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成了权臣的掌心宠》 第一章 穿书 似水月光透过柔纱幔帐,露出半张若仙若妖的美人面孔。 “好热啊……”纤指抚摸滚烫娇容,长呼一口热气。 魏宁睁开干涩双眼时,火辣燥热之感滚过周身。 “这是哪儿啊?”微一偏头发现自己身处幽暗环境,依稀可见古色古香的檀木雕花大床。 后背凉意席卷而来,魏宁瞠圆双目捂紧胸口,心惊未平的惊叫声瞬间如鲠在喉。 身下躺着个人。准确来说是个唇红齿白、俊美异常的美男…… 窗棂外景是隆冬岁末,鹅毛大雪铺满庭院。 美男细长双目半阖,鼻息轻缓呼吸可闻,伴随呼吸声胸口起伏,隐隐可见月白锦袍下莹白似玉的肌肤流动性感的迷人光泽。 而此刻魏宁正坐在美男的腿上,呆若木鸡浑身僵硬,这种面红耳赤的画面…… 等等…… 这个情景为什么十分熟悉? 同一时刻,翻滚的记忆涌入脑海,魏宁才确定自己是穿书了。 她穿到一本名叫《权臣之妻》的古言小说里,而自己正是书中同名同姓最不讨好的炮灰女配。 穿越的时代是历史上不存在的架空王朝,所处的地方名为大祁国,原主身份是大祁国魏国公的嫡女,也是内阁大臣顾德昭的继室,三月前顾德昭中风病故,原主年纪轻轻成了寡妇。 顾德昭年过四十病痛缠身已久,为求活命于佛寺占卦京中世家女子生辰八字,算出求娶原主便可冲喜,即便与女主相差二十岁,魏国公无奈只能嫁出爱女。 奈何原主运气太差,新婚当夜还未洞房花烛,冲喜不成便“克死”了自己的丈夫,成了名副其实的不祥之人。 顾府内明争暗斗,偏偏命运坎坷的原主深爱男主,这一冬雪冷夜,男主在顾府做客,原主为情所困以身试险潜入客房中,欲引诱男主欢好。 回忆到这里,魏宁不由唏嘘,穿到这种炮灰女配身上,还偏偏穿到将要牺牲时刻。 室外已是白茫茫一片,寒冷冬日何来炎热一说,只能是迷香勾魂的缘故。 原主一年前于百花宴会上见过男主,此后对一见倾心男主神魂颠倒,在生父魏国公将她嫁给顾德昭后,她一心愿改嫁男主,今夜有了良机边把算盘打到安神香料上面。 也就有了此刻的情景。 魏宁蹑手蹑脚欲从身下人的脚上爬起,扭动之际听闻一道低哑的男音:“是谁?” 话音刚落,魏宁察觉到一道清冷眸光射向冰凉脊柱。 她正背对美男,手指压在美男结实的小腿上,指尖一度剧烈颤抖。 指尖是温凉坚硬的触感,触感实在太过真实,提醒她此时此景绝不是个梦境…… 除了震惊,她还察觉到流动在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暧昧气息。 鼻翼间飘散丝丝缕缕暗香,花香掺和薄荷蒙味道,诱人心跳加速。 魏宁哪敢再动一下,火辣辣的脸颊比烧红的烙铁还烫! 按照原著剧情,再过半刻钟,顾府那帮人便会带上家丁丫鬟闯入西院。 接着她会被当做不贞之妇瓮中捉鳖,而后赤身羞辱囚禁后堂直至惨死! 此外二人衣衫半解独处一室,却未见对方有丝毫退意,原著中男主对原主的爱慕嗤之以鼻,甚至可以说是纵容,他才是原主惨死的罪魁祸首! 男主这么做是因为他肆无忌惮,原主死了对他来说像是死了只蝼蚁般无足轻重,他不过是进入顾府查探顾氏隐情,其他事皆不要紧。 这样一想,魏宁觉得蠢笨的原主十分可怜。 脑袋恨不得一个顶两个用。 怎么办才好? 僵硬如石的身体有了动作,她噙着丝微笑缓缓将脸转过来。 “……容大人,好巧啊。”笑容灿烂打了声招呼,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巧?” 这男人的鼻音带勾儿似的,温柔中透着低哑迷离之感,像猫爪在心里软软地挠儿。 “大人这个时辰也该歇息了,我就不打扰了……” 魏宁摆了摆手,不经意间身子快从他的腿上挪开,全程保持讨好的微笑,但尽量不显得太刻意,毕竟原主人设不能崩得太快。 “啊!……”谁知不留神手脚并用,狠狠往前跌去,吼间爆出声尖锐惨叫! 这下结结实实和身下人抱了个满怀,魏宁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抬头瞬间和男人四目相对。 用脚指头都能想象出来,自己面红耳赤蹑手蹑脚,活脱脱一个小丑模样! 朦胧月光撒在床头,男人披散的三千墨黑青丝柔顺光洁胜过美人。 刀削如塑的白皙俊脸上,棱角分明的薄唇微抿,剑眉飞斜入鬓,眉梢冷硬似晕染冷峻寒霜,可偏偏眉宇下双眸澄澈温和,瞳色温柔如春让人难察冷意。 原著中描写男主的语句多是斯文君子,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可惜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暗里手段杀伐残忍。 魏宁欲哭无泪,双手抵在男人胸口,该死的迷香让人头昏脑涨,体香与体热交杂混合,她的心脏噗噗直跳,一定是错觉。 这男人躺在床上面色云淡风轻,跟闹着玩儿似的。 “容大人,对不住!全当一切都是误会了,我这便离去,今夜之事就当从未发生过!” 当下之计走为上策,在这么下去不被捉奸,也会心跳脸红无地自容,不该才想到这一茬! 说时迟那时快,魏宁稳定心神,稳稳强撑起双手爬了起来,但在她将要离开床榻时,纤细手腕被强大力道固定在床榻两侧。 “哦?顾夫人说一切只是误会?”男人低低沉沉的温和嗓音,透着不容置疑的反问。 他顺势幽幽支起身子,露出半截令人心跳加快的精瘦肌肉,温水般的目光浅浅落在她的脸上。 “那顾夫人在上,作何解释?”容洵并未整理衣物,好整以暇靠在床头云淡风清笑道。 魏宁低头去瞧女在上男在下的姿势,俏脸又红了几分。 他眸色认真,眼底是甚至纯洁无害之色,要不是了解原著,她恐怕都要被这男人温柔似水的眼神所迷惑。 第二章 求求你成吗 窗外冬雪缠缠绵绵下得紧,铺就地龙厢房内温暖如春,奈何置身其中平添丝丝寒意。 “这……”魏宁盯着此人眼睛不禁发寒,白莹如玉手腕硬生生压出红痕,危急关头竟然无言以对。 “夫人!前院来人了!夫人快些出来啊!”原主贴身侍女玉烟压低嗓音,在门外焦急轻声催促。 言下之意,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竖耳去听,几米开外回廊下传来窸窣脚步声,顾府捉奸原主的那帮人果真来了。 “今夜真是个误会,还望容大人一定不要介怀!”魏宁欲哭无泪只恨不能跪下当面谢罪,挤挤眼睛示意能不能松开铁钳般的手。 她快要疼死,哼哼唧唧低声细语,“求求你了,还不成吗?” 原主作为最不起眼的女配,在原著中作为男主扫平容府障碍中妥妥的炮灰,以此衬托男主的城府与心机,不然最后男主怎么会一步步成为日后权臣? 想到此后男主的雷霆手段,倒霉穿书的魏宁捏了把冷汗,若不想和原主一样惨死,必须改变男主对原主之前的看法…… 只是,冰冻非一日之寒,眼前男人深不可测,她需要小心去化解原主曾经给他带来的厌恶感。 不知是不是她的话太过诚恳,她察觉到他的眼底掠过一道幽幽暗芒。 的确,容洵有些动容了。 并不全是因为几句话,嘴上说出来的东西最不可信,他见过她几次,三月前从魏氏嫡女成了顾府夫人,而面前少女神态举动变得让人陌生,面对他时不再主动而在逃避。 “下不为例,你走吧。”骨节分明修长大手松了力,掌中玉手如花朵般落在床榻。 “夫人,现下可如何是好!……”恰时玉烟顾不上礼节,哗啦推开门又快速合上,心急如焚跑到跟前为夫人整理凌乱衣衫。 心中暗恨自己平日里没有劝诫好夫人,才让夫人一步步错下去。 夫人嫁入顾府顾老爷便亡故,风言风语早不是捕风捉影,二房三房四房都在等着看热闹,若夫人出格之事被逮个正着,只怕魏国公府也要收到牵连! “玉烟,你可会翻窗户?”魏宁自动忽略塌上那道暗沉的目光,脱口便指向内室中窗台。 玉烟惊诧不已:“夫人,你的意思是?……” 此时才注意到榻上男子披衣而起,高大颀长身姿淡淡立在原地,全然将房中尴尬主仆二人当成空气。 “咚!”转眼功夫窗外草地传来轻盈落地声,以及积雪踩踏声响。 “玉烟,快把手给我!”夫人的身影转瞬不见踪影,窗沿伸来只纤纤玉手。 玉烟还在纳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夫人何时会了翻窗爬墙技能时,二人身影已消失在了夜色之中,留下身后一道深不见底的目光。 窗外窸窸窣窣的声响由近及远,容洵临窗而站:“凌朔,人可走远了?” 漆黑梁上跳下来名身手敏捷的黑衣侍从,落于房内恭敬半跪道:“回大人,顾夫人带着侍女往顾府北院而去了。” “顾氏的信可否拿到了?” 凌朔掏出怀中宣纸,递上去沉声答,“不出大人所料,在顾二爷书房中搜寻到。” 容洵接过信封点了点头并未多言,今夜发生之事超出预料,方才他没有悄无声息杀了她灭口,或许怀疑是魏氏和顾氏联手迷惑他的手段。 很快,西院外的急匆匆步履声落在门外。 顾府小厮敲开格门时,已披整好衣物的容大人从容不迫走到众人面前,披身月白大氅逶迤于地,欣长身姿胜似冬雪之夜皎洁月光。 “搅扰容大人了,府中守卫去东院禀告,说是西院闯进女贼,贼人是否逃走了?” 顾府二爷顾德炳眉头紧锁,语气冷硬立在台阶下。 “正是,大人可有受伤啊?” 三爷顾德钰连忙唤来府中医侍,笑哈哈关切上前询问。 “还不快去给大人瞧瞧,伤了身子圣上怕是都要怪罪!” 大哥顾德昭逝世后,顾府内唯有二哥在朝中为官,但远不及长兄官居一品尚书。 今日府中有客来访,此人据说也是内阁重臣,他们怎能不掉以轻心? 长嫂魏氏不守妇道已久,克死大哥不说,竟冒天下大不违露夜去客房寻人,他们已窥探多时,只等将魏氏捉奸在床拖去浸猪笼! 胡须花白的医侍忙手提药箱搭脉诊治,却被后者扬手淡然回绝。 “有劳顾大人关怀,这里并无女贼,或只是一只野猫溜进房中,现下又逃走了。”容洵一贯温和口吻,随口解说毫无破绽。 顾府四爷顾德琰玩笑道:“野猫?竟然如此厉害的野猫?” 容大人请人走入内室,左侧大开窗门早已合上,几人见房中空荡荡心中一顿,目光再去搜寻屏风和水帘后,的确是空无一人,瞬间怒意升腾,如此好的机会却让人给逃了。 前者面色平静如水,后者个个面色阴沉而出。 算是白白忙活一场,教人如何甘心。 顾德琰瞥见二哥阴沉脸色,即刻恭敬转圜,“这野猫溜得到快,害得二哥平白为大人忧心了。” 主意是他所出,此时只能找台阶下。 “罢了罢了,这野猫要是敢再来,我一定打折它的腿!”顾德钰心大不明内情,以为真有野猫出没,在旁嬉笑附和打圆场。 “既然容大人无事,我们就散了吧,以免打扰了大人歇息!” 顾德炳面色继而和缓了些,假意安稳道:“下官招待不周,未打理好府中之事,还望大人见谅。” 容洵笑笑送客:“顾大人客气了,我就不送各位了。” 众人散去后雪下得更紧,后院内积雪越发厚重,徒留一行不深不浅的脚印。 东院栖雨阁内烛光影影绰绰,玉烟放下床帐,搀扶夫人上榻后掖好被角可算是松了口气。 今夜客房中情景实在太过惊人,好在夫人有了转圜,不然结果必然不可收拾,只不过还是害得夫人平白受了冰雪寒冻。 “玉烟,今夜谢谢你。”魏宁窝在被窝蜷缩起冻得僵硬双腿,难为这丫头一片苦心。 “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夫人真的答应玉烟,不再做这冒险都事了吗?” 玉烟听了半信半疑,直到夫人郑重点了点头,才真正信了她的话。 魏宁记得原主身边只有这么个忠心的婢女,从魏国公府带到顾府,跟着这么个主子,最后只能落得个牙婆子发卖出府的下场,实在太过可怜! 原主造的孽她会慢慢去还,安稳保住小命,指不定能回去呢。 第三章 长嫂难当 “夫人,二夫人带着其他两房夫人过来请安了。” 风雪停后扫雪丫头将廊下积雪扫去,玉烟穿过回廊挑帘进了房内轻声禀道。 “玉烟,帮我换身素净衣裳吧。” 魏宁端坐铜镜前打量自身妆容,才发现原主平时打扮得太过娇艳,可谓华服艳丽珠翠满头。 玉烟正为夫人整理裙子边角褶皱,被这突如其来的吩咐打断手里动作。 “夫人平时不都是喜欢这样打扮的?可是夫人今日不喜欢这身衣裙?” 魏宁直接站起身,扯扯花里胡哨裙子满脸嫌弃。 难怪容府的那群女人不将原主当回事。 这身打扮哪里有一府主母的样子? 原主只有十九岁年纪,作为未出阁的妙龄少女这么打扮无可厚非,但与容府那群大十几岁的女人相处就显得稚嫩不堪,可见原主仍然是少女心性。 “不是不喜欢,就是想换其他样子的衣服穿,玉烟快帮我去拿吧。” “好,玉烟这就去。”玉烟忙乖巧应答,夫人有所改变她别提多高兴。 若是夫人对容公子眷恋再少些,便是再好不过了! 换上件软黄罗烟对襦裙,外披黛色绒雪袄子,这身衣裙上未绣繁复花纹,是原主唯一一套素色衣裳,据说从未穿过压在箱底。 “待会儿去了前厅,夫人莫要再与二夫人争执了,玉烟实在是担心。”玉烟动作娴熟为魏宁更衣,不忘苦口婆心提醒一句。 “我知道了。”魏宁笑着应了声,定定打量镜中美人绝美脱俗面孔。 心里啧啧赞叹,原主皮相实在太好。 乌发如墨柔顺如绸缎,远山黛眉不描自黑,最出彩的是一对勾人丹凤眼。 美眸中若盛满碧波秋水,眼尾上翘恰似妩媚桃花朦胧醉人,换上淡雅着装的身姿别有一番风韵。 “一夜之间,夫人真是变了不少,”玉烟也跟着心一笑,亦被夫人美貌所震慑。 魏宁在玉烟引路下很快来到前厅,浅浅望去黑压压挤满一屋子女人。 当那抹纤美素净身影出现于主座时,几道探寻目光投射出丰富多彩意味,好奇的,厌恶的,嫉妒的,忌惮的,凑成堆儿可以唱台大戏。 “长嫂今早可真是忙,这样冷的天,让我们好等一场。”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正厅右下座开口的是四爷顾德琰正室冯氏。 身着翠烟软罗袍发戴碧玉钗的美妇起身颔首行礼以示恭敬,因心思缜密望向高座上打扮不同以往的身影,眼底掠过诧异之色。 冯氏是礼部侍郎冯之严的长庶女,出身不高但心机颇深,原著中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却在顾府乃至大祁朝廷为四爷顾德琰左右逢源。 此等人物不容小觑! 具体来说这话不是说给魏宁听的,而是说给二夫人秦氏听的。 原著顾府后院里的妯娌争执多半由冯氏暗中挑起,可见此妇人心机之深。 秦氏与魏宁平视交谈,毫无尊敬姿态:“大哥才逝世这些日子,长嫂执掌中馈,也应该勤勉持家为好,免得在外头给容顾落个不好的名声。” 右手边上座中年妇人云鬓高绾,着深翠色锦缎华衫,眉眼凌厉气质高傲,唇畔浮现嘲讽意味。 话外之意再明显不过,大房和二房不睦已久,秦氏不满一个继室骑在自己头上,从前的原主也恨秦氏对她颇为不逊。 但原主暗里手段不及人家,无可奈何下只能咬牙忍辱,甚至期望自己可以改嫁男主,这样终生便有了依靠,却不知自己早已落入这群人圈套中。 三房掩住红唇,柔柔一笑:“长嫂乃魏府嫡女,平时娇惯些也是有的。” 吕氏是个娇滴滴美人儿,年过三十美貌风采不减,深受三爷顾德钰宠爱。 三房和四房同气连枝,跟随秦氏排挤原主,为的就是让二爷顾德炳成为一家之主。 以魏宁对原著的熟知,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出这几个女人心里在想什么。 自顾自叹了口气,望向几人笑道,“几位夫人说的是,到今日我才知犯了这样大的错误,实在是我的罪过!” “我自知年纪小不懂事,家中之事也应当以二夫人为主才是。” 秦氏向来是吃软不吃硬,这番话正中她下怀。 “长嫂嫁到顾府三月有余,到今日我才听到长嫂的一句体己话,长兄去得早,长嫂是个聪明人,也该知道顾府里谁才是正经的当家之人。” 果然,秦氏冷硬面孔浮现得意笑容,仰起头神色冷傲端着茶盏抿了口香茶。 冯氏见秦氏态度有所转变,瞬间眯了眯眼睛,不过这丝神态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亲和恭谦的笑容。 “长嫂能明白这个道理实属不易,那长嫂可愿意交出中馈大权?” 秦氏听到中馈二字时,眉头一皱,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真是个厉害的女人! 魏宁拳头藏袖中攥紧,心底更是冷笑连连,好个冯氏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置她前面的话于死地! 顾府尽人皆知大房当家,现在让秦氏相信她有所改观也难,只能日后慢慢和她们磨! 吕氏美目在几人面上流转,看戏似的红唇绽开媚笑:“都是姐妹,何必闹得不愉快,长嫂如今怎么说都是顾家的人。” 魏宁稳了稳心绪,接过玉烟递过来的手炉,“三夫人说的对,日后府中之事定会以二夫人为上。” 冯氏的嘴再厉害,也比不过她这个书外人,凭借对原著的所知,她可以做到未卜先知。 秦氏看似凶狠,实则色厉内荏,性情善变最易受人摆布,冯氏能为了四房利益暂时迎合秦氏,她为什么不能低低头讨好秦氏? “长嫂的意思我明白了,请安茶我们也喝完了,也就不打扰长嫂休息了。” 秦氏最终面色缓和下来,放下手里青瓷茶杯告辞,看来那些话她是听进去了几分。 前厅众人离开北院后,玉烟整个人放松不少,高兴笑着去给内室火炉添炭火。 “如今夫人果真是想清楚了!此前怕大夫人要怪罪玉烟没有照顾好夫人!今后不会再担忧了!” “你也暖暖,”魏宁把手炉递到这丫头手心,“你跟着我这样的主子也是受苦。” 每每想起原著里这丫头的下场,总是心有惋惜,下定决心会努力为这丫头谋个好出路的。 玉烟笑笑不置可否,寒风从门帘外飘进几朵簌簌雪花,惹得紫炉里飞出几片猩红火星。 有侍女在外禀报,“夫人,魏国公家的魏岚小姐来访。” 第四章 是亲妹妹 得了夫人示下,玉烟挑帘吩咐屋外丫头:“知道了,请二小姐进来吧。” “二小姐来找夫人,定是有事相求,夫人切莫随意答应啊。” 回到内室玉烟压低了嗓音,眉头紧锁连忙劝诫,即便夫人听不进她也要多说一句。 听了此话,魏宁回忆起原主的这位庶妹,乃是魏国公魏远宏唯一的姨娘所生。 这位贺姨娘出生乡下农家,魏远宏宿醉之下,不知情的贺姨娘被送入魏远宏房中,这才有了魏岚。 原主生母章氏出生名门与魏远宏门当户对,原本夫妻感情极好,无奈贺姨娘怀有身孕横插一脚,只能抬了贺氏身份纳入府中。 可惜这个贺姨娘不是个吃素角色,在此后三年内分夺魏远宏对章氏的宠爱,而后又生下一子,也是魏岚的弟弟魏锦。 最重要的是,贺姨娘和魏岚攻于心计,暗地里做了太多害人事! 二人表面对章氏及原主唯唯诺诺,只至于被她们蒙蔽了双眼,此后直接导致章氏与魏远宏感情不和,原主惨死后不久魏远宏逝世,而魏岚却在贺姨娘和成了魏国公魏锦的帮助下嫁入皇宫为妃。 魏宁想了一通,才缓缓答:“玉烟,我会有分寸的。” 刚穿书过来,明哲保身唯一办法只能是让敌人放松警惕! 帘子外走进个秀气的美人,面容秀丽难掩稚嫩,约摸十七岁上下的年纪。 少女因未出阁梳着坠马髻,发上故意簪着芍药花钿步摇,身穿浅红软烟罗襦裙,外披仿白绒狐毛斗篷,进了门将沾了雪的斗篷递给玉烟。 “许久不见,岚儿实在是想念长姐!长姐不会怪岚儿不通禀一声便来了吧?” 魏岚笑容满面走入内室,自顾自挽起魏宁的胳膊熟络地撒娇。 魏宁一阵鸡皮疙瘩,皮笑肉不笑道,“之前我说过二妹要将顾府当作自己的家,长姐自然希望你能时常来看我。” 魏宁语音甜腻,卖力表演:“岚儿知道,长姐待我最好了!” 魏宁摆了摆手,不经意间与魏岚拉开了距离。 有侍女端来香茶水放在桌面,继而送到魏岚手边,谁知后者眼皮子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面容浮现出忧伤悲色,话未出口已快哭了出来。 她柔柔握住了魏宁的手,眸里是楚楚可怜的泪痕:“还请长姐饶恕,岚儿今日实在无心品茶。” “妹妹怎么哭了?”魏宁装作关心擦了擦她的泪珠。 “长姐有所不知,半月前魏锦那个不争气的带着几个狐朋狗友饮酒赌博,将姨娘的田产也输没了!姨娘将他狠狠打了一顿,可亏空的银两还是补不上!” “姨娘不敢劳烦夫人,更怕爹爹责怪,只能将这事儿捂了下来。” 魏岚越说抽泣声越大:“岚儿知道长姐是最心善的,也帮了岚儿和姨娘不少,本不想给长姐添麻烦,可岚儿心里将长姐当成了最敬重的人,心中有烦恼也只敢和长姐吐诉……” 美人哭哭啼啼的,雪白脸蛋扑红,一哭诉边用细指捏起手帕去擦拭眼角泪珠,真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若是放在以前,见惯了妹妹这副样子的原主必然掏心窝地为可怜妹妹出钱出力! 魏宁记起两月前魏岚也是这样求过原主,缘由是魏锦未娶正室便要纳妾,贺姨娘名下无房产,便打起了原主陪嫁田庄的主意。 那时顾德恒刚死一月,魏岚便撺掇着原主改嫁给容大人,并让她以身相许,原主感念姐妹情,想都没想就把嫁妆里的几处田庄送给了贺姨娘,该是时候讨要回来了。 “夫人……”玉烟在侧伺候,又是偷偷拉衣袖又是使眼色示意魏宁不要答应。 二小姐那点心思她再了解不过,可惜却蒙蔽了心善的夫人! 许是好一会儿未得到答复,魏岚擦泪的动作顿了顿,偷偷去瞧长姐神色,并未察觉有何异样,纳闷之际魏宁却开了口。 “妹妹你先别伤心了,长姐这里有个法子你看如何?”她轻拍魏岚的手,装作关怀思索片刻安慰道。 魏岚一时被唬住,难掩好奇追问,“长姐有何法子,妹妹洗耳恭听。” “是这样的,长姐这里也没有多少现银,嫁妆单子里也只有些铺子,若是去变卖一时之间也无人采购,倒是……” 说到关键地方,魏宁故意停了下来,毫无疑问地在魏岚眼中看到了一丝贪婪之色。 “倒是什么?”魏岚听到魏宁说起嫁妆单子,眼神都亮了起来,姨娘此次让她来容府为的就是此事。 “妹妹可还记得两月前我给姨娘的那些田庄?我觉得田庄比铺子可容易抛售多了,三弟的姨娘我可以找顾府的外宅给她住着,然后我便可以找人将田庄抵押,给三弟还债的现银不就有了?” 说来说去便是要回曾经给贺姨娘的东西,但是她们不傻,只有让她们心甘情愿交出来才不会被怀疑。 “这……”魏岚眼神闪烁,略略豫豫十指捏成拳,总觉得长姐性子变了些,但具体却说不上哪里变了。 “妹妹是我最亲的妹妹,长姐说什么也会帮你的!”魏宁再加把劲,轻拍魏岚的肩头,目光怜惜不已。 那神态真是和原著里描述的原主丝毫不差,连她自己都快被感动得五体投地。 魏岚最终还是放下疑心,高兴笑答:“好!有长姐这句话岚儿就放心了,还是长姐待岚儿最好,都是锦儿那个不争气的闹得……” “对了,长姐和容大人的事如何了?” 魏宁只想说一句,你操的什么闲心? 最终还是忍下来,作心痛状揉了揉眉心,顺着她的意思不点破,“我为了此事头疼得厉害,妹妹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帮帮我?” 魏岚自从魏府时知道原主喜欢容洵,她便在贺姨娘的指示下怂恿魏宁积极追求爱情,为的就是让原主身败名裂。 魏宁倒要看看这些小人还要打什么如意算盘,敌在明她在暗,这样也方便她见机行事。 “长姐,难不成迷香的法子没有成功?”魏岚有些失望,绞尽脑汁又迅速献上一计,“长姐不如给容大人选个身边人伺候着,若是得力日后自然有用处!” 魏宁听了心底又是泛起阵阵冷笑,当真是原主的亲妹妹! 魏岚果然心怀鬼胎,在内阁大臣身边安插细作,她若是这么做会落得什么样下场? 第五章 回魏府 “长姐若是愿意,大可和顾四夫人深交,姨娘说四夫人是个好人。”魏岚捧茶放在嘴边抿了抿,微不可察瞥向窗外景色似在看什么。 魏宁莞尔一笑,郑重点头:“妹妹说的话我都记着了。” 她心知肚明魏岚那眼代表什么,原本昨夜按照原著发展原主早已牺牲,而她的出现改变了炮灰女配结局。 后面发生一切也许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为了苟住性命,必然要先发制人! 魏岚又聊起魏府的事,魏宁才想起原主已太久未回魏国公府,心中暗道有机会一定要回去探望疼爱原主的章氏。 目的达到后,魏二小姐在侍女相送下离开了顾府。 人前脚刚走,格窗镂花纸上极快闪过道女子身影,魏宁知道此人正是四房安插在栖雨阁探听消息的侍女,而魏岚早与冯氏勾结,暗中打探原主行踪,方便她们干坏事。 魏宁给了玉烟个眼神,这丫头很快反应过来,碎步走来扶她穿过次间珠帘,“夫人可是要小憩?玉烟这就扶夫人去小榻。” 二人走到里间,屋外那道影子才小心退去,魏宁让玉烟坐下,玉烟此时心里有百个疑惑。 “夫人终于肯相信凝露是奸细了,只是夫人这次为何信了呢?”玉烟半是欣喜半是疑惑,她曾向夫人提醒过无数次奈何夫人并不上心。 魏宁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道:“玉烟,如今我才明白我曾做过太多错事,所以我要尽力弥补!接下来有件事需要你帮我去做。” 原主树敌太多,代替曾经万恶的原主活下去,绝不是件容易事情,她的弥补要一步步进行。 玉烟性子刚烈却不失谨慎,从小陪着原主长大对原主死心塌地,有她帮忙再好不过。 拿到原主的嫁妆单子时,魏宁深深切切感受到作为古代女子的不易,穷其一生相夫教子,前半生为了迎合丈夫后半生为了孩子呕尽心血。 魏国公府出过三朝元老,到魏远宏这代未立过大的功勋,因此魏国公府地位远不及前朝。 章氏半生心血都托付在了原主身上,从这嫁妆之多便可看出,祈盼原主嫁得如意郎君,但最终所嫁非人。 花费一晌午魏宁得知稀里糊涂的原主甚至并不清楚自己的嫁妆到底有多少,珠宝首饰和黄金银票不在少数,但更多的是陪嫁商铺多达五十多家,看来她得好好经营这些价值不菲的不动资产。 卧在铺就毛毯暖和小榻,葱葱玉指捏起一颗晶莹紫葡萄,懒懒放入口中。 “玉烟,调查嫁妆单子里铺子和田庄的事,办好了吗?” 玉烟从袖中翻出几叠纸,犹豫着递上去:“夫人真的打算经手这些铺子?” 她出府办事时便纳闷夫人为何忽然关心嫁妆单上印章,害怕夫人是偶尔脑热要做生意,毕竟夫人出阁前从未在家帮大夫人打理家务,哪里懂得这些? 若是因冲动经营不善,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大夫人的一番苦心? 魏宁扫视完那叠纸,发现贺姨娘递上来田庄地契并没有经章氏之手盖上印章,足可以证明这些田庄没有实质性赠送给贺姨娘,不由微微松口气。 她明白这丫头的顾虑,眨眨眼睛安慰她:“玉烟放心吧,我不会让母亲失望的。” “那夫人接下来打算怎么做?”玉烟越发猜不透看不明夫人,盘桓良久低低问。 “备马车,跟我回魏国公府一趟。”魏宁径直坐起,拍拍手心葡萄皮渣准备出府。 马车停靠魏国公府门台阶下,门前屹立两只高大巍峨石狮,两扇朱漆大门紧闭。 车夫挑起车帘,恭敬搬来小凳让魏宁踩着走下马车,“夫人,魏国公府到了。” “大夫人!小姐她回来了!”魏宁前脚踏进门槛,便有小厮高喊迎接。 中堂走出个雍容华贵中年妇人,面容端庄大方虽容色苍老但不难看出年轻时的绝色美貌。 章氏先是一愣,喜极而泣拉住女儿的手:“宁儿,母亲实在是想念你!快让母亲好好看看你!” “许久不回魏府,让母亲担忧了!”魏宁面对原主生母感慨万千,亦是亲昵挨着章氏坐下。 “母亲在家中无事,倒是宁儿你…都怪母亲无用,说不动你父亲推掉顾府的亲事,害得你无辜守寡。” 章氏心内郁结,清泪划下两颊,“母亲也知道你在容府过得艰难,必定倾尽全力帮你改嫁。” “母亲,女儿不想改嫁。”魏宁一听连忙拒绝,她压根就没想再嫁人啊! 章氏继而低泣,苦口婆心劝道:“可是宁儿,你若不改嫁,母亲怎么忍心你在顾府耗尽一辈子?” 这些年她与夫君感情不睦,却也怪不得贺氏,她后半辈子唯一操心唯有自己女儿幸福,就算是拼尽一切她也会给女儿再寻个终生依靠! 魏宁直接挑明心意:“母亲,女儿会离开顾家的,只是不想再嫁人罢了。” 会离开顾家什么意思?不想再嫁人又是什么意思? 章氏又是迷惑又是气恼,装作严厉呵责道:“宁儿你说的什么胡话!母亲可不许你做傻事!” 离开夫家又不改嫁只有一种可能! 魏宁轻笑,原主生母果真心思单纯,敢请以为她要去寺里做姑子? “母亲,女儿那是这个意思。”她为章氏擦去泪水,窝在慈祥妇人身侧,心境从未有此刻这般宁静平和,原主和这个妇人血脉相连,章氏对她绝无半点坏心思。 “那宁儿你的意思是……”章氏愣住更是不解,在她看来作为女子不嫁人有违常伦,不嫁人还能有何出路? 魏宁暂时不能向章氏坦白,便转移话题,“总之宁儿长大了,不会再教母亲操心的。” 章氏好哄见女儿乖巧便不再追问,魏宁和章氏说了好会子的体己话,期间提了几次让章氏提防贺姨娘和魏岚,章氏虽不解但以女儿心意为重。 只留在章氏院中用了晚膳,并未碰见魏远宏和贺姨娘,看天色不早魏宁带着玉烟往回顾府方向路上而去。 第六章 马下留情啊 “前头有匹骏马奔驰而来!夫人小心!”魏宁原本专心欣赏街道景致,耳边忽而传来玉烟慌张惊叫声! 二人坐于车内随车身极速前倾力量向前扑去,玉烟危急关头徒手拉住夫人身体,自己却身子失控狠狠撞至木板。 “玉烟,你可有事?!”魏宁皱起眉头迅速扶起玉烟手臂,查看她身体情况心急如焚急问。 “玉烟无事,夫人切莫担心。”玉烟放松笑笑,待车身平稳后缓缓站起,只是臀部落地并不觉痛,倒是夫人如亲人待她让她心中温暖不已。 “吁——!”前方车夫始料未及亦是刹车刹不住,整个人往前迅速栽倒落地,摔了个底朝天。 马车中二人被颠得七荤八素,魏宁在玉烟搀扶下马车,气不打一出来,倒要看看是书中哪个厉害人物如此跋扈! 不看还好,一看却挪不开了目光。 浑体通黑,膘肥体健的大马上那男人身姿英挺面容硬朗,浑身上下散发着唯我独尊的特殊气势。 男人五官轮廓分明,深浓剑眉下星目有神,褐色瞳孔自带不羁风采,高阔笔挺鼻梁下两瓣薄唇冷冷勾起狂妄弧度,这些形容此人的词语跳出脑海,让魏宁自然而然联想到原著中极其重要人物——威骑将军虞泯寒。 他是女主的暗恋者之一,也是男主最强大的竞争对手,书中的大祁国国势衰弱,祁皇年过六十垂垂老矣,正要走上一命呜呼之路。 大祁朝堂由内阁把持朝政,而军政大权则被虞武侯独揽,虞泯寒乃虞武侯独子早年军功赫赫,继承父亲权势指日可待。 魏宁想到这些时正要提醒车夫不要靠近此人,但车夫已被愤怒冲昏头脑怒目而视那马上男人。 “你还要不要命了!敢冲撞顾府的轿子?” 车夫四肢快被摔成散架,揉着肩膀怒火中烧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来人鼻子高声怒喝。 “顾府的轿子?你们是顾尚书家的?”男子坐在骏马上并未下马,三年不曾回到京都,模糊印象中只记得辅政内阁有个顾姓尚书,而如今内阁都要怕虞氏三分。 他居高临下俯身去望马下女子,勾起唇角轻蔑笑道:“顾府又如何,难道是顾德炳给你的胆子冲撞我的马?” “你!你胆敢直呼我家大人的名字!” “我家大人为圣上鞠躬尽瘁,走了才不过几月,你竟如此大不敬……”车夫护住心切亦不认识面前狂妄之徒,三步作两步冲过去又是指鼻怒喝。 高大骏马鼻孔呼出几缕白气,瞬间嘶鸣一声,“吁……” 街道两侧不少百姓围观而望,见形势不对有人低声议论:“这莫不是西境归来的虞将军!怎会和顾府夫人的轿子冲撞到一起了!” “虞将军?莫不是这些年战功卓著的虞武侯侄子?” “顾家怎能在虞武侯面前相提并论!这下这顾夫人可要有苦头吃了!” 七嘴八舌议论声传到魏宁耳中,她更后悔没有及时阻拦那个嘴快的车夫,谁知玉烟扶她过去之时,二丈开外的骏马发出更大嘶吼声,众人见状吓得后退一步。 “啊!救命啊!”眼看比人高的大马奋力踢起铁蹄用力向车夫踩踏而去,车夫才知道害怕颤抖着身体,惊慌跑到夫人跟前求助,“夫人,那马好生凶猛……” 魏宁站了出来,以最快速度高声道:“将军!请马下留情!” “这是……顾府的大夫人?” 顾尚书迎娶继室时,迎亲之礼甚为壮大,更何况顾尚书与这位小了二十岁的继室新婚夜时身发旧疾离世,便传是顾大夫人克死尚书大人,虽是虚妄之谈,却给这位顾大夫人落下了不好的名声。 京都有百姓认出身份叽叽喳喳探讨,更有甚者语气犀利:“就是那个克死顾大人的魏氏小姐!” “开罪我们将军的人,你也敢拦着?还不快让开!” 虞将军身后还跟着名骑匹棕色骏马的年轻男子,皮肤白净不像武夫,却身着坚硬盔甲手勒缰绳,见魏宁上前丝毫未放在眼里,灵活如蛇马鞭呼哧一甩险些刮到她的侧脸。 “夫人当心!”玉烟没能阻止夫人靠近,急忙小跑过来怒目而视那青年,“你凭什么对我家夫人挥鞭子!有本事你冲我来!” 年轻男子愣了愣,跳出来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嘴利丫头,“你个小丫头,你以为我不敢?……” “夫人!夫人救命啊!”车夫意识到自己得罪了得罪不起之人,为保小命连滚带爬在魏宁脚边嗑响头。 魏宁先按住玉烟的手,这丫头才咬唇不语退到她身后。 她心中一动,温婉大方作揖行礼,“将军安好,是我没有管教好下人,希望将军能宽宏大量放过他们一马。” 既然他喜欢女主,那她就模仿女主的举止好了,这样或许可以平息他的怒气! “你凭什么觉得,本将军会宽宏大量放过他们?” 虞泯寒不经意冷笑肆无忌惮盯紧马下女子,眼神颇有些直勾勾意味。 魏宁绷紧面部表情,继续莞尔一笑:“我自然知道,因为京中皆传将军是个好人,心胸宽阔一定不会计较。” 说起女主和这位虞将军之间,有段不为人知的缘分,三年前女主去郊外上香路过树林机缘下不顾危险救了他的性命,从那以后他情根深种认为女主是世间最心善女子。 不过一介武夫哪里来的什么善心? 这么夸赞他,不过是激发他内心残留的一点善意罢了。 不出所料马上男子冷眸一凛,旋即挪开目光,若有所思想起什么挥下马鞭:“本将军还有事,放过你们一马!” 给了身后随从个眼神,一夹马腹策马疾驰而去,留下随从男子满脸不可思议追上去,“将军怎么就这样算了!将军等等我!” “还不快去赶马!”玉烟呵斥吓得不轻的车夫,托起魏宁手肘扶她进入马车,“夫人,你认识方寸那人吗?” “是虞武侯之子威骑将军虞泯寒。” “啊,那我们岂不是得罪了朝中贵臣!”玉烟被虞武侯大名镇住,手捂胸口恨自己没有拉住夫人独善其身。 她也疑惑虞府的马骑怎会那般低调,原是这几年在外征战的虞大将军,不过想起虞将军及其随从的嚣张姿态,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魏宁心不在焉伸手掀开帘子,余光正巧瞥见名为北玉斋一间绣铺,“走,我们下去看看!” 玉烟听了心急劝道:“可是夫人,天色不早我们还是快些回府吧!” 若是再遇见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可如何是好! 夫人拉是拉不住的,眨眼功夫已下了马车,径自往那绣坊而去了。 第七章 自带女配威风 “小姐,您看这匹锦缎的颜色和花式是否和夫人的气质很配?” 绣铺内有交谈声,侧目可见丫鬟模样少女掂起手中布匹与身边人交谈。 “夫人,我们还是回府吧?”玉烟一眼便认出此人,当下目光戒备停下脚步,夫人若是撞上她们定然又是番折腾。 魏宁往里头走去,自动忽略不相干的人,“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正好路过看看这家绣铺如何。” 玉烟并不知晓这家铺子是魏氏的,而魏宁却清楚记得章氏置办的嫁妆单上有这家名为北玉斋的铺子。 既然来了,这么好打探消息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绣铺店面不大但应有尽有,其内陈列色彩斑斓布匹让人看花了眼,面料一看就是上品。 按理说,无论位置或者商品,这样一家绣铺也理应不该收成不好。 可偏偏在魏府的打理下,顾客凋零生意惨淡。 “夫人……”玉烟支支吾吾话说到一半,只能眼睁睁见夫人朝绣铺掌柜而去。 “这位夫人是来选缎匹的?我们家小店近日新上了京都时兴的款式,夫人可要看看?”眼尖掌柜招呼顾客热情迎上来。 “大夫人?”这时惜雯偏头瞧见了门口主仆二人,忙说扭头与自己家小姐听,“小姐,的确是她!” 顾明芸本低头在为秦氏选购衣料,听闻大夫人三字脸色霎时冷硬如霜。 “惜雯,唤什么大夫人?她也配!”说罢她用力甩手丢弃手中紧握的半匹丝缎,气势汹汹朝魏宁的方向走去。 玉烟见状不妙,自知这二小姐性子最是讨厌,夫人犯不着受这等小人的气,于是上前便扶着魏宁往外走。 “夫人一向与二小姐不和,二小姐脾气骄躁难缠,还是让玉烟陪夫人回去吧。” “原来是你?我当是什么风,把不相干的人吹了进来!”顾明芸音色尖锐难听,语气刁钻刻薄得让人生厌。 魏宁向声音源头看去,只见名身穿桃红夹绒冬袄,梳百合髻头簪碧玉金钗的少女秀眉紧皱,蹬向过来的目光充斥敌意。 当下反应过来,玉烟所说的二小姐正是顾府二房小姐,也是秦氏唯一视作掌上明珠的女儿顾明芸。 此女也不是可简单货色,小小年纪胆子极大,为了嫁给男主多次在书中用尽手段陷害女主。 “二小姐是否太不懂规矩!身为顾家小姐也无权指责夫人!”玉烟气得不轻,咬牙切齿斥责。 顾明芸冷嗤一声,斜眼嘲笑道:“夫人?我母亲才是顾家的当家夫人,你一个继室也敢与我母亲相提并论!” 从头到脚扫视自己不屑之人,她可从未将这个爬到母亲头上的女人放在眼里! “倒是你,一个小小丫鬟竟敢呵斥于我?是不是活腻了!”顾明芸唇角勾起狠恶弧度,指尖指向玉烟厉声怒喝,“惜雯,给我狠狠掌她的嘴!” “是!”叫惜雯的婢女是顾明芸贴身丫鬟,仰仗主子在原著中多次作威作福,得了令挽起衣袖作势便要手起落下。 好一个狗仗人势,这架势妥妥的女配威风! “住手!” 直到看到这里,魏宁耐心已然耗尽,冷冷看着顾明芸的眼睛道:“我的丫鬟,还轮不到你来打。” 顾明芸从未见过这般云淡风轻又冰冷的眼神,明明对方什么都没有做,却让人由心感觉害怕,惜雯的手更是硬生生停留在半空,她也从没见过大夫人这个样子。 “魏宁!你以为我怕你不成?在顾府你的威严远不及我母亲,你在我面前耍什么威风?”顾明芸隐隐还有惧意,音色小了几分反驳道。 而此时惜雯弱弱将手撤了回去。 魏宁恢复了平静,不再愤怒道:“你放心,我没有兴趣和二夫人相斗,也希望你不要对我和我的丫头抱有成见。” 若不是为玉烟心急,方才也不会那样生气! 在撞见顾明芸之前,一直缓和虞在秦氏之间的关系,这个节骨眼子上,魏府那些人也巴不得使绊子算计原主嫁妆,犯不着自找麻烦。 惜雯看不下去,瞟了几眼魏宁道:“小姐……还是算了吧,夫人还在府中等我们呢。” 这大夫人可没有从前好对付了,夫人也是这般说的! 顾明芸心底是不服气的,攥紧了丝帕准备再反驳几句,但听到贴身婢女一劝,才想起近日此行是为了为母亲置办衣料,想想怒气便压了下去。 掌柜干事机灵麻利,在旁看着两名官府家的小姐夫人斗来斗去,心里害怕又不敢出声,见那顾家小姐要走赶忙将选好的布匹给包起来。 “掌柜怎么称呼?”魏宁在顾明芸走后立刻搭话。 徐掌柜热情笑笑:“回夫人的话,小人姓徐。” “徐掌柜很会做生意,但是我却见这家绣铺生意并不怎么好,这是为何?”魏宁随手摸了摸陈列的一方布匹,料子柔软舒适十分得好。 从未有顾客说这些话,徐掌柜不意外地惊讶住,他仔细去瞧来人,确定是从未见过这位夫人。 玉烟也奇怪夫人为何如此直接盘问这个徐掌柜,她原本以为夫人只是来看看绣铺的经营情况如何。 “徐掌柜不知道怎么回答,我便帮忙回答吧。”魏宁继续笑了笑,环视一周绣铺边走边顿道。 “这家店铺名义上是魏府的,但魏府却很少去管理经营,不然铺子里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却很少有人问津?方才那名顾小姐也是第一次来吧?” 生意萧条不怪铺子地段不好,也不怪卖的东西不好,那只能是被人阻断了销路! 徐掌柜越听越害怕,笑容逐渐消失而是戒备看着魏宁,“夫人,你……” “这家铺子是我的,无论之前是谁在管这家铺子,以后这里的主家只能是我。”魏宁很满意徐掌柜的反应,看来她才对了,章氏定是被人傻傻在后操纵,这个徐掌目前来看不是敌人。 这人极有可能是贺姨娘,也有可能是顾府的人,也或许是其他和魏府有仇的人,这些都需要慢慢查证! 徐掌柜看了那张铺子契约才真正信了。 魏宁交代了徐掌柜几句话,才走出了北玉斋。 第八章 有好戏看 “容大人和虞将军在外等候,求见圣上!”正午祁皇神色倦怠倚靠在宝座旁,宫人快步走进龙霄殿内通传。 “请两位爱卿进殿!”祁皇虽精神不济脸上却多了些神采,在宫人搀扶下坐直身子。 咳嗽了两声摆手示意,让宫人把苦口难咽的药碗撤下。 “微臣等见过圣上,给圣上请安!”殿外两人在总管太监海公公引路下,并肩步入大殿行过礼。 “来人,给两位爱卿赐坐!”海公公请两人入座,位于龙椅下座的左右两边。 虞将军身披坚硬的武将铠甲,身材高大魁梧威风凛凛,觐见前早已卸下佩剑,利落掀起衣摆将将坐下,俊宇面容透着冷硬之气。 内阁大臣容洵大人身着文官绛红色缂丝官服,低调颔首落座,俊美无暇的侧脸白净如玉,修长身影斯文清冷。 这样或文或武,截然不同的两人,都是大祁手握重权的才俊豪杰。 自从二人步入龙霄殿,殿内服侍的宫女个个卯足了劲儿上前端茶伺候,只恨不能多瞧二人两眼。 “你们都是寡人的肱骨之臣,在寡人面前不必拘着礼数。”祁皇用手握拳抵在唇边,忍住咳意高兴笑道。 太医早在几月前诊脉,他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大祁眼下唯有托付的只有虞氏一族和把持朝政的内阁,而这两股势力将把握在面前这两位年轻人手中。 想到太医说的那些话,祁皇不禁眯了眯眼睛,他的时间并不多,朝廷之事必须早下决定。 “家父挂念圣上,嘱托臣带话,请皇上一定要保重身体!”虞泯寒神色真挚开口,来龙霄宫一趟仅是为了问候祁皇而已。 他在外戍守边境两年有余,父亲与他书信时常常提及祁皇身体大不如前,要让他定要为大祁守住百年江山。 “虞卿有心了。” 祁皇深感欣慰点点头,嗓音低沉浑厚:“你父亲为大祁立下汗马功劳,这些年身子不济休养在府,大祁江山正需要你这样的后继良臣,今日寡人便封你为虞武侯!” 封赏太过突然,虞泯寒神色一滞:“圣上,微臣不敢居功……” 他想都未想直言拒绝,更是直起身表明自己的立场,父亲虽不再出征作战,但他从未想过如此之早便袭爵侯位。 “寡人说你当的起,你便当得起。”祁皇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着急拒绝,“你父亲年老了,你也该为他分忧分忧了。” 祁皇看着虞泯寒的眼神深了几分,此人不比他攻于心计的父亲更容易掌控太多,要为以后铺路,这样的臣子对君王而言更为有利。 “虞将军,这样好的事,您就应下吧!可别拂了圣上的好意!”海公公在旁顺势捏着嗓子笑笑。 以对圣上心思的了解,不过是为了今后大祁的江山稳固做打算。 “臣也觉得,虞将军可堪重任,承袭虞侯爵位无可厚非。” 话说到了这份上,再推脱倒显得他的不是,虞泯寒走到大殿中央叩谢:“多谢皇上赐爵,微臣领命!” 殿中宫人个个笑容满面贺喜:“恭喜虞侯!” 这日晌午日头微微大时,顾府门外停靠了几辆马车。 皇宫里有衣着华贵的嬷嬷去往栖雨阁传旨,顾府后院的女人紧盯着栖雨阁,个个消息灵通纷纷前来迎接。 “各位夫人,宫里头派了马车来接你们去参加贵妃娘娘的生辰寿宴。” “府中未出阁的小姐也要一同随行。” 嬷嬷刚开口时,众人皆以为贵妃娘娘怎么不声不响过起了生辰,听罢才知醉翁之意不在酒,贵妃娘娘这是要当媒婆牵姻缘。 这等好消息迅速传达顾府上下,其他几房赶紧收拾妥当跟着嬷嬷上了马车,半个时辰的功夫抵达皇宫。 生辰宴会上除了顾家,多的是显赫的家族,不过这些人邀请而来也纯属是为了凑人数凑热闹! 准确来说,这场宴会真正的主角是三公主——乐华公主。 尚贵妃见人到齐,吩咐下去宴席开始,盛装出席的乐华公主依偎在尚贵妃身侧,二人交谈亲昵之态甚似亲母女。 说起原著中的这位尚贵妃,是个寥寥几笔而过的小配角,为数不多几句话写的是她在祁皇死后如何老死宫中。 这位乐华公主恰恰相反,她是祁皇唯一的公主,也是男配虞将军的倾慕者,在书中频繁出镜惹人讨厌,多次追求虞将军并对女主厌而恨之。 三公主为尚贵妃敬了杯酒后,贵妃笑意绵绵道,“乐华,你今年已有十七岁,母妃也该为你找为夫婿了。” “今日是个好日子,你看看你有什么中意的人,母妃我可以为你做主。” 尚贵妃拉住她的手,目光能掐出水来,待三公主比亲女儿还亲。 贵妃一开口,立马有人京中贵妇附和讨好:“娘娘说的对,今日是娘娘的生辰宴,若是为三公主赐婚,当真是成就一番好姻缘啊!” 大家心里跟明镜似的,贵妃的那点心思谁瞧不出来呢? 众人的目光纷纷聚集到了乐华公主身上,参加宴会的京中闺秀个个羡慕,身为公主不仅锦衣玉食,还拥有选择自己姻缘的权力。 乐华公主仰头环视四周,目光落到一处竟也难得羞涩起来。 父皇前几日把她叫到跟前,说她已过及笄之礼到了许婚的年纪,今日母妃定会帮她完成心愿! “母妃,儿臣愿嫁给虞将军。”乐华公主正式走到贵妃跟前,浅浅一行礼道。 “好啊!这是大好事!” 尚贵妃呵呵笑了笑,神色煞是高兴,“虞将军,本妃会请皇上赐婚……” 魏宁来了极大的兴趣,竖耳仔细去听,此等场面简直比看原著还精彩。 她再清楚不过,原著里的这位虞将军早在三年前已心有所属。 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答应这门婚事? 谁知贵妃的话说到一半,生生被一道冷峻嗓音打断:“慢着!” 众人回头去看说话之人,正是已承袭为虞武侯的虞将军大步走上来,他面对高座上的贵妃和公主深深鞠躬,虽态度恭敬脸色却是万分冰冷难看。 虞泯寒冷冷抬眸抱拳道:“恕臣不能接受娘娘的赐婚,还请娘娘和公主不要强人所难!” 此话一出,底下炸开了锅般掀起哗然议论声。 乐华公主的身体僵硬无比,盛装出席画了浓妆的脸蛋瞬时发青,牙根抵在红唇似咬出血来,秀美靓丽的面孔随之露出心碎神色。 “虞将军,你莫不是昏了头了!贵妃娘娘的赐婚你也敢拒绝!” 有人在侧好心提醒,奈何当事之人冷若冰霜毫无悔意。 “虞哥哥!你对乐华为何如此心狠!” 乐华公主听了这些话,哗得一声怒喊起来,不顾身份提起裙摆冲到他面前高声质问。 第九章 萧大美人 乐华公主已满面泪痕,泪珠被洇湿的绯红胭脂染成血色。 她情意绵绵望向痴念了多年的男子,她等了他整整三年啊! 众人皆是看呆,筵席议论喧哗声蔓延开,谁曾见过高高在上的三公主痴情男子痛哭流涕? 尚贵妃脸色发黑,当即摆手唤掌事宫女:“流苏……” 她毕竟在后宫混迹多年,知晓此事若继续闹大,皇家威严必然受损! “娘娘,可是遣散……”流苏俯身挨近娘娘,心领神会低声询问。 遣散宴会的话并未来得及说,虞将军忽然大跨步至宴会瞩目处,单膝跪地双手握拳,薄唇唇线抿出冷然线条,平添丝丝冷血无情之感。 “既然今日是贵妃娘娘的生辰宴,臣斗胆请求另一桩婚事,还请娘娘成全!” 乐华公主一听,瞬时哭喊质问:“什么婚事?虞哥哥你的意思是!” 虞泯寒忽略刺耳质问声,掷地有声道:“臣愿求娶萧大人之女萧兰心!请娘娘赐婚!” “……萧姑娘?”尚贵妃反应不及双目震惊瞪大,继而强压怒意反问,“虞将军可否告知本宫,为何不娶乐华公主?难道公主的身份配不上将军?” 虞泯寒岿然如泰山,面色未变答:“娘娘会错了臣的意思!在臣看来三公主身份显赫臣高攀不上,求娶萧姑娘是因为她是臣心中最好的女子。” 目光跨过人群落在那抹纤瘦身影上,心中唯有坚定信念,乐华公主等了三年又如何,他何尝不是等了心爱之人三年? 赐婚无论是否成功,他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心意。 此言一出,宴会之上又是一片哗然! 众人交头接耳,京中从未耳闻萧家姑娘的大名,如今倒是让人想一睹其风采,究竟是怎样的女子会让心如铁石的虞将军倾心至此。 宫女得了尚贵妃的命令,将哭成泪人的三公主强行带到了后殿,为其重新更衣,尚贵妃面色愈发凝重,皇上在生辰宴前曾交代她定要撮合乐华和虞将军,现下看来此事难办了。 “本宫很想一睹这位默默无闻萧姑娘的风采,萧姑娘可否上前一步?”尚贵妃愁眉不展,揉揉眉心后抬手让此女上前一看。 “母亲,虞将军怎么会喜欢她呀!”在底下窃窃私语的是名身穿黛色青燕罗群,姿色上佳的少女,她早已按耐不住拉扯身侧妇人衣袖,语带不满和嫉妒。 “婉心,小声些。”萧夫人按下她乱动的手,脸色也十分得难看,碍于场合转头冷冷对庶女萧兰心道,“兰心,贵妃让你前去,还不快快上前?” 听到主母冷言冷语,萧兰心平静似水,她款款起身低头应道:“是,母亲。” 看到这里,魏宁的好奇心也迅速扩大,竟忍不住学周围众人伸长了脖子去瞧这位萧姑娘,看看这书中女主是如何的大美人! 目光所致处,只见一道亭亭玉立的纤美身影迈着莲步走向尚贵妃。 此女身着素色苏绣襦裙,乌发挽成坠马髻,头饰与衣裙同样朴素,寥寥一支白玉簪和几只玉兰花钿点缀,周身打扮和气质显得她骨相轻盈,犹如亭亭而立的水仙花。 此等美人清丽脱俗,自成一道靓丽的风景! 当得起萧大美人四个字! 众人沉迷于美人皮相,目不转睛直到她站定在贵妃身前,淡雅一笑行礼道,“臣女萧兰心,见过贵妃娘娘。” 魏宁也是个俗人,见了女主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古典美人。 萧婉心的美是美而不艳,在众多女配中出淤泥而不染,由内发出的淡然和善良是她最大的优势。 原著中的萧兰心,身为四品官员家的庶女,姨娘在年幼时病死,主母打压嫡妹憎恶。 在夹缝中求生,才有了淡泊如水的性子,加之天资聪慧过人,最后获得男主青睐成为权臣之妻。 “的确是个难得的美人!起来吧!”尚贵妃上下打量这位萧姑娘,眸色难掩惊艳,知晓让虞将军回心转意是个难事。 圣上说过除了与虞氏联姻,还剩下新晋内阁尚书容洵可以考虑。 尚贵妃思虑过后道:“虞将军,本宫虽为贵妃,赐婚一事也需上奏圣上才能定决,所以你与萧姑娘的婚事日后再议吧。” 全程颔首低眉,默然无语的萧兰心听到此处轻轻松了口气,无论如何今日这关暂时过了。 “母妃!你难道也不为乐华做主了?你可是从小看着乐华长大的!”乐华公主更衣过后又回到尚贵妃身边,缓和下的情绪听到此言又起波动。 她夹带恼恨的目光流连在萧兰心那张清美的脸蛋上,怎能让个突然冒出来的狐媚女子抢走他的虞哥哥? 圣上交代的事情只能从长计议,尚贵妃低低劝解道:“乐华,你别失了公主身份!虞将军心有所属,京中有的是才俊,你可再选一人!” “不知容大人今日可有赴宴?”尚贵妃又安抚乐华公主几句,待她心绪平稳些忙环视四周问道。 “回娘娘,容大人并未赴宴。”流苏去筵席上观望,返回尚贵妃身边禀告。 这时,有宫人匆匆来报:“娘娘!容大人带了贺礼求见!” 尚贵妃一听煞是高兴,解了燃眉之急道:“快快请来!” “是!容大人请入席!” 便见绿裙宫女引一修长身影步入,殿外仍是寒风凛冽,他身上白狐斗篷未解,乍一看衣上不见落雪痕迹,可月白锦袍下踩着黑靴上却隐隐可见点点雪色。 只是寒冬已过,大雪已停了好几日,何来沾染了雪花? 但凡细心之人必能察觉,众人侧目之际,也是魏宁疑惑之时,姗姗来迟之人吩咐侍者献上了贺礼——雪花未融的艳红腊梅。 星零白雪撒在娇艳欲滴的艳红花瓣上,白红两色相交辉映煞是好看,格外得引人注目。 “山上积雪未融,采摘的红梅快马从到娘娘手中,只为博娘娘一笑。”容洵温温和和一笑,双手握拳作揖行礼。 这抹笑容极为俊美,瞬间撞入视野,恍若红梅自皑皑白雪中凌风盛开,让人心驰神往。 不过不经意抬眼,魏宁不禁心神一震。 那夜穿到原主身上,进退两难之时也曾见过如此温柔的笑容! 原著与现实反差如此之大,明明心里藏着一副腹黑心肠,表面上却总是如此温文尔雅的模样。 收过如此有心意的生辰贺礼,尚贵妃沉浸在喜悦中,高兴得合不拢嘴:“大人有心了!快入座吧!” 第十章 赏花还是赏人 自从容大人走近,席上女子眼珠子似粘在了他的身上,他风度翩翩落座席间,从容温和接收周遭的敬酒,举手投足间玉树临风。 这明明是翩翩公子献花,可对席上女子而言,是赏花还是赏人呢? 魏宁也发现了另外现象,那便是坐在席间时,不乏有男子拿余光去瞧萧兰心。 反观二人如此受欢迎,她不由得暗自笑笑,俊男美女分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原本她不穿书,男主和女主这时候已经认识上了,可她的到来显然让剧情变慢。 刚穿过来时,原主所做蠢事得罪了男主,不知容大人还记不记得,她一定要找机会澄清,已经代替原主的她并不喜欢容大人,不然曾经的误会只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就在前日路过东院,听到二爷顾德炳与四爷顾德琰交谈,二人话语激烈,起因是容大人联合内阁老臣严秉承参奏朝廷中饱私囊的官员,其中涉及到了顾家二爷。 为此顾二爷罚了三个月俸禄,容大人替了顾德恒在内阁的位置,成为新晋的年轻才俊,原著中所提及的大祁朝堂政斗,也如出一辙。 想起原主曾经令人讨厌的面目,魏宁有点头疼,不由自主拿余光去看大权臣的方向,心有余悸对方是否还记得原主的那些糊涂事。 正在这时,对方若有所觉侧头看了过来,四目相对之间,撞进一淌清澈透亮的幽幽深潭中。 容大人眸色柔和,与她对视时唇瓣勾起意味不明的笑意,真真切切是难辨其心中所想的笑容。 这男人温柔似水的眼睛,宛如静夜般沈沉,像带了勾子似的,让人看一眼便觉得心里痒痒。 魏宁当即暗骂了自己一句,迅速移开了目光,好端端得去偷看人家做什么。 这下可误会更深了! 与此同时,容洵也淡淡收回了目光,白玉雕似的手指捏起酒杯,细细品酌醇厚酒香。 他自来到宴会上,便注意到了坐在角落处安安静静的女子,周遭一切仿佛与她皆不相干,这让他又多了几分好奇心。 三个月前,她是魏国公府未出嫁的闺阁小姐,却多次偶遇他拦截过一次他的马车,送过她亲自缝制却针脚粗劣的香囊,对他的态度极为殷勤,直到那日在顾府潜入他的房中,她一改以往态度不再试图接近他。 而经过查证,那夜之事纯属偶然,并非魏家和顾家在背后故意安排。 如此想来,这样一个两副面孔的女子,实在是稀奇,容洵收回思绪,一丝趣意染上心头。 宴会将近尾声,尚贵妃邀请众人前往金明池畔放花灯。 弯弯月牙悬于夜天,御花园内月色朦胧,波光粼粼的水面洒上点点细碎星光,宫人们提着灯笼照亮凉亭四周,宫女捧着各色各样的花灯放入池面。 尚贵妃为了给乐华公主择婿,特意挑了她的生辰宴来牵线,放花灯也不仅仅是放花灯那么简单。 正当此时,手中莲花灯送入水中,尚贵妃在那头悄悄吩咐流苏:“你跟着公主,让她和容大人好好相处。” “玉烟,我们也跟过去。”魏宁二话不说拉过玉烟跟了上去。 玉烟又是惊讶又是疑虑,坦白问道:“夫人,要是被发现了该如何是好?难道夫人心中还有容大人?” 明明那夜之后夫人性子大变,不再提及容大人,这原本是再好不过的事。 可现下夫人要在皇宫里跟踪容大人,她实在是害怕夫人依旧放不下曾经之事。 “玉烟,不是你想的那样。”魏宁抓紧时间解释说,“我之前得罪了容大人,如果能帮他解围,他会不会宽容我?” 其实跟上去是为了打探消息,尚贵妃让流苏跟着乐华公主,为的是让乐华公主与大权臣培养感情,只是大权臣怎么会愿意? 乐华公主是个难缠角色,如果二人纠缠之时有人路过并为之解围,这个人如果是她,或许大权臣会改变之前对原主不好的印象。 此外,乐华公主是个要紧人物,她有意接近以后能派上用场。 玉烟细细听来,忙答:“原来如此,夫人有此想法再好不过了!” “公主,流苏扶您去那边坐坐吧。”流苏来到乐华公主身边,指着假山旁的小亭道。 “也好,”乐华公主心情不佳,四处张望后吩咐流苏,“我在这儿坐着,你帮我去找找虞哥哥吧!” “公主何必惦记这虞将军一人?依奴婢看,公主不如在此处观赏观赏池中鱼儿散散心。”流苏扶着她坐下,淳淳诱导道。 “再不济,公主也可以去找虞将军之外的谈谈心,说不定还有比虞将军更好的男子。” 乐华公主一听,立马不屑哼道:“流苏,你懂什么?这世上怎会有比虞哥哥更好的男子?” 流苏皱了皱眉,知晓小祖宗不好糊弄,当她愁苦怎么让公主去同容大人相处时,正好看见一道修长俊美的身影朝假山旁走来。 “容大人留步!” 容洵正欲出宫,不想被人唤住,转身笑问:“流苏姑姑找我,可是有事?” “三公主在小亭中,想与大人见一面。”流苏随便捏了个借口,讨好似的攀谈。 容洵若有所觉,温笑道:“哦?姑姑可否告知,公主为何要见我?” “这……”流苏顿了顿,正色说,“奴婢也不知,大人去了就知道了。” “既然如此,我随你走一趟便是了。”容洵挥退侍从,拾步朝小亭中走去。 今日来皇宫一趟,他本是别有目的,果然如他所猜,祁皇打算用虞氏来制衡内阁势力,不然尚贵妃如何能做主乐华公主的婚事。 这背后,不过是得到了祁皇的授意。 今晨在龙霄殿祁皇当着他的面封虞泯寒为虞武侯,也是制衡内阁的手段罢了。 贵妃有意撮合他和乐华公主,不去便是拂了祁皇面子,既知乐华公主喜欢的是虞将军,他走一遭又何妨。 “虞哥哥,你怎会在这里……”假山那头传来男女交谈声,乐华公主绕过假山,当她看到另一人时,目光骤然缩了缩,心口如撕裂般痛苦难受。 “是你?”乐华公主冲过去拦在二人中间,“怎么又是你!” 说罢怒气冲冲向萧兰心扑了过去,目中无人一把推开了她。 萧兰心镇住心神,侧身躲过了推搡,“公主殿下所谓何意?” “公主殿下,请注意你的身份。”虞泯寒反应过来面露怒意,脸色十分阴冷,高大身体护在萧兰心的身前。 乐华公主眼眶微红:“虞哥哥,你为何还要护着她?她父亲不过是四品官员,她又是偏房庶出,这样的身份怎能配得上你!” 她等他从西境回来,一等便是三年,未想到等来的是他爱上了别的女子,这让她如何不痛彻心扉。 虞泯寒不看她一眼,冷若冰霜答:“三公主,臣今日早已说明心意,你何必对我苦苦纠缠?” 第十一章 不如凑一对 乐华公主听到此话,泪水流淌不止,公主身份完全抛之脑后。 “她休想!我是大祁的公主!虞哥哥,我不会让父皇给你们赐婚的!” 虞泯寒面色冰冷,侧脸似冻住般寒气森森,从乐华公主身边擦肩而过,不欲再理会此等泼辣之人。 目光转向喜爱女子时,眉宇稍稍展平,“兰心,我从你出宫吧。” 今夜之事纯属意外,无论是大殿上的争论还是此刻的纠缠,对萧兰心而言都是不愿参与的。 萧府之内,主母和嫡妹的刁难陷害已让她对攻于心机之事厌恶至深,姨娘在她年幼时便告诉她要谨慎做人。 萧兰心行了个规规矩矩的礼,与虞将军划清界限:“不必劳烦将军,萧府的马车已在宫外等候。” 还未等虞泯寒开口,乐华公主抢先一步说:“虞哥哥,你是堂堂虞武侯,怎能亲自护送她?” 乐华公主面色不再如开始那般憎恶,这个小官家庶女说话还算妥当,是个有自知之明的,她的虞哥哥怎能随意送不相干的女子。 萧兰心不再多言,转身就走:“公主说得对,小女子告辞。” 虞泯寒目光一凝,见她一面本是不易。 他本欲借此机会和她多说几句话,奈何被这些人搅得一团乱。 虞泯寒语音低沉,正色道:“兰心,也许你已不记得曾经之事,但今日我所言并非戏言。” 就在刚才的假山旁,他坦白了三年前她救他一命的事,那时父亲在祁皇面前举荐他去西境驻守,为的是巩固虞家在大祁的地位。 京中大有嫉恨虞家军功显赫之人,有狡诈贼人埋伏在路上,他大意之下被毒箭射中小腿,路过的女子用随身毒药救下了他。 后来派人去查,他才知道她是萧家的二小姐,他等到了回京之日当面说与她听,她却不记得半分,这实在让他意难平。 萧兰心本已转身,背对身后之人,听到这些话她僵直了背脊,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正当此时,乐华公主从身后不顾身份抱住了虞泯寒,脸颊贴在他宽厚的腰背,“虞哥哥,你对她如此恋恋不舍,那你可有记得我分毫?” 虞泯寒剑眉眉骤然紧皱,一把推开抱紧自己的女子怒然斥责:“公主殿下,请注意你我的身份!” “虞哥哥,我不会放手的!”乐华公主作势又扑了上去,性子刁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此情此景已吓坏了流苏,公主向来任性,但也傲娇跋扈从不向人低头示弱,可为了这个虞将军,愿意降低身份迎合于他,这番看来贵妃娘娘交予她的差事难办了! 流苏面露难色,见一旁的容大人欲离开,连忙求助道:“大人,你能否帮忙劝一劝公主?” “流苏,你若再敢阻拦我,我定会让母妃责罚你!”乐华公主死死攥住虞泯寒的胳膊,扭头恶狠狠威胁流苏。 “公主……”流苏无奈,只好拦在容洵身前,“如今唯有容大人可以出手相助……” 容洵面色如水,淡淡看向拉拉扯扯有失身份的三人。 祁皇隐藏病情只因为时日无多,后宫唯有五殿下可继承皇位,五殿下年幼易于摆布,登上祁皇位置不会威胁内阁势力,祁皇为了制衡内阁便与虞氏联姻,此举对内阁极为不利。 严秉承老奸巨猾,看重他也忌惮他,顾徳恒死后让他坐上尚书位子不过也是权宜之计。 今日尚贵妃生辰宴,若虞武侯同意与三公主的婚事,他定会出手阻止,但如今显然不需要他出手了。 本是过来瞧瞧,至于娶娇纵难缠的三公主为妻,他亦无兴趣。 而此时三公主与堂堂将军在此拉拉扯扯,他若牵扯进入便再无必要。 “流苏姑姑,你方才求我见公主殿下一面,如今看来便是你私自挡了本官的路,我不追究你已是仁慈,现下之事与我无关,你若再阻拦于我,我定会治你阻拦本官的罪名。” 容大人一字一句分明带有警告之意,奈何话语温和不见怒意。 流苏张了张口,不敢再多言一句,心中横生惧怕之感,从未见过如此淡如清风却又自带威严之人。 虞泯寒不屑哼了哼,凌厉目光扫射而去:“容大人好生威风。” 此人在内阁处处与武军营作对,和严秉承那个老贼蛇鼠一锅,父亲平生最恨奸诈小人,他如今继承侯位,此后在朝中必定要和此人对峙。 “萧姑娘乃闺中女子,虞将军这样做恐怕有辱萧姑娘的名节。”容洵亦是笑笑回敬。 两人目光交流之处火花四射,日后的明争暗斗在所难免。 “是谁在假山后!”虞泯寒森森然收回目光,耳力过人对山石后低喝一声,“出来!” 魏宁闻此怒喝,握了握拳让玉烟站到身后去,看来躲在暗处不成了! 不过也没什么好怕的! 她和这位虞将军可是打过一次照面,如今这么多在场,若遮遮掩掩倒显得自己理亏。 流苏眼睁睁看着从假山后走出的二人,匪夷所思道:“你是顾家夫人?为何要藏身在假山后?……” 魏宁面色不改解释:“流苏姑姑,我本路过而已,请勿误会。” “我见各位在此争执不下,心中有一建议,各位可愿意一听?” 流苏正着急上火,如何规劝小祖宗,于是好奇问:“顾夫人,你要说什么?” 魏宁看戏也看够了,既然容大人和萧姑娘都在此,不过如果能说上几句好话化解他们的矛盾,那可是能在大权臣和女主心目中留下好印象。 成人之美的事,为何不去做?不如就让俊男美女凑一对吧? 脑中又闪现一个很好的念头,原书中的女主就应该和男主走到一处,此外有了美满大结局,她回到现实世界的可能性也会更大! “我只想问一句,萧姑娘可愿嫁与虞将军?”魏宁直接面对萧姑娘,认认真真一问,此事的核心正在她的身上。 “我不愿。”萧兰心不曾犹豫,低低道了声歉,“对不起,虞将军。” 魏宁很满意这个回答,直截了当说:“既如此,虞将军有何必痴缠?不如容大人送萧姑娘离开此处,岂不皆大欢喜?” 她的话音刚落,谁知身侧传来一声轻笑,颇为趣意的笑声。 容大人目光清浅无波,温和而笑道:“本官不知,顾夫人竟如此伶牙利齿?如此成人之美的事,本官若再拒绝倒显得本官不近人情了。” 第十二章 鱼儿快上钩 魏宁哈哈一笑,不置可否:“多谢大人的夸奖。” 全当是容大人谢她,要在书中世界生存,颜面这种东西并不重要。 默默在心里打着算盘,日后遇到这种机会她还是会站出来。 就当作容大人不记小人过,忘记了之前原主的那些错事。 容洵目光深了几分,却也没再回答。 二人很快就离开了,这下只剩下他们这些小配角在原地傻傻站着。 虞泯寒认出魏宁便是那日街头拦马女子,眼风凌厉看向她,话语相当冰冷:“顾夫人已不是一次冒犯,当真让本将军刮目相看。” 那日匆匆的念头,竟以为她与兰心有几分相似,如今看来不过是伪装而已。 但今日所为他压抑着怒火却不能发作,毕竟眼前这个女人什么都没有做,却能三言两语将他与兰心分开,背后用意不得而知,若她存心作对,这笔账以后必要算回来。 “日后与夫人再见,必不会再如此客气。” 说罢,虞将军满面怒气,挺直了腰杆大步离去。 魏宁面色不改,迎面直视虞将军的目光。 虞将军不过是恼怒,撮合别人和他心爱的萧姑娘在一起,那日街头冲撞了马匹,也留下了不好印象。 不过那又怎样? 原著中的结局,虞氏是都不斗容大权臣的,这个嚣张的男人也只能落得一败涂地。 此外原著中的乐华公主,最终还是嫁给了他,他再不乐意也将是事实,何必强求不爱他的女主在一起。 “虞哥哥,你等等我……”乐华公主本高兴前面二人离去,她便可以和她的虞哥哥说说话。 那个萧兰心不敢与她相争,可为何她走了,他还是不愿和她多待一会儿? 以利益为上,魏宁正欲和这位尊贵的公主殿下套近乎,毕竟人家是大祁唯一的公主,日后五皇子祁麟登基为祁皇,乐华公主的尊贵地位依旧不变。 魏宁淡淡道:“公主殿下,要留住虞将军的心不必急于一时的。” “不必急于一时是什么意思?”乐华公主见虞将军走远却无法挽回,听到此话转过头来不屑反问。 她虽然不认识这个什么顾夫人,但是还是有点好奇她要说什么。 因为若不是方才她提出让容大人送那个萧兰心离开,只怕现在虞哥哥还对萧兰心恋恋不舍。 魏宁接着道:“虞将军是个性情内敛但不失男子风范的人,公主若一味强求虞将军,只能事得其反。” 乐华公主难得细细听下去,不得不说这个顾夫人说的这些话让人挑不出刺。 “你这话……似乎有几分道理。” 这时,不远处走来一名红衫宫女,在乐华公主面前行了行礼:“公主,圣上正在传唤您!” 乐华公主一听冷静下来,对那宫女点了点头,父皇找她定是有要事,今日赐婚虞哥哥的事还未得到解决,正好她要去求父皇做主,看来她不得不回去了! 旋即甩了块玉牌给魏宁,临走前也撂下几句话。 “本公主喜欢你,这是本公主的令牌,你好好拿着,有空来玉华殿坐坐,本公主还要继续听你把话说完!” 玉烟恭敬收了玉牌放入袖中,很快有成群的宫女前来迎接。 主仆二人望着乐华公主贵气十足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了御花园的夜色中。 贵妃娘娘生辰宴上的趣事很快传遍京都,八卦传播速度可见一斑,萧家三小姐的美名在闺阁小姐中迅速传开,而乐华公主和虞武侯的笑话也成了街头茶前饭后的笑谈。 听到的这些玉烟上街所听得的八卦传言,魏宁正忙着打理手头上嫁妆单子的事情,这些闲事不过听听而已。 话说有其母必有其女,贺姨娘在书中作为毒瘤狠狠坑了原主数次,魏岚学着贺姨娘的样子打起她铺子的主意。 二人上次将田庄送回她手上,这不才过了两三日,已催着要田庄收回来的账。 魏宁便如她们的愿,送了五百两银票过去,听送信来的丫头禀报,二人自以为奸计得逞乐开了花,数着那银票赶忙给魏锦送去了。 那就让她们高兴一阵子,不给点甜头怎么能让鱼儿上钩呢? 魏宁又写了封信回魏府,吩咐玉烟亲手悄悄交到魏岚手上,原主的这位妹妹贪婪无厌,比之生母更甚,若是知道有更大的好处可以捞一把,必会掉入她设计的圈套。 “夫人,二小姐回信了。”玉烟走入内室禀告。 玉烟两手空空,却兴奋道来:“果然如夫人所料,二小姐同意了夫人的建议,愿意拿出贺姨娘的田庄和铺子让夫人拿去高价变卖。” “不过,二小姐还是极狡猾的,不愿拿出地契,说是私下写书信告知田庄的管事一声,再交换地契。” 魏宁不以为然:“我也料到了,这已是很好的结果了,如果贺姨娘知道的或许此事就那么不容易办了。” 玉烟赞同道:“夫人说的极是,贺姨娘毕竟老成,那些田庄和铺子是她在魏府搜刮多年所得,怎会那么容易抛出去?” “玉烟,看来我们要亲自去贸市一趟了。” 为行动方便二人换上男装,收拾妥当后从魏府侧门溜了出去。 京都街道上商铺鳞次栉比,大路上行人匆匆,一片繁华热闹之景。 有两名清秀公子走进一家造纸坊,门口的掌柜忙上前招呼:“二位公子,可是要采购上好的宣纸?我们家的铺子可是排行数一数二的。” “是,老板让我们二人看看料子如何?” 魏宁佯装阔气,让玉烟打开木箱把里头的金子倒在桌上:“对了,我们要别人家没有的好纸,还是那种钱生钱的好纸。” 那掌柜的见了金晃晃的玩意儿眼睛都亮了,反应极快来人暗指什么。 虽说来人不明身份,但如此有钱的金主可是头一次见,忙不迭朝后院拍了拍手,立时两个壮汉伙计迎上来。 “你们两个带这位……”掌柜的殷勤问了问,“敢问小公子贵姓?” 魏宁豪气大方,信手拈来答:“我姓王。” “好嘞,王公子,请移步去后院瞅瞅。”掌柜的将木箱子盖子合上,继而抱在怀中,笑呵呵请她们往里走。 魏宁和玉烟对视一眼,抬步跟了上去。 对面高高阁楼内站着两人,将楼下几人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 那身穿深蓝绸长袍的男人将手搭在床沿上,轻轻扣了几下问:“凌朔,依你看造假银票之事是否与魏家有关?” “回大人,朔宁觉得应当与魏家没有干系,魏家在朝中早已没落,魏国公没有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势力。” “你说的对,不过有人比我们抢先一步得到了答案。”容洵望着作坊内的那道身影忽然笑了笑,笑意不明饱含深意。 第十三章 剧情变了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俗话说有钱使得鬼催莫,重金之下掌柜一股脑儿把老底儿都吐了出来,皇都城里类似的作坊还真不少,天子脚下竟如此放肆。 这让魏宁有些惊讶了。她猜测这些人的背后必有靠山。 这些作坊打着造纸的幌子,背地里干着骗人的勾当,一旦假银票流通到市场上,上当受骗的只能是老百姓。 原本用假银票糊弄未岚,没想到牵扯出这么大的渊源,作坊的掌柜有意与魏宁合作,她欣然答应了下来。 原书中从未出现过类似的事情,她让原主活了下来,也让原书剧情的轨迹变了,所以要以不变应万变! 二人离开作坊后,上了停靠在路边大树旁的马车准备回顾府,最近离开顾府的次数太频繁,不知道顾府虎视眈眈的那些人有没有察觉。 马车中主仆二人正思索着如何找线索,找出造假银票的坏人,忽然之间前方马儿猛抬马蹄,发出剧烈刺耳的嘶鸣声! “嗾!——”飞箭没入车身,车中之人险些被利器刮破脸颊。 巷子口传来惊慌乱叫声:“来人啊!要杀人了!” 玉烟亦吓坏,死死咬牙用手臂护在魏宁身前,车夫早已跑得不见踪影,这时的巷子里却没有了本分动静。 “我出去看看。”魏宁察觉危险已退,想出去一探究竟,扶着车框跳下了马车。 玉烟正想拦着夫人不要涉险,但也没拦住,随着一同走出马车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了。 “此人已捉住,大人怎么处理?”黑衣侍卫身手矫健,双臂将那蒙面刺客压制得死死的。 “先带回去,盘问过了再说。”容洵转身面向惊魂未定的二人,唇瓣依旧是熟悉笑意,“顾夫人,你今日未死,算是欠我一个人情了。” 他挥了挥手,让手下将行刺之人带下去,还好有惊无险,方才她们有危险,倒是庆幸自己及时出现。 行刺之人临走前眼神凶恶看了众人一眼,一言不发咬着牙被捆了下去。 “大人说的是,大人不计前嫌,我已经感激不尽了。”魏宁忙笑笑讨好,书里的大主角自然咬不好好奉承着。 容大人的态度不似开始对原主那样厌恶,证明形象挽救成功了一步! 另则一头雾水,按理说前脚发现造假银票的事情背后有猫腻,后脚就被大权臣捷足先登了? 不过,方才那飞箭确实是始料未及,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操纵一时也不得而知,容大人话里所透露的是还在调查中。 容大人公务繁忙,走前好心提了句:“本官提醒顾夫人一句,防贼可别忘了自家里的人。” 内阁大臣是否也管得太宽,什么时候这种事情需要容大人亲自出马。 章氏给原主嫁妆单子里的那些铺子,生意是十分不景气。 假银票的事情和京都商铺生意萧条,两者是否有联系? 魏宁越发肯定这个念头,自从得知徐掌柜并不知情,背后隐藏的那些人也就一时之间没有了头绪。 与顾府所关联的朝政,那些打压魏府生意的人,并不排除是魏远宏在朝政上的政敌。 回到顾府,一切安然无恙,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两日后二房的人过来请大房去喝茶。 魏宁打算买秦氏这个面子,毕竟她正要和人家好好处关系,让丫鬟回去回禀了一会儿过去。 到达东院花厅的时候,三房四房的人也在,看来是约定好了的。 茶早已沏好,侍女捧着绿茶上桌的时候,茶杯还是烫手的,魏宁放在鼻间嗅了嗅,是名贵的雨前龙井,立马瞧出了有点不对头。 现下正值冬末初春的时节,雨前龙井这样春天才有的好茶,若存起来放在冬日售卖,那可是比金子还价值不菲,秦氏毕竟不当家,怎会有如此阔绰。 脑中回响前两日听到的那句话,防贼先放家里人。 冯氏先开了口:“长嫂如今和我们亲近,愿意来东院一聚,二姐姐刚才都夸长嫂变了不少。” 魏宁笑笑:“四夫人真会说话,我们顾家本来就该同气连枝,何来亲近不亲近的?不是吗?” “长嫂说的极是,我正是这个意思。”冯氏未料到会被怼,反应还是极快的,自圆其说恭敬笑道。 秦氏显然已等不及,打断了话题:“好了好了,就不和长嫂绕弯子了,我请长嫂过来,是有要事商量,不知长嫂可否答应。” “我自知腹中无墨,此事还是让四夫人代我说吧。” 明白中个道理的都知道,秦氏不是不会说,只是不愿说罢了。 秦氏一向看不上绣花枕头似的原主,平时说话夹枪带棒的不说,更别提放下身段和她商量个什么事情。 既然她们有打算说出来,必然认定这件事不会被拒绝。 魏宁这下倒是好奇了,她们几人葫芦里又卖的什么坏药水。 “四夫人但说无妨。” “长嫂,这事儿是这样的。”冯氏清了清嗓子,语意严肃道。 “二姐姐手头上有家珠宝典当和一家首饰铺子,近日首饰铺子周转不开,需要些拿的出台面的首饰镇住铺面,长嫂把持着中馈,可否去府中的库里拿些首饰典当,以解燃眉之急?” 吕氏这次也不打哈哈:“二姐姐还说,如果长嫂愿意,可以出高出市场价位的数收购长嫂的宝贝呢,这么好的事儿肥水不流外人田!” 魏宁呵呵冷笑,肥水不流外人田? 在她们眼里,她不是个外人? 原主自从嫁到顾家,落个克死亲夫的名声,若不是母家地位不低,早是被扫地出门的下场! 只是她不是真正的原主,什么话不藏着掖着,得罪了这群坏心肠的女人。 “这可真是大好事,我自然愿意!”魏宁想都未想,爽快应了下来,一副好上当的模样。 这充分将原主的傻气展现出来,冯氏偷偷掩唇笑了起来,很显然在嘲弄世上怎有如此好糊弄的蠢人。 魏宁继续问三人可以变卖多少珠宝,以便深入了解情况。 事到如今,可以肯定秦氏打理的典当铺子很有问题。 离开了北院,玉烟陪着魏宁往栖雨阁的路上走,不恰时碰到了一人,正是二房唯一的公子顾明玹,也是秦氏宠到心尖儿的宝贝儿子。 “婶婶安好。”顾明玹为人唯唯诺诺,不比其母为人强势,见到魏宁斯斯文文行了一礼。 让一个比自己大两岁的男子称作婶婶,真有点难为情。 第十四章 切磋棋术 “大公子同好。”魏宁也同他打招呼,回以微笑。 秦氏心狠手辣,却生了个心善的好儿子,这个顾明玹在原书中是个好人,顾家内斗不断,唯有他以良善独善其身。 最后秦氏死了,他奋发进取做了大官,继承了顾家偌大家业。 “婶婶像是从母亲房中出来,明玹正要去给母亲请安。” 顾明玹声音柔柔和和,语气也极为尊敬,完完全全是对长辈应有的态度。 原著中的这个时候,顾明玹还在书院读书,并未考上功名,应该是刚从书院下课回家。 “二夫人一切安好。” 秦氏的这个儿子实在是个谦谦君子,让人不有好感都难。 魏宁想起书中他为了挽救顾家呕心沥血,若不是有个不争气的母亲,也不至于年纪轻轻揽下一大家子的责任。 “大公子才华横溢,以后定能考取功名为顾家争光。” 顾明玹一愣,他不是遵从礼数问候一声,未想到从不理会自己的婶婶今日会说这些话。 他顿了顿,会心一笑:“多谢婶婶教诲,明玹是顾家唯一的后继之人,定会将顾家家业发扬光大。” 很快,秦氏派了人过来接顾大公子。 回北院的半路上,有守门家丁来报,说是宫里头有姑姑请魏宁去皇宫一趟。 乐华公主坐在御花园的小亭中等她,是上次离开的那处地方。 “顾夫人请坐。”公主殿下语气不同以往,见魏宁前来客气让她入座。 魏宁一笑谢过:“是,多谢公主。” 她能猜出乐华公主此次是为了什么,上次她进言相劝,约莫乐华公主听进去了几分。 “公主殿下,是否想得到虞将军的心?”魏宁开门见山问道。 乐华公主是个直爽人,没有什么比虞大将军在她心目中更重要的了。 “本公主越来越喜欢你了。”乐华公怀中抱着只白猫,她勾唇笑着摸了摸猫儿的毛发。 “如果你能帮我得到虞哥哥的心,本公主会去父皇跟前,可以依你任何一件事!” 魏宁眨了眨眼睛,唇角弯弯:“公主现在可以暂时什么都不做,见到虞将军绕道而行,冷而待之,公主可能做到?” 不出所料,乐华公主先是一惊,随即反应过来被人糊弄,美目闪现恼怒之色。 “大胆!你竟敢戏弄公主殿下!”身边的姑姑未细想究竟,大声怒喝起来。 “公主莫气,”魏宁平静似水接着道,“我让公主这么做,是让虞将军改变对公主的想法。” “公主可以思忖,虞将军为何喜欢如此萧姑娘?而对公主……” 乐华公主有所领悟,认真起来:“你的意思是……” 魏宁解释道:“公主若是对虞将军不冷不热,或许虞将军也会像对萧姑娘那样对公主。” “本公主明白了。”乐华公主眼底抹过一丝光彩,脸色洋溢出害羞颜色,坚信了此办法定能掳获心爱男子的心。 自从那日听这位顾夫人一席话,她的脾性收敛许多,加上今日的交谈更是明白了更多。 “顾夫人倒是心思通透,让老奴刮目相看。” 插话的这位老姑姑名唤盈姑姑,是乐华公主的乳母。 原书中盈姑姑在乐华公主身边出谋划策,不过盈姑姑虽手段精明却太宠爱乐华公主,以至于宠坏了她。 最后大权臣覆手为雨,这位大祁唯一的公主地位依旧身份尊贵。 按照目前剧情发展,乐华公主和虞武侯的结局很有可能不会改变,原书也会按照最初的轨迹发展下去。 乐华公主坐得疲乏,提出去御花园赏花边走边聊。 三人身后还跟着十名粉衣宫女,走到金明池边时乐华公主提起了兴致,吩咐盈姑姑拿来鱼食投喂池中摆尾的金鱼。 “婉心见过五殿下。”不知何处传来一道极柔的女声。 那女子柔柔媚媚上前:“原来殿下在下棋?小女不才,略懂些棋艺,不如和殿下一同切磋一下吧。” 盈姑姑一眼便认出是谁,在公主耳边道:“公主,是五殿下在同心亭内。” “今日贵妃娘娘越了萧家姑娘来皇宫,便让五殿下过来相看的。” “萧姑娘?哪个萧姑娘?”乐华公主知道盈姑姑一向消息灵通,听到萧姓不免想起萧兰心,不由皱起眉冷冷问。 盈姑姑接着道:“名叫萧婉心,是萧家侍郎的二女儿,上次贵妃娘娘生辰宴上也跟着一同来的。” “母妃与萧家怎地走得如此近?”乐华公主不耐道,她对那个萧兰心讨厌至极,连带着萧家的人也让她憎恶。 “萧夫人的母家和贵妃娘娘的母家是表亲,所以有些渊源的。” 盈姑姑用手扶着乐华公主,二人向同心亭走去。 “许久不见五弟,原来是在此处幽会家人啊。” 乐华公主笑眯眯坐到石桌对面,斜着眼睨视萧家二小姐。 魏宁抬头去看同心亭内坐着的二人,当即有些愣住了。 那少年身着明黄锦袍,身形高高却瘦弱,白玉冠束发下的侧脸肌肤莹白如玉,神色似女子般柔柔弱弱,眉眼更是有伤春悲色。 原书中很少提及这位少年天子,祁皇逝世后他登上皇位,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只能作为大权臣的傀儡任人摆布。 唯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这位五殿下出身不高,生母早逝加之性子软弱不得祁皇宠爱,但大祁后继无人,在大权臣的利用下成为了政斗炮灰。 仅有一次,他不满大权臣的摆布,发生宫变最后以失败告终不得善终。 魏宁回忆到这里,不免有些感慨,这位五殿下作为木偶被人欺压,也是个可怜的角色。 或许那仅有一次的反抗,证明了他骨子里也是个不甘心屈服命运的人吧? 五殿下手指捏起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神色相当淡漠,完全不把嫡亲的公主姐姐当回事。 “三姐说错了,是贵妃娘娘所安排的,与我无关。” 而那位萧二姑娘,更是被孤零零晾在一边。 “婉心给公主殿下请安。”萧婉心乖巧懂事问礼。 上次在贵妃娘娘生辰宴上遥遥见过一次,虽和虞武侯闹得不愉快,但谁又敢当面怠慢皇上心尖上的三公主。 “萧姑娘既然想下棋,”乐华公主知道他这个弟弟向来是孤僻性子,也不甚在意。 她摆摆手,有意打压萧婉心,转身对魏宁道,“顾夫人可会下棋?” 魏宁实话实说:“回公主的话,我略懂一二。” “那顾夫人,不如和萧姑娘切磋一番如何?” 第十五章 夫人才艺了得 “我也觉得甚好。”五殿下目光注视在石桌的棋盘上,清清淡淡附和了句。 魏宁有点不情愿,未料到五公主直接用她来对付萧婉心。 奈何两个身份尊贵的人异口同声,那最后可别怪她以强凌辱了。 “顾夫人,我自小精通棋艺,跟着京中有名的老先生学过几年,你确定要和我对弈吗?” 萧婉心抬起玉腕理了理鬓发,斜睨魏宁一眼,眼神颇为不逊。 母亲让她入宫前便说,若是嫁给五殿下为妃,日后五殿下继立为皇,她便是中宫皇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所以得知五殿下喜欢下棋,她苦练棋艺,为的就是得到他的赏识。 可偏偏五殿下不给她展露的机会,这个顾家夫人若与她下棋,定输得一败涂地,那岂不是让五殿下刮目相看? “我也正巧没有棋逢对手,萧姑娘既然是棋艺高手,我也可以献丑了。”魏宁脸色泰然自若,毫无退缩之态。 这个萧婉心未免也太过自信,一会儿若输得哭了那可是她的罪过了。 “顾夫人,本公主看好你。”乐华公主拍了拍魏宁的肩头,看来她没看错人,她好好灭一灭萧氏的威风! 萧婉心布好棋盘,傲慢笑道:“好,婉心就不客气了!” 五殿下目光如水浅浅流动在棋盘上,俊目中流露的眸色格外的澄澈。 不过刚刚开始,萧婉心急得让宫女递过去丝帕擦汗,掌心被黏糊糊的汗水濡湿,心下的紧张感愈来愈强烈。 “你!”这盘棋下了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萧二小姐已被击退得无子可下,手堪堪停在半空,不敢置信震惊瞪向眼前的女子。 未想到这个顾夫人如此厉害!连曾经棋艺高手老先生都不及! 全程的棋盘博弈,五殿下都细致入微看到眼里,面容上是淡淡的激赏。 乐华公主则对下棋一窍不通,虽然看不懂棋子如何落下,但单看萧姑娘越发难看的脸色,觉得十分解气。 乐华公主嘲弄道:“看来萧姑娘才艺不佳!方才的话倒是好笑了!” 萧婉心听闻此言,满心羞愧得猛然站了起来,手指紧紧攥住衣裙,咬紧嘴唇低低对五殿下说了声:“婉心有事先走一步,殿下公主莫怪。” 魏宁已收回了手,萧婉心说罢只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身子僵硬难堪得快步离去。 乐华公主随之哗得声笑了出来,身旁的一群宫女也跟着看笑话似的笑起来。 “萧氏的女儿也不过如此!看来是我高估她了!” 这时,在旁默默良久的五殿下难得开口:“顾夫人好棋艺,我很佩服。” 乐华公主抢先一步说:“这位顾夫人是我的贵人,五弟倒是慧眼识人,知道那萧二小姐不才,也不愿理会她。” “不如顾夫人以后多来皇宫走动,陪陪我这个性子冷清的五弟下下棋?免得他总是难遇对弈之人。” 魏宁有些惊讶,原本入宫打算的是讨好乐华公主,为自己以后铺路,至于这个五殿下,还没想着去巴结。 原书这位五殿下的结局并不好,作为旁观者而言,靠近这样的人难免会祸及自身。 乐华公主急道:“顾夫人?本公主问你的话呢?你可答应?” “是,恭敬不如从命。”魏宁还是应了下来,当她看见那少年的目光中有丝丝期望时,她有些心软了。 毕竟是个可伶人! 原书中的变动包括牵扯出假银票的事,此事与原书剧情并不重叠,只要书里大的结局不变,那么这个日后少年天子的结局也未必是坏的。 离开皇宫后返回顾府,正巧秦氏私底下让贴身侍女送来了五百两银票,玉烟去了造纸坊一趟,带回来了魏宁想要的东西,两相对比果然被某人说中了! 这些面值不大不小的银票和市面上流通的银票表面上没有什么区别,但仔细对比可以发现假银票印刷的图案有些微不同。 玉烟甚是气愤:“夫人,如果不是早知道有真假之分,一般人定然难以区分这些假银票!我按照夫人的吩咐去街上采买,居然无一人看出!” “这些人为了牟利,自然做的尽善尽美!”魏宁也很痛恶小人作祟,攥紧假银票义愤填膺道。 再者若是打理章氏给原主的嫁妆,那么大祁生意上打交道的事情就难以避免,如果假银票一事没有发生,那么假银票流通到市场,魏家也将是受害之一。 玉烟怒声问:“夫人,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要去官府揭发二夫人吗?” “暂且不能打草惊蛇,”魏宁思索片刻,沉沉道,“我觉得二夫人背后一定还有什么人,以顾家的势力或是秦氏的势力,还不至于这样放肆。” 原著里的剧情很少提到顾家和魏家,更多的是关于女主萧兰心如何从身份低微的庶女成为容大权臣的嫡妻,另外涉及到的一些事,是大祁朝廷上大权臣和虞武侯的政治斗争。 此外,还能有什么人敢在天子脚下肆意妄为? 魏宁飞快回想着书中的那些事,百转千回间,似乎忽略了书中为数不多的大奸臣严秉承,此人乃内阁阁老权势地位形同宰相,是容大权臣的提拔者,最后因为叛变死在了虞武侯的剑下。 不过仅仅是推断而已,并不能确定这个严大人是否是始作俑者。 手里头的假银票必须尽快处理,秦氏和造纸的假银票悉数送到了魏岚的手中。 徬晚过后天微微暗沉,栖雨阁内早早熄了灯,廊下寂静无声,忽而有轻盈脚步声走近。 “紫菱,夫人睡了吗?”凝露提着灯笼路过廊下,笑笑同坐在门槛处守门的侍女打招呼。 青衣侍女打了个哈欠回道:“是啊,夫人这几日睡得早,玉烟姐姐服侍夫人刚睡下,你可是找夫人有事?” 凝露眼神一闪,连忙解释:“我是随口问问,又没见着玉烟姐姐,怕夫人没人服侍呢。” “原来如此,夫人待我们不薄,平日里那么清闲,你快去歇息吧,有事会唤你的。”紫菱懒懒散散伸懒腰,也没多想回了几句。 凝露也没再说话,偷偷看了眼栖雨阁的窗户,就提着灯笼走开了。 顾府北院的后门悄然而开,两道黑衣影子溜出后径直上了街边早已准备好的马车。 “再快一些,明早天亮前要从田庄赶回顾府的!”玉烟扶着夫人坐进马车,立刻吩咐车夫。 第十六章 连夜出城 车夫挥鞭在马背,用力呵斥驾马道:“姑娘请放心,夫人请坐稳了!” 魏家几处田庄位于京都郊外,从顾府一路前往田庄其间路过几片树林,回赶马至少需要两三个时辰。 树林边是坐落着稀疏的小村庄,朦胧月光照在山丘,有涧泉溪流自小丘上缓缓流下,沿着两岸宽阔河道和稻田,景色格外静谧雅致。 “玉烟,打点的东西可都带齐了。”马车内的靠垫是锦缎所缝制,魏宁舒舒服服坐着毫无困意,想起要去田庄要办的事,便随口问了句。 “按照夫人的吩咐,都带齐了。”玉烟怀中抱着包袱,又将东西清点了一遍。 玉烟思索道:“夫人可有把握,那田庄管事的不会刁难?” 自从夫人让她去查二小姐的事,她才知道这几年贺姨娘越发放肆,私吞了魏府不少私产,老爷和大夫人竟然毫不知情。 若不是小姐亲自出马,魏府的家产都要被贺姨娘那一窝子败干净。 “自然有把握,这田庄掌事的贪财如命,玉烟你只要按照我之前交代的去做,此事定会顺利。” 玉烟点了点头,魏宁让她在马车里小睡一会儿,以免路上颠簸到了田庄上没什么精神。 到达庄子上时,魏宁精神充沛完全没有疲惫感,倒是玉烟这丫头被晃得晕头晕脑,下马车的时候还得她来扶。 车夫将马车牵到后院,田庄管事的很快提着灯笼来到院内迎接:“夫人大驾,有失远迎,快请进!” 田庄管事的是个小眼高鼻梁的中年男子,他一向和贺姨娘私底下来往密切,听说二小姐要买了这些庄子,并派姐姐来收购,也是十分差异。 “敢问夫人事先和二小姐可有商量?预备出多少钱买了鄙人的这些田庄?” “这是两千两银票,你将地契拿来,一并画押便是。”玉烟按照夫人之前吩咐,大大方方把银票从包袱里掏出来丢给那管事的。 “放心,不会少你的好处的!”玉烟继续摸出沉甸甸钱袋递过去,“这是夫人私下赏你的,只要你不说,二小姐是不会知道的。” 不出所料,田庄管事的细数银票,与庄上几个伙计互换了眼神,怕是没遇到过如此大方的买家。 他们之前也打探过,知道这二小姐的姐姐高嫁,是个有身份地位的。 这时候还哪里管什么贺姨娘,反正都是魏家的人,二小姐来信知会过了就行。 “夫人果然大方啊!小的这就去拿地契!” 说罢让几个人撤了出去,玉烟算是松了口气,朝魏宁笑笑:“夫人真是会看人,还真让夫人算准了。” 田庄管事的将地契拿来,爽快的签字画押,事宜结束妥当,赶忙带着手底下的人分钱去了。 回去的路上车夫驾马更快,从黑漆漆的树林内疾驰而过,车轮翻滚扬起路上阵阵厚重尘土。 “前面的马车,速速停下!”当马车抵达城门时,前方传来急急马蹄踏声,有人对着顾家马车高呼喝道。 “你是什么人?为何拦住我们的去路?”玉烟这次挑的车夫尚且稳重,察觉来者不善,从马车前跳下问来人用意。 几人高的城墙上是京都入城的瞭望台,其下是巨大的铜铁城门,此时已是三更子时,本是守城士兵入睡之时却守卫森严,成群的士兵驻守在城门处,必是有大事发生。 身穿御林军铠甲的士兵用长枪叉在车夫面前,不然他往前近一步。 “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瞧瞧!我们虞将军正在全城搜捕刺客,任何驶入京都的马车都不能放过!” 车夫从未见过如此阵仗,忙到车窗前问:“夫人不好了,城门关闭了,现下只怕是回不了顾府了。” 魏宁已听到了士兵所讲的话,知晓今夜的京都亦不平静,同时也好奇什么样的刺客,能让已是武侯爷的虞将军亲自深夜搜捕? 往城门口处看去,便见坐在健壮黑马上面色冷傲的男人将视线死死锁住马车,双手拉住缰绳放在马背上,目光有一丝道不明的衅意。 “原来是虞侯爷在此,”魏宁让玉烟和车夫在马车处等她,自己朝城门口走去,站到御林军前笑道,“烦请侯爷通融,让我们进城可行?” 上次尚贵妃生辰宴,帮了乐华公主的同时也得罪了虞武侯,不过要让原书轨迹不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虞泯寒扫视面前行径不同于常人的女子,心情极为复杂,目光在她刻意打扮的衣着上一顿,随即挪开目光冷冷道。 “本将军有公务在身,今夜但凡进城车辆,一律严查。” 魏宁摊了摊手,顺从道:“既如此,侯爷尽管查吧!” 铁面侯爷挥手落下,身后的御林军成派走到马车前,从里到外仔细检查,直到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侯爷现在可以满意了吧?马车里没有私藏什么刺客,请侯爷放行吧!”魏宁客客气气问了句,转身进入马车便要离开。 “慢着!”谁知身后传来冷峻喝声。 虞侯爷猛夹马腹来到马车边,他侧脸阴沉对着车内人道:“本候要提醒顾夫人一句,连夜出城必招嫌疑。” 今夜皇宫有刺客潜入,圣上为此已受惊,他带了人马守住城门为的只是不放走可疑之人。 未料到一辆马车夜里神秘从城外归来,就算与刺客无关,形迹实在可疑。 此外这个女人有意拆散他与兰心,心中早有芥蒂,眼下诸事缠身本是心心情烦乱。 若日后再搅扰他与兰心之事,到时顾家和魏家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顾府有何事需要顾夫人深夜出城?本候没有查下去,还望日后好自为之,日后若是插手本侯私事,本侯绝不会再手软。” 警示之言再明显不过,说罢又是一夹马腹,身后成群的御林军士兵开路城门大开。 “侯爷多虑了,不过还是谢过侯爷放行。”魏宁掀开车帘补了句,“车夫,驾车!” 不愿细想虞侯爷话中的深意,与那日宫中一样,她所知道的是,原书中的虞武侯终究没有娶萧兰心。 曾经是以后也会是! 虞将军再不情愿也已是注定,至于虞侯爷的偏见,也并不重要了。 收回起伏不定的思绪,现在最要紧的事便是赶回顾府,以免秦氏的眼线有所察觉。 第十七章 救人要紧 回到栖雨阁已近丑时,换下夜行衣裳进向内室,紫菱正倚靠在外间门旁鼾睡。 此时顾府灯火已灭四下无人,魏宁让玉烟点了盏灯准备入睡,忙活了大半天若不好好歇息,再办其他事身体也吃不消。 “明日吃了早膳回魏府,大夫人知道了一定很高兴。”玉烟想起回来的路上夫人说的话,高高兴兴确认了一遍。 安置妥当床被,欲走到房中窗边关闭门窗,虽已入早春夜风还是刺骨的,以免夫人夜里着了凉。 “砰!”忽然之间窗外传来声怪异声响,玉烟关窗的手生生僵在半空,只见一团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房中。 “来人啊……”接下来的话被只大掌捂在嘴中,玉烟吓坏了不再敢动弹,因为此刻有尖锐的利器抵在她的后背。 黑衣刺客的脸也蒙上了黑色面巾,只听得到冷沉阴鸷的低喝声:“再敢多说一句,别怪我手中的匕首无情!” 床边的魏宁见此情景,亦是吓得差点喊人,但理智之下闭了嘴,危险时刻若是激怒刺客,玉烟的生命必然受到威胁! 来不及暗骂走了霉运,偏偏虞侯爷满城搜捕的刺客溜进顾府,魏宁深吸口气不敢上前,只轻柔道:“有事皆可商量,还请侠客不要伤人性命!” “不伤你们性命也行,”黑衣人如黑鹰般的眼睛在夜色中灼灼发亮,思考过后商议道,“去拿治伤的药膏来,若你们敢诓骗我,我死之前也会结果你们!” “好!我们都答应你!”魏宁淳淳诱导,“不如你先放开我的侍女,换作挟持我可好?如此我可让侍女去妆台拿药。” 玉烟忙面露苦涩摇头:“不要啊夫人……” 她怎愿意让夫人舍弃自己救她?就算她保住了命也会内疚一辈子…… “侠客应该知道,我的命可比我的侍女有用多了。”魏宁慢慢走近黑衣刺客,仔细解释为了让对方松懈下来。 何况玉烟如今是她最信任之人,早就将玉烟当成了妹妹,而不是原主的侍女,所以不会坐视不理! “你说的很对,”黑衣刺客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神色疲惫似乎受了伤,自知时间不多便冷冷应道,“你先过来,我就放开你的侍女。” “我马上过来,请说话算数。”魏宁小心翼翼提步走去,与此同时黑衣人也缓缓松开了抵在玉烟后背的冰冷匕首。 二人位置对换,玉烟重获自由,却捂着嘴低低哭起来:“夫人,你不必为了救玉烟……” 魏宁笑笑摇头:“傻丫头,我会没事的,你快去妆台下拿灵芝粉!” 黑衣刺客的身材高大,比魏宁整整高了一个头,这种明显的身高优势加之他飞入房中使用的轻功可以表明,此人绝对是个专业人士! 不是专门做刺客的,就是侍卫之类,此外他身上有浓重的血腥味,估计受伤不轻,看来此人今夜行刺祁皇失算了。 魏宁能察觉到后背的男子并未将匕首靠得很近,也许他没有真正要伤害她,如此说来这人也不是心狠手辣的人! 为今之计,就是给他治伤药,让他快快离开顾府就好,其余的也管不着。 “这是灵芝磨成的药粉,专门治疗跌打损伤,是我家夫人的母亲从家中带来的,若不是一般人,才舍不得给他用。” 玉烟不舍得送出这般好药,嘀嘀咕咕埋怨了几句,看到夫人还深陷险境,便飞快地将青瓷药瓶递给了刺客。 “你现在可以放开夫人了吧?”玉烟警惕地望着黑衣刺客,咬紧牙关忙问。 黑衣人握紧了手中的瓶子,不再犹豫松了手中力道,怀中女子顺势离开,唯有淡淡体香遗留在身侧。 玉烟赶快扶着夫人远远离开此人,谁知此时黑衣人转过身的瞬间,双腿发软似的倒了下去! 这刺客,居然晕倒了! “夫人,要不玉烟去叫其他几房的人过来,看怎么处置这刺客!”玉烟瞪大了眼睛,随即想到的是将坏人送官正法。 魏宁蹲下去细看黑衣人的伤口,的确是渗血过多,想起方才此人并没有要杀她们,心中对这亡命之徒起了同情之心。 “算了,我看这个人不是什么坏人,还是救人要紧!” 玉烟又惊又惑:“夫人是打算救他?可是他刚才要杀夫人和我啊!” “他只是吓唬我们而已。”魏宁笑这丫头一根筋,已动手将黑衣人扶起靠在椅子旁,心中暗道当是她做好事了! 简简单单上了药,又过了半个时辰,房外已是夜色深深,一番折腾下来,实在是让人又累又困。 夜里忙活了一大圈,魏宁把黑衣刺客拖到偏房的地上,关上了门回到里间,玉烟已累得靠在榻边睡着,便爷靠在小榻边躺下。 第二日天亮时,紫菱打了洗脸水走进房中,被眼前场景吓了一跳。 夫人直接半躺在小榻上睡了一夜,玉烟姐姐也没有伺候夫人,地上不知零零散散跌落了瓶罐和碎布,仿佛昨夜发生了什么奇怪之事。 “紫菱?”魏宁睁开睡意惺忪的眼睛,揉了揉眼角从地上站起,兀地想起昨夜之事,即刻朝偏房而去。 可推开门一看,缺什么都没有,对面之上也干净得没有任何血迹。 既然黑衣刺客悄然无息离开,那她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按照昨天所打算的,用完早膳便乘坐马车前往魏国公府。 “宁儿真是比以往懂事了,知道时时回来看望母亲,实在是让母亲欣慰。”章氏坐在茶案边拉过女儿的手细细查看,见女儿气色很好便松了口气。 魏宁话中有话道:“我一是担心母亲在家中闷得慌,二是担心母亲受人欺负。” “宁儿此话何意?母亲都快给听糊涂了。”章氏未料到女儿一见面就说出如此沉重之话,以为有什么大事发生,不由得追问起来。 “母亲,我说的是凝香阁那边的。”魏宁不再打马虎,直说其名,“母亲一定要提防贺姨娘!” 第十八章 帮还是不帮? “贺姨娘在府中对我并无不敬,宁儿何故如此说?”章氏不明缘由心中疑惑,左思右想也不知女儿是何意思。 “母亲可留意到贺姨娘私自转移走了魏家的财产?我的嫁妆还有这些年明里暗里向母亲索要的东西,母亲仔细想想有什么不对?” 玉烟站在边儿上,魏宁让她把收上来的田庄地契递给章氏查看,整整二十几张厚厚的地契,章氏十分意外接了过来,当真一张一张翻看,随之眉头越皱越紧。 “宁儿所指,这些田产都是贺姨娘有意从我们身上骗去?”章氏还不算太糊涂,定定看着这些东西又问,“那宁儿是怎么将这些地契收回来的?” 魏宁语气郑重:“这些宁儿一时也无法解释,只是母亲以后定要警惕贺姨娘,不然只能让她会害了魏家!” 章氏点了点头,醍醐灌顶道:“宁儿果真长大了,知道为娘家着想了,我也该管管魏锦那孩子了,成天让你父亲收拾烂摊子,也是贺姨娘没管教好!” 话已说了清楚,魏宁心里的块石头也算放下,一来二去到了午膳时间,魏远宏正好下朝回府,章氏忙张罗下人准备午膳。 章氏见女儿回来一趟不易,便叫了凝香阁也过来一起用饭,老爷也许久没来她房中,女儿回来一家人也该聚一聚。 席间十菜三汤,饭菜可口都是魏宁以前在家中喜欢的菜式,魏远宏毕竟喜欢魏岚胜过魏宁,对大女儿感情并不深厚,一场饭下来除了家常问候也没了过多交流。 “姨娘不好了,三少爷房里的……”饭用到大半时,贺姨娘身边的大侍女菊丹慌张走来低语。 贺姨娘的脸色隐隐变黑,碍于魏远宏在场不好发作,便柔柔笑道:“老爷,凝香阁里有下人犯了事,妾身先回去处置一下。” “好,下人若是不懂事,赶出府便是。”魏远宏用筷子夹菜吃饭,也没多想点头让她退下。 “女儿也告退了。”魏岚也跟着离开,二人向章氏行过礼,又和魏宁打了声招呼带着歉意退下。 不相干的人走了也好,魏宁见只有章氏在场,便转头面向魏远宏直言问:“父亲在朝中可诸事顺利?” 魏远宏安安静静用膳,未想到有此问:“宁儿为何一问?” 魏宁轻笑答:“女儿在顾府听说了京都今日有刺客入宫刺杀圣上,担心父亲为此事忧心,便问问父亲。” “此事倒也关联不到我,倒是圣上的身体越发不好,我担心圣上若有不测,朝中势力崩塌,难保自身啊。”魏远宏想到了什么,便感慨了一句。 魏宁语重心长道:“女儿觉得父亲不必担心,内阁权势如日中天,父亲只需持中立立场,不结党便可自保。” “你说的话有几分道理,我顾及魏家,常随波逐流,也不知暗里得罪了什么人。” 魏远宏也想了深些,感叹说:“宁儿你今日说的这番话,倒叫父亲刮目相看,父亲往日竟不知你懂这些。” “宁儿如今已嫁到别家,心智自然也长了不少,惟愿父母亲在家安康常乐,魏府安宁长久便好!”魏宁刻意给魏远宏和章氏夹菜,尽尽原主的孝道。 一顿饭吃下来,父女之间的感情增进不少,魏远宏也意识到自己对凝香阁那边偏心了些,日后也要多来章氏这里走动。 此外他也想起魏锦今日不上进的事,如今多事之秋,一不小心连累了魏家,便是他作为父亲没有管教好。 出了章氏房中,魏宁走在魏府中院的小道上,路过小竹林时,耳边忽然传来女人的痛吟声:“救救我,救命……” 玉烟朝声音源头看去,心下不解:“夫人,竹林里面有人在叫唤!” 魏宁察觉不对劲,走上去一步问:“是什么人在哪儿?” “救,救救我,还有我的孩子……”竹林的石头边躺着个女子身影,紫色流烟裙摆散落在竹叶上,鲜红血迹显露出来。 看到此处,魏宁眉头一皱,明白过来是有人受伤求救,不再管有无危险钻进了竹林内。 眼前景象震惊了视线,玉烟慌慌然跟了过去,看到竹林遮挡内的女子捂着肚子,眉头皱成一团,嘴中痛哭呻叫并呼喊求救。 紫衣女子满头淋漓痛声道:“这位夫人救救我,我是三公子的妾室,怀了公子的孩子,贺姨娘要结果我腹中孩子,我实在没有法子,才躲到此处的……” “夫人,现下该怎么办?”玉烟纠结道,毕竟贺姨娘那边的事少招惹为好。 帮还是不帮? 魏宁想都未想,立即下了决定:“玉烟,快去母亲房中找人过来。” “是!我这就去!”玉烟不敢马虎,若耽搁下去一尸两命太罪过。 “我若救了你,带你离开这里,还请你帮我一事,可好?”魏宁蹲到女子的身边,将她的身子扶正,帮她擦去额头的汗水。 紫衣女子一心求生,为了孩子和自己自然不会拒绝,而且离开这个让她痛苦伤心的魏府,她求之不得,便拼命点头应了下来。 章氏当家做主,人很快被送了出去,随之转移到顾府,魏宁已有了打算,这个魏锦的妾室被无情对待,可见贺姨娘是多么的丧心病狂! 看来她的运气实在太好,穿到书中便抓住了贺姨娘这个毒瘤这么大的把柄。 处理好魏锦妾室的事,下午宫中有人请魏宁入宫一趟,传话的人说是尚贵妃请她去品鉴宫中刺绣大赛。 古代女子擅长绣花,琴棋书画和女工最能彰显世家女子的身份,应约而来的还有不少京中官员家眷。 乐华公主与她早已相熟,亲切唤她坐在身侧:“许久不见顾夫人,母妃让我学学刺绣,请大家来皇宫里热闹,若是夫人也会刺绣,也可以上手绣着玩儿。” 魏宁心想这皇宫里的女子是多闲,不是品花就是绣花也不腻烦,不过这趟过来也没有闲情雅致真在这里陪她们绣花,她可有正事要积极去办。 这么好的机会,她不好好推荐下名下的绣铺更待何时? “公主说的对,刺绣之术是个好技艺,若是绣式好还可以流传下去,让京中的女子们换一换新刺绣法瞧瞧新鲜!” 第十九章 不如好人做到底 “顾夫人的意思是有新奇的绣法,可否指教一二?”有求学若渴者好奇一问,众人目光纷纷被吸引过去。 魏宁指了指绣架布帛,艳红芍药勾了几朵花瓣:“当下京都最时兴的女红是平金的绣法,此绣法绣出的花纹过于平整单调,不如试试双面绣,所绣之花呼之欲出,栩栩如生。” “敢问夫人何为双面绣?我们习练绣法十年有余,却从未听说过双面绣的说法,还请夫人赐教!”宫外请的绣娘放下手中针线,求学之心恳切真挚。 众人从未听到如此特别的说法,个个向这位素不相识的顾夫人投去好奇的目光,底下传来交头接耳之声。 女红刺绣乃闺中女子必修之术,却也不是所有女子都擅长这个,尚贵妃虽出身名门但却不懂女红,为了让乐华公主收敛性子,便想起让她学习女红。 底下有人讨论起来,说这位顾夫人京中魏国公府的嫡女,也是已故顾尚书的遗孀,此前的名声并不好。 尚贵妃也未多听众人私下之言,记得乐华近日在耳边常提起这位顾夫人才华了得,便走到绣架上瞧看,这一看当真惊住:“果然不错!好绣工!” “这朵花似长在绣布上似的,果真比平金的绣法好太多,这位顾夫人的绣工真是不错……” 听了贵妃娘娘的惊叹,其他女眷围了过去不禁啧啧称奇,立这位顾夫人的大名在这次绣艺大赛上传了开。 尚贵妃亲自将这幅绣图裱好,让宫中绣娘拿下去观摩,以后皇宫里采制衣裳便用此绣法,算是为宫衣添光添彩了。 多亏了乐华公主引荐,借此机会魏宁与众多贵妇攀谈,告知京中有不少绣铺有此等双面绣法的锦缎布匹,广泛宣传了名下的商铺,这样一来就不愁没有生意可做,那些铺子还会不景气? 天气晴朗晴空万里,空中浮云朵朵,大祁皇宫的御花园春花争相斗妍,如此美景教人看了心旷神怡。 从绣会散去,主仆二人心情大好,魏宁预备回顾府整理一番绣铺的事宜,再与徐掌柜商量接下来的大生意如何打理。 走过宫中羊肠小道,路过榭台阁楼,侧面传来少年低低呼唤声:“姐姐,请留步。” “夫人,那人好像是五殿下。”玉烟朝那边看去,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我可以唤你魏姐姐吗?”朝谢台望去,只见身着明黄色锦袍的少年坐在石桌旁,眸间星光点点带着几分希冀看向这边。 玉烟挽着魏宁的手,不禁好奇问:“殿下,你知道我们夫人姓魏?” “乐华公主说过,所以本殿下记得。”五殿下提起同父异母的公主姐姐,丝毫没有尊重之意,神色寡淡眉间浮起丝丝戾气。 经历上次之事,再次看到书中的少年天子露出如此神色,魏宁更加觉得疑惑,原著里的这位少年是个妥妥的傀儡角色,在大权臣和虞武侯相斗时,从未有任何反抗的举动。 原著中关于此人的形容言辞,多是懦弱和不敢吭气的,就像沉默寡言的木偶皇帝,可就在刚才五殿下直呼皇姐封号时,明显有不甘心和厌恶的情绪。 魏宁此前想法有些崩塌,这个从小不受祁皇待见的没落皇子,若不是顺势命运坐上皇位,也该不是一个甘心受摆布的人。 “殿下太客气了,”魏宁在书外的世界里并没有兄弟姐妹,想到此处不由感慨,心态转为随和走过去主动问好,“殿下身份尊贵,愿意叫什么都不打紧的。” “我知道魏姐姐是个好人,”五殿下似乎卸下防备,指了指下了一半的残局,露出少年应有纯真神色,“魏姐姐不如同我下完这盘棋吧。” 对这样可怜的少年勾起怜悯之心,那就好人做到底,毕竟陪人下棋又不是什么难事。 玉烟依令递过去棋盒,精彩一棋局有些事情更印证出来。 从对弈过程中可以确认,这个五殿下性子虽算不上果决,却并不是原书中唯唯诺诺之辈。 不过这并不重要,毕竟这位五殿下难逃成为傀儡的命运。 告辞过后,五殿下欲回居住的皇宫,小印子从不远处小步跟来,看向主子阴郁愁容问:“殿下可是不高兴?这位顾夫人可是殿下等了好久才见到的。” “小印子,做了皇帝之后,是不是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五殿下祁麟挥散了棋桌上的棋盘,语气淡淡却认真而问。 小印子最初没反应过来小主子转移到话题,但他是从小陪着殿下长大的,殿下若登基为皇,他在宫中也跟着好过。 “那是自然!圣上只有五殿下一个皇子,殿下日后必然继承皇位,大祁只是也是殿下一人做主了!” 此外小印子奇怪殿下为何近日格外留意这位顾夫人,得知贵妃娘娘请了绣娘进行刺绣大赛,立马让他去询问那位顾夫人是否入宫,之后早早在御花园必经之路上候着。 五殿下没再多语,从榭台起身走出,小印子赶忙跟上去了。 彼时的万客楼人头攒动,宾客如云,楼上楼下的座位满满当当,可见大祁京都最大的酒楼名不虚传,生意好得羡煞其他酒楼。 二楼靠右最里边的雅房,有小二敲门上菜,男子的低语谈话声传来:“阿洵,这些年我在朝中尽力栽培于你,要的便是有一天你顶替我的位置,能和虞氏相抗衡。” “近日朝中疯传银票作假之事,加上此前有刺客刺杀圣上,牵扯之事颇多,还需增加耳目盯紧虞氏,你可明白?” 严大人凛然靠在木椅上,用手轻抚花白胡须与对面白衣盛雪的青年男子交谈,交涉之间虽语气平和,却难掩责备命令之意。 “老师放心,此事我已安排手底下的人排查,不日一定给老师结果。” 话说到这里,小二正好走近为两人斟酒,并接机为酒楼招揽生意,提出是否要歌姬献曲儿,不过显然进来得不是时候。 “不必了,无事不用进来伺候了,你退下吧。” “是,客官若有事再喊小的。”小二推荐不成压着丧气退出雅房,当关上房门时却被人拍了拍背,“小二的,把你们这里唱曲儿的姑娘叫上来。” 转身一看,正好有两位容貌相当清秀的公子哥儿立在过道处,颇为感兴趣上来询问,这让小二喜不自胜:“好嘞,两位客官这边请。” 第二十章 抱成一团了! “绿芙姑娘来了,两位公子若是想听曲儿,尽管吩咐姑娘便是。”小二从雅间外领着名身穿碧色留仙裙,怀抱梨花木琵琶的美人进来,笑容满面介绍一番才退下去。 “两位公子好。”毕竟是卖艺的雅伎,绿芙姑娘隔着水晶帘子步步生莲走到房中央,而后款款行礼嗓音清甜道,“不知两位公子点了绿芙的名,是想听哪些曲儿?” 魏宁有备而来,清了清嗓音答:“绿芙姑娘随意弹唱便好,久闻姑娘大名,一曲琵琶惊艳京都。” 看不清这名歌姬的脸,对方自然也看不见她长什么样子,来万客楼之前早已打听,京都酒楼不简单,名义上做着酒楼生意暗里是各路神仙互通消息的好地方。 二人特地换了男子打扮,说话时捏住嗓子尽量使音色低沉,以免引起怀疑。 “公子谬赞了,绿芙何来什么大名,不过是倚靠这酒楼,图一生计罢了。”水帘后传来碧衣美人呵呵笑声,旋即用细指轻扯琴弦,传来空灵清脆琴声。 “绿芙弹曲儿有个规矩,不同的曲子有不同的价位,不知客官想听哪种价位的?”绿芙按照规矩坐在方凳上,轻抱琵琶偏头笑问。 这厢魏宁给玉烟使了眼色,这丫头有模有样学着搭腔:“好不容易见到姑娘真人,自然是听姑娘最拿手的曲子!” “既然两位公子如此豪迈,绿芙就献丑博公子一笑了。”绿芙姑娘莞尔一笑,自然高兴客人重金赏曲。 婉转曲音自琵琶琴弦上流泄而出,曲罢瞬时响起爽快的击掌声,绿芙收了弹奏之手,颇为诧异朝前看去。 只见面容清秀俊美的少年穿过水帘,边鼓掌赞赏边对她道:“绿芙姑娘的琵琶果然一绝,在下佩服。” “这是赏金,姑娘收好。”玉烟将几锭金子递过去,后者眉开眼笑接过便要退下,婀娜多姿的身段浅浅又是一礼。 “多谢两位公子赏,绿芙还有事,便先退下了。” 正事还未开始办,魏宁不再卖关子,叫住绿芙姑娘:“姑娘留步,我这里还有一事需要姑娘帮忙解答,可否卖在下一个人情?” “这是弹曲三倍的赏金,姑娘若愿意,在下还可以加倍给予。” 匣子装满了明晃晃的黄金,玉烟将赏金放到雅房圆桌上,那绿芙姑娘果然心动,转过身来目光流转似是犹豫,如此阔绰的小公子真是少见! 谁教近日京都不平静,万客楼来听曲儿的达官显贵不多,绿芙欣然收下赏金:“好,公子直接问便是,绿芙若是知晓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未免暴露身份,魏宁徐徐图之道:“家父做生意打听生意之事,听说万客楼招揽贵客,姑娘可知萧家钱庄与万酒楼有生意往来?” “不瞒公子,自然是有的。”绿芙抱着琵琶得意一笑,“我们万客楼可是什么贵人都来的。” 魏宁追问:“那姑娘的意思是,那万客楼所用银票会存在萧家钱庄?” “我家掌柜的常与萧大人来往,合作钱庄生意只是小生意……”绿芙来了兴致,攀谈之下顺其自然脱口而出,说到后面意识说漏嘴忙打住。 “公子莫怪,绿芙只是随口一说,若无其他事,便告退了。” 说罢碧衣美人慌慌张张抱了琵琶琴,欲踏出雅房门槛,魏宁便当即拦住她的去路。 万酒楼是来对了,这里藏了太多秘密,萧家和假银票,须在这个绿芙身上多套些话! “你!你是何人!”不知何时窗外闯入道暗影,黑衣蒙面男子笔直立在面前,绿芙吓得失声尖叫。 玉烟心下大乱,大声道:“有刺客!夫人小心!” “你要做什么?别过来!”见刺客步步靠近,慌乱之间绿芙姑娘丢弃珍爱的琵琶,后退着往角落躲去。 玉烟似有所察道:“夫人,这个刺客的身影好生熟悉!” 当二人记起此人,正是那日潜入顾府房中身上受伤的刺客,黑衣男子锁住绿芙的喉咙,眸间闪现冷血杀意。 “住手!你不能杀人!”魏宁心中着急,不希望悲剧发生在眼前,只是单纯想挽救一条无辜生命,但却忘了和冷血杀手是不可能讨价还价的。 那黑衣人不过看了她一眼,眼神冷漠无波澜,直到绿芙随之锁喉窒息而面部发紫,房门从外砰地声打开:“拿下刺客!” “夫人,是容大人!”玉烟见救兵而来,松了口气高兴道。 几名侍卫蜂拥而至,向黑衣刺客围去,刀剑无眼之间,黑衣刺客转向了魏宁,在未反应之时搂住她的腰身向众人低声呵斥。 “如果不想她死,都给我退下。”粗喘的气息近在脸侧,魏宁心下恼怒,有些后悔那日好心救了此人! 雅房内打斗得一片狼藉,绿芙姑娘半死不活坐在地上,梨花木琵琶碎成两半躺在脚边。 方才在门外谈话尽收耳中,直到房中闯入刺客,与暗处的凌朔一同现身,不远处的容洵沉沉看向二人。 目光停落在黑衣刺客搂住腰身的手上,黑眸闪现微不可查寒意。 玉烟望着容大人清冷的侧容,不知他在想什么,救主心切急道:“容大人和夫人相识一场,救救我家夫人吧!” 绿芙也是他要找的人,挥挥手让凌朔带人离开,黑衣刺客见状手中一送,魏宁借机往身侧退开,不料又落入另一人怀抱。 耳畔响起侍卫高喝声,黑衣刺客带走绿芙姑娘跳窗而下:“刺客逃走了!快拿下!” “大人,我这就去追!”凌朔单膝跪地请旨,转身也跳窗去追黑衣刺客,窗下的街道人群纷乱。 天旋地转间身子被横抱起来,等魏宁以为站稳之时,裙摆不争气得绊了一下! “夫人小心……”后背靠在男子结实坚硬的身躯上,整个人再次落入那人宽阔温暖的怀抱中。 两人靠得如此之近,四目相对之下,魏宁的脸颊染上片片粉红,而身后的男子目光深邃温和,这双眼睛实在是醉人。 二人离得如此之近,反应过来不禁惊住,更是满脸懵然,秉承着对眼前男子的敬畏之心瞬间崩塌。 此时和她抱成一团的男人,是书中的大权臣啊! 第二十一章 像极了投怀送抱 “多谢大人相救,大人该放开我了。”魏宁低垂绯红脸蛋闷声提醒了声,手脚不知道放哪儿着实是尴尬。 谁知揽在腰肢的大手越发收紧,力道拿捏得死死的,僵硬头顶是男子温柔惑人的嗓音:“顾夫人对我避之不及,难道是怕我?” 魏宁难以解释,强自正色道:“我怎会怕大人?只是男女授受不亲,我怕坏了大人的英明名声!” 她心里千万个不服气,奈何嘴上不得不服软。 刚穿书的那会儿是原主造孽,这次可完完全全是个意外,摔哪儿不好偏偏摔到大权臣怀里? 这等场面像了投怀送抱,若不再回避那岂不误会到底了! “夫人何必在乎他人说法,在下相信清者自清。”容洵笑着收了手,亦放开怀中之人。 他心中一动,方才的亲密接触,并非是平静无波的,甚至可以说是心湖荡漾起异样之感。 他怎会看不出此等刻意疏远的举动,不过是云淡风轻站定当作从未发生什么。 见二人毫发无损分开,玉烟忙到夫人身侧心急如焚问:“夫人方才可有受伤?” 方才真是让人吓坏,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容大人虽让夫人脱离危险,但夫人名节差点损毁! 若不是在酒楼而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这对容大人只是名声受损,可夫人是女子,那可是不守妇道的大过! 魏宁摇了摇头示意没事,确实一块皮都没蹭到,但方才那个拥抱着实心有余悸,还是离这个男人远点的好。 秉持着对大权臣必须敬而远之的态度,主仆二人快速离开了万客楼。 正在此时雅房外街道传来刀剑声,从窗下看去黑衣刺客正与凌朔侍卫打斗,小二噔噔上楼喊人:“大人您快去看看吧!可要给我们万客楼做主啊!” 此时的万客楼人心散乱,酒楼吃酒宾客个个吓得四处逃去,街道便血肉模糊的女尸正是万客楼头牌歌伎绿芙姑娘,在黑衣刺客从雅房落窗之下一刀毙命。 京都府尹孙大人前脚带府兵到达万客楼下,后脚虞武侯带着御林军赶了过来,于巷子口围住黑衣刺客,副将领卫展离怒声喝道:“大胆刺客竟然白日现身,速速拿下!” “原来是侯爷大驾,本官有失远迎。”孙大人刚从小轿钻出,见到圣上器重的虞武侯,赶忙上前做足礼数。 巷子口百姓驻足,人群中让出小道,容大人调笑道:“孙府尹不必多礼,为圣上抓住刺客才是正事。” 随同副将殷玄元见状欲和容大人发生争执,见刺客伺机而动猛然高喝:“侯爷,小心有诈!” 这头围困住的黑衣刺客眼中露出无畏之色,掩人耳目的烟雾迷住众人视线,街头百姓吓得四散而去,与此同时虞武侯将手中飞箭射去:“嗖!——” 奈何只险险刮破刺客的衣袖手臂,此人轻功极高,转瞬间如烟消失在了屋檐:“凭你们,是捉不住我的……” 不稍片刻,尾随而去的府兵空手而归,对孙大人请旨谢罪:“大人恕罪!卑职等未能捉住刺客……” “都是没用的废物!” “下官无能,看来刺客之事只能上报圣上了。”孙大人气急败坏训斥手下,忙给虞武侯赔罪。 “罢了,即刻起封锁京都!”虞泯寒怒声下令,到手的刺客飞了自然怒不可遏,亦对不住圣上所赐爵位,不捉住此贼誓不罢休! 虞侯爷望着刺客逃走的方向目光如炬,良久后什么话也没说便带领众人离开了。 “大人,那刺客十分狡猾,对京都也颇为熟悉,属下大意让刺客逃走了。”凌朔在容大人进入马车后,跟着坐在身旁缓缓道。 容洵掀开车帘又放下,意料之中淡淡笑道:“江湖九扇门的杀手,自然不是虚名。” “大人也猜到了?”凌朔语气沉沉接着道,“属下今日追上这名刺客,交手时看见了他手腕上的魅花图案,正是江湖上九扇门独有的图案。” “刺客行刺圣上,杀了万客楼的眼线,看来九扇门和朝廷中的人有联系,之后盯紧内阁和虞氏与江湖来往密切之人。” 回到栖雨阁已是午膳过后,秦氏和其他两房正在阁中等候,魏宁借口更衣,将玉烟拉到内室吩咐道:“玉烟,你去将曼姨娘藏好,仔细被人发现。” 来到前厅时,满满当当一屋子人,除了秦氏等人,还有魏府的侍女,魏岚不请自来见魏宁珊珊入座,从座椅上起身喜笑颜开道:“岚儿想念姐姐,便与四夫人道了声,一同来姐姐这里请安了。” “许久未见妹妹了,妹妹和姨娘在家中可安好?”魏宁让人上了茶,不急不缓家长里短聊起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倒要看看这帮人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冯氏替魏岚答了话:“长嫂果然心疼妹妹,魏二小姐真是有福气,有长嫂这样的好姐姐。” 吕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忍不住调笑了句:“可不是,听闻长嫂最近帮娘家置办了不少家产,真是照顾娘家人。” “三姐姐说的不错,不过长嫂如今是顾家人,今日贵妃娘娘请了长嫂去宫中参加绣会,定是积累了不少经验,不知长嫂可有兴趣经手二姐姐的绣铺?”冯氏很快转移话题,望着魏宁似随口一说。 魏岚与冯氏交换眼神,颇认真跟风道:“姐姐,四夫人的建议很好,不如姐姐考虑一下?母亲在家中也有家事要打理,若是姐姐做的好,也可以帮衬我们魏家,岂不是一举两得?” “好,我应下了,若是做的不好,还望几位夫人莫要怪罪。” 魏宁爽快答应了这事,即使知道冯氏丢过来秦氏收拾不了的烂摊子。 秦氏一言不发,冯氏替她谋划好了一切,殊不知冯氏有她不为人知的打算。 假银票的真相与大祁京都的这些铺子生意息息相关,顺藤摸瓜一定能找出背后的真相。 前厅的人离去,玉烟领了曼姨娘从后院出来,娇滴滴的美人儿捧着腹部,面上怜爱与焦虑之色交杂。 “夫人,我方才看见二小姐出去了,她可是为了我的事?”曼姨娘拒绝了玉烟的搀扶,坚强站直身子忧心忡忡问。 魏宁安抚道:“你且放安心,我不会让贺姨娘找到你的,这段时日你将养好身子便好。” “我问你一句,你可愿生下这个孩子?” 曼姨娘未料到有此一问,惊讶瞪大眼睛,而后释然似的缓缓开口:“夫人,虽然我所托非人,但他终究是我的孩子,我怎会愿意他死去?” 第二十二章 请她帮个忙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是个很好的母亲,我替顾锦向你致歉,魏家欠你的,我也会帮你讨回来。”魏宁神色动容,为母则刚这句话果然不错。 曼姨娘容色激动,感激涕零跪下拜谢:“夫人的大恩,曼娘来日必定投桃报李。” “姨娘不必多礼,我家夫人最心善的,一定会帮你到底的!” 玉烟快快扶起跪地之人,陪着曼姨娘退下休息。 刚怀胎三月脉象不稳,加之在魏府受了刺激,若要顺利临盆必须养好身子。 再之曼姨娘后头月份大了身子沉重,若不将养好也无法指正魏姨娘和魏锦的罪行,北院有处僻静小楼,住在那里再合适不过。 曼姨娘的事算是安顿好,接下来最要紧的便是查证假银票的事,让贺姨娘永无翻身的机会。 翌日清晨乘坐马车来到秦氏的绣坊,主事兰绣娘在内迎接,随便行了个礼数,交代事宜后便立即带着绣娘们退下:“大夫人既然来了,二夫人交代我的事也已告知,这就退下了。” “停下!我们夫人让你走了吗?”玉烟怒声喊住兰绣娘,扫视丝毫不将夫人放在眼里的几位管事绣娘。 这二夫人哪里是让夫人帮忙打理绣铺?分明是刁难夫人! 站在左边身材偏胖,小眼大脸的绣娘直接叉起腰吼道:“你是哪门子人物?夫人都没说我们兰姐姐什么,你居然敢插嘴?” 魏宁眼风冷冷扫过去:“是我让她插嘴的,你可还有话说?” “这……”胖绣娘双手放了下来,面露惧色却也还理直气壮多嘴,“夫人开口奴婢自然不敢妄言,只是兰姐姐是二夫人的得力之人,岂容小小婢女呵责?” “你既然自称奴婢,也该知道,这家绣铺二夫人已转让给我,你们以后也都是我的人。” 魏宁懒得多费口舌,直接下令:“兰姑姑和管事的绣娘留下,其他人下去干活。” “夫人说的都对!是周姑姑鲁莽了,她就是这样的性子,还望夫人莫怪罪!”兰姑姑忙讨好请罪按下周姑姑,态度极为诚恳自责,而那周姑姑脸色依旧傲慢在旁不吭声。 秦氏养的刁奴,魏宁会找机会收拾,但眼下绝不是动手的好时机。 “是,兰姑姑。”底下的绣娘看得明明白白,顾家新来的大夫人是个不好得罪的主儿,一来就给了向来蛮横的周姑姑下马威,都不敢多言个个乖觉退下。 这间绣铺规模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魏宁接手过来一是让秦氏对她放下疑心,其二还是为了假银票的事。 秦氏从典当行拿来的假银票悉数给了魏岚,而魏岚并没有察觉,可见二人私下并没有往来。 但假银票的的确确出现在了秦氏最捞钱的典当行里,说明假银票的事和秦氏脱不了干系,既然要顺藤摸瓜,那么接手这家绣铺是最稳当的一步棋! 仔细问过话后让兰姑姑拿来绣铺的账簿,上头记载了绣铺出入的流水记账,从兰姑姑和周姑姑两个管事绣娘口中得知,这家绣铺平时生意非常不好,二人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明显是有事瞒着。 魏宁让几人退下,研究账簿之下发现这家绣铺有奇怪现象,平日所产绣布产量并不少但偏偏没有售出,那么这些绣布去了何处? 趁绣坊的人不注意,吩咐了玉烟去找北玉斋的徐掌柜,此人在她整顿魏家绣铺后或可托付,让他打听京都绣铺的行情,这背后的猫腻必定水落石出。 绣铺后作坊内传来交谈声,魏宁在旁指点绣娘新绣法,个个围过去凑热闹,兰姑姑这时客客气气引了铺子外几人进来:“夫人,是萧家小姐和顾家小姐来绣品。” “原来大夫人真在这儿。”顾明芸在侍女惜雯陪同下轻抬碎步走来,扶了扶发髻上名贵珠钗,“母亲将顾家的绣铺交于你,也算是抬举你了,我便替母亲过来看看。” 惜雯代替主子冷笑道:“听闻大夫人前日在宫中得了贵妃娘娘的赏识,如今若是经营不好我家夫人的绣铺,大夫人的掌家大权还是交给我家夫人的好!” 此话一出,在场的绣娘有的笑有的默不作声,顾二小姐带来的几名侍女个个投以嗤笑,看笑话般看这位大夫人如何收场。 “今日真是不巧,我和妹妹路过顾家绣铺,打算瞧瞧顾大夫人的高超绣艺,不想撞上顾夫人的家事。” 站在后头的萧婉心也看戏般掩唇轻笑,这个顾夫人那日宫中在五殿下面前赢了她的棋便心有不甘。 近日得知京都盛传贵妃娘娘赞赏顾家夫人,便铁了心亲自来顾家绣铺给此人颜色看看,顾家小姐替她出了气,心里别提多高兴。 在后面婷婷站着一人,萧兰心沉默不语,心中却为有过一面之缘的顾夫人气恼,毕竟这位顾夫人在宫中帮她解过围。 不过亦深知嫡姐心思狠毒,若贸然帮忙只会引起萧婉心更大的怒火。 “我家绣铺的事,与几位无关。”魏宁面不改色,直接让人送客,“兰姑姑,送贵客出去吧。” “夫人,这……”兰姑姑震惊不已,本以为有生意可做,只能伸臂请人,“两位小姐这边请。” 正午之时日头微大,街头小巷车水马龙,茶铺烹了热气腾腾的香茶,凉棚下坐着三三两两茶客,魏宁坐在方木桌边,招手让伙计上茶:“小儿,给我来一杯茶!” “好嘞,夫人稍等。”茶伙计匆匆应下,手脚麻溜端了茶水上来,这时方桌的侧面坐下了另一人,抬头看去是个气质矜贵的公子,身侧还立着个带刀的冷面侍卫。 “小人茶铺真是蓬荜生辉,这位公子是否也有吃茶?”伙计反应快,眼神在两位身着不普通贵客身上转溜,忙不跌擦擦汗询问。 “上一盏和这位夫人一样的茶水即可。” 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坐在对面的贵公子正是昨日刚刚见过的容大人。 月白色的织锦长袍覆在腿上,此人气质优雅出尘,坐在这街边茶棚如明珠般格外显眼。 “夫人不介意吧?”茶水送上来后,容洵修长手指拖住茶盏,清浅抿了抿而后笑道,“在下想请夫人帮个忙,不知夫人可否答应?” 第二十三章 结交为友 “能帮大人是我的荣幸,大人有话直言便是!”魏宁直爽回答,路边茶棚偶遇容大人确是意料外。 仔细一想也是情理之中,作为书中大权臣走向强大,自然是左右逢源,指不定容大人早就在此等她。 茶棚陆陆续续有茶客坐下,容洵这时起了身,身旁黑衣侍卫对魏宁伸手做出了请的动作:“此处人多眼杂,大人请夫人去马车上小坐。” 说罢那道修长白影朝街头树下停靠的湛蓝绸布马车而去,按理说孤男寡女同乘一辆马车在古代不妥。 尽管此前惧怕大权臣,但眼下人家放低姿态有事相求,却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魏宁心里存了几分疑惑也没多想,爽快钻进了马车。 “夫人原来不怕我。”容洵靠在毛毯铺就小榻上,望向身侧女子正色道,“在下没有猜错的话,夫人只是忌惮于我,可对?” 马车内虽宽敞,二人坐得如此近,魏宁手指交叠有些局促,却谈不上害怕,没来由被盘问,竟有些哑口无言。 难不成回答说知道他日后飞黄腾达成为主宰大祁的强者,所以对他有所敬畏? 还是说她和他本不是同一世界的人,只是代替原主暂时留在这里,所以知道未知的一切? “正是。”魏宁想了想,顺着话解释,“大人身居高位,我一后院妇人自然敬畏大人的权势。” 容洵温和笑道:“我曾记得,夫人曾对在下,有莫名的好感,可如今夫人见了在下,却只有忌惮。” 马车内可闻对方的呼吸声,身侧女子身着一袭素雅湖色水裙,身子骨纤细婀娜,安静坐在车窗边,侧容五官十分得精致好看。 他说话之时,目光正流转至她朝云近香发髻上的黛色海棠。 那朵清丽之花,更衬得容色雅致却不失妩媚惊艳。 “让大人误会是我的罪过!往大人不计前嫌,我愿和大人成为朋友。”魏宁只字不提前事,草草带过免得平添尴尬,既然大权臣有事要她相助,二人自然是可以做朋友的! 听到这里,容洵不由觉得好笑,淡然道:“夫人是第一个愿意与在下结交为友的女子。” 他心中有别样情绪,大概是惊于她的言谈。 碍于世俗男女有别,像眼前这般性子爽朗的女子并不多。 “言归正传,在下听闻夫人精通绣艺,擅于经营绣铺生意,是以想请夫人帮忙留意顾家和萧家生意之事。” “自然可以。”魏宁欣然应道,接着说出心中疑惑。 “只是不瞒大人,顾家有人行不义之事,敢问大人可否告知其中曲折?” 那日造纸坊遇刺,容大人捉住了并带走刺客,此后一直疑惑在心。 这些日子假银票的事更令人头疼,今日碰到这么好时机,定要好好问问怎么回事! “那刺客早已自尽,在下还未抓到真凶。” 容洵收了笑容,却也平淡道:“想必顾夫人也知道了假银票的事,此事牵扯朝廷官员的机密,幕后真相还在彻查中。” “在下让夫人帮助留意顾家和萧家,也正是为了此事。” 魏宁一股脑儿问出心中所惑:“那万客楼头牌歌伎绿芙姑娘的事,大人能不能解释一番?” 容洵平和道:“绿芙姑娘身份复杂,是萧家安排在万客楼的奸细,而那黑衣刺客是江湖中人,其中牵连朝廷的明争暗斗,这些夫人不知道最好,以免引火上身。” “我明白了,多谢大人告知。”魏宁微微一笑,与之对话不拐弯抹角,心中的疑惑算是解了大半。 既然有些事不相干也无兴趣探究,管好自己的生意事就好! “是在下多谢夫人才是。”马车中的男子温温和和莞尔而笑,嗓音甚是清朗悦耳。 魏宁竟觉得十分好听,回过神来才知自己胡思乱想,便告辞了句钻出了马车。 守在马车外的凌朔让车夫赶马,请旨道:“大人?可是回府?” “去皇宫。” 回到绣铺,玉烟带回来了徐掌柜的口信,大祁京都的绣铺不下数十家,不问还好一问着实让人惊讶,这些绣铺里头大半都归于萧家,徐掌柜帮衬章氏打理北玉斋,却斗不过萧家对绣布生意的垄断。 更有意思的是,萧家大夫人吴氏并非出生官宦之家,其父乃京都有名的商贾大家,萧氏不过四品官员,为了充实家底娶了吴氏过门。 而偏偏吴氏娘家有钱势,萧家的生意事才做得十分好,此外徐掌柜还提及京都府尹孙大人与吴氏交好,因此萧家包揽京都绣铺生意,原书提及中的这位吴氏多刁难女主,却没有过多提及此人的背景。 此外乐华公主身边的盈姑姑曾说尚贵妃与吴氏是远房亲戚,小小四品官员的正室如此树大根深,看来假银票之事越发复杂。 此时的顾府东院厅中,侍女凝露走到秦氏跟前,恭恭敬敬行了礼回话:“回夫人的话,大夫人今日带着玉烟去了兰姑姑的绣铺。” “你是个懂事的。”秦氏点了点头,语气颇为满意,摆手让她接过赏银,“以后栖雨阁的行踪及时来报,少不了你和你家人的好处。” 凝露接过嬷嬷递来银两,欢喜揣入兜中:“谢谢夫人赏!奴婢必定尽心尽力!” “去吧,出府的时候也告知周姑姑一声,让她不必对魏氏太客气!” 秦氏有些乏了,扶着嬷嬷的手起身,走进中堂时留下吩咐,凝露只管应下,可顾二小姐这时却没有跟上二夫人,扭头喊住:“凝露且等等,我有些话要与你说。” “二小姐有什么吩咐?奴婢必定做好。”凝露弯着腰恭敬道,二小姐可是二夫人的掌上明珠,必然是有求必应。 顾明芸面色暗沉,指挥惜雯拿来一物:“你把此物交给兰姑姑,让她找机会掺合进绣铺的衣料中。” 见凝露面露疑色,顾明芸轻笑了笑,惜雯神秘提点一番:“小姐让你做你便做,有什么事有小姐担着。” 彩釉药瓶轻飘飘没什么份量,凝露握在手心收起了疑惑,既然视秦氏为主,二小姐如此一说,做奴婢的哪有违逆的道理,便拿了东西匆匆退下了。 可就在几人散去后,屋外的回廊下立定一人,久久冷在原地不能动弹。 此人正是路过母亲房门的顾明玹,听到方才的那些话,无法做到波澜不惊,那些坏事分明是从他一向敬重爱戴的至亲口中说出。 一边是母亲和长姐,一边是顾府的婶婶,顾明玹想起那日府中偶遇的温柔明媚女子,心下再难以抉择,令书童引路:“侍墨,随我去一堂北院。” 第二十四章 抢了风头 书童侍墨陪同二公子来到北院,拜见二夫人需通报,栖雨阁大侍女正玉烟捧着茶叶瓷瓮入内,这时紫菱从院外迈着快步前来禀告:“玉烟姐姐,二公子在堂内求见夫人。” “玉烟,让二公子进来坐吧。”竹帘后飘来烹茶清香,二人闻声往里头瞧看,夫人正坐在罗绮制成的方褥上挽着衣袖煮茶,神态认真手中动作未有停顿。 玉烟给了紫菱眼神,示意去请人进来,紫菱来到厅内请了二公子过去:“夫人正在煮水烹茶,请二公子进屋小坐。” 碍于书香门第的规矩,顾明玹虽有急事也只能等在外厅,听到侍女禀告魏宁亲自煎茶,不由惊讶身为顾府夫人会做这些。 玉烟为顾二公子和书童掀开竹帘,顾明玹走进茶轩,浅浅作揖便是一礼:“婶婶安好,明玹打搅了。” “二公子来得巧了,正好可以尝尝我刚沏的茶水。”魏宁不在意摆摆手,正研究烹茶之道巴不得有人来喝茶,玉烟和紫菱二人早已品茶品得想吐苦水。 紫菱偷偷一笑,得了夫人吩咐将茶盏递给顾明玹:“二公子有口福了,夫人的烹茶手艺可是一绝呢!” 除了二公子,书童侍墨也难逃魔掌,玉烟赶快也赐了份茶水,引入茶轩时顾明玹便闻茶香四溢,清爽清香萦绕鼻翼,久久不散沁人心脾,让有事前来的他差点忘了正事。 顾明玹不好驳长辈心意,托起茶盏抿了口:“多谢婶婶好意。” “明玹许久未饮过如此清甜的茶水,婶婶巧手!烹茶之艺让明玹佩服!” 他不过浅尝辄止,足以回味绿茶中的清香,心中对这位婶婶有了别样看法。 近日又听闻京中传闻顾家大夫人绣艺超群的美名,他不禁更惊讶于这样一个比他年纪大两岁的女子,身上所具有超出同龄女子的气度与才情。 “二公子言过了,我本也是不会烹茶的,一时兴起打发时间才学习了一番。”魏宁谦虚而笑,并没有说自己学习烹茶真正目的是打理手头的生意。 随之让紫菱撤了茶具,想起难得见到的二公子是有事求见,便好奇问道:“对了,二公子找我所谓何事?” “婶婶,其实……”顾明玹敛了敛眉,不知如何说起,其实他并不知如何相告,心中除了对至亲的埋怨,更有对婶婶的愧疚,以及深深的不理解。 他并不明白,面前女子素面朝天性子温婉柔和,为何母亲和姐姐偏要陷害于她? 魏宁完全将这少年当作晚辈看待,轻轻笑道:“公子有话,但说无妨。” 笑容绽开清美如花,落在顾明玹的眼中,竟是格外动人,母亲和姐姐何曾有过如此温和而笑的时刻,他不愿这笑容就此抹去。 玉烟和紫菱亦是看出二公子的不对劲,面面相觑心生疑惑。 “罢了,婶婶就当明玹多思多虑了,本无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来向婶婶请安而已。”顾明玹终是忍了下来,眉宇舒展从方褥上站起,告退一声便带着书童离去了。 主仆三人正纳闷二公子奇怪的举动,就在此时又有侍女踏进竹轩,说是宫中来信邀约,圣上请顾府家眷前往皇宫参加骑射比赛。 “公主今日的骑装可真是英姿飒爽!将军见了必定也要称赞呢!” 射箭围场旁马车罗列停靠,来参看宫中比赛的多是京都官眷及其子女。 乐华公主依偎在祁皇身边,不少贵妇能说会道哄得公主心情大好。 要知圣上近日身子大不如前,为了身体康泰不能一味静养,听闻乐华公主在圣上耳边闹得厉害,虞武侯深得公主芳心却不闻不问,也不得不遵从圣上旨意前来。 “多亏了乐华提议,寡人才见到如此热闹场面!”祁皇坐在射箭场皇家大棚内,远远看向蓄势待发的骑兵手,转头对爱女乐华大笑道。 “奴才许久不见圣上如此开怀了!”海公公在旁捏着嗓音,弓起腰身询问,“虞侯爷已带着御林军做好准备,让奴才过来问圣上比赛是否开始?” 祁皇精神大好高声令下,但难免低低掩住咳喘:“开始吧!今日夺得头筹者,寡人重重有赏!” 海公公一面让小太监下去通传比赛正式开始,一面焦急站在身侧为圣上轻拍后背止住咳嗽。 “圣上虽好兴致,身子还是要紧,海公公你去给圣上拿件披风来!”尚贵妃见圣上身体不适心中关切,忙命令海公公为其添衣。 海公公应声而下,祁皇则摆了摆手示意无妨,欣慰似的拉过贵妃的手轻拍了拍:“贵妃有心了,寡人并无大碍。” 尚贵妃回以温婉一笑,笑容消失的瞬间却神色微变。 她很满意圣上的越发信任,这证明所做努力没有白费。 这头身着劲装的骑兵们先是排成几对人马,在副将卫展离指挥下骑兵们在赛场上齐齐策马奔腾,壮观场面格外振奋人心,祁皇大声叫好附和声无数。 而站在魏宁身边的玉烟看向前方时,认出此人正是那日与虞侯爷于大街上呵责她与车夫之人,想起此人桀骜不恭的挥鞭她心中气愤不已。 “侯爷!接住弯弓!”马上训练结束后,卫展离取来弓箭恭敬递给虞武侯,后者长臂一声,稳稳接过此物。 旋即迈开大步,以弯弓射大雕之势对准远处的箭靶,“嗖”得声一箭刺中红心,在场之人无人不叫好。 “侯爷果然箭术了得!不愧是大祁第一武将!” 恭维之声不绝于耳,此人武功盖世,虞氏一族手握大祁大半兵权,祁皇神色莫测压住心中忌惮,当下决定即便他不愿意迎娶乐华为妻,他也会为了大祁江山稳固逼他就范。 乐华公主则面容难掩倾慕之色,碍于魏宁对她告诫之话,压抑欣喜跃跃欲试:“父皇!乐华也想去射箭!” 祁皇大笑应道:“去吧!让众人看看寡人的公主是多么厉害!” 此话出口,乐华公主换衣上场,与此同时赛场另一端传来骚动,众人目光吸引而去,只见那身姿俊美翩然的白衣男子走到圣上跟前,淡然自若道:“臣容洵,见过圣上。” “容爱卿来得正好!不如与虞爱卿一同比试!寡人也看个新鲜!”祁皇随意挥手让他起身,并兴致勃勃让海公公将弓箭递与他。 “是,臣遵旨。”容大人一出场,加之有乐华公主女子箭在场,随之前仆后继者不断,其中包括不少京都的闺阁小姐。 左侧观望台上坐着顾家女眷,魏宁身为顾大夫人身份不便上场,而这边秦氏已让顾明芸早换好精致衣裳向场上走去。 “有飞箭!公主的箭射偏了!”于此时在旁之人惊声大喊,乐华公主之箭偏偏向顾二小姐射去。 “顾小姐当心!”容大人及时提醒并轻挥衣袖,顾二小姐向后倒去险险被人拉住胳膊,才至于被利箭刮破脸颊。 这阵动静引来了众人的注目,才子佳人并肩而立自成风景,生生抢了赛场的风头。 第二十五章 好个小人心计 “顾小姐不必客气,在下不过举手之劳。”不少窥探目光向二人投来,容大人适时后退一步,与顾二小姐拉开了距离。 顾明芸端着身子,故作娇柔双手交叠于身前行礼谢道:“大人何出此言,若不是大人,明芸的脸怕是要擦伤。” “容大人迟迟不开弓,难道是怕了本侯不成?”虞泯寒冰冷目光扫射过来,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二人交谈甚欢,声线冷硬挑衅道。 “再拿箭来!”立时有射手从箭囊抽出羽箭递到面前,众人只见虞侯爷十指紧扣弓箭青筋凸起,手中之箭势如破竹飞向箭靶,当真是一击即中! “侯爷好箭术,我望尘莫及,只不过侯爷言之有过,害怕一说还谈不上。”容洵一笑置之,话毕举起手中之箭,对准几步开外木桩之上的箭靶,那羽箭如飞鸟坠去直击靶心。 “好啊!此等比试实在是精彩!”祁皇沉声大笑,随着情绪激烈不禁将虎口抵在唇边,压抑咳嗽低喘起来。 尚贵妃见状忙上前为其抚背,祁皇亦满不在笑声连连,此前忌惮内阁与虞氏有一方势力独大,见到今日场面终是放下心来。 内阁和虞氏分庭抗礼,而他百年之后皇位交于麟儿手中,朝中有这两股势力相互牵制,大祁内政才不至于四分五裂。 得了圣上吩咐,海公公走到场地高声道:“两位大人平分秋色,快快入座吧!” 射箭大赛已毕,祁皇想起一事便道:“今日依寡人看,容爱卿该到娶妻的年纪了。” 尚贵妃坐在一旁,也问道:“圣上的意思是,容大人可否告知是否中意顾家二小姐?大人若愿意,圣上便赐婚于你们二人!” 方才公主殿下射箭失手,险些伤到顾家小姐,此事有目共睹。 众人便在底下窃窃私语,议论容大人与顾家小姐是否般配,这些话自然传入了圣上和贵妃口中。 祁皇陷入深思,虞氏的亲事已确定下来,乐华无论如何只能嫁给虞氏,有虞氏保护乐华此生必定无忧,不仅是为了大祁社稷着想,亦是为了她的终生幸福。 而这个容爱卿是严秉承最看重的爱徒,内阁独当一面不得不防,其婚事也必定要谨慎对待,朝廷结党营私必会对皇权不利。 “回圣上和娘娘的话,臣一心为大祁效力,暂无心考虑娶妻之事。” 容大人既未答应也未拒绝,如此折中的回答实在让人挑不出刺,祁皇和尚贵妃也不好再说什么。 顾明芸听到此话时伤心不已,秦氏自然明白女儿心意,奈何此事不是随随便便能做主的。 秦氏细细宽慰了女儿几句,表示定会出谋划策为女儿得到心上人,顾明芸心有不甘也只能作罢闷不做声。 魏宁将这些都看在眼里,不由觉得好笑。 顾明芸虽是十几岁的少女,却是心计深沉之辈,举手投足的气度和萧兰心无法相比,方才大权臣只是随手之举,可以说是丝毫没将顾明芸放在眼里。 秦氏还想凭一己之力攀上大权臣,简直不是自不量力? 这边乐华公主射偏了箭,满脸气恼折断羽箭,依偎到尚贵妃身侧诉苦道:“母妃,乐华真是无用!白费了母妃的一番苦心!” 见公主愁眉不展,盈姑姑察言观色与贵妃对视一眼,当下心领神会在旁适时回答:“公主莫气馁,虞侯爷总有一日会看到公主的好处的,何况圣上和娘娘正在找时机让虞侯爷迎娶公主!” “当真?”乐华公主眸中透出不信之色,而后咬了咬唇又笑道,“姑姑说的是!顾夫人也劝我,虞哥哥只是一时不喜我的性子而已!” 尚贵妃拉过她的手,轻轻拍道:“乐华不必气恼,你是大祁的公主,父皇和母妃自会为你做主。” “母妃,你一定要答应乐华,不许虞哥哥娶别的女子。” 乐华公主毕竟年少,身为公主自小娇宠,性子单纯丝毫无掩饰心中所想。 “好,母妃知道了,乐华放心吧。”尚贵妃和蔼一笑,伸手刮了刮乐华的鼻尖,眼中盛满宠溺之色。 马车停靠顾府门前,几房的人各自回去,玉烟扶着夫人未及踏入栖雨阁门槛时,紫菱急急忙忙快步走来:“夫人!不好了!二夫人那家绣铺出事了!” “具体发生了何事?你细细说来,不要乱了阵脚。”魏宁一听心中暗道不妙,但仍强自冷静,定定看着紫菱让她继续说下去。 紫菱心中慌乱,硬着头皮说道:“是绣铺所卖的布料出了问题,兰姑姑和周姑姑正在绣铺中大闹,说是夫人治理不周,并四处张扬说夫人绣艺不佳,配不上贵妃娘娘的赏识!” “紫菱,你可知布料是出了什么问题?”魏宁皱起眉头,在心中仔细想了一番,并未想起绣铺中有何疏漏。 “这……紫菱也不知晓。”紫菱更是心中疑惑,咬唇道,“那个周姑姑很是嚣张,今日拿出绣娘所绣的几匹布料,那布料上所绣图案全部脱落下来,周姑姑便说是夫人所教的新绣法不好!” “此事一闹开,京都其余几家绣铺便都知道了!这样便坏了夫人的名声了!” 玉烟实在听不下去,怒声道:“这个周姑姑,必然是故意的!” “算了,此事已发生了,我们去绣铺一看便知。” 魏宁不打算继续追问,让玉烟为她更衣,而此时紫菱又从怀中掏出一方小信:“对了夫人,这是二公子今日送到栖雨阁,让我交与夫人的,方才未来得及拿出来。” 顾明玹身为顾家公子,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与自家婶婶听。 玉烟和紫菱十分疑惑,于此时记起今晨顾二公子欲说还休的情景。 莫不是与此事有关? 摊开小小信纸,一行清秀楷体小字引入视线,三人看去不由震惊,玉烟脱口而出道:“原来是二夫人利用绣铺的事情陷害夫人!” “好个小人心计!是我疏忽大意了!”魏宁将手中小信揉成一团,心中对顾明玹存了分感激,若不是这般坦然相告,此事必然难以善后。 紫菱亦震惊得捂住嘴,轻声询问道:“夫人,我们该怎么办?” 第二十六章 以牙还牙 “大夫人来了!闲杂人等快让开!”三人乘车达到绣铺时,门口围得水泄不通,玉烟推搡着挥开几个平时不训教的绣娘,让出道来让夫人进去。 人群让开路,三人得以走近,徐掌柜早已等候多时,忙急声求助道:“夫人你可算来了,两位姑姑闹得不可开交,小人也不知如何说服!” 自从接手秦氏绣铺生意,才知这周姑姑和兰姑姑是不好对付之人,平日里正经生意从不过问,对底下绣娘倒是一贯呼三喝四。 徐掌柜不仅管理北玉斋,连带这间秦氏这间铺子也交给他打理,那日宫里夫人依仗贵妃娘娘将新绣法流传下去,倒是给北玉斋添了不少生意,而秦氏这家铺子依旧入账困难。 周姑姑和兰姑姑屡次从中作梗,绣娘们所绣绣品悉数赠送给萧家,萧家背地里返利于二人,而底下干活绣娘所得工钱却少之又少,这便是压榨绣娘恶毒手段。 其中棘手之处便是,徐掌柜翻遍各路账簿,竟搜不出半点证据! “夫人既然来了,快给我们绣铺姐妹们一个解释吧!”周姑姑带着几人站到前头去,脸上横肉一抖叉腰喝到,态度极为嚣张丝毫不将主家夫人放在眼里。 “姑姑要什么解释?我来绣铺之前并未弄清来龙去脉,不如姑姑先解释一番。”魏宁不仅不生气,反倒笑容可亲。 正愁找不到收拾二人法子,小人送上门来不给点颜色更待何时? 周姑姑愣了愣,硬是未想到这顾大夫人如此淡定,身上气焰似泼了冷水,张了张嘴巴无言以对。 “周姑姑笨嘴拙舌,怕夫人听得不仔细,还是由奴婢为夫人解说吧。”兰姑姑笑笑上前,端得是一副圆滑面孔自顾自说起来。 “夫人有所不知,今日绣娘正做手头上绣工,未曾想夫人所教双面绣法出了岔子,所绣图纹从绣布上脱落,绣铺内大半绣品都已作废,周姑姑与奴婢心急如焚,才让人去府中请夫人来做主。” 兰姑姑一面说道一面让绣娘取来损坏的绣样,并恭敬亲手呈到大夫人面前让其查看,四夫人所言果然不虚,大夫人是个深藏不露的人物,若不小心对付只怕引火上身。 魏宁看了一眼,便让玉烟还给兰姑姑:“拿下去吧,此等小事两位姑姑何必小题大做,不过是有心人做了手脚罢了。” “立即搜身,每个绣娘都不许放过!” “是,夫人!”此言一出,在场绣娘有的乱了阵脚要逃,有的不明所以互相对望,玉烟和紫菱旋即让顾府带来的护卫进入绣铺,大门紧闭无人能逃搜身这关。 不稍片刻抓住名行径可疑的绣娘,紫菱举起搜出的药瓶雀跃道:“夫人,东西找到了!正是此物!” “奴婢知错了!夫人饶命啊!”几名护卫捆住绣娘手脚,那绣娘痛声大叫扑通跪地,双手擦拭眼泪全盘招出。 “此物能腐蚀绣品上的图纹,是周姑姑磋磨夫人的主意,奴婢是被迫的……” 那绣娘颤抖手指指证幕后主使,魏宁直接冷声下令:“既如此,将周姑姑带出绣铺!即刻找人牙子发卖出顾家!” 雷厉风行之下,顾府护卫上前,不顾周姑姑挥舞肥胖四肢,在绣娘们满面惊惧中拖住二人出了绣铺,在无反驳还手之力。 “夫人实在是高明,未曾想周姑姑如此胆大!”如此之快的反转令兰姑姑瞪大了双目,眼中布满震惊和惧怕之色,怔愣之余想通此前错事,随之带众绣娘跪下高声道。 “奴婢们此后定为尽心尽力为夫人卖命,还望夫人给条活路!” 乌压压跪了满地之人,绣娘们个个耸肩曲背大气不敢出,跟着周姑姑的几名绣娘更是吓得浑身发抖。 徐掌柜见此等场面亦是心有余惊,跟了魏夫人多年却从未参透经商之道,这位顾大夫人比之其母不仅有生意头脑,性情胆识也更为果决不凡,看来魏家生意日后必有出头之日。 护卫将闹事罪魁祸首统统带走,周姑姑手底下办事的几个绣娘才知哭喊饶命:“请夫人饶过我们吧!我们也是受周姑姑胁迫啊!” “她们跟着周姑姑一贯在绣坊打压我们,不是克扣银钱便是动辄辱骂,这样的日子我们也受够了!还好大夫人出头将这恶人除去!”其余绣娘看此大快人心好事当真解气,个个在底下痛快议论。 回到了顾府,魏宁借口休息让众侍女退下,玉烟和紫菱则领着兰姑姑进入栖雨阁。 绣铺中并未揭穿秦氏真面目,不过是为了让兰姑姑再无反抗之意,事情进展十分顺利,兰姑姑已将秦氏底细全盘托出,也说出此次顾二小姐陷害一事。 秦氏与吴氏狼狈为奸,利用夫家和母家之势在京都大肆牟利,用各路阴狠手段搜刮老百姓民脂民膏。 为了留住证据,玉烟特地去府外请了佐证先生隔着帘子书写记录,白纸黑字记下来算不得错。 盘问兰姑姑之事办完,让人悄悄把两人送出府去,不给其他几房的人留下半点痕迹。 “小的是酒楼的伙计,敢问是顾府的夫人?”下午人流如织的醉鸣楼内,眼尖伙计见有贵夫人打扮模样的女子入内,忙上前招呼问道。 酒楼人多眼杂,三人皆是蒙着面纱,这名伙计上前便称呼其姓,必定是容大人刻意安排之人,玉烟站在前头露出半张脸道:“正是我家夫人,容大人可在酒楼中?” “容大人已在雅间静候多时了,请夫人上楼一坐。” 那伙计二话不说确定下来,引着几人便往楼上而去,而此时楼下正中的高台上有美艳歌姬怀抱五弦琵琶,玉指轻捻音弦弹奏动人小曲,奈何台下听客传来一阵骚动。 “姑娘这首曲子弹得极为美妙,不如随小爷回府中弹唱一番?”这道公然调戏话语让台上女子恼怒不已,抱着琵琶便要离去,瞬时引来无数酒客围上前凑热闹。 “不知有何招待不周之处,这位公子为何要与我酒楼的歌姬过意不去?”酒楼掌柜闻声而至,唯恐招惹京中贵人,忙上前卑躬屈膝弯腰哈背道。 “这些银票拿去,这歌姬本公子替她赎身了!” 谁知那华服男子冷瞥一眼,甩出几张银票丢给那掌柜。 说罢不顾众人注目,光天化日之下揽过歌姬纤纤细腰,不顾其反抗身子倾上便要轻薄。 此男子满面风流邪气,身侧几名男子亦调侃大笑声:“萧大公子当真是不枉风流之名,此等酒楼卖唱贱籍女子,萧兄也感兴趣?” 第二十七章 可惜了好皮囊 “这个萧大公子,真是个泼皮无赖!”玉烟和紫菱看到此景在旁低声骂道,恨不得咬牙切齿把这萧家公子从可怜的歌姬身上拉开。 “这是哪家的丫头如此大胆!敢说我们萧兄是破皮无赖!” 这道骂声不偏不倚传入那几名男子口中,很快其中一名青衫男子朝这边走来。 见到主仆三人神神秘秘面纱覆面,心中勾起恶劣兴致,欲探面纱之下是何等相貌。 二话不说伸出手去,将紫菱面纱猝不及防撤下:“青天白日的遮着脸做什么?难道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魏宁为保护紫菱,拉起她的手臂后退一步,玉烟亦望向来人目光警惕,生怕他再次上来取夫人和她的面纱。 毕竟女子在体力上不及男子,若真是撕扯起来,必然占了弱势! “躲什么躲?被爷看是是你们的福气!”此时那男子露出放荡笑容,撸起衣袖便要扑向三人。 玉烟心急闪过身子,保护之时夫人亦被夺去了面纱,那男子见了哈哈大笑,同行几人更是投来露骨目光,深觉此举十分有意思。 而酒楼其他客人则无人敢出声,这萧家公子是京都出了名的泼皮,仗着萧家家大业大,常混迹于烟柳酒楼之地,平常老百姓见了只会让他三分。 “都长得很一般嘛!那就到你了!”萧大公子此时已对歌姬无兴趣,松手放开了她,转身来到青衫男子这边。 目光紧紧锁住面前女子面上薄纱,蠢蠢欲动步步靠近。 “赵兄,这次让我来吧!这位眉眼瞧着估计是个大美人!你可别跟我争!” “行!萧公子家财万贯,我等怎能与你比,让与你就是了!” 青衫男子正顾着调戏玉烟,便不再去扯魏宁的面纱,而紫菱也被其他几个泼皮围困住。 萧大公子目光深深看向面前女子,瞧看她远山黛般的长眉和出水芙蓉般的秋眸。 而被步步紧逼的魏宁无路可退,也不打算退下去,摘了面纱又如何,倒要见识顾大公子有何能耐。 “嘶啦——”面纱撕裂破开后绝美容貌暴露众人视野中,众人不禁吸了口气。 有人识出身份来,不乏恶意的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 “她是顾家大夫人!日前贵妃娘娘还在京都大赞她的刺绣手艺呢!” “内院妇人怎可随意来酒楼抛头露面?真是不识规矩!” “京都私下皆传是她克死了顾大人,真是可惜了这副好皮囊,年纪轻轻守了活寡!” 今日为了出行方便,魏宁穿得极为朴素,甚至说是与寻常普通老百姓无异。 那身浅桃色粗布襦裙与乌发上别着两支白玉花钿,周身再无其他装饰,可正是如此更显得这张清美皮相更加出尘脱俗。 闹事几名贵公子闻言个个惊讶对视,原以为是普通百姓家的姑娘。 若是真是顾家夫人那萧大公子可就难以得手了,看到此处他们打起了退堂鼓,自觉放开了玉烟和紫菱二人。 鸣鹤楼掌柜的遣散一干人等,擦了擦额头细汗,忙不迭上前来请萧大公子去喝酒:“原来是场误会,顾夫人和萧公子都是小人的贵客,今日酒席算是小人请了,不如让伙计带二人去雅间歇息吧!” “不必,本公子还差这几个钱?” 萧禹邪魅一笑,掏出怀中满满当当钱袋丢给掌柜的。 眼神寸步不离面前女子,继而斯斯文文道:“原来是顾夫人,在下萧禹有礼了。” “既然夫人来了此地,不知顾夫人可否赏脸,陪萧某喝一杯酒?” 其余几名公子哥见萧大公子此举有些震惊,莫不是萧兄看上了此女? 方才之事让玉烟恶心此人,怒气冲冲道:“萧公子未免太不知礼,我家夫人怎会随随便便与一男子饮酒?” “那我若强行请夫人去呢?”萧禹瞥了玉烟一眼,颇为得意狮子大开口。 “我母亲母家可是京都首富,和夫人喝个酒而已,一千两银子够不够?” 酒楼掌柜的目瞪口呆,闻所未闻:“一千两银子为了请人喝酒……” “哈哈哈!萧兄果真是财大气粗!” 几名公子哥又是附和嬉笑,而引荐顾夫人主仆三人去见容大人的伙计早已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怎么办好差事,这时二楼雅间门推开。 “萧大人常在朝中提起萧公子平日不上进,容某今日见了才知萧大人的不易,公子对顾家夫人如此上心,想必萧夫人知道了也不会告知萧大人,不如此事就由容某去说吧。” 萧禹不将来人放在眼里,不屑道:“你是谁?居然敢管本公子的好事?” 那青衫男子却认出此人来,不禁吓得后退几步。 朝廷的内阁大臣容洵,几人父亲都要见了都要叩拜,见状几人欲退下:“萧兄,依我们看还是作罢吧!” 说罢几人不敢再多逗留匆匆离去,萧禹向来不问朝廷事,自然也不认识什么朝廷大臣。 正欲给此人些颜色时,酒楼外闯进几名小厮,见到萧大公子忙上前急声道:“大公子,夫人正四处找你呢!快快回府吧!” “哼!” 萧大公子气势汹汹带着一帮人等离去,掌柜的谢天谢地道:“可算是走了!两位贵客楼上请!在下定好好招待!” “我又欠容大人一个人情,这次特地带了谢礼来,以还大人恩情!” 厢房内魏宁坐在圆桌前,让玉烟拿出随身携带的供词递给容大人身边的侍卫。 容洵不在意笑道:“夫人言重了,在下也是为民除害,分内之事。” 又是如此温和之笑,魏宁每每见了总会卸下提防之心,经过短短半月的认识,再次刷新了对书中这位大权臣的看法。 眼前这个男子如此温润如玉又仗义助人,实在让人难以与原书中的腹黑男主和冷血权臣扯上联系。 等到假银票之事解决,顾家和萧家必定难逃一劫,目前所发生之事与原书中虽然有出入,但大致走向并没有变化。 若萧家自食恶果走向衰亡,女主萧兰心会在困境中变得强大,此后必然与大权臣走到了一起。 原主之死结局凄惨,为今保住原主这条命,才能将魏氏家业发扬光大。 魏宁拉回思绪,继而问:“依大人看,秦氏与萧家夫人吴氏皆与假银票的事情有关,是否要揭露两家的罪行?” 第二十八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暂时还没有这个必要,我们的证据还不充足,就算将萧家之事说与圣上听,圣上也未必即刻处置了两家。” 容洵临窗而站,手搭在窗台之上,目光悠远看向楼下街道上人流如织的景象,思索片刻才道。 随手将供词的纸条折好,侧身递给了凌朔,再还给玉烟让她收好,这些东西留着还有用处,但当前来说只是一张废纸而已。 “其实朝廷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夫人看到的仅仅只是表面而已,就顾家和萧家而言,他们或许只是替别人办事。”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些听不明白了。” 魏宁默默看着容大人,原本认为已经到了让真相公之于众的时候,总不能一直拖着不处置,该给那些恶人尝尝苦头。 可听容大人三言两语的解释,心中又是迷惑又是着急,难不成之前的猜测是对的? “大人,属下有事禀告,可否能进来?”这时雅房外传来低声呼唤,有侍卫模样的男子敲了敲门,征得许可后走进房来。 那男子先是请凌朔出去,二人推开门走出去低语了几句,不知说了些什么,又走到容大人身侧回禀:“大人,皇宫出事了,要大人即刻进宫一趟。” 玉烟和紫菱颇为疑惑,容大人才和夫人说到要紧的正事,夫人还等着回话怎地事情还未说清楚便要走。 并未来得及解释,像是宫里发生了大事,告辞后三人匆匆离去。 雅房桌上的酒菜半分未动,酒楼伙计原封不动又撤了下去。 出顾府一趟本是不易,冒着风险前来与容大人商量假银票之事,中间还被那可恶的萧家公子闹事一场。 到了最后未问出究竟,白白浪费了一桌好酒菜后只能打道回府。 此时萧家大院大厅内,正传来咔嚓一声茶盏破碎声。 “大胆逆子!给我跪在这里两个时辰好好反省反省,你今日在鹤鸣楼都做了些什么错事!” 萧奇靖与大夫人吴氏同坐在正位上,见大公子醉得歪斜被下人搀扶入内,怒声大喝让小厮将逆子拿下。 地上是丫鬟刚沏好的滚烫的热茶,茶盏碎渣飞溅遍地都是,在场的顾府下人吓得心惊胆战。 大公子从府外一回来便被喊至前院正厅,谁知竟又是醉成烂泥的浪荡模样,老爷正值散朝回来,见此场景自然面色铁青训斥大公子。 不过这次的训斥远比往日任何一次都要严厉,大公子房里的下人全都召集而来,正个个低着头密密麻麻在门外罚站,无人敢抬头去瞧看老爷盛怒的脸色,要怪只怪他们身为下人,拦不住公子在外胡闹。 老爷身边伺候的下人知道内情,因是大公子在外头花天酒地不说,还公然在酒楼调戏了顾家夫人,老爷从宫里头得知消息赶了回来,此番大公子真是闯了大祸。 萧禹被小厮压着狼狈跪地,面容因醉酒而异常红润,双眼更是醉乎乎无一丝神采,俨然醉生梦死之态。 吴氏满脸心疼,去拉宝贝儿子起来:“老爷,你和禹儿置什么气?” “禹儿还未娶妻,自然是在外闲散了些,等再过些日子妾身打点一番,为禹儿寻一门好亲事,自然就好了!” 说罢让侍女倚翠搀扶大公子起身,而见到百般宠溺逆子的萧奇靖再看不下去,横眉竖起指着吴氏鼻子怒道:“你养的好儿子!在京都调戏顾府大夫人,他这般模样还有哪家姑娘愿意嫁给他?” “老爷?你说什么?禹儿和顾家夫人?”吴氏满脸不敢置信,顾不上扶起儿子,已被老爷之言惊住。 顾家与萧家一向交好,顾府二夫人秦氏与她关系不错,常求她帮衬着府宅生意。 倒是这个顾大夫人,却是从关心过是个什么来历,隐约记得的是贵妃娘娘曾在京都女眷中夸过她的女红手艺。 萧奇靖气得喘不上气,心中更是悔恨这些年太纵容他们母子,不知背后干了多少不利萧家之事。 那容大人是严首辅爱徒,似乎与那顾夫人有交情,今日正好撞见逆子之事,于宫中想他提起,本是不太相信,于是遣人去街上打听才知所言不虚。 朝廷正值多事之事,圣上屡次被宫外刺客行刺,虞侯爷都查不出刺客是谁,若圣上真出了事,唯一能继承皇位只有年幼五殿下,那么内阁必当辅政,他四品侍郎怎敢得罪内阁的人? 萧大公子手脚不能动,口中却笑着喃喃呓语:“不管你是谁,你逃不出本公子的手掌心的……” 萧奇靖闻声,气得眉毛胡子一把抓:“夫人你听听,还有脸问发生了何事?去街头随便打听便知!今日宫中发生大事,圣上再次遭遇刺客行刺伤了身子,若是被这逆子闹下去,我萧家指不定被人参上一本!” “夫人你好好想想我这句话,没有我的吩咐其他人不许扶公子起来!”丢下这句话,萧奇靖大步离开前厅,留下吴氏和满院下人震惊不已。 过了一会儿,二小姐和三小姐前后来了前厅。 两人走进吴氏房中时,大公子还跪在地上说着醉话。 “大哥哥怎么跪在地上了!你们几个贱奴才,还不快放开哥哥!”萧婉心上前便要扯开小厮,连连怒骂道。 萧兰心从萧禹身边路过,当作没看见似的,虽不明缘由却心知肚明必然是父亲惩罚之举。 大哥萧禹从来不务正业,在京都名声狼藉,父亲虽不似这次般责罚,但已是多次告诫,想来定是发生了不好之事惹恼了父亲。 吴氏这次没依女儿之意,反手让倚翠阻止:“兰心!罢了!是你大哥惹了你父亲不痛快,让他跪着醒醒酒便罢,等父亲气消了便好了!” 说完用帕子抹了抹眼泪,心中心疼至极,神情虽伤心却难以掩饰眼底的痛恨之色。 萧婉心气愤道:“哥哥他做了什么错事?父亲平日不是很宽容哥哥吗?” “还不是那个顾家夫人勾引你哥哥,你哥哥才一时冲动做了错事,你父亲不知从何处才听了怒火腾腾赶回府里。”吴氏添油加醋说了一通,恨极了那个勾引儿子的狐媚女子。 “竟然是她!”萧婉心一听顾夫人三字,怒火瞬间涌上心头,抓紧手帕硬声道,“母亲我认得她!她曾在宫里头抢了我在五殿下面前的风头!” “实在是可恶!” “还有这等事?”吴氏没来由听此一说,即刻追问到底,萧婉心便将那日下棋之事全盘说出。 “这个魏家小姐真是厉害!克死了顾尚书不说,竟然还打起我女儿和儿子的主意!我必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一番交谈下来,吴氏心如火烧,恨不得立马就去找那顾夫人算账,母女二人已开始打算如何对付那顾家夫人。 坐在一旁静默良久的萧兰心并不与她们同样作想,顾夫人心地善良还曾帮她解围过,并不是她们二人说污蔑的狐媚之女子。 于是将今日之事记在心上,日后见了顾夫人也会提醒于她。 吴氏与女儿诉说之后才算解了气,萧大公子也没有跪满两个时辰,早早让侍女扶了下去喂上醒酒汤,二话不说便让所有人散了去。 第二十九章 不速之客 傍晚天色微微擦黑时,魏远宏回到国公府中,如往常般小厮迎着他前往贺姨娘住处,转念之间感念起章氏母女来,脚步顿了顿便吩咐小厮掉头而去。 此时凝香阁内灯火通明,去府门处候着老爷归来的侍女得知消息,快步赶回贺姨娘处。 贺姨娘在阁中望眼欲穿,见遣去的侍女归来,喜出望外忙搭上菊丹之手猛然起身问:“打探如何了?可遇见老爷回府了?” “姨娘息怒啊!奴婢,奴婢方才见到老爷去大夫人房中了!”侍女最知贺姨娘脾性,半是害怕半是犹豫跪在地面脸色发白回禀道。 此话一出,贺姨娘揪着菊丹之手腿脚软了软,气得几欲摇摇欲坠,未料得翘首以盼多时换来却是如此结果。 菊丹扶贺姨娘坐下,姨娘知会一声,上去便是大耳刮子扇下:“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莫不是眼瞎了!老爷小半年没去大夫人房中歇息了!” “怎地让你去候着老爷,你便捏造这样的话来!成心气姨娘不是!” 菊丹贴身服侍贺姨娘数十年,也在这魏国公府熬了数十年,到了可以出府嫁人的年纪,却守在姨娘身边不肯离开,一是为了还报姨娘恩情,二则是心中坚定姨娘终有一日可以代替章氏位子。 眼看老爷已厌弃章氏,姨娘成为魏家主母之日指日可待,怎会又让那章氏重获老爷宠爱? “奴婢不敢欺瞒菊丹姑姑!请夫人相信奴婢!”报信侍女捂着被扇得红肿的右脸,委屈得不行却不敢吭声,低低跪在地上啜泣着。 “行了行了,你下去吧,我来说与母亲听!”这时房门外传来清脆女音,几人朝门口望去,不想竟是二小姐前来,贺姨娘也疑惑女儿为何此时来她屋里,便压着气让那魂丢儿的侍女退下。 “二小姐怎地这个时辰来了?”见魏岚独自前来,神色有些反常,菊丹得了贺姨娘指示,客气扶着二小姐坐下。 贺姨娘揉了揉眉心,向来心思极深察觉到什么便道:“岚儿你方才说也见着你父亲去了章氏那里,难不成你知道什么!” “姨娘还被蒙在鼓里!岚儿便是带了人来告知姨娘实情!”魏岚紧挨着贺氏坐下,面色透着凝重,这话刚说完便举起双手对房外击掌一声。 随后房外一前一后走进两人,走在前头的是侍女香彤,后面跟着的是名面色胆怯身穿破布衣裳的少女。 少女的衣着打扮不像是府里正经伺候主子的,倒像是后院做洒扫杂活的低等丫头。 “这丫头刚从耳房带过来,请夫人和小姐盘问!”香彤恶狠狠将少女推到主子跟前,压住其肩头让她抬头接受问话。 “那日你在小竹林扫地看到了什么一五一十向夫人再说一遍,若是有半个错字便打断你的腿!”魏岚恰似其母善会伪装阴毒之心,亲自走到那可怜丫头面前,捏起瘦削露骨下巴逼问。 丫头下巴剧痛难忍,抖如筛糠般连忙答:“奴婢不敢说谎!那日正值在后院扫地,亲眼看见了大夫人的人将曼姨娘带了下去,之后的事便不知了!” “原来是章氏那个老妇!将人带下去吧!带到我见不着的地方去!”贺姨娘眯起双目,遍布细纹眼尾浮起阴冷之色。 未料到向来软弱的章氏有如此心机,随之面带烦躁摆手带人下去,菊丹知晓姨娘语中之意,这丫头知情不报便是得罪了姨娘,现在得知实情更是祸患,这条命自然是不会留! “求求姨娘!姨娘饶命啊!”那丫头磕得头破血流求饶,素知贺姨娘在魏府得老爷宠爱只手遮天,菊丹直接捂住这丫头口鼻,静悄悄让几个心腹小厮抬出了房。 房中安静了下来,魏岚犹豫道:“如今大夫人把曼姨娘握在手中,岚儿拿不定主意,才让姨娘来决断!” 此时夜色已深,贺姨娘正为了老爷去了章氏之事头疼,不巧又跳出了更为恼火事情,一时之间竟没了法子应对。 菊丹看不得姨娘烦恼,忠心耿耿提议说:“依奴婢看,不如找夫人的哥哥帮忙!” 魏岚对菊丹口中的舅舅并不熟知,于是不解道:“可是舅舅不是身下城外乡下,如何能帮姨娘什么忙?” “菊丹跟着我久了,做事也老练很多,明日我便让哥哥把要的东西带来。”贺姨娘忽而一笑,给菊丹以赞赏眼神,主仆二人之间传递默契。 魏岚则存了丝疑惑,心知姨娘本事极大,不然怎会栓住父亲的心多年,但姨娘之行事并不是全然知晓。 几番询问之下,魏岚才从二人口中得知这位舅舅神通广大之处,有了姨娘口中的东西,大夫人章氏必定死无葬身之地,几人安下心来,此事到此才算作罢。 京都华灯初上,丽绫阁内传来不绝于耳的嫣然笑语,只见回廊之下男女成双缠绵不休,几位身着华服的贵公子拥簇着到一人跟前敬酒:“萧兄,何苦在此独自饮酒啊?” “今日可是春艳姑娘的迎客之日,萧兄怎么不去和美人醉卧?反倒在此一个人喝闷酒?” “是啊!萧兄平日里可是为了春艳姑娘一掷千金!今日怎地提不起兴趣?莫不是萧兄又得佳人?”几名公子哥衣衫不整,左拥右抱美人浪荡调笑。 萧禹勾手拾起琉璃酒杯,瞧都不瞧几人一眼:“你们别来扰本公子!尽是些俗物!” “春艳姑娘的确俗气!我大哥如今可被其他女子迷得三魂五道!”那日陪同大哥在鹤鸣楼闹事的青衫公子,萧家三公子萧寅对着几人侃侃解释道。 有人放开怀中美姬疑惑问:“哪个女子?难不成是那顾家夫人?” “除了她还有谁!那小娘子是个貌美的,嫁进那顾家真是糟蹋了!” “就算是顾家夫人又有何难?我有法子帮萧兄抱得美人归!” 众位常陪萧家公子戏耍之人在旁左一句右一句,深知萧家大夫人吴氏在京都有靠山,萧大公子在起哄之下生出几分兴趣,指着他们继续说下去,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势必得到那人。 此时顾府的北院,四下静悄悄无人走动,唯有两名护卫守在门外树下打着瞌睡。 就在二人不留意时,通向府外街道的墙头传来奇怪的动静,护卫反应过后便见墙外人影,瞪大双目扑通应声倒地:“有人擅闯……” 栖雨阁内已熄了灯,服侍夫人睡下的紫菱在外间打盹,而玉烟也在夫人床边小榻熟睡。 “今夜落到本公子手上,看你还如何逃!”恍若有人正蹑手蹑脚靠近床榻,耳边响起令人厌恶浪笑声。 房中的夜色平静如水,魏宁闻声似有察觉般惊醒,睁开眼瞬间只见床帐外有男子身影鬼祟靠近。 瞪大眼睛瞧清来人,才知本不该现身于卧室的萧家大公子,趁她未反应之际正如狼似虎便要扑上来! 玉烟亦被动静吓醒,上前便拉扯这不速之客:“快来人啊!有贼人闯入夫人房中!” 第三十章 白白忙活一场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若是叫了顾府人来,你家夫人名声如何保得住!” 三人目光警惕,如同看着洪水猛兽瞪向深夜闯入顾家内宅的男子。 玉烟听对方如此威胁,当真怕连累夫人名声受损,便吓得止住了向房外的呼唤声。 外宅男子闯入后院女眷的寝房,传出去了可是败坏女子名节的大事,紫菱如今受夫人看重,得知顾府之内各房对与夫人关系势如水火。 若今夜其他几房撞上此事,保不定夫人会因清白受损被人诟病,甚至更坏的结果,按照大祁对不守妇道的失贞女子的处罚,二爷等人让夫人沉塘都难说了! 紫菱越想越是害怕,害怕萧大公子做出欺人之事,忙眼疾手快为魏宁披上外衣,身子往前挪了些保护在夫人前头。 “若是乖乖从了本公子,本公子一高兴自然什么都不会说出去,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别怪本公子不怜香惜玉!” 萧大公子信誓旦旦向三人威胁,步子更是步步逼近,眼看只距离一步之遥,这时玉烟不顾一切冲上前去,狠狠抱住了萧大公子的裤腿! “快带夫人出去!”玉烟双手如环抱住坏人,望向始料未及的二人大声说道,萧禹怒火中烧一脚踢去,竟不想小小丫头力气倒大,半分也未挣脱了去。 见到此情此景,魏宁心中对原主的这位忠心侍女又多了分感激,此外愧疚之情席上心头,这已是玉烟第二次挺身而出救她。 无论如何,也不做到牺牲他人来挽救自己,若与紫菱先行离开,留下玉烟只身应付,那岂不是置她于危险之中,免不得性命攸关! 二人眼睁睁看着这一切,谁也没有迈动步子半分。 只见萧大公子那一脚力道不清,只击玉烟小腹,疼得她眉头紧锁却依旧咬牙不吭一声。 到此场面,紫菱心亦揪了起来,魏宁看不下去拾起妆匣内玉簪,冲到萧大公子身前,抵住最致命喉间。 “放开我的侍女!不然别怪我手中的簪子无情!” “本公子这就放开!你千万不要动手里的簪子!”萧大公子害怕危险利器伤到自己,忙吓得面色惨白乖乖束手就擒,放开了对脚边丫头踢打。 魏宁见状冷嗤了声,此人真是手无缚鸡之力却色胆包天,萧家子孙尽是些无耻之辈,书中所写的萧家走向末路果然不错,尽在情理之中! “萧大公子,我给你个机会,你自行离开顾府,日后不能再纠缠于我,今夜之事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若是你不愿意,我就算名声尽毁,也要拿你去萧家责问!” “是本公子错了!快放开我吧!我这就离去!” 萧大公子摇鼓似得点头,慌张应了声,魏宁狐疑看他一眼,此人绝不是良善之辈,正在猜测是否有什么滑头,果然不出所料,下一刻手中紧攥的簪子被生生夺了去! “本公子要的人,就没有没有得不到的……” 耳畔传来萧大公子邪佞的狂笑声,颇为得意揽过美人细柳般的腰肢,俯身便要轻薄那诱人樱唇。 魏宁没来由作呕,准备竭尽全力徒手与之撕打,可身侧却传来了一阵闷哼声,抬首望去只见萧大公子两眼抹黑倒了下去! 房外夜色漆黑如墨,隐隐约约有修长人影立在门前,玉烟先见到来人,高兴走到魏宁身边道:“是容大人!容大人又救了夫人!” “将萧公子带到顾府侧门。”容洵缓缓进入房中,隔着主仆三人有些距离,身后如常跟着黑衣侍卫,让他将萧禹拖出房外,这才上前一步关怀询问。 “容某来迟了,顾夫人可有受伤?” “夫人没有受伤!多谢大人出手相救!”玉烟积极主动回答,这位容大人对夫人出手相救,实在让人感激不尽。 “大人之恩,魏宁有机会定当还报!”玉烟话只说出了一半,魏宁接着疑惑补道,“只是大人是怎么知道萧大公子闯入我房中的?” 说来也是奇怪,这个萧禹那日调戏不成安分了几日,本以为会收敛些,没想到竟胆子大到夜闯顾府! 京都皆知祁皇遇刺正在宫中养病,剧情与原书相比快得让魏宁惊讶,按照萧大人的秉性,断然会阻止逆子惹是生非,但显然并非如此,看来吴氏还是纵容了萧大公子。 “今夜从皇宫侍疾出宫,从顾府门外路过,正好看见萧公子与另外几人鬼鬼祟祟翻墙欲进入顾府,这才与侍卫跟了进来。” 容大人细细道来,声线温和如风,让人听了心情也好上许多。 那目光如沐春风,打量面前的女子,认真察看她是否衣衫不整,确认她丝毫未损时,便不觉松了松气。 心中有这个想法时,他亦是一惊,何时对眼前的女子,竟有了莫名牵挂之心。 如此一想又觉得好笑,便按下心中思绪,又道了句:“夫人无事便好,在下顺手之举,倒是解了夫人之急。” 魏宁觉得有些打脸,明明此前对大权臣的心态是矛盾的,可不知不觉间似乎对大权臣有了更多的好感。 两人都陷入沉思,却不知双方想法如出一辙。 侍卫凌朔很快回来,告知顾府的人已察觉动静,正带着各房的人往北院而来,容大人不再逗留带着属下离去。 二爷顾德炳与秦氏来到栖雨阁,玉烟掌灯请人入前厅坐下,魏宁更衣后走来,只听冯氏稀奇似的问道:“今夜北院不知传来什么动静,长嫂可曾见到有贼人入内?” 魏宁扯了扯衣衫,困意连连打哈欠:“四夫人怕是听岔了,我将将睡下,却不知二爷等人夜里来我栖雨阁做什么?” 顾德炳目光犀利,语气甚为随意:“四妹听下人说起北院有异样,担心长嫂不测,才与我尔等来栖雨阁一看。” “你们几个去大夫人房中看看,若是有什么歹人,立即给我拿下!” 说罢不给说话机会,让一众护卫径直闯入栖雨阁,不过小人千算万算终究是迟来了一步,魏宁也不答话,房中早已空无一人,倒要看看能搜出什么来。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护卫面如土色支支吾吾回禀情况,只见顾二爷冷眉一横,深觉此景十分熟悉,回想起那日容洵来府中一住,亦是同样捉奸不成。 秦氏白白高兴了一场,面色相当不耐,冯氏虽心有不甘却只好委婉歉道:“长嫂莫怪!想是下人不周报错了消息,我们这便回去了!” 竹篮打水一场空,秦氏一路上没给出主意的冯氏好脸子瞧,大半夜闹事却没抓到大房把柄,教人如何不恼怒? 日前绣铺传来消息,周姑姑这个眼线莫名其妙被除去,经过此处打探消息,才知魏氏虚与委蛇不过是为了帮扶魏家生意。 魏氏如今敢与她们几房对着干,也是攀上了贵妃的缘故,若不给她点敲打,日后怕是更难对付,可今夜这好机会又白白了忙活。 打道回府之际,冯氏正盘算如何赢回秦氏信任,不料有侍女匆匆来报:“夫人快去看看!护卫说萧家那大公子正躺在咱们顾家侧门上!” 第三十一章 拿下叛门徒 “请旨主上下令,追上来的祁兵已被甩远!我们是否即刻返回九扇门?” 此时深夜郊外悬崖飞泻瀑布边,数名黑影错落而站,冷声齐声回禀站立中间那人,而此刻身侧不适宜传来吟痛声。 顿时齐刷刷目光落到声源处,只见末尾黑衣刺客捂住胸口,瞬时呕出紫红色鲜血,两名同门黑衣男子上前扶道:“苍溟受了重伤!请主上让我二人带他速速寻医!” “送什么送!这郊外哪有行医之处,若折回大祁京都岂不是让阁主与我们送死!为了个不中用的门徒,置九扇门于险境,你们安得什么心!” 黑衣死士中不乏有人厌弃这无用之子,九扇门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广纳天下武功高强之人,只为赏金之客卖命,敛财即是敛命,这便是九扇门立足江湖向来的规矩。 可这无用之子,多次执行阁主和长老在祁国任务未成,更数次悖逆阁主之令,这显然是与九扇门众人作对。 可阁中长老偏偏袒护于他,让阁主竟一时无法将其赶出九扇门,此时其身负重伤便是除去他的大好时机! “不必着急返回门中!本阁主即刻下令,副使苍溟屡次未执行任务,不配为九扇门死士,本阁主代替其他长老即刻将他逐出九扇门!” 阁主夜玖看向地上奄奄一息之人,眼底闪现幽暗杀意,高声令下背后死士立时蠢蠢欲动。 “众死士听令!拿下副使苍溟回九扇门!废其武功打入水牢!” 此前未能杀掉苟延残喘老祁皇完成任务,夜玖身为阁主只好亲自带多名死士出动,连带招来祁国大将虞武侯对九扇门多次追杀。 此次若不是副使苍溟无用负伤拖后腿,那祁国虞侯也不会屡屡追杀上来! “谨遵阁主之令!所有人不得违抗!违抗者杀无赦!!” 茫茫幽深夜色静秘无声,夜空之上唯有点点晦暗残星,听闻高声号令悬崖河畔急风大作。 只见无数冷剑脱鞘而出闪过锐利白光,如魅黑影飞旋而上瞬时将中央三人围困! “我们虽为死士,但绝不残杀同门,你们实在是冷血之极!如此无人性九扇门离开也罢!” 两名保护苍溟死士亦手持兵器站出来,他们对阁主早已不满,今夜就算是拼尽全力也要有个决断! “与苍溟同行者便是背叛九扇门之人!全部一同绞杀!” 悬崖之下回荡其阁主夜玖狂魔高喊之声,众名死士得令眼中迸发嗜血之色。 死士苍溟喘息扑在地上,双目猩红死死望向阁主夜玖,只恨多年来愚蠢效忠,此刻唯有拼死拾起兵器相博以解心头之恨! 电光火石之间,众死士势要直取阁门叛徒性命,那两名死士堪堪负伤寡不敌众眼看要落入阁主手中。 此时那透着丝缕幽光的荫翳树林,寂静林间大道上传来阵阵马蹄嘶鸣声! 身侧有死士伏地而听,立即起身禀报:“阁主不好了!树林那头祁国侯爷带着大匹人马追上来了!” 阁主夜玖听罢眉心浮现残冷戾气,即刻冷袖挥去让众死士停止内斗,但显然早已来不及。 “祁兵人多势众不可恋战!所有死士速速撤退!” 只见树林所起之风越发狂乱,浑体通黑高大骏马疾驰奔来,速度之快令人来不及眨眼。 悬崖之畔众死士见状如临大敌,不再纠缠内斗同门,旋即将手中兵器对向来人! “御林军听令!将行刺圣上刺客速速拿下!留下活口押回京都!” 马鞍跨坐身着玄铁铠甲男子,面容俊肆气势不凡,只见拉过缰绳激起骏马高声长鸣,身后密麻如蚁御林士兵立刻冲上前去! 见到此时此景,忽略在后两名死士警铃大作,忙护住副使苍溟飞身离去。 而这一头阁主夜玖不堪重负已被击打倒下,舔舐白骨之剑抵在染血颈脖间,双目染血瞪向高马上面容冷峻男子,奈何破口怒骂却也发不出声音。 余下寥寥可数死士皆被麻布堵住口中,大祁之兵已将九扇门大半死士剿杀,余下人等带回京都审问。 “江湖刺客已被拿下!御林军随侯爷返回京都!” 皇宫内夜已阑珊,海公公从凌霄宫外走到龙榻边,弓着身子轻声细语问。 “奴才带了严大人来见圣上,虞老侯爷亦一同前来,圣上此刻能否说上话?” 手脚灵活宫女忙掀开帷帐,听得账中之人极轻应了声。 “两位大人请进,圣上身子很是虚弱,只到今日才让两位大人进宫相见,定是有要紧之事吩咐,还望大人们长话短说!” 海公公去到殿外请二人入内,正有有几名宫女传过山水屏风,正捧着药膳走到龙榻边让圣上服用。 床帐之内响起数道剧烈咳喘之声,只听苍老低沉声音响起:“给两位爱卿赐坐,寡人有许多话要说,其他宫人都退下吧。” “奴才遵旨,你们几个都出去,无事不必进来服侍!”只见床帐伸出枯槁老手挥了挥,海公公顿觉揪心,见宫女服侍完药膳忙退了出去。 “严爱卿上前一步,寡人先与你说。”偌大寝殿内顿时空荡荡,站于殿内二人并未坐下,而是静静等候龙榻之人发话。 严大人先被点名脚步微沉近前,只听祁皇语重心长道:“寡人自知时日无多,严爱卿替寡人在内阁处理政务多年,寡人很是放心,只盼走后你能替寡人尽心辅佐五皇子……” 听到如此祈求之语,严大人心中未起波澜,祁皇生死尽在把握之中,刺客行刺之事让这一日来得远比计划中的更快,对此他十分满意。 “圣上言重了,臣必当鞠躬尽瘁,不负圣上托付!”严秉承眼底闪过冷意,表面维持惯常恭敬之态,双手作揖行礼便是应下,龙榻之人随之传来低低咳嗽声,此话之真假却是心中有数。 “至于虞爱卿为大祁征战过年,已是颐养天年之时,可惜寡人先走一步不能再与从前那般与爱卿促膝长谈,寡人唯有一个心愿,便是走之前亲眼看着虞氏与皇室联姻……” “圣上……圣上对虞氏恩情深重,臣不敢有异议,定尽快让犬子与公主成婚!”虞老侯爷神色动容,匆忙应下此事,自知圣上咬定这门亲事不过是为了笼络虞氏,无论如何虞氏对大祁绝无叛逆之心! 交谈之后祁皇更是精疲力尽,两位大臣各怀心思走出凌霄宫外。 海公公见二人同步走下殿外台阶虽客气并肩而行,却有相争相斗气息在两位大人之间流动。 “师傅为何叹气连连?难道师傅听到圣上和两位大人说了什么?”小太监见海公公不禁叹了句,不由好奇跟上一问。 “圣上若是去了,大祁怕是要难逃一难了!”海公公则讳莫如深摇了摇头,愁声应答了句,旋即步入殿内服侍圣上去了。 第三十二章 以变应变 屋外春雨沙沙而至,有侍女举着伞自魏家前院走过,随后匆匆停于大夫人房外,手中端着煎好的药膳进入房中。 伴随着一阵自内室传出的无力低喘,而后忽地响起药碗碎裂声。 “本夫人身子好得很,不喝这些苦不下咽东西,都拿出去!”只闻室内是浓浓苦药味,章氏虚弱躺在床上,全力扬起头低声喝退送药侍女。 这个时辰老爷正去府外请名医前来,嘱咐煎药的两位侍女看住大夫人让其服下治病药。 奈何大夫人太过硬气,不愿相信自己得了怪病,已是两日不曾乖顺服药。 “罢了,夫人不愿意喝便撤下去,强求亦是无用!”常年服侍章氏的徐嬷嬷吩咐两个侍女退下,二人全程低头不敢得罪当家主母,却又迫于老爷吩咐不敢不办事。 得了徐嬷嬷的示意,忙不迭地拾起地上药碗碎渣退出。 “徐嬷嬷,我是不是真的无用了,老爷才稍稍回心转意,我却生了这样的怪病,顾府下人都敢私下议论我中了邪气!” 章氏泪尽干涸,眼神空洞喃喃道:“若不是为了宁儿,我真想一死了之……” “老奴是自小看着夫人长大的,夫人是命中富贵之人,绝不会被那怪力乱神之言打倒!大小姐和老奴都相信夫人会好起来的!” 不过短短数日,大夫人的病来得十分蹊跷。 徐嬷嬷心中隐有不安却摸不着头绪,大小姐亦担心夫人病情,日日来魏府探视,除了让她留心可疑之人亦嘱咐安慰好大夫人心绪,所谓病来如山倒,但愿夫人只是一时生病罢了。 屋外绵绵细雨下个不停,原本思绪纷乱的章氏听了徐嬷嬷之话,为了女儿才稍稍安下心来,也不再只顾着默默流泪。 徐嬷嬷及时去关了房门,也在此时发现了躲在暗处偷听的凝香阁侍女。 “奴婢刚从大夫人处过来,正见老爷请了郎中把脉,却没瞧出大夫人的病来!”这头侍女菊丹正大步踏进凝香阁中,面露喜色回禀站在院内赏花的贺姨娘。 “看来哥哥的东西果然管用,老爷可瞧出什么端倪没有?”贺姨娘双目染上得意之色,折下朵迎春笑着递给菊丹。 菊丹一笑接过,眸色如出一辙得阴冷:“姨娘放心!老爷倒是有几分听信了下人的传言,从未往姨娘这边想!” 如此一遭,贺姨娘算是踏踏实实放下心来,心中更是快意无边,章氏得病要怪只能怪她自己倒霉,再熬过半月这魏家后宅可就要换个人当家做主了! 凝香阁忙着暗地庆祝一番计谋得逞,菊丹很快去请了二小姐过来坐坐,筹备着后事如何对付。 这边魏国公大门前停靠一顶绮罗软轿,大小姐带着贴身侍婢火速赶往大夫人住处。 于此同时,魏远宏正准备让小厮送老大夫出门,章氏病情严重连京都最好的圣手老医都束手无策,让他百感交集却也无能为力。 “父亲且慢!大夫且慢!宁儿有法子救母亲了!”正当此时一道坚定呼喊声自廊下传来,众人只见大小姐不顾衣衫淋湿快步走来,随之令侍女玉烟呈上怀中之物。 “这是……”老医者手提纸伞正欲抽身离去,却被这位魏家小姐拿过来的东西惊住,虽历经数十年世面也未识得面前所谓何物。 “大夫有所不知,这是我家小姐从郊外采来的矾石,此石正是大夫人的所中之毒的引子!大夫尽可查看!” 玉烟与夫人对视一眼,说罢将包布中的毒石塞入老医者手中,当务之急是救治大夫人病情! “紫菱!将几碗牛乳和清水给母亲速速灌下!”这时魏宁不顾魏远宏和老名医的怔愣无知之态,从满屋子下人中间穿过,进到章氏房中便大声吩咐。 床帐散乱的榻边,章氏正喘喘一息,痰盂内是大量黄绿色呕吐之物,徐嬷嬷死死守在身边,听到大小姐在外解惑之声,痛哭流涕道:“大小姐你可算来了!夫人可算是有救了!” 不过半个钟头,玉烟协助紫菱为章氏服下中和之物,随后章氏乌紫脸色明显好转。 魏宁安慰章氏进行催吐之法,一通下来见效极快! 老名医已查看完那枚毒石,见状走上前去抚须大惊称奇:“草民平生医治无数中毒之人,却从未见过如此毒物!亦未见过如此果决医治手法!看来是草民孤陋寡闻了!” “父亲和老大夫可以作证!母亲正是中了毒石之毒!” 榻边几人将章氏扶好休息,魏宁不再犹豫走到魏远宏面前,当着魏府上下人的面将凝香阁小人之计公之于众! “父亲怕还不知,母亲中毒之事与中邪毫无关联!一切都是贺姨娘在背后陷害!” 此话一出,当场之人大惊! “父亲可曾记得贺姨娘乡下有未砍柴为生的哥哥?此人在日前赠予贺姨娘几块宝石,亲自送到魏国公府,那宝石正是这矾石!” 说话之际,魏宁压抑着嫉恶如仇之感。 不得不说自从进了这书中世界,便是看透人心叵测,若再以不变应万变只能为人鱼肉。 唯有以变应变才能顺应无法预料的改变,章氏是原主最亲之人,无论如何也要护她到底,而此刻便是出手的最好时机! 空口无凭唯在证据,轻轻摆手示下,玉烟将袖口藏着的口供递给魏老爷,接着代替夫人缓缓开口:“老爷请看,这口供是姨娘哥哥亲手签字画押的口供!” “今日夫人与奴婢用了重金才顺藤摸瓜在贸市寻得此人,此人仗着贺姨娘的接济正在赌庄上赌钱,被夫人拿个正着!” “威逼之下吐出了这些年利用贺姨娘的帮扶,常常买卖矾石谋取私利!白纸黑字上写得分明,夫人也带了他在耳房听候发落,只等老爷裁断!” 这番话犹如晴天霹雳,震住了魏远宏的心扉,怀疑与愤怒乃至最后的心痛充斥脑中。 原来他爱了多年的宠妾,要杀他结发之妻! 这段时日章氏生了怪病,他才知亏欠章氏良多只愿尽力弥补,身为两朝元老深知圣上又正值撒手人寰垂危之际,朝中几股势力风云动荡,家事国事已压得他喘不过气,谁知背后是如此真相! 这番折腾让众人看足了场面,老名医不便打听官家内宅之事,自行告退出了国公府,徐嬷嬷命令得知内情的下人不许对外乱说一个字。 章氏提起精神,扶着女儿肩膀强撑身子硬声道:“老爷,宁儿一番苦心,早教我留心贺氏,无奈还是我愚蠢无知,才至如今这般境地,还望老爷一定要为我做主!……” “宁儿你随同我前往凝香阁!我要亲自去问贺氏究竟!绝不会让夫人白白受了委屈!”闻言魏远宏终是难忍心中痛愤之情,拍桌豁然而起,对着章氏母女作出承诺。 第三十三章 恶人成了精 “姨娘不好了!老爷不知从何处带来了姨娘的哥哥,正怒气冲冲往凝香阁这边来了!” 凝香阁外有侍女急急跑来,进入原本安静厢房内,顾不上行礼便慌张回禀道。 坐在小榻上欢谈的二人,正为章氏病重沾沾自喜,报信侍女话音刚落,贺氏和女儿还未来得及起身,那厢只见魏远宏带着乌压压众人蜂拥而入! “老爷怎地来妾身阁中也不通传一声,妾身也好让菊丹沏壶好茶……”贺姨娘反应倒快,堪堪起身强自镇定,身姿盈盈走上前去对着魏远宏眼笑眉开道。 魏岚毕竟年少未经世事,头次见到父亲面色如此盛怒走进姨娘阁中,暗自攥紧帕子颤着嗓音乖巧行礼:“几日不见父亲了,岚儿给父亲请安。” “哥哥怎地也来了府中?”贺姨娘上前一步岔开话题,还未确定老爷目的之前,便小心翼翼打探,“莫不是哥哥有事来求?” 偌大阁中挤满了前院带来的护卫,被推搡入内贺柴满心惧怕,生怕魏国公会杀了他泄愤,也怕妹妹因此逐出魏府去,缩着身子走到贺姨娘跟前,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开口:“妹妹,为兄……” “你做的好事!还有脸问!”这时魏远宏掀开衣摆猛然坐到桌边,拳头重重重敲打桌面,整张檀木桌子为之激烈一震! 这一举动,生生让作恶三人吓了一愣! “贺氏你罔顾我善待你多年!竟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章氏虽不如你用心伺候于我,但毕竟是我明媒正娶的发妻,你为了争宠竟要害她性命!” 说罢怒火烧了心将贺柴口供甩至贺姨娘脸上,贺氏不顾上脸颊刮痛,双手颤抖摊开那张纸细看。 在旁目睹一切的魏岚吓得捂住惊叫出声,扑通跪到父亲脚边极力哀求道:“女儿求求父亲饶了姨娘!姨娘向来心善,只是一时糊涂啊!” “岚儿说的对!老爷是知道的,妾身最是心软,都是哥哥他软磨硬泡,在赌庄输了钱,妾身只有这一个哥哥,不能见死不救啊!” 这两声嘶喊透着似是无辜的悲痛之情,贺柴暗自与妹妹互换眼神,顺势拼命磕头谢罪,那可怜模样当真是恶人成了精! 魏远宏如常心头一软,面色自然缓和了些,贺姨娘不再顾着求饶,心中窃喜准备加把劲痛哭流涕一番,可此时房门被一脚踢开! “姨娘真是巧舌如簧,如此害人之计也能糊弄过去,看来我不得不让姨娘承认得心服口服了!” 此控诉之言掷地有声,贺氏与魏岚未曾想房外还有他人,直到魏宁站定贺柴身边时,众人目光聚集过去,魏远宏闻言又是面色一凝:“宁儿此话是何意?” “把人带进来吧!父亲和姨娘一看便知!”此时拍手几声,玉烟从外引进一袅袅娉娉的女子,那女子眉目柔美可人,当众人目光落至她隆起腹部时,更是瞪直了眼睛! 纷纷让出路来,女子行至魏远宏面前温婉行礼:“曼娘见过老爷,夫人和两位小姐。” “你!你是……”此时魏岚认出来人吓得踉跄后退,贺姨娘更是目中喷火跳了起来,“你这小贱人!竟还认贼为主回来诋毁于我?” “姨娘说的对!曼娘正是因为贱才被三公子玩弄于鼓掌,如今怀了他的孩子却还要姨娘和三小姐满京都追杀!若不是大小姐收留才大难不死,你们蛇蝎面孔永远都不会公之于众!” 直到此刻,曼娘挺身而出道出了真相,贺氏全然无心去顾如何收场,怒声谩骂便扑上去打骂,恨不能撕了这贱婢泄愤。 魏岚亦是跟着上去撕打,其余下人忙去拉扯,一时之间房中乱成混乱不可收拾! “你这贱人果真是认了章氏为主!全然忘了我当初是怎么提携你给锦儿做妾的!我打死你这背恩忘主的贱人!” 这下贺姨娘一干人等真面目算是揭露,为了不让他们有翻身之地,正热打铁让紫菱取来从魏岚处搜到的假银票。 也是那日抛售庄子时从秦氏钱庄兑换而来的银票,附加这些年贺氏从魏国公府骗来的家产,悉数送到魏远宏手中。 “不想这些年我竟如此糊涂,宠了多年的女人不配为人,倒还不如自己的女儿看得分明!”坐在正座上良久的魏远宏终是起身,将掌心一应佐证揉碎丢到贺氏脚边,迈开沉重步伐蹲到贺氏的面前。 贺姨娘正要开口唤声老爷,却被魏远宏狠狠扇去一巴掌:“夫人和锦儿妾室的事也便罢了,你可知假银票之事会祸及整个魏家!” 贺氏当真不知假银票的事,抱住老爷的腿哀声求情:“老爷,妾身不知假银票……” 话还未说完,魏远宏命人将贺氏从地上捞起,魏岚才知自己被骗,却顾不上责问嫡姐,只见父亲双目冰冷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厉声吩咐护卫动手! “贺氏勾结外人谋杀主母,罪不可恕!押至暴室囚禁,没有我的吩咐非死不得放出!二小姐知情不报,亦禁足闺阁直至出嫁!” 处理完一切,魏远宏心中竟未一丝痛快,似泄了气般头也不回离开了凝香阁,余下罪魁祸首在原地撕心裂肺痛哭。 解决了贺氏,魏家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余下这几日看守贺姨娘的下人也敞开了嗓子议论。 谁说这京都大户不都是主母当家做主,可贺氏偏偏不信命,痴心妄想欲取主母而代之,落得凄惨局面也是咎由自取。 倒是便宜了平日里没少欺压下人的三公子,那日贺氏关进暴室偏偏三公子去了花楼花天酒地,不在场逃过了一劫,如今得知贺氏被罚日日去求情,实在是惹人厌烦。 栖雨阁近日无琐事落得清闲,玉烟和紫菱自从贺姨娘倒下,大夫人章氏身体渐好,常常在魏宁耳边高兴诉说凝香阁惨败状况 魏岚在阁中不是摔花瓶就是自残,可老爷偏偏横下心不理会,实在是令人痛快。 这几日忙着研究茶道,处理魏家茶庄的琐事,魏宁才知心力交瘁,原来古人的生意事也不比现代人好做! 可是偏偏不愿放弃,定要给魏家一个交代,身为炮灰女配为了在书中求生,也是为原书中魏家结局凄惨留条后路。 除了日渐壮大的绣铺生意,其他生意门路也要顾好,贺氏虽被囚禁但他的儿女还在,恶人不难说没有喘息机会。 原书中的魏岚能当上皇妃,证明她不是个泛泛角色,原书后文曾写到她为争宠将后宫闹得天翻地覆。 在魏远宏狠不下心处死贺姨娘,也不对一向宠爱的魏岚重罚,而这些人很可能不善罢甘休。 除开魏家的事,还有萧家吴氏和顾家勾结,那日萧大公子被可怜兮兮送回萧家,吴氏怎会不心生怨恨? 三日以来,顾府一片风平浪静,皇宫也未传来祁皇逝世的噩耗,知道祁皇病情之人甚少,祁皇授意宣称病情稳定,对皇宫外有所隐瞒病情,毕竟天子逝世难免引发朝廷动荡。 这日午时,顾家规矩各房去祠堂为故去的顾大爷上香,完事后玉烟陪同夫人返回栖雨阁,却在此时紫菱从外院急匆匆前来报信。 “夫人,府外有位名叫流苏姑姑的掌事宫女从皇宫而来,说是请夫人去宫中一见!” 第三十四章 冤家不宜解 “早知殿下擅长丹青,婉心今日特地带了这幅桃花图与殿下参赏,殿下就替婉心瞧看指点一番嘛!” 祁宫中碧波湖畔传来女子柔柔巧笑声,只见春桃树旁正站有三人交谈,此外还有名身材瘦小的小太监在不远处等候。 “本殿下不喜欢桃花,也不懂怎么欣赏桃花,萧姑娘还是去宫中画师点评吧。” 听了女子讨好之话,黄袍少年不但未瞧她一眼,作画之手更是无一丝停顿。 他唇边透着丝不近生人的冷漠,表现为拒人千里之外。 “殿下怎能如此敷衍婉心,难道殿下忘了儿时之时常与婉心在宫中玩乐,可如今殿下却不愿亲近婉心了……” 说话女子正是萧家二小姐萧婉心,她紧握手中作了几日的画作,摸起泪水便是委屈哭诉。 今日好不容易寻了机会进宫接近五殿下,换来的仍然是心爱男子的嫌弃! 身侧同站的是其庶妹萧兰心,正值初春之际天气暖和,穿着湖蓝色拢烟长裙,清丽面容显出典雅气质。 而陪同而来的嫡姐则是艳状浓抹,以为能引得五殿下多瞧两眼,可五殿下看了浓妆更为嫌恶。 “奴婢见过五殿下。”这时流苏带着顾家夫人主仆三人路过湖边,正通往景阳宫宫道上,见到树下几人便行礼问好,“两位萧姑娘也在,流苏有礼了。” 从顾府一路入宫,流苏姑姑面色冷淡又不多余说话,身后亦紧跟着几名粉衣宫女,魏宁暗暗觉着这尚贵妃此行让她入宫相见,表面上说是封赏于她,实际没有什么好事。 谁知还未到景阳宫,路上撞见这萧二小姐缠身五殿下的场面。 “婉心也见过姑姑,我与妹妹刚从娘娘宫里请安出来,正好见到殿下,便与殿下切磋画艺!” 萧二小姐笑容可掬,问了好后随意解释了番掩饰方才尴尬之举,当带笑目光落至身后女子身上时,眼底笑意瞬间化为泡影。 “今日真是巧了,这不是顾家夫人吗?夫人定是得了贵妃娘娘的邀请入宫行赏的吧?夫人真是好本事,能得娘娘庇佑!” 魏宁不紧不慢上前,浅笑一声:“二小姐真是消息灵通,在此承小姐吉言了!” “你……”萧婉心瞪直眼睛,心中甚为不服,张口便要教训,“顾夫人以为贵妃娘娘会为了你得罪我们萧家?娘娘不过是……” 话说到了一半,萧二小姐硬是止住了后话,心知差点说漏了嘴,忙与流苏姑姑对视一眼。 “两位小姐与殿下好好畅谈,时辰也不早了,奴婢就不打扰了,这就带着顾夫人去见娘娘。” 说罢转身便要离去,可这时身侧黄袍少年缓缓靠近了过来。 “魏姐姐留步,本殿下有话还未说!”这声落下随着一道挥手,贴身太监小印子参悟殿下意思,双手捧了殿下刚作好的春景图走到跟前。 “听闻魏姐姐日前送了幅百花刺绣图献给母妃,我就把这幅拙手之作送给姐姐,也是感激魏姐姐教我棋术,希望不要嫌弃。” 得了主子命令,小印子喜笑颜开欢喜将墨水未干的画卷送到面前。 魏宁始料未及不知如何拒绝,只好双手微顿接过了此画。 只见忧郁少年眼中不再充斥沉沉孤寂,而是荡漾着温和如风的善意。 书中可怜的少年皇帝,见到他时便会心生怜悯。 接过了好意,她又立马后悔起来,现下与萧家是冤家不宜解,这五殿下当着萧家小姐的面送画,这不是明摆着让人遭嫉恨? 暗道一声榆木脑袋,不该反应如此慢! “顾夫人,兰心是否能插一句嘴?”这时萧兰已在旁观察良久,顾不上其他便出声上前解围。 这些日子一直发愁寻不到机会提醒顾夫人提防大夫人和嫡姐,如今能见她为难,能出绵薄之力也是好的。 见顾夫人点了点头,萧兰心忙温婉笑说:“夫人怕是理解错了殿下的意思,殿下只是想让夫人代为转赠孝心。” 魏宁心下感激,想了又想道:“三小姐说得极是!谢过殿下赏赐,我这便将此画转赠贵妃娘娘,以表殿下的孝心!” 说完这句话,便亲手将画作递给流苏姑姑,也是将烫手山芋丢开! 不出所料,萧二小姐这才将恼恨的目光从她身上挪开,魏宁这么做并不代表畏惧萧家,而是眼下身处皇宫内苑,避嫌归是好事。 湖边冷然而立的少年听到拒绝之言,淡色薄唇紧紧抿起,黑沉眼眸掠过伤心之色,却未再开口反驳。 “奴婢明白殿下好意了,夫人随奴婢去见娘娘吧!” 一来二去,流苏姑姑将其中曲折看了明白,草草带过此事便带着人离开了。 这一边五殿下亦周身散发孤绝之气,领了贴身太监便要回宫,萧婉心不肯善罢甘休,追上去扯了扯殿下衣角娇柔道:“殿下怎如此快便要走了?” “松开你的手,不然别怪本殿下不客气!” 祁麟眼眸清澈明亮,眼底却是无尽冰冻之寒:“萧姑娘若是有魏姐姐一半的知书达礼,本殿下也不至于不愿待在这里!” 话音刚落人已快步走去,留给萧婉心一道冷漠疏离背影,她不仅嫉恨殿下对魏氏的亲昵称呼,听懂殿下话中之意更气红了眼眶,十根手指收紧似要捏碎,怒火冲昏头脑下全然忘记手中剧痛。 站在一侧的萧兰心亦是惊心,随后萧婉心竟笑了起来,优雅大方整理好衣着首饰:“你是顾夫人还是国公家嫡女又如何?都阻止不了我嫁给殿下!日后祁国后宫还是我们萧家说了算!” 来到景阳宫时,尚贵妃正倚在鎏金小榻上烹茶,身侧宫女帮忙打下手,见流苏带着几人进入内殿,直了直身子收故作亲昵道:“顾夫人来了,快拿一席软垫赐坐。” “这是本宫给夫人的赏赐,是对夫人为本宫所绣百花图的答谢,乐华也常夸顾夫人心思通透,本宫实在是喜欢顾夫人。” 内殿中坐着的还有乐华公主,三五个宫女在旁摘好果子送给公主品尝,担心父皇病情却无心去吃,见来魏宁前来面色高兴了些,让盈姑姑把跟前进贡的御果送去。 “母妃说的都对,若不是顾夫人,乐华还不知收敛以往不好的脾性!” 宫中洋溢着畅谈之声,魏宁却觉得尚贵妃的神色不太对劲,投射过来目光隐藏忌惮,正如她所揣测,尚贵妃复又惆怅开口说出另一番话。 “听闻夫人不仅擅长女红,对茶道也颇为精通,京都里几家有名的茶铺都是夫人帮娘家经营。” “本宫近日研磨烹茶之道,是因圣上病着太医久不得良方,却说药中缺一味茶引,便来夫人打听京都何处可以寻得此味药引。” 第三十五章 落入圈套 “母妃放心吧,太医今日说父皇的病比前日好了许多,顾夫人定能为母妃寻得药引!” 乐华公主乖巧陪在身侧,不愿尚贵妃难过,安慰亦是安慰自己拾对母妃灿烂一笑。 尚贵妃目光慈爱,看向乐华公主回以宠溺一笑:“乐华看重的人,本宫自然相信。” 这时流苏姑姑走到娘娘身侧,俯身低语几句后贵妃面色隐隐一沉,很快有宫女将手中之物小心翼翼奉上,正是五殿下所作春景图。 乐华公主正好瞧见,欣喜问道:“母妃手中这副春景图画得真好,流苏姑姑是从哪里寻来的?” 献画仅仅是走个过场,乐华公主显然未听到流苏在贵妃耳边说了什么。 隔了几人远的魏宁更是如此,不过看出了尚贵妃面上稍纵即逝的恼怒。 这丝神态虽浅,却与萧二小姐脸上的怒色如出一辙! 如果她猜得不错,尚贵妃对她已起了戒备之心。 除了与萧夫人吴氏那层关系,还有什么能让贵妃娘娘恼恨? “回公主的话,这幅画是来的路上五殿下在亲手所作,萧家两位小姐也在,殿下偏偏赏识顾夫人,特意让顾夫人带来转赠娘娘的。” 尚贵妃看了眼画便让撤下去,流苏命宫女收好画卷,对乐华公主一笑解释,可这笑容并不达眼底。 “原来如此!五弟如今倒懂事了,知道挂念母妃了!”有流苏姑姑的解释,乐华公主明白过来,颇为高兴点了点头,在她看来那个不近人情的五弟能主动向母妃示好,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麟儿的孝心难得,流苏替本宫将画收好,圣上见了也会高兴的。”尚贵妃显然不欲继续此话题,抬了抬眼又道。 “说来也巧,京都萧侍郎家的夫人吴氏与本宫是远房之亲,前日进宫提起魏家茶庄在京都做得风生水起,也在本宫面前称道顾夫人会做生意。” 流苏姑姑也插上一嘴:“顾夫人不止会做生意,对做人之道也颇为研究,不仅娘娘和公主殿下赏识,五殿下和萧夫人亦是对夫人刮目相看!” 这话一落,魏宁便察觉出尚贵妃这话里带刺! 好端端的扯上吴氏和五殿下,尚贵妃果真起了防范之心,那么此次入宫也是尚贵妃故意为之,什么帮忙找药引和夸奖溢美之辞,不过意在敲个警钟罢了! 乐华公主不明其因,赞同夸道:“流苏姑姑所说的也是乐华想说的!若不是顾夫人的提点,虞哥哥对乐华态度也不会有所改观!” “父皇答应再过半月就为乐华赐婚,到时定要请顾夫人来参加本公主的婚宴!” 乐华公主话中难以掩饰激动喜悦之情,孰不知祁皇已病入膏肓,而皇宫内外暂时的风平浪静不过是表象而已。 听完这句话,尚贵妃依旧是眸中流溢宠溺之色,笑着便答应下了来,这番交谈之后,有宫女来报说是祁皇请贵妃娘娘去凌霄宫,乐华公主也陪同一起前往。 “好了今日嘱托之事便有劳夫人了,若是能得药引治好圣上顽疾,本宫定重重有赏!” 尚贵妃有事在身,起身送客道:“流苏,你亲自替本宫送顾夫人回去。” “是。” “奴婢便送到宫门处了,贵妃娘娘看重夫人,才让奴婢特意安排宫里头的马车送娘娘回去,夫人可别辜负了娘娘的一番苦心。” 此时皇宫朱门之外,流苏姑姑目送几人上了马车,随后并未直接离去定定站在原地,玉烟疑惑为夫人掀开车帘,车中之人探头去看,便听得这道意味不明之语。 “路上赶马平稳些,顾夫人是贵妃娘娘的贵人,若是颠着晃着,本姑姑拿你们是问!”说罢流苏姑姑告辞一声转身回了景阳宫,马车前赶马宫人唯唯诺诺忙道了是,挥起马鞭便朝着宫外大路而去。 “夫人你看!今日京都可真是热闹,街头小巷的到处都是人!” 宽敞的马车内,玉烟雀跃看向车窗外街头景致,指着路边攒动人群对夫人笑说。 紫菱也被热闹景色吸引而去,二人已忘了进宫时沉闷心情,也拉过夫人胳膊欢喜去欣赏美景。 “救命啊!救命啊!有采花盗劫人了!”正当此时弄巷内传来惊恐高喊声,只见高楼下百姓如临大敌四散飞跑,不少男女从马车外飞奔过去瞬间不见踪影。 这时马车放缓了速度,玉烟吓得立马放下车帘:“夫人不好了!巷口有坏人作恶!” “太危险了!若是伤到夫人就不好了!”紫菱一听眉毛皱成团,对马车前高声道,“麻烦赶马公公快些,快快离开此处!” 谁知这慌乱之声传了出去,未得到驾马公公的应声,魏宁暗道不妙伸手掀开布帘,车前哪有半个人影! 而此刻更为凑巧的是,她们的马车正好停到了那帮坏人行凶之处! 抬头朝那头望去,便见马车正巧不巧停在烟花柳巷外,依稀可见三三两两蒙面男子正捉住巷口几名年轻女子。 四周之人吓得四散无人来救,而如此大的动静却无京都官兵出动,实在令人可疑! 为首歹徒正将两人逼至墙角,那瘦弱老汉惶恐护着背后少女抵死哀求:“求求好汉饶了小女吧!小女年纪还小,只怕不能伺候好好汉的!” “费什么话!你女儿有几分姿色,被我家公子看到是你的福气!”奈何老汉被蒙面人冷血踢飞,立时捂住胸口吐血晕去,被抓住的数名少女吓得个个大哭了起来。 “你们这些丧尽天良之人,竟在天子脚下作恶!……” 而后蒙面贼人邪恶哄然大笑声中,那名老汉女儿气急攻心昏厥了过去。 直到此刻有人已察觉不远处停靠的那辆马车,三人在车中屏住呼吸,不敢有丝毫动弹,生怕惊动坏人将他们引来。 正当此时,有蒙面男子超马车方向低声禀报:“大哥快看那儿!正是皇宫的马车!” 话语落下,伴随巷口女子惊恐的尖叫哭声,几名蒙面男子不约而同朝马车走去,车中三人紧紧握住车框,紧张得指甲也入木三分,心知危险即将来临! “他们是有备而来!原来这就是贵妃娘娘的一番苦心!” 马车外脚步声步步靠近,魏宁悬着一颗心久久放不下,回想事情来龙去脉,才知这些人不过是尚贵妃提起设计好的,只等落入圈套之中! 只是眼下棘手的是,尚贵妃不会公然派人刺杀她,若被这帮人掳走,她们会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 “原来是贵妃在害我们!夫人好歹也是官家女眷!怎能如此对待?” 玉烟又怒又怕,对车外咬牙恨恨道,才明白清楚是尚贵妃故意安排马车送她们出宫,目的是让这些蒙面人抓走夫人! “那夫人我们该怎么办?还逃得了吗?”紫菱不曾见过这般场面,吓得颤抖身子急急问。 第三十六章 是福不是祸 “回禀二夫人和萧小姐,我家夫人派去的人传来消息了!说是贵妃娘娘已经动手了,请夫人放心!” 此时魏国公府东院内,有着便装府中小厮快步走进,前院下人忙将他领到主子面前,上前便是恭敬抱拳禀道。 “看来吴姐姐真是厉害,说动了贵妃娘娘相助,娘娘出手看大房还如何收场!” 坐于软座上与女儿闲聊的秦氏听得此消息,立时欣喜过望大笑几声。 见那萧府小厮来顾府报信步履匆匆衣服未及更换,秦氏见状摆了摆手大方行赏。 “此事你报告得及时,多谢萧夫人好意,这是赏你的银子你且退下吧。” 这声吩咐落下,秦氏心腹张嬷嬷从袖口掏出钱袋送去,那萧家小厮见了喜出望外忙伸手接过咧嘴收入怀中,临走前不忘将主子嘱托之话转达。 “谢过夫人赏赐!我家夫人还转答奴才告知二夫人,尽快带府中护卫去秋仙楼,魏氏无论如何是逃不了的!” 此言一出,秦氏房中几名下人个个欢呼雀跃,大房魏氏不过是倚仗大爷在世时的地位,才掌管着整个顾家后院的大权。 暗地里又有几个顾家下人真正打心眼去服如此年纪的主母,大爷顾德恒多年未娶妻纳妾,大房和三房名下又无所出。 四房三公子尚且年幼,唯有二房的二公子是顾家未来继承家业之人,这顾家后院当家大权不靠二夫人还能靠谁? 眼下秦氏已喜不自胜,碍于四夫人冯氏在场,才稍稍按捺心中狂喜,已托着张嬷嬷的手从椅子上起身,准备唤来府中护卫即刻出发抓人! “魏氏如今在劫难逃,我与母亲赶快派人去将魏氏捉会顾府吧!”这边顾明芸早已坐不住,哗啦声站起便要带惜雯出发,想到魏氏那个贱人即将因清白玷污被抓,真是解了多日以来心头之恨! 正在这时,默默在旁观望的冯氏却同时起身先巧笑道了句:“妹妹在这里恭喜姐姐得偿所愿了,姐姐取得中馈大权指日可待!” “不过姐姐和二小姐莫急,此时不是去抓人的好时机,妹妹有话要说!” 这声打断之声,让心急火燎欲去解决心头大患的母女生生停下了脚步,顾明芸颇为不解,甚至面带疑色皱起眉心,语气不耐冷冷反驳了四夫人一句。 “四夫人这是什么意思?萧夫人好不容易与母亲商量请贵妃娘娘出面教训魏氏,四夫人却要拦着母亲,是不是强人所难了?” 二小姐说完这句话,秦氏也脸色不佳,冯氏向来善于察言观色,提步走近极为恭谦道:“二小姐错怪我了,我是觉得此事不宜操之过急。” “姐姐和二小姐仔细想想,萧夫人筹划之计并不严密,此时姐姐若带着顾府之人出现于烟花柳巷之地,是否招人非议?更何况此时魏氏还未复发,姐姐太快露面到显得故意为之!” 这番话说下来,倒教顾明芸刮目相看,心中对这四夫人很是钦佩,若无她来时常帮母亲出谋划策,此事定会行差倒错! “如此说来四夫人考虑的倒是周到,不如母亲和我还是再等等,让府里下人留意动向便是!” 说罢顾明芸便收了脚步,靠到秦氏身侧提出自己的主意,秦氏听了也很满意,便按冯氏和女儿的说法去做了。 “这是大公子要的人,听说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抓的时候可要小心些,可别蹭破了皮!” 这时秋仙楼外一群蒙面人已将巷子里马车围将起来,为首男子见几人搓了搓手急不可耐的模样,冷声提醒了句,意在指出要抓的要紧之人。 听到大哥发话,底下之人纷纷应喝,他们可是收人钱财替人办事,孰轻孰重还是知晓,不过听说这萧公子阅人无数,能看上这么个大户人家的夫人,想来这位顾家夫人定是个绝色美人! “大哥放心!公子要的人我们哪儿敢碰啊!不过是想见识这小娘子是什么货色罢了!” 几个蒙面男子蠢蠢欲动,说完急不可耐撕下马车的帘子。 目光落在车中之人面容时,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果然是个好货色!可惜主家要的人不能碰!那这两个丫头总能玩!” “反正我们也逃不了了!不如让我们死个明白!到底是何人要取我们性命?” 话音落下邪恶之手伸入车内,便要将紫菱拉下马车,魏宁见状便立即分散贼匪注意力,直直望向为首之人高声质问。 “夫人放心,我们萧公子只是垂怜夫人而已,不会要了你们性命,你们若乖乖听话自然安然无事!” 这群劫匪有恃无恐,心知她们已落入手中再难逃脱,索性大发好心说出主家大名! 魏宁一听此话,当即想到了幕后之人。 萧家公子中除了萧大公子还有谁会如此胆大包天? 有吴氏和贺贵妃相帮,今日此行必是让她清誉毁于一旦,这样一来萧大公子不仅得偿所愿,对吴氏乃至顾家来说便是除掉了她这个眼中钉! 玉烟恨不得将唾沫吐到这恶心歹徒脸上泄愤,为替紫菱挡住危险便一脚朝蒙面男子踢去:“你们这些不怕死的坏人!我跟你们拼了!” “这丫头性子烈,既然你这么保护好姐妹,本大爷就先带你回去!”巷口回荡着蒙面劫匪狂妄大笑声,而后猛然钻进了马车。 马车中三人警铃大作,那男子直取玉烟腰身欲将她带走,而当此时不知何时冒出一柄出鞘冷剑,横在蒙面贼匪身前! “小心!”随之玉烟落入一人怀中,当即目瞪口呆看向来人,正是有过两面之缘的卫将军! 卫展离未看清怀中之人模样,抱着女子落地后便松开了手臂,卷入劫匪激烈撕打之中。 此时此刻歹徒已被御林军士兵气势如虹包围,不远处传来百姓痛快高呼声:“皇宫里的御林军来了!是虞侯爷来救人了!” 千钧一发之际,救星终于来了! “侯爷有令缉拿所有贼匪,全部给本副将拿下!” 这时几匹骏马奔腾而来,身后跟着数十名皇宫而来御林士兵。 不知何时上来不少百姓围观,他们不再害怕,更是希望朝廷为百姓除恶! “我们也是受人所托办事!我们再也不敢了!求侯爷饶命啊!” 虞武侯骁勇善战名声祁国众人皆知,劫匪闻风丧胆逃跑不成只能乖乖告饶。 只见虞侯爷铁面无情,冷厉眼风扫向众劫匪:“若主动招供幕后之人,本侯不会杀了你们!所有人押回大狱!” 几名挟持女子已吓得浑身颤栗,如获大释后家人个个感激涕零,纷纷磕头道谢散了去。 “敢问侯爷可否寻一辆马车,送我们夫人回府?” 这时众人散去,唯有获救主仆三人孤零零站在角落,紫菱见接送夫人马车破损亦无车夫赶马,便走上去相求。 “顾夫人向来十分能耐,何须本侯帮忙?” 可闻此声,虞侯爷不过冷冰冰抬了抬眼,黑沉目光落在马下那女子姣好面容上。 而那女子面色上毫不掩饰的不在乎,既然如此让个丫头出头求他做什么? “又是顾家夫人?侯爷可要……”卫副将正好领着御林军准备撤离,而侯爷旋即看向正前方冷嗤一声挥起了马鞭,唯有马蹄扬起留下阵阵灰尘。 “日后可要好好看着你家夫人,别尽给我们侯爷添麻烦!” 紫菱在原地跺了跺脚,暗恨这虞侯爷小肚鸡肠,救了她们不肯再施以援手,而玉烟则小跑过来,正好听到那卫将军留下的话,竟然没有同上次那般生气。 望着虞侯爷潇洒离去的背影,魏宁心知肚明笑了笑转身就走。 虞侯爷是公事公办,其实并不乐意救她们!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惊无险。 而方才之事已让敌人处在明处,对她来说亦是福而不是祸! 三人离开了巷口,此时秋仙楼外停靠着辆外观低调的官家马车。 马车前有人遥遥相望,对着车内沉声道:“看来不需要大人出手了,顾夫人已经得救了。” 车中伸出只修长之手,而后淡淡放下:“可惜虞侯爷快了一步,让我错失了英雄救美的机会。” 凌朔头次听大人如此玩笑,本欲好奇一问为何甚为近日关心那位顾家夫人,却听得柔和嗓音从马车内淡淡传来:“事情既然已毕,打道回府吧。” 第三十七章 报应不爽 萧府内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一路穿过内院在大夫人房外停住。 守门丫头见是府外门房求见,径直去了里头回禀夫人。 得了属意后,门房焦急万分大步踏进房中,将头往地上众重一磕,隔着玉珠帘便紧急高声道来。 “夫人大事不好了!府尹派人来萧府告知奴才,说是大公子被虞武侯抓进京都大狱了!” 这几句传话,让房中几人俱是一震,吴氏听到抓进大狱那几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倚翠吓得忙去扶起夫人,此时那门房顾不得其他,接着方才之话继续紧急说下去。 “府尹还说自己官微人轻实是束手无策,虞氏一族是晓勇武将出身,那虞侯爷在边疆待了数年,拷问犯人用的是军营里的手段,只怕公子要吃苦头了!” 听到爱子被抓消息,吴氏面容上血色瞬时消失殆尽,犹如抽干血般毫无血色,而后身子猛然从椅子上滚落坐到地面。 “夫人切莫气伤了身子,定有办法子救咱们公子的……”见到夫人又惊又悲之举,倚翠同样是脸色惨白忙接住了夫人身子,大公子从小在夫人身边娇生惯养,若真出了事夫人定熬不住。 吴氏房中下人们惊恐万分,哪里见过大夫人如此状态,那大狱可是京都关押贱民所用牢狱, 可想而知,大公子出身娇贵,关进那种地方怎能经受得住? 京都平头百姓都知晓,关押罪人的大狱里头阴森恐怖,逼供折磨之刑法更是闻之毛骨悚然。 “你胡说什么!大哥哥近日明明去了秋仙楼玩乐,怎会被关进大狱那个鬼地方!” 萧婉心见母亲目光呆愣无神,像是抽去了魂,心下心痛气愤不已,首先怀疑门房虚报消息,上前劈头盖脸便是严厉质问。 “二小姐有所不知,今日大公子是去了秋仙楼,只不过大公子不是去喝花酒的,而是派人在街巷里头劫持良家女子……” 那门房哪敢有半句假话,对二小姐毕恭毕敬一股脑儿将大公子之事全倒了出来。 也疑惑起二小姐竟对大夫人安排之事毫不知情,看来大公子此番逃不了一番磨难了。 “门房说的话不信,那我说的话你可信?”在二小姐冷喝质问声中,房外大步流星走进一人,众下人见来人身影纷纷垂下头来惶然行礼。 这声冷喝让萧婉心生生张了张口,停下了训斥门房之话,只见父亲挥退门房,而后从她们母女二人身边冷冷擦肩而过。 听到方才父亲所言,萧婉心仍然不信追问:“父亲怎会过来?父亲方才说知道大哥哥出了事?” “你大哥的好事,都传到朝廷里去了,夫人你自己说!” 刚从府尹处归来,萧靖奇得知逆子所犯大错,气得心肝剧裂,此刻更是气喘吁吁顺不上气,不肖子出事首当其冲要拿他的好夫人问责! 吴氏跪到老爷膝边,抬头哭诉道:“老爷你别怪婉心,她什么都不知道!都是妾身的错!还有禹儿做下祸事,也是妾身一力所为!妾身现在只求老爷能救救禹儿!” 事到如今,萧靖奇已厌弃了吴氏,她生养一对子女亦让他恨铁不成钢,尽管吴氏放低姿态求他,也难以抹去心中愤慨。 “夫人还有脸求我?夫人可知那个孽子不仅害了他自己,也害了我们萧家!” 下人们连同下跪求情,二女儿已哭成泪人,萧靖奇怒气不减,用尽气力掰开吴氏拉扯之手,怒容满面一五一十将此事利害说出。 “逆子强抢良家女子不说,竟屡次要玷污那顾家夫人的名节,实在是胆大包天!那京都府尹早已撇清干系,若我公然挑衅虞氏和大祁律法,我们萧家只会灭顶之灾!” 萧婉心得知背后实情,恨恨咬牙:“竟然又是那个魏氏!大哥哥好生糊涂!” “那个魏氏这段时日勾引我儿不说,还欲帮着国公府搭理生意与我萧家作对!妾身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吴氏有母家撑腰,萧家大半家产全靠她一人多年经营,自然不服老爷对她如此态度,便硬气不让下人去扶,径自从地上爬起颐指气使道。 “简直不可理喻!禹儿在你宠溺下才胆大妄为,与那顾夫人何干?这些日子夫人和二小姐就不必出门了,给我在府中好好反省,那个孽子的事就让他自生自灭!” 萧靖奇听罢气得欲给吴氏一巴掌,奈何门第素养打住了动手念头。 为了保住萧家不被逆子牵连,压抑怒气离开之前下了一道死令。 见父亲气急败坏离去,萧婉心扑到吴氏身边:“母亲我们该怎么办,父亲竟如此狠心……” 直到萧靖奇绝情对待禹儿和她们母女那一刻,吴氏恨透了罪魁祸首,将遭受所有祸事全推到了魏氏身上,心中立誓下一次绝不会再心慈手软! “婉心不要怕,禹儿是我吴氏之子,再不济都有母亲在!敢动我吴氏的孩子都要先问过我吴家!” “回禀夫人,二公子得知夫人受了伤,想向夫人请安问候。”栖雨阁到了用晚膳之时,院外侍女在房门外禀报。 玉烟正为夫人营造受伤假象,躲过二房眼线凝露监视,在里屋和紫菱服侍夫人早早歇下,听得房外通传随口一道。 “二房真是怪了,二夫人处处与夫人作对,这二公子却对夫人很是关怀!” “请二公子进来吧。”顾二公子是难得好人,侍女很快请人入内,立在外间蓝袍少年身姿如树,因身份有别远远站在屏风之外。 让侍墨将手中药箱赠与玉烟,顾明玹望向里屋床帐目光灼灼,心中却是忧心忡忡。 听闻府外街头闹事,疯传萧家公子作恶多端差点误伤无辜女子,得知受害之人后便无心待在书院,早早避开母亲视线,让侍墨寻了时辰匆匆来了北院。 “母亲听说婶婶病了,特地带了专门治伤的药来,还望婶婶能安心养病,早日恢复身体。” 幔帐内传来清咳声,柔柔女声传来:“多谢二公子,待我谢过二夫人好意。” 听到清朗回应声,顾明玹竟松了口气,长辈受伤前来探望不可厚非,无论如何,借口母亲名义远远来看一眼,便是心安了! 第三十八章 君子小人论 “明玹亦为婶婶气愤,那萧禹乃京中不学无术之徒,与不少官家公子斗鸡走马也就罢了,竟敢在京都公然作恶,欲毁了婶婶名誉!” 水墨屏风外传来二公子冷冷的嗓音,像是压抑怒气般语气十分低沉,让房中几人听了为之一振。 “明玹来日若有机会,定不会放过此人!” 听到此冷漠之语,莫说是玉烟和紫菱二人,就连整日看着公子一言一行的侍墨都被震住,府中之人都道二公子温文尔雅,从不张口训人,更何谈如此愤慨怒言。 说话之人未觉不妥,另外三人则觉得今日三公子大为不同,身为顾家公子关心婶母前来探望是情理之中,可二公子为大夫人打抱不平模样,却是有些过了头了。 “二公子为人正直,是顾家之幸!不过公子也不必为小人气恼,气伤自己便是不值当了!” 床帐内响起了道清咳声,打断了几人思绪,亦缓解了不合时宜的尴尬氛围。 原书里的二公子少年怀志,科考一举成名后成为祁国良臣,大权臣为了得到巅峰权力走上黑化之路,最后祁国朝廷一帮忠臣和女主拯救了大权臣。 而顾二公子正是忠臣之一,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这些日子原主身边敌人接二连三作怪,可书中又有许多事情还未发生,难以揣测中途再会发生什么变故,为今想法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婶婶说的对,另则明玹不解,今日婶婶不是进宫拜见贵妃娘娘?怎会途经秋仙楼那种地方?”顾明玹并未察觉自身情绪不妥,疑虑盘桓心头不去,便接着问出心中所惑。 玉烟听了此话,心道这二公子真是心细如尘,也打心眼疑心起二公子对夫人动向为何如此关注。 这时床帐内伸出手来,紫菱见夫人要下床,便顺手将月纱幔帐掀开,魏宁想好如何开口走近屏风道:“二公子有所不知,那马车乃是贵妃娘娘特意安排。” “想必二公子听说圣上前段时日遇刺受伤之事吧?萧家夫人吴氏乃是娘娘的亲戚。” 顾明玹未料到有此一说,颇为不解轻声道:“明玹在书院读书时听说过圣上遇刺之事,父亲在书房议事时也曾提起,只是圣上病情已见好转,婶婶提起贵妃娘娘与萧夫人二人关系又是为何?” “二公子仔细想想,夫人这段时日为何与贵妃来往?又与萧家夫人吴氏在生意上是什么关系?” 隔着屏风说话,魏宁着实不得不说话大声些,可为了防着隔墙有耳,又已准备让二公子知晓幕后实情,只好压低嗓音继续道来。 “婶婶打理国公府生意不辞辛苦,萧禹之母吴氏母家是京中首富商贾……” 好在二公子是个聪明人,不用明说一点就破。 顾明玹细细思考,而后惶然大悟:“明玹明白了,原来贵妃娘娘是为了萧夫人才出手打压婶婶,这般暗算实在是小人行径!” “这些事本不该说与公子听,可我念着那日二公子报信的人情,也是为了提醒公子一句,要提防萧家人,也要提防自家人。” 秉承报恩之心,魏宁意在提醒二公子小心可能发生之危险,来日顾家若遇难留个心眼没有坏处。 “多谢婶婶相告,那日是母亲和长姐做下错事,明玹若肆意包容便是罔顾了所读圣贤之书!” “此外夫子也常教导明玹,修身齐家方可平天下,明玹将顾府上下皆视作一家人,无论各房婶母还是府中下人都要善而待之!” 二公子说话嗓音温和却掷地有声,让人听罢不由心生暖意。 玉烟和紫菱二人静静陪同夫人细听这些话,亦为之动容。 从来都是象由心生,善亦由心生,二公子身为主子却从不苛待下人,一心维护顾府和气,就连二房与大房不和,二公子也是尽力去弥补不和睦的关系。 一来二去说了不少话,其中疑惑都解了开,主仆二人若再在大夫人房中待下去只会落下话柄。 在侍女相送下,二公子与书童离开的栖雨阁,而与此同时在房外偷听不成的凝露看到二公子离开,心有不甘跟着转身出了北院。 然而不是去了东院寻大夫人,而是转头去了四房冯氏屋里,很快四夫人带着下人出了门。 “公子何必对魏氏如此好?夫人若是知道了定要责怪公子与仇人往来!” 回书房的路上,侍墨忧愁跟着公子屁股后面,思来想去还是追上去提醒公子一句。 “侍墨你不要畏惧母亲和长姐,大伯去世婶婶却是可怜,我身为顾家子孙怎能坐视不理?此外父亲逐渐年老而我已近成年,日后定要入朝为官为父亲分忧治理家事,怎能让母亲与婶婶如此斗下去?” 顾明玹一时想通许多事,今日更是在婶婶提点之下信心倍增,誓要为顾家出人头地。 听完公子心胸宽广之言,侍墨羞愧难当挠了挠头:“公子仁心仁义!侍墨以后不敢再多嘴了!” “公子你看,那边不是这是四夫人吗?” 可刚说完这句话,去往东院的花廊处迎面走来几人,虽看不清来人面容衣着,可那身影却极为熟悉。 “明珞快来见过你二哥!”走近一看才知是四夫人冯氏,见到顾明玹热络招呼身侧半人高的小男孩行礼。 “哥哥安好,弟弟有礼了。” 小公子有模有样稳重作揖一拜,侍墨也见过几位主子,二公子则眼带笑意看向身侧小人:“明玹给叔母请安,许久不见明珞弟弟了,弟弟似是长高了不少。” “是有好几月了,我让你四叔父给明珞找了私塾识字,今儿才接回来。” 冯氏刀子般的目光暗暗打量眼前越发气质不凡的少年,按耐住心底忌惮与敌意,自顾自说出早已想好的恭维之话。 “二姐常夸明玹才华横溢,是京都有名的大才子!不如叔母日后就将明珞的学业托付给你了,望你莫要推辞!” 刚说罢这句话,侍女迎姗原本牵着三公子小手,谁知这孩子天真烂漫起了玩心,挣扎着要去找哥哥玩:“我不要和迎姗姑姑玩,我要和二哥哥玩!” “叔母言重了,教弟弟读书识字是做哥哥的本份,明玹定不负所托,叔母放心便是了。” 三公子不过七八岁的年纪,一举一动天真可爱,下人们见了也乐呵呵笑起来。 顾明玹犹记得这弟弟更小些时在顾府与他玩耍时的记忆,四夫人冯氏虽然常唆使母亲行不仁义之事,但这个年幼无知的弟弟却单纯烂漫,他自然愿意亲近。 “明珞弟弟走,哥哥带你去书房玩儿。” 二公子很快答应了下来,三公子像是听懂了般欢腾跑过去,冯氏心下满意计策并未失算,迎姗忙让几名小厮跟着两位公子一同前去。 直到尽头几道身影消失不见,这边廊下冯氏唇边挂着笑意也逐渐殆尽,随夫人转过身去,迎姗才在耳边道:“公子还小,不懂得防范二公子,奴婢可要派知根知底的人去看着?” “不必多费周折,正是这样二公子才会掉以轻心,我们办事也容易多了。” 好戏还在后头,苦心孤诣了这么多年怎会没有回报? 眼看着萧家无用出了乱子,顾家那两房也是没有城府本事的,魏氏依旧在北院好好过着她的日子。 老爷与她谋划了多年,现下若再不出手只能是错失了良机! 冯氏淡淡想着,路上吩咐迎姗准备后事,而后领了下人回了住处。 “是,奴婢明白了。” 第三十九章 兵来挡水来掩 阴气沉沉的大牢内,不断传来囚犯挣扎惨叫声。 牢狱大门沉重推了开,传来了沉闷声响。 “几位大人尊贵之身,怎地亲自到大狱里来了?” 守门狱差忙走到牢房外,点头哈腰请几人入内。 “也没亲自去恭迎大人们,好让底下的人将这脏兮兮地方收拾一番!” 狱差一边在前头引路,一边奉承着赔罪,眼前这几位贵臣可是内阁大员,为圣上分忧朝政要事,随便动动手指头便能要了小命。 大狱虽是刑部管辖之地,但严首辅又是谁,那可是圣上身边最信任之人,朝廷上下除了严大人,也只有虞氏一族能在圣上面前说上几句话。 四面俱是披头散发关押在此的囚犯,同行几人中有身穿绿袍官服的刑部官员,听了狱差阿谀奉承之辞,冷冷在侧回应了句。 “不必大费周章了,容大人与我等问牢犯几句话便离开,你们在旁照应着,若有指示按着做便是。” 狱差听了这话,心知自己嘴快,说多了不该说的话,便立马闭上嘴巴不再说废话。 忙将几人引至审讯外狱,里面有几名看守狱卒正站岗看守犯人,见状急匆匆搬来了坐凳上前。 “是是是!大人说的是!几位大人请坐!我这就去让人把萧禹带上来!” 大狱中的犯人都是分开关押,以防止互相打斗亦是便于看管,萧家公子因在京都强抢民女,又毁坏官家妇女名声,被府尹押送到了这里。 “人已带到,大人请审问!” 阴冷晦暗的牢房内,狱卒很快将人带了上来。 只见伴随一阵铁链碰撞声,一名身穿又脏又破的囚犯衣裳,脏乱头发披散在肩头,双手双脚被铁链铐住的男子走来。 “大人有话问你!还不快快抬头!”这时狱卒不耐烦抓起萧公子头发,冷冰冰命令其抬头回话。 牢狱不比外头,进了这里就不谈贵贱之分,萧大公子习惯了锦衣玉食,刚来大狱发了好大威风,最后还不是乖乖灭了性子! 被狱卒押住其双手,狠狠推了一把。 萧大公子脚下踉跄差点摔了一跤,浑浑噩噩抬起头时,正瞧见大牢中站着的几名衣着光鲜之人。 为首那人云淡风轻面容,于是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扑了过去! “我见过你!求求你放我离开这里!” “容大人岂是你一介囚犯可以拉扯的!你快放开容大人!” 狱卒吓得不轻,命人快快上前帮忙。 “无妨,既然萧公子有话有说,就不必阻拦了。” 谁知身边的刑部大人摆了摆手,只见容大人提腿走近了几步,负手站在萧公子面前。 随之与其目光平视,从容淡然与之交谈。 “我萧家家财万贯,只要能放我出去!什么要求都可以答应你的!” 正是容大人这般屈尊纡贵同一介囚犯谈判,才有了这般松口,在场之人不禁惊讶佩服。 “萧公子有自知之明,既然如此便无需多言了,便把人带走吧,府尹那边我自会交代!” 这寥寥数语,让萧公子如获大释,恨不得磕头拜谢,早已忘了来者是何身份。 不说内阁有多大权势,有刑部上司在场,狱差也不得不办事,松了绑后人便带走了。 夜幕低垂的街头之处,传来阵阵惊慌呼喊之声。 “快来人啊!走水了!北玉斋走水了!” 街坊百姓闻声而至,将魏家绣铺外的大路围了个水泄不通,铺子里的绣娘们灰头土脸逃了出来,个个吓得魂飞魄散。 绣铺伙计后脚从大火中奔跑而出,来到人群里的徐掌柜跟前,满脸焦急请求指示。 “这火势若再大下去,只怕绣铺都要化成灰烬了!掌柜的你快快拿主意!” “让绣铺里的绣娘切莫慌乱!每个人去柴房打水速速来灭火!” 见大火猛烈之势,徐掌柜不再犹豫,忙招呼手下行事:“你们几个快去顾府,请夫人来绣铺一趟!” 去顾府的人回来得极快,只见夫人身着便装走来,绣铺火势逐渐灭了下来,徐掌柜忙擦了擦脸上黑炭之灰,神色很是自责上前解释。 “夫人可算是来了,小的实在是尽力而为了!这火势是止住了,可铺子里头的绣品却是损失了大半,还望夫人降我失察之罪!” “徐掌柜不必自责,眼下大火已烧过了,追悔莫及也是无用,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出放火之人!” “立即封锁绣铺,所有绣娘来此处集中,看看这时候有谁不在场!” “奴婢有话要说!”兰姑姑这时从众绣娘中走出,面色凝重道,“方才火势大时,奴婢和众姐妹一同灭火,见到绣娘辛儿行径鬼祟!夫人不如派人追上去!” “原来辛儿是我们绣铺的奸细!往日我就见过她与萧府的夫人私下往来,便觉得甚是奇怪!” 此言一出,不少绣娘私语议论,徐掌柜皱紧了眉头,恼怒平日曾未察觉端倪,让萧夫人不费吹灰之力钻了空子,才酿成大错! 正欲让人速速追赶辛儿,夫人已当即立断发了话。 “立马派人去拦截住辛儿,此事就托付徐掌柜了!” 徐掌柜郑重点头,转身带人离开:“小人明白!夫人放心!这次绝不会让夫人失望!” “不好了夫人!大事不好了!”正当此时,街头那头传了长长高呼声。 只见是茶庄伙计飞快跑来,来不及喘口气,玉烟见夫人为了绣铺之事已着急上火,这小厮十万火急模样,像是又发生了天大的事! “又有何事?急什么急?有事慢慢与夫人说!” 萧夫人不惜冒着风险,安插绣娘一把火将绣铺烧了去,还有什么事能比这更能让人气愤的? 得了夫人指示,伙计继续汇报情况:“夫人还不知,方才运河上运送茶叶至茶庄上的船翻倒了!” “此刻那船沉到了运河底下,船上的名贵茶叶都浸泡毁坏,咱们茶庄可亏大发了!”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俱是大惊,方才那场大火已让人惊魂未定,绣铺生意刚有起色,绣娘们好不容易摆脱顾家剥削,指望着夫人能为她们谋个好生计,谁知又生变故! 魏宁心中一沉,追问道:“那艘船打捞起来了吗?” 伙计连忙答:“回夫人话,因为船只太大太沉,运河的水又太深,找了人潜入水中打捞,只是一时还未捞上岸!” 魏家茶铺经营了多年,虽生意买卖做得不大,但从未出过大的乱子,茶货向来走水路,那伙计夜里正在茶庄等着茶叶入库,焦急等待之后却传来不好的消息! 只是如今除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能如何? 魏宁火速吩咐下去:“你在前引路,带我去看看。” 徐掌柜带了人去追绣娘辛儿,其余从大火逃生的绣娘如受惊小兔需要安抚,绣铺走水更要有人善后,玉烟向来办事妥当,便留下来处理后事。 随后吩咐了紫菱陪同,带上伙计快速前往茶庄! 这时的护城河上桥头人群攒动,河岸边满是老百姓喧哗议论之声。 “大家快看啊!那捞上的东西里头有铸铁兵器!圣上可是禁令百姓私自铸造兵器的!这魏家运茶的船下竟从藏着如此多违禁之物……” 第四十章 暗度陈仓 河道岸边乌压压挤满了人,个个伸长脖子一探究竟。 站在最前头的是府兵官差,为了不让百姓掺合碍事,手中握刀挡住了靠近之人。 这时不远处有一行人走来,百姓们或不解或好奇看去,才知是魏家之人前来。 官差见状匆匆去禀告情况,立于人群中央的府尹大人闻言,满面怒火大步向前高声下令。 “大胆魏氏!竟敢违反大祁禁令私藏铸铁兵器!快给本官来人,将此胆大妇人速速拿下!” 这声令下,引得四周的百姓叽叽喳喳沸议起来,也交头接耳去看顾家夫人,有认识魏家的,知道国公府不会做出谋反之事。 而也有百姓不了解情况,跟着府尹大人起哄,恨不得立刻将几人捉拿收监,紫菱跟着夫人被人群包围,出不去也上前不了一步,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府尹大人!你凭什么认定了是我家夫人藏了这些兵器?” 还没等夫人发话,府尹大人带来的人便急不可耐有所行动,茶庄的伙计指向岸边船只残骸,心中又是愤慨又是痛恨,无所惧怕站了出来为夫人说话。 “你一介小小平民,也敢与本官跳脚!” 听到如此反问,府尹见惯了阿谀奉承,自然受不了小小平民骑在头上撒野,当下怒火中烧嘴脸顿时大变,将衣袖大力一挥。 “先给本官把这小民拉下去,关进大狱审问!” 手底下的官差闻声而动,却被一道清脆冷厉女声喝住:“谁都不许动手!” “府尹大人竟然无凭无据定我的罪,莫不是是背后有人指使所为?难道萧家做不好生意,却使出阴毒手段来陷害他人?” 只见人堆里头走出个衣着普通,气质不凡的女子,在府尹大人威怒之下,绕过拦在周围的府兵,义正言辞高声质问。 “谁说是萧夫人指使本官定你的罪?你胆敢污蔑本官!” 听出此话有弦外之音,府尹怒火攻心,气得眉毛胡子发抖,深觉萧夫人所言不假,这次必让魏氏尝尝苦头,以慰萧公子牢狱之苦。 “好个巧舌如簧妇人!府兵听令将魏家闹事之人全部押下,带回大狱听审!” 眼看府兵手中把持着利器,而她们大多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茶庄几个伙计很快被制服在地,双手双脚捆了起来。 百姓们无人敢上前帮忙,府尹占了上风,紫菱却不愿夫人就这么被坏人欺负,拼劲气力推开了府兵,换来的却是冷剑横在眼前! “众人都往一边站!给侯爷让个道!” 方才那些话,不过是为了套出府尹和吴氏仍然有勾结,府尹没有将萧大公子从大狱中救出,吴氏不仅没有悔过,甚至变本加厉痛下狠手! 只是眼下难逃府尹挟持,魏宁有了几分心急,原主唯一靠得住亲人只有魏国公和章氏,但此刻他们都不在身边。 脑海不由自主闪现一人身影,震惊于是救过她几次的大权臣,这样危急关头居然会想到那人! 来不及深思,府兵已将剑落到了几人颈部,府尹得意之际准备打道回府,谁知人群那头传来动静,下一刻值守皇宫御林军队团团围了上来。 看到最前面那人身影,府尹目光一震,忙低声下气上前迎接:“下官有失远迎!怎惊动了虞侯爷和几位大人前来!” “运河之上闹出私藏兵器之事,圣上听闻震怒不已,要侯爷速速查清此事!此事关乎朝政,首辅大人自然也要来一问究竟!” 来的一行人中,有武官也有文官,说话之人是内阁官员,有的穿着官服有人则着便衣。 正如身侧站着白衣盛雪玉树临风之人,正是内阁大员容夫人。 魏宁眼前一亮,心中像是安稳了些。 按理来说引出了吴氏,容大人应该谢她。 现在他们又是朋友,总不会不出手相救? “府尹没有恪尽职守,才闹出此事!还不快上前回禀情况!” 听了上头官员的劈头盖脸斥责,府尹灰头土脸先让人松绑,而后让府兵把东西抬上来。 “侯爷和大人们请看!这些铁箱乃随顾家茶船一同从河面打捞而出,箱子打开兵器这才显露了出来!” 解释一通之后,府尹耐不住性子继续攀扯:“下官认为魏家此事脱不了干系!请侯爷和各位大人下令,让下官将人带回严刑审问!” “魏家之人可在?上前一步回话。” 听得那官员叫喊,人群让出条道路来,紫菱随夫人走到众人面前,听夫人大声明示:“这些打捞上来的兵器与魏家无关,还请大人明鉴!” “大人可以仔细想想,若不是意外之故,茶船怎会突然沉河?而沉船之后,为何堂而皇之将所藏兵器捞出?这岂不是愚蠢至极?” “铸造兵器形同谋反!国公府向来忠心于圣上,绝不会做此等事情!望大人彻查究竟,而不听信府尹一面之词!” 这些话落入耳中,身为女子却能看透朝廷之事,亦让在场官员对说话女子刮目相看。 当然也包括冷冷旁观的虞侯爷,这次并没有开口反驳。 魏氏说的那些反驳之话,竟让他有了赞赏之意,不过此想法也是稍纵即逝。 魏国公是大祁老臣,虽无功却也无过,这是朝廷上下众人皆知的事,倒是府尹急于将罪名都推到魏家头上,实在是可疑。 “大胆刁妇,竟敢污蔑本官!” 狗急了也会跳墙,府尹行径令人怀疑。 那官员冷冷皱眉,拿不定主意便向请旨道:“顾家夫人所言确实有几分理,不知容大人可否有高见?” 容洵眸光微深,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看了人群中侃侃而谈的女子一眼,神色略有些复杂,随之向那官员淡淡笑着回复。 “本官没有意见,圣上和严大人欲要一个交代,既然如此必然要彻查此事。” “那侯爷呢?可否赞同?”官员转头问虞侯爷,毕竟御林军是侯爷带来的,圣上的交代不可违逆。 “本侯和容大人一样,要将此事彻查到底!” 这时御林军像是训练好似的,齐刷刷将拦住百姓的刀剑撤下,虞侯爷大步流星走到府尹跟前,目光在他与魏氏之间流动,而后冷不防下了命令。 “既然府尹执意不肯就范,本侯即刻将他带回去审问!” 这突如其来的反转,让府尹措手不及,连连告饶:“此事与下官无关啊!求侯爷和各位大人放过下官!” 第四十一章 萧氏之难 “速速去通报夫人!说是大公子回来了!” 这日午时萧府门外传来扬长高喊声,路过下人见了大公子满面惊诧,无不疑惑从牢狱中回来之人,竟能如此衣衫整洁神采不减! “禹儿吃了好大的苦头!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母亲了!禹儿思念母亲和妹妹……” 伴随男子哽咽诉苦之声,莫说房中丫鬟被闯进之人吓了大跳,连禁足几日的大夫人见了大公子亦吓得哗地声站起,目光呆滞看向许久不见的儿子。 这边二小姐也身旁,见了来人,愣愣瞪了瞪眼问:“大哥哥不是进了大狱?母亲何时让人将哥哥接了回来?” “府尹曾与我说没有法子救禹儿!我只能让人去给魏氏颜色瞧瞧!可传来的消息却是魏家遭了事赖到了府尹头上!不曾想禹儿你竟回来了?” 吴氏好不容易从震惊状态中回过神来,爱子能回来便是皆大欢喜,擦了擦眼角未忍住的泪花,连忙小心翼翼上去查看。 “让母亲好好看看你,这几日待在那不见天日的大狱可有受苦?” 侍女们赶忙搬椅子,倒水奉茶喜笑颜开端到大公子跟前,倚翠看心情大好的夫人坐下,吴氏已不管事情究竟,满心欢喜拉过儿子的手嘘寒问暖。 萧婉心也挨着坐下,心中疑虑却挥之不去,看向哥哥又问:“哥哥,你莫不是自己逃回来的?” 听了这话,吴氏责怪女儿不懂关心兄长胡乱猜疑,给她使了个眼神,亦是安慰自己猜测缘由。 “婉心休要胡说,大狱岂能随便出入?定是老爷心软还是找了相熟同僚,让人放了禹儿出来。” 听到这里,萧禹不打算隐瞒,欲将事情原委全盘托出:“母亲,其实……” 可这话才说了一半,房外传来轰隆隆巨响声,片刻后持刀披甲的御林军闯入了房中,如此之大阵仗,引得房中女子惊恐尖叫。 “你们都是什么人!竟敢带着刀剑擅闯官员私宅?” 那些个御林军士兵铁面如冰,刀枪剑戟指向魂飞魄散众人,侍女们顾着逃命不敢进前一步,而大公子更是胆小如鼠躲到了角落。 满屋之人大惊失色,护卫很快前来禀告:“夫人出了大事了!皇宫里的大臣到萧府来了!说是请夫人,小姐还有公子都去前院听旨!” 倚翠颤颤巍巍扶着同样害怕的夫人上前,吴氏强自镇住心神,抓住那护卫的领子大声喝道。 “怎会是皇宫的圣旨?此刻老爷人在何处?” “老爷已在外等候,就等萧家上下全部过去领旨!” 这声回话惊醒了众人,原来沉浸在大公子回府的喜悦之时,萧府上下已被御林军围了水泄不通! “萧家人等可都到齐了?若未到齐速速即去速找来!本官要宣读圣旨!”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御林军将萧府所有人全部带到了前院内,宣读圣旨的官员摊开了手中布帛,扫了眼面色铁青的萧大人,不紧不慢将圣旨上的话读了出来。 “依京都府尹与萧家公子供述,萧氏一族搜刮民脂民膏造假银票,更是利用牟利私自铸造兵器,意图谋反于圣上!” “内阁拟旨吏部,现对萧侍中革职查办,萧家人等禁足府中,直至查清实情!” 不过寥寥几句话,已让全府上下陷入慌乱惊恐之中! 收了圣旨,那官员冷哼了声:“萧侍中,请接圣旨吧。” 悖逆之过罪大滔天,萧家这是自己往火坑里跳,那官员不过是奉命行事,内阁早已发了话,就算圣上不追究,萧家满门也必死无疑。 接过沉甸甸的圣旨,萧靖奇咬紧牙根,双手颤抖忍气吞声道:“多谢大人,臣领旨……” 萧氏还算识相,一切进展顺利,宣读旨意的官员冷冷离去,满院御林军也跟着到了萧府外,大门很快传来落锁声,萧府下人们已个个开始在地下哭泣了起来。 将圣旨往地上丢去,萧靖奇腾地起身,暴跳如雷下令道:“来护卫上前!给我把这个逆子拖下去杖打五十大板!给我打到残废为止!” 听到如此重的责罚,萧禹惊恐万状,还不知知自己被骗,直到父亲指着鼻子开骂下去,才醍醐灌顶清楚了一切! “你这个逆子从不好好读书识字,你以为轻易放你出大狱的是什么证词?那不过是别人早已伪造的供词!” “老爷这是要了禹儿的命啊!老爷还不如一刀给我一个痛快!” 护卫还未将大公子拉下去,吴氏已扑了上去,护在了爱子面前,而萧靖奇不同于往再对他们客气,直接伸手给了吴氏狠狠一巴掌! “夫人你还有脸面与我叫苦!你养的好儿子为了逃出大狱不惜出卖整个萧家!而你却背着我在京都私自造假银票!” 这道巴掌声响彻了前院,从未见过老爷打夫人的下人们,个个嘴巴能塞下鸡蛋似的惊呆,而吴氏更是心神恍惚,被着巴掌震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你们身为萧家人却自私自利,我今日为了救萧家满门,只能亲手将你二人处决以谢罪!” 紧接着声声控诉响彻耳际,大公子又想保护母亲,又怕被父亲责怪,如同木偶僵硬原地,二小姐为了不让母亲跌倒死死扶住胳膊,换来的只有勒红的手印,唯有三小姐能置身事外,淡然看着这一切。 “老爷你好狠的心!我跟了你这么多年,吴家也帮了你这么多年!如今萧家出了事你便不管我们的死活了!还有禹儿,他可是你唯一的儿子啊!” 到了最后吴氏心痛欲碎,哭喊声痛彻心扉,将压在心头多年的真心话道出! 萧婉心不死心爬过去,拉住父亲的手求情:“求求父亲放过母亲和大哥哥一命吧!此事还未查清,萧家定还有出路!” “还能有什么出路!萧氏满门只能等死罢了!” 见宠了多年的女儿泪流满面,萧靖奇何尝不痛心,只是满族生死大过一切,用力甩开了手背到身后,不欲再看吴氏一眼。 “方才那道圣旨,乃是内阁代圣上所写,萧家再无回天之力!” “顾夫人来了,流苏快赐坐吧。”此时的景阳宫内平静如水,贵妃榻上传来轻柔吩咐之声。 偌大的宫室内,除了尚贵妃自身,便只留了流苏一人在旁伺候,见座下之人坐正了身子,便淡淡笑着开了口。 “今日让顾夫人来,本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与夫人说说话罢了。” 第四十二章 还治其人之身 宫室之内出奇的静,显然是故意打发了宫人。 贵妃近日为了萧家之事操碎了心,带着景阳宫也冷清不少。 “本宫想问问夫人,可否找了为圣上治病的茶引?” 说这句话时,尚贵妃揉了揉眉心似是忧愁万分。 连带着身边的流苏也面容愁苦,轻轻安抚去拍贵妃的背。 努力配合着娘娘,表现出关心圣上之情。 “让娘娘失望了,未能寻到圣上所要的药引。” 想都未多想,魏宁直接了当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要不是以之前的了解,加上原书描写的种种,差点被这演技所迷惑。 总之已是敌人,就算是撕破了脸又如何! “找不到便罢了,本宫费劲心思都寻不到的东西,怎会为难夫人?” 听到如此敷衍的回答,贵妃果然面色一冷,眼底更是浮现掩饰不住的警惕。 为了达到目的,耐着性子继续往下说:“除了此事,本宫还想问顾夫人一句话。” “娘娘但说无妨。” 听了贵妃绕弯子的话,魏宁觉着好笑。 萧家落了难,吴氏必然走投无路,这段时间怕是四处求人,而以贵妃与吴氏的关系,怎么会坐视不理? “夫人终究是姓魏,萧家如今出事,魏家难辞其咎,夫人可曾想过魏家会祸及己身?” 贵妃看了眼下座的女子,挑了挑眉头反问。 “娘娘这话说得不对,我认为萧家之事完全是自食恶果,与魏家没有半分关系。” 在魏宁看来,贵妃还是不肯说实话。 既然这么喜欢绕弯子,那就绕下去好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尚贵妃目光泛起冷冷之色,扫向下座女子的目光透着隐隐恨意,显然是明白过来对方在打马虎眼。 “本宫当真是小看顾夫人了!顾夫人想要什么可以直说,只要夫人愿意为萧家作证洗清罪名!” 见贵妃摊牌,魏宁也直接答:“娘娘抬举了,萧家之罪是谋逆大罪!魏家若救才真正如同娘娘所说,是牵连了魏家!” 听到如此回复,贵妃搭在贵妃榻上的手指陷入软枕,面容上再掩饰不住愤恨之色,显然是气得不轻,如此也算是报了那日暗算之仇。 直到此刻才知,面前的魏氏已不同于往日,当下明白不过是戏弄了一场。 流苏上次见过娘娘如此神态,已是萧家出事之时。 若不是圣上不肯放过萧家,娘娘又未曾登上中宫之位,没有权势便救不了萧夫人,才落得这般局势! 在两道带着恨意的目光中,离开了景阳宫。 前脚刚走了两人,流苏欲扶着心情不佳的娘娘去内殿歇息。 谁知殿门外快步走来宫女,到贵妃跟前匆匆道:“娘娘,公主殿下来了。” 随之贵妃让流苏松手,就着小榻又坐下:“让乐华进来吧,本宫和她说会儿话。” “方才母妃和顾夫人的话,乐华都听到了!” 不稍片刻,公主殿下神采不快踏入殿门,张口便是不解质问。 “乐华觉得顾夫人并不是要与母妃作对,母妃何必要为难呢?” 见到公主如此态度,流苏当即不痛快,枉费了娘娘平日里宠爱有加,才让对殿下这般不懂事! 流苏也是看着公主长大的,还来得及没劝一劝,身旁却传来贵妃沉沉叹息声,继而伸出手来招呼着公主靠近。 “乐华,来母妃身边。” 见到母妃沉重面色,乐华公主才知方才说话有些过了头。 “你还年幼,许多事尚且不懂,那魏氏城府深沉,连麟儿如今都对她有了心思,绝不是什么善类,日后要少与她来往!” 见二人坐得近,尚贵妃思索了片刻子一字一句道。 乐华公主一听,不放弃道:“可是顾夫人改变了乐华的性子,乐华很感激她!” “虞武侯与你的婚事早已注定,与那魏氏毫无瓜葛!听母妃一句劝,你若执意如此,日后必要吃苦头!” 说这些话时,尚贵妃虽带着私心,但在心底还是疼爱乐华公主的,也是为了她的后路着想。 听到后面这些话,乐华公主心中一惊,尚贵妃见她纠结,便不再多言,日后若有机会再做打算,毕竟接下来重要之事是乐华与虞武侯的婚事。 “夫人等等!夫人请留步!殿下有话要与夫人说!”这时的宫巷内,身后传来小太监追赶声。 二人正往宫外走去,回过头来便看到了五殿下带着贴身太监追了上来。 “紫菱,你先去那边等我,若有事自会唤你。” 几人靠近了后,看到的却是五殿下凝重的面色,魏宁觉得对方追上来,一定是有话要说,于是吩咐了紫菱去不远处等着。 小印子反应机灵,识时务笑道:“奴才也去那边等着!” “殿下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宫巷朱墙之侧,身穿明黄锦袍的少年眉目隽秀,眉宇之间抹不去那道淡淡的忧愁,此时更是雪上加霜,面容上像是隐藏着难言之隐欲说还休。 “方才路过景阳宫,我听到了母妃对你说的话。” 不过是犹豫了片刻,接着说道:“母妃的手段我多少知道一些!我追上来是想告诉魏姐姐,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可以进宫找我!” 原来是这么个事! 听到这些带着善意的话,魏宁心中流淌过暖流,不曾想过书中的少年天子会把她当作亲人看待,为了帮助她甚至不怕得罪贵妃,不过是陪他下过几次棋,自然是受之有愧! “请殿下不必担心,国公府是我的母家,为了保护父母双亲,即便是贵妃娘娘,我也不会屈从!” 不日之后,萧家可能就要保不住了,到时皇宫内外风雨欲来,提醒一声总归是好的! “也多谢殿下好意!希望殿下在宫中能够一切顺遂!” 该说的也说完了,转身告辞准备离开皇宫。 “魏姐姐就这样急着走吗?为何姐姐为了自己承受,也不愿意接受我的好意?” 就在转身之际,魏宁察觉手腕从背后被人紧紧抓住了! 还未来得及抽回手,不远处看到此景,紫菱忙跑到夫人身侧,目光相对警戒对向了五殿下,脱口而出便是怒声指责! “殿下失了分寸了!快放开我家夫人!” 第四十三章 争锋以对 紫菱跟着夫人久了,性子也变得刚强许多。 即便是身份尊贵的五殿下,也不能不顾身份肆意妄行! 握住手腕的那只手,因用力过猛骨节生生泛白。 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力气却不容小觑! “殿下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请殿下松手!” 话虽说出了口,五殿下却没有半分动作。 跟在殿下身边的小印子,看到这等情形亦是目瞪口呆。 哪里见过殿下对一个女子这般,如此看来殿下当真是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面前的少年有对冷清的眸子,狭长凤眼中隐约闪烁着倔强之色,细看之下不由让人晃了眼。 从未有此刻靠得近,努力回忆原书的内容。 甚至连五殿下的生母是谁,都未曾描写。 无奈之下,主仆二人只能与五殿下僵持下去。 “殿下此举,难道不怕会惹人非议?” 正当此时,宫道的不远处传来一道带着笑意的嗓音。 闻者如春风拂面,又恰似寒风过境令人不怒自威。 见到来人身影,常在宫里当差的小印子认得此人:“奴才见过容大人!” 此外心中松了口气,若不是好说话的容大人撞见此事,只怕殿下少不了惹上是非! “殿下若真是为了顾夫人好,就不该让她因殿下的好意,落得个僭越越矩的罪名。” 又是轻巧几句话,却又透着隐约的压迫之感。 容大人看向五殿下的目光,有微不可查的犀利。 而这道目光射向二人交叠的双手时,更染上冰寒之色。 不止是紫菱察觉到了这丝冷意,小印子也感受到容大人的神色有些不对,依旧是如沐春风的面色,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此外容大人与五殿下眼神交流之间,似流动着暗潮涌动的对峙之势。 过了半响,五殿下手上的劲儿才送了几分。 可紧蹙的眉头却皱得更深,最后闭了闭眼才松开了手。 虽纠结但不后悔,祁麟目光深沉低声道:“我只是想帮她,我怎会害她!” 可看到女子白瓷般的肌肤,因用力过猛握出了红痕,又觉着于心不忍,一时冲动的自私行为,不仅没带来帮助还徒增了烦恼! “对不住,是我出手重了。” 直到此刻,心智还未成熟的少年意识到自身鲁莽,低着头轻轻道了声歉。 取而代之的是烦乱的心情,只见五殿下别开目光,情绪低落似的自顾自走开,小印子着实吓到,忙迈开腿小跑跟了上去。 “殿下你等等奴才!” 那二人的身影已走远,魏宁却陷入深思之中。 不该是这样的结果,五殿下为何会做出这样奇怪的举动? 紫菱也觉得匪夷所思,怎么也想不通,身为皇子的五殿下为何对夫人这般关怀备至,甚至是用心至深。 “我送你们出宫吧。” 随后容大人出声,打断了她们的思绪。 “那就多谢大人了。” 二人想都未想便是应下,一刻也不想在皇宫里待下去。 这边的顾府南院,四夫人房外传来了通传声。 “萧家夫人在外求见,夫人可要请她进来?” 这会子正是午睡之时,冯氏正有了睡意,欲让迎珊陪着去内室歇息,刚坐到榻上,侍女赶巧似的便在外传话。 迎珊扶着夫人的手一顿,冯氏与她互换眼神:“萧家门禁森严,她是怎么逃出来的?” “夫人还不知吴氏的本事?想必是买通了守门人。” 应珊知道吴氏惯用银钱消灾,不然也不会有萧家如今的局面。 站直了身子,冯氏往外头走去:“罢了,让她进来吧,正好有些话要与她说清。” “冯妹妹,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求求你让大夫人出面,救一救我们萧家吧!” 房门从外推开,便见穿着黑色斗篷的中年妇人冲了进来,只见萧夫人满面泪水扑通跪了下来,四夫人房中伺候的下人见了惊呆不已。 迎珊让下人们退了出去,冯氏也安抚似的拍了拍萧夫人的肩头,让她先起来回话。 “吴姐姐你先起来,有话我们慢慢说!” 见了好姐妹如此态度,吴氏以为有了生机,忙拉过去感激涕零求情。 “这些天我找尽了门路,让人传信给大夫人,可迟迟得不到答复!还望妹妹能让我见大夫人一面!” 可听了这话,冯氏却笑着松开了手:“大夫人与我说了,萧家之事闹到了圣上那里,实在是爱莫能助,还望妹妹好自为之。” 这话说得如此委婉,若是不知实情,还以为是萧家求顾家饶命,可吴氏再清楚不过,萧家落得这般田地完全是顾家诱使! 原以为顾家不会太过绝情,才费尽周折来了顾府一趟,不曾想竟是虚与委蛇! “你们竟然撒手不管?分明是大夫人让我对付魏氏,才牵连了萧家!” 吴氏脸色剧变,怒气填胸骂道:“那私造兵器之事分明与萧家无关!现萧家在百口莫辩,大夫人却渔岸观火,实在是太过狠毒!” “妹妹可有证据?萧家与顾家本就没有瓜葛!” 听了这话,冯氏做到不动声色,只淡淡看了萧夫人一眼。 这些年别说是愚蠢的吴氏,二房三房都是玩弄于掌心之物。 萧家才出了这么点事,撇得干干净净不算是难事。 “你们!你们怎能如此蛇蝎心肠!往日顾家在假银票的事上占了萧家多少好处!现在却翻脸无情!” 到了今时今日,吴氏恨得咬牙切齿,才算是看透了一切,原来萧家不过是顾家摆布的一枚棋子! 再怎么痛恨至极,也只是枉然而已,四夫人摆了摆手,府中护卫很快将这不速之客赶了出去。 “无论萧夫人怎么说,萧家之事已无力回天,顾家念在往日情分一场,会为萧家妥善安排后事。” 人送走后,冯氏当作什么事都未发生,转身进了内室,看了眼迎珊问起近日之事。 “大公子那边如何了?事情可还办得顺利?” 陪同夫人往里走,迎珊边走边答:“夫人放心吧,大公子从不防着三公子,再过两日便可动手了。” 听到满意的回答,冯氏勾起极淡的笑容,于是拍了拍迎珊的手,很快又放了下来。 “做的很好,看来我没白疼你一场,此事若办得好,这个月我会多给你娘家人一笔钱。” 第四十四章 何为生机 侯府大院之外,传来下人的喜讯通传声。 “公子刚从军营回来了!正往前厅来了!” 不过眨眼的功夫,只见一道笔挺高大身影来到前厅。 回到家中换上了便装,不再是军营里的冷硬铠甲。 多日不见儿子,虞夫人上前便是和蔼笑道:“泯儿可算回来了,这些日子在外定是辛苦了!” 说罢让侍女上了点心,正欲开口再询问几句时,老爷也在此时递过来眼神,碍于老爷对儿子向来严厉,便打住了嘴不再嘘寒问暖。 “泯儿你在边境为国效力三载有余,早已到了该娶妻生子年龄,我都盼着你能为侯府延绵香火。” 家事不得外传,况且也是与朝政有关,让下人都退了下去,虞老侯爷才看向了爱子,语气略略沉重开了口。 “今日你正好回府,我与你母亲正好与你商量一下你的婚事。” 多年来二人相敬如宾,虞夫人向来与老爷感情和睦。 私底下再三商量,加上圣上施压,才将这门婚事定了下来。 “圣上此前让我进宫,意在让你迎娶三公主,婚期便是七日之后,这些日子你为了刺客之时奔波劳累,因而现在才同你说。” 说完这些话,虞老侯爷心中算了落下一桩大事。 此前夫人曾说,泯儿已有心仪女子,但他这些年向来上进,也该明白门当户对于家族宠辱兴衰至关重要。 谁知这话才出口,便被当即驳了去:“请父亲收回成命!我不愿娶公主为妻,京都人竟皆知,我心中只有萧家三小姐一人!” 座下传来冷冷回应声,让上座二老心中一震。 莫说虞老将军脸色煞白,平日里从不动怒的夫人也气得攥紧了丝帕,不争气般看向儿子,心中满是不解和失望。 “泯儿你真是糊涂,萧家本就家世不高,如今又落了大罪,那萧家小姐日后便是罪臣之女!和三公主是云泥之别!你执意要她又有何好处!” 从未听过母亲如此气话,亦是惯了母亲温柔细语的模样。 这番话令人醒悟,父母双亲和家族重任让人如此压得喘不过气。 可为了追求心中挚爱之人,不能轻易言弃。 虞泯寒抿紧了唇,目光极为幽深:“请父亲和母亲不必操心我的事,我自会做主!” 此前早有打算,萧家落难他不会坐视不理。 只是萧家罪名还未落实,待时机成熟定会去萧家救人。 “实在放肆!我还没咽气呢?你便如此忤逆于我?” 听到爱子忤逆不孝之话,虞老侯爷一口恶气涌上心头,喘息连连险些岔了气。 “老爷你先别急,有话和泯儿慢慢说便是。” 虞夫人连忙去抚顺老爷的胸口,亦小心翼翼劝解,生怕父子不和让此事更加闹僵。 “圣上也还强撑着身子,等着公主殿下与你成婚,你若违抗圣旨便是大逆不道!是陷侯府于不义不忠之地!” 平息了喘气,虞老侯爷捂着胸口直起身体,语气严厉高声怒喝。 即便一身军功又如何!终究是大祁的臣子! “泯儿快向你父亲认错!不要执迷不悟了!” 虞夫人说到此处,竟有了些泪意,何曾想过一向为侯府争功上进的儿子,会为了个女子不惜与父母争执。 “恕难从命,还有事在身,父亲母亲自便。” 不再执意纠缠此事,虞泯寒直接站了起来,不再看二人一眼,欲转身大步离开前厅。 “给我站住!你要去做什么?” 正当脚步迈出了一步,虞老侯爷满面怒火追了上去,不想得到的是儿子放纵坦白之言。 “我现在就去萧府,救将兰心带回侯府。” 虞夫人乱了心神,上前抓住儿子胳膊苦苦相劝,按照父子俩同是倔强的脾性,再不转寰只会是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泯儿你自小心性成熟,本以为你是个沉稳的好孩子,怎么到了男女之事上如此不明朗!” 虞老侯爷已怒不可遏,立即唤家丁入前厅:“与公主成婚之前,你别想踏出侯府半步!” “来人,将公子带下去看管!若有人放出,我即刻将他丢到军营按军规处置!” 这日傍晚之际,京都街头小巷下起了瓢泼大雨。 只见密密麻麻如蚁的士兵闯过街道,停在了门庭萧索的萧家府院外。 “圣上下了旨意!萧家谋逆罪无可赦!即刻起满门抄家!” 伴随着轰隆破门声响,萧府大门从外撞开。 只见几名身穿朱服的官员进入院中,手中握着明黄帛布的圣旨,走到萧家众人身前大声朗读,而后面色阴冷一挥衣袖发号施令! “来人啊!先把萧靖奇带下去!关入大牢!萧家男丁全部流放边境,其余女眷贬为贱奴!” 这声令下,萧家众人乱作一团,作鸟兽四散逃去,换来的却是士兵一刀毙命,瞬时耳际皆是女子惊恐尖叫之声! 满地鲜血飞溅,吴氏跌坐在地又爬了起来,看到身侧的男子呆如木偶模样,抓住他的衣袖不死心大声问道。 “怎会是抄家的圣旨?老爷你倒是说话啊!” 换来的却是死一般的寂静,不远处更是传来了宝贝儿子的痛哭声。 “母亲救我!我不想死啊!” 而另一侧士兵已将大刀抵在脖子上,被萧府女眷围抱着缩成一团,眼看就要被押下去。 可此时萧府外大步闯进了几名宫中内侍,阻拦了士兵的行动。 “大人们且慢!本公公拿来了另一道圣旨,请大人们听旨再行处置!” 几人捧着圣旨进入萧府,为首之人是为皇宫里的公公。 在场之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萧家满院之人个个伸长脖子,以为会有一线生机。 督察抄家的官员面面相觑,显然质疑来者所持圣旨。 “公公莫不是弄错了?圣上已下了死令,速速处决了萧家一干人等,何时又有了新的旨意?” 听了这话,那公公扬着头冷哼了声:“几位大人接旨便是了,这道旨意乃是向贵妃特意向圣上所求!让本公公快马赶到萧府宣读!” 第四十五章 不必相报 “圣上感念旧情,特恩准萧家二女入宫伺候贵妃,不必贬为奴。” 宫里来的公公姿态颇高,目不斜视宣读完毕让人把圣旨拿下。 接着便让几个宫侍即刻动手,将贵妃娘娘要的人带走。 一线生机再次灭绝,跪了满地的萧府下人又是哀嚎连天。 毕竟是宫里来人身份贵重,几名官员也不敢再说什么。 “多谢娘娘眷顾!妾身感激不尽!” 那边老爷已被人带了下去,吴氏眼看着也要被拖走,临走之前不死心地叮嘱了几句。 “你入了宫定要好好侍奉娘娘,别辜负了娘娘的一番苦心!” 眼见萧府上下全部搜罗了遍,女眷已被拉上马车运走,萧二小姐放不下母亲,便从宫侍手中挣脱开来,扑到了吴氏面前大哭。 “可是母亲怎么办?婉儿要去再求贵妃娘娘!娘娘也一定可以将母亲救出来的!” “还有父亲,禹儿……” 见到萧家姑娘如此不识抬举,那宣旨的公公眉头一蹙,当即派人将二人拉开,接着二话不说转身便要走。 “两位姑娘,快请随我入宫见娘娘吧!误了时辰不好了!” 顾不上礼数,萧婉心上前拉扯那位公公的袖子:“公公求求你,救救我的亲人吧!” 那头吴氏已被人押住双手带走,萧家余下女眷亦在痛哭声中关进了马车,那公公连个眼神都不留下,直接放了话强行行事。 “萧家之罪已定,圣上能宽恕萧家小姐已是法外开恩!萧氏其余家眷不能放过,还不快把人带走!” 月上柳梢头,京都街头的府邸内闪进几名黑影。 落入府院之内,便齐齐走进了一处幽静阁楼。 “属下等都已聚齐,请严大人吩咐!” 为了此次深夜密谈,他们早已在外等候多时。 “九扇门太过无用!白白废了大人如此多的赏金!到头来还是没有取了祁皇的狗命!” 晦暗的阁楼内传来几道怒喝声,便见阁中还站着另外几名官员。 “要怪就怪虞氏!知道我们要动手,早早在皇宫设下埋伏,害得九扇门失了手!” 附和方才之话,几名黑衣人亦在侧冷冷回应。 “还有如今的虞武侯,和他父亲一样狡猾!一举灭了九扇门的阁主夜玖,如今九扇门换了个小小门徒做阁主,便不愿再帮大人办事了!” 在场几人三言两语,将朝廷近日之事宣泄了一番,而严大人听了这些话,面色是越发的难看。 为了后事打算,几人眼神交流之后,其中有官员走到大人跟前,嗓音沉沉握起拳头请令。 “大人觉得何时是发兵的好时机?祁皇怕是只有几日光景,属下已等候大人的号令多时!” 见几人行动迫切,严大人神色如霜,看向了几名心腹,征询手下之人的意见。 “那你们觉得,什么适合动手为宜?” 方才开口的黑衣人立刻上前,急切请旨开口询问,严大人费尽周折避开虞氏一党,安插他们混入御林军中,一切都是为了今后大计,怎能再拖下去! “属下觉得速战速决为好!毕竟祁皇已苟延残喘,越早动手也能有胜算!” 此鲁莽之话一出,几名官员自然不赞同,身处朝廷能察朝政,谨慎行事才能不出纰漏。 “下官倒觉得不宜操之过急,圣上尚未撒手归西,若大人早早动手,日后登基怕是会遭人诟病!还望首辅为了日后的声誉着想!” “容大人有何高见?不如同我们说说?” 无人之话令人满意,不过忽略了还有一人没有开口,有官员去瞧身侧淡然而立的白衣男子,自知他年纪尚轻却才华出众,又最得严大人欢心,便让他提议解决难题。 “几日之后是三公主与虞侯大婚的日子,我觉得这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只见严秉承的目光看了过来,示意爱徒接着往下说。 “到时满宫盛宴,将朝廷众臣一网打尽,人心慌乱之时更易行事,趁乱杀了圣上,也无人能察。” “还是容大人心思缜密,不愧是严首辅亲自提拔的!” 听了这番话,毫无意外严大人面上浮现出满意之色。 再去听大笑赞赏之声,那几个官员乃至黑衣人都心中信服,在大人面前连连称赞,既然商议已定,便让所有人退下了。 “阿洵从未让我失望过,此事便这样定下,尔等都退下吧。” 春日夜色清凉如水,正是安眠好时节。 栖雨阁内早早熄了烛灯,正往内室走去的紫菱瞥眼一瞧,正好见着玉烟满脸倦容,掩嘴打起了哈欠。 为夫人整理好床榻后,便轻笑着让她先去歇息。 “夫人已入睡了,玉烟姐姐你也快去睡吧。” 这几日的时间,多是在国公府和绣铺来回奔波。 夫人为了保住魏家,费了太多的心力! 见夫人已上了榻,玉烟也不再推辞:“我就在外头,夫人若有吩咐,只管喊我便是!” “有黑衣刺客……”房中窗户正要合拢之时,却传来了女子惊吓低呼之声! 昏暗的室内如魅般闪过黑衣人影,下一瞬便落在了榻边。 床上之人睁开眼时,嘴巴亦被人用力捂住! “我认得你!你是那个江湖刺客!你对我的侍女做了什么?” 又惊又怒看向那道身影,可惜看不清对方的样貌。 唯有那对黑漆漆的狭长凤眼,在暗沉夜色中格外显目。 二人隔得有些近,只听耳后传来男子沙哑的嗓音:“我只是让她晕了过去,过半个时辰便能苏醒。” 听了解释之话,魏宁略略松了一口气,转而思索对方来意,更是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脱身才好! “侠客既然不是来取我们性命,那是为了何事?” 上次此人闯入顾府,不过是从皇宫逃出为了躲避追捕。 如今祁皇病重宫里戒备森严,若不是为了去皇宫而路过顾府,实在猜不出黑衣刺客此行目的! “你果然和其他女子不一样。” 见身侧女子毫无惧意,面对危险还能镇定自若地应对,此等女子自然令人另眼相看。 “我是来救你走的,跟我离开顾家。” 话听到这里,魏宁心里充满了疑惑! “这位侠客!我们无亲无故,你为何要救我?” 到了这个时候,不难看出黑衣男子依旧没有出手伤人的动机。 可那日万客楼下,歌姬绿芙偏偏被此人无情杀掉。 这江湖刺客身份绝不一般,可原书中从未提及有这么个人,实在令人无从考证! “大祁京都将有大难,魏家和顾家会有大劫,你若不跟我走,只有死路一条。” 沉思之时,耳畔再次传来男子暗哑之音:“念在你救过我一场,知恩图报是江湖之人的守则。” “小恩不言谢,侠客其实不必相报,不过侠客既然来了,我跟你走便是了!” 这话显然能让人松懈了精神,说罢趁其不备,张口便咬上了男子的手臂! 如此之大的动静惊醒了外间的玉烟,也引来了守在院外的护卫,而后院中响彻紧急脚步之声。 “夫人出事了!还不快来抓刺客!” 那人脸上显现出薄怒之色,旋即展开矫健如风的黑影,很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第四十六章 只不过做戏 “快为两位姑娘梳妆吧,娘娘在宫里等着呢。” 亮堂奢华的宫室之内,衣衫华美的宫女们轻提莲步走来。 双手捧上朱钗华裙,等着为两位姑娘盛装打扮。 常服侍宫中贵人更衣的嬷嬷在旁督促,让梳妆的宫女们手脚加快。 “真是未想到啊,娘娘居然也会救你一个庶女。” 通往景和宫的路上,二人并肩坐在轿中。 行至到半时,冷不防传来这么句讽刺之语。 “妹妹听不懂姐姐再说什么,姐姐不妨有话直说。” 不难听出此话之意,不过见惯了嫡姐的刁难,自然而然便会懂得如何收敛心性,相让之下便继续听了下去。 “你该感激的人是我!若不是沾了我的光!娘娘怎会救你?” 果然身侧女子冷哼了声,刁钻的目光厌弃似扫了过来。 “虞侯爷也曾对你有意,如今却对萧家不闻不问,想来你也难攀侯府夫人的位子了!” “如今你能跟着我一同服侍殿下,算是便宜你了!日后你若敢跟我争抢,就别怪我不客气!” 这些话中的每个字,如细细尖针扎在了心头。 从未有此刻般如此厌恶坐在身边的亲人,这位同父异母的姐姐。 终是侧过脸去,笑意不散点了点头:“姐姐放心,我也是为了父亲和萧家才入宫的,日后在宫里绝不会和姐姐相争。” “算你有自知之明!我嫁给五殿下也是为了萧家,等五殿下登基,我必要让殿下放出父亲母亲,还有哥哥!” 听了这话,认定了自己这个庶妹懦弱,而后瞧不上似的冷冷笑了笑。 “至于你,好好在我身边做个陪衬便是,若安分守己,日后我也可施舍一些将殿下的宠爱给你。” 这些话太过刻薄,连带着轿子外陪同的嬷嬷也听了去,刻意在外咳嗽了几声冷言相告以作警示。 “两位姑娘莫要多言了!待会儿见了娘娘可要记得谨言慎行!” 提醒之话传到了轿中,饶是萧家小姐再不服气,也不敢公然与宫里的嬷嬷作对,更何况萧家境况不比从前。 路上才算安静了下来,嬷嬷很快带着二人进入景和宫。 “回禀娘娘,两位萧家姑娘到了。” 吩咐之事完成,那引路的嬷嬷退了下去。 大殿的高座上,尚贵妃仔细打量二人的妆容打扮,心知嬷嬷做事很是妥贴,于是点头露出满意之笑,而后轻轻摆了摆手,让二人再靠近些。 “你们受苦了,日后在宫里好好待着,本宫会送你们去伺候五殿下,萧家之事便不要再多思多虑,本宫日后会为你们盘算的。” 听了贵妃娘娘许下的承诺,萧婉心别提有多高兴,乖巧回应着嘴上似抹了蜜般甜。 “婉心多谢娘娘厚爱!定不负娘娘看重!” 抄家之事早已抛之脑后,眼下只愿高兴嫁与五殿下! 而同时听到此话的另一人,却暗自抿了抿唇并未作答。 “殿下可在宫内?” 从座上起身环视了四周,尚贵妃朝着殿门外的方向望去,流苏会意忙步出大殿,很快又两名宫女从外头进来,走到贵妃跟前恭敬回禀。 “回娘娘的话,殿下此刻正在明安殿。” 皇宫上下皆有娘娘之人,明安殿自然也不例外。 “既然如此,你们将两位侧妃送到殿下宫中吧,再派几个得力的宫女伺候着。” 近日宫中皆传圣上病重,五殿下是圣上唯一皇位的皇子,能得贵妃赏识嫁与殿下,那可是天大的福气! 得了旨令后,两名宫女忙恭恭敬敬带着主子们离开了景和宫。 来到明安殿之时,五殿下正在内殿下棋。 “见过殿下,两位侧妃已到。” 此时夜已深了,宫人已将亮堂的琉璃宫灯掌上。 “殿下可选一位侧妃服侍,奴婢这边就退下了。” 两名宫女福了福身,请示殿下的意思。 还未等五殿下开口,身侧之人笑靥如花上赶了去:“殿下定是累了!让婉心服侍殿下歇息吧!” “你退下吧,兰侧妃留下。” 谁知座上的少年将棋盘撤下,抬手提起袍摆,直直站了起来,冷漠的目光从说话之人脸上扫过,不留情面一口回绝。 “殿下你让婉心如何自处?娘娘说了让婉心伺候殿下,殿下也是答应了,为何此刻又要拒婉心与千里之外?” 听了如此冰冷拒绝的话,萧婉心心头宛如冷水泼下,带着冰冷彻骨的心痛张了张口。 随同而来的几名宫女,亦是惊于殿下对侧妃如此冷淡的态度! “本殿下是答应了母妃,但是在你二人中选一人,今后你们都是本殿下的人,又何必急于一时?” 淡淡解释了一番,五殿下故作大方揽过兰侧妃的细柳之腰,顾不上身侧女子的别扭,朝着床榻的方向而去。 见此璧人成双之景,宫女们纷纷红了脸低下头,只见婉侧妃满面怒容,满脸泪痕跑出了殿外,身后传来了五殿下疏冷的吩咐之声。 “你们将婉侧妃送回偏殿休息,其余宫人都退下。” 直到殿内之人散去,五殿下不自在放开了身边女子。 四下再无他人,柔软好听的女子之声传来:“殿下就算不喜姐姐,又何故如此气姐姐呢?” “唯有如此,她才不会纠缠于我。” 从此话中不难听出,五殿下对纳侧妃之事并不在意,方才一切不过是做戏而已,跟着嫡姐来这皇宫数次,也见过这五殿下多次,却发现从未真正了解过此人。 “既然殿下这么不喜欢姐姐,又何必要纳姐姐为侧妃?难道只是因为贵妃娘娘的缘故?” 有些话无法言说,榻边少年站直了身子,面上神色有些晦暗难辨,留下这句话转身便往偏殿去了。 “没有为什么,你早些睡吧,本殿下去偏殿入寝便是。” 彼时魏国公府后院之内,传来噔噔的急促脚步声。 “姨娘不好了!公子!公子他……” 病卧在床上女子听此报信,犹如晴天霹雳瞪大了双眼,情绪不稳胸口剧烈起伏,在床边伺候的菊丹吓得忙端了药来,给夫人服了下去。 见侍女犹豫不决定模样,陪同在侧的魏岚上前呵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快说清楚!” 从未见过二小姐如此震怒的神色,这声怒喝将侍女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将所听之事快速道来! “跟着三公子的小厮传来消息,说是公子夜里和京都几个公子哥儿在吃花酒,之后被闯进来的御林军捉走了!” “公子此刻已被关进大狱,说公子与萧家大公子交好,判定公子与萧家是同党,正要给公子用刑逼供!” 这些消息传到贺姨娘耳中,犹如刀子在心头剜肉般痛苦,怕打着自己负病的身子,恨不能为儿子去受刑。 “这下可完了!锦儿是最受不了刑的!” 而后泪眼婆娑自顾自说着,二小姐和菊丹听了亦是揪心不已。 这些天的接连打击,似让姨娘苍老了十几岁! “这些日子我盯着章氏那边,却忘了让锦儿收敛些,老爷如今休假在家,不曾与朝廷其他官员结党营私,怎的萧家的事会惹上锦儿?” 听到贺姨娘疑惑之问,那报信侍女想起一事,便抬起头来连忙继续回复。 “姨娘有所不知,是公子手里拿着假银票!萧家落罪也是因了那造假之事啊!” 第四十七章 无心插柳柳成荫 这些话传入贺姨娘耳中,更是雪上加霜般重重一击。 为躺在床上病痛缠身的女子顺了顺气后,丹菊让报信的侍女快快退下。 过了好一会儿,二小姐兀地跪到了贺姨娘身前,撕心裂肺大声哭喊了起来。 “母亲我错了,求你打我骂我吧!都怪岚儿收了那假银票,锦儿不知情拿去挥霍了,这才被冤枉了!” 本以为姨娘会责怪几句,谁知榻上传来的是怒恨之声! “章氏生的好女儿,当真是好手段!……” 何曾想过向来无主见的章氏母女,会耍起如此高明的手段,将她们玩弄于鼓掌之中! “那现在该如何是好?姨娘可有法子去救锦儿?” 听了姨娘的话,魏岚何尝不是心中痛恨,顾不上自责抹了抹眼泪,将心力转移到了解救弟弟之事上。 可此前之事,早已失去了老爷之宠,贺姨娘更是囚禁在凝香阁中得了心病,菊丹自知解救公子的希望渺茫,但为了夫人必要另想出路! “入了牢狱哪会轻易放出?更何况萧家已落得抄家之罪,若想救出三公子只怕要求助他人……” 这句话一语点醒,魏岚紧紧握住了姨娘的手,迫不及待说出心中想法。 “既然长姐身在顾家,姨娘又与顾家四夫人有些交情,不如求四夫人出手帮忙可行!” 听了女儿之话,贺氏越发入骨之恨,手中使劲反握住女儿的手,字字似带着血泪冷硬喝道。 “既然如此,那就拿整个魏家为锦儿赌命!我就不信老爷会坐视不理!岚儿你这就去告知顾四夫人,无论用什么办法,只要能除去章氏母女……” 听从姨娘和二小姐的吩咐,凝香阁的侍女很快出了府。 这边的顾家南院,几房之人齐聚了一堂。 “凝露,你告诉几位夫人,你都在大夫人房中看到了什么!” 只见主座上的二夫人将桌子猛然一拍,面容狠戾逼问伏在地上之人。 “若有半点遗漏,本夫人拿你是问!” 悄无声息之间,侍女凝露向四夫人的方向看了眼,旋即害怕似的将头往地上一磕,而后又快速抬起头大声回禀。 “奴婢这就说!还望夫人们能饶奴婢一命!” 在场之人看来,不过是小小奴婢幡然悔悟而已。 冯氏就站在那边儿上,认真说道:“那是自然,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你大胆说出来,二夫人不会赶尽杀绝的。” “这几日奴婢看见大夫人频繁出入魏国公府,今日更是在夫人的妆匣中发现了夫人给魏国公所写的家书,上面字字提及与萧家私通之事!” 家书送到章氏手中时,那脸色瞬时变得怒红,本以为魏氏这些日子安分了些,正愁找不到机会对付! “好个魏氏!竟然不顾身份差点让顾家冠上忤逆大罪!二姐姐可要好好给她点颜色瞧瞧!” 三房的人听了这一场,拈酸带醋在旁边说着风凉话,吕氏向来心直口快,冯氏则心安理得安然坐在椅子上,等了看接下来的好戏。 “倚翠你即刻去请几位爷到这里,还有将魏氏也请过来!本夫人要当面与她对质!” 见二夫人气得不轻,倚翠忙带着几名侍女去请人。 几人陆陆续续来了南院,栖雨阁的人是最后一个到的。 “魏氏你嫁入了顾家,早早克死了大哥不说,还如此不安分守己!” 大房的人刚踏进大厅,二爷不留情面的训斥声当头棒喝,连带着跟着夫人前来的玉烟和紫菱吓得后退一步。 说罢将搜出来的家书当众丢了出去,不明内情的下人们才知是大夫人为顾家惹上了大祸! “若不是大房里的丫鬟忠心,说出这实情,我们顾家就将是下一个萧家了!” 向来心情沉敛的四爷也跟着开了口,目光阴沉看向大房之人,嘴上虽说着愤怒之话,可姿态却与其夫人冯氏无异,不过是渔岸观火而已。 “四哥说的对!这东西若落到府外去,不仅大哥和四哥官位不保,我们顾家只怕也要付萧家前车之鉴,长嫂你这是拿整个顾家开玩笑啊!” 三爷去了府外没回来,三房吕氏带着几个丫鬟在场,与冯氏对视了一眼,添油加醋又将此事祸患说了通,二人皆等着大房如何收场! 听了那些话,顾明芸再忍耐不下去,大步走到中央怒瞪恨极之人,冷笑似的高声提议。 “什么长嫂!她不配!明芸提议将魏氏关入囚室,日日施以酷刑,来忏悔祸害顾家的罪过!” 全程下来大房未说一句,本以为是束手无策无言以对,可在二小姐的话刚说完时,转来的却是极为冷静的反驳之声! 魏宁冷笑了几声:“就凭几位片面之词,还有一封所谓的家书,将罪名推到我的头上,未免太过可笑!顾家若真正大难临头,岂不是我一人能做主的!” 萧家没了,魏家难逃一劫,顾家这群人却在这里有心思窝里斗下去! 众人听了这话,竟一时想不到反击之话! “几位叔父叔母,请等等!明玹有话要说!” 偏偏正当此时,大厅外箭步流星走来一人,正是从书院回来的大公子! 秦氏见了儿子回来,又喜又惑问:“明玹,你不是与明珞在书院读书,怎么跑到母亲这里来了?” 走到众人跟前的清俊少年对着几位长辈行了一礼,而后急切上前解释。 “我是来救婶婶的,请几位叔父,叔母和母亲容明玹说几句。” 莫说秦氏不懂儿子忽然闯入所谓何意,更不谈吕氏等人面上之疑惑,而冯氏却觉得不妙,与丈夫在底下交谈了几句,趁着在场之人不留意让迎珊下去办了另外一件事。 “这封家书若真是嫂嫂说写,何故又要放在顾府迟迟不送出?” 当大公子的话说完之时,秦氏已是面色发白,整个人浑身僵硬,心中有个可怕的念头迅速闪过,直到女儿在旁出声怒喝。 “大哥哥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何帮着这个外人说话!” 从顾公子的身影出现之时,魏宁心中一愣,本是自己要说的话,却被抢先说了去。 不顾得罪亲人再次挺身而出,实在是君子大义。 而这位君子,日后也能帮顾家无辜之人度过难关。 “大公子说的很对!若是你们不信,大可与我去庭审当面对质!” 此话一出,秦氏等人早已怒火冲天,正欲争个口舌是非。 可恰好这个时候,不知哪个角落冲出来个丫鬟,当即跪到老爷夫人们面前,咬牙便是大声举报! “奴婢要说大公子与大夫人私下行苟且之事,意图谋夺整个顾家!” 未来得及反应,二小姐上前便是染血一巴掌:“你这个贱婢!说什么胡话!” 谁知这丫鬟是个不怕死的,双颊扇得留血也不擦一下,使劲儿磕头与那凝露跪在一起,接着以示忠心。 “此事到了这个份儿上了,奴婢也是为了几位爷和顾家着想,不得不说出真相!” “奴婢这段时日贴身跟着小公子,才发现了大公子偷偷为大夫人写了许多思慕诗词,正藏在了大公子书房之中!主子们若不信,大可派人去搜!” 这些话如同大石激起水花巨浪,让顾府众人惊出天际。 向来好学上进的爱子,却做出顶撞长辈之事,已让顾二爷陷入深深怀疑,当这伺候小公子的丫鬟说出这些话时,便是瞬间的惊醒! “你这个不孝子,竟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 见老爷上去狠狠踢了儿子一脚,大厅之内传来了下人的尖叫声,秦氏跑了上去,死死保住儿子,还在安慰自己似的连连解释。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会是明玹所写……” 而备受瞩目的大公子,挺直了脊梁不肯弯下腰:“这些诗词是明玹所写,可是……” 话说到了一半,大厅外又响起了小厮慌乱之声。 “不好了!老爷夫人们!三爷出事了!” 第四十八章 将计就计 “三爷被御林军抓走了!是虞侯爷手下之人亲自动的手!二爷四爷快去救救三爷吧!” 将小厮之话听完,在场之人又是心中一惊! 二房和四房的人还算平静,只在底下交头接耳议论着,还未意识到三房出事必将为整个顾府引来大祸。 而三房这边的几名下人已失了阵脚,个个瞪大眼睛看向花容失色的三夫人,只见夫人快步走到那小厮面前,上去便是焦急追问。 “你在何处听说的!三爷明明去了府外听戏,怎可能好端端被人捉了去!” 这小厮是虽三爷一同出府的,顾家上下皆知三爷虽不喜花天酒地,却是极爱听戏,这本不是什么坏事,谁曾想偏偏今日摊上如此坏事! “不敢欺瞒夫人!三爷出事是因为和萧家银票造假有关!听说魏家也牵连了进去!” 说完这些话,面色沉重的四爷便让小厮退了下去,而二爷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沉吟片刻后说出心中猜测。 “若是别人我不信,但是若是虞氏,便是大有可能……” 京都之内何人不知虞氏一族,连圣上都要忌惮三分! 而内阁与虞氏势如水火,顾家两位老爷又在内阁任职,细想下去便知三爷出事必事出有因! 冯氏心思缜密,虽身居后院,却与丈夫一同参谋许多事,三爷出事虽事出紧急也在意料之外,左不过是与假银票有关。 “虞氏实在可恶,势要将顾家逼上绝路了,我们顾家可决不能做第二个萧家。” 此话一出,饶是几房的女眷不懂朝廷政事,也能猜出几分端倪来。 萧家已是前车之鉴,若顾家牵扯进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夫人说的是,为今之计,便是我与二哥同去内阁一趟,不可让三弟之事牵连到了整个顾家头上!” 说话之时,顾德琰瞥了夫人一眼,收回目光后当机立断。 无人知晓萧家吴氏不敢反咬一口,正是因为假银票的背后有内阁倚仗,萧家只能做了替罪羔羊。 可顾家不一样,二人筹划了那么久,必不能为了三房得罪了内阁,也不能因为三房毁了整个顾家。 事到如今,吕氏才知事态严重,满脸泪花哭诉求情道:“二哥,求求你救救三爷!他可是你的亲弟弟啊!” “三弟妹你先别急,我自有分寸!” 顾德炳横眉一皱,摆起一家之主的威风号令下去。 “来人啊,先将三夫人带下去,好好照看着!出了任何岔子我拿你们是问!” 到了顾家危急关头,下人们已将二爷奉为救命之主,立马上前去拉扯三夫人,而秦氏也见风使舵,顺着老爷的意思假意安抚吕氏。 “三妹妹,你先起来,老爷不会不管的……” 那边吕氏乱了分寸,已被几名侍女带出大厅,而方才打断之事却没头没尾,顾德炳仗着顾家之乱拾起主家之权,当即毫不商量施压威逼。 “至于长嫂,便在顾府好好待着!无事不得出府,若是魏家之事牵扯上顾家,我绝不留情!” 最后看向默默不语的不孝之子,也警而告之。 “夫人,这个不孝子就交与你看管了,若管教不好夫人你也别来见我!” 吩咐完这些事,顾二爷与四爷火急火燎走出大厅。 二人身后跟着不少随行护卫,大厅之内便只剩下几人。 二房的人跟着二夫人走过去,冯氏在耳边低语了几句,秦氏当即眯了眯眼睛,重重挥手让几个办事稳重的侍女带魏氏去东院。 “这几日你们伺候好大夫人,饮食起居皆要好好看顾着,若是出了半分差池,本夫人定重重责罚!” 说完了吩咐,秦氏眼底漫过浓浓的恨意,目光在儿子和那个女人面前流转,心中更是怒火大盛,于是憎恶冷哼一声。 而在旁的冯氏,依旧是不动声色道:“有二姐姐一句话,长嫂自然安分守己,至于大公子……” 今日二房也有错事,顾府对大公子今后的态度必然有所改变。 但好在夺回掌家之权,秦氏对冯氏出的主意还算满意,为了遮掩儿子之事,也不想再追究下去,只待日后再为儿子铺路。 顾大公子与母亲离开之前,不经意看了眼婶婶,心中羞愧难当不知是何感受,可分明不曾后悔。 “二夫人和四夫人这是要强行囚禁于夫人,真是太过分了!” 冯氏那几句话说了什么,其实并不难猜,若将大房困死在顾府,对四房来说只有大大的益处,而顾大公子又恰在此时被责难,未免也太巧了! 听了玉烟的怒话,魏宁点了点头:“若不是三房出事,此刻怕是更糟。” 不及思量顾公子今日之举,与此同时,更为担心的是魏家也惹上了是非! 而魏家出事必不是空穴来风,原书中曾提及,贺姨娘和冯氏交往甚深,那么今日之事,少不了贺姨娘的推波助澜。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千万不能让魏家成为下一个萧家! 紫菱纠结万分,不知如何应对:“夫人,难道我们只能坐以待毙吗?” “夫人怎会坐以待毙!玉烟知道夫人定有法子解决!” 玉烟性子更为爽落,也明白这些日子跟着夫人,知道夫人变了太多,更有信心与夫人一起度过难关。 魏宁坚定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你们这几想办法与大公子通信,我有话要与他说。” 事已发生不可逆转,不如将计就计! 既然顾家注定需要一个人来救,那只能是顾二公子了! 这夜月悬于高空,京都城门之下寂寥无人。 而在高高的城门之上,瞭望台处走来几名铠甲士兵。 “回禀卫副将!这几日城门外已暗中驻守御林军,随时听候副将差遣!” 见到步上城墙之人,几人当前握拳叩拜禀告。 “本将知道了,侯爷将差事交与我们,必定不得有失!” 听到了回复,卫将军点了点头后郑重下令。 “城门内外若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上报不得有误!” 谁能知晓,不日之后京都将有一场大变! “属下等知道了!定遵从副将和侯爷之令!” 应声而下,城门上下又恢复了一派平静。 第四十九章 宫变之乱 静悄悄的夜里,云霄殿外有小太监轻声禀报。 得了此消息,海公公快步走入内殿隔着幔帐弓身小心询问。 “圣上……容大人来了,可要奴才现在去请大人进来?” 重重幔帐之内,有模糊的人影晃动,继而传出异常沙哑的声音,伴随着咳喘气急之声,令人闻之揪心。 “请容爱卿进来,你去外头守着,不得让任何人靠近。” “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办。”海公公眼眶湿润,咽下心中对圣上忧心之情,忙应了声下去办事。 云霄殿外有几道脚步声响起,而后是压低声音的交谈之声,海公公很快请了人进去,直到殿外那抹修长人影穿过殿门,站到了龙榻床帐之外。 还未及行君臣之礼,榻上便是一阵剧烈咳嗽伴随沉重低语声。 “容爱卿,今夜找你来,是有最后一事要托付于你……” 何曾想过大祁最尊贵之人,也有这般垂危可怜之模样! “你可一定要答应寡人,不得推辞……” 除了祁皇自己,无人能切身体会这种垂死濒危之感,如同将要溺死的落水之人,面对已知困顿却无力挣扎。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为了大祁将来,只能为之计深远! “圣上言重了,臣必定鞠躬尽瘁,为圣上分忧解难。” 听到圣上肺腑之言,帐外之人温和恭敬道了句。 见惯了臣子各怀心思,更是听惯了臣子口是心非。 朝政之事不能以是非辨之,唯有朝廷不动荡才能保江山稳固,祁皇再明白不过天子权术之重要,因此作出了最后绝对,有些话不得不说。 “其实寡人何尝不知,虞氏与内阁相争多年,而一手提拔你的严首辅,亦是野心勃勃,觊觎寡人的皇位……” 说到最后,饱经沧桑的声音越发暗哑,甚至带了些难以抑制的悲恸泪意。 “寡人自知只余几日的光景了,朝廷才俊当中,唯有容爱卿是寡人看好之人,寡人此前虽对你有所忌惮,但这些日子你与虞侯揭发严首辅的罪行,寡人便下定决心,让你替寡人守住这半壁江山!……” 若说虞氏可畏,内阁之权更能关乎朝政,而蛰伏多年野心勃勃之臣,若不除去便是后患无穷! 这些话一字不差传入那人耳中,继而又是一番毫无破绽的应答之话。 “圣上为了大祁,耗尽了一生心血,臣身为臣子自当要为圣上效力。” 说话之时,虚弱残喘的祁皇自然看不清帐外那人的神色,听到与平日同样温和如水的嗓音,却永远让人无法猜出此人深不可测的心思。 半张脸隐在暗处,容洵面色异常冷白,如镀上一层雪白之霜,唇瓣依旧是春风温和之笑。 “寡人问爱卿一句,可愿当面发誓,一生对大祁绝无二心,若违此誓必受生死之难!” 终是振奋起精神,祁皇拼尽最后一口气极力道。 容洵神色不改,淡淡一笑道:“臣发誓,愿一生为大祁效忠,若违之必遭天谴……” 一字一句念出,最终换来了一句安心叹息。 而听者却不甚在意,心中更是未起波澜。 祁皇终究逃不过一死,这正是他期盼已久的,一步一步往下走,终要得到的东西也终有一日会得到。 “好!有爱卿这句话,寡人便放心了!……” 殿内传来动静,海公公闻声而至,进去后看到的是,容大人如沐春风般的神色,心中便是一顿,不知本就虚弱的圣上说了些。 见龙榻上的咳嗽声不止,心知圣上全靠用药吊着命,三公主成婚前圣上必须撑好身子,当即让底下之人送客。 “你们几个送容大人出去吧,圣上又该喝药了。” 两日之后,大祁皇宫迎来一场盛大婚事。 是日京都但凡皇亲贵胄,乃至有头有脸的官宦皆来赴宴。 宴席之上是前所未有之热闹,直到海公公高喊宣传之声响彻整个大殿! “请两位新人进殿!向圣上行大婚之礼!” 众人目光聚集到了并肩走来的二人身上,正是身穿大喜婚袍的虞武侯与三公主殿下。 走向大殿中央,虞泯寒面不察喜怒,无意之间,冷眸瞥向内阁官员的位置,瞬时之间竟让严首辅下座的得力官员打了个冷颤,这道目光似是有些诡异了。 身侧盛装出席的公主殿下,面上流露出的羞涩喜悦之情,任是在场之人都能看得分明,不知内情赴宴之人皆是惊奇虞侯爷能如此轻易应下这门婚事,倒底是天家可畏。 “今日是乐华大喜的日子,寡人真是高兴……” 拖着病身出席掌上明珠的婚宴,祁皇难得气色好了些,大笑起来与席下众臣畅谈,近身之人才能发觉圣上攥在底下的手捏得极紧,面色已越发得虚弱无力。 听了圣上感慨之话,尚贵妃高兴笑着附和道:“圣上与臣妾唠叨了那么久,乐华如今出嫁,圣上的心也算放下了……” “臣等亦贺喜圣上,贺喜虞侯老啊!” 在场之众臣听罢,立即捧场起身高呼。 静默良久的严首辅这时站了起来,举杯与虞武侯敬酒,眼神看去时竟格外冷冽。 “老臣也贺喜虞武侯,虞家与公主殿下结亲,实在是大祁之幸。” 今夜的宴席上分明涌动暗潮汹涌之势,虞老侯爷亦察觉这道目光,拳头在底下捏紧。 直到二人欲行最后之礼,虞泯寒仍然在压抑心中喷薄的怒火,只等着那帮人动手之时! 此时目光忽而对上一人,瞳孔骤然一缩。 那人正是多日不见的女子,如今亦是五殿下侧妃! “是啊!敬两位新人一杯酒!祝愿侯爷与公主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恰逢此时,周围传来官员起哄敬酒之声。 多日之前,何人不知虞侯爷曾倾心萧家萧家三小姐,可如今二人再无毫无瓜葛,虞侯爷终是娶了公主殿下为妻。 今日公主殿下大喜之日,五殿下亦带着两位侧妃赴宴,正坐在席间不曾多言,而那得宠的兰侧妃姿态优美为殿下斟酒满上,何有悲伤忧情之色。 忽略儿子难看面色,虞老侯爷及时回应:“多谢圣上对虞家的恩典,也多谢各位大人美言!” 大殿宝座之上,亦传来祁皇高兴笑声:“寡人已许久未如此高兴了……” 可原本气氛微妙的宴席,随着殿外闯进的太监传信之声骤然大变! “海公公不好了!殿外有大批暗卫包围了坤和殿!” 这道声音刚落下,只见密密麻麻的黑衣暗卫涌入大殿之内,瞬时之间将在场之人团团围困。 如此忽如其来的大乱,令赴宴宾客乃至宫人们当下惊叫四散,旋即声起刀落血花四溅,惊恐尖叫之声起此彼伏! 混乱之下,随之响彻起的是急迫高喊声。 “快来护驾啊!御林军速速护驾!” 第五十章 问难 “是何人如此大胆!胆敢造反于圣上!” 伏于宝座的圣上已是气息喘喘,忠心的宫人们围成一团,将圣上挡在身后。 可哪里抵得过,蜂拥而上的暗卫冷血厮杀而来! 不少挡在前头的官员和宫人皆被当场斩杀,大殿四处充斥着惊恐喊叫声,眼看反叛暗卫将要杀到跟前,海公公站在圣上身侧情急之下急声高呼。 “都这等时候了,虞侯爷为何不快传唤御林军!” 只见穿梭于人群之中,虞侯等人亦站到了圣上跟前,并未有所动作。 “不必了,寡人要亲眼看着到底是何人,要取寡人的性命……” 此时座上之人传来命令,海公公当即止住了嘴不明所以,陪在身边的贵妃娘娘亦心中疑惑将眉头紧皱,乐华公主则用力拉住侯爷的袖子,泪水模糊了双眼极力哀求。 “侯爷你快让御林军护驾吧!决不能让这些人伤了父皇啊!” 可此时却传来一道笑声,虞老侯爷抚须冷笑继而大声讽刺。 “除了首辅大人,老臣想再无他人有如此胆魄!” 话音刚落,又接下了另一道不屑大笑声。 在众人震惊惶然目光之下,只见严首辅双手负在身后,大步朝前狂妄立于大殿中央。 “不愧是三朝元老,只不过老侯爷还是晚了一步!” “你!居然是你!” 众朝臣俱是一呼,目瞪口呆看向叛贼之首! 谁能想到,对圣上向来忠心耿耿的严首辅竟有谋反的一日! “严大人你身为内阁首辅,难不成也要谋反于圣上?” 于此时,此起彼伏的呼和声应声而起! “皇宫境内平日都有大批御林军镇守?为何今夜空无一人!” 斥责反问声落下,众臣才回想起暗卫闯入杀人诛心,可到了此刻却无一人来护驾。 反贼早已谋划好了一切,只等众人束手就擒! 严秉承自知势在必得,走向虞氏人等放肆笑道:“既然圣上要虞氏和皇室联姻,必然是要付出代价的,虞武侯可赞同此看法?” “狂妄之徒!我们与你共事多年!最后你却背叛了圣上和大祁!” 此时此刻,沸腾谩骂之声在大殿内激烈回荡。 “不必与奸佞小人浪费口舌,若要动手不过是同归于尽!” 在众人生死命悬一线时,殿门处忽有惊动之声,只见数百名御林军冲了进来,来不及反应的反贼措手不及知得拔刀相向。 “你们都是从何处冒出来的!皇宫之内怎会还有御林军!” 刀光剑影之间,反贼与御林军冲到殿外撕打,殿内众人得以脱身齐齐松了口气。 “快来人啊!快来保护严大人!” 殿外厮杀混乱一片,带领众兵杀出重围,虞泯寒手提一柄冷剑,剑上染血血珠滴落于地,步步惊心走到叛贼之前,亦如那日城郊之外绞杀九扇门,冷血追击只为除尽逆贼。 “大人受伤了!快扶大人速速撤退!” 宫变之乱血流成河,无数暗卫死在御林军手下,欲作困兽之斗的反贼见严大人负伤,忙发号施令撤离皇宫,可出逃之路的另一头走来了道白衣身影。 “事到如今,老师何必再做无谓挣扎,若是束手就擒,圣上或许会顾念旧情。” “容大人?你……”有随行官员认出来人,惊掉下巴似的瞪眼咋舌。 在反贼缴械投降之时,负伤难行的严首辅困在御林军刀下,舔血刀面闪过冷然寒光,而刀下之人却癫狂大笑起来。 “果然是我的得意爱徒!不枉我辛苦栽培你数载!你竟是如此回报我的!” 与虞侯爷并肩而立,容洵走到昔日恩师面前,从未如此居高临下与之对视,神色是淡若清风之笑。 虞侯爷则冷瞥手下败将一眼,将剑插回剑柄中,目光讽刺替容大人回答了此话。 “严首辅咎由自取,也怪不得他人。” 御林军很快将内阁反贼带到大殿内,刀横在颈脖之上令其向圣上回话,严大人抬起阴冷脸庞,竟扑到地上狰狞了面容讥讽嘲弄。 “老臣果然没有看错人!圣上如此攻于帝王之术,想必不愁大祁江山亦后继有人,哈哈哈……” 祁皇气得剧烈大咳,低喘之余冷喝:“给寡人将这群乱臣贼子带下去,带下去……” “快让太医过来!圣上快撑不住了!……”海公公见了心惊肉跳,跳起脚来高声吩咐。 “臣等无能……圣上怕是已油尽灯枯了!” 很快成群的太医进入大殿,跪在祁皇身边急得满头大汗把脉,个个面色凝重,最终还是放下圣上之手,连连摇头说出实情。 “你是太医院医术最高明的老太医!怎么会治不好父皇的病!本公主不信!” 为首老太医向众人请罪,道出内情:“圣上的病一直用药吊着,如今只剩最后一口气,还望贵妃娘娘与公主恕罪!” “圣上定有话未尽,你速速用药,让圣上缓口气儿!” 一直守在身侧的贵妃娘娘心急如火,扶住圣上下坠的身子呵斥下去。 火速灌了汤药,祁皇缓缓睁开了疲惫双眼,声音极为虚弱道:“寡人……寡人有话与公主和殿下单独说,其余人都退下……” 听到如此吩咐,贵妃娘娘脸色瞬时一变。 在场之人虽疑惑圣上的吩咐,却无人敢出声去问,纷纷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直到人群散去,祁皇舒了口气艰难道:“乐华如今嫁人,本以为不能在父皇膝下尽孝,如今父皇却……” “寡人若不在了,乐华有虞家庇护,寡人也放心了,乐华你要记着你永远是大祁的公主……” 这些话出口之时,语意越发哽咽,话中是浓浓的不舍与留恋。 “还有麟儿,你向来与寡人不亲近,寡人亦感念你身世可怜……” 听了父皇悲伤肺腑之言,榻外两人早已泪流满面。 “寡人走后,唯有一个心愿,你牢牢记着!要替寡人守住大祁江山……” 提起最后一口气,榻上之人的手缓缓落下,在乐华公主失声痛哭中,五殿下紧握住父皇苍老的双手,认真郑重咬牙应下。 “父皇放心,儿臣记下了……” 伴随殿内大哭之声,海公公疾步走到外头高呼:“圣上崩逝了……” “天不佑大祁啊!圣上终是去了!” 这边大殿之外,阶下众反贼被压在地上不能再动弹分毫。 “回禀侯爷!内阁反贼皆已绞杀!” 听闻殿内通传声,众人哀恸后向侯爷请旨。 副将卫将军听了此话,思索片刻便提议道:“既然圣上已去,其余反贼定然不能留下!” 众名官员面色悲痛,对着虞侯爷便是请旨一拜。 “众臣请旨于虞侯爷和容大人,立即处置魏家以及顾家一干人等,将所有余党清除!” 第五十一章 可解气 顾府的南院女宅之内,挣扎拉扯之声不断。 “你们要做什么?快放开我家四夫人!” 几名上前反抗的贴身侍女气力小,保护主子不成反被生生摔到了地上。 其余下人吓得大气不敢出,眼看夫人要被强行带走,迎珊情急之下挺身挡在了刀前。 “胆敢阻挠大人办事者,格杀勿论!” 谁知那官兵将手中长刀一送,刀头落下便是血溅当场! 见到如此血腥场面,四面传来了顾府下人惊恐万状尖叫之声。 “大人饶命啊!求大人饶了我们吧!” 宫内之事早已压制下去,顾氏消息再灵通也只是措手不及,何况顾府这些不相干的下人,主子出事便是无辜牵连。 “你们是何人!竟敢到顾家公然杀人!” 见了心腹惨死之状,而老爷又不在府中,冯氏被擒自是急火攻心,恨恨咬牙双目欲裂怒问来人。 此时奉旨行事的官员走来,随之冷冷传达旨意。 “圣上崩逝之时宫中叛乱,顾家与罪臣勾结谋反,奉五殿下之令,除了顾家公子揭露罪行有功,顾家其余人等一律带去审讯!” 这道噩耗刚传入众人耳中,四夫人当即被铐住手脚带走。 那官员走到冯氏面前,特意强调了一番:“容大人说了,四夫人乃背后始作俑者决不姑息,立即带走!” 来到顾家东院时,亦是满院鸡飞狗跳之景象。 “你们不能带母亲走!母亲是顾家主母,若离开了顾家,顾家后院还有何人能做主!” 顾家现下已是大难临头,下人们齐齐被抓只能惊吓过度瑟缩在旁,亲眼目睹着大夫人被官兵粗鲁押下去。 而二小姐却哭喊着跑上前,不死心般痛哭不舍拉住秦氏的手。 “明芸快放手!母亲不会有事的,还有你哥哥在……” 那官兵迅速将刀抽出震慑他人,秦氏害怕女儿受害含泪将手收了回来,心中不信儿子背叛顾家,仍将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 “哥哥你好狠的心!为了救自己竟然去告罪整个顾家!你怎能如此自私!” 这边二小姐已冲到大公子面前,双手揪住他的衣袖,梨花带雨哭诉责骂起来。 顾明玹看向妹妹,亦心痛摇头道:“二妹,不是这样的。” 虽在旁默默观望许久,可家人落难怎会独善其身! “容大人答应我,说可以从轻发落顾家,大人可否告知为何是这个结果?” 冒然出手反抗只能是徒劳之争,当下唯有弄清缘由才能救人! “顾四爷不安安分分在朝为官,竟与反贼严大人,亦是曾经内阁首辅狼狈为奸,如此大罪如何从轻发落?” 这合乎于礼的询问,让办事官员为之动容,加之容大人有所交代,便卖了面子与顾公子多说了几句。 “顾家三爷早已俘获,至于顾二爷与顾四爷合谋,自然难逃负罪,顾家女眷先收押入狱,如何发落而后再议。” 秦氏听了此话,继而泣不成声:“老爷竟已被降了罪……” 这时南院的人带了过来,见到冯氏披头散发颓然之状,秦氏便是怒火中烧,急不可耐扑去殴打罪魁祸首。 “冯氏你告诉我!你为何要出卖顾家!是你四房害了老爷!” 如今是整个顾家出事,冯氏倒也不用再假意恭维,目光惨淡看向秦氏,似是解脱般呵呵笑了起来。 “二姐这算什么?顾家完了……老爷与我筹划了那么多年,多年的心血终成一场空了!四房才是最不甘心的!……” 三房所有人也聚集一堂,吕氏见了二人相斗,竟逗乐似的哈哈大笑起来,再次将罪名甩到二房头上,以解心中之气。 “两位姐姐互相责怪做什么?原以为大公子是最孝顺的,可谁知是个冷血无情的白眼狼,若不是他整个顾家怎会落难……” 这时办事官员再等不下去,挥手让手下清点人数,直到有官差从顾府北院而来,便走到顾家人面前厉声怒问。 “独独不见北院之人,你们胆敢将顾大夫人窝藏了起来!” “大人有所不知,大夫人魏氏与娘家勾结,被赶回了国公府!” 官兵当即捞了个人问话,那下人哆哆嗦嗦吐出实情,顾府女眷仍然在底下议论纷纷,那官员已失去了耐心让当即动手带所有人下去。 “魏家也牵连谋反之事,自有其他官员去魏家拿人,不得耽误了时辰!全部带走!” 不远处正站着几人,翘首望向那边的混乱之景。 顾明珞心中害怕极了,眼珠子含泪咬着唇拉住哥哥袖子。 “大哥哥,迎珊姑姑死了,母亲也走了,我好害怕……” 望着那群人离去的背影,顾明玹只能护住年幼弟弟,暗自握紧了拳头,更是收紧双臂将小男孩拥在怀中,决然毅然轻声安慰着。 “有哥哥在,明珞别怕,哥哥不会不管顾家的……” 这边的魏国公府,亦是闯入无数抓人官兵。 凝香阁内原本为贺姨娘喂药的菊丹,在官兵闯入之时砸碎了手中药碗:“求求几位军爷,放过我家姨娘吧!” 眼见着病痛缠身的姨娘滚落在地,却无丝毫反击之力,阁中服侍的下人更是全部被带走。 抵抗不成的菊丹首当其冲被押住双手,除了二小姐死死抓着贺姨娘不放,其余无一下人舍身敢上前,谁让贺氏子女向来苛责下人。 若不是老爷仁慈见贺氏病着才解了她的禁令,还拨了下人近身侍疾,不然谁愿守着这半死不活的主子! “国公府世代清流,却不想毁在了那个逆子手里,真是我管教无方的罪过!” “魏国公不必自哀,若是谋反之事与魏家无关,侯爷自然不会冤枉了国公。” 国公府所有人搜罗齐全,魏远宏跪在地上自责长叹,前来收押的官员见状,并未打击反而好心提点了句,这让魏远宏愣了一愣,心中忧心如焚之感竟少了许多。 “容大人要见顾夫人一面,夫人请跟我走吧。” 说完此话,那官员竟将目光对上魏家其中一人,正是被赶回国公府的魏宁,不过官员所说之话倒是客气有礼,想必是容大人有所嘱咐。 魏宁听罢不以为意,直接从人群中间坦然站起,欲跟着这官员去见容大人。 章氏见状,挣扎着要起身:“宁儿不可啊,母亲放心不下……” “国公夫人不必担忧,顾夫人乃顾魏两家之人,因身份特殊,容大人有要事亲问,随我来吧。” 那官员语气平和解释了几句,算是安慰秦氏之意。 莫说大夫人着急,魏家在场之人更是对此举迷惑不解。 魏宁并不拒绝,直接站了起身:“大人请带路吧,我这就跟你前去。” 若说凝香阁出事是意料之中,但不该是整个魏家,为了挽救魏家局面,也应该要去讨个说法! 这句话刚落下,官兵便主动卸刀放了人,在身后众人注目之中,二人很快离开。 直到行至雅房外,那官员停下了脚步:“下官就送到这里了,大人就在里面等着夫人。” 听了这颇为恭敬的语气,魏宁心里泛起了迷惑,转念之间又提起精神,她可是来讨说法的,既然容大人给她机会,那就看他如何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推开了房门,靠窗之处立着个白衣美男子。 那身姿芝兰玉树,仿佛出尘不染之人,虽身处国公府,而周遭混乱之事与之毫不相干。 听到门口的动静,容洵恰好将目光移了过去,只见女子姣好面庞上,浮现显而易见不满之色,可因强烈压制而显得有些无奈。 从未见过这样矛盾的生动表情,便轻笑反问:“夫人似乎对本官颇为不满?” 不愧是善于伪装的大权臣,魏宁见容大人如此神态,不由在底下咬牙骂了一句。 国公府家上下眼看就要落难,轻则入狱重则抄家,而面前之人还与她谈笑风生? “大人明知魏家毫无谋反之意,一切不过是贺姨娘子女三人祸及池鱼,大人为何还要让整个国公府替他们受罪!” 这不由令人怀疑是大权臣在背后利用,脱口便是开门见山的质问。 “还有顾家,我让顾公子搜出顾家罪证,才让顾四爷和冯氏等人与严大人勾结的罪行揭露,这些都是与大人私信过的!” 魏宁看向容大人,毫无所惧道:“大人曾答应过我,与我结交为朋友,帮魏家渡过难关,此话可还作数?” 等了好会儿,竟还未得到容大人的回答,心中更是确定了方才的念头。 正当气呼呼转身欲走,耳边适时又响起了那如温和如风的声音。 容洵静了片刻,才不怒反笑道:“夫人说完了?可解了气?” 第五十二章 不如相许 本是前来质问一番,顺便打探容大人究竟是何意思,谁知得到的是如此云淡风轻之话,竟令人轻而易举没了辙。 魏宁谈不上生气,只是有些气恼,别过头矢口否认:“大人误会了,我没有生气。” 二人之间隔了些距离,这道不轻不重的声音,浅浅听上去似是带了点恼怒之意。 容洵更是觉得有些好笑,轻轻转过了身子:“那夫人说了这么多,只是为了向我倾诉而已?” 继而朝站在门口走去,一步一步靠近了刻意疏离的女子。 “魏家是我的母家,我只是想让大人救救魏家!” 魏宁这下不镇定了,若不是原主身份受限,又怎会眼睁睁看着魏家出事却无能为力? 可事实便是如此,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尽力挽回局面! “只要大人愿意救,我可以拿出我所有的一切来换!” 魏宁豁了出去对容大人重重一拜,继而又直起了身,她直勾勾看向面前之人郑重发誓,不再如平日那般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大权臣。 “夫人的意思是,我让夫人做什么,夫人都愿意?” 容洵细看面前女子很是认真的言谈举止,旋即轻笑了一声。 眸色深深如静夜莫测,伸出指尖轻轻摩擦手上的玉扳指,微微勾起的眼角浮现一丝引诱之意。 这道看破人心目光之下,颇有些道不明的意味。 魏宁左右没有了其他出路,索性相求到底:“正是如此,还请大人指条明路!” 容洵神色淡然,接着道:“那我让夫人以身相许,夫人也答应?” 轻浮之话不经意说出,让人难辨真假,显然令人反应不及! 有意无意之间,打量着面前女子的面色,心里徒生起逗乐念头,想看看她会做何反应。 显然这话威力没有令人失望,面前女子那姣好面容上,浮现出交杂震惊与不解的复杂神色。 那对蝶羽般长睫忽闪忽闪,怔愣的模样竟有些许可爱。 “以身相许?大人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话音将将落下,魏宁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再抬眼去看面前男子的面色,若不细看那张令女子心驰神往的俊美容颜上神色与常日无异,便会误以为这不是一句玩笑话。 容洵目光灼灼,正色道:“夫人猜对了,这不过是权宜之计。” 可是书中不起眼的小小女配,又有什么是大权臣能利用的? “我的意思是,夫人可以假意嫁与我,如此便能解魏家燃眉之急。” 听到这些话才惶然大悟,原来容大人是在帮她! 魏宁这下犹豫道:“可是这个办法对大人并不公平,大人何必为了我,耽误了自己的婚嫁大事?” 在此之前,原书中不少事情始料未及,作为书里女主,萧三小姐却嫁入了皇宫,如此一来大权臣与萧三小姐之间,算是失之交臂。 这接二连三的变故,已与原书大相径庭,可要嫁与大权臣,却是从来不敢想的! “不过夫人说的不错,我这么做确有我的目的。” 说到这里,容大人委婉解释了一番:“圣上离逝,五殿下不日登基但尚且年幼,如今唯有虞氏与内阁能扶持一二,而虞侯爷已娶了三公主,和贵妃娘娘自成一派。” “我看中魏国公是三朝元老,不曾参与朝政结党一身清白,所以打算和魏家结亲。” 国公府已到了这个地步,背后必然少不了贵妃娘娘的推波助澜,如今虞氏与贵妃结了亲,日后魏家保不定还会被对付! 转念一想,魏宁放下了心中疑惑,如此一来,容大人与她之间算是各取所需了? “父亲能得大人看重,实在是幸运,可是大人何不求娶我的妹妹?” 原主可是嫁过一次人的,于是思考了片刻,还是将思虑说了出来。 “大人不嫌弃我的身份?我现在毕竟是顾家人。” 容洵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魏二小姐怎能比得上夫人聪慧过人?更何况,魏二小姐心思不纯。” “一纸休书的事情,这等小事不难办,身份地位皆是虚妄,唯有把握住大权才是正道。” 魏宁察觉话说到后头,容大人脸色浮现些许暗沉,似是回忆起了什么。 脑中不禁闪出了个念头,原书中所提及大权臣的身世,似乎少之又少,还未及深思,房外传来了恭敬的敲门声。 “大人和顾夫人可说完话了?时辰快到了。” 听了外头提醒之声,容大人已当先推开了房门:“那便这样定下了,国公府的事我自会安排。” 二人一前一后朝外走了出去,又听得一声吩咐:“你送夫人离开,国公府的后事也交于你处理。” 这话显然是对外头之人说的,本以为门外无人,却不想正是方才引路的那名官员,看样子已在外默默等候多时。 见二人交谈完毕,官员目光在容大人和顾夫人之间流动,很快心领神会懂了大人的意思,连忙毕恭毕敬点了点头。 “大人的意思,下官明白了!我下官这就去放人!” 祁宫之内的御花园,百花争艳景色怡人。 成群宫人们拥簇之下,圣上与婉妃娘娘的仪仗路过。 “圣上看这花开得多好!不如圣上陪嫔妾在此驻足赏花吧!” 行走至半路时,只见婉妃娘娘瞧着花团锦簇,慢慢止了步子依偎到圣上身侧,指着不远处的美景兴致勃勃提议。 宫人们很快将仪仗停了下来,萧婉心身穿华贵碧霞罗裳,妆容华贵尽显皇妃风范,举手投足中尽是撒娇之意。 “御书房还有事,婉妃若想赏景,便不必随我去了。” 身侧少年身份不同往日,一袭尊贵龙袍裹身,身姿越发得高大挺拔,而略显稚嫩俊容之上依旧是冷淡神色,淡淡应道丝毫不给婉妃留情面。 圣上先行一步便要离开,宫人见了只好抬步跟上。 不过时隔几日,五殿下已继任为祁皇,婉妃此前虽不得恩宠,却有太后娘娘在身后护着。 圣上毕竟年轻难当大任,大权旁落亦是必然! “圣上才刚登基不久,那些政务交给臣子去做便是了,何必如此劳累?” 而婉妃娘娘又远远落在后头,面色上是强自隐忍着的失落与怒意,被心爱之人屡次碰壁也绝不放弃,提着裙子追了上去。 “回圣上,兰妃娘娘正往这边来了来了。”这时有小印子从旁侧快步走来,附耳在圣上耳边禀报。 小印子说完后弓起了身子,退到了一侧,而后听到圣上吩咐:“让兰妃过来。” “是,奴才这就去请娘娘过来。”说罢匆匆往御花园另一头去了。 此时在旁默不作声的婉妃气红了面颊,美目中隐有泪光闪烁,却仍然拉着圣上的衣袖不肯松开。 众人才远远瞧见不远处走来一抹纤细倩影,正是圣眷正浓的兰妃。 宫人们看直了眼睛,同样精心打扮的兰妃娘娘更为容色惊人。 与贴身宫女一同走到圣上跟前,曼妙身姿俯低行礼:“嫔妾见过圣上,给圣上请安。” 第五十三章 难言之隐 兰妃福了福身子,轻点莲步向圣上走去。 长阳宫近身伺候婉妃的几名宫女,虎视眈眈紧盯着与娘娘争宠之人走近,生怕圣上独独亲近兰妃,亦是为了太后提防兰妃故意邀宠。 而同在一旁的婉妃,脸色如抹了霜般煞白。 “既然婉妃这么喜欢赏花,不如和兰妃一起观赏吧。” 这么僵持了片刻,何尝不知那些宫女暗地观望着,不过是太后的监视之举。 想到身份不同以往,祁麟冷着脸舒缓了眉头,嗓音极淡却比往日更为威严,压抑着怒意没在宫人面前去气婉妃。 听了圣上的话,婉妃当即偏头侧过了脸去,撇起嘴不屑哼了声,自然是极不情愿。 祁麟看了婉妃一眼,心知肚明反问:“婉妃是不愿意?” 萧婉心很是不甘心,咬了咬红唇:“圣上,臣妾……” 那几名宫女见状,在侧拉了拉婉妃的袖子。 再不济也是圣上发话,若婉妃再闹小性子,岂不是辜负了太后一番谆谆教诲。 “母后定然也希望,婉妃和兰妃能在后宫和睦共处吧?” 祁麟清冷眼眸扫在婉妃脸上,眼底藏着浓浓的厌恶,兰妃仗着背后太后看重傲娇撒泼,既然如此便拿太后出来说话。 听了这话,婉妃心中一愣,没想到圣上竟然拿太后质问,太后赐给她的几名宫女暗自递来眼神,为了圣上只好强忍怒气迎合。 “圣上的话正合臣妾的意思,臣妾路过御花园,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愿意?” 这话刚说完,立马对小印子招了招手:“那你们姐妹好好相处,小印子随我去御书房。” “是,圣上。” 小印子应声而下,心知圣上一刻也不想在御花园待下去。 “还不快在前引路。” 远远见了圣上离去的背影,婉妃等人在后不甘心行礼恭送:“恭送圣上。” 离开了御花园,一行人走在宫道上。 小印子在身旁不远不近跟着,摸了摸头向圣上说了几句心里话。 “圣上当初因太后娘娘威逼,才纳了两位侧妃,如今看来奴才也替圣上不痛快。” 身后跟着宫人自觉隔了距离,皆是低着头无人不敢多听多看。 祁麟放慢了步子,摇头道:“小印子你不懂,我不是怕了母后。” 自知是最懂圣上的,可小印子这次却有些参不透圣上的心思! “依奴才看,殿下放不下顾家夫人……” 小印子低着头自顾自说,说到后面却是瞥见了圣上越发阴冷的面色,立即打嘴止住半跪下请罪:“奴才说错话了!圣上恕罪……” 身后的宫人也跟着印公公惶然跪了下来,不明发生了什么却怕圣上会牵连着降罪。 连贴身之人都不知晓,娶萧家二女不过是冲动之举,恼怒自身对喜爱女子的无能为力。 祁麟心头漫过些许悲伤,想起那日她拒绝自己的样子,亦暗自握紧了拳头,不再说话摆了摆手让人起身。 “本与你们不相干,都起来吧……” 这头的御花园内,一群女人仍未离去。 走到花丛前,见四下无人再无顾虑,萧婉心唇边浮出不屑冷笑,矫揉做作调笑了一句。 “妹妹总是这样巧,祁宫明明那么大,却总能遇上妹妹!” 婉妃身边的宫女个个眼珠子打转,恨不得跟着主子与娘娘斗嘴皮子,谁让兰妃总是枪在前头,多次让圣上不欢而散。 “只是偶然路过而已,正好有幸与姐姐一同赏花。” 维持着得体大方的笑容,萧兰心耐心应答。 贴身宫女映月走到花株前,折下开得正盛的海棠递给了婉妃。 “这朵雪色海棠花开的真好,正如娘娘一般美艳动人!” 谁知婉妃正眼不瞧一下,伸手打开映月的手,目不斜视鄙夷道:“小小宫婢也配给本宫献花?” “你可要记着,若不是圣上在,本宫可不会答应和你一同赏花!” 那开得正艳的海棠花瓣破碎,萧兰心默默看了眼,觉着这样好的花毁了确是可惜,可惜的却是毁花之人根本配不上这样秀美之花。 “就算如今你和本宫平起平坐,你终究是庶女出身,本宫已经求了太后娘娘放了母亲,圣上对父亲和大哥也会从轻发落。” 说话之时,婉妃优雅往前走了几步,搭着大宫女熙云的手从兰妃身边擦过,完全不将他人放在眼里。 走到一半时复又回过了头来,旋即又补上几句。 “而你无论是在萧家,还是在皇宫,也只不过孤身一人罢了,你是斗不过本宫的!” 直到长阳宫的人先走一步,映月松了口气:“娘娘是回永怡宫?还是奴婢陪娘娘在御花园散散心?” “娘娘不必同兰妃一般见识,奴婢在宫中见过不少像兰妃这般德行的,都不会落得好下场。” 而后走到娘娘身边,边走着边宽慰。 萧兰心本并不在意,听了这些话才若有所思问道:“那映月看来,虞氏一族可会长久不衰?” “娘娘怎提起了虞氏?” 映月疑惑片刻,还是恭敬回道:“依奴婢看,无论是太后娘娘还是虞氏,都不能和圣上相提并论,娘娘只要得圣上宠爱便好了!” 二人正交谈着,不知不觉间御花园另一头传来脚步声。 另外两名小宫女见了来人,忙上前行礼:“见过首辅大人。” 直到那道修长俊美的身影走到跟前,宫女们投来的倾慕目光依旧不肯轻易挪开。 映月很是机灵,对几名宫女吩咐道:“你们随我去一旁候着,娘娘与大人单独说几句话。” 走到无人之处,微风拂过青竹飘洒下几片星零落叶。 只有半步之遥,落到那人如盛雪白袍上,青白之色交相映衬,为周身平添清冷矜贵之气。 萧婉心看向来人,缓缓放低了姿态。 “圣上如今厌恶姐姐,大人尽管放心,我定会与太后好好周旋。” 容洵温和一笑,点头答:“娘娘做的很好,只是本官担心,娘娘狠不下心对付虞侯爷,毕竟娘娘救过他一命。” 将话听到这里,萧婉心猛然抬起了头。 清美秀丽容颜之上,浮现出不经意冷笑:“大人错了,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悔恨当年不该救了虞侯爷,若他死了,虞家才是真正伤心欲绝!” “我最该谢的人是大人,若不是大人,还浑然不知自己的身世,眼睁睁看着杀害双亲的仇人近在眼前却毫无所觉!” 第五十四章 柔情 若不是意外得知身世,怎知至亲之人死不瞑目。 “也因为大人的帮助,我才有机会能为亲人报仇。” 说完此话时,面上感激神色被满面仇恨取而代之,只恨不能立刻手刃仇人! 从未有过如此憎恨之情,萧婉心咬破了红唇道:“我定会好好珍惜这个机会,让虞氏满门尝下他们所做下的恶果!” 何曾知道三年之前善举救下之人,竟是杀害双亲之子? 谁又能知晓美名传颂京都的老虞侯夫妇,当年为了一己私欲陷害忠良,害得他人家破人亡! 若不是如今认作十多年的父亲仗义相救,让萧家成为安身立命之地,或许她只是漂泊在世的一缕孤魂野鬼罢了。 如今虞氏权势滔天,成了大祁平反叛乱的功臣又如何,天道轮回恶人终会有自食恶果之日! “我与娘娘互为知己,娘娘在宫中万事小心,若有困难可随时相告。” 容大人静静站着,细细倾听兰妃所言。 待她说完之后,清潭般的目光落在兰妃的脸上,神色显得有些动容,出口之话亦是带着宽慰,让人听着心中徒生暖意。 此时是胸有成竹,若是日后虞侯爷知道爱了多年的女子亲手报了虞氏,该会作何想法? “大人,那边有消息了。”这时凌朔从一旁走来。 萧婉心向来善解人意,闻声而退道:“不打扰大人办事了,婉心先退下了。” 不远处永怡宫的几名宫女过来,与兰妃一同告辞离去。 从祁宫出来之后,二人来到了关押朝廷要犯的大牢。 不过短短数日,京都朝廷已是翻天覆地的巨变。 不说掌政内阁易主,连带刑部官员也从里到外换了人。 掌管大牢政务的官差姗姗来迟,见了来人忙不迭殷情敬礼:“原来是首辅大人驾临,下官有失远迎!” “罪臣严秉承可在?首辅大人要见他一面。” 来到大牢的有三人,容大人站在当前,身边跟着的是贴身侍卫,而另一旁是这大牢的上级官员,见了官差便毫不客气下了吩咐。 官差略有疑惑,直言不讳问:“圣上已下了令,谋反罪犯再过两日便要问斩,大人要见那罪臣做什么?” “首辅大人要见谁,也是你能妄议的?不过是同旧相识说最后几句话,你尽管放行就是了!” 听了多嘴之话,那官员瞪眼过去,挥了挥衣袖满面不耐烦之色,如此没有眼力见之人,若不是虞家提携也配在刑部做事。 “下官哪敢对首辅大人不敬啊?只是那牢房污秽,怕罪犯冲撞了首辅大人。” 当头一顿训斥,官差吃软不吃硬,好生赔罪之后忙呵斥手下上前。 “还不快在前面给大人带路!” 阴暗潮湿的水牢之内,铜墙铁壁上挂满了血腥刑具。 只见罪臣严秉承双手双脚被铁链锁住,不经意抬头看向进入牢房的几人,面目瞬时狰狞可怖。 “你竟然还敢来见我!……” 绕过牢门走了过去,容洵目光平和与受刑之人对视,内心平静语气亦是无一丝波动。 “我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老师给的,临走前自然要来谢一谢老师。” 听了如此嘲弄之话,严秉承啐了一口唾沫:“你既然知道我于你有恩,你还有何良心恩将仇报!” “谈到良心二字,老师更是更胜一筹,阿洵远远不及老师一二。” 那人就不咸不淡站在面前,心中不曾有一丝愧意,严秉承只恨自己看错了人,气得双手朝前一拽,引得铁链叮铃巨响。 “你我不过是一样的人!” “那年你流落街头,满身污脏食不饱腹,若不是我见你有慧根将你带到身边,何来你今日风光?你又有何机会踩着我登上大位?” 犯人举止过于激动,外头的狱卒忙上前压制住,却阻止不了犯人悲痛怒斥之声。 “不过是造化弄人罢了!……” 容洵不欲纠缠,冷淡直言:“老师救我也不过是为了自己铺路,只是往日之事何须再记挂,今日来见老师,是希望老师能主动交出……” “你休想!……就算我受五马分尸之刑,也不会告知你半个字,哈哈哈……” 听到此处,严秉承立马明白了背后用意,这个好徒弟虚与委蛇那么久,不过是为了得到他幸幸苦苦把握多年的秘密。 随行官员当即唤人,怒喝命令道:“好个狂妄罪人!如此不识好歹!来人啊!给他上大刑!” “我不会告诉你了,只要我死了,这世上便无人知道这个秘密……” 狱卒手脚麻利安排上了刑具,谁知传来的是犯人更为狂妄无惧大笑之声! 正当一筹莫展之时,隔壁牢房却传来一道暗哑嗓音:“首辅大人,我有话要说!” 听了这句话,几人打开了隔壁牢房之门。 目光所及处,跪在草堆上的人磕头谢罪:“罪臣顾德炳,曾有眼不识泰山被弟弟诓骗得了首辅大人,才落得顾家如此下场,希望大人给罪臣一个机会……” “你这个胆小如鼠之人!……” 那边传来严大人喝骂之声,顾德炳却顾不上脸面,爬到众人跟前卑躬屈膝呈上一物。 “这里有罪臣见过严大人身边的一幅地舆图,可供首辅大人参看!” “不过这张图只有一半,另一半要首辅大人答应罪臣一个不情之请,罪臣定然告知那图藏在何处!” 身为犯人唯有卑贱之躯,可身为父亲却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罪臣之女倾慕大人已久,身为父亲唯一心愿便是希望女儿嫁得如意郎君……” 在场之人无人不惊,容大人面色已是讳莫如深,不过默了片刻不再迟疑,吩咐侍卫接过此图。 “我答应你。” 离开了大牢之后,坐上马车回了府邸。 刚入府门之时,只见满院皆是喜红之色。 有几人远远迎接大人归来,宋嬷嬷常在府中打理内宅之事,与等候多时的几名侍女快步走去,向大人禀告迎娶新夫人的事宜。 “大人回来了,夫人已在澜月阁安顿好了。” 今晨出门之前,容洵吩咐宋嬷嬷,迎夫人入门一切从简,为了便是不张扬铺张,亦是为了府内清静。 “夫人用过晚膳没有?”淡淡询问了声,便抬步朝澜月阁走去。 宋嬷嬷为人亲和,办事也十分妥帖,向大人说明了情况,大人迟迟不肯娶妻,如今有了夫人是大喜事,安排好新夫人自然是理所应当。 “夫人说入府第一日,要等大人回来再一同进膳,老奴已让下人将饭菜反复热了,只等着大人回来。” 来到夫人阁楼前,宋嬷嬷带着侍女们自觉退下了。 “夫人快醒醒!是大人来了!”听得外头动静,玉烟和紫菱忙做好准备,将快要熟睡的夫人扶了起来。 在大人渐近的脚步声中,二人偷笑着走出去并关了房门。 朦朦胧胧中,魏宁眨巴着眼睛,耳侧传来极好听的男子声音,抬头望去惊了一惊。 只见那白袍翩翩俊美男子已坐到了身边,声线满是细腻温柔问道:“累了一日了,可觉着饿了?” 这道声音很是温柔体贴,说话之人反应过来,也有些不可思议。 第五十五章 关心则乱 容洵静静看着身边女子,心间漫过难以言说之感。 一时间竟觉得娶妻成家不失为好事,毕竟归家之时总有人在默默等候。 许是不太适应身份的转变,魏宁慢慢恢复了如常神色。 “该是我问候大人才是!”于是扶正了髻上沉重凤冠,回避似的与身侧的人拉开了距离。 “大人在外辛苦一天了,可觉得乏了?” 不经意的动作入目,容洵怎不知她的小心思,轻飘飘收回了温风般的目光,不过也不点破,轻轻侧过了身子背过手。 趁她不备的时候,故意再次拉近二人距离挑眉笑问:“夫人这是关心我?” 这一举动着实令人措手不及,魏宁心下一慌,身子本能向后退去,脊梁骨用力抵到床榻边缘,差点没站稳摔下了去。 此举像极了关心所至乱了手脚,平白加大了误会,反应快速站直了身子,很快敛去了慌乱神色! 为了掩饰不自然面色,她只好刻意一笑:“如今我与大人成了婚,便是荣辱与共,大人对我好我自然也对大人好!” 本以为就此打断话题,谁知身畔一不留神伸来一只手。 下一刻,那手以极柔的力度落在了头顶:“怕是睡糊涂了,发冠都歪斜了。” 这随手之举不过是扶正了发冠,可二人靠得有些近,令人更加心跳加快的是,头顶接着传来的极为悦耳温柔之声。 魏宁深吸口气,摇头解释强笑道:“是我平日睡得早,大人今日回来晚了。” 虽说与容大人成了婚,现下也入了容府,可二人只是假意成婚,算不得真的! 话音刚落,才觉身前之人退开了一步,于此时她才松了口气,只见容大人已是一派平静缓缓开口。 “今日迎你入府的宋姑姑,是跟了我多年之人,你在府里住着,若是需要置办首饰,或是缺什么,尽管与她说便是。” 不知为何,这话比方才听起来冷漠了些。 魏宁求之不得,忙客气答道:“没有什么缺的,大人不用为我担心。” 这话很是识大体,却有若即若离之嫌。 容洵投过去的目光,略略变了一变,原本按照他的性子,本是从不沾染无关利益之事,而这次的决定却是十分随性。 记不清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更多关注面前这个特别的女子。 或许早有了娶她的念头,如今正好有了顺水推舟的机会,这个念头只是一晃而过。 阁楼外夜色渐浓,房门从内推了开:“天色不早了,早些睡吧。” 二人在外守候,听得容大人淡淡嘱咐:“你们进去伺候夫人更衣和用膳。” 从澜月阁一路离开,往书房的方向而去,走到半路时,凌朔从怀中拿出一封纸信。 递给大人之时,手中顿了顿:“顾家差了人送信于大人,是顾家公子的书信。” 不动声色打开了小信,只见容大人的面色沉了几分,而后将纸张揉作碎屑,丢到了路边草丛。 “今日起,顾大夫人便是已经死了。” 说完此话,便大步如风朝前走去,隐没在黑夜中的背影格外冰冷决绝。 不过是为了个女子,何必大费周章做太多无用之事。 “去告诉顾公子,事情早已定下,以后不必在我面前提及此事。” 凌朔跟了上前,心中从未有此刻般看不透自己的主子。 这边的澜月阁,传来叽叽喳喳道不平之声。 玉烟满脸的不高兴,也为夫人感到不值:“大人好生奇怪,怎么不在夫人房中就寝……” 百转千回之间,原以为夫人遇上了良人,可从夫人与容大人相处看来,仍然是事与愿违! “玉烟姐姐,别乱说话。”紫菱站在夫人身边,出声打断与玉烟的牢骚之话,毕竟只会让夫人心绪更为不好。 谁知这个时候,适时传来了夫人不紧不慢吩咐之声。 “等了这些时辰,的确是饿了,你们坐下陪我一起吃吧。” 紫菱一惊,连连犹豫摇头:“我们怎能与夫人一起……” 魏宁直接伸手,笑着拉了她们坐下:“这里不是国公府,更不是顾府,不用顾及主仆之别,也不必小心翼翼的!” “紫菱这下便是你错了,夫人待我们如家人般好,可别辜负了夫人的好意!” 玉烟早知夫人的脾性,大大方方落了座,不忘数落紫菱几句。 席间传来几人欢声笑语之声,此前不佳心情早已烟消云散。 第二日醒来时,三人才知在桌上趴着睡了一夜。 宋嬷嬷带着侍女敲门而入,着实被房中场景吓了一跳。 好在容府门风好,下人们从不枉自非议。 替夫人更衣洗漱之后,宋嬷嬷随口提了句大人早早上了朝。 到了将近午时,便上了马车去了国公府。 来到会客花厅,魏府以接待贵客的礼数亲自迎接小姐回府。 礼数做足之后,章氏强忍住泪水上前拉住了女儿的手:“宁儿你没事便好了,这些日子我与你父亲当真是心惊胆战,还好魏家无事了。” “若不是宁儿,只怕魏家必难逃一劫。” 听到大夫人喜极而泣之言,魏府上下皆是感动不已。 “那容大人可还好?宁儿可有受欺负?” 章氏看了女儿好一会儿,才放下了忐忑不安的心,让吕嬷嬷拿来女儿最喜欢的点心,而后细瞧女儿面色红润,又追问了两句。 “夫人莫慌,容首辅若不是对宁儿有意,怎会费劲心思迎宁儿入府?” 魏远宏亦是动容,安慰夫人不要过分操心,心知女儿冰雪聪明,相信不会有人敢随意欺辱。 章氏最信老爷,也笑着应道:“那便好!有容大人照看着宁儿,我和老爷也放心了!” “如今新皇登基,我们魏家又与首辅大人结亲,此后怕是要与虞氏为敌了,依宁儿看,我该如何在朝中立位?” 如今有了机会,魏远宏正好与女儿交心一谈。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女儿得以高嫁,救了魏家之时,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女儿还是与往日那般的看法,父亲不与其他朝臣结为一党,提防虞家之时不主动得罪虞家便是了,父亲年事已高,容大人也不会让魏家再次涉险了。” 魏宁考虑周全,才说出了心中所想。 别说是她嫁给了容大人,许多事情冥冥之中早已改变,总归国公府保了下来,便是再好不过的结局。 听了女儿宽慰之话,魏远宏抚须欣慰道:“宁儿说的极是,父亲知道怎么做了。” 第五十六章 宠辱皆受 徐嬷嬷送小姐出府,走到前院时却停下脚步道:“小姐留步,可否容老奴说几句话?” 此时四下无人,正是偏静的好地方。 玉烟和紫菱自然是惊讶了一番,徐嬷嬷为何避着大夫人私下找夫人说话。 魏宁一派平淡,倒是好奇道:“吕嬷嬷是母亲身边人,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不用有所顾忌。” 谁知徐嬷嬷靠近一步,对着便对着小姐行了个大礼。 看到这里,魏宁有些不淡定了,隐隐觉得老嬷嬷有十分要紧的事。 于是对徐嬷嬷点了点头,示意她起身示意接着往下说。 徐嬷嬷叹了口气,眉间是愁云惨淡:“大小姐有所不知,老奴这些日子看着夫人提心吊胆,从贺姨娘毒害夫人之后,身子大不如从前,也跟着心神不宁。” “老奴是从小跟着夫人的,往日在夫人母家是,也是见过老太太因心病故去,所以这许多年来,怕夫人走上老太太的旧路!” 这些沉重之话入耳,教人也跟着揪心忧愁。 方才在房中,大夫人何曾表现出丝毫病痛,想来不过是强忍不适罢了! 玉烟和紫菱未想到会是这么回事,毕竟是夫人的生身母亲。 二人面面相觑,从徐嬷嬷悲愁的面容上挪开。 魏宁心中一沉,脑海中闪过的念头是,原书提及章氏的结局便是得了心病死去病,正是与徐嬷嬷方才之话如出一辙。 “嬷嬷的意思是,让我多多陪伴母亲?” 章氏也是可怜之人,将原主从小溺爱到大,结果反落得伤心病故的下场。 既然原主从未好好尽过孝道,那此后就让她尽力弥补,定要挽回章氏悲惨的结局。 徐嬷嬷点了点头,心满意足道:“小姐聪慧善良,老奴正是此意,毕竟小姐如今改嫁,夫婿又是朝廷大臣,只怕如往日那般常陪伴夫人了!” “此外小姐今日劝老爷的那些话,老奴也想提醒小姐一句,切莫因夫家而使自身陷囹圄,若小姐有事,夫人只怕会受不住。” 这话一语点醒梦中人,打开了旁观者难有的眼界! 嫁与朝廷大官,不仅意味着与夫家一体尊宠与共,也意味着此后之路必要更为谨慎,若是有所差池,便是必然引来杀身之祸。 魏宁虽穿书而来,倒不如这书中之人看得通透,凡事皆有两面,正如日后虽有容家庇护,可差点忘了容大人是谁? 作为书中大权臣,日后必然为了坐拥滔天权势不择手段,若没有原女主的运气,只怕难逃炮灰之命运。 “徐嬷嬷果然不是一般人,宁儿受教了。” 听了赞赏之话,徐嬷嬷淡然一笑:“小姐笑话了,老奴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下人,只愿夫人和小姐平安健康。” “老奴告辞了。”该说之话已道明,徐嬷嬷便自行离去了。 不过半天的功夫,大夫人房中热闹非凡。 相比这边的凝香阁,却是另一番景象。 今时不比往日,大小姐嫁得了好人家,不仅救国公府于水火之中,连带整个魏家都长了脸面。 满府的下人皆视大小姐为魏家的救星,见了小姐无不客客气气行礼问候着。 门可罗雀的破落门前,匆匆走过几名侍女,路过之时唯恐避之不及,连带头都不愿回一下。 正要踏出府门时,只见外院有身形瘦弱的女子扑了上来:“求求长姐!救救姨娘吧!” “有话好好说!你先放开夫人!”玉烟准备上去拉开这不知好歹的女子,看清此人面孔不由一震。 跪在地上衣着破烂的女子,可不正是多日不见的二小姐? “长姐可怜可怜妹妹吧!岚儿一无所有了!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父亲对姨娘不管不问,姨娘如今已病入膏肓了!锦儿如今还在大狱中不能回来见姨娘一面,求长姐给条出路,让父亲医治姨娘吧!” 如今魏二小姐衣衫褴褛,跪求他人之时杏眼暗淡无神,与街头卑微无依的行讨乞丐无异。 不见昔日富家小姐半分影子,身上更是连个值钱的首饰都无,可见是多么走投无路。 见了魏岚落魄行状,玉烟上前便是毫无怜悯质问:“二小姐可别忘了,贺姨娘当初是怎么害了大夫人的!如今还有脸来求我们夫人?” “玉烟姐姐说的对!贺姨娘是咎由自取,我看二小姐还是不要为难夫人了!” 紫菱听说过国公府之事,夫人既然未有插手,想必也是十分不待见贺姨娘此人。 “妹妹走吧,贺姨娘我是不会救的。” 原书中的贺氏做尽恶事,乃丧尽天良之辈,最好的结局便是死后能留个全尸,魏二小姐不感激父亲仁慈,让贺姨娘自生自灭离去,还不知足求他人原谅? 魏宁全程只看了魏岚一眼,面色不变朝国公府门处走去。 见到夫人态度坚定,玉烟和紫菱高兴跟了上去。 当那道冷漠身影走出府外时,魏岚才眼睁睁抬起了头,眼底酝酿着滔天的恨意,暗自发誓绝不会善罢甘休。 那指甲扎到了地上,用力过猛后流出了几行蜿蜒血迹。 出了国公府后,一路沿着京都街道返回容府路上。 不知何时,街边胭脂楼旁传来几道刻意发出的女子笑声。 “苏姐姐快看,那前头过来的正是容府的轿子。” 不远处站着几名衣裙华贵的少女,个个水袖罗裙蒲扇遮面,身侧是成群的丫鬟环绕,不难看出正从胭脂楼采买出来。 见路过面前的气派小轿,一名容貌娇美可人,身穿黛蓝软烟襦裙的女子指了过去,声色又惊奇又急切对另外几名小姐高声开口。 “赵家妹妹眼力真是好,隔着这样远,也能认出来这小轿里坐着什么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妹妹对首辅大人有意……” 其中有人调笑了一句,目光颇有意味斜了一眼,显然看不上赵小姐惺惺作态之举。 听了这话,赵怀柔当即望向在场的另一名女子。 面上神色略有慌乱,极力掩饰自身隐藏之情。 “你们休要胡说,苏姐姐心许容大人已久,妹妹不过是替姐姐帮衬着,留意首辅大人之事……” 此话一出,几位小姐都将目光移至那最为出众之人身上。 虽同为京都名门闺秀,苏家小姐却是自负美貌,身世更是远不能及,即便有人看不上赵小姐阿谀奉承姿态,也无人再敢多说什么。 “听说这顾夫人手段高明,克死了顾家老爷不成,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又要去祸害首辅大人!” 第五十七章 几名贵女围在一处,又有人道:“妹妹可别看错人了,这可不是什么顾夫人,她如今身份可是高高在上的首辅夫人了!” 街道不远处,时不时传来恶毒的谩骂声传来。 “让这无耻女人捷足先得,真替苏姐姐不公平,瞧她那张脸,当真是勾人的货色!” 而这些声音,毫不意外的传入了轿子中。 陪同在身边的玉烟自然也听到了这些话,气得欲冲过去将那些名门闺秀骂上一通,只不过还没发作,便被陪同紫菱的劝退了下去。 这时前方走来个粉衣女子,缓缓靠近了轿子,官府家丫鬟的模样打扮,神色却是极为傲慢挡住了轿子去路。 冷不防被拦住路,抬轿人个个停下了步子。 见如此无礼傲慢之举,加之方才听到的恼火议论声,玉烟再压不住怒气,冲上去怒骂道:“都说好狗不挡道儿!你挡着我家夫人的路想要干什么!” 这时旁侧有路人投来好奇的目光,而后被玉烟一记瞪眼吓了回去。 谁知那粉衣丫鬟冷笑了笑,回过头去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方向。 那边正是胭脂楼下,几名千金小姐正个个看笑话似看向这边。 “我家小姐是兵部尚书家的千金,偶遇首辅夫人上前打声招呼,不知夫人可否赏脸一聚?” 说罢粉衣丫鬟瞟了轿子一眼,神色相当的不屑,显然不将口中的首辅夫人放在眼里。 听了这话,玉烟气得牙齿打颤,怒意填胸瞪着粉衣丫鬟。 即便是皇宫里头的姑姑见了夫人都有行礼,何况是这么个尚书家的侍女,也敢对夫人颐指气使,实在是太过可恶! 紫菱自知大事不妙,忙在轿子边询问:“夫人可要见一见苏小姐?奴婢听闻这苏尚书家是太后娘娘一手提携的,最近在圣上面前很是得脸!” 这句话的声音落下,轿子里的人已走了出来。 与此同时,便看见粉衣丫鬟正等在前头,勾唇冷笑着打量几人的举动,像是十分看不上眼似的。 “大人如今升迁不久,又与虞氏关系不和,这苏小姐定是来找茬儿的!不过夫人才不怕她们呢!” 玉烟忍不下去,走到了夫人身侧,怒火重重的目光射向那粉衣丫鬟,与夫人说话时故意说对方听。 “方才那些话实在是太过分了!夫人若不去,她们只怕以为夫人是个软柿子,大人的威名也会有损!” 于此同时,紫菱却皱紧了眉头,对着夫人连连摇头。 魏宁亦是冷笑一声,按下紫菱的手,目光直直看向粉衣丫鬟,气势上已压过对方一筹。 挪开目光之时,话是看向玉烟说的,“若我不去,苏萧家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走到胭脂楼下时,几名贵女掩嘴笑了起来。 “几位妹妹快看!她当真过来了!” 只见人堆儿里头,走出个身段窈窕的少女,一袭鹅黄织金拢烟长裙,臂上挽着水芙色纱带袖,柳眉下桃花双眸美目盼兮,举止气质倒是十分出众。 走到几名贵女的最前头,竟知书达礼福了福身:“苏明珠见过首辅夫人。” 说完此话后,苏小姐才将脸抬了起来,红唇浮出犹带不屑的冰冷笑意,美人面孔之上亦是与举止不符的冷傲面色。 此时那粉衣丫鬟已回到了小姐身边,不难看出主仆二人的神色如出一辙。 其余几人不乏有傲气凌人的,也有人顺势见了礼:“今日真是巧了,我们几人能在胭脂楼巧遇首辅夫人,实在是荣幸啊!” 此话一出,立时传来冷哼声:“你怕她做什么?” 说话之人是工部官吏家的小姐,家世在京都不算显赫,仗着与苏尚书家小姐交好向来目中无人。 “我当是何人呢?原来是首辅夫人?久闻不如一见,如今见了才知夫人传言有虚!” 这声挑衅的嘲弄声,引来其余几名贵女的偷笑。 “姐姐们的意思是夫人美名传遍京都,往日太后娘娘赞颂夫人女工才艺,我们都是听说过的。” 接着有人继续往下说,不少凑热闹的贵女倒不吭声,只静静在旁观望着,等着看这不被待见的首辅夫人如何收场。 “只是如今新帝年少登基,太后娘娘与首辅大人共同辅佐圣上,娘娘与首辅大人多有不和,夫人如今也不再入宫得见太后娘娘,倒不如我们苏姐姐得娘娘的抬爱。” 这边几名贵女依旧演着好戏,跟着从容府出来的几名下人都被这架势唬住,玉烟和紫菱二人听了此话相当气愤,唯有魏宁有点心不在焉。 原书里面的苏氏一族,本是太后对付大权臣的棋子,如果后面的剧情没有改变,那么这位才出场的苏大小姐,可是个要紧的角色。 作为恶毒女配之一,因暗恋大权臣却求之不得,在书中可谓是相当蹦跶,这不得不让人要格外留意了! “当初先帝为首辅大人指婚,曾选了苏姐姐,终究还是夫人福气好,入了首辅大人的眼又为母家争了光!” 在场之人听了这些话,都附和着点头道是,看向所谓首辅夫人的目光更为不屑,直到赵小姐往一侧走了几步,对着在场贵女接连夸赞。 “苏姐姐可是京都有名的美人,不仅一舞动京都,又是琴技过人的才女,就算与首辅大人无缘,也必能入宫为妃宠冠后宫!” 这等场面,可谓是众贵女齐力上演了一场好戏。 “那就恭喜苏小姐了。”冷冷淡淡的嗓音打断了表演,令赵小姐错愕愣了愣,止住了往下说的奉承拍马。 环视几人一眼,魏宁反而一笑问:“几位小姐可还有话要说?” 赵小姐盯了她半响,气恼吱声疑惑道:“你……你竟然如此平静?” 这时街头上传来一阵骚动,不少百姓围观路人投去好奇的目光,只见奢华不凡的马车缓缓驶了过来。 而后便是人群中让开大道,马车内伸出纤纤玉手敲打车身,自带威严命令马车停靠下来。 “给本公主停下马车!” 这才识出是皇宫的车驾,百姓纷纷下跪着连忙恭敬叩拜:“公主殿下大驾!还不快快迎驾!” 第五十八章 纳妾 “见过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此起彼伏的叩拜声响起,几名贵女反应迟钝而后行了大礼。 可众人俯身弯腰多时,也未得到公主殿下免礼之声。 直到在场之人不明所以张望时,公主殿下抬步走到了一人身前。 “你就是母后常跟我提及的苏小姐?吏部尚书家的嫡女?” 公主随行的大侍女示下免礼,几名贵女才担心受怕似的站起身来。 听了如此问话,苏小姐搭上婢女的手也跟着起身,面上难掩喜上眉梢之色,虽觉公主说话声音略有冷硬,却未有多想走近公主便是十分高兴拉拢关系。 “明珠见过公主殿下,家父正是受了太后娘娘恩惠,才能为圣上效忠……” 其余几名见公主殿下唯独与苏小姐说话,也是个个羡慕上赶着欲插话。 谁曾想苏小姐刚欢喜答完公主的话,身边有人猛然高举起手,对准了苏氏那如花似玉的面庞,毫不留情劈下一巴掌。 “公主问什么苏小姐答什么!多余的话公主不爱听!” 公主突如其来的惩罚,惊呆了几名贵女,几人捂紧嘴巴抑住惊叫声,惊瞪双眼生生说不出话。 这巴掌扇得极为狠厉,苏氏美艳动人的面孔立时红肿不堪,可见元彤下手到位。 乐华公主冷然抬起了下巴,心下满意高傲自持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苏明珠隐忍巨怒,捂住痛处颤声惊惑道:“公主……公主为何打明珠?” 听了这话,乐华公主给了元彤个眼神。 元彤明白点头,对着苏氏当头棒喝:“好个苏氏嫡女,在太后跟前阿谀奉承,公主殿下便替太后娘娘好好教训你一番。” 在场几人已知公主对苏小姐很是不满,尽管在闺阁中如何交好,碍于公主身份地位,也不敢如方才对首辅夫人那般出言无状。 唯有赵小姐开口劝道:“公主殿下恕罪!好在苏姐姐并无对殿下不敬啊!望殿下宽宏大量……” “不知何处得罪了公主?还请公主明言!” 贴身婢女被公主府的侍从拉开,苏明珠顾不上面部剧痛难忍,瞪向乐华公主不服输冷声反问。 从来见惯了他人殷情讨好,何曾被人如此训斥责打? 乐华公主早对苏氏不爽,蹙眉冷哼道:“苏小姐以为是为了什么?容夫人乃本公主的朋友,你们日后若再出言不逊,休怪本公主不客气!” 事已至此,众人才知公主殿下是为了何事发难。 贵女们的目光瞬时转向了首辅夫人,个个面露胆怯之色,匆忙上前行礼道歉。 “公主殿下说的是!我们再也不敢了!请首辅夫人莫要怪罪!” 作为个旁观者,魏宁本想着置身事外,不欲掺合这群女人耀武扬威的戏份,毕竟如今身份不同于往,一言一行与容府相关。 徐嬷嬷的那番话,她可还牢牢记着呢! 可乐华公主现身替她出头,这下就不得不表态了,只好对几名贵女草草了事。 “多谢公主殿下相护,苏小姐得了公主训诫,想必日后也会改正。” 至此乐华公主的脸色稍霁,几人察言观色及时告退离去,如此一来必然是势单力薄,唯有苏小姐和赵小姐留在原地,二人怒火中烧却不能发作。 苏小姐终是别过脸,不冷不热道了歉:“不知首辅夫人与公主是旧相识,明珠多有得罪……” 这场好戏就此作罢,两家小姐带着侍女们狼狈离去。 乐华公主无奈摇头:“夫人还是如此心善!可惜这苏氏不是个值得怜悯的货色!” 众人散了去,携元彤朝走向公主府的马车,并邀请魏宁一同前往。 “现在该唤容夫人了,夫人顺道乘本公主的马车回府吧。” 公主殿下邀请怎能拒绝,魏宁上了马车后便道:“公主找我,想必是为了侯爷的事?” 乐华公主怀中抱着宫里养的猫,神色慵懒情绪低落,似乎心中有事提不起兴致。 “夫人还是这么聪明,看来本公主没看错人。” 魏宁也摸了摸柔软的小猫,对公主一笑:“公主殿下是不是想说,侯爷对公主的态度已不似以往那般厌烦,只是仍然是不冷不淡?” 听到这里,乐华公主摸猫儿的手一顿,眼神顿时一动,眸中真正有了色彩,不再迟疑拉住容夫人的手便急急相问。 “本公主怀疑侯爷还兰妃还有意,为了兰妃出入皇宫,正愁有何办法能让侯爷回心转意,夫人可有办法?” 见了乐华公主如此神态,魏宁便能猜测一二。 书里的这个时候,虞侯爷也是刚娶乐华公主不久,婚后生活可谓是争执不休,若她劝和乐华公主,虞氏必然对她少了些敌意,也可缓和容府与虞氏的关系! “公主何不接纳此事,想必侯爷正喜欢公主的贤良之心。” 这话说到了乐华公主的心坎上,旋即眸子闪了闪,面带羞涩红了脸点头。 前往公主府的路上,三人下了马车。 不过行了几步路,便回到了容府内。 已是天色略晚之时,通向澜月阁的廊上竟未掌灯。 也正因如此,西厢房处黑蒙蒙的迎面冒个人影。 玉烟眼疾手快,护着夫人才躲过照面:“今日是怎么回事!夫人在外被人拦着,回了府竟你个不知好歹的丫头撞上!” “天黑奴婢才未看清夫人,奴婢不是故意的!” 这声低喝令那丫鬟扑通跪下,慌里慌张磕头谢罪。 于此时灯笼烛火照亮了廊下,身后才现身另外几道人影,微亮灯影下走出个紫衣美人,娇小玲珑身段极是勾人,音如莺啼般轻笑了笑上前。 “妾身当是谁呢?原来是大夫人在此,奴婢刚入府不懂规矩,还望夫人莫怪!” 听了这女子几句话,魏宁不由皱了皱眉,这女子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善类,如此甜腻的嗓音简直堪比歌姬。 不止是夫人疑惑,玉烟和紫菱二人更是目光戒备看向这几人陌生的面孔,分明不是容府的人。 “妾身杜氏见过夫人,杜姐姐的奴婢只是无心之失,并不是有意的。” 三人自然猜不出几人身份,直到紫衣女子身边又走出另一人,同样是不同府中下人的打扮。 蓝衣美人颔首低眉福身,说话之时倒有几分闺阁小姐的风范。 “夫人有所不知,大人今日新纳了几位姨娘入府,妾身与孟姨娘是今日入府的,宋嬷嬷让奴婢们领着回住处,走了急了这才冲撞了夫人。” 不得不说听了这番话,魏宁心中有几分气恼,书中的大权臣除了女主之外,何曾纳过什么妾室。 怎到了她这里,冒出几个貌美姨娘? 虽说容大人和她是名义上的夫妻,可却是这样不知会一声便纳了几房妾室! 那两位姨娘有同样的心思,便是看这大夫人如何见了她们如何难堪,好给魏氏入门下马威。 二人刚在夫人脸上瞧出些端倪,谁知身边儿婢女支吾道:“姨娘不好了,宋嬷嬷过来了。” 穿过西厢房外的小亭,宋嬷嬷领着三两个侍女走来。 目光沉稳扫过两位姨娘,面色略微急道:“见过夫人,老奴来迟了。” 第五十九章 留宿一晚 宋嬷嬷一如既往面目慈和,当即吩咐身边大丫鬟动手。 “婢女不懂规矩冲撞了夫人,按照府规带下去禁足三日。” 府里的规矩很少责罚于下人,这孟姨娘一来便如此不受教,也该收一收张扬性子,免得见了大人也闹得不快。 听了嬷嬷的吩咐,眼见两名得力侍女撸了衣袖便要行罚。 见此形势孟姨娘也不是吃素的,将身边下人手中的灯笼夺了去,往两人身上摔去尖声怒喝。 “嬷嬷你竟敢如此对我!我可是圣上送给大人的人!” 那灯笼打翻燃起火花,亏得两名侍女反应灵敏,才未被烛火引火上身,便是压着怒气回到嬷嬷身旁。 见了姨娘捣乱行径,宋嬷嬷面色又是一沉。 此前大人早有吩咐,除了对夫人多加照拂,对外头送来的人不可过分打压,以免对虎视眈眈容府之人打草惊蛇。 “在这容府后院之中,唯有夫人是当家之人,姨娘就算是圣上送来的,终究不能挑衅夫人的威严。” 让身边侍女让开了去,宋嬷嬷冷了冷嗓音向孟姨娘口头告诫了一番。 孟姨娘一听,呵呵冷笑:“好个拜高踩低的奴才!大人都不待见她,以我的身段样貌,日后大人必会宠幸于我,你竟敢如此打我的脸?” 给首辅大人做妾虽是圣上下的旨,可她背后的主子可是太后,进这容府便是与魏氏势不两立! 孟姨娘高傲自大狂妄之声,令在场之人变了脸色,与孟氏一同入府的杜姨娘也不禁蹙了眉心,孟氏这么做实属过分招摇。 九曲回廊外,有温和反问之声传来:“谁人说我不待见夫人?” 西厢房外涌来不少侍从,将大人从廊外迎了过来,此时内院几名女眷正争执不下。 那月白锦袍的修长身影大步而来,行走之间步伐轻盈飘逸,令孟姨娘只一眼便羞染上面颊,发呆似的紧盯如此俊美翩然的男子,竟一时挪不开眼眸。 “是大人来了!姨娘快跟着行礼啊!” 服侍的婢女扯了扯姨娘袖子,这才与众人足了礼数。 杜氏见气氛不对,及时上前劝和:“孟姐姐的意思是夫人与大人亦是成婚不久,彼此不熟知罢了,因而才在这容府误打误撞上了。” 不难看出,这杜氏和孟氏大为不同,二人虽一同入府为妾,行为举止也大有出入,只是暂时不知底细。 魏宁懂得收敛,不想纠缠这等小事,欲顺应孟姨娘的话就此作罢。 谁知容大人吩咐了声,立场不言而喻,旋即朝后院的女主人走去,轻轻伸手握住了那细软腰肢。 “今夜便宿再澜月阁了,嬷嬷送两位姨娘退下吧。” 魏宁本能往后一退,可腰间的大手收紧了几分,心中揣测容大人此举应是做戏,转念一想便打住了动作。 如此一来孟姨娘气恨不已却不敢发作,只含恨揪住身旁可怜婢女的手臂,婢女强忍痛楚才未痛喊出声,杜氏将这幕尽收眼底,敛了敛容不再发声。 宋嬷嬷大为高兴,忙应下:“是,大人。” 既然大人已表态,不如一并处置了另外一位姨娘。 “还有一事,顾家小姐明日也要入府,不知大人如何安排?” 宋嬷嬷口中的顾家小姐,便是顾二小姐顾明芸。 察觉怀中女子身体略僵,容洵不以为意随口道:“小事而已,宋嬷嬷做主便是。” 下人们很快又掌了灯,将两位姨娘带离了西厢房前。 回到澜月阁时,玉烟与紫菱福了福身便偷笑一声,关门退下的动作那叫一个利落。 “大人稍坐,奴婢们这就去准备汤浴。” 二人靠得极近,容洵看了眼怀中女子面容上的红云点点,心中陡生别样情愫。 接着慢条斯理松开揽住她的手,压下这种陌生的情绪。 而怀中之人内心是极为反抗的,此外更有满心的疑惑。正欲打听顾小姐为何入容府为妾,那两个姨娘不算什么,但不该是顾明芸。 以顾小姐对她的仇恨,这容府后面的日子可有的闹了! “夫人难不成要我自己宽衣?”温和低沉的声音传来。思绪被打断。 容洵走到了水墨屏风前,漫不经心张开了双臂,薄唇微勾看了她半响,打算耐心十足与她周旋。 既然容大人纳了妾,让姨娘服侍岂不更好? 这话当然只敢想想,不过魏宁活了二十几年,上一世都没给男人换过衣服,自然极不情愿这么做。 “我不会做这些,不如让大人贴身宽衣的侍女来吧?” 加上心里还在思索纳妾的事,嘴上找退路赶紧推门唤人。 “我房中向来无侍女,宽衣之事亲力亲为,既然来了夫人这里,便是夫人的职责了。” 容大人站在原地未动,长眉一挑看向她。 魏宁心里忍不住吐槽了两句,书中所写果然不错,大权臣冷情禁欲几乎不近女色。 “那姨娘呢?反正大人纳了这么几房姨娘,不如让姨娘伺候……” 容洵温声道:“夫人可是对我纳妾之事不满?” 这话显然将人问住了,貌似有些争风吃醋的意思? “我不是这个意思……”魏宁立马摇了摇头。 不知是否是错觉,那对黑沉的眸子里,除了饱含戏谑调笑的反问,貌似带了些高兴笑意。 只是明明说了那样的话,为什么是高兴? 也不知道方才怎么想的,突然冒出那么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可越解释倒显得越是掩饰。 “汤浴备好了,大人可要沐浴了?”这时玉烟敲了敲门,向房中二人请示。 容洵终是看了她半响,独自走向内室:“今日夫人也累了,我一人去便是。” 紫菱送来洗漱的用物,又与玉烟疑惑相望退了出去。 “天色晚了,早些睡吧。”不知过了多久,眼看到了入寝之时。 床榻边放着几本账簿,显然是翻看过后合上的。 二人躺在床上,听闻着彼此的呼吸声,皆是睡着了般夜色静谧。 “孟姨娘是太后的人,杜姨娘的身份还未查证,这些日子,我会让宋嬷嬷留意着,除了晨时请安,不会让她们随意出入澜月阁,自身行事别忘了小心些。” 夜的暗香浮动,耳畔传来几句低沉的话语。 身侧之人隔得远,听得半是模糊不清,呢喃细语似是应了声,继而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这边的公主府中,外院廊下匆匆走来几道高大人影。 几人皆是身穿冷硬铠甲,冠发高束,腰间亦是握着冷冰冰的刀剑,路过外院正往府外而去,稍稍一回头,便看见了不远处翘首以盼之人。 “这么晚了,侯爷还要去宫里头?” 乐华公主站在门前等了许久,直到那抹熟悉挺拔身影出现眼前,焦急似地迈出步子欲靠近上去。 不过脚步硬生生停了下来,身边的元彤疑惑回头,正好见到公主面容上极力忍耐伤心之色。 “本侯要去军营,公主可又要一同随行?” 虞泯寒带着几名手下,听此问话立时浓眉一蹙。 冷冷回头看了乐华公主一眼,而后侧过脸去,薄唇抿起忍耐性子回答了句。 “今日不打扰侯爷办公了,只是侯爷的香囊掉了,我让盈姑姑给侯爷特地送了过来。” 这话说得十分温和,与乐华公主平日之语气大为不同。 盈姑姑心下宽慰,随之递上拾得的绣花香囊,可就在侯爷令手下接过之时,一道更为冰寒的声音随之而起。 “公主殿下可知这香囊是谁送的?” 第六十章 假意 盈姑姑替公主答了话:“香囊是兰妃的。” 此话一出,随行侯爷的几名属将皆讶然对视一眼,惊奇这公主身边的老姑姑如此直言不讳。 虞侯爷频繁出入皇宫便是为了见兰妃一面,盈姑姑也是无意撞见此事,这才偶然拾得了兰妃的香囊。 “侯爷与兰妃是旧识,侯爷又向来重情义,公主绝不会污蔑侯爷与兰妃娘娘之间的关系。” 盈姑姑对侯爷细细解释,同时不忍心般瞧了公主一眼。 今日之事若是放在平时,就算公主能忍上一忍,也定然是小打小闹要与侯爷争执几句。 这次乐华公主默默低眉垂眼,只是暗自咬了咬唇,有不同于往的隐忍与安静,默许了盈姑姑的刻意解释。 “可公主昨日还不肯归还本侯的东西,一口咬定这香囊是女子之物。” 虞泯寒冷眸向几人射了过去,语气里透着刺骨冷意。 “还说这不该是本侯的东西,此刻为何态度转变,愿意还给本侯了?” 向来跋扈自私的三公主变了心性,做这般娇柔贤良的举动。 在虞侯爷看来,不过是虚张声势的蒙蔽手段! “本侯最不喜他人虚与委蛇,公主是何意思不妨直说!” 二人成婚之后,便一同住在了公主府。 无论公主如何讨好取悦,在侯爷眼中便是假意为之,盈姑姑多次劝解也于事无补,正帮着公主再劝上一劝,公主却已抢先一步开了口。 “往日是我错了!容夫人劝我放下执念,侯爷与兰妃既然是知己,我又何必介怀?” 乐华公主拔高了音调,却不似以往那般尖锐刺耳。 “我信父皇既然让侯爷娶了我,侯爷必然也会善待于我!” 虞泯寒听清那三字,微不可见的蹙眉。 取而代之的是,愈发浓重的疑心与恼怒。 “容夫人?内阁首辅夫人,有何权力插手本侯的家事!” 与虞侯爷不同的是,乐华公主一心宣泄深埋心底的情愫,说到后面抬眼看向心爱男子,唇畔不禁浮出几丝柔情蜜意。 “这话是谁所说不重要,只愿侯爷也能真心待我。” “公主说的不错,本侯与公主是先帝赐婚,自古夫妻一体,公主只要记得不随意听信于外人之话便可。” 虞泯寒收回冷然目光,亦收起心底弥漫的疑心。 蓦然向后转身,语气淡了几分,“公主早些歇息,本侯出府一趟,晚些自会回府。” 虽是寥寥数语,可传入耳中听者有心。 盈姑姑心头一紧,眉头紧锁道:“侯爷对容府敌意颇深,容夫人虽好,但公主日后还是少与之来往的好。” “姑姑多虑了,姑姑可别忘了,侯爷以前出门从不告知于我,今日却是不同!” 乐华公主灿然一笑,不认同地摇了摇头。 “侯爷说办完公事便会回来,元彤也听到了吧?” 听了公主满心欢喜的话,元彤又去察看盈姑姑沉重的面色,左右为难之下只好用力点头赞同。 好不容易让公主高兴一场,怎能忍心去揭露真相? 盈姑姑终是叹了口气,随公主转身离去。 出了公主府的大门,府外已是夜色沉沉。 几名属将手搭在佩刀,面色略迟疑沉声请示。 “侯爷还去军营吗?” 虞侯爷身手敏捷一跃,身姿矫健跨上坐骑:“去军机处。” 入了军机处营帐,副将卫展离掀开帐帘,朝帐之人大步流星走去。 “属下这就命西境的统将前来。” 虽是夜深之际,营帐外仍有士兵归整以待,不时便有不远处二人走来。 守帐之人见了来人,握拳恭敬行礼后掀开了帘子。 “参见侯爷!”走进营帐的是个宽面长髯的粗犷壮汉,身后还跟着两名随行将士。 卫将军引荐入座,西境统将哈哈大笑,对着随行之人便是挥手而下,立时便有人双手奉上一物送上。 “把宝图给侯爷呈上参看!” 卫展离站在侯爷身旁,将那幅宝图摊开于长案。 “侯爷请看,此图正是西境贺兰族的首领处献上的礼物!” 正在此时,那统将豪迈放声大笑起来,看向侯爷的神色颇为得意,继而卖弄几句以表忠心。 “图上所绘位置乃贺兰的一座雪山,曾有传闻此山处藏有绝世兵法和宝物,属下截获此图后,便快马赶来献给侯爷!” 此话一出,长案角灯内的火星子扑簌而落。 卫将军见状,立即收了案上放置的宝图。 “内阁传来的消息是,严贼死后其余党顾德炳献给了首辅一份大礼。” 听罢这不相关的话,那西境副将则是一头雾水。 “顾德炳因此缓刑流放,顾家小姐也入了容府。” 直到卫将军最后道:“那顾二爷,正是献了这幅地图给了首辅大人。” “卫将军口中的图,和这幅宝图竟是一模一样?” 西境统将从座上霍然起身,不敢置信看向了侯爷。 在场之人亦是猜出几分,如此大好之事,竟让他人捷足先登? 以内阁与侯爷对峙之势,看来若要寻得贺兰宝物,必要费一番周折! “本侯已知道了,你们先退下。” 三人面面相觑后,缓缓退出了营帐。 卫展离将宝图收好,转手递给了侯爷,而后来到了营帐窗边,捏了个诀将传信飞鸽唤来,看了传信脸色骤然一沉。 “江湖暗门九扇门传来消息,门主苍溟与贺兰族来往密切,不知是否也与此图有关!” 卫将军惊诧不已,如此巧合之事,自是疑窦丛生,怕是侯爷也未能料到。 只是事情还未查证之前,唯有稳住阵脚才能观其变。 虞泯寒从座位上起身,鹰目紧紧眯起:“展离,此事就交与你了,盯紧几方势力便是。” 同是月色朦胧处,美人踏着月光姗姗而至。 九重阁楼之外,传来恭敬通报声:“贺兰使者让我送来贺兰舞女,烦请禀告门主一声。” 这时的阁中,传来几名老者焦急争执之声,追问之声音时高时低,自然引来门外之人侧目。 “阁主所中之毒已一月有余,心中郁结却不见半分好转!你们这些江湖名医,怕是浪得虚名!” 两名守门人愁眉不展,来者是客便客气回应。 “阁老正在里面探望门主,我们这就去通报。” 匆匆几步走到阁中,只见几名长老正围在一处,下方是重金请来的数名江湖游医,正为新任九扇门阁主医治失忆之症。 门主苍溟斜卧于主座上,幽暗双目冷漠直视众人,日前因负伤而失忆的模样半分未变。 “贺兰族人让使臣送来贺兰美女,欲和九扇门结盟,请示长老可否让人进来?” 这道禀告之声未及反应,忽而有蜻蜓点水般琵琶乐曲传至阁中,这乐声悠扬美妙绕梁三尺,如引得众人纷纷好奇回头。 “舞女雪尹见过主上。” 听得灵动的银铃叮当作响,只见七彩流纱覆面之下,走上前来一名身姿妖娆的少女,腰间披散乌黑如泉的长发,身着贺兰异族特有的火红长裙。 此女肤色如雪,凤眼细长,眉目间的风情万种浑然天成,白的如雪,红的如火,眉心镶嵌的朱砂血痣更是勾人心魄。 “族长命雪尹将此雪山仙丹赠予主上。” 此女不仅容色惊人,朱唇贝齿吐出一行话,亦如风铃般婉转动听。 雪尹将丹药双手奉上,毕恭毕敬媚态百生一笑。 主座上的男子似有所闻,漆黑冷瞳颤了一颤,目光如炬定定看向贺兰女子的脸,竟觉得这张脸与梦中之人格外相似。 苍泯猛然起身,不顾注目勾起她的下巴:“本门主见过你……” 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有德高望重的长老明白门主对此女满意,便走上前去点头抚须称赞,随后令手下接过丹药。 “此物可是贺兰的至宝!看来贺兰是真心与九扇门合作!” 另外几名阁老闻声,义愤填膺应道:“祁国侯爷杀了先主,大祁便是九扇门的仇人!既然贺兰如此有诚意,九扇门便是应下了!” 第六十一章 听下去 “小姐料事如神!魏二小姐正往这边来了!” 贴身侍婢依珍从不远处而来,走到小姐身边禀告。 话毕面上带着了然之色,心知小姐在此等候良久,更是将马车停在显眼的地方,便是任由国公府的小姐一眼望见。 “魏小姐欲求见小姐一面,说是有要紧事说与小姐听!” 苏明珠抬眸往那处一看,红唇勾勒出浅薄的笑意:“猜的果然不错。” 依珍与小姐对视一笑,等着小姐接下的吩咐。 苏明珠又勾唇一笑,美目生辉:“就在此处等她,让她自己过来。” 这声不动声色的回应,让赵怀柔心头一动。 京都中不乏与想与苏家交好的贵女,苏氏一族本就是名门望族,此外苏家又是平反宫变的功臣,太后娘娘如今垂帘听政,苏家在背后一力推崇,自然是深得太后欢心。 不过这魏二小姐可是天壤之别,若论平日苏姐姐怎会拿正眼相瞧! 赵怀柔心生疑惑,轻笑打探道:“国公府与苏府可是素无往来,苏姐姐邀我前来见那魏氏庶女做什么?” 依珍已去了递话,苏明珠抬眼看了一眼,收回目光用手搭在鼻间,给了赵怀柔神秘的眼神。 “赵妹妹待会儿便知晓了。” 说罢,那边依珍领了人已靠近,这附近除了苏家家仆之外并无旁人在场,连同赵小姐也是乘坐苏府的马车而来。 赵怀柔向来心思细腻,眼珠子在主仆二人之间打转,也与她们默不作声等着魏二小姐近前。 谁知魏二小姐走来之时,衣着打扮让在场之人惊住。 “两位小姐安,魏岚有礼了。” 魏岚一身带孝行头,遑论出门在外却面容素净并未添妆,便是这粗布麻衣的守孝白衣,更是令人看足了场面。 赵怀柔扶上侍女的手,睨着眸子细瞧魏氏。 那股拜高踩低的心性顿时浮上心头,何况交好的苏家姐姐在场,更要灭灭他人威风来长脸面。 “你是魏国公的二女儿?就是那魏府刚逝不久姨娘生的庶女?” 听闻此言赵府几个婢子笑开了去,个个面孔鄙视看向那落魄的国公府家小姐。 “魏家如今落魄,按照魏小姐的卑微身份,本是不配与苏姐姐相见。” 听这一番嘲弄,苏小姐未有半分阻拦,俨然是事不关己与看戏之人无异,意在是纵容赵小姐此举。 不出所料,魏岚将二人姿态看在眼里,憔悴面容绽放出浓烈的恨色。 “赵小姐所言极是,可魏岚自有魏岚的用处!相信苏小姐必会愿意答应我的请求!” 话毕,不顾有无下人在场,也抛却国公府体面尊容,膝盖陡然一软,如折断双腿直直跪到了二人跟前。 这一举动,引来路人纷纷注目,窃窃私语从街道两侧看来又走过。 魏二小姐披麻戴孝本是令人同情,现下顶着这身装扮在街头长跪不起,明摆着是要引起莫须有的非议。 苏家随行出府的侍女连忙去拉魏小姐起身。 赵怀柔也惊住魏氏如此豁得出去,托起手臂急急将她扶起。 “唉!你好好说话便是!何必说跪便跪下了!到底是世家小姐出身,大可不必如此!” 到了如此地步,魏岚索性拼尽全力,拉住苏小姐的双手,两行悲痛泪痕蜿蜒流下,濡湿了苍白双颊。 此举太过激烈,苏明珠本是用激将之法,未想事情过了头,倒教她认识到这魏家庶女是如何怀心仇恨。 不过这样也好,倒也让人少费些周折! “我知道苏小姐与长姐之间曾有过节,今日求苏小姐对付长姐,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姨娘报仇!” 听魏二小姐咬牙恨齿一番话,赵怀柔才明白背后波折,亦了然苏姐姐方才用意。 替魏二小姐擦了擦泪水,一面同情安慰了几句,一面又话里带刺添油加醋用言语刺激。 “妹妹的遭遇可真是不公平!首辅夫人竟不顾姐妹亲情帮妹妹一把!” 让侍女取来丝帕,温柔怜悯替她拭娶泪花:“妹妹快别哭了,哭花了脸,倒是遂了别人的愿。” “姨娘死了!魏岚终是山穷水尽走投无路!” 魏二小姐大哭一场,苏小姐及时装作慈悲搭救:“魏妹妹起来吧。” 如此一场好戏,怎能少了在观赏之人? 直至那苏家马车消失无影,隐其后两道身影就此现身。 “魏二小姐对夫人有怨恨,苏小姐又对大人有意,此前于胭脂楼为难夫人,二人必然对夫人图谋不轨,是否要属下盯住苏家?” 自知大人正暗中保护夫人,接着将调查之事如实相告。 “容府戒备森严,你让暗卫暗中保护便是。” “此外三日皇宫设下筵席,太后要为圣上选妃,夫人必然会邀约而去,届时多留意一些。” 凌朔闻此淡淡回应之声,也能听出那话中的重视之意。 继而记下了嘱咐,侧身向大人看去:“属下明白了,到时定会安排暗卫在暗处把守。” 回到府邸时,大门外正停靠着一辆马车。 三三两两的下人从车身搬运杂物,接连不断有木箱送入府内,可见排场之大。 见到府外的两道身影,宋嬷嬷恭敬迎面而去。 “大人回来得巧了,奴婢正在打点顾姨娘入府的事。” 宋嬷嬷说这话时,看向那些运入府中之物略有皱眉。 凌朔与大人一同步入府后,听得大人转身问道:“夫人可在澜月阁?” 宋嬷嬷心下一愣,自然知晓大人如此一问是何意思,夫人因打理娘家生意事,出入容府也是常有之事。 看了大人半响,终是犹豫答:“回大人的话,顾姨娘请了夫人去萱若阁。” “那便去萱若阁。” 宋嬷嬷在犹豫什么,自然能猜得到几分。 想起今日之事,不过是个妾室入府,却让正室亲自接见,好在夫人是个心平气和的,也未与顾氏一般见识。 这刚踏入萱若阁,撞进耳中的便是那居高气昂怒喝之声。 “夫人真是手段了得!明芸费尽心血才嫁给了大人,而夫人却顺水推舟,轻而易举坐上了正室的位子!” 自门外看去便能见到顾姨娘坐在外间正座,端着身子斜睨向大夫人,眼尾上翘可堪用余光瞧人。 虽是妾室身份却不给面前之人,再去看顾氏打扮更是招摇,那是正室大婚所用的喜红之色。 这才刚入府不久,顾姨娘便是摆了好大的架子,虽说顾家并未牵连落罪,但顾姨娘毕竟是罪臣之女,能入容府也是天大的恩惠。 可顾氏却不识抬举,当着下人的面公然挑衅主母! 宋嬷嬷见大人霜冷面色,冷了脸欲进去阻拦。 “先不必出声,听下去便是。” 谁知站在门前的大人摆手止住,听得房中又传来顾姨娘刻薄讥讽之声。 “不知夫人有什么过人手段,不仅让哥哥对你神魂颠倒,为你不惜出卖顾家!还让大人如此宠你!不如夫人大发慈悲传授一番吧?” 第六十二章 “顾姨娘未免太不讲理!” 玉烟气得牙齿打颤,为了夫人向姨娘据理力争。 “是顾二爷与贼人勾结谋反才害了顾家,顾二公子明明是匡扶正义!” “夫人什么都未做,夫人嫁给大人也是因为夫人心思单纯,不比顾姨娘城府极深!” 听了这些跳脚的话,顾明芸脸色逐渐发青,却仍是稳稳坐着故意不起身。 那手放在桌面上,刮出几道深刻的划痕。 旁边站着几个顾府带来的侍女,其中离顾姨娘最近的是惜雯,最是如忠犬护住看不得主子受气。 往日在顾府时,便是瞧不上大房,入了容府自然是一贯嚣张跋扈。 “我家姨娘自闺阁时便是美名传遍京都,就凭你也敢这么诋毁!” 本是积怨已深,如今又凑到一处,这几人摆明了是来给下马威的,玉烟恨不得与惜雯撕打,方能解气! “夫人是容府主母,顾姨娘不尊礼数在先,玉烟为何不敢说!” 停到这话,座上传来一冷嗤笑声。 顾明芸就冷冷瞧着她们,唇边是数不尽的鄙夷。 “她是哪门子容府主母?女子名节本是比命还重要!她既已嫁过一次便是个不干净的女子!” 顾三小姐嫡女出身,是顾家唯一的小姐,自然是捧在手心里长大,深得叔叔叔母的宠爱。 加之有几分才情,便更是不知天高地厚。 顾明芸不觉得给首辅大人做妾可耻,相反狠狠把恨透之人踩到脚下,再爬上位可比直接坐上正室的位子快意得多! “不仅如此,你克死了大伯不说,还妄想配得上大人!难道还想克大人即便是大人在,我也是绝不认她主母!” 紫菱气得身子发抖,却被夫人按下。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已是撕破了脸,必要斗个鱼死网破。 魏宁也一直听着顾明芸讲完,心情竟然没有太大的波动,到了后面也阻止玉烟和紫菱继续口舌之争。 因为她觉得,为这么个垃圾角色浪费口水实在太不值得! 书里有太多女配,顾明芸没了母家势力,算是最掀不起风浪的一个。 更何况嫁入容府并非本意,还是不跟这些人纠缠的好! “以后这萱若阁不会再来,我们走吧。”说着拉了与烟和紫菱二人转身要走。 顾明芸震惊于敌人的镇静,亦觉得魏氏变了些。 可此事就此作罢,自然是不甘心,于是让惜雯让人拦住几人的去路,再好好羞辱一番。 可此时,房门外响起了分外冷淡的反问声。 “顾姨娘真的如此认为?即便是我在,也不认大夫人为主母?” 几乎是下意识的,顾明芸的心快要跳出胸口,呆若木鸡语无伦次张嘴,倏然从座位上哗得声站起。 “大人……大人你何时来了?……” 这时随顾姨娘入府的下人又惊又乱,个个瑟缩肩膀往旁侧退去。 直到大人的身影来到房中,身后还跟着脸色青白的宋嬷嬷。 二人上了前后,玉烟如同看到救星般作揖行礼,而后指着顾姨娘几分恶狠狠告状。 “大人可算来了!顾姨娘对夫人目无尊卑,请大人为夫人做主!” 顾明芸目光冰寒瞪了眼那碍事的丫头,继而装作可怜柔弱模样,小心谨慎柔柔上前一步。 “这不是妾身的本意,妾身只是……” 这次换作了一家之主坐在房中正座上,身姿翩然的男子侧容极是俊美。 不过不动风声坐在那里,便是恍如芝兰玉树般的出尘绝伦。 不说顾姨娘看了甘愿软下姿态迎合,连带着顾府随从的几名侍女,也是偷偷去看名扬京都的首辅大人是多么翩翩如玉。 这些敬仰的目光也止于此,很快被淡淡的询问声打断。 “姨娘有何解释?我洗耳恭听。” 进一步追问,教顾明芸没有准备,竟一时找不到措辞回应。 亏得贴身侍女机灵,上去便是磕头辩解:“姨娘……姨娘只是心系大人,口不择言而已!” 顾明芸立马赞同点了点头,一面擦了擦眼角,掩饰藏着的心虚与慌张。 惜雯很是厉害,拿出姨娘费力搬入容府的物什说话。 “大人请看!姨娘听说大人喜爱听筝,姨娘便将顾府的古筝都搬到了容府,可见娘娘对大人用心至深啊!” 府外大费周章送来的那些木箱,不想是这些东西,为了讨好他人也是难为如此煞费苦心。 暗讽这惜雯太能攀扯,魏宁笑了一下。 惜雯显然察觉到这笑,又恼又气涨红了脸。 这笑也落到某人眼中,便理解成了事不关己。 被妾室欺辱,为何是毫不在乎? 其实只是不关心容府的人和事,也是不关心他罢了。 容洵眸色微暗,转了话头道:“不想顾姨娘对我这般用心,既然如此,我便留下听一听姨娘弹奏的筝曲。” 刚说完这一句,接着又补上另一句。 “嬷嬷,你送大夫人回澜月阁。” 此话一出,玉烟和紫菱瞪大了眼睛。 魏宁愣了一愣,将目光转了去,看座上的男子已让顾姨娘陪坐下来,目光极为温柔将她细细看着。 而她这边,却是孤零零的三人无人帮扶,又是十分碍眼。 这是什么事儿啊? 不得不说这反转让人有些气愤了,碍于隐忍的性子并未从面上显现,若有若无间有道微妙的目光打在脸上,却并未有心去看。 “是大人,夫人这边请。” 宋嬷嬷也未料到大人如此态度,却也不敢多问,作出手势恭敬请道。 萱若阁一干下人自是欢天喜地,那惜雯恨不得将下巴仰到天上去。 顾姨娘也用快意的眼神望着,目送眼中钉般的几人离去。 回到澜月阁,玉烟立马鼓着脸把外间的房门关上。 “大人太没心了!怎能当着夫人的面给顾姨娘好脸色?这不是自降夫人的地位吗?” 紫菱看了眼夫人,又转回去问:“玉烟姐姐,你平日不是说大人最好了?怎么遇上事就这么讨厌大人了?” 魏宁给自己倒了杯茶,不急不缓劝了句。 “好了,你们不要争了,本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大人去顾姨娘那儿也好。” 这下紫菱也不高兴起来,本是觉得夫人在府里无依无靠的,大人到底是维护夫人的。 可如今大人也不为夫人出头,夫人更是可怜,可夫人仍是满不在乎的样子,还说这是好事! “这样就不用来我这里了,顾姨娘也不必再恨我,这样不是一举两得?” 第六十三章 “夫人怎能,怎能如此不争气?……”玉烟恨铁不成钢咬了咬牙。 紫菱一听这话,忙扯了她的衣袖,连连摇头递眼神,示意不要再说下去。 再不济,也不能对夫人这般口无遮拦! 玉烟看了眼夫人,仍然是默不作声的模样。 两人已是无可奈何,暗自在心中叹气。 魏宁目光在她们脸上打转,心里竟有隐隐失落,再清楚不过这两个丫头的本意,不过是义愤填膺为她鸣不平。 方才在萱若阁,顾姨娘毕竟是娇滴滴的美人儿,即便使出浑身解数侮辱正室,那人终是被顾姨娘所蒙蔽。 前后如此大的转变,可见人心难测! “帮我把账本收拾一下,出府一趟。” 官宅后院女人是非多,还不如趁机出府办事! 紫菱询问道:“夫人还是去北玉斋?” 这段时日,国公府名下的确还有许多未处理的生意事。 北玉斋乃夫人一手打理,如今是风生水起更盛从前。 玉烟不情不愿抱着厚厚的几叠账簿来,眼神哀怨看向了夫人。 心里默默嘀咕,夫人要是对大人这般上心便好了! “去珍宝堂。” 收拾好一应带出府的物品,出门前与澜月阁的侍女交代了几句。 几人刚坐上马车离开不久后,萱若阁这边亦恢复了一派安静。 顾明芸仍坐在上好的古筝前,葱白玉指攥紧用力搭在琴弦上。 惜雯从呆怔愣中回过神,上前靠近了姨娘。 “大人走了有一会子了,姨娘想必也累了!奴婢这就帮姨娘将古筝收起来!” 谁知猛地一推手中音弦,冷冷喝道:“不用多管闲事!” 只听那琴弦因弹扯发出刺耳的杂音,惊得满屋的下人震耳欲聋。 惜雯惶惶然扑到跟前,不曾见姨娘对她发如此大的脾气,吓得抬头看去又惊又怕解释。 “姨娘恕罪!惜雯只是关心姨娘,没有别的意思!” “我是一时心烦意乱,不怪你。” 顾明芸意识到自己不过是心绪如麻,才骂了心腹之人,便软了声音让她自身。 继而看了眼自己的双手,因卖力弹奏而擦红了指尖。 惜雯到底忠心耿耿,让两个丫鬟拿来膏药为姨娘抹上。 顾明芸眼神阴冷道:“大人当真只是听我弹筝,不愿在萱若阁多陪我一会儿!” 房中的几个丫鬟听了此话,死死压着脑袋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她们自知顾姨娘的毒辣秉性,必定已怀恨在心只怕被迁怒。 “大人定是有事在身,姨娘犯不着为此等小事生气!毕竟大人今日给了姨娘脸面,狠狠为在那魏氏头上出了口恶气!” “这倒也是。”听到此话,顾明芸面色稍缓,顺了顺方才心烦意乱的猜测念头。 忽地记起一事,当即拉住惜雯的手:“惜雯你去挑几样好的首饰,随我去一趟另外两位姨娘的住处。” “魏氏是容府夫人又如何,大人既然迎了几位姨娘入府,只要我说服她们,日后定不让那贱人好过!” 惜雯一听,回以姨娘得意一笑,忙去准备去了。 珍宝阁坐落在京都繁华的街头,来往行客人流如织。 “小姐想必身份尊贵,这些簪花乃京都名门贵女最爱的花样,小姐不妨试戴看看?” 眼见不少客人进了又出,来了又走,店里卖货的伙计也拿捏不住客人,珍宝阁管事的掌柜忙只好亲自上马。 摆手让伙计去仓库拿了妆匣,琳琅满目尽是精美贵气的首饰。 那挑首饰的小姐眼前一亮,指其中花钿端着姿态让丫鬟戴上,而后露出颇为满意的神色。 “我家小姐可是太师府嫡女,这些首饰勉强入得了小姐的眼,付银钱之前还要问问你们这家店是哪家开的?” 管事掌柜的好不容易拿下一桩生意,谁知这贵小姐身边的丫鬟远远走过来,替自家主子询问一番。 “这……不知小姐如此一问所谓何意?” 太师府丫鬟冷瞥一眼,硬着嗓音道:“我家小姐问,你回答便是!” “小店是国公府名下的铺子,京都里有名的绣铺北玉斋亦是国公府家的……” 虽心中疑惑,那掌柜的耐着性子讨好解释,谁知话还未说完,冷不防被打断了去。 “原来是魏家的店铺!那半小姐不要了!” 说完太师府小姐转身便要走,身边几个下人也急匆匆跟了出去。 正好此时,珍宝阁外迎面走进几人。 正是从容府来此的魏宁,还有陪同而来的徐掌柜等人。 这一入内,见到的便是管事掌柜的和两个伙计急不可耐追着几名女客。 “小姐莫走!小人很是奇怪小姐为何变了主意!” 那丫鬟满面厌恶,傲慢无礼骂了一通。 “我家小姐说不买就不买!哪来这么多废话!” 而那太师府的小姐,眼中满是不屑之色。 珍宝阁的掌柜正要打退堂鼓,不曾想身后却传来了夫人的声音。 “这位小姐花容月貌,美人配自然要精美首饰相配,小姐何不再多多挑选一番?” 打理了几个月的生意,好歹也有多了经商头脑。 魏宁不动声色流露溢美之词,故意夸赞这太师府小姐。 从古至今,自然是个女子都喜欢被赞一声貌美! 正是抓住了这点,那太师府小姐面容显出傲色,笑了笑转过了身。 “本小姐看在你如此夸我的份儿上,便告诉你实情!” “苏小姐可是与我们说了,不在国公府的店铺买东西,谁敢与苏姐姐对着干呢?” 话毕,太师府一干人等便毫不客气离去。 “原来是夫人和徐掌柜大驾!下人不才没能打理好珍宝阁!” 珍宝阁掌柜的紧张上前,对二人遥遥一拜自行请罪。 “此事不怪你,你先退下,我与夫人解释。” 徐掌柜面色沉沉,思索半响开口道。 “是,小人告退。” 走到珍宝阁后堂里间,徐掌柜才无所顾忌将隐情道出。 “夫人可知,这几日京都有人诋毁国公府名下的铺子?” 听了这话,玉烟和紫菱俱是一愣。 眼看着国公府的生意越发景气,夫人也是费心管理,可徐掌柜好端端说出个莫名隐情,实在令人大为吃惊。 魏宁已想到了徐掌柜说的那人是谁,心中泛起一阵寒意。 正欲商量对策之时,外头忽然传来匆匆禀报声:“禀告掌柜的,外面有西境商人求见!” 第六十四章 珍宝阁掌柜的悄悄来到后堂。 左右不能赶人出去,犹豫不决只好来征询二人。 “看他们的衣着打扮,像是西境外族贺兰人,夫人和掌柜的可要接见?” 刘掌柜说这话时,牙齿咬得紧紧的,半天憋出这几句话,显然也是不待见外头几个不速之客。 一谈到外族,在场之人都是色变。 紫菱惊得扑闪着眼睛,愣愣听着刘掌柜说的这些话。 她出身乡下,父母双亡后被地主卖到京都,所见识的事物自然有限,可这西境外族人却有耳闻。 传闻贺兰人秉性凶狠,常年在边境骚扰百姓,祁人见了都是避而远之的。 只是如今这外族人怎会入了京都? 常在京都生意,又得夫人器重,徐掌柜眼界也拓宽不少,可这贺兰族与大祁常有征战,贸易往来少之又少。 若不是太后把持朝政,与贺兰族交好,这些外族人也不能轻易入得了京都。 “西境乃边境小国,贺兰族与大祁关系又向来不好,大祁百姓向来少与贺兰族接触,夫人可要慎重。” 就在刘掌柜以为二人欲驱赶荷兰人离去时,默默不语的夫人适时应了下来。 “请他们进来吧。” 徐掌柜满面惊色,张了张嘴:“夫人要亲自见那贺兰商贩?” 玉烟和紫菱更是震惊在旁,呆呆看向夫人。 “不然对方识出我的身份,取来面纱覆面便是。” 魏宁不以为意将薄如蝉翼面纱盖在脸上,唯有双目露在外头,不顾几人惊怔的目光,当先走出了外堂。 原书中大祁百姓厌恶贺兰族侵扰边域,偏偏这样的边境小国却因地域特殊,令大祁久攻不下,如此一个神秘的国度怎会不令人心生好奇! 除此之外,贺兰外族进京必有目的,而这珍宝阁又有什么能吸引外族前来? 只见外堂走来一道纤美丽影,等候在外的几名贺兰人将目光看向来人。 不过一眼便是惊为天人! 面前美人一袭青花云纹素纱裙,乌发挽成大祁女子独有朝云髻,发上戴着素银嵌绿宝石莲纹簪,打扮素雅却极是温婉端庄。 虽轻纱遮容却难掩绝色容貌,柳梢黛眉下露出面纱外的如剪秋水双目,自然在贺兰找不出如此美人! 回过神来,站在正中的贺兰男子大步上前,按照大祁的礼数对面前美人客气一拜。 抬起脸时,唇边仍抹不去对祁国如此美人的惊艳之色。 “在下珠宝商人贺兰翼,见过掌柜。” 迎着几道放肆的窥视目光,魏宁倒也未觉得不自在。 毕竟原主生得好容貌,女子在外抛头露面的少,这些贺兰人也鲜少见到祁国女子,情理之中也将她当成了珍宝阁的掌柜。 而后并不解释,开门见山问道:“不知贺兰贵客临门,是有何事?” “快把我们贺兰的宝物抬上来!” 那贺兰男子勾起薄唇,深深看了面前的女子一眼。 深邃眼眸更透出幽深之色,比出霸气凛然的手势,对着外面的手下大声喝叫。 “这些珠宝在祁国可是见不到的,在下千里迢迢运到贵地,便是为了让如此珍宝流传出去,也可展现我贺兰族与祁国结交的友好之心!” 抬入珍宝阁的几只箱子打开,里面装载着色彩斑斓的玛瑙,琥珀和珊瑚之类的宝石。 在场之人不禁看闪了眼。 此贺兰男子眉目生得粗犷可不失俊美,面容更是难以掩饰贵族气派,从举止言谈可以粗辨出身份不凡。 说话之时,这男子虽举止有礼,凌厉双目未从夫人身上挪开分毫。 徐掌柜见了如此放肆之举,加之此人身份不明,隐隐生出几分顾虑。 刘掌柜已皱起眉头,厌弃看向这群贺兰人抬上来的东西。 “夫人千万别答应,放眼京都,这些东西哪个首饰铺敢收啊? “若是答应了这贺兰商人,咱们珍宝阁可要砸在手里了!” 魏宁细细欣赏箱子中的东西,也未留意那贺兰男子刻意投来的目光。 “贵都对我们外族向来有偏见,这是我奔波辗转的第十家,你们若不愿意,我自然不会强求!” 贺兰翼忽而大笑,也收回了流连忘返的目光。 此事并不意外,也暗讽这祁国之人不识宝物。 “布朗,我们走!”冷冷摆手抬走箱子,便要带着贺兰手下离开。 就在那贺兰人搬运宝物快走出珍宝阁时,身后传来的急急阻止声。 “且慢!” 魏宁已有了打算,以贺兰的势力抗衡不了大祁,那么这些贺兰人带宝物前来,不过是为了打通生意路子。 珍宝阁正被苏氏恶意打压,如此好一笔生意自然不能错过! “我与这家珍宝阁的掌柜是朋友,这批珠宝我愿意收下,并能说服掌柜的将它们售出。” 徐掌柜惊于夫人的大胆和果决,却来不及开口阻止。 “不过我有个条件!你必须答应我!” 这道声音令在场众人俱是一惊,几名搬运箱子的贺兰人也停下手里的动作,目光纷纷吸引了去。 贺兰翼也重新转过身,打量这美貌女子。 目光犹带浓烈深意,勾唇大笑:“夫人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除了珍宝阁,你们不得将这些珠宝再卖给京都的其他铺子,你能答应吗?” 魏宁直直看向这贺兰男子,志在必得撂下话,如此漂亮的宝石,做成了首饰谁能分辨到底何物? 他的身份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抓住这份商机,而珍宝阁要独占这份商机! “好,一言为定!”果然,此人一口答应。 目送几名贺兰客人离开,珍宝阁内静了片刻。 几名伙计拉不住刘掌柜,让他气急败坏冲到了夫人面前冷声质问。 “夫人糊涂啊!这生意如何做得下去!” “别的珠宝铺子都不敢收贺兰外族人的所谓的宝物,夫人却要全部揽下,此举实在让小人匪夷所思!” 徐掌柜不敢枉自反驳,毕竟深知夫人的能力。 思索了片刻后,仍有深深的疑虑和顾忌,拿不定决定后便也想通追随夫人的主意,继而转向刘掌柜出言劝解。 “夫人这么做自然有夫人的道理,你安心便是!” 第六十五章 刘掌柜极为犹豫顾忌,却也不敢吭声。 “你们都放心,我不会将这些货不会砸在珍宝阁手上。” 魏宁看向徐掌柜的方向,亦看出有与刘掌柜相似的疑虑神色,只是碍于对她的尊重,有意鼎力支持罢了。 这桩生意还需要二人的帮扶,刘掌柜更是对那些贺兰人有偏见。 “两位掌柜不妨试想,这些宝石虽产自贺兰族,可在京都却是珍贵罕见之物。” 目光在二人面上流转,语气更是沉上了几分。 “若是珍宝阁用如此宝石镶嵌钗环首饰,岂不成了疯抢之物?” 此言一出,玉烟和紫菱瞬间瞪直了眼睛。 再细细回味夫人说的这番话,当真是恍然大悟! 刘掌柜更是霍然一拍脑袋,随之大笑鼓掌叫好。 “妙啊!夫人当真才智过人!小人这就让伙计将宝石收入仓库!” 徐掌柜亦惭愧点头,此外略迟疑道:“夫人所言极是,小人受教了,只是先前与夫人谈话被打断,小人担心仇视背后国公府之人会从中作梗……” 刘掌柜不明所以愣住,显然不知内情。 思索之后,才记起那太师府小姐在珍宝阁说的那番话,彻底明白过来是苏家在背后打压国公府的生意,满面浮现气愤难平之色。 可论起苏家的显赫地位,若要问责却是难办了! “徐掌柜有顾忌是应当的,不过苏氏能做的,我们国公府也能做,但是我们能做的,他们却未必能做。” 魏宁知道以苏氏对她憎恨,必然对国公府的生意大为不利,好歹前世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可让她坐以待毙绝无可能! 苏氏一族本是大权臣与虞氏争斗之下牺牲的炮灰,可原书中并没有太后的参与,苏氏也不再是虞氏的棋子。 不是为了政斗谋略,只是为了保护国公府而已。 “夫人这话说得好生难懂,将奴婢都听糊涂了……” 紫菱伸手去挠后脑勺,一时没有领悟过来。 玉烟笑了她一眼:“夫人的意思是,我们也学着苏家的本事,去坏了她们的生意,如今不就是最好的机会了!” 听完这到位的解释,魏宁也笑开了。 “玉烟果然是越发古灵精怪了!” “玉烟姐姐向来聪明,不如这事就交给姐姐办吧!”紫菱也捂着嘴偷笑。 这下众人可是皆大欢喜,先前的惶恐疑虑已烟消云散。 刘掌柜这下是打心眼里敬佩,嘴角挂着抹不去的高兴笑容。 面上也难以掩饰激赏惊奇之色,接下来的要事便是配合夫人拿下这桩大生意,于是忙不迭让伙计将装着宝石的箱子抬下去。 “夫人高见,小人这就下去好好置办!” 景和宫的内殿中,走来身着粉衣宫裙的内侍宫女。 走到太后跟前,微福身行礼恭敬道:“太后娘娘,这是贺兰使者送来的金丝玛瑙串珠项圈,特来献与娘娘。” 只见流苏对内侍宫宁摆手示意,便将那珍贵项圈献宝似的呈到太后手边。 乍一看便知是难得的宝物,太后眼前一亮,心中很是满意贺兰的孝敬之心,指了指项圈让流苏带上。 “是好东西!给本宫带上吧!去向哀家道声谢意吧。” 内侍宫女心满意足退下,忙去给献宝的贺兰人禀告太后心意。 那宫女才步出殿门半步,便远远听见了婉妃娘娘的哭诉声。 这人还未到景和宫,便已哭丧了一路。 婉妃便如犯了风症般软了腿脚,就势扑倒在宫女怀中,楚楚可怜般双目盈泪跪在殿门外。 “圣上好狠的心,太后娘娘可要为婉儿做主啊!” 流苏瞧了眼殿外的情形,又折回太后身边,压低了嗓音语带厌烦禀告。 “是婉妃在外求见,今日婉妃用合欢汤迷倒圣上,圣上一怒之下罚了婉妃禁足三月,想必是来求娘娘法外开恩的。” 婉妃好不容易收敛了些性子,安分了几日,如今又使出如此低贱的手段,让人如何不看低了去? “是哀家疏忽了,婉妃太不中用,先让她进来吧。” 太后靠在金丝软榻上,冷冷看了眼殿外,敛了面部神色后冷淡开口。 “求母后救救婉儿吧,圣上恼怒臣妾下药,可也是因为圣上太无对婉儿不闻不问……” 萧婉心咬牙擦泪,眸中噙满委屈不已的泪水。 她不知酿成大祸,以为圣上不过是恼她罢了。 太后听罢,眼神骤冷:“婉妃你太让哀家失望了,圣上最不喜妃嫔刻意争宠,哀家若去求也必是无用了。” 萧婉心被太后无情之话惊住,双眼瞪了许久,而后向前跪去,哭哭啼啼恼怒质问。 原以为太后是向着她的,争宠于圣上除了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太后,如今被圣上责罚,太后怎能如此置身事外? 更何况献合欢汤之前,太后也是曾有暗示! “母后怎能如此狠心?明明是母后让……” “此事何时与哀家有关?”太后挑了挑眉,显然不欲和她纠缠此等可笑之论。 流苏看在眼里,婉妃虽入宫已有些时日,却仍端着闺中小姐般的傲娇模样,这般避重就轻倒是抱怨圣上起来。 萧家昔日抄家大难,太后出手相助才保了婉妃和吴氏,只是婉妃贪图享乐,早已将这份恩情抛之脑后! “你先回去好好反省,待这阵子过了,哀家再让你去见圣上。” 这声反问虽声音不大,却让萧婉心心生害怕。 因为在太后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寒光。 念及这些时日宫中皆传,太后娘娘垂帘听政,为了摄政不惜多番训斥圣上,不论朝堂大臣,后宫之人何人敢再挑衅太后娘娘的威名? 不过短短半月,祁宫内外已是天翻地覆,太后早不再是当初亲和可亲的尚贵妃娘娘了。 “是,臣妾告退了……不打扰母后歇息了。” 婉妃手心渗出层层冷汗,心中惶惶作揖行礼后告辞离去。 很快人已走出景和宫,流苏这才低低问了句。 “婉妃空有一张好皮囊,却不懂得如何为自己谋划,太后可要放弃婉妃?” 太后收回目光,终是揉了揉眉心:“罢了,且看再说。” “婉妃虽不如兰妃得圣上宠爱,却比兰妃更容易掌控,这些日子多派人盯着永怡宫。” 后宫的动静都难逃太后耳目,若不是虞侯爷对兰妃的痴情,太后也不会收了兰妃入后宫。 只有这般虞侯爷顾忌兰妃,才不敢轻举妄动,公主殿下也能安心守着虞侯爷。 流苏心中赞叹娘娘高明手段,而后心领神会点头笑了起来。 “再过两日便是为圣上选秀之日,倒是娘娘也该再为圣上挑些可心的人了。” 谈到此处,太后神色一变,随之搭着流苏的手起了身,思虑片刻后淡淡吩咐了声。 “是该如此了,圣上才登基不久便与哀家对着干,可见日后也是难把控的,除了苏家,流苏你再多多帮哀家留意着。” 第六十六章 永怡宫朱门外,传来领事太监高呼通禀声。 “圣上来了,娘娘快快迎驾!” 内殿二人正在下棋,闻声丢去手中棋子匆匆起身迎接。 “圣上大驾,臣妾给圣上请安。” 只见殿外之人大步跨入,兰妃正直起身时,亲自抬手将她扶起身。 “不必多礼,爱妃免礼。”众宫女齐齐跪到前头,直到娘娘免礼才跟着起身。 圣上独宠娘娘后宫皆知,无人敢多看多言,其中一名宫女堂而皇之将窥视目光凝在圣上与兰妃交握之手上。 映月见状眉头一皱,与娘娘暗中对视一眼。 当即转过身去,低声令道:“你们都退下,若要伺候娘娘自会吩咐。” “是。”众宫人依令退下,那名景和宫拨来的宫女才收回了目光,映月很快合上了殿门。 偌大的宫室内,紫檀金鼎中弥散着袅袅香烟,只余棋案前静坐对弈的二人。 祁麟侧脸低垂,拾起棋盘上一子,将棋子捏在掌心碾磨,而后又黯然放下了棋子。 若不是有心观察,怎能看出此举中的惆怅之意? 萧兰心将此举看在眼里,清澈美目中闪过一丝怀疑与好奇。 便跟着放下棋子,故意自责反问:“圣上怎么不下了?难道是臣妾的棋术不佳……” “罢了,是许久寻不到对弈之人,和兰妃下棋才一时没有了心绪。” 听了此话,萧兰心不由联想起一人,此念头在心中盘桓不下,却一时无法确定。 “圣上怎会找不到对弈之人?臣妾也不过是打发时间,随意摆弄罢了。” “兰妃有所不知,对弈之人难求。” 祁麟心绪低沉,心头之上莫名闪过悲伤之色,想起唯有到这永怡宫,还能倾诉几句知心话,便放松了警惕缓缓应道。 “此前曾遇到一人,我很欣赏她的棋艺,如今却没有那样的机会了了。” 面前明黄龙袍裹身少年日渐沉稳俊朗,无论行事还是心性都不再如往日般任性而为。 他已不是昔日人微言轻的五殿下,而是成了这大祁至尊天子,亦是祁宫上下女子争相邀宠之人。 而这后宫女子心心念念之人的心却被另一女子占满,虽然那人嫁与臣子为妻,已有了终生庇护珍惜之人。 “殿下可是为了太后娘娘之事发愁?” 萧兰心越发肯定心中念头,竟萌生些许羡慕,她又何尝不是仇恨所迫,独自栖身在这深宫中只为手刃仇人。 “母后把持朝政,我便成了有名无实的国君,可是母后怎会顾忌我的感受?” 太后作为后宫女子,却冒天下之大不韪干涉朝政。 更是不将天子放在眼中,为了一己私欲与多年仇敌外族结交,近日更是宣旨要与贺兰联姻,引得满朝臣子沸议。 “圣上不必忧心,太后娘娘所作所为必遭天下人谴责,终有一日定会自食其果!” 祁麟闻言看向兰妃,目光抹过一丝激愤之色。 兰妃似是含恨话语中,竟有了共情之处。 “你我是各取所需,若不是兰妃替我顶着婉妃的纠缠,我只怕更为厌恶做这一国之君!” 听了此话,萧兰心才知方才之话语气过重。 时机还未成熟,万不能将心中仇恨流露。 于是放缓了音色,怀了敬意道:“圣上言过了,臣妾能在宫中立足,乃是圣上庇佑之恩,若不是圣上恩宠于臣妾,只怕太后和婉妃不会让臣妾在后宫安身。” “只是再过两日便是为圣上选秀之日,太后娘娘届时必定为圣上挑选美人来与臣妾分宠。” “听闻太后娘娘极力要与贺兰结交,贺兰使臣也会前来,圣上可有什么打算?” 谈到此处,祁麟徒生浓烈厌恶之情,话语染上冰冻三尺寒意,心中亦是下了决定。 “无论母后要如何利用我,必不会轻易妥协。” 本不愿娶别的女子,可身为国君不得已纳了妃妾。 而太后得寸进尺,又要安插其他女子到身边,即便痛恨至极却无力反抗,这种无力之感更让心中对那人的思念加深。 “我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兰妃是否能答应?” 由此一问,萧兰心毫不犹豫答:“圣上但说无妨。” “魏姐姐……也是容夫人,我们是旧相识,她便是曾与我对弈之人。” 祁麟目光流转,暗自握紧了拳头。 无论如何用什么法子,愿能见上她一面便是知足。 “想请兰妃帮忙,见她一面……” 这话说得含糊不清,其中藏着的缘由也未道明。 若让虞氏对太后有所芥蒂,如今这机会便是来了! 以苏氏对容夫人的憎恨,选秀大会上必定有所动作,若她参与其中,再稍作手脚,以虞将军对她的执念,必定引起虞氏的仇恨。 萧兰心却已明了,不动声色应下:“臣妾明白了,臣妾定会为圣上分忧。” 水榭楼阁之畔,莺鸟轻啼春意盎然。 小亭中站着三两人影,亭台几步开外,女子刺耳的冷讽瞬间打破宁静之景。 “这不是大夫人吗?怎地一个人在这儿描丹青呢?” 孟氏扭腰走到亭中,抿起红唇冷笑一声,钩子似的眼生出几分轻薄蔑视。 一干下人震惊有余看着,可又个个惶恐不已。 孟姨娘如今和顾姨娘交好,而顾姨娘又得大人宠爱,自然是不将大夫人看在眼中! 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来,杜氏倒是温婉有礼:“妾身见过夫人。” 不过行了一礼,孟氏冷眼一瞥,扭着腰身上前一步,生生将她挤到边上。 “杜妹妹既然如此怕大夫人,不如站到后头去,我和顾妹妹要与大夫人好好谈谈心。” 杜氏笑了一笑,自动退开了去,也未和她争执。 直到顾姨娘花枝招展现身,欲同孟姨娘讥讽之时,被一道更为嘲讽不屑之声问住。 “谁说夫人愿意与你们谈心?你们没看见夫人正忙着吗?” 玉烟亦是不顾身份,怒火中烧直直瞪向二人,任夫人如何说收敛心性,可她偏偏咽不下这口气。 今日夫人来花园作画,亦是为了给珍宝阁绘出首饰图,不想几人几位姨娘又来找事惹人嫌。 索性大人也不来澜月阁,还不如争个胜负出口恶气! “玉烟是越发没规矩了!向来往日在顾府我也是领教过的!” 顾明芸双目含怒,咬牙切齿之间却及时压下了怒意。 惜雯正握着她的手,与之目光相汇,便转身面向孟氏,颇为无奈长叹了口气,反倒成了被欺压之人。 “如今大夫人地位不比从前,一个小小丫鬟也敢仗势压到我们头上了,妹妹是狠不下心动手,不如孟姐姐帮忙训诫一番?” 第六十七章 众人只见顾姨娘缓缓伸出一双玉手,抬腕抚上了额头作出娇柔之态。 如此一来,到让府中下人觉着这姨娘是个心软和善之辈。 可无人知晓无意之间却是眼神微斜,与贴身侍婢暗通心思。 见此惺惺作态模样,玉烟心中直泛恶心,却也只朝夫人恨恨别过脸去。 作出这副可怜模样,顾姨娘显然是在孟姨娘面前煽风点火! “顾妹妹莫恼,如此目中无人以下犯上的奴婢,想必大夫人亦是一视同仁的!” 毫无意外地,孟氏红唇一绽,唇角勾起冷恶之色,捏着嗓子便是抬步笑着靠近玉烟。 “今日大人不在府中,姐姐今日就替妹妹灭一灭这贱婢的气焰!” 与此同时,无一丝避讳对大夫人目光平视。 “给我动手!” 边说之时,便伸出了手紧攥住玉烟的手。 此举让在场之人深吸了口气,后头胆小的下人更是差点惊呼出声。 这孟姨娘着实大胆!如此态度对大夫人才是以下犯上啊! 眼看玉烟被孟姨娘身边的侍女按住,却无人敢上前去劝和,毕竟大人心思不定,此前在萱若阁中不待见大夫人,可见顾姨娘还是受宠的。 “看来孟姨娘是忘了那夜西厢房前大人的告诫?亦或是忘了本夫人的身份?” 孟氏的手霍然被擒,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只手劈下。 此时玉烟已被护到身后,魏宁抓住孟氏的手并未松手。 “大夫人有话要对妾身说直说便是!这是何意!”孟氏把高了嗓门,尖声怒斥反问道。 更是不解得瞪大了眼睛,浓艳的面孔上布满怒红火气。 手掌受痛却咬牙切齿无法收回,一旁的侍女个个冷冷瞪向澜月阁众人。 “本夫人只是要告诉孟姨娘……” 事到如此,井水不犯河水已是不可能! 本就无意什么争宠,不如将话摊开说出来,她们信不信就是另一回事。 魏宁正欲松开孟氏手腕的那刻,身侧伸来鬼祟的手臂猛然一推! “啊!” “姨娘!姨娘落水了!” “不好了!大夫人也落水了!”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寻宋嬷嬷派护卫救人啊!” 湖岸上已是乱作一团,纷乱间传来下人们高喊之声。 “啊!救命啊!”湖面上传来惨叫声,孟姨娘漂浮衣衫露出水面。 “还不都让开!大人回府了!” 慌乱之中,有人传来故意喊叫之声。 “大夫人好狠的心!纵使是大夫人要怪妾身不懂规矩,也不能将孟姐姐推到湖中啊!” 闻声赶来的护卫相继跳湖,其中亦包括大人的贴身侍卫凌朔。 不知何时,岸边站立一修长白影,深目静静注视湖心之上,虽未有过多行动,修竹长袖下藏着双拳却紧握。 水波荡漾的湖岸旁,和风煦煦拂面。 而如此静雅景致却被争闹打破,着实令人心难平静。 顾明芸却是目睹一切,偷偷在底下暗笑,孟氏虽是太后娘娘 二人很快被救上岸,宋嬷嬷察大人难辨面色,忙上前扶起夫人肩头询问:“夫人可有大碍?” 魏宁昏沉沉依偎在玉烟怀中,紫菱在一侧啜泣。 “先带夫人和孟姨娘回澜月阁,其余人等皆随同问话。” 那头的孟氏衣发尽湿,衣裙更是因挣扎散乱。 若不是侍女脱了外衣蔽住身子,有外院男丁在场,如此春光乍泄便是有失名节。 满府的下人们看了大人脸色,又迅速低了头。 从未见过如此神色,可见孟姨娘和夫人之事实是惹怒了大人! 不过大人倒是未看孟氏一眼,落在夫人身上的愠怒眸色流连不去。 “是,奴婢这就扶夫人回去。” 玉烟只怪自己越发沉不住气,更为了夫人忧心罢了。 入了澜月阁,正厅内围满了一众人。 直到大夫人与孟姨娘换了干净衣裳前来,涉事的下人自觉去前头接连跪了下来。 “大人在此,你们都说说,是如何见了夫人和姨娘起了争执的?” 宋嬷嬷厉声一问,立与大人身旁审问落水一事。 此话落下,不远处暗暗观察的顾明芸抬手拨弄鬓上玉钗,而后惜雯从一侧走了出来。 “回大人的话,奴婢可以作证,孟姨娘是被夫人拉扯之下落入湖中的。” 惜雯不紧不慢随同其他下人跪地,虽软着嗓子却难掩一张冷冷的面色。 “想必夫人也是气急,孟姨娘性子急要为我们姨娘出头,无心之失罢了……” 知晓内情的几名侍女,听了此话将头压得更低。 但凡不是个傻的,都这些话是在添油加醋,湖岸前大夫人正为临摹丹青,几位姨娘不请自来,更是公认挑衅夫人威严。 可事发突然无从查证,谁又敢出头为不受宠的夫人作证? 玉烟眉头大皱,怒声指道:“惜雯你竟敢胡乱扳扯!不是这样的!明明是孟姨娘……” “玉烟姑娘的意思是孟姨娘自己推自己落水的?” 话还未说全,被一道可笑的反问声打断。 孟氏死死捂着胸口,面色苍白却面容饱含得意之色。 这话是顾姨娘说的,二人落水时的确亲眼看到大夫人抓住孟姨娘的手,如此反问也不无道理。 底下尽是人心惴惴,宋嬷嬷只好询问似的看向大人,最终还得大人拿主意。 “顾姨娘的意思是,是夫人推的孟姨娘落水,而后自己跟着跌入湖中?” 主座上传来淡淡一声,极轻的问话并未反责之意。 顾明芸听罢,心中却陡然生出几分不安。 看向优雅而坐的男子,正好与那深邃俊美的眸子对上,心虚之感竟让她手心濡湿上了汗渍。 魏宁一句话也未说,直到听到这话才向容大人看去。 思索之间,心下亦有略略奇怪。 按理说容大人若是想帮她或是为了顾明芸出头,大可找个借口直接处置了这等小事,何必让满府的人来看热闹? 此外容大人这话隐隐有对顾明芸不满之意,可面上却无一丝发作。 “妾身是觉得孟姨娘委屈……妾身的意思是……” 果然,顾明芸心下慌乱,话语有了些支支吾吾。 可依旧擦着眼角泪痕,靠在惜雯身侧作出委屈柔软模样。 这时杜姨娘缓缓走上前去,身姿很是淡雅温柔。 “妾身以为府中和气为贵,夫人和孟姐姐共同服侍大人便是姐妹,大人不如小事化了。” 第六十八章 “杜妹妹这是什么话,明明是大夫人推了妾身落水,如此行径可有半分姐妹之情?!” 听了杜氏的话,孟姨娘猛然侧过身子。 不顾虚弱涨红的面色,咬牙屈膝跪下:“妾身不堪此辱,大人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魏宁将目光移开,甚至不愿多看几人一眼。 她竟有些怀疑,嫁与大权臣是对还是错?她不喜欢这书中的勾心斗角,偏偏这些都要缠上,她只想早早了结这场纷争。 顾明芸心下着急,连忙伪装解释:“妾身方寸也是觉得孟姐姐可怜,平白无故受了这份委屈,望大人怜惜姐姐。” “哦?果真如此?” 座上传来清风似的低沉问声,淡淡的几个字却有极大的威慑力。 设计圈套的两人有些心虚,直到大人转身面向了魏氏。 容洵眸色深深,仔细看她:“夫人呢?是否须辩解几句?”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魏宁这里唯有这几字! 她该怎么辩解?抑或是辩解过后容大人就会信她吗? 孟氏到底是太后的人,他们都心知肚明,目前来看不会撕破脸,惹了太后怀疑,她也不想生出许多是非,她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孟姨娘做了什么自己心中有数,大人若不是心如明镜,多说也是无益。” 不咸不淡几句话,道尽了本意。 顾明芸和孟氏以为她示弱,心里自是千百个解气,杜氏便不再出言默默在旁静观。 容洵眸中闪过一丝黯色,不过很快消失殆尽。 她终究还是不信他,对妾室的欺压也毫不在意,他竟有些摸不透她的心思。 权衡之下,亦是为了再受烦扰,便暂时委屈她。 “我相信双眼看到的,你们二人都已落水,身边又带着贴身侍女,若是夫人与孟姨娘发生争执,回去闭门思过吧。” 大人惩处的话语落下,玉烟几乎脱口而出:“大人…夫人其实是在湖边作画…” 事情已到这个份儿上,还有什么好说的? 魏宁瞪了玉烟一眼,那丫头立马捂住了嘴。 “还有什么要说的?” 容洵清俊面孔神色淡淡,依旧是温和如玉的模样。 她若想,他便再给她一次机会。 魏宁也就笑笑:“并没有,大人随意处置,我没有意见。” 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才多大点委屈,她只是对大权臣随意的态度不太开心而已,毕竟这次他并没有站在她这边。 “既如此,都散了吧。” “去蕊香阁吧。” 容大人随孟氏去了,众人都能看出其中意思。 明摆着冷落夫人宠幸妾室,下人们心中有数。 顾明芸差点忍不住笑意,上前去嘲讽魏氏一番,终究还是咽下,欢喜不尽与孟姨娘陪同大人潇洒离去。 杜氏临走前看了夫人一眼,眼神带着些疑惑。 玉盐和紫菱刚要劝夫人时,后者竟一转身也出了澜月阁。 来到珍宝阁,刘掌柜一眼就见到了魏宁。 忙喜气洋洋上前问好,并赞叹道:“夫人您可来了,贺兰族的几个商人正催着夫人的首饰样图,夫人真是如及时雨般来了!” 这刘掌柜倒是会做生意,一脸的精明强干。 铺子请的伙计围上前来:“夫人这几幅图画得实在是精致新鲜,是京都从未有过的样式啊!若制成成品必会抢售一空的,咱们珍宝阁定能赚得盆满钵满!” 魏宁也很欣慰,这事算是成了! 解决了一桩大事,后面就等着与贺兰商人沟通合作,魏家的生意必定蒸蒸日上。 “小人送夫人出去。”夫人要走,刘掌柜连忙起身送客。 走到门口之时,夫人突然还有要事未办,原本出府一趟要拿账簿回府核算,前脚出门才想了起来。 “紫菱,你留下等徐掌柜写完账簿,晚些帮我取回去吧。” 紫菱点头应是:“是,夫人。” 目送夫人上了马车,不忘叮嘱赶马车夫:“路上慢些,别冲撞了夫人。” 车夫哪敢怠慢,一脸毕恭毕敬。 话虽如此,行驶在街道时人潮涌动,马车轮子生生停了下来,车夫只好靠边停下查看。 “夫人不好了,马蹄受伤了,劳烦夫人下车片刻,小人处理下。” 魏宁出来一趟也是为了散心的,并没有计较这等小事。 趁着这档口,她欣赏热闹街景时,正巧不远处有个卖配饰的小摊。 小贩连忙吆喝,热情推荐道:“这位夫人,为家中官人买个香囊吧,我们做小本生意的,要不了几个钱。” “这边的筐子里还有货,夫人可以多多挑选。” 魏宁感叹古人也很会做生意,小小摊位东西倒是应有尽有,余光瞥见几枚香囊,颜色倒是清新雅致,不由让她联想起大权臣,这风格的配饰与他倒是挺配。 她习惯性研究,带上几分商人眼光:“这布料不是寻常百姓可有的,你们从什么地方得来的…” 看到最后竟十分迷惑,这布料是昂贵绸缎所做,绝不应该出现在这街道路边! 就在此时,背后传来疾风混着怒喝声:“贱人!受死吧!我杀了你!” 魏宁转身一刹那,看清她的容貌。 竟是多日未见的魏岚! 贺姨娘死后,便再没有见过她,看这架势是要找上来寻命报仇来了! 正欲如何脱身,有好心男子上前去夺魏岚手中利器,奈何魏小姐双目嗜血,咬牙切齿刺向男子胸口。 “姑娘你快放下匕首,朗朗乾坤可不能砍杀人啊!” “啊!…”顿时鲜血淋漓,男子倒地而亡。 周围路人四散惊恐逃去:“啊!杀人了!这个女子发疯了了!快跑!” 魏岚一身衣衫褴褛,蓬松乱发下污脏不堪的脸浮现疯狂怒笑。 “哈哈哈!贱人你也有今天,快随我走!”魏宁颈脖间被匕首紧贴肌肤,看得出魏岚并未立刻杀她泄愤。 她镇定心神假装顺从,寻找逃脱时机! 二人走后,街头传来几声马儿嘶鸣声。 “将军,这不是首辅家的马车吗?” 虞武侯带守城护卫抵达,正欲寻找杀人作乱之人,却见此地空无一人,唯有一辆孤零零马车停靠旁边。 是首辅大人府中的女眷! 几名护卫当下喊到,只见虞大将军面色瞬时冷硬发黑,看不清是何心思。 他霸气凛然跨马鞭笞马背而去,急急留下一句话。 “你们救治地上的人,本将军去追!” 第六十九章 “贱人!识相的话就别动!” 此时身处城郊树林,风声混杂怒喝声响彻草丛间。 一路躲避出了城门,魏岚死死攥着住魏宁的手腕,将她强行带到这偏僻之地。 魏宁被摔在了地上,忍痛抬头反问:“魏澜,你到底要做什么?” 当她抬头那刻,身前赫然出现一座坟头,枯草丛生的墓碑上一块残破墓牌,几根野草中隐约可见贺姨娘的名字。 “哈哈哈,做什么?我要你为我姨娘陪葬!”魏岚看出她的神情,劈头上去狠狠一巴掌。 一是过来的魏宁明白了究竟,魏岚这是要替贺姨娘报仇,心下暗骂自己疏忽,独自回府中了她的圈套。 她擦干净嘴角血迹,眼睛炯炯有神盯着她:“你怎么会出现在街头?是谁告诉你我的行踪的?” 这一刻,她只想知道背后还有谁再害她。 她不相信失势的魏岚有这个能力设下陷阱,不止知道她的行踪,还能避开京都城中官兵,将她掳到此地。 听到这话,魏岚眼中闪现一抹诧异。 的确是没料到这贱人能有如此心智,不过此刻被仇恨蒙了心,一心要杀她泄愤,袖中藏着的匕首再次抵在她的颈脖。 “贱人,少说废话!快给我姨娘磕头!” 见魏宁并无动作,魏岚直接粗鲁扯住她的头发往地上按。 “行!算你硬气!我也不不奉陪了,我现在就送你去见我姨娘,我看到了她面前,你还有什么脸面不认错!” 魏宁是在给自己争取时间,拖着魏岚与她周旋。 然而,魏岚已怒红了眼:“对了,还有你的母亲章氏,你们这对贱人母女,害得我们好惨,若不是你们向父亲告状,父亲怎会冷落姨娘,姨娘也不会病重,而我也可以得嫁高门……” “可是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 听到此处,魏宁立马出口反驳。 “是贺姨娘自己作孽,你们与萧家作恶,父亲不过是得知真相,若不是我们转圜余地,魏家早已家破人亡!” 此举成功激怒了魏岚,她声嘶力竭扑上前:“贱人!住嘴!” “我现在就杀了你!然后再去杀了章氏!” 魏宁知道拖延不成,只能强忍痛楚从地上爬起,欲往另一边草地而去。 她心里坚定信念,剩下最后一口气也要坚持下去! 在这个事件好不容易活了下来,还有梦想要完成,还有亲人要保护,她决不能死。 可危险来临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害怕,她毕竟是人也怕死,绝望与希冀交替情感混杂下,她脑海中又浮现了那道清风霁月的身影,是她一直敬而远之大权臣。 可这次,他也救不了她了…… “啊!”极力强撑之下,耳际忽而响起女子厉声惨痛声。 魏宁有点傻了,不由自主去摸自己的脖子,分明是完好无损的! 那是…魏岚的声音! 这反差太大,魏宁转头一看,只见魏岚手指被长剑刺破,鲜血滴入葱绿草丛中。 “把刀交给本侯。”出面相救的男人竟是虞武侯! 魏岚正惊恐爬向贺姨娘的坟头,男人低沉冰寒威胁声逐渐逼近。 虞泯寒蹲在她面前,将匕首狠狠刺进土壤:“说是谁让你这么做的?竟敢刺杀官眷?” 魏岚忽而癫狂大笑:“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说的!” 这时虞侯爷直起身,冷硬高大的身躯背对魏宁,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只知道应该是极为阴冷无情的,一子一子对魏岚吐出。 “本侯有的是办法,你一个女子,丢到军营里,多的是磨人的刑罚,不如本侯现在就挑断你的手筋。” 说罢,锋利长剑再次出窍,舔血剑峰指向了魏岚。 长剑划破肌肤那刻,魏岚不堪痛苦抱头痛哭:“求你,不要……我说,我说就是了,是苏家小姐,是我求了她,侯爷,你先放开我吧…” 看到这里,虞侯爷才收了长剑。 不过是稍微松懈,谁知背后的女子似疯子扑了上来,魏宁当即大声提醒:“侯爷小心!” “受死吧!” 接下来,魏宁发现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 魏岚撞在剑口上,直接吐血倒地暴毙。 这有些骇人…… “不自量力。”而虞侯爷冷冷没给个眼神,擦干净剑锋沾染血迹,缓缓转过了身。 魏宁毕竟是现代人心智,接受能力比古代女子强,很快挪开视线,努力站直了身体,一瘸一拐对虞侯爷道谢。 该谢还是得谢!毕竟人家救了自己的小命! “多谢侯爷相救,此恩没齿难忘,他日有机会定当还报。” 虞泯寒冷傲侧目,算是回答:“不必了,这是本侯的职责,杀人者自尽,本侯就好事做到底,送夫人回去吧。” 他看仔细了面前女人的神色,方才那般威胁性命时刻都能镇定应对,这不由让他对她看法有所改观。 她这副样子,倒是有几分他欣赏的飒爽。 “上马吧!”说罢苍劲衣摆带起疾风,伟岸身躯风度冷傲,大手一伸冷淡对向她。 他鹰眼一缩,薄唇抿成冷硬弧度:“怎么,还怕本侯吃了你不成?” 魏宁不为难才怪:“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身份有别……” 虞侯爷不再看她,不知为何,魏宁觉得他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也许是错觉吧! 书中所向披靡的大将军,怎么会有这种意思? 不出所料,虞侯爷威风凛凛启唇解释:“你毕竟是容首辅的夫人,本侯若弃你不顾,必回惹人口舌,夫人坐好便是。” 这意思,是施舍好心帮她一把? 魏宁再拒绝就有点不识好歹了,毕竟虞侯爷一直对她存有偏见,如今有所缓和的确是好事,此外男女大防对于她来说不是要紧事,骑马而已她也不是刻板受教的古代女子。 “太好了!夫人回来了!” 一路尴尬骑行,终于抵达容府门口。 魏宁松口气赶忙翻身下马,身后男人亦认识到怀中女子的僵硬和疏离,冷峻面孔流露一丝不耐。 玉烟急忙上前迎接:“夫人究竟去了何处?真是吓坏了奴婢!紫菱回府才发现夫人还未归,大人也很是着急,召集了府内侍卫,全城寻找夫人啊。” 紫菱在后头一脸愧疚。 魏宁到觉得没什么,正瞥见前面那抹月白修长身影时,她心底有劫后的苦涩,欲向容大人解释。 可这时,传来孟姨娘意味不明的讪笑声:“夫人大庭广众下与虞侯爷共乘坐一骑,是否有辱礼节?” 第七十章 虞侯爷冷冷答:“这便是容首辅的家风?何时轮到一个妾室置喙本侯的不是?” 高坐马背的男人浓眉皱起,眼底凝聚深深冷意,说话之时竟未看孟姨娘一眼,有力之手握住缰绳,说罢冷峻刺骨双眸看向府门前那道月白清高人影。 孟姨娘顿时拉下脸来。 她畏惧低头,去看大人面色,方才一时嘴快到忘了虞武侯是何许人,即便自己是太后的人,也必不能招惹候府,幸好大人神色不见怒意,这才放下心。 容洵这才提步上前,身形翩翩拱手一笑。 “侯爷说笑了,本官谢过侯爷救了夫人,改日定当亲自上府中道谢。” 话音一落,他很快收回了收,面色归于清淡,眉眼笑意依旧,让人看不出喜怒。 虞泯寒与他对视,周身气势略带压迫。 好个容首辅,如此气度令他高看三分。 半响后,目光落到一侧安静敛容的女子身上,面庞显现疲惫苍白之态,却坚韧强忍一声不吭,衬得绝艳面孔更显几分出尘脱俗。 虞泯寒终是一击马鞭,策马而去:“不必了,好好看住你的人便是,别再给本侯惹麻烦。” 见虞侯爷离去,顾明芸这才小心上前,清美眸子对上大人,温柔娇俏开口,为了留住大人她可是亲自学习厨艺。 “大人累了,不如去妾身阁中小坐吧,夫人这般时辰回府,想必未准备膳食,妾身特地备了晚膳。” 孟氏一听脸色亦不好看。 她自然明白在大人面前,顾姨娘与她姐妹相称,但还是会与她争宠霸着大人! 这两日大人好不容易冷落魏氏,她怎可能不抓住机会?! “还有妾身,也为大人熬制了羹汤,大人也可以去妾身处用膳的。” “夫人可有受伤?”两位美妾一左一右软磨硬泡,那道身影却恍若未闻未作答。 容大人语气平平问,魏宁先是一愣,心头竟有些高兴答:“多谢大人关心,我没事。” 她不想被误会,忙继续解释:“是我疏忽了,回府时中了歹人的圈套,好在虞侯爷深明大义及时出手……” 话没说完,被孟氏的嘲讽打断。 “大人让夫人在府中待着,夫人倒是往出府得勤。” 容洵听到此处,很快恢复了神色。 他差点忘记,这段日子要克制冷落她的。 “不必再说了,宋嬷嬷你带夫人回去好好歇着,再过两日便是太后生辰,这段时日你照顾夫人,就不必出府了。” 大人的意思,意在告诉宋嬷嬷看好夫人。 宋嬷嬷恭敬答道:“是,老奴明白。” 孟氏听了险些笑出声。 宋嬷嬷接着问:“今夜大人在何处用膳?” 她在等着大人的回答,必然是不去澜月阁的。 “去蕊香阁。”在场之人俱是一惊。 顾明芸不服气,眼底恨恨欲追问一句:“大人……” 末了,声音归于沉寂。 孟姨娘喜不自胜挽起大人手臂,二人双双从面前擦身而过。 “妾身遵命,大人这边请。” 魏宁眼睫一颤,心底闪过一丝失落。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明明克制疏离敬而远之,为何还是会有失落,或许是大权臣魅力太大。 别说是书中古代女子,连她这样的现代灵魂也会止不住欣赏,以后还是保护好自己才是。 而后,顾明芸亦气呼呼离去。 “夜深了,妾身服侍大人入睡吧。” 坐在榻边,孟氏身姿款款柔媚盈盈一笑。 大人点头应下,她赶忙急急吩咐下去:“还不快去打水来。” 恭敬将面巾递给大人,收回时孟姨娘红唇讨好讪笑:“妾身有些好奇,今日夫人外出这般久,又与已娶妻的虞侯爷骑马归来,大人是否对夫人也太宽容了些。” “夫人这样不将大人的话放在心上,可见夫人对大人不用心,妾身对大人是一片真心,只望怜惜…” 孟氏美目如带勾子似的,入府前太后派了嬷嬷教习,对付男人的手段高明,柔柔顺顺靠近身侧清雅俊逸的男人,自以为容貌出众,作出女子柔媚姿态便能俘获大人的心。 容洵眼眸微深,伸出手指勾起她的下巴:“让我好好想想,美人该如何怜惜?” * 蕊香阁已熄灯,床榻女子酣然沉睡。 “夫人可睡了?”房门推开,一道修长身影淡淡步出。 来到澜月阁时,容嬷嬷禀声道:“回大人,夫人自回澜月阁便一直闷闷不乐,大人可要进去看看夫人?” 容洵点点头,往走廊外面走:“她没有事便好,今日是我疏忽了,你谨记暂时让夫人不出府。” 容嬷嬷:“奴婢记下了。” 大人暗中保护夫人,她心里比谁都明白。 见大人走向书房,凌朔声线冷沉问道:“大人可是担心江湖势力在寻找地舆图?借用太后生辰要在宫中生事?” “不错,你见机行事,此次苏氏劫持夫人,你是失察所致,自己下去领罚,这次不能再有差错。” 接下来几日,魏宁乖乖没有出门。 魏家生意上的事,只能让紫菱来回出入府办。 得知珍宝阁首饰大卖,贺兰商人收了重金大为高兴愿意继续合作,她特意告知了章氏这个好消息,魏家再努力便可与京都首富竞争,看来这要步入正轨了! 太后生辰宴在瑶光殿举行,京都的皇亲贵族皆来赴宴,为了庆祝太后大寿,京都彻夜灯火不灭举国同庆。 “今日母后寿宴,儿臣祝愿母亲万寿无疆。” 宫人送上琼酒,高座上二人并排而坐,太后如今垂帘听政,皇上都要恭敬侍奉,筵席宾客入席后,宫女为皇上斟酒,郎声对太后举杯朗声敬酒。 此举引来太后高兴而笑,令宫人也满上了酒,浅酌了一口继而放下,眼底掠过虚伪神色。 太后客气笑答:“皇上有心了,大祁国泰民安,哀家与皇上母慈子孝,便是如愿了。” 这时,赴宴的乐华公主面向了太后,面上挂着一丝巧笑,她思念母后已久,今日得见却只能隔席相望,趁着皇上祝贺也借机与母后说上几句话。 “乐华也祝愿母后平安喜乐,事事顺遂。” 太后眼中满是欣慰,亦饮了酒,面上是止不住的高兴,碍于寿宴也未多说几句,只待宴席过了留她在宫中住一段时日。 “好了,皇上在宫中设宴,你们都随意,不必拘束。” 听了太后的吩咐,众人应是。 直到祁麟饮酒之时,眼角瞥过官眷席上那抹身影正离席,朝殿外而去,心中思念已让他无心坐下去。 只见皇上缓缓起身,面色微醺对太后道:“母后恕罪,儿臣不胜酒力,先去醒酒片刻。” 第七十一章 太后一听,面色沉了两分:“皇上仔细身子,饮酒后灌了夜风,小心着了风寒才是。” 二人说话时,并未有他人听见。 祁麟能看见太后面上的愠怒,毕竟宴席未结束,太后对他忽然离席自然不高兴,可这次他不再畏惧,因为他知晓没了这次机会,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她一面。 “母后放心,儿臣去去就回。” 皇上的身影自偏殿而去,太后缓缓将目光收回。 皇帝的心思她时越发猜不透,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让管事太监侧耳过来,命令小太监暗中跟踪:“你们跟着皇上,小心伺候着。” 瑶光殿外有三两宫女穿梭走过,魏宁正在回廊下候着。 方才宴席之上,她坐在官员女眷席位上,身侧来了小宫女说是兰妃娘娘请她前去,却没说是有什么事。 兰妃娘娘毕竟是后宫嫔妃,她的身份不能拒绝,此外她也想出来透透气,吃席也有点憋闷了。 可等了半刻钟,兰妃的影子没见着,却意外见到另一人影。 身着明黄色绣龙纹的对襟锦袍,眉眼俊朗清秀的少年渐行渐近,身姿不似往日削瘦,略显帝王威严与成年男子气质,直到站立在她面前,薄唇抿开一丝亲切笑意。 “魏姐姐,许久不见了。” 魏宁当即愣住。 “妾身见过皇上。”再见少年皇帝,心中感慨万千,不知如何开口只好化作一句恭敬问安。 “不知兰妃娘娘可在?”她朝四周看了看,确定兰妃并没有跟来。 祁麟面上淡然,心底却是波澜起伏:“可否与你说几句话?” 她怎会知道,他对她的思念究竟有多深。 魏宁则疑惑挑眉:“皇上的意思是?” 以她所知,兰妃是后宫妃子,自然不会乐意皇上与她见面,因此不由好奇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我让兰妃帮忙,才得以见你一面。”祁麟语意自然,兵没有瞒她的意思。 他对她从来是不愿欺骗的,唯有深埋心底的情感,不能说与她听,这是他最痛恨且无助的。 魏宁不愿深究,便恭顺答:“皇上有什么吩咐,妾身洗耳恭听。” 面前的少年皇帝如今还未经受坎坷,亦未被大权臣操控,可依旧活在太后的把持和朝臣操控中,她想他心中应该是有的孤寂与抵抗。 可她又能做什么,虽嫁与书中最厉害之人,可保护好家人不受伤害仍是艰难,更何况去改变大权臣的所作所为。 “你在宫外…你与容爱卿可还好?” 祁麟犹豫片刻,终究是问了那句话。 只要她说不好,或许他会拼力一试。 魏宁也犹豫片刻,却很快答:“回皇上的话,妾身一切如旧,劳皇上挂心了。” 她回话时,带着对皇帝独有的尊敬姿态,这副样子自然落入祁麟的眼中,换来的是眼底渐渐弥漫的苦涩。 “你何必与我如此生分?你可知我有多想……” 当他欲说出心中苦楚,手却被身侧女子柔柔按下。 魏宁拉住他快速钻进藏书阁。 “皇上先别说话,有人过来了。” 祁麟先是愣住,看了拉着自己的那只手。 那般柔软温暖,竟让他心中荡漾,虽只是无意之举,也很快撤去,可他心中仍是触动。 回过神后,担心她的安危急道:“此人必是刺客,你先别靠近,以免伤到你,我去让御林军前来。” 魏宁看向少年皇帝,他保护她的样子,让她心中感动,她觉着愧疚,他与她曾一起对弈,明明算作朋友,她不该对他怀有太过芥蒂。 “妾身以为不对,这个黑衣人行迹匆匆可见不是伤人,或许是潜入皇宫在寻找什么。” “不如皇上再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祁麟似看出她的释然,思考片刻后,勾唇一笑应下,心中仍在回忆二人方才一刻的亲密。 “魏姐姐说的对,我们不动就是了。” 二人隐在暗处,随后又进入一名黑衣人。 当先黑衣男子沉声握拳回禀:“阁主,祁宫的藏书阁内并没有那副地舆图,现下还要继续找吗?” 当魏宁目光落在另一人身上,当即眸光一颤。 这后来的黑衣人身影有些熟悉,直到看清他的面容才确定就是他! 顾府时救下的黑衣刺客! 那时替他上药,看过他的真面目,因为印象深刻,便记下了这张脸,未想过还能再见到此人。 “咚!”惊诧间,不慎踩到地上古玩之物。 黑衣男子熟悉的冷鸷声音响起:“是何人躲在那里?” “还不快出来!不然休怪我们不客气!” 当先那黑衣刺客飞身过来,渐渐逼近冰冷威胁出声。 魏宁迅速将他往外推:“皇上你快走,这边是偏殿,不能让他们伤害你!” “不行!我不能走!我是大祁之主,我不能留你一人在此。” 祁麟皱眉忽然擒住她的手腕,眼中满是焦急与拒绝。 危急时刻,怎能让她一人涉险! 魏宁打定主意,不顾一切将他推开:“皇上放心,我有把握让他放过我的。” “皇上,请你相信我。” 她眼神格外坚定,似有十足的把握。 祁麟已来不及回头,她自顾自镇定走出视线。 “原来是个女子?你可是看到听到了什么?”黑衣男子的利剑随之冷然出鞘。 魏宁并不畏惧,而是直直看向她:“我料定你不能杀我!” 她已猜出几分,这二人是潜入皇宫盗取什么东西,可当初救下的黑衣刺客并没有杀她,所以她宁愿赌一把! 黑衣人又怒又气讥讽道:“哈哈哈,好个女子倒有些骨气,你坏了我们大事,我凭何要放过你?” “因为我救过你的阁主。” 这一声掷地,让不远处的男子瞬间僵硬身体。 魏宁忽然一笑:“不知侠士还记得我吗?” 这笑容格外刺目,苍溟深深看向面前的女子。 为何他不曾见过这个女子,可心中却抑制不住熟悉之感,这感受如此矛盾,便化作心痛与剧烈头痛。 “我不记得你曾救我的性命。” 另一黑衣属下刺客当即凶狠拔剑:“莫再挣扎了,受死吧!” “慢,放她走。” 苍溟最终眯起阴冷双目,心头残存一丝挽留。 他能料到却不知为何,若他杀了眼前这个女子,他日后必定会后悔。 “阁主难道要手软?可是阁主不是说不记得了?” 苍溟薄唇冷冷煽动:“本阁主说,放她走。” 他耳力过人,旋即倾耳一听藏书阁外动静,当先决然飞身自窗外而去。 “羽林军来了,我们走吧。” 两道黑影快速闪去,这时殿门却自外恍然推开。 苏明珠瞪大眼睛,美目装作露出讶然之色:“皇上?……臣女苏氏见过皇上。” 魏宁当即止步,抽身而退:“妾身不宜再待下去,先行告退了。” 第七十二章 “皇上去了何处?让奴才一顿好找!” 印公公从阶下小跑过来,气喘吁吁焦急问。 随后一众宫人拥簇几人近前,为首那人正是一袭华贵高襟宽袖暗墨色凤袍的太后娘娘,身后有几名伴行贵妇,行至廊下纷纷对皇上行礼。 而后印公公上前伺候皇上左右,魏宁悄然告辞离去,唯有苏小姐一脸羞涩立于身侧。 祁麟压下心中不适,走向太后问:“母后怎么来了?” 闻声,太后眸子在四周搜寻,确定四处是无人的,似是放下疑心,放下搭在流苏臂上的手,面向皇帝淡淡解释。 “你身边伺候的奴才到哀家禀报,原来皇上是与苏家姑娘在一处,明珠这丫头哀家看着喜欢,既然皇上对苏姑娘有意,哀家为皇上赐婚便是。” 说话之时,太后并无停顿,装作意外看向苏氏与皇帝一同出现,眼底却无什么惊讶神色。 苏氏与太后是何关系,苏尚书在朝中手握兵权,是能与内阁与虞氏比肩之人,众人心中有数,太后娘娘有意撮合,苏氏纳入后宫已是定数。 太后含笑转身,对苏小姐生母道:“苏夫人,哀家将明珠赐给皇上为妃,你可愿意?” 苏夫人恭敬上前,尊敬向太后一拜,起身时脸上止不住笑意。 “明珠能入皇宫陪伴皇上左右,是明珠荣幸亦是苏家荣幸,妾身多谢太后娘娘美意。” 苏家与皇室结为姻亲,加持苏氏兵部尚书身份,苏家在朝中地位必然如日中天,此等好事自然却之不恭。 “臣女谢太后娘娘!”苏明珠早知太后与母亲私下商议过,嫁入皇宫便是她如今最好选择。 那日街头被乐华公主欺辱又算得什么,只要她能入皇宫为妃,以母家在朝中地位,中宫位置指日可待! 那些她憎恨之人,她费尽心思安置那个落魄小姐魏岚,都没能除掉她,那么待她成为皇妃,她总会找到机会将之踩到脚下! “皇上登基以来未有子嗣,后宫嫔妃不过两位,又久不立中宫,原来是太后娘娘是这个意思。”其他女眷在底下窃窃议论。 “苏氏如今的地位可是仅次首辅大人,又得太后娘娘器重,若苏姑娘入宫,日后地位不可同日而语啊……” “以后咱们可要留心些,可别冲撞了贵人。” 众人心中明白今日太后寿宴过后,见了苏氏必得好好奉承。 “儿臣才刚登基不久,想先亲躬国事,选妃的事不如再议…” 这时,皇上出声欲反驳几句。 太后一听,当即威严不减劝道:“皇上说的是,哀家也是觉得皇上才亲政,唯恐身上朝政担子过重,身边多个贴心的人照料着,哀家也放心些,再者皇上子嗣延绵亦是国事,皇上还要以再三思量才是。” 这几句话语意亲和,却难掩威严强势,太后垂帘听政朝中不敢有异议,皇上到底不敢拒绝太后之意。 “是儿臣疏忽了…儿臣听母后安排便是。” 祁麟浓眉微微拧成一团,隐没面上流动的恨意。 他如何不恨,虽已继位为皇可仍然受人辖制,连立谁为妃和见心爱之女子都不能做主,连牙混血咽下这等胁迫,心底发誓终有一日会以牙还牙。 默了半响,他终是微敛容算是应下了。 * 兰妃于假山后轻声道:“正如大人所料,夫人与皇上在藏书阁待了许久才出来,我让宫女透露皇上的行踪给太后娘娘,她很快便领了苏氏去了。” 假山前清泉轻泻,清池畔立着个白衣胜雪修长人影。 “娘娘做的很好,本官知道了。” 淡若清风两句言语,让萧兰心放下心来。 她虽相信容大人,却仍心存疑惑:“大人可否告知,如何才能扳倒太后和虞氏?” 如今她身处后宫,每每深夜总被噩梦惊醒,她恨不得早早手刃敌人大仇得报,容大人深不可测亦手段高明,而太后如今又有动作,她唯恐有什么差池。 听了此话,容洵俊目染上几分笑意。 他温声解释:“娘娘不必心急,时机未到罢了,太后与虞氏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可狐狸总有露出尾巴之时,娘娘只需静待时机,盯住苏氏便是。” 只是说话之时,无人察觉他眼底隐藏的怒意。 他让兰妃试探魏宁,她终究是见了皇帝,巧的是今日九扇门有所动作,若他未暗中虚张声势将黑衣人引走,必然引起太后疑心。 朝廷争斗风云诡谲,他几句话怎能说透,兰妃有顾虑也是情理之中,包括他费心放在身边的女子,亦是不愿将她牵连至这风波泥潭之中。 容洵见她点头,便面露欣慰告辞离去。 “我记下了,多谢大人指点。”看着男子俊雅背影离去,萧兰心心中竟有一丝惆怅。 她竟羡慕那位容夫人,能有一人如此保护是该有何等的福气。 国公府后院里,徐嬷嬷高高兴兴从前院引来一人:“大夫人,小姐可算来了。” 趁着有出府机会,魏宁特地回国公府看望章氏。 章氏匆匆上前,关切热情拉过女儿嘘寒问暖。 “总算能得见宁儿一面,母亲甚是想念!这段时日怎得不见你出府回来看看?听魏家掌柜说,你也少去铺子看点生意。” “容府可是有什么人欺负你了?首辅大人对你可还好…” 这些话满是暖暖亲情,魏宁见了章氏,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暖心。 在书中世界他们是至亲,她珍惜这份亲情并许下心愿,发誓要尽她之力护他们周全! 魏宁回她一笑:“母亲你不必为我担心,一切都好,只要母亲身体健朗我便知足了。” 章氏眉眼含笑,面容欣慰连连点头,让徐嬷嬷张罗置办她喜欢的吃食,好让她带回去。 “那便好,宁儿如此争气,母亲很是欣慰,但是母亲宁可不要这些,只希望你平安顺遂便好。” 玉烟和紫菱对视一眼,也忍不住感动,老夫人待夫人是真心疼爱啊! 回了家自然高兴,魏宁欢喜应下:“母亲待宁儿真好,宁儿都记下了,不会让母亲忧心的。” 坐了半响,章氏又和她说了许多体己话,而后传来前厅门房的禀报声。 “回禀夫人,前院老爷在会客,说要见小姐一面,让小姐过去坐坐。” 章氏一听明白过来:“听说是顾家侍郎来府中拜访你父亲,想来顾家与我们有些渊源,这顾公子如今撑起了顾家,与父亲在朝堂上惯是和睦,你见了客人也可以礼相待。” 章氏面带笑意拉过她的手,让魏宁前去拜见,她便高兴起身,带着贴身婢女一同往前厅去了。 “小姐来了。”听得门房回报,那抹纤瘦明艳身影走入厅内。 魏宁福身行礼,得体大方一笑:“给父亲请安,见过顾大人。” 第七十三章 今日太后寿宴,不少官员参加,二人皆是赴宴归来,身上并未换下朝服,丫鬟端上来点心茶水,便匆匆退下了。 魏远宏神色温和,轻唤一声引荐:“宁儿,这是顾贤侄,你该是认识的,他如今已是吏部侍郎,在朝中多帮衬父亲,亦是你夫君心腹之人。” 走到跟前,魏宁行礼问好才看清身侧男子的面容。 已是多日未见,清俊清秀的公子已摇身变作朝廷大臣,一袭墨绿织锦华绸官服加身,彰显几分威严与肃穆,到底如书中一般,顾二公子才华横溢,为顾家争光挑起家族重担。 “婶…容夫人有礼。”顾明玹俊目澄澈,薄唇微勾低声回礼。 再抬起头时,他目光搜索在面前女子明艳动人面容上,心下是蠢蠢欲动的情愫。 顾明玹沉声笑问:“魏伯父,我可否与容夫人闲聊一二?” “无妨,顾贤侄自便。”魏远宏并未多想,毕竟二人曾经相识,顾贤侄又是知礼懂礼之人。 见老爷径直去了后院看老夫人,守在门口的玉烟和紫菱有些疑惑,这时堂屋传来夫人淡淡的吩咐声。 “你们在外面等着我便好,去偏房歇息,我和顾大人闲聊两句就出来。” 她们这才明白究竟,顾府时就深知顾二公子是正人君子,与夫人是故交才要求私下谈话。 连忙帮着虚掩格门,往回廊那头小亭歇息去了。 这时,顾明玹靠近一步边走边说道:“明玹许久不见婶婶,不知容大人待婶婶可好?” “二公子放心,我还如往日一般,一切都好,劳挂公子记挂。” 魏宁找了椅子坐下,想往常沏茶自顾自为他们各自满了杯茶。 都是旧相识,何况二人还是知己朋友,她就没什么戒备之心,正想问他如今为官可还顺利,不妨被面前男子修长高瘦身影遮住了视线。 只见顾二公子在面前半蹲下,眉间渐渐凝聚几分惆怅。 瞬间,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你何必同我如此生分,其实当日魏家出事,若你拒绝容大人,风声一过,我亦可以上门提亲…” 这一切发展太快,魏宁一口茶水当场喷出! 她将头转正,顾不上去擦嘴角水渍震惊问:“二公子在开玩笑吧?我不知道二公子说什么。” 他一定是在开玩笑,不然怎么会这样毫无预料说出这样莫名其妙的话! 可接着听下去,魏宁发现她错了。 哪里是莫名其妙,更是令人荒唐了…… “我也不想唤你婶婶了,阿宁…我只晓得容首辅权势滔天,可身居其位也必有顾忌,定要与其他女子共侍一夫,若你有委屈,我愿亲自去求首辅,我心中身边会只有你一人…” 顾二公子眉眼清俊无双,眸中抹不去淡然忧愁之色。 “二公子,你先放手…这样不妥!” 魏宁当即僵住身体,快速起身甩开他的手! 何止是不妥,放在古代简直是悖逆礼数! 顾明玹撕破了脸,直截了当明言:“我说的这些话,放在心里许久了,自从投靠容大人后,我才知读书万般辛苦,不及朝堂一朝凶险!” “你若愿意,我可以带你去一处祥和的地方,只有我们安静生活可好?” 这些话前面是语气低沉,隐含凶险之意,到了后面换绵绵温情,让魏宁着实惊了一次又一次! 她步步后退,与他拉开距离:“二公子,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你忘了,这世间哪有安静祥和远离喧嚣的地方!何况你我都有亲人,怎么能自私割舍!” 魏宁赶紧找理由让其退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刚穿过来时便是顶着女主浪荡名声,好不容易洗白过来,她可不想再被这些古人骂作不贞之妇对待,更何况书中的顾二公子本是为官清正前途不可限量,也会娶名门闺秀为妻,怎么能为了她放弃自己打好前程? 顾二公子这才低下头:“你说的对,是我冲动了……” 魏宁不忍,见到如此善良之人,眼底闪现出清晰的失落神色。 恰逢此时,门外传来紫菱小心翼翼催促声:“夫人,时候不早了,老夫人问你什么时候回府?” 魏宁觉着二人关系尴尬,二话不说提步往外走。 跨出门时,厅内传来清淡的低音:“阿宁,不知道容大人可否告诉你,我知道在过不久朝廷将有大变,你并非一般女子居于后堂,可那贺兰族商人频繁入京,你最近必得小心!” “谢谢二公子告知…告辞。”她终是不忍心止步,轻声迅速回应了。 玉烟一见夫人出来,赶忙上前扶住:“夫人和顾大人聊了些什么呢?怎的这样久?” 魏宁面色略显苍白,方才一切让她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 “原来一切都在变,我竟然恍若未觉。” 她仍觉得恍惚,顾二公子是何时有了那样的心思。 书中发生的事,仿佛冥冥之中都在发生改变,顾二公子的话提醒了她,但唯一不变的是,大权臣还是那个大权臣,他登上高位之时,所发生的那些事也正在发生着…… “夫人快看!大人亲自来接夫人回府了!”玉烟没明白夫人什么意思,老夫人吩咐紫菱带齐东西等候国公府门口时,传来紫菱高兴雀跃声。 今日太后寿宴后,天色已然晚了,未料到大人特地跟来国公府接夫人,由此可见大人还是关心夫人的! “见过大人。”魏宁走上前去,心里说不高兴是假的。 她有了奇怪的想法,见到面前这个俊似清风的男子,这几日的冷落和疏远也不算什么了。 她尽力压抑心底可恶的想法,警告自己不能再这么堕落下去! “得知夫人来看望岳父岳母,我便随夫人一同回府。”容大人轻飘飘一句,月白衣袖翩翩落下。 “把手给我。”仿若暗香浮动月黄昏,她直直看进这双温柔深邃的眼里。 这个人看似温柔体贴,实则忽冷忽热捉摸不透。 修长之手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将她温柔拉上马车,两只手肌肤相贴,传来淡淡的暖意余温。 魏宁告诉自己不要被皮囊迷惑,坐在马车内试探问:“大人近日很忙吗?” 身侧闲散而坐的男子,修眉轻挑微微一笑看向她。 “夫人可是怪我陪伴少了,这阵子朝中事情多,冷落夫人了,是我的不是。” 狭窄车身内二人靠得过近,容洵能察觉到她微醺面色,有意打趣她,这几日被他关在府中闷闷不乐,他怎会不知她的小心思。 说到点子上,魏宁心里如扎了根刺不舒服,大权臣家中妻妾成群,是她不争不抢,能怪的了谁? 不知怎的,她反唇相击:“我不是这个意思,大人心系朝政,我一个妇人怎能为大人分忧?” 第七十四章 魏宁面色红润,说完这句话迅速别过头去。 她语气是带有怒意的,盈盈如剪秋水眸子犹带水光。 “你方才见过顾明玹,他该是同你说了什么,夫人在家中我便无后顾之忧,即使夫人与他相见,或是其余他人见面,也改变不了什么。” 容洵听出这句气话,语气加重淡笑回复了她,他不错过她一丝暗藏神色,这些讳莫如深言语也是在试探她。 他早知顾明玹的心思,也利用过这份心思。 顾明玹才华斐然是个栽培的好苗子,可思想保守缺乏狠绝,在他底下做事尚可但目前来看难当大任,自然不会将不足为惧之人放在心上。 “你…”魏宁被怼无言以对,张了张嘴不愿再同他说话。 她可差点忘了,他是书中狠辣果决的大权臣! 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她的许多事他怕是都了如指掌。 本就是合作关系,明知道有因有果又在生气什么呢? 她雪白脸蛋两侧略略鼓起,生气的模样挺可爱。 自己已然生气,都没发现那些话里的醋意。 看到她这副样子,容洵这些日子暗藏的怒意已渐渐殆尽。 他薄唇扬起淡笑,语意深深反问她:“夫人可是生气了?若是夫人不高兴,我今日可以去澜月阁。” 有意逗逗她,也就没戳破她的小心思。 何尝不是给自己一个台阶,即使有意冷落,但绝非完全冷落,他倒要看看她作何反应。 魏宁依旧不看他,冷冷道:“没有,我才没有生气,大人误会了。” 既然她还不愿交心,他亦有足够的耐心。 容洵抬眸,声线似水温言道:“你若真的生气,不用憋在心里,我们如今夫妻一体…” 这两句话淡淡的,魏宁却听得不舒服。 容大人心口不一,手段高明岂是她能掌控的,说这些话又是何意思? 魏宁极力压抑,努力笑着冷然反问:“大人既然说是夫妻一体,为何许多事瞒着我?难道大人说的夫妻一体就是这个意思?” 容洵轻抚衣袖褶痕。 他深黑俊眸看了她半响,很是不错,学会顶嘴了。 “夫人是真恼了?还有什么话可以一并发作了才好。”伴随车身颠簸,淡淡伸手将她搂入怀中。 这一举动让怀中女子僵直背脊,两具身体一冷一热,二人靠得极近,车身内各种体香与暗香浮动。 魏宁心跳如雷瞪大眼,这样是否太亲密了些! 她正在气头上,说完就后悔了,也不敢深入多想,特别是看见容大人深深看看她的眼神。 她绯红着脸定下心神,告诉自己不必在意这些,从一开始都是各有目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在意,还是不要远远招惹大权臣为好。 “没有了,大人还有公务在身,我先行回去了。” 容洵打算暂时放过她,好暇以整整理前襟凌乱衣裳。 “大人,夫人,到府门了。”车夫一拉停马车,那道纤美身影逃也似的当先跳下了马车。 默默回到澜月阁,魏宁立马策划好了夜间行动。 夜黑风高之中,柳树枝桠爬上纤细人影:“夫人,这树这么高,行得通吗?” 玉烟在树下紧张兮兮询问,魏宁却一点不怕,爬完树接着攀上墙。 “管不了那么多了,你们快把梯子撤回去!紫菱你记得好好装扮,别露馅了!” 她打定主意一心扑在生意上,尽量不见容大人才是上上策。 紫菱和她身形类似,扮作她的模样不容易被宋嬷嬷发现。 眼见夫人灵活的身影从墙头消失,紫菱不忘小声提醒:“夫人别忘了早点回来!等你的好消息!” 而另一侧廊下,静静立着两道修长影子。 凌朔手冷冷搭在剑柄上,面色沉沉:“大人,这次确定不管夫人?” 大半夜有黑影从墙头窜过,他与大人悄无声息查看,见到是夫人实在令人震惊,夫人行为举止与京城那些名门闺秀实在大相径庭。 容洵收回目光,踱步回书房:“她倒是厉害,翻墙这种事都能做出来,我再拦着她,只怕她会更与我疏远。” 他银云锦袍与月色交融,在墙上留下淡淡暗影。 他淡淡吩咐:“先派人暗中盯着,不能再有上次疏漏的,你随我一同前去。” 虽默许了她大胆行径,但不代表他坐视不理,这阵子不止九扇门蠢蠢欲动,还有太后和贺兰族那帮人必会出手。 而且,他料定今夜必定会不太平。 已过亥时,夜色已深街上行人疏少。 魏宁抵达珍宝阁时,两位掌柜如同救星般向她走来。 与前几日不同的是,刘掌柜满脸焦急,徐掌柜虽稳重也显得很是忧心忡忡,夜里她收到府外飞鸽传书,差不多猜出了几分。 刘掌柜抢着道:“夫人可算来了!徐掌柜与小人等候夫人多时,那贺兰人正在后院等了夫人两个时辰,险些为难小人闹了起来!” 徐掌柜连连摇头,目光朝后堂看去:“在下也是焦头烂额,还望夫人定夺。” 魏宁给他们二人安慰神色,松开外衣斗篷提步朝内堂会客处走去。 “不打紧,我去会会他。” 堂中霸气而坐的男子,正是多日不见的贺兰商人贺兰翼,他一袭暗红赤金对襟窄袖华袍,面容狂肆冷傲,脚底下是此前放在珍宝阁的几箱珠宝。 贺兰翼冷笑起身:“见夫人一面,简直比登天还难,果然是贵人难遇。” 魏宁看了地上那些东西一眼,明白他们这是不愿再合作。 她拾起笑容,先发制人道:“贺兰公子,听说此前你们不仅与我们魏家合作,还找了其他商铺合作,这是不是有些言而无信呢?” 国公府的生意在她的经营下风生水起,绣铺生意可谓垄断京都,贺兰珠宝经她手大卖本是大好事,这次突发变故必定不简单! 果然,贺兰翼冷然勾起唇角。 他眯起鹰目,细细观察面前的祁国女子是否别有心思。 “夫人误会了,是你们大祁人不守信誉在先,不珍惜我们的宝石,随意切割并低价贱卖,还大肆宣扬我贺兰所产宝石不值钱,与我贺兰做生意亦是低就,那夫人这些话又是何意思?” 说完这些,他收回冷冷扫视眸光。 尽管他曾对眼前这美丽妇人有几分欣赏,但若是有人敢羞辱贺兰宝物,他绝不会心慈手软。 魏宁大概听出所以然,当即反问:“公子是不是有误解?” 属下布朗冷喝一声:“误解什么误解!我们公子难道凭空想出这些话?” 刘掌柜哪里受过外族人这个气,夫人又是这般以礼相待,跳出来恨不得蛮横将这些外族人赶出去。 “你们同夫人说话是何态度!生意要做就做,不做就走人!” 魏宁暗暗皱眉,可不能让刘掌柜坏了事。 “徐掌柜,你先带刘掌柜下去。” 第七十五章 魏宁只好笑笑,诚恳解释道:“贺兰公子对不住,我只是觉得事出蹊跷,不得不澄清一下。” 她双手交握身前,神色是一派镇定,只要如实无隐瞒,她相信可以用真诚打动对方。 “公子细想便知,我若真心与贺兰为敌,何故与公子说出这些废话?之前的合作岂不是玩笑?” 贺兰翼眉头舒展些许,眼底疑云逐渐散去。 不得不说,眼前这女子身上有种独特气质,内敛聪慧却不张扬,并非是明艳容貌的蛊惑,那对善良明媚眼眸似会说话,三言两语便打动他人的真心,这亦是贺兰族女子没有的。 贺兰翼又反问道:“那些事怎么解释?” 魏宁眨了眨眼,而后拿出铺子里的账簿递给他们。 “贺兰珠宝首次入大祁,魏家制作成首饰所售是良心价格,从不欺骗老百姓,公子若是不信可以查账。” 几人有些疑惑,却也怀着疑虑翻开了账簿。 趁着他们翻看,魏宁继续道:“另外标价过高亦会让顾客望而却步,绝对没有贬低贺兰珍宝的意思!至于哄抬物价之人是谁还要去查,请公子给我一日时间,我必定给公子答复。” 贺兰翼粗糙指尖摩擦书页,上面所记字体娟秀别致,一看便知是女子所录。 他有些出神,眸色越发暗沉,半响后将账簿递给下属,另外二人亦是惊诧这夫人放心透露经营账目,对面前祁国女子不由刮目相看。 布朗将账本拍到桌上,继而质疑追问:“我们公子身份贵重,你们有错在先,也配让公子白白等着?” “布朗…”贺兰翼鹰目微眯,告知他切勿透露身份。 布朗只是怕祁人狡猾,再次欺诈他们才多嘴一句。 这话虽然不客气,但也在情理之中! 魏宁毫不犹豫道:“那我们愿出两倍定金作为赔偿可好?” 她笑眯眯看向这贺兰人,已有十足把握解决此事。 只要查出线索,顺藤摸瓜绝对能找到蛛丝马迹。 贺兰翼走近几步,眸色深深应下:“好,我并无看错人,夫人的确不是一般女子,那我就信夫人这次。” 他举手重重击打两声,这次的确心服口服,来祁国一趟不枉此行,此事若顺利解决他倒有了其他的想法。 若是可以,将这样聪明的女子带回贺兰放在身边,该是一件极大的好事。 贺兰商人走后,两个掌柜回到后堂。 “要找出是谁在背后散播流言,那么要从商业对手身上入手,我需要你二人的帮助。” 听完夫人吩咐,二人当即应下,如今他们已对夫人完全信服,说什么嘱咐他们都会尽力办好! “夫人尽管吩咐,我们定当照办。” 魏宁回头,拿起账本翻开几页:“这段时日谁与魏家在首饰行情中竞争的,你们将名单和祥目现在拿给我。” 看到账目上频繁出现的一处商户名时,她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从未听说这个范氏,这家商户是有什么来历?” 刘掌柜待人热情,向来人脉广:“回夫人的话,小人曾听同行掌柜提起过,范家与皇宫里的太后娘娘颇有些渊源。” “那这位太后娘娘与夫人母家是否……” 听到此处,几人俱是一愣,魏宁迅速合上了账本,让徐掌柜与他一同前往范氏商铺,刘掌柜安排妥当后,心中佩服得五体投地,让车夫赶紧套马驾车。 “路上小心些,好好护送夫人!” 范家铺子前,马车停靠榆树旁,徐掌柜掀开车帘一角,从眼风处看到有个妇人身影从角门走出,放下帘子后语气沉沉说道。 “这个时辰,竟然有个黑衣妇人从范氏首饰铺出来,实在可疑,夫人接下来还要不要跟着?” 魏宁果断决定,让车夫继续驾车:“自然要跟上!小心别打草惊蛇。” 她隐约觉得这夫人身影十分熟悉,按照书中所写容大人还未手握大权,太后亦是棋逢对手,这件事牵扯到太后,必然牵扯皇宫,那么事情发展会越发严重。 马车行驶到无人处,身着斗篷妇人脚步渐停。 察觉四处无人之时,猛然回头向身后马车尖锐怒喝。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拦着我的去路!” 魏宁松开抓住车身的手,还是被发现了! 原本马车向城外行驶,她想跟着妇人看她究竟要做什么。 可惜中途打断,她只能从车中现身,而后传来的是妇人激动颤抖高喊声。 “你…贱人!竟然是你!”扯下身上伪装的斗篷,妇人死死瞪大双目凶狠指向她。 魏宁也没想到,这是萧吴氏? 是那个曾经调戏她的萧公子生母? 她气不打一出来,上前冰冷怒喝:“我当是何人与魏家作对,萧夫人莫不是忘了,当初是如何作恶害了萧家败落的,如今又要重蹈覆辙吗?” 萧吴氏身披斗篷鬼鬼祟祟出入范氏商铺,深夜街道现身怕是早就与太后勾结! 太后曾与萧家有沾亲带故的关心,萧吴氏流放不成竟不知悔改再次作恶,实在令人发指! 萧吴氏心虚又不服瞪道:“我不知你这贱人在说什么,你识出我又如何?我女儿是皇妃,你们还敢捉我回去不成?” 徐掌柜全程看清此事,当即拦在这妇人面前,阻止她无礼的肆意谩骂。 “大胆妇人,这是首辅夫人,岂容你辱骂!” 萧吴氏一听,狂笑两声:“哈哈哈,你休想!你害死了我儿子,还想我对你低声下气,绝无可能!” 话音落下,街头那侧忽而传来几道极重的脚步声。 片刻后,几个布衣百姓向此处急跑而来:“不好了!有黑衣刺客杀人了!快跑啊!” “先把她拉上来,其余人快让他们上马车!” 魏宁再看身后追来的黑影刺客,当即让车夫和徐掌柜拉萧吴氏上车,而后让百姓躲进马车,快速往另一方向而去。 此时夜深,京都灯火已熄只要惊动受城士兵,他们就能得救了! “阁主请看,又是那个女子!” 不远处,顾着和虞侯爷打斗的黑衣人手中刀剑一顿,而后对身侧男子沉声禀报。 冷月月影之下,苍溟松去手中力道。 他仔细看向不远处的女子,心口又止不住隐隐作痛,为了抵制这种痛楚,只能当先飞身屋檐上隐没夜色而去。 这时,卫展离满脸疑惑放下兵器近前:“侯爷奇怪了,九扇门的人都自动撤了。” 近日京都多有江湖九扇门死士作乱,侯爷早有准备在城门处设下埋伏,本以为要大战一场才会罢休,这倒好不攻自破缴械投降了。 “你先将马车内的百姓带下来,我们护送他们回去。” 虞泯寒立定城门之下,赤铁铠甲裹身,冷硬面孔不怒自威,冷冷将长剑插入鞘口,提步朝不远处马车而去。 方才一切他已看得分明,是她不惜救无辜百姓,涉险让他们躲进马车,这份善心做不得假,不由令他再次改观。 萧吴氏被车夫粗鲁拉下马车,双脚落地之时手中竟飞快划过一抹银光。 簪子迅速刺去,眼看划破肌肤显现血痕,再入两分便要没入颈项,此刻不知何处飞镖击落此簪。 “贱人!去死吧!我让你为我儿陪葬!” 萧吴氏当即双腿发软,跪地吓傻:“是何人?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 一声惨叫嘎然而止,黑衣妇人当场颈脖刺破而亡。 “属下等参加首辅大人!”几名守城士兵上前,立即将尸体抬走。 卫副将去安抚受惊百姓。 虞侯爷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不再上前皱紧眉头看向二人。 魏宁来不及反应,只见人如此近距离死在面前,说是不恐惧是假的! 她捂住伤口,扯住他衣袖哑声问:“你杀了她?…” 第七十六章 虞泯寒负手,冷冷将面前二人望着。 一对生就冷傲眸子,不经意扫过二人交握之手。 “容大人也有这般心狠手辣的时候,比起我们征战沙场的武将,竟也毫不逊色。” 眼前女子面色苍白清透,暗灰色夜行衣上隐约可见几滴血迹,明艳面孔虽未施粉黛和装扮,仍旧令人看一眼便挪不开眼。 她微咬牙忍耐痛楚,手却暗暗排斥身侧男子的搀扶。 方才那冷血飞镖刺入妇人颈脖,她的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惧意。 虞泯寒看出她在不安,心中竟有丝上前阻拦道冲动。 容洵微冷笑道:“虞侯爷过奖了。” 他听出虞侯爷话中嘲讽,亦有觊觎怀中之人的意思。 他收紧抱着她的手,不动声色旋身。 “保护内人是本官职责,恕不奉陪。”将靠在胸前女子横抱起,从虞侯爷面前擦身而过。 魏宁听到头顶传来柔声安慰:“回去我慢慢与你说。” “夫人受伤了,快回府。” 一路被大权臣抱回去,穿过容府亭台楼阁,抱着自己的男子轻踢格门,向卧榻缓缓走去,将她轻柔放在了绵软锦被中。 “姨娘,夫人这是怎么了?”惜雯不可思议看向方才那两道人影,在姨娘身边惊声说道。 再侧头去看,姨娘难看脸色令她又是一惊。 顾明芸咬牙恨道:“他们二人如此晚归来,若不是我派人查看大人行踪,竟不知大人如此在乎她!” 看来,是她小瞧魏氏了! 这边的澜月阁刚点灯,好在揪出萧吴氏,魏宁乖顺躺在榻上,任身侧男子为她清理伤口。 容大人一袭清风白衣,与窗前月光交融,倘若不细看如此圣洁之色令人恍惚了眼。 她心事未了,急切轻扯他衣袖:“大人,你能不能帮我找出…” “你先别说话,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谁知换来对方柔声打断。 容洵上完了药。 他将药放在床头,淡淡收回了手。 紫菱静悄悄撤下杂物,瞧了夫人伤处,大人心细如尘将夫人包扎的很好。 “去街道之前,我命人查出萧吴氏在城外庄子设下圈套,在京都恶意打压魏家生意事,今夜我会将那庄子洗劫一空,你可以向贺兰商交差了。” 他到底是不忍心,果然与他所想无所出,可没料到到底是伤了她。 他派人去了城郊,只为让她安心,可心头浮现的是方才她一路对他的抗拒与疏离。 魏宁心有余悸,口舌干燥道:“多谢大人相助。” “你我何必客气,此事算是了结了,这阵子你必得静养,若是再私逃出府…” 容洵看了一眼窗外黑沉夜色,复而又看她。 “不敢了,大人放心!”答应得倒是爽快。 他还有朝中要事未办,便没多留离开了澜月阁。 只余床上女子犹在出神,微微发呆看向那道离去月白人影。 容洵走入回廊,凌朔正在书房处等候他。 “大人,几名官员已在书房等候大人了。” 书房中静立几人,见了大人步入纷纷恭敬行礼。 他们今夜秘密行事是因皇宫近日异动,太后频繁召见贺兰使者入宫,朝廷上吏部和兵部眼线也暗中被太后革职,再不有所动作太后定会借机生事,抢占先机拉内阁下水。 “太后近日与贺兰大皇子往来十分密切,那贺兰人直接住进了皇宫,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大人打算如何动手?” 边域亦有异动,贺兰一旦有异心,大祁边域必受战乱。 “太后怕是有所察觉了,迟早会动地舆图的心思,不止容府,太后也必会对虞侯府出手。” 容大人长身立于书案边,摊开几则信鸽传书。 修长手指执笔寥寥洒洒写下几笔,于窗前放飞白鸽。 “你们寻个时机提点虞老侯爷一番,看虞家是否愿意合作。” 待大人吩咐完毕,几人面色才放松下来。 如此紧要关头,还得大人出主意才是。 “太后为一己私欲已丧失民心,大权旁落是迟早的事,还是大人思虑周全。” * 侯府门前传来骏马嘶鸣声,小厮拉了侯爷坐骑去喂水。 只见侯爷一人独自归来,乐华公主听到动静闻声而出,等至半夜的焦心此刻化作欢喜,高兴迎了上去。 “侯爷回来了?听卫将军说侯爷今夜去了城门?”冰冷刺骨的回应声。 虞泯寒有些不耐,语气却并不算差。 他掀开衣袍跨坐桌旁,拾起茶盏饮了杯冷茶。 “我早已说过,公主不必操心我的事。” 乐华公主已习惯他的冰冷,可今夜他愿意来主屋,她心中止不住高兴,上次算来已是一月前,上次母后寿宴他亦是不曾与她多说几句话。 她跟着坐下,径直道:“好了不说这个了,跟侯爷说说开心的事,我在魏夫人首饰铺买了不少珠钗,这模样实在是好,容夫人是我的故交,这样镶嵌贺兰宝石的珠钗也只有她能做出来!” 乐华公主止不住夸赞,用手扶正发上珠钗,眼神希冀看向侯爷,似是希望他能多看几眼。 “侯爷瞧着,可还好看?” 自古以来女为悦己者容,她虽贵为公主,为了心爱男子亦该如此,容夫人的话令她参透许多,盈姑姑亦让她多多向侯爷放低姿态,如此才能得到侯爷道心。 虞泯寒忽而语意一重:“你是说,容夫人与贺兰族有来往?” 他盯住乐华公主的面容,看不出喜还是怒。 乐华公主犹豫片刻,记起侯爷曾恼怒她提起容夫人。 可细看侯爷神色,并无生气恼怒的意思。 她向来心直口快,没忍住道:“我早说过,容夫人不是一般女子,是侯爷对她有偏见,魏家如今生意在京城数一数二,贺兰外族也愿与之合作,侯爷有何惊奇的?” 虞泯寒听到这些,紧绷思绪渐渐松懈。 他亦听说过这些传闻,只是但凡涉及贺兰二字,他便有了警惕之心。 贺兰倚仗太后假意臣服大祁,可贺兰王已老,掌政大皇子贺兰骑绝非善类,不服贺兰骑继位统治部落争相内斗,贺兰商人此时入境之事必得好好一查。 “是我多虑了,公主早些休息吧。” 侯爷终是没歇下,乐华公主只好起身相送。 景明宫内宫人匆匆掌灯,迎苏妃娘娘入内。 苏明珠行礼问安后,欲在宫女搀扶下坐下,座上便传来太后冷硬反问声,此话说完伴随两名小太监上前,为太后点上刺鼻的熏香。 “哀家助你伴君左右,你便是这样回报哀家的?” 袅袅熏烟中,太后遥遥看她一眼。 苏明珠心下慌乱,当即惶恐跪下:“太后娘娘恕罪,臣妾实在没法子了,皇上对臣妾可谓不闻不问,不愿碰臣妾一根手指头,臣妾没用,求太后娘娘指条明路!” 她颤巍巍抬起头,虽出身名门但此前嫌少入宫,坐在凤座上高高在上妇人周身散发威仪贵气之态。 她听从母亲意思入宫,除了为母家争光亦是想报复憎恨之人,可今时不同往日,谁知皇上并不宠幸她!…… 太后见她颇惧,目的达到语气放缓:“好了哀家也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该提点的哀家自会提点你。” “哀家如今不受朝臣待见,虽把控着皇上的意思看似风光,可哀家毕竟是女子,皇上又非哀家亲生,哀家也是想为你我寻条退路罢了。” 往日她只是贵妃,好不容易爬上太后之尊,她初尝权力滋味绝不会就此放手! 为了保住这尊崇位子,她必要用尽手段对付那些与她作对之人! 太后冷声启唇,让苏妃先坐下:“你先起来回话吧。” 第七十七章 “臣妾唯太后娘娘马首是瞻,全凭娘娘示下。”苏明珠敬小慎微入座,神色不敢有丝毫放松。 她握拳手指收拢于膝上,很是紧张看向太后。 那夜太后将她送入皇上寝宫,甚至美酒一应备齐,可皇上同榻而眠不与她多说一句,这几日更是拒绝见她,长此以往她必定在宫中举步维艰,太后又是苏氏最大倚仗,她绝不能惹恼太后。 太后让老嬷嬷扶身而起,走近她道:“哀家果然没看错人,你母亲昨日也入宫了,哀家与她交谈半日,哀家的意思与她一样,都有意你来坐皇后这个位子…” 苏明珠也不敢坐着,连忙跟着起身,一听太后此话激动得合不拢唇。 “臣妾谢太后!臣妾若能登上中宫位子,定不忘太后大恩!” 去瞧太后神色,比方才缓和许多,她以为太后终究消了气,还是要提携于她和苏氏的! 过了半响,太后拉过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哀家自然知道你的心意,不过方才哀家也说了,哀家身单力薄,若要将你扶正必得大权在握才行,所以哀家要你帮哀家一件事。” 太后继而含笑拍了拍她的手,眼中流露些许深意。 苏明珠恭敬点头:“太后请讲!臣妾一定好好去办!” 这时,太后缓缓转过了身去。 服侍嬷嬷拿了一物上前,打开托盘上盖布,露出一方乳白宣纸,宣纸上描绘形似玉牌物什。 “娘娘,此物是兵符的绘画。”流苏姑姑将画纸放入苏妃手中。 苏明珠当下惊怔,紧了紧手里的东西。 太后又是一笑对她道:“去皇上的御书房,拿一半羽林军兵符来,后妃近身远比那些个奴才容易,哀家到时会助你一臂之力,有了兵符哀家便能调动整个皇宫护卫作为我们坚实的后盾。” 苏明珠神色越发慌张:“娘娘的意思是?……” 太后又回到了凤座,锦袍宽袖搭在鎏金手背。 她眸中暗藏贪婪之色,从先皇贵妃到太后,不过过了三十芳华,蛰伏这后宫这半辈子,侍奉先皇半辈子,不甘心什么都得不到,既然没能得一男半女,那就让她成为天下地位最尊崇的女子! “若皇上不在了,哀家便许你一个孩子,你登上皇后之位便是唾手可得,苏氏一族亦会在哀家提携下位极人臣,苏妃你觉得呢?” 听此一言,苏明珠受惊吓不轻,脚步不听使唤后退两步。 她差点惊呼出声,到底是在这后宫沉浮太少,太后如此算计实在太过大胆! “太后…臣妾,臣妾……”苏明珠只想得到权力,却不想登上至高位子需要如此之大的胆量。 太后威逼利诱道:“你若不答应,亦是死路一条,苏家与哀家乃是同踏一条船,你可想好了。” 给苏氏最后一次机会,若苏妃不愿意,苏氏在她手中便无翻身可能,也会寻找其他棋子取而代之。 最终,苏妃面色苍白脚步不稳离去。 此事已是十拿九稳。 翌日晨时,太后更衣后传唤管事太监,景明宫外快步走进一名布衣人影,乃是皇宫外探听消息的小太监。 “你们所说可属实?” “奴才不敢乱传话!贺兰大臣的确是这样说的!贺兰大皇子送了地舆图给九扇门,虞侯爷在营中也得了一张宝图,还有…还有容首辅…” 太后一听此讯息,当即挥袖掀翻案上香炉。 她指尖对向太监,怒声瞪斥:“大胆奴才!怎不早早告知哀家此事!” “太后娘娘恕罪啊!那贺兰大臣也是今日在驿馆传信得知此消息,奴才赶来才禀告太后您啊!” 小太监吓得一激灵,一个劲儿拼命磕头。 跪在底下的腿止不住抖动,头也死死压低不敢抬起。 生怕不留神太后赐他一死,自从太后与贺兰使臣交好,便在城中开设驿馆,实则以此为头目探听各方虚实,亦是督促贺兰对大祁敬畏之心。 可眼下得知贺兰背地不听话,太后必然勃然大怒! “即刻通知哀家在京都的眼线,命令他们将图盗取,若不成哀家再不会给她们解药!” 太后下了道死令,小太监却长吁一口气。 太后这是打算放过他,只要完成任务便相安无事! 小太监忙不迭退下,偏殿伺候的流苏却近身道:“太后娘娘,郊外的萧吴氏身亡了,说是容府动的手脚,萧吴氏被容府夫人发现刺杀不成反被杀,府尹没敢继续往下查。” “好个容首辅!”太后面色愈发沉下几分。 流苏姑姑一直伺候太后,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太后娘娘位高权重,耳目遍通皇宫内外,娘娘虽在气头上也不敢知情不报。 片刻间,太后倒是舒缓了气息:“看来他对她那位夫人很是在意,凡是男子被女子牵动心思便是有隙可乘!晚些让容夫人入宫觐见哀家,哀家许久未曾会过她了。” 比起朝堂之事,此事并不值得一提,当即直接稳住在朝堂权势才是紧要事。 既然容首辅如此看重那魏氏,等她处理了手头上的事,再好好收拾魏氏。 流苏犹豫询问道:“那萧吴氏,太后该怎么善后?婉妃若是求见太后…” 太后一听,冷哼了声:“不过一个废棋,婉妃已经不中用了,不管便是,此等小事何需来烦哀家?” 流苏扶着娘娘去了偏殿歇息。 正殿外廊下却传来声惊呼:“娘娘当心!…” 萧婉心伤心低泣。 她狠狠用袖子去擦眼角泪水,对依珍低声哭诉:“太后娘娘也不帮本宫了,母亲死的不明不白,本宫现在该怎么办!…” 太后方才那番话被她无意听见,原来才知道太后一直在利用她! 为了尊贵之位,太后早已不管萧氏死活,母亲为了报仇对付国公府生意,栖身郊外替太后卖命,如今惨遭杀害太后居然不闻不问。 萧兰心一面小声痛哭,一面又担心自己的安危。 她还不想死! 依珍见状,连忙扶娘娘离开景阳宫:“太后不帮娘娘,娘娘自己帮自己便是!太后娘娘本就是利用娘娘啊!” 萧婉心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依珍的手。 她死死咬唇,满心无助重复依珍的话:“你说的对!本宫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 容府马车停靠皇宫侧门。 侍从搬来脚凳放在车下,闻声马车内二人缓缓步下。 “首辅大人,夫人,宫门到了。” 马车旁侧立着凌朔侍卫,大人拉过夫人对他下了吩咐。 “我随夫人去景阳宫,待太后问完话,你在宫门口等我。” 府中大人已私下言明,太后宣夫人进宫别有目的,为保护夫人安危,令他带了一众暗卫于宫墙内外隐蔽。 “是大人,属下明白。” 宫人打开朱漆大门,身侧男子仍紧紧交握不松手。 魏宁觉得不自在,手心渗汗欲要挣脱。 虽在外有夫妻之名,可牵着手见太后实在不妥! “大人真的要亲自与我去见太后吗?皇宫内外应该是安全的,大人可以放心。” 容洵倒是一笑,云淡风轻挑眉道:“你是我的夫人,我陪同有何不可,今日是休沐日,我不必上朝。” 他温柔似水眸子看向她,眼神并未有丝毫不自在。 这下,魏宁更不自在了! 她心中百味杂陈,这两日心怀感激容大人尽心照顾她,但入宫见太后这等小事不愿劳烦她,毕竟她伤得并不重,涂了药用脂粉覆盖跟班察觉不出。 此外那日萧吴氏惨死场面,她还历历在目,与大权臣亲密之下也很是心慌。 “等见了太后,你听话些,切记别松开手。”容洵移开淡淡视线,走近景和宫时不忘叮嘱一句。 第七十八章 “太后娘娘,首辅夫人来了。” 流苏姑姑走进大殿。 三两个宫女正打着蒲扇,凤袍加身妆容华贵的妇人半阖着眼养神。 听宫人传话,当即令流苏收好图纸:“让她进来,赐坐便是。” “太后娘娘,那个……”宫人并未退下,犹犹豫豫欲说还休。 流苏当场劈头盖脸冷斥:“何事在娘娘面前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快些禀报!” 宫人这才提了胆量道:“是首辅大人…也跟着来了,一并觐见太后……” “这……”这下换作流苏语顿,神态惊诧去瞧太后面色。 太后猛然睁开眼,眼底闪现一抹寒意。 过了片刻,摆了摆手屏退掌扇宫女:“好了,你们且退下。” 殿外立时迎进两人。 宫女们从首辅身边路过,不禁个个探头去偷瞧。 这便是年纪轻轻位列首辅之位的容大人,当真是俊美如斯,身旁陪同的貌美女子便是首辅夫人,二人如此亲密无间实是羡煞旁人! 太后看出宫女们的暗自张望,目光凝在二人交握手上,唇侧浮现几许冷笑,魏氏到底是他心头之人。 “臣与夫人参见太后,太后万安。” 容洵携身侧之人,淡淡作揖行礼。 太后抬眼看去,倒是微微一笑:“首辅大人不去御书房见皇上,怎的有空到哀家这后宫来了?” “臣不请自来,望太后恕罪,不过是夫人得幸太后召见,臣担心夫人身子不适,特意陪同,望太后见谅。” 此话说的极是随意,服侍太后的流苏一听,止不住朝下方修长而立的白衣男子察看,如今前朝后宫敢与太后如此说话之人并不多,只怕娘娘心中并不痛快。 太后看出他的虚与委蛇,面孔隐隐含怒。 在十足把握拿下内阁前,她便不能撕破脸。 她冷目扫过二人,面孔压抑喷薄怒火道:“既如此,大人与夫人入座吧。” 宫女引二人入座,容大人面不改色揽夫人坐下。 “为二人上茶。” 太后继续冰冷冷道:“哀家与夫人不过闲聊两句,并无他事,早得知夫人暗通生意之道,前阵子还与贺兰族人有生意往来,在京城可谓无人不知魏氏行铺,想来夫人亦是与贺兰外族交好的,这正是哀家对贺兰友睦之心。” 她不动声色暗察二人面色,必要看出他们究竟是何态度。 萧吴氏太过无用,没能对付魏氏生意,连带贺兰商人亦赏识魏氏,这令她不得不怀疑内阁是否有意拉拢贺兰与她作对,明面抵御贺兰外族不过是虚张声势。 “想来容首辅也知此事,他日在朝堂之上可不能再指责哀家与贺兰之谊。” 本是宣召魏氏以作要挟,如今看来对方已是早有防备,隐在暗处侍卫只得按兵不动,既如此便借机试探到底。 容洵眸似明月,唇畔含清风笑意:“太后娘娘言重,臣在朝堂谋事,自然大祁利益考虑,只要是有益于大祁国事,臣自当不会有异议。” 他轻松一笔带过,有意绕开这番试探。 太后一听,继而冷笑讽刺:“既然容首辅如此为大祁江山着想,他人若有人觊觎皇室权位,危及首辅自身利益,首辅可也能做到大公无私?” 她才不信所谓忠于社稷舍身取义,这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自她入宫为妃那一刻便已看得分明,陪伴先帝左右多年更是深信不疑! 什么忠于江山社稷,不过是冠冕堂皇借口罢了! “娘娘所言极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自当如此。” 此道嗓音轻轻柔柔,一听便是女子所言。 然而话语临危不乱,坚定执着令人讶然。 几人闻声望去,此话正是魏宁所说。 全程听太后与容大人口舌大战,无一枪一棒却暗藏杀机,实在看不惯太后小人得志模样! 太后面色当即一沉。 她目光流露狠色看向魏氏,竟不知她还有如此底气,胆敢当面反击她的意思! 转念一想,挣扎片刻隐忍放下恨意:“罢了,哀家也明白首辅与夫人效忠大祁之心了,你们问安吧。” 她暗下决心,一待时机到来,倒要看看这些所谓忠于江山社稷之人,用何伪善真面目示人! 在大权臣陪同下,太后一波操作俨然成了无效威胁。 魏宁走出景明宫,倒是松了口气。 二人沿翠湖步行。 迎面而来两道人影,只得恭敬行礼:“见过公主殿下,虞侯爷。” 魏宁当先行礼,身侧男子淡淡颔首算是问候。 乐华公主一见她,双颊袭上几分喜色,立马上前拉过魏宁闲聊几句。 “倒是巧了,首辅大人与夫人一同入宫,可见夫妻恩爱,夫人真是好福气。” 魏宁不好意思道:“多谢公主美言,侯爷与公主也是举案齐眉,羡煞旁人的。” 看虞侯爷与乐华公主并肩站在一处,很是十分般配! 谁知冷不防侯爷冷声打断:“夫人不必出言讽刺,本侯心中有数。” 魏宁一听当场恼怒。 她本以为与虞侯爷误会化解,见面之时也不会难堪僵持,看来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我说的是真心话,侯爷何必…” 她也是好心祝福,何必说话夹枪带棒! 这时,素手无端被人轻握住。 魏宁惊讶抬头一瞧,竟又被容大人牵手了! 她面色转为暗红,身畔清雅绝尘嗓音继而道:“夫人说好了要去街上买糖葫芦,再晚了可没有卖的。” 上街买糖葫芦?他居然发现她喜欢吃糖葫芦? 魏宁的惊讶瞬时变成震惊! 回过神后,已被人揽过腰肢往宫外而去。 乐华公主仍是想不通:“侯爷再看什么?侯爷何必对容夫人……” 话说了一半,身边高大身影已面色冷沉大步离去。 “侯爷你且等我!我快追不上了!” 她还要去借机请安向母后劝和,近日京中传言不断,母后霸占朝政在朝中被愈发诟病,将军随行入宫见皇上,不过与首辅大人夫妇交谈几句,脾气如此大竟也不等等她! 几人走后,不远处有道身着黛色宫服窈窕身影靠近。 “娘娘不上前吗?”映月心知娘娘忧愁悲伤出声询问。 萧兰心继而收回目光。 她觉得自己多余,嘲讽自己道:“罢了,本宫不过是多余之人,你瞧他们如此恩爱两对,到显得本宫多余了。” 映月露出迷惑神态,她毕竟服侍娘娘许久,娘娘入宫前那些旧事深知一二。 “娘娘可是还记着虞武侯?可是娘娘不是恨虞家……” 萧兰心凉凉道:“这些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谁竜帮本宫报仇,本宫便信谁!本宫如今只求一个结果!” 她已想得明白,不过是心中孤寂罢了,本以为虞侯会对她痴心不改,到头来换成了她的自作多情。 容大人是知己亦一心帮她,可她在这后宫待着久了,竟贪恋他人一时温暖,君子可遇不可求,这番不可取念头只能压在心底。 这头的容府,孟氏得知太后暗卫传来的消息,夜色擦黑潜入容府书阁。 下人只见了孟姨娘走进书阁,半盏茶功夫后阁中火光大盛,蕊香阁下人乱作一团在外喊叫。 “不好了!不好了!书阁走水了!” 令人稀奇之处,正阁藏书处并未烧火,反倒孟氏所在偏阁被火苗舔舐一通,房梁烧成黑炭眼看人就要没了! 在场之人眼观鼻鼻观心,惶恐观望无人敢前去帮忙。 宋嬷嬷可是得了大人吩咐令他人不得上前,孟氏行径不检便是由其自生自灭! “姨娘还在里头呢!你们怎的不去打水救人!” 两名贴身丫鬟攥住前院侍卫衣袖不断焦急呼救换来只有冷冷漠视。 “若是伤了姨娘,大人有你们好看!” 可几人岿然不动,面如石雕塑像撤去。 熊熊大火中,传来孟氏惊恐惨叫声:“救命啊!救命!” “姨娘你撑住,姨娘…”蕊香阁几人倒是忠心。 宋嬷嬷旋身而去,对底下侍女淡声道:“大人和夫人得了消息,也还回府了,还不快去府外迎接。” 第七十九章 “侯爷,今夜一批贺兰商队悄悄运送木箱入京,说是贺兰大皇子送与太后之物,守城将领碍于太后不敢不放行,属下可要去调查?” 卫展离跨马落地,与侯爷一同走入候府大门。 “听闻首辅夫人打理娘家生意,与遮掩身份贺兰二皇子颇有些交情,侯爷可以帮上一帮?” 贺兰人入夜运送珠宝入京,其中必定大有文章,他另外也很是好奇,侯爷很是关心那个容夫人,只是嘴硬不肯承认。 他亦对容夫人感兴趣,不过是因为她身边那个性子顽劣的小侍女。 此外,贺兰大皇子与二皇子向来不睦,老贺兰王若撒手归天,边域必受牵连,而太后此刻耍些小动作,难保会引来祸乱。 虞泯寒冷硬点头,继而转身向前厅而去:“速去,探知消息即刻回禀。” 这边,虞老侯爷与夫人等待儿子归来,近日太后几次三番暗示虞氏,他们交出贺兰地舆宝图,意在不听劝便与虞氏撕破脸,更是私下多番召见贺兰使臣,这不由令二人忧心。 虞老侯爷经历三朝,到底心中有数:“寒儿,你可是怀疑太后今夜有所动作?” 京中有何风吹草动,他大半能知晓,太后怕是要坐不住了! 虞泯寒歇下外甲丢给侍从,冷声回道:“父亲猜的不错,太后终是忍不住露出马脚,今夜父亲和母亲定要禁闭城门,严加看守府内外,不能让贼人有可乘之机。” 虞老夫人一听这话,眉心紧紧皱起。 她面露哀愁,忍受不住握住儿子手臂劝道:“寒儿说的是,可母亲亦希望你不要滩这趟浑水,容首辅要做,让他去便是,何苦伤了你?” 虞泯寒手臂僵了一下。 低头去看母亲面色,他心中腾升几分烦躁。 这些年无论父亲如何提拔他,让他京外历练多年,到头来母亲还是多思多恐,为他过分操心,这般束手束脚教他如何成事! “事关社稷,儿子自然要挺身而出。” 虞老侯爷明白儿子秉性,无奈摆手让他先回房休息。 转身面向夫人,脸上甚是无奈:“罢了夫人,你就别操这么多心了,让他去吧。” 虞老夫人眼睁睁看着二人离去。 可在背影消失之时,她眼神慈悲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眼底暗藏阴险之色。 老嬷嬷扶住夫人沉声道:“老爷走远了,夫人有何吩咐,老奴这就去办。” 这时,虞老夫人面容似换了个人般,周身气质恍然不同,说话之间嘴唇抿成一线,目光幽暗几分恼怒浮上面颊。 “我为他们父子谋划了数十年,而他们却仍那般愚忠,不惜为大祁赴汤蹈火,到了这般时候唯有我能帮他们一把!” “既然寒儿与那容首辅都那般看重那魏氏,你命人将那魏氏也带到宫中,我到要看看她有多大能耐能逃过一劫!” 老嬷嬷搀扶之手一颤,犹豫问:“那公子若是知道夫人……” “怕什么?魏氏若是死了,容首辅必定乱了阵脚,内阁无主对虞氏便是大为助益!寒儿到时便能位极人臣,如此我便知足了!” 虞老夫人说到此处,呵呵干笑了两声。 就算夫君与孩儿不与她站在一起,她也绝不会甘于家族被人拿捏的地步。 此时,夜深人静。 皇宫内苑仍是静悄悄,有女子漫声呼唤从景明宫外传来:“太后娘娘,臣妾不负所望,臣妾…” 夜侍宫人闻声打开宫门,看清看人时竟有黑影忽然晃动! 黑影听闻动静霎时从暗处闪退。 宫人蹲地一看,立时作惊恐万状:“不好了!宫里杀人了!苏妃娘娘被刺伤了!” 景明宫内很快冲出几人。 众宫人让开道,满脸阴沉披衣而去的太后走近,几簇灯盏火光打亮四处,瘫倒在地脖子淌血的女子正是苏妃! “娘娘,这……”流苏当场惊呆,捂住口鼻惊声叫道。 苏妃竟这般死在景明宫外!还是众目睽睽之下! 几个心腹宫人连连恐惧后退。 太后神色还算镇定,命令宫人上前:“快将她手中东西给哀家,将苏妃尸首带下去!速速通知苏家,说苏妃被暗害!即刻举兵前往皇宫,与哀家一同缴贼!” 她死死用力握住手心沾血的兵符。 方才杀死苏妃之人定是与她作对之人! 她已决定不再讨要贺兰宝图,此刻拿到兵符那便利用苏氏许诺为苏妃报仇! 只要引诱首辅和虞氏入宫,便能将那些人一网打尽! 她一刻也等不了,喉间冷笑回荡:“贺兰二皇子还想与大皇子竞争王位,有哀家帮扶绝无可能。” 流苏点头赞同道:“太后圣明,虞侯爷与容首辅应该已经入宫了,贺兰大皇子也派兵引在皇宫外,奴婢陪娘娘去宣政殿等候吧。” 宫中护卫见兵符如见皇上,这下娘娘谋划必能成功! 容府外,马车骤然停下:“大事不妙,皇上被人挟持,大人请随属下入宫。” 有侍卫在大人耳边低声禀报,魏宁这时才从车身钻出。 她脱口而出问:“大人你要去何处?” 不远处那道月白身影矫健上马,温温和和看了她一眼。 之后,不及解释便道:“我去宫中有事,你们护送夫人回阁中歇息。” 容洵一听宫中出事便已了然,今夜是事发之时,能不能擒住太后在此一举,他已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索性已将她送回府,便不再操心她的安危。 “你若累了早些睡,不必为我担心,我晚些便回府。” 魏宁愣愣站在原地。 眼看容大人带领两名贴身护卫如疾风般离去,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到底是担心他,毕竟他对她也好,不知何时容大人的举动能牵动她的心弦,令她亦喜亦忧,明明自己是不属于这里,明明可以敬而远之抽身而退,可现在她的情绪是又喜又忧。 魏宁胡乱想了片刻,也没想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准备随下人回去时,杜氏却从府内走来:“大人走了,夫人若真是不放心,妾身倒是有法子。” 杜氏看见方才发生之事,连忙取出怀中一物。 她神色淡然,可眉宇含忧色:“妾身这里有祖传护身铠甲,夫人不如追上大人送去,也可保大人无虞。” 魏宁不傻,第一反应是疑惑。 这个杜姨娘自从入府就十分不起眼,不争不抢看不出来路,容大人也提醒过她留心此人,可这么久竟没有任何破绽。 孟姨娘是太后细作,夜里传来消息引火自焚,估计也是咎由自取,那么这个杜姨娘是否有什么目的? 杜氏低声下气接着道:“情况紧急,夫人若是疑心,就当妾身没说这话,到底妾身也是大人的人,大人若出了事妾身也难逃牵连。” 说罢,就要收回护身甲。 魏宁这下便关心则乱,借过杜姨娘的东西暗中查看,的确是没有发现什么破绽。 如果她猜的不错,书中所写宫变之乱已在今夜悄然发生,皇帝被太后控制才会引起轩然大波,虽然大权臣是最后赢家,可难免不会受伤,毕竟剧情也会有改变! “既如此,多谢姨娘心意,我去追大人,现在应该还来得及。” “是,夫人自己也当心。”杜姨娘说罢还让两个下人陪同前往。 皇宫大内已是混乱之景,宫门在容府的马车进入后禁闭。 而云霄殿内外聚集数千御林侍卫,严加把守殿宇各个角落。 “在云霄殿外加强戒备!保护皇上安全!” 闻此高喊声,太后的身影出现在云霄殿门处。 祁麟抬起猩红之目,立时警惕起身连连后退。 “麟儿这般防着母后,可是对母后越发不满了?” 殿内已无一伺候宫人,太后步步逼近,唇边是冷意无边寒意。 “母后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第八十章 太后扶上流苏的手,面向皇帝淡淡开了口。 “皇上既然不与哀家一条心,哀家也就不瞒着皇上,今夜哀家要帮皇上除去朝堂奸佞,只要皇上乖乖听话,哀家会保皇上相安无事。” 祁麟紧了紧眉头,手不自觉在袖中攥紧。 他早知太后会出手,竟不想来的如此之快! 如同父皇驾崩之后,太后掌政从他手中夺取权位,手段果决狠厉令他猝不及防,不过他也相信太后奸计不会得逞,有内阁与虞氏抗衡,大祁江山绝不会如此拱手他人! 想到此处,他松开底下紧握十指。 “母后为了一己私欲,何必扯上儿臣?儿臣只想问母后一句,这些年可曾对父皇有过一丝真心?” 太后忽然一笑:“真心是何?皇上到底年轻,在这皇宫之中竟与哀家讨论真心为何物?” 祁麟盯着太后那笑,只觉毛骨悚然。 这样一个妇人,父皇宠爱信任多年,甚至不曾再选旁人立后,到了今时今日对父皇竟无一丝真心,难道天下女子皆是唯利是图之辈? 他想起那人,又觉得如她那样真挚亲切的女子世间少有才是。 “那乐华,母后可曾有过半分爱护?” 他不信太后对乐华自小的宠爱,都是假意与虚妄。 太后脸色瞬间一变,却很快褪去:“哀家不与你这些废话!来人!动手!…” 提起乐华公主,流苏都知那是太后心头柔软之处,乐华公主并不赞同太后涉政,终究不是亲生公主,若要成大事便只能舍弃! “太后大事不好了!云霄殿被两波人包围了!咱们的护卫已然受不住了!” 这时,云霄宫殿门自外破开。 如蚁密密麻麻涌进大殿之人立刻将众人包围,个个手持利器对向他们。 太后神色顿时一慌:“怎会如此!哀家有兵符在手,宫门外有贺兰人把手共禁,这些人是从何处冒出来的?!” “娘娘!是虞氏和容府之人,贺兰族兵已然逃了!” 流苏姑姑反应过来,却已是太迟。 太后急急往外走,祁麟却一把拉住她的衣袖。 “母后这是要去何处?” 她怒火攻心,反手便是一巴掌:“啪!是你!居然是你与他们…哀家苦苦将你扶上位子,你便是这般回报哀家的?!” 祁麟冷淡拂去嘴角血迹,并未开口解释。 而后,后背传来温和反问声:“太后言错了,皇上是先帝独子,承袭皇位无可厚非,倒是太后娘娘心术不正,有何脸面指责皇上?” 今夜云霄殿事变,皇上全然蒙在鼓里。 印公公赶忙上前为皇上扶正身子。 太后这巴掌着实下手狠,不过今日之后太后再不敢欺压皇上了,那才是痛快! “容首辅…虞侯,你们胆敢设计陷害哀家!” 太后脚步不稳,怒目圆睁紧锁在场之人。 她气得胸口起伏,面容发白僵硬,发上鎏金凤钗更是无意落至地上,流苏上前都被她一把挥开,恍若不信绸缪已久心血如此付诸东流! 虞侯爷这时站出,不过冰冷扫视一眼:“本侯不过尽分内指责,太后不仁休怪我等!将太后和兵部尚书一并押入大牢!” 云霄宫动乱平息,可宫门之处却仍在交战。 苏氏派兵袭入皇宫,这些人仍在作困兽之斗力拼。 “夫人快走!皇宫如今乱了!杜姨娘竟将夫人带到这宫门厮杀之处!当真是居心叵测!”紫菱护着夫人一路小跑气喘吁吁。 玉烟在前头引路,只要僻静之处暂避,夫人便能相安无事,可前路不明,不知跑到皇宫哪处殿宇,四面皆是半人高的荒草。 “贱人!受死吧!”就在三人隐身草丛时,身边忽然传来女子怒喝声。 玉烟认出来人:“你是婉妃娘娘!你为什么要害我们夫人,夫人与娘娘无冤无仇!…” “贱婢住嘴!”萧婉心将她一把推至滚落草丛。 她一步步靠近,嘴中不忘恨恨道:“她夫君害死了我母亲!我与她之间隔了血海深仇!” “贱人去死吧!你死了他就会心痛!就算杀不了他,我也要他尝尝心痛的滋味!” 萧婉心怒声大吼。 她知道是老天开眼,将魏氏送到她面前,她如今已是无宠废妃,世间又再无亲人,独自活在这世上便是煎熬! “夫人当心!啊!…”眼看婉妃手中簪子挥手落下,紫菱闭紧眼咬牙挡在夫人身前。 魏宁反应过来,要将她推开:“紫菱!” 可已是太迟,萧婉心使出浑身力气,簪子直直刺入胸前肌肤,便是致命一击,身前那道紫色纤瘦身影立时倒下…… 玉烟死死捂住嘴,不然自己哭泣。 夫人接住紫菱抱在怀中,却怎么也止不住她伤口流血。 而婉妃双手染血,目光凶恶步步逼近,玉烟来不及悲伤,只能搬起草丛中的石头向恶人砸去。 “你要是伤了夫人!我跟你拼了!” 萧婉心被砸摔倒,很快恼怒挣扎而起:“你们都逃不了的!今日皇宫大乱,是天意如此安排你此时入宫!你便是死路一条了!” “紫菱你醒醒,紫菱……”魏宁搂住无法说话的紫菱,只能眼睁睁抱紧她逐渐发凉的身体。 那边,玉烟被婉妃用簪子划伤手臂,魏宁正要从悲痛中放下紫菱,这时身后却传来一道幽幽沉沉的嗓音。 “婉妃娘娘既然想报仇,找在下便是,何必牵扯无辜?” 这是……容大人! 黑暗中隐出个白衣影子,熟悉的霁月清风俊美卓然,魏宁眼神凝在那一处,似乎不敢再动,生怕只是她的错觉。 萧婉心僵硬身体,忽而后退一步。 玉烟这才周旋抽身,扑到紫菱身上大声啜泣:“紫菱你别走!你说过要与我和夫人永远在一处的……” 魏宁当即让人送玉烟去包扎。 萧婉心退缩支吾道:“你…是你…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太后今夜要将你们全部除掉,你们都要给我母亲陪葬的!” 话虽如此,可看见周围聚集人群却是吓得手指发抖。 “叮咚!”发簪凶器落地,婉妃跌足于地。 容洵负手而上,扶起魏宁略带焦急问:“夫人无事吧?” 他眸间流动如水般的关切之色,她从未有此刻这般看得真切。 “大人我没事,多亏大人及时赶到。”魏宁晃神之际,还沉浸在紫菱离开的悲痛中。 可士兵抬走紫菱的尸体,婉妃却又从浑噩中爬起:“我定要杀了你!” 无人注意突然跳起的婉妃,魏宁一瞬间反应后本能挡在身前:“大人小心!…” “唔…”后背被刺中,应声传来闷哼。 “啊!……”下一瞬婉妃被一箭穿心,倒在血泊草丛间。 容洵冷冷收剑:“将她的尸首丢出宫外。” 继而转身横抱起受伤的她,大步朝士兵开路处而去。 这时,虞侯爷从宫道处走来:“容首辅果然出手毒辣,皇上嫔妃被首辅一剑毙命,本侯竟来不及出手,终究是晚了一步。” 魏宁缩在容大人怀中,听到这声音心中一顿,明显察觉容大人抱着她的手僵硬。 她也是奇怪,虞侯爷对她态度不冷不热,时时出言讥讽,可却不知他是何意图。 容洵冷然扫他一眼,眸中不再是淡若清风神色。 眼底似是波澜不惊,却难掩肃杀之气。 他紧了紧怀中女子,大步离去:“不必劳烦侯爷,婉妃其罪当诛,本官留她全尸已是仁慈。” “侯爷,公主来了。”二人走远后士兵来报。 乐华公主上前便是哀求:“侯爷求你,放了母后吧,她只是一时糊涂犯下错,她毕竟是父皇贵妃,又是大祁太后…” 她从未如此低声下气求人,可眼前这个男子是她夫君,也是更掌控太后生死的人,母后虽狠可她终究不忍心! “公主知晓太后身份,太后却不知自己身为太后职责,本侯为了大祁社稷,定要为太后治罪。” 虞泯寒这次没看她。 他紧盯不远处走远的两道背影,也提步跟上前去。。 “既然夫人无事,本侯就不久留了,告辞。” 第八十一章 宫墙之角,步出几道宫灯柔和光簇。 几名宫人引来一人,正是露夜而来的兰妃娘娘,偏偏出现在乐华公主最落魄时。 “公主孝心难得,可侯爷毕竟是侯爷,向来心冷如铁,他不在意之人怎会去关心,公主保重才是。” 乐华公主抬头看了她一眼。 此前,抬起头之前她已别过脸擦干眼角泪痕,尽管皇宫经历完宫变,母后被拉下凤位可她仍旧是大祁唯一公主,她不愿别人将她的脆弱瞧去。 她疑惑皱眉,盯住兰妃的眼问:“你是兰妃?你究竟想说什么?” 不得不说她一直恨侯爷心系兰妃,可到了后来侯爷又逐渐不再见兰妃,直到今日亲眼见到她,她心中仍然是不高兴甚至是不喜欢。 兰妃清浅一笑:“方才虞侯为了赶来救容夫人,不惜与首辅争执,本宫不止见到过一次,不过劝公主一句罢了。” 乐华公主确定并没有听错,可这些话让她大为吃惊! “侯爷一直对你痴情不已!如今兰妃说这话是何意思?!” 侯爷方才是与首辅夫妇相见,可今夜皇宫大乱,侯爷本是进宫平息动乱,那与容夫人又有什么干系? 萧兰心直直瞧入她的眼,摇了摇头笑起来。 她故意来告诉乐华公主,自然有她的目的,不知何时她已发现魏氏并非她想象那般简单,她曾发誓要让虞氏痛彻心扉,可虞侯如今心不在她身上,唯一的办法便是让魏氏消失! 若是乐华公主不傻,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 “本宫的意思方才已说,公主能想明白便不会如此哀愁了,本宫如今已入宫为妃,前尘往事公主莫提才是。” 说完这些,萧兰心并不高兴,心底甚至有些落寞,曾经将她放在心上之人如此轻松便能放下,而她的血海深仇呢? 她并不是不高兴虞侯心中并不再有她,而是很羡慕魏氏。 乐华公主看着兰妃离去的背影。 盈姑姑关怀伤感扶住她:“公主别多想了,咱们回侯府吧。” 宫门之外,精兵蓄势待发准备原路撤回。 凌朔侍卫翻身跳马,半跪大人跟前:“大人,苏氏潜伏皇宫的精兵皆俘获,不过贺兰兵将狡猾,已退出了京都。” 容洵将怀中女子抱入马车,掀开车帘才道:“其余的事,你与贺兰三皇子商谈便是。” 凌朔应是,当即带领精兵退下。 这番压制宫变之乱,少不了贺兰三皇子帮助,与他们里应外合快速逼退贺兰二皇子,这些事太后和虞氏都被蒙在鼓里。 贺兰翼与夫人交好,自愿帮扶说是这为自己谋利,却也少不了觊觎夫人的成分,大人心中明了不过为他所用待拿下虞氏,贺兰三皇子就算继位也并无威胁。 “顾侍郎过来了。”侍从在马车边禀报。 轻薄夜色中,一道高瘦暗青色身影若隐若现。 走到车马队伍跟前,顾明玹抬手示意:“回禀首辅,太后余党已被抓住,听凭大人处置。” 容洵淡淡一笑:“做的很好,我与夫人回去,剩下的事便交与你。” 合上车帘之前,顾大人向车内女子问了声好。 “夫人保重。” 魏宁微蹙眉头,身上有些伤痛。 她回他安慰一笑:“多谢顾大人。” 很快,车帘自内放下。 魏宁也没去瞧容大人神色,车内倒是格外安静。 抵达容府后,她已浑然入睡,不知何时自己又被人抱起,紧接着落入绵软被絮中,周身被温暖和香气萦绕。 朦朦胧胧中,宋嬷嬷站在窗外道:“夫人刚刚入睡,奴婢可要为大人铺床?” “不必,我站会儿便走。” 容洵周身洒落月光,目光含丝丝柔意凝在房中女子面上。 她是见过的最聪慧有趣的女子,颇具经商眼光与见识,但对于男女之事较为木讷,为了将她护在身边,她并不知他亦是废了一番心血。 宋嬷嬷若有所思道:“大人深思熟虑,近日奴婢终是查出了杜氏的端倪。” “此前她一直安分待在府中,与其余两位姨娘交好,却对夫人没有恶意,直到今夜她在大人前去皇宫时怂恿夫人送护身甲,奴婢发现已迟了。” 容洵收回了目光,声线骤冷:“此事不怪你,杜氏藏身府中已久,不到关键时刻自然难查底细。” 宋嬷嬷心中愧疚,毕竟未能完成大人嘱托。 大人沉浮朝堂这些年,她是在他少年时便跟随左右,大人志向高远心智坚定非常人所能及,可这次却为了一个女子动了心。 她继续恳切道:“她是虞老夫人的细作,看样子还有些身手,奴婢定会盯紧她。” 容洵并不在意,淡淡问道:“顾氏的萱若阁,近日可有风声?” 宋嬷嬷语气略沉:“说来也是奇怪,顾氏竟然将那图藏得颇深,想来是顾二爷死前曾有嘱咐,奴婢会在借机查探,大人放心。” 只要顾氏一露出马脚,那宝图必然藏不住。 他如今对寻找宝图并不如以前那般在意,或许是少年时那位卜卦道士无意之言,聚集贺兰宝图他多年身世便能知晓,可他的身世本就是未知之迷,何必苦苦追寻? 他走入夜色中,空旷已久的心似乎慢慢填满,不再如最初那般寂寥。 “老爷,夫人!大事不妙!太后被囚于冷宫,贺兰族内大乱在边境绞杀百姓,皇上特意下旨令公子前去镇压!” 侯府内传来门房急令,一路穿过外院到达前厅。 虞老夫人拉住老侯爷的手臂,拼命拒绝喊道:“老爷请三思,不能让寒儿前去啊。” 虞老侯爷松开她的手:“夫人切勿担忧,寒儿自幼武艺高强,又熟知兵法,除了他无人能担此重任!” “可老爷这是拿寒儿的命来赌虞氏前程!” 被夫人死死攥住衣袖,虞老侯爷满面为难与焦色。 思忖半响,终是狠心将她挥开:“慈母多败儿!还好寒儿自小性子冷,又十分有骨气,不然你总是这样护着他,他怎能独当一面?” 老侯爷在前厅踱步,而后唤来几名亲信大步离去。 徒留虞老夫人跌坐椅子上,老嬷嬷忙上前安抚:“夫人莫气,老爷也是在气头上,不是责怪夫人的意思…” “绝对不行!老爷怎么想我不管!我定要为寒儿铺路!你快去让杜氏将容府宝图盗出,远远离了京城,只要不落到容洵手中便是!今日是最好时机,切不能错过!” 这偌大侯府之中,却只有老嬷嬷一人知她心意。 虞老夫人陷入深深绝望,老嬷嬷颤声应下:“是,夫人,奴婢这就去办。” * 通向澜月阁回廊下,杜氏轻声唤道:“顾姐姐这是要去做什么?” 背后传来杜姨娘的声音,顾明芸顿时僵住脚步。 惜雯差点打翻灯笼,杜姨娘怎地跟在身后? 顾明芸强忍不快,淡淡解释道:“我去看望夫人,怎么杜妹妹也要同去?” 她不过去看笑话而已,魏氏到底伤成了什么模样。 杜姨娘面色淡定:“我自然不会去,因为夫人与我并无交情,她若有事大人便能来我阁中,我何乐而不为?” 顾明芸听了冷嗤了声,还以为杜氏有多与世无争,看来也不过伪装而已! “倒是我看走眼了,原来杜姨娘也并非清高之人,对想与府中姐妹一争高下。” 杜姨娘不加掩饰笑道:“顾姐姐说的不错,不过是孟姐姐走了,我也看开了些,大人心中终究只有夫人一人,其他人怎能入大人的眼?不过是在府中能分得一些恩宠便是好的了。” “你胡说!大人心里不可能只有她!” 顾明芸恶狠狠看过去。 她眸子发出憎恨之色,恨不得上去撕了杜氏的嘴。 瞧出她着急上火,杜氏继续煽风点火款款言道:“瞧瞧,顾姐姐也不开心了,看来我说的不错,如今能为自己打算才是要紧的,姐姐说可对?”。 “妹妹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第八十二章 顾明芸被气得不轻,惜雯亦怒目而视杜姨娘这冷嘲热讽。 就算大人一时冷落,她们也会寻找时机重新将大人恩宠夺回来! 可杜姨娘转身那一刻,顾明芸心中甚为慌乱。 杜氏的举动无声牵动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她不是没有想过直接对魏氏下手。 “慢着!你将话说清楚!我们该怎么做才能赢得了她?!” 似乎要作证什么,顾明芸对着杜氏背影怒喊。 杜姨娘停了步子,缓缓转身道:“我是有法子,不过要姐姐帮我的忙才行。” 身边贴身侍女很快从怀中掏出一物。 杜氏直接道:“这是我母家祖传丹药,人服用后难以察觉,最多七日便能使人悄无声息暴毙而亡,妹妹也实在没有法子,若夫人永远不愿施舍大人一份宠爱与我们,我们此生定是走投无路。” 这是虞老夫人给她的秘方,不到关键时刻必不会用。 她已瞄准时机盗取宝图,成功后以最快速度离开京都,接下来报复魏氏的事自然要交给顾姨娘。 顾明芸瞧出杜氏故意为之,却仍是鬼使神差问:“这…此物不会被大人发现?” “自然发现不了,若发现了也是妹妹有关,这丹药是我陪嫁之物,也牵扯不了姐姐,只是妹妹还未狠毒了夫人罢了,做与不做全在姐姐,姐姐若是仁慈,妹妹就收回这句话…” 杜姨娘说到后头,声音越发得细微。 “不,我做!”顾明芸若受了蛊惑般当即点头应下。 这次,她决不能再坐以待毙,定要做最后一搏! “夫人,该喝药了。”澜月阁门被自外推开,烹药侍女从外走进。 自从紫菱死后,这两日夫人郁郁寡欢,每日没有笑容,玉烟姑娘到底荣幸,被侯爷身边得力副将卫将军照顾,目前算是并无大碍。 侍女尽心照料夫人,谁知此时宋嬷嬷大力推开房门喝道:“夫人先别喝,此药有毒!” 碗盏被掀至地面,砰咚碎成瓷渣。 宋嬷嬷用银针蘸取药液,果然针尖变色发黑! 魏宁虚弱撑起半身问:“嬷嬷是怎么发现这汤药不对的?” 宋嬷嬷这时默了片刻。 她走到榻边,神色认真看向夫人:“夫人不必操心这些,安心养病便是,奴婢会尽心照料夫人的。” 说完这些话,抬手为夫人收拾被角,以免寒风入体冻伤了身子。 宋嬷嬷走出房门。 这时有门房匆匆来报:“嬷嬷不好了,宫里来了人,说要接夫人入宫一趟,还是皇上的圣旨,人就在府外圈候着,奴婢不敢不应,还要嬷嬷拿主意才是!…” 宋嬷嬷脸色一沉。 她面色铁青看向门房,当即拒绝道:“大人才出府办事,此刻夫人不能入宫。” “可是这是圣旨,奴才不敢违逆啊!还望嬷嬷拿主意!” 听了门房焦急之话,宋嬷嬷只好道:“那我随夫人一同前去,我亲自扶夫人进宫。” 魏宁得知消息,顺从从榻上缓缓起身。 皇上这时候宣她入宫,并不在预料之中,宋嬷嬷亦能明白,所以执意陪同,她冥冥之中有个念头,容大人与她之间终究只是过客,正如曾经陪在身边的那些人。 书中许多事按照原定轨迹正在悄然进行,太后宫变之后虞氏会是大权臣下一个目标,紫菱的死让她意志消沉,幸好玉烟有了个好归宿。 或许她是时候该离开这里了。 “顾大人?”府外候着的马车旁站着个修长青袍男子。 顾大人玉冠别发,容貌依旧清俊出尘。 魏宁却能看出他眼底一闪而逝的留恋。 未及深究,顾大人扶她上车:“夫人不必惊讶,是皇上派我与郭总管接夫人入宫。” 顾明玹温声询问:“夫人这样郁郁寡欢,这样并不有利于身子康复。” 魏宁并没有什么交谈欲望,何况顾公子曾对她有过那样的心思,她现在只能刻意维持萍水之交的关系。 她轻声咳嗽两声,然后笑了笑:“我不过是在家中待的久,有些憋闷而已。” 顾明玹细细看她,察觉她不舒适的病容。 便按下心中思念,不再与她攀谈。 马夫忽然拉停马车,在外高声怒喝:“这是皇宫派来接贵人的马车,你们胆敢阻拦!来人拿下!” 顾明玹一听,当即跨步下了马车,抽出身侧利剑对向不明之人。 “本官与嬷嬷在后拖延!夫人你先走!请公公务必好好护送夫人!” “奴才遵命!”印公公特地得皇上旨意随行,当即警惕看向来人。 直到这匹马车上走下一名老嬷嬷,身侧则是一袭便衣的公主殿下。 印公公这下十分疑惑道:“您是公主?公主大驾,咱家有失远迎!” 乐华公主仰头看向马车,再指向身后随行马车。 她面色冷冷,毫不客气命令道:“少与公主废话!本公主要带容夫人出城!” “可是皇上吩咐…” 印公公很是为难。 是皇上担心京中将有变动,顾侍中请旨于皇上带魏夫人离开京都,可半路跳出个公主殿下,不知是何意图! 乐华公主不给他绕弯子:“本公主知道!这就是皇兄…与侯爷的意思!方寸本公主从宫中出来,不然何需本公主亲自来这一趟!这是皇兄给的出城令牌,还不放行!” 印公公这下醍醐灌顶,原来是皇上改了主意! 乐华公主手中举起皇上所给令牌,顾明玹这次也放下了心,收起手中蓄势待发的兵器。 “奴才明白了!公主请!” 乐华公主在马车中缓缓道:“你不必多说了,也不用感激我,我们本是朋友一场,我知道你想走,是皇兄想帮你。” “还有侯爷关心你,料定京中必有大乱,从前是我错了,你走了也好,此后众人皆是陌路,天涯不必再相会…” 魏宁跟着坐上马车,与乐华公主并肩坐在一处。 她笑着解释道:“公主是不是误会了,侯爷与我并无那种心思!我发誓!” “公主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子,侯爷终有一日会看清自己的心。” 乐华公主忽然看向窗外夜色,打断她道:“好了,我知道你一直在安慰我,不过我是公主又有什么可怕的,以后就再也不见了。” 魏宁就笑笑不再多言。 这边,侯府上下得知宫中有变,老侯爷从密探口中听到贺兰三皇子派兵再次入京,此刻已大开城门! 保护皇城驻守郊外副将纷纷入侯府,入厅中等待老侯爷一声令下! “侯爷不好了!容首辅已寻机宫变了!侯府上下已被围得水泄不通!老爷和夫人快快随属下撤离!此刻正面交锋必然大为不利!” 虞老侯爷面色铁硬背手而站,旋即来到桌边将拳重重击打桌面。 “本侯不走,你们侯爷呢?让他速速回来!” 几名副将面面相觑,侯爷不知所踪应已被困宫中。 他们却是拿不定主意只能等老侯爷定夺,而老侯爷执意要等侯爷回府,这下可如何是好! 不知何时侯府外闯进数名暗卫,将会客前厅围得水泄不通。 几人让出道来,中央来人正是内阁首辅容大人:“老侯爷别来无恙,本官有礼了。” 虞老侯爷冷冷目光扫去,将不善来者上下打量一通。 见如此现状,已猜出几分眉目:“看来老夫没猜错,容首辅不是一般人,自从沈阁老倒戈,如今朝中再无人能与容首辅抗衡一二了。” 容洵依旧着锦白之袍,面上是温和轻笑。 这幅面孔之下却是令人畏惧的铁石心肠。 他神色未变,如同平日朝中寒暄:“老侯爷过奖,本官不过是顺势而为。”。 “相比皇上已在容首辅手中,如今大祁已是首辅囊中之物,首辅何必与我虞氏苦苦纠缠?只要首辅不似太后卖国通敌危害朝政,放皇上一条生路,老夫也不想与首辅为敌。” 第八十三章 虞老侯爷面上难掩愤愤之色。 太后一死虞氏与内阁自成一派,此人年纪轻轻便能拿捏太后生死,皇上自然在他控制之中,原以为虞氏还能为大祁江山一搏,可惜这一日来的太快! 容洵温声继续道:“本官亦是如此,可老侯爷岂知,虞侯与本官已势如水火,何况虞老夫人还在惦记本官那副宝图吧?” 他嗓音依旧温和,亦不打算与虞老侯爷多费口舌。 来侯府一趟,不过是戳穿罪魁祸首虞老夫人。 “容首辅,你不要污蔑本夫人,我一个后院夫人听不懂你究竟是何意思?” 虞老夫人一直在侧静静观望,略带心虚目光看向来人。 她已命令杜氏速离京都,只要宝图在手就不怕他们会对虞家下手! 容洵坦白道:“夫人在侯府,为老侯爷与虞侯指点江山,可终究棋逢对手,杜氏从容府盗走的不过一纸废物而已。” 他捕捉老妇人面色,那势在必得得意之色倒是好笑。 虞老夫人自以为计谋得逞却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对魏宁下手之事,今日该是最后的了结。 “你…你是故意的!”果然,虞老夫人面色渐黑继而转为激奋。 她愤怒上前,目光阴狠反问道:“你竟是故意让杜氏以为拿了宝图?让我费尽心思让她离开京城?” 容洵淡然一笑:“夫人终于承认了。” “你这个小人!竟然让我谋划多年的心思成了一场空!” 虞老夫人气得手指发抖,她仍然不敢置信,杜氏在她手中训练多年,藏在容府都不曾查到她头上,为何在这一两日竟被识破! “夫人还是想想如何与老侯爷分辨。” 容洵看向虞老侯爷,此话自然是对他所言。 被枕畔之人欺骗多年的滋味不好受,虞老夫人忍不住去瞧侯爷青白交加面色,这些年伪装贤妻良母之名尽数化为灰烬。 “老爷,公子回来了。”这时,侯府外门房低声禀告。 虞泯寒冷冷提刀而入。 容洵对上他的眼,当即命令四周暗卫:“将虞侯带回皇宫大牢。” 虞泯寒将长剑指向众人:“谁敢动本侯?” “你凭什么抓本侯?难道容首辅不怕被世人诟病?” 虞老夫人已向儿子扑去,气竭怒喝道:“你们休想动我儿子!我们虞氏才是大祁最贵重之人,不是你一个无父无母之人可以相提并论!” 这时,虞老侯爷愤恨低吼一声。 “夫人难道还要一错再错!” “首辅大人,这一切都是老夫的错,老夫没有严加看管夫人,得罪了大人,可老夫对大祁忠心耿耿几十年,还望大人能庇佑大祁江山永固,百姓安居乐业,其余大人有什么要求,老夫必定应答,只求你放过老夫妻儿……” 虞老侯爷双颊发白,竟不顾身份双腿一软,在敌人面前直直跪下,今时不同往日,正如先皇崩逝那日,满心绝望与无奈。 “老侯爷是三朝元老,怎能受本官这晚辈一拜?” 容洵神色不改,客气扶他起身。 可虞老侯爷以为事有转机之时,他毫不留情道:“我想做的很简单,不过是要虞侯一条命罢了。” 虞老侯爷被他唬得团团转:“你!” “既如此老夫就以命抵命,可好?”只见老侯爷拔剑放在颈项,这时却是无人敢拦。 “就依你所言。”容大人淡若清风说出无情之言。 侯府众人惊呆,而无人能上前阻止,暗卫当即拿下众人,虞老夫人失声痛哭抱住老侯爷尸首。 “老爷不要啊!” 虞泯寒痛声嘶吼道:“父亲!…” 他双臂被数十名暗卫捆住,不能动弹分毫:“容洵,你如此心狠手辣,必会招来日报应,就算你杀了本侯,本侯做鬼也不会向你低头!” 容洵不再看他,转身之后放话道:“本官想通了,留你一条命,好让虞侯看看本官是如何坐稳这江山。” “你双手染血,枕畔之人定会不安,你夫人倒是心善,不知她会作何想法?” 这场大战中终究是他赢了,可虞侯爷从不屈服,对向他的背影道出狠毒诅咒,他早知心中已无兰心,不知不觉被另一人占据满颗心,而此人竟是他毕生敌人! 就算容洵手段狠辣夺取大祁江山,他也不配得到这世间挚爱! 虞老侯爷自刎之后,虞将军被囚禁大牢。 宋嬷嬷前来急急禀报:“奴婢无用,夫人被皇上派去公主请了皇宫。” “顾姨娘受杜氏驱使毒害夫人,奴婢已经将她拿下。” 好在夫人只是前往皇宫,皇上如今在大人手中,想必不敢对夫人如何。 “大人,属下是否前去皇宫接回夫人?” 可这时,大人却冷声道:“人已不在宫中,我们中了他们圈套,随我即刻出城。” 容洵再无毫不掩饰迫切之心,现在唯有一个念头,用尽一切将她锁在身边,不准任何人窥视。 京都传来大权臣软禁皇帝消息,他们去追杜姨娘没顾上及时封锁城门,魏宁与乐华公主作别后,顺利抵达了城外郊区树林。 魏宁听到林间有人喊话声,从马车探头去看,掀开车帘时震惊看见不远处几匹骏马上坐着几名黑衣男子,为首之人面容熟悉! “我名叫苍溟,是九扇门阁主,我知道大祁皇宫宫变大乱,你若是想躲避回去,我可以帮你。” “你们是?…” 苍溟拉住缰绳,对她认真道:“多日不见,不知夫人可还曾记得,那日府中抬手相救,对在下而言是毕生难忘的大恩。” “你愿意和我走吗?” 魏宁有些疑惑,一路护送车夫却被几名黑衣人用剑抵住脖子,吓得浑身颤抖向她求助:“夫人救命!救救小人吧!” “我的银钱给你,你走吧。”她终是妥协,想通后倒是觉得很好,这样也许可以彻底摆脱祁国那些旧事。 苍溟眸色深深,向她伸出手:“上马吧。” 被手中力道带至马背,夜路难行倒是有些颠簸。 魏宁一个现代人自然没骑过快马,行程中有些不适应,为防止翻落马背,只能听从面前男子建议揪住他背部衣裳。 行了半个时辰,马队渐停有死士道:“阁主,我们身后有一波人跟踪。” 另一九扇门死士道:“老贺兰王发病而亡,贺兰三皇子在大祁帮助下夺取政权,贺兰边境骚动不断,我们还要返回阁中?” 苍溟当机立断道:“既然如此,我们兵分两路掩人耳目,你们去引开他们。” 他看了后背女子一眼,不会告知她贺兰三皇子是为她而来。 就这样,二人独自骑马朝贺兰边境而去,最危险之处也许是最安全之处。 “魏宁,喝点水吧。”在悬崖之畔湖边岩石处歇脚,苍溟将随身携带水壶给她。 魏宁这下好奇道:“你知道我的名字?我已经许久没听到别人这么唤我了。” 说实话,她与此人此前不过见了寥寥几面。 倘若没有猜错,对方提前应该调查过她! “此前我曾失忆一段时间,近日才想起往事,你知道你们大祁和九扇门为何要寻找贺兰宝图吗?” 魏宁顺着听的话回忆:“听闻贺兰多有高山险峻的地方,贺兰宝图上记载这世间无数珍宝,得知便得天下。” 苍溟直直看向她,神色又深了几分:“你果然不是一般女子。” 魏宁毫不掩饰道:“我的确不是一般人,也是不属于大祁的人。” 到了这般地步,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不过是这寥寥世界一看客罢了,书中发生之事如梦境一场,如今能为人道出算是她已经放下了吧。 苍溟忽而语气一沉道:“你不想回祁国,不如我们做朋友,我可以保你周全和自由,算是对你的报恩。” 他狭长俊目将她盯住,似怕她不愿答应心头紧紧提起。 直到身旁女子嫣然一笑:“好,那我们一言为定。” 魏宁觉得和他在一起很开心,如果可以不和大权臣牵扯,她宁愿和这样的朋友游历江湖度过余生。 此时,湖水沙滩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魏夫人,好久不见。” 高大身影出现眼前时,魏宁认出他是贺兰翼:“贺兰公子,原来是你对我们穷追不舍,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苍溟冷冷替他回答:“他便是贺兰三皇子。” 魏宁当场惊呆!他居然是贺兰皇子?! “此处算是贺兰地界,你们躲在这里,我自然可以有迹可循。” 贺兰翼浓眉深目,鹰眼直勾勾锁住面前女子。 他周身未携带一人,只身前来带她回去,并且有十足把握。 “夫人随我去贺兰吧,我如今已是贺兰王,你也离开了大祁,我希望你可以随我去贺兰,我许诺给你永世的永华富贵。” 魏宁当下惊住,她何德何能能让贺兰皇子如此看重! 她明明只与他合作生意,可人家竟然想她跟他回家? 而且她发现这贺兰皇子眼神之中的势在必得,这下倒是为难她了! “我不会随你走的!”她要是贪图荣华富贵何必放着大权臣大腿不抱? 魏宁只好步步后退,往悬崖另一侧山腰而去。 就在此时触动石上机关,身后隐现隐秘山洞:“不要去那里,那是贺兰奇山,不能随意乱闯,不然会触动山神,引来极大祸患!” 贺兰翼瞳孔骤缩,朝她背后大声低喊。 这么多年竟然在此处看到此山被开! “不可能,这世间不可能有人能开此山,你究竟是什么人?” “容……”苍溟未能追上,与贺兰皇子都未反应及时,被人自后点上锁身穴,再动弹不得。 魏宁震惊不已,朝追赶前来那人看去。 她不信他能如此之快追上!可他是大权臣又有什么不可能! “你不要过来!” 月白如雪身影隐在夜色中,寒风萧瑟灌入耳间。 她听见他极轻极柔的引诱声:“听话,随我回去,我们重新开始。” 她笑得绝艳倾城:“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你是大权臣注定要睥睨天下,是我错了不该与你纠缠。” “容大人,你何苦追上来?你本该与兰妃相爱一生,才是郎才女貌最好的结局,为什么要牵扯上我呢?” 魏宁看向背后打开的洞口,仿佛明白了一切。 洞口处盛出光亮逐渐聚拢,形成巨大光束,如此熟悉酷似那天车祸现场时的光圈漩涡…… 容洵眉眼清冷道:“你在说什么?随我回去。” 他在辗转世间十几年,身世成迷,本以为登上人臣之位追寻的身世便能逐渐浮出水面,他记忆中身上的伤痕和空白的儿时回忆无从印证,本以为这一生会寂寥一人。 可直到他遇见她,给她带来乐趣和安心,也让他愿意舍弃一切将她留在身边。 “最开始本来就是一场交易,容大人不如放手,我们相安无事各自天涯…” 直到他发现心中情愫,她却要拼命从她身边逃离了。 “从我娶你的那一刻,我就未想过松手。” “随我回祁国,我们重新开始。” 贺兰翼这时目光灼灼,高声呼唤道:“贺兰奇山的预言!显灵了!她是开启宝图山洞的天选之人!” 集齐天下四图,还要寻到有缘人,贺兰宝藏才能开启,不曾想此人竟在眼前! 魏宁也很是惊讶,原来冥冥之中她注定是要回去的。 女主大仇得报,要和大权臣在最书中共度此生,她不应该剥夺别人的美好,所以为了这美好结局她必须要走! “宁宁,回来吧……”漩涡中一簇刺眼光束显现,熟悉呼喊声在不远处呼喊。 “这就是你们寻找的宝藏,我也要离开了。”打开霍然洞口处,果然隐现天下至宝。 “别走,等我。”身后仍有那人不舍柔声唤她,那是不曾有过的急切和绝望。 魏宁一笑走进光芒中,那声音在说:“你是不属于这世间之人,离开吧,离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