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情不候》 第1章 真不是个东西 一滴汗坠落背脊时,男人的唇也恰好落在付矜的后腰处。 薄凉的两片,像晚秋的霜,打在她肌肤上,浸起一层鸡皮疙瘩。 “别动!” 那双手掌刚刚好,不松不紧的掐住她腰肢,陆放慢条斯理的吐声,两个字听似客气有礼,实则口吻严厉。 也就话音落下半秒,忽地一阵刺痛袭来。 付矜瞳孔猛然睁大,黑暗中她看不清任何,耳畔仅有男人低笑的声音:“还真是个c。” 陆放对他做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做,因为他用的是两根手指,戳破了她二十四年来的坚守。 “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互看不清,付矜忍痛说完作势要起身,陆放扣着她腰的手却稍用了力:“再来一次吧!” “还要用手吗?” “这次认真的。” 男人的声音好听,是那种配着矜贵之气的斯文低沉,而实际上,他从不配斯文,确是败类。 情绪到急处时,陆放毫不怜惜。 把她弄疼了,付矜咬在他肩上,嗔怒不已:“长着张人畜无害的脸,怎么干起事来这么禽兽不如?” 男人听在耳中,低笑却不做理会。 他就是要让她知道,他是一只披着斯文的疯狗,咬起人来不松口。 “付矜,你哥开车害死了陆宁,那就由你跟你爸来替他还债赎罪。” 这话犹如一根钢针,捅入心口,付矜泪腺瞬间破防,两只僵硬的胳膊蜷在床上,她攥紧拳去打身上的人。 陆放单手扼住,居高临下,笑睨着她的无能:“打我,你怕是不想付家好了吧?” “做完了就滚。”付妗无力的咬牙切齿。 几个小时,她如一只吊线木偶被翻来覆去,拆开又重拼好,任由摆布。 临走了,陆放还把她孝服弄脏,两道干却的白痕浸在黑布上,刺眼又辣心。 付矜猜不准陆放是刻意还是不小心,粉唇轻启骂了句:“真不是个东西。” “我们要送你哥哥走了,你快出来。” 带着哭腔的女声从房门口响起,是她小姨袁苏禾。 付矜还揪着被陆放弄脏的黑裙,有一瞬的恍惚,她快速戴上孝帽走了出去。 这是付家祖宅,九几年的那种老式城郊独院,好在打扫得干净,也不见尘旧,墙壁用油漆擦到锃亮。 大厅间围了一群人,中央的桌面上摆着张灵相,男子唇角弯弯,笑得明朗又夺目。 “小熹,快给你哥磕三个头。”袁苏禾伸手拉她胳膊。 陆放在床上对她极狠,事后的双腿酸疼不已,付矜忍着那股劲弯膝跪在地垫上,闭合红肿的双眼,她将头压下去。 一次,两次,三次…… 三个月前她还是付家捧在掌心的明珠,家里人都惯爱唤她乳名“小熹”。 她有个温和善良的父亲,哥哥付正南亦是深城的一名出色律师,本以为这辈子能父疼哥宠。 而这一切都在三个月前,被一场车祸撞得粉碎。 陆放的妹妹与付正南遭遇车祸,前者脑部重创死亡,后者昏迷不醒,直至今日…… “付矜,你哥开车害死了陆宁,那就由你跟你爸来替他还债赎罪。” 陆放的话历历在耳,磕完头,付矜从地垫上爬起来,再看向灵相的人时,她眼眶雾气泛滥,喉咙被堵得生疼。 “小熹,你要想哭就哭,别憋着,你哥他最看不得你心疼。” 袁苏禾的脸色没比她好半分,说到尾声时喉咙发出呜咽的哭腔。 付矜替她抹着眼泪:“小姨,陆放来找过我了。” “他把你爸送进监狱,你哥也死了。”情绪崩溃,袁苏禾扯开嗓子低吼:“他找你还想干嘛?” 那抹白痕她藏得不好,又或是黑与白的碰撞太过显眼,总之袁苏禾看到了。 “真是个禽兽,混账东西。”袁苏禾恨得牙齿都要崩碎:“明知道你跟秦家有婚约……” 见人气到哭,付矜挽住她胳膊,轻轻安抚:“他有气就让他撒,关于我跟秦闯的婚事,结不成就结不成,这件事我去秦家提。” “小熹,秦家……” 怕她再劝,付矜面目平稳,声音坚定:“纸包不住火的,倘若我真跟秦闯结婚,陆放气不过也会跑去闹。” 从他踏进灵堂的那一刻起,她便清楚的认知,这是他的报复,他要搅得付家鸡犬不宁,让她结不成婚。 送葬是在上午十点,晚秋凉风刺骨,墓园人烟冷清稀寥。 与园内朴旧的设施装修相看,樟树下那辆黑光锃亮的迈巴赫,异常乍眼。 车后座的陆放眼目微阖,半仰着脸,使得下颚线条干净凌厉,还有些不近人情。 “要不要我去把付小姐请过来?” 闻声睁眼,陆放精明锐利的目光,定在不远处那张清冷的姣容上:“在人下葬场闹事不吉利,让她把丧事办完。” 深城的天气阴晴不定,来时放着晴,走时已下起瓢泼大雨。 走在送葬队尾落的付矜浑身浇透,秋雨淋得她衣服黏糊,冰凉凉贴在身上,像是裹了层棉花糖的麻袋。 口袋在震,她去掏,淋了雨的手又湿又滑,险些一咕噜把手机掉在地上。 “今晚十点,海江苑。” 是陆放的信息,付矜端着伞的手发颤,伞恍然掉落,雨水顺势兜头而下。 滂沱大雨刮打她的脸跟耳,只听袁苏禾在雨中喊道:“小熹,你这孩子怎么了?” 付矜猛然缓神,她弯腰抓起伞,笼罩早已淋遍的身子:“小姨,我晚上要去见陆放。” 第2章 报复 …… 晚上十点,海江苑。 海江苑是深城最盛名的贵胄之地,来往皆是权贵名门,开张以来从不待外客,寸土寸金自是不用多说。 最重要的一点,它是陆家产业,傍着权势的。 付矜进门,服务员领着她从前院绕过,来到贵宾区。 “陆先生,付小姐到了。” 顷刻门被拉开,露出的却不是陆放的脸,而是他的秘书宋常霖,瞧了眼浑身湿漉漉的付矜,他扬手道:“付小姐,请进。” 屋外与屋内的气温差太大,迈步进去的那一刻,付矜浑身不禁抖擞。 屋里点着上等沉香,环境幽雅迷静得如盛世桃园。 不同于一般世家公子的风流作派,陆家礼数甚严,陆放更是生得一副好礼相,那种声色之地他从不去。 可只有付矜清楚,即便他再装儒礼,骨子里就是匹放荡野性的狼,杀人剜心不见血。 她提口气问道:“你找我还想干嘛?” 两人隔着层纱帘,黑色的,看不清脸,陆放唇角似有似无的弯了下,他声音淬着懒意:“没事,喝醉了,想找个人送回家。” 迟疑片刻,付矜美眸睁着:“你家在哪?” “云山公馆。” “宋秘书,你去取车吧!我送他回去。” 宋常霖四十三了,伴了陆砚十六年,这是跟陆放的第三个年头,付矜是他见过,唯独能在陆放跟前这般沉着稳定的女人。 “好的付小姐。”他颔首往外退。 打海江苑出来,两人前后上车,晚风吹得凶,把他的酒意全吹进了她鼻腔。 车在匀速的开,陆放掀着眼皮,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薄唇间燃起的烟雾有些模糊视线,他索性衔开:“感觉如何?” “……” 陆放懒懒姿态,把脸凑近:“我说第一次的感受。” 一口薄雾从她面前缭绕,再慢慢散去,露出男人那张极致好看的脸。 陆放的眼睛细长,却又不是纯粹的丹凤眼,唇润鼻挺,不笑时俊美薄情,笑时带着一抹轻佻的玩世矜贵。 付矜嘴唇轻抿了下:“还行。”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在我这没有还行两个字。” 许是他嚼字的音重,顷刻间氛围强迫,微顿了两秒,她吐出一个字:“好。” 陆放咧唇笑,倾身往后靠,拉开彼此间距:“果然不愧是付家的人,你很聪明,还知道不跟我硬杠。” 他领口敞着,车窗外的灯光溢进,映在他微白的胸膛上,红斑抓痕煞是暧昧,那是她早上抓的。 车内的温度挺高,热得她脸红心跳,付矜压着喉口的干涩,问:“你要怎样才肯罢休?” 话如坠入海底,久久没有回应。 陆放双目沉阖,分不清是酒浓醉得睡过去了,还是刻意刁难不回她。 总之付矜等了好久,直到车缓缓驶入云山公馆,但听耳畔响起悠然冷声:“等进去了我再告诉你。” 一下车,宋常霖绕过车头,扶着陆放进门,她没掺和,冷眼旁观,默步跟随。 “你先出去,我跟付小姐说会话。” 到门口,陆放掰开宋常霖的手,笔挺的身形贴着门板,眼神已经有了三分涣散之意。 “好。” 怕出事,宋常霖没敢走太远,出门后,倚在墙根旁站着。 少了个人,气氛顷刻变得紧迫压抑,陆放眼眯起透着审视,他嗓音沉润轻慢:“付矜,你笑一笑给我看看。” 付矜听话,随即绽颜一笑。 陆放眉宇轻耸,唇畔笑意忽地没了踪影,俊美面孔阴沉下来:“都说付家小姐生得好看,可我真没觉得有哪里好看的。” “那是你看的女人太多了,花了眼。” “是吗?” 四目相对,付矜问他:“陆放,我想你放过付家,陆宁的死是意外,如果付家欠你们一条命,我哥已经还了……” “听说你喜欢我?” 只是一瞬的事,她觉眼眶灼热无比,像是涌入了一升开水,热气在她眼圈打转。 付矜不是娇娇千金,人如其名,她是有性子脾气的,但唯独这一刻想哭。 她爱慕陆放,天知地知,还有她自己知:“陆少别开玩笑,我跟秦家有婚约……” “秦闯?”陆放忽地一笑,唇扯着:“秦家向来门第深严,你都跟我上了床,他还会要你吗?” 被人揭穿,付矜懒得佯装掩饰:“关于这件事,我自会跟秦家坦白。” “付矜。” 他懒懒念着她的名字,陆放似是好笑,嗤笑一声,扯开衬衣:“你倒真是人如其名的矜持,既然这么喜欢我,再上一次应该不见怪吧?” 第3章 谁让你贱 付矜直勾勾看他,僵硬的脸,终是扬起礼貌的笑:“再来一次,你会放过付家?” “看你表现。” 陆放靠过来,两人脸贴得极近,呼吸在互相鼻息间流窜,付矜被那股清苦的烟草味熏得难忍:“咳咳。” “闻不得烟味?” 付矜抿唇不语,看在他眼里,像极了贞洁烈女那股子劲。 火热的唇在她脖间摩挲,一只手揽进她腰间,他刻意使坏,不给她个痛快,在玩火的边缘来回横跳。 “陆放。”付矜摁住他的手:“要杀要剐,利索点。” 陆放抬眸,视线阴冷的抵着她,作坏的手游移至她脖颈,挑起满是细汗的下巴:“叫什么叫,别破坏我心情。” 在职场上,付矜是一名出色的心外科医生,在情场上,她却毫无经验。 恰逢陆放这种情场老辣之手,不长的夜,免不了吃尽苦头,那种痛又情难自抑的感觉,令她羞耻抓狂。 壁灯的亮光照在床上,她满眼都是男人起伏的虚影,两根如烙铁般的胳膊撑在付矜身侧,姿态蛮横霸道。 一遍又一遍吸气呼气,直至陆放没了动静,脸上满是他的汗。 付矜努力伸动胳膊,抬起他埋在自己脖间的头:“我脸疼,你快起来。” 听到唤声,陆放也是懒懒抬头,低哑着烟嗓:“我又没打你,怎么会脸疼?” 亲热完,他脸上还隐隐浮动着意犹未尽的欲。 男人唇不薄不厚,微微翘起时,那种玩味轻慢的姿态十分勾人。 跟秦闯的婚约前,付矜还曾想过无数种跟他的际遇,唯独没有一种与眼前的契合般配。 有那么一刻,记忆杀疯了她。 拉回理智,付矜红着眼眶说:“陆放,只要你肯放过付家,我可以陪你玩。” 反正事已至此,身脏心烂,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大不了给他当个玩物,换得付家安稳。 陆放闻声,嘴角微微抽搐:“我没跟你玩,单纯想让你尝尝跟喜欢的人做,是什么滋味。” 他摆着一副我大度,我善良的模样,似是不与她计较,却字字诛心,只差没说出“谁让你贱,让我上”。 “挺好的。”垂眼看向皱巴的床单,付矜笑吟吟的说:“或许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陆放没应话,深敛的眼含冰。 “我想回去了,家里人都在等我。” 付矜长相偏清冷的那一挂,小脸杏眼,细腰长腿,肤如凝脂,五官端端正正,偏偏这般端正的美,满是距离感。 陆放深睨了她五秒,随后身姿退却几步,扬手让道。 “谢谢。” 她起身时,还不忘抿笑说了句谢谢,比起她疏离的美更冷淡。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往外走,刚到门口,付矜与宋常霖视线直抵,他泯灭手间的烟:“付小姐,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 她眼圈红肿,脖颈有挠伤甚显狼狈,说完便要迈步离开。 宋常霖好心提醒:“过了这个点,云山公馆很难打到车的。” 晚秋的夜很冷,刚下过大雨,一身冰凉湿透的衣服裹在身上,付矜又累又难受:“那麻烦了。” “不必跟我客气。” 一路上,宋常霖顾及她面份,云山公馆的事半个字不问,到付家祖宅门前,他把车刹停:“付小姐,节哀顺变。” 本已转圜回去的眼泪,瞬间又因这四个字涌入眼眶。 付矜深吐口气,忍住心口刀搅般的疼:“宋秘书,谢谢你送我回来。” 说完她提步下车,进门前,从兜里捡了颗药吞进嘴。 是袁苏禾中午给她的,说是跟陆放之间避免产生更深层次的羁绊,尤其怀孕,最是不能。 第4章 婚约 …… 余后的几日,付矜得闻陆放去了海城,是去见他那个未过门的未婚妻。 她对他知之甚少,鲜有的了解,就是他有个名门娇妻,海城梁家的千金,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处理完付正南的后事,付矜便登门秦家。 秦家是深城顶尖的书香门第,三代从政,扎根深厚,而秦闯本人也是一名优秀出色的干警。 这段婚约是半年前许下的,秦家老夫人许歌清看中她家世清白,知书熟理,父亲还是深城心外科的一把手,恰好秦闯又跟付正南是要好交友。 而如今,一切都变了,她的清白不在,哥哥离世,父亲入狱。 梧桐叶虚掩下的秦家,朴实大气,既透出官家低调做派,却又不失内在涵养。 付矜坐在许歌清与秦闯母亲宁悦中间,唇角微微勾着,至始保持那副温婉得体的模样。 宁悦看得心疼:“可惜了,多好一孩子,小矜你要节哀顺变。” 得知她今日登门的用意,许歌清倒也开明,径直表态:“婚约这事,我尊重你的看法,也报以同意,如果你想要补偿,秦家一定给。” “奶奶,阿姨,我不需要补偿。”付矜坦然:“秦闯那边,还麻烦帮我招呼一声。” 许歌清说:“阿闯那边,奶奶跟他去说。” 话音刚落,厅间玄关处传来响动。 一抹笔挺高挑的身形立在那,那是张七分刚毅,三分清冷的脸,浓眉星目,短发修剪得利落干净。 与陆放世家子的矜贵气质截然相反,秦闯是那种生活儒雅,工作上又迸发出英姿飒气的风格。 仿佛他的气场,就天生为那套制服而生。 由于守孝期,今儿付矜身上是件简款小黑裙,见来人她唇角压了下:“你回来了。” “嗯。”秦闯扫过她脸时,目光清淡疏离:“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付矜眼角弯了弯:“刚来一会,也没多久。” 秦闯点点头,便没了下话。 两人之间除了指点的婚约,也没多出别的情感,关系不冷不热,与普通的联姻无二。 宁悦看得明白,她赶忙唤住人:“阿闯,正好你回来,帮妈跟奶奶送送小矜。” 秦闯稍瞥付矜一眼,依旧那副淡漠语气:“待会我还得回局里。” 付矜眼力见好,把话接了过去:“阿姨,秦闯他工作忙,我自己能回去,就不用送了。” 许歌清看她聪明伶俐,心头是不忍的,可秦家身份特殊,秦闯的妻子关系到他前程仕途,且不说旁的,按如今付家这情况,结婚审批都难过。 她叹口气:“你两都留下来,最后吃个散伙饭,往后不一定还能见得着。” 这顿饭吃得如同嚼腊,两人同桌而坐,你来我往间不到三两句话,比起婚约良配,更似客气如宾的合作伙伴。 秦闯秉性绅士,吃完饭出门时,他刻意候着她。 “我让张叔送你回去。” 他去拉车门,付矜眼皮掀起,喊了声:“秦闯。” “嗯?” 空气中有片刻的宁静,喉处翻滚,付矜唇角扬笑:“谢谢你这么久以来的照顾,往后就不相见了。” 秦闯定在那,不知想什么,面目稍有两秒的迟疑,蒙雾的路灯下,衬得他浑身那股俊气更加鲜明活脱。 他抿了下唇,沉沉出声:“嗯,正南的葬礼处理得怎么样?” 还好他没追问,付矜狠提一口气:“还好,葬在南池区万园。” “解除婚约的事,我知道了。”秦闯看着她,却不是那种深切的打量:“要是往后付家有事需要帮忙,你还可以找我。” 她知道,这是句体面人常用的客套话。 扯动嘴角笑,尽量让自己的情绪看上去足够平稳:“谢谢你,秦闯。” “不客气,等局里的事处理完了,我去家里看看,毕竟正南是我最好的朋友。” “嗯!” 两人没说多余的话,他下意识点了点头:“若有人问起,你就说是我的问题,你是女生这个名声不好背。” 她跟他指婚以来,工作性质导致离多聚少,话更是浅,这算是他跟她说得话最多的一次。 第5章 难逃牢笼的雀 没有陆放的介入,付矜日子过得坦荡,无趣却也安稳。 再次被叫去海江苑,是三天后的事。 陆放拍了段短视频给她,高清的像素下,是闺蜜沈知闲的脸,她半个人吊在朝湖的窗户边,浑身被人浇得湿透。 付矜匆忙赶到时,人是放了,但被折磨得不轻。 “陆放,你个王八蛋……” 沈知闲被人按在地上,嘴皮破裂吐血,依旧不依不饶骂咧。 而陆放就坐在两米外的凳子上,对骂咧视若无睹,面无表情。 那双修长的手指夹着支烟,他吸一口,缓缓吐出烟圈,从缭绕烟雾中去看付矜:“既然来了,先坐。” “付小姐,您请坐。”有人立马替其掌凳。 陆放指头挑了下,说:“先请沈小姐出去一下。” “姓陆的,有种你弄死我,别来这些虚的……” “啪”一巴掌掴在沈知闲左侧脸上,指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打手揪住她长发,将满是血的嘴抬起:“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付矜下意识冲过去,一把拉开那人:“滚开,你别碰她。” 她力气不大,却也是一个冲劲将那人撞开半米远。 “老六,你不行啊!”陆放宛如个看戏的,支着烟的手抖了抖,饶有玩味:“被一个女人撞得脚都站不稳。” 名为老六的打手,闻言一个猛子蹭地起身,作势要抡拳砸过去,眼前却横生出一条凳子拦住他脚步。 是宋常霖扔的,“哐当”一声凳子摔在地上,木凳子倚把都摔成几段。 宋常霖瞪着人,老六吓得拳头一松,往后退却几步。 他转而看向沈知闲,已然换上副还算和善的面孔:“沈小姐,麻烦你先出去一趟,陆总有事跟付小姐谈。” 不多时,屋内静成一片死寂,仅剩两人,付矜与陆放。 “你抓她干什么?” 付矜好看的眼一掀,露出双漆黑的瞳孔,明显的质问加警惕。 陆放摁下烟头,堪堪直言道:“你朋友想替你出头,深更半夜跑酒店偷怕我,给抓了个现行。” “除了偷怕,她没做什么别的过分事,你……” 陆放抢声夺人:“怎么?她想偷拍我酒店开房,然后高价卖到我未婚妻那去,这叫不过分的事?” 实在是他气势过于强大,外加抵问的语气,付矜努力表现的强势瞬间被压下来。 在脑中飞快的权衡利弊,她语带歉意:“我替她跟你道歉,这件事绝不会传到外人耳中。” 不管人有多低让,他心头呛起不爽。 陆放压烟进嘴,深吸的砸嘴声,隔着几米远,付矜都听得甚清。 他眯起眼,危险迸发:“你凭什么替她保证?” “那你想怎样?” 两人隔得很近,近到他一伸手便能拽住她。 陆放面目儒雅,举止却很是疯癫,一把拽紧她领口,力道沉沉下压,迫使她上半身弯腰曲下,视线与坐着的他齐平。 付矜今儿来得匆忙,身上穿了件打底白衬,两颗纽扣霎时迸裂开,白皙嫩滑的肌肤乍露。 她去捂衣襟,陆放的手强势掀开,随着一道捏力,付矜惊呼:“松手。” 陆放容不得她这般咋呼,手往外抽,转而拎住她胳膊往下拽。 付矜噗通径直跪地,他又坐着,两人姿态的不同,陆放高出她一大截,盯着她的眼神看上去睥睨不屑。 “付矜,你怎么老让我抓着你把柄?” 说话间,陆放弯唇倾身向前。 面孔在付矜眼面浮动,那是一张精致过分的脸,却又不阴美,短发黝黑,眉眼深邃,无不都宣示着男人的霸道极端,冷漠危险。 而她,此刻是一只难逃牢笼的雀。 付矜把头扬起:“放了她,需要什么要求?” 前一秒还是笑面,陆放唰地冷了脸,翻脸比变天快:“你除了身子,还有什么能满足我的?” 第6章 求饶,还是求救? 付矜再识趣不过,她起身来,纤纤玉手蹭在肩头,指尖带动衣带往下拽,不轻不重的力道,白衬下的肌肤嫩如剥壳鸡蛋。 陆放眼底露出嘲讽,沉声说:“去浴室先把自己弄干净。” “好。” 几乎是想都没想,下一秒付矜弯腰捡起衣服,碎步进浴室,全过程她连眼皮都没掀起看他。 水声哗啦啦,瓢泼势兜头而下,雾气笼罩她的脸,她享受着流水淌过脖颈,胸前,肚皮一路滑下的顺畅感。 “哐当!” 门忽地开了。 陆放夺门而入,他的脸在面前晃动之间,付矜都没来得及喊,径直被一只大手强势压住肩膀,他拽着她往后推,后背脊撞上冰凉刺骨的墙壁。 水势不停,打两人头顶直流,男人面目亦是一片水渍,淋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唔唔……” 陆放单手扼制她脖子往上抬,另一只钳着她双手,迫使她无法动弹,付矜嘴里哼哼唧唧,发出一阵阵嗡声。 退无可退,她蜷着半截身子求他:“陆放,你放了我……” “想让你朋友去坐牢?” 他满脸的水渍,话有点毒辣。 接下来的一切,付矜咬紧牙根强忍,整个后背贴合墙壁,但凡陆放再逼她一些,付矜都有种身体要嵌入墙中的错觉。 耳边尽是水落地的声响,掩盖了她喉骨间发出的微弱呜咽。 模模糊糊中,陆放一时间竟听不出她是在求饶,还是在求救。 他猖獗的睁眼一笑,扯动沉沉嗓音:“你们付家,怎么母女都一个贱样,就爱在男人身……” 过往的伤痛,被彻底撩拨开。 六年前,付矜的母亲袁青禾死于割腕自杀,对于她的风波舆论至今未熄,最大的话题,便是人称她母亲上了别人的床。 无颜面对付家,所以以死谢罪。 这是赤裸裸,见不得好的诋毁。 且不说袁青禾出身名门,温婉贤淑,是海城袁家的幺女,生前受尽荣华众捧,那般苟且龌龊之事她哪齿? “滚!” 本是一片旖旎的浴室,恍然间,女人尖锐惊吼的声音爆裂开,余音久久回荡。 付矜瞪着眼,双目赤红得欲要滴血,浑身僵硬贴住墙壁。 反观陆放,已然是头破血流,一道鲜红的液体打他头皮间淳淳流下,惊美的面庞渗出凄美狠绝。 他目光悠转,盯住付矜手中紧握带血的凶器:花洒。 “哐当”一声,缓过神来的付矜手中一松,花洒应声落地,滚落在她脚边,花洒没关,击流冲刺的水渍朝她的脸喷。 付矜喝了好多水:“咳咳咳……” 被陆放打捞起时,她整个狼狈不堪,浑身湿透宛如个水葫芦。 守在门外的宋常霖,闻声进屋,映入眼帘的便是这般光景,晃亮宽敞的套房间,付矜浴袍加身蜷缩在地上,陆放站着。 两人皆是湿身,他头顶面庞一片血渍,眉目尽是抑制不住的怒。 “小放,你……” “宋叔,帮我个忙。” 宋常霖迟疑片刻,问:“什么事?” 陆放黑裤白衬湿透,黏糊糊贴身,从崭白丝绸衬衫撸出一截青筋隐现的小臂,极尽慵懒奢贵,再仔细一看,却是阴狠暴戾。 唇瓣起开,他说:“我看沈小姐也没心配合,那就把她送进去吧!” 男人冰冷的声音,沉沉打头顶压下,付矜浑身一绷,她的手扣住陆放湿哒哒的腿:“陆放,我求你,别这么做。” “现在,由不得你说不,要不然你替她进去?” 陆放的脸在滴血,一颗淌在付矜下巴处,血腥气直冲鼻尖,与他对视,她面色逐而冷静下来。 两秒,付矜竟然按住他的腿,说:“我替,我替她去。” 连说两遍,以至于屋内的两个男人,听之甚清,陆放以一种怪异又慵懒无比的眼神睨着她。 第7章 报警 “宋叔,你听到了吗?” 隔着两米远,宋常霖对上陆放的眼睛,他平日里不笑多,此刻脸上浮动着笑,眼底一半冷漠一半嘲讽。 宋常霖说:“付小姐她一定是开玩笑的。” 明明二十几度的室内,温暖如春,氛围却冷得令人窒息。 付矜心尖颤动,她维持住最好的状态:“我认真的,不是开玩笑。” “宋叔,给警察打电话。”陆放居高临下,咧开唇笑,模样甚是疯批:“就说付小姐勾引不成,企图谋杀。” 闻声,宋常霖也是下意识眨眸,目露惊色:“这不合适吧?” 陆放拉了下裤腿,蹲下身姿,与她四目相对,两人就那点距离,付矜看到他短发间水渍交杂血液滴淌而下,浸入地毯。 面庞英俊,唇润鼻挺,眉目轮廓深邃黝黑,像是蒙着一层雾,令人捉摸不透。 陆放说:“给你个机会求我,或许我心情一好,就饶了你。” 付矜无力的勾唇:“我去。” 笑得眼角迸泪,她依旧不知收敛,仰着脸爽快干脆的说:“不需要求你。” 进了牢房倒是解脱,起码不用被他折磨。 陆放是什么人,他伸伸手掌,深城的经济都得翻一翻,只有他驳人的面子,哪有人驳他的道理? 他笑着直起身,低沉沉的嗓音三分冷,七分讽:“宋叔,我还是头一回听你替人求情,可人家根本不领你这个情面。” “付小姐。”宋常霖看向她。 付矜但笑不语,曲腰站起来,胸前的湿浴巾往下滑,她伸着左手去挡,却是顾前不顾尾,后边露了一大块薄背细嫩的肌肤。 那张清冷脸近乎从容,她说:“陆放,你报警吧!” 半小时后,警察赶到,把付矜给带走了。 她浑身上下仅此那条白色毛绒浴袍,即便旁人看她的眼神怪异暧昧,她依旧大大方方,坦坦荡荡走出去。 “姓名。” 付矜双手被烤住,一桌之隔,对面就坐着秦闯。 闻声她猛地抬头,见他正手持钢笔,目光灼灼盯着她,短短的两个字低沉,还有几分压抑感。 股股热潮涌上脸,付矜面目锃红,努力维持坦然:“付矜。” 秦闯低下头,指间的笔在晃动:“年龄。” “24岁。” 他仿似没听清,头抬起,露出严厉不阿的双目:“大点声,没吃饱饭吗?” 付矜提高音:“24岁。” 秦闯依旧抬眼不垂,两人目光在无形的空气中交汇,她能清晰见着他紧绷的下颚,眯起带了嫌恶的眼。 “陆先生举报你涉嫌谋杀卖……你对此可认?” 付矜只停顿了两秒,随即声音如常的回道:“他所说都属实,对此我供认不讳。” 审讯室约莫四秒的沉静,秦闯忽地站起,高高的身躯掩住她面前大部分光亮。 他在录像机前迟疑下,伸手关掉,拉上窗帘,那副嫌意丝毫未退。 严肃的双目,紧紧盯住付矜,秦闯一字一顿的说道:“我现在有两个问题要问,你听清楚。” “第一,你跟陆放到底什么关系?是他威胁你的,还真是你自愿的,如果是前者你可以大胆揭穿他,我会帮你证明清白。” “第二……”说到此处,秦闯牙绷紧:“你先回答第一个问题。” 付矜深吸口气,觉着没了陆放的地方,空气都是甜的。 她眼底含笑:“他没威胁我,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秦闯渐渐敛起面目的嫌恶,转为一种鄙夷,半晌,他声音平静的问:“所以,解除婚约的原因,是你跟陆放好了?” 说完,他补充:“这算是私人问题,你可以选择不回。” “是。”付矜喉咙哽到发疼。 第8章 补偿 “第二个问题。”秦闯目光逐渐狐疑:“你对陆放了解多少?” “28岁,官商家庭,母亲秦文珊是盛远集团创始人,父辈两代往上从政,哦对了。” 说到这,付矜停顿半秒有余,她抿唇一笑,似嘲似怜:“他还有个未婚妻,是海城梁淮笙的亲妹妹……” “你还知道?”秦闯打断她:“明知故犯,对得起谁?” 付矜脸上笑容分毫未减,只觉笑得嘴都要僵了,她甚至吝啬为自己辩驳,口吻爽朗干脆:“不管怎样,那都是我自愿,就当我三观扭曲。” “付矜,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付矜忽地抬头,抿了抿好看的唇,她问:“跟我结婚,你当真爱过我,还是有半分真诚在?” 心里痛极,理智却异常清醒,付矜晶亮的眼中是绝情:“我解除婚约也不全是因陆放,当然有自己的原因,我不想以后跟一个男人过着无爱婚姻,同床异梦。” 陆放是条疯狗,从不好惹,再不能让秦家跟着她被害,尤为是秦闯,他有大好仕途。 整个空间,浸透着她温而不扬的声线。 好久,久到付矜觉得嘴角疼,秦闯似是低低呵笑一声:“好。” 笔录堪堪做了半小时,秦闯起身离去,他连头都未偏开瞧她一眼,说不清那其间有几分嫌恶,又是多少鄙夷。 …… 陆放终究是没有对她下死手,一个月后,宋常霖携一纸谅解书,将付矜捞了出去。 他有这个本事实力,送她来带她走,仿佛只是翻翻手掌心那么简单。 出狱那日,宋常霖开车来接她去云山公馆,说是陆放想见她。 宋常霖带着歉意说:“付小姐,小放年纪轻,先前做事没分寸伤了你,若是有什么要求补偿,你只管跟我提。” “宋秘书,你能做这个主吗?” 宋常霖的目光直落在她脸上,道:“当然,我可以直接对接陆董那边。” 宋常霖的身份,连陆放都忌惮三分,心下了然,付矜便夺声开口:“我想陆放放过知闲,这事永不追究。” “好,我保证往后他再不会找沈小姐麻烦。” “谢谢你,宋秘书。” 今天付矜穿了件薄款白色毛衣,微低的领口并不暴露,甚至保守,别腰处收紧修身,勾勒着女性身姿的弧度与纤腰。 她个高腿长,足有一米七左右,一眼望过去全是腿。 前后不过两秒的打量,收回视线,宋常霖声线和善:“应该是我替付家给你赔礼道歉才是。” 付矜垂着长且绵密的睫毛,掩住眸底呼之欲出的情绪:“我哥害了陆宁,他报复我,也是意料之中。” 半小时后,到达云山公馆,车一路绕着前院开进去,停泊在公馆的正门口。 陆家很大,分东西南北四方院,大到人一走进去宛如沙粒。 正院落中是一片安静祥和,房梁处还挂了些精致的小白花,让风吹打得哗哗响,鲜有几支坠落在地。 付矜站在院门口,目送宋常霖的车离开。 “进来。” 第9章 原始冲动 男人嗓音闷沉,却是极好听的。 几米开外的位置,陆放倚着门框而立,其实他长得极好看,不薄不厚的唇,颜很正,高高的鼻梁骨上挂了副金丝边眼镜。 他好似很爱黑白色,今儿一身黑毛衣穿得矜贵斯文,短发有些潮湿,像是刚洗过没吹干。 短短两秒的打量,付矜敛起目光,如常走上前。 “迟到了三分钟。” 两人擦肩而过,耳畔响起陆放倦懒的话,他好看的脸庞露着挑衅。 付矜本能警惕:“你想怎样?” 陆放不答,转身把门拉开了一些:“先进来。” 云上公馆她来过一次,上回走的西门,自然没见过正院的模样,眼前的景观陌生,偌大的院里有人工湖,奢靡之度令人叹为观止。 绕过大院往里走,一股浅淡的沉香扑鼻而来。 付矜双目睁大,赫然看到大厅的柜子上,一张年轻美丽的女人脸。 她歪头站在向日葵中,肩与胳膊都被花瓣拥簇着,唇角弯弯勾起,左颊露出浅浅的梨涡,头顶明媚阳光映衬得模样青春娇俏。 那是张灵相,陆宁的。 付矜顿住,一时间她没动,陆放也没动,两人一个门里,一个门外,画面定格。 不过片刻的静止,最后还是她问:“你让我来这,是什么意思?” “袖子掉了。” 闻声,付矜顺势眸光垂下,去看手臂间的袖子,进门前撩起的袖口,不知何时坠落了一大半。 陆放离她不远,只见他伸手抬起胳膊,十指捏住她袖口底部,肌肤相碰时带着凉意。 他一节节往上卷,眼皮低垂着,看不清眼底的神情:“陆宁一到夏天就最爱把袖子撸起来,偏偏又招蚊子,一个夏天过去,胳膊上全都深深浅浅的印记。” 袖子很快挽好,露出一截雪白如藕的小臂,付矜皮肤很好,白嫩得吹弹可破。 乍是男人看了,都会有原始冲动。 俨然陆放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且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付矜清晰看到,他绵密的眼睫微颤,一抹潜藏的欲从眼中划过。 陆放收回手,目光定定转向柜台,嘴唇一动说:“过去上三柱香。” 付矜迈步上前,从柜桶抽出三根香点燃,插在灵相前的香炉里。 抬手时她身上的毛衣往上拽,露出修长笔直的腿,虽是穿的牛仔裤,却仍旧掩不住那姣好的身形。 陆放暗暗打量几眼,收回视线,俊美脸庞上看不出分毫端倪。 他凑着燃香的烛火,点了一支烟,随而坐下:“坐吧!” 付矜站那没动:“你有话直说。” “放心,我不会吃你,别这么警惕防备的盯着我。”陆放吐出口烟圈,浓白的雾体笼得他脸愈发好看:“况且当着陆宁面,更不会对你怎样。” 跟他打饶子没用,硬杠不如乖巧。 付矜有了先前的教训,她软下脾性,与他对立而坐。 “呼……” 陆放抬起头,半仰脸的姿势吐烟,脖颈修长,喉结突出,下颚由于抬头的拉力绷得线条明朗。 待烟雾消退,付矜见着他那双阴沉的眼,正直勾勾盯着自己。 陆放说:“付矜,往后每个星期四,你都来这一趟见见陆宁,她一个人在这挺孤单的。” 第10章 值几个钱 “好,只要你肯放过付家。” 陆放掐着烟,喊她:“把烟灰缸递过来。” 付矜拿起烟灰缸时,稍晚了一步,一截燃尽的烟灰落在他胸前的黑色毛衣上,那种毛线绒很难清理。 见状,陆放不置理会,伸手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继而双臂展开朝向她:“你来。” 付矜搁下烟灰缸,去帮他脱衣。 在彼此肌肤不相碰触的情况下,纽扣一颗一颗解开,陆放里边是一件崭白的衬衫,很白很新,没有半丝褶皱,整洁得有点不近人情。 解开最后一颗,她说:“陆放,放过付家吧!” 女人弯俯着腰,两人面对面不过十公分,清新的花香充斥鼻腔。 陆放目光一眨不眨,付矜清冷的面庞写满坚韧不屈,他嗤笑着说:“本以为你跟这满深城的千金小姐一个样,没想到还是个少有的硬骨头。” 低沉磁性的嗓音刮过她耳廓,气氛瞬变暧昧。 提口气,付矜迎上陆放的眸,内心的想法不加掩饰:“用我一个人保付家,我保证做事圆润,绝对不会让梁小姐发现端倪。” “你觉得你的身子能值几个钱?” 陆放在她脖颈处扫了一眼,声音不辨喜怒的问。 那随意不屑的语气,仿佛只是谈论一件商品,而不是一个人。 付矜勾唇淡笑:“你今天把我叫来,想必不光是让我看陆宁这么简单,不就是想侮辱我以此来报复,不管我值不值钱,你开心就好。” 陆放仰着脖颈,那俊美又淡薄的俊容,让他看上去一副睥睨众生的气质。 “你倒是不蠢,挺有头脑。”他目光锋利尖锐,定定的直落在她那双美眸上。 “陆放,你说个时间吧!” 付矜手指剥动,缓缓将他身上的毛衣脱下,掀眸看他,唇角噙着一抹微笑:“让我陪你玩多久?” 四目相对,各自的眼神中有计较,陆放开口,声线依旧低沉:“三个月,三个月后要是我玩腻了,就放过付家。” 付矜没有去研究他语气中,夹带的那几分意味深长,而是大松口气。 “好。”她问:“那以后怎么联系?” “我找你的时候,自然会让人来叫你。” “好。” 付矜不急不躁,目光坦然,说完话她抬脚要走,身后是陆放悠然的声调:“要不要送你?” “不用。” 从云山公馆一路下来,付矜赶往祖宅。 她入狱的事,到底没有闹大,付家无从了解,其间也包括袁苏禾,只道她是去外省做医学调研了。 听说她今天要回来,袁苏禾在门口等着。 远远的,付矜就看到那抹高挑身形,年近四十多的袁苏禾,穿了件及脚踝的长毛绒针织裙。 大抵是因为出生富贵保养得不错,乍眼一看也就三十好几的模样,两只杏眼红得厉害:“小熹,前几日你爸的一些朋友来过家里了。” 这一路上,付矜都没笑,见着袁苏禾倒是笑了。 她唇微弯,露出浅涩的笑:“小姨,先进屋再说。” 进了屋,袁苏禾抑制不住的抽着哽咽声:“狱里的人来信说,你爸在里边过得很不好。” 第11章 体面人 付矜不知,这“很不好”中,又有多少是陆放的成分。 如今付家是陆放眼中的一根刺,墙倒众人推,谁都想拔掉它去陆放跟前邀功。 “我爸出事前那么多朋友,就没有一个肯帮忙的吗?” “陆家权大势大的,旁人怕是躲都来不及,谁还会帮咱们?”袁苏禾眼圈更红了:“你爸腿不好,胃也有长期劳积的毛病,我怕他……” 付矜心情沉重,她挂在脸上的笑都显得僵持。 袁苏禾心疼:“你哥他都走了,陆家的命也算一报还一报,难道还不够吗?” 付正南离世,付晋诚尚在监狱,付家负累的重担,一时间全压在付矜单薄稚嫩的肩上。 她有点喘不过气来:“小姨,爸的事我去找孟伯伯说说。” 孟元中是付晋诚交好的挚友,两人还是大学同窗,前些年他在深城生意亏空,是付晋诚从中没少帮忙,出钱出力替他度过难关。 袁苏禾目露担忧:“那你可千万跟人好好说。” “我知道。” 不管肯不肯,总得去试试,即便不能让付晋诚出来,起码能让他在里边过得好点。 “小熹,说话要多察言观色,三思再言,凡事对人多几分笑脸。” 怕付矜过惯了娇宠生活,不懂人情世故,临走前,袁苏禾还特意叮嘱她。 …… 与袁苏禾分别,离开祖宅,付矜赶往孟元中公司。 年轻高挑的女秘领她进门,沏了杯茶:“发小姐,孟董在开会,您先坐会等等。” “谢谢。” 看样子,这些年孟元中混得不错,名下的kt服装企业坐落于深城市区,算是行业中的佼佼者。 打一路上来,人来人往,无不都是衣着干练光鲜,付矜一席白衬牛仔裤,显得格格不入。 坐在沙发上,她思忖待会如何开口,不多时门板被人拉开,理想的是孟元中。 他年近五十,个头高大,面庞保养得极好:“小熹。” “孟伯伯。” 孟元中走进门,脸上闪过抹不自然,付矜没来得及捕捉,他快速敛起,双眼弯弯的一笑:“刚才开了个会,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没事。” 付矜坐姿端正,规规矩矩的。 孟元中打量她,从头到脚扫一眼,目光渐起惊艳:“你都长这么大了,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 这话她听得不少,但凡是付晋诚身边的朋友,见过付矜的都说她生得好。 还偏偏好看中又有股清冷风,更是令人抓心挠肺了。 付矜尽量语气低软:“孟伯伯,我今天来找您是想求您帮个忙。” 孟元中眉梢猛地挑了一下:“你爸那事?” “嗯!” “这事先放一边。”孟元中没来由的问了句:“外边都传你勾引陆放,这事真的假的?” “孟伯伯,那个我……” “听说你把自己给卖了?”孟元中眼神变得锐利几分,他原本是后仰而坐,此时勾腰身子前倾。 付矜多伶俐一人,她眨眼功夫看清男人心中所想。 “今天抱歉打扰,我还有事先走了。”唇角无声勾起,她说完干脆利落的起身。 “先别走嘛!” 孟承海几乎与她同时站起,两人相隔一张桌子,他的手越过桌面搭在她左边胳膊上,轻拍两下:“话还没说完呢!” 他的肌肤滚烫,触及到她时,付矜本能胳膊往后拉,与之保持着绝对安全的距离。 面上尽是防备,她口吻却客套:“孟伯伯,您是体面人。” 第12章 给脸不要脸 孟元中似是勾唇笑了笑,很淡的弧度:“我今天看见你,突然想起你妈妈年轻时候的模样,你两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生得漂亮不说……” “孟伯伯,你到底想说什么?” “大家都这么熟了,就没必要装什么纯洁矜持了吧?” 付矜没有被气到,反而是面色坦然:“都说酒肉朋友翻脸会咬人,以往我不信,现在信了。” 孟元中彻底不藏:“既然都是出来卖,卖陆放是卖,我这也是卖,卖给我,我好歹能让你爸在狱中过得好一些。” “你对得起当年付家的帮助吗?” “谁跟生意人谈良心?”孟元中黑眸敛起,咧唇笑:“别说我,你爸外边那些朋友,有谁愿意顶风帮忙的?” 这话被他一语中的。 付晋诚没出事前,人人笑脸相逢,入付家的人快把门槛踏破,一出事都避之不及。 付矜狠狠吸了口气,隐忍的咬住唇瓣,好几秒,眼神呛起几分利:“看家狗尚且知道感恩,你狗都不如。” 孟元中可以拒绝帮助,但他万万不该趁人之危,对她有那般龌龊的想法,辜负付晋诚一片赤诚之心。 亏得袁苏禾教她礼德,没成想眼前的人是禽兽不如。 “小熹,不是我说你,付家都这样了,你还装一副清高小姐脾气……” “哗啦……” 付矜离桌近,她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动作,操起桌上那杯茶朝孟元中泼过去。 孟元中猝不及防,脸被热茶浇得皱成一团,液渍顺着眼镜往下滴,他用手抹了把脸:“给脸不要脸是吧?” 付矜反应不及,让他勒住左边胳膊,男人力气大,顺势压下来一只腿顶在她后腰处。 她的腰被陆放折腾过,那儿至今都未好痊愈,仿佛是旧伤撕裂,疼渗入骨髓。 “嗯……”付矜疼得闷哼了声。 这一声,对身后的孟元中而言,无疑是一记兴奋剂,他整个人变得亢奋且激动了,掰着她身板往前抵,付矜被强行摁在沙发上。 恰时,眼前的门板被人哐当砸开,付矜睁眼之际,但见一个人影直冲冲打门外冲进来,那人手中卡着根板凳。 “啊!” 沈知闲腿快手更快,嘭地将凳子砸过去,孟元中被当头棒喝,命中脑顶,怕是痛到了心眼儿。 付矜猛地撒开手,从沙发上站起,她光看着都觉疼。 一屋三人,两个都是懵的,沈知闲誓不罢休,一脚踹上那扇玻璃门扣了反锁,她操起脚边的一把高尔夫球杆往孟元中逼近。 “你脑门是不是长屁眼上去了,不好用就捐出去,你个人模狗样的孙子,枉费付叔当年对你有恩。” 沈知闲不光说话难听,眼神也很是犀利。 孟元中吓得不轻,双手捂住脑顶,脸色煞白,两张唇瓣抖得不成形。 “知闲,算了。”付矜拉住她。 她不是圣母主义,但在kt不好闹事,如今自己刚出狱,况且付家又如履薄冰,若再伤了孟元中那是雪上加霜,任谁都能往她头上踩两脚。 沈知闲揭了杆子,不解气的愤愤朝孟元中屁股踹了两脚:“呸,你个脑袋长在屁股上的败性玩意。” 第13章 是个好人,不是好男人 从kt出来,中途付矜的手机响,是秦闯打来的。 接起电话她边往外走,脚步在门口处顿了顿,抬头随意的扫眼间看到了秦闯,他就站在kt大楼的路边,一席制服英气勃发,帽檐下的脸绷紧。 付矜极少见他穿工作装的模样,这是屈指可数的第二次。 第一次是两家订婚那日,他急急忙忙从局里赶来,衣服都没及时换掉,一如既往帅气干练。 与此同时,秦闯亦看到她,两人目光短暂的交触,耳畔响起温润的男音:“你现在有空吗?” “我……” 付矜唇瓣刚张合了下,手机瞬被沈知闲抢走,她声音不大:“秦警官,既然大家都见面了,何必再虚情假意打这么个电话?” 说话的同时,沈知闲的目光直勾勾定在仅一门之隔的秦闯脸上,恨他的虚拟与端正。 “咱们出去跟他说。” “知闲,你干嘛?” 付矜近乎被她拽出的门,门外空间宽阔,她一眼既明的看到秦闯眼圈微红,眼底红中又带了几分乌青。 那是熬夜才至于留下的痕迹。 沈知闲盯了他一眼,冷哼着道:“说吧!找付矜什么事?” 面对明显的敌意,秦闯蹙眉,他的目光越过她投向付矜,口吻清冷规矩得如同那天审问她:“我能单独跟你谈吗?” “知闲,你去车里等我。” 沈知闲抿着唇没说话,但她眼神恶得要杀人,提步走出去时,还狠狠瞪了一眼秦闯。 “奶奶病重,她挺想见见你的。”他头颅微垂,大半张脸几乎隐匿在帽檐下,看不见面目神情,只听得熟悉的声音。 付矜有片刻沉默,旋即笑笑:“好。” 秦闯抬脸,勾唇浅笑的动作很憔悴,他似叹了口气,嗓音淬着三分难以启齿:“谢谢你。” 付矜不是薄情的人,不论秦家如何,但许歌清待她不薄,理应也该去。 “秦闯,我入狱的事知闲她不知情,刚才对你态度不好,你别介意。” “没事。”秦闯声音微沉,即便低哑,依旧没掩住语气的疏远。 她与他本就不是一个阶层的人,如今她有案底,更加是警匪不同道,他今天能来找她,怕也是攥起了莫大的勇气。 秦闯公务在身,也不便与付矜多作停留,两人浅谈几句后便各自散了。 车内,沈知闲坐着驾驶座。 拉开车门,付矜坐进去,稳稳的靠住车座脖子往后仰,知道她想问什么,双目沉瞌,兀自出声:“秦闯奶奶病重,想跟我见见。” 强忍住心底的反驳,沈知闲道:“我承认秦闯是个好人,但他不是个好男人。” “如今付家人见都避,你想让人怎么帮?”付矜睁开眼,目光低垂:“跟陆放闹翻脸的后果,别说是我,怕是连秦家都自身难保。” 气极,沈知闲声音愈发没心没肺:“秦家又不是小户,她护着你陆放也不敢轻举妄动,明摆着就是想把这份责任撇开。” “解除婚约是我提的。”付矜道:“陆放把我睡了,叫我怎么舔着脸继续跟人家好?” 沈知闲盯着她的脸,茫然又无措。 所有人都觉得,如今付家的形势,她更是不该与秦闯解除婚约,好依仗着秦家的权势跟陆放抗衡,可原则底线与良心过意不去。 付矜怕是天生良善了些,她不愿看着秦家跟她陷入泥潭。 …… 付矜去看许歌清那天,专挑了个天气好的日子。 本也是没多少好聊的,她在医院堪堪没待到一小时,却意外中与多日未谋面的陆放打了个照面。 刚走到门外,付矜抬眼就看到一辆白色宾利停在树荫下,垂坠的树叶掩住了半边车尾,有种若隐若现的矜贵感。 看到车牌号时,她心口坠了下,再看后座那张人脸,心脏随而收紧。 付矜甚至不敢回头往后看,唯恐陆放觉察点什么。 第14章 体力活 由于两人一站一座的姿态,陆放挑眸看她,一双阴冷的眼直勾勾:“上车。” 宋常霖下车替她拉门,付矜低头看眼手机日期,遂才坐进去。 四天前才跟陆放定下三月之约,这一次是她送上门的,她恨自己没走快几步,又或者在许歌清的病房多呆一会。 千来万的豪车舒适度相当好,车内温度不高,拉上门的瞬间,付矜有种与世隔绝的安静。 “宋叔,开去南江水岸。” 那是陆家的地界,准确的说,整个深城有三分之二都是陆家的地盘。 与一般世家子不同,陆放的高贵胜在平日他不爱说话,气质冷恹,人一旦话少就很难揣摩情绪,就比如眼前的付矜,她是看不出他喜或怒的。 车内久久的沉寂,不是自然的安静,而是那种被抽干后的死寂。 她视线悠转看向他,付矜问得试探:“我爸的事,跟你有关吧!” 陆放一副放松状靠在车座上,双目闭合,绵密乌黑的眼睫压着下眼睑,看模样没打算开口。 他沉默,付矜扭开头,语气呛了三分意料:“即便不是你,那也是你的人,在深城为了讨好你,他们怕是想尽办法,拉踩付家这么好的机会岂容错过?” 在陆放面前,她从不表现过度的神情,眼下却是有几分嗔怒在。 他睁眼,玩味的撇头来睨她,黑黝黝的瞳孔宛如一个无底洞:“警察办案还要证据,你真是张口就来。” 两人目光对接,付矜美眸不禁微缩,男人一脸不动声色,但她明显的嗅觉到,陆放怒了。 “你不也没证据,证明你的清白吗!” 付矜说这话带着两个目的,一是试探,二是撒气。 “付小姐,搁我面前说话可要慎重,有些冤枉话我还挺不爱听的。” 陆放盯着她,面目间肉眼可见的怒意萌生,再到转瞬消逝,不过三两秒钟的时间,他的表情控制得极好。 付矜是个伶俐聪明人,话里话外她听了个真切,事情确不是他所为。 转而,她却还是那句话:“那你身边的人呢?确保不会这么干?” 陆放皮笑肉不笑:“在深城,谁敢拿我当枪使?” 不是他,更不是他的人,付矜再也想不到会是谁跟付家有这么大的仇恨过节,要置付晋诚于不堪之地。 半小时后,到的南江水岸。 进门时,宋常霖在门口唤住她,轻声叮嘱了句:“付小姐,你父亲的事确实不是小放做的,他虽然做事狠,但不无耻,多加留意一下付先生身边的朋友。” 闻声,付矜心跳微微漏跳了半拍,她凝口气,脑中猛然乍现孟元中的脸。 “进来。” 陆放高挺的身姿立在门里,喊她。 凝神后的情绪是胸口起伏,付矜绕过陆放走进门,他一双明眸将她神色尽收眼底,一目窥尽。 包间一共三张椅子,陆放落座正南方位,她坐在他对面,另一个位置不明之意,暗色桌布上摆着两盘香煎五层熟牛排。 棕褐色的肉质,咬一口温度口感均衡,嘴里咀嚼食物,他吐声却异常清晰:“多吃点,待会可是体力活,我不太喜欢女人关键时候掉链子。” 第15章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付矜一语了然,面上不辨喜怒,她塞一口牛排进嘴,出声干脆利落:“怎么?你怕我死在你床上?” 陆放头稍抬起,眉梢挑动,露出那双阴沉沉的眼。 她不去看,也清楚他脸色有多不好,想起陆宁来,付矜夺口而出:“也对,你怕是舍不得弄死我,毕竟我死了陆宁的仇上哪报复去。” 陆放面部倦懒,不怒也不恼:“说完了?” “说完了。” “吃饱没?” 付矜忍了很久,眼圈绯红,她怕一垂目眼泪夺眶而出,坚挺挺的昂首挺胸:“饱了。” 陆放扫一眼她身前的餐盘,还剩下一半多的食物:“你先过去,宋叔会带你上楼的。” “那你呢?” 他眼底很暗,唇角似有似无的勾动下,声音三分沉,七分嘲:“里边待了一个月,你就这么按捺不住,恨不得我现在就弄你?” 付矜脸色憋红,她咬咬牙,把声音压得更低:“难道你不想吗?” 语气嗓音都极具魅惑,陆放那根敏感的神经一触即发,他眼中跳跃着躁动不安,好看有型的唇瓣越抿越紧。 付矜见他唇角绷开,嫌恶的朝她吐出两个字:“真贱。” “看来是给我猜准了。”付矜无视他的骂声,不仅不作收敛,脸上更是笑得如花乱颤。 反观陆放,依旧冷脸平淡,却更像是暴风雨前的片刻宁静。 “付小姐,跟我走吧!” 宋常霖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又不知他听见了多少,总之付矜侧头看到他时,俏脸上闪过抹不自然,她极快调整,面色淡淡的往外走。 南江水岸规模很大,宋常霖领着她绕好大一个圈,方才堪堪到。 他比付矜高出一截,转身时,眼顺势低下:“付小姐,到了。” “宋秘书,谢谢,每次都麻烦你帮忙。” 她谢的不是宋常霖给他开门,而是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替她解围,就好比刚才。 “付先生也算是我一个故交,权当是帮他顾及一下。”宋常霖面不露笑,语气却满是温和拂照:“别的我也做不了,只能尽微薄之力。” 打付家出事以来,周遭都是冷眼相待,这还是付矜头一次感到温暖。 她眼眶灼热:“我爸在里边过得很不好,有人故意整他。” 宋常霖的声音,是几秒后,才缓缓发出的,他说:“付小姐,有句话可能你不愿意听,如今付家的局势,其实你大可以依靠小放。” 一语惊醒梦中人,虽然付矜恨透了陆放,付晋诚也是被他送入的监狱,但换个方向思考,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她若攀上陆放,讨得他欢心了,对付家背后下绊子的人,自然也会三思而后行。 付矜似有似无的点了下头,眼敛压得低:“多谢宋叔提点。” 他帮她,她理应也得唤个称呼,多少显得没那么生分。 宋常霖眼底亮起三分欣慰:“付小姐,在外人跟前,你还得称我宋秘书。” 付矜不傻,自然懂得避嫌这一说:“好。” 陆放定的标准套房,两室一厅的装设,大不到哪去,倒是落地窗前就是一面人工湖,碧绿蓝天,映得窗前风景甚佳。 他不喜欢等,付矜去浴室洗好澡,端坐在窗前捣鼓脸蛋。 她那脸不施粉黛犹为清纯,稍施粉黛又是别外一番妩媚,相比较她更喜欢前者,通过几次浅显的接触,显然陆放跟她是一个心境。 粉嫩的肌肤,小脸娇柔,付矜拉上纱窗,蜷着腿身姿往后靠拢,几乎半个人掩在沙发中。 不多时,她迷迷瞪瞪打了个盹,胸口的衣纱飘动,似有人在撩拨。 付矜睁开眼,嵌入了陆放的俊脸,他从身后拥着她:“想什么,都想得睡着了。” 第16章 看你表现 他动静不大,却也免不得惊蛰了她。 付矜眸底流转而逝的慌,与她下意识要挣扎起身的手,陆放尽收眼底,勾唇一笑:“这么怕我?” 他一笑就很好看,如一束灿烂的向日葵。 以前见他的笑,如见暖阳,而如今的付矜没了欣赏的心境。 陆放弯腰往下压,温热的唇瓣贴住她耳根,一口呼吸吐出,带着浓烈酒香:“你好像真的不怎么爱说话,习惯了,还是不敢跟我说?” “你喝酒了?” 付矜睫毛长而浓密,抬脸掀开眼帘时,像极两柄扇子在翩翩起舞。 捧起她的脸,陆放鼻息一抹轻浅的呵笑,仔细端详,随而又搁开:“刚才送你走后,跟几个朋友喝了点。” 大抵是不好让她见着他的朋友,才以至于提前支开她的吧! 付矜心中饶是想,陆放伸手替她拨开微蹙的眉:“放心,我喝酒不发酒疯。” 她话不多,但陆放酒后意外的很多话,有时她接得上,偶尔她也会接不下去。 比如,他问她:“进门前,宋叔跟我求情了,说是你爸过得不好,想让我网开一面,说到底你爸跟宋叔还算是老相识,你说这个面子我该不该给?” 正常人的思维逻辑,理应会说该。 可付矜偏不,她觉着陆放是在试探她,试探她是不是救父心切。 他越是试探,她越是表现得散漫:“我也想过求你,但我清楚,你不会帮。” 陆放支了根烟,手指都在颤,看上去喝得不少,付矜替他点上,火机刚燃到一半,他伸手揣进她衣服,从下往上摸到那柔软可握的腰肢。 力道轻轻往前带,她上半身倚着他。 陆放勾魂般,吐出口雾气:“付矜,你倒是挺聪明的。” “我帮你脱还是自己来?”在看到他眼底呛起的欲,付矜断然开了口。 陆放胳膊收紧,几乎快把她拽得嵌入身体,咬着她耳朵问:“洗澡了?” “刚洗完,你闻闻。” 付矜听从了宋常霖的话,她笑得撩人,姿态松软讨好,雪嫩的胳膊探过去给他闻嗅。 清甜沐浴香扑鼻而入,加上酒精的催动作用,陆放愈发心思躁乱了,他有种吃了她的冲动。 “诱惑我?” 陆放敛起笑挑眉,毫无征兆的开口,付矜不太能把持住这种场面,以他是不喜,心跳微微漏掉了半拍。 下一刻,他却起身一把将她抱起,低俯着脸说了声:“去浴室。” 她跟他打得满室水渍,完事后,付矜浮在浴缸中,瘫软无力,见他赤脚走出去,她的声音跟随而上:“陆放,整我爸的人是不是孟元中?” 在这个时刻,求一个男人,也是恰到好处。 陆放往里走的脚步未停:“想知道,那就看你待会的表现。” 看表现,付矜很讨厌这三个字,因为不可控,不安心,掌握权在他人之手。 陆放西装革履时,她正好洗完澡,两人的目光短暂交触,他说:“我出去一趟,你在这等着。” “嗯!” 许是刚奋战,付矜一个字咬得嗓音很欲,挑得男人回眸深深看她一眼。 “你什么时候回来?” 陆放的精明不光体现在俊朗外貌上,还有本能的身体机制,一个小时前的酒,此刻已然消退无几,他清醒的瞳孔中,暴漏阴鸷:“不该问的别问。” 意识到越矩,付矜低声:“对不起。” 第17章 司马昭之心 …… 听说陆放在南江水岸,孟元中特地找来。 泄了半天的火,此时他眉目满是清冷,支着烟的手都不见半丝的懒,尽是戾。 包间灯光通亮,孟元中脸上那抹伤明显,陆放弹指抖掉烟灰,伸眼朝他那看了一下,出声淡淡的问:“哟,孟总这脸是给谁挠的?” 那日,沈知闲伤得他不轻,伤口由鼻翼延申至下颚,贯穿了大半张脸。 孟元中下意识偏开头:“被只疯狗咬的。” 陆放挑眉,打趣他:“那这狗牙口还挺尖。” “害,真是让陆总见笑了,早知道我晚点来。” 包间拢共三人,宋常霖立在陆放身后,闻声也是掀眸看了下,孟元中本就长得不是特别出挑,一道新伤更显骇人丑陋了几分。 在外人眼中,陆放的礼相那是处处随见。 即便是面对孟元中这般下作的人,他也不太显冷脸:“孟总找我有事?” “一点小事。” 陆放眼皮掀着,客气的说了句:“宋叔,帮孟总沏杯茶进来。” 见惯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孟元中俨然是只老狐狸,他暗许偷量陆放的神情,无奈对面的男人面不露色。 这才堪堪说道:“我手里有笔生意做,不知道陆总有没有想法。” “说来听听。” 孟元中压低声音:“如今安南医院情况不太乐观,那边董事也都盘算收购一事,陆少要不要把这安南医院拿下,事成我只拿三个点。” 安南医院是付家的,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闻声,陆放原本低垂的眼,睁了睁,烟雾缭绕下的目光不大明朗:“孟总跟付家有过节?” 孟元中把脸一露:“瞅瞅,我这脸就是给付矜那朋友打的。” “原来说了半天,这是公报私仇。”陆放不咸不淡的说:“安南医院我没多大兴趣,倒是对孟总您这手段有点意思。” “当然不是。”孟元中叹口气:“我这不也是没法才找的陆总,kt盘不下,但又总不能不管这一家子,当初付晋诚帮过我。” 陆放年纪不大,但他打成年就跟秦文珊学经商,情商够用,智商更够,什么奸商他没见过。 孟元中那点小把戏,搁他这纯粹关公面前耍大刀,自不量力。 陆放不动声色:“你这是帮人,还是害人?” “当然是帮,多少人盯着安南这块肥肉,我收购不过是替他们父女两先攥着,总不至于落入别人之手。” 恰时,宋常霖端茶进门:“孟总,请喝茶。” 在外人眼里,他与陆放不过上下阶关系。 孟元中抬着眼看宋常霖时,手扬起正好搁打到茶盘,“嘭”地一声,茶杯坠落渐起一地水花。 他蹭地站起身,捋了两下西服裤子,也不顾那碎掉的茶杯:“怎么端茶的,你没看到我正跟陆总谈事吗?” 陆放目光冷淡,若隐若无的勾了下唇,浅浅的弧度表明心境,任旁人是很难察觉他眼底的危险。 “道歉。” 紧迫的氛围,由于他的出声,更甚了几分。 孟元中气喘不顺,瞪着双眼:“听到没,道歉。” 陆放掀眼,露出那双阴沉沉的眸子,漆黑瞳孔深不见底,好看的唇起开:“我说的是你给宋叔道歉。” 孟元中怔住,像是刚得理,又被反手打了一巴掌。 他扭头去看宋常霖,此时他还端着打翻的茶盘,话到嘴边艰难,但也好赖吐出:“宋秘书,别见怪,我就这脾气。” 陆放坐在那,即便是不说话,脸色足以震慑人。 他眼盯着敢怒不敢言的孟元中,说:“满深城的人都在传,说你打着跟我邀功的幌子整付晋诚。” 第18章 小教训 陆放毫无预兆的开口,确是一句直击要害,孟元中心跳漏了半拍。 他刚要转脸迎合,陆放道:“你跟付家有仇报仇,我管不着,更不想管,可我从不知,您孟总何时成我的人了。” “陆总,瞧你说的,我哪来的仇,当真是见不得人都想端了付家,我存心帮忙。”孟元中一张嘴恨不得吐出几句来狡辩。 “你今儿来找我,抱的什么心思,真当我心里没数?” 孟元中这才意识到,陆放是翻了脸,他虽面上不动声色,显然怒了。 背脊冒凉气,他伸眼想去看宋常霖,人俨然不在了身侧,孟元中孤立在那宛如颗无助的秃树。 “这深城有得是巴结我的,但我还是头一回见想拉我陆放一块儿下葬的,收了安南别人只会骂我无耻,把仇报了还要灭人于死地,倒是你利益大了去。” 张唇吐声,陆放仰了仰脖颈,身姿稍前倾,宛如一只捕猎的豹,危险十分。 “孟元中,你这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点,什么没做白白拿三成,罪名让我来背。”他懒得客套表面情义,句句诛心。 陆放一般不多话,一话多,要么证明他喝得深了点,要么是他动了怒。 显然,宋常霖觉着是后者,他请人出去:“孟总,请您出去。” 孟元中劈头盖脸被一顿骂,此时有些迷糊。 所以,不知祸从嘴出:“装什么深沉,都说陆家管教好,我倒是不见得,你都跟梁家订了婚,怎么还睡了付……” “嘭……” “哐……” 撞击声与桌凳坠地声前后响起,间隔不到两秒,孟元中半晌才从错愕中缓神,头破血流,一道刺目的深红打侧脸滑下来。 他捂住脑门,满目惊恐:“血。” 凳子是陆放砸的,他面无表情,擦了擦手,口吻淡漠:“这次是个小教训,下次再说话不过脑子,可就不是洒洒血这么简单了。” 孟元中机械的转头,许是给打糊涂了:“你不就是靠着爹妈在深城横行霸道,有什么好拽的。” 陆放打人那是真的只留口气,宋常霖亲眼见过。 他看着人从椅子上作势起来,心下有了数,堵在面前,凑到陆放耳畔说:“小放,陆先生竞选时期,别闹事。” 陆放那张阴冷的脸,肉眼可见的怒意颤动,又肉眼可见气焰消退。 宋常霖目光落在孟元中身上,出声道:“愣着干嘛,还不快走。” 南江水岸的围设是一个中空的长方形,类似于四合院的建构,互对的两面包房,敞门便能看清对面光景。 先前陆放闹得狠,付矜两条雪白的大腿遍布淤青,甚至几处搓掉了皮。 她婉垂着双目,揉热掌心的精油,仔细轻柔往腿上推,推到一半时,只听对面一嗓哀嚎惨叫。 付矜掀开美眸,视线所及之处,正好看得孟元中打对门房间连爬打滚的出来,捂着脑门落荒而逃,那模样有几分滑稽。 待她看真切了,才发现他顶着满头血。 陆放不在,说是去办事,付矜理所的想到他打了人。 她知道陆放打人,但没想到这般狠,孟元中那样子是真的怕急眼,鞋子都跑掉了一只。 收拾好屋子,陆放也差不多过来了,他脸色不甚好看,坐进沙发支了根烟,细长的眼梢挑动:“你都看到了?” 第19章 自知之明 站在他七八步远的位置,付矜一身衣物整理得洁净,她站着没动,兀自面色坦然的颔首。 一米七的身高,细腰美腿,陆放透过烟圈去看她:“过来坐。” 付矜走过去坐下,微动的眼球与她绷紧的身板,他一眼看穿,不加掩饰的道:“没见过我打人这么狠,害怕了?” 陆放一张极好的礼相脸,任谁看了都只会心生欢喜,而不是畏惧。 但事实,他确实狠。 付矜倒也不是怕,就是出于机制本能的警惕。 她抿起唇一笑:“不怕。” “真不怕还是装不怕?” 聪明人这个时候都知道收敛,偏偏付矜一副坦然无畏,如常的说:“连跟你这种事都不怕,我还能怕你打人不成?” 闻声,陆放也是眼眸一垂,低低的伸眼去打量她,他眼睫绵密,压下时眼底一片阴影,黑沉沉的莫名透出危险。 “靠近点。” 付矜挪动身姿靠过去,一簇浓白烟雾沾染她面孔。 耳鬓厮磨是陆放的长项,他最懂如何撩拨芳心,一只手卡在她腰间,不多时付矜被弄得面红耳赤,心神荡漾。 “都多久了,还这么不适应我。” 陆放的声音好听,但又不是那种刻意做作的低沉,是随意吐出的。 不知进展到哪个环节,付矜的脸扎得生疼,她睁眼去看,是一颗乌黑的头颅覆在身前:“陆放……” “嗯?”他缓缓抬头,半开的星目中尽挑起迷茫。 付矜一时间分不清是光晃得刺眼,还是男人的面目看得辣心,她喉头滚动,说:“能不能把窗帘拉上?” 陆放的胳膊一脱离,她腰间松散,猛松口气。 由于原先是被他压在沙发上,整个后腰几乎酸得不行,趁着他去拉窗帘,付矜快速调整个坐姿,以便没那么吃亏难受。 拉帘抹黑,一个小时后。 陆放撑着身子起来,声音极致沙哑,他突然冷不防的提问:“跟秦家的事谈得怎么样?” “还好。” “啪嗒……”他一把拧开了床头灯。 刚适应黑暗,突来的光亮迫使付矜用胳膊去遮挡,耳畔传出火机声,是陆放倚着床架抽烟,面目难得的几分慵懒气:“他怎么说?” “同意了。” “还挺爽快,怕连累秦家?” 付矜不以掩饰,心口一致:“得罪你,谁不怕?” “秦闯不应该是这种性格,起码他得追问清楚。”陆放似是勾了下唇,光线太暗她没看清楚。 付矜堵着口气:“你很了解他吗?” 陆放掐掉烟,许是嫌她离得太远,伸手拉了她一把,力气很大,拽得付矜脸撞在他硬实的胸膛上,头顶是灌满玩味的嗓音:“不了解。” 实在是太痛,付矜抬脸时下颚骨发颤,两人四目相抵,比起他的松散,她是不动声色。 短暂的对视,付矜沉沉开口:“那你不要问那么多。” “好奇。” “那我也挺好奇的,你跟我每次都这么不怜香惜玉,是梁小姐没好好待你,还是你两跟本没有过?” 她一眨不眨盯着他,目光纯良真切,好似她是真的好奇。 陆放久久的面不改色,不为所动,本以为付矜言尽于此,谁料想她又补了一句。 她说:“也对,人家梁小姐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你跟她是夫妻,我之于你顶多是玩具,自然对待方式也不同。” 陆放说她不爱说话,付矜是不说则已,一开口惊人。 “知道就好。” 他睨她,漆黑如墨的瞳孔乍看无声无息,再仔细纠察那是沉甸甸的危险与嘲讽。 付矜眼圈红润,收回目光:“我当然知道,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与陆放呆在同一间屋里的余下几小时,她心无旁骛,只要他足够高兴就好。 第20章 病重 一室旖旎,暧昧气息久久不散,狼藉的地板上衣物纠缠。 付矜的毛衣皱巴巴贴在陆放西服上,映照着两人如今的处境,犹如落魄的她,居高的他。 她薄背纤腰,身形看上去高挑又精瘦,但不是干柴的瘦,腹部有长期健身形成的线条,事业线也毫不输人,标准的匀称身材。 尤为那双又直又白的大长腿,放眼望过去,是个男人都得打量三分。 陆放食了三年的斋,也险些在她那没把控好,不过三两眼的瞄头,他说:“听说你在人和上班?” 高跟鞋往脚上一兜,付矜回声很快:“嗯!” 她就正儿八经见识过两个男人,一个是陆放,一个是秦闯,在这之前阅男经验几乎为零,好在聪慧伶俐,眼力见不错。 此时陆放情绪是喜是怒,有多不高兴,付矜打一眼就看得出来,她喉咙哽住,好几秒发声:“你想干什么?” “随口问问。” 付矜猜不准他这句随口问问,有多少是真的随意,又有多少是伪装。 “人和的院长就是知闲继父,你是真随口还是故意?” “我答应过宋叔不动沈知闲,自然就不会动。” 不怪人说,陆放天生一张童叟无欺的脸,可付矜清楚,那是面善心狠,斯文败类,他咧唇一笑,她都有种刀架脖子的错觉。 付矜跟他四目相对,看了几秒,知道奈何不了他,干脆道:“陆放,沈付两家是我最后的底线,你最好别动。” 陆放撇了烟,从沙发中起身。 朝她看去时,那眼神说不上是冷还是嘲:“最近陆家有点事要处理,梁家的人会来深城,你请几天假去外地避避风头,免得多出是非。” “好。” …… 三天后,宋常霖派车送付矜去江州,安排她住在陆放出生的祖屋里,标准规格的南方大院,算不上多气派。 但听说是当年秦文珊起家的地方,屋内供奉着秦家的先祖。 宋常霖在西院,她住东院,剩下两院空着。 “付小姐,你吃蛋肠还是肉肠?” 进门时,付矜光顾着观赏院子,没注意看宋常霖,他手里提着箱子,右边拎了两大包早点,广式的经典肠粉。 “蛋的吧!” 宋常霖摊开餐盒,又递来杯豆浆:“先吃早餐别饿着,咱们得在这边呆上一阵子的,附近风景有得是时间琢磨。” 付矜晶亮的眼垂下,挑了几口肠粉入嘴,有些不知所味。 看似在认真吃饭,其实她心里想了蛮多,陆放安排宋常霖无非是监视她,唯恐她偷偷溜回深城。 “他没说什么时候好吗?” 宋常霖温声道:“付小姐别多想,陆先生竞选的事处理完了,我们就能回深城。” 在江州也算安稳平静,一待便是半个月。 那日袁苏禾给她来电话时,付矜正在院里晒着暖阳,手上的书未翻完,袁苏禾跟她说:“小熹,你爸他病重了,你快回来。” 宋常霖不在祖屋,陆放江州的朋友结婚,他代他身份过去随礼了。 付矜挂了连线,她边进屋拿走车钥匙,连给宋常霖去电话:“宋叔,我爸病重,我得回深城一趟。” 听她都嗓音哽咽,宋常霖是个情理之人,也没为难她:“你先回去,小放那边我来替你说。” 没出事前,付晋诚做过一次心脏搭桥手术,当时手术还不算很成功,长年累月靠药维持,入监后环境艰苦,对他而言更是雪上加霜。 付晋诚病情急剧,连夜被转入市监医院,重点治疗。 付矜赶到时,袁苏禾眼圈通红,俨然是刚哭过一场。 她至始身子娇弱,被一身警服的秦闯搀扶着,再往下看,又是他身后半米远,还站了三名不同职责的狱警。 “小熹……”袁苏禾一口气没顶上来,脸色骤白:“咳咳。” “别急,慢慢说。”付矜双手拉住她胳膊,将人扶坐在椅子上。 袁苏禾哭过一场了,眼下也没大憋得出眼泪,但面目明显的伤痛:“医生说你爸心脏问题,是由于抑郁导致的,人在狱里容易想得多。” 跟袁苏禾简单了解情况,付矜这才抬眸朝外看了一眼。 秦闯站在门边,两人目光高低交汇,她眼圈发红滚烫,努力挤出抹笑:“秦闯,谢谢你送我小姨过来。” 但见他唇角绷着,帽檐下的那张脸看不清神情,默了两秒,说:“付矜,你跟我出来一下。” 第21章 对赌 工作性质,他用惯了命令口吻,许是意识到不妥,秦闯软下声,补充句:“有点事跟你说。” 两人往外走,他走在前头,付矜随其后。 刚到门口,秦闯脚步忽地顿住,她身子一个前倾,几乎半边脸贴在男人后背上。 他背脊结实,付矜撞上去时,秦闯还定定的站在那纹丝未动,一股淡而雅的清香入鼻:“不好意思。” 付矜连退了两步,秦闯转过身来,帽檐下的脸露到眉处,她看清他眼底那片乌青色,比上次又浓郁了几分。 微薄的唇瓣张合,他说:“你爸精神方面不太乐观,长此下去可能会出现自虐现象,我建议是保外就医。” 一想到付晋诚,付矜心脏猛然一疼,疼得她下意识曲了下腰,喉咙哽咽到吐不出声来。 秦闯直视她,继续说了嘴:“正南是我朋友,理应多照料付叔,但碍于身份特殊没办法直接性的帮忙。若你想好了记得跟我说一声,我可以找朋友打个招呼。” 她面临秦闯时,意外的有些精神脆弱。 眼泪顺势的涌到了眼眶,付矜点了下头,至始紧抿着唇瓣没开口,她怕一张嘴泪水就滑落。 “你眼睛很红。” 见她唇角绷得绯紧,眼梢跳动,秦闯抽了张纸给她。 “谢谢。” 付矜接过时,指尖触碰到他的手背,意外中的温热。 由于长期的训练,秦闯皮肤不是嫩白色,是那种看上去就很健康的微白偏小麦色,他一伸手,一截小臂从警服袖口露出,肉眼可见的结实。 “付矜。” 他突然的喊她一声。 雾气的熏染,付矜的两只眼晶莹透亮,乌溜溜的透着三分委屈:“嗯?” “你跟陆放之间……”秦闯深邃的眼底闪过抹复杂,他很快掩起:“不是公问,你可以选择不回答。” 冷不防的问题,付矜脸上可想而知的出现了意外,惶然,糟心,甚至还有无措。 “我跟陆放没有联系。” 秦闯神色恢复淡漠,不深的双眼皮掀了掀:“最好是,你跟陆放在一起会很麻烦,我也不想下次再在某些地方看见你。” 付矜想都没想,本能勾唇笑:“你这么关心我,是出于我哥的面份吧?” 毕竟再怎么说,付正南跟他是要好的朋友,朋友的亲妹有难,袖手旁观会显得太过不近人情。 “我答应过你哥,不能让你出事。” 也难怪,付矜在狱中的那段时间极少吃苦,被欺凌时,甚至有人帮忙,这其间多少有秦家的分。 她忽然扯起唇角,笑了笑。 周遭很静,付矜的笑声便异常清晰,她看向秦闯,直勾勾的盯了他两眼:“我哥死了,以后你不用再做这些,被人看了也不好说。” 秦闯不出声,绷着脸,面目间不辨喜怒。 付矜很敏感:“往后付家的事,你最好别再出面了。” 她这话吐声特别利落,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淋下,秦闯不觉心冷,但觉脸冷,声音淬着自嘲:“今天是袁阿姨去局里找的我。” 付矜是了解袁苏禾的,说好听点是性格娇柔,往难听了说是撑不住场面。 “秦闯,说真的,我不想连累你。” 秦闯怔了下,忽地眼底一片清明了然:“你跟陆放根本没断?” “暂时断不了。” 向来秦闯都是面不露色,鲜少的见他胸口一阵起伏,微薄的唇瓣蠕动:“什么叫做暂时断不了?” “我跟他对赌了三个月。” 一抹惊愕跳过,秦闯的眉宇蹙得很深:“你拿什么跟他对赌?” 她站在他面前,真正应对了那句做贼心虚。 深呼吸,付矜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淡定,理智的道:“秦闯,你别再逼问我了,行不行?” 第22章 什么身份 “付矜,你别做什么傻事。” 随后,他听到她说:“对赌的我自己,我答应跟他三个月,他腻了就放过付家。” 秦深吸口气,再而沉声呼出,下颚线条绷直,眼神也由松软转为锋利:“你跟他玩这个?你是不是疯了?” “你也知道,我哥死了,我爸在牢里重病,整个付家就压在我身上,除此我还能怎么办?” 她仰着脸,边笑边说,眼泪在眼眶来回打转,话很卑微,模样却异常的倔强。 秦闯张合的唇瓣再次紧闭,他只觉打身侧吹过的风像是剐了他的眼,有点干涉,喉咙发不出声。 除了他眼底的失望遮掩不住,付矜还看到了几许讽刺:“不好意思,我差点忘了你的身份,本不该跟你说这些的。” “我什么身份?” 秦闯怒极冷笑。 付矜绷起神经,赶忙应道:“你是警察啊!” “然后呢?” “我跟你说这些,等同于把自己脸上写坏人两字,你要是抓我怎么办?” 付矜等了良久,一直看到秦闯的脸色逐渐转晴,他没否认,声音平静的说:“你哥要是在,他绝对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她好不容易憋住的情绪,瞬间有些破防。 付矜暗暗偏了下头:“我哥要是在,陆放也欺负不到我头上来。” 付正南就算是死,怕也会保全她。 两人相隔很近,秦闯听到她哽咽的嗓音,心底莫名的不畅快,像是塞进去一团棉花,堵得他难受窒息,他归咎于视而不能帮。 “你有没有想过走正当途径?” 看着他,付矜笑意不达眼底,朗声道:“对付陆放吗?整个深城都是他的,你觉得我有几分把握能赢?” 秦闯手指骨攥紧,定定的垂在身侧,他硬朗锋利的下颚蠕了蠕:“眼下梁家人都在,他又怎能容忍你在深城呆着?” “我从江州赶来的。” 秦闯瞬间明了,看她面目平静无波,问:“偷偷过来的?” 付矜嗯一声,没带任何温度情绪。 两人的联姻,几乎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秦闯又性格沉闷,对联姻之事内心排斥,表面却是没起波澜。 付矜与他浅显的几次交谈,也都是她去的队里。 以往秦闯的印象中,她清冷有距离,长得漂亮还身材不错,其余的跟一般深城千金没多大差别。 眼下,他把印象翻了翻,发现付矜骨子里透着坚韧。 秦闯心底着实挣扎了一下,压低声线:“你好好在深城呆着,暂时哪也别去,要是怕陆放找着你,我来安排你的住所。” 付矜乌亮的眼很快闪过抹意外。 “放心,我不会让你住去秦家,你也不习惯,南池区我有套房子空着。” 秦闯喉结翻滚,声音低低沉沉的,付矜仿佛听到一丝不易察觉的隐忍,但她不确定,开口说:“不用。” 他是没料想到她断然拒绝,这么果断干脆。 秦闯眼皮掀着:“我帮你稳住陆放那边,你好好呆着就行,等这阵子风波过去……” 付矜打断:“我不想躲躲藏藏,况且陆放也没那么傻,他怕是早就知道我到了深城,这会儿指不定都有人在外边等着我。” 第23章 脏 有了心理准备,以至于她看到门口那辆迈巴赫时,全然不意外。 付矜心不跳,神不慌的走上前,锃黑反亮的车窗映衬出她姣好的面容。 忽地,那扇车窗拉下,开到一半,露出一双冷峻严厉的眸,陆放眼皮底在跳动:“上车。” 他是命令式的口吻。 上了车,付矜胸口压住股气,迈巴赫车内不窄,却是密闭封锁的空间,她与陆放呼吸着同一小片氧气,车里泛着浅浅的香味。 香奈儿的经典款,她也有一瓶,还是生日那天,付正南送的她。 想起这个,付矜先声夺人:“我爸病重,我实在没办法继续在江州呆着,这件事很抱歉,但我会想办法藏好自己的。” 一阵清风打耳边刮过,陆放的面容移至面前,近在咫尺,他黑沉的脸压下来,右手摁在她薄弱的肩膀上,意外的是他没捏。 只是轻轻浅浅的抵着她肩头肌肤摩挲两下,问:“刚才在里边,你跟秦闯聊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 陆放问:“你就没想过叫他救你?” “我在你手里,他救得了吗?” “万一呢!” 付矜本是双眼圆睁的,闻言,她也是眯紧一瞬,轻微的动作被陆放尽收眼底,他冷呵一声:“你两不会解个婚约,还解出感情来了吧?” “还是说他真打算帮你?” “付矜,我告诉你,只要我不松口,别说是秦家,就算是天皇老子来帮你都没用,在我这没有万一。” 陆放猛地甩开压在她肩膀的那只手,面目间尽透嫌恶,他一口气问了一大堆,付矜说:“说完了吗?” 果然,她看到他抽纸擦手,微垂的目光隐匿在暗下:“既然江州你不愿意呆着,我会另外安排你去处。” 付矜心口漠然一痛。 她是做了什么肮脏事,他竟然这般嫌弃,对陆放她早在付正南葬礼那日,彻底断了念想,仅剩的好感也消磨殆尽。 如今要真说有什么情感,那便是怨恨。 肩膀的衣服被掰扯掉,付矜纤细的手指捂住,眼含笑意:“嫌我脏,干嘛还要碰我?” 陆放侧头,以那种打量审视的目光盯住她。 女人神色不太好,本就清冷的面上三分寡淡,七分漠然,她眼睛不算大,但微细长,双眼圈绯红之下,更显脸庞惨白病娇。 付矜没与他目光交触,侧面像是长了双眼睛:“看够了吗?” 陆放冷呵一声,打鼻息哼出的:“付矜,在我面前最好装也得装乖点,我可不是秦闯,容得了你这些脾气。” 付矜闭上双眼,听着耳边的风凉声,她声线平平:“你错了,你跟秦闯我谁都惹不起,你们碾死我,比碾死只蝼蚁还容易,他能容我也不过是职业道德罢了。” 她的话无比真诚,甚至还透了几分薄凉,任人听了不信都难。 “付晋诚保外就医的事,我来办。” 付矜聪明得很,闻言不是意外,她自动翻译:“这么热心肠帮忙,你是怕我爸死了,再没什么好威胁我的。” “你很聪明。” 付矜一个睁眼掀眸,隔着稀薄的空气与他四目相抵,神情遂而真挚起来:“那我真该好好谢谢你。” 成年人的明话暗说,大家都懂,点到为止。 陆放眼皮都没挑一下,吩咐:“把车开去万湖苑。” 万湖苑跟云山公馆都是他的私人住宅,平日里陆砚跟秦文珊住在老宅,唯一区别的是,万湖苑他去得较少,一般用来招待客人。 付矜心下不明,她自然以为陆放不过是想撒气这般简单。 第24章 一个字:假 万湖苑坐落于深城比较偏且金贵的地段,南山半腰处,环湖而立,两层式的独栋小洋楼,一楼是大别院。 这里尽显着权贵商贾们的身份,又隐匿了那份张扬。 付矜头一次来,她都觉得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雕花大门拉开,锃黑的迈巴赫缓缓驶入,入眼的繁华奢靡有些刺眼,抬起头,她问:“你的事还要多久?” “你很急?” “对赌三个月,我在江州静静待了半个月,倒也算是安稳快活,但事情总得有个了结,我想心里好有准备。” 陆放掀动绵密的睫,看着她那张被驯化得职业的笑脸,他满脑子一个字:假。 见他光看不出声,付矜也抬眼迎上他的目光,意味深长的说:“该不会对我上瘾了吧?” 陆放依旧抿唇不语,只是下颚稍浅的绷了下。 “你不说话,我就当是默认了。”付矜有些无奈了,她苦中作乐。 终究,在话音落定的下两秒,他目光鄙视混杂嫌恶,说:“付矜,别自得其乐,别说是感情,就算是你哪天死了,我都不会皱一下眉。” 她瞬地收回唇角的弧度,绷紧:“那最好。” 进门之间,付矜身后传出陆放唤声,轻轻隐隐:“上楼去洗个澡。” “好。” 由于隔楼层的缘故,也避免了许多担忧,她可以尽情在浴室洗好澡,再磨蹭捯饬一番,不必担心陆放会忽然闯进门。 他们之间没有感情,却有很多次的肌肤之亲,以至于付矜对陆放那些把戏伎俩,见一遍就熟记于心。 他爱怎么来,她就想着法子迎合应承他。 偶尔,付矜会在这种事上耍点小聪明,迫使陆放更快的放过自己,但大多时候她是不敢的,因为他过于狡猾聪明。 滋着一身大汗起身时,他深邃的眼眸松散。 陆放洗了个澡,坐在沙发上抽烟,一口接一口,付矜看着他吐烟圈,吐到第五口时,他朝她喊道:“过来。” 她快速整理衣物,裹得勉强算严实,凑近蹲在他身前,半仰着脸。 陆放极少有过懒散的神情,而此刻极致的慵倦,眼皮微动,他看着她,巴掌小脸,粉嫩的唇瓣,鼻梁不高不低刚刚好,细长的一双明眸。 “有事?”付矜眼波流转间,竟有几分不知从何而来的娇嗔。 她的皮肤好到细嫩,洁净的面庞半丝无暇,像剥了壳的鸡蛋。 “笑一下。” 付矜唇角一勾,一抹淡淡的笑意浮上脸,笑起来她眼尾弯弯的,很活泼阳光。 陆放视线始终未挪,高挺的身姿往后靠:“比第一次见你,稍微好看了一点。” 半分钟过去,付矜嘴都要勾麻了,他却不说作罢。 “哪好看了点?” 陆放抽完一支烟,灭掉又摸索了根,她识趣的拿起火机点燃,两人贴近的时刻,付矜细瞅到他眼底卷起的情绪,似是欲求不满。 点好烟,她不动声色的退身,波澜不惊去捏水杯。 耳畔是他话语:“多了几分女人该有的韵味。” 付矜无声自嘲:“我都24了,不是女人是什么?” “你知道我话不是这个意思。” 他偏偏要羞辱的揭穿她,话语后半句上挑的语调,终是戳到她的神经,喝光水,付矜提了口气说:“你想说什么?你调教有方吗?” 第25章 卑鄙可耻 陆放面色不动,抖手挑了下烟灰:“倒是脾气也见长了不少。” 越愤怒越理智,清醒的付矜不加掩饰她的不满:“对于一个夺走自己清白,害得自己父亲入狱的人,你叫我怎么没有脾气?” “那陆宁算什么?” 她那么喜欢付正南,结果被自己深爱的男人害死了。 两人四目相对,陆放的双眼也不时涌上了情绪,与她同样的红。 付矜眼睛发涩,她扭开脸深呼吸,调整好因为呼吸急促影响的心态。 头未抬,她睁着眼说:“你没了妹妹,那我哥的命就不是人命嘛,陆放,谁又不算受害者呢?” “你们付家不配。” 付矜缓缓抬头,定睛看着面前的陆放,两人脸上均是坚定不移,对视几秒,他又说:“你们付家,拿什么跟陆宁的命比?” “你真卑鄙可耻。” “付矜,这就是你心里一直想说的吧?”陆放目光锐利,如一只盯着死敌的鹰:“是不是恨到巴不得我去死。” “对,我真恨那天在浴室没砸死你。” 付矜积压已久的不满,终于在顷刻间无声的爆发,心情却不是理想中的暴怒,而是淡然。 两人面对面,冷眼相对,脸上都寡淡得没有半分表情,气氛正冰中带火的翻滚间。 “现在再给你个机会。”陆放长手一伸,握起桌上的烟灰缸,直杵杵塞给她:“往死里砸,千万别留情面。” 他的一双眼睛竖着,凑身靠近,付矜只觉面前的人宛如一只高傲剧毒的眼镜蛇。 她被迫深吸口气,扣住烟灰缸的手指收紧,那冰凉的触感冻得她肌肤浸冷无比。 见付矜迟迟不敢动弹,陆放好看的面上,忽地露出抹诡异笑容,他极少这般咧嘴笑:“不敢?你在害怕什么?不是恨我恨得想我去死吗?” “我……” 付矜双眼一闭,牙口紧咬住,眼泪顺势夺眶而出,两行清泪在脸上。 温热的指腹贴上她眼底,是陆放在替她擦泪:“哭什么?恨我就得让我痛,拿出你的本事来。” 不是她不敢,是她不能,监狱重病的付晋诚,娇弱的袁苏禾,哪一个不需要她肩扛着? 付矜缓慢的站起身来,她的小腿又麻又酸,唇瓣蠕动:“你想得没错,我确实不敢打你,你也知道为什么。” “陆先生,我很累了,想先去休息一下。” 敷衍客套的唤他一句“陆先生”,话很客气,脸却没有半分笑容,付矜与他背对而站,说完转身离开。 …… 搬来万湖苑后,近来的几日,陆放都未再打扰。 付矜再次见到他时,是一周后,在一刊时事报道上。 为人低调,极少露面于媒体的陆放,赫然现身深城万象汇,他领了个女人去购物,全面封锁整个商场。 这份财力为之撼动不少人的唏嘘,被结结实实拍上了小报,几个频道轮番报道,而他身旁的女人,不是什么绯闻女友,是未婚妻梁智闵。 梁小姐明艳动人,与他站在一块,宛如天造地设的佳偶壁人。 “付矜,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付矜一时出神,她收回神智,关掉电视播报,认认真真听电话:“我在听,你说。” “付叔的事估计这几天,你得提前做好点准备。” “嗯!” 手机中陷入久久沉默,好半晌,才扬起秦闯沉重的音质:“你跟陆放在一块?” 提及陆放,付矜脑中浮出他与梁智闵肩并肩的画面,那般温馨,唇角不自然勾动:“没有,我自己一个人。” “你现在有空吗?” “有。” “今天要不要到家里来吃个饭?”秦闯声音不辨喜怒:“奶奶刚出院,你来了家里也热闹些。” 片刻的权衡后,付矜应声:“好,我晚点过去。” 第26章 秦家的身份 沉默片刻,秦闯径自道:“我也刚好从局里过去,你在哪,我过去接你。” “不用了,你那边过来也不顺道。” 挂断电话,付矜去浴室捯饬了一下,方才赶往这深城赫赫有名的大家:秦家。 有些人出生就在罗马,这辈子注定要众星捧月,比如陆放,亦比如秦闯。 秦闯的爷爷秦显成身份自是不用多说,奶奶许歌清还是深城响当当的名门,这般的结合,致使这个家庭久旺不衰。 他的父亲秦见清在岄府身居高位,母亲宁悦也是出自岄府名望很大的高干家庭。 对于秦闯来说,他的人生仿佛已经命中注定好了运数,只要一路平衡的走下去,这一辈子能一眼望到头。 而付矜的出现,仿佛成了秦闯没有意外的人生中,唯一的一场意外。 她到时,他也刚好从那辆奥迪a6上下来,白衬衫,黑色休闲西裤,把他英气勃发的外贸又衬出几分贵气。 秦闯身形挺拔颀长,走近时,只见一道黑沉压下来:“刚到?” “嗯!” “奶奶见到你,应该会挺开心的,她今天还特意叫我早点回来,说是李嫂做了你最爱……” 付矜一抬头,是绷着脸的:“秦闯,我知道你对我心怀意见,从我被陆放举报那次开始,恐怕你已经将我这个人钉在了耻辱柱上,你完全没必要为了奶奶讨好我什么。” 不等他回应,她自顾自的说:“你也知道,我跟陆放的关系,往后我可能就来不了秦家看望奶奶了。” 秦闯短发下的眉目无波,润红的唇抿着,他没作声。 付矜与他插肩而过,迈步出去:“先进去,别让奶奶等久了。” 她身上淡雅的沐浴香飘入鼻息,秦闯觉得很好闻,越是如此,他心里越难受,定在原地仔细琢磨了几秒钟。 他也在心底暗暗问自己:“找上付矜,到底是对付正南心有愧疚,还真是讨好她为了让她来见奶奶。” 秦闯心里久久寻不到答案。 许歌清对付矜喜爱有加,往她碟里夹菜,催促道:“小矜,你又瘦了,来多吃点。” “谢谢奶奶。” 她穿了件米色开衫,模样温顺柔婉,不大不小的唇瓣是健康红,咬食的动作斯文有礼,轻嚼慢咽。 许歌清看得更是欢心,连声问:“你爸爸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都挺好的,这几天搞定手续就能按流程保外就医。” “小矜,我们秦家没能帮上忙。”一直没作声的宁悦,终是说了句:“大家都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要是家里有什么困难,一定跟阿姨说。” 付矜侧过头,尽量让人看清她的脸,眼底还带着几分浅笑:“阿姨,我理解,我也怨不上谁。” 秦家也不欠她的,自然没理由舍身保她,这是正常人的逻辑。 饭后,许歌清跟她又深谈了几句,大抵都是问的付家现状,每每提及付晋诚,付矜都只是只言片语的略过。 “这个是代表着秦家身份的东西,你拿着能保全自身,倘若有人来付家找事,你就把它拿出来,在深城人家多少会给几分面子。” 付矜只见那是许歌清无名指上的一枚玛瑙戒,外围镶嵌着一小圈碧绿色的装饰,不大不小的一颗。 秦家的身份,她从未想过用来做庇护神,更何况如此显贵的东西,它贵不在价值,而是代表着秦家。 “奶奶,这个戒指我不能收。” 许歌清拽住她的手,几乎是硬塞:“你收着,等付家过了这阵子你再还回来便是。” 第27章 自救 在许歌清的一致劝说下,付矜最终应了。 出门坐上秦闯的车,她拉上门的下一秒,出声:“你把我送到门口就行。” 他原本心情复杂,听到这句不深不浅,不咸不淡的话,一个没忍住,秦闯直勾勾看向付矜:“心里有气是吧!不妨朝我发。” “跟你无关。” “那跟谁有关?”秦闯声音提高几分:“陆放吗?” 付矜不说话了,咬着唇把头压得很低,几乎看不见眼帘下的眸色。 胸口起伏,莫名的有股劲在胸腔窜动,秦闯呵声严厉:“付矜,把头抬起来,看着我说话。” 他一下三个指令,付矜迟疑了会,抬起脸看向他,呐呐的说:“你心里不也有气吗?我倒是想问问,秦警官你的气从何而来?” 秦闯好看的眼眸骤然紧缩,下颚明显的一绷,好几秒后:“没错,我气,不是因为你跟我订过婚,而是你是付正南的妹妹。” 他见不得她这般,怕死去的付正南寒心。 “你帮不了我,难道还想阻止我自救吗?” “你想要我怎么帮你?”秦闯定定望着她,锐利的眼神逐渐松软下去。 付矜脸不红心不跳,她回得极快:“我想摆脱陆放,我更想让我爸出来,我还想让付家过上安稳日子,你行不行?” 话越说到最后,秦闯面色愈发难看,他的权力是用于为民服务,而不是违背职业道德。 她说的三样,他一样都做不到,否则当初陆放羞辱她时,也不至于无从下手。 秦闯有些颓败,鲜打起三分精神:“如果你想,拍好他逼迫你的照片来找我,最好是视频,要足够有证据性。” 付矜宛如听到个笑话,她无声的挑眼勾唇,一抹温热从眼角坠落,晕在开衫上。 她抹掉:“你要帮我告陆放?” “我说过,如果你是清白的,我帮你证明。” 秦闯几近咬牙,他的眼神无比坚定有信念,继而说道:“倘若你自己迈不出去第一步,没人能帮得了你,这次是你父亲跟付家的安危,下次他又会拿什么威胁你?” 付矜的心脏在狂跳,她的面容也随之变得不自然。 …… 从秦家堪堪回到万湖苑,临近晚上八点多钟。 面前的门板忽地一开,付矜没及反应,人顺势被拽了进去,肩包哗啦掉在门口。 漆黑的空间,看不清任何,她本想阻止,鼻尖猛然闻嗅到那股熟悉的烟草味,语气坚韧混杂不满:“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陆放一声不吭,呼吸急喘,发了疯似的啃她脖子。 他一口接一口的灼热呼吸,带着惩罚成分,付矜推之无力,只好把胳膊缠在他肩膀上:“陆放。” 似是察觉到什么,陆放的动作骤然顿住,空间沉寂下来,几秒后响起他低沉问声:“你去见秦闯了?” 男人的聪明,令她的心思无处遁形。 付矜索性不瞒:“嗯!” “我才不在半个多月,这么快就耐不住寂寞了?”陆放低声一笑。 说着,他忽地俯下头颅,与她视线齐平,目光像针一般的盯在她脸上,声音压得极低:“付矜,你说要是连秦家都知道你跟我的事,他们会怎么看待你。” 付矜的心脏被吊到了嗓子眼,砰砰不止。 许歌清与宁悦待她好,无非是觉着她识趣知理,重点还是清白。 不然以秦家的实力权力,十个付家也不够入眼的,这偌大的深城想找个有钱有势的不难,但想找个清白的不容易。 秦家是权政之家,清白首先放在第一位,其次才是考量的标准。 而如今,陆放要试图斩断她与秦家这点微弱的情分,付矜本能的惶恐,暗淡的眼底渗进了一丝痛意:“你想干什么?” “你身上有秦闯的味道,你觉得我会干什么?” 第28章 有恃无恐 她张开的唇瓣颤抖,眼圈不禁就熬红了:“他奶奶出院,我只是……” “很好。”陆放慢慢的伸手,带着薄凉的指腹抵在她脸上,停留几秒,他随而松开。 付矜知道他没那么好心放过人,果不其然,只见他掏出手机拨电话,那一串熟悉的号码俨然是秦闯的。 而这个时刻,秦闯恐怕正在陪着许歌清,她眼圈绯红不堪:“陆放,你要干什么?” “没干什么,就想找秦闯聊两句。” “不行。” 付矜作势要去抢手机,陆放身高手长,他胳膊一扬拉开距离,一副面无表情,口吻不带任何情绪,客观陈述:“凭什么不行,你是我的谁?要管你去管秦闯别接这个电话。” 她咬紧牙:“陆放,你别逼我。” 陆放看着她不算态度的态度,哼笑道:“我没逼你,我只是突然想打个电话,跟秦闯谈谈我两的事而已。” 一想到许歌清,付矜浑身绷紧:“你要是敢打,我……” 她连续我了三次,却没办法吐出完整的一句话,廊道的灯照进来,昏昏隐隐映着她的脸,陆放问:“你怕什么?他不都知道嘛!” “陆放,你不要欺人太甚,兔子急了还咬人。” 陆放蹙着眉宇,满脸皆是嫌弃:“你倒是给我急一个看看。” 付矜自是不能真的跟他急,这一点他心里透亮,才敢这么有恃无恐的咄咄逼人。 “你赌我?” “我赌你不会也不敢。” 陆放万万没料到的是,付矜骨子里有韧劲,她作势扬手,一拳砸在他腰骨处,从肚子蔓延至胸腔的疼也不过三四秒钟,他深感她砸在了他阑尾上。 四周漆黑,付矜却能看清男人捂肚的姿势,她往趁机朝他肩骨打。 这回陆放有所防备,长臂一伸,横在了面前,她明显感觉一股劲道抵挡在前,是他的手指攥着她的小臂。 对付敌人就不要心慈手软,他本想直截了当的掰断,让她尝点苦头,那根纤细的胳膊意外中的柔滑好握。 右手被擒住,付矜左手挥拳,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陆放再次遏制,他捏住她两只胳膊举起往后腿,一把将她摁在墙上。 “没吃过亏是吧?” 黑暗中,男人危险裹挟着吃狠的话语刮过耳畔。 付矜整个背部紧紧贴合墙壁,陆放推她的力道过大,迫使她毫无还手之力。 极少动怒的她,此刻宛如一只被捕猎夹摁住的豹子,浑身都在挣扎:“陆放,有种的你放开我。” “我有没有种,你心里不清楚吗?” 陆放语气不笑不怒,两人以敌相抵,胸前起伏波动,呼吸灼热急促,他低下头,一头短刺的毛发扎入她脖颈:“要是时间太久忘了,我现在给你回想一下。” 付矜一口咬在他肩上,下了死口,血腥气蔓延口腔。 “嘶……” 陆放不但没推开她,只是勒住她胳膊的手,随而收紧,紧到她两个腕仿似要断裂般,疼得她眼角迸泪。 他有点丧心病狂,扯着嘴笑:“继续,怎么不继续了?” 付矜是被他逼停口的,实在是手腕疼痛难挡,她仰起脸,苦中带怒:“陆放,你不当个人。” 屋内乌漆抹黑的,陆放自是看不清她脸上的泪与恨,光听到她语气中的咬牙切齿,不怒反笑:“我不当人,你是今天才知道吗?” “你……” 陆放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停顿在下巴处:“以前我觉着你挺知趣的,没想到你心思不浅,一边跟我不清不楚的,还想着吊秦闯这条大鱼。” 付矜猛地撇开脸:“我没吊他。” “你是没吊他,但男人有时候会产生错觉。” 付矜讽刺:“秦闯他又不爱我,哪来的错觉?倒是陆先生你,这么吃紧的逼我,到底是为了什么?男人纯粹的占有欲?可别说你对我动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