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玉》 第一章 寒雪刺骨伤别恨 公元前一〇七五年。 商朝君王帝乙驾崩。 商王朝风雨飘摇,帝辛登上王位。 帝辛王英俊威武,治国有方,爱民如子。 曾挫伤宗教干涉朝政的霸权行径,摧毁贵族的黑恶势力,为巩固商朝的国力民生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周武王为了篡权夺位,散布谣言,污蔑抹黑帝辛,被后人称为商纣王。 帝辛王继位之后,国库极度匮乏,内忧外患,各方国和外族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发起进攻,进行入侵的可能。 为了充实国库收入,富国强兵,大臣比干主张减轻赋税徭役,鼓励发展农牧业生产,提倡探寻矿藏,冶炼铸造,雕刻玉器等经济发展。 当时,玉器是珍贵的财富,佩戴玉饰是帝王将相身份的象征;也可以促进货物的交易和流通;控制了玉矿就相当于掌握了经济命脉之一。 距商都六百华里的伏牛山地带,发现一种十分罕见的玉矿资源梅花玉……。 从此,这一稀缺的玉种便与世沉浮。 直到东汉末年初,平元年(一九〇年)春天,一场惊心动魄的夺矿之战,在伏牛山处展开惨无人道的大杀戮……。 梅花玉矿惨遭恶贼侵占,守矿者视死力争掩埋矿洞,惨烈火拼,血染杜鹃,同归于尽。最后两位武功高强的对手,卞庄子之后,卞鹤跌入深渊生死不明,贼人朱利奄奄一息……。 令人谈其色变。 可是,每隔十年半载,就有一拨神秘的寻宝人在这一带出现,不是仓皇逃命,就是神秘失踪……。这个不解之谜令人百思不得其解,这些凶残的杀人者到底是谁? 至此梅花玉矿的确准位置无人知晓,也没人再敢问津。 直到清朝末年,附近陆续有人以躲避战乱之名落户此地。 其中有位常大爷,腰捆布巾,腿扎绷带,锐利的眼神透出咄咄逼人的杀气,虽然已到顺耳之年,矫健的身体和那深邃莫测的表情,使人不寒而栗……。 另一家人也姓常,相传是皇家玉器雕刻匠的后人,直到商朝辛帝被周武王推翻灭亡,他们为了不使自家雕刻技艺失传,躲过官兵追杀,几代人隐名埋姓潜伏于西局的里下村。 殊不知这里隐藏杀机,暗流涌动,里下村的常家谨小慎微,不敢轻举妄动。 根据梅花玉复杂的质地结构而雕刻出稀世俏雕绝品的常家,也无从施展。 他们繁衍生息,在沟沟壑壑坐落了两个村庄,开垦了荒地,养殖了牲畜,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看似过着平淡而安宁的农家生活。 常勇德在大雪里等待着,他搓着双手,脸上露着期待的微笑,眼光却一直瞅着茅草屋的那扇窗户,他焦急的跺着脚,转动着身子,显得急不可耐这种喜悦的时刻。 他心想,这次老婆生下的肯定是个男娃,肯定是,这已经是第五胎了,算卦先生也给算了,就是个男娃,他显得格外兴奋,他身边的那条大黄狗和他一样激动,抬头看着他,仰脸围着他转,那条粗壮的尾巴就像水井上的辘辘把一样,不停的摇摆着,它叫“大黄”。 咔嚓嚓嚓……,一道闪电从天空掠过,直达对面山上的乱石岗;一声长长的炸雷声在大地上滚动着,直到消失在天边,常勇德不屑一顾的望一下天空,也顾不得这种罕见的春雷,依然拧搓着双手,紧紧地盯着那扇破旧的窗户。 随着一阵婴儿的哭声,收生婆哐当一声推开屋门,抬头轻蔑的看一眼常勇德,十分生气的喊着:“又是个女娃——”就急忙恶狠狠的用力走起来,突然她脚下一滑,噔声坐在地上,常勇德看也不看就急忙冲进屋里,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焦躁而粗暴的解开襁褓,捏起婴儿的小腿脖,低下头一看,顿时非常失望而痛苦的闭上眼睛。 收生婆艰难的从雪地上爬起来,朝着窗户的方向,很气愤的说:“哼——窝囊废。”就又愤愤的走了出去,消失在白皑皑的大雪之中。 常勇德心事重重的走到面罐前,望一眼空荡荡的面罐底,然后决然的走到床前,抱起襁褓里的女婴,站在门前,抬头看看大雪纷飞的天空,用那粗壮的手指,捏起多余的布角盖住女婴的小脸,狠下心一步一步朝村外走去。女婴很平静,强烈刺眼的雪光,使她使劲的眨着眼睛,好像倒要看看这个亲爹的一举一动,常勇德不由的浑身打了个激灵。 他身后传来老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勇德……昂……昂……昂……”,那声音随着常勇德一步一步拉开的距离,也渐渐地弱小直到消失。 雪越下越大,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几乎看不清眼前的山路,常勇德看一眼抱着渐渐熟睡的女婴,雪花缓缓地飘下落在小脸上,很快就化作晶莹的水珠,他再次把襁褓的布角给孩子遮挡住,倔强的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他心里有恨,这种恨使他苦不堪言,男孩女孩他从来不会去计较,都是人娃,都是身上掉下的肉,这个“绝户头”的帽子为啥就要牢牢的扣在自己的头上?就像紧箍咒一样。 为啥就为了有没有这个“把”而要低人一等呢?他恨自己的爹;恨自己的娘;恨所有用异样的目光藐视自己的人;也恨这个无情的雪一样冷的世界。 “不给我生出个男孩,就别进这个家。”常玉福握着拳头,气愤的用拐杖使劲的捣着地面,白胡须也被气的一撅一撅,恶狠狠的喊着:“不生出个男娃,就给我继续生,还是女娃就给抱到乱石岗去,不养张嘴子货,咳咳咳……,啊——,咳咳咳……。” “怨谁?看看,后悔了吧——”张桂枝急忙搀扶起老伴,往屋里扯着,仍然不依不饶的转过身,看着不争气的儿子常勇德,喊:“如果和人家妞子成亲就不是这种结果,不听话,自食恶果,生一个女孩,再生一个还是女孩?你看人家妞子,现在生了三个都是胖小子,虎头虎脑多招人喜爱。” 常勇德不敢再想了,越想心里越难受……。 这是他亲手抱着将要扔到乱石岗的第一个女婴,自己亲生的女娃,他心疼,就像那万箭穿心一样心疼;山坡上大雪夹杂着旋风,他看不清眼前的路,只是感觉着大致方向,举步维艰,迎面的风雪缠裹着他的身躯和两条腿,他依然铁了心一样,坚强的毫无退缩的往前走去……。 他腾出左手,挡在眼前,感觉就是到了这个乱石岗的时候,他低头发现一片席子一样大的黑的石头,湿漉漉的,雪花轻轻的飘在上面,慢慢融化,还有微弱的冒着缕缕雾气的很圆的小石坑,他猜想这是刚才雷击的石坑,哪有心思去顾及这些。 乱石岗这个惨坑,也不知有多少个婴幼儿的骨骸曾经抛尸在这里,一出生就夭折的、病死的、淹死的……。他不敢向周边多看,唯恐看到刺眼的白骨令人胆战心惊,想着脊背就发冷汗,他是个胆小本分怕事的庄稼人。 他弯下腰,伸出手,触摸着还有丝丝的温暖,他在这块石头一边的小石坑中慌乱的拿开零碎的小石块,刚好能放下婴儿,为的是能让女婴多活一会儿,不至于很快的冻死,他在旁边还放了几片石块。 常勇德沮丧的低下头,看着红润润的小脸蛋,那亲切而可爱的一丝笑意,忍不住伸长脖子,凑上去亲了一口,心疼的闭上眼,流着眼泪,转过身不忍心再多看一眼,伸手把女婴放在小石坑里,松开手缓缓的站起身,擦一把眼泪,头也不回的走了。 突然,女婴哇哇大哭,就像被马蜂蛰住了一样,声音刺耳,常勇德心里一震,止住脚步,雪越下越大,雪花就像钢针一样,刺在脸上,疼在心里,他仍然义无反顾的违心离开。 他伸出双手,忽然看到自己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感到无比的恐惧和害怕,那揪心的哭声,时时刻刻萦绕在耳边。他近乎发疯一样狂奔起来,慌不择路的穿梭在乱石和荆棘之间,跌倒了,再次爬起,再次跌倒……。 他终于惊恐万状的回到了家中,顿时,眼前的一幕使他无力的瘫软在雪地上,门口老婆扑倒在地上,眼睛死死的直视着前方,一只手扎开用力举着,另一只手牢牢的抓紧门槛,身子下一滩黑血……。 常勇德不顾一切的匍匐上去抓住老婆的手,已经彻骨冰凉。 他使劲的掰开老婆抓着门槛的手,揽在怀里,用脸去温暖,用手去抖动,却没有丝毫的反应。 “啃、啃、啃——昂、昂、昂——来人啊——救救我老婆啊——” 常勇德张着大嘴,歇斯底里的大声哭着……,紧紧的搂在怀里摇晃着,无助而焦急的看着四周,可是这里距离大村还有两公里路程,他的喊声显得毫无力量,他使劲的抱起妻子的躯体,木然的一步一步艰难的向村子里走去,一滴一滴的血迹,洒落在洁白的雪地上……。 突然他脚底一滑,仰脸躺在地上,妻子也从怀里滚落出去,他急忙爬过去,揽着老婆。 他咬紧牙关,仰望着天空,捶胸蹬足,大声的喊着:“苍天啊——。”又一阵寒风,埋没了这撕心裂肺的呐喊声,凝视着漫天纷飞的大雪,脑子里和模糊的天空一样。 大片大片的雪花在眼前飘过,窸窸窣窣落在地上,他不知道现在应该去做什么,无奈的哭着,逐渐冷漠成一副呆泄的欲哭无泪的表情。 他伸出手轻轻的抚平妻子那双死不瞑目的双眼,静静的……,静静的坐在雪地上。 那条“大黄”趟着积雪,穿过树林,向山上跑去,它四处嗅着味道的方向,来回焦急的四处走着,寻找着,好像有使不尽的力量,很有精神的寻找着。 终于它听到了女婴的哭声,“大黄”激动的摇着尾巴,轻轻的走过去,伸出长长的舌头舔着女婴的脸,渐渐地,女婴安详的睁开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大黄狗那长长的嘴巴。 “大黄”尽力抖落身上的雪,蜷起腿围着女婴卧了下来……。 这一带经常有野兽出没,更何况大雪将要封山,残忍饥饿的野兽随时有冲过来的危险,“大黄”抬起头无奈的看看天空,依然温存的把头护在女婴身上。 第二章 血染雪恨苍天问 大雪连续下了三天。 阴暗的天空窸窸窣窣下起了细微的雪粒,雾霾在柏树林里徐徐升腾,周围显得格外诡异和阴森。 一群饥饿的野狼,悄悄溜出树林,隐约闪现在雾里,它们用灵敏的鼻子嗅着,闪着深蓝色的眼睛,走走停停,竖起敏锐的耳朵,东张西望,寻找着猎物。它们发现了异味,相互对望着,习惯性的分散开,便开始紧张的地毯式搜寻。 女婴在荒山上饿的大哭,哭累了就缓缓地睡去,饿醒了再哭,那哭声渐渐变得沙哑而微弱,听起来格外凄凉而瘆人……。 “大黄”急躁的围着女婴叽叽咛咛转着圈圈,捕捉的山鼠血淋淋散落在旁边,它用乞求的眼光,傻傻等待着女婴能够大嚼猛咽。 这群狼凶残而狡猾的程度令人咂舌,它们曾经引开人们,咬着绵羊的耳朵,用尾巴拍打着绵羊的屁股,把羊赶出村子锁喉窒息而血淋淋的吃掉;即使村子里那头顶人的凶牛,在山上也没能逃脱它们的捕杀而白骨荒野……。 它们一步步向女婴和“大黄”缓缓走来。“大黄”转动着竖起的耳朵,听到了踩雪的声音向这边移动,它又皱起鼻子闻到了狼的气味。然后,它若无其事的依偎着女婴,对于狼群的到来它似乎罔若未闻。 狼正顺着气味渐渐缩小包围圈。“大黄”甚至不肖一顾,缓缓的闭上眼睛假寐。 那三条狼死死的盯着“大黄”,踩着谨慎的脚步,朝这边逼近。前边一条狼,后边两条狼,逐渐形成一个三角夹击,不管“大黄”从那个角度逃跑,它们都会在很短的距离内对“大黄”展开猎杀,它们的狡猾程度和作战经验可想而知。 其中一条公狼回过头四处瞅瞅,确定没有别的危险后,冲向“大黄”虚晃一下,急忙躲开。“大黄”仍然像睡着了一般。 所以,它们就一起向“大黄”围拢过来猛攻。在“大黄”的大腿上试探着咬一下急忙躲开,“大黄”依然不动,忍着剧痛,依然护着女婴,任凭这三只饿狼试探式的撕咬。 当它们完全确认这是一条傻狗的时候,也放松了警惕,那条母狼张开血口叼着女婴就要离开,那公狼凶残的露出雪白的利牙,就恶狠狠地冲着“大黄”的喉咙咬来,“大黄”一看女婴将要惨遭杀害,刹那间,它猛地向上扭转身躯,趟开公狼,冲上去一口反杀,咬住那母狼的嘴,襁褓掉在地上,母狼急忙丢下女婴,反身就要招架,却为时已晚。 其他两狼见状,吓的迅速一跃而起,跳到十米开外,惊魂未定的看着凶悍的大黄狗紧紧咬着同伴而不敢上前。“大黄”顺势而起,没敢怠慢,猛吞一下,换口含住了母狼的脖子,那锋利的牙齿嘎嘣嘣咬碎了狼的颈椎,那母狼躺在雪地上踢腾着四肢,浑身抽搐着击起一片雪屑,那鲜红的血液染红了白雪,渐渐停止了动弹。 可怜的女婴受到惊吓,越发哭的有气无力,只是在拼命发出刺耳而让人心疼的吱吱声。 “大黄”貌似不以为然,看也不看那两只受惊的恶狼,又平静的躺下,照样护着女婴。 其它俩狼惊恐的夹着尾巴,仰起脖子高度警惕,保持着随时就要逃跑的准备,更不敢贸然行动。稍后,两狼焦躁的在周围徘徊,嘴里叽叽咛咛叫着。大约半个时辰,那两条狼又十分谨慎的几经试探着往这边靠近,终于把死去的同伴叼到安全地带。 那条公狼便仰起脖子对着山谷呜——,呜——,渗人的叫着,招呼更多的狼伴来讨伐这条阴险而凶恶的大黄狗。 “大黄”听到远处狼群的回声,不由得焦躁起来,它缓缓地坚定地站起身,仰起脖子对着村庄的方向“汪——汪汪——”狂吠了三声,那粗犷而响亮的声音,在山间回荡着。 远处传来了狼的回声,两只狼相互对望了一下,又顿时来了精神,迅速扑过来,公狼闪电般向“大黄”冲来,“大黄”就地一滚,躲闪开,站立起来;母狼将要叼起女婴,“大黄”一个箭步冲上去,猛含着狼的嘴巴,咬紧牙关,那狼撅起屁股极力挣脱,顿时狼脸上被撕开两道血淋淋的口子,那条狼叽叽叫着急忙逃开,抬起爪扒拉着疼痛的脸面。公狼扑空,也惊恐的后退,并拉开了距离。 女婴无力而低微的声音渐渐平息了。 “大黄”和它们僵持着,两只狼不敢轻敌,仍然紧紧的盯着“大黄”在周边转着圈圈,寻找着攻击的机会。 雪停止了,周围雾蒙蒙。“大黄”十分敏捷的跳到女婴身边,对着周围陆续围过来的狼群,它开始低着头,呲着锋利的牙齿,撅起屁股,竖直脊背上所有的毛发,吞足力气,露出一副凶残的样子,做出了拼死一搏的战斗准备。 远处的狼群也纷纷围拢上来,共有七条,加上这两条,九条狼露出凶残的獠牙,做好攻击的架势。开始拉锯战,一个一个轮流向“大黄”扑来,又急忙躲开,在消耗“大黄”的耐力,直到殆尽。“大黄”愤怒的狂叫两声,前后转动着身子,极度警惕的准备着,拉开架势。 “大黄”背后那条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大黄”背后扑来,“大黄”依然朝着狼低吼着。 扑过来的狼刚要接触到“大黄”时,它猛一转身,对着狼的脖子就是狠狠的一口,那条狼赶紧蜷缩着身子,十分窘迫的躲闪在一边,痛苦的叽叽吱吱的惨叫着,要是单独一条狼,“大黄”咬住是绝不会松口,直到它四肢瘫软在地。但是,还有另外八条狼,“大黄”不敢恋战。 另一条狼看到大黄狗正背朝着自己,趁机冲了上来,待大黄狗反应过来时,急忙躲闪,但是一条腿被狼再次狠狠的咬了一口,“大黄”忍住疼痛,依然坚强的守在那里。那狼群就蜂拥而上。 “大黄”的身上染红了鲜血,“大黄”奋力还击,最终寡不敌众,喘着粗气,精力渐渐不支,一条腿被一只大狼死死地撕咬住。 村子里的猎狗们狂叫着,向这边奋力的冲了过来。 女婴的哭声渐渐地越来越微弱,几乎很难听到。 另两条狼拼命的撕咬着,这令人讨厌的捆绑如此结实的襁褓……。 村子里的狗先后兴奋的赶到这里,毫不犹豫,扑上去对着狼就展开奋战。狼群顿时惊恐起来,丢下女婴和“大黄”急忙四散逃命,群狗怎会放弃,奋勇追杀……。 大黄狗看着这群伙伴,吐着舌头,累的喘着粗气,胸膛一起一伏,躺在地上动弹不得,那群狗杀气不减,分散开精神抖擞的往外扩展着地域。它们发现没有危险的迹象,方才转回身蹲下来,把“大黄”和女婴围在中间,其中一条白色的母狗舔着“大黄”的伤口,“大黄”的眼里流露出感激之情。 常大爷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诧异的看到这片狼藉的雪地,又急忙走到奄奄一息的“大黄”身边,环视着地上躺着两条已经死去的野狼,顿时明白了一切。他又往前走了两步才看到乱石坑里的女婴,看到这个场面,心里不无慷慨,缓缓丢下手里的木棒,几步跨过去伸手抱起婴儿,他端详着这个可爱的小女婴,那小眼睛将渐渐失去光泽,微弱的呼吸吐出淡淡热气。 “真是一群畜生,何苦拼命?”常大爷摇着头自言自语的唠叨着,说:“就为了保护一个月子娃,哎——,天性啊——,天性。” 常大爷思忖片刻,还是不以为然的把女婴丢在雪地上。他走到“大黄”身边伸手扒拉着“大黄”的伤口,看到伤势还能医治,就惊喜的将要抱起“大黄”离开,只见“大黄”强打起精神流着眼泪望着那女婴,尽力想靠近女婴,活脱脱一副乞求的样子,常大爷看懂了“大黄”的心思,很无奈却又带着烦躁的情绪,又来到女婴身边,抱起放下,又抱起,再狠心的放下,带走不带走女婴,倒是他犹豫不决起来。 再转念一想,畜生都能为一个小女婴而拼命,何况咱人呢?想到这里,常大爷就狠下心抱着女婴,一手又把大黄狗揽着腋下,急忙向家里走去,那些狗也很有精神的撅起屁股扯拉着那死去的狼,围着常大爷或前或后,欢快的向家的方向走去。 “哼——,能不能活过来,也只看你的造化,”常大爷低头看一眼腋下的女婴,苦笑着说:“走——,回家。” 常大爷早就喜欢上“大黄”了,这次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救活它,这辈子也算是与它有缘。他舍不得丢下这狗,它特别,不但看上去威武,还精通人性,常大爷早就对“大黄”催延三尺。养“大黄”可以猎杀野畜,包餐野味,狂饮烈酒,那是一种多么惬意的享受,想到这里常大爷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喜悦。 回到家里,常大爷把女婴胡乱的塞进被窝,往炕灶里加上干柴,火苗瞬间旺盛,屋子里也渐渐暖和起来。 “这个小冤家,大半辈子有这份闲心,奇了怪啦——,”常大爷自言自语的说着:“嘿——,爱屋及乌,就当添了一个狗仔,养着吧——。” 常大爷揭开锅盖添上水,淘干净小米,生着火,熬起小米粥。他走到“大黄”跟前,小心而仔细的扒拉着看“大黄”的伤势,取来一个小葫芦,打开塞子,弹着手指,在“大黄”的伤处倒出药面,他轻轻的,谨慎而小心的捏住“大黄”的那条腿,“大黄”疼的呲着牙,但是,又很懂事的把头躺在地上,眼里流着眼泪。 “忍着点‘大黄’听话——,哎——腿也断了,一会就好了,啊——,不敢咬啊——,”常大爷安慰着,说:“不要动,不要动,啊——。” 常大爷找来竹子,锯成六七寸长的竹筒,用竹刀劈开,挖通竹节,刮去锋利的边沿,很快就做成了一副精致的夹板。 常大爷把小米粥盛在碗里,先凉着降温,又急忙找来破旧衣服撕成布条,把“大黄”的腿骨接好给绑牢,便掂件破衣服撂在“大黄”身上。 他端起小米粥,握起竹制的小勺,一勺一勺往女婴的嘴里喂着,刚开始小女婴的小嘴是一动不动,常大爷就用指头,捏捏小脸,粗暴的按按人中,渐渐的小女婴开始轻微地允吸起来,然后急不可待的蠕动着小嘴,一口一口很贪婪,很用力的吃着。常大爷回头看看“大黄”,表现出极其用心善待女孩的样子,可是他压根就不喜欢这个女婴,累赘,自找的祸害,侧过去身则是满脸的无奈。但是想着这条大黄狗,他又忘记了烦恼,能得到大黄狗,也值了。 女婴足足吃了少半碗的米汤,吃饱后安详的熟睡了。 常大爷站在门外,望着远处的山峦,陷入深思,心情也渐渐激动起来。 西北方从嵩县饭坡的鹞子岭、青山、石槽沟村至汝阳柏树石门的山根村以及龙脖,再到上店的西局村,一条雄壮气势的龙脉,耀眼在伏牛山之地,这里山脉奇特,地势险峻,森林茂密,汝河滔滔。 此地岩石构造奇特,水晶、玛瑙、黄玉多被发现,尤其罕见的梅花宝玉,常大爷本不姓常,姓卞,只是借当地百姓之姓而隐姓埋名,随着祖辈的遗属才流落隐藏在此。 他从十六岁就跟着父亲一直守候在这偏僻的深山里,直到那年冬天,父亲遍体鳞伤,跌跌撞撞跑到家里,断断续续吩咐着:“要——,呼——,要守住——玉矿,呼——,不能落入倭寇……。”话还没说完,头一歪就撒手人寰去世了。 就这样守着,寻找着,终生未娶。这种极其残忍而折磨人的意志绑架,使他极度发疯,不能自拔。 转眼之间,常大爷已经白发苍苍,年事已高。 梅花玉仍然查找不到踪迹,常大爷的情绪开始慌乱起来。 第三章 近亲咫尺远天涯 常勇德坐在雪地上,抱着心爱的老婆痛心疾首,哭的天昏地暗,精疲力尽,他无助的环视着满山的枯树败叶和黑洞洞的沟壑。 他把眼光缓缓落在妻子脸上,突然,妻子怒目猛睁,噗——,长出一口粗气,常勇德顿时吓得目瞪口呆,脸色苍白,迅速推开老婆的尸首,腾声从地上拔地而起,跳到一丈开外,常勇德扎开胳膊,抖动着身子,极度恐惧的望着尸体,屎尿从裤裆里流了下来,他本能的急忙扯开腰带,却又急于逃离。 无尽的悲伤,加上突如其来的惊吓和恐惧使他的精神彻底崩溃,他提着裤子,疯狂地漫无目的向山上跑去,穿过树林,越过山沟,拼命的大声喊着,跑着,直到消失在白皑皑的雪山里……。 当放羊倌富贵发现常勇德的时候,已经是四天后的中午,他躲藏在一个大石坎下,蜷缩成一团,埋头撅腚。 富贵用鞭子轻轻捣他时,他慌乱的扭转过来,看到富贵“啊——”的大叫一声,提着裤子,顺着山岭向树林深处跑去,放羊倌被吓的噔声坐在石头尖上,屁股被扎的疼痛难忍,他憋住气忍住剧痛,喊着:“勇德……,是我啊……,嘻——,啊……,我的屁股,我是富贵……。” 眨眼功夫,常勇德已经蹿的无影踪,富贵捂住屁股追到悬崖边上,四处不见人影。全村身强力壮的年轻人,陆续寻找了半个多月,却没有发现丝毫的踪迹。 也偶尔听人说,在山林深处砍柴时见到一个衣衫破烂的像人的模样,瞬间就不见了。 常勇德就这样疯了,他完全失去了记忆,自己曾经抱着心爱的女儿,无可奈何,忍痛丢弃在荒郊野外的亲人,就在他的附近……。 “心地善良淳朴的一个勤劳人,就这样疯了,”常勇德的母亲擦着眼泪,看着老伴,哭着说:“我心里难受……。” “……咱家这雕刻手艺,我、我传给谁?”常勇德的父亲常玉福,烦躁的看一眼老伴,端着旱烟袋,呼出呼出抽了几口,指一下墙角里畏缩着四个大大小小的丫头,说:“传给这些不顶用的丫头们?出嫁了带到婆家?这可是咱家的独门绝技。嗨——,都是命,命中注定——。” 四个女孩,怔怔的恐惧的看着这个火豹子脾气的爷爷。 “你个死老头子,嗓门就不会轻声点,被别人听见可咋办。”常勇德的母亲慌乱的舞扎着手,那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样,带着怨恨说:“你还嫌咱家遭的难轻?” 后来,常勇德在村子周围,躲躲闪闪,仍然提着裤子,一见到人就急忙跑掉,或者躲起来,就像一只被伤害过的野狼一样,四处躲避着村里人。他们在村外放些食物,以便维持着常勇德不被饿死;常勇德的娘,喊着,追着,绊倒了再爬起追,始终没能喊醒自己的儿子,整天揽着孙女们哭哭啼啼。 常大爷是一个脾气刁钻古怪的人,不管看到谁,就好像人家欠他二升黑豆钱一样,始终绷着脸,瞪着眼,一副不可侵犯的样子。经常领着那条叫“黑子”的狗,顺沟出去买些酒和日常用的油盐酱醋。只要他下到村子里来,村里人看到他就轻声的嘀咕着:老酒鬼来了,老酒鬼来了。老远的躲开,生怕和他搭腔再扫兴生气,怕招惹住他那破口大骂的嘴。 平日里常大爷种些地,在山林里刨些中药材,猎杀些野畜改善生活。要是收药材、收皮货的小贩来了,就蛮横的抬高价,训斥的小贩不敢说二话,仅仅这些也有一笔不少的收入。总之,一年下来不少收获,不管怎样核算,生活应该过得蛮不错。 问题是常大爷有个烦人的陋习,嗜酒成性,每逢出去总要背两大葫芦酒回来,非要喝的酩酊大醉不可,酒德烦人,不是瞪着血红的眼睛跌跌撞撞走到大村惹事,就是拿起他那根粗木棒上蹿下跳,挥舞的呼呼生风,每到这时连他养的“黑子”狗,都要叽叽咛咛躲到一边去。 小女孩双手抱着他的胳膊苦苦哀求,他也蛮横的把小女孩推坐在地,害得女孩胆战心惊的大哭,他就恶狠狠的露出凶相,把小女孩吓得噙着眼泪,不敢吱声,只是胆怯地看着他仰起脖子咚咚……灌酒;瞪着血红的眼睛发脾气骂人耍酒疯。 一次竟然把女孩推倒在石头上,脑后磕破流血不止,为此他理直气壮连拉带提的扯着女孩,找到常玉福的家,把门拍的咚咚响,半个村子的人都听得见。 “你去看看,谁?咳咳咳……,”常玉福弯着腰,从凳子上站起来,对着老伴说:“这是敲门,还是砸门?真是该死。” 常家大娘就踩着小脚,噔噔的慌忙走了出来,心烦的说:“来了,这不是来了嘛。” 开门一看,吓一跳,差一点和常大爷脸碰在一起,愣了一下,又看看小女孩,很干脆的问:“啥事?有屁就放——。” “你这死老婆子,咋说话?给你家孙女,养活这么大该还你们了,”常大爷瞪着血红的眼睛,盯着常家大娘,嚷着说:“给三十块钱,算是抚养费。” “俺家去哪里来个孙女,你这没头没尾的话,拿啥让俺相信你?”常大娘双手交叉着,欧着眼,不依不饶的问:“这是你家勇德的女儿,你家勇德老婆死后,这孩子就扔西山乱石岗了,我看到捡了回去,还想耍赖不成?” 家里那四个丫头闻声也纷纷跑出来,陌生的看着女孩。 小女孩流着眼泪,丧着脸,看着这群生疏的姐姐,大点的姑娘悄悄的上去要拉小女孩的手,被常家大娘极其戒备而狠心的推在身后。 “你有啥证据?有啥能证明?” “你家‘大黄’在场,为此它还被狼差点啃死,是我救了它。”常大爷说着使劲的指了一下在旁边摇着尾巴的“大黄”。 “你叫‘大黄’说话,说它也在场,我就收下这小女孩,”常大娘跺着脚,脸色苍白,极度生气的样子,说:“你想讹诈钱也挑挑人家,你欺负人。” “你,你……,不讲道理。”常大爷气得直抓手,也没办法,又看看常家大娘身后三四个女孩,就十分生气的抖动了几下身体,拉着女孩急匆匆上山去了。小女孩扭过头满眼的泪花,恋恋不舍的期待着,直到消失在村口,常家大娘和姑娘们撵到村口。 “奶奶,那是妹妹吗?”大姑娘看着他们的背影,怔怔的问:“她太可怜了。” 常家大娘拉起袖子抹着眼泪,委屈的说:“和你们的娘长得一模一样。” 常大爷就撕扯着女孩一直拖到山上,往地上一扔,发疯似的喊着:“养了个祸害,坑人的祸害,没处发落了。” 小女孩就这样,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着。 常大爷嗜酒如命,他硬是把家里的钱给花的所剩无几,所以生活过得也很是拘谨,吃了上顿没下顿。 常大爷心里就别扭,看到女孩心烦,不喝酒心里就急躁,喝酒犯浑伤女孩,养这闺女真是自己找事。 所以,自从有了小女孩,常大爷的脸就拉的老长,悔不该当初把女孩抱回来,把一切烦心事都归罪于她。 “这酒瘾千万都不能丢掉,一辈子也就这么点嗜好,嗯,怎么也不能丢掉,即便是少吃缺穿。”常大爷嘴边上的话。 饮酒后偶尔去常家大闹一通,回来又拿小女孩出气,不是谩骂就是用枝条抽打,小女孩就时常躲起来偷偷的哭。 人受欺负,狗也受欺负,“黑子”经常找“大黄”挑事,龇牙咧嘴的撕咬“大黄”,“大黄”总是让着“黑子”,只是紧紧的和小女孩黏在一起相依为命。 女孩经常盼望着奶奶能接她回家,坐在山沟边傻傻的往沟底望着,没有,一直不见奶奶来,倒是姐姐偶尔悄悄的跑到半山腰,给她摆摆手,给她些吃的。 一晃十年过去了,高大爷也渐渐的有了好脸色,小女孩可以抬手干活了,就重着常家大姑娘的“梅”字,给小女孩取名叫常梅雪,因为女孩是在大雪天出生的,总也得给女娃有个念想,再说了这小女孩终究要还给他老常家,不想再劳这份烦心事。 小梅雪年纪虽小,可在山坡上走起路来,小碎脚步利索的很,蹦蹦跳跳,攀岩上树,只要是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不得消停。常大爷经常喝酒骂人,小梅雪也总是胆怯的躲开,除饿了偷偷的回来扒拉几口饭,尽在山里折腾,像一只欢快的小猴子,领着“大黄”穿梭在树林里行走如风,经常追逐猎杀些小鹿,兔子,野鸡在野外烧烤着吃了,多余的捎回家,让常大爷下酒。 回到家里胆小如鼠,可是,只要进山里,哪像个女孩,比男孩还要顽皮几倍,就是个山猴子,那精力充沛的简直就不知道疲惫,这一带的沟沟崖崖在她心里记得烂熟,即便是那里有棵天麻;那里有棵灵芝、那里有片乌灵参、狼窝、獾,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又是一年深秋,小梅雪在山上捡到两只小猫咪,心疼的抱在怀里,耐心的喂养着,常大爷吆喝着,赶紧把这东西抱出去给扔了,小梅雪害怕的看着常大爷,胆怯的点着头,话也不敢多说一句。扔了,可是看着可怜,就藏起来偷偷的养着,长得贼快,不到俩月就有二尺来长。 这哪里是小猫咪?尤其是见到陌生人,就往柴火堆里、床底下躲藏,可是只和小梅雪亲密撒娇,把雪儿当亲生母亲了,睁着圆圆的眼睛,始终炯炯有神,非常警觉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寸步不离雪儿,和“大黄”关系密切,即便是“大黄”的尾巴无意扫着了它的耳朵,它也只是不以为然的抖动一下,看上去很温顺。 它喜欢吃肉,杂粮馍饭根本没有胃口,雪儿精心照顾着,还起名叫“雪妹”和“雪弟”……。 “大黄”竟然和两只小猫咪经常打闹玩耍,渐渐地随着时间增长,常大爷发现这是两只罕见的雪豹,看上去性情温顺,在觅食和遇到对手时,却极其凶猛,在家里也从来没见雪豹显露野性,经常和他们递爪子顽皮,常大爷偷偷的背着小梅雪,曾几次把这只雪豹引入深山,想狠心的抛弃,他前脚刚走进院里,那雪豹就跟进来了。 常大爷一喝酒就在房后的小树林里挥舞着那个木棒,小梅雪就偷偷的躲在暗处专心的看,看看四周没人就有板有眼的学习起来。 后来,小梅雪的举动让常大爷发现,恶狠狠的警告她。 “以后,不准偷窥,否则打断你的腿。” 再后来,常大爷计上心来,把小梅雪叫到身边,说:“你想学武功吗?” 小梅雪就看着常大爷的脸,诚恳的点着头。 早上天不亮小梅雪就被常大爷揪起来,站桩蹲马步,冲沙袋,漫山跑步……,那紧张的锻炼节奏折磨的小梅雪精疲力尽。那一项动作做不到位就是枝条的抽打,她的身上布满累累伤痕。小雪梅走到房后的山上,痛哭流涕,他后悔不该有这种好奇好胜之心。 日复一日,她想逃跑,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常大爷就像疯狂的幽灵一样,都会诡异的出现在她的眼前,逼迫她继续练下去,好像有无尽的仇恨要全部倾泻在小梅雪身上。 要是赶到雨天里,常大爷就拿出一本破烂不堪的旧书,教雪儿认字,写字。刚开始小梅雪的手能被常大爷敲肿,直到这本书讨厌的破书全部学完了,常大爷才撂到灶火肚里给燃着烧了,常大爷就再找来一本书压在床头,小梅雪看到书就害怕的浑身打冷颤。 小梅雪渐渐地刚强起来,随着武功的增长,她的内心变得更加强大,后来的打骂也逐渐少了许多,因为常大爷所要求的也成了日常习惯。 就这样直到她十三岁那年。 临近初冬,天空渐渐的昏暗下来,看样子一场大雨即将来临。常大爷看着外边大堆的柴火,要被雨淋,就大声喊道:“梅雪……雪儿……。” 常大爷在小屋附近,四处张望,沟底坡岭,却不见梅雪的身影,常大爷烦躁起来。 “这骗子丫头,就知道贪玩,找到你不狠狠的抽你。” 但是,门前看到了“黑子”在狗窝里静静的趟着。四处找不到“大黄”和那两只雪豹,梅雪又带着它们进山去疯着玩耍了。 山里的气候就是异常,刚刚初冬纷纷大雪铺天盖地的飘落下来,常大爷瞪着眼睛,脑气哄哄,这么大的深山去哪里寻找? 常大爷就一个心思,就是要找到小梅雪,就是想用枝条抽打她,为啥老是惹我生气,提上那个木棒,往深山里走去,深一脚浅一脚的边走边喊:“雪儿……梅雪……,你娘的养个白眼狼,被狼撕吃了才解恨,该死。” 常大爷走了大约有三四里路程。 “爷爷……,你看……。”梅雪胆怯的指着石块,轻轻的说着,希望这个发现能讨好爷爷的欢心。 常大爷铁青着脸,气急败坏的从身边的树上扯下一根树枝,走过去刚要抽打梅雪,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块方正的黑皮石头,长有七尺,宽二尺七寸,在石笼中间静静的放着,上面冒起缕缕烟雾,石头的周围覆盖着白雪,就是这块长方石,雪触极化,这不正是传说中的梅花玉吗? 常大爷惊讶万分的蹲下身子,手里的树枝条也落在地上,他缓缓的抬起颤抖的手,用手指肚轻轻的抚摸,一股通体舒服而温暖的感觉,瞬间触及全身,身上的困乏瞬间即逝。雪儿看着爷爷这反常举动,心里甚是欣慰,既想得到爷爷夸赞。 透过黝黑的石皮,斑斑点点晶莹的微锆石、水晶、橄榄石,玛瑙,就像浩瀚的夜空镶嵌着五颜六色的星辰,朦胧而神秘,常大爷抬起头惊恐的环视了一下四周,脸色显得格外的狰狞。 第四章 远眺青山凌壮志 常大爷瞬间眼睛布满血丝,他急忙伸出布满老茧的手,颤抖着拂去黑石上的尘土和腐叶,眯缝着昏花的眼睛,焦急而仔细寻找着,不漏掉一点蛛丝马迹,轻轻抚摸着从上到下,从左到右。 梅雪也顿时紧张起来,莫名其妙的看看常大爷,又看看黑不拉几的石头,一头雾水。她也有心无心的跟着常大爷手摸的方向开始替大爷寻找起来。 最终,常大爷还是非常失望的摇着头站起来,疑惑的说:“不可能啊——。” 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飘落下来。 他仍然不甘心的俯下身子,抹去雪花,再仔细的摸索起来。 “爷爷——,你看?”雪儿急忙跳到黑石头跟前,伸出手,指着黑石头说:“从这个角到这上半部是一行字,一、二……七个字。” “啊?”常大爷屏住呼吸,把脸凑过去,用袖子抹开雪花,依稀看到从整块石头的对角出现了稀稀拉拉几个细小的字迹,急忙说:“啥字?快念。” “似——,夜——,非昼——,夏和秋——。”雪儿歪着头,一字一顿的读着:“对,就是‘似夜非昼夏和秋’。” 常大爷的脸色一会儿笑的流出眼泪;一会儿忧愁的眉头紧锁,像着了魔一样,在石头周围徘徊着,嘴里念念不忘的唠叨着:“似夜非昼夏和秋,似夜非昼……。” “雪儿——,快,快把梢棒给我拿来——,快啊——,还愣着干啥?”常大爷猛地醒悟过来,接着说:“把这石头翻过来。” 常大爷找来五个碗口大的石头,放在黑石贴着地面的棱边,然后接过粗木棒,以其中一个石头为支点,把木棒的一头伸向黑石头的底部,把整个身体压在木棒上,使劲往下压,黑石头缓缓翘起一条缝隙,常大爷焦急的喊着:“往下塞石头,快,往里塞。” 他们一点一点把沉重的大黑石给翻了个儿,周围被踩踏的一片狼藉。常大爷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他认真的看着这凹凸不平的一面。 “过来——,雪儿——,”常大爷撂了手中的粗木棒,急忙走上去,招呼雪儿凑过来,说:“看——,仔细找找这上面有没有字迹?” 梅雪看了半天,没有发现任何痕迹,就缓缓的抬起头看着常大爷,失望的摇摇头。 “不会没有啊?绝对不会,”常大爷拉起裤腿,蹲下身子,仔细的看着黑石头,着急的挠着头皮,说:“难道还有其他暗语?到底藏在那里?” 梅雪却读不懂常大爷的心思,但是,冥冥之中她似乎明白着什么。 “爷爷——这究竟是咋回事?”梅雪皱着眉头问:“那字又是啥意思?” “这是灾难——,”常大爷表情肃穆,慢慢的站起身,环视了四周,才放心的坐下来,说:“这就是寻矿的谜底,那些拼了命也要寻找的梅花玉矿。我在这里守候整整四十七年了,其中有一帮穷凶极虐,恶贯满盈的倭寇要霸占梅花玉矿,他们不惜花重金雇佣武林高手,在这一带残杀无辜,侵扰的这里人断路稀。” “爷爷,这就是你经常说的梅花宝玉?”雪儿缓缓的走了过去,轻轻的用手抚摸着,又庄严的站起身,望着这连绵起伏的大山,怒目圆睁,气宇轩昂,斩钉截铁的握紧拳头说道:“我们要把梅花玉严密的保护起来,绝不能落入倭寇之手。” 常大爷看着渐渐长大的梅雪,欣慰而满意的点着头,仍然不无担心的看着梅雪。 “走,回家拿上镢头铁锨把这块石头埋起来。”常大爷拍打着身上的泥土,说:“走,回家去。”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商纣王派兵厮杀争夺的玉石料子?为妲己而准备雕刻的梅花宝玉床?后来商纣王战败,这块还没来得及运走的玉石料就此搁置在这里?”常大爷边走边和雪儿猜测着:“这上面雕刻的字迹,又出自哪一朝代?那剩余的谜底诗句又在哪里?” “为啥后来的古人直到今天也没有找到?”梅雪也不解的询问着:“似夜非昼夏和秋?这句诗又是啥意思?” 雪越下越大了,地上白茫茫一片。 常大爷说着,激动地两条腿打颤,他停下脚步,雪儿急忙上前扶着。 常大爷感觉一种不祥的征兆悄悄袭来……,感觉在森林深处,似乎有双恶狠狠的眼睛在盯着他们。他急忙拉起梅雪的手,叫上两只狗和雪豹,急匆匆朝山下走去。 “似夜非昼夏和秋?似夜?非昼?夏和秋?日他娘的这是啥狗屁意思,这是——。”常大爷静静的坐在那里揣想着那句诗,嘴里依然念叨着:“难道是那个山头?哪道沟?这里的沟岔也没有这样子的名字啊?这夏和秋谁都知道,夏天和秋天,这,这……,似夜和非昼,这不是迷惑人吗?” “去他娘——,老子不猜了。”常大爷站起身,一脚挑起凳子给踢飞出去,刚好砸住“黑子”,只听呛——,的一声,“黑子”急忙跑开,常大爷瞪着眼,丧着脸,坐在床上伸手取下墙上的酒葫芦,仰起脖子咚咚的喝上了。 似夜非昼?那不是黑夜和白天吗?似和非?不是疑问吗?黑白?这意思该不会是想要弄明白,只有夏和秋,夏和秋到底有啥意思?夏和秋不可能是季节,绝对不可能,梅雪望着漫天的大雪,在仔细的分析着,猜测着……。 第五章 迷雾深邃如梦萦 “呜呜……,我他娘的太窝囊,呜呜……,”常大爷几口酒下肚,情绪顿时激动,想起伤心往事,痛哭起来,老泪纵横,抽打着自己的耳光,断断续续的哭着说:“连,连——,杀、杀父之仇都报不了,活着,活着也是白活了,呜呜……,我这苟且偷生的日子,日子,折磨的我生不如死啊,啊……。” 梅雪急忙上去,拿过酒葫芦,拉着常大爷的手,蹲在他跟前,诧异的看着常大爷哭的鼻涕眼泪一嘟噜,却手足无措,无言以对。 “雪儿啊——,爷爷让你见笑了,”常大爷深感失态,急忙擦着眼泪,哼出鼻涕甩在地上,娓娓说起往事:“啊——,哼——,你是不知道啊,我的好孙女,爷爷这辈子活的无能,活的太窝囊,我恨我自己啊——。 在我十六岁那年,依照祖上遗训,随着父亲来到这里,那是一个月亮风高的晚上,吃过晚饭你老爷提着大刀出去了。我左等右等不见他回来,已经是深夜,月亮偏西,我就摸索着出去找他。” 常大爷又拿起酒葫芦猛喝一口,放在桌子上,皱着眉头,万分痛苦,用手朝后墙指着说:“就在咱这房后的山顶,两个黑影手持东洋野太刀挥舞的呼呼生风,把你老爷围在中间,团团厮杀,步步紧逼,可是那俩贼人占不到上风,他们身上依稀可见都有刀伤,想必是你老爷要活捉他们,问个究竟。” 常大爷十分懊悔的再次抓起酒葫芦,狠狠的喝了一口,好像只有辣酒才能惩罚自己的过失一样,说:“嗨——,我本就不应该去,我他娘的太混蛋,一看这种场面,顿时大吃一惊,没见过啊——,从来就没见过这种血腥的场面,忍不住喊了一声爹,谁会知道这一喊,你老爷一分神,只顾看我,硬是被那贼人乘机刺中他的胸膛,你老爷的武功虽然不是盖世,也属武林高手啊,即便是受伤,功力不减,挥起大刀,腾空旋起,飞腿踢翻一个,又挥刀扫向另一个贼子,那贼子急忙翻身夺过,可是他的脸上给划过一道伤痕,瞬间血流满面,你老爷已经身负重伤,身负重伤啊——,那俩贼子也不敢恋战,仓皇逃跑。我夺过你老爷的大刀追到岭后悬崖边,却寻不到这俩飞贼的踪影。” “昂、昂……,”常大爷说到伤心处放声大哭,梅雪缓缓站起身,战战兢兢的伸出手,用袖子擦拭着常大爷的泪水,常大爷张着大口,无法控制自己激动的情绪,说:“我把你老爷背回来,流血太多,不到天亮他就这样含恨去世了。” “爷爷,那后来脸上有刀疤的你没见过吗?”梅雪擦着眼泪,恶狠狠的问:“见了,我要亲手杀了这畜生。” “见过,后来前来这里寻矿的都是蒙面人,我杀过七个人,可是没有一个是带刀疤人,”常大爷瞪着眼,目光充满杀气,说:“他们这些贼子就是霸占咱这梅花玉矿而来,个个身手敏捷,轻功非常了得,他们勾结咱本地高手,图谋不轨,为了寻找藏矿图,滥杀很多无辜。” “我知道应该咋办了,”梅雪把嘴对在常大爷的耳边,轻声的嘀咕着,常大爷边听边点着头。 梅雪安顿好常大爷,拿来一把手锤和一根錾子,领上两只雪豹,踏着厚厚的雪向那乱石岗走去。梅雪用錾子尖很巧妙的把石头上的字迹改了,“非”改成“菲”,“昼(晝)”字改成“书(書)”,“夏”改成“厦”,“和”改成“积”。然后,她用泥土烂叶涂上做旧,感到非常满意后,用腐殖土薄薄蒙上一层。 她刚要离开,突然,附近的树林里一个人影晃动,待她定眼仔细看去,却不见踪影。她领上雪豹,急忙飞快的向树林方向追去,只见地上有从树上掉落的坨坨雪外,没有一丝脚踏的痕迹。 她抬起头巡视着四周的树上,没看到有啥可疑地方,她不由的吃了一惊,好奇心的驱使,她便顺着雪坨一步紧似一步的追了过去,两只雪豹紧跟其左右。她追了大约有三四里远,连树上掉下来的雪坨也不见了。 她就疑惑不解的要折回来,这时身后噗噗嗒嗒又掉下一连串的雪坨,只见雪豹“雪弟”嗖的一下,蹿到树上,她仰脸望去,一个穿着邋遢,蓬头垢面的大胡子,从树上跳跃着向远处飞奔而去,梅雪不敢怠慢,一咬牙施展轻功紧跟其后,她的轻功追赶速度极快,动作优雅,身姿曼妙,就像是一只轻盈的燕子。 她越追越远,翻过了两个山头,使她感到越发感觉其中蹊跷,她驻足向四周望去,树林深处,阴森恐怖,不由得心里紧张起来,她急忙抽身离开,这时四周的树下陆续掉下来大块的雪坨,她不敢多想立即掉头离开。 两只雪豹一见也急忙跟在后边,越是这样雪梅越感到害怕,握着拳头,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越感到身后追赶的脚步急速,她就拼了命往回逃,心里后悔不已,咋会这么粗心,竟然被诱惑到这么远而可怕的地方,她甚至害怕的连回头看的勇气都没有了,尽力施展所有能脱离危险的本领,摆脱这群魔鬼一样的强盗。 雪梅脚蹬树枝,跃过沟壑,跳上山顶,翻过大山,望见家时,已累的气喘吁吁,回过头气的哭笑不得。 第六章 松夜风静常思情 咋就慌乱中把这两只畜生给忘记了?梅雪看着身后傻傻的望着自己的两只雪豹,弯着腰,又怕又累又想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出来了,她太害怕了,感到了极度的胆怯恐惧和无助。 想起那个邋遢的身影,不由得一怔,那不是失散多年的爹爹吗?想起父爱,她哭了,哭的十分伤心,那多年的孤独迫使着她殷切期望这种父爱的到来。 她擦干眼泪,握着拳头,找到自己的亲生父亲,那个疯疯癫癫及其可怜的父亲,哪怕他是个需要伺候的憨傻人,她也要义无反顾的去照顾他。她望着密密麻麻的松树林,泪水怎么也擦不干,心里有着说不尽的委屈。 待她的情绪稳定下来后,又开始仔细的琢磨着那句“似夜非昼夏和秋”,肯定还有下一句,或者上一句,可是,在哪里呢?她再次来到那块长方黑石的旁边,仔细的观察着它原来的方向。 终于她明白了,为啥这句诗要斜着写,她顺着那诗词的第一个字的斜度方向,一直往远处望着,脚步也不由得挪动过去……。 “不行,我一刻也等不了,我得去找那死老常把咱孙女要回来,” 张桂枝握着拳头在常玉福面前显得急不可耐的样子,晃来晃去,说:“我,我拼了老命也要把梅雪要回来。” “你就省省心吧,那老常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啊——,咳咳咳……,”常玉福双手扶着拐杖,急忙腾出一只手朝着老伴摆着,突然又狠狠的放下,从喉咙里挤出声音说:“你不要去惹事了,咳咳……,啊——,咳咳咳……,不要……,啊——,咳咳咳。”待常玉福咳嗽的刚得缓过来气,又接着说:“当初你干啥?当初人家老常把孙女送来,你死活不承认,啊——,咳咳……。” “那时候梅雪小,我没看出来是不是咱家人,”张桂枝一只拳头放在腹前,另一只拳头蜷缩在右胸,歪着头,绷紧嘴唇,看着常玉福嚷着:“现在我看到了,看到了,越看越像她娘,就是咱家的人,到村子里随便问问,都说很像。” “奶奶,你当时不就是说,梅雪像我娘?” “滚一边去,胡说八道,我看出来还不把梅雪留下?”张桂枝瞟一眼大孙女,恶狠狠的骂着:“死丫头,快嘴快舌。不行,我这就去和老常论理去。” “你赶紧给我坐下好好暖口气吧,你——,你是没事找事,这平安日子才过几天,你,你,啊——,咳咳咳……,”常玉福双手抱着拐杖,无可奈何的在地上捣着,说:“梅雪不是隔三差五的回来吗?她自己心里明白着,啊——,咳咳咳……,那,那老常,惹怪了,他用木棒敲你……。” “我给你说不清楚。”张桂枝气势汹汹地一摔门出去了。 “去去,去,我的大孙女哎——,去看看你奶奶,去去,这个生事老妖精,啊——,咳咳咳……。”常玉福低着头咳嗽的难受。 红梅就几步跨出门外,急忙追上去。 “……,”常大爷披着外衣蹲在地上,低着头好大一会儿,很淡定而不无凄楚的说道:“哎——,也该让小梅雪回去了,我老了——,身体骨也不顶用了,任务也算完成了,梅雪早上上山了,下午就回来,给梅雪好好说说,让娃回去吧,回去吧。” “……,”张桂枝惊讶的看到常大爷,顿时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四下里看看,又扫过红梅的脸,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往日里凶残的糟老头子,突然温顺的像一只可怜的小绵羊,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竟然语无伦次的说:“俺给你一百块钱,二百……。” “呵呵呵……,净说胡话,你家去哪里能拿出那么多钱?我一分钱也不要,啥也不要……。”常大爷说着拉了一下上衣,缓缓的有气无力的走了出去,站在沟边望着远处起伏的连山。 “反正俺,俺,不亏着你,”张桂枝看着常大爷的背影,忽然愣了一下,拉着红梅的手,说:“咱走。” 梅雪坐在悬崖边上,摇晃着双腿,那眼光却在沟沟壑壑里四处寻找着,望着深深的沟底,她感到了失望,这么大的峡谷,能去哪里找到答案?她也期盼爹爹能够突然出现在视线里,天气晴朗,没有一丝风。 然后,他按着地上站立起来,顺手捡起一个石块,无聊的向深沟里扔去,非常失望的转过身向山上爬去。突然,听到沟底有树摇动的声音,她急忙定眼望去,却又静了下来,她看准方向,选好路线,跳跃着,攀爬着飞快的向深沟里探去。 她距离沟底还有四五十丈的时候,却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她紧紧的抓着悬崖上的柏树枝,在周边四处观望,当她感到为难时,低头看到柏树后有个黑咕隆咚半人高的山洞,她缓了一下抓着树枝的力量,使劲的跳进洞口,眼前的一幕使她惊呆了。 第七章 抽丝剥茧霾重重 梅雪惊讶的张开双手,急忙后退,一个趔趄险些跌入悬崖,待调整好平衡站稳,感觉一股凉气渗透脊背,又回过头看看洞外高深的峭壁,她擦了一把额头上冷汗,战战兢兢,蹑手蹑脚走了过去。 一副刺眼的白骨架在洞的右边,半靠洞壁躺着,身边一把戴鞘的宝剑,剑鞘黑红的木质上点缀着七颗蚕豆大的绿松石,金光灿灿的宝剑柄上镶嵌着一颗铜钱大的红宝石透过洞外的阳光,闪着血红的光芒,被这具白骨的手骨紧握着,附近散落一些银两、玉器饰品,以及早已腐烂成若隐若现的丝绸碎片。 骨架的左边放着一块黑色的石块,宽有二尺七寸,高有三尺五寸。 当梅雪看到这块黑石,不由的挪了过去,她尽量保持着和白骨的距离,绕过去使劲搬起黑石,一步一步向山洞口移动,还用余光瞟着那白骨,唯恐突然站起来似的。 这块黑石和上次看到的是同一种石质,按照上面雕刻字迹的距离,两块石头的大小是相等的……。 先不想那么多,看看有没有文字再说,她急忙从柏树上扯下一根枝叶,扫去石头上的尘埃,和上一块石头的相反方向,依稀出现了一行字“汝河北岸风吹柳”。 “似夜非昼夏和秋,汝河北岸风吹柳。”梅雪捋起头发,皱起眉头,陷入沉思:下边肯定还有诗句,会藏在哪里?“汝河北岸”?“风吹柳”?脑海里咋没有这种意境呢?她转动着眼珠子,仔细的在记忆里搜寻着,突然看到那架白骨不禁打了个激灵,还是想办法出去吧,这里太可怕了,令人窒息。 “老前辈,多多……,多有打扰,还,还请见谅,还请见谅。”梅雪惊慌失措,语无伦次的说着,慌忙跪下身子叩拜。 她拿起宝剑,剑柄上的手骨纷纷散落下来,她走到洞口使劲抽出宝剑,虽然有些许的锈迹却不乏锋利,一片刺眼的冷光令人胆战心惊。 她被困在了这里,下边是五十多丈的深渊,陡峭的山体根本无法跳跃攀爬,她不敢再往洞里摸索,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太阳已经落山。就这样她抱着宝剑昏昏沉沉睡着了。 直到第二天早晨。 她再次探出头往崖壁下张望的时候,脸前一道藤条拧成的粗绳,直达沟底,她紧紧的抓住柏树枝,往上看去,看到一位衣衫褴散,污头垢面的影子,露一嘴白牙笑着,瞬间消失了,她看到了,真真切切看到了,那就是父亲,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她含着泪大声喊着:“爹——,昂昂……,爹——昂昂……。” 她抬起袖子,擦一把眼泪,急忙顺着藤条跳跃着迅速下滑,跨过深沟,向山顶飞快的攀爬着。 “爹——,爹——。” 当她气喘吁吁地赶到山顶时,却四处找不见人影。无奈的跪在山石上,拍打着膝盖大声的哭着,那凄惨的哭喊声在山间回荡着,很久很久。 梅雪站起身,有气无力的往前走着,始终不忘记洞察着四周,希望父亲和蔼的笑着,站在自己面前,没有,一直没有看到。 她开始朝着山顶走去,突然她看到了柳树坑村,灵机一动,下了山一直到里下村,朝柳树坑走去,“风吹柳”柳树坑村正处于汝河北岸。 路过里下村时,红梅看到梅雪,急忙走过去。 “我昨晚去找你,是去哪里了?”红梅皱着眉头,焦急的样子问:“可把奶奶给急坏了,还想着是那个死老常在捣鬼。” “我昨晚被困在一个山洞,今早才出来……。” “走回家吃饭去,”还没等梅雪把话说完,红梅就强硬的拉着梅雪回家去见奶奶。 “你知道吗?咱奶奶昨天去找老常要人了,准备把你给接回来,”红梅兴奋的走起路来直撒欢,一蹦一跳,边走边说:“奶奶还想着他老常不会放你,你猜啥结果?” “哎,你咋还拿把剑,从哪里弄得?”红梅夺过宝剑,在手上闪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下,说:“吆——,挺沉的,拿着不累吗?这个红琉璃石好看,撬下来送给姐姐呗?” “姐——,你咋这样,人家好好的一把剑你就想破坏。” “不说了,不说了,回家去。” 姊妹俩高高兴兴的回家了,张桂枝一看梅雪回来了,那眉飞色舞,挥动着双手,笑得合不拢嘴。 “哎呀——,我的小孙女可算回来了,我的一块心病总算放下了,放下了,”张桂枝急忙搬来凳子,说着激动的两眼泪,拉起袖子擦去眼泪,嗤嗤吸了两下鼻子,继续说:“饿了吧——,我的宝贝孙女,去屋里,去屋里去,奶奶去给你宰鸡吃,这就去,这就去。” 常玉福听说小孙女回来了,也披着外衣拄着拐杖,缓缓的走了出来,看她们都进来,也就再缓缓的扭过身,却又折回头,死死的盯着梅雪手里的那把剑,一直盯着,那眼光使人感觉害怕。 梅雪看到爷爷那异样的眼光,又低头看看宝剑,看看爷爷,就缓缓而怯生的捧到爷爷跟前,问:“爷爷,您是看这个吗?” “凳子,把凳子给我搬过来,”常玉福却始终看着那把宝剑,即便是说话,也一直紧盯着,说:“扶我坐下。” 常玉福握着宝剑,老泪纵横,那双粗糙干瘪的手颤抖着,不停在宝剑上揉搓着。 第八章 霞光浓雾寻迷途 “你们都出去,凑啥热闹?”常玉福一脸的恼怒,呵斥着红梅和蓝梅:“我有事要和梅雪说。” 红梅,蓝梅和黄梅沮丧着脸,噘着嘴,极其不情愿的出去了。 “把门关上梅雪,”常玉福满脸凄楚而又疑惑的看着梅雪问:“这把剑你是怎么得到的?快告诉爷爷,你是从哪里找到?” “我在后山悬崖上有个洞……。”梅雪一五一十说了事情的经过。 常玉福顿时百感交集。 “孙女啊——,你们知道这把宝剑是谁的吗?”常玉福擦了一把老泪,接着说:“这是你卞鹤老爷爷的祖上留下来的宝剑啊,你卞鹤老爷爷是你老爷爷的拜把子兄弟啊——,啊——,咳咳咳……,他们情同手足,比亲兄弟还要亲,称得上莫逆之交。” “爷爷您咋知道了?”梅雪忍不住问。 “听我说,这就是命中注定啊——,昂昂……,想办法要厚葬你卞鹤老爷爷,要厚葬,”常玉福忍不住哭着说:“这把宝剑是御赐宝剑,这把宝剑是辛帝赐给卞家,他们当时不姓卞,而是姓夏,后来才改姓卞,这剑是专门保护梅花玉矿的尚方宝剑啊。它是由陨铁经过九九八十一天熔炼,煅烧,铸造成陨钢后开始打制,刨锉,磨光,镶嵌,再用新鲜的虎血,取虎之神性,淬火而成。” 常玉福眼放光芒,激动万分,语气低沉而不乏严肃,接着说:“这是一把罕见稀世宝剑,见不得血腥,平时和刀剑没啥区别,只要心起杀戮更是锋利无比,顺势自如,这把柄可在手腕手心之中反转灵活,跳起,腾跃,站卧,退进……,武功深厚之人才能够把持,打杀起来省力省心,只可惜现在没有这么高深的武功之人了。后来转给卞庄,一直传到你卞鹤老爷爷手里,当时咱家是雕刻玉器之家,很受朝廷庇护,帝辛王败国后,这梅花玉矿就再也没有太平过……。” 常梅雪看着这把宝剑,不由的欣喜起来,好胜之心不禁油然而起,把持驾驭这把宝剑,壮大自己讨伐倭寇,而下定决心。 “我发现了……。”常梅雪刚要说话。 屋后房檐下一个人影悄然落地,忽闪而过。 “嘘——,不要说,我都知道了,”常玉福急忙做着不能声张的手势,轻声说:“不要说了,谁也别告诉,包括你常爷爷,这把宝剑已经告诉了一切。” 常梅雪急忙一跃而起,从窗户向外望去一恍惚人影瞬间远去,她来到爷爷身边,很庄重的看着常玉福。 “那我下一步该怎样去做?”梅雪满心疑问的看着爷爷问:“你只管凭着感觉去寻找,现在担心已经有人尾随跟踪你了,你可要当心啊——,我可怜的孙女。啊——,咳咳……。” “我知道了爷爷,”梅雪猛然想起,惊喜的说:“我见到我爹了。” “他现在在哪里?”常玉福不以为然的说:“我对不起你爹啊,害苦他了,有他我就放心了,他会帮你,啊——,咳咳……。” 常玉福不由得担心起来脸色凝重,心事重重的给常梅雪叮嘱分析了目前的局势: 那帮倭寇暗自隐藏自己的身份,私下里专门打听当地有能力之人,设套,收买,勾结,背后指使。 在周边的乡村和集市上有恃无恐的干着伤天害理之事。 他们的秘密召集点就在这柳树坑。 最有名的刀客夏奥格,飞贼牛介刺,在上店村集市上更是胡作非为。 就拿牛介刺来说,母亲怀上他时,他的父亲就遭人暗算割去头颅,母亲生他难产而死,牛介刺是由大嫂嫂养大成人,在他十一岁的时候,嫂嫂带着他去麦田割麦子,顽皮的小牛介刺却在麦穗上行走,过去麦子棵纹丝不动,知道这小牛是非同凡俗之人,顿时胆战心惊。 当时正处于战乱年代,动荡不定,硝烟四起,贼人当道,刀客,响马,飞贼遍地肆行。如果被凶险恶毒的歹人发现牛介刺将会招来杀身之祸,他家大嫂就再三吩咐他,藏在家里不要外出,泪流满面,苦口婆心,恐吓吓唬,牛介刺生性顽皮,哪里听得进去这种劝告,在家里呆的猴急,经常猫着腰偷偷溜出去。 后来大嫂没办法就把他用粗粗的铁链锁在家里,大嫂哪里知道,这种囚禁怎能囚禁得了牛介刺,而他经常来去自如,随着年龄的增长,却染上赌博恶习,为人倒也硬气,每当输了,从不烂账,一次把家里房屋都输进去了,害怕嫂子生气怪罪自己,性子一急。 “我出去方便一下,一会就回来。”牛介刺穿好破旧的棉衣,扎上腰巾站在屋门外,关上门,眨眼工夫人一跃而起,翻过房子消失不见,紧跟着出来撒尿的赌徒一看满脸狐疑,再回头看看,确实认定牛介刺刚出去,惊得额头直冒汗,傻乎乎心里犯嘀咕:这牛介刺会飞檐走壁? 一袋烟工夫他提着钱袋子回来了,明明是大好天气,身上却披一身白雪,让在座的无不惊恐的往屋外去看个天气的究竟,唏嘘不已。渐渐地牛介刺飞贼的名声也悄然传开,在人群中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可是牛介刺不敢忘记大嫂的叮咛,还装出一副土气的庄稼人。 “都是瞎说,我要是飞贼,还不在这里装寒酸,叫上两个漂亮的女人,左一个,右一个,给我递烟,点烟抽,”牛介刺就歪着头俏皮的样子,吭吭唧唧的说着让人感觉极其享受的样子,接着说:“一个给我脱袜子,一个给我洗脚。” “说的也是,左看右看,也不像那飞毛贼啊?” “我看别人也是没事干,瞎掰,就他那样,还飞贼?猪能飞起来,他都不能成飞贼。” “就是,看他那怂样。” 谁也没有想到,牛介刺已经被丧尽天良的倭寇给收买,悄密的干着见不得光的勾当……。 至于刀客夏奥格留下不少关于他的惨案,奸杀无辜,图财害命,手段极其残忍。 每次行凶后,还猖狂的在墙上留下渗人的狼头画符,至于此人的面相无人知晓,相传此人狰狞恐怖,青面獠牙,到底是谁?连官府衙役也没有掌握一点蛛丝马迹。 让人提起恨得咬牙切齿,却不敢有半句诽谤辱骂言语,令人谈其色变,此人深藏不露,来无影去无踪……。 “爷爷累了,想躺下歇会,你出去吧,记住爷爷交代你的话,牢牢记在心里。”常玉福不无担心的看着梅雪,显得无限的无奈和疲惫,说:“这把剑你拿上,天意啊——,这已经属于你的了,防身用吧——,”常玉福缓缓的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却思绪万千,小梅雪的人生磨砺才刚刚开始。在常玉福的脑海里再次浮现,那天梅雪出生时的天气,无奈的苦笑着。 “赶紧,赶紧过来吃鸡肉,奶奶还给你蒸的小米饭,”张桂枝满脸笑容,笑起来脸上的皱纹越发变得苍老了,喊着:“喊叫你们爷爷也过来吃饭。” 蓝梅急忙向屋里跑去。 “爷爷累了,想睡一会,”梅雪喊着:“让爷爷先歇一会,给他留着。” “过来,先不搭理那个糟老头子,你们吃,给梅雪剩米饭。” 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叽叽喳喳的说笑声,吃饭的吧唧声,奶奶慌着来回端饭的脚步声。 梅雪却没心思吃饭,只是扒拉了两口米饭,又想起刚才爷爷交代的话,越发激发了她那颗迫切弄明白的好奇心。 “赶紧吃饭,吃完饭该干啥,干啥去,”奶奶用筷子轻轻的敲了一下梅雪,嗔怪着说:“脑子又跑哪里去了?吃饭不要想事儿。” 张桂枝看着这一群亭亭玉立,面目清秀的大姑娘,怀里就像揣了只兔子,高兴的合不拢嘴,忙里忙外的捏着拳头,踏着小足,那幸福的滋味别想该有多甜。 “梅雪——,我的好孙女,梅雪——,梅雪去哪里了?”张桂枝四下里不见梅雪的影子,噘着嘴,屋里屋外的歪着头找着,问:“刚才还在这,一眨眼功夫我的宝贝孙女就不见了?梅雪——。” “刚才还在,她会去哪里?”黄梅瞟一眼奶奶,不以为然的说:“恁大活人,丢不了。” “你这死丫头,你妹妹刚回来,我还没来得及给她说说话。” “……。”黄梅沉着脸,刚要说啥,被屋里的爷爷给打断了。 “去干正事了——,去柳树坑了,”常玉福从屋里拄着拐杖出来,脸上显出几分得意,说:“不像这群没用的东西,整天就会叽叽喳喳吵的心烦。” “……,”张桂枝一听这话,脸色顿时气的涨红,急忙走上前,推着常玉福进到屋里,恶狠狠的跺着脚,低声说道:“你又蛊惑她了是吧?让她一个弱女子去挑事,刚刚粘住太平日子,你这死老头子……,非要把我气死不可,梅雪有啥好歹,我,我,我就上吊给你看。” “你……,你这是添乱,”常玉福看着这凶煞神似的表情,往后退着,说:“那是祖上的意愿,也是天意,嗨,真是不该给你说。” “你,你这个老不死,你是生事老妖怪,你,你……。”张桂枝说着扭头就踏着小脚,急急忙忙的往外走去,喊着:“我要把她找回来。” “你……,咳咳……,咳咳……。”常玉福咳嗽着,用拐棍使劲的捣在地上,万般无奈的坐在床上,说:“半路杀出你个程咬金,祸害,祸害啊——,红梅——,啊……咳咳……,你给我过来,快把你那祸害奶奶给我拉回来——,快去啊,啊……,咳咳……。” 柳树坑坐落在沟口,前方两道丘陵对头成夹口,后面一座山堆,山顶上竖立一柱破败不堪瞭望塔,和那两道丘陵聚成一个三叉形,正中央是一片凸起的平地,平地上住着三户人家,坐北朝南,背靠后山堆,房子虽然简陋周围却也干净讲究,看上去和农户家大不相同,没有鸡舍,没有菜园,周边地里虽然有庄稼,但也是由里下村和外沟农户种植。 这种格格不入的生活方式,没人去关心,也许他们在商店集市上做生意,也许是收皮货生意,总之,看上去这些人很少有在家的迹象。 常梅雪却吃了一惊,小心谨慎的穿过菜地,侧耳细听着屋里的动静。 第九章 临危不惧斗胆正 常梅雪靠近那房屋,透过窗户往里望去,桌子上放着一盏油灯,紧挨着是一张普通的木床,床上放着折叠的非常整洁的一床被褥;东面墙上一排钩挂东西的大钉子,距离地面有五尺左右,正屋靠北墙放着一个非常考究而古老的柜子,常梅雪大致看了一眼,有转过身警惕的环视了四周,见四周没人,右手牢牢的抓紧剑柄,右手推开虚掩着的屋门,蹑手蹑脚的将要走了进去。 突然感觉身后一阵风呼啸而过,她急忙回头,一道黑影向房顶掠过,她顿时提气,纵身一跃追了上去,那人身穿黑色衣服,踏着树梢向房后左边的阴沟里飞奔而去。 那人影轻飘飘落在山腰,撒腿就跑。正当常梅雪快要追上时,面前一股白烟腾升而起,常梅雪急忙躲开,待烟散去,却见一个孤独野坟摆在前面。 常梅雪轻蔑一笑,雕虫小技,也想糊弄人。 但是四处找不到那人影,只好作罢,刚想转过身原路返回,只听附近传来咚咚的砍柴声。 她满怀疑惑的走了过去,走至半里突然脚下嘎擦一声,随着一阵疼痛使她忍不住啊了一声,低头一看一个巨大的扑兽夹子牢牢的架住了左脚,刚要坐下忍疼取下夹子,扑通一下,又跌入旁边那深深的陷阱之中。 “有人没——,救命啊——。”常梅雪忍不住呼救起来。 喊了半天不见人影,她灰心丧气的坐在陷阱里,双手抱着疼痛难忍的脚脖,蜷住一团,靠着井壁闭目歇息。 “下边是谁啊?咋样?伤着了没有?” 她抬头看到一位背着柴火的樵夫,正惊讶的往下看自己,然后急忙放下柴火,从腰间解开绳子,扔了下来。 “赶紧系在腰上,让我把你拉上来。” 常梅雪艰难的把绳子系在腰上,那樵夫把绳子揽在胳膊上,那宽大的手掌上,紧紧的抓着绳子,把常雪梅拉了出来。 那樵夫急忙扶着常梅雪坐下,咬着牙朝着衣角撕下布条,搬起常梅雪的腿,放在自己膝盖上,很利索的紧紧缠着伤口。 “好啦,好啦,只要止住血就好了。”那樵夫一脸怜惜的表情。 “你是那庄的姑娘?咋会掉进这该死的陷阱里?这是那个挨千刀的在这里设置陷阱,太缺德。” 常梅雪抬头看去,只见这位大哥,虽然衣着粗陋略小,但两只眼睛炯炯有神,身材魁梧,脚上穿着粗布鞋陈旧,露着脚趾头。不用猜疑看上去就是拾柴火的樵夫。 “大哥啊!今天多亏了你,”常梅雪苦笑一下,想圈一下腿却又钻心疼。 “俺家里上村,出来上这山上转转,谁会知道遇到这样倒霉事。” “怪不得你拿把刀,你就是那常大伯家孙女,俺听说过。”那樵夫恍然大悟的样子,边说边把绳子又系在腰里。 “俺听长辈们时常提起过,常大伯会武艺,功夫了得,真是将门无懦女,说的一点都不错。” “大哥客气了,只是锻炼锻炼身体,锻炼锻炼身体而已。” “眼下这咋办?如果不嫌弃,我背你回家吧?你这也无法行走,况且伤势不轻啊——。” 常梅雪看这人挺实在,也不像坏人,就难为情起来。 “那就难为大哥啦,耽误你砍柴。” “嗯!你也太客气,这点小事,搁住谁也会这样做,乡里乡亲。” “还疼吗?” “不疼了,”常梅雪看着此人浓眉大眼,英俊潇洒,略带几分憨厚,不由得害羞的问道:“你是哪里人?” “嗨——,我家住上店村,姓刘叫宝绅,”那人满不在乎的样子,看一眼常梅雪,绑扎好伤口,接着又严厉的呵斥说:“你咋这么不小心,掉进这陷阱里,以后上山千万要小心。不是今天遇到我砍柴,那可咋办?你家哪里?” “俺家是里上村。” “就是常老头家?你是常梅雪?常老头的孙女?” 常梅雪双手抱着受伤的腿,看着这位大哥刘宝绅点点头。 常梅雪趴在这宽厚的脊背上,感到一股舒坦的暖流通遍全身,无比亲切的感觉令她无限遐想,第一次让男人背着,不由得感觉害羞。 待到家时,常大爷急忙跑过来,问其原因。 “我交代你多少次,上山小心点,就是不长记性,自己招罪自己受,”常大爷既心疼又气愤的嚷着:“心亏这位好心人发现,要是困在那陷阱里我看你咋办?” “知道了,爷爷——,您就少啰嗦两句吧。” 常梅雪坐在床边,常大爷急忙拿来药面解开布条给伤口敷上,又包扎起来,却总是用余光很戒备的瞟着刘宝绅。 包扎好,又看着刘宝绅笑呵呵的一副感激之情。 “这位小侄,我这里有酒,还有野猪肉,今晚上咱爷俩喝两盅。” “不,不敢喝,我也不会喝酒,那东西辣。”刘宝绅急忙伸出双手推辞。 “家里已经缺柴火两三天了,老娘还在家等着,我这身不由己,不敢逗留。” 刘宝绅说着就起身要走,常大爷上去拉着他的胳膊。 “哎——,一看你就会喝酒,集上人哪有不会喝酒的道理,我这整天一个人喝闷酒不爽,好不容易有个陪酒的走了我的愿意啊?” “爷爷——,咋这样——,人家不会喝酒。”常梅雪滇怪着瞪了常大爷一眼。“人家还要山上去背柴。” “不,不不,我真是不能喝酒,大爷——,咱家里贫,也没那品酒的福气,到嘴里难受的不得了,您还是饶了我吧。”刘宝绅苦笑着执意要走。 常大伯望着刘宝绅的背影,哼——,笑了一下,扭过身。 “雪儿啊——,这人你可要提防着点,你看他走路的姿势,再看他天庭饱满,不是一般人,武功厉害的很啊。” “整天没事瞎琢磨,人家就是砍柴的樵夫,说的神乎其神。” “你个毛丫头懂得啥?说你防着他,就得防着他,以免吃亏上当。” “……。”常梅雪噘着嘴,不理常大爷了。 张桂枝和常红梅在家上慌了,四处找不到梅雪。 “去——,看看梅雪在不在那酒鬼老常那里。” “肯定在,对——,我这就叫她回来住。” 红梅就跳着跑着,甩着长长的辫子,高兴的向里上村跑去。 时候不大常红梅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咋回事?噘着嘴——,梅雪在不在老常那里?” “在——,脚受伤了,她说不回来住,常大爷年纪大,她在还能照顾……。” “我说这没脑子的丫头,说好了以后回来,以后回来住,这叫哪门子事,这?” “咳咳——,我说他娘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梅雪做得对,人要感恩,”常玉福拄着拐杖,站在当院,看看地上,再抬起头瞪一眼张桂枝,噘着嘴,“咳咳——,咳——,老常把她养活十多年,白养活了。” “不行——,说好的事,说返回就返回啦?我这就去把梅雪给要回来。” 第十章:谜团重重跌入梦 常梅雪在床上坐着,脑海里一幕幕柳树坑的情景,想起刘宝绅脸上禁不住露出微笑。 刘宝绅那宽厚的脊背,那热情而憨厚的表现;那亲切又体贴的动作,是那么惹人喜爱,包括他的一举一动也是极为得体大方,没有一点的轻慢和挑拨。 她的心情也格外开朗起来,感觉一切都是那么新鲜而振奋,多么好的一位大哥,真是难得的好心人,现在却忍不住想看到他,真的,越来越想见到他,这是怎么了?脑子里咋会老是挥之不去刘宝绅的影子?常梅雪的脸上不由得热烘烘的泛起红润。 她极力控制自己不去思考,却感觉忍住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她开始烦心,索性躺下,想起自己去柳树坑的目的,却不见柳树的踪影。“风吹柳”?这棵柳树是不是长在两山之间?汝河岸难道指的是方向?越是这样常梅雪越是想着出去,她狠狠的拧了一下不争气的腿。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得安静,心思全部被刘宝绅带走了,为啥自己这样轻浮,看到一个男人就心潮澎湃,乱了阵脚,这样会被人耻笑,我要跳出来,绝不能沉迷在思想一个男人的身上。 可是,那眼光总是透着窗户往外瞅着,希望看到刘宝绅的身影。 “常大爷——,在家吗?” 常梅雪听到喊声,急忙折起身向外看去,只见刘宝绅手里提着双拐杖,向院子里走来。她又惊又喜,急忙掀起被子,坐在床边,很麻利的对着身边的镜子,照着脸又顺手抓起梳子在头上梳理了几下,拉拉衣襟做端庄了。心里却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她深深的吸口气,又把床上的被子动整齐,一声不吭的坐好优雅的姿势。 “哎呀——,你这娃,还挺上心,把她背回来就已经感激不尽,”常大爷急忙笑呵呵的迎上去应酬。“还劳你做对拐杖,嘿——,麻烦你了这事,这活做的漂亮,做得好,不错,好手艺,走走,屋里坐。” “闲时动动手,不麻烦,不麻烦。”刘宝绅大大方方的走进屋里,即便是看常梅雪也是轮到梅雪答复时,不会多看一眼,好像对常梅雪根本没有非分之想,刘宝绅把拐杖拿到常梅雪跟前。“梅雪妹子的脚咋样了?好点了吧?” “嗯——,好多了,好多了。”常梅雪感觉脸上热辣辣,不敢正眼看刘宝绅,即使说话心里也紧张的厉害。 “不用做拐杖,这脚很快就会好起来。” “哎——,也没啥,我今天又来砍柴,就捎来了,”刘宝绅若无其事的看一眼常大爷。“脚上伤好得慢,拄拐杖可以减轻脚的负担,会好点。” “就是,年轻人,伤势长得快,她没那么娇气,”常大爷贼着眼,看看常梅雪,又看看刘宝绅,那锐利的目光好像入木三分,他恨不得刘宝绅马上离开,站起来走到墙边拿下酒葫芦。“这回可得陪大爷喝两盅,大爷心里高兴。” 刘宝绅暗暗叫苦,这糟老头子,咋就一个劲劝酒,酒鬼?这酒我能喝吗?就急忙站起身。 “常大爷,真不敢喝,我真不会喝酒,我这就该走了,山上还有两捆柴火,再晚就要赶黑路了。” “来我这里没啥招待,就这酒——,哈哈……。” 常大爷提着酒葫芦,摊开双手,很豪爽。“我真是想咱爷俩好好喝一回。” “走了,走了,我真不会喝酒。”刘宝绅摆着双手,站起身就急忙小跑着下山了。 常大爷站在沟边,一直挥着手目送着,自言自语:“难道我多心了?真要是有个这样好的孙女婿该多好啊?” 常梅雪羞答答的双手抚摸着做工精细,手感圆润的新拐杖,真是爱不释手,看到常大爷回来,又急忙把拐杖挪开,佯装着没事人。 “你这丫头,当我老了看不见,你那心思我能捉摸不透?反正谨慎点好,这是一辈子大事,马虎不得。” 让常梅雪不解的是,常大爷啥时候学会应酬人了,这和往日那暴躁脾气,判如两人,事出反常必有妖,爷爷会不会从中作梗? “你说啥呢?爷爷——,人家就是把我背回来,又做个双拐杖……。”梅雪的脸上已经绯红,却强打着精神狡辩。 “我不会害你,”常大爷抓起凳子,使劲的按在地上,然后弯腰坐上去,瞥一眼常梅雪。 “抽空去上店集上打探打探再说,我心里才放心,这人才能确定能不能交往。” 第十一章 情切切意茫然 “嗵嗵……。” 多么熟悉的砍柴声。 常雪梅急忙从床上折起身,探头向窗外那茂密的树林里张望,对没错,就是刘宝绅在对面山坡上砍柴。 她的脸上流露出喜悦的微笑,这傻小子,一大早就上山干活,真是个勤劳的实在人。 常梅雪仔细的听着,思绪万千,那粗壮的臂膊,有力的手掌紧握锋利却笨拙的砍刀,大担的木柴在那宽厚的肩上,轻松地沉浮,矫健的脚步穿梭在崎岖陡峭的林间小道,健壮魁梧的体魄,令常梅雪的心情荡漾,完全沉浸在欣喜若狂得遐思里。 她希望刘宝绅快点砍好柴,捆上担子,再顺便来到自己的家里,借故讨口水喝或者磨磨砍刀,能和自己说说话,这种欲望驱使她,有点急不可耐的样子。 她时而坐在床沿;时而试着拄上拐杖;时而凑向窗户。那白净而秀丽的脸蛋上泛起阵阵绯红色的光彩,看上去越显迷人可爱。 至此她开始勤于打扮起来,每当这时候,常大爷就会看着她失望的摇着头走开。 刘宝绅拧完藤条捆扎好柴,坐下歇息一会,挑起担子晃晃悠悠的走开,却始终没有走来。他这举动倒是挫伤着常梅雪的情感,看着眼前的拐杖,令常梅雪百思不解,难道是自己多心了?还是出于害羞,不好意思过来? 她不甘心,她要找个机会去问问这个混蛋的刘宝绅,为何要这样折磨自己,她的思想混乱到了极端,她甚至想举起拐杖摔得粉碎,却又爱不释手的揽在怀里。 常大爷着急的团团转,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来劝导这个痴迷的小孙女。他忧愁的举起酒葫芦咚咚的往肚子里灌酒,再次沉迷在浑浑噩噩的日子里。这样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月,常梅雪的伤势也逐渐好转,可以架着拐杖下地了。 “咋办?这应该到底咋办?”常大爷使劲的挠着头,折磨的他寝食难安,看到红梅气喘吁吁跑上来,常大爷灵机一动,有了。 他连一声招呼也不打,径直头也不回走下山去,红梅扭转身不解的望着他的背影,直到常大爷看不到,才笑呵呵的进屋找梅雪了。 常大爷急匆匆,满怀兴奋,背着手,弯着腰向张桂枝家走去,咋越活越糊涂了,自己没法张口,给她奶奶讲去,那老婆娘肯定会有好办法,以前咋就没想起来?嗨——,这人啊,越老越混账了。 “我说你这个老酒鬼,俺家梅雪已经回来了,你还留着她干啥?说一套做一套,脸上不害臊?”张桂枝抖着脸,情绪激动,伸出手一捣一捣的奚落起常大爷。“赶紧给我把她赶回来,要不我和你没完。” “哎——,不要生气,我有关紧事给你说,你急啥?” “啥也没这事关紧,趁早让她回来。” “咳咳——,谁啊?”常玉福踢拉着鞋,拄着拐杖看到常大爷,低下头,朝常大爷摆摆手让他进屋。常大爷看一眼张桂枝也没理她,就进屋里。 “嗨——,这女人家不算个人,不要往心里去,那是个嘟噜蛋,烦我一辈子啦——。”常玉福看着地上,再抬头看看常大爷,说话不紧不慢:“都咽下了,也都当着屁给放出来了。” “……。” “老哥哥——,下来有啥事?”常玉福诚恳的看着常大爷的脸:“有啥话说,也不是外人。” “嗨……,我说不……,”常大爷吞吞吐吐的,不知该怎样说。 “咱梅雪,她,嘿,他心里有人了。” “俺知道,还想咋的,那娃俺见过,挺好——,”张桂枝在门外搭上腔:“还不愿意,咋滴?” “你懂个屁——,你赶紧给我滚远点,大哥来说这事自有他的道理。” 张桂枝极不情愿的两手抓在一起,直挺挺的走回了灶房。 常玉福一听,猛然一怔,睁大眼只盯着常大爷,手套手一拍。 “这可如何是好?问题这小子来路不明啊。” “我感觉不对头,怕是他们在下套,掉进陷阱到送来拐杖,再到后来压根不打声招呼?” “你得给梅雪讲清楚啊?” “我提示过她,可她已经痴迷……。” “那也不能不管啊?” “我这不是来找她奶奶,这种话我又怎样好意思开口,”常大爷万般无奈的样子。 “你没听到她奶奶的话音,好像我多管闲事。” “这样下去梅雪是会吃大亏啊——。”常玉福皱起眉头,看一眼常大爷:“咱得想个万全之策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