几次探索行动获得的数据，足以让我锁定那艘行踪飘忽的幽灵船……如今鲁恩与弗萨克陷入战争泥潭，风暴教会无暇东顾，正是我们找到它，获得特伦索斯特帝国遗产的最好机会！” 什么我们，我还没答应呢……安吉尔嘀咕着，但内心也不禁对纳斯特所说的“机会”有了一丝兴趣。 但她很快发现这可能是“狂乱法师”对某种意念的扭曲或放大，虽然对同为序列3的她效果不明显，但这也说明，安吉尔心中原本就有探索“幽灵帝国”的欲望…… 为了缓解这种影响，她立即开口道： “但你知道鲁恩的王室与军方也在寻找这艘幽灵船吗？” “当然知道，”纳斯特的回答出乎安吉尔的意料，他轻哼一声，继续道，“我和那艘铁甲舰，‘恩马特号’已经对峙几天了，它时而靠近，试图追踪我的‘黑皇帝号’的轨迹，时而隐入风暴之中，不见踪影，我怀疑他们也掌握了一定线索，但却无法确定，所以想从我这里得到‘幽灵帝国’的精确位置……” 恩马特号，就是鲁恩海军三艘铁甲舰里失踪的那艘，它果然到苏尼亚海深处寻找幽灵船的线索了……安吉尔暗暗思索着，片刻后追问道： “那艘船也有‘仲裁人’的半神跟随吗？” 纳斯特承载尖塔皇冠的头颅点了一下，回答道： “有，但我没见过他，只能感觉到那股让人厌烦的，死板地遵守秩序的力量……他应该只有序列4，可惜一直龟缩在铁甲舰中，否则我十分钟就能解决他。” 意思是配合铁甲舰，你不但解决不了他，还只能避其锋芒？对了，几个月前“黑皇帝号”好像还和“普利兹号”打了个两败俱伤…… 看着似乎在嘴硬的“五海之王”，安吉尔腹诽着，有些庆幸对方不是“观众”途径的……的那个谁来着？ 脑袋一阵恍惚，安吉尔才想起最后一位海盗王者，被称作“黑座之王”的巴洛斯·霍普金斯，那位由于具备让人忽视的特性而总是被人遗忘的“织梦人”。 要不是先后被阿罗德斯和安妮提醒过，脑中已经固化了一定印象，她此刻肯定想不起来对方是谁，甚至不会记得还有这么一位大海盗。 脑中念头不断闪过，安吉尔斟酌着开口继续道： “我与你联络的一个目的就是想把王室的动向告诉你，没想到你已经和他们有接触了……那名隐藏着的‘仲裁人’很有可能就是乔治娜·奥古斯都女公爵，一位‘律令法师’。” “原来是她……二十多年前前，她在我手上吃过败仗之后就消失了，没想到现在为了那艘幽灵船，她居然愿意重新回到战场上……” 听到乔治娜的名字，纳斯特黑色眼眸内的红光有所变化，抬手摸了摸并不太长，但修剪整齐的胡须，怀念似地说道。 没想到你们还有这样的恩怨……难怪乔治娜这么一个隐退的半神偷偷离开了贝克兰德，来到海上，是不是因为得知这次可能会再次遇到“五海之王”，准备借助新式战舰和他再战一场？这回两人的序列没有变化，但实力已经完全逆转了…… 刹那间，安吉尔就脑补出了一段持续二十多年的恩怨。 可惜，纳斯特无意继续讲述这段历史，很快把话题转回到“幽灵帝国”上来： “既然你已经知道王室也在寻找那些属于我们的秘宝，那就是时候做出选择了，加入我，解决那艘铁甲舰，得到‘幽灵帝国’内的一切，又或是看着它们从指缝间溜走。” 在这间悬挂着数量不对称的烛台，仿佛整个空间都陷入扭曲的规则的船长室内，他的话语自带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但这次安吉尔早有准备，并未受其影响。 “既然你已经得到所有线索，为何不自己独占一切？我认为‘恩马特号’并非主要原因……你在担心什么？” 她身体悠闲后靠，贴在椅背上问道。 似乎是没想到安吉尔仍然不肯下决定，身体半埋在铁黑色王座内的纳斯特头上的尖塔皇冠微微晃动，整个船长室内的气氛越发压抑。 让人心悸的沉默持续了足足一分钟，安吉尔才听到对方的回答： “因为就算我能确定那艘幽灵船所处的地点，和它的位置完全重合，也无法触摸到它……它并不位于这个世界。” 不在这个世界？那会在哪？不会是灵界吧……等等，如果是灵界的话，同样能灵界穿梭的“黑皇帝号”完全可以靠近“幽灵帝国”，与其接舷，纳斯特不会这么久都一无所获…… 安吉尔略一愣神，脑中立即浮现出另一个可能的答案。 那艘巨大的幽灵船，隐藏在“镜中世界”内！ 第167章 面和心不和 安吉尔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完全隐藏在“镜中世界”内的地点了，前有特殊的“镜中特里尔”，后有隐藏着“不老泉”的岛屿，都只有掌握了相应能力的高位魔女能够进入。 难怪“五海之王”纳斯特一直想跟我合作……不，他最初邀请的对象是安妮，或许是想借助这位“平衡者”的力量，限制“幽灵帝国”进入镜中世界的能力，但如果这么简单就能捉住那艘幽灵船，同样拥有“平衡者”，甚至有一位序列1“秩序之手”的王室早就干了…… 而且，在几次与乔治娜的接触中，安吉尔可以觉察到对方真正感兴趣的并非自己这位“金色女王”，而是麾下的“安妮女王复仇号”。 “灵界，还是镜中世界？” 最终，安吉尔还是决定直接询问纳斯特。 “镜中世界，但不完全是，‘幽灵帝国’由一份‘夜皇’陨落后的序列1特性制作，其中还加入了魔女与律师的序列2特性，这导致任何单一的手段都无法破解它的秘密。” 纳斯特缓缓回答道，船长室内压抑的氛围略有缓解。 也就是说，很可能要集齐这三条途径的圣者……起码是圣者，才能有机会打开“幽灵帝国”，进入其中？难怪王室、“五海之王”一直都对这里没有太好的办法，纳斯特自身是“律师”途径，但缺少魔女和仲裁人的帮手，王室拥有仲裁人与律师的非凡者，但直到最近才与“魔女教派”合作，而且主要精力已经转移到了让乔治三世登临神位的准备上…… 安吉尔脑中一个个念头不断闪过，突然发觉，自己居然是这三方里唯一集齐了三条途径的人。 她与安妮分别是魔女与仲裁人的高序列非凡者，而克莱恩则拥有军方的“堕落伯爵”丘纳斯·科尔格作为秘偶，如果开启“幽灵帝国”的条件仅限序列4的话，她甚至不需要与其他两方合作。 但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四皇之战后就消失在茫茫大海中的“幽灵帝国”已经有一千多年历史，如果只需要三位半神作为“钥匙”，它早被人搬空了……安吉尔摇了摇头，有些不敢相信地反问道： “这么多年，就没人能凑齐这三条途径的高序列非凡者吗？” “那只是‘钥匙’，而你要找到大门，才能使用这把钥匙……”纳斯特轻笑一声回答道，“整个‘幽灵帝国’不断在苏尼亚海人迹罕至的区域徘徊，夜晚接近现实，白天则远离海面，且位置不断改变……少数目击到这艘幽灵船的人，也只是看到以海面为镜展现的倒影。如果不能准确锁定它的位置，哪怕三条途径的天使亲临，也绝对踏不进这个国度的大门。” 位置、钥匙、开门的方式，三个条件缺一不可，而且都如此苛刻，外界一点传闻都没有，难怪历经千年，这艘幽灵船还未被人发现……安吉尔微微颔首，觉得这种“难度”才符合“幽灵帝国”的身份，遂继续开口问道： “这么说，你赖以与我合作的基础，就是它的‘位置’信息？” “还有我自己，我将作为三条途径之一，打开这个‘夜皇’遗留的宝藏的大门，并获取我所需要的那部分宝藏！” 纳斯特一字一顿地说道，话语中蕴含的意志似乎得到“放大”，强大的压迫力让安吉尔都忍不住就此答应他的要求。 他似乎还不知道我也掌握了一名“堕落伯爵”，并不需要他的帮助……同为序列3，安吉尔很快在对方的力量中恢复过来，摆出谈条件的态度说道： “那份序列1的‘秩序之手’特性必须交给我们，那属于安妮·古斯塔夫。” 这是她与安妮、贝尔纳黛早就商量好的，无论身为幽灵船的安妮是否能利用这份“秩序之手”晋升序列1，她们都不打算把它让给纳斯特，最多允许他得到一份序列2的特性。 否则，安妮不会允许任何人有机会进入那座“幽灵帝国”！ “那是当然，我无意与安妮殿下竞争，”这位头戴皇冠，身体埋在高大的王座型高背椅内的“五海之王”竟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另外，魔女的序列2特性也能在那里找到，它将属于你。” 这样他等于只获得了一小半，甚至是微不足道的那部分收益，完全不符合他作为海盗王者的定位呀，要是其中没有什么阴谋，我就跟他姓所罗门……安吉尔嘀咕着，缺乏表情变化地点了点头，似乎是认可这种分配方式地回应道： “说说要怎么做。” 纳斯特·所罗门那穿着黑色带银边长袍的身躯从座椅上站起，这让上方的烛光照亮了他一直隐藏在阴影中的面孔，下颌的胡须与线条硬朗却有了不少皱纹的额头。 感觉比上次海盗大会时更加衰老了，这就是他极力寻找“幽灵帝国”，谋求晋升天使的原因？呵，和乔治三世也没太大不同……安吉尔嘀咕着，跟着纳斯特来到船长室的后方，站在一张巨大的海图桌旁。 桌上堆积的各种测量工具和画笔如同自行让开位置一般纷纷滚到了角落，展现出一张已经标记了无数点位的南北大陆与五海地图，其中传说中的东大陆只在苏尼亚海远东有一个模糊的轮廓，突出了苏尼亚海和周边区域的关系。 这片几乎没有岛屿存在的海域上，左边以加尔加斯群岛和托斯卡特岛为界，右边毗邻安吉尔曾去过一次的神战废墟，北边与苏尼亚岛的纬度接近，南边却离东拜朗有上千公里的大块范围内，已经用红色钢笔标记了超过三十个位置，它们共同组成一个北部宽南部窄的近似圆形。 “这个范围就是‘幽灵帝国’出没的位置？” 安吉尔伸手虚指一圈，侧头看向比她高出不少，算上皇冠已经超过两米的纳斯特，询问道。 “不，这些点位就是它出现过的位置，内圈并不包括在内，”纳斯特拿起笔，将所有点连成一圈，继续说道，“这是根据多次目击的记录，以及我的一些推测画出的位置。” 推测，这准吗……安吉尔微微蹙眉，脱口而出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份地图吗？” “我的大副和水手长知道几个点位，因为我曾让‘黑皇帝’号接近那里，至于其他人……你是想问乔治娜·奥古斯都？她的船在这里徘徊好几天了，我觉得她知道的不多，或许只是想跟踪我，看我是否已经清楚‘幽灵帝国’所在。” 纳斯特扔下绘图笔回答道。 “所以，我们是距离答案最近的人？” “没错，这些观测记录和推论有一部分来自罗塞尔大帝时期，我最近才在父亲留下的笔记中破译了这些内容，缺了这份记录，凭借地图上几个不连贯的点，没人能画出具体的路线图。” 他的父亲是前代白枫伯爵萨维尼·所罗门，据贝尔纳黛所说，在打通南北大陆航道后，罗塞尔曾派萨维尼去寻找“幽灵帝国”，这一方面可能是为了安妮的序列1特性，另一方面或许在为大帝晋升“黑皇帝”，建设隐秘的陵寝做准备，这位前伯爵应该是以某种方式绕过“守秘”，留下了一些记录……安吉尔脑中回忆起这些信息，由此确定纳斯特应该没有说谎。 她站在海图前，默默记下这些点位，却惊讶地发现此时“黑皇帝”号就停在一处标记的位置上。 “‘幽灵帝国’下次就会出现在这里？” 她若有所悟地问道。 “根据我的推测，明天夜里，它会出现在附近海域，届时，虽然还没有集齐所有‘开门人’，但你应该能感应到它出现在附近的‘镜中世界’内。” 用超过安吉尔身高的视线俯视着她，纳斯特用满是威严的语调说道。 “那么，不介意我住上一晚吧？” 安吉尔眯着双眼，嘴角带笑，看向这位“五海之王”。 “荣幸之至，在这里，你会体验到黄金时期的特里尔风情。” 后者微微颔首，回答道。 我对特里尔风情这个词有些和你不一样的看法……安吉尔险些绷不住脸上的表情。 直到被两位女性水手引导至一间豪华到几乎能与她在贝克兰德的别墅卧室媲美的房间中，安吉尔才确定纳斯特说的真的只是特里尔的奢华风格，而非某些奇怪的含义。 看着窗外那只剩半边的绯红之月，她不禁感慨起这位白枫伯爵的铺张浪费。 ———— 大桥南区的月季花街，大地母神在贝克兰德唯一的教堂门口。 身穿高级督察警服的伦纳德目光从半盈的月相上收回，看了一眼身旁属于自己小队的几名“红手套”成员和陪同的真正警察，率先踏入丰收教堂的大门。 他一眼就看到曾与自己有过合作的“月亮”埃姆林·怀特，而后是身材高大如同巨人，正坐在最前排面向大地母神圣徽祈祷的乌特拉夫斯基神父。 红手套与警察们密集的脚步声吸引了正打扫地面的埃姆林的注意力，却没让神父停止祷告。 嘶，这是沉默地等待自己的命运，还是无声的反抗？ 伦纳德悄悄握紧了风衣下那件足以与半神对抗的“1”级封印物，走到乌特拉夫斯基身后，轻咳了一声，终于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而后根据流程出示证件，说明着来意： “附近居民举报你可能是费内波特或弗萨克的间谍，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他说的并非谎言，自费内波特入侵鲁恩的盟国伦堡、马锡和塞加尔后，这座属于大地母神的教堂就成了南区的显眼包，除了少数虔诚的信徒外，大多数路人都对这座曾在大雾霾中帮助了不少伤者的教堂投来复杂的目光，对身为弗萨克人的神父更是仇恨大过感激，每天的举报信堆满了附近的警察局信箱。 他们今天才上门，纯粹是为了做好战斗准备，以免这位身为“黎明骑士”且是大地母神眷者的神父反抗时伤害他人。 在“红手套”和警察们警惕的目光中，乌特拉夫斯基神父缓缓站起，小山一样的身躯几乎遮住了前方的圣徽和圣坛。 “好的。” 片刻后，他用低沉却平和的语调答应道。 其实我觉得就算把他抓回去，也只会关进查尼斯门，就像我对埃姆林说的那样，保护性关押，毕竟鲁恩现在没打算和费内波特直接开战，而按老头的说法，女神的状态也不是那么好……伦纳德见对方如此配合，暗中松了口气，对身旁的队员点点头，示意他们把人带走。 突然，队里唯一的女性成员，酒红色头发的辛迪瞄了穿着教士服，拎着扫把，表情复杂地看着神父的埃姆林·怀特，低声询问道： “头儿，这个教士要不要一起带走？我看教堂里只有他们两个，干脆都带去调查，关闭教堂一段时间。”啊，那可是塔罗会的成员，这次行动的实际举报者……伦纳德一愣，顿时发现这些理由都没法说出口，目光投向“月亮”先生，见对方也呆愣地望了过来。 “……带走吧。” 片刻后，他无奈地说道。 哪怕按他和老头帕列斯的推测，女神是知晓且默许他加入塔罗会的，但下面的黑夜教会可不知道这件事，况且以埃姆林·怀特的血族身份，在如今局势混乱的时期也属于被“保护性关押”的对象之一，更别提他还穿着大地母神的教士服。 只能委屈一下“月亮”先生了，最多我每天给他送一点血喝，但只能是牛血或者羊血…… 半是幸灾乐祸半是无奈地想道，伦纳德带队率先走出教堂，在周围民众复杂的目光下把两位“嫌疑人”塞进挂着警徽的马车，留下警察们封锁教堂，自己则准备乘另一辆马车离开。 就在这时，身旁一位报童急匆匆地跑过，手上抱着一叠散发着油墨味，似乎才印刷出来的报纸，不停地喊道： “号外，号外！凛冬郡战局陷入焦灼，哥温顿王子亲自出征！” 哥温顿·奥古斯都，鲁恩王国的大王子？ 伦纳德踏上马车的脚步缓了缓，若有所思。 第177章 执政官 仰着头看向三层楼高，两人合力都抱不住的黑色巨石柱，安吉尔感觉历史的厚重感扑面而来。 毫无疑问，这栋建筑已经存在了超过1500年，虽然在贝克兰德周边也挖到过不少图铎时期的遗迹，安吉尔甚至还进入过一座，但比起那些残垣断壁，这种一直有人使用且保持完整的建筑物仍然让人惊叹。 可惜的是，它也遵循着 解说身体一僵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猛地看回去。然后死死的盯在统计的那一项之上：篮板球。 整个山石路很宽阔就犹如平原一样，只是唯一的区别是，这些宽阔的泥路上堆满了厚厚的山石，凹凸不平，崎岖难走，一路延伸足足有五百米，五百米的尽头就是山脚。 而父亲的怀疑正是她现在担不起的，一旦父亲对她的这些说法，对她的这些问题产生什么怀疑的话。他现在是做不出任何的答复的。对于上一世的那些事情，对于她现在突然间转变了观念，苏锦惜是实在不知道该什么解释的。 此时地上已经有了不少尸体，有的已经气绝身亡，有的还在痛苦的挣扎着只是毫无气力，只能任凭伤口的血往外冒。至于那些没受伤的人也不敢救助他们，因为他们发现怪物似乎优先攻击那些在救助伤着的人。 红蕊看着叶玄那怀疑的目光，也是嘟囔着嘴说道。“眼见为实！”话音刚落红蕊身形直接从叶玄身前消失，眨眼时间便出现在百米之外。期间完全看不出红蕊任何移动的踪迹。 古春华倒飞到吕不才身边，疼痛却并没有打倒她。古春华愤怒的抬起脑袋，对着陌闫尖锐的喝问。 他看到了正欲想要逃走的狼牙，他也判断出狼牙是这支狼牙军团的首领，当即第一时间朝着狼牙追杀了过来，他当然不会让狼牙就此逃掉。 雷蕾生气中，因为她因为这首歌，一时激动，很冲动地想要亲他一口，结果被他反应敏捷地闪开了。 他一边压制着怒意，一边自顾自的向前飘着。环胸的手臂，抖得越发厉害。赤瞳中的杀气，也越发明显。 两人再见面，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这么多年过去，仇怨也随着时间而流失了，在对方知道他们都已经是超越地级高手的时候，恐怕会终生难忘。 之前根本不知道生死如何，自然顾忌不上许多，不过现如今既然安然出来，有了过命的交情，姬子鸣自然肯帮助这个散修姑娘一把。 “卧槽，松口，你赶紧松口呀”我使劲的挣扎着，用力的推开这疯老头。这时候就别提我的心都多郁闷了，本想着好心办好事，谁知道却被忽然间反咬了一口。而且这老头年龄颇大，我又不敢用力去推他。 这样的认识让她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有种不好的预感在脑海里形成。 走廊的另一边依旧是几排房间，不过廖晓让同伴去分别试了试后，发现都是上了锁的，透过走廊的玻璃看进去，大致能够看出是实验室的模样，只是摆放着的仪器有些不同。 “禽——兽？你以前还叫我老公呢。”夏泽辰打横抱起她，任她嘶喊，踢开一扇门，就将她扔到了床上，双手擒住她不老实的手，睡衣下的身体很饱满。 “因为姐姐穿这衣服看起来好漂亮，所以我才会学着姐姐这样穿的。”薄言禾看着薄雅若一字一句的说道。 第168章 触手可及的幻影 带领自己的“红手套”小队押送两位嫌疑人回到圣赛缪尔教堂，目送他们进入“查尼斯门”后，伦纳德才夹着刚买的那份报纸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脱掉用于伪装身份的警服、警帽，松开衬衣扣子，警惕地反锁好房门。 “老头，你说这个时候，国王把大王子派到战场前线，代表着什么？” 他压低声音问道。 “你怎么开始关心这些事了？”他脑海里，帕列斯·索罗亚斯德那苍老、缥缈的声音反问，“报纸上不是都写了吗？目前鲁恩和弗萨克双方僵持不下，一位王子能亲临前线，对士气的提升是巨大的。”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而不是报纸上这些没用的话。” 伦纳德说着，瞥了一眼刚买的报纸，上面印刷着哥温顿·奥古斯都带领一支新军团搭上蒸汽列车开赴前线时的照片，那位年过三十，略显发福，和身上笔挺军服不太搭的王子强挤出来的笑容十分难看。 “我的意见……正常而言，把可能继承王位的大王子派上战场，意味着对王室自身的削弱，无论是他不慎死在战场上，还是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晋升，失去在三大教会的监督下继承王位的机会，对奥古斯都们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还容易引起军方的不满……他们很有可能是在刻意向教会示好。” 帕列斯用带着笑意的语调回答道。 “如果不正常呢？”伦纳德追问。 “那意味着你们的国王，那个乔治三世，认为自己在这场战争之后，就不需要那么多继承人了……” 耳畔传来的话语让伦纳德正要搭上桌子的脚僵在了空中。 ———— 看着桌上被自己风卷残云一般扫去大半的丰盛美食，安吉尔满意地舒了一口气，看向身旁服侍自己用餐的船员，下意识想要掏出1苏勒纸币作为小费，突然想起这是在“黑皇帝”号的餐厅内，这才没有做出奇怪的动作。 “替我转达给这里的厨师，他做的因蒂斯大餐我很喜欢。” 用餐巾擦了擦嘴，安吉尔转而对这位一直恭敬得像个真正的餐厅侍者的年轻船员说道。 能在海上享用到不亚于专门的因蒂斯餐厅的菜式，而且食材非常新鲜，让安吉尔有些喜出望外，也对这艘船上的伙食有了更大的兴趣。 “你们平时吃的怎么样？也是因蒂斯风格的菜，还是和大部分海盗船一样，主要依靠捕鱼和一些耐储存的食物？” 她瞥了一眼桌上明显不属于“黑皇帝”号日常饮食的晚餐，好奇地问道。 “刚离港时会吃新鲜但不易存储的肉类，然后是蔬菜、水果，最后才到各种鱼，如果有新的收获，伯爵大人不会藏私，我们每人都能加餐。” 这位兼职侍者，实则是海盗的年轻人回答道。 新的收获，说的是劫掠别的船只吧……“五海之王”纳斯特虽然以罗塞尔大帝为偶像，制定了很多规矩，比如只劫财不绑人，尽量不杀乘客，但他毕竟还是个海盗，别说我吃的这些食物，说不定连那位做因蒂斯菜的厨师都是从别的船上抢来的……安吉尔顿时感觉有些尴尬，不再与对方交谈，结束晚餐离开餐厅，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向舷窗外的夕阳。 “等确认纳斯特推算出的‘幽灵帝国’行进路线准确后，我就可以和克莱恩、安妮配合，独力打开通往那艘幽灵船的通道，而不需要与纳斯特真正合作了……” 她无声嘀咕着，脑中回想起昨天看到的那些绘制在海图上的点位，总觉得呈不规则分布的位置连接成的圈有一种诡异的不协调感，如同所罗门时期的风格。 但特伦索斯特帝国以秩序顶点的“夜皇”为尊，应该没有遗留所罗门帝国的陋习，而“幽灵帝国”也是通过“秩序之手”的特性建造的，如果真的有固定的行进路线，应该是一个正圆才对……安吉尔越想越觉得奇怪，干脆利用空气中的水汽凝结成一个脑袋大的冰球，让它漂浮在自己身前，一朵朵细微如同针尖的黑焰在球体表面溅落，如同画笔在绘制图案。 片刻后，拥有南北大陆、狂暴海和苏尼亚海的“地球”就出现在她眼前。 随后，安吉尔根据自己的记忆，把“幽灵帝国”可能出没的位置一一点在了苏尼亚海深处，这次，那个南边较小，北边凸出的近圆形在球体表面形成了一个完美的，让她感觉极为舒适的正圆。 原来之前的标记在平面地图上有变形，实际上“幽灵帝国”的路线西边临近白鲸之海的殖民地，东边紧贴神战废墟，确实是一个正圆……安吉尔恍然大悟之下，又觉得纳斯特身为“五海之王”，父亲也是资深的海盗和探险家，不可能不知道这个世界流行的地图绘制方式在远离赤道的地方会有失真。 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纳斯特并没有打算把“幽灵帝国”的真正路线告诉安吉尔，透露几个最近的位置只是为了暂时取信于她而已。 还好，我一开始就没打算和他真正合作……弄清对方的企图，安吉尔反倒安下心来，至少在开启“幽灵帝国”，进入其中之前，纳斯特不太可能翻脸。 看着昏黄的阳光逐渐从海平面消失，安吉尔闭上双眼，静静等待夜幕降临。 ———— 深夜，一直待在客房中的安吉尔突然感应到一阵扭曲、邪异的力量自甲板涌起。 是纳斯特·所罗门……她随手抚向舷窗被擦得锃亮的玻璃，身影在有因蒂斯装饰风格的房间中消失，下一秒就于甲板上勾勒而出。 和她昨天来到这里时相比，甲板上的海盗数量少了许多，“黑皇帝”号也降下了风帆，随着海浪自由漂浮，似乎并没打算“追逐”某些目标。 这代表“幽灵帝国”每次在夜间接近现实世界的地点都是固定的，而非像别的幽灵船一样高速行驶……安吉尔有所猜测，看向身高接近两米，仿佛镶嵌在脑袋上的皇冠直指天空，双眼冒出深红色光芒的纳斯特，并未出声打扰他。 少数仍在甲板上的海盗要么畏惧地躲在角落，要么痴痴望向身穿淡雅长裙，侧影在月光下有着致命吸引力的“金色女王”，没有一人敢于直视那位浑身散发出邪异气息的白枫伯爵。 时间就这么一秒秒过去，直到半盈的绯红之月升向天空，逐渐来到“黑皇帝”号头顶，将诡异的月光洒向海面，让静谧的黑沾染了一丝妖冶的红。 突然，平静的海面上似有什么飞速飘过，安吉尔猛地转头望去，以她出众的视觉却没有任何发现。 瞬间以眼为镜做了一次简易的占卜，一无所获的安吉尔看向纳斯特，发现后者也紧盯着那个方向，双眼中的暗红越发明显。 “你也看到了？” 他低沉的声音自皇冠下的阴影中发出。 未等安吉尔回答，他就伸出拢在长袍内的双手，左手在胸前虚握，右手前伸，仿佛要抓住什么一般指向刚才有虚影飞过的海面。 狂乱法师的“扭曲”！ 那道刚才飞速穿过“黑皇帝”号船舷的虚影，又以同样的速度飞了回来，直到临近船舷，才放慢了速度。 这次安吉尔看清了那个物体，它比黑皇帝稍小一些，在月光下呈诡异的暗红色，外观难以辨别，轮廓模糊不清，紧贴海面，如同在水下不远处飘过。 那就是“幽灵帝国”？ 安吉尔下意识觉得不会这么简单，但随即想到那可能只是隐藏在另一个世界的幽灵船在现实海面的投影，否则以纳斯特序列3的“扭曲”，不可能改变它的前进方向，让其原路返回。 这么说来，“幽灵帝国”现在很可能就在镜中世界的相应位置……她有所明悟，见纳斯特只是沉默地维持着“扭曲”，让暗红色虚影一直在不远处飘荡，干脆从船舷这侧跳下，身体尚未落到海面时，就利用寒冰之力凝聚出一面晶莹剔透，映出她倒影的冰镜，整个人掉入其中，瞬间来到了与现实重叠，却各自独立的镜中世界。 她身旁的海面瞬间变得虚幻、黯淡，一道道灰色的镜中通道以她为中心延伸向不同的方向，其余位置则幽邃得如同无光的森林，只有星星点点光芒闪烁，代表着附近能够用于进出的“镜面”。 在这其中，并没有“幽灵帝国”那巨大的身影，甚至倒映在海面上的暗红色虚影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它已经趁刚才我进入镜中世界的瞬间离开了？ 安吉尔环视四周，仔细分辨着一条条镜中通道的指向，并未在其中发现任何异常。 但她隐隐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引力在吸引着漂浮在镜中世界的自己，那力量仿佛就来自身旁，来自不远处。 或许“幽灵帝国”只是借助镜中世界的“规则”，隐藏在现实与虚幻之间，但并未完全进入这个世界，因此我只能对它其中的“灾难”魔女特性有一定感应，却无法看到这艘幽灵船的本体……下次可以把“魔女”牌带来，应该能更好地利用非凡特性聚合的力量……唔，这么看来，“黑皇帝”牌和“审判”牌也有一定作用，但纳斯特肯定会觊觎对他有用的这两张“亵渎之牌”…… 安吉尔皱着眉头思索片刻，重新利用冰面回到现实，踏上了“黑皇帝”号的甲板。 纳斯特的目光立即看向了她，其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希冀。 “发现了什么吗？” 安吉尔点了点头，没有隐瞒地把进入“镜中世界”后感应到的一切告诉了对方，当然，她猜测的利用“亵渎之牌”加强感应的事并没有说。 对于这个算不上结果的结果，这位“五海之王”却表现得十分满意： “看来我的推测完全正确，‘幽灵帝国’借助组成它的这些非凡特性，扭曲了空间，在现实、灵界与镜中世界之间达成了某种平衡，隐藏在夹缝之中，单纯依靠我们其中任何一方的力量都不足以找到它……” “这就是你需要安妮的力量的原因？” 安吉尔反问道。 纳斯特轻笑一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 “……五天之后，‘幽灵帝国’将出现在下一个地点，再之后，它会进入东面那片混乱、危险的海域，直到十一月初从更北面离开。” 意思是五天后不尝试进入“幽灵帝国”，就要等一个月之后了……安吉尔默默点了点头，拿出一面小巧精致的镜子，交给对方，道： “那天晚上，通过它联系我。” 涌动着暗红光芒的黑色眼眸定定看了安吉尔几秒，纳斯特接过梳妆镜，塞进自己长袍内的口袋中，用低沉的语调说道： “这件事，我不希望有更多的人知道。” “当然，我也不希望有谁来分走战利品。” 安吉尔笑了笑回答，一脸诚恳。 ———— 灰雾笼罩的宫殿内，两道深红色光芒涌现，“皇后”安吉尔和“世界”克莱恩的身影出现在各自的座位上。 这是安吉尔请求的一次临时会议，参加者只有自己和克莱恩两人，这一方面为了避开查拉图对两人的追踪，另一方面也是接下来要谈论的事十分重要。 瞄了一眼长桌上首，见“愚者”先生并未旁听，安吉尔转而看向克莱恩，兴奋地说道： “‘五海之王’纳斯特已经找到‘幽灵帝国’的线索了。” 第169章 “源堡”上的交谈 完全忽视了和纳斯特的口头约定，安吉尔迅速将这两天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对方。 “难怪我去接‘魔术师’小姐的时候好像看到你了……” 克莱恩嘀咕着，感受到对方有些怪异的视线，迅速转移了话题： “你确定今晚出现的是‘幽灵帝国’，而非其他的什么灵界生物或神奇物品？” “基本确定，它没在镜中世界，却能让我产生一定的感应，吸引着我靠近，那至少是一份魔女途径序列2的特性……而身为‘狂乱法师’，纳斯特也十分肯定自己的猜测，我觉得他也有类似的，对同途径非凡特性的感应。” 安吉尔回答道。 “可如果这么简单就能找到‘幽灵帝国’，特伦索斯特帝国覆灭的一千多年为何没人能踏上这艘幽灵船，得到内部的宝藏呢？三个途径的半神虽然难以凑齐，但并非没有机会。” 不出安吉尔意料，克莱恩也发出了和她刚得知这件事时类似的疑问。 “要凑齐打开‘幽灵帝国’的条件看起来简单，实际上非常困难……秩序与扭曲的途径原本就能互相转换，两者之间自然会产生对立，很难凑到一起，而魔女途径又从第四纪开始就掌握在‘魔女家族’手中，她们或许暗中与某些帝国有合作，但一定不包括掌握了‘仲裁人’的鲁恩、费内波特王室，直到最近几年……” 安吉尔耐心地解释道。 “而光凑齐这三把钥匙也没用，还要推算出‘幽灵帝国’行进的路线和贴近现实世界的时间、地点，才有机会找到它的踪迹，最后，利用这三种力量推开最后的那扇门的方法，目前还隐藏在纳斯特的脑海中…… “我想，他应该是得到了自己的父亲，大海盗萨维尼·所罗门留下的信息，这才得以走出最初，也是最困难的那一步，否则哪怕三位半神齐聚，站在‘幽灵帝国’驶过的路径上，也几乎不可能发现任何线索。 “在这之前的一百多年，纳斯特先是还未晋升高序列，没有足够实力探索幽灵帝国，而后又找不到能够合作的‘仲裁人’半神和高位魔女，这才拖到了现在，拖到不得不晋升天使，对抗衰老的地步……” 克莱恩听完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安吉尔的推论，但他旋即皱起了眉头，自言自语般说道： “如果萨维尼这么清楚‘幽灵帝国’的运转情况，这意味着当时的罗塞尔大帝也有能力找到这艘特伦索斯特的幽灵船，他会不会已经闯入其中把所有宝藏搜刮一空，等我们满怀希望进去时，只能找到几页……写着中文的笔记？” 这倒挺符合那位穿越者大帝的作风，他说不定会嘲讽似地留下一顶金冠，祝贺后来者“你已经找到‘幽灵帝国’了，接下来就戴上皇冠成为这艘空船的皇帝吧”……安吉尔脑中闪过奇怪的念头，片刻后摇了摇头道： “那艘幽灵船还在正常运转，至少说明其中包含的主要特性没有丢失，至于其他财宝，在一份序列1的‘秩序之手’特性衬托下反而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如果是这样，那我认为值得冒着与纳斯特合作存在的风险进去一探究竟，这能让同样觊觎那份特性的王室白跑一趟，也能让安妮女王复仇号有机会晋升序列1，如果安妮能成为‘秩序之手’，对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帮助会非常大，单靠她就能牵制至少一名王室的天使，甚至把主要防御力量都吸引过去，让其他陵寝露出破绽……” 克莱恩斟酌着说道，摆在桌面上的右手食指敲动了两下，又陡然停住。 他在思考的时候还是有这样的习惯……安吉尔轻笑一声，接着询问道： “除了‘幽灵帝国’，其他的事准备得如何？” 缩回放在青铜长桌上的双手，克莱恩回答： “用于‘开门’仪式的22条途径非凡者血液已经拿到了大部分，我会请愚者先生做一次彻底的隔离，以免那个仪式危害到血液提供者……唯独罪犯，也即恶魔途径的血，要等‘太阳’先生探索完巨人王庭后，回到白银城才能获得。” 这周的塔罗会上，身处神弃之地的“太阳”戴里克向众人汇报过，他将随着首席、长老洛薇雅等白银城最强战力一齐出征，前往安吉尔等人在《格罗塞尔游记》中获得的安全路线探索巨人王庭的遗址，这次行动不但危险，而且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因此获得“恶魔”血液的事只能暂时搁置。 好在根据目前鲁恩与弗萨克的战况来看，乔治三世哪怕想举行全国性质的祭祀，也没有太多的借口。 这件事倒和安吉尔的“努力”有很大关系，入侵北区的弗萨克飞空艇部队几乎被她以一己之力拦下，炮击康斯顿的征服舰队又大半毁于这位“不老”魔女之手，加上从北方入侵凛冬郡的地面部队遇到了激烈的抵抗，战争开始足足两周，鲁恩除了物价飞涨、人心惶惶之外，居然奇迹般地没有遭受太大损失。 如果有可能，乔治三世应该愿意给我发一枚十吨重的大奖章，用砸在我头上的方式交给我……安吉尔暗笑一声，正要继续锐评几句局势，克莱恩却面露思索之色，缓缓说道： “这么看来，昨天新闻上提到鲁恩王室的大王子哥温顿·奥古斯都前往凛冬郡一线参战，或许也是乔治三世的计谋……” 大王子参战，在这种时候？他不怕被弗萨克的“猎人”或“战士”半神实施斩首行动么？据我所知，王储应该要遵守三大教会的契约，没法成为半神，这意味着他在前线等同于一个活靶子……听到这条消息，安吉尔有了瞬间的呆滞，但立即就明白了克莱恩的意思。 “你是说，乔治三世就是故意打算让哥温顿去送死，以此改变僵持的战局，甚至得到全国性哀悼的借口？” 她喃喃说道，连自己都不太敢相信这样的结论。 但她随即想到这位国王为了摆脱和“魔女教派”勾结的嫌疑，能毫无心理负担地让埃德萨克王子“被自杀”，再送一位王子去前线似乎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何况在这位离“黑皇帝”只有一步之遥的国王眼里，既然自己就要登临神座，要那么多继承王位的子嗣又有什么用呢？已经逐渐掌握权力的他们只会成为后续统治国家的隐患，不如用合理的方式解决掉，再生些“听话”又“好用”的后代，就像死神萨林格尔的子嗣阿兹克先生一样…… 越想越是觉得这个解释十分接近真相，安吉尔忍不住看向克莱恩，发现对方也投来有些震惊的眼神。 从不把别人当人这件事来看，乔治三世对子嗣和子民还真是“一视同仁”，不做任何区别对待…… “这么来说，我还挺赞同‘红天使’恶灵的那句话的，”片刻后，安吉尔再次开口说道，“他这样的垃圾也能成为‘黑皇帝’，真是侮辱了之前同为该途径顶端的所罗门和罗塞尔。” 锐评几句后，两人的话题还是回到了阻止乔治三世计谋的关键问题上。 克莱恩先是汇报了自己扮演的进度，在上次恐吓安吉尔和贝尔纳黛后，克莱恩对“诡法师”的扮演已经接近了尾声，为了防止被查拉图追踪到线索，他已经不再频繁利用“蠕动的饥饿”前往世界各地制造更多的“诡故事”，而是等待“魔术师”佛尔思描述这些经历的短篇故事见报，以大量民众的反馈来消化最后一点魔药。 “除此之外，我还要准备‘古代学者’的魔药材料，阿罗德斯告诉我‘雾之魔狼’相关的物品可以从黑夜教会获得，我打算近期进行一次对女神的献祭仪式，换到这部分材料，再利用非凡特性的聚合，在灵界钓出‘源堡看守者’……” 源堡看守者……对了，这是“古代学者”材料中的福根之犬的另一个称呼，我记得阿罗德斯曾说过“源堡”是九种源质之一，而在我晋升“不老”时，看到女神与亚当交谈的片段里，女神曾说要瞒过“源堡”篡改我的记忆，我据此得出愚者先生的这片灰雾就是“源堡”的结论……安吉尔记忆中的这些片段突然涌出，让她忍不住四处望去，想从弥漫的灰雾之中找出那些“福根之犬”的身影。 旋即，她脑海中又生出了另一个念头： 为什么序列3的魔药就会和源质扯上关系……难道，“愚者”先生所处的途径，就是“占卜家”的序列0？ 安吉尔瞳孔微缩，越发觉得这个猜测可能性很大。 如果“源堡”和占卜家途径的联系这么紧密，那…… ……有没有一种可能，克莱恩经历的“穿越”，也就是被蚕茧包裹，经历了几千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才重新返回现实，就是隐藏在灰雾之中，掌握着“源堡”的愚者先生所为？ 祂出于某种目的，在旧的世界被毁灭之前，将包括克莱恩在内的三名“穿越者”关在蚕茧内，等新的文明出现，再将他们逐一释放。 而克莱恩选择“占卜家”，成为愚者的眷者，属于“源堡”对他施加的影响，就像我在“灾祸之城”中沉睡，随后于“女巫”科尔·格兰杰体内复活一样？ 又或者更进一步，克莱恩所经历的一切，都在“愚者”先生的操控、监视之下，都是祂的安排？ 想到这里，安吉尔不禁打了个寒颤，觉得周围原本觉得安全无比的灰雾变得冰冷、潮湿，甚至带上了一丝寒意。 “……如果女神对献祭不满意，我可能需要借助你的一点帮助……安吉尔？” 克莱恩的呼喊将安吉尔唤回现实，让她混乱的思绪逐渐平复，想起刚才对方在谈论给黑夜女神进行“献祭”，获得一部分材料的事。 “好的，上次杀死弗萨克舰队指挥后，我得到了他的‘铁血骑士’特性，加上一直没卖掉的‘诡法师’和‘绝望’，一共有三份半神特性，应该足够换到你需要的东西。” 她用力点了点头回答道，以驱散自己内心逐渐涌起的恐惧感。 这种时候，别说跟克莱恩讨论“愚者”先生安排了他的话题，她甚至想都不敢多想，免得激怒这位灰雾之上的存在。 见安吉尔在短暂的呆愣后迅速恢复，克莱恩也没有细想，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关于几天后探索“幽灵帝国”的事项，结束了今晚的正事。 安吉尔正犹豫着是否开口请求愚者先生把她送回现实，却又听到克莱恩那略带笑意的话语： “明天我会把剩下那些‘学习资料’寄给你……对了，既然正事办完了，要不要现在趁机学一学中文？” 在这里学中文？我记得“愚者”先生也会这门语言吧……安吉尔又是一惊，仿佛见到了这位神秘的神灵隐藏在灰雾之中微笑着看向她的场景，下意识就要摇头拒绝。 …… 片刻后，深红色的光芒包裹着安吉尔回到了她位于贝克兰德郊区的鸢尾花酒庄，她僵硬的身体一阵颤抖，瘫倒在书房的单人沙发上，目光呆滞地望向天花板，久久没有恢复。 直到贴身女仆好奇地过来查看，安吉尔脑海中都一直回响着克莱恩填鸭式塞给她的“课程”： “你记住，咖啡因来自咖啡果，救火其实是灭火，生鱼片是死鱼片，等红灯是在等绿灯……” 第170章 惊心动魄的塔罗会 距离拜亚姆所在的蓝山岛不远处的礁石后方，通体金黄如同镀金一般，顶着巨大主炮的“黄金梦想号”正悄然停靠着，一艘小艇缓缓接近，上面的人被侧舷放下的绳梯接了上去。 “烈焰”达尼兹久违地踏上了熟悉的甲板，他豪气万丈地环视一圈，惊讶地发现熟识的几位非凡者都不在岗位上，不由得好奇地抓过一名水手询问起来。 “他们都在准备欢送那个‘最强猎人’安德森离开，据说今晚有甲板上的篝火晚会！” 听到对方的回答，达尼兹疑惑更显，他钻入船舱，一路来到安德森·胡德居住的客舱，随意敲了敲门，而后就自己把门推开了。 一头金色短发的“最强猎人”正收拾着自己的行李，听到动静回过头来，发现是达尼兹后十分惊讶： “你居然回来了，我正准备去拜亚姆找你。” “找我？” 达尼兹脱口而出，不认为自己和他的关系亲密到这种程度。 “当然，你应该听其他船员说过我准备离开‘黄金梦想号’了吧？费内波特入侵伦堡，我打算回国去参加战斗。” 安德森口吻有些沉重地回答道。 这种有些哀伤的氛围成功感染了达尼兹，让他也想起自己位于因蒂斯南部的家，片刻后才摇了摇头道： “那祝你好运……但这和你找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伦堡人。” “我也不是，我出生在塞加尔，但在伦堡读书、长大，那里对我更加重要……但最重要的，是那里有战争，有晋升的机会！”安德森说着，语调突然变得兴奋，“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你是愿意在拜亚姆的反抗军营地继续沉沦一辈子，还是去战场上当一个英雄，哪怕只有五分钟！” 他这鼓动人心的话语不但没使达尼兹心动，反而让他心生一股烦躁的感觉，迫切地想反驳对方，甚至揍他一顿。 “我选反抗军营地！”他大声反驳道，随后又皱起了眉头，让焦黄色且有些细的眉毛蹙成一团，“你肯定不是为了当英雄才去战场的……这跟‘铁血骑士’的魔药配方有关？” 这突然转变的话题让安德森一愣，片刻后才尴尬地笑了笑，惊讶地说道： “没想到你居然能猜到……没错，我上个月帮那个‘金色女王’干了一票，换到了铁血骑士的配方，辅助材料并不难凑齐，但仪式很让人头疼……这样吧，你跟我回伦堡去，我可以给你‘阴谋家’的魔药配方，附送已经验证的扮演方法，说不定战争结束后，你都可以尝试冲击序列5了。” “你越这样说，我越不会愿意跟你走的……而且我已经得到了‘阴谋家’的配方，辅助材料都快凑齐了。” 达尼兹喃喃道，退后两步，远离了不断蛊惑他的安德森。 “啧，一个手下都这么难，这让我怎么拉起三十人的队伍……”安德森嘀咕着，狡黠的碧眼突然一亮，“船上的其他人呢？有没有受不了你们船长每天的夜校，想离开寻找更多机会的？” “他们对送你离开更感兴趣，我听说水手们正在为你筹备一场盛大的欢送晚会，在这点上，所有人都有一样的默契。” 达尼兹面露讥讽之色回答道，第一次把“挑衅者”的能力用得这么得心应手。 但他料想中来自安德森的反驳或愤怒并未出现，后者反而面露思索之色，最后甚至赞同地点了点头： “一样的默契……我没法快速拉起一支听我命令、指哪打哪的队伍，但让所有人都恨我，恨到想杀死我，倒是挺简单的……” 这家伙没事吧？他肚子里那个玩意是不是把他给弄坏了……达尼兹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安德森的腹部，发现相比上个月见到他时并没有明显的变化，没有凸起，也没有一道道喊着“爸爸”的哭声。 “总之，感谢你的提醒，我这就准备离开了，晚宴就留给你接风好了，我房间里的书也都留给你，说不定等你全看完，会有一名知识教会的主教出现，把你带到一个神秘的、能获得无尽力量的地方去……” 安德森突然拍了拍达尼兹的肩膀，笑了一声说道。 留给我……让我全看完？狗屎！ 达尼兹刚有点感动，旋即发现不对，破口大骂。 但他立即想起回“黄金梦想号”的正事，顾不得追着离去的安德森，而是朝船长室走去。 他要告诉自己的船长，“冰山中将”艾德雯娜，拜亚姆的反抗军又要作死了。 他们打算趁鲁恩被弗萨克侵略时发动全面进攻，最重要的是，这些人信仰的“海神”居然没有表示反对！ ———— 周四傍晚，安吉尔终于等到了“五海之王”的联络。 以魔镜结合尊名送出的信息内容很简单，一个以周边岛屿为基点的海上坐标，以及精确到分钟的时间。 这意味着，在纳斯特·所罗门的测算中，这个地点、这个时间，“幽灵帝国”将会再次出现，靠近现实世界这一侧。 为了这一天，想必这位海盗王者已经准备了多年，而安吉尔虽然只等待了五天，但也颇为兴奋。 整理好随身携带的各种物品、符咒，安吉尔钻入了镜中世界，向苏尼亚海方向飞去。 她没有直接前往这个坐标，而是准备先与安妮汇合。 无论是破解“幽灵帝国”的谜题，还是形成优势战力，以便事后的战利品分配，“平衡者”安妮都是必不可少的一员。 更何况，克莱恩也提前在“安妮女王复仇号”上等待，他身为序列4的“诡法师”，且拥有一位“堕落伯爵”作为秘偶，也算得上是天使以下的重要战斗力，更何况纳斯特那边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他携带的半神秘偶将成为后备方案，作为三条不同途径的半神之一，配合他们“开门”。 除此之外，在安吉尔看来，今天出发去探索“幽灵帝国”的时机也非常不错。 几天前鲁恩王国的大王子哥温顿到达了凛冬郡前线，与他一同前去支援的精锐军团大大填补了僵持半个月的战场缺少的有生力量，甚至发动了一波反击，差点将弗萨克最有名的“双头巨人”军团赶出国境线。 受这场大捷影响，间海的海战、鲁恩沿岸双方的互相袭扰出现了短暂的停歇，就连进攻伦堡、马锡等小国的费内波特都放缓了攻势，似乎开始评估这场战争的利弊。 如果暗中没有亚当的谋划，战争或许会在这一步就停止，让双方都有个体面的台阶可下……安吉尔暗叹一声，知道借助这场战争谋划成神的乔治三世和亚当不可能让战争就此停下脚步，短暂的宁静后，必然是更猛烈的暴风雨。 好在战局僵持的结果就是双方都试图获得军事上的胜利，弗萨克没有继续针对城市和平民发动攻击，让安吉尔最近得以清闲一些，而这周一的塔罗会也传来了一些好消息。 “太阳”先生的白银城探险队绕过“巨人王庭”正面，从后方的衰败森林进入其中，虽然在对抗守门的“银骑士”和守卫王庭的“弑光者”时牺牲了几位成员，但也真正用肉眼见到了黄昏与大海，确认了“神弃之地”并未完全与世隔绝，且得到了许多重要的信息。 比如巨人王埋葬在衰败森林中的父母居然拥有人类的骸骨，比如“救赎蔷薇”的所有成员名单，其中更是有安吉尔想都不太敢想的那位存在—— “黑夜女神”阿曼妮西斯！ 当然，其他参与的成员同样如雷贯耳，暗天使萨斯利尔，红天使梅迪奇，命运天使乌洛琉斯，风天使列奥德罗，纯白天使奥塞库斯，智天使赫拉伯根，战神巴德海尔，大地母神欧弥贝拉，亡灵之神萨林格尔，灵物之神托尔兹纳…… 结合之前她获得的信息不难看出，目前存在的七位正神中，除了第四纪才成神的“蒸汽与机械之神”外，剩下六位神灵都在这个隐秘的、反抗“远古太阳神”的组织之中，其他成员也大多存活至今，比如梅迪奇，比如乌洛琉斯…… 安吉尔离开愚者先生的国度之后，都不太敢在脑海中回想那一个个名字，以免在睡梦中不慎喊出声，被雷霆当场劈死，又或是被“净化者”们跨国追捕。 不能再想了，那都是几千年前的事了，谁又没点黑历史呢……她强行收敛思绪，开始回忆其他开心的事情，比如“太阳”返回白银城后即可凑齐最后的“恶魔”血液，比如埃姆林向伦纳德提议“保护性关押”之后，自己也被坑进了查尼斯门，正在找人搭救他出来…… 直到镜中世界外的景色有所变化，一艘巨大的三桅帆船出现在海面上，安吉尔才停止胡思乱想，身影出现在“安妮女王复仇号”的甲板上。 让她惊讶的是，船上此时已经有了不少水手，活生生的水手！ 他们有的码放着火炮旁的弹药箱，有的拉起风帆，固定着帆索，一副无声却繁忙得景象，在无风静谧、红月高挂的苏尼亚海上，显得诡异无比。 在人群之中，一位身穿黑色风衣，鼻梁上架着金边眼镜的男子微笑着看向安吉尔。 第171章 突生变故 原来都是这家伙搞的鬼……安吉尔嘴角抽动了一下，目光再次投向那些沉默不语只是默默做事的“水手”们，细细观察之下，能够发现他们的动作不太熟练，表情缺乏变化，像是一群重复着记忆中那些任务的梦游者。 克莱恩恐怕在哪“打劫”了一艘恶贯满盈的海盗船，把一船海盗都变成了自己的秘偶，带到了安妮女王复仇号上。 这不但能隐藏他作为“诡法师”的真身，关键时刻还能利用秘偶提前探路，又或是规避某些致命的伤害。 就是他平时一般只携带三名非凡者秘偶，导致现在操控数量一上去，熟练度直线下降，很多秘偶都出现了在做相同动作，又或是开始发呆的现象…… 轻笑一声，安吉尔来到克莱恩面前，指了指甲板上来回穿梭的这些水手，询问道： “这是从哪艘海盗船上‘请’来的群众演员？” “他们仰慕‘金色女王’的风采，主动要求来安妮女王复仇号上工作，哪怕是扫甲板、擦盘子也愿意。” 克莱恩脱下礼帽按在胸前，对安吉尔鞠了一躬，用风趣的语调解释着。 与此同时，所有水手整齐划一地放下了手上的工作，转向这边，和克莱恩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只不过他们大多数没戴帽子，右手抚摸头顶后虚按胸口的姿势十分怪异。 要是不知道面前的是一位能操控秘偶的“诡法师”，看到这一幕说不定会以为见到鬼了……他不会平时就依靠这种手段吓唬路人，消化魔药吧？但哪怕不知道“秘偶”的存在，这些水手之前的动作就已经足够吓人……安吉尔嘀咕着，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面前的“克莱恩·莫雷蒂”，会不会也是一个秘偶，一个伪装得和真人完全一样的秘偶？ 她立即回忆起五天前和对方在愚者先生的国度交流近况时的那个猜测，脑中“源堡”、“愚者”、“蚕茧”等念头一一出现。 当然，其中很多都是安吉尔自己的猜测，比如把“古代学者”所需的魔药材料，“源堡看守者”于“源堡”这个源质联系在一起，进而推断愚者先生占据着“占卜家”的序列0位置，从而能深入影响克莱恩这个同途径的非凡者，但这就和某件已知的事产生了冲突： 从迷雾小镇逃出来的查拉图，是“占卜家”的序列1大天使。 至少从安吉尔见过的几张“亵渎之牌”上记载的魔药配方来看，一条途径产生了序列0，就不可能存在任何一名序列1，因此在有序列1的“占卜家”途径，并不存在真正的神灵。 除非“愚者”先生并非神灵，只是拥有多份序列1的特性，又或是容纳了“唯一性”，加上掌控“源堡”这份源质，在位格上已经等同于其他神灵。 这也符合祂“逐渐恢复实力的古神”的定位。 当然，“愚者”是否为真神，对安吉尔来说其实区别都不大，都是不可能触及的高度。 唯一的问题在于，克莱恩在其中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因为同途径而自然成为了祂的眷者？因为“穿越”这件事而与祂扯上了联系？还是……已经成为了祂的秘偶？ 这种事安吉尔甚至不敢找克莱恩讨论，毕竟这是在怀疑愚者，怀疑克莱恩自己…… 让安吉尔略感安慰的是，黑夜女神目前应该是默许了愚者先生的行为，否则不可能让克莱恩成为祂的眷者，还把自己的信徒伦纳德送入塔罗会，在因斯·赞格威尔一事上也对塔罗会成员的行动做了一定掩饰。 要讨论这件事，连愚者的国度，曾经我视为最安全的地方的灰雾空间都不再安全，恐怕只有“灾祸之城”内部才能屏蔽这位神灵的窥探，但克莱恩又无法进入那里……只能以后找机会试探一下了……安吉尔轻叹一声，将纷乱的思绪收敛起来，视线再次扫过甲板，并没有发现安妮的身影。 “我带这些秘偶上船之后，安妮说既然有船员在‘假装’开船，她没必要待在甲板上，然后就离开了……” 似乎是猜到了安吉尔在寻找什么，克莱恩继续说道，顺手把礼帽戴回头上，那些“秘偶化”的水手也继续忙着自己的事，假装这艘庞大的幽灵船真的是靠他们在运转。 “我只是觉得不该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 突然，安妮那稚嫩中带着些威严感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但甲板上起码有四十个人……”安吉尔低声反驳道，掏出写有纳斯特给出的坐标的纸，在手中挥舞着，“我们要在一小时内赶到这里，否则就得等到下个月才有机会进入‘幽灵帝国’了。” 随着她报出距离此地大约有50公里的集合点，“安妮女王复仇号”这艘长达百米的三桅帆船调转了船头，在海面上划出逐渐扩散的尾迹，朝那个方向驶去。 虽然在夜间的海上缺乏参照物，但安吉尔能凭借甲板上刮起的风判断出脚下的船只正以极快的速度航行着，就连被水手们挂上桅杆的船帆都反过来朝后方鼓起，扯得缆绳不断晃动、紧绷，发出嘈杂的声音。 她就像在证明根本不需要水手也能自己开起来……安吉尔和克莱恩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后者随即指挥秘偶们停止了出工不出力的劳作，在侧舷站成了一排，犹如等待检阅的士兵。 借着到达目的地前的这段时间，他们两人也做着最后的战斗准备，互相交换着自制的符咒，以备随时可能发生的战斗。 安吉尔在剿灭阿蒙分身时获得的“时之虫”几乎已经全部制成了“灾祸”、“背叛”等符咒，这种由高级材料制作的符咒可以预先储存她的力量，交给其他人使用，虽然效果有所下降，但无疑是晋升天使前最强的攻击手段之一。 她将三种符咒各拿出了一枚交给克莱恩，并叮嘱他一定要注意别误伤自己，尤其是“背叛”符咒，必须远离自己的秘偶使用，否则很可能像守护不老泉的那位“诡法师”索菲娅那样，瞬间失去自己的所有秘偶，成为“孤家寡人”。 而克莱恩在交给她一枚“窃运者”后，又掏出了一张长方形的符咒，它表面有着钻石一样的凸起纹理，在月光下不断闪烁，一个个层叠的复杂符号从光芒中迸发而出，正是安吉尔曾见过一次的“昨日重现”符咒。 “用古赫密斯语念出‘历史’就能激活它，作用是回溯曾经度过的岁月，在其中找到自己需要的‘历史片段’，将其重现，短暂地获取当时的力量。” 一边解释，克莱恩一边用手指将符咒弹起，让它离开指尖。 安吉尔则稳稳地接住这枚如同精美工艺品的符咒，略感遗憾地说道： “可惜我的过去并不具备特莉丝那样的特殊性，更不像信使小姐生前是一位天使，可以藉由符咒短暂地恢复力量……或许可以把它交给黑猫温萨，看看它能不能找回自己生前的状态。” “我很好奇那时候它到底是一名魔女，还是真正的猫……”克莱恩也打趣地说道，“它还有另一种使用方法，当你灵性枯竭，身体状况变差时，可以利用它短暂地回到过去的巅峰状态……当然，持续时间过了以后，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力量会全部消失。” 不属于这个时代……安吉尔一愣，下意识问道： “那你呢？” “我？当然也一样，我试着用过一枚，它让我回到这具身体自杀时的那一刻，然后就是‘蚕茧’中的沉睡……直到符咒力量耗尽，我也没看到尽头。” 克莱恩笑了笑回答道。 安吉尔盯着他的脸，直到他表情变得有些不自在，也没在其中发现什么异常，只得作罢。 “不知道安妮能不能用得上这枚符咒，说不定可以让她回到第四纪的时代……” 她转移话题般开口说道。 “唔，它建成似乎有两千年左右了吧，我觉得这枚符咒应该没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克莱恩也移开了视线，喃喃回答道。 ———— 赶在纳斯特·所罗门预测的时间前，安妮女王复仇号驶入了目标海域。 这里和苏尼亚海的其他位置一样，因为远离大陆和大型岛屿，连海鸟都见不到一只，天空无云，海上无风，几近满盈的绯红之月光芒洒下，给大海铺上了诡异的颜色。 安妮操控船只减慢了速度，克莱恩也指挥秘偶们再次伪装成努力工作的船员，在甲板上分散开来，安吉尔来到侧舷，看向前方，惊讶地发现不远处正发生着一场海战。 战斗的其中一方是安吉尔几天前还住过一晚的“黑皇帝”号，它甲板上水手们四处奔跑，侧舷的所有火炮都推出了炮口，风帆鼓起，在无风的海面上仿佛被飓风包围，正以怪异的姿态做着机动。 这艘三桅帆船的对手则是一艘长度超过百米，通体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巨舰，它没有风帆和桅杆，只有两根冒着黑烟的烟囱，舰中段矗立着高高的舰桥，前后各有一个露天炮台，居中固定着大口径、长身管的火炮。 那是离开鲁恩近海，一直不见踪影的“恩马特号”铁甲舰！ 安吉尔的视线刚刚锁定它，恩马特号的前甲板就涌起一阵灰白的烟雾，一枚大口径炮弹唰地从炮口中钻出，闪烁着金色的光芒朝黑皇帝号飞去。 一股扭曲、邪异的力量自全身漆黑的三桅帆船上散播开来，但这枚受到“秩序”力量保护的炮弹却穿透了一切神秘力量，准确地砸在黑皇帝号的木制甲板中央。 轰—— 黄色的火光在夜晚的海面上炸开，过了几秒，巨大的轰鸣和让人牙酸的木板弯曲、断裂声才传入安吉尔的耳朵。 仅仅一击，有“仲裁人”半神的铁甲舰就重创了在海上无人能敌的“黑皇帝”号！ 第172章 进入 在此之前，安吉尔曾多次听不同的海盗将军说起过铁甲舰的可怕，在她上一世的知识中，拥有蒸汽机和大口径炮塔的铁甲舰也是改变海战形式的一种变革。 但当亲眼见到这一幕时，她仍然有些震惊地睁大了双眼。 身旁的克莱恩也一样。 片刻后，眯着双眼观察战场的他评价道： “我上过一次‘黑皇帝’号，在战斗中它应该会受到纳斯特的‘扭曲’保护，别说普通炮弹，哪怕一名圣者的攻击，也不该如此轻易地撕开它的甲板……” “是‘律令法师’的力量，他们能加强普通武器的伤害，削弱神秘力量对舰船的保护，是任何依靠非凡者保护的海盗船的克星。” 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后的安妮解释道，她原本就呈金色的双眼绽放出一丝与刚才附着在炮弹上的力量相似的光泽，立即分辨出了战场上的形式。 “不过，‘五海之王’也并非没有还手之力……黑皇帝号受到的伤害不如看上去那么严重……” 安吉尔轻声说道，她目光尽头缓缓驶出爆炸硝烟的“黑皇帝号”逐渐露出被命中的那块甲板，和巨大的轰鸣、火光相反，中弹的位置除了一个直径不到三米，通向下层甲板的大洞之外，并没有出现大面积的断裂、损伤，旁边的主桅杆也保持着稳定，周围几名海盗以各种姿势躺在地上，生死不明，但更多的海盗仍然奋力装弹，仔细瞄准，准备着反击。 轰——轰—— 和铁甲舰的大口径火炮相比更为杂乱无章的炮声响起，各种开花弹、实心弹从黑皇帝号的全通式甲板侧舷飞出，如雨点般砸在“恩马特号”面向它的那一侧，沉闷的撞击声与内填炸药的爆炸声不绝于耳，让已经开始装填第二轮炮弹的海盗们纷纷拉长了脖子观察战果，脸上露出希冀的表情。 但下一秒，他们就纷纷愣住了。 同样的硝烟缓缓散去，“恩马特号”那如同巨人的身躯横行在被近失弹激起一片片浪花的海面上，气势依旧。 它被命中的侧舷除了被蹭掉一片片油漆外，毫发无损。 轰隆—— 整齐的炮声响起，铁甲舰前后两门大口径火炮同时开炮，又有两发闪烁着金光的炮弹巨锤一般砸向旧时代的风帆战列舰。 这次，纳斯特终于找到了对抗“神秘减弱、现实增强”的办法，两船之间的空气性质遭到“扭曲”，形成致密的空气墙，其中一枚炮弹在无形墙壁上磕碎了弹头，打着旋落入黑皇帝号船头附近，没有爆炸，另一枚也受到了一定影响，擦着前桅杆落入战场另一侧，在水面炸响，扬起了比船舷还高的水柱。 “这样下去，黑皇帝号撑不了多久了，”看完一轮攻防后，久经战场的安妮迅速做出判断，“除非纳斯特·所罗门离开自己的旗舰，利用序列优势，直接杀上‘恩马特’，解决那位压制黑皇帝号防御的‘律令法师’，否则只能单方面挨打，在这么近的距离上，想躲入灵界都会遭到‘禁止’。” “但乔治娜·奥古斯都敢于以序列4对付‘五海之王’，必然有防备对方直接杀上门的后手，可能是一件关键性的‘1’级封印物，又或是另一位隐藏的半神。” 安吉尔可不相信王室大费周章在岌岌可危的近海防御中挤出一艘铁甲舰来到苏尼亚海，就是为了沉到海底喂鱼的，他们既然敢于主动发起攻击，自然有着足够的信心。 唯一的问题在于，他们要去救助正在挨揍的“盟友”吗？ 安吉尔可以感觉到，除了克莱恩和安妮看向了自己，等待她的决定，就连正在交战的双方舰船上都投来了几道视线，或期盼或警惕地看向突然出现的“第三方”。 “先让他们打一会吧……” 安吉尔脸上突然绽放出笑容，轻松地说道。 “‘五海之王‘纳斯特为了拖住觊觎’幽灵帝国’的铁甲舰，奋不顾身上前阻拦对方，这为我们争取了最宝贵的时间！” 在她抑扬顿挫，如同咏唱的话语中，红月逐渐升到这处小小战场的顶端，一阵让除克莱恩外，在场所有“律师”、“仲裁人”和“魔女”非凡者感到心悸的波动自海底涌现，仿佛有着某种对他们具备无上吸引力的物体正在快速接近。 几乎同一时间，那道安吉尔曾在五天前见过的黑影飞快地从西南方向出现，它在交错飞过的炮弹下方穿过了正互相交火的“黑皇帝”和“恩马特”，眨眼之间就来到了“安妮女王复仇号”前方，就要越过它，朝东边的神战废墟位置前进。 是“幽灵帝国”，纳斯特提供的时间和地点完全正确，在红月当空的夜间，它距离现实世界只有一步之遥！ “就是现在！” 安吉尔看向克莱恩，语速极快地吩咐道。 一名正在侧舷火炮旁待命的水手目光凝固，旋即看向那道飞速通过的阴影，戴着粗布手套的右手抬起，如同拽住什么一般虚握、收回。 那是通过无面人能力变成水手混在人群中的“堕落伯爵”丘纳斯·科尔格和他的“扭曲”！ 这瞬间，那道紧贴海面的黑影停滞在了距离他们不到五百米的位置，比交战的两艘舰艇的位置还要近。 但它并未向“安妮女王复仇号”靠近，而是如同与限制它的力量拉锯一般，阴影鼓动着，时而靠近丘纳斯，时而远离他。 这和那天纳斯特“扭曲”它的行动轨迹有些不同，可能是序列4与序列3的差距，圣者之间亦有差距……安吉尔皱着眉头看向远方，发现这样下去很可能会形成长时间的僵持，而身为序列4的秘偶，丘纳斯的灵性有限，不可能长时间“扭曲”现实，拖住尝试恢复原来轨迹的“幽灵帝国”…… 对了，现实……她眼前一亮，下意识就要将“蔷薇项链”切换到放牧的“律令法师”灵魂，随即想起身旁就有一名位格更高的“平衡者”。 “安妮，增强‘现实’！” 她甚至都来不及看向对方就大声喊道。 刹那间，一股无比威严的气息自她身后涌现，几乎是瞬间就穿过了她的身体，直指前方的“幽灵帝国”虚影。 “此地神秘减弱，现实增强！” 她那极具特色的稚嫩嗓音此刻如同神灵的命令，响彻整片海域。 但就连她身旁的安吉尔和克莱恩，以及在与“幽灵帝国”虚影角力的丘纳斯都没受到任何影响。 这道命令被精妙地限制在了虚影附近的小片区域，且避开了“扭曲”的作用范围，如同插入海面的钢刀，撕裂了隐藏在现实、灵界夹缝之中的“幽灵帝国”最后的伪装。 原本比“黑皇帝”号还要小一些的虚影迅速放大，很快直径超过百米，仍然没有减缓地向四周蔓延，在它内部，海水平静如镜，漆黑如墨，仿佛突然出现在海面上的黑洞。 不，那是某个庞然大物“投影”在海面上的阴影，因为它在持续向海面“跌落”，这道影子越来越大了！ 安吉尔有所明悟，视线穿透海水，凭借如镜面般的海面看向深处，片刻后又抬头望天，发现无论是海底还是天空，都没有“幽灵帝国”的踪迹。 “律师和仲裁人的力量都已经出现，现在只差……魔女的‘镜中世界’了……” 一旁的克莱恩突然开口说道，他相当一部分精力放在了操纵自己的秘偶拉扯虚影上，只能通过语言提醒安吉尔。 对了，上次我也并非在现实中感应到“幽灵帝国”的……安吉尔深吸一口气，紫色眼眸越发深邃，近乎深黑，身体在轻微的玻璃破碎声中消失在甲板上。 下一秒，幽深、安静的“镜中世界”里，她的身影勾勒成型。 在她头顶，一道直径超过五百米，大如山岳的阴影正以极快的速度朝她撞来。 根据阴影的轮廓，安吉尔可以确认它就是现实中的海面上那道阴影的“本体”，但哪怕在镜中世界观察，她也只能看到“幽灵帝国”的外形轮廓，这并非一艘两头尖锐、长度远大于宽度的幽灵船，而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城市！ 一座向她砸来的城市！ 在这道巨大阴影下方，安吉尔竟产生了避无可避的错觉。 当然，身为“不老”魔女，灾祸之城的恩赐者，安吉尔立即找到了摆脱自己被城市砸死的尴尬境况的办法，她激活了身旁所有的镜中通道，将其扭曲、变形，笼罩住快速靠近自己的阴影，而后将它们连接在目前最大的一面“镜子”上。 那就是位于现实世界，正在迅速扩散的阴影所产生的黑色海面。 下一秒，她翻转现实与镜面，让自己返回了现实世界，重新出现在刚才所站的甲板位置。 身旁，克莱恩关心的目光立即投来： “找到它了吗？” 安吉尔点了点头，视线落在海面上那处直径已经渐渐超过一公里，完全覆盖了“安妮女王复仇号”的阴影上。 被“扭曲”了路径，“减弱”了神秘性，又被封锁了“镜中世界”的通道后，一千多年前离开特伦索斯特帝国最后的港口，携带无数宝藏和非凡特性，让无数海盗趋之若鹜却难觅其踪的“幽灵帝国”，就要返回现实世界了！ 而这些宝藏，将由安吉尔他们独享，哪怕是提出计划，做好了一切准备的“五海之王”纳斯特都只能……嗯？ 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安吉尔向仍不断传来炮火轰鸣声的战场望去。 恩马特号与黑皇帝号仍然纠缠在一起，或许是警惕于新出现的风帆战列舰，铁甲舰的炮火已经放缓，牵制性质大于击毁黑皇帝号的欲望，而后者借机拉开着距离，不断徒劳地用旧时代的火炮进行着反击，帮恩马特号的铁架进行着抛光。 但一道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黑皇帝号那涂成黑色的甲板上，尖顶皇冠下方，那双黑色的眼眸冒出诡异的暗红色光芒，直直盯着安吉尔。 那目光中没有愤怒，没有不解，只有洞悉一切的坦然。 下一秒，他抬起了脚，向前踏了一步。 距离的衡量似乎在这瞬间出现了混乱，仅用了一步，纳斯特就离开了甲板，踏在了平静的海面上。 再一步，他已经进入了停止扩散的黑色阴影范围。 他早就预料到我会抛开他独自完成“幽灵帝国”的捕获，不，他甚至有可能刻意在推进这件事，以求在这个时候紧跟着我们进入其中……安吉尔突然明白了“五海之王”的谋划，但此时已经没有机会阻止对方了。 而且，在他身后，一道金色的闪光从不断开火的恩马特号内涌出，如同利剑一般穿过黑皇帝号，紧追着纳斯特飞来。 在金色光芒内部，乔治娜那身与激烈的海战完全不搭的黑色晚礼服和她的黑色长发在风中猎猎作响，金色面具后方的双眼也紧紧盯着安吉尔。 在她越过无形边界，进入“阴影”范围的瞬间，一声响彻整片海域的，如同镜子被重物砸碎的尖锐爆鸣出现，被“阴影”覆盖的区域内部的一切都失去了原有的色彩，被深沉的黑色浸染。 随后，它们融入了海面，融入了那片巨大的阴影。 稍远的位置，恩马特号和黑皇帝号停止了炮击，甲板上一名名水手、海盗目光呆滞地看向两位半神离开的位置。 那里除了平静的海面和天上的绯红之月，已经没有任何其他物体了。 第173章 欢迎来到梦想之城 在海面上出现异变的瞬间，安吉尔感觉自己的眼前出现了彻底的、不含任何信息的单色画面，让她除了自己的双手、身体外，看向任何位置都只能看到明晃晃的白色。 那并非看到了极为强烈的闪光引起的短暂失明，也不是落入无光的环境而导致目不能视，再说就算遇到了后者，她的黑暗视觉也能提供正常的视野。 这种状态持续了接近10秒，而后安吉尔的视觉才恢复正常，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她明明双脚一直没有离开过坚实的地面，却已经出现在一个宽阔的房间内，下方木制甲板变成了深黑的石板，身旁的克莱恩和安妮也不见踪影，转而变成了一排排长条椅。 在成排的椅子四周，则是同样以深黑石板砌成的墙壁，上面凌乱地描绘着刀劈斧凿般的花纹，辅以一排间隔并不算均匀的窗户。 更上方，则是拱形的穹顶，无数金属圆杆从那里垂落下来，底端则是一个个造型怪异的烛台。 不对称的数量，一边40个，一边41个……顺着两排烛台向远方看去，安吉尔注意到房间尽头是一条细长的通道，黑色的金属拱门紧紧关闭，在幽暗的烛光映衬下仿佛内部封印着什么怪物。 她继续环视身侧，发现与拱门相对的另一边并没有其他出口，而是供奉着一个半高出地面的平台，它底座漆黑，上方精细地雕刻着一尊坐在王座上的人像。 年轻男性，短发，头戴皇冠……这是跟纳斯特一样的自我标榜，还是真的是某个国王、皇帝？看起来长相不错，但有点过于文质彬彬了，或者说像书呆子，跟刚加入值夜者的克莱恩差不多……安吉尔迅速评价着雕像的外貌，对其身份有了一定的猜测。 假如之前的“仪式”没有出问题，她现在很可能已经来到了“幽灵帝国”内部，出现在某处形似教堂，却供奉着人形雕像的建筑内部。 根据深黑色为主，点缀着仿佛刀削的纹路的黑色石板，以及头顶那不对称的烛台，安吉尔能推断出这是一幢第四纪风格的建筑，而在其中供奉的“人”，则极有可能是特伦索斯特帝国当时的皇帝，同时也是序列0的神灵，“夜皇”。 当然，真正的夜皇早已在第四纪那场战争中陨落，就连非凡特性都被瓜分干净，这里的雕像很可能只是一个象征，代表着此处仍然以祂为尊，就像七神的教堂中供奉的圣徽一样。 “说起来，第五纪以前，神灵们也都有着自己的具体形象，祂们的雕塑出现在图铎的遗迹中，出现在神弃之地的神殿中，直到神秘远离现实，神灵不再行走于世间，这些形象才精简为更容易传播的圣徽……” 最后再看了一眼“夜皇”的形象，安吉尔转过身去，走向这间形似教堂的大厅唯一的出口。 在此期间，她尝试着进入“镜中世界”，欣慰地发现哪怕是在这里，她也能联系上那在灵界与现实夹缝中的空间，这意味着如果遇到极端不利的状况，她可以躲进镜中，又或是直接回到现实世界，离开“幽灵帝国”。 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到克莱恩和安妮，另外也要关注纳斯特·所罗门和乔治娜·奥古斯都的动向，他们明明身处弱势，还要跟着进入这里，必然也有着自己的计划…… 思索着，安吉尔双手触及冰冷的金属拱门，微微用力，将其向外推开。 ———— 异变出现时，克莱恩同样经历了宛如致盲一般的白色光线充满视野的瞬间。 与此同时，他发现和大部分秘偶的灵体之线联系中断了！ 不，还剩“堕落伯爵”丘纳斯·科尔格……那些海盗、恩尤尼和路德维尔都没了……还好他们身上只带了少量的符咒，“血之花”戒指交给了丘纳斯，“丧钟”我带在自己身上…… 想到珍贵的两名非凡者秘偶和他们的特性不见了踪影，克莱恩心口一紧，一边操纵丘纳斯回到自己身旁，变形成同样脸颊消瘦的“格尔曼”，顺便利用幻术改变了身上的服装，一边在视线恢复后迅速望向四周。 他已经离开了安妮女王复仇号的甲板，安吉尔、安妮和临时转换的海盗秘偶们都不见了踪影，自己则身处一处像是酒店前台接待处的小型空间内，但接待台后方没有侍者，通向外界的大门也紧闭着。 她们呢？我被单独转移到“幽灵帝国”内部了？又或者刚才其实是某种让我回到了北大陆的城市里的传送？总之不会是梦境，梦里我能明确感觉出不对劲……克莱恩思绪快速转动，从风衣口袋里摸出一枚金币，做了几次简易占卜，确认目前并未处于危险之中，但一时也无法弄清所在位置。 这期间，变成了“格尔曼”的丘纳斯也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为什么其他秘偶都不见了……哪怕隔了千米，我也能继续操控他们的灵体之线，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距离更加遥远，甚至已经不处于同一个空间，导致他们脱离了掌控，这样虽然不会立即造成秘偶的死亡，但不接回“联系”，最多只能维持十分钟…… 好在最重要的秘偶还没丢……看着半神秘偶丘纳斯那张棱角分明，和自己长相一致的脸，克莱恩略感安慰，旋即观察起身边的环境。 黑色为主且不对称的古老陈设，明明空间不大，但天花板却出奇地高，还有以金属杆连接的烛台，这很符合第四纪的建筑特点……视线环顾一圈，克莱恩迅速确定了这间“接待厅”很可能属于“幽灵帝国”，正要试着从大门离开，突然灵性有所感应，向另一侧的楼梯望去。 啪，啪。 那条通往楼上的楼梯响起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一下下叩在克莱恩心头。 这是高跟鞋的声音……他刚有所感悟，准备打开灵体之线视觉捕捉来人的身影，对方就已拐过楼梯口，出现在他眼前。 那是一名脸上带着黄金面具，身穿黑色晚礼服，裙摆下方露出纤细白皙小腿和高跟鞋的女性。 金色面具、黑色晚礼服，应该是女公爵乔治娜，她当时是怎么敢跟进来的，序列3的纳斯特和安吉尔她谁都打不过吧，安妮更是……唔，她恐怕不认识安妮……而且她这身打扮根本不适合作战，就连已经逐渐喜欢穿华丽裙子的安吉尔在准备战斗时也不会这么穿……我记得在普利兹港和莎伦、马奇里合作偷走木乃伊的战斗中，她也是这么穿的，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 克莱恩脑中瞬间冒出几个念头，还未有任何动作，对方就开口问道： “格尔曼·斯帕罗？” 她认识我……那就更不该贸然进入“幽灵帝国”的范围了，除非她觉得安吉尔和她有约定，会站在她那边…… 他思索间，丘纳斯手扶虚假的礼帽，微微弯腰行了一礼，回答道： “是我，你是安吉莉卡提到过的乔治娜女公爵？” 混淆本体与秘偶的区别是“诡法师”的基本功，更何况现在他唯一的秘偶也是半神，不虞被“律令法师”看出位格的区别，认出真身。 果然，乔治娜只是瞥了一眼“秘偶”克莱恩，就看向丘纳斯，点了点头道： “没错，我和‘金色女王’有过协议，一起对付纳斯特·所罗门，而‘幽灵帝国’内的战利品大部分将属于她。” 谎言……而且她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说战利品，序列4的她谁也打不过……等等，我进入这里之前和安吉尔、安妮站在一起，进入后却莫名其妙地分开了，反而和隔得最远的乔治娜出现在同一栋建筑内，秘偶也只剩下了序列4的丘纳斯……克莱恩脑海中有电光闪过，抓住了一丝灵感，刚要继续深入分析，就听到大门传来把手被转动的细微响声，而后从外侧被推开。 一缕光线随之从门缝进入房间。 乔治娜也顾不上继续交谈，警惕地望向大门，一手微微抬起，似要随时前指发出“命令”，一手抚向纤细的腰际，那里挂着一枚造型怪异的金色徽章。 嘎吱—— 房门被彻底推开，淡黄色的光线中，几道身影大大方方地走入接待厅，为首的那位中年男子头戴高礼帽，身穿笔挺的礼服，手持一根黑色的权杖，身后几位则短发后梳，穿着黑色马甲长裤，迅速跟上高礼帽男子，侍立在两旁。 “欢迎来到‘梦想之城’！” 他们一齐发出了高昂的呼喊，共同鞠躬行礼，如同酒店在欢迎贵客到来。 这是怎么回事……克莱恩瞳孔微缩，让秘偶表现出了细微却可查的错愕。 他身旁的晚礼服女士同样如此，连举着的手都放了下来，身体微微向后仰，表情虽然隐藏在面具之下，但克莱恩猜她一定满脸愕然。 本以为危机四伏的第四纪“幽灵帝国”，怎么会来这么一出？ 第174章 城市的律法 “欢迎来到‘梦想之城’。” 安吉尔推开沉重的黑色拱门，双脚刚踏出门栏，沿着仿佛为巨人设计的高大阶梯来到地面，就听到一声齐刷刷的呼喊。 她面前是横向的宽阔街道，一排黑色路灯沿人行道逐渐远去，昏黄的灯光照耀着夜晚的大街，两侧则是成排的黑色房屋，大多是两三层、左边高右边低的不对称建筑，风格与设计相近，显然是同一时期一起搭建的。 在她面前，一男一女两位陌生人正朝着她弯腰鞠躬，他们身着华丽却有些怪异的服饰，身后站着两排军服笔挺，手握木枪的仪仗队。 此时，所有人再次用古弗萨克语一齐呼喊着： “欢迎来到‘梦想之城’！” 声音恢弘层叠，响彻整条大街。 这是什么阵仗……我来的不是“幽灵帝国”吗？怎么会是一座城市？难道传说中“比城市还大”的描述是真的？ 见到如此多的陌生人，安吉尔下意识就要躲进“镜中世界”，顺便放上一把瘟疫，但旋即发现面前这些人真的只是在欢迎她，并未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 而且他们动作看似整齐划一，实则有些细微的不同，表情也十分生动，显然都是活人，而非秘偶或幻象。 “梦想之城？” 她疑惑地重复道，目光投向两名弯腰鞠躬的欢迎者中那位女性。 后者身材矮小，胸脯却异常饱满，有着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双眼和头发同色，五官较为柔和，让安吉尔想起她那个年代的东方人。她身上的衣裙以黑色为底，点缀着手工蕾丝花边，脚踩的圆头皮鞋尖端有夸张的翘起，但在单调颜色的衬托下却显得庄严、古板。 建筑是不对称的风格，服饰却非常“守规矩”，介于所罗门帝国的扭曲审美与“夜皇”讲究秩序的习惯之间……安吉尔暗暗分析着，注意到对方胸口挂着一个标识身份的黑色金属卡片，上面用黄铜镶嵌着一个古弗萨克文单词。 瓦伦蒂娜……这是她的名字？ 听到安吉尔的问题，叫瓦伦蒂娜的女子抬起头，目光中的尊敬逐渐被艳羡和痴迷取代，片刻后用恭敬的语调回答道： “‘梦想之城’就是我们对这座城市的称呼，它依照每个人的梦想建造，实现着每个人的梦想，没有战乱，没有纷争，您一定会喜欢这里的。” 听着有点像广告词……安吉尔眉头轻皱，追问道： “这里不是特伦索斯特帝国建造的吗？” 她本想说“幽灵帝国”这个称呼，但又想到这其实是第五纪的冒险家、海盗们给那艘驶入海洋深处的幽灵船起的名字，特伦索斯特帝国建造它的时候，必然有着一个更加正式的名称。 “特伦，索斯特……” 瓦伦蒂娜有些卡顿地念着这个词，像是在从记忆深处寻找它的踪迹。 这时，她身旁那位同样穿着黑色正装、头戴黑色高礼帽的男子像是才从安吉尔的容貌与气质中摆脱出来，迅速接过话头说道： “‘梦想之城’起初由特伦索斯特帝国建造，但如今，我们已经有了自己的律法，自己的未来，不再受到帝国的约束。” 意思是你们已经“自治”了……安吉尔点了点头，并未太过惊讶。 毕竟大家口中的“特伦索斯特帝国”已经在一千多年前就消失了，也没有夜皇再来统治他们，哪怕身后那座恢弘的建筑内供奉着很可能是那位皇帝的雕像，从冷清的大厅也能看出祂已经不再受到尊重。 她瞄了一眼男子胸口的铭牌，辨认出对方叫“克里夫”之后，开口问道： “我来到这里不久你们就出现了，是因为提前知道有人会来到这座城市吗？” 这次回答的是瓦伦蒂娜： “有新客人到来后，接待处会根据来者的身份派出迎接人员，我们大概五分钟前接到通知，立即就赶到这里了。” “来者的身份？你们认识我？”安吉尔惊讶地反问道。 “不，但越靠近城市中央的客人，身份越尊贵。”克里夫表情肃穆地回答道，抬头看了一眼安吉尔身后的高大建筑，“在纪念馆出现的客人据我所知只有您一人，大多数客人都在城市外围的酒店或咖啡馆出现，甚至有些出现在郊区。” “还有其他客人？我以为我们是第一批来到这里的，”安吉尔瞠目结舌，“对了，有一些和我一起来到这里的……客人，以及一艘船，但我身边并没有出现其他人，你知道他们在哪吗？” “时不时会有人误入我们的城市，大概每几年都有一批，他们最终都留在了‘梦想之城’，成为了这里的一员。”克里夫收回仰望纪念馆的目光，再次看向安吉尔，“至于你说的同伴，如果他们和你一样尊贵，应该会出现在附近不远的其他建筑内，会有另外的接待人员去迎接他们，如果是地位较低的，则会停留在城市外围。” 难怪外界一直没有“幽灵帝国”的信息传出，原来这里是只进不出的，但他们是真心实意留下，还是被你们强行留下，我暂时蒙在鼓里……至于克里夫说的“尊贵”，不会指的是序列吧？克莱恩因为序列低于我，被强行分开了，而安妮或许会出现在更加靠近市中心的位置？ 安吉尔思索着，目光离开面前这支仪仗队，看向街道两侧，惊讶地发现这些黑色的建筑内部已有不少人从窗口探出身体，又或是直接走出房门，不加掩饰地看向这边，视线中满是惊讶、探寻。 感觉成了被围观的外国人了……她刚有所感慨，克里夫就再次开口说道： “已经是深夜了，请您先跟我们去临时住处，明天执政官会接见您，赐予您正式的身份，在那之后，就可以自由在城市内活动，无需受到律法的限制了。” 执政官，正式身份，律法……一个个明显蕴含着某些重要信息的词接连从对方口中蹦出，让安吉尔脑海里闪过各种念头，但她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跟着对方，在交谈中了解关于“梦想之城”的一切，而非直接对抗他们，对抗整座城市。 这和她进入“幽灵帝国”前所想的完全不同。 看着面前组成“仪仗队”的军服持枪士兵们沉默地走向街道一侧，克里夫和瓦伦蒂娜做出请的姿势在前带路，安吉尔一边感慨，一边随步跟上。 她带上了所有神奇物品和符咒，做好了一切准备来到这里，本以为会有一场艰难的战斗，又或是要在一艘比安妮女王复仇号大上几倍的幽灵船内进行惊心动魄的探险，却没想到降临在一座巨大的城市之中，有供奉“夜皇”的纪念馆，有气派的仪仗队迎接，甚至还受到了居民的围观。 别说比其他幽灵船大几倍，光她所处的这条街道就有大概三百米长，已经是安妮的三倍了，而更远处，隐藏在夜幕下的建筑隐隐若现，不知蔓延出多远，头顶的夜空皎洁无云，繁星漫天，近圆的红月将微弱的光芒洒向大地。 除了风稍微大一点，周围建筑的风格也与北大陆任何一个国家都不同，安吉尔几乎要以为自己就在鲁恩境内的某个小镇上。 “我原本以为，这里只是一艘大一点的船……” 她状若无意地开口说道。 “每个刚到这里的人都这么说，”在前带路的克里夫笑了笑，表情很是放松，“您会慢慢爱上这座城市的……只要您不违背律法。” “律法？” 安吉尔终于找到机会，立即反问道。 “这是由历任执政官在议会的建议下逐渐增补、完善的一套法律，适用于整个‘梦想之城’，所有市民都必须在它的规范下行事……当然，这并不会让一切都死板、僵硬，它只列出一些不能做的事，并规定违反者将受到怎样的惩罚，除此之外，法无禁止即可为。”克里夫回答。 还挺人性化的……安吉尔撇了撇嘴，随口问道： “具体有哪些规则？我作为刚到这里的‘客人’，有权利知道吗？” “当然，律法的条例虽然不多，但仍有较厚的一本，我只随身携带了一份摘抄了重要内容的精简版本。” 说着，这位身着正装的男子从兜里掏出一张四周有装裱，整体呈黑色，上面用铜黄色的笔迹写满古弗萨克文的纸，递给了安吉尔。 后者接过，在昏暗的路灯下借助黑暗视觉浏览起来。 “‘梦想之城’暂行律法（第78版）。 “本律法自1336年5月8日修订后即刻生效，任何‘梦想之城’的居民及客人均需遵守。 “第一条：为维持城市稳定，保护居民生命及财产安全，制定该律法，任何居民不得违反，否则将依规定处以各种刑罚！ “第二条：执政官为‘梦想之城’最高长官，统辖管理全城的居民，不遵从者会受到重罚，最高死刑，但违反律法的命令除外。 “第三条：未经允许，任何居民不得离开城市范围，违者死刑。 “第四条：以下行为即为重罪，经审判庭审理，最高可判处死刑：杀人，抢劫，祭祀邪神，对抗执法单位…… “第五条：以下行为即为轻罪，经审判庭审理，处以罚金或监禁：偷窃，诈骗，恐吓……” 这倒是和各国的法律相差不大，除了不允许离开城市这点比较“严格”外，其他都属于真正的犯罪行为，当然，这只是精简版本，克里夫口中的“完整版”说不定会有更多、更奇怪的限制……安吉尔迅速扫了一遍纸上的内容，发现了一处不合理的地方。 “这部律法修订了70多次，而且最后一次是在14年前？” 她看向克里夫，好奇地问道。 后者瞥了一眼安吉尔手中的“律法”，点了点头道： “没错，虽然大部分居民都遵纪守法，而且自发地拥护规则，遵守秩序，但仍有少数人喜欢钻法律的空子，现行的律法就是在不断试错、查漏补缺中完善的……最近一次，我记得是因为某位成为居民不久的客人找到了漏洞，企图替代执政官，事后就颁布了新的法律。” 替代执政官……难怪紧急出台了新版的法律，不知道那个钻空子的最后有没有被追溯，判处死刑……安吉尔挤出一丝笑容，再次看向手上的纸张，把那些“重罪”都记在了心底。 就在这时，仪仗队和两位接待人员已经带着她走过了一条向上的缓坡，来到一栋四层楼高，外墙由纯黑色的大块石板装饰的酒店门口。 这里应该就是我今晚的住处了，不得不说，身为“尊贵的客人”，这座城市对我还算不错，就是不知道克莱恩有没有这样的待遇，如果我猜的不错，身为序列4的他应该也能得到妥善安置，他那些普通海盗转化的秘偶就不一定了，说不定会出现在城市最外围，甚至是城郊…… 看了一眼富丽堂皇的酒店，安吉尔略感安心，回头向来的道路望去，按她的猜测，那边的方向应该是城市的更外围。 由于走过了一个上坡，此时安吉尔站在城市的高处，望向远方的目光不再受到低矮的街道建筑阻挡，而黑暗视觉又赋予了她在昏暗的月光中视物的能力，因此城市的外围终于能一览无遗地落入她的眼中。 低矮处是一排排整齐的黑色建筑，顶端呈高低不同的设计，在高处看来如同一道道划破地平线的锯齿，让对整洁和对称有着相当要求的安吉尔很难受。 更远处则是包围城市的树林，它们之间有着散落的人造建筑，代表着森林也属于“梦想之城”的一部分。 安吉尔越看越是惊讶，在她的想象中，“梦想之城”哪怕再大，应该也遵循着漂浮在海上的规则，是一艘比城市还大的“幽灵船”，但举目望去，四周除了城区就是郊外，根本就看不到任何一片海域。 她看了看正静静等候的仪仗队和克里夫、瓦伦蒂娜一眼，头顶数十米处迅速凝结出一面晶莹剔透的冰镜，随着无形丝线捆缚、弹射，它以极快的速度飞向天空，顷刻间就到达了数百米高空。 随后，安吉尔双眼闪过一道黯淡的光芒，已经与那处“镜面”形成了神秘学联系。 在不断上升、旋转的视角中，她终于看清了这座“梦想之城”的全貌，环绕城市的广阔森林和山丘之外，没有海洋，更没有延绵到远处的陆地，只有低矮到几乎与地面齐平的云朵。 这是一座漂浮在海面上方，将云层都甩在脚下的浮空之城！ 第175章 遵纪守法安吉尔 在这之前，安吉尔其实曾经见过一次“浮空之城”。 它叫利维希德，传说是上古神灵之一，“空想之龙”安格尔威德凭空想象出的神迹。 当然，安吉尔看到的并非那座奇迹之城的原型，而是在《格罗塞尔游记》中的集体潜意识大海底部的复制品，虽然依旧宏伟、神秘，但并未漂浮在空中。 而这座“幽灵帝国”，这座“梦想之城”，却是实实在在漂浮在天空之上的！ 为防止自己看错，安吉尔继续等待作为“眼睛”的冰镜向上飞行，直至达到接近千米的高空，彻底看清了这座占地和半个廷根市差不多大，包括中央的城区、河流、湖泊和周围森林、山丘的近圆形“岛屿”，以及周围那凭空断开，下方空空荡荡的边缘。 确实是浮空城，而且起码漂浮在千米高空，根本看不清下方的海面，只能勉强辨认出是大海……安吉尔眉头越发紧皱，正要进一步仔细观察周围，却突然失去了视野。 冰镜破碎了……不，是完全消失了…… 她抬头看向天空，发现之前以为是现实的星辰和红月都表现出一种仿佛隔着玻璃的模糊感，她发射的那枚冰镜就是撞在这种透明的“边界”上，而后消失无踪的。 内心已经有所猜测，安吉尔侧头望向一直耐心等待她的两位接待者，对着似乎更加熟悉情况的克里夫说道： “你们知道自己的城市建立在……空中吗？” “当然，这样与世隔绝的存在方式才是这座城市保护自己、保护居民的手段，自特伦索斯特帝国在战火中毁灭后，唯一幸存的‘梦想之城’就一直漂流在这片空间，它被设计为能够完全自给自足，不需要依赖外界的物资供应，所以居民们也不需要与外界交流……当然，像您这样的外来者，我们也是随时欢迎的。” 克里夫表情淡然地说道，但安吉尔还是注意到对方眼眸中那种讨好式的笑意，这让她确认了自己的非凡能力尚未失效。 不过他话中蕴含的信息还是让安吉尔有些在意，尤其是“幽灵帝国”被制造的原因，和外界传言大相径庭。 根据冒险家和海盗之间的广泛传说，这艘帝国最后的造物运载着特伦索斯特帝国所有的财宝，消失在大海深处，预定的船员却没能登上这艘船只，导致它成了彻底的幽灵船。 而现在，船上却多了那么多不知自己是第四纪遗民的居民……安吉尔瞥了一眼欢迎自己的仪仗队，不再继续耽搁，而是让他们带路，走进了富丽堂皇的酒店。 当然，结合自己看到的场景，她对“梦想之城”目前的存在形式已经有所猜测，只待后续通过其他信息一一确认。 “至少特伦索斯特帝国肯定没法让这么大的浮空之城飞在空中一千多年，就算有，也早被人发现了……根据它所拥有的那些非凡特性推断，‘梦想之城’极有可能是在灵界与现实的夹缝之中以一种固定、循环的路线漫游，外围则复现了现实世界的环境，包括阳光、月亮和下方的大海，让城市能够享受正常的四季、昼夜。 “要达成这一切，很可能需要某份‘学徒’或‘死神’的高位特性提供穿梭灵界的力量，一份‘魔女’的高位特性控制镜中世界，制造出以假乱真的环境，一份‘律师’的高位特性扭曲、反转重力，使其能够浮空，最后，以秩序力量为主的‘平衡者’特性协调所有力量，作为城市的根基……当然，要维持一整座城市独立运转上千年，或许还要有其他的非凡特性、神奇物品提供无法自给自足的物资。 “而在外界偶尔能见到的所谓‘幽灵帝国’，则是它在海面上的投影，由于漂浮在空中，离海面较远，投影也比本体更小，被当成了一艘无人控制，神出鬼没的‘幽灵船’。 “那位夜皇看来真的有在用心设计这座城市，就是不知道当初是准备作为自己难以被人攻击的的首都，还是献给谁的礼物……” 安吉尔脑中属于自己的声音默默分析着。 丝毫不知道她内心想法的克里夫则热心地介绍着酒店的一切，比如作为客人的临时居所完全免费，比如每套房间都有独立卫浴，有送餐服务，有阳台和书房等，身材傲人的瓦伦蒂娜则前往接待台，似乎在办理入住手续。 看着同样以黑色为主，但悬挂着不少油画，摆放了大量雕像和黄金物件的酒店大厅，安吉尔由衷感觉到这座城市对“外来者”的欢迎。 而那支手持木枪、外强中干的仪仗队则留在了门口，可能只是城市显示对客人重视的一种方式，并非防范外人的职业军人。 这样一座隐藏在现实与灵界夹缝之中的浮空之城要什么职业军人？准备跟谁打仗？ 她脑海中刚冒出这么一个念头，就觉察到通向二楼的楼梯处有人缓缓走来，伴随着一股让她已经有些熟悉的，扭曲与威严并重的气息。 不会是我想到的那个人吧……安吉尔有些无言地看向楼梯。 随着脚步声靠近，一道身高接近两米，披着黑色长袍，尖塔皇冠夹在臂弯中，黑色短发梳向一边的身影出现在安吉尔的视线内。 那是“五海之王”纳斯特·所罗门！ 在进入“幽灵帝国”前的最后几秒，安吉尔就注意到这位海上王者从自己的旗舰一跃而起，跟了上来，早已预料到会在这座城市见到他，但却没想到这么快，这么巧。 纳斯特倒是没有表现出太过意外，而是确认似地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 “果然，和我同为序列3的你也会被带到这里来。” 同为序列3……安吉尔一愣，立即想到之前克里夫曾说到的“尊贵的客人”会出现在类似的地点，猜测纳斯特·所罗门可能和自己一样，出现在附近的某个地点，而后被赶到的“仪仗队”接到了这里暂住。 克里夫显然不知道酒店中已经入住了另一位贵客，但他从服饰和气势上看出对方并不属于这座城市，因此小声向安吉尔问道： “这位就是您之前说的，与您一同来到这座城市的同伴？” “他并非我的同伴，但确实是和我一起来到这里的，”安吉尔冷着脸纠正道，“能让我们单独聊聊吗？唔，我应该怎么办理入住手续？” “已经帮您准备好了，二楼的202房今晚属于您，”瓦伦蒂娜小跑着来到她面前，双手前伸，递上了一张底色深黑，黄铜包边的精美卡片，上面挂着一把钥匙，“明天上午会有人带您去见执政官的。” 安吉尔微微颔首，接过钥匙，想了想说道： “我希望明天还是你们接待我，而非又一位陌生人……这不违反某条律法吧？” “如您所愿。” 两位接待者对视了一眼，鞠了一躬答应了安吉尔的要求。 …… “看起来，你似乎对这座城市有相当的了解？” 待克里夫和瓦伦蒂娜离开后，安吉尔跟着纳斯特来到大厅角落的休息处，自己占据了唯一的一张单人沙发后，看着站在茶几旁不愿坐下的“五海之王”，好奇地问道。 “只是提前知道了一些信息而已，我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当然，你们的举动没有出乎我的意料，在我拖住那艘铁甲舰时果断利用各种能力的配合，打开了进入这里的窗口，不愧是‘金色女王’。” 纳斯特沉闷的声音没有蕴含不满或指责，只是静静地陈述着事实。 看样子，他暂时不打算追究我们准备抛开他进入“幽灵帝国”的事，当然，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这座城市到底有哪些危险，而我们需要的各种非凡特性又如何获得，想必他也分得清主次……安吉尔思索着，同样不再追究对方知道额外信息的事，反而问道： “接待你的那些人也说了明天要见‘执政官’吗？” “是的，而且也是中午，看来我们会一同去见他，这应该是‘入城仪式’的最后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如果我没猜错，在那里我们也会遇到其他人，安妮·古斯塔夫殿下，帮助你的格尔曼·斯帕罗，以及那个跟着闯进来的‘律令法师’……” 意思是他们不管落在何处，明天都要跟我们一样去见“执政官”……安吉尔也有所猜测，因此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继续开口道： “可以不去见他吗？我注意到，相当一部分‘律法’针对的都是这座城市的居民，而我们在被执政官分配身份之前，只是‘客人’，理论上可以不遵守相关法律……” 这是安吉尔在拿到那份精简版律法时就注意到的“漏洞”，此时拿出来讨论，一是想看看这位立志成为“黑皇帝”的海盗王的想法，二是试探对方是否知道更多的信息。 没想到纳斯特毫不掩饰地嗤笑了一声，语调由严肃转为戏谑： “你还没看到完整的律法吧……他们很尊重法律，每间客房的书桌上都摆了一本，在明天出发之前，你最好先研究一下它，以免触犯禁忌而不自知……另外，就算真的发现了什么漏洞，最好也别急着用，而是留到关键时刻再说出来，因为这座城市对律法进行修订需要重新颁布新版律法，公布后才会生效，在那之前，就是‘钻空子’的机会……” 感觉他是在善意地提醒我，但语气怎么跟猎人似的……安吉尔眉头轻皱，忍不住追问道： “你真的从没来过这里？” “我没有，但我的父亲来过……” 纳斯特用低沉的嗓音说道，似乎随之丧失了继续聊天的兴趣，转身离开了大厅。 萨维尼·所罗门，罗塞尔时期的大海盗、白枫伯爵……之前交流“幽灵帝国”的信息时，纳斯特就说自己得到了萨维尼留下的线索，看样子他有所保留呀…… 看着对方的背影，安吉尔摇了摇头，来到了二楼，找到属于自己的房间，顾不上欣赏那源于第四纪特伦索斯特帝国奢华的家具与装饰，而是直奔书房，找出那本封面由厚厚的黑色羊皮纸制成，四角锁着铜边的《城市律法》（第78版）。 鉴于“五海之王”的警告，安吉尔决定在读完这本法律书之前，什么其他的事都不去做。 这甚至包括向愚者先生或黑夜女神祈祷！ 毕竟就算在“精简版”法律条文里，也有禁止祭祀邪神的条例，而毫无疑问，愚者先生在大众眼中属于不那么正规的神灵，而黑夜女神虽然在第四纪就是正神之一，但特伦索斯特帝国最后在“夜皇”死后被奥古斯都、卡斯蒂亚等家族瓜分，说不定也有正神教会的支持，“梦想之城”把祂看作怎样的神灵还不可知…… 在内心念诵着女神尊名，对祂道了个歉后，安吉尔翻开厚重的封皮，看向用鎏金文字写下的一行行律法。 第176章 完善的律法 在温暖的煤气灯光照耀下阅读着这本写满了各种“禁忌”以及相关处罚的律法，安吉尔直到窗外蒙蒙亮起，才合上扉页，长舒了一口气。 好消息是，她来到这里的几个小时中，还没有触犯规定的那些禁忌，不会在事后被追责、处罚。 坏消息是，这本修订了几十次，后三分之一几乎都是增补条例的律法，已经几乎堵上了她能想到的所有漏洞，甚至还包括很多她看到法条才会想到“居然还能这样”的，尚未发现的漏洞。 比如安吉尔曾想到的通过拒绝被分配身份而不成为“居民”的漏洞，就被多年前的一次修订给补上了，进入“梦想之城”的客人如果在24小时内没有见到执政官，没有被分配身份，就会触犯“非法入境”罪，这是一条重罪，违反者无需经过审判，将直接被判处死刑。 这条刑罚的描述也引起了安吉尔的注意，因为大多数重罪都要经过一个叫“审判庭”的机构审理，根据违法的程度处以各种刑罚，只有极少数才会特别注明无需经过审判，直接死刑。 安吉尔猜测，这种“死刑”有很大可能是由维持城市运转的“秩序之手”特性引动某种力量，直接杀死目标，否则对一个要逃离城市的违法者来说，死刑的威慑根本无足轻重，且难以执行。 当然，这里存在一个明显的漏洞，如果在进入“梦想之城”24小时内，没有成为居民之前，通过各种手段离开是不违法的。 可惜外界根本没有这座城市的任何信息传出，恐怕这个漏洞后面，是某种足以置人于死地的陷阱……安吉尔下意识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至于其他大部分罪名，其实与安吉尔了解的北大陆各国法律没有多少区别，而且更加详细，比如偷窃一旦被失主发现而不及时停手，将会升级为抢劫，后者是重罪，最高可以判处死刑，这有效避免了利用触发轻罪来逃脱重罪的手段；反之，同一类型的行为不会重复赋予处罚，以免某些轻罪迅速叠加处罚造成堪比重罪的后果…… 更让安吉尔感到惊讶的是，这套律法对非凡者也有很强的针对性，而且有些细则明显指向某种特定途径的非凡者，如禁止通过镜子窥探他人隐私或观察私人区域，禁止使用毛发、血液等人体组织制造和他人有神秘学联系的人偶、替身，禁止通过姓名、血液对他人施加诅咒，私人区域所在的灵界、镜中世界也属于私人区域……几乎把一名魔女能伤害他人身心健康的手段全部禁用了。 而替身、秘偶等非居民本人却又受到其控制的“物体”被视为他身体的一部分，所犯下的罪行将由本人承担，这显然针对另一个安吉尔非常熟悉的途径。 当然，之前安吉尔通过射向高空的冰镜查看城市周边的行为并不违反法律，因为那属于公共区域，而且“窥探”并不针对特定目标。 至于安吉尔出于小心而没有进行的“邪神祭祀”也位列重罪名单之中，不出她意料，除了被允许进行祭祀的“夜皇”和“美神”之外，所有信仰全部属于邪神…… “夜皇”特伦索斯特作为修建“梦想之城”的那位皇帝，在千年后仍受到信仰很正常，但“美神”不是血族的女王，第二纪时投靠精灵王的从神么，祂居然活到了第四纪，还成为了特伦索斯特帝国的信仰之一？ 对在一本律法中找到第四纪的隐秘历史感到惊喜的安吉尔继续翻阅着各种细则，又对照那些后续增加的条例，很快找到了更多有趣的事实。 比如一开始这套随“梦想之城”的诞生一同出现的律法是支持贵族身份凌驾于平民之上的，但很快就通过增补条例切断了贵族的世袭，而由于没有新的贵族诞生，旧的贵族纷纷老死，这个特权阶级迅速消失在时间长河中，让“梦想之城”甚至先于因蒂斯上千年消灭了贵族，实现了表面上的人人平等。 与此类似的，则是律法上对“非凡者”的处理，在某一次修订中，增加了大量对非凡者力量的限制，而且出现了一条可以说是刨了非凡者根基的条例，即禁止非凡者生育后代。 配合同期增加的收敛死者遗体集中处理的条例，安吉尔可以一窥当时的“执政官”断绝非凡之力传承的决心。 只要非凡者无法生下能继承特性的后代，而死亡后析出的特性又会被收走，那用不了多少年，整座城市就不会存在活着的非凡者了。 当然，安吉尔也能猜到那位下定决心断绝非凡之力传承的执政官如此做的原因，在一座完全封闭的城市中，不可能拥有制作各序列魔药的辅助材料，哪怕有非法特性，有扮演法，也只能在晋升时生吞特性，承受大概率失控的风险，一旦失败，对城市和居民将造成极大的威胁。 “而且，没了非凡者，将大大减少居民触犯法律，威胁统治的可能性，这恐怕是绝大多数国家梦寐以求的事……” 想到各大国和教会对野生非凡者的抓捕、严惩，安吉尔不禁有些唏嘘。 至于制定这些法律时是否会引起城市内非凡者的反抗，安吉尔就不得而知了，但相比抓捕、杀死野生非凡者，“绝育”这种相对温和的策略激起的反弹应该会小很多。 难怪“五海之王”纳斯特让我先好好阅读这本律法再出门，否则以我平时的行事方式，很容易就因为依靠占卜探寻信息或是利用镜中世界赶路而触犯禁忌，受到惩罚……而在这座完全由高位非凡特性支撑的城市中，哪怕在无人之处违反法律，也很可能被记录在案，被送到审判庭去接受审判……安吉尔嘀咕着，望向窗外已经有些鱼肚白的天空，惊觉已经坐在书桌前过了一个通宵。 好在进入序列3之后，她对睡眠的需求已经有所减少，加上此时精神状态有些亢奋，没有丝毫睡意，干脆叫来客房服务，要了一份带咖啡的早餐，旋即洗漱完毕，在窗边的沙发上享用起在“梦想之城”里的第一顿饭。 让她意外的是，酒店提供的早餐并非她想象中第四纪的古老风格，而是融合了北大陆各国特色，拥有烟熏培根、奶油舒芙蕾，就连咖啡上也做了拉花，让安吉尔梦回鲁恩的高级餐厅。 这种早餐出现在一千多年前就与世隔绝的城市中，只有一种可能——他们真正地接受了那些误入城市的“外来者”，让他们融入了群体，把他们带来的新知识活用于社会之中。 难道这里，真的是一座“梦想之城”？ 抿着糖奶超标，符合鲁恩人习惯的咖啡，安吉尔脑中的疑问挥之不去。 ———— 临近中午，安吉尔在酒店大厅见到了早已在此等候她的克里夫。 他仍然穿着那身由黑色正装、同色长裤和高礼帽，仿佛一名侍奉贵族的管家，见到安吉尔时立即露出了那副略带讨好的笑容。 从城市的律法中知道了现在已经没有贵族的安吉尔有些好奇地询问道： “既然你昨天说很少有‘客人’来到这座城市，那平时你的工作是什么呢？” 她本想说“你平时也这样侍奉其他人吗”，但听起来显得有些不太礼貌，只能委婉一些。 “我和瓦伦蒂娜都是这座酒店的招待，没有客人到来时，我们就在酒店工作。” 克里夫挤出更加灿烂的笑容回答道。 “但这里似乎没什么其他的客人？” 环视了一圈大厅，安吉尔除了已经从楼梯口走来的纳斯特外，没有看到任何一名住宿的客人，因此好奇地追问道。 “大家都不太舍得用掉自己的‘配额’，等年底，配额要清零前，来酒店度过几天奢华生活的客人就会增加。” 配额……听到这个奇怪的词汇，安吉尔有些愣神，但她旋即想起了连夜阅读的律法中关于这个词的某些法条，猜到它是“梦想之城”中某种特殊的货币。 因为所有关于物品价值的描述中，它都起到了货币的作用。 好在这座城市目前看来对待外人还算友善，稍后有很多时间可以来了解这些信息，甚至可以去图书馆借阅相关书籍……唔，如果是克莱恩的话，应该会很高兴有机会了解到第四纪的那些隐秘历史…… 安吉尔嘀咕着，不再发问，直到纳斯特与自己会合后，跟着克里夫一起搭乘酒店门外的四轮马车，沿着繁华的街道向市中心行去。 从车窗向外望去，她发现街上的行人与贝克兰德那些匆匆来去的居民有很大不同，悠闲的氛围笼罩着整条街道，大多数行人互相交错而过时会礼貌地点头致意，遇到认识的人还会停下来闲聊几句，人人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服装虽然风格夹杂着第四纪的保守、庄重，却不显陈旧。 比起“城市”，更像是个乡下小镇，而且没有太大的生活压力，物资供应应该也很充沛……安吉尔默默分析着，坐在她斜对面的纳斯特却突然开口问道： “昨天晚上有几个人来到这座城市？他们会一起见执政官吗？” 他目光看向坐在身旁的克里夫，语调虽然低沉但并不傲慢，显然在熟读律法后，已经很好地调整好了自己的位置和心态。 “加上在座两位，昨晚一共有四十五人来到了‘梦想之城’，是近百年最多的一次……”克里夫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笔记本，一边看一边回答道，“有一位少女出现在接近市中心的位置，两男一女在离你们不远处的旅店中……另外，有两名男性在城市外围的酒吧内，三十八人出现在城郊的工厂内，但接待者赶到时，这两批人已经……都死了。” 说到这里，就连一直保持笑容的克里夫表情都有些暗淡，显然是被这条信息吓到了。 市中心的是安妮，稍远些的应该是克莱恩和乔治娜，应该还有作为秘偶的丘纳斯，至于死去的那些，恐怕就是船上的其他“秘偶”了，脱离克莱恩的掌控后，他们短时间内只会停在原地，但一旦时间过长，没有接回灵体之线，这些秘偶就将真正地、彻底地死亡……安吉尔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迅速根据对方的描述判断出“降落”在不同位置的人的身份。 这证实了之前她的猜测，外人进入“梦想之城”的地点，确实和本身所处的序列有密切关系，序列越高，越靠近市中心，普通人甚至会落在城郊。 “对了，昨天跟着其他人到来的，有一艘黑色的三桅帆船吗？” 她突然想到“安妮女王复仇号”应该也一起来到了“梦想之城”，随即追问道。 “是的，它出现在市中心公园里的湖泊中，”克里夫好奇地看了安吉尔一眼，点头答道，“正常而言，船只会出现在城外的湖中，而非市区内……好在当时是夜间，没有伤到人。” 那是因为“安妮女王复仇号”也是真正的序列2，没砸到你们执政官的头上就不错了……安吉尔腹诽着，悬着的心总算彻底放下了。 纳斯特似乎也确认了心中的想法，不再询问任何问题，而是闭上双眼静静等待，直到马车在一条僻静的街道停下，克里夫说道： “市政厅到了。” 接下来就是在执政官的分配下成为这座城市的“居民”的环节，如果要离开，恐怕只能趁现在了，进入“镜中世界”远离这座浮空城，应该可以脱离这片灵界与现实的夹缝，回到真正的镜中世界，当然，还要规避可能隐藏在这条漏洞后的陷阱……安吉尔内心有些犹豫，偷偷看了纳斯特·所罗门一眼。 这位“五海之王”一脸淡然，黑色双眼中那抹暗红彻底消失，全身散发的威严感不再，那顶皇冠也不知去向，除了身材较为高大外，几乎与常人无异。 看样子他是准备接受自己的“新身份”了，是知道某些关键信息因而有恃无恐，还是真的有什么值得冒着无法离开的风险去做的事，比如夺取序列2的非凡特性？ 安吉尔沉思片刻，放弃了借助马车上的玻璃窗进入“镜中世界”的念头，先对方一步走出马车，站在了三层楼高，沿街矗立着八根黑色石柱的市政厅前。 第177章 执政官 仰着头看向三层楼高，两人合力都抱不住的黑色巨石柱，安吉尔感觉历史的厚重感扑面而来。 毫无疑问，这栋建筑已经存在了超过1500年，虽然在贝克兰德周边也挖到过不少图铎时期的遗迹，安吉尔甚至还进入过一座，但比起那些残垣断壁，这种一直有人使用且保持完整的建筑物仍然让人惊叹。 可惜的是，它也遵循着当时由所罗门帝国流传至北大陆各国的建筑风格，正面的八根石柱明明是偶数，却一边五根、一边三根，市政厅的大门开在偏向左侧，让她颇感不适。 视线下落，安吉尔从敞开的对开黑色铁门望向一楼大厅，发现就算临近午饭时间，市政厅也有不少人在进出，他们和街上的行人一样，衣着以黑色为主，风格却各有不同，让她有些在意的是，人群年龄普遍偏大，几乎看不到多少年轻人。 难道是人口老龄化……她腹诽着，跟随带路的克里夫通过大厅，来到二楼，在一条长长的走廊上缓步行走时，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座城市一共有多少人口？” 这问题显然意有所指，就连跟在两人身后的纳斯特都好奇地看了过来，但克里夫却坦然地回答道： “上次统计是五个月前，一共十万三千人左右，这稍稍超出了预定的人口数量，但问题不大……我们的城市最大承载人口数量大约是十二万，还留有余地，不需要刻意减少。” 承载数量……这或许跟整座城市的粮食、工业制品等供应有关，而且肯定利用了非凡之力，比如弗兰克·李那样的“生物学家”的特性……唔，他现在很可能已经是序列5的“德鲁伊”了……一个个念头在安吉尔脑海中滚动，突然停留在克里夫话中的一个词上。 “减少人口？如果人口超过承载力，你们会怎么做？” 这一刻，她想到了放弃部分老人，想到了让律法更加严苛，处死某些轻罪者…… “当然是规划新生儿的数量，目前每对夫妇平均拥有2.4个孩子，排除因为疾病、意外早夭和不愿结婚的那些，正好可以满足世代更替，如果人口过多，市政厅会颁布新的规定，想办法减少这个数值，比如提倡晚结婚、晚生育，增加代际间隔。” 居然是这么科学的方法，在一座一千多年前就与世隔绝的城市里听到近乎现代化的计划生育方式，让我深深为外面那些刚用上蒸汽机就打算来一场世界大战的国家感到悲哀……安吉尔嘴巴微微张开，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外来者呢？如果成为‘居民’，融入这座城市，也允许留下子嗣吗？” 跟在身后的纳斯特突然开口问道。 他怎么问这样的问题，不会是厌倦了外面的生活，打算在这里养老吧……我记得律法禁止非凡者留下后代，应该不光是针对本地居民的条例……安吉尔嘀咕着，看向克里夫，后者果然摇了摇头，回答道： “普通人如果在适合结婚的年龄来到这里，可以留下自己的后代，但你们不行。” “是因为遗传非凡特性会导致后代也成为天生的非凡者？我想你可能不知道，高序列的非凡者是可以自行决定是否将特性遗传给下一代的……这样的外来者也不会允许留下后代吗？” 纳斯特紧接着追问道，语气甚至有些焦急，让安吉尔偷偷看向了他。 “抱歉，这些事我不太清楚，律法上禁止的，就不允许，没有禁止的，就可以。” 克里夫再次摇了摇头，回答道。 这时，安吉尔看到了纳斯特那双黑色眼眸中流露出的，不加掩饰的失望，突然有所明悟。 他并非在为自己准备后路，而是在寻找早已进入这座希望之城的某人的后代。 他在确认自己的父亲，萨维尼·所罗门是否在这座城市留下了后代！ 这个猜测让安吉尔有些震惊，但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 否则纳斯特真的没必要冒着和一位“平衡者”战斗的风险，强行搭上前往“幽灵帝国”的车，哪怕真的觊觎那份序列2的“律师”途径特性，也完全可以在事后进行利益交换。 他不会和贝尔纳黛一样，终其一生都在寻找自己的父亲的下落吧……看着失望之余，闭上嘴不再发问的纳斯特，安吉尔内心有些感慨。 就在这时，克里夫指着一扇黑木为底，黄铜包边的对开大门，说道： “我们到了，这里就是执政官阁下的办公室。 “他上午才接待了一位你们的同伴，下午还会接待另外几位，如果有其他的疑问，可以向他问询。” 说着，克里夫推开一侧房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上午接待的不会就是安妮吧，下午则轮到克莱恩他们……按照序列排序，也符合这座城市严苛得有些古板的处事态度……安吉尔思索着，看了纳斯特一眼，发现对方也看向自己，遂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房间内出乎她预料的简洁，最内部的落地窗旁摆着一张巨大的办公桌和一张靠背椅，另一侧有几张稍小些的椅子，两侧是书架，靠近门的最后一面墙上挂着一副描绘大海与礁石的油画，除此之外，并没有多余的装饰。 书桌后，坐着一位身材发福的中年人，他大约40岁左右，黄铜色短发，眼眸淡金，五官被脸上多余的脂肪撑得有些变形，鼻唇间还留着两撮末端上翘的胡子，让他看上去有些不严肃的滑稽感。 眼角、耳廓等特征和供奉在那座纪念馆内的雕像有几分相像……这不会是特伦索斯特王室的后人吧，或者至少有血缘关系，这和他成为执政官有关联吗……安吉尔目光迅速扫过对方的样貌和身形，随后学着克里夫对他的称呼开口道： “执政官阁下，中午好。” “中午好，两位客人，欢迎你们来到‘梦想之城’，”执政官从椅子上站起，绕过书桌，来到安吉尔和纳斯特面前，这让他那凸起的肚子直接落入两人眼中，“克里夫，麻烦在门外等一会，我和他们单独聊聊。” 被他点名的克里夫似乎早已知道这个流程，点了点头离开了办公室，顺手关上了那半边木门。 咔嗒，锁舌撞击门框的声音响起，办公室内只剩下两位序列3的外来者，以及看上去仿佛没有非凡之力的“执政官”。 “两位请坐，我在这座城市虽然名义上是执政官，但其实并不比普通民众更加超然……相信你们也能看出，我其实只是个普通人，身上也没有携带武器和……神奇物品。” 胖执政官说道，张开双臂，似乎在向两人展示自己毫无威胁。 不，其实我看不出来，“仲裁人”的半神才行，而且你是普通人才让我担心，这意味着你会靠那份“秩序之手”特性行使权力，而非通过自己的力量……安吉尔暗自嘀咕着，但还是找了张单人椅坐下，纳斯特也照做了，但仍有些警惕地盯着对方。 “很好，在这座城市，遵守法律，遵循执政官的建议，才是好好生活下去的根本，”执政官点了点头，自己也坐回书桌后，“做一下自我介绍吧，你们可以叫我格尔德鲁夫，或者和大部分人一样，叫我执政官阁下。” “安吉莉卡·萨奇。” 安吉尔毫不犹豫地报了自己这个假名，身旁坐着的“五海之王”也用低沉的语调说道： “纳斯特。” “安吉莉卡小姐，纳斯特先生，中午好，再次欢迎你们来到这座城市，”格尔德鲁夫又一次致欢迎词，而后翻开书桌上一份文件，“稍后你们要去隔壁办公室填写几张表格，主要是一些基础信息，以便市政厅纳入档案，另外，你们每人会被分配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允许在一定程度上自行选择，比如地段又或是房屋大小，但总价值会限定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 “这就代表我们真正成为了‘居民’？” 安吉尔询问道。 “没错，有了档案，有了房屋和身份，就是这里的居民了……当然，还有一份属于你们的‘配额’，就算不工作，这也能保证你们不会饿死，但如果想生活得不错，就要服从市政厅的任务分配，这会考虑到你们原本的非凡能力在不违法的前提下如何利用……呵呵，哪怕是现在，这座城市中也有少量非凡者存在，你们如果感兴趣，可以跟他们聊聊，学着他们适应这里的生活。” “其他非凡者？你们都做了登记吗？” 一旁坐着的纳斯特表情严肃地问道。 “所有人的档案都在市政厅附近的档案局，只要有合理理由，都能去查询。” 格尔德鲁夫回答道，看了“五海之王”一眼，随即笑了起来，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悠闲地继续说： “我想在来到这里之前，你们应该都按克里夫的提示阅读了酒店中的城市律法，知道了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这对非凡者而言可能有些困难，但我希望你们能遵守所有法条，不要试图在其中寻找漏洞，法律虽然在修补漏洞时不会追溯过往，但我身为执政官，是有权力进行相应处罚的。 “当然，我期待你们细心地研究法律条文，在里面找到能够利用的漏洞，这会帮助我们这座城市完善自己的律法，修补任何不足之处，于我而言，也能在枯燥无味的工作中，带来一丝乐趣。” “乐趣？” 安吉尔反问道，好奇这种话会从这个开口法律，闭口条文，仿佛整个人就是城市律法化身的执政官口里说出来。 “是啊，毕竟生活总是需要一些刺激、乐趣和期待。” 格尔德鲁夫笑着回答道，右手自然地抬起，却在举高前就放了下去，仿佛只是抽搐了一下。 第178章 与克莱恩会合 刺激和乐趣……原来这个看起来挺古板的执政官在臃肿的躯体下隐藏着一缕跳脱的灵魂……安吉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轻笑一声把尴尬掩盖过去。 倒是纳斯特颇感兴趣地问道： “这代表你不阻止，甚至是鼓励我们钻法律的空子？” 身为制定规则、扭曲规则的“狂乱法师”，他显然对这一点很在意。 “你这样的解读就属于‘钻空子’，”格尔德鲁夫嘴角稍微上扬，让他那末端翘起的胡子不断晃动着，“我只是说，在法律的框架内寻找它的漏洞，这对整个法律系统而言是一种考验和更新，是有利的……当然，对违法的你们而言则未必。” 意思是就算法律暂时没有办法惩罚钻空子的人，执政官也会利用自己的权限予以处罚……安吉尔默默翻译着对方有些绕口的回答，片刻后换了个话题，问道： “听说今天上午有一位和我们一同来到这座城市的‘客人’见了你？她现在已经离开了吗？” “你是说那位看起来未成年，但其实是序列2的……‘平衡者’的少女吗？她在登记成为居民后已经离开市政厅了，还拒绝了为她分配的住处，说要回自己的船上，让我在等到其他来访者后，把这件事告诉他们。” 格尔德鲁夫露出思索的神情回答道。 安吉尔注意到他话语中的停顿，似乎不太习惯以非凡者的“序列”和魔药名称称呼他人，且明知安妮是序列2，也没有使用尊称。 看来他并不认为一名序列2能在这座城市掀起什么风浪，果然，支持“执政官”管理这座城市的，就是“夜皇”留下的序列1非凡特性……安吉尔猜测着，旋即追问道： “我稍后能去找她吗？这不违反某些法律，或者‘执政官’的意志吧？” “当然，这是正常的社交行为，”格尔德鲁夫那张胖脸上又露出了笑容，“说实话，你不需要这么担心在日常生活中会有什么行为违反法律，除了一些限制非凡者的措施外，城市律法与外面的世界的法律没有太大区别，甚至更加完善，就算不慎触发轻罪，首次也以警告为主，以往误入这座城市的客人有不少是传统意义上的恶徒，但经过一些‘改造’之后，他们都能乖乖地融入这个体系，成为遵纪守法的好市民。” 改造，恐怕是关押和肉体惩罚吧……安吉尔嘀咕着，突然听到纳斯特开口问道： “这座城市是如何进行执法的？需要专门的执法队伍吗？如果可以，我希望我的工作是关于这方面的。” 格尔德鲁夫脸上带着不变的笑容看向对方，片刻后笑了一声道： “你热心于为城市做出贡献的心理让我很欣慰，纳斯特先生，但这座城市不需要执法者，它本身就是执法者，监视一切，保护一切……惩处一切。” 在他那别有深意的笑容中，安吉尔和纳斯特都沉默不语。 …… 在隔壁的办公室登记了基础信息，拿到分配给自己的房屋地址和钥匙后，安吉尔就离开了市政厅。 她本想和纳斯特讨论一下接下来的计划，但后者急着去档案局调阅之前来到“梦想之城”的非凡者资料，并未与她同行。 这让安吉尔越发确定“五海之王”寻找幽灵帝国并非单纯为了获得一份序列2的特性，而是另有其他目的，比如寻找某个进入这座城市的人…… 看着纳斯特急匆匆离开的身影，安吉尔摇了摇头，在街口的路标处辨认了方位，准备先去找到“安妮女王复仇号”所在的湖泊，与安妮会合后，再作下一步打算。 但当她的视线落在街道旁的橱窗玻璃上时，却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她打算试试执政官格尔德鲁夫所说的“执法者”到底是如何判断罪行，又是如何施加惩罚的。 毕竟安吉尔等人进入这座城市，最终目的还是找到“幽灵帝国”的秘藏，尤其是几份重要的非凡特性，而非真正在此处定居。 在后续的行动中，她是极有可能会触犯城市律法中的禁令，并遭到相应处罚的，如果不提前明确“执法”的力度，等真要违反重罪时，或许会被突然而来的惩罚打一个措手不及。 “先从轻罪开始，如果格尔德鲁夫没有欺骗我们，那大部分‘轻罪’首先只会遭到警告，而后才是真正的处罚，而且不会太重……当然，这有可能是他的谎言，但就算是执政官，应该也无法违反城市的律法，而‘欺诈他人’本身也是轻罪的一种…… “唔，教唆他人犯罪是重罪，所以他刚才否认了纳斯特的疑问，说自己并未怂恿我们钻翻法律空子……” 安吉尔嘀咕着，突然意识到，纳斯特之前是在隐晦地诱导“执政官”违法。 不愧是“律师”途径的半神，看来他也在偷偷尝试以自己的方法“破解”这座城市的底层规则，以便自己后续的行动…… 轻笑一声，安吉尔来到橱窗前，伸手轻抚这片倒映出自己模糊身影的玻璃，让橱窗内的居民有些好奇地看了过来，沉迷在她隔着玻璃如同天使般的美貌中，直到她转身离开，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 当然，此时在街道上的“安吉尔”，已经是以橱窗为镜形成的“替身”了，真正的她来到了镜中世界，在比外界更显朦胧、黯淡的世界中观察着外界，并小心翼翼不让自己的身体进入“私人领域”，以免违反禁止在灵界、镜中世界闯入私宅的条例。 等待片刻，她没有感觉到有任何“警告”出现，这意味着，在公共场合，不侵犯他人权利的前提下使用非凡能力是不会遭到处罚的。 旋即，在街道上站定的“替身”双眼闪烁着微光，进行了一次简易的魔镜占卜，目标正是刚才橱窗内那名安吉尔不认识的居民。 刚才两人近距离的接触，已经让她有了足够的线索，能通过灵界获取对方近期的行为信息了。 毫无疑问，这属于“窥探他人隐私”。 下一秒，眼前刚出现一丝占卜画面的安吉尔就感觉一把小刀插进了自己的头部，搅动着内部脆弱的脑组织，疼痛感自灵魂深处迸发，迅速占据了全身，让她在失重的镜中世界蜷缩起身体，发出了一声压抑着的惨叫。 在外界，那位替身也在瞬间变得动作僵硬，它并未感受到相应的痛苦，但所有行动也遭到了限制，就连作为镜子魔法基础的橱窗都变得有些黯淡，四角出现了一道道隐约可见的裂纹。 这一刻，安吉尔的本体和替身都遭到了“精神刺穿”，而这道显然是圣者级别的非凡者施展的攻击让序列3的她都难以承受，更别说攻击替身的“精神刺穿”也诡异地反映在了她自己身上，让她遭到了双重的伤害！ 好在这种作用于精神体而非肉体的攻击来得快去得也快，安吉尔在一声惨叫后迅速恢复了过来，但那次占卜也毫不意外地失败了。 “这就是‘警告’？如果不是半神，遭到这样一次‘精神刺穿’应该会直接受到重创，对没有非凡之力的普通人而言则等同于‘死刑’……除非，这种惩罚力量是按目标的序列选择不同的强度，刚好达到施以警告而不伤人的目的……” 平静下来后，她开始尝试分析刚才遭到的攻击。 “在镜中世界也无法躲避这种警告，而且打击来得迅速、精确，我的占卜还没完成，‘窥探隐私’的处罚就已经到来，甚至替身受到的处罚也要算我一份……难怪格尔德鲁夫有信心说这座城市不需要执法者……” 细思极恐之下，她不敢再继续试探法律的底线了，因为就算是轻罪，也包括了各种在审判庭的审判后拘留、劳役等处罚，按这位无形的执法者的精确程度，下一击说不定会直接将她打晕，等醒来之后已经被关进了警察局，等候审讯和定罪了。 那无疑会对她接下来的行动造成极大的困扰。 想通这点后，安吉尔将双眼无神呆滞在原地的替身换成了自己的本体，回到现实中的街道，暗叹一声，正要去找安妮，突然发现刚才离开的市政厅门口又停下了一辆黑色的四轮马车，两男一女在一位手持文明棍的高礼帽绅士陪伴下走出马车，进入了市政厅那由黑色石柱包围的大门。 那是克莱恩……两个克莱恩，还有女公爵乔治娜·奥古斯都！ 安吉尔立即认出了两个服饰、外貌完全一致的男性就是作“格尔曼”打扮的克莱恩和他的秘偶之一，换下了晚礼服，改穿一身素雅长裙，黄金面具也不见踪影的女性则是她曾以克莉丝汀的身份见过几次的女公爵。 果然，这些序列4的“客人”也被集中在了一起，来见执政官了……安吉尔视线停留在两个“格尔曼”身上，发现就连自己也没法分辨出两人谁是本体，谁是秘偶。 而占卜又等于是“窥探隐私”……脑袋还隐隐作痛的安吉尔刚有所犹豫，就发现其中一个格尔曼伸出右手，用三指在衣领上捏了一下，仿佛在觐见执政官前，整理着自己的衣着以示尊敬。 他发现我了…… 安吉尔嘴角微微翘起，没有惊动那一小队进入市政厅的客人，而是在街角的长椅上静静坐着，脑袋放空，稍事休息。 半小时后，她与从市政厅离开，借故与乔治娜分头行动的克莱恩会合了。 第179章 双方的行动 在一同前往附近的城市公园，寻找停靠在公园湖泊内的“安妮女王复仇号”路上，安吉尔知道了昨天晚上克莱恩和与他出现在同一地点的乔治娜的遭遇。 “果然……你们出现后不久，也受到了专人的接待……” 知道有和克里夫打扮类似的接待员迎接他们后，安吉尔轻笑一声，敏锐觉察到两边待遇上的差别：来寻找安吉尔的除了克里夫还有矮小但身材不错的女性瓦伦蒂娜，克莱恩那边则只有一位接待员。 当然，浮夸的仪仗队两边都有。 “那之后，我和女公爵阁下被带到了一栋装潢还算不错的旅馆内住了一晚上，通宵研究了这座城市的律法……” 像不具备非凡能力的普通人一样，安吉尔和克莱恩，以及跟着他的秘偶漫步在算不上繁华，但有着贝克兰德不具备的松弛感的街道上，交流着昨晚的经历。 “发现了什么能利用的‘漏洞’吗？” 虽然不抱太大希望，但安吉尔还是追问道。 “暂时没有，多亏了之前误入这座城市的非凡者们，针对非凡力量的法条非常详细，几乎囊括了所有途径，所有投机取巧的办法，就算我……让秘偶去操控这里的居民的灵体之线，形成秘偶的秘偶，也没法逃脱法律的制裁。” 走在两人外围的丘纳斯突然开口说道，让安吉尔一时难以分辨他到底是刚“交换”过位置并再次伪装的克莱恩，还是变回自己外貌的丘纳斯·科尔格。 “你让秘偶变回原样，是准备尝试钻一钻城市律法的‘空子’吗？” 目光在微笑的“堕落伯爵”脸上扫过，安吉尔皱着眉头问道。 “原本我是这么打算的，但那位执政官格尔德鲁夫立即就指出了丘纳斯身为秘偶，并已经无可逆转地死亡的事实……离开市政厅后，乔治娜说在她眼里格尔德鲁夫只是个普通人，不具备非凡能力，那他看破我秘偶的能力应该是来自那份‘秩序之手’的特性。” 克莱恩笑了一下，仿佛自嘲般说道。 “现在，丘纳斯属于我的‘私人物品’，而非一个人，他所做的任何事，犯下的任何罪行，都会算在我的头上。” 听起来和我的镜子替身的处境一样……安吉尔点了点头，随即反问道： “格尔德鲁夫有没有可能是序列3的圣者，又或者干脆是天使？乔治娜在见到伪装成克莉丝汀的我时，并没有看穿我的真实序列，这说明她对序列3以上的非凡者的判断并不准确。” “她提到了这个可能性，但就算是天使伪装成普通人，‘律令法师’也能看出祂所在的‘位置’并非普通人，只是看不穿具体的序列而已。” 克莱恩早有预料般回答。 这么说，刚才给予我惩罚的确实是“秩序之手”，也就是相当于一名序列1的大天使……当然，它不一定具备真正的智能，只是死板地遵循着现行的法律，相当于一件强大的“0”级封印物，影响范围大致是一座城市，但力量就连天使也难以对抗，就像“0-08”阿勒苏霍德之笔…… “所以，我们要得到‘幽灵帝国’的宝藏，就得想办法突破‘秩序之手’所营造、维护的律法，在此基础上，还要解决能借助这份特性行使自己权力的‘执政官’，才有机会得到那些维持梦想之城的非凡特性……” 安吉尔苦着脸总结道，对这趟冒险的结局不抱太大希望了。 当然，如果单纯只是逃离这里，她已经有了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但得益于纳斯特的提醒，在需要用到它之前，安吉尔暂时不打算说出来，以免被无所不知的“执法者”提前知晓，修订法律做出应对。 “别着急，只要不触犯那些重罪，至少在这里我们的安全还是能得到保证的。”克莱恩露出一丝笑容，安慰着安吉尔，随后看向前方，“那里应该就是安妮所在的湖泊了。” 两人面前，第四纪末期风格的建筑群逐渐稀疏，种植着枫树的林荫道通向一片占地面积算不上大的人工湖，但原本美丽的景色被搁浅在湖心的一艘黑色帆船破坏了，如同美丽的油画中央糊上了一团黑色的油彩。 虽然这对安妮来说算不上尊重，但一大艘幽灵船停在公园内确实很惹眼，像是放错了位置的游乐项目……安吉尔腹诽着，和克莱恩一起走过那些在深秋理应落叶，但在四季如春的“梦想之城”内仍然保持着茂密树冠的枫树，来到了“安妮女王复仇号”的侧舷下方。 由于这个人工湖并不深，整艘幽灵船都侧倾向了一边，安吉尔能看到从甲板上滑到这一侧的部分火炮挤在了一起，显得混乱不堪。 突然，那些火炮中钻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正是幽灵船的人形化身，“平衡者”安妮·古斯塔夫。 那顶着黑色长发，拥有金色双瞳的少女看了两人一眼，点了点头。 “你们终于来了，快点上来吧，”她说道，“对了……我允许你们用各种方法进入我的‘家’。” 这是在法律意义上同意我们利用非凡能力“闯入”这艘船……安吉尔脑中冒出这个念头，随即利用“镜中世界”快速穿梭，来到了甲板上，顺手在身旁引燃了两团黑色的诅咒之焰。 下一秒，火焰暴涨开，内部涌出明黄色的烈焰，克莱恩和丘纳斯的身影出现在她两侧，像是比主人迟来了一步的保镖。 “嗯，这样看起来才有点‘金色女王’的样子……” 站在他们面前的安妮说道，她仍旧穿着那条仿佛永远不会变脏的白色连衣裙，双足赤裸，在稍微倾斜，没有固定的火炮全都挤在一边的甲板上呈现出极为强烈的对比。 但两人一秘偶都清楚，这艘特伦索斯特帝国建造的幽灵船的大部分战斗力，其实都集中在这个看似脆弱的少女身上。 特伦索斯特帝国……安吉尔突然觉察到，“安妮女王复仇号”也是来自“夜皇”掌控的帝国，当然，根据安妮之前的叙述，是在特伦索斯特尚未成为“夜皇”，而与图铎联合执政的那个时期，由特伦索斯特一方建造的。 借助这条信息，安吉尔以“教唆者”的敏锐，发现了隐藏在安妮那淡然表情背后的一丝落寞。 担心目睹特伦索斯特帝国的“希望之城”后心生思乡之情的安妮情绪过于低落，她没有立即谈起如何寻找律法的漏洞，试图夺取“幽灵帝国”的宝藏，而是用柔和的语调问道： “你今天上午就见到了那位执政官，拥有了自己的‘居民’身份，有没有在这座城市逛一逛，看看第四纪风格的街道？” “没有。” 安妮干巴巴地回答，目光越过幽灵船四周的树林，看着不远处的街道，经过的人群不时瞧向这边，视线中满是好奇，却没有人多管闲事，接近这里。 “你放心，经过这么多年，我早就忘记那时候的事了……我只是在好奇，那名‘执政官’为什么询问我…… “……愿不愿意接过他的职责？” 收回目光，眉头轻皱，安妮用疑惑的语气说道。 ———— 乘坐公用马车，纳斯特·所罗门来到了距离市政厅不远的档案局。 这短短的旅途就花了他两枚纳尔，占他目前“总资产”的1/500。 这种货币和外界的金镑、金霍恩、金路易等流通货币不一样，属于“梦想之城”内部用于计算所有人配额的工具，在离开市政厅前，他和“金色女王”安吉莉卡都领到了属于自己的1000纳尔，包括一些方便使用的铜币和大额纸钞。 这是他们成为居民后一个月的“基础配额”。 “按外面的物价计算，一纳尔大致相当于两到三便士，一个月的配额大致等于十镑，难怪那个‘执政官’说不工作也能活下去，但要远离奢侈的消费及需要收费的公共服务…… “驾驶公共马车的车夫、路边清洁大街的人，甚至是送报纸的年轻人都带着笑容，并不认为自己的工作低级、辛苦，按照城市的需要进行工作，分配城市产出的资源…… “‘梦想之城’存在了超过1500年，说明这套体系已经十分完善，但这恐怕借助了多份高序列特性的力量，甚至粮食、水源的产出都要依靠某些特定序列……这样的社会关系，放到更大的层面上能稳定运转吗？” 脑中带着不少疑问，纳斯特走进了冷清的档案局，来到保存外来者档案的部门，对一位年轻小姐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我想查询近两百年进入这座城市的外来者的档案。” “好的，请你填写这张申请表，在市政厅同意后，再来借阅。” 那名穿着黑色长裙，袖口和衣领有复古的荷叶边的小姐公事公办地回答，顺手拿出一张空白的表格递给纳斯特。 后者却没有接过，而是用有些急切的语调说道： “我认为这件事很紧急，来不及去走流程了，执政官刚才让我去找现今还活着的外来‘居民’讨论一些重要的事，而这需要立即调阅他们的档案。” 说着，他藏在身后的手轻轻动了动，同时使用了“扭曲”和“放大”，目标并非面前的工作人员，而是自己。 这不违反大部分攻击他人、影响他人的禁令，而他所说的都是“实话”，因此也不属于欺骗、误导。 这位“狂乱法师”只不过是将格尔德鲁夫建议他去找那些外来非凡者聊一聊的建议放大、扭曲成“尽快找到他们，所以需要调阅档案”而已。 那位工作人员眼神一阵涣散，莫名觉得面前这名又高又壮的男子说的很对，点了点头道： “好的，但你事后一定要补上这份申请。” 而后，她走进里间，片刻后捧着一个并不算厚的档案袋回到了纳斯特面前，将这纸袋和申请表一起交给了他，指着房间一角说道： “这是300年内来到‘梦想之城’，成为新居民的外来者档案，只能在那里看，不允许带出这个房间，记得戴手套。” “好的，谢谢你的通融。” 纳斯特微笑着回答道，像个礼貌的绅士。 他坐到角落的桌前，拿过桌上的丝绸手套戴好，迫不及待地拆开档案袋，扫了一眼概览页上那些按时间从新到旧排列的一个个名字，直接跳过了日期较近的那些，看向100多年前进入这里的那些人的姓名。 “没有萨维尼·所罗门……” 名单并不长，纳斯特没用几秒就看完了，他嘴角抽动着，片刻后微微翘起。 “但有威廉·基德，这是他经常使用的假名…… “果然，进入时间是130年前……” 低声自语着，纳斯特迅速将档案翻到威廉·基德的那几页，将它们抽出，一张张摆在桌上。 映入他眼帘的，首先就是第一页上用红字做出的标识。 “已病逝。” 第180章 第一个漏洞 “让你接过他的职责，是指‘执政官’吗？” 安吉尔惊讶地反问道。 “是的，包括这个头衔，以及这座城市的‘执法’力量。” 面前的黑发白裙少女回答道，她目光再次看向船舷外，看向不远处那座拥有八根分布不规则的石柱的三层建筑，那是市政厅和“执政官”的所在位置。 “或许这个请求隐藏着某些陷阱，而且根据那本城市律法中的条例，执政官的提名需要由议会投票通过才能生效，并不是他一人说了算。” 克莱恩皱着眉头说道。 “嗯，所以我没答应，他也不再坚持，只是说如果我同意，他会力推议会通过提名，而我作为特伦索斯特帝国的遗民，也应该担负这份责任。”安妮轻叹一声回答道，表情再次出现了刚才的那种落寞。 “但帝国早就亡了，他们甚至修改了法律，废除了贵族的传承，改成现在以按劳分配和严苛法律为基础的体制……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出现在供奉‘夜皇’的纪念馆里，那里很冷清，说明他们很大概率已经不怀念‘帝国’了，还说什么帝国遗民……” 安吉尔咕哝着，有些担心安妮真的答应执政官格尔德鲁夫的请求，摇身一变成了“梦想之城”新的执政官。 这会让原本是自由身的安妮只能被困在这座城市中，成为代表执法权力的橡皮图章，让安吉尔丧失重要的盟友和朋友，对他们计划中得到“幽灵帝国”宝藏也没有太大的作用。 毕竟“执政官”这个名头听着权力极大，实际上却只能遵循既定的律法行事，内心极具冒险精神，总想寻求刺激的格尔德鲁夫见到身为“平衡者”的安妮就迫不及待地要退休，可见其工作之枯燥乏味。 “这可以作为我们最后的底牌，如果实在找不到突破律法限制的办法，又无法离开这里的话，我再考虑成为‘执政官’，为你们打开一道缺口……” 安妮说着，从杂乱的火炮中走出，沿着偏斜的甲板来到主桅杆下方，抬起双手。 在她的操控下，原本因搁浅而侧倾的“安妮女王复仇号”自行调整着姿态，在激起下方人工湖大片水花的同时，船底发出与砂石摩擦的诡异声音，迅速回正了角度。 “这属于对我自己家的‘改建’，并不违反律法。”她用调侃的语气说道，看向克莱恩，“可惜，你带来的那些‘船员’并没有出现在这里，他们因为不具备非凡之力，落在了城郊。” “执政官让我有空去认领尸体，因为那些‘秘偶’都属于我的财产，而非真正的人……当然，那两个非凡者秘偶的特性将被收缴，不会交给我。” 克莱恩有些唏嘘地接过话头，为自己丢掉了“看门人”和“赢家”的秘偶，以及价值上万镑的非凡特性而感到心痛。 尤其是“地狱上将”路德维尔，当初阿兹克先生强压对方放弃抵抗，成为了克莱恩的秘偶，并约定一年后放他回归灵界，可如今半年不到就真正死在了“梦想之城”，这或许也算是回到了灵界？ 为了减少这种负面情绪，他看向安妮，转移话题似地询问道： “安妮小姐，你昨晚应该也阅读了整本城市律法，有没有在其中找到我们可以利用的‘漏洞’？身为和‘秩序之手’同途径的序列2，你能抵御或者干扰它的‘执法’吗？” 在他与安吉尔期盼的目光中，安妮表情淡然地摇了摇头： “很可惜，这部已经多次修订的律法十分完善，并没有太多我们自由发挥的空间，当然，凭借非凡能力，绕开一些不太严谨的部分做一些小动作应该没问题，但要对付这个执着于制定完美律法，掌控城市的‘执法者’，光靠这些是不够的…… “我们必须找到致命的漏洞，或者让它自相矛盾，彻底推翻整部律法，那才有可能重创那份‘秩序之手’特性……很显然，在‘夜皇’陨落，其中一份序列1特性被藏进这座城市后，它已经替代了原本维持基本秩序的‘平衡者’，成为了凌驾于原本设计理念之上的力量，彻底压制了其他非凡特性，让整座城市被过度的‘秩序’主导。 “鉴于这一点，我的力量不足以对抗它的律法，只能在一定范围内减轻惩罚的效果，又或是修改身边的环境，延后它发现我们违法的时间……当然，这一行为本身就在违反律法，也会受到相应惩罚。” 这么说，就连身为天使的安妮也没法违背这座城市的律法……当然，更多是因为同途径的高位对低位有更强的压制力，如果换一个其他途径的天使，比如喜欢欺诈的阿蒙来到这里，必然有办法正面与法律对抗，欺骗、玩弄死板的“秩序之手”，不过至少得来一个序列2的分身…… 安吉尔思索着，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那道黑色短发，额头宽阔，右眼戴着水晶单片眼镜的身影，以及寄生在各种生物之上，拥有黑眼圈或眯着右眼的分身，有些厌恶地摇了摇头，将阿蒙们赶出自己的大脑。 或许她的动作在克莱恩眼里是表达着对现实的失望，后者轻笑了一声，说道： “不过在来的路上，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可能是律法之中的漏洞，或者说没有考虑到的情况……” 说着，他身后的丘纳斯·科尔格缓步走来，与克莱恩并排站好。 “这座城市禁止居民以易容、伪装、幻术、无面人、血肉魔法等能力变成其他人的模样，这也是我在见到‘执政官’后就让秘偶变回原本形象的原因，当然，这避开了乔治娜·奥古斯都……一旦登记成为居民后，他就没法随意更换形象了。” 在他的叙述中，丘纳斯的脸出现了瞬间的模糊，大片胡须消失，冷硬的外表也稍微缓和，深蓝眼眸变成棕色，过长的双臂也回缩了部分，就在几人眼前变成了另一个“格尔曼·斯帕罗”。 “……但是，‘秘偶’的违法行为只会追究主人的责任，而我在要求他变成我自己，变成‘格尔曼’……” “自己伪装成自己，并不违法，是吧？”安吉尔恍然大悟。 她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感觉思路瞬间被打开了。 利用这一点，安吉尔可以让镜子替身向自己祈祷，而只要她不回应，这条“信息”将会转给位于“灾祸之城”内的镜中人。 作为掌控这份源质一部分力量的她的镜中人，后者能“赐予”给替身力量，或者借助祈祷形成的通道降下“惩罚”，这等同于是大大缩水的“神罚”，会对镜子替身和她周围的目标造成近乎“灾祸”的效果。 最重要的是，攻击方是位于“灾祸之城”内的法外狂徒镜中人，和“希望之城”的良好市民安吉尔有什么关系呢？ 难怪律法规定了禁止祭祀邪神，因为这属于明显能绕过禁令造成巨大破坏的手段，但我又不是邪神，我只是指挥镜子替身向自己祈祷，这不违法吧……安吉尔越想越是觉得这个漏洞可以善加利用。 当然，这属于迫不得已才能使用的手段，毕竟“执政官”曾明确表示，就算某些行为能钻法律的空子，他也可以在修订法律之前就以自己的权力降下惩罚，但这只限于事后惩处，和“执法者”在进行违法行为的瞬间就会发起“精神刺穿”或类似手段的惩罚相比，有一定的滞后性…… 想到这里，安吉尔的嘴角翘得更高了。 …… 看到笑容重新在安吉尔的脸上绽放，克莱恩也感觉自己的心情更加愉快了。 看来我的办法还是管用的，还好昨天晚上我就先进行了一些试验……唔，当然不是试着在乔治娜身上学会怎么哄人开心，而是利用秘偶向自己祈祷，验证了“自己指向自己”的大部分行为并不会违法…… 脑海中一个个念头闪过，克莱恩侧头瞄了变成自己模样的丘纳斯一眼。 昨天，就是他在旅馆中念诵着“愚者”的尊名，成功绕过了“祭祀邪神”的禁令，把祈祷传到了自己耳边。 由此，克莱恩才敢逆走四步，来到灰雾之上，响应“对克莱恩的祈祷”，而不用担心自己留在现实里的肉体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毕竟法律只禁止对邪神的祭祀，但我又不是在拜邪神，只是在向自己祈祷，这不违法吧…… 想到这里，克莱恩自己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看着先后陷入微笑的两人，以及呆滞在一旁的秘偶丘纳斯，安妮疑惑地歪了歪头，嘴角抽动了一下，也挤出了和他们相似的笑容，尝试融入这个小集体。 但船舷下方传来的“咚咚”敲击声让她从自己羞耻的行为中清醒过来，疑惑地来到甲板边缘，探出头看向下方。 一名黑发蓝眸的女性站在人工湖边，手中则拿着一个黄金制成的面具敲击着“安妮女王复仇号”的船舷，脚下的湖水仿佛被命令一般排向两侧，留出了供她站立的空间。 那一声声“咚咚”就是她造成的。 发现有人探头望向自己，女子抬头友善地笑了笑，问道： “请问‘金色女王’安吉莉卡小姐在吗？” 第181章 摊牌 这句跟串门一样的话瞬间吸引了安吉尔的注意力，她也看向下方，不出意料发现来者就是不久前才和克莱恩分开的鲁恩王室成员，女公爵乔治娜·奥古斯都，一位赶上末班车跟随他们来到这座城市的“律令法师”。 从之前的海战来看，她与“五海之王”纳斯特呈敌对关系，对安吉尔的态度也有些暧昧不清，毫无疑问属于“不友善”的那一方。 但既然这座城市禁止各种战斗行为，而所有“外来者”在如何突破律法限制又算是一条船上的人，安吉尔也不介意听听她的想法。 在安妮“同意”对方进入后，这位半神也利用自己的非凡能力，漂浮到空中，旋即落在黑色的甲板上，好奇地望向四周，又看了一眼两个长相一致，只是服饰有些不同的“格尔曼·斯帕罗”，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安吉尔身上。 看来每位非凡者都对那本律法有所研究，明确了“违法”行为的边界，能合理使用自己的能力而不用担心惩罚了……安吉尔若有所思，片刻后开口道： “你找我有什么事？” “当然是继续谈谈我们的合作，关于‘幽灵帝国’以及‘安妮女王复仇号’的合作……” 乔治娜轻笑一声，手上捏着她的黄金面具，视线转向冷着脸在一旁站立的安妮。 “这位想必就是特伦索斯特帝国最后的余晖，安妮女王复仇号的化身，”她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动作较为男性化，而非女士身着裙装时的提裙屈膝，“下午好，我是鲁恩王国的西维拉斯女公爵，乔治娜·奥古斯都，请问应该怎么称呼您？” “安妮。” 相比对方一长串的介绍，安妮用一个单词就予以了回应。 她甚至连“古斯塔夫”都不愿意让对方知道……安吉尔暗笑一声，说道： “我想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继续合作的必要性了吧？你希望我们共同出力找到‘幽灵帝国’，现在不但找到了，而且还来到了这座浮空都市。至于后续的行动，我们都缺乏互信的基础，你代表王室，而我们……算是站在海盗一方。” 相比这位目的尚不明确的女士，安吉尔宁愿相信“五海之王”纳斯特，至少后者致力于成为新的黑皇帝，说不定还能给乔治三世添堵。 至于之前乔治娜向自己的示好，以及交给“克莉丝汀”的一部分走私军火生意，安吉尔确实在其中赚到了不少钱，但这些收益的前提仅仅是为了联系上“金色女王”，而她也按时赴约，并没有亏欠对方。 现在弗萨克率先挑起战争，鲁恩反而不敢再走私军火，往因蒂斯头上扣挑起殖民地动乱的帽子了，以免那个国力不逊色鲁恩太多的国家加入战争，让实力的天平彻底倒向弗萨克那边……安吉尔在内心嘀咕着。 遭到安吉尔拒绝的乔治娜却并没有气馁，而是仍旧保持着之前的微笑，继续开口道： “互信是需要交流才能产生的，而这次我跟着进入‘幽灵帝国’，就是为了告诉你们更多的信息，寻求你们的帮助，以及进行合作。” “什么信息？” 安吉尔本能地想要拒绝，因为对方如此自信，有备而来，必然准备了让她难以拒绝的理由，但心底的好奇仍然压过了谨慎。 “首先，我们尊敬的国王陛下，乔治三世正在做一些对整个国家，甚至对这个世界都不那么有利的事，而我代表的那部分王室成员，正在试图联合其他力量阻止他。” 乔治娜柔声回答道，完全没有“仲裁人”的那种气势。 “对世界不利的事？能详细说说吗？” 虽然早就清楚乔治三世的所为，但安吉尔仍然装傻似地追问着。 “抱歉，由于‘守秘’的力量，我无法透露这些信息，但安妮……女士，应该能够猜到他的目的，这和罗塞尔·古斯塔夫有一定的联系。” 说着，乔治娜看向安妮，如同启发对方一般补充道： “您和‘安妮女王复仇号’这段时间一直往返于世界各地，寻找那位陛下留下的痕迹吧？” 她果然知道乔治三世要晋升“黑皇帝”的事……安吉尔并没有感到惊讶，毕竟在“白之圣女”卡特琳娜的回答中，乔治娜也属于能够进出“1号遗迹”的王室半神之一，哪怕不清楚整个仪式的进度，对其应该也有基本的了解。 至于安妮的行踪被人发现也不是什么大事，“安妮女王复仇号”在寻找世界各处的罗塞尔陵寝时并没有掩饰行踪，这会让其他海盗认为“金色女王”仍在海上活跃，保持威慑力。 但在清楚罗塞尔晚年间曾试图晋升“黑皇帝”的人眼里，这无疑代表一个明确的信号。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安妮冷冷地回答道。 “没关系，就当是我弄错了……”乔治娜笑了笑，不甚在意，“但我希望您知道，乔治三世如果成功，罗塞尔·古斯塔夫那渺茫的希望就彻底熄灭了，所以，我们希望你能贡献一些力量，尝试阻止他的计划。” 果然，女公爵所在的王室派系仍然不希望乔治三世成神吗？但这对他们到底有什么好处？一旦乔治三世成为“黑皇帝”，奥古斯都家族就真正成为了真神的家族了，起码能和三大教会分庭抗礼，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受到压制……安吉尔这下真的有些好奇了，但又不能表现出自己清楚黑皇帝仪式的事，只能瞥了在一旁同样沉着脸没有说话的“格尔曼”们。 但她这个微不可查的小动作被一直保持专注的乔治娜发现，后者脸上笑意更甚，用确认般的口吻说道： “看起来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嗯，是从丘纳斯·科尔格少将那里知道的吗？” 我们设计抓住丘纳斯的事被她知道了……安吉尔一惊，旋即想到克莱恩今天和乔治娜一同前往市政厅，并在离开后让秘偶变回了原貌，在这期间有太多机会让这位“律令法师”发现问题，悬着的心就逐渐放下了。 但下一秒，另一种情绪就逐渐在她的心底涌出。 看来，只能把这位女公爵永远地留在“梦想之城”了，否则她一旦离开，“金色女王”和“疯狂冒险家”猎杀了军情九处的副处长，得知乔治三世成神计划的信息就守不住了，而只要王室知道这一点，赫温·兰比斯的死亡真相也就暴露了，和他有接触的奥黛丽也有危险…… 心中杀意渐浓，安吉尔再次看了一眼克莱恩，发现他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当然，这并不代表两人就要在此地动手，因为所有人都在城市律法的约束下，谋杀属于最严重的罪行之一，他们完全可以等破解了这套律法，在回到现实世界的瞬间动手。 那时就是一名天使，两名圣者对付一个序列4，而纳斯特想必也很乐意帮助我们……安吉尔脑中计划逐渐成型，甚至连那份“律令法师”的非凡特性都分配好了。 或者让克莱恩把她变成秘偶？ 安吉尔脑中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但旋即撇开了这个不太尊重对方的想法，低垂的右手无名指轻抚掌心的安妮印记，将自己的想法隐晦地传递给对方。 下一秒，原本脸色就不太好的安妮眼神也变的危险起来。 这让身处三人包围之中的乔治娜立即觉察到了气氛的改变，脸上淡然的微笑消失，变得严肃起来。 “在科尔格少将失踪后，我们将此事掩盖了下来，否则，你们的计划不会那么顺利……我想这应该能表达一定的诚意。”她用较快的语速说道，同时感受到安妮身上传来的不加掩饰的威严感，稍稍后退了一步，“另外，风暴教会和黑夜女神教会都与我们有合作。” “女神教会，和你们有合作？” 安吉尔好奇地反问道。 “……以及风暴教会，安妮女王复仇号的行踪就是他们提供的……另外，还有一件事能证明我们和乔治三世并不处于同一立场，且与他有直接的利益冲突……” 说着，乔治娜看向安吉尔，目光从犹豫逐渐变得坚定。 “在一年前的大雾霾中因为与魔女教派勾结，事情败露后‘自杀’的埃德萨克·奥古斯都王子，现在还活着，受到我们与黑夜女神教会的共同保护。” 女公爵的话让安吉尔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贝克兰德大雾霾事件的引子，事后被栽赃、灭口，让特莉丝心怀愤恨，宁愿牺牲自己为其复仇的鲁恩王国三王子，居然还活着？ 最重要的是，身为女神的眷者，她居然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难道女神都不知道这件事，是教会内部的力量所为？不，更可能是相反，女神利用“隐秘”的权柄掩盖了事件的真相，除了祂，恐怕教会内部只有极少数直接经手的人知道这件事…… 但一位神灵，为何要救下被灭口的埃德萨克王子，还要彻底掩盖整件事？ 第182章 鲁恩反对鲁恩 安吉尔并没有真正接触过埃德萨克，仅仅是在参加舞会，与特莉丝交流时，远远地见到过那位总是出现在特莉丝身旁，将她呵护在手心的年轻男子，知道他是国王的第五个孩子，继承权排在第三，按惯例拥有伯爵的封号和领地，但却不怎么受重视。 直到了解了特莉丝被“0-08”和“原初魔女”的蓝宝石戒指控制，不由自主成为了王子的情妇，最后又因为大雾霾事发而分离，安吉尔才注意到这位王子在整件事中起到的作用——替罪羊。 一位在法理上继承权靠前，但不受重视的王族，不正好能用“畏罪自杀”给自己的生命画上句号，顺便给三大教会一个交代么？ 因此在乔治娜提到这个名字，说他还活着的时候，安吉尔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她不会是想用一个我们在“梦想之城”无法证实的谎言保住自己的命吧……但如果仅仅为此，她完全可以假装不认识丘纳斯·科尔格，不知道乔治三世的计划，在与我们敌对，但又不会造成太大威胁的状态等待我们破解这座城市的律法，跟进来时一样“搭便车”离开……不，她从一开始就不该跟着进来，有安妮这位“仲裁人”天使在，乔治娜哪怕身上揣着一件王室的“0”级封印物，都不可能占到半点便宜…… 难道乔治娜冒着危险跟到“幽灵帝国”中，真的是为了把安妮，把我和克莱恩拉到她的派系中，阻止乔治三世？ 一个个疑问从安吉尔脑海深处冒出，让她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反而是身旁的克莱恩皱着眉头问道： “证据呢？我们该如何相信你？” “就算有证据，在这里我也拿不出来，但我之前与‘金色女王’在贝克兰德的下属，那位迷人的克莉丝汀小姐交谈时，曾询问过她是否清楚特莉丝奇克的下落……那其实就是埃德萨克的请求。” 乔治娜见气氛有所缓和，笑容重新出现在脸上，迅速回答道。 迷人的小姐……安吉尔思维出现瞬间的迟滞，随即回忆起她与这位女公爵第一次谈话的尾声，对方询问自己的那个问题。 就算以“窝藏魔女”的理由被当做王室的替罪羊，“畏罪自杀”之后，这位王子仍然挂念着特莉丝？ 她现在只觉得埃德萨克和特莉丝的性格里有着某种相似的特质，也难怪“0-08”不再书写故事后，特莉丝仍然记得这位情人，甚至愿意为了对方放弃一切。 就是不知道特莉丝知道自己的王子还活着之后，会出现怎样的表情……她可已经把身心献祭给了“原初魔女”，获得了半神的力量，完全没法反悔了。 片刻后，安吉尔才收敛思绪，专注于眼前的谈判： “这勉强算是一个合理的理由……但你也是王室成员，甚至是乔治三世的表妹，为什么会对他的行为不满，和他立场相悖？” “他近年的所作所为让心中有正常道德观念的人都无法接受，王室内部和我有相同想法的人不在少数，我们最终走到了一起，被当成守旧、固执的‘保守派’……另外还有埃德萨克，他被自己的父王随意抛弃，身败名裂，差点死在一枚湮灭灵体的子弹之下，有了这一次，就会有下一次，没有王室成员是绝对安全的。” 恐怕后一个理由才是你们反对乔治三世的原因吧，而绑架民众、通过大雾霾遮掩事实的“所作所为”，身为王室的你们那么多年都对他无动于衷，怎么突然开始反对了？无非是担心他成了真正的“黑皇帝”之后，对王室进行彻底的清洗，只留下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安吉尔思索着，为贵族们特有的虚伪感到好笑。 但这番虚伪也让乔治娜的话可信了几分，因为这和安吉尔调查到的信息一致，在王室内部的“保守派”确实与乔治三世的理念不合，尤其是对外战争和激进的改革等做法分歧极大。 虽然这可能是王室为了平衡一部分贵族的权力而刻意制造的“冲突”，但不可否认，王室内部确实分裂出了一支反对自己的力量。 “那你们的最终目的呢？乔治三世摘下王冠，让你们支持的埃德萨克继位？就算这位国王‘出了意外’，继承人应该也是那位大王子吧？” 安吉尔意有所指地问道。 “战争刚开始，他就准备让自己的大儿子哥温顿·奥古斯都赶赴战场，而几天前，无力对抗的哥温顿已经离开了贝克兰德，带领一支生力军前往凛冬郡的战争前线对抗入侵的弗萨克人。这对于一位从没上过战场，甚至没接受多少相关训练的贵族而言意味着什么，我想你们应该清楚……” 乔治娜嗤笑一声回答道，这是她第一次露出这种毫不掩饰的、对某人的厌恶的神情。 “相信不久之后，大王子在战场上壮烈牺牲的消息就会传回贝克兰德，哪怕黑夜教会试图保护他，王子身边也不乏推动此事之人……他的计划还没完成，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清除异己了。 “不管是埃德萨克，还是他的哥哥继位，我们都不在乎，甚至是违反风暴的传统，让某位公主成为女王也可以。 “只要不是乔治三世就行。” 那个还没成为“黑皇帝”的国王的作为，连部分王室成员都看不下去了……当然，他们之前可能只是有些异心，但哥温顿的遭遇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安吉尔若有所悟，继续问道： “那你们能提供什么‘条件’呢？一位圣者，在你所说的变革中似乎起不到多少作用吧？” “反对他的不止我一人，我想你应该做过调查，知道苏尼亚亲王格罗夫、现在的尼根公爵都站在我这边，而前者，将在关键时刻担任守护那些地方的职责……” 乔治娜的回答由于“守秘”的限制有些语焉不详，但安吉尔还是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在乔治三世进行仪式的关键阶段，那位格罗夫·奥古斯都将在内部帮助安吉尔等人，打开一条安全的通道，帮助他们破坏陵寝！ “上次三大教会联合进入遗迹时，格罗夫亲王做了一些掩饰，这和你提供的信息不符。” 克莱恩突然开口说道，指出对方话语中的漏洞。 “呵，当时乔治三世已经收到了信息，知道教会发现了问题，格罗夫只能做出这样的应对，否则我们的意图会立即暴露……这你应该去怪那些神职人员，他们之中肯定有人通风报信。” 又发出了一声轻笑后，乔治娜回答道。 “行了，就这样吧，如果你的请求仅仅是阻止乔治三世，那这些帮助已经足够了，”一直在旁边听着三人对话的安妮说道，阻止了安吉尔后续的诘问，“鉴于这件事的重要性，我需要你签订一份契约，保证不泄露这次对话的内容，我们的身份和目的。” 她用的是陈述句，而非征求对方同意的疑问句。 而在安妮那金色双眼的注视下，乔治娜只是低下了头，平静地回答了一句： “好的。” ———— 片刻后，见证了安妮与乔治娜的缔约过程的安吉尔、克莱恩离开了那艘三桅帆船，回到了熙攘的大街上。 克莱恩那本就以黑色为主的服饰并未引起太多本地人的注意，但安吉尔的容貌不可避免地遭到了大部分目光的注视，直到他们进入市中心的图书馆，那些善意但不愿移开的视线才随之减少。 “你在这里多待几天，肯定会成为这座城市的大明星。” 克莱恩微笑着调侃道，似乎对安吉尔遭到视线围攻有些开心。 “我很怀疑，这座人口不到廷根一半的城市能有像样的娱乐活动吗？要知道我们在廷根的时候，那些所谓的大明星其实全是贝克兰德来的，本地只有市长、议员算是名人。” 安吉尔嘀咕着，态度与克莱恩完全相反。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克莱恩突然说了一句汉语，好在这是安吉尔之前就学到过的，勉强听懂了意思，“廷根市依赖外部的原因是多年形成的分工，而‘希望之城’已经独立存在了一千多年，任何需求都会在内部逐渐形成产业，而且还有‘执政官’这个看得见的大手。” 当然，这也只是他的猜测，想要了解这座城市的历史和现状，逛逛图书馆是最好的办法。 这也是两人在与乔治娜达成最基础的协议之后，随即就来到这里的原因。 他们在并不算大的图书馆中分头寻找，很快搬来了几本详细介绍“希望之城”历史的大部头，坐在阅览区翻看起来。 或许是封闭的城市没有太多对历史感兴趣的人，又或者是这些老旧书籍早被人看了个遍，图书馆中除了两人一秘偶之外，只有寥寥数人在静静地阅读着，但安吉尔那快速翻阅、借助灵感的提醒寻找有意义内容的动作还是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大多数人都只是沉浸于她的容貌之中，只有一位金发男子略感兴趣地旁观着她的动作，片刻后干脆起身走了过来，落座在安吉尔对面的椅子上，待她目光从书籍上移开看向这边，才拘谨地开口道： “请问，你们是刚来到这座城市的‘客人’吗？” 第183章 外乡人们 “请问你是？” 安吉尔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随口反问道。 这名男子大约三十岁，金色短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较为扁平的面部轮廓和深蓝色眼眸很有因蒂斯南部人种的特点，结合他的问题，安吉尔猜测对方也是“外来人”中的一员。 毕竟按她之前得到的信息来看，这座城市并非与外界完全隔绝，相反每隔几年就会有人误入此处，成为它的新居民，只不过严苛的法律让人无法离开，才导致外界几乎没有“幽灵帝国”的任何线索，一度把这个传说当成以讹传讹的小道消息。 “你可以叫我尼莫，当然，这算得上是一个假名，只不过在这座城市，我就是尼莫。” 金发男子微笑着回答道，算是直接承认了自己也是“外来者”。 “安吉莉卡，”安吉尔也回以善意的微笑，旋即放下了手上的历史书，决定从活人身上打探些消息，“我和他们确实刚来这座城市，所以才想在图书馆了解它的历史和渊源，尝试寻找离开的路……尼莫先生，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我唯一的建议就是不要浪费时间。” 尼莫轻笑一声，竭力保持着绅士的风度，但安吉尔还是能从他眼眸深处看出一丝讥讽。 那不是对她的，而是对自己的嘲笑。 “你尝试过了？”安吉尔若有所思地反问道。 “当然，每个刚来到这里的‘客人’都尝试过。他们翻阅古籍，走遍城市的每个角落，与之前来到这里的人交流，甚至冒死使用各种非凡能力……但我猜，你们应该没在外面见到过成功逃出去的人吧？” 其实纳斯特的父亲萨维尼·所罗门很可能就是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安吉尔嘀咕着，摇了摇头继续询问： “那你呢？你是什么时候成为这座城市的居民的？” 听到这个问题，尼莫先是两侧看了看，发现其他在图书馆中的阅读者已经礼貌地收回了目光，不再注视这边，才压低声音说道： “其实，我也就在你们前不久误入这座城市的，那是六年前的一次前往苏尼亚海深处的探险……在那里我的船遇到了撕裂灵界的风暴，我的朋友们不知所踪，只有我活了下来，但也出现在了这里……” 苏尼亚海深处，那应该是远古太阳神击杀众多古神，收回自己权柄的“神战遗迹”所在地，在海洋深处，遗留的神力互相冲突，隐藏着无数危险，撕裂灵界也并非不可能……最重要的是，“幽灵帝国”的运行轨迹有一部分经过了那块海域，在极为巧合的情况下，误入灵界的人确实会掉进与现实的夹缝之中，进入这座浮空之城。 “来到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在苏尼亚海东面发生的意外？” 她确认似地问道。 “据我所知是的，就算没有进入那片隐藏着危险的海域，也至少在白鲸之海以东。” 尼莫点了点头回答，旋即有些兴奋地说道： “这让我有了一个猜测，这座浮在空中，但现实中却看不到的‘梦想之城’，其实就徘徊在苏尼亚海，它就是传说中的‘幽灵帝国’！” 这……我早就知道了……安吉尔差点没忍住表现出失望之情，但不忍心打击这位男子的积极性，干脆换了个话题，问道： “你还认识哪些和我们一样的‘外来者’？他们的状况如何，真的放弃寻找离开的方法，在这座城市里安心生活下去了吗？” “档案局有所有外来者的档案，得到那位执政官同意就能阅览，因此找到其他‘同类’并不困难，大家也有共同话题，愿意随时保持联络。但和我还有联系的只有五个人，其他的不是断绝了联系，而是已经逝世了……” 尼莫轻声回答道，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落寞，但随后就被讨好的笑容所替代。 “在这里，虽然法律禁止歧视性的做法，但我们这样的外来者并不受大家欢迎，也很难建立邻里关系，同样‘出身’的人几乎就是仅存的好友了，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把把你们引荐给所有人，大家周末可以参加聚会，有事也能互相帮助。” 难怪他看到我们像是“外来者”就迅速靠过来介绍自己，原来是抱着这样的念头……看着对方那殷切的神色，安吉尔怎么能猜不到对方在“交友”之外的其他念头？ 但她已经是资深魔女了，对自己的魅力有清晰的认知，因此并没有太过意外，而是借着对方友善的态度继续闲聊起来，很快把那个形似“老乡会”的小圈子的信息挖了个一干二净。 加上尼莫，这群外乡人一共有六人，由于大多成为“梦想之城”的居民超过二十年，年龄普遍偏老，最早进入这里的已经超过了六十岁。 更让安吉尔惊讶的是，他们所有人都是非凡者！ 尼莫自称是一名“纵火家”，并在没有波及桌椅、书籍的前提下，于指尖凝聚出一缕明黄的火焰，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其他“老乡”也以中低序列为主，最高的是一位信仰大地母神的序列6，“生物学家”。 由于能力的特殊性，他一直在帮助城郊的农场和庄园催化动植物的生长，提高产量，成了所有外来者中最忙的一个。 “在你们之前那些死去的外来者也都是非凡者吗？” 听到这里，安吉尔好奇地问道。 “绝大部分都是，也因此，他们都不允许留下后代，只能孤独终老，反倒是少数普通人能结婚生子，在几代人后彻底融入了这个社会，忘记了外界的存在。” 也对，非凡者的体质普遍更好，又拥有一定的自保手段，在误入“梦想之城”的过程中更容易活下来，而且苏尼亚海深处原本就是危险的海域，没有点实力的海盗、冒险家不会贸然进入……这恐怕就是幸存者偏差吧…… 安吉尔思索着，正要继续问问其他人的序列和他们的工作，尼莫就继续说道： “你们呢？又是什么途径的非凡者？”他似乎觉得这有些不太礼貌，旋即补充道，“抱歉，如果对我不放心，也可以不说。” 总感觉直到这句话，他才有了一点“猎人”的感觉……安吉尔暗笑一声，看了身旁似乎沉浸在书中，却竖起耳朵倾听两人对话的克莱恩，说道： “我是一名‘女巫’，夏洛克是一位‘魔术师’，那边的科尔格先生是‘野蛮人’。” “野蛮人？我看他挺斯文的……抱歉，抱歉……” 尼莫嘀咕着，在看到“秘偶”丘纳斯突然移来的，带着一丝威严感的眼神时陡然而止，连声道歉。 也许是觉得自己在第一次见面就说得太多了，他在被怒视后很快停止了对自己小圈子的介绍，转而说道： “如果你们感兴趣，明天傍晚可以来我家一趟，本周我们的聚会点就在那里，我把你们介绍给所有人……萨森街26号，很好找，就在南区毗邻公园的那条路上，这里比特里尔小太多了，连一个区都比不上……” 今天已经是外界的10月7日，周五，而安吉尔在阅读这座城市的历史时知道，由于外来者不断加入，“梦想之城”已经弃用了原本延续特伦索斯特帝国的历法，改成了和外界一样，于第五纪开始的纪年，因此明天就是周六，整座城市休息的日子。 “好的，我们会拜访的，”她回答道，旋即装出好奇的模样道，“特里尔？你出生在那座时尚之都？” “不，我是达列日地区的人，特里尔人口里的‘外乡人’……当然，在来到这里之前，我在特里尔待过几年，机缘巧合之下成为了非凡者，又接受了那个组织给我的任务，来苏尼亚海深处寻找一些事物，作为我‘入会’的勇气证明，可惜，我的那些朋友们应该都没法证明自己的勇气了。” 那你们这个组织的死亡率还挺高的……安吉尔腹诽着，紧接着问道： “那是什么组织？会让你们到危险的海域去……冒险？” 她忍住没说出“送死”这个词。 尼莫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把声音压到最低说道： “他们自称‘铁血十字会’，我加入的是下属的一个帮派，因为晋升得比较快，被举荐成为正式成员……” 铁血十字会，信仰“真实造物主”的那个隐秘组织？ 安吉尔脸色微变。 “放心，我并不相信他们的那个‘真实造物主’，都是年轻不懂事的时候信着玩的……而且都到了这里，我也早就抛弃那些腐朽的思想，拥抱秩序和平静的生活了。” 见她有奇怪的反应，尼莫连忙解释道。 ———— 目送金发男子尼莫离开图书馆，安吉尔瞥向身旁的克莱恩，低声询问道： “你相信他那些话吗，‘魔术师’先生？” “听上去没什么漏洞，但他后半段对话挑衅丘纳斯的行为有些刻意，总让我觉得不对劲……当然，如果明天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可以去他们的聚会上拜访一下其他非凡者。” 克莱恩淡然回答道，手指中的硬币上下翻飞，却并没有进行真正的“占卜”。 那属于窥探他人隐私。 ———— 深夜，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来到“梦想之城”的南区，先是进入了无人的公园，而后才从南侧离开，在公园旁找到了“萨森街”的路标，这似乎是以伦堡的某个地区，以及他们的法定货币命名的，但根据历史上伦堡出现的时间，实际上伦堡的萨森区才是模仿者。 这就是熟读历史的作用……坐在自己新家的书房中，看着桌上借来的几本第四纪历史文献，克莱恩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他并没有让离自己几百米的秘偶丘纳斯进入萨森街，而是像普通的路人那样走过公园的边缘，远远地看向萨森街26号，满意地看到那栋两层住宅已经熄灯了。 绕到另一条街的街角，外表冷硬，肩宽膀长的丘纳斯靠在墙上，双眼微闭，手掌合拢在嘴旁，低声祈祷道： “大海与灵界的眷者，罗思德群岛的保护者，海底生物的支配者，海啸与暴风的掌控者，伟大的卡维图瓦……” 第184章 吾好梦中…… …… 利用秘偶向“海神”祈祷完毕后，端坐家中的克莱恩微微缩起脖子，等待着“惩罚”的降临。 祭拜邪神可是重罪，哪怕只是首次的警告，也有极大概率是圣者级别的“精神刺穿”，会让他苦不堪言。 但直到一分钟后也没有发生任何事，他这才小心翼翼地舒展身体，而后长舒了一口气。 他猜的没错，念诵虽然原本属于海神，但现在已经指向自己的尊名，果然也不算是祭拜邪神！ 明确这一点后，克莱恩仍和自己在现实世界中一样，小心布置好灵性之墙，而后才逆走四步，进入灰雾之上，坐在了属于邪神“愚者”和“海神”的高背椅上。 直到此时，他才确认哪怕是“秩序之手”，也无法阻止自己来到灰雾空间，内心深处有了一丝初步摆脱“律法”桎梏的爽快感。 从来到这个世界……不，这个时代开始，他真正与灰雾，与灵界完全“失联”的情况只有一次，就是在那座迷雾小镇之中，而那是由黑夜女神通过隐秘的权柄打造的世界，与地上神国无异。 而一份序列1的特性，能力大致等同于“0-08”，是没法压制神秘莫测的灰雾的，哪怕在已经被它的律法彻底控制的城市中也一样！ 能来到这里，我们就具备了离开“梦想之城”的手段，大不了我把大家的血液和《格罗塞尔游记》赐予给现实世界的某个塔罗会成员，利用这个“漏洞”离开，至于没通关那个世界的安妮要怎么出去，可以再慢慢想办法…… 思索着，他招手让顶端镶嵌着一枚枚青蓝色宝石的“海神权杖”回到自己手中，将目光投向属于闪烁着的那颗祈祷光点，灵性蔓延包裹着它，利用这件神奇物品对信徒的回应，眼前瞬间就出现了丘纳斯·科尔格周围的环境。 当然，也包括那位自称尼莫的，六年前来到这座城市的“外乡人”的家。 毫无疑问，这属于侵犯他人隐私，但灰雾上的克莱恩并没有感受到任何一丝阻碍，也没有受到相应的惩罚，当然，他位于自己家中的肉体也没有。 毕竟，这可是不知身在何处的“海神”干的，和“梦想之城”里的格尔曼·斯帕罗有什么关系呢？ 暗笑着城市律法的漏洞，克莱恩主动降低视野，让尼莫的住所进入眼帘，发现这位居民把自己被分配的住所布置得十分温馨，完全不像是他认识的那些大咧咧的“猎人”途径非凡者。 目光在门口的花瓶，墙上应该是自己画的素描，以及茶几上摆放整齐的茶具上扫过，克莱恩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只能来到二楼，让视野沉入卧室之中。 金色短发，身体年轻、健康的尼莫正躺在自己的床上，睡姿古怪地半趴着，抱着被卷成一团的被子，面色发红，两腿之间有不自然的变化。 这……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克莱恩一时有些尴尬，而且凭尼莫今天的经历，他甚至能猜出对方此时幻想着的对象是谁，于心底滋生了一丝阴暗的想法。 冷静，冷静，这是人之常情，我在奥拉维岛假扮艾弥留斯上将时也发生了类似的事，他面对的可是一名“不老”魔女，当面还能保持绅士风度已经算是意志坚定了…… 放低闪着电光的“海神权杖”，克莱恩深吸一口气，从各种角度观察着尼莫的身体，确认他没有失控迹象，也没在身上藏着什么封印物。 可惜没法知道他有没有遭到催眠、暗示，又或是在进入这里之前就信仰了“真实造物主”……这方面等下可以在灰雾上通过占卜确认，但说不定会遭到那位邪神的反击，就像前几次窥探祂一样……克莱恩的视线离开突然改变了姿势，随后全身平静下来的尼莫，在其他房间又逛了一圈，失望地发现对方就是个普通的非凡者。 不，我在失望什么，这种情况不是最好的么……他暗笑一声，让视野逐渐升高，离开了尼莫的住处。 可惜，这座城市的律法仍然部分发挥了作用，“海神”对信徒的关注并不像在外界那样拥有高达5海里的范围，而是被压缩在一团雾蒙蒙的球形之中，勉强覆盖了周围200米。 我还想之后顺便把整座城市都逛一圈，看样子是没机会了……哪怕没触犯法律，“秩序之手”也对类似的情况有防范啊……不，也许只是森严的律法形成之后自发对某些行为的“抵制”……克莱恩嘀咕着，中断了与秘偶的联系，让他继续依靠步行向自己家中走去，而非直接“火焰跳跃”。 随后，在灰雾之上的他依靠刚才对尼莫的近距离观察获得的信息，做了一次“梦境占卜”，目标只是“此时的尼莫是否存在异常”，而非他的过往经历和出身。 毕竟对方是信仰“真实造物主”的铁血十字会外围成员，有很大的概率已经接触到了这位邪神，甚至成为了祂的浅信徒，这也和之前他矢口否认自己信仰时的惊慌相符。 而占卜真实造物主相关事件的经历克莱恩已有多次，几乎每回都遭到了这位神灵的强烈反击，连灰雾空间的力量都被惊动了，如果在“梦想之城”发生这样的事，他担心真的会惊动“执政官”，被他以越过律法的权力进行制裁。 收敛脑中的思绪，克莱恩靠在椅背上，微闭双眼，进入了梦境。 随即，他看到了这位金发男子日常的生活，发现他在玻璃厂借助自己精确控制火焰和温度的能力制造精美的工艺品，与同事限于日常对话的交流，独自回到家中的落寞身影。 然后是他养花弄草的业余生活，和几名面容模糊的男女的周末聚会。 最后是他今天与图书馆中安吉尔的对话，以及恋恋不舍的离别。 果然，他今晚的春梦对象就是…… 从梦境中醒来，克莱恩自嘲地笑了笑，端坐起身，右手搭在青铜长桌上，食指不断敲打着桌面，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从刚才那些片段，他能看出尼莫并没有说谎，包括他的人际关系、日常生活基本都是真实的。 可惜那几名周末会和他相聚的“同乡”面容十分模糊，这是梦境占卜的限制，毕竟克莱恩没和他们作任何接触，隔着尼莫也只能占卜到这个地步了。 除非沉入他的梦境之中，但对“海神”的祈祷做不到这一点，只能利用符咒，而这要我或秘偶在现实中进行，会触犯法律……他嘀咕着，决定暂时不作这么激进的探查，而是周末和安吉尔按时赴约，当面见见其他的非凡者居民，从而了解他们之前的经历，为己方突破法律限制找到一些线索。 想到这里，他又做了一次灵摆占卜，确认了周末的“聚会”不会对自己和安吉尔造成太大危害，而后才满意地回到现实。 过了几分钟，步行的秘偶丘纳斯·科尔格回到家中，像个仆人一样帮着收拾起这处之前应该有人居住过，但此时已被清理干净，只有一些基本家具、用品的公寓。 如果不是外面鲁恩和弗萨克打得热火朝天，乔治三世随时可能登临“黑皇帝”神座，我的“诡法师”临近消化而“古代学者”材料还没着落，在这座“梦想之城”休息一段时间，当做度假也不错……克莱恩靠在椅背上，放松地伸了个懒腰。 他今晚的收获颇多，不但在收藏了许多第四纪珍贵书册的图书馆内借到了书，补充了自己缺失的第四纪历史知识，还确认了尼莫的无害，拟定了周末的行程。 最重要的，是他找到了一张底牌，一种能绕开律法，在灰雾上对这座城市进行干涉的手段。 ———— 距离克莱恩临时的家不远处，安吉尔也住进了分配给她的，拥有浴缸和单人沙发的单层公寓。 这间一居室相比克莱恩分到的两层楼房面积小了足足三分之二，设施也较为简陋，唯一的优势在于临近“安妮女王复仇号”停靠的公园，两者相距只有一百多米，关键时刻可以互相支援。 面积大的住宅环境一般，临近公园的好地方只有单层小户型，这从某种角度来看很公平……安吉尔环视自己的住处，满足地叹息一声，钻进了单人公寓。 她也在图书馆借到了一本记载第四纪相关历史的书籍，准备好好补一补自己缺失的知识。 至于平时的生活开销，在成为“居民”后分配到的1000纳尔配额大概等同于10镑左右的购买力，哪怕暂时不工作，也能维持不错的生活，而且安吉尔根本没打算在这里长住。 “乔治娜和安妮签下了契约，但她说的有几分真话几分假话，还要等出去后才知道，最好留下她的一些血液，必要时可以施加诅咒，废掉王室的一位圣者……但如果她确实反对乔治三世，有那位格罗夫亲王的帮助，我们基本可以拿下一座关键的陵寝，如果安妮再独自攻下迪西海湾的那座，乔治三世的仪式必然会失败…… “还有特莉丝，该不该把埃德萨克还活着的事告诉她……这会让她不再寻死，让我们减少一份战力……不，原初魔女在她身上投资了这么多，不会让她轻易改变主意的……” 脑中思绪不断闪过，安吉尔目光落到摆在腿上的那本《神权与皇权：特伦索斯特的兴起》翻开的书页上，突然发现了一个关键词： “奥尔尼娅。” 是那位古神的从神，“美神”奥尔尼娅，“梦想之城”里合法的两种信仰之一……安吉尔惊讶地聚焦目光，正要看向那段叙述，突然感觉窗户旁有隐约的动静，抬头向那里瞧去，发现是一只灰色的小鸟正歪着脑袋看向自己。 似乎被她的抬头所惊动，小鸟迅速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这里居然还有鸟……那其他动物应该也不缺，我对“夜皇”当年是如何建立这座城市越发好奇了……轻笑一声，安吉尔继续沉浸在手中这本历史书中。 直到夜色已深，安吉尔才洗漱完毕，换上利用配额买到的纯黑色睡裙，回到了卧室。 直到这时，她原本带着轻松笑容的脸才彻底沉下，变得严肃。 刚才那只莫名飞来，又突然离开的鸟，右边眼眶上有淡淡的一圈灰色痕迹。 第185章 这里也有阿蒙？ 有着不同毛色眼圈的动物安吉尔见过不少，也知道这属于某种基因上的问题，而且会随机出现在左右两侧，又或是双侧都存在。 但在律法森严的“梦想之城”中，有一只仿佛通人性的鸟儿在自家窗口对内观察，而后又警惕地飞走，这让她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如果加上右眼圈的异状，那几乎只会指向一个存在…… “时天使”、“渎神者”，阿蒙！ 按安吉尔遇到的敌人的真正实力排序，这位天使之王的分身连前三都进不去，在祂之上有萨林格尔的复活手段“人造死神”，有“神孽”斯厄阿，有“空想天使”亚当，“命运天使”乌洛琉斯，甚至“红天使”恶灵，光看位格也比顶多只有序列3的阿蒙分身强许多。 但从神秘感和压迫感，以及神出鬼没的“寄生”来看，祂对安吉尔造成的惊吓仅次于亚当。 也因此，安吉尔对右眼圈的异状十分警惕，哪怕没有水晶单片眼镜，仅仅是眯着右眼或是在动物身上出现奇怪的眼圈。 但“梦想之城”中怎么可能有祂的分身……这里禁止偷窃、附身、寄生居民等各种行为，对祂而言是极端不利的环境，哪怕祂寄生在普通动物上并不违法，但祂自己也要隐藏在律法之下才能成为“居民”生活在此，怎么会…… 突然，安吉尔想到了一个让她毛骨悚然的可能性。 如果被寄生的是“执政官”呢？ 如果在14年前，城市律法最后一次修订，封堵替代执政官的漏洞之前，祂的某个分身就混入这里，并且成功替代了格尔德鲁夫呢？ 如果所谓的“执政官”同样不得违反法律，可以通过“偷盗者”的非凡能力进行欺瞒呢？ “秩序之手”确实是序列1的非凡特性，等于一件强大的“0”级封印物，但“渎神者”阿蒙也有天使之王的位格！ 安吉尔越想越是心凉，尤其是今天中午格尔德鲁夫在回答安吉尔关于“刺激”的问题时，不自主抬起了右手又偷偷放下，当时她认为只是不经意间的动作习惯，但现在回忆起来，很像是下意识扶单片眼镜的动作前置。这让她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想指向了正确的答案。 瞬间，安吉尔感觉身旁的灰尘，窗外的夜色，甚至是无处不在的“律法”，都成为了阿蒙的分身，偷偷戴上了水晶单片眼镜。 和邓恩队长的“仪式感”，和克莱恩的恶作剧不同，这次是在右眼！ 好在创伤后的应激障碍来得快去得也快，安吉尔迅速冷静了下来，脑中又冒出一个个疑问： 阿蒙的分身来到“幽灵帝国”，寄生、替换了原本的执政官，是为了什么？ 祂十四年前就做到了这一切，又为何迟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直到安妮来到这里，才想要卸下身上的重担？ 因为……“执政官”的身份，反而阻碍了祂接下来想要做的事？还是说如果安妮答应了祂的请求，就会出现某种非常不好的事？ 祂利用野鸟窥探我，这是否违反了“窥探隐私”的禁令，还是说执政官有一定的豁免权？ 但如果是这样，祂为何不大大方方地利用“秩序之手”的力量监控全城，而是要用这种容易被人发现的手段？ 越想越是头疼，安吉尔下意识就想念诵愚者先生的尊名，请祂传递信息给居住在另一个街区的“世界”克莱恩，让他知道这件事，和他讨论阿蒙分身的真正目的。 旋即，她就想起了在“希望之城”中，这属于祭拜邪神的行为，毫无疑问是重罪，最高可以判处死刑。 恐怕她念完第一句尊名，警告就会出现，第三句尊名脱口而出之前，“死刑”将随之到来。 而直接前往克莱恩的住处也不太妥当……“执政官”阿蒙或许只是按照惯例寄生一只野生动物来看看昨天来到这座城市，刚刚成为正式居民的我们，毕竟他至少十四年前就来到了“希望之城”，而那时我和克莱恩的原身只有几岁，祂不可能特意防范我们的到来，也不知道我们在三个月前曾消灭了贝克兰德的那些分身…… 安吉尔大脑快速运转，内心逐渐冷静，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躺在了床上，闭上了双眼。 但在幽邃、黯淡的镜中世界，另一个安吉尔的身影缓缓勾勒而出，她表情还有些呆板，双手却迅速合十搭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词： “海盗畏惧的女王，灵界之舟的主人，万千舰船的梦魇，痛苦与绝望的化身…… “我向您祈求，祈求您的注视与帮助，我在‘幽灵帝国’内的城市中发现了阿蒙分身的踪迹，祂已经成功寄生、替代了这里的执政官……” 将今天发生的事尽可能精简地通过祈祷告知自己的本体后，安吉尔的镜子替身乖乖地站在镜面之后的阴影区域，等待着回应。 而真正的安吉尔耳畔也传来了窸窸窣窣的祈祷声，那需要进入镜中世界才能倾听、回应，但她没有任何动作，仍旧侧躺在床上，如同已经沉沉睡去。 但她也在默默等待着自己镜中人的回应。 正常而言，她会立即收到指向我的祈祷，但不一定会马上回应……唔，她如果真的像之前所说没有窥探我的生活，恐怕会等待一阵，发现我并没有给予回应，才会“接过”祈祷…… 安吉尔脑中一个个念头闪过，直到大约十分钟后，那如同呓语的祈祷声才消失，旋即，镜中世界的替身耳畔传来和她一模一样的声线： “我知道了，找机会让你的替身在那个‘执政官’附近祈祷，我可以通过‘灾祸之城’的位格，确认他是否被寄生、替换……这只限能看出异常的变化，如果是‘无面人’那种直接改变肉体的能力，是看不出来的。” 这就足够了，阿蒙应该是依靠“深层次寄生”完成对执政官格尔德鲁夫的控制的，而这位倒霉的本体在安妮和乔治娜的视线中都在普通人的“位置”，祂大概率只能使用偷盗者方面的能力，以及间接控制“秩序之手”进行执法，镜中人应该可以“看”出他是否真的被寄生……唯一的问题在于，在多近的地方祈祷，才能让镜中人看到他？ 仿佛在回应她的疑惑一般，替身又听到了一句补充： “这座城市压制了祈祷所获得的视野，你需要让替身在三百米内进行祈祷。” 三百米，那选择的空间就大太多了，我甚至以为要当面进行祈祷……安吉尔的替身长舒一口气，而本体则嘴角微微翘起。 “赞美‘金色女王’。” 替身低头回应了一句，随后啪地一声在镜子碎裂的噪音中消失了。 ———— “你怀疑‘执政官’格尔德鲁夫……是阿蒙的分身？” 克莱恩家中，他一边冲泡着安吉尔买来的咖啡粉，一边低声反问道。 这个惊人的消息让他整个人都头皮发麻，感觉全身都如同濒临失控般钻出了大小不一的疙瘩，产生了空气里漂浮着各种形态的阿蒙分身的幻觉。 毕竟有一个阿蒙出现在了明处，就代表着暗处有了上千个。 要不是昨晚克莱恩才通过秘偶对“海神”的祈祷，通过灰雾的位格观察过尼莫的家附近，不经意间看到了周围居民的住所，他甚至会怀疑整座城市的居民都已经成了阿蒙的分身，只剩自己这几个刚刚拜访的“外乡人”还活着。 见他脸色逐渐变白，安吉尔不禁安慰道： “不用太担心，我认为‘执政官’阿蒙应该也受到了这座城市的限制，否则祂不可能留下我们这些对祂可能产生威胁的高序列非凡者，而且祂昨天对我的窥探也很保守，像是那种例行的调查……祂应该不清楚外面发生的事。” 经她提醒，克莱恩也冷静了下来，倒好两杯咖啡回到桌旁，递给安吉尔一杯，看着她利用寒冰魔法让滚烫的咖啡冷却到适宜的温度，才送到嘴边抿了一口，说道： “确实如此，祂很可能是十四年前来到这里，并导致律法最后一次修改的‘元凶’，而我们之前那位来到‘希望之城’的尼莫先生只有六年前的外界情报，不可能知道我们近一年的作为……” 不光这个分身，就连外界的阿蒙本体恐怕都不知道自己的一队分身栽在了他们手中，否则早就有新的分身来贝克兰德寻找他们了。 对这座小城市出产的咖啡香醇的口感有些惊讶，克莱恩又抿了一口咖啡，随后继续问道： “但是，‘执政官’的异状仍然需要调查清楚，否则我们对抗法律、重创‘秩序之手’的目的就无从谈起了……你找到了什么方法吗？” “我的镜中人说她有办法，但需要在格尔德鲁夫身旁300米内向我祈祷，她才能借助回应看到对方身上有没有异常。” 安吉尔把昨晚念诵自己尊名，借此联系上“灾祸之城”中的镜中人的经过告诉了他。 好计谋，跟我利用秘偶向“海神”祈祷的办法差不多……但我可以通过灵体进入灰雾来亲自处理，她不能利用镜中世界离开城市区域，只能依赖镜中人的帮助……克莱恩有些惊讶，旋即笑了起来。 安吉尔好奇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 “虽然替身会在镜中世界祈祷，但过近的距离仍然可能遭到阿蒙分身的注视，所以我们要找到分散祂注意力的方法……” “你是说，今天傍晚的‘外乡人’聚会？” 克莱恩如心意相通般，立即想到了这一点。 “没错，届时大部分城内的非凡者都会在尼莫家中聚会，这肯定会引起执政官的关注，不管是祂本人徘徊在附近，还是派出昨天那样的野鸟、野猫，都会分散一定注意力，而我的替身则趁机在市政厅附近，在他下班的路上进行观察！” 安吉尔微笑着说道。 “另外，安妮、乔治娜和纳斯特并不会参加这次聚会，他们也能有效分散执政官的精力，安妮作为‘仲裁人’的天使，天然可能对这座城市，以及阿蒙的分身造成威胁，是祂的重点观察对象，而乔治娜签订契约后像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开始在城市内闲逛，甚至还主动触犯了几次轻罪，受到了警告和罚款……她似乎有意在引起这种关注，或许觉察到了什么…… “至于纳斯特，我今天早上遇到他了，这位海盗王买了些工具，说要前往郊外的陵园，至少今天晚上才会回来，他的行为在间接上帮助了我们……” “纳斯特去陵园干什么？”克莱恩好奇地反问，旋即自己点了点头，“难道他的父亲，大海盗萨维尼·所罗门真的在生命的最后阶段来到了这里？” “这可以事后问问他……但如果今天就要行动，我们要仔细制定一下计划……” 安吉尔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说道。 ———— 傍晚，安吉尔，克莱恩和秘偶丘纳斯身着正装，来到了公园南边的萨森街。 这条街道全是外形差不多的住宅，此时有不少行人来往，见他们来到尼莫的家门口都好奇地望了过来。 “看来不管律法如何规定，‘外乡人’还是会受到各种关注……” 安吉尔无奈地笑了笑，第一次感觉自己因为身份而非外貌受到路人的注视。 “这就是我们聚在一起的原因，”挂着26号门牌的黑色木门被打开，尼莫那头金色短发出现在门后，伴随着他有些调侃的声调，“请进吧，安吉莉卡小姐，还有这两位先生。” 他同样身着正装的身体从门后走出，站在半高的阶梯旁，对内做了个“请”的动作。 很绅士嘛，要不是昨天晚上我不小心看到了那个场景……克莱恩轻笑一声，友善地微微颔首，跟着安吉尔，带着秘偶丘纳斯走进了对方家中。 与此同时，一道模糊的影子在旁边的窗玻璃上一闪而过，直奔不远处的市政厅。 第186章 “与众不同”俱乐部 此时尼莫的家已和克莱恩昨晚看到的不太一样，虽然仍然在门口摆着花瓶，墙上挂着潦草的素描画，但一张较大的圆桌已被摆在了客厅中央，一大壶咖啡，小壶红茶，一些简单的茶点分散放着。 五个穿着不同，表情各异的客人已经环坐在桌旁，在安吉尔观察他们时，一道道视线也迅速汇集到她的身上。 下一秒，这些显然是外来非凡者的客人们表情就友善了许多，甚至有两位中年男子露出了些许讨好的微笑。 这就是魔女的“社交能力”，哪怕不用魅惑，仅凭本身的容貌和气质，就能迅速拉近陌生人的距离……唔，有时候太近了也不好……站在一旁的克莱恩发现无人注意自己，内心腹诽道。 好在聚会的主人尼莫很快打破了这种单方面不礼貌的注视，他关好房门，来到桌前，介绍起在场所有人。 叫卡娅的中年女子是六名“老乡会”成员里唯一的女性，但身高却是众人之最，坐在圆桌旁鹤立鸡群，让安吉尔想起塔罗会中的“太阳”先生。 卡娅是弗萨克人，也是“战士”途径的序列7“武器大师”，拥有超强的力量、敏捷和体质，且能轻易使用各式各样的武器。可惜她的能力在“希望之城”毫无用武之地，目前在市政厅做文职人员。 这真是浪费了“武器大师”的力量，如果不是在这座城市，她应该能成为一支冒险团或非凡者小队的中坚力量，在这里却只能整理文件袋……安吉尔想起了自己那把损坏的“黎明之剑”，感怀地望了卡娅一眼。 坐在高大的女性旁边，几乎被她的阴影掩盖的矮个子男人叫莱利，来自费内波特，有着那边典型的黄色偏棕皮肤，头发微卷，五官轮廓柔和，他已经步入老年，原本就不高的腰背有些弯曲，头部几乎只到卡娅的腰际。 他就是尼莫曾介绍过的“生物学家”，能力在这座城市最为受欢迎，据说他在农场和庄园对动植物的催化作用让粮食、水果和肉类产量提高了将近一成，每年都能收到执政官颁发的奖章。 “也就是说，莱利先生让这座‘梦想之城’能额外养活一万多人？而他们原本计划的市民数量是十一万？” 听到这里，安吉尔好奇地反问道。 “实际上只有十万，”莱利微笑着回答道，显然对自己的“工作成果”十分满意，“除了我，还有很多致力于提高生产力，为城市做出贡献的人，他们大多数甚至不是非凡者，只凭借自己的知识和努力就做到了我依靠母神的庇佑才做到的事。” 母神，是指大地母神？ 安吉尔暗暗思索着，想到了另一位认识的大地母神的信徒，同样也是“生物学家”的弗兰克·李，他已经通过“隐者”女士买到了序列5的非凡特性，晋升成为“德鲁伊”了，但干的事却让大地母神教会都无比厌恶、恐慌。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身旁的克莱恩也直起了腰，微微向后靠去，用古怪的语气问道： “在这里，你也能感受到大地母神？” “很可惜，这里森严的律法和某种隔绝让我无法感应到任何来自母神的庇佑，三十年前刚来到‘梦想之城’时，我甚至冒着被处罚的危险念诵过母神的尊名，可惜每次都没来得及念完，惩罚就先一步来临。” 那就好……安吉尔和克莱恩同时松了一口气。 他们一个担心面前的咖啡杯和头顶的吊灯会突然喷出牛奶，一个担心阴沟旁的苔藓会突然长成比人还高的蘑菇。 除了这一高一矮呈极端化区别的非凡者，其他三名安吉尔没见过的客人也进行了自我介绍，他们有当了三年海盗，却在“梦想之城”养了三十年鱼的“暴怒之民”，有临近退休，准备出一本自传的“侦探”，也有在化工厂尽情利用自己知识进行研究的“考古学家”。 但无一例外，他们都是在苏尼亚海附近遇到了各种倒霉事，最终飘入灵界，来到这座城市的。 一行人介绍完自己后，目光再次停留到三位“新成员”身上，当然，大多数都看着安吉尔。 尼莫代表他们问道： “你们呢？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安吉尔侧头看向克莱恩，示意由他先说，而自己避开众人的那只眼眸里，一道晦暗的光芒闪过，映照出了市政厅所在的街道场景，以及一名名下班的工作人员。 其中，执政官格尔德鲁夫的身影尤其显眼。 找好观察角度，隐藏在街旁玻璃窗后“镜中世界”的镜子替身开始念诵起“金色女王”的尊名。 与此同时，克莱恩也微笑着介绍起自己的来历： “我叫夏洛克，是一名‘魔术师’，也是‘侦探’……当然，前者是魔药名称，后者才是我的职业。” 他绘声绘色地讲述起自己是如何从小城市来到贝克兰德闯荡，从找猫、捉奸的小事做起，逐渐打响名气，在连环杀人案的破获过程中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工作内容涉及到外国大使、显赫贵族甚至是王子殿下，并成功获得了一位美貌、善良的魔女的青睐。 “魔女？” “暴怒之民”亚辛好奇地重复道，目光却不由得向侧脸对着他的安吉尔看去，似乎有所明悟。 “没错，就是这位占卜魔女，安吉莉卡小姐。” 克莱恩摘下礼帽，指向一旁的安吉尔，隆重介绍着。 “噗嗤——”那位身高超过克莱恩“无面人”极限的弗萨克女性卡娅笑了起来，善意而好奇，“是真正的占卜吗？” “当然，我可是占卜高手。” 安吉尔点了点头，耳畔同时传来自己的声线念诵的“痛苦与绝望的化身”。 “可惜，在这里她当不了占卜高手，或许只能去食品厂冷冻饮料，制造冰淇淋了。” 克莱恩轻笑了一声接过话头说道，得到了安吉尔毫不留情的白眼。 “不一定，如果能获得占卜对象完全的同意，且双方都认为这次占卜是无害的、不会泄露隐私的，就不会遭到处罚，”那位年过六十，即将退休的“侦探”威尔森摸着下颚的胡须说道，“我称呼这种情况为‘善意伤害’。” “这算是某种律法的‘空子’吗？” 一直沉默地坐在角落的“秘偶”丘纳斯开口问道，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不，这只是为了规避正常的行为导致错误的惩罚留出的缓冲地带，我打个比方，酒精和甜食都已经证明对人的身体有害，但酿酒工人会因为卖出太多烈酒，无形中伤害多人的身体而遭到惩罚吗？” 威尔森抿了一口咖啡，回答道。 “原来如此，这解答了我内心的一些疑惑，看来这座城市的律法也并非严苛到极致，还是有一些人情味的……”克莱恩点了点头，感慨道，“对了，这位是科尔格准尉，一名‘野蛮人’，我们两人的保镖。” “保镖？” 钟情于化学分子式的“通识者”序列8，“考古学家”诺依曼疑惑地重复道，目光在坐姿标准，面色严肃的丘纳斯·科尔格身上扫过。 “是的，你们恐怕不知道，外面的局势现在很不好，弗萨克偷袭了鲁恩，两国陷入战火，费内波特趁机入侵伦堡，因蒂斯也蠢蠢欲动，试图加入这场世界大战，不管是陆地还是海上，都充满了各种危险……我和安吉莉卡离开北大陆，准备在远离战火的托斯卡特岛定居，在这之前先来苏尼亚海东面看看鲸鱼，却碰上了一场鲁恩海军与海盗的海战，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这里……” 克莱恩感慨地说道，顺手搂住了安吉尔的肩膀，两人依偎在一起，如同热恋中的情侣。 “外面居然打仗了……” “纵火家”尼莫喃喃道，表情震惊中带着一丝庆幸，其他人也出现了类似的反应，一方面为自己多年未见的家人、朋友担心，为自己的祖国忧愁，一方面又觉得“梦想之城”此时已经成了全世界仅有的、绝无可能陷入战争的福地，自己来到这里，成为永久性的“居民”，说不定还是件好事。 在他们纷纷感慨之时，安吉尔耳畔层叠的祈祷声陡然消失，这说明她的“镜中人”已经接到了信息，转而利用对信徒的回应，将一丝以“灾祸之城”位格为基底的力量渗透到镜中世界，来到替身的身旁。 这立即激起了“秩序之手”的反应，一股磅礴的秩序之力在“灾难”魔女特性的帮助下涌入了镜中世界，近乎实质的暗金色飘带如同巨手，包裹住了和安吉尔长相一致的镜子替身，却没有立即施加“惩罚”。 因为这件属于好市民安吉尔的物品也是受害者，而试图加害它的那股力量，来自“梦想之城”外！ 借此机会，“镜中人”的视野突破了“镜中世界”，来到城市内部，周围半径三百米的一切顿时映入她的眼帘，首当其冲的，就是黄铜色短发，眼眸淡金，身材有些发福的“执政官”格尔德鲁夫。 他全身笼罩着一股与眼眸同色的飘带，就像是包裹住镜子替身的那些一样，此时似乎有所感应，侧头望向这边，却无法看透镜子背后的世界。 “镜中人”进一步抬高了视线，真实视野里，街道上的人群衣物淡去，身体呈半透明，肉体、灵体的状态一览无遗。 …… “总之，大家就是一个松散的团队，平时周末轮流邀请大家聚一聚，如果有什么需要他人的能力帮忙的事，也可以随时联系……” 对外界战争的短暂担忧消失后，众人又谈论起这个“外乡人”小团体的事，最终由尼莫向安吉尔、克莱恩和他的秘偶发起了邀请。 “听起来不错，加入你们有什么条件吗？” 安吉尔微笑着询问道，双眼平视，似乎在期待尼莫的回答，但双眼所见却是自己的镜子替身接受到的“赐予”画面。 格尔德鲁夫的身体内，一条拥有十二个环节的半透明小虫正蜷曲着身体，仿佛陷入了沉睡！ “执政官”果然是阿蒙的分身！ 这一发现让她险些绷不住表情，伸手按住了肩膀上克莱恩的臂膀。 这一小动作让尼莫表情有细微的变化，但他还是用稳定的语调回答道： “没有任何条件，我们的共同之处只有各自的身份……当然，我听说随你们一同进入‘梦想之城’的还有三位朋友，他们也能随时加入这个团体…… “而我们的共同之处，就是我们的与众不同，所以，这个聚会的名字就叫……” 说着，他左右望了望，似乎激活了其他成员的动作，让他们一齐开口说道： “‘与众不同’俱乐部！” 就在此时，另一幅画面传到了安吉尔眼中。 那是从高空突破屋顶阻隔，进入萨森街26号的，“镜中人”的视线。 在她眼中，房屋内的“与众不同”俱乐部成员，除了尼莫之外，体内都有一条“时之虫”！ 第187章 并非不同 执政官格尔德鲁夫的身影中，有一条安吉尔见过无数次，甚至用其制作成符咒的“时之虫”，这证明十四年前的那次针对“替代执政官”漏洞的律法修订，并没有来得及挽救这位执政官。 如果仅仅如此，安吉尔并不会过于惊讶，因为在昨晚看到右眼有淡淡眼圈的野鸟后，她就认定了这位执政官的嫌疑最大，此时只是另一只靴子落了地。 但另一只眼中浮现的萨森街26号客厅中的场景，却让她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武器大师”卡娅，她身旁矮小的“生物学家”莱利，养鱼专业户“暴怒之民”亚辛，年龄超过六十岁的“侦探”威尔森，“考古学家”诺依曼，居然全都被阿蒙所寄生！ 这怎么可能，不是有律法规定不能寄生、替代其他居民吗？ 他们遭受的是那种深度的、完全成为了阿蒙的分身之一的寄生，还是浅层次的，只能感知宿主看到、听到的信息，无法控制宿主的行为的那种寄生？ 为什么“纵火家”尼莫没有被寄生？他真的“与众不同”，还是因为曾经在信仰“真是造物主”的铁血十字会里待过一段时间，有某种不适合寄生的特殊性？又或是仅仅因为“时之虫”不够了，才逃过一劫？ 这个几乎已经被阿蒙的分身所控制的聚会，在这座“希望之城”里谋划着什么？ 一个个疑问在安吉尔脑海中如气泡般浮现又炸响，但她还是竭力保持住了表情的稳定，按住克莱恩的手也放了下来，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个亲昵的小动作。 “我们有意加入这里的聚会，但这不会违反某条律法吗？比如非法集会？” 她装作感兴趣的态度反问道。 “当然不会，我们这样每周聚会已经超过五年，如果那位执政官反对我们的行为，早就进行制止，甚至修订律法解散我们的小团体了……对了，你们介意吗？” 年龄最大的威尔森回答道，咂了咂嘴，从大衣内袋里拿出一只自己手工制作的小烟斗和一袋烟丝，在安吉尔表示同意后才笑着继续道： “这是我自己偷偷种的，味道比用配额换的那种好多了。” 而后，他看向尼莫，同样征求了屋主的同意，才点燃烟丝，让一股不怎么呛鼻，反而有些清凉的味道弥漫在客厅中。 “你看，这就是我说的‘善意伤害’的一种，但征求你们的同意，尤其是屋主尼莫的同意后，就不会受到惩罚。” 他吞云吐雾地解释道。 “我们可没有同意！” 有弗萨克人典型身高的卡娅抱怨道，但语气并不太介意，显然经常浸淫在这种烟雾中，已经习惯了。 “呵呵，只要尼莫同意就行了，除非下次去你家里聚会。” 威尔森嘀咕着，但还是把烟斗放在了桌上，没有继续制造“二手烟”。 这样的人，真的被阿蒙深度寄生，成为了祂的分身之一么…… 看着他们相互之间插科打诨，安吉尔内心浮现出一个疑问。 她之前见过的阿蒙分身，都会从不知何处掏出水晶单片眼镜戴在右眼眶，露出那种仿佛了解一切的微笑，给人无与伦比压迫力的黑发年轻人，而面前这些性别年龄出身各不相同的非凡者们却保持着自己独立的思考、行动能力，让她几乎以为刚才“镜中人”为她展示的画面是幻觉。 当然，安吉尔不可能认错“时之虫”的样子，除尼莫外的五人必然已经遭到了寄生，但这很有可能是一种浅层的寄生，就像伦纳德与帕列斯·索罗亚斯德的关系，后者能听到、看到寄主身旁的信息，但却无法影响寄主的行为，除非祂主动暴露自己，进行对话。 结合刚才“侦探”威尔森所说的“善意伤害”，安吉尔怀疑“执政官”利用了某种方法，善意地将“时之虫”送给了这些倒霉的外来者，这有可能是在他们刚进入“梦想之城”，还未成为真正的居民时，那个状态他们受到律法的保护最为微弱。 “执政官”没选择寄生我、克莱恩、安妮等人，是因为我们都是半神，能觉察到寄生的危险，还是因为“律法”被修改后，就连祂也失去了这种手段？ 心中思绪不断，安吉尔忍住钻入镜中世界的冲动，自然地瞥向身旁的克莱恩，惊讶地发现他视线也转了过来，深棕色眼眸平静中带着一种让她安心的力量。 他也注意到了，是因为我刚才那瞬间的异常？ 安吉尔刚松了一口气，就发现克莱恩站了起来，礼貌地询问道： “请问盥洗室在哪个位置？” ———— 走进狭小的盥洗室，克莱恩脸上仍然挂着淡淡的笑容，反锁好房门，将礼帽、外套挂在门后，坐在了马桶上。 “梦想之城”拥有罗塞尔时期才发明的马桶并没有让他感到惊讶，毕竟这座城市除了延续的律法之外，非常擅长吸收“外乡人”带来的新知识，让这座城市越来越现代化，马车的新式减震，各种化工制品，甚至是具备实用性的小型蒸汽机都已经出现，科技差距和外界不超过20年。 但现在重点不是这个，刚才安吉尔那瞬间的表情变化应该是发现了“执政官”以外的异常状况，但我昨晚才来尼莫家做过侦查，并未发现问题，难道是“与众不同”俱乐部的其他几位成员？ 思索间，克莱恩与家中早就准备好的另一个秘偶交换了位置，后者是他从市场买来的一只家养兔子，早已通过“无面人”的能力变成了仅仅只有表皮，轻得宛如气球的“格尔曼”，并套上了一身和他相同的衣裤。 此时它坐上了马桶，保持腰部微曲的姿势，仿佛在做着盥洗室中唯一该做的事，但口里却念念有词，向“海神”献上了自己的祈祷。 而回到家中的克莱恩在耳畔传来虚幻的祈祷声的瞬间就逆走四步，来到了灰雾之上，将目光投向了萨森街26号，投向了兔子格尔曼所在的位置。 周围没有异常，“执政官”没有来到附近，说明他并未发现安吉尔的窥视，这就奇怪了，按说“秩序之手”是能发现镜子替身在向某个存在祈祷的，只是没法通过律法进行限制和处罚……克莱恩先是扫视着附近的街道，确认周围安全后，才将视角降低，目光移到刚才参加聚会的客厅内。 这瞬间，他感觉自己头皮都要炸开了。 就在那张摆着咖啡壶、茶杯和烟斗的圆桌旁，正互相揭着老底，试图取悦新加入的安吉尔的“与众不同”俱乐部成员中，除了六年前来到“希望之城”的尼莫，所有人体内都沉睡着一条拥有十二个环节，让他眼熟的“时之虫”。 那是阿蒙和祂的分身们用来感染、寄生他人的非凡特性载体！ 有种回到贝克兰德北区伯克伦德街，看着阿蒙寄生周围邻居的感觉……他第一反应并非抬起“海神”权杖给所有阿蒙分身挨个点名，而是感到一阵错愕。 他和安吉尔想尽办法，利用“源质”的特殊性，才找到合理避开城市律法的方式对自己的秘偶、替身施加一定影响，而“执政官”阿蒙不但自己替换了原本的执政官，甚至还寄生了“希望之城”里几乎所有还活着的非凡者，现在只差尼莫和新来的这批了。 要不是知道阿蒙分出每条“时之虫”实际上都要附带一部分非凡特性，以至于在没有新的“偷盗者”补给时很难继续寄生，克莱恩怀疑尼莫也早就加入他们，真正变得“与众不同”了。 没想到来打探一点消息，却进了阿蒙窝，还好他们都是“浅寄生”状态，或许只是执政官阿蒙用来存放“时之虫”，作为自己后手的工具人，而非真正的分身……经验丰富的克莱恩很快分辨出了他们的状态，略感安心。 随后，他开始在灰雾上思索应该如何解决目前的问题。 “执政官的行为应该是违背律法的，但修订后的律法不会追究既往行为，很难通过‘秩序之手’来解决这部分问题，反而它会保护这些居民不受我们的伤害，除非我在灰雾上降下惩罚，又或是安吉尔利用‘灾祸之城’净化一切……” 他脑中刚冒出几个充满火药味的方案，就发现视线中祈祷的“兔子格尔曼”所在的位置有了新的变化。 那五条寄生在“与众不同”俱乐部成员体内的“时之虫”，蠕动着开始苏醒了！ ———— 萨森街26号，安吉尔悄然引导着圆桌旁的话题，让所有人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而非前往盥洗室的克莱恩，以及他那已经坐在旁边没有动静的“秘偶”丘纳斯。 好在自己的容貌不需要“魅惑”的配合就能完成这一切，就连卡娅都讲起了少见的弗萨克笑话，没把她这个“鲁恩人”当外人。 而在安吉尔眼中，镜子替身不断传来的画面里，那五条“时之虫”蜷曲沉睡着，没有丝毫动静。但这种画面是“镜中人”通过回应祈祷看到的，又要通过“赐予”传递给镜子替身，再由安吉尔感知到，存在一定时间的延迟，并非绝对保险。 克莱恩应该是去用他的办法确认当下情况了，希望他能尽快发现身边全是阿蒙，想到点应对方法，否则我就只能召唤“镜中人”利用灾祸或背叛的力量洗地了，那很可能造成这些被寄生的无辜者的伤亡……她脑中思绪万千，还要附和着几人在魔女的召唤下有些亢奋的交谈，越发心焦。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如同落雷的爆响。 坐在安吉尔对面的尼莫突然停下了帮其他人倒咖啡的动作，有些好奇地向天花板望了望，其他人也停下了交谈，被这道诡异的雷声所吸引。 “安吉莉卡小姐，请问夏洛克先生在哪？” 尼莫突然好奇地问道。 “他应该还在盥洗室。” 安吉尔微笑着回答道。 但刚才还在市政厅附近的那个镜子替身，却以极快的速度通过镜中世界向这边赶来，安吉尔的手指也抚向掌心的安妮印记，传出了自己焦急的心情。 “是吗？我还以为……那只是他的秘偶呢？” 尼莫突然笑了起来，用调侃的语气说道。 下一秒，一团黑色火焰自安吉尔身旁涌出，烧向了呆坐在她身旁的秘偶丘纳斯，将他完全包裹起来。 火焰中，一条刚从“暴怒之民”亚辛身上钻出，试图寄生秘偶的透明小虫挣扎、扭曲着，迅速远离了丘纳斯。 而后，它钻进了尼莫体内。 与此同时，卡娅、莱利、威尔森和诺依曼身上，也出现了一条条同样的“时之虫”，它们幻化成光芒，先后钻入尼莫的身体，让他仿佛带上了一层虚幻的光芒。 这番诡异的场景却被“与众不同”俱乐部的成员们忽视了，他们只是惊讶、恐惧地看着陡然升起的黑焰，随后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安吉尔，视她为破坏聚会，试图伤害其他人的恶徒！ 老人威尔森甚至还开口劝阻道： “别冲动，伤害他人可是重罪，小心受到严厉的惩罚……” “你们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 安吉尔冷冷说道，紧盯着表情淡然，蓝色眼眸在黑焰映照下有些深邃的“纵火家”尼莫。 “她说得对，你们还是担心自己吧。” 后者轻笑一声，在衣兜里抓了一把，掏出一个手工打磨制作的，由黄铜包边和凸面玻璃组成的单片眼镜，将它戴在了右眼眶上。 第188章 混战 看到这一幕，安吉尔反而有一种内心几乎所有疑惑得到解答的感觉。 为什么尼莫是唯一一个没有被“时之虫”寄生的人？ 为什么其他所有“与众不同”俱乐部的人都只被“浅寄生”而非真正成为了阿蒙的分身？ 当然是因为，他就是唯一一个被窃走了命运，真正地成为“阿蒙”的倒霉蛋，他就是这座“希望之城”里阿蒙瘟疫的感染源头，所有“时之虫”的主人，而非寄生对象！ 至于“镜中人”为何没有在能摒除干扰的视野中发现问题，安吉尔猜测或许跟对方并未借此改变容貌有关。 在尼莫接受“铁血十字会”的任务，离开特里尔来到海上时，他就已经“偶遇”了阿蒙的某个分身，被他窃取走了名字、身份、同伴甚至是任务。 而在苏尼亚海边缘遭遇风暴，误入“梦想之城”后，“尼莫”自然也无需寄生或伪装成任何人，因为他就是“纵火家”，就是金发蓝眼的，因蒂斯达列日地区出生的外乡人。 这之后，执政官格尔德鲁夫、“与众不同”俱乐部都被他以“寄生”方式控制，安吉尔等人也自然地成为了他的下一批目标。 想到这里，安吉尔看着对方的眼神也越来越冰冷。 她没有第一时间利用“镜中世界”离开，因为整座城市面积甚至不到贝克兰德的北区的五分之一，更是被“秩序之手”控制，无法离开，与其现在逃走，之后一直要面临阿蒙分身的窥探、袭击，不如趁现在确认对方身份时解决一切。 “你有些惊讶，但并不感到恐惧……是因为之前见过我？” 仍然顶着一头金发，而非成为黑发黑眼形象的阿蒙扶了扶单片眼镜，饶有兴致地问道。 “唔，不光是见过，你们还起了冲突……是因为你拥有某件‘偷盗者’途径的神奇物品，还是因为某种能发现我的异常的‘特殊性’？ “你在等什么？那位‘诡法师’的归来？他的秘偶都不动了，应该已经逃走了吧，啧啧。” 说着，阿蒙扶眼镜的手向下捏住了自己的下巴，另一只手托住手肘，仍然坐在属于自己的那张椅子上，悠闲得像在与朋友聊天。 其他几位刚刚摆脱了“时之虫”的非凡者则一脸疑惑地看看尼莫，看看安吉尔，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下一秒，他们的身影就陡然从客厅中消失，刚才还挤满了人的房间此时只剩下安吉尔、阿蒙，就连不知为何呆立在原地的秘偶丘纳斯也不见了踪影。 而阿蒙不知何时伸向安吉尔的手停在了原地。 他尝试窃取对方命运的行为在灵性的警觉下，主动停止了。 “镜子替身……” 像是发现了什么，阿蒙嘴角微微翘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 在发现大半个“与众不同”俱乐部成员都被阿蒙所寄生，且那些“时之虫”突然被激活，开始向唯一“干净”的尼莫身上汇聚时，克莱恩就明白了一切。 而后，一条由“海神”权杖引发的闪电就精准地通过兔子格尔曼的祈祷光点，向顶着尼莫面容和身份的阿蒙砸去。 克莱恩并没打算依靠这一次刻意减少了威力的攻击重创、杀死阿蒙，而是要逼迫他进行自保，暴露身份，配合安吉尔进行下一步攻击。 但闪电射入权杖旁漂浮的光点，却并未出现在萨森街26号的客厅内，而是偏移了上百米的距离，落在公园内的一棵枫树上，将其劈得树叶洒落，枝干起火。 某种欺诈，还是误导…… 并不气馁，准备接连劈出更多闪电的克莱恩刚皱起眉头，就发现“兔子格尔曼”的祈祷光点与他中断了联系，相应的视野也随之消失。 啧，这就是通过灰雾干涉现实最麻烦的一点，必须依靠他人对“愚者”或“海神”的祈祷，要是安吉尔知道我就是愚者就好了…… 克莱恩嘀咕着，旋即想起安吉尔也有自己的“祈祷体系”，现在必然已经引来了她的“镜中人”的视线，准备在律法的限制外发动攻击。 这让他略感心安，立即离开灰雾，回到自己的住处，不出意料地发现那个由兔子变成的“格尔曼”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这应该属于偷窃他人物品吧，为什么‘秩序之手’不会惩罚他？” 克莱恩半是忧心半是疑惑地想道，接回了丘纳斯的灵体之线，发现这名半神秘偶在安吉尔的保护下尚未被阿蒙寄生，但却已经不在那边的客厅内，而是与其他“与众不同”俱乐部的非凡者一起，进入了“镜中世界”那幽邃、黯淡的空间中。 她应该是准备使用“灾祸”的力量了……克莱恩脑中念头闪过，在他家中的其他兔子们突然绷直了身体，灵体之线受到掌控，成为了新的秘偶。 但它们并未变成新的格尔曼，而是在不断闪过的火焰中离开房间，出现在城市各处，随时准备作为“诡法师”的跳板和替身。 对与阿蒙作战，克莱恩有着不算丰富但印象深刻的经验。 做好这些准备，他才谨慎地与丘纳斯交换了位置，出现在除了“魔女”之外都无法掌控其力量的“镜中世界”。 但下一秒，他与卡娅、威尔森等人就被挤出那个幽暗的世界，回到了现实中的街道上。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到外面来了？” “暴怒之民”亚辛疑惑地问道，看向四周，不自主地眯起了右眼。 那是长期被“时之虫”寄生留下的后遗症，虽然就连他自己都很难注意到这一点。 这就是无知的幸福……克莱恩目光从几人身上移开，看向街道另一侧。 那里是尼莫的家所在的位置，不久前还完好矗立的建筑此时已经无声地化为石粉、木屑组成的废墟，灰尘向天空涌起，在微风的吹拂下飘向四周。 安吉尔的身影在废墟旁勾勒而出，脸上没有成功摧毁了尼莫和他的房屋的笑容，只有冰冷和严肃。 “有趣，有趣，居然能绕开律法的限制发动攻击，”另一道戴着单片眼镜的身影伴随着调侃的语气，出现在烟雾仍未散去的废墟中，“利用‘赐予’的力量，让外界对这座城市发动攻击？或许我也可以试试向自己祈祷。” 就连“灾祸”都没法伤到他，当然，这是因为我的“镜中人”担心伤及附近的无辜群众而降低了威力，但这也意味着，阿蒙至少有序列3的实力，除非我直接用符咒或自己的石化能力攻击他，否则很难奏效……安吉尔眉头蹙起，评估着直接攻击阿蒙的“风险”。 如果不是在“秩序之手”的限制下，安吉尔认为自己加上克莱恩的力量对付一个序列3的阿蒙分身算不上困难，就算他有更多分身的配合，只要没有聚集起序列2的力量，她光靠疾病就能清除一切。 但在这座“梦想之城”，阿蒙不知为何能肆无忌惮地进行“偷窃”，他们却受到律法的严苛约束，连反击都做不到，根本谈不上战胜敌人。 阿蒙似乎很清楚这一点，也相当享受单方面对其他人出手的快感，他缓步走出垮塌的房屋形成的废墟，右眼眶内的单片眼镜蒙上了一缕灰尘，却依旧闪亮，后方的视线锁定了安吉尔。 下一刻，安吉尔的“疾病”能力就被偷走了。 “你们知道吗？我这条途径的序列2叫‘命运木马’，虽然我只是个分身，但还是能用上一部分能力的……比如在窃取你们的力量的同时，让它产生的影响，都算在你们头上。” 说着，他体内涌出各种各样的神秘学病原体，随风向城市的其他街道飘去。 这就是他进行偷窃却不会受到惩罚的方法，这份命运由某条特定的“时之虫”承担，而非他这个分身？ 安吉尔若有所悟，就要呼唤正在“灾祸之城”内的镜中人，向她“赐予”疾病能力，对抗阿蒙的意图。 但就在这时，一股无比威严的力量自空中洒向地面，安妮·古斯塔夫那娇小的身躯出现在几人上方，那双金色眼眸瞬间锁定了单片眼镜蒙上灰尘，全身却十分干净的阿蒙分身。 “此处禁止偷窃行为。” 她稚嫩却蕴含无尽力量的话语传来，安吉尔失去的“疾病”能力立即回到了自己体内。 旋即，安妮看向安吉尔，大声喊道： “我能暂时抵御‘律法’的处罚！” 意思是我们可以动手了……安吉尔双眼一亮，映照出阿蒙的身影，头发根根飘起，染上了灰白黯淡的颜色。 她脚下的地面也纷纷变成同样的颜色，失去了光泽，且范围迅速蔓延向阿蒙所站的位置。 但就在这股“石化”的力量包围阿蒙时，那金色短发身影突然变成了黑发的克莱恩。 阿蒙“窃取”了后者的位置！ 噗，克莱恩的身体迅速被灰白色笼罩，成为了一块兔子形状的石头。 而他的本体则在街道另一端出现，拨弄起阿蒙分身的“灵体之线”，要借机将他完全控制，成为自己的秘偶。 于此同时，他的脑袋也感觉到了针刺般的疼痛，这是“伤害他人”所受到的惩罚，但程度遭到了明显的削弱，足以忍受。 阿蒙似乎不知道自己的灵体之线在受到控制，仍旧看向安吉尔，抬手试图“窃取”着什么，但在安妮的限制下，无法得逞。 安吉尔则拉开着距离，利用“疾病”侵染对方，等待神秘学疾病生效。 这样下去，能赢……克莱恩脑中刚冒出这么一个念头，就听到耳畔传来一声大喊： “所有违法行为，立即停止！” 声音传来的方向，一道略显发福的身影出现在街道远端。 “执政官”格尔德鲁夫，终于被这场战斗所吸引，来到了战场！ 第189章 阿蒙反对阿蒙 随着“执政官”格尔德鲁夫命令式的语气，这片位于街道中央的小小战场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改变。 浑身散发着致命病原体，却将其局限在身旁和前方阿蒙附近的安吉尔突然发现自己四周的空间被独立分割开了，她还能看到阿蒙，看到克莱恩和他的秘偶，但疾病、石化却丝毫无法影响他们。 克莱恩和自己的秘偶被关在了一处，遭遇了与安吉尔类似的事，就连火焰跳跃或与秘偶交换位置都局限在身旁极小的范围内。 金发蓝眼，右眼眶内夹着已经出现裂纹的黄铜单片眼镜的阿蒙放下了举起的手，目光停留在不远处的“执政官”身上，他刚刚尝试突破了“不准盗窃”的限制，以抢代借，要把最重要的疾病能力从魔女身上剥离，却发现自己也被单独隔开，无法对其他人产生影响了。 至于那几位“与众不同”俱乐部的成员，突然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东区的另一条街道上，距离刚才的萨森街足足有上千米。 他们这些无辜的受害者都被以一种特殊的方式“流放”出战场了！ 回味着刚才短暂的混乱中出现的各种能力，那些看不懂却十分激烈的交锋，这些在多年平静生活中几乎遗忘了战斗本能的非凡者们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一丝恐惧。 …… 处于分割战场中的安吉尔停止了“疾病”能力的施展，让环绕在四周却无法散开的病原体迅速消失，她和其他所有人一样，目光也投向了那个黄铜短发，淡金眼眸，脂肪丰富的脸上依稀能看出“夜皇”雕像模样的执政官。 哪怕是现在，安吉尔也没法从这位被寄生的执政官身上看出任何特殊性，他看起来真的只是个普通人。 但环绕在他身侧宛如实质的金色飘带却蕴含着无与伦比的秩序之力，那甚至比上空漂浮着的安妮·古斯塔夫身上的力量还要强大。 毫无疑问，那是“秩序之手”的力量。 被阿蒙的分身掌控的序列1非凡特性。 面对一个中立的“希望之城”，安吉尔认为自己和克莱恩努努力，能想办法突破它的“律法”，但面对一个被“时之虫”寄生，又能控制“秩序之手”力量的执政官，就没有任何一丝“夺权”的希望了。 唯一有可能做到这点的，只有同为“仲裁人”途径序列2的安妮·古斯塔夫，但她此时在空中漂浮着，身边被金色的代表城市律法的飘带所环绕，在安吉尔面前第一次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她正因为刚才“禁止偷窃”的僭越行为，以及帮安吉尔、克莱恩挡下实时的惩罚而受到某种攻击，那虽然不致命，但却让一艘强大的幽灵船都感到痛苦万分。 “妨碍执法，越过执法机构实行私法，这可都是重罪，还好没有造成真正的伤亡，否则我也没法拦住城市的执法程序。” 抬头看了一眼安妮，格尔德鲁夫用浑厚的嗓音说道，如同在当庭宣判犯人的罪行。 随后，他又看向了安吉尔，轻笑一声，说道： “散播致命病菌，危害公共安全，当然，还有指使自己的替身联系‘希望之城’外的攻击者，对城市进行破坏，毫无疑问，你会被判处十年以上的监禁。” “法律上没有最后一条吧。” 安吉尔撇了撇嘴，反驳道，但却在“镜中世界”制造了新的替身，开始偷偷念诵自己的尊名，一枚精巧的钻石型符咒也从镜面空间落到了手中。 “下周就有了，我会提交修订法案，待议会通过后，堵上这条漏洞，当然，法律不追溯过往，但光是前两条罪名已经足够了。” 执政官那胖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又看了上方的安妮一眼，继续道： “可惜，如果她昨天愿意接任‘执政官’的位置，情况或许会有不同，但你们现在都成为了‘居民’，一切都会在城市律法的控制之中。” 旋即，他又看向了和自己的秘偶关在一起的克莱恩，表情转而冷淡，道： “你倒是还没来得及犯什么重罪，把自己买来的兔子变成秘偶并不违法，其他的罪名又没有法律能制裁你……我想想，浪费食物是可耻的，罚款200纳尔。” 克莱恩和他的秘偶丘纳斯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呆滞，他没想到这位执政官明明知道自己钻了法律的空子，居然没有徇私枉法，而是极为“公正”地进行了判罚。 难道“秩序之手”对此亦有规定？ 脑中一个个猜测闪过，克莱恩手中也藏好了两枚形态各异的符咒，目光紧盯着身材发福的“执政官”，准备寻找机会发动攻击。 但格尔德鲁夫似乎毫无觉察，而是将视线投向了在场的最后一位“嫌疑犯”，“纵火家”尼莫。 或者也可以叫他阿蒙。 “那么，我能听听我的罪名么？” “尼莫”嘴角噙着笑意，伸手扶正了右眼眶内的黄铜框单片眼镜，饶有兴致地询问道。 “当然，哪怕是死刑犯，也有这个权利，”格尔德鲁夫走近了两步，越过安吉尔，靠近了对方，“抢夺他人重要物品，窃走他人非凡能力，企图替换他人身份和命运，还让执法机构出现误判，将上述罪名全部当成‘偷窃’，只做一次轻罪的处罚。” 随着“执政官”的锐评，安吉尔也了解到了阿蒙是如何多次施展非凡能力而不被处罚的。 简单来说，他让所有的行为都被当成“偷窃”，而为了避免多次轻罪叠加成比重罪还可怕的处罚，律法规定，短时间内的多次同样行为，只有第一次会被处罚。 但如果执法的并非冰冷的“秩序之手”，而是面前这个拥有思考能力的“执政官”的话…… “以上数罪并罚，以执政官的名义，判处你死刑，立即执行。” 格尔德鲁夫嘴角的笑容消失，严肃地说道。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原本在上空限制安妮的那些金色飘带迅速下落，视将众人分隔开的力量于无物，迅速笼罩在阿蒙的身上，几乎将他完全包裹。 这一幕让安吉尔表情变得惊愕。 怎么回事？“执政官”不是也被“时之虫”寄生，成为了阿蒙的分身之一么？为什么会直接判处另一个阿蒙死刑？ 他们在玩什么特殊的游戏吗？ 这瞬间，安吉尔甚至想到了无关于战斗的另一方面。 但相比她的惊讶，受到“律法”包围的阿蒙表情却没什么变化，似乎是早就料到了有这么一幕。 他松开扶着的眼镜，双臂张开，迎接着属于自己的“死刑”。 下一秒，肉眼可见的金色飘带就如同一把把利剑，钻入了阿蒙的身体。 “处决”！ 看到这个场景，安吉尔仿佛自己也遭到了某位“仲裁人”天使的处决一般，产生了发自心底的幻痛。 不，这不是幻觉，她真的在遭受“处决”！ 陡然惊觉，安吉尔的身影在无形力量的攻击下变成了一块块散落的镜子碎片，在她身侧，克莱恩呆滞的表情也变得淡漠、扁平，随后成了一个燃烧的纸人。 他们两人同时受到了“处决”的攻击。 那是原本该由阿蒙所承受的命运，在之前的战斗中由于三者命运的替换，而落在了安吉尔与克莱恩的身上。 始作俑者阿蒙脸上笑意渐浓，深蓝色双眼紧紧盯着“执政官”格尔德鲁夫，伸手推动右眼眶内的黄铜单片眼镜。 “现在，你是我……” 他胜利宣言般的话语戛然而止。 一条透明的“时之虫”自格尔德鲁夫身旁出现，头部蜷曲着，似乎是撞到了什么阻止它进入这位执政官体内的壁障，以至于现出了形体。 这番变故让刚从替身状态恢复的安吉尔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 “尼莫”阿蒙正在通过寄生，攻击“执政官”阿蒙？ 她刚才可是通过“镜中人”的观察，看到了格尔德鲁夫体内有一条“时之虫”的！ 比她还要惊讶的，则是“尼莫”阿蒙，他那满是自信的笑容消失了，眼眶内的单片眼镜歪到了一边。 用了整整一秒，他才想明白当前的状况，笑容重新出现在脸上。 “原来如此……居然被你捷足先登了，我好奇的是，你为什么‘背叛’了我们？” “因为，这很有趣。” 格尔德鲁夫脸上笑容依旧，虽然两人脸型截然不同，但这一刻，安吉尔在他们身上看出了同一种气质。 那是“恶作剧”的笑容。 “坦白地说，这确实很有趣。” 偏瘦的“尼莫”阿蒙点了点头，赞同了对方的回答。 而后，他的身体就在金色飘带的包裹下，炸成了一团璀璨的光华。 包括那条碰壁的“时之虫”内的一点星芒，以及从远处郊区中飞来的几粒亮点，所有光华如同受到牵引一般，相继融入了“执政官”格尔德鲁夫的体内。 这一幕安吉尔曾经看到过，那时伦纳德身上的帕列斯正利用非凡特性聚合定律，吸收着整个贝克兰德的所有阿蒙分身体内的非凡特性。 现在，这一幕又出现在了“执政官”的身上。 “好了，终于处理完这些隐藏在‘希望之城’里的分身了，”捡起身前掉落的那条“时之虫”，格尔德鲁夫笑容满面地看向安吉尔，“现在，该和你们这些犯人聊一聊了。” 不等他说出下一句话，安吉尔掌心的符咒猛地推出，让它钻石般的凸起纹理内部无数复杂符号层叠翻滚，纯净、清澈的光芒照亮了四周。 “历史！” 随着安吉尔用晦涩的古赫密斯语念出启动咒文，这枚“昨日重现”崩解成碎片，融入了虚空，将她带入了一幕幕难忘的经历之中。 安吉尔内心涌现出一股强烈的渴望，想再次看看她与克莱恩的相遇、重逢，与他走遍五海，回到贝克兰德，以各种身份生活、战斗的场景。 但现在不是时候…… 迅速锁定需要的那段“历史”，她主动放开灵性，接受了历史与现今的重叠，让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一点细微的改变，回到了两天前的晚上，回到了刚进入“梦想之城”的那个瞬间。 现在，她不再是“居民”安吉尔，而是“外来者”安吉尔！ 第190章 崩溃的律法 重新成为“外来者”，抛弃居民身份，这原本是安吉尔逃离“梦想之城”的最后手段。 毕竟安吉尔刚看到这座城市的律法时，就发现了“居民”与“外来者”身份的不同，找到了一个虽然不算隐蔽，但绝大多数人就算知道了也无法利用的漏洞。 但“昨日重现”符咒可以利用这个漏洞，可以让她短暂地让自身状态回到过去的那一刻，重新脱离大部分律法的限制。 当然，哪怕并非“居民”身份，想在这座城市反抗执政官也是绝无可能的，大部分重罪都在后续的修订中加入了对“外来者”的限制，哪怕是以安吉尔目前的状态，任何对执政官的直接攻击都会视为违法，而惩罚甚至比“居民”还重。 可或许是绝大部分误入这座城市的外来者都没能在第一时间想到凭借自己的力量离开，又或是想到了但没有能力做到这一点，“外来者”不受离开限制的漏洞一直存在于律法之中，尚未通过新增的条例修补。 在“昨日重现”符咒崩解、消失，安吉尔的身份悄然改变的瞬间，“执政官”格尔德鲁夫就发现了这一点，嘴角露出了和之前安吉尔见过的阿蒙们相似的笑容。 “有趣，居然拥有这样的符咒……据我所知，能制作这种符咒的占卜家要么死了，要么疯了，你又是如何得到它的？” “查拉图，”安吉尔冷冷地回答道，“小查拉图。” “那家伙从黑夜的手底下逃出来了？” 格尔德鲁夫轻笑一声，不是很相信安吉尔的话，但他并未过于纠结于这个问题，而是继续问道： “那么，现在你已经不是这座城市的居民了，是打算立即逃走，还是试图带上你的几个朋友？” 在阿蒙戏谑的语调和饶有兴致的目光中，安吉尔冰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下一秒，早已在“镜中世界”潜伏到执政官身旁的镜子替身，翻转了现实与镜面，出现在他面前。 一股磅礴的毁灭之力自替身的体内涌出，几乎在瞬间就让她身体破碎，恢复成细碎的镜子碎片，而后，夹带着“灾祸”，凝聚着让人失控的“征服”之力，扑向了离她最近的阿蒙。 这是来自“灾祸之城”的“背叛”。 上次在贝克兰德，安吉尔就是凭借蕴含这种力量的符咒，让聚集在一起的阿蒙分身体内的非凡特性和“时之虫”背叛了他们。 这一次，由“镜中人”回应祈祷引发的具备源质位格的力量，将比单纯的符咒更加强大！ 在这瞬间，站在附近的克莱恩感觉到自己控制其他秘偶的灵体之线出现了动摇，如同在暴风雨中疯狂抖动的帆索，而线的另一端，甚至传来了那些兔子秘偶，以及丘纳斯·科尔格反抗的力量！ 他连忙沉下心，收敛灵性，呵护着连接自己与秘偶那些脆弱的灵体之线，将它们安抚下来。 如果这股力量直接指向我，我恐怕会立即失去与秘偶们的联系，就像死在“不老泉”的那位诡法师一样……克莱恩有些后怕地想着，看向直接被“背叛”命中的阿蒙。 后者此时脸上的笑意也被严肃取代，他身旁代表秩序之力的金色飘带此时已经凝练得宛如实质，聚集在一起，形成难以穿透的壁障，阻挡着由“灾祸之城”在镜中世界的深处发出的攻击。 一边是紫色的火焰、灾祸的权柄，一边是金色的屏障、秩序的代言，双方在接触的瞬间就爆发出剧烈的光华。 但转瞬之间，“秩序”就压倒了“灾祸”，金色的光芒笼罩了一切。 毕竟只是一次序列3的“镜中人”借助源质力量的远程攻击，而对方则掌握了“秩序之手”的力量……安吉尔有些失望，但没有气馁，又一个替身在镜中世界悄然形成。 这次，她准备试试单体杀伤力最强的“灾祸”。 但在逐渐散去的金色光华中，格尔德鲁夫那稍胖的身影缓缓浮现，他脸上不再带着洞悉一切的笑容，而是严肃得仿佛在出席制定律法的会议。 “这种力量，对‘梦想之城’威胁太大，我恐怕不能等到修订律法后再对你进行处罚了……” 他摇了摇头，说道。 你自己都成了阿蒙的分身，做了那么多违背律法的事，还好意思说我……安吉尔嗤笑一声，耳畔传来了自己替身的祈祷，意识到又一次“自杀性袭击”的机会到来，正要指挥那名替身借助镜中世界贴到阿蒙身旁，灵性就涌起了疯狂的警示。 唰—— 无形的丝线牵拉着她的身体，迅速向一旁荡去，在她原本停留的位置，一条拥有十二个环节的透明小虫缓缓浮现。 这是阿蒙们迅速且隐蔽的“寄生”！ 一次失败并未让格尔德鲁夫意外，他目光紧紧锁定安吉尔的身影，又一条“时之虫”从他体内分化而出，袭向安吉尔，这次，他会计算好提前量。 就在这瞬间，天空中的安妮行动了。 她一手紧握拳头，一手指向下方，在被无形的“秩序之力”限制、折磨的间歇中，发出了一道命令： “囚禁！” 同样源于“仲裁人”途径的力量如同刺破白纸的针尖，穿透了笼罩在她周围的屏障，来到下方的街道。 她的目标并非“执政官”阿蒙，而是那条追逐着安吉尔的“时之虫”！ 一层又一层透明的墙壁将那条时之虫关在了原地，让它短时间内无法移动，甚至露出了绷直如同毒蛇的身躯。 再次违背律法的安妮也遭到了“秩序之手”的反击，这次，隐藏在“希望之城”内的序列1非凡特性不再保留力量，而是要全力惩罚这个屡次违反律法的罪犯。 一缕缕肉眼可见的金色飘带再次出现在街道上空，它们迅速包围着赤足白裙的少女，如同巨锤在砸向一枚脆弱的宝石。 与此同时，克莱恩背在身后的右手猛地抬起，掌心翻动，一枚黑水晶般的卡片出现在他指间。 “命运！” 这种符咒可以对调自己和目标的命运，让对方承受自己所处的不利状态，但克莱恩在与安吉尔研究之后，已经制作出能对调两个目标的命运的“加强版”。 它的上一个战果是“不老泉”中的诡法师索菲娅，而这次，克莱恩选择了“时之虫”与“执政官”阿蒙！ 霎那间，被“囚禁”的变成了阿蒙，被大部分力量用于攻击安妮，仅存些许庇护之力保护的变成了“时之虫”。 这是克莱恩抓准战机，为安吉尔创造的绝佳攻击窗口。 不出他意料，又一个“镜子替身”的身影自格尔德鲁夫身旁浮现。 她同样淡金色长发披肩，紫色双眸无神地看向前方，呈现出替身那呆板的行为方式。 但下一瞬间，替身呆滞的眼眸就变得灵动起来，目光迅速锁定了被囚禁在原地，暂时无法动弹的执政官。 “攻击我？任何可能危及我生命的行为，都会遭到‘秩序’的惩罚……” 被显然是安吉尔本体的敌人近身，格尔德鲁夫却不显慌张，而是“啧”了一声说道。 不，我并非要攻击你，而是…… 安吉尔伸出右手，抓向阿蒙的分身，受到“秩序之手”庇护和帮助的执政官。 她掌心的安妮印记发出淡淡的气息，穿透了由安妮施加的“囚禁”，轻轻触及格尔德鲁夫的肩膀。 接着，两人的身影从满目疮痍的萨森街头消失了。 身为“外来者”，不受城市律法限制“出境”的安吉尔，翻转了她身旁的现实与镜面，把自己和格尔德鲁夫带进了镜中。 他们身旁不再是被秩序之力控制的街道，而是幽邃、黯淡，由无数镜中通道交织成蛛网的“镜中世界”。 两人的身影落于一道漆黑与血红不断交替出现的镜中通道内，迅速向下方飞去，转瞬间就进入了一片朦胧的雾气中。 那是与所有“镜中世界”都有联系的，属于“灾祸之城”的领域。 “你没有攻击我，而是为了……把我从‘希望之城’带走？” 格尔德鲁夫终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右眼微微眯起，斟酌着问道。 此时，他身上笼罩的“秩序”之力已经因为离开了那座城市，进入“镜中世界”而被逐渐剥离，属于“阿蒙”的那份力量反而占据了上风。 “因为，这样才能让律法自我矛盾，彻底摧毁这部控制‘梦想之城’的法律。” 安吉尔轻笑一声回答道。 随着她的话语，他们身后的镜中世界出现了一道金色的流光，那是从现实世界追入镜中的“秩序”之力，它带来的是对“非法出境”的罪犯的惩罚。 但它的目标并非安吉尔，而是“居民”格尔德鲁夫！ 唰—— 这道流光如飘带般迅速追上了镜中通道的两人，将安吉尔弹开，紧紧包裹住格尔德鲁夫的身体，但旋即又像是徒手触摸到滚烫的物体般松开，甚至有些畏惧地散向了四周。 律法需要惩罚任何离开的“居民”，但“秩序之手”又要保护“执政官”。 “执政官”离开城市即视为放弃自己的身份，但他又不允许主动放弃职位，只能在议会的决议下进行更替。 法条之中的矛盾，终于被安吉尔的行为所诱发，形成了多重的冲突。 城市之中，几乎所有家庭都在书架上摆放了一本的《城市律法》，内部的鎏金字体一个个淡化、消失，整本律法在瞬间变成了白纸。 自“四皇之战”后，离开北大陆，飘荡在灵界与现实的夹缝之中的“梦想之城”自行制定、衍化、修订的法律，终于在这一刻崩溃了。 第191章 决定了，就由你来当…… …… “希望之城”南区，萨森街。 在安吉尔和“执政官”格尔德鲁夫消失的瞬间，克莱恩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他之前利用“窃运者”符咒替换了那条试图寄生安吉尔的“时之虫”和阿蒙分身的命运，只是出于两人战斗默契的下意识动作，毕竟一个几乎已经与安吉尔贴到一起的目标，总比在“律法”守护下的目标好对付。 至于安吉尔想要做什么，他直到此时才完全想明白。 利用“昨日重现”符咒，让自己的身份重新回到两天前刚来到这里时的“外来者”，随后利用“镜中世界”，将身为执政官的阿蒙分身带离这座城市，触发律法限制居民出境的禁令，但这又与律法保护执政官的命令相悖…… 另外，从格尔德鲁夫邀请安妮担任执政官，将他替换下来的行为可以看出，“执政官”这个称号并不能随意放弃，必须通过合法的交接程序才能更替，但离开这座城市，无疑会自动放弃目前的身份，这又出现了两条互相冲突的法条。 思索间，克莱恩发现周围原本对他进行限制，准备惩罚他攻击“执政官”的金色飘带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街道上空缠绕着安妮那纤细的身躯，正与其掌握的秩序之力对抗的“秩序之手”也没了动静。 整条街道，除了被完全摧毁的尼莫家，以及附近遭到“石化”的地面之外，此时已经安静得落针可闻。 但稍远处，已经有不少“梦想之城”的居民从家中探头望向这边，目光中好奇大于惊惧。 他们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遵纪守法，也活在一个律法严苛的城市中，别说这种毁灭性的大场面，就连斗殴都没见过几次。 好在不管是安吉尔还是“执政官”阿蒙都极为克制，就连安妮都努力收敛着自己的力量，否则别说这条街道，整个南区恐怕都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克莱恩内心咕哝着，待隔离他与其他秘偶的力量完全消失，立即控制起家中的一只兔子格尔曼，来到书房，抽出那本黑色封皮，四角包铜的城市律法，翻开看向内页。 不出他所料，原本用鎏金的古弗萨克文书写的一条条律法此时已经消失无踪，庄严古老的书页此时只剩四周装饰用的花纹。 秘偶旋即向前翻去，快速扫过一页页空白，直到翻至城市律法的内封，在第一页看到了“‘梦想之城’暂行律法”的字样，就连后面括号中的版本号也被无形之手擦去。 律法需要公示才能起效，这意味着，整座“梦想之城”内，已经不存在任何一条生效的法律了。 看样子，安吉尔已经成功了，但她现在等于是要面对一个至少序列3，甚至很可能聚合了大量非凡特性，已经达到序列2的阿蒙分身……克莱恩又想起了和安吉尔身处同一空间的敌人，眉头越发紧蹙。 他知道自己现在可以离开“梦想之城”，前往灵界或回到现实之中，只要利用“蠕动的饥饿”放牧的旅行家灵魂即可，但对于如何进入“镜中世界”，仍然缺乏最有效的办法。 当然，他此时已经可以向任意目标祈祷而无需担心律法的惩罚，因此很快想到了办法，用古赫密斯语开始念诵起安吉尔的尊名： “海盗畏惧的女王，灵界之舟的主人，万千舰船的梦魇，痛苦与绝望的化身……” 旋即，黄金的安吉莉卡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嗯？” 克莱恩不由得发出了代表诧异的声音，随后才发现跟着安吉尔一同回到“梦想之城”的，还有那位黄铜短发，身材发福的阿蒙分身，“执政官”格尔德鲁夫。 这吓得他瞬间就跟不远处的一只兔子交换了位置，并让后者膨胀了起来，变成了外观能以假乱真，却轻盈得几乎要飘起的另一个格尔曼。 而后，兔子格尔曼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他能看出安吉尔与阿蒙没有在“镜中世界”动手，而是在利用互相矛盾的法条摧毁城市律法后立即回到了此处，但这才是最让他不解的一点。 哪怕两人从镜中打到现实，落地就毁掉了整条街道，也不会让他这么惊讶。 “事情比较复杂，我就长话短说……”安吉尔瞥了一眼格尔德鲁夫，“总之，他没有试图逃走或反击，而是自愿跟我回到了这里，算是暂时成为了合作者吧。” “合作？为了什么？” 安妮·古斯塔夫从天而降，落在一片狼藉的街道上，双眸紧盯着“执政官”阿蒙，语气不善地反问道。 她刚才被对方控制的“秩序之手”连续攻击，心情算不上好。 “为了，拯救这座城市。” 随手将尼莫遗落在地上的黄铜单片眼镜窃取过来，擦拭干净上面的灰尘戴在右眼眶中，“执政官”格尔德鲁夫说道。 ———— 来到市政厅楼顶，此时已经无需担心律法限制的安吉尔利用各处的“镜面”，迅速了解了整座城市目前所处的状况。 原本漂浮在空中，下方是大海，四周是虚假的天空的“浮空之城”外围，已经出现了层叠虚幻的薄雾，“现实”与“灵界”的分隔正变得模糊。 城市上方，黄昏瑰丽的光芒与绯红之月的静谧月光分割着天穹，仿佛整座城市同时处于两种状态之中。 由扭曲的重力托起的浮空岛运行的轨迹也发生了变化，它不再稳定地前行，而是忽高忽低，时快时慢，带来的结果就是上方的城市发生了地震般的动静，房屋晃动、河水倒灌，居民们纷纷跑出家门，前往公园、广场等空旷地点，避免被垮塌的房屋压在下方。 郊外，草丛高如灌木，树木过度生长，那些养殖的动物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异变，凶恶无比地撞破养殖场的栅栏，向城区奔来。 “整座城市的运转，原本是多个途径的非凡特性互相配合达成的，而在‘夜皇’陨落后，祂的后裔们抢回了一份‘秩序之手’特性，将其融入了即将离开帝国港口的‘幽灵帝国’，它替代了‘平衡者’，凌驾于其他序列2的非凡特性之上，也让这座城市原本设计的制度被自行完善的律法所修改、替代，形成了现在独特的制度……” 安吉尔身旁，“执政官”格尔德鲁夫解释着。 不，他已经不再是“执政官”了，律法互相冲突，被全部抹去之后，这座城市已经不再拥有正常的行政制度，处于完全的蛮荒状态。 当然，这也是目前“梦想之城”出现各种异状的原因。 在高处看向四周逐渐变得混乱的街道，格尔德鲁夫继续说道： “……但现在，‘秩序之手’经过一千多年逐渐形成的严密规则体系被外来者找到漏洞，在自我矛盾中彻底崩溃了。在接下来的一小时内，它会尝试逐渐制定新的律法，重新形成一套完善的体系。 “但在这一小时内，它会放弃对其他非凡特性的控制，这等同于是让多件‘0’级封印物失去封印，释放它们所拥有的各种力量，恐怕用不了一小时，只要十分钟，这座美丽但脆弱的城市，就会毁于各种肆虐的非凡力量之下。 “那包括一份学徒途径序列2的‘旅法师’，一份魔女途径序列2的‘灾难’，一份黑皇帝途径序列2的‘熵之公爵’，以及一份‘母亲’途径的序列2，‘荒芜主母’。” “旅法师”提供这座浮空之城撕裂灵界，在灵界与现实夹缝中长久存在的力量；“灾难”魔女则利用镜中世界，为其开辟能够长时间存在的空间，甚至能复制出外界的海水、空气和日夜、四季变化；“熵之公爵”的扭曲让浮空城可以反重力漂浮，同时能以有规律但难以被外界觉察的轨迹绕着苏尼亚海航行，至于“荒芜主母”……听起来应该是“耕种者”途径的天使，恐怕它就是这座城市能供养十万人生活的基础…… 安吉尔立即猜到了这些非凡特性所具备的力量，也惊讶于“梦想之城”在设计之初只需要一份“平衡者”特性就能融合多种力量，让它们在秩序之下正常运转的巧思。 当然，现在一切都在“秩序之手”的掌控下，而它已经无暇顾及这些非凡特性了。 四件等同于“0”级封印物的非凡特性，即将毁灭整座城市！ 它们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在互相冲突中停止对城市的维持，整座浮空城就会坠入灵界深处，在风暴之中崩解、消失，连同内部的十万人一起。 “所以，应该怎么拯救这座城市？” 对目前状况有了基本了解的克莱恩皱着眉头问道。 他暂时放下了对阿蒙分身的恐惧，毕竟在“秩序之手”失去作用的情况下，他们这边站着一位仲裁人天使，在实力上处于绝对的优势。 “先转移所有居民？” 安吉尔下意识回答道，她目光投向下方的街道，发现大多数民众并未在逐渐剧烈的震动和城市各处的异状中惊慌失措，而是维持着基本的稳定，聚集在广场、街道上，等待着。 但他们等的“秩序”恐怕暂时是不会来了…… “不，一个小时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转移十万人的……”格尔德鲁夫摇了摇头，瞥了安吉尔一眼，“除非你现在就晋升序列2，吸收那份‘灾难’特性，才有可能将所有人转移到镜中世界，避免灾难的发生。” 旋即，他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安妮·古斯塔夫，表情郑重地说道： “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让另一份‘平衡者’的力量来掌控全局，让所有即将失控的非凡特性回归秩序，重新支撑起这座‘梦想之城’。 “希望你能成为新的‘执政官’，担负起这份职责。” 听到这句话，安吉尔心底升起一股兜兜转转回到原地的错愕感。 在几人来到这座城市，见到格尔德鲁夫时，后者就向安妮提出了这个请求，希望她能接任“执政官”一职。 难道，阿蒙的分身在某种程度上，预感到了这次危机？ 第192章 这个阿蒙不太冷 “我拒绝。” 安妮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我听说过你，‘渎神者’阿蒙，哪怕只是一个分身，你也可以在这件事中设下某种陷阱，对我和我的契约者不利……应对这点的唯一方法，就是不答应你的任何请求。 “我们会寻求其他方法，尽量拯救所有无辜者。” 对于她的反应，格尔德鲁夫并未感到太过意外，他只是在胖脸上露出了笑容，啧了一声说道： “看样子，其他的我在外面给你们留下了许多不好的印象……这也正常，大家都喜欢恶作剧，又缺乏足够的责任心和同理心，很容易闹出只有我们感到愉快，其他人并不这么想的事故……” “你知道就好。” 安吉尔也用冷漠的语气说道。 她同意暂时与对方“合作”，唯一的原因就是在律法失效后，这个“执政官”阿蒙居然没有第一时间逃跑或对她发动攻击，而是请她立即带着自己回到“希望之城”内，并说这样才能拯救所有人。 虽然按现在的状况来看，他说的并没有错，而且这个阿蒙分身也罕见地没有表现出其他分身那种戏谑劲，也没有通过言语欺骗、误导他人，但阿蒙可是顶级的欺诈师，这些说不定都是伪装…… 说不定，在安妮答应他，成为“执政官”的瞬间，就会遭到天使级别的寄生或被窃取命运。 而阿蒙则多了个外表未成年，黑发金眸赤足的女性分身……想到安妮微笑着从裙子口袋里掏出一枚水晶单片眼镜，将其戴在右眼眶上的场景，安吉尔就不寒而栗。 她犹豫地看向克莱恩，希望对方能在这种时候提供一些建议。 后者此时仍旧保持着“格尔曼·斯帕罗”的造型，由于之前转换了一堆买来的兔子作为秘偶，此时安吉尔甚至没法确认面前的到底是克莱恩的本体，还是某个兔子格尔曼。 “我想知道，你来到这座城市，替代‘执政官’的身份为的是什么？窃取整座城市，还是偷走其中一部分非凡特性？” 克莱恩斟酌着问道。 他本能地觉得与阿蒙对话越深入，知道的越多，就越容易遭到对方欺诈，但对这整件事的好奇还是压倒了谨慎。 毕竟这事关“梦想之城”内的十万民众。 克莱恩本以为城市内的居民只是“秩序之手”维持下的幻影，是特伦索斯特帝国这辆历史中的战车在世界上留下的最后一道车辙，但在这份序列1的特性专注于重建秩序，无法维持城市运转时，他却发现，所有的民众，都是在“梦想之城”内一代代繁衍而来的，真实的人类。 这几乎相当于整个“贝克兰德大雾霾”死去的人数，如果为了获得那几份非凡特性，引发了这场灾难之后却放任不管，那他们和乔治三世又有什么区别？ 而且除了十万条无辜的性命，安吉尔还需要那份“灾难”魔女的特性，安妮也有望获得“秩序之手”，对接下来的战斗做出更大的贡献，无论如何，他们也不能放着这座城市不管。 “我来到这里的最初目的当然是探索神秘的‘幽灵帝国’，我想你们进入此处也不是为了度假吧？” 格尔德鲁夫回答道，顺手扶了扶和他脸型不太匹配，在市政厅逐渐变得剧烈的晃动中脱离位置的单片眼镜。 “十四年前，在发现一些隐藏的线索后，我们确认了‘幽灵帝国’的运行轨迹，虽然缺乏进入方法，但这对能欺诈各种规律的我们来说不是问题……唯一的问题在于，进入这里的行为很可能是单向的，毕竟在之前的一千多年里，几乎所有进入‘幽灵帝国’的人都没能离开……” “所以你就自告奋勇进来了？” 安吉尔好奇地问道。 “每一个我都知道进来的危险，所以我们是通过公正的投票选出志愿者的，很不幸，我就是那个志愿者。” 一人一票，你却集中了更多的票数，说明你的人缘不太好……安吉尔本能地想笑一笑，却在这么严肃的对话中忍住了冲动，继续问道： “所以，十四年前律法的最后一次修改，就是因为你试图取代‘执政官’格尔德鲁夫？” “没错，当时我成为‘居民’不久，找到了律法之中的一条漏洞……具体来说，我假装进行了命运的窃取，然后欺诈了城市律法，让它以为一切已经发生，且恰好处于它利用秩序之力能够挽回的地步……随后，城市律法就在保护‘执政官’的要求中出手了，它制止了混乱，让一切重归秩序，这自然就包括我与格尔德鲁夫的‘交换’。” 说到自己的“战果”，顶着格尔德鲁夫身份的阿蒙分身终于露出了安吉尔熟悉的笑容。 “而实际上，你们原本并没有交换命运，被欺诈的‘秩序之手’反而做到了这一点？” 克莱恩在一旁插言道。 “没错，这一切都在计划之中，除了一个小小的问题……”这个阿蒙分身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的表情，“在交换命运的过程中，我成了格尔德鲁夫，但格尔德鲁夫并未成为我……” “我们成为了同一个人，就是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同时拥有‘执政官’身份，格尔德鲁夫外貌，以及‘时之虫’的人…… “当然，还有他的一部分记忆，以及性格…… “这些年里，我依然记得自己的目的，小心试探着律法的边界，尝试窃取那些非凡特性的力量……但我又同时是格尔德鲁夫·特伦索斯特，每天执行公务，调解纠纷，开大大小小的会，周末会去看望父母，用走遍城市街道的方式确保体重不再增加…… “最重要的是，他残存的责任心，让我想要为这座城市做些什么，我甚至帮它补上了之前的漏洞，让执政官的身份更替只能通过议会进行，就连‘秩序之手’自己都不允许更改。 “六年前，另一个我来到了这里，我立即发现了他，但他却没能突破‘秩序之手’的庇护发现我的问题……我一方面希望那个‘尼莫’能找到新的漏洞，替代我的身份，让我从这种怪异的状态中脱离出去，另一方面，又不希望城市因此而出现别的问题，甚至毁于一旦…… “终于，你们出现了，其中甚至有一个有希望掌控‘秩序之手’的平衡者，她会是最合适的‘执政官’，而我也能离开这座城市，回到现实之中。 “当然，计划出了一点点意外，你们发现了尼莫的身份，以及他利用‘善意的伤害’寄生的其他人，这是个很好的机会，逼迫那位平衡者接受我的提议换取你们的无罪……但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位‘不老’魔女居然在战斗中找到了破坏律法的机会，让整座城市陷入了致命的危机之中。” 说着，格尔德鲁夫看向安吉尔，表情严肃，目光宛如实质，仿佛在质问着她： 看看你们都干了什么。 我居然被一个阿蒙的分身指责了，他们所做的坏事恐怕比我多得多……当然，这个有了部分格尔德鲁夫记忆和性格的阿蒙算是“改邪归正”了，可这或许也是他的欺诈……安吉尔脑海中只剩下了荒谬的感觉。 但不管怎样，“希望之城”的崩溃确实是由于她引发了城市律法的自我冲突而导致，救助这些居民，保存整座城市不是她的任务，而是她的义务。 “我能成为‘执政官’吗？” 她突然开口问道。 “当然可以，但那要等到‘律法’重新建立之后，你觉得这座城市还能支撑那么久吗？” 格尔德鲁夫说道，指向市政厅外越发混乱的街道，以及远处的城郊区域，那里代表灵界与现实融合的雾气正不断蔓延着。 在那里，安吉尔看到了一道身披黑袍的高大身影扭曲着距离和方位，让灵界区域的蔓延互相抵消，减慢对城区的侵蚀；一位身穿黑裙的女士手中抓着一枚造型怪异的金色徽章，它发出的光芒让变异的生物无法靠近，却能任由普通民众通过。 是纳斯特和乔治娜……安吉尔略感心安，旋即看向安妮。她知道，要在“秩序之手”完成律法的重建前就阻止灾难的发生，只能依靠这位“平衡者”了。 “如果她成为‘执政官’，就意味着跟之前的你一样，无法离开岗位，直到下一任接替者出现吗？” 她开口问道。 “秩序之手修复的律法只是这座城市建立时最基础的那一版，作为‘执政官’，她可以对其进行修订，只要在律法中不限制执政官出境，她就随时可以离开这里。” 仿佛知道这是对方唯一的心结，格尔德鲁夫迅速回答道。 这样安妮就不用担心没法和贝尔纳黛待在一起了……安吉尔松了一口气，再次看向安妮。 后者金色的瞳孔怔怔望了安吉尔一眼，点了点头： “好好看住他，有任何异常出现，立即解决这个‘渎神者’的分身。” 旋即，她目光移向格尔德鲁夫，问道： “现在该怎么做？” 第193章 顷刻炼化 在格尔德鲁夫口中，安吉尔等人知道了如何“提前”结束这座城市面临的动荡的方法。 那就是利用安妮身为“平衡者”的能力，在“秩序之手”重建秩序之前，就容纳这份序列1的非凡特性，以自己的灵智控制它这个只会按照预定的程序行事的执法者。 “事实上，这并非让她成为真正的序列1，而是像使用封印物一般利用那份特性，当然，这比正常使用要更加紧密……也只有同途径的非凡者能做到这一点。“ 格尔德鲁夫侃侃而谈，随后直接指向下方，继续说道： “市政厅正下方就是‘夜皇’的陵寝，也是那个帝国的‘纪念堂’。那份‘秩序之手’就在最深处，平时它会被受到约束的其他序列2非凡特性保护，哪怕是天使也难以接近，但现在……” 看了一眼四周越发混乱的场景，他轻笑了一声。 “呵，已经是不设防的状态了。” “你这么清楚这座城市的一切布置？为何不自己试着窃取那些非凡特性呢？” 安吉尔皱着眉头反问道。 “解析这一切，是‘解密学者’的核心能力……至于我为什么不提前下手，当然是因为我根本吞不下这些‘战利品’，还会导致整座城市崩溃，连同自己一起被埋葬在灵界深处，就像现在发生的一切一样……” 格尔德鲁夫啧了一声回答道，仿佛对自己没能得手有些失望。 这时候，他才有点像那个“渎神者”阿蒙。 当然，属于“执政官”的那种严肃表情很快回到了格尔德鲁夫脸上，他继续讲解着进入陵寝的注意事项，那显然是这位自称“解密学者”的阿蒙分身潜伏多年获得的信息，末了，他看向安吉尔，说道： “你最好陪着她一起去，那里无法用常规手段进入……另外，这或许对你也有一定帮助。” “这是‘渎神者’的花招吗？” 安吉尔撇了撇嘴说道。 “不，是‘命运木马’的忠告。” 格尔德鲁夫正了正单片眼镜，回答。 所以，他又看到了某种命运，认为我跟着一起进入地下会有更多收获？ 安吉尔思索片刻，掏出一枚利用“时之虫”作为基材制造的“灾祸”符咒，将它递给克莱恩，嘱咐道： “如果我们十分钟还没出来，就攻击他……哪怕吸收了尼莫的非凡特性，他应该也不会超过序列3。” 后者点了点头，视线紧紧锁定在格尔德鲁夫身上。 无处不在的兔子格尔曼们亦是如此。 最后看了一眼日月同辉，四周逐渐陷入灵界迷雾的“梦想之城”，安吉尔深吸一口气，上前两步，伸手环抱住安妮，在她由于身高差距而双脚离地，表情变得有些僵硬的瞬间，进入了“镜中世界”。 …… “我还以为，你会提议让我也跟她们进入地下，毕竟那边有一名天使，一名序列3的圣者，我没有丝毫胜算。” 片刻后，格尔德鲁夫看向克莱恩，笑了笑说道。 不要回答他，多说多错……克莱恩在内心嘀咕着，无视了对方的话语。 见状，这个阿蒙的分身笑意更甚，如同在挑逗克莱恩回答一般继续说道： “你就不好奇，昨天晚上尼莫在做那件事的时候，到底是‘阿蒙’，还是‘尼莫’吗？” 克莱恩的表情僵住了，他竭力让自己不看向对方，但内心的好奇却再一次战胜了谨慎。 “你怎么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作为‘执政官’，你能监视整座城市？” “这可是严重的指控，意味着我违反了律法中的三项禁令……但我只要吸收了他的‘时之虫’和非凡特性，自然就能知道发生的一切……不过那时候他正利用为数不多的‘时之虫’寄生在野鸟上偷偷观察那位魔女，留在家中的反而是只有基本的生理反应的肉体。” 格尔德鲁夫表情没什么变化地回答道。 原来那只有白眼圈的鸟是“尼莫”阿蒙的杰作，我们反而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执政官”，虽然从结果上来看，两者都是阿蒙的分身……另外“基本生理反应”又是什么奇怪的说法……克莱恩脑中一个个念头闪过，决定就此结束对话，不再与对方交谈。 但格尔德鲁夫内心那点属于阿蒙的气质再次占据了上风，嘴角含笑地说道： “你似乎很提防我……是因为以前遇到过其他的我，并且在战斗或交流中落于下风？” 那些分身的非凡特性现在已经进了帕列斯的肚子，而“时之虫”也做成了各种符咒……克莱恩嘀咕着，干脆扬了扬手上那张“灾祸”符咒，紫色的半透明符咒中，包裹着一条蜷曲着的“时之虫”，毫无歧义地说明了那些阿蒙分身的“下场”。 “原来如此……啧，这股力量的来源很奇怪，不该是一名‘不老’魔女能掌握的。” 格尔德鲁夫饶有兴致地研究着符咒，片刻后咂了咂嘴，补充道： “小心使用它，别给这座城市带来更多的灾祸了。” “从一个阿蒙分身的嘴里听到这种话，真让我惊讶，”克莱恩略带讥讽地说道，“我都快忘了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得到‘幽灵帝国’内的一切。” “做出不符合你们想法的行为，也是一种欺诈。” “阿蒙”笑了笑，捏着右眼的单片眼镜说道。 ———— 抱着身体异常轻盈的安妮，安吉尔在镜中世界短暂地穿越了几条通道，进入了一个位于市政厅正下方，也是整座浮空岛最深处的空间，自光滑如镜的黑色大理石地板上浮现而出。 这里异常宽大，犹如建造在地下的广场，但却没有丝毫透过光线的缝隙，安吉尔凭黑暗视觉能辨认出周围的环境，发现这里的建筑风格和地面类似，都是第四纪末的那种深黑为主体的对称设计，头顶则是两排数量分别为40和41的倒立烛台，延伸向远方。 被她放下来的安妮双脚踩上地板，松了一口气般走出两步，随意挥了挥手，无源却仿佛无处不在的光芒就代替了黑暗，充斥着整个地下空间。 同时，四周的石壁上镌刻的壁画也映入两人眼帘。 壁画的内容有迎着海浪前进的巨大舰船，有延绵至天边的建筑群，有一位位或身材高大、面容严肃，或表情古板、着装怪异的人像，还有安吉尔曾在克莱恩的展示中见过的，神灵的具体形象。 这是特伦索斯特帝国的无敌舰队，都城贝克兰德，以及那些有名的大贵族，另外，在建造这座城市的年代，六位正神已经成为了七位，多出了“蒸汽与机械之神”，不，当时应该称作“工匠之神”…… 安吉尔的目光在那位“新神”的壁画上短暂停留，记住了对方背靠一副画卷，手持工匠之锤，矗立在齿轮形成的底座上的模样，而后才看向这座“纪念堂”的其他位置。 她们身处的空间没有任何出入口，四周的石壁却如刀劈斧凿一般留下了许多花纹烙印，头顶的烛台指向的尽头则矗立着一座高出地面的石台。 和地面上的纪念堂不同的是，石台上有两张巨大的石制王座，一张坐着“夜皇”特伦索斯特，另一张则稍小一些，承载着一位比特伦索斯特略矮，但身高比例仍超过绝大多数女性的绝美女子。 哪怕她只是石雕，安吉尔的目光都在她脸上、身上久久停留，不愿离开，仿佛被某种源于内心深处的原始渴望所驱动。 那是对“美”的追求。 “这是血族的女王，同时也是‘夜皇’妻子的‘血月女王’奥尔尼娅。” 一旁的安妮介绍道，目光依依不舍地从奥尔尼娅的雕像上移开，看向两张王座上方。 那里漂浮着一枚散发着暗金色光芒、不断旋转着的正八面体，它只有拳头大小，却让安妮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畏惧，想要向它跪拜、臣服，融入它所建立的“秩序”之中。 这就是“秩序之手”的非凡特性所衍化的，掌控整座“希望之城”的执法力量。 在它四周，如同无形笔触书写着的一句句古弗萨克语不断涌现、消失，安吉尔能辨认出其中一些单词，虽然不连贯，但都是组成新的律法的一个个关键词。 “它在恢复最初的那版律法，没有‘执政官’，只有森严的阶层划分、非凡者与贵族凌驾于普通人之上的律法。” 安妮脸色严肃地说道。 那跟第五纪的大部分国家也没什么不同，当然，“希望之城”现在肯定不希望复辟到那个“版本”……安吉尔嘀咕着，突然意识到安妮表情变化的原因。 如果这版律法完成，就没有“执政官”的位置了，“秩序之手”将依照它自己的意志继续以森严的法律控制整座城市，直到再次因为局势变化而做出相应改变。 “那就……快点去吧，我有预感，它的‘律法’越完善，力量就越强大，也更难以被掌控。”安吉尔看向安妮，斟酌着说道，“如果觉得难以掌握它的力量，我们就立即离开，想其他的办法解决这次危机。” “别担心，这份非凡特性虽然序列更高，但在律法完成前并不具备相应的活性，我有信心掌握它，而非被它所掌控。” 之前一直神色严肃的安妮此时反而微笑了起来，她张开自己的右手，掌心一枚怪异的符号逐渐浮现。 那是她与安吉尔签订契约，通过这份联系多次传递力量后出现的印记，其左右对称，上下迥异，如同一座暴风雨中摇摇欲坠的城市。 “除了罗塞尔，在这个世界上，你和贝尔纳黛，就是我仅剩的，最重要的‘锚’。” 说着，安妮的身影在一道暗金色光芒中消失，旋即出现在那枚正八面体旁，几乎与它重叠。 仿佛预感到了某种危机的到来，正八面体四周不断书写、擦去的鎏金文字陡然加快了速度，一条全新的“禁令”正飞快形成。 “……‘帝王之陨’是最宝贵的事物，任何生灵在没有得到允许的前提下都不得接触，违者……” 那段文字尚未完全浮现、固定，就被更快的一条暗金色线条所贯穿。 那是一条删除线，意味着这条禁令无效！ 线条的一端，安妮柔弱无骨的右手猛地伸出，一把抓住不断旋转，向四周投射出更多文字的正八面体。 整座“纪念堂”瞬间陷入了剧烈的晃动之中。 ———— 市政厅的屋顶，对话越来越不投机，几乎变成了格尔德鲁夫单方面询问，克莱恩闭口不答的交流戛然而止。 克莱恩在突然变得猛烈的地震中惊讶地向四周望去，发现侵蚀城市边缘的雾气并未加速蔓延，闯入的变异生物也在某种“扭曲”或“禁止”的力量中迷失了方向。 “并非灾难加速了，那应该就是……安妮在尝试获取‘秩序之手’的力量？” 他主动看向阿蒙的分身，开口询问道。 “应该是这样，但这个过程并非万无一失，那位‘平衡者’小姐很可能被更强大的力量所控制，反而成为秩序的傀儡，在最原始、最无情的那版律法之中迷失自己。” 格尔德鲁夫侧头回答道，黄铜包边的单片眼镜在头顶的黄昏光芒与绯红月光之中闪烁着。 “这就是你的目的？对我们进行欺诈，解决对你威胁最大的天使？方便你随时逃跑？” “我如果要逃跑，就不会跟着那位魔女回到这座城市了，”格尔德鲁夫嗤笑了一声，接着说道，“这就是我让安妮·古斯塔夫带上她一起进入纪念堂的原因，两人之间的契约和联系能有效地维持前者的‘人性’，避免最坏的情况发生。” “人性……”克莱恩喃喃道，立即想到了另一个词，“是作为晋升的‘锚’？” “并非晋升，但掌握一份序列1的非凡特性，难度和晋升也差不了多少，让我想想，成功率大概只有10%吧。” 说着，格尔德鲁夫又推了推右眼眶内的单片眼镜。 “10%的几率，连最疯狂的赌徒也做不出这种事……另外，你为什么不用那副水晶眼镜？每个分身应该都备着一片吧？” 克莱恩冷冷地问道。 “如果是那样，恐怕会发生你我都不希望见到的事，比如，我的本体降临到此处……”这个阿蒙分身嘴角渐渐翘起，一边说着最惊悚的话语，一边看向天空，“啊，我的计算出了一点小问题，成功率其实有90%，而且她们已经做到了。” 下一秒，天上那轮绯红之月如同幻影一般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黄昏的静谧光芒重新掩盖了天穹，四周已经触及城市边缘，即将入侵街道的雾气也在顷刻间散去，让下方街道和广场中聚集的人群无法站稳的地震也逐渐平息下来。 而后，一道稚嫩却饱含威严的话语出现在每个“梦想之城”居民的耳畔： “‘梦想之城’的居民们，我是你们的新任执政官，安妮·古斯塔夫。 “在‘金色女王’安吉莉卡·萨奇的帮助下，这座城市面临的灾难已被解决，下面，我公布几条新的法令： “第一，临时的宵禁现在开始，所有居民请有序回到自己家中……” ps：今天估计会很忙，晚上视情况看有没有第二章…… 第194章 似曾相识的话 随着抑扬顿挫的“命令”在地下纪念堂那宽阔的空间中回荡，新任执政官安妮全身涌现暗金色的、有如实质般的光芒，安吉尔能感觉到重新支撑这片区域的“秩序”力量再次回归，被它压制的其他权柄也逐渐归位，让纪念堂又一次呈现出无法被外界定位、占卜和随意进出的状态。 这应该是“旅法师”、“灾难”和“熵之公爵”的共同力量…… 它们让保存“秩序之手”特性的纪念堂被扭曲了空间，改变了定位，哪怕从镜中世界也无法突破屏障，踏入这个纪念“夜皇”和“血月女王”的区域…… 安吉尔猜测着，待暗金色光辉退去，纪念堂内仅剩之前那道无光源的微光后，再次看向两尊王座上方。 代表“秩序之手”的正八面体此时已不再发出光芒，而是缓缓旋转着，将不同的三角面展现在安吉尔的视线中，半透明的表面内部不停亮起复杂的符号和纹路，看似杂乱无章，却仿佛契合着某种独特的秩序。 直到安妮漂浮着的身影插入安吉尔与正八面体之间，挡住了视线，她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看了很久，差点深陷其中，哪怕是清醒过来，脑中仍仿佛有人在念诵一条条刚颁布的新律法： “禁止通过寄生，窃取、嫁接命运的方式伤害他人…… “安吉莉卡·萨奇在‘梦想之城’拥有仅次于执政官的代理权限…… “‘梦想之城’不再限制出境，但需要经过执政官或代理人同意……” 这都是对我们提供便利性的“修订”……不，应该说是一部全新的律法了，只不过大部分还是照抄之前已经运行千年的那一版……安吉尔刚有所明悟，就被来到身前的安妮抓住手腕，随后眼前一亮，出现在了市政厅的屋顶上。 和她们站在一起的，还有一直在这等待的克莱恩与格尔德鲁夫。 “恭喜你，已经成功获得了‘秩序之手’的力量，”身为前执政官，又是阿蒙分身的格尔德鲁夫笑着说道，“当然，这只是一个良好的开始，想完全掌握这座城市，你要和之前一样，制订一整套完善的律法，而要彻底容纳这份序列1的非凡特性，哪怕你的本体是那艘幽灵船，也得正常地进行一次晋升仪式。” “我并不打算容纳这份序列1的非凡特性，成为‘秩序之手’。” 安妮却摇了摇头，再次拒绝了阿蒙分身的提议，如同她第一次拒绝成为“执政官”一样： “从刚才的短暂接触中，我发现它对秩序的渴望过于强烈，固执地追求着能完美运行的律法，这是优点，会让没有活着的特性的它能拥有一定自主性，但也是缺点，一旦规则形成自我冲突，它就会像之前所做的那样，抹去一切，重新制订新的律法。 “而一旦我容纳了这份‘秩序之手’，自身又没有足够的锚形成稳固的认知，反而会被它的这份执着所控制，那就不是我容纳序列1的特性，而是‘秩序之手’支配我，就像它被放入这座城市后立即吸收、取代了‘平衡者’的特性一样。” “呵，这恐怕是‘夜皇’留在非凡特性之中的残余精神导致，而你由那个帝国所建造，又是同一途径的序列2，没有做好一定准备就利用这份非凡特性晋升，很有可能让祂的精神在你体内复苏，或至少展现出一定的特质。” 阿蒙的分身饶有兴致地捏着下巴评价道，仿佛曾经认识这位“夜皇”。 唔，如果每个阿蒙分身都拥有本体的所有记忆，说不定真的认识第四纪的所有皇帝……安吉尔想起“时天使”是在第三纪就成为天使之王的古老存在，必然经历了完整的第四纪元，与当时的所有天使家族都打过交道。 她旋即想起另一件事，皱着眉头问道： “你既然知道这种危险，为何还要让安妮成为新的‘执政官’，甚至怂恿她去容纳‘秩序之手’的非凡特性？” 仍然顶着格尔德鲁夫的外貌的阿蒙分身轻笑一声，目光在周围三人身上移动着，最后停留在下方已经逐渐安静下来的街道上，说道： “当然是因为这是最优解，从你们集体来到‘梦想之城’开始，我就能预料到这样的结局，如果这位安妮小姐当时就能接受我的方案，完全没有必要闹到现在这种程度。 “当然，现在她掌握了‘秩序之手’的部分力量，由幽灵船升级成了‘幽灵帝国’，你们获得了特伦索斯特最后的秘宝以及那份‘灾难’魔女的特性，格尔德鲁夫满足了自己的心愿，这些民众也将生活在更加宽松的律法之下，真是皆大欢喜，可喜可贺。” 说着，他自顾自地鼓起了掌，见没人响应，又“啧”了一声停了下来。 恐怕只有你的其他分身兄弟才会在这时候配合你……安吉尔嘀咕着。 她对“灾难”魔女的特性倒是不抱太大希望，很显然，“希望之城”的正常运转需要“秩序之手”掌控其他四份序列2的非凡特性才能维持，哪怕是出现了一丝差错，就会像十分钟前那样，让整座城市陷入不可逆转的灾难之中。 除非…… 仿佛窃取了她的想法一般，格尔德鲁夫又抓了抓自己的下巴，说道： “你在担心拿到需要的非凡特性会再次让城市崩溃？” 见安吉尔看过来，他摇了摇头道： “这就是你们思维的局限性了，刚才的状况是突发的，所有律法及‘秩序’瞬间失效，才会导致灾难降临。现在你的契约者成为了新的执政官，对‘秩序之手’的掌握比那时的我强得多，完全可以缓慢剥离这份‘灾难’特性，而城市失去的仅仅是虚拟的蓝天、大海以及四季而已…… “要弥补这一点很简单，让他们能享受真正的环境就行了。” 真正的环境……安吉尔的思绪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呆滞，而后才明白阿蒙的分身所表达的意思： 他想让这座“梦想之城”回归现实！ 这能做得到吗……她的第一反应是质疑，随之而来的才是“为什么”。 “不要问我为什么，生活总需要些刺激、乐趣和期待。” 格尔德鲁夫再次说出了他第一次与安吉尔见面时所说的那句话。 从这种“找乐子”的角度来看，哪怕拥有了格尔德鲁夫的记忆和部分性格，阿蒙的分身依然摆脱不了本体的那种恶趣味啊……不过他说的似乎也是唯一的办法了，除非我放弃这份唾手可得的序列2特性。而安妮要摆脱“执政官”的桎梏，最好的办法也是让“希望之城”回到现实，而非继续存在于灵界的夹缝之中。 安吉尔思索着，再次看向格尔德鲁夫，问道： “那你呢？刚才你说的‘完美结局’里，似乎没有自己？” “呵，”这位阿蒙的分身又嗤笑了一声，理所当然般回答道，“到了这个时候，你们难道会放过我，放过‘渎神者’阿蒙的分身？我的结局不是早就注定了吗？” 他走动两步，来到天台的边缘，背向这座“梦想之城”的街道，双手张开迎向安吉尔、克莱恩和安妮，说道： “你们杀了我吧。” 啊？ 安吉尔愣了一下，侧头看向克莱恩，确认对方也和自己一样惊讶，才知道没有听错。 “杀了你，然后让你的‘时之虫’和非凡特性回归阿蒙的本体，顺便把这里的一切信息都带回去？” 她嗤笑一声说道。 这种事，安吉尔等人在贝克兰德与阿蒙分身战斗时就发现了，要不是有另一位友好的偷盗者天使的帮助，杀死阿蒙的分身就等同于告诉这位“时天使”：快来，这里有问题！ “正好相反，在这座‘梦想之城’里，哪怕是回归我的本体的非凡特性，都会被‘秩序之手’的力量阻拦，否则我在被困住的第一天，就能自杀回归本体，顺便把信息带走了……唔，我猜为了防止我逃跑，这位平衡者小姐在重新制定律法时，首先就限制了任何人出境吧？” 阿蒙的分身瞥了安妮一眼，笑着回答道。 确实如此，刚才在一睹“秩序之手”真容时，我也窥探到了几条重要的法令……安吉尔思索着，一时无法确定对方的话是真是假。 但安妮似乎已经下了决定，她双眼内的金色在成为“执政官”后变得更加纯粹，此时正毫不客气地直视阿蒙，说道： “我不会杀死你，但也不可能放你离开，新的律法已经对你做出了更多限制，包括友善的‘寄生’、‘偷窃’行为……你要作为执政官的辅佐，帮我制定完善的律法，直到那份‘灾难’魔女特性被取出，‘希望之城’从灵界回归现实。 “那时，你才会得到公正的‘判决’。” 听到对自己的安排，阿蒙的分身那张属于格尔德鲁夫的脸上笑容有所凝滞。 片刻后，他重新笑了起来，笑得双眼都眯起，简陋的单片眼镜歪到了一边。 “那就这样吧，听起来挺有趣的。” 他说道，随手取下右眼眶内的镜片，将它放回了口袋中。 第195章 结束和过夜 深夜，几名“外乡人”终于重新在无人的市政厅内聚集到了一起。 当然，新老两任“执政官”并不在其中，他们要赶在其他居民尚未发现原本运行的律法崩溃时，重建最重要的那部分，尤其是禁止杀人、抢劫等重罪的法条，否则一旦有人发现相关的“禁止”失效，就可能酿成一些大家都不愿看到的惨案。 另外，在短暂的灾难中，虽然变异的动物最终在纳斯特和乔治娜的阻拦下没有冲进市区屠戮普通居民，但倒塌的房屋、连绵的地震和慌乱中的踩踏还是让少数倒霉的居民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城市外围的建筑也有一部分遭到了破坏。 “在漫长的岁月中，‘梦想之城’收集到了不少误入此地、成为居民的非凡者的特性，其中有一部分自然形成了封印物，可以对受伤的居民进行治疗，房屋也设计了足够的冗余，不至于让失去住处的居民无家可归…… “但安妮这两天应该是没空和我们会合了，哪怕将大部分工作交给……格尔德鲁夫，她也会忙得焦头烂额的。” 安吉尔轻笑一声，向坐在自己身旁的克莱恩解释道。 她能从掌心的安妮印记所在位置感觉到契约的另一侧传来的怨念，有宅在自己的船上太久突然增加了工作量的不适，有对安吉尔抛下她不顾的抱怨，也有能体现出自己价值的欣慰…… 我们之间的契约似乎联系更加紧密了，是因为同时位于“梦想之城”，源于秩序之力的契约效果更加明显，还是因为今晚经历的那些事，以及新律法对我身份的承认……安吉尔正思索着，突然看到市政厅的大门被推开，一道高挑的身影走了进来，隔了几秒，另一个身材魁梧，头戴尖顶皇冠的男子才跟着进入大厅。 他们明明是一起到的……安吉尔暗笑一声，主动起身迎接“五海之王”纳斯特·所罗门和乔治娜·奥古斯都女公爵。 虽然几人立场不同，纳斯特想获得属于自己的那份宝藏，成为真正的天使，乔治娜则属于鲁恩王室，安吉尔对他们都抱有一定的警惕心，但在刚才的短暂灾难之中，这两位圣者至少展现了让安吉尔认可的行事风格，因此在获得“梦想之城”的大部分权限后，她并未第一时间驱逐两人，而是打算和他们谈谈。 在大厅一角的休息处落座后，安吉尔首先发现了纳斯特抱着一个上午并未见他携带着的木盒。 盒子通体黑色，表面仍沾着一丝泥土痕迹，绘有线条简单却颇有美感的纹路，还镶嵌着一张金属铭牌，已经有了大量锈迹。 “那个盒子……属于那位白枫伯爵，萨维尼·所罗门？” 安吉尔若有所悟地问道。 “是的，我在城市郊外的公共墓地里找到了它……” 纳斯特看了坐在离他较远的乔治娜一眼，又低头看向木盒，表情淡然地说道，安吉尔注意到他那原本有暗红光芒涌动的双眼中有着疑惑得到解答的豁然。 “他在生命的最后阶段突然离开，还留下了那些难以破解的线索，我就对此有所怀疑了，直到昨天我在城市的外来者名单中找到了他，又确认了他已经真正离开……” 他长出一口气，说出了自己似乎酝酿已久的话语： “我会带他回到因蒂斯，回到奥尔米尔的家乡。” 是盛产高档葡萄酒的那个行省，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会不会有些不尊重死者的意愿，毕竟是萨维尼伯爵自己决定在这座城市度过最后一段时间的……安吉尔脑中突然冒出这个念头，旋即说道： “没想到最终是他留下的信息，帮助你找到了他……唔，还帮我们来到了这里。” “但你似乎并不打算表示感谢？” 纳斯特将目光从木盒上移开，看向安吉尔，不客气地反问道。 “我们已经通过某种方式获得了‘幽灵帝国’的拥有权，当然，那些传说中的非凡特性也在其中，但它们共同维持着这座拥有十万人生活的城市的运转，我暂时不打算破坏这份宁静。” 安吉尔侃侃而谈，在纳斯特的表情有些变化时又补充道： “当然，白枫伯爵的那份非凡特性应该被这座城市保存了下来，我之后会将它交给你，作为对你提供‘幽灵帝国’信息的报酬。” 在和两人会合前，安吉尔已经在市政厅查到了化名“威廉·基德”的萨维尼的信息，知道他在病逝前是一位“堕落伯爵”，律师途径的序列4。 这份非凡特性按照律法，在非凡者死亡后由市政厅收走，保管在下方的“夜皇与血月女王”纪念堂中，由绝对的“秩序”之力压制各种负面效果。 作为少有的高序列非凡特性，它难以被没有超凡力量的普通市民利用，又没有工匠能将它制作成神奇物品，因此已经在黑暗之中以完整特性的方式保存了100多年。 听到安吉尔提出的条件，纳斯特隐藏在皇冠阴影下的双眼闪烁着暗红光芒，片刻后点了点头道： “就这样吧。” 闻言，安吉尔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虽然一份序列4的非凡特性价值在3-5万镑，对某些急需晋升的非凡者而言溢价更高，就算纳斯特自己用不上，也有排着长队的手下嗷嗷待哺，但比起让他晋升天使的机会，这次“幽灵帝国”之行的收获无疑是大大缩水了。 毕竟他也没出多少力气，一整天都在挖前白枫伯爵萨维尼的墓……安吉尔嘀咕着。 这个分配方式是她与安妮、克莱恩共同讨论得出的，毕竟“五海之王”只是临时的合作对象，并未成为他们真正的盟友，而一旦这位海盗王者真正成了天使，将拥有能和安妮对抗的力量，且很可能会尝试跳转到相邻途径的序列1“秩序之手”，对“希望之城”构成威胁。 好在他能看清形势，知道目前自己处于劣势，否则我会立即以执政官代理人的名义给他扣上几顶帽子，现场罗织罪名，比如左脚先迈入市政厅，或是戴着皇冠对“夜皇”不尊敬，把他关上几个月清醒一下…… 安吉尔艰难地收好了她那小小的权力欲望，看向乔治娜，问道： “你呢？离开这里之后要回贝克兰德吗？” 这位年龄不比乔治三世小多少，却保持着年轻容貌的女公爵摇头道： “我打算‘失踪’一段时间，否则没法解释我跟着你们进入了‘幽灵帝国’，却毫无收获地全身而退的诸多疑点，很可能被发现与你们的契约……” 她也看了纳斯特一眼，意识到不该说太多，遂迅速止住了话题，转而说道： “总之，你们注意北线的消息，如果那边的局势突然出现变化，很可能就意味着他的最终计划要开始了，呵，这还多亏了你在战场上的活跃，否则这个进程会大大提前。” 北线，大王子哥温顿所在的一线战场……安吉尔表情郑重地点了点头。 她在得知大王子被送往前线后就有所猜测，认为乔治三世很可能会借助这位王子来做一些文章，如果王储带着近卫军团取得胜利，就借势进行全国动员，如果损失惨重，就举行全国性的哀悼，而不管是哪种情况，他都能借助这种场合，达到“黑皇帝”的晋升仪式要求。 当然，在乔治娜说出乔治三世原本就想让大王子死在前线的事之后，安吉尔也对这位心狠手辣的国王更加忌惮。 短暂的沟通完毕，她借助自己超然的身份，同意了乔治娜和纳斯特“离境”的请求，但为了防止他们刚离开就在外面打起来，乔治娜会先离开，纳斯特要等待五分钟，这段时间足以让女公爵离开现实中的那片海域，又不足以让她布下陷阱，埋伏“五海之王”。 目送那位“律令法师”把自己放逐进虚空，离开了“希望之城”，纳斯特那双不带感情的眼眸又看向了安吉尔，突然开口问道： “她刚才所说的‘活跃’，是指你在间海消灭了一整支弗萨克海军舰队的事？” 其实还包括一名“铁血骑士”……安吉尔暗暗补充道，点了点头： “一点微小的工作。” 摩挲着手中的黑色木盒，纳斯特突然感觉自己真的老了。 ———— “你越来越有海盗女王的风范了，”纳斯特离开后，克莱恩突然笑出了声，饶有兴致地说道，“接下来，就到我们离开了，安妮恐怕要好几天才能结束这里的工作，而我们可等不起。” 他对那些“熵之公爵”、“荒芜主母”的非凡特性虽然感兴趣，但并没有太强的占有欲，毕竟它们原本都属于第四纪的某位天使，哪怕没有成为封印物，也拥有强大的负面效果，并非他一个序列4能承受。 而从“希望之城”内部剥离安吉尔所需的“灾难”魔女特性，据安妮所说大概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这期间，她会与阿蒙的分身合作，将浮空城移动到罗思德群岛附近远离安全航道的某个岛屿上，将它停靠在海边，作为真正的、位于现实的滨海城市。 这样，除了随时能让城市钻入灵界躲避攻击的“旅法师”和扭曲重力，让城市漂浮的“熵之公爵”外，他们能拿到一份“灾难”，一份“荒芜主母”的非凡特性，前者可以作为安吉尔晋升的魔药主材料，后者也许能作为一件“0”级封印物使用。 “这趟旅程算是收获满满，而我也得到了很多第四纪的历史文献，它们能帮我揭开那段隐秘历史之上的迷雾，还能作为‘古代学者’的辅助材料，现在，我只差最后一点扮演和所需的主材料了……” 克莱恩露出满意的笑容说道，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由于宵禁而无比安静的街道，感觉两天的“幽灵帝国“之旅充实且漫长。 只可惜，离开这里之后，为了避免查拉图的追踪，我们两人又要分开了……他刚有所踟躇，就感觉自己的腰被一双柔软的手臂所环绕，而后鼻腔内传来淡雅却让他无比怀念的体香。 “不如，我们明天再离开？” 旋即，克莱恩耳畔传来如纸张摩挲般细微的声音，让他沮丧的心情迅速恢复过来。 “在这里，对‘金色女王’不敬可是重罪……” “安妮不在的时候都是我说了算，今晚我提前赦免你的罪行。” 得到“允许”后，克莱恩反手握住安吉尔的手掌，风衣下涌起明黄色的火焰，将两人包裹，啪的一声消失在市政厅内。 一直侍立在旁，如同一个隐形人的丘纳斯·科尔格沉默地从角落走出，看了一眼市政厅深处，那里蹦蹦跳跳地跑出一只兔子。 两个秘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时间谁都没有动作。 尴尬的沉默后，随着两声火焰爆鸣的清脆响声，市政厅终于恢复了真正的宁静。 第196章 逼近的恶意 “谢谢你，雪曼姐姐。” 北区边缘的一栋公寓楼前，看着两位穿着印有熊爪和“黑熊罐头厂”字样服装的工人将最后一个箱子搬进新家，黛西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向身旁的雪曼开口道谢。 “不用感谢我，这都是丽芙辛劳工作攒下的钱，我只是帮她找了一间性价比较高的住处而已……你要是能好好上学，考上北区的文法学校，就是对她最大的感谢了。” 雪曼看着公寓内忙上忙下，把杯子、摆饰从箱中取出放在新家各处的丽芙，感慨地说道，一只手抬起，下意识想抚摸黛西的脑袋，却在最后一刻制止了自己的行为，偷偷将手放下了。 那是谢尔曼的习惯动作，而非我的……她怔怔地想着，突然感觉手掌传来一阵粗糙却温热的触感，低头望去，发现是被黛西的手抓住了。 那是一只屡次被蒸汽烫伤却还坚持帮助母亲熨烫衣物，直到丽芙进入了罐头工厂，得到一份足以养活全家的工作后才能安心握笔学习的手。 “姐姐……你如果想摸的话就摸吧……” 得到黛西“邀请”后，雪曼犹豫了片刻，还是抬起手，按在了对方的脑袋上。 熟悉的感觉让两人都愣住了。 片刻后，黛西小心翼翼地问道： “雪曼姐姐，请问……谢尔曼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 这两个名字发音的相似程度极高，雪曼一阵恍惚才想起这也是自己的名字，她抿了抿嘴，用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语气回答道： “我也不知道，他离开了贝克兰德，去了西维拉斯郡，或许战争结束才会回来吧。” 说完，她安慰似地拍了拍黛西的脑袋，又进房间和丽芙道了个别，像是被谁追赶似的戴上兜帽离开了。 直到离开这条街，回到周围房屋明显更加破败的东区，雪曼才松了一口气，放慢了脚步。 “我为什么要逃，黛西又没有认出我，再说，谁也不可能认为谢尔曼突然变成一名女性了吧……唉，希望丽芙一家搬到北区之后，两名女孩能安心上学，让她们一家最终走出贫困的命运……” 她快步通过狭窄逼仄的小巷，自然地避开擦身而过却将手偷偷伸向她斗篷下的流浪者，暗自嘀咕着。 抛开她自己的感受，丽芙一家生活上的改善是“黑熊罐头厂”大部分工人的缩影，这间以水果、肉类罐头和碳酸饮料为主打产品的工厂这段时间生意非常好，新型的饮料卖到了整个鲁恩王国，甚至销往遥远的罗思德群岛，罐头则被受战争氛围影响的贝克兰德居民抢购一空，连军方都下了不少罐头和“黑熊可乐”的订单，每个工人上下班路上双脚都是轻飘飘的，谈论的话题也不是战争的阴影，而是拿到薪水之后要去做什么事。 这多亏了安吉莉卡小姐后续的投资，以及把利润转为新的生产和给工人的奖励的策略……想到这里，雪曼的脸上也浮现了满足的笑容。 要不是最近正在为“欢愉”魔女的扮演而烦恼，她甚至觉得陷入战争的这一个月来，反倒是她人生中最开心的一段日子。 欢愉……脑中浮现这个词，雪曼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旋即浮起一抹红润。 她刚才匆匆逃离丽芙的新家，不光是因为黛西的疑问，也有和年轻女性接触时身体上自然涌现的生理反应。 “该死，谢尔曼，不，雪曼，黛西才十五岁，哪怕特莉丝小姐说这一切都是正常的反应，也太过分了……不，这不是重点，我之前喜欢的是男性啊……” 脑中有些浑浑噩噩的雪曼从小巷里钻出，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来到了黑夜教堂门口的小广场。 这里似乎在举行某个助学基金的宣传活动，大多数匆匆路过的东区居民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欠奉，但也有少数孩子在教会学校读书的人凑上去了解领取助学金的条件，让原本冷清的广场颇为热闹。 绕过喧闹的人群，雪曼在教堂门口见到了那道已经有些熟悉的身影。 ———— 伦纳德·米切尔靠在教堂祈祷厅的门拱旁，警惕地看着围上来的东区居民，内心总有一种这些衣衫不整的人会蜂拥上来的错觉。 人群的中心，一名金发少女正热心地介绍着“鲁恩慈善助学基金”的背景和助学范围，柔弱的身躯几乎要被人掩埋，她身旁，一位发际线靠后的黑发男性正努力挺直腰杆，让自己看上去高大一些，维持着秩序。 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见到克莱恩的哥哥……唔，他看起来比“正义”小姐更高更壮，但实际上，他竭力保护的柔弱少女反而是个序列5的非凡者，一拳就能打倒他，大吼一声就能震慑广场上的所有人…… 发现场面虽然有些乱，但在某种暗中的引导下还保持着秩序，伦纳德于内心嘀咕着，安心地放空了大脑，视线逐渐失焦，回忆起了这周塔罗会后，“皇后”安吉尔与“世界”克莱恩单独留下他进行的对话。 那时，他才得知两人在上周居然找到了传说中的“幽灵帝国”，并在里面遇到了阿蒙的分身们。 让人惊讶的是，其中一个在那座“梦想之城”里潜伏了十多年的阿蒙分身居然融合了一部分被寄生者的记忆和想法，成为了一个甘于奉献，愿意为了那座城市牺牲自己的“好阿蒙”。 安吉尔和克莱恩找到伦纳德，目的就是让他询问体内的帕列斯·索罗亚斯德：这种情况到底是真的，还是阿蒙分身的伪装和陷阱？ 离开灰雾回到现实后，伦纳德立即将这件事告诉了帕列斯，后者分析一番后，认为那位“执政官”阿蒙确实有可能会受到寄主的影响，而展现出与其他分身不同的性格和特质。 “正常而言，阿蒙的分身们会得到本体的一切记忆，继承祂的想法和性格，并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分身，受制于本体，因此‘叛变’的概率极低。但如你的同事们所说，这个分身在寄生的过程中，因为要瞒过城市的律法，采取了非常规的手段，很可能在成功寄生的瞬间发生了一些意外，让祂不再是纯粹的‘阿蒙’了…… “但这仅限于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利益冲突的前提，如果我出现在这个分身眼前，面对阿蒙本体成神的最后一块拼图，祂或许又会展现出真正的本质，想尽一切办法把这条消息传递给本体……所以如果让我去‘核验’那个阿蒙的想法，那我唯一会做的就是吸收祂的非凡特性，让其彻底消失……你就这么告诉你的两位同事吧。” 脑中回响着帕列斯那态度严肃的声音，伦纳德轻叹一声，目光重新聚焦，突然发现眼前站着一位身披兜帽斗篷的年轻女性。 是那个“欢愉”魔女雪曼……伦纳德下意识挺直身体，嘴角微微上翘，装作不甚在意地说道： “我还以为你会迟到……唔，我的意思是，我也没有等很久。” 他脑海里帕列斯瞬间发出的笑声让他表情变得有点僵硬。 好在雪曼并没有在意，而是从斗篷下掏出一个信封，塞给了伦纳德，说道： “这是最近‘极光会’的k先生的动向，他召开的聚会的详情和买卖的物品……和以前相比，最大的区别就是他停止了原本寻找‘愚者’信徒的委托。” 停止寻找“愚者”先生的信徒……伦纳德的心思立即回到了正轨，接过信封，思索了片刻，追问道： “聚会上有其他可疑人物吗？” “大部分都是熟悉的成员，但有一位天天戴着兜帽和面具，从来不参与交易的新成员，每次都是最后一个离开，我怀疑他也是‘极光会’的成员，但因为怕被发现，所以没有跟踪。” 雪曼耐心地回答道。 “你做得对，先观察，不要鲁莽行事。” 伦纳德点了点头回答道。 两人又交流了片刻，雪曼见广场上的人群逐渐散去，两个站在教堂门口交谈的人开始变得显眼，遂紧了紧兜帽，向伦纳德道别后匆匆离开了。 看着她那像逃跑似的背影，伦纳德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摇了摇头，把装着情报的信封塞进了口袋。 “你不是说准备用工作的借口邀请她去咖啡馆吗？” 他脑海中，帕列斯那调侃的声音突然出现。 “我是这么计划的，但她突然就逃走了……唔，我为啥要用这个词？” 伦纳德侧过头低声说道。 “呵。” 回答他的则是帕列斯那含义不明的笑声。 ———— 将所有传单散发完毕，奥黛丽·霍尔满足地长出一口气，利用“心理学隐身”消除存在感的瞬间，颇为不雅地伸了个懒腰，而后才重新出现在其他工作人员的视线内。 “希望这次宣传能让更多由于种种原因无法上学的学生能重返校园……” 她接过一旁的班森先生递来的甜冰茶，抿了一口，满心希冀地想着。 “塔罗会上，‘世界’先生说要大家关注北线的战况，说如果大王子哥温顿出事，就说明战争的下一阶段要开始了……这指向某个就连爸爸他们都没预料到的阴谋……希望这种事不要发生，否则贝克兰德这脆弱的和平恐怕会再一次被战火所打破……” 望着繁忙的东区街道，或满怀希望或浑浑噩噩的路人，“正义”小姐在心底对女神献上了祈祷。 在她头顶，一只乌鸦从远处飞来，在今年已经逐渐变淡，也不那么昏黄的雾霾中穿过，停留在黑夜教堂那极具辨识度的尖顶上，正面朝向广场方向，歪着脑袋，双眼不知在观察着什么。 第197章 “古代学者”的风险 又一次回到阳光明媚的鸢尾花庄园，安吉尔处理完积压数日的待办事项后，回到属于自己这位女主人的向阳套房，在书桌前坐下，找出了信纸和钢笔，但并未第一时间落笔。 此时已是十一月初，哪怕不受贝克兰德上空频繁的乌云影响，这座酒庄也已经很难获得足够的光照了。 为避免战争影响，酒庄种植的晚收葡萄也提前采摘完毕，制作成了新的一批葡萄酒放入酒窖，闲来无事的工人们被允许继续留在庄园内，甚至可以接来家属，要不是安吉尔在战争初期就命令管家购买了大量粮食存在庄园内，此时所有人早就饿肚子了。 这项善举也在酿酒工人群体中留下了很好的名声，安吉尔询问之下才知道，除了克莱恩的玫歌庄园、马赫特议员的麋鹿庄园外，大部分郊区的酒庄、度假别墅都遣散了工人和仆役，只保留少数维持体面的下人，这让那些可怜人在本就失业率飙升的贝克兰德更加难以存活。 想到战争，安吉尔又抬起头，看向挂在墙上的一幅北大陆地图，在标识着各郡区、城市和边境线的地图上，两道如疤痕一般的黑色覆盖了凛冬郡的安曼达山脉北坡，以及间海郡的康斯顿到利蒙一线沿海区域。 那代表着弗萨克进攻的两个主要方向。 其中进攻的弗萨克征服舰队因为被安吉尔摧毁了一部分，又遭到鲁恩间海舰队不要命似的阻挡，始终未能让登陆部队上岸开辟第二战场，还处于拉锯阶段。 但安曼达山脉方向由于直接与弗萨克接壤，弗萨克的数个主力军团正轮番猛攻鲁恩的防线，哪怕那里是黑夜教会的主要防守位置，不时传来极其古怪，在安吉尔看来明显有非凡者参与的战果报告，但弗萨克帝国也派出战神教会和艾因霍恩家族的多位天使，情况不容乐观。 就是不知道大王子哥温顿到底怎么样了，是准备找机会受伤然后有合理的借口回贝克兰德，还是马上就要死于敌人或自己人的刀枪之下……安吉尔暗叹一声，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信纸，提笔写道： “尊敬的阿兹克先生： “这是秋冬季节的第一封信，或许也是最后一封，我和克莱恩很快就会去做一件十分危险，但却不得不做的事。 “这要从去年冬天的一场雾霾开始说起…… “……说到那场夺走了十二万人性命的大雾霾，我就想起了一位悲情的魔女，您也许在救下克莱恩时见过她，也许没有，但她正满腔怒火想要为那位因为‘勾结魔女’而畏罪自杀的王子复仇……可悲又可笑的是，我不久前得知，王子并未死去，而是被教会及王室的另一派系救下，隐藏在暗处，等待某个时机到来…… “这让我在选择上犯了难，我一方面希望借助那名魔女和她背后‘原初魔女’的力量，提高我们行动的成功率，一方面又想告诉她这件事，让她不要随意寻死……她虽然是廷根一系列案件的罪魁祸首，死有余辜，但我觉得这样在绝望中死去并不适合她…… “……另外，一个月前，我和克莱恩在苏尼亚海发现了传说中的‘幽灵帝国’，并得到了那个浮空之城的控制权，很快，这个在一千多年前就离开现世，进入灵界夹缝之中的城市和它的十万居民就要重见天日，回到现实社会了。我不知道这对他们是好还是坏，但某位前执政官说，生活总是需要些刺激和期待，我也期待他们能融入第五纪元的新生活，就像无数次苏醒的您一样。 “最后，祝您能早日醒来，您的晚辈，安吉尔·格兰杰。” 将信纸塞进信封，安吉尔准备召来信使，让这封信在克莱恩那“中转”一下，再通过阿兹克铜哨召唤出的白骨信使寄给真正的收件人。 但她还未有动作，就感觉灵性的触动，打开灵视向天花板看去。 身穿繁复的宫廷长裙，两手提着四个脑袋的蕾妮特·缇尼科尔自空中出现，缓缓飘落下来，她的一个脑袋口里叼着封信，剩下的都用血红的眼睛看着安吉尔。 “你的……”“男友……”“寄给……” 最后一个脑袋匆忙吐出信件，补充道： “你的……” 安吉尔接住信，抽出信纸展开，发现上面只有一行字： “今晚，古代学者。” 陡然出现的黑焰瞬间将信纸烧毁，安吉尔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克莱恩终于彻底消化完了“诡法师”的魔药，而他在上周就借助献祭仪式，将安吉尔的那把“生命手杖”献祭给了女神，得到了急需的魔药材料。 配合他收集、整理的各纪元历史文献，尤其是从“希望之城”带出来的那些第四纪历史，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只待服下魔药，就能晋升序列3了。 比起“不老”魔女，“古代学者”的晋升仪式更像是为他量身定制的，其他任何一个“诡法师”都不可能在短短半年内就从序列5晋升到序列3，那三百年的要求就把他们卡死了……安吉尔内心有些疑惑，总觉得克莱恩的晋升之途是否有些过于顺利了。 “就连我的‘不老’魔药消化都还差一点，或许再试着死亡一次，通过镜中人复活，才能达到晋升的要求？不，光这样不够，还要有位格足够的人‘旁观’我的死亡，才能提供足够的反馈……” 安吉尔嘀咕着，抬头发现蕾妮特仍静静地在等待，遂把写给阿兹克先生的信连同一枚鲁恩金币递了上去，看着两个脑袋分别叼住。 “寄给他，顺便帮我问一下，他所说的这件事是否需要我的帮助？” 安吉尔有所期待地说道。 “他提前……”“说过……” “不需要……”“帮助……” 两个没叼住东西的脑袋先后说道。 不需要帮忙……他应该是担心我过去反而容易让一直盯着贝克兰德的小查拉图发现异状，虽然经过多次“实验”，我发现这位大天使胆子似乎比阿蒙本体还小，没有万全的把握必然不会出现，但总归要防止万一……安吉尔了然地点了点头，目送蕾妮特隐入灵界。 不知道“古代学者”会有什么新的能力……难道能够穿越时间，回到古代？又或者，他制作的“昨日重现”符咒，就是更高序列能力的体现，如同我的“石化”符咒…… 脑中各种念头飘过，安吉尔又瞥了一眼墙上的地图，这才离开书房。 ———— 深夜，克莱恩在东区的安全屋内的单人床上睁开了双眼。 他爬起身，动作生疏地拧开煤气灯，而非像平时那样一个响指操纵火焰自行点燃，随后坐在桌前，有些呆滞地揉着额角，像是刚从一场噩梦之中苏醒过来。 过了足足十分钟，他才彻底缓过神来，嘴角缓缓弯起，检视起自身的状态。 现在，他已经是一名“古代学者”了！ 为了防止意外，傍晚他就传送到狂暴海深处的某个无人岛屿上，利用从女神那换来的雾之魔狼的絮化心脏，从灵界深处的“源堡看守者”那获得的馈赠——一对眼睛，以及大量真实的历史资料，调配出序列3的魔药，成功进行了晋升。 让他既惊讶又感到理所当然的是，刚完成晋升，他体内的“古代学者”魔药就几乎全部消化完成，仅剩不到十分之一的剩余。 克莱恩暗暗思索着，脑海中不断回想着晋升时眼前飘过的各种“历史”，发现这次在“梦想之城”获得的完整第四纪记录帮上了大忙。 现在，他眼前的“迷雾”主要笼罩在第二纪早期和第一纪的那部分，而再往前的，他早已清楚—— 那些是地球的历史。 “简直可以说得上是‘入口即化’……呵，被安排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我甚至都想在序列2的时候转到其他途径，偷盗者太危险，但‘旅法师’或许可以，就连非凡特性都有现成的……” 他摇了摇头，不再思索这些暂时没有答案的问题，转而研究起自己晋升后的新能力。 除了原有能力极大的提升外，“古代学者”最重要的能力是从历史里获得帮助，这分为向过去的自己借取力量和向历史的孔隙里召唤影像。 只要灵性没有耗竭，克莱恩就能反复“向自己求助”，让身体恢复到最佳状态；而召唤“历史影像”，则只限他曾见到过、接触过的人和物体，而且关系越紧密，成功概率越大，位格越高，持续时间越短。 从椅子上站起，克莱恩在狭窄的房间中来回踱步，沉思片刻，伸出右手，缓慢而犹豫地在身前虚抓了一把，而后呆愣在了原地。 失败了……是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够亲密，还是她的位格因为那份源质而特别高…… 克莱恩眨了眨眼，不甘心地继续空抓几把，发现灵性耗费了不少，但没有一次成功将安吉尔的历史影像召唤出来。 呼—— 他长出一口气，转而尝试召唤其他的物品，比如昨天吃过的迪西馅饼和甜冰茶，在某次战斗中丢失的礼帽，以及在“梦想之城”中，因为离自己太远，没来得及接回灵体之线而真正死去的秘偶恩尤尼。 简单不蕴含太多灵性的物品都一次成功，恩尤尼因为和他联系紧密，也只失败了一次，这让克莱恩皱起了眉头，又一次怀疑起自己和安吉尔的关系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有些不甘心地坐回椅子上，利用冥想恢复灵性、平复心情，随后再次站起，搓了搓手。 这次，他两手并用，一齐探进了历史孔隙，选择了在他脑海中印象最深刻的那个历史片段。 那是杀死因斯·赞格威尔，成功晋升“诡法师”后，克莱恩向安吉尔求婚的那一幕。 陡然间，他感觉自己的双手变得沉重，如同托举着重物一般，心头一喜。 这次成功了！ 随着克莱恩的双手回缩，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出租屋内，那正是身穿睡裙，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安吉尔·格兰杰。 等等，穿着睡裙，还有表情？ 克莱恩怔住了。 他从刚才的试验中已经发现自己召唤出的历史影像并不具备真正的神智，表情呆板，动作如同木偶，当然，原本的实力也能保留几分，但完全比不上本体。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看着一脸茫然的克莱恩，“安吉尔”轻笑一声，表情生动，完全不似之前的恩尤尼。 旋即，她上前一步，几乎把身体贴到了他身上，开口说道： “怎么，夜里寂寞，偷偷瞒着我的本体，召唤‘镜中人’来解闷？” 感受着“安吉尔”抚摸自己脸颊的掌心温度，克莱恩彻底呆住了。 他拉来的历史影像，是安吉尔的“镜中人”？ 第198章 历史力量的妙用 贝克兰德郊外的鸢尾花酒庄。 安吉尔已经换上了睡裙，准备享受少有的优质睡眠，突然感觉到灵性有所触动，莫名其妙地向四周看了看，灵视也随之展开，却没有任何收获。 奇怪，不像是现实中的问题，跟我的“镜中人”有关？ 她谨慎地没有钻入镜中世界直接进入“灾祸之城”的镜中投影，而是念诵着自己的尊名，并拒绝回应，让这段祈祷传向“镜中人”，由她进行回应。 很快，一段嗓音和她完全一致，语调稍有不同的话以“赐予”的方式回到了安吉尔的耳畔： “我也觉察到了灵性的触动，那是有人在召唤你的‘历史孔隙影像’导致的，因为情况不明，我拒绝了。” 那是什么东西……安吉尔一阵茫然，随即利用祈祷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与她隔着镜中世界，通过对同一个尊名的祈祷与回应对话的“镜中人”耐心回答道： “这是高位的‘占卜家’才具有的能力，可以从接触过的人和物体的‘历史’之中召唤力量，对‘人’来说，就是召唤一个具有部分能力，但没有太多自我意志的影像，和我们的‘镜子替身’差不多…… “你最近有碰到过高位的‘占卜家’吗？不会是查拉图找上门了吧？” 她知道查拉图？ 安吉尔思索片刻，摇了摇头回答道： “不太可能，如果小查拉图真的出手，那必然有不会遭到贝克兰德的正神教会干涉的把握，那我和克莱恩肯定已经……”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到，“高位的占卜家”除了那位序列1的大天使，还有一个和她有更加密切的“接触”的人选。 今晚要晋升“古代学者”的克莱恩·莫雷蒂！ “你说的这个能力，是要晋升‘古代学者’才能拥有的吗？” 她有所猜测地问道，立刻从“镜中人”那里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果然是他……如果克莱恩傍晚完成晋升，休息一段时间恢复状态之后，很可能会在这时尝试自己的新能力……安吉尔表情缓和下来，旋即追问道： “召唤者应该是克莱恩，唔，他刚晋升序列3，可能在拿我们当试验品……答应他的召唤意味着什么，会有什么结果？” “镜中人”那平缓柔和的语调回答： “我记得这个能力要求占卜家与被召唤的人有密切的联系和较好的人际关系，否则几乎不可能成功，另外，如果召唤的对象本身还活着，且位格较高，能觉察到自己的‘历史影像’受到召唤时，可以利用各种方法让‘本体’暂时失去存在感，根据神秘学上的时间与意识独一原则，本体的消失意味着历史影像的活化，届时，你可以把它当做是镜子替身……” “你的意思是，我如果‘同意’召唤，并且把自己隐藏在‘镜中世界’，是可以做到让本体替代‘历史影像’，直接出现在召唤者面前的？” 安吉尔恍然大悟地接过话头抢答道。 “就是这样，但这原本应该是‘灾难’魔女才拥有的力量，你我因为‘灾祸之城’的原因，对镜子替身的掌握程度远超当前序列，才能提前做到这一点，因此‘响应’的范围是有限的……跟向你祈祷的回应范围差不多。” 也就是说大概是贝克兰德大区的范围，但克莱恩应该会远离贝克兰德尝试晋升，以免被盯着这里的查拉图发现，能成功回应的概率很低呀……安吉尔思索着，斟酌片刻，点了点头道： “那我们要如何回应？” “他的尝试已经结束了，如果再遇到这种‘召唤’，我不会尝试阻止，届时你会有更强的感应，收敛自己的灵性相当于拒绝，反之则会让他成功……你要小心，先辨别到底是敌人还是朋友，再做出回应。” “镜中人”语调颇为无奈地说道，似乎是担心安吉尔的猜测错误，落入查拉图的陷阱。 除了克莱恩，她应该是最关心我的人了，这和之前听闻的“镜中人”描述不一样啊，仿佛我们一开始就是密友，并没有需要争取和解的阶段……安吉尔嘀咕着，主动切断了“祈祷”的联系，等待克莱恩的下一次尝试。 没过几分钟，刚才那种灵性的悸动再次出现，没有了“镜中人”主动阻拦，这股触动果然更加强烈，且安吉尔能从中感觉到那股召唤的力量极为轻柔、温暖，而非出于利用的冰冷。 是他……再次确认后，安吉尔放开了灵性，主动做出回应，而后迅速钻入镜中世界，尝试着感应周围属于自己的“镜子替身”。 不出意料，在东区方向出现了一个全新的镜子替身，它似乎刚被创造出来，正从镜中世界快速离开，返回现实之中。 心念一动，安吉尔就与它主动交换了位置，随后感觉眼前一亮，双脚也踏上了坚实的地面。 在狭窄的房间内，风衣、礼帽、马甲扔了一地，身上只穿着解开两个扣子的衬衫和松开皮带的长裤的克莱恩一脸呆滞地望着她，眼眸被晃动的煤气灯光照得明暗不定。 他真的是为了试验新能力才召唤“我”出来的？ 看着衣衫不整的克莱恩，安吉尔挤出一丝笑容，主动上前，几乎是贴着对方的身体，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轻声问道： “夜里寂寞，偷偷瞒着本体召唤我来解闷？” “我不是，我没有！” 克莱恩猛地后退两步，拉开了距离，言辞激烈地否认道。 他随即看了看周围，发现之前晋升“古代学者”后因为过于劳累，返回东区安全屋后就脱了一地的衣服太容易引起误会，立刻又补充道： “这是我睡觉之前脱的，你看，睡帽还在床上！” 顺着克莱恩手指的方向，安吉尔确实看到了一顶睡帽，顶端还滑稽地挂着一个绒毛球。 看来他之前确实在睡觉，唔，普通的睡觉……安吉尔这才放下心来，旋即想起克莱恩压根没和自己的“镜中人”有过任何实质性的接触，不满足召唤“历史影像”的前提。 “哼，这还差不多。” 她双手抱胸嘟囔着。 这番熟悉的神态立即让克莱恩反应了过来，自己召唤来的确实是本体，而非“镜中人”。 还好我解释的快，否则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心虚地眨了眨眼，突然意识到自己光明磊落地试验新能力，完全不需要这么害怕，更何况召唤出来的只是个历史影像，又不是本体，自己是不是有点杯弓蛇影了…… 想到这里，他挺起了胸膛，理直气壮地问道： “我是来试验能力的，你要干什么？” ———— 一番打闹后，克莱恩终于意识到了自己面前的不但不是“镜中人”，甚至都不是“历史影像”，而是安吉尔的本体，只能垂头丧气地收拾好地上的衣物，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占据了唯一一张沙发的安吉尔对面。 他顺手招来两杯昨天的甜冰茶，递给对方一杯，自己啜了一口，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听着安吉尔解释她是如何利用对镜中世界的掌控直接降临于此的。 “原来如此，这样我以后就能直接拉来你的历史影像，随后以同样的方式让你来到身边，做到和《格罗塞尔游记》类似，但效果更好的转移……” 了解这次“事故”的原因后，克莱恩立即就找到了一种正面使用方法，有些惊喜地说道。 “可惜，这只限于我能响应的范围内，否则你召唤出的应该只是个普通的影像……或许等我晋升序列2之后，范围才能扩大到整个世界，就像以尊名进行祈祷那样。” 安吉尔遗憾地说道。 “这就足够了，规划的好的话，我们能用这种方法在几座距离较近的陵寝之间转移，我甚至还能召唤自己的历史影像，让他来召唤你的影像，同时出现在几个进攻位置……” 畅想着新能力的应用，克莱恩突然话锋一转，问道： “安妮的进度怎么样了？这段时间我都忙着晋升的事，没关注‘梦想之城’那边的情况。” “她和格尔德鲁夫还在寻找安放‘梦想之城’的合适地点，拆解‘灾难’魔女特性的进度有些落后，估计还要十天左右……好在城市的律法已经重新建立，阿蒙的分身没法再做任何手脚了，必要时，安妮能以‘幽灵帝国’的浮空城对陵寝发起攻击，在利用而非容纳‘秩序之手’特性的状态下，这差不多相当于比序列1的大天使稍弱的状态，而结合其他序列2的非凡特性，则与一位真正的序列1相当。” 安吉尔表情凝重地解释道。 “只要不遇到乔治三世本人，其他的王室天使都不会是她的对手，但我担心的不止是这些王室成员，还有最重要的那位天使之王……” 克莱恩抿着嘴说道，伸手要去拿甜冰茶，突然发现还剩一半的饮品连同杯子一起不翼而飞，就连口里残留的柠檬酸涩和糖浆的甜腻都消失无踪，仿佛刚才喝的只是空气。 他定睛望去，发现安吉尔面前的纸杯也不见了踪影。 “等一下，我续一杯……” 尴尬地笑了笑，克莱恩又伸手虚抓向历史中的甜冰茶们。 在手上重新出现重量感的瞬间，他突然意识到，在历史孔隙中召唤力量的能力，还能用在另一个地方，一个他屡战屡败的地方…… 嘭，嘭。 心跳逐渐加快的克莱恩悄然把甜冰茶塞回历史迷雾，转而摸出了一瓶苏尼亚血酒。 ———— 又一个周一的下午，随着时针指向三点，克莱恩面前的灰雾中闪过一道道深红色光芒，塔罗会的成员们再次聚集在了一起。 晋升之后，我越发怀疑这片灰雾其实也是“历史迷雾”的一种，所以我能借助高位格在这里召唤出各种物品，而随着我的晋升，对这份力量的掌握越来越得心应手了，但这或许不是好事，因为很可能不是它在向我靠近，而是我在向它靠近…… “愚者”克莱恩有些惆怅地想着，等待“正义”小姐带头，所有人向自己行礼之后，宣布了今天的聚会正式开始。 短暂的交易阶段过去后，“正义”奥黛丽环视周围，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世界”克莱恩身上，郑重地说道： “世界先生，你之前提醒我们的事，终于发生了…… “鲁恩王国的大王子哥温顿，战死在了安曼达山脉的前线。” 第199章 被迫提前的行动 早在“梦想之城”中见到乔治娜，得知哥温顿·奥古斯都被派往前线是乔治三世所为后，“世界”克莱恩就在塔罗会上对几位身在贝克兰德的成员进行了提醒，让他们关注前线局势的变化，尤其是身为贵族的“正义”小姐，更是能提前得到尚未公开的关键信息，被安吉尔和克莱恩重点“关照”了一番。 没想到，仅仅前往安曼达山脉前线一个月，这位没有任何人能威胁继承权的大王子，就这么死在了“凶狠恶毒的弗萨克刺客”枪下。 估计是背后身中八枪死的……想到乔治娜说到哥温顿被派往战场时那对乔治三世的厌恶表情，安吉尔就能猜到大王子的真正死因。 虽然说不定真是哪个弗萨克勇士动的手，但鲁恩这边应该也是一路开绿灯吧，毕竟那位天使之王也站在乔治三世这边…… 安吉尔脑海中思绪万千，不由得开口问道： “贵族和王室有什么反应？” 奥黛丽瞥了她一眼，微微摇头说道： “消息仅限于少数人知道，正式的讣告要明天才会发出，目前知道消息的人的反应大多是不敢相信，毕竟这位王子并不擅长作战，平时也在重重保护之中，很难遭到攻击……” 说着，她目光投向长桌末尾的“世界”，疑惑地问道： “世界先生，你让我们提前关注北方战线，就是因为这件事吗？” 克莱恩闻言，先是用低沉的语调轻笑了一声，随后回答： “没错，我得到的消息证明，他早就被王室内部某些势力盯上，这次战死很可能是内部的阴谋……我猜，那位国王陛下近期会有其他的动作吧？” 他这番明显夹枪带棒指向国王的言论让众人面面相觑，旋即想起九月份的一次聚会中对方提到过的，乔治三世与“魔女教派”和“空想天使”的合作，内心纷纷有所猜测。 “正义”小姐则是嗯了一声，继续分享着自己知道的消息： “王室已经决定这个周六做一次全国演讲，为大王子哀悼的同时，宣布一些新的战争举措，增加民众的信心和凝聚力……” “全国演讲？他准备怎么做？派出大量人员前往每个城市吗？” 一旁的“魔术师”佛尔思好奇地问道。 在她的印象里，哪怕是非凡能力都做不到这一点。 “据说全国各大城市和乡村都会将民众组织到最大的广场上，使用最新发明的技术，利用电报网络和某种设备，让国王的讲话能同步传递到每个人耳中。” 奥黛丽歪了歪头回答道，对这种没听说过的技术也不太了解。 应该是通过电报线传递信号，用喇叭播放出来，看样子乔治三世准备借这个机会进行晋升“黑皇帝”的全民祭祀仪式……安吉尔暗暗思索着，又感觉这时并非最好的时机，毕竟丘纳斯·科尔格和乔治娜·奥古斯都接连失踪，战争形式也尚未明朗，因蒂斯没有加入战场，还没达到亚当所需的“时代潮流”，后者未必会同意乔治三世此时登神。 不，也许只是在进行“钓鱼”，想借机让王室内部、军方和民间的反对者跳出来，如果我们误判形势，面对的很可能就是身为天使之王的乔治三世，还是拥有全部三份序列1特性的最强天使之王……她一时无法确定这位“黑皇帝”预备役的真实想法，暗暗决定稍后与克莱恩进行讨论。 其他人也沉默下来，思索着这件事会对世界局势造成什么影响，一位王子的死在战争时期算不上什么，国王乔治三世还有好几个儿子，女儿也不少，无需担心继承权的问题，但鲁恩这么大张旗鼓地进行哀悼，又让他们嗅出了一丝不详的气息。 “总之，在贝克兰德的几位最好注意近期的战局变化，最好到乡下去躲避一阵，以免被某些战斗所波及。” 克莱恩用“世界”的沙哑低沉嗓音说道，看了魔术师、审判、月亮等人一眼，意有所指。 当然，“正义”身为贵族，自然有家族为她安排好一切，不需要额外提醒，“星星”伦纳德则由于被帕列斯寄生，更适合躲藏在贝克兰德，而非三大教会力量无法触及的乡下。 包括最不爱说话的埃姆林在内，几位贝克兰德人都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后，“隐者”嘉德丽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偷偷看了一眼愚者先生和祂身旁的“皇后”，开口说道： “上个月，‘五海之王’纳斯特的旗舰‘黑皇帝号’和鲁恩的一艘铁甲舰在苏尼亚海东面进行了一场短暂的海战，随后铁甲舰‘恩马特号’回到了普利兹港，‘黑皇帝’和纳斯特则前往了迷雾海深处，消失无踪了。” “我也听说了这件事，而且‘恩马特号’上好像还出了不小的问题，很多水手遭到审讯，直到这个月初才回归海军序列。” “倒吊人”阿尔杰也分享着自己从教会内部听到的传闻，他最近被重新召回风暴教会的总部所在的帕苏岛，因此才得到这份“第一手”的消息。 看样子王室和军方决定把乔治娜失踪的事隐瞒下来，而且他们应该没法找到有女神教会帮忙“隐秘”的女公爵，只能重新把铁甲舰派上战场，假装无事发生。而“五海之王”应该是深入迷雾海后转向因蒂斯方向，真的打算把自己的父亲，前白枫伯爵萨维尼·所罗门埋葬到奥尔米尔…… 没想到立志成为“黑皇帝”的纳斯特看上去冷酷无情，内心里却是个和“神秘女王”贝尔纳黛类似，大半辈子都在寻找父亲的小孩子…… 安吉尔思索着，没有接过话头将“幽灵帝国”的事告诉众人，毕竟安妮还没有真正解决那座“希望之城”的事，而且给乔治三世添堵，阻止成神仪式的行动在即，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克莱恩显然也有类似想法，只是静静地听着他们的交谈，对“隐者”和“倒吊人”频繁投来的视线视若无睹。 奇怪，按照我的渠道得到的隐秘消息，“金色女王”和她的幽灵船应该也参与了那场海战，而且“五海之王”在结束战斗后，徘徊在附近两天后才离开，期间必然发生了些什么事…… 难道是传说中的“幽灵帝国”出现了，否则无法解释有半神坐镇的铁甲舰、“黑皇帝号”和“安妮女王复仇号”同时聚集在那里，这可是三位圣者，两艘超凡战舰和一艘划时代的铁甲舰之间的战斗…… 嘉德丽雅暗暗想着，目光不断在两位可能的当事人，“皇后”和“世界”身上徘徊，但发现他们并未做出任何回应。 在她疑惑又遗憾的视线中，人人满怀心事，以至于比之前沉闷许多的塔罗会结束了。 刚随着深红色的光芒回到现实的安吉尔还未从单人沙发上站起，就感觉眼前灰雾涌起，“愚者”先生那低沉的声音传来： “‘世界’请求与你单独沟通，如果同意，我会立即进行安排。” 单独沟通……应该是大王子死亡的那件事，如果乔治娜的说法没错，这就是乔治三世等待已久的机会……安吉尔连忙通过祈祷进行回应，同意了这次“临时会议”。 片刻后，才分开没几分钟的安吉尔和克莱恩又在灰雾之上的宫殿中碰面了。 “是因为乔治三世周六即将举行的全国演讲？” 顾不得感谢“愚者”，安吉尔立即开口问道。 “没错，这是再明显不过的‘祭祀仪式’了，而通过演讲的内容，乔治三世也能控制民众们的情绪，达成某种情绪上的共鸣，顺便增强他作为‘皇帝’的存在感，这些民众将成为锚，稳固祂的状态，所以越多越好。” 克莱恩点了点头，用沉闷的语调说道。 “也不一定就会立即举行登神仪式吧，赫温·兰比斯、丘纳斯·科尔格和乔治娜的先后失踪，一定让王室觉察到了暗中正在反对他们的势力存在，如果我是乔治三世，会先试着举行一次全国演讲，做出要进入仪式的样子，等这些反对派跳出来，再以‘天使之王’的实力解决一切…… “毕竟仪式只要不正式开始，随时都可以再进行，而一旦进入晋升仪式，这位王室最强的战力，同时拥有三份序列1和‘律师’途径唯一性的天使之王就无法离开陵寝，阻止不了对其他陵寝的攻势了。 “而且现在战争陷入拉锯，因蒂斯在观望，费内波特似乎也只想夺回伦堡等国的土地，离亚当所需的世界大战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乔治三世真的会冒险晋升吗？” 安吉尔皱着眉头，将自己之前在塔罗会上就想到的问题告诉了对方。 看似在“世界”的座位上沉思，实则躲藏在灰雾深处“愚者”高背椅内的克莱恩也陷入了沉默。 这正是他最担心的事。 第200章 相应准备 在冒着无法离开“幽灵帝国”的风险进入这座特伦索斯特帝国最后的城市，拿到“秩序之手”特性和一整座浮空城之后，以安吉尔和克莱恩为首的“反对派”力量实际上已经达到了最强。 这些以各种理由试图阻止乔治三世成神的小团体包括一名本身是序列2“平衡者”，且能够操纵浮空城，以一份序列1、四份序列2特性的力量进行作战的天使；三名各有不同特殊之处，战斗力超过序列3的圣者；以及一位虽然只是序列4，但能引来“原初魔女”神降的绝望魔女，还有数量不等，态度不明的王室半神和三大教会圣者。 从数量上来看，这些力量几乎不亚于一个王国摆在明面上的非凡者高端战力，而从质量上看，安妮·古斯塔夫在得到序列1特性，将幽灵船“升级”到浮空城之后，足以和序列1的大天使抗衡，安吉尔、克莱恩和贝尔纳黛也各拥有自己的特殊性，有把握战胜天使以下的任何圣者；特莉丝的力量上下限区别很大，但能调动“原初魔女”的神力，破坏力值得期待。 在他们身后，还有“命运之蛇”威尔、无头信使蕾妮特、帕列斯·索罗亚斯德等“老弱病残”天使，虽然除蕾妮特外都无法直接参战，但能给出间接的帮助。 只要乔治三世走上祭坛，接受民众们的祭祀，只剩一名序列1，一名序列2，一名序列3的王室，根本守不住全部的九座陵寝，必然会在顾此失彼的真假攻击中露出致命破绽！ 更别说其中可能还有乔治娜所说的“内鬼”存在，只要有人出工不出力，支持乔治三世的那个派系本就贫乏的战力会雪上加霜，难以为继。 但克莱恩能想到这一点，乔治三世就想不到吗？ 祂这么大张旗鼓地进行祭祀，借机钓出反对者的概率确实比直接举行仪式要大。而只要明确是谁在暗中搞鬼，除掉这些人，祂就能在正神教会的默认中，选择更合适的时机再次举行全国性的祭祀，真正登临“黑皇帝”的神座。 好在，我也有自己的应对方法……成为“古代学者”后不断锻炼着新能力的克莱恩旋即想到一个计划，右手食指在青铜桌上缓缓叩击，斟酌着说道： “我有一个办法，能让乔治三世假戏真做，在这周六真正地走上祭坛，开始‘黑皇帝’的仪式……” 随后，他把自己已经在脑中过了一遍的计划告诉了安吉尔。 看着对方明显呆滞住的身体，克莱恩轻笑一声，为自己的急智感到些许自豪。 这可是只有“古代学者”才能玩出来的操作！ 但想到三天前那次拼尽多个“克莱恩”的力量才勉强胜利的战斗，他又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感觉手脚都有些瘫软。 “总之，我会先找威尔·昂赛汀，让祂给予我一定幸运，再尝试召唤那件封印物，而你也尽快去安妮那里一趟，让她停止取出‘灾难’魔女特性，暂时保持‘梦想之城’的完整战斗力……有了她，我们这次成功的概率将有一半以上！” 甩开脑中快乐又痛苦的回忆，克莱恩郑重地说道。 这并非他刻意说得保守，而是哪怕准备万全，行动中仍然存在一个重大的变数： “空想天使”亚当！ 这可是同样已经得到了所有序列1特性和唯一性的“天使之王”，只要祂加入战斗，哪怕乔治三世被困在祭坛上无法移动，克莱恩这边的胜算也将无限降低。 当然，亚当至今都没有直接加入过任何战斗，祂或许只是安排好了一切，随即去准备自己的成神仪式了，但克莱恩至少要将祂算进变数之中，否则就太过于不尊重对方了。 这也是哪怕“幽灵帝国”内部情况不明，很可能进入后无法及时离开，安妮·古斯塔夫也要冒险进入的原因，如果单凭这位序列2的天使去进攻有所防备的陵寝，成功率甚至不到10%。 而现在，“幽灵船”成了“梦想之城”，在实力提升的同时，安妮也不用把目标固定在沿海的那座陵寝之上，而是可以随时来到九座陵寝之中的任何一座上方，用毁灭性的力量将其瞬间摧毁！ 比起能与序列1天使抗衡的她，安吉尔晋升“灾难”的时间只能往后拖一拖了。 安吉尔也明白这些事，因此没有迟疑地点了点头： “我今天就去一趟。” 她的“不老”魔药还有一小部分没有消化，原本打算在近期挑选一处战场，试着死在两方士兵和非凡者面前，再通过“镜中人”复活，来获得足够的反馈，但大王子的突然死亡和乔治三世的激进打乱了她的计划。 好在安妮的实力在“梦想之城”之行中得到了最大的提升……抚摸着掌心的安妮印记，安吉尔略感安慰。 两人继续讨论了些“常规”的准备，比如分享自己制作的各种符咒，准备分别拜访认识的那些天使们，向黑夜女神祈祷等等，随后才结束了这次临时的会议。 …… 又一次回到现实中，安吉尔没有丝毫耽搁，立即就进入了镜中世界，沿着幽邃晦暗的通道，向遥远的“梦想之城”前进。 身为“执政官”最亲密的契约者，她掌心的印记自然会指引正确的方向，无需再次利用“律师”、“仲裁人”和“魔女”的力量，共同打开大门。 希望克莱恩的计划能成功……在静谧的世界中快速前行时，安吉尔闭上了双眼，脑海中浮现出那件封印物的模样。 …… “希望这次能成功……” 向“命运之蛇”威尔许诺了足足五份塞伦佐餐厅的三球冰淇淋，获得了对方的“祝福”后，克莱恩搓了搓手，一手拿起刚从灰雾上“赐予”到现实的《格罗塞尔游记》，一手迟缓地在空中抓握，如同拿起一件无形的事物。 一次，两次…… 他尝试了四次，都没能从历史迷雾中抓出真正的物品。 别急，毕竟是件序列1的非凡特性形成的封印物，再难还能比把安吉尔抓到身边要难么……他嘀咕着，干脆将游记捧在胸口，深吸一口气，郑重地伸出右手，缓慢地在空中抓握着。 旋即，他手臂肌肉绷紧，用力收回，拖出了一根样式古朴的羽毛笔。 那是原本由因斯·赞格威尔盗走，历经波折被亚当获得的“0-08”，阿勒苏霍德之笔！ 克莱恩的计划是，用这支据说造成过天使陨落的羽毛笔，把乔治三世彻底安排妥当！ 上次是你们安排我，这次轮到我安排你们了……克莱恩胸口的壮志还没抒发，就感觉到手中的“0-08”已经有回归历史迷雾的趋势，最多只能持续一分多钟，遂急忙拿来一张白纸，开始进行书写： “虽然乔治三世打算利用对自己儿子的哀悼仪式来钓出反对自己仪式的人，但如果一切顺利，没有意外发生，祂也打算假戏真做，趁机走上祭坛，服食魔药…… “这是非常合理的发展！” ———— 短暂的镜中穿梭后，安吉尔重新踏上了“希望之城”所在的浮空岛。 让她惊讶的是，才过去一个月，这座城市已经有了巨大的变化。 第201章 “圣典”与锚 和上次通过相对“正规”的仪式来到“梦想之城”时不同，安吉尔这次是利用与安妮的联系直接从镜中世界迈入这道灵界、现实之间的夹缝的，因此并未进入那座供奉“夜皇”特伦索斯特的纪念堂，而是于半空中浮现出身影，宛如镜影成为现实。 她的脚下，原本簇拥在浮空岛屿周围的森林、山丘和荒野已经消失了大半，断层直接推进到了城区边缘，就连原本建设在城市周边的牧场、养殖场都拥挤地排在城区外围，稍远一点就是无尽的深渊。 面积少了一半以上……不，按浮空岛屿的体积计算，三分之二的“幽灵帝国”已经消失了……是因为上次灾难的后遗症，还是安妮与阿蒙分身的合作出现了问题？ 安吉尔下意识地进行了一次快速占卜，但发现在“旅法师”特性的守秘效果下，占卜几乎没有任何意义，旋即感觉到下方的浮空岛屿在体积减少的同时，“密度”却有所增加，整体更加凝实、坚固，从不设防的城市变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战争堡垒”。 应该有利用“熵之公爵”的力量扭曲了现实，可能还有“灾难”魔女将部分物体折叠进入镜中世界的能力……安吉尔分析着。 意识到这很可能是安妮为了接下来的“战争”所做的准备后，她就不再焦急，而是利用空中优势看向四周，很快发现大部分居民仍在正常地生活、工作，并未受到“梦想之城”面积减少的影响。 当然，时不时有人朝城外望去，忧虑之情溢于言表。 一千多年的平静生活，似乎就要在这短短的时间被打破了。 同样有着如此感慨的安吉尔找到方向，落在市政厅前的街道上，踏入略显繁忙的市政厅，正要顺着安妮印记的感应直接找上这位新任“执政官”，突然发现大厅中央摆着一尊三米高的铜像。 说是一尊，其实由黄铜打造，外表打磨得锃亮的铜像由一高一矮两人组成，她们均为女性，身穿颇具第四纪末期风格的长裙和靴子，右肩披着带有流苏的披肩，一手互相拉着，一手举高似乎在托举着天空，肢体、服装细节满满，栩栩如生。 但当她将目光投向两名女性的面部时，表情却有了瞬间的僵硬。 虽然铜像只能制作出面部的深度细节，无法表现肤色、眼眸的细节，但安吉尔仍然轻松认出，高的那个就是自己，矮的则是“执政官”安妮·古斯塔夫！ 我才离开一个月不到，安妮怎么搞起个人崇拜来了……一定是被阿蒙的分身给欺骗，堕落了！ 安吉尔深吸一口气，避开周围的人偷偷看向她，又瞥向铜像进行对比的眼神，迅速来到二楼的执政官办公室，推开那扇黑木制成，黄铜包边的对开大门，看到了正埋头写着什么的格尔德鲁夫和站在他身旁的安妮。 似乎早已有所感应，这位黑发金眼，除了在胸前别有一枚徽章外和之前并无不同的少女抬头看来，笑着说道： “你来了。” 我是兴师问罪来的……安吉尔嘀咕着，眨了眨眼冷静下来，问道： “这座城市怎么缩水了一半？” 安妮还没开口，坐在办公桌后，仿佛自己才是“执政官”的格尔德鲁夫抬起头来，用握笔的手扶了扶总是因为发福的脸而歪到一边的单片眼镜，回答道： “事实上，是少了71%的体积，减少了城外的无用面积和下方的支撑结构，这短期内不会对居民们的生活造成影响，但能让安妮更容易操控这座浮空岛屿，而且防御力和机动性都大大增加了。” 怎么都叫上安妮了，他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等下安妮不会掏出单片眼镜往脸上凑吧……安吉尔目光在两人身上不断游移，片刻后打消了脑中的奇怪念头，追问道： “这么说，你们已经找到能‘安放’这座城市的地方了？” “没错，我已经去实地考察了一次，”这次回答的是安妮，她哒哒哒地走到墙边，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副地图，“它位于狂暴海的底里纽斯岛南边，远离安全航道的一处风暴间隙，拥有淡水和可供种植的土地，最重要的是，它的避风港地形合适，能直接衔接浮空城的地面以下部分，只要用超凡力量稍作改造，就能完美容纳这座‘梦想之城’。” 这是她们之前就商量好的事——为城市中的十万居民找一个真正的安身之所，以便在取走大部分维持浮空城的非凡特性后，不至于造成死伤惨重的灾难。 而安妮选择的地方远离北大陆的殖民地，深藏于狂暴海深处，但又不至于与文明世界完全中断联系，很适合这些第四纪的遗民们慢慢地融入第五纪元的社会。 当然，最好的办法是加入一个国家，成为他们的海外领土，这能同时受到国家力量和教会的庇护，解决绝大部分麻烦。 安吉尔倾向于鲁恩王国，但不能是这个乔治三世在位，正与弗萨克交战的鲁恩，因此目前只能暂时“独立”，等候国际形势变化。 听起来前途比罗思德群岛的反抗军还黯淡……好在拥有一位真正的天使的庇佑，至少安全上不用担心……安吉尔嘀咕着，旋即问道： “那一楼大厅的铜像又是怎么回事？有安妮这位‘执政官’就算了，怎么我也被做成铜像了？” 说着，她看向格尔德鲁夫，本能地怀疑是这个阿蒙的分身在恶作剧。 “这是安妮要求的，她认为你很快就需要这些居民作为最基础的‘锚’。全新的律法中对你，对‘金色女王’做出了具体的描述，这相当于圣典，市政厅的铜像则提供了具体的形象，让他们每次发自内心遵从律法时，都会相当于对你进行祈祷，嗯，不那么虔诚的祈祷。” 格尔德鲁夫轻笑一声回答道。 听起来像是各大教会的圣典中描述的天使和圣者……安吉尔略一思索，立即明白了安妮的目的。 如《夜之启示录》、《风暴之书》等圣典大部分内容都在拔高自己的神灵，吹嘘一些如“从最初造物主的身躯中衍化”之类的历史，剩下的基本都是对教会内的天使、圣者的详细描述，尤其是尊名和权柄。 在对神灵方面的知识已经有了不少了解的安吉尔看来，这意味着稳固那些天使和圣者状态的“锚”。 当然，除了这些描述之外，正神教会还会为不同的教堂指定不同的主保天使和主保圣人，实质性地“划分领地”，不至于让他们因为大部分“锚”都被覆盖在神灵信仰之下而不那么稳固。 律法和铜像，目的正是让安吉尔成为这座“希望之城”的主保圣人，将来则是主保天使！ “你这是在钻空子吧……那天平息灾难的是安妮，律法也是为了调动‘秩序之手’的力量而制定，和我又有多大关系呢？” “没错，就是钻空子，但大部分正神教会的信徒一辈子都没见过他们的主保天使，并不妨碍以数量满足质量成为祂们的锚，只要有合适的指代和描述就行，而铜像，正是把安妮和你联系在一起的关键物品。” 格尔德鲁夫嘴角翘起，单片眼镜后的眼睛闪过一丝光芒，像是在感谢安吉尔的夸奖。 差点忘了，这位是以钻空子、搞欺诈为荣的“渎神者”的分身，哪怕吸收了格尔德鲁夫本体的一部分性格也依然如此……安吉尔吐出一口气，看向安妮，继续问道： “那份‘灾难’特性能在周六之前取出吗？” “做不到，至少要到下周，否则还未停靠在陆地上的浮空岛屿将会直面灵界的风暴，对我们来说只是挠痒，但对普通人而言则是灾难……” 安妮摇了摇头回答道，旋即表情一怔，反问： “周六就是乔治三世安排的日期？” “大王子哥温顿死在前线了，明天会正式刊发讣告，这周六举行全国性的哀悼仪式，大部分民众都会聚集起来聆听国王的演讲，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信号。”安吉尔解释着，“如果这之前没法取出非凡特性，就干脆先留在‘梦想之城’内，这样能让这座浮空城，让你保留最强的战力。” “而且，这份魔女的特性也能在战斗中将所有居民送进‘镜中世界’，不会造成伤亡。” 她看向格尔德鲁夫，补充道。 随后，安吉尔将自己与克莱恩的计划告诉了安妮，并让她尽快转达给贝尔纳黛，让双方都做好准备。 这些对话并未避开阿蒙的分身，因为安妮表示新的律法已经对他做出了最严苛的限制，别说试图逃出城市或者自杀传递信息，就连离开市政厅都有时间和范围规定，当然，在工作之余，他还是能回家休息的。 “回家？他？” 安吉尔惊讶地问道，内心浮现出“空想天使”亚当那张金须掩盖下巴的和煦面容。 据她所知，这是阿蒙唯一还在世的“亲人”。 “格尔德鲁夫的家，在被‘替换’之前，他还有个母亲。” 安妮解释道，目光罕见地带上了一丝冷意。 他居然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十多年如一日地回到格尔德鲁夫的家中，把自己当成那位可怜母亲的儿子……安吉尔胸口涌出一阵灼热感，愤怒几乎要脱口而出。 但这瞬间，她想到了自己也“占用”了科尔·格兰杰的人生，假装自己还有个表姐；想到了克莱恩同样在原身死后就地“复活”，和班森、梅丽莎称兄道弟…… 自己又有什么理由指责阿蒙的行为？ 直抒胸臆的话语堵在喉咙里说不出口，安吉尔沉默片刻，转身离开了市政厅。 在她背后，格尔德鲁夫摘下了右眼眶内的单片眼镜，嘴角微微上翘，转而紧紧抿住。 ———— 周六上午，贝克兰德的天空跟大部分时间一样乌云密布，让人感到压抑和窒息。 北区克里伍德街28号的房门被推开，一男一女两人接连走出温暖的房间，被扑面而来已有些寒冷的空气一冲，下意识吸了一口气。 走在前面的是用黑色呢制大衣遮住下方长裙，头戴垂有黑色细纱软帽的梅丽莎，她几步走下门口的阶梯，隔着黑纱望向雾蒙蒙的天空。 身后全套黑色正装，戴着同色礼帽的班森锁好房门，下意识看向隔壁的大门，和他们约好时间的莉莉·格兰杰恰好走出房间，反手关上了门。 她也穿着一身朴素的黑裙，用宽檐帽遮住盘起的淡金长发，紫眸在灰色的街道和灰色的薄雾中如同两枚宝石。 班森做了一个深呼吸，露出笑容迎上前去，绅士地弯腰抬手，接过面前女性的手，将她扶下了并不算高的台阶。 看着两人亲昵的举动，梅丽莎藏在纱帘后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感觉最近战争的阴霾和今天淡淡的哀伤气氛都被这一幕所驱散了。 “走吧，我们去市政广场参加国王陛下的演讲。” 她轻声说道，似乎怕打扰了这短暂的美好氛围。 第202章 以乔治三世的名义 北区的市政广场离克里伍德街只有一个十字路口的距离，因此三人并未搭乘马车，而是步行前往国王陛下即将发表演讲的位置。 梅丽莎静静地跟在班森和莉莉身后，故意拉开了一点距离，给他们一点私人空间，目光则在街道上扫过，发现哪怕是这个重要的日子里，街上也比往日要安静不少，很多店铺关门歇业，几乎见不到外地甚至外国的游客，就连兜售报纸的报童的叫喊都无精打采。 她想到了最近一个月报纸上经常出现的词：萧条。 与之相伴的，则是物资供应短缺，食品价格飞涨，东区、南区和圣乔治区的工厂因为需求减少而解雇了大量工人，反过来又导致更多人失去了收入，买不起商品，形成恶性循环。 要是班森没有考上政府雇员，没有克莱恩的那些……抚恤金，我们恐怕还在廷根市的铁十字街，住在弗兰奇的破旧公寓内，每天计算着剩下的钱还能买几磅黑面包……想到这里，梅丽莎不禁抬头向前方和莉莉并排走在一起的班森看去。 后者那有些凝重的语调随即进入梅丽莎的耳中： “……不光是工厂停工，就连学校里也有很多学生暂停了学业，回到家中尽力帮家人渡过这次难关…… “你和梅丽莎就读的技术大学还算好，大部分学生都只是生活水平下降，还能支撑下去，但东区那些教会学校和免费学校的学生家庭多半难以为继，养不起一个只有花销没有收入的学生了。 “我现在派驻的鲁恩慈善助学基金已经在尽力帮助他们，哪怕原本不符合助学金条件的学生，只要愿意继续上学，就能领取一份救济……但这只是杯水车薪，根本帮不了所有人，而且随着战争的持续，情况恐怕会越来越差。” 听到这里，梅丽莎又想起了战争爆发的那个上午，想起了被莉莉搂在怀里瑟瑟发抖的自己，以及爆炸与硝烟，同学们的哭喊，满目疮痍的校园和血肉模糊的躯体。 好在，大多数受伤的同学们在医院中都得到了妥善的救治，而且听说有一个造型恐怖，内心却十分温柔的“小丑天使”会在夜晚悄悄溜进医院，将重伤的病人彻底治愈，就连在那场空袭中留下残疾的病人都能一夜之间康复。 小丑天使……梅丽莎莫名想到在克莱恩离去的那个夏末，她与班森在马戏团见到的小丑。 “梅丽莎，快点跟上来。” 班森的呼喊将她从回忆之中拉出。 都，都已经过去了……梅丽莎鼻子又是一酸，连忙快步跟上前方的两人，一齐通过十字路口，融入了人数越来越多的队伍，向前方的市政广场走去。 周围的居民们有提着手杖、头戴礼帽的体面绅士，有穿着夹克和长裤，皮肤粗糙的工人，有衣裙深黑，黑纱遮面的妇人。 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沉默，表达对未来的迷茫的沉默。 在这种氛围里，梅丽莎那因为哥哥班森与莉莉的感情越发升温而迸发的欣慰之情迅速消失，转而与周围的民众们发生共鸣，陷入了同样的沉默之中。 三人置身于逐渐密集、汹涌向前的人群中，如同河流中的一滴水，身不由己地前进，很快涌入了市政广场，聚集在广场中央临时搭建的平台旁。 因为来的较早，他们得以站在较前的位置，清晰地看到广场中央的一切。 让梅丽莎惊讶的是，平台上并没有站着那个印在铜便士上的国王陛下，而是在竖起的支柱上安装着几个造型奇怪的物体，它们如同漏斗般将大头对着四周，小头则连接着几根缆线。 下方的平台立着几副朝向不同方向的半身像，画中的人物是表情严肃、头戴皇冠的乔治三世，那双蓝色眼眸仿佛在怒视下方的人群。 画像旁，一名名全副武装，手持步枪的士兵正警惕地注视着四周，不光是平台上，梅丽莎发现广场四周也站着不少戒严的士兵。 “我知道不可能真正见到那位陛下，但没想到现场会这么……滑稽。” 班森偷偷对莉莉和梅丽莎说道。 “因为这是全国演讲，他不可能出现在每个地方，”梅丽莎终于找到机会开口道，顺手指了指上方那些造型奇怪的机械，“我猜，演讲应该会从那里发出，我在莫蒙特教授的实验室里见过这样的设备，教授说这叫‘喇叭’。” “罗塞尔大帝的天才设想，要知道，那个年代连电报都没有出现，他却已经预料到了后续的技术进步。” 和梅丽莎同为机械专业的莉莉点头赞同道。 话音刚落，那些“大喇叭”里就传来了一阵沙沙的声音，而后，浑厚、清晰的嗓音响彻了整个市政广场： “女士们，先生们，我是你们的皇帝……” ———— “……鲁恩、东拜朗和罗思德群岛的统治者，乔治·奥古斯都三世。” 广场的另一端，一块沾染着灰尘的玻璃正对着广场中央的高台，安吉尔在“镜中世界”内听着乔治三世的远程演讲。 在看到乔治三世把自己的画像摆满讲台，而非用于祭奠战死的大王子哥温顿后，安吉尔就确定克莱恩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因为只有要利用这个场合完成全国范围的祭祀，以此为仪式登临“黑皇帝”神座，才需要摆出自己的画像，强化民众们对这位“皇帝”的认知。 毕竟绝大多数民众只在硬币上见过乔治三世的侧脸，对他并没有太多的具体印象。 安吉尔相信，此时鲁恩全国范围内的每一个城市、乡镇，每一座正在以喇叭和无线电同步播放演讲内容的广场中，都摆放着同样的画像，正在看着这位国王的民众不会少于千万人。 等演讲进入高潮，众人情绪产生共鸣，乔治三世的目的就达成了……届时，没有受到任何阻挠的祂很可能会遵循“0-08”的安排，假戏真做，借机完成仪式，服下魔药…… 安吉尔思索着，耳畔不断传来略带电流声的话语： “……就在这周，莫代尔伯爵，哥温顿·奥古斯都，在安曼达山脉的战争前线英勇牺牲，和他一起死在这场战争里的还有超过五万名优秀的年轻人，他们本该有美好的未来，有相爱的配偶，有同样优秀的孩子……但弗萨克人摧毁了这一切。” 不知道是谁写的演讲稿，应该不会是乔治三世自己，祂现在满脑子应该都是如何晋升，还要防备正神教会出手，担心王室内的反对派……安吉尔嘀咕着，目光随着广场旁的玻璃、地面的水洼的闪烁不断变幻方向，将四周的情况纳入眼底。 演讲虽然老套，但很能调动民众情绪，我看到莉莉了，还有梅丽莎和班森，班森应该是情绪比较稳定的人，但也红了眼眶，唔，这和他一直在慈善基金里工作，见过太多战争的受害者有关…… 她的思维不断发散，直到演讲逐渐进入高潮，广场中的民众们在乔治三世的要求下为死去的大王子及更多战士们默哀。 以皇帝乔治三世的名义。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安吉尔立即觉察到了灵性的触动。 她意识到这是克莱恩在尝试召唤“历史孔隙”中的自己，这是一个预先约定好的信号，意味着乔治三世确实打算借助这次演讲，尝试晋升“黑皇帝”！ 毫不犹豫地，安吉尔深入镜中通道，向贝克兰德城外快速移动。 她的目的地是东塔克郡山区内的一座第四纪遗迹，同时也是“黑皇帝”乔治三世的九座陵寝之一。 ———— 同一时间，阿霍瓦郡的约克山脚下，带着秘偶丘纳斯的克莱恩身影勾勒出现，他手上的“蠕动的饥饿”呈透明状，显然是刚刚利用“传送”从贝克兰德赶来。 陡一落地，他就将附近大量小动物、飞禽转换成了秘偶，狡兔三窟般地散向四周，而他自己则正处于阿里安娜女士的“历史影像”给予的隐秘状态中，无需担心被人发现。 当然，克莱恩怀疑刚才拉出来的其实是真的阿里安娜女士，或者至少拥有真正的神智。 顾不得多想，他两手并用，持续在历史迷雾中抓取，把皮肤古铜，右耳下方有着一颗黑痣的阿兹克·艾格斯和十秒前的自己召唤出来。 前者将担任对这座陵寝的主攻，克莱恩则躲进了历史孔隙内，让那个虚假的自己获得一定意识，拿着装有全部二十二条途径的非凡者血液混合物的金属小瓶，靠近了陵寝所在的位置。 真正谨慎的占卜家从不亲自动手！ ———— 迪西海湾，埃斯科森岛所在的海域。 一艘巨大的黑色三桅帆船自海面弥漫的雾气中浮现，它以远超任何船只的速度迅速接近海岸线，甲板上没有任何水手，火炮却自行移动、瞄准，指向同一个位置。 那是一处濒海的陡峭山崖，因内部的石灰岩裸露呈美丽的白色，但此时白崖上空正有无形的力量聚集，一滴滴闪烁着宝石光彩的血液凭空出现，勾勒出一个复杂的符号。 符号迅速成型，扩张成虚幻的大门，覆盖了整片崖壁，内部晦暗不明，却能隐约看到一座巨大的陵寝。 陵寝内部的守卫早已发现黑船靠近，但直到原本与世隔绝，拥有“扭曲”、“守秘”等多重保护的秘密陵寝在那道神秘符号的共鸣下暴露，他们才惊慌地启用了早已准备好的仪式，迎接王室的那位天使降临于此。 这可是他们预想之中会受到的最强攻击，同样拥有天使级别战斗力的“安妮女王复仇号”！ 第203章 联合进攻 贝克兰德索德拉克宫地下的某个隐秘建筑内，前前代南威尔公爵，年逾一百五十岁的“平衡者”德林克·奥古斯都已于一早就在此等待，祂是少数知道今天乔治三世会“假戏真做”的王室成员之一，也是不遗余力帮助这位“黑皇帝”预备役的天使。 等奥古斯都家族有了一位真神，必将凌驾于北大陆所有国家之上，那时，我将有可能更进一步，成为与威廉平起平坐的“秩序之手”……表情略显傲慢，黑发中夹杂着银丝的德林克听着经由电缆和喇叭传来的乔治三世那没有感情，全是演技的讲话，思维一时有些发散。 突然，房间中指向某个陵寝内部的通道被激活，那一侧的求救也同时传入祂的脑海。 “平衡者”安妮果然出现在了那座陵寝附近……德林克并不意外地走向通往埃斯科森岛陵寝的通道。 早在乔治娜·奥古斯都失踪后，德林克、威廉和乔治等人就对此事有了预判，毕竟和她一起在苏尼亚海域消失的还有“五海之王”纳斯特和整艘“安妮女王复仇号”，知晓对方是序列2的乔治娜不可能主动进入“幽灵帝国”送死，必然是为了联合这个与罗塞尔大帝有亲密关系的天使，阻止奥古斯都家族的成神计划！ 本体是幽灵船的安妮·古斯塔夫确实强于一般的序列2，尤其是在破坏力上甚至可以媲美某些序列1，与之相对的，祂进攻的方向也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位于海边或河流附近的陵寝一共有三座，但其中两座都位于内陆，需要途经贝克兰德才能到达，在教会和军方紧张应对战争的现在，这艘强大的幽灵船如果加入战场，目标只会有一个：迪西海湾的埃斯科森岛。 但就在德林克拎着一把造型怪异，外表镶嵌着大量铁制符文的巨锤准备踏入传送仪式时，却有些迟疑地停下了脚步。 就连祂凭借一些碎片化的信息都能猜到“安妮女王复仇号”的主攻方向，这些“反对派”会不知道吗？会这么轻易地暴露自己的存在吗？ 会不会是陷阱，如果祂最终从“幽灵帝国”离开，很可能已经得到了部分特伦索斯特帝国的宝藏，难道进攻方向不止一个？ 在这位“平衡者”犹豫时，祂身后一位套着灰白色长袍，外表平平无奇，让人转瞬即忘的老者皱着眉头说道： “德林克殿下，还是由我去埃斯科森的陵寝吧，我可以借助梦境与虚假的场景拖住这艘幽灵船，而祂深入鲁恩的近海，不敢久留，一击失败后很可能就会离开。” 这番话反而让德林克下定了决心，祂摇了摇头，笑了一声道： “只有我才能限制那艘幽灵船的远程火炮，您编织的梦境虽然无比真实，但稍有纰漏，就可能让炮火波及真实的陵寝，如果陵寝受到损害，耽误了陛下的仪式，那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赫密斯阁下，请您继续负责那几座距离更远，传送法阵难以到达的陵寝，我怀疑在埃斯科森之外，他们还有其他的佯攻手段，并且随时可能转为另一个主攻方向。” 见对方心意已决，被称作赫密斯的老者无奈地点了点头，目送德林克·奥古斯都的身影消失在开启的仪式通道之中。 下一秒，他那普普通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 东切斯特郡的斯托恩城郊那座秘密陵寝外，一簇簇深绿色豌豆藤突然从地上长出，身穿黄色蛋糕裙，戴着黑色软帽的贝尔纳黛·古斯塔夫从藤蔓中出现，蔚蓝色的双眼看向不远处植物丛生的山壁。 她举起右手，一滴滴宝石般的鲜血从她指尖渗出，隔空绘制着由“门”先生提供的神秘符号。 这个宛如一扇扇层叠的门组成的符号很快扩大，颤抖着，成为一道通往未知区域的大门，内部隐约能看到残垣断壁和全新修葺的巨大建筑。 这个符号真的有用……看着深沉的黑暗中被雾气笼罩的陵寝，贝尔纳黛视线一时有些失焦，但她瞬间调整好心态，迈入虚幻之门，来到被多重力量隐藏的陵寝内部。 她尚未来得及借助快速移动手段深入陵寝，制造些难以修复的破坏，就觉察到地下区域的空中出现了一名头戴白色发套，身披大氅，鞋尖极长，脸型几近方形，胡须弧形上翘的男子。 他头顶半悬空地漂浮着一顶荆棘编织的冠冕，纯净的光芒汇聚其中，又流转到男子右手，形成一杆让人无法直视的光之长枪。 两位打扮都与时代脱节，宛如从上个百年穿越而来的圣者刚见面，就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来的居然是序列3的“混乱猎手”，王室的那位格罗夫亲王，我还以为至少会是那位“平衡者”，甚至都提前把“许愿神灯”带出来了……但这也符合我们之前的猜测，一旦乔治三世的仪式开始，只要拖住进攻者几分钟，一切就已成为定局，因此会倾向于“同序列对同序列”的策略……贝尔纳黛思绪流转，伸手上翻，按向双眼之间，下一秒，她的额头上就出现了一件由钻石镶嵌成竖眼的额饰，身体虚化，瞬间分解成了一股庞杂的知识洪流，失去了实体。 这让朝贝尔纳黛飞来的一杆灼热、炽白的光之长枪擦着她的残影掠过，落在山壁之上，激起剧烈的晃动和雷鸣般的爆响。 对付同为序列3的格罗夫，哪怕对方拥有“0”级封印物，她也用不着浪费宝贵的“许愿”。 而且如果情报没错的话，这位亲王，或许并不站在乔治三世那边！ ———— 埃斯科森岛南岸的“白崖”旁，通体漆黑，宛如海中幽灵般的“安妮女王复仇号”已经完成了瞄准，一侧船舷的火炮纷纷开火，道道金色光芒刺破岸边的薄雾，射向已被打开了“门”，毫无防御的秘密陵寝。 不等炮火击中目标，这艘三桅帆船就以违反物理学的方式在海面上转过180度，让另一侧的火炮继续瞄准，间不容发地打出了第二轮炮击。 上百道粗如水桶的光束划破天空，几乎掩埋了那扇通往陵寝的虚幻之门，每一道光束都等同于“仲裁人”圣者的“处决”，别说已被打开防御的陵寝，除了防御力过人的几个途径，连大部分天使都不敢直面这样的集中攻击。 但预想之中的陵寝崩塌并没有到来，虚幻之门深处突然涌出深沉如黄昏的橘黄色光芒，它瞬间吞噬了所有炮火，让金色的光束同样变得昏黄、枯败，而它自己则散发出愈加浓烈的色彩。 黄昏之中，一道高大的身影从虚幻之门内部走出，踏着一节节光之台阶，步履坚定，仿佛沐浴的并非一位天使发动的全力攻击，而是荣耀的光芒。 那是手持王室的另一件“0”级封印物，“叹息之墙”的德林克·奥古斯都。 在四皇之战中，一位“战士”途径的“荣耀者”在三名天使的攻击下坚持了足足一小时，陨落后非凡特性与祂的战锤结合，形成了这件看似是武器，其实主要能力在于防御的封印物，当时只是天使家族的奥古斯都们偷偷拿走了这件本应归还给战神教会的物品，直到特伦索斯特帝国分崩离析，鲁恩建国，才敢于公开。 正是因为带着它，德林克才敢于孤身来到埃斯科森岛，面对“安妮女王复仇号”的炮火，只要攻击来自正面，它甚至能抵挡大天使的全力攻击！ 让黄昏吞噬了两轮炮火后，这位“平衡者”的身影才真正从虚幻之门中浮现，祂手持镶嵌无数符文的巨锤，目光锁定下方海面上的幽灵船，嘴角露出一丝胜券在握的笑容。 不等对方聚集力量发动下一轮炮击，德林克从光之阶梯上一跃而下，举起“叹息之墙”，让黄昏的光芒彻底压制了笼罩在某种“扭曲”力量中的安妮女王复仇号。 这期间，祂并未感觉到太多的阻碍，仿佛这股扭曲与秩序结合的力量在躲避黄昏、衰败的力量。 轰—— 由这位天使发动的“处决”配合手中封印物的力量顷刻间砸碎了长达百米的黑色巨舰，但传入德林克耳中的却并非木料的断裂和金属的摩擦声，而是清脆的、如同玻璃破裂的尖锐响声。 那股稍微阻挡就退败的秩序之力则犹如肥皂泡一般在祂身旁消散，似乎从来就没存在过。 这…… 一瞬间，这位平衡者就觉察到发生了什么事： 进攻埃斯科森岛秘密陵寝的幽灵船，只是一个幻影，一个镜像，而它之所以如此逼真，甚至能发动不亚于天使的攻击，是因为那股扭曲之力“放大”了攻击的力量，而栩栩如生、宛如实体的船只，则由对“镜中世界”无比熟悉的“魔女”制造。 这是得到了“幽灵帝国”全部力量的安妮·古斯塔夫设下的陷阱，目的是为了将祂这个支援埃斯科森岛的天使通过降临仪式骗到这里来。 而为了防止单座陵寝被破坏后，进攻者借由仪式的通道攻击其他陵寝，这种“传送”是单向的！ 看着雾气缓缓消散，镜子碎片不断洒落的海面，德林克手持“叹息之墙”，心中一时有些茫然。 安妮·古斯塔夫不进攻这里，还能去哪？ ———— 贝克兰德郊外，临近塔索克河的“1号遗迹”旁，一道人影由朦胧的轮廓逐渐勾勒出细节。 她黑发飘逸，圆脸柔美，气质出众，正是被王室和军方通缉追捕的魔女，特莉丝。 悄然靠近1号遗迹，她于镜面空间中取出装有血液的金属瓶，绘制出层叠的“门”状符号，很快打开了通往秘密陵寝的虚幻大门。 深吸一口气，特莉丝留恋地看了一眼贝克兰德被乌云和淡淡雾霾笼罩的天空，嘴唇紧抿，身影再次消失在“隐身”的效果中，转而钻入了幽暗深邃的门扉。 这点微小的“不平衡”立即被遗迹深处的一位存在感知到，祂抬头望向上方，目光没被隐身和不断出现的镜子替身所迷惑，直直望向利用“轻盈”向下落来的特莉丝。 是埃德萨克的那个情妇……脸庞偏方型，黑发蓝眼，胡须浓密的“立国者”威廉·奥古斯都一世立即认出了入侵者的身份，冷笑一声，就要抬手“处决”对方。 但突然出现在耳畔的祈祷声打断了祂的行动。 那是有人在念诵这位“秩序之手”的尊名，南威尔郡的秘密陵寝同时遭到了入侵。 回应着祈祷的来源，威廉立即看到了那座陵寝外部的景象。 一座上端近圆，下端如同尖刺指向地面的巨大浮空岛自灵界缓缓飘出，它上方的古老城市已变得虚幻，如同镜面倒影，无数金色的飘带环绕在城市上方，旋即组成一道几乎与岛屿等粗的金芒，射入下方的山脉。 烟尘扬起，灰烬遮蔽天空，冲击波宛如实质般横扫周围的森林，让所有树木拦腰截断，倒向外侧，整座山脉的尖端被这一击直接削平，露出内部在第四纪就修建完毕，第五纪元又被重新发掘、修葺的“黑皇帝”陵寝。 仅仅一炮，浮空城“幽灵帝国”就让拥有多重力量庇护的秘密陵寝掀开了屋顶，彻底暴露在外。 看到这一幕，威廉·奥古斯都顾不得阻止跳入遗迹深处的特莉丝，而是回应着对自己的祈祷，利用通往其他陵寝的仪式，化为一道深沉的光芒，转移到了正受到猛烈攻击的南威尔郡陵寝。 祂的身影刚刚落位，第二发来自“幽灵帝国”的攻击就砸了过来，让这位“立国者”只能狼狈应对，利用“秩序”的权柄分割出不同的空间，削弱攻击光束，将它们导向其他方向，以免裸露的陵寝被彻底破坏。 驱散最后一缕破坏力不亚于天使全力一击的光芒，威廉抬头向浮空城望去，蓝色眼眸中满是怒火，语调也不再平和： “是你，阿黛尔·特伦索斯特！” 祂的声音立即被又一束光芒掩盖，轰鸣声响彻整座山脉。 旋即，安妮那略显稚嫩却蕴含威严的话语传来： “我现在，是安妮·古斯塔夫。” 第204章 胜券在握？ 随着安妮那掷地有声的宣言，由“幽灵帝国”浮空城发出的巨大光束再次砸向地面，覆盖了整片陵寝所在的山区。 刺目的光芒中，威廉一世那愤怒的表情反而完全收敛，祂腰上的银色刺剑闪现一般出现在手中，剑尖上指，垂直下划。 随着祂的动作，能毁灭一切的秩序之光被同样的秩序之力一分为二，擦着裸露在外的秘密陵寝命中附近的山丘，扬起了大量烟尘。 立于浮空城边缘，目光下视的安妮面无表情，右手前伸，又一道光束在这座巨大的空中岛屿下方酝酿。 这次，她利用“熵之公爵”的力量，“扭曲”了光束前进的路线，让它更加难以琢磨，无法抵挡。 这样正面以绝对力量的攻击与防御，正是她所期待的，因为威廉一世处于完全的被动防御，压根没机会出手攻击“幽灵帝国”，浮空城可以承受多次攻击，而下方的陵寝，只要被没来得及拦住的光束波及，就会立即遭到破坏，甚至整体坍塌。 轰—— 第四道金黄色的光束射出，在临近严阵以待的威廉一世时，却突然扭转了一个角度，以诡异的路径绕过这位“立国者”，砸向祂后方的陵寝。 但在即将命中的瞬间，饱含秩序之力，能让大部分天使都退避三舍的攻击却如幻影一般消失了。 空中，威廉一世放下了没有握持细剑的另一只手。 祂在危急之时利用“流放”将这次攻击驱逐到虚空之中，避免了陵寝遭到破坏。 开始战斗至今，“幽灵帝国”看似没有造成真正的破坏，但这种只能被动挨打的境遇让威廉一世极为愤怒，而且祂知道，现在全部的九座陵寝必然不止有这里在遭到攻击，否则安妮·古斯塔夫完全可以利用灵界离开，寻找另一处攻击点，而非把祂拖在这里，让王室的这位大天使只能消极防御。 必须要尽快解决这里的麻烦，然后去支援其他的陵寝，否则我就算能守住，其他的地点也未必……没想到那艘幽灵船一个月不见，突然“升级”成了浮空岛屿，完全打乱了我们的部署…… 威廉一世脑中思绪闪过，手中银色细剑尖端出现无数暗金色的符文和魔法标识，瞬间隐入虚空，出现在浮空城附近时已变得无比巨大，暂时“禁锢”住了它的行动。 但“立国者”并未趁机发动攻击，而是以极快的速度念诵起某位存在的尊名。 ———— “……痛苦与绝望的化身，黄金的安吉莉卡·萨奇……请赐予这枚符咒真正的力量。” 以隐身状态漂浮在“1号遗迹”那狭长却无比深邃的地下裂隙上空，特莉丝手中捏着一枚紫水晶一般的符咒，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无形的力量回应她的祈祷，经过镜中世界进入这枚“灾祸”符咒，特莉丝体内的灵性也如泄洪一般经过手指灌入符咒之中，直到足足消耗了四分之一才有所缓和。 而一股磅礴的毁灭之力也从小小的符咒上散发出来，让特莉丝几乎以为回到了直面“原初魔女”的力量，接受祂的恩赐成为半神的那一天。 她明明只是个序列3啊，这股力量到底来自哪里？ 特莉丝脑中念头闪过，手上却没有丝毫耽搁，瞄准下方隐藏在淡淡雾气之中，表面深黑、轮廓雄伟的第四纪遗迹，以古赫密斯语念出了开启咒文： “灾祸！” 随后，她轻轻甩出符咒，同时利用无形的丝线作为弹射，将其以极快的速度弹出。 子弹一般的紫色半透明符咒划过峡谷中的雾气，准确命中了下方的遗迹。 没有任何声音和震动，这座拥有两千多年历史的古老遗迹就如同砂砾一般坍塌了，露出了直径超过百米的巨大空洞。 “这种威力……难怪她只允许我在念诵尊名之后才能使用，呵，是怕我在城区里造成破坏么……” 特莉丝嘟哝着，目光穿过巨大的空洞，看向内部。 原始的遗迹下方，真正的用于“黑皇帝”仪式的陵寝裸露出来，展现在她眼中。 看着那座与第四纪风格完全不搭，却独具某种特色，表面铭刻有鲁恩文书写的大段文字，绘有最近几十年流行的建筑样式，威严与扭曲并存，让人心生膜拜之意。 刚看了一眼，特莉丝就在文字中发现了《谷物法案》的详细内容。 “这就是你想要的新秩序？可笑……就为了这种事，你就让他……” 特莉丝喃喃道，手指翻动，另一枚“灾祸”符咒出现。 就在这时，一名披着黑色兜帽长袍，皮肤棕色，嘴唇却失血般苍白的男子从被上一枚符咒破坏的空洞中走出，他摘下兜帽，向上看去，目光直接锁定了隐身状态的特莉丝，线条柔和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突然，他左侧脸上裂开一条血淋淋的口子，一声嗤笑从中传出，随后是不加掩饰的嘲讽： “做了这么多准备，最后居然被人把天使级的战力全部骗走。” 右侧脸庞紧接着也出现了如嘴唇般的裂口，音色不同，但却同样带着笑意的话语钻出： “祂已经念诵你的名字了，喂，‘伟大的战争之神’，看你的了。” “呵，”最后说话的是男子真正的那张嘴，“别藏了，小魔女，我早就看见你了。” 漂浮在空中，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下落的特莉丝眉头皱起，仔细辨认下方两侧脸孔裂开，如同长了三张嘴的男子的身影，很快认出对方是在战前的会议中提到过的“红天使”恶灵。 当然，这只是祂附身的一名序列5“看门人”，如果真的是传说中的那位序列1的“红天使”，恐怕只要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就会自行臣服，跪拜在祂的脚边了。 按之前的情报，祂最多只有序列3的实力，但仍不是我能解决的，只能周旋一下，找机会再扔一枚符咒…… 特莉丝脑中念头刚刚闪过，视线中的“红天使”恶灵就消失了。 刚才的只是幻影？ 她目光一凝，下意识要钻入“镜中世界”，躲避可能出现的意外，但随着原地出现一面小巧的梳妆镜，特莉丝进入的却并非熟悉的镜面空间，而是布满灼热烈焰，如同地狱一般的场景。 是那个恶灵利用镜子制造的陷阱！ 嘭—— 下落的梳妆镜表面瞬间变得焦黑，随即破碎成为晦暗的镜子碎片，特莉丝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峡谷空中，但身上披着的斗篷已经化为灰烬，裸露在外的各处皮肤也有不同的灼伤。 要不是她留了一面镜子作为替身的依凭，此时早已在镜中世界被烧成了灰烬！ 但不等她喘口气，披着长袍的身影又一次出现，“红天使”恶灵那让人心烦意乱的嗤笑声也同时传来： “就这种水平，也来进攻这座陵寝？” ———— 东塔克郡的山区内，一座隐秘的陵寝所在的位置。 安吉尔隐藏在镜中世界内，看着外面和自己长相、衣着完全一致，只是表情有些呆板的镜子替身手持装有二十二条途径非凡者血液的小瓶，引出其中的鲜血，在空中绘制出门与门层叠的神秘符号。 有点像塔玛拉家族“学徒”分支的家族纹章，也和卡尔德隆城深处发现的符号有点联系……这就是亚伯拉罕家族的某种象征，所以才被“门”先生用来当做开门的符号？ 安吉尔思索着，眼前一亮，那道由血液绘制的“门”渐渐打开，露出内部的真正陵寝。 看着镌刻有“黑皇帝”乔治三世各种制度改革的巨大建筑，安吉尔冷笑一声，让镜子替身踏入门扉，不管内部的守卫人员面露惊慌开始激活那些召唤帮手的仪式，让这个替身念诵起自己的尊名。 这是她作为佯攻的计划重点，让替身念出尊名，由“镜中人”进行回应，直接让它当做一次性的炸弹，以“灾祸”之力摧毁陵寝！ 倘若王室有应对能力，她就立即从镜中世界转移，前往另一座陵寝重复这样的攻击，如果对方难以应付，就把自己这边作为主攻方向。 但下一秒，刚念出“灵界之舟的主人”的镜子替身就表情变得恐惧，嘴角流涎，两眼赤红，发疯般地撕扯起自己的头发。 旋即，它在一阵疯狂的吼叫中化作了不断飘落的镜子碎片。 安吉尔面色一变，在这股疯狂通过潜意识之海蔓延到自己身上之前，断开了与替身的一切联系，沿着镜中世界迅速离开了这片山区。 刚才是某种精神瘟疫，而且是天使级别的、能让人瞬间失去自我的精神瘟疫！ 要不是安吉尔曾与赫温·兰比斯作战，初步了解过这种通过入侵意识进行攻击的能力，恐怕已在不知不觉中遭到感染，和镜子替身一样陷入了彻底的癫狂。 应该不是亚当，否则我甚至会比替身更早发病，可能是祂手下的某位“观众”途径天使……安吉尔思索着，正要挑一个备选的陵寝重复刚才的攻击，突然感应到了指向自己的祈祷。 “是特莉丝……她在祈求符咒的力量吗？但按照计划，这会交给‘镜中人’来处理……” 她嘀咕着，尝试在镜中世界进行回应，眼前立即出现了这位“信徒”身旁的情况，更多信息也从“镜中人”那边传递而来。 那位“秩序之手”果然被安妮吸引过去了，但那个恶灵索伦·艾因霍恩·梅迪奇怎么会出现在1号遗迹，祂也和乔治三世有合作？ 安吉尔迅速了解了特莉丝那边发生的一切，犹豫片刻，调转方向，朝贝克兰德附近的陵寝飞去。 既然那里只有一个“红天使”恶灵，那她决定将计就计，以此处作为主攻方向，摧毁最重要的这座陵寝！ 第205章 “战争天使”再临 为了在关键时刻能尽快赶到贝克兰德附近那座最重要的“1号遗迹”，安吉尔首先攻击的目标选在了东塔克郡，这样，她利用“镜中世界”转移的速度将相当快。 但这短短几十秒间，利用晦暗不明的镜中通道迅速移动的安吉尔就在“镜中人”传来的画面中，看到了特莉丝已经身受重伤，随时可能会死去的战斗经过。 作为被“原初魔女”恩赐，而非正常晋升的半女，特莉丝的战斗经验还是有所欠缺啊……不过“红天使”恶灵在拥有身体的情况下，也能有序列3的战斗力，难怪祂会守在最大的陵寝内部，应对可能出现的意外，否则王室和军方的人手根本不足以守好每座陵寝…… 看着特莉丝艰难地抵抗着“红天使”的攻击，一面面魔镜被消耗，双眼也出现了密集的裂纹，安吉尔默默加快了在镜中通道里移动的速度，脑中则冒出一个个念头。 “目前为止，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安妮得到‘幽灵帝国’的遗产后，已经能短时间与真正的序列1抗衡，成功吸引威廉一世这位‘秩序之手’离开1号遗迹，去专心防御她的攻击…… “最妙的是，她还利用‘灾难’魔女的特性，将内部的那艘幽灵船的镜像投影到原定的攻击目标，埃斯科森岛的陵寝旁，这样，王室就必须派出另一位天使前往防御，而不是只能挨揍的圣者，这大概率是那位‘平衡者’德林克，根据乔治娜的情报，这些能让天使快速支援其他陵寝的仪式是单向的，祂想回来，需要耽误不少时间。 “贝尔纳黛负责的东切斯特郡还没有消息传来，而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她应该是被某位序列3的圣者拖住了，反过来说，那位圣者也被拖在了原地……贝尔纳黛说就算来的是威廉一世她也能短时间内应付，如果是序列3，那可以期待她那边的结果…… “刚才攻击镜子替身的观众途径天使很可能来自那个古老、隐秘的组织，这么说，阿蒙的兄弟会不会也藏在某座陵寝内部，等着我们送上门？祂出现在我的记忆之中，又给了我们一些帮助，但态度很不明确，如果遇到祂，可能会出现最坏的情况……这也是我选择特莉丝所在的陵寝而非其他陵寝的原因，面对‘红天使’恶灵，总比面对那位天使之王要好。 “最后是克莱恩，他负责阿霍瓦郡约克山下的陵寝，行动开始已经有几分钟了，他没有让愚者先生传来成功的消息，也没有利用抓取历史影像的方式告知我行动失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眉头紧紧皱起，安吉尔目光紧紧锁定在前方那处微弱的亮光上，那里是镜中世界在“1号遗迹”附近的出口。 不管内心如何焦急，她也只能按照预定的方案，不停地挑选不同的陵寝尝试攻击，直到发现最薄弱的环节。 ———— 塔索克河下游，离廷根市不远的那座陵寝旁，克莱恩步履缓慢却坚定地从由“门”先生仪式打开的虚幻之门中走出。 他是倒退着走出来的。 陪伴他这一行为艺术的还有容貌、穿着与他一模一样的秘偶丘纳斯，两人倒退出虚幻之门，又连退了几步，才重新站定。 克莱恩的脸上还带着游移不定的惊恐，眼眸中瞳孔微微缩小，展现着他内心的震惊。 刚才他在一分钟内经历了一次“奇迹”，一脚踏进小查拉图通过本该连接下方陵寝的虚幻之门连通的陷阱，失去了自己仅存的非凡者秘偶，就连自己的灵体之线也差点被吊在那座诡异的教堂天花板上，成为那位大天使的又一个秘偶。 好在，他对这种极端情况并非没有准备，迅速通过火焰点燃了“命运之蛇”威尔·昂赛汀交给他的千纸鹤，传出了求救信息，随后召唤出伪装成历史影像的威尔，在祂发动的“重启”中离开了群鸦环伺的教堂，退出了虚幻之门，回到了踏入陷阱之前。 这就是大天使之间的战斗，而我只是摆在桌上的棋子……克莱恩瞳孔震动着，毫不犹豫地利用“蠕动的饥饿”的传送，带着本被查拉图夺走，又因为重启回到自己身旁的丘纳斯，转移到了另一座陵寝旁。 他不知道查拉图需要多久才能带着罗塞尔大帝、威廉·奥古斯都一世和那个很可能是“太阳”途径天使的历史影像撵上自己，因此一切都必须快！ 再次利用二十二条途径非凡者鲜血组成的药液画出虚幻之门，克莱恩小心翼翼地让丘纳斯踩进去探了个路，自己才走入陵寝之中，开始对其进行彻底的破坏。 ———— 喀喇—— 又一片镜子在灼热的火焰中彻底碎裂、融化，特莉丝那罩袍仍在燃烧，裸露的皮肤黑一块红一块的凄美身影自悬崖另一端浮现。 她双眼早已当做镜面使用过无数次，但仍耗尽了身上带着的所有魔镜和魔杖，面对一位起码有“战争主教”实力，且意外精通镜子魔法的对手，她这个半吊子圣者能支撑一分钟，已经是“原初魔女”眷顾了！ 要是那个安吉莉卡来这里，早把你撵得到处跑了……特莉丝牙关紧咬，一方面是为了压制身上的疼痛，一方面是内心的愤怒和无奈正不断滋生。 望着悬崖下方那道游刃有余的身影，以及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陵寝，特莉丝眼中的绝望越发浓郁。 下一秒，她眼中的男子以火焰长枪的姿态向上飞来，于她身前重新变成了“红天使”恶灵，拥有三张嘴的脸上带着冷笑，中间的嘴开口道： “我很好奇，连正神教会都不愿意管的事，你一个魔女为什么这么拼命……你不是从魔女教派逃走了吗？我甚至在报纸上见过你的通缉令。 “难道下面那位国王杀了你的全家？” 听到最后一句话，特莉丝的脸陡然涨红，内心的愤怒无以复加。 她眼神中满是决绝，掏出一枚外表有钻石状凸起的长方形符咒，身上罩袍还燃着的火焰瞬间变为黑色，笼罩住了她的全身，并吸取着周围的热量，凝结出坚硬的冰晶包裹着她与黑焰，在最外层，一圈圈无形的蛛丝包裹成茧，将她护在其中。 与此同时，内部的特莉丝紧捏住那枚宝贵的符咒，念诵出启动的咒文： “昨日！” 随着灵性进入符咒，将其分解融入虚空，特莉丝眼中也出现了灰白色的雾气，而雾气中则是一个个她经历过的的“历史”片段。 有幼年失去双亲流浪街头的他，有被黑帮控制偷窃为生的他，有在灵知会中服下魔药成为刺客的他，有内心的犹豫逐渐被非凡力量带来的快感驱散，变得冷血的他，有成为“女巫”，既迷茫又恐慌的她，有来到贝克兰德，被当成情妇安排到王子身边的她，有沉迷于欢愉又渴望摆脱一切的她，有在离别的那天，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心态已经逐渐改变的她…… 在那一幕幕闪过的画面中，特莉丝迅速找到了她需要的。 过去的她穿着宫廷长裙，站在落地窗前看向外侧，穿着红色上衣，白色长裤的埃德萨克·奥古斯都背对着她，手持一根末端有着弯曲的木杆将小巧的高尔夫球打进地洞，而后甩动着球杆，回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炫耀自己的球技。 当时的特莉丝只是敷衍地笑了笑，而后无趣地转身离开。 真是不知道珍惜…… 特莉丝的目光短暂在有些失望的埃德萨克身上停留，而后看向那时的自己，锁定在她左手上那枚闪亮的蓝宝石戒指上。 下一秒，这枚戒指出现在了现在的她手中，戴在了她的手指上。 唰—— 一道蓝紫相间的火焰穿透寒冰与蛛丝组成的巨茧，当头劈落，要不是戴上了戒指后她的灵感大大提高，几乎要被这道攻击一分为二。 寒冰汽化成汹涌的蒸汽，特莉丝借此向后跃起，身心从过去的那一幕中离开，回到绝望的现实。 而后，她微笑着闭上双眼，将戴着戒指的左手按向眉心。 这瞬间，手中火焰尚未散去的“红天使”恶灵感觉到一阵发自心底的寒意，仿佛某种极为恐怖的事物即将降临于此，这让祂收起了玩弄猎物的心态，灼热的烈焰化为一根长枪，以几乎无法看清的动作向不远处的特莉丝投去。 轰—— 蓝紫色的火焰与黑色的诅咒之焰同时在空中炸开，一道纤细的身影挡在了烈焰长枪与特莉丝之间，一手将及身的长枪荡开，一手按住了特莉丝即将触碰到眉心的左手。 “好了，已经足够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柔和但不容置疑的语调中，安吉尔的身影逐渐显露，她兜帽已被爆风吹开，柔顺的金发在风中狂舞，长裙猎猎作响，表情淡然地望向下方的“红天使”恶灵，如同降临人间的天使。 呵，天使……“红天使”不屑地笑了笑，目光从那柄被甩开后旋即凝结成灰白色石头的长枪上收回。 如同祂所预料，自己将这个稚嫩、天真的魔女压制到极限时，她背后的“不老”魔女，“金色女王”安吉莉卡必然会出现。 而此时，则是报之前那一战之仇，顺便解决这个竞争者的最好时机！ 下方深邃的雾气中，扭曲与秩序结合的深黑力量不再隐蔽地滋长，而是毫不掩饰地直冲山谷上方的三人，让人想要顶礼膜拜。 “黑皇帝”的仪式，恰巧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红天使”恶灵不再犹豫，祂皮肤棕褐，甲床却没有一丝血色的手指翻动间，一枚长条钻石般的符咒出现在手中。 随后，祂脸颊两侧的裂口紧抿，中间的嘴张开，一个古赫密斯语单词脱口而出： “过往！” 制作精巧的符咒瞬间崩解成细碎的粉末，而后纷纷燃烧起来，盘旋着进入“红天使”恶灵的眉心，让祂的额头上出现了一道旌旗样的烧灼痕迹。 祂那属于“看门人”的黑发由根部开始变得鲜红如血，直至披下肩头，身上也由铁黑色的雾气凝固出一套染血般的黑色铠甲。 利用“昨日重现”，这个三合一的恶灵中的真正“红天使”梅迪奇，捕捉到了自己过往那骄傲的时期，短暂借到了属于“征服者”的力量，成为了“猎人”途径的大天使！ 随着征服与战争的权柄重归于祂，下方的陵寝由于祂与乔治三世的契约，也短暂成为了“战争之红”的一部分，这股奇特的联系被早有准备的乔治三世“扭曲”、“放大”，立即与其他有着神秘学联系的八座陵寝“连接”在了一起。 此时，它们如同一体！ 南威尔郡的山脉中，势不可挡的“处决”光炮越过威廉一世的阻挡，落在下方的陵寝内，但随着巨大的轰鸣和烟尘，这座脆弱的建筑却毫发无损； 东塔克郡的无人区，数位天使战成一团，心灵与梦境的力量对抗，放纵与节制的路径交织，知识和能量的洪流四处倾泻，让陵寝上空如同彩虹般绚烂。 这些力量在一位面容呆滞的女士悄然的引导下，突破“秩序之手”威廉的历史孔隙影像构建的战场，在雷声轰鸣，众人呆立的瞬间，砸向下方的陵寝，可在这如同多名天使合击的力量下，原本属于图铎，现在归于乔治三世的陵寝却连墙皮都没有蹭掉一块。 “1号遗迹”最深处，在祭台上服食了魔药，身体正逐渐向秩序阴影转变的乔治三世觉察到这一切，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是祂隐藏最深，只有威廉和德林克才知道的真正底牌。 那就是利用“红天使”短暂回到序列1的机会，将所有陵寝以“连接”的力量形成一个整体，在最关键的晋升阶段，让所有攻击者的阴谋化为无形！ 再过不到一分钟，我就将成为永恒的神灵，统治整个现实世界的“黑皇帝”……祂看向上方，一头红发、身披黑色盔甲的“战争天使”梅迪奇身前，那名身体纤弱，不堪一击的魔女…… ……手中同样握着一枚“昨日重现”！ 第206章 战争之红与末日之灰 早在偷偷商议阻止乔治三世成神的计划时，安吉尔就考虑到了“红天使”恶灵参加战斗的可能性。 毕竟在逐渐拼凑出的第四纪历史里，所罗门帝国时期查拉图家族与梅迪奇这位天使之王共同为首位“黑皇帝”工作，都是祂手下的大贵族，彼此之间拥有一定的交情再正常不过了，而小查拉图，可是一直希望能找到“格尔曼·斯帕罗”的。 但同样地，由三个恶灵拼凑、糅杂而成的“红天使”索伦·艾因霍恩·梅迪奇中的前两位，又由于反对真实造物主，且不希望奥古斯都能出一位“黑皇帝”的立场，必然会反对梅迪奇的计划。 “但这些都是可以调和的矛盾，尤其是掌握了‘仲裁人’途径的奥古斯都王室可以利用契约来确定支付的报酬，没有赖账的可能，因此只要提供的对价足够高昂，以提高实力、恢复自由为第一目标的三合一恶灵，是有可能捏着鼻子答应乔治三世的。” 看着下方气势达到顶峰，已经恢复成第四纪那位威风凛凛的“战争天使”模样的恶灵，安吉尔耳畔仍回响着克莱恩语调淡然而自信的分析。 而以最坏的可能性来考虑，身为“占卜家”序列1的小查拉图与曾经拥有序列1非凡特性的梅迪奇身处同一阵营内，“昨日重现”就不光是安吉尔这一方的底牌了。 “好在我也有所准备，不至于见到一位‘征服者’出现在眼前而手足无措……” 安吉尔思索着，看向下方深深的峡谷底部被迷雾笼罩的陵寝，内部除了原本就越发浓郁的深黑气息，代表某种扭曲秩序的“黑皇帝”仪式外，还多了一重她有些熟悉的，以神秘学联系构建出的“集众防御”。 因为有“灾祸之城”这一源质的关系，她此时对这种猎人的高位能力十分敏感，清楚这是由于“红天使”暂时回到序列1而出现的改变，只要有这股将所有陵寝合而为一，共同防御的力量存在，其他主攻方向就不太可能继续对陵寝进行破坏。 见“红天使”还在对“集众”进行最后的巩固，安吉尔手中那枚钻石一般的符咒“昨日重现”闪烁着镜面般的光泽，瞬间消失了。 她并没有启用这枚符咒，而是将它送进了镜中世界，送进了直达“灾祸之城”那座镜像城市的通道。 这枚符咒是为安吉尔的“镜中人”准备的！ ———— 被火山和风暴包围，空无一人的城市之中，“镜中人”几乎是立即就接到了被另一个她送来的那枚符咒。 她小心翼翼地将被“灾祸之城”的力量排斥，正不断散发出一缕缕灰雾的“昨日重现”捏在指间，不再犹豫，闭上双眼，用古赫密斯语念诵道： “昨日。” 这并非安吉尔的昨日，而是她的昨日。 黑焰立即将这枚钻石般的符咒烧毁，灰白的雾气弥漫间，一幕幕过往的场景在“镜中人”眼中出现。 那大多数是她孤寂地站在无人的都市中，静静等待另一个“安吉尔”不断晋升，终归发现镜中世界的秘密，与自己见面的那天的画面，也有利用各种“特殊镜中世界”的关系，偷偷离开自己的领地，窥探其他同样深黯、冰冷的世界的经历。 直到她以“镜中世界”的视角，看着另一个自己在安排中失去记忆，真正成为“安吉尔·格兰杰”，灰雾中涌现的记忆片段才有所减缓。 但它并未停止，因为这里只是安吉尔这一世的记忆终点，而非“镜中人”的！ 在继续涌现的画面中，她找到了自己需要的那一幕场景。 这一切只发生在“昨日重现”燃烧的瞬间，当“镜中人”重新睁开双眼时，她已与历史中的那道身影重合。 ———— “1号遗迹”深处的地下峡谷中，红天使恶灵在九座陵寝的主人乔治三世的配合下完成了集众的防御，彻底将它们连接在了一起。 祂能感应到南威尔郡方向不断传来的巨锤般的轰击，能觉察到东塔克郡的陵寝旁有两位神灵悄然施加影响，但这一切都没法攻破这支由九座陵寝共同组成的军团，除非施加的力量超过它们防御的极限。 而极限则由祂这个临时的序列1，“战争天使”梅迪奇的力量来决定。 到了现在这一步，除非是天使之王，甚至是真神全力攻击，否则黑皇帝的仪式将无人能够打扰，而我则可以得到那份由“征服者”特性分离出的序列2“天气术士”的特性，重新成为真正的天使，具备争夺那两份“征服者”的资格…… “呸，是我们！” “真不该鬼迷心窍答应你。” 祂脑海中，两道和祂争吵了两千年的声音响起，颇为不忿。 “啧，真是婆婆妈妈，你们以前是女人吗……哦，不好意思，还真是，”梅迪奇于心底回应道，顿时惹来了索伦和艾因霍恩的怒骂，“要是没这份序列2的特性，我们算什么？上个纪元的遗民？索伦家族、艾因霍恩家族的荣光跟你们两个老古董又有什么关系？而且按我的推测，哪怕没有任何人反对，下面那个国王成为黑皇帝的概率也不到一成，更何况……” 祂突然有所感应，顾不上和两位“室友”争吵，抬头看向上方。 挡住了祂之前那柄烈焰长枪，救下了就要自残伤敌的小魔女的“金色女王”手中的符咒刚出现在祂视线中，就彻底消失。 那是另一枚“昨日重现”……唔，查拉图提醒过我，她们那边也可能拥有类似的力量，但除了我这样曾经拥有过更高层次力量的存在，正常的非凡者利用“昨日重现”最多也就借到某件封印物，又能起到多大作用？ 梅迪奇心底刚生出一丝疑惑，就发觉眼前的安吉尔有了些许的不同。 那仿佛是某种快速翻动的画片，上一张还是安吉尔，下一张就变成了另一个人，她们长相虽然完全相同，表情也一致地淡然，但细微之处却有着让人恐惧的区别。 镜子替身……不，应该是“镜中人”，她与自己的镜中人交换了位置！ 因为途径的原因在生前一直提防着某位魔女，梅迪奇对另一条相邻途径的了解甚至比大多数高位魔女还要深入，立即就猜到了这细微变化的原因。 但无论是本体还是镜中人，祂都无所谓。 意念闪动中，峡谷两侧的崖壁疯狂抖动着，一个个泥土人偶从中钻出，蠕动着披上了黑色的盔甲，抓起火焰武器，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生命，成为了新的“战争之红”军团的成员。 在集众的力量下，它们每一个都有“铁血骑士”的实力。 与此同时，下方的灰雾也逐渐向上蔓延，越过“征服者”梅迪奇，涌向那两名漂浮在空中的魔女，内部晦暗不明，任何现实与神秘学手段都无法窥探，身处其中五感和灵性直觉会被最大程度压制，哪怕要进入灵界或镜中世界，也极容易迷失在其中。 这是属于战争权柄的“战争迷雾”。 “‘战争之红’，进攻！” 时隔两千年，梅迪奇又一次喊出了这个让祂自己也心潮澎湃的口号。 无数成型的泥土人偶挥舞着手中由青蓝色火焰组成的各式兵器，从崖壁两侧跳向空中的安吉尔，如同军团在向自己的目标发起冲锋。 但下一秒，所有的身影都凝固在半空，火焰武器、黑色盔甲甚至是初具人形的身体变得灰白、破败。 旋即，它们纷纷落下，摔入谷底，碎成了大小不一，看不出原型的石头。 这一幕让梅迪奇都出现了短暂的惊愕，有一种重新见到第四纪某位让祂痛恨不已的魔女的错觉。 祂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战争迷雾中的纤细身影上。 不，她已不再纤柔美丽，淡金色的头发越来越长越来越粗，形成了一条条或长着独眼，或张开血盆大口的毒蛇，如同触手一般摆动着、扩张着。 被它们盯上的任何物体都化为了灰白的石块，就连虚无缥缈的战争迷雾也是如此。 这股灰白顷刻间就蔓延到梅迪奇身旁，让祂也只能不住后退，口中则发出一道难以置信的声音： “你是……‘末日’魔女？” 第207章 下午好，愚者先生（本卷完） “你猜呢？” 双眼已被紫色的瞳仁完全占据，长发犹如蛇群般簇拥在身旁的“安吉尔”微笑着回答道，瞬间散发的魅力让那些被石化的泥土人偶都为之转向，就连“战争天使”梅迪奇都出现了瞬间的呆滞。 但祂对高位魔女那根本无法以常理判断的魅惑力早有预料，立即清醒过来，崩解为无数火鸦，向下方飞去，避开了自虚空中蔓延而来的、能让一切石化，让石头更加坚硬的灰白色力量。 但一枚枚陨石早已在空中成型，拖着长长的焰尾越过头发越来越长，形成一片覆盖整个遗迹的烈焰的安吉尔，朝下砸落。 这瞬间，经历过无数次战争，连神战都参与过的梅迪奇甚至心生一股无力阻挡这片末日的错觉。 但祂也是骄傲的“红天使”，同为序列1，并不会被这点小场面给吓到。 祂戴着黑色铁甲手套的右手上伸，五指捏合，一颗颗砸落的陨石有大半都自行改变了方向，在互相碰撞中碎成无法对其造成伤害的碎片，小部分逃过一劫的落在下方的陵寝表面，被“集众”的力量分担，让内部的建筑不断颤抖，但并未受到足够的伤害。 蔓延在峡谷中的“战争迷雾”也与黑焰形成的天鹅绒般的幕布对抗着，内部不断涌起风暴、闪电和火焰，以战争的力量对抗着天灾的到来。 内部，大量泥土人偶不断从两侧崖壁上钻出，前仆后继地冲进那道黑色的焰流，要么化为灰烬，要么重新变成石头，勉强阻止了整个人已经化身末日的“镜中人”。 战场边缘，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小心翼翼地躲开能将人瞬间变成石头的视线，忍受着内心激荡的、想要回身加入战场的情绪，悄然向下方的陵寝摸去。 那是手指上仍戴着蓝宝石戒指，借助这件“0”级封印物的位格勉强承受上方两名大天使的战斗余波的特莉丝。 ———— 深邃的镜中世界，安吉尔站在“灾祸之城”的无人街道上，感受着“镜中人”那激昂的战斗意志。 她应该在这里已经憋了很久了吧，因为只有晋升为序列2才能安全离开此处，而“昨日重现”给了她，不，祂这一次机会……在孤寂的城市中，安吉尔脑海中突然浮现这么一个念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昨日重现’能让与我同源的镜中人变成序列1的‘末日’魔女，但这应该跟她还保留着，但我已经失去的那段记忆有关……可以等我真正晋升序列2再询问，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红天使’的问题，让那些陵寝能被摧毁……” 安吉尔嘀咕着，四下望望，立即发现在“灾祸之城”形成的这座镜中都市里，几乎没有任何办法和外界产生联系，而她又不敢打扰正在与“红天使”作战的镜中人。 对了，我还有一个念诵过“金色女王”尊名的临时信徒……她眼前一亮，迅速捕捉到仅仅在一分钟前念诵过自己尊名，获得了“镜中人”提供的恩赐力量的特莉丝的那颗几乎不可见的光点，灵性蔓延而去，眼前再次出现了“1号遗迹”内部的景象。 此时，那狭窄却幽深的峡谷内部已被各种紫色、黑色的火焰和浓烟填满，不断有闪电、风暴自战争迷雾之中泄露出来，紧接着变得灰白、破败，形成了造型怪异的石块。 特莉丝此时正处于“隐身”之中，她沿着陡峭的石壁利用轻盈和蛛丝向下荡去，离那座已经被她用一枚“灾祸”符咒撬开的陵寝越来越近，但逐渐蔓延至此的战争迷雾却越来越近，那股灼热的触感几乎将她点燃。 但某种奇异的力量缠绕在她身侧，让她的隐身连上方两位大天使都无法看破，下方的乔治三世也自然地忽略了她的靠近。 见迷雾拦路，难以继续前进，特莉丝在崖边停下脚步，眺望着下方那已经清晰可见，却无法更近一步的陵寝，感受着内部传来越发浓郁的，扭曲与威严并重的力量，嘴唇紧紧抿起。 她回头看了一眼已变成火焰巨人，正与化为毁灭黑焰的魔女缠斗的“红天使”，决绝地抬起手，将那枚已经变得越发黯淡，几乎就要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蓝宝石戒指贴近眉心，口中念诵道： “所有灾难的源头，毁灭与末日的象征……” 现在，只有以“原初魔女”的尊名，才能启用这枚从历史迷雾里捞出来的虚假象征了。 但就在她即将念出最后那段内容时，耳畔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埃德萨克还活着。” 什么？ 特莉丝以为自己听错了，皱着眉头停止了祈祷，目光停留在蓝宝石戒指上，耳朵却微微抖动着。 她认出那是“金色女王”的声音，知道在刚才向对方祈祷后，短时间内会形成更稳固、紧密的联系，只是不敢相信回应里的内容。 他，还活着？ 递至眉心的蓝宝石戒指最终还是停了下来，在一阵闪动间回到了它原本的历史当中。 没有第二枚“昨日重现”符咒的情况下，特莉丝已经失去了牺牲自己，重创下方乔治三世的陵寝的能力…… ……不，还有机会，这应该也是她阻止我的原因…… 特莉丝那黑色双眸逐渐亮起，深吸一口气，双手按在胸前，低声念诵着另一段尊名： “海盗畏惧的女王……” 片刻后，重新睁开双眼，张开手掌的特莉丝发现，掌心多了一枚和之前的“灾祸”外观相近，但颜色略有不同的符咒。 听着耳畔继续传来的“指导”，她内心重新拾起了希望。 轰—— 在她头顶，又一串陨石接连砸落，将愤怒的火焰巨人砸得一个踉跄，各种能让人一眼疯狂的诡异纹路自各处的伤口中浮现，又顷刻间变得灰白，如同石块。 更多的陨石盘旋着砸落，伴随着能点燃一切的红色雨滴，以及从战争迷雾内逸散而出的风暴与闪电。 在这末日一般的场景中，特莉丝心怀那一丝希望，念出了一个古赫密斯语单词： “背叛。” ———— 东切斯特郡的陵寝旁，化为纯粹的信息流的贝尔纳黛围绕着那座已经打开的虚幻之门，不断尝试钻入其中，但却屡遭那位头戴荆棘冠冕，不断抛出光之长枪的亲王格罗夫的阻拦，心中越发焦急。 但她在这“低烈度”的战斗中，品出了一点问题： 这位序列3的“混乱猎手”，参与战斗的意愿并不算高。 格罗夫只是阻止我进入陵寝内部造成破坏，就像在守护自己任务的底线。如果其他陵寝遭到破坏，他不至于得罪“反对派”，而如果乔治三世成功晋升，他也算是功臣之一……贝尔纳黛若有所悟，但却找不到应对的办法。 而且，“预言大师”的那股预感，让她意识到如果不尽快摧毁一部分陵寝，再过不到三十秒，新的“黑皇帝”就要真正降临于世了！ 下定决心，她借助“贤者额饰”化成的信息体在空中停顿，分化出一道虚影向后躺去，仿佛进入了沉睡。 与此同时，正要凝聚新的光之长枪的格罗夫瞬间觉得极度疲惫，想要在战场上好好睡一觉。 借助他竭力摆脱成为“睡美人”的时间，贝尔纳黛重新凝聚出实体，手掌翻动，掌心多了一张闪烁着金属光泽的苍白面具。 随着面具出现，格罗夫立即感到一阵死者的气息从他身体深处涌出，仿佛自己变成了失去生命，没有温度的尸体。 他顾不得留手，激活头顶冠冕的力量，凝聚出新的光芒，就要瞄准那位公主的要害发动致命一击。 但下一秒，两人下方的虚幻之门深处涌出一阵扭曲的深黑力量，镌刻着各种新秩序，指向乔治三世的陵寝动摇了起来。 ———— 浮空城“幽灵帝国”的市政厅内，所有工作人员已经疏散一空，此时只有“执政官”安妮·古斯塔夫和她的助手格尔德鲁夫留守在此。 前者那金色的双眸向地面望去，隔着厚厚的岛屿，锁定在手持细剑，闲庭信步般漂浮在空中的威廉·奥古斯都一世身上。 一道道粗如水桶的光束分裂向四周，沿着各种刁钻角度试图绕过这位鲁恩王国的“立国者”，向下方的陵寝射去，却被对方以细剑隔出的不同空间封锁，在空中炸出一团团烟火般的光团。 少部分被祂漏过的光束击中陵寝外部，却被某种防御的力量轻松抵消。 “最多还有半分钟，乔治三世的仪式就要完成了。” 感应到那股与自己的秩序之力对立又统一的扭曲力量逐渐凝练，向贝克兰德方向集中，安妮沉声说道。 她身旁的阿蒙分身，格尔德鲁夫却表情淡然，甚至带着一丝笑意，仿佛根本不担心现在的情况。 窗外，整座“梦想之城”如同镜中倒影般缥缈、虚幻，内部的居民继续着自己平静的生活，仿佛根本感受不到外界的震动、轰鸣。 ———— 东塔克郡的陵寝外，之前烈度惊人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这并非因为一众天使们分出了胜负，而是为“它们”提供力量历史片段即将归于原位。 由小查拉图召唤的罗塞尔大帝身影逐渐消失，祂栗色头发下的蔚蓝双眸最后看了一眼躲藏在《格罗塞尔游记》后方的克莱恩，旋即回归了一百多年前的那段历史。 正与安妮和“幽灵帝国”激战的威廉一世，不知真名为何的烈阳天使同样失去了所有力量，它们从查拉图的群鸦教堂追入灵界，又来到这座陵寝，经历一系列战斗，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量。 但克莱恩那边同样不容乐观，他以在大雾霾时见到的女神神降容器，“天之母亲”历史片段为基础召唤出的秀美女士仍然保持着形体，但已不再主动出手，似乎保留着最后一丝力量；蕾妮特·缇尼科尔虽然只是用“昨日重现”恢复到序列2，但长时间的战斗仍然让祂难以为继。 可不知为何与乔治三世联合的“玫瑰学派”天使，神孽斯厄阿却仍有着充沛的力量，祂的两只黑色巨手一只朝空中拥有四个脑袋，如同巨大化的布娃娃的蕾妮特抓去，逼着祂不断后退，另一只手摸向克莱恩的藏身处，想连游记带人一起将其抓走。 突然，下方的陵寝发生了一丝细微的变化。 那股默默分担一切伤害，让几位天使被引导而去的攻击都无能为力的“集众”之力，逐渐消失了。 就在这瞬间，女神的天使淡漠的目光看向神孽斯厄阿的那双黑色巨手，巨大的恐惧让祂微微颤抖起来。 下一刻，这双手就被从原本的位置“隐秘”，继而出现在下方的陵寝内部。 这个“神孽”下意识爆发出诅咒周围一切的力量，让陵寝内部所有守卫变得疯狂，要么自我了断，要么互相砍杀起来。 随着这股诅咒与疯狂的气息在狭小的陵寝之中蔓延，整个空间不断震荡、晃动着，表面出现了一道道明显的裂缝。 见状，克莱恩顾不得继续躲避斯厄阿的注视，他一手夹着《格罗塞尔游记》，一手前指，周围的山林中冒出无数个或矮小、或扁平的“格尔曼”，和他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轰、轰、轰—— 威力堪比岸防炮的空气炮弹接连射出，为即将坍塌的陵寝添上了最后一捧土。 ———— “1号遗迹”内部，铁血与灾厄的战场中。 展露完整的神话生物形态，化身由火焰与多种象征元素构成的巨人的“红天使”梅迪奇突然停下了抛射烈焰长枪的手。 祂感觉到，以“集众”力量联系在一起的所有陵寝都悄然离开了队列，仿佛从未存在过。 就连那些刚被祂征召的泥土人偶也纷纷拒绝加入“战争之红”军团，转而与那名末日魔女站在了一起，拜倒在祂的魅力之下，成为了对方的战力。 这是何等的背叛……梅迪奇心中愤怒渐渐涌起，却转瞬间被疑惑所替代。 在这骤然出现的变化中，祂觉察到一丝属于“灾祸之城”的气息。 那是曾经污染了祂的领地，又让祂能从恶灵的疯狂中恢复正常的气息。 祂突然理解了面前这个“镜中人”为何能在本体仅为序列3的阶段就拥有“末日”的力量，理解了对方明明处在相邻的序列，却一直没对自己下死手的原因。 她，不，祂根本没把我当成对手……梅迪奇内心涌出强烈的愤恨和不甘，就要利用“昨日重现”结束前的最后一段时间，将对方也一齐拉入战争的泥潭！ 但脑海中的另外两个声音却让祂呆在了原地： “我受够了！让我来吧，我只要十秒就能解决这个搔首弄姿的魔女！” “放屁，图铎打过来的时候你是第一个跑的，那之后祂对你的报复也是最厉害的……让我来，大家都是‘征服者’，又没有唯一性，谁上不是上！” “给我！” “我来！” 属于索伦和艾因霍恩的灵体互相争执着，让本就捉襟见肘的力量迅速分裂成三份，哪怕最大的一份属于梅迪奇自己，却也无力继续维持神话生物形态。 高大的火焰巨人在涌动的烈焰中，逐渐缩小为原本披着的兜帽长袍已被火焰烧尽，此时赤身漂浮在空中的“看门人”。 “这两个蠢货，明明已经谈妥了条件……” 他两侧如嘴巴的裂口紧抿，中间真正的嘴中刚冒出这么一句，就被涌来的灰白色力量凝结成了真正的石块，随后在接连砸来的陨石下粉碎成再也无法聚合的烈焰。 其中，三道扭曲的身影互相“背叛”，朝不同的方向飞去，一道落在下方陵寝的豁口内，混入磅礴的深黑力量中，一道朝上飞去，钻进通往地面的虚幻之门，最后一道不慎撞在“镜中人”的身上，在闪烁的镜光中，与祂一同回到了镜中世界的深处。 与此同时，安吉尔也在镜面与现实的翻转中回到了遗迹内部。 她望着仍未散去的迷雾和黑焰，看着下方散落一地，大多朝着自己，面露谄媚的泥土人偶，和几乎全部变成了灰白色的陵寝表面，意识到两位大天使的战斗已经在刚才结束，而失去“昨日”力量的镜中人重新躲入“灾祸之城”，将自己换回了现实。 “那股‘集众’的力量已经消失，但陵寝似乎还没受到彻底的破坏，看样子，最后还是要我来收尾……这是她故意促成的？” 安吉尔眉头轻皱，看向下方。 刚启用了“背叛”符咒，给予“红天使”致命一击的特莉丝表情苍白，头发变得粗大，陷入了灵性耗竭的状态，似乎随时都会失控。 从其他被破坏的陵寝传来的震动也影响了这里，镌刻着《谷物法案》、《济贫法》等由乔治三世推行的新政的陵寝表面已经出现了一道道裂纹，维持陵寝与世隔绝的“扭曲”力量终于难以为继，露出了下方正处于晋升关键时刻的乔治三世。 祂头戴三重冠冕，身披黑色为主体，金色条纹遍布的华丽长袍，面容模糊不清，似乎正在转化为某种奇特形态。 但此时，南威尔郡、东切斯特郡和东塔克郡的三座陵寝都遭到了致命的破坏，原本用于稳固祂的状态，支撑祂完成仪式的力量转而开始撕裂祂那尚未成为真正的秩序阴影的形体，让这位瞬间由天堂掉入地狱的国王陷入了强烈的不解与愤恨。 “为什么！” 祂的嗓音从下方传来，在已经逐渐融为一体，自成一格世界的陵寝与遗迹内部回荡。 祂认识特莉丝，猜到对方可能在为埃德萨克报仇，但另一个魔女祂可从来没见过！ “为大雾霾逝去的那些人。” 安吉尔开口回答道，声音冷漠如冰，表情沉静，目光下视，宛如在看一团不可回收的垃圾。 旋即，她的面容在“虚伪”指环的作用下变化着，恢复为艾琳·沃森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庞。 这让乔治三世已经变得疯狂、几乎无法思考的大脑回忆起了一份文件，回忆起了在大雾霾中“拯救”了贝克兰德，让祂计划中的死者少了足足一半的人。 她没死……还是，带着那些民众可笑的仇恨复活了？ 乔治三世的神智逐渐变得模糊，体内那由三份序列1“弑序亲王”和“黑皇帝”唯一性结合的魔药开始分崩离析，内部的非凡之力如火山喷发般涌出，将祂的身体撕裂，扭曲着周围的一切。 这让下方的陵寝与上方的遗迹再次融合为一体，连通外界的虚幻之门被迫关闭，内部的一切向着秩序阴影的方向转换。 处于其中的乔治三世只觉得眼前出现了一张漆黑的王座，上面镌刻着奥古斯都的“审判之剑”徽章和祂的新尊名，而祂将坐在上面，头戴冠冕，统治世界，制衡众神！ 下一秒，这美好的梦境被猛地撕裂，一枚枚精巧的紫色符咒从天而降，落在了祂那已完全异变，崩溃成一团血肉的身体上。 1号遗迹外的山丘陡然向内塌陷，在一声闷响中扬起无数烟尘，旋即成为巨大的凹陷深坑，被附近的塔索克河汹涌的水流灌满。 这座自成完整区域的陵寝，随着它的拥有者，一位企图冲击“黑皇帝”王座的天使之王，一同湮灭在多重灾难之中。 ———— 东塔克郡的陵寝旁，见证了一整座雄伟建筑彻底坍塌的克莱恩未做任何停留，立即使用“传送”带着自己的秘偶离开了这处险地，以免后续王室的天使、查拉图的秘偶和历史影像，又或是三大教会的力量来到此处，抓住仅仅只有序列3，在这次战斗中如同小喽啰的他。 去海上转了一圈，利用纸人替身进化而成的“天使之拥”散去气味，克莱恩才敢悄然返回贝克兰德，回到这座有三大教会守护，对于他而言是最安全的地方的城市。 顺手改了改自己的形象，克莱恩不敢再用当前的安全屋，而是走上东区街头，听着周围惊慌的民众口口相传附近广场上的国王演讲在一声爆炸后中断，听着有人私下说着西区的纪念日广场上发生的骚乱，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他没有做占卜，而是循着内心偶发的想法，找了个不需要身份证明的旅馆，开了一间拥有单人沙发和浴缸的套房，步履轻快地迈入大门，反锁房门，身体彻底放松下来。 这场筹划数月，牵动各方势力的行动，终于成功了。 构建好灵性之墙，克莱恩逆走四步，念诵着咒文，进入熟悉的灰雾空间，落座于属于“愚者”的那张高背椅。 目光在一颗颗深红色星辰上停留，他选中了属于“皇后”安吉尔的那颗，就要具现出“世界”的影子，以转述的方式向她报个平安。 但下一秒，克莱恩就发现那些深红色星辰的位置、数量全都不对！ 这种如同每天翻看同一本书，却在某天突然发现书中的故事换了一批的感觉让克莱恩脊背发凉，身体都变得僵硬了起来。 随后，他才注意到，塔罗会的青铜长桌对面，原本是“世界”的位置上，坐着一位身穿简朴的白色长袍，淡金胡须遮住下半张脸的中年男子。 看到这一幕，克莱恩的心逐渐沉入谷底。 见他的目光终于从那些深红星辰转到自己身上，神情和煦，目光清澈的亚当笑了笑，站起身行了一礼，开口道： “下午好，尊敬的愚者先生。” 第1章 惊变 在这场阻止乔治三世成神的战斗前，克莱恩设想过面对各种敌人时的情况，比如查拉图，比如阿蒙，又或者“空想天使”亚当。 其中这位已经得到了三份序列1特性和“空想家”唯一性，只要等候时代潮流依照祂的想法改变后服下魔药即可成为真神的天使之王，是最难以对付的。 毕竟“观众”途径热衷于自身隐藏在暗处，通过暗示、催眠和具有神奇力量的“安排”掌控局势，最恐怖的是被安排的目标往往无法觉察其中的问题，直到落入陷阱，达到了“观众”的目的后，才有所明悟，后悔不已。 但哪怕是在克莱恩和安吉尔借助“愚者先生”的力量阻挡亚当本人对提起自己名字时的窥探，于灰雾空间内对其最狂野的想象，也不过是亚当亲自出手帮助乔治三世，“安排”各路进攻陵寝的人在各种巧合下失败。 毕竟身为远古太阳神的儿子，又是企图复活这位存在的天使之王，亚当与当时的“风天使”列奥德罗，如今的“风暴之神”天然敌对，祂只要敢靠近贝克兰德，哪怕出现在附近的陵寝，都有可能直接遭致神降。 因此如今在属于“愚者”的灰雾空间，在塔罗会的聚会场地见到这位表情和煦，眼神清澈的神父，让克莱恩的大脑一时间陷入了某种休克状态，任何思绪和念头都无法运转。 这和狩猎因斯·赞格威尔时又有不同，当时他借助回应祈祷的画面提前发现了跟随在安德森身旁的亚当，提前做好了应对，甚至借助对方谋求“0-08”的计划，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而此时克莱恩处于成功阻止乔治三世的喜悦和亢奋当中，自然而然地回到了绝对安全的灰雾空间，内心彻底地放松了下来。 最恐怖的天使之王这时出现在他面前，给他的冲击不亚于他刚成为半神，走上灰雾中的阶梯，看到悬吊在光门上的光茧时受到的震撼。 “你是……怎么上来的？” 半晌，克莱恩才憋出几个单词，让它们从嘴唇中迸出。 借助这句话，他总算恢复了一点思考能力，旋即想起了之前几次灰雾遭到“入侵”的情况。 无论是阿蒙的分身寄生于“太阳”戴里克身上企图混入这里，又或是自己作死占卜各路真神引起的反击，都被灰雾以某种自我防御的机制挡了下来，最多需要他借助高位格进行适当的引导。 永恒烈阳、真实造物主甚至是欲望母树都没能干成的事，被还没有成为序列0的亚当做到了？ 见他有些呆滞的目光看向自己，亚当轻轻笑了笑，一手握住胸前那枚银制的十字架，一手摆在青铜长桌上，仿佛在享受着这种注视。 不，祂恐怕在试图偷听我的心声，了解更多有关这片灰雾的信息……克莱恩猛然醒悟，立即用上了当初对付“0-08”时的技巧，抑制脑中的重要想法，用各种无聊的念头填充其中。 与此同时，他试图调动灰雾本身的力量驱逐这位不速之客，但稍作尝试就放弃了。 因为无论是灰雾本身，还是他那卧虎藏龙的“杂物堆”，甚至是平时就摆放在桌上的亵渎之牌，都没有对他的呼唤做出任何响应。 甚至那些神奇物品都已经不翼而飞，很可能已被亚当笑纳了。 这次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安吉尔还没丢……他思绪不可避免在这种绝望中发散开来。 就在这时，他看到对面的亚当嘴角微微翘起，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又被祂洞悉了想法，这里简直已经不是我的地盘，而是祂的……克莱恩破罐破摔地在脑中怒骂了几句，并无比希望被对方听到，但突然从自己的这个念头中获得了一丝感悟，目光缓缓移向那片代表着塔罗会众人和其他未知目标的深红星辰。 错位的星辰，不属于我的灰雾，不翼而飞的亵渎之牌和封印物，最重要的是，我在这里根本没有那种掌握一切的感觉……克莱恩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空想？”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这次，亚当终于有所回应，也让克莱恩有了更多的把握，后者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你应该进不了那片真正的灰雾，否则完全不需要等到现在，而是可以在我更加弱小，没法掌握其中力量时就占据、夺取它…… “我应该是在回到贝克兰德之后就出了问题，落入了你的陷阱，这并非虚假的梦境，而是‘空想’出的场景，如同那座藏有‘暴君’牌的岛屿一样。” 克莱恩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离开原来的安全屋，却不离开东区，而是遵循内心的想法找了个新的临时住处，这本身就很不安全……恐怕那时，他就已经被亚当“安排上了”。 “你能想到这一点，还算不错。” 亚当微笑着说道。 祂握着十字架吊坠的手松开，轻轻一挥，“灰雾中的宫殿”就如同幻境一般坍塌、消失了。 两人正站在一处拥有单人沙发的旅馆套房的客厅中，克莱恩还保持着两脚交叉的逆走姿势，如同即将开始“转运仪式”。 原来之前的事也不都是假的……克莱恩内心稍安，正盘算着是立即激活“蠕动的饥饿”传送离开，还是在贝克兰德尝试召唤女神的容器，“天之母亲”的历史影像，利用神降的威慑力逼迫对方离开，就听到亚当用柔和的语调说道： “坐吧。” “好的。” 克莱恩自然地回答道，坐到了一旁的木椅上，内心的一切反抗念头都消失无踪。 这有一部分原因是他自认为根本没法从这位天使之王手中逃脱，另一部分是否被对方所操纵，他根本都不敢去细想。 好在亚当并未操纵他的念头做些奇怪的事，而是坐在那张并非为祂准备的单人沙发上，用仿佛一成不变的语气说道： “乔治三世最终在仪式失败后陨落，鲁恩陷入失去国王的动荡之中，因蒂斯判明局势后不再旁观，这场战争终将席卷整个世界。 “这样的结局，你们接受吗？” 这简单的几句话勾起了克莱恩的思绪，让他顾不上偷偷默念女神的尊名，而是陷入了思考之中。 他脑海里闪过为自己辩解的词句，闪过与安吉尔互相鼓励、跨越内心障碍决定对付乔治三世的经历，闪过大雾霾中如秸秆般倒下的东区居民。 “……我和她都接受，但会尽力降低这场战争造成的伤害。” 他有些苦涩地开口说道，旋即语调一变，目光也变得坚定。 “但是，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把整件事推到我们头上，是希望我们愧疚？” 回应他质问的只有亚当脸上的微笑。 见这位天使之王没有气急败坏，甚至毫无反应，克莱恩紧接着补充道： “在乔治三世演讲前，我试图召唤历史孔隙中的阿勒苏霍德之笔，但它此时在你手中，如果没有你的同意，我恐怕试上一千次、一万次也无法成功…… “这让我觉察到了你的意志，你希望乔治三世的死扩大已经有所缓和的战争，让时代潮流向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并在这期间服下魔药，成为真正的‘空想家’。 “这才是我敢于利用那件‘0’级封印物安排乔治三世这个离成神只有一步之遥的目标的原因。 “而这样的结局，你一定能够接受。” 说到最后，克莱恩已从那种由心底的无力感衍化而来的怒火中清醒过来，语调也放缓了一些，但他仍然紧紧盯着亚当，仿佛要用愤怒的视线将祂那具天使之王的躯体烧穿。 但他摆在身侧的右手，却悄然地晃动了一下，如同在牵拉着什么物体一般。 他要用召唤安吉尔的历史孔隙影像的方法，提醒对方，快去向女神祈祷！ 这甚至无需成功拉出对应的影像，只要让对方感应到即可，骗过亚当的可能性虽然低，但仍然存在。 而要掩盖这一点，故作的愤怒，接连的对话必不可少。 听到他的指责，亚当又笑了笑，点头赞同道： “我确实可以接受，一位新的‘黑皇帝’在我的计划中虽然重要，但并不是必须，乔治三世能否抓住这个机会，取决于自己，而他的那些手段，最终将一批有能力阻止他的人推到了对立面…… “至于你，能发现安排，接受安排，最终利用安排，已经走出了最关键的一步。” “所以，《格罗塞尔游记》也是你计划中的一环？” 想到自己召唤“0-08”历史影像时的办法，克莱恩追问道。 “它与阿勒苏霍德之笔都是某个古老存在试图回到现世的手段之一，当然，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 “这之后，你或许会遇到更多类似的‘复活手段’，要小心。” 亚当的语调第一次变得严肃起来，目光仍然清澈到几乎映出克莱恩的身影，但却蒙上了一层阴霾。 这份重压让他不自主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说完这一切，亚当从单人沙发上站起，来到克莱恩面前，伸出右手，道： “好了，我来这里还有一个目的，把它交给我吧。” 它……克莱恩一愣，立即明白过来，同样站起，从风衣内袋中掏出那本几次救了他一命的沉甸甸的《格罗塞尔游记》，将这本深棕色封皮的羊皮纸书册放到了亚当手中。 后者微笑着接过，不见祂有任何动作，游记就震动了一下，凭空消失。 我的8000镑……克莱恩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又小心地藏起了它，面露笑容地问道： “这样，我可以离开了吗？” 他能感受到亚当已经没有继续交流的欲望，而对方也没打算杀死或是囚禁他，因此心中逐渐升起一丝逃脱的希望。 “差不多了，还剩最后一件小事。” 亚当点了点头，看向客厅门口。 吱呀—— 生锈的合叶发出让人牙酸的摩擦声，房门被从外推开，一位手臂较长，肩膀宽阔的男子缓步走进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他外表硬冷，眼眸深蓝，胡须大片覆盖着下巴，身穿黑色风衣，正是克莱恩那差点被遗忘的最后一个秘偶，丘纳斯·科尔格。 和之前唯一的区别在于，他右眼眶里夹着一枚水晶单片眼镜。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亚当表情淡然地向对方说道，随后身影如同融入空气中一般消失了。 随着祂的离去，克莱恩所处的环境也发生了悄然的改变，那虽然装修敷衍但仍有文明气息的客厅蠕动着变成简单的木板，窗户失去了玻璃，变得四处透风，外面喧闹的街道顷刻间变得冷清。 一阵海风吹来，让克莱恩彻底清醒。 他并非身处贝克兰德的东区，而是在狂暴海深处的某座岛屿上。 第2章 谈判 看到戴着单片眼镜的丘纳斯时，克莱恩胸口一直悬而未定的情绪反而彻底冷静了下来。 冷静得如同死掉了一般。 我就说，亚当都来了，祂那一直追踪着“愚者”信徒的兄弟，“渎神者”阿蒙又怎么可能没来……祂难道一直躲藏在门外，等候着亚当和我的交谈结束，在我彻底放松，认为自己已经逃过一劫的瞬间，再给我最深层次的绝望？ 现在看来，我恐怕在破坏东塔克郡的陵寝后，就被“安排上了”，连传送到这座岛屿清除痕迹，干扰占卜的想法都是亚当给我的，除非我回到灰雾之上，否则一位“观众”天使之王的安排我压根没有任何办法觉察…… 这之后，我回到贝克兰德的一切发展，其实都是“空想”，祂甚至编排了路人的对话，让我知道乔治三世已经死亡，彻底失去警惕，在自以为安全的贝克兰德“进入灰雾”…… 唯一的问题在于，亚当是如何空想出灰雾之上的场景的？但这对祂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塔罗会的成员虽然隐秘，但并非毫无破绽，尤其是安吉尔还多次见过亚当……对了，祂每次见到安吉尔时，都尝试着倾听了她的想法，由此慢慢拼凑出塔罗会的细节，而故意暴露在她眼前，又让我这个“愚者”知道，其实只是掩盖另一行为的诱饵…… 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就是“愚者”的身份彻底暴露了，而亚当知道就等于阿蒙知道…… 克莱恩脑中念头不断闪过，这是由于某种“亚当恐惧症”的症状导致，毕竟刚才他一直面对着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观众”，一直压抑着内心的真实想法，此刻知道对方已经离开，哪怕紧接着又出现了阿蒙，思绪也不可避免地发散开来。 但除了脑子，他现在什么都动不了了。 因为就在阿蒙所寄生的秘偶推门而入的瞬间，克莱恩的身体就不再属于他自己，别说激活“蠕动的饥饿”传送离开，就连眼球都无法自行转动，心脏还能不能继续跳动都听命于这位顶尖的寄生者。 这就是阿兹克先生曾说过的深层次寄生……他惊恐又绝望地看着阿蒙缓步从门边走来，坐在了刚才祂那位面善心黑的兄弟坐过的单人沙发上，噙着微笑说道： “坐吧。” “好的。” 克莱恩回答道，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但相比几分钟前亚当的“邀请”，这次他则身不由己，完全处于深层次寄生的操控下，就连追踪着阿蒙的视线，都要依靠对方帮他转动眼球才能实现。 丘纳斯外貌的阿蒙捏了捏水晶单片眼镜，靠在沙发上，翘起腿，悠闲地说道： “刚才我进来的时候，你的那些自救想法很有趣，让我数一数……黑夜女神，风暴之主，甚至还有查拉图？ “在那个偏执狂安排你的时候，要不是我稍微用了些手段，把查拉图引到了其他地方，你刚钻进历史迷雾，面对的恐怕就是他的陷阱。” 我这么想过吗……克莱恩略一愣神，意识到这些在发现阿蒙时瞬间迸发出的想法已经被对方偷走，就连自己在当时都没有觉察，只保留了“传送”等自救的念头。 当然，对于阿蒙会帮自己摆脱小查拉图的追踪，克莱恩并没有过于惊讶，毕竟敌人的敌人有时候也可以成为朋友，而在对于自己这个“猎物”的归属上，相邻序列的阿蒙和查拉图显然会有极大的分歧。 “那我还需要谢谢你？” 他略带讥讽地回应道。 咦，我能说话了……克莱恩一怔，立即张口念诵起女神的尊名，但连第一个音节都没发出，整个想法就又被窃走了，以至于嘴巴张得老大，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知道为什么那个偏执狂要把地点选在这里吗？” 见他目瞪口呆，阿蒙又笑了笑，身体略微前倾，询问道。 当然是因为这里远离北大陆，正神教会，尤其是黑夜和风暴鞭长莫及，我哪怕能正常祈祷，恐怕也等不到女神的帮助……克莱恩没有开口，而是在脑中“说”道。 处于被深度寄生状态的他脑中的想法立即被阿蒙知道，后者点了点头道： “还不算笨，那你应该也清楚，我们之间并没有太多不可调和的矛盾，我要的是‘源堡’，而你恰巧拥有它，仅此而已。” 果然，无论是阿蒙，还是查拉图，目的都是源质之一的“源堡”，它与占卜家、学徒和偷盗者三条途径有着最为紧密的联系…… 克莱恩内心的疑惑之一得到了解答，但另一个担忧又立即浮现：从来到这个世界，成为“克莱恩”之后，抽取到马戏团占卜师的“愚者”牌，在塔罗会自称愚者先生，又走了占卜家序列的“宿命感”，到底是否也是一种安排？ 难道，真的有某个曾经掌控“源堡”的古老存在，想利用这些安排，重新回到现实……想到刚才亚当提醒自己的“复活手段”，他对之前的猜测越发肯定。 见已经被放开“说话”能力的克莱恩沉默不语，阿蒙啧了一声继续说道： “看样子你对背负这一命运，承担让源堡最初的主人在身上复活的风险也有所犹豫，这其实很好解决，你把源堡让给我就行了。 “这么一来，你所有担心的事，比如查拉图的追杀，众多馈赠的代价，‘源堡’主人复活的命运，我那个偏执狂兄弟的后续安排，都由我来承受。 “而你可以做一个快乐无忧的序列3，甚至，我可以告诉你晋升序列2所需的特性在哪里，以及容纳它所需的仪式，这是以你的实力能获得的唯一一份，过时不候。 “最后，你所建立的那个小小聚会，我也可以继续以‘愚者’的身份定期召开，而你可以成为我的眷者之一，继续参与，得到庇护……听说，你经常一边当‘愚者’，一边当自己的侍者，啧啧，这很有趣。” 侍者，是指序列1的“诡秘侍者”……克莱恩心中一片恍惚，但又怦然心动，阿蒙的话正挠在了他的痒处，把他目前所担心的一切问题全部解决，甚至还能提供让他晋升天使的机会，而假如同途径已有真神，序列2的天使就算是真神之下的顶端，对不那么想成神的克莱恩而言，正是最合适的位置！ 不，祂很可能是在欺诈我……刚才我在亚当的“空想”中完全暴露了进入灰雾空间，也就是“源堡”的手段，于阿蒙而言，我已经没有任何秘密，祂却没有直接“窃取”我的命运或是源堡，而是寄希望于我与祂合作，这意味着祂没法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拿走“源堡”。 反过来说，如果我答应了祂的条件，会不会就相当于“同意”，把钥匙交给了这个窃贼？ 克莱恩脑中思绪迅速成型，又悄然打乱，旋即用冰冷的语气说道： “我不同意。” 他甚至不敢模棱两可地“考虑一下”，以免被这个顶级的欺诈者钻了空子。 但对“寄生者”而言，被寄生者的一切想法都不称之为秘密，阿蒙推了推单片眼镜，嘴角带着笑意说道： “坦白地说，我确实不敢现在窃取你的命运，这很容易导致‘源堡’那位主人的复苏，所以寄希望于你能答应交易……但如果你这么固执，我就只能带你去我本体所在的位置，那里足够安全，能慢慢解决这些问题……但对你而言，那时将失去一切交易的条件，结局恐怕不会很美好。” 这份威胁和之前的“诱惑”相比，让克莱恩内心又是一阵焦躁，为了缓解这股情绪，他动了动全身唯一能动的嘴，追问道： “你的本体？祂在哪？” 似乎丝毫不担心克莱恩的目的在于拖延时间或掩盖真实想法，阿蒙笑了笑回答： “我们的目的地将是‘神弃之地’，也就是白银城所在的那片地区，呵，听说你在那里谎称‘愚者’就是‘时天使’阿蒙？没关系，我会让这个说法成真的。 “对了，那里也有着你唯一有机会得到的一份‘奇迹师’特性，如果你答应之前的条件，我可以立即将它交给你，附带魔药配方和非凡特性……而且，你的晋升恐怕也只能在那里进行，因为它需要让一段遗落的历史回到当前时代。” 克莱恩一时有些恍惚，不知阿蒙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都是陷阱，是欺诈的手段……他再次在心中拒绝了诱惑，开口说道： “你干脆杀了我吧。” “然后让你回到‘源堡’复活？” 阿蒙噙着微笑摇了摇头，从沙发上站起，面容和身材变化，成为了黑发黑眼，额头较宽的真正阿蒙，挥挥手让克莱恩随他一起站起，说道： “走吧，我们去神弃之地。” 那里真的是说去就去的地方吗……唔，既然白银城都有阿蒙的分身，那说明这位“渎神者”已经掌握了往返这片禁地的方法，那对祂而言，众神都无法干涉，与世隔绝的“神弃之地”确实是最安全的地方…… 克莱恩心中不断感慨，身体却因被寄生而无法做出任何反抗，只得跟着他推开破旧的房门，来到海风吹拂的沙滩。 此处是一个淡水耗尽，已被居民放弃的小岛岸边的村庄，原本是克莱恩进行许多行动前后干扰占卜、隔绝追踪的跳板，没想到这次却栽在了亚当阿蒙两兄弟的手中，输得彻彻底底。 四下望了望，阿蒙颇为无聊地叹了口气，按了按单片眼镜，头顶的海鸟、水中的游鱼，沙滩里的甲壳类生物身上飞出一些虚幻的光点，汇聚在祂身上。 这么多阿蒙……克莱恩有所感慨，看着自己举起左手，“蠕动的饥饿”变得透明，右手则轻轻搭在了阿蒙的肩膀上。 祂难道想直接传送到“神弃之地”？怎么可能…… 克莱恩刚这么想着，眼前就出现了浓郁的色彩，进入了灵界。 但还没等他身体移动，耳畔就传来玻璃破碎的尖锐声音，油画般的色块也随之碎裂，重新露出了沙滩、海面和蔚蓝的天空。 “传送”被干扰了？ 不单是克莱恩有些惊讶，就连阿蒙都用单片眼镜后的那只眼睛看向天空，表情略带凝重。 两人头顶，一道克莱恩无比熟悉的身影勾勒成型。 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让人根本生不出闪躲欲望的大量陨石！ 第3章 可以和解吗？ 一颗颗拖着长长尾巴，几乎把整个天空都烧红的陨石划破长空，迅速笼罩了这座无名小岛，克莱恩双眼刹那间被熊熊的火焰填满，有一种回到一年前，在埃德萨克王子的庄园外面临因斯·赞格威尔和“0-08”灭口手段的错觉。 但和那时不同，他此刻内心中充满了喜悦。 和当时刚晋升“无面人”，因为卷入各种阴谋而惴惴不安的“夏洛克”相比，如今已经成为序列3，对自己身上发生的“复活”来源有所猜测的他并不畏惧死亡。 他只怕连自杀都做不到。 阿蒙的“深度寄生”让他彻底失去了身体的掌握能力，只能坐视对方把他带到本体面前，利用某种方法窃走源堡，之后自己是否还能恢复自由，就只在那位“渎神者”的一念之间了。 而现在，安吉尔不知为何拥有了超越“不老”的能力，在现身瞬间就洒下让人无法躲避的陨石雨，完全是一次克莱恩“顺利死去”的好机会！ 但很显然，被深度寄生的他这种过于强烈的想法并未躲开阿蒙的窥探，后者看向天空中安吉尔那逐渐清晰的身影，看着随陨石一同下降，填补着空白的黑色烈焰，目光中虽然有惊讶，但更多的是意料之中的淡然。 祂知道安吉尔会来？就连我都不知道……我偷偷利用召唤历史影像的动静提醒她，目的只是让她向女神祈祷，获得更高层次的帮助…… 对了，亚当在“空想”出的场景里让我选择拥有单人沙发的住处，自己又坐在上面，是在通过这种办法暗示我可以寻求安吉尔的帮助，而阿蒙也利用了这一点，祂想连我带安吉尔一起抓走……克莱恩在这瞬间有所明悟，旋即想到了更早之前的一些细节。 唯一的变数，在于来的并非“不老”魔女安吉尔，而是已经晋升序列2，成为了真正天使的“灾难”魔女！ 看着铺天盖地砸落的陨石，倾听海面在非凡力量的引动下涌起的巨大波浪，感受着由于灾难兴起而变得混乱，无法穿越的灵界，阿蒙脸上的惊讶退去，微微笑了起来。 祂身旁，被操控的克莱恩没有试图使用“空气炮”等进攻手段去击毁陨石，而是直接“火焰跳跃”离开了原地，向远处躲避。 但在接受了恩赐，同样为精通火焰能力的“猎人”半神面前，克莱恩引燃在千米外的火焰瞬间熄灭，他仅仅跳出了不到百米，身影就重新出现在另一颗陨石的攻击范围内。 这样下去，祂哪怕指挥我跳上十次，也没法离开这座海岛……克莱恩心中刚有些窃喜，就发现上方的陨石下落轨迹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偏转，有些甚至直接撞在了一起，在天空中爆发出巨大的动静，而这又波及更多陨石，让它们开始随机落下。 是堕落伯爵的“扭曲”，阿蒙利用了祂寄生的丘纳斯的能力……克莱恩冷眼旁观着阿蒙在灾难下的“挣扎”行为，不想也没有能力进一步做些什么。 他只要等待出现一点“意外”，自己死在安吉尔疯狂的攻击下即可。 就在这时，克莱恩发现阿蒙侧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噙着笑容，仿佛在说：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吗？ 下一秒，两人的身影就被陨石落地带来的剧烈冲击波和夹杂着火焰的烟雾所笼罩。 如果是“战士”等身体素质在魔药改造后极为强悍的途径，也许能在这种冲击之下生还，但克莱恩可是脆弱的“占卜家”，绝无可能在陨石雨中活下来，因此他的身体瞬间就化为了焦黑的碎片，而后被爆风吹出百米，融入了一朵朵蘑菇云之中。 真正的他则连同一起使用了“纸人替身”的阿蒙，出现在一片侥幸没被陨石波及的地区。 这是在刚才陨石雨的路径被“扭曲”后，唯一一处不会受到灾难眷顾的位置，是一个不该出现的“错误”。 这让克莱恩确认了两件事：哪怕是聚合了附近其他分身，实力很可能达到序列2“命运木马”后，阿蒙分身也不敢直面同为序列2的“灾难”魔女引动的各种灾害；阿蒙也不希望自己死去，因为这将导致自己脱离祂的“深度寄生”。 这就导致了在灵界暂时被某种力量封锁，火焰跳跃又无法逃脱的现在，阿蒙只能带着祂寄生的克莱恩防守、躲闪一次次攻击，而这种压制性的进攻，正是安吉尔所擅长的！ 果然，灼热的烟雾之中，一道从天而降的身影快速接近位于唯一安全区的两人，安吉尔右手握持通体燃烧着火焰的锋刃，左手捏着一根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羽毛，那双紫眸紧紧盯着阿蒙。 在狂暴海的深处，接近萨林格尔的那座陵寝的岛屿上，阿兹克·艾格斯祝福过的那根羽毛能引动相当强烈的“死神”力量，而死神现在等同于黑夜女神，借助能沟通冥界、穿梭灵界的这条途径的力量，安吉尔才得以封锁附近的灵界区域，让挟持了克莱恩的阿蒙没法立即借助传送离开。 这是她在海盗大会上与斯厄阿的战斗中学到的方法，当然，实现手段略有区别。 而她另一只手上的“安吉莉卡锋刃”，则在全新的“战争主教”恩赐中，完全发挥出了自己的力量。 一道长度达到百米的毁灭射线自剑锋上涌出，颜色已经成为深紫，温度足以融化一切现实中的物体。 哪怕阿蒙在瞬间就窃取了包括“镜子替身”在内的数种能力，也仅仅来得及动了动身体，就在这道毁灭一切的火焰中湮灭，连镜子碎片都没有留下。 附近的一座陨石坑旁，祂的身影如镜影一般浮现，身上的风衣已经在火焰中烧掉大半，皮肤也有多处伤痕。 面对一位魔女途径的天使，祂就算能利用镜子替身躲避致命的攻击，也逃不过顺着镜中世界追来的伤害。 这就是魔女与猎人的力量结合的攻击，刚才那简单的一击应该还融入了“收割”的进阶能力，才连阿蒙的天使级别分身都没法全身而退……一旁的“看客”克莱恩默默分析着，突然发现自己打开了“灵体之线”的视觉，开始偷偷操控起安吉尔身旁那一道道黑色的线条。 糟了，阿蒙试图让我来攻击安吉尔，而晋升“古代学者”并消化了大部分魔药后，我操控灵体之线的距离足足有五百米，根本没法轻易避开……他顿时紧张起来，却只能呆滞地看着那些黑线逐渐稳定，连接到自己身上。 这一切只发生在短短的几秒内，在此期间，安吉尔又一次冲向了利用替身离开原地的阿蒙，在被偷走了两种能力的瞬间，展露出头发粗如蟒蛇，魅力连阿蒙都有了瞬间呆滞的神话生物形态，又一次摧毁了阿蒙偷来的“纸人替身”。 但随着灵体之线受到初步控制，安吉尔的身体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凝滞”的现象，原本迅捷到克莱恩几乎看不清的动作立即变得迟缓。 利用“纸人替身”逃脱又一次攻击，身影自不远处出现的阿蒙抓住这个机会，“窃取”到了安吉尔手中的“死亡之翼”，周围被死神的力量封锁的灵界立刻洞开。 而克莱恩并未进一步操控摇摇欲坠，在安吉尔这位新晋天使的挣扎中几乎脱手的灵体之线，而是再次激活了“蠕动的饥饿”，闪现至阿蒙身旁，按着祂的肩膀，又一次钻入了色彩浓郁、方向混乱的灵界之中。 等等，方向混乱？ 克莱恩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四周熟悉的灵界顿时变得黯淡起来，但一点点星芒又随之亮起，迅速扩散，如同镜子般映照出两人“勾肩搭背”的身影。 这是设置在灵界之中，直通镜中世界的陷阱！ 一面面镜子之中，克莱恩的脸庞因为被寄生仍旧面无表情，但他注意到，阿蒙的脸上头一次露出凝重，甚至有些犹豫的神色。 祂其实是个害羞的男孩，害怕照镜子？不，应该是害怕镜中世界的某些东西……克莱恩刚有所明悟，两人身上就同时出现失重感，迅速向下方，向镜中世界的深处滑落。 在那里，一道道和灰色的镜中通道不同，夹杂着铁黑和血红色的通道共同延伸至诡异的雾气之中，克莱恩知道，那就是安吉尔曾提到过的，名为“灾祸之城”的镜中都市。 就在这时，阿蒙没有捏着“死亡之翼”羽毛的手动了动。 两人下落的方向瞬间出现了错误，反而向上飞去，沿着刚才进入这处陷阱的通道，以极快的速度脱离了镜中世界，回到了四周陨石坑遍布，仍有硝烟弥漫的海岛。 在两人面前，蛇发不断飘动，眼中涌动着一个个仿佛代表各种不同灾难的立体符号，脸庞美得让人思绪都陷入停滞的安吉尔正漂浮在空中，冷漠地看着他们。 这是“魔女”的神话生物形态……克莱恩几乎被麻痹的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这才意识到这种思绪缓慢的感觉并非安吉尔那进一步提高的魅力导致，而是神话生物形态带来的“石化”效果。 再看上一段时间，恐怕他的身体将真正变成石头。 这样死在安吉尔的手中似乎也不错，不但能复活摆脱阿蒙的寄生，以后还能用这件事嘲笑她，说我看了她一眼就死了……意识到阿蒙的逃脱手段又被安吉尔破解的克莱恩有所放松，思绪又活跃了起来。 比起表情淡漠，皮肤浮现出灰白色，内心戏却十分丰富的克莱恩，他身旁的阿蒙却只是轻笑了一声。 随后，祂一手放下“死亡之翼”，任其缓缓飘落，另一只手推了推脸上的单片眼镜。 克莱恩立即发现自己身体里仿佛少了些什么，四肢、脖颈和眼球再次属于自己了。 就这样把我给放了……他有些不敢置信的侧头，望了望刚才还一脸淡然说要把自己带到“神弃之地”的阿蒙，本能地觉得这是个陷阱。 旋即，这位“渎神者”的分身微笑着说道： “他的‘寄生’已经被解除了，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吗？” 第4章 说来话长 “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谈的。” 安吉尔回答道，一条条长蛇般的金发舞动着，上方的独眼指向阿蒙的分身，虚空之中属于“石化”的力量迅速蔓延，刚被陨石引起的火灾肆虐过的地面转瞬间变得灰白，就连漂浮的尘土也重重落在地上。 在序列3的“不老”阶段，石化还只属于某种大范围的攻击手段，在被力量触及到彻底死去、化为石头之间，有着充分的躲避和应对空间，但晋升“灾难”后，这种力量在相应权柄的增强下，已经达到了“即死”的效果。 但阿蒙仍然面带微笑，没有尝试躲避，或是将这个命运转移出去，仿佛已经接受了自己即将死亡的事实。 祂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再次捏了捏自己的单片眼镜，将两段话语传递给在场的其他两人，仿佛那是之前从他们脑中偷取出来，此时只是“归还”而已：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接受这次的失败，你的机会终归有限，而我们的分身无穷无尽。当然，在我们的本体真正出现前，刚才所说的条件依然有效，你可以选择主动前往‘神弃之地’，接受你的命运，又或是被动地等待末日降临。” “我唯一的失误在于，没有考虑到你提前成为‘灾难’魔女的可能性……这很有趣，看来在那座城市里的分身出了不小的问题……但你既然身为天使，应该能够知道更多真相。末日即将降临，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任务。” 这两段话分别指向克莱恩和安吉尔，但如同巨大的嘶吼，让两人都能听到全部内容。 还没等他们消化话语中蕴含的信息，阿蒙的分身就被自虚空中涌现的“石化”力量彻底笼罩，黑发顷刻间变得灰白，脸庞上的笑容彻底凝固，黑色眼眸失去了神采，只有水晶单片眼镜还保持着光洁。 下一秒，眼镜和一缕从祂体内出现的光点就一齐化为璀璨的流光，似乎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向东边飞去。 而那彻底被石化的，原本属于秘偶丘纳斯的身体则排出了一条极为粗大的透明环节小虫。 安吉尔眼眸闪动，几根蛇发迅速延长，如触手般追出一小段距离，但很快意识到这种非凡特性回归本体的进程是无法通过一般手段阻挡的，遂果断放弃。 她的视线从天空中回到克莱恩身上，细细盯着他看了看，这才点头道： “应该没有留下‘寄生’的手段……最好向愚者先生或女神祈祷确认一下。” 她能看出寄生的情况？ 克莱恩一怔，这才有了安吉尔已经晋升序列2，成为了真正的地上天使的实感。 虽说他在“穿越”仅仅一年内就见过了不少序列2的非凡者，内心不时会出现一种“天使已经烂大街了”的错觉，但仔细一想，无论是阿兹克先生，威尔·昂赛汀，信使蕾妮特，还是安妮·古斯塔夫，虽然都具有天使的位格，可各有各的“苦衷”，要么由于死神的安排灵魂不完整，要么接连两次“重启”导致还是个婴儿，要么失去了身体，成为漂泊的灵界生物，甚至还有化为人形的第四纪元幽灵船…… 都得坐“老幼病残”那桌……真正完整的、站在我们这边的天使，居然只有阿里安娜女士一位，而祂在教会的典籍中，百年前就已经被称作“阿里安娜殿下”了……他思维发散地想着。 和祂们对比，仅仅一年零四个月就从低序列成为天使的安吉尔，简直称得上是一个奇迹。 要知道，就连同为“穿越者”的罗塞尔大帝，成为序列2都花了几十年的时间，而祂的女儿贝尔纳黛早就成了圣者，但此时还在为如何晋升序列2发愁。 别说她，我也在发愁呢……看着蛇发逐渐缩短，还原为那头他颇为熟悉的金发，克莱恩又是为她成为天使而开心，又是为自己今后的道路而担忧。 至于安吉尔所说的找“愚者先生”祈祷确认自身状态的事，他现在是绝对不敢干的。 不光如此，他还得感激阿蒙刚才所说的话中并未泄露所谓的条件的细节，否则必然会引起安吉尔的怀疑，让自己又当“愚者”又当“世界”的事情败露。 不知道克莱恩脑中的种种念头，安吉尔缓缓收敛了神话生物形态导致身体出现的变化，双眼也恢复成刚晋升不久，仍外溢着灵性的深紫色，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她的视线在被陨石削平的山峰、被海水倒灌的深坑、已看不出有人类活动迹象的海岸扫过，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造成了多大的破坏。 她不会是刚晋升后状态还不稳定就赶着来救我，出了什么问题吧……克莱恩顾不得再思考什么，连忙走上前抱住了目光仍有些迷茫的安吉尔，就像自己刚晋升“诡法师”，尚未稳固自身状态时对方所做的那样。 在他无声的拥抱中，安吉尔的视线终于回到了面前之人的身上。 “我没事，只是刚才进入了真正的神话生物形态，受到了某种……暴戾的精神的影响。” 她缓缓解释着，没有挣脱克莱恩的拥抱，享受着这片刻的温存。 直到又一阵海风吹来，两人才如梦初醒般分开。 因为担心阿蒙分身的非凡特性回归本体后，引来那位真正的“天使之王”的注视，克莱恩迅速收起了秘偶丘纳斯·科尔格析出的“堕落伯爵”特性，惋惜地看了看自己这位半神秘偶被石化的尸体一眼，利用“蠕动的饥饿”带着安吉尔传送到贝克兰德，回到了他在东区租下的安全屋。 这次，他小心翼翼地四处观察，做了几次占卜，确认并非亚当的陷阱，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难怪就连罗塞尔大帝都说要“小心观众”，不小心谨慎的话，连死在他们手里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像乔治三世自以为得到了那位的支持，自己顺应了时代的潮流，可以成为真正的神灵统御现实世界，结果却成了对方成神的垫脚石…… 就是不知道“黑皇帝”的非凡特性和唯一性最终会被谁得到，短期内会不会诞生一个新的序列0…… 克莱恩脑中一个个念头冒出，待安吉尔也疲惫地坐下后，才从历史孔隙中拿出一壶咖啡，一套杯子，给两人各倒了一杯，笑着说道： “在一刻钟内，它们就和真的一样。” “就像你那些虚假的体力？” 安吉尔轻笑一声，接过咖啡抿了一口，脸上的疲惫稍稍褪去。 她怎么突然提这茬，难道是那天晚上没有发现，直到晋升天使才回过味来……克莱恩一怔，迅速换了个话题： “你需要先休息一下吗？” “没关系，我现在的状态比看上去稳定，而且你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吧？” 安吉尔放下咖啡杯，像是期待克莱恩的问题一般身体微微前倾。 见状克莱恩也不再推辞，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互相交流，了解发生在两人身上的一切，因此直接开口问道： “首先，你能赶到那座岛屿，是因为感应到了我拉取历史孔隙影像的动作吧？” “没错，但只能感应，无法做出回应，这让我意识到你已经不在贝克兰德了。”安吉尔点头承认，“我第一时间进行了占卜，但受到了强烈的干扰，向女神和愚者先生祈祷也没有得到回应，这让我有了猜测，你可能处于某种不正常的状态之中。” 唔，那时候我应该还在亚当“空想”出的场景之中，祂肯定对一般的占卜有防备，而对愚者先生的祈祷，我当时没办法，也不敢回应……克莱恩思索着，继续追问道： “女神也没有给予回应？” 他在东塔克郡的陵寝旁的战斗中，从历史迷雾里拉出“天之母亲”，也就是女神的神降容器时，是确实得到了这位神灵的回应的，否则他一个序列3怎么可能几次就成功召唤这位天使？ “至少没有立即回应，这可能跟我们之前猜测的女神的状态出现了一定问题有关……因此我立即联系了安妮和贝尔纳黛，得到了她们的帮助，确认了你的位置，晋升为‘灾难’魔女，赶到了那座小岛……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安吉尔语速较快地回答道，表情一阵放松，显然因为及时在阿蒙与克莱恩传送离开前赶到而庆幸。 但克莱恩却好奇地“嗯”了一声，他没想到仅仅在自己发出求救信号到被阿蒙寄生后准备离开的这不到十分钟内，安吉尔居然做了向女神祈祷，寻求安妮和贝尔纳黛的帮助，以及服下魔药晋升序列2这么多事。 哪怕她的“不老”已经彻底消化，又能直接拿到“灾难”魔女的特性，这一切也不可能来得及完成，更何况按照之前安妮的说法，这份非凡特性至少还要一周才能从“梦想之城”中取出！ 思来想去，克莱恩也只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利用贝尔纳黛·古斯塔夫拥有的那件“0”级封印物，“许愿神灯”的一个愿望，快速达成这一切。 “你用了‘0-05’？” 他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内心不免有些担忧。 在行动开始前，这位因蒂斯的皇女简略地向他们说明了自身拥有的两件重要封印物的信息，其中就有“许愿神灯”的种种危险和限制。 向这件封印物许愿，很可能得到以扭曲方式达成的结果。 但让克莱恩惊讶的是，安吉尔摇了摇头道： “不，我并没有使用‘许愿神灯’……晋升‘灾难’的过程很复杂，要从头说起……” 她晃了晃手中的咖啡杯。 “……你得多准备点咖啡。” ps：感谢书友20180105202701998打赏的盟主(づ￣3￣)づ~☆ 第5章 争取更多时间 在“1号遗迹”内的乔治三世本体随着灾难的降临而分崩离析，遭到那些“黑皇帝”特性反噬时，祂在贝克兰德西区的纪念日广场发表着战争演讲的虚影也出现了奇怪的变化。 首先是激昂的语调变得卡顿、颤抖，这让围绕在广场周围的内阁成员、贵族、富商和平民们疑惑地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国王。 随后身穿黑色礼服，表情严肃古板的乔治三世本身也变得动作僵硬，如同卡壳的机器一般，僵在了演讲台上，挥舞着的手臂指向了天空，一动不动。 站在演讲台正前方，拥有整个纪念日广场最佳位置的霍尔一家见到这个情况，表现各有不同。 霍尔伯爵皱着眉头看向身侧，那里有新任尼根公爵、利维特伯爵，但人人皆是一脸疑惑；他的长子希伯特·霍尔第一时间靠近了家中的女眷，准备随时保护她们；奥黛丽则若有所思，猜测到此事也许与“愚者”先生和塔罗会的某些成员有关。 但没等他们有更进一步的想法和动作，演讲台上的乔治三世就“轰”的一声炸成了一片血肉，如同烟花般洒向空中，旋即化为虚无，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 这番场景如同未经宣告的街头魔术表演，让广场上的所有人大脑一片空白，短暂时间内没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国王，国王陛下被刺杀了！”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按下了所有人内心代表“恐慌”的按钮，广场上的场面混乱起来。 靠近出口的人下意识往外挤，演讲台旁的则向后躲去，维持秩序的士兵们此时如同被海浪冲刷的礁石，摇摇欲坠。贵族们要稍微冷静一些，但大多都面色惨白，不知这种恐怖的袭击是就此结束，还是即将指向他们。 奥黛丽呆呆站在原地，被自己的哥哥希伯特护在身后，表情像是吓傻了般怔住，心中却有所感慨： “世界”先生和“皇后”小姐这之前就对这场演讲表达了特别的关注，然后乔治三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爆炸了……难道他们的目标就是国王陛下？ 这是“愚者”先生的意志吗？ 她下意识向四周望去，只觉得“世界”的秘偶，或是“皇后”的镜子替身，正在某个角落淡然地看着这一切，欣赏着自己的成果。 ———— 在混乱的广场旁一座钟楼上的一面玻璃后方，安吉尔静静看着士兵们冲上演讲台，徒劳地搜索着国王的遗体和可能存在的刺客；看着霍尔伯爵、尼根公爵等人指挥着卫兵维持广场秩序，疏散民众以避免踩踏，留下所有贵族和议员接受进一步的保护，让混乱迅速平息下来。 其中，那位和她有一面之缘的小尼根公爵，提里奥·尼根行动果决，目的明确，迅速以保护为名，让军方派驻在纪念日广场的护卫们把贵族与议员们带走，和安吉尔对他的第一印象——一位刚继承爵位，毫无主见的年轻贵族——完全不同。 他似乎是乔治娜那一派系的，难道是提前接到了信号，早就有所准备……安吉尔猜测着，见乔治三世彻底死透，且断绝了被民众信任、崇拜的可能，这才顺着镜中通道离开了西区。 早在“1号遗迹”彻底垮塌，随后遭到多重闪电风暴的猛烈攻击时，她就抱着灵性溃散，离失控只有一步之遥的特莉丝离开了那里，钻入镜中世界躲避后续的爆炸，将不断扩散，但却彻底失去控制的扭曲力量和秩序的阴影留在了地下深处。 在离开瞬间，安吉尔能觉察到浓郁的风暴之力笼罩了整片区域，那是与“暴君”牌有一定相似的力量，显然来源于风暴之主，看样子这位鲁恩的神灵在事情明朗后也站好了队，给失控的乔治三世补上了最后一刀。 至于那三份非凡特性和“黑皇帝”的唯一性会落在谁手上，这并不是安吉尔关心的事，是某位神灵得利也好，是亚当偷偷顺走也罢，反正她也没有任何力量去争夺这些遗产，何必夹在神灵和天使之王中间当炮灰？ 待离开危险的贝克兰德郊区后，她才松开怀抱，让怀中不断挣扎着的特莉丝重获自由，后者在缺乏重力束缚的镜中通道向前飘了一段距离，才觉察到自己有些反应过激，低头诚恳地对这位刚救了自己一命的魔女道了个歉： “抱歉……我只是不习惯被抱着……” 旋即，她又疑惑地问道： “但刚才你，您为什么要救我？让我引来‘原初魔女’的力量，破坏这座陵寝，不是才符合你们的利益么？” 看到“镜中人”的力量后，她就连称呼都又改回最初见到我这个“上级”的时候了，而且说什么不愿意被抱着，要是我变成埃德萨克的模样……安吉尔暗笑一声，回答道： “你能真正舍弃自己的性命去对付乔治三世，就已经算是对我们有一个交代，当然，教会之后会如何处理你，这我就不会干涉了……但我猜，他们会留着你，用来对付那位王子。” “埃德萨克？他真的还活着？” 特莉丝急切地追问道。 安吉尔点了点头： “乔治娜·奥古斯都是这样说的，或许等乔治三世的死尘埃落定，他就会再次出现……而且这位女公爵曾经问过你的事，或许也是埃德萨克的要求。” 她对王室中的保守派保下埃德萨克的原因有所猜测，但这属于权力和政治的斗争，与她关系不大，因此并没有细想。 见特莉丝在听到这条消息后陷入了沉默，安吉尔干脆将她扔在贝克兰德的西区，随后自己来到纪念日广场，恰巧见到了由于乔治三世死去而陷入混乱的一幕。 满意地欣赏一番后，她来到北区的圣赛缪尔教堂，从混乱的街道旁的一处玻璃中走出。 这里临近学院区域的和平广场，此时不时有成批的民众从那个方向逃难似地跑来，从他们的交谈中，安吉尔知道了通过电缆线和喇叭传递到此处的“国王的演讲”同样把乔治三世死去的爆炸和混乱扩散到了北区，要不是有尽忠职守的士兵维持秩序，疏散民众，肯定会造成不少踩踏事件。 乔治三世为了晋升仪式而进行的布置，反而把祂死去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每座城市，这样下去，别说贝克兰德，整个鲁恩王国都会陷入混乱之中，这样对正处于和弗萨克帝国战争之中的鲁恩真的好吗……安吉尔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进入圣赛缪尔教堂的祈祷厅，发现此处已经有不少迷茫的信徒寻求慰藉，遂找了个角落坐好，低头向女神祈祷。 用简洁的语言将今天行动的过程和结果告诉了女神，安吉尔等候片刻，并未见到大主教上来找自己，更没得到女神的直接回应，正要离开祈祷厅，突然感觉到灵性有了细微的触动。 这种感觉在近一周内她已经有过数次，都是克莱恩在历史孔隙中寻找她的历史影像时出现的。 在阻止乔治三世的计划中，这代表他那边的行动已经失败，并在寻求一定帮助！ 安吉尔脸色微变，迅速“同意”了对方拉取自身影像的请求，但却没有等到那个能被自己当成“镜子替身”的影像出现。 而且，这股灵性的触动并未出现第二次，指向的位置也不在贝克兰德周边，甚至不在北大陆，这意味着克莱恩很可能陷入了某种不利的状态，不希望我真正“降临”在他身边，而是寻找其他人或者神灵的帮助……安吉尔迅速分析着，重新坐回祈祷厅的长椅上，再次念诵黑夜女神的尊名，向祂献上祈祷，寻求祂的指引。 …… 又一次遭到冷落，安吉尔并不意外地起身离开了祈祷厅。 在这之前她就知道女神或许是因为死神“唯一性”的原因，已经陷入了某种奇怪的状态中，无法及时回应信徒，但仍然略感失落。 来到教堂外，她直接靠在绘有黑夜圣徽的彩绘玻璃旁，低头念诵着愚者先生的尊名，随后说道： “……尊敬的愚者先生，‘世界’先生恐怕遭到了某些敌人的追逐，也许是小查拉图，也许是阿蒙的分身，希望您能施以援手，或将他的位置和状态告诉我……” 片刻后，没有得到回应的安吉尔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难道是乔治三世的陨落让众神都有些“忙碌”起来了……她嘀咕着，脑中闪过安妮、贝尔纳黛、阿里安娜等人的尊名，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决定求人不如求己。 下一秒，她径直走入“镜中世界”，念诵着自己的尊名，将其直接引导向“灾祸之城”中的镜中人所在位置，并立即得到了回应： “怎么回事？” 果然还是“自己”最关心自己……听着和她声线完全一致，且语气颇为焦急的回应，安吉尔欣慰地笑了笑，将克莱恩很可能遭到袭击的事告诉了对方。 “不管是查拉图还是阿蒙的分身，你现在赶过去都无济于事，阿蒙既然敢出手，祂的分身凝聚的实力必然有序列2……要不是分出序列1的特性会让祂自身都不稳定，来的甚至会是序列1的‘时之虫’……” “镜中人”通过回应祈祷的方式解答着她的疑惑。 “那我该怎么办？安妮应该能对付祂，但我连克莱恩在哪里都不清楚……” 安吉尔说道，眉头紧蹙。 她已经尝试着进行了几次镜子占卜，但没有得到有效信息，毕竟查拉图和阿蒙都精于反占卜，一名魔女想要突破祂们的封锁太过于困难。 “只有我们立即成为‘灾难’魔女，成为真正的天使，才有希望对抗他们，救下克莱恩……而且必须要快，以祂们的效率，再拖上十分钟，危险都会大大增加。” “镜中人”语气严肃地说道。 立即晋升……对了，刚才在乔治三世的陵寝之中的战斗，我消化了最后一点“不老”魔药，这或许是因为刻意换回“艾琳”的模样，让那位即将登神的“黑皇帝”误认为我是死而复生之人，得到了祂陨落前强烈的反馈，但“灾难”魔女的特性还没有从那座浮空城市里取出，至少需要一周的时间…… 安吉尔思绪有些混乱，甚至开始后悔为何要让安妮和新的“幽灵帝国”参与战斗，以至于无法第一时间取出那份重要的特性。 但“镜中人”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双眼突然睁大： “这里的时间确实已经不够了……但你难道已经忘了，我们还可以通过‘灾祸之城’争取更多的时间呀。” 灾祸之城的力量…… “你是指班西的那次‘时间冲突’？” 想到那次短暂的特里尔之行，以及回到班西后多出的三天时间，安吉尔深吸一口气，救回克莱恩的希望又从心底缓缓升起。 第6章 格尔曼被你抓走了 在刚晋升“痛苦”魔女，与化身疯狂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的克莱恩一同前往海上后，安吉尔曾在一座名为“班西”的小岛上短暂停留，并被卷入了一场由当地古老的信仰引发的动乱。 在那短暂却诡谲的夜晚，当地风暴教会的一位主教屈从于原始的血腥祭祀，带领一部分邪教徒绑架了居民，试图在山顶的祭台进行祭祀活动，复活所谓的“天气之神”，被安吉尔和一小队“代罚者”及时阻止，并未酿成惨案。 在那场短暂的战斗后，安吉尔的一部分血液滴落在祭台之上，激活了那枚实则为“灾祸”的符文，连同死去的风暴教会主教一起被传送到了特里尔的地下墓穴之中。 当然，事后安吉尔知道，这是由于整个班西港，也就是第四纪的“宾西”，由于是梅迪奇这位天使之王的领地，且遭到了泄露的“灾祸之城”力量的污染，与这件源质产生了一定的联系，这才导致与另一处同样受到这股力量影响的特里尔之间建立了双向互通的“传送”仪式。 而这种神奇的仪式，会让使用者在“返程”时回到进入的那个时间点，哪怕他在另一边已经度过了数天。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属于一种“穿越”，时间上的穿越。 虽然仪式只能让人从“未来”回到“现在”，而非从“现在”回到“过去”，但在当前的局势下，这不失为一种争取时间的好办法。 想到这里，安吉尔顾不得继续与“镜中人”交流，而是直接在镜中通道中快速穿行，向狂暴海边缘的班西岛快速前进。 与此同时，“镜中人”的话语也紧追着她：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灾祸之城’的特性吗？它由无数代表‘灾祸’的城市组成，跨越了时间与空间，这意味着借助它的力量，你也可以同时跨越这两者……前提是拥有某种‘烙印’，以及足够的灵性。 “你现在到达班西，需要立即在祭台的原址画下相应的符文，而后用血液激活它，这样应该能传送到当前时段的特里尔，也同时拥有了一个新的‘烙印’……在等待‘灾难’特性从浮空城取出，晋升为序列2之后，再通过同样的烙印返回此时的班西，这也许会有几分钟的延迟，但已经是我们能争取的最好条件了。” 随着“镜中人”的回应逐渐模糊不清，安吉尔也将自己穿行在镜中通道的速度提到了极限，甚至不惜穿越几处原本需要迂曲绕过的，镜中世界与灵界互相融合形成的危险区域。 三分钟都不到，已经完全消化“不老”魔药，对镜中世界掌控达到新高度的安吉尔就从班西岛的一处平静水洼形成的镜面中钻出，并立即通过“蔷薇项链”的海洋歌者灵魂驱动狂风将自己托举上升，来到高处。 这时，她才发现原本拥有一个不小的城镇，几座山峰彼此形成良好避风港的班西已经变了模样。 那座以猪血等当地美食颇具名气的港口小镇已经彻底成为了一片废墟，一栋完整的建筑都见不到，哪怕是拥有尖顶和扶壁的海风教堂也垮塌成为无数大小不一的石块，看不出一丝原貌。 周围的几座山峰也被某种伟力削低了一截，呈现某种平面，但上方坑坑洼洼，有落雷的焦黑痕迹，也有狂风席卷后又重新长出的低矮树木。 半个面向港口的岛屿都成了类似模样，甚至连活着的动物都见不到几只。 应该是风暴教会的手笔，而且很可能是某位天使亲自出手……“倒吊人”曾说他们迁走了所有居民，彻底摧毁了这座涉嫌邪恶信仰的港口，但真相应该是因为“灾祸之城”的力量他们无法处理……安吉尔思索着，迅速找到原本祭台所在的山峰，降落在与记忆中的画面完全不同的山顶。 原本的那个山洞已被掀开，露出祭台的位置，但安吉尔只看到一个玻璃化的坑洼，周围的碎石要么被火烧过，要么遭到雷劈，没有一块幸免。 有些感慨地看着风暴教会的杰作，安吉尔直接用指甲划破手指，引动自己的血液在玻璃化的地面上绘出记忆中的那个复杂符文图案，旋即站在其中，闭上双眼，灵性逸散而出，迅速包裹了整座临时祭台。 下一秒，透过她眼皮的阳光就如同灯光熄灭一般消散了。 ———— 狂暴海深处，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小岛上方。 已经瘦身过，但仍遮天蔽日的浮空岛屿缓缓自虚空中浮现，勾勒出自己的外形，随后，一座第四纪风格为主，融合了些许新概念建筑理念的城市在浮空岛内部出现，街道上、建筑内的居民正按着自己的生活轨迹工作或休息，并未觉察到已从灵界的夹缝中回到了现实世界。 市政厅的执政官办公室内，一个黄铜色短发，留着两撇上翘胡须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办公桌旁低头快速书写着什么，他那淡金的眼眸不时看向旁边的一叠文件，眉头蹙起，显然十分担忧。 突然，他唉声叹气地扔下钢笔，看向一侧的墙壁，恰在此时，那里冒出一阵金色的光芒，一位看起来还没成年的少女从光芒中走出，瞥了正在工作的男子一眼，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已经启动‘分离’的流程了？” 前执政官格尔德鲁夫，同时也是阿蒙的某个分身的男子问道。 黑发金眸，穿着一条素雅白裙的安妮点了点头，缺乏表情地回答： “是的，在阻止乔治三世后，‘梦想之城’即将回归现实，已经不需要这份‘灾难’魔女的特性了，我大概能在五天后将其从‘秩序之手’的掌握中分离，让它还原为最纯净的非凡特性。” 说着，安妮的视线停留在阿蒙面前的文件上，反问道： “你的任务呢？那些计算都完成了吗？我们很快就要把这座城市降落在下方的岛屿上，让其成为真正位于现实之中的城市，落点的位置、角度都非常重要。” 脸庞有些发福，眼眶中未戴单片眼镜的阿蒙摇头道： “这些计算在你带着浮空城去轰炸那个黑皇帝的陵寝时，我就已经做完了，但我还是建议不要急着将这座城市降落在地面。” “为什么？” “因为某些……预算上的问题，你要我设计一个港口，还要从民众中选拔青年组成一支职业化的军队……‘梦想之城’设计之初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些，自给自足的工厂也不具备武器生产能力，这些都要花钱去买……唔，你知不知道现在有一种在各个国家流行的货币，叫做金镑……” 说到最后，阿蒙饶有兴致地看了看安妮，语调也变得缓慢。 “我又不是与世隔绝了两千年，当然知道金镑。” 安妮并未因为受到隐约的讽刺而愤怒，仅仅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但随即，它们又舒展开来： “我的契约者是个有钱人，她在贝克兰德拥有一座酒庄，银行存款也足足有十万镑，她应该能解决这些，嗯，预算问题。” 十万镑……阿蒙无声地重复道，嘴角噙着笑容，姿势放松地靠在椅背上，调侃地说道： “那大概能造半个港口，还不算相关的维修设施…… “你知道吗？在来到这里之前，我曾经‘借’过一位贵族的身份，他是鲁恩的一位男爵，家境还算不错，他一年光是土地租金和股票分红，收益就有四十万镑，而且……” 他话音未落，就有所感应一般看向窗边，坐在他对面的安妮也同样如此。 窗旁此时已勾勒出一道纤细的身影的轮廓，随着色彩与细节逐渐成型，安吉尔自镜中世界走出。 阿蒙那剩下的调侃话语缓缓吞回肚中，他总感觉如果再说下去，就会出现某些不好的后果。 这是一位“解密学者”的谨慎。 但安吉尔却无暇顾及这个阿蒙分身的内心戏，而是看向安妮，急切地询问道： “那份‘灾难’魔女的非凡特性呢？需要多久才能从浮空城里取出来？” “五天，”安妮重复着刚才告诉阿蒙的时间，旋即疑惑问道，“怎么了？你不是应该还在贝克兰德处理乔治三世死亡后的事么？” 阿蒙也眯起右眼，感兴趣地看向安吉尔，等候解答。 后者瞥了这个分身一眼，斟酌着说道： “格尔曼·斯帕罗，很可能被某个阿蒙的分身给抓走了。” 第7章 相似的“策略” 这几乎算是指控的话语让办公室内两人的表情都有所变化，安妮扬了扬眉，似乎有些惊讶，但仍然看向了“阿蒙的分身”，脸庞和身材都有些发福的格尔德鲁夫。 后者则“啧”了一声，有些惊讶地从椅子上站起，按了按右眼眶，像是陷入了思考。 片刻后，他开口询问道： “是那天和你在一起的‘诡法师’？可一份序列4的占卜家特性并不值得我们主动出手……他携带了‘偷盗者’半神的非凡特性或是神奇物品？” 这个与世隔绝，尚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的阿蒙分身有此一问并未出乎安吉尔的意料，毕竟从常理来说，这些四处游荡的分身主要目的是寻找并收回“偷盗者”途径的非凡特性，这从躲藏在海柔尔身旁的“老鼠”半神被阿蒙们找到、吞噬并窃取了命运就能看出来。 除非出现了更高优先级的目标，比如伦纳德……安吉尔立即止住了脑中的思绪，转而摇了摇头说道： “前一段时间，我们在贝克兰德发现了阿蒙的踪迹，在女神和祂的眷者帮助下，‘处理’掉了这些躲藏在角落里的分身……或许和这件事有关。” 当然，除了阿蒙的分身外，安吉尔的另一个怀疑目标则是一直在寻找“格尔曼”踪迹的小查拉图，祂完全可能在鲁恩王国各处秘密陵寝的战斗进行时，占卜出克莱恩的逃跑路线，并等候在他的必经之路上。 否则，“红天使”恶灵那枚“昨日重现”符咒，难道还能出自其他“占卜家”？ 毕竟第四纪的所罗门王朝时期，梅迪奇与查拉图家族共事过，有一定交情并不奇怪，哪怕三恶灵中的另外两位反对，乔治三世也可以许以高额报酬，比如一份“猎人”的天使特性……安吉尔思索着，对到底是谁“绑走”了克莱恩有些举棋不定。 但不管怎样，这个阿蒙的分身都能提供一些关键的信息。 见她脸色不断变化，格尔德鲁夫打扮的阿蒙干脆摸出他那枚黄铜包边，略显原始的单片眼镜戴在右眼，微笑着说道： “我们不是这么记仇的人，哪怕有一部分分身被消灭，只要非凡特性及时回归，就不会有太大损失……他身上应该有某些我的本体感兴趣的特质，又或是涉及到某位偷盗者天使的行踪，才值得其他分身专门出手对付他……我猜，两者兼具？” 看样子除非刻意限制，否则每个阿蒙分身都和本体有一样的思考能力和知识储备，哪怕被困在“梦想之城”多年，依然轻易猜到了真相……安吉尔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反问道： “如果有人落在这些分身手中，会发生什么事？” “最简单的当然是进行寄生，尝试了解这个人的一切，当然，面对半神，寄生的手段可能会暴露……另一个方法是，窃取他的身份，成为他，这样不管目标拥有什么特殊性，都属于我们了。” 这位阿蒙显然有着丰富的经验，噙着笑意侃侃而谈。 “除了这些粗暴的手段外，我们还有一种办法，就是进行欺诈……陈述利害，取得目标的信任后，以带着陷阱的交易换取我们需要的一切，当然，视情况而定，大部分时候那些分身们都不会履行约定，少数时候则会达成交易，毕竟在所有人都认为你不会守约时，你遵守约定，也是一种欺诈。” 真是恶劣的性格，要不是留着他还有用，真想揍他一顿，但正因为如此，他的“策略”或许和抓住克莱恩的阿蒙分身一致……安吉尔腹诽了几句，旋即追问道： “在一切无法挽回之前，我有多少时间？” “这要看那位‘格尔曼’先生的重要性，如果只是为了窃取他的身份，或是拿走他的非凡特性，恐怕一切在瞬间就会结束，但如果他身上真的藏着某些连我的本体都感兴趣的秘密……或许在交涉、欺诈失败后，那个分身会尝试深度寄生他，将他带到本体身旁，再做处置。” 格尔德鲁夫缓缓回答道，不等安吉尔继续发问，就自顾自补充道： “在我进入‘幽灵帝国’之前，我的本体在神弃之地活动，但这么多年过去，也许祂已经离开了那里。 “你如果要救下他，必须尽快。” 安吉尔点了点头，转而看向安妮，道： “我们去看看那份‘灾难’特性吧。” 安妮瞥了格尔德鲁夫一眼，上前主动挽住了安吉尔的手臂，后者还没来得及进入“镜中世界”，就感觉眼前一亮，已经从市政厅的办公室来到了宽阔但一片死寂的地下纪念堂。 “这是我拥有的‘权限’的体现，”安妮解释道，指着纪念堂中唯一的光源，那枚代表“秩序之手”的正八面体，“现在那份‘灾难’特性还在它的内部，我准备利用‘熵之公爵’的能力扭曲它释放这份特性的速度，五天后你就能拿到了。” 看着不断闪烁代表秩序的立体符文的正八面体，安吉尔脑中不停地闪现出一条条拥有严密逻辑，自成一体的法律条文，为了避免陷入长时间的呆滞之中，她迅速移开视线，在安静的地下纪念堂中扫视一圈，目光停留在“夜皇”与“血月女王”的雕像上，突然开口问道： “你信任那个阿蒙的分身，格尔德鲁夫吗？” “我怎么可能完全信任‘渎神者’阿蒙？但祂的这个分身至少没有表现出危险性，而且很配合我的工作，刚才在攻击乔治三世的陵寝时，分身也没有尝试进行破坏…… “我认为这可能和格尔德鲁夫·特伦索斯特残留的意识和思维方式有关，在深度寄生与‘窃取’命运时，这份正面的特质也影响了阿蒙的分身，让他‘与众不同’。” 安吉尔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安妮的说法，但她还是留了个心眼，决定不向这个分身透露太多己方的情报，以免遭到背叛，让阿蒙的本体知晓一切。 在避开阿蒙的这座纪念堂内，两人又聊起了发生在半小时前，阻止乔治三世的战斗。 “没想到第四纪的威廉·奥古斯都居然活到了现在……但祂阻止我们的态度似乎并不强硬，我发现陵寝的‘连接’效果消失后，迅速破坏了南威尔郡的那座陵寝，而后借助灵界穿梭离开了，祂本有能力追上来，但却没有任何动作。” 安妮那可爱的眉毛微微皱起，回忆似地说道。 “其他陵寝的抵抗也并没有想象中激烈，‘1号遗迹’的大部分王室成员都被引到了其他位置，最终只有‘红天使’恶灵，也就是第四纪的梅迪奇、艾因霍恩和索伦三位天使合而为一的恶灵在忠诚地守护着乔治三世，这让我有了借助‘镜中人’的力量击败祂的机会……” 安吉尔也将自己那边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安妮，两人都为王室成员如此孱弱的抵抗而好奇。 “或许，除了乔治三世自己，并没有多少人真正支持祂晋升‘黑皇帝’……” 她喃喃道，想到了上一位“黑皇帝”罗塞尔哪怕陨落了一百多年，还有女儿和曾经的座舰在为一丝复活的希望奔波；而乔治三世刚刚晋升失败就遭到王族成员抛弃，差距比狂暴海的跨度还要大。 可惜那三份非凡特性和“唯一性”不知去向，也许被奥古斯都们回收了，也许落到了其他觊觎“黑皇帝”的非凡者手中，但想要再次完成“黑皇帝”的仪式，哪怕是现为王族的艾因霍恩和卡斯蒂亚都缺少真正的“皇帝冠冕”，只能期待一统北大陆，或是得到拜朗帝国的宣称，短期内几乎不可能…… 安吉尔半是惋惜半是庆幸地想着，突然发现身旁的安妮转过身来，郑重地提起裙摆，向她行了一礼，说道： “契约者安吉莉卡·萨奇，感谢你这次的帮助，否则，乔治三世很可能会成为新的‘黑皇帝’，让罗塞尔复活的希望彻底消散。” 这……安吉尔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位和自己有着契约联系，但如今却已因为各种事件而关系越发紧密的天使。 片刻后，她摇了摇头道： “我们只是互相帮助而已，哪怕没有你和贝尔纳黛，我与克莱恩也会尽力阻止乔治三世。” 但如果没有你们牵制威廉·奥古斯都和格罗夫亲王，“1号遗迹”的战斗恐怕不会那么顺利，“红天使”与“立国者”联合起来，一攻一守，完全可以拖到“镜中人”失去昨日力量的时候……她在心底默默补充道。 …… 离开夜皇与血月女王的纪念堂，安吉尔来到这座城市里属于自己的住处，那还是上次成为“居民”后被分配的一居室，虽然家具简陋，没有多少生活气息，但要度过等待“灾难”特性析出的五天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她也曾想过回到贝克兰德，哪怕不住进鸢尾花酒庄，也能多了解一些乔治三世陨落后的局势变化，不至于一无所知，但她的“镜中人”阻止了她。 “如果回到贝克兰德，你很可能会遇到另一个‘安吉尔·格兰杰’，那个已经晋升序列2，回到原本时间的你……哪怕不刻意去寻找，你们的非凡特性引起的‘聚合定律’也不可忽视，说不定你从镜中世界钻出，就会发现面前站着另一个自己。” 利用“祈祷”与“回应”，两人再次展开了对话。 “如果相遇会怎么样？” 安吉尔皱着眉头反问道。 她原本还期待两个“安吉尔”相遇，但听“镜中人”的意思，相遇反而是一种坏事？ “很遗憾，我也不清楚会发生什么，有可能会因为强烈的聚合而导致某种出乎你们意料的事情发生，毕竟你们本质是一个人，而且都与‘灾祸之城’联系密切……这可不同于本体与镜中人的相遇，后者至少还有道理可言，有‘和解’与‘合作’的余地。” 她的意思是我们相遇就会打起来？这怎么可能？非凡特性聚合的作用能让人丧失理智吗……安吉尔思索着，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如果说，这个时间点同时有两个‘安吉尔·格兰杰’，那是否也存在……两个‘镜中人’呢？” “祈祷”的另一头陷入了怪异的沉默。 第8章 “穿越”的本质 不会是……我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吧…… 就在安吉尔内心惴惴不安，等待对方主动打破这尴尬的沉默时，“镜中人”突然笑了笑，回答道： “怎么会呢？激活符文，从班西港前往特里尔又来到‘梦想之城’的是你，不是我呀，难道你会遇到两个安妮，两个阿蒙的分身吗？” 别说两个，一百个阿蒙的分身也不奇怪……安吉尔嘀咕着，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从“镜中人”的解释中，她能推断出这种“穿越”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对未来时空的改变，而是能争取一定额外时间，但需要尽快返回原本时间的“借贷”，期间两个安吉尔不但无法相遇，最好也不要产生任何交集，不干涉彼此的行为。 至于世界上的其他所有人和物，都还是原来的那一份，没有增加也没有减少…… “但这样就有了一个问题……如果我在五天后使用‘梦想之城’的非凡特性晋升为序列2，再返回过去，那11月12日岂不是存在两份‘灾难’特性？一份在我体内，一份还在‘梦想之城’，未被取出？” 如同向老师讨教问题一般，安吉尔斟酌着说道。 这个问题从决定利用班西港的符文进行“穿越”时就盘桓在她脑中，只是当时事态紧急，必须要尽快穿过连接两地的符文，将自己的“烙印”留在更早的时间点，因此一直没机会询问。 “确实如此，但其实它们是同一份非凡特性，被你带回五天前的，是由‘灾祸之城’的力量产生的‘镜像’，它除了不会在你死后析出、聚合外，拥有一切和本体相同的特质……直到再经过五天，那份真正的‘灾难’特性被另一个你取走，它们才会合而为一，成为真正的非凡特性。” “这怎么可能……”安吉尔下意识反驳道，“如果能这样‘复制’非凡特性，那假如一位神灵利用灾祸之城的力量，让同一时间出现两位真神，那岂不是有六份序列1的非凡特性和两份‘唯一性’？” “为什么不可能？” 镜中人轻笑一声说道。 “这只是本体与镜像的区别，就像你和我。你会因为‘镜中人’没有非凡特性，但拥有和你类似的力量而感到困惑吗？会因为我与梅迪奇在‘1号遗迹’内分别展现出‘末日’与‘征服者’的力量而觉得不合理吗？ “而且，利用这种方法能获得的虚假特性只限序列1，不包括‘唯一性’，因此不存在‘两位神灵’的问题！” 确实，我从来没仔细想过为什么“镜中人”和“镜子替身”能拥有不比我差多少的非凡能力，她们明明体内没有任何非凡特性……这就是“镜中世界”对现实的影响，类似于“昨日重现”符咒从过去借取力量，“历史孔隙影像”从历史迷雾中得到帮助？ 安吉尔思索着，又对“唯一性”不会被分成本体与镜像的原因有所猜测。 这恐怕就是它被称作“唯一”的原因，无论用哪种方法，同一时间也只会存在一份…… 越发感觉脑袋胀痛，安吉尔连忙换了个话题： “虽然不能‘复制’唯一性，但我应该可以带上其他非凡者利用班西港或其他地点的符文进行穿越，让同一时间点出现更多‘同伴’吧？哪怕不能相遇，我们也能分开去做很多事……” “如果你不介意他们长出胸部，浑身肿胀，身首分离或者变成石块，那问题不大。”镜中人的语调罕见地带上了一丝讥讽，“对我们而言，‘灾祸之城’的力量是恩赐，是助力，对其他人来说，那只是‘污染’……” 这完全堵上了搭便车和钻空子的方法……安吉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结束了与“镜中人”通过祈祷、回应进行的交流，目光通过窗户看向不远处的公园。 原本属于安妮的船身，“安妮女王复仇号”那漆黑的船体仍旧停在公园中央的湖泊内，周围围了不少好奇的居民，更有人拖家带口前来，如同在参观某个景点。 突然，安吉尔发现船体前方摆放着一具与市政厅一楼的双人铜像一模一样的雕像，而那附近围观的居民是最多的。 总感觉在那个阿蒙分身的安排下，我在这座城市里有了某种奇怪的身份，而安妮也被他带坏了……安吉尔嘀咕着，关上窗户，决定趁着这几天空闲时间，去找齐配置“灾难”魔药的辅助材料。 ———— 接下来的五天，安吉尔白天离开“梦想之城”，前往南大陆寻找所需的晋升材料，夜晚回到这座孤悬于海上的浮空城，按捺着焦急的情绪，等待自己那份“灾难”魔女的非凡特性彻底从城市秩序中分离。 她并非没有想过通过向愚者先生祈祷，或是利用信使尝试联络另一个自己，如同之前两次“穿越”时那样，尝试多了解一些对她来说属于“未来”的信息。 但由于镜中人的警告，她还是没有这么做。 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另一个安吉尔应该会主动联系我，否则，保持现状是最好的选择……她这么安慰着自己，不但没有靠近贝克兰德，甚至都没敢踏上北大陆的土地。 期间，在新的一周到来时，安吉尔也半是期待半是惶恐地等候塔罗会的召开，但最终，时针划过下午三点时，熟悉的深红色光芒并未将她笼罩，“正义”奥黛丽的问候也未流淌过她的耳畔。 毕竟在这个时间线，她只是个“看客”。 …… 周四一早，安吉尔就将自己住了五天的临时居所收拾整齐，富有仪式感地将所有物品归位，锁上房门，来到有些喧闹的市政厅。 今天将是她晋升“灾难”魔女的日子，同时也是整座浮空城决定自己的未来的一天。 在市政厅内，居民代表们将投票表决是否让“梦想之城”就此降落在已经选好的岛屿上，成为被称作“黑铁纪元”的第五纪的一座城市。 安吉尔进入市政厅，穿过竖有自己铜像的大厅时，可以听到来自不同行业的代表们正窃窃私语。 他们有的颇为兴奋，认为这座城市要发展就必须与外界接触；有的满脸担忧，觉得传言中野蛮、好战的北大陆居民会对他们不利；有的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但自己的权利不能受损…… 她甚至还看到了“与众不同”俱乐部中的威尔森，那个即将退休的“侦探”，他代表所有来自外界的非凡者居民参加投票。 不知道他们会希望让“梦想之城”回到现实，还是继续在无人的海上飘荡，独立于世……安吉尔思索着，绕开人群，来到二楼，很快见到了正在忙碌的安妮·古斯塔夫。 “忙碌？不，主要的事都由格尔德鲁夫完成，我只是需要露个面而已……” 安妮嘀咕着，像五天前那样挽住安吉尔的手臂，将她带到地下区域，进入了供奉“夜皇”的纪念堂。 与那天不同的是，不断旋转，散发着威严气息，迸发出一个个代表秩序的字符的正八面体旁，多出了一枚拳头大小，表面流转着深黑色火焰，内部却有点点红光的晶体。 这就是“灾难”魔女的非凡特性。 “你只能在这里调配魔药，否则将非凡特性带离‘秩序之手’太远，就会引发多重灾害，比如陨石、风暴或是地震，”安妮解释着，伸出右手，隔空将那枚晶体吸引至身旁，“我就不打扰你了，在暂时由我控制的‘秩序之手’旁晋升，就算出了什么问题，或许也有挽救的机会。” “谢谢。” 安吉尔接过这枚有些灼热的非凡特性，由衷地感激道。 她知道安妮这几天一直在利用自己对这座城市的控制权限，加速析出“灾难”魔女的特性，就连早该举行的表决也拖到了今天，就是为了让她尽快拿到特性，进行晋升。 听到她的感谢，安妮只是歪了歪头，身影就化为一条金色的飘带，钻出了纪念堂，将安吉尔独自一人留在此处。 后者身旁光芒闪动，一件件组成“灾难”魔药的辅助材料自镜面空间中飞出，被灵性牵引着在替代主要材料的非凡特性四周漂浮，最终聚合于一处。 无需玻璃杯盛放，这些材料最终在一团黑色火焰中融化成黑色的液滴，表面光滑圆润，映照出“秩序之手”那暗金色的光芒，以及安吉尔沉静的面容。 看着这滴黑色液体，安吉尔感觉自己就像在沙漠中干渴了数日后遇到绿洲中的甘泉一般，只想将其一把捧起，顷刻饮下。 但事到如今，她反而犹豫了起来，有些担心自己“在一个完整区域内制造灾难”的仪式是否已经完成，又是否处于“灾难的顶峰”，能否在正确的时机服下魔药？ 就在这时，“镜中人”的声音浮现在她耳畔： “你难道感受不到魔药对你的吸引力吗？这意味着晋升的时机已经到来……在‘黑皇帝’的陵寝中制造各种灾难，破坏仪式，阻止一位准神灵的晋升，在神秘学的概念上完全不亚于一场波及整个大陆的灾难，而这一行为造成的后果，现在才真正开始显现……” 镜中人居然能直接与我交流，是因为这份“灾难”魔女的特性对我们造成的影响吗……安吉尔一怔，旋即分析起对方话中蕴含的信息。 利用“质量”代替“数量”完成仪式需求本就是安吉尔的计划，她好奇的是“镜中人”的后半句话。 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镜中人继续用唏嘘的语气说道： “乔治三世的死亡将导致一场真正席卷大陆的战争，数位神灵的命运将因此而改变，你在其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这些影响也将为你提供更多的反馈。 “来吧，服下魔药，去拯救你该拯救的。” 我该拯救的……克莱恩？还有这场所谓的世界大战？ 听到战争即将扩大时，安吉尔的心情有些沉重，但“镜中人”最后那句话则让她不再犹豫，利用灵性将配置好的魔药牵引到自己嘴边，仰头一口喝下。 刹那间，灼热、冰冷、撕裂身体的多重疼痛笼罩了安吉尔全身。 第9章 我即是“灾难” 和以往多次服下魔药尝试晋升时一样，安吉尔再次体验到了超脱自我，位于第三者视角看向自己身体的过程。 之前她一直认为这种体验是容纳了魔药内的非凡力量后，灵性脱离肉体束缚造成的，但这次，她有了新的明悟。 这并非自己的视角，而是“镜中人”对自己的注视，是两者之间感官的共享！ 在这道视线中，服下“灾难”魔药，站立不动的安吉尔·格兰杰身旁逐渐出现了一道道能烧毁一切的黑色烈焰，大小不一、形状不同的陨石自头顶出现，却被卷入黑焰的漩涡，如同环绕行星的卫星一般绕着圆圈，白色的闪电凭空劈出，仿佛撕裂黑焰的利刃，整座“夜皇”纪念堂更是不断晃动着，陷入了逐渐增强的地震。 如果在外界服下魔药，这些伴随晋升而出现的灾难恐怕会扩散到相当大的区域，甚至造成一座城市的毁灭，一座岛屿的沉没。 但空中“秩序之手”的化身，闪烁着暗金光芒的正八面体仿佛感受到了迫近的危机，内部涌现的复杂符文结成一条条金色飘带，环绕着安吉尔和她身旁的小小灾难，将它们包裹在内，局限于此。 地震逐渐平息，风暴、陨石和黑焰也在秩序之力的压制下不再肆虐，但安吉尔身上的疼痛却并未消散。 她眼前再次出现了一幕幕过往的场景，廷根市的黑荆棘安保公司，贝克兰德东区的街头…… 可这却与她脑海深处的记忆有不少差别。 廷根市内，黑荆棘安保公司接待厅内一片狼藉，家具几乎全部变成了碎片，地板有明显的烧灼痕迹，天花板被掀开了一个直通外界的大窟窿，刺眼的阳光照在一截染血、蜷缩的烧焦脐带上。 身穿黑色风衣的邓恩·史密斯表情轻松地仰躺在地上，脸色苍白，胸前的伤口内，心脏已经消失；克莱恩·莫雷蒂左胸被穿透，脸上茫然、失落兼有，侧躺在一滩血泊中；伦纳德·米切尔低头半坐在墙角，头破血流，一动不动。 窗外，一队“代罚者”扛着封印物匆忙赶到，更远些的位置，街心公园正举行着一场集会，人人面带笑容，享受着周末的欢乐时光。 这是……廷根小队解决怀着“真实造物主”子嗣的梅高欧丝的现场？但我们明明是在受到袭击的街心公园合力杀死她的，当时伤亡了一百多人，是廷根有史以来死亡人数最多的一天…… ……但如果能在安保公司内部就拦下受到“0-08”控制，前来拜访的梅高欧丝，事情的发展很可能就会如此…… 安吉尔内心疑惑渐起，任由自己的视线在黑荆棘安保公司内部盘旋，最终沿着被“阳炎符咒”击穿的天花板破洞升上高空，周围灰雾笼罩，东拜朗船坞的钟楼自雾中浮现，周围铁锈一般昏黄的雾气奔涌而出，街上年纪老迈或患有疾病的人如地里的秸秆，被这股致命的微风吹拂而过，成片倒下。 雾霾之中，一袭白色长袍的“绝望女士”潘娜蒂亚快步走出，回头看向自己的杰作，笑容刚出现在脸上，就迅速凝固。 一道戴着兜帽的女性身影自她身后勾勒而出，祂视线扫过，潘娜蒂亚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消失了。 头顶的雾霾也被随之而来的飓风吹散，大雨倾盆落下，开始清洗大地，毒雾被稀释、冲走，尚未死去的受害者们病情立即有所缓解。 这……是贝克兰德大雾霾的那一天，但为何与我记忆中的场景完全不同……安吉尔茫然地看着下方街道容貌秀美但表情呆滞的“天之母亲”隐去身形，看着雾霾散去后东区居民的自救行动。 哪怕只凭这一幕，她都能确信，“这场”大雾霾中的死难者要远少于她记忆中的那次。 为何我会在服下魔药晋升的过程中看到这些幻象，是因为它们都是我心中难以忘却的记忆，是我经历过、亲身参与其中的“灾难”吗……安吉尔脑中思绪不断，本能地对比起自己的记忆和现在看到的场景的区别。 她很快发现，无论是廷根市的神降事件，还是贝克兰德的大雾霾事件，都少了一个应该出现的人。 少了她自己。 如果那个周末我没有答应梅丽莎的请求，在街心公园等待克莱恩……不，就算如此，c先生和米蒂丝也会发起恐怖袭击，吸引梅高欧丝前往公园……应该是更早的时间，假如我没有加入值夜者，没有前往恩马特港，c先生就不会来到廷根，梅高欧丝会在安保公司内部受到廷根小队的围攻，将破坏局限在最小的范围…… 安吉尔脑中一道闪电划过，意识到了这幕场景的意义。 它代表没有安吉尔·格兰杰存在的可能性。 想到这一点后，她立即推演起大雾霾事件的“另一种可能”。 就算没有我，克莱恩也能及时赶到东拜朗船坞，截杀逃跑的兰尔乌斯；d女士或许还是会袭击奥黛丽……不，我在廷根市就和她有接触，这一切或许是与c先生恩怨的延伸；“欲望使徒”的结局或许有所不同，但不影响大雾霾的发生，而没有我的存在，“绝望女士”或许会延后发动这场袭击，风暴教会的大主教能够更及时地清除毒雾，救下更多的人…… 越想下去，安吉尔内心越是动摇，由于身旁环绕的陨石、风暴造成的疼痛都比不上内心的刺痛。 要是没有她的介入，廷根市和贝克兰德的两次危机，死亡人数反而会大大减少！ 难道，因为“灾祸之城”的原因，我其实是个行走的灾难，到了哪里，就会引发天灾、人祸，又或是让原本局限的灾难变得难以控制？ 这个如同自我否定的念头在安吉尔脑中形成的瞬间，就被她不自主地放大，占据了所有思绪。 而身旁那些原本已经逐渐变得可控，正以某种奇特规律运行的“灾难”在这一刻却失控般互相碰撞，引发了就连“秩序之手”都难以控制的共振，一条条金色飘带被挤开，地震再次回到了纪念堂内，甚至有向上蔓延的趋势。 在逐渐扩散的灾难包围中，安吉尔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灵体逐渐融入了陨石、风暴之中，一股暴戾的冲动占据了她的内心，渴望冲破这座由“秩序之手”保护的纪念堂，在上方那座拥有十万人的“梦想之城”中尽情展现自己的力量。 反正，我就是“灾难”本身…… 她自暴自弃地想道。 突然，一双冰冷但柔软的手抚上了安吉尔的脸颊，让她逐渐沉溺于魔药带来的非凡之力的意识回到了现实。 “不要懊悔，也不要因此绝望，”一张与安吉尔长相完全一致的脸出现在她眼前，那是她的“镜中人”，“你看到的不过是魔药内部残余的精神烙印想让你看到的，它希望你与它融为一体，成为无意识散播灾难的失控怪物……但你并不是这样的存在。” “你……不是不能离开‘灾祸之城’吗？” 情绪在对方安抚下稍微稳定的安吉尔下意识问道。 “在‘秩序之手’的庇护下，我能短暂离开那里，陪伴你度过最困难的时刻。” “镜中人”用与安吉尔相似的语调说道。 “那些场景，确实是没有‘安吉尔’时可能出现的情况，但它们最终会导向一个不可避免的结局，让整个世界陷入彻底的毁灭……而有了你，有了这仅存的希望，才能拯救所有人。” 这句熟悉的话语让安吉尔立即想到了“黄光”威尼坦的预言。 “但那些因为我的存在而死去的人……” 她犹豫地说道，内心拒绝相信。 随着她的动摇，原本已被“秩序之手”再次控制的陨石、风暴和地震又有冲破阻隔的趋势，而安吉尔的身体也即将被其同化，彻底变成“灾难”的化身。 “想想因为你而活下来的更多的人！”安吉尔的镜中人有些急切地回答，“要不是你在恩马特港重创了c先生，那些被绑架的人也许早就在挖掘陵寝的劳役中死去；廷根如果真的出现神降，死伤将数以万计，而你阻止了最坏的情况发生；大雾霾中，要不是你牺牲自己阻止了毒雾扩散，整个东区将成为死亡之地，死亡数字会是现在的三倍、五倍！” “想想因你而改变命运的人，多米尼克、索尼娅，伊莲、雪曼，北区的学生们，康斯顿城和‘梦想之城’的居民……听，他们正在欢呼！” 随着“镜中人”的话语，安吉尔感觉眼前出现了许多分隔开的不规则镜面，它们有的在窥视一对身高、年龄差距都有些大的情侣，有的在俯瞰小巷中与黑发碧眼的风衣男子交谈的绝美女性，有的跟随着冲破海浪快速前行的红色帆船，有的凝聚着在炮火袭击中幸存下来的民众的感激，有的传递着从灾难中获救的居民的谢意。 安吉尔知道，这是她以眼为镜，通过“镜中世界”的通道接收到的，所有有交集之人对“安吉尔”的信仰与想象，它们有的指向安吉尔·格兰杰，有的指向艾琳·沃森，有的是“金色女王”的信仰者，但不同的形象聚合为一，共同形成了正困于“灾难”，即将屈从于“灾难”的她的锚。 其中，有两个极为特殊的存在对她施加的影响几乎超过了其他所有。 一个是站在她面前，半是担忧半是欣慰地看着她的“镜中人”；另一个来自未知位置，但安吉尔无比熟悉，那是克莱恩·莫雷蒂。 她既是他的金色女王，又是他的艾琳小姐，更是他的安吉尔·格兰杰。 这份强烈的认知最终让安吉尔从充斥脑海的破坏欲望中挣脱出来，她一手按在抚摸她脸颊的镜中人的手背上，一手于身侧轻握，即将冲破纪念堂外墙，向地面蔓延的陨石、地震、风暴与黑焰顷刻间收敛至她的掌心，如同温顺的仆人。 这就是属于“灾难”魔女的权柄。 ———— “然后，你就利用特里尔直达班西的‘航班’，回到了11月12日，也就是今天，从阿蒙手中救下了我？” 又一次从历史孔隙里拿出一壶咖啡，克莱恩给两人各添了一杯，饶有兴致地询问道。 这种历史咖啡的最大优点就是十五分钟后会彻底消失，回归自己所在的历史片段，这也包括两人喝进肚子里的那些。 “当然，虽然无论何时回归，到达这里的节点都不会有变化，我完全可以顺便做些别的事，忙完之后才来救你……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还是立即‘赶到现场’了。” 安吉尔轻笑一声，不知是第几次端起咖啡杯，将仍旧有些发烫的咖啡一饮而尽。 这么说总感觉怪怪的，让我想起某个游戏里主角沉迷于各种工作，不愿去救公主的梗……克莱恩腹诽了一句，随即好奇地问道： “那么，晋升序列2之后，你的能力有了哪些变化？” 第10章 权柄的体现 其实在刚才的战斗中，克莱恩已经见识了“灾难”魔女的战斗方式，相比于之前最大的不同就是那些范围能笼罩整个岛屿的陨石雨，以及四周逐渐涌来的海啸。 这想必就是“灾难”这个名称的体现。 但他内心仍对安吉尔的叙说充满了期待，毕竟这是塔罗会的第一名真正的天使，而不是之前“愚者”蹭合照的那些。 这不单是安吉尔自己的提升，对他这个“古代学者”而言，也是人脉能力的极大扩展。 有一个能随时从历史孔隙中召唤出来的“灾难”魔女，而对方必然不会拒绝，想想就让人激动不已。 看着克莱恩那期盼的眼神，安吉尔笑了笑，解释起她晋升序列2之后的能力变化。 这大部分是魔药中自带的信息，也有她根据与阿蒙分身的战斗加深的了解： 首先，“灾难”魔女能够在战斗中召唤各种天灾，包括但不限于陨石、地震、风暴、洪水与海啸，烈度也可以自行控制，小到精确砸毁一栋房屋，震垮一座地下墓穴，大到让陨石雨摧毁一整座城市，甚至让罗思德群岛大小的范围遭受难以抵御的海啸。 这点和克莱恩的猜测一样，是“天灾”权柄在魔女这条途径上的具现，实体化的各种天灾蕴含着让一切彻底毁灭的力量，哪怕同为天使的其他途径非凡者也难以正面抗衡。 当然，祂们可以选择暂时退避，一位天使只要下定决心逃跑，基本没有人能留下祂，但这就等同于是在正面战斗中落败，丧失了一切主动权。 不久前乔治三世的陵寝“守卫战”中，王室的天使们就彻底暴露了这一弱点。 其次，安吉尔能利用的权柄还包括“人祸”这一与“天灾”相对，体现在个体上的力量，她猜测这来自相邻的另一条途径，即“猎人”的影响。 这一权柄让她获得类似于“征服”的力量，哪怕只是听到名字，或是回想起具体的尊名，都会让人感到发自心底的恐慌与臣服，当然，前提是对方能根据姓名联想到“灾难”魔女，且安吉尔愿意展现这份让人畏惧的力量。 不光如此，她的所有攻击，无论是借助武器的物理攻击，还是黑焰、诅咒甚至是无形丝线的切割，哪怕只是沾染到身体的一部分，都带有让目标即刻死亡的威力，除非拥有隔绝这种效果的能力，又或是在攻击及身前就利用替身进行躲避。 安吉尔推测，这应该是猎人途径“收割”能力的升级版，或者说是在权柄上的体现，魔女执掌天灾，猎人主管人祸的区别，在晋升到高序列，成为天使之时越发明显。 除此之外，在“镜中世界”的掌握上，序列2的“灾难”魔女也几乎达到了顶点，不但能够借助镜面临时复制一些具有非凡力量，甚至拥有少量神性的物体，还能将一整座城市翻转、隐藏到镜面空间之中，让它不会遭到任何常规手段的窥探和伤害。 反过来说，如果安吉尔要摧毁一座城市，也可以直接将它拉入镜中世界，轻易地破坏、摧毁它。 这点对非凡者敌人来说同样有效，安吉尔在“不老”阶段，就曾经将身旁的赫温·兰比斯拉入镜中世界，形成对方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了的局面。晋升到序列2后，这种能力又一次得到强化，不再限于身旁一定范围，而是能借助镜中通道延伸到极远的距离，如果对方位格、序列比安吉尔低，甚至感觉不到这种变化，仍以为自己处于现实世界，死得不明不白。 就算位格相同，甚至比安吉尔还高，被拉入镜中世界能立即觉察，也会陷入极端不利的战斗环境，毕竟镜中世界与灵界和现实都不同，方向、距离都有不规则的变化，只有熟悉这个世界的魔女才能发挥最大程度的战斗力。 何况，安吉尔还有“灾祸之城”这个杀手锏，只要将敌人拉入镜中世界，这股属于源质的力量就能对其产生影响，形成位格上的压制，甚至使其不知不觉受到污染，遭受“背叛”、“灾祸”等多重力量的伤害。 和大多数力量只能欺负弱小，对位格高的敌人效果欠佳不同，目标序列越高，受到“源质”的影响就越大！ 听到这里，克莱恩打断了安吉尔的叙述，皱着眉头说道： “这就是阿蒙的分身‘投降’的原因？” 他想到了利用“传送”试图带着自己逃走，但却中了陷阱被送进镜中世界，而后态度立即有了变化，直接举手投降的阿蒙分身。 “这应该与‘灾祸之城’的力量有关，祂身为第三纪的天使之王，对‘源质’的力量有不少了解，也许是为了避免自身遭到污染，而后顺着非凡特性的回归波及本体，所以才立即停止了战斗，甚至不惜放弃抵抗直面死亡。” 安吉尔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看来，“源质”的力量对非相关途径的非凡者而言，完全就是避之不及的“毒药”，所以只有同为占卜家的查拉图和相邻途径的阿蒙在觊觎我拥有的“源堡”，其他途径哪怕是神灵，都不会因此心动…… 克莱恩埋藏在心底的许多疑问在这一刻得到了解答，明白了大帝为何在日记中说“一旦确定了非凡途径，你的盟友和敌人也大致确定了”的原因。 据阿罗德斯所说，“源质”一共有九份，那其他的七份源质分别对应哪些途径？弄清楚这一点，或许就能彻底解决“谁是敌人，谁又是朋友”的问题了。 这一刻，克莱恩属于“古代学者”的求知心蠢蠢欲动起来。 好在他还没忘记目前的重点，迅速从畅想中回到现实，示意安吉尔继续介绍她的能力变化。 “除了之前所说的能力变化，我原本属于‘魔女’的力量也有所强化，‘石化’无需接触即可隔空影响目标，诅咒可以顺着血脉甚至神秘学上的关联波及更多人，镜子替身真正地拥有了神性，可以直接接收我的力量，将其辐射到更远的范围，‘不老不死’的概念具象化，与‘镜中人’互为备份，存一则皆存…… “最重要的是，我可以随时展现完整的神话生物形态，而无需担心会影响自身状态，造成失控……这与我借助属于自己的锚稳固了自身状态有关。” 安吉尔说着，让自己的一撮淡金色长发互相纠缠，形成一条手指粗细的蛇发，它的末梢裂开一条细缝，内部仿佛有一只幽蓝的独眼看向外侧。 一瞬间，克莱恩就感觉身上冒出了冷汗，仿佛被某种对他有致命威胁的生物盯上，灵性也不断发出警告，面向安吉尔的那侧身体更是渐渐失去了知觉，仿佛遭到“石化”。 他知道，这是面对神话生物形态，被对方外溢而出的神性特质影响的表现。 也就是他已经成为序列3，拥有属于自己的神性，得以抵御一定影响，要是序列5被这条毒蛇盯上，只要一瞬间就会化为真正的石头，彻底死去，哪怕侥幸逃脱，多半也免不了失控、疯狂的下场。 这还只是一根蛇发，当时安吉尔与阿蒙分身作战时，只是勉强保持人形，满头长发都化为了触手般的蛇发，那才是魔女真正的战斗姿态……还有陨石、地震，听起来似乎对天使影响不大，但同为天使的阿蒙分身几乎只有躲闪的份，可见她正面作战能力之强…… 克莱恩感慨着，旋即想到另一件事，开口问道： “你从‘那边’回到这个时间点后，又是怎么知道我被困在无人小岛上，准确找到那个位置的呢？是‘愚者’先生的帮助吗？” 身为愚者，这件事他必须要弄清楚。 “不，‘镜中人’提醒我尽量不要和自己有关联，因此我没有祈求愚者先生帮忙和另一个自己取得联系……当我晋升序列2后，对‘历史孔隙影像’的响应可以达到世界范围，因此重新锁定了你召唤我的历史影像时所在的位置……” 安吉尔回答，随即喃喃补充道： “难怪镜中人说我晋升‘灾难’魔女，才有希望救下你……看来她什么都知道。” 什么都知道……克莱恩没来由心里一紧，皱眉问道： “她不是说晋升天使之后会将一切都告诉你吗？刚才阿蒙也说了类似的话，那些‘真相’到底是什么？” “我打算等这件事告一段落再去找她问清楚，”安吉尔摇了摇头回答道，“现在我们还没彻底脱离危险，阿蒙的分身死去，非凡特性回归后，你的秘密应该就暴露在祂眼中了，接下来或许会有更多分身袭击我们。” “祂还引开了小查拉图，坏心办好事，让我躲过了一次可能出现的伏击……但这位‘占卜家’大天使很有耐心，肯定会等待下一次机会。” 克莱恩也补充道，顿时感觉自己身旁又围满了一个个戴着单片眼镜的身影，角落里蹲着金发的神父，门窗后挤出一条条半透明的触手，试图往自己身上抓来。 总说虱子多了不痒，但我还是感觉危机重重，唉，要不是阿蒙显然在欺诈我，我真想把“源堡”和命运交给祂，安心做一个序列3……克莱恩咕哝着，又与安吉尔讨论了接下来的行动方案，决定先去一趟圣赛缪尔教堂，向女神做一次汇报，祈求祂的帮助。 最起码也要在贝克兰德保证自己的安全！ “但是女神这次并没有给予回应，我怀疑……祂真的因为‘死神’的唯一性而出了某些问题，”安吉尔有些沮丧地说道，“另外，‘愚者’先生也罕见地没有回复对祂的祈祷。” 那是因为“愚者”和“世界”一起被亚当抓走了……克莱恩险些绷不住脸上的表情，决定稍后就去灰雾空间上做一次回应，以免安吉尔担心。 灰雾……不会又有亚当躲在上面吧…… 想到这里，正要离去的克莱恩打了个哆嗦。 ———— 看着克莱恩的身影变得透明，“传送”离开，安吉尔也没有继续在东区的出租屋内停留，而是直接进入了熟悉又陌生的镜中世界。 说是熟悉，因为贝克兰德的镜中世界安吉尔早已游历过无数次，连每条镜中通道指向何处都已记在心中。 说是陌生，因为原本幽邃、黯淡的镜中世界在她眼里变得如同现实世界一般明亮，远处的雾气在她的注视下自行消散，显露出更远处的、如同蛛网般的通道，这意味着她能通过这些通道，将自己的替身、力量传递到更远的方向，也是“灾难”魔女对这个独立于现实、灵界的世界的掌控力量大大加强的体现。 而且，原本隐藏在整个世界下方灰雾之中，仅由一条铁黑与鲜红交织的通道连接的“灾祸之城”，已经延伸出了更多的通道，如同一张巨网伸向上方的正常镜中世界。 现在，无需穿过特殊的通道，只要一个念头，安吉尔就能踏入属于她的“灾祸之城”。 意念一动，她眼前蛛网般的通道消失，转而变成头顶破碎的天穹、远处喷发的火山和脚下孤寂的街道。 在她面前，站着一道面容、服装与她完全一致的身影。 咦，不对，旁边怎么还有一个人？ 安吉尔一怔，视线望向自己的“镜中人”身旁。 那里站着一个高度接近两米，满头红发，脸上戾气自显的男子。 第11章 末日的真相 这难道是梅迪奇？不，和克莱恩描述梦境中见到的那位“战争天使”的气质、容貌都有些差别，不会是索伦或艾因霍恩中的一个吧，我记得在那个三合一恶灵身中“背叛”，四散而逃的时候，有一个撞到“镜中人”身上，被一起带走了…… 安吉尔看着这个身上仅仅罩着黑色单袍，红发留长，棕红色眼眸带着淡淡讥讽的高大男子，后者也望向她，表情是不加掩饰的愤怒。 当然，他仅仅表现在神态上，而未作出任何出格的动作。 恐怕在离开那种混合的状态后，这部分恶灵空有原本的位格，并不具备伤人的实力了……安吉尔暗笑一声，看向自己的“镜中人”，试探性地询问道： “艾因霍恩还是索伦？” “祂是索伦家族的先祖，第四纪的‘征服者’之一，我想你应该知道祂与艾因霍恩、梅迪奇之间的纠葛。” 长相与安吉尔完全一致，连她晋升后的美貌中带着一丝让人心悸的危险的变化都完全继承的“镜中人”回答道。 “知道一部分，比如祂们都被亚利斯塔·图铎杀死，取走了非凡特性，后者藉此晋升‘红祭司’而非原本计划的‘黑皇帝’，祂们则糅合成了同一个恶灵，在地下遗迹待了2000多年，近期才被释放出来。” 安吉尔结合罗塞尔日记中的部分内容、克莱恩的猜测和自己的推断说道。 “我补充一点，是梅迪奇那家伙主动挑战我们，想一口气吃成真正的神灵，结果才被图铎钻了空子。” 恶灵索伦用低沉的语气说道。 确实是“红天使”恶灵左边那张嘴的声音，属于索伦家族……安吉尔暗中确认道，点了点头，并没有与祂争辩到底是图铎厉害还是祂们太蠢的问题，转而问道： “我很好奇，你们为何会与乔治三世合作，祂要是成了‘黑皇帝’，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艾因霍恩家族所在的弗萨克帝国，而后是摇摆不定的因蒂斯，这符合你们的利益吗？” 这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能把这利益明显不一致的双方撮合到一起，真的只是“空想天使”亚当在背后做了手脚吗？ “呵，你能看出这些问题说明还有一些智慧，但不多，”恶灵索伦嗤笑了一声，回答道，“这件事是我们之间互相妥协的结果，梅迪奇痛恨帮助图铎策划一切的亚当，称祂为跨越两千年的偏执狂，而乔治三世也想借助成神摆脱这个‘作家’的控制；艾因霍恩希望家族有所建树，但不希望过于强大，这样祂将没有回归的价值，而鲁恩拥有自己的真神可以让战争更加持久；至于我……那份王室许诺的‘天气术士’，将是我重掌家族的起点。” “给你们那枚‘昨日重现’符咒的是查拉图吧？祂在覆灭索伦王室，扶持罗塞尔大帝上位的事上有很大的贡献，你能容忍与祂的合作？”安吉尔追问道。 “祂并未直接参与此事，除了撮合了鲁恩王室与那名‘神孽’的合作外，只是躲在幕后，试图抓捕一个‘古代学者’，呵，这些占卜家就是太过于谨慎，又喜欢藏着掖着不说，让人总想打他们一顿……另外，你应该感谢我，否则梅迪奇早就把你们的信息告诉查拉图了，祂根本用不着布置什么，直接在你们家中等候即可。” 据我所知，那位占卜家的大天使应该不敢这么做，反而会怀疑这是女神抓捕祂的陷阱……安吉尔腹诽道，对“红天使”恶灵索伦·艾因霍恩·梅迪奇为何能与乔治三世合作有了一定了解。 简单来说，这种做法是三个恶灵之间的“最大公约数”，每人都能获得一部分利益，因而能捏着鼻子忍受对自己不利的部分。 能充分利用这些人性，她怀疑亚当真的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而“红天使”恶灵利用昨日重现恢复序列1实力后，反对派的力量根本没法突破“集众”的防御，摧毁任何一座陵寝，乔治三世登神的仪式可以说是毫无破绽，但根据克莱恩所说，亚当其实对其是否能成功并不太在意…… 难道，我和“镜中人”的战力也在祂的考虑中，所有人的努力，其实都只是祂的“剧本”？ 想到这里，安吉尔又望向了自己的镜中人，问道： “既然三个恶灵都成为了敌人，那为何要把祂带到‘灾祸之城’中来？” “离开能够依附的身体，恶灵无法长期存活，只有在‘灾祸之城’的镜中世界，祂才能勉强维持稳定，而身为恶灵，‘猎人’的恶灵，祂又能最大程度避免这份源质的污染……” 镜中人解释道。 “至于留下祂的作用，在于索伦家族还拥有的那份‘征服者’特性，它在佛蒙达·索伦的掌握之中。这是两百年前曾统治索伦家族的大天使，却因为受到污染而失控，徘徊在你曾去过的第四纪特里尔外围，一直通过疯狂的嘶吼影响祂的后代。借助这位索伦的帮助，我们能尽快解决这个问题，得到那份特性。” 佛蒙达……安吉尔因这个陌生的名字出现了瞬间的呆愣，立即想到自己被“铁血骑士”西利欧·索伦带入那个被神力封印的空间时见到的场景，有所明悟地反问道： “那个‘灾祸巨人’？” 在与西利欧的对话中，她根据那具身旁徘徊着风暴、火焰和战争迷雾笼罩的巨人外显的特征，判断对方属于“猎人”序列1，而那位索伦家族的“镜中人”并未反驳。 “没错，就是那个愚蠢的家族成员……”回答安吉尔的居然是一脸不屑的恶灵索伦，“但问题在于，我为什么要帮助你们，将那份‘征服者’特性交给外人？” “因为祂一直影响着你们家族的成员，影响着红天鹅堡，让无数拥有潜力的索伦们疯狂、失控，让他们不断牺牲自己，封印这份诅咒……别说序列1，索伦家族就连序列2都不剩了。” 安吉尔的镜中人用淡然的语调说道。 红发的索伦陷入了沉默，不知是默认了这件事，还是仍有其他想法。 看样子，这位索伦先祖也是最近，甚至是刚刚才知道这一切……也是，“红天使”恶灵从遗迹中逃脱后，一直跟随着因斯·赞格威尔前往南大陆，随后又滞留于贝克兰德，没什么机会去因蒂斯调查一切，说不定现在这些信息都是“镜中人”告诉祂的……安吉尔思索着，正要借助“信息优势”添上一把火，“镜中人”就挥了挥手，让一道模糊的半透明墙壁分隔了她们与恶灵索伦。 这是“镜面幻术”的进阶体现，同时也意味着“镜中人”确实和安吉尔一样晋升到了序列2。 看着隔绝声音与光线的“镜面”，镜中人轻笑一声，说道： “祂会想清楚的，这不但关系索伦家族的未来，也隐藏着祂复苏的希望。” 随后，她转向安吉尔，饶有兴致地问道： “你呢？这次过来又想知道些什么？” “一切，”安吉尔郑重地回答，旋即想到另一件事，“你拥有我晋升‘灾难’魔女时的记忆吗？帮助我从失控中脱离，说些‘世界毁灭’之类的话的记忆？” 镜中人摇了摇头： “那应该是几天后的我，之前我刚指挥另一个你去狂暴海寻找安妮和‘梦想之城’，而她现在应该在前往南大陆搜集辅助材料的路上。” 这么说，同一个时间点还真的存在两个我，但却只有一个“镜中人”……安吉尔有些啼笑皆非，感觉陷入了一个粗糙、劣质的剧本中。 轻叹一声摆脱对这种“不对称”的不适感，安吉尔继续问道： “所以世界会毁灭，末日真的会降临？” 她想起“黄光”威尼坦对她做出的预言，想到了不止一位预言家提到1368年就是末日之时。 而现在，“镜中人”也说出了类似的话语。 “没错，末日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并非某种模糊性、概念性的指代，就是确切的末日，这个世界、这个星球的毁灭之时。” 和她长着一样面孔的镜中人表情严肃地说道。 “是因为这次即将席卷世界的战争？神灵们最终直接下场参与战争，导致了世界的毁灭？” 安吉尔立即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语调急促地追问道。 晋升序列2之后，她对非凡者的破坏力已经有了更清晰的认知，只要无人阻拦，一位“灾难”魔女完全能在一周内摧毁鲁恩的全部大城市，一个月内扫清所有大型居住点，杀死七成以上的普通人，更别提在这之上的序列1和真神了。 如果没有分属不同势力，利益彼此相悖的神灵与天使互相制约，又需要普通人作为信徒与锚，这个脆弱的世界早就完蛋了！ 想到这里，安吉尔那脆弱的，依靠少数锚点勉强稳固住的人性再次出现了些许动摇，那股源于非凡特性内遗留精神烙印的暴戾欲望逐渐涌起，让她眼前出现了一片血色。 这种体验她曾在刚度过惨痛的大雾霾事件，晋升“痛苦”魔女时有所体验，但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要是她之前放纵过自己，在克莱恩眼中，在伊莲、雪曼等人心里，在北区居民与康斯顿城民众脑海中并非是拯救者，而是破坏者，没有形成足以与疯狂的精神烙印对抗的认知和定位，她早就被这股力量彻底侵蚀，成为无意识散播种种灾祸的畸形生物了。 对了，还有我的“镜中人”，在她眼里，我应该做得还算不错吧……想到这里，安吉尔那即将沸腾的脑中犹如被泼入了一盆冰水，瞬间冷静了下来，血色的双眼也恢复成优雅的紫色。 “没事了吧？”她面前的镜中人表情淡然地问道，“记住真正的自己，不要被特性内残留的意志支配，虽然临近末日，这股意志已经逐渐微弱，但精神烙印仍然存在，需要你利用足够的锚对抗。” “而作为魔女，‘镜中人’就是我们最大的锚，这意味着我们不需要像其他途径那样，在序列2就要准备大量信徒或锚点，只要对另一个自己有清晰的认知，就能在疯狂的边缘停住脚步。” 难怪在我晋升时，感受到的锚点除了克莱恩，就属她最稳固；难怪“魔女教派”明明隐藏得极深，没听说有多少信徒，却能够支撑起一位真神，四位天使……安吉尔感慨着，挤出一丝微笑道： “我没事了，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但镜中人下一句话，就让她几乎再次失控。 “‘末日’与众神无关，或者说，祂们也是受害者之一。 “真正的威胁，来自于地球之外，来自徘徊于星空的‘外神’们。 “祂们的另一个称呼是，‘旧日’。” 第12章 外神与“末日” 贝克兰德西区，在弗萨克发起的空袭中幸存下来的上议院大楼内。 由于在纪念日广场发表演讲的国王乔治三世突然以离奇的方式死亡，在场的所有贵族和议员们都被集中在这里保护起来，军方的部队和三大教会的非凡者将这里层层包围，如临大敌。 和徒劳寻找凶手的他们相比，议院内部的氛围则有些诡谲。 贵族、议员们三两聚集，在大厅一角或用于商议的小房间内讨论着各种话题，不时交换着各种看法，更换着交谈对象。 奥黛丽·霍尔穿着为今天的哀悼与演讲准备的朴素黑裙，靠在议事厅二楼的栏杆旁冷眼旁观下方的不同讨论。 哥哥很关心乔治三世死后将由谁继位，他之前与大王子走得很近，但哥温顿已经死在了安曼达山脉的前线，二王子威廉早年死于意外，三王子埃德萨克于去年的大雾霾后“自杀”，两位年长的公主又因为奥古斯都们信仰风暴教会，继承权排在很后面。 按照继承权顺位，新的鲁恩国王会是四王子德拉克，而他代表贵族内部的老派势力，一直反对激进的环保政策，他的上位对希伯特的政途相当不利…… 父亲更关心战争局势的变化，无论乔治三世在暗中谋划什么，他的死亡必然说明鲁恩内部出了大问题，军方、王室和三大教会产生了内讧……接下来的局面会很危险，费内波特会调转枪口直指鲁恩吗？ 奥黛丽一边利用“观众”的观察力和对唇语的了解旁观着下方的交流，结合自己的看法加以解读，一边连续对自己使用着“安抚”，平复滑落到低谷的心情。 直接目睹了国王的死去，又经历了数万人所在的广场产生的骚乱，哪怕她早有预感“愚者”先生和祂的眷者会有所行动，仍然感觉这一整天都过得不太真实。 她注意到议事厅一角自己的母亲惊魂未定地坐在椅子上，身旁有几位同样表情茫然的贵族夫人；父亲不时扫过二楼，看向自己的视线中带着深深的忧虑；进进出出传递着情报的工作人员们步履沉重，手中的文件重若千钧。 结合窗外黯淡的阳光和头顶的煤气灯光，众人的低语和杂乱的脚步构成了一幅颜色单调的油画，让奥黛丽想到了上个月她配合“世界”先生，前往南大陆治疗一位濒临失控的半神时，从对方那外溢的污染中看到的虚幻场景。 对了，那位自称知识教会成员的半神提到过一个预言，一个来自神灵的预言： 末日在第五纪的1368年降临…… 那个日子距今只有18年，而现在战争爆发，各国即将或已经参战，会是“末日”的征兆吗？ 奥黛丽瞳孔微微缩小，感觉身体有些发冷，对未来越发迷茫与担忧。 就在这时，议事厅的大门被从外推开，一队穿着红色双排扣上衣白色长裤的士兵持枪踏步进入大厅，分列两队，侍立在门旁。 这一动静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脚步声与低语顷刻间消失，无数视线从各处望向大门口。 两道身影在士兵的簇拥中走进议事厅，站在高处的奥黛丽立即认出了其中一人是失踪了一段时间的女公爵乔治娜·奥古斯都，她一身贴合身材的军礼服，腰挎指挥刀，黑色长发束在脑后，显得英姿飒爽。 比起晚礼服，这身装束更适合她……奥黛丽脑中刚有所感慨，目光就落在乔治娜身后的另一个人身上。 他脸庞圆润，双眼狭长，容貌与上午才在演讲台上爆炸的乔治三世有几分相像，以至于奥黛丽用了几秒才真正辨认出对方的身份。 那是在一年前“畏罪自杀”的鲁恩王国三王子，埃德萨克·奥古斯都！ ———— “外神？旧日？” 安吉尔重复着镜中人口中的两个陌生词汇，脑海中一时无法将它们与具体的指代联系起来。 当然，从对方的话语中，她能听出导致“末日”的元凶并非即将介入战争，甚至准备开启神战的神灵们，而是地球之外的某些存在。 “这只是一个称谓，你可以理解成超越了序列的层次，而无论是位格还是实力，‘旧日’与真神的差距，就像序列0与序列1的差距一样。” “镜中人”表情淡然地回答道，仿佛在点评两杯咖啡哪杯更大，而非神灵之间的力量差距。 随着她的话语，安吉尔脑中浮现出自己见过的几位序列1的大天使或天使之王，如亚当、阿蒙、乌洛琉斯和威尔·昂赛汀，这些能随手解决她的强大非凡者们恐怕绑在一起都难以抵抗一位真神的攻击，而这就是真神与“旧日”、“外神”的差距。 “你说的这位‘旧日’，会在1368年进攻地球，引发真正的世界末日？” 安吉尔立即问道。 回答她的是镜中人的一声冷笑。 “呵，如果只有一位旧日窥伺着地球，那这些真神，包括真实造物主、原初魔女等‘邪神’联合在一起，还有抵抗的希望。 “但我说的可是‘旧日’、‘外神’们。 “就我所知，目前在地球的屏障外徘徊的旧日就有‘堕落母神’、‘欲望母树’、‘混沌之子’、‘宿命之环’、‘超星主宰’、‘衰败君王’、‘原初饥饿’、‘高维俯视者’和‘不熄的呓语’。 “随着屏障的消退，说不定还会有更多‘外神’来到这里，加入这场末日的狂欢与盛宴。” 那一个个拗口但蕴含着未知力量的名讳从镜中人口中蹦出，钻入安吉尔的脑海中，让她几乎呆在原地。 这也太多了吧……足足九个“外神”？ 地球上就连正神都只有七个！加上邪神才能凑够九个，数量上勉强能一对一。但按镜中人的说法，哪怕地球方的所有神灵凑在一块，也只能对付一个“旧日”。 难怪“旧日”降临之时，就是地球的末日，这根本没法打啊…… 而且“欲望母树”居然就是外神，是旧日？所以就连真实造物主和原初魔女都旗帜鲜明地反对祂，这可是真正的“敌我矛盾”。 安吉尔内心深处泛出一股绝望之情，如同冰冷的河水自脚踝开始向上淹没着她的身躯。 而在头顶，一道道同样冰冷的视线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那是九位“旧日”饱含恶意的窥探。无形之中，一道道微妙的联系即将建立，或好奇或警惕或饥渴的目光循着联系看来，却迷失在镜中世界的复杂环境中，在一座座年代不同的废弃都市内停留，被衰亡、腐败的气息所阻挡。 安吉尔有所感应，抬头向上望去。 原本悬挂着苍白破碎的月亮与满天星辰的天空中，有几颗格外大的星星绽放出明亮的光芒，随即恢复正常。 “只要你知道了祂们，脑海中回想起相应的知识，祂们也就知道了你，并能建立起神秘学上的联系。” 她的镜中人同样抬头上望，看着一闪而逝的几颗星辰说道。 “这就是我必须到达序列2才能了解这些知识的原因？” 安吉尔下意识反问道，随即在内心做出了自我解答。 刚才那瞬间，她感觉到的无形联系毫无疑问来自于“堕落母神”等外神，虽然身处“灾祸之城”内，这些目光没能深入此处，落在她身上，但只要离开“源质”的保护，回到现实世界，脑中闪过相应念头，必然会遭到侵蚀。 当然，成为天使之后，安吉尔就能以自身的位格和力量切断这种无形联系，或依靠稳固的锚避免污染，否则就只能跟今天之前的“镜中人”一样，一直躲藏在“灾祸之城”内，隔绝联系与窥视。 天使以下的非凡者，一听到就会“爆炸”……安吉尔心有戚戚地想着，脑海中突然出现了赫温·兰比斯变成巨龙的身体崩溃的场景。 旋即，她注意到镜中人话语中的一个关键词汇，立即问道： “你说的‘屏障’是什么？‘外神’们还没入侵，就是因为它？” “没错，你应该了解过造物主从混沌中醒来，身躯化为万物的传说。实际上，那位‘最初造物主’苏醒又分裂后，遗留下来的不光有‘源质’与‘非凡特性’，还有笼罩整个地球的无形屏障，它阻挡着外神的侵蚀，以此让自己有机会重新聚拢源质与力量，再次复活。” 镜中人用肃穆的语调回答道，目光投向天空，仿佛看着那层保护所有人的屏障。 “但是？” 安吉尔皱着眉头追问道。 “但是，随着祂的意志逐渐消退，这层屏障也摇摇欲坠，种种预言都指向1368年这个时间点，届时，屏障将彻底消失，襁褓中的地球会直面九位甚至更多的‘旧日’。 “事实上就在第四纪的尾声，这道屏障已经出现了裂缝，七位神灵不得不将神国从现实世界迁移到星界，填补空隙，阻挡外神力量的渗入。”镜中人回答。 这就是第五纪元被称作“黑铁时代”，鲜有神灵展现力量的原因，在第四纪的活跃后，祂们都去“堵漏”了……安吉尔将这些信息与自己之前的认知一一对应，口中喃喃道： “所以，地球就相当于一栋大门上锁的房子，外面有九个持枪的强盗，等着门锁锈蚀、失效的那天，冲进屋中大肆破坏。而房子里同样有九个手无寸铁的居民，他们知道自己加起来都打不过哪怕一个持枪的强盗，所以费尽心思加固房屋，积极备战，但仍然无法避免大门被踹开的时刻到来？” “没错，很‘现代化’的比方，”镜中人嘴角微微翘起，不着痕迹地夸奖了安吉尔一句，“这种情况下，房屋内部的种种矛盾，九位居民之间的争权夺利都毫无意义，一旦大门被打开，他们的结局不会有什么不同。” 这可真是让人绝望的话题，而现实恐怕只会让人更加绝望，毕竟手无寸铁之人还能用计谋解决持枪者，序列0的真神恐怕拿“旧日”毫无办法……安吉尔深吸一口气，让脑中的负面情绪稍稍得到缓解，随即皱着眉头追问道： “这其中还有些问题……地球诸神为了自己的生存必然拼尽全力，祂们默许‘黑皇帝’出现的原因也在于此，但在这种关键时刻，弗萨克和鲁恩为何会开战？这不是单纯的内耗吗？两国王室与军方不知道末日的存在，神灵们不可能不知道吧？ “另外，‘旧日’们入侵地球的目的是什么？抢夺信徒？掠夺地球的资源？” “这两个问题指向的是同一件事，那就是序列0与‘旧日’的关系……” 似乎料到安吉尔会有这样的问题，镜中人表情未变地回答道。 “包围地球的旧日们，有的是想拿回最初的造物主苏醒时，以聚合效应吸取的祂们体内的‘源质’与非凡特性，有的是想容纳与祂们本身接近的高位特性，而这些，是‘旧日’的重要组成部分，甚至可以说是祂们高于普通神灵的根本。 “而弗萨克与鲁恩的战争，一是因为亚当在暗中引导的世界潮流，二是你的黑夜女神获得了死神的‘唯一性’，这引起了弗萨克的‘战神’的警惕，让祂有所反应，先行出手开启了战争。” 这说的不是两件事么……安吉尔一怔，立即反应过来： “你是说，容纳相邻途径的唯一性，是序列0走向‘序列之上’，成为旧日的重要步骤？而战神与女神互为相邻序列，包括死神在内，三者之中，只可能出现一个‘旧日’？” 镜中人点了点头。 这样就能理解弗萨克的“战神”为何默许甚至纵容两国的战争了，鲁恩的提前备战只是借口，凡间的战争与末日来临相比也无关紧要，但女神先一步得到了死神的唯一性，极有可能在这三条相邻途径中抢占先机。 而哪怕末日将近，地球方能多出一个旧日就多出一分胜利的希望，也没有人，不，没有神愿意自己作为垫脚石，成就其他的神灵！ 这就是相邻途径的神灵互相敌视的本质！ 安吉尔脑中念头不断涌现，一点点刷新着自己的认知。 但她旋即生出一丝疑惑，自己的“镜中人”到底是如何知道这些事的？ 难道是亚当与女神将这些知识告诉自己，随后消除了我的本体的相关记忆，只保留了镜中人脑中的那部分？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而镜中人在阻止乔治三世的战斗中使用“昨日重现”，从历史孔隙中获得了过去的帮助，重现了“末日”魔女，也就是序列1的力量，更是加重了安吉尔的怀疑。 她紧紧盯着拥有和自己相同面容的镜中人，缓缓问道： “你，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你，或者说我们，曾经是‘末日’魔女？” (本章完) 第13章 记忆中的迷雾（二合一） “你，或者说我们，曾经是‘末日’魔女？” 安吉尔的诘问让她的镜中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仿佛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她那紫色的双眸中出现了罕见的茫然，在安吉尔捕捉到这丝情绪的瞬间就被平静如宝石般的色泽掩盖。 “没错，我们确实曾经经历过序列1的‘末日’时期，具体而言，是在你成为安吉尔·格兰杰，我隐入镜中，成为你的镜中人之前的三十分钟内，这之后，那份力量就彻底消失，而我也和你一样，成为了一名‘刺客’。” 镜中人斟酌着回答道，目光有些闪烁。 “另一个问题，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知识的……这我也不太清楚，”她接着说道，让安吉尔满脸错愕，“我所拥有的额外记忆，只比你多出这三十分钟，这包括关于‘外神’、‘末日’的信息，以及源质与序列之上的意义，但不包括我们是怎么离开‘灾祸之城’，出现在廷根市内，出现在刚刚死去的科尔·格兰杰身旁的。” “但我可以确信，这一切都与亚当和阿曼妮西斯有关，因为我记忆的最初，就是祂们站在我面前，进行着显然很敷衍的自我介绍。” 这……跟我在晋升时所看到的记忆片段差不多，只不过当时我躺在地上，亚当和女神站在身旁……安吉尔目瞪口呆，她本以为在艰难晋升到“灾难”魔女后，能从自己的镜中人那取回所有被亚当封存的记忆，没想到面对的只是另一个境遇相似的受害者。 “在那半小时内，祂们还说了什么？” 内心疑惑不但没有解答反而变得更多的安吉尔追问道。 “一些隐晦的话语，比如我脑中的禁忌知识会导致外神的窥探，造成你我两人共同被污染，所以只能躲藏在‘灾祸之城’等待你晋升为天使，拥有抵御、切断这种联系的能力……又比如不要过多地利用源质的力量干涉你，以免造成‘计划’的偏移。” 她的镜中人喃喃道，显然对这段破碎的记忆也有着诸多的疑问。 计划……安吉尔一怔，想起了在晋升不老魔女时见到的亚当与女神的对话，前者提到的“故事的开始”，或许就是祂们制定的“计划”？ 这个“空想天使”到底在计划着什么？祂的每一步棋看上去无关紧要，实际都经过了深思熟虑，比如诱骗0-08出现，待其耗尽力量后才出现捡走，又比如与乔治三世合作，掀起世界大战，让自己有完成仪式晋升真神的机会，同时也推动了“黑夜”、“死神”、“战士”三途径在碰撞、争夺中出现一名“旧日”，为地球方增加战胜外神的一丝可能…… 那么，祂分别隐去我与镜中人的部分记忆，又是出于什么原因？我们是被迫参与，还是主动与祂合作？在这之前，我到底是像远期记忆揭示的那样，一直躺在“灾祸之城”中，还是有其他的遭遇，成为了“末日”魔女？ 一个个问题接连从安吉尔脑中迸出，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但在这其中，她捕捉到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原初魔女在第四纪就已经成为了真正的神灵，那祂应该占有全部的三份‘末日’特性，以及魔女途径的唯一性……那我们又怎么可能成为序列1的大天使？” “这也是我最为疑惑的一点，我想到的唯一可能性就是‘灾祸之城’具备的‘镜像’能力，但这有一个前提，‘镜像’必须有本体作为范本，也就是说我们要获得一份‘末日’特性，就必须原本就拥有一份……”镜中人眉头微微蹙起，回答道。 “而那三份特性，都在‘原初魔女’手中……” 安吉尔替她说出了后半句。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要彻底弄清这件事，无疑需要当面与亚当“对峙”，这在安吉尔晋升序列2后已成为了可能，至少“镜中人”可以出现在现实世界，可以与这位“天使之王”面对面。 但对方善恶未明，态度不定，既利用过安吉尔和克莱恩获取“0-08”，又帮助乔治三世完成关键的陵寝建造，像是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恶徒，但在配合阿蒙抓捕克莱恩时，显然又没有尽全力，甚至还提前离开，给了安吉尔救回克莱恩的机会。 祂还不时在我身旁出现，像在“维护”自己的计划顺利进行，简直是个比阿蒙还可怕的天使之王……安吉尔咕哝着，本能地对亚当多了一丝畏惧，但又无法辨认这是基于理性，还是在之前就被对方种下了某种暗示，顿时觉得脑袋都疼了起来。 见安吉尔表情都快皱成了一团，“镜中人”反而笑着安慰起她： “没关系，至少我们现在已经晋升成为了‘灾难’魔女，‘灾祸之城’又能赋予序列3的‘战争主教’恩赐，祂们应该不会轻易对我们出手了。 “而且，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和你在一起。” 说着，镜中人张开双臂，拥抱了安吉尔。 总感觉她有些黏人，但如果换做我，也会这么做……这就是本体与“镜中人”的默契么……安吉尔在温润的怀抱中迅速冷静了下来，暂时搁置了这个不可能自行弄清楚的问题，转而换了个更关心的话题： “既然末日已经确定会出现，那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她原本希望乔治三世死后这场鲁恩与弗萨克的战争能较为体面地结束，但当从克莱恩那得知亚当并不在乎这位“黑皇帝”成功与否，早已有了双份的计划后，这点心思就成了奢望。 而现在她了解了“外神”与“末日”的真相，知道了战神与黑夜女神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心中更是生出一股无力感。 神战，哪怕在众神行走于世间的第四纪，也是一个代表着惨烈战争与死亡的词，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让北大陆势力洗牌的“四皇之战”。 如今，这场末日前的世界大战，又会卷入多少位神灵？ 与忧虑的安吉尔相反，“镜中人”的语调一如既往地稳定： “当然是要尽力提升自己的实力，首先，你要尽可能地消化‘灾难’魔药，这可以从魔药的名称和意象中得到答案，制造灾难、控制灾难应该都是得到反馈的途径……这场战争恐怕会因为乔治三世的死亡而继续扩大，虽然有亚当的推波助澜，但你在其中也起到了关键作用，这会在后续不断提供相应的反馈，让你有机会在战争结束前消化大部分魔药。” “但战争的主体并非是我，这样也能得到反馈？” 安吉尔有些疑惑地反问道。 “民众不知道，但众神看在眼里，‘黑皇帝’的晋升仪式恐怕得到了所有神灵的关注，甚至包括‘原初魔女’在内……祂们认为你是关键角色，你就能得到足够的反馈。 “而且这还导致了另一个问题……在之前的晋升中，女神的圣徽应该都为你屏蔽了序列顶端的注视，但‘灾难’的晋升已经无法依靠祂的力量掩盖……‘原初魔女’恐怕已经知晓你的存在了，接下来，魔女教派的天使们必然会有一定动作，但这也是你动摇祂的锚的机会。” 动摇一位神灵的锚，这是要做什么……安吉尔一怔，旋即想到了其中的关键： “因为……我们拥有‘灾祸之城’的眷顾？” 镜中人严肃地点了点头，回答道： “没错，在末日将近的时刻，有机会成为神灵的都会竭尽全力，而已经成神的那些，也会将目光瞄向序列之上，为成为‘旧日’作准备……‘原初魔女’让祂的教派帮助乔治三世，目的自然在于那份‘征服者’特性，然后，祂就只差猎人途径的唯一性，以及关键的源质，‘灾祸之城’了。 “这意味着我们与祂将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在你选择了途径后，相应的盟友与敌人就已经确定了。” 可我根本没有选择，从这个时代苏醒时，我就已经倒霉地附身在死去的科尔身上，成为“刺客”了……安吉尔嘀咕着，突然表情凝滞，脑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 这真的是“倒霉”能解释的吗？ 科尔·格兰杰晋升“女巫”失败，明明排出了被污染的序列7特性，为何在复活后，还是“刺客”？ 除非，在这之前，某个存在分离出了一份纯净的“刺客”特性，让她在尚未苏醒时就吸收、容纳。 这种直接接触非凡特性得以晋升的例子并不少，虽然绝大多数结果都是疯狂和失控，但只要一点点运气和手段，就能造就一个完整的序列9非凡者。 而那时就在现场的神灵与天使之王，并不缺乏相应的手段！ 没注意到安吉尔脑中不断闪过的念头，镜中人继续说道： “另外，你要注意自己脑中关于‘外神’与‘旧日’的关键信息，它们对成为天使的你而言已经无害，但对任何序列2以下的非凡者都是致命的毒药。” 这番警告将安吉尔从回忆中拉回，她下意识点点头，旋即问道： “其他的天使都知道这些信息吗？据我所知，阿里安娜女士对‘星空’相关的信息给出过警告，但其他天使从未提到过。” “因为不提就是对你最好的保护，一旦有意识地去探寻这些信息，往往意味着也引起了‘外神’的关注，而这意味着污染或死亡。” 镜中人像个谆谆教导学生的老师般回答，而后话锋一转，带着些唏嘘继续道： “其实除了‘外神’的信息，‘源质’也有类似的特性，对它们的了解越多，越容易建立起神秘学上的联系，遭到无形的污染。当然，现在大部分源质的本体并不在你熟悉的这个世界，而是被封印在‘西大陆’，因而能造成的影响十分有限，但两份源质除外……它们是‘源堡’与‘混沌海’。 “前者位于灵界，只有对它的占卜、预言会导致难以预料的事情发生，几乎不会对现实造成影响；后者则与现实有一定联系，似乎埋藏在深深的地底，一旦靠近，序列越高，受到的影响越大，这在上古时期，最初的造物主的意志仍然浓厚时，导致了无数天使甚至古神的污染，甚至间接造成了某些神灵的陨落。” 这就是阿罗德斯所说的地底污染源头……导致古神被污染，序列越高，受到的影响越大……安吉尔脑中组合着这些关键词，突然想到了一个具体的指向： 《格罗塞尔游记》中的集体潜意识大海深处，由“空想之龙”安格尔威德创造的“奇迹之城”利维希德！ 在它的宫殿后方，那扇被封印的大门内，就有一股让探索诚实大厅的小队几乎集体失控的神秘力量，当时几人讨论后，认为这是深埋于安格尔威德内心深处的某种污染在潜意识中的映射，而来自地底的污染让祂内心恐惧，创造了奇迹般的浮空城，久居于天空之上。现在安吉尔能够确定，让这位古神避之不及的污染就来自源质之一的“混沌海”。 “所以，哪怕真神都无法对抗‘源质’的力量，只能让源质对付源质？” 她斟酌着问道。 镜中人点了点头： “没错，当然，‘旧日’也可以对付源质的力量，毕竟祂们要么拥有某种源质，要么曾经拥有，以至于还保有相应的位格，否则哪怕是真神，对源质也是避之不及的。” 地底有“混沌海”，头顶的星空中隐藏着“旧日”，地球可真是多灾多难啊……另外，“源堡”作为唯二没被封印的源质，按照我之前的推测，应该就是“愚者”先生的神国，也就是那片灰雾空间，但它却十分安全，并未对塔罗会成员造成伤害，反而还经常排除我们体内的隐患，尤其是“欲望母树”的污染，以及上次探索“诚实大厅”后遭到的“混沌海”污染…… 这是否意味着“愚者”先生其实已经掌握了这份源质的力量，位格甚至在真神之上，已经几乎达到了“旧日”的水准？ 难怪女神、亚当都对祂表达了一定的善意，这位存在或许是末日来临时，地球方唯一能对抗外神的力量了…… 安吉尔有些唏嘘地想着，对不能把这一切告诉克莱恩感到遗憾。 只能尽快帮助他晋升序列2了……她于内心嘀咕着，又和自己的镜中人探讨了些关于后续行动的问题，正要带着满脑袋只能自己独享的知识离开“灾祸之城”，回到正常的“镜中世界”，突然开口问道： “对了，在晋升之后，我注意到一件事……这之前我每次使用‘镜子替身’，相应的伤害都是由你在承受吗？” 这本应是她晋升“不老”时就觉察到的问题，但当时的晋升要不是有镜中人帮助，几乎就要失控，以至于后续总结魔药携带的知识时有所遗漏，忘掉了这个重要的信息。 而这，本该由“镜中人”亲自告诉她！ 今天在晋升序列2时，安吉尔才又一次注意到了“镜子替身”的本质是牺牲镜中人、再次分裂新的镜中人的循环，对拥有自我意识，且已经和自己和解的镜中人产生了深深的愧疚感，以至于在与阿蒙的战斗中都不敢使用这个能力。 在她紧逼的目光下，金发紫眸，面露微笑的镜中人摇了摇头，回答道： “在想什么呢？我可是特殊的镜中人啊，那些伤害，甚至是你的几次死亡，都由我分裂出的‘临时镜像’所承受，它们当然也会感到痛苦，但转瞬即逝，不会留下回忆。” 原来是这样，唔，她好像上次就提到过这一点……安吉尔明悟地点点头，长舒一口气，安心地飘向天穹，顺着镜中通道离开了“灾祸之城”。 …… 看着那道身影变小、消失，“镜中人”脸上的笑意缓缓退去，她看向身旁隔绝光线与声音的镜面，挥手将其解除，露出了后方双手抱胸，靠在一道残垣断壁旁的恶灵索伦。 后者冷笑一声，语带讥讽地说道： “我还以为你们会打起来，先分个胜负呢，这不才是镜中人该干的事吗？” “你倒是知道不少事情。” 安吉尔的镜中人冷冷回答。 “呵，在那个年代，看过亵渎石板上的内容后，我曾经想过要不要转到‘魔女’途径……当然，在奇克占据那条途径的顶端后，这件事也就作罢了。 “那时，我、艾因霍恩和梅迪奇一边防着祂，一边想着夺取其他的‘征服者’特性，没想到被亚利斯塔·图铎那个疯子暗算了，祂明明也看过亵渎石板，却比恶灵还要疯狂！” 索伦表情狰狞地说道。 “祂做过的更疯狂的事，你恐怕还不知道……”镜中人撇了撇嘴说道，旋即露出一丝笑容，“不过，现在你说不定有机会圆之前的梦想，比如，转到‘魔女’途径？ “毕竟新生的‘原初魔女’，需要一些信徒来分享自己的权柄。” ———— 离开镜中世界后，安吉尔回了一趟郊外的鸢尾花酒庄。 虽然从早上参加乔治三世的“哀悼演讲”，到真的参加祂的“哀悼会”，只过去了大半个白天，但她感觉时间像是过了一个礼拜之久，恨不得瘫倒在单人沙发上好好休息一番。 不过按我的体感时间来算，确实已经有差不多一周了，因为要算上重复的五天……她咕哝着，确认这处酒庄的仆役们并没有变成秘偶，也不像是被阿蒙的分身寄生，这才算是彻底完成了今天的“任务”。 “我现在真正成为了序列2的天使，查拉图应该不会对我下手了，以祂的谨慎程度，除非设好陷阱，有望迅速解决我，否则只会继续蛰伏…… “而阿蒙的本体按‘执政官’分身的说法，应该还在神弃之地，这点与抓捕克莱恩的分身要将他带到同一个地点可以互相验证，只要来的是分身，我也不用太过担心……” 安吉尔半靠在沙发上，总结着今天的收获和得到的信息。 “但和我相比，克莱恩就危险多了，他目前只有序列3，无论是查拉图还是阿蒙的分身找上门都难以招架，我甚至都来不及去支援……而女神在容纳‘死神’的唯一性，状况也许会越来越差，贝克兰德未必是安全之地……” 这么想着，安吉尔从沙发上站起，双眼闪烁着遁入镜中世界，瞬间来到了与克莱恩说好的集合地点，东区的另一处安全屋内。 晋升“灾难”魔女后，在一座大城市及周边的范围内，她已经不需要以镜中通道的方式进行短途旅行了，而是可以通过“投射镜子替身”与“交换替身和本体”的组合方式，以近乎瞬间移动的速度前往感知范围内的任何镜面映照的位置。 在她刚踏入安全屋那简陋的卧室时，墙上原本熄灭的煤气灯就嘭的一声窜起火苗，一道身影转而从火中走出，正是利用“无面人”能力变了副模样的克莱恩。 见到安吉尔，他那让人记不住特点的脸瞬间变回了自己的模样。 “从‘镜中世界’回来了？” “向女神祈祷过了吗？” 两人一同开口，而后相视一笑。 这是解决了乔治三世，给大雾霾事件画上了句点后暂时的喜悦与放松。 在狭小的房间内，刚晋升天使的安吉尔毫无形象地靠在沙发上，将从“镜中人”那得到的，不涉及外神、旧日的信息告诉了克莱恩。 “源质涉及让真神更进一步的力量，地下的污染和浮空之城‘利维希德’封印的恐怖之物就是‘混沌海’，只有源质才能对抗源质，战神与女神的矛盾确实源于‘唯一性’的归属，而同一组相邻途径，只能决出一个胜者……” 复述着这些支离破碎的信息，克莱恩感觉之前一些笼罩在迷雾中的疑惑得到了部分解答。 之所以说是“部分”，原因自然是安吉尔没法提到的那些内容的“隔离”让这些信息根本算不上完整，这让他晋升序列2的心思越发焦急。 毕竟别人有不如自己有，哪怕安吉尔会不顾一切保护他，阿蒙和查拉图这两块沉甸甸的石头依然压在他心头，让他危机感十足。 “事不宜迟，我们问问神奇的阿罗德斯吧……看看我晋升的路途到底在何方……” 他搓了搓手，期待地说道。 但没等两人有下一步动作，窗外就传来了报童扯着嗓子的呼喊声： “号外，号外！因蒂斯大批军队在边境集结！” “号外，号外！埃德萨克王子重病痊愈后再次现身！” 两人对视一眼，阻止乔治三世成神仪式的那点兴奋劲消失得无影无踪。 ps：不太好拆分，二合一大章哦，今晚没有嘞。 (本章完) 第14章 失言的阿罗德斯 在计划阻止乔治三世晋升“黑皇帝”时，安吉尔和克莱恩其实已经有了这些举动会导致局势向不好的方向滑落的预料，比如因为国王失控、死亡而让鲁恩国内出现动荡，让前线的士兵士气下降甚至倒戈，又或是因蒂斯、费内波特借机攻击鲁恩等等。 但与此同时，他们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准备利用自身能力、影响力等手段减少这些变化对普通人的伤害，作为在战场上表现超出同序列猎人的魔女，安吉尔甚至有了上战场的决心。 但因蒂斯共和国如此之快的反应，仍然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要知道，乔治三世的演讲在上午九点开始，演讲达到高潮，进行哀悼时做好“黑皇帝”的晋升准备则是在九点半左右，几分钟后，这位天使之王就彻底陨落，“1号遗迹”遭到多重灾难的覆盖，最后被接连不断的落雷彻底炸毁，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而现在太阳尚未落山，距离乔治三世死亡不到八小时，因蒂斯的军队居然就已经完成了集结，压在了两国边境线旁？ 这只有一种可能性： 因蒂斯早有准备，早就暗中集结了兵力，只等鲁恩国内出现变化，立即开始行动！ “我猜，那位名字都不能说的天使之王在其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安吉尔轻叹一声说道，挥了挥手让玻璃窗变得不再透明，以镜子幻术隔绝了窗外越发喧闹的噪音和报童的喊声。 “不用猜，就是祂，在把我堵在狂暴海的那座无人岛屿时，祂就说了因蒂斯不会继续旁观，而是会加入对鲁恩的围攻，如果不是这样，祂所期待的时代潮流就不会被推向高潮。” 克莱恩表情冷漠地回答，戴着“蠕动的饥饿”的左手捏紧了拳头，仿佛看到了战争扩大后无数死伤的士兵、民众，以及被摧毁的城市与乡村。 最让他痛恨的是，这整件事都是在亚当的推动下，由他，由安吉尔主动去促成的。 我们两个序列3，就连当棋子都只能勉强，别说和这些幕后掌控局势的天使之王，甚至是真神去面对面了……要不是亚当显然另有什么计划，今天完全可以把我直接催眠，交给阿蒙的分身，让祂把我带进神弃之地，那样就连安吉尔都没法把我救回来了…… 克莱恩想道，面部一瞬间布上了阴霾，但在安吉尔注意到前就用“无面人”的能力控制住，自然地转为思索的表情。 果然，安吉尔并未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转而问道： “埃德萨克又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被教会和乔治娜的王室派系藏起来了吗？” “或许是为了继承王位，否则按照顺位，应该是由四王子成为国王，而他与教会和新党的关系并不算好，在乔治三世死后，王室需要与三大教会缓和关系的时候不太合适被推上前台。” 克莱恩分析着，旋即皱起了眉头，继续道： “不，应该是两大教会了，因蒂斯既然做好了入侵鲁恩的准备，‘永恒烈阳教会’和‘蒸汽教会’必然参加了战斗，那同时也在鲁恩境内传教的蒸汽教会立场就会非常尴尬……好在他们的信徒主要集中在工厂主、教师和技术工人群体，而且数量相比信仰女神和风暴之主的信徒少得多，否则光他们的心态变化就会对国内产生巨大的影响…… “内外交困啊。” 他忍不住说了一句中文。 安吉尔在这段时间的补习中已经对中文这种表意文字建立起了基础的认知，足以根据语义来自行理解成语的大致意思，因此赞同地点了点头。 “难道这就是‘红天使’恶灵曾说的‘三大教会中有一个有不同的看法’的意思？蒸汽教会早就对这种情况有所准备？” 她在黑夜女神在暗中表达了反对乔治三世的态度后，原以为这是指黑夜教会，但现在看来，似乎蒸汽教会也说得通。 克莱恩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从椅子上站起，脚步沉重地走向墙边那面半身镜，说道： “如果蒸汽教会彻底倒向因蒂斯，而费内波特为了吞并伦堡等小国也加入争端，那鲁恩就是以一敌三，同时面对北大陆的其他三个大国……在最重要的神灵态度上，则是二对四，哪怕加上伦堡等国的知识与智慧之神，也是三对四，占据绝对的劣势。” 说着，他在镜子上绘出代表隐秘与窥视的符号，旋即郑重地问道： “阿罗德斯，我想知道哪里能找到‘奇迹师’魔药的主材料。” 而后，他挤出一丝微笑看向安吉尔，解释道： “‘奇迹师’是占卜家途径序列2的名称，我认为，只有尽快晋升，才能在这场即将到来的动荡之中，保护我们想要保护的人和事物。” 其实，即将到来的还有末日……安吉尔在心底补充道，点了点头，看向那面镜子，发现内部仍倒映着房间内部的环境，并未出现阿罗德斯的身影。 克莱恩也发现了异状，他疑惑地摸了镜面三下，就像第一次遇到那面神奇的魔镜时激活它那样，但后者仍旧没有反应。 “会不会是机械之心们进入了战备状态，为了防止意外，把这件具备活着特性的封印物给彻底封存了……” 他嘀咕着，失望地摇了摇头，准备换个询问对象，去梦中找“命运之蛇”威尔·昂赛汀一趟。 就在这时，半身镜内部如同为了吸引他人注意力一般疯狂地闪烁起来，将狭小的房间内照得明暗不定，让人眼晕。“等等！主人，阿罗德斯来了！” 几个毫无修辞，几乎占满了整面镜子的单词迸出，银白色的笔触颤抖着，仿佛在发出无声的呐喊。 它平时至少会在“主人”前面加上好几个形容词，看来是真的急了……安吉尔暗笑道，看着克莱恩嘴角微微翘起，转身看向“渺小的谦卑的惶恐的”阿罗德斯。 未等他再次重复刚才的问题，那几个大大的单词就扭曲蠕动变为新的语句： “蒸汽教会内部有些混乱，因蒂斯加入战争的消息传来，他们在为可能出现的与黑夜、风暴的冲突做着相应准备，那个经常来拜访我的执事又来了一趟，因此我只能先应付他。 “伟大的主人，您不会介意吧？” 这算是开场就送一个问题……它说的执事不会是头发都被电焦了的伊康瑟吧……克莱恩忍住笑意，摇了摇头回答： “不介意，而我的问题是：要在哪找到‘奇迹师’魔药的主材料？” 这个问题其实取了些巧，因为此时克莱恩并没有得到“奇迹师”的魔药配方，假如阿罗德斯能回答这个问题，等同于是透露了魔药配方的主要部分，而如果给出的是非凡特性所在，也间接地标明了其他“奇迹师”或序列1的非凡者位置。 在他期待的目光注视下，半身镜表面很快浮现出一行行密集的文字： “到达序列2之后，非凡特性的总量已无法通过堆叠下位特性来增加，在序列1的‘诡秘侍者’满员时，‘奇迹师’只有六份。 “安提哥努斯家族的那位先祖与密修会首领查拉图都是通过包含‘奇迹师’的序列1特性晋升，因此祂们都额外占有了一份序列2特性；第三份则是封印物‘0-05’许愿神灯的组成部分，它容纳了一份来历神秘的非凡特性，能够以扭曲的方式响应拥有者的愿望，曾有真神尝试粉碎物体、分离特性，并未成功。 “另有两份‘奇迹师’非凡特性也以‘0’级封印物的形式存在，其一是‘0-13’最后的盛宴，源自第三纪陨落的那位造物主，目前在永恒烈阳教会内；其二是‘0-32’永不落幕的剧场，在四皇之战后出现，现被风暴教会保管着。 “第六份非凡特性，需要您找到一头残存的‘乌黯魔狼’，祂第三纪时偶尔出现在神弃之地，但大灾变后就失去了踪影。 “最后一份‘奇迹师’与一直无主的那份‘诡秘侍者’特性一样从未出现过，哪怕是第二纪元的古神弗雷格拉也未曾找到过它们，也许它们已经结合成了某种拥有活着特性的封印物，并偷偷藏好了自己。” 目光迅速在几乎填满镜面的花体鲁恩文上扫过，安吉尔迅速将它们记在脑中，而后才让思绪发散开来，飞速运转。 从这份“清单”中，她发现了一个重要问题：除了那头“乌黯魔狼”外，所有的“奇迹师”要么已经有主，要么成为了封印物，根本没有所谓的“主材料”存在。 当然，从她得到过的“亵渎之牌”中可以看出，所有途径的序列2魔药主材料，都在后面写有“其他序列2的非凡特性”的备选项，这意味着到了晋升天使的关键阶段，主材料已经无法通过超凡生物进行“富集”，只能在有限的资源中争夺、重新分配了。 难怪阿罗德斯要说在序列1满员的前提下，只有六份序列2的特性……不，这或许只是“占卜家”途径的，其他途径应该略有不同，比如魔女途径的序列2，在有真神的前提下，魔女教派还有四位“灾难”魔女，加上我就是五个，还不知道其他教会有没有类似的封印物，或许不止六份序列2…… 她思索间，克莱恩已经满意地点了点头，等候阿罗德斯反问另一个问题。 但等了许久，半身镜上的内容也没有褪去，反而在最底端的一行小字高亮了起来，如同在吸引面前的两人注意： “两位主人对我的回答满意的话，能不能尽快把我从蒸汽教会带走呢？” 它怎么又在提这件事，难道是预感到蒸汽教会内部会出什么事？但除非我们打进圣希尔兰教堂，否则根本没机会把它带出来，就连上次偷偷钻进去的阿蒙分身都做不到……安吉尔轻笑一声，还在考虑如何委婉地拒绝它，就听到克莱恩淡然地回答道： “暂时不能。” “……好的，真是精彩的回答。” 阿罗德斯在沮丧之下，就连夸奖都显得有气无力，字体如同融化般软软地耷拉下来。 见它仿佛陷入了绝望之中，安吉尔出言安慰道： “现在待在蒸汽教会内部才是最安全的，阿蒙的分身也许还会回到贝克兰德，而因蒂斯入侵在即，你作为活着的封印物如果无故遗失，肯定会遭到调查和追捕，反而会害了……你伟大尊贵睿智的主人。” 说着，她看了克莱恩一眼，憋住笑继续道： “我保证，如果时机合适，就会将你从蒸汽教会内部带走，这取决于战况的变化，以及蒸汽与机械之神对鲁恩的态度。” 这番话让整面半身镜都明亮了几分，上方的银白色文字更是变成了一个感动的表情，一滴滴泪水滚动着落到镜子底部，如同阿罗德斯在哭泣。 而后，一行新的单词逐个浮现，再次挤满了整个镜面，并闪烁起耀眼的光芒： “谢谢您，美丽、勇敢的女主人，我会静静等待那个时候的到来！但与此同时，我也想知道，您和主人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卑微的阿罗德斯希望能有机会参加那场万众期待的婚礼！” 在狭小的房间中，被那闪着光芒的文字照亮的安吉尔和克莱恩双双陷入震惊状态，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本章完) 第15章 其他的选择？ 根据前后语境，这个问题显然是针对安吉尔的，因此克莱恩只是抿着嘴，偷偷看向身旁同样在震惊状态下的她。 但后者也没有第一时间作答，而是紧紧盯着满是银白色鲁恩文的镜面，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件曾被机械之心的执事伊康瑟介绍为“会提出让人羞耻、难以回答的问题”的封印物的真正实力。 虽然已经成为真正的天使，无需惧怕这件惩罚力度不超过半神，根本无法对她产生威胁的封印物，但安吉尔还是在斟酌后老实回答： “我们原本计划在十月份举行婚礼，一方面是让‘克莉丝汀·特蕾莎’与‘道恩·唐泰斯’这两个身份更加完善，另一方面也是……” 她顿了顿，片刻后才继续道： “可惜，阿蒙与查拉图的接连出现，战争的突然爆发和乔治三世意图的显露，让我们只能搁置这个计划，至于之后会怎样……我想恐怕要等战争结束再说。” 随着她的回答结束，阿罗德斯的提问如同高温下的蜡烛般瞬间融化，堆积在半身镜底部，甚至有些溢出在镜框上，看上去仿佛是流出的眼泪。 而后，它们重组为另一行单词： “高明的回答……我很期待那天的到来。” 它好像很失望的样子……安吉尔咕哝着，知道根据对等原则，轮到自己提问了。 考虑到克莱恩此时面临的难题，她思索片刻后就开口问道： “阿蒙的本体和查拉图，目前在什么地方？ “我是指小查拉图。” 担心阿罗德斯误解，给出某座陵墓的位置，安吉尔补充了一句。 镜面上所有银白的文字消失，也不再映照外界的场景，而是如同沉默般变成了纯黑色，直到十秒后，一副画面才逐渐显现。 它隔着难以看透的灰白雾气，勉强勾勒出一根根半透明的滑腻触手、一幅幅支离破碎主题不同的风景图，以及中央那由透明蠕虫组成的外观难以言喻的漩涡。 停留几秒后，画面出现了变化，无尽的黑暗自四周涌出，遮掩了蠕虫漩涡与拨动不同风景的触手，让镜面重新变成了纯黑色。 突然，一道闪电自黑暗上空划过，照亮了满是沟壑、凹凸不平的地面。 画面隐去后，几行仿佛在颤抖着的银白文字浮现： “这就是查拉图与阿蒙本体所在的位置，我不敢直接对祂们进行定位，这样可能会暴露我们的位置。” “这就足够了，谢谢你，阿罗德斯，”安吉尔点了点头，而后看向克莱恩，“阿蒙所在的地方看上去就是神弃之地，另一幅画面是你所说的‘历史孔隙’？” “没错，这代表查拉图的本体并未在外界随意游荡，而是躲藏在历史孔隙之中，让人难以定位、寻找，在外活动的应该都是祂的秘偶。” 这跟我藏在镜中世界，操控替身在外活动的模式很像啊……但秘偶的能力更加多样，也能随意变化成不同造型，甚至成为飞鸟、游鱼，不愧是“诡法师”的后续序列……安吉尔思索着，发现由占卜家、偷盗者和学徒三途径组成的这个“集合”简直集诡异、多变和灵活于一体，其他途径根本难以望其项背。 而且祂们一个能利用分身在外游荡，一个秘偶神出鬼没，总喜欢在建立优势、自身无忧后才出现，让人头疼不已。 收敛起有些沮丧的情绪，安吉尔看向克莱恩，示意他继续提问——因为之前阿罗德斯的慷慨赠送，他还有一次反问的机会。 后者在看到阿蒙与查拉图的画面后就一直露出思索的表情，此刻开口道： “我的问题是，‘偷盗者’和‘学徒’是否还有遗落在外的序列2非凡特性和魔药配方？” 这……安吉尔一怔，立即明白了克莱恩的意图，颇为期待地看向半身镜。 而阿罗德斯也未有耽搁，立即凝聚出一段回答： “偷盗者的序列2，‘命运木马’的非凡特性已几乎全部归属于阿蒙的本体和帕列斯·索罗亚斯德，前者又将其分裂以保证祂的分身的层次和力量，且能随时通过聚合重组为真正的序列2，除非您能够成批地捕捉、转化那些分裂的特性，否则不建议朝这个方向前行。 “另外，唯一一份尚未被吸收的‘命运木马’在第四纪的图铎帝国雅各家族的手中失踪，也许被他们藏在某个隐秘地点，作为家族的宝藏，但我无法探知到具体地点。 “它的配方，您可以直接询问帕列斯·索罗亚斯德。 “学徒的序列2，‘旅法师’已没有活着的非凡者，它们的非凡特性一部分形成了封印物，一部分仍被第四纪就遭到放逐的那位‘门’先生掌握……亚伯拉罕家族拥有它的配方和对应的两件强大封印物，极光会也有一件。另外，组成‘幽灵帝国’的那份‘旅法师’非凡特性，我不建议您使用它。” “为什么？”????刚看到最后，克莱恩就皱着眉头反问道。 “我不敢说，这会让您遭到不可避免的伤害，”回答克莱恩的并非银白色的文字，而是让人心生不安的绯红如月的笔触，“但女主人不会。” 这有所指向的答案立即让安吉尔想到了一个词： “旧日”。 只有涉及这个位格，亦或是“星空”等污染源头的回答，才会让尚未到达序列2的克莱恩面临危险，而自己却不会。 还好阿罗德斯是活着的，且对我们友善的封印物，如果是一般的“问答机器”类型的死物，恐怕已经自然地展现答案，让提问者不知不觉遭到污染了……安吉尔脑中回想起教会内部资料中那些不慎被各种封印物戕害，又或是仅仅占卜敌人去向就惨遭污染的例子，不由得感慨道。 克莱恩显然也理解其中的风险，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等待这一额外问题的反问。 但阿罗德斯只是抹去了刚才的文字，恭敬地“说”道： “两位主人，机械之心那个烦人的执事又要来找我了，请问我可以先行离开了吗？” “可以。”克莱恩颔首道。 在阿罗德斯变成一个挥手小人的简笔画消失在镜面深处后，他才转而看向安吉尔，疑惑地问道： “我真的不能知道？哪怕是旁敲侧击的回答，又或是利用某种比喻？” 安吉尔脑中浮现自己在镜中人面前用“强盗”与“摇摇欲坠的屋子”打的比方，但随即被全身溃烂，死得不成“龙”形的某个操纵师的尸体所震慑，放弃了这一危险的越界行为，回答道： “最好不要，太危险了，赫温·兰比斯就是例子。” 所以危险来自阿里安娜女士所说的“星空”……克莱恩点了点头，内心形成了与安吉尔脑中的“星空”有些不同，但同样危险的概念，放弃了继续追寻这个答案，提醒道： “那‘梦想之城’里这件事的处理就交给你了……没想到这些源于第四纪特伦索斯特帝国的非凡特性居然出现了问题，难道当时的‘夜皇’没有发现？” “或许问题的形成是在‘幽灵帝国’建立之后，但‘灾难’魔女的特性居然能让我顺利晋升，它和‘旅法师’的区别在哪？一个上面有真神，一个还没有？” 安吉尔也满心疑惑地嘀咕道，旋即想起另一个问题： “你刚才询问偷盗者和学徒的序列2特性，是打算晋升到相邻序列，而非‘奇迹师’吗？” “没错，毕竟查拉图虎视眈眈，而‘奇迹师’的特性要么在其他教会内部，要么在危险的存在手中或位于神弃之地……我在考虑转到相邻途径，先晋升天使，才能拥有基本的自保手段。” 克莱恩回答道，有些疲惫地坐回椅子上，显得心事重重。 “当然，偷盗者途径也面临类似的问题，阿蒙占据了当前的途径顶端，正在搜集散落的非凡特性，而帕列斯·索罗亚斯德自身难保，不太可能分出一份序列2给我，雅各家族的宝藏更是一点线索都没有，这条途径也很难走得通。 “唯一的出路，似乎只有学徒了，虽然这也会面临那位‘门’先生的注视，而且这条途径似乎很容易遭受污染，以至于压根没有高序列非凡者存在，但起码比偷盗者要安全一些……下次塔罗会，我会委托‘魔术师’小姐，试探一下亚伯拉罕家族的态度。” 安吉尔也想到了那位委托她解决家族叛徒的多里安·格雷·亚伯拉罕，补充道： “实在不行就帮他们解决那个加入了极光会的叛徒‘秘之圣者’，取回亚伯拉罕失落的封印物，以此交换某件‘旅法师’封印物和相应的配方……” 她突然想到那件封印物的名称，“旧日之盒”。 现在了解到“旧日”、“外神”的威胁后，这个名称就显得有些耐人寻味了。 据说它来自某位探索星空，遨游宇宙后突然暴毙的亚伯拉罕家族天使，不会是遭到了某种外神的污染吧…… 因为担心让克莱恩遭到外神的注视，安吉尔完全不敢与他讨论相关话题，只得将心思放到了另一件事上： 和克莱恩一样，途径顶端有真神的她也面临着“无路可走”的问题！ (本章完) 第16章 爱死你们了 夜晚，贝克兰德皇后区近郊。 这里是整座城市地势最高的位置，没有雾霾的日子里，远在城市中心都能看到此处一座座高耸的哥特式钟楼和层层叠叠的华丽宫殿，它们共同组成了鲁恩王国的王室所在，在古弗萨克语里代表“平衡”的索德拉克宫。 王国的三王子，埃德萨克·奥古斯都推开包着金边的对开大门，回到了已经有一年没来过的专属于自己的豪华居室，反手关上了门，将守卫与教会的非凡者隔在门外。 他的红蔷薇庄园早已被毁，其他房产也还未收回名下，此时只能住在王宫中 环视着以金色、黑色为主调的豪华装潢，埃德萨克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已经不太适应这种奢华风格了。 这一年里，他在女公爵乔治娜·奥古斯都那一派系的贵族与黑夜、风暴教会的保护下，隐藏在西维拉斯郡的一座小镇内，过着与平民无异的生活，等候着国内局势的变化。 起初，他不太明白这种“变化”会如何出现，直到听说鲁恩开始以各种借口备战，弗萨克悍然轰炸贝克兰德，入侵自己的国家。 然后是大王子哥温顿赶赴前线，慷慨战死…… 想到这里，他突然笑了一声。 什么慷慨战死，估计和自己的“死”差不多，都是两人那无情的父王，乔治三世的杰作。 要不是关键时刻，一位黑夜教会的高级执事赶到，从老管家芬克尔的手中救下自己，恐怕自己也和哥温顿一样…… “不，我甚至不如哥温顿，他可是战场上的大英雄，而我只是勾结魔女的可怜虫……” 脑中思绪混乱，埃德萨克解开礼服的扣子，疲惫地靠在床头，从衣服贴身口袋里摸出一张有些皱的照片，目光久久停留在上面，原本下压的嘴角渐渐向上翘起，眼中流露出莫名的情绪。 突然，头顶的水晶吊灯光芒微微黯淡，如同被阴影笼罩，埃德萨克有所触动地抬起头，看向房间一角。 那里挂着的装饰镜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于它前方勾勒出一道纤细、柔弱、美丽的身影。 看着只在梦中出现的人再次走进现实，埃德萨克的手一抖，那张照片滑落在地。 照片中是尚未被去年贝克兰德近郊的一场陨石雨光顾，还没遭到火灾焚毁的红蔷薇庄园，这位脸庞略圆，一身笔挺正装的王子笑容灿烂，站在四轮马车旁绅士地抬着手，将穿着造型保守的宫廷长裙，表情有些淡漠的特莉丝迎下马车。 “特莉丝？” 现实中的埃德萨克喃喃地问道。 他不敢相信地从床边站起，缓缓走向对方，却远远地停住了脚步，生怕面对的只是自己劳累后神志不清的幻影，只要靠近就会消失。 镜前的身影色彩逐渐充盈，变成了黑色长发柔顺地搭在后腰，脸庞甜美温润，身材妙曼难言的特莉丝。 “是我。”她回答道，同为黑色的双目紧紧盯着埃德萨克，看得他有些不自在，又为这比梦中更加富有魅力的女性所吸引，一时间难以移开目光。 下一秒，埃德萨克猛地闭上了双眼，压低声音说道：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教会还在通缉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紧闭的房门，抿了抿嘴，指着窗户继续道： “趁他们没发现你，赶快离开吧，那扇窗户后面不远就是塔索克河。” 让他意外的是，特莉丝不但没有顺势离开，反而一步步靠近，那在灯光下越发明媚诱人的脸离得越近，越让他想起一年前在红蔷薇庄园度过的那些时光。 不，现在的特莉丝，比那时更有魅力了！ 哪怕已经知道那几个月是受到某件“0”级封印物的操纵，知道了对方之前是和自己一样的男性，埃德萨克仍然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地移开了目光。 “你离开吧。” 他偏着头，再次说出了当时分别前的那句话。 特莉丝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光芒四射、魅力横生，属于魔女的力量充斥着整个房间，再次将埃德萨克的目光拉回了自己身上。 “这次，我不会再那样离开了。” 霍然止住笑声，特莉丝一字一顿地说道。 与此同时，房间内所有镜面都在内部浮现出一道黑焰，如同被无形之手抹过，不再倒映出真实世界的场景。 “放心，他们短时间内不会发现这里发生了什么……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关于这一年里所有的事。” 说着，她仿佛是这里的女主人一般，自顾自来到房间另一端的茶几旁坐下，两个镶着金线的白瓷茶杯自动翻起，旁边的茶壶将它们添满，一股诱人的茶香飘起，让特莉丝又笑了起来。 “你还是这么喜欢金色的装饰，所以我那时总是穿着黑色的衣服……” 她喃喃道，挥手让无形的丝线将一个茶杯递给了站在一旁的埃德萨克。????后者接过，将其放回茶几上，苦笑着说道： “这是我‘自杀’后首次回到贝克兰德，在这之前一年，我都在乔治娜和黑夜教会的安排下，躲在西维拉斯郡的一个小镇里，把自己伪装成在大城市失意，回归小镇生活的大学生，甚至还成了当地治安法庭的工作人员。 “呵，那以为我已经死在湮灭灵体的子弹下的父王肯定不知道，我每周在他的边境小镇里拿2镑10苏勒的薪水，住在要自己打扫卫生的两居室，还要给他交税。 “我这一年的薪水都买不起这样一套茶杯，而我以前每年都要换掉好几套，哪怕有些根本就没用过。” 听到这里，特莉丝举着自己茶杯的手停滞在空中，饱含各种情绪的双眼呆呆地看着埃德萨克。 “你……”她下意识想像之前那样讥讽对方几句，但话到嘴边却变了味道，带着一丝期待，“继续说说你在那里的生活吧，我想听。” 埃德萨克点点头，坐在特莉丝对面，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热茶，说道： “被那位发际线有些靠后的黑夜教会高级执事救下后，我本想寻求家族那位古老的存在的帮助，但乔治娜找到了我，说这些事都是他们策划的，我只要敢于露面，就会再次‘被自杀’。我只能在他们的安排下立即离开贝克兰德，在边境隐居下来。 “我在报纸上看到了我们的新闻，你成了引诱王子的魔女，遭到通缉，而我成了被引诱的那个，畏罪自杀……好在有通缉令就说明你还没有被抓住，这让我能够安心改名换姓，利用某件封印物掩盖了容貌，融入当地居民之中生活。 “虽然不敢暴露自己的非凡能力，但利用在当地治安法庭里的工作，我还是缓缓消化了‘法官’的魔药，在那些监视我、保护我的值夜者帮助下，晋升为序列5的‘惩戒骑士’……我曾要求离开鲁恩，去因蒂斯或别的国家，继续当一个普通的非凡者，隐姓埋名过一辈子，但乔治娜让我等候国内局势的变化，等待我能回归贝克兰德的那天。 “对此，我只有一个要求，找到你，保护你，让你能够脱离‘魔女教派’……” 听到这里，特莉丝的表情再次有了变化。 ———— 包裹着金边的厚重对开大门外，一位穿着黑袍，头戴兜帽的女性靠在雕有剑型纹理的石柱旁，她容貌艳丽，却有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漠，略显苍白的嘴唇甚至让人联想到幽影鬼魂。 这是戴莉·西蒙妮一直给自己画上夸张妆容的原因之一，但与邓恩重逢后，她已不再涂诡异的蓝色眼影和腮红，在红手套小队的其他人眼中像是变了个人。 当然，是往好的方向转变。 突然，她身旁出现了一团灯光下的阴影，影子迅速充盈，内部出现一名穿着风衣，头戴半高礼帽遮掩住发际的男子。 “邓恩，里面怎么样了？” 毫不意外这位已经晋升半神，拥有在阴影中移动能力的“守夜人”出现，戴莉轻声问道。 “在谈一些私密的问题，我就先离开了，但特莉丝应该没有动手的意思，就算要动手，我也能立即把她拉入梦境，保护那位长情的王子。” 邓恩嘴角噙着笑意回答道，指了指胸口，示意哪怕对方也有序列4，带着女神赐予的圣物的自己也有办法解决。 戴莉点点头，口中重复道： “私密的问题……” 突然，她脸上也浮现了笑容，狡黠地问道： “他们要干那个事了吗？” 原本表情还算淡然的邓恩全身一僵，突然觉得还是蹲在房间角落监视特莉丝比较好。 …… 当邓恩、戴莉再次推开房门，走进王子的卧室时，房间内只剩下呆呆坐在茶几旁的埃德萨克，面前摆着两个空着的茶杯。 视线从房间正中那张床单平整的床上收回，戴莉轻笑一声，问道： “她就这样走了？” 表情落寞的埃德萨克奇怪地望了她一眼，不自主地点了点头，而后看向邓恩，语调坚定地说道： “高级执事阁下，我愿意答应所有要求，接过王位，成为国王。” ———— 周一下午三点，一道道深红色光芒在“愚者”克莱恩眼前亮起。 仔细辨认他们之中并无金发金须，手握十字架吊坠的亚当后，克莱恩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悄悄将手中的海神权杖放在高背椅后的灰雾深处，主动开口道： “各位，下午好。” 他可爱死了这帮不会暗中策划什么坏事，也不会突然把自己催眠到狂暴海没人能找到的秘密岛屿，又开门放阿蒙进来的塔罗会成员了！ (本章完) 第17章 一年天使 这是……愚者先生难得的主动问候！ 正要带头起身行礼的“正义”奥黛丽一怔，内心又是欣喜又是疑惑，她本能地解读着这种变化，觉得愚者先生应该是达成了某些长期的目的，又或是遇到高兴的事情，才会让情绪有所外露，但又不敢确认真正的神灵是否还会有这样人性化的表现。 好在长桌上首的祂没有更多表现，这才让已经把“梦境行者”魔药消化大半的奥黛丽平静下来，像以往那样带动着整个塔罗会的成员鞠躬问候。 “愚者”克莱恩则微微颔首表示回应，但他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离他最近的“皇后”安吉尔身上。 因为从众人出现在灰雾中的宫殿开始，一股额外的、更加浓厚的灰色雾气就开始笼罩安吉尔的位置，处于灰雾照顾中的安吉尔自己可能难以发现，但从灰雾的主人克莱恩的视角看去则无比明显。 结合以前的各种经历，克莱恩对这种奇特的现象有所猜测： 灰雾空间，也就是他理解上的“源堡”，对这位外来者做出了某种防御性质的应对！ 上次灰雾类似的变化，是在安吉尔在与“神孽”斯厄阿战斗后，体内留下了一丝属于“欲望母树”的污染，又被克莱恩拉上灰雾后才出现的。 而这次，很有可能与安吉尔晋升序列2的天使有关，亦或是她对另一份源质，也就是“灾祸之城”的掌控更强，体内留有相关气息，才激起了同为源质的“源堡”的反应。 比“欲望母树”那次的反应弱了很多，这并非意味着“灾祸之城”比不上“源堡”，毕竟在班西事件中，我尝试占卜那股力量的来源，遭到了“灾祸之城”的反击时，“源堡”反应同样激烈……难道是我晋升序列3之后，对这份源质的掌握同样有所增加，灰雾将“决策权”交给我，而非自行反击的原因？ 克莱恩思索着，尝试凭自身意念控制“源堡”的力量，平复它自行激发的反应。 果然，笼罩安吉尔的浓郁灰雾立即散去，落入宫殿地板，融入了周围稀薄的雾气内。 还好，没有激起什么过于剧烈的反应，否则安吉尔轻则被逐出“源堡”，重则受到创伤，甚至可能导致两大源质的互相攻击，届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惨烈的事，说不定还会再次引来阿蒙和亚当…… 克莱恩嘀咕着，环视再次落座的众人，发现他们都惊讶地看向“皇后”所在的位置，反应较大的“倒吊人”、“魔术师”甚至身体都僵硬了，仿佛以为伟大的“愚者”先生在惩罚站起来行礼动作较慢的某位成员。 啧，刚才的动静还是被他们发现了，这应该怎么解释……当了一年多的“愚者”，经验丰富的克莱恩迅速找到解决办法，笑了笑，用低沉的语调说道： “恭喜你，‘皇后’。” 他只做引导，剩下的交由其他人自行“脑补”。 不出意料，刚才那些动静立即被其他人看作是“愚者”的主动为之，惊诧、恐慌的眼神转而成为好奇和探寻。 和安吉尔关系较好的奥黛丽甚至直接开口询问道： “皇后小姐，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她其实猜到可能和两天前乔治三世的“遇刺”有关，但又不太确定。 看着一道道蕴含着各种情绪的视线，安吉尔微微一笑，脑中闪过包括“我成为天使了”到“其实只是不小心晋升了”等程度不同的回答，最终还是含蓄地说道： “以后大家如果需要把神奇物品还原为纯粹的非凡特性，可以找我帮忙。” 还原……非凡特性？ 这句有些拐弯抹角的话让众人花了几秒才真正理解背后的含义。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塔罗会的几位老成员，以及神秘学知识丰厚的“隐者”嘉德丽雅，他们都从各个渠道得知过彻底粉碎封印物中的力量，并让其重新聚集成纯净的非凡特性所需的手段，知道这是只有天使或“0”级封印物才能做到的事。 而后才是“魔术师”、“审判”等成员，她们虽然不明白这代表什么，但也发自本能地觉得这不是普通的非凡者，哪怕是高位非凡者能做到的事。 所以…… “所以，您已经晋升到序列2，成为天使了？” “倒吊人”阿尔杰喃喃说道，不自主地用上了敬语，这是“水手”途径对上位者自然臣服的那部分特性。 当然，另一半属于“挑战上位者”，但久经职场考验的阿尔杰能很好地控制这种情绪。 “是的。” 安吉尔简洁地回答。 天使！ 塔罗会中，除了召集者、组织者“愚者”先生以外，第一位真正的天使！ 在人类文明刚刚发迹，古神和远古生物还占据主流的年代，这甚至已经可以被称作“从神”，是神灵的一员！ 如果值夜者的那份资料属实，她甚至还不到20岁……“倒吊人”阿尔杰感觉脑袋有点麻木，一时间无法相信这一点。 可她不是几个月前才刚晋升序列3吗？这才过去多久……“正义”奥黛丽脑海中浮现克莉丝汀那张可爱与明艳兼具的脸，无法将其与教宗、牧首这种正神教会里都占据顶端的非凡者同等看待。????天使，序列2，这不是和我们血族的奥尔默公爵一样了吗？祂可是三位执掌血族的公爵之一，年龄超过了三千岁，甚至追随过始祖莉莉丝……“月亮”埃姆林突然感到有些羡慕。 果然，我就知道，可怜的克莱恩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之前老头还说一年从序列9到序列3是可能的，这下祂总无话可说了吧……“星星”伦纳德恨不得现在就离开灰雾，回去找帕列斯理论一番。 这会和上个月在苏尼亚海上的那场海战有关吗？“幽灵帝国”里真的藏有序列2的魔女特性……“隐者”嘉德丽雅首先想到的是那个古老的宝藏传说，而后才有了面对天使的实感。 …… 一位位塔罗会成员脑中不断闪过各种念头，目光蕴含的情绪逐渐统一到同一个频段： 敬畏。 视线的焦点处，安吉尔并未像之前几次那样缩进椅子深处表示抗拒，而是自信地挺起了胸膛，承受着这种目光的注视。 作为一名序列2，已经初步接触到本途径相应的权柄，在任何教会、组织中都是绝对的顶尖力量的她，已经可以坦然接受众人的敬畏了。 在她身侧，“愚者”克莱恩也在灰雾后扬起了嘴角，为这场短短的“戏剧”的结果表示满意。 咚咚—— 他敲了敲青铜长桌，低沉的嗓音说道： “开始今天的交流吧。” 除了安吉尔，其他塔罗会成员纷纷松了一口气，表情和动作都放松了不少。 在一位新晋天使的压力之下，要不是“愚者”先生开口，他们没有一人敢于先说话。 但在安吉尔身旁的奥黛丽仍然有些犹豫地看向身侧，担心这位朋友因为众人态度的又一次变化而感到伤心。 在她注视下的“皇后”好奇地回望过来，歪了歪头，开口说道： “出售一份‘诡法师’的非凡特性，有人需要吗？另外还有一件偷盗者序列4‘寄生者’特性形成的神奇物品，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粉碎成非凡特性。” 偷偷憋着笑，奥黛丽移开了视线，意识到自己想多了。 …… 很可惜，安吉尔的兜售再次以失败告终，得自驻守“不老泉”的诡法师的特性在塔罗会上一直无人问津，哪怕现在晋升天使，想凭借着气势再卖一次，也没能找到买家；而在她与克莱恩的言传身教中，塔罗会的所有成员都知道了阿蒙的可怕，更没人敢于买下容易吸引这位天使之王的“偷盗者”半神特性。 至于那份“绝望”与“铁血骑士”的特性，安吉尔并不打算在此出售，而是准备留给伊莲与雪曼这两个小阿卡那牌晋升半神之用，比起赚个几万镑，显然是一位半神手下更有吸引力一些。 与她相反，克莱恩的交易倒进行的如火如荼，他的三名秘偶先后在“梦想之城”与狂暴海的无名小岛彻底死去，析出的非凡特性除了丘纳斯的“堕落伯爵”外，“赢家”和“看门人”都被嘉德丽雅预定，后者身为“星之上将”，手下非凡者众多，还与多个神秘组织有联系，不缺转卖或赠与手下的机会。 哼，反正他的就是我的……安吉尔咕哝着，正以为今天的交易就要如此结束时，坐在她斜对面的“太阳”先生犹豫地开口道： “皇后小姐，请问你能详细介绍一下上次所说的高级符咒吗？我在白银城找到了能用于制作符咒的灵性材料，想请你制作几枚。” 生意来了……她强压下不知不觉翘起的嘴角，点了点头，将“灾祸”与“石化”符咒的效果大致告诉了这位潜在的买家。 当然，“背叛”如果不是她自己使用，很容易对周围的同伴造成影响，因此安吉尔并不打算出售这种符咒，转而用她晋升序列2，得到“战争主教”恩赐后的新符咒作为替代。 那是能连接同伴、手下或士兵，彼此分担伤害，凝聚力量的“集众”符咒，是战争的领域，“人祸”的权柄！ 不知道身在神弃之地，属于白银城的“太阳”先生准备买哪种，毕竟一枚就要3000镑的等值物品或货币，还要自带材料……安吉尔美滋滋地想着。 “这真让人难以抉择……”果然，“太阳”戴里克有些踌躇地嘀咕着，“我……我可以全都要吗？” 嗯？ 安吉尔两眼一亮，立即点头道： “当然可以，只要你提供的材料足够就行……如果需要的量大，我还可以给你一点折扣！” 看着态度和以往没有不同，笑眯眯地兜售着符咒的“皇后”小姐，塔罗会的其他成员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了。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位成员！ (本章完) 第18章 愚者教会的前瞻性？ 一番讨价还价后，“太阳”戴里克以8000镑的代工费买下了“灾祸”、“石化”和“集众”符咒各一枚，原材料将由他自行筹集并通过“愚者快递”送出神弃之地，而金镑则由他之前交易材料在各位塔罗会成员那存下的钱支付。 这笔钱，以及克莱恩卖出非凡特性得到的金镑，他们两人早已有了计划：继续捐赠给鲁恩慈善助学基金那样的机构，补偿那些在战争中失去亲人、受伤残疾的人。 哪怕这场战争由乔治三世筹划，因弗萨克的入侵而开启，在因蒂斯的加入后即将到达高潮，他们也认为自己负有一定的责任，会为尽快结束战争、弥补相关损失而努力。 交易接近尾声时，“世界”克莱恩又看向了“魔术师”佛尔思，先是询问了对方在世界各地游历后“记录官”的消化进度，随后在对方又是惧怕又是疑惑的表情中，请她联系亚伯拉罕家族成员，期待进行一次信件或当面交谈。 这是他在为跳转途径做准备……安吉尔思索之下，看着“魔术师”如同窒息一般忙不迭地答应下来，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她上次见到这位四处旅行、记录当地风俗传说，还要帮克莱恩撰写那些诡故事的作家时，对方也如受惊的鹌鹑一般，几乎要缩进座椅之中。 结束各项交易后，聚会进入了下一个阶段，已从安吉尔晋升天使的震惊中恢复过来的阿尔杰左右看看，开口道： “你们应该都听说了上周六的鲁恩全国演讲时，国王乔治三世‘遇刺’的事。” 他知道塔罗会中有超过一半人常居贝克兰德，因此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海上都已经传遍了，这可是会改变世界局势的大事件，消息刚传出，因蒂斯共和国就在边境的霍纳奇斯山脉集结了大量军队，看样子准备和弗萨克帝国联手，瓜分鲁恩的土地和利益了。 “一旦因蒂斯的大军越过山脉边境，进入西维拉斯郡，就能踏上鲁恩中部的大片平原，直指鲁恩的工业区和粮仓等重要腹地，而鲁恩几乎所有的陆军都集结在北方应对弗萨克的进攻，根本无力对抗另一侧的入侵者。” “隐者”嘉德丽雅补充道。 她自幼失去父母，在“神秘女王”身边长大，自认为是半个因蒂斯人，但作为海盗将军，对国家始终缺乏相应的归属感，不管是鲁恩进攻因蒂斯，还是因蒂斯入侵鲁恩，对她而言没有什么区别。 但“魔术师”、“审判”、“星星”等鲁恩人脸色都有了变化，他们已经从报纸上知道了这件事，但始终缺乏一些实感，此时在塔罗会上听嘉德丽雅一分析，才发现自己的国家已经陷入重大的危机之中。 唯独“月亮”埃姆林一脸迷茫，看看其他人，好奇地问道： “国王遇刺？是那个印在硬币上的乔治·奥古斯都三世吗？” 他这段时间一直被关押在黑夜教会的地下，对外界信息的了解仅限给他送饭送血的值夜者之间的闲聊，根本不知道这几天发生的重大事件。 “是的，就是那位陛下，”奥黛丽替其他几人回答道，看向长桌末尾的“世界”，“世界先生，你之前提醒过我们乔治三世会在大王子哥温顿牺牲之后开始某些行动……请问这和两天前的事有关吗？” 虽然早已预料到这位国王的死与“世界”、“皇后”脱不了干系，但奥黛丽仍然迫切想要知道真正的答案。 顶着她的视线，“世界”克莱恩看向了安吉尔，示意由她来回答这个重要的问题。 在参加塔罗会之前，两人就决定适当向其他成员透露一部分真相，一方面这与身处各个势力的他们息息相关，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在之后的其他行动中获得他们的协助。 接收到克莱恩的信号，安吉尔点了点头，先看了一眼“愚者”先生，见祂没有反对，处于“默许”状态，才轻咳了一声吸引众人的注意力后，斟酌着开口说道： “大家应该还记得之前愚者先生告诉我们的‘黑皇帝’成神仪式吧？九座陵寝、一个帝国、属于自己的秩序和全国性的祭祀活动。” 见众人都点头表示记得，她继续道： “乔治三世筹划的就是这些事，他，或者说祂，违反了王室与三大教会的协议，跳转到‘律师’途径的序列1，集齐了所需的非凡特性，通过以往颁布的法律形成了属于自己的新秩序，秘密发掘图铎时期的遗迹作为自己的陵寝，戴上拜朗帝国的皇冠，成为了现世的皇帝，并借着大王子的死，举行全国性的演讲与哀悼，完成了登临‘黑皇帝’神座的一切准备。 “贩卖人口到全国各地挖掘遗迹，制造贝克兰德大雾霾掩盖事实，积极备战刺激邻国让他们主动挑起战争，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此事背后，‘空想天使’亚当亦准备借着时代的潮流晋升序列0，因此给予了乔治三世不少帮助，众神态度也很暧昧，导致教会未能及时阻止祂。 “在上周六举行演讲的时候，祂秘密来到陵寝之中，服下魔药，准备在举国哀悼的共鸣中成为真神。很可惜，祂的所作所为引起了诸多的不满，反对祂的力量集结在一起，摧毁了部分陵寝，破坏了仪式，祂也死于失控与疯狂。” 这段并不长的叙述让塔罗会的众人陷入了震惊之中，脑中思绪不断迸发，想到了以前的种种线索，将它们串联到了一起。 难怪愚者先生一直关注大雾霾背后的真相，早就提醒我们此事尚未结束，原来这居然涉及一位真神的诞生。这么看来，祂其实是反对乔治三世成为“黑皇帝”的，而“皇后”、“世界”为了愚者先生的意志，也为了阻止戕害自己民众的国王，冒着危险调查这些事，最终达到了目的……“正义”奥黛丽两眼放光，不时看向身旁的安吉尔，桌下的双手都兴奋地握紧了。 贩卖人口……这件事居然与“黑皇帝”的成神仪式有关，教会前期积极调查，最后却不了了之，原来是准备捏着鼻子认下乔治三世了，可没想到这位准“黑皇帝”在踏上王座的最后一步被人按倒在地，这就是得罪“愚者”先生和塔罗会的下场……从“皇后”话语中明显觉察到对方也参与了此事的“倒吊人”阿尔杰内心激动不已，与有荣焉。 “黑皇帝”和秘密陵寝，这就串起来了……按照仪式所述，如果新的黑皇帝诞生，旧的就会被彻底埋葬，难怪女王也积极参与此事，甚至提前告诉我她这次可能回不来……“皇后”参加了对陵寝的进攻？这可是一位真神的仪式，至少会面临一位天使之王，还有王室内部数量不等的天使、圣者，加上“空想天使”亚当……她在这之前就秘密晋升天使了？又或者借助破坏“黑皇帝”仪式，达成了某种晋升需求？ 作为“神秘学家”，“隐者”嘉德丽雅想得更多一些，她不由自主看向女性这一侧最靠近愚者先生的“皇后”，回忆起魔女途径序列2的魔药名称，“灾难”魔女，猜测原本仪式的需求很可能是掀起某种重大灾难，而对方居然能利用阻挠真神诞生的方式进行替代，让她又是惊讶又是钦佩。????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开口问道： “参与这场战斗的双方有哪些非凡者以及……神灵？” 说到最后一个词时，她全身僵硬了一瞬，语调也有所改变。 “很多……那是一场混战。” 安吉尔微笑着回答道，在脑中过了一遍名单，继续道： “乔治三世本身就是大天使，甚至可能容纳了复数非凡特性，王室至少有一位大天使，一位天使和一位执掌‘0’级封印物的圣者参战，外援有创造了古赫密斯语的赫密斯，‘玫瑰学派’的神孽斯厄阿，临时恢复序列1实力的‘战争天使’梅迪奇，失踪一百多年最近回归现实的查拉图隐藏在幕后提供帮助。 “算上场外因素的话，还有‘空想天使’亚当和‘时天使’阿蒙。 “进攻方则由王室的反对派，几位实力尚未达到巅峰状态的天使，以及‘神秘女王’、‘金色女王’、疯狂冒险家组成，黑夜女神的眷者和原初魔女的神降容器贡献了一部分力量，最重要的是…… “哪怕七神默许，愚者先生也反对这件事。” 说着，她转向长桌上首，鞠了一躬，对这位存在一直以来旗帜鲜明地反对乔治三世，为她、克莱恩提供帮助表示了感谢。 赫密斯、查拉图、梅迪奇、亚当、阿蒙……听着安吉尔如报菜名一般念出的一个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哪怕是再迟钝如“太阳”、“月亮”，也短暂地陷入了呆滞状态。 算上拿着“0”级封印物的圣者，这些乔治三世派系的天使都能填满塔罗会剩下的空位了，哪怕鲁恩境内的三大教会齐齐上阵，只要没有神灵降临，都不一定能打赢祂们。 但听起来，光靠几个实力不足的天使，“皇后”、“世界”就攻破了祂们的防御，破坏了“黑皇帝”的仪式？ 诚然，按照仪式来看，防守方需要保护所有陵寝，进攻者则可以选择几处重点进攻，制造局部的战力优势，但这悬殊的力量对比下能够成功，仍然能够说明塔罗会这两位成员的真正实力，以及…… ……“愚者”先生的态度所代表的决定性力量！ 几个月前“皇后”开玩笑般提出的“愚者教会”与小阿卡那牌的发展方针，现在看来不但不是笑话，反而是合乎实力的招牌了。 沉溺在片刻的震惊后，众人逐渐恢复过来，一边消化着这样重量级的消息，一边互相望着，不知该由谁开口继续话题。 长久的沉默后，“倒吊人”阿尔杰才口唇有些干涩地说道： “我听说，风暴教会紧急召回了部分在外的船队与非凡者，发布了新的任务，对这场战争更加积极了……我原本以为是由于因蒂斯入侵鲁恩引起，但现在看来，似乎另有原因？”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看向愚者先生，又转而看向“皇后”，期待祂们能给出解答。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在心中把“皇后”当成“祂”了。 这题我也会……安吉尔嘴角动了动，刚要回答，就听到愚者先生敲击了一下桌面，咚的一声将众人目光吸引过去，用低沉、戏谑的语调说道： “‘永恒烈阳’就要参战，‘风暴之主’自然不会放任，而且，亚当的时代潮流已无法阻止，祂也不再有顾忌了。 “席卷世界的战争，以及将大部分神灵卷入的神战，即将开始。 “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说着，祂视线扫过一名名塔罗会成员，每个被看到的人都身体僵硬，大脑陷入滞涩状态。 他们都想到了前不久愚者先生所说的“相邻途径”之间的冲突，知道了世俗战争顶端的神战的起因。 但之前上千年，七神之间都相安无事，国家与国家偶有小的摩擦，也不至于引起神灵的冲突。 现在，又是什么迫切的理由让战神、永恒烈阳、蒸汽与机械之神、大地母神纷纷向风暴之主、黑夜女神所在的鲁恩举起了战刀？ (本章完) 第19章 尊名与前路的问题 在这个问题上，安吉尔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末日将至，覆盖地球，阻拦外神入侵的“屏障”即将消失，如果到时地球上还是七神互相提防、邪神隐藏在角落的形式，别说和数量一致的外神、“旧日”对抗，哪怕所有神灵加在一起，恐怕都打不过一个位于序列之上的外神。 而地球一旦失守，神灵的信仰之锚尽失，就算能侥幸逃脱，等待祂们的也只有失控、陨落一条路。 在此压力之下，战神必然需要解决位于相邻途径的黑夜女神，将黑夜、死神、战神三途径牢牢抓在手中，以期有机会再进一步，成为真正的“旧日”，拥有对抗外神的力量。 这种时候，一个“旧日”要比三个序列0的真神有用得多！ 而且说到底，这件事其实是女神先干的……祂在阿兹克先生即将成为复苏的死神萨林格尔时出手，救下对方的同时拿走了死神用于复活后手的特性与唯一性，提前占据了相邻途径，这才激得战神只能发动战争，趁女神尚未掌控死神之力前分出胜负，否则自己就会成为地球方凑齐旧日的牺牲品。 永恒烈阳与风暴之主想必也是如此，而大地母神欧弥贝拉则是战神的母亲，天然处于同一阵线，只有蒸汽与机械之神态度较为奇怪，祂与参战的正神都不在相邻序列，本身也在鲁恩境内传教，唯一可能的“需求”恐怕是想作为战胜方，驱逐黑夜与风暴的信仰，增加自己的信徒。 但这些理由，安吉尔都无法说出口，因为只要稍稍扯到“外神”、“旧日”等概念，在尚未成为天使的塔罗会成员脑中留下完整印象，他们回归现实的瞬间就会引来诸如“堕落母神”、“超星主宰”等存在的关注，唯一的下场就是惨遭污染，当场失控。 因此面对众人期待的视线，安吉尔也只能挤出笑容，目光失去焦点，装起了傻，就连“等你们晋升序列2就知道了”这种话都不太好说出口。 见新晋的天使“皇后”小姐闭口不言，“愚者”先生又和往常一样，只做必要的引导，从不详细解释，阿尔杰、奥黛丽等人也只好压下心中的好奇，转而聊起了其他话题。 在聚会的尾声，安吉尔又向“隐者”嘉德丽雅购买了一批用于制造码头、维修船只的材料和工具，这位海盗将军在南大陆、罗思德群岛等地都有自己的生意渠道，满口答应下来，也并未对这些物资要用在哪里表示疑惑。 不过她估计很快就能从“神秘女王”贝尔纳黛那知道“梦想之城”的消息了……安吉尔嘀咕着，和奥黛丽等人一起照例向愚者先生道别，在深红色光芒的簇拥下离开了灰雾中的宫殿。 …… 灵体回归位于鸢尾花酒庄的身体，双眼再次睁开后，安吉尔立即就听到耳畔传来的细密祈祷声，眼前也有了虚幻的光点浮现。 这是在向“金色女王”祈祷的声音。 晋升序列2之后，安吉尔已经能够响应任何地方对自己的祷告了，无论是位于五海深处，还是南大陆的远端，只要念诵完整的尊名，就能将祈祷的声音传至她的耳中。 当然，平时大部分内容都会由安吉尔的“镜中人”处理，但安吉尔也能获得同步的感知，这次塔罗会的议程较长，“积压”了太多祷告，才让她一时间有些感慨。 迅速浏览了一遍光点里的祷告内容，安吉尔发现大多数还是属于对海盗王者“金色女王”的赞美与祈求，无非就是“这次劫掠希望能有所收获”、“不要碰上鲁恩或弗萨克的战舰”等内容，回应与否完全不影响他们的命运。 另外，她还发现了一些来自“梦想之城”的居民的祷告，这并非以完整尊名传递，而是在城中的几具雕像旁产生，这些以安吉尔的样貌制作的雕像用于赞扬她在这座城市中保护所有居民的事迹，只要为它们献上赞美，就会在模糊的条件中就近指向安吉尔，也能达成祷告的目的。 这就是各大教会内的天使们要拥有自己的主保教堂和地区的原因，哪怕不传播完整的尊名，这座以祂命名的教堂也会自然而然地敛聚信仰，成为天使的锚……安吉尔若有所悟，决定尽快在“梦想之城”中建造一座属于自己的教堂，让这份源于感激的信仰更加稳固。 另外，她还需要重新设计自己的尊名，添加更符合自己魔药途径的描述，而非单纯以“事迹”作为具体内容。 当然，这可以等到向当了两千年的天使的安妮取经之后再决定，“万千舰船的梦魇”这种有些羞耻的名字还能用上一段时间。 挥手散去身旁只有自己能感受到的光点和呢喃后，安吉尔又开始梳理起自己目前的处境。 在成为“灾难”魔女，了解“旧日”相关信息后，她首先要面对的就是自身所在序列顶端的“原初魔女”的敌视。 按镜中人的说法，在天使之前，她的每次晋升实际上都是处在庇佑和隐秘之下的，这股力量来自于阿里安娜女士的相应权柄，有效阻挡了“原初魔女”的窥视。 否则在得罪魔女教派后，她每次晋升等同于都是赌命，只要这位序列顶端的魔女扫过一眼，就有可能当场失控、暴毙。????但在晋升序列2时，这种力量已不再有效，如果晋升的地点并非出于“秩序之手”掌控的纪念堂内，如果不是自己的“镜中人”在边缘拉了一把，她或许早已成为了只会散播灾难与不幸的怪物。 当然，哪怕没能窥见安吉尔的真实情况，“原初魔女”应该也已经知道，有一个不在自己掌控之下的灾难魔女诞生了，而她，甚至与源质“灾祸之城”有密切的联系！ 末日临近，每个神灵都在积极备战，准备占据相邻途径的特性、唯一性与权柄，追求在源质的帮助下晋升“旧日”，对“原初魔女”而言，除了相邻的猎人途径的顶端之外，最重要的自然就是“灾祸之城”，也就是目前的安吉尔。 如果我是魔女教派的人，恐怕祂早就想方设法把我做成神降容器，用以间接控制这份源质的力量了……安吉尔心有戚戚地想道。 以她现在的实力，已经不太需要担心“魔女教派”内部那些天使的威胁，除非对方同时出现多位天使与圣者，又或是掌控了某些其他途径的“0”级封印物，才会对她造成一定威胁。 但“原初魔女”本身是拥有神降能力的，必要时甚至可能以真身降临世间，对安吉尔降下毁灭性的打击。 这才是她最担心出现的问题。 “担心也没有用，现在只能尽量提高自己的实力，真正掌控‘灾祸之城’的力量，才能在真神的威胁中活下来……而在拥有序列0的前提下，魔女途径已经无法晋升至序列1，要再进一步，只能考虑跳转到猎人途径的‘征服者’，而这会让我变成与索伦、艾因霍恩的先祖相同的状态，一名真正的男性……” 无声嘀咕着，安吉尔突然发现，自己对这种发展居然已经不是期盼，而是抗拒。 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无法杀死“原初魔女”，以祂遗留的特性和唯一性重新跳转回魔女途径的序列0，那就等于是“回到”自己原本的性别，而且无法再改变了。 是这一年多的生活的习惯力量，还是克莱恩的原因……她有些茫然地自我剖析着心理，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决定不管如何，先将一份“征服者”非凡特性握在手中，作为最后的退路。 三份“猎人”序列1，一份已经由奥古斯都家族交给了“原初魔女”，现在看来，这显然是祂为晋升“旧日”做的准备；另一份很大概率在继承了图铎部分遗产的艾因霍恩家族手上，他们发起这场战争，或许就在为晋升序列1铺路；最后一份安吉尔曾亲眼见过，它是索伦家族失控的先祖佛蒙达·索伦化作的灾祸巨人，此时正徘徊于第四纪的特里尔内部。 以我目前的力量，只要能够再次进入那里，取得“征服者”特性并不难，这应该就是镜中人留下索伦恶灵的原因，祂的家族成员应该有人知道如何以正常的方式进入第四纪特里尔…… 想到这里，安吉尔露出了一丝笑容，旋即又僵在了脸上。 这是最后的手段，最后的手段……她安抚着自己，在卧室中来回踱步，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阿罗德斯在回答克莱恩的提问，列出所有“旅法师”的非凡特性所在时曾提到过，构成“梦想之城”的那份旅法师特性存在与“旧日”有关的问题。 而现在的地球内部是不存在“旧日”的，因此这个问题，这种污染只有一个来源： 外神。 如果不是现在还处于“两个安吉尔”共存的时间，而另一个她正身处“梦想之城”，她都想要立即钻入镜中世界，直接前往那座浮空都市，与安妮，与阿蒙的分身谈谈这件事。 毕竟她已经用掉了其中的“灾难”魔女特性，而安妮也多次使用了“秩序之手”的力量，如果那份“旅法师”受到了污染，其他的特性会不会受到波及？ 就在安吉尔脑中思绪不断，双眼逐渐失焦时，隐隐约约的祈祷声再次传来。 “海盗畏惧的女王……痛苦与绝望的化身…… “我有重要的事情与您探讨，请予以答复……” 循着祈祷传来的光点，安吉尔认出了那道低着头的身影。 那是在阻止乔治三世的仪式后就不知所踪的特莉丝。 (本章完) 第20章 劳改？ 特莉丝？我以为她去偷偷见回归的埃德萨克了，怎么又回头来找我？ 安吉尔有些好奇，但还是主动回应了对方，约定稍后在她的住处见面。 让人意外的是，这次特莉丝并未选择最为贫穷、混乱的东区作为落脚点，而是住在北区的酒店中，甚至离贝克兰德最大的圣赛缪尔教堂只有一条街的距离，让安吉尔有些担心她的精神状态。 难道是了却最后的心事，准备投案自首了？ 暗笑一声，安吉尔照例做了次占卜确认安全后，才连通镜中世界，顺着镜中通道看向贝克兰德市区，在北区阿尔卡街的一座酒店内找到特莉丝的房间，激活最大的那面梳妆镜，让自己的镜子替身直接出现在房间中的单人沙发上。 这点距离，她压根都不用自己亲自前去，让替身代劳就行。 这种随意捏造的替身能够传递序列4的力量，且随时可以替换成本体，让人难辨真假。 至少特莉丝就没有发现，她只是瞥了一眼处于激活状态的镜面，下意识认为这是安吉尔躲藏在镜后，将替身投射到现实的动作。 “我以为你正在跟你的王子殿下在一起，怎么会住到北区，住在黑夜教堂附近？” 待特莉丝坐在“自己”对面后，安吉尔率先开口问道。 “如果没有得到您的回复，我本来打算直接进入教堂寻求保护的，哪怕被关在地牢里，也比现在的情况要安全。” 特莉丝回答，她脸色有些发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借助热度让嘴唇稍微红润了一些，才继续说道： “在接收‘原初魔女’的恩赐后，我已经与祂建立起了无法阻断的联系，且身上出现的各种异状越来越频繁，我担心某一天沉睡之后，或许就完全无法醒来，而这具身体则成为了祂的容器。” 原来是担心这个问题，看样子埃德萨克“复活”后，她的自毁倾向也不是那么强烈了，就像得知贝尔纳黛还活着的安妮一样……安吉尔暗笑着，用轻松的语调说道： “其实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作为圣者，你承受神灵神降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十秒，而后就会灵肉崩溃，彻底死亡，这是你自己说过的……而且神降之事可不是那么简单，要么有复杂的仪式，要么有特定的封印物来加强联系，你已经用过‘昨日重现’，浪费了戴上戒指的机会，‘原初魔女’应该没办法彻底侵蚀、占据你的身体，最多搞一点破坏。” 听到“搞破坏”，特莉丝那张清丽的脸上也露出了惧怕的神情，喃喃道： “这就是我宁愿被关进赛缪尔教堂地牢里的原因。” “那里没有地牢，只有‘查尼斯门’，你在里面说不定还能遇到一个被关押的吸血鬼，不，应该叫他血族，”安吉尔打趣道，似乎完全不在意特莉丝的恐惧，“你先说说与‘原初魔女’是如何联系的，我再看看能不能救下你这条小命。” 得到她这句根本算不上承诺的话，却让特莉丝的表情变得沉稳起来，她长舒一口气，放下茶杯，用婉转的语调缓缓说道： “从廷根来到贝克兰德，最后遭到安排，成为埃德萨克的情妇的事您应该都清楚，我就从大雾霾之后说起……在被放走之后，我原本试图离开贝克兰德，绕道前往普利兹港，出海避一避风头，但刚离开红蔷薇庄园没多久，就遇到了一位行踪诡异，表情淡漠的黑发女士，祂轻松收走了我的蓝宝石戒指，而后身影直接消失，很可能是一位天使……” 那应该就是女神神降时的“天之母亲”，而后祂就将戒指交给了我……安吉尔和自己记忆中的事件对照着，点点头示意对方继续。 “……那之后，我认为继续前往普利兹港很不安全，于是制造了一些假线索后返回市区，在混乱的东区住了下来，这一方面能误导追捕我的官方人员，另一方面，大雾霾后贝克兰德必然会对邪教组织进行打击，我留在这反而能避开魔女教派。 “在报纸上看到自己的通缉令和埃德萨克的‘自杀’后，我曾想愤怒地点一把火，在东区制造混乱，以此告诉其他人这些都是假的……但仅存的理智阻止了我，因为那些隐藏在幕后的人连十多万民众的性命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因为我的小打小闹而困扰？ “于是，我第一次主动地联系了‘原初魔女’……或许是因为蓝宝石戒指的联系，或许是因为早就被这位神灵所标记，刚念诵完尊名，我就听到了祂的话语，得到了祂的‘恩赐’……魔药的信息，神秘学的知识，各种仪式的原理被灌输到我的脑海中，随之而来的则是越来越频繁的身体变化……随着序列的提高，‘恩赐’的增加，我正逐渐向‘原初’靠拢……” 说到这里，特莉丝抬起头，让安吉尔看见她那有些抽搐、狰狞的表情。????“你知道吗？晋升‘痛苦’魔女时，我只收集了主要材料，辅助材料都没准备，更是没有进行任何仪式，如同生吞材料般服下没完全配置好的魔药，就一点障碍都没有地晋升了……而在下一个阶段，那需要波及三万人的瘟疫才能达成的仪式我根本没有能力去完成，但魔药入口即溶，我就那么轻轻松松地获得了神性，成为了半神……我喝‘教唆者’魔药都没这么顺利！ “祂这是在培养眷者吗？只是在制造新的容器而已！我的身体，我体内的魔药祂都需要，唯独我的思想和灵体是没用的东西…… “昨天晚上，我又梦到了那个无比黑暗，不见任何光亮的城市，梦到了过去的那个我，他朝我怒吼，但我却什么都听不清……醒来之后，身旁的家具再次被破坏，而我则躺在长发结成的茧内……” 她的声音逐渐低沉下来。 “绝望”魔女的晋升仪式不是让一位半神死在绝望之中么，怎么“原初魔女”教给特莉丝的是错误的仪式……她的梦境听上去像是镜中世界的深处以及“镜中人”，如果我不是由女巫退回刺客，再重新晋升的话，我的“镜中人”应该也是男性才对……安吉尔思索着，片刻后追问道： “你既然当初为了埃德萨克愿意把自己献给邪神，愿意牺牲自己报复乔治三世，现在为何又开始害怕这种变化？” “那能一样吗？”特莉丝嗤笑了一声回答道，“现在埃德萨克没死，而我又轻易死去，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当然，被黑夜教会或风暴教会抓住，下场多半也不怎么好，但总归是有一丝希望，而成为‘原初魔女’的容器，等待我的只有死亡。” 看来她由于王子的复活而产生了心态上的变化，但…… “风暴教会的代罚者们抓到魔女很可能当场就审判了，黑夜教会要好点，但诸多还没有明确负面效果的封印物等着你这个‘小白鼠’去一一验证，能活下来的概率不会太高……你别忘了自己身上还背着那么多条人命，就算苜蓿号上的惨案是你间接教唆，并未动过手，但事后为了杀死幸存者而举行的仪式可害死了不少人！” 安吉尔表情严肃，冷笑着说道，内心却犯了难。 在阻止乔治三世仪式的过程中，特莉丝确实帮上了不少忙，得到联络“门”先生的办法，获得打开陵寝的手段，以及在“1号遗迹”中吸引注意力，投下那枚关键的“背叛”符咒，都有她的一份贡献。 但另一方面，她还是教唆者和女巫的时期，又直接或间接地造成了不少无辜民众的死亡，不管是按鲁恩的法律还是教会的惯例，起码也得关押起来，或者戴罪立功，直到还清她的罪孽…… 想到这里，安吉尔眼前一亮，表情却越发冷峻： “总之，你要么选择被关进查尼斯门，面临暗无天日的未来，要么被军方逮捕，判处死刑……但我有一个地方，既能让你无法逃离，不可能再做任何一件坏事，又能做些力所能及的贡献，直到你彻底忏悔，为过去的所作所为表达愧疚……” 在她达到天使层次的“教唆”中，特莉丝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一个方案，但脸上却挂着浓浓的疑惑，不知自己将要前往何处。 ———— 穿过“镜中世界”，越过不断肆虐的风暴和望不到边际的海洋，安吉尔与特莉丝出现在一座孤岛上方。 看着面前漂浮在小岛上空，造型如同倒立的圆锥，上方拥有一整座城市的浮空岛，后者的表情越发疑虑。 “浮在空中的都市？这不是神话里才有的神灵造物吗？难道你，您的意思，是把我关在这里？” 她喃喃道，险些忘了对安吉尔的尊称。 “没错，这座城市叫‘梦想之城’，也是海上秘宝‘幽灵帝国’的真身……你在这里的任务就是遵纪守法，不违反任何一条法律，另外，还要传播我的信仰。” 背对浮空岛，安吉尔如同在做介绍一般张开双臂说道。 ps：上一章有时间bug，改了一下。 (本章完) 第21章 塞不下那么多 “虽然此事在你们处理我的经过中亦有记载，但我不建议你把每个不知道该放到哪的罪犯都扔到这座城市里来，这会显得我们是‘流放之城’，而非‘梦想之城’。” 坐在属于自己的办公桌后，外形依然是略显肥胖的格尔德鲁夫的阿蒙分身放下手中的笔，看着安吉尔和特莉丝说道。 流放之城，那不是伦堡的某个神秘地点么？听说“魔女教派”频繁派出成员潜入这个小国寻找它的位置……安吉尔的思维一时有些发散，但很快回过神来，疑惑地看着只有阿蒙一人的办公室，问道： “安妮呢？” “今天上午居民代表的投票同意了将这座城市降落到下方的岛屿，她去地下纪念堂提前修订一部分律法，应对接下来的改变。” 阿蒙说着，目光在有些拘谨的特莉丝身上停留，伸手按向右眼眶，但发现并未佩戴单片眼镜，又悻悻地放下了手，嘴角噙着笑容继续说道： “有事我可以先行处理，如果你信不过我，也能等她回来。” 这座第四纪的城市终于要回归现实了……安吉尔感慨着，点了点头道： “我已经联系了拜亚姆的一些船队，采购了所需的物资，尤其是这座城市缺少的工具，最迟下周，就会有船只将它们送到这里，同时，‘梦想之城’也会真正暴露在外人的眼中，希望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你应该对这座城市有一点信心，它虽然缺乏一般的武装力量，但拥有一名天使坐镇，还能临时调用序列1的特性，除了没有神灵将目光投注至此，跟任何大城市相比都毫不逊色。” 阿蒙用轻松的语调说道，又指了指安吉尔身旁的特莉丝： “她呢？仅仅是过来进行某种保护性关押，就像我一样？ “还是说，你打算把这座城市作为自己的主保区域，建立教堂，传播教义，收集信仰？而这位‘绝望’魔女，就作为你的主教或牧师，为你歌功颂德？” 他这都能猜到……唔，在阿蒙的分身眼里，我今天上午才拿到属于自己的“灾难”特性，晋升成为天使，距离此时不过数小时，正在思考关于信仰与锚的问题是很正常、合理的……安吉尔脑中念头闪过，不自主点了点头，回答道： “关于这点，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市中心那座纪念堂就不错，建筑风格严肃，相关设施齐备，门口还有个小广场，只要改改内饰，去掉那些彰显第四纪风格的吊灯与高台，摆上你的圣徽或者塑像，再准备好圣典，规划好仪式就行了。” 似乎早有准备一般，阿蒙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 “那里与地下纪念堂会形成呼应，前者属于你，后者属于安妮，正好对对应‘灾难’与‘秩序’，它们虽然并非一体两面，但在某些领域上也有对立与统一，能够形成神秘学上的联系…… “这座城市很快要面临变革，居民们也需要新的信仰与寄托，他们原本只有对律法的崇拜和对特伦索斯特的怀念，现在到了新地方，可以试着加入你的教会，成为你的信徒……对了，你想好教会的名称了吗？还是依附于某个正神教会，比如黑夜女神？” 说到这里，阿蒙饶有兴趣地笑了笑。 安吉尔点了点头，说出自己早在心中想好的答案： “就叫‘魔女教会’吧。” “会不会有点太直白了？‘魔女’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不是个偏向正面的词汇。” 阿蒙还未回答，一旁的特莉丝就皱着眉头说道。 “这就是你的工作了，努力改变他们对‘魔女’的看法……”安吉尔轻笑一声，挥挥手从镜面空间拿出一本黑色封面的书籍，扔给对方，“这是黑夜教会的《夜之启示录》，里面有对神灵的歌颂，有各种事迹的描述，也有诸多仪式、弥撒和祈祷的流程、细节，你负责提取其中的精华，编纂一本属于我们的圣典。” “我？” 特莉丝仿佛这时才明白过来自己被带到此处的目的，不禁张口结舌地反问道。 “这里的环境总比教堂的地牢要好，也不会有值夜者、代罚者拿着鞭子抽你，让你加快进度，更何况你还可以让市政厅的人员帮助你，不用孤军奋战。” 安吉尔补充道，让特莉丝的神色有所缓和，但旋即，她又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如同戴上了某种面具： “我一直都不喜欢读书，让我来编什么圣典，还不如让我去……” 她骤然住口，抿起嘴唇，把最后一个词咽进肚子里。 看着这一切，不知什么时候戴上了简陋单片眼镜的阿蒙推了推镜片，嘴角微微翘起。 ———— 送走几乎陷入绝望的“绝望”魔女特莉丝后，安吉尔、阿蒙与从地下归来的安妮重聚在执政官的办公室。 对安吉尔来说，这已经是五天后的再次重逢，但阿蒙和安妮却感觉几小时前才与她道别，这种错位感让安吉尔有些小心翼翼，生怕提起相关的事，让两人觉察不对，又难以解释。????转达了从阿罗德斯那得到的隐晦警告后，安吉尔看向安妮，斟酌着问道： “在拆解‘秩序之手’控制的非凡特性时，你发现了‘旅法师’、‘荒芜主母’和‘熵之公爵’三份特性存在任何异常吗？” “没有。”安妮立即回答道，“但我工作的重点在‘灾难’上，并未仔细查看其余三份特性，也许会有遗漏。” “就算有遗漏，‘秩序之手’也会排除对这座城市，对它自己有任何影响的威胁，除非……你所说的污染，并不会对‘梦想之城’造成危害。” 阿蒙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捏着下巴回答道，以他目前的体型而言，这种放在阿蒙本体上还算恰当的动作此时显得有些滑稽。 下一秒，他右手前伸，打了个响指： “我大致有些思路了，带我去一趟地下，我要当面看一看那些特性。” 这就有思路了，不亏是最强的“解密学者”，占卜家还要询问灵界得到答案，他仅凭我的几句话就能推测出真相？ 安吉尔惊讶之余，通过自身对城市律法的权限，允许这位被她与安妮排除在封印核心之外的居民进入地下纪念堂，而后才由安妮带着两人钻入地下，进入没有任何出入口的地下区域。 在这位执政官的操纵下，“秩序之手”所形成的正八面体表面逐渐析出三份非凡特性，它们各呈不同模样，由一道道暗金色飘带捆缚住，如同三只不断舞动着的触手。 “那份就是‘旅法师’。” 指着一颗核桃大小，周围璀璨光点不断迸发，内部如同静静燃烧的火种的晶体，安妮介绍道。 看上去很正常啊……阿罗德斯所提示的“旧日”级污染，到底体现在哪个方面？ 安吉尔利用蛛丝将自己拉近到八面体附近，近距离观察三份非凡特性，发现不光是外表人畜无害的“旅法师”，就连外表是一棵新生枝芽，与名称完全相反的“荒芜主母”与表面涌现混乱符号的正四面体“熵之公爵”都安静地在“秩序之手”掌控下，没有任何被污染的痕迹。 这和她曾经见过的那些受到污染的非凡特性表现完全不同，后者要么用肉眼看着就能感觉到内部混乱无序的力量，要么表面斑驳，外观就让灵性形成疯狂的警示。 “会不会是在千年的时光中，某些原本存在的污染已经逐渐消散了？” 她疑惑地问道。 “不，这份‘旅法师’特性确实遭到了污染，‘荒芜主母’也一样，而‘熵之公爵’有过被污染的痕迹，但此时已经消除了……如果不是我们曾接触过这种力量，恐怕也会被表面的风平浪静欺骗。” 阿蒙捏着单片眼镜，眯起眼睛看向漂浮在安吉尔面前的三份序列2特性，表情变得严肃，一字一顿地说道。 安吉尔心口一紧，立即追问道： “那之前取出的‘灾难’特性呢？会不会也受到了污染？” 隔着单片眼镜看了安吉尔一眼，阿蒙笑了笑道： “应该不会，否则这几个小时，已经足够让你生下后代了……何况你不是有‘源质’的力量吗？借助它的位格，可以观察到这种污染的真正面目。” 源质……他指“灾祸之城”？ 安吉尔立即反应过来，心念一动，镜中世界立即形成了一个镜子替身，将自己的念头传到最深处的那座城市镜像之中。 很快，另一个视角的地下纪念堂就出现在安吉尔眼中，那是“镜中人”响应祈求，以高位格的视角目睹的“真相”。 在安吉尔、阿蒙与安妮身前，由内部散发光华的“秩序之手”掌握的三份非凡特性中，“旅法师”和“荒芜主母”正中心都有一团隐约的红色光芒。 那光芒如同血月！ 而被阿蒙判断为已经无污染的“熵之公爵”内部，确实无比洁净，只有那股扭曲的秩序之力本身。 又从内到外看了看自己，确认身体内、灵体中都没有血红色光芒后，安吉尔才让视角回到自己身上，看向阿蒙，疑惑地问道： “原始月亮？‘欲望母树’？” 这股红色光芒与她曾不慎沾染，又被“源堡”的力量清除的“欲望母树”的污染相似，且通过镜中人的介绍，她已经知道了这个“本地邪神”的真实面目是徘徊于地球之外的外神、“旧日”，因此下意识就想到了祂。 “不，是另一位比祂还强大的外神，”阿蒙嘴角试图上翘为笑容，最终还是保持着严肃，“祂是‘堕落母神’、‘邪恶之始’、‘不灭者’、‘污秽的母巢’。” (本章完) 第22章 污染的去向 堕落母神、邪恶之始、不灭者、污秽的母巢……一枚非凡特性里，塞得下这么多外神的污染吗……安吉尔咕哝着，意识到这些称号都属于“堕落母神”，如同尊名，包含了祂的权柄描述。 安吉尔重复着这位外神的尊名，每段叙述之间用语气词和不规则的停顿隔开，以免被当做完整尊名引起“堕落母神”的注视，而后看向安妮，发现她也眉头紧皱，显然之前并没有听过这串邪恶、诡异的名讳。 想到刚才阿蒙的分身调侃自己迅速生下后代的话，以及阿罗德斯介绍各种源质时的描述，安吉尔问道： “这位旧日所对应的‘源质’就是‘母巢’吗？它的权柄包括生育方面的力量？” “没错，”阿蒙点了点头，目光仍然停留在污染最严重的那枚“荒芜主母”上，“你既然知道‘旧日’的事，应该了解‘最初造物主’苏醒、分裂时从宇宙中吸收了一部分由祂创造的外神体内的源质、特性的事……‘母巢’就是其中之一。” “这也是外神之中，‘堕落母神’相比其他‘旧日’，对侵蚀现实更加积极主动的原因，如果说其他外神只是对容纳一些高位特性感兴趣的话，祂就属于‘最初造物主’的受害者……” 受害者……听着有些诡异，但如果不在人类和本土神灵的角度考虑的话，部分源质、非凡特性被吸走的“堕落母神”确实属于这种情况，祂拿回属于自己的那部分合情合理。只不过祂踹开大门后，其他外神可不会规规矩矩地等祂先拿，而是会一拥而上，分享地球内部的非凡特性，进而造成末日的降临…… 安吉尔腹诽着，追问道： “那‘母巢’代表的途径是哪些？它们实际上属于外神，而非由‘最初造物主’分裂的特性？” “本质上都一样，它们都来源于最初的那位造物主，但在二十二条途径和九种源质聚合之后就达到了平衡……其中，属于‘堕落母神’，却被聚合作用从祂身上撕裂的是，‘月亮’和‘母亲’。” 阿蒙耐心地解释道。 “月亮”，也就是药师途径，目前一部分属于血族，一部分被“生命学派”所掌握，在上古之神，吸血鬼始祖莉莉丝陨落后，并未有真神诞生。 而“母亲”，即耕种者途径，属于正神之一的“大地母神”，作为从古老的纪元延续至今的神灵，祂理应对自己所属的途径有完全的掌握。 但让安吉尔没想到的是，这两条途径居然和顶端的源质“母巢”一样，都来源于某位强大的外神，“旧日”级存在，是祂被造物主的聚合效应撕裂的一部分！ 这是否意味着“月亮”和“母亲”两条途径的非凡者很容易遭到这位外神的污染？ 另外，“月亮”途径隐藏的问题是否与“原始月亮”信徒的异状有关？ 安吉尔原以为“欲望母树”就等于“原始月亮”，但现在看来，“堕落母神”才是掌握这个位于屏障内部的“邪神”力量的外神，又或者说，两位外神由于权柄的重合，共同分享了这份力量？ 脑中一个个念头闪过，安吉尔正准备细问，却发现阿蒙在三份被“秩序之手”掌握的特性旁转了两圈，啧了一声说道： “奇怪，‘熵之公爵’的特性中属于‘堕落母神’的污染并非自然消散，而是从它内部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 安吉尔的思绪瞬间收敛，看向那枚被展现各种混乱力量的符号包裹的黑色正四面体，顺口问道： “你是说，‘旅法师’和‘荒芜主母’的污染都来自于它的转移，或者说传染？” 她的语调中有一种“终于找到内鬼了”的兴奋劲，毕竟整座“梦想之城”已经属于她和安妮，现在居然被外神的污染所侵蚀，让她难以接受。 “不，按照被污染的顺序，它们之中，‘旅法师’才是第一个，其次是‘荒芜主母’，‘熵之公爵’是最后的受害者……它的污染，被转移到了外部，转移到了某个非凡者体内！” 阿蒙的分身回答道，他用手指捏着单片眼镜的镜框，目光中闪烁着奇异的光泽，似乎在分析，在“解密”。 某个非凡者……可“梦想之城”除了我们几个，只有“与众不同”俱乐部里那些外来者曾是非凡者，但我曾在“镜中人”利用源质位格的视野中见过他们，除了阿蒙的“时之虫”外，他们体内并无其他的污染…… 安吉尔回忆起与阿蒙分身之一的尼莫战斗的经过，越发感到疑惑。 突然，一直沉默不语的安妮皱着眉头说道： “纳斯特·所罗门。 “他是‘律师’途径的半神，与这份非凡特性可能建立了神秘学上的联系，而那天梦想之城重铸秩序时，所有的非凡特性都在短时间内失去了控制，‘熵之公爵’内的污染有可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对了，我居然把“五海之王”纳斯特和女公爵乔治娜给忘了，他们也一同进入了这座城市……而相比“仲裁人”途径的乔治娜，与“熵之公爵”同途径的纳斯特更容易受到高位特性的影响，遭到污染。 最重要的是，纳斯特自离开浮空城之后，已经消失了整整一个月，连同他的“黑皇帝”号一起不知去向了！ “……他的可能性最大。”????阿蒙在沉思片刻后，也认可了安妮的猜测。 想到纳斯特就在众人眼皮底下带着一份属于外神，属于“旧日”的污染离开，不知前往了何处，安吉尔就感觉脊背有些发凉。 我原本以为他是去因蒂斯埋葬父亲萨维尼·所罗门的骨灰，没想到他已经不知不觉遭到了“堕落母神”的污染，但这种污染到底来源于哪里，又是什么时候入侵“梦想之城”的……安吉尔捋了捋心中的疑问，斟酌着说道： “这几份非凡特性都来自第四纪的特伦索斯特帝国，是否意味着‘夜皇’也知情？祂表面上是为了制作‘幽灵帝国’，其实是为了封印这份污染？又或者，祂遭到了欺瞒，并不知情？” “那可是一位真神，还是执掌‘秩序’领域的神灵，哪怕一丝一毫的污染都瞒不过祂的视线。”安妮语气坚定地反驳道。 “但随着祂的陨落，这座城市就进入灵界与现实的夹缝之中了，又怎么会遭到污染呢？” 安吉尔嘀咕着，再次切换到镜中人的视角，看着“荒芜主母”与“旅法师”内部的那缕红色，仿佛能透过它们感受到地球外部的“堕落母神”的窥视。 旋即，她的目光移动到阿蒙脸上，发现这位“渎神者”的分身脸上再次出现笑意，似乎已经理解了一切。 “作为学徒途径的序列2，‘旅法师’拥有‘守秘’的权柄，具体又能拆分为封印与解封的力量，后者我相信你已经见识过，‘传送’、‘开门’都是最简单的应用……” 阿蒙按了按单片眼镜，用放松的语调解释道。 “利用这份力量，它有可能突破屏障，连接危险的星空，与那些‘旧日’产生联系，而同样地，污染也能反向传递给它，进而蔓延到容易遭到外神污染的‘母亲’和‘黑皇帝’上……当然，由于你需要的那份‘灾难’魔女特性一直位于镜中世界，维持着浮空城的稳定性，反而幸运地躲过了污染。” 这么说，如果我不是魔女途径，而是学徒或想跳转途径的占卜家，在使用那份“旅法师”的瞬间，就会承受相应的污染，成为“堕落母神”在屏障内的信徒和仆从……安吉尔有些后怕地想道，准备回去之后立即告诉克莱恩，这份“旅法师”特性千万不能用！ “但是，按这个思路，‘堕落母神’好不容易把一丝力量从星空传到了屏障之内，又为何要放弃这份‘熵之公爵’的特性，转而污染只有序列3的纳斯特呢？” 她瞄了一眼阿蒙，追问道。 “这就是你的工作了，找到那位海盗之王，弄清楚他身上的污染到底有何目的，毕竟你拥有‘源质’的力量，能对抗来自‘旧日’的污染，而我们，一个要加班工作，一个要维持城市的秩序，没法长时间离开。” 阿蒙微笑着回答道。 这下我知道刚才特莉丝接到任务时的感受了……安吉尔腹诽着，点头答应下来。 毕竟是她将纳斯特带入这座城市，又放对方离开的，自然要负起责任。 至于这两份已经遭到污染的非凡特性，三人商议后，决定在“梦想之城”降落到下方岛屿后，由安妮分次取出，再交给安吉尔，请求“愚者”先生或黑夜女神进行净化。 而且安吉尔猜测，在她晋升序列2之后，对“灾祸之城”的掌控加强，也有可能利用源质的力量彻底净化非凡特性内部的污染。 暂时解决这件事后，安妮再次带着两人回到市政厅的执政官办公室，看着窗外阳光明媚的街道，安吉尔体内仿佛还残留着的“堕落母神”那冰冷的注视随之烟消云散。 知道“末日”、“外神”等信息之后，感觉身上的责任越来越重了，难道这就是教会内部的天使们长期承受的压力么……安吉尔暗暗叹了口气，目光在同样表情忧虑的安妮脸上扫过，停留在噙着笑意的阿蒙身上。 ……至少他除外。 感受到她的视线，阿蒙饶有兴致地望了过来，突然开口道： “既然你已经晋升序列2，是不是该考虑换个更具辨识度，更易于传播的尊名了？ “这也是你来找我们的目的之一吧？” 不愧是最强的“解密学者”，作为敌人时让人无比头疼，但成为朋友、战友的时候，简直太贴心了…… 安吉尔咕哝着，在安妮也望向她的好奇目光中点了点头。 (本章完) 第23章 序列2的尊名 和序列3时只限定部分区域不同，成为天使之后，安吉尔可以响应全世界任何位置的祈祷，而借助某些特殊方法，比如“古代学者”的历史孔隙影像，又或是与她有神秘学联系的镜子，安吉尔可以快速跨越长距离，降临到祈祷者身旁。 但作为代价，安吉尔的身体和自我意识不可避免地受到了“灾难”魔女非凡特性内部残余精神烙印的影响。 一方面，某个高高在上、让人无法抗拒的意识在她体内苏醒了一点，这个存在视人类为蝼蚁，认为璀璨的文明只是时间长河中不起眼的波澜，在为安吉尔提供魔药中保存的各种知识的同时，时刻有着引发陨石、地震和风暴，摧毁周围一切的暴戾冲动，又有着尽情展现女性魅力，诱惑一切，随之堕落的念头。 另一方面，在晋升时安吉尔感受到的那些“锚”又不断在她脑海中浮现，廷根市的值夜者队友，接触不多但却有印象的邻居，塔罗会的成员和贝克兰德的非凡者们，康斯顿城、梦想之城的居民，以及克莱恩、邓恩、戴莉、梅丽莎、雪曼、伊莲，甚至是特莉丝……他们眼中的安吉尔或一身飒爽的中性打扮，或黑发圆脸表情坚毅，或金发飘扬目光如炬，或温柔婉转性格和善…… 不同的形象共同汇聚成一体多面的“安吉尔·格兰杰”，让她抵御住了非凡特性内部让人疯狂的侵蚀，维持着自我的稳定。 这才是天使位格的非凡者需要自己的尊名和信徒的最大原因：形成相应的形象、认知和定位，维持自我，对抗非凡特性精神烙印的污染。 之前塔罗会众人讨论的“神灵为了保持人性才需要锚”，不能说是错误，但却较为片面。 脑中闪过这些知识，安吉尔看向在特伦索斯特帝国时期就成为“平衡者”的安妮·古斯塔夫，斟酌着询问道： “天使的尊名有哪些特殊性？我沿用以前的‘金色女王’会有影响吗？” 这位穿着简朴裙装，赤着双足踩在地毯上的少女显然人性相当充沛，闻言笑了笑回答道： “沿用以前的尊名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你当时设计尊名的主要目的必然是为了仪式需要或让其他人能准确定位你，在描述的内容上会出现偏移…… “这在序列3时不会有什么影响，但当你成为天使，需要借助信仰为锚对抗疯狂时，就会成为隐患。” “隐患？”安吉尔反问道，下意识看了一眼放松身体坐回自己办公桌后的阿蒙，“是会让某些心怀不轨的人借助尊名，逆向影响我？” 被安吉尔意有所指的言论吸引，阿蒙的分身取下单片眼镜，哈了口气在袖口擦了擦，啧了一声说道： “你觉得为什么正神们在第四纪都拥有自己的具体形象，甚至广为传播，而在第五纪却纷纷改成了圣徽？ “和非凡特性内残留的精神烙印一样，信徒眼中的神灵形象也是一种‘污染’，被尊名，被具体造型的雕像引导后，可以逐渐覆盖神灵真正的模样。 “因此尊名一定要指向自己的力量来源和权柄范围，不能过于夸张、偏离本身；圣徽则能避免信徒产生统一的形象认知，利用他们作为锚对抗疯狂，却不至于被信徒潜移默化地改变自身。” 安吉尔这时想到了贝克兰德地下遗迹中隐藏的雕像，想到了枕着圆月披挂星辰的黑夜女神、抱着婴儿丰腴柔美的大地母神、脚踩海浪手持长戟的风暴之主…… 原来如此，这就是神灵们在进入第五纪元后纷纷隐藏起自身原本的形象，改为现在的圣徽体系的原因……但第四纪有一千多年历史，祂们的形象或许早已被那些雕像展现的外貌固定下来了…… 下意识在胸前画了个绯红之月，用来替代脑中脸庞朦胧却异常秀美的女神，安吉尔继续问道： “那我除了尊名以外，也要设计一个属于自己的圣徽？可绝大多数天使并没有这么做……” 安妮闻言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天使的‘锚’还没富裕到可以挑三拣四的地步，别说用圣徽代替具体形象，避免被信徒的认知污染，许多天使甚至都没法保持相应的人性，会不可避免向着疯狂缓缓靠近。 “真实造物主等神灵也一样，祂们的信徒数量甚至不如某些教会的主保圣人，因此需要具体形象来传播信仰，而非以圣徽替代。 “在你的这个阶段，利用自身形象和某些文字、图形载体来扩大信徒群体是不错的选择，至于圣徽，可以等再次晋升后再考虑。” 文字……她不会也看过《大海盗安吉莉卡系列》吧……安吉尔感觉脸上有些发热，这让她确认自己的“人性”依然充沛，转而问道： “但你似乎不需要太多的信徒来保持自我，也没有利用这些载体固定形象？” 安妮还未回答，坐在旁边的阿蒙就嗤笑了一声，说道： “呵，那是因为她很特殊，‘平衡者’所具备的秩序权柄和平衡不同力量的能力可以让她在信徒稀缺，‘锚’几乎全部丢失的情况下减少特性内部疯狂倾向的影响，否则失去了船员，离开了舰队的幽灵船怎么可能在千年后依然保持自我？” 难怪在被罗塞尔大帝放逐，离开因蒂斯之后，安妮也没有因为失去所有的“锚”而陷入疯狂，原来这和“仲裁人”的特殊性有关，当然，她或许还有贝尔纳黛等少数几个稳固的锚，维持着最后一丝“平衡”…… 安吉尔若有所悟，她在晋升时感受到的最强大的两个“锚”分别是克莱恩和自己的镜中人，而其他的多半只是因为自己的行为和事迹铸就的形象，还没有达到真正的“信徒”的地步。 如果不是因为魔女的特殊性，没有“镜中人”的我恐怕也已经失控，光靠克莱恩还不够……想到这里，她又看向阿蒙，有些好奇这位隐藏在暗处的天使之王拥有哪些信徒。 “我？我的信徒都是我自己。”????感受到她的视线，阿蒙又笑了笑，自顾自地说道。 自己当自己的信徒……听起来像是笑话，但实际上可能是惊悚的诡故事……安吉尔深吸了一口气，不再与这位说不定精神早已异化，被非凡特性的疯狂念头影响的“渎神者”交流，转而利用镜面幻术竖起一面透明的幕墙，思索起自己的尊名。 由于当下仍为黑夜女神的眷者，黑夜教会的“女神之影”，且切实受到了这位神灵相当大的眷顾与帮助，因此安吉尔迅速敲定了尊名的第一句： “绯红与隐秘的虚影。” 这甚至还带了点“镜中世界”的意味……安吉尔满意地用黑焰在“幕墙”上写下了这一句。 让她意外的是，阿蒙在一旁抓了抓下巴，赞同道： “这句不错，蹭上了黑夜的位格，如果祂愿意帮你在圣典里宣传一下事迹，效果会很好。” 我以为你会冷嘲热讽……安吉尔愣了一下，又写下了第二句： “纵横五海的女皇。” 这既承接了“金色女王”打下的信仰基础，又由“女王”改为更加贴合安吉尔位格的“女皇”，还呼应了在塔罗会中的代号。 最重要的是，相比前一句，这句尊名的指向性无比明确，几乎不可能弄错。 看着由黑焰构成的两句尊名，同样在一旁准备出谋划策的安妮开口道： “第三句最好附带相应的权柄和力量描述。” 魔女的相应力量……安吉尔脑中浮现了“毁灭”、“疫病”、“绝望”等不同描述，但发现如果使用这些，很大概率会让尊名指向魔女途径顶端的那位“原初魔女”，毕竟就这些权柄而言，祂才是真正的掌控者。 正如祂尊名所述：所有灾难的源头，毁灭与末日的象征。 而我的优势，只有…… 思索着，安吉尔挥动手指，让黑焰组成了最后一句尊名： “镜中灾祸的本质。” 这意味着她是那份“源质”，即位于镜中世界深处的“灾祸之城”的实际掌控者，而除了她，哪怕是“原初魔女”，也不具备这种资格！ 随着安吉尔把“崇高的安吉莉卡·萨奇”补充完毕后，这一组三段式加姓名指向的尊名正式完成。 尝试用镜子替身念诵了一遍尊名，发现能够成功指向自己，且传来的祈祷声非常清晰后，安吉尔总算放下心来，但另一个念头却随之出现： “‘灾祸’这种词汇，会不会不利于信仰的传播？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信奉的是掌管灾难、祸患的存在……” “黑夜也拥有‘厄难与恐惧’的描述段落，风暴更是直接指明了‘天灾君主’的权柄，但祂们的信徒并不在乎，或者说，很多水手、海盗信仰风暴的原因，正是因为祂执掌天灾，是‘海之皇’。” 阿蒙嘴角带着笑意回答道，在说到“海之皇”时更是抬头望了望上方。 他会不会以前因为这种语气被风暴之主用雷劈过，毕竟都是“渎神者”了……安吉尔暗笑一声，在心中定下了这套尊名。 ———— “绯红与隐秘的虚影，纵横五海的女皇，镜中灾祸的本质，崇高的安吉莉卡·萨奇……” 重复念诵着安吉尔借助信使蕾妮特传递给他的尊名，克莱恩感慨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双眼。 “真是羡慕啊……但她为什么还在用安吉莉卡这个名字，是因为‘金色女王’的延续，还是……‘世界’仍然是格尔曼·斯帕罗？” 想到这里，克莱恩嘴角微微翘起。 (本章完) 第24章 再次作死 但下一秒，克莱恩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那份隐藏在‘幽灵帝国’内的‘旅法师’非凡特性居然真的遭到了污染，还波及了其他的天使特性……安吉尔没有详细说明污染的源头，但身为天使的她与安妮都无法解决，阿蒙的分身都弄不清情况，可见污染至少来自某位邪神，甚至是阿里安娜女士避而不谈的‘星空’……” 他在东区简陋的安全屋中来回踱步，为这条晋升之路被堵死而感到遗憾。 他可不敢冒着风险使用被污染的非凡特性，哪怕安吉尔认为可以利用“灾祸之城”的位格将其彻底粉碎，分离污染。 “就把它作为最后的办法……先考虑其他方向，‘魔术师’小姐应该很快就会回复亚伯拉罕家族的态度，借助‘愚者’的身份，我有很大的概率换取到‘旅法师’的配方，他们手中的封印物也有机会……按照计划，去灰雾上做一次占卜，以我曾经接触过的那本‘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为媒介，占卜这个家族的先祖，一份‘诡秘侍者’特性的持有者，这有很大可能受到反击，但灰雾能帮我抵抗大部分伤害，就像对永恒烈阳和真实造物主的窥视……同时，能收获一定神秘学信息。” 他回忆起被那位太阳烧得全身焦黑，被真实造物主的呓语逼疯的经历，脸上露出扭曲、挣扎的表情，但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逆走四步来到“源堡”形成的灰雾，坐在属于“愚者”的高背椅上。 他愿意承担风险，忍受疼痛去窥探那位在第四纪被帕列斯·索罗亚斯德称作“半个愚者”，却已经疯狂、失踪的安提哥努斯，不单是因为对自身实力的渴求，对查拉图、阿蒙、亚当等对他虎视眈眈的存在产生了危机感，更是担心自己在序列3耽误太久，或不得不冒险去获取在其他神灵、天使之王手中的特性时，安吉尔会为了他而跳转途径，从无法继续晋升的“魔女”变成“猎人”！ 克莱恩可是知道，三份“征服者”特性都处于无主状态，比被“原初魔女”占据途径顶端的魔女途径更加安全，唯一的问题在于，从序列4“铁血骑士”开始，这条途径的非凡者在晋升时必然会变为男性。 男性的安吉尔……克莱恩眼前一黑，只觉得哪怕直面阿蒙和亚当，也不愿意看到这种事出现。 收敛思绪，他伸手朝灰雾深处一抓，手中就多了一本封皮为纯黑色的笔记。 这就是一切事情的起因，造成了“克莱恩·莫雷蒂”自杀身亡，让他得以“穿越”的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 当然，现在知道了穿越的真相，克莱恩不再认为这仅仅是一个巧合，“源堡”与灰雾放出保存在光茧内的他时，必然会选择靠近“占卜家”途径力量的刚死之人，而这本笔记，拥有一定的“半个愚者”的力量，毫无疑问成为首选。 当初我被你影响，现在就要薅你的羊毛了……好在我是“古代学者”，只要接触过这本笔记，就等于永久拥有……克莱恩脑中闪过各种念头，将这本笔记放在青铜长桌上，写下“笔记最初的主人”的占卜内容后，靠在椅背上，进入了梦境。 旋即，他眼前出现了巍峨的山峰，出现了山顶的破败宫殿，它仿佛与现实隔着一层透明的壁障，模糊、朦胧。 那是他曾在“霍纳奇斯、弗雷格拉”的呓语中见到的场景，但此时却更为清晰，他的视线得以穿透灰雾，进入宫殿，落在一张镶嵌着宝石和黄金的石头王座上。 王座内部无数透明的蠕虫抱成一团，不断扭动、滋长，一条条触手从边缘伸出，如同无意识般抚摸着周围的一切。 透明蠕虫的表面浮现出各种复杂的符文，让克莱恩不自主地紧盯着它们，试图将一切装进大脑，理解、吸收它们内部的知识。 但下一秒，他的意识就崩溃了，灵体在属于自己的高背椅上散落成一条条透明的“灵之虫”，在椅子上、桌面上和地面上到处乱爬，如同他窥视的那位“半个愚者”。 灰雾之上的宫殿随之震荡、晃动，雾气笼罩了一切，将外部的反击消弭于无形。 良久，一条条蠕动的小虫才聚合成克莱恩，他一脸痛苦，目光茫然，花了好几秒才找回思绪，记起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感觉我在那瞬间变成了白痴，居然敢一直盯着那些神性花纹……这是某种‘愚弄’？ “看来‘占卜家’途径的唯一性很大概率在失控的安提哥努斯身上，这也是祂被称为‘半个愚者’的原因，序列1的特性加上唯一性，似乎比两份甚至三份特性但无唯一性的天使之王还要强，无意识的反击能深入‘源堡’，和真神也差不多了……唔，这也有途径相同的原因，其他的天使之王肯定做不到…… “好在危险很大，收获也不少，在刚才瞬间的窥探中，我看到了‘奇迹师’的完整配方……” 利用自言自语缓解着刚才所有灵之虫崩溃散落的剧痛，克莱恩召来纸笔，将脑中的魔药配方写了下来： “主材料：乌黯魔狼（又称愿望之神）的心脏一颗，或其他‘奇迹师’的特性；辅助材料：乌黯魔狼的血液300毫升，时之虫、星之虫各一条。 “晋升仪式：让一段遗落的历史重归当前时代。”????看着最后一句，克莱恩的表情不可遏制地出现了变化，他似乎刚刚错过了一次最佳的晋升机会。 那就是曾在第四纪尾声离开现实世界，藏匿于灵界与现实的夹缝中，但不久前已经再次回到现实的“幽灵帝国”！ ———— “幽灵帝国？那不是个谣言吗？我记得海上这种形式的谣言至少有六个。” 放下手中的迪西馅饼和空空的可乐瓶，一脸满足的休·迪尔查看向自己的好友，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的佛尔思·沃尔，疑惑地问道。 “不，这次很可能是真的……”佛尔思从沙发上爬起，有些兴奋地说道，“我这几天在罗思德群岛休息……不，取材的时候，听到一些被紧急召集的水手说要送一大批货物去狂暴海深处的某个无人岛，说那里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城市……他们都怀疑是第四纪的那个‘幽灵帝国’重现人间了！” “说不定只是个平时很少与外界交流的小岛，因为战争的原因缺少补给，才紧急在他们那订购了一些……” 休想了个明显更加合理的理由，旋即追问道： “而且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打算抢过你那位笔友的饭碗，亲自续写‘皇后’小姐的传说了？就算这样，‘幽灵帝国’篇也已经写过了吧？” 她同样也是《大海盗安吉莉卡》系列的忠实粉丝，每每想到塔罗会的“皇后”小姐一步步成为圣者、天使，但以她为主角的却火遍全国时，内心就有一种不那么道德的快感。 听到好友的疑问，佛尔思连忙摇了摇头，道： “不，和这个没关系……我的‘记录官’还没有消化完，但各大城市、风景名胜都已经去过，如果要按以前的方法继续前往隐秘的小镇，遗落的村庄，恐怕要好几个月才能完成扮演，但这样要频繁地麻烦‘世界’先生，还容易碰到现实中的‘皇后’小姐…… “但‘幽灵帝国’如果确实来自第四纪元的特伦索斯特帝国，记录那里的风土人情和民俗传说，一定能让我获得强烈的反馈，迅速消化完最后的魔药！这样就只用麻烦‘世界’先生一次，最多两次，也不用担心被‘皇后’小姐以那种可怕的眼神盯着了。” 总感觉佛尔思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状态，她明明因为偷偷写“皇后”小姐的加料而特别惧怕对方，却又不肯停笔，罗塞尔大帝好像对这种状态用一个奇怪的词来描述…… 休看着喋喋不休，陷入亢奋状态的好友，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也在为“法官”魔药的扮演而烦恼着，虽然贝克兰德的反间谍行动如火如荼，最近更是加急在搜捕来自因蒂斯的情报人员和探子，她手头上有不少案子可以用于自身消化魔药，但“军情九处”外围成员的身份注定了她只能打打下手，无法获得真正的支持。 好在最近事情有了转机，上一任鲁恩国王乔治三世在众目睽睽之下爆炸后，火速继任的埃德萨克·奥古斯都似乎有意为许多乔治三世在位时造成的“错案”平反，其中就包括了休的父亲梅森·迪尔的“谋反”。 那位军情九处的联络员已经邀请休加入他们成为正式成员，并声称哪怕她父亲的案子没有变化，新国王也不会追究其余家族成员的问题，她大可不用继续隐藏身份了。 这让休颇为意动，如果能当上正式的情报人员，以她序列6的力量，很快就能成为中坚，进入专门处理非凡者案件的“异常事务法庭”，充分发挥“法官”的能力，光明正大地进行扮演。 如果能在战争进入白热化之前晋升序列5，她才有一丝把握在混乱中保护自己的家人，保护最重要的朋友！ 就在休思绪发散时，她最重要的朋友听到门外传来信件塞进邮箱的响动，犹豫地从温暖舒适的沙发中起身，走进门廊，片刻后拿着一封拆开的信回到起居室，脸上半是欣喜半是忧愁。 “老师居然同意了‘世界’先生的请求……” 她喃喃道，目光久久在信上停留。 这意味着，她又要和冷酷无情、寡言少语的“世界”先生见面了！ (本章完) 第25章 主保天使 狂暴海深处，远离南北大陆常规航道的某块区域。 四艘满载货物的三桅帆船正艰难地航行在风暴之中，它们收起了一半风帆，以免船只在狂风中倾覆，舵手小心地控制着方向，在两团雨云之间经过，重新回到阳光之下。 “没想到在远离安全航道的位置，还有这么一条能避开危险海域的通道……上次我去南大陆的时候，这里根本就没法进入……” 站在“红发女郎”号的甲板上，红发的伊莲·索伦一边嘀咕着，一边拿起望远镜看向远方，很快在海面的薄雾之中发现了船队的目的地：一座拥有原始森林和几座不高的山丘的小岛。 这座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岛在海图上有着一个不起眼的标记，并记录着拥有天然的避风港和淡水资源，但途径附近航道的船只宁愿再多走几百海里，去北边的底里纽斯岛补给，也不会在这个根本没有人烟的岛屿停留。 “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了通往这里的安全航道，有了人工港口，这里会越来越繁忙的……而我的船队，则是第一批停靠‘梦想之城’港口的先行者……” 想到这里，伊莲有些自豪地挺起了胸膛，可惜威廉、蒂娅等人都因为船队的迅速扩张而被分配到其他船只上，此时身旁只有些半是敬畏半是惊艳地望着她的新水手，却没有能说得上话的老朋友。 对了，艾莉儿呢，难道我的命运，就是跟一只海妖在一起……她目光四顾，突然发现水里灵活的海妖已经迫不及待地游向了远方，只在水天线附近留下了一个白点。 就连她也离我而去了…… 在伊莲的沮丧中，四艘货船靠近了小岛，绕到避风的背面，停靠在了一座临时建造的码头旁。 码头附近，原本茂密的树木，丘陵和小山已被某种力量夷平，初步建立起来一座巨大的港口的雏形，无数工人在其中穿梭着，搭建房屋，铺设道路，打下码头的基桩，忙得热火朝天。 正因如此，伊莲的船队只能将货物卸载在临时码头旁，这不可避免地增加了作业时间，以她估计，今天必然要在此处过夜，明天才能完成一切工作，重新启航回到拜亚姆。 将剩下的工作交给精于计算的威廉，伊莲搭上了离开港口的马车，准备前往那座安吉莉卡小姐口中的“梦想之城”看看。 和她同乘马车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女性，看起来有些弗萨克血统，利用口才的优势，伊莲在几分钟内就从她口中套出了自己想知道的一切。 这位女士叫卡娅，确实如伊莲猜测是弗萨克人，但在十多年前就来到了这座城市定居，满口自称梦想之城的居民，早就不认北方的那個国家了。 而这座据说一千多年前就建立的城市拥有十万名居民，这之前完全依靠内部的生产循环自给自足，只是由于前段时间的某场内部危机，转而改变了政策，重新恢复了对外联系。 “十万人就能自给自足？你们总要有人生产工业品，创造文化作品吧？但那样就会导致粮食的产量出现问题……” 伊莲有些不敢相信地反问道。 走南闯北、见识丰富的她知道一座十万人的城市可以称作工业城市、艺术之都或大学城，但绝对不可能光靠自己满足所有的需求，一千多年不与外界交流！ “具体的原理我也不清楚，但据说用到了高序列的非凡之力……你也是非凡者吧，应该知道很多途径都有完全颠覆现实的神奇力量，我就认识一位能让农场和牧场的产量大大增加的‘生物学家’……” 卡娅挠了挠头，解释道。 依靠非凡之力……我没听说过哪座城市是靠这种手段运作的……伊莲脑中的疑惑反而越来越多，正要继续追问，却听到车夫在车厢外喊了一句： “我们到市区了。” 这么快？伊莲一愣，顾不上再与卡娅交谈，推开车门离开因为对方身材高大而显得有些逼仄的车厢，踏上了黑色石板铺就的街道。 在她眼前，一幅如同从历史书中描绘的第四纪元穿越而来的画卷徐徐铺开。 和因蒂斯红墙绿瓦的建筑，弗萨克粗犷结实的拱顶，鲁恩整齐却缺乏特色的街道相比，“梦想之城”的房屋以黑色调为主，屋顶多为不对称结构，扭曲中带着一种奇特的秩序，笔直的街道延伸向远方，如车轮的轮辐般聚集向市中心的公园，以伊莲出色的视力，能看到公园的树林中央有一艘造型古老，却十分巨大的三桅帆船。 那是“金色女王”安吉莉卡·萨奇的座舰，“安妮女王复仇号”！ 它穿梭灵界时出现意外，在这座城市搁浅了？又或者整座城市其实是安吉莉卡小姐创造的，所以她的座舰才停在市中心？ 一个个念头在伊莲脑中迸出，直到女弗萨克人卡娅跟着下了马车，来到她身旁，脸上带着微笑说道： “我第一次来到这里时也跟你一样惊讶……可惜你没赶上最好的时候，现在，它只是一座普通的城市了。” “最好的时候？” 伊莲收回看向搁浅的幽灵船的视线，下意识反问道。 “那时候，这座‘梦想之城’还是一座浮空城市……” 卡娅表情略带怅然地回答，而后从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页印刷得花花绿绿的纸张，塞到伊莲手中：????“对了，在这座城市，你最好遵守这些律法，否则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后者的目光自然地看向手中的“律法”。 “梦想之城暂行律法（第3版）： “为维持城市稳定，保护居民生命及财产安全制定该律法，任何居民、外来者及其操控的生物、物体均不得违反，否则将依规定处以各种刑罚！ “第一条：以下行为视为犯罪：杀人，偷盗…… “第二条：……” 都是些和其他国家、城市的法律差不多的内容，但写的很粗略，应该只是概括性的条例，真正的律法说不定有厚厚一本……伊莲的视线迅速扫过一条条“禁令”，心情反而放轻松了一些。 直到她看到最后一行和前面严肃的内容完全不符的信息： “西区拉斐尔街圣安吉莉卡教堂已修葺完毕，欢迎前来聆听布道，执掌灾祸的魔女将赐予你避免灾厄的祝福。” ———— “……这座城市弥漫着一种让我感到舒适的氛围，建筑规划整齐却并不生硬、逼仄，居民彬彬有礼，遵纪守法，但不显得死板僵硬，他们的衣着十分复古，如同从博物馆中走出，却没有那个时期的迂腐和陈旧…… “我刚到这里就被认出是外乡人，但当地居民们并没有为难我，只是善意地提醒我要遵守这座城市的律法……他们挂在嘴边最多的词就是律法，这让我感到好奇，是怎样的执政官才能让人这么尊崇？ “……见到了那位执政官，她看上去甚至没有成年，只比休高一点点，但严厉的目光让人喘不过气来，应该是一名‘仲裁人’途径的非凡者，而且序列比休的‘法官’高得多！ “根据我新交的朋友格尔德鲁夫的建议，我参观了城外的牧场，品尝了新鲜的牛奶，比我在贝克兰德喝到的要更醇香……据那位‘生物学家’说，食物的原材料并不需要多高级，新鲜才是最重要的，吃牛排的最高境界是追着牛啃，我表示怀疑…… “……在市中心的公园里参观了搁浅的幽灵船，它长达百米，通体漆黑，拥有天平造型的船头雕饰，这让我想起某本中的幽灵船，很奇怪，没人能说得上它是怎么出现在公园湖泊中的。 “从市政厅出来之后，我打算去一趟城市的纪念堂，据说它已被改建成了教堂，供奉着这座城市的主保天使。 “一座十万人的城市，居然有主保天使？在神秘学的意义上，这意味着一位序列2的天使在保护这座城市！贝克兰德恐怕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长舒一口气，佛尔思合上笔记本，抬头看向面前的教堂。 它拥有对开的黑色拱门，两侧立着八根十米高的石柱，共同撑起漆黑的穹顶与扭曲、威严感并存的浮雕。 不时有居民从门口进出，带出内部熏香的气味，从佛尔思的角度向内看去，能瞧见一排排木头长椅和位于最深处的圣坛。 对于进过鲁恩最大的蒸汽教堂——圣希尔兰教堂的她来说，面前这座教堂虽然风格上十分大气，但无论是人员配置还是内部装潢，都完全比不上前者，更别说位于因蒂斯的特里尔大教堂区的总主教座堂。 据我所知，特里尔的蒸汽教堂才有天使驻守，还是与烈阳教会轮值的……仍不敢相信这么一座小小教堂能供奉一位地上天使，佛尔思犹豫片刻，迈步走进黑色拱门，来到了教堂内部。 她以“记录官”的审视目光扫过两侧墙壁上如同刀砍斧凿的凹凸痕迹，掠过头顶数量不对称，一侧40个一侧41个的烛台，最终停留在祈祷厅最深处的圣坛上。 和在圣坛上方悬挂圣徽的正神教会不同，这座圣坛上供奉着一具比例与正常人完全一致的女性雕像。 她长发飘逸，脸庞朦胧却让人难以移开目光，身穿繁复的古典衣裙，双足赤裸，足尖点地，一手靠在胸前，一手向前托举，掌心有闪电、火焰的纹路。 雕像的表情栩栩如生，动作生动、自然，如果不是材质看上去明显是石头，佛尔思几乎要以为这是一位真人在进行扮演。 这就是那位主保天使吗……她目光依依不舍地从雕像脸部离开，顺势扫过被贴身长裙衬托得纤细柔美的身体，突然愣住了。 这位主保天使，就是塔罗会的“皇后”小姐！ (本章完) 第26章 首次“显圣” 塔罗会的“皇后”小姐，刚晋升天使的强大非凡者，居然是这座“梦想之城”的主保天使？ 佛尔思脑袋“轰”地炸响，四肢僵硬地站在教堂那高高的穹顶下，不能也不敢动弹。 她并非没有在现实中见过“皇后”安吉莉卡·萨奇的容貌，那与通缉令上完全不同，能吸引所有异性甚至同性，引发所有人心底最深层次欲望的绝美容颜早已深深刻在她的脑海中。 但雕像似乎刻意弱化了这方面的“诱惑力”，反而展现出一种朦胧的圣洁感，因此佛尔思没能第一时间凭借长相认出它与塔罗会唯一的天使有关，直到看到了脖子以下的部分，才确认这就是每周会在灰雾宫殿中一同围坐在青铜长桌旁的“皇后”。 而且总感觉和艾琳小姐有些相似……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佛尔思呆呆地站在教堂门口，目光一直无法从圣坛上的雕像移开，脑中一个个念头翻涌而出，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拜亚姆的那个下午，回想起了躲在斗篷下面瑟瑟发抖的经历。 “金色女王”、“幽灵帝国”……原来如此，难怪半个月前的塔罗会上，“皇后”要向“隐者”女士订购大量用于修建码头的材料和工具，原来这座传说中的城市已经属于她，不，祂了…… 要不，我还是“传送”离开吧，虽然这会浪费我记录的唯一一次能力……佛尔思脑中闪过这個念头，双眼逐渐亮起，眼中似乎有书页翻动，但旋即又记起了“梦想之城”帕提斯的市区范围内未经允许不能使用类似的能力，这才作罢。 “帕提斯”，在古弗萨克语中是“团聚”的意思，可我现在完全不想和塔罗会的“皇后”小姐团聚……佛尔思在心中哀嚎着，决定停止“记录官”的扮演，转身离开这座危险的教堂。 就在这时，一名将全身裹在黑色长袍中的年轻女性自圣坛旁向门口走来，那有节奏的脚步声吸引佛尔思向其看去，顿时迷失在那张甜美温润的圆脸和妙曼优雅的身姿中，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将这张脸庞与记忆中的通缉令的某个名字联系起来。 那是之前因为勾引王子而在鲁恩全国被通缉的魔女特莉丝！ 虽然佛尔思最近听休说由于新王登基，这位魔女勾结王子、致其自杀的罪名得以平反，通缉令已被撤销，但作为一位赏金猎人的朋友，这些高额悬赏的目标长相她还是一一记在心里，以便随时赚上一笔外快。 魔女特莉丝，“魔女教会”，皇后小姐也是这条途径的天使，半个月前国王“遇刺”，通缉令被取消……佛尔思瞬间脑补出了一场宫廷阴谋大戏，就要不顾城市的所谓“禁令”，发动传送离开此地，耳畔却传来特莉丝那柔和的嗓音： “不要害怕，在这座城市中，没有任何人会受到伤害。” 对了，法律禁止任何伤害他人的行为……佛尔思立即被说服，躁动的心平静了下来。 “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她好奇地反问道，内心却有了些许猜测。 “我是这座圣安吉莉卡教堂的主教，传播天使光辉之人，你可以叫我特莉丝，”圆脸女性摘下黑袍的兜帽，柔顺的黑色长发如绸缎般甩出，让身旁正走进教堂的路人看直了眼，“你一定就是佛尔思·沃尔女士了。” “……是我。” 犹豫片刻，佛尔思还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得到肯定回答的特莉丝嫣然一笑，双手合十举在胸前，虔诚地说道： “我们共同认识的那位伟大存在有一件事要交由你完成。” 伟大存在，说的不会就是“皇后”小姐吧……佛尔思嘴巴有点发苦，下意识想要拒绝，但想到此刻自己就在对方的教堂内，在祂驻守的城市中，顿时丧失了一切抵抗的勇气： “需要我做些什么？” “请放心，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祂说，请你像之前那样，以‘安吉莉卡·萨奇’为主角，续写她与‘幽灵帝国’的新篇章。” 完了，上周休对我的调侃居然成真了！ 佛尔思的脸色霎那间黯淡下来。 ———— “梦想之城”帕提斯的地下纪念堂内，安吉尔正将自己同时置于“镜中”与“现实”之间，浏览着身边不断出现又消失的各种祈祷光点。 在建立魔女教会的教堂，开始供奉“圣安吉莉卡”后，她能明显感觉到属于自己的信仰锚正在稳步地增加，它们虽然总量不多，质量也不高，远远比不上克莱恩、“镜中人”，甚至是安妮这位天使对她的认知形成的锚固作用，但贵在能够可持续性增长，而且可以通过“魔女教会”的教义和圣典进行适当引导，关键时刻或许能起到作用。 比如举行大型弥撒，利用特莉丝的“教唆”……不，“说服”引起信众的情绪共鸣，短时间内这些锚的效果会超过其他人，增强我对抗精神烙印侵蚀的力量…… 她根据自己的神秘学知识做好了“预案”，并筹划着近期把“魔女教会”的信仰传播到伊莲和雪曼那边，将她们的手下也纳入自己的信徒范围。 至少在海上，信“灾难”魔女是真的有用，效果不比风暴之神差……她颇为自满地想着，灵性蔓延，在身边大大小小的祈祷光点上划过，耳边传来男女老少声音不同的祈祷声： “希望外界的战争不要波及我们……”????“修码头的工作好累，我们为什么不继续留在浮空城里呢？” “想要身体健康。” “那个蠢货，希望他受到诅咒，半夜从楼梯上滚下来摔死。” “特莉丝小姐好美，那双手软软的，香香的……” 各种或积极，或消极，甚至有些不理智的想法通过祈祷传入安吉尔耳畔。 她习惯性地忽略那种自我安慰性质的祷告，挑出一些类似犯罪预告的进行重点关注，直到处理完积压的“任务”后，才松了一口气。 这还是“镜中人”已经帮她过滤掉了一些无意义的呓语后的结果，如果全盘接收所有信徒的祷告，她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其逼疯，落得和受到非凡特性精神烙印侵蚀同样的下场。 而且，我也不可能真的替那些信徒去诅咒他人啊……这都是些什么愿望？还不如直接问我要钱呢……她咕哝着，顺着那个对自己的主教特莉丝有非分之想的祈祷光点望去，发现对方只是个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后才收回目光。 这是属于神灵或天使的权能，利用“祈祷”的光点，能将目光投向这位信徒，观察他和他身旁的一切，并借助这种联系回以一定的力量。 而身为“灾祸之城”的力量拥有者，安吉尔更是能借助这份源质的位格，以真实视野审视祈祷光点附近的人和物体，找出许多肉眼和灵视无法发现的问题，比如污染，比如寄生。 这将是对付阿蒙的利器。 而占卜家秘偶的灵体之线，安吉尔利用那份“诡法师”特性的原始力量也能有所觉察，能对查拉图的动向有一定了解。 至少在遍布信徒的“梦想之城”帕提斯内部，无论是寄生者还是秘偶，在主保天使安吉莉卡眼里都无所遁形！ 颇为享受地利用这种真实视野在城区转了一圈，她正要结束这种超然状态，突然耳畔传来了虚幻层叠的低语： “纵横五海的女皇，镜中灾祸的本质……请您保佑我们的船只，安全度过这场风暴……” 这道带着哀求的祷告立即引起了安吉尔的注意，她以蔓延的灵性包裹住祈祷光点，眼前顿时出现了不断闪过电光的乌云和将海面卷起数米高大浪的狂风。 倾盆的暴雨和无止休的狂风中，一艘主桅杆折断，船体因进水而侧倾的货船正在无助地挣扎着，船员们冒着暴风雨将货物不断扔进海里，以减轻重量，平衡船体，但收效甚微。 摇晃的内舱中，绝望的人群聚成一团，其中一名中年男子正低头祷告着，祈祷光点的中心正是他。 这应该是狂暴海深处，他们偏离安全航道了？还是为了送货来“梦想之城”，不熟悉新航路而迷失了方向？ 还好，这是我的“专业领域”，当然，“风暴”途径也能做的不错，但最近的罗思德群岛守护者，“海王”亚恩·考特曼可顾不上你们，只有我这个创业初期的天使，才能腾出手做些什么…… 安吉尔咕哝着，视角不断拔高，很快将这片风暴肆虐的海域纳入视野。 旋即，她借助祈祷的联系，将属于“灾难”魔女的力量延伸而去，几乎是瞬间就接手了这团自然形成，又在死神遗留的力量作用下放大的暴风雨。 只要她愿意，已经属于她的风暴可以继续扩大范围，甚至激起海啸，引发地震，那虽然比她亲自到现场去制造灾难的效果差很多，但“灾祸之城”的位格又弥补了这一点。 如果他们面对的是敌人，这样的祈祷已经足以改变战局，难怪第五纪以来，天使已很少行走于人间，否则祂们都是能毁天灭地的大杀器…… 安吉尔意念一动，风暴云团中很快形成了一道方向相反，力量相似的新风暴，两者咆哮着互相撞击，能量彼此抵消，在乌云上方倾泻出一道道划破天空，直达海面的闪电。 这风云变幻的场景让那艘危难之中的货船上的船员脸色煞白，只觉得天地倾覆，末日已至，纷纷放弃了挣扎。 但电闪雷鸣很快停歇，掀起巨浪的狂风也逐渐平息，乌云缓缓散去，久违的阳光洒向海面，照耀在闭目等死的船员脸上，让他们在短暂的错愕后欢呼起来。 各种语言和口音组成的欢呼声中，那位向安吉尔祈祷的船员从内舱奔出，跪在甲板上，口中念诵着“灾祸的本质”等断断续续的尊名，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表情。 切断祈祷光点的联系，安吉尔回到地下纪念堂内，感受着体内魔药有了一丝消化的痕迹。 这种即时的反馈让她对“灾难”魔女的扮演有了一点体会，总结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扮演守则： 将自己的名字与“灾难”这个概念联系、等同起来，无论好坏…… ……我就是灾祸的代言人。 (本章完) 第27章 再次见面 “梦想之城”帕提斯的市政厅，安吉尔的身影自执政官办公室中勾勒出现。 房间里只有正在低头批改着文件的格尔德鲁夫，这个阿蒙的分身对工作的热爱让城市的实际拥有者安吉尔都为之汗颜，总觉得那略显肥胖的身体内阿蒙的份额只有10%，剩下的都是原本的执政官，特伦索斯特的那位后裔的成分。 当然，他只要一开口，就会原形毕露。 “你禁止全城的‘传送’等快速移动手段，却给自己开了后门，就是为了这样突然出现在办公室内么？” “这就是权力的小小任性。”安吉尔不客气地回击道，旋即看了看四周，“安妮呢？” “她去城市边缘了，给她寄信的信使无法进入这座城市。” 阿蒙指了指窗外说道。 信使……应该是贝尔纳黛的来信，会给安妮寄信的只有她了……安吉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向办公桌上散落的文件，好奇问道： “这么多文件，就由你一个人来处理？” “大多都由下面的人预审过了，我只要做最终的决策，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分一半给你，”阿蒙抠了抠右眼眶，表情有些变化，“你的那位契约者，‘帕提斯’的执政官活了两千年，但除了战斗其他的能力还不如市政厅里的文员，新来的‘魔女教会’主教小姐干了一个上午就跑了，宁愿躲在教堂里布道也不肯再出来……” “啧，要不是律法禁止进行寄生，我可以分出几个自己来帮忙。” 想到一屋子阿蒙一齐忙碌地工作的场景，安吉尔就打了個寒颤，庆幸新的律法全方位地堵住了阿蒙进行任何恶行的渠道。 凑上前去翻看了几份文件，安吉尔发现这位勤劳的阿蒙分身虽然口中不断抱怨，但事情居然做的井井有条，在他的管理下，整座浮空城降落在这座小岛上之后，已经初步完成了码头的建造，扩张了城市外围的牧场、种植园等区域，并将城市的地基完全镶嵌在了小岛原本的海岸线上。 这一切工作都有赖于“秩序之手”强大的非凡力量，如果要以人力完成这一切，工作量将不亚于“黑皇帝”修建祂的陵寝。 当然，那份“熵之公爵”、“旅法师”和“荒芜主母”，安吉尔等人已经不敢继续使用，只等城市稳定后，就会将其取出，尝试着清除内部的污染。 这也导致了“梦想之城”原本能供应全城的粮食产出变得不再稳定，需要依赖外界的补充。 好在选定的降落位置虽然位于狂暴海多变的气候范围内，但离罗思德群岛首府拜亚姆并不算远，只要开辟出新的航道，蓝山岛丰富的产出可以源源不断运到这座城市来，而这座岛屿丰富的淡水资源和良好的位置也可以为来往于南北大陆的船只提供服务，成为整个贸易链条的一部分，避免坐吃山空的结局。 唯一问题在于…… “怎么我的五万镑这么快就见底了？” 看着上一周的财务报告，安吉尔脸色有些发白地问道。 “修建码头需要额外的人力，大部分材料和工具也只能从外部购买，另外，你要让帕提斯融入现实社会，原本的配额体系也要替换成其他国家流通的货币，这些都要市政府投入大量的资金……对了，如果你不在这周补足财政缺口，我们下周就要破产了。” 阿蒙嘴角噙着笑容回答道，似乎破产的只是安吉尔本人，而非他在管理的城市。 让“梦想之城”重归现实世界的开销安吉尔早有预料，并准备当做自己拿走“灾难”魔女特性的代价，但仅仅一周就用掉了她三分之一的资产，还是让这位贫穷的魔女陷入了恐慌和绝望之中。 正当她在思考怎么把手头的非凡特性变现，以便维持城市的巨大开销时，安妮的身影随着一条金色的飘带从窗外钻入办公室，出现在两人面前。 “是贝尔纳黛联系了你？” 看着似乎永远穿着那身白裙，赤着双足的安妮，安吉尔顾不上即将破产的命运，急切问道。 “是的，在阻止乔治三世的战斗后，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黎明号’上，离开了鲁恩王国海岸，避开了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因蒂斯与鲁恩的海战。” 安妮点了点头回答道，瞄了阿蒙一眼，转而看回安吉尔，继续说道： “另外，我把纳斯特·所罗门可能被来自星空的力量污染的事告诉了她，她会去联络因蒂斯那边的力量，调查纳斯特是否返回了香槟省，埋葬他死去的父亲的骨灰。 “当然，因为她还不是天使，所以我说的比较隐晦，如果最终得到什么线索，可能还需要伱去实地调查，进行确认。” 被她盯着的安吉尔嗯了一声，旋即追问道： “这是否要通知因蒂斯的‘蒸汽与机械教会’和‘永恒烈阳教会’？在抗击‘星空’与‘外神’的力量上，他们和我们应该是处于同一战线的。” “蒸汽教会已经知晓，等展开行动时会提供一定帮助……至于烈阳，他们现在恐怕在忙着进攻鲁恩和伦堡，主要力量都用于前线对抗风暴教会、知识教会，恐怕无暇处理这些事了。”????烈阳、风暴和智慧之神的矛盾，安吉尔早在知晓了祂们同属相邻途径，并得知远古太阳神陨落的事件后就一清二楚，对此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感慨为了在末日前拼凑出能对抗外神的“旧日”，神战几乎已经不可避免。 至于七神内部唯一与其他神灵没有矛盾，且不处于相邻途径的蒸汽与机械之神，由于教区横跨两个国家，在这场战争中也很难置身事外，只要赢得战争，驱逐鲁恩的黑夜和风暴教会，蒸汽教会就能大大增加新的信徒，稳固自身的锚，为末日来临做好准备。 能在这种时候提供一定的帮助，贝尔纳黛应该是联系了她的亲弟弟，已经成为蒸汽教会天使的博诺瓦·古斯塔夫。 想到末日将近，地球内部还在发动世界大战，甚至众神都摩拳擦掌，准备下场，安吉尔就感觉未来一片黑暗，连刚总结出一条扮演守则的喜悦都消失无踪了。 ———— 傍晚，圣安吉莉卡教堂内虔诚祈祷或流连于主教特莉丝容貌的信徒们逐渐离开，一批志愿者开始打扫祈祷厅和外面的广场，头顶数量不对称的两排吊灯被一一熄灭，只留下两侧墙壁上的煤气灯发出昏暗的光芒。 头晕脑胀，被塞了一脑袋教义和圣典内容的佛尔思缓缓走出黑色大理石的拱门，只觉得外面夹杂着一丝海风腥味的空气无比香甜。 这样下去，恐怕我很快就能消化完“记录官”的魔药了，但这种扮演根本不是我想要的……她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身穿黑袍，身姿妙曼的主教依次与离开的信众道别，侧颜在灯光与黄昏的阳光照耀下显得庄严、圣洁，根本无法将她与通缉令上的凶恶魔女联系在一起。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她？难道真的是圣安吉莉卡的教诲？ 暗自嘀咕着，佛尔思将诸如“安吉莉卡屠魔记”、“七擒海盗将军”、“真假‘渎神者’”等被特莉丝强塞进记忆中的“典故”抛在脑后，正准备找一间制作第四纪元古典菜式的餐厅解决晚餐问题，突然眼前一花，一位披着风衣，头戴礼帽，鼻梁上夹着金边眼镜的男子出现在她眼前。 是“世界”先生，他怎么能在这座城市内“传送”而不遭到惩罚……佛尔思又惊又喜，顾不上饥肠辘辘，拘谨地向对方打了个招呼： “你好，世界先生，我现在就准备离开了……唔，我的意思是，这次的‘采风’已经完成，而且我的老师与您见面的时间快到了，请您带我回到贝克兰德去。” 仓皇之下，她连敬语都用上了。 对一位能出售半神非凡特性的强大非凡者而言，用敬语并不过分……她在脑中安慰着自己，视线移动，看向“世界”格尔曼·斯帕罗身后。 那里又走出一道人影，身上的黑裙贴身勾勒出完美的身材，背后飘扬的长发在黄昏阳光下发出金子般的光芒。 啊，是“皇后”小姐，背后那座教堂，乃至这座城市的主保天使…… 这一刻，佛尔思的心彻底死了。 ———— 贝克兰德乔伍德区，希望路22号的帽子戏法旅店。 身材壮硕，与亚伯拉罕家族其他成员有明显区别的多里安·格雷·亚伯拉罕有些不安地在房间内来回走动，不时看向房门，等待着与他约定好见面的学生佛尔思到来。 将会一同拜访的还有信中所说的那位“疯狂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 要不是之前他们有过间接的“合作”，狩猎了家族叛徒，“x先生”路易斯·维恩，且传闻中与格尔曼·斯帕罗较为亲密的“金色女王”也表达过足够的善意，多里安根本不敢来见这位神秘的半神。 最重要的是，在学生佛尔思的信里，提到了“门”先生的诅咒！ 那是困扰了整个亚伯拉罕家族一千多年的终极问题！ 多里安以近乎遗嘱的方式将自己的财产和保管的封印物、材料、配方交给其他家族成员，冒着莫大风险独自赴约，为的其实是这一点，至于背叛家族的“秘之圣者”布提斯，与之相比反而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希望他真的能带来一丝希望……多里安再次望向房门。 “咚咚——”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有节律的敲击声。 (本章完) 第28章 被堵死的道路 “咚咚——” 门外的人再次以同样的间隔节奏敲响了房门。 虽然这扇木门连强壮点的普通人都挡不住，但却是多里安此时内心唯一的慰藉。他根据敲门的节奏核对暗号后，小心翼翼地打开门锁，拉开房门。 门外仍举着手作敲门姿势的正是他的学生佛尔思，后者穿着具有第四纪晚期风格的黑色长裙，头戴老气的女士旅行帽，一脸萎靡，仿佛刚从远方赶回贝克兰德。 她为了消化“记录官”的魔药，刚从其他国家回来？但鲁恩现在面对的是其他三个国家的虎视眈眈，她这样会不会有危险……下意识担心着自己学生的人身安全，多里安顺势看了眼走廊，发现没有其他人，才将佛尔思放进房间，反锁房门，回到客厅一角的茶几旁。 待对方坐好后，多里安没有第一时间进入主题，而是关心地询问道： “你看上去很劳累，是从外地赶回来的？” 经历了一位天使，两位圣者的“霸凌”后，佛尔思久违地感受到了他人的关怀，心底涌现了一丝温暖，点了点头回答道： “之前在与您的信件交流中我提到过，这几个月我不但在他人的帮助下记录了许多高序列的非凡能力，还前往了多个地方，记录了不同的民俗、传说和风景，这让我的‘记录官’魔药几乎完全消化。 “这两天，我听说狂暴海出现了一座新的城市，似乎是传说中的‘幽灵帝国’，因此抓紧时间去了一趟，虽然很累，但有了不少收获。” 由于住在普利兹港，多里安最近也在来往的水手口中听说了这件事，虽然有些好奇，但亚伯拉罕家族的谨慎还是让他没有进一步去打听、了解。 不过听到佛尔思的行程，他还是皱了皱眉头，反问道： “你已经记录了大量‘旅行’能力？” 要前往狂暴海深处又回到贝克兰德，两天可不够用！ 这个问题似乎戳中了佛尔思的心事，让本就表情憔悴的她眼神出现一丝几乎不可见的变化。 “不，我只成功记录了一次‘旅行’，以备不时之需，这段时间，每次前往世界各地，都是那位为我展示高序列能力的半神带我过去，接我回来的……” 她挤出一丝笑容回答道。 多里安闻言，表情也出现了些许变化。 身为学徒途径，且曾持有过“莱曼诺的旅行笔记”这件强力的神奇物品的他，可太了解有一位半神作为后盾的优势了。 “安吉莉卡·萨奇，还是格尔曼·斯帕罗？” “格尔曼。”佛尔思老实回答。 听到“疯狂冒险家”的名字，多里安沉默了几秒，有所猜测地反问道： “看来路易斯·维恩的非凡特性，已经被他制作成拥有‘旅行’能力的神奇物品了？” “不，其实是被‘放牧’了。” “蠕动的饥饿”这件神奇物品在格尔曼手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因此佛尔思没有刻意隐瞒，以免加重老师对“世界”先生的不信任感，对之后的交易造成影响。 “放牧……”多里安一阵默然，片刻后嘴角微微抬起，“是個很符合他的下场。” 他对这位背叛自己，背叛家族，导致一整个家族分支覆灭的学生的恨意，已在见到他那破碎的头颅和知晓他灵魂无法安宁之后得到了消解。 继续与佛尔思交流了一阵关于“记录官”的扮演心得，见对方憔悴的脸有所缓和后，多里安才转入正题，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你在信里说那位疯狂冒险家想要见我，想要进行一场公平的交易？” 佛尔思闻言精神一振，点了点头道： “他需要学徒途径序列2‘旅法师’的魔药配方，以及含有非凡特性的某件‘0’级封印物。” 果然，现在的亚伯拉罕家族，恐怕也只有天使级别的魔药配方，以及“0”级封印物能让一位强大的半神惦记了……但按我的推测，他大概率是“占卜家”的半神，怎么会对学徒途径的魔药配方感兴趣……多里安脑中思绪不断，没有第一时间答复自己的学生。 他虽然早已下定决心，哪怕是牺牲自己也要得到“门”先生伯特利·亚伯拉罕的下落，以及家族诅咒的破解办法，但事到临头，仍然不免出现了一丝犹豫。 用帮佛尔思和自己倒茶来掩饰心中的不安，多里安足足沉默了一分钟，才继续说道： “我会当面和他谈谈，了解他的目的和能给出的条件，再做决定。” “好的，老师。” 佛尔思微笑着点了点头，起身准备离开。 多里安也松了一口气，伸手向衣服内袋探去。 他预先给自己设下的诅咒马上就要到发作时间了，必须服下专门的药剂解除，否则不但会迅速死亡，灵体也会遭到彻底的破坏，让任何人都无法通灵。 但就在这时，走到门边的佛尔思打开了门锁，拉开房门，将一位早已站在门后，头戴丝绸礼帽，黑色风衣披在身后的男子迎了进来。 “老师，这位就是格尔曼·斯帕罗……您怎么了？” 一边介绍着来人，佛尔思一边回过头去，却发现多里安表情惊骇地看向这边，手中一个金属小瓶跌落在地，一缕暗红如同血液的药液从中洒出，迅速渗入了木制地板的缝隙内。 而他自己则一手前指，一手捂着胸口，缓缓跪坐在地板上，面色如同缺氧一般迅速变得青紫。 怎么回事，我的名声已经差到能把人直接吓死了吗……克莱恩刚迈入房门，就看到这幕有些诡异的场景，几乎要怀疑自己现在不是“疯狂冒险家”的样貌，而是某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 视线在多里安憋得变形的脸和地上的药瓶上扫过，克莱恩迅速通过占卜家的灵性确认了现在的情况，目光投向一旁的玻璃窗，挤出一丝笑容道： “他应该是提前给自己设下了某种诅咒，你有办法吗？” 一道身影迅速在窗前勾勒清晰，正是一直躲藏在镜中世界的安吉尔，她来到已经倒在地上，双眼逐渐变得无神的多里安身旁，不见有什么额外动作，多里安的一缕发丝和几滴鲜血就飘至空中，糅杂在一起被黑焰烧毁。 与此同时，这位给自己设下诅咒的亚伯拉罕猛地抽搐了起来，胸廓急速起伏，做了几次深呼吸后，青紫的脸庞逐渐红润，手脚的抽动也停了下来。 “我已经转移了他身上的诅咒，还好不是什么强大的力量，而且主要是为了湮灭灵体。” 安吉尔看着缓缓爬起的多里安，轻声说道。 还好把他救下来了，否则我只能趁没死之前把他变成秘偶，这样能解除诅咒，但没法救回他的性命，无论如何都会得罪亚伯拉罕家族……克莱恩长舒一口气，目视多里安喘着粗气站起，回到茶几旁坐好，才回手关上了门。 随着这个动作的完成，“蠕动的饥饿”放牧的“腐化男爵”扭曲了他的意愿，彻底封闭了此处，让并不算宽阔的客厅成为彻底封闭的空间。 “抱歉，多里安先生，我一直在附近，是为了避免‘0’级封印物的威胁，我想你应该能够理解。” 安吉尔率先开口说道，而后自顾自地占据了客厅里唯一一张单人沙发，似乎真的只是来“防范封印物威胁”的，不准备介入几人的交流之中。????这番坦诚反而让从诅咒折磨中恢复过来的多里安松了一口气，他目光短暂在安吉尔身上停留，不可避免地被魔女哪怕已经收敛的魅力所吸引，但凭着自己的毅力成功摆脱，看向了依旧站在门口，似乎不打算坐下的“疯狂冒险家”，郑重地问道： “格尔曼·斯帕罗先生？” 克莱恩表情冷漠地点了点头，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动作。 这给了多里安莫大的压力，让他想起传言中的“疯狂冒险家”那高傲、疯狂和冷酷并存的性格。 好在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很快调整过来，继续说道： “你准备用什么来换取‘旅法师’的配方和你需要的‘0’级封印物？” “‘秘之圣者’布提斯的的命，以及他手上的那件封印物，另外，我可以承诺在适当的时候解决你们家族背负的诅咒。” 克莱恩尽可能用冷漠的语气回答，以免破坏自己外在的形象。 这……前面的部分不是我向“金色女王”安吉莉卡·萨奇提出的请求么，只不过封印物的形式换了换……多里安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安吉尔，发现对方不知何时拿出了一个小巧的玻璃瓶，掰开瓶盖，让内部的棕色液体沸腾起来，气体喷涌而出，发出了“嗤”的一声。 两位圣者，而且“金色女王”很大概率已经序列3了，他们还愿意跟我商量，而非强取豪夺，应该还是警惕着亚伯拉罕们持有的“0”级封印物，对我们保留了基本的尊敬，但如果我直接地拒绝，会不会引起他们的愤怒，继而做出某些极端的行为……他思绪快速运转着，总感觉自己肩上负担着整个家族的兴亡。 因为他赖以“切断”与其他亚伯拉罕联系的诅咒，已经在刚才不慎发作，又被“金色女王”给轻易解除了，这是他从未听说过的手法！ “魔女”途径在家族内部的资料中确实有“精通诅咒”的记载，但这侧重于发动诅咒，而非解除，所以多里安在准备自杀措施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最重要的是，他没猜到安吉莉卡会与格尔曼一同前来。 如果现在他们翻脸，我都没机会逃走，而一旦在死后被通灵，可能会牵涉到好几个家族分支，甚至包括我托付所有资料、封印物的那些……他目光在冷着脸的格尔曼，自顾自喝着饮品的安吉莉卡和发觉氛围有些不对劲，一脸茫然的佛尔思，暗暗叹了口气。 如果再不抓住这个机会，解除家族的诅咒，他们只会越来越衰弱，最终不但没法保护继承的封印物和各种知识，就连想平安度过一生都是奢望。 沉默良久，多里安才直视克莱恩，开口问道： “我该如何相信伱的承诺？” “我已经知道了你们的诅咒的来源——第四纪失踪的‘门’先生，而我手上掌握了让祂能够回归的仪式。” 见多里安两眼一亮，克莱恩继续补充道： “但是我不准备这么做，也不会教给你们这种办法。” 那可是一位“天使之王”，如果祂能回归，能不再每次满月时发出呓语，亚伯拉罕家族就能够再次复兴……多里安按捺住内心的激动，追问道： “为什么？是因为仪式的代价太大？” “因为源自‘星空’的污染……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一旁的安吉尔开口回答道。 早在观摩特莉丝联系“门”先生伯特利·亚伯拉罕的过程中，安吉尔就觉察到那位被神灵联手放逐的天使之王状态十分不对劲，而后在询问黑夜女神的态度时，这位参与放逐的神灵更是直接抹去了回归仪式的内容，让她更加警惕这件事背后存在的风险。 直到晋升天使，了解到“星空”与“外神”的联系后，安吉尔才恍然大悟，这位被放逐到现实之外的天使之王很有可能因为过于靠近星空，而遭到了某种污染。 这可是天使以下连听都不能听的信息，但亚伯拉罕家族延续了千年，且出过多位天使，必然会在内部的资料中留下隐晦的记载，至少会让族人清楚“星空”代表不详。 果然，多里安迅速看了过来，点点头道： “知道。” 而后，他又疑惑地问道： “如果不拯救祂，你们打算如何解决那种诅咒呢？” “很简单，你和其他家族成员全都改信‘愚者’先生即可，圆月与血月时，你们将得到庇佑，不再受到诅咒之苦。” 克莱恩表情第一次出现变化，生动了少许，带上了点虔诚回答道。 “愚者……安提哥努斯家族的那位？”多里安追问。 你提的那位早就失控、疯狂了，我还从祂那薅了些羊毛……克莱恩几乎要笑出声，但“无面人”的能力帮他保持了冷静，只是摇了摇头： “不是那位，是更伟大的神灵……而且这只能暂时帮你们对抗诅咒，无法完全解除，直到能找到更好的方法为止。” 这种自揭其短的行为反而让多里安更信了几分，他思索片刻，有些心动，又有些担心还没摆脱身上的诅咒就被某位更加邪恶的神灵所注视，表情很是纠结。 见状，安吉尔用上了点教唆的能力，开口道： “如果你觉得风险很大，也可以先进行‘旅法师’配方和封印物的交易。” “不，我愿意。”多里安顿时有了一种“机会就从指缝间溜走”的错觉，立即下定了决心，“但我会先试着信仰这位‘愚者’先生，等下次满月或血月时，如果真的能对抗那种血脉中的诅咒，再完成后续的交易。” “在这之前，我会将‘旅法师’的配方告诉你们。” 等于说比起“秘之圣者”这个叛徒的命，他更看重解除家族诅咒的机会……当然，如果后续涉及“旧日之盒”的交易，我们也必然会解决“秘之圣者”布提斯，他这算是一鱼两吃了……克莱恩暗笑一声，点了点头，决定先把“旅法师”的配方换到手再说。 至于诅咒的问题，他也并未欺骗多里安，身为“愚者”，他能以将人拉上灰雾、纸人天使等方法临时解决血月、满月的呓语，就像帮助“魔术师”佛尔思那样。 至于远期的方法，也只能等他晋升天使，真正知晓“星空”的危险后，才能找到彻底解决的手段。 看着多里安借助水晶球回忆着“旅法师”的配方，克莱恩也拿起纸笔，抄写下自己的尊名，与对方交换了信息。 单手拿起写有配方的纸张，克莱恩迫不及待地将目光投向上面的内容，直接跳过了主材料的部分，重点了解晋升的仪式： “晋升仪式：于所在星球以外的九个地方留下自己的传说。” 什么？ 克莱恩几乎绷不住脸上的表情。 他刚刚与多里安讨论完“星空”的危险，以及“门”先生可能遭到的污染，就发现晋升“旅法师”的仪式是前往地球以外，也就是“星空”之中？ 要不，还是乖乖当“奇迹师”算了？ 克莱恩脑中不可遏制地出现了这样的想法。 —— ps：今天要加班，只有这些了捏，晚上7点没有了。 (本章完) 第29章 经济危机 片刻后，表情未变的克莱恩手指一撮，纸条化为了一团深黄色的火焰，缕缕黑烟飘起，彻底湮灭了“旅法师”配方的痕迹。 多里安也记下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的完整尊名，感受到手中纸条变得灼热，随手将其扔开，看着它在尚未落地时就燃烧殆尽，这才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克莱恩。 他再次怀疑起“愚者先生”和亚伯拉罕家族记载的那位第四纪的“半个愚者”是同一位存在，或许祂已从疯狂中恢复，重新掌握了属于天使之王的力量，这才自称“不属于这个时代”。 但既然格尔曼·斯帕罗矢口否认，多里安也不打算争辩，而是计算着下次圆月之夜的时间，准备自己先试着念诵愚者尊名，看看效果如何，再慢慢将此事透露给家族成员。 这样就算被不怀好意的存在注视，受到污染暴毙身亡，也不至于牵连到其他人。 希望能有效，这样，或许家族成员们能够避免呓语的影响，尝试晋升中序列，甚至成为半神、拥有神性，能够复兴亚伯拉罕的荣光…… 在他浮想联翩时，克莱恩继续用那一成不变的冰冷语气问道： “除了你们家族的封印物，其他‘旅法师’的非凡特性都在哪？” 他是想绕开我们，寻找其他的特性……多里安斟酌了几秒，还是开口回答道： “除了以‘0’级封印物被保存在我们家族的两份之外，布提斯手中的‘旧日之盒’也算一件，但它很可能遭到了‘星空’的污染，哪怕还原为非凡特性，也很难摆脱……另外，战神教会和魔女教派也分别拥有一件强大的‘旅法师’封印物……最后一份遗留在外的非凡特性从第二纪以来就不知去向，家族中并无记载。” 果然如同阿罗德斯所说，世界上已经没有活着的“旅法师”了，这条途径的宿命似乎就是成为趁手的封印物，又或是变成秘偶，被人放牧……克莱恩有些感慨地想着，突然意识到“学徒”也和“占卜家”一样，除了序列顶端额外占有的非凡特性之外，也只有六份序列2流落在外。 那份第二纪就消失的“旅法师”不会就是“幽灵帝国”所拥有的那份吧？不，如果是这样，曾经在第四纪相当活跃的亚伯拉罕家族没理由不知道……难道“门”先生曾额外分离过自身拥有的序列2特性？ 不过这些“旅法师”的拥有者都不好对付啊，战神教会正在配合艾因霍恩家族进攻鲁恩，我身为黑夜的信徒不可能联系得上他们；魔女教派行踪不定，与安吉尔也是敌对关系，头顶更有真神存在，不是他现在能触碰的。 至于“幽灵帝国”里那份“旅法师”，克莱恩决定遵从安吉尔的警告，从心地放弃使用它作为魔药主材料。 这么看来，如果我要跳转途径成为“学徒”天使，魔药材料还是要落在亚伯拉罕家族的封印物上……克莱恩沉思片刻，点了点头道： “那就这样吧，你在下次圆月或血月时念诵愚者先生的尊名，请求祂的庇佑，而我们会找机会解决‘秘之圣者’，为接下来的交易做准备。” 多里安闻言也松了口气，犹豫着说道： “布提斯很狡猾，这么多年来不但没有被发现行踪，反而追踪到我们家族的数个分支，杀害了他们……最近一次就在几個月前。 “如果你，你们决定对他动手，我可以当做诱饵。 “他对我的恨意超过了其他所有亚伯拉罕。” 静静听多里安说完，看着他脸上下定决心般的坚毅表情，克莱恩冷漠地说道： “不需要。” 啊？ 多里安怔了怔，下意识开口想要说些什么。 “有你的这位学生就足够了，她马上就能消化完‘记录官’魔药，成为序列5，她作为诱饵比你更加合适，也更安全。” 克莱恩指着身旁表情呆滞的佛尔思补充道。 这好像不是我们之前商量的事，虽然我确实打算为老师做些什么，但……佛尔思抿了抿嘴唇，最终还是没敢说话。 比起让只是“占星人”的老师冒险，能够记录“旅行”等强大能力的她自然更适合成为诱饵。 而且，如果我能在狩猎“秘之圣者”的行动中出一些力气，对我接下来的晋升，与保持和亚伯拉罕家族的良好关系都有帮助……“世界”先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指定让我参加行动的？ 想到这里，佛尔思好奇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格尔曼·斯帕罗，似乎在他冷酷疯狂兼具的行为模式中窥见了一丝内里的温柔。 但她这一瞥却被多里安看在眼里，后者表情有些恍然，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微微笑了笑，不再提自己充当诱饵一事。 等等，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故作冷淡表情的克莱恩感受到多里安那奇怪的视线，下意识看了一眼坐在角落的安吉尔，发现后者那深紫色的双眸也看了过来。 ———— 啪—— 佛尔思与休共同租住的套房客厅内，随着浓郁的色彩化开又聚拢，一道披着斗篷的身影从空中勾勒而出，手舞足蹈地跌落在下方的沙发中，险些滚到地上。正在灯光下翻阅笔记的休·迪尔查在惊讶中一跃而起，一手摸向腰际的匕首，一手前指，限制敌人行动的命令就要脱口而出。 突然，她发现落在沙发上的身影有些熟悉。 “佛尔思？”休收起匕首，走近几步，掀开起皱的斗篷，发现下方确实是自己好友那一头柔顺的褐色微卷长发，“你怎么了，‘旅行’出现失误了？” 从沙发上缓缓爬起的佛尔思听到“旅行”这个词，疲惫尽显的表情再次出现了变化，她动作迟钝地摇了摇头，道： “是‘世界’先生把我送回来的……不，是把我扔回来的。 “没想到，在他隐藏于冰冷面具下方的柔软内心最深处，还是一颗疯狂的心……” 喃喃说着，佛尔思的视线在自己好友脸上聚焦，突然拥过来抱住了她。 “休，只有你才是真正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人……” 由于身高差距，被她抱着的休如同被大人拥抱的孩子一般挣扎了几下，才找到机会开口道： “佛尔思，我已经加入了军情九处，他们把我分到了异常事务法庭，处理有非凡能力的嫌疑犯……我想说的是，这之后我可能会很忙，可能会在外面过夜，甚至几天不回家呜呜呜……” 她被佛尔思抱得更紧了。 ———— “……新国王颁布了限购食物的法令，这并没有遏制物价的上涨，但至少打击了恶意囤积的现象，我们储备的食物已经足够过冬，更多的部分按照您的吩咐已经捐给了黑夜教会和鲁恩慈善助学基金…… “这个周末格莱林特子爵的晚宴取消了，据说是响应国王埃德萨克二世的倡议，这之后应该不会有太多舞会与宴会举办了，明面上是这样。 “您分两次取出贝克兰德银行的十万镑之后，账户内的存款还剩两万三千镑，如果算上东区您指定的那几家工厂的收购协议……最多到下个月初，账户上就没有余额了。” 听到管家里巴克汇报的最后一句，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安吉尔表情微微僵住，不敢置信地反问了一句： “其他两个账户呢？” “那就是所有三个账户的共同存款。” 里巴克仔细看了看手中的文件，这才恭敬地回答道。 没想到光是“梦想之城”落地后的先期建设投入，就快把我给拖破产了……东区的工厂是雪曼那些产业扩大化生产的必须，而“梦想之城”帕提斯涉及我的信仰锚，也不能怠慢……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先保证那些工厂的收购，如果错过这次机会，等战争局势缓和下来，可就不是这个价格了。 “资金的问题我会尽快解决的。” “好的，特蕾莎小姐。” 里巴克鞠了一躬，离开了书房。 房门关闭的声音刚传来，安吉尔就唰地从沙发上站起，踱步到书房的落地窗旁，看向别墅旁的葡萄园。 在绯红色月光下，已经被采摘完毕，逐渐枯萎的葡萄藤如同一排排佝偻的人形，诡异地朝着她看来。 坐拥价值数万镑的酒庄，兜里揣着一大堆半神特性，却全都没办法立即变现……求助克莱恩？他的钱全留在玫歌庄园，逐步捐给各种慈善基金了，“正义”小姐？她现在也把自己能动用的钱都投入到救助贫民和战争受害者的行动中，连神奇物品都很久没有买过了…… 她不是没考虑过来一次“劫富济贫”，至少认识的辛德拉斯男爵、尼根公爵等人都是怀揣百万镑巨款的贵族，但一来这太容易引起他们背后的教会势力的关注，二来安吉尔也不是这种性格，因此一直未能付诸行动。 思索着，安吉尔的目光停留在书房内挂着的地图上，停留在苏尼亚海区域的广阔海域上。 片刻后，她的身影如幻影般消散，钻入了镜中世界。 (本章完) 第30章 告辞号 深夜，托斯卡特岛前往拜亚姆所在的蓝山岛的航线上，一艘蒸汽、风帆混合动力的客轮烟囱喷吐着黑烟，以几乎让锅炉爆炸的极限速度狂奔着。 另一艘长度接近两百米，前后高高翘起，如同航行在海面上的弯月的黑色帆船紧随其后，它散发的黑色薄雾如同无形巨手般率先追上了客轮，将其笼罩在内。 这是每个在海上航行的船只都避之不及的“不死之王”阿加里图的旗舰，“告死号”！ 它两侧拥有超过一百门火炮，面部狰狞的海盗们正装填弹药，进行瞄准，绘着黑色墓碑的巨大风帆鼓动着，速度不断加快，就要追上前方的客轮，进行第一轮炮击。 很快，两者的距离接近到了上面的水手和乘客能互相看到表情的距离，只不过其中一半是惊恐与绝望，另一半是兴奋与暴戾。 和其他的海盗王者，尤其是制定了不杀俘虏的守则的“五海之王”不同，“不死之王”阿加里图的残忍嗜杀在五海之上都颇有盛名，否则，这艘已经被追上的客轮早就放弃了抵抗，献上大半财物保全性命了。 突然，“告死号”那鼓起的风帆干瘪了下去，兴奋的海盗们表情愕然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就连那如同笼罩整片海域的淡薄黑雾都顷刻散开，露出了天空中绯红的月亮。 而后，这艘巨大的单桅帆船迅速调转了船头，如同化作了一团黑影，紧贴着海面以远超刚才追击时的速度向着东边的苏尼亚海深处驶去。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客轮的船长抓住了这一丝机会，让蒸汽机处于过载状态，迅速拉开了与“告死号”之间的距离，朝着最近的奥拉维岛夺命狂奔。 跑出数海里的距离后，船长才松了一口气，拿着望远镜看向后方，发现那艘让人闻风丧胆的海盗船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了海面上。 而同一个位置的天空中，一道女性身影缓缓浮现，她左看看，右望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头顶的绯红之月再次被乌云笼罩，呼啸的狂风刮来，一场骤然而至的暴风雨就要来临。 …… “奇怪，我明明已经刻意分散注意力，避免脑海中出现针对‘不死之王’阿加里图的敌意，但他似乎还是提前有所感应，就连正在进行的劫掠都顾不上，调头就跑路了……” 看着下方平静的海面，以及远处拖着黑烟缓缓远去的客轮，安吉尔百思不得其解。 有过对付“欲望使徒”的经历，她知道“恶魔”途径的非凡者拥有能提前觉察针对他们的恶意的危险预感，一旦在脑海中形成完整的想法，采取了付诸实践的行动，就会反过来被“恶魔”定位。 接下来，如果攻击者实力不强，“恶魔”就会尝试埋伏或提前出击，如果攻击者难以对付，“恶魔”则会悄然远遁，避免接触。 因此，安吉尔在狂暴海游荡了一段时间，不那么刻意地接近苏尼亚海之后，才立即进行了一次有针对性的占卜，以天使的位格突破“告死号”这位“呓语者”的反占卜，锁定了它的位置。 “看来，那次占卜还是出了点小问题，位置和时间都有偏差……这就是‘恶魔’能力的特殊性，哪怕我序列高于‘告死号’，也无法轻松锁定它的方位……” 安吉尔咕哝着，又以双眼为镜面做了一次占卜，试图确认逃跑的“告死号”的位置。 但这次的结果指向了她来时的拜亚姆方向，显然又遭到了误导。 “这次趁‘不死之王’劫掠时才抓到一丝线索，让‘告死号’逃走的话，它肯定会蛰伏一段时间，下次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以天使的位格都没法突破反占卜，那就只能用那个办法了……” 想到这里，安吉尔抬头望向天空，仿佛在与谁对话般开口说道： “拜托了，另一个我。” 几秒后，她耳畔传来一道若有若无的笑声，随之而来的是一副映入她眼帘的朦胧画面。 那是首尾高高抬起，在海面上如同一轮弯月的“告死号”，它船身漆黑如墨，周围笼罩着一股深沉的黑雾，在海面上以近乎滑行的速度快速行驶着，没有激起任何一缕浪花。 这是安吉尔的镜中人利用“灾祸之城”的位格进行的占卜，它虽然不能无中生有，脱离神秘学上的联系凭空进行占卜，但在安吉尔已经来到“告死号”进行过劫掠的地点时，可以穿透反占卜的力量，锁定对方的方位。 有了镜中人和“灾祸之城”的帮助，我才是真正的占卜高手……安吉尔笑了笑，根据占卜确定的方位，钻入镜中世界，迅速前往了那片海域。 但当她于空中勾勒出身形，视线扫向下方海面时，却发现半分钟前还在海面上狂奔的“告死号”又一次不见了踪影，一股肉眼几乎不可见的淡薄黑雾正向海底不断下潜，瞬间就脱离了安吉尔能感应到的范围。 它又逃了，而且这次干脆潜入了海底……安吉尔眉头一皱，正要考虑是否冒险跟下去，突然看到海面上涌出一串串气泡，几道身影缓缓浮出水面。 他们有的正不断在水中挣扎，有的双眼紧闭似乎已经放弃了抵抗，高矮胖瘦、服饰打扮各不相同，但却有一個共同点：都在各国的通缉令上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而其中身材最为高大，脸色苍白如同腐烂的尸体的中年男子，正是被悬赏了12万镑的“不死之王”阿加里图。 ———— 周日下午，身穿衬衫马甲，头发特意梳齐的伦纳德·米切尔坐在北区一家咖啡馆的角落，快速翻看着桌上的报纸。 “因蒂斯的四个主力军团已经踏上了王国的土地，沿着霍纳奇斯山脉一线向东进攻，西维拉斯郡陷入战火，大部分城市已经沦陷…… “鲁恩腹背受敌，而陆军绝大部分已被调至北方安曼达山脉抵挡弗萨克帝国的攻势，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回防，只依靠当地的驻军和机动力量，恐怕年底之前，迪西郡和南威尔郡就会受到威胁，而那里是鲁恩的粮仓，一旦受到攻击，明年王国将会减少六成的粮食产量，而在这之前，食品就会因为短缺的预期提前涨价，哪怕有国王的命令也无济于事…… “费内波特加强了对伦堡等三国的攻势，另有军队在鲁恩边境集结，很可能会在明年春季正式对鲁恩宣战……” 翻动着手上的《贝克兰德日报》，伦纳德脸色越来越阴沉，因为上面除了一条条触目惊心的战报外就是食品涨价、物资短缺和宵禁延长的新闻，几乎看不到什么能让人精神振奋的消息。 突然，一则短讯映入了他的眼帘： “自称‘不死之王’的阿加里图及其手下多名穷凶极恶的海盗悉数归案，已于近日执行死刑，据称海军已经兑现所有赏金，高达十四万六千镑……” “不死之王”……五大海盗王者中赏金最低的那个？ 伦纳德嘀咕着，歪了歪头，像在与身旁一个看不见的透明人对话般低声问道： “老头，这至少是个圣者吧？” 他耳畔立即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 “如果你问的是‘告死号’，那它大概率是序列3的‘呓语者’，如果是‘阿加里图’，那他和你一样，只是序列5。” 这两者还有区别吗……伦纳德一愣，立即理解了帕列斯话语中的含义： “你是说，能成为海盗王者之一的，其实是那艘‘告死号’，而阿加里图仅仅是它的船长，或者说，傀儡？” “没错，其实从各种新闻和传言中就能发现蛛丝马迹，比如‘不死之王’从来不会离开他的旗舰，更别说来到岸上，而‘告死号’很注意保护自己，哪怕丢下舰队，抛弃手下，也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这很符合‘恶魔’途径的能力与冷血行径……你还记得上次追踪的那个‘欲望使徒’吗？他们一旦感应到针对自己的行动，就会立即做出反应，提前设伏或干脆地逃跑。 “这次，阿加里图和他的部下集体被捕，或许就是‘告死号’断尾求生的行为，毕竟通缉令上确实是阿加里图的名字，而非‘告死号’，如果有某位强大的非凡者为了赏金追踪它，结果就会是现在这样。” 他脑中的帕列斯用一种看透一切的语气说道。 但要逼得序列3的“告死号”落荒而逃，甚至丢下阿加里图作为诱饵，那起码得是个天使吧，可身为行走于人间的天使，有太多手段轻松获得金钱和权力，又何必为了十多万镑的赏金去辛辛苦苦追击能够感应到致命威胁的“恶魔”途径圣者？ 除了已经成为天使还在塔罗会兜售几千镑的非凡特性的安吉尔，真的会有这样穷的序列2吗…… 伦纳德脑中思绪不断涌现时，帕列斯突然轻咳了一声，让他回过神来，下意识抬头看向咖啡馆门口。 一名穿着素雅长裙，披着棕色斗篷的年轻女性推门而入，她一头褐色卷发，鹅蛋般的脸上点缀着几粒雀斑，让她显得活泼、可爱，黑色的大眼睛在咖啡馆内寥寥无几的客人身上扫过，迅速锁定在伦纳德身上。 她认识我？ 伦纳德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头，看着对方缓缓走来，坐在自己对面，微微歪着脑袋笑了起来。 这熟悉的动作让伦纳德记起了自己最近频繁接触的一位女性。 “雪曼？” 他确认似地问道。 (本章完) 第31章 收网行动？ “雪曼？” 伦纳德确认似地询问道。 褐色卷发的雀斑少女惊讶地扬了扬眉，对这么快就被认出感到一丝意外。 “我就不能是某个想找你搭讪的大胆少女？” 她憋着笑反问道，表情生动活泼，让这张虽然不算美丽，或者说很可能转头就忘的面孔变得十分耐看。 “直觉。” 伦纳德神秘地笑了笑，没有过多解释。 能改变容貌的能力并不少，身为“红手套”队长的他就知道“占卜家”途径的某个序列可以随意改变面容、身高、身材等各种外在特征，而一些催眠、暗示的能力也能做到这一点。 但从之前帕列斯提前发出提醒来看，雪曼很可能并非以“无面人”的封印物改变了自身容貌，而是使用了某种能让她在其他人眼中变得“陌生”的能力，且这种力量对已经恢复到天使实力的帕列斯无效。 见没法骗到伦纳德，雪曼从斗篷下将右手伸出，手背对着他，展示戴在手指上的一枚上面刻着许多繁复花纹的银白色戒指。 “它叫‘狂乱指环’，不但能在战斗中引爆他人的负面情绪，让其陷入‘狂乱’，还能让佩戴者呈现出一种极为普通，容易被人忽略、遗忘的面容，否则不管我是否愿意，不遮掩容貌时都太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了。” 说到这里，她皱起了眉头，似乎因为这件事而感到困扰。 不知道有多少贵族小姐愿意付出一切，变成她那副模样，而且就算戴上了这枚指环，她也有一种别样的魅力，就像邻家少女，或者青梅竹马，或者……伦纳德脑袋里突然冒出一堆在扮演“午夜诗人”时强行背下的诗词，但多半是那种念出来可能会让对方误会的句子，抿了抿嘴，还是压抑住了咏唱的欲望，转而叫来侍者，给雪曼点了一杯她最喜欢的奶咖，双倍糖。 “随着战争的继续，贝克兰德的咖啡馆生意越来越差了，他们的咖啡种类也随之变少，口感也不那么新鲜了……” 在侍者离开的间歇，伦纳德又瞄到了桌上那份《贝克兰德日报》，有感而发。 “东区的物价也涨得很厉害，每磅面包又涨了半便士，已经是战争前的两倍了，哪怕我以加班为理由多给罐头厂的工人们发工资，将制作午餐肉罐头的边角料分给有孩子的家庭，要养一整家人的他们也只能艰难度日……” 雪曼也瞥了一眼报纸，低声说道。 “不光是东区，整个贝克兰德，或者说鲁恩的所有城市都一样，等因蒂斯打到鲁恩腹地，这种状况会越发严重……那时候就算把你的罐头厂卖了换成食物，也养不了多少人。” 伦纳德叹了口气，对未来的发展不太乐观。 身为教会的非凡者武装，他的收入暂时还对物资短缺、价格飞涨不那么敏感，但也能感觉到一股愈发浓厚的紧张氛围，哪怕实施了宵禁，所有警力出动巡逻，各个城区的恶性案件数量也达到了往年的五倍，而且大多都是入室抢劫、杀人夺物这种恶性案件，其中涉及神秘学力量的更是与日俱增，让所有值夜者、代罚者颇为头疼。 尤其是在因蒂斯参加战争，蒸汽教会的“机械之心”被限制行动，官方非凡者人数少了三分之一的当下，光靠黑夜和风暴的力量，要维持整個贝克兰德四百多万人的稳定已是十分困难。 想到这里，伦纳德开口问道： “你的罐头厂经营情况还好吗？我在报纸上看到很多东区的工厂已经因为缺少原料无法开工了，这反过来又造成了更大的物资短缺。” “暂时还没有问题，我们的原料来自罗思德群岛，由伊莲的船队定期沿塔索克河送到贝克兰德来，但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弗萨克的海上攻势也越来越猛烈，现在还要加上因蒂斯的舰队……而且每次物资到港口时都会遭到工作人员的刁难，如果不是我的罐头厂在为军方供货，也许这些原料都送不进工厂……另外，安吉莉卡小姐最近又拿出了一大笔钱，让我想办法趁那些工厂开工不足的时候收购一些，尽量维持生产，让那些工人不至于失业……” 突然拿出一大笔钱……不是，那个跑到海上去抓了“不死之王”阿加里图全家老小拿去领赏的，不会就是安吉尔吧……伦纳德表情有了轻微的改变，旋即好奇问道： “伊莲？红发的伊莲？” 他在“红手套”内部的资料中见到过这位以一头红发为标志的女性非凡者的信息，对方是个近半年才活跃在罗思德群岛范围的“猎人”途径非凡者，现在很可能已经是序列5，且手下拥有多名中序列非凡者，已经足以进入官方非凡者的视线了。 “是她，她和我一样，都是安吉莉卡小姐的人，这枚‘狂乱指环’就是她交给我的，当然，这之前属于安吉莉卡小姐……说起来，也许是伊莲觉得这枚戒指的负面效果难以处理，才将它交给我的。” 那她也可能是安吉尔的“小阿卡那牌”……伦纳德思索着，被另一个关键词所吸引： “负面效果？”“唔……它会让佩戴者不断积累生理和心理上的欲望，直到难以控制，陷入狂乱。 “比如进食，饮水，交谈的欲望，以及……” 说到这里，雪曼顿了顿，不再继续，而是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把蕴含着某种情绪的双眼隐藏在氤氲的雾气后。 以及什么？ 伦纳德一怔，看到雪曼微红的脸后反应了过来，轻咳一声，迅速换了个话题： “这次我约你过来，是为了了解东区那位极光会的‘k先生’的动向，最近前线战局胶着，因蒂斯和弗萨克的间谍、非凡者不断渗透进贝克兰德，值夜者、代罚者准备联合军方的情报机构进行一次大型行动，扫除那些危险因素……简单来说，k先生这里可以收网了。” 由于有雪曼的情报，值夜者早就掌握了在东区定期举办的地下聚会，并通过跟踪参会者，定位了更多野生非凡者的行踪。现在随着各区的非凡者恶性案件不断增多，继续留着对方的收益已经低于危害了，因此“红手套”们准备找个机会把这些非法集会给端了，尤其是极光会的神使k先生举办的那个大型聚会更是在名单的第一位。 “那位k先生最近并没有太多出格的举动，连高价收购‘愚者’信徒情报的事也不干了，但他开始热衷于联络那些长相不错的参会者，男女都有……当然也联系过我，问我是否要加入一个强大、神秘的组织，里面的所有人都很热情，很和善，明显是某种蹩脚的借口……而且有很多陌生的参会者在他那大量撒币，购买一切能买到的神奇物品和超凡子弹、进攻符咒，我怀疑他们就是你说的非凡者间谍。” 雪曼皱着眉头说道。 不，那不是借口，或许是真的，只不过他说的组织就是“极光会”……伦纳德回忆着红手套内部关于极光会的卷宗，想到了他们喜欢把样貌远高于平均线的人发展成新的“真实造物主”信徒，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下定决心般点了点头： “下次聚会时间就‘收网’……我会带领一队‘红手套’，携带合适的封印物将其一举抓获或当场击毙……你照常参加聚会，以免事后被锁定为泄密者，但不要参与战斗，跟着其他野生非凡者逃离聚会地点就行。” 雪曼郑重地答应下来，而后有些担忧地说道： “他很厉害的，你们多带点人。” “不用担心，一整队‘红手套’，加上封印物，只要对方不是半神，我们都能解决。” 伦纳德露出笑容，挺起胸膛回答道。 ———— 夜间的东区在薄雾下显得无比阴森，街道上不时有成对的持枪巡警经过，象征性地维持着宵禁的严肃性。 但在他们看不到的小巷里，无数流浪汉随意坐在角落，躺在垃圾堆旁，裹紧身上脏兮兮的衣物，将旧报纸填充到衣服之间的缝隙内，抵御着冬季夜晚的寒意。 破斧巷深处，雪曼看着伦纳德敲响了聚会地点的暗门，在内部守卫审视的目光下站立了数秒后，房门被打开，一道低沉的声音说道： “进来。” 还好我为了这一天，提前许久就让一名身材与“星星”先生相仿的手下加入了这个聚会，给守卫留下了印象……雪曼思索着，等了两分钟才如法炮制进入了聚会地点，接过侍从递来的斗篷披在身上，遮住容易被人注意到的容貌，来到会客厅。 她注意到“星星”已经坐在了靠近中央单人沙发的位置上，装作不认识地迅速移开目光，找了个角落坐好，等待着“红手套”们发动攻击。 而这很可能会以“星星”先生将k先生拉进噩梦为开始……有过类似体验的雪曼颇为期待地想着。 但直到一旁的黑板上写满了交易内容，一件件物品成功交易，k先生宣布聚会结束，她被侍者带着从另一处暗门离开，“红手套”们都没有露面，“星星”先生更是安稳地坐着，甚至还买下了一盒有驱邪效果的手枪弹。 要不是白天才商量好如何开展抓捕行动，雪曼几乎要以为自己只是带对方来加入这场聚会的。 辗转离开破斧巷，前往毗邻东区的北区，在约定好的小巷会合后，雪曼才疑惑地向一脸凝重的伦纳德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没有开始行动？” “我本来准备将k先生拉入梦境，而一旦我开始动手，隐藏在聚会地点外的其他‘红手套’也会同步展开行动。”披着风衣，戴着黑色皮手套的伦纳德用低沉的声音回答道，“但是，我正准备这么做的时候，发现聚会场地中……有一名半神在监视所有人！” (本章完) 第32章 狩猎 在知道更多高序列知识的非凡者口中，“半神”是概括真神以下的高序列非凡者的称呼，但一般而言，序列2就会被称作天使，只有序列4和序列3才会用这个词来指代。 当然，更加贴切的称呼是“圣者”。 而之前伦纳德在k先生举办的聚会中感应到的，正是一位很可能在序列4的圣者。 这并非他感知敏锐，也不是对方露出了马脚，而是寄生在他体内的帕列斯·索罗亚斯德的功劳。 因此当雪曼睁着大眼睛好奇地询问他是如何知道的时候，伦纳德只能以官方非凡者的感知蒙混过去。 “如果不是其他高序列非凡者试图对k先生动手，那隐藏在聚会中的这位半神很有可能就是‘极光会’的五位圣者之一……他们至少是序列4，一般不直接负责某座城市的具体事务，而是根据任务随时支援手下的神使，如果他们在贝克兰德出现，很有可能意味着‘极光会’将在这座城市有大行动……” “序列4……圣者……”雪曼喃喃重复道，眼神有些茫然，“k先生是预料到我们的行动，才会提前安排埋伏的吗？” “不一定，也许只是凑巧，也许这位圣者早已隐藏在暗处，只不过你之前都没有发现……当然，我不认为他是针对我而来，否则我们根本没机会在这里会合，那位圣者能轻松解决一整支‘红手套’小队，除非我们也有与之抗衡的半神。” 伦纳德继续说道，旋即表情变得严肃： “总之，这次行动取消，我要回教会上报这件事，之后是继续监视还是由某位教会的圣者接手就不由我控制了……至于你，近期还是继续参加那个聚会，以免被发现行为的异常，遭到怀疑。” 雪曼点了点头，目送伦纳德匆匆离去，自己则披上斗篷，回到了东区的住处，布设好灵性之墙，取出自己的魔镜，低头念诵起有些生疏、拗口的尊名： “绯红与隐秘的虚影，纵横五海的女皇，镜中灾祸的本质……我有一件事要向您汇报……” ———— 周一下午三点，塔罗会成员们再次出现在灰雾之上的宫殿，于“愚者”先生座前进行每周定期的聚会。 由于最近的交易并不多，大家在愚者先生的许可下，直接进入了自由交流的环节。 “月亮”埃姆林难掩兴奋地表示自己已经被从黑夜教会的“地牢”中放了出来，原因当然是因蒂斯的正式入侵让鲁恩腹背受敌，不愿再将血族这个拥有天使存在的族群推至对立面。因此不光是埃姆林，他的一些同样遭到拘捕的族人也被纷纷放归自由。 多日里只能品尝值夜者送来的动物血液的他刚一走出查尼斯门，就迫不及待地前往最近的医院，以不那么合法的手段买来一些检验用的富含灵性的人类血液，满足自己作为血族的需求。 但在见到医院里许多从前线送回来的伤残士兵与平民的惨状后，埃姆林又不由自主向一位正在募捐的金发贵族少女献上了100镑巨款，现在讲述时都感到颇为肉痛。 不知为何，听到这件事时，“皇后”小姐歪了歪头看着身旁的“正义”小姐，像是想到了什么。 很好的心理暗示，让血族钱包空空……“愚者”克莱恩在灰雾中将众人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暗笑了一声，指挥“世界”格尔曼用低沉的嗓音开口道： “发布一件委托，诸位可以视自身实力选择是否加入，但我希望这将成为你们实力更上一层楼的助力。” 他的意思是说奖励很丰富，但同时也意味着难度很大，所以要量力而行……刚晋升“神秘学家”的“隐者”嘉德丽雅听得有些心动，且考虑到自己是除“世界”、“皇后”这对实力最强的搭档外唯一的半神，遂主动开口道： “请问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格尔曼轻笑一声，目光在其他同样好奇的参会者身上扫过： “很简单，猎杀极光会的‘秘之圣者’，布提斯。” 又是极光会？ 其余旁听委托内容的人脑中都冒出这么个念头。 他们对“世界”先生，乃至他实际代表的“愚者”先生的眷者们屡次针对极光会的行为已经不感到意外，但这個隐秘组织的“圣者”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圣者，均为序列4以上。 更何况极光会背靠救赎蔷薇，信仰“真实造物主”，属于头顶有真神罩着的强大组织，可不是塔罗会这些中序列非凡者加上“隐者”一位半神能解决的。 “恕我直言，你为什么不亲自动手，又或是让‘皇后’小姐帮忙呢？” “正义”奥黛丽好奇地追问道，同时用眼角余光迅速扫过其他成员，发现“皇后”神色淡然，“魔术师”有一点慌乱，其余众人和自己差不多，表情和动作都透露着好奇之情。 看样子“皇后”小姐早就知道这件事，而佛尔思应该也有参与……这和亚伯拉罕家族有关？ 她脑中思绪不断时，“世界”已经开口回答道： “我最近在与某位天使周旋，很难腾出手来对付布提斯，至于‘皇后’小姐，如果她直接出手，或许会引起极光会的强烈反应，比如……某位天使之王的降临。” 天使之王……众人表情一凛，脑中纷纷闪过那些如雷贯耳的名讳，猜测着其中哪位在“真实造物主”座下。另外，“世界”先生，居然能与某位天使进行“周旋”了？ 虽然听起来他落于下风，只能避战，但，这可是天使啊……难道继“皇后”之后，“世界”也晋升到了序列2？ 其实在追踪我的不是天使，而是序列1的大天使……感受着众人震惊、疑惑兼具的视线，克莱恩在脑中嘀咕着，让“世界”及时给出了简短的反馈： “我已经晋升到了序列3。” 果然……“倒吊人”、“正义”、“隐者”等人纷纷在内心发出感慨，却不那么感到意外。 片刻后，“隐者”嘉德丽雅再次开口道： “据我所知，‘秘之圣者’布提斯是学徒途径的圣者，且拥有一件强大的封印物，如果你与‘皇后’小姐都不能出手，那光靠我们，恐怕希望不大……就算能够重创布提斯，他也能随时传送离开，且能对抗占卜的追踪。 “而且，就算‘皇后’小姐不加入，在危急时刻布提斯也有不小的可能性寻求‘真实造物主’的帮助。” 对她的合理质疑，“世界”点了点头，详细解释道： “在这件事上，你可以尝试寻求‘神秘女王’的帮助，而这次的战斗预计会发生在贝克兰德，‘真实造物主’不会，也不可能直接降临，如果来的只是祂的某位天使，‘皇后’小姐会负责解决祂。 “另外，一切都会在‘愚者’先生的见证下，避免最坏的情况发生。” 寻求女王的帮助……他是暗示我可以提前准备那些基于童话传说的强大法术？而且这次狩猎发生在贝克兰德的话，确实不用担心那位邪神的降临，毕竟贝克兰德是黑夜与风暴的大本营，而且“皇后”能站在我们身后，足以让人安心……嘉德丽雅脑中快速计算着行动的可行性，最终抬头看了看长桌上首的“愚者”先生。 有这位存在“兜底”，才是众人的依仗。 而且“世界”的话语表明真正要对付“秘之圣者”的，就是“愚者”先生。 “这件委托的报酬呢？” 斟酌片刻，嘉德丽雅转而问起另一个重点。 “挑选战利品的权利，以及足够让你在一个月内消化完当前魔药的知识。” “世界”的回答让嘉德丽雅怦然心动。 她原本预计序列4的扮演与消化至少要一年时间，这还是有女王的帮助的前提下！ “我会先进行准备，尽最大努力尝试，但不保证能成功。” 最终，她还是下定决心，冒险对另一位和她同序列的圣者出手。 果然，一切都跟克莱恩的预计相同，那么，接下来就轮到我了……旁观“隐者”最终经受不住诱惑接下委托的安吉尔暗笑一声，看向身旁的奥黛丽，用探寻的语气问道： “‘正义’小姐，你的‘梦境行者’消化得如何？近期有希望再次晋升吗？” 我？为什么要这么问……奥黛丽一怔，想到刚才的“委托”，立即明白过来，点了点头回答道： “最近我一直有在夜间进入他人的梦境，坚持扮演，快的话半个月，慢的话两个月内就能彻底消化完。” “如果伱能在针对‘秘之圣者’的行动前完成扮演，那份‘操纵师’的非凡特性我可以附带完整的配方卖给你，让你也有机会参加这次行动。” 附带配方！ 奥黛丽心中一喜，她原本已经在“皇后”那预定了来自赫温·兰比斯的序列4魔药配方和作为主材料的非凡特性，但最近因为醉心于慈善事业，几乎已将全部的流动资金投入了助学基金之中，已对自己短期内晋升序列4不抱太大希望了。 但如果“皇后”小姐愿意做出这种让步，那她完全可以向父亲或哥哥预支明年的一部分零用钱，同时买下材料与配方，在新年到来之前，晋升为半人半神！ 而代价不过是努力点进行扮演，以及配合“隐者”女士猎杀“秘之圣者”而已。 反正极光会的人都是疯子和破坏狂，对付他们也没有什么心理压力……她美滋滋地想着，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下来。 看着两位女性成员纷纷在“秘之圣者”身上分到了一杯羹，“倒吊人”阿尔杰突然发现，这件事看上去是“世界”在发布委托，“皇后”小姐附和，但实际上…… ……却是塔罗会实力的一次整体飞跃！ 那我呢……他脑中一个激灵，意识到自己得说些什么了。 (本章完) 第33章 片刻温存与怀疑（二合一） 一年零五个月前，阿尔杰·威尔逊在寻找“幽蓝复仇者”的行动中，因为获得了一个神秘的玻璃瓶而被拉入灰雾之上，成为了“愚者”先生座前会议中的一员。 那时，他是水手途径序列8的“暴怒之民”，与他一同成为塔罗会成员的“皇后”小姐很可能只是一位刺客，至多不会超过序列8，而“正义”小姐连非凡者都不是，只是一名不谙世事，缺乏防备心理的贵族。 可就在这不到两年的时间内，从阿尔杰手中买到“观众”配方的那位贵族小姐已经成长为了距离半神仅有一步之遥，甚至连非凡特性和魔药配方都提前预备好了的“梦境行者”，只要努把力、踮踮脚，就能获得神性，成为半人半神的存在。 至于“皇后”…… 偷偷瞧了一眼正在旁观“魔术师”与“审判”加入狩猎秘之圣者计划的行为，自身如同置身之外一般的“皇后”小姐，阿尔杰只感觉她像个睥睨众生，无悲无喜的神灵。 在上古纪元，序列2的天使已经算得上是从神了，而我还是个序列5，虽然有了“暴君”牌，相当于解决了魔药配方的问题，但材料、晋升方案都没有着落，甚至扮演都因为战争的爆发而有所耽误……阿尔杰内心越发焦急，总觉得这次“愚者”先生借“世界”之口发布的委托必然是一次提升塔罗会整体实力的“馈赠”，而自己身处海外，背负着风暴教会的职务，连口汤都喝不上！ 他环顾四周，在“星星”先生透露有在贝克兰德的地下聚会中发现极光会圣者的踪迹后，并以此加入狩猎计划，成为官方非凡者内应后，适时轻咳了一声，插入对话，开口说道： “可惜我正在前往风暴之渊的路上，否则或许也能提供一些帮助。” 风暴之渊是风暴教会的总部和圣殿所在地，位于苏尼亚海的帕苏岛上，虽然现在弗萨克的海军疯狂袭扰鲁恩的海岸线和航线，但一直没有染指这座岛屿的动作。 否则就算风暴之主不显灵，随便一位教会的天使也能将一整支舰队瞬间送入海底。 果然，阿尔杰那意有所指的话语立即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正义”小姐更是咦了一声，好奇地问道： “那里不是风暴教会的总部吗？你为何要去那里？” “我已被枢机会议选定成为新一批的‘海洋歌者’之一，正要回到风暴之渊进行晋升，接受新的任务。” 阿尔杰缓缓回答道，第一次直接承认了自己就是风暴教会的官方非凡者，而非外围成员、海盗船长。 “你不是很早之前就已经……哦，我知道了，是要‘真正’成为序列5。” 奥黛丽先是疑惑，而后恍然地自己进行了解答。 “是的，只有这样，我才能获得更多自主权，而这次离开风暴之渊后，我很可能要加入对弗萨克海军的海上补给线的攻击，或许会常驻苏尼亚岛……” 阿尔杰含笑回答道，而后看向了长桌上首的“愚者”先生，似乎在等候祂的进一步指示。 而这些行为看在克莱恩眼中，颇有一种小孩子吵闹着要分果果的滑稽感，让他差点没忍住在灰雾之中笑出声来。 不过这段时间确实有些忽略“倒吊人”先生了，毕竟我几乎一直待在贝克兰德，自然更注意这边的塔罗会成员……他思索着，以愚者那低沉厚重的声音开口道： “如果你到了苏尼亚岛，可以找一找那里的精灵遗迹，也许会有额外的收获。” 他这個指示并非无的放矢，而是根据之前“倒吊人”在风暴教会总部不慎受到来自高希纳姆的《天灾之书》影响，并将此事告知“愚者”的经过得出的结论。 而当时，那位“天灾女王”高希纳姆在幻境中把玩着一个来自罗思德群岛高希纳姆遗迹的酒杯，那正是克莱恩委托“冰山中将”埋在苏尼亚岛的遗物之一。 这种再明显不过的指向很快也出现在了“倒吊人”阿尔杰的脑海中，他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朝愚者先生鞠了一躬，不再言语。 在他心目中，这就是自己晋升半神的最大希望。 …… 深红色光芒闪过，阿尔杰·威尔逊的灵体回到了自己位于“幽蓝复仇者”船长室内的身体中，他睁开双眼，迅速掩饰住目光中那一丝渴望与期盼，神色冷峻地推开房门，来到甲板上，看向远处。 他视线的尽头，一座岛屿的轮廓已经出现在薄雾之中。 那是他即将述职、接受魔药，晋升为“海洋歌者”的雷霆教堂所在地，也是即将聆听教皇迦德二世教诲的“风暴之渊”的位置。 ———— 一次通宵的追查案件和加急审讯后，休·迪尔查一身疲惫地回到了住处，换下能掩盖她身体缺陷、增加威严感的增高鞋，穿上居家的休闲服，这才来到起居室内。 就在此时，一脸呆滞地坐在安乐椅上的佛尔思身体晃了晃，睁开了双眼。 那漂亮的淡蓝色眸子中流露出深达心底的倦意，让休都心疼了起来。 “又被‘世界’先生叫去加急训练了？” 她询问道，顺手将买来的双人份早餐放在桌上。 仿佛被某个特殊的词汇触发了剧烈的情绪，佛尔思表情猛地变化、扭曲，看上去像是被关进异常事务法庭进行审讯的那些犯人： “休！你知道我这十天是怎么过的吗？不停地前往陌生的地点记录风土人情，欣赏诡异的夜景，在空闲之余又会被拉上灰雾，记录‘世界’先生展示的那些半神级别的能力……还好就在刚才，我的‘记录官’彻底消化完了，否则这种日子还不知道要过多久……” 原本以为还需要一两个月才能彻底完成的扮演被压缩在十天内，让她精神几乎崩溃，抱着不知所措的休猛蹭了几下，才缓过劲来。 “为什么要这么急？奥黛……‘正义’小姐那不是还要等一段时间吗？‘隐者’女士也还没来到贝克兰德。” 休好不容易从佛尔思的怀里挣脱出来，疑惑地反问道。 “因为我在这次行动中不想拖后腿，这关系到我的老师的心愿，他帮了我很多，我想给他一个惊喜……而且‘世界’先生对此似乎也很在意，我不想让他失望。” 佛尔思停止了胡闹，正色回答道。 唔，总感觉这种时候的佛尔思很正经，有一种知性的美，而非平时的慵懒模样……休呆滞了几秒，笑了笑说道： “那你已经可以晋升了？但那个困难的仪式你准备怎么完成？” 作为和佛尔思朝夕相处的密友，休早就知道对方准备好了晋升所需的材料和配方，只差对晋升仪式的安排。 “我要先休息一下，恢复最佳状态……然后你就知道了。” 佛尔思卖了个关子，而后不顾形象地倒头钻进安乐椅中，当着休的面进入了梦乡。 …… 从睡梦中醒来，安吉尔下意识摸了摸身旁，发现克莱恩已经不在了。 奇怪，之前没感应到他的离开……她下意识就要利用别墅内的镜面寻找对方的踪迹，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这丝冲动，以免看到对方在盥洗室等地方的场景。 在对方的隐私上，这位魔女和那位占卜家都保留了最大程度的尊重。 从床上爬起，安吉尔将散落在床旁的贴身衣物捡起，来到紧挨卧室的浴室稍作洗漱，换上另一身睡裙后，才重新回到卧室中，不出意料地发现克莱恩已经坐在了床边，正疲惫地打着哈欠。 哼，谁让你昨天晚上挑衅我……安吉尔见状，得意地轻哼了起来，顺势坐在克莱恩身旁，将他挤到一边，霸占了最中央的位置。 “我的早餐呢，孱弱的占卜家先生？” 她挤了挤眼，意有所指地问道。 我的灵性都快枯竭了……克莱恩无声嘀咕了一句，从历史孔隙中抓了一把，将装在盒中的丰盛早餐的历史投影取出，摆在了床边的茶几上。 因为同时能维持的历史投影数量有限，因此要召唤复数物体时，他都会采用“一套”的形式来抓取。 “来吧，享用这份‘皇帝的早餐’。” 说着只有穿越者才懂的梗，克莱恩率先拿起夹着生菜、煎蛋和培根的三明治送入口中，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在十五分钟内，这些虚假的食物也将带给他完全真实的体验，这足以让他恢复部分体力和灵性。 看着故意放大身体反应，似在对自己做出抗议的克莱恩，安吉尔也轻笑了一声，端起额外加糖加奶的咖啡啜了一口，没有去动那些来自历史孔隙的食物。 晋升为天使，成为真正完整的神话生物后，她在生理上已经无需进食和睡眠了。 恐怕我和普通人类的差别，比人类和某些异形生物的差别还要大了，只是披着一层人皮，假装自己还是人类而已……看着身旁享用着早餐的克莱恩，久违感到一丝宁静的安吉尔突然想道。 这种负面情绪立即让她体内来自非凡特性的精神侵蚀与来自锚的人性之间的脆弱平衡被打破，让她平静的紫色双眸出现了不易察觉的暴戾。 但安吉尔对此早已无比熟悉，瞬间就重新调整了心理与身体的状态，来自克莱恩、镜中人、不同的友人和信徒的力量如同禁锢的锚，让处于暴风雨中的她不被吹离港口，迷失自己。 这也是她哪怕不需要，也会维持正常的饮食、睡眠周期的原因，这些“人性”的行为有助于她维持既往的状态，对抗“神性”的侵蚀。 待克莱恩消灭完早餐，餐具随着时限到达而消失，安吉尔才开口询问道： “伱刚才是去帮‘魔术师’小姐完成扮演吗？” 她相信克莱恩不会随意丢下她到处乱跑，更不会不告而别，而能想到的其他原因就只剩这一个了。 “是的，”克莱恩抓出一张餐巾擦了擦嘴，回答道，“这是最后一次，她已经完成了‘记录官’的扮演，稍后我会拜托蕾妮特女士带她前往灵界深处，完成晋升仪式。” “当然，报酬只能由她自己来付了，我手头的金币只够寄信用的。” 那不会要花上万金币吧，佛尔思有钱付吗……安吉尔为这位学徒默哀了一秒钟，旋即想起自己现在也囊中羞涩，顿时笑不出来了。 哪怕是拿到了“不死之王”阿加里图和他那些手下的赏金，在“梦想之城”帕提斯和东区那些工厂的消耗下也如流水般很快花完，克莱恩则捐出了大部分现金，用以救助战争受害者和因为物价上涨生活困难的穷人，两人现在加起来都凑不出一万镑，金币更是寥寥无几。 而这段时间，安吉尔一直在担心“魔女教派”暗中的行动，自身处于蛰伏状态，很少离开贝克兰德或“梦想之城”前往他处；克莱恩在解决乔治三世的问题后，也为了躲避阿蒙、查拉图等暗中的敌人，大部分时间在不停更换居住地点，或直接躲藏在历史孔隙中，利用秘偶行动，为自己“古代学者”的最后扮演努力。 只有在双方都认为安全的间歇，才会如昨晚那样聚在一起，享受片刻的温存。这种情况，恐怕至少要持续到战争结束，女神恢复状态，能威慑查拉图等敌人，又或是克莱恩能晋升天使，拥有真正能面对其他敌人的实力……想到这里，安吉尔搂住了克莱恩，让自己前胸紧贴对方的脊背，感受着两人的体温，轻声问道： “‘古代学者’的扮演还顺利吗？需不需要我的帮忙？” 克莱恩也侧过身环抱住她，露出一丝笑容道： “有点陷入瓶颈了，因为提前了解了大部分隐秘的历史，以及我‘穿越’的特殊性，刚服下序列3的魔药时，我就完成了九成左右的消化，但剩下的那些反而是最困难的部分。 “我接下来的扮演应该需要解析第一纪、第二纪的古老历史，但这些内容不但没有书籍记载，就连那些上古传说都多半是错误的，无法用于填补历史孔隙的空白……难道，只有亲自前往被历史遗忘的‘神弃之地’，才能找到那个年代的真相？” “可那里有阿蒙的本体，有恐怖的黑暗和未知的怪物。” 安吉尔提醒道。 “但也有我晋升的希望……带着一份‘奇迹师’的乌黯魔狼就徘徊在神弃之地，这恐怕是阿蒙有恃无恐，不怕我不去的原因之一……当然，我会把它作为最后的选择，先试着拿到‘旅法师’的特性，又或是找寻其他‘奇迹师’用于晋升。” 克莱恩轻叹一声回答道，而后换了个话题： “你呢？‘灾难’的扮演听起来就不太容易。” 魔药的扮演虽然不必然与名称相关，但大多数都有迹可循，至少安吉尔所在的魔女途径就是如此，痛苦、绝望和不老都有相应的体现，“灾难”也同样如此。 “奇怪的是，自从我服下‘灾难’魔药后，就缓慢而持续地收到某种反馈，这让我体内的魔药一直持续被消化，到现在已经超过了五分之一……”安吉尔皱着眉头回答道，“我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就是乔治三世死亡后世界局势变化都属于‘黑皇帝’陨落这件事的一部分，都算在了我引发的‘灾祸’之中，但这些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不应该形成这么强烈的反馈……” “虽然没人知道，但是神灵们知道。” 克莱恩说道，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有着微微的变化。 “女神默许了我们的行动，甚至让阿里安娜女士参与对陵寝的攻击，风暴之主最终为‘黑皇帝’的棺材钉上了钉子，祂们两位必然知道你是‘灾难’的源头，阿蒙和祂的那位兄弟也了解全部经过，还有王室的天使，教会的天使……祂们以质抵量，为你的扮演提供了强力的反馈。” 安吉尔闻言点了点头，道： “我也是这么猜测的……另外，还有‘愚者’先生也见证了我们的行动。” 差点把我自己给忘了……克莱恩心中一紧，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点头附和了一句。 …… 目送克莱恩以“传送”离开后，安吉尔的笑容渐渐从脸上消失，她回到窗边，看着别墅外的葡萄藤和远处的塔索克河，陷入了沉思。 在她近段时间的有心观察下，已经能够发现克莱恩对“愚者”先生的态度并不像眷者面对自己信仰的神灵那样尊敬，甚至都不如塔罗会的其他成员对其的态度。 比如刚才，他甚至忘了“愚者”先生也一直在关注大雾霾事件背后的真相，关注针对“黑皇帝”乔治三世的行动。 而这些，是“世界”克莱恩在塔罗会上亲口所述。 总觉得这种变化发生在他晋升“古代学者”之后，难道是他的序列提升，因此对更高位的存在有了某种程度的不尊重？又或者，克莱恩与“愚者”先生的关系比我想象中更加亲密？ 安吉尔脑中思绪不断涌现，想起了自己曾经的某个猜测：愚者先生也是穿越者之一，甚至就是和克莱恩一起被悬吊在光茧中的“同伴”。 只有这才能解释他为何会对愚者态度有所改变，毕竟两人都来自另一个时期的地球，天然就有亲近感，而愚者先生哪怕成为神灵，也不会对这种小事感到介意…… 她几乎就要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但始终无法抓住决定性的线索，只得摇了摇头，把这些怀疑埋在心底，以免激怒那位神秘、强大的存在。 哪怕自己成为了天使，对上一位神灵也不可能有任何胜算。 何况“愚者”先生帮了她太多，她并不愿意以恶意揣测对方。 倒是另一位神灵…… 想到这里，安吉尔从镜面空间中取出召唤信使的口琴，轻轻吹了一下，无声的波动瞬间远去，片刻后，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天花板上跌落，在安吉尔面前伸展四肢爬起，正是与她缔约的黑猫信使，温萨。 “这么久没有接到你的信息，我还以为你把我遗忘了。” 黑猫在桌上打了个哈欠，碧蓝色的双眼紧盯着安吉尔，口吐人言道。 “因为我担心召唤的是你，来的却是全副武装的魔女天使，甚至是‘原初魔女’的某个神降容器。” 安吉尔冷冷地回答道。 她现在最担心的莫过于自身途径顶端的原初魔女，这位创建了魔女教派，几乎垄断了整条途径的神灵对曾经多次阻挠教派的安吉尔必然有着深刻的恨意。 之前安吉尔的每次晋升都处于“隐秘圣徽”和女神隐秘之力的庇佑下，但晋升序列2时这种庇佑已经失效，她的存在暴露在了原初魔女和魔女教派眼中。 那可是个拥有多位天使和“0”级封印物的庞大教派，几乎不比正神教会弱。 听到她的抱怨，温萨的猫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它在桌面上来回踱步，用轻缓的语气说道： “不必担心，除非‘原初魔女’冒着让其他神灵也一齐降临的风险，否则不会随意神降，最多通过某些特殊的道具提供一部分力量，而其他的‘灾难’魔女，你应该都能自行解决……另外，我追随的那位乐见你与‘魔女教派’的冲突，祂甚至会在必要时提供一定的帮助。” 那位……安吉尔若有所思，片刻后追问道： “所以，你和卡特琳娜，甚至某些隐藏在‘魔女教派’内部的异类，信仰的其实是镜中世界的奇克，‘原初魔女’的镜中人？” 关于这点，安吉尔的镜中人曾经有过提示，此时她听到温萨如此直白地表示自己的倾向，越发肯定了这个猜测。 让她没想到的是，温萨犹豫不决地在桌上转了两圈，才迟疑地回答道： “不完全是这样，祂们之间的关系和普通的镜中人有所不同……但大体上你说的没错，我们确实信奉着另一位‘原初魔女’。” 总感觉它话里有话，在隐瞒着什么……安吉尔眉头轻皱，正要追问，又听到温萨补充道： “你可以去问问仍旧徘徊在特里尔地下的克丽丝芒娜，对于两位魔女的状态，她较为清楚。” “因为她是原初魔女的女儿？但她已经死在了‘四皇之战’。” 安吉尔抓住机会追问道。 “谁说死者就不能说话？”温萨脸上又露出了那种诡异的微笑，“她的躯体化为了夜柱，残魂徘徊在地下那条恐怖的河流旁，能否从她口中得到关键信息，就看你自己了。” 说罢，温萨摇了摇尾巴，转过身体，眼看就要钻进灵界，安吉尔眼疾手快，一把薅住了它毛皮柔顺的腰部，惹得黑猫“喵”地怒吼起来。 与此同时，卧室内一扇扇玻璃窗同时散发出幽邃的光芒，安吉尔接触到对方身体的手也感到一阵由麻痹转为僵硬的触感，似乎自己的手指就要变成无法动弹的石块。 果然，它在生前应该是“不老”魔女，就是不知道是人由于某种原因变成了黑猫，还是像“正义”奥黛丽的苏茜那样天然就是一只猫……安吉尔脑中思绪不断，手上加了一把力，同时利用对镜中世界的掌握封锁了周围的通道，轻易压制了针对自己的“石化”，反过来让对方身体僵硬，就连黑色毛发都染上了一丝灰白。 “好了，好了，我投降……打不过你了。” 温萨喵喵叫了几声，停止了挣扎，四肢瘫软下来，耷拉在身体下方，身体也半侧起，向安吉尔露出了柔软的肚皮。 哼，谁让你突然就要逃跑，我序列5的时候你想跑就跑，序列2的时候你还是想跑就跑，那我不是白晋升了吗……安吉尔咕哝着，停止了直接通过肢体接触传递的“石化”能力，将温萨放在了桌上。 “我再问……” 她话音未落，面前的黑猫就伴随着一道清脆的响声，如同镜面破碎般化为了点点星光。 居然还是让它逃了……安吉尔没有进入镜中世界去追踪这只黑猫，只是坐在桌旁，回想着刚才与温萨交流的内容，片刻后摊开信纸，写了一封信件，以简易仪式与召唤咒文，召来了无头信使蕾妮特·缇尼科尔。 后者仍旧穿着那身万年不变的繁复宫廷黑裙，每只手提着两个脑袋，悠悠地从灵界中出现，八只血红的眼睛盯着安吉尔。 “把这封信寄给‘神秘女王’贝尔纳黛·古斯塔夫，之前与我的契约者安妮在一起的那位女性。” 安吉尔说着，将信与一枚金币交给了对方。 “我之前……”“标记……”“了她……” 蕾妮特的三个脑袋依次回答道，最边上的那个则吞下信件与金币。 见这位信使也要离开，安吉尔可不敢一把抓住，而是友善地开口追问道： “那位‘学徒’的晋升仪式已经完成了吗？” 听到她的问题，蕾妮特在空中转过身来，裙摆晃动间，脑袋们再次盯上了安吉尔。 “她……”“欠了……”“八百……”“金币……” 意思是完成了……不过一次委托怎么只要八百金币，我和克莱恩动不动就被她收一万以上……安吉尔心里颇为不平衡地想着，直到信使小姐离开后才回过神来。 现在“魔术师”佛尔思小姐已经成为了“旅行家”，只要奥黛丽晋升为“操纵师”，猎杀“秘之圣者”的计划就可以开始了…… 想到这里，安吉尔嘴角再次露出了一丝笑容。 （ps：二合一，今晚没有了……） (本章完) 第34章 准备 “神弃之地”，一条由白银城开辟，通往“巨人王庭”的道路附近。 黑沉沉的天空不时划过一道银白的闪电，将满是沟壑，荒芜死寂的地面照亮。 一队手持兽皮灯笼与各式武器的探索小队正在与一只长相狰狞的怪兽搏斗，他们肩宽臂长，身材魁梧，都有着明显的巨人血统，但在身高达到四米，手臂如同触手般伸长的怪物攻击下仍然节节败退，勉力支撑。 更为致命的是，这只被白银城称作“堕落魔影”的怪物体表泛着一道深黑色的雾气，内部不时涌出一枚枚形状诡异，让人光看着就感觉头晕目眩，耳旁回荡着呓语的符文。 这代表“堕落魔影”已经拥有了一部分神性，能在体表展现出附带神秘知识的神性花纹，对任何中低序列非凡者造成会不断积累的疯狂，影响他们的战斗能力。 要不是队伍中有两位序列5的“守护者”，对付这种一脚踏入半神领域的怪物经验丰富，这只探索队早就溃败了。 但就算如此，这支小队也已经人人带伤，灵性与理智濒临崩溃了，其中承受主要攻击的“守护者”里格更是感觉自己脚下被灯笼照出的影子不断晃动着，似乎就要脱离本体，化身另一个怪物，加入对小队的围攻。 这是“堕落”的力量！ 里格深吸一口气，扔下手中的黑铁棍棒，伸入衣服内袋，掏出了一枚小巧的符咒，它外观呈紫红色，有半透明的质感，仿佛一捏就会碎在掌心。 但没等里格有下一步动作，“堕落魔影”两条比他大腿还粗的触手就趁他一手拿着灯笼，一手捏着符咒的机会一齐砸落。 就在这时，另一名“守护者”，长相清秀，身高却比里格还高一些的古娜露恩从侧面杀出，挡在他身前，单膝跪地，将武器插在身前的地面上，晨曦的光芒刺破了黑暗，竖起一道牢不可破的无形墙壁。 嘭—— 表面拥有神性花纹的触手砸在晨曦之墙上，只停顿了一瞬间就将其打破，让光芒重归黑暗。 但里格已经趁着这瞬间的机会，凝聚体内仅剩的灵性灌入手中的符咒，用不太熟练的古赫密斯语念诵出一个拗口的单词： “石化！” 随后，他以自身途径对任何武器、物品的熟练掌握将紫红色半透明符咒扔出，极为精准地穿过身前半跪的古娜露恩头顶、两条正甩向他们的触手，命中了“堕落魔影”那畸形的头颅。 下一秒，这具身高达到四米，在探索小队之中宛如真正巨人的躯体停止了动作，表面那让人疯狂的神性花纹变成了灰白的沟壑，柔软却力大无穷的触手也悬在了空中，如同两根扭曲的石柱。 环绕所有小队队员的黑色雾气，让他们脚下的影子蠢蠢欲动的那股力量也随之消散。 呼…… 里格长舒了一口气，捡起扔在地上的武器，环视四周，发现包括古娜露恩在内的五名队员全都还活着。 仅凭那枚由首席科林·伊利亚特交给自己的符咒，一支实力并不算太强的小队就战胜了原本需要“六人议事团”长老带队才有可能解决的怪物，甚至还没有在战斗中减员！ “收拾战利品，原地休整，然后返回白银城，我要向首席汇报。” 他吩咐道，率先向已经成为石像，彻底失去生机的“堕落魔影”走去。 他要向首席申请更多的这种符咒！ ———— 要更多符咒？ 接收到由“愚者”先生转达的“太阳”的请求后，正躲在“圣安吉莉卡教堂”对面，偷偷监督自己的主教特莉丝传教过程的安吉尔先是一愣，而后涌现出一股“瞌睡时来了枕头”的喜悦。 晋升为天使后，安吉尔制作这种可以由他人激活、使用的“灾祸”、“石化”符咒已经不算困难，哪怕不借助“灾祸之城”的位格和力量，成功率也相当高，且自身只需要消耗一定灵性，以及化身为蛇发的一缕头发。 在彻底杀死那条蛇发作为符咒的基材后，遗失的部分非凡特性和灵性很快会回归体内，并不会产生永久性的损伤，唯一的问题在于，一次性制作太多符咒会对身体造成一定损伤，容易打破体内“疯狂”与“人性”的脆弱平衡，让安吉尔朝着难以逆转的失控滑落。 因此除非必要，否则安吉尔不会采用这种“自残”的方式制作更多符咒，毕竟已经成为“灾难”魔女的她完全能以自己的力量使用与符咒相同的能力。 所以……得加钱。 她收回监督特莉丝的目光，向愚者先生祈祷，请求这位存在转达自己愿意出售更多符咒的意愿，当然，“神弃之地”并没有金镑这种通货，“太阳”先生依然只能以物易物，在其他塔罗会成员那寻求帮助。 正好，“正义”奥黛丽最近可能要晋升“操纵师”，她所需的“树人导师的金色树叶”能在白银城换到，我们可以进行一次多方交易，各取所需……想到这里，钱包一次次充盈后又变得干瘪的安吉尔心情愉悦起来，目光再次看向偷偷躲在教堂角落摸鱼的特莉丝，觉得她那张圆脸都比之前可爱了不少。 但发现这位“魔女教会”的主教越发懒散后，安吉尔仍然皱起了眉头，进入半冥想状态，在身边无数祈祷光点中选中属于特莉丝的那颗格外明亮的，用灵性包裹着它，轻哼一声，将自己的一缕气息传入其中。 下一秒，眯着眼睛几乎要在圣坛后方睡着的特莉丝猛然惊醒，如受惊的兔子一般跳起来，四下望了望，发现那位可怕……不，可敬的魔女天使并未出现在自己身旁，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整了整身上剪裁、设计极为保守，只露出脖颈以上部分的主教长袍，拿起用鎏金字体书写的教会圣典，开始准备下一场布道。 ———— 圣赛缪尔教堂的大祈祷厅内，埃莱克特拉主教正宣讲着有别于《夜之启示录》的新内容，其中有对战神、大地母神隐晦的谴责，有对因战争而有家人、朋友去世的信徒的安抚，也有各地遭受袭击时，女神信徒奋不顾身拯救他人的事迹，让整座祈祷厅都陷入了一股深沉的悲痛与肃穆之中。 布道的最后，主教沉声说道： “……在康斯顿陷入战火之际，女神座前的‘厄难天使’庇护了那座城市，祂是女神荣光下的阴影，让信徒们在炮火与屠刀下得以幸存，祂执掌女神厄难的权柄，将毁灭的怒火洒向间海，使异教徒们身陷火海，葬身鱼腹……” 这是…… 坐在祈祷厅一角，心不在焉地听着布道过程中照例对入侵鲁恩的战神教会、大地母神教会谴责内容的伦纳德一个激灵，直起腰杆，仔细倾听着主教口中的内容，表情渐渐变化。 待布道结束后，他步履匆忙地走出教堂，来到外面的广场。 此时贝克兰德已经入冬，且由于食物短缺，不再有人于广场上喂养鸽子，伦纳德的身影在这里显得有些孤单。 他四下看了看，侧头低声询问道： “老头，刚才埃莱克特拉提到的……应该是安吉尔吧？康斯顿的事就是她干的！” “你该称呼‘祂’，以示一定程度的尊敬，”他脑海中属于帕列斯的声音回答道，“是不是你的女同事，每周参加那个聚会的你应该比我清楚。” 正是因为更清楚，所以我才好奇……伦纳德眉头蹙起，继续说道： “可是，祂不是‘魔女’途径的天使吗？怎么刚才埃莱克特拉所述的内容，将祂当成了女神座下的天使？黑夜途径的天使？ “他还提到了厄难的权柄，这是女神尊名中的一部分，在圣典中有类似描述的，全都是教会内的大人物。 “难道安吉尔有所隐瞒，她其实在序列3晋升序列2时转到了‘黑夜’途径？但魔女与黑夜并不相邻，这么做会导致失控、疯狂……”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直到走进一条小巷，才停在阴影之中，严肃的表情变得轻松了点。 脑中的帕列斯轻笑了一声，回答道： “虽然成功跳转到不相邻途径的例子并不少，但你的女同事应该不是这种情况，黑夜在圣典中留下祂的事迹，应该是为了以此提供一部分信仰形成的‘锚’，稳固祂的状态，这在各大教会中其实是常见的事，你只要多翻阅其他教会的圣典，能发现很多例子。 “至于厄难的权柄，在更广泛的意义上，与‘灾祸’有部分重合，就像死亡与黄昏。” “我怎么可能去翻看其他教会的圣典……”伦纳德无声嘀咕道，转而换了個与自己更相关的话题，“老头，极光会在东区的那位半神的事，教会似乎没空处理了，我上报足足一周都没有新的命令下达……你说，我要不要参加那些聚会成员对他的狩猎行动？” “如果有其他半神参加，你可以去试试，否则最好不要介入过深，以免被当成了炮灰……如果你想提升实力，不如准备一下月底‘命运隐士’们的聚会，把雅各家族宝藏的信息卖出去，交换一个稀有的灵，对伱的扮演有很大好处。” 帕列斯那有些慵懒的声音回答道，似乎对狩猎一位圣者并不感兴趣。 “命运隐士会……” 伦纳德低声重复道，转身离开小巷，向自己家走去。 ———— 在位于贝克兰德郊外的鸢尾花酒庄中，安吉尔收到了由一名速度极快的隐身信使送来的信件。 拆开繁复花纹装裱的信封，安吉尔掏出信纸，目光一扫，就看到了信件的抬头。 那是贝尔纳黛·古斯塔夫的来信！ (本章完) 第35章 再次前往因蒂斯 自从知道“梦想之城”帕提斯内部的“熵之公爵”曾被外神的力量污染，又随之转移到了“五海之王”纳斯特身上后，安吉尔和安妮就通知了“神秘女王”贝尔纳黛，由她隐藏在因蒂斯的力量对这位已经失踪了许久的海盗王者进行调查。 毕竟在最后一次分开前，纳斯特曾表示要将自己的父亲，死在“梦想之城”的萨维尼·所罗门的遗骸重新带回因蒂斯的故乡，埋葬在奥尔米尔的某个村庄中。 不管搞出多么繁琐的仪式，一个多月的时间也完全足够纳斯特送走他的父亲了，但自那以后，“黑皇帝号”和它的船长就再也没出现过。 因此安吉尔怀疑隐藏在纳斯特身上的“堕落母神”的污染已经出现了某种变化，由暗中隐藏转为爆发，这才导致纳斯特的失踪。 现在，贝尔纳黛的信中提到，这位“五海之王”的行踪已经有了一些线索，他确实回到了因蒂斯的故乡，回到了一个位于奥尔米尔附近的小村庄，但随之就不见了踪影。 这并非贝尔纳黛本人进行的调查，而是由她的手下进行的秘密调查，因此并不太详细，且没有通知因蒂斯的蒸汽教会与永恒烈阳教会。 在信件中，“神秘女王”邀请安吉尔进行共同调查的同时，也征求着她的意见，由她最终决定是否通知官方非凡者。 为什么要征求我的意见，这种事她自己决定就……安吉尔下意识皱起眉头，片刻后才明白过来，两人的身份关系已经不知不觉发生了改变。 最重要的原因在于，安吉尔已经晋升为“灾难”魔女，成为了天使。 第一次在贝克兰德见到她时，我还只是个“女巫”，而她已经序列3，是超凡世界的大人物……现在，我已经超过了她，成为了真正的天使……安吉尔有些怅然地回忆着自己在罗塞尔大帝的展览上见到穿着奇特服饰的罗塞尔长女时的场景。 等等，在那时我还拿着一把能打开大多数锁，甚至能让人穿墙而过的“万能钥匙”，当时贝尔纳黛提醒过我那把钥匙蕴含着危险的诅咒，而随后的种种情况表明，“万能钥匙”内蕴含的污染与被放逐的“门”先生伯特利·亚伯拉罕有关，也与“堕落母神”有关……安吉尔思绪电转，想到了在大雾霾中，因为克莱恩投掷向召唤真实造物主的仪式而损毁的那把受诅咒的钥匙。 兜兜转转，没想到整整一年后，我又要面对“堕落母神”的污染了……安吉尔有些感慨地找来纸笔，写了一封回信，让贝尔纳黛暂时不要将这件事通知因蒂斯的官方非凡者，而是由她们先进行一些调查，并约定明天，也就是周日的中午在因蒂斯首都特里尔见面，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她瞒着官方非凡者的原因有两個： 其一是两人身份敏感，安吉尔是鲁恩人，黑夜信徒，也是破坏力几乎冠绝所有途径的“灾难”魔女，一旦事情传到蒸汽和永恒烈阳教会那里，她就不再有机会进入因蒂斯；贝尔纳黛的情况也类似，她是罗塞尔大帝的女儿，继承了这位传奇人物的丰厚遗产，拥有天使级幽灵船的友谊，曾参与刺杀罗塞尔大帝的索伦家族和两大教会同样不可能让她回到因蒂斯。 其二，纳斯特到底是否遭到了污染，仅仅是安吉尔等人的猜测，目前并无确切证据，而一旦通知了官方非凡者，等同于是判了身处因蒂斯腹地的“五海之王”死刑。 因此，她决定等调查清楚事情缘由后，再决定是否由官方非凡者出面处理一切。 如果事情发生在鲁恩境内反而更方便，我可以直接通知女神教会，再由自己出面主持调查……哪怕是开战前，都可以利用各大教会之间互相沟通的机会，像处理“镜中人”一样进行联合行动，可惜在战争爆发之后，黑夜、风暴和知识教会就与其他四神教会互相对立了…… 安吉尔感慨着，将信件交给贝尔纳黛的那名信使，让它送回给自己的契约者，自己则给克莱恩又写了一封信，将自己要去一趟因蒂斯“出差”的事告诉对方，让他近期最好不要离开贝克兰德，以免再次撞到阿蒙或查拉图，而自己又无法及时赶来支援。 另外，她也去了一趟圣赛缪尔教堂，向女神祈祷，报备了这件事，尽到了作为眷者的职责。 让她担忧的是，女神对此并无回应。 这算是默许，还是祂真的因为死神的“唯一性”而状态不佳？ 想到这里，安吉尔对这场波及全世界的战争，以及接下来很可能出现的神战又多了一分担忧。 ———— 12月11日，安吉尔顺着镜中世界的通道，由贝克兰德借道迪西海湾、费内波特和塞加尔，辗转来到因蒂斯的特里尔附近。 这主要是为了避开因蒂斯和弗萨克进攻鲁恩的前线，以免被这两个国家出动的其他天使发现行踪。 在到达特里尔城外后，安吉尔并未直接利用镜中世界进入这座拥有主保天使，同时也是蒸汽、永恒烈阳教会总部所在的城市，而是从一辆冒着滚滚蒸汽，正要驶入特里尔那与其他国家首都不同的城墙的列车中出现，跟随着这些普通人一齐进入特里尔，在大教堂区的列车站下了车。 她今天以“虚伪”指环修饰了面容，让自己变成一头黑色长发，眼眸深邃，与“金色女王”有三分相像的年轻女性，穿着有费内波特风格的浅绿色长裙，如同跨国前来旅游的普通游客。 混在人群中，安吉尔很快来到与贝尔纳黛约定的地点，距离蒸汽教会总主教座堂不远处的一座餐厅，在顶层包房内见到了不久前才与自己在破坏乔治三世成神仪式的行动中合作过的贝尔纳黛。 后者同样做了容貌上的伪装，让那头自然披下的栗色长发变成淡金卷发，蔚蓝如海洋的眼眸浅得几乎丧失了颜色，下巴弧度变宽，眼角柔和，穿着因蒂斯常见的有领结的女士衬衣和贴身长裤，让安吉尔想起某位魔女途径的海盗将军。 与她一同在包房内等候的还有一位金发金眼的中年男子，他五官大气又不失精致，结合那身加长了下摆的衬衣与阔脚裤，颇有些中性的美感。 他叫朱利安，自称是“要素黎明”在特里尔的负责人。 要素黎明……安吉尔很快回忆起自己还是值夜者时在教会内部看到的相关资料，知道这是个由贝尔纳黛·古斯塔夫亲自建立的隐秘组织，以研究神秘学知识和超凡领域的炼金术为主旨，且一直在对抗另一个形式相近的隐秘组织，“摩斯苦修会”。 他们内部以“窥秘人”途径的非凡者为主，也有吸收一些其他途径的中低序列非凡者，外围成员大多是组织松散的神秘学爱好者，但也有一支忠于“神秘女王”的力量，主要活跃在因蒂斯、费内波特和五海之上。 看样子这位朱利安就是帮助贝尔纳黛找到“五海之王”纳斯特的人……安吉尔思索着，看向贝尔纳黛，直奔主题地问道： “纳斯特·所罗门现在在哪？” 贝尔纳黛没有开口，而是看了一眼毕恭毕敬站在一旁的朱利安，后者点点头道： “目标并没有直接暴露行踪，而且身上带着某种强大的污染，直接进行占卜或预言的风险很大。我们利用在达列日、倍芒和第利斯同时进行的仪式，间接确定他的方向，这才找到目标所在的位置，奥尔米尔附近的贝隆，一个以种植葡萄和酿酒为主要产业的村庄。” 这不是阿蒙用来找寻我踪迹的方法么？祂不会是抄袭“要素黎明”的吧？不，考虑到祂的实际年龄，到底是谁抄谁的还不好说……安吉尔在内心嘀咕了一句，追问道： “能确定他目前的状态吗？比如是否还活着，有没有离开那座村庄前往其他地点？” 这些原本只要一次占卜就能解决的问题，由于纳斯特很可能身负“堕落母神”的污染而显得十分棘手。 “位置没有变化，但状态无法得知，为了不让纳斯特·所罗门产生警觉，在女王和您来之前，我们没有派出队伍去贝隆村进行探查。” 朱利安用轻柔的嗓音回答道。 办事效率很高嘛，而且不失谨慎，没有冲动地自作主张前去调查一位序列3的海盗王者……安吉尔对“要素黎明”的第一印象十分正面，感觉这个隐秘组织不亚于“极光会”、“心理炼金会”，仅仅是在高层战斗力上有所欠缺。 而拥有“0”级封印物的“神秘女王”贝尔纳黛亲自补上了这一点。 想到这里，安吉尔又看向一直坐在旁边静静听着两人交流的贝尔纳黛，后者感应到她的视线，表情有了些变化，开口说道： “现在唯一的问题在于，是否要在行动前通知蒸汽教会，通知……博诺瓦。” 说着，她侧过头看向窗外，那里正是高耸着一根根粗大铁黑色烟囱的“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总部。 ———— 贝克兰德，乔伍德区，风暴教会的圣风大教堂门口。 一双隐藏在暗中的眼睛注视着这座曾经是风暴教会总部，如今也是信徒们的圣地之一的教堂，眼中犹豫缓缓褪去，转而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克莱恩的身影自历史孔隙中离开，伸手虚抓，将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只兔子抓出，让它变成自己的模样，几乎漂浮在空中。 而后，兔子格尔曼按着头上的礼帽，手持跟它差不多重的手杖，缓步走进了教堂的大门。 第36章 永不落幕的剧场 晋升半神后，克莱恩的秘偶就拥有了本体的所有非凡能力，自然可以利用“无面人”的力量变成任何模样，但总体的“肉量”不能偏差太大，因此克莱恩使用兔子秘偶变成人形时，只能让它成为中空的“气球”，维持表面的体面，内部却已空空如也。 这样的兔子格尔曼进入圣风大教堂时自然引起了门口的牧师注意，后者看着走路有些摇晃的风衣礼帽男子，隐藏住内心的疑惑，上前询问道： “这位先生，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我希望独自祈祷，排解心中的困惑。” 克莱恩的秘偶说道，抬起手移到胸口，差点就要在这位风暴信徒面前画出绯红之月，好在他扮演其他神灵信徒的经验丰富，最后一瞬间改为敲击胸口，随后从风衣内袋中掏出一张十镑的大额钞票，塞进牧师捧着的奉献箱中。 当然，这张钞票来自历史孔隙中的影像，是“道恩·唐泰斯”曾捐献给圣赛缪尔教堂的诸多金镑中的一部分，只能维持十五分钟。它的“本体”现在要么已经变成了黑夜女神教会的日常开销，要么被锁进了查尼斯门后的金库中。 打发走了热心的牧师，克莱恩的兔子秘偶来到祈祷厅一角，在长椅上坐下，略一犹豫，低头祈祷道： “统治天空的王者，主宰大海的皇帝，伟大的风暴之神，我祈求您的注视，祈求您的帮助…… “‘时天使’阿蒙由于某种原因一直在追踪我，而祂的那位兄弟也将于近期登临神位，如果我能尽快晋升序列2，就能拥有对抗祂们的力量，挫败祂们的野心……” 这是克莱恩在进入教堂前就定下的策略：不谈自身能否拿出回报，只谈“大义”。 毕竟阿蒙和亚当都是那位远古太阳神的子嗣，而在太阳神陨落的事件中，当时还是“风天使”的风暴之神可是出了不少力气，自然不会愿意见到亚当成为真神，为自己的父亲复仇。 而且根据聚合定律，亚当所在的“空想家”与“风暴”途径相邻，几乎不需要挑拨就自然处于对立状态，克莱恩认为有不小的希望说服这位神灵给自己一些小小的帮助，增加自己对抗亚当阿蒙兄弟的筹码，间接地拖慢祂们的脚步。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不是罗塞尔说的……祈祷完毕后，兔子格尔曼端坐在原地，如同陷入了呆滞状态。 而身处教堂外，密切关注内部一切情况的克莱恩则有所感应地抬起头，看向天空。 在圣风大教堂那标志性的、指向天穹的尖顶上方，一团阴云突然飘来，遮住了难得一见的太阳，让周围几条街道几乎陷入傍晚的昏暗之中。 不会吧，不答应就算了，还打算劈死我的秘偶？ 克莱恩嘴角抽动着，想到了自己差点画出绯红之月的手势，想到了奉献箱中“皇帝的金镑”，想到了被称作“暴君”的风暴途径。 但等了很久，也没有雷电从空中落下，相反，那道阴云很快顺风飘走，阳光重新洒向大地，那股让人战栗的阴霾烟消云散。 在兔子秘偶的视角，祈祷厅深处的一扇大门打开，一位气势惊人的中年男子从中快步走出，他头发深蓝、短粗，耳垂肥大，眼眸之中如同闪着电光。 这双电眼立即锁定了兔子秘偶的位置。 是去年接任贝克兰德教区大主教的“深蓝主祭”雷达尔·瓦伦丁……由于塔罗会内部有“倒吊人”而对这位半神有些印象的克莱恩立即记起了对方的身份，目视着他走过一排排长椅，来到自己面前。 就在克莱恩猜想着接下来是会有一场战斗还是层次较深的对话时，大主教用粗壮的手在绣有风暴符号的长袍内掏了掏，拿出一张显然是从某本书册中拆下来，一道边缘有着锯齿纹路的羊皮纸，将它递给了兔子秘偶。 后者刚接过，还未说些什么，雷达尔就右拳击向左胸，沉默地看了秘偶一秒，转身直接离去了。 这……怎么有一种情报人员接头的感觉……克莱恩愣了愣，后知后觉地让秘偶也以风暴教会的礼节敲了敲左胸，将羊皮纸揣进兜里，迅速离开了圣风大教堂。 在这个从历史孔隙中拖出的秘偶到达时限前，他来到一条无人的小巷内，直接将那张写满文字的羊皮纸献祭给了“愚者”，随后象征性地用纸人干扰了占卜，才如幻影般消散在空气之中。 而克莱恩的本体则来到灰雾之上，坐在属于自己的高背椅内，将目光投向面前的羊皮纸。 “编号：32。 “名称：永不落幕的剧场。 “危险等级：‘0’，非常危险，最高重视程度及保密等级，不可打听，不可描述，不可外传，不可窥探。” 看到这一段，克莱恩并没有感到过于意外，从大主教雷达尔的出现时机来看，他显然是收到了某些神谕，而克莱恩“晓之以理”的祈祷，为的就是这件“奇迹师”特性形成的封印物。 这是我看到的第一份关于“0”级封印物的完整资料……他收敛思绪，他继续向下看去。 “保密等级：教皇，雷霆教堂、圣风大教堂大主教，第四组研究人员。 “封印方式：放置于雷霆教堂地下区域，单独存放，激活于一座加强防护的剧场内部，定期补充、依照其出演的剧目随时调整消耗人员，看守人员每隔72小时需要更换，如果超过时限，随时可能成为‘0-32’的傀儡，会尽一切可能试图将其释放。（注：消耗人员没有特殊要求，只要满足出演人数即可。） “描述：这是在第四纪元的‘四皇之战’中一位陨落的‘奇迹师’的非凡特性与特里尔大剧院的一扇门板结合形成的物品，外观为对开木质大门的一半，附带相应的门框。 “将‘0-32’垂直于地面摆放，打开木门，即可让对应的‘完整区域’成为被其掌控的‘剧场’，‘完整区域’的概念与其所在地点有关，曾有整个城区被划作剧场的记录。可以通过紧贴封闭区域的墙壁打开来规避相应风险。 “‘剧场’将会循环上演不同的剧目，内容与‘0-32’记载的内容有关，它会根据自身审美选择不同时代的优秀戏剧及演出内容，最近的有：伯爵归来、背叛者指环，最远可追溯四皇之战时期。 “一旦演出开始，‘0-32’所在范围内的生物在2秒内会变成它的傀儡，随机进入剧目之中成为演员，进行符合角色身份的演出，并奇迹般地获得该角色应该拥有的力量，直到演出结束，更换剧目的间歇，在演出中死亡的‘演员’灵体与肉体都会消失，活着的会继续参演下一场。 “如果‘剧场’范围内没有足够的生物，它会按照距离远近继续寻找附近的其他生物，就连序列2都难以规避这种‘抓取’，只能拖延时间离开‘剧场’范围。 “出于某种喜好，它当前只会选择人类作为‘演出者’。” “注1：‘0-32’记载的剧目可以根据某种手段进行调整，建立有利于使用者的优势。 “注2：在剧场内死亡的‘演员’的去向无法以任何手段进行探测和追踪，他们没有彻底死去，但同时失去了‘死亡’的概念。 “注3：它在‘四皇之战’后受到严重的污染，只能被封印，被控制，不允许离开封印地点主动使用！” 放下羊皮纸，克莱恩长舒一口气，闭上双眼，在脑中根据这些描述重构着“0-32”，永不落幕的剧场的各种特性。 他立即发现，这是一件虽然极其强大，但限制也非常多的“0”级封印物。 比起“0-08”这种能随便让人拿着走的封印物，“0-32”按描述来看是一扇较大的木门，且包括外部的门框，体积巨大，不是个人能够使用的，必须配备一个专门用于运输的团队。 而且它一旦进入“剧场”状态，就没法移动，只能在划定的范围内生效，而且效果不分敌我，会将一切人类抓做演员，进行永不停歇的演出。 “听起来有些像‘秘偶’……但侵略性更强，连天使都难以规避其效果，这会不会和它受到的污染有关……征召？难道是‘灾祸之城’？这也与四皇之战的遗址，第四纪的特里尔所遭受的污染一致。” 克莱恩喃喃道，眉头越发蹙紧。 因为想获得这件封印物的用途是得到“奇迹师”的非凡特性，他对“永不落幕的剧场”的用途和负面效果并不太关心，只是下意识地思考和分析，但“0-32”受到的污染则让他非常担忧。 按照常理来看，天使的全力一击是有机会破坏封印物，将其还原为纯粹的非凡特性的，在此过程中，特性内部的污染会自然分离，不再与特性聚合。 但这仅限于一般的污染，是否能以同样的手段对付“源质”的污染，克莱恩没有经验，也没有信心。 “就算‘灾祸之城’的污染能让安吉尔利用她对源质的掌控解决，但第四纪的特里尔似乎并不止一种‘源质’污染啊……难道只能求助于神灵？但风暴之主让大主教雷达尔把这份资料交给我，其意义也许不在告知，而是‘劝退’……祂在暗示，我根本没法利用这件封印物？” 看着写满了字的羊皮纸，克莱恩再次陷入了沉思。 ———— 因蒂斯，香槟省首府奥尔米尔附近的贝隆村。 村庄边缘的一栋房屋旁，沾染了些许浮灰的玻璃窗表面泛起一阵幽邃的光芒，两道人影在一旁勾勒而出。 她们身高相仿，一人却微微弯腰，蜷缩在另一人的怀抱中，陡一落地，前者立即挣脱了怀抱，直起身体，拉开了双方的距离。 “你怎么跟安妮一样的反应，不愧是……咳。” 安吉尔憋着笑说道，旋即在贝尔纳黛的目光中收敛了笑意，轻咳了一声揭过话题。 要不是你利用那些童话魔法穿梭灵界的速度太慢，我才不带你进镜中世界……她嘀咕着，视线抬高，看向面前一片祥和的村庄。 在这其中，或许就隐藏着“堕落母神”的污染。 第37章 线索与祈祷 和因蒂斯南部的大多数村庄不同，贝隆村由于以种植葡萄和酿酒为主要产业，几乎没有传统农业和畜牧业，因此映入安吉尔眼帘的并非大片的农田或牧场，而是成片的葡萄园，以及错落建造在它们之间的一栋栋房屋。 这让整座村庄紧凑而整齐，而非像种植传统农作物或放羊、养牛的村庄那样，一眼望不到头，但也一眼看不到几个人。 这有些像特里尔西郊的夏约镇，但又没有大城市的那种繁忙，呈现出一种时间流逝速度都变慢了的松弛感。 带着这种度假般的感觉，安吉尔和贝尔纳黛踏上了通往贝隆村内部的土路。 没走几步，一辆装有酒桶的板车被推着路过，嘎吱的车轴摩擦声伴随着一股发酵酒味与橡木桶的陈香混合的气味涌向两人。 推车的男子皮肤粗糙，双眼无神，显然因为过多的体力活而消磨了神志，但路过安吉尔与贝尔纳黛时，他仍然紧紧盯着两人，不知是沉迷在她们伪装过的面容中，还是因为两人的穿着在这种乡下村庄极为罕见。 待推车的男子走走停停，终于还是依依不舍地进入一栋木屋后，安吉尔低声说道： “走吧，我们先去贝隆村里的教堂，找当地的神甫了解一下情况。” 在来之前，安吉尔已经从“要素黎明”的朱利安那得到了这座村庄的基本信息，但为了防止遗漏，去一趟本地的教堂更加保险。 至于因蒂斯的另一大教会，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的教堂，往往建造在拥有工厂和学校的城市，绝大多数村庄虽然也有一些蒸汽的信徒，但却没有相应的教堂。 “这正是我感到好奇的问题……为什么同为因蒂斯的信仰之一，蒸汽仅仅局限于在城市中传教，将大部分信徒都让给永恒烈阳教会呢？” 在向村庄中最宏伟的那栋建筑走去时，安吉尔看了眼跟在身旁的贝尔纳黛，开口问道。 “没有公开的原因，两大教会似乎都满足于这样的分配……但我认为，这应该和蒸汽与机械之神登临神座的时间过晚有关，而且由于‘隐匿贤者’的问题，祂成神时似乎有受到一定影响。” 贝尔纳黛回答道。 隐匿贤者，“摩斯苦修会”信仰的隐秘神灵，很可能是“窥秘人”途径的真神，或至少是序列1的存在……安吉尔脑中回想起相关知识，知道祂与蒸汽之神所在的“通识者”途径相邻，对祂们之间的冲突并不感到意外。 最重要的是，贝尔纳黛也选择了“窥秘人”途径，而这条途径的非凡者，经常会听到“隐匿贤者”的呓语，而那其中包含了许多知识，有些对非凡者有用，有些则无异于污染！ 按塔罗会内同为窥秘人途径的“隐者”女士的说法，大多数时候，并非他们追逐知识，窥视隐秘，而是知识追逐他们，隐秘盯上他们。 想到这里，安吉尔开口追问道： “你也曾经受到过‘隐匿贤者’的影响吗？” “曾经是，但现在除非我主动接受，否则不会被祂所影响了。” 这位序列3的“预言大师”淡然回答道。 是罗塞尔大帝的遗产，还是她创建“要素黎明”的成果？这个组织致力于对抗“摩斯苦修会”，甚至刻意与“隐者”嘉德丽雅决裂，让其混入对方内部，就是为了对抗“隐匿贤者”的影响吗…… 安吉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向另一个话题： “这次我们要面对的，可能比那位‘隐匿贤者’更可怕，它涉及来自‘星空’的污染，一旦沾上，可能连神灵都束手无策。” 为了避免在贝尔纳黛内心形成完整的关于“旧日”和“外神”的概念，安吉尔只能语焉不详地提示对方，让她做好心理准备，或者干脆就此止步，让身为天使，能对抗相应污染的安吉尔独自继续这次行动。 但贝尔纳黛仍旧保持那副淡然的表情，甚至还笑了笑，随后说道： “我知道，但这同样也是一种机会，或许借助这次行动，我能找到更多关于父亲的线索。 “我怀疑，他晚年时的疯狂就与这种污染有关。无形的污染导致了他性情变化，偏激、极端，做了许多伤害无辜民众、违背时代潮流的事，让周围的人都渐渐远离了他，最终酿成了苦果。 “我还记得，他曾经有些得意地对我说，我们未来的征途就在星辰大海，在无尽的星空之中。 “那时，他的语气骄傲、自豪，但表情却让我感到陌生。” 听到这里，安吉尔就算再迟钝，也能品出些异常了。 罗塞尔的那句“星辰大海”让她有些熟悉，或许同样抄袭了某些前世的名著，但“无尽的星空”之中有什么，她可再清楚不过。 “旧日”、“外神”，每一个都在地球的屏障外部虎视眈眈，等待入侵这颗星球，夺走祂们需要的一切。 而罗塞尔大帝，居然想着主动出去？ 结合大帝晚年的疯狂和与正神教会的决裂，这恐怕不光是他晋升之路被阻断引起，还有某种来自星空的污染导致……安吉尔深吸一口气，有些担心地看向贝尔纳黛，提醒道： “你应该知道，没有达到序列2，有些知识哪怕在脑海中形成具体概念，都会引起恶劣的后果。” “我知道边界。” 这位皇女立即回答道。 那就好，我可不想看着你变成怪物却束手无策，哪怕将你拉进“灾祸之城”，也不过是将一种污染变成另一种……不过罗塞尔居然说什么星辰大海，无尽星空，难道他那时已经知道脚下的就是地球了？ 安吉尔不再言语，脑中却思绪万千，直到两人步行来到贝隆村的永恒烈阳教堂前，才收敛一切念头。 抬头望了望和特里尔那些“同事”一样顶着洋葱头，以金色为主体的教堂穹顶，安吉尔率先从正门进入了祈祷厅，贝尔纳黛则紧随其后。 如果是在特里尔，安吉尔走进永恒烈阳的教堂恐怕还会犹豫片刻，毕竟那里多半有主保天使时刻关注，能向真神祈祷引来神罚，但在偏远的村庄，教堂中恐怕连個非凡者都没有，自然无需担心。 白天的教堂内信徒不少，大多都是衣着朴素的本地人，但安吉尔也见到了几位打扮显然是从附近的奥尔米尔市来到此处的游客或商人，他们坐在长椅上，面向金色的圣坛和上方的巨大圣徽，低头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圣坛旁站着一位身穿白色长袍，留着一头短粗黑发的中年男子，根据“要素黎明”的资料，这位就是贝隆村永恒烈阳教堂的神甫，雷蒙德。 见到两人进入祈祷厅，这位神甫两眼一亮，主动从圣坛来到门口，站直身体，张开双臂，如同拥抱着什么一般： “赞美太阳！欢迎来到贝隆，来到光明照耀之地。” 这也太热情了，要不是他在赞美神灵，我都要以为是推销什么的贩子……有利用“虚伪”指环伪装自己，让外貌不那么出众的安吉尔学着对方的模样赞美了“永恒烈阳”，而后拿出一枚早已准备好的圣徽，放低声音说道： “雷蒙德阁下，我来自特里尔的宗教裁判所，这位女士则是奥尔米尔的圣西弗斯教堂的司祭。” 看着圣徽表面代表太阳的金色圆形和象征光芒的一节节线条，感受着圣徽内部那灼热的气息，雷蒙德神甫微笑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我，我……”他结结巴巴地重复道，“我忏悔，都是那个女人勾引我，上个月的捐献也是她让我……”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安吉尔无声嘀咕了一句，发现已经有不少离门较近的信徒转头看向这边，干脆示意神甫来到教堂外，收好内部镶嵌了一枚“太阳”领域符咒的假圣徽，以轻松的语调继续说道： “我与贝丝女士不是来查你们这里的贪污腐败的，而你只要好好配合，这些事我也可以当做不知道。” 这句话她用上了些许“教唆”的能力，立即让雷蒙德的表情软化了下来，他讨好似地笑了笑，主动追问： “请问您需要我做些什么？” 安吉尔看了看贝尔纳黛，后者拿出一张来自通缉令，但省去了悬赏金额等内容的画像，将上面的纳斯特·所罗门展现给神甫： “见过这个人吗？” 雷蒙德不敢怠慢，接过画像对着西斜的阳光仔细看了看，片刻后犹豫着点了点头： “上个月有一位外乡人来到贝隆，他自称是一百多年前某位村民的后裔，回到这里是为了重建祖宅，埋葬一位亲人……行政官那的资料没有找到相关信息，但他说可以为修缮教堂捐献5万费尔金，我就做主接纳了他……他的样貌和这张画像中的人有几分相像。” 有几分就够了，通缉令上的画原本就不那么准确……安吉尔思索着，追问道： “他现在还在村庄里吗？” “他的祖宅位置在西面的森林里，那里一百多年前确实住着一些人，但因为交通不方便，逐渐都搬到现在的村落位置了……他进入森林后就很少出现，偶尔会来雇佣一些年轻人，帮他挖地基、搭围墙，最近一次应该是两天前。” 雷蒙德一边回忆一边回答道，伸手指向村庄西侧。 深居简出，还会雇佣劳力，纳斯特不会真的在给他父亲修墓吧？ 安吉尔顺着雷蒙德指着的方向看去，发现距离贝隆村的葡萄园不远的位置有一片茂密的森林，隐约能见到一条小道通往深处。 在她观察时，一旁的贝尔纳黛开口问道： “他来到村庄后，这里有什么异常的事发生吗？” “异常的事……”雷蒙德呆愣了片刻才回答，“这位先生出手很大方，许多年轻人帮他做过事之后，都不愿意干农活了；夜晚的村外似乎总有野生动物徘徊，这是近几年都没有发生过的事……另外，已经收获了的葡萄藤又开始生长，现在已经是冬季了！” 听着对方语序有些混乱的话，安吉尔迅速捕捉到真正“异常”的一件事： 葡萄藤开始继续生长！ 按照之前的推测，纳斯特身上的污染来自“堕落母神”，而这位外神与源质“母巢”和“月亮”、“母亲”途径有关，或许会拥有某些促进植物生长的力量，导致纳斯特在这里滞留一段时间后，附近的葡萄藤都出现了过度生长的问题。 想到这里，安吉尔不再耽搁，她摆出严肃的表情，对神甫雷蒙德说道： “我们会继续进行调查，这件事你不允许外泄，否则裁判所的名单里就会有你的名字！” 这话让雷蒙德的脸变得煞白，他忙不迭地点头答应，目送两位女士从教堂门口离开，直奔西面的森林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葡萄园与低矮的农房之间，才松了一口气，有些疲惫地回到祈祷厅，顺着圣坛后方的门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休息室。 反锁上房门，他掀开床上的垫子，打开下方一个暗格，取出内部的木盒，将一叠灰蓝交错的钞票和金币倒在桌上，仔细数了一遍，把它们全部揣进兜里。 而后，雷蒙德推开房间的窗户，向外看了看，目光停留在离开村庄的小路上，表情变了又变。 最终他还是轻叹一声，关上窗户，坐回椅子上，整个身体瘫软了下来，半趴在桌上，口中念念有词： “伟大的永恒烈阳，不灭之光，秩序的化身……我向您忏悔……” 他絮絮叨叨的声音越来越低沉。 身后的玻璃窗上，一道若有若无的阴影消失，西斜的深黄色太阳光仿佛变强了一点，照进房间，让雷蒙德感到一阵温暖。 这让他有一种神灵亲至，聆听他祈祷的错觉，内心一振，祈祷声又大了几分： “伟大的永恒烈阳……” 旋即，雷蒙德的表情有所变化。 “伟大的母亲，您的信徒发现了外来的敌人，她们马上要进入那片森林了……” 第38章 速战速决（二合一） 提到“伟大的母亲”时，雷蒙德神甫的表情与赞美“永恒烈阳”时完全不同，后者带着一丝神圣与狂热的意味，似在直视太阳，而“伟大的母亲”就像是雷蒙德真正的母亲，让他崇拜，让他感到亲切。 一位永恒烈阳教会的神甫，居然在教堂深处大声念诵另一位存在的名讳，称之为伟大！ 但这等渎神行为，却没有招致任何惩罚，而雷蒙德似乎也料到了这个结果，他表情收敛，从椅子上站起，重新面向房间唯一的窗户，看向太阳，双臂张开，口中再次念诵道： “伟大的永恒烈阳……” 随后，他就连同身上的长袍一起，在阳光下变成了一具表面灰白的石像。 石像表情仍然神圣、狂热，嘴巴微张，保持着双臂展开的姿势，如同一个石制十字架。 它前方的阳光变得黯淡，一道身影出现在玻璃窗前，正是之前离开永恒烈阳教堂前往西边森林的安吉尔。 而身后的房门则被从外面打开，穿着女士衬衫和贴身长裤的贝尔纳黛缓步走进房间，看着被彻底石化，没有一丝生机的雷蒙德，表情严肃地说道： “没想到那股力量已经渗透到烈阳的教堂了，难怪事情过去了一个多月，外界都没有任何消息……恐怕这座村庄的行政官也发生了类似的情况，甚至因为不必担心被教会发现而更加严重。” 随后，她看向沉默不语盯着石像的安吉尔，表情有所缓和，问道： “‘伟大的母亲’，是你所说的那个污染来源吗？” 她没有用“星空”指代，担心一不小心就会“越界”，知道更多准确的信息。 “应该是，但他身上并没有污染存在，石化也没有让他析出非凡特性……他只是個普通人，至少目前是。” 安吉尔回答道，目光闪烁，切换着自己的视野和“镜中人”以“灾祸之城”位格投来的注视，却并没有发现那缕红色的光芒。 至于“伟大母亲”，毫无疑问指向的就是“堕落母神”。 总不可能是大地母神吧，祂可是彻头彻尾的“本地神”，还是正神之一，用不着搞这种小动作来抢夺信徒……安吉尔咕哝着，“石化”的力量有所收敛，让雷蒙德那灰白的身体化为一滩石粉，尚未飘落在地，就被翻转入镜面，洒向整个镜中世界，彻底地毁尸灭迹。 她与贝尔纳黛都清楚，以雷蒙德为媒介，对“伟大的母亲”进行占卜是毫无疑问的作死行为，因此谁都没提这件事。 看着一位永恒烈阳教会的神甫就在自己的教堂中消失无踪，贝尔纳黛随手在房间内搜索了一番，并没有找到多少有价值的文件，旋即看向安吉尔道： “接下来呢？是通知永恒烈阳教会，让净化者来处理，还是再去贝隆村的行政官家里看看？” 一位神甫的堕落，足以让烈阳教会出动自己的武装力量，迅速解决这一切了。 但是…… “但是，净化者不但会处理可能存在的污染，还有很大概率将整座村庄都‘净化’，这里的村民无论有没有受到污染，都会被关进裁判所，遭到残酷的对待，整座村庄也会被彻底抹去一切痕迹。”安吉尔看着摆在桌上的小型圣徽，缓缓说道。“这就是我想先来调查，而非直接通知因蒂斯的官方非凡者的原因。” “可在来贝隆之前，你却让我把这件事告诉博诺瓦？是因为蒸汽教会和‘机械之心’的行为不那么极端、激烈，还是因为我与祂之间的关系？” 贝尔纳黛追问道。 “两者都有，我在鲁恩与‘机械之心’有过合作，知道他们手段还算克制，而且告诉了祂，就等同于让那位神灵知道，万一我们的行动出了问题，还能有后备方案……最重要的是，我在博诺瓦身上看到了人性，而非完全的神性。” 安吉尔说道，顺势推开窗户，直接跳过窗沿来到教堂后方的墓地，贝尔纳黛也跟了上来。 “我在你身上也看到了人性，而且比我见过的任何天使都浓厚。”这位一百多年前就成为半神的非凡者说道，“绝大多数非凡者在拥有神性，在成为序列2之后都会逐渐丧失人性……呵，这并非说祂们就会作恶，在神秘学上，人性并不等于善良，也有恶的人性，比如享受堕落的行为，嗜杀或充满破坏欲望，但总的来说，人性的丧失会让祂们不再考虑普通人的想法，行事更加无所顾忌，肆意妄为。” 听起来她似乎在评价罗塞尔大帝晚年的情况……安吉尔有所感悟地想着。 她对自己仍然“充满人性”的情况有所觉察，且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夸奖的特质，毕竟她成为天使只有短短的一个月，且由于有克莱恩和镜中人两个极为稳固的锚，又提前以“金色女王”的身份留下了诸多传说事迹，更有《大海盗安吉莉卡》系列广为传颂，在他人眼中仍是个爱憎分明，行事偏向大众认为的“善良”一侧的存在。 虽然不清楚这种状态相比其他天使是优势还是劣势，但安吉尔希望能一直保持如此。 …… 漫步在葡萄园与高矮、大小和布局各不相同的房屋中，安吉尔与贝尔纳黛很快来到了贝隆村西面的森林旁。 她们没有去村庄另一边的本地行政官家里，像对雷蒙德神甫一般连哄带骗获取更多信息，毕竟神甫在被石化前已经向“伟大母亲”做了祈祷，一旦时间拖得太长，纳斯特也许会得到更多启示，偷偷溜走，让她们扑个空。 因此安吉尔采用了最直截了当的方案：立即前往森林内，寻找纳斯特所在的故宅。 进入显然超越了冬季应有密度的森林深处，安吉尔很快发现了一栋外观极为破旧，但四处都有翻修痕迹的三层房屋，它坐落在森林中的一片平地上，拥有不大的花园，一层半嵌入地下，显得比普通三层建筑低矮。 花园外围有一半已经被重新竖起的厚重木板围住，似乎就是雷蒙德神甫所说的雇佣来搭围墙的年轻人做的。 站在这栋缝缝补补后仍有些透风的房屋前，安吉尔利用附近的镜面开始进行侦查，但很快发现整栋房屋内部都被一股灰色的迷雾笼罩，让她引以为傲的“魔镜占卜”没有任何反应。 她转头看了眼身旁的贝尔纳黛，后者也摇了摇头，示意自己的预言能力也没有发现任何异状。 而这本身就代表着占卜、预言被某股力量所干扰。 深吸一口气，安吉尔的身影在瞬间的模糊后恢复正常，她的本体已经躲进了“镜中世界”，只留下栩栩如生，能传递自己和镜中人力量的替身在现实世界。 贝尔纳黛则用手指在空中勾勒出星辉般的文字，召来安吉尔曾见过的那位上半身是包裹着白布的健硕男子，下半身化作旋风托举身体的灵界生物。 它将一件镶嵌着钻石的额饰递给贝尔纳黛，后者接过戴在额头上，全身立即散发出一股充满智慧却颇为冷漠的气息。 这是“贤者额饰”，是一件“0”级封印物，能让使用者随时化为纯粹的信息流生物，躲避大部分实体攻击，其中甚至包括需要直接接触才能传递的污染。 这种状态下，贝尔纳黛才敢于跟着一位天使进入很可能藏有“伟大母亲”污染的建筑内部，而非只能待在外面等待结果。 做好一切准备后，安吉尔的镜子替身来到房门前，一脚后撤，一脚稳住身体。 下一瞬间，她回撤的脚抬起前踢，将木门踹得粉碎，一马当先向房间内冲去。 我早就想这么干一次了……镜中世界的安吉尔有些兴奋，她利用“灾祸之城”的位格，如同俯瞰一本平摊的画册般看向替身四周，为她警惕任何方向可能出现的攻击。 但随着两人进入这栋建筑，一副满是邪祟、污秽气息的场景如博物馆中的抽象画般出现在她们眼前。 整栋房屋的客厅向上被打通，三层连在一起，半埋入地下的一层向内凹陷，中央摆放着一个暗红色木头制成的圣坛，它主体呈圆形，内部镂空，四周伸展出多根形状诡异的枝丫，像是在死去的木头上新生的后代。 在圣坛周围，一圈圈矮小的生物有规律地排成三个同心圆，紧贴地面，向圣坛方向跪拜，他们拥有和人类一样的手脚、脖颈和脑袋，只是体型偏小，如同婴儿…… 不，他们就是真正的婴儿！ 安吉尔的镜子替身立即通过黑暗视觉看清了房间内部的情况，只感觉一股凉意从内心窜起。 因此她立即就注意到了趴在地上，数量起码有四十个的人形生物就是真正的人类，只不过他们刚从母亲怀中获得自由，不但没有时间生长，更没法获得足够的营养，因此四肢细得像麻杆，显得脑袋大小异常。 听到踹门的声音，趴在地上的婴儿们不约而同地抬起身体，看向门口的两人。 安吉尔眼前也出现了四十张形状各异却有着共同特点的脸庞。 它们面部干枯紧皱，双眼突出眼眶，呈纯黑色不见内部的瞳仁，嘴角由于皮肤皱起向两侧拉伸，露出流淌着粘液、长有锐利尖牙的内部。 这……它们哪是婴儿，明明都是畸形的怪物！ 见多了邪教场景、诡异生物的安吉尔在这些邪祟生物的注视下出现了短暂的思维滞涩，下一秒，另一副同样的画面就覆盖了她的双眼，那是“镜中人”传递而来的，以“灾祸之城”的位格看向现实的景象。 叠加在那四十个怪异婴儿身上的，是一缕缕血红光芒，它们虽然黯淡，但却坚定不移地笼罩在婴儿体内，如同为它们染上了一层红纱。 那是“堕落母神”的污染！ 确认这一点的瞬间，房间内所有婴儿得到命令一般飞扑而来，随即撞上了一团团突然出现在空中的黑焰，身上燃起了熊熊烈火，而后，代表灾难与死亡的灰白色代替了诅咒的黑色，让空中的火焰砰然坠地，发出一声声闷响。 顷刻之间，所有怪异的婴儿就连同燃烧它们的黑焰一起变成了石块，失去了生命。 此时，贝尔纳黛甚至才双脚迈过房门，目光刚汇聚在那座暗红色圣坛上。 就结束了？不愧是破坏力在二十二条神之途径里排在前列的“魔女”天使……她的视线从圣坛移动到地面上那一具具石像上，脑中刚有念头闪过，就发现所有的石像蠕动了起来，裂开无数缝隙，内部闪烁着血红色光芒，就像在石头上种上了一朵朵血色花朵。 那诡谲的颜色让人想起天空中不时会变成这种颜色，让所有非凡者和超凡生物灵性高涨的血月。 这是“伟大母亲”的污染在现实中的体现！ 夹带着污染的血色花朵像一只只眼睛，无形的视线立即锁定了表情有所变化的贝尔纳黛，让她的耳朵、眼睛、嘴巴纷纷拥有了自己的思想和生命，听见、看见不存在的信息，念诵着不知所谓的词句。 毫不犹豫地，贝尔纳黛的身体开始虚化，分解成了一股股庞杂纯粹的知识，成为了没有实体的信息流生物，这有效阻止了身体的变异，且让她从某种疯狂之中恢复过来。 似乎很清楚短时间内拿这个信息生物没办法，满地石块表面的血色花朵那无形的视线转而看向安吉尔，蕴含着恶意的污染如法炮制地涌向她，要“活化”她身上的一切。 但迎接它们的，是自安吉尔的镜子替身内部涌现的，有如实质的毁灭气息。 那来自“镜中世界”的安吉尔，来自“灾祸之城”的镜中人，来自源质那远高于序列2的位格引动的灾祸、毁灭之力。 无形的大手瞬间扫过整栋建筑，本就破败不堪，还未完全修复的房屋如同再次经历了百年，顷刻间腐朽、垮塌，化为漂浮着的飞灰。 客厅中四十具婴儿石像表面的裂痕向两侧扩大，互相连接到一起，让灰白的表面满是粗细不一的纹路，内部血红的光芒在其中游走、闪烁，像是躲避着什么极为害怕的事物。 但随着毁灭之力萦绕、覆盖它们，一具具石像接连破碎，内部一丝血红色的气息逸散而出，它们有的试图飞向空中，逃离此处，有的想进入暗红色圣坛，继续躲避，有的则聚在一起，向安吉尔飘来，企图做最后的挣扎。 但随着一面面冰镜出现在空中，准确地“接住”红色气息，让自身染上绯红，这些逸散的污染迅速归于“镜中世界”，在无数互为镜像，仿佛无穷无尽的镜面之间来回反射，最终被一股深黑色的阴影笼罩，不甘地消失在镜中世界的深处。 这是安吉尔第一次利用“源质”的力量，粉碎属于“旧日”的污染。 效果还算不错，没让这种来自外神的污染流落到外部，但是……安吉尔脑中刚闪过一个念头，就听到四周唯一还保持完整的暗红色圣坛发出一声尖利的、有些气急败坏的嘶吼。 而后，这座圣坛就在她眼前破碎、倒塌，一缕灰白色雾气自其中飘起，飞快散入灵界，不见了踪影。 这又是什么力量…… 看着被灰白色雾气突破灵界间隔，以至于肉眼可见一道道缝隙的空中，安吉尔若有所思。 在她身后，信息化的贝尔纳黛重组出身体，捂了捂刚才差点从身上脱离的耳朵，迅速取下额头上的“贤者额饰”，交给再次出现的灵界仆役。 “刚才那就是‘伟大母亲’的污染？”她环视四周被毁灭之力碾过的废墟，看向破碎的婴儿石像，心有余悸地问道，“它们已经全部被清除了？” “如果你是指在这里的污染，那已经全部解决了。 安吉尔缓缓回答道，脑中回忆起在“梦想之城”帕提斯地下纪念堂内见到的“旅法师”与“荒芜主母”的非凡特性，以及它们内部那一缕血红色的污染气息。 “但如果你是说纳斯特携带的污染……那在这里残留的，仅仅是其中的五分之一。” ps：这几天加班很忙，只能赶出这章了，晚上没有勒。 第39章 挖坟 安吉尔的这句话是有依据的，因为她曾在“梦想之城”市政厅下方的纪念堂内，见过被污染的其他两份序列2特性，以被那种代表“堕落母神”污染的红色光芒的大小来量化的话，“旅法师”与“荒芜主母”的特性内部的污染层次完全一致。 这意味着，由“熵之公爵”内部转移到纳斯特体内的污染，有很大可能也拥有相同的量。 而刚才安吉尔石化并摧毁的四十名婴儿体内的“伟大母亲”的污染，远远还不够，至少还有八成在其他地方，或许还在纳斯特体内，或许在更多变异的婴儿身上。 想到这里，她目光迅速在已经化为废墟，上层建筑几乎完全垮塌的房屋表面扫视了一圈，并借助尚存的少数镜面探索着每个角落，却并没有发现其他的敌人。 贝尔纳黛则在一旁皱起了眉头，有些疑惑地重复道： “五分之一……你是说，还有四倍数量的这种怪物隐藏在村庄附近？” “更大的可能是在纳斯特身上，而他或许在之前收到预警，或许在更早的时候就离开了村庄，只留下这些……‘伟大母亲’信徒的孩子。” 安吉尔用猜测的口吻回答道。 她本想说“纳斯特的孩子”，但回忆起战斗前看到这些婴儿的瞬间，又觉得它们看起来和黑发黑须，体型魁梧的纳斯特没有半点相像，反而形态各异，如同每个都来自不同的“父母”。 联想到纳斯特来到村庄后，不时会雇佣一些年轻人来森林深处帮工、劳作，安吉尔不禁有了个可怕的猜测。 至于如何让男性生子，这在神秘学领域内反而是不那么重要的问题，尤其是“伟大母亲”的本名中有“污秽的母巢”这一段，代表“月亮”与“母亲”途径的这份源质极有可能执掌生育、繁衍的权柄。 “那些婴儿，来自这里的村民？” 贝尔纳黛面色也有些改变，她转头看向村庄方向，仿佛隔着密林看到了无数受到污染的“伟大母亲”信徒。 她虽然不知道“外神”和“源质”，但也能从伟大的母亲这个称呼上一窥污染的源头，猜到相应的权柄和力量。 而根据她的经验，一旦念诵这些邪恶存在的尊名，身心投入其中，改变了信仰，那一切就已无法挽回。 哪怕幡然悔悟，重归“永恒烈阳”或其他正神的信仰也无济于事，随时有可能以各种奇怪的方式死去，且会连累身边的其他人。 其原理无论是安吉尔还是贝尔纳黛都清楚，就是来自“祈祷”形成的无形联系，她们都能借助这种祈祷的联系传递力量，回应祈求，“伟大的母亲”难道就做不到吗？ 预感到这些村民的结局，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 “我们先搜索一下现场吧，也许能找到什么其他线索……” 沉默片刻，安吉尔率先开口说道。 垮塌的房屋废墟上方，一道道无形丝线凭空出现，它们如同无形的手一般将各种木头碎片、石制墙缘分离，归于原位，勉强重新拼凑出了房屋原本的形状。 贝尔纳黛则招来一名肉眼无法看见的“无形仆役”，让其穿梭在摇摇欲坠的房屋中，迅速寻遍每一寸角落。 很快，仆役捧着一些有价值的物品回到了两人身旁。 其中有绘制着因蒂斯西南方向迷雾海的海图，有一些记录着罗塞尔辉煌历史的书籍，还有不少藏在地下室的尸骸。 安吉尔一眼就认出，它们同样属于畸形的婴儿，只不过早已死去，体内的污染也不复存在。 “看样子，纳斯特在这里的一個月来做过不少‘试验’，而后才利用伟大母亲的污染和某种手段制造了刚才的那些婴儿……这之后，他就离开了贝隆村，前往其他的地点，继续完成他的‘任务’……” 翻看着找到的物品，安吉尔做出了初步的判断。 “海图和这些书籍，也许能指向他真正的目的……难道他仍然对成为‘黑皇帝’没有彻底死心，甚至在寻找罗塞尔大帝的陵寝？” 她还记得，这位穿越者用于晋升“黑皇帝”的秘密陵寝之一，那座就连蒸汽、烈阳教会都找不到的关键陵寝，就位于迷雾海的深处！ 似乎在同一时间想到了这一点，贝尔纳黛的眼神变得灼热起来，她目光在海图上来回扫视，却没有找到任何标记。 “你在怀疑纳斯特借助这些被污染的婴儿，以及刚才那诡异的祭拜仪式，寻找罗塞尔大帝的陵寝？”安吉尔点破了她的念想，“但被‘伟大母亲’彻底污染的他，真的还保留着自己的这份渴望吗？” 听到这句话，正在继续操控无形仆役搜索附近的贝尔纳黛摇了摇头，道： “邪神的信徒并非都是彻底堕落，放弃思考的疯子。他们有很多甚至不知道自己遭受了污染，只是认为听到了伟大存在的呓语，又或是受到了某种‘天启’，只要遵循这股力量的指引，就能满足自己的一切需要。” 就像想要复活自己的未婚妻而寻求复活之法，最终遭到“隐匿贤者”的污染却不自知，仍以为自己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的老尼尔……安吉尔眼神黯淡下来，旋即想到了隐匿贤者所控制的摩斯苦修会就是贝尔纳黛和她的“要素黎明”的死敌，想必这位罗塞尔大帝的长女也曾遇到过不少类似的事件，才总结出了这些信息。 就在她的心思飘回一年前的廷根时，贝尔纳黛表情又是一变，说道： “找到萨维尼·所罗门的坟墓了。” …… 出乎安吉尔意料，被污染的纳斯特居然真的给他那在“梦想之城”内逝去的父亲建了一座坟墓，而且就在这栋被修复的建筑后方不远处，险些遭到安吉尔“灾祸”之力的破坏。 它和因蒂斯的大部分坟墓一样，首先在地面上挖一个坑，把棺材或骨灰盒放入其中，以泥土及石板掩埋，最后竖起一块墓碑。 由于萨维尼只剩一捧骨灰，坟墓的规模并不大，但盖住墓穴的石板两侧呈现诡异的不对称，一大一小，一厚一薄，墓碑上的刻字气势磅礴，内含隐隐的威严，显然出自纳斯特之手。 上面除了刻有萨维尼·所罗门的名字和出生、死亡日期外，还有一段简短的墓志铭： “死亡不是旅途的终点。” 看到这句话，安吉尔毫不犹豫地用无形丝线掀开了墓碑和下方的石板。 贝尔纳黛会意，无形仆役迅速将更底层的土壤搬开，直至与两侧的坚硬土层有明显区分的新土全部堆在了坟墓周围。 但她们仍未发现骨灰盒或棺椁。 坟墓是空的！ 我怎么一点也不感到意外，是因为我、克莱恩甚至队长都拥有一个类似的墓穴么，当然，我们要么是没死，要么是复活了，而萨维尼死了一百多年，只剩几磅骨灰，不太可能自己从坟墓里蹦出来……安吉尔于内心嘀咕着，尝试进入“镜中人”的视野，排除了周围有“堕落母神”污染的可能。 看样子不是因为“伟大母亲”的力量而复活的，也许纳斯特压根就没把他父亲埋在坟墓里，而是带走了他的骨灰……他内心最渴望的不会和贝尔纳黛一样，是复活自己的父亲吧？ 安吉尔脑中思绪不断涌现，求证似地看了看贝尔纳黛，后者略加思索，说道： “这么多年里，我没听说过‘五海之王’执着于寻找父亲的传闻，这或许是他埋在心底的某种渴望，而后被‘伟大母亲’的污染所扭曲，这种心理又促使他进行其他试验，比如制造畸形的婴儿，比如传播更多‘伟大母亲’的信仰。” 这和安吉尔的推测差不多，但都缺少决定性的证据，因此两人只能将坟墓复原，绕过缺少无形丝线支撑，再次垮塌的三层建筑，向森林外的贝隆村走去。 安吉尔准备先借助“灾祸之城”的位格，挨个观察所有村民，确认他们是否受到“伟大母亲”，即“堕落母神”的污染，再决定下一步是通知永恒烈阳教会，还是等待蒸汽教会的地上天使，博诺瓦·古斯塔夫的降临。 不管怎么说，要大批“处置”因蒂斯共和国的民众，最好还是让蒸汽或烈阳教会来出面，哪怕是在两国陷入交战的现在也一样。 毕竟不管是“永恒烈阳”，还是“蒸汽与机械之神”，都和战神不同，与黑夜女神没有本质上的冲突，属于可以拉拢，可以合作的一方。 贝尔纳黛则跟在安吉尔身后，眉头不时蹙起，仿佛陷入了思考之中。 她不会还在关心纳斯特留下的那张海图吧，那栋建筑内的暗红色圣坛，四十名受污染的婴儿的祈祷，以及最后那缕灰白色的雾气，难道都和“黑皇帝”的陵寝有关？ 安吉尔脑中刚冒出这么个念头，就感觉头顶的阳光变得猛烈起来，就像刚从阴影中来到七八月的烈日下方一般。 她有所感应地抬头望去。 虽然已经向西落下，但此时正散发着灼灼日光的太阳旁边，一道套着镶金线白色长袍，容貌美艳、气质圣洁的女性身影缓缓浮现。 她金色长发飘扬，碧绿双眸沉静，全身似乎由阳光勾勒而成，呈半透明状态，却散发着几乎不亚于太阳的光辉与热量。 被这股灼热的阳光照耀，沉思的贝尔纳黛也抬起头来，目光刚触及那道夺目的身影，瞳孔就有所收缩，表情变得严肃。 “祂是……‘永恒烈阳’教会的地上天使，圣维耶芙！” 第40章 如何处置是个难题 圣维耶芙…… 安吉尔想起自己上次来到特里尔解决“镜中人”麻烦时，曾路过的“圣维耶芙教堂”，那是永恒烈阳教会在特里尔除了总部圣心大教堂之外最大的教堂，主保天使正是该教会唯一的女性天使，圣维耶芙。 这个月轮值特里尔，为那座埋藏着诸多秘密的城市保驾护航的是蒸汽教会的圣博诺瓦，结果维耶芙反而有更多的自由时间，能如此之快就赶到这里……安吉尔微微蹙起眉头，一时间感到有些棘手。 她与贝尔纳黛的身份都有些敏感，不该出现在因蒂斯，出现在永恒烈阳教会的教区内，如果能尽快解决一切离开，之后赶到的官方非凡者也只能捏着鼻子装作不知道，但现在被堵个正着…… 总之，先问问这位天使的来意，实在不行就带上贝尔纳黛钻进镜中世界跑路，祂应该不敢追……如此想着，安吉尔直视这位散发着璀璨光芒的女性，朗声问道： “烈阳教会的圣维耶芙阁下？” 这不但是礼貌性地确认身份，也是在询问对方到底是以烈阳的天使的身份前来，还是更加“私人”性质的行动。 如她意料，维耶芙微微颔首，而后向下方飘来，目光看向安吉尔和贝尔纳黛，用一种缥缈中带着炽热情感的语调说道： “黑夜教会的安吉莉卡·萨奇，通缉犯贝尔纳黛·古斯塔夫。” 其实我也是通缉犯来着，但祂似乎更看重我黑夜眷者的身份，而贝尔纳黛则失去了罗塞尔的荫蔽，在祂眼中只是挂着悬赏的“神秘女王”……安吉尔无声咕哝着，点头算作确认，接着问道： “你来这里的目的是？” “遵从吾主的指引，清理受到蛊惑的堕落神甫，净化被异端污染的信徒。” 维耶芙用咏叹般的语调回答道。 此时祂已经降落到距离安吉尔不远的高度，身上的光芒也有所收敛，能让人看清祂那美艳圣洁的面孔和没有丝毫感情的碧绿眼眸，和祂富含感情的话语完全不同。 这意味着“净化”的意思就是杀死所有可能沾染外神污染的村民，甚至是整个村庄，宁可杀错不可放过……安吉尔的心逐渐沉到谷底。 至于这位天使是如何得到消息，快速赶来的，根据祂的话语，安吉尔也有所猜测： 那位叫雷蒙德的神甫伪装自己身份，向“永恒烈阳”祈祷时，或许是内心最后一丝良知与原有的信仰起了作用，并非敷衍，而是真正虔诚地进行了祷告，这让“永恒烈阳”得知了他和贝隆村的状态，派出了距离最近，又能避免自身受到“外神”信息污染的天使，圣维耶芙。 如果祂再早来几分钟，说不定还能看到我和贝尔纳黛在挖坟……她暗笑一声，开口道： “我们已经解决最大的麻烦了，那位堕落的神甫和相应的污染也被清除，但纳斯特·所罗门带着更多‘伟大母亲’的……恩赐，离开了这里，不知去向。” “‘五海之王’纳斯特？” 圣维耶芙轻巧地落在两人身前，略带疑惑地反问道。安吉尔注意到祂圣洁白袍下隐约露出不着片缕的双足，与她见过的另一位女性天使阿里安娜一样。 但和那位苦修士不同的是，圣维耶芙双足落地的瞬间，地面上的枯叶、杂草就被烧灼殆尽，“净化”出了一小片没有污秽的空间。 “就是他，圣维耶芙阁下，”回答祂的是一旁的贝尔纳黛，“他在一个月前来到这里，自称要修缮古宅，埋葬自己的父亲，但实际上却在暗中传播‘伟大母亲’的信仰……” 她将得自雷蒙德神甫的信息和两人的猜测、行动汇总，简洁地告知了这位烈阳的天使。 后者静静听完，再次颔首，确认似地追问道： “你们是否知道‘伟大的母亲’代表的含义？” “我知道，但她并不清楚。” 抢在贝尔纳黛之前，安吉尔开口回答道。她担心这种问题会引发贝尔纳黛的深入思考，产生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就足够了，”维耶芙满意地点了点头，“剩下的事无需你们插手，‘净化者’们会继续追踪纳斯特·所罗门的踪迹，解决他留下的其他问题，贝隆村也会得到彻底的净化，消除任何隐患。” “鉴于你们在这次事件中做出的贡献，教会不追究非法入境与私下处理雷蒙德神甫的责任，但由于你们的身份特殊性，请尽快离开因蒂斯。” 这就准备逐客了……不过纳斯特哪怕受到污染，精神状况不稳定，肯定也不会在同一個国家多次作案，而且他应该已经得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很大概率已经离开因蒂斯了……安吉尔内心虽然有些不满，但能把事件收尾交给官方非凡者，本就是她与贝尔纳黛商量后的结果，因此并没有反驳，只是疑惑地问道： “你准备如何‘净化’这座村庄？” 维耶芙侧过身体，看向森林外的葡萄园与一栋栋低矮的房屋，看着那些由于阳光突然变得猛烈而好奇地走出房间的村民，用不含感情的语调说道： “你既然知道‘伟大母亲’的真正含义，应该清楚这种污染意味着什么。这座村庄的所有人都会得到彻底的‘净化’，以避免任何污染泄露。” 果然……安吉尔暗叹一声，做着最后的努力： “包括那些根本不知情的村民？他们大多数甚至都没接触过纳斯特，而从森林中那栋建筑内部的畸形婴儿来看，受到蛊惑成为‘伟大母亲’信徒的人并不多。”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鲁恩，发生在黑夜女神信徒之间，你们会如何做？冒着漏过隐藏极深的污染的风险一个个仔细甄别，还是为了周边其他教区的安全，牺牲这一小部分人？” 圣维耶芙昂起头，用那双宝石般的碧绿眼眸看向安吉尔，毫不留情地诘问。 但安吉尔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一丝隐藏极深的情感。 原来，祂也不是完全被“神性”所压倒……安吉尔脑中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 她其实清楚圣维耶芙的做法是最安全、最负责的，不同于非凡者的失控、封印物的影响，“外神”渗透进地球的污染极难通过普通手段处理，哪怕是半神，只要没达到序列2，就无法在这种力量面前保证自身安全，更没法帮助其他成为外神信徒的人。 当然，这并不是说中低序列的官方非凡者就无法处理这种事件，只要“外神”没有将自身力量传递进屏障，单纯的“信仰”问题，完全可以让普通的“值夜者”、“净化者”来处置，就像安吉尔与克莱恩曾面对的“欲望母树”信徒一样。 但这次由纳斯特·所罗门传播的“伟大母亲”信仰，却又罕见地带上了一丝真正源于外神，源于旧日的污染，这来自“梦想之城”内，不知何时被“堕落母神”送入地球的力量，一旦出现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我想让祂手下留情，恐怕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事不关己”，贝隆村是因蒂斯的村庄，承受风险的也是因蒂斯人……安吉尔自我剖析着内心的想法，在维耶芙的注视下就要放弃自己的主张。 就在这时，安吉尔的灵性有所感应，自然地抬头向上看去，她面前的圣维耶芙同样如此。 两人视线尽头，一处空间如同被扭曲一般，让透过的阳光都出现了折射，仿佛此处的物理规律出现了变化。 而后，一道身影出现在扭曲空间的正中央。 他身材高大，容貌俊美，披着栗色长发，灰色长袍外面围着一条白色围裙，如同从某间工坊内走出的学徒。 刚一出现，他蔚蓝色的眼眸就锁定了下方的三人，尤其是站在最远位置，同样有着一双淡蓝眼睛的贝尔纳黛·古斯塔夫。 后者望着自己的弟弟，已经成为蒸汽教会天使的博诺瓦·古斯塔夫，嘴角微微上翘。 “博诺瓦阁下，我想这件事由永恒烈阳教会处理就足够了。” 抬头望向上空的维耶芙率先开口说道。 “事实上，在今天之前，贝尔纳黛女士与这位黑夜的眷者就提前通知了我，报备了这件事，这虽然不是教会之间的正式通告，但同样意味着蒸汽教会对此事的管辖权。” 栗发披肩，表情淡然如同人偶的博诺瓦同样降落到森林边缘，开口说道。 “贝隆村并非蒸汽教会的教区，而堕落的神甫与村民都是永恒烈阳的信徒，此事不该由伱们插手。” 看了一眼安吉尔，又看了眼博诺瓦，意识到两人显然站到一处的维耶芙表情有了一丝变化，但语调仍然冷静。 “我无意介入烈阳对自己信徒的处置，我想安吉莉卡小姐同样如此，”博诺瓦用平板单调的语气回答道，“但对贝隆村的‘净化’，应该有更合适的方案……比如将他们集中起来，让每位信徒念诵永恒烈阳的尊名，如果切实存在污染就彻底净化，如果没有，可以考虑集中观察，确认无害后再释放。” 很理性，却又不得罪人的做法，很符合“机械之心”的风格……安吉尔听的眼前一亮，旋即看向了代表“净化者”的圣维耶芙。 如果说之前她还犹豫是否要在永恒烈阳的地盘与这位天使作对的话，现在有了同样在因蒂斯传教的“蒸汽与机械之神”天使的支持，心态自然完全不同。 就算不考虑拥有“0”级封印物的贝尔纳黛，在天使层面的战斗力上也是二对一，优势在我…… 抱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圣维耶芙，祂沉默了片刻，不知是在权衡利弊，还是在等待某位神灵的指示。 就在安吉尔内心期盼逐渐到达顶端时，这位天使点了点头。 第41章 古斯塔夫们的“关怀” “最终确认已经成为‘伟大母亲’信徒的，超过了一百人？” 离开贝隆村的第二天，安吉尔坐在与贝尔纳黛会合时的那间餐厅顶层包房中，一边享用着经过改良、更适合鲁恩人口味的因蒂斯大餐，一边询问道。 虽然成为天使之后，她在生理上已经不需要进食，但无论是从心理的满足角度，还是从维持人性的必要来说，适当享用美食都是有利无害的。 就连有些小地方，供奉神灵都要摆放食物呢，比如与愚者先生的第一次沟通所用的仪式魔法就要摆放四种不同的美食……用“愚者先生也干了”的借口安抚着自己，安吉尔将厚切的牛排用餐叉送进嘴里。 也许是心事过多，在她对面的贝尔纳黛则没有太多食欲，闻言点点头道： “数量占到了总村民人数的四分之一，大多是那些被纳斯特雇佣过的青壮年男子及其家人，‘净化者’审讯后得知，纳斯特先是在密林深处向他们宣扬所有人类都拥有同一个伟大的母亲，只是因为远离了祂，才被现实污染，变得愚钝、弱小。只要重新信仰‘伟大母亲’，就能再次变回原本的模样。 “一般而言，这种歪理邪说很难获得已经有了‘永恒烈阳’信仰的村民的认同，但纳斯特很可能通过他对言语的放大和行为的扭曲，促使这些久居乡下，思维眼界都不开阔的当地人初步相信了这些说法，随后他展示了一些神迹，比如治愈了一些人的顽疾，加快了植物的生长，让人精力更加旺盛……” 这有些像“月亮”，也就是药师途径的能力……纳斯特利用了体内源于“堕落母神”的污染，还是他干脆接受了这位外神的恩赐……安吉尔一边于脑中分析，一边继续听着贝尔纳黛的叙述。 “……在这期间，纳斯特联系上了雷蒙德神甫和贝隆村的行政官，前者被以他之前贪污捐献的行为威胁，加上‘伟大母亲’许诺的力量诱惑，背弃了对永恒烈阳的誓言，后者则被金钱收买，对村中的异状视而不见。 “在我们到来时，‘伟大母亲’的信徒中已经有一半在某种奇怪的‘感召’之下怀了孕，并以极快的速度诞下孩子，这些婴儿都被纳斯特所收走，而它们的父母则很快痊愈，对‘伟大母亲’的神力再无质疑，更为虔诚。” 贝尔纳黛说到这里，端起桌上的香槟啜了一口。 而安吉尔则注意到她指代婴儿的代词是“它们”。 这意味着她根本没把这些快速出生的婴儿当做正常的人类。 “生下那些婴儿的，有男性的村民？” 她有所猜测地问道。 “不如说大部分都是如此，四十多个婴儿，有超过七成都由男性诞下，他们自述整个过程发生在一天之内，但却有完整的孕育过程，甚至包括……婴儿撕开他们的腹部自行爬出的结局……裁判所的‘净化者’最后发现，这部分村民体内反而都不存在‘伟大母亲’的污染，他们体内的力量都被转移到婴儿身上了。” 贝尔纳黛表情飘忽地回答道，很显然，活了一百多岁的她也没听说过这样诡异的事件。 如果说治疗顽疾的能力来自“月亮”途径的话，这种诡异的、让人快速怀孕生子的力量很可能就是“母亲”途径的，听说大地母神教会所在的费内波特就对生育和繁衍有异常热烈的追求，崇拜万物的母亲，这近乎与“伟大母亲”一致了……安吉尔思索着，对“堕落母神”与源质“母巢”所掌握的力量有了更深的了解。 在这种思绪下，她面前的牛排与蘑菇汤都显得不那么美味了，反而萦绕着一种诡异的氛围。 她干脆放下刀叉，继续问道： “最终圣维耶芙和‘净化者’是如何处理这些信徒的？” “在这点上，注重契约的永恒烈阳信徒倒没有违背约定，他们只处理了那些切实遭到污染，已经无法挽回的‘伟大母亲’信徒，部分比较‘幸运’地留下子嗣，顺便排出了污染的则遭到拘禁，虽然性命无忧，但恐怕一辈子也无法回归正常生活……剩下那些不知情的村民，‘净化者’将他们迁出了贝隆村，转移到另一处村庄居住，同样会接受暗中的观察和监视。至于村庄本身，会在焚烧后进行彻底清理，避免有污染遗漏。” 贝尔纳黛说到这里，表情终于变得轻松了一些。 如果没有她们的介入，按永恒烈阳那并不太好的名声来看，或许整座村庄连带所有可能受到污染的村民都会被天火彻底焚烧，抹去痕迹。 现在这样类似班西港的处理方案，已经是她们能为那些无辜村民争取到的最好结局了。 而且两次似乎都和我有很大关系……想到自己的“灾祸本质”的尊名，安吉尔心虚地换了个话题： “纳斯特·所罗门的行踪呢？蒸汽与永恒烈阳教会有什么线索吗？” 贝尔纳黛摇了摇头： “完全没有，常规手段无法追踪这位序列3的非凡者，而通过占卜、预言来定位，也会被他身上‘伟大母亲’的力量所干扰，‘净化者’甚至因此损失了一件‘1’级封印物……听说那個黄金罗盘在被彻底净化之前，已经产下了三个小罗盘。” 安吉尔听得头皮有些发麻，脑中自然地浮现出身为无机物的罗盘被绯红色雾气笼罩，颤抖着诞下同类的场景。 还好她与贝尔纳黛分别是占卜与预言领域的高手，知道对纳斯特这种身负污染的目标占卜的风险极大，否则身为天使的安吉尔还好，贝尔纳黛说不定在预言中目睹对方的瞬间，就会当场怀上“堕落母神”的孩子，并因此受到严重的污染。 这也是“要素黎明”只敢进行间接占卜定位的原因，导致情报出现了一些错误，或者说“晚了一步”，让纳斯特成功跑路，留下了四十个畸形的婴儿持续在林中小屋内祭拜暗红色圣坛。 想到这里，她追问道： “关于纳斯特留下的祭祀现场的信息呢？他搜集关于罗塞尔大帝的历史书籍的目的？” “‘净化者’们认为这很可能是一种误导，是纳斯特在隔绝占卜、预言手段后留下的假线索，他很可能已经离开了因蒂斯，前往海上，又或是其他邻国，另寻偏远的地方继续自己的‘大业’。” 贝尔纳黛轻笑一声，不知是赞同他们的猜测，还是嗤之以鼻。 海上可以让贝尔纳黛的“要素黎明”继续追查线索，如果是邻国的话，也只有鲁恩我能想想办法了，费内波特也可能会引起大地母神教会的注意，毕竟“堕落母神”如果能突破地球外的屏障，将力量送入现实，最担心的应该就是那位“母亲”途径的神灵…… 安吉尔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贝尔纳黛，让她的那些手下注意纳斯特的“黑皇帝号”的踪迹，至于陷入战乱的鲁恩，恐怕也只能让值夜者们努努力了。 敲定一切的安吉尔正要结束这场对话，与贝尔纳黛分头离开特里尔，兑现对圣维耶芙的承诺时，餐厅窗户正对着的蒸汽教会总主教座堂那些高耸如云的烟囱随着蒸汽驱动的座钟发出沉闷的轰鸣，同时冒出浓烈的蒸汽将天空遮蔽，让周围的阳光都有些暗淡下来。 这还没到正午吧……安吉尔刚有所疑惑，就觉察到周围的环境中的重力、气压等“物理规律”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而后，两人身旁，博诺瓦·古斯塔夫那高大的身躯勾勒而出。 “你是来为我们送行的吗？” 看着这位表情淡漠如同人偶的蒸汽教会天使，安吉尔微笑着问道。 “我代表教会向两位，尤其是安吉莉卡小姐表示感谢，不光是这次挫败‘伟大母亲’信徒的阴谋的努力，还有上次解决‘镜中人’问题的帮助。” 在她的注视下，博诺瓦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 “这两件事我其实都是为了自己而已，‘镜中人’与魔女途径密切相关，而‘伟大母亲’的来源你应该也清楚。” 安吉尔同样淡然地接受了对方的感谢。 博诺瓦微微颔首，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贝尔纳黛，转而说道： “另外还有一件事，也是贝尔纳黛让我过来的原因……”说到这里，祂表情有所变化，显得生动了不少，“你所寻找的那份‘征服者’的非凡特性，可以在索伦家族的红天鹅堡深处找到线索，那里可以通往特里尔地下的那片区域，但具体要如何打开通道，只有索伦家族的核心成员清楚。” 征服者……安吉尔下意识看向贝尔纳黛，后者点了点头，鼓励似地笑了起来。 她不会是觉得我在魔女途径最多只能晋升到序列2，“前途暗淡”，所以才好心地提供跳转途径的线索吧……我虽然有过把跳转途径当做最后手段的想法，但一来是“征服者”的晋升仪式过于苛刻，二来就算成功晋升，如果无法更进一步的话也只能停留在序列1，会对我和克莱恩的关系造成致命的影响，所以我一直没有往这方面考虑…… 安吉尔脑中思绪万千，看了看贝尔纳黛，又看了看博诺瓦，突然发现后者的嘴角也微微上抬，似乎在偷偷发笑。 祂的“人性”比上次我在市场区见到的时候丰富了不少，难道是最近贝尔纳黛与祂多次联系的功劳？ ———— 温泉区的一栋豪华别墅中，赛薇莉亚·索伦站在书房内，浏览着手中关于家中下一年度各种支出预算的报告，漂亮的眉头微微蹙起，不时开口询问面前的管家一些刁钻的问题。 后者低着头毕恭毕敬地回答，眼神却偷偷向自己的女主人那露在长裙下摆外，汲着拖鞋的光洁足背望去，不知不觉中呼吸都粗了一些。 感受到面前男性那炽热的视线，赛薇莉亚暗暗笑着，打发走了这位已经心不在焉的管家，打了个哈欠走向卧室方向。 哪怕是晋升到序列5，魅力和体力都更胜以往，该午睡的时候还是要午睡…… 她哼着最近在纪念堂区的复兴剧院上映的戏剧主题曲，脱下长裙随手扔在一边，换上丝质睡裙，一个飞扑将自己扔进了柔软的大床中。 在她身后，一面映照出卧室全景的梳妆镜突然泛起了波纹，内部显露出深邃幽暗的虚空。 第42章 侄女我来啦 梳妆镜内波纹流转，一道穿着黑色宫廷长裙的身影快速于其中显现，她伸出纤细的手臂在现实与镜中世界的门扉上叩了一下，转而来到卧室之中。 这位乌黑长发盘在脑后，深灰眼眸暗藏忧伤的女性看着赛薇莉亚的背影，红唇微微翘起。 后者于床上打了个滚，四肢伸展，转向梳妆镜这边时才发现房间中多了个人，表情猛地僵住。 “母亲，您怎么来了……” 赛薇莉亚这才知道自己刚才的慵懒行径全被看光，忙不迭从床上爬起，理了理身上的睡裙，略显尴尬地说道。 “来看看你不思进取的丑态。” 被赛薇莉亚叫做母亲的正是“魔女教派”中负责特里尔的“黑之魔女”克拉丽丝，她从梳妆镜旁缓缓走到床边，在被铺上软垫，系上靠枕的安乐椅上坐下，发出了一声有些媚态的呻吟。 “你还挺会享受的。”她意有所指地评价道。 “谢谢夸奖，但这些您不是早就知道么？我还以为您最近都在培养布朗尼……布朗丝呢。” 赛薇莉亚毫不在意地笑着回答，而后侍立在安乐椅旁，似乎打定主意，无论自己的母亲如何讥讽都当做无事发生。 克拉丽丝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轮廓柔和的下巴动了动，似笑非笑地开口说道： “因蒂斯已经向鲁恩开战了，很快整个世界都将陷入战火，这是你制造‘痛苦’，消化魔药的大好时机，如果顺利，明年应该可以获得晋升‘绝望’的资格…… “而在战争期间，举行晋升仪式的机会很多，如果错过这一次，你想要在各大教会眼皮子底下晋升‘绝望’，恐怕不会有什么希望。” “我还以为您不准备让我晋升为半神。” 赛薇莉亚表情淡然地插了一句。 “那是以前，现在教派内部正是缺人之时，”克拉丽丝摇晃着安乐椅，柔声说道，“你那名义上的女儿伊莲·索伦在海上都已经晋升了序列5‘收割者’，还拥有了自己的船队，你不会连她也比不过吧。” “伊莲……” 赛薇莉亚美丽的眉头蹙起，仿佛思考了一阵才想起与这个名字对应的人，疑惑地问道： “她不是与‘疾病中将’特雷茜·佩莱有仇有怨么？掌控罗思德群岛的‘白之圣女’阁下会让她这么轻松地晋升？” “呵，那算什么仇怨，某种情趣罢了。我猜伊莲晋升的过程中卡特琳娜或许还出了不少力，为了让她的女儿消化痛苦与绝望，尽快晋升半神，彻底把握海上的局势。” 克拉丽丝轻笑了一声评价道，不经意间散发的妩媚让自己的女儿都呆愣了片刻。 “而且，伊莲应该与那位‘金色女王’有联系，是对方在海上的代理人，以卡特琳娜的性格，不会随意去动她，甚至会让特雷茜让出许多利益，作为示好。” “金色女王”安吉莉卡·萨奇…… 听到这個响彻五海的名号，赛薇莉亚的表情再次改变，她犹豫着问道： “这位魔女……真的就是贝克兰德的艾琳·沃森？” “根据之前的信息来看，是的。”克拉丽丝微微颔首，旋即笑了起来，“这可是你的好侄女，要是没有你给她提供‘欢愉’的配方和魔药材料，她会这么快成为‘不老’魔女？” 对自己母亲的讥讽，赛薇莉亚表现得不甚在乎，反而还嘀咕起来： “我都没来得及提供配方，是她自己找到的……” 旋即，她调整着表情，开口正要再说些什么，突然双眼圆瞪，看向克拉丽丝身后。 后者瞬间反应过来，身体甚至都来不及从安乐椅上离开，就化为了色调单薄，轮廓模糊的镜中幻影，本体则毫不犹豫地钻进了“镜中世界”。 但下一秒，她脸色苍白地出现在了赛薇莉亚身旁，如同只是进行了一次间隔不到一米的“镜中世界旅行”。 因为她发现，附近所有的镜中通道都被彻底封死了，哪怕是利用自身携带的魔镜，也只能进行这样的短距离移动。 这是只有序列高于她，且能彻底掌握“镜中世界”的魔女才做得到的事。 某位教派内的“灾难”魔女降临特里尔了？ 带着这样的疑问，克拉丽丝那灰色的双眸看向赛薇莉亚紧盯的位置，发现自己刚利用其来到卧室的梳妆镜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纤细美丽的身影。 她穿着费内波特流行的浅绿色波浪长裙，金发随意束起披在身后，脸部略显消瘦但却有着优美的轮廓，一双紫眸如同漩涡般吸引注意，让克拉丽丝呆愣了瞬间，才意识到眼前之人正是自己之前才评价过的“金色女王”安吉莉卡·萨奇。 她居然已经成为“灾难”魔女，成为真正的天使了！ “白之圣女”卡特琳娜到底在搞什么鬼，她的辖区里怎么会出现一名不属于教派的魔女天使？ 克拉丽丝早把自己女儿也为对方晋升之路提供了帮助的事抛在了脑后，内心不住地抱怨着，脸上却露出了友善的笑容，甚至微微鞠了一躬，语调柔和地打了个招呼： “金色女王殿下。” 作为活了几百年的“不老”魔女，她还是很能审时度势的，哪怕对方可能是魔女教派的敌人，此时与一位天使起冲突也不是理智的选择。 “我本来只是想来拜访一下赛薇莉亚，感谢她留给我的那些产业，没想到还有意外的惊喜。” 看着被自己完全封死了退路，只得顺从地低下头的“黑之魔女”，安吉尔嘴角微微上抬，露出满意的笑容。 “我知道在这里杀了伱，你也能利用‘镜中人’复活，但你的女儿可不行。” 被她点到的赛薇莉亚此时才真正露出惊慌的表情，意识到自己的母亲为何完全放弃了抵抗，意识到自己在这一刻起“晋升”为灾难魔女的长辈了。 当然，这种话她不但不敢说出口，连在脑中停留都担心被对方看出来。 和她抱有类似想法的克拉丽丝同样表情微微变化，似乎是在抛下女儿、尝试拼尽全力攻击等方案中艰难抉择了一番，最终眼眸低垂，再次表现出顺从，低声询问道： “您想要知道些什么？” 她已经猜到对方来找赛薇莉亚必然是要询问些关于特里尔，关于魔女教派的信息，而非杀人取走特性，否则压根不会利用语言逼迫，而是会直接动手。 毕竟魔女途径内部，高位对低位的压制是全面的，尤其是在高序列之后，能掌控“镜中世界”的“灾难”魔女想要杀死一位圣者，有太多太多的办法。 虽然“不老”魔女确实能通过隐藏在镜中世界的“镜中人”复活，但赛薇莉亚确实不行，甚至连通过镜子替身尝试逃跑都做不到。 在确定的“死亡”与可能的合作之间，“黑之魔女”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见对方如此配合，安吉尔也不客气，她缓缓踱步来到卧室中央，在这对母女，也可能算是父子的魔女注视下环视一圈，失望地发现没有沙发，只能勉为其难地坐在还带着克拉丽丝体温与体香的安乐椅上，姿态随意地提问道： “首先，鲁恩王室曾将一份‘征服者’特性交给了魔女教派，你知道它的下落吗？” “它已经被献给原初了。” 克拉丽丝看了一眼和自己刚才的姿势差不多，身体微微随着安乐椅摇晃的安吉尔，恭敬地回答道。 果然，这种烫手山芋，应该不会有哪位魔女敢偷偷留在手里，除非她们打算跳转到相邻途径，但这又会导致“原初魔女”的敌视，而且这位序列0千方百计想获得相邻途径的序列1特性，目的很可能是结合猎人途径的“唯一性”，尝试冲击“旧日”位格……安吉尔脑中立即想起了自己从镜中人那得到的信息。 可惜，这样看来，我与“原初魔女”也拥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了，就像黑夜与战神，风暴与烈阳……而且要更进一步，祂们在抢夺序列1的特性与“唯一性”，而我则占据了“原初魔女”晋升旧日必要的“灾祸之城”……她脑中念头流转，片刻后继续问道： “你既然负责‘魔女教派’在特里尔方面的事务，应该知道索伦家族原本也掌握着一份‘征服者’吧？有关于它的线索吗？” 她虽然已经知道这份征服者特性就在第四纪的特里尔内部，在索伦家族那位失控的佛蒙达·索伦身上，但还是决定诈一诈这个“黑之魔女”。 后者果然点了点头道： “知道，它原本属于那位香槟伯爵，佛蒙达·香槟·索伦，但在很久之前就因为意外遗失，索伦家族也一直在寻找它的下落，恐怕你只能去问他们了。” “红天鹅堡？” 安吉尔追问道。 这显然出乎克拉丽丝的意料，她眉毛扬了扬，点头道： “是的，据说这座古堡内部有某些异常，但具体情况我不清楚。” 第43章 像我这么弱的还有八个 不清楚…… 安吉尔打心底不太相信，毕竟对方属于魔女教派的高层之一，在特里尔经营了这么多年，而索伦家族又是特里尔，甚至是整个因蒂斯都绕不过去的前王族，曾经掌握猎人途径序列1的天使家族。 如果说“原初魔女”觊觎相邻途径，首先想到的必然是已经衰落的索伦家族，而非仍是鲁恩王国掌权者的奥古斯都，只有在明确索伦这边毫无希望，或是难度太大的前提下，才会考虑与乔治·奥古斯都三世做交易，帮忙贩卖人口、制造大雾霾掩盖证据，用以换取祂手上的那份“征服者”特性。 但安吉尔毫不掩饰地做了一次快速占卜，结论却是“黑之魔女”克拉丽丝确实不清楚佛蒙达·索伦的下落。 总不能是我的占卜被干扰了吧，序列2占卜序列3会被干扰，唯一的可能性是有更高位的力量在庇护她……安吉尔打定主意回头找克莱恩，让他这个正牌占卜家做一次确认，这才点了点头，揭过这个话题，继续问道： “魔女教派之中，你向谁负责？其他的高层又有哪些？” 她要据此判断到底是谁在给克拉丽丝提供庇护！ 克拉丽丝老实地回答道： “我直接向老祖母负责，其他的教派高层同样如此，包括老祖母与我在内，一共有十三位高位魔女，她们是天使或者序列3的‘不老’魔女，都以各种颜色为代号。” “老祖母？”安吉尔重复着这个古怪的称呼，而后确认似地问道，“你是指魔女教派的首领，‘灰之魔女’茱蒂丝？” 这是她从守护着“不老泉”，同时利用其特性熬过300年晋升仪式的“诡法师”索菲娅那得到的信息。 “是的，祂是原初的神子，不过我们一般叫祂‘灰之圣女’。”“黑之魔女”克拉丽丝点头道。 “原初魔女的子嗣？但祂不是死在四皇之战中了吗？还留下了那根‘克丽丝芒娜夜柱’。” 安吉尔皱眉追问道。 她可是记得愚者先生曾提到过这件事的，还指出这位在第四纪爆发的最猛烈神战中陨落的“灾难”魔女是奇克与“血皇帝”图铎·亚利斯塔的女儿。 “克丽丝芒娜也是原初的神子，祂与老祖母是双胞胎，但前者由于出生时就被遗传了部分神性，因此是天生的‘女魔女’，而老祖母出生时只有序列9，在后来才成为魔女。” 所以茱蒂丝原本是男性，但却因为是天生的“刺客”，只能继续在这条途径走下去……安吉尔听得一阵感慨，有些怀疑魔女教派仇视女魔女，要求发展新人都要从男性“刺客”中选取是否存在一些個人喜好的因素。 两人身侧，一直处于被忽视状态的赛薇莉亚则好奇地睁大了眼睛，似乎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些教派高层的秘辛。 消化完这个“重磅消息”，安吉尔继续问道： “其他以颜色为代号的高层信息呢？她们的名字、管辖范围和关系网。” 这个显然要求“黑之魔女”出卖同伴的问题让她有了些许犹豫，但在安吉尔转冷的目光与灵感不断提醒的危险预警中妥协了，低头回答道： “我们每位以颜色为代号的魔女都负责不同的事务，互相之间没有隶属关系，也几乎不会横向联系，只以老祖母和偶尔得到的原初的神谕为行事准则…… “除了‘灰’之外，剩下三位‘灾难’魔女分别以是蓝之魔女、黄之魔女、紫之魔女； “其余九位‘不老’魔女，除了您知道的我与卡特琳娜外，还有金、银、绯、青、绿、棕、橙； “她们分别负责……” 坐在摇晃的安乐椅上，安吉尔静静听完克拉丽丝的叙述，尝试占卜了一下信息的准确性，不出意料地得到了“毫无问题”的答案。 应该也受到了反占卜措施的干扰，而克拉丽丝的答案很可能是预先准备好的、半真半假的误导信息，甚至于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些是假信息，否则正神教会抓住一个魔女教派高层，就能顺藤摸瓜地将所有魔女全部抓住了……安吉尔内心对此不太信任，表情却做出目的达成般的轻松状态。 她像是不经意想起什么，随口问道： “你在特里尔负责哪些事？包括那些在偷偷替换本体的‘镜中人’吗？” 克拉丽丝的状态原本已放松下来，闻言表情却有了瞬间凝滞，片刻后才回答道： “没错，但是进度并不快，您上次调动永恒烈阳与蒸汽教会清除的那一批‘镜中人’，比我多年的成果还要丰硕。” 这算是恭维么，可惜……安吉尔轻笑一声，从几乎黏住她的身体，让她不愿离开的安乐椅上站起。 这个动作让克拉丽丝表情骤然一紧，身体动了动，像是要后退，又像是想钻进镜中世界。 但安吉尔只是看向了赛薇莉亚，用调侃的口吻说道： “果然还是你比较懂享受，哪怕是现在，我都没雇上专门给我送茶点的女仆。” 似乎是想到了第一次与安吉尔见面的那天，赛薇莉亚的脸上露出了尴尬却不失礼貌的笑容，正要说些什么，安吉尔就继续道： “我会遵照约定，留你一条性命，但是……” 但是？ 赛薇莉亚要脱口而出的话被堵在喉咙中，表情一时有些凝滞。 下一瞬间，“黑之魔女”克拉丽丝与“金色女王”安吉莉卡就同时消失在她眼前，墙上的全身镜、梳妆台上的梳妆镜、透过阳光的玻璃纷纷失去光泽，变得幽暗、深邃，不时有波纹在表面涌起，如同被外力干扰的水面。 而一股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毁灭般的气息正从所有镜面中传出。 啪—— 一面装饰镜突然由内而外变得灰白，表面斑驳、坑洼，仿佛刚出土的石头，而它附近的墙壁、地面也染上了同样的颜色，还在渐渐向外蔓延。 赛薇莉亚眼皮一跳，顺势看向其他的镜子和玻璃，发现它们或多或少都出现了类似的状况。 她曾经见过自己的母亲使用这种“石化”能力，那是能杀死一切生命体，将其变为无生命的石头的范围攻击！ 毫不犹豫地，她掏出贴身放置，哪怕换上睡裙都没有离身的魔镜，将它远远扔到房间一角。 几乎是在同时，那面魔镜表面就失去了光泽，将自己和一整块地毯变成了灰白的石头。 要是我刚才没扔掉它，被石化的就是我自己了……赛薇莉亚表情几乎与石头一样苍白，她四下看了看，发现“石化”力量的蔓延已经停止，那股毁灭气息也不知何时散去，仿佛之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她们的战斗，结束了？ 赛薇莉亚双手握拳，小臂上白皙透亮的皮肤下青筋鼓起，但片刻后认命般地叹了口气，全身放松下来。 下一秒，她面前一道纤细的人影飞快勾勒而出。 那不是她熟悉的，虽然整天觉得她不思进取，但却会为她的性命而向敌人妥协的母亲。 那是气定神闲，仿佛刚才进入“镜中世界”只是做了场热身运动的“金色女王”安吉莉卡。 不到三十秒，她，不，祂就在克拉丽丝这位“本地”魔女熟悉的镜中世界里击败了对方。 ps：有点卡文，少了点_(:3」∠)_ 第44章 贵在分享 没有利用“灾祸之城”的位格，没有展露完整的神话生物形态，甚至没有使用方便的符咒，就轻易在狭窄的镜中世界将“黑之魔女”克拉丽丝解决，安吉尔自己都感到有些意外。 但想想这是序列2的天使对序列3的圣者，还是同途径高位对低位有极大压制力的“魔女”内战，她又释怀了。 “不过总感觉她也没有尽全力反抗，是发现我没法阻止她利用‘镜中人’复活，又承诺不杀死赛薇莉亚，所以破罐破摔了？” 用着新学到的中文“成语”描述着克拉丽丝当时的心态，安吉尔离开镜中世界，回到刚才的卧室，惊讶地发现她虽然有所收敛，避免战斗波及现实引起官方非凡者的注意，但“石化”的力量还是通过镜面泄露出来，将墙壁、地板和许多家具变成了石块，自己仿佛踏进了原始人的洞窟。 而那位原始人正呆呆地看着自己，蠕动着嘴唇，挤出几个单词： “我的母亲呢？” “她死了，在‘石化’与诅咒的对拼中失败，尸体变成了石头，又被炸成五块还是八块，掉进镜中世界深处不见了。” 安吉尔表情淡然地回答道。 她倒不是调侃，而是真没来得及看清克拉丽丝的尸体碎成了几块，它们就迅速淡化、消失，只留下点点晶莹碎片，就像平时“魔女”们使用的镜子替身一样。 但安吉尔能确定，对方没来得及使用替身。 这就是正常的“不老”魔女死亡时的样子？然后她就会在自己隐藏在别处的镜中人那里重新复活……这么看来，我的“镜中人”居然不会因我死去而变成新的我，而是一直保留着自己的意识，就显得越发诡异了…… 她思索着，见赛薇莉亚仍然表情呆滞地看着自己，轻笑了一声补充道： “克拉丽丝是‘不老’魔女，不会这么轻易死去，说不定等我走了之后，她又会偷偷溜出来的。” “我知道她有‘镜中人’作为真正的替身，但是她极少使用，说存在很大的隐患……” 这位黑发灰眸，和克拉丽丝有几分相像的“痛苦”魔女喃喃道，但表情还是轻松了一些，目光在周围被石化的家具装饰上扫过一圈，重新看向安吉尔： “所以，您打算怎么处置我？” “我既然答应不杀你，就会做到……但是，你要留下一撮头发，或是一管血液，这是防止成员叛变的措施，你应该能理解吧？” 安吉尔面带笑容地说道，伸出右手摊开手掌向上，意思很是明显。 这句熟悉的话语让赛薇莉亚表情一变再变，但最终还是和她母亲一样妥协，眼眸低垂，利用冰刃割下一撮黑发，递到安吉尔掌中。 借助这种媒介，哪怕只是个刚进入序列4的“绝望”魔女，都能轻易通过诅咒伤害甚至杀死她，而在成为天使的当下，安吉尔甚至能穿透各种反占卜和替身手段，诅咒她的血亲，也就是“黑之魔女”克拉丽丝。 “很好，这样就不需要我弯腰在你的尸体上拿了，”安吉尔点了点头，随手将这缕黑发扔进镜面空间，“另外，你念诵一遍我的尊名，方便我随时找到你。” …… 看着“纵横五海的女皇”的身影变淡、消失，等候了片刻，发现对方没有回来的意思，赛薇莉亚才松了口气，感觉四肢乏力，身体摇摇欲坠。 她环视十分钟前还温馨祥和，此时却一片狼藉的卧室，内心有些凄凉。 顾不得收拾残局，她来到窗边拉上窗帘，找来唯一一片还算完整的镜子，低声念诵着自己母亲“黑之魔女”的五段式尊名，但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 在镜中世界里逛了一圈，安吉尔没有发现“黑之魔女”克拉丽丝的存在痕迹，这位魔女似乎将自己的镜中人藏到了其他隐秘的地方，以免自己连人带替身被一锅端。 这才是正常做法，我的镜中人一直待在“灾祸之城”里反而是异类，但这也让我处于一种几乎无法被彻底杀死的状态，毕竟其他的镜中人可能被找出来，可能被某种神秘学上能跨越本体与替身联系的污染给波及、杀死，但躲在“源质”内部的“镜中人”完全没有这些弱点……安吉尔越想越是膨胀，总觉得就算真神降临，拿她这个状态也没有办法。 不，光是我想到的就有很多种解决方法，比如囚禁但不杀死我，又或者干脆把我变成“秘偶”……唔，后者不太确定，秘偶化的非凡者会保留特性为“秘偶大师”所用，“不老”魔女的复活却又能带走体内所有非凡特性，这两者明显冲突，到底是以谁优先呢……要不要让克莱恩试一试把我变成秘偶？ 她脑中突然冒出个把自己都吓到的奇怪想法。 这只是防备查拉图这位序列1的“秘偶宗师”的提前预演……她给自己的异想天开找了個借口，随即看向镜中世界下方那些只有她才能看到的铁黑与血红交杂的通道网，意念一动，瞬间通过它们，降临在末日中的废弃都市，“灾祸之城”的投影内。 一片死寂，只有远处活火山喷涌的岩浆带来的些许光亮的街道上，她的“镜中人”正孤单地站在街口，两眼直视前方，目光呆滞，表情冷淡，似乎是陷入了大脑放空的状态中。 我在塔罗会上大部分时候不会也是这个模样吧，其他人虽然看不到，但愚者先生应该可以……安吉尔咕哝着，落到容貌、身材，就连穿着都和自己完全一致的镜中人面前。 后者这才回过神来，眼眸迅速恢复了神采，微笑着说道： “欢迎回来。” 总感觉这应该是欢迎他人回家才说的话，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镜中世界、“灾祸之城”确实是镜中人的家……安吉尔也回以微笑，张开双臂拥抱了刚才显得十分孤独的镜中人，在她意外的眼神中问道： “现在我们都晋升到序列2了，你应该已经可以离开这座城市，前往现实世界而不必担心‘外神’的污染了吧？” 看着不明所以地歪着头的镜中人，安吉尔斟酌着继续说道： “我的意思是，你也可以出去逛逛，享用美食，交个朋友……如果镜中人与本体会产生冲突的话，我可以定期和伱交换，留在这里，唔，每天四个小时？” 她不清楚其他的“不老”魔女有没有类似的烦恼，但既然自己的“镜中人”有独立的意识，会感到孤单，会和自己一样放空大脑消磨无聊的时间，那她就没法放着不管，自己享用属于两个人的全部时间。 当然，四个小时也是她妥协的极限了。 看着表情有些纠结的安吉尔，镜中人噗地笑出了声，那和自己动作、语调一致，甚至散发出不亚于自己的魅力的神态的模样让安吉尔看呆了。 “我还以为你准备了很多严肃的话题，比如‘堕落母神’污染的去向，比如‘魔女教派’高层的问题……没想到你在想着每天分给我四个小时……” 镜中人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 这让安吉尔越发尴尬，总觉得自己提了个奇怪的建议，恨不得就地钻进镜中世界…… 哦，原来这里就是镜中世界，那没事了。 片刻后，镜中人止住笑意，继续说道： “你不用把自己的生活和时间分给我，你有你的任务，我也有我的……而且我并非无法离开，事实上，我不但能知道你知道的大部分信息，自己也可以随时离开‘灾祸之城’，比如，今天我就做了件重要的事。” 说着，她环视四周，让安吉尔也用目光跟随着她的动作，看向街道两边坍塌的建筑和远处隔绝部分城区的灰蒙雾气。 咦，上次还在这里的恶灵索伦呢？ 安吉尔突然注意到某个本该乖乖待在这里的人，或者说恶灵不见了。 “注意到了？”镜中人嘴角再次挑起，露出邀功似的笑容，“我把祂给派出去，解决索伦家族的问题了。” 第45章 恩赐与封印 镜中人口中的“祂”就是在乔治三世陵寝之战后，因为连接着所有陵寝时被“背叛”符咒命中，导致三合一的“红天使”恶灵分裂后的其中之一，索伦家族的先祖。 在散装恶灵四分五裂之时，其中之一顺着爆炸逃出生天，另一位则进入了陵寝深处不知所踪，唯独恶灵索伦不慎撞入了镜中世界，被安吉尔的镜中人带到“灾祸之城”中，又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没法离开。 但这次祂为何能够独自离开“灾祸之城”与镜中世界，回到现实之中？按镜中人的说法，祂不是因为体内没有非凡特性而随时可能灵体消散，不复存在么？ 看着微笑的镜中人，安吉尔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你‘恩赐’了祂一部分猎人的力量？” 镜中人微微颔首道： “没错，在晋升‘灾难’之后，我们对源质的力量掌握进一步加强，能够恩赐最高序列3的猎人或魔女的力量，而我给予祂的，是‘战争主教’的力量。 “当然，正常而言，进行‘恩赐’对恩赐者是一种负担，哪怕是真神也很少会使用这种手段，而是更愿意利用魔药的体系逐渐培养正常的非凡者……而对受赐者而言，为了防止恩赐力量逐渐流失而在其中蕴含的烙印也会对他们的精神、身体造成影响，这相当于一种可控、可回收的污染。 “你还记得奥拉维岛那位海军上将的情妇吗？她就是以普通人的身体直接承受了‘欲望母树’的恩赐，瞬间被这种力量所污染，酿成了惨剧，哪怕那位外神的本意并非如此。” 本意……想到艾弥留斯上将的别墅中那个诡异的夜晚，以及辛西娅口中的“想和克莱恩生个孩子”，安吉尔表情变了变，追问道： “那索伦家族的那位不会因为‘灾祸之城’的恩赐而出现类似问题吗？” 她倒不是关心对方，只是担心对方还没打探到索伦家族的现状就因为某种污染死在了路边，起不到任何作用。 “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灾祸之城’并未活化，恩赐附带的烙印不深，而恶灵索伦本身仍有序列1‘征服者’的位格，能够承受这点精神烙印的影响，不至于反过来遭到影响。”镜中人语调平和地解释着，“当然，我们也可以随时收回‘恩赐’，让祂失去大部分力量，因此对我们而言，这位‘战争主教’也是可控的。” 这倒是挺方便的，于我而言，也可以赐予一些信徒不超过“不老”魔女的力量，而这借助源质的位格，对我自身负担并不大……唔，出于保险，最好不要直接赐予普通人，这很大概率会导致失控甚至直接死亡，但对特莉丝那样的“绝望”魔女而言，是可以直接跃升一个序列的……安吉尔评估着“恩赐”的作用，发现这是個提高魔女教会战斗力，增强信徒信仰的好办法。 收敛思绪回到当前的问题，她再次问道： “你和恶灵索伦的约定是怎样的？祂会甘心放弃那份‘征服者’，而非独自占有，重归大天使的行列？” 这个问题让镜中人的笑意更甚，她摇了摇头道： “简单而言，现在的恶灵索伦根本打不过拥有序列1特性的佛蒙达·索伦，这位陷入疯狂的‘灾祸巨人’虽然失去了猎人途径动脑和精细操作的能力，但变异的身体又弥补了这一点，绝非现在连天使的力量都没有的祂能解决的。 “因此，恶灵索伦只能依靠我们来杀死佛蒙达，结束祂那些后代承受的诅咒，而我答应得到‘征服者’后，分离出一份‘天气术士’的特性作为对祂的补偿……当然，祂也可以选择‘灾难’魔女，只不过非凡特性恐怕得等等。” 原来如此，利用“灾祸之城”的位格可以尝试分离猎人途径的非凡特性，而佛蒙达的“征服者”中必然含有祂之前晋升所留下的序列9至序列2的特性……而不切实际的序列1希望和很大概率能拿到手的序列2，正常人应该都会选择后者，但恶灵的精神状态并不稳定，未必会如我们设想的去做……安吉尔脑中思绪电转，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我们能提供序列2的特性，索伦家族和因蒂斯军方应该也可以，祂不会尝试，嗯，背叛我们吗？” “我有办法约束祂，”镜中人自信地回答，“当然，恶灵索伦应该会先看看战争的局势，如果因蒂斯战况顺利，鲁恩节节败退的话，祂可能会冒险背叛我们，但不用担心，鲁恩一定会取胜的。” 你哪来的信心，现在恐怕就连黑夜女神和风暴之主都没多大把握对付战神、永恒烈阳与大地母神的联手……安吉尔嘴角动了动，还是决定不聊这个让人伤心的话题，转而问道： “等找到进入第四纪特里尔的办法，我就直接进去杀死疯狂的佛蒙达·索伦吗？” 对那个第四纪的“四皇之战”留下的废墟，安吉尔始终抱有一种警惕的心理。 “没这么简单，你解决那个无脑的巨人不成问题，但第四纪的特里尔内部各种力量错综复杂，哪怕我们拥有‘源质’的力量，也不一定能顺利进入其中。” 她的镜中人轻叹一声说道，让安吉尔仿佛照着镜子看着自己唉声叹气的模样。 暗笑一声，安吉尔追问道： “包括你之前所说的‘永暗之河’与‘知识荒野’？” “那只是一部分，还有蒸汽和永恒烈阳的封印，四皇之战后诸神力量的残余，特殊的镜中世界……甚至还有外神尝试将触手伸进特里尔，攫取这些无主的力量，让地球在末日来临时难以对抗祂们的入侵。” “外神？祂们不是位于屏障之外吗？” “屏障随着末日的临近一直在减弱，而且第三纪元末期远古太阳神的陨落，第四纪元的‘四皇之战’与‘苍白之灾’，都削弱了地球方的力量，且让屏障进一步出现漏洞，哪怕诸神将神国迁移到星界试图堵上这些缝隙，也不可避免地让外神有机会影响到现实世界。” 安吉尔的镜中人耐心解释着。 “尤其是‘堕落母神’、‘欲望母树’和‘混沌之子’三名外神，祂们已经可以藉由自己掌握的那份源质的力量，影响到屏障内相应的途径了，‘原始月亮’的信徒就是其中之一，曾经数次试图抓住你的‘神孽’斯厄阿也是。” “堕落母神的‘母巢’对应月亮与母亲途径，其他两位呢？祂们原本拥有的‘源质’也被最初造物主的聚合吸引到地球上了？” 安吉尔没想到地球上二十二条途径中居然还有其他不属于“本地”的魔药途径，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欲望母树原本拥有的‘暗影世界’对应囚犯与恶魔途径，它们又被称作‘深渊’与‘被缚者’；混沌之子则丢掉了‘失序之国’，它是‘黑皇帝’与‘审判者’所对应的源质。” 二十二条途径里，居然有六条原本属于外神……难怪南大陆的“原始月亮”信徒与“玫瑰学派”中的纵欲派走到了一起，原来他们都是一丘之貉，实际上早就成为了外神的信徒，彻底的“球奸”……安吉尔内心隐藏的许多疑问此时得到了解答，但旋即又生出新的问题： “这么说，‘堕落母神’送入屏障的那一缕污染，侵蚀了‘梦想之城’内的熵之公爵特性，并最终感染了纳斯特·所罗门，其实并非偶然，而是有‘混沌之子’的配合？” 镜中人摇头回答： “祂们的配合未必有这么无间，但‘堕落母神’激活了在古老的‘梦想之城’内隐藏的力量，或许真的与‘混沌之子’曾掌握的某条途径有关……曾试图跳转到‘黑皇帝’的罗塞尔·古斯塔夫，很可能遭到了‘堕落母神’的污染。” 罗塞尔大帝……安吉尔脑中闪过贝尔纳黛所描述的这位穿越者晚年间的疯狂，闪过了纳斯特留下的关于罗塞尔的线索和迷雾海的海图，闪过了贝隆村的仪式现场出现的灰白色雾气，总觉得其中有着某种可疑的联系。 在她思索时，镜中人继续说道： “总之，如果你要进入第四纪的特里尔，最好先把特里尔的水搅浑，让正神教会与外神都无暇顾及伱的行动……而且要彻底消化‘灾难’魔女的魔药，因为我们的源质‘灾祸之城’能发挥的力量有限，它的本体并不在这里，而是与除了‘混沌海’和‘源堡’外的其他源质一起封印在西大陆。” 安吉尔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道： “我当然会做好万全准备，但从上次开始我就有一个疑问，‘封印’这些源质的到底是谁？最初的那位造物主吗？” “不，那位最初的存在只是在沉睡前撑起了保护地球的屏障，封印这些源质的另有其人，我的记忆中对祂的描述并不多，但有一个称呼一直存在我的脑海中，让我有一种莫名的危险预感。” 镜中人眉头微微蹙起，斟酌着说道： “祂叫做，‘天尊’。” ———— “……福生玄黄天尊。” 逆时针跨出最后一步，克莱恩来到了他熟悉的灰雾之上。 他熟练地坐到属于“愚者”的位置上，像收发邮件般处理着不同深红色星辰与祈祷光点传来的信息，有海神信徒的祈祷，有塔罗会成员的交易请求，也有属于他愚者个人的信徒达尼兹的联络。 安吉尔从特里尔返回已经过去了一周，这期间他躲藏在查拉图难以找到的暗处，按部就班地收集着自己缺失的历史信息，缓慢进行着“古代学者”最后的扮演，其他塔罗会成员忙着自己的任务，弗萨克与因蒂斯的联合攻势也因为寒冬的到来而有所减缓，让他感觉到了久违的宁静，甚至觉得有些违和。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安慰着自己，克莱恩点开属于“正义”奥黛丽的星辰，得到了对方已经彻底消化完“梦境行者”魔药，并计划在这周的冬礼日弥撒上尝试晋升“操纵师”的消息，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隐者”即将来到贝克兰德，加上“正义”成为半神，狩猎“秘之圣者”的行动已经万事俱备了！ 第46章 冬礼日的晋升 “正义”为何要选择两天后的“冬礼日”进行晋升，克莱恩也有所猜测。 那是每年夜晚最长的一天，被认为是黑夜女神的诞辰，也是黑夜教会最重要的日子，各大教堂都会在太阳落山后举行弥撒，分发圣餐，听唱诗班演唱，或者进行某些祭祀活动。 虽然最大的圣赛缪尔教堂都容不下“操纵师”仪式所需的一万人，但“正义”小姐应该会发动她的钞能力，捐献一大笔钱，让今年贝克兰德的冬礼日在各大广场举行，这样就能满足单场仪式的人数需求，而如果能集中战争死伤者的家属和朋友，就能轻易引起情绪上的共鸣……克莱恩思索着，根本无需进行占卜，就能确定这位贵族少女的行事方式。 他知道这位善良的少女很可能不愿意利用这种“卑劣”的手段达成仪式需求，但在塔罗会，尤其是“倒吊人”的务实主义熏陶下，奥黛丽应该能分清“愿望”与“现实”的区别，抱有一定愧疚但却坚定地踏入半神之阶。 可惜和魔药配方和材料都已提前准备好的她不同，我的晋升之途仍然布满了迷雾……克莱恩叹息一声，在青铜长桌上轻敲一下，让一张写满内容的羊皮纸自然浮现，目光在上面凝固。 纸上写着他拥有线索的所有“占卜家”、“学徒”与“偷盗者”序列2的特性下落，其中大部分已经被划上了一道斜线，意味着完全不可行，余下的只剩寥寥数条。 “奇迹师”的那些特性中，查拉图与安提哥努斯体内的他是绝无可能以序列3的实力去夺取，而安吉尔提前有准备的话或许能与查拉图一战，但对方同样是没有把握不会出手的类型，多半会避开锋芒，另选时机在自己有优势时偷袭；至于“半个愚者”安提哥努斯，恐怕比查拉图更难对付，否则隐藏在暗处的“诡秘侍者”查拉图早就亲自动手夺取祂的特性了。 其他的选择中，“0-05”许愿神灯连神灵都无法拆解，不太可能作为魔药的主材料；“0-32”永不落幕的剧场位于风暴教会内部，这位吝啬的神灵似乎不太愿意交给克莱恩，也许是战争爆发让祂舍不得拿出这件强大的封印物，也许确实是因为污染过于难以处理，而不愿让克莱恩面对风险；“0-13”最后的盛宴被永恒烈阳教会所拥有，克莱恩毫无办法。 “兜兜转转，最后只剩下那份属于‘乌黯魔狼’的奇迹师特性了，而祂却躲在神弃之地，需要我亲自前往那片危险的地域……” 克莱恩咕哝着，脑中不禁浮现“渎神者”阿蒙戴着单片眼镜，躲在黑暗的角落中守株待兔的模样，知道这趟旅途必然无比凶险，甚至可能是自投罗网。 羊皮纸上，还记载着其他两条途径的天使特性的所在，其中原本毫无希望的“偷盗者”途径因为有伦纳德透露的一条消息，变得有了一丝可行性： 在歼灭贝克兰德的阿蒙分身的战斗中，帕列斯·索罗亚斯德从分身的非凡特性中遗留的信息中找到了雅各家族的某处宝藏位置，并决定近期进行探索，而内部很可能就藏着唯一流落在外的一份“命运木马”特性。 如果帕列斯是侵占伦纳德身体的敌人，我与安吉尔配合，有很大概率拿下现在实力并未完全恢复的祂，可惜伦纳德与祂和平共生，而帕列斯也帮了我不少忙……克莱恩有些感慨地具现出钢笔，将这条线索划去。 而且，他内心总对跳到“偷盗者”途径有些心理障碍，担心自己服下魔药成功晋升之后第一时间就从口袋里摸出单片眼镜戴在右眼，彻底失去自我。 想到这里，他又打了个哆嗦，将目光投向最后的“学徒”途径，即“旅法师”的特性分布。 这条命途多舛的途径目前所知的唯一半神只有“秘之圣者”布提斯，而且仅仅是序列4，其余的都以封印物的形式存在，除了“门”先生对亚伯拉罕家族的诅咒，还有“学徒”们的能力太过于受欢迎的原因。 毕竟我的“蠕动的饥饿”几乎已经变成“蠕动的x先生”了……克莱恩于内心吐槽了一句，对接下来狩猎“秘之圣者”的行动多了几分期待。 只要解决这位亚伯拉罕家族的叛徒，就能利用他的命和“旧日之盒”从多里安·亚伯拉罕那换到另一件封印物，而“旅法师”的魔药配方早就被预支了过来，唯一的问题在于晋升仪式所需的“在星球之外的九个地方留下自己的传说”过于困难，还面临“星空”的危险，恐怕只有在神灵的帮助下才能安全完成。 不知道黑夜女神能不能有余力帮帮忙，祂最近的状态不是很好……克莱恩有些遗憾地想着。 好在多里安已经在上一次圆月之夜念诵了愚者的尊名，验证了这位存在确实能对抗“门”先生的诅咒，属于半个自己人，这条途径可以作为自己的“后路”……他长舒一口气，甩手隐去了纸笔，在脑中整理起思绪。 但很快，他又睁开双眼，再次看向那颗属于“皇后”的星辰，仿佛透过了这缕深红色光芒，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比起卡在序列3不上不下的他，安吉尔的“灾难”魔药一直在得到持续的反馈，已经消化了一小部分。 这件事最大的功劳居然属于半步“黑皇帝”乔治三世，祂提前引发的战争因为自己的陨落而扩大到全世界，安吉尔作为受益者，不但完成了仪式，成功晋升序列2，还得以在后续引发的、波及整个大陆的灾难中得到足够的反馈。 根据安吉尔的猜测和对信徒的多次回应来看，在人前引发各种灾难，无论目的如何，只要能与自身联系起来，都有助于“灾难”魔女的扮演，而在战场上引发大型灾难，不但有助于消化魔药，还能打响“灾祸本质”的名号。 但由于对这种事有些心理障碍，除了康斯顿城那次事出紧急，摧毁了半支弗萨克的进攻舰队外，安吉尔一直没有正式加入鲁恩抵抗弗萨克与因蒂斯的战争，出现在前线直接施展天使级别的力量。 好在寒冬来临，两条战线的攻势都有所放缓，但明年安吉尔迟早要面临帮助鲁恩屠杀他国士兵还是坐视鲁恩士兵被屠杀的抉择，这让克莱恩有些心痛。 他知道安吉尔不愿意做这种事，但人必然有自己的立场，而两人都已经站定了鲁恩王国，成为了黑夜女神的眷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果黑夜女神因为状况不佳，在与战神的神战中陷入劣势，甚至直接陨落，普通的信徒也许还能改信，他们这些与神灵深度绑定的眷者必然会遭到追杀，绝无“悔改”的机会。 因此不光是安吉尔，就连克莱恩自己，都做好了在必要时前往战场的心理准备。 当然，前提是解决了查拉图的威胁…… 而从好的方向想，如果战争持续数年，甚至因此有国家被攻陷，有神灵受到重创，克莱恩猜测安吉尔甚至可能直接消化完全部魔药，有机会在这场灾难的尾声晋升序列1。 不过她要再进一步的话，似乎只能走“征服者”的道路了，想想就没法接受……克莱恩表情有些僵硬，摇了摇头将这个念头甩出大脑。 天使就已经很好了，就是总感觉顶不住，就连通过“古代学者”的力量向过去的自己借取力量都顶不住…… 他念头一时间有些发散，片刻后自嘲地笑了笑，收敛思绪，开始制定狩猎“秘之圣者”的计划。 虽然因为查拉图的虎视眈眈，他不准备亲自动手，但有晋升“旅行家”后的“魔术师”小姐充当诱饵，“隐者”、“正义”两位半神充当主要战斗力，甚至还有“皇后”安吉尔防备“极光会”的天使降临，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优势在我……克莱恩念叨着前世的某个梗，再次具现出纸笔，像个为属下制定工作计划的老板一般全身心投入其中。 ———— 12月22日傍晚，奥黛丽·霍尔带着爱犬苏茜，跟随自己的家人行走于贵族之间。 这些贵族都是从皇后区来到西区最大的纪念日广场参加冬礼日弥撒的，原本应在圣赛缪尔教堂举行的弥撒因为某位热心贵族的捐款，改为在各区的广场上进行，这样能让尽可能多的黑夜信徒参加，慰藉大家因为战争持续而沉痛的心灵，安抚因为战乱而逝去的魂灵。 加上鲁恩慈善助学基金为主的基金会将在广场上发放食物券，参与者不分信仰都能领取一张，在任何救济点换取相应的食物，因此除了黑夜女神的信徒外，蒸汽、风暴甚至无信者都踊跃参加了这次弥撒。 看着不断从各个入口涌进广场的人群，奥黛丽目光在身边的父母、大哥身上扫过，最后与在脚下快步跟随的苏茜的眼神交汇。 “苏茜，我这样做，是不是很卑劣？” 奥黛丽柔声问道，声音并不算低，但在前方带路的霍尔伯爵夫妇和护在妹妹身旁的希伯特·霍尔却毫无觉察，似乎在这瞬间失去了对她的感知。 这是“心理学隐身”的作用。 身为序列6的“催眠师”，苏茜同样能让周围的人群忽略自己的异状，因此顺从地抬起头，振动着声带发出属于人类的声音： “奥黛丽……” 它属于“观众”的本能知道此时的语言极为无力，因此只是蹭了蹭主人的小腿，给予她行动上的支持。 感受到一丝关怀的温暖，奥黛丽沮丧、悲凉的心情总算有了些好转。 她故意没有使用“安抚”来平复此时的心情，为的就是记住这一刻的感受，警醒自己，不要忘记为了晋升而利用过民众的悲痛情绪的那个卑劣的自己。 但接下来，我还是要保证最好的状态服食魔药，以免失控而伤及家人，伤害到更多的民众……她收拾心情，给自己做了一次“安抚”，让负面情绪彻底消失，跟着父母与兄长来到纪念日广场中央的高台旁。 十分钟后，随着大主教安东尼·史蒂文森的祈祷，随着广场上数万民众情绪的共鸣，“正义”奥黛丽服下了魔药，成为了拥有神性的“操纵师”。 第47章 交叉 在万人环绕中服下魔药晋升，是奥黛丽从未有过的体验，且这是最为重要的、由普通非凡者晋升为半神的仪式，哪怕早已做好心理建设，骤然出现的失重感也让她略显惊慌。 好在她很快发现这是由于陡然进入“潜意识海洋”出现的异状，并在周围人群共振的强烈情绪中稳固了自身状态，并理解了仪式的作用： 利用集体的、共同的极端情绪，让刚服下魔药，迷失在潜意识海洋中的“操纵师”找回自我，不至于彻底被之前无数人类先民遗留的精神烙印冲刷、失控。 在一声声“唯一的归宿是安宁”的咏唱声中，奥黛丽利用叠加的“安抚”清除了在之前的迷失中沾染的精神污染，迅速让自己回到最佳状态，逐渐适应了半神之后显然扩大的“潜意识”感知范围。 她发现自己能根据意念分出更多“奥黛丽”，让这些虚拟人格同时进入不同民众的心灵岛屿，轻易感知他们悲伤的来源。 这种力量明显是奥黛丽在“梦境行者”阶段时不具备的，它能让“操纵师”在战斗中同时对多人的潜意识进行修改和操纵，还可以以不同的“人格面具”抵御其他非凡者对自身心灵领域的影响，甚至反过来攻击入侵者。 另外还有比其他途径限制更小、更不容易失控的不完整神话生物形态：心灵巨龙，以及精神瘟疫、心智剥夺等非凡能力…… 直到这个序列，“观众”途径才算是真正能正面与敌人作战，甚至能在肉搏中战胜大多数看上去比观众要强的途径。 唔，至少“魔女”除外，我亲眼看到“皇后”小姐把同为“操纵师”的赫温·兰比斯按进镜中世界，如同壮汉扑倒柔弱的女子……她于心底补充了一句，脑中不由得把赫温换成了自己，发现恐怕抵抗起对方会更加艰难。 快速收敛情绪，奥黛丽正要脱离潜意识海洋，回到现实之中，突然发现结成这片海洋的“水滴”中有几朵特殊的浪花。 和陷入了集体性情绪共鸣，意识岛屿上被悲伤添满的普通人不同，他们虽然也有着类似的情绪，但却很好地控制着消极的意识，不让它彻底侵占整座岛屿，处于一种“融合又抽离”的状态。 已经是个成熟“观众”的奥黛丽知道，这些特殊的“浪花”属于比较强大的那些非凡者，最起码是中序列。 “平时恐怕很难看出他们的特殊，但在冬礼日弥撒中，他们下意识控制自己情绪不出现波动的行为反而暴露了自己……唔，还是不要去尝试辨认、接触他们，这不但不礼貌，还容易碰到隐藏在贝克兰德的其他半神，甚至天使……” 知道这座城市水很深的奥黛丽迅速反应过来，装作没看到一般脱离了潜意识海洋，并因为自己的精神没有被魔药改变而感到庆幸。 在这之前，她一直有些担心晋升序列4后获得的“神性”会让自己逐渐变成冷漠、邪恶的神话生物，而非正常人类。 虽然塔罗会的几位半神看上去人性颇为充沛，但那都只是人前的表现，他们在独处时到底是不是冷漠如冰，疯狂似火，谁也不知道。 直到奥黛丽灵性逐渐平复，在冬日的最后一丝阳光中睁开双眼，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至少她还能感受到身旁民众的悲伤，而非以彻底的“观众”身份冷眼旁观。 “唯一的归宿是安宁……” 她跟着高台上的大主教念诵着，于胸前画下绯红之月，赞美着女神，赞美着愚者。 冬礼日的弥撒也在这一刻达到了高潮，集体的悲伤情绪被大主教安东尼的某种力量所消弭，转而成为宁静与平和。 就在这时，奥黛丽没能按捺住好奇心，朝着刚才看到的几朵“特殊浪花”的方向看去，其中不出意料有大主教安东尼，有人群中隐藏的鲁恩军方情报人员，但她还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位黑发碧眸的男士是曾和她一起探索过《格罗塞尔游记》，在诚实大厅中暴露了自己身份的“星星”先生，黑夜教会的官方非凡者伦纳德·米切尔！ 让奥黛丽感到意外的是，他身旁还站着一位同样在集体情绪中能保持冷静的非凡者，那是一位年龄与奥黛丽相仿的少女，她穿着略显老气的衣裙，棕色长发在中段挽了个辫花，脸颊偏圆，眼眸明亮，五官组合起来让人赏心悦目。 和周围的民众一样，她正望着高台上的大主教，仿佛刚从弥撒的氛围中脱离出来。 那位小姐是“星星”先生的同事？他们身为女神的信徒也在参加弥撒，又或者在暗中警戒，避免出现上次国王“遇刺”似的袭击？ 奥黛丽下意识进行着分析，视线在两人脸上扫过，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猜测并不正确。 根据他们的动作、神态和一些微动作，两人显然都对对方有男女方面的那种“意思”，但似乎是由于某种顾虑没有说破，都装出一副“普通同事”的模样。 这让奥黛丽由于晋升时受到的潜意识海洋的影响而有些悲伤的心情好转了一些，嘴角甚至都噙起了微笑。 但她总觉得那位小姐看上去有些像“魔女”途径的非凡者，这并非奥黛丽对这条途径有某种偏见，而是她感觉那种既天然纯真，又饱含诱惑的神态不像是自然形成的，而是有某种非凡力量在起作用。 ———— 看着广场中央高台上的大主教缓缓离开，伦纳德也收回目光，小心翼翼地看向身旁的雪曼，在她那未经“狂乱指环”遮掩的绝美容颜中有了瞬间的迷失，而后说道： “走吧，趁现在离开的人还不多。” 他们原本准备在北区的圣赛缪尔教堂参加冬礼日弥撒，没想到今年由于某位贵族的慷慨捐赠，全贝克兰德的弥撒都改在了各大广场进行，雪曼又提出要来开开眼界，因此伦纳德才陪她来到西区最大的广场，体验了一次万人集体弥撒。 从雪曼的表情来看，她应该已经满足了内心的好奇，这样也不枉我们从北区赶到西区……伦纳德于内心嘀咕着，和雪曼并排走着，挤过还沉浸在悲痛情绪中的民众，向广场出口走去。 期间由于拥挤，两人的身体难以避免地靠近、碰撞，雪曼明显抗拒着这种接触，低着头快步离开广场，直到走进无人的小巷，才停下脚步。 难掩失望之情的伦纳德跟了上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雪曼聊着近况，彼此交换着值夜者内部那些无需保密的信息和东区的见闻，就像同事之间闲聊一般。 直到来到小巷出口，接近地铁站的位置，伦纳德才不经意间问道： “你在序列6是不是已经停留了好几个月了？魔药的扮演和消化情况如何？” 扮演…… 雪曼就要迈出小巷的脚步停住了，表情有些古怪地偷偷瞄了伦纳德一眼，仔细看去，可以发现她脸上白皙的皮肤下方透着一丝红润。 “……还没有太大的进展。” 沉默了许久，她才故作镇定地回答道。 这样……伦纳德也敏锐地觉察到气氛有点不对，迅速换了个话题： “黑夜教会最近会对贝克兰德隐藏的‘极光会’成员进行一系列打击，这次的目标并非我们发现的那位半神，而是他们设立在各城区的地下聚会地点和‘真实造物主’的隐藏信徒。 “你最近小心一些，东区的那个聚会也不要去了。” 听到对方不再询问扮演进度，雪曼这才恢复淡然的神色，点了点头表示知道，而后迅速进入地铁站，消失在伦纳德的视线中。 呼—— 伦纳德呼出一口气，在巷子口站立了一会，才回头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他耳畔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语带讥讽： “啧，你明明在神秘学上的理解还算不错，为什么这种时候却如此迟钝？要是换做我那几个后裔，早就主动跟着雪曼回家了。” “什么意思？”伦纳德有些惊讶地追问道。 “意思是她的扮演陷入了瓶颈，而‘魔女’的序列6魔药名称你已经知道，最简单、有效的扮演方法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给自己和他人带来‘欢愉’。” “欢愉……” 伦纳德低声重复着这个单词，表情突然有了变化，回头看向雪曼离去的位置。 ———— 离开地铁站，雪曼按照自己的习惯绕了远路，甩开可能的跟踪者后才回到自己家中，她有些焦躁地来到没有太多个人陈设的卧室，从口袋中掏出一枚刻印着繁复花纹的银白戒指，将它塞进抽屉的暗格中，这才满脸疲惫地叹了口气。 在刚才拥挤的人群中与伦纳德不经意的身体接触，让雪曼被这枚可恶的戒指的负面效果积攒的种种情绪再次涌上心头，以至于只能敷衍地与对方简短交谈，迅速离开，否则总感觉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他还提什么扮演，消化魔药……” 咕哝着，雪曼换上长到脚踝的睡裙，钻进被窝，隔空利用无形蛛丝拧灭了煤气灯，在黑暗之中闭上双眼，尝试着利用睡眠对抗悸动的心。 她脑海中安吉莉卡小姐、特莉丝小姐、黛西和弗莱娅，甚至斯特福德子爵的面孔一一闪过，但最终却停留在那个黑发碧眼，发型总是不拘一格，不喜欢扣衣领扣子的身影上。 ———— 1350年的最后一次塔罗会结束后，准备参与狩猎“秘之圣者”的塔罗会成员们都留在了灰雾宫殿中，进行着行动前的讨论。 第48章 行动开始 主持塔罗会的“愚者”先生似乎有些其他的事要忙，将要离开的和要留下的部分成员分流后便隐去了身形，“神前会议”则由愚者先生的眷者，“世界”主持。 更何况，这件“委托”原本就是他发布的，其他人只是合作者。 看着同样被自己留下的“皇后”、“正义”、“魔术师”、“隐者”、“审判”和“星星”，克莱恩突然发现除了因为刚被值夜者放出来，担心再次惹事后又遭到关押而未参加的“月亮”埃姆林之外，这次狩猎几乎成了塔罗会的贝克兰德成员团建活动。 可惜限于查拉图和阿蒙的威胁，我不能露面，否则就真的是团建活动了……他于内心咕哝着，首先看向“正义”奥黛丽，用低沉冷漠的口吻说道： “恭喜你晋升‘操纵师’。” 克莱恩的话语刻意不带感情，像是公事公办的祝贺，以维持“世界”的人设。 但他内心实际上很为这位塔罗会的初始成员再次晋升，为塔罗会又增添了一位半神而感到欣喜。 因为“正义”在塔罗会的正式聚会上就已透露了这件事，因此其他人并未惊讶，只是同样向她祝贺后，迅速进入了正题。 充当狩猎诱饵的“魔术师”佛尔思在这段时间几乎跑遍了贝克兰德所有已知的地下聚会，并在不同场合分别购买“记录官”的魔药材料，提出一些与“学徒”途径、亚伯拉罕家族有关的问题。 这些事虽然她刻意做得隐秘，有时甚至会雇佣其他非凡者代为进行，但佛尔思相信自己已经有很大概率引起了“极光会”的注意。 而与此同时，“星星”伦纳德正借着职务之便，不断向黑夜教会和合作的风暴教会“代罚者”们传递由极光会控制的地下聚会的信息，短短半个月内已有数个秘密聚会遭到打击，甚至有两名极光会成员遭到抓捕，只是尚未发现神使的踪迹。 这极大地压缩了极光会在贝克兰德的活动空间，让他们产生了一种“局势越来越困难”的紧迫感，会迫使“秘之圣者”尽快对暴露在外的诱饵展开行动。 按新晋半神，洞悉人心的操纵师“正义”奥黛丽的分析，再这样继续打击下去，在新年之前，极光会就可能会暂时撤出贝克兰德，待局势稍有缓和后再重返这座城市，而在这之前，显然与亚伯拉罕家族有一定关系的“魔术师”佛尔思则会成为极光会，尤其是“秘之圣者”布提斯的最后一个目标。 “假如，我是说假如……”听完其他人的分析，佛尔思有些犹豫地说道，“秘之圣者真的出现，他会不会为了速战速决，避免被官方非凡者追踪，而直接杀死我？” 她虽然愿意为了自己的老师多里安·格雷·亚伯拉罕的愿望冒一定风险，但并不意味着会鲁莽地走向死亡。 “概率很小，如果是在战斗中，确实存在无法留手，不慎杀死你的可能，但如果是‘秘之圣者’主动埋伏，将你抓获，他应该会尝试将你带到安全的地方再进行拷打、审讯，以期最大化地利用你身上的价值……” 在她身旁的“审判”休·迪尔查根据自己最近在军情九处的工作经验做出了分析。 听到“拷打”时，佛尔思缩了缩脖子，脑中闪过自己在写时参考过的各种严酷刑罚，觉得全身都在幻痛。 “……而根据我们之前的分析，‘秘之圣者’很大概率会使用他所拥有的那件‘0’级封印物迅速将你控制，那其实是相对安全的结果，毕竟它能把你封印长达24小时，在那之前，我们必然会结束战斗，将你释放。” 安吉尔在一旁补充道。 这位塔罗会唯一的天使的话语让在场所有人，尤其是“魔术师”佛尔思安心了下来。 虽然按照计划，祂同样不会直接参与对“秘之圣者”的狩猎，以免引起正神教会的激烈反应，但哪怕是祂在众人身后注视，都能给所有人莫大的安慰。 直到这时，他们才意识到野生非凡者与官方非凡者在心态上的最大不同： 后者的身后拥有天使，拥有“0”级封印物，甚至是神灵的后盾。 而现在，塔罗会也有了自己的天使，有了自己的后援，还是个人性充沛，和大家打成一片的天使。 这件事上，“正义”奥黛丽的感触最深，其次则是“魔术师”佛尔思。尤其是后者，想到在拉来“世界”格尔曼与多里安会面时“皇后”小姐不经意间投来的眼神，就感觉心脏在颤抖。 想到这里，她不再提出疑问，只是默默点了点头，认同了在狩猎计划中自己诱饵的地位。 “你不用太过担心，每次你参加聚会时，‘星星’先生都会配合对其他聚会进行打击，这会吸引可能隐藏在贝克兰德的其他极光会圣者的注意，只余下对亚伯拉罕们感兴趣的布提斯，而如果来者是其他人，你依靠‘旅行’直接前往蒸汽教会的教堂避难，也几乎不会有太大危险。” 见她表情有些晦暗，“隐者”嘉德丽雅还是劝解了几句，旋即看向安吉尔说道： “如果在战斗中，极光会的成员招来了我们无法对付的天使，‘皇后’小姐就会出手拦住祂，除此之外她不会出手，以免引起过大的动静，招致官方非凡者的注意。” 安吉尔微微颔首，接过话头道： “我会准备一面魔镜让‘魔术师’小姐随身携带，这能让我在世界范围内追踪她的位置，并在必要时投射一部分力量，万一秘之圣者成功将她带走，这会是最后解救她的手段。” 这是一位天使的承诺……佛尔思颇为感慨地嘀咕着，并决定将这种心情记在脑海中，作为下一本《大海盗安吉莉卡》系列的内容。 会议的最后，不直接参与“狩猎”，而是以官方非凡者的身份打击极光会的伦纳德提醒道： “虽然计划很完善，但你们还是要注意，届时出现在贝克兰德的不会只有‘秘之圣者’，还有‘幽暗圣者’，他曾在上一位神使被杀的现场出现过，很可能继续负责这片区域，如果不能速战速决，你们将会面临两位半神的反击。” 在众人纷纷点头表示明白的画面中，伦纳德眼前闪过深红色光芒，回到了位于平斯特街7号的家中。 在闭眼回忆着会议内容，把重点记在心底后，他才起身在起居室内来回踱步，同时低声说道： “老头，那个狩猎半神的行动开始了，不出意外的话，这周就会有结果。” 他脑海属于帕列斯的声音轻笑一声评价： “这就是你多在沙发上四肢僵硬坐了十五分钟的原因？” 祂旋即用调侃的口吻继续说道： “哪怕那位圣者真的带着你所说的那件‘0’级封印物，也轮不到你去分享收获，要我说，他们将其献给那位‘愚者’是最好的选择，呵，‘旧日之盒’，亚伯拉罕家的那件受污染的封印物危险性在我所知道的同级物品中，也是排在前五的。” “这么恐怖……”伦纳德眼皮跳了跳，“我要不要提醒一下他们？” “随便你，但如果你们的会议上没人提到这件封印物的分配，就意味着他们都明白什么该拿，什么不该拿，不需要你操心……你倒不如想想该如何缓和与那个小姑娘的关系，冬礼日之后，她好像再没约过你出去了吧？” 帕列斯那苍老、慵懒的声音让伦纳德表情变得古怪，片刻后才点头回答道： “我准备在这周剿灭‘极光会’的地下聚会的行动时带上雪曼，把她当做我的线人介绍给小队其他成员，这有利于之后她与‘值夜者’的合作……但你怎么关心起这件事了？” “我只是觉得你们进展太慢了，如果能尽快看到你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桩心愿。” “你不是活了上千年吗？还能有什么心愿……”伦纳德重新坐回沙发，将双脚搭在茶几上，突然语调变高了几度，“等等，老头，你的意思是你很快就要离开？” “也许吧，这不是你一直期待的事吗？”帕列斯的语气有些唏嘘，“不过这要等确认了雅各家族的那个宝藏内部遗物的价值，而且现在局势不太明朗，至少也会等到战争结束后吧。” 老头准备离开了……伦纳德怔怔地坐在沙发上，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 1350年的最后一天夜晚，奥黛丽·霍尔盛装打扮，来到了索德拉克宫参加王室举办的新年晚会。 这是新国王埃德萨克·奥古斯都继位后举办的第一场大型宴会，邀请了几乎所有的贵族，让因为战争而蒙上了一层阴霾的贝克兰德上层社会为之振奋。 奥黛丽却没有多少同乐的心思，她与几位熟识的贵族随意跳了几支舞，就借口劳累来到了休息室，与自己的金毛大狗苏茜待在一起，静静地看着窗外的红月。 突然，她眼前冒出一阵灰白雾气，一道低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畔： “行动开始了。” 第49章 两边的战斗 这道声音来自“愚者”先生，也意味着今晚的行动将由这位神灵注视众人，提供必要的庇护。 毕竟狩猎小队要面对的敌人，也信仰着“真实造物主”，祂虽然邪恶疯狂，但也实实在在是真神。 按照计划，已经到达贝克兰德，在希尔斯顿区住下的“隐者”女士会对作为诱饵的“魔术师”佛尔思使用“窥秘之眼”，监视她身旁的任何动静，一旦她出现任何异状，就意味着“秘之圣者”布提斯朝她动手了。 而身为这次狩猎行动的主力之一，奥黛丽将会立即接到信号，赶往遇袭地点。 果然，随着“愚者”话音落下，一副有些模糊但能辨认出贝克兰德大桥方位的画面立即呈现在奥黛丽脑海中，让她确认了佛尔思目前所在的位置，正是她今晚计划要去的地下聚会所在。 “赞美愚者先生……” 无声在心中感慨了一句，奥黛丽从能看到王宫外烟花美景的窗边沙发上站起，对脚下的苏茜说道： “装成我，在这间房里休息，任何人来邀请你跳舞都婉拒。” 早就有过不少次“变成奥黛丽”经历的苏茜重重地点了点头，顺势爬到奥黛丽刚才坐着的沙发上，两条前腿搭在一起，摆了个舒服的姿势，望向休息室门口。 最近已经晋升为“催眠师”的它可以将每个进入房间的人催眠，让他们认为坐在沙发上的并非金毛大狗，而是金发的奥黛丽。 至少短时间内应付舞会的宾客没有问题。 拍了拍苏茜的狗头，奥黛丽没有继续耽搁，而是立即发动了“梦境穿梭”的能力，跳跃到最近的梦境之中，以此为跳板，迅速向贝克兰德大桥的位置前进。 此时已经是夜晚，在城区找到足够她使用的梦境并不困难，问题只在于索德拉克宫处于西区最西边，几近郊区，周围也没有民居，有可能会因为无人入睡而让奥黛丽无从借力“跳跃”这段距离。 好在她早有准备，催眠了一位马车车夫，让他在忙完手头的事后遵从自己的欲望小睡一会，此时奥黛丽迅速找到了他在想象中的王宫舞厅里拉着自己的手起舞的梦境，以此为跳板，成功进入了城区。 要快点，不然佛尔思可能会有危险……她穿过一个又一个绮丽的梦，转眼间就来到了东区边缘。 ———— 北区与东区交界的一栋建筑地下室内，因为最近身体原因没有佩戴“狂乱指环”，而是戴上了面具与兜帽的雪曼心不在焉地看着房间中央黑板上的交易信息，不时移开视线，偷偷观察着其他参加聚会的成员。 突然，她发现角落的几名聚会参与者兜帽下的双眼缓缓闭上，身体也进入了一种放松的状态，要么歪倒在椅子上，要么低垂头颅，陷入了突如其来的睡眠。 他们动手了……雪曼心中有数，也做出鸽子啄米一般不断点头的动作，但很快真正受到了这股力量的影响，闭上了双眼。 待地下室超过四分之三的聚会成员出现了类似的状况，在房间中央穿着兜帽长袍，正等候他人发起交易的聚会组织者，一位极光会的“蔷薇主教”才觉察到不对，他猛地从沙发上弹起，身体化作了一团漆黑的影子，仿佛没有重量一般向天花板飘去。 但尚未等他接触到天花板，融入阴影离开这里，身体就再次恢复人形，重重摔落在地上，两眼紧闭，和剩余四分之一的聚会成员一起进入了高质量的睡眠。 下一秒，地下室通往上方的大门被从外面一脚踹开，几道身穿黑色风衣，戴着鲜红色手套的身影鱼贯而入，目标明确地扑向从黑影化作人形的兜帽男子，补上了两枚让地下室充斥使人昏昏欲睡的力量的“沉眠”符咒，而后才熟练地将他身上的符咒、神奇物品搜走，将他抬出了地下室。 原本对付贝克兰德内的野生非凡者并不属于黑夜教会的“红手套”的任务，但战争进行到现在，贝克兰德教区的大部分非凡者都被调回了远在凛冬郡的宁静教堂，抵御配合弗萨克进攻鲁恩的战神教会非凡者，五百万人的城市只留下了两支“红手套”小队，这种事自然也落到了他们头上。 这支小队的队长，同样披着风衣，露出下方衬衣与马甲的伦纳德最后才走进地下室，他揉着鬓角，眉头微皱，刚才最后关头强行将那位警惕的“蔷薇主教”拉进梦境中，费了他不少力气。 见他进来，队伍里的“安魂师”，一头酒红色长发的辛迪凑了上来，低声询问道： “队长，其他人和他们交易的那些灵性材料怎么处理？” 伦纳德目光在东倒西歪地进入了深层次梦境，对周围情况毫无觉察的聚会成员身上扫过，于头戴兜帽，脸部覆盖着铁制面具，但披风下的身材却让他十分眼熟的某位女性上停留了一瞬，回答道： “依次查看一下有没有在通缉令上的，如果没有就别管他们。” 辛迪点了点头，带着其他两名队员翻看着那些沉睡的聚会成员，摘下他们的面具，扯开兜帽，与记忆中遭到通缉的非凡者的肖像做着对比，一声声“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传来。 果然，这种低层次的聚会不太可能有被通缉的穷凶极恶之徒，不像塔罗会，有接近一半的人曾经上过，或是现在还待在通缉令上……伦纳德不禁在脑海中对比起两个聚会的规模和档次，欣慰地发现哪怕是他才参加过的“命运隐士会”的聚会，层次都不如塔罗会高。 就在这时，他听到小队的另一位成员，序列7的“梦魇”鲍勃惊呼了一声：“这里有个遭到通缉的……是在东区犯下连环杀人案的那个女巫！” 瞬间，地下室内所有“红手套”的目光都看向了他，又移到旁边那张下巴偏圆，魅力惊人的脸庞上。 “对她的通缉不是已经取消了吗？据说真凶已经被抓，她并非嫌疑人。” 辛迪记忆显然比鲍勃要好，迅速解释道。 但记忆力太好并不是什么好事，我本来想趁机把雪曼给抓走，顺势让她摆脱“内应”的嫌疑的……伦纳德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挥手道： “先带走，回去再仔细甄别。” …… 直到登上挂着警察标志的四轮马车，伦纳德才操纵梦境力量，让雪曼转为清醒。 后者立即从车座上跳了起来，激起了车厢内的“红手套”们一阵混乱。 “安静，别激动，”伦纳德故作沉静地双手下压，语调淡然，“这位是雪曼小姐，我的线人，也是这段时间我们行动如此顺利的最大功臣。” 此时雪曼也在伦纳德的解释和其他“红手套”的注视下理解了现状，又坐回座椅上，低头垂目，显得很腼腆。 这副毫无威胁的模样，结合她那让人忍不住呵护的气质，迅速消弭了小队其他成员的敌意，红发的辛迪更是向自己的队长挤了挤眼，揶揄道： “难怪队长最近都是准时下班，极少加班，原来是在外面有了……线人。” “不管怎么说都比索斯特队长强多了，他追求戴莉女士的事几乎人尽皆知，努力了半年多，却被那个半道杀出来的高级执事阁下摘了桃子……” 鲍勃也加入了对伦纳德的调侃，他们之前都是索斯特小队的成员，直到伦纳德晋升序列5，独立带队后才把他们调过来，自然都清楚那位“灵巫”对戴莉·西蒙妮的好感，可惜最后对方光速与某位圣堂来到贝克兰德的高级执事订了婚，让人目瞪口呆。 什么叫半道杀出，队长才是先来的……伦纳德撇了撇嘴，正要为自己和雪曼的纯洁关系辩解两句，突然体内的灵性疯狂地预警着危险，脑海里也传来帕列斯焦急的声音： “小心！” 毫不犹豫地，伦纳德上下牙齿敲击，洁白的牙釉面上一道灵体陡然消失，再次出现时已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光辉，包裹住车厢内所有人，让他们毫无阻碍地“掉”出了正在行驶的车厢，跌落在地。 轰—— 在他们身后，整个黑色的车厢与拖拽它的马都在一道深黑色影子的撞击中四分五裂，发出剧烈的爆炸声。 爆炸点位置，那道黑色身影扭曲摇晃地站起，它身穿黑色全身盔甲，高度超过两米，手持巨大的直剑，头盔眼窝位置有深红色光芒闪烁。 看到这身盔甲的瞬间，对“极光会”的成员有过提前研究的伦纳德脑中就浮现出一个身份： “幽暗圣者”克斯玛，秘祈人途径的序列4“黑骑士”！ 伦纳德原本对“极光会”的成员会来阻止他们的行动，甚至直接袭击小队的事就有不低的防备，因此才让整支红手套小队倾巢而出，这样配合封印物，哪怕那些序列5的“牧羊人”神使出现，也能轻松解决。 但来的居然是一位圣者……伦纳德脑中迅速闪过关于这个序列少的可怜的那些资料，其中大半都来自曾与一位“黑骑士”正面作战过的“皇后”安吉尔。 我们之中没有半神，而序列5和序列4简直有天壤之别……他顾不得可能暴露自身的秘密，压抑着嗓门呼唤道： “老头，想想办法。” 他自己则一边操纵包裹其他小队成员与雪曼的灵体，试图再将几人送远一点，一边从风衣下方掏出“海之言”权杖，甩手就是一道闪电向“幽暗圣者”砸去。 但颜色发白，威力惊人的电光落在克斯玛那身由血肉化成的盔甲上，啪地一声消失，只在盔甲表面留下了一块浅浅的痕迹。 这位极光会的圣者于盔甲内部发出一声冷笑，沉闷的笑声从他全覆盖的面甲下方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在场所有红手套成员与雪曼身下影子的变化。 它们纷纷活了过来，抓住正随着半透明灵体漂浮而去的自己的主人，如同黑色的污秽水流般上淹，试图将他们缠住。 这是黑骑士的“统御阴影”！ 影子的背叛导致所有人都脱离了伦纳德释放的灵体，落在冰冷的街道上，被黑色的阴影缠绕，一时间难以动弹。 “黑骑士”克斯玛则前踏一步，让沉重的盔甲靴子与地面发出重重的碰撞声，让伦纳德、雪曼等人内心一颤，只觉得灵性翻涌，头晕目眩。 接着，这具黑色的全身盔甲举起手中的直剑，当头就向离得最近的伦纳德砍来。 ———— 镜中世界内部，安吉尔正借着地面水洼形成的“镜面”观察着外界的情况。 这里是贝克兰德东南郊外的一片树林，距离圣乔治区并不算远，但人迹罕至，正是战斗的好地方。 在她的视线中，“秘之圣者”布提斯与“隐者”嘉德丽雅、“正义”奥黛丽的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前者在连续不断的“心智剥夺”和“精神瘟疫”中精神崩溃，灵性失控，又要抵御各种听都没听说过的童话魔法，身体闪烁着璀璨光辉，内部仿佛有许多虫体在不断蠕动，眼神中早就没有了理智。 实际上，这片荒无人烟的树林并非第一战场。 “秘之圣者”布提斯在贝克兰德城区举办的聚会中偷袭、封印了“魔术师”后，遭到了“隐者”与“正义”的第一次袭击，在这期间，奥黛丽偷偷为其种下了“逃离到此处”的心理暗示，随后装作不愿激起太大动静而撤退。 这之后，放松了警惕的布提斯本想利用“传送”离开贝克兰德，慢慢拷问和亚伯拉罕家族有关的佛尔思，结果却因为暗示而降落在此处，落入了真正为他准备的陷阱之中。 两个早有准备的圣者打一个猝不及防的，结果几乎已经注定，而且安吉尔还在镜中世界对周围的灵界施加了一定的影响，这种作用源于“镜中世界”本质是灵界一部分，能够互相影响的原理，虽然没法完全封禁“传送”、“灵界穿梭”等能力，但也足以让一位序列4的“秘法师”离开的难度大大增加。 除非他是序列3的“漫游者”，那就没人能限制他离开了……安吉尔最后看了一眼战场，发现“秘之圣者”已被染着鲜血的长枪刺穿了身体，头颅被一条头部还保留着人类形态的灰白巨龙的龙爪拍飞，化为了璀璨的“星之虫”。 那个差点被打开第三层的“旧日之盒”落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盒盖自行开启，内部能隐约看到玩具化的“魔术师”佛尔思的身影。 结束了……安吉尔满意地点了点头，撤去了对灵界的封锁，便于这些塔罗会的成员快速离开战斗场地。 接下来她们会把战利品献祭给愚者先生，躲过后续的占卜与追踪再进行分配，还要找机会把“旧日之盒”里的佛尔思放出来……唔，查拉图似乎根本没有关心这场战斗，是预言到克莱恩根本不会出现，所以也没有相应的动作？而预想中的极光会的天使也没有出现，布提斯就像被他们给放弃了…… 安吉尔在镜中世界漂浮着，思索着，内心疑惑反而越来越多。 就在这时，她耳畔传来了一道急切的祷告声，眼前也出现了一颗虚幻的光点。 这并非来自念诵她的尊名形成的祈祷，而是以她制作的、分给手下小阿卡那牌的魔镜快速触发的“求救”。 根据距离的远近，安吉尔立即判断出这声呼救来自“星币皇后”雪曼。 她不是应该和伦纳德在一起，取缔另一个可能与极光会有关联的地下聚会么？ 安吉尔的灵性包裹住那颗祈祷光点，由魔镜传递而来的画面立即出现在她眼中。 那是一片狼藉、风刃与闪电乱飞的街道，东倒西歪的“红手套”，高举直剑的“黑骑士”…… ……以及他剑下的伦纳德和雪曼！ ps：今晚就没有了，最近工作很忙，恐怕要下周才能缓过来…… 第50章 伦纳德的愤怒 看到那名身披黑色全身甲，手持直剑的“黑骑士”的瞬间，安吉尔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他正是安吉尔之前狩猎“x先生”路易斯·维恩时出手阻挠，最后在官方非凡者赶到前逃之夭夭的极光会“幽暗圣者”。 看样子伦纳德在“隐者”和“正义”行动时率队取缔其他极光会据点的行为，反而招致了另一位身处贝克兰德的极光会圣者的报复……按照之前他们保守的作风，应该会放弃被发现的据点，收缩行动范围，以免被官方非凡者顺藤摸瓜找到其他线索，这次怎么会悍然出手袭击“红手套”小队？ 难道极光会打算暂时放弃贝克兰德，准备在离开前“干一票大的”？ 看着祈祷光点传来的画面中倒在街道旁，仍有气息但受了不同程度伤害的“红手套”们，安吉尔眉头皱起，顺着雪曼的求助开启的镜中通道，将一缕力量传入其中，目标直指那面与她有密切联系的魔镜。 …… 轰—— 被骤然压缩又释放的狂风在夜晚的街道中爆发，手持镶嵌着银白金属的深黑手杖的伦纳德被这股力量炸得头发倒竖，风衣撕裂，身体向后飞去，险之又险地躲过了“幽暗圣者”克斯玛的斜劈。 后者身穿厚重的盔甲，丝毫不受狂风影响，一脚前踏，手中直剑再次高举，深黑色的阴影蠕动着覆盖剑锋，将其伸展至三米多长，再次当头向身体歪斜尚未站定的伦纳德砍去。 被狂风吹拂而过的街道上此时除了他们两人，只剩雪曼还保持着清醒，她在“海之言”释放的狂风中勉强站立，见伦纳德就要在“黑骑士”的巨剑下丧命，表情几乎要凝滞，手中的“炎刃”匕首发出高温，匕身也燃起烈焰，就要尝试投向敌人，吸引他的注意力，打断他的致命一击。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应到什么，另一只手在斗篷下掏出一面小巧的梳妆镜，将表面已经变得漆黑，仿佛通向未知世界的镜子向前扔去，自己则发动了“轻盈”，在尚未消散的狂风中如落叶般被吹出了一段距离。 那面镜子准确地落在“幽暗圣者”克斯玛的脚下，一股无形的力量自镜面内部涌出，第一时间就将它附近的地面笼罩上了一层灰白黯淡的颜色，随后蔓延向四周，让夜色中的街道开出了一朵白色的花朵。 处于花朵中央的克斯玛手中剑刃尚未劈落，就感觉灵性发出了疯狂的警示，再也顾不上追杀狼狈逃窜的“红手套”队长，穿着金属战靴的双腿猛地一蹬，向空中跳起，躲避着那面毫不起眼的梳妆镜。 但“石化”的力量仍然自下而上追上了他，从鞋尖开始，迅速攀上克斯玛的双腿，而后是身躯，双手，最后是透出两点深红色光芒的头盔。 整具漆黑的盔甲顷刻之间变成了石头，表面灰白、斑驳，如同经历了百年风霜。 嘭—— 他保持手持直剑仓皇跳起的姿势，重重砸落在同样变成灰白色石头的地面，头是头脚是脚地碎成了大小不一的几块，再无任何生机。 这就……解决了？ 伦纳德这才双脚着地，稳稳站住，他一手握持着“海之言”，一手捏着一枚高级符咒，双眼微微眯起，警惕地看向如同雕像被打碎般的“灰白骑士”遗骸，不敢相信一位圣者就这么死在了雪曼扔出的梳妆镜下。 当然，从现场看来，这股“石化”的力量无疑来自于雪曼真正的上司，塔罗会的“皇后”之手，一位天使远程传来的力量，或许真的能瞬间杀死序列4的“幽暗圣者”？ 但还未等他细致思考，仔细甄别，脑中属于帕列斯的声音就急促响起： “他没死。” 这声警告甚至先于伦纳德的灵性预警，让他在自己脚下的阴影出现变化之前就向后退了几步，离开了停留在原地的影子。 影子蠕动着从地面上窜起，迅速形成了一个身高、体型都与伦纳德相似的男子，他身穿亚麻单衣，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脸庞轮廓分明，五官很是出色，就像个误入战场的普通人。 但那双闪烁着深红光芒的双眼表明了他的身份。 “幽暗圣者”克斯玛居然在被“石化”的瞬间，放弃了那身黑色全身盔甲，自身化作阴影逃离了梳妆镜的攻击范围，而后直接潜入了伦纳德脚下的影子。要不是帕列斯提醒及时，内心放松了警惕的伦纳德瞬间就会死在他的攻击之下。 从阴影中离开的克斯玛冰冷的目光追逐着向后退去的伦纳德，还未有进一步动作，体内放牧的那些灵魂，尤其是已经达到半神层次的“巫王”就出现了状况。 它们不安地挣扎了起来，似乎要摆脱克斯玛的“放牧”，成为真正自由的灵体！ 这是那面梳妆镜的影响，它不止释放了“石化”的力量，还引发了某种“堕落”……不，应该说是“背叛”？ 克斯玛表情稍有改变，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地上那面已经彻底失去光泽，不再反射任何景象的镜子。 而后，他身侧属于自己的影子中，一道扭曲摇晃的阴影缓缓升起，它轮廓模糊，双眼虚幻般散发着鲜红色光芒，如同头顶的红月。 这是克斯玛放牧的最强灵魂，来自神弃之地的吸血鬼伯爵，“月亮”途径序列4的“巫王”，由于灵体拥有了神性，十分坚固，可以被外放，形成独立于放牧者的新个体，这相当于一位能自由使用自身能力的半神，但仅限被放牧时获得的那部分能力。 这让场上的“红手套小队与极光会圣者的战斗”瞬间升级为对抗两位圣者，更何况“红手套”这边只剩下序列5的伦纳德，以及身为序列6，几乎帮不上什么忙的雪曼。 但就在外放的“巫王”身体成型的瞬间，克斯玛脑袋突然一紧，就像脑中的思绪被人拿走了一般出现了空白。 下一秒，他发现自己“切换放牧灵魂”的能力被偷走了。 出奇幸运的是，他所拥有的核心能力“放牧”并未失窃，否则体内所有被放牧的灵魂都会在瞬间与自身灵体产生冲突，让他立即失去大部分战斗力，甚至直接导致失控、死亡。 但无法切换放牧的灵魂，也意味着克斯玛外放的“巫王”，以及自身拥有的其他灵魂暂时都没法为他所用了。 他身旁刚成型的外放灵魂立即如阳光下的水渍一般蒸发消失，只剩同样失去了自己的盔甲，显得有些形单影只的克斯玛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茫然。 他并非没有过无法使用“放牧”的灵魂的经历，但面对一个小小的序列5时先后遭受“石化”的威胁和被偷走了重要能力，还是超出了他在战前的想象。 与他心态完全不同的伦纳德则精神一振，他能感觉自己脑中多了“切换放牧灵魂”的能力，这对他而言虽然没有任何作用，但这意味着帕列斯已然偷偷出手，将面前这位“黑骑士”偷成了残废，战斗力下降了一个档次。 或许真的有一点机会，就如同那天面对因斯·赞格威尔……他握着“海之言”的手猛地抬起，又一道粗壮的闪电自杖头射出，直直劈向失去盔甲保护的克斯玛，牙齿上封印的灵体们纷纷冒出，有的遮挡着对方的视线，有的猛冲而去发动自杀性的攻击，为伦纳德接下来的行动制造机会。 没错，包括闪电在内，一切浮夸的攻击都是假象，他真正的目的是掩盖自己另一只手上正被灌入灵性，即将激活的高级符咒。 那是他用一条“时之虫”从安吉尔那换到的能够轻易杀死圣者，甚至有机会击伤天使的“灾祸”符咒！ 只要再拖延两秒……他脑中刚冒出这样的念头，就发现视线中的“幽暗圣者”再次化为了一团蠕动的阴影。 这团阴影并未钻入地面，而是以一种伦纳德几乎无法看清的动作跨越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出现在他面前，距离之近几乎让伦纳德闻到了阴影之中那股淡淡的血腥味。 那是克斯玛由血肉凝结的长剑的味道，这把剑从阴影中伸出，几乎已经顶上了伦纳德的胸口。 “唉……” 伦纳德脑中传来帕列斯有些遗憾的叹息，祂顾不上隐藏自身的存在，就要展现“偷盗者”天使真正的力量。 就在这时，伦纳德眼角余光处，一道纤细的身影以不亚于“幽暗圣者”突进的速度斜向冲来，她手中的“炎刃”发出璀璨的火光，带着“蓄力一击”的决绝挡在了两人之间。 等…… 伦纳德脑中一片空白，看着克斯玛的直剑被“炎刃”带偏了一段，而后反手捅在了雪曼的身上，看着雪曼的躯体化为染上了深黑雾气的镜子碎片洒落在地，看着不远处重新勾勒出身形的魔女胸口出现了一道能见到内脏的巨大创口，看着容貌俊俏，表情狰狞的克斯玛再次举起了长剑，对准了自己。 “灾祸！” 启动符咒的咒文从伦纳德口中喷薄而出，带着无尽的怒气连同那枚紫色水晶般的符咒一起按在了克斯玛的脸上。 毁灭一切的力量顷刻间笼罩了整条街道。 第51章 去而复返？ 将符咒按在“幽暗圣者”脸上的瞬间，伦纳德就猛地收回左手，身体也借按压的反作用力向后闪去，以免被威力巨大的符咒波及。 但“灾祸”符咒仿佛拥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在喷涌出让人感到心悸的毁灭之力后，迅速收拢了所有力量，将其释放在与它接触的唯一物体——克斯玛身上，并未像传递“石化”之力的梳妆镜那般祸及周围环境，以及离得第二近的伦纳德自己。 毁灭与灾祸的力量立即摧毁了克斯玛那颗拥有黑色短发和涌动着深红光芒双眼的头颅，随后沿着脖颈一路向下，将他整个人都炸成了细碎如沙的粉末，洒在灰白色的石化地面上，发出让人牙齿酸胀的哗哗声。 伦纳德这次吸取了刚才的教训，并未第一时间放松警惕，而是举着另一只手上的“海之言”，将银白色的电光凝聚在杖头，看似自言自语地咕哝道： “他死了吗？” 耳旁传来的苍老声音让他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没有…… “但是受到了重创，已经逃跑了。” 逃跑了……伦纳德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旋即皱起眉头。 虽然知道精通血肉魔法和阴影能力的“秘祈人”途径很难杀死，但在“灾祸”符咒下化成齑粉都没有死去，仍然让伦纳德难掩心中的失望。 “你在失望什么，半神哪有那么容易杀死？能重创一名‘黑骑士’，让他灰溜溜逃跑，你应该想的是稍后如何向教会解释自己超出序列5的作战能力。”帕列斯没好气地说道，“别管他了，你也追不上，赶快去看看雪曼。” 对了，雪曼……伦纳德由于体内奔涌的肾上腺素而变得炽热的身体瞬间冷却了下来，看向倒在了街角的血泊之中的那道纤细身影，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她身旁，鼻腔立即被浓厚的血腥味充斥。 “序列6的‘欢愉’魔女不是可以将自己冰封起来，修复伤势的办法吗……” 他嘀咕着，不知是在向雪曼还是帕列斯提问，用颤抖的手将趴在地上的雪曼扶起，发现她胸口有一处超出“幽暗圣者”那柄直剑锋刃三倍长的伤口，而且穿过了胸骨与后方的脊椎，将沿途的一切搅成了碎片。 “这是‘灵肉之刃’造成的伤口，它能同时腐蚀血肉、湮灭灵魂，就连‘镜子替身’都躲不开……而脊椎受伤，灵性不受控制，让她没法施展其他的自救手段了。”帕列斯的声音再次响起，“还好问题不大，你用手按住伤口，我偷走它……” 还有这种方法，老头的实力真的恢复了很多……伦纳德刚有所感慨，将手按在了仍然流出汩汩鲜血的巨大创口上。 突然，他耳畔传来“嘭”的一声清脆炸响，如同湿漉的柴火被点燃后的噼啪声一般，让他不自主将视线投向前方。 一道身穿亚麻衬衣，短发下的双眼闪烁着暗红光泽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一片狼藉的街道上。 他脸庞俊秀，衣物平整，仿佛完全没有受到刚才那枚“灾祸”符咒的影响，陡一落地就看向蹲在血泊中的伦纳德和他怀中的雪曼。 接着，他抬起了手。 ———— 东区的一条巷子里，月光下的阴影陡然变得浓厚，如同深黑色的粘稠液体。 它们蠕动着聚拢，伸展出手脚，脖颈摇晃着长出了脑袋，形成一个脸色苍白，眼睛却诡异地闪着红光的男子。 他正是刚才在战斗中遭到重创，舍弃了大量血肉，利用阴影逃离战场的“幽暗圣者”克斯玛。 他身体各处不时从内部撕裂出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转瞬又被周围的血肉覆盖、修复，而后再次遭到毁灭之力的撕裂，就这样重复着生长、毁坏的过程，让他发出愤怒的闷哼声。 “该死，一队连半神都没有的‘猎狗’，怎么会拥有那么强大的符咒，还有那该死的魔女扔出的镜子，我突然遗忘的能力……” 他低声咒骂着，抬头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已经慌不择路地来到了人口稠密、教堂稀少的东区，内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顾不上继续休息，他再次潜入了阴影之中，消除着自身行动的痕迹，钻进了一处亮着煤气灯的房屋内。 他打算吞噬一些血肉恢复伤势，再去与应该已经捕获了那名不慎在各处聚会中露出马脚的“学徒”的“秘之圣者”布提斯会合，一起离开贝克兰德。 没有对方的“守秘”能力，他可没把握逃脱之后的官方非凡者的追踪。 阴影沿着墙壁流淌着，进入那栋房屋的二楼，在于灯下翻阅着报纸的男子毫无觉察之时如同一张深黑色的幕布般覆盖了上去。 但“幕布”瞬间干瘪下来，而后变成了趴在地上的克斯玛。 他刚才试图吞噬的男人，居然只是一个幻影！ 糟了，是陷阱……克斯玛顾不得暴露自身，猛地扑向半开的窗户，试图融入窗外的阴影之中。 就在这时，他那飞速运转的思绪突地恍惚、滞涩，四肢变得沉重且不受控制，整个人撞上了窗沿，撞破窗户翻身掉下二楼，摔在了下方的小巷中。 撞击让他恢复了些许思维能力，艰难地明白了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一名至少是“诡法师”的敌人躲藏在暗处，控制了他的灵体之线！ 辗转因蒂斯、鲁恩等多国，和不少“秘偶大师”、“诡法师”打过交道的克斯玛知道自己用于自救的时间不会超过十秒，因此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对身上那一道道不断裂开的伤痕的修复，让它们迅速扩大，内部没有血液流出，却有着如同从阴影帷幕后探出来般的一颗颗眼睛，在伤口内部窥视着外界。 这是“秘祈人”途径的不完整神话生物形态，那些眼睛的注视能让大多数生物内心被堕落念头占据，血肉失去控制，变得疯狂，而这种力量，会同样作用于克斯玛自己。 但此时对他来说，哪怕再疯狂的念头，也比滞涩的思绪和僵硬的四肢要好！ 与此同时，他驱动那已经有些麻木的舌头和嘴唇，念诵起脑中早已无比熟悉的语句： “徘徊不去的英灵，真实造物主的眷属……” 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那塞满浆糊的大脑转过念头，几乎要不受控制的口唇蠕动着，就要将最后一句“凝视命运的眼睛”念出。 但无形的灵体之线被暗中的力量拨动着，牵拉着，让他自己咬住了自己的舌头，把最后一句尊名吞入了肚中。 这股疼痛让克斯玛恢复了最后一丝清明，他目光有所感应地看向小巷一角。 那里趴着一只东区随处可见的肥硕老鼠，它皮毛杂乱，身上沾着不知哪来的垃圾，双眼却静静地看着克斯玛。 这是……秘偶…… 隔着老鼠的双眼，克斯玛与那位正在操控自己灵体之线的“诡法师”对视着，眼神逐渐放松下来，身上各处的伤口以极快的速度恢复，那股之前肆虐身体的毁灭之力此刻却服服帖帖，没有造成任何阻碍。 而后，他单手抚胸，对地上的老鼠弯腰行了一礼。 周围的场景如镜子般轰然破碎，露出真实的东区街道，这里似乎与刚才没有不同，但上方的窗户并未被克斯玛撞破，里面的男人仍在借着灯光看报，并未察觉到窗外的异状。 刚才的一切，都发生在“镜中世界”内！ 如果克斯玛还有着自己的意识，这时应该会知道狩猎他的不止那个“诡法师”，还有一名能够将“石化”之力传递到远方，能制造足以杀死半神的符咒，能将他不知不觉拖入镜中世界的“灾难”魔女。 但他只是朝着上方微微一笑，整了整身上的衣物，在一道陡然窜起的火光中消失无踪，转瞬出现在北区那片被石化的街道上，出现在抱着雪曼的伦纳德面前。 而后，他伸出了手，在头顶变出了一顶与他着装打扮完全不搭的丝绸礼帽，抓在手中，按在胸口，深深地鞠了一躬。 “抱歉，在刚才的战斗中，我不小心伤到了这位小姐，作为赔罪，请让我为她进行治疗。” 他用低沉的语调说道。 看着刚才还与自己战斗的“幽暗圣者”缓步走近，伦纳德还处于呆滞状态中，直到偏了偏头倾听着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而后犹豫着点头。 “克斯玛”一边蹲下，一边甩手在明黄色的火焰中抽出一张剪裁粗糙的纸人。 随着他接触到雪曼的身体，那道贯穿前胸后背的巨大创口被转移到了“纸人替身”上，让它几乎拦腰被截断，冒出火焰，燃烧殆尽。 而雪曼的胸口则恢复了光洁的皮肤，除了衣物和地上的血液，几乎看不出曾经受过致命的创伤。 看着这一切，伦纳德无声地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在帕列斯的提醒下已经知道了面前的“幽暗圣者”并非原本的那位极光会圣者，很大概率已经成了某人的秘偶，而能在贝克兰德抓住一位圣者作为秘偶，又对他释放善意的，据他所知只有一个人。 嘭—— 他面前有一个纸人在赤红的火焰中焚毁，火焰中竟隐隐生出了一对对虚幻的羽翼，有了几分天使的味道。 这是某种反占卜的力量……伦纳德有所明悟地看向“克斯玛”，后者站起再次鞠了一躬，将那顶礼帽戴在头上，在涌起的火焰中离开了。 迅速消散的火焰中，一张塔罗牌缓缓飘落在地，上面绘有由绿色植物花环缠绕着的美丽女性。 “‘世界’……果然是他。” 伦纳德喃喃道，嘴角微微上扬。 突然，他怀中的柔软躯体有了动静，刚才因为重伤与灵性不稳定而昏迷过去的雪曼悠悠转醒，睁开了灵动的双眼，静静看着抱着她的伦纳德。 被这双眼睛注视着，伦纳德那在战斗后逐渐冷下来的身体又有些炽热。 “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刚才那个‘黑骑士’……被某位对教会有好感的野生非凡者解决了。” 伦纳德撇了撇嘴，最终还是没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这一方面是方便稍后应付教会内部的审查，另一方面则是觉得自己害雪曼受了重伤，实在没脸自吹自擂。 “是吗……那你能把手放开了吗？” 听到雪曼的话，伦纳德一怔，这才发现刚才捂住雪曼伤口的手仍然摆在她的胸口，此时那处创口被转移到了纸人上，已恢复成白皙的皮肤，上方的隆起紧贴着他的前臂，柔软中带着一点体温。 伦纳德触电般松开手，偷偷看向雪曼，发现她的脸也迅速红了起来。 “呵……” 他脑中传来一声善意的嗤笑。 “呵……” 两人身后的一面玻璃窗上，安吉尔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满意地笑了笑，转身离去。 第52章 克莱恩的大危机 “总觉得那一幕有点似曾相识，‘狂乱指环’的负面作用堆积、身受重伤的‘欢愉’魔女……唔，好在他们之间的身份不存在误会，而且这也许也是雪曼能够消化魔药的大好时机。” 镜中通道内，身影若隐若现的安吉尔一边向东区飘去，一边思索着。 她旋即想起了与“夏洛克·莫里亚蒂”的误会，与“克莱恩·莫雷蒂”的相认，以及那一夜的激情。 迷迷糊糊之间，她来到了东区的一间公寓中，借助镜面回到了现实世界。 仍然呈“疯狂冒险家”打扮的克莱恩和他新获得的秘偶，“幽暗圣者”克斯玛正在此等待，此外，下方的街道上还有几只克莱恩临时转换，用于伪装、欺骗敌人，传递自己操控灵体之线能力的老鼠，它们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纷纷钻进垃圾桶或下水道，死在了无人知道的角落。 做完这一切，克莱恩才将心思转回自身，看向安吉尔，微笑着问道： “伦纳德那边最后怎么样了？” “那几个红手套应该没有生命危险，雪曼也醒来了，最大的问题恐怕是如何向教会解释这一切，但我想有帕列斯的帮助，伦纳德应该可以想出合理的解释。” 安吉尔坐到为她专门准备的单人沙发上，翘着腿一副慵懒的模样看向站立在旁表情淡漠的“幽暗圣者”，好奇地问道： “他放牧了哪些灵魂？有你感兴趣的吗？” 克莱恩瞥了一眼自己的秘偶，让他自行开口，用低沉、沙哑的声音回答道： “一名‘月亮’途径的‘巫王’，也是放牧的唯一一个半神，可以利用黑暗凝视与敌人建立连接，通过摧毁自己眼球的方法杀伤敌人，可以让附近陷入黑夜状态，并笼罩在满月的光芒之下…… “其他的还有‘灵巫’、‘惩戒骑士’、‘无面人’和‘催眠师’，都不是战斗力见长的途径，但综合能力很不错，尤其是在大城市内…… “可惜对我来说用处并不大，中序列的能力很难对圣者生效，而‘巫王’的战斗方式与我不太搭配……” 听起来没有“满员”啊，“牧羊人”就能放牧足足七个灵魂，到了“黑骑士”只会更多，但幽暗圣者的体内却有很多空缺，因为他宁缺毋滥的性格，还是因为成为圣者的时间不长，还未来得及找到满意的灵魂？ 安吉尔猜测着，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 “你操控这个秘偶的过程中有什么问题吗？” “和之前的秘偶没有区别，”克莱恩让秘偶摆出一个“赞美太阳”的姿势，疑惑地反问道，“怎么？你担心他是‘真实造物主’的信徒，会引起那位邪神的注意？” 安吉尔摇了摇头，从沙发上站起，来到秘偶克斯玛身前，仔细打量着这位“黑骑士”。 在将“石化”的力量传递给雪曼手中的梳妆镜，救下她与伦纳德之后，安吉尔就立即通过镜中通道赶到了现场，准备随时施以援手。 但在看到“幽暗圣者”的瞬间，安吉尔就觉察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她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这股气息笼罩在克斯玛身上，不因外界的“石化”、“闪电”、“狂风”等力量所动，就像个恪守准则的旁观者。 要不是安吉尔曾多次与“命运之蛇”威尔·昂赛汀有过接触，接受过祂“幸运”的馈赠，而且现在成为了序列2的天使，根本就没法辨认出这股力量的真正来源。 那是曾经偷偷给她提供过帮助，又在“死者之城”卡尔德隆将她与克莱恩堵在角落的另一位“水银之蛇”，同时也是第三纪元就存在的八位天使之王之一，“命运天使”乌洛琉斯！ 毫无疑问，幽暗圣者克斯玛在行动前，向这位“极光会”的绝对高层成员，追随“真实造物主”的存在祈祷过，得到了祂的回应与注视，才敢于在贝克兰德袭击黑夜女神教会的官方非凡者小队。 至于那股力量是“幸运”，是“命运”还是某种启示，安吉尔不得而知。但她能看出来，帕列斯在偷走克斯玛的能力时受到了一定影响，以至于没能第一时间偷走“放牧”能力，让这位黑骑士由于体内诸多不同灵魂和非凡特性的冲突失控。 不管怎样，有这位不知身在何处，但或许能随时降临的天使之王的注视，安吉尔也只能躲藏在镜中世界以便随时应对祂的干涉，只能将北区的战场交给伦纳德、雪曼和帕列斯·索罗亚斯德，导致了雪曼的重伤。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具秘偶很可能还在那位天使之王的注视之中？” 听完安吉尔的解释，克莱恩表情有了变化，他侧身看向自己刚获得的半神秘偶，觉得对方变成了一块有些烫手的山芋。 在目前要应对阿蒙这位天使之王，以及查拉图这个躲藏在暗处的大天使之时，他可不想再惹上一位洞悉命运的天使之王，尤其是自己还与威尔·昂赛汀有着密切的关系，要是被乌洛琉斯抓住，甚至可能暴露这个还未恢复实力的盟友，让祂成为“命运天使”最后缺失的非凡特性。 “现在他身上已经没有那种气息了，可能已经遭到了放弃，毕竟祂如果冒险降临在贝克兰德，我可以拖住祂一小段时间，引来三大……黑夜与风暴两大教会的关注，哪怕女神不便于神降，风暴之主也不会放过‘真实造物主’的天使之王。” 安吉尔围着幽暗圣者转了一圈，斟酌着回答道。 这倒不是她盲目自信，觉得可以在现实世界，不依赖“灾祸之城”就拦下一位拥有两份序列1特性的天使之王，而是因为她在发现乌洛琉斯气息的瞬间，就联系了自己的“镜中人”，让她随时准备利用“昨日重现”恢复序列1的实力。 在“幽暗圣者”念诵“徘徊不去的英灵，真实造物主的眷属”时，她甚至已经与自己的镜中人交换了位置，让镜中人潜伏在伪造的东区街道镜像的暗处，准备打这位天使之王一个措手不及。 “也许是‘命运’的作用吧，这位天使之王觉察到降临贝克兰德可能会面临不好的下场，所以放弃了这个仅仅是序列4的极光会成员……” 克莱恩思索着分析道。 他可太清楚“怪物”途径的天使的神棍性质了！ 安吉尔也于同时想到了那位躺在襁褓之中，喜欢吃高档冰淇淋的小天使，嘴角动了动，似笑非笑地说道： “虽然乌洛琉斯不再投来视线，但我还是觉得最好放弃这具秘偶，他不但曾承接过天使之王的力量，还是那位邪神的信徒，命运中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不知不觉中，她也用上了威尔·昂赛汀的口吻。 克莱恩赞同地点了点头，他原本是想把秘偶献祭到灰雾之上消除他过往的联系，但又担心反而被乌洛琉斯这个能洞悉命运的天使之王看出更多问题，如今得到安吉尔的警示，从善如流地放弃了这个想法，决定找个无人的地方放弃对灵体之线的操控，让克斯玛彻底死去，回收非凡特性作为补偿。 至于“黑骑士”本身的作用，他完全可以利用历史孔隙影像来解决，在有需要时“随取随用”。 对于古代学者来说，一刻拥有，等于永远拥有，而且无需担心秘偶损失，因为它们只是历史投影，丢了也不心疼！ 想到这里，克莱恩决定不再耽搁，他左手戴着的“蠕动的饥饿”变得透明、幽邃，右手则顺势按住比他还高不少的“幽暗圣者”，同时向安吉尔说道： “我到郊外去一趟。” 因为担心放弃操控这位黑骑士会导致他放牧的灵魂与非凡特性产生剧烈冲突，出现像“不老泉”里那位诡法师的秘偶黑骑士一样的恐怖场景，克莱恩不敢在人口稠密的城区做这件事，而是打算去郊外的森林里送克斯玛“最后一程”。 至于地点，刚好可以选择之前“隐者”、“正义”与秘之圣者战斗的树林，让两位圣者死在一起，也不枉他们同事一场。 脑中各种念头闪过，克莱恩眼前灵界的鲜艳色彩飞速变幻，向后“飞”去，转瞬之间就到达了目的地。 但他双脚踏上的却并非满是落叶的松软泥土，耳畔传来的也不是鸟叫虫鸣，鼻腔充斥着海风的咸腥，眼前展开了波光嶙峋的大海。 他指向贝克兰德郊外的“传送”被嫁接到了一处远离城市的海滩！ 认识到这点的瞬间，克莱恩就放弃了对身旁秘偶的操控，转而将自己的灵体之线收拢形成一个个首尾相接的圆。 这是他在阻止乔治三世成神的战斗中“误入”查拉图的陷阱后的做法，当时也确实有了一定效果，迟滞了查拉图控制他灵体之线的速度，为后续脱离危机创造了条件。 但这次，他的灵体之线尚未来得及形成闭环，脑中的思绪就变得滞涩，抬起的戴着透明手套的左手也不受自己的控制，反而将“蠕动的饥饿”切换到了此时毫无用途的“风眷者”，让他丧失了凭借传送离开的最后机会。 在他眼前，原本因为他放弃了操控而表情淡漠，双眼无神的“幽暗圣者”克斯玛突然有了动静，转动眼球看向克莱恩，表情生动地做出夸张的笑容，仿佛在说： “你以为经过上次的挫折，我会让你再有机会用同样的伎俩逃跑吗？” 果然，是查拉图……祂在乔治三世陨落后仿佛失踪了一般没有任何动作，并非是惧怕贝克兰德的天使与神灵，而是一直在寻找机会，寻找将我的传送偏移到祂的陷阱中的机会…… 克莱恩紧紧盯着已经变成查拉图的秘偶的克斯玛，感觉思维都彻底冻结了。 第53章 历史迷雾中的追逐 对于查拉图和阿蒙的突然袭击，克莱恩有过一些“预案”，毕竟他并非时时刻刻待在贝克兰德，身边也不一定有安吉尔的贴身保护，是可能被这两位预言、解谜和钻空子方面的大师找到可乘之机的。 因此，在确认来者是查拉图，且自己“卷曲”灵体之线的措施失效后，克莱恩立即启用了后备方案。 他怀中“咔嚓”一声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身体则化为了片片洒落的镜子碎片。 这是安吉尔交给他的，用他的少许血液制作的“镜子替身”，而属于“占卜家”的火焰跳跃与纸人替身，在序列更高的查拉图面前等同于无效。 只有秘偶大师或更高的同途径非凡者能看到的黑色线条在空中四处飞舞，瞬间连接到了另一处，那里一道身影勾勒而出，正是换了位置的克莱恩。 但立即就再次被掌控了灵体之线的他表情呆滞，目光无神，只是个从镜中世界走出的秘偶。 借助镜子替身逃离控制的瞬间，克莱恩已经与附近海里转化的一条鱼类秘偶进行了交换，让鱼人格尔曼代替自己成了查拉图控制的目标，他则潜入水底，转化为“风眷者”灵魂的封印物手套排开了周围的水流，让他有了喘息之机。 要不是他觉察到周围环境不对劲的瞬间就下意识地控制起海中生物的灵体之线，现在他根本不可能比一位序列1的“诡秘侍者”行动更快！ 这就是谨慎的作用……头脑恢复明晰的克莱恩下意识想着，毫不犹豫地让“蠕动的饥饿”呈现透明光泽，就要传送离开此地，逃脱查拉图的后续攻击。 但熟悉的滞涩感再次袭击了他的脑海。 糟了……又被……发现了…… 迟滞的念头缓缓飘起，克莱恩这才注意到，水中并不只有他自己的秘偶，附近的海域已有无数灵体之线收束向上，如同被悬吊的海洋生物在四处游弋，那都是查拉图的秘偶，都是祂的眼睛和双手。 而这无数双手，正抚摸着他的灵体之线，几秒后就会把他变成另一个秘偶，让查拉图借此掌控“源堡”和属于源质的力量。 这就是祂锲而不舍寻找克莱恩的真正原因！ 在无数查拉图的秘偶的注视下，克莱恩身体四处连接的灵体之线逐渐收束，向上飘起，如同操控木偶的线条，即将归于查拉图。 但线条的源头，克莱恩的身旁突然涌现了一阵灰白色的雾气，他的身体随之虚化，进入了历史孔隙。 这让他摆脱了灵体之线操控权的争夺，头脑再次变得清晰，眼前也出现了一片片破碎的光斑，内部光怪陆离，有摧毁乔治三世陵寝时的动荡，有杀死因斯·赞格威尔时的枪声，也有贝克兰德大雾霾时的亡魂哀嚎。 这就是每位古代学者所探知到的“历史孔隙”，也是他们获取“过去”力量的途径。 不等克莱恩在诸多光斑的包裹中松一口气，他身后的灰白雾气中，一团滑腻、扭曲的触手就硬生生掰开了历史迷雾，钻入其中，向他延伸而来。 触手中央，一团透明蠕虫组成的、如同流动液体般的物质流淌而来，像是洪水飞速朝他靠近。 那是查拉图，或者说是“占卜家”途径的神话生物形态，祂居然钻进了属于克莱恩的历史孔隙，朝他侵蚀而来！ 克莱恩立即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之前尝试利用“镜子替身”和传送逃跑，而非第一时间钻进历史孔隙的原因，正是因为担心会遇到这种情况，毕竟他只是序列3的古代学者，自身能力是极有可能被序列1的查拉图所克制的。 直到被无尽的秘偶包围，灵体之线即将失守，他才不得已钻入历史迷雾之中，尝试通过另一种方法逃走。 这里如同克莱恩曾去过几次的镜中世界，只不过镜中通道换成了不同的历史孔隙影像，而且哪怕是古代学者，在这里也只能在不同历史片段中观察、解读，不能做其他的任何事。 这同样意味着，身处其中的非凡者难以利用自身能力战斗，只能比拼在不同历史影像中穿梭的“耐力”，以及历史孔隙数量的“见识”。 毫无疑问，身为第四纪就存在的大天使，查拉图的“见识”更广，“耐力”更强，单纯与对方比拼在历史孔隙中的逃跑速度，克莱恩毫无胜算。 他唯一的希望，只有躲到只有自己知道的某段历史之中，才能摆脱对方的追踪。 就算来不及到达，也要尽量拖延时间，才有获救的希望。 因此他拔“腿”就跑，飞奔在一个个不同的历史片段之中，身旁掠过交战的蕾妮特与斯厄阿，脚下踩过“梦想之城”的街道，耳畔响起阿蒙分身的嘲讽，鼻腔内充斥着大雾霾的有毒雾气。 查拉图的蠕虫“潮水”则在身后紧追不舍，显然对这些历史也有相应的了解，不但没有被他甩脱，反而越跟越紧，让克莱恩心头的危险预感越发强烈。 糟了，这样下去，别说跑到祂可能不熟悉的第二纪，我就连第四纪都到不了就会被追上，被吞噬……克莱恩眼角余光瞥见一根根滑腻触手离他越来越近，内心焦急万分，只能不断默念着他知道的任何神灵、天使的尊名，希望能引起谁的注意，身体则变得迟缓，就像被拉起了灵体之线，即将成为秘偶。 在历史孔隙中，“古代学者”做不到的事，不代表“诡秘侍者”做不到，他只有余力逃跑，而查拉图甚至能在这里战斗！ 就在这时，一道道克莱恩有些眼熟的身影从他前方的历史孔隙中钻出。 它们身形细长如同猎犬，全身覆盖漆黑的短毛，眼窝燃起暗红火焰，嘴角则咧到脑后，正是克莱恩寻求序列3魔药材料时遇到的“源堡看守者”，福根之犬。 这些曾对克莱恩摇尾乞怜的猎犬们此刻龇牙咧嘴，纷纷越过狂奔向前的他，朝身后查拉图的触手与蠕虫扑去。 它们……克莱恩的意识霍然清醒，脑中涌现一丝自己放弃逃跑，回头救下福根之犬们的冲动，但他知道这样无济于事，只会让这些源堡看守者的牺牲毫无价值。 就在他两眼酸涩，紧咬牙关准备继续逃跑时，灵性突然传来提醒，让他被危险预感覆盖的思绪电光般转过一个念头，毫不犹豫地回过头去，迎向了查拉图的“潮水”。 后者身上覆盖着几只福根之犬，一条条滑腻的触手正拍打着它们，如同拍打啃食自己的野狗，另一部分蠕虫绕开了阻拦，继续化作潮水向克莱恩奔涌而来。 两者交汇的瞬间，克莱恩果断脱离了历史迷雾，返回了现实世界，出现在了之前的海滩上。 他身后的灰色雾气逐渐消散，历史孔隙逐渐关闭，期间并没有触手、蠕虫从中钻出。 ———— 几根黑色的滑腻触手将灰雾撕扯开，一团透明的蠕虫从历史孔隙钻出，迅速恢复了身穿黑色长袍，头戴兜帽，白须浓密的老者。 祂就是利用“奇迹”让克莱恩离开贝克兰德，再将他的传送目的地“嫁接”到狂暴海的小岛上的查拉图。 双脚踏上松软的沙滩，查拉图立即发现自己处于一种奇怪的状态之中：祂位于现实世界的秘偶全部失去了联系，而自己追踪的目标也不见了踪影。 梦境？幻象？ 镜中世界！ 根据格尔曼·斯帕罗可能接触到的力量，查拉图只用了不到一秒就确认了目前的处境，祂伸出左手，向前方的虚空中连续抓握。 一个穿着绣有金线的暗红色外套，栗色长发微卷，眼眸蔚蓝的男子被他一把从历史孔隙中扯出，随后是披着大氅，脸型较方，气质威严的黑发蓝眼中年人。 这是两位和查拉图同为序列1的大天使，“知识皇帝”罗塞尔·古斯塔夫，以及“秩序之手”威廉·奥古斯都一世的历史投影。 前者是祂最要好、最熟悉的朋友，也是关系网中最强的几位天使之一，后者不久前还与祂合作过，虽然目前仍然活着，但不会介意被借走历史中的力量。 有了祂们的保护，查拉图才再次动手向历史孔隙中抓去，祂要找来曾和祂有过一夜之情的某位“不老”魔女，借助此时已经晋升为“灾难”的祂的力量脱离这处“镜中世界”。 但尚未等祂在那块历史碎片中摸到魔女的妙曼身躯，三位大天使眼前就勾勒出了一道更为妙曼的身影。 与此同时，整个“镜中世界”如同迎接自己的主人一般，发出了让人牙酸的、玻璃摩擦般的刺耳声音，一股毁灭一切的气息喷涌而出。 直到这时，查拉图伸向虚空的手才缓缓收回。 祂的掌心空空如也，那位“灾难”魔女竟然拒绝了召唤，拒绝了与面前之人为敌！ 看着面前金发飘扬，紫眸深邃的“镜中灾祸的本质”，查拉图短暂地陷入了沉默。 今天可能会请假…… 如果说是b级尸人，那我们还好理解。因为尸人一旦变异为b级尸人，便会进化出可以水下和陆地同时呼吸的肺。可是看这从河岸走来的尸人，它们并没有b级尸人的特征，这明明就是d级尸人。 但是，听到法夫纳咒杀了那些人，他不知为何就联想到，那个世界的其他人是不是也被波及了。 大概在两天前，石园市还是和往常一样，一派和平景象。可是，火焰尸人带着它的手下突然从天而降，由市中心开始，不断的进行杀戮，许许多多的人惨死在了它们的手下。 “来吧来吧。我一会就把地址发给你。我等你。一会见。”许辉南说完就挂了电话。像是再晚一点傲雪就会改变主意一样。 重新回到地面，看到这满目疮痍的大地，以及堆积如山的尸体。三位元帅皆是若有所思，心中不免一阵感慨。 阿雪的雪能力，能改变周围环境的温度，温度下降到零下一百八十多摄氏度，而且随着阿雪实力的提升，温度其实是可以下降的更低。 城市的夜晚繁华、靡丽，负责维持这种繁华、靡丽的安稳的部门，却偏于一隅，远离霓虹。 “阿凛，你坐前面！”见刘峒直奔副驾座，韩炳一个大跨步过去拉住门，拽着凛一把送了进去，简单粗暴。 虽然那些家伙现在不在这边世界，但尔科亚和法夫纳已经有来这世界玩的心思。 高山这句话说得以为深明，就是让他们知道，闯关时间不能太长，闯关可不是郊游。 搞不清楚别人的意图，陈立也只能让黄朝成跟着少吃一点万邦的股票，有机会浑水摸鱼最好，但暂时不要有什么大的动作。 对别人冷酷没有感情，对萧薰儿，她总能感觉到柔情，这种细节感受，让萧薰儿觉得很甜。 只见武器间各种神兵，到处都是，刀枪剑戟斧钺勾叉，应有尽有。 电梯门停了下来，灯光照在电梯里，而外面的停车场一片漆黑，就像是深渊中怪兽张开的巨口一般，等着吞噬人的生命。 二人笑闹着，曦雨眼看着悦心服下了焰坤金丹，方才满意的回去了。 “话说，你现在的丈夫，你喜欢他会像喜欢朱海那样吗？”秀寒看着她，喃喃问道。 所以，来到八卦城之后，我和袁玲找了一个旅馆住下，稍作休息之后，就雇了一辆车子。开始满城的到处乱逛。 在陆方温暖的怀抱中，李初阳说话的声音楚楚可怜，让人听着都不由的感觉到心痛不已。 好好的计划，原本以为可以一举斩除林羽，没想到、赔了夫人又折兵。 庄轻轻一头撞在了旁边的玻璃窗上，疼得一直裂开了嘴巴，这家伙不会想要用这个方式把自己给杀了吧？ 后半句就不用说了，谁都知道这个看上去一脸淡定的老家伙要说什么，同样的话，他7年前就已经对另一个天之骄子说话了，然而至今依然没有兑现。 “坐下！蒙塔，给人看笑话吗？”斯凯尔斯教练真的生气了，这还有没有规矩了，真不把自己这个主教练放在眼里了是吧。 “咱们可不用猜了，那亭子四面没遮挡，根本躲不住这么大风吹的雨，那里面的人必定要过来避雨！”柔淑眼珠转了转，嘻嘻笑道。 “你叫？”皇太后脸上画了很浓的妆，但是化妆人的手艺不错，遮住了皇太后脸上的大部分皱纹，并且画的不致那么让人恶心。 而螳螂似乎也感受到了威胁，很谨慎的看着灭神，暗中戒备，但是戒备都是徒劳，灭神一拳轰下来，足以劈天裂地。 “瑶儿这几天在世公山玩的可好？”龙绍炎端起丫鬟们刚刚到好的茶，轻抿了一口，润了润喉，对着贺兰瑶道。 沈淑妃听出太后似乎并不赞成这么做，可太后既然说要开了春再议，心下略松，她如今手上事情多，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坐着，便就告退下去。 一声痛苦的哀叫，巨型烛龙残魂凭空翻卷起来，疯狂跌撞、扭曲着，好像神经错乱了一般。 第二天一大早，韩明拿着这一摞请帖，坐着马车，亲自去送，一是表示这一次宴会的必要性，而是给这些豪门一些压力，我堂堂刺使，都亲自来送请帖了，这可是古来未有的。 三人听完后，真是喜忧掺半，不用考核本来是件非常高兴的事，但要筹到这么多学费简直比登天还难。金无缺也是满脸怒气，再一打听，报名只有两个月的时间，更是怒不可竭。只有两个月的时间无疑是雪上加霜。 第五天，陈缘一行向店老板购买的马匹也到位了。于是吃过早饭，打点好一切，几人上马向‘青云州’进发，虽然不知道袁氏兄妹会不会在出现，但是这条路线是必须要走的。 第54章 你的真实身份是…… …… 海风吹拂、月光点亮的沙滩上，克莱恩利用观察灵体之线的视觉查看着周围每一处角落，确认了查拉图的秘偶们已经全部失去了踪影。 “不用找了，在有办法抵御魔女通过灵体之线逆行‘感染’的诅咒和疾病之前，查拉图是不会随意留下自己的秘偶的。” 克莱恩身前，一袭黑色衣裙，与几分钟前他还在贝克兰德时所见打扮完全一致的安吉尔冷声说道。 但与他记忆中的那位外人面前冷淡，与他独处时却总是带着笑容的魔女不同，沙滩上的安吉尔却十分冷漠，甚至于有些抗拒与他的接触，这从她双手抱胸呈心理学上的防御姿态，以及与他保持着数米远的距离都能看出来。 从她的眼神里，我看出了厌恶，乃至仇恨的情绪，我刚从历史迷雾中离开时，她投来的目光差点让我以为她是查拉图变的……克莱恩于内心嘀咕着，想到了一个可能。 “镜中人？”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看样子她都告诉你了。” “镜中人”以这句话作为默认的回答，表情更加冷漠了。 “安吉尔确实告诉我她有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镜中人，但她说其他魔女的镜中人需要以力量奴役或以真心说服，而某些特殊的镜中人甚至天天想着杀死本体取而代之，自己的这个却很特殊，打一开始就与她密切合作，性格也很温柔……” 克莱恩斟酌着说道，停在了关键的地方，言下之意是“你和她说的不太一样”。 这话让与安吉尔长相完全一致，却由于神态与眼神而与之有着细微区别的“镜中人”表情有所变化，似乎是强迫着自己放松了下来，让那拒人千里的神情有所融化，而后摇了摇头道： “那是对她，而非对你或者其他人……总之，她在‘镜中世界’里对付那个查拉图，应该很快就能解决战斗回到这里，在那之前，我会保护你不受其他可能的袭击，比如阿蒙的分身，比如祂的兄弟的某个人格侧面。” 果然，安吉尔的本体把从历史迷雾里追出来的查拉图拉入了镜中世界……但按“镜中人”的说法，如果阿蒙或祂那位性格恶劣的兄弟来的是本体，她也未必对付的了……克莱恩有些怅然地想着。 他知道安吉尔的镜中人只能依靠昨日重现符咒短暂地“回到”序列1“末日”魔女的实力，对付普通的天使问题不大，但遇到那些上古纪元就存在的天使之王确实难以战胜，更别说还要在战斗中保住自己的小命。 想到这里，克莱恩有些疑惑地问道： “但既然查拉图已经被镜中世界困住，那为何不利用‘昨日重现’把祂彻底解决，或至少重创这位大天使呢……” “连你去圣风大教堂讨要‘永不落幕的剧场’时都知道利用历史孔隙中的影像和随时可抛弃的秘偶，免得本体被那位‘暴君’一道落雷劈死，查拉图又怎么可能不做相应准备？” “镜中人”再次用冷漠的眼神看向克莱恩，语调平缓地解释道。 “你知道的很多……比本体还多？” 克莱恩眉头紧皱，回忆着自己把这件事告诉安吉尔时的对话。 他当时并没有详细描述自己拜访风暴之主教堂的经过，因此确定安吉尔并不清楚整个经过，至少不知道自己用秘偶大摇大摆地走进去，还在奉献箱里投了假钱的作死行为。 “我想她应该跟你说过，我们之间的感官并不共享。有些她知道的事我并不知道，而相应地，我的某些记忆也不存在于她的脑海中……” 镜中人有些不耐地说道，旋即表情一变，露出了让克莱恩心跳陡然加快的笑容： “比如说，她就不知道你其实是……” ———— 由长达数百米的海滩、周围的树林和部分海域组成的“镜中世界”内，思绪短暂有些停滞的查拉图身旁的“帮手”开始迅速增多。 这片由安吉尔翻转现实构建的“镜中世界”范围并不大，且只包括她与查拉图两位天使，并没有能让这位序列1的“诡秘侍者”转化成秘偶的目标，但祂也并不需要。 这位黑眸白须，皮肤起皱的老者双手接连抓取，将一个个正装礼帽的绅士，打扮艳丽的女士，穿背带裤的青年或裙摆飘扬的少女从历史孔隙影像中拉出。 他们表情呆滞、双眼无神，显然在这之前就已经成为了查拉图的秘偶，此时只是从那个悲惨的时刻穿越时空来到现在，再次为自己的主人服务。 一瞬间，他们就都变成了同样身披黑袍，白须外露的老者，双手舞动召唤起后续的历史影像，让人难以辨别谁是秘偶，谁又是本体。 当然，对于一位“诡秘侍者”来说，谁都可以是真的，谁都可以是本体！ 这些历史孔隙中的秘偶大多有着序列5的实力，其中甚至有不少拥有了一丝神性，而身为查拉图的秘偶，他们又可以使用高达序列1的“占卜家”能力，比如威力巨大的空气炮弹，比如操控敌人灵体之线的能力。 他们在几秒内就通过以秘偶控制秘偶，以历史影像召唤历史影像的方式迅速增殖了数量，而后在一撮撮燃起的赤红火焰中分散到镜中世界的每片区域，成为了查拉图本体随时转移的锚点。 而没有跟着他们变身、移动的则只有仍然披着大氅的威廉·奥古斯都，和栗发微卷的罗塞尔·古斯塔夫。 祂们本质上不属于查拉图的秘偶，且不会愿意接受灵体之线的操控，因为在历史迷雾持续的时间内，祂们拥有的是序列1大天使的实力！ 暗金色的光芒顷刻间亮起，表情严肃的“保护者”威廉一世抽出腰间的细剑，直指飘在空中，静静看着下方“表演”的安吉尔，口中发布了这个新生的世界中首道禁令： “此地禁止散播疾病。” 在祂强大的秩序之力下，所有秘偶、历史影像周围的空气中隐藏的诸多病原体都失去了自己的活性。 而曾经的因蒂斯皇帝和神秘学世界的“知识皇帝”罗塞尔则抬起头，目光紧盯着安吉尔，眼眸中浮现出无数虚幻的符号。 它们代表着人类已知或未知的知识，以一种能撑爆大脑、燃尽意识的速度涌向安吉尔的脑海： “我们的星球和月亮的平均距离是三十八万公里……” “狂暴海并非自然形成，最深处藏有陨落死神的陵寝……” “索伦和艾因霍恩家族在猎人途径上走得最远的先祖曾经都是女性……” “迷雾海的那座原始岛屿，藏着一座‘黑皇帝’的陵寝……” “审判者途径的唯一性叫‘特伦索斯特黄铜书’，因为在四皇之战中受到了污染，这条途径没有了任何前途……” “……” 脑中一条条有用没用的知识在层叠的呓语和疯狂的嘶吼中迅速呈现又消失，让安吉尔的思维瞬间被占据，短暂地出现了四肢僵硬，无法动弹的情况。 抓住这瞬间的机会，天空中、地面上的数十名秘偶纷纷打开了“灵体之线”的视觉，试图抓住这位“灾难”魔女的灵体之线，这源于他们的本体查拉图的能力，属于序列1层次，因此初步让序列2的天使陷入滞涩状态仅需一秒！ 但在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下，空中那妙曼身躯的四周一根黑色的线条都没有，仿佛她只是一具尸体，正在无形大手的作用下自行活动。 不，她把灵体之线藏到了镜子深处…… 隐藏在秘偶之中的查拉图瞬间明白过来，转而让所有秘偶张开口，发出了“砰”的声音，一枚枚无形的空气炮弹飞向安吉尔，它们每一枚都能轻易击碎一整艘铁甲舰，哪怕是天使的身躯也无法承受。 喀喇—— 一声响彻整个镜中世界的玻璃破碎声传入所有人的耳朵，那几十枚空气炮弹在接触安吉尔身体的瞬间就诡异地转了个方向，射向手持细剑，正要颁布第二条禁令的威廉·奥古斯都。 而无穷无尽的无用知识也顺着罗塞尔传递的方向原路返回，以差之毫厘的角度来到了这位“秩序之手”的脑中，将祂“禁止镜子替身”的禁令打断，让祂脑海中被冗余的信息塞满，无法处理自身的念头。 这种诡异的“折射”，源于安吉尔对镜中世界的深层次掌控，在这个由魔女构建的世界中，射向她的攻击不但难以击中目标，甚至有可能攻击到自己！ 砰砰砰—— 一枚枚大威力的炮弹砸在沙滩或海面上，激起无数砂砾与浪花，但身材高大的威廉身处其中却并未被任何一枚炮弹命中，甚至连飞舞的砂砾都没能落在祂的大氅上。 这是一个奇迹。 借助奇迹生效的瞬间机会，所有秘偶再次操控起灵体之线，目标并非隐藏了这些线条的安吉尔，而是随机的一位秘偶。 接着，这些被初步掌握了的灵体之线被查拉图“嫁接”到了安吉尔身上，短暂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这让安吉尔脑中的思绪立即被冻结般减缓，四肢关节灌入了胶水，变得僵硬麻木，尚未等她有任何动作，对她的灵体之线的操控就奇迹般地加快了速度，让这些被嫁接的黑色线条纷纷飘向天空，和其他秘偶的无数黑线一起，成为了查拉图手中的玩物。 仅仅两秒，在诸多秘偶帮助下的查拉图，就彻底将一位魔女天使转变成了自己的秘偶！ 而这也意味着，祂能利用新秘偶的能力解除“镜中世界”的禁锢，回到现实世界，再根据这个魔女与格尔曼·斯帕罗的亲密联系轻易找到对方的踪迹……等等？ 后续计划刚在查拉图脑海中过了一遍，祂就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新秘偶仅仅具备让祂都有些心动的外貌，并不具备任何祂想要的能力与特性。 这只是个栩栩如生的镜子替身！ 真正的安吉尔的身影自和她长相完全一致，表情却十分呆滞的秘偶身旁勾勒出现，她手中不知何时已握上了那把“安吉莉卡的锋刃”，直剑顶端燃起紫黑色的火焰，毫无阻碍地捅进了秘偶的身体。 在这具秘偶化为镜子碎片的瞬间，磅礴的毁灭之力顺着灵体之线蔓延向镜中世界的所有秘偶，以及隐藏在其中的查拉图本体。 空中那些原本只有秘偶大师能看到的灵体之线在同一时刻燃起了紫色近黑的毁灭之焰，如同笼罩整片空间的蜘蛛网，蛛网的一个个节点，正是同样燃烧着的秘偶们。 它们尝试着利用纸人替身躲避伤害，利用火焰跳跃交换位置，却避不开通过灵体之线传递而来的致命伤害。 这就是镜中灾祸的体现，毁灭与天灾的权柄！ 顷刻之间，空间内所有的灵体之线都被烧毁，一片片兼具高温与诅咒特性的紫黑色火焰随着化为灰烬的秘偶残躯洒落，只余下了并不属于秘偶范畴的罗塞尔和威廉，以及及时放弃所有灵体之线操控的查拉图本体。 目光扫过仅存的三个目标，安吉尔嘴角微微上翘，突然笑了起来。 能够让天使都沉迷其中的笑容在镜中世界那绚烂到不够真实的月光的衬托下，让在场三位序列1的大天使都陷入了短暂的呆滞，有了一股现在就放弃挣扎，拜倒在对方裙下的冲动。 这无关现实意志，而是神秘学意义上的“魅惑”的体现，哪怕查拉图见过现存的所有四位魔女天使，哪怕罗塞尔和威廉的历史影像并不具备真正神智，这两位的本体也不愿得罪这位“灾难”魔女，隐藏自身投来真正意识，也无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 在祂们的注视下，安吉尔红唇轻启，带着笑意说道： “现在，让我看看‘诡秘侍者’和‘古代学者’的差距吧。 “你能坚持几分钟呢？” ———— 现实世界的沙滩上，克莱恩正因为对方的话语陷入了同样的呆滞状态。 脑中一个个念头轰然炸响，而后又重归沉寂，他逐渐找回了自己的正常思绪，抿着有些干涩的嘴问道： “这件事只有你知道吗？” 他那有些发白的脸让镜中人噗地笑出了声，这让她与本体别无二致的容貌更像克莱恩记忆里的安吉尔了。 “至少她现在还不知道，也不应该知道……不过她肯定有了一些怀疑，尤其是在成为天使，掌握了更多关于序列之上的知识的情况下。” 镜中人回答道，踩着松软的沙滩，离克莱恩又近了几步。 “我的建议是，在她抓到关键证据之前，尽快提升自己，让你能真正与那个身份，那个称呼相匹配，只有成为天使，你才能进一步掌控那份源质的力量，有机会正面对抗你的那些敌人。”她紧接着说道。 “你是指成为‘旅法师’？” 克莱恩意有所指地问道。 “当然是‘奇迹师’，你现在的情况前往星空与送死无异，而‘命运木马’并没有你的份……而且死而复生即是奇迹，你已经借了两次‘奇迹’的机会，总归是要偿还的。” 镜中人面露微笑回答道。 两次，包括我“穿越”的那次……克莱恩怔怔地想着，旋即追问道： “唯一一份有希望的奇迹师特性在神弃之地，我需要前往那里吗？” “当然，而且那里有你晋升的机会。” 和阿蒙所说的一致……对了，阿蒙！ 克莱恩皱着眉头道： “阿蒙的本体就在神弃之地，祂或许在那守株待兔。 “而且我也没有前往那片区域的办法。” 听到他有些踟躇的话语，镜中人再次嗤笑了一声，回答道： “阿蒙的事你只能自己解决，至于如何前往神弃之地……很简单，你变成尸体不就好了吗？” 话音刚落，两人之间的空间一片扭曲变化，一具焦黑得看不出外形的尸体自虚空中出现，跌落在沙滩上，发出重重的声响。 而后，它如泡沫般虚化消失了。 这……是查拉图？祂果然来的只是历史孔隙的影像，而非本体…… 克莱恩大脑有些麻木地看了消失的尸体一眼，转而抬起头来，发现刚才还一脸嗤笑的“镜中人”此刻微微歪着头看向自己。 “克莱恩？你没事吧？” 她口中带着浓浓关心的话语让克莱恩确定，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安吉尔。 第55章 怀疑与释然 “我没事。” 克莱恩点了点头回答道，顺势环顾四周，并未发现安吉尔的“镜中人”的身影，意识到两者之间的“切换”与秘偶、本体的切换类似，只不过其中一部分位于“镜中世界”，一部分位于现实。 刚才安吉尔显然是在封闭的镜中世界解决了查拉图的历史孔隙影像，而后与位于现实的镜中人进行了交换，才会突兀地表现出不同的态度与动作。 “刚才你的‘镜中人’一直在这里，嗯，保护我，她确实如你所说，是个和善、温柔的人。” 目光回到安吉尔身上，克莱恩斟酌着补充道。 他不清楚“镜中人”到底是如何知道自己与“愚者”之间的联系的，又为何没有告诉安吉尔，还替他保密，但既然安吉尔还没有猜到这层关系，他也只能继续瞒下去…… 这倒不是他因为利益等原因故意欺瞒安吉尔，而是事到如今，自己是“愚者”这种事已经根本说不出口了。 想到自己连非凡者都不是的时候就侃侃而谈“一个尝试”，在塔罗会众人之间充当中间商，利用罗塞尔日记的知识假冒神灵，与阿兹克先生、威尔·昂赛汀等天使“蹭合照”的过往，克莱恩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当然，不能钻得过深，否则可能会面临地底那恐怖的污染…… 好在安吉尔闻言只是微微颔首，在听到镜中人“温柔”时甚至笑了笑，并未追问在自己战斗期间克莱恩与镜中人的对话细节。 两人面前，查拉图被烧成焦炭的历史孔隙影像已经彻底消散，这种历史迷雾的虚假产物死亡后不会留下任何有用的东西，就像两人曾喝过的假咖啡一样。 但在那团迷雾之中，却掉出了几团外形各异，但均散发着不同色彩和危险气息的事物，它们落在沙滩上，滚得到处都是，吸引着两人的目光。 其中一团散发着威严感，内部有鎏金色光芒涌动的六面晶体让安吉尔有些熟悉感，她立即认出了这是“惩戒骑士”的非凡特性，和她一直没能卖掉，还留给“审判”休·迪尔查的那份一样。 这意味着…… “没想到‘幽暗圣者’秘偶被查拉图的历史影像抢走之后，那些特性又失而复得，回到了我们手中……” 克莱恩也有所感慨地说道，他认出了“无面人”、“催眠师”的特性，其他几份自然属于“黑骑士”、“巫王”等幽暗圣者自身或他放牧的灵魂。 显然，在查拉图召唤的、属于自己过去某个时刻的历史孔隙影像死亡后，祂抢来的秘偶也彻底死去，而残留的非凡特性也许因为祂更高位格的“操控”，也许因为镜中世界与现实的区别，迅速析出，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克莱恩原本冒险离开贝克兰德的目的，竟然阴差阳错地达成了。 分别拾起今晚唯一的收获，安吉尔和克莱恩的手挽在一起，利用“蠕动的饥饿”的传送回到了贝克兰德，回到了东区的那栋公寓。 虽然查拉图这次利用某种方法扭曲了克莱恩传送的目的地，让他落入陷阱之中，但反而侧面说明了祂根本不敢在这座城市内动手，因此拥有黑夜女神、风暴之主庇护的贝克兰德对克莱恩来说依然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次攻击显然只是查拉图的试探，否则祂不会孤身前来，而是会带上其他的帮手，至少逃走的梅迪奇恶灵就有可能与祂再次合作，利用‘昨日重现’短暂恢复序列1的实力……” 坐回单人沙发，安吉尔将“黑骑士”、“巫王”和“惩戒骑士”的特性随手扔在茶几上，看都没看这些价值惊人的非凡特性一眼，而是紧紧盯着克莱恩，严肃地说道。 “祂试探的目的，是为了确认黑夜女神目前的状态，以及你受到的庇护的程度……很显然，女神目前难以提供实质性的帮助，至少在贝克兰德以外的地方不行，而另一位存在，‘愚者’先生，这次似乎也没有……帮上什么忙。” 她的话语如同重锤敲击在克莱恩的心头，让他再次想起“镜中人”的警告。 毕竟刚才那几分钟内踏入的陷阱，以及在历史迷雾中的追逐，算得上是克莱恩近期面临的最大危机，而与亚当、阿蒙设伏抓住克莱恩的那次一样，“愚者”先生都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帮助。 这在已经成为序列2的天使，对序列顶层力量的边界有了一定猜测的安吉尔看来是极不正常的。 就连她都能在有所准备的情况下把力量投射到远处的信徒、眷者身旁，何况贵为神灵的“愚者”先生？ 如果说这位存在是某个上古纪元的神灵，如今力量尚未恢复，那祂又为何屡次在行动前答应提供庇护？ 这与祂稳重的风格颇为不符。 好在之前有了安吉尔的“镜中人”提醒，克莱恩已经在这几分钟内准备了几个看上去比较合理且难以证伪的解释，比如愚者先生正在对付“真实造物主”的窥视，这才让两边针对“秘之圣者”与“幽暗圣者”的行动能顺利进行，又比如“旧日之盒”的污染很严重，祂用了一点时间来处理…… 但看着安吉尔清澈的双眼，这些解释在他心中盘桓许久，一个都说不出口。 因为在“镜中人”点出他的身份后，他再这样违心地辩解，就等于是主动欺骗安吉尔，而非之前的避而不谈了。 竭力用“无面人”的能力控制住表情，克莱恩脑中无数念头闪过，最终在安吉尔那淡然中带着点笑意的表情前眨了眨眼，开口道： “其实，我……” “看来‘愚者’先生可能在防范‘真实造物主’的介入，才没法帮助我们。” 安吉尔突然露出的笑容和开口吐出的话语把克莱恩的话堵了回去。 这一刻，他自己都不知道刚才开口到底是打算欺骗安吉尔，还是直接承认自己就是“愚者”了。 但安吉尔那笑得眯起的双眼和温柔的语调让克莱恩明白，对方是真正已经有所怀疑，但最终决定不逼迫自己，而是等待自己选择合适的时机，能够主动开口解释一切。 在安吉尔与克莱恩前往海上时，因为亚当的话语而对自己“穿越者”的身份陷入迷茫时，在杀死因斯·赞格威尔，听到了对方指责安吉尔的话语时，克莱恩也是如此做的，此时安吉尔又将这份温柔还给了他。 其实告诉她真相也没什么，最多算是一次社会性死亡，但她的“镜中人”刻意警告我，反而让我有了些犹豫……难道晋升到序列2，才能真正掌握“源堡”的力量，那时才是摊牌的最好时机？ 克莱恩脑中再次出现了与安吉尔长相、穿着完全一致，语调表情却完全不同的“镜中人”的话语，那句“我就是愚者”最终还是没能脱口而出，而是踟躇地说道： “你的镜中人说我的晋升之路在神弃之地，而要进入那里，需要‘变成一具尸体’……你有什么头绪吗？” 变成尸体……安吉尔的思绪立即被这个问题所吸引，她眉头轻蹙，思索片刻后猜测道： “利用你‘复活’的力量？唔，比如将你的尸体献祭给……愚者先生，而后由祂赐予塔罗会的‘太阳’，你再复活……” 我也是这么想的，按照我上次“揭棺而起”时的恢复速度，这种复活机会应该还有两次，如果能切实进入“神弃之地”，用掉一次也无妨，但最大的问题恐怕在于我死了之后谁来负责接收“献祭”，灵之虫虽然可以代劳，但我死了，它们也就死了……克莱恩越想越是觉得这个方法成功的可能性不小，但“死亡”方式可能要做出修改。 就怕死掉之后才发现尸体没法送进那片被封印的大陆，白白浪费一次宝贵的复活机会…… 他转而说道： “我会试探一下女神的态度，看看是否能在祂那里获得‘乌黯魔狼’的线索，如果祂也默认我进入‘神弃之地’的行为，说明这么做比一直留在贝克兰德更好，如果祂认为阿蒙的威胁比查拉图更大，或许我只能再去试试风暴教会那边了。” “我也会去找‘镜中人’问清楚。” 安吉尔点点头补充道。 结束这个话题后，不管是安吉尔还是克莱恩的表情都缓和了下来，两人又交流了片刻，安吉尔收起“幽暗圣者”遗留的各种非凡特性，通过镜中世界离开了公寓，克莱恩则传送到圣赛缪尔教堂附近，但并未直接走进这座教堂，而是在教堂后的僻静巷子里利用幻术遮掩住身形，逆走四步来到灰雾之上。 这次，他没有坐在“愚者”的高背椅上，而是来到与之相对的，位于长桌末端属于“世界”的位置。 环视空无一人的宏伟宫殿，他微微叹息了一声。 “这次虽然得到了‘旧日之盒’，只要完成与亚伯拉罕们的交易，‘旅法师’的特性就到手了，但星空之旅似乎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危险，安吉尔的镜中人甚至给出了等同于送死的结论……难道‘奇迹师’才是我唯一的选择？ 第56章 塔罗会正式登场 “这件‘0’级封印物十分危险，被‘隐者’女士献祭上来时，甚至引动了‘源堡’力量的反应，将它紧紧束缚……除了占卜真神或源质时面临的反击，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 “……对了，‘魔术师’小姐作为诱饵被‘秘之圣者’关进了这件封印物中，要尽快放出来……” 如同排解心中苦闷般自言自语着，直到目光渐渐看向属于安吉尔的那张高背椅，克莱恩才点了点头，下定了决心。 离开灰雾，他利用无面人的能力改变了身材和容貌，变成一个两鬓斑白，衣着体面的四五十岁男子，而后走进了圣赛缪尔教堂，在奉献箱里塞了张十镑的大额钞票，找了僻静的角落坐好。 当然，对女神的献祭他可不敢用假钱。 在胸前画下绯红之月，完整念诵完女神的尊名后，克莱恩低头闭眼，以近乎无声的语调说道： “……我晋升序列2的选择似乎只有进入‘神弃之地’，寻找失踪已久的乌黯魔狼，不知您是否能给予一些启示…… “另外，阿蒙的本体就在那片土地上等候我的到来，我想知道，前往那里是否是正确的选择……” 他本想再问问风暴之主为何不那么愿意将“永不落幕的剧场”交给他，但转念又觉得这似乎有挑拨神灵之间关系的嫌疑，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口。 拿不到就是拿不到，对一位神灵的任性，克莱恩目前没有丝毫办法，只能报以微笑。 脑中思绪刚变得纷乱，克莱恩就感觉眼前出现了一片深黑夜空，其间有点点繁星亮起，一段繁杂的信息随之进入他的脑海。 “乌黯魔狼科塔尔”、“愿望之神”……翻阅着这些显然是女神塞进他脑中的信息，克莱恩继续等待着后一个问题的解答，但直到对“乌黯魔狼”有了一定的了解，直到身旁坐了几位虔诚的信徒，女神也没有更多的回应。 克莱恩这才意识到，将科塔尔的信息告诉自己，就代表着女神的态度： “神弃之地”之行，是你唯一的出路。 ———— 进入镜中世界，安吉尔顺着黑色与红色交杂的通道，瞬间就来到了被末日景象包围的“灾祸之城”镜像内。 她暂时将对克莱恩的怀疑抛在脑后，等和她以前一样因为某些原因而感到迷茫的爱人坚定内心，主动说出自己心底的秘密，说出“世界”与“愚者”的真正关系。 哪怕答案再离奇，无非就是他与“愚者”先生同为被悬吊在光茧上的“穿越者”之一，而非什么上古神灵，又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她咕哝着，目光游移，很快找到了站在街道上的镜中人。 她就这么一直站在这里，不会觉得累么？以后有机会的话，多让她出去看看吧……安吉尔在脑海中下定了决心，这才落在自己的镜中人身前，主动打了个招呼。 这个同样金发紫眸的魔女似乎陷入了某种和她类似的呆滞状态，被呼唤了一句才清醒过来，目光聚焦在安吉尔身上，点了点头道： “外面的事都处理完了？” “查拉图来的只是个历史投影，甚至连秘偶都不如，秘偶还有可能留下非凡特性……好在‘幽暗圣者’没有被祂带走，有了不少收获……” 虽然安吉尔觉得镜中人应该对外界的情况有大致的了解，但还是事无巨细地将战斗的经过和之后的处置告诉了对方，而镜中人也很享受两人交流的过程，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微笑，用宠溺的目光看着她。 直到说起她与克莱恩的猜测，如何利用“一具尸体”偷渡到神弃之地时，镜中人的笑容才僵在了脸上。 片刻后，她才摇着头说道： “你们居然能想到这种办法……虽然留有非凡特性的尸体与一般的魔药材料没有太大区别，但这种方法可行性并不高……不，问题不是出在办法本身上，而是你的克莱恩没法利用这种方法……” “那你所说的‘变成一具尸体’指的是什么？” 安吉尔有一种智商遭到嘲笑的气馁感，颇为不服气地反问道。 “你不是已经去过一次神弃之地了么？就在准备晋升‘绝望’，收集魔药材料的过程中？”镜中人学着安吉尔的动作歪了歪头，提示道，“那种状态没法带上活人，但带一具尸体不是很简单吗？” “那不会遭到‘灾祸之城’的污染吗……对了，这只对活人有效，死者、神奇物品和非凡特性都不会受到影响，最多析出的速度变快……” 安吉尔刚追问了一句，就想到之前多次利用灾祸之城的特性时的情景，自己进行了回答。 “没错，只要前往索纳岛的‘灾祸之城’力量泄漏点，杀死克莱恩，将他的尸体沿着与其连接的通道突破神弃之地的封锁带到另一端，再让他于尸体上复活就行了。” 镜中人满意地说道。 “唯一的问题在于，他是否愿意真正地相信你，将性命交到你的手中。” ———— 先前往皇后区的家中重新换上一身裙装后，奥黛丽才沿着早已安排好的“梦境”回到了索德拉克宫，在休息室内显出了身形。 因为心理学隐身的作用，房间里的苏茜并未发现她已经归来，而是继续警惕地看着房门，准备随时装成自己的主人应付其他宾客。 将尽职的金毛大狗唤醒，奥黛丽稍作整理就回到了舞厅，此时宫殿内的大钟才敲响了夜晚十点的钟声，距离她偷偷离开，参加狩猎“秘之圣者”的战斗才过去了半个小时。 舞厅中央的舞池内，贵族们不断交换着舞伴，舞曲也加快了节奏，气氛逐渐达到了高潮。 奥黛丽端着一杯迷雾香槟，在二层的回廊冷眼旁观着下方的舞蹈，表情冷漠，让许多想上前邀约的年轻男性贵族望而却步。 但她内心却在一遍遍回忆着与“隐者”女士合作、与“秘之圣者”布提斯战斗的短暂经过，内心因自己成功展露不完整的神话生物形态，一巴掌将布提斯的脑袋拍飞而亢奋不已。 当然，那个过程其实颇为血腥，但龙化状态的奥黛丽内心被非凡特性的精神烙印和疯狂混乱的念头所充斥，仅仅依靠“观众”对自身的暗示和对心灵状态的把握勉强控制，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行为而感到后怕。 奥黛丽，你要谨记，拍飞人的脑袋是不好的，不能把这种行为全推给“龙化”状态的负面效果……而且要记住不要轻易展露神话生物形态，除非有把握尽快结束战斗，回到家中去另找一套衣服……她在心中告诫着自己，总结着这次战斗的经验和教训。 就在这时，她身后传来一道有些文绉绉的声音： “霍尔小姐，如此美妙的夜晚，为何不下去在悠扬的旋律中热舞一曲呢？” 因为我担心被人发现我穿着的裙子和半小时前不是同一套……她无声嘀咕着，回过头时却已在脸上挂起了完美的笑容： “不用了，谢谢。” 在她有些强烈的心理暗示下，这位搭讪的贵族三步并作两步进入了盥洗室，待到了舞会结束。 ———— 圣赛缪尔教堂的地下区域，伦纳德·米切尔在挨个拜访了今晚出任务的所有“红手套”小队成员，确认他们没有受到致命伤害，也没有被某种奇怪力量污染后，刚准备去看看被“保护性关押”在查尼斯门后的雪曼，就得到通知，让他立即赶到楼上的会议室，参与一场重要的会议。 他不得不按捺住内心的焦急，沿着教堂后方拥有彩绘玻璃的盘旋楼梯，来到了平时他们与外地的值夜者交流时才会用到的房间。 这里已经挤满了人，有同样穿着黑色风衣的代罚者，有喜欢躲在角落阴影中、披着夹克的军情九处特工，甚至还有几名他之前合作过，但现在已经被勒令停止对外行动的“机械之心”成员。 发生什么事了，不会是因为今晚塔罗会的行动吧……他内心有所猜测，表情却表现出难以掩饰的惊讶，找了个值夜者较多的桌子，刚准备坐下，却被站在大黑板旁的大主教安东尼·史蒂文森点名叫起，只得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最前方。 “他就是今晚的当事人之一，刚治疗完伤势，略作休息就来参加这场会议，”安东尼向身旁同样身为半神的雷达尔·瓦伦丁和霍拉米克·海顿介绍道，而后看向伦纳德，“说说今晚的情况吧。” 伦纳德点了点头，看向十多名望着他的三大教会官方非凡者和军方人员，清了清嗓子，像是组织语言一般沉默片刻，才开口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娓娓道来。 在“故事”中，他接到长期合作的线人，野生非凡者雪曼的线报，带领一队“红手套”前往一处可能有极光会成员出没的地下聚会实施抓捕，成功捕获了那个“蔷薇主教”，准备带回驻地严加审讯。 但在回程的路上，一位身穿黑甲的骑士攻击了伦纳德小队的马车，这位熟读教会内部资料的红手套队长认出对方就是极光会的圣者之一，“幽暗圣者”克斯玛，果断协助小队成员弃车逃生，但仍遭到重创，虽然在自己攒钱购买的神奇物品与魔女雪曼的协助下抵挡了片刻，却仍然纷纷受伤，连求救都没有机会。 就在那时候，一位头戴礼帽，披着风衣的男子突然出现，他在电光火石的战斗中迅速解决了“幽暗圣者”，让他变成了低头听命的木偶，而后帮助雪曼治疗了致命的伤势，极具风度地鞠了一躬，离开了现场。 除了把在其他队员昏迷的过程中发生的战斗全推给了克莱恩之外，他所说的大部分都是真话，加上克莱恩有利用纸人进行反占卜，老头也做出了保证绝对不会被看出问题，伦纳德才有自信以半真半假的叙述蒙混过关。 但在几位半神的目光下，他还是有了些许紧张感。 “……你是说，他走之前还扔下了一张塔罗牌？” 听完伦纳德的叙述，眼眸闪着电光的“深蓝主祭”雷达尔沉声问道，嗓音仿佛雷鸣。 “是的，那张是‘世界’牌。” 伦纳德先看了一眼大主教安东尼，在他的示意下恭敬地回答道。 “另外一处，东南郊区的森林中，他们留下了‘隐者’和‘正义’牌。” 和几位大主教站在一起的军情九处特工领队，一位黑发金眼的男子也加入了讨论，伦纳德注意到他对其他几位半神并无太多敬意，很可能也位于同样的层次。 来不及细想，他适时做出了惊讶的表情： “东南郊区？也有塔罗牌？” “没错，今天晚上，在你们遭到袭击的同时，极光会的‘秘之圣者’也死在了两位半神的围攻之下，那里并非第一战场，三位半神是从贝克兰德桥区打到了郊外，现场还有可怕的污染，很可能动用了高层次的封印物。” 安东尼朗声介绍道。 “我注意到你之前就针对塔罗牌相关的事件进行过调查，并做出了许多猜测，排除了很多错误答案，现在，你把自己的成果介绍一下。”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我还以为是“正义”、“隐者”那边遗落了什么线索，被人抓到了行踪……伦纳德暗中松了口气，开始向三大教会及军方介绍起自己所在的那个隐秘组织。 当然，是以外人的角度。 第57章 我查我自己 “……综上所述，他们信奉着‘愚者’，各自以塔罗牌为代号，在贝克兰德、海上殖民地、南大陆等地执行自己的任务，但偶尔也会有像今天这样联合行动的时候……” 伦纳德有选择性地把自己之前调查安吉尔、克莱恩时的线索告知参加会议的所有成员后，长出一口气，接着说道： “今天晚上杀死并带走‘幽暗圣者’的男子并未进行伪装，我认出他就是曾将‘地狱上将’变成秘偶的格尔曼·斯帕罗，根据他留下的塔罗牌来看，很可能就是代号‘世界’的成员。” “有情报证实，格尔曼·斯帕罗目前已经成为半神，且与多位圣者、天使关系密切，比如最近半年闪电般崛起，很可能已经成为序列3的‘金色女王’，又比如拜朗原‘死亡执政官’，祂是目前还活跃于地上的天使。” 蒸汽教会在贝克兰德教区的负责人霍拉米克补充道。 “据我所知，‘金色女王’安吉莉卡·萨奇同样是一位地上天使，麾下有一艘第四纪遗留的强大幽灵船，且和最近传言再次现世的‘幽灵帝国’有关……我们面对的，很可能是一个历史悠长的、与诸多古老帝国有关系的神秘组织。” 头发深蓝、短粗的风暴教会大主教雷达尔·瓦伦丁用夹带着轰鸣声的语调纠正着霍拉米克的信息，而后看向负责军方事务的那位半神道： “赛尔特，你怎么看？” 这位黑发金眼、礼服笔挺的英俊男子摇了摇头： “军情九处没有太多的线索，他们最早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还是去年阻止‘真实造物主’在码头区神降的行动，当时现场留下了许多‘皇后’牌。” 闻言，伦纳德故作思索，沉吟片刻，斟酌着问道： “这次他们的行动针对‘极光会’，是否也是在阻止‘真实造物主’的某些阴谋？难道这就是他们一以贯之的行为方针？” 他见时机成熟，开始把塔罗会今晚的行动往“真实造物主”身上引。反正这位邪神的信徒每年都要犯下不少案子，不但惹怒了所有官方非凡者，与其他隐秘组织的关系也不那么融洽，遭到报复实属正常。 几位半神想了想，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小。 主持会议的大主教安东尼环视四周，见无人再提出疑问，轻咳一声，道： “这个以塔罗牌为代号的组织多次行动针对的都是极光会、连环杀人犯、贩卖少女的窝点等目标，暂时没有与教会、军方为敌的意思，目前战争局势紧张，我们人手严重不足，不宜主动与他们发生冲突。 “但他们拥有信仰，组织严密，与多位地上天使关系密切，本身就代表着不确定性与危险性，必要的调查仍然要进行……伦纳德，这件事就由你的小队来进行，只做必要的情报收集，不要与他们正面冲突。” 本以为成功把焦点引向“真实造物主”的伦纳德表情有了瞬间的惊愕，这并非他刻意为之，而是真的没想到回旋镖这么快就飞了回来，大主教竟然让自己这个塔罗会的成员调查塔罗会，调查“愚者”先生？ “是，大主教阁下。” 他表情郑重地答应下来。 颇感事不关己的军方半神赛尔特、在贝克兰德已经没有多少执法权限的蒸汽教会大主教霍拉米克都点了点头认可了安东尼的决定，唯独“深蓝主祭”雷达尔皱起了眉头，看向伦纳德道： “既然由你负责，那给他们起一个正式的名称吧，否则每次汇报都要说‘以塔罗牌为代号的隐秘组织’，太麻烦了。” “那就叫‘塔罗会’？” 伦纳德指着黑板上书写的这次出现的“正义”、“隐者”与“世界”牌，以及既往曾在贝克兰德出现过的“皇后”、“皇帝”、“审判”回答道。 “就这样吧。”不等雷达尔开口，大主教安东尼就微微颔首说道，“就叫他们‘塔罗会’。” …… 被任命为“塔罗会调查小组”组长的伦纳德在会议室中与代罚者、机械之心和军情九处的成员讨论到深夜，初步制定了之后的联络、合作方案，才终于得以脱身，回到了教堂地下区域。 他顾不上疲惫，第一时间来到查尼斯门后，这里的一层保存着不那么重要的封印物和材料，以及关押非凡者囚犯，临时保护某些自身危险，或面临危险的重要人物，不像二层、三层那样防守严密。 以“红手套”队长的身份召来今晚看守查尼斯门的小队长，伦纳德故作表情淡然地问道： “那位今晚被送进查尼斯门的魔女呢？我需要见她一面。” “她已经离开了。”负责今天看守任务的值夜者确认似地翻了翻记录，“就在一小时前，大主教阁下亲自来的，还有一位年轻女士跟着。” 大主教亲自来把雪曼领走了？另一位年轻女士又是谁…… 伦纳德一头雾水，再三询问下才确认了跟着安东尼一起来的居然是自己的前同事，塔罗会的“皇后”安吉尔！ 一小时前，三大教会和军方的非凡者正在楼上的会议室商议如何找到“塔罗会”踪迹，而塔罗会的重要成员“皇后”却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查尼斯门，领走了自己的小阿卡那牌，让伦纳德有一种脱离现实的错愕感。 当然，他早就知道安吉尔仍然与女神教会有密切联系，甚至有很大概率是女神的眷者，来圣赛缪尔教堂捞走雪曼并不是难事，因此只是有所感慨地离开了查尼斯门，经过安静的走廊回到空无一人的祈祷厅，正考虑着是回家休息一会，还是去东区看看雪曼是否平安到家，眼前就浮现了一片朦胧的灰雾，“世界”克莱恩那故作低沉的话语传来： “尊敬的愚者先生，我请求十分钟后举行临时会议。” 这个时候……应该是今天行动的总结和战利品分配？ 原本对这件事较感兴趣的伦纳德咂了咂嘴，只觉得会议开得很不是时候，但又无从拒绝，只得迅速回到家中，做好了被拉上灰雾的准备。 ———— 深红色光芒闪过，灰雾之上的古老宫殿内出现了几道身影。 伦纳德视线一恢复，就下意识朝青铜长桌的上首看去，不出意料地发现“愚者”先生并不在场，主持会议的是与祂的位置相对的“世界”克莱恩。 其他被召唤的成员均是参加了今天“狩猎”行动的成员，都坐在属于自己的高背椅上，因而展现出极为不平衡的性别比例：除了“星星”伦纳德和发布委托的克莱恩外，没有其他男性在场，而女性的那侧则全员到齐，让伦纳德感觉坐在她们对面的自己有些多余。 好在他很快调整好情绪，看向克莱恩面前的桌面上，那里除了摆放着一个让他本能地感到恐惧的银黑色小型首饰盒外，还有数件散发着不同光华、外形各异的物品，以及一个黑色小口袋、几条星光凝成的虫体，一小堆闪亮的宝石。 以及半边像是被野兽硬生生从脖子上拍下来的脑袋。 这些都是今晚的战利品？那些颜色形状都不同的物品全是非凡特性？似乎有点太多了……难道“幽暗圣者”最终还是被克莱恩放弃，爆了一地非凡特性？他不需要保留这个强大的秘偶吗？ 一个个疑问从伦纳德的脑海中冒出。 其他成员也多少都有属于自己的问题，但她们都保持着沉默，看向“世界”，等待这位发布狩猎委托的成员开口。 其中安吉尔最为淡然，她只是望了平时“愚者”所坐的高背椅一眼，就看向克莱恩，似乎并不在意战利品的分配；而作为狩猎“秘之圣者”的主力，“正义”奥黛丽与“隐者”嘉德丽雅对此则颇为期待，只是疑惑为何战利品比她们献祭给愚者先生的多出那么多。 “审判”休因为只有序列6，且在战斗中帮助不是太大，只负责利用禁令阻止“秘之圣者”第一时间逃走，因此对属于自己的那份战利品并不抱多少希望。 最茫然无措的是“魔术师”佛尔思，她按照计划携带着“隐者”的窥秘之眼进入地下聚会场地后，就感觉一阵恍惚，随后从密闭的房间中来到了贝克兰德的郊外。 把她从“旧日之盒”放出来的奥黛丽小姐无喜无悲地宣布狩猎已经结束，“秘之圣者”被拍成了肉泥，只剩下几条“星之虫”和半拉脑袋，佛尔思圆满完成了诱饵任务。 我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目光在“旧日之盒”和铺了满桌的战利品上扫过，停留在褐发染血杂乱，幽黑眼眸内冻结着恐惧和绝望的“秘之圣者”布提斯的半个脑袋上。 跟上次的x先生的“遗体”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了……佛尔思咕哝着，内心隐隐闪过一丝欣喜。 她终于帮自己的老师解决这个背叛了亚伯拉罕家族，导致其大量成员死亡的叛徒了。 至于其他的战利品，既然“世界”已经和老师多里安达成了协议，“旧日之盒”属于交易内容之一，她就不那么关注了。 看着一双双或淡然，或期盼，或疑惑的眼睛，克莱恩轻笑一声，用沙哑的声音宣布： “恭喜大家，狩猎‘秘之圣者’的任务圆满完成，而且有了额外的收获。 “‘幽暗圣者’克斯玛在你们行动的同时出现，试图袭击摧毁其他地下聚会、吸引‘极光会’注意力的‘星星’先生，也付出了自己的代价。 “他遗留的非凡特性也将加入战利品，供大家挑选。” 难怪“秘之圣者”身旁没有其他的护卫，难怪一直到战斗结束，“极光会”都没有任何支援，难怪桌上的战利品那么多，原来是“幽暗圣者”也死在了今晚，而身为“黑骑士”的他体内有着多份非凡特性…… “正义”、“隐者”等人脑中的某些疑惑得到解答，看向那些战利品的目光更为炽热。 见众人情绪已被调动起来，克莱恩又笑了笑，首先看向“隐者”，道： “首先，这是答应你的，可以用于消化魔药的隐秘知识。” 说着，他将记忆里那些隐秘的知识凝聚成灵体才能接触到的光球，隔空传递给嘉德丽雅，后者指尖刚触碰到这团光球，脑中就轰然炸响，无数神秘学知识如洪水般涌入。 其中不乏克莱恩在确认这里就是地球，自己只是穿越了时间之后总结出的许多古老传说、童话，而身为“神秘学家”，嘉德丽雅可以依照这些真实但无人知晓的传说创造出属于自己的独特魔法，其作用不亚于隐秘的历史对古代学者的作用。 待嘉德丽雅记录完这些信息，平复心情后，克莱恩才指着桌上的战利品继续道： “你可以先挑属于你的那部分。” 各种物品的价值并不相等，但克莱恩并未限制“隐者”的挑选范围，他相信这位海盗将军、新晋半神有着自己的准则，且经验丰富，不至于鲁莽地多拿、乱拿。 而且她的选择可以给后面几位缺乏经验的成员“打个样”，这也是我让她先挑的原因……克莱恩于内心嘀咕着，看着嘉德丽雅视线依依不舍地在“旧日之盒”上停留了许久，显然既垂涎这件“0”级封印物，又清楚它的危险性。 最终，她还是看向了那团原本属于布提斯的“秘法师”非凡特性，伸手隔空点了一下，道： “我就选它吧。” 很上道嘛，知道就算选了“旧日之盒”，对她而言也只是危险的源泉和他人觊觎的目标，而“秘法师”可以制作成封印物，运气好的话能成为不亚于“蠕动的饥饿”、“蔷薇项链”的强大物品…… 克莱恩点点头，善意地提醒道： “你可以再选一些非凡材料。” 最终，“隐者”又挑了两条“星之虫”，以及价值大约2000镑的非凡材料——这些零散物品都来自布提斯那个具有空间收纳能力的布袋。 策划了狩猎行动，作为最大功臣的“隐者”挑完后，就轮到了“正义”奥黛丽。 后者同样跳过了“旧日之盒”，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学着“隐者”的模样指向另一份特性： “我选这一件。” 第58章 分赃大会 “我选这一件。” 奥黛丽指着的是属于幽暗圣者克斯玛的那份“黑骑士”特性。 众人都没有感到意外，因为剩下的另一份序列4“巫王”，对应着“月亮”埃姆林所在的途径，这位由于最近贝克兰德局势紧张而没有参加狩猎的血族已经晋升为序列5的“深红学者”，亟待后续的魔药材料。 而在塔罗会内部优先满足需要晋升的成员，已经是众人不言自明的默契，如果“正义”小姐选择了这份非凡特性，最终无非是以交易的形式转给“月亮”先生，而包括克莱恩在内的所有人脑中自然而然就会浮现出“正义”对此的评价： “我又不缺钱，为什么要选‘巫王’呢？” 富裕人家随口一句，就是穷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克莱恩暗中嘀咕着，指了指堆放在一起的宝石和非凡材料，以及剩余的七条“星之虫”，提醒道： “你还可以挑选一些。” 奥黛丽随手选了一些颜色好看的宝石，以及两条“星之虫”后，看向“隐者”嘉德丽雅，微笑着问道： “能请你帮忙把这份‘黑骑士’制作成首饰类的神奇物品吗？最好能拥有‘放牧’能力以及治疗伤势的血肉魔法。” 经过今晚的合作，嘉德丽雅已经认可了这位新晋的半神，不再刻板地认为对方只是个有钱有势，实战能力不足的贵族小姐，因而含笑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她最近由于加入塔罗会，帮“神秘女王”传递罗塞尔日记和相关信息，已经再次与自己憧憬的女王建立了密切联系，请求对方帮忙制作一件序列4的神奇物品并不算难，而她身后的“摩斯苦修会”也有相应渠道，无非是多花点钱而已。 至于这些钱，“正义”毫不犹豫地答应由自己提供，甚至都没问大概需要多少。 经历了金钱风暴的洗礼后，克莱恩将有些呆滞的目光投向看起来有些焦躁的“星星”伦纳德，不太客气地提示： “到你了。” 他现在甚至都懒得装和我不熟了，不过其他成员应该都已经看出了些端倪……伦纳德看看其他人，又看看桌上的“战利品”，思索片刻，选择了“灵巫”的非凡特性。 这份哪怕不做成神奇物品都能容纳大量自然灵的非凡特性很贴合“灵巫”本身的作战方式，在伦纳德手上能形成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你不选那份‘巫王’吗？” 一直没有开口的安吉尔好奇地问道。 选了它无非也是卖给“月亮”先生，那个缺钱的血族，要么就要等到一年后的“命运隐士会”的聚会才能变现，这期间把一份半神非凡特性留在身边太过于危险了，并不符合我与老头的利益……伦纳德在内心解释了一番，摇了摇头道： “我认为自己在行动中的贡献并没有这么大。” “呵，你的作用比你想象中要大，”克莱恩压低嗓音轻笑了一声，“所以再挑一件吧。”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并无异议——一份序列4的非凡特性哪怕在售价被严重压低的塔罗会上也能卖到三四万镑，在外界的那些聚会中甚至可能卖出翻倍的价格，因此主动放弃了“巫王”的伦纳德自然可以多挑。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伦纳德也不再坚持，选择了“无面人”作为自己的第二件战利品，并学着“正义”奥黛丽的行为，委托嘉德丽雅帮忙制作成拥有改变容貌能力的神奇物品，最好负面效果要小一点。 改变容貌，还担心负面效果……他不会是准备把这件神奇物品送给雪曼吧？刚才我把她从圣赛缪尔教堂领走的时候，她的表现像是在强行压抑某种情绪，难道“狂乱指环”又出事了……安吉尔有些疑惑地思索着，决定明天早上去雪曼住的地方看看她的情况，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指点指点她，让她不要过于压抑自己的欲望。 伦纳德之后，自然就轮到了充当诱饵，引来“秘之圣者”关注的“魔术师”佛尔思，她的视线在剩下几份散发着不同光泽的非凡特性上扫过，又深深看了一眼悄无声息将她封禁在内的“旧日之盒”，长出一口气，指着布提斯那被巨龙拍碎了一半的脑袋说： “就他吧。” 要说她对相当于“0”级封印物的“旧日之盒”不心动那是假的。 但她加入行动为的就是帮自己的老师多里安和亚伯拉罕家族报仇，哪怕是得到“旧日之盒”也会还给老师，而非自己使用。 而且“世界”、“皇后”早在自己面前与老师约定了“旧日之盒”的归还事项，自然无需她操心，其他的非凡特性哪怕制成相应的封印物，对一位已经能够记录半神级别能力的“旅行家”来说用处也不算大，还需要承担额外的负面效果。 至于“秘法师”特性本身，她的老师多里安早就答应了待消化完“旅行家”后就为她提供，如果她连人头带特性，甚至连“旧日之盒”都一起交给多里安的话，后者说不定真的会怀疑佛尔思当上了疯狂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的情妇，才会对她有求必应。 他上次看我和“世界”先生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劲了，还有“皇后”小姐不时投来的恐怖视线……况且，我只是当了个诱饵，就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唔，现在见到一半了……她脑中思绪万千，身体偷偷缩成了一团。 总觉得她在克莱恩面前特别放不开，难道“疯狂冒险家”的扮演过于成功了……见她如此小心翼翼，如同被群狼包围的幼兽一般瑟缩，安吉尔暗叹一声，开口说道： “这不算报酬，只是大家共同的目标而已……你再选一件吧。” “好！好的……” 佛尔思身体一抖，条件反射般大声回答道，偷偷看了“皇后”一眼，才挑选了“惩戒骑士”的特性作为自己今晚的报酬。 这是“审判”休·迪尔查下次晋升所需要的非凡特性，价值大约8000镑，或者至少要在战争中做出相应的贡献才能在“军情九处”得到奖励，她们原本打算共同攒钱在塔罗会上购买，此刻自然优先选择了它。 而后，佛尔思在“世界”先生的温柔提醒下又挑了一条“星之虫”，以及半数价值大概1500镑的宝石，结束了自己的“奖励时间”。 身为“学徒”，可以用作仪式材料和符咒原料的宝石永远都不嫌多；身为正常的女性，她对这些闪亮亮的东西也缺乏抵抗力。 待她选完，克莱恩又看向了最后一位狩猎行动的参与者，提供贝克兰德桥区域相应情报、在战斗初期以禁令形式阻碍布提斯传送离开的“审判”休。 无需他出言提醒，这位由于身高经常被塔罗会众人遗忘的成员就指着非凡特性、宝石和材料之外唯一一件物品说道： “我就要这件‘旅者的行囊’。” 这个从“秘之圣者”布提斯身上的长袍上撕下来的黑色小口袋能够连接一个分割自灵界的隐藏空间，藏下不少物品，桌上的宝石、非凡材料就是从口袋中倒出来的，“审判”休选择它自然是因为以她的身材难以携带重型武器和大量物品，而且看起来价值比其他非凡特性要小，很适合她这个“打打下手”的协助者。 这样，桌上就还剩“旧日之盒”，“巫王”、“催眠师”的特性，以及四条“星之虫”没有分配。 它们自然属于还没有进行挑选的“皇后”小姐——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并且觉得十分合理。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皇后”安吉尔只挑选了“巫王”、“催眠师”和两条“星之虫”，将最重要的“0”级封印物留给了“世界”。 迎着众人疑惑的目光，克莱恩故作深沉地笑了笑，说道： “这件封印物曾遭受到某种强大的污染，我也不打算使用它，而是会将它归还给亚伯拉罕家族，成为某个交易的一部分。” 涉及“0”级封印物的交易……奥黛丽、嘉德丽雅等人立即展开了想象，自然而然地猜测这桩交易很可能与序列2的非凡特性有关。 毕竟在她们心中，与这个等级的封印物等同的，自然只有天使。 临时会议就在大家的猜测、揣摩中进入了尾声，“星星”伦纳德作为在场唯一“在职”的官方非凡者，小心地提醒还在贝克兰德的几位成员，让他们近期注意隐藏行踪，以免被积极调查“塔罗会”的值夜者、代罚者等组织抓到线索，又或是遭到“极光会”的疯狂报复。 至于他自己，在离开灰雾空间，回到现实的第一时间，就雇了辆马车前往了东区。 ———— 灰雾中的宫殿内，深红色光芒逐渐隐去，青铜长桌旁只剩下安吉尔和克莱恩两人。 “愚者”先生似乎每次都会满足克莱恩的请求啊……临时会议之后还把我留下来了，难道祂就是克莱恩所说的，位于“光茧”内的第三位穿越者？ 压下脑中的疑惑，安吉尔露出一丝微笑，看向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克莱恩，用温柔但蕴含某种不容置疑意志的语调问道： “既然‘秘之圣者’的狩猎告一段落了，那你有没有想好……自己的死法呢？” “啊？” 克莱恩隐藏在灰雾后的双眼瞪大了。 第59章 选择你的死法 我假扮“愚者”先生，还不时以上位者的态度对她的事暴露了？ 刚才我提醒“魔术师”小姐多拿点战利品的好心被她误会了？ 我之前偷偷买药的事情被她发现了？ …… 克莱恩脑袋里冒出一个又一个念头，但在安吉尔似笑非笑的目光下终于明白过来，对方指的是之前商量以尸体方法“偷渡”神弃之地的方案。 “你向自己的‘镜中人’确认过了？她确实是在提示我如何进入神弃之地，而非只是开玩笑吗？”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安吉尔点了点头，将在“灾祸之城”与镜中人的对话告诉了克莱恩。 她说我没法利用源堡将自己的尸体赐予“太阳”戴里克，而后从他所在的白银城复活，是指我没法在死后接受献祭么……难道真的只有让安吉尔杀死我，利用“灾祸之城”不同的泄露点之间的通道把我的尸体带过去……听完安吉尔的转述，克莱恩靠在高背椅上，沉思起来。 他的右手下意识搭在青铜长桌上，就要叩动指节，突然想起自己的这个习惯在“愚者”身上也有体现，又硬生生止住，收回手臂，抓了抓下巴。 但他仍然注意到安吉尔的视线短暂停留在他的手上，表情又隐藏在灰雾之后，让他内心有些惴惴不安。 总感觉在她的“镜中人”点破我身份之后，我看她的任何动作都像是在怀疑我……克莱恩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丝笑容，换了个话题： “利用‘0-61’旧日之盒的特性呢？它的第一层可以把我以玩具的方式封印到其中，然后你再带着它去索纳岛？唔，0-61这个编号是我自己起的，这样显得比较正式，而正神教会所拥有的‘0’级封印物加起来应该不会超过五十件，因此不会起冲突。” “那这件封印物应该算是‘愚者教会’的第一件0级封印物？” 安吉尔打趣道，旋即语调变得严肃： “我认为这个方法比让你死而复生还危险，根据我的猜测，‘旧日之盒’的污染很可能来自星空，来自你不到天使位格就不能安全了解的那些存在，而‘源质’的力量与这种污染有某种对立，我带着旧日之盒穿越到神弃之地的同时，这件封印物很可能被拦在另一端，又或是发生更难以预料的意外。 “一旦你在盒子的第一层中滞留超过24小时，就会真正变成玩具，那种情况下可能连复活的机会都没有。” 听到这里，克莱恩也想起了不久前“隐者”女士把旧日之盒献祭到灰雾之上时，这片很可能由“源堡”构成的灰雾有着非常大的反应，其烈度仅次于占卜遭到真神的反击，只是有他这个控制者在场，灰雾才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他不得不承认，利用“旧日之盒”偷渡到神弃之地的过程中很可能会发生同样的事，如果“灾祸之城”对这件封印物内的污染排斥更加严重，说不定会把它弹到某个安吉尔都难以找到的位置，比如星界，比如深渊。 想到这里，他果断放弃了自己提出的方案，并且决定用这件被污染的封印物换取亚伯拉罕家族的另一件。 虽然这等于是“旅法师”的非凡特性，但我根本不敢踏上星空之旅，只能放弃跳转途径，在“占卜家”一条道走到黑了……何况安吉尔的“镜中人”和女神都提醒了我，这才是唯一的出路……他有些惆怅地思索片刻，对安吉尔说道： “看来只能让你把我的尸体带进神弃之地了。” 兜兜转转不又回来了嘛……安吉尔再次露出玩味的笑容，在桌下搓了搓手，期待地问道： “所以，想好自己的死法了吗？” ———— 深夜的东区由于寒冬的气温和宵禁的命令显得静悄悄，虽然小巷子中还有不少流浪汉徘徊，但相比以前还是少了很多。 他们大多不是因为宵禁才不再出现，而是饿死、冻死，又或是被迫离开了这座城市……目光在一个个阴暗角落扫过，伦纳德表情有了些许变化。 听雪曼说，她小时候就混迹在东区的大街小巷中，和这些人也没有多大区别，直到成为了非凡者，遇到了安吉尔，才有了改变命运的机会……他突然想到雪曼不经意间透露的过往，情绪更加低落。 进入靠近北区的一栋公寓，伦纳德轻车熟路地来到雪曼家门口，轻轻敲了敲门，等待片刻没有听到回应，顺手拧了拧门把手。 嘎吱，房门居然没有上锁，被他轻易地推开，露出幽暗的客厅一角。 奇怪，是雪曼忘了锁门，还是…… 伦纳德内心反而紧张起来，他一手按在风衣下的“海之言”手杖上，一手将房门彻底推开，利用“不眠者”的黑暗视觉看向房间内部，警惕着可能来自暗处的偷袭。 他倒不担心东区最常见的窃贼摸进了雪曼的家，哪怕这位魔女重伤初愈、状态不佳，解决几个盗贼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但他害怕“极光会”上门报复。 要不要念诵愚者先生的尊名，请求祂的帮助，或者安吉尔的也行，她已经是天使了，又是雪曼的上司，不会不管她……一步步小心翼翼走进房间的伦纳德内心念头不断闪过，突然听到来自帕列斯的苍老声音说道： “不用这么小心，房间里没有敌人，她应该在卧室里。” 不知为何，伦纳德总感觉老头的话语中有种戏谑的意味。 奇怪，难道祂想让我不小心闯进雪曼的卧室，打算看我的笑话？ 他暗中嘀咕着，决定隔门问问雪曼的情况，确认对方一切正常后就直接离开，免得这一晚的遭遇成为之后帕列斯反复笑话自己的谈资。 走过家具陈设摆放整齐，不像年轻独居女性居住的客厅，伦纳德来到帕列斯所说的房间门口，再次敲了敲门，低声问道： “雪曼？你还好吧？” “雪曼？” 一直没能等到回应，伦纳德下意识摸伸向门把手，却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脸上露出“我才不会上当”的笑容，偷偷贴近房门，侧耳倾听房间里的动静。 一声极度压抑，却又动人心弦的呻吟从门后传来。 ———— “我就知道，伦纳德在昨晚的临时会议上心不在焉，又有些急着离开，果然是为了去找雪曼…… “没想到他们的进展那么快，还好我没直接从镜中世界进入卧室，否则三个人都会很尴尬……对了，还有寄生在伦纳德体内的帕列斯·索罗亚斯德，祂不会旁观了全程吧，真是个性格恶劣的天使，‘偷盗者’途径都是这样吗？ “看来雪曼的情绪问题已经不用我去指导了……但狂乱指环再次‘立功’要不要把它彻底摧毁，还原成非凡特性呢？” 灰溜溜地从东区回到自己的家中，安吉尔脑中还停留着自己在镜中世界看到的那一幕场景，内心总有一种自己辛辛苦苦养的小卷心菜被猪拱走的失落感。 不行，下次塔罗会得敲打敲打这个家伙……她恨恨地想着，眼前突然涌起一片灰雾，耳畔也传来了克莱恩低沉的声音： “亚伯拉罕家族同意进行交易了。” ———— 乔伍德区的“帽子戏法”旅店，多里安与自己的学生见面时常用的那间套房内。 这位肩膀宽阔，面色显老的中年人此刻正怔怔地站在桌旁，看着佛尔思面前对着他打开的行李箱。 箱子内部装着一个，不，半个像被巨兽碾过一般的头颅，它褐发杂乱，污血结垢的脸上，那颗多里安有些熟悉的黑色眼球望着前方，似乎在死前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事物。 “这是……布提斯？” 虽然已经认出了头颅的主人，但多里安还是用颤抖的语气向佛尔思确认道。 他不是不相信，只是不敢相信！ 这可比变成碎块的“x先生”的头颅更让人感到震撼，毕竟路易斯·维恩只是序列5的极光会神使，受重视程度不算高，而“秘之圣者”布提斯不但拥有“0”级封印物，还因为出卖了亚伯拉罕家族换取到了不低的地位，身旁经常有其他极光会圣者的保护！ “嗯，就是他，”穿着条纹长裙，上身覆着一件呢子大衣的佛尔思点点头，露出灿烂的笑容，“还有他从亚伯拉罕家族抢走的‘旧日之盒’，也被我们拿回来了。” 我们……多里安咀嚼着这个词，下意识朝房间内的镜子、玻璃窗看了一眼，又瞧了瞧佛尔思身后，这才确认房间里只有她和自己，镜子里没有那位魔女的身影，房门口也没站着疯狂冒险家。 但不等他开口说些什么，面前褐发微卷，打扮时尚的年轻女士就伸出右手，随手在身旁抓了抓。 而后，她像是从虚空中抓到了什么东西一样手臂猛地下沉，而后拖出了一道身穿黑色风衣，头戴半高礼帽的身影。 疯……疯狂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 多里安此时要是手上还像上次那样拿着药剂，一定又会吓得掉在地上。 第60章 克莱恩之死 看着和上次见面时外貌、衣着几乎一模一样，面色淡漠，眼神冷酷的格尔曼像是画像般被佛尔思从虚空中拉出，表情迅速变得生动，多里安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哪怕是见过一面，有过关于亚伯拉罕家族诅咒和“愚者”先生的事情的深入交谈，多里安脑中也不可遏制地浮现出在普利兹港听到的关于疯狂冒险家的种种传说。 当然，他知道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虚假的传言，来自某个畅销系列的二次创作，但不妨碍他下意识的反应。 片刻后，多里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露出一丝有些勉强的笑容问候道： “上午好，斯帕罗先生。” 本体躲在历史迷雾深处，借助与佛尔思通过“历史孔隙”拉出的影像的联系在分身处恢复自我意识的克莱恩没有立即回应，而是从风衣内袋里拿出一枚金色怀表，按了一下表冠，这才不带感情地说道： “你只有三分钟。” 他并非为难面前这位亚伯拉罕，而是佛尔思以序列5的“旅行家”记录下“古代学者”才拥有的能力已经十分勉强，自身灵性哪怕在克莱恩将意识转移到这个“分身”上用以减少消耗，也只能坚持三分钟就会濒临枯竭。 这是拥有神性与否的差距，不是个人努力能够弥补的。 而且外在的格尔曼·斯帕罗的表现，也让我平时压抑的一些冷峻、疯狂的念头得以纾解，这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心理治疗，也让我每次给“蠕动的饥饿”喂食的时候手段有些恶劣，在那些不干好事的海盗群体中有了恐怖的传言，在稍微像个人的那部分中却拥有了一定的崇拜者…… 在格尔曼的冷酷外表下，克莱恩的思绪却有些跳脱。 当然，他不是没有想过在另一些地方发泄自己于心底滋生的阴暗念头，比如在和某位魔女单独相处的时候。 但不谈圣者与天使的位格差距，哪怕两人序列相同时，途径的区别也让“占卜家”无论如何不可能在肉搏上胜过“刺客”，哪怕有过去的自己借力，动用“历史孔隙影像”也一样。 让他绝望的是，序列越高，这种底层规则和途径特点上的差距就会越发明显，毕竟就在昨天晚上，序列1的大天使，“诡秘侍者”查拉图才被安吉尔像扔一块破抹布一样从镜中世界一脚踢出来，都看不出曾经的模样，哪怕祂只是个历史影像，在本体进入历史迷雾的前提下也能拥有意识和几乎全部的力量。 序列1都打不过，何况我这个序列3……他“冷峻”的目光重新聚焦，正好看向多里安，让后者内心一颤，连忙说道： “按照约定，你们杀死了‘秘之圣者’布提斯，拿回了‘旧日之盒’，我会以家族中传承的两件‘0’级封印物之一作为交换。 “另外感谢你的帮助，我已经在上次满月之夜得到了‘愚者’先生的祝福，切实避免了血脉中的诅咒的影响…… “在传播‘愚者’先生的信仰上，请原谅我的谨慎，我会优先选择家族中那几位年龄较大，在非凡之路中走得较远的成员……他们已经很难对抗满月时的诅咒。” 因为时间限制，多里安的语速很快，但说到在满月的夜晚没有听到来自血脉深处“门”先生伯特利·亚伯拉罕的呓语时，还是露出了激动的神情。 这甚至比他看到布提斯的半边脑袋，确认自己那位背叛家族的学生之死的时候还要激动。 毕竟“秘之圣者”的背叛只涉及一部分家族成员，而血脉上的诅咒能在“愚者”先生的帮助下得到解决，意味着他们的整个家族都有可能摆脱盘桓在“亚伯拉罕”之名上的困扰，意义远大于杀死某个叛徒。 看着情绪又开始有些激动的多里安，克莱恩只是微微颔首，用仍旧低沉，但不那么冷峻的声音说道： “我能理解，但希望你能让他们尽快意识到，信仰伟大的‘愚者’先生才是最好的选择。” 说罢，他迅速进入了下一个话题： “你准备选择哪件‘0’级封印物作为交换？” 此前克莱恩只知道亚伯拉罕家族拥有三件相当于天使位格的封印物，其一就是被布提斯抢走的“旧日之盒”，另外两件也很大概率是由“旅法师”特性形成，但具体是什么就连“魔术师”小姐都没有一点线索。 多里安则像是早有准备般从衣兜里拿出了一卷表面泛黄的羊皮纸，他本想亲自将上面的内容念给格尔曼·斯帕罗，但意识到整个交流过程只有三分钟后，就干脆地将其交给了对方。 克莱恩接过，展开纸卷迅速瞥了一眼密密麻麻的赫密斯文，而后召来一撮火焰，将羊皮纸彻底烧成灰烬。 在灵性的帮助下，这些不可能在三分钟内读完的信息已经深深印入了他的脑海： “‘星之杖’：外观是一根镶嵌着宝石的黑色手杖，持有者拿着它时，只要脑海中浮现详细的、绝对正确的场景，就能通过手杖直接到达目的地；勾勒出具体的非凡人物或能力时，即可再现对应的人或事物；它材质足够坚硬，可以直接敲打攻击目标，攻击过程中会展现出随机性的异变或能力，可以轻易杀死没有准备的圣者…… “……使用它时，持有者必须脑袋放空，否则任何随机的画面浮现都可能被‘星之杖’变成现实，对自己造成伤害…… “……封印方式如下…… “‘神之画卷’：外观是一副拥有黄铜框架的油画，上面描绘的内容会不定时出现变化。当呈现不同人物时，持有者可以让他们对目标发动攻击；当呈现不同地点时，持有者可以改变目标周围的区域，让对应场景出现；当呈现一扇扇不同的门时，持有者可以以此将目标放逐到不同的地方…… “……它有可能会呈现幽暗的地底或深邃的星空，此时无论是它的持有者还是目标都会处于极度危险之中…… “……如果油画无人欣赏无人注视，它内部呈现的事物会活过来，侵入现实世界，无论是人、物，还是对应的危险场景…… “……封印方式如下……” 这两件“0”级封印物的作用只占羊皮纸上内容篇幅的一半，剩下的则是多里安汇总的，在亚伯拉罕家族管理、封印它们时发生的诸多意外，每一段文字都代表一次惨痛的教训，让克莱恩隔着羊皮纸都能感受到千年时光的厚重和蕴含其上的牺牲精神。 在飘散的火焰和灰烬中，他看向表情严肃的多里安，继续说道： “我选择用‘旧日之盒’换取‘星之杖’的所有权，你准备如何进行交易？” 他没有选择看上去更加强大的“神之画卷”，原因自然是这件封印物的负面效果更难承受，且封印方式需要多人进行，对他这个近乎“独狼”的人来说极为困难，哪怕仍在灰雾之上，上面能呈现神灵形象的“0”级封印物也十分危险。 听到格尔曼的选择，多里安并不意外地点了点头，抓紧三分钟的最后时间，斟酌着说道： “那两件封印物还处于其他家族分支的保护和封印之中，一旦得到‘星之杖’，我想通过‘愚者’先生进行交易。” 在上次向这位存在祈祷，得到祝福时，多里安也知道了可以将某些事物献祭给愚者先生，由祂赐予其他的信徒，以这种双方不接触、难以违反承诺的方式达成交易。 当然，对多里安而言，“愚者”与面前的格尔曼的关系自然更加紧密，选择这种交易方式存在较大的风险，因此他小心翼翼地补充道： “……但需要由你先交出‘旧日之盒’，我再将‘星之杖’献祭给‘愚者’先生……我念诵过祂的尊名，处于祂的注视之下，如有违背，必遭神谴。” 让他有些惊讶的是，这种不公平的条件得到了格尔曼·斯帕罗的同意，后者只是冷着脸点了点头，又看了身旁的佛尔思一眼，身影就如幻影般淡去、消失了。 直到这时，多里安才感觉到后背凉飕飕的，他那悄然爬满背脊的冷汗把衬衣都浸湿了。 与一位圣者，还是传言里疯狂、冷酷的圣者交易，给人的压力太大了……他于内心嘀咕着，看向自己的学生，再次露出温和的笑容： “听说你已经真正成为‘旅行家’了？” ———— 随着“旅行”的效果结束，安吉尔和克莱恩的身影出现在狂暴海深处的索纳岛，出现在安吉尔曾来过一次的废弃村庄中。 此时已是1351年1月下旬，在彻底解决“秘之圣者”的事，从亚伯拉罕家族手中以“旧日之盒”换到“星之杖”后，克莱恩终究决定不再拖延，利用安吉尔提出的方法前往“神弃之地”，寻找自己晋升序列2的线索。 但就算做好了心理建设，来到这座废弃村庄时，他内心仍然有些紧张。 与他相比，安吉尔的情绪则稳定许多，她轻车熟路地来到那座拥有地下室的磨坊旁，看了看头顶在大半年后早已停止转动的风车，钻入被炸塌了入口的地下室，确认下方用作祭坛的地面完好无损，才再次回到上方，看向有些踟躇的克莱恩。 后者在她的目光压迫下缓缓点头，闭上了双眼，道： “我准备好了。” 他此时穿着深黑色风衣，提着一盏马灯，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带，因为“古代学者”拥有他曾拥有过的一切。 得到克莱恩的应允，安吉尔微微笑了起来，她上前两步，张开双手抱住克莱恩，隔着风衣感受着他的体温，感受着他紧张到僵硬的躯体，而后，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下去。 “好好睡一觉吧，我的爱人。” 嘴唇离开脸庞，她用轻如呢喃的语调说道。 在她的安抚下，克莱恩紧张的情绪放松了下来，他僵硬的肌肉变得松软，手中的马灯“哐”的一声掉在地上。 他的心跳在局限于体内的刺骨寒冷中缓缓停止了跳动。 这就是克莱恩对自己“死法”的选择： 他要求死在安吉尔温暖的怀中。 第61章 “奇迹”般复生 看着浑身散发着寒气的克莱恩停止了心跳和呼吸，身体瘫软在自己的怀抱中，哪怕知道他将于短时间后复活，安吉尔的心也有些刺痛。 尤其是这一切实际上是由她亲手造成的。 将脸庞毫无血色，身体逐渐冰冷僵硬的克莱恩轻轻放在地上，安吉尔利用冰霜的力量将他的遗体温度进一步降低，几乎达到“冷冻”的程度，而后捡起身旁掉落的马灯，回到了磨坊的地下室中。 相比大半年前她第一次来时，这里的血腥气息已经全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由于不通风而产生的腐臭气味，几只老鼠在连通地下室与上方磨坊的金属管道内游走，却在靠近地下室时纷纷化作灰白的石头，彻底堵死了这些通道。 清理完它们，安吉尔伸出没提着灯的那只手，看着自己暗红色的血液自光洁的手掌中渗出，化为一粒粒细碎的、如同宝石般的微粒，自行朝地下室不同的方向飘去，落在地面，组成了一个个复杂的符文和图形。 随着这些属于真正的神话生物的血液离开身体，哪怕安吉尔刻意收敛自身力量，地下室周围长满苔藓的石壁也因为外泄的力量而变得灰白、坚硬，暗绿色的苔藓纷纷死去，成为了石壁的一部分。 这就是序列2的天使，哪怕一滴血也附带了神性，会对周围造成毁灭性的破坏……看着自己这几滴血造成的影响，安吉尔暗叹一声，在完整的符文即将绘制完毕时停了下来，回到地面将克莱恩带到地下室，摆放在符文法阵的正中央，与稍后自己要站的位置相同。 对于能否将失去生命的尸体通过“灾祸之城”力量泄露的地点带到另一侧，安吉尔也有些拿不准，她手头唯一的例子只有通过班西港的祭台“穿越”到特里尔地下墓穴的经历，当时被她杀死的风暴教会主教米勒的尸体也跟着她前往了特里尔，随后被她留在了墓穴之中。 至少比我懂得多的“镜中人”认为这个方法可行……她嘀咕着，最后挤出一滴血液，小心翼翼避开克莱恩的尸体，补完了地上的符文。 随着她的灵性逸散而出，包围整个地下室的空间，地面上的血痕如同被点燃般亮起血红色的光泽，将漆黑一片的空间照耀得无比诡谲。 随后，一人一“尸”在陡然出现的光芒中消失无踪。 ———— 灰雾之上，克莱恩睁开了双眼。 他还能感觉到胸口的冰冷，四肢的僵硬，以及意识在低温下的倦怠，但这些虚幻的感知随即消失，只遗留下浓浓的疑惑。 “我居然在‘源堡’上重生了？” 他摸了摸身体，看了看四周，用了好一会才确认自己现在处于灵体状态，就像每次召开塔罗会时，又或者自己逆走四步，让灵体升上灰雾一样。 克莱恩之前一直以为这次“死亡”也会如同在廷根市被因斯·赞格威尔杀死那样，在短暂的意识丧失后直接于尸体上复活，但这次显然有所不同，他获得了更多的“主动权”。 “是因为我晋升为半神之后，与‘源堡’这份源质的联系进一步加深，因此以前感受不到的‘灵体转移’的过程，这次可以清晰感知到了？” 他喃喃自语着，看向四周，在一颗荡漾着光芒的深红色星辰上点了点，视线立即转移到这位“信徒”的位置。 在行动开始前，克莱恩就念诵了自己的尊名，让“愚者”与他建立起了信仰上的联系，以免出现意外，自己灵体复活，身体却不知所踪时能够凭借祈祷光点找到线索，没想到现在却以另一种形式用上了。 在他居高临下的目光中，安吉尔正将一脸苍白，身体冻得僵硬的自己搬进地下室，准备进行“穿越”。 亲眼看着自己的尸体感觉也太怪了，这和“自己召唤自己”的仪式又有不同，后者只是身体僵硬，但还活着，现在却是彻彻底底地死去了……克莱恩有所感慨地看着安吉尔小心翼翼把那具尸体放在临时祭坛的中央，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可以随时“复活”了。 只要他的意识愿意，灵体随时能够回到自己的身体之中，而某种力量将会从历史迷雾中获取过去还活着的他的状态，将其嫁接到彻底死去的尸体上，让他完成“复活”。 这是“奇迹”的力量。 奇迹……奇迹师？ 克莱恩瞬间明悟，包括自己穿越后附身在“克莱恩·莫雷蒂”身上，让举枪自尽的肉体复活那次在内，两次死亡后复生都是“奇迹”之力的体现，而这种力量来源于序列2的“奇迹师”，被他提前借用了。 “根据我之前的推测，这种复活的机会一共有四次，而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这是否意味着，‘奇迹’也是有限度的？ “等我晋升为真正的‘奇迹师’，这些复活次数会进一步恢复，还是保持目前的状态？如果是后者，那也太亏了吧，别的奇迹师都能复活四次，而我只剩一次了…… “当然，相比那些死后根本没有复活机会的中低序列‘占卜家’来说，我已经太过幸运了。” 想到廷根市死在自己眼前的燕尾服小丑，贝克兰德在自己和莎伦小姐的反击下死去的罗萨戈，克莱恩不禁撇了撇嘴，为自己的贪心不足感到羞耻。 而且这让他发现，提前预支“奇迹师”的复活显然不是途径本身的力量，很大概率来自“源堡”的权限，否则其他占卜家必然也有类似力量的体现。 更何况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复活，是在他还没有加入“值夜者”，还是普通人的那个血月夜晚，哪怕“占卜家”能预支奇迹，也轮不到他，万一他最终选择了“窥秘人”或“不眠者”途径呢？ “这就是我最担心的问题，看似源于自我的选择，实际上都是早就注定的……” 想到在“穿越”当天路过马戏团占卜屋抽到的“愚者”牌，想到自己在灰雾之上自称愚者，想到决定魔药途径前看到的罗塞尔日记，克莱恩就感觉命运似乎早就为自己画好了一条看似平坦，实则无比凶险的道路。 “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就像我现在只能前往神弃之地，成为‘奇迹师’来归还这些复活的机会……” 他无声吐槽道，看着自己的尸体在一阵暗红色光芒中消失，旋即再次出现在另一间风格明显不同的地下室内。 根据周围的环境，他能确定，“自己”已经来到了神弃之地。 与他一同出现的还有提着马灯的安吉尔，后者四下望了望，目光停留在脚旁的克莱恩尸体上，微笑着俯下身，将他上半身抱起，亲吻了他有些冰冷的嘴唇。 “该醒来了，睡美人。” 她低声说着只有自己和对方才懂的童话故事名称。 确实有些像王子吻醒公主……不，是公主吻醒王子。 克莱恩同样微笑了起来，意念一动，灵体自然沉入灰雾之中，向下方的尸体飞去。 这瞬间，他脑海中不自主地产生了另一个念头： 既然命运的馈赠都有价格，那上天赐给自己的安吉尔，是否也需要让他付出代价呢？ ———— 看着怀中的克莱恩睁开双眼，目光逐渐聚焦，安吉尔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最担心的是克莱恩彻底死去，又或是因为“灾祸之城”的力量导致某种变异、污染，虽然这有可能通过向愚者先生或其他神灵祈祷，又或是再次“复活”来解决，但终归是非常危险的。 感受着怀中的躯体迅速升温，由冰冷状态恢复正常，安吉尔这才放下克莱恩，由他自己缓缓从地上爬起，环视四周粗砖堆砌的墙壁、宽大的楼梯和祭台般的石桌。 “‘救赎蔷薇’，‘红天使’、‘暗天使’、‘命运天使’……” 复诵着祭台上镌刻的古赫密斯语、巨人语、巨龙语三种古老且拥有神秘力量的文字，克莱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向安吉尔道： “这里就是你在寻找‘绝望’魔药材料时来到的神弃之地废弃村庄？” 安吉尔愣了一下，目光快速在祭台上扫过，回答道： “没错，这个村庄很像是巨人居住的，门窗、桌椅都比人类使用的要大上几号，但村庄建筑布局与索纳岛的村庄非常相似，仿佛一个是原创，一个是仿造……” “这很可能与‘灾祸之城’力量的泄露有关，班西港也在这种力量下恢复了古老的血腥祭祀。” 克莱恩随口回答道，主动从安吉尔手中接过马灯，看着内部不多的油料，想了想，伸手从虚空中抓过一盏外形完全一致的，但只能持续不长时间的“历史影像”马灯，将真正的那盏熄灭挂在腰际，拿着假的那个对安吉尔说道： “从现在开始，真正的灯要省着用了……” 在神弃之地，只要处于完全的黑暗之中，就随时可能遭到怪物袭击，甚至整个人无声无息地消失，再也没人找得到踪迹。根据白银城的经验来看，哪怕是圣者也不例外。 至于天使是否能在这种怪异的力量下幸存，安吉尔和克莱恩都不敢赌。 借着微弱的灯光，两人一前一后踏上了通往地面的石梯，走进了不时有闪电划过的黑暗之中。 第62章 分离与遇袭 来到村庄的街道上，克莱恩还未举高马灯看向四周，头顶就轰然出现了一道闪电。 它无声地划过天空，隔了许久，低沉的雷鸣才传入两人耳中，在这之前，克莱恩已经借助瞬间的闪光看清了四周的环境，发现自己处在一栋栋显然是为了巨人而设计、建造的房屋组成的街道上。 “木制门窗早已腐朽消失，只剩石头框架，苔藓都已死去，几乎成为化石；头顶没有星星、月亮，只有闪电能带来短暂的光明……和上次安吉尔‘穿越’又返回后与我描述的一致，这里就是‘太阳’戴里克居住的神弃之地……” 他下意识在脑中分析着，将眼前的场景与自己之前了解到的、关于神弃之地的历史知识联系到了一起，体内已经许久没有动静的“古代学者”魔药竟然出现了一丝松动，有了消化的迹象。 看来自己缺失的就是关于“东大陆”的历史，以及神弃之地的成因和千年以来的经历……他有所明悟，举着马灯，看向身旁的安吉尔，笑着说道： “刚到这里就有了一点收获……我们去看看你说的那个埋骨地吧。” 收获，是指魔药的消化么？ 安吉尔看着颇感兴奋看向四周的克莱恩，也为他感到高兴。 两人越过不知多少年无人踏足的街道，向村庄一角走去。 在不算长的路途中，安吉尔发现这个村庄虽然已经在时间长河中磨灭了大部分生活的痕迹，但街上密集的石柱仍然保留完好，它们大约四米多高，像是一排失去了墙垣的立柱。 但安吉尔敏锐发现，如果按巨人的身高来判断，它们充其量就算是一根根灯柱——上方碗型的凸起则是装载液状燃料的容器。 “这里应该在‘大灾变’之后仍然有人活动，直到周围的食物消耗殆尽、环境彻底被破坏，才逐渐凋零，最终消亡。” 她确认似地向身旁的克莱恩说道，后者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看法。 在有太阳照耀，有星光、红月点缀的时候，这样一个不大的村庄根本用不着如此密集的照明，只有在黑夜变得永恒且危险的“神弃之地”，灯光的重要性才超过一切。 当然，人造的光明并没有让这个村庄幸存下来，哪怕规避了黑夜中的危险，尝试利用怪物的尸体作为食物活下去，他们最终还是和班西港、索纳岛的村庄一样，由于“灾祸之城”力量的泄露，受到不可避免的污染，最终在某种疯狂的祭祀中身首分离，死于非命。 而只要族群的人口降低到一定程度，就不可能繁衍下去，要么迁徙到其他村庄或城市，要么逐渐在污染中成为怪物，和黑夜中隐藏的堕落生物共沉沦…… 如此想着，安吉尔视线投向村庄外那无尽的黑暗中，她能勉强看到远处起伏的山丘，一望无际的平原以及零零星星的人造建筑。 在旷野中不断徘徊的是各种长相诡异的怪物，它们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如同一片片黑雾在无声地蠕动，一直关注着村庄中唯一的亮光，却仿佛能感受到危险，迟迟不敢靠近。 和我上次来的时候完全不同，看来这些怪物哪怕疯狂、畸变，也能清晰感知到序列5可以随意欺负，序列2千万不要靠近……她暗笑一声，没有理会这些之前说不定还是正常人类或巨人的怪物，而是带着克莱恩来到那片埋藏着无数巨人尸骨的“埋骨地”。 在那由于长年累月的风吹露出下方埋藏事物的露天大坑旁，克莱恩终于见到了这座村庄的“原住民”，他们已经成了一具具高度超过两米、缺少脊柱和脑袋的骸骨，与集中堆放在一起的头颅隔着一小片空地，像是经过了精心的摆放。 “看上去像是某个祭祀场地，如同班西港的山顶洞穴……” 克莱恩举着马灯评价道，随手自虚空中捞出一枚过去曾陪伴过他一段时间，现在不知是在蕾妮特口中还是别的什么地方的金币，将其弹起，双目微闭，做着快速占卜。 啪——他猛地将金币抓住，眉头轻皱，嘀咕道： “和灵界的联系非常微弱……” 这对精通占卜，能依照灵性提醒避免许多危险的“占卜家”来说是个坏消息，意味着他很难规避暗处的阴谋，视线外的袭击，更别提预先占卜危险，提前制定战斗计划了。 “这里的‘镜中世界’也自成一体，与外界并不相通，这意味着我无法通过镜中通道从神弃之地离开，只能原路返回……” 安吉尔也在虚空中抓了一把，试图将藏在“镜面空间”的武器抓出，却发现这片在镜中世界开辟的、独属于她的小区域也与她失去了联系。 和第四纪的特里尔差不多，但那里被“机械与蒸汽之神”、“永恒烈阳”联手封印，“神弃之地”呢……安吉尔若有所思地抬头望了望天，正巧看到又一道闪电划过她的眼帘，带来低沉的轰鸣声与短暂的光明。 这和“暴君”牌给我的感觉很相似啊……要不是我晋升了天使，对神性、神力有了更深刻的认知，根本难以发现两者之间的联系……封锁神弃之地力量之一，难道源于“风暴之主”，也就是曾经的“风天使”列奥德罗？ 有了这一层认知，她很快发现了更多的线索： 黑暗之中让人消失无踪，利用各种方法都无法找到线索的力量，或许来自“黑夜女神”阿曼妮西斯，祂曾是“厄运女神”； 徘徊于各地、能够利用阴影快速移动的堕落生物则拥有和“牧羊人”、“黑骑士”类似的力量，安吉尔猜测与这条途径的序列0，“真实造物主”有关。 起码有三位真神联手封印了这片土地……不，“真实造物主”很可能是处于被动的防御状态，祂的信徒试图通过“神战遗迹”来到这里朝拜神灵，说明祂留在一片黑暗、堕落力量横行的神弃之地的可能性很大…… 借着克莱恩观摩埋骨地的时间，安吉尔很快理清了神弃之地逸散的各种力量的来源。 听完她的叙述，克莱恩不但没有忧虑，反而笑容更显地回答道： “这么说来，原始月亮的信徒、查拉图这些我原本担心的势力都不可能干扰到我了，前者会自然遭到正神的阻挠，后者曾被女神放逐到那个迷雾小镇中，只会怀疑我来到此处是个陷阱，尤其是上次试探遭到坚决反击之后…… “这样，我就只要面对真身不知道是不是在这里的阿蒙，以及可能会有所反应的‘真实造物主’的信徒了，虽然能够借用的力量也有所减少，但敌人更加明晰。” 这才是他除了消化“古代学者”魔药之外，来到神弃之地最主要的原因。 ———— 制造了一场微型地震，安吉尔将露天的埋骨地利用周围的浮土重新掩埋，让这些因为“灾祸之城”力量外泄而惨死的村民不再遭受风吹……虽然没有日晒，但暴尸荒野仍然不是件好事。 而后，她与克莱恩回到了进入神弃之地的地下室所在的房屋旁。 “真的不需要我多留几天？” 看着闪电频率有着显著下降的天空，安吉尔开口问道。 “反正你最终也是要通过这里回到固定的时间点，多几天少几天有什么意义呢？万一这之间出了什么意外，说不定会让我们两人都丧失离开‘神弃之地’的机会……” 克莱恩甩了甩不知是第几次召唤出来的马灯历史影像，故作轻松地说道。 他当然希望安吉尔能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但神弃之地寻找“乌黯魔狼”的过程必然艰辛且漫长，时间已被“锚定”在索纳岛的入口的安吉尔不可能一直陪伴着他。 “……而且，我不是可以随时召唤你的历史影像吗？” 说着，克莱恩用空着的那只手在身边一拽，一个表情呆滞，双眼无神的安吉尔摇晃着从历史迷雾中出现。 这么看来，放空大脑的自己真够傻的……看着容貌、打扮和自己别无二致的历史影像，安吉尔嘀咕了几句，尝试着隐入镜中世界，意识立即在这个“分身”身上苏醒，表情变得生动起来。 “但你要记住，我在外界的时候，‘镜中世界’与神弃之地是不相通的，历史影像无法转为真实的我。” 这个虚假的安吉尔开口说道。 见克莱恩的神色不免有些黯然，她又笑着补充道： “……最多，我每过一段时间就从索纳岛来到这里，你就可以在神弃之地的任何地方召唤我的历史影像，让我直接降临在身旁。” 说罢，她故意张开双臂，让克莱恩主动拥向自己，却在最后一刻放弃了维持这个历史影像的神智，变得神情呆滞，让克莱恩扑了个“空”。 …… 将身上带着的所有“灾祸”等符咒都留给克莱恩，安吉尔回到地下室，利用血液重新激活了连通神弃之地与索纳岛的符文，在一阵黑暗中重新回到了狂暴海的深处。 她有所感慨地看着重新恢复黯淡的符文，身体自然地隐入外界的“镜中世界”，正要回到贝克兰德，却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接着，她看到镜中世界的深处，一道深沉的黑暗快速向她涌来，如同潮水，如同奔涌的“灾难”与“末日”。 第63章 镜中生死斗（二合一） 目送安吉尔走进地下室，灵体之线陡然消失，克莱恩深深叹了一口气，在手中的马灯到达历史影像的时间极限前再次捞出一盏新的，在昏黄的灯光包围下，大步走出这座巨人的村庄，随机选了个方向，踏入深沉的黑暗中。 这个被遗弃的世界除了村庄附近有些平整的土地外，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道路”，只有一望无际的荒野，偶尔映入眼帘的沟壑或山丘，以及零星出现的奇形怪状的植物，哪怕以他“古代学者”的博学，都看不出这些植物到底是什么种属。 “这些沟壑原本应该是河流，但随着植被消失，天气少雨多旱，这些河流逐渐枯竭，成为一道道划破大地的裂痕……” 他在一条干涸的河床边观摩片刻，得出结论后，小心翼翼地尝试着利用“火焰跳跃”来到另一侧，随着一撮在黑夜中极为刺眼的火焰闪过，克莱恩成功到达了目的地，并没有被黑夜之力隐没，也没有受到黑暗中的怪物的攻击。 但在他灵体之线的视觉中，可以看到一道道虚幻、细密的线条在灯光照耀不到的暗处蠕动着，这代表一个个隐藏在黑暗中的怪物正在他身旁徘徊、窥伺，等待火焰熄灭、猎物露出破绽的瞬间。 “安吉尔一走，它们就围上来了，看样子哪怕神弃之地的怪物也懂得谁能惹谁不能惹……只不过今天它们也看走眼了。” 克莱恩自嘲地笑了笑，不再向无光的区域远眺，而是继续拎着马灯，借助间或出现的闪电照明前路，向选定的方向走去。 他的身后，一个个畸形、疯狂的怪物身体抖动着变成了秘偶，亦步亦趋地跟上。 这些秘偶有的逐渐变为身穿黑色风衣，手提黯淡马灯的造型向克莱恩靠近，有的维持原状，以奇形怪状的肢体快速爬动着，前往更远的地方探路。 侥幸未被扯走灵体之线的怪物立即明白这个提着灯的人类并不好惹，悄然离开，不再试图跟踪他。 在秘偶们的簇拥下，克莱恩终于有了点安全感。 “看样子‘神弃之地’大部分野外的怪物并不算强大，充其量也就是中序列非凡者能对付的级别，否则白银城不可能在黑暗中坚持几千年……对我威胁最大的还是黑暗中的‘隐秘’与‘堕落’力量，尤其是前者，哪怕我是黑夜的眷者，也没法抵御这里已经失控的神力，就像神战遗迹内‘大地’、‘烈阳’的力量……” 他步履轻快地走着，自言自语嘀咕着，体验着久违的自由自在于阳光下漫步的感觉，无需担心历史迷雾中伸出几根滑腻触手，身边的人突然戴上单片眼镜……虽然这里没有阳光，但克莱恩此时的心情很阳光。 可他还是保持着最基本的警惕，一边利用秘偶探路，排查周围的危险，一边不断在不同的秘偶间切换着自己的位置，脑中则总结着自己来到神弃之地的计划。 克莱恩突破封锁来到这里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联系塔罗会的“太阳”戴里克所在的白银城，那里很可能是神弃之地唯一还有正常秩序的城邦，内部不但保存着大量隐秘的第二纪、第三纪历史，有助于他消化最后的“古代学者”魔药，还是他完成晋升仪式的最大希望。 至于如何让白银城内遗落了两三千年的历史重归当前时代，如何将这些可怜的人带出神弃之地，克莱恩脑中有了一个初步的方向，但还需要进一步了解神弃之地的历史后才能完善。 “至少不能让安吉尔把他们一个个变成尸体带出这里……他们又不能预支‘复活’的能力，而活体的生物通过‘灾祸之城’穿透封锁，有极大概率遭到源质的污染，和那座巨人村庄的尸骸一样身首分离，又或是成为怪物……” 克莱恩想到刚才目睹的埋骨地内的大量尸骸，心中不由得一凛。 但他旋即想到自己所拥有的“源堡”并未展现出如此直观的破坏力，那形似历史迷雾的灰雾除了会自主抵御某些强大的敌人外，几乎从不真正展现力量，而塔罗会的成员在上面召开了几十次会议，一点遭到污染的迹象都没有。 除非……那神秘的灰雾并非真正的“源堡”，只是这份源质力量的体现，就像“镜中世界”与“灾祸之城”的关系？ 真正的“源堡”，其实是悬吊着无数光茧，将他，将罗塞尔和另一位非凡者投放到现实世界的那道光门？ 克莱恩有所明悟，抬头向天空看去，仿佛想看穿笼罩在头顶的虚幻雾气，看向那扇他成为半神后才有机会一窥全貌的光门，想象着它仅仅是一座巨大“城堡”的门扉。 但他眼前只有神弃之地深沉的黑夜，此时就连闪电的频率都降到了最低。 收回目光，他脑中又浮现了自己要做的第二件事：狩猎“乌黯魔狼”科塔尔。 被称作“愿望之神”的科塔尔拥有一份“奇迹师”的非凡特性，克莱恩如果要晋升到序列2，就必须面对祂，杀死祂，除非他去找同样拥有特性的查拉图，或是“半个愚者”安提哥努斯。 从黑夜女神送入大脑的资料中，克莱恩知道了乌黯魔狼曾经长时间逗留的数个位置，以及祂的一些生活习性，但这些很可能还是女神尚未离开这片大陆时得到的信息，如今几千年过去，这位“奇迹师”是否已经有了性格、习惯上的变化，克莱恩也拿不准。 因此在狩猎开始前，他打算去这几个地方逛一逛，确认情报的准确性，再制定计划，杀“狼”夺宝。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底色……人吃人，特性融合特性，越到高序列，就越不可避免地出现零和博弈……克莱恩在秘偶的簇拥下叹了口气。 最后，在消化魔药、狩猎魔狼之余，他还打算去神弃之地的最东边看看。 在知晓脚下就是地球，自己只是穿越了时间而非空间之后，克莱恩就一直有一个疑问： 根据这个时代的地图和他脑海中的记忆相对照，北大陆、南大陆和中间的狂暴海就是旧时代的美洲大陆，与它们隔着苏尼亚海相望的“神弃之地”在被摧毁前无疑就是欧洲与非洲的结合体。 那么，在“东大陆”，在“神弃之地”的最东面，是否直接连通着迷雾海另一侧的“西大陆”？ 那里才是他真正的故乡。 想到这里，克莱恩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等多走过几段路，与这片地域有了更深层次的联系，他就能回到灰雾之上，借助“源堡”的位格占卜“白银城”的具体位置，首先与这些大灾变的幸存者取得联系。 但克莱恩还是没有忘记，“神弃之地”中不仅有他晋升的希望，还有他最大的敌人：阿蒙。 这位“渎神者”的本体不知道还在不在这片被封锁的区域，但祂至少会留下一批分身，隐藏在白银城，隐藏在其他可能存在的城邦、据点，等待克莱恩自己送上门。 好在祂的寄生可以通过灰雾之上的高位视觉发现，克莱恩又有戴里克这个“内应”，可以利用他的祈祷引来“愚者”的视线，提前发现阿蒙的分身，并做出应对。 当然，除了阿蒙的本体和分身之外，神弃之地还有一个克莱恩不得不关注的存在，那是他屡次与之作对的“极光会”信奉的主，在廷根、贝克兰德都企图神降的“真实造物主”。 这位神灵要是知道我来到神弃之地，会不会直接降临在我面前，赐予我真正的死亡……不，据说祂已经彻底疯狂，才会让同途径的“倾听者”时不时听到逼疯自己的呓语，让“极光会”作风极端，行事毫无顾忌，这种状态下，祂大概率会让自己手下的天使来追捕我，而这无异于大海捞针……克莱恩嘀咕着，对自己神弃之地的行程有了初步的规划。 他旋即回头望去，在许久才闪过一次的电光中，看到了地平线上只剩一串小点的废弃村庄。 回到索纳岛的安吉尔现在在干什么呢……他有些好奇地想着。 ———— 深沉如死亡洪流的黑暗奔涌而来的瞬间，安吉尔就尝试着离开“镜中世界”，回到现实之中。 但她立即发现，自己与各个镜中通道，所有附近的镜面的联系变得十分微弱，仿佛两者之间隔了一层难以突破的屏障。 在贝克兰德与“绝望女士”战斗之后，她又一次被其他人封锁了进出镜中世界的通路！ 这意味着对方要么在序列上高于自己，要么对镜中世界的掌握更为深入。 身为序列2的“灾难”魔女，安吉尔知道前一个条件根本不可能达成，因为“原初魔女”占据了序列1的全部三份非凡特性，在魔女途径内，任何非凡者的顶点就是序列2。 而对“镜中世界”的掌握，又有谁能比拥有“灾祸之城”部分权柄的安吉尔更加深入？ 随着深黑色的“末日”覆盖了安吉尔所在的镜中世界，一道纤细瘦弱的身影自虚空中勾勒而出，立即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穿着单薄的黑色连衣裙，鼻梁高挺，脸庞如雕刻般立体、深邃，乌黑的长发无风飘扬，彼此纠缠在一起，结成一条条粗长的毒蛇，眼眸如海洋般蔚蓝，让人移不开视线，身体逐渐僵硬、石化。 很显然，这是一位直接展露了完整神话生物形态的高位魔女。 见到祂的瞬间，安吉尔的身体也出现了类似的变化，她淡金色的长发末端化为黑色，同样长出了血盆大口或竖瞳的单眼，皮肤变得晶莹剔透，内里却有半透明的、覆有神性花纹的鳞片衬托，眼眸也由深紫色向蓝紫色转变，脸庞有了细微的改变，更加立体、形同雕塑。 在一位化身蛇发女妖的魔女的压迫下，她也只能以自身的神话生物形态来应对。 但相比面前突然出现的魔女，安吉尔的神话生物形态又有微妙的不同。 祂体表没有覆盖鳞片，这是“蛇发女妖”的种类不同，还是……我体内有“战争主教”的恩赐力量，因而神话生物形态会稍稍向“猎人”的火焰巨人靠近？不，应该说是钢铁巨人……她有所明悟地看向引来“镜中世界”末日的魔女，突然发现对方手指上戴着一枚让她有些熟悉的戒指。 是特莉丝曾经拥有过的，能祈求“原初魔女”力量的蓝宝石戒指！ 对方并非和她一样的“灾难”魔女，而是得到神降，拥有一部分真神力量的容器！ 难怪祂能压过我对“镜中世界”的掌控，请求神灵降临后，原本就是“灾难”魔女的祂起码拥有了序列1“末日”魔女的力量，还附带真神的位格，而我虽然有“灾祸之城”的眷顾和恩赐，但这份源质的本体被封印在西大陆，于镜中世界深处的只是一部分泄露的力量，很难与执掌“唯一性”，拥有相应权柄的序列0真神抗衡…… 安吉尔瞬间明悟，不再试图与对方争抢“镜中世界”的掌控权，而是在深黑覆盖自己的瞬间，以黑色火焰覆盖自己全身，抵御住这股末日般的力量，让它们穿过自己，涌向身后，将附近的所有镜中通道彻底摧毁，让镜中世界化为了一片看不到任何光线的漆黑之地。 这并未让镜中世界立即崩塌，而是形成了一片夹在灵界与现实之间，没有任何物体存在的虚空，如同被末日侵蚀过的世界一般，除了两位漂浮在空中的魔女外别无他物。 黑发飘扬，蓝眸冰冷的魔女似乎并不意外安吉尔能躲过第一波攻击，祂身上同样燃起了诅咒黑焰，如同张开翅膀的巨鸟般腾空飞起，拖带出一片重新照亮了整片区域的黑色火焰，其中一颗颗陨石凭空形成，向下方的安吉尔砸来。 正好，这是个绝佳的战场…… 在这位“神降容器”冰冷目光的注视下，在祂投来的一颗颗陨石的逼迫下，安吉尔嘴角微微翘起。 她从特莉丝那得知通过蓝宝石戒指的神降不会持久，一位圣者能坚持半分钟，那天使最多也就两分钟。 她会努力尝试，在两分钟内…… ……彻底击败面前虚假的神灵。 身体在黑焰的簇拥下躲避着一颗颗砸落的陨石，安吉尔裙摆下方掉出一串连在一起的铁皮人偶，它们刚脱离串联就飞速膨胀，变成了十名披坚执锐的钢铁士兵，每一个都拥有序列3的位格，能以“收割者”的能力进行战斗。 除此之外，它们都是持有者“队伍”的一部分，在猎人半神“集众”的力量下，能彼此分担伤害，分享力量，形成联系紧密、配合无间的小队，让每一名“收割者”都成为队长如臂使指的力量延伸。 最重要的是，安吉尔获得“战争主教”恩赐后，在一定范围内可以将自己的能力，而非单纯只是力量分享给“队员”，体现在这里，就是每名铁皮士兵都拥有了“战争主教”的能力，而非仅仅是“收割者”的。 拥有神性与否，就是两者之间最大的区别。 在安吉尔的意念下，一名名身体沉重，直直向镜中世界深处坠落的铁皮士兵纷纷变成燃烧着青紫烈焰的火焰长枪，动作精妙地穿过一颗颗陨石，伴随着音爆声加速到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程度，向远处的黑发魔女飞去。 并非安吉尔不愿意一次将十名士兵都化为超音速火焰长枪，但她“分享”的序列3能力有着数量上的局限，自己使用虽然不受限，但每名“队员”只能分别借取，无法重复。 就算如此，漫天长枪如逆飞的流星般射向黑发魔女的场景仍然无比绚丽，甚至短暂压倒了陨石砸落、黑焰遮天的气势。 轰，轰—— 一根根长枪在无光的镜中世界炸开，青紫色火焰流淌向下，在安吉尔还来不及观察战果时就纷纷染上了灰白，凝固为石屑，雨水般洒落。 仅仅是一个眼神，神降状态下的黑发魔女就让所有射向祂的火焰长枪连同高温的烈焰一起彻底石化，失去了威力。 但安吉尔并未气馁，她的“收割者军团”本就只为佯攻，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安吉尔的身影则躲藏在长枪划过天空的火焰中，以不亚于收割者们自杀性袭击的速度直直冲向黑发魔女。 在她身侧，一颗颗陨石承受着两位魔女的角力，纷纷碎裂、爆炸，橘黄的火光成了镜中世界的底色，安吉尔握持直剑发动“收割”力量的黑色身影则是划开幕布的利刃。 安吉尔的脸庞有些灰白，淡金色蛇发的末端也重重垂下，如同遭到石化，但彼此能力抵消的过程中，两名魔女的身影已经重合在了一起，“安吉莉卡的锋刃”燃烧着烈焰直刺向处于神降状态的魔女，在“哗啦”的镜子碎裂声中燃起滔天的黑焰。 与此同时，镜中世界的其他三个位置也传来镜子破碎的声音，一片片反射火焰光芒的碎片自虚空中洒落，那是黑发魔女隐藏在暗中的“镜子替身”。 安吉尔结合猎人“收割”与魔女毁灭之力的致命一击，成功清除了对方大部分替身，甚至波及了祂在最后一刻发动替身的本体。 就在半个月前，她才用同样的方式一击杀死了查拉图的所有秘偶，猎人与魔女能力的结合，是这种拥有分身、替身和化身能力的非凡者的克星！ 而在魔女之间知根知底的战斗中，灾难、石化与疾病能力彼此抵消，安吉尔的“战争主教”恩赐就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漫天的黑焰与镜子碎片中，黑发魔女的身影自另一处缓缓浮现，祂体表仍带着一缕缕不属于自己的黑焰，很快被祂自己引发的诅咒之焰驱逐，但狼狈地使用替身逃脱攻击后，祂雕塑般立体的面孔终于有了一丝变化，蔚蓝眼眸流露出惊讶之情。 得到老祖母“灰之魔女”的命令，借来蓝宝石戒指请求神降后，祂原本以为这只是个轻松的任务，毕竟魔女的本体难以杀死，而有了退路的她们往往不会拼死作战，以近乎序列1的力量压倒一位新晋的“灾难”魔女，应该不会有多困难。 但此时，居然是祂陷入了劣势？ 紧握住戴着蓝宝石戒指的手，感受着“原初”赐予自己的力量，“蓝之魔女”稳定住灵性，再次召唤出比刚才大得多的陨石雨，以自己都难以预料的角度砸落，藉此拖延时间，随后双手于胸前勾勒出一圈圆弧，抓握住突然出现的一面古朴银镜，变幻角度间，让镜中映照出躲避着陨石，再次向祂冲来的“金色女王”的身影。 还未来得及进一步做些什么，“蓝之魔女”的身体再次被冒火的直剑贯穿，连同另外三个镜子替身一起化为了炽热的碎片。 但她的本体又出现在另一个位置，手中仍然紧紧抓着梳妆镜，此时两人的相对角度已经发生变化，但银镜表面仍然清晰映照着安吉尔的身影。 冷笑一声，“蓝之魔女”伸出沾染着黑焰的手，向镜中之人按去。 与此同时，祂的脑海中也快速浮现出这件封印物的介绍： “‘镜中杀手’。 “这面银镜源于第四纪的一位‘不老’魔女，是她与她的镜中人同时遭到攻击死亡后，非凡特性与镜中碎片结合产生的封印物，虽然只等同于‘1’级封印物，但只要使用得当，它就是任何魔女的克星。 “只要将镜面激活，对准目标，目标的身影就会被烙印在镜中，对镜中影像的伤害，会同时反映在目标所有的替身、分身和镜中人上，只要在单次攻击中杀死本体，就会同时破坏所有隐藏的“镜中人”，无论它们处于哪里，受到何种保护，都会走向不可避免的死亡。” 在“蓝之魔女”沾染着黑焰的纤细手指即将按在安吉尔位于“镜中杀手”上的身影时，后者本能地感受到源于灵性的疯狂预警，下意识让幸存的最后两名铁皮士兵靠近了自己，以“集众”的力量分担着彼此受到的伤害。 没用的，“镜中杀手”克制一切类似的能力……“蓝之魔女”手指猛地按下。 就在这瞬间，祂指尖的黑焰消失了，祂身旁砸落的陨石消失了，祂正在默默与“金色女王”进行着对抗的疾病、石化之力全都消失了。 祂与“原初魔女”通过蓝宝石戒指建立的联系，提前中断了！ ps：今晚没了捏_(:3」∠)_ 第64章 “末日”降临 轰—— 安吉尔的身上燃起了漆黑的火焰，高温灼烧着她的肉体，诅咒侵蚀着她的灵魂，更多的毁灭之力则顺着无形的神秘学联系，蔓延向最后两位“收割者军团”的成员，将身高两米多的盔甲士兵烧成了一团看不出原本形状的高温金属团，失去漂浮在空中的能力，掉入下方无尽的虚空。 接连几道玻璃破碎声响起，安吉尔的镜子替身纷纷在诅咒之焰中烧毁，就如同她对那名黑发的魔女做的事。 但她敏锐地发现，在自己的身影被映入那面古怪银镜，被处于“神降”状态的魔女诅咒的瞬间，这股本应该能够杀死自己的力量骤然出现了弱化，从高于序列1，接近传说中的“天使之王”的力量变成了普通的“灾难”魔女发动的攻击。 而这种程度的诅咒，在她利用“集众”的力量分担给其他铁皮士兵后，已经不足以致命。 最重要的是，原本可以顺着神秘学联系烧向自己镜中人的诅咒之焰，因为位格的陡然降低，完全被隔绝在“灾祸之城”外。 祂……体内属于“原初魔女”奇克的力量，消失了？ 安吉尔将身上仍在燃烧，但已经无法伤及根本的黑焰扑灭，转而看向自己斜上方还握持着神秘银镜的黑发魔女，后者蔚蓝的眼眸也定定看着自己。 在这一刻，安吉尔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因为她在那名魔女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惊慌。 此时，攻守易势！ 结束了“神降”状态的敌人跌落回序列2，成为了不具备特殊性的“灾难”魔女，安吉尔对镜中世界掌控能力的优势就立即有所体现，她反过来接管了附近所有的镜中通道，封锁了对方逃走的道路，而后重新握紧手中的“安吉莉卡锋刃”，化作一颗火流星，急速飞向上方。 致命的病原体在空气中蔓延，互相争夺主导权；能将一切染上灰白的“石化”之力于虚空中互相倾轧，难解难分；天空中落下的陨石接连吻上彼此，炸出一团团高温的火焰。 在属于魔女的大部分力量上，安吉尔并没有超出对方太多，如果单凭“灾难”魔女的力量，要战胜同为序列2的敌人，恐怕不到双方灵性濒临枯竭，镜子替身全部耗尽，是分不出胜负的。 但她现在还有“猎人”的恩赐，等同于一位从“战争主教”跳转途径到“灾难”魔女的混合途径非凡者！ “砰——” 激烈的音爆声响起，安吉尔手中的直剑以毁灭一切的气势劈出，直接将黑发的魔女砸成了一团蜷曲在一起、呈熔融状态的玻璃碎片。 她身后不到十米远，被封锁了镜中通道的魔女的身影狼狈地钻出，尚未在空中稳定身形，就惊讶地发现刚才全力持剑劈砍的“金色女王”的身影变淡消失。 攻击祂的只是一个具备攻击能力，且被“集众”能力分享了猎人恩赐的镜子替身！ 毫不犹豫地，祂的身影再次消失在空中，出现于不远处。 但已经控制了附近所有镜中通道，利用自己的替身发动虚假攻击的安吉尔比对方更早出现在同一位置，双手握持真正的锋刃以“收割”和“蓄力一击”的力量捅向对方。 她不求命中要害，只求能真正击中敌人，藉此以连接所有分身、替身和秘偶的攻击，摧毁对方剩余的所有“镜子替身”。 哗啦——安吉尔手中的直剑毫无阻碍地穿过面前魔女的身体，将千钧一发之际再次发动替身能力的祂以高温烧毁，洒落无数燃烧的镜子碎片。 与此同时，一道道高温的火焰沿着神秘学上的联系，蔓延向这片虚无的镜中世界的八个方向，将所有连在一起的替身一齐摧毁。 唯有主动切断了与所有镜面联系的黑发魔女自虚空中踏出，回到了这片之前被祂以“原初魔女”的力量封锁，此刻却成了自身牢笼的镜中世界。 祂的动作有些蹒跚，似乎也在刚才“连接”一切的攻击中受到了一部分伤害，但眼神依然坚定，戴着蓝宝石戒指的手举在身前，拇指紧紧按在食指的戒指上，按在那颗晶莹剔透的蓝宝石上。 坦然面对安吉尔投来的目光，她冷笑一声，捏碎了那颗拥有“0”级封印物位格的蓝宝石。 残留在内，原本只是为了引动“原初魔女”力量降临到容器体内的最后一丝毁灭气息逸散而出，让正要再次发动攻击，将无处可逃，又没有替身可以承受伤害的黑发魔女彻底解决的安吉尔都为之战栗。 天空中，彼此碰撞的陨石被短暂接管，纷纷垂直落向下方，四处肆虐、蔓延又互相抵消的“石化”力量如烈日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一切属于“魔女”的力量，此时都归于真正的、唯一的“魔女”。 无声无息间，这片特殊镜中世界开始崩塌，虚空边缘的幽暗夹杂着黑焰向中心席卷、坍缩，随即化为了没有任何物体存在，没有任何时间流逝的彻底的空白。 这里的“末日”来临了。 在再次被这种恐怖力量波及之前，安吉尔就借助对镜中世界力量的掌控，翻转自身的状态，回归了现实世界。 她这才发现，与那名黑发魔女的战斗已经从地面延伸到了空中，由索纳岛的废弃村庄来到了人群密集的港口上方。 “好在镜中世界的战斗不会波及现实，否则任何一点力量逸散，都会对整座港口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看着下方算不上繁忙，但仍有不少船只进出的港口，安吉尔刚有所感慨，眼前不远处的空中就闪过光线被折射的波纹，一道穿着黑裙的身影从镜中世界的出口狼狈逃出。 是那个“灾难”魔女，祂也拼尽全力逃出来了……祂是“灰”、“黄”、“蓝”、“紫”四位魔女教派的天使中的哪一个？按眼眸看或许是“蓝之魔女”，但魔女家族的后裔似乎都有类似特征……安吉尔脑中思绪电转，手上的利刃却毫不犹豫地举起，要趁对方立足未稳时发动攻击。 但她还没能有任何动作，黑发魔女身后那处仍然闪烁着波纹的区域就涌出一道让她再次为之战栗的气息。 那是刚刚摧毁了一整片镜中世界的“原初魔女”神力！ 这股外观呈吸收一切光线的深黑的力量并未追逐闪电般逃出老远的黑发魔女，而是被下方密集的人群所在的港口吸引，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洒落，如同覆向整个港口的巨大帷幕。 这座岛屿，也要经历刚才的末日么……安吉尔看向下方，眼眸逐渐染上毁灭的色彩。 她此刻当然可以无视这一切，要么悄然遁去，要么尝试追踪那位看情况不对，已经再次钻入镜中世界偷偷开溜的黑发魔女，一是可以彻底保证自己的安全，二是有机会在那名魔女身上得到一些关于魔女教派的线索。 而索纳岛上即将到来的灾难，最后也会署上“原初魔女”的大名，成为这位邪神“丰功伟绩”中的一部分。 没人知道这时有一位魔女坐视了灾难的发生。 但她自己知道。 安吉尔紫色的双眸霎时间染上晶莹的色彩，映出了下方即将被毁灭一切的黑色帷幕覆盖的港口，包括近海的船只、不远处的村庄，都以某种极其精细的方式拓印在了这两面紫色的“镜子”上。 下一秒，“末日”降临在索纳岛的港口。 高耸的灯塔，连绵的码头，层叠的房屋与四通八达的街道先是变成了灰白色，再被黑焰所覆盖，最后化为没有任何色彩的虚无，无声地彻底消失，留下一片面积达数平方公里，正被海水咆哮着倒灌而入的深坑。 整个港口连带周边几个村庄，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被从索纳岛上抹去了。 冷漠地看了眼“原初魔女”留在蓝宝石戒指内那一丝神力造就的“杰作”，安吉尔转过视线，看向远离深坑的一片荒地。 随着她眼眸再次闪动光芒，一道道或高或矮，穿着各异，表情动作均维持在港口毁灭前一刻的身影接连出现在地面上。 他们仿佛这时才清醒过来，疑惑地四下望去，很快发现了被彻底摧毁的港口，有的人惊恐地逃向远方，有的不顾一切想要回到深坑旁，更多的人在醒悟过来后抱着亲人、朋友，庆幸着自己没有跟港口一起消失。 不多时，有人发现了漂浮在空中，金发披肩，裙摆飘扬的安吉尔，大多数人别说认出她，就连看清几百米高空的人脸都困难，但不乏有非凡者冒险家、水手看清了那张绝美的脸庞，想起了最近在海上流传的那句祷词。 “纵横五海的女皇，镜中灾祸的本质！” 品味着投向自己的一道道目光中夹杂的恐惧、崇拜，感受着体内魔药有了些微的消化，安吉尔微微一笑，就地隐入“镜中世界”。 她还没来得及占卜一下那位黑发魔女的下落，耳畔就传来清晰的祷告声： “……镜中灾祸的本质，崇高的安吉莉卡·萨奇……” 这不同于刚才被她通过镜中世界转移到安全地点的居民口中的闲言碎语，而是完整的、具备神秘学意义的祈祷。 而且这个声音安吉尔有些熟悉，她略一回想，就认出了对方是在阻止乔治三世成神之前就消失的“白之圣女”卡特琳娜。 “……我得到消息，最近魔女教派的‘蓝之魔女’接到任务，可能会在近期对您发动攻击，祂是序列2的‘灾难’魔女，拥有一件能直接杀伤镜中人的强大封印物。” 在她耳畔，卡特琳娜用低沉的语调说道。 第65章 两头下注 “白之圣女”卡特琳娜的话语并没有让安吉尔惊讶，毕竟几分钟前，她才刚经历了一场来自镜中世界的偷袭，对方精准地确定了自己离开“神弃之地”的时间和位置，以恰到好处的时间发动神降，辅以一件能同时杀伤她所有替身的封印物，差点就得手了。 当然，安吉尔倒不认为一件显然只有圣者层次，远不如“0”级封印物的镜子能够真正杀死她位于“灾祸之城”镜像内的镜中人，这和她通过“战争主教”恩赐与魔女能力结合，瞬间摧毁对方所有镜子替身的手段类似，很难对序列或位格高于自己的存在生效。 因此那位“蓝之魔女”的突袭极有可能只是一次试探，试探安吉尔的镜中人是否真正牢不可摧，试探安吉尔对镜中世界的掌控力是否高于普通的魔女天使，试探她能否应对神降的“原初魔女”。 但如果是这样，那在镜子封印物发动效果的瞬间，提前终止的“神降”就有些奇怪了…… 让安吉尔感到奇怪的不止是有些戛然而止的“试探”，还有“白之圣女”的态度。 “她居然提醒我这个‘魔女教派’的敌人小心遭到袭击……我以为教派内部的分歧仅仅是不同派系的争夺，可卡特琳娜这样等同于是‘投敌’了吧……” 疑惑间，安吉尔顺着刚刚停止的祈祷声，找到对应的祈祷光点，灵性蔓延而去，眼前立即出现了对应的画面。 但她的视线只捕捉到了一地的玻璃碎片。 “镜子替身？” 安吉尔尝试回溯替身与本体的联系，却一无所获，意识到卡特琳娜已经在祈祷结束的瞬间就切断了与替身的联系，而她的本体极有可能躲藏在镜中世界内部，隐藏着自己的行踪。 “很谨慎嘛，不愧是第四纪活到现在的‘不老’魔女……我序列2的尊名与‘金色女王’有一定继承关系，又已经在海上传播了一段时间，她能知道并不奇怪，但她偷偷告密的原因，是为了两头下注，还是得到了谁的指示？” 在逐渐消散的祈祷光点旁，安吉尔若有所思，身影瞬间从镜中世界中远遁而去。 片刻后，她又急匆匆地回到原地，开始寻找起“收割者军团”的遗骸。 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序列3封印物！ ———— 每周三定期召开的碰头会结束后，有些疲惫的伦纳德·米切尔自会议室走出，目送几位代罚者、机械之心和军方成员离去，这才来到圣赛缪尔教堂的一层，从侧门进入祈祷厅，在角落的长椅上稍事休息。 作为“红手套”队长兼“塔罗会调查小组”的临时组长，伦纳德不但每天要处理贝克兰德频发的非凡者案件，持续追踪“极光会”等组织的动向，还要每周召开会议，与其他合作者分享这一周的调查进度，哪怕以“不眠者”几乎不需要睡觉的体质也有些吃不消。 当然，吃不消的原因不止这一个…… 收回有些发散的思绪，伦纳德想到了刚得到的新消息，疑似塔罗会成员的“金色女王”安吉莉卡五天前出现在狂暴海深处的索纳岛，轻易摧毁了岛上的港口，却又没有伤及任何一人。 这种显然是示威的举动激怒了当地的“代罚者”，他们迅速将此事汇报给风暴教会在海外殖民地的枢纽，守护罗思德群岛及周边海域的“海王”亚恩·考特曼阁下，希望他能出手惩戒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海盗女王。 但平时对类似事件很积极的海王阁下却奇怪地保持了沉默，信息也辗转来到贝克兰德，放到了“塔罗会调查小组”的桌上。 惩戒？怎么惩戒？这可是一位真正的天使，还是杀伤力、机动性都无与伦比的“魔女”天使，在鲁恩与邻国战事紧张，风暴教会主要力量都在前线牵制敌国非凡者的情况下，“海王”已经是他们能动用的最强战力了。 而他仅仅是个序列3。 知晓风暴教会为何冷处理的伦纳德暗笑一声，他倒是清楚“金色女王”、“皇后”小姐，同时也是他的前同事安吉尔·格兰杰为何会出现在索纳岛，因为前天的塔罗会上，“世界”克莱恩在与他的单独交流中提到，他已经通过索纳岛的一处“漏洞”，前往了与世隔绝的“神弃之地”，追寻自己所需要的古老历史，以及躲避某些敌人的追踪，安吉尔则是为他保驾护航的。 而那场摧毁了港口的灾难，是另一位“灾难”魔女所为。 “这又是一起典型的‘我查我自己’的案子，而我又不可能透露自己和‘金色女王’的关系，虽然大主教阁下很可能已经知道了，否则也不会让安吉尔来领走雪曼……” 伦纳德咕哝着，正要从长椅上站起，突然感觉身前有人站定。 披着兜帽长袍，脸上画了淡妆的戴莉·西蒙妮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开口问道： “最近很少见到你来教堂祈祷，怎么今天这么有空？” “刚开完会，休息一下，”伦纳德简短地回应道，“队长呢？” “他被调回圣堂了。” 说到这件事，戴莉的脸色有些黯然。 啧，这该死的战争，戴莉女士才刚和队长订婚……伦纳德也皱起了眉头，正想评价几句，旋即想起自己留在贝克兰德是受到了某种“优待”，连忙转移了话题： “那边的局势很紧张？” “比报纸上说的还要差一点，深冬季节弗萨克军队的进攻放缓了，但非凡者的试探反而更加频繁，”戴莉干脆坐到了伦纳德身旁，压低声音说道，“过一段时间，我可能也要去和邓恩汇合了。” “啊？” 伦纳德很是惊讶。 他对邓恩·史密斯被调回圣堂并不感到意外，因为这位高级执事已经是序列4的“守夜人”，且拥有一件女神赐予的圣物，实力在圣者中也是拔尖的那种。 但戴莉·西蒙妮这样的“看门人”却不同，他们在有大量圣者，甚至天使参与的战争中几乎就是底层的炮灰，连自保能力都不足，别提创造什么价值了。 除非…… “你也被获准晋升了？” 他也压低声音问道。 戴莉点了点头，兜帽随之晃动着。 “最近教会中几位一直等待晋升却没能被批准的几位‘看门人’都得到通知，可以在近期尝试晋升，原本稀缺的魔药也有充足供应……我也是其中之一。” 这么快……对了，戴莉女士可是少数自行领悟“扮演法”的天才之一，而我是有老头的提醒才知道这些的……伦纳德一时有些恍惚，自己在廷根市的旧识一个个都已经或即将成为半神，自己当初那些“世界舞台上的主角”发言此时显得如此可笑。 但他立即收敛心思，想到了教会加快中序列非凡者晋升高序列速度的原因。 其一自然是战争的需求，不光是黑夜教会，风暴教会同样如此，几个他认识的，早已满足晋升条件却被有意压制的“风眷者”和“海洋歌者”最近都不见了踪影，显然是得到了新的晋升机会。 其二，在塔罗会上，在帕列斯的只言片语中，伦纳德也猜到了黑夜女神最近状态不好的原因很可能是与早已陨落的“死神”有关，而这位神灵正是“看门人”所在的途径的序列0真神。 难道女神正在掌控相邻的“死神”途径……他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顿时感觉身前彩绘玻璃上的黑夜圣徽颜色都深沉了一些。 …… 告别戴莉女士，伦纳德坐上了前往东区的雇佣马车，他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突然歪过头低声问道： “老头，你说我如果不再拖延时间，尽快消化‘灵巫’，能有机会在这次战争中晋升吗？” 短暂的安静后，他耳边传来了帕列斯那苍老的声音： “怎么？不怕暴露自己的特殊性了？” “我……” 伦纳德有些犹豫。 “……我不想再像上次那样还要雪曼来帮我挡下攻击了……” “还有看着认识的人都晋升半神的焦虑吧？”帕列斯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要不是那个‘黑骑士’身上有着莫名其妙的幸运，我早就把他放牧的能力完整偷走，让他当场失控了。” 祂旋即在伦纳德脑中笑了起来，继续道： “不过你现在变得有上进心也是好事，这样吧，等雅各家族那边的探索有了结果，你就找个机会以调查塔罗会的名义去贝克兰德市郊抓几个强大的灵体，有我的帮助，这都不是难事。或许用不了两个月，你就能消化序列5的魔药了，之后再向你的大主教透露……” 听着帕列斯的计划，伦纳德眉头逐渐舒展，好奇问道： “宝藏那边的探索已经要开始了？不担心有什么陷阱吗？” “呵，这还要感谢你的前同事，他前往‘神弃之地’应该是在寻找晋升序列2的非凡特性，而这势必会引起阿蒙的注意力，有他作为诱饵，我暂时可以轻松一点了。” 帕列斯呵呵笑着回答道。 “诱饵……”伦纳德脸色都变了，“你早就知道阿蒙在神弃之地等着克莱恩？” “他自己一定也知道阿蒙为了寻找‘愚者’、获得‘源堡’，肯定会尝试抓住他，但还是选择前往那片被封锁的大陆冒险寻求晋升，因为只有成为天使，才有机会反抗，而非只是四处逃窜。 “比起担心他，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担心我自己……伦纳德一怔，马车恰好此时停下，窗外的建筑二楼，一道窈窕的身影一闪而过。 伦纳德顿时把克莱恩和“愚者”先生抛在脑后，三两步跳下了马车。 ———— “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 “……尊敬的‘愚者’先生，请您将这些转交给位于神弃之地，饿着肚子的‘世界’。” 念诵完祷词，安吉尔睁开双眼，发现面前用以维持马灯燃烧的鲸油、几份打包好的食物和一提黑熊可乐已经不翼而飞，只留下祈祷用的蜡烛。 “愚者先生对克莱恩的事很上心啊，我那个猜测的可能性又增加了……” 她咕哝着，熄灭蜡烛，解开灵性之墙，尚未喘口气，一道穿着繁复宫廷长裙，脖子上方空空如也的身影就从天而降。 第66章 两边的线索 看着无头信使蕾妮特·缇尼科尔其中一个脑袋口中的信飘然落地，安吉尔正要掏出金币付款，却看到四个脑袋齐齐摇头，而后逐一开口道： “那个……”“船上的女人……”“已经……”“付过了……” 船上的女人……是指安妮？ 安吉尔愣了一下，才发现经过几次往返送信，蕾妮特居然敢给那位“平衡者”偷偷起绰号了。 不知道在祂口里，我的绰号又是什么……她嘀咕着，捡起信瞄了一眼，发现居然是贝尔纳黛写的，而非待在“梦想之城”帕提斯的安妮。 “……我近期继续在因蒂斯境内追踪‘伟大母亲’信徒和纳斯特·所罗门的踪迹，有几次差点抓到他们，但因为没有预言和占卜的帮助，总是会慢一步，留下的只有被污染的无辜者和破败不堪的村庄…… “……我怀疑他们之中存在某些拥有占卜能力的信徒，又或是能在命运河流中窥见未来，提前做出应对的非凡者。而在几次失败的抓捕中，在一个没来得及逃走和自杀的当地行政官口中，我得知了一个新的、正在与纳斯特他们合作的隐秘组织，‘真理学派’…… “……他们信仰着一团淡白色的雾气，拥有能够让双方签订契约，遵守约定达成目的的能力，我怀疑这与‘仲裁人’途径有关，但那条途径并无真神存在，三份序列1的特性也没有丢失……” “……但那个行政官提到了‘真理学派’那位带头者的样貌，经过调查，很可能属于‘塔玛拉’家族的某位后裔，这也和‘仲裁人’途径的非凡力量相符合…… “我会继续在因蒂斯进行调查，定期通过安妮向你汇报进度。” 迅速挑着重点看完贝尔纳黛的“调查报告”，安吉尔陷入了沉思。 她之前就清楚，由于涉及“堕落母神”这位外神，等同于封死了追踪者的占卜、预言手段，对“伟大母亲”信徒的追踪必然困难重重，但没想到一个月过去了，在永恒烈阳教会与蒸汽教会的地盘上，在贝尔纳黛的“要素黎明”的努力下，居然还是没找到纳斯特·所罗门。 如果这位海盗王者仅仅是溜回海上躲藏起来就算了，但从贝尔纳黛的叙述中，安吉尔可以看出他和其他信徒一直在不同地点隐秘地传教，或欺骗或误导当地的居民成为“伟大母亲”的信徒，加入他们的献祭。 而现在又多了一个“真理学派”…… 安吉尔还记得在初次发现纳斯特踪迹的贝隆村摧毁被畸形婴儿环绕的圣坛时，除了血红色的属于“堕落母神”的那缕气息，还有一道气急败坏离开的淡白色烟雾。 这是否属于真理学派信仰的那个存在？ 祂是某位故弄玄虚的“仲裁人”天使，还是“真实造物主”、“原初魔女”那样的邪神，又或者是……某个外神在地球内部的形象，就如同“原始月亮”？ 除了淡白色雾气，让她在意的还有塔玛拉家族的后裔也参与了纳斯特的计划的这件事。 根据从多里安·格雷·亚伯拉罕和雅莉希亚·塔玛拉那里得到的信息，这个第四纪就存在的天使家族内部已经分裂成了多支不同的后裔，有坚持走“仲裁人”，即“审判”途径的，雅莉希亚很显然就是这一派别；也有转为“学徒”途径的，与魔女教派和“灵知会”关系密切。 那么，加入“真理学派”，并拥有“仲裁人”力量的，会是雅莉希亚所在的派系吗？ 脑海中再次出现那位穿着怪异、面容古板的女士的身影，安吉尔皱起眉头，正要写封信质询对方，突然发现蕾妮特还漂浮在空中，似在等待她，连忙拿起纸笔先给安妮和贝尔纳黛写了一封回信。 “交给那位……船上的女人。” 她憋着笑说道，将信和一枚金币交给了对方。 信中的内容很简单，除了回复贝尔纳黛，让她在追踪纳斯特时小心“伟大母亲”力量的污染之外，还嘱咐了安妮，让她小心身旁那位阿蒙分身是否与本体存在联系。 虽然化名格尔德鲁夫的阿蒙分身自称因为寄生时的意外导致他同时拥有了双方的记忆和性格，但安吉尔总归有些不放心，尤其是在克莱恩到达“神弃之地”，却始终没有遭遇到阿蒙的现在。 从克莱恩在神弃之地游荡的这几天看来，他除了发现几座早已荒废至少百年的废墟，初步确定了白银城方位之外，根本没有遇到任何一个活人，活阿蒙也没有！ 不单是克莱恩，连安吉尔都有了一个猜测：自称本体位于神弃之地的阿蒙，不会已经离开了那块黑暗、荒芜的大陆，重返繁荣的南北大陆了吧？ 如果本体出现，在“梦想之城”打工的阿蒙分身是否还会保持忠诚，安吉尔和安妮都没法确定。 总之先让安妮紧盯着他，阿蒙的本体应该也不会尝试进攻拥有“秩序之手”保护的城市，这于祂并无任何益处……安吉尔思索着，紧接着写了一封信，以咒文召唤出独属于雅莉希亚·塔玛拉的信使，要求与这位塔玛拉家族的代表见一面。 忙完这一切后，她才召来女仆，让鸢尾花酒庄内的厨师准备一份简单的下午茶，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晋升为“灾难”魔女后，她已经不需要传统意义上的进食，这么做只是单纯维持她之前的生活习惯，以美食来维持自我认为的“人性”，而非被成为天使后反复于心底涌现的破坏、杀戮等欲望支配。 安吉尔曾就这件事与同为天使的安妮进行过短暂的讨论，后者由于“平衡者”的特殊性并不需要太多维持自身的锚，而且她失去了大多数成为幽灵船之前的记忆，只记得自己叫做“阿黛尔·特伦索斯特”，整个“人”生经历都是以幽灵船的存在方式度过的，以至于与很多天生的神话生物类似，非凡特性内的残余精神烙印对其影响十分微弱。 特伦索斯特……她不会真的是那位“夜皇”的后裔吧？原本以为安妮是在机缘巧合下成为了“梦想之城”的执政官，现在看来，或许有非凡特性之间的聚合作用，也有冥冥之中的命运影响…… 享用着作为下午茶的烤甜饼和温牛奶，安吉尔的思绪又从安妮身上回到自己这里。 在离开“神弃之地”的瞬间就遭到魔女教派的袭击后，她原本以为之后会接连面临更多的攻击，因此一直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但却没想到自“蓝之魔女”逃跑后，魔女教派就像放弃了一般，再无任何动静。 难道她们真的只是试探，而非打算在接连的攻击中让我疲于应对，最终死在攻击下……但“蓝之魔女”的行动也代表魔女教派的目的，她们肯定要为“原初魔女”奇克解决我这个魔女中的异类的…… 但“白之圣女”卡特琳娜又代表了另一个派系，她之前就在向我示好，前几天更是直接透露了教派内部的情报，虽然晚了那么几分钟……如果拉拢她们，打击“灰”、“蓝”等魔女，是不是就能彻底分化魔女教派，让“原初魔女”失去自己的锚，无暇再顾及我？ 安吉尔脑中念头不断闪过，但最终却归于一个最大的难题上： 和“蓝之魔女”要通过封印物来攻击安吉尔的替身一样，安吉尔也没办法彻底杀死“不老”和“灾难”魔女的镜中人，这意味着无法阻止她们的复活，哪怕找到她们的踪迹，在战斗中解决这些魔女，杀了也是白杀。 对这个问题，安吉尔的镜中人给出了一个方案：跳转到相邻途径，晋升为“征服者”，这个序列拥有的“弱点侦查”配合对本体的攻击，是足以杀死魔女用以复活的替身、占卜家以多重秘偶操控隔离的本体，又或是偷盗者无穷无尽的分身的。 又或者，拿到第四纪特里尔的那份“征服者”特性，凭借对非凡特性的初步应用，或许也能达到类似的效果。 这个结论让安吉尔更为担忧，因为“原初魔女”奇克，很有可能已经拿到了那份原本属于奥古斯都家族的“征服者”特性。 祂到底是打算凭此晋升“旧日”，还是早有预料，准备利用它来杀死安吉尔隐藏在“灾祸之城”镜像内的镜中人？ ———— 一道闪电划过漆黑的天穹，照亮了克莱恩和他的秘偶军团身旁的荒芜大地。 他将手中的黑熊可乐一口饮尽，打了个嗝，将空玻璃瓶随手扔掉，立即与队伍另一侧的秘偶交换了位置。 这并非他随地乱扔垃圾，再过几分钟，这个空瓶子就会和他喝进肚子里的可乐一起化为虚无，回到它们原本属于的历史片段中。 但至少在这段时间内，糖分和碳酸气体能够带给他虚假的快乐和满足感。 抬头望了望闪电逐渐停歇的天空，克莱恩知道又一个“夜晚”即将到来了。 之前在“太阳”戴里克的叙述中，他就知道了神弃之地的闪电有着频率高低不同的循环，每次循环大致等同于外界的一天，大部分时间闪电频率密集，也有彻底平息的几个小时。 这段时间就被称作“黑夜”，一旦远离光源，就会被黑暗彻底吞噬。 该休息了……去灰雾上看看，顺便做个占卜，修正方向，然后做好“消毒”措施，换一批秘偶，以免被某些存在追踪到……他无声嘀咕着，准备找个干涸河床或山坡的背风处作为休息地点。 就在这时，黑夜前的最后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照亮了地平线上一片城墙，以及墙后密集的建筑物。 在其中，有一对双子石塔高高矗立，一座尖顶，一座圆顶。 那是克莱恩寻找了许久的白银城！ 第67章 潜入白银城 在“太阳”戴里克在塔罗会上多次的描述中，克莱恩早已知道白银城的大致规模以及它最具特征的双子塔的造型，只是不清楚这座城市具体的位置，在有“源堡”占卜的前提下还花了接近一周才来到它的附近。 “白银城距离‘巨人王庭’大约也有这么长的路程，这意味着我进入‘神弃之地’的废弃村庄有可能就在巨人王庭不远处……这从安吉尔当时猎杀黑纹阴影巨蝎后掉落的毒针被探索下午镇的白银城小队捡到的情况相符…… “那座圆顶的属于‘六人议事团’，保管着重要的神奇物品和配方、材料，下方还有地牢……尖顶的则是白银城的图书馆和物资领取、交易地点，塔罗会从神弃之地兑换的物资大部分都出自那里…… “六人议事团的首席叫科林·伊利亚特，是个战士途径的圣者，听戴里克说，他最近很可能要晋升序列3了，以他在神弃之地战斗多年的经验，配合地利与其他议事团成员的配合，我未必能胜过他…… “另外要注意的还有议事团中那个叫洛薇雅·蒂芙尼的长老，她是个‘牧羊人’，显然已经在某次白银城的对外探索中信仰了‘真实造物主’，是个隐藏的疯子，而那位邪神又在寻找愚者，寻找我…… “最后，阿蒙的分身曾潜入这座孤城，并借由戴里克探查到了‘源堡’和我的动向，以祂的性格，不可能只有这么一个分身潜伏，城中必然还有其他的眼线……” 一个个念头在克莱恩脑中闪过，他谨慎地没有靠近出现在天边，实际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的白银城，而是遵循自己刚才的想法，先找了个避风处，点燃真实那盏马灯，在微弱光芒的保护下稍事休息，恢复灵性，这才在秘偶们的掩护下逆走四步来到灰雾之上。 在漫天的深红色星辰中，他迅速找到了属于“太阳”的那颗，用意念包裹它，传递属于“世界”的声音与影像，让它们直接降临在戴里克的大脑中。 …… 白银之城，戴里克·伯格的家中。 这位尚未成年，但已具备序列5“光之祭司”实力，成为白银城主要战力之一的少年正按照惯例在昏暗的灯光下保养自己的武器。 他表面上十分平静，似乎只是在例行公事，但内心却从几天前就有所期待，一直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中。 因为在周一的塔罗会上，他得知“世界”先生来到“神弃之地”了！ 这不光让他有了能见到这位给他许多帮助，但从未在现实中见过的“队友”的兴奋，还给了他，乃至整个白银城一点微弱的希望： 既然“世界”先生能从外界来到这里，那是否意味着，他们也能从那条通道出去？前往无需畏惧黑暗和怪物，有足够食物，不用承受弑亲诅咒的另一个世界？ 可惜他让我静静等待，不要急着告诉首席阁下……想到这里，戴里克的兴奋劲一下缓解了大半，他匆匆收好保养好的武器装备，来到炉火前烤起了蘑菇面包。 这就是“世界”带给白银城的变化之一，有别于黑面草的，能够挤出牛奶或磨碎做成面包的蘑菇！ 狼吞虎咽地将松软的面包吃完，戴里克意犹未尽地叹了口气。 “可惜蘑菇的产量太少，尤其是这种可以做成面包的，每人一周只能分到足够吃一两天的量，剩下的还是要靠黑面草和那些无毒的怪物尸体……什么时候才能吃蘑菇面包吃到饱……” 他咕哝着，拿来一个破陶罐，将今日份的蘑菇牛奶喝完，感受着在口中盘桓的带着些腥味的清甜，正要出门进行今天夜间的巡逻，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灰雾。 是世界先生！ 戴里克陡然站直了身体，仔细倾听着对方通过“愚者”先生转达的话语，片刻后拿起武器，熄灭炉火，大步走出了房门。 谨记“世界”的嘱托，他先是来到城北的塔楼，在尖顶的那座内部领取了一些生活用品，挑挑拣拣着在一堆需要用贡献兑换的材料中选择了许久，这才踱步离开，在路过属于“六人议事团”的圆顶塔前似是想起了什么事，转而走进塔楼内部。 在与首席分享了“愚者”的信仰后，他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召唤，前往这里的次数并不算少，因此这一举动没有引起过多注意。 在经过简单盘查，留下武器后，戴里克来到塔顶属于首席的房间，见到了头发花白，脸有伤疤的“猎魔者”科林·伊利亚特。 “首席阁下，我有事情汇报。” 他简短地说道，随后看向对方浅蓝色的眼睛。 在加入塔罗会的一年多里，他学到最多的就是话里有话，不直白地说出一切，而是靠对方领悟。 尤其是在白银城中很可能还有“渎神者”阿蒙的分身的时候。 果然，科林没有任何迟疑地点了点头，道： “你可以直接说。” 他的意思是现在不会被外人监视……经过“倒吊人”调教的戴里克瞬间理解了对方的意思，继续开口： “一位……对白银城抱有善意的人，已经来到城市的附近了……他来自外面的世界，有太阳，有海水的那个世界！” 瞬间，他听到首席阁下的呼吸粗重了起来。 片刻，科林语调低沉地反问道： “提供那些强大符咒的那位？” 那是“皇后”小姐，可能是“世界”先生的……爱人……戴里克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是另一位，但拥有相同的信仰。” ———— “小‘太阳’现在很会了嘛，都是我和‘倒吊人’教得好……如果在白银城乱念‘愚者’，可能会引起阿蒙分身的注意……” 灰雾之上，一直以戴里克为锚点，观察着周围情况的克莱恩不再关注激动的首席询问“来者”的情况，而是将目光投向周围，重点关注远离双子塔的白银城外围，扫过每个或在休息，或在工作的白银城居民，寻找被阿蒙寄生的痕迹。 没过多久，克莱恩深吸了一口气，视线重新回到首席与戴里克身上。 他已经找到了三个“阿蒙”！ “不知道暗处还有多少，据帕列斯所说，祂甚至能寄生在昆虫、细菌身上，当然，这种分身难以观察外界，没什么意义，只能作为‘备份’……这段时间我一直没遇到阿蒙，还以为祂已经不在神弃之地守株待兔了，没想到在白银城等着我呢……” 在灰雾上咂了咂嘴，克莱恩观察着几个阿蒙的位置，确认了他们并未在白银城的主城门附近，距离有半神驻守的双子塔也有一段距离，这才放下心来。 “先按原计划进行，但还是要留个心眼……” 他咕哝着，离开灰雾，回到闪电近乎停歇，陷入完全黑暗的荒芜大地上，将剩下的秘偶全部“遣散”，消除了痕迹，孤身一人来到离白银城稍近些的位置。 而后，他从历史孔隙中拉出了几分钟前的“格尔曼·斯帕罗”，自己则钻入历史迷雾之中，躲藏在只有自己清楚的历史片段内。 这同时让位于现实的那个历史影像获得了神智，他一手提着同样虚假的马灯，一手按了按头上的礼帽，快步向白银城走去。 似缓实快地前进了一段距离，“克莱恩”停留在一块巨石的阴影中，等候了片刻，五名提着兽皮灯笼警惕地看向四周的高大身影出现在石头的另一侧。 “果然如戴里克所说，现在会有探险队回到城市……” 克莱恩暗自点头，身体被“幻术”所遮掩，从后方接近队伍，同时身高、体型均有变化，很快变得与队伍内最后一名成员一致。 这只“六人”小队很快通过了城门，接受简单地检查后解散归家，而克莱恩所化成的身影则踏上了城区的主干道，在两侧石柱上挂着的灯笼的微光照耀下，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全都是1米8以上的……听戴里克说，这种还属于未成年，在这里我不改变身高瞬间就会被人发现异常……他以微小的动作四处张望，有了一种来到新世界的全新体验。 这是他在“神弃之地”遇到的第一个有人城邦，见到的第一批活人！ 和那些废墟城市的差距太大了……至少有几千人的规模，而且有完整的生活和工作秩序，离巨人王庭也不远，如果“神弃之地”有人能自行探索到离开的方法，很可能就出自这座城市……当然，我的潜入属于一种特殊情况，“神弃之地”连序列4的怪物都极其稀有，别说善于隐藏的“古代学者”了，而且他们有“神级”，也就是“0”级封印物保护城市，不惧怕一般的圣者…… 踱步间，克莱恩来到城北的双子塔附近，他本想在尖塔内部看看能不能混进图书馆观摩一下这座城市的藏书，但却发现“太阳”戴里克已经与全副武装的“首席”科林·伊利亚特从圆顶塔中走了出来。 他们应该在等我，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 克莱恩思索着，目光突然一凝。 他在塔楼上方的狭小窗口旁，见到了那位银灰色茂密卷发，眉眼大气艳丽的女性。 她就是“真实造物主”的信徒，洛薇雅·蒂芙尼！ 第68章 赶场子（二合一） 银灰色微卷长发，淡灰眼眸，和“神弃之地”气质不太搭的美貌……没错，就是洛薇雅·蒂芙尼，序列5的“牧羊人”，曾经对抗过高序列的恶灵且全身而退，因此很可能拥有接近圣者的实力，是白银城“六人议事团”的长老之一……据说在某次探索“真实造物主”的遗迹后，原本不太正常的精神反而变正常了…… 从戴里克那了解到的信息，包括他曾在塔罗会上展示的洛薇雅具体形象一一从克莱恩脑中浮现。 但在这位牧羊人看来，楼下那个她不太眼熟的巡逻队成员只是视线自然地从她身上扫过，微微停顿了一下，转而看向从塔楼中走出的科林·伊利亚特，激动地打了个招呼。 仿佛对他失去了兴趣一般，洛薇雅转身离开了窗口。 感受着“真实造物主”信徒的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克莱恩暗中松了口气。 他假装转过身准备离开，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到戴里克开口呼喊道： “吉诺德，首席阁下要问问你今晚巡逻的情况。” 叫得有点晚，音调刻意放得太大，有点欲盖弥彰的嫌疑，不过对他来说已经不错了……克莱恩于心底嘀咕着，自然地转过身，点头应诺，动作、神态与已经回到家中的真正的“吉诺德”完全一致。 从白银城外跟踪小队回到城中的那几分钟，他早已把扮演目标的各种动作细节记在了心底。 这就是“占卜家”的自信……他跟随科林·伊利亚特与戴里克走过旋转的楼梯，来到塔楼中一间僻静的休息室，看着这位“首席”顺手关上了门。 没做什么防护措施……唔，也对，明面上他只是随口问问我这个巡逻队成员城外的情况，要是用灵性之墙或者其他封印物的效果隔绝外界，反而更加可疑…… 外观像个半巨人般高大，实则利用“无面人”变成中空的人形的克莱恩看着脸上有多道陈旧伤疤的科林看向自己，主动变回了格尔曼·斯帕罗的模样，气质也为之一变。 “太阳”戴里克立即凭借熟悉的身体轮廓和这种深沉、冷酷的气质认出了对方真的就是在塔罗会上一直照顾自己的“世界”先生，表情掩饰不住地激动起来。 但科林·伊利亚特却保持着基本的冷静，哪怕刚才已经从戴里克那得知面前这位大概率是从“外界”来到白银城也是如此。 “你真的从外界而来？海的那一边？” 沉默片刻，他开门见山地问道，声音并不如他看上去那般平静。 这是他，是整个白银城都最关心的问题。 “没错。” 克莱恩算算自己的历史孔隙影像持续时间已经不多，也利用和对方一样的巨人语开始交流。 “如何证明？” 首席紧追不舍地问道。 我自己的存在不就是证明么——克莱恩没有这么回答，以免这次历史性的会面草草结束，而是直截了当地念诵起了自己，也就是“愚者”的尊名：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随着他的祈祷，躲藏在历史片段里的克莱恩来到灰雾之上，借助祈祷光点，顺便看了一圈周围的情况，发现三位“阿蒙”各自扮演着自己的角色，睡觉的睡觉，吃饭的吃饭，还在与身旁的同伴点评着蘑菇制作的面包的美味，这才安心地从杂物堆里找来一张剪裁丑陋的纸人，附带源堡的力量，并未制作太多光效，将其扔向下方的“首席”。 刹那间，这位“猎魔者”就感觉自己被一阵温暖的力量包围，眼前如同出现了传说中的阳光，耀眼但并不刺目。 他默默感受着这股力量，旋即睁开双眼，看向身旁，这才发现“阳光的温暖”独属于他，并非现实中的力量，而是某种直达灵体的祝福。 “确实是‘愚者’先生的力量……” 他喃喃道，表情有所变化。 这充其量只能说明对方是“愚者”的信徒，而他们白银城有人信仰愚者，其他可能存在的城邦也能有人信仰，实际上并没有证明对方来自“外界”。 但对方的出现，证明了白银城并不孤单，他们可以获取外援，引入外力，而有了额外的力量帮助，通往外界的“巨人王庭”就并非难以跨越的天堑！ “那么，我们应该如何前往‘外界’？” 收敛思绪，科林沉声问道。 “目前看来，你们只有依靠‘巨人王庭’才能够离开‘神弃之地’。” 克莱恩并未欺骗这位白银城的领导人，给他画些不切实际的饼，而是从自身理解及他们之前的探索得出结论，老实告诉对方。 “神弃之地……这是外界对我们所在的环境的称呼？” 科林重复着这个词语，若有所悟，但旋即皱起有一道斜过眼睛的伤疤的眉头，道： “你并没有从那里进来？” 很敏锐嘛……克莱恩笑了笑，回答道： “我利用了另一种方法，但那条‘通道’不适合你们，除非谁能死而复生。” 他起初并非没有想过利用“灾祸之城”的力量分批带走白银城的居民，化整为零地完成“奇迹师”的晋升仪式，但转念一想，他这个序列3的“古代学者”都是死了一次才避免在“穿越”过程中遭到源质污染，白银城中大多只有中低序列，甚至只是普通人的居民又怎么可能安全往返？ 按安吉尔的说法，他们不长出肿胀的胸部，脑袋背叛身体自己飞走就不错了。 而其他的方法，比如利用“星之杖”的投影让白银城居民传送离开，又或是“旧日之盒”将他们变成玩具，带出神弃之地的方案，都因为这里与外界隔绝的灵界，以及“0”级封印物无法突破屏障送入此处而作罢。 思来想去，克莱恩发现要大批、迅速地转移白银城居民离开神弃之地，“巨人王庭”居然是唯一可行的选项。 唯一的问题在于…… “那里拥有某种‘堕落’的力量，还沉睡着‘暗天使’萨斯利尔，我想你应该知道，那是一位天使之王。” 科林继续道，看了一眼身旁处在两人之间，稍微离他近一点的戴里克·伯格。 他是在试探我是否已经从“愚者”先生那得到他们探索巨人王庭的相关信息……克莱恩暗笑一声，既享受这种按摩大脑的感觉，又觉得有些浪费时间，他的历史投影再过几分钟就要消失了。 “届时，我会加入你们的探索队伍，一同对付萨斯利尔，这并不是个大问题……” 他有些大言不惭地说道，让科林·伊利亚特眼皮直跳，有些不相信对方能处理一位上古的天使之王，哪怕对方似乎已经陷入了沉睡，状态未必如前。 而克莱恩脑海中却已经有了初步的方案，借助安吉尔能够往返神弃之地的能力，以及他能前往源堡，同样发出天使级别的攻击的特殊性，是有可能联手对付一位天使之王的。 当然，前提是祂确实状态不太好。 但对这位“暗天使”，克莱恩目前所知甚少，且他的“古代学者”还有最后一点没有消化完，“乌黯魔狼”科塔尔的行踪更是没有任何线索，此时不可能专心对付萨斯利尔，提前将白银城带出“神弃之地”。 “……但我这次来到神弃之地，也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做，为此，你们要提供一些必要的帮助。” 他开口补充道。 对此科林·伊利亚特并不意外，要是对方大言不惭地主动要求帮助白银城摆脱困境，自己却什么都不要，反倒会让他不敢相信。 “我们要做些什么？” 他斟酌着问道。 “一些我指定的历史书籍和文件，你们探索到的周边区域的地图和详细信息，以及……狩猎躲藏在城中的‘渎神者’阿蒙的分身。” 前面两个条件科林只是微微颔首，但第三个却让他表情再次有所变化。 他清晰记得，自己，或者说白银城的命运与“愚者”产生交集，正是从一个阿蒙的分身开始的，他身旁的戴里克更是惨遭对方附身，最终才在某位存在的帮助下解决了问题。 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科林都以为戴里克偷偷信奉了“渎神者”阿蒙，直到戴里克主动承认自身特殊，才知晓那是“愚者”先生。 现在，白银城内又出现那位天使之王的分身了？ 不等对方细想，时间不多的克莱恩迅速将自己探知到的三位遭寄生的白银城居民告诉了科林，让他先行记下，但不要急着做处理，而是等候自己的通知。 他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不想这么快就引来阿蒙本体的关注，让这位天使之王知道自己“偷渡”到了神弃之地，在祂眼皮子底下偷偷寻找“奇迹师”的非凡特性。 而待时机合适，白银城突然清除所有分身的举动必然会让阿蒙警觉，而祂知道白银城内有“愚者”信徒，一定会来蹲守一段时间，期待克莱恩出现。 这样克莱恩就有更宽裕的时间解决乌黯魔狼，得到非凡特性，做好晋升的最后准备。 当然，在这个要求中，他也考虑到了白银城的安全，揣摩着阿蒙的性格，认为祂在没有抓到克莱恩之前，是不会随意对白银城出手的，因为这样会打草惊蛇，让克莱恩不再敢回到这座城市。 听完克莱恩的解释，“首席”科林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他浅蓝色的眼眸定定看着克莱恩，似乎在评估面前之人的承诺是否值得让白银城付出得罪一位天使之王的代价。 “我……” 他刚开口，突然发现面前穿着黑色风衣，头戴怪异帽子的男子如幻影一般消散了。 他眉头立即皱起，看向身旁的戴里克，后者无辜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消失的瞬间，我几乎要脱口而出答应了……科林·伊利亚特看着克莱恩消失的位置，陷入了沉默。 …… “唉，历史影像持续的时间还是太短了，做这种精细沟通时很不够用……” 历史迷雾中躲藏着的克莱恩嘀咕道，思索片刻还是决定不再派出第二个分身前往白银城，以免频繁利用无面人能力入侵这座城市引来阿蒙分身或洛薇雅长老的关注，他虽然有把握解决这些应该不会超过序列4的分身和半神都不是的“牧羊人”，但这势必会引来更多关注，让他的计划完全破产。 “这时候，安吉尔应该在外界利用历史投影制造某些动静，让查拉图，让阿蒙都以为我还没有来到神弃之地，如果我被阿蒙发现，这些辛苦就白费了……” 他刚离开历史迷雾，突然感应到过去某个时间点的自己被人召唤了。 谁在用我的历史孔隙影像……克莱恩一怔，重新钻回飘着历史光斑的灰雾之中，远在天边的另一个他立即拥有了自主意识。 ———— 看着眼眸亮起，拥有了真正神智的克莱恩，安吉尔迅速放下拽着他衣领的手，尴尬地笑了起来。 怎么有种被家暴的感觉……一般拽历史投影出来不是肩膀或者手臂么？ 意识来到此处的克莱恩缓解气氛似地望向周围，发现这里天气晴朗，太阳西斜，周围鸟语虫鸣，似乎在某处远离城市的森林中。 “这里是哪？” 他随口问道，注意到安吉尔正合上从“魔术师”小姐那借来的“莱曼诺的旅行笔记”，那上面记载“历史孔隙影像召唤”的焦黄色纸张已是空白。 “西维拉斯郡靠近霍纳奇斯山脉的森林中，现在已经是因蒂斯的占领区了，”她解释道，用捏着笔记的手指向森林外的一个方向，“那边有因蒂斯军队的驻地，我做了占卜，一位‘铁血骑士’在驻地防守，你可以试着骚扰一下那只军队，最好能和那个圣者打一架，动静越大越好。” 这是两人在前往“神弃之地”前就商量好的方案，在克莱恩以死亡为代价留在神弃之地后，为了延后阿蒙、查拉图发现这一点的时间，安吉尔会利用“历史孔隙影像”不时在各地制造克莱恩仍然在活动的假象。 能不能骗到这两位序列1不好说，但谨慎的他们至少会派秘偶或分身查看，等多次确认出现的克莱恩只是历史投影时，神弃之地的他已经进行了许多行动，积攒足够优势了。 做完指示后，安吉尔看了眼以投影方式戴上“蠕动的饥饿”，拉出曾经拥有的秘偶“幽暗圣者”的历史影像的克莱恩，问道： “神弃之地那边还顺利吗？” “已经找到白银城了，但发现里面有几个阿蒙分身……我觉得可以利用一下。” 克莱恩简短地回答道，刚经历了一次事没办完历史投影就消失的“惨案”，他此刻对时间的流逝异常敏感。 “需要我过去帮忙吗？索纳岛被奇克炸塌了四分之一，好在那个村庄还在，我依然可以通过那里的祭台去神弃之地。” 安吉尔关心地反问道。 克莱恩却拒绝了她的好心，毕竟一直在鲁恩王国内活动的“金色女王”突然在神弃之地杀死了几个阿蒙分身，几乎就算是公开说明自己可以随意往返那片被封锁的大陆了，对两人之后的计划很不利。 “那里的情况太复杂了，白银城企图自救，‘愚者’先生的眷者在传教，‘真实造物主’的信徒在偷窥，阿蒙的分身藏在暗处，萨斯利尔堵在门口，天上闪着风暴之主的雷光，黑夜里隐藏着女神的神力……你不是说因蒂斯的特里尔鱼龙混杂么？我愿称‘神弃之地’为东方特里尔……” 直到克莱恩的手套变得透明，通过“传送”带着秘偶离开，他的抱怨还在风中飘荡。 …… 送走克莱恩，感受着体内灵性缓缓地流逝，安吉尔进入镜中世界，来到霍纳奇斯山脉旁的小镇上。 这里虽然在因蒂斯入侵鲁恩后很快沦为了敌国的战利品，但并未经历战火，除了行政厅挂上了因蒂斯的国旗，路人显得有些惶惶不安之外，并没有太多的改变。 安吉尔很快找到了小镇一角的“蓝色山脉”旅馆，于二楼的套房内见到了今天她来西维拉斯郡的目标人物：雅莉希亚·塔玛拉。 在昨天她通过对方的信使送去一封要求见面的信件后，这位年轻女士立即予以了回复，选定了远离贝克兰德的边陲小镇作为见面地点。 和上次在康斯顿城见面时类似，这位塔玛拉家族的联络人仍然端坐在安吉尔面前，坐姿规整，脸庞如同蜡像般缺乏表情。 当然，这次她的穿着一条正常的格子长裙，搭配凸显腰线的灰色呢子大衣，没有以第四纪那种不对称的审美为准，让安吉尔感到十分舒适。 她恐怕是担心那样在街上走会被因蒂斯的军人盘查……安吉尔咕哝着，在单人沙发上动了动，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口问道： “你们对‘真理学派’有了解吗？” ps：二合一，晚上没有勒~ 拉胯条 至于真鱼，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李星，但眼中的欣喜却谁都看得出来。 当时就是因为凶煞里突然出现的一点猩红给昆冈巨蛇造成巨大伤害，才让他有机会遁出地脉。 她一段话还没有说完，对面的九州忽然惊叫一声，扑过来把她的身体搂在怀里在地上一滚，险而又险地闪过了飞射而来的两枚子弹。 这句冷不丁的话一说出来，房间里的气温忽然直线下降了十几度。 林飞分身自然能够感应到剑王侯的杀意，他也就冷冷的向着剑王侯扫了一眼，而这种冰冷的眼神同样可以视之为杀意。 要知道，有话筒扩音，就在前方不远的丁宁，肯定能听到他的这番话。 罗安缓缓凑近一脸惊容的柳金枝道：“其实很简单，只要干死中央军。堂堂的中央军在长宁折戟，联邦的大人物们还能不震怒么？长宁崔氏，永宁沈家，他们怎么跟联邦交代？ 更让他窘迫的是，现场很嘈杂，熙熙攘攘，他要回应，也只能扯着嗓门喊。 “怎么从长计议初儿要是落在君杰的手中，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初儿的，初儿的身子那么弱，怎么能顶得住他的折腾”君诺大喊道。 可就在这时，她的耳中传来了重重的脚步声……她知道有人来了，而且这人还是自己颇为熟悉之人。 “恩，你没事吧？我这有上好的丹药治疗伤势。徐川来到她的身边，关心的问道。 徐川现在就剩下最后一株了，目光落在这最后一棵药材之上，这是一株结节状茎，全部光滑无毛，叶子互相生，叶片羽状全裂开，跟记忆当中的有一位药材极为的相似，可是却是两种不同的药物。 只不过，那时候两边的领军人物，一边是君杰和君息，一边是君诺和君睿。 但是，朕真没想到，凤儿你会自己提出来……呵呵！看来，凤儿对朕是上心了。 随着骨幡的碎裂，老者仰天吐出一口鲜血，气息瞬间虚浮，脸色瞬间苍老了好几十年。 半个时辰后，几千名大军冲出军营，上千名厉镜司武士冲出衙门，开始在广西行省进行大搜捕。 只可惜，有一句话说得好，叫知子莫若父！杨老将军一瞅那这副冷冰冰的调调，就知道他不乐意了。 当阳光拥吻大地的时候，冥武宗懒散地睁开了眼眸，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如此神清气爽过，甚至比除掉刘某某的时候还要开心百倍。 “我说彩君做的很好，彩君做的就是很好。”东离夫人笑呵呵的说道。“你且不知，那王传云是什么样的人？对于彩君若是没有几分看中如何会让她身边的桂嬷嬷出来陪彩君三个月。”东离夫人笑着说道。 “你这丫头，也罢了，你年轻，但是桂嬷嬷呢，她的年纪可是不轻了呢。”东离夫人笑着点了一下王彩君的额头，虽然是训斥但是口中却是有了几分的宠溺。 手臂一甩，长软剑缠绕着对方的剑，飞射而出，直直在空中被猛力甩了出去，划过一道弧度，直直插入数百米之外的地上，齐剑没入沙土之内。 “姐姐这可是记恨我呢？”王月荣娇媚的脸庞挂着丝丝的得意的神情，她那骄傲的样子深深的刺向了王彩君的心底，王彩君的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阵恼怒。 “可是那样的话会有太多的怪攻击咱们，挨不到跑过来就死了。”一叶知秋觉得有必要告诉白沐这些常识，没有医生，如果他们中途喝药水被怪攻击打断的话，药水也会失去效力的。 那些贵夫人看着柳大夫人的眼风儿扫过来，都避开了去，但不久后，必定和旁边那人咬着耳根子，眼睛直往这边瞄，柳大夫人见着，如坐针毡，心里忽忽的‘乱’跳，肯定是‘艳’儿出了事情，否则不会有这么多人瞟着她。 内室里边有一只鎏金铜暖壶，壶嘴里袅袅的吐出了丝丝白雾，将屋子点染得格外馥郁芬芳。这阵香味很是奇怪，不似安息香，也不似鹅梨香，若是轻轻吸上一口，便会觉得自己全身都有些飘飘然一般。 原先的他虽阴柔俊美，但也是有着阳刚洒脱之气的。现在的他，相比原先的他，则是完全没有那种阴柔，邪魅的味道，全被阳刚，硬朗，洒脱之气替代。 若宋氏用的是府里的银子，她还能指责宋氏不勤俭，可如今，由头也想不出。 他和父亲商量过，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秘密。于是他约束几个表弟不要再去找大漠孤烟麻烦，不是怕他，忌讳的是天祈。 当然，我们不能奢求太多，就像我们同样不会真心实意的来完成莫利亚的要求一样。 陈龙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刚刚只注意看那美人，这时候仔细看这白衣少年，这才发现两人长相确实有几分相似，看来确实是姐弟。 宋泠月难过的很想哭，又不想让容妈难过，扒拉了几口面，就借口说困了，让容妈离开了卧室，所有人都离开以后，她蜷缩到大床上，无声的啜泣。 第69章 真理学派 “真理学派……” 雅莉希亚·塔玛拉的灰眸有了瞬间的闪烁，似乎是被这个词勾起了某些回忆。 片刻后，她点了点头，用一成不变的古板语气说道： “当然了解。” 安吉尔靠在椅背上，摆出一副倾听的姿态，等待对方继续说下去。 这位年轻的塔玛拉也不卖关子，下意识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声音略有压低： “你觉得这个世界的底色是什么？白色，还是黑色？” 她的动作简直像是在偷偷传教，该不会等下就会说自己是“真理学派”的信徒吧……安吉尔暗笑一声，回答道： “你不会是想说灰色吧？” 从网络时代来到这里的她毫不犹豫地拆穿了雅莉希亚问题中的陷阱，这成功让对方即将脱口而出的答案卡在了喉咙里，严肃古板如同雕塑的表情也有了细微变化，片刻后才继续道： “……确实是灰色，这就是‘真理学派’的理念，他们认为世界的本质是黑白之间的灰，是光明黑暗之间的迷雾和阴影，不断变化，无比混沌，乐于在秩序之中寻找漏洞，借助法律边缘的手段达成自己的目的……这和他们信仰的那片淡白色、不稳定的雾气的本质一样。” 淡白色、不稳定的雾气……这不就是我和贝尔纳黛摧毁贝隆村内“伟大母亲”圣坛时出现的雾气么…… 安吉尔立即想到了这一点，确认雅莉希亚所说的“真理学派”就是在因蒂斯境内与“伟大母亲”信徒，与纳斯特·所罗门一起行动的那一支。 而对“混沌”的信仰和尊重但不遵循既有法律的做法，又有些像仲裁人的相邻途径，“律师”，也即“黑皇帝”途径的非凡者的种种能力，比如扭曲、放大，比如混乱、误导。 要不是上一位黑皇帝的陵寝还隐藏在某个角落，新一任黑皇帝惨死在晋升仪式现场，我都要以为他们信仰的是这条途径的真神了……但白色雾气似乎并不属于那九位我已知名字的“旧日”，唔，混沌……混沌之子？ 安吉尔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位外神的名字。 祂与“堕落母神”和“欲望母树”一样，都被那位最初的造物主的聚合撕裂了自己拥有的源质，以至于一部分力量留在了屏障之内。 正因如此，相比其他六位外神，祂们更容易将触手伸入屏障，对这三份源质所属的途径施加影响，达成某些目的。 而“混沌之子”拥有的正是“审判者”与“黑皇帝”两条途径的力量顶点，源质“失序之国”。 这么看来，“真理学派”信仰的那团不稳定的雾气很可能就是屏障之外那位旧日的另一重身份，他们与化身“伟大母亲”的“堕落母神”的信徒合流，一起在因蒂斯各处利用廉价的信徒发动祭祀就可以理解了……因为两位“神灵”立场一致，都想在屏障破碎后第一时间收回属于自己的源质和非凡特性…… 想到这里，安吉尔重新将视线聚焦在雅莉希亚身上，继续问道： “‘真理学派’是什么时候建立的？之前做过某些……大事吗？” 她本想说“不好的事”，但又觉得自己认为不好的事情在这位塔玛拉眼中来看又未必，遂换了种说法。 “就在最近，不超过十年。” 雅莉希亚那标志性的深灰色双眸眨了眨，说出了个让安吉尔惊讶的答案。 “啊？” 后者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口中发出了个代表疑惑的单音。 她本以为信仰着和“堕落母神”、“欲望母树”同等级的“混沌之子”的真理学派，其起源应该与在南大陆发展了近千年的“原始月亮”信徒类似，起码也该有几百年，却没想到比极光会、心理炼金会这些信仰本地邪神或由某个天使之王庇护的新生组织时间都要短，还短得多。 难怪我之前从来没听过这个学派，值夜者内部的资料中也未有记载……她嘀咕着，正要继续追问，雅莉希亚却继续说道： “但追溯过往，对那团不稳定的雾气的信仰最早可以在第四纪晚期的资料中找到线索，只是‘真理学派’这个名字出现的时间很晚。” 这才像话嘛，不然简直丢了“旧日”这个称呼的脸……安吉尔几乎要脱口而出，旋即忍下了这个念头，好奇问道： “和你们家族的历史有关？” “是的，”雅莉希亚动作严肃地点了点头，“我想你应该听说过我们家族过往的一次巨大变化和内部的两次分裂。” 不，我没听说过，上次我说野生非凡者也有渊博学识其实是吹牛的……安吉尔表情不变地点了点头，试探性地说道： “你是指那次纹章样式的变化？” 这是她从多里安·亚伯拉罕那听来的小道消息，若非如此，她对塔玛拉家族的了解恐怕只能止于值夜者内部资料里寥寥的数笔，比如“第四纪图铎帝国大贵族”、“掌握了一部分‘仲裁人’途径魔药”等信息。 相比那些老牌的天使，安吉尔成为天使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这是优点，让她能以最短的时间拥有最强的力量，也是缺点，让她缺乏金钱、人脉还是隐秘知识上的积累，远远不如那些一步步脚踏实地，积攒资源晋升的非凡者家族。 雅莉希亚再次点了点头，伸出双手，两根纤长的食指尖端浮现一丝暗金色光芒。她分心二用，舞动着手指同时绘出了两枚安吉尔在多里安那里见到过的纹章。 它们在空中闪烁着微光，其一由长剑竖直分开盾牌与荆棘构成对称的图形，另一枚则将盾牌、荆棘替换为了对开的门扉，门缝由同样的长剑充当。 “起初，塔玛拉家族是所罗门帝国的名门望族，拥有‘审判者’途径的一份‘秩序之手’特性，因此，我们家族的传承以这条途径为主，家族徽章富有该途径的特点……” 这位塔玛拉眼睛定定看着空中剑盾荆棘组成的纹章，轻声说道。 “等等……”安吉尔开口打断了雅莉希亚似乎要陷入回忆的动作，“我以为所罗门帝国时期的三位‘秩序之手’分别归属奥古斯都、卡斯蒂亚和特伦索斯特家族。” 她这么想自然是因为前两者分别是现今鲁恩王国与费内波特王国的王族，且都掌握着一份“秩序之手”，而特伦索斯特更是第四纪那位晋升真神、又陨落在四皇之战的“夜皇”，“审判者”的序列0。 就在这时，安吉尔脑中突然有一道闪电划过，想起了自己在学习中文时，从克莱恩和愚者先生那借来的一部分罗塞尔日记里的内容。 那是罗塞尔与被放逐的“门”先生伯特利·亚伯拉罕的一段对话，其中提到过在第四纪的“黑皇帝”所罗门陨落后，特伦索斯特家族的那位“夜皇”瓜分所罗门遗留的特性后，才晋升到序列1的“弑序亲王”，成为联合帝国的两位主宰之一，与“血皇帝”图铎并列的。 这意味着，祂无论是跳转途径从“审判者”来到“黑皇帝”，还是原本就是序列2的“熵之公爵”，都不太可能拥有“秩序之手”的特性。 所以，在所罗门第一帝国时期，三份“审判者”的序列1非凡特性，分别是在卡斯蒂亚、奥古斯都和塔玛拉家族手中！ 根据克莱恩整理的第四纪历史，在所罗门因为遭到当时还不包括蒸汽在内的六位正神反对，失去地位陨落后，特伦索斯特与图铎各自获得了一份序列1的“弑序亲王”特性，晋升黑皇帝途径的序列1，建立了联合帝国，而后又在所罗门因为“黑皇帝”的特殊性回归前，分别选择了“审判者”和“红祭司”途径成神，排出了体内多余的那份“弑序亲王”，以免突然跌落序列。 这期间恐怕特伦索斯特与塔玛拉家族闹得很不愉快，才导致这个天使家族没有和奥古斯都、卡斯蒂亚一样追随“夜皇”，反而与亚伯拉罕等家族一起，协助“血皇帝”建立了图铎帝国，成为祂麾下的大贵族之一……安吉尔脑补出了一场恩怨情仇的大戏，追问道： “所以，就在这个阶段，你们的家族纹章出现了更替？” “是的，大部分家族内的新生代都在某次事件后转向了‘学徒’途径，由于和亚伯拉罕家族的联姻，这件事并不算困难……但仍有少数塔玛拉，已经成为‘审判者’高序列的塔玛拉们坚持着原本的道路，并传承至今。” 说着，雅莉希亚熄灭了空中那个代表“学徒”与“审判者”融合的直剑门扉纹章，只留下了剑盾荆棘组合的那一个。 “这是第一次分裂。”安吉尔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但下一秒雅莉希亚就继续道： “不，这只是纹章上的更替，是长达百年，横跨联合帝国与图铎帝国两个阶段的漫长过程……而第一次分裂，则是学徒途径的塔玛拉们分裂成亚伯拉罕家族内部的分支，与和‘魔女家族’联姻，与她们联系密切的那一支。” 灵知会……安吉尔立即想到了这个魔女教派下属的隐秘组织，其内部既有“刺客”的低序列非凡者，也掌握了部分“学徒”的魔药配方。 另外，根据安吉尔的猜测，黑发灰眸的“黑之魔女”克拉丽丝也大概率拥有塔玛拉的血脉。 “那第二次分裂呢？” 整理着思绪，安吉尔继续问道。 她有预感，这次分裂才真正跟“真理学派”有关。 果然，雅莉希亚散去了属于“审判者”途径的纹章后，重新恢复双手放在膝上的端庄严肃姿势，回答道： “这次分裂源于我们内部，即坚持‘审判者’途径的分支。 “其中一部分塔玛拉受到所谓‘真理’的蛊惑，信仰着白与黑之间的灰，光与暗交融的混沌，试图在遵守秩序和散播阴影之间建立沟通的桥梁，并认为这样的行为是靠近真理，取悦真理的仪式……在这种理念的支持下，他们主要于王族被推翻，建立共和国的因蒂斯境内活动，并借助隐秘的传教和交易、合作的方式试图掌控因蒂斯政府高层，达到他们的最终目的。” “最终目的？”安吉尔感觉终于聊到了重点，急切追问。 “因为他们试图与‘镜中人’合作，而我们也拥有类似的帮助，因此得到了一些模糊的消息……”雅莉希亚·塔玛拉不慌不忙地说道，“其一，借助因蒂斯政府，甚至是其他国家政府的力量，寻找罗塞尔大帝隐藏的陵寝；其二，寻找在特里尔地下深处关于‘坠落天国’的线索；最后……”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 “……寻找一盏灯，一盏能够实现持有者所有愿望的‘许愿神灯’。” 第70章 外神的途径？ “许愿神灯”？代号“0-05”的那件封印物？ 听到真理学派的最终目的之一居然是寻找目前在贝尔纳黛·古斯塔夫手中的这件0级封印物，安吉尔一怔，浓浓的疑惑从心底上涌。 据阿罗德斯介绍，这件封印物是由一份“奇迹师”的特性形成，内部似乎封印着另一份特性，这导致它会以扭曲的方式达成拥有者的愿望，而这往往会造成额外的危险，并不算真正的“如愿”。 “真理学派”要那份“奇迹师”的特性？还是想利用神灯的效果达成某些特殊的愿望？比如许愿“地球的屏障提前破碎”让外神得以进入这个星球？但如果序列2的特性就能做到这一点，位格在序列0真神之上的“旧日”们又何必在屏障外徘徊千年…… ……这会不会和“0-05”内部封印的那份特性有关？如果是和“审判者”途径有关的话，三份秩序之手的特性都有了归属，只剩“唯一性”…… ……不，在与查拉图的历史投影战斗时，祂召唤的罗塞尔大帝给我灌输了一堆奇怪的知识，其中就包括“审判者”唯一性的去向，它变成了“特伦索斯特黄铜书”，并且受到了污染，显然是一件独立的封印物…… 安吉尔脑中瞬间迸发出一个个念头，却没法猜到真理学派的真正目的，只得暂时将其放在一边，思考由“许愿神灯”的归属引发的另一个问题。 这个很可能信仰外神“混沌之子”的隐秘组织，为什么其中一个目的是寻找贝尔纳黛的父亲，已经死去却很可能没有完全陨落的前“黑皇帝”罗塞尔·古斯塔夫的陵寝？ 贝尔纳黛在找爸爸，纳斯特·所罗门在找爸爸，他们难道也一样？ 这个问题同样很快就停在了安吉尔的脑海中，难以更进一步，这不但因为线索太少，无法仔细分析，也因为雅莉希亚·塔玛拉那深灰色如同顽石的眼眸一直盯着她，似乎在等待她结束思考，继续对话，又似乎只是单纯地欣赏。 至于“真理学派”的第三个目的，安吉尔几乎不用细想就能猜到，这与“混沌之子”被聚合效应吸入到地球屏障内部的那份“源质”密切相关。 或者说，“坠落天国”，就是源质“失序之国”的另一个名称，是那位说不上是可恨还是可怜的“旧日”来到地球的最终目的。 她由此猜测，其他两个目的，无论是寻找“许愿神灯”，还是搜索罗塞尔最后的陵寝，都是这个终极目的的“前置条件”。 稍稍理清脑海中的思绪，安吉尔看向雅莉希亚，继续问道： “关于‘真理学派’的这些目的，你有什么额外的线索吗？” 这位塔玛拉仿佛才回过神来，眼眸微微低垂，依旧用那淡漠的语气回答道： “不清楚，我们能知道这些，还是因为某个‘镜中人’的投诚，带来了真理学派内部的信息……但他们活跃在因蒂斯的各大城市，已经吸纳了许多在政界有所成就的塔玛拉分支成员，利用他们在灰色地带寻求机会的能力，结党营私，尝试着推进自己的目的，掌控整个因蒂斯共和国的政府力量…… “……关于罗塞尔大帝的陵寝则只有一句话，‘那些公开的陵寝是真的，但不全是真的’……” 真的但不全是真的……这和安妮与贝尔纳黛的分析一致，已经暴露的八座陵寝其实有假货，罗塞尔隐藏的陵寝或许不止一座……看来他们很清楚“黑皇帝”的晋升仪式…… 安吉尔没有细想，紧接着问道： “所以，你告诉我这些情报，目的在于对付‘真理学派’，阻止塔玛拉内部的继续分裂？” “没错，”雅莉希亚很干脆地承认了这一点，“他们利用撬动灰色领域的力量，欺骗、说服了许多家族成员加入了他们，形成了我们内部持续的分裂、对立，这是家族所不能容忍的，另外，他们与许多邪教、隐秘组织有合作，制造了许多血腥的祭祀与死者众多的惨案。” 后一点是在提醒我“真理学派”是个邪教，让我别与他们合作么……安吉尔暗笑着，饶有兴致地问道： “你说的那种行走于灰色区间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这也是我们一直很疑惑的问题……”雅莉希亚的表情再次出现了细微的变化，让她古板的面容生动了不少，“它不同于‘审判者’途径的律令、平衡之力，也并非学徒们的那些奇怪能力……而且我很确定，他们其中的大部分人都已经选择了魔药途径，没法进行改变。” 不，其实他们至少能跳转到“黑皇帝”途径去，这两条是相邻的途径，但就算是这样，也没法解释这种在秩序与混乱之间的“混沌”力量到底是如何出现的……安吉尔在脑海中补充道，也陷入了与对方同样的疑惑之中。 但她立即想到了一种新的可能性。 对方信仰某位力量能渗入屏障的“旧日”，而另一位同样的“旧日”，“欲望母树”曾经在奥拉维岛上展示了祂瞬间将一个普通人变成中序列非凡者的力量，那是高位格存在对信徒的“恩赐”之力。 起初安吉尔以为艾弥留斯上将的情妇辛西娅受到“恩赐”的是某条她尚未见识过的途径，但如今已是天使的她，早已了解全部22条途径的大部分能力，却从未见到过能把人变成妖树，促使周围生物陷入情欲状态的序列。 现在，又一个她不了解的“途径”出现了。 难道……外神们，或者说是能将力量延伸至屏障内的三位特殊的“旧日”，可以恩赐给信徒专属于祂们的……外神途径？ 可惜这些都没法与雅莉希亚讨论，她知道“旧日”信息的瞬间就会受到那些存在的关注，惨遭污染……安吉尔颇感可惜地想着，正要换个话题，谈谈对付“真理学派”的细节，旅馆外突然传来一声细微的爆炸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不会又像上次见面一样吧…… 她意识延伸向镜中世界，瞬间通过周围几乎无穷的镜面看向了爆炸发生的位置。 …… “轰，轰——” 克莱恩和他临时转换的诸多秘偶们一齐发射的空气炮弹在密林中炸出一个个深坑，无数环臂都难以合抱的大树被拦腰炸断，泥土纷飞间，一道火焰长枪向空中飞起，却并未射向克莱恩，而是朝着远方快速飞去，几乎是瞬间就脱离了他掌控“灵体之线”的范围。 啧，再有几秒我就能彻底掌握他的灵体之线了，就算来不及将他转化成秘偶，也能借机重创甚至杀死他，这或许能拖延因蒂斯军队入侵鲁恩的步伐，直到他们调查清楚前线指挥官的死因……没想到猎人途径的“莽”也有一定正面意义，在迟滞的思绪成型前，他就直接逃跑了…… 克莱恩有些遗憾地想着，没有试图去追逐化身火焰长枪快速逃离的“铁血骑士”，而是满意地看了看四周一片狼藉的森林。 “这样就差不多了，动静闹得很大，而那个猎人半神肯定知道攻击他的是一位‘诡法师’，甚至是‘古代学者’，这都是有利于我的‘证词’……” 看着在天边停下飞行，重新变回身材高大、气势惊人的身影的“铁血骑士”，与他隔空对望了几秒，克莱恩的身影渐渐淡去，“传送”离开了鲁恩与因蒂斯边境的森林。 附近那些被他操控的秘偶生物则纷纷倒毙，真正失去了生命。 …… “神弃之地”，白银城附近，克莱恩的意识回到了位于某块历史碎片中的本体，长出了一口气。 “被天使召唤的历史孔隙影像能持续的时间出乎我的意料，这和被‘魔术师’小姐召唤时完全不同，后者的灵性只能让我持续三分钟左右就会枯竭，而这次先到达极限的反而是历史投影本身……” 他咕哝着，对这次行动很是满意。 “这次闹出的动静有很大概率吸引一直在寻找我的查拉图，阿蒙则未必，他应该能猜到我会来神弃之地，把重心放在这边，而非外界……” 想着想着，他从历史迷雾中离开，在昏暗的灯光中看向黑暗深处隐隐约约被灯火照耀的白银城，对内部那几个阿蒙分身颇为头疼。 一旦被这些分身发现，阿蒙的本体很快就会确认他到达神弃之地的事，发动天使位格的分身四处寻找，甚至可能在“乌黯魔狼”附近守株待兔，等他自投罗网。 他虽然有计划在关键时刻这么做，把阿蒙的目光吸引到白银城来，给自己一些在其他地方探索的时间，但如果提前“引爆”了这颗炸弹，反而会炸伤、炸死自己。 “对了，我可以问问伦纳德，问问寄生他的帕列斯如何在不惊动本体的前提下杀死阿蒙分身，或者蒙蔽他们的感官……” 意动之下，克莱恩再次来到灰雾之上，看向属于“星星”伦纳德的那颗星辰。 ———— 同一时间，在贝克兰德圣赛缪尔教堂地底属于自己的办公室静坐着的伦纳德闭上的双眼睁开了。 他耳畔响起帕列斯那略显苍老的声音： “那边的行动结束了。” 结束了……雅各家族的宝藏拿到手了？ 伦纳德有些兴奋地从办公椅上站起，在只有他自己的房间中走了两圈，这才低声问道： “具体是什么情况？” “呵呵，雅各家的宝藏不少，陷阱也很多，要不是我有暗中监控，偷偷协助，他们说不定会全灭在里面……最后，我只拿走了那份‘命运木马’的特性和一件适合你的封印物，其他的就算是这些诱饵的报酬。” 诱饵……伦纳德一时无言，脑中浮现了查尼斯门后用于测试许多封印物效果的小白鼠惨烈的死状，片刻后不再关心“命运隐士会”里那些偷盗者们的命运，转而继续问道： “那现在已经彻底安全了吗？” 第71章 进击的阿蒙 “你待在教堂地下有什么不安全的吗？”帕列斯·索罗亚斯德说道，转而“啧”了一声，正经回答道，“那些人根本没发现特性和封印物被偷走了，因为连怀疑的念头都被我偷走了……你继续待在这里，等我把特性彻底吸收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明白。” 伦纳德点点头应道，坐回自己的办公桌旁，随手扯过一份关于“塔罗会”的研究报告，假装专心研究起来，内心却颇为期待那件即将属于自己的封印物。 不知过了多久，他眼前涌现了一片灰白色的雾气，雾中一道似乎身处黑暗旷野中的身影低头祈祷道： “尊敬的愚者先生，请转达给‘星星’先生……他是否知晓在不惊动‘渎神者’阿蒙本体的情况下，清除祂的那些分身的方法？” 这是“世界”克莱恩的声音……清除分身！ 手上拿着研究报告，心里一直惦记着帕列斯分身那边的行动的伦纳德听到这个词组，突然有些紧张，靠坐在椅子上的身体也直了起来。 难道克莱恩在“神弃之地”遇到了阿蒙……之前老头就说过，阿蒙肯定会尝试在那片土地等待他，抓住他，借此对“愚者”先生做些什么…… 伦纳德待传递信息的灰雾消散，从椅子上站起，反锁上房门，这才低声呼唤道： “老头？你忙完了吗？ “老头？” “很忙，在给你的封印物挑个好听的名字，有什么事？” 他脑中的苍老声音没好气地开了个玩笑。 “是这样……”伦纳德顾不上对方的讥讽，将克莱恩的请求转达给祂，“除了上次清除贝克兰德的阿蒙分身使用的手段，你还有什么方法吗？” “对付一个天使之王的分身，还要一点消息都不走漏，哪有这么容易？” 隔了好一会，帕列斯才继续回答道。 “上次我们能够成功，是他祈求了‘隐秘’的力量，才让我有机会发动‘聚合’，吸收贝克兰德所有阿蒙分身的特性和‘时之虫’，否则任何一个分身只要念出自己的尊名，就会得到本体的响应，而本身达到了天使位格的话，更是连这一步都能省去……那么，你那位前同事这次能获得‘隐秘’的帮助吗？” “应该比较困难。” 伦纳德回忆着克莱恩透露的“神弃之地”的种种异状，以及那些失控的神力，摇头道。 “那就让他绕着走吧，就算能在偷袭中杀死某个分身，遗留的非凡特性回归本体时也将把所有情报带走，他没法阻拦的。” 帕列斯又顿了顿才回答道。 老头看起来真的挺忙……不过这样回答克莱恩，是不是会让他过于失望……伦纳德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几圈，继续试探道： “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分身的特性回归是一种‘偷盗’与‘归还’的过程，不是普通方法能够阻止的，至少要具备序列1的力量，与阿蒙的本体相差不大才能摧毁那些时之虫，拦截非凡特性……” 帕列斯这次的回答快了很多。 “这样，你告诉他，如果那些阿蒙分身的实力没有到达序列2，在攻击中使用你之前对付‘黑骑士’的那类高级符咒，就有希望重创分身体内的时之虫，阻止情报的传递。 “但其中风险太多，要阻止分身念诵尊名，要将附近所有分身一网打尽，漏掉一个就等于泄露了信息……还是让他绕着走吧。” 伦纳德小心记下帕列斯的话，于心中重复了一遍，有些愕然地反问道： “这不就是安吉尔在那次清除贝克兰德的阿蒙分身时做的事么？” “就是如此，但当时要是没有我的‘聚合’，时之虫和非凡特性还是会跑掉大半，当然，你的前同事有‘愚者’的帮助，或许结果会好一些。” 帕列斯锐评着安吉尔上次的战斗结果，而后说道： “好了，雅各家族留下的特性归我了。” 这么快……伦纳德先是有些欣喜，而后一股失落感又涌上了心头。 他知道，这件事的完成，意味着老头离开自己的时刻又近了一步。 “怎么，担心我恢复实力，离你而去？”他脑海中的苍老声音再次响起，“这点你不需要担心，因为这是一定会发生的……但我还要慢慢消化这份序列2的特性，真正让其为我所用，你先安心完成扮演，晋升半神吧。” 老头的意思是我晋升半神之前，祂不会离开…… 伦纳德略感心安地想着，收拾好文件，离开了办公室，像平时下班那样踱步离开地下，和几个相遇的同事打了招呼，步行向平斯特街走去。 回到家里就把刚才的信息转达给克莱恩，他有安吉尔帮忙，不缺高级符咒……呵，这次怎么也得再要来一枚“灾祸”，唔，要不要把这枚给雪曼？ 脑袋里想法一个接着一个，伦纳德心情愉快地推开了平斯特街7号的房门，将风衣挂在门廊，转至拥有壁炉的起居室。 炉火正熊熊燃烧着，一股暖意扑面而来，但伦纳德却从头凉到了脚。 属于他的那张摇椅上，坐着一个身穿古典黑袍，头顶巫师软帽，翘腿阅读着报纸的黑发年轻男子。 在伦纳德惊惧的目光中，对方抬起头来，夹在右眼眶内的水晶单片眼镜反射着炉火的光芒。 这是“渎神者”阿蒙！ 本该在神弃之地蹲守克莱恩的到来，四处散播分身寻找线索的阿蒙出现在了贝克兰德，还在他家里翘着腿看报纸！ 在清除贝克兰德阿蒙分身的战斗中，伦纳德见过这位天使之王的样貌，也知道对方种种恶劣事迹和可怖的手段，但他迟滞的大脑拒绝理解这种局面，身体更是僵在了原地，如同被偷走了行动能力。 他的耳畔更是传来一道道层叠的呓语，像空气中的无数个阿蒙同时在对他讲话：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以为我还在‘神弃之地’？他又跑不了，我为什么要一直守在那里？” “比起‘源堡’的争夺，最后一份序列1的特性才是我当下最需要的。” “贝克兰德分身的消失让我有了怀疑，而后续的调查让我有所猜测……但最终让我确定你躲在贝克兰德的，则是雅各家族的宝藏。” “为什么我知道那份宝藏？当然是因为，雅各家族的先祖就是我。” “呵呵，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既是阿蒙家族的阿蒙，又是雅各家族的雅各，在那份‘时之虫’真正归属我之前，这种状态持续了上百年，我自然清楚他们的一切布置。” “我在那里留下了一个除本体外，没有分身知道的隐藏分身，他唯一的目的就是守住那份‘命运木马’特性，看看谁会来窃走它……” “当你的分身禁不住贪婪，跟着那些‘命运隐士会’的家伙进入宝藏时，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你现在一定在想，我为什么敢于以本体进入这座城市，而不担心随时会到来的神降……” 一句句呓语交叠着进入伦纳德的大脑，让他脑海中一片混沌，灵体与身体几乎不受控制，前者有分裂的征兆，后者更是蠕动着产生了异变，脸上长出黑色的狼毛，衬衫下的腰肋鼓起，如同要伸展出新的手臂。 就在这时，他嘴巴突然不受控制地张开，喉咙深处几乎忍耐不住的痛苦化作怒吼脱口而出，却在最后关头转为巨人语的单词，被三次偷走又被取回，在起居室内回荡： “列奥德罗！” “你以为我来到这里，会不做相应准备吗？” 阿蒙推了推单片眼镜，从摇椅上站起，膝盖上的报纸滑落，落在镶嵌整齐，每片石砖都比整个起居室还大的石质地板上。 两人周围，不知何时已竖起了一根根漆黑的石柱，它们环绕成一座长宽数百米，高度同样惊人的宏伟教堂，四周的墙壁和上方的拱顶嵌有无数白骨，居高临下审视着渺小的伦纳德，以及临时控制了他身体的帕列斯·索罗亚斯德。 被这座“尸骨教堂”所隔绝，帕列斯以巨人语呼喊的“风暴之主”尊名尚未来得及传出，就消弭在空旷的教堂大厅内。 “有了我偷来的这座尸骨教堂，暴君和黑夜想知道这里发生的事，至少要三十秒……” 阿蒙噙着笑意，目光紧紧锁定在伦纳德身上，仿佛透过他的身体看到了即将属于自己的那份“时之虫”特性。 ———— “‘真理学派’居然也在寻找罗塞尔的陵寝……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复活这位‘黑皇帝’，还是想取而代之？‘许愿神灯’又有什么特殊性？难道除我之外，还有一位完成了扮演的‘古代学者’等待晋升？” 再次招出自己的历史投影在白银城周边进行探索的克莱恩正在分析着早些时候安吉尔传递来的信息，突然听到属于伦纳德的声音传来的祈祷。 这么快就回应了，他那边应该还是下午吧……抬头看了眼几乎不再闪过电光的漆黑天空，克莱恩娴熟地钻进历史迷雾，逆走四步来到灰雾中的宫殿，立即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千防万防，绞尽脑汁如何对付的阿蒙本体，居然早已偷偷离开了神弃之地，利用第四纪就布置在雅各家族宝藏中的陷阱，找到了躲藏在贝克兰德的帕列斯·索罗亚斯德？ 要不是帕列斯在最后关头把伦纳德扔出了尸骨教堂，让他有机会向“愚者”祈祷，等他发现这点时，阿蒙连特性都消化完了！ 这固然有阿蒙缜密的谋划和帕列斯禁不住诱惑的原因，但克莱恩自己的“观点”无疑也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 如果不是克莱恩向伦纳德提及阿蒙会在神弃之地等待他，帕列斯这个谨慎躲藏了千年的大天使绝对不敢轻易染指那份“命运木马”特性，等待某位偷盗者将它作为魔药吞食，确认无风险后再拿走会是更好的选择。 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迟了……看着属于“星星”的深红星辰内部，被推出“尸骨教堂”，落在街上的伦纳德绝望祈祷的身影，克莱恩脑中一个个念头闪过，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办。 下一秒，他猛地拿起杂物堆中的“星之杖”，意念闪动间，一道讯息传递到伦纳德的星辰之中： “去教堂，向黑夜祈祷。” 而后，他将镶嵌宝石的手杖捅进了深红星辰展现的画面内。 ———— 去教堂…… 伦纳德耳畔传来“愚者”先生的嘱托，他最后看了一眼房门紧闭的平斯特街7号，那里如同自己每次回到家时那般平静祥和，完全不像是内部展开了高达百米的尸骨教堂，正有两位序列1的“时之虫”激斗的地方。 他深吸一口气，迅速召唤出寄存于牙齿表面的灵体，将他包裹着沉入地底，以远超蒸汽列车的速度向不远处的教堂狂奔而去。 在他消失的瞬间，另一道身影在一道道星芒闪烁间于空中勾勒而出，祂长发粗壮如毒蛇披在脑后，双眼完全化为紫色，全身上下散发出无尽的魅力，就连“尸骨教堂”表面那一具具不同种族的白骨都为之侧目。 祂环视四周，立即将目光锁定在尸骨教堂的正门上。 这是克莱恩以“星之杖”的能力具现而出的安吉尔。 而且是在乔治三世陵寝内恢复了序列1“末日”魔女实力的安吉尔“镜中人”！ 如果克莱恩位于现实世界，手持“星之杖”尝试召唤安吉尔的镜中人，那几乎必然会失败。因为他并未真正见过以“昨日重现”符咒短暂恢复实力的“镜中人”，就算见过，也难以在心中完美无缺地复现所有细节，尤其是那些他都不清楚原理的能力。 但位于“源堡”内部时，他的位格会得到相应提升，使用“学徒”途径的封印物时也能得到灰雾力量的帮助，以多次进出灰雾空间的安吉尔本体为模板具现出“镜中人”才有大概率成功。 而当这位“末日”魔女降临贝克兰德时，哪怕是位于源堡中，克莱恩也感觉自己的灵性如同打开了水龙头般迅速流失。 这就是序列3召唤序列1的代价！ 他握紧“星之杖”，透过伦纳德祈祷时遗留的视野，看向漂浮在平斯特街的安吉尔“镜中人”，后者双眼与蛇发上睁开的一颗颗眼球则看向伦纳德家的门口，看着“尸骨教堂”的表面。 以序列1“末日”的位格，本身就会成为所代表的权柄的象征之一，就如同“红天使”出现意味着祂所代表的战争降临鲁恩，安吉尔的“镜中人”也将末日的灾难带到了贝克兰德。 但在祂有意识的控制下，“灾难”只体现在那漆黑为底，白骨皑皑的教堂表面，并浓缩凝聚在紧闭的正门上。 顷刻间，一具具白骨化成了灰烬，漆黑的石柱和墙壁染上了灰白，教堂正门所在的一整面墙飞快地垮塌下来。 阻碍灵界、星界与现实沟通的屏障随之破碎，被封闭的内部场景终于展现在“镜中人”与克莱恩面前。 本该漆黑一片的教堂内部，一道道内部跳跃着微芒的光带盘旋着聚集，与它们投下的阴影共同凝聚成一根透明的晶柱，内部一条条克莱恩熟悉的“时之虫”不断蠕动。 它被握在头戴尖顶帽，右眼夹着单片眼镜的阿蒙手中。 看着一击就破坏掉自己偷来的尸骨教堂正门的安吉尔“镜中人”，这位渎神者嘴角噙着微笑，仿佛很清楚面对的只是“星之杖”召唤的虚假投影，只能发动一次攻击。 祂一手托举帕列斯留下的非凡特性，一手按在胸口，微微欠身鞠了一躬，像是在进行表演后的谢幕与告别。 ps：最近工作实在太忙了，昨天宿环的大活之后我也要改改后面的大纲，今天就一章，实在抱歉。 第72章 配合的不是很好 这才不到20秒，和阿蒙本体一样同为序列1，且近期已经恢复了大部分实力的帕列斯·索罗亚斯德就这么……死了？ 在灰雾上通过祈祷光点看向平斯特街的克莱恩目瞪口呆，怀疑眼前出现的只是阿蒙恶作剧般的幻象，祂实际上还在与帕列斯斗法，争夺“偷盗者”途径序列0的资格。 但被“源堡”提高的灵性直觉告诉他，站在他曾于亚当和乌洛琉斯战斗时见过一次的“尸骨教堂”中的就是阿蒙的本体，而祂手中托举着的则是原本属于帕列斯的非凡特性。 从之前伦纳德简短、焦急的祈祷获得的信息，以及“赶到现场”后看到的场景，克莱恩已经能凭借结果反推出大致的战斗经过： 在伦纳德回到家中前，阿蒙就已凭借雅各家族宝藏中的布置锁定偷走“命运木马”特性的帕列斯分身，祂没有丝毫耽搁就冒险进入了贝克兰德，根据对命运的窥探，对帕列斯和伦纳德动向的预测，提前来到平斯特街7号，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而在发现阿蒙的瞬间，帕列斯就解除了寄生，离开伦纳德的身体，并在“尸骨教堂”阻断现实、灵界和星界的瞬间将伦纳德推出了封锁区域，自己则留下来对抗阿蒙，迎接自己的命运。 一方是谋划已久，拥有绝对力量优势的天使之王，另一方实力尚未完全恢复，还分心放走了伦纳德，战斗结果可想而知。 脑中思绪渐清，克莱恩一方面惋惜帕列斯这个偷盗者途径里仅存的良心就这么被阿蒙吞噬，另一方面又觉得此时阿蒙本体亲至，是个重创对方的大好机会。 这里可是黑夜和风暴管辖的贝克兰德，此时“尸骨教堂”已经被打破了一面墙，神降随时可能出现！ 想到这里，他立即挥动“星之杖”，脑海中再次浮现安吉尔那清丽绝美的脸庞，勾勒出种种早已熟悉的细节，再与那位戳破他“愚者”身份的镜中人联系起来，凭借灰雾与祈祷光点的联系，第二次在平斯特街召唤出“末日”魔女的投影。 ——砸开尸骨教堂的第一位已经无法再次发动攻击，自行消散了。 但就在新的安吉尔“镜中人”目光凝聚，看向阿蒙，要将无可避免的毁灭与末日带给这位“渎神者”时，后者却没有丝毫抵抗的动作，而是用捧着“时之虫”晶柱的手优雅地挥动一下，让身旁那些没遭破坏的各种种族尸骨、漆黑为底的墙面与石柱、高耸的穹顶如失去支撑一般垮塌下来，在尚未落地时就纷纷消散。 祂自己的身体也同样如此。 很显然，这是一次“错误”，让祂的本体能与结束具现化的尸骨教堂一起变成幻影，借此离开贝克兰德。 “别得意，安吉尔的毁灭之力可以借助‘收割’与‘精准’的配合，借助攻击分身来伤害到本体！” 克莱恩恶狠狠地想着，脑中浮现那具砸在自己身前的查拉图尸体，刚有所期待，就发现贝克兰德上空凝聚起了一团乌黑的云朵，内部电光闪烁，一团球形的闪电如同炮弹般落向平斯特街，穿过尚未彻底崩解的尸骨教堂，砸在阿蒙那笑容依然的脸上。 祂的尖顶软帽化作了灰烬，水晶单片眼镜出现了裂纹，身体闪烁着电光，让克莱恩几乎看到内部游荡的“时之虫”。 但随着周围的尸骨教堂彻底转为幻象，祂的身体也借助“错误”在电光之中消失不见。 现实中的平斯特街7号房屋这才显露出来，敞开的大门后，门廊处多了一道人形的焦痕，那是被电光杀死的无数个阿蒙分身留下的尸骸。 而后，它们连同整座房屋，在安吉尔“镜中人”的注视下变得灰白，随后化为齑粉，迎来了自己的末日。 那道仍在地上爬动、寻找目标的闪电有了明显的停顿，随后变得黯淡，头顶的乌云也迅速散去，露出昏黄的天空。 一片狼藉的平斯特街上，“镜中人”默默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不知是看着“风暴之主”降下力量的云朵，还是隔着灰雾看向地面的克莱恩，随后也如泡影般消散。 “这波配合的不是很好啊……应该说是烂透了，那道闪电显然来自‘风暴之主’列奥德罗降下的力量，但没有亲至的祂只能杀死分身泄愤，没法留下本体……而有机会‘顺着网线打过去’的安吉尔镜中人却因为分身全被劈死失去了目标…… “要是来的是女神就好办了，祂的‘隐秘’能力应该能阻止阿蒙本体借助祂引发的‘错误’离开，甚至有机会抢下那份序列1的偷盗者特性……可惜首先，也是唯一做出反应的只有‘风暴之主’，祂应该是担心阿蒙和亚当双双成神后，会一一找祂们父亲的旧部下算账…… “看来女神现在的状态很不好，连在贝克兰德都没法神降，对付几个阿蒙分身还行，难以解决阿蒙的本体……还好我已经来到了神弃之地，不然在贝克兰德，女神恐怕保不住我……” 将“星之杖”扔回杂物堆，克莱恩唉声叹气地看着已经被夷为平地的平斯特街7号，心知这次阿蒙成功逃脱，还带走了最后一份偷盗者序列1的特性后，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够成为真神，而且是不受限制，可以行走于地上的真神。 届时，本质上连序列2都不是的“愚者”将成为祂的第一个目标。 “希望‘偷盗者’的成神仪式足够困难，让我能多一些提升实力的时间……这可以问问帕列……唉……” 克莱恩嘀咕着，换成低沉严肃的“愚者”口吻，向属于伦纳德的那颗星辰抛去了一句话： “不用向黑夜祈祷了。” ———— 不用祈祷了…… 伦纳德刚在地底狂奔到教堂附近，显出身形准备冲进祈祷厅的身影骤然停顿，回味着脑中出现的这句话语，表情怅然、失落。 他微微低头，嘴唇蠕动着，想要像平时那样喊一声“老头”，却始终没有开口。 似乎只要没喊出声，帕列斯就还在自己的体内，如平时一样沉默地帮他观察四周，只在关键时刻开口提醒自己。 “老头……” 他最终还是低声呼喊了一句，像是送别。 “很忙，在看你垮掉的房子里还有没有值钱的东西，什么事？” 伦纳德脑中突然冒出的苍老、疲惫的声音让他猛地抬起头： “老头你没死？” 旋即他又疑神疑鬼地四处看了看，迈动脚步向圣赛缪尔教堂走去，怀疑脑中的声音是已经吞噬了帕列斯的阿蒙在搞恶作剧。 “放心吧，刚才的落雷应该来自‘风暴之主’，为了抵挡这次攻击，阿蒙应该放弃了所有聚集在贝克兰德的分身，保护自己的本体离开，”帕列斯没好气地解释了几句，那熟悉的语调让伦纳德松了口气，“至于我，算是死了一次，但又‘复活’了。” ———— “没想到帕列斯居然将一部分时之虫留在了伦纳德体内，死在阿蒙手上后，可以放弃那份序列1的特性，以序列2的位格在算是祂分身的伦纳德体内复活……偷盗者还真是难杀，和‘占卜家’的秘偶有异曲同工之处……” 仍待在灰雾之上的克莱恩还没来得及离开，就收到了伦纳德带着欣喜之情的祈祷，知道帕列斯以一种“自降位格”的方式留下了半条命。 这样一来，他之前疑惑的战斗为何在短时间内就结束的问题就有了答案： 阿蒙很可能看出了帕列斯的“退路”，没有阻拦祂将伦纳德推出战场，这样有了生路的帕列斯就不会决意死战，让祂有更大的把握迅速拿到特性离开，以免被神降的风暴之主堵在贝克兰德。 “利用我在神弃之地的消息麻痹帕列斯，又围三缺一放过祂的复活手段伦纳德，最后还能在风暴之主和‘镜中人’的攻击中找到机会逃走……不愧是最古老的天使之王之一……” 哪怕阿蒙很可能是克莱恩今后最可怕的敌人，他此时也有些赞叹对方的手段。 好在劫后余生的帕列斯让伦纳德带来了几条重要的信息，这包括阿蒙的本体很可能在风暴之主的攻击下受到了重创，又要筹备成神仪式，最近应该没空管克莱恩；也包括序列1“时之虫”晋升序列0“错误”的关键仪式内容： 在其他成神仪式上，顶替对方的位置。 “这不是会变成对方的途径么？还是说顶替之后依然保持着自己的途径……最近似乎只有亚当能借助‘时代潮流’成为真神，希望祂们是塑料兄弟情，互相争抢仪式打得头破血流……” 克莱恩诅咒了几句，离开灰雾回到漆黑一片的“神弃之地”，视线再次看向了不远处的白银城。 既然阿蒙的本体此时受到重创，又无暇顾及他的行踪，那清除城中阿蒙分身的计划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 同一时间，结束了与雅莉希亚·塔玛拉的交谈的安吉尔刚回到贝克兰德，就感应到了有人在向她祈祷。 她顺势进入“镜中世界”，在已经积攒了许多的祈祷光点中找到那枚，发现是红发且柔美、俊秀兼具的伊莲·索伦在念诵尊名，献上祷言。 “那名从魔女教派逃脱，随后加入伊莲船队的‘女巫’蒂娅希望见我？ “和‘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有关？” ps：感谢“永远之亭”打赏的两个盟主(づ￣3￣)づ~☆ 第73章 “0-01” 听到毒太岳出来，蛤如钩如同屁股被烫到，一跳起身，恭敬站好。 包括蝮满轮治安在内，所有毒武内徒脸色变得严肃，纷纷闭口不言保持安静。 偌大的行宫大典，瞬间变得安静无比。 周游总算见识到杜毒太岳的凶威，这哪里是师徒，明明是奴隶主和奴隶的关系。 他哪里知道，前段时间，众人脚下这块地方，刚有一个弟子被活生生肢解，死无全尸，仅仅是因为他一句话没说对，惹恼了毒太岳。 谁也不想当大体老师，人生还长着呢，快活逍遥不好么！ 一年当中，见师尊也没几次，乖乖应付好了，就可以享受剩下的大把时光。 “都来了，嘿嘿，人还挺齐全，没迟到的吧！” 毒太岳的出场根本看不清，在场所有人目光一花，就看到师尊出现在宝座上。 “拜见师尊！” 周游跟着众人开口，像极了上学时唱校歌的音量。 毒太岳语气轻松，可见他心情不错，刚击毙一强武，挫败千面堂的围堵，万毒秘坊的名声更加惊人。 不少世家私底下送来珍宝和美人，再三强调无意与他为敌。 但内徒们可不敢轻松，毒太岳心情好得快，坏的也快，稍不留神就可能碰雷。 这不，蛤如钩腆着脸拍马屁，“师尊神威，大败千面堂一众，扬我毒武为名威名，弟子与有荣焉！” “嗯！” 毒太岳的微笑不动了，他双目一扫，“与有荣焉？你有这个资格么！” “是你先前参与大战，助我臂之力，还是你冒险闯入府城，杀了千面堂的人物？” “蜥肿虽无能，好歹舍了条命，你呢，就知道奴言媚上。” 蛤如钩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弟子该死。” 下一刻，毒太岳一指点在他额头，白胖子白皙的皮肤瞬间鼓起大小水泡，疼得他咬牙强忍，却不敢发出半点哀嚎惨叫声。 眨眼间，蛤如钩全身鼓包，流淌着脓水汁液，像极了一头人形蛤蟆。 “蛤如钩，如今你人如其名，让老毒我看得稍微顺眼些。” 蛤如钩满口都是咬碎的牙齿和鲜血，强撑着边笑边磕头，“多谢师尊赏赐，多谢师尊赏赐。” 蝮满轮等凶人，此刻像极了做错事的小孩，乖巧无比。 但是，毒太岳喜怒无常，可不是你不犯错就能躲过的。 “蝮满轮，你身为大师兄，这段时间在干什么？” 蝮满轮身子一颤，二话不说跪下，动作丝滑胜过德芙巧克力。 他也不解释，也不分辨，直接认罪，“请师尊责罚！” 好家伙，周游大开眼界了，万毒秘坊的教育环境也太恶劣，难怪遍地变态！ 毒太岳没有惩罚他，而是说道，“今日找你们过来，是为师给你们一个天大造化。” “千面堂人多势众，老毒我独木难支，偏偏又没得什么朋友。” “你们这帮歪瓜裂枣，挑挑拣拣也能用上一二，助我一臂之力。” 这可是第二次提到''一臂之力''了，蛤如钩的惨状还在眼前，却启发了一众内徒梦。 区区弟子多为武师，没有资格参与强武大战，去了也是炮灰，但如果是强武呢？ 听他话中意思，莫非…… 毒太岳刻薄寡恩、喜怒无常，将一众底弟子学徒视为私产，打杀随意，为何还有这么多人愿意跟着他呢？ 除了万里沼海藏污纳垢，是许多穷凶极恶之徒藏身的不二选择外，最大愿意就是，他掌握了毒武拳功突破强武的路径。 恶人也有追求，败类也想拳功大成，不少人譬如蝮满轮等，身为高级武师，未必没有野望想要成为强武。 奈何，毒太岳的看家宝贝，哪有那么容易交给他们。 这老毒物经常找借口虐杀弟子，甚至把人炮制成虿奴，很大原因是警告弟子们，别痴心妄想，他没有咽气前，万毒秘坊不允许有第二个强武。 如今大敌压迫，千面堂只露出势力的冰山一角，就让毒太岳透不过气。 对方极有可能是海上武者，来自比北境更远的海外。 不是强龙不过江的道理，毒太岳还是懂的，这帮人选他下手，必定经过深思熟虑，轻易间不能罢手，最后必然演变成不死不休的局面。 冲突一起，机会就来了。 蝮满轮心头火热，听毒太岳的意思，他嫌人手不够，想要提拔弟子突破强武。 这可太妙了，他们这帮人当了半辈子的孙子，不就为了这个么！ 一时间，众多内徒喜气洋洋，包括蛤如钩也笑得乐呵，丑脸都俊美了几分。 若不是探不清毒太岳的心思，有蛤如钩拍马屁失败的前车之鉴，此刻一众内徒早已马屁滚滚如潮，称赞师尊英明了。 “你们都是老毒我看好的，每一个都有突破强武的资质。” “但是，强武，需要资质、条件和努力等诸多因素，缺一不可。” “今日播下种子，能成功发芽的有多少，谁也说不清。” 毒太岳点了点推头，唤出老蛮奴，“将我的强武种子取出来，每人一颗。” 老至奴阴沉沉走出来，捧着一盘圆鼓鼓的肉丸，粉嫩鲜活，表面泛着水光，仔细留意还在跳动颤抖。 强武种子，怎么看都像是毒虫的卵？ 内徒们从狂喜中恢复冷静，联想到毒太岳的为人，哪有那么容易给人好处。 这分明就是着糖蜜的毒药，硬逼着你吃下去。 一人一颗，捏在手心，表情迟疑，都没有当场吃下去。 周游观察肉丸的表面，隐约发现有图腾纹路，虽然很淡，几乎融入背景底色，但还是被他看出了些许端倪。 明白了，这是毒太岳得到化生万妙书后研究出来的新奇玩意。 他下意识抬头，正与毒太岳目光相对，老家伙也在观察他们。 “这东西不用口服，你们只要下定决心，通过皮肤接触将其融入体内，就开启了一扇通往强武的坦途。” 毒太岳的声音如同魔鬼，“别怪没提醒，此物只有三天存活期，过后便会化为飞灰。” 他刚说完，蝮满轮一口将肉丸吞了，跪地抱拳，“弟子谢赏。” 其他弟子见了，再不情愿也只能照做，纷纷吞下肉丸跪地谢赏。 周游就迟了片刻，在一众跪地内徒中鹤立鸡群。 (本章完) 第74章 “源质”垃圾桶 唯一的问题在于，为什么“红祭司”的唯一性不叫“图铎血旗”，而是要冠以死神萨林格尔的名号？ 哪怕叫“梅迪奇血旗”都更为合理，毕竟祂组建过战争之红军团，曾经是带来战争的“红天使”……安吉尔嘀咕着，看向手中资料的最后几段。 这里写了一些关于“0-01”的注意事项，她一边记在心底，一边思索着知识教会为何要将这份资料交给她。 “难道‘知识与智慧之神’像其他神灵一样，希望在我身上进行‘投资’，让我成长到能与亚当、阿蒙这对‘远古太阳神’的子嗣抗衡？但这些真神为什么不自己下场来解决问题呢？在晋升真神之前，那两位天使之王肯定是没法与真神正面对抗的吧？ “当然，因为外神的威胁，正神们的神国已经转移到星界，祂们的大部分精力恐怕也放在了加固屏障，延缓末日到来上……这么说来，正神教会因为有真神存在，顶尖战力被锁定在序列2，加上‘0’级封印物也许能与序列1的大天使作战，但肯定打不过拥有多份序列1或唯一性的‘天使之王’……难怪亚当和阿蒙这么肆无忌惮，打得过祂们的腾不出手，能出手的又打不过…… “这么看来，如果我晋升时跳转到相邻途径的序列1，成为‘征服者’，再尝试容纳唯一性，立即就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天使之王，具备与尚未成神的亚当、阿蒙一战的力量，难怪知识教会要把这份资料送给我，这暗示很明显啊…… “比起消耗巨大的人力物力封印‘萨林格尔血旗’，将它交给一位新的‘征服者’显然更好，尤其是这位‘征服者’已经与知识与智慧之神的敌人结怨，算作某种意义上的‘友军’……” 见证过历史和现在正在发生的一件件神灵、天使参与的博弈，安吉尔也早就拥有了以更高角度分析利弊的思维方式，此时很快根据上古纪元时天使之王们的恩怨与现今的局势分析出了知识教会的动机。 而且这确实也符合她的利益。 安吉尔此时还没有下定决心跳转途径晋升为“征服者”，但和之前的思路一样，提前将“红祭司”的唯一性掌握在自己手中是个怎么都不会错的选择。 尤其是在知晓“旧日”诞生的方式，明白“原初魔女”必然也会觊觎这件封印物的前提下，作为目前与“灾祸之城”联系紧密，且已经得罪魔女教派的野生魔女，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对方如意的。 脑中一个个念头迸发而出，安吉尔目光停留在羊皮纸上的一行描述上： “序列5以上的非凡者不能靠近‘0-01’，警告，序列5以上的非凡者不能靠近‘0-01’。” 根据羊皮纸的材质与新鲜的笔迹能够看出这份资料并非原版，而是不久前有人抄录的，这意味着抄录者同样认为这条信息非常关键，才重复了一次作为警示。 “半神以上不能接近萨林格尔血旗……如果靠近它，是会激发封印物的某些特殊效果，还是导致非凡者自身出现问题？” 盯着这句关键信息，安吉尔沉思片刻，回忆起了一些与之相近的情况： 她在探索《格罗塞尔游记》的“奇迹之城”深处时遇到的青铜大门，其内部封印的某种污染对她的吸引力大于其他序列较低的队友； 特里尔地下深处的特殊性对序列越高的非凡者影响越大，尤其是魔女途径； 地底污染的源头在最初意志仍然浓厚的上古纪元，甚至导致过古神被污染，而对低序列的非凡者反而危害不大…… 它们的共同性，都是涉及到“源质”这一位格甚至在真神之上，组成“旧日”重要部分的事物。 “这么说来，‘萨林格尔血旗’很可能遭到了某些源质的污染……根据它的历史经历，曾被‘血皇帝’容纳，又被原初魔女与死神所掌握，遭到‘灾祸之城’污染的可能性相当大，难怪知识教会只能封印，无法利用‘0-01’，现在又迫不及待地想要交给我……这种污染对其他途径来说避之不及，对高序列的魔女和猎人也相当危险，对我来说则刚刚好…… “但如果是这样，他们不需要强调‘半神以上不得接近’的事……难道其中还有某些风险？” 思索间，安吉尔视线不自主向身旁连通镜中世界与现实的镜面看去。 红发的伊莲·索伦正在船长室静待着。 这不就刚好有一个序列5，且身为猎人途径的非凡者么？ 作为尚未到达半神的“收割者”，她接近“0-01”不会违反相关的限制，且是索伦家族成员，血脉中就有第四纪那位“征服者”的天赋，安吉尔也能给予她一定的祝福，甚至是关键时刻的恩赐，让她对抗“0-01”的负面效果，就算不慎沾上“灾祸之城”的污染，身处这份源质所掌控的途径，她受到的影响也更小。 这也在你的算计之中吗，“智天使”赫拉伯根……安吉尔在心中腹诽着这位真神，而后钻出镜面，回到了红发女郎号的船长室。 她尚未决定派出伊莲去接近“0-01”，只是看向提供信息的蒂娅，点了点头道： “知识教会的信我已经收到……你在晋升‘欢愉’的过程中需要什么帮助，可以随时向我提出。” 蒂娅忙不迭地点头答应，眼中流露出兴奋的神色。 简单地送了一封信就有了晋升序列6的机会，还得到“金色女王”的帮助承诺，她觉得自己简直赚大了！ 紧接着，在她眼中表情越发明媚的安吉尔又开口说道： “另外，如果你担心后续会再次遭到魔女教派的追踪、报复，可以到‘梦想之城’帕提斯的圣安吉莉卡教堂找到那里的大主教特莉丝，加入魔女教会。” 魔女教会……蒂娅的笑容和兴奋劲全都僵在了脸上。 ———— 带着知识教会的信息回到贝克兰德，安吉尔立即在自己书房的半身镜上绘制了代表隐秘与窥视的符号糅合而成的复杂符文。 这是召唤本体仍位于“机械之心”看管中的魔镜阿罗德斯的仪式，安吉尔决定先问问这个拥有占卜、预言能力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活着的封印物，再决定是否立即派伊莲去接触“0-01”。 从心底，她仍认为这件事蕴含着某种风险，甚至本身就是个陷阱。 说到“投资”，同样与亚当、阿蒙作对的克莱恩也有晋升序列2的机会，吞食“远古太阳神”的三位天使之王之一的“风暴之主”却连一件奇迹师的非凡特性都不愿付出，“知识与智慧之神”会这么慷慨？ 当然，除了阿罗德斯，安吉尔的提问对象还有一个备选，那就是已经在某处陷入沉睡，尚未醒来的阿兹克·艾格斯，祂作为历经数十次人生的拜朗帝国“死亡执政官”，死神萨林格尔的子嗣，对这位陨落的神灵无疑是十分了解的，而且祂也参与了“苍白之灾”中南大陆对北大陆的进攻，说不定还见过“萨林格尔血旗”的诞生。 思索间，安吉尔面前的半身镜倒映的景象变得虚幻，旋即变化为深沉的黑色，一道轻快的银白笔迹迅速勾勒出一行单词： “尊敬的女主人，我最近感应不到主人的动向了，请问他去哪了？” 没想到它还挺关心克莱恩的……安吉尔心里有些暖意，嘴角上翘地回答道： “他前往神弃之地寻找那份‘奇迹师’的特性了。” “原来如此，感谢您的解答！”银白色文字的感叹号高出前后文字两倍，如同倾斜的巨塔，“现在您可以提问了。” 还是原来的贴心感受……深吸一口气，安吉尔问道： “你知道代号为‘0-01’，被知识教会所拥有的那件封印物的信息吗？” 短暂的沉默后，黑色镜面上一行行银白文字逐渐浮现： “由于大部分‘0’级封印物都有一定反占卜处理，本身的位格也很高，我只能得到部分信息…… “它属于‘红祭司’途径的权柄形成的抽象概念，也就是‘唯一性’，被称作‘萨林格尔血旗’、‘神陨之旗’，因为它见证过至少两位真神的陨落。在第四纪因为不明原因先后受到了多种源质的污染，因而难以被利用，遭到长达千年的封印。它所在的位置我无法窥探，只知道位于某座叫‘摩罗拉’的流放城市。” 和知识教会提供的信息能够互相印证……唯一的问题在于“源质”的污染超出我的想象，居然不止“灾祸之城”一种……两位陨落的神灵，难道就是“血皇帝”图铎和“死神”萨林格尔……安吉尔皱着眉头，正要开口追问到底有哪几种源质，镜面上的文字又产生了变化： “请问您是想要利用这份‘唯一性’，又担心内部的源质污染影响吗？” 这是送问题来了……轻笑一声，安吉尔点点头道： “没错，我想知道除了‘灾祸之城’外，萨林格尔血旗还受到了哪种污染？” “源质的位格太高，以我的能力难以窥视，但我能从它对周围造成的负面影响判断出与‘黑暗’、‘死神’‘黄昏巨人’三条途径有关。” 黑暗就是不眠者所处的途径，黄昏巨人则是“战士”……安吉尔在脑中将三条途径翻译成自己常用的称呼，旋即想到了萨林格尔之前的那任“死神”格蕾嘉莉的“死者之城”卡尔德隆深处的“永暗之河”，意识到这就是这三条途径的终点，黑夜女神、战神正在发动的战争所争夺的“旧日”位格所需的源质。 难怪在“萨林格尔血旗”周围的人不点燃马灯就会直接消失，这与“神弃之地”很像，都是黑夜女神的神力，祂所在途径的“隐秘”力量的体现…… 而这也能与“红祭司”唯一性先后两任持有者，“血皇帝”图铎和“死神”萨林格尔所在的途径相对应，后者不知是什么原因受到了“永暗之河”的污染，并将其传给了这份唯一性，导致它被复数源质污染，成为知识教会捏着鼻子封印的神秘学垃圾桶。 安吉尔脑中突然有了个疑问，不待阿罗德斯主动送问题就开口问道： “‘红祭司’的唯一性曾经的拥有者，只有‘血皇帝’和‘死神’吗？” 她担心“多种源质的污染”不止两个。 漆黑如墨的镜面上没有丝毫停顿地显示出一行鲁恩文单词： “是的，我最尊敬、最伟大的女主人。” 第75章 还能相信它吗？ 看着阿罗德斯毫不犹豫给出的答案，安吉尔心底一股凉意缓缓泛起，如同深冬中走入冷彻心扉的湖泊，从脚尖到头顶被刺骨的寒冷所侵蚀。 因为她知道，这个答案是错误的。 图铎身为“红祭司”真神，自然容纳过相应的那份唯一性，且根据历史至少保留了几百年，直到四皇之战时陨落，才被“冥皇”萨林格尔获得。 而后者在百年后的苍白之灾中遭到正神教派围攻，于狂暴海陨落——准确说祂的陨落才造就了至今仍然难以让船只通过的狂暴海——并留下了现在被编号为“01”的“0”级封印物，“萨林格尔血旗”。 这两位神灵无疑都曾拥有过“0-01”，至于萨林格尔是尝试容纳了这份不相邻途径的唯一性，还是仅仅将其作为强大的封印物使用，安吉尔不得而知。 但除了两位真神外，“谁曾拥有过0-01”还有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红天使”梅迪奇。 从贝克兰德地下遗迹入口处与那位三合一恶灵的交谈，以及罗塞尔日记的记载、其他高位存在的讲述中，安吉尔得知图铎在从“黑皇帝”序列1跳转到不相邻途径“红祭司”时，分别从梅迪奇、艾因霍恩和索伦三位当时身为序列1“征服者”的猎人身上夺走了所有特性和唯一性，藉此以半疯的代价晋升为真神，避免因“黑皇帝”所罗门归来而降低位格的风险。 而只有容纳了多份序列1特性，或特性加唯一性，才称得上是“天使之王”。 因此在第三纪就跟随远古太阳神，贵为“红天使”的梅迪奇除了自身那份序列1特性，必然还拥有过“红祭司”的唯一性。 这件事虽然隐秘且几乎没人知道，但只要有相应的知识，很容易就可以做出正确的推断，身为预言、占卜高手，召唤符咒糅杂了“隐秘”与“窥视”符号的阿罗德斯怎么可能不知道？ 阿罗德斯已经不可信了？是因为克莱恩前往了神弃之地，它无法感知到自己的“主人”，所以开始胡言乱语，还是……它已经被阿蒙、查拉图或其他敌人给控制，正在向我提供错误的信息？ 安吉尔思绪闪电般运转，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点了点头，道： “轮到你提问了。” 镜面上银白色的单词一个个迸出： “尊敬的女主人，我想知道主人何时能从‘神弃之地’归来？” 这就是它的目的么，想知道克莱恩的下落……安吉尔越发觉得阿罗德斯心中有鬼，念头闪动，说了个范围极大的答案： “快的话一两周，慢的话可能要半年以上。” “谢谢您的解答！如果他回到北大陆，回到贝克兰德，可以让您卑微的仆人第一时间知道消息吗？” 如果是几分钟前，安吉尔一定会认为这又是阿罗德斯“送”的问题，但此时她怎么看怎么觉得对方话里有话，不怀好意。 “好的。” 她点点头回答道，记忆中与阿罗德斯的一次次对话不断浮现，挨个检索着对方的回答，却惊讶地发现几乎所有的答案都已经得到过验证，充分说明对方并未撒谎。 那为何在“萨林格尔血旗”的拥有者上，阿罗德斯要扯一个能被一眼看出来的谎言？ ……一眼能被看出来？ 安吉尔脑中闪电划过。 难道，阿罗德斯在以隐晦的方式告诉我，“萨林格尔血旗”在图铎与萨林格尔这两位真神和“红天使”梅迪奇之外，还有第四任主人？ 总不会最后闹了个乌龙，它其实在说“知识与智慧之神”吧…… 安吉尔脑中思绪不断，一时间没有开口提问，直到面前的半身镜内逐渐浮起一个用各种简单标点符号组成的疑问表情，才沉下心来，开口问道： “关于‘渎神者’阿蒙的成神仪式，你知道些什么？” 这又是一个已经经过帕列斯·索罗亚斯德“验证”过答案的问题，安吉尔想藉此确定阿罗德斯刚才的回答到底是刻意隐瞒，还是想提醒她什么。 这次黑色如墨，内部仿佛有灰雾泛起的镜面等待了一会才有文字浮现： “‘时天使’阿蒙的成神仪式需要在其他序列1登临神座时取代祂的位置，但并非所有途径都能作为目标，对祂来说，最佳的选择是‘占卜家’与‘学徒’途径，这样祂一旦成功，就能直接成为双途径的真神，而非糅杂其他不相邻途径的非凡特性与权柄，带来失控的风险。” 双途径的……真神？ 安吉尔第一次听到这个描述，有了瞬间的呆滞，但很快反应过来，这很可能就是由序列0的真神成为“旧日”的第一步：掌控相邻途径的唯一性和一份序列1的特性。 这也能解释阿蒙为何不选择非相邻途径的成神仪式，因为顶替对方，比如顶替乔治三世成为“黑皇帝”的同时晋升为“错误”，阿蒙体内将会容纳两套不相邻的非凡特性，极易导致失控，成为和那些疯狂的古神一样的扭曲神灵。 哪怕阿蒙喜欢恶作剧，喜欢折腾其他人，也不意味着祂会疯到连自己的未来都不放在眼里。 而且，阿蒙能通过顶替“占卜家”的成神仪式登神，也提醒了安吉尔这两条途径，加上“学徒”，是三条相邻的途径，而容纳全部三条途径的非凡特性，是阿蒙成为“旧日”的唯一办法。 难怪祂一直在寻找“愚者”先生的信徒，追着克莱恩不放，这和我之前认为“愚者”先生是占卜家途径尚未恢复实力的真神的猜测一致……祂或许是丢失了一部分非凡特性，才只能隐藏在幕后，等待真正复苏，重回历史舞台…… 安吉尔脑中回想起拥有“诡秘侍者”特性的查拉图和安提哥努斯，以及曾经身为天使之王，最后特性被人夺走的“红天使”恶灵，突然开口问道： “‘占卜家’的序列0……叫做‘愚者’，对吗？” 这次，镜子中的阿罗德斯沉默了很久，才用比之前小得多的字体浮现一行鲁恩文： “是的，睿智的女主人……” 紧随其后的是另一行银白色有些暗淡，几乎变成灰白的单词： “我们能换个话题吗，伟大的女主人？我担心被那位存在知晓。” 它这算是间接承认了“愚者”先生的威能……难道阿罗德斯对克莱恩的尊敬，其实是因为他是“愚者”的眷者？ 安吉尔有些愕然地点了点头，意识到对方又送了自己一个问题，遂接着问道： “你知道陷入沉睡的萨林格尔子嗣，阿兹克·艾格斯先生所在的位置，以及他面临的问题吗？” 这是她的另一个备选“目标”，如果阿罗德斯没能提供足够、有效的信息，她就准备去寻找因为灵魂被撕裂、损伤而在半年前陷入沉睡的阿兹克先生，尝试从祂那里获得自己需要的答案。 当然，是在不打扰对方休息的基础上。 阿罗德斯的镜面上迅速浮现出一行文字，下面附有一幅略显朦胧的构图，可以隐约看出是一座外表爬满藤蔓，城墙多有破损的废弃古堡： “拜朗帝国曾经的执政官此时正在沉睡中等待祂的下一次苏醒，祂会在醒来后遗忘一切，以新的身份，新的记忆开始又一次长达六十年的人生……具体的地点有‘隐秘’的力量保护，我只能窥探到这样的场景。” 隐秘……安吉尔咀嚼着这个单词，明白了阿罗德斯的暗示。 能让它如此忌惮的，只会是又一位真神。 因为这个问题同样可以找“人”验证，安吉尔没有继续询问，而是眯着眼睛说道：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希望下次交谈，你能更加‘坦诚’一些。” “谨遵您的吩咐，伟大的女主人。您谦卑的仆人随时等候您的召唤~~” 镜面上迸发出一个个单词，最后则是两条代表心情的波浪线。 随着阿罗德斯离开，这面半身镜恢复了自己的功能，映照出安吉尔有些阴沉的脸。 她直到现在也没法真正确定，这面有着自己意识，第一次相遇就称呼她为女主人，对克莱恩同样尊敬到有些谄媚的魔镜的真正目的。 低声念诵着“愚者”先生的尊名，她将对阿罗德斯的怀疑通过祈祷告诉了这位“占卜家”途径的顶点，并希望祂转达给“世界”克莱恩，让他注意回顾以前从阿罗德斯那得到的信息，一一确认真伪，尤其是在寻找“奇迹师”特性的关键时刻。 灰雾散去后，安吉尔怔怔望着天花板，突然意识到“愚者”现在很可能还未重新集齐祂曾拥有的所有“诡秘侍者”非凡特性。 那……克莱恩在成为“奇迹师”后，是否有机会晋升同途径的序列1？ ———— 在镜中通道中漫游着，安吉尔很快来到北区的圣赛缪尔教堂，从钟楼旁的彩绘玻璃中钻出，再由正门进入了教堂的祈祷厅。 她准备向女神祈祷，询问阿兹克先生的下落。 毕竟从阿罗德斯的回答中能够看出，这位原本是“死神”复活后手，又被女神通过撕裂灵魂的方式救下的“死亡执政官”在“隐秘”力量的保护下，而拥有这种力量的，除了“隐秘之母”，还能有谁呢？ 至少女神并未在拿走“死神”唯一性后，放着阿兹克先生不管，还是给祂提供了相应的庇护……安吉尔颇感欣慰地想着，踏入在群星点缀的绯红之月圣徽俯视下的祈祷厅，意外地见到了两位熟人。 伦纳德和雪曼。 她表情立即变得十分精彩，脚步顷刻间化为无声，身影消失在阴影中，耳朵竖起，仔细倾听两人的交流。 第76章 另一个选择 以安吉尔目前“隐形”的能力，哪怕大主教安东尼史蒂文森来到祈祷厅，不借助女神的帮助也发现不了，更别说伦纳德和雪曼这两个高序列都不是的非凡者了。 因此她隐去身形后，就大大方方来到两人身后，几乎靠在他们所坐的长椅上，“偷”听着谈话。 雪曼显然没比安吉尔先来多久，她摘下兜帽，让柔顺的棕色长发如流水般洒落在肩上和胸前，在长椅上挪了挪，更靠近伦纳德一些，低声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这么急匆匆地把我叫出来……” 伦纳德则还是那身风衣衬衫打扮，安吉尔注意到他双膝沾了些灰尘，衬衣下摆从腰带内松脱——这并非他刻意营造的散漫形象，而是下午直面阿蒙本体，险些失控造成的影响。 没注意到两米外就有人在窥视自己，伦纳德同样压低声音回答道： “今天，我的一位仇家找上了门……” 他简短地将下午发生的事用“寻仇”的借口告诉了雪曼，当然，强度上降低了好几个数量级，从序列1之间的争斗，神灵插手的攻防变成了中序列非凡者的战斗。 “……总之，我担心他之后会通过我们的关系找上你，作为对我的报复……而东区因为战争，因为食物短缺已经不再安全，我希望你能搬到北区来居住，我们就把房子租在圣赛缪尔教堂背面，能受到女神以及值夜者的庇护……” 伦纳德面露苦色地总结道，像是绞尽了脑汁寻找着借口。 “可我也是中序列非凡者，在有魔镜发出灵性警示的情况下，哪有这么容易遭到偷袭……” 雪曼歪着头反驳道，突然睁大了眼睛。 “我们一起租房？你之前的住处呢？” “在战斗中被摧毁了……” 伦纳德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他在得知阿蒙已经获得了帕列斯的序列1特性，并在愚者先生和风暴之主的手下成功逃脱后，才敢回到自己的住宅去看了一眼。 整栋房屋化为齑粉的场景让他像是又一次目睹老头死去那样难受。 在两人身后偷听谈话的安吉尔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冲淡了些她对阿罗德斯立场的担忧与阿蒙即将成神的恐惧。 她早已从克莱恩那得知伦纳德位于平斯特街7号的住宅被暴怒的风暴之主一道落雷炸碎的事，但看到当事人如此痛苦，她的内心才真正得到了满足。 哼哼，谁让你偷偷把我的雪曼给拱走了……不对，这样他反而有理由因为安全原因让雪曼与他合租在教堂附近，岂不是又便宜他了？ 隐身状态中的安吉尔嘴巴微微张开，看着两人的话题逐渐延伸到租联排房屋还是公寓的套房，又或者干脆趁着战争时期不动产价格下跌买下一套房子，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片刻后，她解除了隐身，利用“虚伪”指环变成黑发圆脸，长有雀斑的“艾琳小姐”，绕过长椅，从雪曼与伦纳德身前走过，成功地让两人表情从惊讶到惊愕又到惊慌，讨论戛然而止。 “偶遇”自己上司的雪曼意识到刚才的对话很可能已被对方听到，脸颊变得通红，伦纳德则有一种被女方家长抓到的错觉，身体挺直，目不斜视，直到安吉尔从身前走过，才松了一口气，旋即觉得自己的表现有些夸张。 “明明她年龄比我还小，怎么有一种见到长辈的感觉……” 他嘀咕着，耳畔传来帕列斯的一声嗤笑。 ———— 再次来到祈祷厅角落，坐在无人的长椅上，安吉尔从恐吓雪曼与伦纳德的娱乐心态中恢复过来，表情变得严肃，双手交握抵在下巴处，低头念诵女神的尊名，而后祈祷道： “……知识教会向我传递了编号‘01’的0级封印物，‘萨林格尔血旗’的线索，我猜想，这很可能是‘猎人’途径的‘唯一性’……由于涉及到陨落的那位死神，我想通过祂的子嗣阿兹克·艾格斯先生了解一些关于封印物的情报……”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 “……如果这样的‘拜访’会伤害到那位先生，或者导致他苏醒的时间延后，那我会另寻办法获得这些情报……” 安吉尔相信，作为一直关注“死神”途径，且接触过阿兹克先生，为他解决“死神”复活的后顾之忧的神灵，黑夜女神必然清楚这件事是否会对阿兹克造成伤害。 果然，她祈祷声刚停歇，眼前就出现了一片深黑的天空，其间繁星点缀，却无标志性的绯红之月。 与此同时，她脑海中也多出了一段之前并不存在的信息，那是一座古堡的具体方位，进入的方法和阿兹克·艾格斯的现状。 最重要的是，信息中还有如何进入阿兹克的梦境，向祂当面提问的方法。 “赞美女神！” 安吉尔在胸口画下绯红之月，真心诚意地感谢着女神，而后再次走过呆滞状态的伦纳德和雪曼，离开了教堂。 古堡所在的位置没有让她感到意外，但要在不打扰阿兹克先生恢复过程的前提下与祂交谈，就必须进入祂的浅层梦境，以一种合理的身份与之交谈，套出相应的信息，一旦让这位“死亡执政官”心生警惕，要么会激起潜意识的反击，要么会直接将祂惊醒，而这无疑会打断祂的沉眠，让祂灵魂深处的伤痕无法得到治疗，甚至恶化病情。 最糟糕的状况下，醒来的可能并非她熟悉的阿兹克·艾格斯，而是第四纪那位萨林格尔的血裔，手染鲜血，无比冷酷的“死亡执政官”！ 因此，安吉尔需要寻找一位熟悉梦境，不会轻易惊醒阿兹克的“观众”或“不眠者”半神，辅助她进入浅层梦境。 至于深层的梦境，女神提供的信息中明确表示那里残存着死神的力量，以及阿兹克在第四纪身为“死亡执政官”的精神烙印，就算安吉尔能够抵御那种污染，她请来的圣者也必然会遭遇危险。 “我认识的‘不眠者’，也就是‘黑暗’途径的半神除了没法离开的大主教安东尼，都被召回圣堂对抗弗萨克帝国和战神教会的入侵了，看来只能在‘观众’途径上想想办法……好在我还有认识的、刚晋升半神的观众……” 安吉尔咕哝着，直接钻入镜中世界，向夜幕笼罩的皇后区飘去。 ———— 皇后区的霍尔伯爵府邸，属于奥黛丽·霍尔的卧室。 看着窗外渐浓的夜色，穿着宽松睡衣的奥黛丽轻哼着去年夏季流行的歌曲，将沐浴后刚刚干透的金色长发甩在脑后，从枕头底下摸出最新出版的《大海盗安吉莉卡系列：神秘女王》，准备在睡前放松一下心情。 成为半神后，“观众”的注意力和记忆力已经足以让她在几分钟的翻阅后记住一本中的每一个字，但她仍然保持着还是普通人时的阅读习惯，而且视这种过程为调节心情，降低失控风险的手段。 刚翻开扉页的插画，目光被淡金色长发，紫色眼眸的大海盗吸引，奥黛丽就觉察到房间内的光影有了细微的变化，在灵性的提醒下向梳妆台上的镜子望去。 镜面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身影，与她手中捧着的书册插画上的“安吉莉卡”几乎完全一样。 是“皇后”小姐？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 奥黛丽脑中瞬间蹦出几种可能性，颇为期待地来到镜子前，看着表情故作严肃，只有上半身显露在镜子中的安吉尔，好奇地伸出手，摸向镜中之人。 刚接触到冰冷的镜面，奥黛丽就眼前一花，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晦暗不明的空间中，身旁有一道朦胧的窗户，“窗外”是自己前一秒还身处的卧室，更远处，一条条灰色的通道蔓延向不同方向，如同交错的蛛丝。 已经有过一次“镜中旅行”经历的奥黛丽清楚，这里就是看似面积有限，实则与现实世界一一对应的“镜中世界”。 将她拉入这里的始作俑者就站在镜面旁，故意装出的严肃早已在脸上消失，露出的微笑让奥黛丽不由得怔住了。 在安吉尔成为序列2的天使后，奥黛丽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不受灰雾阻碍地看到这张魔女的脸庞，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对方的魅力又有所增加，哪怕并未主动展露这方面的力量，也足以让一位圣者失神、沉迷其中。 好在“观众”非常擅长这方面的心理调节，奥黛丽很快回过神来，同样露出笑容问道： “克莉丝汀小姐，请问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呢？” “私下里就叫我安吉尔吧，”安吉尔没有过多寒暄直接进入了正题，“我需要在你的帮助下进入一位序列2的天使的梦境，这对刚晋升的你而言可能有一定危险性，你可以自己决定是否愿意去做……” 她并未隐瞒这件事的危险，将选择权交给了奥黛丽。 但以她对“正义”小姐的了解，对方内心深处那股子冒险的劲头并未因为对神秘学世界了解越来越深而逐渐被埋没。 果然，奥黛丽双眼发亮地点了点头： “现在就去吗？” 仿佛担心安吉尔误会，她随即又补充道： “我只是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消化魔药、积累经验的机会，而且我相信克莉……安吉尔小姐是不会把我置于险地的……最后，我们还可以寻求‘愚者’先生的祝福！” 唔，确实如此，但没想到激发奥黛丽的冒险精神的居然是对我的信任……安吉尔有些汗颜，张开双臂抱住了奥黛丽，就要拽着她进入镜中通道。 “等等，我还穿着睡衣……” 细微的挣扎与抗议声透过镜面传递到空无一人的卧室中。 ———— 半小时后，重新换上了轻便的裙装，披上厚实斗篷的奥黛丽从镜中世界离开，出现在一座显然废弃了多年，外墙与塔楼几乎全部垮塌的古堡前。 在她身后，安吉尔的身影也逐渐勾勒而出，她仰起头看向月光照耀下的古堡，心中暗暗感慨。 这里就是阿兹克先生选择的沉眠之处，廷根市西北方向的拉姆德小镇郊外的废弃古堡。而这座小镇，正是阿兹克·艾格斯第一次“轮回”时的身份，初代拉姆德男爵的封地。 第77章 进入梦境 在安吉尔还是廷根市的“值夜者”时，曾听克莱恩提起这座小镇出现过的闹鬼事件，起源正是这座废弃的古堡，事情还牵扯到那枚变异了的太阳圣徽，为安吉尔与克莱恩获得太阳领域的高级符咒和“碎光射线”，最终杀死真实造物主子嗣，拯救廷根打下了基础。 而在阿兹克·艾格斯追寻自己过往记忆，最终来到狂暴海深处的死神陵寝时，她也在对方口中了解到初代拉姆德男爵的生平，知道那就是阿兹克被萨林格尔安排，最终走入六十年一次的人生轮回的起点。 目光从古堡那斑驳的墙面和夜光下的藤蔓上收回，安吉尔看向一旁同样在欣赏夜景的奥黛丽，轻声嘱咐道： “跟紧我，这座古堡在祂陷入沉睡后自然而然地形成了某种防御机制，应对失误的话就连半神也会受到重创。” 祂……奥黛丽在心底重复了这个代称，重重点了点头。 安吉尔回忆着脑海中由女神灌输给她的信息，沿着被落叶、腐殖质填满的护城河，从古堡侧面早已彻底腐朽、锈蚀的包铜木门处穿过外墙，来到长满杂草的内部园林。 这座建造于第四纪、第五纪更迭时期的城堡军事意义大于居住意义，城墙内设有各种功能建筑，哪怕历经千年，也能看出一些基础功能，但安吉尔无意考古，而是用无形的蛛丝吊着自己和奥黛丽从一处呈正方形的塔楼上到城堡顶端，从坍塌的天花板进入顶层，绕过了正门的大厅。 “那里是‘防御’的重点，进入者会身陷复杂的迷宫，最终在天亮后发现自己走回了城墙外……嗯，只是迷路，并非丧命……” 安吉尔嘴角带着淡淡笑意解释道，沿着复杂的内部通道穿过一个又一个因年久失修而有垮塌的房间，向城堡核心区域前进。 她没有尝试使用镜面穿梭，奥黛丽也没敢进入梦境快速移动，两人就用普通人的办法，迈动双腿探索着这座古堡。 随着逐渐深入，原本多已坍塌的通道逐渐变得完整，一股刺骨的阴冷也开始渗透两人的身体，安吉尔感觉还好，匆忙出门，且认为自己半神的体质足以抵挡深冬寒意的奥黛丽动作已经逐渐变得迟缓，表情也越发凝重。 见状，安吉尔从镜面空间掏出被阿兹克这位死亡执政官祝福过的羽毛，能够驱使死灵的“死亡之翼”，灌入少许灵性，激活了它。 霎那间，周围的阴冷被一扫而空，仿佛某些无形却尽职的守卫对两人失去了兴趣，不再集中注视她们。 举着羽毛，循着灵性的指引，安吉尔很快来到古堡中心的一处朱红色木门旁。 这处通道已经与外层的破败截然不同，地板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墙上挂着各种油画，熄灭的油灯散发着淡淡的油脂气味，让两人如同来到了某座才经过修缮的贵族城堡，而非废弃了上千年的老古董。 哪怕没有相应信息，也能看出这道木门后隐藏着某种强大的力量。 “就是这里了。” 安吉尔低声自语道，深吸一口气，将手上的“死亡之翼”轻轻贴在木门上。 咔嚓—— 房门自行打开，几道由狭窄石窗射入的绯红月光照亮了一间拥有现代装潢却飘着浮尘，氛围十分“陈旧”的卧室，它有厚布窗帘、木制桌椅，茶几与沙发，但原本该摆放睡床的位置却诡异地放着一具外表漆黑，盖子紧闭的棺椁。 “这里就是那位……祂的沉睡之地？” 奥黛丽轻声询问道，目光在各种家具上移动，试图判断房间主人的年龄、身份。 “是的，祂叫阿兹克·艾格斯，是‘死神’途径的序列2，死亡执政官……祂已经活了上千年，每隔几十年就会丢失记忆，重新回到年轻的身体，再经历一次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人生。” 安吉尔简短介绍着，靠近那具棺椁，却没有尝试打开它。 别看这间房间十分温馨，但要不是安吉尔手持沾染阿兹克先生血液的羽毛，早就遭到徘徊在周围的死灵与死亡气息的攻击。而一旦接触棺椁，恐怕“死亡之翼”都没法压制这些自行出现在死亡执政官周围的防御措施了。 安吉尔将羽毛轻轻放在房间中央的地板上，打了个响指，几道火焰飞向四周的油灯，将其点燃，而后对奥黛丽说道： “按照计划，先向‘愚者’先生祈祷寻求祝福，然后你带我进入祂的梦境……记住，只能是浅层的梦境，不要深入底层，否则很容易遇到危险，而在梦境中，我也没法帮你太多。” 阿兹克先生毕竟也是“愚者”的眷者之一，哪怕只是不伤及对方的浅层梦境探查，最好也征求愚者先生的意见后再进行。 奥黛丽点了点头，低声念诵着愚者的尊名，安吉尔则在一旁仔细观察对方，不多时，一道温暖、让人安心的力量从天降下，包裹住了祈祷中的奥黛丽，融入了她的灵体。 这次，有了准备且由第三视角观察的安吉尔总算看出了“愚者”先生施加祝福的本质： 那是已经达到真神位格的“纸人替身”！ 果然如此，祂就是尚未完全取回特性，恢复力量的“占卜家”途径真神，甚至掌控了属于这条途径的“源质”，一旦恢复力量，比普通的真神都要强……安吉尔默默思索着，和奥黛丽一样向愚者献上了祈祷，得到了同样的祝福。 这之后，她毫不客气地占据了房间中唯一的单人沙发，让奥黛丽坐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有所期待地说道： “开始吧。” 奥黛丽浅笑着点点头，伸出手握住了安吉尔的手腕，与她一起进入了梦境世界。 ———— 一阵出人意料的眩晕过后，奥黛丽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片漆黑之中。 这与她每晚梦境穿梭进入的潜意识海洋完全不同，贝克兰德各种阶层、身份的人形成的共同潜意识如果是有阳光照耀的浅层海水的话，奥黛丽现在所处的就是最底层的深海，不但阳光无法透入，就连生物都无法生存。 “难道我被那位‘死亡执政官’先生的力量影响，坠入了深层次的梦境？” 奥黛丽内心的想法化作低语在她身旁回荡。 她内心有些好奇，却谨慎地没有深入探索，而是在内心泛起“脱离梦境”的意念，身体逐渐向上漂浮起来。 渐渐地，一些黯淡的光线出现，奥黛丽抬头向上看去，惊讶地发现头顶出现了一座四边形为底，尖端直指她的黑色陵寝。 那是一座南大陆拜朗帝国时期的倒立金字塔！ 陵寝表面布满各种大大小小的裂痕，正中甚至直接裂成了两半，缺损了大约五分之一，四处漂浮着沾染油污的羽毛、畸形的骷髅和怪异的灵体。 突然，那些骷髅与灵体齐齐转动，向奥黛丽看来。 奥黛丽心底的惊慌此时达到极致，“离开”的意愿越发强烈，身体迅速从陵寝旁穿过，向上漂浮，在那些象征“死亡”的元素尚未及身之时离开了深层次的梦境，回到了泛着微光的潜意识大海。 “难怪‘皇后’小姐让我千万不要进入深层梦境，刚才如果被那些‘死亡’纠缠住，哪怕有愚者先生的祝福，恐怕也会受到相应伤害，体现在我现实中的身体上……” 她咕哝着，借助在现实与安吉尔的身体接触，很快找到了对方在梦境之中的位置，“穿梭”到那片独立的梦境区域，潜入了进去。 这次，奥黛丽发现自己出现在与刚才探索古堡时见到的通道类似的地方，铺着黑色地毯的石制通道仿佛无穷无尽，两侧则是一扇扇紧闭的房门，有的华丽，有的破旧，有的沾染血迹。 略作感应与分析，结合之前安吉尔的介绍，奥黛丽就知道了这条通道与诸多房门的象征意义： 狭长的通道代表梦境的主人漫长却无法控制的生命，每扇门后则是他的一次人生经历所形成的独立人格。 “皇后小姐的目标应该是祂最近的那次人生……” 思索着，奥黛丽沿着通道快步前行，从一扇扇形态各异的门前走过，来到通道的尽头，站在了一扇朴素的木门旁。 小心翼翼地推开木门，奥黛丽立即置身一条绿树成荫的道路上，几名年轻人结伴从她身旁走过，挎着单肩包，或夹着厚厚的书本。 远处，几栋砖石房屋整齐排列，更多学生打扮的人进进出出，谈笑有声。 这是……某所学校？大学？ 奥黛丽回头望去，自己来时的木门已经消失不见。 这与她平时练习非凡能力时进入的他人梦境截然不同，后者几乎都围绕着一个简单的主题构建，区域狭小，内容固定，除了梦境主人关注的地方以外都是朦胧一片，缺乏真实性。 但从她此时所处的“大学”来看，此处的梦境无比真实，几乎构建了一个完整的世界。 是“死神”途径的力量，还是阿兹克先生获得了某种“梦境”力量的庇护？ 奥黛丽一边思索着，一边跟着学生自然前行，以“观众”半神的能力自然地接近着梦境的中心，靠近梦的主人。 不多时，她来到一栋有些年头的三层小楼，意识到那位死亡执政官先生很可能就在内部。 正要走入正门，奥黛丽眼角余光突然瞥到两位打扮与周围学生有些不同的人从身旁走过。 他们一位是年轻的黑发男士，头戴半高的丝绸礼帽，身穿得体的燕尾服，一手持着手杖，一手挽着一位年轻小姐的臂膀。 后者穿着一条浅色连衣裙，头上戴着女士纱帽遮掩住面容，身高比身旁的男士还高几厘米，正一脸好奇地看向四周。 奥黛丽的目光突然凝固住了。 她注意到，那位男士就是自己曾经偷偷调查过的“世界”先生。 克莱恩·莫雷蒂！ 第78章 两边的梦境 早在奥黛丽发现“皇后”克莉丝汀·特蕾莎小姐与莉莉·格兰杰、班森和梅丽莎·莫雷蒂有隐隐的联系后，就因为内心的想法受到一定操纵而调查过这些人的背景。 在这些资料中，她得知了莫雷蒂一家除了班森、梅丽莎兄妹外，还有一个身份与行踪被隐藏了的克莱恩·莫雷蒂，并在后续于诚实大厅内“开诚布公”时知道了他就是塔罗会的“世界”。 因此在见到这张颇具书卷气息，显得儒雅随和的脸时，奥黛丽立即就认出了对方。 当然，“观众”的涵养让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异状，而是在三人错身而过的瞬间，目光停留在克莱恩身旁那位身材高挑的小姐身上，根据对方步伐、摆臂和四下好奇张望的动作，判断出对方就是塔罗会的“皇后”小姐，刚才与她一齐进入梦境的安吉尔·格兰杰。 “安吉尔为什么会和梦境中的‘世界’先生在一起，而且挽着手如同情侣？这也是梦境内容的一部分吗？又或者她已经代替了梦中的自己，扮演着这个身份，试图接近梦境的主人，那位‘死亡执政官’？” 奥黛丽脑海中一个个疑问泛起。 但她此时只是梦境中的“看客”，并没有自己真正的身份，因此无法与梦境中的人交流，这从克莱恩目不斜视地从她身旁走过就能看出。 只能先跟上去看看了，如果安吉尔已经融入了梦境，正在扮演她的角色，那我就从旁协助，利用“操纵师”的能力微调梦境，让她有机会完成自己的目标……奥黛丽思索着，亦步亦趋地跟上两人走进三层的小楼，向某间办公室走去。 在此期间，她注意到一些房间门楣上的招牌写有“霍伊大学”的字样，明白了自己所处的梦境构建了一个怎样的世界。 “这里是廷根市的高等学府之一，虽然不如廷根大学有名，但有几个系的教育水平排在王国前列，比如历史系……” 奥黛丽脑中回忆着自己在书上看来的知识。 以她伯爵之女的身份虽然不需要挑选学校，而是在家接受聘请的家庭教师教育，但对学校生活仍然有着一些憧憬，因此对各地的大学有一些基本了解。 “这也和‘皇后’、‘世界’在廷根市当过值夜者的经历相符，难道那位‘死亡执政官’先生曾是这所学校的学生或教师？唔，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以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嘀咕着，奥黛丽跟随前方挽在一起，毫不掩饰亲密关系的情侣来到历史系的教员办公室，看着他们敲开房门走了进去。 果然是教师……奥黛丽确认似地点了点头。 为避免被房间内的“死亡执政官”发现自己的踪迹，她停留在走廊上，待房门关闭后灵性蔓延，小心翼翼地倾听着房中的对话。 但入耳的第一句话语就让她表情变得僵硬了起来： “上午好，阿兹克先生，”这是属于“世界”但并不低沉沙哑的声音，“我和安吉尔已经订婚了，希望您能准时参加我们的婚礼。” “我很期待那一天。” 一道沉稳、平和的嗓音回答道。 被很可能属于“死亡执政官”阿兹克先生的声音感染，奥黛丽的内心居然也有所期待起来。 “皇后”小姐不会是真的想在这场梦境中，举行和“世界”先生的婚礼吧？ ———— 穿梭于梦境之间的不适感过去后，安吉尔立即发现自己身边的奥黛丽不见了。 当然，现实之中她肯定还被对方握着手腕，保持身体上的接触以便让“操纵师”带着她进出梦境，以奥黛丽的能力，现在应该在想办法找到迷失在梦境中的她，因此安吉尔并没有过于担心，而是环顾四周，试图弄清自己身处什么位置。 作为前“值夜者”，黑夜女神的眷者，她不是第一次进入他人的梦境，对此颇有经验，清楚无论通过哪种办法，入侵梦境的人都会自然地出现在梦境主人的附近，尤其是大部分梦境都体现着做梦之人心底最强烈的情感，比如期盼、恐惧或难以忘却的事，因此往往范围狭小，场景简单。 但安吉尔却身处一间间农舍之间，鼻腔内充斥着泥土的腥味和牲畜排泄物的臭味，耳畔传来连绵的虫鸣声，头顶洒下明媚的阳光。 这是一处广阔的梦境世界！ 难道这里是阿兹克先生重生为乡下居民的某一世？但按照祂之前的说法，每一次“重生”之前，已经恢复部分记忆的祂都会提前安排好下一世的身份，留下必要的金钱与神奇物品，不至于出现在这种地方……安吉尔脑中思绪流转，迈动步伐沿着乡间小路向前走去，目光继续远眺。 她很快注意到周围房屋的样式与鲁恩、因蒂斯都不太一样，呈一种十分原始、古老的造型，有点怀疑自己是否出现在了南大陆的梦境之中。 但远处一座巨大的城堡很快打消了她的疑惑。 那是修葺一新，外墙尚未垮塌，塔楼上飘扬着旗帜的拉姆德家族城堡。 “原来如此，我应该是来到了阿兹克先生失去‘死亡执政官’身份，第一次重生后的人生记忆中，这时他已经加入了刚立国不久的鲁恩王国军队，以骑士的身份赢得了自己的荣誉与爵位，在自己的封地，如今的拉姆德小镇建立了城堡，迎娶了对他倾心已久的新娘。” 安吉尔回忆起阿兹克先生沉睡前与自己分享的前世经历，确认了自己所处的梦境位置，内心稍微安定下来。 如果梦境都有所映射的话，阿兹克先生很可能在自己的城堡中，过着他怀念的生活……她思索着，眼眸闪动，就要踏入镜中世界，直接前往城堡内部寻找对方。 但下一秒，安吉尔的脚却踩在了坚实的大地上，眼前依然是一片繁忙的乡间景象。 她进入镜中世界的能力消失了！ 不光是对镜子的掌控，她操控黑焰、寒冰，召唤蛛丝，散播疾病，制造石化的能力，以及相应的“猎人”途径恩赐力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除了早已由魔药固化的容貌，此时的安吉尔已经和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这并非梦境，而是某种幻象？又或者某种“0”级封印物限制了入梦者的力量……不，在进入梦境之前我的灵性没有相应提示，而现在也在“愚者”先生的庇护下，女神的警示也只包括深层梦境的危险…… 安吉尔脑中思绪电转，迅速得出了最可能的结论： 在这个位于阿兹克先生“第一世”的梦境中，受他尚未恢复记忆的影响，“超凡”并不存在，因此安吉尔这个外来者的力量也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只能保持近乎普通人的水准。 当然，要突破这种限制并不困难，安吉尔已经是序列2的天使，拥有足以对抗阿兹克的神性，只要强行与现实之中的身体产生联系，就能让整个梦境世界出现变化，恢复一部分非凡者的能力。 而且她还能随时向愚者，向女神祈祷，甚至直接向自己祈祷，只要神灵或位于“灾祸之城”内的镜中人将目光投向这处梦境，对“超凡”的限制自然就无法维持了。 但这无疑会对沉睡中的阿兹克产生不利影响，让安吉尔潜入梦境的一番苦心白白浪费。 因此她只是将裙装外的斗篷竖起，用兜帽遮住哪怕没有魔女的魅力也完全超出这个梦境世界认知水平的容貌，向远处的城堡走去。 既然阿兹克先生在这里只是个普通人，那她也准备以普通人的身份接触对方。 ———— 廷根市的霍伊大学中，奥黛丽跟踪那位黑发褐瞳，皮肤呈古铜色，五官有些南大陆特征，右耳下长着一颗黑痣的“死亡执政官”先生已经两个月了！ 确切地说，她的体感时间过得并不算长，因为梦境的特点是其主人在意的重要“场景”才会有详细的构建，不甚在意的琐事则会在朦胧之中迅速度过，要不是“观众”对梦境天然的敏锐，她连具体度过了多少天都很难判断。 而在这期间，奥黛丽也发现了很多问题。 比如那位与“世界”订婚的“皇后”小姐并非她带入梦境中的真人，而是死亡执政官阿兹克·艾格斯先生记忆中的人物，她温柔体贴，每次来到霍伊大学都挽着恋人的手，脸上永远带着淡淡的笑容，但眼眸却缺乏奥黛丽熟悉的那种灵动和生气，如同只会执行相应任务的人偶。 虽然在梦境中由于做梦者不可能记住身旁熟人的所有细节，这种情况再正常不过，但看着假人一般的“皇后”小姐，奥黛丽还是有一种浓浓的失望。 她想看的可不是虚假的“皇后”与“世界”的婚礼！ 而且在她的观察中，霍伊大学历史系教员阿兹克先生除了知道“值夜者”的存在，对神秘学有着超出常人的认知，偶尔会在无意中展露出能控制灵的能力外，完全就是个每天按时上下班的普通教师。 “进入梦境应该有一小时左右了……要不是担心中断这里的梦境可能导致安吉尔所处的其他梦境也出现意外，我早就让两人都脱离梦境回到现实，再另行打算了……” 奥黛丽在又一次朦胧与清晰的转换中来到了新的一天，轻车熟路地进入阿兹克先生的办公室，倚靠在门边看着这位教员整理教案，翻看资料，与相识的资深副教授讨论悬而未决的历史，内心不住嘀咕着。 她意识到这处梦境很可能是这位不断轮回人生的天使对“日常生活”留恋的映射，因此才不断重复着这些她看来有些无聊的经历。 当然，从安吉尔的目的来看，这个梦境的优势在于“阿兹克认识安吉尔”，因此奥黛丽只要把“皇后”小姐带入梦境，让她以自己的身份接触对方，就有希望唤醒对方真正的、完整的记忆，达成这次入梦的目的。 而按照奥黛丽的理解，除了这一世外，其他距离现在更加久远的梦境，都不符合“皇后”小姐的要求，因此她不打算继续等待，而是于心底浮现“离开”的想法，准备以现实中两人身体接触的联系，带着对方一起脱离梦境，重新调整后再次入梦，直接来到这个梦境的片段中。 但就在她身体逐渐虚化，即将从梦境离开时，原本目光在手中厚厚的历史资料上停留的阿兹克突然抬起头来，看向奥黛丽所在的位置。 他的眼眸中映照出原本不属于这个梦境世界，因此自然处于隐身状态的奥黛丽的身影。 ———— 也许是梦境的特殊性，也许是安吉尔运气不错，刚来到城堡门口，安吉尔就见到了城堡乃至这附近整片封地的主人，受到国王敕封的拉姆德男爵，确认了他就是一千多年前的阿兹克·艾格斯。 原因当然是他那古铜色的皮肤，柔和的五官，和位于右耳下方几乎难以看清的黑痣。 除了发型略有区别，穿着轻便的皮质护甲而非燕尾服，面前之人与安吉尔熟悉的阿兹克一模一样。 可惜在对方眼中，她只是个陌生人，充其量算是美得让人惊叹，让人忍不住遐想连篇的陌生人。 但这位拉姆德男爵的眼中除了惊讶和欣赏，更多的却是警惕。 果然，魔女的大部分魅力其实是由魔药的力量提供的……当然，阿兹克先生这一世的妻子在城楼上探头往这边望来也是重要原因之一……安吉尔于内心嘀咕着，主动欠身打了个招呼，刚要用在来路上编造的谎言介绍自己，拉姆德男爵就已抽出腰际的短剑，沉声问道： “我没在领地里见过你，你是谁？来自北方的巨人国度？” 巨人国度，是指弗萨克帝国？我虽然身高比这个年代的女性高一些，但也远远称不上巨人吧？按照历史记载，第四纪尾声北大陆因为苍白之灾一片混乱，各国疆域尚未正式划定，鲁恩与弗萨克确实在边境上有不少摩擦，但这和腹地的拉姆德小镇有什么关系？ 安吉尔脑中冒出一个个疑问，尚未决定该如何回答，男爵身后的士兵们就纷纷抽出武器指向了她，一副随时要动手的模样。 哪怕是梦境中的情绪会有所极端化，阿兹克先生的应对也太夸张了……他并非针对梦境的入侵者，而是在某种内心情绪的映射下做出的反应？按照我浅显的心理学知识，这恐怕意味着他惧怕失去自己拥有的一切，这才随时全副武装，对陌生人有一种极端的不信任…… 快速分析着眼前的局势，安吉尔很快开口道： “我来自贝克兰德，来此寻找拉姆德男爵，是为了……” 她话未说完，城堡正面的塔楼顶端就传来一声刺耳的号角声，伴随着值守士兵的惊呼： “入侵！入侵！” 拉姆德男爵与士兵们顾不上审问安吉尔，纷纷来到护城河旁，看向安吉尔来时的方向。 一道道高大的身影在田间、屋后和树林边缘出现，他们身穿统一制式的军服，表情呈现夸张的狰狞，手持各式武器向城堡奔袭而来。 真正的“巨人国度”的入侵者来了。 ———— “美丽的小姐，我从未见过你，也不记得有邀请过你进入我的梦境，所以，你的来意是？” 礼帽挂在门边，梳着一头整齐短发的阿兹克噙着笑意说道，目光紧紧锁定在奥黛丽身上，让后者默默停止了脱离梦境的动作，带着疑惑带着警惕提裙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 “尊敬的‘死亡执政官’阁下，我受安吉尔·格兰杰小姐的委托，带她进入梦境寻求您的某些帮助……由于担心直接叫醒您会导致某些意外发生，她才选择以入梦的方式叨扰，希望您能够谅解。” “安吉尔，找我？” 阿兹克的眼神有了瞬间的茫然，而后才意识到是“外面”的安吉尔，而非梦境中即将结婚的这位，点了点头道： “她没有直接叫醒我是正确的选择，否则醒来的将是一个遗忘了一切，‘重新开始’的我，要恢复之前的记忆可不是简单的事…… “你叫她进来吧，我也有些怀念真正的她，而非梦境中这个由我残缺的记忆构成的虚假人物了……” “我也希望如此，阿兹克先生，但……”奥黛丽的表情有些尴尬，以她观众的能力都没能保持住微笑，“……我把她给弄丢了。” 阿兹克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问道： “你是说，她遗失在其他的梦境片段中了？ “我偶尔会去那些片段中缅怀过去的记忆，但大多数时候，它们都只会依照我内心深处的某种极端情绪自行运转，尤其是靠近第四纪的那些回忆，那时我还处在灵魂被撕裂引起的疯狂影响中，性格并不稳定……” ———— 嘭—— 城堡的大门在安吉尔面前紧紧关上，护城河上唯一的吊桥也被拉起，隔绝了城堡内外，让这座战争时期建立的堡垒变得难以攻克。 城墙上的士兵们烧着热油，搬运着箭矢和投石，一副热火朝天应对攻击的繁忙景象，拉姆德男爵则站在城头，遥望不远处的弗萨克士兵们。 但这些都和安吉尔无关，因为她被关在外面了。 这个时期的阿兹克先生和我认识的完全不一样啊……他甚至没放外面的平民进入城堡躲避，唔，这时期大部分城堡遭到入侵都是这么做的，保证军事力量的完整而非护住所有领民，但总感觉与阿兹克先生的性格不太相符……安吉尔看了看身后的弗萨克士兵，又看了看城头的拉姆德男爵，一时不知是该强行恢复非凡者的力量，动摇梦境的真实性，还是干脆“死”一次脱离梦境。 “男爵阁下，您就这样把我这样的柔弱女性关在城外，让我一个人面对入侵者吗？” 片刻后，在抵抗和摆烂之间选择了“说服”的安吉尔大声问道。 但她此时已不具备“教唆者”相应的能力，刻意装出的可怜模样也没打动城墙上的士兵，倒是拉姆德男爵拍了拍脑袋，恍然道： “对了，这样确实不太好。” 他低头弯腰，片刻后重新站起，扔下了一把短剑，堪堪擦着护城河边缘，落到安吉尔身前，发出一声脆响。 “现在你不止一个人了，证明一下你确实是从贝克兰德来的，而非和那些入侵者一伙。” 这个梦境片段真的是阿兹克先生对“失去”的恐惧的具现，而非某种负面情绪么？ 安吉尔咕哝着，捡起短剑，看了眼在跌落过程中出现了几道豁口的刃口，在城墙上一众士兵与男爵的注视下，回头迎向冲在最前方的几名弗萨克入侵者。 就算没有非凡能力，安吉尔也不打算束手就擒。 毕竟在成为非凡者之前，她就以常人的身体经历无数次战斗，早已习惯这种“无力”感了。 就和阿兹克先生一样，“缅怀”一下过往吧……她无声地说道，侧身以最省力的角度躲过第一名敌人自上而下劈砍而来的剑锋，右手将短剑沿对方左腋无防护区域刺入胸腔，将其推开挡住另一名敌人，左手接过对方的长剑，反握住格挡开第三名敌人的刺击，顺势双手握住剑柄，自下而上刺穿了这个有巨人血统的弗萨克人的脖颈，而后抽出他腰间的匕首甩出，扎入了刚刚摆脱同伴的尸体，还没反应过来的那名敌人的眼眶。 ps：今天晚上就没有勒…… 第79章 变强了也变疯了 “您的意思是，在那些……梦境的片段中，安吉尔可能会遇到危险？” 霍伊大学的教员办公室中，奥黛丽仍然站在门边，皱着眉头询问道。 作为一名能够在梦境中穿梭的“观众”途径非凡者，她经常会在深夜经由集体的潜意识大海来到贝克兰德不同阶层居民的梦境之中，熟悉自己的非凡能力，消化相应的魔药。 在这期间，她偶尔会进入一些非凡者的梦境，其中不乏各种途径的半神。但一来这些隐藏在大都市内的非凡者们十分谨慎，哪怕感觉到梦境遭到入侵，确定对方无害后也不会轻易反击，二来绝大部分非凡者其实对梦境的掌控并不算强，在遭到奥黛丽无意入侵后，很少会做出反应，因此她从未真正在梦境中遇到危险。 可一位天使的梦境实在是太危险了……想到刚进入这位死亡执政官的梦境时不慎跌落深处，见到了那座被一劈两半的倒立金字塔陵寝和代表死亡的种种象征，奥黛丽就有些焦急起来。 “不用担心，作为一位圣者，安吉尔有能力在这些梦境中保护自己，哪怕是会在我的潜意识中限制超凡力量的那几处梦境碎片里，她也可以尝试恢复自己的力量，代价不过是对梦境造成扰动，让她遭到排斥而已……” 阿兹克先生沉思片刻后，脸上再次露出了笑意，详细地解释道。 “但她会不会因为担心对您造成困扰而不敢做出超出梦境限制的行动呢？”奥黛丽却仍有些担心，“而且，安吉尔小姐已经是……序列2的天使了。” “嗯？” 这个消息显然出乎阿兹克的意料，他在椅子上坐直了身体，用指节抵住鬓角，摩挲着耳朵下方那颗不明显的黑痣。 “外面过去多长时间了？” 他突然开口问道，旋即自己做出了补充： “距离1350年6月底过去了多久？” 这位死亡执政官应该就是那时候陷入沉睡的……奥黛丽思索着，迅速回答道： “现在是1351年的1月底，距离您所说的时间恰好七个月。” 接着，她体贴地将最近发生的一些大事告诉了在沉睡中与世隔绝的阿兹克，比如国王乔治三世的死，比如弗萨克帝国的入侵。 “弗萨克入侵……” 这件事勾起了阿兹克的回忆，他表情重新变得柔和起来，嘴角有些翘起。 “这座城堡，我沉睡的这座，就是在一千三百多年前鲁恩与弗萨克划分边境的战斗后建成的，我在那时获得了自己的爵位和封地，带着家族的徽章和骑士的绶带回到这里，迎娶了我的新娘……” 他语调缓和地说道。 “可惜在梦境之中，我的那一世记忆已经不再完全属于我了……那时的我多疑、敏感，情绪多变，有时还会展现出不符合人类道德的残忍一面……我还是更愿意待在阳光明媚、空气清新的廷根市，教教第四纪的历史，傍晚回家享受壁炉与雪茄，在周末去塔索克河赛艇……” 他像个多话的老者一样对着第一次见面的奥黛丽倾诉着，后者面带微笑静静地倾听，像个单纯的“观众”。 但阿兹克却突然停了下来，有些疑惑地侧头看向窗外，片刻后语气急促地说道： “‘拉姆德男爵’的梦境碎片……安吉尔应该就在那里！” ———— 拉姆德小镇上，大门紧闭的城堡已被大量弗萨克士兵包围，他们推来一具投石车，将燃烧着的竹篓抛进城墙内，城墙上的鲁恩士兵则回以箭矢，双方不停地有士兵倒下。 在发现战争的规模已经达到她这个“普通人”无法控制的程度之后，安吉尔就退到城堡后方，避开了弗萨克士兵进攻城堡的正面。 她发现攻城的军队如同被设定了某种目标的机器人一般，只要自己不出现在他们眼前，就不会有人来追击自己，而是机械地对拉姆德男爵所在的城堡展开攻击。 源源不断的弗萨克士兵从北方陆续赶来，将城堡正面围得水泄不通，这种规模显然超出了常理，让安吉尔再次怀疑起这处梦境的真正象征意义。 “难道这个梦境并非阿兹克先生向往的生活……弗萨克的入侵最终会摧毁城堡，杀死他所有熟悉的人，象征他失去了那一世所获得的一切？” 安吉尔皱着眉头看向混乱的战场，城墙上投石射箭的男爵士兵不过数十人，而下方的弗萨克入侵者早已过千，攻下城堡只是时间问题。 与这种悬殊的数量相比，刚才安吉尔凭借技巧和经验杀死的几队士兵连零头都算不上，除非她此时立即恢复“魔女”的能力，利用疾病或黑焰扭转战局，否则只能坐视阿兹克先生的这一世被彻底摧毁。 这种情况下，安吉尔难以判断自己到底是该尝试利用死亡脱离梦境，还是与现实建立联系，突破梦境的封锁，恢复非凡能力。 “可惜，奥黛丽应该也迷失在了梦中，否则她能给出合适的建议，或者直接把我带出梦境……” 她低声咕哝着，目光在拉姆德男爵城堡正面的塔楼上凝固，那里是之前冷酷的男爵将短剑抛给她的位置，此时已被抛入城中的火种点燃，浓烟滚滚中，那位古铜皮肤，长相与阿兹克完全一致的男爵正大吼着指挥手下的士兵徒劳地反击。 就在这时，安吉尔耳畔传来一道柔和的声音： “在想我的事？” 是奥黛丽……安吉尔立即认出了声音的主人，于心底松了口气。 旋即，她视线中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自己的视角则不断上升，很快穿过浓烟与乌云，升上高空。 从这个角度，她能看到小镇周围仍有大量弗萨克士兵不断向城堡包围而去，如同潮水即将淹没海面上的最后一块礁石。 …… 视线再次清晰时，安吉尔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进入梦境前所处的古堡房间内，仍坐在那张单人沙发上，被奥黛丽紧紧握着手腕。 与之前不同的是，房间深处那具漆黑的棺椁不见了踪影，代替它的是一张铺着天鹅绒被的双人床，这让原本氛围有些诡异的房间增添了不少生活气息。 穿着衬衫和马甲的阿兹克先生坐在床头，手中拿着一本厚厚的书册，目光关切地望向这边。 这一刻，安吉尔才确定，自己和奥黛丽仍然在梦境之中，只是换了个“场景”。 “晚上好，阿兹克先生。” 她主动起身打了个招呼。 阿兹克点了点头，放下那本《特伦索斯特帝国：传说亦或是历史》，从床头站起，来到两人身边，坐在了另一张靠背椅上，向表情淡然，眼神中流露出好奇情绪的奥黛丽说道： “感谢你将安吉尔从那个梦境碎片中救出，现在能让我和她单独谈谈吗？” “我在门外等着。” 奥黛丽乖巧地回答道，走出房间，顺手关上了朱红色的木门。 “一个能克制自己好奇心的‘操纵师’。”阿兹克嘴角带着笑意评价道，随后看向安吉尔，“你似乎在刚才的梦境中遇到了一些困扰？” “事实上我到现在都没弄明白那里的情况……”安吉尔指着自己衣裙上的血迹抱怨道，当然，这都是那些弗萨克士兵的血，“那里应该是苍白之灾结束后，您失去记忆加入了鲁恩军队，获得爵位后的封地，但为何会有弗萨克军队入侵，而且在我被带离梦境时已经要攻下了那座城堡？” 听到这里，阿兹克露出了有些沧桑的笑容，他在椅子上把自己摆成舒适的姿势，回答道： “这也是我面临的问题之一……你应该发现了那位拉姆德男爵和现在的我有微妙区别，那其实是我第一次‘复活’后的真实状态，而现在的我，反而是一次次死亡、复活，经历过不同人生之后的状态。” “那都是您，冷酷的‘执政官’是被非凡特性内的精神烙印影响的您，温柔的父亲、孝顺的儿子、和蔼的教师是失去了过往记忆，拥有充沛人性的您。” 安吉尔立即提醒道。 这是在死神萨林格尔位于狂暴海深处的陵寝内，阿兹克即将找回所有记忆前，她与克莱恩劝诫阿兹克的话语。 阿兹克微笑着点点头，有些感怀地说道： “现在我已经明白了这些事，不再被过往的身份所困扰，但梦境之中，两个身份仍然会出现冲突……刚才那位年轻的‘操纵师’说到自己刚入梦时不慎到达深层次的梦境，见到了分裂的倒金字塔陵寝和死亡的象征，那就是我的灵魂的状态…… “在下一次‘复活’修复这种损伤前，我的梦境会呈现出二元化的分裂状态。靠近现在这个时间点的梦境碎片象征着我的人性，代表我的期盼与渴望；靠近第四纪，也就是你刚才经历过的那个梦境碎片的那些，则象征我的恐惧与担忧…… “我对那一世的恐惧主要来源于古堡的荒废，儿子的惨死和家族的灭亡……梦境就以‘城堡遭到入侵’的方式让我的恐惧成为现实……所以我不太喜欢去那边，只有在缅怀妻儿的时候，才会前往城堡度过一段时间…… “这种能够主动控制梦境，选择梦境的能力是我这次沉睡才拥有的……这应该是来自某位存在的馈赠，若非如此，已经晋升为天使的你应该不会受到梦境的限制…… “呵呵，你成为天使的事是刚才那个小姑娘告诉我的，还有心理学上的许多名词和概念，她适合来霍伊大学应聘讲师，给那些心理脆弱的大学生做做辅导。” 不客气，大家都是愚者先生的信徒……安吉尔在内心咕哝着，为阿兹克要面对自己梦境中的负面情绪而忧心，也为奥黛丽能得到这位天使的认可感到高兴。 两人又进行了简短的交流，安吉尔在知道奥黛丽是如何遇到阿兹克先生后并未深入询问，而是趁着对方状态不错时迅速进入了正题： “阿兹克先生，我这次拜访您的梦境，主要是想了解一些第四纪的历史，关于您的父亲，死神萨林格尔在四皇之战与苍白之灾之间的经历……您还有那段时间的记忆吗？” “在那天离开你们之前，我已经记起了一切，”阿兹克点了点头道，表情变得严肃了一些，“你想知道什么？” “关于‘红祭司’途径的唯一性，编号‘01’的0级封印物，‘萨林格尔血旗’或‘神陨之旗’，您所了解的一切。” 安吉尔一口气将所有代表“0-01”的称呼念出，希望能勾起阿兹克先生的回忆，得到有用的信息。 “萨林格尔血旗”这个称呼让阿兹克有所动容，他仔细思索片刻后，开口回答道： “我的父亲在四皇之战中成为了最终的幸存者，‘红祭司’唯一性也落在了祂手中，但祂一直没有尝试利用这份被污染的力量……直到‘原初魔女’来到南大陆找到祂，宣称要为‘血皇帝’图铎复仇，让北大陆的七神全部陨落…… “在准备战争的阶段，出现了一些意外，我的父亲受到了‘原初魔女’的教唆，以及另一位神灵的蛊惑，尝试以‘死神’途径的序列0，利用冥河的力量容纳并不相邻的‘红祭司’途径唯一性…… “祂变得更强，但也变疯了……” 恐怕在那之前萨林格尔就疯了吧，居然敢容纳不相邻途径的唯一性，哪怕“旧日”的晋升要求也只是容纳相邻途径的唯一性……祂和从“黑皇帝”途径晋升为“红祭司”的亚利斯塔·图铎差不多，后者也是个半疯的神灵……“冥河”的力量又是什么？前一任死神格蕾嘉莉开辟的“冥界”深处的那条河流？不会是源质“永暗之河”吧…… 而“原初魔女”与死神合作掀起苍白之灾居然是为了给“血皇帝”复仇？我记得祂们生过一对神子，难道两人，不，两神之间是真爱？ 安吉尔脑中念头不断涌现，顺口问道： “蛊惑您父亲的那位神灵是谁？” 阿兹克摇了摇头： “父亲并没有透露，而等祂状态出现问题后，很快就与‘原初魔女’发动了对北大陆的战争，这个秘密也就无人知晓了……但从一些蛛丝马迹中我有所猜测，那位蛊惑我父亲，唆使祂强行容纳‘红祭司’唯一性的神灵…… “应该是‘真实造物主’。” 第80章 半个旧日？ “极光会”信仰的那位邪神，据称是创造一切的那位造物主残留的核心，“真实造物主”……在众神仍行走于世间的第四纪元，祂并非现在人人喊打的邪恶存在，而是和黑夜女神、风暴之主、永恒烈阳等神灵同等的信仰之一，支持“黑皇帝”所罗门建立了横跨整个北大陆的帝国，地位近似于现在的七神联合。 安吉尔脑中回忆起第四纪元的那些隐秘历史，皱着眉头反问道： “但那位‘真实造物主’不是支持四皇中的‘黑皇帝’么？为何‘冥皇’、‘死神’萨林格尔会听取祂的建议？” 难道在强行容纳“红祭司”唯一性之前死神就疯了——安吉尔没敢把这句话说出来。 “所以这只是我的怀疑，”阿兹克摇了摇头，示意自己的答案并不一定准确，“在北征的死神军团中有真实造物主的信徒，甚至还出现过‘倒吊人’途径的天使，我由此判断父亲与那位神灵有着一定的合作。” “倒吊人”，也就是“秘祈人”途径？ 安吉尔思索着，认为阿兹克的推断很可能是正确的，毕竟这位邪神在第四纪支持的“黑皇帝”所罗门两次被当时的六神联盟杀死，本身更是被驱逐、封锁到神弃之地，试图支持死神反攻北大陆也很正常。 当然，从结果上来看，死神和“原初魔女”的联合哪怕有“真实造物主”在背后支持，最终也在“苍白之灾”的尾声被有着“工匠之神”加入后成为七神联盟的正神教派们击败，“原初魔女”重伤后一蹶不振，很少回应信徒，“死神”干脆陨落在逃回南大陆的途中，制造出隔绝南北大陆的狂暴海，让两片大陆断绝了联系，直到千年后罗塞尔大帝开辟新航路。 最重要的是，“死神”萨林格尔在陨落前留下了复活的后手，阿兹克先生，而这才是她此时来到梦境之中的原因。 “阿兹克先生……”安吉尔斟酌着继续问道，“您清楚‘原初魔女’与‘死神’的合作具体细节吗？我是说，双方各在合作中获得了哪些好处？” 阿兹克这次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换了个舒服的坐姿，低头垂目思索片刻，才开口回答道： “‘原初魔女’奇克公开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亚利斯塔·图铎报仇，摧毁七神支持的凡人国度，毁掉祂们信仰的根基。 “但只有我和少数兄弟姐妹知道，祂对父亲许诺会将被封印在地底的特里尔和‘血皇帝’的神躯带回地面，交给我们……每个死亡领域的非凡者都不会拒绝掌控一具这么强大的尸体…… “在那之前，父亲就已经借助上一任‘死神’格蕾嘉莉的尸体，加强了对冥界的掌控，提高了祂作为‘死神’的实力，因此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 啊……安吉尔听得有些愣神： “血皇帝的遗体？祂的死亡不是‘原初魔女’反对七神的直接原因么？为什么又会愿意交出祂的遗体？这有些前后矛盾……” 她宁愿相信奇克抢回图铎的尸体是为了想办法复活这位“血皇帝”。 “现在回想起来，‘原初魔女’的理由确实不太充分，但祂在父亲面前的演讲直击每个倾听者的灵魂深处，让人忍不住相信祂，而这位‘魔女’毫无疑问是世界上最有魅力的女性，让每个看到祂的生灵都为之着迷，这包括我、我的兄弟姐妹们，我们麾下的不死生物，当然也包括我的父亲。” “教唆”、“魅惑”，还都是真神位格的能力……安吉尔腹诽着。 当然，她清楚光靠这种能力是无法说服一位真神的，在四皇之战中胜利却被赶回南大陆的“死神”必然也想着反攻北大陆，才会接受“原初魔女”的盟约，共同筹备苍白之灾。从惨烈的战争结果上看，假如“真实造物主”并非只派出一些信徒参与战争，而是亲自下场支持南大陆一方，“死神”的孤注一掷说不定真的会成功。 利益才是祂们合作的基础，而非单纯的“魅力”与“说服”……安吉尔在内心做出判断，而后继续问： “就算是这样，祂也不该轻易容纳不相邻途径的‘唯一性’……这只会导致疯狂甚至失控，但您说祂疯了，实力也更强了？” 听到安吉尔的疑问，阿兹克微笑着点了点头，像是课堂上遇到学生刁钻的提问一般认真回答： “非凡者容纳不相邻的非凡特性后，会被特性内的精神烙印所异化，特性也会互相冲突，失控、发疯都是好的，大部分人只有死亡一个结局……哪怕是跳转到相邻途径也要面临相应的问题，只是程度轻一些，因此跳转途径的机会往往都在高序列，通过仪式的帮助、神性对精神的改造，降低这种风险…… “但神灵不同，祂们体内有一整条途径的特性和唯一性稳固自身状态，精神无比强韧，能在一定程度上抵抗这种负面影响，这也是第二纪元诸多容纳、糅杂了不同途径特性的古神仍能保有一定理智的原因，祂们虽然半疯，但实力反而比单途径的真神要强一些。” 原来如此，这也是“血皇帝”图铎和罗塞尔大帝敢于跳转不相邻的途径成为真神的原因，只要成功晋升序列0，哪怕是以半疯为代价，也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稳固状态，借助提前准备的锚慢慢恢复自我…… 从图铎能掌控自己的帝国几百年来看，祂的状态其实是在慢慢变好的……安吉尔思索着，知道阿兹克还未讲到重点，继续做出倾听的姿态。 “当然，比起注定会出现的疯狂，在四皇之战中受到多重污染的‘红祭司’唯一性的吸引力并不算太强，因此哪怕与原初魔女合作，父亲也一直没有下定决心……”阿兹克继续说道，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直到，那位神灵，应该是真实造物主，为祂提供了一个方案……” “借助冥河的力量，与已经污染‘红祭司’唯一性的‘灾祸之城’力量结合，清除其余的污染，让其变得可以勉强容纳。 “而强行容纳了这份‘唯一性’与附在其上的‘灾祸之城’污染的父亲，将获得超越真神的力量，成为…… “……半个旧日。” ps：有点卡文，今天晚上的少了点…… 第81章 期盼 半个……“旧日”？ 是我知道的那个“旧日”吗？ 不会是某种意义不同的指代吧？ 安吉尔脑海中瞬间冒出几个疑问，刚要追问，突然意识到什么一般四下看了看，沉声道： “奥黛丽，你在听吗？” 她倒不是不信任这位“操纵师”，只是心底总有一种对观众途径的偏见，另外她与阿兹克接下来要谈的话题也十分危险，若非达到序列2，仅仅是有所了解都会遭到未知存在的注视，遭受污染。 阿兹克先生却轻笑了一声，指了指房门方向，道： “这个房间是一处独立的梦境碎片，她已经刻意远离，没有在门外偷听我们的谈话。这种克制在‘观众’途径里是难能可贵的品质。” 在那次被赫温·兰比斯影响，出于好奇心调查我和克莱恩的“事故”之后，奥黛丽也有了成长呀……安吉尔又是汗颜又是欣慰地想着，稍稍整理心情后再次开口道： “阿兹克先生，你所说的‘旧日’是指？” “这是我从父亲那里了解到的一个概念，指代在‘序列’之上，高于真神的位格。”阿兹克用低沉严肃的语调说道，“这件事只有达到天使层次的子嗣才有资格得知，也禁止我们透露给其他人，哪怕是圣者也不行……如果不是我从那个小姑娘那得知了你已经晋升到序列2，是不会提起这个话题的。” 看来就是我想的那个“旧日”，但阿兹克先生似乎只清楚它是高于序列0真神的位格，并不知道同时还指代屏障之外的那些“外神”……“死神”萨林格尔了解这一切，但没有全部透露给自己的子嗣？ 那“源质”的概念呢？ 安吉尔思索片刻，斟酌着问道： “既然您的父亲，那位死神知晓‘旧日’位格的存在，应该也透露了‘源质’的相关信息吧？” “祂没有直接告诉我们，但凭着日常的交流和我的一些知识积累，能够猜测它们所指的概念……我想，父亲一直试图掌控的‘冥河’就是其中之一，也是对死神途径最重要的那一个，而污染了‘红祭司’唯一性的‘灾祸之城’，又是另一个。” 阿兹克面露苦恼地回答道，似乎因为自己知识的缺失而有些烦闷。 “‘冥河’应该就是‘永暗之河’，九大源质之一，对应着‘死神’、‘黑暗’、‘战神’三条途径……另外的源质分别是……” 安吉尔将自己所知的信息告诉了阿兹克，让自己的分享欲望和对方的求知欲同时得到了满足。 “原来如此，这就是父亲不惜一切想要利用格蕾嘉莉的尸体掌控冥界，靠近冥河的原因……祂发动苍白之灾后，剑锋所指的也是黑夜女神和战神的神国……”阿兹克摸着下巴，若有所悟地说道，“所以，‘灾祸之城’对应着猎人和魔女途径？” “没错。”安吉尔点了点头。 和阿兹克对完“答案”后，安吉尔对在“死神”萨林格尔身上发生的事已经有所归纳总结，这位在“四皇之战”中幸存下来的神灵得到了并不属于自己相邻途径的“红祭司”唯一性，觊觎它的力量，又无法处理附着其上的“灾祸之城”污染，因此一直没法使用它。 直到“原初魔女”邀请结盟，需要更多力量反攻北大陆的萨林格尔才在“真实造物主”的建议下，利用自己掌握的前代死神格蕾嘉莉的尸体操控冥界与“冥河”，即源质“永暗之河”的部分力量，用源质对抗源质，企图强行容纳“红祭司”唯一性。 而从结果上来看，祂很可能成功了，虽然以半疯为代价，但确实成为了“序列之上”、“半个旧日”，拥有了凌驾于其他真神的力量，以二敌七，掀起了苍白之灾，让北大陆生灵涂炭。 唯一的问题在于，安吉尔了解的关于“旧日”位格的信息，表明了“旧日”的组成部分是源质、源质对应的那些途径的非凡特性和“唯一性”，但并不包括那些不相邻的途径的唯一性，更没有提到可以同时利用两种源质的力量！ 哪怕以“疯狂的古神会更强”的理论也没法解释死神身上发生的一切，要知道，仅仅是容纳了不相邻途径的非凡特性，就导致这些古神变得疯狂，何况是凌驾于序列0之上的“源质”力量？ 对她的疑问，阿兹克只能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但父亲确实获得了相应的力量，这恐怕与‘源质’的某些特性有关……在攻打北大陆诸国与诸神的战争中，不知什么原因，‘原初魔女’的状态出现了问题，难以对抗其他神灵，父亲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对抗七神联盟，甚至一度占据了上风。” 这么看来萨林格尔确实拥有“旧日”级别的力量，当然，七神联盟未必一条心抵抗入侵，女神与战神因为途径相邻想必最积极，风暴之主、永恒烈阳和智慧之神恐怕各怀鬼胎，甚至希望死神能除掉祂们的对手，工匠之神成为真神不久，力量弱于其他神灵……安吉尔在内心给苍白之灾的双方划分实力时，突然反应过来，追问道： “原初魔女不是因为战争失败遭到七神重创才状态不佳，一直持续到现在的吗？” “不，早在父亲融合了‘红祭司’唯一性，准备发起战争时，祂的状态就不太好了，无时无刻不在展露的魅力会有间歇性的消失，让我能在见到祂时保持清醒，而非时刻被魅惑……在与父亲商议事务时，也会出现记忆上的错漏……” 在说到“魅惑”时，阿兹克露出一丝尴尬的微笑，显然对那时自己的状态不太满意。 而“原初魔女”的这种状况让安吉尔很是在意，她怀疑是由于亚利斯塔·图铎的死对这位魔女影响太大，但又觉得时间上对不上，反而与“红祭司”的唯一性被容纳的时间点很接近。 难道又和魔女、猎人途径的源质，“灾祸之城”有关？ 见她陷入沉思，阿兹克坐姿端正了一些，表情凝重地说道： “总之，‘红祭司’的唯一性现在至少受到了‘永暗之河’、‘灾祸之城’两种源质的污染，这虽然会分离、毁灭其它污染，隔绝它们的影响，但仍然是最危险的封印物之一……你最好不要效仿我的父亲，尝试去容纳它……那是真神都难以做到的事。” 何况你只是刚晋升不久的序列2——他那带着沧桑意味的眼神补充道。 “我明白，阿兹克先生，”安吉尔微微一笑答道，算是间接承认了自己确实对“萨林格尔血旗”有一定想法，“但我所在的途径的晋升之路已经到头，而‘猎人’途径的序列1特性要么已经被‘原初魔女’获取，要么在危险的第四纪特里尔……我只能想办法增强力量，才有机会应对今后的挑战。” “可惜我现在帮不上什么忙。” 阿兹克先生叹息一声。 “不，阿兹克先生，您已经帮了我和克莱恩太多忙了！”安吉尔连忙安慰道，甚至从粘人的单人沙发上站起，“不如说我们才应该为您做一些事，比如……如何让您梦境中的‘分裂状态’尽快好转？” “那位在死神陵寝中帮助过我的存在给予了我一些特殊性，让我能在梦境中保持现在的清醒，这使得大部分重要的梦境碎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仅有的那些失控的梦虽然被暴戾和仇恨充斥，但实际上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 享受着安吉尔对自己的关心，阿兹克缓缓回答道。 “女神的帮助？”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阿兹克又叹了口气，伸手支撑着脑袋，指腹在耳下的黑痣上摩挲着，“我灵魂深处的创伤除了用时间弥合，只有能修复灵魂的那些独特物品才能提供一些帮助，而这本就是‘死神’途径的力量，如今已经在黑夜女神的掌握之中，如果你希望做些什么，可以向祂祈求指引，但……不要勉强自己。” “您能尽快恢复，是我和克莱恩最大的期盼。” 安吉尔正色回答道。 谈话到了这里，安吉尔此行的主要目的都完成了，她有些怅然地望着四周，意识到再次分别的时候已经到来。 阿兹克却又一次笑了起来，从椅子上站起，挥了挥手让紧锁着的朱红色木门自行打开，指了指那个方向道： “回去吧，让那个小姑娘把你带出去，下次如果要来，记得带上克莱恩一起……当然，随着时间流逝，我在梦境中或许会遗忘更多的事，直到彻底忘掉过往，从梦中苏醒……你们可以写信给我，提醒我经历过什么事，这有助于我尽快想起一切。” “克莱恩已经写了很多，我也会这么做的……” 安吉尔吸了吸鼻子，上前给了阿兹克先生一个大大的拥抱。 当然，她没有忘记收敛魔女的魅力，以免让对方想起第四纪那些不好的回忆。 ———— 望着安吉尔在那位拘谨的“操纵师”的帮助下离开梦境，阿兹克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他颇为怀念地看了看所处的古堡房间，来到那张仍带着体温的单人沙发，坐了上去。 下一秒，周围的场景闪烁着变化，贴墙的书架，整齐的办公桌椅和遮阳的布帘出现在阿兹克的视线中。 他回到了霍伊大学的历史系教师办公室，窗外是绿树成荫的步道和一排排教学楼，学生们的低声细语透过窗缝传入他的耳朵。 “咚咚——” 房门被从外敲响，阿兹克收拾心情，开口道： “请进。” 两道阿兹克无比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办公室内，戴着礼帽，身材有些瘦弱的男子面露笑容，以与他记忆中完全一致的语调说道： “上午好，阿兹克先生，我和安吉尔已经订婚了，希望您能准时参加我们的婚礼。” “我很期待那一天。” 阿兹克点了点头，淡然回答道，视线从动作、表情都有些机械呆板的“克莱恩”和“安吉尔”身旁掠过，看向窗外阳光明媚的廷根市。 他期待的并非梦中的婚礼。 第82章 优先解决的问题 身旁的场景逐渐模糊，而后又变得清晰，安吉尔发现自己再次回到了那间飘扬着浮尘，窗户覆着厚厚布帘的房间，坐在已被体温浸染的沙发上，奥黛丽正握着她的手腕，同样睁开了双眼。 她们从梦境回到了现实。 安吉尔下意识看向在梦境中是木床的角落，发现那里仍摆放着漆黑的棺椁，厚重的盖子没有一点要打开的迹象。 为了不遗忘我们，阿兹克先生选择放弃对祂来说极为陌生的那一半“死亡执政官”的灵魂，陷入沉睡试图修复属于自己的这一半“阿兹克先生”的灵魂，但如果祂真正醒来，却会丢失所有记忆，进入新的轮回…… 她突然感到命运的残酷与无常，就要收回视线，但却发现棺椁旁的书桌上整齐地叠放着几个信封，它们表面花纹各异，仿佛来自不同地区或国家，却没有标识，没有收寄的地址和名字。 其中有一封绘制着葡萄藤和漂亮的花瓣，正是安吉尔的鸢尾花酒庄定制的信封。 看来其他的都是克莱恩寄来的信，他应该和我一样，不时将自己的见闻、疑惑和感慨写在信中寄给阿兹克先生，期待祂醒来后看到，尽快找回起丢失的记忆……安吉尔嘴角微微翘起，目光这才回到奥黛丽身上，后者依依不舍地放开她的手腕，半是期待半是失落地看向她道： “结束了吗？” “嗯，我已经和阿兹克先生详谈过，解答了内心的疑惑，而祂仍然需要在沉睡中修复自己的灵魂，暂时没法醒来。” 安吉尔用惆怅的语气回答道，同时从沙发上站起，来到朱红色的木门旁。 “我们离开吧，先步行出去，我再送你回贝克兰德。” 两人再次回到铺有地毯的走廊，沿着来路向外走去，脚下的道路先是干净宽敞，而后变得破旧，最后甚至要绕过垮塌之处，仿佛由第四纪的拉姆德男爵城堡穿越到了第五纪的废弃古堡。 寂静之中，奥黛丽突然开口道： “‘皇后’小姐，我在阿兹克先生的梦境……最靠近现在的梦境碎片里见到了你和‘世界’先生……你们在拜访身为霍伊大学历史系讲师的祂。” 霍伊大学历史系……安吉尔脚步放缓，追问道： “他们聊了些什么？” “关于你和‘世界’先生订婚的事……” 奥黛丽嘴角带着笑意回答。 “唔，这确实是阿兹克先生沉睡前希望梦到的场景……可惜现实远不如梦境美好，各种意外总是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安吉尔没有在这位观众面前装傻，而是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说道。 旋即，她看向身旁的奥黛丽： “这次你帮了我不小的忙，而之后我可能还会再次进入阿兹克先生的梦境，甚至会尝试帮助祂修复自己的灵魂，尽快让祂苏醒……你的‘操纵师’魔药的扮演和消化进度怎么样？有‘织梦人’魔药的线索了吗？” “皇后”小姐不会是想用序列3的魔药作为报酬吧，这也太夸张了，可惜我完全没有“织梦人”的魔药和非凡特性的线索……不，问题不在这里……奥黛丽脑中思绪有些混乱，片刻后才回答道： “我刚晋升不久，目前对扮演‘操纵师’的概念还停留在序列5探索、穿梭梦境的办法上，但今天那位先生让我自己尝试把你从战斗的梦境中救出，让我对扮演的方法有了一点头绪。 “至于序列3……我觉得还太早了。” 难怪阿兹克先生没有亲自进入那处梦境碎片，而是让奥黛丽代劳，原来是想提醒她这是一次宝贵的扮演机会……安吉尔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口说道： “这毕竟是天使的梦境，跨序列和位格的扮演效果通常都会很好。” 而且这个梦境很可能，不，一定有神灵的力量参与……她在心底默默补充道。 奥黛丽没有急功近利寻求序列3魔药也让安吉尔颇感欣慰，但这又让她担心对方是晋升半神后受到了非凡特性残余精神烙印和神性的影响，变得不像自己了。 好在“观众”途径经常能剖析自我，及时调整，她身旁也有一条超凡之狗随时提醒她……看着步履轻快，显然这次获益匪浅的奥黛丽，安吉尔再次微笑了起来。 梦境之旅结束后，她接下来打算试着接触那件编号“01”的封印物，看看能否将这份属于“红祭司”的唯一性收入囊中，就像她对阿兹克说的那样，哪怕不容纳它，不尝试跳转到“征服者”，至少也要掌握这份力量。 至于由谁去接触，安吉尔内心已经有了方案—— 伊莲·索伦，这位序列5的“收割者”，既是“萨林格尔血旗”对应的途径，又不会触犯“序列4以下才能接近”的禁忌，而已经算是安吉尔的眷者的她，还能在必要时接受“灾祸之城”的恩赐，减少封印物内污染对她的影响。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种“恩赐”其实就是一种污染，只不过途径相同，又并非抱有恶意，与“外神”或邪神的污染有一定区别。 只有源质才能对抗源质，而且“灾祸之城”与“永暗之河”的力量似乎有某种特殊性，要小心别害了伊莲……她默默思索着，从迂曲的走廊回到了绯红之月照耀的古堡外，呼吸到了夹杂腐殖质与潮湿雾气的“新鲜”空气。 看着将期待目光投向自己的奥黛丽，安吉尔晃了晃手，从“镜面空间”取出三枚材质几乎透明，仿佛由冰晶结成，表面有淡紫色纹路闪烁的符咒，将它们交给对方，说道： “这是我制作的高级符咒，可以让你获得‘镜中穿梭’的能力，每枚可以使用十次，如果只是借助镜面传递信息或物品，可以使用二十次。 “你已经经历过多次镜中世界旅行，应该尝试自己回家了……” 说到最后，安吉尔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漂亮的符咒……对符咒的好奇冲淡了奥黛丽心底的失望，她接过三枚触感如同寒冰的晶片，仔细端详一番，又好奇地问道： “那你呢？不回贝克兰德吗？” 安吉尔摇了摇头，看向东南方向。 “我想回廷根看看。” ———— 灰雾之上，在安吉尔与奥黛丽的祈祷效果结束前终于等到两人回归现实的克莱恩松了一口气，灵性自两颗闪亮的星辰中离开。 他一直关注拉姆德小镇那座废弃古堡内的事，主要是担心两人陷入梦境之中无法离开，准备随时介入。 “看样子事情圆满结束了，不知道阿兹克先生在梦中过得怎么样，灵魂有没有因此得到修复…… “可惜梦境似乎被一股‘隐秘’的力量所保护，连我都难以窥见内部的情况，但这也意味着女神对这件事的关注，轮不到我来操心……” 他咕哝着，从灰雾返回漆黑一片，长时间才有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的神弃之地，看向远处由星星点点灯火点缀的白银城，用早已娴熟的操作拉出自己的历史投影，让历史投影再拉出历史投影，自己则躲进历史迷雾中的碎片内，让投影的投影拥有神智，轻车熟路地混进了白银城。 今天的几次潜入，让他了解到这座城市实际上很难抵御半神以上的入侵者，尤其是他这种能改变容貌，利用火焰跳跃穿过巡逻小队的“古代学者”，如果不是有两件“太阳”戴里克所说的“神级封印物”保护，恐怕早就在时间长河中与周围那些废弃的城镇村庄一样灭亡了。 就是现在，都有好几个阿蒙的分身混在城中，如果不是这位天使之王懒得对付他们，祂一人就能团灭白银城的所有战力…… 克莱恩腹诽着，突然感觉自己身上多了沉甸甸的使命感。 他今晚拜访白银城，拜访“首席”科林·伊利亚特，就是为了趁着阿蒙本体降临贝克兰德抢夺非凡特性受到重创的时机，清除所有阿蒙的分身，为自己接下来的行动打下良好的基础！ 毕竟从阿蒙攻击伦纳德和帕列斯的垃圾话中，克莱恩已经得知阿蒙对自己的动向了如指掌，已经没必要隐藏来到神弃之地的行踪了。 …… 白银城边缘区域的低矮房屋内，一位早早喝下蘑菇牛奶，享用了相比以往更加丰盛的晚餐的居民正在昏暗却给人安全感的烛光中沉睡。 他突然像是做了噩梦一般翻了个身，四肢有些僵硬地摆动了几下，体内凝聚出一条拥有十二个环节的透明小虫，带着一道璀璨的光芒穿过石墙，向白银城的另一个方向飞去。 与此同时，城中的三个其他地方，三名身份不同的白银城居民身上也发生了同样的事。 四道光芒聚合在一起，四条“时之虫”钻入城北的双子塔内，于地下的一处隐秘区域聚合。 那里已经站着一名黑发黑眼，身穿黑色长袍的年轻男子，他吸纳了所有“时之虫”和其中蕴含的非凡特性，已经具备了接近天使的位格，能够绕过复杂的仪式和祈祷直接向本体传递信息。 祂面前，以格尔曼那身披风衣头戴礼帽造型示人的克莱恩正从历史迷雾中拉出“星之杖”，似乎打算利用强力的攻击阻止阿蒙的分身与本体进行联络。 “可惜已经迟了，‘源堡’的持有者就在……” 阿蒙分身脑中刚冒出这个念头，身体就是一僵，右眼眶内不知何时出现的水晶单片眼镜歪在了一边，表面不再晶莹剔透，仿佛蒙上了一层灰白。 祂的体内，摧毁一切的石化之力正快速蔓延，断绝了祂的所有生机，把即将传递给本体的信息彻底冻结、凝固。 此时，克莱恩的另一只手才从风衣口袋中掏出，他的指间夹着两枚外形、颜色不同的符咒。 “窃运者”和“石化”！ 第83章 愚者的祝福 在从帕列斯·索罗亚斯德那得知如何对付阿蒙分身，阻止祂们传递情报后，克莱恩就在筹备这个计划了。 他用了足足两天时间，反复利用无面人的能力进入白银城，与“首席”科林商量细节，让戴里克以职务之便巡逻白银城，自己则借助“源堡”的视野寻找其他的阿蒙分身。 这并非无用功，在掘地三尺的筛查中，还真让他找到了另外两个“漏网之鱼”。 当然，暗处是否还有阿蒙的分身隐藏，克莱恩没法排除，但以他的猜测，白银城内的分身们加起来恐怕也不到序列2，否则长期将这些“间谍”安插在这，相当于闲置这部分非凡特性，对祂本体的实力也是一种浪费。而且白银城的非凡者序列并不高，最强大的首席只有序列4，犯不着留下天使级的力量监视此处。 标记了所有分身后，首席就于合适的时机分批集结一部分居民，宣布加强对通往下午镇的道路的巡逻计划，以及建立更多前哨站和补给点，用以支撑之后将要组建的“巨人王庭”探索队伍。 被召集的人中自然包括某位阿蒙的分身，但由于涉及人数上百，且之前白银城就组织过数次大规模巡逻，这次行动并不算突兀，因此并未引起分身们的警觉。 当然，如果阿蒙的分身们发现问题，随时监视的克莱恩则会放弃伪装，直接在“源堡”中降下攻击，首席则承诺会使用白银城中的一件特殊封印物，尝试阻止阿蒙分身的非凡特性与“时之虫”回归本体。 好在计划顺利，阿蒙的这个分身被骗进了地下，也如我们所料为了加强战斗力、传递情报而聚集了白银城中的所有力量……祂们应该还不知道贝克兰德的同伴是如何被一网打尽的，对类似手段缺乏警惕…… 克莱恩于脑海中嘀咕着，扔下已经被使用过，表面光华尽失的“窃运者”和“石化”符咒，刚才他就是用后者攻击自己，而后将必然死亡的命运与阿蒙的分身对调，让祂由内至外被彻底石化，丧失了传递信息的能力。 为了保证攻击的效果，他在白银城中的身体是历史投影，手中用作佯攻的“星之杖”是历史投影，这两枚符咒却是直接从城外带进来的真实物品。 在他冷漠的视线下，身体、黑袍甚至是眼眶内的水晶单片眼镜都化为石头的阿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地倒在地上，碎成了大小不一的石块，而尸体中则有一条粗壮的“时之虫”钻出，内部有绚烂的光芒闪过，速度极快地向外飞去。 果然，单纯的“石化”确实无法解决阿蒙分身回归本体的“时之虫”……克莱恩并没有感到意外，而是早有准备般将“星之杖”送回历史迷雾，空出的手伸进口袋，摸到另外两枚符咒，还未彻底拿出，就已将灵性灌注其中，低沉念诵道： “背叛。” “命运！” 在自身遭到“背叛”攻击，“窃运者”尚未转移效果时，克莱恩甚至能感觉体内某些念头开始蠢蠢欲动，仿佛在抗拒他身为“克莱恩”的人格一般，几乎就要形成自己的思想。 但随着命运的变化，这股异状很快消失，空中的“时之虫”则猛地顿住，内部代表非凡特性的光点与储存着分身得到的信息的虫体互相背叛，炸出一朵不大的火光，随后失去力量，掉回了地面。 直到此时，隐藏在暗处的“首席”科林·伊利亚特才缓缓走出，他不离身的直剑此时插在身后的地面上，一点点纯净浓厚的光芒随着他的脚步在地面、墙壁和天花板上显现。 克莱恩猜测这是白银城的两件“神级封印物”，也就是正神教会编号为“0”级的封印物中的一件的效果，但不清楚具体途径和效果。 而且他有些怀疑这件很可能只有序列2力量的封印物是否有拦截“时之虫”的能力，毕竟帕列斯说过，要阻止时之虫和特性的回归，除了利用“背叛”等符咒取巧，至少要有序列1的力量，而他不认为“神弃之地”还留着这么珍贵的非凡特性。 除非，那件封印物虽然只有序列2的特性，但有着更高的位格，就像“灾祸之城”力量制造的符咒一样…… 思索间，克莱恩看着科林走近阿蒙分身那已被石化的尸体，捡起掉落在地的“时之虫”和凝聚成一团的特性，来到自己身前。 按照约定，阿蒙分身留下的“时之虫”归克莱恩，非凡特性则按照珍贵程度协商分配。 克莱恩目光在那条由多名分身聚合而成体积较大的虫体上短暂停留，而后看向那团非凡特性，凭借相邻序列聚合本能的吸引力和之前见过的阿蒙分身析出的特性大小判断道： “应该是序列3，但比正常的要多……大概是两份，将其分割后，我们可以一人一半。” 这和他之前的判断一致：阿蒙并没有将天使级别的分身派驻于白银城，尤其是在与帕列斯争夺序列1特性的关键时刻。 但科林却摇了摇头，语调低沉地说道： “白银城不会留下这份非凡特性，那容易遭致祸患……我能否将其献祭给‘愚者’先生，换取一次帮助？” 其实我也不想收下这份特性，这对削弱阿蒙的实力效果有限，却容易让我被对方找到，一直放在灰雾上倒是很安全，但这就完全失去应有的作用了…… 克莱恩表情有些僵硬，片刻后才问道： “你需要伟大的愚者先生赐予你祝福，帮助你晋升到序列3的‘银骑士’？” 哪怕有“小丑”的能力，说到“伟大的自己”时，克莱恩仍感觉脸上有些发热。 好在他直接戳破“首席”科林的心思的举动让后者陷入了短时间的沉默，目光也低垂至地面，仿佛在透过地板看向地下深处的某个位置。 “是的，‘银骑士’的晋升仪式需要获得神灵的祝福。” 这位发须皆白，眼神沧桑的“猎魔者”缓缓回答道。 这是小事，“愚者”别的没有，位格在“源堡”的加持下还是很足的……克莱恩嘴角扯出一丝笑容，点头道： “我离开后，你就可以布置献祭仪式了，我想伟大的愚者先生是不会拒绝虔诚信徒的请求的。” 他没准备自己接收“时之虫”和非凡特性，因为历史投影消失时，除了所见所闻和知识外，什么都带不走。 想到这里，他看了看四周，继续说道： “既然‘时天使’阿蒙分身的事已经解决，你该兑现另一个承诺了。 科林点了点头，收好了非凡特性，走向地下室的出口： “来吧，我带你去图书馆。” …… 思绪回到真正的身体内，克莱恩没有耽搁，迅速来到灰雾之上，没过多久就听到了来自白银城的祈祷，接收到了“首席”科林的献祭。 看着乖乖躺在青铜长桌上的阿蒙特性和“时之虫”，克莱恩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 失去特性的“时之虫”他还可以制作成强大的符咒，算得上物尽其用，但这份在阿蒙的力量下聚合在一起的序列3非凡特性却是个烫手山芋，他压根不敢带到现实中去，因为到达这个阶段的特性足以吸引来阿蒙的注意，容易暴露自己的位置，哪怕制成神奇物品也一样。 “看来只能交给帕列斯了，祂应该有办法隔绝阿蒙的感知……唔，可以在塔罗会上让伦纳德转达我的意思。” 嘀咕着，克莱恩将这个“阿蒙”扔进高背椅后的杂物堆，让祂与其他神奇物品、非凡特性待在一起，在“源堡”的压制下，他并不担心这份“偷盗者”序列3的特性会干些什么坏事。 处理完战利品，他才再次将目光投向科林·伊利亚特祈祷产生的虚幻光圈，看着这位序列4的“猎魔人”沉默地准备着仪式，搬来一件件既往杀死的强大生物的遗骸，布置好复杂的祭坛，脑海中借助灵性的直觉，回忆着刚才在白银城那座尖顶塔楼内的图书馆古籍上看到的内容。 在历史投影消失前的简短时间内，他极有目的性地挑选了几本书籍，以最快的速度翻完，此时才得以细品。 其中大部分内容是他尚不了解或难以确认的第二纪元历史，可惜白银城的藏书中这部分内容并不多，而他将要对付的“暗天使”萨斯利尔的情报更是一片空白；少部分则是古代的神话传说，克莱恩在其中得到了自己需要的情报： “乌黯魔狼”、“愿望之神”科塔尔的情报。 当然，很多书中的记载并没有与这位“奇迹师”联系在一起，而是克莱恩自行探索得出的结论。比如白银城北方不远处的城邦遗迹有着“占卜家”途径高层次的存在隐藏，这很自然地让克莱恩联想到科塔尔，而黑夜女神给予的情报中并未提到这点，让他很感兴趣。 除这些有目的性的探索外，克莱恩还发现了一些异常：白银城的图书馆完全没有关于那两件“神级封印物”的任何记载，而他试探性地询问“首席”为何不以这两件封印物作为“神灵赐福”的源头时，对方却说它们不会赐予祝福。 “从那位首席的表情上能看出，他们对‘神级封印物’又有依赖心理，又有着深深的忌惮……这让我越发好奇了。可惜身为外人，我根本没机会接触到那两件封印物，否则就算只是看一眼、摸一下，以后也能凭借历史投影得到它们的帮助……” 他其实怀疑这两件封印物就保存在双子塔的地下深处，因为在谈及神灵的祝福时，“首席”下意识的往那个方向望了一眼。 可惜就连“源堡”的窥视都没法穿透那片隐蔽的区域，除非他能亲自前往地下深处并向自己祈祷，予以回应。 越发深感“人脉”对一位古代学者的重要性，克莱恩遗憾地叹了口气，见首席的仪式已经准备妥当，从杂物堆里矮个里拔将军找出剪裁的相对精致的那个纸人，附加上“源堡”和自己的力量，将其投入光圈。 随即，神圣的光芒与十二对羽翼的天使就包围住了那位“猎魔者”。 ———— 两天后，一道道深红色光芒闪过，塔罗会的青铜长桌旁再次聚集了所有成员。 在“正义”和往常一样带着众人向“愚者”先生致以问候后，“太阳”戴里克又一次站起，有些激动地向长桌上首行了一礼，说道： “尊敬的愚者先生，感谢您对白银城的帮助和祝福，我们的‘首席’已经晋升到序列3了！” 唉，比起在黑暗中的“神弃之地”孤独探索，还是这种时候更有成就感……克莱恩在灰雾后暗暗笑了笑，点头道： “一件小事。” 这之后，他才注意到就坐在自己左手旁的“皇后”安吉尔也将目光投了过来。 一股紧张感顿时冲淡了他内心的喜悦。 第84章 你也要成神？ 在灰雾之上，“愚者”克莱恩已经越来越不敢面对“皇后”的视线了。 这不光是因为自己隐瞒身份导致的愧疚和不安，也是因为这位塔罗会成员已经晋升为天使，加上她执掌的“灾祸之城”力量，已经真正能够与“愚者”进行抗衡。 虽说在灰雾上，在“源堡”的控制范围内，克莱恩仍然具有绝对的优势，但与之相对，在现实中安吉尔的战斗力拥有绝对的优势，这可是经过阿蒙的诸多分身，查拉图的历史投影，甚至是临时恢复到序列1的“红天使”恶灵验证过的。 好在她是我的人，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要不是她的镜中人似乎有意让我继续隐瞒，我早就摊牌了……克莱恩在安吉尔隔着灰雾的目光注视下先是有些躲闪，而后又变得坦然，最后干脆开口道： “你们开始吧。” 最近一段时间的塔罗会已经停止了进献罗塞尔日记的环节，因为除了“星星”伦纳德还提交过几次重复的日记外，其他成员都已经搜集不到新的日记了。 他话音刚落，安吉尔就面向这边，轻声询问道： “尊敬的愚者先生，请问您对封印物‘0-01’的状态有所了解吗？” 来了！ 克莱恩表情一僵，安吉尔这段时间的动向他可是一清二楚，对这个问题已经有所预料，但事到临头仍然免不了出现一丝紧张的情绪。 其他塔罗会成员的反应也各有不同，“太阳”戴里克、“月亮”埃姆林等野生非凡者对这串数字缺乏足够的敏感性，但阿尔杰、伦纳德这样的官方人员，以及学识渊博的“隐者”嘉德丽雅却纷纷竖起耳朵，仔细倾听着对话。 这可是“0”级封印物，还是排在最前列的那件！ 哪怕只是了解一些细枝末节，对他们而言也是拓展视野，加深神秘学认知的大好机会。 等一道道视线聚焦在自己身上，“愚者”克莱恩才轻笑一声，以调侃的语气反问道： “这是‘红祭司’途径的唯一性，你打算成为‘征服者’，争夺仍然空缺的神位？” 什么？神位？成为真神？ 这下，哪怕是对“0-01”这个代称缺乏了解的埃姆林、佛尔思等人都坐直了身体，目光毫不掩饰地看向安吉尔，震惊、疑惑、羡慕皆有。 这种事是能在他们面前讨论的吗？ 在对扮演法、非凡特性守恒和不灭定律，以及“序列0”有所了解后，塔罗会的所有人都对神灵的存在建立了正确的认知，清楚祂们也是服食魔药一步步晋升，最终来到神之途径的顶端的。 但拥有知识和接受、理解知识是两码事，哪怕是野心勃勃的“倒吊人”阿尔杰，觉得自己是血族救世主的“月亮”埃姆林，早早看透神秘学世界的“隐者”嘉德丽雅，都不会认为自己有任何机会成为神灵，最多只是将目光投注在“圣者”这一阶段，于脑海中闪过“或许有机会成为天使”的念头。 而现在，塔罗会中率先成为天使，力量凌驾于除愚者先生外所有人的“皇后”小姐，居然开始规划自己的“登神长阶”了？ 震惊之余，对“红祭司”途径特殊性有更深层次了解的“隐者”偷偷看向长桌末端的“世界”，发现对方似乎对这件事没有太大的反应。 被蕴含各种情绪的视线包围，安吉尔却摇了摇头，回答道： “我只是想尝试将这件封印物掌握在自己手中……暂时没有跳转途径的打算。” 说着，她也看向了远处的“世界”克莱恩，发现他隐藏在灰雾与斗篷下的身体明显放松了下来，嘴角不由得向上翘起。 笑什么笑，这种事一点都不好笑……由于对灰雾的掌控，克莱恩得以看到安吉尔隐藏着的笑容，在内心嘀咕着，干脆用指节敲了敲桌面，语调严肃地说道： “这件封印物在第四纪遭到了‘源质’力量的污染，只能封印，无法利用，而且只有尚未成为半神的非凡者能够安全接近，你如果要获得它，只能由他人‘代理’。” “我明白，尊敬的愚者先生。”安吉尔并不意外愚者对“源质”的了解，立即点头回答，“我已经有合适的人选，恳请您能在行动时给予她神灵的祝福，以及一些额外的关注。” 这也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再多一点都没有……克莱恩暗笑一声，重复了刚才回答戴里克的话语： “一件小事。” 对伊莲·索伦去接触“0-01”的行动，他也有所期待，毕竟这是除去“0-08”以外，他有可能亲眼看到、接触到的第二件拥有正式编号的“0”级封印物，而知识教会对安吉尔的示好，也表明他们不会在这件事上设置太多的障碍。 至于安吉尔会不会突然下定决心晋升为“征服者”这件事，克莱恩虽然有些担心，但也做不了太多事。 “除非，占据‘魔女’途径顶端的‘原初魔女’陨落……” 他脑袋里突然冒出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而后连自己都为之震惊，片刻后才又一次敲击桌面，吩咐道： “你们可以继续了。” 仍然被刚才的话题所震惊的塔罗会成员这才开始陆续进行交易，但声音相比平时都低了许多，似乎是觉得与“皇后”小姐企图成神的念头相比，任何交易都显得落入了俗套，不值一提了。 好在他们从心理上来说都经历过大风大浪，很快调整了心态，“正义”奥黛丽从“隐者”那订购的“黑骑士”神奇物品已经制作完毕，成为了一只适合贵族小姐平时穿戴的、点缀碎钻的蕾丝手套，不但能够放牧不高于序列3的非凡者灵魂，还能在攻击中施展对肉体、灵体都有伤害的“灵肉之刃”，除此之外，在奥黛丽的要求下，它还能够在一定程度内延展、变形，可以适应不同大小的手掌。 不知道它能不能戴在龙爪上……奥黛丽想象着自己变成神话生物形态的模样，于心底鼓起腮帮子咆哮了一声。 伦纳德的“无面人”特性也在“隐者”的帮助下制成了能够改变容貌和体型的手镯，看着他满意的笑容，安吉尔猜测雪曼那枚“狂乱指环”用不了多久又要回到自己手中了。 除此之外，她在之前狩猎“秘之圣者”后分到的“巫王”特性也被“月亮”埃姆林订下，作价45000镑，但后者要求安吉尔为其保留半年，以便在他消化完序列5的魔药后再购买。 当然，哪怕是迟钝的“太阳”戴里克也能看出，埃姆林是在拖延时间攒钱，而非为扮演发愁。 至此，“秘之圣者”的遗产终于被塔罗会消化完毕，几乎所有参与者都有了一定的实力提升，算是这位极光会的圣者为大家做出了最后的贡献。 在这些交易中收到丰厚的代工费用的嘉德丽雅满意地四下看了看，视线最终还是停留在安吉尔身上，开口说道： “最近我在海上了解到一个传播范围并不算广的教派，他们崇尚各种天灾，比如海啸、飓风、地震，但又认为虔诚的信仰可以避免这些灾害……你们听说过‘魔女教会’吗？” “我在一些水手、海盗的闲聊中听说过，他们信仰‘灾祸的本质’，并不排斥信徒同时信仰其他的神灵，总部位于狂暴海深处的一个港口城市……那里的教堂叫做，‘圣安吉莉卡教堂’。” 阿尔杰接过话头补充道，目光也看向安吉尔，意有所指。 他其实早就猜到这些信徒是“皇后”安吉莉卡·萨奇偷偷发展的，起初认为这是达到序列2之后必须具备的“锚”，但在刚才得知对方有可能向序列0发起冲击后，内心的感受却又有不同。 难道“皇后”小姐已经在为自己成为真神做准备了？ 她就那么有信心自己能够成为真正的神灵，与高高在上的众神、“愚者”先生平起平坐？ 第85章 四月 除了“倒吊人”和“隐者”两位海上消息比较灵通的成员，“魔术师”佛尔思也是亲自进过“圣安吉莉卡教堂”的，下意识就将目光投向了座次紧贴愚者先生的安吉尔，其他成员就算没听过“魔女教会”，总归也是知道塔罗会唯一的天使的名字，很快，所有目光都停留在她身上。 只有身处神弃之地，满脑子都是白银城内部事务的戴里克有些疑惑地问道： “魔女教会？是你们之前说过的那个信仰邪神的隐秘组织吗？” “那是‘魔女教派’，”阿尔杰随口纠正道，“尊崇灾祸，却不散播灾祸的‘魔女教会’目前只在那座‘梦想之城’帕提斯内传教，信众也只限城内的居民和一部分经常往返那座港口的水手，我估计人数不会超过万人，教会的正式成员应该只有三位数？” 最后一句他带着疑问，看向了安吉尔。 当时就该换个名字建立教堂，现在这样根本瞒不住熟人……但对“锚”的要求又让我不得不公开传教……安吉尔腹诽着，摇了摇头道： “其实没有那么多。” ——算上特莉丝、雪曼和伊莲，“红发女郎”船队的部分非凡者水手，以及刚刚被拐进教会的女巫蒂娅，算得上是教会正式成员的不超过二十人，甚至不如三大教会任意一个在廷根市的神职人员多。 不光人数少，安吉尔的“魔女教会”组织上也非常不健康，除了她自己这个主保天使外，只有大主教特莉丝一个半神，其余最高的只有序列5，绕开安吉尔本人，正神教会随便拉上一队官方非凡者都能把这个新生的教会剿灭。 但其他人可不知道安吉尔内心的感慨和失落，在他们眼中，安吉尔的回答等于是承认了“魔女教会”就是由她所创建，而且还大大方方地占据了一座城市，开始公开传教。 这可是正神教会的特权，哪怕是魔女教派、极光会这种老牌隐秘组织都不敢公开设立教堂，宣扬自己的主张。 想到这里，阿尔杰悄悄看向“愚者”先生，猜测“皇后”的行为是否有这位神灵的默许甚至是鼓励，毕竟“梦想之城”所在的罗思德群岛区域在风暴教会的控制之下，代罚者的沉默本身就说明了一定问题。 但灰雾掩盖下，“愚者”先生伟岸的身影巍然不动，显然不打算对此发表意见。 那就是默许了……这是复苏的神灵向世俗世界的干涉，还是神灵之间重新划分“领地”的过程……“倒吊人”阿尔杰脑中闪过一个个念头，想到自己许久没有希望的序列4魔药材料，斟酌着开口道： “尊敬的愚者先生，上次您吩咐我前往苏尼亚岛寻找精灵遗迹，而就在两天前，我已经绕过了弗萨克海军的封锁，进入了苏尼亚岛的原始森林，找到了一处据说曾是精灵王族居住地的废墟……我想知道，继续探索它是否会有危险？” 他这次去苏尼亚岛其实是风暴教会的安排，也是他主动争取的任务，目的在于避开鲁恩与弗萨克海军的正面战场，在敌后进行名为搞破坏，实则在摸鱼的秘密行动，较为安全地积攒一定功勋。 在前线激战的时候，阿尔杰和他带领的水手只要不太过卖力给弗萨克人添麻烦，是不会有半神来亲自处理这些游击队的。 但此时他把这件事包装成“遵从愚者先生的吩咐”，目的却在于让这位神灵给予自己一定的支持。 毕竟塔罗会的成员一个个要么晋升半神，要么已经看到了希望，对他这个“元老”来说，压力实在有些大。 而在灰雾之后，看着“倒吊人”的脸色数变，将他的想法猜透的克莱恩暗暗笑了一声，用属于“愚者”的语调回答道： “进入遗迹前，祈求我的祝福。” 初步掌握“源堡”力量的当下，他的纸人替身已经具备天使位格的力量，能防备绝大多数针对灵体的窥探和攻击，而在“风暴之主”占据途径顶端的情况下，精灵一族就算有某些力量残留在遗迹中，也不会超过这个限度。 这才是克莱恩敢于答应“倒吊人”请求的底气。 “感谢您的慷慨！” 阿尔杰兴奋地行了一礼，决定结束聚会后就组织水手去那座精灵遗迹进行探索。 至于理由，当然是为了埋伏路过的弗萨克人，提前观察地形、布设陷阱。 在他畅想对遗迹的探索能有所收获时，“隐者”嘉德丽雅也小心翼翼地看向了“愚者”，在厚厚的眼镜下的双眸有些闪烁。 片刻后，她还是收回目光，将自己的疑惑隐藏在心底，环视四周，开口道： “严寒即将过去，因蒂斯的海上舰队即将南下，对鲁恩沿岸发起攻击。” 作为在“神秘女王”培养下的半个因蒂斯人，船队中大部分水手也有因蒂斯、弗萨克血统的“星之上将”，她在战争中不可避免地拥有一定的倾向性，这次因蒂斯的情报部门也找上了她，希望她能在战争中“为祖国做些贡献”。 由此，她才能提前得到这条情报。 听到她的话，塔罗会中的鲁恩人纷纷皱起了眉头，脸上出现了不加掩饰的忧虑。 ———— 漫长的塔罗会结束，克莱恩目送一位位成员在深红光芒中离去，自己在灰雾中的宫殿内等候了片刻，协助几位达成交易的成员交换了物品，将属于阿蒙分身的非凡特性赐予“星星”伦纳德后，才回到历史迷雾中，再穿过历史孔隙返回现实世界，在闪电不时划过的寂静荒野中叹了口气。 他一方面是为自己在塔罗会接下了不少“祝福”的任务而叹息，一方面也是为远在北大陆的鲁恩即将陷入其余三大国围攻而忧愁。 “别等我找到晋升‘奇迹师’的办法，离开神弃之地的时候，发现鲁恩已经亡国，家都被偷了……” 他一边在历史迷雾中捞出原本属于自己的马灯，一边吐槽道，借此缓解内心的情绪。 虽然他真正成为鲁恩人只有一年半的时间，但由于结合了“克莱恩”的记忆，又继承了对方的人际关系，对这个国家还是很有归属感的，加上黑夜教会对他算得上仁至义尽，于情于理，他都不希望这个国家就这么在战争中遭到重创，黑夜女神在神战中失败甚至陨落。 “唯一的好消息是塔罗会成员的实力都在稳步提升……‘倒吊人’也许能在精灵遗迹中找到晋升的机会；‘月亮’已经预定了序列4的非凡特性，魔药配方血族内部肯定能够提供；伦纳德体内的帕列斯虽然降到了序列2，但保护他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正义’小姐也在稳固半神的状态，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希望联系上‘心理炼金会’……” 脑中一一闪过塔罗会这些成员的状态，克莱恩突然发现自己也得加把劲了。 至少不能让安吉尔太过焦虑，最终把希望寄托在“征服者”上……他突然打了个激灵，举起马灯，让昏暗的光芒照亮自己身旁的区域，找准方向，一步步向前走去。 他的目的地是白银城北方的诺斯城邦遗迹，那里可能隐藏着他晋升的线索。 ———— “尊敬的安吉莉卡小姐，我是伊莲·索伦，这封信来自伦堡的首都艾萨拉，被战争阴云笼罩的城市。 “……自从二月中旬我辗转从因蒂斯进入伦堡后，已经走遍了这个小国几乎所有的城镇和大部分乡村，以正规或违法的方式搜索了各地的文献和资料……就在这个时候，威廉和蒂娅都还在翻阅偷来的档案，但我觉得已经可以得出如下结论了…… “这个国家，不存在一座叫‘摩罗拉’的城市。” 写到这里，趴在桌旁的伊莲有些犹豫地停笔，似乎对这个自己花了两个月才得出的答案有些不满意。 她扭头看了看在另一间房间内快速翻阅文档，以机械般精准的目光搜索关键词的威廉，以及在一旁打着哈欠的蒂娅，握紧手中的钢笔，继续书写道： “……如果调查没有进展，是否允许我们直接联系艾萨拉的‘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 接着，伊莲将一些其他的调查进展写入信中，仔细叠好信纸，塞进一个当地购买的绘有打开的书册和全知之眼的信封，搭设好简易的祭台，召唤出自己新缔约的信使——一只只有她拇指大小的白羽鸟。 看着信使费力地叼起信封钻入灵界，伊莲有些担心它是否能将信安全送到目的地，决定稍后通过祈祷将结论直接告诉安吉莉卡小姐，再提醒对方信件中有更详细的报告。 “我什么时候才能拥有提着四个脑袋的强大信使，又或是可爱温顺的黑猫呢……” 她感慨了两句，刚要去威廉那看看这部分资料的检索结果，灵性就有所警觉，目光自然地向租住的公寓的大门望去。 下一秒，房门被从外炸开，一队或穿白色长袍，或身披盔甲的陌生人挤进客厅，为首的老者头发全白，身穿镶着黄铜丝线的素白长袍，灰绿色眼眸立即就锁定了身旁烈焰不断涌出的伊莲。 “收割者”的直觉与预感让伊莲立即放弃了攻击的想法。 她可没信心在一队官方非凡者的包围中逃过一位圣者的追捕。 见她明智地放弃了抵抗，这位老者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露出笑容吩咐道： “把这个通缉犯和失窃的文档全部带走。” 原来不是因为我偷偷布设祭台进行仪式，只是在搜索失窃的文档……伊莲暗中松了口气，目光瞥向之前威廉和蒂娅所在的房间，表情一僵。 她的两个手下早已不见了踪影。 第86章 战场上的魔女与猎人 这……虽然目前的状况逃走显然比留下来和我一起被抓要好，但威廉和蒂娅未免也跑得太快了……他们应该是利用了“欢愉”魔女的隐身，以及“灾祸教士”的幸运，避开了这队官方非凡者的搜捕，但一位半神怎么可能被这种手段骗住？ 这位知识教会的半神故意放走了他们，只打算抓住我？在我刚寄完信件的瞬间？ 伊莲脑中念头连续闪动，本能地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 这种疑惑在她看到神职人员们敷衍地将从不同机构偷来的文档随意堆放在一起，压根懒得检查时达到了顶峰。 “我犯了什么罪？将会受到哪种处罚？” 在被戴上手铐，推到外包铁皮，窗户被栅栏封死的马车上时，她向那位白发老者问道。 “伪造身份进入伦堡，在战争时期盗窃国家机密，”老者用不急不缓的语气回答道，“你很明智，没有选择反抗或逃走，否则将被直接处死……至于现在，会被判处流放之刑。” 啊？流放？赶出伦堡吗？那不等于是没有惩罚……伊莲一时间又惊又喜，下意识反问道： “流放到哪？因蒂斯还是费内波特？” “都不是，”这位半神和蔼地笑了笑，伸手指向远方，“我们的目的地在那里。”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伊莲目光延伸，看到了一座白色的巨塔。 那是知识教会的总部，高度足以俯瞰整个艾萨拉的知识圣殿。 把我流放到教会内部？ 伊莲的表情再次变化。 就在这瞬间，她眼角余光瞥到街角一道极为朦胧的身影一闪而过，若非她有着“收割者”的敏锐，又经常面对魔女的能力，根本看不出有人隐身躲藏在那边。 是蒂娅……她应该听到知识教会圣者的话了……伊莲心中略感安心，乖乖上了马车。 ———— 明尔明斯克山脉南端，间海郡的利蒙市北面，硝烟弥漫的战场上。 身穿红衣白裤的鲁恩士兵与棕灰色军服的弗萨克士兵挖掘了无数纵横交错的堑壕，以此为掩护向对方射击，两军后方的火炮阵地不时腾起烟雾，一枚枚炮弹在对方军阵之中炸开，要么填平一部分壕沟，要么直接带走几名士兵的肢体。 这里是弗萨克帝国于安曼达山脉的凛冬郡进攻受挫后，在间海郡开辟的第二战场，但随着两国攻防重心的转移，投入的兵力越来越多，重要性正不断提升。 只要攻下南边的利蒙，海军一直拿不下的康斯顿城就暴露在弗萨克强大的陆军铁蹄之下，而打通康斯顿—贝尔丹一线，弗萨克帝国就能于从西面进攻鲁恩的因蒂斯军队会合，结成联军从鲁恩腹地向贝克兰德推进，围攻这座北大陆最大的城市。 因此知道这场战役重要性的弗萨克不断压上重兵，鲁恩也竭力进行着防御，双方寸步不让，将这线战场变成了人类绞肉机，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士兵死去，又有更多的后备部队填上。 但今天，双方的枪炮声却显得有些稀稀拉拉，两方士兵都无心在正面战场上分出胜负，而是不时望向上方，试图在浓浓的雾气之中看清天空。 那火焰爆发、陨石坠落、光芒闪烁的天空，正进行着一场让普通士兵无法理解的，基于超凡力量的战斗。 …… “战争迷雾”中，安吉尔的视线受到严重的阻碍，她顺手播撒下新的疾病，利用向北方吹起的风暴将其送入弗萨克的军阵，却被隐藏在雾中的“天气术士”召来相反的风暴阻止。 看着致命的疾病几乎要被吹回己方战场，安吉尔只得散去病原体，转而引动一颗颗巨大的陨石向下砸去，其目的并非伤害空中的“天气术士”，而是对下方的军队造成毁灭性打击，让他们丧失继续进攻的能力。 但未等这些夹带毁灭气息的燃烧陨石穿透迷雾，一道道突兀出现的银白色光芒就笼罩了它们，将这些巨石由内至外斩成了无数段，在空中炸开，只将细小的碎片洒向地面，让弗萨克方的阵地发出一阵鬼哭狼嚎。 但这些哭喊很快平息，无形却致命的瘟疫在堑壕内快速传播，杀死了一片又一片的士兵。 那是安吉尔附带在陨石内的、与“战争主教”能力结合后可以耐受高温的病原体，它们虽然致病性有所下降，但对付普通人也已经足够。 感受着地面属于己方的士兵快速减弱的气息，以迷雾遮蔽安吉尔的感官，自己则躲在暗处，将能力分享给另一位“银骑士”的“天气术士”终于按捺不住，一道道青紫色的火焰从四面八方向安吉尔袭来，如同利箭般指向她的头、胸等致命部位。 一旦被这些附带“精准”和“收割”能力的火焰长枪击中，哪怕是使用替身也无法避免伤害，将会直接受到重创！ 但安吉尔早有准备，在火焰尚未及身时就直接进入“镜中世界”，让大部分长枪彼此撞击，在空中炸出一团炽热的火球。 但仍有少数焰流追着她一同进入虚幻的镜中，高温在幽邃的空间中膨胀、爆炸，逼得安吉尔只能从不远处返回现实世界。 她立足未稳，凭空出现的银白色锐芒就覆盖了她的身影，精准地斩在她各处关节、心脏、大脑等部位，命中瞬间，青紫色火焰迸发而出，加深了“银白细剑”的伤害。 这是“银骑士”分享了“收割”能力后的强化攻击！ 作为猎人途径天使的队友，他能随时获得队长拥有的能力，甚至能将其与自己的力量结合，发挥出更强的效果。 反之也一样，“天气术士”也随时可以享用队友的能力，这与“占卜家”途径的秘偶类似，但更加强大，配合更为无间！ 轰—— 被夹杂着高温的银白细剑命中，安吉尔的身体炸成了一团漆黑的火焰，灼热气浪驱散了周围的战争迷雾，让躲藏在暗中的银骑士露出了真容。他全身覆有银白色盔甲，除了双眼没有一寸皮肤裸露在外，手持散发晨曦光芒的阔剑，单手横举，剑锋平伸，又一道能直接传送到目标身旁甚至体内的剑芒开始凝聚。 他可不相信一位“灾难”魔女会这么简单地死去。 就在阔剑凝聚出银白，表面如镜面般闪烁微光时，一抹灰白突然从剑尖开始蔓延，几乎是瞬间就将由晨曦凝聚的阔剑变成了石剑，而更多的“石化”之力正沿着银骑士手掌、前臂的盔甲向躯干蔓延，就要将他和阔剑一起变成表面斑驳的石像。 喀喇一声脆响，银骑士体表的盔甲在光芒中碎裂，露出下方身材魁梧如同巨人，身穿将军礼服的身影，借助舍弃盔甲的动作避免全身遭到石化的他还没来得及凝聚新的武器，一道窈窕的身影就在他面前勾勒而出，手持冒着火焰的直剑迎头劈下。 当—— 金铁相交的声音响起，“安吉莉卡的锋刃”砍在了表面如水银般闪亮，下方却完全固化成金属的“银骑士”脑袋上，制造了一道手指粗的豁口，内部却并非血液、脑浆，而是涌出了一道火焰。 啧，猎人的金属化出现在敌人身上的时候可太难对付了，何况战士途径本身防御力就远超其他途径……安吉尔瞥了一眼剑锋出现裂纹，表面火焰也黯淡了不少的直剑，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抚上被砍得晕头转向的银骑士胸口，来自“灾祸之城”的毁灭之力穿过镜中世界，凝聚在她手心。 但下一秒，从天而降的一道巨大身影就以砸的方式落在她身上，将她撞成了燃烧的镜子碎片。 这道身影高度接近五米，全身燃烧着青紫色火焰，内部却又有金属光泽，上面无数奇异诡谲的符号不断闪烁，让人心生畏惧，忍不住想跪拜屈服。 这是“天气术士”的完整神话生物形态。 被撞碎了替身的安吉尔自百米外的空中再次出现，轮廓尚未清晰，她那头束在脑后的长发就根根飘起，互相纠缠形成一条条拥有独眼或血口利齿的蛇发，双眼中无数代表灾祸、毁灭的符文闪烁。 被她的视线锁定，哪怕是展现了神话生物形态的“天气术士”都感觉体表的火焰有了瞬间的凝滞，颜色也变淡了不少，而内心却涌出一股不愿与对方战斗，只想好好呵护对方的疲惫感。 双方身下的战场上，无形的力量让双方士兵都停止了战斗，他们有的痴迷地看向上空哪怕隔着战争迷雾都让人遐想连篇的身影，有的吓得精神失常，只想快点离开这片战场，但大部分被神话生物形态影响的士兵都属于鲁恩一方。 因为弗萨克的阵地上已经是一片死寂，快速传播的瘟疫杀死了九成以上的战士，只有处于上风处的少数幸运儿才得以幸存。 视线在一具具身穿棕灰色军服的尸体上扫过，弗萨克艾因霍恩家族的“猎人”天使钢铁化的面孔不禁流露出愤怒的表情，祂体表火焰涌动凝聚在手中，化成一柄长度超过三米，与祂身形匹配的长剑，就要带着眉间竖起第三只眼，同样展露出不完整神话生物形态的“银骑士”一齐进攻面前的魔女，突然表情有所凝滞。 下一秒，祂庞大的身躯夹起身旁的“银骑士”，化作一道火焰流星，头也不回地向北方飞去，在不断传来的破空声中，几乎是瞬间就消失在安吉尔的视线内。 安吉尔并未追赶，而是收起了出现一道道裂纹的锋刃，趁下方的鲁恩士兵还没被神话生物形态影响，收敛了灵性，淡金色长发缓缓落在肩头。 她的身旁，一点点深沉的光芒凝聚构建成一道人影，正是安吉尔未曾打过照面，但却有些印象的鲁恩王国前前代南威尔公爵，“平衡者”德林克·奥古斯都。 这位王室的天使目光远眺拖着火焰快速消失在天边的“天气术士”，又看了看下方已经算是分出胜负的战场，最终视线停留在衣裙被火焰燎破，紫眸却依旧淡然的安吉尔身上。 “感谢你的帮助，‘金色女王’阁下。” 祂微微欠身，目光低垂，诚恳地致以谢意。 安吉尔点了点头，身影如幻影般淡去，清丽的嗓音回荡在德林克耳畔： “我也是鲁恩人。” 破坏乔治的陵寝时你们可不是这么想的……德林克表情略显僵硬，最终只是叹息了一声，以平衡者的能力驱散了下方的瘟疫，让先后被“猎人”、“魔女”神话生物形态影响的己方士兵恢复了平静。 ———— 借助镜中通道返回最近的利蒙市的安吉尔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灵性就有所触动，一只手指大小的白羽鸟从灵界钻出，将比它身躯大了几倍的信封扔在了她面前。 这不是我在阿兹克先生帮助下召唤信使候补时落选的那只报丧鸟么…… 感觉有些尴尬的安吉尔移开视线，刚捡起信封，耳畔就传来一阵虚幻的祈祷声。 那是来自“魔女教会”新晋信徒蒂娅的祷告！ 第87章 战争的局势 灵性向属于这位“魔女教会”成员的祈祷光点蔓延，安吉尔耳畔的祷告声立即变得清晰。 伊莲、蒂娅和威廉已经到了伦堡的首都艾萨拉，但刚向我寄完信就被官方非凡者找上门抓走了，据说要被判流放之刑，目的地却是城市中央的高塔，知识教会的圣殿？ 听完蒂娅的祈祷，安吉尔眉头皱起，抖开手上刚收到的信粗略浏览了一遍，证实了祷告内容的正确性。 但这反而让她更加疑惑了。 从借助蒂娅传来“0-01”的线索开始，在伦堡、塞加尔和马锡三国传教的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就表达出了相当的善意，似乎很希望安吉尔去将这件封印物取走，结束他们长达千年的封印和看守。 可如果抱着这样的心思，知识教会就不该把伊莲抓走，而是该好生招待，主动送上关于“流放之城”摩罗拉的信息，然后…… ……流放之城？ 安吉尔脑中一道闪电划过，目光再次在手上的信纸上扫过，耳畔也回荡着蒂娅通过祈祷补充的线索。 伦堡境内不存在“摩罗拉”这么一座城市…… 但它却又在描述“0-01”的资料中占据重要地位…… 伊莲刚向我寄出信件，就被知识教会带走了…… 他们似乎有意放过了蒂娅和威廉，只抓走了身为猎人途径序列5，最适合接近“0-01”的伊莲…… 那位教会的半神宣布伊莲将被流放，但目的地不是伦堡境外，而是城中的高塔…… “流放之城”…… “难道，他们准备以伊莲盗窃机密资料作为借口，判处她流放之刑，直接把她送进‘摩罗拉’？而这座城市，无法以普通方法进入，只能以某种神秘学上的方法，‘流放’进去？” 她感觉自己抓到了重点，再次看向属于蒂娅的祈祷光点，却发现内部已经没有了这位“欢愉”魔女的身影。 视线抬高，范围扩大，安吉尔才发现一辆遮掩得严严实实的马车沿着街道向远方驶去，目的地正是城中那座外表为纯白色的巨塔——知识教会的圣殿。 现在降下力量，应该可以把她救出来……安吉尔目光锁定逐渐远去的马车，最终还是没有以蒂娅留下的祈祷光点作为锚点发动攻击。 这一方面是她不想得罪抓到了伊莲和蒂娅的知识教会，另一方面，她对艾萨拉发生的事也有了一定猜测，知道伊莲一行人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决定先看看她们会被流放到哪里去，再决定是否出手救援。 灵性收敛，安吉尔离开镜中世界，回到利蒙市的值夜者小队为自己准备的住处，手中搓出一道高温火焰将信纸彻底湮灭，转头却发现那只送信的报丧鸟也跟着来到了现实之中。 能自由进出镜中世界，就说明它不是普通的信使了……安吉尔立即想起还在海上时曾被阿兹克先生带入灵界，见到过这位现实中只有拇指大小，灵界深处却如同猛禽一般的落选信使。 想了想，她掏出一枚金币，递到白羽鸟的嘴旁。 这只小鸟避开了比它身体还大的金币，碎钻般的双眸看向安吉尔，脖颈扬起，高傲地扭过头去，钻入灵界不见了踪影。 感觉它只是为了出现在我面前，向我证明我看不上它，它也看不上我……这只鸟也太记仇了吧？ 安吉尔腹诽着，一屁股坐到单人沙发上，伸展着四肢，疲惫地叹了口气。 刚才与那位弗萨克帝国的“天气术士”和“银骑士”的战斗中她虽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频繁引动陨石雨，反复利用瘟疫尝试感染下方的士兵，让她在短暂却激烈的战斗中消耗了大量灵性。 当然，随着下方弗萨克士兵被瘟疫杀死，她得以腾出精力专注于对付那位“天气术士”，战斗再持续几分钟，已经摸清对方能力，能够做出应对的安吉尔就有机会重创那位天使，让弗萨克在利蒙一线的战局彻底崩溃。 “可惜‘平衡者’德林克刚赶到战场，那个‘天气术士’就果断撤退了……该怂的时候绝不犹豫，这就是猎人天使的风格么……其实不光是祂，所有教会的天使都没有选择在前线死战，而是遇到劣势就会果断撤退……” 从二月中旬冬季过去，鲁恩西线、北线再次遭到攻击开始，安吉尔已经是第三次降临战场前线，对上敌方的天使了，除了在西维拉斯郡碰上永恒烈阳教会的圣维耶芙那次双方都默契地有所保留，在迪西郡对上大地母神教会的“荒芜主母”和这次与“天气术士”的战斗，双方都尽了全力，虽然结果都是安吉尔获得了一定优势，却根本留不下无心恋战的敌人。 这一方面是她担心追击过深容易遭到其他天使或携带“0”级封印物的圣者的埋伏，阴沟里翻船，另一方面则是不想将那些天使逼迫到绝境，以免祂们不顾双方的默契，开始潜入鲁恩的大城市屠杀普通人。 到了序列2，任何途径的非凡者只要有几分钟不受限制的行动时间，都能对一座数十万人的大城市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天气术士”的“操纵天气”，“灾难魔女”的地震和陨石，“荒芜主母”的“生命抽取”，甚至是专长于防御的“荣耀者”，也能瞬间让整座城市的生灵凋亡，如同太阳步入黄昏。 但哪怕是战争进入实质性的僵持阶段，鲁恩在两线战场承受了巨大的压力，王室和黑夜、风暴教会也没有派出天使前往敌国的城市进行类似的破坏，对此，进攻鲁恩的弗萨克、因蒂斯和费内波特的教会、王室、军方天使给予了同样的回应：祂们仅仅出现在战场上，只对军事人员出手，并没有因为人数上的优势而肆意妄为。 可就算如此，鲁恩王国在高端战力上的对抗也有些捉襟见肘，在蒸汽教会态度暧昧的状况下，黑夜、风暴的天使加上王室的两位也不超过十个，却要面对战神、永恒烈阳和大地母神三大教会，以及弗萨克、因蒂斯和费内波特三国的军方力量，从人数上来说几乎要以一敌二。 风暴教会不但要在海上守护重要的交通线和殖民地，还要在西线对抗永恒烈阳教会的非凡者；黑夜教会则收缩了力量，重点防御凛冬郡的北线战场，牵制弗萨克军方与战神教会的天使、圣者；王室和鲁恩军方在迪西郡面对费内波特的军队，只能勉强维持局势。 这才是安吉尔多次出现在战场上，充当“救火队员”的最大原因。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是我的‘灾难’魔药又有了一定程度的消化……哪怕我没有尝试攻击平民，出现在战场上也意味着‘灾难’的降临，这是魔女途径不可避免的象征……” 她有所感慨地低语着，晃了晃脑袋将这些负面情绪埋在心底，转而想到了远在“神弃之地”的克莱恩。 后者这两个月也没有闲着，而是探索了多处“乌黯魔狼”科塔尔曾经出现过的地点，却没有太大的收获，甚至还有一次遇到了守株待兔的阿蒙分身。 在对方偷偷召来更多分身，企图聚集起天使级别的力量前，克莱恩与祂进行了简短的交谈，收获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那个分身似乎有意透露了隐藏在“巨人王庭”内的“暗天使”萨斯利尔的来历，让克莱恩得知对方是远古太阳神分离自己负面人格和部分特性的产物，得知“真实造物主”和外界的神灵们都对“暗天使”很感兴趣，却出于某种原因没有去探查。 这种平白给克莱恩送“古代学者”消化度的行为反而让他心生警惕，认为阿蒙是在骗自己前往巨人王庭探查。 不愿意遂敌人意愿的他决定继续向东，尝试摸清“神弃之地”的东边是否连通到神秘的“西大陆”，借此消化最后一点魔药。 而安吉尔也抽空通过索纳岛的祭坛进入了一次神弃之地，借助克莱恩召唤历史孔隙影像的方法降临到他身旁。一方面确认了只要双方都处于神弃之地内部就能利用这种方法快速会合，另一方面也让许久没见过阳光、内心阴霾渐涨的克莱恩得以释放自己的负面情绪，稳固了安吉尔最重要的“锚”。 除了他之外，安吉尔剩余“锚”的集中地，“希望之城”帕提斯也在战争时期互相中断贸易的各国之间赚到了第一桶金，迅速成为了罗思德群岛除拜亚姆之外最大的港口城市，让安吉尔前期大量的投入看到了一丝回本的希望。 两边的“战斗”之余，安吉尔还时刻关注着因蒂斯境内由贝尔纳黛·古斯塔夫和她的“要素黎明”对“真理学派”、“伟大母亲”信徒的打击行动。 在从塔玛拉家族那得到部分“真理学派”信徒名单后，贝尔纳黛与蒸汽教会合作剿灭了数个邪教据点，并在其中发现了他们与“伟大母亲”信徒的合作，以及与纳斯特有关的线索。 再深入追查，她很有可能就要面对信仰这些“外神”化身的圣者，有在战斗中遭受污染的风险，安吉尔嘱托她在后续行动前，一定要寻求蒸汽、烈阳教会的帮助，最好得到博诺瓦、维耶芙这些天使的援手，避免出现不可挽回的悲剧。 “或者可以向我，向‘愚者’先生寻求帮助……” 安吉尔自言自语地说道，旋即自嘲地笑了笑，为自顾自把自己与其他神灵相提并论感到荒谬。 就在这时，她耳畔再次传来虚幻的祈祷声。 ———— 从改造成囚车的马车离开，伊莲·索伦刚抬头眺望了高耸入云，看不到尖顶的白塔一眼，就被知识教会的神职人员带进了这座圣殿，沿着来回往返的石制楼梯一路向下，来到了由一条宽敞走廊和一间间牢房组成的地下区域，被关进了一间潮湿的地牢。 第88章 贝尔纳黛的祈祷 借助墙上晃动着火焰的煤气灯的照明，伊莲打量起已经在牢中的几名犯人。 他们同样带有镣铐，被限制了行动，男女皆有，年龄不等，目光要么凶神恶煞，要么精神萎靡，和她在海上见到的那些通缉令上的海盗差不了多少。 目光在这些犯人身上一一扫过，伊莲突然发现其中一人她认识。 不如说，半小时前两人才刚分开。 “威廉，你怎么被关进来了？” 不顾送她进来的知识教会神职人员还在牢房门口，伊莲快速凑上前，低声询问道。 她的水手长威廉穿着进入伦堡后用于伪装的学者装束，精神比其他犯人好一些，独自站在阴暗的角落中，闻言也压低了声音，回答道： “我和蒂娅利用隐身逃离旅馆后，原本打算在路上把您救出来，再一起逃出艾萨拉，但刚返回旅馆附近就被警惕的神职人员发现，蒂娅让我引开追兵，她向安吉莉卡小姐祈祷，寻求帮助……然后我就被抓了，送到了这里。” “蒂娅成功了吗？” 伊莲追问道，眼角余光瞥向牢房大门处，发现身穿素白长袍的神职人员仍在门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她没被抓回来，应该是成功了……”威廉用不确定的语气回答，“要不，船长您试着祈祷一下？” 那也得等到夜深人静，而非当着那些官方非凡者的面……伊莲嘀咕着，摇了摇头示意现在不行。 没等她继续询问先一步被关进来的威廉牢房的状况，身后的大门又一次在生锈门轴刺耳的摩擦声中被打开，新一批的犯人成一列走了进来。 加上这批，牢房里的人都上两位数了，还只是一排牢房中的一个，伦堡的治安未免也太差了吧……又或者说其他人也跟我一样是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关进来的？ 伊莲脑中刚冒出个疑问，就在这些犯人中发现了又一道熟悉的身影。 不如说，半小时前…… “蒂娅？你怎么也被抓进来了？” 威廉惊讶地问道。 身穿费内波特那边流行的花色长裙和女士低胸衬衫的“欢愉”魔女蒂娅也在同一时间发现了伊莲和威廉，三人就这么在牢房中大眼瞪小眼，一时不知该说些啥。 束手就擒的、隐身逃走的、自愿做饵的，居然在同一间地牢里相聚了。 嘭——地牢的金属大门被紧紧关上，外面传来插销摩擦的动静，同时一道严肃的声音从栅栏封死的窗口传入所有人耳中： “在这乖乖等待审判结果，不得喧哗，不得斗殴，违者将跳过后续程序直接处以死刑。” 审判，什么审判？ 伊莲好奇地四下望了望，发现除了威廉、蒂娅外，其他犯人，哪怕是和蒂娅一批被押进来的那些都表情淡漠，对“审判”一词毫无反应。 他们应该都经历了审讯、定罪的程序，才被押入地牢……这么说，我们三人拥有某种特殊性，才跳过了这一步？ 她暗暗思索着，跟自己的手下使了个眼色，三人一起来到无人的角落，在地牢边缘一圈离地面半米稍微凸出墙面的石阶上落座，直接形成了一个公开的小团体。 在摸不清其他人情况的前提下，这是保护自己的最好方法，况且在刚才的简短对话中，他们三人早就被其他人划在同一个圈子内了。 如她所料，其他犯人很快远离了这个角落，哪怕几名表情凶恶、显然手上有着人命的犯人目光几乎没从伊莲和蒂娅身上移开过，但有身材魁梧，目光不善的威廉在旁，也打消了上来搭讪的想法。 “蒂娅，说说你被抓进来的经过，联系上安吉莉卡小姐了吗？” 环视四周后，伊莲用极低的声调发问。 与此同时，威廉移动着身体挡住她们两人，鞋尖在粗糙的地面上不断划拉，制造出噪音掩饰两人的交谈。 很熟练嘛，他是不是进过监狱……伊莲瞥了自己的水手长一眼。 “卡尔……威廉拖住那些追兵之后，我立即向安吉莉卡小姐祈祷，把我们的处境告诉了祂，但没来得及等到回应，一队伦堡军方的非凡者就找到我了……我猜他们会把我和你们关在一起，所以就没有抵抗。 “随后，我被送到这座白色巨塔中，移交给了知识教会那些神职人员，他们把我送到地牢门口，等那队接受了审判的犯人到来，再一起带进了牢房…… “我在路上询问了另一位女性犯人，她是接受了类似于法庭的审判，在确凿证据和某种让人难以坚持的压力的作用下认罪后，才被带进了地牢的。” 看来我们三人和其他犯人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没有经历过“审判”的阶段……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准备直接将我们“流放”，而目的地很可能就是安吉莉卡小姐要寻找的“流放之城”…… 这座地牢没有任何针对非凡者的防范措施，手铐、脚镣和钢铁牢门能对付普通人，对我这样的中序列非凡者来说却没什么作用，但如果我们没看透知识教会的意图，尝试逃跑，面临的很可能就是那位圣者的阻拦，届时没有利用价值，显得过于愚蠢的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伊莲脑中一个个念头闪动，意识到安吉莉卡小姐没有回复祈祷的原因很可能是有相同的猜测，想先看看他们三人会被流放到哪，再实施救援。 想到这里，她彻底安下心来，带上一男一女两个跟班，迈着大步来到地牢另一侧，在几名先行进入的犯人半是惊艳半是疑虑的眼神中微笑了起来。 “来吧，说说，是因为什么事被抓进来的？” 她在固定于地面的一张石椅上坐好，翘着腿，昂着头，像审讯犯人一般问道。 ———— “……我已经到达帕斯省的勒塞尔港，这是塞伦佐河进入迷雾海的入海口，因蒂斯最大的港口之一……根据之前‘真理学派’被捕人员的口供，‘要素黎明’找到了位于这座港口的邪教据点，他们似乎在筹备一支船队，准备深入迷雾海寻找些什么…… “蒸汽教会在勒塞尔港的‘机械之心’小队今天下午就会展开行动，摧毁那处据点，我准备在暗中监视，必要时出手……根据资料显示，‘真理学派’和‘伟大母亲’的信徒都拥有圣者，但在之前从未出现，我有预感，这座港口会遇到他们，会遭遇一定危险…… “纵横五海的女皇，镜中灾祸的本质，我请求您的关注与祝福……” 听完贝尔纳黛的祷言，安吉尔沉思片刻，灵性蔓延至祈祷光点的另一端，沉声回应道： “一切小心。” 而后，她切断了祈祷联系，进入镜中世界，向深处被血红、铁黑两色笼罩的“灾祸之城”镜像下沉，很快穿过阻碍灵性、隔绝窥探的雾气，出现在破碎坍塌的城市中央。 经过与“天气术士”的战斗，安吉尔对这股隔绝一切的雾气的来源已有了猜测，怀疑它就是“战争迷雾”这个能力在源质层面的体现。 当然，“灾祸之城”的本体仍被封印在西大陆，出现于镜中世界深处的只是镜中的投影，因此这种迷雾的力量并不完全，但也足以挡住绝大部分不怀好意的窥视，甚至被地球外的屏障阻隔的“旧日”、“外神”，也没法将视线投至此处。 这并非说祂们的位格、力量不如源质的投影，只是那位陨落的最初造物主的屏障削弱了祂们对地球的影响而已。 但随着末日临近，这种僵持无法维系太久，总有一天，摧毁一切的“大恐怖”会从天而降。 “在这个必然的结局来临时，鲁恩、弗萨克、因蒂斯等国家的战争，贝尔纳黛尝试摧毁邪教，我和克莱恩努力提升序列的做法还有意义么……” 她有些沮丧地想着，缓缓降落在自己的镜中人面前。 后者不知从哪找来了一张让她有些眼熟的单人沙发，蜷缩在上面，手中拿着一本《暴风山庄》慢慢翻阅着，但目光有些失焦，显然并没把心思放在这本“魔术师”佛尔思小姐的著作上。 她好悠闲，要不干脆换她去外面抵抗弗萨克等国的入侵，我在这里放空大脑休息几天……安吉尔嘀咕着，轻哼了一声，将镜中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是你说让我适当放松休息的……” 穿着一身与此时安吉尔的打扮不同，拥有流苏和蕾丝花边的黑色长裙的镜中人有些尴尬地解释着，扔开，从沙发上站起。 这时安吉尔才发现这张沙发和她在鸢尾花酒庄的书房中摆放的那张一模一样，想必是镜中人利用某种手段从现实中“镜像”而来的。 收回艳羡的目光，安吉尔迅速将自己的来意告知了对方，而后疑惑地问道： “如果贝尔纳黛需要帮助，我是否能利用‘灾祸之城’的力量，将猎人或魔女的能力‘恩赐’给她？” 在得知以源质的位格可以将一部分力量“恩赐”给信徒或眷者后，安吉尔还一直没有机会尝试这种独立于魔药体系的方式，一方面是因为哪怕有源质的帮助，半神以上的恩赐也会对她造成负担，另一方面是担心这种力量会对接受恩赐者产生影响，让他们自然地向源质靠近，遭到污染。 但如果用于救急，临时提升他人的力量，“恩赐”仍不失为一种优秀的手段。 “这首先需要复杂的仪式，将受赐者与‘灾祸之城’，与我们联系在一起，没法在战斗中临时使用，其次你我最多能恩赐序列3的‘战争主教’或‘不老魔女’的力量，对贝尔纳黛这样已经消化完序列3魔药的非凡者而言用途不大，而且她不处于相邻途径，恩赐之力会和体内的非凡特性产生冲突，造成身体的变异……” 听着镜中人的解释，安吉尔脑中顿时浮现了贝尔纳黛脖子自行飞起，拖着血淋淋的脊柱四处漂浮的场景，摇了摇头道： “那还是算了……我在灾祸之城回应她的祈祷，降下一部分力量就足够了……但以她的实力，对付圣者完全不需要我们的帮助，而外神又影响不了屏障内的天使，她为何在这次行动中感受到危险，提前向我祈祷？” “除非屏障进一步被削弱，否则外神不可能将天使级别的力量送入地球……但就算这样，‘伟大母亲’和‘真理学派’的信徒也有伤害一位序列3圣者的办法……” 镜中人微笑着解释，目光在安吉尔脸上停留，直到后者面露疑惑，才继续说道： “……那就是直接念诵外神的尊名，暴露祂们的存在，只要贝尔纳黛或那些‘机械之心’成员对‘旧日’、‘外神’形成完整的概念，就会与屏障外的祂们建立神秘学上的联系，遭到污染。” 第89章 伏击与被伏击 啊，还能这样？那首先这些知道外神真正身份的邪教信徒不就被污染、陷入疯狂了么……唔，难道这种污染并非外神不可控制的力量外溢，而是祂们有选择性地交互？ 而在我与“操纵师”赫温·兰比斯战斗时，我的镜中人也使用过这一招，将危险的“外神”概念埋入他的心灵之中，他虽然是“心理炼金会”的成员，但并非信仰邪神，反而遭到污染，当场死亡…… 安吉尔思绪电转，很快明白了“外神”污染的本质。 对这些邪教信徒而言，知晓“外神”的身份并非惨遭污染的唯一条件，相比和辛西娅一样的变异树妖，这些本体位于屏障外，难以影响内部的外神更希望自己手下是一群有理性、能潜伏在正常社会中的人类，因此不会在建立联系后立即用自己的位格和力量污染对方，甚至会主动提供一些“恩赐”，让信徒们能更好地传教。 当然，这种“优待”肯定只限于少部分核心信徒，否则“外神”的信息早就泄露了，而非只在天使之间传播。 想到这里，安吉尔又有了新的疑问： “这么说，邪教信徒本身不会遭到外神的污染，又为何不大肆宣扬祂们的存在呢？只要听到、看到相关信息，脑中形成清晰的概念就会遭到外神注视，那不是很方便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么？” “确实如此，这些信徒只要同时在大城市中散播关于‘旧日’、‘外神’的信息，甚至只要念诵祂们的尊名，就会让大批普通人受到污染。就如同你今天在利蒙市郊的战斗中展露神话生物形态一样，如果不是你和那位天气术士都有所克制，而且战争迷雾挡住了大部分神性的影响，下方的士兵会立即受到污染，疯狂或死亡。” 镜中人点点头，肯定了安吉尔的说法，随后诱导式地反问道： “但如果出现这种情况，接下来会如何发展呢？以最坏的那种可能性考虑。” 最坏的可能性……安吉尔思索片刻，回答道： “首先，提前印刷传单或利用某些超凡能力可以大大提高传播效率，如果用上最新的无线电和播音器，甚至能同时对多个城市宣传‘外神’的存在……按一人能影响一千人计算，几百名外神信徒同时行动，加上后续的污染造成的问题，可能会导致上百万人死亡，相当于一件‘0级’封印物彻底失控造成的伤亡…… “这相当于十个贝克兰德大雾霾，但又远远不如苍白之灾，甚至不如几次席卷大陆的大瘟疫……你的意思是，这种‘大规模杀伤’的效果并不好？” “恰恰相反，效果太好了，好到连外神都害怕。”镜中人轻笑一声，抬头看向镜中世界破碎的天穹，如同隔着屏障看向虎视眈眈的“旧日”们，“短时间内上百万人的死亡，而且是在外神的污染下疯狂、失控而死，对他们信仰的神灵而言是巨大的打击，‘锚’的减少会让祂们维持人性与神性、与非凡特性内精神烙印的对抗达成的脆弱平衡瞬间被打破，神灵陷入疯狂，彼此攻击，抢夺、吞食非凡特性和唯一性，最终会造成怎样的结果？” “神灵纷纷陨落，地球失去最后的希望，只能等待末日降临？” 安吉尔下意识回答道，旋即自己摇了摇头。 这种事只会让外神狂喜，又怎么会让祂们害怕？ 这些超越了序列0，达到旧日层次的存在如果有害怕的事，那只能是…… “神灵的疯狂和非凡特性的进一步聚合，会让最初的那位造物主有机会复苏？”她脑中电光一闪，喃喃说道，“那位造物主在陨落前设置屏障，原本就是为了让自己有机会在非凡特性聚合的作用下再次苏醒，而一旦祂出现，外神们只能仓皇逃窜，不会再有机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没错。” 镜中人微笑着回答道。 如果是这样，地球有没有机会利用这点作为威胁，以最小的损失换取外神们的离开，解决末日危机？ 安吉尔脑中蹦出这样一个想法，但又觉得根本没有实际的可操作性，哪怕确实能让最初造物主复苏，损失最大的也是地球，外神们最多拍拍屁股走人，没有收益，也没有什么损失。 除非，那个最初的造物主能彻底站在地球这边，成为我方的战力，但这怎么可能……她叹了口气，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镜中人也轻叹一声，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突然，两人眉头同时皱起，表情变得严肃，向上方看去。 由于贝尔纳黛那边随时会展开行动，安吉尔在进入“灾祸之城”前，于浅层的、普通的镜中世界留下了一个镜子替身，用于监视勒塞尔港的情况，关注贝尔纳黛是否需要帮助。 此时，她们都感应到了之前念诵过尊名，因此仍然保持着一定联系的贝尔纳黛的呼唤。 ———— 因蒂斯共和国西海岸，塞伦佐河的出海口，一栋位于勒塞尔港偏远位置的废弃仓库内。 一队“机械之心”正在打扫一片狼藉的战场，地面上全是被大口径弹药和爆炸物制造的坑洞，整个仓库外墙千疮百孔，几乎垮塌，地面上满是污渍和一团团碎片，让人根本看不出它们曾经是什么。 但从星星点点的血迹能够推测，它们“生前”或许是某位邪教徒身上的一部分。 这些“机械之心”显然训练有素，他们迅速搜索着仓库内的每一个角落，将任何可疑的物体进行焚烧、摧毁，仔细收起于灰烬之中析出的少量非凡特性，利用便携式的相机拍下看上去有意义的图形，寡言少语，动作干练。 但没人注意到，仓库顶端的一个小窗口旁，一位隐藏着的无形仆役正悄然注视着下方，将他们的行动收归眼底。 它所见的一切，正通过“窥秘之眼”传递给不远处的“神秘女王”贝尔纳黛，后者静静看着“机械之心”的行动，并没有靠近仓库的打算。 当然，她专程前来并非就为了旁观这次剿灭邪恶教派的行动，而是预言到“真理学派”、“伟大母亲”信徒中的圣者将会出现在这处据点内，才隐藏在暗处，准备随时出手帮助官方非凡者，顺便获得第一手信息。 但预言却罕见地出现了失误，仓库中只有一些负隅顽抗的普通信徒，最高不过一位序列6，在“机械之心”充分的火力打击下很快崩溃，那位随队的圣者甚至都没有出手的机会。 在抓捕邪教成员的过程中，这种“意外”并不少见，因为预言、占卜对信仰邪恶存在的信徒们会出现较为频繁的失误，而准确的那些又有相当概率提前遭到对方感知，进而导致预言失效。 因此贝尔纳黛并未气馁，在“机械之心”完成战场的清理后，收回了无形仆役，准备离开港口，返回停靠在附近的“黎明号”。 但她刚从藏身的旅馆中借助灵界离开，借助神奇物品踏入灵界，还未来得及进行穿梭，就感觉周围的原本色彩浓郁，距离关系混乱的环境变得暗淡，如同光线被某些镜面阻挡了一般。 敌袭！ 贝尔纳黛脑中立即排除了误入灵界深处、身上的神奇物品负面效果影响等可能性，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左手凝聚出一枚深色的古老号角，将它抵在嘴旁吹了一下，右手则抓出一个不够真实的鲜艳毛线团，将其直接扔出。 号角传递出低沉的轰鸣，如波浪般快速扫过她身旁，音波叠加下，向她奔涌而来的阴影顷刻间退去，几声接连的玻璃破碎声传来，环绕她的诡异空间出现了一道道裂纹。 而那个毛线团则滚向某个方向，迅速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截线头引导着她。 看来袭击者的层次最多只到圣者，他们原本打算埋伏蒸汽教会的半神，但却发现了我在窥视？ 贝尔纳黛脑中思绪闪过，身体却没有丝毫停顿地跟随指引方向的线团，准备离开这处表现出异常的灵界。 至于反击，可以等脱离险境后利用预言锁定袭击者的位置再说！ 她跟随着鲜艳的毛线团，很快重新回到呈现浓郁色块的正常灵界，在距离、方向都和现实不同的神奇世界中快速漫步，落在代表自己的旗舰“黎明号”的金黄色块上，旋即离开了灵界。 但出现在她眼前的却并非熟悉的甲板和桅杆，而是硝烟弥漫、血腥味四溢的仓库内部。 她的落点被“扭曲”，转而回到了之前“机械之心”与邪教徒激战的战场上！ 几分钟前还在打扫战场的官方非凡者们已经纷纷倒毙，满脸惊恐，死状可怖，枪械和神奇物品扔了一地，那名掠阵的“炼金术士”不见踪影，仓库内除了贝尔纳黛，只有一人站着。 “好久不见，神秘女王，公主殿下，贝尔纳黛·古斯塔夫女士。” “五海之王”纳斯特·所罗门用讥讽的语调如念诵尊名一般称呼道。 第90章 不定之雾与伟大母亲 “纳斯特·所罗门，你什么时候成了和邪教徒同流合污的小丑了？这就是你建立新秩序，成为‘黑皇帝’的方式吗？” 贝尔纳黛毫不客气地反驳道。 与此同时，灵界深处一道由气流组成的人影正遵循着她的命令，快速朝她的位置接近。 这是守护她那些效果强大，负面效果同样难以承受的封印物的仆役。 纳斯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面前的“神秘女王”在拖延时间，他双手交叉搭在胸前，斜倚在仓库边缘的一根石柱上，悠闲地回答道： “呵，鲁恩那位皇帝的下场让我意识到，‘黑皇帝’这个称号并非得到非凡特性就能拥有，神灵的支持也必不可少，而我早已失去了众神的庇佑，哪怕在‘梦想之城’中获得那份序列2的‘熵之公爵’，后续也难以更进一步。” 原来是乔治三世的陨落让他对成为黑皇帝失去了信心？不，他遭受污染的时间更早一些，按照我们后续找到的线索，在鲁恩国王企图登神的时刻，纳斯特已经开始在因蒂斯宣传“伟大母亲”的教义了…… 贝尔纳黛脑中思绪闪过，表情却微微缓和，踱步向纳斯特靠近的同时继续问道： “所以你就向邪神寻求支持？据我所知，‘熵之公爵’的仪式要求在现有的秩序上增加一些混乱、扭曲的部分，还要使其能够正常运转，广为人知……你打算用‘伟大母亲’的信仰完成仪式？” 这时，携带重要封印物的仆役已经来到贝尔纳黛身旁，与她仅仅只有灵界与现实之间的阻隔，随时可以出现在她身旁，让她获得“0”级封印物的帮助，战斗力与序列2的天使无限接近。 可贝尔纳黛没有急着招来仆役，而是静静看着纳斯特，试图从他口中套出更多的信息。 相比自己都不知道信仰为何，献祭为谁，单纯只是被一些虚假教义欺骗的底层信徒，纳斯特这样的“高层”无疑知道更多关于“伟大母亲”和“真理学派”的事。 当然，她也能看出纳斯特抱有和她相似的念头，但时间于她而言更加有利，“机械之心”那位圣者逃离了现场，用不了多久蒸汽教会的援兵就会到达，而她在行动前也祈求了真正的“纵横五海的女皇”的注视，随时可以获得帮助，因此乐得互相拖延时间。 但出乎她的意料，纳斯特摇了摇头，叹息着回答道： “‘伟大母亲’的教义与我之前践行的五海秩序相差过大，难以扭曲地融合，达成序列2的晋升仪式，况且我没机会从那座城市里拿走应该属于我的非凡特性…… “我对‘伟大母亲’信徒们的帮助，仅仅是因为一场交易，一场公平的，且有足够的力量维系双方不违背契约的交易…… “当然，在交易中，‘伟大母亲’也会提供一些帮助，比如让我尚未成为天使的人生进一步延长，让我的父亲得以苏醒，让他看到我真正成为五海之上的王者，重现所罗门的辉煌。” 交易……贝尔纳黛有些愣神，但心思更多地放在了“伟大母亲”对纳斯特的许诺上： “你应该知道这种‘复活’带来的只会是一个怪物，而非你想要的结果吧？” 哪怕是真神，也做不到复活百年前就逝去的人，除非祂早有准备，以某种手段让其没有真正死去！ “当然，这是交易的一部分，那群掮客信仰的‘不定之雾’会保证我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纳斯特表情有些扭曲，以极快的语速回答道。 不定之雾，那就是“真理学派”信仰的邪神的名字，之前我从未听说过，看来和“伟大母亲”类似，是某位邪神的另一面，“真实造物主”？“原初魔女”？祂们都不具备纳斯特所说的权柄，也用不着以隐秘的方式传播教义…… 贝尔纳黛思绪电转，一方面试图以自己的知识确认“不定之雾”的真身，另一方面分出心思与纳斯特继续交谈： “那‘伟大母亲’又需要你做些什么？献祭足够的祭品，还是……找到某处隐藏的地点？” 她对纳斯特的状态已不再关心，这位序列3的“狂乱法师”显然受到了某种污染的严重影响，以至于对“不定之雾”和“伟大母亲”深信不疑。 这和“失控”而造成的疯狂、变异有些区别，表现为偏执、漠视一切，性格会有明显的改变。 和父亲最后那几年差不多……贝尔纳黛脑中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并迅速捕捉住它，思维发散开来。 她有些怀疑罗塞尔被刺杀前的最后几年致力于寻找成神的方法，以至于做了太多伤害无辜民众的事同样是源于接触了“伟大母亲”、“不定之雾”，受到了和纳斯特相似的污染。 不知她内心所想的纳斯特再次轻笑了一声，从斜倚在石柱上的姿势恢复成站立，向她缓步走来，同时开口道： “祭品当然是一方面的原因，但就算没有我的帮助，他们也能做到，最多慢一些，更容易被发现一些……随着因蒂斯加入战争，这些都不算是问题…… “祂对我的要求，是利用献祭的仪式，找到罗塞尔·古斯塔夫最后那两座陵寝中的一座，位于海洋深处的那一座！” 果然……贝尔纳黛并不意外地微微颔首，追问道： “这就是你在各个据点留下一些似是而非的线索的原因？你希望从我这里得到有用的信息？” “你毕竟是罗塞尔大帝留下的两个子嗣之一，而另一位，当初特里尔的那些‘镜中人’尝试把祂拉入镜中世界深处，但计划却被某个魔女给破坏了……啧，这个魔女还昧下了应该属于我的非凡特性，你说是不是很凑巧……” 纳斯特咂了咂嘴，用不满的语气回答道，旋即话锋一转： “不过从跟你的交谈中我能看出，你对大帝的陵寝所在的位置也没有把握……但没关系，或许秘密隐藏在你的记忆深处，等你成为我们之中的一员，应该都能想起来。” 听到这里，贝尔纳黛思绪闪动，右手在半空中飞快勾勒出几个带着星辉的符号，通往灵界深处的大门刹那间浮现，一个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为旋转的气流组成的男子推开门，即将降临在她身旁。 她已经预感到纳斯特准备结束对话，先行一步召唤出仆役，准备将那件“0”级封印物取出。 从之前几次对“伟大母亲”信徒的围剿中，贝尔纳黛意识到这位邪神拥有某种类似“大地母神”的权柄，能够赐予生物畸形的生命，间接达到某种“永生”的效果。 而她所拥有的“苍白的死亡”，正是克制这种力量的封印物！ 但随着她开口要求仆役递出这件封印物，已经凝聚出形体的仆役突然转过身，重新回到半空中的虚幻之门，大门砰地关上，消失在她眼前。 她与仆役的意图被面前这位“狂乱法师”扭曲了！ 怎么可能，拥有“0”级封印物的仆役位格甚至高于平时的我，不该轻易被扭曲意图……除非纳斯特获得了某个高位存在的帮助…… 贝尔纳黛刚有所明悟，面前的纳斯特已经表情扭曲，张开双臂咏叹般喊道： “‘伟大母亲’的意志降临了！” 他到底是信“不定之雾”还是“伟大母亲”……贝尔纳黛目光一凝，毫不犹豫地于背后展开一对对虚幻而神圣的白色羽翼，洁白的羽毛一根根落下，仿佛在对抗着什么。 而她手中则凝聚出一把样式古老、染满鲜血的长枪，强烈的毁灭气息瞬间降临这座仓库，哪怕是在纳斯特的咏叹中出现的无形污染都为之一滞。 “朗基努斯之枪！” 这是贝尔纳黛通过“神秘再现”展现遥远的、无法追溯的年代神话传说的成果。 她一把将染血长枪投出，目标却并非近在咫尺的纳斯特，而是稍偏一些的位置。 但随着“扭曲”之力，这柄主动偏转方向的长枪奇异地扭转了角度，恰好对准了纳斯特，让后者表情有些哑然，似乎没想到对手会主动利用自己的“扭曲”，打了个提前量。 古老传说中刺穿神灵的长枪间不容发地落在纳斯特的胸口，却如同幻影般迅速消散，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这让背生一对对羽翼如同天使的贝尔纳黛一愣。 “你依仗的那些传说和神话，在‘伟大母亲’面前已经不是……” 纳斯特嗤笑了一声，话音未落，身旁就腾起了一团团火焰与烟雾。 而后，一声声震天撼地的轰鸣才传入仓库，贝尔纳黛眼角余光向外看去，发现远处又有几团绚烂的光芒快速接近，准确地砸在了纳斯特的身上。 是“机械之心”的支援……她心神略有放松，转而于手中凝聚出一只神色的古老号角，将它抵在嘴边。 没等她吹动号角，粉碎周围的一切，腾起的烟雾深处就传来纳斯特那疯狂的声音： “伟大母亲…… “祂是邪恶之始，不灭者，污秽的母巢！ “祂是旧日，也是支柱！ “祂在星空之中，注视着每个人！” 什么……贝尔纳黛手中的动作一顿，脑海中无数分散的知识自然而然地联系在了一起。 旋即，一道无形的视线从头顶无限远的位置凝聚，落在了她身上。 第91章 孕育新生命 在这之前，贝尔纳黛的灵性就已经发出了疯狂的预警，但她下意识认为危险来自身前，来自开始念诵那位“伟大母亲”，“堕落母神”尊名的纳斯特·所罗门。 在她过往的经历中，这种疯狂的邪神信徒并不罕见，而念诵尊名的结果，最难处理的就是神灵的视线投至受赐者身上，以“恩赐”或直接神降的形式传递力量，帮助自己的信徒。 因此她在吹动号角，利用声波摧毁周围一切的同时，脑海中再次联系上了被“扭曲”的命令调走的仆役，让它将关键的那件封印物送来，以“0”级封印物的天使级位格，足以抵抗哪怕是真神神降时造成的污染，并拥有一定程度的反击能力。 但当纳斯特念诵的“堕落母神、邪恶之始、不灭者、污秽的母巢”传入贝尔纳黛耳中时，她才惊讶的发现，出问题的不是纳斯特，而是自己。 如果是普通人，甚至是某些见识有限的非凡者，听到这段尊名后未必能立即将其与具体的存在联系起来，但身为“窥秘人”的序列3，不管是否愿意都经受过“隐匿贤者”知识灌输，且本身具备相当知识储备的贝尔纳黛，第一时间就将脑中那些原本没有联系的“散装”知识组合在了一起： “星空之上，拥有仅仅是了解就会遭受污染的恐怖存在”，“注视从星空投来，大地将四分五裂”，“序列0之上，也许有超越了真神所在层次的存在”，“哪怕已经掌控自身所在的途径，真神们也防备着相邻途径的其他神灵”…… “……‘伟大母亲’就是‘堕落母神’，是序列之上的存在，是‘旧日’，也是‘支柱’！祂并非人类认知之中的任何一位神灵，而是在星空之上，注视着这颗星球的‘外神’！” 概念形成，联系建立，无形的注视从天而降，几乎是立刻就穿透了贝尔纳黛背部一对对虚幻羽翼的防御，穿透了她情急之下以“桃花的源头”传说为基础制造的隔绝一切的结界，落在她身上。 一片片洁白羽毛洒落中，贝尔纳黛的思绪马上变得混乱，仿佛灵体被切成了无数片，每一片都有了自己的想法。她身体各处器官，耳朵、眼睛、嘴巴，乃至身体内部的脏器都拥有了独立的生命，挣扎着想要离开身体，钻出体外。 她的耳朵在尖叫，眼睛在流泪，牙齿试图咬住舌头，心脏即将跳出胸口！ 这是……新生……的力量…… 贝尔纳黛的思维勉强成型，意识到自己身体上发生的异状源头，它来自“堕落母神”，却拥有与某位正神相似的权柄，而现在，只有能对抗新生的“死亡”，才能压制住各种器官和灵体的活化。 她的仆役再次从灵界深处钻出，人形的上半身拥有的两只手臂捧着一张闪烁着金属光泽、只有双眼处开了孔的苍白面具。 她拥有的三件“0”级封印物最强的一件，“苍白的死亡”。 贝尔纳黛的双臂已拥有了自己的想法，不听使唤，仆役在她的意念控制下，伸出双手，将苍白面具转过角度，径直按向她的脸庞。 只要戴上面具，这件封印物的负面效果就会让她以不可避免的趋势走向死亡，而这将终止她体内器官的活化，让她分裂失控的灵体趋于平缓。 但下一秒，仆役伸出的双手猛地收回，面具倒转方向，被它戴在了自己的脸上。 它的行为再次遭到了“扭曲”。 “……在伟大的‘不定之雾’的意志下，在提前进行的暗箱交易中，贝尔纳黛·古斯塔夫在这场战斗里无法使用她所拥有的任何‘0’级封印物。” 弥漫的硝烟中，纳斯特·所罗门阴恻恻的声音传出，如同在宣判贝尔纳黛的死刑。 这是……某种“交易”？提前锁定……我的命运？难怪……纳斯特……能成功“扭曲”天使位格……的封印物…… 贝尔纳黛破碎的思绪已无法形成连贯的想法，视线被自由转动的眼球分成了左右两半，左眼紧盯着在远处“机械之心”轰炸间歇露出身影的纳斯特，右眼则看着自己的仆役在“苍白的死亡”作用下快速消逝的生命。 耳畔叽叽喳喳的、源于不同器官的细语声中，纳斯特那张狂的笑声格外明显： “哈哈，要不是‘伟大母亲’另有意图，你现在应该已经变成了满地乱爬的各种身体组织……但现在，祂只需要一个新的生命。” 轰，轰—— 又一轮炮击从远处袭来，这次深色的弹药中夹杂着金色光芒，威力显著强于上一轮，但它们纷纷从两人身旁掠过，砸穿仓库另一侧的墙壁，在外面激起爆炸，扬起尘土。 纳斯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他原本对付鲁恩的仲裁人半神都很吃力……贝尔纳黛下意识想着，突然发现自己又能连贯地思考了，身体内部异常的“活性化”也受到了明显的压制。 不，它们并非被压制，而是集中于一处，专注于活化某个特殊的器官…… 噗通、噗通，贝尔纳黛耳畔传来了自己的心跳声，它节奏有些混乱，仿佛由两道不同的声音混杂而成。 其中一处来源于她胸口由于紧张而怦怦直跳的心脏，另一处则来源于腹部深处，和她共用着循环于全身的血液，同步地跳动着。 那是她肚子里的胎儿。 一个新生的胎儿。 “哈，哈哈，这就是‘伟大母亲’给你的礼物！接受它，崇拜祂，臣服于祂！赞美‘伟大母亲’……” 在纳斯特癫狂的笑声中，贝尔纳黛反而彻底冷静了下来，她的灵性在刚才的活化后仍未稳定，身旁的仆役已在死亡的作用下失去了形体，“苍白的死亡”失去依凭，即将落地，但她体内的污染已经停止活化其他器官，专注于让腹中的胎儿快速生长，哪怕戴上面具，“死亡”也难以与这种“新生”抗衡。 至于钻入灵界逃离此地，更不在她脑中的选项当中，那道源于“堕落母神”的视线仍紧紧锁定在她身上，除非某位真神能够立即提供庇护，否则她逃到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无法避开这份关注。 好在“活化”的停止，让她能够重新操纵自己的身体，而作为“预言大师”，对涉及自己命运的未来也有相当准确的判断。 贝尔纳黛的眼眸变得幽深，从平静海面般的蔚蓝变成暴风雨来临时的蓝黑色，向自己的命运之河投去惊鸿一瞥。 仅用了一秒，她就得到了对自己未来的预言，“看到”了不久后的自己做出的选择，以及选择产生的结果。 她的背后钻出了一个只有上半身，整体趋向于透明的人影，这道和她穿着一样服饰，长相完全一致，如同她的复制品的半身灵眼眸紧闭，嘴唇张开，以一种近乎信息冲击的方式在瞬间念诵出了一组完整的尊名： “绯红与隐秘的虚影纵横五海的女皇镜中灾祸的本质崇高的安吉莉卡·萨奇我请求您的注视请求您的帮助为我摆脱此时的困境……” 激荡的信息流扫过贝尔纳黛自己的身体，扫过离她最近的纳斯特，穿透废弃的仓库、轰鸣的炮火与繁忙的港口，以光速传递至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这让纳斯特的表情变得扭曲，口中对“伟大母亲”的赞美戛然而止，转而怒骂起来： “这种时候，你哪怕向那艘幽灵船祈祷，也比这个魔女有用！她对‘伟大母亲’，对‘不定之雾’恐怕避之不及……” 话音未落，又一发闪烁着金光的炮弹自远处飞来，无视了他的“扭曲”，准确地命中这位前“五海之王”，现邪神走狗的身体。 巨大的轰鸣声中，贝尔纳黛视线中的纳斯特如同玻璃破碎般出现了一道道裂纹，旋即化为了碎片。 不，不光是他，整间仓库，墙面豁口外的世界都变成了镜子碎片，在贝尔纳黛面前崩坏、破碎。 她被拉入了“镜中世界”。 残留在视网膜上的最后景象，是纳斯特怒骂着朝自己扑来的身影，变得灰白如同石头的地面，更多呼啸而来的炮弹，以及整体垮塌像是遭遇了地震的仓库。 而后，它们被一张美得让人窒息的脸庞，淡金色的发梢和紫色双眸所替代。 这就是她预言中看到的最后一幕。 在对方温暖的怀抱中，贝尔纳黛彻底放松下来。她仍能感受到来自“堕落母神”的视线，穿透现实与“镜中世界”的隔绝，追逐着她的身影，但这道视线被面前的魔女天使用身体挡住，似乎迷失于无穷无尽的镜子迷宫中，一时间无法落在她身上。 “稍等一下，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温柔婉转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贝尔纳黛看着身侧不断移动的幽邃空间和一道道灰色蜿蜒的通道，点了点头。 …… 直到身旁灰色的镜中通道变成红黑两色，隔绝窥视的灰雾不断蔓延，安吉尔才松开紧紧抱住的贝尔纳黛，让她以失重的形式在自己身前漂浮。 这当然不是她对面前那位“地球”老乡的女儿，因蒂斯前皇女有什么奇怪的想法，而是刚才若不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掩体，利用天使的位格阻挡“堕落母神”的视线，贝尔纳黛根本撑不到来到安全区域的时候，就会在旧日的注视下疯狂、死亡。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能感觉到那股窥视的目光无法到达这里。” 脸颊略红的贝尔纳黛四下望了望，借此掩饰着尴尬，开口询问道。 她的视线被灰蒙蒙的雾气填满，几条血红、铁黑两色夹杂的狭长通道若隐若现，由下方的灰雾深处延伸至不同方向。 “你在‘镜中世界’的最深处，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最靠近‘灾祸之城’的位置，哪怕再深入一点，都会导致不可避免的污染，而稍微远离，则会面对‘外神’的注视。” 安吉尔简单地回答道，目光在贝尔纳黛平坦的小腹处停留。 她注意到对方已经在“堕落母神”的污染下感而受孕，腹中的胎儿正以远超正常的速度生长着。 灾祸之城的“战争迷雾”虽然能阻挡外神的视线，但对于已经造成的污染并无处理能力，要解决这个代表着不祥的胎儿，以及贝尔纳黛身上的污染，只能深入源质内部，这对死物来说不是问题，对还活着的人而言，则意味着另一种污染。 注意到她的视线，贝尔纳黛轻笑一声，抚摸着腹部说道： “脱离危险之后，要解决这个问题并不难……我对‘镜中世界’的了解不深，这里和灵界的差别不大吧？” 得到安吉尔肯定的回答后，她迅速在空中画出了一行行闪烁着星辉的文字，打开了一扇虚幻大门，内部狂风吹拂，安吉尔曾见过一次的半人半风的仆役缓缓飘出，身体近乎透明，表情萎靡，如同即将步入死亡。 从仆役手中拿过镶嵌有钻石，给人充满智慧的感觉的“贤者额饰”，贝尔纳黛将其戴在额头上，短暂地化为了信息生物，让体内的胎儿脱离无形的母体，漂浮在空中。 这时两人才真正看到了这具由“堕落母神”催生的新生命的样子，它只有巴掌大小，已出现成型的四肢和五官，皮肤如缺氧般呈青紫色，表面皱巴巴的，满是粘液，有些像她们剿灭贝隆村时见到的畸形婴儿。 看了一眼由信息状态恢复实体，快速取下额饰交还给仆役的贝尔纳黛，安吉尔心念一动，四周灰雾就激起了一阵狂风，将胎儿卷入下方的“灾祸之城”内部，让它在毁灭的力量下化作虚无，只留下了一缕深红色的气息。 还好处理完这个问题了，否则我怎么跟安妮交代，她的贝尔纳黛出了趟门回来就怀孕了？ 安吉尔脑中刚冒出奇怪的念头，灰雾上方就出现了一道新的身影，她快速落在两人身旁，一手提溜着苍白的面具，正是安吉尔的“镜中人”。 “可惜让纳斯特逃了，他留下的烂摊子让‘机械之心’想办法，我只拿回了这件封印物……好好保管好，下次再丢了我可不负责帮你找回来。” 她语气冷淡地说道，将这件价值连城的“0”级封印物递给贝尔纳黛，后者表情怪异地接过，转交给了在一旁的仆役，而后眼神在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神态却有所区别的安吉尔身上来回移动，片刻后疑惑问道： “镜中人？” “你可以这么理解，”安吉尔的镜中人点了点头，“现在的重点不是我们，而是你自己。‘堕落母神’这次的污染虽然具现为那个胎儿，没有留在你的体内，但这些关于‘外神’的知识已经在你脑中形成，一旦离开这里，你在外界回想起任何有关祂们的事，就会再次遭到注视，要么怀上二胎，要么和纳斯特一样遭到污染。” “而下次，‘堕落母神’会吸取教训，不将全部污染集中为胎儿，只要在你体内留下任何一点额外的污染，哪怕是将你拉到‘灾祸之城’附近，也无法安全地清除它……” 贝尔纳黛的表情在“镜中人”的讲述中不断变化，她蔚蓝色眼眸中流露出浓浓的疑惑，直到对方话语停歇，才找到机会，开口问道： “‘旧日’、‘堕落母神’这些概念就是‘星空’污染的真相吗？只有到达天使位格，才能安全地了解祂们？” 这一刻，她身为“窥秘人”的求知欲压倒了对自身安全的担忧。 “是的，天使位格以下，了解这些信息就会遭到注视，发生像今天这样的情况。” 安吉尔轻叹一声回答道，顺势将“末日”的大部分真相，“外神”的存在，以及“序列之上”与“源质”的关系告诉了贝尔纳黛。 反正知道一点就会遭到注视，多一些反而能减少接下来的沟通成本，集思广益找到帮助对方的办法。 “原来这就是末日的真相，诸神互相倾轧，为的是争取‘旧日’的位格，抵御在屏障破碎后入侵的‘外神’……” 听完安吉尔的叙述，贝尔纳黛喃喃自语道，双眼有些迷茫地陷入了思考。 这和她脑中那些不连贯、彼此分离的信息一一验证，让她清楚对方没有撒谎。 安吉尔则静静等待着对方消化这些可怖的真相，当初她得知这些信息时也同样陷入过茫然和恐慌，自然能理解这种心情。 出乎她意料的是，贝尔纳黛很快就从这种负面情绪中恢复过来，双眼恢复了明亮。 她看了看一旁静默不语的镜中人，目光回到安吉尔身上，仿佛下定了决心般开口道： “对于我脑中信息的污染，我有办法进行处理，但我希望在晋升序列2之后，你们能再次将这些事告诉我…… “……我准备利用‘0-05’许愿神灯，清除我脑中关于‘堕落母神’和‘不定之雾’的记忆。” ps：今天应该就没有了……大家对最近的剧情有意见或建议可以多留言，发段评啊……一声不吭我也不知道写得怎么样…… 第92章 灯神的身份（二合一） “许愿神灯”，是一件虽然不在正神教会掌握中，但却有正规编号，且极为靠前的“0”级封印物，它由一份“奇迹师”特性形成，却比观众序列1特性的“0-08”阿勒苏霍德之笔还要靠前，证明内部所保存的“物体”非常危险。 曾有真神尝试将其击碎还原为非凡特性，释放内部保存的事物，但遭遇了失败。 拥有这盏神灯的人，可以实现任意十个愿望，但根据它的多位拥有者总结，只有前两个愿望是安全的，一旦许下第三个愿望，要么被以扭曲、邪异的方式完成，要么发生各种意外直接身死，几乎没有机会获得真正的满足。 在开始进攻乔治三世的陵寝前，贝尔纳黛将这件封印物的基本情况告知了自己的盟友们，且做好了使用第二个愿望，短暂获得序列1的大天使实力的准备。 但安妮拖住了“立国者”，安吉尔负责主陵寝的战斗，她只与战斗欲望不太强的格罗夫亲王互相牵制，没有机会也没有必要消耗这个愿望。 现在得知自己脑中的知识已经成了绝对的禁忌，只要离开“灾祸之城”的庇护就会遭到外神注视，再遭污染，贝尔纳黛已经决定使用这个愿望封印脑中的记忆，等待成为天使之后再安全地了解它们。 不等安吉尔和镜中人回应，她就伸手向那个被“苍白的死亡”影响，变得苍老许多的仆役，接过对方拿出的一盏造型古朴，如同细颈水壶般的金色油灯，它表面布满神秘复杂的符号，在灰雾之中自行发出光芒，映照出几人的模糊身影。 “请等一下。” “等等。” 安吉尔和镜中人同时开口道，让贝尔纳黛一手提灯，一手摩挲金色表面的动作一僵，疑惑地看了过来。 但她的指尖已经在“许愿神灯”的表面触碰了一下，这满足了封印物被激活的条件。 它细长扭曲的壶口伸出的灯芯燃起一撮微不可见的火焰，散发出的细微光芒却瀑布般喷涌而出，迅速凝成了一道淡金色的、只有上半身的模糊人影，与一旁拿着“苍白的死亡”的仆役倒有几分相像。 金色人影勉强能辨认的脸庞上的双眼先是看向了召唤它的贝尔纳黛，而后接连扫过安吉尔、镜中人，最后环视四周，仿佛拥有着自己的意识，又像在等待着什么。 不需要贝尔纳黛介绍，安吉尔就能猜到，这就是“许愿神灯”的“灯神”，是这件封印物倾听需求、满足愿望的主体，也是以“奇迹师”特性构建的神灯所包含、封印的强大事物。 “永恒的灯神，我这次没有需要满足的愿望。” 贝尔纳黛先是用巨人语恭敬地向金色人影说道，而后才看向安吉尔，转为鲁恩语，好奇询问： “为什么阻止我许愿？你们有其他更好的办法解决‘外神’知识的影响？” 安吉尔点了点头： “在你说要利用愿望清除记忆时，我确实有了个备选的方案，虽然有些风险，但如果成功，可以省下这个宝贵的愿望……” 她正准备进一步解释，被几人当成“许愿神灯”摆件的金色人影突然发出轰然的笑声，嗓音浑厚，仿佛来自巨人： “呵呵，光凭她那句话，我就能扭曲她的想法，把‘没有愿望’作为一个愿望，浪费这次机会。” 咦，这个封印物居然说话了？ 安吉尔一愣，看向模糊的金色人影，仿佛从它身上看到了魔镜阿罗德斯的影子。 难道这也是一件具备活着特性的封印物？ 一旁的贝尔纳黛比她还惊讶，表情都僵住了。 在这之前，她曾真正许下第一个愿望，也多次犹豫地召唤出“许愿神灯”内的灯神，却最终没有下定决心使用第二个愿望，但不管哪次，这位金色的人影都只是如同接收愿望的机器一般做出机械的回答，从未有过这样“自由”的发言。 哪怕是同样许过愿望的父亲，以及之前一任任封印物的拥有者，都没有这样的经历！ 想到这里，她的语气变得更加恭敬，低头垂目用巨人语问候道： “永恒的灯神，感谢您的慷慨和仁慈，但我这次并没有愿望需要实现，请您谅解。” 被称作“灯神”的金色人影却不甚在意，甚至没有回应贝尔纳黛，而是将无形的目光投向安吉尔，最后停留在镜中人的身上，“哼”了一声，用恢弘的声音道： “我还以为屏障已经破碎，‘灾祸之城’和其他的源质都被释放，但似乎并非如此……这里的源质只是镜中幻影，你也没有完全掌握它的力量……可惜，这样是无法打破封印，让我回归星空的。” 封印……回归星空……安吉尔心念一动，用不太熟练的巨人语确认般问道： “您就是被封印在这件‘奇迹师’特性之中的……强大存在？” 她本想用“危险”来描述，但总觉得有些不尊重对方。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金色的“灯神”目光斜视，扭曲模糊的双臂交叠在胸前，“如果没有我放大这件封印物的效果，它又怎么可能实现超出它能力层次的愿望？” “那你怎么不许愿让自己脱离封印呢？” 安吉尔的镜中人突然开口问道。 金色的人影略微晃动了一下，沉默片刻才用稍低的声音回答： “封印我的存在拥有与我相近的位格，而我的部分力量在封印中无法施展……” 简而言之就是你打不过那个家伙……安吉尔腹诽着，意识到“灯神”所说的那位存在必然超越了真神，很可能是某位“旧日”，否则之前那位尝试粉碎“许愿神灯”的真神早就成功了，而“灾祸之城”虽不完全，但也超越了真身位格的力量也不至于无法解除封印，放归“灯神”自由。 所以，与封印者层次相近的“灯神”，应该也是某位旧日……加上祂想要回归星空，而“真理学派”又在寻找这盏灯的下落……祂的身份简直呼之欲出…… 安吉尔脑中思绪电转，偷偷看了一眼同样沉默着的镜中人，斟酌着开口道： “解除你的封印需要什么样的力量？” 不管对方身份如何，她打算借此机会先套套话，如果“灯神”急于恢复自由，提供一些解除“旧日”级别封印的方法那就更好了。 说不定这有助于她加深对“灾祸之城”的掌控。 “除非你能完全掌握‘灾祸之城’，才有摧毁这盏神灯的力量，而要掌握这份源质，你又需要先解除它的封印，如果你能解源质的封印，就不会拿我的封印毫无办法……因为封印两者的，是同一个存在。” 用拗口的话解释着，“灯神”的目光投向几人身下那团雾气笼罩的“灾祸之城”，叹息道： “另一个方法，去寻找掌握了‘混沌海’力量的存在，祂如果得知我的状态，应该会愿意出手……但千万不要去找‘源堡’的拥有者，祂狡诈、无耻，以欺骗、愚弄他人为乐……呵，如果你们碰上祂，说不定很快会来灯里和我作伴。” 说到这里，“灯神”的语气有些激动，仿佛回忆起了某些不堪的往事，原本就扭曲的表情几乎看不出五官的形状，片刻后才恢复正常，继续道： “最后，能部分掌握‘灾祸之城’的你如果能够接触到同样泄露到封印外的‘永暗之河’的部分力量……或许能在不彻底掌握源质的前提下，拥有摧毁这盏灯的能力…… “不管怎样，你们如果能够解除封印，或者在这个过程中给予帮助，我会带着自己那部分力量离开，将‘奇迹师’的非凡特性留下，而且能够满足你们总计三个愿望，以不扭曲意愿的正常方式。 “这个交易随时有效，且将以‘源质’的力量作为保证，哪怕是我，违背承诺也会受到重创。” 说罢，祂仿佛对一切失去了兴趣，最后环视一圈，身影骤然缩小，粘稠水流般的光芒回归神灯的壶口，灯芯噗地一声熄灭。 接住失去了浮力，变回普通的黄金灯盏的“许愿神灯”，贝尔纳黛沉默片刻，将这件封印物交给仆役，让它从虚幻的大门处离开，而后才再次看向安吉尔，缓缓问道： “你似乎对祂的身份有所猜测？” 很敏锐嘛……安吉尔深吸一口气，意念闪动，让“灾祸之城”外围形成的战争迷雾更加浓郁，阻挡住任何可能的窥视，才开口道： “我怀疑，这盏神灯内封印的，就是屏障外的‘外神’之一，‘混沌之子’的化身和一部分力量，真理学派信仰的‘不定之雾’。” “而且，封印祂的存在，就是同时封印了除‘混沌海’和‘源堡’外所有源质的那位‘天尊’。” 她的镜中人开口补充道。 混沌之子……不定之雾……贝尔纳黛咀嚼着这几个只有在战争迷雾中才敢细想的称号，有些恍然： “这就是真理学派想找回许愿神灯的原因？他们信仰的主的一部分力量被封印在其中？” “没错，而且看祂的状态，似乎是很大一部分力量……这件封印物你最好谨慎对待，不要给祂扭曲你的愿望的机会。”安吉尔提醒道，“尤其是消除‘堕落母神’与‘不定之雾’的记忆的这件事上，如果求助于祂，几乎必然会被扭曲愿望，以便让祂在屏障外的部分污染你，给祂创造逃脱的条件。” 说到这里，安吉尔有些后怕，刚才要不是劝阻了贝尔纳黛，让她放弃使用“0-05”满足愿望，此时自以为消除了记忆的她恐怕已经离开“灾祸之城”的庇护，返回现实，然后瞬间成为“不定之雾”、“混沌之子”的信徒了。 平复下心情，她回到被“灯神”打扰前的话题，用较为轻快的语调道： “关于那些禁忌知识的污染，我可以请一位‘操纵师’来帮忙消除你记忆中关于外神、末日的信息，但你需要彻底放开意识与心灵，否则她很难影响到序列3的你。” “这会让她也知晓这一切吧？” 贝尔纳黛问道。 “没错，所以她要同时清除自身的记忆，在这过程中承担相应的风险，我希望你能给予补偿。” 安吉尔点点头道，顺势帮还未到场的“正义”小姐争取了些利益。 “没问题。” 短时间内接收太多知识，脑袋里已经有些混乱的“神秘女王”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 ———— 贝克兰德皇后区，霍尔伯爵的宅邸中，正在与父母、长兄一同享用晚餐的奥黛丽突然感觉胸口一阵寒意涌现，她贴身放置的一枚由“皇后”小姐赠予的符咒变得冰冷，如同被自动激活。 她找了个借口结束用餐，回到卧室之中，取出那枚透明如同冰晶，内里却闪烁着紫色的符咒，发现它正发出淡淡的微光，那抹诱惑的紫色仿佛“皇后”的眼眸般闪动着。 那真的是“皇后”小姐的眼睛！ 奥黛丽一愣，脑海中突然多出了一段由符咒直接经过“镜中世界”传递的话语。 片刻后，披上了外出斗篷，取下身上所有可能影响自身状态的神奇物品，仅仅留下改变容貌的“谎言”的她用符咒激活了卧室的全身镜，踏入幽邃神秘的镜中世界，循着符咒力量的指引，穿过一条条晦暗、狭窄的通道，很快深入了一片朦胧的雾气，身旁原本呈灰色的通道也变成了红黑两色，让她有些心悸。 好在手中的符咒一直散发着冰冷的触感，如同“皇后”小姐的手一般牵引着奥黛丽前进，让她知道自己没有迷失方向。 随着通道深入迷雾，她眼前出现了三道漂浮在虚空之中的身影。 其中一位身穿有蕾丝和花朵点缀的白衬衣，米色紧身长裤和黑色皮靴，栗色长发在空中飘扬，蔚蓝眼眸和直挺的眉毛让奥黛丽迅速想起通缉令上的那位“神秘女王”。 而另外两位身上衣裙颜色和款式有些区别，但发型、脸庞甚至眼眸都完全一致。 两位“皇后”小姐？ 奥黛丽脑袋有些眩晕地看着三人快速接近自己，喉咙中发出惊喜、疑惑兼具的单音： “嗯？” 但随着她们靠近，奥黛丽很快分辨出了两位“皇后”之间的不同。 穿着有蕾丝和流苏点缀的黑色长裙的那位表情明显冷峻许多，落在奥黛丽身上的眼神只有探寻和警惕；身上浅色的衣裙有火焰燎过的痕迹，仿佛刚从战场上归来的那位则用与以往一样的温柔目光看向自己，嘴角更是带着淡淡的笑意。 当然，若非她已是“操纵师”，恐怕也看不出这些微表情上的差距，只会沉迷在双倍的美貌和魅力之中。 不，根本不是沉迷，只是正常的、对美的欣赏……她咕哝着，迅速让思绪平静下来，看向真正的那位皇后小姐，微微歪着脑袋问道： “是谁要进行心理治疗？” ———— 艾萨拉的知识圣殿地下区域，关押着等待发落的罪犯的地牢内，伊莲已经初步理清了其他犯人的罪行和落网的原因。 这些人没有一个例外，全都犯下了杀人、纵火、制造爆炸等重罪，而且道德观念淡漠，并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错，言语中全是对知识教会和伦堡警方的鄙夷。 他们唯一后悔的就是不该来艾萨拉，不该挑衅这里的侦探，以至于快速落网，被押到了知识圣殿接受审判。 侦探……恐怕大多都是知识教会“阅读者”途径序列7的非凡者在扮演吧，这些“守知者”好像总被人称作“侦探”，应该有魔药消化的需要…… 伊莲坐在地牢中间的铁椅子上，睥睨着周围的凶犯，感受着他们不时望向自己和蒂娅，又快速移开的眼神，内心仍然有些疑惑。 跟这些放在其他国家早该执行死刑的罪犯一起，真的能好好完成安吉莉卡小姐的任务吗？ 她的疑惑没持续多久，地牢大门从外面被打开，几位身穿白袍的神职人员簇拥着一位老者走了进来。 伊莲刚向那边看去，表情就有些变化。 那位老者正是之前抓住自己，提前透露“流放之罪”的知识教会圣者。 他灰绿色的眼眸扫过每一个犯人，在伊莲三人身上也没有过多停留，而后用浑厚的嗓音说道： “审判结果已经出来了。” 这句话让几乎所有犯人都出现了骚动，毕竟在任何国家，身上背了多条命案的结果都只有一个。 但在手铐脚镣和其他神职人员虎视眈眈的目光中，他们最终还是乖乖地排成队列从牢房走出，跟随老者穿过长长的通道，沿着石梯继续向下，在越发潮湿的环境中不断前行，最终停留在一扇对开的黄铜大门前。 “这是要把我们关进去火化？哈哈，真是浪费燃料，需要我帮忙点火吗？” 队伍中传来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伊莲没有扭头就知道那是除她与蒂娅外唯一的女性犯人。 这个叫伊丽丝的年轻女性倒是没杀过人，但放火点了伦堡境内多座图书馆，造成大量书籍被焚毁，最终在艾萨拉筹备火烧知识圣殿时被抓获，放在其他国家或许还能免于重罚，但在崇尚知识的伦堡只能与杀人犯坐一桌。 虽然对方没说，但伊莲很清楚，这是一位“纵火家”。 “很可惜，门后不是焚化炉，你们也不会被判处死刑，”那位圣者并未遭到挑衅，用平缓的语调说道，“你们所有人的审判结果都是‘终生流放’，目的地在这扇门后。” “流放？不是死刑……” 另一位犯人低声嘀咕着，又像是怕被听到般迅速住嘴，不敢相信自己如此幸运。 而伊莲却感觉内心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果然是流放，这扇门难道通往那座神秘的“流放之城”摩罗拉？ 她左右看看，蠕动着嘴唇，想要偷偷念诵安吉莉卡小姐的尊名，但却在那位圣者的视线下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而高声问道： “门后是什么？没有食物和水的地下区域？让我们自相残杀的斗兽场？如果是这样，还不如直接判我们死刑。” 她的质疑引来了其他犯人的共鸣，疑惑之声不绝于耳，一道道望向她的眼神也有了些许尊敬，而非刚才被强压后的警惕。 这正是她想达到的效果。 “门后是一条通道，通往流放之地的通道，那边具体有什么我并不清楚，但已有诸多被流放者生存了很久，并非没有生还希望的绝地。” 老者微笑着解释道，目光在伊莲身上停留了一瞬，灰绿色眼眸被闪亮的符文光点替代。 被神职人员围在中间的犯人们顿时被一场骤然出现、却仅仅局限在小范围的细雨覆盖。 这些带着一缕黑色杂质的雨滴落在伊莲身上，顿时让她灵性有所警觉，但又并非是生命遭受威胁的那种强烈警示。 她同时注意到，蒂娅、威廉，那个“纵火家”和另外两名犯人表情有些凝重，其他的犯人则大呼小叫起来，既疑惑于头顶突然出现的雨水，又下意识感到惊慌。 “这是‘哈普斯的绝育之雨’，对你们的身体没有伤害，仅仅是让人失去生育能力……这是防范流放之地诞生无辜的婴儿的手段。”又瞥了伊莲一眼，这位通过模拟能力施放绝育之雨的老者补充道，“当然，这是可逆的。” 你倒不用刻意提醒我，会显得我像个关系户……伊莲嘀咕着，发现犯人们在短暂的骚动后并没有出现她想象中的反抗。 反而在老者隔空推开黄铜大门，露出后方冗长的隧道后，他们都出现了一种被其吸引的感觉，不由自主地走进了通道，身影立即消失在黯淡的隧道之中，就连蒂娅、威廉都迈动了脚步，有些恍惚地跟在队伍后方。 伊莲虽然也感受到了隧道深处的奇怪吸引力，但却没有第一时间进入，而是看向那位算是“从头到尾”陪着自己的老者。 后者眼眸幽深，表情沉静地点了点头。 总感觉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她再次于心底叹息，迈开脚步，跟在队伍最后，缓步走进了隧道。 与此同时，一道细微几不可闻的声音传来： “绯红与隐秘的虚影……” ———— “星空……外神……这就是末日的真相？” 漂浮在朦胧雾气之中，奥黛丽听完安吉尔叙说的隐秘知识，表情一点点陷入了呆滞，如同已被外神注视、污染。 她想起了几个月前在“世界”先生的请求下借助“蠕动的饥饿”传送到南大陆，拯救了一位濒临失控的知识教会圣者后，听到这位灰绿色眼眸，发须皆白的老者讲起“末日预言”时的震撼。 而现在，这柄一直悬在她头顶的利剑终于落下，刺穿了少女脆弱的心。 ps：同样是二合一，今晚没有了捏…… 第93章 愚者就是天尊？ 早在未成年时，拥有两个哥哥的奥黛丽就清楚自己无法继承父亲霍尔伯爵的爵位和主要财产，但受到父母兄长喜爱的她仍然拥有着价值超过30万镑的房产、田地和股份、债券，每年能有2万镑以上的收益。 而与愚者先生，皇后小姐和倒吊人先生邂逅，建立了塔罗会后，她也在暗中成为了一位真正的非凡者，并很快晋升到高序列，拥有了哪怕在鲁恩王国上层也举足轻重的力量。 虽然作为一名恪守内心准则的“观众”，奥黛丽极少利用非凡能力影响周围的人，但身为王国内数得上号的富翁，又是“操纵师”的她只要愿意，绝对能对上层社会产生举足轻重的影响。 但最近几个月，加入慈善助学基金，为筹款和基金的运作奔波，保护身旁的人免受战争威胁，都让她内心深处有了一种感觉：她的努力很有意义，能够一点点改变这个世界。 现在，“末日”的真相如同一柄重锤，将这个美梦击得粉碎。 “原来，我所做的一切，周围每个人的努力，和即将到来的‘末日’相比都是如此渺小，都不会影响最终的结局……” 奥黛丽用空洞的语气喃喃说着，碧绿如宝石的双眼看向安吉尔——这是她在“谎言”的遮掩下唯一没有改变的面部特征。 和我当初听到“末日”真相时差不多，但我有“镜中人”的安抚和陪伴，她却不能向其他人倾诉，甚至还要让自己遗忘一切，变回那个一无所知的自己……安吉尔有些忧愁地看着表情变了又变，几乎忘记“观众”本能的少女，有心想像镜中人拥抱自己那样拥抱她，给她一点情绪上的支持，但因为身旁还有他人，只得作罢。 她转而调动“教唆”的能力，回忆起前世接受的那些教育，谆谆教导道： “在末日之下，虽然连真神都显得渺小，但我们每个人的所作所为并非没有意义……你为那些有利于底层人民的法案的奔走，对慈善基金的运作，都在为王国稳固后方提供帮助，这有利于女神、风暴之主稳固祂们的‘锚’……或许在末日来临时，这点优势就成了关键。 “在这点上，正确的行为，比身份、地位更加有用。” 安吉尔本想说在神战之中帮助鲁恩的两位神灵取得胜利，但身为因蒂斯人的贝尔纳黛也在身旁，让她有些生硬地换了种说法。 当然，从神灵的层面而言，信徒与“锚”才是祂们维系世俗社会稳定的目的，从这个角度而言，奥黛丽能做的最大贡献，确实是为黑夜女神维护信徒的生命和信仰，间接帮助祂保持自身状态。 至于贵族的身份、金钱和权力，在平时能帮助教会传播信仰、维持运作，自然能受到重视，可在战争爆发的当下，霍尔伯爵、辛德拉斯男爵那样有钱有权的信徒，对黑夜女神、风暴之主而言，又能抵得上几个虔诚的普通人？ 让安吉尔欣慰的是，奥黛丽很快也想明白了这一点。她抿着嘴唇，黯淡的眼眸重新亮起，自嘲地笑了笑，说道： “没想到，曾让我骄傲、自豪的贵族身份，让兄长们不惜互相敌视也要争取的继承权，在末日的威胁下，甚至不如最为……普通的几名信徒。” 说出“普通”时，奥黛丽顿了一下，目光有些失焦，似乎这时才发现自己内心深处仍然将自己视为比他们高一等的“特殊”群体。 “高贵的是品格而非身份，你做的已经很好了……至少比你的父亲，以及其他在战争中没有作为的贵族要强得多，”安吉尔微笑着安抚道，“我想，在了解‘末日’真相后，你应该知道在战争越发激烈的当下应该如何去做了？” “就像你在战争中所做的那样？” 奥黛丽反问道，目光停留在安吉尔衣裙上那些被“天气术士”和“银骑士”留下的痕迹上。 她应该从王国内部的战报中发现我之前两次出现在战场上了，毕竟魔女介入战争的痕迹太过于明显，而“正义”小姐一向十分敏锐……安吉尔思索着，点点头道：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 “我也是……我之前还有些犹豫，有些迷茫，但现在已经没有了。” 奥黛丽仿佛想通了什么，坚定地握了握拳，像她经常在塔罗会上所做的那样。 但没几秒，她的表情就垮了下来： “可如果我清除了这部分记忆，又怎么能够提醒自己该做些什么呢？” 见她在“谎言”作用下有些普通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一旁的贝尔纳黛露出笑意，提醒道： “你可以只遗忘‘外神’、‘旧日’的部分，将祂们的威胁浓缩在‘星空’和‘末日’的危险中，这是普通人可以知晓的部分；而作为能够精细操纵记忆的‘操纵师’，你应该能做到把刚才的那些想法归结于对末日即将来临的恐惧与顿悟上。就算遗忘了真正的危险，你的目标也不会因此而改变。” 奥黛丽的眼眸再一次亮起，几乎是立即就理解了对方的提示，半是感激半是拘谨地说道： “谢谢您的提醒，古斯塔夫女士。” “叫我贝尔纳黛就行，如果没有其他疑问，我们就准备开始吧……对了，我是不是忘了预付‘心理医生’的报酬？稍后忘掉‘外神’和‘旧日’的概念后，我说不定就不愿意出高价了。” 捋了捋搭到眼前的栗色微卷长发，贝尔纳黛用打趣的口吻调侃道。 “了解这些知识本身就足以作为报酬了。” 奥黛丽一边分出自身的虚拟人格，在对方放开心灵的情况下轻易进入了潜意识中的岛屿，一边故作轻松地回答。 但见贝尔纳黛仍然坚持，她长舒一口气，盯着对方蔚蓝如海的眼眸说道： “如果您希望支付报酬，我希望在不可避免的末日来临前，减少在战争中普通民众的死伤，无论是鲁恩还是因蒂斯都一样。” 贝尔纳黛在栗色刘海下的双眸因为惊讶而睁大了。 片刻后，她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 在“操纵师”的催眠和记忆修改结束后，安吉尔与自己的镜中人停留在灾祸之城边缘的迷雾中，目送两人分别回到了贝克兰德的豪华别墅和因蒂斯近海的“黎明号”。 直到确认她们并未被“堕落母神”等外神注视后，安吉尔才松了一口气，与镜中人沉入“灾祸之城”，来到孤寂冰冷的废弃城市中。 看着镜中人率先一步抢占了单人沙发，安吉尔撇了撇嘴，开口道： “你似乎对奥黛丽有一些……敌意？” 她觉得不太好描述之前镜中人对“正义”小姐的眼神，但那绝非对第一次见到的人应有的目光。 “因为要小心观众……你别忘了，我们失去的一部分记忆就是那位最强的‘观众’导致的。”镜中人表情严肃地回答道，“好在今天的事让我想起来了一些丢失的记忆……比如‘混沌之子’与‘不定之雾’的关系。” 安吉尔一愣，下意识回答道： “不定之雾不是混沌之子在屏障内被封印的部分力量么？” “从祂们的处境来说确实如此，但留在星空的那部分才是‘不定之雾’，祂代表那位旧日的绝大部分力量与位格，屏障内惨遭那位天尊封印的‘灯神’则拥有大部分意识，却不具备相应的力量……祂们如果融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混沌之子’。” 难怪那位“灯神”想脱离封印，逃回星空，原来有这么可笑……不，可悲的经历，这等同于一位“旧日”的身体留在了屏障外，大脑却被关在了地球，前者空有力量，后者无力逃走……安吉尔脑中思绪不断，皱着眉头询问道： “那如果想办法杀死那位‘灯神’，是否就意味着解决了一位末日之时会入侵地球的‘旧日’？” “哪有那么容易……”镜中人摇了摇头，语气颇为低沉，“就连真神都没法摧毁那盏许愿神灯，别说处理内部的‘灯神’……而祂一旦被释放，和星空的部分里应外合，说不定能破开保护地球的屏障，让末日提前降临。 “就算侥幸解决‘灯神’，星空的那部分‘不定之雾’也约等于一个完整的旧日，依然是极大的威胁……否则祂怎么能透过屏障影响地球，让‘真理学派’信仰祂？” 而就算没了“混沌之子”，同样的旧日还有八个，哪个都不是本土的真神能抵挡的……安吉尔刚刚才安慰完奥黛丽，自己又陷入了同样的悲观情绪之中。 为了缓解这种心态，她换了个话题： “这次纳斯特针对贝尔纳黛的攻击，目的就是让其遭受‘堕落母神’的污染……他说这是为了寻找罗塞尔大帝最后的陵寝中的一座，但外神为何要找到那位已经陨落了一百多年的‘黑皇帝’？” 镜中人靠坐在沙发上，有些慵懒地伸展着四肢，回答道： “这很容易猜到，按贝尔纳黛的说法，她的父亲晚年很可能遭受了和纳斯特类似的污染，这导致了罗塞尔性格上的改变，让祂极端地想要跳转到不相邻的途径成神…… “乔治三世失败后，暂时不会诞生新的‘黑皇帝’，这种情况下罗塞尔一旦利用残余的陵寝复活，非凡特性和唯一性都会回归祂体内，让祂重新成为真正的‘黑皇帝’。” 安吉尔恍然地接过话头： “而这个黑皇帝，将是受到‘堕落母神’污染，被祂所掌控，且位于屏障之内的真神？” “不止这位‘伟大母亲’，‘不定之雾’也会因为曾经掌控了这条途径顶端的源质而对其拥有一定支配权……这恐怕就是两位外神合作的基础，罗塞尔还没从棺材里爬出来，就被祂们瓜分掉了。” 好惨的老乡……难怪刚才贝尔纳黛没离开时，我的镜中人没提出这一点……安吉尔嘀咕着，回忆起贝尔纳黛在战斗中与纳斯特的对话，又有了新的疑问： “纳斯特还提到了博诺瓦·古斯塔夫……半年前我去特里尔解决‘镜中人’问题时遭遇了被镜中人替代的西利欧·索伦，意外之中被拉入了第四纪的特里尔，当时他曾说这是针对博诺瓦的陷阱……这会不会也和‘不定之雾’的信徒有关？” “很有可能，‘真理学派’与‘镜中人’是有合作的……但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借助蒸汽之神的天使打开第四纪特里尔的封印，让所有‘镜中人’获得自由？可封印还有‘永恒烈阳’的部分，光控制博诺瓦没有意义……” “或许和有可能设置在镜中世界的陵寝有关……贝尔纳黛之前有所猜测，罗塞尔在晚年经常进入地下特里尔，或许与‘镜中人’有过接触……” 两人一站一坐，你一言我一语讨论了片刻，没得出确切的结论，只得暂时搁置这个疑问。 安吉尔则打算通过贝尔纳黛对博诺瓦·古斯塔夫发出警示，让这位姐弟中率先成为天使的罗塞尔后裔小心针对祂的阴谋。祂虽然不用担心听到外神的存在就遭受污染，但被拉入镜中世界后，一切意外都可能发生。 结束关于外神的话题后，安吉尔环视“灾祸之城”镜像中的城市，突然说道： “除了暴露自己是‘混沌之子’的一部分外，灯神还提供了不少有用的信息，比如，制造许愿神灯的就是将七份源质封印在西大陆的‘天尊’，而祂就是‘源堡’的拥有者……” 她的目光停留在镜中人那和自己没有任何区别的脸庞上，与另一对紫眸重叠。 “根据我之前的猜测，愚者先生既是‘源堡’的拥有者，也是一位丢失了非凡特性和唯一性，力量正在不断复苏的古神。召开塔罗会的那片灰雾空间很可能就是祂的神国…… “所以……愚者，就是‘灯神’口中狡诈、无耻，以愚弄他人为乐的天尊吗？” 第94章 到达“摩罗拉” 在安吉尔的疑问中，坐在单人沙发上的镜中人原本放松的身体猛地僵住了，和本体完全一样的双眸紧紧盯着她，直到她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 “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半晌，镜中人从沙发上站起，踱步到安吉尔身旁，疑惑地反问道。 “我起初以为，愚者先生只是一位状态不佳，正在逐渐复苏的古神，塔罗会的其他成员估计也是如此…… “随后，我知道克莱恩也是‘穿越者’后，又认为愚者先生很可能是和我们类似的存在，只是出现的时间更早、更加幸运……” 安吉尔一边说着，一边抢占了空出来的单人沙发，摆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分析道： “但随着我对前几个纪元历史的了解，和对神秘学知识的积累，包括对源质、旧日位格的认知加深，‘古神’的可能性又大大增加了。 “灯神惧怕‘源堡’的拥有者，而从我遗留下的亚当与女神密谋时的记忆，又可以得知愚者先生掌握的源质正是‘源堡’……这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愚者先生，就是丢失了唯一性和一部分特性，正在逐渐找回过去力量的‘天尊’。” “难道不可能是天尊陨落之后，愚者继承了‘源堡’吗？” 镜中人带着明显诱导意味追问。 安吉尔解释道： “那灯神就不会惧怕现在的‘源堡’拥有者了，对祂而言，新的源质拥有者和祂无冤无仇，祂完全可以付出一些代价换取自己的自由。” “但祂口中的那个无耻、狡诈，喜欢愚弄他人的存在，和你认知中的‘愚者’先生真的一样吗？” 镜中人的诘问让安吉尔沉默了下来。 她脑海中浮现了第一次接触到那枚黄铜徽章后被拉上灰雾，与奥黛丽、阿尔杰相识，见到解释自己的行为只是“一次尝试”的愚者先生的场景；以及之后一次次“神前会议”中，这位神秘存在友善地分享知识，提供帮助的经过；最后是几次陷于危机中时被祂通过灰雾空间救下的经历。 这个与正神无异，甚至更加平易近人的“愚者”，真的是评价如此不堪的“天尊”？ 等等……“混沌之子”可是对地球虎视眈眈的外神啊，祂很可能是在最初苏醒、分裂期间因为属于自己的源质被撕裂吸入地球时，自身存在也因此分裂，“灯神”的部分被带了进来，才遭到封印的。 祂认为“天尊”是恶人再正常不过，但地球实际上却因此而获益…… 她脑中冒出这么一个念头，而后不可遏制地发散开来。 见她再次陷入沉默，表情也一变再变，镜中人轻笑一声，挤进了单人沙发，让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了一起，于她耳畔低声说道： “看样子你也没法确定‘天尊’和‘愚者’之间的关联，甚至都不知道前者是善是恶……但其实‘愚者’到底是谁，跟我们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吧？途径不同，需要的源质也不一样，祂和我们并没有本质上的冲突。 “难道，你在担心克莱恩？” 镜中人最后一句话戳进了安吉尔的心底，让她不自主地点了点头： “‘源堡’肯定是占卜家、学徒、偷盗者这三条能互相跳转的途径顶端的源质，而阿蒙占据了偷盗者的所有非凡特性，‘门’先生伯特利·亚伯拉罕是学徒的天使之王，被放逐到虚空之中，无法回归……只有占卜家还有空缺，而克莱恩就在这条途径上……”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担忧。 神灵与信徒、眷者在同一途径才是正常现象，毕竟除了阿蒙这样的特例，神灵只需要占据途径最顶端的三份序列1特性和唯一性，对序列2及以下的特性并无需求，而且眷者也能获得自身途径顶端的帮助，更安全、更快地晋升、扮演。 这也是克莱恩在一年半就从普通人成为序列3的主要原因。 不过，就算知道“愚者”等同于“天尊”，安吉尔认为自己也没有什么对抗的方法，对方执掌了未被封印的两份源质之一，拥有超越神灵的位格，仅仅需要找回失去的非凡特性即可恢复“旧日”的实力。而不管祂是装出的和善性格，还是因为失去记忆而性格有所不同，祂对安吉尔，对克莱恩也没有表露过任何恶意。 叹息一声，安吉尔转头看向跟自己争抢同一张沙发的镜中人，在她看向自己的眼眸中发现了一丝担忧之情，遂强挤出笑容说道：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克莱恩尽快晋升序列2，让他知道这一切，由他自己做出判断……另外，‘灯神’透露的信息也让我有了新的目标……祂所说的对抗天尊封印的力量，恐怕已经近在咫尺……” 说着，她抬头望向“灾祸之城”那破碎的天穹，借助刚刚凝聚的祈祷光点，将目光投至某位信徒的身边。 那是正沿着狭长甬道走向“流放之城”的伊莲·索伦。 那里有同时受到“灾祸之城”和“永暗之河”污染，能让死神跻身“半个旧日”位格的封印物0-01，“萨林格尔血旗”。 ———— 天空被永久的黑暗笼罩，不时闪过一道电光的神弃之地，克莱恩正提着马灯，一步步在满是沟壑，渺无人烟的荒野中前行，不时做个简单的占卜，重新确认方向。 他大体在向东前进，但为避免被暗处的阿蒙分身找到规律，并不严格按直线行走，而是沿途根据灵性直觉和占卜，随机选择早已荒废的城邦遗迹探查一番，又或是到乌黯魔狼曾经待过的地点找找线索。 此时，克莱恩又接近了一处死寂的城邦，无需占卜，他就能确认里面没有任何生命存在。 “但总归是能找到点线索……” 他嘀咕着，熟练地钻入历史迷雾，在只有自己知晓的第一纪前那些风格远超这个时代，但却只剩残垣断壁的现代都市中躲藏好，让被召唤出的自己的历史投影重复了同样的动作。 第三个“克莱恩”这才提上马灯，按着礼帽，步入那座拥有巨大广场和一排排石制建筑的城邦遗迹。 跟贝克兰德西区的纪念日广场大小相仿的宽阔广场四周树着一圈形态各异的雕像，它们与正常人体大小相仿，已在千年的时光冲刷中变得残缺，但仍能看出双手被捆缚在背后、身上缠绕着荆棘的造型，形似木乃伊，又有某些教会中的苦修士自我惩罚的意味。 “木乃伊……会不会和‘死神’有关？但又有‘节制’的理念在内……第二纪元有哪位古神混杂了双途径的非凡特性和权柄？” 目光刚从这些祭祀神灵的雕像上收回，克莱恩就感觉灵性有了淡淡的警示，仿佛是谁的恨意正在针对自己，又或者自己不慎踏入了某些致命的陷阱。 在与灵界连接减弱的神弃之地，能让灵性发出警示的存在肯定是他对付不了的那种！ 隔着双重“历史投影”，克莱恩都觉得背脊有些发凉，他正要解除对投影的召唤，突然发现矗立在广场边的一个“木乃伊”将背负着的双手自行松开，从石台上跳下，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了一枚单片眼镜戴在右眼眶内。 阿蒙！刚才的灵性提醒来源于祂！ 克莱恩的投影毫不犹豫地召唤出“星之杖”的投影，就要假装自己是本体，传送离开，外形由表面灰白的木乃伊变回黑发黑眸的年轻男子的阿蒙分身已经开口说道： “等等，我是来谈……” 我信你个鬼！ 未等祂话音落地，投影的投影已经传送到了另一片废墟之中，随后依次解除了星之杖、两个投影的存在，让一切回归了历史迷雾中的克莱恩本体。 检查自己没被寄生后，他才在第一纪元前的旧日都市中松了口气，感受着灵性对危险的警觉缓缓退去。 “祂想说什么？是来谈条件谈合作的？这位‘渎神者’、性格恶劣的天使之王不会以为我会相信祂的任何话吧？ “难道威胁并非来自祂，而是其他人？查拉图？乌黯魔狼？ “总不可能是安吉尔嫌上次……见面时间太短，突然对我心生怨恨吧？” 他自娱自乐地嘀咕了几句，在历史迷雾中等待了许久，才敢回到现实，找了另一个方向，继续向东走去。 …… 信仰“异种王”的那座废弃城邦广场中，阿蒙的分身看着顷刻之间不见踪影的克莱恩所在的位置，推了推右眼眶的单片眼镜，嘴角噙着一贯的微笑，表情却有点僵硬。 “我真的打算来谈点正事，他怎么反应这么快？” 祂低声说着，如同在跟某个隐身的存在交谈。 “灵性预警？不可能，我又没有恶意……暂时没有。” ———— 借助两侧墙上发光宝石黯淡的光芒，伊莲、蒂娅等被“终生流放”的犯人沿着狭长的甬道向前走去，前方后方的通路都隐没于黑暗中，不时传出让人心悸的、如同巨兽吞咽的怪异声音。 但没有一个犯人对自己的未来感到悲观，他们如同走在通往自由的康庄大道上，步履越发轻快，神色逐渐放松。 伊莲心中虽有疑惑，但之前念诵过安吉莉卡的尊名后，她能觉察一道目光开始注视自己，知道已经得到了天使的庇佑，因此只是默默地跟在人群最后。 不知走了几分钟还是几小时，不断伸长的甬道终于到达尽头，十多位犯人沿着向上的石阶来到一扇古朴的木门前，合作推开虚掩的大门，惊讶地发现目的地竟是一座富丽堂皇，神圣肃穆的教堂。 一名和刚才释放“绝育之雨”的圣者打扮一致的白袍老者一手托着厚厚的书册，一手张开做拥抱状，用和煦的语气说道： “欢迎来到‘流放之城’摩罗拉，这里将是你们今后余生的归宿。” 果然，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伊莲于内心嘀咕着，昂首向上，目光透过彩绘玻璃、壁画和穹顶，与正在观察自己的安吉莉卡小姐对视了一瞬。 第95章 亲自接待？ 感应到自己仍受到注视，伊莲安心地低下头，看向那位主教打扮的老者，发现他虽然皮肤、眼眸、神态乃至动作细节都与真人完全一致，但以她“收割者”的敏锐却能觉察到一丝异常。 尤其是他身上的“弱点”与常人不同，不在头部，不在胸口，而在侧腹部的不起眼位置。 某种神秘学上的造物？又或者干脆是那些工匠异想天开制造的人偶？ 她思索着，左右看看，见包括威廉在内的其他犯人都没对老者的欢迎做出回应，只有蒂娅表情有些呆滞地看着他，似乎之前与对方相识。 知识教会的主教……不会是当初在魔女教派的追杀中救下蒂娅，又让她来海上“投奔”安吉莉卡小姐的那位主教吧？当然，救她的应该是摩罗拉外的真人…… 伊莲脑中冒出种种念头，旋即做出不以为意，甚至有些挑衅的模样，向那位老者回应道： “这里就是我们的流放之地吗？” 她这明知故问、试图激怒对方的企图并未得逞，老者只是笑了笑，走近几步，抬头望了一眼伊莲刚才视线的方向，而后用温和的嗓音说道： “没错，你们每个人都会在这里获得第二次生命……至于能活多久，就看自己了。” 说着，他用手一指，这批犯人的手铐、脚镣，以及部分危险恶徒额外的刑具就如同烂泥般软化、掉落在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而他则打开手中那本厚重的书册，递给为首的伊莲。 “你们可以叫我赫拉贝格，我负责摩罗拉的神学事务，管理这座教堂和所有的藏书，有任何关于这座城市的疑问都可以来找我。” 伊莲接过书册，发现打开的那页已经写上了十多个名字，有男有女，来自不同国家，而且一看就有不少是随便编的假名。 她拿起夹在书册中的钢笔，试探地询问赫拉贝格： “让我们自己登记？” “不错，你是这次来的人里素质最好的一个。” 老者微笑着赞赏道。 我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厉害，只是想试着挑衅一下你，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人而已……伊莲暗自嘀咕着，提笔在书册上签下了“洛”这个较为中性的假名。 她猜测知识教会肯定知道自己的真名和身份，但书册是要交给其他人挨个签名的，为避免被其他犯人知道真名，遭到可能的针对，她还是瞎编了一个。 将签名册递给身后的威廉时，伊莲发现聪慧的水手长微微扬了扬眉，在“洛”下面签了“威廉”这个名字。 不是，我以为你明白我的暗示了……对了，威廉原本就是假名，这么说来蒂娅也是她成为“女巫”后的新名字……看着自己的两位手下挨个签下“真”名，伊莲一时无言。 等所有犯人或配合或抗拒地登记完毕后，赫拉贝格收回签名册，用似乎永远不变的和煦语调说道： “这样，你们就成为摩罗拉的正式居住者了。哪怕是流放犯，在这里同样要遵守和伦堡一致的法律，会有执法者巡逻各处，当场判罚，轻罪有相应的罚款、拘役，重罪最高将被充作实验人员。” “实验人员？什么实验？” 一名瘦弱得像是发育不良的中年男性罪犯插言问道。 “他们一部分会成为城市的执法者，一部分会进行某些重要的实验，每天有一定的‘损耗’。” 赫拉贝格耐心地解释着。 损耗……伊莲感觉这个词用在人身上怪怪的，心里有些发凉，遂追问道： “被流放到这里，我们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吗？比如你说的实验，或者劳役？” “这座城市有自己的生态体系和循环，除非违反法律，否则没有人会干涉你们，要求你们做任何事，当然，和外界不同的是，摩罗拉的居民允许自发的‘决斗’，在决斗过程中的互相伤害不会被追究责任。” 这不是鼓励私斗么？为了让流放者们发泄过剩的精力，避免他们聚众闹事？生态体系又指什么？ 伊莲内心的疑问越来越多，但她清楚再问下去自己必然会成为这批犯人的众矢之的，对接下来的任务不利，因此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让到一旁，立即就有另一位犯人挤上前来，询问关于住宿、食物等长期居住在摩罗拉必须考虑的事，赫拉贝格也一一做了解答。 他们居然开始考虑这么长远的事了，就像已经放弃离开这里一样……伊莲旁观片刻，向威廉、蒂娅使了个眼色，三人离开人群，穿过描绘神话故事的彩绘玻璃和黄铜制造的一排排书架，离开了这座图书馆式的教堂，踏上了摩罗拉的街头。 这里与外界的伦堡首都艾萨拉有很大区别，街道两旁的建筑以第四纪末、第五纪初的风格为主，大量采用石料搭建，拥有石柱和石拱，恢弘大气。 由这些建筑组成的街道四通八达，一眼望不到尽头，衣着各异的行人穿梭其中，表情生动活泼，不像是被流放到死地的罪犯。 在街道后方，远至城郊的地平线尽头则是连绵的山脉，如火山口般包围了整座城市。 艾萨拉附近，甚至整个伦堡境内有这样的城市？我们刚才通过的甬道似乎连艾萨拉城区都没出吧……伊莲远眺那些如同巨兽般守护、封锁摩罗拉的山脉，脑中冒出各种疑问。 她来不及细想，灵性突然有所警觉，看向了与教堂大门隔着好几条街道的城区边缘。 那里的一处广场突然爆发出剧烈的地震，让四周的石制建筑纷纷摇晃，石柱、门拱大批倒塌，旋即被拱起的地面吞没，形成一座十多米高，波及了多栋建筑的山峰。 峰顶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喷出大量的浓烟，红炽的岩浆跟随着流淌而出，迅速吞没了整个广场，涌入四周的街道，行人们纷纷大喊着躲避，却根本跑不过快速流淌的岩浆，在高温中化为焦炭。 火山喷发？在城市内部？ 伊莲目瞪口呆地回头望向宏伟的教堂，其他犯人正从大门鱼贯而出，也被这幕“欢迎仪式”所震惊，在石阶上呆立着。 那位自称赫拉贝格的主教在教堂门边探头而出，瞥了正在喷发的火山一眼就转头离去，似乎并不在意这场灾难。 不光是他，伊莲发现除了正在喷发的小型火山附近逃窜的人群外，哪怕只是稍微离远一点的街道上的行人都对逐渐蔓延的火山灰、遮蔽头顶阳光的雾气和响彻小半个城区的惨叫视若无睹，只是捂住口鼻，微微弯腰，如同在躲避一场骤然而至的暴雨。 他们已经习惯于这种灾难的出现了——伊莲迅速得出结论，摇头叹息一声，对身旁的两人说道： “我们先去找个住处吧，远离那处火山喷发的地点，我可不想在吃饭、睡觉的时候没被其他杀人犯潜入房间，却被岩浆点着了屁股。” ——与其他犯人不同，三人进入摩罗拉前并未被收缴随身物品，因此留下了不少现金，而看着街上的各种店铺，沿街叫卖商品的小贩，伊莲才对刚才赫拉贝格所说的“生态循环”有了新的理解。 在这里，不需要执法者强迫，所有人都会为了生存而主动努力工作，成为整座城市的一份子。 ———— “灾祸之城”中，安吉尔正通过与伊莲·索伦的微弱连接，借助祈祷光点观察着“流放之城”内部的景象。 镜中人在她身旁，以两人共享的感官做着同样的事，不时开口分析着情报： “这座城市对我们的视野有一定压制作用，看不到远处的场景，但那些山脉显然只是‘装饰品’……整个‘流放之城’恐怕局限在城区和周围的小部分郊区范围，就像某种……特殊的镜中世界，但又不完全是虚幻的场景，而是结合了某种现实形成的封闭区域。 “或许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能在‘灾祸之城’里观察摩罗拉的情况，因为这里本身也是一个特殊的镜中世界，两者之间有微弱的联系……除了这里，和它相似的还有第四纪的特里尔……这难道是受到源质污染的‘萨林格尔血旗’对摩罗拉的影响？ “基于这种联系，或许我们能在这里给伊莲提供一些帮助，比如赐予某些符咒、神奇物品，‘恩赐’猎人或魔女的力量，借助她的身体展现‘源质’的位格……” 在她接连不断的话语中，安吉尔微微蹙起眉头，想到的却是另一件事： “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位接待流放犯的主教赫拉贝格，并不是真人？”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借助更高位格的视野，可以看出他只是个受到操控的、栩栩如生的人偶，不光是他，我猜所有驻守摩罗拉的知识教会神职人员都是如此，这能避免他们受到‘0-01’的影响，更好地管理犯人……而城市的执法队又由所谓‘实验人员’组成，完全可以自给自足。” 镜中人“呼”地打了个哈欠，看着伊莲等人找到一座看上去比较正常的旅馆办理了入住，迅速开始分头收集线索，满意地点了点头。 远程控制的人偶，这似乎比蒸汽教会的大主教对身体的改造还要先进……不愧是“知识与智慧之神”的信徒……唔，等等？ 安吉尔脑中一道闪电划过，犹豫地说道： “赫拉贝格这个名字……跟第二纪元的‘智慧之龙’、远古太阳神麾下的‘智天使’，现在的‘知识与智慧之神’的名字赫拉伯根几乎完全一致……那位笑容和煦，有问必答的主教，不会就是知识教会信仰的神灵吧？ “祂亲自出面，接待探寻摩罗拉，寻找‘0-01’线索的伊莲？” 镜中人有些惊讶地看向安吉尔，表情稍有变化，片刻后摇了摇头道： “不可能是神灵亲自降临，否则光以祂的位格和泄露的些许力量就足以摧毁整座城市了……但赫拉贝格很有可能是祂的化身，临时的神降容器……祂一定知道我们会关注伊莲的情况，在以相近的化名，特殊的对待表达自己的态度，支持我们接触‘红祭司’的唯一性！” ———— “流放之城”摩罗拉，伊莲·索伦披着一件由外界带进来的斗篷，利用它的能力将自己隐藏在阴影之中，跟踪着前方一位步履轻快，不断四处张望的年轻女性。 那是犯下多起纵火罪，和她一同进入这座城市的“纵火家”伊丽丝。 凭借来自“阴谋家”的本能，伊莲认为她进入摩罗拉并非偶然，而是和自己一样，有着重要的任务。 果然，伊丽丝在大街小巷快速穿行，根本不像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的“新人”，就在伊莲都感觉跟踪开始变得吃力时终于停下了脚步，来到了一座拥有四根石柱和巨大拱门的建筑前。 第96章 摩罗拉的生态 “堕落贵族……” 伊莲在阴影之中无声念诵着那间酒吧门口挂着的招牌名字，它由暗红色的因蒂斯文书写，不知是用的某种血液，还是仅仅模仿干涸血迹的颜色。 伊丽丝没有直接走进酒吧，而是在大门附近的窗户上敲了敲，片刻后内部传来男性的低沉声音： “买什么？” 暗红长发随意搭在脑后，身材瘦弱，胸部有些平坦的伊丽丝用尖锐的嗓音反问道： “你的忠诚值多少钱？” “至少一万费尔金！” 那男子在窗户后回答道，那道狭小的窗口旋即由内打开，伊丽丝四下看了看，撑着窗台灵活地翻入其中，随手将窗户合拢。 这是在对暗号……伊丽丝果然是抱着某种目的，故意在伦堡这种对知识极为看重的国家火烧图书馆，故意制造足以被“流放”的罪名的……这也能解释她对这座城市如此熟悉的原因，她所在的组织早有成员混了进来，并向外提供了很多信息。 伊莲思索着，从暗中绕到这条街道另一侧，从花了大价钱买到的“阴影斗篷”制造的阴影之中走出，悠闲地踱步靠近那间“堕落贵族”酒吧，准备大模大样走进正门，看看内部到底是什么情况。 当然，来到酒吧门口前，她有随手摸过一把刚才火山爆发飘来的铅灰色尘土，在脸上简单地进行伪装，以免被有一面之缘的伊丽丝轻易认出。 可就在她刚来到仿佛血迹书写的招牌下方时，一道敏锐的视线就从二楼毫不掩饰地投向她，那并非随意观察路人的目光，而是怀疑、警惕兼具的审视。 这种被当成猎物窥探的感觉，让伊莲内心越发焦躁，总觉得自己的弱点完全暴露在上方的视线之中，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毫不犹豫地，伊莲继续迈动步伐，仿佛只是路过般从酒吧门口离开，拐进了隔壁的面包店，随手挑了几条看上去还算松软的面包，离开了此处。 直到拐入另一条街，伊莲才感觉那道视线从她背后移开。 “肯定不是伊丽丝，她要是能觉察到我的跟踪，早就甩掉我了……我有种被看透了‘弱点’的感觉，他大概率也是‘猎人’途径，也是‘收割者’……伊丽丝也是猎人，他们这个组织以这条途径为主？” 伊莲脑中一个个疑问冒出，捏了捏手上的面包，决定今天暂时不对“堕落贵族”做进一步的探索，而是去其他区域逛逛，收集相关信息，做好后续的准备再来接触这个以猎人为主的组织。 …… 当整座城市被黄昏笼罩时，伊莲才回到临时的住处，她一手抱着装有面包的纸袋，一手拿着熏肉和一小罐费内波特风味的辣酱，用膝盖推开虚掩的旅馆套房大门，回到了温馨的小窝。 就在这个下午，她经历了一场骤然而至又迅速消散的暴雨，两次不算强烈但让人心慌的地震，对这座城市已经是厌恶大于好奇，唯有点了炉火，陈设与外界没有多大区别的房间能让她感到一丝安心。 蒂娅和威廉早已回来，前者利用身上带着的现金买了一些生活物品和换洗衣物，像准备在此常住一般整理着储物柜，后者走遍了附近的大街小巷，在自己脑中归纳了相应的信息，正伏在桌旁绘制地图。 “晚饭来了。” 伊莲打了个招呼，把面包上粘的火山灰吹落，随手放在茶几上，脱下“阴影斗篷”随手挂在旁边，把两位同伴聚集起来，交流起今天在外面打探的各种信息。 这座位于群山之间的小城市不在伦堡境内，但不管是刚来到这里，还是住了十年以上侥幸没有死去的流放犯，都说不上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只知道它与其他城市一样拥有白天黑夜、四季变换，太阳的直射角度也和伦堡其他城市没有不同，仿佛真的就位于某个隐秘的山脉之中。 除了这一点“正常”之外，其他的就全是异常了。 整座城市和周边区域无时无刻不在经历各种极端天气和灾难，最常见的是暴雨和飓风，然后是烈度不等的地震，火山喷发平均每周一次，且有可能直接出现在城区，造成大量伤亡。 除了“天灾”外，“人祸”也是致使居民们非正常死亡的重要原因，可能是本身就是重刑犯且没有逃脱希望的原因，这里的居民们异常好斗，会寻找任何机会进行法律允许的“决斗”，而这种冲突往往以一方重伤或死亡结束。 据说，每天死在天灾人祸之中的居民多达数十人，但摩罗拉的人口不但没有减少，反而从建立时的十万人出头达到了现在的接近二十万人。除了少数在教堂工作的神职人员，包括“实验人员”组成的执法队在内的所有居民都是流放犯，且大部分并非伦堡本地人，而是其他国家的重刑犯，由知识教会花钱引进后专门流放到此地。 自建立开始，这座城市就在知识教会的宽松管理之下，只要不违法犯罪，比绝大多数国家都自由，因此很快这些“各有所长”的犯人就形成了以实力划分的各种阶层。 占据摩罗拉各个关键位置，控制城外农场、养殖场、工厂和矿区等生产机构和城内仓库、店铺等销售渠道的都是各途径的非凡者，身体素质不错但没有非凡能力都都沦为了他们的手下，再次一等的只能选择为他们工作，换取酬劳维持生活，境况好些的算是职员，更多的地位与奴隶无异。 当然，还有一些游离于这套“生态系统”外的存在，他们有的拥有能独善其身的力量，有的则是身体残疾、步入老年，连卖力气都没人要。 这套生态循环也并非完美运作，每年据说都有多起暴动事件，有的是为了推翻教会的统治，彻底让摩罗拉自治，有的则是非凡者们互相攻击，重新分配利益。 但奇怪的是，从来没有人趁这种机会组织起来攻占城市中心的知识教会教堂，从地下的通道离开摩罗拉，一次也没有。 “要是我，在占据生态顶层之后也不愿意离开这里，在外界也有法律，也有教会控制城市，但摩罗拉的知识教会允许非凡者拉帮结派、抢夺利益，这里简直就是非凡者的天堂。” 互相交流信息后，伊莲半开玩笑地说道，却得到了威廉和蒂娅发自内心的认同。 他们已经是中序列非凡者，哪怕在“人才辈出”的摩罗拉也算是顶层的那一小撮人，在知道这里的农场、工厂都由非凡者而非富商、贵族控制后，内心深处都有了一种留在此地好好生活的冲动。 见他们兴趣盎然，伊莲收敛了笑容，独自来到卧室之中，构建好灵性之墙，摆上了一面小巧的梳妆镜，念诵着“金色女王”的尊名，很快与这位序列2的天使建立了联系。 这次，她并非以祈祷—回应的方式与对方进行交谈，而是在朦胧之中被拉入了一片黑暗深邃的世界，漂浮在如蜘蛛网般密布着灰色的隧道之间，更远处则是漆黑死寂的空洞，被一层无形的屏障分隔。 一道淡金色长发，深紫色双眸，容貌让人遐想无限的身影出现在她身前，边缘有些模糊，仿佛是镜中的虚影。 “安吉莉卡小姐。” 伊莲恭敬地打了个招呼，旋即将今天了解到的摩罗拉的状况、伊丽丝的可疑和赫拉贝格的态度告诉了对方。 虚影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 “你们尽快安顿好，可以适当接触当地的非凡者，获得一定的地位，以此寻找摩罗拉内部存在的异常……另外，也是时候把我们真正的目标告诉你了…… “你们三人的任务，是寻找一件危险、强大的‘封印物’，它在教会编号体系内排在首位，与猎人途径密切相关，整座‘流放之城’都是为了封印它而建立，这座城市的种种异常应该也和它相关……” 将除了涉及源质污染的“萨林格尔血旗”信息告诉伊莲后，安吉尔继续说道： “除了我们，应该还有很多势力盯上了这件封印物，比如以‘猎人’途径为主，信奉真实造物主的‘铁血十字会’，信仰原初魔女的‘魔女教派’，甚至索伦、艾因霍恩家族，近期从封印中逃脱的‘红天使’梅迪奇都对这件封印物虎视眈眈。 “但只有半神以下的非凡者才能安全接近它，因此作为序列5，你不必担心遇到更强的非凡者……而你的优势在于，必要时可以接受‘恩赐’，获得一部分属于魔女的力量，与自身非凡能力结合，超出当前序列的战斗力……” 片刻后，伊莲回到现实世界，她面前的镜子重新恢复正常，手中则握着三枚半透明如同冰晶，内部有紫色条纹闪烁的符咒。 回到客厅，威廉和蒂娅已经因为接下来该先靠“决斗”杀死几个位高权重的非凡者，夺取他们的地位还是先收几个低序列的手下而争吵，几乎要有当场决斗的迹象。 伊莲见状，连忙将刚拿到的符咒塞到他们手中。 一阵冰冷刺骨的触感沿着威廉和蒂娅的手臂直达眉心，他们先是一怔，旋即为自己刚才莫名的争吵和冲动而后怕不已。 清醒过来后，他们能明显感到，刚才的状态都是受到了某种强大力量的影响，这股力量让他们不愿离开摩罗拉，屈从于已经形成的“生态”，甚至想着要靠杀戮来获得地位。 整座城市的居民，恐怕都是如此！ 第97章 各人的行动 看着自己的两名手下恢复了正常，不再脸红脖子粗地争吵，甚至准备动手互殴，伊莲这才松了口气，把玩着手心冷若冰霜的符咒，挤开不知何时占据了唯一一张单人沙发的蒂娅，自己坐了上去。 “清醒些了？” 她语调冷漠地问道。 威廉和蒂娅都点了点头，前者看了眼自己手中那枚符咒，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从进入这座城市……不，刚走进知识圣殿地下那条甬道开始，我就感觉这里对我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我不想离开。而刚才听到摩罗拉以实力为尊，非凡者能够过得更好之后，我甚至觉得这就是我余生唯一的居所。 “和蒂娅的争吵也有些莫名其妙，我们因为该如何留在此处有了分歧，内心很快被愤怒占据，要不是拿到了这枚符咒，在冰冷的触感下清醒过来，或许已经大打出手了。” 应该是“萨林格尔血旗”的影响，它是猎人途径的唯一性体现，必然包括对战争方面的权柄，会影响整个摩罗拉的流放者的行为，让他们变得好斗，却又屈从于这里的规则，不会自愿离开…… 伊莲回想着刚才安吉莉卡小姐告诉自己的信息，对这座城市的各种异状又有了深刻的认识。 她自己虽然因为在进入前做了祈祷，有那位魔女天使盯着，受到摩罗拉的影响较小，但今天在街上探查信息时，见到一言不合就发起决斗的场景时也有些燥热，恨不得加入其中，直到刚才握住了手中的“冰镜”符咒，才瞬间褪去了那层莫名的冲动，变回冷静的自己。 难怪安吉莉卡小姐给了我三枚符咒，是让我们一人一枚随身携带，避免受到“0-01”的影响……唔，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件封印物本身的任何信息都可能夹带相应的污染，会让我们不知不觉受到它的驱使，而这枚符咒能让我们随时保持冷静？ 脑中一个个念头冒出又消散，伊莲见其他两人已经彻底冷静，干脆停止思考，继续安排起接下来的行动： “除了我们之外，摩罗拉应该还有很多其他的势力混了进来，今天跟我们一起被流放的‘纵火家’伊内丝很可能是‘铁血十字会’或某个猎人家族的探子，他们甚至早已在摩罗拉建立了据点，她交给我处理…… “威廉，你抓紧时间掌握整座城市的地形，重点寻找埋葬了大量遗体的墓园，并且注意它们是否附带了地下的大型陵寝，但千万不要进入其中……如果有其他人也在打探这类信息，跟踪他，确认他的身份。 “蒂娅，你利用自己的能力优势继续打探消息，物色一个占据高位、拥有大量手下的非凡者罪犯，我们就按你刚才说的，在合法的‘决斗’中干掉他，接收他的遗产，让他的手下为我们做事……另外，注意分辨有没有跟你一样的‘魔女’存在，她们很可能来自魔女教派…… “最后，你们随身携带这枚‘冰镜’符咒，在摩罗拉各处记录镜面的特征，便于随时利用镜中通道快速移动，这有利于我们今后的行动。” 进入工作状态后，伊莲的语气逐渐严肃，让威廉和蒂娅仿佛回到了“红发女郎”号上，在船长的喝令中不住点头，记下自己的任务。 对两人的态度很是满意，伊莲语调放缓，继续说道： “刚才我向安吉莉卡小姐汇报时，祂许下承诺，如果在摩罗拉的行动中有一定收获，会向你们提供序列5的魔药配方，而如果找到她需要的关键物品，奖励则是对应的魔药！” 已经在数月前晋升序列6，对该序列的扮演有了些收获的“灾祸教士”威廉和“欢愉”魔女蒂娅听到这里，眼睛都亮了起来，对晋升序列，增强实力的渴望压倒了被流放到神秘城市的迷茫和遭遇未知力量影响的担忧。 尤其是蒂娅，她加入魔女教会，得到圣安吉莉卡教堂大主教特莉丝小姐指点后，对“欢愉”的理解已经十分契合魔药的扮演，又能拉下脸寻求熟人的帮助，总觉得自己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完全掌握这个序列的力量，但对后续的魔药却一直没有任何线索，此时听到可以拿到现成的魔药，恨不得趁着夜色就钻进摩罗拉的大街小巷，尽快完成伊莲交代的任务。 但没等她有所行动，窗外“轰隆”一声，银白粗壮的闪电划过刚被夜幕笼罩的摩罗拉上空，暴雨倾盆落下，水雾弥漫街头，让整座城市如同末日降临。 顷刻之间，街上的行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也是“0-01”的影响……伊莲也打消了外出的念头，瘫软在仿佛粘在她背上的单人沙发中，决定今晚先好好休息。 ———— 艰难地从利蒙市的值夜者安排的住处内的单人沙发上站起，安吉尔仔细倾听着耳畔传来的细微祈祷声，眉头逐渐皱起。 她将后续对摩罗拉的行动交给了镜中人，由她在“灾祸之城”内定期监视伊莲，并在必要时提供帮助，自己则返回了现实世界。 经历了今天与弗萨克帝国“天气术士”的战斗，对贝尔纳黛的救援和回应伊莲的祈祷后，哪怕她身为天使，灵性并无太多损耗，也感觉到发自心底的疲惫。 这并非好现象，如果不能时刻维持身体、灵性和精神的稳定，源于非凡特性中的精神烙印，以及神性对人性的侵蚀就会对她造成严重影响，甚至导致失控。 而一位天使的失控，不亚于在城市中引爆一颗重磅炸弹，说不定会造成比敌国入侵还惨烈的后果。 但刚才的祈祷来自鲁恩的间海舰队，来自某位黑夜女神的信徒，他并非直接向女神祈祷，而是希望女神座下的“厄难天使”拯救陷于战火，战况不利的信徒，就像几个月前祂摧毁弗萨克舰队那样。 那是安吉尔在第一次弗萨克袭击康斯顿时于间海摧毁了大半支舰队后，在新版《夜之启示录》中留下的事迹。 “起初我以为是女神好心为我提供一些信仰上的锚，让我借助‘绯红与隐秘的虚影’这个蹭位格的尊名有一点用，没想到现在却成了教会的‘救火天使’……” 她咕哝着，却仍然手脚利索地钻入镜中世界，向祈祷传来的位置靠近。 十分钟后，一场罕见的陨石雨降临在间海东岸，摧毁了弗萨克征服舰队第二分舰队的大部分船只。 但鲁恩间海舰队在这之前就遭受了一场史无前例的飓风袭击，损失过半，同样无力再战。 在天使层面的战斗中，这些只要几艘就能压制一座城市港口的巨舰只是统计学上的数字，对真正的战斗结局没有太大影响。 ———— 狂暴海西面，因战争而失去官方管制，成为附近海盗聚集地的塞洛斯岛附近，一艘浑身漆黑，帆布上绘有黑色头骨的船只缓缓前行着。 这是“疾病中将”舰队的旗舰，已经数次重建的“黑死号”。 船长室后方的豪华卧室内，特雷茜·佩莱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匆忙拍了拍缠着她腰际的双手，将仅套着贴身衣物的侍女从床上赶下来，自己匆忙穿好女士衬衫和修身长裤。 未等她把纽扣扣好，房间中的全身镜就变得幽邃，内部层叠的空间翻滚着，一道身影瞬间勾勒而出，走出了镜面。 她黑发蓝眼，穿着简单的白色长袍，侧面开口到大腿根，露出纤细白皙的双腿，让特雷茜已经在侍女帮助下平息的欲望又有所上涌。 “母亲。” 这位海盗将军恭敬地低下头问候着对方。 瞥了眼匆忙逃出卧室，一缕刻意染出的红发在身后飘扬的侍女，卡特琳娜·佩莱轻笑一声，看着自己衣衫不整的女儿，说道： “你不怕被那个伊莲知道？” “伊莲……”特雷茜表情一变，瞬间涨红了脸，压低声音发出怒吼，“关她屁事？她能找别人我也能！” 她丰满的胸部快速起伏，喘着粗气，似乎因为刚才的一句话而彻底失去了理智。 “白之圣女”摇了摇头，绝美的脸庞上流露出遗憾的表情，眼眸内却暗含欣喜： “看样子，哪怕不给他人制造太多痛苦，你的魔药也已经消化完了。 “准备一下，把你的舰队安顿好，近期我会让你晋升‘绝望’。” 特雷茜原本因愤怒而通红的脸迅速褪去了血色： “不是说教派要先安排我一个困难的任务，才允许我晋升吗？” “那个任务已经由另一位‘痛苦’魔女去执行了，这对你来说是好事，那地方至今还没有人成功出来……” 卡特琳娜叹息着说道，旋即话锋一转： “魔药的材料已经准备好，就由你积攒的贡献换取，不足的可以用金镑支付，仪式目标我也物色好了，杀死一位序列4的圣者虽然困难，但有我协助，你成功的几率并不低。” “杀死圣者？晋升‘绝望’不是要将超过三万人卷入瘟疫，制造大量死伤和痛苦、绝望么？” 特雷茜一时间忘了刚才的愤怒，与卡特琳娜一致的蓝色眼眸流露出疑惑和不解。 “你之前不是一直抵触这个仪式么？我从那位晋升半神的经历上找到了灵感，祂用了一位圣者的绝望代替三万普通人的痛苦，成功晋升为半神……你也可以如此。” 担心我的想法？是怕被祂找上门干掉吧……特雷茜无声嘀咕了几句，表情有所缓和，片刻后开口问道： “晋升之后，你就不会再干涉我的生活了吧？” 她意有所指的话语让卡特琳娜再次笑了起来，笑容甜美，嗓音美妙。 “……我去做准备了。” 特雷茜咕哝着，逃窜一般离开卧室，平复被自己母亲勾起的情欲，脑海中却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脸孔。 第98章 是先吃饭，还是先吃…… …… 狂暴海深处的天空中，安吉尔自镜中世界离开，身影勾勒在铅灰色的云层之间。 她的下方，狂暴的海浪冲刷着如同一个苹果被咬出了缺口的岛屿，缺口附近依稀可见几栋破损的建筑，但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迹象。 这就是之前安吉尔送克莱恩前往“神弃之地”后，返回途中遭遇魔女教派的天使偷袭，最终被两人的战斗波及而遭到毁灭的索纳岛。 自那件事后，这座岛屿的居民就被风暴教会和殖民政府全体迁走，大部分安顿在罗思德群岛各处，少部分就近前往了“梦想之城”所在的岛屿，那里因为承接了南北大陆过往船只的补给和货物贸易，港口一再扩建，几乎成了一个新的小城市，许多群岛人怀着一夜暴富的心或是躲避北大陆的战乱在此定居，让城市人口半年内多了足足一万。 这些人受到当地居民影响，或多或少信了“魔女教会”和圣安吉莉卡，让安吉尔的锚得以继续稳固，能够更加频繁地在信徒面前展现遏制灾害、平息祸乱的伟力，有了不错的反馈。 “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原初魔女’泄露的神力摧毁了这座岛屿，居然带给我不少好处……” 安吉尔嘀咕着，借助“蔷薇项链”海洋歌者的灵魂召唤旋风托起自己，低空从岛屿边缘炸出的豁口飞过，迅速来到另一侧的废弃村庄。 她惊讶地发现，整座村庄无论是藏着通往神弃之地的祭台的风车磨坊，还是埋有大量当地居民尸体的墓园，甚至是附近的种植园，都已经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夷为平地，只剩满地焦黑的土壤，一点绿植都没能留下。 这种熟悉的感觉立即让安吉尔想起了班西港，那座同样有血腥的原始祭祀复苏，又遭到“灾祸之城”外泄力量污染的港口已经被风暴教会彻底清理，变成了一片废墟。 “看来上次两名灾难魔女的战斗让风暴教会重视起这里的情况，最终摧毁了这个村庄……” 安吉尔皱着眉头在废墟中逛了一圈，发现那间重要的地下室并未遭到损毁，只是掩埋在松软的焦土之下，这才安心地松了口气。 她倒不认为“代罚者”们如此不专业，连未加以掩饰的地下室都没发现，唯一的可能是他们只得到了摧毁地面建筑部分的命令，放过了对安吉尔和克莱恩无比重要的、通往“神弃之地”的祭台。 重新在地下室激活了那些暗红色血迹刻印的符文，安吉尔在身旁瞬间出现的黑暗中，来到了位于神弃之地的废弃巨人村庄，从同样深埋地下的房间走出，在不见星月的夜空下点燃了马灯，让温暖的光芒包围了自己。 周围黑暗中隐藏的怪物下意识朝光亮处望来，看清安吉尔的身影后立即四下逃窜，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来怪物之间也有一定的交流，知道我不好惹？” 安吉尔思绪流转，轻笑了一声。 这几个月里她已经数次来到这片封闭的土地，并未因身处黑暗而感到担心，只是静静靠在已经风化、表面斑驳的石墙上，等待克莱恩的召唤。 没几分钟，她就感应到自己的历史投影被某位古代学者召唤而出，成为了类似“镜子替身”的存在。 意念一动，安吉尔倚靠在墙边的身体就如镜子般破碎、消融。她的本体则迅速通过与替身的神秘学联系，出现在了新的位置，霎时感觉衣领一紧，披风下的女士衬衫紧绷着，勾勒出胸部的优美弧线，几乎把她挂了起来。 她被克莱恩像拎猫一样抓起来了！ 安吉尔脸色一僵，身影立即从原地消失，出现在克莱恩背后，伸手朝他的风衣后领抓去，手指一紧却发现抓了个空，后者如幻象般在空气中消融，手上的马灯也同样如此。 这个“克莱恩”也是历史投影！ 好好好，这样玩是吧……安吉尔眉毛扬起，指尖散出一丝灰白色，抚向尚未完全消失的历史投影，以“精准”的致命一击，命中了投影的弱点。 百米外，借助幻术隐藏了身形的克莱恩自黑暗中出现，他手提真正的马灯，表情僵硬，四肢如同灌了铅，已经受到了“石化”的影响。 连查拉图都没法免疫安吉尔自秘偶、历史投影传递到本体的伤害，何况他这个小小的“古代学者”？ 踱步到全身无法动弹的克莱恩身前，安吉尔轻哼一声，正准备动手教训一下对方，突然想到了更好的“报复”方法。 她从镜面空间内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折叠桌椅、餐具，手脚麻利地在克莱恩面前摆好，随后是一份份仍冒着热气的精致餐食，有七分熟的第利斯牛排，奥拉维大龙虾，香煎龙骨鱼等“硬菜”，也有多加了苹果碎的迪西馅饼，克莱恩喜欢的甜冰茶和两人最近共同爱好的可乐。 随着色香味俱全的大餐摆上餐桌，浓郁的香气被安吉尔刻意引导向克莱恩呆立的位置，让他僵硬的面部逐渐皱起，眼球不断转动，一会看向铁盘中滋滋作响的牛排，一会看向油脂与酸甜的苹果碎混合口感上佳的馅饼，口中唾液不断分泌。 要命的是，整理桌布，摆放餐具的安吉尔看上去甚至比桌上的大餐还要美味，她刚才因为被拎住后颈而有些凌乱的女士衬衣勾勒出上身完美的曲线，一层层轻纱交叠的长裙下双腿不断移动，间或从裙摆露出的一抹白皙与黄褐色的地面形成鲜明对比，让克莱恩血脉偾张。 她在用“魅惑”勾引我……目光艰难地从安吉尔身上移开，克莱恩脸颊发热，两眼一黑，几乎要装不下去了。 他其实早就可以从并不算强的“石化”效果中摆脱出来，但自己为了报复上次被安吉尔拎住衣领召唤投影而做了同样的事，此时有点心虚，因此才配对方演了一出戏。 没想到安吉尔又是摆上美食，又是把自己当做“美食”，显然是知道他没被“石化”，在考验他能坚持多久。 终于，安吉尔在“神弃之地”黑暗的旷野中摆上了可能是几千年来这片土地上最为豪华的一桌盛宴，自己坐在椅子上，用紫色如同暗藏漩涡的眼眸望向克莱恩，微微一笑道： “怎么，还准备继续装下去？那我就自己开动了。” 被对方正面拆穿，克莱恩露出有些尴尬的表情，放松装出僵硬姿势的四肢，来到折叠餐桌旁，将马灯放在地上，嗅了一口空气中由各种香料、油脂和蛋白质组成的气息，感觉自己从蛮荒之地回到了文明社会。 身为序列3的非凡者，他可以十天半月不吃不喝，但频繁使用能力后灵性损耗，对进食的需求也会有所增加。 可频繁让“愚者”先生中转食物，容易暴露自己与这位神灵的关系，因此克莱恩在神弃之地大部分时候都以历史孔隙中的食物投影来果腹，让虚假的能量短时间内充斥身体，略作补充。 只有安吉尔像现在这样以贴近“灾祸之城”的特殊镜面空间“偷渡”些不具备灵性、因而不容易受到源质污染的食物来到面前，他才能放下心享受一顿不会消失的晚餐。 和他相比，安吉尔已经完全无需进食，但美食一同分享会更加美味，因此她还是陪着克莱恩，在不时划过天空的闪电、远处不敢靠近又不甘离去的怪物的“注视”下，消灭着这些由“梦想之城”的大厨制作的美食，顺便交流着这一个月以来外界的情况。 北大陆的战况进入了艰难的拉锯阶段，因蒂斯的蒸汽教会虽然并未反对战争，但对入侵鲁恩持一种消极的态度，教会的天使并未出现在前线，圣者们也仅仅做一些防御性质的工作，而鲁恩国内的“机械之心”们保持着彻底的中立，只对目前的信徒进行着管理，这让贝克兰德、康斯顿等大城市内的“值夜者”、“代罚者”们能腾出力量处理其他麻烦，不至于把时间浪费在监视同行上。 但就算如此，北线、西线、海上三面受敌的鲁恩也有些力不从心。费内波特绕过伦堡等国，彻底占领了迪西郡和南威尔郡，与正在进攻东塔克郡的因蒂斯军队合流，将战线逼近了贝克兰德大区，鲁恩的大片平原地区被两国占领，失去了八成的耕地，加上难民涌入贝克兰德大区等核心区域，粮食储量逐渐见底。 北线在黑夜教会收缩全国的非凡者抵御入侵的努力下，弗萨克帝国暂时没有攻破间海郡，但安吉尔这一个月已经参加了四次战斗，在前线对抗艾因霍恩家族和战神教会的天使，有一次更是被一位天气术士，一位“荣耀者”，数名圣者设下陷阱伏击，要不是阿里安娜女士及时救援，恐怕就要尝试“不老”魔女的复活能力了。 听到鲁恩的战况危如累卵，克莱恩口里的牛排都不香了，他虽然知道自己一个序列3哪怕是上了战场也无济于事，但仍有些怅然。 见他表情变化，安吉尔暗叹一声，不再聊起这些事，转而谈起了“流放之城”摩罗拉与外界迥然不同的社会风格，用轻松的话题调动起克莱恩的食欲。 而后，她从镜面空间偷偷摸出一瓶颜色金红，有些粘稠感的苏尼亚血酒和两个酒杯，换下了餐桌上的“黑熊可乐”。 第99章 “有趣” 直到酒瓶空空，两人才从阻挡外界视线的镜子迷宫中离开，重新回到一片黑暗的荒野。 此时已经来到闪电密集的第二天早晨，安吉尔收拾好桌椅和残羹剩饭，以免被路过的阿蒙或其他什么神话生物发现，而后心满意足地打量着克莱恩，问道： “你这次让我提前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她与克莱恩原本是约定每隔六周“送一次饭”，但现在距离上次却只有一个月，而且是通过“愚者”先生转达的信息，才让安吉尔以为神弃之地发生了什么事，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精力不复之前，显得有点萎靡的克莱恩从地上捡起马灯，借着昏黄的灯光指向一个方位，回答道： “那边有些有趣的东西，我觉得应该叫你一起来看看。” “你要是昨晚这么说，我会更感兴趣的。” 安吉尔轻笑一声，目光远眺看向那个位置，却发现哪怕在黑暗视觉的帮助下视野远远超出一般人，也无法看透笼罩整个神弃之地的黑暗。 “我是指正事。” 克莱恩无奈地补充道，提着马灯向前走去。 “我当然也是在说正事。” 安吉尔嘀咕着，从温存后的满足中恢复过来，警惕地望向四周，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随着马灯的微光一同消失在黑暗之中。 ———— “流放之城”摩罗拉城中央的知识教堂后方，三位套着斗篷的流放者借助黄昏的光亮，摸索着进入了墓园。 这片被灌木围起来的墓园大到几乎看不到边，一座座墓碑整齐地排列，其中夹杂着凸起于地面的大型坟墓，更有几处拥有门拱和石阶的入口，通向地下陵寝的部分。 这些装修豪华，和摩罗拉这座流放之城完全不搭的入口正是三人的目标，他们很快聚集在其中一处，互相望了望，其中一人用沙哑的嗓音说道： “就是这里，进去吧。” “进去。” “走。” 另外两人纷纷应和，却都不肯率先走下石阶进入黑暗的地下区域。 撺掇逐渐变成争吵，进而发展为推搡，三人在几乎就要当场决斗分个生死之前勉强冷静了下来，带头那个沙哑嗓音的流放者思索片刻，抢过最瘦小那个同伴手中的马灯，踢了他一脚，道： “你第一个，我第二。” 他清楚自己不做出点表率，今晚的行动就算是失败了，只能把自己排在第二位，让对方先行探路。 又一番争吵后，三人达成一致，排成一列，一个接一个钻进了漆黑一片的陵寝入口。 然后他们就再也没出来。 远处的一栋三层楼房顶端，威廉放下一直看向那三名流放者的望远镜，在手中的笔记中写下： “墓园中大部分地下区域的入口都通向不同的藏骨堂，这让占地有限的墓园能容纳超过百万具尸骨……但其中有一个入口通向未知的地点，进去的‘小白鼠’虽然提着马灯保持照明，但并未蒙上双眼，连续三批进入后都直接失踪，未再次出现，也没有和他们长得一样的怪物回到地面…… “判断：他们尚未进入地下陵寝深处就遭遇了不测，没有接触到那件危险的封印物。” 吹了吹笔记本上的浮灰，合上笔记仔细收好，威廉最后望了一眼逐渐被夜色笼罩的巨大墓园，有一种面对吞噬活人的巨兽的错觉。 他摇了摇头，直接从三楼跳下，四肢以精巧的卸力方式接触地面，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到知识教堂的正门处。 今天最后一队被送进摩罗拉的流放者此时从教堂走出，或激动或茫然地望着繁华的街道，和威廉等人一个月前来的那天完全一致。 昨天满打满算死了30个，今天又送来了50个，难怪需要那么大的墓园……威廉在心中冷笑着，站在角落等那群新人散去，这才走进知识教堂的祈祷厅，在如同图书馆一般的大厅中找到了伊莲·索伦。 这位红发丽人此时穿着一套不显妩媚，反而颇具中性魅力的服装，手里捧着本厚厚的书册坐在被烛光照得通明的长桌旁阅读着。 威廉走近一看，发现书的封面上用伦堡语写着《人偶的制作与维护》。 船长这半个月经常来知识教堂里看书，要不是每天还在调查潜入摩罗拉的其他组织，在继续执行安吉莉卡小姐的任务，我几乎以为她要改信“智慧之神”了……一边思索着，威廉一边靠近伊莲，随手在书架上抽过一本《封印原理》，坐在长桌对面，借助书本的掩护低声说道： “那三个‘小白鼠’没有出来，应该和前两批一样失踪了。” 伊莲视线从绘制精细的人偶图谱上收回，看向威廉，点点头道： “和我们知道的信息一致，没有蒙眼的话，哪怕提着灯进入地下区域，都走不了多远……摩罗拉也不存在其他的墓园、陵寝，看来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这座墓园地下，就埋藏在知识教堂下方……”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片刻后，一位六七十岁，头发花白的白袍老者背着手走来，目光温和地望着伊莲，微笑问道： “我交给你的那几本书都看完了吗？” “就差这本了，大主教阁下。” 伊莲老实回答道，表情不知是解脱还是痛苦。 在几人进入摩罗拉时接待他们的大主教赫拉贝格满意地颔首，继续说道： “看完之后来我这里领一份卷子，获得满分才算真正学会了这些知识。” 完了，船长真的加入知识教会了，居然还要考试，我是不是该考虑换个船队……威廉脑中闪过在“黄金梦想号”上学习、考试的岁月，目瞪口呆地看着白袍主教踱步离开，目光瞥向伊莲，发现她同样震惊，这才放下心来。 “你真的要参加考试？” 他试探地询问道。 “他说要安全完成我的任务，就必须学会这些知识，知识是力量是财富……”伊莲压低声音回答道，直到赫拉贝格的身影消失在书架之间，才恢复正常的音调，“看样子他很清楚我们来此的目的，之前蒂娅说从魔女教派手里救下她的就是这位主教，恐怕整件事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总之，我打算按他的要求去做，还好我没成为非凡者之前，在家族的熏陶下养成了阅读的习惯……” 对了，船长是索伦家族的，比其他“猎人”多了那么一点文化……威廉脑中闪过“黄金梦想号”上那位第四水手长的身影，随手拿过那本《封印原理》，和伊莲一同离开了教堂。 ———— 神弃之地，安吉尔和克莱恩来到一处旷野之中。 这里和之前平坦的荒原不同，地面是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沟壑，天空中除了永不褪去的黑暗之外，还笼罩着一层灰黄色的雾气，它们并不刺鼻，但却让安吉尔有了一种危险的预感。 “这就是你说的‘有趣’的东西？” 安吉尔指着周围问道。 “我这几天都在附近探索，确认了很多事实。这片雾气笼罩了方圆近百公里的区域，内部有无数不死生物，应该都是受到雾气的影响而形成的……” 克莱恩回答道，声音在逐渐浓厚的雾气中有些朦胧。 “我尝试利用秘偶、历史投影深入这股浓雾，但很快秘偶就会死去，成为在雾气中徘徊不去的受诅咒者，历史投影也无法耐受这种诅咒。 “唯一一次成功的尝试，我让历史投影召唤出‘星之杖’的投影，复现了你达到天使位格，附带诅咒的疫病，中和了雾气的影响，接近了浓雾的核心区域。 “那里徘徊着一个几十米高、已经死去，但仍不停地制造富含诅咒的雾气的独眼巨人，我判断祂很有可能是位天使……至少生前是。 “除此之外，那里还有一栋怪异的建筑，这才是我想让你看的……有趣的事。” 说着，克莱恩伸出双手，利用“魔术师”的幻术，在手臂间构建出一副有些模糊的画面。 安吉尔眯着眼睛看向这副静态画，在画中同样浓厚的雾气中见到了一抹灰白色。 那是在横贯大地的深深沟壑中，仿佛镶嵌在地面上的连绵建筑，它们彼此嵌合，外表如同水泥浇筑般平整，呈棱角分明的长方体，没有门窗，就像由一个个大小不同的“石棺”组成。 不，那就是水泥浇筑的“石棺”！ 安吉尔眉头紧皱，试图在模糊的幻象中看的更清楚些。这副场景源于克莱恩的历史投影在远处的一瞥，仅仅只有建筑的轮廓。 但仅凭轮廓，她就能将其与记忆中的某栋建筑重合起来。 那是曾位于安吉尔所处的年代东欧的一栋在石油枯竭后研究干涸油田重新出油的情况的研究所。 那是因为某种灾害泄露而被混凝土彻底封死，作为“石棺”保存的灾祸之地。 那是地球进入神秘时代，恶魔不断涌现，末日来临进入倒计时的起点。 在安吉尔记忆中的历史书上，它被称作“切尔诺贝利”。 第100章 穿越者：切尔诺贝利的阴影 切尔诺贝利！ 安吉尔无意中自口中迸出的单词让克莱恩怔在原地。 这虽然是个英文单词，但中文语义也是直接音译，且在他“穿越”前，有无数文学作品、游戏和阴谋论都以它为载体，网上冲浪的键政人周明瑞自然对这个地名不陌生。 “核泄漏之后被封存的那个地方？” 他下意识问道，内心却有一种“靴子落地”的感觉。 毕竟早在半年前，他就从安吉尔口中知道脚下的就是地球，就是他原本生活了二十多年，拥有几千年人类璀璨文明的地球，自己只是时间维度上的“穿越者”。别说废弃的核电站，就算天上掉下一颗人造卫星，月亮上还有阿姆斯特朗的脚印，他都不会太过于惊讶了。 “核泄漏？这地方早就没有辐射了，甚至被重新启用，研究附近干涸的油井重新出油的情况，但就在研究所启用不久后，内部诡异事件频发，研究人员不断发疯、失踪，研究所才被厚重的混凝土和铅板建造的‘石棺’再次封存。” 安吉尔的目光从克莱恩怀中连绵的灰白色建筑影像上收回，表情严肃地解释道。 “从那时起，全世界就出现了频繁的神秘事件，普通人变异成怪物，各种异状涌现，最终，恶魔伴随着邪祟的力量现世，世界末日进入了倒计时…… “因此，切尔诺贝利的事件作为可查的最早的‘异象’，被普遍认为是这一系列变化的起点。” 这……和我脑中的历史完全不一样啊，我穿越的时候，这个地名只是和“核泄漏”联系在一起，总是被用来抨击相邻的岛国的另一起事件……克莱恩有些恍然，他散去了怀中营造的幻象，在对视线已经产生影响的雾气中前行几步，眺望着浓雾核心区域，内心一个个念头闪动。 对了，安吉尔“穿越”的时间比我晚了大概70年，她所了解的历史还要加上神秘逐渐复苏，非凡特性、超凡力量逐渐现世的阶段…… 但为什么是“切尔诺贝利”，不是其他的地方？因为它曾进行的那些研究和遭受的污染？ 从它所处的位置来看，原本应该位于地下区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度过了纪元更迭的那场灾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和通过“源堡”、“灾祸之城”穿越的我们不同，是真正的“肉身穿越”…… 想着想着，克莱恩脑中的某个场景突然被他的灵感触动，与当前的“切尔诺贝利”联系到了一起。 那是他获得“无暗十字”后，尝试在灰雾上占卜来历时看到的场景。 当时，尚为人类的“白银城造物主”、“远古太阳神”自某个外观模糊，仅有轮廓的建筑中走出，来到对人类而言极为黑暗、无助的第二纪元，开启了他传奇的一生。 那栋建筑，就是“切尔诺贝利”！ 虽然他早就从各种线索中确认这位镇压诸多古神，开创人类纪元的太阳神是自己的老乡，只是穿越方式有所不同，但此刻站在他出现的那幢建筑附近，才终于有了一丝实感，仿佛隔着时空触及了波澜壮阔的光辉年代。 这一刻，他体内的“古代学者”魔药又有了显著的消化，只差最后一点，他就能完全掌握这股力量，做好晋升的准备了。 而这一点希望，就在前方的切尔诺贝利内部。 犹豫片刻，克莱恩还是把自己的想法完完整整地告诉了安吉尔，尤其是“远古太阳神”很可能是穿越者，以及和这栋建筑有关的事，并未因为可能泄露自己与“愚者”的关系而有所隐瞒。 因为接下来的探索很可能会涉及这位神灵残留的力量，他不能因为担心暴露身份而让安吉尔冒不必要的风险。 “那位太阳神，阿蒙和祂兄弟的父亲，居然是从这里走出来的……” 好在安吉尔只是愣了一下，没有注意克莱恩话语中的情绪，很快沉浸在得到新情报的震撼之中，口中喃喃自语着。 “十字架，阿蒙，各教会圣典的起源，甚至是那些源于第三纪元的古老家族显然有些刻意的姓氏……我之前居然没往这方面细想，难道也是‘观众’途径的力量引起的吗？” 或许还真是，如果那位最强“观众”真的是远古太阳神为了排出体内特性而“送”的子嗣，那祂才是最初、最强的“空想家”……克莱恩于内心嘀咕着，见安吉尔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继续说道： “我的计划是，想办法解决或绕过那个已经死去但仍不断徘徊的巨人，进入切尔诺贝利，看看内部的真实情况，这有助于我消化最后的魔药，也可以摸清阿蒙兄弟，甚至那位远古太阳神的过往……” 毕竟这是先后经历了新旧纪元更迭和“大灾变”还完好无损的古老建筑，要说内部什么异常都没有，他可不信。 他在求助安吉尔之前已经自行做了一些尝试，可哪怕自己能通过源堡提升到天使位格，具备与没有多少神智的巨人对抗的力量，仍需要依凭“祈祷光点”向现实传递力量。 而无论是秘偶还是历史孔隙的影像，深入灰黄色的雾气不久都会失去控制，成为被诅咒的不死者，像那个巨人一样徘徊于切尔诺贝利附近，仿佛在守护着这栋建筑。 秘偶的数量和历史投影的便利被范围伤害完全克制，简直像在面对高位魔女……由此想到“魔女”的克莱恩这才向安吉尔寻求帮助。 “这种诅咒雾气并非魔女的疾病之雾，但有一定相似性，且内部的诅咒与‘死神’途径有一定关联……我能借助笼罩在身边的火焰驱散这种诅咒，但对你而言恐怕伤害更大……” 看了孱弱的占卜家一眼，安吉尔意有所指地说道，突然眼睛一亮，伸手向身旁抓去： “对了，可以利用阿兹克先生送给我的那根……” 她的手抓了个空，尴尬地放下，这才想起“神弃之地”的镜中世界与外界的并不相通，大部分具备灵性力量的物体都被留在了外面，仅仅是那些普通的食物、家具才被通过随身的魔镜带入此处。 克莱恩却恍然大悟，学着她的样子在空中抓了几下，从历史迷雾中拉出了一根染着暗红血迹的羽毛。 就在这瞬间，两人四周的灰黄色雾气就被某种神秘力量排开，露出黑色的闪着雷光的天空，褐色的遍布沟壑的地面。 确实有效！ 克莱恩先是一喜，随后又有浓浓的疑惑： 既然“死亡执政官”阿兹克先生的一缕气息都能驱散周围的诅咒之雾，那说明释放雾气的巨人并非天使位格，可一位序列3，甚至可能只有序列4的圣者，死亡之后能在神弃之地不断徘徊，制造方圆数十公里难以生存的恶劣环境？ 在他的认知里，这必然是天使才能做到的事。 “或许祂只是受到了‘死神’途径的污染，本身是另一条途径的天使，而巨人一族很可能都和巨人王一样，是‘战士’途径，如果说序列1的特性都归于那位‘战神’的话，这个巨人……” 安吉尔在一旁分析着，话音未落，表情就出现了变化。 两人身旁原本被驱散的浓雾再次聚拢，向中心的克莱恩压来，一道道让人心悸，如同死亡临近的轰鸣声不断响起，渐渐高昂。 那是身高数十米、很可能是战士途径天使“荣耀者”的巨人快速奔来的脚步声！ 无需任何交流，两人就默契地做出了应对。 克莱恩身影一晃，本体已经融入了历史迷雾，在原地留下的秘偶一手拉出十分钟前的自己，一手将虚假的“死亡之翼”交给对方，自己则在窜起的火焰中消失无踪。 因为本体隐藏而获得了自主意识的历史投影接过羽毛，另一只手同样伸入历史迷雾，薅来了一根镶嵌着宝石的黑色手杖。 “星之杖”！ 他脑中闪过自己见过的最强的攻击，自贝克兰德上空降下，瞬间劈死无数阿蒙分身的，源于“风暴之主”的雷霆，利用这件“0”级封印物复现了它。 一道道电光闪烁中，灰黄色的雾气被高达数十米，如同山峦般的巨人排开，祂的身体呈青黑色，表面腐烂流脓，独眼凹陷毫无神采，灰黄色的雾气从祂体表各处创口喷薄而出，立即填补了被“死亡之翼”驱散的部分，涌到克莱恩身旁两三米才再次达到平衡。 祂的手中握着一把长达十多米，由橘黄色光芒组成的大剑，被这光芒笼罩的瞬间，克莱恩就感觉自己变得虚弱，变得衰老，如同步入了暮年。 黄昏……巨人……果然是“战士”途径的天使……克莱恩脑中念头涌现，又快速将它们压下，以免影响手中的“星之杖”。 而身旁的安吉尔则在瞬间做出了反应，她的身体骤然变高变大，一头淡金色长发凝结成一条条毒蛇，张着血口，睁着幽邃的独眼指向巨人，身上也涌出黑色、青紫色交杂的火焰，让自己变得如同传说中的火焰巨人。 但相比数十米高的真正巨人，她哪怕身高暴涨到两米多，也只是堪堪达到对方的脚踝。 “荣耀者”的无神独眼微微转动看向她，仿佛这才发现敌人的所在，旋即一脚抬起，猛地踏向同时具备魔女、猎人神话生物形态的安吉尔。 第101章 “荣耀之剑” 上次安吉尔面对体型相差这么大的敌人，还是在狂暴海深处的萨林格尔陵寝，当时只是“绝望”魔女的她拿个头跟山峦一样大的羽蛇毫无办法，哪怕“石化”符咒也只能制造微不足道的伤害。 但此时，她也同样是天使，同样拥有完整的神话生物形态，而且因为在身为“灾难”魔女的同时被恩赐了“战争主教”的力量，蛇发女妖的形态掺杂了属于猎人的“灾祸巨人”的成分，虽然这一部分并未达到天使位格，但仍能让她身体变得坚如钢铁，表面燃起火焰，并对任何接触的物体造成高温伤害，乃至直接焚毁。 此时，“荣耀者”那长度接近五米的大脚板就踩在这么一团“钢铁与火焰”之上，虽然半边身体的重量压在上面，让地面龟裂，但却始终没法彻底将其压垮。 而且随着身体的接触，巨人踏出的右脚从足底开始，代表毁灭的灰白色迅速向上蔓延，顷刻之间就越过了膝盖，几乎让祂的整条腿变成了石像！ 这才是真正属于魔女的神话生物形态的力量，哪怕安吉尔还不足以让死者迷上自己，让石头都为之转向，但“石化”与“疾病”却能通过接触迅速传导到巨人身上。 轰隆—— 巨响之中，如参天巨树般的巨人右腿表面出现一道道裂纹，石化的身体组织斑驳脱落，缝隙之中橘黄的黄昏光芒溢出，照射到的任何物体都在时光的冲刷中变得衰老。 这不同于“偷盗者”天使对生命的窃取，而是平等地让所有物体在黄昏中走向衰败、死亡。 克莱恩的历史投影仅仅是被这阵光芒波及，就立即感觉自己由青年变成了中年，且不断向老年变化，他没有任何犹豫地挥动手中的“星之杖”，让又一道源于风暴之主的雷霆从天而降，落在独眼巨人那青黑色的头颅上。 哪怕复现的力量不足神灵之力的万一，也足以对一位天使造成影响，巨人立即被这道纵贯天地的闪电亟得肢体抽搐，更多浓郁的诅咒之雾从身体各处伤口喷出。 利用这瞬间的机会，安吉尔从已被石化的巨人右脚下钻出，整个人化作一根炽热的火焰长枪，先是飞向天空，而后垂直向下，如流星般砸在了巨人长着独眼、鼻口已完全腐烂看不出形状的面部，宛如一记重拳，让祂站立不稳，向后退了几步。 未等祂缓过神来，更多的流星随着安吉尔的召唤，划破漆黑的夜空，在间断的闪电光芒中向这片区域砸来。 要不是担心强烈的地震可能会摧毁切尔诺贝利遗址，安吉尔甚至准备让地面开裂，掩埋这个显然有些呆滞，动作相对迟缓的“荣耀者”。 在一颗颗陨石即将及身时，巨人手中由黄昏光芒组成的大剑猛地提起，横向扫过带着炽热与毁灭力量的陨石，爆发了恐怖的力量。 无数剑刃组成的风暴由陨石内部钻出，由安吉尔身旁闪过，由克莱恩的投影体内刺穿了他的身体。 它们化为足以摧毁整片旷野的风暴，席卷了周围的一切，哪怕是由巨人自己制造的诅咒之雾都为之一清，像是被直接摧毁了本源。 而砸落的陨石，飘在空中的“火焰美杜莎”安吉尔，以及手握星之杖的克莱恩更是顷刻间被撕成了碎片。 “啧，如果被攻击的是我的本体，应该瞬间就会死去，连和秘偶交换位置，用纸人替身的机会都没有，这比‘银骑士’的银白细剑强多了……” 历史迷雾中的克莱恩嘀咕着，立即联系上那个提前闪现到其他地方的秘偶，让他重新回到“剑刃风暴”已经平息，地上多出无数道沟壑的荒原之上。 这时，他才明白切尔诺贝利附近无数的沟壑到底是如何造成的。 恐怕这个“荣耀者”并非无目的地徘徊，而是一直守护着这座建筑，杀死了无数闯入者。 克莱恩脑海中念头闪过，视线穿过越发浓郁，让他的秘偶几乎失去掌控的诅咒之雾，落在了战场中央。 利用“镜子替身”躲避无形剑刃的安吉尔仍然漂浮在空中，一根根蛇发在火焰的簇拥下不断石化着下方的巨人，让祂体表腐烂的皮肤变得灰白，不断剥离，巨大的身躯仿佛都小了一号；能够感染、杀死亡灵的病原体在空中不断散播，却遭到诅咒之雾的阻挡；又一轮陨石自天空中落下，尚未靠近战场，就被无形的剑刃由内向外彻底摧毁，化为璀璨的火焰。 巨人的反击则相对简单，祂不断挥舞着手中的光刃，道道橘黄的剑刃穿透虚空，隔空砍向安吉尔，后者不断利用火焰化、镜子替身改变位置，如同围绕着巨人飞舞的光点。 哪怕是克莱恩都能看出，最多再过几分钟，早已成为亡者，不具备太多神智的“荣耀者”就要被安吉尔连绵不绝的消耗给拖死了。 这就是天使层面的战斗，感觉没我什么事……而且光是站在这片诅咒之雾里，我的秘偶都快变成服从于巨人的不死者了……克莱恩脑中冒出消极的念头，目光扫过高如山峦的巨人，发现对方连灵体之线都没有，完完全全就是“占卜家”的克星。 哪怕他能利用“星之杖”这种0级封印物给予对方一定杀伤，但拥有完整神话生物形态的巨人可以承受一记又一记的攻击，不至于受到致命伤，而他自己只要遭到对方反击，就会瞬间暴毙，连用替身承受的机会都不大。 这就是天使与圣者的差距。 看着战况逐渐向安吉尔倾斜，感受着秘偶遭受诅咒渐渐迈入死亡的迟滞感，克莱恩自嘲地笑了笑，突然表情有所改变，目光停留在安吉尔召来的一道青紫色火焰上。 这道火焰穿透无形的剑刃，落在巨人如岩石般的胸膛上，炸出一团绚烂的火花。 而后，其中一撮火花暴涨开来，克莱恩的身影于其中勾勒而出，瞬间就被高温点燃，又在浓郁的诅咒之雾中失去了自我。 但他最后的呼喊仍然传入了安吉尔耳中： “列奥德罗！” 巨人语念诵的词句尚未落地，上百道银白色的闪电就从空中交缠着落下，覆盖了独眼巨人那伟岸的身影，让祂青黑色的皮肤如焦炭般漆黑，胸口更是彻底敞开，露出内部早已干枯，但仍在缓缓跳动的心脏。 下一秒，安吉尔模糊的轮廓如镜中幻影般出现在巨人胸廓内部，浓郁的灰白以她为中心急速蔓延，让巨人的心脏，祂的身躯，乃至已经成为焦炭的皮肤都彻底变成了石头。 轰隆—— 这具石像似缓实急地向前倒下，在由祂自己制造的沟壑中砸得粉碎，激起的尘土弥漫在四周，让仍未完全消散的雷霆都变得有些暗淡。 安吉尔在尘土的簇拥中缓缓落下，收敛了蛇发和体表的烈焰，身体也恢复了原本的大小，但身上的衣物不可避免地遭到彻底的损坏，此刻与赤着身体也没什么两样。 好在有奥黛丽的前车之鉴，她对此早有准备，进入镜中世界换上了备用的衣服后才再次回到战场，叉着腰看向遭到彻底石化的“荣耀者”尸体。 半个月前，她在弗萨克的一名“荣耀者”与“天气术士”联手下狼狈不堪，现在终于从另一个天使身上找回了面子，嘴角压不住地往上翘着。 克莱恩也从历史孔隙中回归，此刻正举着虚假的羽毛驱散周围的诅咒之雾，目光停留在死不瞑目的巨人那颗独眼上。 没有祂不断散发新的诅咒，周围的灰黄色空气很快有所改善，巨人完整的遗体也展现在两人面前，这些因为变成石头而有些脆弱的肢体碎成了无数段大小不一的块状物，布满了方圆百米的地面。 唯一完整的巨人右臂正冒着橘黄的光芒，内部的力量缓缓凝聚，让原本黑暗的天空仿佛都染上了夕阳的色彩。 半小时后，这份“荣耀者”的非凡特性以长度超过五米、表面涂抹着淡黄色油污的白骨巨剑形式出现在两人眼前。 “这……恐怕连白银城的巨人们都没法使用吧？” 克莱恩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的第一件“0”级封印物层次的战利品，内心想着是否利用“源堡”或“灾祸之城”的力量把它还原成非凡特性更好。 “而且这很显然遭到了‘死神’途径力量的污染……这或许可以解释祂为何一直徘徊在切尔诺贝利附近，明明已经死去，却无法得到安宁。” 他继续咕哝着，却发现安吉尔面露神秘的笑容，来到她合抱都没法握起的剑柄旁，一边跳起来抱向骨剑，一边说道： “别忘了，这是‘战士’途径的封印物……” 她原来那把由“黎明骑士”制造的武器可是具有变化外形和大小的特性的！ 而这种特性基于战士途径对各种武器的掌握能力，很可能是类似封印物的“共性”。 如她所料，在灵性蔓延进入这把长达五米的骨剑后，原本她根本无法拿起的巨剑迅速变幻着外形，成为了一把长一米出头，和安吉莉卡的锋刃差不多的直剑。 但随着她握持剑柄的动作，这件封印物再次冒出昏黄的光芒，浓郁的诅咒之雾喷薄而出，让站在一旁的克莱恩汗毛倒竖，内心的危险预感到达了极致。 封印物的负面效果被触发了！ 好在这种诅咒对我影响不大……安吉尔尝试着动用自己天使的位格勉强压制手中的骨剑，让它不再喷出雾气，而后才想起克莱恩还在身旁，迅速转身望去，却对上了一双无神的眼眸。 真正的克莱恩早已躲进了历史迷雾中，只留下一个随时可能在诅咒中死去的历史投影。 ———— 一番鸡飞狗跳后，两人总算通过占卜等手段弄清了这件“荣耀者”封印物的效果和负面作用。 如安吉尔所料，它能够根据使用者的意愿变形成各式武器，小到匕首，大到数米长的巨剑，但都拥有能破开一切防御的杀伤力，且可以制造直接出现在敌人体内的无形剑刃，附带使用者能施展的诅咒、石化等效果，如同直接劈砍在敌人身上一般。 这种“隔空攻击”的范围长达20公里，就算无法目视敌人，只要能通过各种方法感应到对方的位置，都能直接发动攻击。 除此之外，它还能制造如刚才巨人攻击安吉尔、克莱恩时那样的“剑刃风暴”，同时覆盖所有敌人，席卷周围的一切。 因为这位“荣耀者”生前曾遭到某种源于“死神”途径的诅咒，这种攻击对亡魂、恶灵等存在有着更强的效果。 与强大的杀伤力相对的是它同样恐怖的负面效果：不管有没有人正在使用，它都会一直制造富含诅咒的灰黄色雾气，逐渐笼罩方圆20公里的范围，将内部一切生灵逐渐转化为不死者。 而哪怕能抵御这种诅咒的影响，使用者也会在握持武器的过程中逐渐被转化为不死生物，以安吉尔的天使位格，最多也就坚持五分钟，高序列以下的非凡者恐怕刚摸到它就会惨遭转化。 如果周围没有生物供它“诅咒”，它就会尝试将接触到的非生物物体“黄昏化”，使其染上一层无法去除的橘黄色光芒，任何原有的效果都会被弱化，强度大大减退，哪怕是“1”级封印物，都会很快遭到破坏。 另外的细节则暂时没法测试、量化，比如握持武器时明显增强的力量，比如对雾气中亡灵生物的控制力…… 安吉尔决定将这件事交给“梦想之城”帕提斯的前执政官阿蒙，让祂发挥自己“解密学者”的力量，编纂这件“魔女教会”的0级封印物的具体说明。 在此之前，不清楚这份“荣耀者”的封印方法的安吉尔只能暂时将它留在镜面空间内，让它以污染内部无用的桌椅、餐具为乐。 将这把骨剑扔进镜中，安吉尔颇为自得地看向克莱恩，询问道： “我打算给它起名叫‘荣耀之剑’……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和“旧日之盒”、“许愿神灯”差不多，甚至不如“安吉莉卡的锋刃”、“阿勒苏霍德之笔”……克莱恩无声嘀咕着，见安吉尔的眼神越发危险，连忙点了点头： “挺好听的。” 解决封印物命名问题后，两人再次踏上了前往原本诅咒之雾的核心地区，遍布沟壑的平原中央的“切尔诺贝利”的路途。 在不断拉来历史孔隙影像中的“死亡之翼”羽毛驱散灰黄色雾气的努力下，他们很快来到一条极为幽邃的沟壑旁。 和周围由独眼巨人制造的痕迹不同，这条沟壑既宽又深，边缘先是陡峭向下，随后变得平缓，底部正是安吉尔之前在克莱恩制造的幻象中看到的灰白色建筑群。 经过肉眼确认，她终于确定，此处就是她上一世在历史书上看到的、早已被封存废弃的研究所，唯一不同的是，它原本应该由钢筋混凝土组成的表面此时几近光滑，没有任何缝隙，就像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改造”过。 这让两人立即面临一个现实的问题：如何进入这栋巨大的建筑内部。 第102章 最后的研究员 在逐渐消散的灰黄色雾气中，两人分头绕着这片连绵的建筑走了一圈，在另一侧会合，都没发现任何能被当做出入口的痕迹，甚至就连建筑本身都如同一体式浇筑而成，又经过了后续的变化，使其彻底融为了一体。 不光是“物质”上的通道，安吉尔的镜中通道，克莱恩的占卜，甚至是他避开安吉尔偷偷在灰雾之上的真实视野，都没法穿透一层层的灰白到达建筑内部。 “没法利用镜中世界绕过去，小范围的‘石化’也无效，这幢建筑本身都算得上是一件封印物了……就是不知道具体属于哪个途径，难道是战士？” 安吉尔摸了摸光滑的灰白建筑墙面嘀咕着，有点想在脚下制造一次地震，看看能否让切尔诺贝利的建筑群被震出一些缝隙，供两人进入。 克莱恩也站在一旁沉思着，他无论是用“蠕动的饥饿”，还是“星之杖”的传送，都拿这层层叠叠，内部模糊不清的建筑没有办法。 而他记得，在占卜“无暗十字”看到的景象中，那位远古太阳神是在墙上直接开出一道虚幻的缝隙走出建筑的。 心念一动，他在身旁随手抓了几下，一道纤细慵懒的身影被从历史孔隙中拉出，她晃悠了几下才站稳，脑袋上的女士旅行帽歪到了一边，露出下方微卷的褐发和淡蓝色的眼眸。 安吉尔目光一凝，立即认出了对方就是塔罗会的“魔术师”佛尔思·沃尔，而且是她之前在“梦想之城”旅行时的模样。 他居然直接把这位“旅行家”的投影召唤出来了！ “你是打算将佛尔思作为开门钥匙，在密闭的建筑外墙上打通足以让几人进入的‘门’？” 短暂呆愣后，安吉尔反应过来，好奇地凑近目光呆滞，表情冷漠的“魔术师”历史投影，戳了戳她柔软的脸颊。 后者下意识躲开了第二下戳刺，目光凝固在安吉尔那仿佛融合世间全部美好的脸上，突然主动迎上前去，被戳中了第三下。 “历史投影只能依照本能行动，除非她的本体接近或到达天使位格，能够隐藏自身，让意识在投影内活过来，否则不会跟你交谈的。” 看着安吉尔略显幼稚的行为，克莱恩嘴角微微翘起，旋即横下心来，牵拉着佛尔思投影的灵体之线，将她变成了自己的秘偶。 这让“旅行家”的表情立即变得生动起来，她正了正头上的旅行帽，来到灰白色建筑旁，伸手在墙上按了一下。 旋即，她的身体就融入建筑之中，如同穿过液体般消失了。 成功了！ 留在外面的克莱恩本体和安吉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喜悦。 片刻后，安吉尔的镜子替身，克莱恩的历史投影，在秘偶佛尔思的带领下，穿过一层又一层的混凝土“石棺”，来到了内部一栋较为矮小的建筑前。 这栋混凝土堆砌的建筑拥有高两米多的厚重铁门，显然是给人类而非巨人使用的，内部无比黑暗，就连安吉尔的视觉都无法穿透，铁门两旁各有一团漆黑的污渍，仿佛某种液体风化后留下的痕迹。 痕迹中央，两把现代化的枪械静静地躺在地上，枪口指向安吉尔与克莱恩，静静地诉说着这栋建筑的历史年代。 这里果然是上一代文明尚未毁灭时的“切尔诺贝利”！ 看到那两把枪的瞬间，安吉尔才真正确认了自己的猜测，但她立即又皱起了眉头，说道： “这两滩黑色痕迹，像不像是看守大门的守卫留下的？” “确实如此……他们突然变成了这种黑色物质，衣服在时光中风化，只余下了金属枪械？”克莱恩点点头赞同道，“我们小心一点，一有异常，立即切断与替身、投影的联系。” 说着，他指挥已经成了秘偶的佛尔思提着一盏马灯进入厚重的铁门，自己随后跟上，安吉尔则在最后方警戒，目光不时在两道黑色痕迹上扫过，总觉得这些液体莫名地危险。 很快，他们就在研究所的内部发现了更多的类似痕迹，有的在墙上，有的在地面，有的直接污染了桌椅。 让他们好奇的是，这些摆放了不同设施和办公器材的房间都被保存得很好，根本不像经历了数千年的时光，仿佛只是在几年前遭到废弃，除了有些落灰，空无一人外，比贝克兰德附近挖掘的第五纪初期遗迹还要完好。 “唯一发生了异常的只有那些研究人员，或者说他们留下的黑色痕迹……” 安吉尔低声评价道，声音在空旷的过道中回荡。 切尔诺贝利就是因为这样的异状才遭到废弃、封存的？那位从里面走出的“远古太阳神”会不会就是幸存的研究人员之一？ 绕过一滩较为集中，仿佛一整队受害者被同时变成黑色“液体”的痕迹，安吉尔、克莱恩和“佛尔思”进入了一间贯通两层楼的宽阔房间中。 这里有着巨大但已完全损坏的钢铁机械，遍布的管路和压力罐彼此分离，仿佛被内部的力量撑破。 它们前方的桌子上，放着一叠已经泛黄的纸张，上面手写着大量字迹潦草的文字，和桌面散布的书籍封面是同一种语言。 都是克莱恩看不懂的那种。 他与佛尔思同时抓了抓头发，正思考该如何“破解”这种属于史前人类的文字时，安吉尔却一把抓起了那些泛黄纸张，快速阅览起来。 对了，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一位虽然学古弗萨克语很吃力，但却会好几门“外语”的魔女……克莱恩憋住笑意，等安吉尔逐行看完了所有手写文稿，这才开口问道： “是谁写的？这里的研究人员，还是那位‘太阳神’？” 在脑中归纳着纸上用俄语书写的内容，安吉尔斟酌片刻，回答道： “这些看起来都是某位研究人员写的，他叫格里沙，目睹了这个研究所内发生的灾难全过程……” 在克莱恩穿越，安吉尔尚未出生的时候，世界范围内石油枯竭，所有油田突然无油可采。而切尔诺贝利附近的一座油田却能重新开采出石油样的物质，这让周围荒无人烟，保密性较好的切尔诺贝利被重新启用，修建了研究所研究这种奇妙的黑色物质。 它外观像石油，却拥有完全不同的特质，不但在附近的油田内逐渐增多，甚至蔓延到了研究所下方，这让研究人员十分兴奋，希望能将它作为石油的替代品。 但突然有一天，研究所内所有的黑色物质都发生了变化，任何接触到它们的人都会在瞬间变成同样的黑色液体，因为无法查明原因，又担心黑色物质泄露造成大范围灾害，外界直接封锁了研究所，用一层又一层的混凝土建成石棺，把包括格里沙在内的幸存者关在内部，任其自生自灭。 在初期的混乱后，幸存的研究人员找到了对付“石油”的办法，只要身体不与其接触，用无机物将它们隔离，就不会被转变成同样的物质，但与外界失联，食物和水逐渐耗尽后，越来越多的幸存者精神出现了问题，自称受到黑色物质的召唤，主动地接触它们，和黑色物质融为了一体。 最终，只有这些笔记的撰写者格里沙还活着，但他在最后的记录中也流露出了绝望的情绪：食物耗尽，朋友同事纷纷死去，自己也听到了地底传来的声音，这种“召唤”越来越靠近，越来越清晰…… “……笔记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我推测那最后的幸存者应该也和他的同事一样，主动接触了黑色物质，成为了某滩印在地上的痕迹。” 安吉尔甩了甩手中的泛黄纸张说道。 听完她的转译，克莱恩低头沉思片刻，抿着嘴分析道： “地底的‘召唤’……这让我想起上古纪元那些就连古神都害怕的地底污染，‘空想之龙’安格尔威德甚至要建造奇迹之城远离地面避开它…… “你的穿越是因为‘灾祸之城’的影响，说明‘源质’或主动或被动都会保存一些人类的身体、意识，让他们度过纪元更迭的那场末日……有没有可能，这些黑色物质，就是现在这个时代所面临的‘地底的污染’？” 在他的提醒下，安吉尔也想起了于《格罗塞尔游记》里“奇迹之城”青铜大门后感受到的“召唤”，想起了魔镜阿罗德斯和自己的“镜中人”提到的地底污染，眼睛一亮，说道： “你是指源质之一，据说隐藏在地下深处的‘混沌海’？” 克莱恩点了点头，内心却有更多疑惑不断涌出。 “混沌海”为什么在自己所处的那个时代就出现在地底，还污染了油田，让切尔诺贝利内部的研究人员死伤惨重？ 那位留下了笔记的研究员格里沙是“远古太阳神”吗？从他存活到最后看来可能性较大，但他也可能只是最后一个死去，“穿越者”另有其人…… 如果“混沌海”真的保护了“远古太阳神”，让他存活到新的纪元，走出研究所成为神灵，这份源质，是否对应着那位太阳神所处的“秘祈人”、“阅读者”、“太阳”、“风暴”、“观众”五条相邻的途径？毕竟“源堡”、“灾祸之城”的对应都十分明显。 最重要的是，切尔诺贝利内部，是否还残留着“混沌海”的污染？ 安吉尔和克莱恩都想到了这个问题，互相望去，表情都有所改变。 突然，研究所深处仿佛传来了一道无声的呼喊，极有吸引力的呼喊。 两人一秘偶同时转头，视线向那个方向望去。 拉胯条 电梯一到，章峻说渴了去茶水间，苏柏元也找了个理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而韩天宇的宿舍虽然设备齐全，但总窝在房间里，那呆的时间长了也是会闷的。 房间里，林瑶被带走，时薇薇坐在地上，头发凌乱如杂草，手上和腿上都有林瑶指甲划出来的伤痕，她看着看着，哭出了声。 老头自然就是荀郁，他谢绝了云落的邀请，带着隐族众人住进了连着的两栋宅院。 说完，苏强在怀中掏出一枚丹药，当丹药入腹，刹那间，他的气息瞬间提升，到达了元婴后期巅峰，不止如此，他的身上，寒气飙升，周遭的温度，不断降低，一道道冰晶，不断凝结而出。 如今，在云梦大泽风云急剧变幻的当口，张远湖觉得必须把这条大腿抱得更紧些，所以，他悄悄出了洞府，想来物色一番有无合适货色。 哈德米七窍开始渗血，身子如同被拆掉了所有的筋骨一般，软趴趴的瘫坐在了地上。 说着，夜佑辰叫来了服务员，从赵锋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钱包，把钱给付了。顺便还打包了四份银耳粥。 虎蛟虽然退了很远的距离，但是它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威压并没有减弱多少，那是上古凶兽的血脉所散发出的气势，所以它不同于一般妖兽，齐飞自然也不会把它当成是一般的妖兽来看待。 “我能问一下这张床跟你的过去有什么关联吗？”苏暖暖转而问道。 温和且从不对国事进行干预的元首夫人值得尊重，这是德意志高层的共识，民众对于很少出现一出现则是行走于民间关怀的元首夫人也是很爱戴。从某一方面来说，他们一致认为元首和元首夫人是很般配的一对。 赵磊注意到在离倭寇靠里十几米的岩壁边上，捆着些人，因为在阴暗处，又是挤在一处，所以赵磊也没有看清到底有多少人，但应该人数不会多，估计就是那艘广船的原主人，现在则成为了倭寇的阶下囚。 楚天默然，看着柳青灵的笑容，他竟然说不出一个‘不’字。他缓缓地坐在了柳青灵的对面，看着坐在对面的柳青灵，仿佛，一切都是那么地触手可及。 怎么竟和魏氏描述的那股令人欢悦，清新自然的香气截然相反，竟是满满的一股刺鼻的油脂味和酒气呢？ 西格勒很是为那名少校担忧，少校站立的位置太过明显，目标太大，绝对是敌方狙击手的好靶子。 “我草，印尼，哼，如此恶心的法术，如此恶心的人，真不知道你是从哪个垃圾堆里爬出来的”冰峰骂道。 日尔曼战士的单纯在很多时候被体现出来，他们从不会看你是什么人，只要是自己的长官，他们都有义务保证长官的安全。起来，他此刻感到非常恼怒，心里不断怒吼：谁说亚洲士兵不适合肉搏！？ 再解释下去，估计解释到天黑都解释不完。毕竟，这太极拳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能够理解的武学。楚天连忙把皇浦惊云赶走，皇浦惊云也极为郁闷地带着一班不知情的学生走出了修练场，独自纳闷去了。 赵磊心中虽然直摇头，但表面上却并没有表露出来，简单地将自己的能力摘重点也告诉了米娜，并安慰了对方几句，让她喝完水后好好休息休息。 其实。日耳曼人可以说是一个很“在”的民族。他们或许是因为崇尚“实干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在意一些“场面”上的规格。 轩辕笑疑惑为何尸体要将这枚珠子含在嘴里，于是在身上擦拭一番，伸出大大的舌头舔了一口，却无发现异状，又将珠子有样学样的含在嘴里。 “大人安好，天机令在此！”玉姗心念一动，一枚古色古香的菱形令牌被玉姗恭敬的双手递了过去。 聂辰听了以后只感觉无比的感动，也紧紧地搂住了雪灵，一脸坚定地说道，两人就这样在后花园里紧紧的相拥在了一起。 同时，在国防部下面，又设置了一个新闻管理局，专‘门’就报刊等信息传递的刊物，进行审查的一个部‘门’。设置的目的，其实就是对舆论的控制。 除此之外，在炎魔之心的庇护下，四周肆虐的风雪，亦是不敢靠近，于林辰身外形成一片诡异的无形真空。 青云被困进入第十个年头，这一天他照常闭目修炼，突然一阵巨大的地动山摇之感传来。他迅速起身，片刻便来到了洞口。虽然厚厚的草藤挡住了洞口，青云还是能感觉到这整个天卓峰的灵气全部向着一个方向汇聚而去。 “年轻人，你的心里有了杂念！”人影瞥了君一笑一眼，也不知何时，人影身前居然多出了一个热气腾腾的茶壶和两只碧绿透光的茶杯。 唐程心道，这要是让你听见不就麻烦了，不过也就是你这么，额，这么好骗，接下来我的话才能骗住你，要是安娜，咳咳，大家都是npc，为什么差距就那么大呢。 “只是切磋剑艺而已，犯不着伤人性命，何况你我都是同门师兄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的仇敌，点到为止即可。”林辰微微一笑。 派系斗争从来都是这么残酷，杀人不见血，战场不见硝烟，汹涌的暗流下确实吃人的怪兽。 她的天赋是真的好，早在三年前三十岁时，她的武道境界便达到了半步天罡！也就是地煞圆满的极限，只差顿悟转化天罡之气，便是天罡宗师。 投票环节已经开始，就如同之前预料的那般，花满楼的清砂与九天的凯特琳并驾齐驱，高高在上。其他的参赛人员都只是陪衬。 ‘咚！’但随着一道杂音，整个风云激荡的音律被打断，而刚刚被激起的拍打河岸的水浪因后续无力也渐渐停歇。 第103章 你也被投票了？ 那并非实质性的声音，而是直接出现在两人脑海中的呼唤，有着直达心灵的致命吸引力，让他们心底涌现出了想要“回家”的渴望。 无需互相提醒，两人就想到了《格罗塞尔游记》深处的奇迹之城封印某种污染的青铜大门，想到了差点无意识走入门中黑暗的恐怖经历。 两人一秘偶就这样静静站在巨大的废弃机器旁，屏息等 原本跟戒指在一起的还有军功章，但是羽甜在游乐场那一次的时候，已经还给了李轩，和那封“分手信”一起。 隔间里似是在卖什么东西，被卖的东西加价越来越高，但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却托得很长，久久不说加价了多少。 因为梅妃对梅若雪的看重，隐约透露梅若雪将会是瑞王妃，因此瑞王府的下人们对梅若雪甚是尊重，隐隐的像是用对待正妃的态度来对待梅若雪。 刚刚死里逃生，齐安的心情由紧张到惊恐，再到轻松，有种说不出的酣畅淋漓。 她走的路，是离“听音轩”更近的一条路，只不过这一条路上走的人大都非富即贵，莫行由于已经被莫家除名，羞愧在这路上遇到熟人，才故意和齐安绕了远路。 “走吧，我请你吃饭去。就当庆祝我们拿了第一。”伶人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能白拿坂坂的那五万呀，所以请他吃顿饭，缓和一下关系？ 忌离金色盔甲褪去，黑袍加身，金色与黑色相互交融地魂光从忌离身上散发而出。 瓦龙对此自无不可，自己准备洗白转型了，在我大米利坚帝国，人间的势力洗白只要花钱足够多就好了，他并不是太过担心。 当然，周思若对于齐安身份也很好奇，她看得出来，齐安应该是对着永安很熟悉的，但他却迟迟不肯公布自己的身份。 这可不行，毕竟，现在林凡，还是很需要赵天这个靠山的，所以，林凡也不会拒绝赵飞的。 这人想要后跳躲避，但是他的脸上却写着恐惧，之前我就施展过这招，最后一击可是自带追踪效果，他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无用功罢了。 娘亲身上的亲和力加上娴静温柔更加让沈馨觉得这才是真实的美。 站稳身子，出现在我眼前的是利用蛇身举着头部的巨型大蛇，只是这一条蛇的身体是五颜六色的花纹形状，看着非常美丽，只是，这种花纹完全是无规则的模样，而且盯着我的双眸不断闪烁红光，还会时不时的吐出蛇信子。 当时是，寻龙眼深红之力，从李大龙的身体之上升腾而起，随后来到了万鬼宗长老的身边，将他身体压制住。 慕容桀看了看地形，用轻功从树顶飞跃下去，他是没问题的，但是，刀老大不懂得轻功，他跑不了。 听到这个消息，青阳界的圣人们都十分的震惊，有的人不知道圣殿的存在，但也还是有人知晓圣殿是代表着什么的。 与马的斗争，到最后必定是他能赢，这一匹马可能就得直接跑废了。它烈性难驯，可能宁愿跑到死也不会屈服。 一声令下，四周早就等候在其中的人立马分散开，各自都在一边准备行动。 “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定会给你！但是你也要替我报仇，剩下的四大士族！还有望族！”兵展辉沉吟了片刻，才说道。 原本李亚林想见三代，其实是打算跟他好好聊上一聊的，比如让他防备伪装成四代风影的大蛇丸，还有身为一尾人柱力的我爱罗。 第104章 再见 总感觉阿蒙的这个分身有什么阴谋……我还以为祂要利用“旧日”、“外神”的信息尝试让克莱恩受到影响，再趁机利用“偷盗”能力做些什么，没想到祂这么听话……安吉尔眉头皱起，将“荣耀之剑”放回镜面空间，以免过于浓郁的诅咒之雾充斥整个切尔诺贝利。 一旁的克莱恩则满头雾水，他猜到留在研究所内的阿蒙分身实力最 “没事，也就是有点受寒了，休息调养一下，就没事了。”森可依旧是一副憨厚的样子，和他魁梧的样子很不搭。 随即她是装模作样的微微半抬起自己的左臂。因为安汀之祭司是背对台下所有学员的，大家最多也就是看到明夕的表情。 尹俊枫心中震惊，现在他搞不明白的是离幽到底为何能够驱使这些僵尸，而且，这些僵尸又是从哪里来的？当初在灵寒镇，尹俊枫记得，他的铁香雪已经把那里的僵尸都用针魔符封印住了，怎么会这样？ “元芳，传下令去，让卫士们收拾收拾，我们离开刘家庄！”狄仁杰吩咐着。 薛令媛垂下玉首，目光中闪过些许悲哀，又有几分讥讽，她好像并没有提意见的权利。 吃完饭，姜天威并没有多留，而是匆匆告辞打车回去了。本来，对于秦怡寒，姜天威就一种特殊的感觉。有一种想要保护她一生一世的冲动。 忽然一声尖叫传来，令得天九凌手中的赤焰离火剑，就这么停在空中，再也斩不下去了。 听到琦田点头，徐世军也是松了口气。只要解决了杜大天和田行健，他血炎就能重新崛起，甚至打破三足鼎立的局面。 左枫换好衣装，由于头发挺长，给结个辫子，出尘的气质，再加上一身清爽的装扮，让人感觉很飘逸。 赫连城知她心里在内疚什么，安抚般的说了一句，便伸手将秦安安扶了起来。 没人想到他竟然敢这样跟华鸣说话，有人撑腰的陈乔，底气更足几分。 没想到，她一身白色长裙，直黑发掖在耳后，杏眼粉唇，说不出的清纯可爱。 为了提升经验值分享比例，看来仍是一项艰巨任务，可谓任重而道远。 第十二番队的队长还是那位曳舟桐生，东野秀一也还在第四番队的副队长之位上待着。 她去洗了个澡，出来后又简单画了个妆，虽看上去还是有些疲惫，但已经遮不住闪闪发光的明星气质。 这个大户人家他认识，那老头……是他们这一带最负盛名的官员，以往他看到不敢看一眼的存在，如今却全都面目狰狞地死在了这里。 这位祝夫子竟然能在千里之外，洞悉满清入关的人马，行进的路线，为何败局，皇太极的长子豪格被明廷所俘获，甚至从哪里出关……全都一致无二。 天后荼姚，出身于鸟族，真身凤凰，修为强大，心高气傲，当初带领鸟族帮助了太微登上天帝的位置，以实力强大的鸟族为支持，在天宫之中掌握着实权，与天帝表面上相敬如宾，实则各有心思。 “穆桒，到时候你想甚么时候吃牐岚湖的鱼便甚么时候有，想吃多少便有多少。”一个瘦削的高个短须汉子轻声笑道。 剩下的一两、二两、五两、十两也多在州府、郡府、都城流通，乡野村落可少见得很。这五两的银锭，哥俩皆是头回见到。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爱德华直接丢下了挂在自己身上，宣扬着自身武力的三件战利品。 第105章 做好准备的古代学者 看着干脆地跳进连接“混沌海”的深坑的阿蒙分身，安吉尔和克莱恩面面相觑，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们想象过阿蒙举手投降，或是干脆地在战斗中死去，最多借着对话的机会逃出切尔诺贝利，想办法把两人的行踪传递给本体。 但一个活生生的阿蒙就在面前自杀，还是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力。 良久，安吉尔才看向克 想到这里，楚河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一眼二楼，在那里某间屋子的衣柜中，郝玥正缩作一团，瑟瑟发抖。 看着幼崽们的动作，狐娇娇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好不容易刮下来的几片碎木片，陷入了沉思。 她实力不强，但之所以得救赎骑士信任，一是因为模样很幼很有欺骗性，容易钓鱼上钩。 而且在赵熊身边还有其它魇级生物的身影，绝对是一个极为强大的团队是所以他们不遗余力的讨好赵熊，在鲛人之神围猎时，将各种信息全都传递过来，为的就是拉拢挞这么一个强大的存在。 现在，只有他一人返回临安古城，并且出手踏平白家，刘建坤第一个怀疑的，必然是他苏云轩。 不过眼下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龙王面对着更大的难题，龙渊之灵掌控着这片天地的最高权限，使龙王对龙渊的掌控完全下线。 但就这么恐龙见了都得喊一声丢雷老母的拳头，却在距离地面还有二十米的地方生生停住了，甚至一点风浪都没有起来。 直到某一刻，总也理不清的她干脆地想，算了，不理了，爱咋咋地，反正无论哪一个是真的，她都会努力生存，只要尽心尽力、无愧于心，结局怎样她都觉得无憾也就是了。 不过看到他都这逼样了还有心思恶心人，他们的心也大概就放了下来，不过他的样子也真的无法让人高兴起来，毕竟他现在连粑粑都拉不了，超级可怜。 “好了，今天先就这么多吧，等这些吃完喝完了咱们再来！”看看店里也没啥其它的了，李律师招呼一声，沈一宾他们开始提着东西准备走人。 他的内心晦痛，颤抖，跟着杨远上出了电梯门，身形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赵客冷眼注视着远处，迅速从地上爬起来，追溯着对方箭矢射来的方向急追上去。 “需要我们帮助吗？闪电侠。”一位警员以车门掩护自己，手举着枪支，指向林立，大声的表示要帮助闪电侠，极速者之间的战斗普通人当然是帮不上，所以这也只不过是客气一番。 韩非眉头一皱，夏江柔也在此时同时从石巨人的身体之中窜了出去。她没有解释，但是韩非却知道，她是去监督魔剑门门主去了。 因为储物戒指里面的东西太杂乱了，赵客索性把门一关，将里面的东西开始一件一件的拿出来，也包括这次在恐怖空间里的收获。 “悟空你能这么想，可见你也是长大了。修成正果对你也有好处，毕竟可以找一个大势力靠着。起码在欺负别人的时候，心里有底不会慌。 第一次，她感觉到自己真的如林立所说，自己有能力，必须做点什么，这种惨状，必须阻止。 “是谁呢？”莫远四处张望，突然发现，自己脚下的地板有节奏地闪着蓝光，他向右移动了一步，不停闪烁的蓝光便跟着向右移动了一格，莫远迷惑地望着吴欣，似乎在说，为什么是我。 第106章 恩赐的作用 之前听安吉莉卡小姐提到“恩赐”时，伊莲还以为只是会获得某件与“魔女”途径相关的封印物，用以提升自己的战斗力，对抗魔女教派的魔女们。 没想到借助仪式，她居然能不服下魔药就得到另一条途径的力量。 哪怕这只是与猎人相邻的途径，也大大超出了她既往对非凡力量、魔药途径的认知。 而同为序列5的 换言之，合约能够维持的时间不会太长，那些指望长久获利的条件即便提出了也没有多少意义。 二月底，江陵城中，随着吴军攻势的逐渐加强，守军所感受到的压力也变得越来越重。 “他~他他~他怎么成你兄弟了？”年青人懵了，他们俩怎么扯上关系了？ “不错，而且据说这支骑兵队出城之后根本没有隐藏行迹，直接大摇大摆的向咱们营地而来，遇到咱们的人时，他们的弓弩都没有上弦。这些都说明他们根本没有战斗的打算。”一旁刘信也补充道。 可以说，此时的马殷在各方面的形势都是一片大好，不过在这一片大好的形势下，淮南那咄咄逼人的攻势却让他重负在身。 此时车内的林智也因为后车的事故正在回头观望，随后一道巨大的阴影，让他不由自主的扭头，然后就看到土方带着巨大的轰鸣对着他撞击而来。 如今的标准，一个最普通的禁军士兵，他每个月的实际得到的口粮，也就是大概一百斤米左右。 九尾姬则是四人最性感的一个，身材好得爆，而且精通各种各样的媚术，也同样的擅长幻术，以及用火。 后有追兵，前方死路，生存危机迫使安平必须舍命一博，次元道器残片令其看到一丝希望；所谓空间折叠并不陌生，此为洞虫理论，仅限于幻想和意银；当亲眼瞧见那残片周围空间呈波浪形，大胆推测此为空间折叠。 言归正传，狗可没有人类的手那么灵活，不过反过来，也有它本身的优势，那就是四双伸缩自如的爪子。 十三这一枪动作是简单，可是唐善发现枪尖上的内力如同正在爆炸的火山，一股力量接着一股力量不断涌了上来。 它总觉得，又股怪异得感觉壹直负担再伸！者使从何事开始处线得？似乎使见倒哪威万贱至主开始？亦或使见倒晨曦至主洛山达开始？ 原本这个计划并不可能，然而看见如此惜命的贺华联，他突然觉得，这一切，或许真能成功也说不定。 罚师塔，当初南宫奥田得居所，线再被改造辰整各圣城得标志，核芯，它又九千九百丈高，又散千散百层多，它并补禁止认进入，它使公共开放得，但使，只又圣武士和罚师才熊再者里接取考验试炼，完辰并获得酬报。 即便是强大如傅家的两家制药厂也从没接过这么庞大的订单，而且这才只是第一步。 “楚兄弟你这么帮助咱们七组兄弟，别说是这里，就是再高档的地方也是应该的。”刘楷鹏感慨的说道，等到酒菜上来，亲自给楚飞倒了一杯酒。 早些时候日子确实还不错，偶尔还可以去附近的城镇打打牙祭，后来一打仗到处乱哄哄的，才过起足不出户的生活。 “我说的，你明白了吗？”张钧说完，看向地上懵懵懂懂的华家家主。 陈婷婷把头埋在膝盖里，许久不再说话，十三也不追问，自顾自的处理手头上的事情。 第107章 相似律（二合一） 看着阿蒙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安吉尔内心咯噔一下，仿佛看到了站在切尔诺贝利直通“混沌海”深坑旁，不知有着什么目的的那个分身。 好在这个寄生了前执政官格尔德鲁夫·特伦索斯特的阿蒙体型与祂的其他兄弟有不小的差别，撑得那身黑袍有些鼓胀，不至于让安吉尔把祂当成满肚子坏水，一句真话都没有的“渎神者”。 孙成过来和我道歉，我说没必要，今天老爷子寿辰，应该以喜乐为主。 但盟军的每一位诸侯都知道，只要盟军一散，江东大军就会对袁楚宣战，孙伯符和孙政，就会报其杀父之仇。 “可恶的魔族！”孙昊迟刚挡下赵阿牛威力巨大的一拳，此时根本来不及转身和躲闪，最后只得将血气凝聚到背后，准备来硬抗。 直至停身的刹那，花语梦才明白，楚玉瑶没有说谎，她的攻击一直都被楚玉瑶看在眼里。 老板娘一看局面不利于他夫妻两个，色厉内荏道：“要走就走，别闹事！”不敢再用滚字了。 将近天明的时候，非人般的痛苦总算是消散了，而且带来的是身体无比的舒爽轻盈的感觉。 “正好，我们也要去山下的村子，想来，我们到了村子的时候，就要凌晨好几点了！”我说道。 夏凡都“昼伏夜出”，给慕柠兮告假后，便白天甚至都很少去上班了。 孙昊迟心中纳闷，想要用手去抓，结果漂浮在面前的几滴血却突然躲开了，而后朝着远处金箱子一侧的人形雕像那里飘了过去。 似乎每一个邪恶的背后，总有无奈，我想过，胖子一定是受过很多委屈，没想到，他的委屈成了抑郁。 废柴道长摇身一变成了铁血战士，前后反差简直不要太大，别说对面民兵没反应过来，就连宋酒都有些蒙圈。 甘露看着厉子霆无声地脱下身上的运动服外套丢到长椅上，露边里的v领长袖运动t恤。 杨玄感得意的站起身来，拂掉身上的尘屑，两手按在门上，用力一推，木门应声而开。只见门内又是一条走廊，再旁边墙壁上夜明珠的照耀下，勉强可见地面竟然是用两种颜色不同深浅的灰砖铺成的。 两人使足力气一拉，那绳子纹丝不动。猴子说：“好，够结实。”他把两根绳子接起来，找一块突出的石头栓好一头，另一头放到悬崖下面。 尤其是张可欣，这妞眼睛瞪的最大，若论和叶枫的相识，毫无疑问她是所有人之中，和叶枫认识时间最久的，但是她却还是第一次听到叶枫，在大庭广众之下爆粗口。 如玉见状忙去帮李青慕系腰间的锻带，又将千辛万苦拿来的衣物给李青慕穿上。 “毒品作坊？”辛梦凡倒吸一口凉气，营地里没有毒鬼让她放下了心，但附近山里居然会有加工作坊，这可有点儿出乎意料。 下手很重，声音很清脆，一时之间，整个正厅内都充斥着啪啪的耳光声。接连的耳光声，再次带给众人一种前所未有的震动，一个个从那种震惊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思。 他们趴在街道东面的房屋上，这毫无遮挡的街道，也是对鬼子的阻隔。这时，他们距离镇子西头，还有七八百米。 召唤师在神武学院才只有两个，神殿那边什么情况不知道，也就是说，这整片大陆，五个国家，才有两个召唤师。 第107章 相似律（二合一） 看着阿蒙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安吉尔内心咯噔一下，仿佛看到了站在切尔诺贝利直通“混沌海”深坑旁，不知有着什么目的的那个分身。 好在这个寄生了前执政官格尔德鲁夫·特伦索斯特的阿蒙体型与祂的其他兄弟有不小的差别，撑得那身黑袍有些鼓胀，不至于让安吉尔把祂当成满肚子坏水，一句真话都没有的“渎神者”。 孙成过来和我道歉，我说没必要，今天老爷子寿辰，应该以喜乐为主。 但盟军的每一位诸侯都知道，只要盟军一散，江东大军就会对袁楚宣战，孙伯符和孙政，就会报其杀父之仇。 “可恶的魔族！”孙昊迟刚挡下赵阿牛威力巨大的一拳，此时根本来不及转身和躲闪，最后只得将血气凝聚到背后，准备来硬抗。 直至停身的刹那，花语梦才明白，楚玉瑶没有说谎，她的攻击一直都被楚玉瑶看在眼里。 老板娘一看局面不利于他夫妻两个，色厉内荏道：“要走就走，别闹事！”不敢再用滚字了。 将近天明的时候，非人般的痛苦总算是消散了，而且带来的是身体无比的舒爽轻盈的感觉。 “正好，我们也要去山下的村子，想来，我们到了村子的时候，就要凌晨好几点了！”我说道。 夏凡都“昼伏夜出”，给慕柠兮告假后，便白天甚至都很少去上班了。 孙昊迟心中纳闷，想要用手去抓，结果漂浮在面前的几滴血却突然躲开了，而后朝着远处金箱子一侧的人形雕像那里飘了过去。 似乎每一个邪恶的背后，总有无奈，我想过，胖子一定是受过很多委屈，没想到，他的委屈成了抑郁。 废柴道长摇身一变成了铁血战士，前后反差简直不要太大，别说对面民兵没反应过来，就连宋酒都有些蒙圈。 甘露看着厉子霆无声地脱下身上的运动服外套丢到长椅上，露边里的v领长袖运动t恤。 杨玄感得意的站起身来，拂掉身上的尘屑，两手按在门上，用力一推，木门应声而开。只见门内又是一条走廊，再旁边墙壁上夜明珠的照耀下，勉强可见地面竟然是用两种颜色不同深浅的灰砖铺成的。 两人使足力气一拉，那绳子纹丝不动。猴子说：“好，够结实。”他把两根绳子接起来，找一块突出的石头栓好一头，另一头放到悬崖下面。 尤其是张可欣，这妞眼睛瞪的最大，若论和叶枫的相识，毫无疑问她是所有人之中，和叶枫认识时间最久的，但是她却还是第一次听到叶枫，在大庭广众之下爆粗口。 如玉见状忙去帮李青慕系腰间的锻带，又将千辛万苦拿来的衣物给李青慕穿上。 “毒品作坊？”辛梦凡倒吸一口凉气，营地里没有毒鬼让她放下了心，但附近山里居然会有加工作坊，这可有点儿出乎意料。 下手很重，声音很清脆，一时之间，整个正厅内都充斥着啪啪的耳光声。接连的耳光声，再次带给众人一种前所未有的震动，一个个从那种震惊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思。 他们趴在街道东面的房屋上，这毫无遮挡的街道，也是对鬼子的阻隔。这时，他们距离镇子西头，还有七八百米。 召唤师在神武学院才只有两个，神殿那边什么情况不知道，也就是说，这整片大陆，五个国家，才有两个召唤师。 第108章 “混沌”权柄 我自己……来试试？ 安吉尔一怔，目光停留在手边距离身体极近，却被无形丝线所控制，未接触到皮肤的两份非凡特性。 她这才发现，之前对“灾祸之城”力量的利用，一直是通过“镜中人”在进行的，不光是祈祷借取力量制作符咒，以镜子替身为中心降下“神罚”，还是为自己，为索伦家族的先祖恶灵“恩赐”力量，都 仔细分析一下董建春的心理，始终被羁押的他肯定不可能知道吕锡东已死的消息，否则的话，他极有可能还不会招认与吕锡东之间的关系等等。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这里压迫太强，许多实力不济的人已经无法动弹，更别说像云星那样还能稳步前行。 祁天道，本来已经踏入到了八十步之上。结果呢？因为与王昊有恩怨，因为威胁王昊，被周山一拳给轰退了。 这里是狩猎战，是颠倒世界，只有保持最佳状态，才可以面对任何危险。 绛旋轻轻咬住下唇，她有错在先，无论大长老说什么她都不会反驳。 说话之间，泰有钱朝着远处，眼神顿时明亮起来，眼底身处闪过一丝兴奋和激动。 “什么？就说我不在！”孔月莲怎么可能会接受这帮唯恐天下不乱的记者采访。 这道伤光是看起来就伴随着剧痛，但德古拉彭不动声色，像早已习惯这种痛楚。三百年了，这种痛苦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 众人的呼吸，也是变得气促，那是气恼与无助的表现，即便相互残杀，最终活下来也不过沦为这邪恶强者的奴隶，这无疑把众人往绝境上逼。 林佳还真想听听祖易的来意，既然祖易这样说了，她又顺势坐回了沙发上。 “不行，你必须带人去，不然丫头那里我们不好‘交’差！这样，我从苍云国调一部分人过来，那一些人应该训得出不多了！”霍萧摇了摇头，有稍稍思索了一番。 司空正晴不想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他当即侧身，不看秦雪娥，却把话对秦雪娥道。 李元泰指着邪灵道，“看见没？那就是笼罩在死去动物们身上的怨气。”遂比出剑指，默念咒语。 花卿颜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无声笑了笑，开始准备食材做焦糖布丁。 此时，宋苗已经拿了手机出来，没有看到秦晚晚，她疑惑地左右张望寻找着。 自从靳烨华提出离婚的那天开始，好几天了，靳家就一直处于低气压的状态。 “我杀人是为了保家卫国，而你，不过是滥杀无辜，你如何能跟我相提并论？”冷毅辩驳道。 藤原一郎引诱肖涛参赛上擂台的计划，并不是给自己准备的，而是把肖涛留给他的队员解决。因为以肖涛目前的武技境界，绝不可能在武技大赛上遇到他，除非肖涛的实力达到与朱承、权英宰等人的水平。 跟着他又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听到了哗哗的水声。 淼淼看了看那个灯笼，又看了看成竹在胸的姚清沐，还是没有明白她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宗阳两耳听到了姜五熊的声音，眼里顿时没了四大尊法天王，痴痴盯着那颗铭记于心的命珠。 “老伯不用客气，我这次过来就是彻底帮你解决麻烦的，你身上的事情相信也清楚，不单纯是病这么简单。”李辰手一抬发出一道妖力，制止了黄父的动作。 第109章 双途径的优势 面对咄咄逼人的伊莲，“伯爵”古辛只是轻笑一声，重新坐回高背椅，脱下半高丝绸礼帽将其挂在文明棍上，玩耍似地转动着它，蓝眸看来，戏谑地说道： “我只是要先观察一下，看看你们到底是为了某种目的主动来到摩罗拉，还是和其他流放者一样，杀了人，犯了法，被知识教会买过来的。” “现在呢？觉得我们像哪种 一股悲情没来由的在心底蔓延，李富贵感觉有一口气在胸口堵得慌。 一个关天翔认识的人，尽管关天翔对他那冷眼旁观的态度嗤之以鼻，蓦然活生生被割断了脖子。 可能是年轻气盛，也可能是久旱逢甘露，林叶一直战斗到凌晨六点才愿意睡去。 巫风也觉得奇怪，不过她负责保护少主，自然也跟了过去，但青宁他们态度有些不冷不热。 雪清河已经突破冰封，正好看到两位封号斗罗身死的一幕，彻底怒了，恢复了原身千仞雪。 他也不求房子有多大，只要地理位置不差，买下来自己修缮一下也是好的。 他的武魂蓝银草，并不是一般的蓝银草，它是和昊天锤品质一样的，顶级武魂。 过去几个月的累积月票应该没有超过5k，就按照5k来计算吧。 叶微微突然想到进入九十九级以后，她就觉醒了一个海棠领域，能将治愈之力转化成净化之力。 犹豫了一下，君阳便答应了，如果此刻自己还不答应，想必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不过令中国潜艇兵们感到意外，这支偷袭中国的舰队居然舰只如此稀少，只有两艘航母、一艘驱逐舰、4艘驱逐舰，以及十來艘其他舰只，当然可能还有几艘他们的同类。 她没有去看他脸上的表情，只略略低头再次看向自己脚边的轻纱。 君阳皱着眉头，明白自己忽略了一件事情，当初自己突破的时候，因为有混沌之力的存在，所以并没有产生太大动静，但菲奥却没有混沌之力，所以空间融合而产生的巨变才让整个公会都颤抖了一下。 一时间，一魂鼎这个世界里面轰动了，所有的魂魄都纷纷出动，只为要找到萧过这个魂魄，可奇怪的是很多人去找这个关于叫做萧过的资料缺却是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是哪里的魂魄，一点线索都沒有。 其实，做这一切，除了帮助苏月，她也有她的私心，一个做母亲的私心。 秦灭身子一侧，让了过去，大喝了一声，同时双手举起，天空顿时大变，气浪在空中翻滚，一大片乌云居然无声无息的飘了过来，道道惊雷从里面炸出，秦灭这次真的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 虽说是跪父母，但，她到底不是真正的水涟月，一时间，竟有些为难。 在几声急促地喘息后，苏希白的手蓦地自商慕炎的腕上跌落，脑袋一歪，便彻底没有了声息，而一双眼睛却依旧一瞬不瞬地定在苏月的脸上。 指责的话，聂笑天都面带微笑洗耳恭听，云梦雪也觉得既然和他们撕破了脸，那么干脆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一切全都和盘托出吧。 连绵不绝，看不到就尽头，像是一层层广阔的阶梯，层次分明。这些云并不高，至少眼力正常的人，在地上都能够清晰的看到上面站着的人模样。 于是他就想到了方百花，这世上大概只有庞秋霞和方百花才会疼他了，庞秋霞在方腊的身边，方百花却被方腊派去了襄阳。 第110章 时间不多 噗—— 生涩的手感伴随着金属与玻璃的摩擦声通过匕首传到伊莲手中，她面前的“丽萨”身影破碎，变成了一面不断缩小的镜子，被匕首上附带的黑焰烧灼着变形、融化。 这位“痛苦”魔女的本体则从街道另一端的无人店铺中款款走出，表情仍然惊讶，但并没有因为对手出乎意料的实力而绝望。 她一手前伸，无形 可怜的大块头在茱莉走后，终于有机会从“醉态”清醒。他清醒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向李尔求饶；求饶得不到回应，便闭上眼念叨“圣母玛利亚”。 远都城的卡德菲可顾不得边关的事，他扩充了四十万大军，正拼命操练，至于边关的士兵，本就是消耗品，哪怕起到一个预警作用也好，损失了也没有什么好心疼的。 毋庸置疑它绝对是普天之下宽度最dà的一道瀑布，极目两侧完全望不到穷尽，彷佛戏台上垂挂的帷幕，将这座虚弥山后的整方天地全部遮掩，让人看不清隐藏在帷幕背面的后台，究jing有怎样景象。 另外的十六把，配给了太阴四煞和他们精挑细选出的手下，一支充满破坏力的魔弩卫队已卓然成形。 果然，门外传来韩耀谦的声音，却是莫千慎要去矿场巡查，命颜少真同行。 “怎么样，在那边的演出还算顺利吧？”显然众人还没有休息过来，此时都无精打采的坐在那里，当然了土狼乐队几人还没来。 调节体味对于他这种层次的高手来说。已经是相当简单的事情了。 纳兰才一消失。毕彦龙已经转出走廊走上前来，将星罗和白易领进密室。 正和秦军主力对峙的卡德菲知道右翼危机出现大量秦军的情况后，脸都变白了，他马上召集亲信的手下进行商议，这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一旦普卡失守，他直接自得了，免得面对会把他韦苏提婆一世。 知道归知道。一时间，星罗却直感到匪夷所思，半天也没能说出任何言语来。 似乎想到了什么，司徒钟说道，在他知道的，罗昊如今只是夺命三境，虽说他对于罗昊的实力十分有信心，但能五招nei击败夺命三境的人也定不是简单的人物。 看见眼前的这一幕，风衣男子和刚才那个司机的脸色突然就黑了下来。 她愿意我也可以接受这些事情，就算是对她的一些补偿，虽然我觉得我这样做有些无耻，但我实在是想不到其他别的什么办法，可以来补偿她。 伴随一阵香风袭来，夏侯白雨身形顿时出现在李薇身旁，瞪了对方一样，而后语气有些埋怨的看着罗昊，明眸皓齿地说道。 自己怎么不知道师姐在宗门内认识了这么一个男子，而且看对方外表也极为平凡，而且还让师姐亲自出来迎接。 能在他们一出门，就开车过来。这也代表着……这货开着车在这里蹲得有段时间了。 听到这些系统提示，同天不由得皱起眉头，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系统提示，怪物爆率不受幸运值加成影响，这也就是说活一切就要看自己的运气了。 叮叮咚咚……秦明随手在吉他上缓缓的拨了一遍，琴弦之中发出一串舒缓悦耳的分解和弦音。 火机点燃，我嘴上叼着香烟，看着前方，只是笑了笑，但却并没有说什么。 说着江百一溜烟就跑开了，看到这一幕江良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要是可以的话，他宁愿江百的这个职业是他手下其他的人获得，那个职业给江百简直可以说是浪费。 第111章 噩梦 享用着厚切的三分熟牛排和鸡茸蘑菇汤，伊莲体内那高涨的吞噬血肉的欲望才得到一丝满足。 她不再犹豫，将脖子上拥有硕大红宝石的“蔷薇项链”摘下，按照安吉莉卡小姐教授的方法封存在附带的珠宝盒中，耳畔不断传来的窸窸窣窣的话语声才随之消失。 看着在一旁担心望来的威廉和蒂娅，伊莲微微笑了笑，说道： 婠婠虽然感到浑身难受，但毕竟这股杀气不是冲向她的，而且秦天在暴怒的同时，也下意思的减少了扑向婠婠那边的杀气，所以，她虽然感到浑身难受，但至少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以肖丞入微之境的御空飞行速度，曹靖德哪里能逃走，眨眼间，肖丞身形一闪，便出现在曹靖德十几米开外的前方，挡住了曹靖德逃跑的去路。 “我没事，现在我感觉有种掌控世界的强大。”王轩握了握拳头，兴奋的说道。 新扎老豆从沙发上跳起来，先到偏房给儿子检查，然后开始有条不紊地准备婴儿食品。会客厅里顿时安静下来，大家才想起此行最重要的目的，看着大个子忙上忙下。 肖丞打开门，顾轻鸿果然站在门口，依旧穿着一身黑衣，头戴斗笠，轻纱飘动，手中拿着一坛酒，眼神淡漠，越过肖丞看向屋内俏脸泛红的玉儿，凤目中闪过一抹亮色。 “威国系原来居住的村庄离马萨布布宇航港很远，是什么原因？”余哲问。 当七魔王戴上戒指的时候，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种暧昧的笑容。 “咦？反被催眠了，你都还能这么冷静，是已经准备好了后路，所以才会显得如此平静的吧！”瑞恩歪了一下脑袋，然后好奇的看这里蓝染问道。 戴安娜一直跟在k的身后，所以k看不到戴安娜脸上的表情。感觉戴安娜没有拉住自己，k便下意识地以为戴安娜已经吓傻了。可实际上，戴安娜现在的双瞳已经失去对焦，仿佛是处于某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冥钱自知逃跑计划失败，忍不住的咆哮一声，猛地向王轩扑来，看样子是想要与王轩同归于尽。 看得时嘉君心里微恼，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心底那股怨气从何而来。 “阿宝，准备战斗！”赵琛大喊了一声，流氓熊猫立刻摆出太极拳起手式。 这也太巧了吧？一局匹配里就匹配到了两个熟人，一个李晓一个ru钟情。 隔着墙面，虽然没法完全看清楚柳云意的脸，白婉婷还是如芒在背。 尤其前阵子与封承乾才闹了矛盾，虽然后来关系并没有进一步恶化，却也没有明确地和解。 相对于看鲁班，李晓更常去上路游走，跟着ru钟情的一起抓了好几次老夫子，两饶风格都很暴躁，几次越塔了结老夫子。 这汤池里洒满了花瓣，那花瓣的色泽一看便知适才摘下来的，那满鼻息的花香四溢，还带着淡淡的药香。 一方面，这些事她见多了，瓜尔佳氏得宠，这样的情况早晚会出现。 赵琛在一旁没有说话，他沉思了片刻，拿出一枚红色精灵球，将谢米放了出来。 “反胃是脑震荡的正常现象，我也只能做出普通的饭，治不了你的反胃。”时绵绵无奈的道。 夜天也想仔细的观摩一下这枚鹅卵石，不过王可儿都吃了亏，夜天也不敢贸然接触，夜天只能用隔空的劲力将鹅卵石抓住，随后缓缓的放回到盒子里面。 第112章 暴乱 晃了晃脑袋，伊莲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倒在卧室的地板上，身下压着椅子，全身都是睡姿不对引起的酸痛感。 她缓缓爬起，看向摆满了厚厚书册的桌子，已有不少人活动的街道，脑中竟记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当然，那个诡异的噩梦还在她脑海中不断回响，而结合在睡前阅读的书籍内容，伊莲基本能够确定，那些场景 纯阳宗是天下第一宗门，除了清微这位不太管事，已经近乎精神依托的掌教师尊外。 “轩叔叔好厉害！”豆芽儿有样学样，然后和她一起扑到鱼篓边欣赏活蹦乱跳的大草鱼。 夜锦衣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面前这些温暖到让她有些难过的景象，湿了眼眶，指尖有些发抖。 一直以来，因为良好的生活习惯，被奉为禁欲男神的他，这时候倒真有点想要借酒消愁的冲动了。 听到苏杭问，那人睁开眼睛，却已经没有多少愤怒。只有无奈，绝望以及十分明显的不甘愿。 然而他们虽然被冻住了，那株变异月季却依然生龙活虎，看起来完全没受影响。 只是如今齐王、肃王纷纷向自己示好，倒是一开始最早与自己接触的淮王反而不比他们热情。 众人都收起了笑意，呆愣愣望向王有成的眼神，仿佛看到了一个怪物。 洛家~~当夏天三人跟洛辰等人打完招呼之后，在洛辰等人的簇拥下，来到大门口，准备离去。 我在讲台上说的唾沫横飞，连口水都说干了，你好歹有点反应是不是？ 汪东渡安排手下吃了午饭，众人开始忙碌起来，庄园内有数十辆骡车，将铜钱运往一里外的江边。 白榆槿迟到了一会儿匆匆赶来，说是路上遇到黑粉堵车，满脸都写着无奈。 夏羽彤和夏羽蓉二人进门叫了声李姨后，见她们有话相谈就跟着身边的丫头去找李丹丹玩去。 这话一出，让林思微心头一跳，若是秦统之前并没有说出自己已经知道那件事情，他只怕是要真的以为秦家与她断往来。 吴笑天揣着委托招聘合同走出金源人力资源有限公司的时候，心情兴奋，脚步激动，仿佛自己可以马上回到老家去，招兵买马，介绍工作，让老乡们个个出来混份好工作，人人赚到身光颈靓。 黑金塔年年带领族人去九曲的盐湖背盐，来回都要穿过大斗拔谷，他对大斗拔谷了如指掌，同时也去过两次刘飞腾的老巢。 楚慎内心终于渐渐平静下来，但当他冷静下来后，突然摸起了下巴，露出一种怪异而又沉思的表情。 茶宴茶宴，定要在茶上下功夫，红袖把府中在宫里待过的嬷嬷找来，教王妃泡制熟茶。 像只放归山林的猴子，上窜下跳的，就连床底下也钻进去过，再出来时就已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了。 敲打了刘辛鹏，暂时能够稳上一段时间，倒是薛云柔那边值得警惕。 但是夜影也说了，体制总是具有一定的滞后xing。体制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是法制，而法制总是需要当事情发生之后才能更加的完备。 “不用在意，就当看到了一些垃圾。”巴达克伸手握住蛇姬的手，温柔的说了一句。 应该说是，自从暗一按照段锦睿的吩咐将那一碟子桃花芙蓉糕送來之后，面对着那一碟精致可爱的淡粉色桃花形状的糕点，他便平静不了了。 第113章 三方集结 来到教堂门口，半小时前还和往常一样平静，只是不时刮过狂风，在某处酝酿着暴雨的摩罗拉已经遍地浓烟，居高向下望去甚至能注意到很多街道燃起了大火。黑压压的人群正从各条道路向城市中心汇集，目标直指“流放之城”的最高管理机构，知识教堂。 一排排身穿黑袍的执法者们从教堂中走出，在前方的广场上列队，人数很快 原本的王族被杀死，暴乱频发，四处侵略，如今的阿尔法斯教国没有着任何的法律和道德的约束，这里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阿松听得微微一怔，辰星的话或许是触及了他心里的某种隐秘，他表情瞬间僵硬了一下。 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过去会让着这个男人会用着这样子的目光看待世界呢。 这样的一幕，似乎撞击了顾萌内心最柔软的角落。这是宋熙铭无论如何也无法给予自己和宋御宸的。做的再好，都无法替代亲生父亲在自己孩子心中的地位。 “不用了，你去给他们安排一下工作，我暂时没空管他们。”叶天羽淡淡地开口，等张静雅离开，连续地拨打了几个电话，确认了一切，包括杨队长的位置，才挂了电话，眼中闪过一道狠辣。 赵福昕冷冷的说了一句，双眼布满血丝看了岳云一眼，把岳云吓了一跳。 宋熙铭不再多想，专注的开着车。但是，宋熙铭一到医院‘门’口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rq是肯定打不死对方的，自己现在追到对方f6旁边的草丛，后面只有烬，能保住他吗？ 所以，这就是李泽律啧啧称奇的原因。不是对李梓嫚，而是对司徒冼选择这样的一个身份佩服不已。这样的身份，完全无法让人怀疑。若不是自己坚持的查下去，恐怕诸多的人到大学就可以停止调查了。 叶天羽听到这话笑了，这个于勇果然够无耻，见风使舵的本领真不是一般的强，跟那杨桃还真是天生一对。 云朵朵是被人摇醒的，她睁开沉沉的眼皮，就见到厨房娘子那焦急的脸庞。 难怪，妖孽总说，他娘亲只是懒，学什么学一半，但是天赋却是极高。 “一会进了宫你们都听我的。”走在最前的虫虫一身天将打扮，却是满脸的疹子。 说完他赶紧走了几步，趁机甩开云朵朵，心中得意，他就知道云朵朵招呼他过去，一定是为了这个事情，他等这一刻好久了，就想看她懊恼的神情，她这个样子取悦了他，只不过他没有想到众目睽睽之下，她竟然敢下阴手。 “你在和我提条件？你在用你的妹子和我提条件？”李睿的声音蓦然拔高，那其中的怒气，别说电话里的赵达，就算是李睿自己都感受到了。 但是在看到衣襟上沾的那些茅坑里的脏东西后，好不容易好起来的心情，又骤然跌倒了谷底。 救出天九的时候，他已经全身发黑，一身重创加剧毒，已经让他大半截身子进鬼门关了。 “你是谁？”无波无澜的声音，毫无神采的眼神，她直直的看着他，那眼神，好似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得了吧，你又不是没跟他们过过招，打到人身上，人连晃都不晃一下，好在章总这两天有事去了上京，要不然估计连他都给抓了。”宋德清拍了拍大力的肩膀，制止他的怒气。 “哼，青莲宝色旗有定神之能，离它越远神魂被吸收的越多，教你怎么躲”云翾鲨眼中尽是杀机。 第114章 深入陵寝 摸着石阶一侧的墙壁上镌刻的花纹，伊莲很快来到一处平坦的位置。 根据脑中由自己在《地下陵寝修建实例》上找到、再经过威廉复原的地下陵寝地图，她能确定这里就是陵寝真正的入口，前方应该是一条笔直但倾斜向下的通道。 提着马灯，她空着的那只手四处摸索，像真正的盲人一般小心前进，很快摸到了带有锈蚀灯台 刚刚进账90吨贵金属，现在基地最不缺的就是资金，韩道手指点动，迅速选择着各类建造单位。 韩道没有回收底下的各项建筑，而是眼睁睁的看着整座基地被一点点毁灭，他想制造一种自己不顾一切逃走的样子，就像白天操控者戏弄自己一样，现在，他也要戏弄回去。 韩道猛的一惊，这里可是红警基地内部，数十公里内都遍布着红警士兵，基地内部更是五步一哨三步一岗，自己明明没有提前接到任何提醒，此刻智脑却直接警告说有生物接近，这让他如何不心惊。 这是蹦进霍雷脑袋里的第一个想法，还没等霍雷仔细去瞧断齿号上的情况，瞭望塔上的地精凭空一跃，竟然就着断齿号主桅与彩虹号距离接近，一下子就登上了彩虹号船首的一层甲板。 然而就在他和他的部下们都这么想的时候，宋成杰的自白却让他们的内心被深深震撼了。 赵银月话声虽然柔和，可是却透出了一股坚定从容，从中可以看出她的决心是多么的不可动摇？ “仙是长生不死，永世不灭的。就算肉身毁了，元神碎了其仙魂永世不灭，可夺舍重新成为仙，可自行修炼出肉身在证道成仙。估计这天戈仙人就算陨落在这里，仙魂也会进入仙界，重新开始。”郭力略微和他解释道。 “不就是宴请个特使，岳父大人至于这么下血本吗？”罗天华对艾丽莎耳语。 逍遥子道：我要是修成人身的话，无论这个高手是什么人，我一定有办法对付，但我现在还是狗的身体，动起手来很不方便，未必是这家伙的对手。 李显话都说到了这里，刘审礼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所以，只好对着李显道了一声谢。 明知道自己喜欢的苏雨萱同样在乎自己，说什么都要死皮赖脸，将其追到手。 并不被当做有前途，而是有钱家子弟的一种‘修养’。就像是地球的学音乐一样，不是主流公认的必须能力。 邵听兰这才从鬼门关回来了一趟，眼中露出惊骇之色，没有想到陆泽居然有这样的本事。 这话陆泽说的是霸气十足，一时间那些纷纷伸手去抓的人，无不是将手给缩了回去，面色有些担心，只能伸着脖子去看崔正浩手上的。 陆泽看了看台下的人们，知道是时候将驯龙全息汽车推发出来了。 “没有，翠花家没动静。我看是从村里头出来的，像是李建军家。”马桂香看这些事，可准了。 这里，处处都透露着不寻常，可就是没有办法感应到半点力量波动，一丝一毫都不能。 “是这个意思？咱这是交粮，是不该整这个楚河汉界，咱村上前头？”他也想赶紧交上粮，了了心事。 这不仅不科学，还不玄学，难不成当初的铸刀师仅仅是随手打造，一点都没有认真？ 听妈妈昨晚说爸爸今晚才会回来，所以下午要和她一起打扫一下家族。 第115章 各有自己的优势 那些人偶真的会自己走路？ 是某队轮值更换地下陵寝兵偶的“实验人员”在指挥它们？现在摩罗拉发生暴动，执法者不应该都去保护教堂了吗？ 还是真正成为封印物傀儡的钢铁人偶在自发巡逻？ 几个疑问接连从伊莲脑中冒出，她立即屏息凝神，躲到墙角，用身体遮掩住发出微光的马灯，仔细聆听不远处传来的动静 几位苍狼看到事不可为，抽身就走，看到围拢上来的日军，手持着冲锋枪。一阵扫射，周围的日军猝不及防，被扫到一大片，其余的日军迅速的趴下，躲避着疯狂的机枪火力。 这一水之隔便形成了两个世界，江北的看不起江南，江南的看不起江北。 “郭师兄，别的先不谈，我找你，是有点事……”叶少阳把情况说了，老郭点头，起身进屋去，过了一会，拿了一个好像吉他盒子一样的笨重东西出来，摆在地上。 本来当时绝心还很开心的，他以为拜剑山庄比天下会弱，到时他自然会比绝天先完成。 现在已经是犹太师发动的第五次攻势了，兴奋的约里什么都顾不上了，连夜间都没有停止进攻，三个旅轮番上阵向着铁良山进行着惨烈的攻势。 就在众人感叹林木时运不济的时候，只见林木拿出了一件平日里炒菜用的锅铲。 叶枫在拜剑山庄又呆了一个多月，全心全意教导一番傲天后，便打算到江湖上走走，寻找一些机缘。 柳寒还没开口，价格便涨到五万银子了，这帝都就是不一样，有钱人就是多。 一个身形佝偻、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手里提着桶脏水，正从对面的门里走出来，“哗啦啦”将一桶水倒在地上。 ”有两个国家，为了争夺势力范围互相敌视，最终双方发生了大战。由于双方互相争斗了几十年，可以说双方都想把对方的国家给灭了。“希孟说道，他说的其实就是二战时的德国和苏联。 五个稻草人赫然在他们门口，还是披着麻，戴着孝，手里还是提着哭丧棒，只不过胸口上却多了张纸条子，上面还好像写着字。 就听赵大欣一头冲进去时的欢呼声，完全没了以往警官的严谨样，后头的一声又一声惊呼声，简直就直接打破了古浩峰的三观。 不过要说这主意打得还是不错的，至少就象现在不成功，他们其实也没损失啥。不就是要人嘛，那就到那幢别墅找人好了，反正里面全是李家派的人，打起来也跟他们唐家无关，说起来他们还是被欺负的很惨一方。 因为跟人族长期交战，它们也吸取了一些人族的经验，就比如说培养后代，后代里有潜力的，可以送到培养基地去，那里的条件就要好很多。 难道他以为，杀了自己，就能够从身上找到那丹药吗？可惜就算再解释说明，对方也不可能会相信。 我答应着，看着他转过身，盖上被子然后睡下了。我想喊他师傅，可他却不让我叫，只是继续叫他景阳道长就行了。 “国王陛下您好，我们家路过此地，看到这位段先生一人力战法国人，多有打扰了！”皇甫瑞抱拳，对着国王希迪用一口流利的英语说到。 当东方升起朝阳，也到了最后的约定时刻，隆索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冕索知道不能再等了，一声令下，整个家族开始迁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