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设绝对全是正面形象》 第1章 我！学院第一深情！ 【致雪兰·何塞洛小姐： 今日在中庭，我并没有如往常那般见到您的身影，略感思念。思念之情不沉，只是仿若一座山的落叶。 回到教室后，我趴在桌沿，觉得我大抵是病了，横竖都无法将思绪移回汉斯教授又多了几分褶皱的面庞上，于是我合上书，翻着每篇都带有你名字的日记。 我的病似乎在此刻又痊愈了，只一想到你，世界都在明亮的光晕里倒退.......】 “砰砰砰——” 什么个比动静。 罗莱放下羽毛笔，转过头，望向面容扭曲死命捂嘴猛捶课桌的男同学。 “从理论上来说，狂犬病的发作并不会使人也产生如疯狗一般的行为，所以要不要我将斯兰教授请来把你切片研究了？” “咳咳.......” 名为卡德的男同学想要极力压制大脑产出笑容的本能，奈何定力不够，只能漏着声说。 “罗莱，你又在给何塞洛小姐写情书了，消停点好不啦，人家不会理你的，拒绝的回信都懒得回那种。” “我知道啊。”罗莱不置可否地笑笑，“就是因为她不回我我才给她写的。” “？”卡德脑袋上冒出个问号，“原谅我不是很懂。” “没事，智商低下症也是医院里公认的难以解决的疾病，我理解。” “？” 罗莱没理再理他继续动笔。 【当初惊鸿一瞥，念念不忘；如今一日不见，思之如狂.......】 “不是，人家都不回你，你老做这无用功干什么。”卡德依然在锲而不舍地纠缠着，“大家可都在笑你呢，说你现在带个红鼻子就能去格伦尼亚剧院里本色出演了。” 卡德实在是不知道罗莱发什么疯。 半个月之前，待人唯唯诺诺的罗莱在与他一同于图书馆浏览知识的时候，忽然把书一甩，拿出羽毛笔。 卡德问他要写什么笔记，他说不是，写的是情书。 而在看到开头的“致雪兰·何塞洛小姐”的时候，卡德更是懵中懵。 何塞洛家族是格伦尼亚王国里赫赫有名的大贵族，世袭公爵，而罗莱与他，都是平民出身。 虽说他们都是凭借自己努力考入的皇家学院，好似前途无限，但平民与贵族之间的身份差距并非努力所能填补，他们未来能找个男爵的女儿当老婆都是祖坟冒烟的功绩。 现在，罗莱居然说，他要给何塞洛小姐写情书？ 怕是消息传出来的那刹那，何塞洛小姐那能把格伦尼亚城绕两圈的追求者能直接把他切成九牛之毛的份数。 卡德尝试过劝阻，但无用，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罗莱将一封极度肉麻的情书塞进信箱，迫使邮差不得不多走几步路把信从学院门口送到学院里去。 不过就在卡德准备为罗莱订购回乡的骨灰盒之时，他想象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罗莱的信件仿若石沉大海，没有在学院激起一丝涟漪。 后来想了想也对，何塞洛小姐那是什么样的凤凰，每天收到的情书怕是不胜其数，罗莱的信连信封都选的是最便宜那款，怕是早就压在最底下看不着了。 这般情况，卡德觉得应该能打击到罗莱，让他收收心。 但并没有。 第二天罗莱仍然再次提笔，又写了第二封、第三封....... 每天一封，截至今天，已经是第十七封了。 并且由于罗莱从不遮掩自己的动作，导致他的行为已经传开了出去，整个一年级都知道有个智力低下症的患者每天都在做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相信过不了多久，罗莱的名字很快就能传播整个学院。 “你到底要干什么？”卡德发出了源自灵魂的提问。 【罗莱·齐格勒 于813年10月23日。】 罗莱放下笔，不急不慢地将信纸叠好塞进信封，随口道：“等你长大，你就明白什么叫做‘深情’了。” “？”卡德嘴角一抽，“按照法律规定，我已经成年了，并且对于「深情」这个名词，我也略有了解。” “词典上给它的解释是‘深长优厚的感情’，但问题是，人家特么都不知道你，哪来的感情？” 罗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谁跟你说深情必须是双方互相之间的事了，你知不知道词典上还有个词叫「单相思」？单相思就不能深情了吗？如果不能，请举例。” “.......” 用蜡油将信封封好口，罗莱随手将其放在一边，又拿了张白纸，顺便瞥了眼边上只有他才能看见的虚拟屏幕。 【您当前的人设为：「深情」】 【维持人设难易度：简单】 【人设剩余时间：307:13:32】 作为一位穿越者，罗莱自然是自带金手指的，虽然系统激活的时间相较于穿越时间稍久，但终归还是激活了。 不过激活之后，他发现自己的金手指相较于什么签到抽卡而言，有点弱。 他金手指的功能是，抽取「人设」。 所谓人设，从字面意义来看，就是人物设定的意思，相当于给人多增添一个标签。 按照系统提示，只要罗莱能够在自己身上保持这个标签一直存在不丢失，他便能在每天结算时获得奖励，另外倒计时结束后，也会获得更多的奖励；一旦没有保持这个「人设」，也不会直接失败导致前功尽弃，而是倒计时会暂停计时，过一天之后如果有还保持的话，再重新计算。 对于罗莱来说，这份金手指给的任务似乎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增添人设，并不代表需要强制改变他原来的性格，因为系统并没有给「人设」设定定义，罗莱能够凭借自己的理解来保持「人设」，不用成为金手指的人偶。 譬如现在，他就在按照自己所理解的「深情」行事。 【致夏洛蒂·兰瑟小姐.......】 “不是，你干嘛呢？”边上的卡德眼神清澈而迷惘，“你在给第二个人写情书？你特么不是深情小子吗？！” 罗莱笔锋不停，慢悠悠道：“你刚刚也说了，「深情」的意思是深沉而优厚的情感，我也说了，「深情」并非需要双向奔赴。” “已知以上条件，进而做出假设。” “所谓「深情」，是否可以以一对多的方式展现。” “答曰：可。” “解曰：「深情」≠「专一」，遂只要对每个人都心怀长久且绝非虚伪的情感，我就依然是学院第一深情！” 卡德：“........” 他很想反驳，但大抵是脑子没长出来的原因，他愣是没办法找出理由来反制对方，只能默默竖起大拇指。 “是我小看你了。” “不过话说回来。”卡德露出探寻的眼神，“要是她们有一天真一起回你了还答应你了，你咋办？” “卡德啊。”罗莱和善地说，“智力低下症不要紧，去医院开点药能安慰安慰自己，但妄想症可是会因为具备潜在危害社会的可能性被抓起来的。” “我给写信的都是些什么人？” “公主、大贵族、前途无限的未来之星。就这些人，早就被捧地尾巴翘上天了，对待我们这般小人物，一巴掌拍死怕都觉得是在奖励我们！” “别说答应了，只要能礼貌地给我写封拒绝的信，我直接吃！” 第2章 确实没有回信，但直接找上了门 日落大道所在的街区，是整个格伦尼亚最安静的居住区，长达一千多米的街道两侧，只有十几栋左右的建筑。 街道最中心的建筑，是整条街道占地面积最大的房屋，整体以哥特式尖顶为驻地风格，屋顶铺着深红的瓦片，墙壁似乎是花岗岩，但若是有点眼界的人必定能分辨出来，上面隐藏篆刻了无数用作抵御袭击的魔法符文，安全性拉满。 每当有路人经过这里时，他们无论在做什么，总会下意识收声，放轻脚步，低头而行。 因为这里的主人，是随着格伦尼亚一同诞生，历史与格伦尼亚王国等长的大贵族——何塞洛。 尽管何塞洛家族的成员现在大多都只居住生活在公爵领中，可只有王都才拥有最优秀的教育与社交环境，所以他们总会将家族的后辈留在王都，而这间房子，便成了后辈们的暂居所——当然，只有直系子弟才有资格拥有这栋房子的钥匙。 而作为当前何塞洛公爵膝下唯一的子女，雪兰·何塞洛小姐，便是别墅暂时且唯一的主人。 此刻，她就坐在最顶楼的书房中，熟练地处理着一项项事件。 “小姐，三王子殿下邀请您参加.......” “不去。” “迪克·罗切先生希望能来拜访您一次。” “哪个罗切？” “经历过百年战争，有过卓越战绩，且现在唯一存活的那位罗切将军的长孙。” “没空。” “下一项.......” “.......社交邀约就是以上这些，剩下的您需要处理的事项，都是书面文件。” 实木书桌前，雪兰望着眼前堆积着的信封与文件，揉揉眉心。 稍微缓解一下疲倦的精神后，她伸手拿起一封普通至极的信封。 【致雪兰·何塞洛小姐........】 “啪嗒——” 她将刚拆开，抽出一小节的信纸又重新塞了回去。 身边侍立在一旁的少女见到她的举动，不由得好奇地问：“小姐，又是他吗？” “嗯。” “他还真是坚持不懈啊。”少女眼睛里带着好奇，“也不知道这个人怎么敢的，居然敢向小姐您寄这种东西.......不过话说回来，他的情书写的确实不错。” 她瞥向堆在一边书架上那些被拆开的信封：“最起码，他的文字很优美。” “粗劣的缝合品罢了。”雪兰拿起另外一封刻着烫金色徽章的信封，淡淡地说，“的确，他的文字即便在我看来，也能称得上是罕见的优美。” “如果是阅读量不多的人，将自己代入其中的话，大概会沉迷其构筑的美好里去。” “但是，在我眼中，这些文字虽然优美，但互相之间的联系极为薄弱，像是把自己竭尽全力能想到的最好听的辞藻全部堆砌在一起，继而组成一栋华而不实，内部空虚的建筑。” 说到这儿，她漂亮的圣青色眸子里闪过一丝厌烦。 “该处理掉这件事了。” 一开始，雪兰对情书事件并不重视。 对方并非什么大人物，情书里也没有太多肉眼可见的情感，即便每天都准时准点送达，内容也不同，可隐约间雪兰有感觉到，这似乎跟公式化的任务没什么区别。 但是，当事情逐渐发酵，使得学院里不少人都知晓这件事后，她便意识到，不能继续下去了。 雪兰是一位典型的古典贵族，骄傲，严肃，崇尚荣耀，不允许自己身上出现任何可能的污点。 如果任由这件事情发酵下去，那么最终舆论导向很有可能成为“何塞洛小姐为什么没有回应呢？该不会真的答应了吧？”、“想不到她看起来那么骄傲，结果却愿意与一个不知名的小角色欢好”之类的东西。 这种无缘无故对自己品行进行质疑的风言风语，是雪兰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事情。 “莉莉，去告诉他，停止这种行为。” ........ 午间，图书馆中。 【叮——】 【今日「人设」评定结算中。】 【评定完毕，您依然有在维护您的人设。】 【获得奖励：魅力+1、感化光环（体验卡x一小时）】 【感化光环：你自内心所做出的任何行为，将有极大概率引起他人的共鸣。】 “怎么又是魅力？还有这个buff，有什么用啊？” 罗莱皱起了眉。 力量！他要力量啊！ 在这个拥有超凡存在的世界，拳头大才是真正的真理。 魅力有什么用？感化光环又有什么用？ 难不成他要拿着这些东西去当教士传教吗？ “好像也不是不行。” 罗莱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他偏头看向坐在自己边上的卡德：“卡德，教会的教皇是世袭制吗？” “嗯？”卡德微微一愣，略作思索，摇摇头，“好像不是，据说是由上一任教皇在红衣主教里指定的。” “红衣主教么........这个怎么选的？” “可能.......比的是谁对教义的理解更深？或者是谁在教徒心中的形象更高大？”卡德挠挠脑袋，“这个我是真不太清楚，你问它干什么？难不成你还想当教皇不是？” 罗莱倒是认真回应：“如果是你说的这种晋升机制的话，那倒不是真没可能。” 宗教配上感化光环，再结合他加了好几个点的魅力，让自己变成一个行走的洗脑中心似乎是很有可能实现的事情。 对此，卡德只冷冷一笑：“你当教皇？怕是直接被烧掉吧？” “告诉你，教会的高层人物必然要拥有最纯洁的信仰，他们在智慧刚刚萌芽的时候就要在辉阳女神像下进行的宣誓——‘不再沉醉于人之情感，从此将此生毫无保留奉予神灵’。” “你这个给好几个大小姐一起写信的家伙，连能不能入教都是问题，还当教皇呢。” “这样吗？” 罗莱略感遗憾。 当教皇大概是行不通了，那么怎么才能将自己得到的奖励利益最大化呢？ “话说回来。”卡德的声音打断了罗莱的思考，“你已经写了十几封信了吧？真没谁给你回信？” “没有。”罗莱回应说。 “连个拒绝你的人都没有？” “没有。” “奇了怪了。”卡德挠挠脑袋，“那你做的这些事情不是毫无意义吗？对着木桩挥剑都好歹能提升力量，就甚至就算是挨打挨骂我也能强行理解成锤炼体魄锻炼精神，但你这.......” 罗莱眉眼轻抬：“为什么会说是毫无意义呢？就不能是我真的喜欢她们吗？” “我喜欢，不就是最大的意义了么？” 卡德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一次性喜欢七八个？” “为什么不能呢？你在广场装作溜达偷看别人大腿的时候连七八十个都不止吧。” “这.......”卡德脸憋得通红，“这能一样吗？” “怎么就不一样了。”罗莱淡淡地说，“喜欢身体也是喜欢的一种，而我寄信的这些大小姐们，至少在肉体上的天赋都堪称卓越。” “所以我对她们美好优秀的身体报以深沉而热烈的喜欢，不是与你的行为一样吗？” 卡德懵了：“那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是已经喜欢了七八十个人了？” “所以只有我才能被称作深情。”罗莱严肃地说，“相比于你走马观花的喜欢，我的喜欢绵远流长，从未停滞，也从未减少。” “嘿！你特.......” 卡德闭上嘴，强行将自己从罗莱那儿学来的意义不明但是属于脏话的言语咽下。 “行行行，你能说，我讲不过你，不过.......”他冷冷一笑，“希望你在被那些大小姐们拒绝，甚至因为受不了骚扰而来揍你时，也能说到他们心回意转，下不了手。” “呵。”罗莱无所谓地笑笑。 卡德的设想在他看来，倒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不过，「深情」的人设持续时间只剩下十几天了，等这些日子过完，他就不用再继续维持下去。 到时候他笔一停，时间过一过，这件事自然而然就会被人们遗忘，丢进尘土里。 “如果你说的真能成真......” 他的话没有说完，便被一声清脆的女声打断。 “罗莱·齐格勒同学，是么。” 罗莱与卡德同时抬起头，望向眼前面容精致但表情格外冷淡的少女。 一瞬之间，他们便从对方的神色中辨别出来，来者不善。 瞅着对方的相貌，又结合上刚刚他们交谈的事项，卡德直接就想一个幸灾乐祸大小笑，但碍于他作为罗莱的朋友，属于站他这一方的成员之一，不能当着敌方的面笑的太大声，只能勉绷紧脸，站起身。 “你先忙，我去帮你联系医务室床位！” 罗莱：“......” 将目光从临阵脱逃的卡德身上收回，罗莱重新看向少女。 对方很漂亮，他并不认识。 “请问，你是？” 第3章 见到你实在太激动啦！ “好大太阳，热死啦。” 莉莉望着天上高挂的烈日，小声嘟囔。 “要是小姐别那么古板就好了，只是拒绝的话，回一封只有一个‘滚’字的信就够了吧，结果现在还要我跑这么远一趟.......” 雪兰小姐性格古朴严肃，她认为“作出决定并且将其宣告出去”这件事秉承的态度是必须亲自现身说法，任何以书面说明的方式进行的通知决定都“不够正式”。 不过罗莱的身份与她差异太大，她自然不可能亲自走到对方面前告诉他，你以后别再骚扰我了，那样实在有失身份。 所以，作为她的代言人，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女仆莉莉便成了进行通知最好的人选。 既继续保持着她严谨的态度，又不会丢掉面子，最多也就苦一苦莉莉。 毕竟她是没资格乘坐何塞洛家族的马车的，日落大道上也不可能有车夫停留，所以只能靠双脚从别墅走繁华的闹市区再搭乘马车去到位于城市边缘的学院。 这段路程，可不短。 当然，莉莉也只敢小声在心中抱怨两句，真正的负面情绪一丝没有，吩咐的事情，也会很好完成。 到达学院后，她第一件事，便是寻找名为“罗莱·齐格勒”的学生的踪迹。 原本她以为还需要一番功夫，结果没想到，意外的简单。 据认识罗莱的同学所说，他的行踪格外朴实无华。 学生宿舍、教室、图书馆，中间再偶尔穿插一下食堂，便是他每天固定的行动规矩。 “现在是下午三点，课程已经结束且还没有到饭点，所以，他应该在图书馆......你问他长什么样？嗯......一眼望过去，如果你见到一个穿着普通但却是最好看，旁边还会跟着个长得普通且看上去就像大聪明的雄性的男生，那么毫无疑问，就是他了。” 按照同学的指引，莉莉来到了图书馆。 格伦尼亚皇家学院的图书馆拥有千余年的历史，规模在经过几次扩建之后变得极大，休息区都有好几层，按理来说，想要在这么大的地方找个人应该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接了麻烦任务的原因，做出的置换就是让莉莉的运气变得很好。 只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她便成功找到了与问询同学描述特征相符合的男生。 少年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身体微侧，让自己的姿态处于最舒适的状态；眉眼温和，神情平静，弯曲的细碎黑发贴在额头上，脸颊轮廓被窗外渗进的阳光绘上一层淡淡的金边。 从容貌上来看，这位少年很符合那位同学的描述，而他的身边，也的确有一位身材厚实，长相略过的雄性，且正在与少年对话。 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反正那位雄性突然就露出很浮夸的惊愕表情，看起来确实不太聪明的样子。 不过这也只是猜测而已，为了确认对方到底是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她走上前，主动问询，进行确认。 “罗莱·齐格勒同学，是么？” “你是？”少年好看的眼睛里涌出一抹疑惑。 “我是何塞洛小姐的仆人。”莉莉撑着自己不那么擅长的冷淡声线说，“小姐希望......” 她正要用“冰冷的声音”、“锐利的视线”，以及“威严的震慑”结合形成的组合技警告对方，让他停止他那愚蠢的行为，然而话还没说完，便被少年激动的声音打断了。 “我终于等到您了！” 罗莱的声音格外昂扬，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显得是如此突兀，连莉莉都被他吓了一跳，差点破功。 “你干什么？！”她眉头微皱，“安静！” “抱歉抱歉.......”罗莱欠身向周围致歉，重新回望过来时，眼里的热诚完全没有半分减少，“抱歉，见到您我实在是太激动了，有点控制不住情绪，抱歉抱歉。” 对方充满歉意的姿态让莉莉不好继续追究，便也就此放下刚刚发生的事情。 抿了抿唇，她刚要继续将方才未说完的话继续传达，少年却又抢先出声。 “请您原谅我方才的冒犯。”他又道了句歉，说，“实在是，您家小姐对我的帮助，太大太大了，如果没有何塞洛小姐作为我的向往，我此刻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而是伦格尔河里的一堆河泥。” “？”莉莉被他这番话整得有些懵逼。 自家小姐根本不认识他，更不可能救过他的命，怎么他一副小姐是他救命恩人的模样？ 可是....... 莉莉仔细审视了罗莱好几遍，想要找出对方想法的破绽，然而她目光所到之处，见到的只有溢满的诚恳。 “你到底在说什么？”莉莉有些不耐，“不要试图用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和我家小姐攀关系，你不........” “今天天气真不错啊。”罗莱忽然转过头，望向天空，声音里带着一丝捉摸不透的情绪，“我依稀记得两年前，不是这样。” 轻叹一声，他与莉莉对上视线。 “我们很久都见不到太阳。” 莉莉微微一愣，忽地脑海里闪过一件事。 在任何一个国家的历史书上，战争是几乎贯穿全文的中心点，而格伦尼亚的历史已经接近千年，经历过的战争不可能少，最近一次，就在十几年前。 那是一场长达一百七十几年？的战争，至于对手，则是来自海峡彼岸的弗兰克王国，它也是这场战争的胜利者。 一开始，格伦尼亚占据了很大的优势，但随着战线逐渐拉长，并非本土作战的格伦尼亚人很快便将这份优势连同占领的领土一同丢失，而给格伦尼亚致命一击的，则是弗兰克人掏出来的崭新的炼金科技。 炼金学很早就诞生了，但起初因为各式各样的因素，以及付出匹配不上回报，没有人在意它，而格伦尼亚人向来崇尚骑士之道，比起用各式各样的炼金道具恶心对手，他们更喜欢用刀剑与魔法和对方来一场硬碰硬的对决。 一直以来，这种尚武风范让他们于与敌国的战场上无往不利，但当弗兰克人掏出用炼金术式制作组装而成的特殊武器时，他们第一次感到刀剑是如此无助。 强大的魔法师可以于千里之外打击目标，勇武的骑士能摧毁一座城池，这是人们一直以来锤炼自己的目标，然而当炼金大炮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他们发现，稍微弱一点的魔法师也能这么做，而手持危险炼金长矛的敢死队更是能一个人拖一堆同级别，甚至更高级别的骑士下水。 在这种黑科技的加持下，格伦尼亚不出意外的失败了。 自那之后，格伦尼亚终于重视起了炼金术，开始攀科技。 作为学术风最浓郁的格伦尼亚王都，自然而然成为攀科技最疯狂的城市。 只是，根据炼金学「等价交换」的第一原则，任何事情都会有相应的代价产生。 格伦尼亚疯狂攀科技的后果，就是如雨点般冒出的炼金工房里产出的有毒烟雾，于城市上方盘旋，久久无法驱散，连太阳的光都遭到了遮蔽；其中产出的各种垃圾废料，为了方便，全部投入作为格伦尼亚人“母亲河”的伦格尔河里。 当时的格伦尼亚城街头巷尾臭气熏天，原来清澈透亮的河水也被染成令人作呕的墨绿之色，但没有人在意，无论是政客还是平民，甚至是王室，都认为这是“进步”的象征——因为他们居住的地方永远见不到废料，天空上的毒雾也被强大的魔法阵驱散至城中的其他地方，至于伦格尔河......谁在乎呢？ 这种景象持续了近十年之久，天空中的有毒气体也终于随着时间的推移凝聚到一定程度，然后。 它开始杀人了。 最先遭殃的自然是居所偏远的平民，因为在有意的引导下，毒雾是自城内向外驱散的，而边缘地区没有强大法阵的加持，充斥着魔力气息的毒雾极难被自然驱散。 于是，大片大片的平民倒下了。 这时，终于有人意识到不能再让这种情况继续下去了，否则平民都得完蛋。 那么这个人是谁呢？ 是何塞洛公爵。 他大手一挥，向国王上诉，怒斥王室不作为，又让自己年仅九岁的女儿雪兰·何塞洛亲自带人前往贫民区，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也正是何塞洛公爵的呼喊，让人们幡然醒悟，开始治理环境。 花了差不多五年的时间，总算让天空恢复明朗，河水重新清澈，街道也焕然一新。 或许也是因为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使得人们对于自己的生活环境越来越重视，所以两年后的今天，人们再望向天空时，几乎都无法幻视当年的场景。 “您想起来了么？”罗莱眼神缥缈，“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何塞洛小姐，就是在那时候。” “她强装冷静的表情稚嫩地很符合她的年纪，可当她伸出颤抖的手去抚摸那些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孩子们的脸颊时，白衣服的她就像是走下凡间的真正天使。” 莉莉眨眨眼，似乎有所明悟：“所以，你就是那些孩子里的其中之一，喜欢上我家小姐也是因为........” “那到不是，我只是刚巧路过。” “........” “路过的原因是，我是准备去跳伦格尔河的。” “啊？” “至于跳河的原由，也很简单。 面对少女的茫然，罗莱的声音依然平静。 “我的父母。” “也死在了那一天。” 第4章 我希望能成为如她一般的人 莉莉没想到是这样一种展开方式。 “不难理解吧。”罗莱说，“那时我也才九岁，对这个世界都还没有确切的认知，却已经失去了最挚爱我的亲人，从此往后，这个世界没有人再在乎我。” “我不知道我接下来该做什么，属于谁，目标在何方，我甚至没有多余的钱去买两个能填饱肚子的面包。” “这时我听到周围有人的孩子因为毒雾死了而悲伤地跳河，于是我也想照着他那么做，去与我的父母团聚。” “直到在路上，我听见何塞洛小姐跟那个孩子说——你要活下去呀，好好地活下去，世界很大很美，你一定要去看看。” “这句话很好听，但在当时的我眼里却没什么感觉。我只是.......有点羡慕有人能在最无助的时候被温柔地抚摸脸颊，低声宽慰。” “这时我又想到了自己的处境，想到为什么被那么漂亮的女孩抚摸脸颊的不能是我——很快我就想明白了。” “不是我不够弱小，不够可怜，而是我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与她对视。” “这时我忽然就不想跳河了，因为我突然有了一股脾气，想着别人能有的我为什么不能有呢，我也要让她也用那份温柔的声音宽慰我一次，可是.......我该怎么才能出现在她眼前呢？” “回家的路上我想了很久，直到因为困惑而向一位邻居请教。然后他告诉我说‘那种人你不可能接触得到的，她是天上的星星，除非你能凭你的本事飞上去把星星摘下来’。” “我当时还不知道那是对我的无知的嘲讽，还问道‘那我该怎么做才能把星星摘下来呢’，他就说‘你要真敢想，就去考皇家学院吧，那种人物，肯定会出现在这座王国里最好的一切地方’。” “于是，我就来了。” 罗莱平静地结束了他的讲述，忽地灿烂一笑。 他站起来，诚恳躬身。 “所以，我想请您转告何塞洛小姐，请您为我传达我最为诚挚的感谢，能让我重新找回活下去的目标。” “.......” 莉莉被他的动作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老实说，此时此刻听完罗莱的故事之后，她的内心充斥着一股莫名的感动。 想一想，年仅九岁的少年在自己最无知，最懵懂，最无能为力的时候，失去了自己唯一能依靠的人。 他没有钱、没有食物、没有社会地位，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可有可无的性命。 自尽，确实可能是一条最好的结束痛苦的办法。 但是他没有那么去做，而是从其他人那里重新找到了活下去的目标，甚至将邻居的嘲讽当成了忠言，最终通过自己的努力，成功达成目标。 其中经历过多少的苦痛，莉莉想象不到，但毫无疑问的是，他成功了。 格伦尼亚皇家学院是王国里最好，最难考上的学院，里面的学生天才是天才，庸才放在其他地方也是天才，有着这份背景，他的未来再难也不会回到曾经。 他说他依靠的是何塞洛小姐偶然施加给他的信念，但切实论证的话，这一切都是他仅凭借自己的双手做到的事情。 “我......会的。”莉莉低声说。 “谢谢。” “嗯，如果没事的话，那我.......等等！” 莉莉终于想起自己来这儿到底是干什么的了。 她不是来听故事的，而是来发布警告的！ “咳咳.......”稍微整理下表情，她的脸色重新变得冷淡下来，“无论你之前经历过什么，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 说到这儿，她还特意停滞了一下，省的自己再被打断，见对方没有说话的意思只是在认真听后，她才继续说下去。 “停止你给小姐寄信的行为！”顿了顿，她又补充一句，“小姐不可能接受你的情意！” 听着少女冰冷又没有那么冷的话语，罗莱眨眨眼，摇摇头。 “抱歉。” “你.......”莉莉急了，“小姐确实很好没错，但是.......” 她想说小姐脾气其实很不妙，很难伺候，正常人根本适应不了她那古板的性格，但总归她还是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转口说。 “你现在在学院里用你的努力加油学习，等未来走出学院之后，肯定能做出一番事业，到时候也能在社会上有一定影响力.......总之你先努力着，别给小姐寄信了，等你成长为大人物之后再说！” 罗莱安静地听完莉莉的话，而后面色古怪地说：“咳咳，那个.......我想你误会了。” “其实，我给何塞洛小姐写信，并不是因为我如你所说那般，她那美好的灵魂产生了不得不拥有的情感，而是.......在进入学院之后，原本的目标已然达成，新的目标却还未确立，所以，我想为我，再树立一个新且长远的目标。” “刚刚我也说过，我的目标，是站在何塞洛小姐的眼前，而我也知道，小姐那般人物是很难注意到我的.......” “所以你就做出了这样哗众取宠的举动？” 莉莉觉得自己似乎是被戏弄了，有点生气，但很快罗莱又解释说。 “不是的，我之所以给小姐寄信，是因为在我看来，她大概不会回复我，而这种情况将会告诉我，‘你做的还不够好，还要继续加油’，于是，我便更加有动力了。” “原来你是要利用小姐？！”莉莉的目光变得更危险了。 罗莱赶紧摆手：“不，不是利用，只是我的知识匮乏，只能以这样幼稚的方式，让何塞洛小姐成为我的榜样。” “榜样？” “是的，榜样。”罗莱严肃地说，“我此生的志向，并不是想与小姐肩并肩，而是努力追逐她的影子，学习她高洁、谦卑、坚毅，向往荣誉的精神。” “我知道我永远够不上她的身影，可我仍希望如她那般，成为一个。” “——能够拯救别人的人。” 当这句铿锵有力的话，让莉莉不由得怔住了。 不知为何，她忽然有种莫名的想法浮现。 并非感动或是同情，以及其他个人情绪，而是她莫名觉得，眼前这个少年，似乎格外了解自家小姐。 因为在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她对于雪兰·何塞洛这位少女的了解，几乎是全方位的。 她知晓自家主人几乎完美地继承了古典贵族追逐荣耀这一特点，正因如此，她也格外尊重那些有着崇高志向，并且愿意为之付出努力的人，也希望成为那样的角色，甚至是荣耀本身。 所以，她几乎可以肯定，少年的这番话，对于雪兰来说，将极为受用——因为他几乎是将雪兰整人，捧成了他正在追逐的荣耀与理想。 无论是因为品行而被他当做美好且宏大的理想的象征，还是他学习她追逐荣耀的这一行为，都完美符合雪兰的性格喜好。 莉莉甚至觉得，这番定然会令雪兰心情大好的话语，极有可能.......令她收回成命。 而这，极为不妙。 不行！ 莉莉立刻警醒，原本心中对于少年的同情也被对主人的忠诚驱散。 “不管你说什么，我.......” 罗莱又一次抢在她的面前出声：“我知道我的话可能有些好笑，因为承诺往往都是建立在实力之上，没有任何力量托举而漂浮在空中的楼房不可能存在于现实——可我的确是在努力，并且即将以实例对我的努力进行验证。” “所以，可以拜托您务必将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转告给何塞洛小姐么？” “这.......”莉莉本来是想拒绝的，可当与少年那充斥着期待与恳求的目光对上时，她说出来的话却变了个味，“先让我听听你到底要干什么。” “很简单........” 当听完罗莱简短的讲述之后，莉莉整个脸扭曲地就像是真切见到了魔鬼一般。 “你管这叫简单？！！” 第5章 好刺激！好想看！ “居然还有这么一回事。” 书房里，雪兰听着莉莉的复述，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对于“毒雾”事件，她的印象非常深刻。 因为那是她觉得自己毕生都会为之骄傲的事情。 那时她才九岁，还没有接触魔力，却能够行走在满是疫病、瘴气、以及腐烂成各种模样的街道上行走，伸出手给那些与她同龄的孩子们喂食面包，替比她年长的大人们递去药物处理伤口，以及统率前来应付危机的人们，让他们无法耍着事不关己的小心思。 在最没有能力的时候，却做出了能在历史上留下一笔的事迹，换成谁来，都必将铭刻于心。 只是....... “那时候我穿的是白衣服吗？” 雪兰莫名注意到一件好像无关紧要的事情，但仔细去想时，却又因为相隔太远且过于细节无法回忆清楚。 “算了，医生们的代表就是白色的工作服，我应该也差不多吧.......” 摇摇头，她不再思考这些与事无关的琐碎，偏头看向莉莉。 “所以莉莉，他的意思是，我救了他，所以他希望付出努力、对抗苦痛，也是因为这件事情而为他树立了希望，希望能成为我这样的人，是么？” “是。” “这样啊......”少女樱色的唇瓣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我并不是什么伟大且值得称道的角色，所作所为也只是举手之劳，他所形容的我实在有些过于夸张......不过他既然决定继承这份‘他认为的’美好意愿，付之行动以践行，倒也不错。” 瞅着自家小姐连头发丝儿里都冒出了开心的气息，甚至连事情重点都忘记了，莉莉有点看不下去，忍不住提醒道。 “小姐，他说不想放弃给你写信！他拒绝了你诶！” “有吗？” 雪兰疑惑地眨眨眼，回想了一遍莉莉刚刚的复述，才想起来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 “嗯，的确，他拒绝了我，不过.......”她偏头看向一边的信封，“他也说了，这些信中对我并没有包含异样的情感，而是仿若他人生中时刻提醒他目标为何方的指示牌，既然如此，我倒也不是很介意成全，让他成为一位会对社会造福的优秀人才。” 我就知道.......莉莉有些头疼地说：“小姐，你知道归你知道，但别人不知道啊！” “在别人眼里，他给你寄的信就是情书，你不回应，不就跟默认了一样嘛！到时候学院里满是关于你的风言风语的话......” “哦？”雪兰眉头一挑，若有所思，“这倒也是。” 细细思索一会儿后，她再次出声：“这样吧，你告诉他，他既然说希望成为我这般的人，那么就让他用实际例子来证明一下他的话，如果只是应付我，不想承担我因为他冒犯举动而产生的怒火的谎言.......” “咳咳.......”莉莉的脸色颇为古怪，“小姐，你忘了我最后提的那件事吗？” “他已经说过了，他要用实例来证明，他的努力并非只是空话。” “嗯？” 雪兰微微一怔，这才想起刚刚莉莉确实是提过一嘴。 但当回想起她复述的，他要做的事时，顿时，少女漂亮的脸上，表情意外精彩。 因为那几乎就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事。 “不知天高地厚。” 雪兰原本对对方稍微升起一点点的好印象又顿时消散如云烟，声音再度归于冷淡。 “他要是真能做到，别说给我寄信，就算让我给他写回信，甚至是当着其他人的面交给他，都没问题！” “.......” 听着自家小姐傲然的话语，莉莉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根据她私底下偷偷看过的，被小姐评为垃圾的下水道读物中的描写。 一个人做出极度自傲的发言后，回旋镖，通常会来得很快。 不过...... 一想到向来古板严肃的小姐要在大庭广众下给一位男生回以一封情书，那时候的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好刺激，好想看啊啊啊！！” ....... “呜呜呜.......罗莱，没想到，没想到你居然.......太可怜了，太可怜了.......” 卡德哽咽着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手帕，擦擦眼泪，望向罗莱的眼睛里满是同情。 之前他说是去医务室给罗莱定床位，但其实并没有走远。 他与罗莱的认识是偶然，那时的他在帮他爹看店，期间遇到过不少事情，结果都是罗莱帮他解决的困难，甚至考取格伦尼亚皇家学院的志愿都是罗莱按着他手写的，不然他根本没那勇气。 所以他自认为，两人的关系不错，算是朋友。 而既然是朋友，又怎么能在对方陷入危机时坐视不管呢？ 他本来都想好了，要是罗莱真挨揍了，自己就算退学也要帮他，但事实是他想象中的画面连一个画面都没有出现，罗莱只用了关于自己的一个故事就把对方说服了。 尽管这个故事，有些过于悲伤，像是把人刚刚愈合的伤口，再次撕裂。 望着罗莱平静但在他看来绝对风起云涌的眼睛，卡德深切地说：“没关系，都过去了。” “过去了吗？”罗莱叹了口气，“有些伤口是无法愈合的，即便已经不再会痛，但疤痕永远无法消除.......尤其是在肚子饿的时候。” “那样，更会让我想起曾经经历过的事情。” “既然如此.......现在已经到饭点了，我们去食堂吧！”卡德拍拍胸口，“什么都别说了，今天晚饭，我.......等会儿！”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带着怀疑看向罗莱：“你该不会就是想坑我一顿饭吧？” “嗯？” 罗莱偏头望向虚拟面板。 奇怪，感化光环的体验时间还没过啊，他怎么就不感动了？ 难不成，我对吃饭这件事心有不诚？ “你居然真的只是想骗我的饭！”卡德痛心疾首地说，“亏我还替你流眼泪！” 他的话语忽地顿住：“该不会，你刚刚说的，都是你编出来的吧” 罗莱摆摆手：“那到不是，它的确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 “那就好.......”卡德一副后怕的模样，“我还以为你在骗她呢！吓死我了！” “那样的大人物，敢骗她的话，一定会死的很惨的吧！” “........” “不过话说回来......”卡德疑惑的问，“你刚刚那些故事虽然不是编的，但能那么完整的拿出来清楚叙述，也绝对不是临时起意吧？” 罗莱随手翻了页书，漫不经心地说：“做任何计划，都要准备应急预案以预防各种意外发生可能性，这不是很正常么？” 卡德满脸惊讶：“所以你是猜到了何塞洛小姐会派人来警告你，然后就用那个故事忽悠她？” “你觉得我的故事是忽悠？” 罗莱偏头看了他一眼，黑色眼眸诡谲深邃。 “不，那叫贿赂。” 第6章 何等凌冽，何等刚勇 “贿赂？” 卡德怎么也没想过这个词能用在他们现在的对话。 “对，就是就是贿赂。”罗莱捧着书，肯定地说，“我寻找的寄信对象并非一时兴起，也不是谁好看我就给谁寄情书，而是经过多重考量之后筛选出来的人。” “美貌只是我的个人喜好而已，更重要的是这些人要么身份得高、要么眼界高，总之，他们不能轻易低下他们高傲的头颅，不能将视线真的落在我这般小人物身上。” “这就是你觉得她们不会给你回信的原因？”卡德若有所思。 “没错。”罗莱肯定了他的想法，又说，“当然，要是如今天一样出现了意外，我也有准备应急方案。” “在准备写信之前，我有了解过关于她们的一些信息。” 听到这话的卡德眼神变了：“喂喂喂，你别告诉我，你去调查了何塞洛大小姐吧？” “好家伙，你该不会是什么隐藏的地下势力霸主吧？大贵族家的小姐你都敢去调查？” “你也太会想了。”罗莱再度将手中书翻过一页，淡淡地说，“只是稍微了解一下大众所熟知的信息而已，并非去调查她们的隐秘之事。” “就比如何塞洛小姐，我通过打听，知道她是一位非常典型的古典贵族。” “？”卡德打出一个问号，“你这打听，跟我说吃饭的时候吃了一碗饭，有什么区别？” 罗莱瞥了他一眼，眼里居然有着些许讶异：“你居然听懂了？” 卡德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没好气地说：“我听懂什么了就我听懂了，别给自己加戏！我就是觉得你说了些废话。” “呵呵。”罗莱轻轻一笑，说，“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没什么区别。” “因为，大多数米饭存在的意义都是一样的，再珍贵的米饭，或许在口感上有所变化，可终究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存在。” “何塞洛小姐是古典贵族，而提起古代那些知名的贵族们，人们无不会有严肃、古板、以及最经典的‘荣耀崇拜’之类的刻板印象浮现。” “虽然经过时代变迁，这种形象可能会发生扭曲，但不管是什么时代，贵族们追求名声的举动，从未改变。” “至少经过我多番打听，从未听到过关于何塞洛家族的丑闻，人们对它的印象全是用最美好的形容词来形容。” “这不就说明，他们非常在意自己的名声，并喜欢经营此道么。” “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卡德还是没明白。 “当然有关系了，我的行为这不是触犯了那位大小姐的利益了么，连带着她的名声都受到了侵害。”罗莱轻声说，“在我没能力与她正面对抗的情况下，为了避免我的行为使她将怒火倾泻于我，是不是得讨好她，给她送点她喜欢的礼品，让她别发那么大脾气？” “所以，我那‘因她而努力的故事，就是讨好她的’礼物。” 平民通过自己努力考上皇家学院，是一件值得在报纸上刊载的事情。 皇家学院每年招收的新生约莫四五百人左右，但其中，可能只有十几个甚至几个平民学生，其他的，无一不是各国各地有名无名的贵族，或是商贾家庭。 只有经济条件富裕的家庭，才会有金钱购买多余的纸笔让孩子们读书写字，让他们不用为了维持生计挤压空闲时间，可以去钻研书上的问题。 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能考上一所普通学院就是能吹一辈子的事情了，而皇家学院.......那是祖上十八代一起冒烟都不敢想的事情。 总之，平民能考上格伦尼亚皇家学院，基本都是万中无一的天才少年。 “‘那一年的灾难波及了每个人，他看见我坐在路边的椅子上，满脸都是因为帮助那些无助的人而染上的疲惫，这个画面令他永生难忘。那一刻他就在想，如果其他人向他寻求帮助，他也要像我那样，对每个人伸出援手。于是他开始以此为目标，并努力做出成绩，提升自己，最终成为一个能够服务大家的人。’” 卡德激昂且精炼地总结了他的故事还顺带换了个视角复述一遍后，又转过头来。 “你说她会喜欢，可我把我带入进去，砸咋没觉觉得我会特开心呢？” 罗莱微微扶额：“因为，你就是个学生，不是上位者，你没有体验过那种领导别人的感觉，手下最大牌的角色只是只给你家店当招牌的宠物猫。” 顿了顿，他继续说：“她为什么会觉得开心？不是我把何塞洛小姐当成了我的前辈，也不是我是追随她来的，而是我始终把她放在我的前面，以及，往后所有人谈论我的成绩时，大家都不会忘记这里面有她的存在。” “如果有一天我做出了一些惊人的成绩，大家在对我发出惊叹的同时，也不会忘记称赞一句‘何塞洛小姐的眼光真好’之类的话。” “所以你明白了吗？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给她在她的社交圈里为她带来同阶级人对她的吹捧，继续维持她们那种上位者的逼格，那才是她在意且热衷向往的东西。” “这......” 卡德怔怔地望着罗莱，忍不住赞叹出声。 “你真的厉害，什么都想到了。”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罗莱很聪明，能和每个人都相处的很好，无论在哪儿打工都能得到上司的喜欢使自己的薪水远超其他人，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居然连大贵族的心思都能揣摩的这么明白。 然而对于他的夸赞，罗莱只摇摇头：“只是想到了还不够，还得做到。” “做到？你不是已经考上了么.......” “不，那已经是过去式了。”罗莱说，“上头的人会喜欢我的话，不仅仅是因为言语，更重要的，是‘我做到了’。” “只有在实例的加持下，言语才会更有效果。” “而现在，我承诺她的实践，还没有完成。” 他将自己方才与莉莉说过的，自己要做的事情，再重复了一遍。 卡德听完后，瞳孔瞬间放大，声音不自觉拔高：“你疯了吗？那是你能做到的？！” “它在学院里存在了几百年，除了制作它的人之外，只有一个人能挑战成功！而那位，放在整个人类史上都是顶顶有名的人物啊！！” “你为什么要承诺这种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卡德现在很急，非常急，急的有些语无伦次，“你，你真的是.......我应该在一开始就拉住你，就该把你的信撕了。” “你不写那个信，凭你的本事，未来无论从事哪个方向，成就绝对不小，到时候就算比不上历史悠久的何塞洛，也会是知名人物，可是你居然......” 罗莱看了他一眼：“那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吧？几百年来挑战它的人不胜其数，没听过谁受过重伤或是怎么的吧？” “重点是受伤吗？重点是不可能完成！”卡德气愤地说，“你承诺了，但却没办法完成，何塞洛小姐肯定会很生气，再把之前的旧账重新算一遍。” “到时候，要是你被她弄得退了学，以后就住不了大房子，只能回到贫民区，跟那些臭气熏天的家伙们挤在一个个像是牢房般的小楼里，永远失去了自由与未来——你想这样吗？！” “牢房啊.......”罗莱忽然笑了笑，“我之所以这么做，不就是为了跑出去么。” 他合上书，盯着卡德。 “你认为我们考上皇家学院，离开平民区，就是迈出牢笼的第一步，可实际上.......我们现在不还在里面吗？” 卡德怔住了，但罗莱没有管他，继续轻声说。 “你有没有发现，在学院中，虽然我们身为平民，却没有碰到太多来欺负我们的贵族，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么？” “啊？”卡德不太能跟得上罗莱跳跃的思维。 罗莱笑笑，又说：“你去过魔物园吧？那里都是从各地运来的珍贵又漂亮的魔物。” “在观赏他们时，如果有人对它们做了不礼貌的行为，比如扔了块小石头，他立刻便会迎来他人的制止，以及拿他当中坏榜样教育其他人不要像他这样没素质，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弄伤了要赔钱，可这仍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会被其他人指责，耻笑，而任何一个拥有自尊的人都很难承受大众的异样眼光。” 当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卡德忽地脊背生寒。 他之前从未考虑过这样的问题，他觉得其他贵族同学对他们友好是因为贵族教育教的好，大家素质高，可仔细想想，贵族同学之间因为一件小事互相打架斗殴的事情好像也不少，因为爵位低微而遭到嘲讽的行为更是数不胜数。 但他们这些平民却没有经历过这些。 曾经他没想过，甚至没在意过这个问题，可如今被人一点，他才明白。 不是同学们教养好，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好人，反而奢靡的生活更容易滋生精神异常的败类。 真正的事实，是他们不配。 他们是宠物，是稀奇的玩具，要是有人想弄坏，其他人便会嘲笑他“你居然欺负菜鸡找优越？我们这些天生高贵的人需要那么做吗？真丢我们贵族的脸”。 同学不欺负他们，不是因为他们的努力值得被称赞，被欣赏，被认同，而是同学们不能接受其他人对他们的讥嘲。 贵族，可都是特别特别在乎名声的啊！ 就像人类对待欺魔物的人一样。 ——我们可是高贵的人类，拥有良知、智慧、品德等优秀的品质，欺负一个连智慧都没有的生物，这不符合我们的「高贵」，所以不能那么做，你应该被耻笑。 人类又是如何对待魔物的呢？ 讨好我，就是你该做的所有事。 至于魔物在想什么...... 对于人类来说，那很重要么？ 我嘲笑他们，是因为他们道德败坏，可道德是只属于我们人类的东西，你不会以为我对你好你就能跟我站在一起了吧？ 就像罗莱寄出的那些没有回应的信。 不是不回，而是他连与「高贵」对话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甚至看不见他。 这一瞬间，卡德只觉得自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罗莱伸手拍拍他的背，帮他顺顺气，又说道。 “何塞洛小姐是最顶尖的贵族，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很难的难题落到她们手上完成了破解了，对方也只会觉得‘这是应该的，毕竟她们是大贵族’。只有最难得到的东西，才会被她们看上眼，才符合上位者的气质——所以我只能选这个。” “可是......那也太难了，几百年来成功的也就一个啊。”卡德长叹一声。 罗莱只笑笑：“自由本来就是是奢侈的，只有用牙齿咬碎铁链才能得到，虽然，其带来的疼痛将会无以复加。” “如果是曾经，我倒不介意继续忍受现状，保持安稳的生活，因为我清楚地知道，我所拥有的能拥有的都不足以使我成为弄潮儿。” 罗莱的目光逐渐飘远，飘向窗外，望着天空，就像望着一个异世界。 “在那里，规则几乎已经被钉死，无论一个人如何努力，在没有其他特殊条件的帮助下，普通人的上限几乎被完全定死，到底一定程度之后便无法继续提升——因为那里个人力量太过渺小，不可能成为绝对，而由人组成的社会，又太过复杂。” “可是现在，不一样。” 他望向自己的手，用力攥拳。 “超凡力量带来的武力简单直接，在绝对的力量下，能把一切都给砸碎。” “身份的枷锁，自由的铁链，权利的王冠.....一切的一切。” 都能做到！ 所需要付出的，不过是一些他已经习惯的努力与坚定的信念，以及，一堆可能难以忍受的痛苦与困难。 这很难，可他觉得更会令他难过的，是那些珍惜的人和事因为他各种各样的无能为力而消失在他眼前的背影，和在社会浪潮的重压下卑微渺小的自己。 “好不容易，才有一次能挣脱铁链的机会。” 罗莱回过头来，轻轻笑着。 “我得牢牢抓紧，磨利爪子，咬牙切齿地走下去。” “纵死不回头。” 怔怔地抬起头，卡德望着眼前的少年。 他的表情依然如他所熟悉的那般平静，可那双黑色的眼睛里，蕴着的光却是如此陌生，好似狮子抬头时，连向来聒噪的草原都必须安静下来的，那抹苍金色的威严。 何等凌厉，何等刚勇，怕是连天边的太阳，都要向这抹刺眼的光垂下昂扬的头。 第7章 时代变了，朋友 “见鬼，这真的是人能做出来的食物吗？我拿足部脱落的角质层泡水放进去味道都没他做的菜味道重。” “亏这些老东西还是全国最好的学院的伙夫，换在我们那儿怕是连厨房都进不去。” “那些天天窝在工坊里研究炼金术的疯子们能不能干点造福大众的正事，每天琢磨着怎么把开水烧地更旺很好玩吗？研究研究怎么弄出更好的调料来不是更有意义吗.......” “行了行了，有的你吃就不错了。”卡德没好气地说，“又不要你付钱，还老抱怨。” 这餐晚饭最终还是由卡德请客。 虽然是被坑的，但他也不怎么在意。 他的身份是平民，但家境不是，每个月家里给他打来的零花钱足以令他过上吃喝不愁，偶尔还能开开小灶的生活。 见罗莱好像还要说话，卡德赶紧出声阻止：“赶紧吃吧你，别又整得我都吃不下去了。” 之所以用“又”字，是因为罗莱已经不是第一次在用餐时对食物与厨师进行批判了。 让他多说几句，自己嘴里的食物怕是都会跟着他的话变了味，原本还能入口的东西在言语的感染下很快就会变得乏味，难以下咽。 “.......” 罗莱叹了口气，闭上嘴。 穿越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无法习惯格伦尼亚的伙食。 格伦尼亚人对于调料的使用与食物的搭配简直就是灾难，连炸鱼薯条这种东西都能成为贵族宴会上必备的一种菜品就能看出来，他们的美食文化是多么的匮乏。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可问题是，格伦尼亚的厨师，尤其是学院里那些“高级厨师”，都贼有自己的想法，整天推出新菜品，还几乎个个都能跟“仰望星空”打个平级。 摇摇头，他将套餐里的各种重口味食物挪到一边，就着青菜下饭。 刚吃一口，还没来得及咽下，便听见卡德略带疑惑的提问。 “说起来.......你真觉得你能通过那道考验吗？” 罗莱喝了口水，把饭咽下，说：“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就是因为试多了才知道那很难啊.......”卡德含糊不清地说，“几百年来，几乎每届新生中都会有自命不凡的人要去挑战它，除了「黄金王」，你见过谁成功了吗？没有吧。” “.......” 罗莱咀嚼着青菜，没有否定卡德的话。 因为他说的确实是对的。 格伦尼亚皇家学院的历史很长，有千余年之久，比现在的格伦尼亚王国的历史还要长。 起初，它只是一个小地方的领主因为喜欢阅读而建立的楼阁，后来随着时间变迁，领地逐步扩张，收集来的书籍越来越多，领主的孩子也越来越多，于是，楼阁便成了院子。 再后来，领地的领主宣称自己拥有地区法理，成立公国，自称“大公”，它便成了贵族与公国大公孩子们互相交流学习的地方。 某一天，一位孩子在游玩的时候忽然发现，院子的角落里有个裂隙，经过调查后，他们认定这是某个「地下城」的入口。 所谓「地下城」，指的是“并不存在于本世界，但因为某种位置原因，使得二者之间的空间进行交叠，碰撞，继而融合而成的地域，它们边界无法定义，因为它们拥有吞噬其他「地下城」而扩大自身的可能性。” 虽然在定义上不属于本世界，但实际上，「地下城」的存在对于人类来说，几乎不可或缺。 因为这个世界的人类拥有的超凡力量，绝大多数都是从「地下城」里取得的。 人类的诞生虽然有携带魔力，然而这份魔力却没有任何特质，需要通过去「地下城」里寻找特殊的素材炼成「魔药」，为自己的魔力染上颜色，只有经过这样一系列的过程之后，才能学习各式各样，与自己魔力颜色等同的魔法。 这个概念有点复杂，用通俗的话来说，就相当于人类最初只是个白板，需要通过「转职」才能获得技能，而转职之后，也只能学习与自己职业有关的术法。 《魔力学》中，将为自己魔力染色的这种行为，称之为「血统觉醒」，是所有人迈入超凡的，最基础的门槛。 想要迈过门槛，就必须要进入「地下城」，按照自己的感觉，寻找可能最适合自己的素材制作魔药，打下基础。 往后要是想要继续提升，还是得依靠「地下城」。 无他，怪多爆率高尔。 所以对于人类来说，「地下城」是非常重要的资源点之一，小型的「地下城」能使成千上万人迈过门槛，而如果能控制一座巨型「地下城」的入口，那么它几乎拥有了成立「王国」的潜力。 而在经过深入调查之后，人们惊喜的发现，这所院子里的裂隙，正是一座巨型地下城的入口。 自那以后，原本刚刚成立，国库尚有空虚的小公国，底蕴瞬间便变得丰厚起来，而这座院子，也被冠以了“学院”之名，通过巨型地下城提供的资源，为公国培养人才。 不过在培养人才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些问题。 总有学生想偷偷溜进去，提前接触超凡的一切。 但他们对地下城的危险知之甚少，往往一去便是永远。 为了阻止这件事伤害到公国根基，大公以魔力设置了一个自己的分身，任何在见识长足之前的学生想要提前进入地下城，都得先过他这一关。 大公设置的分身，在魔力上撑死只有一阶术士的魔力，但要命的是，他把自己戎马一生的沙场经验也传递了进去。 这就导致，普通的一阶术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而想要成为一阶术士，又需要进入地下城进行血统觉醒才行。 那么，我要怎么才能在空有魔力没有魔法的情况下，战胜一位实力为一阶顶层的术士呢？ 做不到，根本做不到。 这是一个完全无解的问题。 后来许多人的失败尝试，也证明了这一点。 在那之后，大家基本都放弃了挑战大公的想法，老老实实先学着知识，按部就班地来。 直到某位惊才绝艳之辈的出现。 他如绝大多数人一样，因为好奇而去挑战了大公，只不过与所有人不一样的是，他成功了。 那一刻，所有人都认为他未来必有大作为。 事实也的确如此。 他在青年时便接过了上任大公的权柄，率领公国横扫整个格伦尼亚，将其统一，建立王国，铸造王冠，并为其冠以这片大地的名字。 或许是因为他的功绩过于耀眼的原因，学院后人为了彰显对这位被敬称为「黄金王」的崇拜，几乎每个人入学后都要尝试着挑战大公的影子。 它无关成功与否，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走一遍那位国王曾经走过的路，以纪念这位伟大的人物，形成了一种传统。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传统的味道正在散去，挑战这种几乎不可能成功的任务的人也在逐渐减少。 有这时间回床上睡一觉不好吗？挨打老疼了呢！ 所以在现在这个时代，学院里只有对自己极度自傲的人才会去进行尝试。 当然，后果无一例外，都是失败。 “失败之后，没有人会同情他的弱小，也没有人会夸赞他的勇气，大家只会嘲笑他不自量力。” 卡德回想着他凑热闹看过的别人挑战大公影子的场面，对罗莱接下来的遭遇很是担心。 “你想到该怎么做了吗？” “嗯，差不多想到了。” 罗莱擦擦嘴，说：“以前做不到，是因为大家只重视个人实力，认为没有魔法的人就是菜鸡。” “但是现在，时代变了，朋友。” “他们狂攀了十几二十年的炼金科技，怎么着也得研究出点只要魔力点驱动就能用的炼金道具了吧？” “啊？你怎么打的是这个主意？”卡德皱起眉，“我记得早几年炼金科技迸发的时候，学院就规定过，挑战大公不许用超过一阶的炼金道具吧？” 罗莱奇怪地看着他：“我没说我要用更高级的吧？而且，一阶道具就不能有二阶的威力了吗？” “都说了是一阶道具了，有二阶威力的道具那还能是一阶？” “为什么不能呢？戈林娜学姐那儿不很多这玩意儿吗？” “？” 当听到戈林娜这个姓氏的时候，卡德微微一怔，而后满脸愕然地说。 “那可是个天天想着怎么给全人类物理净化的疯子啊！你特么什么时候跟她认识的？” 罗莱摊摊手，说。 “倒也不一定认识，毕竟我也不能确定，她会不会像何塞洛小姐那样闲的没事干，然后翻我寄过去的情书看。” 第8章 就你想跟我结婚啊？ 罗莱向外寻求帮助的路才刚出起跑线就遇上了困难。 “同学，你知道戈琳娜学姐的炼金工坊怎么走吗？” “这位同学，你去过弗兰克的王都么？那里遍地都是金色的鸢尾花，街道两边的店铺里摆满了来自世界各地千奇百怪的商品，浏览它们女性顾客热情而奔放，到处都是浪漫的气息。” “我的意思......似乎不是这个。” “我的意思是，你要找死别给我整个连带责任。” “.......” 站在路边，罗莱感觉自己有点头疼。 几乎每个遇到的人似乎都知道他的目的地在哪儿，但每个人都不愿意告诉他。 他不理解这是为什么，在他看来，虽然那位戈琳娜小姐孤僻，古怪，疯狂，但也不该这么被避讳谈起吧？ 直到碰上一位想带他去看兔子的学姐，替他解了惑。 “戈琳娜学姐漂亮，情感经历空白，加上她那令人惊讶的反差传闻，很多新生都会因好奇心而想和她接触，想见识见识这位传说中的学姐到底有多漂亮，多疯狂。但凭你们这些小家伙的能力，怎么可能分辨得出她炼金工坊边上的花花草草到底是真的花草，还是她制作出来的但觉得没用，想丢又懒得跑太远于是随便找个地方往那儿一插的炼金道具呢？完事了学院一追究起来，指路的学生都得落个‘不照顾学弟学妹’的小处分。” 合着这位学姐不仅精神异于常人，还是条懒狗是吧。 明确表达自己只喜欢能抓住的兔子而不是过分大的那种之后，罗莱与满脸遗憾的学姐做出告别，继续寻找戈琳娜的炼金工坊。 这次他没再去跟学姐们问路，而是回去换了套还没来得及洗，有些皱皱巴巴的衣服，然后去路上找了个走在路上看起来像老师的男性。 “老师，你知道戈林娜学姐的炼金工坊怎么走吗？” “你也要找格蕾？” “也？” “哦，没事。”男老师摆了摆手，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罗莱。 瞧着他这副有些不注意仪容仪表的样子，他松了一口气。 这么老油条的模样，肯定不是那些听着传说就跑去看热闹的新生。 “你找她有什么事吗？”男老师问。 “额......”罗莱做出一副像是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样子，说，“这个.......” “我，我有一个朋友，他......他对戈琳娜学姐一见钟情，所以想拜托我来，给她递交一封情书。” “哟呵？”男老师似乎是来了兴趣，“你这朋友哪家的后人？叫什么名字？胆子这么大？是觉得自己命比其他人硬点吗？” “要是是什么跟‘朋友’之间的赌约的话，我劝你还是回去告诉你那朋友，赶紧洗洗，别老为了所谓的‘面子’去做一些无聊的事情，不然到时候学院又要修楼了。” 这位老师应对事情的经验似乎有点过分丰富了.......罗莱摇摇头，诚恳地说：“并不是赌约，而是真正的诚心，毕竟.......” “戈琳娜学姐的美貌是大家公认的。” “.......” 这是一个连男老师都无法反驳的理由。 的确，戈琳娜如果愿意打扮一下的话，确实是万中无一的美人.......如果她真愿意打扮，甚至只是脱掉那件满是污渍的工作服，换上一件崭新的礼装的话。 说起来，美貌...... 男老师想起了自己这次身上带的任务。 或许这可能是帮助他完成老师要求的关键点？ 世界上应该没有人会讨厌美丽的东西吧？ 那么他该如何去寻找一件，至少与格蕾拥有同样美貌的异性.......至少得是人的“东西”呢？ “老师？” 一声呼唤让男老师不由得从思考中惊醒。 他下意识望向眼前的学生，忽然怔住。 这小子，好像长得有点好看啊....... 沉默片刻，他挂上一抹笑容。 “走，我带你过去。” ........ 在学院里，能够拥有独立炼金工坊的学生，只可能是天赋极高，并且拿出过优秀作品的天才。 而格蕾·戈琳娜小姐，就是其中之一——虽然她的作品并不那么受认可。 她的作品名叫做「共鸣炸弹」，其原理，是通过某种特殊的炼金法阵模拟人类体内魔力的波动，再通过魔力波动会互相侵蚀，直至波纹频率、幅度一致，最终达成共鸣的特性所制作而成。 当「共鸣炸弹」启动之后，它会先模拟目标对象的魔力波动，与其共鸣，达成某种程度的链接，再忽地变速，带动目标对象的魔力进行波动。 当波动到达一定程度时，目标对象体内的魔力将会彻底紊乱，而若是突破这个极限值，目标对象将会因为无法承受身体里狂躁的魔力，而炸裂开来。 物理上的那种，血肉横飞的那种。 由于这件炼金道具造成的伤害过于残忍血腥，格蕾被炼金协会划进了黑名单，并且禁止她继续进行研究。 但格蕾无所谓。 不被允许研究无所谓；不能阅读更多关于炼金术的书籍也无所谓；被全世界人以冷眼相待都无所谓。 因为她认为自己是天才，举世无双，世间唯一的天才。 天生之才，不需要地上的人的帮助。 至于他们的质疑？ 格蕾觉得自己被质疑是应该的，甚至可以说她就该被质疑，因为那恰好证明了格蕾提出的，世界上除了她之外的人都是「无知的蠢货」的理论。 就好像平民不知道国王要做的事是用金锄头挖地还是用钻石镐挖矿一样，无知者无法理解有智者的思想很正常。 她并不会因此记恨所有人，她只会继续坚定地做着自己认为自己该做的事。 “无知者身处世间只能体验痛苦，而经文里提到过，天堂是所有人的乐园。”作为辉阳女神信徒的，眉眼轮廓中还残留着些许少女气息的女性正摆弄着眼前逐渐散发黑色气体的试管，一边低声喃喃，“那么，就把所有备受煎熬的人都送上天堂吧，这样他们就不用再承受痛苦了。” “「拯救世人」，这应该就是被女神赋予卓越天赋与非凡特质的，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的我，所应该去做的事........” “哐哐哐——” 门铃响起.......或者说是院子里的爆炸物造成的响动传进房间内，使得格蕾不得不将目光从试管上移开。 “死了没，没死就报个名字。”她朝外面喊着。 “是我。” 略带无奈的声音与身影推开大门，格蕾抬头看了他一眼，认出了来人是自己母亲最喜欢的学生，姓乔尔。 认出对方后她便对乔尔失去了兴趣，重新把视线转回试管上，随口问：“怎么了，妈妈又带什么话来了？” “嗯，戈琳娜老师希望......” “做不到！” 拒绝来的如此汹涌，甚至都没等到浪潮拍出浪花。 乔尔无奈叹了口气：“你听我说完好不好，其实她想说的是.......” “想说什么？”格蕾撇撇嘴，“要么就是直着说，不允许我再继续学习炼金术；要么就是换种口气，说什么继续研究炼金术也行，但换个研究方向一样能达成我的目的.......” “难不成，今天你又带来了新东西？” “额......”乔尔干咳两声，说，“老师说，你年纪也差不多到了，是不是该考虑下.......订婚之类的事情了？” 在这个二八甚至更低年纪即可结婚的社会环境中，十八岁的格蕾显然已经半步迈入了大龄剩女的行列。 考虑考虑人生大事，似乎很正常。 听到这话，格蕾眉头轻挑：“哦，终于又想出了新花样了？” 放下手中的东西，格蕾直起身子，望向跟在乔尔背后的少年。 她早就注意到了对方的存在，只是之前懒得理而已。 “就是你想跟我结婚啊？”她平静而直接地问。 “这可跟我没关系。”罗莱摆摆手，“我就是在听过你的传说后，觉得你的想法过于幼稚单一，蠢的可以，所以特意过来骂你几句。” 乔尔、格蕾：“？” 第9章 听明白了吗 时间稍微往前微调一些。 在去往戈琳娜的炼金工坊的路上，乔尔跟罗莱说起格蕾的过往。 “格蕾很早很早就知道自己异于常人，那时她好像才三岁，别人都还在跟爸爸妈妈撒着娇，她却能直接质问我老师‘妈妈，我跟他们不一样对不对？’” “得到的答案自然是肯定的，能在这种年纪问出这种话的人怎么想都不可能与普通人一样。” “然而，就是这个好像没什么问题的答案，造就了现在的格蕾。” “在得到与其他人不一样的回答后，她又开始深切地思考起‘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这个连老师都没办法完全回答她的问题，于是老师就用教会经书上的一句话来回答她。” “那句话是这么写的——‘每个人生来便在各式各样的地方有所不同，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女神为每个人都赋予了责任，或大或小。’” “只是这样的话，似乎没什么，但在后来，格蕾又听说了一句民间流传已久的谚语——‘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毫无疑问，生来便不一样的她认为自己的能力远超同龄人，再往后，她又觉得不止同龄人，发展到最后，她已经深切地认为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是最特别的，所以她的能力就是最大的。” “那么能力最大的人要干什么呢？” “教会经文上能力最大的存在，毫无疑问，是辉阳女神，而女神在人们心中的形象是什么？是福音，是救世者，是拯救所有人的善神。” “当然，她不认为自己就是女神化身，只觉得自己自己是女神的代行者，来到充斥着苦难的人间的目标，就是送所有痛苦的人们去往教会经文中记载的美好之地——天堂。” 当听到乔尔讲到这里时，罗莱的脸色已经变得无比怪异起来。 “这已经算是邪教徒了吧？教会裁判所的烧烤架都已经为她搭好了吧？” “不至于不至于。”乔尔连连摆手，“格蕾就算思想再离谱，但总归没有行动，而且她也不屑于去和别人说起她的想法，只有我们几个跟她比较亲近的人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嗯？”罗莱捕捉到一个关键信息，“跟她比较亲近的人才知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咳咳......”乔尔干咳两声，“因为，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你不是对格蕾一见钟情了吗？刚好，我老师也觉得她到年纪了，该........” “请注意您的措辞。”罗莱指正道，“是我的一个朋友。” “行行行，你的朋友。”乔尔对戳破这毫无伪装的谎言不感兴趣，“总之格蕾虽然思想有点危险，但性别上还是属于女性的，而女孩子们往往对爱情极度向往，说不定她喜欢上人之后就会.......” “浪女回头？然后安安心心为了那个男孩当家庭主妇？相夫教子？”罗莱眼神中充斥着怀疑，“且不说前面两个到底有没有可能，光是最后一个.......你确定她不会把厨房变成炼金工坊？” “这......”乔尔别过头，“总之，如果你答应的话，不管成功与否，我都会向你支付一些报酬......” “这是什么话？”罗莱怒了，“你居然想用金钱质疑我的深情？我对她那奇特的灵魂的喜爱可是价值千金的！” “.......你刚刚不是说你是因为她容貌喜欢上她的么？”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对她灵魂的喜欢价值高达千金之多！” “.......” 乔尔揉揉眉心：“行行行，千金千金，不过你也得让我看看你到底能不能行吧？” “这样吧，待会儿我带你过去见她的时候，你但凡能把她拉出那间房子让她呼吸下外边的空气，我就给你一百多卡特金币。” “一百？” 罗莱瞪大了眼。 多卡特金币是格伦尼亚最高级的货币，一个多卡特金币约等于84个多卡特银币。 格伦尼亚普通劳工的每个月月收入大概在的22~29个银币之间，它足够购买一百二十公斤面包或者七十五公斤大米，养家糊口完全没有问题。 而乔尔随口一提的报酬，就能是大约三百八十个三口之家一个月的口粮。 这是罗莱从未触碰过的数额。 他认真地握紧乔尔的手：“老师，拯救我喜爱的人本就是我该做的事情，请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乔尔：“.......” 半晌之后，他才继续出声：“那你得先想好该怎么做才行。” “放心。”罗莱拍拍胸口，“已经有办法了。” “不过有个前提条件——从现在开始，您不能质疑我，也不能打断我。” “为什么？” “前提条件是，从现在开始，您不能质疑我。” 乔尔：“.......” ........ 回到现在。 “这小子。” 之前乔尔并没有明白罗莱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当罗莱说出“我就是来骂你两句”的时候，他懂了。 要是没有罗莱之前的提醒，他指定得上去给他两巴掌。 一是觉得这小子忒没礼貌了，二来，他怕这句话激怒格蕾，直接在学院里放烟花。 到时候，就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了，怕是他老师都得遭重。 本来让格蕾这种危险人物留在学院就已经让戈琳娜院长承受了很大压力了，现在再来个大烟花，怕是屁股下的椅子都得塌。 深吸口气，乔尔紧张地盯着格蕾，体内魔力同时开始流转，时刻准备阻止对方的暴动。 但并没有。 对于罗莱的话，格蕾好看的眉头微微扬起。 “这样吗？” 她淡淡地说了句后，就没了声音，像是一点儿也不在乎。 ——她也确实不在乎。 愚昧的人，不可能理解她的想法的，和他们置气，根本没有那个必要。 打了个哈欠，格蕾便准备丢下两人不管，要重新把视线放回她现在正在进行的实验上。 然而，罗莱的下一句话却让她的动作不得不停下。 “我认为，你制作的炼金道具的想法，非常愚蠢。”罗莱的声音平静地没有一丝起伏，“因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哦？”格蕾微微眯眼。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紧紧盯着罗莱，声音里带上了些许情绪：“抱歉，那只是个概念性物品而已，只是我初步的探索，真正的道具自然需要进行多重改进才会端上来，你如果要拿这个来质疑我的想法，我只能说.......” “你根本没听懂我的话。”罗莱的声音放大了一些，“我说的，不是你的道具有问题，而是用炼金道具来毁灭人类的思想，非常愚蠢，且不可能。” “嗯？”格蕾紧皱眉头，“我不相信世界上不存在能炸死所有人的东西，只是都还没有达到那样的威力而已.......” “小姐，我希望你认真聆听我说的话。”罗莱声音开始降低温度，“再重复一遍，我不是在质疑你的道具的威力，而是你根本不可能制作出那样的道具来。” “无关你的能力，而是所有人类，不会允许有能威胁到他们所有人的东西出现。” “他们会在那种东西真正诞生之前，杀死你。” “你不可能挡得住所有人对你的敌意，你也不可能无声无息地将它偷偷制作完成，因为你的母亲，你身边的人，都不会支持你，只会在你的实验初见成效的时候，将你扼在摇篮之中。” “毕竟，他们都是大多数，而你，是想杀掉大多数的凶手，没有人愿意帮你杀掉他们自己，所以不可能有人希望见到你真正成功。” “——听，明，白，了，吗？” 第10章 我也只喜欢听我喜欢听的话 乔尔看向窗边。 在那里，结束对话后的少女双手插兜，望着窗外，久久不曾言语。 “她......这是怎么了？” “很显然，她遇到麻烦了。”罗莱摊摊手，“就好像我们在做一道题目的时候，做了半天，结果发现公式都套错了，于是不得不重新从‘解’后面开始，重新算一遍。” “就因为你说的那些话？”乔尔还是满脸不解，“这种话我们之前也对她讲过啊，她根本不听的，为什么你说就听了？” 在乔尔看来，罗莱说的那些话平平无奇。 不就是否定格蕾的想法么？她老师早就试着从各个方面对她的行为与她进行过辩论，可结果并不理想。 她老师是什么人物？整个王国最好的学院里，最好的老师们的上司，无论是学识还是眼界，都是站在金字塔最顶尖的级别。 可是她就是没办法啊。 戈琳娜夫人说她没办法弄来那么多魔力，格蕾就说不是没办法只是办法没被发现；夫人说世界上不可能出现那么大的炼金术式法阵，格蕾就说你们只是普通人当然觉得不可能。 总之无论如何，格蕾都始终坚定自己的想法，至于路上可能碰到的问题，都只是暂时还没找到答案，或者是普通人找不到答案。 只要她愿意去找，迟早能寻找得到解决办法。 可是这一次，格蕾却并没有反驳罗莱，甚至安静地躲到一边自己思考去了。 副院长都做不到的事情，你能做到？你比她还厉害？ “为什么啊？”乔尔很是疑惑。 对此，罗莱只笑笑：“因为，我在顺从她。” “顺从？” “是的，顺从。”罗莱轻声说，“从表面上来看，似乎我们做的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在对她正在进行的事情做出否定，可实际上，内核却不同。” “你们从一开始就觉得她的想法是错误的，对她的作为进行质疑的原因不是她做错了，而是她之所以要这么做的目的，错了。” “可我没有这么说。” “我只是告诉她，你的做法，达不到你的目的。” 侧过脑袋，罗莱眯眼笑着：“我可没有从根源上就否定她的行为，认为她不管怎么做都是错误的呢。” “........” 乔尔怔怔看着眼前眯眼笑着的少年，内心不知道翻起了多大的惊涛骇浪。 是了，是这样的。 从一开始，他们就不觉得格蕾是对的，所以无论她做什么，大家自然都理所当然地要去否定她的做法，行为。 而这和她的核心思想，出现了冲突。 作为学术界的一员，他见过很多研究人员因为大众不认可他们的观点，却没有因此放弃，而是毅然决然地独自出走要去证明自己。 但如果，这时候有人说，你的理论没错，但实践方式错误了。 这时他就不会固执地自己独走了，而是会坐下来与你好好谈谈，为什么。 人本身就是极度自私自我的生物，每个人的行为往深了剖析，其实都是为了自己。 在你为自己着想的时候，突然有个外人跑过来，大声喊着说你不能只想着你自己，你得为了大家想想，那样才是对的——谁理你啊！ 后来又来了个人，他对你说，你说的对，你就该想着你自己，不过你做事的办法不对，它可能出现以下几种问题——嘿，他好像说的确实有点道理诶，想想怎么改进。 这其实是件很容易理解的事情，但一如最开始说的那般，人向来只在乎自己。 不管是乔尔还是格蕾的母亲，都觉得自己是对的，格蕾是错的，而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又怎么可能去认同她呢？ 拍拍罗莱的肩膀，乔尔忍不住称赞起他来：“小伙子，做的不错。” “你的话令我思路打开了，往后我们只要一直认同她，然后再在她前进的路上帮她找障碍就行了........”说着说着，乔尔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起来，“嘶，不对啊。” “我们一直帮她找问题，要是她能把这些问题解决了怎么办.......我这不是在培养大魔王吗？” 罗莱偏头看向他：“老师，你不会连个小女孩都说不过吧？” “.......” 莫名的，乔尔感受到了对方身上的鄙夷。 干咳两声，他尴尬一笑：“我只是在想这个可能性而已，我怎么会承认我的天赋确实不如她呢，哈哈，哈哈哈.......” “.......” “你。” 突如其来的呼唤让罗莱下意识朝声音的来源看去。 这一抬头，刚好与少女对上视线。 “虽然我并不觉得你是对的，但此时我没办法拿出理论来反驳你，所以也不能证明你是错误的。”格蕾轻轻地说，“不过无论如何，你都帮我打开了一个新思路。” “总之，谢谢你。” 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乔尔满脸见了鬼的样子。 开什么玩笑？格蕾是什么牌子的疯子？那可是觉得天大地大神最大，我跟神灵一样大的角色！ 别说他了，就算是他的老师，格蕾的亲妈，都没听过她跟人说谢谢吧？ 带着惊叹望向罗莱，乔尔正想再夸他几句，却见少年脸上闪过几丝非常容易察觉的嫌弃。 他.......在嫌弃格蕾的道谢？！ 不是，哥们，你好大脸哦....... 还没等乔尔的想法落地，少女的声音再度传来。 “也对，嘴上说的谢谢终究不够认真.......这样吧，你有什么需要的么？在我能力范围内，我可以帮你。” 那一瞬间，乔尔便见到罗莱脸上挂起了如夏日正午般炽热灿烂的笑容，之前的嫌弃似乎只是一场幻影。 “好说好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凑到格蕾边上，罗莱小声将自己来此的目的说了一遍。 “你确定？”格蕾微微一怔，然后说，“可是可以，但是......” “炼金术的第一原则是「等价交换」，这个原则可以作用在世界上任何生物与事情上面。” “你知道，你这样做，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吗？” 罗莱眉头轻挑：“理论分析，我能活下来吧？” 格蕾抬起眼眸：“如果你要跟我用理论论证的话，那我甚至可以说，你不但能活下来，甚至可能存在只受点皮外伤就走出来的可能........” “那就讲点实际的吧。” “实际就是，存活概率为.......” “好吧小姐，其实我不怎么喜欢概率论，我跟你有点像，也只喜欢听我喜欢听的话，其他的东西都跟你一样听不进去.....” 格蕾：“......” 她轻巧偏过头，视线越过正于窗外风中舞动的碎发，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 “不想听实话，那你想听我说什么？” “这个嘛......相比于你喜欢的，会令自己开心的话语，我更喜欢的是，令其他人可能会不爽东西。” “比如。” “完完整整地走下擂台，捧起代表胜利的证明。在满堂华彩下，聆听周围的人扯着嗓子发出的欢呼与呐喊，然后大声回应在场的那些想知道你是谁从哪儿来姓甚名谁的人，说：” “我从来不告诉弱者我的名字，因为弱者向来都是没有用的，而很不幸，在场的诸位同学在我看来。” “都是垃圾！” “——你不觉得这种事情更痛快更带感么。” 格蕾张了张嘴，没有出声回应。 只是想听么？ 她默默凝视少年尚显青涩的侧颜。 微风里，他正咧嘴笑着。 弯弯的眉眼平和安宁，洁白的牙齿锐利闪亮。 第11章 冲级活动 “罗莱，走咯。” 一堂课结束，卡德便如以往般准备拉上罗莱去图书馆温习方才从老师那儿学到的知识。 这种好习惯也是托罗莱所赐。 曾经的卡德对于各类课程的态度很明确。 上课的时候我认真听，下课的时候你别管我，至于我听了多少学到多少，你也别问，问就是够用。 直到遇见罗莱之后，他才从对方的意志里感受到，读书，对于平民来说，或许是为数不多的好机会。 所以，他便向着罗莱学习，争取把每一寸重要的知识都牢记于心，不求什么时候能用上，但求用上的时候不要缺。 “说起来。”路上，卡德似是想到了什么，“最近你是不是天天起很早啊？” 罗莱有些疑惑地偏过头，但也没有否认：“是，有什么问题么？” “没问题，我就是有听到半晌其他同学说，他一晚上没睡后闲的没事准备大清早跑食堂去蹲早餐，结果刚巧就见到你满头大汗地从他边上跑过去........所以你这是要干什么呢？” “锻炼身体呗。”罗莱说，“之前不是说要跟大公过过招么，没有一副好身体怎么行？不说肉身扛核弹，至少得跑几步不喘气才行吧？” “嗯？！”卡德似乎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临阵磨枪？来得及吗？” “只要现在开始行动，没什么来不及的。”罗莱摊摊手，“而且，虽然我跟那位大小姐承诺了我会去挑战大公，但.......我并没有说我什么时候去，对吧？” “根据规定，一年级新生在进入地下城之前，都有挑战大公的资格。按照以往惯例，我们最迟会在明年开春迎来《关于地下城各类生物与应对方式》的考试，一旦通过，过不了多久学院就会组织我们组队去往地下城的一层进行初步探索。” “那时的我们，才会失去挑战大公的资格，也就是说，理想情况下，我差不多还有半年的准备时间。” “这样啊。” 卡德有所恍然，又有些疑惑：“那要是何塞洛小姐来催你怎么办？” 罗莱叹了口气：“所以说，只能是理想情况下啊。” 对于罗莱来说，最理想的画面，就是雪兰直接把他忘了，给他充足的时间进行发育。 虽然不知道系统后续给的人设的维持时间是多长，但想来应该也不会太长吧？ 毕竟第一个才一个月，第二个不至于直接跳到一年去。 而且，就算是一年，其实也不错。 虽然没有结束人设的大额结算奖励，但每天的小奖励积累半年的话，貌似也还算一个可观的数额。 就算天天奖魅力，说不定也能一摘面纱直接迷死大公呢？ 更何况，系统其实也不是只会给罗莱加魅力点的。 【叮——】 【今日「人设」评定结算中。】 【评定完毕，您依然有在维护您的人设。】 【获得奖励：体质+1、强硬光环（体验卡x一小时）】 【强硬光环：你的身体素质，包括体力、对抗性、耐力等各方面关于身体在内的因素将得到一定的提升。】 图书馆里，罗莱对今天的奖励还算满意。 半年时间，如果能搓个十几二十点的体质奖励出来，他说不定能硬抗掉格蕾说的代价，要是运气好点能攒个三四十点，那他或许都不需要什么炼金道具的辅助了，一拳一拳就能把大公影子砸晕。 再怎么说，大公也只是个一阶的影子，只是这个世界超凡力量最基础的入门阶段，纵容机制优秀，但在体育生极致的数值面前，耐揍不到哪里去。 唯一的不确定性，只有何塞洛小姐到底会不会忽然想起还有这档子事，然后要求他赶紧去做。 对此，罗莱觉得相较于给自己半年时间，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何塞洛小姐古板严肃，做事一丝不苟，有什么事大概都会拿个备忘录记着，想要让她忘记点东西，可能多少有点难。 “时间啊，够不够呢，不知道啊.......统子啊统子，来点作用呗！” 或许是系统听见了宿主的低声喃喃，一声清脆的叮当声悄然响起。 【因「人设」倒计时即将截止，冲级活动将正式展开。】 【还在为奖励不足而担忧吗？还在为不知道如何提升倒计时结束后的评价而纠结吗？还在对每日奖励只有那么一丁点而感到不满吗？没关系，本次活动内包含大量奖励，达成任务进度后不仅可以获得奖励，还可以提升倒计时结算时的等级评定。还在犹豫什么？快快来参加吧！】 【任务概述：情之一字，向来难以完全解释，它可以美地轰轰烈烈，让所有人艳羡，又可以静地悄无声息，唯有心与心共鸣——而您，「深情」的人，您是如何理解的呢？】 【任务目标1：大声让所有人知道你的情感（每10人认可你的人设，您将获得一份奖励，当认可你的人设的人数量达到100时，您将获得一份更丰厚的奖励，同时，您在倒计时结束之时的评级也会根据您完成任务的进度而提升。）】 【任务目标2：小声让为数不多的人深切地认可你的情感（每1人认可你的人设，并发自内心地相信你就是这样的人时，您将获得一份丰厚的奖励，并提升最终的奖励评级）】 【温馨提示：虽然仅仅是「丰厚的奖励」便能让您达成同阶无敌的成就，但还是不要满足于现在哦。】 【本次活动于此时此刻正式开始，截止时间为倒计时结束后的最后一秒钟，请宿主尽心体验。】 “.......” 罗莱望着眼前的虚拟面板，眨了眨眼。 好家伙，系统也会搞活动么？你也要跟双十一一样冲业绩？ 还别说，这活动从字面上来看的话，还挺有意思。 “让所有人觉得我至少表面上是个「深情」的人，以及发自内心地觉得我就是这么个性格.......” 摩挲着下巴，罗莱转头看向卡德：“卡德，你觉得我对我寄情书的那几位大小姐的感情够不够深？” 卡德把脑袋从书中拔出来，脸上带着茫然：“啥玩意儿？” 罗莱再把他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卡德差点没笑岔气。 “好家伙，合着写几封情书就能证明你跟人家感情深了是吧？哥们，求求你先让她们知道你姓什么长什么样好不好咯！” “居然连你都不认可我。”罗莱有些遗憾地说，“看来想只凭这件事就让大家觉得我是个这样的人有点难啊。” 卡德：“？” 罗莱没管他，又问：“那你觉得，我要做点什么才能让其他人觉得我是个「深情」的人？” “哟呵？”听到罗莱居然希望自己来为他答疑解惑，卡德嘴都快笑歪了，“嘿，你不是一直挺能么？咋的，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你一个人想不明白的事情了？” “哦，这倒不是。”罗莱叹了口气，“我觉得我已经很深情了，但你们却不认同——我也理解这种情况，用戈琳娜学姐的话来说，就是，‘有智者知无知者知无知，无知者却不知有智者之有智，反笑其无知。’” “........” “总之，你觉得如果我想让其他人认可我，我该怎么做？” 卡德：（沉默.jpg） “最近我得了一笔额外收入，可以开点小灶，就算是最贵的点菜，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我认为，你的想法不难实现。” 卡德的脸色严肃地像是在经历人生大事。 “你不是要去干大公么？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你只要给这种行为，稍稍赋予一些色彩就行了.......至于什么颜色，我觉得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 罗莱指节轻扣桌面，似有所思。 第12章 今天看起来不可能的事情，明天未必不能成为现实 一天的课程结束之后，雪兰如往常一般，坐在了书房里，处理各类事项。 她其实不太喜欢处理这些东西，因为她现在年纪与经验还不够，能有资格进行决断的只有各式各样的邀约，或者是家族分给她的一些资产上的纠纷，但这些事情着实算是鸡毛蒜皮，没什么意思。 拒绝完一大堆毫无意义的宴会邀请，雪兰又从一旁的信堆里抽出一张。 【致雪兰·何塞洛小姐.......】 “嗯？”雪兰柳眉微蹙，偏头看向莉莉，“他怎么还在给我寄信？” 莉莉满脸无辜：“您又没拒绝他。” “........” 雪兰捏着信纸的手微微一顿，略作思索后才想起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的确，前些日子她是有让莉莉去警告他来着，不过后来他的志向有将她的情绪感染，便就此暂时放下。 ——但也没完全放下。 “不是说要去挑战大公么？什么时候？” “他没说。”莉莉回答道。 “没说？”雪兰随手将信封丢到一边，“莫不是想通过这种办法来拖延时间？想让我淡忘关于他的事情.......那他又给我寄信干什么？” “可能......是想多点时间准备吧。”莉莉猜测道。 雪兰对于少女的猜测只摇摇头。 “不是没有人尝试过在考试前才挑战大公，甚至可以说这样的人一点儿也不少，但就算他们准备了整整大半个学期，又有什么用呢？” “能做到这件事的人只有一位，而像他那样的人物在整个格伦尼亚上也只有一位。” 说到这儿时，她又不免对罗莱的狂妄感到好笑，又有些迷惑。 略作思索，她忽然说。 “莉莉，你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他所描绘的故事、志向、所有话语，其实都是谎言，其目的，只是想借助‘给我寄情书’这件事，换取他受到关注。” “接着，借由「挑战大公」当借口，他从我这儿获取了我的默许与时间，然后再大肆宣扬我并没有直接拒绝他，再让他受到的关注度提高一些。” “嗯？”莉莉眨了眨眼，不解地说，“小姐，这样做的话，他能拿到什么好处吗？” “为什么不能呢？” 雪兰抽出另外一封信，随口说：“他本身只是所有尘埃里的一粒，即便可能相较于其他的灰尘稍大一些，但在学院这种地方，他仍是那么不起眼。” “不起眼，往往就代表着不会受到关注，而不受到关注.......就算是金子也需要太阳照射过来才会发光。” “当所有人对他的关注到达顶峰的时候，他只需要做一点超出水平线的事情，一些原本是来看他笑话的人见到他身上拥有的特质后，说不定视线就会逐渐转从笑话转向对他本人感到好奇。” “譬如，若是他能在与大公的交手当中展现出特别的能力，这时他就算失败也无所谓了，因为他成功拥有了除了笑话之外还能令别人关注他的其他特点，要是这个特点还不错的话，说不定哪位老师或者教授，就会对他本人感兴趣起来，收做学生也并非没可能。” “而要是有了那般身份，他的未来可就平坦多了。” “.......” 莉莉怔怔地听着自家小姐的分析，有些懵懂。 老实说，她并不觉得小姐说的是对的，因为当时与罗莱面对面接触的时候，她在对方话语中感受到了绝对的真情，而那份情感，深切地令她动容。 可转念一想，小姐比自己聪明多了，她说的这番话，也是因为她的见识、知识所推导出来的猜测，且至少听起来，不无道理....... 不对，我就个小女仆我想那么多干什么.......莉莉甩甩脑袋，问：“那小姐，我们该怎么做？” “显而易见。”雪兰淡淡地说，“趁早结束吧。” “去，告诉他。” “一个礼拜之内，我要见到结果。” ...... 图书馆内，罗莱与卡德暂时分别，互相去寻找自己要看的书籍。 逛了一圈，拿了一本自己需要的书，罗莱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却没有立刻翻开。 从系统开活动，到卡德给他带来启发后，他就在思考一件事。 ——要不要用「挑战大公」来完成系统的活动。 老实说，「挑战大公」只是通过事件运用进活动的一种方式之一，并不是必须品，完全可以寻找别的事件来替代。 虽然说像「挑战大公」这样能吸引别人视线的事件不多，但......他并不是很有把握将其成功完成。 还是那个问题。 时间太少。 「深情」人设的倒计时已经接近尾声，只有一周多的时间了，而活动时限，也与倒计时接近等长。 也就是说，他要在一周之内，去把大公干掉。 “如果按照学姐的计算来进行的话，干掉它确实不难，唯一的问题就是，我该怎么完完整整地走出来呢？” 前些日子在他向格蕾索要炼金道具的时候，她就跟他分析过，想要打败大公，三枚由她所制作的「扩散炸弹」就足以达成，唯一的问题是，在狂暴的能量冲击下，他这般还没血统觉醒，没有任何魔法、武技护身的情况下，基本不可能活着走到所有人面前。 “想要完好无损，在不能依靠高级道具的情况下，实在是有点困难啊。” 这一刻，罗莱其实已经有点倾向于先通过别的事件做完活动，再考虑去跟大公打一架了。 相较于直接裸装只靠操作挑战boss，换上神装明显更有把握也更轻松。 但...... “那样的话，岂不是太没意思了。” 他轻声呢喃着。 四平八稳的人生总是更多人希望的目标，他并不拒绝这般的选择，前提得是“这个选择带来的结果更好”，而如果是“其他选择更困难所以只能选这个”的话，他不乐意。 那并不是选择，而是逃避。 逃避困难，畏惧失败。 那样的姿态，太丑陋了，光是想想，罗莱都害怕自己以后不敢再照镜子。 想要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就必须拥有满腔烈焰般的热情，持续不懈的努力，以及“万物皆为我所用”的气魄与锐利。 那样的话。 今天看起来不可能的事情，明天未必不可能成为现实。 “齐格勒同学。” 罗莱抬起头，望向忽然刷新出来的「冷淡女仆·伪」。 顿了顿，他露出个笑脸。 “来得刚好，我正准备找你们呢。” 第13章 不太美妙的预感 【灵魂，是人身上最繁忙的“器官”，它不但要主导人想要做出来的各种各样的动作，还要生产各式各样的奇思妙想。它每时每刻都在工作，从来不停，可又有谁是不会累的呢？只是偷懒时没被发现罢了。在它偷懒的时候，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就会不受控制地涌现在心头，扰乱你的思绪，让你没办法发现它的公然旷工。】 莉莉不记得自己是在哪本印刷质量极差的小说读物上看过的这句话，但她觉得，这句话很适合用来形容自己现在的状态。 “他应该不会有那么坏吧？明明之前听起来很真诚，很用心啊。” “可是，小姐是不会错的，她都那么说了，应该就是这样。” “不对，我只是个小女仆，我为什么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啊！” “算了算了，不想了.......所以他到底是不是如小姐一般的想法？” “嘶.......” 有些恼火地用力揉着自己软乎乎的小脸，试图将脑袋里那些挥之不去的念头通通揉散。 半晌之后，她舒了口气。 “总之，见到他不就知道了嘛？” “如果真是按照小姐说的那样的话，那他应该会支支吾吾不答应，想着用其他借口来拖延才是。” “小姐曾经说过，一个谎言需要用一万个谎言来弥补，他如果不够聪明的话，迟早会被戳破，到时候......” 捏了捏拳头，莉莉不再多想。 沿着熟悉的路来到图书馆，这一次，她的运气似乎不是太好，足足找了半个多小时才找到罗莱。 将目光换成严肃，表情换成冷淡，她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呼唤对方的姓氏。 “齐格勒同学。” 在话语出口的那一刻，她的目光像是要化作世界上最坚固的铁链去缠住对方，在下一句话即将到来前，死死抓住他所流露出来的每一个微表情。 ——然而话还没出口，又双叒叕被罗莱打断了。 “你来了？我正准备找你们呢！” 莉莉的表情管理瞬间崩溃，声音也不自觉地放大了几分：“能不能不要打断我说话！你小时候爸爸妈妈没教过你要认真听别人说话嘛！！” “额，抱歉，另外，你知道的，我父母就是在我还小的时候去世的。” “.......” 莉莉闭上嘴，躬身九十度。 “对不起！” 我真该死吧。 罗莱笑笑，接上刚才的话，说：“莉莉小姐，我正准备找你呢。” “嗯？”莉莉抽开他对面的椅子，正要坐下，随口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总不能是你做好跟大公打一架的准备了吧。” “是的，时间已经定下，就在明天。” “果然不是么，那是什么.......”莉莉再次关上唠叨的嘴，抬眸望着罗莱，眼神中透着迷茫，“你说，你准备好了？” “就在明天？！” “是的，明天。” “.......” 莉莉觉得自己此刻应该是该高兴才对，因为对方的话证明了她眼光还不错——当然她没说小姐眼光差而是她没来亲自看——但她其实并没有笑。 “你真准备好啦？”她有些紧张地问，尽管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紧张。 “嗯.......应该算是准备好了吧。” 罗莱的话语有些含糊不清，但从语气中听起来还算轻松。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常年照顾人以来养成的习惯，莉莉面对他能算是肯定的话语，还是补充说道。 “申请表填了没有？有没有去领取危机防护装置？场地看过了吗熟悉了吗知道大公出现的位置是在哪儿吗有想好大致的策略吗......” 一连串的问题问的罗莱脑袋有点大，但还别说，好像真有点用。 “申请表是什么？危机防护装置又是什么？还有.......能提前去看场地？” 当这一串问题问出来的时候，莉莉看向他的目光瞬间便变得柔和了许多，那种温柔，跟老妈子看自己脑袋有问题的崽差不了多少。 “你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就光脑袋一拍，就准备上了吧？” “......”罗莱尴尬的笑笑，没有出声，只是默认。 “我以为你能考上学院，脑袋应该很不错才是.......” 莉莉轻叹一声，没好气道：“算了跟你说说吧。” “首先，「大公」不是商店里的小商品，只要开门谁都能进去瞅两眼，它更像是博物馆里的文物，你可以去参观，甚至伸手去摸，但你进去之前得填你的身份信息，一来是为了限制人数，二来是为了防止你把文物搞坏了跑了.......” “咦，不是谁都打不过「大公」么，居然害怕它坏掉？”罗莱有些感兴趣地问。 “那是肯定啊。”莉莉说，“你真以为「大公」能存在到现在是那时候的他超级厉害，随便留下的一道魔力分身都能维持上近千年吗？那肯定是因为这么长时间里都有教授在维护呀！甚至「黄金王」在统一格伦尼亚之后还特意回来，亲自为「大公」砍出了一片小空间，再以术法稳固将其放进去，以便最小幅度减少外界因素对它造成的损耗。” “新生们打是肯定打不过「大公」的，但是一招一式中的魔力碰撞，难免会对它造成消耗，要是消耗到一定地步，说不定「大公」就会散了呢，到时候怕不只是学院，整个王国高层都得炸.......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有些恍神的罗莱被少女轻喝声唤醒。 干咳两声，他说：“自然是在听的，而且因为听的太认真，想到了一些事。” “你刚刚说，学院的人，很怕「大公」散去？” 莉莉仔细回想了下自己刚刚说的话，发现确实是他所重复的那般而不是自己疏漏了什么，于是点点头：“那不是当然的吗？「大公」可是真正的历史人物的影子，而且几百年后的现在仍然有着当年的风范，多稀罕呐。要不是因为那是学院的传统，也只有学院里有这么多能人有精力维护，他们怕是早将「大公」封印起来挂博物馆墙上去了” 罗莱指尖无意识划着桌面，若有所思：“那么，如果「大公」陷入了毁灭危机，学院里的人会怎么做？” “嗯？”莉莉没懂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老实回答说，“应该会强行介入，阻止挑战继续吧？” “我也不知道，毕竟目前为止，别说毁灭大公了，能在他手上撑过几十招的新生都寥寥可数，不过我也听说过好像有这么一个规定，当老师强行介入挑战的时候，挑战将以中止作为结尾，挑战者不算胜利也不算失败，仍然可以保留每人一次的挑战资格。” “这样么........我大概明白了。” 罗莱轻轻一笑，没有将话题继续延续下去，继续听着少女的唠叨。 半晌之后，女仆小姐终于停下讲话，他便望向对方。 “你说的，我都记住了，我现在就去准备。” “诶？” 莉莉见他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好像真的准备离开，也只好闭上嘴，没再多说什么。 话说回来，她这次的任务是通知罗莱在一星期内实践他的承诺，而现在她都还没开口对方就说自己已经准备明天去了......虽然不像有准备的样子，但应该不是撒谎。 那么，她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吧？ “那也我回去向小姐报告了。” 她礼貌地向罗莱告别，就要起身离去。 不过，在屁股刚离开凳子的时候，罗莱突如其来的话让她动作不由得微微一顿。 “何塞洛小姐，会来现场吗？” 莉莉听着他的问题，眨巴眨巴眼，想了想，说：“应该会来吧？” 她的语气有点不确定。 但这时，她又想到，小姐之前说过，要是他真能成的话，自己在现场给他递回信都没问题。 虽然概率很低，但至少也是有概率的，而她家小姐向来所言必行....... “会来的吧。” 她把自己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不过这次的语气，稍稍变得坚定了些。 虽然没有那么多，但至少增加了可能性。 “谢谢。” 少年对她道了声谢后，便拿起自己的东西朝着大门走去。 不知为何，莉莉总觉得他的脚步很有力气。 是前面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他？还是做出了之前没那么坚定的选择？ 不知道。 摇摇头，不再多想，莉莉起身准备回城，向老板报告这次出差与客户的全部交流。 就在将要离去之时，她又无意识地再看了眼少年渐行渐远的背影。 那一刻，她的心脏跳的很厉害。 不是因为什么情感波动，而是。 她莫名，有一种不太美妙的预感。 第14章 仅此而已 书房里，雪兰正皱着眉，攥着样式华贵的钢笔在面前的白纸上写着什么。 写写停停，像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而在她身边，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女仆正在向她汇报她完成任务的过程。 半晌之后。 “.......小姐，事情就是这样。” “沙沙——” 雪兰笔锋不停，也没有直接回应莉莉，直到写完某段话，沉思半晌再也写不出下一段之后，她才抬起头来，淡淡地说了一句。 “或许确实是我想太多了。” 除此之外，便没了后续。 莉莉张了张嘴，偷偷瞥了自家小姐一眼，又立刻收回视线。 过了一会儿，又瞥了一眼。 “......” 虽然雪兰的视线依然在面前的纸张上，但她仍然敏锐地感知到了莉莉的欲言又止。 捏着钢笔，她抬起头来，望向自己的小女仆。 “有什么事，说。” “这个......”莉莉尴尬地笑笑，“那个，我其实就是想问下您，明天您会不会去现场围观一下。” “不会。” 雪兰的否认来的汹涌又快速，像是直接淹没沙滩的大浪，没有给坑洞留下任何周旋的余地。 “诶？” “诶什么诶？” 大小姐望向被她果断的回答冲击地有些失神的女仆，平静道：“我知道，你大概是因为我随口做的承诺而想看戏，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诶诶？” “别那么惊讶。”雪兰说，“不可能，不是几乎不可能，明白么。” “或许他的确拥有一定的天赋、努力，以及毅力，面对一些普通挑战的时候，他或许真能发挥出超越寻常的实力解决它，可这一次他选错了对象，「大公」不是普通挑战，在整个格伦尼亚历史上，它都称得上是‘传说’。” “纵观格伦尼亚近千年的历史，能人辈出，大将比比皆是，但能在「血统觉醒」之前将「大公」击败的，有且仅有「黄金王」一位。” “你不会觉得，他能和那一位并肩吧？” “.......” 在喜欢看虚幻小说爱幻想的少年少女眼里，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但莉莉的理智告诉她，这时候绝对不能说出口来。 作为一位古典贵族，雪兰对于荣誉的看重超乎普通人的想象，而要论整个格伦尼亚历史上最高荣耀是什么，毫无疑问，是「黄金王」所做到的「统一」，所以这位达成最高荣耀的人，也自然成为了她最敬仰的人。 要是这时自己说那位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少年能做到和能于历史上留下显赫威名的先辈同样的事，怕是出了这个门后，自己就该去洗衣房报道了。 当然，莉莉也知道，雪兰并不是看不起罗莱。 她只是觉得，那是个既定的事实而已。 事实就是事实，能影响它的只有能力的够与不够，不会因为谁看得起看不起而改变。 罗莱的能力，显然不足。 “啪嗒——” 雪兰给钢笔盖上笔帽，捋了捋有些散乱的碎发，忽地开口。 “莉莉，你好像很关注他？” “诶！”莉莉被这句话吓得浑身绷紧，生怕自己从此以后就要落入洗衣房大妈的掌控，忙连连摆手“没有！绝对没有！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很新鲜。” “新鲜么？”雪兰小姐侧着脑袋，樱粉色的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那你的意思是，在我身边，很枯燥咯？” “不不不不不！！！” 莉莉慌慌忙忙地要做解释，但，并没有成功。 雪兰伸手捏了捏她柔软的脸蛋，轻笑着说：“行了。” “最近的日子似乎的确有些无趣，除了教室之外便是书房，而你天生就是个安分不下来的女孩，感到枯燥也算正常.......这样吧，明天给你放一天假。” “你想去看他也行，去别的地方玩也可以，总之.......” “要开心哦。” “.......” 莉莉茫然地眨了眨眼，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 “小姐！” 这一刻她将礼仪抛之脑后，直接扑进了雪兰的怀里，感动的话下一秒就要出口，但...... 撞的有点疼啊。 缓冲呢？缓冲哪去了？ 看着少女苦兮兮地从想抱她变成抱住自己，雪兰的眼神逐渐变得危险起来。 “看来你似乎并不是很想放假.......” “没！没有！！” “那还不赶快帮我把剩下的事情干完。” “是！” 莉莉大声应着，忙将全部精神都投入进工作当中。 只是，忙碌之余，她心里总有个烦躁的念头跳来跳去，让她难以彻底平静。 ........ 莉莉在格伦尼亚生活了十几年，各大知名场所几乎每家都光顾过，还去过不少次，但那都是建立在陪同于自家小姐身边的情况下。 让她一个人满大街乱跑.......她觉得还是窝在被子里看下水道小说更适合她。 再者，她要想去到热闹的街区，得先走过日落大道，再经过几条街区，还得运气好点才能坐上便携的马车。 这段路程，也有够遭罪了。 “真是的。”学院门口，莉莉揉捏着自己有些酸痛的小腿。 平常她来学院都是直接跟大小姐一起坐马车的，但这两天来学院都不是雪兰本人亲临，她作为一介女仆就算有命令也不可能单独使用主人的马车，所以只能使被迫进行连续高强度的行走。 “要是到时候我腿变粗了就完了，那种模样，得多不淑女，难看啊。” 小声嘟囔着，莉莉继续朝着图书馆走去。 历史上，「地下城」的出入口就是在放置藏书的院子里发现的，虽然经历了几百年的时光变迁，物是人非，但「地下城」的出入口可不会随着时间进行变换，学院高层也想将其当个念想留下，便在后来将图书馆建在了出入口的上方。 当然，入口并不是同一个。 穿过各位学长学姐组成的人流，莉莉沿着指示牌顺路而行，找到了罗莱。 此刻，他正站在管理人员所在柜台边，像是在等待审核，又或许是等待时间过于枯燥，闲来无事，他接过了边上的陌生人前来攀谈的话头。 莉莉脚步放轻，小心翼翼地靠近他。 过程中，她不免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嘿，哥们，我是体术系的，你呢？” “魔法系。” “哦，魔法系啊.......好家伙，我们体术系挨打也是一种修炼，可你个魔法系的怎么敢跑过来单挑大公的？不怕被打个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吗？” “不怕。” “哟嚯，倒是有胆识，要不你转系吧，我觉得你这个心态很适合我们系。” “不转。” “啧，还挺刚硬，更适合了.......话说回来，你还没回答我，你为啥要来挑战大公啊？按理来说，你们魔法系真正发力不都是在后头么？你个连魔法都不会的人来凑什么热闹。” 当这句话从陌生人嘴里问出来的时候，莉莉已经来到了少年的身边，正要抬起手轻轻扯扯对方的衣角打个招呼，不过在听到这个问题后，她的手在悄然空中顿住。 其实她也想知道为什么。 如果只是想要成为如雪兰一般的人物的话，并不需要用「挑战大公」来证明，因为这是雪兰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 所以莉莉觉得，他可能，是有更高的志向。 比如...... 超越同龄人？ 超越自家小姐？ 甚至是超越......黄金王？ 她的幻想愈发向上扩散，尽管知道希望渺茫，但这毕竟是幻想，再夸张点也无所谓。 这时，少年的下一句话也恰巧到来。 他没有少女想象的那么复杂，那么高远，那么有志向，他总共就只说了几个字。 “我能赢。” 那是一串清朗平静的声音，轻的像是只有在漆黑深夜里月光照耀不到的角落下才能发现的萤火虫，只是一阵微风拂过，都能将它吹得七零八落。 可当它落在少女耳中时，又是那么重，重到压着她那颗充斥着无限幻想与躁动不停的心都再也跳动不起来。 其实除了刚刚那些猜想之外她还想过另外一种可能。 比如罗莱其实是真的特别特别喜欢自家小姐所以连不可能的事情都愿意尝试去做。 这个猜测非常符合她的少女心，可少年却强硬地否定了，还不仅仅只否定了这一个，而是将她所有异想天开的幻想全部处决。 所有人都不觉得有谁能够成功达成这项惊人的壮举，但他认为他可以做到。 不是为了谁，超越谁，只是认定自己可以赢下这场获胜概率极其微薄的对局。 于是，他就来了。 仅此而已。 第15章 我怎么能在不会这道题的情况下，还能把它考过 “同学，你真不考虑转我们体术系来么？我感觉你真的很适合我们啊！尤其是这比城墙还厚的脸皮，未来一定是个上好的沙包！” “.......” 罗莱嘴角一抽，决定停止与面前学长的交谈。 不过正当他准备随便找个理由摆脱对方时，忽地似有所感。 “咦，没人么？” 略带疑惑地回过头来，甩甩脑袋，他轻舒了。 刚刚他莫名觉得自己身后有人在盯着他看，但其实并没有。 “是紧张了么？还是.......” 没等他的想法落地，柜台那边喊到了声他的名字。 “罗莱·齐格勒，可以进去了。” 罗莱循声望去，工作人员已经为他指引了方向。 “穿过这道门，一直沿着通道走就能到准备室，在那里，你可以换上你要用的武器装备，以及学院为你们准备的应急道具。” 轻轻应了一声，罗莱顺着引导来到了所谓的准备室。 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里面人不多，但也算有几个。 他们似乎互相熟识，都坐在一起，似乎是在商量办法。 “我的准备是先这样，再那样，最后这样这样......” “你的想法很好，但我觉得还是我的办法更不错......” “我觉得还是要结合大家的经验来，克里斯这不是先去了吗，待会儿我们可以问问他交手后的经验.....” “.......” 罗莱没有试图去参与其他人的交流，只默默找了个位置自己待着，时不时把手插进口袋里，摩挲着里面的球形物体。 ........ “奥尔家的小子不太行啊。” 明亮的小房间里，年轻男教师把眼镜推起，望着眼前投影中的景象，摇了摇头。 “看来又是个从小偷懒的家伙。” “步伐虚浮，体力极差，连握剑的手都抖个不停，就这样的姿态，怎么敢来跟「大公」过招的.......现在的小孩真的是......” “你在这儿都呆了这么久了，还没习惯吗？” 在他边上，另外一位头发更少，已成地中海模样的中年老师摊手笑着：“虽然上一次战争也就才过了二十几年，可以这些小家伙们的年纪，根本就见不到鲜血与战火的影子，甚至于，他们当中能有几个人见过真血都不一定。” “就算家长严苛要求他们努力，给他们形容战争多么残酷，可没有亲眼见过的东西怎么也无法在脑海中实际具现，而富足生活早早地就为他们带来了享受所能获得的愉悦，再对比下枯燥难熬的挥剑.......谁都知道选哪个。” “要我说，现在除了那些知名大贵族家之外的后人，没几个好苗子。” “也是。” 带着眼镜的男人又看了眼面前的虚拟投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汉克，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挪挪屁股，换到其他地方去啊，天天在这儿待着，真的很无聊。” “我怎么知道，而且，这不是你自己选的么。”被他称作汉克的地中海男人无奈摊手，“当初说什么这儿安稳活少，放弃了跟我一起去科研岗的机会，现在你又觉得无聊想换.......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啊，赛克斯先生。” “要是你还跟我在一起的话，你绝对跟我一样，怎么也是个副教授了。” 赛克斯无奈叹了口气：“这不一样。” “我的天赋我自己知道，就算去了科研岗也不一定能有什么成果，与其忙到头发都没了，不如待在这儿看着这些学生，别让他们搞出什么大动静.......虽然说几年下来连能给大公磨掉层皮的人都没有出现，更别提把他弄坏的事了。” 汉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顶，略带不满地说：“试都没试过，你怎么知道？” 赛克斯指着眼前的屏幕：“试着挑战大公的人少了吗？难不成他们成了？” “这能一样么？” “当然。”他耸耸肩，“因为世界上还是有人认得清自己的，所以来挑战大公的只是一小部分人，更多的人，则是把这部分没意义的时间放在了做自己喜欢的事上面。” 汉克摇摇头：“连期待都没有的话，就更不可能成功了。” “嘁.......”赛克斯决定终止话题。 他深深地知道自己这位老朋友有多能唠叨，尤其是在经历过身为教师的职业生涯后，他对“教育人”已经几乎形成了本能，时不时就要扯点大道理出来。 虽然现在已经成为学院里小有名声，谁见他都得尊敬地问声好的的副教授，但念叨人的习惯还是没改。 “行行行，我要继续我的工作了。” 赛克斯懒洋洋地把椅子转了个圈，重新看向眼前的虚拟面板。 “诶，快看，这个新上来的小伙子不错哦，很冷静的样子，我看好他。” 汉克眉头一皱：“赛克斯，我这是为了你好.......” “哟嚯，他还带了我没见过的装备啊，那个高尔夫球一样的小玩意儿是什么.......咦，我好像在上面看到了炼金术式的铭文？” “嗯？” 听到这儿，还准备继续说教的汉克下意识偏过头，也望向了那片投影。 投影中，少年面对手持长枪的大公满脸无谓，姿态随意，当大公持枪朝他冲过来时，他也没有任何试图格挡或迎击的动作出现，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个比高尔夫球稍大些的椭圆形物品。 “又是个想利用炼金道具来取巧的混小子。”赛克斯怒骂一声，“这些个小比崽子，一天到晚不想着提升自己，整天就想着‘我怎么能在不会这道题的情况下，还能把它考过’的歪念头。” 汉克皮笑肉不笑的说：“你刚刚还说你看好他。” “这能怪我吗？我看他刚刚那个样子确实是有点把握的模样，虽然赢肯定是赢不了，但怎么着也得让我待会儿下场维护的时候多忙一会儿吧？”赛克斯现在满脸都是怨气，“现在一看，确实是得多忙会儿。” “真的，我恨不得现在就一脚把他踹出去，省的天天给我整这些没用的活！” 汉克不置可否地笑笑。 只是，当他的视线再度落在投影之上时，忽地脸色一变。 第16章 跟你爆了！ 眼前的场景完全能称做是地狱。 膨胀躁动的魔力几乎化作了实质性的流水，自小空间的中心向外扩散开，声如雷霆，每一道波纹都是冷冽的利刃。 罗莱咳嗽着从废墟中站起身。 他的状态并不算好，一道一道划伤从额头到小腿，布满了他全身上下。 可是这还没完。 因为不远处，一道虚幻的影子正以长枪作为依仗，再度站起身来。 “我听说，这叫炼金道具？”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罗莱不由得怔住，下意识环顾四周后，他最终不得不把视线放在虚影上。 大公留下影子时，是他最风光的中年时期，腰杆挺拔，面容肃穆，其姿态更像一位将军，而非领主。 “你能说话？”罗莱惊讶地看着大公。 “为何不能。” 大公严肃的脸上浮现起一抹淡淡的笑：“战斗经验并不能寄存在魔力当中，所以这具身体里，还包含着我的一丝意志碎片。” 罗莱对大公的解释不感兴趣，只默默又掏出个与方才使用的模样差不多的炼金道具。 “要再来一次么？”大公摇了摇头，“放下吧，它无法打败我。” “你的想法，不可能成功。” “既然你知道什么是「炼金道具」，那我想你也该知道，你是个老东西了吧？”罗莱没有丝毫畏惧，“旧时代的老东西早该沉河里去了，新时代的智慧你根本无法想象！” 当他的话语落下的那一刻，大公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他没有去管迎面飞来的炸弹，而是回头看了一眼。 在那里，剧烈的冲击波，又回来了。 “这是.......” 这一刻，大公像是明白了什么。 他双手凌空虚化，灿金色的烈焰划出一抹优美的弧线，下一刻，他大步踏地，猛地朝着回来魔力浪潮斩去。 “嘶，老东西的判断力倒是顶尖。” 罗莱停下跑路的动作，望着大公斩向后来者的动作，有些惊叹。 在拿到这几枚炸弹的时候，格蕾学姐曾经给他做过详细的使用说明书。 首先，单纯的一阶炼金道具是不可能打败大公的，一是威力不足，二是能带进来的炼金道具被限制了数量，在既没有质量也没有数量的情况下，最多只能给大公造成伤害。 所以，格蕾给他的东西，说是要结合起来用。 【这些炸弹不以威力为重，而更看重范围，在越平坦的地方，它能造成的影响越小，但，大公所在的空间是由黄金王亲自出手斩出来的小空间，普通人根本不可能让它动摇分毫，而为了防止大公被无意义因素消耗，所以它又被制作成了完全封闭的空间，只有通过传送阵的那刻才会与外界连接。】 【这些炸弹迸发的魔力因为无法摧毁壁障，自然而然地就会进行反弹，但因为过程会使魔力造成大量消耗，所以这时，你还需要再来上一枚，利用魔力会互相吞噬的特性，进行伤害叠加。】 【当第二重冲击波到来的时候，你便可以尝试着使用「聚合炸弹」，与回滚的魔力进行对抗，从而爆发出更强大的威力。】 【根据我的估计，那时叠加起的威力已经足以让大公倒地不起。】 不过理论终归是理论，实验起来总会发生意外。 就好像现在，大公明显是发现了他的目的，所以决定先破除计划一角。 出现了意外，那么就得进行修正。 “虽说主要依靠的还是炸弹，但......我可不是不存在之物啊。” “呼哧——” 烈烈破风声让大公不由自主地回过了头，一咬牙，他将刀光分作两段。 一段向前，一段向后。 由光化作的刀光轻而易举地刺穿了少年的肩胛，鲜血宛若被风吹散的玫瑰花瓣从他的身体里飞溅出来。 如果不是因为规矩限制，那么这把长刀将会向下移上几公分，直接刺穿他的心脏。 这是非常严重的伤病，如果不及时接受治疗，那么他必然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 然而现在大公没心情去注意他的对手。 因为力量分散，他没有办法斩落回头的冲击波，而这时，第二枚炸弹引动的波动又刚好到来。 “轰——” 两道影子如破麻袋般被掀飞，在空中划出一道不算优美的弧线。 “真要命啊......” 失重感与大量失血令倒地的罗莱几乎快睁不开眼睛了。 但他还是强撑着，拿出了第三枚炸弹。 “你......” 对自己身体控制更为优秀的大公抢先一步从地上爬起。 此时此刻，他的身体相较于最开始的阶段，已经淡化了太多太多。 他望向罗莱，见他还准备引爆第三枚炸弹，眼神里不由得带上了些许惊疑不定。 “停下来。”他呵斥着说，“你引爆了它之后，应急装置会立刻启动，将你传送出去，而一旦应急装置启动，你的挑战便宣告失败，成绩就是无效成绩。” “哦？”罗莱眉头微微扬起，“那玩意儿啊，我来的时候随便找个地方丢了，没带进来。” 听到这话，大公满脸错愕：“你没带它？所以你其实不是为了来挑战我，而只是单纯的想跟我同归于尽？” “别太看得起自己了。”罗莱撇撇嘴，有些虚弱的说，“就算你在其他人眼里那么有意义，对我来说，你连我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我的命可比你重要多了。” “那你还不停下！” “为什么要停，我还没赢呢。” 大公的脸色逐渐变得冷淡：“你想通过这种办法，逼迫我认输吗？” “我的确是有逼迫之意，但谁说，我是在逼你认输了？” “你什么......” “先生，你已经不再是那位必须既分高下也决生死才能分出谁输谁赢的战士了，早就不是了。”罗莱眯眼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你只是一件文物，一座雕像，具有的意义只有象征价值而已。” “纵然你仍旧拥有一些意识，可你也该知道，你的意见，一点儿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后面的人能不能坐视着看我一个无名小卒，和你这位在整个格伦尼亚历史上都颇具名气的大公爆了.......你觉得他们坐不住的概率是多少？” 他的笑容愈发灿烂。 “我可是很爱我自己的，所以当我为一件事赌上我的性命之时，那么我赢下这场赌局的概率必然会是........” “——百分之一千！” 第17章 你们不会真以为他能通过挑战吧？ “呼——” 站在人来人往的入口处，莉莉擦擦额角的汗，眼神里有些茫然。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才会跑的那么快。 是因为觉得说出那句话的少年在那一刻帅气的无以复加使得自己害羞了不敢与对方碰面？还是因为自己之前好似承诺的话语却没有完成而羞愧地无法与他直视？ 莉莉不知道。 她只是觉得，对方既然那么有信心能赢，而昨天他又是那么.......至少她认为他是在期待自家小姐去围观他对大公的挑战的。 要是他真的成功了，那他走出门的那一刻，一定会第一时间寻找小姐的踪迹，因为那可是他自己答应的事情啊！ 可小姐没有来。 莫名的，莉莉心中涌现出一副画面。 少年以满身伤痕作为勋章，向周围的人们宣告他已得胜归来。面对满天的欢呼与掌声，他只浅淡一笑，视线环视周围一圈，试图寻找到他之所以来这里的理由。 但是，他没有找到。 那时候的他还会继续笑吗？还会开心吗？不会吧，连周围的掌声都显得那样刺耳。 那副画面，就好像是有人正在对着深邃夜空上滑过的流星雨许愿，这时流星雨中的一颗像是听到了许愿的人的呼唤一般，放缓脚步，带着她的愿望离开大部队，来到人间。 可当他带着愿望与向他许愿的人在见到愿望实现时露出灿烂笑脸的期待落到地上时，却发现周围一片荒芜。 向她许愿的人根本不相信真的有流星能够实现她的愿望，她早早的就离开了，所以星星只能一个人站在原地，任由美好的遐想与实际的愿望被荒芜大地上孤独的风吹得七零八散。 ——光是想象，莉莉都觉得那份难受已经因感同身受而来到了自己身上，让她得恨不得把天上其他星星一起拽下来给它们讲恐怖故事，要给吓得它们必须把她抱得紧紧实实。 “小姐啊小姐，你说你现在对他这么爱答不理，万一他以后真成大人物了怎么办呀.......” 嘟囔一声，莉莉叹了口气。 “所以现在，我该去哪儿呢.......要不还是回去看看吧？” 她这么想着。 或许是思绪天马行空之时无法注意到时间流逝，她在通道外其实站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现在不是学期末，大家对挑战大公还没有那么热情，场地里不会有太多人。 “他应该已经上场了？至少该在准备了吧？甚至说.......已经打完了？” 莉莉想着想着，身体像是不受控制般自己往回走去。 可正当她想重新进入专门为大公所在地开辟出来的那一处大厅时，却陷入了困境。 “怎么........这么多人？” 她愣愣地望着眼前。 刚才她来的时候，这儿虽然也有人气，但并不多，偌大的大厅大多都是从地下城上来的学长学姐们借位置休息，可现在，这座大厅已然被人填满，像是假期时的热门景点，只能看见人头，连工作人员所在的柜台都看不到影子。 保守估计，都超过一百个了吧？ “这......什么情况？” 她疑惑地找了位学姐，想让她替自己答疑解惑。 学姐也是个爱吃瓜的选手，听到遇见同道中人，亮着眼睛替她解释。 “我跟你说，你知道吗，刚刚呀，发生了一件贼大的事，这件事有多大呢，咱们现在在的地方是跟「大公」有关的，大公你知道......” “我知道，我真知道。”莉莉揉了揉被废话堵地有些发胀的脑袋，强忍着说，“所以学姐，具体事情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个呀......”学姐推了推眼镜，“刚刚，有一位长得很好看，简直是在我xp上生根发芽的男同学进了场地。” “他什么也没带，就带了几个像是炼金道具一样的东西，然后.......” “他把「大公」拿下了？” 莉莉瞪大了眼睛。 难不成，他真做到了？ 只能是他了吧？ 所谓长得很好看的男同学，又恰好是在这儿的人，貌似也只有他一个吧？ 可学姐的下一句话却又似乎在否定她下意识的推论。 “这倒不一定。”学姐说，“没看我们大家都围在这儿嘛，都是想等一个结果呢。” “那第三枚炼金炸弹爆炸的时候，威力贼大，让魔法投影都失效了，没办法具现里面的画面。” “有人说，他这是拿了违规道具，用超过规定的炼金道具去炸大公。” “不可能！”莉莉话语几乎是脱口而出，“他绝对不可能那么做的！” 虽然接触不多，但她对罗莱的印象颇为不错，尤其是他讲述自己故事的时候，那股坚定，那般向往，都不作假，所以他怎么可能会公然违规呢？ 再说了，那么明显的违规就算成功了有什么用？与他希望的也不符呀？ “哟？” 学姐听到少女的否认，倒也没有反驳，只是有些感兴趣地说：“你认识他啊？” 莉莉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好好好。”学姐搓了搓手，“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少爷？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有没有忌口爱画画还是爱看书........” “......” 面对学姐仿佛查户口一般的连珠炮，莉莉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忙找个借口溜开往里窜。 一路上，她也听见了不少人在讨论刚刚发生的事情。 “你们说，他到底能不能算啊？” “我觉得应该可以，毕竟规章制度摆在那里，还有审核来着，他不可能光天化日就把超过规定限制的道具带进去吧？” “那万一人家是关系户呢？就有这个本事怎么说。” “要真是关系户，不就更不会这么做了么，到时候传出来多丢人啊！” “我感觉还是不太可能.......” 莉莉沉默着听着周围人的讨论。 从他们的话语中，她能清晰的分析出来，所有人都在探讨那位挑战者的行为到底作不作数，而没有一个人在说他到底有没有成功。 “他，真的如他所说那般做到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不远处忽然传来“轰隆”一声。 大厅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瞬间聚焦于一处。 当大门完全敞开的那一刻，两位老师模样的人物带着一位满身鲜血的少年走了出来。 “看什么看，都散了散了。” 年轻一些的老师看着周围这群人的目光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只一抬手。 “想什么呢？你们不会真以为有人能打败大公吧？” 这一刻，全场鸦雀无声。 第18章 我相信你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面对两位面容严肃的老师，罗莱只平静地处理着自己的伤口，没有说话。 赛克斯瞧着他这副满脸无所谓的姿态，怒火几乎要烧穿他的大脑。 如果不是因为这是所贵族学院，里面的人他大多数都惹不起的话，他指定就是一脚踹上去了。 “呵呵，不说话么。”他冷冷一笑，“你装作不知道，以为我们也不知道？” “无非就是想利用同归于尽的把戏，制作出一副使我们无法判断谁胜谁负的场景，然后借着这个‘不能证明谁赢谁输’的窗口期，向外人宣扬你的胜利？” “你不会以为你的想法很聪明吧？的确，以前确实没有人尝试过这种选择，可学院也不是没有对这种情况做出过预想！” “当老师对挑战进行干预的时候，这次挑战将以中止作为结束，不会有谁输，也没有谁赢，只是为你保留了唯一的挑战资格，允许你下次再来而已！” “你没有赢，这个答案，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向所有人宣布，就在出门的那一瞬间！” “.......” 没有搭理边上老师的大声嚷嚷，罗莱的声音依然平静：“老师，我们可以出去了么？” “你......” “行了，赛克斯。”汉克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出去吧，他毕竟也受了伤，得及时治疗。” “........” 赛克斯冷哼一声，拉上罗莱，便准备通过传送阵离开。 伴随着有些令人作呕的眩晕感消散，罗莱睁开眼睛。 眼前人很多，似乎都是过来围观的学生。 他们脸上表情各异，有讥笑嘲讽，有摇头叹息，还有几分遗憾。 罗莱没有管他们，只环视四周，忽地露出一抹笑容。 他见到了自己想见到的那位少女。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招呼，对方却忽然先一步站了出来。 她喘着气，可口的脸蛋上蕴着愠怒的晕红：“为什么说他不可能通过！” 她大声喊着。 那一瞬间，罗莱是真的愣住了。 不仅是他，周围的人，包括两位老师在内，都对突然冒出来的少女投以好奇的视线。 “.......” 这么多人的注视让莉莉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忽然有些后悔自己要站出来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可在听到老师用阴阳怪气的话语否定罗莱时，她感觉很气。 明明人家都这么勇敢了，明明所有人都觉得他只有合不合规而不是失不失败，明明他可能只差一点就能真正夺取胜利。 这不都是可能性吗？为什么要对他进行否定！ 她很生气，又瞧见了罗莱那平静的眼睛。 那一刻，她几乎可以肯定，对方的视线下充满了悲伤，他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于是，下一瞬间，她便不由自主地向老师发起抗议。 “您或许可以认定他是失败者，但您绝对不可以否定他，在场的同学，任何一个人的可能性！” “绝对！不可以！！” 少女怒不可遏的声音成功引起了周围同学的情绪波动。 在座的各位从小经历过礼仪教育，尊敬师长的想法已经深入人心，又因为事件的主人公不是他们，所以他们本来对这位老师的嘲讽没太大感觉。 可当少女这句话一出口后，性质就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对啊，他好像是把我们所有人都否定了啊。 我们怎么吃个瓜也要被扯进来？ “........” 赛克斯的心情有些不善，但他在众人的围观下，显然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只能强撑着笑脸问：“这位同学，你是？” “我？你管我是........” “嘘。” 一只手指忽然浮现于眼前，少女唇瓣处虚抵。 她茫然抬头，却见刚刚还在老师们身边的罗莱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面前。 ...... 罗莱其实有些无奈。 女仆这一句话，差点让局势变得激化起来。 事实上老师没有错，对付违规的同学就是该重拳出击；莉莉也没有错，她只是想为自己出头而已。 大家都没有错，只是不了解事情的经过而已，若是任由其继续发展，到误会解开之时，她到时候必定麻烦缠身。 这可不是他希望看见的事情。 而且....... 低下头，与脸颊发烫的少女对上视线，罗莱轻声说。 “相信我，我能解决现在的问题。” “你.......” 莉莉下意识要向对方投以问询的目光，可当目光相接的那一刹那，她望着对方黑色的眼睛。 眸海深邃，沉静，一如以往，没有慌张。 沉默片刻，她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好。”她低声说。 罗莱轻轻一笑，回转过身，在一众围观群众的注视下，看向那位老师。 “老师，我希望再进行一次挑战。” “嗯？”赛克斯眉头一皱，“你还想再来一次？我跟你说，你别想.......” 罗莱打断了对方的话，说：“我依然拥有这份资格，不是么？” “规定确实如此.，但......”赛克斯怀疑地盯着对方身上一大串的伤口，“大公在进行魔力补充后肯定没有问题，问题是........你确定你能行？” “为什么不行呢？” “你伤的太重了。”这时，站在另一侧一直没有说话的汉克教授忽然出声，“光是你现在的状态就很危险，别说与大公交手，再多在这儿站一会儿都可能出现生命危机。” 罗莱笑笑，说：“抱歉，虽然您的建议很好，但我只愿意听我在意的人，或者说，在意我的人的建议。” “她相信我能行，我就能行——所以你信我么？” 他没有回头，但似乎所有人都知道他指的是谁。 “.......” 当全场目光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血液不由自主地翻腾上涌，染红了整个脸颊。 “是.......在说我么？” 她有些疑惑地看向罗莱，像是想要确定般地小声问了句，但对方却并没有在看她，好像这句话不是对她说的。 可不是她，又能是谁呢？ 他的大个子朋友没有来，自己家的小姐也不在现场，在场众人里，他认识的........只有她了吧？ 仰着脸，她凝视着少年轮廓分明的侧脸，张了张嘴。 老实说，她现在很想劝对方回头因为那似乎是个不可逾越的高墙，存在了近千年之久依然屹立不倒，非要往上撞，头会疼的哭出来吧？ 可...... “我......相信你！”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而非她觉得更好的回避。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似乎没有错。 因为在她话语出口的那一刹那，罗莱笑了，笑的很是灿烂。 “我一直觉得，辜负相信你的人，是一件非常可耻的事情，对吧？” 他望向四周，像是在问周围的每一个同学。 而几乎每一个人，都在他望过来时，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这句话非常符合正常人的价值观，大庭广众下，没有人会觉得它有问题。 “瞧，大家都认同我了呢。” “那.......你呢？” 罗莱轻声低语着，像是自言自语。 可只有他知道，伴随着他的呢喃声落下的，还有一声清脆的叮当。 闭眼，再睁眼，黑色的瞳孔里悄然翻涌起滚烫的熔岩。 第19章 此刻的我，拥有着现在的你无法理解的强大！ 最开始，罗莱打的主意的确就是单纯的想用威力超过规定的炼金炸弹直接跟大公爆了。 可随着后来事情的进展，他发现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根据女仆小姐所说，学院早就为「大公」遭遇危机这件事设置了应急方案，他最多只可能将对方逼入死亡境地，不可能彻底与他同归于尽。 纵然可能性再小，学院也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他的计划必须进行改变。 于是罗莱便把目光重新放在了系统的活动任务上。 虽然直接把大公炸死几乎没有可能，但，那时候他能造成的动静应该非常巨大，围观的人也肯定不会少到哪里去。 那么这时候，他是不是能向周围的人宣传他的「深情」了呢？ 答案是可以。 唯一的问题只有一个巴掌拍不响，光凭一张嘴，很难让别人认同他，必须要一位少女来配合他。 这位少女可以是任何一位他递交了情书的对象，也可以是没有递交情书但相貌必须漂亮的女孩。 只有这样，才能符合他对于「深情」最低限度的理解。 在他的想象中，雪兰大小姐是最好的人选，如果她在场的话，以她的身份与相貌，以及卓越的天赋，任何一位年轻男孩对他抱有好感都是非常正常的现象，他就算当着大庭广众下跟她表白都肯定能受到认可。 那可是雪兰·何塞洛小姐呀，除了身材各方面都是最顶尖的女性，这般存在，哪个男孩会不喜欢她呢？ 可惜，这位小姐的身份实在太高，就算是罗莱向女仆小姐确定了一遍的情况下，她还是没能现身。 不过不要紧。 雪兰小姐的女仆，相貌其实也不差。 莉莉其实是个很漂亮的女孩，但从小到大她都跟在雪兰身边，又因为是女仆的原因，天生就要低下头来走路，久而久之，使得她的气质都变得低沉了些，以至于任何人在注视她的第一眼，都很难发现她的美丽。 但罗莱不一样。 他见了对方两面。 第二眼的时候，他便意识到对方的相貌其实不差，而且经过交谈之后，他还判断出来，这是个没有什么心机的少女。 没有心机，就意味着不会对可能的诱导进行防备，那么只要他稍作引导，对方应该就会陷入他的陷阱。 ——甚至都不需要编织陷阱。 只需要稍稍露出一丝可怜的表情，少女年轻的小心脏自然而然就会因为同情而软化，以至于在罗莱问出那句“何塞洛小姐会来吗”的疑问句，而少女给出了两次答复的时候，他就判断出来。 雪兰来不来不一定，但她是一定会来的。 就此，计划成型。 何塞洛小姐能来最好，不能来也有替代方案。 到时候，只要随便抽中一人，他便能大声地，用一个大家都喜欢的理由，向周围的人寻求认同，同时薅上系统一把。 ——我说的话她喜欢，那不证明我是在对她好么，如果不是，她为什么会喜欢？而我既然愿意对她好，你凭什么说我对她没有情意？ 事实证明，他并没有做错，系统完全没有对他的行为做出否定，甚至可能是因为刚刚少女无意识间跟他打了波配合的原因，使他得到了更多的认同。 耳边传来的叮叮当当的响声，全是给予他的奖励。 【你的「人设」得到了10人的认同，奖励已发放。】 【你的「人设」得到了100人的认同，丰厚的奖励已发放。】 【你获得了体质+1+1+1+1......】 【你获得了精神+1+1+1+1......】 【你获得了敏捷+1+1+1+1......】 【......】 罗莱已经数不清系统到底给自己加了多少个属性点了，但毫无疑问。 现在的他，真的可以向大公向下竖起大拇指，说。 “抱歉老东西，你是时候该退场了。” 场地内，他向着大公的影子咧嘴一笑。 “此刻的我，拥有着现在的你无法理解的强大！” ........ “小姐，我回来了.......” 书房内，雪兰写字的动作微微一顿。 偏过头，她望着自家这位向来脸上只挂着笑，此刻却满脸失神的女仆小姐：“莉莉，你这是怎么了？” “我.......” 莉莉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今天见到的事情。 “太可怕了，太不可思议了，那简直就是.......怪物。”她喃喃着，碎碎念里尽是些语焉不详的信息。 “嗯？” 雪兰回忆起她今天离开的目的：“不就是去看那个.......谁来着的人去挑战大公了么，你怎么一副看到巨龙般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莉莉憋了半天，最终只吐出几个字，“那副场面，简直比巨龙还夸张啊，小姐。” “比见到巨龙还夸张？” 雪兰愣是被她这话激起了好奇心，可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到底还有什么事情能跟亲眼见到现在数量极度稀少的巨龙还要更夸张的事情。 “难不成，有谁发现了黄金王留下的遗产，直接把他老人家给重新召唤出来了不成？” 这已经是大小姐能想到的最夸张的事件了，可莉莉还是摇着头。 “小姐，我可以明确的告诉您，这件事，就算是当年的黄金王本人重新出现，都做不到。”深吸口气，莉莉说，“小姐，您应该记得史书上记载的，黄金王是如何打败大公的吧？” “那是自然。”雪兰回忆起自己翻阅过无数遍的古籍。 「于万众瞩目中，王只轻巧地拨弄着他的骑士剑，当大公虚影来临之时，王的动作也同时开始，又于下一刻结束。」 「三剑，王仅出了三剑，一剑斩落凌冽的刀光，一剑击碎灿金的刀锋，一剑刺穿虚幻的胸膛。」 「从此，传说迭代。」 “是的，三剑。”莉莉忽然笑了起来，“可是小姐，你知道吗？” “黄金王上场的时候好歹还带了武器，可他没有，赤手空拳的就上了，不仅如此，他还满身是伤，其中一道是被大家亲眼看着，被大公贯穿肩胛的重伤。” “普通人受到这样的伤害，怕是连站都站不稳，可他居然重新站在了大公的面前，甚至.......” “一招，只有一招，要准确形容的话，那就是一脚！”她回忆着当时投影上的画面，声音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些许的颤抖，“只用了一脚，他就把大公从场地中心踹到了场地的最边缘，如果不是老师和教授及时出手，大公的影子怕是都要.......散了。” “这不.......” 雪兰愣住了，下意识就要说不可能，可自家女仆的表情又是如此激动，做不得半分假象。 忽地她又想起莉莉今天到底是看谁去了。 “该不会.......” 望着自家小姐探寻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表情，莉莉深吸口气。 “是的，小姐，就是他，那个用比黄金王更夸张的方式打碎维持了长达七百多年的传说的人，就是给您写了二十几封情书您却到现在都都记不住他名字的。” “——罗莱·齐格勒！” 第20章 常年猛的混账罗莱！ 书房里的安静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不知道多久后，雪兰才把视线从自家女仆身上收回。 重新坐好，她习惯性地想要转动从不离手的钢笔，却没有第一时间摸着，左看右看，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了地上。 “小姐。” 随便一脚把曾经喜爱但已经落灰了的钢笔踢到一边，还没等她抬头，莉莉的声音便再度传来。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嗯？什么怎么办？”雪兰从抽屉里取出一只崭新的钢笔，冷淡地说，“他成功了，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又不是其中的参与者。” “.......” 莉莉眨眨眼，倒是明白了自家小姐的意思。 很简单，就是拉不下脸呗。 之前不觉得人家能成，现在人家真起飞了，自己要是再凑过去，不是打自己脸么？ 雪兰这么高傲一大小姐，连沾了灰的钢笔掉地上了都不愿意弯腰去捡一下，现在却要让她向她曾经肯定地否定过的人低头？ 这怎么可能！ 这时莉莉知道，是自己出场的时候了。 “小姐，您说的对，他成功与否确实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不过......”她忽然话锋一转，“我记得您之前曾经答应，如果他能成功的话，您就会写封回信给他.......小姐，您向来是说到做到的，肯定不会食言吧？” “.......” 雪兰捏着钢笔的手微微一顿。 片刻后，她才抬头：“我说的似乎是亲临现场.......” “哎呀，这不是被意外缠上了吗？”莉莉嘻笑着说，“我出门的时候都看见小姐脸上要长乌云啦，那肯定是非常非常要紧的事吧？既然是要紧的事，将时间挪出来也很正常吧？要是把这个信息告诉他，他应该会理解您的。” “.......” 雪兰再度沉默下来。 “小姐，他可是一直期待着您的回信的呢！”莉莉打出了最后一张绝杀牌，“毕竟，您可是照亮他生命的一束光啊！” “这.......” 最终，雪兰无奈地笑了一笑。 “倒也称不上如此高的赞誉，不过既然是我说过的事，要做到也是必然的。” “另外，我有亏在先，这封信的内容......嗯，拒绝的话稍微写的不那么直接一点儿好了。” “诶？”莉莉傻眼了，“小姐，这时候你还要写拒绝的信？不应该是写点好话拉拢他才对吗？他未来肯定会有所成就，能帮到您的啊！” 雪兰好看的眉头微微扬起：“这是情书，我不写拒绝的话，难不成还要答应他吗？” “另外，他虽然做出了此般成就，可根据你的说法，他是挑战了两次才对，说不定是第一轮的炼金道具消耗过大公，之后还没来得及补充呢？” “取巧之道，非我所喜。” “.......” 莉莉张了张嘴，想说其实并不是这样。 那管理挑战事件的老师都重复了好多次，大公已经被补充了魔力恢复了最初状态，还提醒了罗莱小心别真死在里头，之前的影响只会削弱罗莱，对大公没有半点负面效应。 他是真的比黄金王还要夸张啊！ 可是，她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便被大小姐强硬地堵了回去。 “天才我见得多了，按照你的说法，他们每个人都有光明的未来，难不成每见一个我都要讨好地拉拢他么？” 也不是不行，或者说最好这样.......莉莉心说如此，但行动上还是老实地垂下了头。 从对方逐渐冷淡的语气里，她大概清楚，自家小姐大概是不会回头了。 “行了，别再说了，就这样吧。” 果不其然，下一刻，雪兰为这件事结局做出了最终的定型。 “待会儿我写完信，你便帮我送过去吧。” “至于拉拢.......天赋是好东西，但只有兑现的天赋才有价值，他若真想得到我的拉拢，便继续加油，做出更大的事情来。” “若是真有那天，我倒不介意与他见上一面。” “........” 莉莉望着自家小姐闪烁的青色眼眸，犹豫半晌，最终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没有说出在她回来的路上，已经见到无数得到风声的教授朝着罗莱所在的位置狂奔而去的事。 这些教授，可都是王国内鼎鼎有名的人物，不少人已经注定会在历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们比现在的您更伟大，可依然不顾形象地想要得到他，就连一些已经不再活跃的老教授都想破例再收一位新学生.......唉。” 莉莉闭上眼睛。 被傲慢与偏见蒙住眼睛的人，终有一天会见到它们背后的魔鬼。 ....... 卡德抱着一堆书，朝着为医疗系特别设置的病房大楼走去。 不久前，罗莱通过魔法道具给正窝在宿舍睡懒觉的他传递了一条信息，让他送点书到801号病房来。 那时他其实还有点不太乐意起床。 因为今天是周末，而且难得的罗莱没有把他拉起来往图书馆钻，所以他理所当然地想睡个懒觉。 结果刚梦到学姐的大腿，就被闹醒了，还没等他发脾气，便见到对方发来的目的地是病房，吓得他赶紧起床怕罗莱人没了。 可清醒上路之后，他又有些疑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801号病房，应该是这栋楼里最好的一间吧？” 按照他的了解，学院给医疗系设置的这间大楼，一到七楼的房间应该都是一样的，装潢还是服务都大差不差，唯有八楼不一样。 传言中，那似乎是只为王子公主，或是何塞洛家族继承人那种级别的大贵族继承人准备的房间。 其他人别说住进去，怕是连楼梯都找不着。 “他怎么会在那儿呢？我又该怎么进去？” 这些罗莱都没说清楚，卡德只能凭借自己去找。 来到病房大楼下的正厅，他正要随便找个护士姐姐问怎么上到八楼去呢，忽地发现，正厅内挤满了老头。 本来卡德都还没怎么在意，可当他随意扫过一眼这些人的脸时，忽地懵逼起来。 周围的人，绝对不是病人，因为这些面孔他基本都在学院各大系的教授介绍栏里见过。 “那是布莱斯·吉蒙里教授，魔法系资历最老的教授之一，老早就是七阶的术士了，据说还掌握了禁咒的一些信息.......” “他边上那个，莱谢克·海格教授，炼金学的大能啊，王国里现在好多有利民生的炼金道具都是他和他的学生们研究出来的，未来肯定是上历史书的人物.......” “还有莫顿·巴布教授，迈尔·本德教授.......他们俩不都退休了吗？怎么也跑过来了.......歪日，戈琳娜院长居然也在？”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不自觉地，卡德脚步都放慢了点，生怕自己明天......不，待会儿就会因为脚步声过大而被哪个教授盯上扣他学分扣到开除。 所幸这些人都只是在互相愁眉苦脸地叹气，没有注意到悄悄往里钻的卡德。 “那个.......” 成功避开各位教授院长的视线后，卡德望向站在接待台身子却抖得像筛子一样的护士小姐，小声问。 “我想问一下，801号病房该从哪儿上去，我朋友让我给他送点书来.......” 卡德的话没有成功完全出口。 因为他才刚说到一半，他忽然感觉周围变得很安静，安静到甚至能称之为诡异的地步。 而且背后，似乎有无数视线正化身为针猛扎他的背。 卡德机械性地转过身，下一秒又在各位老教授大院长幽幽目光下重新转了回去。 “其实.......我也可以不上去的.......我是说......” 常年猛的混账罗莱！！ 你他妈到底干了什么惊天大事啊！！！ 第21章 又是一个不写回信直接上门的 “这是莱斯教授的信，他说他最近又有了一项伟大的发明，但是缺少一位学生来配合他，而这位学生最好愿意继承他的所有知识......你觉得你合适吗？” “哦。” “霍斯教授的信上说，他最近突然感觉退休后精神状态变得更好了，所以想重开工坊大门再招收真正的最后一位学生，另外他还说，他的女儿最近为了伴侣的事情异常苦恼.......我怎么感觉他就差把你名字写上去了。” “嗯。” “还有兰特教授和.......”卡德的念信念到这儿终于忍不住了，“你到底干了什么事啊？怎么所有活着的教授全找上门来了？” 罗莱将手中的《格伦尼亚英雄传》翻过一页，随口说：“我把大公干掉了。” 卡德重新拿起信。 “什么莱斯教授霍斯教授，历史书都上不去的人还敢寄信过来？瞧不起我最亲爱的挚友是吧？” “这个海格教授倒是勉强凑合，但他居然说之后的发明仅仅只是给你加个名字？难不成我闪耀如黄金般的好友担不起主创者的名声吗？” “还有这什么何塞洛家的小姐，就一贵族.......诶？何塞洛小姐什么时候来过吗？谁趁我不注意偷偷塞进来的？” 卡德收拾好自己名为《嘴脸》的著作，朝着罗莱扬了扬信封。 “她居然给你回信了？想来应该是听说过你的名声了，要来讨好你咯。”他脸上浮现出暧昧的笑容，“你左拥美人右揽权势的巅峰人生就要来临了啊。” “略。”似乎是因为刚刚卡德的抱怨，罗莱选了个“嗯啊哦”之外的字回复。 “.......”卡德只当他现在淡定的模样是为了掩饰自己心里的狂喜，随手把信往他床上一丢，“这个你自己拆吧，我怕我看到那些情话，肉麻地我待会儿吃不下饭。” 然而罗莱接都没接，只说：“不拆，反正也没什么好看的。” 卡德微微一愣：“你看过了？不对啊，我过的一手，你碰都没碰过他们.......难不成你偷偷学了什么透视术法？也不是啊，这不还没进地下城呢么.......” 罗莱撇撇嘴：“信里写的什么，还用看吗？” “不开我都知道，肯定都是为了我好的东西。” “啊？”卡德略作思索，“你是觉得信里内容大概就是拉拢你，许你什么财富啊，美人儿啊，什么什么东西之类的么？还是说......你觉得她是对你那些情书做出的回应？” “这我怎么知道，我又没看。” “你不说信里写的都是为了你好吗？” “对啊。”罗莱理所当然地说，“你看，她如果是肯定地回应了我的情书并且答应了我，又或者是许我财富权势之类的好处，可不就是为了我活的更好吗？” “呵呵。”卡德冷冷一笑，“我怎么觉得是信里写的不是那样呢？她绝对不是答应，而是拒绝！” “那她就是真正懂了我的心。”罗莱呵呵笑着，“她拒绝了我，就说明她知道我根本不想要什么金钱啊权力啊之类的东西，毕竟以我的聪明才智肯定能借着这些东西有所作为，到时候树大招风就会引来针对.......她是不想我陷入那种境地，可不就是在为我好吗？” 说到这儿，罗莱忽然叹了口气：“有时候过于优秀确实不是什么好事，毕竟嫉妒卓越是人之本性。” 卡德：“？” “打什么问号？你嫉妒了？” “？？？” 硬了，拳头硬了。 深呼吸，卡德放缓心态，没好气道：“反正好话坏话都给你一个人说完了呗，不管她怎么样你都觉得她在为了你好.......等会儿。” 当话说到这儿的时候，他脑海中忽然有灵光一闪。 “我明白了！”他戏谑地看向罗莱，“果然，你是喜欢何塞洛小姐的啊，也对，那样美丽又优秀的大小姐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罗莱：“？” “别搁这儿打问号装不懂，就算你骗你自己也骗不了我。”卡德昂首挺胸地说，“你啊你，你就是不敢看。”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怕她来，又怕她不来，与其患得患失，不如不抱期待。” “很聪明的做法，既能宽慰自己，又可以不因为被答应而高兴地跳起来或是被拒绝伤心地掉小珍珠导致在我面前失了面子.......然而，我已经洞穿了一切。更何况，你的感情已经从眼睛里的光透出来了，根本藏不住！” “之前对那位女仆说什么对她没什么情意果然是骗人的，没有情意又怎么会写情书呢？” 卡德洋洋得意地做出总结。 “你果然是喜欢她的啊！” 【叮——】 【您的「人设」受到1人深切的认可，「丰厚的奖励」已发放。】 【请注意，您距离最终评级满分仅差一步之遥，当最终评级为满分时您将获得额外奖励。】 “.......” 感受着体内上涌的力量，罗莱怎么也没想到第二个活动任务居然是依靠这种方式完成的。 虽然他之前依靠言语获得了大量吃瓜人的认可，但他们也只是简单地认同而已，并没有“深切地认可”他。 毕竟没有经历过事件影响，很难令人拥有深刻印象。 可卡德却通过自己的脑补，给他送来了份礼物。 为了报答这份情谊，罗莱感动地说：“我一定会找个时间回去告诉你父母，你每天在学院里天天净看一些三流言情下水道小说。” 卡德大惊：“汝何能知晓吾之隐秘！” “.......还有下等中二幻想废纸读物。” “.......” “话说回来。”卡德别过头，生硬地转移着话题，“这么多老师给你抛橄榄枝你不答应也就罢了，毕竟他们最多只能在历史书上留下几行字，而你的成就未来说不定可以跟能单独开一本英雄传记的黄金王媲美。” “可何塞洛小姐的书信.......你真不准备拆或回吗？” “要知道，错过这次机会，她们那大小姐面子大概是不可能第二次拉下来了。” “不回。”罗莱的回应很是简单。 “真是的。”卡德满脸恨铁不成钢，“那可是你以前天天念叨着的富婆，而且还是长得好看年纪还不大的顶级富婆，能抱上她的腿的话，这辈子，下一代，下下一代都不愁了。” “话虽如此，可这不是会苦了其他人么？”罗莱严肃地说，“我曾经说过要对每一位漂亮女性报以深切而平等的感情，可我的睡觉时间毕竟每天只有八个小时，不够她们分啊！” “要是让两个或两个以上数量的人共享我，岂不是亏待她们了。一亏待她们，她们肯定就会互相嫉妒，继而给我带来麻烦。给我带来麻烦之后，我就又要花时间去解决麻烦，她们就更不够分了，又会陷入新一轮的循环......所以，我这也是为了她们好啊。” 说到这儿，罗莱不禁感慨起来。 “我果然是天生的深情种子。” “？” 卡德嘴角一抽，再一次对人类的无耻底线有了全新的认知。 “你还真就幻想起来了？”他嘲讽着说，“现在给你回信的不就何塞洛小姐她一个么，这第二个都还没影呢.......” “哐当——” 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迫使卡德停下嘲笑妄想的言语。 他刚想回头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却忽然感觉自己被一只手抓住衣服后领。 然后，他便震惊地，看着自己那么大块的人，居然被活生生拎了起来，还被像丢废弃信件一样随意地往边上一丢。 “啪嗒——” 扶着墙稳住身形，卡德怒气满满猛地回头，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嚣张没有礼貌。 然而在看到那个坐上他的位置，披头散发却并未因为凌乱形象而损失精致的俏丽侧脸时，他又很自然地把愤怒的表情换成了乖巧，以及丝丝不解。 “又是一个不写回信直接上门的，合着这些人都喜欢更直接的接触方式是么？” “还有，我是不是该去考虑下未来血统觉醒之后的术法选择，尽量往占卜师那边靠靠？” 第22章 我想要你 “罗莱，我又遇到问题了。” 一句疑问句在安静的房间响起。 那是很清脆很悦耳的声音，然而当音调搭建城话语之后，刚想喝口水缓和下心情的卡德差点没直接喷一地。 在格伦尼亚，普通认识的人之间互相称呼都是称呼姓氏，这是礼貌的一种，至于名字，只有比较亲近的人才能直接喊出。 可是现在，这位传说响彻学院的「疯狂炼金术士」，格蕾·戈琳娜小姐，却直接忽视了这种规则，直接叫出了自己好友的名字。 他震惊地望向罗莱：“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这是个好问题。”罗莱也有些茫然，“我他戈琳娜院长的也想知道答案。” 他偏头看向眼巴巴望着他的少女：“学姐，我们很熟吗？” “按照大众设置的「礼仪」规则，我们仅仅只是互相知道对方的姓名，并不能称之为熟络。”格蕾有条有理地分析着，又说，“不过我又不跟他们一块，为什么要按他们定下的规矩行事。” “我只是觉得直接叫你的名字很好念，所以就这么叫了。” “您还真是......自来熟啊。” 格蕾没有在意对方蕴含吐槽的话语，又把自己进来时说的话重复了一遍：“罗莱，我又遇到问题了。” 罗莱指着自己的脸问：“你看看这上面写着的字是《正确答案》吗？” “嗯？”格蕾疑惑地打量着对方白净的面庞，“没有写字啊。” “.......” 卡德看着罗莱吃瘪的表情，倒是若有所思。 他天天搁罗莱那儿吃瘪，现在好像找到应付办法了。 罗莱没去管像是在为以后做计划的卡德，深吸口气，理了理思绪，决定从头开始问。 “所以学姐，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上来的？” 在解决完大公后，他立刻以伤病过重拒绝探望搬进了医疗大楼，为了尊重他，那些院长教授直接把他的病房搬上了普通人路都找不着的八楼，而且自己都没上得来。 那格蕾是怎么上来的？ 对此，格蕾只“哦”了一声，然后说：“我就问了下楼下那群老头你在哪儿，然后他们就告诉我了，再然后我就上来了。” 事情出乎意料的简单，但罗莱隐约能想到教授们见到她时惊恐的表情了。 之所以放她上来，大概是怕她把病房变成墓地？ “那，第二个问题。”罗莱又问，“你来找我干什么。” “我说了呀。”格蕾没有任何厌烦地再次重复了一遍，“我又遇到问题了。” “可按理来说，那位乔尔老师无论是学识和阅历都比我丰富，你有什么问题找他不就行了，再不行不还有你妈么？找我有什么用。” “他不行。”格蕾露出了极为明显的嫌弃表情，“他就只是个普通人，根本不懂我在想什么。” “我也只是个普通人，我也不懂你。”罗莱说。 “你不懂我想什么没关系，可你绝对不是普通人！”格蕾的表情变得严肃了些，“之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能指出我的问题，其他人都不行。” “虽然这并不能证明你是跟我一般的，接受了神谕而来到人间化身为人的角色，但你也绝对跟大众不一样。” 真不是其他人不行，只是他们的话没戳到你心里在意的重点，导致你单纯的不想听吧。 罗莱看了眼认真盯着他看的格蕾，有点头疼地说：“那，跟我说说你到底有什么问题.......先说好，我不一定能解决它，也不一定能提出意见或建议。” 面对这般像是抗拒的回复，格蕾没有什么异议，只眨眨眼，笑的很开心，很柔和，像只被抚着下巴的猫。 “事情是这样的。”她整理了下思绪，说，“之前你不是跟我说，光炸是炸不死人类的吗？我想了想，觉得确实有道理，毕竟我并非带着力量降世，所有人都针对我的话我的确不一定能赢过他们——如果真能赢我也不需要制作炼金道具了。” “总之，意识到这个方法似乎行不通之后，我开始寻找别的方案。” “起初，我想到了一件事。” “人类并非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族群，在上个纪元，上上个纪元，甚至更古老的远古时期，这片大地上存在着各式各样不同的种族，它们当中也有族群如人类一样，统治过这片大地，但在现在的今天，我们却很难再见到它的影子。” “于是，我便想研究研究他们的灭亡方式。” “翻阅古籍，我发现，绝大部分种族的灭亡是因为各式各样难以抵御的天灾，但还有一部分，像是兽人、精灵之类的，形态上与人类类似的生物，他们的灭亡方式却不是因为天灾。” “古籍上说，兽人灭亡于天生而来的好斗，长年累月的战争让他们的人口入不敷出，却从未停止，直到灭族；精灵消弭与生来便有所分别的光暗，光精灵与暗精灵虽从本本源上来说都一样，都诞生于世界树，可它们依然天生就是注定的敌人，在互相的碰撞间最终同归于尽。” “尽管二者灭亡方式不同，但看得出来，他们是因为自身种族生来具有的特质而亡，这种特质能为他们带来强大，也是毁灭的象征。” “所以我想，是否能利用这般理论，来寻找杀死全人类的办法。” “但是......” 她说到这儿，忽然露出了一副极为苦恼的表情：“古籍上说，人类的崛起，是因为他们的智慧，创造天赋，以及坚韧不拔的毅力。” “可这些特质即便在天堂之上都存在，是美好的象征，它怎么能杀死人类呢？” “想到这儿，我便知道，我又遇上瓶颈了。” 格蕾眼巴巴地望向罗莱：“是不是人类还有什么特质是古籍上没记载的？” “.......” 罗莱举起双手做了个弗兰克军礼：“我不知道。” “嗯？”格蕾好看的柳眉微微扬起，“你真不知道吗？” “那不然呢，要我看着你的眼睛说这句话吗？” 说着，罗莱把视线转过来，与少女对上视线。 这时他才发现，格蕾眼睛居然是极为罕见的红色。 不是深沉如血的深红，也并非朝日初生的橘红，而是如含苞待放的淡色玫瑰花一般，蕴着生来具有的漂亮、尚未张开的美好、以及未来必有的绚烂瑰丽之色。 “你在骗我。” 格蕾的嘟囔声打断了他的注视。 “你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告诉我。”她的语气很是肯定。 罗莱倒也没有直接否认，沉默片刻后，他才说：“不能称得上是知道，答案总是要经历实际测验才能得到，而人类毕竟还没有真正灭亡。” “所以说，是猜想？” “算是吧。” “那能把你猜想告诉我吗？” 罗莱嘴角一抽：“你还真是一点儿也不客气。” 格蕾像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一般，只嘿嘿傻笑着。 “既然如此.......”略作思索，罗莱说，“根据「等价交换」原则，我如果帮了你，那你总得付出点什么东西给我才行吧？” “诶？”格蕾想了想，“也是，毕竟你虽然比普通人聪明一些，但是还比不上我，只能算是一半普通人，大众的规则，你确实要遵守一些。” “那，你想要什么？” 罗莱指着少女不施粉黛却依然姣好娇美的俏脸，轻声说了一个字。 “你。” 第23章 我要的是，赢家通吃！ “噗——” 卡德觉得自己今天可能是对水有点过敏，不然怎么老是一入口就喷出来呢？ 总不可能，是因为罗莱太搞笑了吧？ 虽然罗莱在面对一位精神状态异于常人，时刻想送全人类上天堂，天赋全点在了危险炼金道具上的不对劲学姐时，说出了仿若三流言情厕纸读物中霸道贵族那般尬地能让他拥有豪华三室一厅的话语。 可他是罗莱啊！是就算原地暴毙都能在历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天才少年，甚至可以说，他是现在去世明天历史书就会重新修正把他写上去传奇人物。 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就算是可能只存在于小说中的霸道贵族行为，就算霸道贵族行为的对象是一位无法正常交流精神病人，也必然能成为现实！ 没错，就是这样！ 卡德用手扯了扯逐渐变形的嘴角，强行按下自己的表情。 “哈......不，我不能在如此重要的场合笑出声来，我要给我的挚友留点面子，可是，哈，哈哈哈.......哈？” 就在卡德凄厉的笑声即将突破喉咙冲出口腔时，他的脸色僵住了。 格蕾一把抓住罗莱的手，表情严肃地像是在面对人生大事。 “一言为定，不能反悔！” 卡德露出清澈而茫然的眼神，发出源自灵魂的疑问。 “啊？” 不只是他，就连罗莱都对格蕾的痛快感到迷惑。 但很快格蕾便为自己的行为做出了解答。 “我还以为你要什么呢，原来只是我啊。”她笑吟吟地说，“要是你是想找我妈妈拿点什么东西的话，我还真没有办法立刻答应你，因为那是属于妈妈的东西，我不能替她做出决定。” “但如果只是要我的话，完全没问题呀。” “我是仅属于「我」的独立个体，我的知识，我的财富，我的所有，都是我能支配的东西。” “——也都能给你。” 一时间，罗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赚了还是亏了。 半晌之后，他才缓缓开口：“倒也不必如此，我只是希望你在未来我需要的时候能给我提供一点帮助。” “不行！”这一次格蕾的回答依然迅速而果决，“在我看来，如果要根据「等价交换」进行交易的话，用我的所有来与你进行交换是不等价的，你给我的答案很有可能让我完成我的使命，可我却不知道我能不能为你完成如我一般的愿望。” 她想了想，又说：“要不等我完成女神赋予我的使命之后，我去跟女神说，让你当个大天使怎么样？” “你觉得十二根翅膀好看还是十六根的.......别觉得我做不到哦，女神是非常慷慨的，我完成了她给予我的任务肯定会赐予我实现我愿望的机会........” “.......” 我想活下去.......罗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也没有反驳这位已经被教义几乎洗脑的学姐，只说。 “随便你。” 格蕾对这个略带敷衍的答复没有异议，只乖巧地点点头，然后问。 “那，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认为的，人类天生就拥有的特质，以及打开毁灭之门的钥匙，是什么吗？” “我认为。”罗莱轻声说，“是「自私」。” “自私？” 格蕾好看的眼眸里罕见地泛起名为懵懂的涟漪：“那是什么？” “.......”这个回答令罗莱和卡德都忍不住对她侧目。 作为一个人类，她居然不知道「自私」的含义是什么？ 这是不是有点过于纯真了？ 略作沉思，罗莱解释道：“将人类一切的行为剖析开来，他们的目的其实都是出于「利己性」。” “他们之所以想要去做某些事情，都是出于自己的目的，欲望，想要让自己得到什么，为此不惜破坏其他人的利益。” “按照一些其他种族流传下来的传记历史，人类最初只是如蝼蚁般渺小的存在，为了能让自己存活下去，他们选择低下头颅依附更强大的种族，继而借由强大种族拥有的知识提升自己的能力，待时机成熟，自己强大后，便揭竿而起，将他们依附的存在完全吞噬。” “这就是「自私」。” 罗莱觉得自己已经将定义解释地很清楚了，但格蕾在沉思片刻之后还是摇了摇头。 “罗莱，我还是有点不明白，你可以举一个更清楚的例子吗？” “嘶。”罗莱有点头疼，转头看向卡德，“教堂发的教义上有没有关于「自私」之类的事件。” “教会内部的经文我没看过，但他们发给大众的教义里，绝对没有，也不可能有。”卡德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说，“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用作宣传的教义里写的肯定全是宣扬女神真善美等伟大品质来吸引别人信奉，怎么可能写上人类的劣根性。” “别人一看，你特喵aoe骂我，我还要信你的好给你献上奉献金？我脑子有坑吗？” “.......” 想了想，罗莱重新看向格蕾，说：“这样吧，用言语形容或许难以呈现一件事情真正的定义，既然如此，便用事实来论证好了。” “找个时间......就明天吧，我带你去个地方溜溜。” “「自私」的人，那里到处都是。” “好。”格蕾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一言为定。” “定，一定。” ....... 做出约定之后，格蕾便离开了病房。 卡德重新坐回本该属于他的位置，有些疑惑地问：“你不是最怕麻烦的吗？怎么愿意帮一个本身就是麻烦的人？” “因为「利己性」嘛。”罗莱把刚刚自己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利己......” 略作思索，不甚明白。 直到余光不经意间瞥到罗莱随手放在枕边的信封时，他忽然拍了下大腿。 “我懂了！”他眼睛里流露出智慧的光，“你一定是想借用戈琳娜学姐来激起何塞洛小姐的危机感，让她更重视你一些！” “？”罗莱不解地说，“我怎么觉得比起我，满嘴都是何塞洛的你更惦记那位大小姐啊？” “呵呵。”卡德睿智一笑，“还跟我装呢。” “如果不是我说的这样，那你倒是给我解释一下，你干嘛要帮这位「学院知名大麻烦」？”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么。”罗莱说，“老师曾经在课上教过我们，每阶术士之间存在的鸿沟仿若天堑，在各类传记中，下位者挑战上位者的记录少的可怜，就算有，也是借助了本不属于他的外力。” “以前的外力，要么是什么高手赐福，要么是什么传说武器，甚至直接搬个爹出来，这些都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可现在不一样了。炼金术中充斥的可能性极大地增加了这份以下克上的概率，具体表现已经在百年战争中展现地淋漓尽致。炼金道具成为日后术士们随身必备的武装道具已然是既定未来，我们自然也要做好准备。” “不过，我对这门学科没什么兴趣，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深入研究它，所以找一位精通此道的高手做助手，便是最好的选择。而戈琳娜学姐，刚好在这上面拥有堪称最为卓越的天赋。” “所以你是想让她帮你打工？”卡德若有所思，“又能刺激下何塞洛大小姐，又能让她帮你赚大米，这是双赢的局面啊！” 罗莱忍不住扶额：“你能不能别惦记着那笔何塞洛了，还有.......” “只是双赢的话，你也太小看我了。” “我要的是。” “——赢家通吃！” 第24章 你开心吗？ 站在克伦克大街的入口，罗莱轻轻抛着手里的钱袋，将它揣进口袋里。 这袋钱的由来，起源自他昨天给戈琳娜院长写的一封信。 信中内容很简单，大致可以概述为“你女儿要跟我跑了”，然后戈琳娜院长就欢天喜地给他送了整整一百多卡特金币作为他们的跑路费....... 好吧，其实就是戈琳娜院长对于自己女儿居然愿意走出她的炼金工坊，和一位男性去逛街（约会）感到无比震惊，于是立刻亲自跑到罗莱的病房给了他两百多的金币作为买买买的资金，并对她能让自己女儿的想法产生改变而表达了深深的感谢之情。 ——让自己口袋变得鼓囊起来，这是赢一次。 把钱放好后，罗莱又看向不远处的角落。 在那里，一位男青年正悄悄摸摸地躲在阴影当中，但他显然不是个当间谍的料，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的阳光中。 这位男青年，正是与罗莱有过一面之缘的乔尔老师。 在给戈琳娜院长寄通知信的同时，他还给乔尔写了封信，信中内容与给戈琳娜院长的差不多，都是他跟格蕾要出门上街，唯一不同的是，他提到了自己的伤势，要去的地点，以及非常“隐晦”地提了一小嘴格蕾的不稳定。 然后乔尔便乖巧地跑了过来，以免发生不好的事情。 王都的治安虽然在整个格伦尼亚算是最顶尖的存在，但真正没有人敢闹事的地方只有几个。 绝大多数平民所居住的地方，都算不上安全，别说入夜之后，就是光天化日之下都可能出现抢劫事件。 乔尔作为学院内鼎鼎有名的老师，临时当个保镖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而且他还跟罗莱有个约定，说如果能把格蕾拉出炼金工坊就给他一百金币。 ——为自己的安全买上反过来倒贴他的保险，这是赢两次。 至于第三次的赢，就需要等到格蕾出现了。 “罗莱。” 脆生生的呼喊在自己身后出现，罗莱把视线从边上的虚拟面板上收回，回头看向声音来源的地方，忽地一愣。 今天的格蕾装扮不再是一如以往的工作服加散发，她选了一身通体素白，衣领衣摆及袖口边缘都镶着金色花纹的蕾丝长裙，裙带在左侧腰间打了个小巧的蝴蝶结，啪嗒啪嗒踩着高跟靴子朝他小跑而来的时候，蝴蝶结陪着简单绑起的高马尾左右飘扬，玫瑰色的眼睛里荡漾着令人心醉的美好。 在少年面前站定，格蕾顺了顺气，轻声说。 “昨天回去后我想了一下，觉得‘以后再补上价值’还是有点对不起你，所以想做点能让你开心的事情稍微填补一些空缺.......嗯，按照书上所说，应该算是......支付利息？” “不管啦。” “总之，听说人在见到美丽的东西的时候心情也会变得愉悦起来。” 她提着裙边踩着古老宫廷舞步原地转了个圈，肆意在少年面前展现自己曲线优美的身材。 当脚步停下之时，她仰脸看向罗莱。 “你有开心吗？” 她的声音里透着好似手捧水般的小心翼翼。 罗莱从不吝啬自己对于美的欣赏，由衷称赞道：“学姐今天很漂亮。” 少女似是没发现他的文不对题，只笑了起来，浅浅淡淡，像是刚刚入水成功的小黄鸭，可她当她傲然扬起了头来时，人们才会发现她不只是害羞的小黄鸭，还是美艳高傲的白天鹅。 “不要说一些既定的事实啦。” “我是世间唯一，独一无二，自然也是最漂亮的！” 如果是卡德说这种话，罗莱大概会一巴掌给他打清醒了。 但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卡德，是格蕾。 也是事实。 无意识地摩挲着指尖，罗莱朝少女招了招手。 “学姐，我们走吧。” “嗯。” 格蕾乖巧地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半步左右的距离，左右环视。 虽然自小便出生在王都，但她其实对这座城市并不了解。 一是因为王都很大，光靠双脚要走很长的时间，二是因为，她不想，她的母亲也不愿意把她放出来。 天知道一个满脑子想着物理净化全人类的人来到人山人海的街道上会做出什么事来！ 总之，格蕾逛街的次数寥寥可数，长大之后，更是头一回。 对于一切新鲜的事物，她都报以好奇的目光看待。 “罗莱，我们要去哪儿？” 走了一会儿，格蕾才带着疑惑看向身边的少年。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了。”罗莱随口说道，“其实已经到了，这条街上任何一个地方都能让你见到「自私」。” 他环视四周。 这是一条令他非常熟悉的大街。 很早之前，为了生计，他在这条街上打过工，即便过了几年，这条街上的商家有了一些更迭，但大多数还是他所熟悉的模样。 街道边缘是不知道谁随意丢弃的各种垃圾，巷子的隐隐处藏着好几个拿着破碗向路人祈祷的小乞丐，边上绝大多数的店铺生意寥寥无几，老板们无聊地倚着门槛数垃圾。 “你想看看实例是么。” 罗莱指着周围，说：“这些都是。” 格蕾茫然地眨了眨眼，环顾四周。 她并没有觉得周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她最终还是弱弱地看向罗莱：“我.......看不出来。” 罗莱倒也没有直接跟她解释，而是反问。 “那你是怎么看待周围这些事情的？” “这个.......”格蕾思索片刻，指着那些小乞丐说，“他们现在好像有点落魄，但依旧在用自己的方式为生存努力着。” 罗莱微微一愣。 少女又指向一边的店铺：“虽然店里没有什么生意，但大家似乎都在期待着客人的到来。” 最后她低头看向身边成堆的垃圾，有些疑惑地说。 “按照规定，垃圾应该丢在垃圾桶里，所以......这里没有设置垃圾桶吗？” 罗莱没有说话，只偏头看着少女姣好的面庞，眼神复杂。 他很想告诉她，周围的小乞丐是因为他们父母不愿意花费金钱与精力去抚养他们才让他们沦落至此；周围的店铺之所以没生意是因为隔壁大街利用价格垄断把人流全吸引了过去；至于垃圾，都是别人随手乱扔的......但周围也确实没见到几个垃圾桶。 之前格蕾一直说普通人无法认同她的思维回路，他还没有太大感触。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 她与绝大多数人的思考方式，确实不太一样。 第25章 所以，我来了呀 如果是普通人，面对这些躲在角落里乞讨的孩子们和流浪汉，展现出来的反应大多是觉得他们可怜或冷漠，又或者充分发挥幻想，认为他们如今的结局是由自己导致。 周围没有客人光顾的店铺，一些人必然会觉得是他们的工作不够努力，摆上货架的商品吸引力不足。 至于路边的垃圾，如果不是有意观察的话可能还真不会觉得是没垃圾桶的问题，肯定是骂谁谁谁没有素质。 以上这些，大概是绝大多数人对周围环境会做出的，最朴实无华的反应。 实在迟钝者，也会转头看向提出问题的罗莱，想好奇地问他原因的究竟。 但格蕾没有。 她通过观察与自己的思考，给出了属于自己的特别答案。 小乞丐们之所以乞讨是依然还抱有继续活下去的希望；店家懒洋洋地躺在门口不是因为无事可做，而是希望在有客人时给予他们最好的服务；垃圾什么的.......姑且就不提了。 总之，罗莱对于格蕾的回答着实有些惊讶，以至于他接下来准备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了。 他一开始是想借由这些表面糟糕的事情，让格蕾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落到这般境地。 例如小乞丐们的父母是为了不给自己增加负担，让他们自己获得更舒适，不惜丢掉自己的亲生孩子；店主们的落魄是因为隔壁大街利用自己掌握的关系网等资源将同等商品同等服务的价格打下低点，吸引人流量迫使这些“性价比差”的店铺关门，自己独吞客流。 这些都是人类「利己性」的表现。 可现在罗莱怎么也说不出口。 因为他已经发现，这位精神异于常人的学姐似乎意识不到什么是“恶”。 “学姐。”罗莱试探着出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教会的教义上，应该有关于「七宗罪」的设定吧？” “有啊。”格蕾侧着脑袋与他对上视线，“怎么了？”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理解「七宗罪」的。” 格蕾略作沉思，说：“在我看来，所谓的「七宗罪」，其实就是人类拥有的美好特点到达一定程度之后，所溢出的部分。” “就好像大多数炼金实验都是因为加入素材过多或过少而导致配比失调，循环崩坏一样，「美德」是好事，但当过量之时，即便一片好心也会使事情变坏。” 罗莱眨眨眼：“所以，你觉得「暴怒」对应的是什么美好特点？” “纯真的率直。”格蕾不假思索地说。 “那，「贪婪」呢？” “进步。” “欢愉？” “自由。” “.......” 罗莱没有将其他种种罗列下去。 他叹了口气：“学姐啊，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今天可能就要白跑一趟了。” 「自私」毫无疑问是属于“恶”的一种，但格蕾居然连教会划定的“人性恶中的七宗罪”都无法理解，将其看做是溢出的美德的话，那他还真没什么办法。 起码他现在，暂时找不出来「自私」能对应什么样的美好品质。 博爱？那是反义词。 吝啬？这也是坏词语。 那还有什么意思相近又代表美好意思的词？ 一时半会儿，罗莱是真想不到。 面对罗莱的无奈，格蕾倒也不气馁，还垫着脚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 “没关系呀，那时间还长，我不急着这一下。” “嗯。” 罗莱应了一声。 往回走的路上，他又似是想到了什么，侧过脑袋，好奇地问：“学姐，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坏人吗？” “啊？” 仰着脸看着他的少女眼中明显有着几分茫然，似乎是要与罗莱的猜测答案吻合。 可下一刻她的眼神里就带上了几分关怀。 “原来你是还没长大的小孩子呀，居然会觉得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会关心你会爱护你的好心人吗？”她咯吱咯吱笑着，还垫起脚来想要伸手摸摸罗莱的脑袋，“好乖呀罗莱，是会相信妈妈讲的童话故事的乖宝宝呢。” “？” 罗莱拍开她的手：“可别，我可不是奇幻顶针。” “我只是觉得......你连七宗罪都觉得是好过头而造成的事情，所以你才不太懂什么是人间险恶——别说觉得世界上全是好心人，在我看来，所有的人类没一个是好东西，都是天生坏种。” 歪了歪脑袋，格蕾望着他的眼睛。 “罗莱，我觉得，不是我不太懂。”她轻声说，“是你对于这件事的理解有问题。” “你说的‘坏人’，指的是人类群体中不按人类所定下的规矩行事的人类，他们作为群体中的一员却破坏了群体设立的规矩，群里里的成员自然就会认为他是‘群体里的坏人’。” “可是，「七宗罪」并不是人类定下的规矩，而是一种性格，后天因经历而养成的，所有人都可以拥有的特性。” “‘坏人’，是人类当中产生的特别个体，‘恶’，是人类诞生之后才培养出来的特殊性格，它们一个是单独个体，一个是群体属性，二者之间的概念完全不一样。” 偏头望向安静聆听她讲述“我认为”的罗莱，格蕾浅浅一笑。 “还有，你说人类每一个好东西，都是天生坏种——不是这样的。” “我与你认为的刚好相反，我觉得人类这个族群天生良善，他们不会像红龙那般，属于‘天生的恶’，一切的不好的行为与性格，都是后天因素所养成坏习惯。” “他们就像一群熊孩子，在没有大人的引导下于这个糟糕的世界迷茫前进，可这片世界的十字路口又是那么的多，那么复杂，他们在前进的路上，总会偶尔迷失方向，染上各种各样不好的东西，逐渐忘记自己的曾经。这时候就需要有人提着灯引导他们，让他们重新捡起自己来时的美好愿景。” 说到这儿，声音忽然顿了顿，片刻后才重新接上话头。 “所以，我来了呀。” 她轻声说。 “这片满是煎熬苦难的炼狱大地并非他们的归属，祥和平静的安好天堂才是天性良善的人类应该拥有的家园。” “我来的目的，就是领着这些走错路口的孩子们从迷雾里找回曾经的自己与正确的方向，然后。” “——带他们回家。” 第26章 满分达成 秋日温和的暖阳下，罗莱侧着脑袋望着她的眼睛。 她就那样平静地说着令正常人感到疯狂与难以置信的恐怖分子发言，可那双漂亮的玫瑰色眸子眼里倒映着的天空下与大地上满是奇迹与希望。 有那么一瞬间罗莱忽然觉得她确实是异于常人的天才，因为只有这种人才能在大众眼里疯狂、腐败，肮脏的世界与丑恶的人性里依然保持与众不同的清醒认知，怀抱温柔，一尘不染。 “确实像一位怜悯人间的天使。” 罗莱轻轻笑了笑，没有否定她的看法。 ——但也没有认同。 天使于天上注视着人类，能够看清他们的来路和前方，于是为他们降下了光照亮前路；人类站在地下的熔岩之上，只看得见自己身侧猩红的火焰，眼见火焰愈发闪亮，他们想的肯定不是走入其中看看究竟，而是想尽办法将它浇灭。 “注定悲剧的未来......” 他简单地感慨了一句，但也仅仅是感慨，并没有插手其中的意思。 “情感交互最忌讳以自我意志改变对方的想法，更何况，我就一个「单相思」的，根本没权利让她改变想法啊。” “除非......” 没有除非。 “天上的人儿连「恶」都不懂，又怎么会理解得了人类更复杂的情感系统呢......” 呢喃尚未在心中完全落地，罗莱脑中忽有灵光一闪而逝。 “嘶，该不会答案是这玩意儿吧？” “那的确......能害人不浅啊。” —————— 虽然此次出行格蕾似乎并没有得到切实的收获，不过她显然没有因此低落。 因为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对她似乎都是一件太过新鲜的东西。 “罗莱，那是什么？” “八音盒，一种利用简陋笔绘与粗劣音乐组合而成的噪音产生器。” “罗莱，我想要这只兔子，肥嘟嘟的用来实验肯定很不错。” “这不行，肉质差量还少，炒出来都不够我一个人吃。” “罗莱，那扇门好漂亮哦。” “漂亮吧，再看看上面的字，眼熟不？” “格伦尼亚皇家学院......” 格蕾眨巴眨巴眼：“我们已经回来了呀？” “是的，到了。”罗莱说，“接下来我准备回宿舍，你呢？” “那我也回工坊了.......虽然今天没有什么成果，不过也算是为我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还是谢谢......” 她说到这儿话语忽然顿住，似乎是想起比起言语上的道谢，罗莱似乎更喜欢用具体行动来证明的方式致谢。 想了想，她又想不到自己能拿出什么东西来给他，只能主动问道。 “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暂时没有，也不用。”罗莱摆摆手，“我又不是那种不出工也不出力光想占人便宜的人，今天我确实没做什么，所以不必大费周章，一句谢谢就足够了。” “......”格蕾没有应，但脸上的表情显然不怎么认同他说的话。 不过她也没继续坚持，只后退几步，招了招手。 “那，我先告辞啦。” “嗯，再见。” 于是，两人就此分别，没有任何暧昧的留恋。 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先提出分别的罗莱却没急着离开。 虽然第三赢可能跑了，但他的四手赢还没到手呢！ “你别走，回来！” 乔尔刚抬起的脚又不由自主地收了回去。 刚要回应，他又觉得有点不对劲：“不是，你小子怎么跟老师说话的呢？” 罗莱疑惑地说：“我说的是老师请留步啊，有什么问题吗？” “.......”乔尔看着他诚恳的表情，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怀疑确实是自己听错了。 “咳咳。”干咳两声，罗莱盯着乔尔，搓搓手，问，“老师，你觉得我今天的表现怎么样。” 乔尔侧了侧身子，一手按住口袋，警惕地说：“还凑合吧，格蕾至少看起来挺开心.......所以呢？” “您觉得还凑合么？不，不凑合。”罗莱闭上眼睛，“是太差了。” “嗯？”乔尔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还好吧，没很差啊。” “我本来还以为你带她出来是真要帮她解决问题来着，但后来一看不是，你就是想让她开心点然后忘记她想的那点东西。” 从乔尔的视角来看，他感觉这两人就真的是出来约会来玩的，这点从一开始约定见面的地点就能看出来。 今年二十九岁的乔尔跟在戈琳娜院长身边学习的时间已经长达十三年，同样，他认识格蕾的时间，也是这个数。 十三年来，他对格蕾的印象永远都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不是在她母亲边上的话，谁都别想看见她的笑脸。 但今天不一样。 她从来到这儿的那一刻开始，就是笑着的。 虽然依旧浅浅淡淡，可任谁都能看出来她的开心。 这是乔尔这辈子迄今为止第一次在她身上见到这种张扬的情绪出现。 而两人见面之后的模样，更是满足了他对年轻少年少女们相处时的刻板印象。 肩并肩的保持一定合理距离行走，但总想互相靠近（指两人走路没走好直线），侧身互相看着对方轻言细语（指人与人之间真诚对话时应该具备的礼貌），到最后逛街时罗莱对格蕾天真烂漫的问题的古怪解答（指罗莱深切觉得是那样的心里话与格蕾确实什么都不懂而问出的老实问题）。 总而言之，对于一辈子还没牵过同龄女孩柔软小手的乔尔来说，他还是挺嗑这一对的。 尤其是，两人的相貌都非常不错，而人总是喜欢美好事物的，所以他看起来就更顺眼了。 然而罗莱只摇了摇头，说：“不，老师，我没有做好。” “至于哪里没做好.......我想您应该知道。” 乔尔看着罗莱略带伤感的表情，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我知道？我知道个甚么我知道......等会儿。 他说的，该不会是那件事吧？ 再仔细打量了罗莱几眼，发现他的表情里充斥着纠结与难以言喻的情感，乔尔确信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我大概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了。”乔尔叹了口气，“你想的，是自己没能帮喜欢的人解决困难，又没办法帮她走出困境，对吧？” 乔尔是这么觉得的。 罗莱跟他说过，他们出门的原因是想要找到新的“人类拥有的特质”，目的依然是格蕾的“杀死全人类”。 但显然，他们没能做到.......真的是这样吗？ 乔尔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这可是能做出超越「黄金王」功绩的天才少年啊！就格蕾提出的小小问题，难倒自己也就罢了，怎么可能难得到他！ “其实你知道正确答案，但是你却故意找了个错误的给她，其目的，就是不希望她越陷越深，可你又是那么喜欢她，对于没办法帮助到她，或者说欺骗了她，你感到了深深的自责，所以你才会说你没有做好......是了，就是这样了。” 试想，喜欢的东西与深信的观念产生冲突，作为夹在中间的人，他哪个都不好选，自然很难受——这种类似的情况乔尔在学习知识实践理论的时候没少碰见，所以只刹那他便从疑惑变成了理解。 罗莱沉默了三秒钟，旋即猛地抬头，握住乔尔的手，诚恳地说。 “总之，差不多就是这样。”他又叹了口气，含糊不清地说，“我也不知道，我这样的行为，能不能受到认可，毕竟......” “不要怀疑自己，齐格勒同学。”乔尔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做的很棒，非常棒，继续这样下去，你就是全人类的英雄。” “别人怎么看我不知道，但至少，我认可你了！” “啪——” 罗莱平静而迅速地抽回手。 “谢谢您，乔尔老师。”他的语速快的如抽手的动作一样，一闪而逝。 “不用谢。”乔尔不疑有他，只拍拍自己的胸口，“为学生解决问题是我们作为老师的分内之事，就算是情感问题，也不例外，尽管我并没有亲身经历，但见过的类似的事可不少......诶，跑这么快干嘛？” 望着罗莱远去的背影，乔尔感到有些莫名奇妙。 “难不成，是害羞了.......不，不对。”他挠挠脑袋，“我怎么会有种像张被用完就丢的手纸的感觉呢？真是奇怪啊。” ...... 回去的路上，罗莱偏头望向一边的虚拟面板。 他的第四次赢已经到手了。 前面的一切行为，无论是金钱的赢，还是没能完全成功的让格蕾卖身给他帮他打工的不输半赢，在这一次的乔尔老师身上的赢下的东西面前，都显得不值一提。 ——这还得归功于他从卡德身上得到的灵感。 “卡德教的好啊，只要抛个引子让他们自己脑补，他们就会自己去找答案，然后给自己的答案圆上逻辑，并且绝无怀疑地相信——尤其是面对情感问题时的三十岁单身男魔法师。” 微微感慨一声，罗莱把注意力集中。 【叮——】 【你得到了1人深切的认可，「丰厚的奖励」已发放。】 【叮——】 【恭喜您，您的本次「人设」评级已经达到满分，请在详细阅读说明后领取奖励，并对后续选项做出决定。】 第27章 怎么我就不能定规矩了 回到病房后，罗莱开始查看起本次他得到的收获。 【本次您所抽取到的人设为「深情」】 【限定时间内，您未能完全保持人设的次数为0，从每日评定中，您获得的属性点为魅力x11、体质x4、敏捷x2、精力x4，幸运x1，结算评价为「擦剑磨枪不如软饭更香」。】 【本次维持「人设」的过程中，您成功激活并完成了一个活动，共获得「丰厚的奖励」x3，「普通的奖励」x183。】 【由于您活动期间处于新手体验阶段，本次活动奖励无任何技能、天赋、特性发放，将全部为您兑换为随机属性点。】 【经过结算，您一共获得体质x392、魅力x12、敏捷x248、精力x479、幸运x1，结算评价为「一夜七次不是因为只有七次，而是天亮了」】 “.......” 罗莱沉默地看着虚拟面板，忽然感觉自己亏大发了。 之前他拿到奖励的时候还疑惑，明明自己完成的挺好，怎么只给自己属性点。 拿了那么多奖励，什么发出圣光召唤大军术啊、电饭锅炼丹之类的技能开不出来也就算了，「大帝之姿」或「天生至尊骨」什么什么的金色天赋好歹也来一个吧？ 当然，罗莱倒也不是觉得属性点不好，白板战士要是数值膨胀到一定地步确实不错，可系统没给出普通人的数值面板，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算是个什么级别，真碰到机制怪的话，得被玩死吧？ 他可不希望那种场面出现。 现在，系统进行总结之后，他才明白。 合着自己之前还是新手体验阶段，权限没解锁，拿不到是吧？ “我要向穿越者协会举报你知情不报。” 或许是听到了宿主幽幽的声音里的满满怨念，虚拟面板一变。 【叮——】 【如果您对本系统有任何疑问或质疑，请详细查看系统使用说明书。】 【当前页数1，请输入您希望去到的页数，共11451433223页。】 “.......” 罗莱闭上嘴，选择继续往下看。 【本次「人设」总体评分评定进行中。】 【评定完成。】 【您得到的分数为：100分，满分为100。】 【恭喜您，永久解锁人设「深情」。】 【人设效果：根据您对于该人设的理解，当「深情」人设激活之时，您报以「深情」的对象将不会对您产生敌意与伤害您的意图，初识印象将提升为友善（可随「魅力」进行升级）。】 罗莱看着这新的“永久人设”，略微一琢磨，发现这玩意儿好像有点无敌啊！ 试想，你不知道犯了什么错正在被追杀，结果人家刀都伸到你脖子面前划开一道口子了，你突然开口说一句“姐姐我喜欢你啊”，然后，你在她眼中脑门上顶着的五颗星星就这么自然地被消掉了。 “这是否有点太无敌了。”罗莱喃喃着。 虽然过程中可能出现一些异常情况，比如什么雌魔兽啊，母龙啊，亦或者更离谱的东西出现。不过都到生死危机的时候了，谁还顾得上那些？ 能保住小命才是硬道理。 ——别问为什么没有雄性。 因为雄性不符合罗莱的「深情」标准。 “终于有个不错的奖励了。” 罗莱眼睛里终于带上了一点点满意，不过系统罗列出的清单还没有结束。 【由于您本次「人设」提前得到满分，您可以选择继续维持该人设，或进行新的抽取。】 【温馨提示：若您选择维持人设，「新手体验期」将在倒计时结束后取消，若您选择抽取新人设，「新手体验期」将于新人设启用后结束。】 “抽取。” 罗莱没有迟疑地说。 新人设已经成了永久人设了，只要他想就能继续保持。 另外，根据系统所说，新手体验期只能给基础属性加点，只有体验期结束后才能又抽技能又抽属性点。 所以选哪个，一目了然。 【您选择了重新抽取新人设。】 【正在抽取中。】 【您获得了新的人设：「守序」】 【维持人设难易度：中等】 【人设剩余时间：100天（暂未开始）】 【温馨提示：请注意，本次人设维持难度为「中等」，您必须每日做出符合「人设」的行为方方可算继续维持。】 “守序么.......” 罗莱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根据字面意思理解，「守序」的意思便是遵守秩序。 这似乎不是很难，因为人生来就被锁在秩序打造的牢笼当中，一言一行都要按照“规矩”来，人们应该早就习惯了才是。 不过有一点罗莱还是没太明白。 “可是，为什么系统给的难度评级是中等呢？我怎么感觉守规矩比每天冒着挨打的风险给那些大小姐们写信简单多了啊？” “你说什么？” 推着小推车的卡德从外面走了进来。 自从发现罗莱所在的病房免费提供三餐之后，他一到点就会准时接过护士小姐姐的工作与装载着好看但可能没那么好吃的餐车。 “我说......” 罗莱拿着叉子插起一块完整的肉排，没有用餐刀，直接用牙咬下一块，用力咀嚼着的同时，将自己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没办法，今天拉着格蕾在外面跑了一天，还没吃饭，着实有些饿了。 “.......”卡德望着他毫无形象地啃食着肉排模样，无奈道，“你说守规矩容易？可是你现在根本没在按规矩来啊。” 他扬了扬自己手里的刀叉，又板正的身子，说：“你应该像我这样，安静自然。” 罗莱眉头一挑：“为什么要按你这样来？吃的又慢又累还不痛快。” “因为这是礼仪啊。”卡德摊摊手，说，“礼仪，也是规矩的一种。” “我觉得，对也不对。”罗莱随口道，“礼仪确实是规矩没错，但世界上规矩多了去了，总不能每一条都听吧？那怕是一辈子都守不完。” “要遵守规矩，就守能让自己舒服的那种，不让我舒服的规矩根本就没必要去遵循。” “.......”卡德被他这番理论整得有点懵，“合着守规矩还能这么解释？” “没人说过不行吧？那既然没人说过不行，不就是能行呗。” “......”卡德试着理清楚这其中的逻辑，但他实在是理不清楚，最终只能无奈放弃，“要是你觉得条条规矩都不让你快活的话，你又该怎么办？” 罗莱想了想，说：“如果条条规矩都不让我快活的话，那就重新定一个不就完了。” 听到这话，卡德差点叉子都没拿稳。 “你，定规矩？”他乐了，“凭啥啊？你谁啊你你就定规矩？” “凭我是人啊。”罗莱理所当然地说，“人活在世上遵循的规矩，大多数不都是人类自己定下来的吗？” “我也是人，怎么我就不能定规矩了？” 第28章 我就一根一根打断他的骨头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卡德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罗莱说的确实是有道理啊。 从宏观意义上来看，排除掉什么日升月落之类人力不可控的事情，人类社会中的大多数规定那确实不是什么巨龙啊魔兽啊之类的东西逼着人类设定，确实是由人类自己的主观意识所设置。 从这一点上来看，罗莱的话似乎不无道理。 作为人类当中的一员，他确实有资格改变规矩。 “但问题是，你有资格，有那能力么？” 卡德撇撇嘴：“别说改规矩了，你连改舆论风向都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说起来，你还不知道吧，自从你出名之后，你的一些事情被挖出来了呢。” “挖出来就挖出来了呗，我又没什么黑料。”罗莱无所谓地说。 “还没黑料？”卡德对他的厚脸皮啧啧称奇，“别忘了，你可是同时给好几个大小姐寄了情书啊。” “那又怎么了？” “怎么了？要是被曝光出去，你怕不是要激起全学院的愤怒，而且那些个大小姐也肯定不会放过你——拿她们当鱼塘里的鱼一人寄一份，对于这些好面子的小姐们来说，可是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啊。” 听完这个，罗莱倒若有所思：“也对，她们在知道这件事后肯定会互相开始攀比，比谁更配的上我。” “唉，看来一场酸风醋雨即将升起了啊。” 卡德：“.......” 或许是实在忍受不了这家伙的不要脸了，卡德决定摊牌。 “行了行了，你的多人运动暂时还没被人发现，不过，你给何塞洛小姐寄信的事情早就传出去很久了，以前大家都不知道这人是谁，但你出名之后，自然就会有人来关注你，同时也知道了你就是给那位小姐寄信的人。” “然后呢？”罗莱问，“接下来你不会要说，即将发生的是你看的那些下水道厕纸里的，类似于什么追求者上门想把我揍一顿展现武力与威风的狗血剧情吧？” “确实有人想过这么做。”卡德的语气里略带遗憾，“不过很可惜，学院禁止学生内斗，就算是竞技场也不许下生死状，加上你又被所有教授盯上了，一时半会儿肯定没普通人想做掉你。” “但是，其他人不想，不代表事情中的人不想。” 顿了顿，他继续道：“你今天和那位戈琳娜学姐出门约会了是吧？” “错误的。”罗莱纠正道，“那不叫约会，叫深入交流各自对于事物的意见与看法。” “随便啦。”卡德对什么样的称呼显得无所谓，“不管你们是去干什么，总之，你们在大门口欢欢喜喜分别的时候被别人看见了。” “依托于你们俩的名声都不小，很快，你们约会的事情就在学院学生无聊搞出的流言杂志上出现了。” 说到这儿，卡德还忍不住称赞起来：“你还别说，他们虽然只见到了你们俩分别的样子，但成功以此倒退推出了整整一大版的故事。” “什么「英雄继承人」与「疯狂炼金师」之间初次见面是以激烈且相斥的意见交换而诞生，然后因为互相看不顺眼而处处为难对方，再到后来的因为某件事而意识到对方很重要.......” 罗莱听到又是这种狗血剧情，忍不住捂住脸：“所以绕到最后还是回到了厕纸读物上的剧情了是吧。” “几百年了都是这样，群众就爱看这种。”卡德硬气地说，“你有意见？你算老几？” “行行行。”罗莱摆摆手，“我没意见，行了吧。” “爱看就看吧，反正我们也不在乎这些东西。” 他这话倒不是假话。 罗莱对于自己的名声看的很淡，不管好名声还是坏名声只要能给他带来相应的收益他就懒得管，而格蕾更是个极端中的极端，她一点儿收益也不要，只单纯的觉得普通人都是笨蛋，他们的话听不了一点。 “你不在乎，有人在乎啊。”这时卡德又出声了，“刚刚不是说了吗？你给何塞洛小姐写情书的事情被扒出来了。” “你明明是给何塞洛小姐写了情书，但却在跟戈琳娜学姐约会......你想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罗莱略作沉思，忽然一拍手掌：“大家都会夸我有本事，说这人不愧是天才能轻易地做到他们做不到的事！” “你特......” 卡德真想一叉子把他脑袋拆开看看里头到底是什么构造，但估摸了一下觉得自己可能打不过能干掉大公的罗莱后，他还是老实地放下了叉子。 叹了口气，他把脸色摆的认真了点：“罗莱，现在问题有点严肃了。” “在外面的舆论里，你的风评很好，你本来就只在给何塞洛小姐寄情书，只是对方没回；何塞洛小姐也没问题，因为在出这件事之前没人知道你是谁，换个人也不可能答应你。” “但戈琳娜学姐，可没那么好事了。” 顿了顿，他继续说：“戈琳娜学姐在学院里的传说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名声，基本人人都知道她是个醉心于毁灭全人类，觉得除了她之外所有人都是弱智的人。” “可现在，这样一位「疯狂炼金师」居然对迈出了她从不离开的炼金工坊，不再疯狂，就像一位普通的少女，盛装打扮着去与一位直到最近才声名鹊起的少年见面.......你觉得大家会怎么看她？” 罗莱眉头轻挑：“怎么，难不成所有人都觉得她之前其实是伪装，其实她不是真疯只是单纯的看不起所有人，等她看得起的人出现之后她就收起了所有伪装想把那人拐走？” “她不是什么疯子，而是心机到再心机不过的绿茶？” 卡德望着他的眼神有些讶异：“合着你已经听过了流言了？” “不。”罗莱淡淡地说，“我只是知道，人类擅长欺软怕硬，喜欢造谣一些不存在的事情，以及乐于见到高高在上的东西掉在地上破碎成千片万片的样子。” “相较于现在做出能惊动学院高层举动的我，和大贵族家的小姐，显然，这位不合群又没帮手的学姐是绝对的弱者，为了满足所有人的吃瓜热情，他们自然而然地顺着这条‘规矩’向她下手去了。” 卡德若有所思：“那同样是按照‘规矩’，你是不是要遵守「在朋友遇到问题时伸出援手」这条规矩了？” 罗莱眉头一挑：“谁跟你说过她是我朋友了？” “你们都出去约会了还不是.......哦，那确实不是朋友。” “有时候我真希望能把你脑子里的荷尔蒙挖出来点，让你能想点正常人会想的事情。” 罗莱叹了口气：“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么，我想要学姐，是想让她帮我创造价值，所以做出了约定。” “但这次出去，我们的意见没有达成同意，也就是说，约定失效，我没能成功让她给我打工。” 罗莱绕来绕去的话满是云里雾里，听得卡德直挠脑袋。 但总结之后，大概意思就是罗莱没能成功？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帮咯。” “错误的。”罗莱捏了捏拳头，噼里啪啦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危险意味，“我的意思是，你用错了‘规矩’。” “我喜欢的新的规矩是。” “「谁欺负了我预定的员工，我就一根一根打断他的骨头！」” 第29章 他肯定是盯上了这一屋子的女孩了 装修精致的房间物里，约莫七八个左右的女孩正围着桌子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事情。 “帕莎，加急刊的销量怎么样？” “很不错哦，麦琪。” 脸上点着雀斑的女孩兴致勃勃地向同伴报告。 “我们平常发出去的小新闻最多只能卖个二三十份左右，但这一次的加急刊整整卖出去了一百多份呢！” “才一百多份吗。”被称作麦琪的少女有些遗憾，“学院里早就有名望的大小姐、名声鹊起的后起之秀，以及一位到处都有着她传言的神秘炼金师，这么多种能博人眼球的元素叠加起来才卖出去一百多份吗？” “不少啦。”帕莎劝慰道，“学院里高年级的学生大多数都泡在地下城里，有心思关注流言的只有低年级学生，低年级学生里又以新生最为活泼，有空闲时间关注这些东西，一百多份，真的不少啦。” “再说了，我们卖这个又不是为了销量，为了钱，我们是希望能借此渠道听到更多的小道消息，现在虽然卖只卖了一百多份，但一份肯定不止有一个人看。” “看的人越多，他们就会知道学院里还有我们这样一个‘报社’，到时候他们有什么想让大家一起喜闻乐见的小道消息，不都会让我们第一时间知道嘛？” 边上的女生附议说：“我觉得已经够了，反正学院里就我们这一家干这行的，之前大家是不知道我们，所以不会给我们投小道消息，但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以后肯定就有吃不完的瓜啦。” 见大家都这么说，麦琪也觉得似乎确实是这个道理，不过她还是觉得有点可惜。 贵族家的孩子教育理念中有个很重要的一点，便是要做就要朝着最高的高度去做，眼前的销量虽然还不错，但她觉得还没到最好的程度。 不过没关系，慢慢来就是了。 摇摇头，麦琪再度开口：“那，有没有收到读者们的回信，有没有给我们提出一点意见或者建议。” “有哦......我去喊他们把信搬进来。” 帕莎跳下凳子，打开房间门，朝着外面喊了两句。 很快，两位男生便把一叠信件放在了桌上。 “这些都是大家的回信。”帕莎拿起一封拆开，“信上说，‘你们说的是真是假？假的那就太没意思了，如果是真的......你们可要好好保护自己哦，我也想看到更多有意思的新闻呢。’” “那肯定是真的啊！”有女生不满地说，“我们怎么会做假消息呢，最多就加一点艺术加工而已。” “就是就是。” “至于保护我们.......”帕莎看向麦琪，“应该没事的吧？” 麦琪还没说话，其中一个搬信的男孩便摆了摆手：“把应该去掉。” 他叫里昂，是这间报社里唯一的写手，几乎所有报刊都是经他手写出来的，但他也不止是写手，只论背景的话，他算是最高贵的那位。 虽然这里面有几位大小姐的家族和他的家族平级，说不出孰强孰弱，但他是男孩，还是长子，是未来注定的家族继承人。 而作为继承人，他从小便被灌输过要放大眼睛看看惹得起谁惹不起这一知识。 何塞洛小姐肯定是惹不起的，所以她的故事里形容何塞洛小姐时用尽了好话；那位新星虽然没什么背景，但做出来的事情实在过于夸张，也不好惹，所以他也不是反派。 可没有反派的故事就没有起伏，没有起伏就会导致故事曲线过于平淡，过于平淡别人就会把刊物当成厕纸。 所以，只能勉为其难地让那位戈琳娜小姐当一下反派了。 反正她就只有一个院长母亲当靠山，而在场众女的背后无一不是世袭贵族，相比之下孰强孰弱不一定知道，但肯定不会特别怕她。 而且她的传言本就让她在一众学生心中带上了些许“天生反派”的特质，承担这一角色简直再适合不过。 “那就好。” 见众人放下悬着的心，尤其是麦琪还向他投来了赞赏的目光，里昂不自觉地挺起胸口，心里欢快的不行。 他其实对于搜集花边新闻没什么兴趣，之所以加入报社并成为主力，主要还是因为在意想搜集这些花边新闻的人。 能得到在意的人的赞赏，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无上荣耀。 “下一封。” 帕莎又拿起一封信开始念着，直到把所有信都念完，她还有些意犹未尽。 “都是些没什么实用性的建议啊。”完整听完的麦琪有些不满，“只是这样也就罢了，怎么还是没人给我们投稿新流言呢？” 没有新的花边新闻报刊上就没东西可以写，长时间不写东西发表报刊就容易被人遗忘，被遗忘了之后，就又要重新开始。 可不是每一次，都有大名气选手帮她们开路宣传，所以必须得好好把握这次机会才行。 见麦琪有些忧愁，里昂心中滴滴答答响起警报。 他知道，自己是时候出场了。 只是，他“交给我吧”的话出口，外面刚巧传来一阵敲门声。 于是他刚准备出口的话不得不变了一个意味。 屁颠屁颠地跑到外面，拉开大门。 当见到来人的时候，里昂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原因无他。 因为眼前这家伙，长得有点过于好看了。 起码里昂的人生截止至目前为止，没有见到过一个能在相貌上和他媲美的男性。 “你是？”他用身子堵住半开的门缝，眼神里带上了些许敌意。 长得很好看的少年轻轻笑笑，扬了扬手里的信封：“我看到你们的报刊后面写着‘如果有想让大家知道的事可以来投稿’，于是，我就来了。” “这样啊。”里昂并没有让开位置，而是警惕地伸出手，“那你给我吧......” 话音未落，里面的女孩们似乎也听到了外面的对话。 “里昂，是有人来投稿了吗？” “是......” “那让他进来吧。”麦琪的声音也随之传来，“这是第一位为我们报社投新闻稿的客人呢，请他进来喝杯茶水吧。” “.......” 纵使里昂内心有一千个不情愿，却也不得不在心上人的要求下让开些位置。 “你要是觉得麻烦的话，你也可以把信交给我，直接回去就行了。”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少年连忙摆手：“那位小姐的邀请那么热情真诚，想来一定是一位格外善良美丽的女孩，所以我怎么会觉得她很麻烦呢。” “？” 里昂的注意力全在对方前面那句话上，完全没听清他后面说了些什么。 不是，我什么时候说她们麻烦了，我说的是你是个麻烦啊哥们....... 然而里昂的解释话语没能成功落地。 不知名的少年已经越过他进入了房间，他只能憋着气，跟着一起回到房间。 当踏入房间之后，他便意识到自己与那位陌生男同学的对话肯定被房间里的小姐们听见了。 因为她们看着陌生少年的眼神是亮晶晶的，但把视线转向他时，瞬间便冷淡了许多。 尤其是麦琪。 “该死的家伙。” 里昂气得直咬牙。 他认定对方刚刚的话绝对不是无心之举，肯定是看他不给进，故意给他下绊子来着。 等等，他为什么这么想进来？ 里昂盯着对方那张华而不实的脸，内心忽然危机感大盛。 众所周知，长得好看的男人肯定没几个纯情货，他说他来这儿是为了送新闻，但这种小事麻烦邮差不就行了吗？何必自己上门呢？ 所以，他肯定是盯上了这一屋子的女孩了！ 不行！ 里昂决定扛起大刀。 报社保卫战，就此打响！ 第30章 我格伦尼亚女性何时才能站起来 “同学。” 麦琪将一杯盈满的红茶轻轻推到少年身边：“该怎么称呼你呢。” “叫我卡德就行了。”少年淡定自若地说。 “好的，卡德同学。”麦琪点点头，又好奇地问，“那你准备给我们带来的故事，是关于什么的呢？” 「卡德」神秘一笑：“这不是昨天在你们的报刊上见到了关于何塞洛小姐跟齐格勒同学的事情嘛，其实我这里，还有一点秘密消息。” “哦？” 这句话成功把在场所有人的胃口都吊起来了。 “难不成，还有什么内幕？”帕莎眼睛亮晶晶的。 “内幕，倒也算不上。”「卡德」轻飘飘地说，“其实吧，事情是这样的。” “大家都知道齐格勒同学有给何塞洛小姐寄情书对吧，但其实，何塞洛小姐已经明确拒绝过他了。” “诶？！” 这份重量级情报让所有女孩不自觉地提高声调。 “是因为被拒绝了，才和戈琳娜小姐去约会的嘛？真是花心呢。”有女生不满地说。 “不一定吧，可能是认识到自己即便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也无法触及到何塞洛小姐，悲痛欲绝之时，刚巧戈琳娜小姐出现了......”有女生依旧坚持「格蕾绿茶论」。 “有没有可能，这位齐格勒同学有预料到自己会被拒绝，所以早早地就选好了新的船，待真正拒绝的话到来之时，他立刻就换了条新的踩上去。”有女生选择将矛头对准了故事里的男主角。 “.......” 见大家对这份情报的讨论愈演愈烈，「卡德」微微一笑：“怎么样，光是这一句话，就足以让各位准备出一份新的故事了吧？” 女孩们没有说话，只下意识将目光转向里昂。 “当然可以！”里昂面色严肃，“事实上，我已经准备好了故事脉络了。” 也没问大家想不想听，他直接顺着话头往下说。 “大家想，这位齐格勒同学之前一直默默无闻，还只是个平民，何塞洛小姐怎么可能答应他，对吧？所以，他奋发图强，努力提升自己，最终做出了惊人的事情，连一向以‘精神不正常’著称的学姐都被她所吸引。” “那么，在得知这件事后，何塞洛小姐的心中会不会有悔意呢？要是有，那见到何塞洛小姐的悔意，这位齐格勒同学会选择高傲地别过头无视她的祈求，还是.......” 说到这儿，里昂突然顿住，环顾四周。 如他预料的那般，在场诸位女孩对于后续事件的进展似乎都很在意，全都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想要知道后文。 “答案是......” 就在里昂清了清嗓子准备继续说下去的时候，陌生的「卡德」同学忽然打断了他。 “你怎么能这样想？”「卡德」难以置信地说，“何塞洛小姐为什么要后悔啊！” “啊？”所有人都被他这话整地愣住了。 见到本来可以随便得到的石头其实是块非常珍贵的玉石然后后悔，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哪里不正常了？ “请各位试着想一想。”「卡德」看向周围的女孩们，“若你们是何塞洛小姐，你们拒绝了这位齐格勒同学，你们会有悔意吗？” “不会！因为他的成长是因在座的各位而诞生！你们不拒绝他，他就不可能有这样的成绩，他的成长当中，起码有十之三四是你们的功劳！所以他不但不能傲人别过头，还得谢谢你们呢” “而且，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何塞洛小姐本就是天赋傲人之辈，她的眼光绝对不差，说不定，她就是看穿了这位齐格勒同学的潜力，才故意这么做的。” “不过不管哪种可能......”「卡德」转头看向里昂：“你也不能因为他的成功而忽视了其他人的功绩吧？” “还是说，你就只是觉得男生被女生拒绝是件非常丢面子的事情，所以未来自己有所成就之后一定要报复回来？” 已经觉得「卡德」的话有点道理的女孩们听到这一句，当即抬起头，盯上里昂，目光里有着些许不善。 “我.......” 里昂真的很想说男生被女生拒绝就是一件非常丢面子的事情啊，可是，面对其他女生的目光，这句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如果面对的是平民也就罢了，可她面对的是一群贵族小姐。 作为贵族，她们有着充足的时间与资源去开拓自己的视野，丰富自己的知识，提高自己的能力，所以她们的自尊心是很强的，不下于一些男性。 他要是现在敢说“男生被女生拒绝就是很丢人”，这些贵族小姐们下一秒绝对会把他活剐咯！ 因为这句话，直接把他所属的角色立在了在场众人之上，可他的身份却也没比这些大小姐们高上太多，撑死也就多个直系继承人的头衔。 “你好大的脸啊，敢瞧不起我们，想踩我们头上？就凭你是男人？可人家卡德同学也是男人，也没这么觉得啊！” ——里昂几乎能听到耳边传来这样的话语了。 干咳两声，他决定转移话题。 “好像，这个故事确实不是很行啊.......那换一个吧。” 里昂细细思索一番后，再度出声：“其实，何塞洛小姐也不想拒绝他，她早就看出了对方的价值，但奈何家庭背景不允许，所以被迫只能写出拒绝的话.......可她其实还是很想跟他一同坐在长椅上，依偎在他的怀里，诉说纸短情长.......” 里昂觉得这个故事应该可以了吧? 镜子被迫打碎又互相努力着想要重归于好，也是千年来络绎不绝的情节，以前他写两个相爱的人却因为各种因素被迫分离的故事的时候，可是骗了不少女孩的眼泪呢。 然而「卡德」的声音又传来了。 “什么？！”他的音调比起刚刚还放大了些，“同学，我绝不同意你这种对女性如此不堪的描写出现！” “或许确实有女孩子们希望依偎在男孩怀里，但请不要一概偏全。很多女孩其实都是一个独立的人，她们自立自强，自尊自爱，她们会希望用自己的努力让恋人因她们自豪，而不是单纯地如你所说那般，只会怨天怨地，窝在男生怀里安静地当男孩子的附属品！” 里昂：“.......” 不是，你从哪个字上分析出我的意思是这个了？ 他下意识想要反驳，可或许是自己的知识实在过于浅薄，任凭他绞尽了脑汁，却也怎么都找不到回击这段话的办法。 这一拳的功夫，他实在是抵挡不住。 涨红着脸，里昂想要申请场外求助，可周围的女孩们似乎都对「卡德」的话颇为认可，都在低声嘀咕着“对啊，我们也是有能力的人，怎么可能天天想着依靠男人呢”之类的话语。 尤其是麦琪，望向「卡德」的眼神里几乎已经溢满了认同，仿佛就像找到了知己。 这一刻，里昂的危机感到达了顶峰。 “那，再换一个......” “不用了。” 「卡德」摆摆手。 “我已经看出来了，虽然女性为这个世界付出了很多，但你却一点也没认识到，全将其当做了理所当然，你从潜意识里就觉得，女性就应该为你们男性付出，就应该乖乖地当你的奴隶。”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如果世界上的男人都如你这般，那我格伦尼亚女性何时才能站起来！！” 第31章 罗莱，我喜欢你 卡德站在林荫小道边左右徘徊，时不时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建筑，又低头看看怀表。 “一个多小时了啊。” 距离罗莱进入那所谓的“学生报社”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卡德预想中剧烈的打闹声并没有出现，周围安静地只听得到秋风的呻吟。 “啥时候出来啊。” 喃喃声尚未落下，卡德便见到那栋建筑的大门忽然被推开。 “终于打完了吗。” 见到罗莱从门口走出，卡德赶忙迎上去。 “怎么说，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罗莱严肃地点点头：“有，而且麻烦不小。” 卡德联想到刚刚没有发生打斗的动静：“里面有特别厉害的高手你打不过？” “那倒不是，我们根本就没动手。” “没打起来吗？”卡德转念一想，“难不成是里面有很多漂亮妹妹你舍不得下手？” “我求求你不要用荷尔蒙来思考事情了！” “.......”卡德没好气道，“那能是什么麻烦嘛，你倒是说啊。” “除了这些，还能有什么大麻烦？” 罗莱叹了口气：“她们想让我当她们老大。” “？”卡德被他这回答整懵了，“你这是干了什么啊？认你当老大都来了。” 罗莱老实说：“我就只是告诉了她们女孩子要自立自强，不要依附于男人，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他们编的故事都是想骗女孩子跟他们牵手而已。” “只是这样？” “嗯.......好吧，这可能只是让她们对我感兴趣，愿意继续听我说话的敲门砖。”他摊摊手，“可能后面我又说了一些她们比较喜欢听的话。” “比如对一些已经被家族指派了婚姻但不太喜欢那位未婚夫想要反抗的小姐，我告诉她说不喜欢的事情你就不要听，你是一个独立自主的人，不要被‘女孩只能依靠联姻给家族带来利益’这种话洗脑，你完全可以通过在自己的努力证明就算是女孩也能做到男孩能做到的事情。” “还有，面对一些性格比较柔软爱幻想的女孩，我跟她们说，女孩们其实可以不用跟别人卷地身心疲惫，偶尔遇到些许困难，请骑士们帮你斩开荆棘就好，因为那是他们的责任，你只需要负责貌美如花安静地等着他将伫立于世界之巅的珍宝为你奉上就好。” “除此之外.......” 听着罗莱看人下菜的诉说，卡德张大的嘴怎么都合不上。 他试着把自己带入进罗莱对面，然后发现，他一定会根据自己的难题找出一个他最喜欢听的故事。 譬如，自己希望得到一个安宁平静的生活，他就会给自己描绘清晨起床时，尚未完全脱离朦胧的眼睛瞥见了还在熟睡中的妻子，于是轻轻俯身悄悄亲吻她水润的红唇；出门上街想买几块面包做早餐，面包店老板会一边跟他叨叨着国家大事一边往他的袋子里多塞两块面包说是给孩子们换换口味；待傍晚工作完回到家时，家中早已备好了晚餐，孩子们围在桌子边缘叽叽喳喳打闹着，见到爸爸回来马上就朝厨房喊一声“妈妈爸爸回来啦”，然后妻子就会甩着手上的水从厨房走出来，望着他温柔地说声洗手吃饭吧。 无论是谁，都会沉浸于这份美好当中，因为这是他们内心里最憧憬的事情。 而罗莱，他几乎能把握住每个人的心中所想，然后将他们想听的事情用最美好的言语编织成画卷呈现在他们眼前。 对于这个年纪的女孩来说，简直就是对心宝具，很难不沉迷在他的甜言蜜语中。 “你这家伙，也太会说话了。” 感慨一声，卡德又不免有些疑惑。 “喂喂喂，你是不是把正事忘记了？说好的给她们一点教训呢？” 罗莱侧过脑袋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作为故事中的主角发现不了很正常，但你作为旁观者.......算了，满脑子都是言情故事的人确实发现不了事情的真谛。” 卡德：“？” 思索片刻，他忽然恍然。 “好家伙，你是想利用自己的能力俘获她们的芳心，进而逐个击破分化，让她们的组织分崩离析，曾经的好友再见之时都是红眼相见.......” “.......” 罗莱忍不住捂住脸。 今天回去之后，他一定要把卡德藏起来的厕纸全给烧了。 摇摇头，他说。 “你的方法太善良了，不是我会做的事。” 卡德茫然抬头：“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恶毒的办法了，让曾经以朋友互相称呼的双方成为仇敌，还不够恶毒吗？” 罗莱叹了口气，自顾自地说：“我想给她们教训，所以给她们讲了故事，可如果只是跟她们讲故事是没用的，因为她们终究不是参与故事的人，想让她们有更深的体验，就要让她们参与其中。所以，我在故事里添加了一点东西，潜移默化地教她们要怎么去做。” “我在讲故事的时候，把一些细节描绘地很清楚，就像是告诉她们只要这么做你就能成为故事中的主角，达成美好的结局。” “比如，我告诉那位不想嫁给不喜欢的人的小姐，说，你现在开始学习，拿到好成绩，提升自己的实力，努力学习管理知识，让家族的人意识到你的优秀，这样她就能摆脱现在这个废物未婚夫，然后她会得到新生？得到属于自己的未来？” 他的声音忽然顿了顿，在卡德期待美好结局的眼神中，说出了杀死幻想的残酷话语。 “不，她会被指派嫁给另外一位更优秀的贵族。” “那时她才会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提升自己的价值，成为家族更沉重的筹码。” 说到这儿，他忽然笑了笑。 “挑战传统，试图摧毁规矩，然后碰地满头大包。” “这样的教训，可比挨一顿打来得实在多了。” 听着罗莱的话，卡德忍不住心一抖。 他几乎都能想象得到那位小姐满心欢喜地将自己的成就呈上去，看着大家的讨论以为自己应该能得到认可，结果最终结局以近乎残忍的方式碾压了她的期盼后，她那空洞的眼神是多么的令人心悸。 “好狠。” 抱住自己，卡德害怕地说：“罗莱大人，请务必不要这么对我。” “.......” 当一个身材粗狂的男人做出仿若小女人般的动作时，人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罗莱不知道，因为他感觉自己眼睛快瞎了。 “话说回来。”卡德在罗莱抬起手之前放开了动作，有些戏谑地问，“你果然还是对那位戈琳娜学姐有点感觉吧？” “不然怎么会因为只是被舆论欺负一下，就发这么大火，要从精神上摧毁对方？人家可还没答应成为你的员工呢！” “嗯？”罗莱眉头轻挑，意外的没有否认，只说，“说是什么感觉，倒也谈不上。” “我只是对有人想要把干净的东西故意抹黑弄脏这种行为，感到恶心。” “干净的......东西？”卡德微微一愣，“你用这种话来形容那位学姐？” “难道说，她是个很善良的人？” “善良么？” 回想着与格蕾为数不多的接触，罗莱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善良，不过我能感觉出来，她虽然只愿意看见美好，却也不是不知道世界上有苦有难，只是她觉得这些东西都是轻飘飘的不值一提，只要你抬起头来昂首挺胸地走下去，任何苦难都没什么大不了。” “不管这种想法到底是天真还是愚蠢，我都不讨厌。” 卡德笑得很是暧昧：“不讨厌，不就是喜欢呗。” “那我现在告诉你一件我极度讨厌的事。”罗莱面无表情地说：“我最厌恶的人，就是非黑即白的二极管......” 他话还没说完，便忽然感觉自己的衣角被轻轻扯了扯。 “你特......” 罗莱本以为做出这般动作的是卡德，生理本能令他下意识就恶心地想跳开好几步。 可当他回头时，才发现卡德整个人都处于一个懵逼的状态，站在原地根本就没有动作。 所以是谁？ 罗莱一点一点转过头，直到与一双明媚的眸子对上视线。 “罗莱，我也不讨厌你哦......” 话音顿了顿，少女歪了歪脑袋。 “如果不讨厌就是喜欢的话，那.......” “罗莱，我喜欢你。” 第32章 《为了她，放弃整个世界》 老实说，罗莱并不是没被女孩表露过喜爱之意，甚至可以说无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都不少。 但正正经经地站在自己面前，被人当着面说“我喜欢你”这种事，还真是第一次。 盯着对方的眼睛看了整整三秒钟，发现对方表露出的意思并不是如卡德这般大脑思想已经被劣质故事占领的意思后，他选择问出了自己比较关心的另一个问题。 “学姐，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格蕾眨眨眼，扬了扬手里的炼金炸弹，说：“我是来炸房子的。” 罗莱、卡德：“.......” 不是，上一秒还是言情画风的学姐下一秒怎么就往沙雕风走了？ 卡德小声往边上凑了凑：“要不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毕竟照顾精神病人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罗莱揉了揉眉心，问：“所以学姐，谁招你惹你了？” “没有呀。”格蕾脆生生地说，“我只是以为他们要欺负你呢。” “乔尔跟我说，报纸上刊登了一些对你不好的事情，所以我就想把他们房子炸了让他们听话点......「能让人彻底听话的只有武力」，这是人类书上编写的道理。” “.......” 罗莱也懒得问为什么她会觉得报纸上刊登的是对自己不好而不是对她不好的事情了，因为稍微想想就知道，她可能是觉得这些事对她自己无所谓，但罗莱他是个普通人不能无所谓。 唯一的问题就是....... “为什么我被欺负了你要让他们听话？”罗莱不解地问。 按理来说，这位学姐应该对所有的人类一视同仁才是，他又不是什么特别的存在，为啥要帮他？ 当罗莱问题问出来的时候，格蕾的脸色变得严肃了些。 “你很重要。” 她解释说：“想要帮助人类上天堂，我必须要找到人类身上拥有的特殊特质，但只有书籍的话记录的信息不够完善，所以不可避免的，我要去从身边的普通人类身上找特点。” “这时，我就需要与他们沟通。” “只是，我毕竟与他们都不一样，人类很难理解我想表达的意思，有时候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所以，我需要一个中转站......” 话语顿了顿，她又换了个更形象的词。 “我觉得，你应该是女神赐予我与人类进行沟通的翻译。” “你能知道我在想什么，又拥有着普通人的特质，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之外，另一个特别的人。” 格蕾抬起手掌做着手势。 “瞧，就是这样，我在上面，人类在下面，中间有很多空白的地方.......”她用比作人类的手掌抓起罗莱的手，竖着放在她手掌之间，开心地说，“看，这样就连上了呢。” 卡德看了半天还是有点没懂，但他能悟出一个道理：“总之，你就是想让罗莱帮你忙，所以你才要......保护他，不让他受欺负是吧？” 他的语气里有淡淡的失望，显然是因为吃到嘴里的瓜是块注水瓜，全是工业糖精，一点儿也不甜。 “我大概明白了，学姐。” 罗莱倒是不觉得格蕾说的有什么问题，只从格蕾手里收回自己的手。 “不过事情已经解决了，你就放过他们吧。” “好。” 格蕾乖巧地点点头，忽地又想起了什么，手掌一翻。 “罗莱，这个给你。” 在她手心里，一朵奇异的花正安静躺在其中，阳光落于其上时，洁白的花苞圣洁优雅，可当她树荫漫过其上之时，它又化作了纯粹的黑，深邃神秘。 罗莱疑惑地接过花：“学姐，这是什么？” “一朵漂亮的花......”似乎是觉得自己说的不够详细，格蕾又补充道，“一朵我能接触到的最漂亮的花。” “.......” “你不喜欢吗？”格蕾看着罗莱的小表情，小心翼翼地问，“那我换一个礼物？” “不，我的意思是.......”罗莱对她的迷惑行为感到不解，“为什么要忽然送我一朵花？” “因为见到你很开心。”格蕾轻轻地说，“从昨天回来以后，我就一直都很开心，这是以前都没有过的事情。” “我感到很奇怪，于是想从书上找到关于这种现象的答案。” “找了好久，我才看到一本书上有关于这种现象的记载。” “「如果你一个人能让你一直欢喜一直开心，那么就说明，她将会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不要错过，用最漂亮的花、最闪亮的萤火虫、最悦耳的音乐......用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牢牢把她握在手上。」” “我觉得它说的很对，你就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组成部分。”说到这儿，她的表情又变得低落了些：“我也知道这不是世界上最漂亮的花，可是，我只能摘到这朵了.......” “你要是不喜欢的话，那我下次过来见你时再换一朵更漂亮的。” “.......” 罗莱刚要说话，余光忽然瞥见一边正在抓耳挠腮好像觉得“这段话怎么这么耳熟我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的卡德。 沉默良久之后，他似乎意识到什么，缓缓出声问。 “学姐，我很想知道，你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这句话。” 格蕾老实交代：“书名好像叫《为了她，放弃整个世界》。” “对，没错！”卡德一拍手，“就是这本，我之前也看过，就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书名叫什么！” 所以为什么号称「疯狂炼金师」的你的书架上也会存在这种厕纸啊！！！ 欲言又止的罗莱最终选择闭上嘴。 “算了。”他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深深叹了口气，“我收下了，谢谢你的礼物。” “.......” 听到答应，格蕾才终于抬起头来，眨着眼睛，笑容在阳光里灿烂明媚。 罗莱看着格蕾，又看看手里的花。 感觉不如....... “终，终于找到你了.......” 一声焦急的呼喊打断了罗莱的思绪，众人一起偏过头，望向声音的来源。 “这么多人？”乔尔见到这般阵仗，微微一愣，又看了看周围，舒了口气，“还好没事，还好还好。” 罗莱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忽然想起格蕾为什么会来到这儿的事情。 “乔尔老师。”他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该不会是因为想看热闹，所以才添油加醋地跟学姐说了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吧？” “你，你怎么能凭空污人清白！”乔尔梗着脖子说，“我只是把事情完完本本地重复了一遍而已，怎么可能.......” 话音未落，他余光瞥见罗莱手里的花，表情顿时一变，仿佛见到恶魔降临般尖声大喊。 “你怎么拿到这朵花的？！” 第33章 谁都别想抢走我身边的东西 尖锐的叫喊声让罗莱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乔尔老师，我觉得你在学院里任教实在有些屈才，有没有想过去格伦尼亚大剧院应聘？听说那里挺缺男高音的。” 乔尔微微一怔，有些遗憾地说：“虽然我确实觉得我确实在歌唱方面的天赋比教书育人更卓越，但可惜那里的人有眼无珠，竟然说我除了音域以外一无是处，连调都找不准，打分时候给了我个不及格.......不对。” 意识到话题有点跑偏，乔尔赶紧干咳两声。 他指着罗莱手上的花：“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把它弄出来的？” 罗莱偏过头，视线落在少女姣好白净的脸颊上。 格蕾老实说：“我在书上看到了关于它的记载，然后找到它所在的地方，轻轻一拔，原路返回。” “就这样？” “就这样。” “女神在上，” 乔尔一巴掌呼在自己脑门上，仰头看天，长叹一声后，看向罗莱。 “真厉害呀你们，你们.......你们知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 罗莱：“不知道。” 卡德：“不知道。” 格蕾：“一朵很漂亮的花。” 乔尔：“.......” 不是，你们真的是学生吗？怎么跟课堂上我见过的那些不一样呢？ 人家就算真不知道也好歹会点个头装知道再等我进行解答，你们这群小崽子怎么就一点学生样都没有呢？ 再叹一声，乔尔说：“你们知不知道「迷失之地」？” 没等他们仨回答，已经吸取过教训的他马上自顾自接着回答道：“那是地下城里一处很特殊的区域。” “地下城是什么，你们总该知道吧？” “其实地下城并不是字面意思上的，位于地下的一座城市，而是........” “乔尔老师。”罗莱忽然出声打断了他，“你可以告诉我你教的是什么课吗？” 乔尔微微一怔，但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高等魔法理论》，怎么了？” “没事，就是我决定以后一定要选您的这门课，您的本事加上它的深奥，一定能很好地治愈我的失眠。” 乔尔：“.......” “老师啊。”卡德略带感慨的说，“讲个故事要从开天辟地开始说起，要是你是小说作者的话一定会被我们这些读者骂水漫金山的啊。” 格蕾也是若有所思：“难怪妈妈老说你明明年纪轻轻却像个老头，想想也是，据说人类中只有时日无多的老东西才会总叨叨个不停，想把生前没说完的话全吐出去。” “你们......”乔尔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扎了几刀。 “唉。”长长叹息一声，他抱着自己破碎的心，忧伤地声调都低了几度，“简而言之，就是这朵花的来历很传奇。” “「迷失之地」在我们脚下这座「格伦尼亚地下城」中，除开那些还未探索过的新区域，它算是最特别的一处空间。” “它不像其他绝大多数空间里存在着大量特殊强大的魔物，但这并不代表它不危险，因为经过长时间的调查分析，我们几乎可以认为，这一整个空间，就是一只魔物。” “魔物起源于魔力，魔力的特性又多种多样，使得它们孕育出来的魔物，有很多拥有着神奇的特性。” “比如「迷失之地」，它的特性，便是能让深入其中的人坠入无法分辨出虚幻还是真实的幻境当中。” 听到这儿，罗莱觉得这个设定有点耳熟：“它是不是能捕捉人内心的脆弱点然后伪造出各种幻想迷惑人？” “想什么呢。”乔尔看了他一眼，“要是真是这样的话，那学院还能设定这是二年级学生就能进行探索的二级秘境空间？早就把它封起来了！” “它制作出来的幻象，大多都是它经历过的事情，而后利用自己的特质将其具现出来，以此赶走其他的入侵者........不过其实也没多少人愿意入侵它。” “它其中不存在魔物，就说明它无法为我们提供素材，而没有素材就等于没有价值，除了一些小情侣或是累着了的人很少会特意跑到那儿去。” “根据记载，「迷失之地」中一共存在约莫六百多种不同的幻境，有海啸天灾，也有春暖花开，要是运气好点，说不定能见到现在已经见不到的风景画面，闲暇之时去看两眼还是挺放松的。” “所以.......”罗莱进行总结，“所谓的「迷失之地」虽然特殊，但其实是个没什么用的地方是吗？” 他扬了扬手中的花：“那跟它又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有很大的关系。”乔尔的脸色变得严肃了些，“自发现「迷失之地」后，从不缺少想要深究它神奇的人，比如第48届学院的院长，亦或是在民间里颇具名望的「翡翠游侠」，不过历史上上去往「迷失之地」探索的最著名的人物，还得是黄金王。” “他们在探索过程中，都发现了这朵花，都有尝试着将它们拔出来带回去——因为这是「迷失之地」中唯一的拥有实际存在的事物。” “然后呢？”卡德带着极度的感兴趣凑过来问，“他们都失败了？” “不，都成功了，否则我们也无法知道它到底长什么样。”乔尔说，“但成功之后，他们又给它放回去了。” “因为这是「迷失之地」的根基？把它拔出来「迷失之地」就会消亡？”这个猜测是罗莱提出来的。 然而乔尔还是摇了摇头：“不能说是，因为没有经过具体的验证，至于为什么他们要放回去，根据史书记载的具体原因，答案很离谱。” “《黄金王传说》上是这么写的：「王说：它很美，但我无法将其占有，无关我现在的力量强大与否，或是后果严重，只是，不够资格。」” “不够资格。”乔尔认真地重复了这几个字，“连那位伟大的王都说他是因为这种原因而无法将其占有，你想想，你拿了又会有什么后果？” 罗莱眉头一挑，没有说话。 “行了行了。”乔尔招了招手，“格蕾你赶紧把它放回去吧，到时候要是真出了什么问题，怕是老师都不一定能给你兜底.......” “等一下，乔尔老师。”罗莱轻轻抛了抛手里的花，“我觉得你跟她说没用，因为它现在是我的。” 乔尔一脸催促：“行行行，你的你的，随便谁的，赶紧把它放回去就是了。” “不放。” 罗莱的回答很干脆，以至于乔尔耳背听成了“好”，夸奖的话差点就说出口了。 “你.......”乔尔的脸色逐渐变得严肃了些，“齐格勒同学，虽然我确实无法强行要求你做些什么，可我仍然希望你知道，这种行为会为你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所以，是什么后果？”罗莱问。 “.......” 乔尔好不容易绷紧的严肃差点整个垮掉。 不是，你能不能给我这个老师点面子？ 我这为了你好我容易么我？ 深吸口气，乔尔再次开口。 “虽然，虽然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但.......” “不用但是了，老师。”罗莱淡淡道，“到了我手上的东西，不会这么轻易地就丢出去。” “我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样看待我这般的行为，我也不想理会别人的看法，我只知道，这是我想要变强的理由。” 顿了顿，他轻声说。 “我努力成长，提升实力，不是为了高声喊出‘我失去的东西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拿回来’。” “我要的是，从来，都不曾失去。” “不管是谁，都别想抢走我和我身边的东西。” 他咬着牙，用力地说。 “谁，都，别，想！” 世界忽的陷入了安静，乔尔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只怔怔地望着少年深邃的褐色眼睛。 在这个和平到满是懦夫的时代，他居然难的地听见了猛虎的声音。 那声音是如此震耳欲聋，一切卑怯者的灵魂都注定会被百兽之王的獠牙撕裂碾碎。 第34章 我只相信他 “格蕾，你真是太胡闹了！” 回去的路上，乔尔摆出非常严厉的表情。 “你不知道这种未知的东西会带来多大的麻烦就把它带出来了，实在是......” 格蕾眨眨眼，打断了他的话：“你不也不知道么？” “那不重要。”乔尔紧了紧脸色，“重要的是......” “是什么？” 乔尔张了张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半晌之后，他才说。 “我确实不知道那朵花到底因为什么才会让黄金王说出那样的话，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件好事，我只知道，面对未知的事情的时候，尽量避免它的发生，才能让大家都不用为你担心。” 面对乔尔这般话，格蕾不以为意地说：“你们都是群胆小鬼，只是害怕自己做不到，所以才畏首畏尾。” “不是胆小.......”乔尔试图解释，“这是出于对身边人的关心。” “就好像，我人生中最大的愿望是去格伦尼亚大剧院出演大歌剧的男主角，但我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愿望留在学院任教一样，是我做不到吗......” “是的。”格蕾肯定地说。 “不是！”乔尔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气急败坏，“我要是真想的话，可以慢慢学，从底层学起，熬资历说不定都能熬到那一天，可我终究没那样做。” “因为老师，你的母亲，她给了我太多的关照，就像我的亲生母亲一样，我不忍心见到她失望......”他叹了口气，“人类与其他种族最大的差别，就是人类拥有着丰富多彩的情感。” “一种情感，例如喜悦，人们发明了许多形容词来形容它，什么雀跃，高兴，开心，等等等等。可为什么人们要试图用语言文字来形容这份属于他们的最特别的特质？为什么？” “——因为没有情感的人类，是不完整的！” “我承认那小子说的很有道理，气势很足，连我都没办法反驳他，可是我依然要阻止你这么做，因为我不愿意见到你被麻烦缠身，遇到危险......” “等一下。”格蕾忽然打断了他，“你刚刚说什么？” 乔尔一怔：“我说，我不愿意见到你......” “上一句。” “''没有情感的人类，是不完整的''......这个？” “是了。” 格蕾喃喃着，玫瑰色的眼睛里有光盛放。 “「情感」，也是人类拥有的最特别的特征。” “的确，世界上从未有其他种族愿意为了情感发明那么多的形容词，因为它们所拥有的情感远远不如人类思想来的更加丰富。” “对于兽人来说，愤怒即是愤怒，它们不会想自己到底有多愤怒，愤怒的级别到底是暴怒还是不满。可人类不一样，它们愿意花费了大量的时间解析自己的情感到底有多少种级别，会研究自己的喜到底是有点喜悦还是特别开心，会想知道自己的哀伤到底是略带伤感还是悲痛万分。” “这的确是人类独有的特质，只不过.......” 想到这儿，她忽然又变得有些苦恼。 “不过，按照其他种族的映照，独有的特质也应该是变得强大的关键，可这所谓的「情感」，真的是人类之所以起势的原因吗？” “似乎，没有这种记载啊。” “算了，找机会问问罗莱吧。” 站在一边被晾了好一会儿的乔尔：“.......” 他指着自己，委婉地说：“其实你也可以问问我的。” 主要是乔尔不太想让格蕾去找罗莱了。 这俩神经回路能接上的小家伙才见过几次面就给他整了个这么大的活，再继续下去，怕是格蕾真要实现她的愿望了。 然而对于乔尔的自荐，格蕾只轻轻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你不行。” 乔尔梗着脖子红着脸说：“你都没问你就知道我不行了？那你也没问他啊，你怎么就知道他行了？” 格蕾眨眨眼，坦然说：“因为他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能解决所有问题呀。” “那，那我也觉得，我也能行！” “那又怎么样呢，你们觉得你们行不行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又无法干涉。” 格蕾别过头，轻声说。 “我能做的，仅仅是相信你们的话而已......哦，对不起，不是你们。” 她稍稍修改了下措辞。 “我只相信他。” ....... 回到宿舍，罗莱仔细把玩着手里这朵花。 老实说，除了确实如格蕾所说的那般“好看”之外，他还真察觉不出来这朵花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要不试着注入下魔力？” 想了想，他指尖泛起微光，轻轻点在花瓣上。 然后。 一切如常。 “好像，没什么区别啊？” 罗莱挠挠脑袋，正要把花放下，忽地心跳一颤。 “有什么东西......” 闭上眼，他仔细感受着心中升起的那抹莫名悸动。 神秘，遥远，似乎是在传递某种特别的信息。 “就像是......呼唤？” 他睁开眼睛，看向手里的花：“是在呼唤我么？” 这朵花没有灵性也不会说话，自然不可能回答他的问题。 摇摇头，他随便找了个玻璃瓶装了点水，把花往瓶子里一插。 躺在床上，罗莱翻来覆去，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对那莫名的呼唤一探究竟。 “通过花来呼唤我，所以，目标地点会不会是在它的起源，也就是那「迷失之地」中呢？” “要不要，去那儿看看？” 罗莱想了想，决定把“不要”和“问号”划掉。 “去看看吧。” 反正他也通过了大公的考验，可以提前进入地下城。 说起来，现在的罗莱还没进行「血统觉醒」，甚至都不算真正踏入超凡世界的门槛。 这地下城，迟早是得去逛逛的。 “也不知道我现在的属性到底算是个什么级别。” 罗莱捏了捏自己的拳头。 由于实战经历约等于0，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光靠拳头能打的过哪个级别的术士，所以他决定这次出行还是得小心为上，万一碰到克制数值怪的机制怪可就麻烦了。 “哦，对了，今天还没领奖励呢。” 跳起来打开虚拟面板，便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叮”。 【【今日「人设」评定结算中。】 【评定完毕，您依然有在维护您的人设。】 【获得奖励：魔力量+1、英勇光环（体验卡x一小时）】 【英勇光环（sr）：展开后，你距离你一定范围内的友好单位将会获得战斗力增幅，增幅程度基于您的魅力进行提升（当前增幅强度为210％）】 “终于换新东西了么.......看起来还不错，至少可以试着谋求将军的职位，不用去尝试当当不上的教皇了。” 罗莱满意地笑笑，盖上被子。 明天还有很多事，所以。 早点睡吧。 第35章 言语下藏着的名字 下午放学时分，二年级学生大楼。 “莉莉，我们先不回去。” 正收拾东西的女仆小姐微微一愣，下意识偏头看向自家小姐。 想了想，她问。 “去下面？” 对学生来说，「下面」一般代指地下城。 雪兰轻轻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小姐又遇到烦心事了。”莉莉心中已经有所了然。 虽然很多人说有钱有势能解决很多普通人的烦恼，但当财富与权力属于自己背后的家族之时，想要迎接奢靡的享受，就必须承担义务。 尤其是对于一位可能的家族继承人来说，所需要承担的东西太多太多，以至于她几乎都没有什么享受的时间。 就好像现在，她的心情很不好，却不能通过如纨绔子弟们的花天酒地来宣泄自己的不满一样，因为家里还有各种各样的邀约与事务等待着她进行回应。 尽管答案注定都是一样，但她仍需要亲力亲为一个一个回复。 摇摇头，莉莉将收拾好的东西抱起，跟在小姐身后，尽量不浪费一分一秒。 穿过长长的甬道，进入学院为地下城入口打造的大型地下建筑，踏上传送阵，感受着熟悉的粘滞感包围自己后再缓缓消散，重新得到脚踏实地的感觉。 这时人们多半会睁眼看看周围，但雪兰并没有这么做。 “去迷失之地。”她轻声向周围吩咐，“目的地为历史坐标。” “叮——” “雪兰·何塞洛，扣除学分一千，当前学分余额，一万七千六百三十一。” 清脆悦耳却不带几分生机的女声响彻四周，下一刻，更加剧烈的眩晕感席卷而来，使得最近本就有点犯头疼的雪兰更加难受了些。 所幸这次传送的持续时间不长，不过短短几秒，眩晕感便已经消散。 “呼——” 舒了口气，雪兰仍旧没有直接睁开眼。 她十指交叉握紧，置于胸前。 “希望今天是个好天气。” 呢喃声缓缓消散，她终于选择将世界纳入眼帘。 或许是将眼睛放在黑暗里藏了太久的原因，她刚睁眼时，总觉得世界像一个由光编制而成的笼子，她和世界都身处其中。 揉揉眼睛，伴随着视线逐渐恢复正常，她又觉得刚刚那种想法实在是有点太悲观了。 因为眼前的世界很美。 灿烂耀眼的阳光自天空自上而下刺入地面，照亮了她现在所处的山顶。山顶地势平坦，没有太多树木，满眼尽是随着微风轻轻飘摇的小草，偶有涓涓流水声随着风一起从身边袭来，组成一曲美妙优雅的舞与曲。 “小姐，今天的景色是「阳光明媚的莱茵湖」诶！” 莉莉指着河水的尽头，兴奋地说。 雪兰顺势望去。 不远处更高的山石之上，一抹小水流从岩石的最顶端涌出，落在略微凹陷的地势中，形成一片山顶湖，许是时间积累，湖水已然溢满，自更低的地势往山下坠曲，形成一道曼妙的白布。 看来今天运气不错。 雪兰唇角勾起细微的弧度，任由莉莉拉着自己找了块干净的石头一起坐下。 而后，闭上眼睛。 “......” 莉莉在边上，偷偷观察着自家小姐。 来到这片特殊的空间，品味现实里难以细细欣赏的风景，这是雪兰比较喜欢的放松方式，也是为数不多的能任由自己意志支配的空闲时间。 当然，前提是她得遇上好风景。 有好天气的话，她只要能坐个十几分钟就能缓解掉精神上累积的疲惫，坏天气，那可就未必了，甚至会更糟。 今天明显天气不错，风景也是能在所有有记载的幻象里排的上号的那种，不过....... “小姐。”她看着雪兰阴霾愈发浓重的表情，小声问道，“您，遇上了非常难以解决的问题了么？” 其实最近几天她就有所察觉，自家小姐似乎碰上了一件特别棘手的事情，以至于钢笔都换了好几支，可即便如此，她似乎依然没有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很不对劲。 听到自家小女仆关切的问话，雪兰眼帘微抬，圣青色的眼眸里溢满忧愁。 半晌之后，她轻声说：“莉莉，我有弟弟了。” “！” 莉莉瞪大了眼，眸海里泛起滔天巨浪。 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家里添了个丁应该是一件令人欢喜的事情，新生命的加入注定会为家庭带来新的活力。 可是，对于雪兰来说，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这代表着，她将失去继承何塞洛这个姓氏的权力。 “怎么会......”莉莉失神喃喃，“这也.......太突然了。” “突然么。”雪兰笑了笑，“其实还好吧。” “虽然很不情愿，但我其实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何塞洛近千年的历史里，没有一任家主是女性。” 她轻叹一声：“尽管因为母亲的身体原因太差，父亲始终不愿意让母亲再受次苦，可家族毕竟要与大局为重，父亲终究是要为了传承而低下头来的。” 莉莉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雪兰是个非常骄傲的女孩，在知道父亲为了母亲与她承担了巨大压力的时候，她就决定，自己不能让父母失望，要用成就来抵消其他人对于性别的异样眼光。 她也一直这么做了。 从小到大，无论在任何方面，她都要远超同龄人一截，甚至于已经被年轻人嫌弃为古板落后的贵族礼仪，她都学的一丝不苟，将其彰显在一言一行当中。 可是没用。 当那个孩子降生的那一刻，她的一切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怎么可以这样呢，明明小姐都那样努力了，比谁都厉害。”莉莉有些气愤，略带肉感的小脸都气得更鼓胀了几分。 想了想，她开始为雪兰出谋划策：“小姐，咱们从现在开始，积蓄力量，拉拢人脉，待时机成熟之时，一举掀了他鸟位，您自己坐！” “咳咳.......” 雪兰被她这话弄得哭笑不得：“说了让你少看点那些不好的书，一天到晚都想什么呢，真不怕父亲听到责罚你么？” 莉莉嘿嘿笑着：“不怕，反正小姐会保护我的！” “你啊。”雪兰无奈摇头，“行了，别出馊主意了，我怎么可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还积蓄力量拉拢人脉......大家愿意高看我一眼，都是因为我姓氏的原因，如果他们知道我之所以拉拢他们是为了与我的姓氏作对，怕是对我的为人都要重新琢磨琢磨。” “叛逆之人，总是不可信的。” “好像.......也是？”莉莉挠挠脑袋，忽地又想起什么，“诶，小姐，我觉得你说的有一点不对哦。” “不是所有人都因为你的姓氏才敬仰你的。” 雪兰好看的眉头微微扬起，脑海里几乎是瞬间便浮现出了莉莉言语下藏着的名字。 “罗莱·齐格勒么。” 第36章 等到那时候，人家早跟别人跑了！ 雪兰偏头看了眼自家小女仆。 “你还对那家伙念念不忘？” “什么叫念念不忘呀，我只是觉得.......”莉莉斟酌了下词句，弱气地说，“这样优秀的人才，应该为您所用才是。” “他已经展现出了足够的天赋，为人也足够正直果敢，而且对您报以极高的崇敬之情，见到您的话他一定会激动地难以自己.......”说到这儿她忽然卡壳了一下，过了会儿才接上话头，“总之，您如果见到他的话，应该也会喜欢......嗯，欣赏他的。” “.......” 雪兰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右手搭在左手手腕上，轻轻摩挲。 这是她陷入思考之时的无意识动作，证明她似乎有在听莉莉的话。 ——她也确实在听。 因为在知晓家中添丁的消息之后，她已经着手准备为自己的未来进行考虑了。 家里有了男孩，那么她必然不会去与其争夺继承权，这是自古以来的传承，她常年以来养成的观念不允许她对此进行反抗。 而在失去继承权之后，她也注定将会失去何塞洛这枚高贵的姓氏，换上或是王子，或是其他大贵族家的姓氏......她不介意为家族做贡献，但她也希望家族也能多听听自己的意见。 比如，挑选一个她比较钟意的家族与丈夫。 可想要让家族至少愿意听进去她的意见，她手上就必须拥有足够沉重的筹码，否则别人根本不会理会她的声音。 很无奈，可大家族屹立不倒的方式就是这样。 一切个人得失无足轻重，唯有“为了家族”。 如果雪兰不希望被指派一位无能无为毫无魅力的未婚夫，她就必须让她的声音放大一些，用手里的一切堆成一枚大喇叭。 人脉，可以是其中之一。 要是她手下能有一位重量级选手，能让家族都视其为宝藏的话，那么说不定，她还真能在对自己未来的选择上拥有一定的话语权。 只是...... “等什么时候见到了再说吧。”雪兰收敛起情绪，淡淡地说。 莉莉微微一愣：“等，等到什么时候？” “等我的命运自己做出选择。”少女望向波光粼粼的湖水，平静地说，“反正，我是不可能主动去接触他的。” “「白纸一旦沾染了墨水痕迹将会沦为废品无法售出，高贵若是接触了尘埃必然逐渐沦为庸俗再难抬头」——这是家族自小便赋予我的道理。” “他若真那么想见到我，至少得达到能让我低头看到他的层次，我才会与他进行对话。” “.......” 小姐啊小姐，等到那时候，人家早跟别人跑了！ 莉莉想到最近学院里四起的传言。 据说那位戈琳娜学姐的相貌可是和自家小姐不分上下的，凭借那份魅力亲自下场，一般男孩绝对很难顶住吧？ 再等等，人家怕是都要变成戈琳娜的形状了啊！！ 那样的话....... “算了，关我个小女仆什么事呢？” 莉莉忽然摇了摇头，自暴自弃地想着。 “小姐不想见就不想见嘛，反正到时候回旋镖又打不到我身上，而且......” 她偏过头悄悄看了眼雪兰仰着看向远方的侧脸，又回想起当初偷听罗莱与陌生男同学对话的场景。 那个男孩，似乎也是个很骄傲很自信的人呢。 莫名的，莉莉心里升起一种很古怪的想法。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他会在小姐危难之时从天而降帮他解决困难，然后在小姐说出‘你够资格跟在我后面了’之后，轻蔑一笑，说‘女人，该跟在我后面的是你才对！’” 想到这儿，女孩浑身都激动地一抖。 “可恶，到时候小姐的脸色光是想想都觉得会很精彩很好看啊！！” “危机啊危机，你能不能现在就来啊.......” 想法尚未完全落地，天空忽地响起一阵足以震慑灵魂的轰鸣。 “轰——” 贵族教育中优秀的战斗经验让雪兰身侧周围的低沉于刹那间消散殆尽，浑身气势陡然一变，如她拔出的长剑那般锋锐冷冽。 而就在她做出战斗姿态的那一刹那，周围的环境变了。 阳光不再美好，黑暗霎时间吞噬了整个世界，圆月高挂于天际，却不如远方奔袭而来的大片火海刺眼。 “一般幻境更改前不是会有魔力涌动的征召吗？怎么会这么突然？！” “不会是因为我刚刚想的事吧.......我开玩笑的，没真想危机现在就来啊！起码，起码得等我先出去吧！” 莉莉声音里满是颤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换吓得都快掉小珍珠了。 “小姐，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们现在即将面临什么。” 雪兰望着不远处的村庄与长河，表情与声音冷得像是即将从天坠落的大雨。 “「赤血黑河」。” 迷失之地里最危险的幻景。 没有之一。 ....... “捏麻麻地吻，指定传送空间都要一百学分，要是指定地点还得翻十倍，老实上一节课也就只能得五分，这传送个来回，我的学分是不是就没了。” “学分没了，就只能去打怪爆素材卖给学院回收......果然学院都是一丘之貉，整天就想着从学生身上薅羊毛。” “还有，按照常理来说，新手进新副本之前不都得送点装备么，怎么啥都不给啊，连个白板套都没有。” 回想刚刚试图讨价还价但对方仗着自己拥有垄断权力而对自己置之不理的场面，罗莱就气的有些牙痒痒。 “总有一天得把你们这些家伙薅干净。” 舒了口气，他抬眼环顾四周。 “嗯，我应该没来错地方吧？怎么这么黑呢？” 天空虽有圆月高挂，但他此刻所在的地方似乎是一片森林，密密麻麻的巨树遮天蔽日，只能从缝隙里窥得些许光明。 眉头微皱，罗莱取出召唤自己来到这儿的迷失花。 就在他取出花朵的那一刻，原本模糊不清的呼喊忽然清晰起来，指引的强度都像是氪了vip一样强了数倍。 “往那边走么。” 把花收好，罗莱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进的路。 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走出了森林。 可呈现在他眼前的，却并非拨开云雾后见到的光明。 那是血与火构成的地狱绘图。 是名为战争的修罗炼狱。 第37章 赤血黑河 罗莱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个运气很好的人，现在他更加确信了这一点。 尽管前不久系统刚给他加了一点幸运，可似乎没什么用，该倒霉的还是得倒霉。 在进入地下城选择迷失之地传送之前，有位老师贴心地给他这位新到来的学生科普了下迷失之地的幻景。 在迷失之地中，绝大多数的幻景都是风景画，除了好看和不好看之外没什么区别，但还有极个别的幻景，属于高危级别。 例如各种各样的洪水爆发、山崩海啸、天火流星等等，都是大部分人难以抵抗的危机。 虽说是幻景，威力肯定比不真正的天灾，奈何迷失之地里的幻景实在太过真实，气势根本不输，人在亲身经历之时，难免会腿脚打哆嗦。 可就算是人力难以抵御的天灾，却也不是高危幻景中最危险的那种。 「赤血黑河」，人类历史上最惨烈的战役之一。 这场战役的对手双方分别为兽人与人类，战线沿着一条名为「珍宝河」的大河自上而下展开，宽度近数千里，双方几乎都投入了举族之力。 据模糊记载，仅这一场战役，人类的死亡人数约为六百万左右，伤者更是不计其数，而要知道那时候人类的规模还没有展开，数量完全比不上敌人只剩自己的现在。 除开普通人的伤亡，多位九阶术士与十阶传奇术士几乎都淹没在了破碎的空间之中，使得人类后续高阶术士的传承都断了不少，直到今天，高阶术士也未能恢复曾经的盛况。 当然，人类付出了如此沉重的代价，所得到的东西自然也不会少。 这场战役的最终胜利者仍旧属于人类，兽人在这场战役之后元气大伤，近十分之一的精锐族人在这场战争中化作零碎的血肉，十位兽人大将军死得只剩三个，就连他们的至高统治者「大祭司」也被数位传奇术士以拼上性命的方式拖下地狱，再往后，它们更无法抵御人类的反推。 自此，人类正式击败大陆曾经的霸主。 他们得到了新秩序的主导权，得到了崭新光明的未来，得到了一条曾经清澈如今却被浓厚到化不开的血液染成深邃的黑的娟娟长河。 ——但罗莱并不关心人类惨烈的历史。 他关心的，是自己该怎么越过此刻眼前正在逼近的兽人战线，去到他的目的地。 迷失花指引他往前走，而挡在他前方的，正是属于人类的城镇，以及已经到达城镇门口的，约莫一百多人组成的兽人小队。 许是幻景过于真实的原因，即便隔着有些距离，罗莱依然能从兽人接近三米左右的身高、粗糙狂暴的狰狞面容，以及暴露在外的猩红獠牙上感受到他们的威慑。 “吼——” 伴随着一声激昂的怒吼，兽人们高举火把向城镇发起进攻。 他们的进攻方式异常简单。 冲锋，似乎是他们唯一的战术。 前面有围墙，碾碎它；建筑物挡路，用拳头把他砸烂；孱弱的老人祈求他们不要伤害自己，话语未落之际缠绕着铁链的棒槌已然从天而降。 “噗嗤——” 兽人不需要俘虏，打不过他们的敌人，死亡是唯一结局。 血雨纷落，兽人高举染血的大棒，咧着狰狞的大嘴带着残虐的狂笑，再度杀向前方。 似乎没有谁能阻止他们。 这座城镇似乎早已被放弃，没有士兵，没有强大的术士，房子里拿着砍刀的人类的手是如此枯槁，面容满是褶皱，连脊梁都无法完全挺直。 他们都是生命即将自然走到尽头的老人，是风中残烛，是已经确定被完全抛却的弃子。 ——但还有一些例外。 ....... “锵——” 清脆的金铁之声撞起灿烂的火花，那一瞬间雪兰甚至都差点忘记这只是个幻景，以为自己就是在面对一位活生生的兽人战士。 太真实了，无论是鲜血还是敌人的威势，都太真实了。 “——再怎么真实，终究也只是幻象。” “刺啦——” 裹着魔力的长剑斜向斩来，轻而易举地便为这位看起来强大无比的兽人战士添上一道截断腹部的致命伤。 “轰隆——” 庞大的身体与大地膨胀时溅起了大片尘土，少女素白的衣衫不可避免地沾上些许混沌的污浊。 但她没有在意，只转过头，望向院子后方石质建筑内，满脸都是惊慌与失神的学生们。 迷失之地在变换幻景之时，外来者都会受到排斥而被传送到一起。 虽然这次变换来的有些突然，但它还是遵循了这个规律，把迷失之地内剩余的学生都送到了这座城镇附近。 “还有没有其他人。”雪兰淡淡地问。 “他们这边没了。”莉莉一边帮一位正在啜泣的女学生包扎伤口，一边回答，“这些同学都是结伴来的，而与他们同行的人现在都在他们身边，没有丢失。” “那就好。” 雪兰点点头，正要转身，却听到那位受伤的女孩忽然哭的更大声了些。 “不是说这里都是幻景吗？怎么还会受伤呢？我，我差点就死掉了啊！！” “的确都是幻景没错，但幻景也是由魔力构成，当幻化的景象带有暴戾气息之时，构成他们的魔力自然而然便会化作属于它们的刀剑。” “那.......”有的学生更加惊恐了，“那我们岂不是，都要死在这里了.......” 雪兰轻轻瞥了他一眼：淡声说：“你但凡愿意拿起你手上的武器，便会发现他们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幻景终究只是幻景，而并非存在的真正化身。 迷失之地特别的地方在于真实而不在于强大，它幻化出来的景象能让人难以分辨出真假，但这种难以分辨是从感知上扩散开的。 它能蒙蔽人类，是通过视觉、嗅觉、听觉等各种人类观察世界的方式，让人们觉得呈现在眼前的东西他们确实无法抵抗，但只要内心坚定地相信这只是幻象，能够有勇气扛起刀剑面对这些看起来难以对付的敌人，人们自然就会发现它看起来再如何真实，也不过只是一团微弱魔力捏成形似之物而已。 “小姐。”莉莉站起身，回到少女身边，小声问，“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等吧。” 雪兰平静的说：“地下城中被学院划分管辖的每个区域都有老师监控，现在忽然出现异常情况，绝对会有老师察觉。” “我们只要在这里等着老师的介入就行了。” 等待么。 莉莉下意识望向院子外面。 猩红的火焰点燃了半边城镇，街道上偶有几个老人仓惶佝偻着身子，在本能的催动下向外逃去，可很快就被兽人发现，玩弄似得踢来一块破碎的砖石，将他脑袋砸了个粉碎。 “呀！” 莉莉吓得想要闭上眼，可就在那一刹那，她余光却瞥见，逃窜的老人们里，还有一个别样的身影。 “小姐！” 雪兰侧过头，发现自家小女仆的表情格外复杂。 她咬着嘴唇，犹犹豫豫地指向一方。 第38章 他简直帅爆了！ 雪兰顺着少女所指的方向看去，好看的眉头也不禁微微皱起。 那是一个小女孩，年纪约莫八九岁左右，身材娇小，连老人们枯瘦的身材都能将她遮掩的严严实实。 可遮挡的再严实，老人想要完全保护好她终究还是有心无力。 方才那块砖块与头骨碰撞之时发生了爆裂，一砖块四散飞溅时波及到了女孩与护着女孩的老人，哐当一声，老人应声倒地，再起不能。 女孩稍好一些，砖块碎片没有扎进她的致命处，却也精准地命中了大腿血管，鲜血几乎是瞬间便喷涌而出，顺着白净的腿部曲线与她整个人一起跌落在地。 “.......” 倒地的那一瞬间，她似乎是看到了他们，痛苦着挣扎起来，被泪水浸湿的唇瓣微微嗫嚅，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小姐......” 莉莉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发出声音。 可尽管用力到微微发白的指尖，额角暴跳的青筋，以及满是不忍的眸眼都写满了她的怜悯，但她终究还是闭上了嘴。 因为她知道，不管是自己还是自家小姐冲出去把那位女孩救下来，那么她们必然会在下一刻迎接上兽人们关注的视线。 或许兽人们在她们眼里只是幻象，就算是几十个一百个，她们都有着能击败对方的能力。 可没有人知道这种动作会不会引起兽人的重视。 她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名为战争的修罗场，到处都在厮杀，到处都在增援，到处都是敌人，谁也不敢保证在将这一队兽人杀死之后，会不会立刻就有新的，更多的兽人涌上来。 毕竟她们只是刚接触超凡不久的学生，无论是知识还是战斗经验，甚至是最重要的魔力都没有得到沉淀。 轮番消耗战，她们打不起，兽人的数量远远超过她们魔力支持她们消灭的限额，老师的救援也不知道何时能到，待魔力消耗殆尽的那一刻，死亡便将会成为她们此行的终局。 虽然喜爱幻想，但莉莉也不是什么矫揉造作的作精，她分得清这时候到底什么更重要，也知道她所面对的只是一些不存在的虚幻之景，更知道.......她没有主导事物的权力。 她只是一个小女仆而已，在得到这个身份的那一刻就注定她无法对事做出决定，唯有顺从主人的意志。 就算良知因生命的存续而哀伤，她也无法说话，只能在心里为她抱以小小的希望。 可惜...... 自家小姐早就已经闭上眼转过身去，似乎不愿意见到女孩被撕裂的场景，而屋子里的同学更是一个劲跟身边人抱团取暖互相倾诉宽慰，根本就没有看过外面。 随着希望沉入谷底，莉莉只能摇摇头，无奈笑笑。 此刻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露出什么表情，内心的情绪又是何种意味，她只知道现在能做的只有为女孩祈祷，希望她能如童话故事般，在自己为难之际，有一位属于她的英雄突然从天而降。 “轰——” 一声剧烈的轰鸣打断了少女的思绪，她下意识望向声音来源的地方，忽然微微一愣。 “小姐，小姐！快看快看！！” 急促的呼喊声让雪兰不得不睁开眼睛。 可她并没有顺着莉莉指的方向看去，只说：“莉莉，你应该知道.......” “不是小姐！”莉莉难得地很没礼貌地打断了她的话，“你看那边，那个人。” “那个人？哪个人？” 皱着眉，雪兰顺着自家女仆手指的方向看去，忽地也愣住了。 因为那副场景，实在太过怪异。 在火光构成的背景图中，半张脸都染着鲜血的少年正骑在比他更加狰狞的兽人脖子上，朝着这边奔袭而来。 他左手拿着似乎是从对方嘴里硬生生掰下来的獠牙，将其当做马鞭，每当兽人奔跑的动作慢下来时，他便会毫不犹豫地将獠牙扎进兽人的肩膀脊背，吃痛的兽人越发狂暴地想要将他甩下，可受限于少年腿脚的控制他只能迈开裹着铁甲的大腿。 而他的右手，则拿着原本属于兽人的铁棒，每当前进过程中遇上其他兽人阻拦之时，他便狞笑着举起足有他半人之高的武器，只一击，便让挡在他前面的兽人脑袋炸成血雾，化作蒙在他脸庞轮廓上的一圈猩红面具。 “这里居然还有如此骁勇之辈。” 雪兰微微有些惊讶，望向那道骑着兽人的身影时，眼神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些许欣赏。 勇武也是贵族礼仪中的一种，而眼前的少年......老实说雪兰觉得用勇武来形容他有点委屈。 骑在对手的脖子上将其当做坐骑穿梭战场于无人之境，这般气势，完全足以称得上是“神勇”。 “这是哪位将军家的孩子么。” 雪兰仔细在脑海中搜索了下与对方五官轮廓有相似之处的将门弟子，发现根本无法对号入座。 因为即便有血雾蒙脸，她也能清晰认知到对方应当是一位英俊的少年。 可在她的记忆里，将军家的孩子们能长得像人就很不错了，好看的更是寥寥无几。 “莉莉......” 她想要问问自家女仆对于这位少年有没有什么印象，却久久未能得到回应。 偏头一看，她的目光早已痴痴地所在少年身上。 ——是的，莉莉只一眼，便认出了来人到底是谁。 “是他啊......” 望着那个将所有挡在自己面前的敌人全部杀死击碎，长途奔袭而来，最后于女孩面前将身下失去价值的兽人脑袋打爆然后想要帅气地跳下地，却因为没控制好身型狼狈在地上滚了一圈使得整个人都变得灰蒙蒙了的身影。 “他简直帅爆了！”她喃喃着说。 尽管他骑着的不是英俊高大的白马，尽管他杀敌的方式与轻松优雅沾不上边，尽管他最后落地的样子着实有些狼狈。 可他小心翼翼为女孩去掉腿上的碎片，用自己的衣服给她包扎好伤口，再以小心翼翼的谨慎擦干净她的眼泪将她娇小身躯轻轻抱起的动作，又是那样温柔，那样美好。 “罗莱·齐格勒，他绝对是我迄今为止的人生经历里见过的最有魅力的男性。” 这是从来不被允许拥有主观行动力的女仆第一次如此肯定且坚决相信自己的想法。 第39章 我踏马杀杀杀杀杀！ 罗莱很少觉得这么痛快过。 在面对阻挡在他前方的兽人大队之时，他有想过绕开他们，避免麻烦缠上自己，耽误他跟随迷失花前进的步伐。 可思索再三后，他觉得这个想法不太妙。 一来他确实不熟悉周围的地形，而迷失花的指引又只是一条直线，贸然绕路，指不定就绕到哪个山沟沟里去了。 其二，便是他忽然想到，自己现在的并不是真正的战争修罗场。 虽然所有的感官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眼前的一切有多么多么真实，可因为有言在先，他始终是清楚自己所在的终究还是个幻境。 既然是幻境，它便不可能完全拥有这片战场曾经的惨烈，最起码它不会对罗莱造成太大的致命伤，否则学院给「迷失之地」划定的危险等级不会只有二级。 二级危险秘境，意思是学院二年级学生才可以进入的秘境，而现在二年级学生相较于一年级学生，其实差不了太多，充其量就是觉醒了血统，拥有了属于自己的魔力属性，天赋不错者，可能还已经成功配置了魔药，让自己获得几门新的术法。 但也仅此而已了。 他们的战斗经验仍旧不够丰富，拥有的手段也还不足以面对所有可能的危险场景，甚至对于魔力的运用可能都还有些许生疏。 对于还没有独立自主的能力的学生们，学院一直都是持保护态度，允许二年级学生进入的秘境，都是经过多番调查之后才划定的界限，通常来说，在自己不作死的情况下，秘境都不会对二年级学生产生致命威胁。 “也就是说他们其实不强，只是看起来气势很足而已。” 想明白了这一点后，罗莱便朝着城镇的方向开始奔走。 路上，他碰巧遇见了一支兽人小队。 一开始他还不免有些慌张，因为他并非出身贵族，从小就接受了丰富战斗技巧教育。 在进入学院之前，他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平民，最擅长的战斗手段是扇大耳刮子和正蹬腿，战斗经验也仅限于和恶犬搏斗以及朝欺负卡德的人眼里撒石灰粉。 总而言之，罗莱对于与敌交战可谓一窍不通，面对相较于人类身躯极为庞大的的兽人，他的紧张在所难免。 ——然后他就发现完全没这个必要。 凭借高额的敏捷，他躲开兽人挥下的大棒的动作有些狼狈不堪，可当他下意识抬脚进行还击的时候，他瞬间便发现，这些敌人，是多么的脆弱，多么不堪一击。 这些幻化出来的景象，终究只是一团魔力而已，除了威势骇人，对他造成的伤害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就算偶尔被划伤了皮肤，他转头看去的那一刹那伤口就已经因为高数值的体质而恢复原形，一副完好无损的样子。 “这些家伙，根本破不了我的防！” 当清楚这一点后，罗莱随手夺过其中一个兽人的武器，反手就是一棒子把对方脑袋敲了声爆响，声音还挺清脆，甚至可以说有点好听。 又或许是始终坚定地相信眼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他对于如此自己如此残暴的行为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他只抬头望向周围的兽人，狰狞地笑了起来。 “犯我大......大人类疆土者，莱必击而破之！” “砰——” 兽人小队，全灭！ 当接近城镇的时候，他又碰见了在城镇周围巡逻的哨兵兽人。 几乎是一瞬间，数十道猩红的目光落于他身上，迸发出的杀意刺骨冰寒。 面对此番令人心惊胆颤的场景，罗莱只咧着嘴，扛起铁棒。 “此身此武，天下无双！” “轰——” 哨兵兽人，仅活一人。 这一人，也是罗莱觉得自己靠一双腿跑来跑去速度确实有点慢比不过这些兽人，于是抓了一只看起来更有力气的来当坐骑。 制住兽人，罗莱左手以其獠牙当马鞭，右手铁棒朝前一指。 “纵马持枪冲敌阵，天下谁人敢当锋！” 一路所见之兽人，皆数化为血雨。 没有任何一个能挡住他一击。 “痛快！” 尽管奔袭了这么久，罗莱却一点儿也没感觉乏力，甚至有种越来越兴奋的感觉。 他感觉自己此刻就像在玩一场真人割草无双游戏，平日积攒的苦恼忧愁此刻终于找到了宣泄口，而兽人的高大的身躯又化作了最好的疏通剂，结合发泄，使得罗莱此刻只有一个感受。 “爽！” 仰天长啸一声，罗莱咧着嘴望向前方。 前方还有不少兽人正在对城镇内剩余的居民展开追杀。 但很快，螳螂便替代了蝉的位置。 “不尊老，杀！” “欺负我人类未来的花朵，杀！” “还有.......额，想不出理由来了.......算了不想了。” “我踏马杀杀杀杀杀！” 沿着街道，罗莱几乎干掉了每一只他能见到的兽人，直到将小女孩面前的那只干脆利落的解决掉之后，他顺手捏断了胯下这周围最后一只兽人的脖颈，准备来个帅气的落地。 ——但他似乎忘记了一件事。 他不曾拥有任何技巧，包括如何控制身体在空中保持平衡，安稳落地。 “啪嗒——” “.......” 小女孩望着眼前这个满脸都是灰与血的大哥哥，表情都愣住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你没事......好吧看起来也不像没事的样子。” 撕开衣服一角扯出一块布条，罗莱专注地帮女孩清理包扎伤口。 简单的急救知识是格伦尼亚皇家学院里每个学生都必须要学会的技能，因为它很有可能会在未来的某一刻救下你自己的性命。 “好了。” 罗莱看着女孩腿上的蝴蝶结，满意地点点头，旋即又没征求对方意见将其抱起，环顾四周。 他要找个地方把女孩藏起来。 救下女孩只是顺手为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可没功夫留下来照顾她。 遗憾的是，似乎与女孩一路出逃的老人们都已经没了气息，周围也看不到几个活着的人影....... “咦？” 罗莱瞟见不远处的建筑物里似乎有影子一闪而逝。 那里藏着人？ 定睛一看，倚着窗口的人的衣着似乎有些眼熟，正是格伦尼亚皇家学院的学生制服。 学生们挤着趴在窗口，似乎是对忽然安静下来的周围感到疑惑，想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来是找对地方了。” 一手抱着女孩一手扛着铁棒，罗莱缓步朝着那栋房屋走去。 就在他刚准备迈过院子的门槛，余光一瞥，却见到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一位是与他有过数面之缘的何塞洛家的小女仆，而另一位，罗莱对她也不陌生。 再怎么说也给人家写了二十来封情书了，加上对方相貌又这么优秀，这要是认不出来的话，可不太符合他深情的特质啊。 “在这样的地方进行初次会面，还真是令人感到意外呢。” 第40章 完了，全完了。 “那个人是谁？不会是他把周围的兽人都解决了吧？好厉害！” “不仅勇气可嘉，而且长得也很好看呢！” “嘁，这有什么，那些都只是幻景而已，又没什么真正的威力，只要想，随便捏捏他们就全爆了。” “那你怎么不去呢?” “我只是......有洁癖，怕把衣服弄脏而已。” “不是刚说那只是幻景么，又不是真的，出去后就消失了，洁什么癖，就是胆小罢了。” “呵，大姐别笑二哥，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胆大？那我们女孩要胆大了，还要你们这些男人有什么用！” “.......” 没有去管周围同学们的窃窃私语，莉莉只抬眼看着罗莱缓步朝着自己这边走来，眼里很是兴奋。 之所以感到，有对他方才行为着迷的原因在里头，但更多的，是她觉得有好戏要看了。 罗莱认识自家小姐，但自家小姐却没见过罗莱的模样。 雪兰不乐意主动去搜寻是原因之一，但更主要的还是这家伙实在太神秘了。 从来不参加社交活动，在做出了惊天大事之后面对众人的围观探寻他也没有大肆露面收揽声望，反而借口伤病原因躲了起来，以至于大家都知道新生里出了个很厉害的人，但这个人是谁呢？ 绝大多数人都会说不认识不了解，只知道他是个很好看的男性。 而又因为方才罗莱将肉眼可见范围内的所有敌人皆数击败的原因，雪兰对他已经起了些许兴趣。 莉莉很想见到，自家小姐在见到这位自己欣赏的年轻人既不是将门子弟，也不是贵族后人，而是一位给她写了二十来封情书的钦慕者后，她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嗯，如果能再帮他于小姐内心提升点好感度就好了，到时候...... 想到这儿，莉莉眼睛都忍不住放光。 一定要，一定要让他做出自家小姐喜欢的行为.......不过应该不用她来提醒吧？毕竟他之前的行为，都完美符合小姐的爱好....... ——然后罗莱就打破了她的幻想。 “莉莉小姐，好久不见。” 莉莉浑身一抖，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罗莱。 不是，你在干嘛呀？跟我打什么招呼？ 知不知道我只是个小女仆？知不知道按照礼仪要求，你应该先向我的主人问好得到允许之后再跟我对话？尊卑有别这种小孩子都懂的道理你怎么这时候就不明白了啊！ “......” 深吸口气，莉莉着实有点难绷。 好家伙，她还想着怎么帮他提升一下他在自家小姐心里的第一印象评分，结果他这上来第一句话就给她整不会了。 雪兰这般古典贵族对于礼仪十分看重，尤其是本身处于高位之时，就更加会维护这种对她们有利的规矩。 结果罗莱第一句话就触犯了禁忌。 莉莉小心翼翼瞥了眼自家小姐的脸色，发现她表情依然平静，对于这种逾越的行为似乎并没有发表评价的意思，只是微微扬了扬下巴，让她自己去跟对方交涉。 完了，肯定是生气了。 莉莉在心中哀嚎，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应声。 “好久不见.......虽然根本没过多少长时间。” 罗莱随意点点头，又有些好奇地问：“你们怎么会聚集在这儿？还这么多人？按理来说秘境这么大，应该很难聚到一起才对吧？” “还说呢.......” 莉莉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愁眉苦脸的说：“也不知道「迷失之地」到底是脑子抽了还是怎么的，突然就这么大动静。” “.......” 没有说话，罗莱的眼神却不由自主飘向怀里。 懂了，是他的问题。 人家本来看风景看的好好的，结果突然打起仗来，想来是因为自己踏入这番地界，「迷失之地」察觉到了丢失的东西重新取得了联系，便发动最能要命的手段，想要将这份珍贵且唯一的花给夺回来。 呵，到我手里的东西还想要回去？ 就凭这些脆的跟纸一样的幻境？ 想都别想！ 舒了口气，罗莱将身体放松了些，而或许是注意力终于不再只集中于一件事上的原因，他忽然感觉自己怀里的指引感更加强烈，更加明显了。 “话说，你对这个秘境似乎有所了解吧，那，你知道那边有什么吗？”他指着一个方向问。 “你......” 莉莉刚要张开的嘴又不得已合上了。 不是，这家伙之前都是等我说完半句再打断，几天不见，居然已经进化到能抢在她开口之前就阻止她话出口的地步了吗？ 是不是有点过于离谱了啊！ 带着轻微不满噘起红润的小嘴，莉莉最终还是顺着他指向的方向看去，然后...... “不知道。”她回答的果决而理直气壮。 “......” 不知道你迟疑那么久？ 下意识换了个姿势抱着女孩，罗莱忽然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怀里还有个小家伙呢。 低头一看，这女孩不知道是不是哭的太累的原因，现在已经陷入了睡眠，卷翘的睫毛时不时轻轻颤动，平凡的相貌里居然带着几分我见犹怜。 “哦，对了.......”他刚想说把这个小家伙交给莉莉她们照顾下，却没想到一直站在边上观察着他们的大小姐忽然开了口。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根据学院绘测的秘境地图，你所指的方向那边，有一座大型城市。” “城市名叫霍伦斯特，是这附近最大的战场，现在这个时间段......它应该还没有被完全拿下。” “霍伦斯特城么？” 当罗莱默默念叨着这个名字的时候，迷失花似乎也对此有所感觉，指引力度又放大了几分。 想来，那应该就是自己此行的目的地了。 “我明白了，谢谢你。”这句话同时向着两位少女一起发出。 对于这份道谢，雪兰只不留痕迹地扬了扬好看的柳眉，而莉莉...... 她已经忍不住想捂脸了。 完了，全完了。 你怎么能跟把我跟小姐摆在一起谢呢？ 又触霉头了啊！ 而且，称呼用词居然是“你”而不是敬称“您”，又又又是一个扣分项目。 刚刚好不容易依靠行为得到的分，短短几次对话你怕是全都送出去了啊！ 再这样下去，怕是小姐都要对你的过分失礼感到不喜了，那到时候你身份暴露，岂不是就....... 不好看了呀！ 深深叹了口气，莉莉却也没什么办法改变现状，只能无奈摇摇头。 不过就在她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雪兰却又抢先一步。 “你想去那里？”她看出了罗莱对于这个城市名字的重视。 罗莱倒也没有反驳，轻巧的点了点头：“对。” “不错。” 雪兰唇角微微勾起，言语当中居然带上了些许赞赏。 “我还以为现在的学生们都因那被口口相传的流言渲染得过度夸张的危险，而忘记那份追逐荣耀的古老传统了。” 第41章 小姐你人设崩了啊 传统？ 传什么统？ 罗莱对雪兰的话感到异常茫然。 他想去那儿单纯只是因为迷失花指引着他去那儿而已，至于什么危险传统...... 迷失之地是大家公认的危险程度比较低的秘境，亲身体验之后罗莱更是觉得这块地方纯纯的费拉不堪。 什么危险传统？怕不是另外一种意思的闹出人命吧？ 可他又不是什么猎奇本主角，孤身一人怎么可能整出这样的活来！ 罗莱陷入懵逼，一边的莉莉倒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似有明悟。 “小姐这是真把他当成将军家的后代了。” 对于将军世家来说，他们对于后代的培养肯定也是希望后人走他们一样的路，把他们朝着能够带兵打仗的将领方向培养。 那什么地方最适合呢？ 不是只教理论的军事学院或砂砾堆成的模拟沙盘，最适合进行切实教育的地方，一定是真正的战场。 而此时此刻，迷失之地中的幻景正好是整个人类历史中最著名的战役之一，甚至都可以去掉之一。 所以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历练机会。 刚巧，「赤血黑河」幻化出来的幻景时间节点位于珍宝河之战的初期，人类因为顶不住兽人的猛攻而节节败退，势力范围收缩地极快，大片曾经繁华的城池沦为兽人的屠宰场。 史书上对其的记载为：「自战争开始，边境线的划分再也不是依靠石碑或旗帜，而是如大河般辽阔绵延的红线。」 这是一段从文字上看起来就会觉得触目惊心的历史，任何一位热血的少年人在见到这部分历史的时候，怕是都有过自己能回到那时登上战场将对手全部杀完的幻想。 而对于这些被当做将军来培养的少年们来说，当「赤血黑河」出现的时候，他们的幻想将不再是幻想，而是能够亲身体验的现实。 往常来说，若是这些个将军后代碰上了「赤血黑河」，他们都必然会前往其中，尝试着集结军队打出反击。 无论成功与否，都会是非常宝贵的经验，对未来的路程颇有裨益。 不过很可惜，这种传统在最近百余年来已经逐渐被遗忘了。 因为近百年来格伦尼亚在对对外战争上，一场没赢。 其中原因各种各样，但将军们都不太行肯定是其中之一。 而将领自己都不太行，对于后代的管理，想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现如今，已经难得见到一位想要去霍伦斯特城的人，绝大部分学生甚至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所以雪兰才会觉得罗莱之所以要去那儿，是因为那是他家族留下来的传承。 可莉莉知道，罗莱他不是啊。 他就是一平民，哪跟将军沾得上边啊，可能他和他祖上跟军队最大的联系都只是交过战争税呢。 摇摇头，莉莉想出声解释替双方避免尴尬，但想了想，要是解释了的话，说不定不但不能缓解，反而会因为挑破而变得更加尴尬呢？ 女仆小姐试图想要依靠自己的智慧拿出个双赢法来，但很可惜，在她想出办法之前，雪兰先开口了。 “尽管你有这个志向，但你似乎并没有做足充足的准备，甚至都不了解这里的环境，是么。” 罗莱选择性的忽略了前半句他没听懂的话，说：“我确实不太了解。” “......” 听着两人的对话，莉莉第一时间的反应居然不是为什么这俩脑内频道明显不在一个频率的人居然能对上话，而是想给罗莱嘴堵上。 你那么实诚做什么，对计划毫无准备的人可是会给人一种不聪明的印象的啊，又是扣大分的项目，小姐下一句话怕不就该是严厉的呵斥他为何不做好准备就...... “没关系，我告诉你。”雪兰大度的声音传来。 莉莉：“？” 她一脸茫然的看向还在继续做解释的自家小姐。 “根据记载，霍伦斯特城就位于正北方向，你只要一直沿着北方走就一定能找到它——但我不建议你直接过去。” “现在这个时间点霍伦斯特城已经破了，虽然城内还存有抵抗力量，但已经有部分军队开始往南方推进，你这么过去，很容易撞到他们。” 她沉默了片刻，又算了算自己等人现在的位置：“而且，你一直往北走的话，你最多只能经过三个村庄一个城镇，最多只能收揽三十个左右的青壮年，还不是全都接受过训练的人，加起来说不定都不够一个兽人吃。可你只要稍微绕个小圈，你就能走上一条连接了四五个小镇的路，那里甚至还有一些守卫部队在组织撤离。” “如果一切顺利，说不定你能拉起一支五百人左右的队伍，且有着一定的训练度。” “到时候，就算碰到兽人小队也有一战之力，而且这种行为还能为你在城内博取一定程度的抵抗军声望，让他们愿意听从你的指令安排。” “.......” 罗莱听了半天，大概明白。 她似乎是在替自己出谋划策，以让自己能够安全到达目的地。 “不是说这大小姐挺高傲的么，可面对我一个平民居然还愿意替我想办法......传言果然都是不能全信的啊。” 想是这么想，但罗莱不准备听雪兰的。 玩过不少无双割草游戏的罗莱深知，这类游戏里面的队友，全都是猪头，除了拖慢他的进度之外一无是处。 “杀敌，斩将，败其军——我一人足矣。” “哦？”雪兰听到这般豪迈的话，忽地微微眯起了眼。 又来哩......莉莉看着自家小姐的表情变化，不禁叹了口气。 刚刚虽然不知道小姐为什么会那么大度宽容，但这次肯定没意外了。 想起上一次她做出这副表情的时候，还是在上一次......就是听说罗莱要去跟大公干架的那次。 这一次也没差，都是信口开河。 因为在有关记载中，于「赤血黑河」里杀敌没什么，斩将也不困难，但败其军......你真的知道那座城里此刻到底有多少兽人吗？ 所以，面对同样的口出狂言，想来自家小姐的态度应该还是一模一样。 结合下罗莱之前的种种不礼貌表现，怕是他现在的形象在雪兰心里已经成了个纯纯的莽夫了，而且还喜欢口出狂言说一些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莽夫，这可是自诩优雅的贵族最讨厌的一类人啊。 莉莉忍不住揉了揉鼓胀的太阳穴，已经对拯救罗莱于雪兰心中的形象这件事感到绝望。 “看来真没什么好看的了。” 面对一个讨厌的人，就算成就再高，也不可能喜欢的起来。 事情，已经不可能再有转机了...... “不错，有胆魄。” 莉莉：“？” 她目瞪狗呆地看着自家小姐唇角勾起的笑意，十分确定那并不是讥嘲而是欣赏的意思。 不是，你上次不是这么说的，「不知天高地厚」才是你的台词啊。 这样乱串戏，小姐你人设崩了啊！！ 第42章 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 雪兰不知道为什么，在第一眼见到那位陌生的少年时，心中便升起了一种莫名的好感。 这份好感，并不是情感上的那种，而是单纯觉得。 这人她看着怎么这么顺眼呢？ 不是因为相貌，也不是因为行为，就是没来由，她就是莫名奇妙这么觉得。 雪兰很好奇，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于是她下意识就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开始关注他。 然后她就发现，这种天然感觉似乎并不是没道理。 因其勇武，她本能地将其当成了将军后代。 毕竟现在的贵族中放纵的人已经越来越多，很少有人还会回想起贵族之所以是贵族，是因为他们曾经以鲜血为王国立下了汗马功劳，只有为数不多的军人世家，才会保持勇武的传承。 ——家族传承够久，这是令她比较看得上的一点。 自己不认识，或许是因为他们在政治斗争中遭到了波及而被贬低到偏远地区去了无法接触核心圈。 但只是这样的背景因素，似乎还是无法解释这份天然好感。 然后这位陌生的少年就用行动证明了，他本人也拥有着她比较喜爱的特质。 除开斩杀兽人时的神勇，他还愿意保护弱者，对其伸出援助之手；面对自己这般身份背景高于他很多的自己，他不卑不亢，并没有和绝大多数人一样在见到她时就对她谄媚地摇起尾巴。 可这些还不是最加分的。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愿意追逐荣耀，愿意去尝试自己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一人败其军，这是多少人说都不敢说的事情，而他不但说了，还认真地想这么去做。 要知道这里头，可不存在什么拿着炼金道具讨巧的手段。 那种规模的兽人大军，他们这个等级的术士能使用的炼金道具来个百八十件都不够用。 所以尽管雪兰并不认为他能做到，但她还是愿意对他抱以欣赏，稍加鼓励。 若是他在接下来的征途中表现不错，她也会考虑在之后稍微帮他一把。 例如他要是想让家族重新回到王都，她不介意稍微利用下自己拥有的资源为他助力，以此换取他对自己的效忠，为日后能够拥有更多选择而做准备...... “小姐。” 自家女仆的低语打断了雪兰的思考。 侧过头看过去，只见她迷惘着问：“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之前？”雪兰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我之前说什么了。” “就是......那位齐格勒同学之前不是承诺了些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嘛，您那时候对他的回答，跟现在好像有点不太一样，可他们的行为......好像没有什么区别。”莉莉一边尽量保着罗莱真实身份不暴露，一边疑惑地想要寻求解答。 对此，雪兰只挑了挑眉，没有出声。 貌似，确实是有点不太一样。 但也很正常。 她也只是个人，对于自己欣赏和不喜欢的东西，态度肯定不一样。 当初那位齐格勒同学整天给她寄一些词藻浮夸却没有真情实意的书信，着实令她感到有些逾越，就算他后来小有成就，做到了一般人做不到的事情，因为第一印象太差，她也很难对其有所改观。 毕竟，她又不需要趋炎附势。 至于现在面对的这位陌生同学...... 雪兰虽然说不上一定要将他收入麾下，但起码他没做出令自己反感的事情，而且还刚好相反，他的行为特质都是她认为的优点。 所以说，人与人相处的第一印象真的很重要啊.......从自家小姐表情里窥出点滴真相的莉莉默默想到。 尽管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家小姐会对现在的罗莱持有较好的观感，但事情已成，追求真相貌似也没太大意义了。 事情的结果就是....... 又有好戏看咯。 “.......” 瞥了眼小女仆脸上莫名挂上的痴笑，雪兰收回视线，看向重新扛起大棒子的少年。 “你准备出发了？” “嗯。” 罗莱轻轻点头。 他本来就不准备在这儿滞留太久，现在还对话了一番，更是拖延了些许时间。 “仍旧不准备按照我说的那般，多招募些士兵？” “不用。” “倒是对自己足够自信。”雪兰轻声说，“历来参与这场试炼的人，向来没有你这么一意孤行的。” “虽说兽人们都只是幻景，随手破之不是难事，可它的数量实在太多了，而我们这个阶段的人类魔力底蕴完全不够，没有其他人帮你支撑场面，你或许.......都不一定能走到城墙下。” “从来没有人做到么。” 罗莱咧嘴一笑。 “那我来呗。” “或许在历史的记载中这是一种定律，但。” 他扬起铁棒。 “——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 所以打破规矩，其实也是在遵守规矩。 对吧？ ....... 或许是乌云蒙月的原因，此刻整个灰石镇显得是如此动荡不安。 “铛铛铛——” 几个民兵于小镇街道急促穿梭，瞧着手上能发出剧烈响声的铁甲。 “大家，快起床，收拾东西准备撤离！” 本在熟睡的人猛然惊醒。 “怎么回事，这么突然要撤离，之前不是还说兽人们没那么快打进来吗？” “应该是前线吃紧了吧。” “孩子们都走了吧，就剩我们这些老东西有什么好撤的，他们敢来咱们就敢拖几个下水！” “.......” “别讨论了！” 灰石镇民兵队长格罗夫是个孔武有力的大汉，声音粗犷洪亮。 “赶紧的，别什么都想带，随便拿点吃的就够了。” “现在，立刻，往南边走！” “快点！！”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格罗夫。”有个跟队长比较熟悉的中年男人搀着老人路过他身边时，疑惑的问，“我记得前不久，不是还有路过的人带来消息，说兽人没有一年两年根本不可能越过霍伦斯特的么？” 格罗夫没有解释，只催促道：“你别管，赶紧走你的。” 在绝大多数普通人心中，霍伦斯特作为特意为可能的战争打造的堡垒城市，不可能在才接战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就告破。 然而据他刚得到的切实消息，霍伦斯特已经接近失守，兽人马上就要向人类领域的更深处进发。 他们这些普通平民了解的东西都只是传言而已，可他们却仍旧这样相信这些从不可靠的流言蜚语。 “你.....” 正要说话的格罗夫忽地心有所感，望向远方。 “不，不对。” 他看着天际线边的炽红线条，喃喃自语。 事实证明，不仅是流言不可靠，就算是真实情报，也不一定完全正确。 “霍伦斯特，或许不仅仅是接近失守。” “它更有可能，已经被兽人践踏成废墟了。” 第43章 别跟着我 罗莱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 天空依然被乌云蒙蔽，见不到月亮垂下的光，也见不到它挪移的痕迹。 不过好在有迷失花的指引，他倒不担心自己会迷路，唯一的问题是。 “这地方也忒大了。” 罗莱扶着树，觉得有些纳闷。 合着这迷失之地的幻景是一比一幻化的是吧，不带缩减地图的。 他靠脚起码跑了一个多小时了，累倒是不累，就是感觉速度实在太慢了。 “果然只要是开放世界的游戏，没有传送锚点，跑图就是必须经历的痛苦.....还是得抓个兽人来。” 也不知道这里头的兽人到底是个什么机制，身板脆的跟纸一样，跑起路来倒是快得很。 或许是那劳什子女神听到罗莱心中所想，又或者是被加了点的幸运发作，没过多久，罗莱终于见到了火光。 “那是......人类？” 罗莱细细地观摩着他们的样子，发现这些人类步伐匆匆，神色慌张，时不时还总朝着自己身后看去，仿佛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正在追逐他们。 现在这个时候，会是什么东西追杀他们呢？ 罗莱的眼睛亮了起来。 “终于有了。” 他大喜过望，迈开腿猛猛向前冲去。 ....... 学生营地中，正倚着门框闭目养神的雪兰忽然睁开眼。 下一刻，院子里忽然亮起蔚蓝的魔法符文，如海浪般的魔力磅礴涌出，于地面勾勒形成一道硕大的神秘阵法。 “来了么。” 伴随着她的呢喃声落下，一道略显苍老的人影逐渐于阵法中形成。 雪兰认识他。 霍特·赫斯曼，皇家学院副院长，七阶术士，在登临七阶之时因为机缘巧合幸运地获得了神话种魔物的青睐，成功获得了异常珍贵的空间类素材，使得自己成为人类中极为稀少的空间系术士。 正因这份特性，学院将管控地下城的重要任务交给了他，以免学生们出现什么意外。 不过一般情况下，这位老院长不会轻易出手，突然现身，多半是这次变化来的太过突然惊动了安平已久的学院高层。 “赫斯曼院长。”学生们对这位大人的出现感到非常惊喜。 “啪嗒——” “下午，哦不对，晚上好，小家伙们。” 赫斯曼院长是个幽默的小老头，打趣着回应学生们的尊敬后，身型终于完全凝固，旋即，他又敲了敲手杖。 “根据锚点记录，一共有十七名学生进入了迷失之地......你们报个数，看看是不是都在。” “1，2，3，......16，没了。” “没了？” 赫斯曼院长花白的眉毛骤然拧在一起，举起手杖，重重一敲。 “哐——” 刹那间，几乎所有同学都感觉到，周围的魔力正在以一个极为惊人的速度凝聚在一起，沉重地令大家几乎喘不过气，就连空间都呈现出一种极为扭曲的阳炎感。 那并非幻象，而是魔力数量与质量到达一定地步后产生的惊人景象。 下一秒，他们眼前骤然出现一道由银色魔力构成的虚拟荧幕，像是魔法投影，但画面内容变换得极快偶尔是被风拂过的参天大树，偶尔是战火纷飞的堡垒城邦，都是一闪而逝。 “小姐，这是。”莉莉对这份景象感到有些惊讶，不由得好奇地问。 雪兰倒是见怪不怪，淡淡地说：“为了确保学生们的安全，学院早在下辖的几百个秘境里搭建了大量的魔法监视法阵，不出特别问题，几乎可以做到全方位覆盖所有秘境。” “一般情况下，只要身处地下城中，大部分老师都能做到与其连通，不过在今天这份意外里，老师们可能也失去了与迷失之地内阵法的联系，只有到达这里才能与其重新建立沟通......” “这调皮小子，终于找到你了。” 赫斯曼院长的低语让雪兰止住了话头。 她偏头望向魔法荧幕。 荧幕上，一群神色仓皇的人正互相贴近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的左看看右看看，似是陷入了两难境地。 事实也确实如此。 在他们左边，是一群身材粗狂面容狰狞，扛着火把大步向前推进的兽人小队，他们脖颈之间挂着粗大的骨齿项链，以彰显他们作为兽人精英的荣耀；而在他们右边，则似乎是一个人类。 之所以说是似乎，是因为在场众人没一个见过这么嚣张的家伙。 他高举着属于兽人的大棒，狞笑着大步狂奔。 那番姿态造成的骇人气势，甚至比前方的兽人小队还惊悚夸张，以至于站在中间的落难流民都不确定对方到底是不是跟自己一伙的。 “他，这是要干嘛？” 饶是见多识广的赫斯曼院长见到这一幕都是满头雾水：“难不成他想趁火打劫这些平民？也不对啊，一群落难的人能有什么东西？而且整个迷失之地里也只有一件是能带出这里的真实物品，他抢他们也没用啊......” “我猜。”说是猜但其实用的是肯定语气的雪兰平静地说，“他大概是想把那支兽人小队全干掉吧。” “是.......吗？” 是也不是。 画面中的少年直直略过了人类群，横冲直撞地撞向了兽人之中，左挥右舞间，血雾盛放的极为耀眼。 只几个呼吸的瞬间，兽人就只剩下了一个。 “哟嚯，还真敢上，不错不错，有勇气.......等会儿，他留一只干什么？” 看着少年已经略显熟练地骑上兽人脖颈顺手掰下它的牙插它身上的时候，赫斯曼的眼中有着极为明显的懵逼。 “这是要抓着这只兽人当坐骑？” 短短的瞬间，赫斯曼忽然就觉得自己多年来积累的知识可能有点不太够用了。 眼前这个少年的每一步操作，都着实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这小子有点意思啊，谁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赫斯曼对他来了兴趣。 遗憾的是，在场众人没一个内回答他的问题，唯一知道答案的莉莉也假装自己没带眼镜听不太清。 “好吧，那我只好自己去问他了。” 无奈地杵了杵手杖，赫斯曼正要展开自己的空间魔法，穿梭至那位少年的所在地，却忽然听到一声呼唤。 “等一下，赫斯曼院长。” 雪兰轻轻地说。 “我觉得，在没有确认这片地方有特别危险的征召出现前，还是先别打扰他吧。” “——他正要前往霍伦斯特呢。” “哦？” 赫斯曼教授摩挲着手杖，若有所思。 “那要是这样的话，我还真不好强行带他走了。” “等把你们带走，「迷失之地」肯定要迎来新一轮的调查，等下一次再开放时，幻景大概已经变了。” “算了。” 他直接拍拍屁股往地上一坐。 “看看这小子多有能耐，能不能带着他的部队走到霍伦斯特的城墙下，走到了又能打到多深.......等会儿。”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刚刚说的话，应该是。” “别跟着我？” 赫斯曼望着少年偏头跟那群人类说了句话后便骑着兽人头也不回往远方跑开的背影，再次陷入沉思。 第44章 杀的不够多！不够快！ “来，何塞洛家的小姑娘。” 赫斯曼院长偏头看向站在一边的雪兰。 “告诉我，如果是你要去霍伦斯特，你会怎么做。” “我？”雪兰微微一愣，但还是老实答道，“我应该会和前辈们一样，努力招揽遇到的所有人，充实手中的力量。” “虽然幻景的战斗力都不强，可我们的魔力也并非无限，每次挥击都会有所消耗，相较于兽人大军的庞大数量，我们有必要保留实力。” “是这样没错啊。” 赫斯曼纳闷儿了：“招募部队，减少自己的消耗，这几乎是所有想去霍伦斯特的人都会去做的事情，甚至都可以去掉几乎。” “——这里是战场，交战双方想要将战线往前推，就必须用鲜血，生命，去消耗敌人。” “在这场人类历史永远无法忘记的战争中，一人成军是不存在的，胜利的王冠只可能用白骨搭建阶梯去接近。” “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属于战争的规矩。” 他重新望向荧幕。 “这臭小子，有点不按规矩来啊。” “.......” 另一边，莉莉听到赫斯曼院长这么说，忽地有些紧张起来。 “院长，您也觉得他不可能行吗？” “诶，我可没说。”赫斯曼院长连连摆手，“我只是说他不按规矩来，我可没说他不可能成啊，你别替我做肯定。” “.......” 老院长这一番不粘锅的话给周围同学看愣了。 好家伙，难怪你能当院长。 不过虽然院长自我保护能力很强，但同学们讨论起来可没什么顾忌。 “开盘了开盘了，猜他能不能见到霍伦斯特。” “在那之前，有没有人给我解释下霍伦斯特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但听起来挺厉害的。” “别开了，赫斯曼院长都......嗯，觉得他不一定行，你们还开盘不是浪费钱么。” “呵，根据我多年......与朋友互相激励的经验，只要我下注的够快，赔率就还到不了1以下！” “来来来，我赌全部身家他能成功......什么？你居然说我不看好他？咋滴，我全部身家一金币你有意见？” “带火都消停点吧，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不守规矩的人不可能成功的，还是想想待会儿出去吃点什么吧。” “.......” 听着学生们略带搞怪的谈论，莉莉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或许是因为不知道「赤血黑河」内幕的原因，学生们虽然有些对罗莱报以相信，但都是看乐子的，真正觉得他能行的，没几个。 侧过脑袋看向望着荧幕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雪兰，莉莉小心翼翼地问。 “小姐，你觉得呢？” “我？”雪兰好看的柳眉微微扬起，“我觉得院长说的挺有道理。” “他确实是个不太守规矩的家伙。” 莉莉：“........” 不愧是自家小姐，刚学的不粘锅技巧现在就用上了。 “所以。”雪兰唇角微翘，戏谑地看着自家小女仆，用她的话来反问她，“你觉得呢？” “我......” 莉莉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要说我觉得他可以，可她的话就像卡在喉咙里一样，说不出来。 这一刻，她忽然就明白什么是“规矩”了。 如果有一件事，大家都有互相认可的观点，那这个观点，就是规矩。 就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一加一等于二，却不知道为什么会等于二，以及该怎么证明一样。 大家都觉得是，那就是。 你说不是，没用，没人会听，只会笑你。 如果你有意见，要么憋在心里，自己对自己说，要么就去证明，证明你是对的。 莉莉做不到后者，所以她憋了半天，只能弱弱地说。 “赫斯曼院长和小姐你说的对，他......的确不是个守规矩的人。” ........ 【请注意，您的「人设」在短时间内遭到大量质疑，请立即进行错误修正。】 “？” 正拿着兽人獠牙准备催促胯下兽人跑快点的罗莱看到眼前突然弹出的消息，满头雾水，一不小心就用力过猛，直接给兽人粗大的脊背来了个对穿。 “砰——” 灰头土脸的罗莱狼狈从地上爬起，看着眼前的虚拟文字，那叫一个一脸懵逼。 “什么玩意儿？是谁，谁质疑我的人设？” “我的人设哪儿有问题啊，不守规矩守得挺好的吗？” 他对这突然弹出的警告真的有点没看懂。 深呼吸，稍微缓和下思绪，罗莱理理现状。 首先，他的底层逻辑肯定没有问题，守规矩就是要守令自己舒服的规矩，这毫无疑问，连系统都没有质疑。 其次，他基于底层逻辑之上建立的，「人类遵循的规矩由人类自己指定，他作为人类也是有权利修改规矩的一员」这一条，也没有问题。 所以，以上这些属于他的内在规矩都不存在任何错误。 那么问题只可能出在外在上了。 “我明白了。”罗莱一拍脑门，忽然恍然，“不是我的「人设」出现了问题，而是有人在质疑我没有遵守我的「人设」，说我没有按规矩走。” “但事实上，我不是没有按照规矩执行，而是我的执行可能太过保守了，或是动作太小，以至于别人看不见我在遵守规矩。” 想明白了这一点，他一下子就思路清晰起来。 “所以，我现在正在遵循的规矩是什么来着.......哦，是「一个人可以做到把全兽人干掉」。” “我在执行这条规矩时，用的力气过于轻微，以至于别人都察觉不到，所以才导致质疑出现。” 当想到这儿时，罗莱长舒口气。 “我懂了，我真的懂了。” 他已经知道问题所在了。 在割草游戏里，无敌是肯定的，小怪是无限的，胜利是必然的。 那玩这游戏的成就感来自于哪里？ 答案是，庞大的杀敌数！ “所以他们质疑我的原因就是，现在的我。” “——杀的不够多！杀的不够快！” “没错，就是这样！” 罗莱对自己的答案很满意。 那又该怎么解决呢？ 其实反过来看就是答案。 只要杀的又多又快就好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该如何做到杀的又多又快？ 现在的罗莱别说aoe技能了，整个人就是个纯白板，除了抡大棒之外没有任何其他攻击手段。 而只一个人抡棒子的话，攻击范围着实有限，效率也不高。 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找一堆人一起抡？ “不。” “我换个更大点的棒子不就得了！” 第45章 哪里还有更大的家伙吗 罗莱觉得自己的答案一点儿毛病没有，于是，直接把手上棍子一丢，准备沿路看看有没有什么更合适的武器。 直到他来到了一处镇子前。 这座镇子似乎已经成了兽人的地盘，没有喊杀声也没有打闹，有点只是在城镇中心的巨树上插着一面属于兽人阵营的绿色旗帜。 “咦？” 罗莱望向远方高点，看向那面旗帜。 ——准确来说，他看的不是旗帜，而是挂着旗帜的巨树。 根据记载，在这个时代，几乎每个城镇中心都会伫立着一颗巨树。 它不单单是树，还是庇护整座城镇的法阵阵眼。 此时的人类生存环境依然不太美好，周围尽是极具危险的魔兽，想要让自己晚上能睡个好觉，就必须要做一些防护手段。 不过很显然，罗莱眼前的那棵树已经失去了防护作用，主干上裂痕满满，其中篆刻魔法符文已经暗淡到成为了仿若伤疤的黑色痕迹，大片大片枝丫无力下垂，仿佛已经到了垂死之时。 但树死不死跟罗莱没什么关系。 “这棵树，似乎还不错啊。” 罗莱眨了眨眼。 拿周边的砖石房屋来对比一下，眼前的巨树约莫是十几座独栋石屋叠起来的高度，如果用它当武器，自己的攻击范围将大大提升。 “去试试。” 搓搓手，罗莱马不停蹄地朝着城镇中心奔去。 他动静不小，一路上惊扰了许多正在搜刮周围的兽人。 “吼——” 像是集结号般，当一声震吼响彻天空之际，整座城镇仿佛迎来地震一般，连大地都在兽人的气势下发出惊恐的颤抖。 当他到达巨树下之时，他的身侧周围已经满是猩红的眼睛。 “人真多啊，看来得费点功夫了。” 罗莱找了个树上的裂隙伸手扣住，深呼吸，想要使出全力，将其连根拔起。 “轰——” “咦。”他愣愣地看着手上的树，“这么轻？” 与预想中会很费力气完全不同，看似庞大的巨树在他手里居然有种如臂使指的感觉，虽说也稍有一些重量，但与他的承受能力比起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幻景终究只是幻景，看起来真实，但当触碰到它的那一刻，终究还是会暴露其虚假的本质。 “很好。” 罗莱咧着嘴笑起来。 “大范围伤害武器有了，现在就看我能杀多快了！” ....... “这.......” 看着荧幕上罗莱扛着几十米高的大树扫个圈就把周围兽人像是扎气球一样全砸成血雾的动作，赫斯曼院长的眼皮跳了个不停。 “这小子，是不是有点太，太.......” 他太了个半天也没太出个词来，实在是对眼前的场景有些词穷。 倒不是他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赫斯曼院长活了好几百年，什么强大的体术术士没见过？就算是比他这更暴力的战斗方式，赫斯曼也亲眼见过不少回。 可问题是，文不对题啊！ 想要去到霍伦斯特，就必须在路途中保留体力，所以大家才会选择招募帮手，可你还没到路上呢，就开始大开大合的浪费魔力，还不想要别人帮忙....... “院，院长。”莉莉看着画面上的场景，声音也不由自主地磕磕巴巴起来，“那棵树，看起来很沉吧。” 对于她们这些二年级学生来说，这副场面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 二年级学生多数都是二阶术士，而二阶术士相较于一阶术士，多的是用从地下城获得的素材炼制的特殊魔药，而得到的血统能力。 对于人类来说，他们的力量构成相当于一节一节慢慢搭起，所以最初的血统能力，一定是最简单的那种。 例如元素系术士，他们绝大部分都是挑选一种元素素材，获得基本的掌控单个元素的能力，能凝练出来的术法，也就是小水球小火球的级别，杀伤力有限，直到后期慢慢堆叠，才可能成为大元素使，操纵地水火风四元素互相叠加融合，形成更强大的伤害型魔法。 体术系术士也是同理，他们会从外到内慢慢地打磨自己肌肉、血液与精神，让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充斥着浓郁的魔力，将自己打造成最强大的武器，再斩出强力的攻击。 所以总而言之，二年级学生们其实跟一年级菜鸡也差不了多少，战斗力都不算强，莉莉的实战经验也不够多，见到这场面，难免会感到震撼。 对于小女仆的惊讶，赫斯曼院长倒不以为意。 “迷失之地里的一切都只是幻景，那颗树看起来大看起来沉，但充其量只是蕴含的魔力更多而已，你们去，你们也能扛起来，不过......”他看着画面中少年拽着那颗树狂奔起来不带停的模样，“应该没他轻松就是了。” 其实他说的有点保守。 以这些二年级学生的本事，别说扛着那棵树轻松地跑，光是拽着扫一圈就够他们承受的了。 想要驱使不属于自己的魔力造物，自己就必须要拥有比其更强的力量，而想要操作其进行一些精细的行为，就需要远胜于其的本事。 他们这些刚入门的小家伙，绝对做不到画面中的事。 “话说回来。”赫斯曼重新望向画面，“这小家伙，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难不成是因为意识到自己被一众兽人袭击会加大自己的消耗，所以选择了一个更方便解决对手的方式？可扛着这么大块的‘武器’，消耗真的比一个一个解决更少吗？” 赫斯曼院长不理解，一点儿也不理解。 然而除了罗莱的行为令他想不到所以然之外，他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更令他怀疑人生。 ....... “终于到了。” 罗莱望着远方硕大的城墙。 那是人类为了抵御注定的敌人，花费了巨额资源建造的城邦。 光是城墙，高度约莫百米，宽度也在几十米左右，其整体厚重与墙上密密麻麻的魔法符文互相映衬，仿佛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够摧毁它——如果忽略自天坠落的，密密麻麻的连绵火雨流星将它点燃粉碎的画面的话。 听着远方的轰鸣，罗莱怀里的迷失花的指引越来越强烈，甚至开始干扰他的心神。 如果说刚开始他想来到这里的原因是因为好奇心作祟，以及见见地下城到底长什么样，要是遇到挡不住的危险时刻准备跑路也没有心理负担的话，那现在在迷失花的引导下，他心中“我一定要进去”的想法则愈发强烈。 这违背罗莱主观意愿的强制性手段令他有点不爽。 “吵死了。” 他指着花骂道：“我想进不想进是我的事，你再乱叫，我直接给你撕了信不信！” 迷失花：“.......” 也不知道是不是迷失花突然拥有了灵性，总之他的威胁起了作用，莫名的感觉骤然下沉，逐渐消失。 “好了。” 收拾完不听话的小家伙，他望向远方。 远方城墙与大门早就失守，兽人已经将其完全占领，一眼望去城墙上尽是密密麻麻的兽人士兵。 以小窥大，此刻城中已经涌入了多少兽人，更是难以计数。 偏头看了眼边上几十米高的树，又看了看还未消除的警报，罗莱感觉可能它还是有点不够用。 “哪里还有更大的家伙吗？” 他忽地望向远方，眼神幽幽。 “反正，都是虚假的幻景，对吧？” 第46章 哥们，你是个人啊？ 霍伦斯特距离城外稍远处的地方，大片大片的兽人祭司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已经吟唱过一遍又一遍的魔法咒文。 托他们的福，天空中的火雨自攻城战开始就未曾停歇，兽人士兵们身上的祝福效果也仿佛永久固化，不会消失。 依靠术法支援与祝福加持，兽人们的杀伐愈发亢奋，而他们的对手虽然已经注定落败，但咬着牙的模样依然刚毅不屈，化整为零，依托城内建筑与复杂的道路构成发动突然袭击，以血还血。 “这才是战争啊。” 赫斯曼院长微微感慨着。 魔法与魔法的攻伐，刀剑碰撞绽放的火花，以及鲜血与鲜血的碰撞，才是真正的战争。 刚刚他看到的是个什么玩意儿，跟大人打小孩似的，差点就让他对战争的认知出现了差异。 现在看到这副画面，他总算是洗了洗眼睛，觉得确实不是自己跟年轻人之间有了不可逾越的代沟。 他又把视线转向罗莱身上：“真该给这小子看看这副画面。” “只有亲身见过经历过，才会知道，在未到达极致之前，个人的力量是有多么渺小。” 赫斯曼承认这小子是有点特别的，最起码勇气可嘉，否则也不可能一个人杀穿一路，径直朝着霍伦斯特奔来。 但大概，也只是这样了吧？ 你可以干掉一只兽人，可以干掉一只兽人小队，可以干掉占领了一座城镇的所有兽人。 然后呢？ 此时此刻，城内兽人的数量绝对在数十万以上，甚至他们都已经立起了兽人祭祀塔，宣告着这座城已经易主。 祭祀塔是兽人们的精神象征，历代想要成为将军的将门后代，目标基本都是摧毁那座祭祀塔，焚烧其中属于兽人的图腾。 对于视荣耀为生命的兽人来说，这般行为无异于从灵魂上摧毁他们，使其纵然身体依然强劲有力，却再也不可能燃烧曾经的勇武。 可遗憾的是，迄今为止，从未有人做到过这件事。 太多了，兽人实在太多了，尽管只是幻景，可那庞大的数量足以盖过学生们不够丰富的魔力。 纵然他们收揽了一些手下，可想要于仿若绿色海洋又无惧死亡的敌人，他们的数量还是不够看。 “小姐。”莉莉看着逐渐接近城墙的罗莱，小声问，“你说，接下来，他会怎么做啊？” 雪兰略作沉思：“在没有带领军队的情况下，他大概会选择避其锋芒，寻找突破口进城吧.......不过这样的行为，似乎与将军统领的本质有所区别，就算做到了，在这种思想的影响下，他未来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位优秀的突破手。” “个人主义，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军团的指挥身上。” 说到这儿时，她叹了口气，做出了与赫斯曼院长一样的评价。 “人类这种族群终究不像巨龙，只要出生就注定位于食物链的顶端，天赋的限制不可能让每个人都能达到人类可以达到的极致，平均下来的个人实力太过微弱，还是要团结起来才能发挥出更强大的力量。” “他还是太莽撞了。” “莽撞么......” 莉莉眨了眨眼，心中有着不一样的想法。 现在所有人都觉得罗莱是为了“成为将军”才来到这儿的，但只有她清楚，并非如此。 实际原因暂且不明，但她可以肯定，他来这儿的目的绝不是经历“将门后代”必须经历的考验，更有可能的，是源自“个人想法”。 既然是出于自己的想法，那他就肯定有着属于自己的办法， 尽管她不知道他的办法是什么，尽管大家都觉得他不太可能成功，不过....... 优秀的人，本就该与众不同才是。 “这小子，他想干什么？！” 赫斯曼院长的惊呼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们齐齐将视线转向画面，也忍不住发出如赫斯曼院长一样的惊讶呼喊。 “不是！不会吧！！怎么可能！！！” “我一定是没睡醒，一定一定！” “女神在上，他，他这是要......” “他这是要把整个城墙扛起来？！！” “他真扛起来了？还把它当做武器砸向了城里的兽人？！！” 一个一米多高百来斤的人类，用两只不一定有一块砖大的手，扛起了近百米高几十米宽不知道多重的城墙？！ 还把它当成投掷类武器丢了出去？！！ 学生们傻了，雪兰和莉莉主仆二人也傻了，活了几百年自觉已经见过不少惊奇事件的赫斯曼院长也傻了。 不是，哥们，你是个人啊？ 咱们就先不问你是怎么做到的，咱只想知道，你脑子到底是什么材质做的，才会想出这样逆天的举动？ “来个人。”赫斯曼院长失神地说，“快，快替我骂句格伦尼亚脏话。” 我活这么久什么事情没见过（x） 我活这么久这件事真没见过（√） 把一整座城墙扛起来当武器，一般人别说做了，念头都不带有的。 要么是没那个实力，有那个实力的人想杀敌也不至于这么去做。 当一件从未发生过又极具视觉冲击性的事情出现在眼前，任凭是谁，都很难保持平静。 饶是连向来以山崩于前不变色来要求自己的雪兰，脸色都在此刻绷不太住，“赫，赫斯曼院长......是不是监视法阵或投影术法出问题了？” “这.......”她指着画面上少年还想再来一回的动作，“要不然，是他有问题？” “他其实是某条巨龙幻形成的人类？” 赫斯曼沉默了半天：“如果按理论来说的话，这确实是可以做到的事情。” “大家心里应该重复过很多遍，迷失之地里的东西都是真实的幻景。” “虽然真实，但终究是幻景，一切的一切都是由魔力搭建而成，它不可能拥有真实的质量。” “眼前这座城墙，看起来宽厚高大，可其实，它也只是一团魔力，充其量只是比其他物质的构成更大一些而已，如果人的体质足够出色，能承受这大团魔力带来的压力，扛起来.......也不是不可能。” 赫斯曼这么说着，内心里的震撼仍旧没有半分消减。 因为这份理论大家都知道，每一个进入过迷失之地的人都得到过提醒，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 可没有一个人这么去做过。 是因为做不到吗？ 不，不是。 是因为从来没有人想过！ 没有人想过自己能够扛起城墙，没有人想过要去扛起一座城墙，更没有人想过自己能将用来抵御外敌的东西当做自己的武器去杀死敌人。 所有人虽然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事物，都在心里重复了无数遍不要相信眼前的东西，都知道这个秘境中的规矩不能用现实的规则来套用。 可他们不知道自己的灵魂早已在潜移默化中被规则禁锢，就算主观意愿重复一万遍十万遍，他们于规则下诞生的本能还是会令其行为与思想不由自主地向规则靠拢。 回头看看，自己眼睛看着虚假，嘴上说着虚假，看着对手虚假的尸体，以为自己辨出了何为真实，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路的姿态，是多么讽刺，多么愚昧，多么可笑。 “我确实是个老东西了。” 赫斯曼自嘲地笑了笑，静静地凝望着画面中的人影。 老东西的意见总是过时的、落后的，必然沉没的存在。 新世界的未来，终究需要年轻的开拓者来撑起这幕盛大表演。 第47章 唤灵赐福 雪兰现在的表情完全可以用精彩来形容。 那不单单是因为画面中少年的行为从视觉到感官都对她造成了极大的冲击性，更重要的是，她认识到了对方身上存在的「可能性」。 成为传奇术士的可能性。 据记载，十阶传奇术士一定是最特别的存在。 相较于普通术士只能遵循规则，这些传奇术士几乎都掌握了一份属于自己的规则。 像历史上比较有名的「湮灭主宰·罗格斯」，落于他手的攻击性术式威力几乎都会膨胀，高阶魔法由他施展出来，光轮破坏力几乎能与低级禁咒相当。 当然，传奇术士拥有的不只是破坏力，还有比较特殊的「死眠女巫」，能以梦境为基础构建术式，将人的灵魂无声无息地扼杀，本体却不受到一丝伤害。 更特殊着还有像能够操纵“坏运气”的「噩兆」，蒙蔽月光藏匿群星让大地陷入无尽长夜的「满月公主」，走到哪里就将无法解决的疫病带到哪里的「瘟疫之源」...... 他们相较于普通术士，战斗力不一定能强过他们，但对于某件事情的影响力，绝对要凌驾于万物之上。 因为他们跳出了自己仅能生活的范围，来到更高的观测点，通过优越视野找到某件规则的漏洞，从而将其控制，让其为自己所用。 对于普通人来说，思维与视野的限制让他们只能于一片渺小的区域来回奔走，能够跳出限制将目光放长放远，是种极为罕见的品质。 起码雪兰觉得现在的自己完全做不到。 “小姐。”莉莉看着自家小姐的表情，凑过来小声地问，“现在你要收回刚刚的评价吗？” “收回？”雪兰无奈笑笑，“说出去的话哪还有收回的道理。” “错了，便是错了，多余的辩解没有必要存在，如何弥补这份错误才是当下该想的事情。” 莉莉眨巴眨巴眼：“那小姐，你要怎么做呀？” “我.....”雪兰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先互相认识一下吧，我连他姓甚名谁都还不知道。” “等他结束，我便会......” 话音未落，她眼角余光忽地瞥到荧幕上又有光芒盛放。 画面中，因为少年的暴力清洗，那片世界本该已经归于平静，可当炽白光于大地之上炸裂开的那一刹那，寂静碎掉了，光柱自城中心直射天心，原本被焰尾流星阻拦的大雨也狂乱的下坠。 “哗啦——” 聆听着身侧暴雨的打击声，在场众人几乎同时感觉到。 他们周围空间的魔力含量正在急速下跌，但并不是凭空消失，而是顺着流向汇集到了某一处地点。 像是要唤醒于此处沉眠已久的神秘。 “赫斯曼院长。” 学生们下意识向老院长寻求庇护的动作是如此一致，他们紧张地看着赫斯曼，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老院长的表情依旧淡然，甚至还扯起一抹略带古怪的微笑。 “那小子，有福了。” 他望向远方。 “是「唤灵赐福」啊。” “什么？” 当一个全新的名词从赫斯曼院长口中说出时，所有人几乎都瞪大了眼。 所谓「唤灵赐福」，其实并不是很特别的存在。 在以种族为集体的族群中，传承，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前辈们留下资产以便后辈成长，是极为普遍的事情。 不过这种传承，一般都只出现在血缘，或是关系极为亲近的人之间，但总有那么些人，他们没有亲属，没有朋友，行走在大陆上时总是孤身一人，待寿命将尽之时，他们又不想自己一生就此湮灭在历史之中，试图在这片大陆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于是，他们便会将自己的毕生所有埋在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再以分裂属于自己力量的血脉，于其中寄托些许属于自己的意志，形成守护遗产的守护灵，并且设置了只有像是回答出某个问题或是通过了某处试炼的特殊筛选机制，只有通过考验，才能唤醒守护灵，得到真正接触那份宝藏的机会。 “没想到，原来只是看风景的地方，居然还藏着这种秘密。” “哼，其实我早就知道这里有了，只是我已经看穿里面东西都是垃圾，才没兴趣拿走它呢！” “院长院长，你知道这是谁留下来的赐福吗？” 赫斯曼院长闭眼细细感受着远方的魔力，半晌后才缓缓睁眼。 “魔力纯净自然，无一杂质，蕴着磅礴的生命力，但隐隐仍能察觉到的其中蕴藏破坏力.......世界上只有一种种族能同时容纳这近乎相悖几种特质。” “精灵。”雪兰无比确信地接下话头，“只有诞生于世界树上的它们，才能化解这份来自于规则中的悖论。” “没错。”赫斯曼院长微微颔首。 这份肯定，让一部分学生酸得牙痒痒。 精灵是世界的宠儿，他们不需要提炼血统，魔力会随着年纪自然成长，寿命越悠久的精灵，实力也就越强大；他们也不需要刻苦地学习知识，世界树早在他们诞生的那一刹那就将种族的结晶精华全部赠与了他们。 一般来说，精灵们是不会轻易留下属于自己的传承的，一部分原因是别人学不来精灵的术法，还有部分原因是精灵们在临近死亡之前，可以选择本源回归世界树，抹去记忆于不知道多少年后再踏上大陆。 可以上这些都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他们的血统太珍贵了。 他们的血统同时拥有世界上最纯净的魔力以及容纳悖论的特点，若是人类能够得到它，甚至是在尚未血统觉醒的时候得到它，那么他将打下一份近乎于无敌的基础，未来不可限量。 没有人希望自己未来成为货架上的买卖，尤其是在自己已经保受外界觊觎的情况下。 当然，凡事不能说绝对，就算绝大部分精灵都不愿意，终究还是有小部分会有着特例独行的想法。 譬如眼前几乎被赫斯曼院长肯定的现状。 “真是可恶啊，拿到这种好事的怎么不是我呢？！”学生们在后面鬼哭狼嚎，嫉妒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根据目前人类有所记载的，属于精灵的「唤灵赐福」几乎没有差的。 血统特性优秀毋庸置疑，还有一点就是，能够安然布置自己死亡环境的精灵，必然是生命已经走到尽头的存在，可属于长生种的他们，寿命何其之长，运气好点的活上万年也不是没有可能，就算少点只有千年，积累下来的资产也只留一部分埋起来，都够普通人类大富大贵十辈子了！ “不一定不一定，万一这个精灵得病了死的早呢，真不一定能留下什么东西吧！”有人还在试图安慰自己。 毕竟大多数人见到别人发财比自己发财了还难受。 可他们其实只是在自己骗自己而已。 学院控制迷失之地已经几百年了，地下城内的秘境基本隔个一段时间就要引来学院全高层的大检查，可从来没有人发现过这件事。 这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留下赐福的精灵，绝对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不要急，不要慌。”有学生换了个理由骗自己，“只是成功唤醒了守护灵而已，万一他没通过守护灵的考验呢？” “就是就是，等他下来，我上，我一定行！！” “你可拉倒吧，满城兽人就够你喝一壶的了，真要说谁能行，那害得是我！！” “......” 嘁，一群见不得别人好的家伙.......莉莉看着周围人的表现，在心里大翻白眼。 暗暗把不看好罗莱的人全在心里清算一遍之后，她又重新看向荧幕，想继续看看事情的后续发展。 这时，她忽然瞥见，罗莱从怀里摸出了一朵花。 “那是......”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朵花应该是就是这座秘境里唯一的实际存在。 是连格伦尼亚历史上最伟大的「黄金王」都说自己没有资格将其带走的，迷失之花。 第48章 222222，我选2！ “轰隆——” 罗莱将能见到的最后一批兽人砸死，拍了拍手。 “我这算不是提前拯救人类了啊？” 他站在周围毫无生机尽是坑洞与红褐色碎石的废墟上，思绪纷然。 不过没等他想个通透，脑海里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叮当”。 【您的「人设」危机已经解除】 【鉴于您本次应对危机公关的优秀表现，您获得了一次抽取奖励的机会。】 【奖池中将蕴含以下物品 1、[黄金律：等级c，固有天赋，效果为：你获得财富的能力将得到提升] 2、[骑士不死于徒手：等级c，固有天赋，效果为：你对于任何武器的使用都得心应手] 3、[领袖气质：等级c，固有天赋，效果为：可以使得所率领的军队变得士气高昂的能力] ...... 10、[魔力放出：等级b，持有技能，将魔力附着在外，包括武器、自身，亦或是其他由自己掌控的物品上，进行瞬间强化的能力]】 【是否进行抽取。】 罗莱看着这些奖励，沉默了半天。 老实说，他很想评价一下哪个好哪个更好，但当他看到最后一栏那唯一的一个与众不同的b时，他心里有了个不太美妙的预感。 为什么大家都是c你是b，还不是因为你不行吗？那为什么你不行还会出现在这里？ 被卡池保底折磨了不知道多少次的罗莱已经有所了然。 “抽，给我抽！” 【正在抽取中。】 【恭喜您获得持有技能「魔力放出：b」，请详细阅读使用说明】 “我就知道。” 罗莱气得有些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 深呼吸，稍稍试验了一下「魔力放出」的强度，他这才缓和了些许心情。 b级的魔力放出只能算不错的技能，至于具体增幅。 罗莱以挥拳做尝试，大概能使出比不进行「魔力放出」提升了约莫三倍左右的力量。 “还凑合吧。” 摇摇头，甩掉一些杂念，罗莱环顾四周。 他可没忘记自己来这儿是干什么的呢。 “然后呢？要我来这儿，我来了，你人呢？” 回应他的是通天光柱。 闭眼再睁眼，周围的废墟再也不见，霍伦斯特城重新回到最初的起点，街道干净整洁，房屋错落有序。 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除了罗莱自己之外，再也见不到其他生物的影子。 ——如果站在他前面这束光是个生物的话。 “你是第六十三个站在我面前的人类。” 光影随着平和却难以分辨雌雄的声音轻轻颤动，敞亮与暗淡轮番交替，流转之间隐约能窥得些许人型。 罗莱打量着它漂亮的五官轮廓，又看了眼它几乎算是标志性的尖耳，若有所思。 “你是精灵么？” “是。”精灵回答了他的问题，又轻声说，“现在，你要试试能不能拿到我留下来的东西么？” “嗯？” 虽然罗莱暂时还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遇上了件什么事情，但他大概也能猜到，自己多半是进入了某种特殊的副本当中。 只要破解掉副本关卡，他就能拿到奖励。 “来！”罗莱的回答干脆利落。 他向来不喜欢逃避挑战，即便面对的是未知。 光影轻轻一颤，似是在笑。 下一秒，罗莱的位置变了。 “这是......” 站在城墙之上，罗莱望向远方。 密密麻麻数不清数量的兽人军团再度来袭，而在他身后，一队一队身着甲胄的士兵正目光决绝地望着他。 罗莱再度回头，望向眼前的精灵光影。 「精灵」没有说话，只微微抬手，下一刻，他似有所感，从怀里将迷失花掏出。 当握住花朵根茎的那一刻，他居然莫名有一种奇特的感觉。 一种能控制此刻的霍伦斯特城内，所有人类的感觉。 “此时此刻，它是你指挥人类的旗帜。”「精灵」的声音缓缓传来，缥缈而悠远，仿佛整个秘境都能听见，“拿起它，你将代表所有的人类，尝试进行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为所有人类送葬，然后，一无所获地离开这里。” 顿了顿，它再次说道。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把它丢掉，放弃指挥，放弃人类，或者.......” “将城内所有的人类当做礼物送给敌人，以换取一份丰厚的奖励。” “这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在这场攻城战中毫无损失的兽人，将改写人类获胜的结局。” “这或许是你为数不多能够决定人类命运的时刻，你能够拿它进行无所得但可能有意义的尝试，亦或者换取只属于你一个人的庞大利益。” “你的选择是？” ....... “那是，迷失花么？” 赫斯曼院长看着画面中少年从怀里掏出花的画面，若有所思。 在见到迷失花的那一刻，他大概也明白了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多半是罗莱因为意外得到了这朵花，然后在迷失花的指引下，开启了那位精灵大佬的筛选关卡并且成功通过，最后迎来最终考验。 “如果这么说的话，那历史上那些拿到过这朵花的人，岂不是都知道这里有「唤灵赐福」，不过他们居然一个都没开口.......”想了想，赫斯曼院长又有所了然，“或许是因为不希望别人见到自己的失败吧？” 在学院记载中，拿到过这朵迷失花的人基本都是于历史上有名有姓的人物，而最著名的，当属黄金王了。 不过，就算是黄金王那般伟大的人物，最终的选择都是将迷失花送还回去。 看样子，就算是他大概也没成功。 “到底是什么样的考验才会让那位王都品味失败呢？而且还说出了‘我没有资格’这样的话。” 同样通透了事情的雪兰也感到很好奇。 她对于「黄金王」的各大事迹可谓门清的不行，传记翻来覆去看过好几遍。 「黄金王」有试着把迷失花带出去但最后却还了回来，还贬低自己的事情，她清楚地很。 “我很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下一刻，「精灵」的声音响彻这片大地。 「这或许是你为数不多能够决定人类命运的时刻，你能够拿它进行无所得但可能有意义的尝试，亦或者换取只属于你一个人的庞大利益。」 “原来，是这样的问题吗？” 雪兰愣住了。 “难怪，难怪「黄金王」会说他没有资格。” “用全人类的命运来做选择，怕是只有女神才能有这个资格......不，女神都不行。” “女神只是众多神灵之一，只是我们的信仰，真正能替人类做出选择的，只有将人类创造出来的.......「造物主」。” 少女的呢喃声缓缓落地，引起了众人窥视，却没有任何一人对意见有所驳斥。 因为这是事实。 迄今为止，人类尚未出现一个能够统领他们所有人类的「人类共主」，以族群论之，他们并没有实际的统治者，所以能更改他们命运的，只有创造者。 同学们心中“我上我能行”的幻想有些破灭。 “这种选择，怎么可能有人选的出来嘛！” “就是啊，选1的话会一无所有，选2的话.......怕是自己人都会没有了吧！” “拿所有人的命换自己过的舒服，这种选项，真的会有人在大庭广众下选吗？” ——嘿，还真有。 “222222，我选2！” 学生们傻傻地看着画面中的少年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把花往地上一丢，还怕对方不相信或是没看清一样狠狠剁了十几脚，花瓣都给踩的稀碎。 然后他一点儿愧疚不带地望向光影。 “东西呢，拿来啊！” 包括「精灵」在内的所有人：“.......” 第49章 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滂沱暴雨噼里啪啦打在屋檐上，溅起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多少有些吵闹。 但此时此刻没有人会去管他。 “怎么敢做出这样的选择的，他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在乎的人了吗？” 的确，面对一场必败的战争，似乎将其利用剩余价值起来兑现收益是一件不错的选择，可它后面还有一个特殊分支，一个代表着人类命运可能会因此陷落的分支。 如果是在四下无人只有自己一个的时候，那基于内心利己的想法或许不少人不介意拿全人类的命运来换自己舒服，可当有人注视的时候，绝对没有正常人会公然做出这样的选择。 因为它与人类摆在明面上的「规则」不符，而与人类共同制定的规则相悖，就约等于成为所有人的敌人。 对于需要依靠社会性来生存的生物，这种惩罚毫无疑问是毁灭打击。 “他，一定是在开玩笑吧，一定是吧！” ——并不是。 “东西呢，赶紧的啊。” 罗莱的表情满是催促。 “.......”「精灵」沉默良久，再度问了一遍，“你确定。” “确定以及肯定！” “......” 光影蒙面，没人看得清「精灵」脸上到底是个什么表情，又过了一会儿，它才缓缓抬手。 “啪嗒——” 一枚精致的蓝色瓶子轻巧地落在水中。 “「精灵泉」，你应该知道它的价值。” 听着「精灵」的介绍，罗莱两眼放光。 赚大发了，绝对是赚大发了。 所谓「精灵泉」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素材之一，它不是如其名般的“泉水”，而是由精灵们磅礴如海的魔力凝结而成的，类似于水的物质。 因其纯净无瑕的特性，它几乎是制作魔力最好的媒介，而术士们的晋升则必须要制作并引用符合自身特性的魔药才能进阶。 除了素材作用外，它还可以起到替人们补充魔力的作用，据说一滴「精灵泉」内的魔力，足以让一位七阶术士施展多次高阶术法。 换成一阶的话，怕是从出生就开始浪费魔力直至死亡，也不一定能将其耗尽。 由此可想而知，它到底有多么昂贵。 具体物化的话，格伦尼亚几百年前曾经有一场拍卖会上拍卖过约莫十滴左右的「精灵泉」，其最终成交价达到了数百万多卡特金币。 此刻落在罗莱手上的「精灵泉」虽然只有薄薄一层，分化一下的话数量应该也差不多。 也就是说，罗莱一跃之间，就成了格伦尼亚的顶级富豪。 “既然东西已经收下，那么.......” 「精灵」再度抬起手。 下一刻，战场重现。 城墙外，一排排兽人仿若海洋，嘶吼声震天响；城墙上，一名名士兵手持武器，神态紧张严肃。 “去吧。”「精灵」转过头看向罗莱，“去打开城门，迎接‘代价’。” “？”罗莱并没有动，而是缓缓打出个问号，“我为什么要给它们开门。” “嗯？”即便光影蒙蔽了面容，但「精灵」仍很明显地愣了一下，“你投降了啊。” 罗莱一脸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投降了。” “你问我的是我愿不愿意拿他们的命来换东西，然后我同意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投降了？” “作为他们的指挥官，你拿他们的命换取你的利益，不就是投降了么？”「精灵」的声音里明显有了情绪波动。 “胡说八道。”罗莱严肃地否定了它的看法，“首先，我同意拿他们的命来换没错，但他们又不是我的傀儡，我又没在他们身上打上奴隶印记，没办法控制他们的行动。” “我确实愿意这么换，但至于怎么拿走他们的命，那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能控制他们，但你是他们的领袖。”「精灵」的音调已经逐渐朝着愤怒的方向奔去了，“你让他们去死，他们就应该去死！” “不对不对。” 罗莱摇摇手指：“我记得你刚刚跟我说过，拿着那朵花，才等于能指挥他们，对吧。” “可现在，那朵花根本不在我手上啊。” 「精灵」再度怔住。 它下意识寻找花朵的踪迹，却发现它早就成了碎屑，风一吹，飘走好几片。 “看，我已经失去了领袖的标记。”罗莱无辜摊手，“所以我确实没办法命令他们，对吧？” “你.......” 罗莱瞧着光影忽然开始不正常地颤动起来，退后一步：“你别急啊，绷住！” “先说好，我可是最喜欢听规矩，最按规矩来的人，你别搞盘外招嗷！” “......” 光影的颤动片刻之后又陡然归于平静。 “很好。”「精灵」的声音已经听不出情绪反应。 它抬起手，又是几滴澄澈的液体自它体内涌出，飘向兽人那方的天空，继而混入大雨。 刹那间，兽人阵营里的魔力强度再盛几分。 ——这座秘境里的一切都是由魔力构成，而魔力数量的增加，便代表着它强度的提升。 「精灵」向天空挥洒精灵泉的动作，很明显是被罗莱气的给兽人们强行开挂了。 “接下来，这座城里将会诞生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精灵」淡漠地望着罗莱，“而你，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你会以战犯的身份在城破之前，迎来所有人类对你的最终审判。” “哦？” 正若有所思中的罗莱将视线从远方的大雨上收回，眉头轻挑：“审判？我都还没有输，你凭什么叫我战犯！” 他轻巧地摇了摇自己的瓶子，手上光华流转，瞬间便将其中的液体侵蚀，使其拥有属于某人的独特气息。 “现在，它是我的了。” 仰起头，罗莱倾倒出几滴液体，看向天空，有模有样地屈指一弹，使得「精灵泉」在魔力的裹挟下碎裂成千片万片，溶于雨水之中。 “学我么？”「精灵」冷冷地看着罗莱的动作，又有些疑惑。 按理来说一般人是不可能把一滴水抛那么高的，而且这小家伙的实力明显也不强，他到底哪来的这么大力气？ 但无所谓了。 他的行为，不过是照猫画虎罢了。 没有强大的魔力控制力，他付出同样的代价，却不可能如它一样影响到整个兽人族群。 最多，也就只有这面城墙上的士兵而已。 “你以为这就完了？” 罗莱瞅了眼「精灵」，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 然后，他抬起了手。 “魔力爆发！” 下一刻，原本已经强盛许多的士兵们气势再度拔高一截，属于罗莱的魔力成功借由「精灵泉」于他们身上附着，再以「魔力爆发」进行增幅。 「精灵」愕然看着城墙上威势已经远胜于兽人们的士兵们，半晌没说话。 片刻后，它刚要开口。 “只是这样，还不够.......” 的话还没说完，它却发现自己对话的对象不知何时站在了城墙中间。 “不够就再加！我还留了个英勇光环没用呢！” 「英勇光环：当开启时，你与你周围的友军将获得210％的伤害提升」 这一刹那，就算仅仅只是城墙上的士兵们的气势，就已经远远压过了整个兽人大军，而罗莱本人则踩在高墙上，手指前方。 “哥几个，准备开杀了！！” 第50章 丧钟为你而鸣 “你违规了！” 眼前人类守军即将起势，「精灵」终于无法按捺住了。 它不知道这个人类小家伙到底是什么级别的辅助术士，能给这么多人上这么逆天的加持，但它知道，任由这种情况发展下去，说不定兽人们还真不一定打得下这座城。 “你已经不是他们的领袖了，你应该离开这里！” “这种说法是哪里来的？”罗莱不解地说，“我不是领袖我就不能呆这儿了吗？我当个刚巧路过的假面骑士，见到有人遇到困难随手帮他一把怎么了？” “没人说过助人为乐是不被允许的吧？” “......” 这一刻，「精灵」是真的感受到了人类为什么会臭名昭著。 这份狡猾，在所有的智慧生物里都是独一份的！ 「精灵」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可它似乎也没什么办法。 这片战场终究不是真正的战场，只是幻化出来的幻景，胜负的关键手只有魔力与气势，可现在，魔力大抵是无法再给兽人们提供了，而气势，似乎也...... “不，不对。” 当望向人类守军时，「精灵」的语气又平和起来。 “尽管你为他们拔高了实力，但他们，似乎不太清楚。” 罗莱微微一愣，偏头看向周围。 周围的士兵们仍然紧握着手中的武器，目光相较于之前坚定了许多，并不是完全察觉不到他们变强了，可是....... “就算是这样，我们真的能活下来吗？” “那可是兽人啊，是形态与我们相近，实力与残暴却都远胜于我们的种族。” “我们，真的能赢吗？” 站在城墙上的每一位守军，似乎都不觉得自己能够胜利。 这或许与之前的战争有关。 霍伦斯特之战其实是在多场战争失利之后爆发的，而前面的战斗，全部都是兽人以摧枯拉朽之力取得了胜利。 尽管他们的队长或领袖再三跟他们说，霍伦斯特城是人类最坚固的堡垒城市，可当兽人那嗜血气魄压过来之时，除了少数经验异常丰富的老兵，很少有士兵能够保持平静。 无关经验问题，只是兽人的形象天生就是为了战争而生，任何对手在光是与他打上一个照面，气势都将被压制得体无完肤。 “实力强大，心性却不足。” 「精灵」摇了摇头：“只有依靠投机取巧的方式侵吞领域，才是人类擅长的事情，于正面战场之上，它不会是任何一个种族的对手。” “更何况，当面对的敌人是这片大陆上最残暴的智慧种族之一的兽人的时候。” 它漠然望向罗莱：“外力可以通过外物弥补，可内在呢？” “现在，你又有什么办法？” “哦？” 罗莱轻轻一笑：“我需要有办法吗？” 「精灵」身上光影颤了颤：“所以，你总算是选择了认输......” “我严重怀疑我们之间有着非常厚重的语言壁障。”罗莱粗暴地打断了它的话，“不然你怎么就是听不懂我说话呢？” “我的意思是，我不需要拿出办法来。” 他指向自己的身后，咧嘴笑着：“兽人们以为他们挑战的是谁？一堆垃圾吗？” “对不起，不是！” “他挑战的，是即将注定登上历史的新大陆霸主！” 罗莱在「注定」这两个字上咬着重音。 “纵然兽人体魄强悍，残暴嗜血，仿佛就是为了厮杀而诞生，可仅凭这些，想打垮一个庞大的种族将他们完全扼杀，太不自量力了！” “就算人类输掉一场又一场的小规模战役，就算输掉了脚下这座堡垒城市，就算失去了大片大片赖以生存的领土，可人类依然不会停止战斗。” “草原上，山脉中，曾经生存的城镇废墟里，饥饿的狮子仍会组群噬咬兽人的每一块骨头，直到将敌人吃干抹净！” “你说人类战役会输掉这场战役？可我知道，人类注定赢得这场战争！” 罗莱指着自己。 “现在站在这里的我，就是证明。” “曾经弱小的人类将会成为无数种族的梦魇，大陆上最富庶的土地将会被人类士兵和神圣传承占据，就连万里汪洋，也将被我们的桨帆战舰尽数封锁。” “兽人曾经再强大如今也只是藏在阴暗的森林里永不见天日的丧家之犬，精灵再纯洁终会沦被拍卖锤敲定命运，就连巨龙，都不敢离开它那黝黑的洞穴。” “人类不是垃圾，是世界的心脏，一切种族在它的面前，都不过是一击即溃。” 他转头望向仍有些瑟瑟发抖的士兵们。 “战争终会以我们的胜利而告终，属于人类王朝的旗帜将插在这片大陆每一寸被人类踏足过的地方。” “人类，抬起头来！笑起来！拿起手里的长枪，让世界睁眼看着大陆的新霸主建立属于自己的新秩序！” “一个，仅仅属于人类，令世界刮目相看的新秩序！” “咔嚓——” 雨幕之中，无数士兵们静静凝视着高墙上的少年，握住长枪的手再度紧了几分，连雨水都无法挤进他们手指之间的缝隙。 这是他们意志的体现。 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为了同胞。 ——可这样就够了吗？ “轰隆——” 如雷般的震颤已经逐渐逼近城墙，战争即将开场。 士兵们望着声势骇人的敌人，握着长枪的手似乎又不自觉地松了松。 仅凭自己的意志，似乎不够。 他们需要一个能看见的目标，能听见的声音，能遵从的......领袖。 “看向我！” 罗莱夺过一位士兵的长枪，「魔力放出」覆于其上，再被极为离谱的蛮力强硬掷出。 “刷拉——” 长枪所过之处，兽人们如镰刀割草般被穿透。 “他们其实真的不堪一击。”罗莱认真地说，“或许他们曾经的确是时代海洋上面对一切敌人摧枯拉朽施以毁灭的重型战舰，好似没有谁能真正击倒他们。” “可他们无法永远航行在碧蓝之上，再强大的舰船终究有被腐蚀的一天。” “战舰的航行，即将到此为止。” “只有人类，才是这个时代里最汹涌的，澎湃浪潮！” “咔嚓——” 刺耳的金铁交戈之声于周围轰然炸响。 士兵们昂扬望向远方，握紧的是坚定意志的实体具现，又宛若判定王朝终结的沉木鼓槌。 “那些挡在时代洪流面前的老家伙们听见了吗？” 丧钟正为你而鸣！ 第51章 你真是个人类吗？ 营地里，学生们望着眼前已经吹向反攻号角的战场，面面相觑。 所有人都觉得这本该是一场不可能胜利的战争，甚至都不需要他们觉得，因为历史书上的记载就这么写。 可是....... “这个人，到底是谁啊，没人认识他吗？” “老实说，拥有如此气魄的人不可能默默无名，可为什么，我的记忆里就是没有这样一号人呢？” “待会儿出去一定要好好调查一下，就找.......嗯，把学院里现在最好看的男生档案全收集过来！” “.......” 瞧着周围同学眼里泛起的翻江倒海，莉莉只眨巴眨巴眼，轻轻舒了一口气。 他还是做到了呀。 揉了揉肉乎乎的小脸蛋理了理表情，她又偏转过头，小心翼翼地窥视着自家小姐的情绪。 不过大抵是因为她眼光算不得绝顶好的原因，女仆没办法从自家小姐那古井无波的眼眸里探寻到什么信息。 “小姐？”她轻声唤了一句。 “嗯？”雪兰偏转过头，“怎么了？” “没，没什么。”莉莉结结巴巴地隐藏着自己的真实目的，“我就是想问，待会儿一出去，我就去准备马车吧？” “嗯......” 雪兰略作迟疑，摇摇头：“方才不是说过了么，待会儿还得去与这位光芒万丈的同学认识一下呢。” “稍微晚点吧。” “奥。”莉莉应了一声，心脏莫名开始狂跳不已。 好吧，虽然她老想着看好戏，但当戏剧真的接近落幕的时候，她又不太敢真正去看。 用通俗点的话来说，就是有搞事的心没搞事的胆，只会口嗨。 闭眼深呼吸缓和心情，再吐出一口浊气，莉莉再度睁眼，想要跟自家小姐说些什么，却听到赫斯曼院长略带几分严肃的声音。 “同学们，站稳了。” “我们要出去了。” “诶？怎么这么突然？”学生们还想留在这儿打探下关于那位神秘同学的情报呢，却没想到院长忽然开始赶人了。 不过下一刻，他们就知道为什么赫斯曼会这么严肃了。 “啪嗒——” 清脆的碎裂声自身边响起，学生们下意识望向周围寻找到底是什么东西跌落在地，可实际上并没有东西跌落。 那是空间破碎的声音。 “看来这位精灵前辈可是位不得了的大人物啊。” 赫斯曼喃喃着，手中绘制术式的动作却不曾停下。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迷失之地」并非是什么“一只魔物”，而是由那位不知名的精灵亲手打造出来的，属于它的“墓地”。 当守墓人将留下来的遗产交给后人之后，这片墓地，便自然而然失去了它的价值，崩溃在即。 “只是.......” 在学生们身形消失的那一刹那，一抹疑惑从赫斯曼眼中闪过。 “为什么不把赐福放在现世界，而是要花大力气制作出一片特殊空间呢？” 「迷失之地」内的空间非常之大，想要制作出这么大一片类似于小小世界的虚拟幻境，所需要消耗的魔力怕不是个天文数字，更别提，这片空间起码存在了数千年之久，想要维持它的稳固也是常人难以理解的消耗。 “精灵的魔力，有这么多吗？” 赫斯曼虽然活的比较久，但精灵踪迹消弭于大陆之上的时间更久。在这个时代，几乎已经见不到它们的踪迹，所以这一代的人对于精灵的认知相当渺茫。 精灵到底有没有这么多魔力，他也不知道。 “算了，不想了，就当大佬任性吧。” 摇摇头，赫斯曼手杖轻抬，任由空间裂缝将自己吞噬。 ...... “你赢了。” 「精灵」望着远方几乎已经确定的战局，为这场“试炼”敲定成果。 轻轻转头，它看向持枪站在城墙上的少年，疑惑的问。 “按照我的理解，人类应当是非常重视情感的生物，像你们所谓的亲情，友情，以及被传说赞颂的爱情，都是你们向往的东西，你本不该做出这样的选择才对。” “难道你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在乎的同伴了吗？” “就比如，现在这番异象，多半会引来外界惊奇，你难道忍心看着在外面等候你回来的人永远离你而去么？” 罗莱随手把长枪一丢，转头看向那道光影：“首先，我唯一的伙伴现在应该在他的宿舍里看虚拟人物们哭的死去活来，其次......说到底，这只是一场幻境而已。” “只是拿献祭全人类算什么，地爆天星中子灭杀了解一下？一炮一颗球哦！高效得很呢！” “......” “另外，我觉得你那惩罚力度实在是不够，我以前玩游戏的时候遇见不听话的种族，长得好看的就把他们作成活体标本陈列在玻璃墙里放他们首都的博物馆里，长得不好看的就丢去发电让他们做最后一份贡献，长得普普通通的就.......” “闭嘴。” 「精灵」的光影有些按捺不住的颤抖。 把人做成活体标本放在人家的博物馆.......见鬼，这是哪里来的恶魔吗？ 话语被打断，罗莱倒也不生气，只问：“然后呢，后续还有没有奖励。” “有。”「精灵」说，“但我不想给你。” “你的行为出乎了我的预料，使我很不开心。” “嗯？”罗莱眉头一挑。 订了规矩不遵守，玩不起是吧？ 啧，果然，世界上像他这么愿意遵守游戏规则的人确实不多。 “不给算了。”罗莱头一扭，“出口在哪？” “？” 这回轮到「精灵」迷惑了。 按照人类贪婪的性格，这时候你不应该好声好气地求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吗？ 你拿到了那份「精灵泉」，也知道它是多么珍贵，不应该更奢求后续的奖励吗？ 不是，你到底是不是人类啊？ “啧。”「精灵」摇了摇头，“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如果我满意的话，剩下的东西，我都.......” “我拒绝！”罗莱毫不犹豫地说。 玩游戏最忌讳的就是让对手掌握规矩的修改权，那样的话，胜利与否全看他人意愿。 他可不乐意参加这场没意思的对局。 这一次试炼，他已经收获了一份足够珍贵的宝物，尽管浪费了一些，但剩余的也够接下来他为自己制作魔药进行血统觉醒用了。 要是任由贪婪欲望支配，落入他人的陷阱，那可就有些得不偿失。 “再见嘞您。” “......” 瞅着罗莱远去的背影，「精灵」唯有沉默。 说实话，此刻的它对于眼前的这位人类少年，充满了好奇心。 说他冷酷无情只为自己吧，他又不会被欲望遮蔽眼睛，见好就收信手拈来，根本不贪。 说他拥有英勇骄傲的气质吧，之前的举动狡猾又阴险，话语狠辣到它完全无法想象，与英雄们的大气伟岸的模样根本沾不上边。 “人类已经进化成这么复杂的生物了么？” 摇摇头，蒙蔽在它身上的光影逐渐消散。 下一刻，它迈开脚步，光洁的裸足轻踏虚空，溅起层层入睡波般的涟漪。 “到时候自己去看看吧。” 伴随着呢喃落下，周遭空间尽数破裂。 ——不仅仅只有原本属于迷失之地的领域。 ...... “啪嗒——” 伴随着熟悉的眩晕感落下，学生们重新落在传送阵中。 慢慢睁开眼适应光线，莉莉轻轻吐出口气，而后紧张地环顾四周。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的碰撞，应该会很劲爆才是。 然而很遗憾。 尽管几乎所有的同学都重新回到了传送阵上，可最重要的那位，却并没有出现。 “罗莱还在里面吗？” 女仆小姐微微一愣。 咦，奇怪，我怎么把内心的想法说出来了......不对，这不是我的声音，我也根本没说话啊！ 莉莉忽然反应过来，猛地转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格外美丽的少女。 第52章 现在只剩我想你了 由于主人身份不凡，莉莉也出入过不少高端场所，见过不少人间绝色。 但可惜的是，在她心里，那些什么名媛贵妇与自家小姐比起来，都像是胭脂俗粉。 这个比不上，不仅仅是五官的精致程度，还有气质的加成。 古典贵族与新兴贵族之间最大的差别，不是掌握的资源丰富与否，更重要的是，因时间沉淀下来的气质。 新兴贵族们或许也有开展礼仪教育，试图将孩子们培养成高雅的人才，可古典贵族们已经不需要那份工序。 高贵已经深入他们的血脉，自诞生之始，他们就注定与常人不同。 而既拥有血脉加持又时刻秉承礼仪与风度的雪兰，不需要言语，也不需要一抹倾城微笑，仅仅是举手投足的寻常之举，就足以做到艳压群芳。 莉莉一直以为世界上再也不可能出现如雪兰这般美丽的人了，可当与那双纯粹的玫瑰色眸子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她忽然意识到自家小姐似乎并不是世间唯一。 乌黑亮丽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在微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五官精致眉眼宁静，更重要的是身材曲线异常之棒，就算是身上保守的礼服都无法完全覆盖这份美好。 要说唯一的缺陷，可能就是她的肌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常年缺少阳光补足的原因，显得异常苍白，搭配上清冷的表情与视他人如无物的气质，给她的感觉像是美术馆里毫无生机的雕塑。 不能接近，也不能触碰。 但正是这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反而更让人想要靠近她一些。 人类向来都喜欢占有触不可及的东西，一直如此。 似乎是觉得自己声音小了，少女又重新问了一遍。 “罗莱在哪里呀。” “额......” 张了张嘴，莉莉左右看了眼周围，又指了指自己，仿佛确认地问了一遍：“你是在问我吗？” “是的。” 少女的回答显得很有礼貌，但手却似乎很不安分，时不时就扯扯自己身上的晚礼服，仿佛有些不太适应这件衣服一般。 ——此时此刻莉莉才注意到这份相较于少女本身来说并不算特别的异常现象。 见鬼，怎么会有人在大庭广众下穿着礼服出门？这复杂啰嗦光是穿都要穿个个几十分钟一个小时的东西不是只会出现在与它同样繁琐的宴会上吗？ 或许是因为各种意外因素令女仆小姐愣神过久的原因，格蕾后退两步，转头看向另外一边的少女。 “罗莱还在里面吗？” “？” 被突然找上门的雪兰微微一怔，详细辨认了一会儿面前的人后，认出了对方的来历，便带着称呼与疑惑问。 “戈琳娜学姐，罗莱......是谁？您的新实验品吗？” “并不是.......”格蕾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到底哪个词语能把罗莱形容完全，只能简单地说，“罗莱就是罗莱，世界上只有一个的那个罗莱。” “.......” 真是个本该令人惊奇，但放在这位学姐身上又格外合理的答案呢。 摇摇头，雪兰轻声说：“抱歉，我不认识这样一个人。” “嗯。” 格蕾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点点头，又转向另外一边找了个人，问了个同样的问题。 “.......” 看着她的动作，雪兰来了几分兴趣。 “到底是什么人才会让这位学姐走出她的炼金工坊，来到大庭广众下一个一个问他在哪里。” “要知道，就算是期末大考，学院都是给她一个人单独划个考场出来的。” “.......” 莉莉尴尬地以笑回应，没有出声。 也就是这位戈琳娜学姐在第二次问的时候换了个措辞，要是还是“罗莱还没出来吗”这句话，以自家小姐的聪慧，怕是下一瞬间就能根据脉络猜测出真相来了。 “话说回来。”雪兰望向传送阵，“那位同学还没出来么。” “应该......快了吧。”莉莉低声说着。 “嗯？”雪兰注意到了自家小女仆有些古怪的情绪，疑惑地问，“莉莉，你怎么了？身体有些不舒服吗？” “不，不是.......”莉莉笑的很勉强，“可能是传送的后遗症吧。” 雪兰不疑有他。 毕竟，空间的挪移其实是一件对人类身体伤害非常大的事情，就算在魔力的保护下能够保证身体不受伤害，但忽然的位置转换仍会给尚停留在原地的感知带来一些冲击。 尤其是对于实力不高的学生们来说。 “那我们待会儿就回去吧。” 雪兰关切地摸了摸小女仆的脑袋，望向前方。 “等他三分钟，如果三分钟他还没出来.......” 话音未落，传送阵上忽然冒起几分微光。 只刹那间，一老一少的身影便于其中显现。 “哦？看来我们运气还算不错.......” “罗莱！” “啪嗒——” 雪兰刚抬起的脚又放下去了。 收起笑容与动作，她双手抱怀，面无表情地望向前方。 在那里，扯着裙摆小心翼翼跑向前的少女面容上再也不见方才的清冷，眉宇间的欢快与微微勾起的唇角几乎无法用言语与文字来详细描述。 文字描绘不出她望向少年时眸子里闪亮的光到底有多么熠熠生辉，言语说不清道不明她弯弯眉眼里蕴着的喜悦究竟像什么一般浓郁。 任何形容词，都无法将她清冷化开后的惊艳美丽勾勒上半分色彩。 在少年疑惑的眸海倒影里站定，格蕾凑过身，小声说。 “罗莱，我想你了。” “嗯？是吗？我猜......后面肯定还有话没说完。” “是的，我......我花了两个小时换上了最好看的衣服，用一个小时化上最漂亮的妆再用一个小时擦掉，然后来到你最后出现的地方问遍每一个人你在哪里——我这样说不是想让你同情或是怜悯，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句，我想你了。” “嗯嗯，好的，我知道了，所以这次的书名是？” “《想你的365天》。” “有些年份有366天，所以它是本从原则上就有错误的书，回去之后记得把它丢掉。” “好哒。” “还有，把关于它的记忆也全删了，就现在。” “奥......完成了，已经全部忘掉了。” 少女扬起脸，信誓旦旦地保证。 “现在只剩我想你了。” 第53章 成为比优秀更加优秀的卓越 安静的空间浸没在轻柔的话语里，像是初春的风，吹得人浑身燥热，心也痒痒。 嫉妒、艳羡、酸涩，没有人分得清自己此刻露出的到底是以上情绪中的某一种，又或是全部的混合体。 “真是......” 瞧着两人的模样听着他们的交谈，莉莉觉得自己心都快化了。 虽然不知道这两位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但她觉得当一个女孩愿意放下她的高冷与不屑眨着大眼睛盯着你亲口告诉你说“我很想你”的时候，那站在她对面的这个男孩一定她极为在意的重要之人。 “真好呀。” 脸上浮现出几朵可口的晕红，莉莉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头，想把这块瓜一口啃下，但忽地她又想起自己为什么还没离开。 小心翼翼地转过脑袋，望向自家小姐。 雪兰的表情似乎没什么变化。 她出行在外的时候，最经常表现出来的姿态便是不苟言笑，满脸严肃与冷漠。 现在依然如此。 可隐约间，莉莉却从那双青色的眼眸里瞥见了某些不一样的情绪。 具体是什么情绪，莉莉不知道。 那眼神过于复杂，想要清晰分辨实在有些困难。 不过她也能看出来，其中蕴藏应该不是怨恨之类的负面情绪，更像是对她自己本人产生的不满或某件事的无奈。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正在被窥视，雪兰忽然出声。 “莉莉，我似乎看走眼了。” 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其中不蕴藏任何情绪，就好像看着今天的晚餐说了一句菜的名字一样平和。 这令莉莉稍微有些惊讶。 按理来说，当意识到自己是错误的时候，懊恼、后悔等情绪应当顺着思想流淌而出才对。 可雪兰的表情....... “其实还是有一点的。”雪兰抬手帮小女仆理了理垂在眼前的碎发。 莉莉的心思就像一层朦胧的窗户纸，只要稍微将目光集中一些就能看清全貌。 在莉莉愈发茫然的眼神中，雪兰收回手，轻笑道。 “只要是人，都会因为本来落到自己手上的东西却因为粗心大意而丢失而感到懊悔吧。” “尤其是，所有人都在觊觎她的珍贵的时候。” 她抬眼环视周围。 因为格蕾举动引起了周围人的好奇，所有人都下意识想知道那位站在传送阵上的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历。 这时候刚从「迷失之地」里出来的学生们恰到好处地为他们讲述着秘境里发生的一切，昂首挺胸豪气万丈的样子仿佛那件不得了的事情令只是围观的他们也与有荣焉。 惊叹、震撼、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这些情绪于学生们眼中交替闪烁，待他们再一次望向那位少年时，眼神里倒映着的他璀璨的就像天上那颗最亮的星星。 这份情绪在不知道哪位同学在说出“我听说「大公」也是被一位长得很好看的男生打败了”类似的话之后达到了巅峰，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似乎又有一本传说即将于这座本身就是传奇的学院里诞生。 “不过，懊恼又有什么用呢。”雪兰轻声说，“最好的机会已经错过，而错过既是错，也是过。” “过了，就回不了头了。” 莉莉眨眨眼，小声说：“怎么会呢，小姐，他应该还是很敬仰您的吧，今天回去说不定您在拆信的时候还能收到他寄来的信呢。” “只要您愿意主动一点，他应该还是会......” “莉莉。”雪兰轻唤着女孩的名字，打断了她的话，然后问了个似乎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你知道什么是贵族么？” 莉莉被她问得一愣。 什么是贵族？ 当然是有钱的，有权的，什么都有的人上人啦。 “的确是这样没错，可是。”雪兰说，“人类在诞生伊始，可没有这样的说法。” “所谓贵族，其实是后来各种人类势力逐渐拔地而起之后，诞生的词汇，而它最初所形容的群体，是为领主们建功立业的骑士、策士，各种各样的功臣。” “他们都做到了一般人做不到的事情，而后被赐予封地赏赐头衔，获得荣华富贵，继而人们将这类人统称为「贵族」。” “从本质上来说，「贵族」其实就是用来形容‘人类当中更优秀的人’。” “因为足够优秀，所以可以获得权势、金钱，一切普通人得不到的东西，然后利用这些普通人得不到的东西，将下一代培养成仍旧能力优秀的人——这就是「贵族家族」。” 莉莉怔怔地看着少女唇角勾勒起的一抹自豪，听她说。 “我的家族，何塞洛，就是这样一个优秀的家族，每一代的传人拥有的能力，不说一定是大英雄，但也绝对是同龄人里拔尖的那一批。” “我们每一个人都秉承着「我们理应优秀」的信念，以普通人做不到的要求来标榜自己，立志要继承家族传统，成长为最尖端的优秀人物——这也是我们之所以「高贵」的原因，以至于其他家族迎娶何塞洛家的女儿们时都不会说这是‘联姻’，而是一份荣耀，得到更优秀的人认可的荣耀。” “不是依靠打压他人衬托自己站在更高点，也不是依附他人才能站上更高点，而是用自己的能力让其他人知道我们就是所有人里最优秀的那一批，理所当然地认可我们就该成为「高贵之人」。” “所以呀。”雪兰认真地说，“低头认错承认自己太差劲然后慢慢找回丢失的东西填补缺口不是我们弥补失误的方式，真正的解决办法，是依靠自己出色的能力扭转局势。” “现在我想要解决可能会出现的‘何塞洛小姐眼光真差居然看错了这样厉害的人’，那就用‘原来何塞洛小姐也很厉害甚至比他还厉害一点’这样的话来打破它，而非用谎言编织‘他其实也就一般’之类的话语，或是‘为维护面子恼羞成怒直接将他扼杀’。” “相较于主动俯首低人一头，成为比优秀更加优秀的卓越，这才是属于此刻的我的解决办法。” 听着雪兰平静且认真的叙述，莉莉仿佛真的对「贵族」的认知有所改观。 老实说，之前在她眼里，贵族们留给她的印象着实不怎么好，尤其是一些高档场所里的贵族后代，除了依靠祖辈余荫没有别的本事，抛却名头的本人就是个纯纯的废物。 但当雪兰这一番理论出现之后，她这才知道，为什么何塞洛是这个王国中唯一能延续至今且权势不落的最大贵族。 当自己就是答案的时候，确实没有任何困难能打倒他们。 只是...... “小姐。”莉莉小声地问，“这好像有点难啊，毕竟.......” 他可是做到了不得了的事情，而且一下就是两件。 “确实很难，不过。” 雪兰低声说。 “曾经我一直觉得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平民出身的人就是做不到传奇人物才能做到的事情，注定失败的战争也绝没有翻盘的可能，想要面对高贵就必须让自己也变得优秀才行......事实证明我一直以来遵循的刻板观念并不能运用在所有情况下。” “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他用他实际的行为让我亲眼见到了这一点。” “平民就是做到了与传奇人物一样的事情，失败的战争重新演练一遍也多了逆转结局的可能，至于只有先成为优秀的人物才能面见高贵......他直接跨过了‘成为优秀’这个过程，成为了世间罕见的卓越，也是我无法想象的事情。” 忽然她又笑了起来，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 “或许我们的位置应该换换，此时此刻，他才是我需要敬仰的人。” “但没关系。” “总会有一天，我们的位置会再次反转。” 她对此报以期待。 第54章 我的腿，它有了自己的想法！ “你叫罗莱·齐格勒是吧，是这样的，我啊，老了，有时候腿脚不利索，有时候找东西不方便，缺个当儿子一样对待的学生在我困难时候帮我一把，你有没有兴趣？” 离开地下城的出口通道中，路过的学生们看着在学院里大名鼎鼎的赫斯曼院长亲热的搂着个小伙子的肩膀，像是街头推销小贩一样推销着自己的模样，一脸懵逼。 “不是，这家伙谁啊，赫斯曼院长在他面前怎么跟条......条件不错的富家翁一样？” “不知道啊......等会儿，院长刚刚叫他什么？罗莱·齐格勒？歪日，那不是一脚把大公差点踹散架的怪物吗？” “那就难怪了，原来是他啊.......我觉得院长的话有些不妥，有没有可能这位同学相较于赫斯曼院长，丢三落四的习惯更加严重，更缺个帮忙找东西的人呢。” “这......倒也不至于吧，再怎么说，赫斯曼院长也是位七阶术士，还掌握着极为稀少的空间系术式，怎么说都是响当当的响当当，不至于.......” “诶，你们听说了吗？那位齐格勒同学又整了个新活，「赤血黑河」知道吧，就是那场战争投影，别人想的都是怎么从里面逃出去，他倒好，一个人把兽人杀穿了，还开启了由精灵留下的「唤灵赐福」，成功逆转了那场历史书上清清楚楚写着的‘大败战争’，得到了不知道多丰富的奖励呢！” “我已经可以预见到，我们的历史书又要加个几页了。” “赫，赫斯曼院长，要不你认真考虑下帮人家打扫卫生这件事？你不愿意的话，我来也行！” “嘿，你小子打的主意我在丹契草原上都听得见......别听他的，我天生就是吃打扫卫生这碗饭的，我来！” “.......” 无视掉周围人群的窃窃私语，罗莱看着身边的小老头，无奈道。 “赫斯曼院长，我连「血统觉醒」都还没进行呢，您的知识对我来说，有点过于深奥了。” “没关系啊。”赫斯曼乐呵呵笑着，“你先看着嘛，以后说不定用得上呢，不懂的也可以问我。” “您「血统觉醒」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而且一直以来您都没有收过学生，您真还记得怎么打基础这件事吗？” 赫斯曼老手一挥：“没事，我可以学。” “......” 格蕾这时候从罗莱身后探出脑袋，看向赫斯曼：“你不够聪明，教不了他的。” “嘿！”赫斯曼乐了，“我活了几百年了，第一次听人说我不聪明。” 他撸起袖子：“来，戈琳娜家的小家伙，你随便问个问题，我答不出来算我输。” 格蕾撇撇嘴，也不客气，直接问道：“你知道为什么我放弃制作炼金炸弹了吗？” “诶？你放弃制作炼金炸弹了？”赫斯曼先是一愣，然后略作思考，缓缓开口，“因为你终于发现世界上没有任何物质能承接那份能够摧毁大陆的炼金术式，使得概念里的炼金道具不可能成为现实了？” “不！绝对不是做不到！”格蕾小脸格外严肃，“而是在我成功制作出来之前，就会被打死。” “......” 你别说，你真别说，这话真「*格伦尼亚脏话*」好有道理啊！ 赫斯曼转头看罗莱：“你教的？” 罗莱捂脸叹气，沉重点头。 “好啦，不聪明的老先生。”格蕾挥挥手，“快走吧，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比他更有智慧，真要教他东西那也只能是我来。” “.......” 看看格蕾，又看看罗莱，赫斯曼忽然明白了什么。 “真该死啊戈琳娜，居然耍这招抢占先机，欺负我没女儿是吧......等着，我这就去查你学生的课程打卡记录，但凡有人迟到一分钟我就申请扣光你学生的奖金！” “.......” 望着赫斯曼院长咬牙切齿离去的背影，罗莱终于有时间看向格蕾。 “学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尽管方才格蕾的话足以令人心化糖水，但以罗莱对格蕾不多的接触，他仍然可以判断出来对方并无其他意思。 说想他了，真的就只是想他了。 只是在这个不坦率的世界里，率真的言语显得格外弥足珍贵，以至于人们不由自主地将其带入美好幻想。 事实也确实如此。 “罗莱，我昨天想了一晚上。” “等一下。” 罗莱揉了揉自己有些干瘪的肚子：“先找个吃饭的地方吧。” 在秘境里待了太久又消耗了不少体力与魔力，他急需弥补亏空。 所幸为了方便学生，食堂就建在离图书馆不远的地方。 罗莱推开单独包厢的门，挂在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欢迎客人们的光临。 “说吧学姐。” 撑着脑袋等待上菜的罗莱望向眼巴巴盯着他的格蕾。 “什么事？” “奥。”格蕾理了理思绪，说，“昨天乔尔给了我点启发，让我想到了一个属于人类的特质，但我又不太能完全确定，所以来找你问一声。” “你觉得，「情感」会是能摧毁人类的东西吗？” “不是没可能哦。”罗莱没有直接否定少女的话，而是给了个含糊不清的答案。 在短暂的接触中，他其实已经认识到，格蕾是个极度具有自主意识的人。 当她遇上问题向别人寻求帮助的时候，其实她所需要的不是否定，也不是意见或建议。 她需要的，只是一个思路，一个专注在问题本身上的思路。 只要能为她打开思路，她就会自己去思考事件的连接方式与关键点，继而沿着这条线缓慢寻找着属于她且只属于她自己的答案。 其他人的想法与建议对于近乎于极端独立自主的她来说，只算吵闹，算不得好意。 顺从她的想法，找出不同的观点，但不具体肯定，任由格蕾自己去思考，寻找答案。 这是罗莱第一眼见到她时就使用的交流方式，也是最合适与她交流的方式。 果不其然，格蕾在听到，眼睛亮了亮，又立刻陷入思索，想要寻找利用这番特质施行自己理想的方法。 「情感」有很多种，不过在历史传记中，“爱情”似乎是最能在其上留下一笔的，也是造成最多伤害的「情感」。 像什么“为爱痴狂精神失常“，“因美人一笑倾举国之力发动战争最终导致王国覆灭”，“爱人被杀贤良淑德之人一夜白头化身恶魔屠尽全城”之类的事情不少见，更古老者还有远古时期关于神灵们的“爱情传说”。 那么，是否能将其利用起来呢？ 比如，让所有人都爱上她，然后就像关于神灵的传说故事里那样，设置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让他们去完成，继而使所有人类全死在里头？ 这能行吗？ 似乎可行。 不过，传记上记载的关于“爱情”的展现方式也有很多种，“付出全部任凭差遣”只是其中一个体现，想要让所有爱上她的人听她的话去完成她设置的任务，就需要排除其他选项只留下这一个。 那又该怎么样才能做到仅剩一种选项呢？ “哈——” 格蕾思考着思考着，忽然打了个哈欠。 这时她才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好像没睡觉。 “罗莱，我要休息一下。” “嗯？” 罗莱正盯着门上的风铃期盼它赶紧响然后上菜呢，听到这句话，他茫然转头，眼神与少女严肃的视线对上。 然后，空间仿佛凝固了，他们就这样对视了整整十秒钟。 “......”罗莱忍不住扶额，“然后呢。” “然后。”少女脑袋一歪，“我应该靠在你肩膀上，但你不在我边上，我没办法靠。” “？”罗莱选择关注前半句话，“为什么要靠我肩膀上。” “因为书上说这是人类男孩和女孩单独相处时，会令两人感到愉悦的方式......虽然我不需要，但我希望你能开心点。” “学姐。”这时罗莱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你总说希望我开心点，以至于在书上学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可我记得这似乎是建立在「我能完成约定」的前提下。” “你将「让我开心」这点当做报酬之外支付给我的利息，但实际上，我似乎并没有做到这件事，所以你也没必要一直这样做吧？” “诶？对哦，好像确实是这样！”格蕾仿佛也刚刚才意识到这一点，表情略显茫然，“这是怎么回事呢？” “罗莱。”她想了半天，忽然唤了句少年的名字，“自从遇到你之后，我好像变得有些奇怪。” “......有多奇怪？” “非常奇怪。”格蕾小脸上满是严肃，“以前我从来不会忘记什么东西，可现在我居然在执行事件的时候忘了前提早已失效，可添加过期的素材在炼金学上是绝对的大忌，我根本不可能遗忘......但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最严重的奇怪现象，是今天见到你的那一刻，我的腿......它失控了。”她望着自己的双腿，漂亮的玫瑰色眼睛里蕴着一丝忧愁，“在我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它居然朝着你的方向跑了起来，而我甚至直到现在展开回忆才发现它的异样行为。” “这既不是我的主观意愿，也不是书上记载的我需要做的事项，是它.......” 她的语气逐渐变得有些惊疑不定。 “我的腿，它有了自己的想法！这非常非常非常不对劲！！” “......” 罗莱沉默半晌，小心翼翼地说，“学姐，要不你先睡会儿，待会儿再想这是怎么个事，如何？” “万一睡一觉就好了也说不定呢？” “是我昨天晚上没睡觉的原因吗？貌似不是没有可能。”少女忽然恍然，对他报以夸赞，“罗莱你真厉害，一下子就找到了最接近的可能答案！” 然后她便毫无形象地往桌上一趴，只用了几个眨眼的时间呼吸就逐渐变得平稳起来。 从言语到行为，她似乎对于罗莱不抱以任何怀疑，信任度高达百分之百。 “这倒头就睡的能力可真令人羡慕......还有。” 接下来我的菜该放哪儿？ 托着下巴看着桌上这一摊少女，罗莱微微叹气，随手取下门上的风铃。 第55章 新活动开启 赫斯曼并没有真正去打报告扣戈琳娜院长学生的奖金。 倒不是因为他不想斤斤计较，而是在去的路上，他忽然心有所感，一个闪身便来到了会议室中。 会议室里的人并不多，但个个都是学院里级别最高的存在。 各大系主任，资历最老的老教授，主管学院上下大小事务的三位副院长，以及统领全院的院长，八阶术士「撕裂明光之剑·罗瑞·罗德斯」。 “人都到齐了。” 罗德斯院长轻轻敲了敲木质桌面，声音嘶哑而苍老：“赫斯曼，告诉大家，地下城发生了什么。” 赫斯曼本来还一脸懵逼着怎么突然就开大会了呢，但当院长将话题以他自己为主体进行展开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等待他的事情似乎有些超乎意料的严肃。 “今天......” 他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尽数讲述了一遍，并着重强调了于罗莱身上发生的事，见大家陷入沉思，他略带疑惑地问。 “老家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啪嗒——” 罗德斯院长佝偻着腰板站起身，缓慢地说：“地下城的空间，异变了。” “或许是因为那位学生突破了「唤灵赐福」的试炼，也或许是因为其他的种种原因，当属于「迷失之地」的空间破碎之后，按照常理，周围的其他秘境空间将会进行扩张，瓜分它留下的空缺，时间或许会长达百年。” “事实也确实如此，周围秘境空间也的确在扩张，但，不只有「迷失之地」周围的秘境在膨胀。” “此刻，我们脚下的这座地下城，仿佛像是被打开了某种神秘的开关，所有的秘境都不复以往的平静，他们以远超平常活动方式的速度在向外挤压其它秘境的生存地区，甚至有一些因为地下城空间与空间连接处已经较为薄弱的原因，开始尝试着突破其他空间的防线，侵占它们的领域。” “怎么会！” 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赫斯曼忍不住瞪大了眼。 其实所谓的地下城，就相当于一个特殊的世界，里面的秘境相当于各种各样的势力，势力之中拥有领民与领主，而势力想要扩张因为总区域的限制也只能通过吞噬其他势力。只不过与人类所在的世界不一样的是，他们之间拥有极为明确的分界线，空间的壁障让他们互相之间井水不犯河水，需要花费极长的时间才能磨薄这片壁障，展开冲突。 这对于秘境们来说是一件好事，因为吞噬掉其他秘境后，胜者内部的领民们将会因为大量魔力的灌入与失败者们营养丰富的尸体而得到极大补充，从而让自己也变得更加强大。 可对一些刚迈入神秘学生们来说，秘境与秘境的冲突绝不是一件好事。 他们还没有学会厮杀。 “能干涉吗？”赫斯曼问。 罗德斯院长摇了摇头：“如果是低级秘境的话，尝试着干涉其中倒不是不可能，但这一次，不一样。” “暴动的，是所有的秘境。” “不管是属于我们掌管的，还是非我们管控的，都发了疯似的向周围秘境发起冲击，有一些秘境为了抵御入侵，已经衍生出新的秩序与规则开始排斥外来者，任何想要进入其中的人都需要遵循这般规则才能迈过大门。” “历史上从未见过这种特殊情况，我们甚至都无法用前人的经历进行参考。” “这......”赫斯曼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地听。 “没有参考，我们不知道等待着它的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以及，它未来的结局会是如何情况。”罗德斯摩挲着手杖，眼神锋锐冷冽，“所以，我们在无法插手异象的情况下，只能从我们自身做出改变。” “按部就班的提升只可能出现在安稳的和平下，当意外出现后，各种原有的条例就该根据形式进行相应的更改。” “万一晚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 罗莱自己的房间里。 【今日「人设」评定结算中。】 【评定完毕，您依然有在维护您的人设。】 【获得奖励：魔力量+1、属性反转光环（体验卡x一小时）】 【属性反转光环：你可以选择你的一项基础属性进行属性反转（例：体质100，经过反转，将成为体质-100）】 “属性反转？” 罗莱疑惑地看着眼前这张体验卡。 众所周知，属性点肯定是越高越厉害，这属性反转直接给他反转成负的，那岂不是说，本来活蹦乱跳的人下一秒就会变得快入土了？ “统子现在已经开始生产垃圾了吗？” 罗莱有些不太满意。 他接下来的目标是进入秘境寻找到合适他的血统觉醒素材，仍旧需要战斗力上的加持。 结果统子他倒好，不但不给加，反而还来了个debuff。 “统啊统，再来点作用啊！” 【叮——】 【限时活动即将开启】 【本次活动为日常任务魔改版，限时七天（168:00:00）。】 【当倒计时开始，普通日常评定将会被「特殊评定方式」替代。】 【特殊评定方式将根据您目前的人设进行匹配，当活动正式开启之时，您可获得的奖励将与您今日维持「人设」的深刻程度有关。】 【您当前的人设为「守序」，经过计算，评定方案将以「数量」与「时间」为侧重，您遵循的「规则」越多，「时间」越长，最终评定分数将依次提高。】 【本次特殊评定评价由高到低分别为sss-d，共七个等级，评定结算时等级越高，奖励越丰厚。】 【倒计时将于10:00后开始，祝您体验愉快。】 “......” 仔细琢磨着系统这次的新活动，罗莱眉头微蹙。 “这个活动，不简单啊。” 按照系统说明的话，罗莱要遵守更多的规则才能拿到更丰富的奖励，可实际上他现在具体遵守的规则其实只有「只遵循令我舒适的规则」这一条而已，其他的规则他都不是很感冒。 例如准时准点吃饭之类的小事，他打心底里就不觉得这是一条规则，只是习惯罢了，所以估计不会被系统计算在内。 如果想要做到最好，他就必须要寻找到其他他所认可的规则，且不破坏底层人设逻辑的情况下，再进行遵守。 只有这样，才会被系统计算在“数量”里面，从而拿到奖励。 “这么一想的话，也太麻烦了......” “当——” 一阵沉闷的钟声于学院上空腾空而起，使得罗莱下意识抬起头。 “请所有同学注意，下面播报一则通知......” 第56章 他叫这名字，你叫什么？ “放心，罗莱，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站在图书馆前的广场上排队的罗莱看着眼前自信满满的少女，叹了口气。 “老实说，学姐，其实我并不是很想跟你组队。” 格蕾对这话并没有太大反应，反而轻轻点头：“我知道，毕竟你不像那些普通人，大脑完全没有思考能力。你拥有卓越的智慧，可相比于我来说，还差了许多，所以你会从我身上感受到磅礴的压力，它大到可能令你难以呼吸。” “没关系，为了你，今天我可以不那么聪明。” 罗莱沉重地再叹一声：“你最好不聪明到把你那些炸弹的启动方式全忘掉——所以到底为什么会有人做威力巨大的炸弹却不把引信拉长的啊！” “很难理解嘛，当然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东西占用炼金术式的地盘啊！只有炼金术式越大威力才能越大呀，这你都不懂嘛？罗莱，笨！” “我确实不懂，毕竟我挺珍惜我这条小命的，可难得来的呢。” “.......” 站在一边的卡德左看看右看看，觉得这两个人真担得起一句般配。 一个是脑子不太正常还特自恋的疯狂炼金术师，一个是嘴巴里每个字听着都像是真的组合起来也像是真的但没人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实诚人”。 这俩家伙，都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 “所以我这么淳朴的一个孩子为什么会跟这俩怪东西站一起？” 卡德的思绪飘向昨天的傍晚。 ....... 事情是这样的。 昨天，学院公布了一则重量级消息。 原本地下城对于学生的限制，全部取消，一年级学生在通过《地下城危机基础测验》之后，也可以进入地下城。 这是一条违背祖宗的规矩更改，但它的确就是颁布了。 而随着后续通知的继续分发，学生们才知道为什么学院会做出如此决定。 他们脚下这座地下城，疯了。 字面意思上的疯了。 所有的秘境都在找附近的秘境打架，还是往死里打的那种，指不定哪天自己所需要的素材所在的秘境就被其他秘境打没了。 异常情况让学院不得不考虑加快学生们的成长速度。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个非常危险的举措，但也必须这么做。 如果学院脚下这座地下城没了，大家可能就需要自行去寻找其他的地下城入口进行探索，可地下城的入口其实没那么好找。 只有巨型地下城才拥有固定的出入口，大型中型小型地下城的入口都是以一种随机变化，无法捕获的状态游离于世界的表面。 光寻找地下城的时间，就够麻烦的了，还有其他一些后续的组织、保护，亦或是处理与外来势力的冲突之类的事件，一个比一个闹心。 除此之外，没有老师与监控法阵的保护，学生们的安全也无法得到保障，而这所学院里的孩子们绝大多数非富即贵，别说死了，就是残上一个两个对学院来说都得闹得院长们脑壳疼上好几天。 总而言之，特殊情况行特殊事，学院为了将地下城可能是最后一丝的利用价值利用到极致，不惜放开危险等级限制，一年级学生甚至都能进入曾经只有六年级学生才能进入的高危秘境。 ——当然，学院再怎么放开，还是得稍微考虑下安全问题的。 在放开等级限制的同时，学院还做出了另一条强制要求。 三年级及以下的学生，必须与三年级以上的学生组队进入，且曾经危险等级限制越高的秘境，队伍中便必须拥有越多的高年级学生。 另外，为了避免产生大型集团性摩擦斗殴，学院还限制了每支队伍的人数。 最少三人，最多五人。 人数不够，没有高年级学生代领，老师直接连人带椅子给你扔出去。 为了进入地下城进行「血统觉醒」，罗莱不得不再度找上格蕾。 虽然这位学姐的脑回路不太对劲，但再怎么说，和熟悉的人同行还是比和陌生人一起安心得多。 ——如果格蕾愿意丢掉她那些威力奇大，大到连使用者都不放过的炼金炸弹的话。 ....... 排了许久的队，排到卡德都有点打瞌睡了的时候，他们终于成功踏上了传送阵。 “到我们了！” 提起几分精神，卡德仗着自己身材宽厚嗓门最大，拿出了像是队长的气质。 “我们要去「败王之宫遗墟」！” “哦，几个人，几年级。” “一个四年级，两个一年级。” 老师停下手上动作，抬了抬圆眼镜，淡淡道：“吼挺大声，但你知道么，昨天「败王之宫遗墟」已经被提升为四级危险秘境，三人小队的话，一年级学生需要在一名四年级一名五年级学生及以上的人的带领下才能进去。” “你们这一拖二......那四年级同学是你们仇人吗？” “额.......” 卡德脸上闪过一丝肉眼可见的尴尬。 他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之前罗莱喊上他的时候他就懒得想直接跟了，反正只要跟在他后面一般都不会出什么太大问题。 但现在...... 卡德忧愁地转头，就要下台。 “罗莱，你好像考虑的有些不够啊。” “啪嗒——” 当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戴眼镜的老师猛地抬头，用力之过猛，差点眼镜都给掉地上去了。 扶了扶眼镜，他打量几眼卡德对话的对象，忽然干咳两声。 “那什么，你们，上去吧。” “？” 这时，其他站在边上同样因为没凑够人上不了传送阵，准备拉拉别人凑凑人数的学生不乐意了。 “不是，凭什么他们就可以上啊，我们也是一样的配置，我们怎么不行！” “就是啊，我们比他差哪儿了？我们队的四年级还是之前大考中的前二十名呢！” “你总不能是看他们两点五个比我们更好看才把他们放进去的吧！” “......” 对于这些学生的抗议，那老师头都懒得抬。 “他队里有个人叫罗莱·齐格勒，你们队里那个二十名叫什么？” “我们的叫.......”抗议的人刚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这个名字最近在学院里那叫个敞亮，到处都听得到有人在念念叨叨关于他的逆天事迹。 二十名？人家可是历史唯一！ “呵呵。” 卡德看着这些人忽然就萎掉的气势，顿时觉得浑身舒畅。 让你们说我是0.5个......啊呸，我怎么也能觉得我就是那0.5？ “走！” 卡德大手一挥，领着后面后面两个重新走上传送阵，一步仨台阶，步伐那叫一个器宇轩昂，看的圆眼镜老师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这家伙才是那位“齐格勒”同学。 待他们在传送阵上站定，老师清了清嗓子缓慢开口。 “传送马上开始，在那之前，我先提醒你们一句。” “「败王之宫遗墟」展开了自我保护机制，你们进去的时候，会迎来一系列限制条件，只有选择其中至少三条接受，你们才能进入其中。” “记住，挑难度低的选，比如你们应该带有补充魔力的魔药，就可以选降低魔力恢复速度的限制，懂吧？” “还有，千万不要脑子冒泡去把所有的限制都接受！” “千万，千万，千万不要！！” 第57章 王后 令人浑身不适的粘滞感逐渐从皮肤表面褪去，罗莱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仿若遭遇过山火的森林废墟，没有人气，倒是有几缕黑烟望着他们不怀好意。 “蚀骨幽灵，三阶魔物，击败它可以从它身上采集到些许爆裂性的魔力结晶，特点是擅长无声无息地依附上人身，再在某一个你放松警惕的时间拉着你自爆，如果处处小心还是被它附身，最好的办法就是暂时断绝自己与外界的魔力联系，让它得不到‘食物’，到时候它就会自己离开。” 这段科普来自于卡德。 作为对于课外书籍极其热衷的阅读者，他在一些图鉴及冷知识方面的阅历堪称丰富，别说具有明显特征的魔物，就算跟女生辩论口红的颜色分为多少级多少种他也不落下风。 科普完之后，卡德转头看向罗莱，大大咧咧地问。 “我已经选完限制了，在它给出的九个选项里，我选了魔力恢复速度、构建术式速度，还有感知困难......说实话我感觉我运气还算不错，只有感知困难对我有点限制，其他的.....魔力恢复速度有魔药，我也暂时还不会任何术法，限制基本等于没有。” “我的限制是术法强度下降、本身魔力总量减少，还有魔力特性削弱。”格蕾有些不满地说，“都是些非常强力的削弱，但在我拥有的九个选项里它们已经是影响最小的了。” “还好我最擅长的不是各类术法。” “罗莱，你呢？” 见两人同时朝着自己望过来，罗莱一脸懵逼。 “什么？你们选完了？我还以为还没开始呢！” “啊？” 三人面面相觑。 “怎么会呢？传送落地之前我们不是有段短暂的失真期吗？就是在那时候开始选的啊，不然我们怎么进得来？”卡德不解地说。 格蕾没有说话，但也点了点头，表示卡德说的没有问题。 罗莱眉头微皱。 他的确没有经历他们两个所说的“失真期”，传送格外顺利，就和平常没什么区别。 可按照他们两个的说法，他们在落地之前是已经交了过路费才拿到的门票，过路费的档次还是他们自己选着交的。 这是怎么回事？ 格蕾眨巴眨巴眼，看着罗莱有些茫然的模样，想了想，拉起袖子，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腕。 “看。”她指着手腕上由三枚银白色光点互相连接勾勒形成的三角形符号，“这就是我们遭受限制的标志，和准许进入的证明。” “......” 罗莱也下意识拉起袖子看向自己的手腕。 在那里，的确有着一道意外图案呈现其上，但并不是如格蕾一样的银色光点，而是一枚圆环，其中包藏半月与星。 这是什么？ 他需要遵守的，被强制植入的规矩？ 他轻轻摩挲着手腕上的特殊符号，脑海中忽地涌入莫名信息。 信息简短干净，只有一个词。 “「王后」？” 听到罗莱说的，这枚符号蕴含的意思，卡德的眼神忽然变得极其古怪。 “喂喂喂，罗莱，没想到啊，我是真没想到。” “我以为你只在小事上不说真话，结果你居然连性别都是编的！” “你居然其实是个女孩子嘛？！” 格蕾也大感震撼：“罗莱居然是女孩子！这一点居然连我都看不出来诶！” 罗莱：“......” “别闹。”他无语地甩甩手，“我又不网骗，装女孩子干什么。” “它应该就是接下来我在这个秘境里行走时限制我的东西，虽然......不知道它到底会起到什么用。” “说起来。”卡德有些疑惑地问，“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当然是去收集关于制作魔药的素材了。” 「败王之宫遗墟」秘境的特点是，其中的魔物都具有颇为可观的危险性，击败它们提炼它们的魔力凝练结晶，多数时候都能获得其颇具破坏气息的特质。 破坏力，每一位想要成为高伤害术士的新人们乐于追逐的特性，如果能将其当做素材并与其他素材结合的很好成功炼制魔药，那么在将其引用之后，自己的魔力属性里也会带上这些特质。 就算不使用术法，只是单纯的魔力接触，都能造成些许伤害。 并且，由于几乎所有人的魔力特性都不会完全一模一样的原因，人们很难完全将其他人的术法拓拷贝印到自己身上来，只能是在学习之后进行细节上的修改，想要得到更适合自己的法术，就必须要通过创造来得到。 而创造术法的基础就是自身魔力到底拥有何种特性。 魔力中若是蕴含着的是「破坏」一类的特质，几乎就能为未来自己的术法属于伤害型术法做出定性。 罗莱觉得自己要走的，肯定就是这样一条路。 “走这条路，要的就是绝对的暴力，毕竟老话说的好，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 卡德颇为认可的点头：“只有自己实力够硬才不会被其他人欺负。” 格蕾对这句话有着不同的解法：“我觉得他的意思应该是，拳头够大才能去欺负别人。” “啊？这句话是什么时候是这个解法了......但如果是这家伙的话，好像......也确实？” 卡德忽然觉得这位学姐好像确实真挺了解罗莱的。 毕竟那小子就从来不是个愿意吃亏的主，自己认识他这么久了还没见过他吃亏，别人想坑他往往自己裤衩子都得被薅光。 “行了。”罗莱拍拍身上的灰，“我们的目的地是「王宫遗址」，那里是魔物最多的地方。” “准备好出发了吗？” “准备好了！”格蕾声音很大，元气满满。 “卡德？” 罗莱疑惑地望向卡德，见他愣愣出神，又再喊了句他的名字。 “你在想什么呢？” “奥。”卡德挠了挠脑袋，缓缓开口，“罗莱，你一说起王宫，我就想到一件事。” “「败王之宫遗墟」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据说是因为这里的魔物当中曾经诞生过一位「魔物之王」，它以强大的实力统领了这片秘境里的所有魔物，并如几乎所有种族的王一样在胜利之后宣布建立自己的王宫。” “但可惜的是，王宫刚建好不久，这位魔物之王没能入住。” “据说，是因为它的王后失踪了，魔物之王为了寻找他的伴侣，连好不容易打下来的王位都不要了，拍拍屁股直接走人，任由秩序再度崩坏。” 说到这儿，他看着罗莱，有些惊疑不定地说。 “你说，你的「王后」，会不会不是限制，而是「身份」的意思？” “换言之，你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此时此刻的你......就是它失踪的「王后」？” 第58章 我就是王后！ 当听到卡德的分析之后，罗莱沉默了一会儿，说。 “卡德，你最近是不是看了什么类似于《异种魔物娘品鉴指南》之类的书了？” 卡德瞪大了眼：“居然连你也看过这本书吗？果然，这就是该永久流传的世界名著啊！” “......”罗莱轻叹一声，“很抱歉，魔物和人类是不可能的。” “魔物是由魔力自然形成的生物，人类是血肉铸就的躯体，二者从本质上就有所不同，思维上对于世界的看法也不一样，你少幻想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虽然我不知道我手上的「王后」到底代表的是什么意思，但怎么想，也不太可能是身份吧？” “魔物的灵智一般随着实力的增长而增长，魔物之王既然是这片秘境里所有魔物的老大，灵智怎么也不会差，所以你觉得一只至少能知道自己是谁的魔物，会找形态与他完全相悖的人类当伴侣吗？” “更何况，这个秘境之所以要给我们发标签，是为了限制我们，我一个外人要是「王后」，那我不得命令他们全跑到我面前当场切腹自尽乖乖当我的素材来？” “那它保护了些甚么？” “这......”卡德想了想，“好像有道理。” 他也叹了口气：“要是真是身份的话那确实算不上限制，毕竟王后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且那个一人还早没了，基本等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的规矩就是规矩......” “等会儿。” 罗莱忽然打断了他的话：“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卡德愣愣道，“如果你是王后，你的规矩就是规矩......” 当他话语落下的时候，空气忽然像是凝滞了一般，极致的安静环绕于每个人的周围，让卡德不禁捂住了自己的嘴，以为是自己哪里说错话了。 半晌之后，罗莱才缓缓开口。 “卡德，我忽然就觉得你是对的了。”他一拍手，忍不住称赞，“你简直就是个天才！！” “没错，「王后」的意思就是「王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果没有一人那么我的规矩就是规矩的「王后」！” 卡德的话成功为罗莱激发了新的思路。 之前他一直在想，怎么才能尽可能的多遵守一些他认可的规矩，或者说怎么多定几个规矩让自己遵守。 因为系统给出的活动详细里就是这么写的，只有遵守更多的规矩，他才能拿到更多的奖励。 但这个“更多”到底是多少，十个一百个还是一千个？ 系统没有具体说明，罗莱也不得而知。 他也不知道，自己绞尽脑汁，到底能创造出多少种规矩来。 可当卡德这句话出来之后，罗莱忽然明悟了。 或许，「守序」并不一定只是遵守秩序。 让自己成为「秩序」，何尝不是一种「守序」。 如果我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规矩，那谁又能说这不是在遵守规矩呢？ “按照大众的认知，所处环境中地位与身份最高的存在，就是规则的制定者，所以此时此刻，作为这片秘境里身份地位位于顶点的王后，我就是唯一能够书写规矩的人。” “——我就是魔物们的规矩！” 看着激昂的罗莱，卡德茫然眨眼：“可是你刚刚还说人类和魔物不能混为一谈，人类不可能成为魔物的王后，怎么你突然就成为魔物们的规矩了。” “呵，爱情可不只拘泥于形态。”罗莱理直气壮地说，“大家都是具有智慧的生物，拥有自己的主观意识，若是灵魂真能互相吸引，形态的差距又算什么！” “人兽都可以，人魔怎么不行！” “......”卡德噎了半晌，才憋出来一句，“所以接下来你就是要去跟那些魔物们证明你就是他们的王后，要让他们都守着你的规矩过日子咯？” “错误的。”罗莱摆摆手，“我是王后这一点为什么需要我来证明？我手上不写着呢么？这可是秘境本体赋予我的身份啊！” “如果他们觉得我不是，不应该是由我来拿出证据，证明我是王后，而是他们自己去寻找线索，证明我不是王后。” “在那之前，不管我怎么做，可都是在守规矩呢！” 卡德：“.......”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罗莱忽然就这样对于“自己是规矩”这件事这么执着起来，也不知道这个身份到底是不是字面意思上的意思，可他在罗莱硬要承认自己就是「王后」之时，隐约有种感觉。 所谓的「王后」，可能并不是什么好的意思。 作为已经决定走向占卜术士的卡德，对于自己的预感有着十分甚至九分的信任，所以这一刻他极力想要劝阻罗莱放弃这个想法。 可奈何他嘴比较笨，说不过罗莱。 想了想，卡德忽然看向格蕾。 这位学姐是卡德第一次见到除了他之外罗莱身边出现的，跟随着他的“其他人”，想来她的话应该也能对罗莱的想法进行一定比重的干预。 如果她也跟自己一起开口劝劝，说不定能让罗莱转变下念头。 “戈琳娜学姐.....” “嗯？” 格蕾有些冷淡地抬头，没了长发的遮掩，她正在拿着笔对着小本子上写写画画的动作暴露无遗。 然后卡德就闭嘴了。 因为他看见了那本子上写的都是些什么。 【《异种魔物娘品鉴指南》，罗莱看过的书，回去之后我也要看。】 【因为形态上的差异，人类与魔物不可能成为伴侣，我认为很有道理。】 【因为「爱情」不拘泥于形态，人类和魔物可以成为伴侣，我认为也很有道理。】 【罗莱说他在守规矩，虽然看不出来到底在守哪一条规矩，但既然我看不出来就说明我不认为这是错误的选择，所以他应当是对的。】 卡德横看竖看，觉得这字里行间蕴藏的意思就是一个。 包庇纵容！ 让她劝？怕是罗莱犯罪了她都觉得他是对的好的就该这么做吧！ 想了半天想不出办法的卡德在大脑过载之前决定放弃。 “妈的不想了也不劝了。” “大不了我死你前面！” 第59章 打不过就加入呗 王宫遗址坐落在「败王之宫遗墟」秘境的最中心，距离学生们的传送落点有着不短的距离，想要去那儿，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罗莱曾经一直很不理解为什么这个奇幻世界还拥有炼金学的存在，却没有类似于魔法飞毯飞天扫帚之类的东西出售。 后来他才知道，整个格伦尼亚的坐骑出租生意是被贵族们握在手里的东西。 想想也就能理解了。 “应该快到了吧。” 打了个哈欠，罗莱望向远方。 「败王之宫遗墟」秘境里的大多数地势都较为平坦，没有丘陵丛林，时常能一眼望见地平线的尽头。 他相对高一些的地势上，极目远眺，已经能见到折断的巨大石柱。 “说来有点奇怪。”卡德疑惑地看向周围，“我们这一路上，居然没有碰见多少魔物阻拦。” 这是非常不对劲的一件事。 秘境作为一个独立的世界，其中魔力密度相较于现世界要高上许多，诞生魔物的速度也更加迅速，指不定刚刚击败一只魔物，忽然就又有一只诞生了，所以魔物的密度其实也不低，尤其是在高危秘境里。 然而他们走了这么久，只能见到零星几只性格比较温顺的魔物飘荡在平原的上空，没有任何一只高危魔兽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确实有些古怪。” 罗莱也觉得不太正常。 他们是来秘境里打怪的，现在却连怪都见不着几只，作为副本来说，它已经不合格了。 “不过没关系，其他的零星小怪不存在多少价值，见不到就见不到吧。” “我们的目标，是目前这座秘境里最强大的魔物之一——「亚格鲁巨人」。” 「亚格鲁」在古格伦尼亚语中的意思是“强大、威猛，极具破坏力”的意思，结合「巨人」的形容词，这只魔物的特性已经了然。 通常来说，击败这只魔物，能够获得体质提升、力量增加、各种负面因素抵抗性增强等特性的魔力结晶，如果为了不使自己成为被摸一下就暴毙的脆皮后排的话，少量的「亚格鲁巨人魔力结晶」通常都是各种进阶魔药里的必备品，就算是占星术士之类的宅男职业，也得多少加点防止熬夜过多猝死。 “说的也是。”听罗莱这么说，卡德也放下忧虑，老老实实地朝着目的地缓慢前进。 当一行三人来到遗址附近，也就是王宫外城的入口之时，他们忽地停下脚步，没有继续行动。 此时此刻，已成废墟的正门之外，大批大批面容青涩的学生们正堆积于一处，有的在互相交谈，有的准备生火做饭，有的在扎着帐篷像是准备在这儿露营。 这一批人，就不像是来下副本的，反而像是来组团旅游的一样。 “怎么个事？” 罗莱拉了个学生，疑惑问：“为什么大家都待在外面，不进去么？” 被他拉住的学生本来有些不耐，但当看清罗莱面容之时，下意识脖子一缩。 “你，你不会，就是那位罗莱·齐格勒同学吧？” “嗯？是我，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 “.......” 如果不是对方的笑脸跟哭一样的话，罗莱还是挺愿意相信他的话的。 这时似是周围有其他同学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忍不住惊呼出声。 “什么？罗莱·齐格勒？就是那个以一当千神勇无敌的一年级学生？” “什么叫神勇，那叫嗜杀，我可是听说了，他不管见谁都像是杀红眼了一样拔刀就砍，连同学都不放过！” “不对不对，他就不砍女孩子，比起直接砍掉女孩们青春纯真的脑袋吸吮脖颈里喷涌的血液，他更喜欢让她们背弃人类的身份汪汪叫呢！” “......” 罗莱：“......” 所以说，什么时候他在学生们的眼里成了变态一样的形象了？ “这就是传言啊。”卡德的眼神像是看透了人生一般睿智，“一件事情，传着传着，就不知道传成什么样了......话说罗莱，你的爱好原来这么特别吗？” “怎么可能.......” 他真是想这么说的，可话还没出口，却见到格蕾眨巴着眼向他看来。 “汪？” 她歪着脑袋，目光盈盈，像是在问自己学得像不像。 罗莱忽然觉得格蕾说的“腿不受控制”可能真是种病，而且还是种传播速度极快极强的传染病。 不然的话，怎么解释他大脑已经发出张嘴说话的指令，但这嘴就是怎么都张不开的问题呢？ “果然呢，传言都是真的，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居然.......” “唉，压迫。” “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位小姐应该是戈琳娜学姐才是，连她那样的天才人物都逃不过他的魔爪吗？” 好好好，这时候格蕾就成天才人物而不是精神病人了是吧。 正当罗莱有些绷不住了的时候，学生阵营里走出一位年轻少女。 “齐格勒同学，您好，我的名字是萝丝玛丽·德瓦。” 名为萝丝玛丽的少女优雅地向他行了个贵族礼，而后平和地望向他的眼睛。 “您现在很疑惑我们为什么聚集在这里，对么。”她缓缓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 “由于某种不知名的原因，这座秘境里的魔物们忽然不再独自游离于秘境的每个角落，违背常理地聚集在了这座王宫废墟当中。” “往常时候，我们前来收集魔力结晶或是其他素材，都直接进去就行了，如果遇到魔物，就将它消灭，一般来说不会引起什么意外。但此时此刻，这片地域里的魔物数量已经达到了一个异常繁多的数量，一旦我们在这里动手，其他魔物必然会感知到我们所带来的威胁，继而联合将我们排除出去——这是有几位同学以鲜血为我们带来的教训。” “要是处理不好，说不定整座秘境里的魔物们都会与我们为敌。” “到时候，我们怕是连离开秘境都成了难事。” “这样么。” 得到了解释的罗莱若有所思，环视周围。 “魔物们联合了起来，使你们无法抵抗，所以你们也想联合，突破魔物的防线？” “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萝丝玛丽眼睛里流露出几分妩媚，“所以，您的力量是我们所急需的？” “如果有您的帮助的话，我想，我们应该.......” “不了。” 罗莱拒绝的很果断。 “我不太喜欢暴力行为。” “？”萝丝玛丽嘴角一抽。。 合着传言里暴打兽人的人不是宁呗？ “您......要不再想想？”萝丝玛丽还想挽留，“虽然您有着那样令人惊叹的事迹与伟业，但那毕竟是在幻境之中，我们现在所在的是绝对的现实世界，您仅凭个人力量，或许很难打败他们啊。” “打不过啊......” 罗莱摊摊手。 “打不过就加入呗！” “？” 萝丝玛丽脑袋一歪，缓缓打出个问号。 第60章 怎么样，开不开心？ 打不过，就加入？ 如果不是眼前这人是炙手可热的未来之星的话，萝丝玛丽就要骂人了。 对面是魔物啊！天生就被人类当素材采集的魔物啊！ 你倒是加进去给我看看，第一步怎么做？先开口喊句“哥们我是来救你们的”？ 怕不是直接一脚就过来了！ 就算是拒绝也别找这么撇脚的理由啊！ 揉揉眉心，萝丝玛丽轻叹一声：“好吧。” “既然您已经作出决定，我们也不好强求，只能祝您在接下来的冒险里如您所愿了。” 罗莱轻轻点头，与格蕾与卡德缓步向着破碎的大门走去。 “罗莱，你倒是有想象力。”卡德觉得他刚才的话有些离谱，“加入魔物这种话你都说得出来，你是不知道‘委婉’这个词怎么写么？” “是连我都会感到意外的回复呢。”格蕾也补充道。 罗莱嘴角一抽。 他其实就是想玩个梗而已，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认真。 事实上大家认为的也确实都没有错，他说的加入确实是件不太可能的事情。 本质上的差异就不必多说了，非我族类基本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而且因为低阶魔物灵智不高的原因，就算他再能游说，对于听不懂的魔物们来讲也是白搭。 “我只是不想跟他们一起混而已。”罗莱无奈解释道，“对于这种不是由高威望及强背景的大人物临时组的队伍，我一向敬而远之。” “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日后在分赃的时候打起来呢。” “你认识她？”卡德好奇问。 “不认识，但我知道她肯定不是什么大贵族或者公主之类的人物。”罗莱两手一摊，“毕竟我没给她寄过情书来着。” “......真是独属于你的辨别方式。”卡德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忽地想到什么，看向一边的格蕾。 格蕾依旧只是眨着漂亮的眼睛盯着罗莱看，似乎没有对「情书」这个词有什么特殊感觉。 话说回来，如果卡德没记错的话，罗莱好像也给这位学姐寄过情书来着。 她就没对他这多线操作有那么一丢丢丢的意见吗？ 老实说卡德现在很想供个火，奈何自己好像打不过罗莱，所以只能闭嘴。 “走吧。” 罗莱再招呼一声，朝着大门走去，准备先勘测下内部情况，再进行下一步的举措。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当他靠近大门的那一刻，本就已经残破的门忽地一颤，整个崩碎。 而崩碎之后的场景，更是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 一行一行，一列一列，各种千奇百怪的魔物匍匐于通往王宫正殿的破碎大道，而让他们行如此大礼迎接的，正是道路伊始的三人。 ——或者说，领头之人。 “怎，怎么一回事？” 卡德震惊地看着眼前一幕，伸手拽着罗莱的胳膊左摇右晃：“罗莱，你快想想，你是不是有什么遗失的记忆。” “其实你确实不是人类，而是遗失记忆的超高阶魔物，高阶到人类世界都没有人发现你的真实身份，对吧？” 罗莱也对此刻的场景感到迷茫：“我可以确信我的成分百分之百是人类，但.......” 他是真不明白眼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 虽然他之前确实说过打不过就加入，但这不还没打呢么，怎么就直接加入了？ 而且貌似还不是简单的加入，直接登基了说是。 “那，我们要往前走吗？”卡德嘴上问着，又回头看了一眼。 回头的路已经被崩碎的石头堵死。 “额，好像也只能往前走了。” “那就走。”罗莱冷静地说，“秘境的最强魔物有上限，而我们既有学姐的秘密武器，又有学院的关注，遇到危机只要能撑一会儿，一定能等来救援。” 他这话不是妄言。 罗莱此刻的影响力在学院高层中大的惊人，所有人都将他当做下一位黄金王来对待，就算是进入秘境，也不可能放过关注。 说不定，此时此刻那位赫斯曼院长就正通过监视法阵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听到罗莱的话，卡德也安心了些许。 剩下的格蕾更是不知道害怕是什么，只乖巧地贴在罗莱身边，他走一步她就迈一步。 沿着破碎的石板路，向前走着，罗莱时不时看看四周。 周围匍匐在地的魔物们似乎是呈等差数排列，从低阶到高阶，从他们最开始进入秘境时见到的「蚀骨幽灵」到他们的目标「亚格鲁巨人」，都跪地很整齐，罗莱自己上去都不一定有他们标准。 当到达外表残破的主殿之时，魔物们的迎接终于到此终结，罗莱望着黝黑的殿内，偏头看向身边两人。 卡德见他望过来，双手抱怀遮掩住颤抖的手指：“看，看什么，我可不走前面当炮灰！” 格蕾没有说话，只默默地扯上他的衣角，倒不是怕他自己跑掉，而是怕他不带上她。 “我明白了。” 罗莱轻轻一笑。 “那就走！” 昂首阔步，他迈过门槛。 尽管外面阳光明媚，但大殿内部却仿若无尽深坑，任何光线落入其中都被彻彻底底地吞噬殆尽。 直到他们于其中站定。 “刷拉——” 仿若一千个太阳般耀眼的灿金色光柱于大殿正中无声升起，当攀至蒙灰琉璃穹顶的那一刹那又轰然爆开，像是一场灿烂的烟花。 烟花很美，在场众人却没有谁在意。 罗莱紧紧盯着慵懒坐在王座上的光影。 他见过它。 “是你。”他的语气毋庸置疑。 “是我。”它的回应轻松写意。 “怎么样？”「精灵」似是在笑，“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这应该叫做......「惊喜」？” “惊喜么。”罗莱重复了一句它说的话，平静的眸海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只淡淡地说：“所以外面那副模样也是你弄出来的？” “是的呢。” “标记？” “手上的标记也是哦。” 「精灵」悠悠地说：“其实在你进来的那一刻，你知道么，这个秘境本能的在畏惧你，甚至为你准备了多达九十九种规则，细致到了你从停止活动到开始活动时，迈开的脚必须是左脚这样的规则。” “我觉得没必要，于是给你随便找了两个字换上——当然，虽然你想了一路它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我想告诉你的是，这其实就只是两个字而已，非常单纯，没有任何意思。” 安静地听着「精灵」的叙述，罗莱眉头微皱：“所以，你做这些多此一举的动作，到底要干什么？” “要干什么么？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精灵」轻轻笑着。 “你在「迷失之地」里拒绝了我准备的奖励中的剩下一部分，让我有些不太高兴呢。” “我可不喜欢违背契约......所以，我这不是赶过来给你把剩下的部分拿过来了么。” “怎么样，开不开心？” 第61章 我没什么信心，所以决定放弃！ 来送奖励的？ 罗莱安静地盯着慵懒的光影看了一会儿，问：“只是这样？” “嗯......”「精灵」笑了笑，“好吧，确实不止。” “其实我更想看的，是你——你能给我带来些不一样的感觉。” 她光影下的眼神有着些许缥缈：“人类一直都是很特别的存在，尤其是你们的想象力，相较于现实更加有趣。” “曾经我见到过一本不知道谁留下的笔记本，上面写着一则与现实几乎相悖的小故事。” “故事的女主角是个人类小国中边陲领主家的小女仆，每每回到家她都要向恋人哭诉说领地内的粮食购买又被隔壁的领主卡了脖子，领主跟她们这些小人物们发了一天的火，还说要把她们全卖掉换成金币给士兵们换点新武器。” “她的恋人就说不要紧，这里买不到还能去别的地方买，贪心的人那么多总有人会离开同一战线放点漏子好让金币流进自己的口袋，等买到粮食了就能打赢仗了到时候领主的心情自然就好了就不会把你卖掉了。” “等到女主离开之后，她那相貌英俊的恋人皱着眉撕开一道空间裂缝走向金碧辉煌的宫殿，向早已等候在那里的仆从说调集几只军团给某某领地上上压力再准备一些粮食低价售卖给那个废物领主，让他别老是骂我们家的女孩。仆从听到后脸色微微变换说或许不用那么麻烦直接告诉他女孩的真实身份是未来王国的王后就好了嘛，男孩又摆摆手不满地说他的女孩想要平静的生活。” 它换了个姿势撑着脑袋，懒散地说。 “我觉得这是个很有趣的故事，也只会是存在于人类的幻想中的故事。现实通常是你调动军队灭掉一整支族群看着士兵们抬回来的各种华贵宝物个个价值连城却连眉毛都不会挑一下，最多只会喃喃几句仓库记录本上又该多写几行字罢了，除此之外不可能存在任何感觉。” 它在说这话的时候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仿佛“写实”般的体验。 当故事讲述结束，「精灵」重新看向罗莱。 “所以啊，在见到稍微有些不一样的人类的时候，我总想多看他几眼，看看他又能给我带来什么有趣的体验——就算身上有比较重要的事也是如此，反正浪费不了多少时间。” “人类的生命太短，用笔记本只记录一些重要事件的话，大概翻几页也就看完了。” “......” 阶梯下的三人沉默的听完了「精灵」的讲述，思绪不一。 罗莱开始疑惑于这个世界的言情小说是不是已经成了名著之类的读物，不然怎么能做到上到不知道多少岁的老东西，中到某方面拥有着卓越天赋一心只醉心于事业的炼金师，新下到几岁十几岁的少年少女一个个都人手一本？ 格蕾的注意力倒是全在「精灵」故事的本身上，她似乎又从其中发现了「情感」存在的痕迹，想着有没有可能让罗莱成为故事里的男主角然后她喊一声罗莱，罗莱就下令让所有人类全部自裁。 至于卡德.......他觉得这个故事简直弱爆了，现在已经完全不流行这种温柔霸道国王的套路了，热销书在今天已经被冷酷无情却追妻火葬场的情节占领，把老旧的东西翻出来出版怕是真的只能拿来擦屁股。 半晌之后罗莱才再次抬头：“你想看我给你带来‘有趣的东西’，那，你现在见到了吗？” “暂时还没有。”「精灵」拍了拍手，“不过，我想应该快了。” “这片空间曾经被强行打开过一次空间裂隙，至今没有完全恢复，也就导致它的某一处其实并不稳定，大概再过七天，它就会迎来其他空间的强行入侵。” “之前你试过带领人类打赢一场不可能的战争，现在你想不想再换个种族，比如带领魔物们保卫它们的领地？我觉得这应该会是个很好玩的场面。”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卡德的目光变得极其怪异，“想让他死就直说”这句话差点就直接破口而出了。 开什么玩笑？让人类去带领魔物？ 先不说两边几乎仿佛水火不容的生死仇敌般的关系，就说“带领”，是需要建立在能沟通的前提下吧？ 以这个秘境里的魔物强度，除了最高等阶的五级魔物可能能稍微理解理解人类的意思，其他的，怕是根本无法进行直接交流。 也就是说，这完全就是个不可能的任务！ 罗莱他...... “确实有点意思。” 没有注意到卡德愕然望来的眼神，罗莱只带着问询地看向「精灵」。 “不过我更好奇，你会给我什么？” “这个嘛。” 「精灵」略作思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来寻求「血统觉醒」的.......虽然我对人类了解不多，不过也知道，你们的基础觉醒应该在简单的基础上越高级越好。” 它指尖轻点虚空，几枚颜色不同的瓶子悄然浮现。 “这是银龙的精血。”「精灵」指着银色的瓶子说，“用它当做素材的话，或许能为你带来几乎所有术法的适配性。” 它又换了个方向，指向颜色绿中带红的瓶子：“古树灵最精华的部分树液，它可能能为你带来悠久的寿命，与再生的天赋。” “至于最后一个。” 那是一个深邃到近乎纯粹的黑色，「精灵」在看向它的时候语气都有些模糊不清。 “我本来不想拿出来，因为我其实也不知道它有什么具体用处，但它仍旧并非凡品，连我当初在接触它的时候，精神力都不免产生些许暴动......或许它会给你带来奇效？” 将所有东西都介绍完，「精灵」似是轻笑了一声。 “你想要哪个？” “我......” “开玩笑的。” 没等罗莱张口，「精灵」便指尖一点。 “都给你。” “？” 三只瓶子落入怀里，这般大手笔给罗莱看愣了。 好家伙，这么大气，现在连npc发奖励都不按套路出牌了吗？ 而且这还没完。 “这算是上次的。”「精灵」轻声说，“至于这次的东西......看你表现咯。” “你令我满意，我也能令你满意。” 即便看不清面容，但罗莱依旧能透过光影感觉到隐藏于其中的狡黠。 将三个瓶子揣好，罗莱轻轻点头。 “好，谢谢您给的上次奖励，至于这次.......我没什么信心，所以决定放弃！” “？” 光影明显僵住了，闪烁都不再闪烁，安静得仿若雕塑般的姿态，彰显着它此刻大脑陷入一片空白。 第62章 你再走慢点的话，怕是要死我后面咯 我没什么信心，所以决定放弃。 没信心，所以放弃。 放弃....... 「精灵」懵了，它是真懵了。 他是觉得我给不出什么好东西吗？ 可是我明明都已经先支付了他一点了。 除了最后一瓶，其他的，银龙的精血，古树灵的树液，哪个不是在它那会儿都格外珍贵的东西？ 就算再过几十万年也不可能过时吧！ 可如果不是觉得好处不够好，那又能是什么原因？ 「精灵」不相信罗莱真的是因为没有信心。 勇敢是人类在诞生之初之时就被赞扬的优秀品质，如果不够勇敢，他们就不可能去尝试着从弱小挑战强大。 而罗莱本人也绝对不是个不够勇敢的人，否则当初在「迷失之地」里他不可能向气势上勇武无双的兽人们拍出当头一棒。 那是为什么？、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他为什么要拒绝自己。 「精灵」觉得可能是自己沉眠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大脑都因为长时间未曾活动而失去原本应该拥有的思考特性。 “真是的。”抬手捏捏眉心，它舒了口气，“倒也无所谓了。” 唇角扬起一抹轻盈的弧度，「精灵」看向前方。 那三个小家伙已经趁它愣神的时候偷偷离开，此刻它的眼前空无一物。 “没有答应我，却终归还是有点意思。” 自从它诞生伊始，除了最初的那段成长期，它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过能令它感到意外的东西了。 而人类，恰好是为数不多总能给它带来惊喜的存在。 无论是当初笔记本上的想象力，还是此时此刻少年的行为，都算是它不曾想过的事情——尤其是后者的行为艺术。 “呼——” 它从座位上起身，慵懒地舒展身躯。 那份曼妙，连光影都遮掩不住，每一寸曲线，都仿若「美」的显化定义。 再舒口气，她微微抬眼，视线穿过重重阻碍，落在了正与身边伙伴交谈的少年侧颜上。 “说起来，好久没有「任性」过了。” 她圣金色的眼眸里流淌着几分缅怀似的光。 “这一次，可没谁能再因此骂我了。” ....... “啪嗒——” 踩着松动的石板，罗莱偏头看向身边自出门以后就一直以惊为天人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卡德。 “怎么，你不会真觉得我会答应吧？” “那能不真觉得么。”卡德没好气道，“你那语气，那表情，简直就跟‘这件事我胜券在握’一样，任谁看了都觉得你要答应它啊。” 为了表示自己的认真他还向格蕾寻求认同：“戈琳娜学姐也肯定这么觉得吧？” 然而格蕾只眨了眨眼，轻声说：“罗莱没有说他答应，所以我不知道他答不答应。” 卡德：“......” 他说了你才知道，他不说你就不知道，合着您老人家就没点自己的想法是吧，是不是吃饭都得让他掰开了喂你嘴里啊？ 甩甩脑袋，卡德轻叹一声把乱七八糟的想法丢进垃圾桶，转头看向罗莱。 “话说回来，我们这次的任务，是不是算提前完成了？” “算是吧。”罗莱平静地环视着周围的魔物们，“那位大人送了这么多好东西给我们，也看不上这些小家伙了。” “我们甚至现在都能开始炼制魔药，如果我们有炼金台和其他一些零星素材的话......” “啪嗒——” 罗莱与卡德沉默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足有半人高的便携式炼金台，而后转过头。 格蕾好看的玫瑰色眼睛里闪过几丝单纯：“我是炼金师呀，随身携带炼金台不是很正常的吗？” 貌似也没什么问题......罗莱无奈叹了口气：“虽然有炼金台，但我们这不是其他充当润滑剂的素材还没准备么......” 没等他说完，格蕾又是一抬手。 “哗啦——” 几乎是瞬间，市面上各种各样的常见素材在他们眼前堆成了小山高。 “我懂，我懂。”卡德黝黑的眼睛里泛着无穷的智慧，“作为一位炼金师，随身携带各种各样的素材也是很合理的.......” “不是啊。”格蕾抿了抿樱粉色的唇，轻声说，“罗莱说他这次是为了血统觉醒而来，所以我就把可能用上的它们都带上了。” 卡德：“......” “不过......” 顿了顿，格蕾又说道。 “虽然它们都是市面上能够买到的，品质最佳的素材，但它们几乎都有更好的上位替代......” 她望向罗莱，澄澈的眼眸里流露着些许懊恼，“我，我只能买到这些，其他的，我买不到。” “用它来搭配你刚刚获得的那些近乎于传奇的东西，有些不太够资格......可是，我只有这些了。” “你要吗？” “.......” 罗莱侧着脑袋，静静地看着她明亮的眼睛里藏着的小心翼翼。 似乎只要拒绝的话一出口，她就会像受了惊的小鹿一样叼着来时带着的草啪嗒啪嗒跑向再也寻不见方向的密林深处。 可罗莱大抵也知道她不会真的跑掉，在找到更好的草源后她又会啪嗒啪嗒开开心心地跑回来领着他去看，再用同样的语气问他喜不喜欢不喜欢的话就再换一个。 “令人头疼......” 罗莱轻叹一声：“够了，我要了。” “润滑剂的作用都是差不多的，再好的东西或许能持续时间更长更久，但在作用上面不会差上太多，更何况......这类近乎于神话的素材，在现在的时代里，也很难找到能跟它完全匹配的东西了。” 说到这儿他又叹了一声：“还有，我不喜欢欠别人，你把你所有的东西给我了......很遗憾，我不能把我所有的东西给你。” “我能给你的，只有我目前最好的东西。” 他越过卡德，将绿色的瓶子交给格蕾：“拿着，到时候炼金实验出意外了也应该炸不死你。” 一边的卡德听着罗莱的话差点一口气没咽下：“咳咳咳......你，你可真是会太祝福了。” 格蕾倒是不在意话语内容，眨了眨眼，玫瑰的颜色仿佛因为有光流转而深切了些许。 “嗯。”她应了下来。 “收好了，就继续走吧。”罗莱随意道，“接下来就是找个地方配置魔药了。” “好。” “行” 剩下两人一同应下，却没有同时开走。 “怎么了？”罗莱回头看向愣在原地的卡德，“走啊。” 卡德没有说话。 他沉默地摸着自己怀里的两个瓶子。 一个银光璀璨，一个清澈透明。 说起来，罗莱似乎曾经一直说过，他更在乎的，是力量来着。 那关于有关任何术法都能完美接洽的东西，是不是完全贴合他的想要？ “你刚刚说，那个树液是你目前最好的东西，是因为你先把这个塞给了我么。”卡德看着他，低声问。 “是啊。” 罗莱坦然承认，又招了招手。 “赶紧走吧。” “边上可都是魔物，就算现在没什么反应，但谁知道它们会不会突然暴走。” “你再走慢点的话，怕是要死我后头咯。” 第63章 习惯与本能 为了安全着想，尽管格蕾带够了素材，罗莱还是准备回到学院之后再开始调配魔药。 然而或许是他幸运还是加少了的原因，他的计划并不顺利。 站在大门口处，罗莱望向不远处的学生营地。 原本像是旅游团的学生们表情不再轻松谢意，各个脸上都写着不安，以至于大门轰然倒塌他们都没人过来看一眼。 “又发生什么事了？” 来到营地里，罗莱疑惑地问向有过一面之缘的萝丝玛丽。 萝丝玛丽的脸色倒是还算平静：“不知道怎么回事，连接学院的传送阵暂时失效了，好在通讯术式还能生效，我们仍然能与学院取得联系。” “据学院那边所说，是因为最近秘境的暴动导致传送阵坐标遭到干扰，传送阵主体没有任何损耗，等这份躁动平息之后，我们依然还能回去。” “这样啊。” 轻轻摩挲着指尖，罗莱若有所思。 他回头看眼格蕾和卡德：“看来我们要在这里完成觉醒了。” 学院并没有说明什么时候才能将秘境的躁动稳固下来，可「精灵」却是明确说过七天之后这里就会被其他秘境入侵。 尽管不知道那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抓紧时间将自己的实力进行提升肯定不是件坏事。 格蕾和卡德也并无异议，随后三人找了处安静的山脚，开始准备。 调配魔药并不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尤其是在主体素材本身就偏温和的情况下。 作为在各大族群传说中都备受称赞的善龙，银龙性格温和，连魔力都不那么暴躁，其精血也只要稀释几万倍之后，就能搭配进魔药当中。 当然，只是搭配，还不够。 「血统觉醒」不难，但也算不上特别简单。 因为引用魔药改变魔力特质，也算是一种危险改造，而既然是改造，就需要考虑适配性的问题。 魔药能轻松调配，但人体能不能适应这份改造，才是最重要的。 “血液是承载魔力最重要的载体之一，用它来当中测试道具最简单不过。” 格蕾轻声说着，将银色魔药递给罗莱，罗莱再将其转手交给卡德。 “所以这算不算是滴血认亲？” 卡德脑海里冒出个莫名其妙的想法，而后掏出把小刀，咬着牙，划拉了半天，似乎在寻找怎么下手才不疼。 “刷——” “不用谢。”罗莱收回手，轻描淡写地说。 “.......”卡德张开的嘴又被迫闭上了，他只能心疼地将血液收集进杯子里，再与魔药结合。 结果出乎意料的稳定。 融合了血液与魔药的液体呈现出一种透明的猩红，看上去妖冶又神秘。 “如果是失败的话，它不会这么好看。”格蕾毋庸置疑地说。 “那我，干了？” 卡德深吸口气，一口闷下，而后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没关系的，正常现象。”格蕾小声解释道，“魔药终究还是外来物，与人体内本身的魔力相融合带来的冲击很容易让精神状态比较差的人扛不住，不过血统觉醒前，人类体内的魔力也还算纯粹，一般来说不会出现暴毙的问题。” “只有在觉醒之后进阶之时，引用的魔药如果与本身已有的特质发生排斥反应的话，那才会酿成真正的危险。” “我知道。” 罗莱本来也没担心卡德。 根据不完全统计，人类在进行最初的魔力觉醒时，成功率为百分之九十以上，失败的那百分之十基本还都是强行顶着血脉不完全适配饮用。而且，就算失败也不一定会直接死亡，那种概率仅仅只有万分之一，并且失败的人天生体质就差到了一定程度，几乎不能算是完整的正常人。 当然，这只是血统觉醒时的成功率，血统觉醒之后的进阶，就又不一样了。 真正的危险，直到那时才会慢慢展现。 不过这与现在的罗莱无关。 他要考虑的，是自己怎么进行血统觉醒。 “叮当——” 格蕾望着罗莱拿出那枚纯黑的瓶子，眨了眨眼，眸海依然明媚如春。 “你要用它来进行觉醒么？”她轻声问，却又仿佛只是在确认。 “嗯。”罗莱点头的动作很轻。 格蕾轻盈地笑了笑，唇瓣轻轻启合，说出来的既不是担忧未知会给他带来的麻烦，也不是忧虑其看不透的未来。 “我相信你总会拿到你希望的东西。” 这句话不是祝福，只是她认为会发生的事情，她觉得应该会有的结局。 一如既往地坚定相信自己所认为的东西，其他一切因素一概不加以考虑——这是她一直以来的行为方式。 轻轻瞥了眼少女，罗莱眼里倒还有几分羡慕。 世界上很少有人能像她这样心无旁骛地认定自己心中所想，不光是混乱的思绪，眼睛舌头鼻子都会成为阻碍人们用力迈开脚走下去的原因。 就算是罗莱，也会偶尔有些不带相信自己。 ——虽然只是偶尔，虽然只有一瞬间。 轻轻摇晃着手里纯黑的瓶子，倾倒出其中唯一一滴的黑色液体，开始进行稀释。 不多时，被剩下所有的柔和性魔力素材进行稀释不知道多少倍后，它已经不再具有曾经的纯粹，只蒙着一层薄薄的黑膜。 可就算如此，将其与通用觉醒魔药进行混合后，整个魔药瓶，仍然在刹那间就被黑色完全浸染。 倒出一滴，再滴上点血，血液的颜色也被其吞噬，异化反应却并没有出现，仍显安静。 “这算是成功了么？” 格蕾摇了摇头，表示这个场面她没见过。 收回视线，罗莱陷入沉思。 血统觉醒对于后续进阶时的选择影响异常之大，如果基础没有打好，那么建筑的高度与模样也基本定格。 在不知道这份魔药到底会产生什么作用的情况下饮用它，任谁来看，都会觉得这是一场天大的赌博。 拿未来，去赌一份不确定的可能性。 要是性格偏向保守的人，例如卡德，他一定会在思虑再三之后选择放弃，因为他不觉得自己有能力能承受这份代价。 要是性格偏激一些的人，倒是可能直接选择接受，但那大概是情绪上头时的表现，和前者的过于考虑后果对比，后者就是完全不考虑后果，失败了就后悔。 那么换成罗莱呢？ 罗莱觉得自己既不偏激，也不保守，他是结合二者的中立派。 选择接受，同时考虑后果。 区别只在于他不会任由结局自我书写。 “咕噜——” 感受着体内的魔力翻涌，他闭上眼睛，似乎已经踏进了某种神秘而未知的领域。 眼前一片黑暗，不知道眼前的是山是河，还是敌人，可他心中却无所畏惧。 思想总会受到干扰，灵魂偶尔也会放纵，所以罗莱早已把「相信自己能做到」制作成思维习惯与生理本能。 当危机来临，思维被阻断，大脑一片空白，可凭借习惯与本能，他仍旧能够拥有反抗之力。 前面有山挡路，习惯会告诉他用意志去翻山； 前面有河阻挡，本能会告诉他用技巧去渡河； 前面有敌来袭，习惯与本能会提前于意识接过身体的控制权。 然后拿起武器，杀死每一个拦路的敌人。 第64章 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规矩 地下城总控室。 伴随着淡淡的辉光粒子逐渐回收，赫斯曼睁开眼，撑着手杖站起身，动作轻松自然。 边上的老师们看到他这副模样，也松了口气。 “院长，是有办法了么？” 其实这句话并不需要问，不经过特殊训练，人类在情绪波动之时面部表情根本无法掩盖，而赫斯曼虽然活了大几百年，但性格洒脱，向来不喜欢遮遮掩掩。 喜怒哀乐，溢于言表。 “简简单单。”他把持手杖敲击地面，“七天后，「败王之宫遗墟」将会迎来其他秘境的冲击，到时候撕裂的空间裂缝将会使其坐标气息盖过乱流，那时候，我们就能重启传送阵了。” “芜湖！” 总控室内的老师们都欢呼起来。 他们的年纪比不上赫斯曼院长，见过的东西也不如他多，当如此意外来临之时，就算是他们也很难保持冷静。 所幸，意外并非无法解决。 “好了好了，别喊了，打起精神，继续监控其他的秘境。” 抬手压下欢呼，赫斯曼杵着手杖，一步一步朝外挪去。 有了解决方案，自然也需要跟其他人汇报汇报，让所有人安心放心。 只是，赫斯曼刚踏出总控室，步伐忽然一顿。 “你怎么来了？”赫斯曼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脸色冷淡。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男子名为鲁伯·斯特林格，职位是学院里主管学生事务的副院长，与他平级。 只是，虽是同事，但赫斯曼与斯特林格很少打交道。 作为不到百岁就坐上副院长位置的男人，斯特林格满心算计令人防不胜防，而向来率性而为的赫斯曼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看不透心思的角色——倒也不是看不透，只是他不希望对方内心藏着的阴暗污染他的眼睛。 面对赫斯曼的冷淡，斯特林格只保持着体面的微笑。 “刚刚我听到了，七天之后传送阵才能重新激活对么。” “才？”赫斯曼花白的眉毛拧在一起，“你要是不满意‘七天才能重新激活’，那你就自己去整。” 斯特林格轻轻摇摇头：“赫斯曼先生，这个时间我很满意，因为我相信我们的学生们不可能连在秘境里生存七天都做不到。” “可只有我满意，是没有用的，因为我只有一张嘴，说不过那些孩子们的家长。” 顿了顿，斯特林格再次出声：“七天时间在我们看来或许不长，甚至能说是很短，可那些贵族家长们不这么觉得。” “他们不知道秘境的危险程度？不，他们都曾经是我们的学生，他们都知道；他们不清楚他们孩子们的实力？不，他们也知道，且一直对他们孩子们的优秀引以为傲。” “他们什么都知道，可什么都知道又有什么用呢？” “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孩子受到伤害，哪怕只是扭了下脚，擦破块皮，甚至仅仅只掉了几根头发。” 赫斯曼冷冷一笑：“难怪现在的小孩越来越懦弱，越来越难成才。” “成才的定义对于每个人都不一样，身为家长，大概能见到自己的孩子健康成长就是最好的‘成才’了。”斯特林格淡淡地说，“总而言之，这些家长们希望我们能尽快解决问题。” “能多快有多快，最好就在今天。” “放屁！”赫斯曼大怒，“今天？你叫他们自己上！！” “我说了，他们什么都知道，自己能力不够也知道。”斯特林格耸耸肩，“不过都无所谓，自己做不到，使唤别人来干就行了，他们最擅长这个。” “......” 赫斯曼捂着胸口，大吸几口气。 半晌之后，他才勉强缓和下情绪。 “我可以自己带他们出来，但是......” 没等他说完，斯特林格忽然打断了他：“院长不会允许您这么做，您这是在燃烧自己最后的......” “院长确实不允许，但你会反对他的不允许。”赫斯曼粗暴地打断了他，浑浊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如刀光般的冷冽，“所以闭嘴吧你，少说点这种话，小心我吐你一身。” “场面话嘛，大家都爱听这个，您不爱听我也没办法，已经成习惯了，改不过来。” 斯特林格满不在乎地笑笑，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摸出一份名单。 “这是拟定的援救学生先后顺序，请您过目。” 赫斯曼没有接，眼里的怒火更甚几分：“我碰到谁就先救谁，不需要什么先后顺序！” “您要是这么说，就干脆别救了吧，那只会害了那些孩子们。”斯特林格笑容不减，“一般的贵族看不上平民，可大贵族同样也不会允许小贵族先一步于自己活下来。” “.......” 赫斯曼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累了。 活了这么久，实力也不弱，却连自己决定救谁都做不到。 他唯一能决定的是救还是不救，可这看起来是两个选项，但他也知道，其实只有一个选择。 “唉。” 脊背似乎又岣嵝了几分，赫斯曼缓步走到斯特林格面前，夺过他手上的名单，随意地翻阅一眼。 “你回来。”他厉声喊住正要离开的斯特林格，“为什么罗莱·齐格勒会在名单的末尾？甚至就比这什么卡德高一个位置？！” “他拥有着那么卓越的天赋，未来成就必定不凡，要救也是第一个，怎么可能排在......” 斯特林格顿住的脚步打断了他的话，头也不回地说：“先生，您愿意拿您正陷入危机的孩子的生命，去赌别人的未来么？” “为了讨好一个未来可能大有成就的人，就任由自己孩子死掉？到时候他功成名就了你就舔着脸跑过去嘻嘻哈哈告诉他我孩子因为你死了所以你要给点好东西补偿我？” “这种事情连野狗都做不出来吧？” 赫斯曼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完整的句子，只能否定说。 “这，这不对，不应该这么说......” “先生啊。”斯特林格转过身，缓步走到他面前，弯下腰与他对视，轻声说，“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对错，有的只是谁的力量更强而已。” “您本身实力很强，可他们人多又掌控着社会资源，依靠人类社会生存的您对他们的选择无法辩驳；那个孩子未来可期，可他拥有的终究只是未来而已，此时能力不足的他完全没办法修改自己的命运，他甚至都没有与您一样有进行选择的权力，只能乖巧顺从地低头。” “可难道那命令你们被迫做出他们想要的选择的贵族们就是错的么？或许在你们看来是这样，可对他们而言这就是对的，因为此刻陷入危机的是他们孩子，谁希望自己的骨肉由于危机永久离开自己呢？那会伤心到眼泪都流不出来的。” “这里面所有人都没有错，您没错，齐格勒没错，贵族们也没错，谁都没错，只是你们拥有的东西比不过他们，你们在他们眼里是更弱小的一方。” “而弱者，就该服从强者。” “这不是错误，而是这个世界的规矩！” “——唯一的规矩！” 最后一个词的尾音落下，斯特林格拍了拍赫斯曼的肩，转身离开。 此时的老赫斯曼眼神朦胧，思绪飘远，没有看见他在拐过一个角落时，顺手塞进阴影里的一封信，和微微上扬的嘴角。 第65章 请问，你有丈夫或者男友吗 罗莱现在的情况非常糟糕。 因为「精灵」说它在接触那黑色液体时感到精神暴动，所以他老早就集中起精神想来应对可能是从精神上遇到的冲击。 可他还是低估了这份冲击的威力。 即便那神秘液体已经被稀释了无数倍，还添加了许多温和性质的素材与它纠缠。 但还是不够。 在饮下魔药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就已经陷入了生理意义上的休克，而之所以要将其单独拉出来说，则是因为罗莱依旧能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就仿佛灵魂与肉体分离一般。 他知道自己还是自己，知道什么属于自己，但无法操纵着身体做出任何动作，唯一能清晰感知到的，只有那黑色的魔力几乎随着血液的轮转，将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完全侵占。 并且，每当血液进行过一次循环，那份黑色就会逐渐变得更加深邃，他的意识也逐渐开始朦胧不清。 “虽然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不过.......不能继续下去了。” 他用力咬牙，试图寻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然而现在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没有实体，感知里的周围甚至都不是黑暗世界，而是一片虚无。 仿佛什么都没有的虚无。 这份感官让罗莱多少对自己的状态有了点头绪。 “《魔力神秘学》中有提到过深陷虚无却仍有意识的现象——那是陷入精神世界的征兆。” “理论来说，精神力也是魔力的一种，人类将它归属于五大元素中的「无」，看不清也摸不着，但如果没有它，其他一切都将不成立，因为精神是「万物有灵」的根本元素，无论是生物还是魔物，都是基于「精神力」为基础而诞生，从而能被称作为「实物」，不存在「精神力」的一切物质，都只是「虚无」。” “不过，虽说「精神力」看不见摸不着，但因为人类是基于其上诞生的，总有一些特殊情况下，精神力强的人的「精神」会出现脱离血肉束缚，进入只存在「精神力」的世界当中的现象，而根据有关人员的描述，其中尽是没有载体的「虚无」，无法感知周围信息。” “如果长时间待在精神世界，自己这份「实物」也拥有被同化的风险，所以必须尽快脱离。” “呼——” 回想完有关知识，罗莱舒了口气。 “现在要做的，是脱离这个所谓的「精神世界」么？” 可是，该怎么做呢？ 《魔力神秘学》中并没有解释相关概念，到底是依靠冲击，还是寻找出口，罗莱只能自己摸索。 “暴力破解，我的精神力能做到吗......话说这算不算是基础属性？” 罗莱下意识就想调出系统来看一眼自己的个人面板，可他又想起此时此刻并不是在现世界当中，貌似不太可能...... 【叮——】 【您的精力属性当前为：1】 “嗯？” 罗莱微微一愣。 只能说统爷不愧是统爷，在现在这种摸不着头脑的情况下它都不会断电宕机。 “虽然但是，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之前我的精力应该是有个几百点来着，但......” 他的喃喃自语还没说完，数字又跳了一下。 【您的精力属性当前为：-7】 什么玩意儿？这属性点还能负的吗？ 没等罗莱想清楚，他忽然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心悸。 下一刻，他似有所感地仰起头，仿佛见到天上有什么东西“啪嗒”响了一声，像是金属碰撞，更像是落锁的声音。 没有来得及收回视线，他的大脑里又闪过了无数仿若走马灯般的片段。 他看见自己踩在湿哒哒墨绿色的河岸边望着河水发愣，看见自己站在学院大门口处仰望那份金字招牌，看见格蕾和卡德正在忧伤地等他醒来...... ——最后一个似乎不只是记忆画面。 ....... “你醒了？”格蕾的眼中有着肉眼可见的焦急。 罗莱刚要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这里是幻境，或者说，我的梦境。” 他几乎毋庸置疑地确定。 因为以格蕾的性格与思考方式，她根本不可能做出“焦虑”的行为。 更何况，方才经历的种种记忆画面还没完全褪去呢。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还没有找出脱离精神世界的办法。 此时此刻更可能的，是他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原因，而掉入了由自己记忆为基础构筑的梦境。 如果不逃出去，他可能会如《魔力神秘学》中书写的那般，被彻底吞噬。 “什么啊。”卡德被他这话弄得有些茫然，“你还没睡醒吗？” “......” 罗莱没有说话，而是站起身。 《常用术法应对手册》中有讲解过如何确认自己是否身在幻境里的辨别方式。 ——令周围环境产生现实里不可能出现的破坏，或是做出与事物本身逻辑相悖的事情。 那么，怎么做出以上这样的事情呢？ 并且，在做出那种离谱事件的同时，他还要保有“不是幻境”的可能，否则要是真不是幻境的话，那麻烦可有点大了。 听起来好像有点难。 罗莱沉吟片刻，望向不远处的「王宫遗址」。 “走。” 他招呼一声。 格蕾与卡德对他这莫名其妙的行为感到异常不解，但望着他已经迈开脚步的动作，又不得不赶紧跟上。 只是，罗莱此刻奔跑的速度异常之快，他们俩撒丫子跑也赶不上他。 直到来到遗址面前，他才停住脚步。 “呼——” 微微舒了口气，罗莱缓慢平复气息。 后面气喘吁吁的卡德好不容易跟上他，半死不活地问：“你，你，你到底要干嘛？” “我要去找那个家伙帮个忙，帮我证明下我现在是在幻境里。” 罗莱淡淡说着，翻过碎石大门。 “幻境，什么幻境啊？我们什么时候在幻境里了？” 卡德茫然看了眼格蕾，想从聪明学姐的智慧里找出罗莱此刻异常的原因，可格蕾也是满头雾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先跟着他吧。”格蕾只能这么做选择。 他们跟着罗莱穿过石板路，再次来到大殿内。 大殿内不再如他们最初进来时漆黑到什么都看不清，淡淡的微光透过穹顶的彩色琉璃坠入地面，意外的有些梦幻。 “喂，在吗？” 罗莱轻声呼唤着。 他没有喊谁的名字，但谁都知道他在呼唤谁。 “锵——” 光影流转，再度于王座上汇聚成分不清棱角的模样。 “哟。”「精灵」似笑非笑地说，“怎么？回心转意了？” “不，我只是想来向您求证一个问题，不知道您能不能给我解答。” “嗯？”「精灵」轻哼一声，现学现卖地说，“你先告诉我，你想问什么。” “没什么，很简单的一个问题。” “是么。” 「精灵」乐呵呵地等待着他开口。 老实说，她其实有点想去猜猜这个奇怪的小家伙的想法，只是关于这个世界的问题，很少有她不知道的，所有问题在她的眼中，其实都称不上难。 所以与其那般庞大的选择寻找一个可能，不如安静地听他下一秒的答案，或许又能让她意外几分呢？ 然后她就真的意外了。 甚至不是普通的意外，而是令她都无言以对的，在她看来比天崩地裂还离谱的意外。 “我的问题是。” 罗莱轻声说。 “请问，你有丈夫或者男友吗？” 第66章 爹也没有吗？ 当罗莱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在场众人纷纷对这个问题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他们的回答分别是： 格蕾：“啊？” 卡德：“啊？” 「精灵」：“啊？” 说实话，任谁来看罗莱问出的这个问题都有些过于炸裂了、 尤其是卡德。 为什么？ 因为在他看来，这特喵不就是表白吗？！ 无论是在书中还是在现实里，以“你有没有男友/恋人/丈夫”为开头的话，哪个不是为了接下来“我是否有机会成为以上”做铺垫？ 像一个坏掉的炼金人偶般一卡一卡地转过头，卡德目瞪口呆地看着罗莱。 你这是要闹哪样啊？学姐不就在你边上吗，你居然还敢说这样的话？ 你是不是没见过柴刀长什么样啊？！ 而罗莱面对众人的疑惑，没有多做解释，只是保持着微笑。 “方便回答吗？” “......” 虽然突袭来得有些措手不及，不过「精灵」仍然很快地缓和了自己的情绪。 她盯着罗莱认真看了一眼，便立刻发觉出他此刻身上的异常状态......不对。 说是异常，其实也算不上。 此刻的罗莱仍然保持着极为清醒的意识与思维能力，站在眼前的他仍然是他，不过，他的眼睛里多了几缕不寻常的黑色物质。 那道黑光并没有蒙蔽他的视线，反而像是一副眼镜，让他对这个模糊不清的世界又有了几分更清晰的认知。 可这并不是件好事。 物种之所以要被区分开来，是因为他们生来具有的，对事物的认知与概念理解能力完全不一样。 试想，当老鼠拥有如人类一般的思考能力与认知概念后，它回忆自己爬过垃圾堆，啃噬着满是扭动蛆虫的食物，游荡在数不清虫卵的下水道里时，它还能快乐么？ 即便那种行为与人类为了生存到处觅食是一个意思。 罗莱现在所处的状态，就是这样。 他依然是人类，依然拥有自己的意识，但被外力带上了一副不属于他的眼镜。 他抬眼望向前方，眼中的世界虽然还是那个世界，可无论是细节还是其他方面都与曾经的一切发生了些许偏差。 这份偏差十分细微，谁也很难察觉得到，但它并非一成不变。 眼镜一旦带上，近视的缺陷就会愈发扩大，愈发加深，直至认知完全被覆盖。 除非以外力祛除，否则极难痊愈。 “就算是这样......”「精灵」颇感兴趣地凝视着罗莱。 罗莱显然意识到了自己此刻的状态不对劲，但他的理解似乎与普通人不太一样。 普通人遇到世界跟自己作对、所有人都不相信自己、觉得自己是个异类这种事，他们一般都会选择去用各种行为、言语，或是其他出自本身的方式，去证明自己不是异类。 而罗莱呢？ 他是反过来的。 他确实也不觉得自己是个异类，但他不会去找方法证明问题出在自己身上，而是要去利用某些事件论证。 ——错的不是他，而是这个世界。 所以他正在寻找一种与他所认为的「世界观」中，不存在的一种东西。 而那种东西是什么...... 「精灵」少有地遇上了她所无法知晓的事情。 带着一丝笑意，她轻声说：“没有哦。” “不仅是没有恋人，我连异性的手都没有碰过呢。” 顿了顿，她扬起的那抹唇角又愈发盛放了几分。 “如果你想成为其中之一的话，我倒不介意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能让我时刻感兴趣的话。” “异性的手都没碰过？”罗莱的注意力更在前面那句话上，他讶异地问，“爹也没有吗？” “......”「精灵」脸庞一抽。 即便是她也知道，这句话在重视亲情的人类社会里是句极具侮辱性的话语。 可望着罗莱的眼睛，她却又有些捉摸不定对方到底是不是在骂自己。 毕竟这小家伙给自己的“惊喜”着实有点多。 指尖轻轻敲着扶手，她眉眼轻抬，淡淡地回答道。 “没有哦......所以你想成为第一个牵我手的异性生物么？” “感谢您给我的机会，但还是算了。” 罗莱的脸色稍微严肃了一些。 “您的实力是如此深不可测，万一我一个不小心惹您生气了，一刀给我砍了怎么办？” “嗯？”精灵小姐眉头轻扬，“虽然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不过.......” 当说到这儿时，她刚上扬的眉头忽然又紧紧皱起，眼神也冷冽了几分。 “这就是你要在我这里求证到的东西么？”她声音里的温度逐渐下降，可冰冷中又蕴着几分疑惑，“你到底凭什么确信，我不会伤害你的？” “甚至于......连这样的想法都无法产生。” 光影少见地闪烁成惊疑不定的状态。 罗莱轻轻一笑，没有回答。 【「深情」人设效果：根据您对于该人设的理解，当「深情」人设激活之时，您报以「深情」的对象将不会对您产生敌意与伤害您的意图，初识印象将提升为友善（可随「魅力」进行升级）。】 这是他之前完成前一个任务时，得到的特殊能力。 其实早在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为了防止自己等人不出意外，以安全为考虑，他就尝试着能不能对这莫名其妙的光影报以「单相思」了。 然后他真成功了。 所以他才敢在当时拒绝这位精灵小姐。 因为他知道，对方不会伤害自己，或者说，无法直接伤害自己。 而现在，他需要寻找到这个世界的“意外之物”来证明自己到底是不是身处幻境之中，所以作为必然的“不可能存在之物”，利用系统规则来验证他的猜测显然是最好的办法。 事实证明他成功了。 他成功地证明，自己现在并不是在幻境里，而是现实世界。 所以刚刚在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来不及继续思考，因为精灵小姐轻轻敲击扶手座椅的声音强行将他思绪打断。 “尽管我不知道我身上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不过很显然，那是属于你的秘密，我也没有扒开别人秘密的习惯。” “不过......” 她探出身子，凝视着罗莱。 “对于自己被利用这件事，我非常不开心呢......” “抱歉，我错了！请您大人有大量别记小人过！” 罗莱的道歉来的异常之快，快到精灵小姐又一次没反应过来，到嘴边的话又因为这无比诚恳的言语而说不出去。 不是，刚刚拒绝得那么铁骨铮铮铿锵有力，现在一看情况不对直接滑跪？ 你就这么会看气氛？ 精灵小姐其实也确实不生气，就是因为他的这通操作有点想笑。 摇了摇头，她叹了口气，又摆了摆手。 “滚吧。” “好嘞！” 罗莱应得快得很，拉着已经对世界产生怀疑的卡德与格蕾一溜烟往外跑去。 “啧。” 精灵小姐看着他们的背影，眯眼笑着。 其实按理来说，在一位实力模糊不清，性格也捉摸不透的强者面前反复横跳，是件非常作死的事情。 不过精灵小姐知道罗莱之所以敢这么做的原因。 不只是因为他用某种特殊手段让她无法对他产生敌意，更重要的是......他似乎抓住了自己的喜好。 仅仅几面，几句话，他就清楚地认知到自己对于「意外」的喜爱，这里面或许有她懒得遮掩的原因，但也绝不能否定他的敏锐。 而认知到之后，他又故意或不经意地给她创造出一个又一个令她没想到的「意外」，来取悦她，来讨好她，完美地充当了一个「玩具」的角色，且至少表面上没有流露出对自己所扮演角色的不满情绪，然后利用这个角色，在合理范围内对她进行索求，为自己谋取利益。 他似乎既能看清别人，又能认清自己，继而利用这份属于能力，浑水摸鱼，去捞好处。 “倒是个聪明的小家伙......” “哈——” 轻轻打了个哈欠，她又换回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恋人啊.......真是个离我太过遥远的词汇。” “以前没有，现在没有，未来.......也大概不会有吧。” 第67章 你不能再被算作人类了 罗莱再次打开自己的属性面板。 「精力：-74」 不长的时间，让他的精力已经奔着负百的情况去了，可奇怪的是，按照正常思路来说，负数属性不应该代表的是负面作用么？就算是按照字面意思来理解，也应该会使他对于事情的专注力下降才对吧？ 可他为什么就是没感觉出自己身上出了什么问题？ “话说回来......” 他想起了自己还有一张「属性翻转体验卡」。 或许把这个用了，他在详细感知下，可能能察觉到与正值相悖的细节？ “罗莱。” 正当罗莱陷入思索的时候，身后的格蕾忽然拉住了他。 “别往前了。” 下意识抬起头，罗莱刚想问为什么，忽然又没再出声。 因为格蕾拉住他的理由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 此刻，之前匍匐在地的魔物们貌似已经不再被束缚限制，处于一个完全自由活动的状态。 当这么多魔物聚集在一起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好斗的魔物已经互相厮杀起来，使得本就残破的废墟再填几处大坑，天性和善的魔物们不愿意参与这场纷争又貌似无法直接离开，只能默默地缩在角落里。 “换个地方走吧。”罗莱做出决定。 虽说因为灵智原因，同阶魔物的战斗力一般比不上同阶人类，但那是指在单对单的情况下，如此数量的魔物，任哪个学生都不会想轻易引起他们的重视，继而迎来围攻。 只是很可惜，通常人们内心希望一件事最好不要发生的时候，那么与之相反的答案概率将会迎来一个巨额增长。 譬如现在。 罗莱试图避开这群魔物，可当他刚有所动作的时候，几乎所有魔物都在这一瞬间停下了正在进行的行为——甚至可以去掉几乎。 厮杀中的，逃亡中的，跃跃欲试的，隐隐不安的，只要是在场的魔物，几乎都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了罗莱身上。 “这......不至于吧......”来自魔物如山岳般的压迫感令卡德双脚有点发软，“我们只是路过啊！” 虽然在无数同类里突然出现一些异类生物确实值得大家侧目而视，可这种压迫感......他怎么感觉这些魔物不只是简单的想看他们一眼呢？ 更像是......想要杀死他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进来到现在也妹伤害过哪只魔物吧？就算他们智慧不高，也应该能嗅到我们不怎么有威胁啊.....” “不。”凝望着魔物们的罗莱忽然出声，“他们在害怕我们。” “嗯？”听到罗莱的话，卡德微微一愣，“魔物？害怕我们？” “有什么值得惊讶的么。”罗莱说，“《魔法生物学》中有写过，对于任何拥有智慧，就算只有一丝的生物来说，「恐惧」都是他们最基本的生理本能，魔物们会恐惧，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吧？” “不，我的意思是......他们干嘛害怕咱们？” “就因为我刚觉醒了？他们感受到了我给他们带来的威胁？” 卡德左手食指燃起能点燃雪茄的小火苗，右手缠上能也只能浇灭这抹小火苗的水流。 “因为这个？” “......”罗莱已经懒得搭理他了。 “为什么？” 这时格蕾也开口了，只不过她问出的问题侧重点不太一样。 她问的是： “为什么你能感受到魔物的恐惧？” 这是一件非常不对劲的事情。 人类有丰富的手段去辨别同类身上的情绪波动，包括面部表情，肢体动作，以及言语交流等等。 可魔物们形态不一，对于事物的认知方式也不尽相同，有些魔物的点头是“否定”，有些魔物咧开嘴是“伤心”，就算举起拳头往你脸上砸过来了也不一定是敌意的意思。 它们是天然诞生的生物，不被社会所束缚，所以就不会有人去教它们开心要笑悲伤要哭，不会有具体的规则束缚它们的一举一动。 每一个魔物都是单独的个体，就算是同类型魔物的思维方式也会产生相异之处。 人类想要通过肉眼观察分辨它们的情绪，几乎不可能。 可罗莱是怎么做到的？ 对于任何事物都始终有着自己独特的观察方式的格蕾一眼便察觉到了罗莱的异常，所以就此发问。 只是，对于她的问题，罗莱也是一愣。 “为什么......” 貌似没有为什么。 他只是单纯地察觉到了魔物们对他的敌意，以及敌意来源自意识深处的恐惧。 “不，不对。” 他进入秘境之时不是没有见过魔物，可当时的他很显然没有这种仿若直觉一般的感知能力。 所以中间出现了什么？ 罗莱察觉到这可能是「精力」成为负数带来的影响。 可他还是无法理解负数「精力」为什么会带来这样的影响。 这时，他的余光忽然瞥见一边的格蕾。 “学姐。”缓步退后躲避逐渐推进而来的魔物们，罗莱沉声问，“你说，如果用数字来量化人的精神力，且正常值是正数的情况下，负数代表着什么？” 格蕾同步后退的脚步一顿，疑惑地说。 “正常人是整数，那负数不就是不正常的人么？” “.......” 罗莱一噎。 嗯......还别说，这确实是个找不出反驳理由来的回答。 可并不是他想要得到的答案。 于是罗莱又换了个说法。 “那，五大元素中代表精神力的「无」，如果成为了负数，会发生什么？” “这......” 格蕾陷入了思考之中，半晌之后，才缓缓出声。 “这是不可能的情况，因为第五元素是所有物质的基础，它不可能欠账。” “可如果它就是负了呢？” “就算是负的也不可能是缺口，绝对不可能。”格蕾冷静地说，“况且负数符号并不止代表缺失，它还拥有「反义」的意思。” “与正面相反的反义。” “如果你身为正常人拥有的「精神力」成为了负数，并不能说是你不再拥有「精神力」这项元素，而应该解释为：构成你的「精神力」，不再是与人类同等特质的「精神力」。” “简单来说就是.......” “——你不能再被算作人类了。” 第68章 你们重新认证一下 格蕾的话让罗莱不由得一愣。 说实话，如果换一个人来听格蕾的理论的话，那么他多少会觉得大抵是格蕾脑子又抽了。 不再是人类了？ 怎么可能！ 明明无论是从生理方面还是心理方面，罗莱貌似都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他的体质没有产生变异，思维方式也没有偏离自己曾经的行为方式，所作所为都是如此正常，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与之前没什么差别。 这哪里不像人类了？ 可接受这番理论的人是罗莱。 他不但不觉得格蕾说的有问题，甚至觉得颇有道理。 如果「精神力」是这个世界构成物质必不可少的元素的话，那么它确实不太可能产生缺失这种现象，所以排除掉这种这般近乎于绝对的可能性之后，剩下的可能就算再不可能，也只能是事实。 只是，相信归相信，理解归理解。 “如果我不再是人类的话，那我现在是什么？” “咱们，咱们暂时先别讨论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吧。”卡德弱弱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指着周围逐渐靠拢的魔物们说，“如果咱们再不想点办法解决它们，那么问题就不是是不是人类，而是还能不能有人形了！” “.......” 姑且放下思虑，罗莱环视四周。 魔物很多，不过靠拢过来的大多都是秘境里等级等级最低的一类魔物。 随着魔物们靠的越来越近，他也能更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恐惧之意。 绝大部分来自于他带给它们的，还有剩下一小部分，源于身后驱使着它们来送菜的高阶魔物。 看来无论在哪里，智慧是高是低，本身实力弱的菜鸟都免不了当炮灰的命运。 “咋，咋办啊咱们？”卡德紧张地双腿打抖，话都有点说不利索了。 “还能怎么办。” 罗莱看着已经被数量形成的包围圈，平静地说。 “打出去呗。” “打，打出去？这也太难了.......” “难不难只有尝试过才知道。” 魔力流转，罗莱握紧拳头，准备用最朴实无华的方式发起攻击。 其实按照绝大多数人的实例来说，很多人都会在血统觉醒时习得一些小技能。 例如卡德，他就通过银龙精血得到了至少是掌控多种元素的能力，虽然威力不强，但也能算是技能；有些人如果没有随着血脉觉醒获得新招式，那么它们多半走的是体术系术士，专注于强化自己的身体。 可罗莱既没有感觉自己掌握了什么新技能，也没察觉到体质变强了，唯一特殊的可能就是高达负数且还在往更深里钻的精神力，但这玩意儿玄学的很，整个人类历史上也没有精通此道的大佬。 所以，他只能重新以如当初面对兽人那般，以最原始的方式进行反击。 “滴答——” 不明液体自眼前愈发靠近的，形态仿若鬣狗般的魔物口中跌落，下一刹那，魔物骤然跃起，以雷霆之势朝他袭来。 那速度之快，甚至带出了几捋残影，当人的视线真正凝聚于它实体上的那一刻，它们之间的距离已经缩短到近乎于脸贴脸，只要人们愿意定睛一看，甚至能清楚地数出它腥黄的獠牙到底有多少颗，且它们能做的，似乎也仅仅只有看，看着自己即将沦为鬣狗可口的餐点。 此时此刻，其他魔物们的动作仿佛也随着鬣狗的血盆大口张开而缓缓停滞。 罗莱从它们的情绪当中感受到了“庆幸”、“期盼”，与“遗憾”。 它们似乎在庆幸给它们带来威胁的生物似乎并不强，期盼鬣狗能直接杀死敌人好少让他们多费点功夫惹点麻烦。 至于遗憾，大概是因为这份可口的美食不是能落入自己腹中。 罗莱倒也懒得去分析具体原因，他此时只有一个想法。 “这条狗真难看。” 一只白净的手轻而易举地掐住了鬣狗的脖颈，无数条细密的血线与手臂之上鼓起的青筋一同于不同角色身上悄然涌现，下个刹那光辉自鬣狗体内涌现，魔力放出。 “咔嚓——” 青筋鼓动间，密密麻麻的血线肆无忌惮地侵略着鬣狗的身体，又逐渐于尾部再度相连闭合，继而引导其本身，化作千万份碎片。 连呜咽声与哀嚎声都未留下，鬣狗只眨眼功夫就化作了细密的魔力碎片，将重新回归秘境本身，直到不知多久之后再度被创造出来——如果是正常死亡的情况下。 回收死亡魔物的魔力，是秘境能够长久维持存在的原因之一，秘境既是魔物们的起点，也会是魔物们的终点。 可这次意外却出现了。 那些破碎的魔物碎片并没有随风一起，像是溶于水那般自然安静地回归本源，而是凝滞在半空中漂浮了一会儿后，尽数落入地下，并没有成功被秘境回收。 罗莱前踏一步，随手捡起一块魔力碎片轻轻碾碎，感受着其中与自己出于同源的魔力。 “秘境在排斥我的魔力，所以不愿意吸收么。” 摇摇头，他懒得去想那么多了。 抬眼看向前方，罗莱的气势骤然一变。 就在捏碎鬣狗的那一刻，他忽然就不觉得眼前的“危机场景”有些危险了。 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硬要形容的话，就好像他曾经在打单机游戏时有过的体验。 作为boss的对手很强，作为玩家的自己还没有那么强，理论上来说自己是不可能打赢的，可由于站在高维直视低维的缘故，他既无法从boss身上察觉到真正的危险，也不觉得对方有杀死自己的能力。 甚至罗莱都不觉得它们是boss，而是他们抽卡抽出来的纸片人，只要玩家动动手，它们的面板数值再高也敌不过一个“摧毁”按钮。 “好像也没那么危险了。” 落针可闻的死寂中，罗莱轻轻拍了拍手。 “接下来你们要试探的，该是我什么时候力竭了......哦，对了。” “那个家伙说我手上的东西只是两个字，并不是身份的意思，不过没关系，王后毕竟是你们的王后，所以你们重新认证一下就行了。” 他露出一副阳光开朗的笑容，满是活力，一看就是干大清洗也累不着的样子。 “所以，有人反对吗？” 第69章 逃，赶紧逃！ “你觉得我能当你们老大吗.......哦不对，是老二，只不过现在老大不在.......算了，不管怎样，你们愿意听我的话么？” “吱——” 望着眼前瑟瑟发抖的魔物，罗莱沉吟片刻。“叫的这么大声，是反对的意思对吧。” 砰—— 魔力碎片跌落在地。 一破，卧龙出山！ 魔物们：“......” “你呢？”罗莱又转头看向另外一只魔物。 “吱......” “这么小声，看来你表面上愿意曲意奉承，但心里还是不完全认同。” 砰—— 双连，一战成名！ “.......” “不说话？以沉默来表示反对么？” 砰—— 三连，举世皆惊！ 叮当叮当的碎片落地声是如此悦耳，可落在魔物们耳中却仿若恶魔的低语。 这或许是魔物们第一次通过外力学习到新的知识，罗莱的暴力行为，成功让魔物们对自己内心的某种情绪有了清晰的认知。 这种情绪叫做，畏惧。 当它出现在生物思想中的时候，生物们会下意识做出与之相对应的本能反应。 逃，逃离这片土地，逃得越远越好，就算是逃出它们的出生地，也要离开这只人类恶魔！ “刷拉——” 看着魔物们四散奔逃，窝在后面的卡德算是傻眼了。 说实话，这场面实在太怪异了。 魔物们在一开始决定发动攻击的时候，几乎各个都是掏出了自己最拿手的技能以振威势，无数五颜六色的光华几乎要搅乱这片空间的光线让人分不清现实，粘稠到厚重的魔力更是给人一种仿若山岳般的压迫感。 而他们的对手，罗莱，什么技能都没有动用，甚至都没有去借助自然魔力，只简单地运转着属于自己的魔力，与对面的华丽威慑相比，罗莱就像个穿着破烂的原始人，魔物们的威压对他来说就像是降维打击。 可事情的结果却截然相反。 原始人真的就只凭借他的拳头单点突破了对方的防线，魔物们向来杀伤力颇高的手段在他面前连将其释放出来的勇气都没有，连纸老虎都算不上，撑死只能算是被风一吹就四散而飞的蒲公英。 这一刻，卡德严重怀疑，自己眼前的世界多半已经坏掉了。 “不然为什么会是这个结果？” “是血脉压制的原因。”格蕾淡淡地说。 卡德微微一愣：“血脉压制？他？对魔物？魔物根本就没有血吧！” “只是一种形容而已。”格蕾说，“就好像兔子遇见猛虎，即便兔子并没有亲眼见过猛虎猎杀猎物，不够精妙的思维没办法让它们分析猛虎的速度有多快，力量有多强，獠牙有多么锐利，可当见到猛虎的那一刻，兔子依然会畏惧。” “感知威胁，而后逃亡，这是不需要经过后天学习，刻在血脉本能中的能力。” “从潜意识中，它们就认为面前站着的敌人，是自己无法对抗的对手，至于‘勇气’......在本能面前，将会被完全压制得抬不起头。” “这......”这时卡德就算再迟钝也意识到了多半是那瓶魔药带来的影响，“你刚刚说的，罗莱不再是人类......不会是真的吧？” “我什么时候说了他不再是人类了？”格蕾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刚刚的回答，不过是回应他话语的猜想而已，其中的‘你’，又不是指的罗莱，而是代指他假设中的那个人。” “不过......”沉吟片刻，她似乎想起了对方的特殊之处，又补充道，“毕竟是能与我进行交流的存在，他可能也只是拥有人类外壳，以及一半灵魂特质的人类，另外一半，和我一样特别。” “......” 确实特别。 仅仅几句对话下来，卡德就深深意识到一般人是真没办法和这位学姐进行交流。 格蕾几乎每句话都可能终结话题，想要理解她的话并产生共鸣进行回应，实在是太困难。 微微叹了口气，卡德问：“不管到底是什么原因，总之......他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格蕾指着此刻被追得如丧家之犬般的魔物们和跌落在地的魔力碎片：“我觉得你可以换个点担心，比如，魔物们被他赶尽杀绝，得不到魔力补充的秘境会出现什么异常情况。” 卡德：“.......” 秘境因为人类的影响出现问题，这还真是......有些罕见的想法。 从古至今，貌似没有哪个秘境是因为人类狩猎魔物而产生异变。 倒不是说秘境对人类不存在敌意，只是那种情况一般是人类窃取了秘境内由其本源引申出的珍贵素材，至于魔物......因为人类对魔物们的想法只在于它们拥有的魔力结晶，而这些对于人类来说较为珍贵的东西对于秘境本身来说不值一提，甚至可以促进它们因为消耗而产生的魔力循环，使秘境本身也获得成长。 所以仅仅狩猎魔物的话，秘境很少加以阻拦，更别说，因此出问题了。 “这种情况，真的会......” 他话音未落，忽然觉得周围的环境貌似产生了些许变化。 眼前的世界，忽地像是蕴满水的玻璃杯，当人们抬眼望向其中时，隐隐约约的扭曲感令人稍感不适。 “坏了，该不会真是秘境要出手镇杀他了吧！” 格蕾看了眼慌慌张张的卡德，忽然叹了口气：“我猜你的《有关秘境魔物须知事项》考得一定很差。” “魔力是构成空间的主体成分之一，当有某一处地点突然爆发大量魔力后，其所在的空间也会受到影响。”她指着跌落在地上的魔力碎片说，“他都已经击败这么多魔物了，有这种变化，很正常啊。” “......”卡德羞愧地低下了头。 “不过，话虽如此.....” 盯着碎片，格蕾柳眉微蹙。 魔力会影响人们对于空间的感知，同样，魔力的特性也会融入进这份影响之中。 例如，若是蕴含火元素的魔力进行了扩散，人们观感里的世界就会如烈火般灼热；若是水元素，大抵也会观察体验到无尽的潮湿。 “那，罗莱拥有的新的魔力特质，会是是什么.......” ....... 学生营地里，萝丝玛丽在得知自己等人很快就能获救的消息之后，终于舒了口气。 虽然不久前学院就打包票说，七天之后他们就能再次使用传送阵，不过这个时间或多或少还是有点长了，谁也不能保证在这段时间里有没有可能产生新的意外情况，所以谁也不敢真正松一口气。 可当学院将这个时间缩短到今天之内，那么紧绷的情绪就大可不必了。 她们确实不是什么强者，只是群学生，可人数毕竟不少，就算是面对大量魔物们的群殴，凭借智慧与团体的配合，撑个一天绰绰有余。 ——至少萝丝玛丽是这么觉得的。 “那边，那边是什么？！” 正当萝丝玛丽如此认为的时候，忽地有学生慌张地大喊一声。 营地里的学生们齐齐朝他指的地方看去，又几乎同步地怔住。 此时此刻，原本缩在王宫遗址内的魔物们正一个接一个翻过已成碎石堆的大门。 它们浑身上下涌动着汹涌的魔力浪潮，声势浩大，且数量惊人，几乎像是一支魔物军团。 可就算如此，学生们的目光却并未凝聚在这些做出异常举动的魔物身上，而是他们的身后。 在那里，阴沉晦暗的血腥世界，正在逐步袭来。 第70章 你真加入他们了？ “见鬼！” 萝丝玛丽喃喃望着眼前，准确来说是魔物们身后的空间变化。 学生营地所在的地方并不算是一片完全空旷的荒地平原，周边覆盖了不少繁茂的植被，郁郁葱葱，环境相较于人工绿化的格伦尼亚来说，要自然好看不知道多少倍。 在既没办法狩猎魔物又离不开秘境的这段时间里，不少人以观赏风景为乐趣打发时间，或是用保护色维持自己良好的心态。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包裹保护灌木的外壳由最开始的枯瘦干瘪，居然渐渐变得饱满起来，甚至还在轻轻颤动，颜色红中带白，仿若失去皮肤保护的人类肌肉；而其中运输养分的“血管”内的树液，也从无色逐渐转为于人类极其相仿的猩红。 更可怕的是灌木的枝干，在没有风带动的情况下，却能像只存在于深海之中的八爪怪鱼般，轻盈又灵巧地甩动着，偶尔枝干末尾还会跌落几滴猩红粘稠的树液，以近乎于绝对暴力的手段，侵占了原本属大地的颜色。 “yue——” 萝丝玛丽终于是忍不住了。 他干呕着，咳嗽着，胸膛剧烈起起伏伏，咳嗽声嘶哑又尖锐，几乎像是要把唾液连带着理智一起吐出。 “太可怕了。”她心有余悸地闭上眼睛，想要避开直视那份场景带来的可怕冲击。 可刚闭上眼睛，她却又想到一件事。 虽然那副场景的确与人类对于世界的认知与感受拥有极强的冲击力，几乎强大到能摧毁一个正常人的理智，可......异变的环境前面，还有着大量魔物呢！ 如果要为了逃避那副画面而选择放弃视线，那么接下来他们该怎么面对魔物的冲锋？ 学生们的实力完全做不到自断一臂去对敌，更何况魔物们叠加在一起的实力至少纸面上来开要远超学生。 到时候，等待他们的怕不是只被摧毁理智，而是彻底被物理消灭了！ “大，大家......” 萝丝玛丽想要将学生们的意志用鸡汤灌溉几遍，让他们打起精神，以做好对敌准备。 可第一句话刚开口，她已经知道。 她不太可能去组织学生们了。 想要成为指挥官，至少，说话不能抖吧？ 但那可是自人类生理本能就在抗拒的画面啊，此刻在场的学生当中，有几个望着它能不变脸的？ ——还真有一个。 萝丝玛丽愣愣地看向不知何时站在了距离她不远处，学生营地边缘地方的少年。 此刻的他微微喘着气，咧嘴笑得阳光又开朗，似乎一点儿也没因为那般异样的环境而受到影响。 “那是......齐格勒同学？” 似是听到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姓氏，罗莱回转过头来，疑惑地问。 “有什么事吗？” 萝丝玛丽张了张嘴，结结巴巴地说：“事......没，没有。” “哦。” 冷淡地应了一声，罗莱便没再看她，而是直直盯着眼前的魔物。 不给我个答复就想跑？能跑到哪里去？ 无论如何，他都得把自己这个身份让魔物们认证了，只有它们承认他的身份，他才能合理行使「王后」的全力，成为执掌一方规则的主人公。 这样的话，才能更有利于他完成系统的活动任务。 “还好我加过点，跑得比你们块。” 罗莱随手拔起一根不知道谁插在地上，像是准备用来当大型烧烤架的铁棍，准备战斗的姿态溢于言表。 “齐格勒同学......”望着他的身影，萝丝玛丽眸海里荡起异彩连连。 她并不知道罗莱内心的想法是什么，也不需要知道，罗莱勇武无惧的模样与其他同学抱团缩在一起闭着眼睛抗拒危机到来的神态互相比较，就像魔物们背后的扭曲景象和他们所在的姑且正常的环境一样，对比鲜明。 肉眼可见的优秀心性，暂且未知但绝对不弱的个人实力，以及绝对优越的相貌，无论哪一项单拎出来，都能让不少花季少女为其驻足，随便提两项出来的话，更是完全能化作夏日里清爽的风吹起女孩们的裙摆。 可他拥有的不是其中之一或某几项，而是全部。 萝丝玛丽觉得自己快要彻底沦陷了。 她好想夹紧双腿，用毕生最轻柔缓慢的语调，再倾尽她所拥有的一切柔和，去呼唤他的名字。 但很可惜，此刻的她不能这么做，反而发出了作为女性相较于男性更高扬更尖锐的喊叫。 “齐格勒同学，快往后退！” “那些魔物们加速了！!” 就在罗莱摆出准备接敌姿势的那一刻，对面的魔物速度骤然拔高。 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所有。 所有的魔物身上，都涌动起了仿佛实质性的魔力波浪，而那正是他们倾尽全力的表现。 它们狂奔着，嘶吼着，狂暴又厚重的威势几乎与攻城战中运用到的攻城车一般相像，势不可挡。 所以萝丝玛丽大喊着想要让罗莱回来。 他一个人，不可能挡住这么多魔物的冲击，强行抵挡，绝对只会被碾成一滩烂泥，但如果他们联合在一起，却未必不能阻止他们继续前进——不得不说，格伦尼亚皇家学院的学生素质大体来说确实不错，即便渐渐袭来的扭曲血色世界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可就算抖成了筛子，眼睛没睁开过，他们还是习惯性地拿起了属于自己的武器，有一些甚至还想往前站站帮帮罗莱.......如果他们腿没那么软的话。 好吧......萝丝玛丽收回了刚刚的想法。 这些学生们在那份特殊景象的影响下，貌似只能提供除帮助之外的一切支持，在魔物彻底靠近他们之前，怕是都很难睁开眼睛。 “真该死，那到底是哪个怪物带来的影响......” 没等萝丝玛丽思绪落地，她忽然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气势如虹的魔物军团们齐齐踩着震撼大地的步伐向着他们的所在地狂暴冲锋，很快便到达了距离罗莱所在地方不足三十米的地方。 那一刻，萝丝玛丽真的以为不肯后退的罗莱要被直接碾碎了。 但没有。 如浩荡浪涛般沿着河道涌来的魔物大军在见到罗莱的那一刻，就像是碰到了河道里屹立不倒的丘陵。 它们十分有秩序地在即将接近的时候，以罗莱所在的标志为中间点，左右分流，意外的整齐，格伦尼亚大街上的马车都没它们井然有序。 “这......” 萝丝玛丽忽然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太够用了。 “不是，这些魔物，为什么会绕开他啊？” 她脑海里猛地闪过罗莱之前跟她说起的一句“玩笑话”。 “难不成，他真加入对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