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不止》 001:是偶遇还是蓄意 如果世界上有一个人的眼神,能够让林昭晚心悸,那就是陈季安。 三十度的夏天,车内的温度约莫十九度,林昭晚长长的睫毛下,局促的不安在跳动。她手心渗出密汗,炽热的不适感让她被迫把头探向了窗外,烦躁极了。 就在前两天,她和驾驶座上的人产生了一场全校皆知的乌龙矛盾,把警车都叫来了。 要不是今天不想再在大庭广众之下惹事,她绝对不会上他的车。 正在她紧盯着地图上剩下的两公里,希望能赶紧抵达时,左边的人开口了。 他开车时腰也依旧挺直,只露着半张精致漂亮的侧脸。 他的脸可以用“漂亮”二字来形容,和风一样干净剔透,五官像被精致捏出来的陶瓷艺术品,每一个角度都找不到死角。 他声音透着沉稳的冷,却不冻人,只是让人难以捉摸他的气息,生怕哪一刻他的身体里会跑出一只危险的狼,把人撕碎。 他微微侧目看了她一眼:“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很凶吗?” 他的眉宇间虽然有一股肃气,但初见他时,林昭晚还以为他是个二十五岁不到的研究生。 这种少年的感觉和他的沉稳从容融合在一起,让他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可丝毫不影响,林昭晚被他看就会心悸的习惯。 林昭晚脸上没什么波澜,客客气气道:“陈老师多想了,我只是觉得郑海同学的尸体还在医院,我们应该速度快一些赶过去。”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间陷落一股低气压。 林昭晚不再说话,虽然她不想和陈季安单独相处,但想到这件事确实让人难过。 穗安市突发一起两车相撞事故,其中一个死者,就是北一大学特邀导师陈季安的指导对象。 育德楼下就是学校的停车场a点,大家在讨论这起事故太忽然了,陈季安和几个老师也在那边。 林昭晚正要去医院拿体检报告,刚从育德楼出来,想绕过陈季安开溜,却被好姐妹关葳大声提醒—— “昭晚,你不是也要去北江医院?” 她木在原地,几秒后,关葳明白了想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陈季安走了过来,丝毫不把前几天的事放在心上似的:“林同学,我顺路送你一程吧,我也要去。” “……” 林昭晚拉了拉包包的带子,被这么多人围绕,她只能点头:“麻烦陈老师了。” 要是再让大家看到她不给陈季安好脸色,显得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为难陈老师。 关葳总觉得,她好像格外不喜欢这个帅老师。 陈老师可是出了名的优秀,是北一为了穗安市第三届模型大赛,三顾茅庐斥重金请来的一尊大佛,负责给设计系学生指导的老师。 他在校不过半月,就被不少女同学,甚至是男同学花式骚扰,可他始终无动于衷,还警告再发生类似事件,他就不客气了。 林昭晚说他是变态,那可真没人相信。 “我去慰问郑同学的家长,你在这稍等一会,我等会送你回去。” “我……” 她刚想说不用,陈季安就走到电梯前,迅速跟随人群进了电梯,没给她反驳的机会。 有点烦,她哥都不会管她这么多。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林昭晚总觉得他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虽然不想靠近他,又不得不承认,他的靠近并不让她反感。 她连忙摇头,一定是三个月前那场意外让她大脑出现的后遗症还没好,产生什么奇怪的心理反应了。 果然,有病就得治,拖不得! 林昭晚想着想着,深吸一口气,走进神经科室。 “血块已经消了大半,还剩下一些,定期复查。看报告你的身体很好,别担心。你这段时间不要剧烈运动、保持心态良好,多吃水果蔬菜。” 她想知道,血块完全散了,她头疼的毛病能不能好? 但医生没给她一个准信儿。 林昭晚等了陈季安半小时,刚准备下电梯找他,门开了。 夕阳那道光从廊道的窗,斜斜地落在他们身上。他们双目对上,都愣了几秒。 她看到他浑身被镀了一层微弱却极美的光,鸦羽般的睫毛下被夕阳扫过的瞳孔,若隐若现地涌动着哀伤。太过好看的人,连夕阳无限好的伤感,都会被化成像镜头一样冗长壮阔的唯美,形容的就是她此刻看到的场景。 林昭晚猛地回神,一定是医院的气氛,造成容易让人难过的误会。 但她的心还是剧烈地跳了一下,手心煞地冰冷。 “身体还好吗?有没有贫血的问题?” “谢谢陈老师,我没事。” 贫血? 她以前确实有一点,但后来好了。 她单手拧开瓶盖,一瓶苏打水润了喉咙。 就在这时,陈季安开口:“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变态?” 她差点噎到:“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这话说的,就算她觉得他是,也不能直接承认吧? “那就好,”顿了顿,陈季安眉梢上扬道,“不然你要做好和‘变态’长期相处的准备,会让你很难受,我怕你太累。” 他往前走,脚步轻快,心情不错,而林昭晚满脑子问号—— 她为什么要和他长期相处? 这人还想玩什么把戏? 两人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陈季安本来想请林昭晚吃饭,她却很是直接地拒绝了,毕竟这会旁边没人,她也不用和他演戏了。 “陈老师要想我不把你当变态,首先不能有变态的行为。”她从包里拿出餐卡,准备自己去食堂买点无糖面包。 他挑眉,点点头:“那你觉得什么叫变态的行为,我洗耳恭听、有错必改。” 她拉上包包拉链,敷衍地嗯了一声:“大晚上不要乱约女同学吃饭,不然我会以为陈老师是别有用心,想玩师生恋。” 他单手插兜,坦荡地回应:“可林小姐不是我的学生,我也不是大学老师。” 这话说得,她竟无法反驳。 但林昭晚还是笑着回答:“作为一个优质新青年,我晚上不想在外边和男人乱晃,请问,我能走了吗?” 他摆了一个“请”的手势,显得克制有礼:“当然没问题。抱歉,打扰你了。” 林昭晚在心里默念:抱什么歉,最好再也不见! 这陈季安虽然没对她做什么,但他和她偶遇的次数实在太多了,多得让她心慌他是不是别有目的? 正当她转身的时候,一辆豪车从远处驶来,一个飘逸,稳稳地停到他们面前。 她额前的碎发被狂风卷起来,车主欢快地下了车,张开了双臂—— “季安,我来接你啦,是不是很……我勒个去,我见鬼了?” 看到她的那一秒,那男人明显被吓了一跳,往后摔了几步。 林昭晚皱起眉头,晚上天色是暗了点,她穿的衣服也白,但她不至于像个鬼吧? 正当她疑惑时,陈季安走了过来,和那男人眉来眼去不知道打什么暗号,在他一脸疑惑一分钟后,看她的眼神才稍微冷静了一些。 他转过头,从容地介绍旁边的人:“林同学,这是我的好朋友,北江律师所的律师,尤柏罗。” “尤律师,您好。”她客气地应。 陈季安是老师,面子她还是得给的,尽管对方还是说些奇怪的话。 尤柏罗脸皱成一团,难以置信地紧盯着她:“小晚……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我们见过吗?” 正在双方疑惑对峙时,陈季安出声了:“他是你的粉丝,刚刚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 有这么简单? 这陈季安和他身边的人,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一个是巧和,两个就不是意外了。 尤柏罗着急地拉住陈季安的手,附在他耳边不知道嘀咕什么,视线若有若无在她身上打转。 陈季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打断道:“这件事先别提了。” 他叹了口气。 这个人好像陈季安很熟一样,就连尤柏罗,她也是越看头越疼,就在那一瞬间,她冒出一个危险大胆的想法—— 她跳楼的线索,能不能从这个蓄意接近她的人身上找到呢? 002:值得周旋的“变态” 林昭晚不止一次怀疑过,她从楼上摔下来的时候,把记忆也给摔没了。 三个月前,她在日本租住的房子里跳了下来。所幸,她住在三楼,摔下来的时候还有一棵树做缓冲才没事。 她的大哥马上来看她,并吩咐她放宽心,她的大脑只是有些血块,并没有选择性失忆。 确实,她醒来后整个人都很轻松。 从小到大的同学老师、家里的人、甚至小时候上的补习班在哪条街都清晰地记得,除了头痛之外没有任何问题,但她就是莫名地别扭。 林昭晚是被楚家领养的。 她家里有一个大哥楚余熹,还有一个年仅八岁的妹妹,楚余澄。 父母忙于工作不常能聊天,但给她的资源不比哥哥妹妹差,大哥又很照顾她,她好像没有任何怀疑大哥会骗自己的理由,只是澄澄却问过她一句…… 那句话是:“姐姐,你真的确定你什么都没忘记吗?” 大哥马上过来打岔:“你姐姐需要休息,别逗她了。何况我们家医疗资源那么好,你还怕你姐姐会忘记什么吗?” 他笑着回头看她:“你别担心,咱们家不会让你的身体出现问题。” 是啊,毕竟她从小到大只要磕着碰着,或者感冒发烧,父母就如临大敌一般,甚至比普通亲生父母更着急。 她随手打开电视,里面的新闻却和她家相关—— 《苏秦春在媒体面前称,如果她坐牢将会牵扯楚氏药业!》 这个苏秦春,是她家药业集团的竞争对手,能说出这样的话,不足为奇。 本来林昭晚并不把这些话放在心里,直到几天后,她才隐隐觉得,苏秦春说的话或许不假。家里,可能真的有不小的秘密。 翌日,林昭晚去学校,发现学校的公益活动日居然提前举办了。 这次的公益活动主题的是传染疾病,医院的献血车就停在学校大门口,宣传着献血互助的友好理念。 她在那微微驻足了一会,抬头看着上方的横幅,写着北江分院。她以前去献血的医院,也是自家的医院。 该分院是楚氏药业集团投立创建的,总共花了十个亿,父母对此很上心。 她每年都会去献血,对这项活动,也算是熟悉了。 “林小姐,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她侧过头,一个并不怎么想看到的身影,又窜到她身边了。 她揉揉眉心舒了一口长气,他说得没错,她要放平心态,才能和他这个烦鬼长期相处! “我献血是助人为乐,怎么就不爱惜身体了?”她回道。 自打那天晚上过后,她倒也没那么抗拒陈季安接近自己。 因为,如果过去只是他一个人有目的,那么,现在她也有了。 他倒也不恼,甚至还一字一句地和她解释:“你知道自己献的血跑哪去了吗?又知道自己的爱心真没被歹人利用?” 歹人? 她思来想去,暗示的只能是她家医院。 但她也心平气和,生意场上被恶意中伤是常有的事,也许他看到了哪家不良自媒体的公众号,信了她家医院会做什么坏事。 她双臂抱胸,冷静地回:“我相信我们家的人。” 陈季安顿了顿,转移话题:“你不是一直觉得我别有用心,是个坏人,怎么现在主动和我说你的身份背景?” 林昭晚耸耸肩,斜眼看他:“陈老师总是出现在我的身边,难道还能没调查过我的背景?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一直靠近我?” 与其一直猜测躲避,不如和他正面交手。 只不过,一直靠近她的,只有两种人。 第一种是绑匪,她从小到大被绑架过四次。 第二种是贪图她家族势力,想要追求她的男人。 陈季安看上去对女人好像没兴趣,当然,男人也是。瞧他那样,真符合性冷淡的几条标准,那也不能是第一种吧? 可能,他是第三种。 暂且当作是,值得周旋的“变态”。 “你在骂我?” 陈季安看她的眼神,倒是有趣,就差把嫌弃写在脸上了。 “哪敢哪敢。”她敷衍地摆摆手。 等发现他不是自己调查真相的线索后,她肯定半句话都不和他扯了。 下一秒,陈季安却用认真到让她脊背发凉的态度说话,好像真不是逗她玩—— “林小姐,以后不要随便献血了。你就不怕,下次要你献的不止是血?” 没等她继续追问,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医生的名片递给她,这个医生并不是她家医院的医生,而是穗安市第一中心医院的教授主任,极有权威。 他目光沉沉,似有浓稠的雾,藏着她想要寻找的答案:“这个医生不会帮别人说假话,隐瞒病人的身体状况,你可以完全相信他。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我会帮你预约挂他的号。” 下一秒,他正经地和她说:“还有,郑海同学的案件,警方怀疑是蓄意谋杀。” 怎么会…… 不是说撞到他的人是酒驾,三年前患上了抑郁症,案发时可能精神病发作了吗? 他倒是不给楚家留面子,但也不提防眼前的人:“你是楚家领养的,不算有直系血亲关系。如果你将来想参加国家工作,最好找个机会,把户口独立出来,解除收养关系。” 什么意思? 她的意思是,郑海同学的死,和她家人有关系? 这个陈季安,似乎对她的家人很有意见。 “嫌疑人曾经在你哥哥手下工作过……” 林昭晚没办法怀疑她的大哥:“就因为这个就让我怀疑我哥,证据未免不够充分吧?我尊重司法,如果我哥真的有犯罪,或者教唆犯罪,我一定不会纵容。但现在,我有权保持中立。” 可她心里也没底,那毕竟是一条人命,陈季安敢乱说吗? 两人沉默几秒后,陈季安出声了:“那你愿意和我一起等结果吗?” “当然!” 她握紧拳头,希望大哥一定要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突然,林昭晚眼里火光燎燎地看着他:“陈老师很关心我的前途受损,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关心我呢?” 他迟疑了一会,看向她的目光温柔而平静:“我虽然不算完全的大学老师,但也是北一请来的半个老师,我关心学生,有问题吗?” 他知道,她不信他也正常。 陈季安从容淡定,没有和她纠缠让她相信自己,也没有回避她的目光:“总而言之,我不会害你。只是想劝你保护好自己,少去你们家医院。” 话音刚落,他又看了她一眼,才背过身离开。 林昭晚盯着他的背影,头又隐隐地痛了起来。 这个陈季安,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些,她一定要调查清楚。 只不过—— 这个陈季安做的明明是一些让她喜欢不起来的事情,格外烦人,她心里却没那么讨厌他,甚至还有几分莫名地信任。 简直太邪门了。 她现在不该找医生,是要先找巫师看看她是不是被下什么蛊了! 003:带女朋友来食堂吃饭啊 食堂,人来人往,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放着两个餐盘,旁边空着的座位没人敢靠近。 不是觉得火气太盛,就是觉得暧昧的酸臭味太浓。 林昭晚拿着筷子狠咬,胎毛刘海落到鬓边,脸红得像颗樱桃。让人误会的是,她面前坐着个异常英俊的男人,这个男人前几日还和她有水火不相容的八卦,眼下两人却天天黏在一起了。 “昭晚是被夺舍了吧? 关葳纳闷,她不是不喜欢陈老师吗?怎么这会子少女娇羞了? 是。 林昭晚是不喜欢陈季安,她是因为被气得脸红却无法发作,才憋成这样。 十分钟前,她被陈季安约到人来人往的食堂—— 他开门见山地说:“据我所知,目前你哥没有拿出能证明他清白的证据。” “不仅如此,他还着急上火地打电话给我了,警告我不要和你说这些事。” 她想反驳,但找不到理由。尤其是她和大哥打完电话后,他气压极低地嘱咐她在学校好好读书,别乱听别人讲的话。 如果他是清白的,为什么要打电话给陈季安,不直接和她说这件事和他绝对没关系呢? 陈季安和林昭晚盯着对方的眼睛看,明明是对峙,落在外人眼里却是小两口的甜蜜。 擦桌子的大爷八卦地盯着他俩似乎已经很久了,满眼笑意:“陈老师,带女朋友来食堂吃饭啊?” ??? 林昭晚连连摆手:“爷爷,你误会了,我不是他女朋友。” 能把她看成是陈季安女朋友,估计在大爷心里,母猪会上树,石头缝里能开花。 林昭晚没时间和陈季安掰扯,冲出食堂后,关葳立刻跑了过来,她把一份文件袋递给林昭晚。 她舒了口气,总算有点靠谱的事儿了。 “辛苦了。”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文件袋,这是陈季安的个人资料,目前能查到的都在里面了。 陈季安、男、30岁、模型设计师…… 户籍,穗安市…… 她眉毛在颤抖,手也跟着抖动。 陈季安一直是穗安市的优秀学子,大学期间还去国外做一年的交换生。上学期间一边读书一边打工,硕士毕业后,他要从日本去到德国当模型设计师,合同都签了,但后来忽然回国了。 她皱眉,旁边的关葳朝她眨眨眼睛,语气激动:“说不定,当年陈老师是为了某个很重要的人回来的,这么事业心都要为了谁回来,违约金三百万啊!这姑娘太幸福了。” 幸福? 不知道为什么,她拿着手上那叠资料,嘴角泛着不知何来的酸涩,像咬了一口未熟的葡萄,好难受。 有人欠揍地俯身在她身后,像逗孩子一样,意味深长地说:“在查我?需要我拿我的户口本给你看看吗?” 关葳嘴里跑出一句脏话,然后立刻躲到林昭晚背后,她什么都没干啊! 陈季安极为淡定,只是站在那看着她,林昭晚也不怕他知道她做背调。 他嘴角的弧度大概有月亮那么弯,身上有一股形容不出来的香味,闻起来很舒服。 林昭晚忽地心跳加速,脸红得快炸开了,她因为觉得他身上的味道好闻而感到羞耻! 陈季安不再逗她,挺起弓直的背,似有意满足她:“你和我去上一堂课,我就把这里面查不到的东西和你说。” 她平静下来,嘴角一颤:“你当我傻呢?” 看到自己在查他,他还顺着她吗? 陈季安耐着性子,脾气很好地附和道:“如果我是撒谎的,我马上离开学校,并且辞掉模型设计师的身份,当一辈子乞丐。” 她一挑眉,没想到他赌这么大? 行,横竖她也不亏,偌大学校里他也动不了什么手脚,跟他去看看他要搞什么幺蛾子。 关葳摇摇头,这小妮子完了,她一个二十一岁的,玩得过陈老师这个三十岁的男人吗? 到时候,可别栽进去爬不出来啊! 热闹哄哄的课堂,一下子安静了。 林昭晚没想到这个最多只能坐五十个人的教室,看上去坐了八九十个人,三分之二都是女孩子。可她记得,参加比赛的大多是男孩子啊。 陈季安看出她的疑惑,低声解释:“我一般是不在这上课的,但我有答应校长,每周额外开一堂课,教那些对模型设计有兴趣的同学们一些基础知识。” 不是吧? 别的老师巴不得课少,他怎么反着来? 她摇摇头:“你脑子没烧坏吧?还是你感染新冠了在潜伏期?” “……” 两个人贴得那么近,下面一群人发出“啊啊”的叫声,好像她对陈季安做出什么禽兽的事情,简直是带她来是来刷仇恨的! 他整理桌上的东西:“他给我好处了。” 既来之则安之。 她不怕八卦流言,心安理得地打着下手:“什么好处?” 他靠近,窃窃私语:“保密。” “……” 没劲。 下面又开始骚动,她甚至听到拍桌子的声音。 陈季安这只老狐狸,拉着她上食堂,又来这人满为患的课堂,就是为了拿她当挡箭牌,好躲桃花。 这下好了,她没因为哪个校草成为全校女生的公敌,居然因为一个特聘的临时老师。 她笑着摇摇头,小时候看的言情小说,果然是假的。 “初中爱看的言情小说,是不是实现了?” 她的心忽然“咯噔”地跳了起来,胸口起伏着跳动,指节冰冷。连下面一波接一波的尖叫声,她都充耳未闻。 连大哥都不知道,她初中会偷偷用零用钱去买言情小说来看。 陈季安果然认识她,但她却想不起来他是谁,他会不会知道她跳楼失忆的原因呢? 他撇过头,扶了扶镜框:“麦好了,开始上课。前十分钟我先上理论课,后面请我的学生们还有昭晚一起配合我的实践。” 林昭晚明白了,陈季安绝对是只不好对付的老狐狸!自己先挑明了,好等她的态度呢。 下了课,最后一个学生走出教室,陈季安双手抱胸:“我确实有我的目的,我是故意靠近你的。” 他目光悠远深长:“你知道了,接下来要怎么办?” 突然,林昭晚抬起脚来,一个看似要劈叉的动作。实则是一只脚咚在墙上,一副很凶的样子,落在他眼里,就像是小奶猫的可爱。 他配合地被她用长腿困在墙角,借着斜阳的光影,看着她连鬓发吹拂都好看得像电影画面的场景。 她喜欢舞蹈,从五岁起。 她第一次劈叉,也是在舞蹈室一个小小的角落,在他初中下课的一个午后,也是这样的落日。那时,他还只把她当小孩儿。 她把腿收回,气焰却没消,挑明目的:“陈季安,这么想待在我身边,那就做好我把你扒得干干净净的准备吧。” 门外的女学生惊讶地捂住了嘴巴,忙不迭打开手机,找到了“忠犬金主”的微信界面…… “你的小青梅有艳遇了!” 穗安市第一中心医院。 十五分钟前,林昭晚预约了医院的脑科主任苏明辉。她现在谁的话也不想信,她应该信自己的调查。 “林小姐,测试结果显示,你有选择性失忆症。大脑的血块是造成失忆的主要原因,且我要提醒你,建议在本院做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在你的基本体检表里,我发现有些异常问题需要排除。” 不仅查出自己确实失忆…… 还查出一向健康的身体可能有问题…… 她闭上眼,手捏着那份报告单,陈季安是她唯一的线索了。 004:失忆迷雾 是夜,流光闪烁,灯影摇晃。 今晚长街上冷飕飕的,林昭晚刚挂断和大哥的电话,他好像因为自己牵扯到案件很着急,在国外解决完工作就要赶回来了。 “呼……” 大哥肯定不对劲。 林昭晚觉得她大哥不对劲是从调查到陈季安名字开始的时候,她从来都没告诉过他,她身边多出来这个人叫什么,但他却查到了,还几番警告她离她远点。 好像陈季安的出现,对他来说是一颗巨型炸弹。 她抬头看向晃眼的白炽灯,越来越好奇,陈季安是个什么样子的“炸弹”了? 她,必须靠近他。 正当林昭晚出神的时候,一个双手插兜身穿黑衣的男人朝她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就在离她只有一米的时候,那人迅速地扑过来,捂住她的嘴巴。 是久违的被袭击的恐惧感,但林昭晚很快就缓过来,大哥教过她防身术和跆拳道,就是为了应急准备。 她膝盖刚弯起来,要踢向身后那人的致命位置时,那人痛苦地叫了一声,撒开手来。 回过头时,只见那张并不陌生的脸庞再次出现。 陈季安一身融入黑夜的黑色运动服,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动作干净利落,把他压在地上跪着。 他抬头先看了她一眼,确认她没事,又低头押着那人斥问—— “说,你要做什么?” 那人左顾右盼:“我就是大晚上在这街上混,看这妞漂亮,想……” “哎呦呦!疼!” 没等他说出那肮脏龌龊的词,陈季安眼底闪过一阵强烈的不悦和愤怒,骂了句脏话,把他的关节都拗出声来了。 “去警察局待着吧!”他又附在那人耳边说了什么,他吓了一跳,但很快冷静了下来。 就这样,疑似性骚扰她的人被带上了警车。 热闹不过几分钟的长街,一下又冷清了下来…… 陈季安看向沉默的林昭晚,脸不红心不跳地解释再次偶遇的原因:“夜跑,不行吗?” 夜跑? 林昭晚看向弯弯绕绕的路段,她像看白痴一样看陈季安:“陈老师,你在这里夜跑,我看你被车撞的几率不小。命好的话和我一样只是失忆,命不好就得去和地下亲自问郑同学凶手是谁了。” 她说到“失忆”的时候,陈季安皱起眉头:“你知道你失忆?” “我知道啊,”她一步步靠近他,似笑非笑,“我还知道,陈老师一定知道很多我失忆前的秘密。可惜你不缺钱,不然我就拿钱和你交换了。” “……” 陈季安往后退了一步,别过头去,她主动凑这么近,他呼吸有些禁不住加快了。 她已经太多年,没这么靠近过他了。 “你不打算说是吗?” “等时机一到,我自然会和你说,现在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没等林昭晚继续逼问他,陈季安就反客为主,眉眼弯弯地问:“林小姐,我刚刚救了你,你就没什么答谢吗?” 呵…… 邀功来了。 行。 她一步步靠近陈季安,把他逼到了护河的栏杆边,令他退无可退。 街上的灯一黄一白的排序让夜色温柔而暧昧—— 砰、砰…… 陈季安的眼神渐渐透出一股难以自持的紧张,手不自觉地握紧栏杆,眼神却舍不得离开她半分。 她想要真相,可他却不能让她那么早体会这份痛苦。如果她有一天怪他,他也不怨她,毕竟她跳楼也是因他而起,他欠她太多了。 多到,愧疚这辈子还不起。 就在陈季安心里的小人打架时,林昭晚只是勾起唇角,笑着说了句让他难以想象的话—— “陈老师,你说脏话的样子,还挺酷的。” 她猛地抽开身,他还恍然失神。 她没撒谎,那衣冠楚楚禁欲系的性冷淡模样,还以为他只会做个正经人,可刚才那一瞬间的反差,让她居然心脏猛地跳动一下…… 就好像,这个场景她已经期待多时。 陈季安冒出一股心动的罪孽感,早在她坠楼前就想止住的感觉又跑回来。他当时发了疯一样心狠地逃去德国,可现在,这份罪孽怕是一辈子都难停了。 林昭晚找了辆共享单车骑着溜了,只留给他一个慌乱的背影。 她自己都没想到她刚刚会那么大胆,那股肆意冲撞在她心里的感觉是什么? 三分不甘、三分恨意、四分报复? 真纳闷,她什么时候悄悄变成一个变态了? 她心里那个莫名在恨他的声音,缠绵得诡异,就像提醒她该去看病! 隔日,一张陈季安和林昭晚在河边暧昧的照片被传到学校表白墙了,称大家的女神已经名花有主了。 两个人本身热度就不低,这下好了,不仅学校里人尽皆知,还上了八卦新闻。 《楚家千金男友曝光,颜值相配!》 她刷完这条八卦,深深吐出一口气,放下手机。 有绯闻也好,说不定那些堪比福尔摩斯的网络小达人能帮她找出他们以前牵连的线索,也是一条路。 关葳冲了过来,坐在林昭晚旁边,上气不接下气:“我……我查到陈老师另一件事了!他父母在穗安市有一套房子卖出去抵债,还留了点钱,才能让陈老师大学能出国读书。” “他父母欠钱?”她有些惊讶。 陈季安光一次比赛的金奖,起码都有三百万的含金量了。何况,他现在还那么有能力。 关葳翻着手里的笔记本,点点头:“是啊,陈老师童年挺苦的,我查到的时候都吓了一跳,还以为你们是霸道总裁俏千金的剧本,没想到啊……” 没想到一个比一个惨。 昭晚的亲生父母找了那么多年,都没消息,八成是故意抛下她的。 关葳感叹的间隙继续说道:“陈老师父母都是穗安镇区的农民,上面有三个姐姐,拼出他一个男孩。母亲体弱多病,父亲负责养家糊口,后来还被一个有钱人故意刁难,设计他父亲欠下一千万的巨款……” 听到这,林昭晚的眼眶莫名红了,心脏一阵阵地疼。 “陈老师只能拼了命读书,勤工俭学,后来终于把债还清了,把父母接到后来他买的穗安市别墅去住,用最好的安保系统来保护家里的人……” 啧,这人不知道和陈老师什么仇什么怨,这么咬着人家不放,简直是不是人! “关葳……我拜托你,继续帮我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昭晚这么激动,但关葳还是点点头答应了。她这个立志开家侦探社的小灵通,定不负使命。 005:完全失去之前 八月将至,梧桐和香樟在校园小道的两侧婆娑晃动,褪去了夏季的躁动,慢热温柔的秋天在缓缓靠近。 午后的校园宁静,只有两个人朝着音乐教室的方向走去。林昭晚晚上有表演活动,听说陈季安还会弹钢琴,想让他帮忙伴奏一段。 她想把音乐改成钢琴独奏,会更适合她今晚的主题。 “陈季安,这个送你。” 陈季安转过头,这段时间林昭晚好像没有那么排斥他了,态度也温和了许多。 他低头望去,她掌心有一片枫叶,已经被做成了叶脉书签。 “我没你手那么巧,只能做个叶脉书签。” 她见过他做的飞机模型,那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生动。 那一架小飞机明明只是停在体育馆的一角,就好像已经在蓝天上翱翔,自由壮阔,如同少年有志的雄鹰,张开双翼去寻找属于自己的蓝天。 国内有这样的人才,真好。 她在伦敦待过,那时候听到许多反华言论,说国内没有技术人才,国内不如国外的话,她总会很难受。 在她心里,一直渴望祖国能有各类的优秀人才。就算是出国学习,目的也是要回来为国家发光发热,更好地为国争光。 所以,她在各种不支持的声音里,依然选择了回国。 而看到陈季安的作品之后,她对他的“偏见”,逐渐就像初雪融化的春天,渐渐开始温润了起来。 他会懂她的,正如,她也开始理解他了。 关葳告诉她,陈季安两次都差点去了德国。 第二次,就是在最近这两年。 林昭晚不自觉地说出心里话:“是为了谁而放弃出国学习的机会吗?有点可惜。” 她相信陈季安去国外学习再回来,他的技术一定会更好,到时候再回国,就不止现在这一水平了。 “觉得我惨?”他笑了,怪不得今天她这么反常。 原来,是同情他。 “你又不是那个不让我出国的人,”他看着那片枫叶,嘴角上翘,目光晕出一片难以言喻的酸楚,“有什么好心疼我的?” 是啊…… 林昭晚后知后觉的,关她什么事呢? 她目光左右闪烁,转移话题:“那走吧,展示一下你的钢琴演奏水平,陈老师。” “要命了,这林昭晚这么好追的吗?怎么有些人追了十几年不如人家十几天……” 女孩身材瘦小,躲在两人后面那么久,用树做遮挡,才一直没被发现。 她低头,把照片都发出去。 “你再不回来,真没机会了!!” “靠,给爷等着!” 忠犬金主发了一个咬牙切齿的熊猫头表情包。 女孩戴上墨镜,感慨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惨的男人,从小体弱多病也就算了,长大后追个妹子也是命途多舛,没等表白,出去几天就被人家偷家了。 惨啊! 陈季安用钢琴弹了一曲周杰伦的《晴天》,很适合这次故事的主题。林昭晚弯着腰,正在穿舞鞋的手停滞了一秒,睫毛颤动了一下。 她好像记得,记忆中有一个人,也很喜欢周杰伦,但她怎么都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 她脱下小西装外套,一身白色薄纱裙,在日光的衬托下,温柔肆意荡漾。他的指尖不断地跃动,每一个音符仿佛都能说话。 教室里似是下了一场大雨,大到看不清楚一段朦胧的感情能有结局。 女孩不敢想要去靠近那个暗恋的男人,从青葱的年少走到而立之年,走了多远都要在心底问一句,什么时候能走到那个人身边? 渴望、恐惧、不甘、挣扎,年轮越是深刻,越让人痛彻心扉。 舞蹈戛然而止。 林昭晚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着汗珠落在地上,她忽然开始害怕起来,她不想要和主人公一样的结局! 她坐在桌子上,紫色的窗帘被温柔的风吹起来,侧脸看向他,立体的五官骨相优越,透着清冷明艳的美,和她婀娜的舞姿放在一起,很难不让人心动。 就是这么让人心动的女孩,从成年到现在,一直有前仆后继的追求者,却都无法打动她。 就像是,她一直在为一个人等待…… 在他失神的时候,她忽然开口,若无其事般问:“你为什么要二次放弃去德国的机会?” 为什么? 她问,他就说,像是有了一个把情绪宣泄的出口:“因为我有一个妹妹,如果她需要我回来,我只能回来,我欠她太多了。” 妹妹?她怎么没查到? 他解释:“那是我邻居家的妹妹。” 她有些诧异:“那你的前途呢?” 他别过头:“前途没有她的性命重要,她没了我会死。我却好像让她做了一件傻事,这是我一辈子的愧疚。” “……” 林昭晚沉默了,所以,陈季安是喜欢那个妹妹,还是不喜欢? 她的心情猛地宕了一下,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也不是失落,但比失落更低气压。 她找了个借口,走了出去。 陈季安安静了很久,心脏从安静的海浪到汹涌澎拜,在林昭晚走出教室之后,他弹了一首周杰伦《不能说的秘密》。 他陈季安是个混蛋。 他喜欢上了一个小他九岁的女孩子。 记忆中,女孩歇斯底里地拽着他,哭得梨花带雨地吼:“陈季安,你不是我哥!我喜欢你,你要我说几遍我喜欢你,我不是小孩了,你还不明白吗?” 他弹完这首曲子,自嘲地笑:“我陈季安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接受你的感情?林昭晚,是我不能耽误你的人生,你为什么那么傻,要用跳楼来惩罚我……” 他深吸一口气,眉心皱成一团,心脏隐隐作痛。 她如果知道全部真相,会恨他,还是理解原谅他呢? 手机铃声响了。 他接起,该来的也来了:“陈季安,我回来了。林昭晚,你别想动。” 他不慌不乱,嘴角微微上扬,骨节分明的手握着手机,用坚定的语气说:“楚余熹,我早在等你了。” 头顶的蝉鸣带她回到某个夏日,林昭晚裙角飞扬,深陷夏日的漩涡,却不知是哪个夏日? 这种心里好像缺了什么的感觉,是不是再也找不回那一块的失落,让人心脏乌压压地难受。 现在,她越了解陈季安,就越相信他是个好人。 甚至…… 她的手伸到胸口的位置,那颗心脏,居然在想到他后怦怦跳动……这种感觉,难道叫作心动? 她为什么会心动? 006:忽如其来的告白 “林昭晚,我喜欢你。” 三、二、一……台下忽然传来一片喧嚣。谁都没想到,刚看完林昭晚和陈季安的合作舞台,还有这么大一个彩蛋。 宋江桐回来了。 一分钟以前,林昭晚刚停下舞步,整个体育馆的灯光就暗了下来,只留下她头顶那盏微弱的粉色灯光。 陈季安还坐在黯淡的角落,眼前那个穿着薄荷绿衬衫的少年他并不陌生。因为宋江桐曾经是他的调查对象,也是林昭晚的青梅竹马。这个人没什么大毛病,最大的毛病就是看人不行,和楚余熹走得太近。 穗安市北江区有不少地产都是宋家的,北江区聚集了穗安市百分之九十的富人,他家的财力不容小觑。 林昭晚走了过去,低声道:“宋江桐,你在闹什么?” 林昭晚没想到他会表白,整个人都愣在那,许久才回过神来。 她把他当弟弟,他把她当暗恋对象? 宋江桐还拿着话筒,目光挪到陈季安身上,忽而多了几分警惕。楚大哥和他说的话,在脑海里响了起来。 他说:“小桐,你知道我妹妹从小就喜欢陈季安,要不是陈季安在她成年后也一直拒绝她,她也不会心灰意冷跳了楼。” 他还说:“幸好老天爷让她忘记了陈季安,我不想再让我妹妹受苦了。希望你好好把握这次机会,让她心里的人变成你。” 他不想趁人之危,但也不能把真相告诉昭晚。陈季安是不会接受她的,她想起来,只会让自己陷入痛苦的漩涡。 她有多喜欢陈季安,他高中就知道了。那个时候,他选择了做个守护者。 只是他做梦也没想到,她会跳楼。 “我没闹,昭晚,我从小就喜欢你。” “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他下定决心,心脏剧烈地跳着,嘴角上扬,“你可以拒绝我,但我从今以后我不会只甘于做你的好朋友,我要告诉你我的心意。” 场下又是一片尖叫。 林昭晚还没再开口,宋江桐脸色忽地暗了下来,走到陈季安面前。 他面色凝重,攥紧一个拳头,砸在昂贵的钢琴上:“陈季安,我劝你离她远点。我会保护好她,不会让你再有机会伤她的心。” 陈季安压根懒得搭理他这个毛头小子,对于他来说,一个男人的示威应该基于自己有本事能力,而不是依靠家庭耀武扬威。如果没有宋家,他连站在这和他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这样乳臭未干的小子,应该好好去锻炼自己的能力,而非多管闲事,擅自插手别人的事情。 连好人坏人都分不清楚,怕最后,只会让自己陷入难以自处的绝境。 他轻飘飘地抬眼,笔直地坐在椅子上,淡淡回了一句:“你确定她是因为我才出事的?你亲口听到她跳楼前说什么了?” 陈季安这才猛地回过神来—— 她跳楼,真的只是因为自己一次次地拒绝她吗? 她就算再爱他、再任性,怎么会这样轻易就跳下去? 该不会…… 她还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尤其是,他一直调查的事。 可恶,他之前太冲动了,怎么没想到这里。 “我不管,总而言之,上天安排昭晚忘记你,说明你不该再出现在她身边!” 陈季安见他怒气腾腾的模样,仍处变不惊,慢条斯理地整理了自己西装的褶皱。他站起身子,修长的手指拿起旁边架子上的话筒。 他眼神颇有深意,像极了就是和宋江桐宣战到底,告诉他他不会离开林昭晚,居高临下的气场是成熟男人独有的威严。 “我几岁,你几岁?” “好好读你的书,等你能顺利毕业,找到一份好工作,再来和我谈。不然现在,从社会地位到经济条件,你本人都没任何比得过我的,有什么资格,让我离开她?” 宋江桐满脸通红。 他想反驳,但又不得不说,陈季安说的就是实话。 没有宋家,他什么都不是。他应该靠自己,不是靠宋家让昭晚认可他的能力。 他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行,等我做得到的时候,就请你离开林昭晚。” 陈季安丝毫不慌,他像只慵懒高贵的波斯猫,点了点头:“行,我期待你做得到的那天。” 林昭晚看着陈季安,心脏居然莫名地被戳中了—— 我去,成熟男人好香啊! 不对…… 她在想什么啊! 成熟是成熟,帅也很帅,但他之前在她心里可还是个变态呢! 林昭晚,你不会是个隐藏的大叔控吧? 从场馆内出来,陈季安才松了口气,又觉得身后痒痒的。一回头,果然,那“小尾巴”又跟了上来。 他无奈:“干吗?不去找你的竹马?” 她摇摇头,有些得瑟地说道:“陈季安,我好像又知道了一些事情哦。” 看来,她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虽然后面宋江桐和你说的几句话我听不清楚,但是我可听到了他说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为什么这是最后的机会呢?” 她看陈季安的眼神,明显在回避她。 那她,是不是说对了呢? 她绕到他面前,逼着他正视自己的目光:“陈季安,我以前是不是认识你?或者说,我以前是不是喜欢你?” 忽然,一颗炸弹在陈季安心里的战场点燃起来。 “砰”的一声,他身子马上僵住,整个人失神了几秒。 他知道她聪明,早晚会猜到,但没想到这么快…… 他不能回避她的目光,强装镇定,插兜的那只手却已经渗出冷汗:“是不是,很重要吗?” “人要把握的是当前,而不是执着过去。你还小,以后就懂了。” “你以前也是这样拒绝我的?” 他顿了顿,经历过太多,早已忘了自己也年轻过。 如果他二十一岁的时候有人这么和他说,他估计也会觉得那是个不要脸的大人。 没想到,他现在也成了社会上一个不得已的大人。 “林小姐,猜错的话,会很尴尬的。” 她踮起脚,离他更近,笑着盯着他看:“行啊。那就让时间告诉我答案,告诉我,我有没有猜错?” 林昭晚看着他的眼睛,深得好似一片海,能够让她黎明和黄昏,都分不清楚方向地坠亡。如果她过去真的爱过他,这一次,她还会不会再爱上他? 而对上林昭晚眼神的陈季安,只觉得—— 他要完了,又被她缠上了。 以她的性子,估计失忆了也不会轻易放过他的,他要做好长期战斗的准备了。 007:秘密是什么 北一舞蹈系组织了一场郊游活动,说是大三了,要给同学们一场美好的集体回忆。 北一舞蹈系一共也就三十人,班里还有两个请假去演戏的,愿意参加这场活动的寥寥无几,最后还是辅导员拼凑劝说一顿,才有十七个愿意参加的。 直到上大巴的那一刻,辅导员才公开了一个令请假同学后悔不已的事情—— “这次,陈老师和几个设计系的同学也跟随我们的活动一起出行,寻找创作灵感。请大家保持礼貌安静,不要上传照片到网络上,避免引起麻烦。” 大巴上几个人的眼神望向了林昭晚,都觉得陈季安是为她而来。 这时,一辆摩托车停在大巴旁,宋江桐着急地摘下头盔,喘着粗气。 幸好他打听到陈季安也要来,赶紧骑着摩托车偷溜过来,凭什么他一个教做模型的老师能来,他一个北一法律系的尖子生就不能来? 宋江桐用肘部撞了下身后的人:“胖深,下来,搬东西。” “哦哦哦。” 身后的同学赶紧把摩托车上的饮料零食都搬下来,宋江桐跑上大巴。他笑颜如花,倚在大巴的门上,正打量着林昭晚坐哪。 他毫不把自己当外人:“大家这次郊游辛苦了,我给大家准备了吃的喝的,不要客气呀。” 林昭晚扶额,宋江桐和她从小青梅竹马,她最了解他一旦下定决心绝不会轻易放弃的性格,一定要拼到底。以前是对于当一名律师充满执着的心,但她做梦也没想到,他会把这颗执着的心分一半给她。 可是,她并不需要啊!!! 宋江桐溜到林昭晚身边,甜滋滋地说道:“嘿,我来陪你。” 林昭晚有点心烦:“宋江桐,我真的不喜欢你。” 他沉默了几秒,才问:“那你喜欢陈季安吗?” 很快,他的希望被浇灭了。 林昭晚只迟疑了三秒,就抬头点头,很果断地回答他:“对啊,不然那天我也不会跟他出去啊。” 对不起了陈季安,虽然她想不起来自己以前是不是真的喜欢他,但她过去和现在,甚至是未来,都不会对宋江桐有感情。 那只能拿他做一会挡箭牌,希望宋江桐死心,趁早把想法扼杀在摇篮里。 “我可以当你姐姐,但绝对不可能是你女朋友。”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你自己想清楚吧,我不想破坏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别让我难做。” “……” 宋江桐沉默了,但这次他是真的下定决心不想放弃了。 如果失忆的昭晚还是爱陈季安,那他就认输。可他感觉得到,刚刚她就是找借口搪塞他,那他还有机会! 距离大巴发车也就只剩下两分钟了,陈季安还没来。 林昭晚看了一眼又一眼的时间,她有点担心了,陈季安怎么还没来。大哥这两天已经回来了,该不会去找他谈什么了吧? 她心里的火苗呲呲地窜,她已经警告过大哥不准动陈季安了,案子警方自然会调查清楚,他要是动用人脉恐吓他,她绝不会原谅这种行为! “不行,我还是要打个电话。” 她还是不放心。 刚准备要拨打陈季安电话的时候,一个身影飞速跑上来。一身薄蓝色衬衫和牛仔裤,衬得男人极具少年气。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女孩们纷纷低声尖叫:“陈老师好帅啊,完全不像三十岁!” 陈季安过来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宋江桐正计算着他们的距离远着呢,他路上没机会和昭晚讲话搭讪的时候,林昭晚站起身来了。 她的脚尖踢了踢宋江桐的小腿:“起来。” ??? 林昭晚见他懵着一动不动,她硬生生挤了出去,径直朝着陈季安的方向走去,落座。 她问:“你刚刚怎么迟到了,我哥没找你吧?” 本来还在发呆的人侧脸望向身旁的女孩,他微怔了一会,冒出一股安心的感觉。 他嘴角轻轻上扬,声音温柔:“秘密。” 切。 林昭晚看他的模样猜不出真相,反正大哥回来也没用,他越阻止她靠近陈季安,说明陈季安身上的秘密越大。 她要保护好他,这是下意识跟随心的答案。就连此刻她都意识不到,关于想要保护他这件事,她这一生从来都是毫不犹豫地下定决心。 陈季安没告诉她,就在三分钟前,他差点被一辆奔驰撞了,那人明显是冲他而来。 驾驶座上的人降下车窗,一张他并不陌生、且极度厌恶的脸庞,就这么赤裸裸欠揍地出现在他眼前。 男人匀称的身材和绅士的气质,以及看上去温柔和谐的脸部线条,给人的第一感觉是没有敌意的。他嘴角挂着笑意,慢悠悠地摘下只有镜框的灰色眼镜。 他折好镜腿,探出头来:“不好意思啊,这位先生,刚刚没看见你。” 陈季安皱眉,楚余熹,这只老狐狸,他分明是故意的。 这个人面兽心的混蛋,当年就是他和他爸设计让父亲欠下巨款,威胁他们一家人远走高飞,还让人在公司为难二姐,把她在穗安市的高薪工作活生生折腾没了。 楚余熹把“衣冠禽兽”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长着一张好看的脸,却不知道内心有多丑陋,但是林昭晚却还被他蒙在鼓里。 “不过我可要和陈老师说一句,夜路走多了,容易碰到鬼。不让你走的路,不该你走的路,最好还是别走。” 陈季安早就见识过他的手段,他懒得搭理他无聊的威胁:“我学生的死,究竟和你有没有关系?” 他要是再敢牵连无辜,他绝不会放过他的。 “冤枉啊,我又不认识你学生。反倒是你蓄意接近我妹妹,和她胡说八道,破坏我们兄妹感情,你才应该反省吧。”他露出无辜的目光。 呵,他最好是把她当自己的妹妹。 陈季安不想和他多费口舌,他骑着自行车继续往前。。 而他身后的楚余熹眼神还盯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容逐渐耷拉下来。这个阴魂不散的陈季安,他到底要怎么对付他,他才肯离开昭晚? 008:郊游 暮色低垂,雾色朦胧稀薄,淡淡的昏黄与如墨般的浓稠夜色交替,构造一副波澜壮阔但岁月静好的画卷。 月上梢头,坐在树上的林昭晚能看到山脚下的灯火璀璨,喧嚣的流光溢彩和只有蝉鸣的山顶形成强烈的对比。 她看向正在搭帐篷的陈季安,脑海里恰好想到了当下的感受:偶尔来一次逃离城市计划,好像也不错。 搭好帐篷的陈季安抬头:“这附近晚上可能会有野兽,你真的不去住树屋吗?” “不就是山猪吗?”她从树上跳了下来。 他扫了她一眼:“你别小瞧了山猪,它攻击性只比你差那么一点。” ??? 他是在暗示她很凶猛吗?比他口中的野兽还可怕? 宋江桐观望许久,忽然跑了过来,他抱着一堆柴火丢到陈季安脚边:“我没带打火机,你不是很厉害吗?把它点燃啊。” 他得瑟地看着陈季安,笃定他这回没办法再炫耀自己是个优秀的成熟男人了。 陈季安摇摇头,没见过这么幼稚的男人,比他教的那几个学生还要幼稚。 他蹲下身来,捡了两块石头,仔细观察一番,两块石头被他用了点力气摩擦起来。不过几秒钟,火星子冒了出来。 燃起的是火,扑灭的是宋江桐的自尊心。 “看不出来你还会这招。”林昭晚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他起身,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困难,淡淡道:“小时候在村里学的,这是我们的生活必备技能。” “……” 宋江桐心里被扎了一刀。 旁边几个女生窃窃私语—— “陈老师好帅啊!陈老师稳赢的!” 看来陈季安就是他的天敌,他从小到大都比不过他。曾经的光茫在陈季安的对比之下,微弱得比天上的星子还渺小一万倍。 点开微信,关葳给他发了一个链接,来自某宝:《成熟男人的修养手册》。关葳还在嘲讽他肯定比不过陈季安,他拿着手机走到旁边,开始和她对骂起来。 林昭晚走过去,挽起袖子蹲下身,看陈季安的架势晚上是准备烤鸭子吃了。 她默默地在旁边帮忙,学着他用荷叶把鸭子整只包起来。 他好像什么都会。 “我们老家旁边有一个瀑布,夏天的时候,我和小伙伴经常到那里烤鸭子,就是用的荷叶包鸭子,烤出来可香了。” “农村的生活很有意思,夏天看满山萤火虫,冬天坐在热乎乎的炕上看雪。漫长又短暂的童年,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温暖。” 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眼神里夹杂的温柔和怀念,耀眼但不刺目,暖和起来的感觉,像秋天里她吃的第一口烤栗子。 林昭晚咬了咬唇,把包得很难看的荷叶鸭递给他,有些尴尬。 “那个……我包的不好看。” “没事,你……”他差点说漏嘴,连忙改口,“我以前那个妹妹和你一样,也不会包,但她的烤红薯选得很好,香软甜糯。” “哦……” 老是把那个妹妹挂在嘴里,怕不是喜欢人家吧? 被掰碎的树干丢到他脚边,陈季安无辜地抬起头,他说错什么了,干吗拿树干丢她,脾气来得莫名其妙。 这头关葳还在和宋江桐这厮吵架斗嘴,林昭晚的微信就发了过来。 林昭晚:查一下陈季安的邻居妹妹,看他有没有恋童的嫌疑。 关葳:??? 这瓜已经进展到这个地步了吗? 陈季安没忍住出声:“你才恋童,我没那么变态。” 他一直都是安分守己的良心公民,哪知道她成年后一下子就爆发了,天天追着他猛烈示爱,他都被她吓到做噩梦了,他还没机会找她算账呢。 “陈季安!不准看我手机。” 他满头黑线:“谁让你挡在路中间。” ! 林昭晚想给他一个白眼,什么时候陈季安已经进化到这么不要脸的地步了,挡他的路就看她手机吗? 她收起手机,侧过身子给他让道。 他提醒道:“半个小时后,烤鸭就能吃了,自己去拆。” 她现在看见他就烦:“滚开你。” 陈季安举手投降,他不知道自己哪招惹她了,他让开就是了。 宋江桐真不知道,这才不到一个月啊,他们怎么已经那么熟了? 不行,绝对不能再给他们进一步发展的机会! 林昭晚也不知道自己在不高兴什么,她怎么会对陈季安喜欢谁有感觉呢?她是不是,真的有一点动心了呢? 是过去的动心,还是现在? 她坚定不移的决心再次蠢蠢欲动:“瞎猜没用,快点找到我失去的记忆才是最重要的。” 山上的风凉意簌簌,刚才烤鸭子剩下的那堆木灰温度刚好,陈季安拉了块小板凳坐到旁边,开始发起了呆。 这里环境确实不错,几米外还有三个小树屋,住一晚虽然要一千块,但适合想要来山上旅游的游客。 就因为他刚刚那句可能有野兽,被几个同学传播出去,现在还在山上的人只剩下零星的四五个,大家都“逃命”到附近的民宿了。 贵公子宋江桐因为出了名的没富二代架子,被同学们当司机使,要帮忙送大家下山,现在估计才到山脚。 其实这里一般不会有野兽出没,只是他查到两年前有一家人上山露营,在这里遇到了一只山猪,被攻击了。所以他花了一千大洋图个安心,可惜有人并不领情。 这时,林昭晚突然跑过来:“我百度了一下,山猪不会爬树,你去住树屋吧。” 陈季安忍俊不禁,看来他这一句话,真吓到不少住在城里的孩子了。 正当他准备继续吓唬她一下,让她乖乖去住树屋的时候,远处传来了簌簌的声响。 本来还以为只是风声,直到他们耳边清晰地传来动物的低鸣声时,都意识到大事不好了。 林昭晚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好像,不是山猪的叫声吧…… 该不会,是野狼、还是猎豹?! 暗夜里一双发亮的眼睛,正在不远处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她咽了咽口水,牵起旁边人的手,声音发抖:“陈季安,趁现在快跑啊!” 009:哪来的野狼 小小的树屋挤着两个人,树屋下那只凶猛的狼正盯着他们目不转睛地看,明显是捕食猎物的状态。 这里怎么会有狼啊! 幸好狼不会爬树,不然他们就完了。 就在林昭晚紧张得腿发抖的时候,陈季安轻轻用胳膊撞了一下她的肩膀:“你还会爬树啊?” 林昭晚嘴角一抖:“大哥,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呢?” 他心态可真好。 陈季安刚刚是挺紧张的,不过见她直接往上着急地爬,连梯子都看不见的样子,还挺可爱。 上次见她爬树,是几年前了呢? 那个时候,她是个率真可爱的小孩儿,喊他“季安哥哥”,那时他们还不懂什么叫爱情。只知道,他应该保护好这个姑娘的天真和性命。 他任由她乱折腾自己,往他脸上涂沾满泥土,她笑得嘴角梨涡清晰,哈哈的笑音遍布四野。 燎燎秋风吹过,金黄色的稻田和一整片火烧云惬意醉人,仿佛可以让人忘却一切烦恼。她坐在树上,他坐在稻田中央,拿着一支笔在画画。 那时,他画的是一只飞机。 但他做梦也没想到,他会一次又一次坐着飞机往返国内,为了他们的感情、前途、性命,而折腾到疲惫不堪,却心甘情愿。 他看着那张放大版的脸,嘴角的笑容竟不自觉向上。 长大了啊,时间真快,他一直保护的女孩长这么大了。 不远处的男人正蹲在草丛里,低声地对着电话那旁的人汇报眼前的情况。 “放心,我这狼是经过训练的,不会咬那个女的。” “不过她和那个男的黏在一块,我不能保证不会误伤啊!” 他挂断电话,继续观望。 林昭晚忽然好奇,一边打哈欠一边问:“陈季安,我以前就会爬树吗?还是,是你教我的啊?” 她这么明白地试探他,当他傻呢? 陈季安面无表情地回:“嗯,我教你的。在你梦里我和你认识八百回了,行吗?” “……” 她好想给他一拳,踹下去喂狼算了! 她偷偷看了他两眼,又见这天色灰暗的,想到了“黑暗效应”。 在心理学范畴中,有一个概念叫作“黑暗效应”,它指的是在光线较为灰暗的场所,人容易降低戒备,从而对身边另一个人产生亲近的安全感。 但现在脚底下可是一只狼,能有用吗? 试试看吧! 她打了个两个哈欠,尝试酝酿睡意,让身体放松下来。 “我一直在找我的爸妈,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要我,好想我只想要得到一个被抛弃的答案。” 说着,她居然真的产生了越来越浓的睡意,还有安全感。 难道这招真的有用吗? “可遇见你以后,我发现我的生活真的很好。如果我出生在并不富裕的家庭,父母还不爱我,那我还会有现在的人生和成就吗?你真的很优秀,如果我以前爱的人是你,我也算有眼光了。” 她的头忽地靠在他的肩膀上,眼睛一睁一闭,嘴里迷糊地念着:“陈季安,无论如何,谢谢你。我想开了很多,我不找我的亲生父母了。上天要我糊涂,我就不寻清醒,船到桥头自然直,你说对吗?” 这样,他还能无动于衷吗? 果不其然,陈季安并没有推开她,下一秒,令她更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她开始有往后倒的趋势,陈季安下意识地吓了一跳,伸出手揽住她的腰。 林昭晚没有睁开眼睛,虽然心脏胡乱地跳,但她的身体反应是眷恋这股感觉,有一个声音在心底深处告诉她:不要睁眼,他就不会松开手。 陈季安觉得自己真是傻了,他们在树屋上,她身后是软绵绵的被子。 他叹了口气,看着睡着的人,眼底晕出一片温柔。他缓缓地把她的头放到枕头上,掀起被子帮她盖好。 关于她亲生父母的答案,他有。 可,他不能告诉她。 她的亲生父母当年不要她,如果只是送给楚家,还没有什么值得一个十岁的小孩怀疑的。 可他当年亲耳听到,他们的“交易”。 她父母把孩子丢在北江医院附近的一个垃圾桶,等楚家的人来抱走,楚家给了他们一笔钱,这笔钱的数额大到令人惊讶:一个亿。 花一个亿,买一个农村家庭的小孩,这个小孩对于他们来说,究竟有什么价值? 他们交易的时候,有一只猫叫了一声,他被楚家的人看到了,当时他就跑了。本以为没什么事情,没想到林昭晚长大之后,他们因一场意外认识,楚家的人也认出了他。 从此,楚家的人一直找他,还有他家人的麻烦。 他们警告他,最好别乱讲话,不然他全家都会不得好死。 少年的心里埋下了一根颤抖的刺,后来楚家经常性地恐吓威胁,让他整夜整夜地睡不好觉,患上了神经衰弱的疾病。 而过分纠缠打扰他的楚家人、从小到大教育他淳朴善良的父母遇到的不公,楚家的无理威胁,让他不敢彻底放下这件事不管,只能找机会调查。 他想过,楚家要拿林昭晚做医学实验体,做违法的勾当。 但这么多年她一直好好的,但楚家那么变态的行为,说明背后绝对有什么古怪…… 就在他思考要怎么保护她,以及找到楚家领养她的最终目的时,听到一个男孩骂骂咧咧的声音。 “消防员哥哥,就是这个人,在这里放野狼玩呢!” 随着一声枪响,陈季安看着狼倒了下去,不知道打进去的是麻醉还是子弹。 宋江桐气呼呼地踹了那男的一脚:“要不是因为你,昭晚也不会和别的男人躺一张床上,你做个人吧你,荒郊野岭放狼,怎么没虎子来咬你啊。” 刚刚一回来看到这幅场景可把他吓坏了,昭晚居然和陈季安在树屋上勾肩搭背,说不定还眉来眼去培养感情。 他都怀疑那放狼的人是陈季安雇的了! 他送几个同学离开,也把他的爱情送得更远了! 这野外乱放狼的狗东西,气死他了。 而陈季安只觉得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忽然很重,大腿的根部好像多了一只正在瑟瑟发抖的手。原来是被枪响吓了一跳的林昭晚,正紧紧抱着他的大腿。。 他深吸一口气,拍了一下那只葱白细嫩的手:“林昭晚,手给我撒开。” 010:牵挂 狼被带走了,这个夜晚平静下来。宋江桐气呼呼地瞅了陈季安一眼,径直走到他旁边。 他开门见山,语气不善地问:“狼是不是你叫人放的?” “不是。” 陈季安打了个哈欠:“我要睡了,拜拜。” 他懒得和宋江桐多扯,打了个马虎眼就走人。他眼角的余光瞥到树屋上的人,她探出半个头来看他,目光直勾勾的,今晚两个人距离好像又近了点。 这是好,还是不好呢? 而他又还有多少时间,能留在这所大学陪着她呢? 她身边的危机这么多,他不可能安心离开。当时她跳楼后,他整颗心就放不下,到处去找她,终于在伦敦见到了她。 可是,她除了不认识他了,什么都很好。 宋江桐这小子,他要有本事能保护小晚,他就心甘情愿退让了,可惜,他注定是要继续隐瞒一切,留在她身边了。 穗安市第三届模型大赛正如火如荼地准备着,本届大赛将于秋天举行。北一大学共选出优秀学生六名,但由于郑海同学去世,参赛者就只剩下五名。 郑海是最可能拿到冠军的人选,他没了,现在北一也虚了,觉得心里没底。 校长这会算是愁得脸上的皱纹都下不来了,本想借着这次大赛宣传学校,为竞选“最美大学”做准备,还想包揽前三名,还把陈季安都请来了,可没想到…… 校长办公室内,陈季安正喝着校长泡的茶,下一秒,门“咚咚”地响了起来。 “校长,好久不见。” 陈季安的眉头皱了一下,楚余熹和他打了个照面,极其欠揍地挥着手,估计又有什么坏心眼。 昨天警局那边传来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撞郑海的人已经认罪,且犯罪证据确凿,再查不到和楚余熹相关的线索,这案子估计就这样结了。 男人的声音充满着狡黠的圆滑,徐徐表明自己的来意:“校长,大家都知道,‘比赛第二友谊第一’嘛。” 楚余熹放下手里价值不菲的礼物,顺手递上一只雪茄:“我朋友的儿子也要参与这次的比赛,他是特意从英国来国内玩的,我下一个合作案要和他父亲谈,我也很为难,究竟是让他赢,还是我妹妹学校里的学生赢呢?” 校长叹了口气,抽起那只雪茄,很久都没讲话。他摩梭着多年在基层摸爬滚打,早已风霜皆是的手掌,仅一分钟他就释怀了。 这是富人的游戏,他们只要一张嘴,最好的资源都会往他们嘴里送。所谓的“努力”,只不过是穷孩子安慰自己唯一的途径,但还是得不到属于他们的荣誉。这就是人生。 校长心里虽酸,但还是笑眯眯地和楚余熹客客气气说道:“我明白您意思了,即使您朋友的儿子赢了,大家还是朋友。” 校长走出去后,陈季安终于忍不住了。他挡在楚余熹出门的路上,平静的眼神多了几丝厌恶。 楚余熹摊手:“陈季安,人不是我撞的,况且就算是我派人动了手脚,那又怎么了?” “你还没吃够教训呢!”他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嘴角上扬,一副衣冠禽兽的败类样,“早在你爸被我随随便便陷害就能欠债,你姐姐寒窗苦读,却因为我一句话,高薪的工作都能没了的时候,你就该知道,我们这种人弄死你们就像弄死一只蚂蚁似的,管这么多,只会让你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因你而死。” 楚余熹那高高在上糟践人的样子,让陈季安的瞳孔染上一片猩红,他的手凝成一个拳头,朝楚余熹的脸上盖过去。 他力度掌握得很好,没留下痕迹,不然他估计该叫警察把他抓起来了。 楚余熹吃痛地叫了一声,擦了擦嘴角:“打我有用吗?能改变事实吗?有本事你就搞垮楚家,可惜你一个人没这个本事!” 他再次警告:“离开我妹妹,现在就出国,我还能放你一马。” 他转身离开,陈季安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不讲话。 他不能让中国人的比赛,输给一个走后门的外国人,绝对不行。 楚家变态地折磨他这么多年,就差直接用犯法的手段弄死他,林昭晚背后的秘密绝对不小,也许可能是能够让楚家整个倒下的关键。 食堂里,关葳抱着俩大鸡腿啃。 她看着无心吃饭的林昭晚,开始八卦道:“你的陈老师天天泡在教室研究模型,我看张傅春他们最近每天都是愁眉苦脸,估计是魔鬼训练哦!” 什么她的陈老师? 林昭晚看她最近是越来越喜欢胡说八道了。 只是自从大哥回来以后,她身边的日子好像越发不平静。她也觉得大哥怪怪的,上次和她说陈季安出言不逊,还动手打了他,是他好心不信和他计较,看他也不容易。 但陈季安虽然偶尔嘴巴是不饶人了点,可也不至于没事惹他吧? 彼时,她半信半疑地回了大哥一句:“真的吗?你没挑衅人家吧?你不要欺负他。” 没想到大哥回了她一句:“你是不是想嫁人了?要不要我帮你介绍对象?” 不行,她还是去看看陈季安吧,不知道大哥会不会为难他…… 虽然大哥对她还不错,但她也是见过他生意场上的手段,他那些朋友一个个看上去都和地府索命的黑白无常似的,万一他真对陈季安有意见,他肋骨怕不是得断三根。 不行! 现在就去! 关葳看着火急火燎冲出食堂的林昭晚,挥舞着手里的大鸡腿:“要不要给你家陈老师带点啊!他肯定没吃呢!” 校长特意腾出了一件大空房给陈季安当教室,白天那教室有光还不觉得有问题,傍晚林昭晚过来的时候只觉得阴气腾腾,一股阴森森的感觉。 她径直走到陈季安身后,他专注手里的工作,还没发觉有人来了,直到她把塑料袋放到桌上的时候,他的反应把她吓了一跳。 陈季安站起身,借着光能看到他眼神闪烁着的冷肃,整个人气势压迫她一大截,似乎很害怕有人靠近他一般。 看见是她,他才松了口气:“怎么突然来了?”。 她长舒一口气,指着桌上的袋子:“吃饭,不然会饿死的。” 011:你们在教室做什么 焦糖面包、红豆奶茶、一碗猪脚面线,还有……陈季安眼神忽然柔软了起来,慢慢拿起那个烤红薯。 林昭晚把门关好,又把灯全都点亮起来:“学校围栏外有卖红薯和玉米,你不是喜欢吗?” 她没办法去给他找邻居妹妹烤的红薯,他就将就点吃吧。 他的眼神随着光的覆盖,恢复往常的冷静:“谢谢。” 陈季安打开那碗猪脚面线的盒饭盖子,小的时候在村里遇到什么好的日子,都会杀猪宰羊,偶尔肚子饿了的时候,他会去偷一碗猪脚面线来吃。后来老爸做生意经常往返市区和乡镇,他很快就被转到穗安市读书,在穗安市发生太多的事情,像这样的回忆已经被定格在小时候了。 后来他也给她做过几次猪脚面线,难道她想起来了? 林昭晚的手心冒出汗水,食指和大拇指摩擦了很久,纠结地解释:“我不知道我大哥有没有对你做什么,这碗猪脚面线是我在学校外面最喜欢吃的一家店里买的,吃一吃可以过霉运,希望你以后不要被他刁难。” 看来她没想起来,他嘴角的笑变得苦涩了些。 陈季安拿起筷子夹着热腾腾的面线,平静地说:“你哥是什么人,你其实比我清楚。撇掉他对你的那些好,用眼睛去看,你将来才有勇气面对你要找的真相。” 此时,她的头部传来一阵刺痛的感觉,脑袋里冒出了一帧画面—— 破碎的玻璃砸到房间的木板上,一个男人朝她走了过来,她拼命地尖叫想让那个人走,但是他只是停下脚步在那站着。 她倚在窗户上的位置,回过头,犹豫了几秒,居然直接跳了下去。 心脏剧烈地疼痛感将她拉扯回来,林昭晚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陈季安,她才渐渐冷静下来。 她扶着头:“我好像想到什么了,我跳楼的时候,对面有个男的……” “可是印象很模糊,我看不清楚他的脸。” 她拼命地想,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陈季安拍了拍她的后背,替她顺顺气,皱着眉:“你别太激动,先坐下来好好休息,这种事急不得。” !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来,几个孩子在门口齐刷刷倒下,像叠罗汉似的。 “……” 此时此刻,教室的氛围用徐志摩的话来形容就是——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翌日,学校传出了一个大笑话,不仅在学校的帖子火了,在网上也成为了热梗。 帅气富二代也有可能沦为爱情舔狗、不近女色的设计师为爱勇闯大学当老师。 最好笑的是,两个成年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只为吃一碗猪脚面线! 苦了林昭晚,本来脸皮也不薄,经过了一早上异样眼神的洗礼,她看见人就脸红到想戴个帽子把自己和他们火热的视线隔绝起来! 别太激动、先坐下来、这种事急不得……原来这些话在偷听的人耳朵里,那叫一个火辣辣。 “哈哈哈哈哈哈哈,”关葳用力地拍着宋江桐的肩膀,“你看你的脸都快成绿的了,人家也没干啥啊!” 宋江桐本来是想找陈季安,没想到林昭晚居然和他在一起,本来是为了去炫耀自己已经拿到了北江律师所的实习资格,将来他会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和他竞争,可…… 现在他好像又被将一军了。 “滴滴”,林昭晚手机响了起来,一看短信,是澄澄发来的。 澄澄:姐,大哥好像要给你找兼职上班,不会是我们家要破产了吧?【熊猫头惊讶表情包】 额…… 这小妮子天天胡思乱想什么呢? 如果说她哥是精到家了的生意人,她妹这辈子是和做生意没有任何缘分了。因为想法太直、直得好像没带脑子。 不过,既然澄澄来通风报信了,那她要先发制人! 眼珠子一转,她想了个好办法,走出教室,拨通了楚余熹的电话。 她哥就是不想让她和陈季安有机会相处,她自己去找兼职可能只要干三天,但他给她找,得干到他离开学校。 他越拦着就越有鬼,她才不听他的。 “喂,哥,我中秋不回家了啊。” 她乌黑的眼珠子转动,若有所思:“没事,你别担心。就是前段时间姒妮姐说她办了个舞蹈班,我想过去兼职帮几天忙。” 挂断电话,林昭晚长舒了一口气。 果然,她大哥心里还有姒妮姐的位置。尽管知道她不会答应他,但每次一提到她,他总是会失神几秒钟。 幸好姒妮姐确实说需要她帮忙几天,她能招募到的志愿者老师少之又少,像她们这种顶尖学校的舞蹈生,几乎是不可能愿意到乡镇去教小孩跳舞的,只能招到一些普通艺术学校的学生下山了。 这次志愿支教活动只维持两个月的时间,课程有书法、舞蹈、竹笛等。这种活动基本上都是请大学生下山,每年两次。 姒妮的愿望就是用自己微弱的力量,给这些孩子们带去走出大山的希望。 只是—— 中秋过后,比赛一结束,她是不是就不能这样天天见到陈季安了呢? “我为什么要想他,奇怪。” 她晃了晃脑袋,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要清醒点。 她找到周姒妮的微信,问问志愿活动的安排。 周姒妮发来一条语音,就在点开的那瞬间,她将感受到人生中头一次,由“巧合”两个字带来的宿命感。 “还没学生愿意排课在中秋,你要有空的话,就中秋过来吧,地点我发给你。” 看到地点的那一刻,她脑袋像有烟火一样炸开,原地愣了几秒钟。 穗安市岁安镇,那不就是陈季安的老家吗? 距离中秋只剩下几天了,林昭晚见到陈季安的次数越来越少,周末也在加班,连开口问他中秋安排的机会都没有。 她买了点烤红薯和面包,下午没课,干脆过去模型教室看看吧。 这次刚到教室外,她就听到了一阵大笑,似乎没有张傅春口中的“魔鬼训练”那么严苛了。 她推开一条门缝,只见张傅春挺直腰背站在讲台上,憨厚的脸上笑嘻嘻的:“成功的男人背后的老婆都小十岁,我要拿到冠军的话,我就努力工作到三十岁,娶个二十岁的老婆,给她过最好的日子!” 这时,和陈季安勾肩搭背的男人啧声道:“小春同学,你很刑啊,这个想法你现在可别动。”。 她认出那个人了,是尤柏罗。 012:生命力 尤柏罗八卦地把眼神转向陈季安,用意味深长的语气说:“你要努力成为你们陈老师这种,又帅又有钱又专一,三十了长得像二十出头的男人,才有机会娶小十岁的老婆。” 众人的“哇哦”声,此起彼伏。有了尤律师这位好兄弟的话,这段时间的八卦,怕不是官方认证是可以磕的糖了。 门很合时宜地被风吹开,陈季安身子有些僵硬,用手肘轻轻撞了尤柏罗的肚子一下,暗示他闭嘴。站在门外的林昭晚有那么一丝的尴尬,她好像来得很不是时候…… 她默默地把手里的袋子别到身后,脑袋光速地转了一圈。 趁着尤柏罗没说出更多危险的话时,她举起手机,笑容甜甜的:“大家周末辛苦了,我请大家喝奶茶吃披萨。麻烦傅春同学登记一下大家想吃什么,一会发给我。” 没想到拦住了尤柏罗,没拦住张傅春。 他扫完林昭晚的微信,刚加上好友,直接把她拉群里了。 张傅春丝毫不觉得有问题,理工男的直脑筋让他有心里话绝不含糊地说:“师母,拉您进群,以后方便我们拿冠军了请你吃饭。” “……”她这是直接升了个辈分? 这群小子算是蹭了一个小时的假,陈季安瞪了尤柏罗一样,才走到林昭晚面前。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沉默了十几秒,陈季安才缓过那股不好意思的劲。 他解释道:“比赛快到了,给孩子们打打气,让他们鼓足士气好上战场。” 她点点头,扯了扯他的袖子,让他跟她出去。 一到门外,她把手里的吃的递给他,顺带又问了一句:“中秋有安排吗?” “没。” 空气里夹杂了几分清冷疏离的气息,让人隐约地感到有些沉闷。 陈季安的眼底闪过了一抹压抑的色彩,犹豫了一会,说:“我已经很久没回家过中秋了,这次放假三天,我估计也没时间回去了。” 只是,听着张傅春他们青春开朗的笑声,他还是不想让孩子们的中秋只能在高压下度过,决定让他们休息一天。这一天,他这个即将离开的临时教师也出去放放风,但是不知道去哪才好? “我会让学生回去一天,接下来我们就要准备战斗了,我也不想带着心事回家,随便找个地方呆着就好。”他淡淡地解释了一句,他还没有这么没人性。 只是,他早已习惯:孤零零的一座城,孤零零的一个人。 就在陈季安沉默地任由思绪把他冰封在孤独的漫天大雪里时,一个声音把他拉了回来:“陈季安,你爸妈年纪也不小了吧?” 他惦记着让这些孩子回家过节,难道就不想着自己年迈的父母吗? 他这么为别人着想,那他自己呢? “你姐姐们肯定也很想你,什么都没有一家团圆的心来得珍贵吧?我相信只要你回家,你父母的心情就能好起来,你也可以把这一身烦恼暂时放下,更好地准备比赛。” 陈季安看着她闪烁的目光,时间仿佛被定格,心里结冰的地方好像被熟悉的阳光照射进来,冰封的一角在松动。 她好像比以前更懂事了,说话的方式也更成熟了。 她以前就想缠着他,哪里都不想让他去,总是她走在他的身后,盯着他的背影走到她看不到的地方。 明明他年纪比她大,怎么好像她更放心不下他呢? 直到现在,失忆了还在为他操心。 被陈季安盯得心里莫名一阵痒痒,林昭晚拿出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你干吗?用这种关爱的目光看我,好像我要与世长辞了一样。” 他忍俊不禁:“我没有,我只是……”他看着落在窗户的阳光,久违地暖心,“只是觉得,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感觉,也不错。” 他想做人,不耽误她的前途,她应该去找年龄相近的人,他和她们不当户不对,他这个老小子有什么资格耽误正在盛开的花? 他又间歇性想当鬼,撇去这一切世俗的定义,尝试去接受她的心意。 这些矛盾的挣扎,他一向独自承受,从未告诉她。 ??? 林昭晚觉得他是闷太久憋疯了,瞎说八道什么呢? 林昭晚走进去,尤柏罗啧声走了出来,搂住他的肩膀,笑得贼眉鼠眼。 尤柏罗掐着嗓子,娇滴滴的像个少女,撒娇:“季安哥,要是以后你结婚娶老婆了,你就不能对我这么好了,对吗?” 陈季安瞄了他一眼,只给了他一个字:“滚。” 切~嘴硬心软。 尤柏罗当年可是被某个画面闪瞎了,一直印象深刻。 她把自行车停在河边,两个人站在桥头,迎着落日的余晖,像日本青春电影里的画面。 那时候林昭晚十七岁,早就是情窦初开的时候了,心事早就深种心田,悄然发芽。两个人的年龄差太大,加上季安的追求者多是比她年纪大有阅历的成熟姐姐,不怪她敏感乱想。 她的目光是眷恋不舍、是犹豫不决、是难过期盼…… 是尤柏罗站在十米开外的石头碑,都能感受到的心意。 当年某人嘴上冷漠地说着,“我如果结婚了肯定不能像现在这样照顾你了”、“你要学会照顾好自己”,实际上反手拉黑了三个和他表白的女生,还推掉了妈妈安排的相亲。 一个女孩子能够从青春年少就这么喜欢他,失忆了还下意识地关心他,真是难得啊。 陈季安回到教室,看到林昭晚和学生们打成一片。 张傅春听着她的话,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建筑不是冰冷的,是有意义的。” 林昭晚点点头,她想到了陈季安一直和她说的回忆,或许能给他们一点灵感。 “这些模型可能是没有感情的,但作者是有感情的,它的意义是我们赋予的。” “打个比方,万千灯火是我们每日所见的风景,但每一盏灯的背后代表的都是希望。这些看似普通的建筑里,会有灯火、有月饼、会有……烤红薯。” 她想到这,嘴角微微上扬,真想有一个和陈季安一样有温度的童年。。 “总而言之,生命是有意义的,只要你的作品里有生命的希望,一定可以打动别人。” 013:村里的八卦 十里的喇叭 岁安镇,位于穗安市西南方向。 从穗安市北江区前往岁安镇需要大概三个多小时的车程,下了大巴还要走十多分钟,才能到达给老师们安排的宿舍。 但是路途中运气最好的,就是林昭晚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倍儿棒!反正来的路上她一路都没晕车,红光满面、精神抖擞。 经过一路的颠簸,林昭晚终于下了车。 刚下车她就能感受到雨打芭蕉般的清爽,吸进的每一口空气,都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美丽。 “空气新鲜,舒服。” 旁边的大妈正担着扁担经过,被她吸引,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笑咪咪地夸:“小妞儿,你是外地来参加志愿活动的吧?真漂亮哦,我还没见过我们村有这么靓的妹子呢。” 林昭晚低头看向自己这一身碧绿色的长裙,蕾丝外搭衬得更显洋气,除了脚上那双为下村准备的平底鞋突兀,整个人活像个留洋归来的俏千金。可眼下,她脚下坑坑洼洼的泥地和淳朴憨厚的村邻气质明显还是与众不同。 既然要来村里待几天,还是尽量融入大家,别给人留下一副她是城里来的,可能娇滴滴的印象。 她礼貌地问:“阿姨,这里哪来可以买衣服呀?就那种比较低调点的,色彩没有这么鲜艳的。” 大妈好心地说:“有有有。我让我老公送你一程吧,他刚好要回家照顾孙子,就走前面的柏油路过去,不远的。” 林昭晚还不大放心跟着一个陌生人的车,直到大妈用方言招来了她老公,男人从田里过来,手里还拿着个盒饭。整个人的气质透露着憨厚的淳朴,专注地听着老婆的话,让她一瞬间卸下不少的防备。 大妈说她是外地来给孩子们上课的,可不容易了,让他一定要送她一程,把她推到一辆老旧的摩托车边,还笑眯眯地招呼她有空来家里吃饭。 这村里人的憨厚和淳朴,她算是切身实地地感受到了。 不过大叔这摩托开得太彪悍了,和他那一身铜色的皮肤一样,充满“阳光”。虽然车程不过三分钟,但她下车的时候,头发已经凌乱得像八天没梳的泰迪。 “娃娃,这儿的地图你有不?还是你买完东西我送你回你们住的地方?” 不,林昭晚再也不想体验极速五百米的感觉了,她笑着摆摆手:“不用了,大叔,我开导航就行了,您辛苦了,赶紧回家吧。” 走进一家服装店里,发现店铺很干净,室内是现代化装修的风割,给她一种和市区路边卖衣服的店铺也没太大区别的感受。林昭晚选了三套衣服,结账的时候发现这三套衣服居然才两百块。 前台姐姐很有气质,一身白色的不规则衬衫,下身蓝白条纹的裙子衬得极有职场气质。她留着一头乌黑的短发,给人的感觉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淑慧贤良。又或者说,是一股姐姐的感觉? 林昭晚想,村里的人消息都灵通,能不能打探到陈季安家住在哪呢? “姐姐你好,我是北一大学的学生,这次来岁安镇也想拜访一下我们的陈老师,但不清楚他家在哪,您知道吗?” 听到“陈老师”三个字,姐姐的脸色明显变化了,她瞳孔有光,温柔地问:“请问是哪个陈老师?” “陈季安。” 听到这三个字,那姐姐的脸上出现一丝迟疑,紧盯着她看,温和的气息里多了一丝警惕。 她点点头:“我可以带你去,但你是哪位,能不能告诉我一声呢?” 没想到这位姐姐这么有防范意识,她从包里掏出身份证,递给了她:“这是我的身份证,我叫林昭晚。我和陈老师是朋友,这次来岁安镇也是他托我买了些礼物给陈家人,他在为我们的学校的比赛加班,可能不能回家了。” “礼物?” 林昭晚觉得她脸上的表情显得难以置信,好像陈季安在村里人眼中就是个钢铁直男,怎么会给家里买礼物? “我带你过去吧,”顿了顿,她撩起袖子,温柔中带着一丝犀利看向她,“不过我爸脾气不太好,你过去的时候先别说你的名字,就说你叫昭昭,避免他问东问西。” “哦……”她乖巧地点点头。 突然,她猛地抬起头来,等会! 她刚刚说的是……她爸? 她是陈季安的姐姐?! 还有五个小时,凌晨十二点一过,就是中秋佳节。 陈季安房间静得连心跳的声音都能听到,他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拿着手机在看照片的时候,皱起眉来。 一阵突兀的铃声打破了室内的静谧,他看着备注上的“陈惠意”三个字,有些头疼,但还是把电话接了起来。 “大姐,怎么了?” 他最怕的人就是大姐,这一年来每次打电话都是催他结婚,说父母年纪大了,他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再不结婚生的孩子就没有他那么聪明帅气了,叭叭地找一大堆理由逼婚。 上次回家给他安排了十个相亲对象,一沓姑娘的资料在桌上放着,像是简历一样,那是他有生以来经历过最窒息的一天。 本以为陈惠意又是来催婚的,但她上来就是一顿夸,语气激动:“你行啊你,这个追求者够优秀啊!给爸妈买了一堆营养品,还给我和惠舒买了保健品和化妆品,长得又那么漂亮,还年轻,不会还是个大学生吧?” 没等陈季安问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一头雾水的时候,陈惠意直接下了命令,要他明天就回家。 “人都来家里了,你不来说得过去吗?我和你说,这个姑娘好,我喜欢,你就娶她了。” 娶什么娶?这姑娘是谁他都没弄清楚,怎么就都到谈婚论嫁了? 她们要这样逼他结婚,他是真会生气的。 陈季安深吸一口气,问:“你说说,她叫什么?” 他要看看哪个胆子这么肥的,调查他老家地址跑到家里骚扰爸妈和姐姐,还顺利逼婚成功的。等他回家,他直接扭头把她送到警察局去。 “昭昭。” 昭昭? 他哪里认识过叫昭昭的女孩子? 等会……。 林昭晚不会中秋节跑到他家里去了吧? 014:有了老婆才回家 把人扭头送警察局的念头只维持了不到十秒钟,陈季安拿起车钥匙,随意地披上一件灰色的大衣,匆匆地关上门,离开公寓。 “昭昭,这是我们季安大学的照片,可爱吧?”陈惠舒把相册递给她。 林昭晚一张张地翻着陈季安的照片,那本相册并不厚,但每一张都记录着他人生中最关键的时候。 第一次上小学、第一次初中下国旗下讲话、高三毕业、研究生毕业……一点点看着他成长的轨迹,想到他那张放大版的脸,就会觉得心里五味杂陈。 而她,好像一张属于自己的荣誉照片都没,家里也没有一本属于全家人的相册。 直到晚上和陈家的人相处,看着陈季安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各种有意思的玩笑都开,桌上摆着各色各样的零食,地上的玩具也混乱地放在四个小孩的中间。一家人虽然吵闹,但越吵闹却越让人安心。 她的家,是冷色调的一面墙,墙外进不来风,墙内也感受不到墙外的真实。 其实,挺沉闷的。 细想想,父母总是不苟言笑的,大哥总是面热心冷的,她唯一想守护好的就是妹妹澄澄的单纯可爱,希望她能够快乐地长大。 陈惠舒拉过她的手,明亮的眼睛闪烁着暖意:“昭昭,季安这一路走来很不容易。有些话我本来不该和你说,但作为季安的二姐,我私心还是希望你将来不要做出伤害他的事情,他的心其实已经伤痕累累了。” 陈惠舒知道,这么多年他都在为家庭默默付出,被爸妈骂的最多的也是他。农村人的观念根深蒂固,就是希望他早日娶妻生子,有个稳固的根基,但他不愿意。 谁都知道,他的事业几乎已经达到了顶峰,那他还在追求什么呢? 林昭晚在想她的话,伤害他?她怎么会伤害陈季安呢? 陈惠舒的手很有力量,又宽厚温暖,那么好的二姐,怎么会有人去害她,把她的工作弄没呢? 林昭晚反手握住陈惠舒的手:“姐姐,你有没有想过回去穗安市?你的工作,我想帮你找回来。” 没想到陈惠舒却拒绝了她,她摇摇头,站起身来,整个身子被微弱的光影笼罩,却更显得她温柔而强大。 她笑道:“我当时确实很生气,但后来也就想明白了。在这世上活着,有得就有失,我因为丢了那份工作,回来的那天刚好发现我爸妈生病了瞒着我们不说,我连夜把他们送去医院,才发现两个人是食物中毒,再晚来一点可能就有生命危险。” 她释然了许多:“或许虽然工作被别人搞丢了,但我救回爸爸妈妈,这是我将来赚再多钱都不会有的。我现在工作我也很喜欢,日子稳定平静,常能回家看看,不是很好吗?” 惠舒姐心态真好,没想到来一趟陈家,能够发现这么多陈季安家里的故事。 尤其是发现了陈季安邻居家的妹妹可多了,但是没有一个他喜欢的,倒是好几个喜欢他的。 她要知道是哪个和他有过故事的妹妹,怕是难哦。 但最关键的,她还没问…… 晚上十点半,还不知道陈季安快回来的林昭晚被两姐妹的小孩拉扯着玩扑克牌,好不容易他们玩累了,她才有时间去找阳台上吹风的陈妈妈。 陈妈妈看上去很和蔼,整个人的气质温温柔柔的,不像陈季安,像个阴晴不定的大冰块,有时候嘴巴还很会怼人,还惯爱装神秘。 他这样,很容易被人当成变态的。 她乖巧地和陈妈妈问好,紧接着,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阿姨,您以前见过我吗?” 陈妈妈起身,围着她踱步转了三圈,仔细端详一番,忍俊不禁:“我倒是想早见过你,但阿姨确实是头一次见到你呢。” 得到了她的确认,林昭晚觉得自己像是一颗慢慢被放气的球一样,气都蔫了。 本来还想着要是来他家里,也许能够找到一些失忆的碎片,或许就能想到她和陈季安以前的瓜葛,没想到什么都没想起来,肚子倒是吃得圆滚滚了。 就在林昭晚还想寻找以前和陈季安关联的记忆碎片时,她被一个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昭昭,我家待得舒不舒服?” 她心脏猛地跳了一下,转过身的时候两个人差点迎面撞上。他的领带被风吹了起来,整个人融进夜色沉醉里,锁骨清晰地露了出来,让人想咽口水的性感呼之欲出。 他就这样靠在门口,盯着她背影看了不知多久。整个人看上去有点疲惫,晚风扫过他的眉眼,晕出了几分醉人的柔意,但那只是错觉。 他细眯着眼看她,似乎在问她“昭昭是谁”“怎么会在我家”? 他一手拿着进门脱下的大衣,一手揪着她的衣领子,轻轻一扯,在她耳边低语道:“昭昭同学,儿媳妇当够了吧,出来。” “喂喂喂!”她还想再挣扎一下,但好像没什么用。 陈季安轻轻一扯就把她扯了出来,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就这样坐在门外的小沙发上。 林昭晚被抓包她追到人家家里来,明显理亏于人,她要找个借口糊弄过去。 她灵光一现,指着地上那些礼品:“我想着你不回来,我也帮你问候一下你的父母家人,要不然你老是不回家,家里关系会僵的。” 陈季安抱臂坐在沙发上,不说话就光盯着她,看她还能找出什么借口来? 她继续说道:“你爸没少因为你没结婚骂你吧,他们看见我可开心了,还以为你要结婚了呢?你看,你们家的和和气气,是不是有我贡献的一份功劳?” 没想到陈季安丝毫不吃她这一套,反而无情地驳了回来:“假的就是假的,他们只是做了一场不切实际的梦,醒了反倒更难受。” “……”她脸上的笑容僵住。 这个陈季安,怪不得找不到老婆,就他这鬼性子,提到找对象跟要判他死刑似的,谁能打动他啊? 陈季安看到她那熟悉的失望表情,以前他暗示她不要想一些没可能的事情的时候,她就是会这样压抑着自己的难过,背过身的时候擦着眼泪走。。 这一次,他不想再伤害她了。 015:抱着女朋友回去睡觉 陈季安站起身来,不再看她,转移话题:“我去和我妈打一声招呼,一会送你回去。” “妈,我先把昭昭送回去,晚上大门别锁。” 陈妈妈用洞察他内心的眼神,温柔地看着他:“那个昭昭……” 他脸不红心不跳,正儿八经地回:“她是我的朋友。” 陈妈妈偷笑:“不是女朋友吗?” 他依然坚定地回绝:“不是。” “这么多年了,就算你心里有再多的事情、心里的人,也该放下了。” 她咳了几声,笑着说:“起风了,”顿了顿又看向他脖子边那道不明显的疤,心疼地说,“妈知道你不容易,所以更希望你能过上稳定的生活,别再出去冒险了。” 十四岁的时候,他为了帮家里减轻负担,让他姐姐谈婚论嫁的嫁妆能有脸面,他跑到工地去给人家搬砖,一个小时一百,干到暑热昏过去,醒过来第一件事是和他们说,他今天赚了一千块,他不想让姐姐嫁人被看不起。 十七岁的时候,他救了一个差点出车祸的小女孩,从此霉运不断,在路上被流氓恐吓过、在学校被人丢过石头,就连他爸的工作也受了影响,他们明明是做了善事,却不知道为什么被人一再刁难? 可这件事,和那个小女孩真的有关系吗? 她才几岁,能有这个本事找他们家的麻烦? 他拼了命赚钱,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在外面受了委屈从来不说。越是这样,越让人心疼。 陈妈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两鬓的风霜似乎在告诉眼前这个孩子,他的母亲已经没那么多时间了。 陈季安握紧拳头,他最不想回家面对的就是这些父母自以为是为他做好的选择,他不想以自己的幸福作为代价来交换父母的快乐。 他这样很自私吗? 一定要娶一个不爱的人来证明他下半辈子过得幸福吗? 这很荒唐,他不想接受。 陈惠舒走了过来,帮妈妈披上衣服,看向弟弟,暗示他别吵架:“妈,你去休息吧。季安,我和他聊一会。” 陈妈妈离开后,陈惠舒把门拉上,抱臂打量着弟弟:“你瞒得过爸是因为有我在,我替你瞒着的。” “谢谢你,二姐。” 当年楚家恐吓过二姐和爸,他们早就知道当年是他不小心偷听到楚家的一个秘密,他们才一直追着陈家不放。甚至放话说,不动手是因为他们家人多麻烦,但要是敢胡言乱语,会让他们全家生不如死。 二姐性格好,但他爸要知道他和楚家的女儿在纠缠不清,估计会打死他,让他再也不准见昭晚了。 陈惠舒认真地看着他,想知道他的答案:“你真的喜欢上林昭晚了吗?我们一家人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可都是楚家的人害的,你忘了吗?” 楚家这么要命地追着他们,让他们闭嘴,可见他们对这个女儿有多重视。 这有钱人的世界灯红酒绿的,规则太多了,他们能保全自己的唯一方式就是不去插手。但季安看着家人平白受了那么多年委屈,估计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知道楚家那群心狠手辣的人会怎么对付他? 陈季安闭上眼睛,像回避这个问题,但最终还是开口了:“可昭晚也是无辜的,我不能放着她不管。我会保护好你们,但我不会丢下她。” 如果当年楚余熹没有一再纠缠,甚至对付他的家人,他或许真就不管林昭晚是何许人了,但他偏要踩在他们的头上。 在楚家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之下,反倒让林昭晚和他关系越扯越深。 一旦产生了羁绊,就不是说放下就能放得下的了。 但他还是和陈惠舒解释:“楚家一直在检查她的身体功能,我担心她身体会被他们拿去做实验,或者做什么见不得人的生意,这些都是我不能接受的。” 陈惠舒点头,装作并不认可林昭晚,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要是她的事情解决了,你能不能回来结婚,让爸妈放下心头这件大事?” 陈季安撇过头,身子被冷风紧紧地包裹:“我要保护她,我保护她就会遇到危险,我不想牵扯另一个无辜的女孩。” 这是借口,他就是不会喜欢别的女人。 他早就把一颗心放在一艘不会靠岸的船只上了,这船上载不了别的人,也载不起。 陈惠舒懂了,她之前一直以为自己的弟弟毫无软肋,坚强又理性、善良又有力量,直到遇到林昭晚,他就好像孙大圣碰到了唐三藏的紧箍咒,被她圈得紧紧的。 就连自己的心也要骗,骗自己对她只是简单地帮助,爱情真是又好笑又可爱的事情。 “行啦。” 陈惠舒摸摸他的脑袋,她弟弟长大了,要往前走不回头的路,那她就支持他—— 走到底吧。 “送她回家吧,想要扛起一份爱,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哦。要锻炼好身体,才能扛得住呢。” 陈季安走到客厅,林昭晚已经睡得和一头猪一样了。 她倒是半点不客气,脚放在沙发外面,整个人就躺在沙发上睡,也不怕他趁着夜色把她拖出去卖了。 以前倒是很会防人,现在怎么这么大心眼? 他摇摇头,走了过去,刚想叫醒她的时候,她嘴里不知道在嘟囔什么,他好奇地把头凑了过去。 没想到她什么都没嘟囔清楚,反倒是把双手挂在他的脖子上,赖着不愿意撒手了。 他怎么扯她都不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 陈季安深吸一口气,低声训她:“林昭晚,你在和我装是吧?” 她没反应,但闭着眼睛还能和他对话,像失忆前一样撒娇:“哥哥,我不要离开你嘛……我要你每天晚上抱着我睡觉,我要和你结婚,好不好嘛……” 他强装镇定:“不好,你给我撒手。” “不答应我,我就不撒手,我还要亲你,亲了就是我的人了。”她梦里还在嘿嘿笑。 闻言,陈季安吓了一跳,心速直飙一百八。 就在她闭着眼睛到处抓瞎,居然就要贴到他嘴唇的时候,他的瞳孔放大,整个人浑身的血液都聚集到了头部。 他这辈子高考都没有现在这么紧张,居然就因为她一个含糊不清的吻?? 他陈季安,上辈子是不是欠她的? 016:全村都知道了 就在陈季安的初吻快被林昭晚强行夺走的时候,他立马往后撤,伸出手掌来,把她的整张脸包裹住。 她整个人直直地往后躺下去,好像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还在梦里笑得很甜。 陈季安看她这副模样,不管是装睡还是真睡,都不打算睁开眼睛了。她像个孩子以一样侧躺绻缩的姿势缩在沙发上,眼睛闭着安安静静的,像个小孩,但刚刚那副举动差点没让他的心脏跳出来。 他本想把她抱起来,但有觉得这样显得过分亲密。手还没碰到她的腰,就缩了回来。 他摇摇头,因为心神不稳眼皮抖了几下,一股不可言说的罪孽感仍在操控他的神经,他绝对不能那样抱她,抱得太温情会出事的吧? 于是—— 陈季安弯下腰,将林昭晚整个人扛在肩膀上,这样就看不到她的脸了,不会被她操控神经导致自己心神不紊了。 很好,就把她当作是一个大米袋就行。 陈季安在心里默念:没事,她只是一袋米,送回去就行了,不要想这么多,你一定能放下她的。 她一路上倒是安分,不然那点位置也不够她翻腾的。到了宿舍,陈季安看着她睡得像头猪,揉了揉眉心,真怀疑她就是在和他装,怎么会有人一路上睡得那么沉? 这路段晚上人不少,尤其是跳广场舞的大妈,有几个还和他妈妈认识,看见他扛着姑娘,不知道会怎么想? 他弯下腰,看着她天使一样的睡颜,命运真神奇,就这样让他机缘巧合之下能够陪伴一个差自己这么多的女孩长大。 十三岁的他只是路过青少年宫,却没想到刚好撞见她在练劈叉。她的老师说,那是她人生第一次学会劈叉。彼时他并不在意,觉得自己和那个隔了一扇窗的小女孩并不会有什么关联。 十七岁那年,他救了她,小女孩像只调皮贪玩的小猫,忽然从路边窜了出来。他看到一辆车正朝着她的方向冲过来,他迅速地跑上去把她拎了起来,才避免一场祸事。 他们的相遇,就好像是命中注定似的。 他从前应该讨厌这个给他命运带来一波又一波不平静的女孩,但命运对她又公平吗?他凭什么讨厌她? “林昭晚,我欠你的到底什么时候能够还清呢?” 还清了,就不用再纠葛在一起,让彼此去过属于自己的平静生活了。 他应该像以前一样,对她只有“拒绝”,而不能有“开始”。想到这里,陈季安把她扛起来,他已经到了而立之年了,他不信自己控制不好尺度,早晚能彻底放下她。 从林昭晚的包里找到了钥匙,陈季安打开宿舍的门,令他意外的是,宿舍里有人,还是妇委会的孙阿姨。 孙阿姨和他妈妈年轻的时候就是好朋友了,完全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只是他们也有两三年没见过了。这次孙阿姨一见他,就是扛着个女孩,两个人面面相觑沉静了十秒钟。 陈季安竖起手指,温柔道:“嘘,阿姨,有事等我把她放床上再说。” 孙阿姨在震惊之余下意识点头,她只是过来送一盒月饼礼盒给这位林小姐的,完全没想到会看到好姐妹的儿子。 她看看林昭晚,又看看陈季安,怎么都没想到,他找的女朋友会是这么小的…… 等孙阿姨和陈季安出门后,孙阿姨面色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不是怕你爸妈发现你找了个这么年轻的,不好和他们交代,这几年你才不爱回家啊?” 孙阿姨的眼神充满对孩子的关爱,丝毫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你爸那性子就只知道急着抱孙子,但人家是跳舞的啊,这么早生小孩,那对于学业和她的职业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你要想清楚啊!” “我知道,”自知扯不清楚了,他只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阿姨,我也要回去了,顺路送你。” 说罢,他推着孙阿姨往前走,不然她肯定会叨叨不停。 他哪里会不知道她说的事呢? 所以哪怕在她成年后,他意识到他好像喜欢上她的时候,他都遏止住了这段感情的发展。 嫁给他,意味着她要早早地长大,要委屈自己拼命地赶上他们这相差九年的进度条。如果喜欢一个人就要放弃自我,这不是他想要她走的路。 她要走繁花锦簇的路,要站在舞台最中心的位置,而不是陪他回到小镇的最深处,二十出头的年纪就要考虑结婚生子。 他不舍得这么做,也不能这么做。 将车开到家门口,这一晚的复杂的心情再次把他整个人吞没,他开始低低地咳嗽了几声。从他患上神经衰弱的病以后,咳嗽就伴随着他的人生,再也没有离开过。 他修长的手指握住方向盘,力度越来越紧,像抓着该逝去却不舍的感情:“林昭晚,对不起,我替你做了一个决定。你的人生,不应该只有爱情。” 薄雾笼罩着群山,昨夜忽如其来的一场小雨,让白天的岁安镇像一座仙境。 林昭晚不是被闹钟叫醒的,不知道四点还是五点,她就听到了鸡鸣的声音。昨天她做了一个很沉的梦,在梦里她差点强吻了陈季安,一想到这她都窒息到想给自己两巴掌。 早上的课上得很顺利,妇委的孙莉阿姨来给孩子们送东西的时候,眼神总是若有若无地转到她身上,而且意味深长。 还不止是孙莉阿姨一个人这么看她,她发现出了教室门,几个村民都看着她笑,好像把她当成了很贵重的贵宾似的,至于吗? 直到饭点,她才知道她为什么出名。 出名的理由不是她是个有爱心的好老师,而是因为她把村里的单身黄金汉给撬走了。并且还从他们的议论里拼凑出一条爆炸性的消息,她昨晚和陈季安睡了? 她们可真敢说啊! 她和陈季安睡了?她怎么不知道? 有没有搞错,要是真睡了那他也太不行了吧?? 别说疼了,连劈叉的时候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他的那方面不至于这么差吧…… 017:我们昨晚没睡吧 早上下课后,林昭晚给陈季安发了一条消息,约他下午五点半过来找她,她有事情和他说。 今天是中秋,再不约他澄清这件事,他就要溜回学校了。就怕等他下次回来,他会被传出已经和她二胎计划了。 她昨晚确实睡得沉,发生的事情连哪些是梦、哪些真实,都分不清楚了。 但谣言止于智者,她不能让他们的名声受到影响。 她是没关系,毕竟这不是她的老家,但陈季安以后回村还做不做人了? 林昭晚放下手机,孩子们排队在等待出门穿鞋子回家,她小时候也是这样下课的。但是下了课从来都是司机叔叔来接她,父母并不会关心她舞蹈方面的成绩。 就连她拿了芭蕾舞比赛的第一名,他们的脸上也总是平静的,没有说太多的话。 他们只是说:“爸爸妈妈工作很忙,不能总是时时刻刻照顾到你,希望你理解。” 他们递给她几百块钱,让她想买什么吃的就去,如果玩得不够开心,就去旅游,在花钱这方面她从来不需要节省。但,她并不需要那么多钱。 那是她第一次怀疑,她这个养女还是得不到爸妈的爱,但她也不索求太多,她已经得到楚家很多的照顾了,不应该因为这些事情和他们吵架。只是偶尔看到有的爸爸妈妈每天都会因为同学一点进步而夸奖的时候,难免有些羡慕罢了。 “奶奶!” 排在队伍最后的女孩兴奋地冲着窗外的女人喊叫,顺着女孩的视线,林昭晚看到了窗外那个并不年迈的奶奶。 她虽然穿着很朴素,但是盘着一头乌黑的头发,显得俏丽温柔,眉眼里都是笑意。她是传统的中式美人,眉眼生得柔和秀丽,一双眼睛亮莹莹的,要是再年轻个二十岁,估计能当上这里的镇花。 女人帮小女孩穿鞋,笑着说:“沫沫啊,奶奶听说这个女老师特别厉害,可是上过国外的电视台的,你要好好珍惜这个学习的机会。” 一个三岁的女孩扎着高马尾,乖巧地点了点头,她很喜欢这个女老师,总觉得两个人很投缘。 她的声音甜甜的,带着一丝奶气:“奶奶,我觉得这个姐姐和我爸爸长得有一点点像,鼻子都好挺,我喜欢她。” 闻言,女人打趣地说:“你爸爸长得那么俊,要是个女孩就好看了,我倒是想要他是个女儿,像我们沫沫这么可爱!” 她低头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林昭晚。 两个人的眼神碰上以后,林昭晚心里头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大概是这个阿姨的眉眼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吧。但她却一直盯着她,就像是时间将她定格了,整个人一动不动。 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林昭晚主动打招呼:“阿姨,这是你的孙女?” 她似乎看她看愣了,很久才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啊,对。” 她咽了咽口水,林昭晚看见她的手在发抖,好像身体不舒服一样。 本来想关心一下,但这位阿姨却先开口了:“老师,你今年几岁了?” “二十一。”她没有任何防备心地回答了。 听完这句话,阿姨的手抖得更厉害了,胸口上下起伏着。突然,她好像有点站不稳,脚扭了一下。林昭晚刚想伸出手扶她,她就像是受到了强烈的刺激,马上往后退了一步。 她声线颤抖,但面上还是保持冷静客气:“我没事,可能是高血压犯了,不好意思啊。” 小女孩拉着她的手,叫了一声:“奶奶,你的手手好冰,我们回家好不好?” “好,我们回家……” 林昭晚看着这对奇怪的祖孙,希望这位阿姨没事吧。 不过她这么年轻,估计也就快五十岁的样子,居然就当奶奶了,那她生孩子应该很早吧? 要是她要生孩子…… 不对,她想这个干什么,和谁生,和陈季安那个恐女症的男人吗? 她以前要真看上他,那确实挺惨的,呵呵…… 下午五点半,林昭晚还是没等到陈季安,刚想打个电话,楼下就传来了脚步声,估计是他来了。 这附近的房屋都是不带楼梯的,她每天都要爬到五楼来上课,运动量是丝毫没比在学校的时候少。估计陈季安长不胖的原因,就是小时候天天在村里跑吧。 有着一副贵气优雅的模样气质,没想到也是从村里土生土长混出来的村霸。 这种反差,有点可爱。 陈季安上了楼,气都不带喘一下,先解释道:“我爸妈想给我办婚礼,被我拦下来了,所以晚来了点。” 结婚? 林昭晚心生怼意:“呦,谁要嫁给你啊?那不是惨兮兮,每天晚上独守空房,估计你都不碰人家一下。” “……” 他脸黑了下来,她现在脑子装的都是什么? 他慢悠悠地问:“你知道我爸妈准备让谁独守空房吗?” 她确实有点好奇:“谁啊。” 刚和她传绯闻,他爸妈就这么着急给他安排一个老婆,也是不怕他们儿子在村里的民生败坏啊? 他微微抬起眼皮:“你。” “……”她的笑容僵住了。 她谢谢他了,她不想咒自己。 陈季安他也没想到老爸那个死板的老爷子,会因为听了家里人夸她,就开始想着置办彩礼、婚宴。明明他们连谈恋爱都没谈,老爷子就想着二胎要叫什么,笑着幻想自己含饴弄孙的美好生活了。 他真是服了。 要是让他知道他这“儿媳妇”就是林昭晚,他不得马上把他们拆散,婚礼当天估计都能翻脸。 林昭晚想着,反正变态的话题已经开启一次,也不差第二次了。 她看着陈季安的眼睛,脸不红心不跳,直接问道:“陈季安,我们昨晚没睡吧?” 这下换陈季安嘴角的笑容僵住了,这小妮子失个忆怎么变这样了? 他真想爆粗口,但还是忍住了,几乎是红着耳根、咬着牙回答她:“睡你个锤子,年纪轻轻的,脑子能不能用在读书上?” 林昭晚居然觉得他训斥的模样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听着还挺舒服…… 不对,舒服个锤子啊!! 还有,没睡他还脸红什么,她还以为她夺了他清白呢…… 018:芒果味 她喜欢的 林昭晚急了:“没睡你就去和大家解释清楚啊,不然下次他们要是说你要抱二胎了,谣言越传越离谱,那将来怎么办?” 陈季安不慌不乱:“我的解释要是有用的话,我就不会被催婚了。” 紧接着,陈季安说出了一句让她无法反驳的人生真理:“嘴长在别人身上,你没有办法去管他们要说什么,但是你可以做好你自己。” 好像是这个理儿。 算了,他都不介意自己被说,她就不给他添乱了。 陈季安过来是有话要和她讲的,他见时间也不早了,开口道:“我妈和我二姐让我和你说,晚上去家里吃饭。” 她想了想,别扭地回了一句:“不去了。” 村里人多嘴杂,万一到时候坐实了他们要结婚这件事,要让人家父母来收尾吗? 没想到陈季安却很坚持:“大晚上的,你就想一个人待在宿舍里面过中秋吗?” 她乐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逗逗他。 林昭晚凑了过去,陈季安又想到了那个“意乱情迷”的夜晚,连风都变得微醺,让他心绪又开始打结。他心跳一下子又快了起来,忙不迭往后退,气势瞬间弱了她一截。 她一凑近,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他就会罪恶地联想到那天晚上她想要亲他的样子。 心率越来越快…… 见状,林昭晚调侃着耳根发红的他,笑意明朗地道:“陈季安,这么想让我去你家过中秋啊,你是不是把我当一家人,你喜欢我啊?” 陈季安努力让波动的心绪平静下来,他一句话都不想再和她多说,不然迟早出事。 他现在只有一件能做的事,就是保护好她的安全,解决楚家这个大麻烦。至于别的,他想也不敢想,想也不能想。 “不去就不去,待在你的宿舍吃你的面包吧。” 陈季安就这样扭头离开了,林昭晚憋不住笑了出来,这陈季安还挺可爱的,随便一逗就害羞。 这时,她脑袋里忽然冒出了关葳和她说的那句话—— “觉得一个人可爱就是喜欢的开始,因为 紧接着,一个清晰的画面映入脑海,是她要吻陈季安,陈季安一个手掌盖住她的脸把她推开的场景。 那该不会……根本不是梦吧! 晚上七点,陈季安坐在沙发上逗孩子,耳边又传来不知道第几次的催促,让他去把林昭晚接过来。就连怀里那三岁的外甥女都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用渴望的目光看着他。 林昭晚这是给他们下了什么符咒了吧? 小外甥女扯了扯他的袖子:“舅舅,我想要个舅妈。” 陈季安扶额,转头冲着陈惠舒无奈地说了句:“你们能不能不要天天教小孩这些有的没的,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敢回家了吧?” 陈惠舒在明白他的心意之后,也不催弟弟了。 她比了个“ok”的手势,点点头:“但你也加把劲啊,光在家里坐着,老婆可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话音刚落,门被敲响了。 外甥女激动地用自己的奶音说:“老婆从天上掉下来了!” 陈季安一手抱着她,一只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温柔地教育她:“不许胡说。” 陈惠舒开了门,林昭晚正站在门外,客客气气地说了句“中秋快乐”,还带了伴手礼过来,是一盒包装得精致典雅的月饼礼盒。 月饼? 陈惠舒笑了,像是想到了什么,温柔地说了句“请进”。 就在林昭晚进门的时候,陈妈妈走过去沙发边,一把把孩子从陈季安手里抱走了,像抢小孩似的,动作飞快,走的时候挤眉弄眼地暗示他去找林昭晚。陈惠舒两姐妹也跑到厨房去帮忙了,偌大的客厅忽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这撮合,未必太过明显。 他瞥了她一眼,心里高兴,但嘴不怎么高兴:“不是不来吗?” 林昭晚觉得他长这么帅,却有这样一张嘴,真是为他的帅气减分! “我忽然又想来了,不行吗?” 实际上,是她从行李箱里摸出来一套黑色的外套,想着趁夜色茫茫,她这样偷偷溜过来陈家,就不会被人发现了。虽然这样很傻,好像在做贼,但就是有一股期盼的力量不断在心里怂恿她:你要去陈家。 她被这个声音鼓动了。 看到他的嘴唇,林昭晚心里冒出一股罪恶的感觉。 见四下无人,她便也忍着羞耻,开口问道:“陈季安,我是不是差点强吻你了?” 他正准备沏茶,手里的杯子掉了下来,热水溅到身上,差点大面积烫到他的手。 桌上摆着一盒水果月饼,林昭晚的目光一下就被吸引过去了。 她最不喜欢的口味就是蛋黄和五仁,最喜欢的就是水果味的月饼,连汤圆都要买水果馅的,但从小身边几乎没有人爱吃水果馅的月饼汤圆,都觉得她很奇怪,怎么这么巧这里有? 有点馋! 见林昭晚直勾勾地盯着那月饼,眼神像一只湿漉漉的小猫,陈季安就知道他这月饼没买错了。 “吃吧,多吃点,堵住你的嘴。”他拿起一块芒果味的月饼,丢到她膝盖上。 林昭晚顾着吃月饼,暂时把问题抛诸脑后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她贴上来想要吻他的画面历历在目,陈季安看到她咬到月饼的边缘,他猛地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去。 他心里只有四个字:非礼勿视! 在陈家吃好喝好的一晚上很愉快,临近八点钟,陈季安开口说要送她回去了。没想到林昭晚的脸上漫上一片红晕,似乎是因为方才喝了一口大姐酿的草莓酒? 完了,他对她的酒量丝毫不清楚,以前她也没在她面前碰过酒,完全没想到她酒量那么差。 陈季安心里有些自责,没把她看好,等会醉了不舒服怎么办? 陈惠舒让他把人搀到房间休息一下,见他要进自己的房间,大姐连忙出声打住。 陈惠意指着他的房间,堵住他去别的房门的路:“那个那个,我们这次中秋也是临时说要回来的,房间很乱都没整理,你房间我今天整理过了,去你房里吧!” 陈季安看穿他们在想什么了,他本想直接扶她去二姐房里,没想到林昭晚很不安分,做了一个想吐的动作。 不行,不能去姐姐们的房间了,她们带着孩子不方便照顾这个小醉鬼。。 他没再犹豫,搀着她往自己的房间里走。 019:他让人想醉 陈季安把林昭晚扶到房间后,她的脸红得更厉害了,方才还有点清醒的意识,现在眼神湿漉漉的,有一种模糊的美感。她那双眼睛如果下起了雨,应该会有无数只伞想要为她撑起来,因为她太过漂亮。 漂亮到不能让人直视太久,会掉进那场雨的漩涡之中。 他回过神来,真是服了她了,喝一口草莓酒都能醉。 像是想起了什么,林昭晚抬起红彤彤的脸,傻笑着问:“哦对了,所以我是不是强吻你了?” 怎么又绕到这儿了? “滚。”他深吸一口气,不想再回答这个羞耻的问题。 嘿嘿,看陈季安这反应,面若桃花,眼神逃避,她肯定那不是个梦了。 不对,她为什么要嘿嘿,不是要害羞吗?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股醉意让她找到了另一种感觉,好像把关在心里的那个自己放了出来。她扶着脑袋,头又有点疼了。 陈季安忙不迭地迎上去,扶住她的肩膀,眉心紧锁:“现在身体还没好全,别喝酒,以后一口都不能喝了。” 她下意识地点点头,似乎对于他的关心,处于身体疲惫状态的自己,就会习惯性毫无防备地依赖。 她以前和陈季安到底是什么关系? 有什么回忆? 越是无法确定、越是找不回来,她就越想要知道。 要不要,顺着自己内心的这股感觉去放肆一下,或许真的能找到一点和陈季安相关的回忆呢? 她扶着他的手,认认真真地看着他这张脸。她的脸虽然因为微醺而发红,但她还是有那么一丝清醒意识的,她看着他的鼻子、眼睛、耳朵……好像哪一处都不愿错过。 再看看,能想到什么呢? 倏地,心里面的那个声音在和她说:她想要靠近陈季安、想要和他单独相处、想要闻他身上这股让她安心的味道。 想……不行,她摇摇头,再往下想就是不能播出的画面了,stop! 真没想到失忆前的那个她,这么好色,就算喜欢这个帅哥也不能乱扑啊…… 陈季安看她脸色不对劲,想要去给她倒杯水,但一看到他要走,她马上扯住了他的手。这股力量很大,像是要把他整个人圈到自己身边,再也无法离开一样。 她脚步不稳,差点摔了下来,陈季安想扶她,但又被她扯到了身上,两个人掉到床上。 !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那一瞬间陈季安看着她眼底朦胧的微醺,就想扇自己两巴掌。千防万防,怎么都没想到会这会被她一下拉倒在床上,这罪孽的感觉敲一百下木鱼都挽回不来了。 林昭晚看着他的眼睛,眸底有深邃的星河,周遭沉寂到黯淡无声,唯独他的眼里神秘又迷人,引人坠落银河浩瀚里。 他到底和她有什么样的过往呢? 陈季安猛地站起身来,眼睛看都不敢看她一眼,他不能这么禽兽。 他调整好呼吸后,才瞥向床上的人。 床上那人却已然呼呼大睡。 “……” 林昭晚,他真是服了她了。 清晨叫醒林昭晚的不是鸡鸣声了,而是一个温柔的女声。她昨晚好像睡得很香,只记得喝了一口酒就困得倒过去了。 她浑身重得爬不起来,抬起眼皮都费力,好像被一块石头压了五百年。 直到她把眼皮掀起,那一瞬间石头弹飞了,她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周围陌生的环境,让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昨晚该不会是在陈季安家休息的吧? 陈惠舒见她醒了,打开卫生间的门:“昭昭,房间里有洗手间,在这里。里面有新的牙刷和毛巾,你洗漱完就来客厅吃饭吧。” 她下意识地点点头,反正现在亡羊补牢也为时过晚了,随即观察起整个房间的布局。 房间的主打色是灰蓝,不大不小的房间干干净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方桌子,和一块椅子,上面摆着的东西也整整齐齐,每一本书都对齐得刚好。窗帘是灰蓝色的,覆光性强,房间里暗暗的。 本该是沉闷的感觉,但也许是因为房间布局的原因,让她觉得一切安心得刚好。 这房间的主人好像有完美主义强迫症,桌上除了书就是书,什么都不放了。 清出这么干净的桌面,也不知道要干什么用…… 她穿好拖鞋,走下床的时候朝着桌子的方向走去。 “这是客房吗?”她自言自语。 直到她在堆在一起的书后面的缝隙里看到了一张倒了的相框,她才伸出手去,想扶正起来。 没想到手才刚摸到相框的边缘,门被推开来,陈季安冲了过来,从她手里接过相框,把手别到身后。 “这个你不能看,是我的隐私。” “哦,对不起。” 等会? 是他的隐私,那这里就是他的房间? 她从来没在男人的房间里睡过觉,这还是第一次……吧? 看出她眼里纠结的羞耻,陈季安觉得她应该以后会收敛一点,不会再轻易靠他这么近而没有防备心的时候,林昭晚下一秒却用语出惊人来证明,失忆后她的“不要脸”非但没有退步的迹象,反而更胜一筹。 “我以前没睡过你房间吧?我有些记忆想不起来了,要是有的话,那也不差第二次了。”她吐了吐舌头。 对待陈季安,那就得用不要脸打败大冰块。 他油盐不进,她就让他顿顿吃海鲜,早晚什么都能吞下去了。 “滚。” 他脸黑了下来,现在这丫头说话真是没有分寸了,失忆了反倒让她刹不住脚别调戏他,他得想办法解决这个难题。 万一又爱上他,他想想都头疼。 林昭晚看他似乎有松懈的迹象,她继续笑眯眯地说道:“别老是说滚嘛,这样显得你这个老师很没素质。” 他目不斜视,语气平静:“我已经快不是他们的老师了,比赛结束我就走了。” 气氛突然有些凝固,这两天时间过得太快了,她已经忘记了他就要离开北一这件事了。 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如果不敢轻易用“幸福”来形容,那也是“安心”。 就好像之前,他们已经在一起很久很久一样。 她抬起头,心跳像犹豫的钟摆,走一下,她的心就跌宕起伏地跳跃一下。。 她的手指卷着衣角,认真地问:“陈季安,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020:我还能见到你吗 自从她失忆之后,他就没在她眼里看到这样的犹豫和期待,她为了他一句话,就能开心得像朵绽放的向日葵,温暖绚烂。 细想,他这辈子何德何能能被一个人这么放在心尖呢? 他的目光回避,心里的两个小人儿在打架—— 一个说:“不能给她希望,不然就会燃起火苗,让她心死以后就不会烦你,你就不会有负罪感了。” 另一个说:“你已经做过一次错误的决定伤害她了,这次要把伤害降到最低,能让她开心,就不能让她伤心。” 对。 他应该相信自己能把握好尺度,只要他稳住了,就不会有人能够让他败下阵来。 他原来紧蹙的眉头松懈下来,沉稳的声音不疾不徐,沉稳地回:“你不是有我的微信吗?” 林昭晚不急着抛出自己的目的,继续问:“陈季安,那我请你吃饭看电影,你还会答应吗?” 他皱起眉头,呼吸一滞,不太了解这方面的他,试探地问:“那不是男女朋友约会做的吗?” 她怔住了,原来陈季安这么纯情的吗? 林昭晚像是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觉得很有意思。那她这个阅文无数的纸老虎,岂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捏他了? “你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 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 没等陈季安想起是在学校哪条小道上听到的这句话,她就从奇怪的方向科普起来了:“这大部分只是做男女朋友的前奏,叫作‘暧昧期’,但你又没这打算和我发展,你怕这个未免也太早了吧?只要我们心态端正,就没什么好怕的。” 在她没有想起来他们的过去时,她是不会放他走的。 就像现在,她要一步步地靠近他,直到所有真相全盘托出。 她继续往前走,他就往后退,她眉眼弯弯,就这么顺势将了他一军:“你把我当成女朋友,那我们在一起做什么,我都像你女朋友了。” 他的脖子往后缩了缩,胡乱地搪塞:“站远点,你没刷牙,我怕你有口气。” “……”真是直男。 她站好了,陈季安才长舒一口气:“行,我答应你行了吧?只要你不乱来,我陪你做什么都行。” 她有这么恐怖吗? 林昭晚现在有一点能够确认,那就是失忆前的她一定或多或少是喜欢陈季安的这副身体的。瞧他吓得,好像她一靠近他就要把他生吞活剥似的,她以前得有多主动啊? 不行,从现在起,她要矜持,绝对不能放过去那个女流氓出来了,把她形象给毁了就不好了。 一阵铃声打破了室内的温馨。 陈季安的手机闹铃响起来了,已经要七点了,他得回学校盯着那群学生的情况了。 他把那些不放心的点一一提醒出来:“你去吃饭洗漱吧,沙发上的吃的是我给你买的自热米饭和粥,有时候回宿舍饿了能吃。岁安镇的山林覆盖率高,没事别到处乱跑,出了事打电话给我,知道了吗?” 被他这一通叮嘱下来,她总觉得他像她亲哥一样。 不得不说,陈季安确实长得好看又温柔贴心,也不能怪以前的她会对他有兴趣了。 陈季安在赶回学校的路上得知比赛的评分规则已经出来了,历年的比赛为了防止作弊和人情买卖,都是在比赛前几天才公布评分规则,尽可能确保比赛的公平、公正、公开。 今年的规则像是又提高了比赛的整体严谨性。 百分之五的票在全国网民手里、百分之十在国外模型设计大师手里、百分之二十五在各大设计专业系学生手里、最后的百分之六十的票,在评审委员会的老师们手里。 为了避免有人用不正当方式取胜,本次比赛分为两轮,第一轮作品会由主办方先私密收集不对外公开,统计除评审委员会的人员投票。 第二轮比赛,公布参赛者的第二件作品,由评审委员会进行投票。 也就是本次取胜的关键就在于评委手里的票,但主办方到现在都没公开今年的评委是哪几个,楚余熹想动手怕是难了…… 听到这次比赛的规则之后,陈季安松了一口气,看来他们的胜算大了许多。 而楚余熹那边得到的消息比他多一点,那就是这次的比赛完全没他想的那么简单。穗安市准备挑出最好的人才,送到国家那里进行人才培养,所以今年的比赛才会卡这么严。 之前没有风声出来,也是听说北江区这块有人不太安分,想趁机看看有没有什么黑势力涌动,要是顺手能查到点什么,那就再好不过了。 楚余熹的手狠狠地砸向桌面,他要是拿不下这次的方案,爸一定会动火的…… 从小到大,他被作为是唯一的继承人来抚养,但实际上,他知道爸在医院里还做了冷冻精子。他现在连爸在外面有没有偷偷养一个私生子和他竞争财产都不知道,绝不能松懈下来。 电话铃响了,他有些烦躁地接了起来。 听完对面的忧虑,他笑得像只狐狸,老练而沉稳地道:“winter,你放心吧,我会想办法让你拿奖的。但你妈那边……” 这个小孩,越是有挑战性,他还就越想得奖,真是好操控呢。 “好,那我提前谢谢你了,等你拿奖了我们再一起吃饭。” 楚余熹挂断了电话,这个winter是他爸妈唯一的小孩,从小到大呼风唤雨想要什么有什么,现在在国内遇到困难了,只能求他了。 要是能拿下他和他的家人,就是帮助他巩固他在他爸心里地位的一针强药剂。 林昭晚在陈家吃了早饭,她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连陈季安的女朋友都不是,她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跑到他家里住了一晚。 但陈惠舒却让她宽心,她爸妈早早就上山烧香了,大姐也回婆家了,昨晚是她看她不胜酒力,搬来搬去反倒麻烦,就让她在弟弟屋里将就一晚。 但看林昭晚还是有小姑娘的害羞,陈惠舒笑着宽慰她:“你放心吧,不会有人乱说的,我们陈家没那么变态。你就当作,你是我的朋友,我请你来玩,要对你负责就好。” 林昭晚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点点头说“谢谢”。。 她下次绝不在陈家碰酒了,她发誓! 021:这是吃醋的感觉吗 林昭晚看到了摆在客厅的那张全家福照片,倏地,她想到了早上被陈季安藏起来的那张照片。 他藏起来的那张照片是谁的? 是他那个邻居妹妹吗? 正当林昭晚准备找陈惠舒打探一下关于这个妹妹和陈季安的事情时,门敲响了,传来“咚咚”的声音。 陈惠舒开了门,林昭晚听着那似曾相识的声音,细细辨认着在哪听过…… “惠舒,你妈说你们家的茯苓没了,我瞧我那还有点,就给你们带一些过来。” 陈惠舒对谁都是笑眯眯的,很温柔地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说她爸妈上山去了,热情地要留她喝杯茶。 待那人走进来的时候,林昭晚愣了一会,这不是那天舞蹈课下见到的阿姨吗? 岁安镇真小。 就在两个人的目光对上的时候,还没有来得及寒暄几句,客厅的电子钟开始提醒道:“叮咚,现在是bj时间早上八点。” 她看向客厅的时钟,已经八点了,她八点半的课快来不及了,要先走了。 林昭晚往嘴里塞了一块面包,礼貌地冲着那位阿姨笑了笑,就和陈惠舒道别:“惠舒姐,我得先去上课了。” 陈惠舒点点头,嘱咐她路上小心的间隙,那个阿姨还在盯着她看。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看她的眼神带着意味不明的伤感,就像她从前也和她认识似的? 但她能够确认,她绝对不认识这个阿姨,她想找的真相,应该不会和她有牵扯。 关上门时,背后那股炽热的视线仍盯着她的背,她觉得心有点拔凉地沉重,莫名地想逃离那个阿姨。 陈惠舒看林昭晚已经离开一会了,冯姨还在盯着那扇门,怅然若失。她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这两个人之间有问题。 但昭晚看上去不像认识冯姨的模样,那问题就只能出在冯姨身上了。 她开口搭话,看似漫不经心地问:“冯姨,你认识昭昭吗?” “昭昭?”她缓缓地呢喃这个名字,眼神好像呆住了。 过一会,她握紧的衣角渐渐地被松开,冯姨又是满脸的笑容,摆摆手:“看上去那么有钱漂亮的小孩,哪能和我们有交集啊……倒是你,似乎和她很熟一样,是你的朋友吗?” 陈惠舒紧紧盯着她,冯姨抬起来的那只手似乎有点发抖,嘴角的笑容也没有平常那么放松,显得像是强行装出来的机械化动作。 陈惠舒故意答了她一句:“她是穗安市有钱人家的女儿,是我弟弟的朋友。我的工作早被人搞没了,没机会认识她。” 听到这,冯姨好似有点慌张,她咽口水的动作,目光都在回避她,带着恐惧和歉意,这些动作逃不过陈惠舒的眼睛。 陈惠舒高考时是穗安市那一届的文科状元,专业是心理学。 普通人要是想要在回答问题的时候瞒着她不说真话,她百分之八九十都是能看出来的。可惜当年那家心理机构把她开除了,她还没有干两年,就只存了三十万,就离开穗安市了。 冯姨的额头已经开始冒着汗了,当陈惠舒给她递水的时候,她喝了两口就仓促不安地放下:“我的心脏好像有点不太舒服,我先走了,惠舒你有空再和你爸妈来我们家泡茶。” “好的,谢谢冯姨。” 心脏不舒服?她话还能说得那么快? 她客客气气地把冯姨搀出了家门,转过头就给陈季安打电话。 她沉稳冷静,晃动着手里的纸杯:“喂,季安,你还记得冯姨吗?” 听完二姐那番话,陈季安后知后觉开始思考起这么多年他办事的漏洞。 他找了林昭晚的亲生父母很多年了,但是一直没有找到,他从来没想到过,她的父母有可能会在岁安镇。 当年他只知道他们是农村人,拿了那么一大笔钱,估计早就移民或者去做生意了,再不济也是在村里是个出名的有钱人了。在他调查了整整五十多个人之后,仍然一无所获,他还是不相信她父母会甘心做个普通人。 可是,他现在才明白,有的人之所以能藏那么久不被发现,就是因为小心。 终于…… 终于又有线索了…… 只要能够查到当年抛弃林昭晚的父母,也许就能知道楚家到底为什么一定要买下那个小孩了吧? 但此事不能打草惊蛇,在真相还没有被调查出来之前,他不能让楚余熹那个疯子知道,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现在的问题是,他要怎么拿到林昭晚的dna呢? 三天的时间过得很快,林昭晚已经回到学校里了。才几天不见,整个学校布置得跟有人准备在这里办酒席结婚似的,张灯结彩的,处处可见鲜艳的横幅。 学校对这次比赛真的很重视啊。 关葳是第一个来迎接她的,紧随其后的就是宋江桐。 关葳倒还是白白嫩嫩可可爱爱,只是宋江桐的脸皱得和苦瓜似的,还有明显的黑眼圈。怪不得他没追去岁安镇闹她,原来是这几天他也很辛苦。 这件事充分说明了,哈士奇还是需要牵出去遛一遛的,没精力就不会拆别人的家。 她要让宋江桐继续忙到没时间插手她的事情,这样他迟早能把心思收回去。 但宋江桐似乎并没有放弃她的意愿,还把那天陈季安和他宣战的话记得清清楚楚。 他揉了揉眼睛:“我要累扁了,录个综艺怎么这么累,甚至都还没有开始。看来北江律师所,不好进了。” “但为了你,我会好好努力的。” 宋江桐的眼神认真得炙热,让林昭晚有些无从应对,她好想逃。 关葳在旁边和她解释,中秋的时候,宋江桐被那个让他去实习的职场综艺拖去溜了整整三天。整个综艺里最累的就是律师和工程师行业的,因为这两个行业专业性太强,不容易看懂,前篇硬是拉着他们又录了几次。 没等宋江桐聊完自己为爱奋斗的心酸,关葳就让他闭嘴,先去吃饭。 只是没等他们三人一起去吃饭,陈季安的电话就来了。。 后天就是比赛了,他怎么会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 022:居然就只是请她吃个饭 电话一接,对面便是开门见山地邀请:“林昭晚,我晚上请你吃饭,你有时间吗?” 她的第一想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行,她就过去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没问题,地点给我。”她爽快答应。 关葳“啧”了一声,他俩这进度是在坐火箭吗?几天不见,就能咻的一下窜上更高的高度了。 看来宋江桐迟早要伤身又伤心了。 林昭晚推掉了关葳请她吃饭的邀约,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看林昭晚跑掉的背影,宋江桐突然想起了高二那一年,她收到了一个很大的包裹,就塞到课桌下面,谁都不让碰。 他们班里有一个他的好兄弟,和他通风报信,说她收到那个东西和宝贝似的,拆开胶带看了一眼就马上藏回去了,谁都不给看。 宋江桐好奇,下了课窜过去她班里,坐在她同桌的旁边,想一探究竟。 他抱起那个箱子,坐在座位上等上完洗手间的林昭晚回来。那个箱子重重的,不知道是什么,但他看到了寄件人的名字,正是那个他不太喜欢的陈季安。 他之所以不喜欢他,是因为昭晚看到他总会很开心,还会脸红。 但他都几岁了,都二十几了,不会还想着和高中生谈恋爱吧? 就在他一通胡思乱想还没完的时候,林昭晚回到教室就径直冲向座位,抱起那个箱子,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她整个人看上去被阴郁包裹,浑身散发着抵触他这种行为的气息,眼神好像能把他杀了一眼。 他心里虽然慌,嘴上还是像个熊孩子欠揍地嫉妒道:“有什么好宝贝的?我看他就是在你身上下了蛊毒,你才会这么向着他。” 她一下子火了,声音低沉沉的,一双漂亮的眼睛直瞪着他:“季安哥很好,我不许你这么说他!” 她几乎不会对别人发脾气,遇到什么困难都能面带笑容地努力去克服,像一朵温暖而又坚强的菟丝花。似她的舞蹈柔中带刚,她有着女孩最柔软的一面,也有着最勇敢坚强的一面。 但她所有的柔软都只会向陈季安展示,而不是他这个青梅竹马。 少年的心思总是直白明了的,带着火焰一样燃烧着的。 他握着拳头,看似漫不经心地提问:“你不会喜欢他吧?等你长大,他都变大叔了。” 这句话一说完,林昭晚更恼火了,她指着教室的门,让他出去,别打扰她上课。 宋江桐还不出去,她上前把他扯了起来,顺带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不会给季安哥添麻烦,所以我不会说我喜欢他。”她用力地把他推到门口。 少女的眼里的坚定和仰慕,明朗得好似一束光:“再者,他就算变成大叔,也比你帅一万倍。” 彼时,两个人冷战了三个礼拜,还是以他先低头道歉缓和过来的。但再怎么缓和,友情永远不会升级为爱情,他只能默默地看着她长大、看着她去追她的季安哥。 宋江桐叹了口气,嘲笑自己就算重来一次,他也还是比不过陈季安在她心里稳如磐石的地位。 他是不甘心,但不甘心又能怎么样? 他现在追上去只是自取其辱,除了家庭背景他哪里都比不过陈季安,但拿这种天生的条件和他后天的努力一比,简直是丢人……更让他有了嘲讽自己的理由。 他一定要在事业方面超过陈季安,才有资格和他竞争。 陈季安定的是包间,等林昭晚来的时候桌上的菜也刚好上齐了,像是专门掐着点等自己过来的。 她坐下,桌上的菜都是自己爱吃的。 她手撑着下巴,又动了调侃他的心思:“我以前是不是总是和你吃饭,不然你怎么这么了解我的口味?” 在昏黄的灯光下,气氛恰到好处的温暖,但店里的背景音乐却有些违和,正唱着《分手快乐》。 陈季安给她倒了一杯热腾腾的玉米糊,看都不看她一眼:“是我二姐让我请你吃饭,还把你喜欢吃的菜和我说了,我请人吃饭就应该了解对方爱吃什么,有问题吗?” 《分手快乐》还没有唱完,林昭晚就想跑去前台点一首《演员》送给他,她可没和惠舒姐说她爱吃什么菜。 猜到她会多想,陈季安拿出手机,把中秋那天晚上二姐照的团圆饭给她看了。 “我二姐学的是心理学,擅长观察,观察你对她来讲绝对是最简单的事情。” 她听出了他的阴阳怪气,拉下一张脸:“你在暗示我是单细胞生物?还是我吃得太多?” 这么不乐意和她单独相处,还特意开个包厢请她吃饭,不会是有受虐倾向吧?她在心里吐槽。 “随你怎么想,”他拆开一次性筷子递到她面前,“赶紧吃饭,要凉了。” 一顿饭吃了十几分钟,陈季安整个人不慌不乱,除了偶尔拿起手机给张傅春他们发个语音,和她都说不到五句话。 “你不说话吗?”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玉米糊。 不知道该说这家餐厅很卫生,还是说陈季安在外面吃饭太注意,都用一次性杯子和筷子。 他问:“要说什么?” 她有点不太信:“你请我吃饭,就没有什么目的吗?” “有。” 她的心悬了起来,筷子都放下了,期待他的目的是什么? 陈季安也放下筷子,但他不慌不乱地还擦了擦嘴角,顺带抽了一张纸问她要不要擦擦? 他是故意让她急的吗? 他终于不紧不慢地开口了:“我是想问问你,能不能在群里帮我们统计一下大家都喜欢吃什么,想要什么礼物?等到比赛获胜的那一天,我好给大家一个惊喜。” 就这??? 林昭晚要吐血了,他请她吃饭就为了做这个? 陈季安还在解释:“我想着你也在群里,和张傅春他们关系也不错,最近他们比较忙,没时间统计这些。我也不好意思白让你帮忙,就请你吃顿饭。” 行,他就是拿她当打杂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打杂了,她答应就是了。 但,她不会错过一个问问题的好时机,他不问她想知道的正事,她来问。。 “我有问题要问你……”顿了顿,她抬眸看向他,“那天你藏起来的照片,和我有关系吗?” 023:接近她的目的 温暖的灯光下,陈季安的表情却清冷疏离。 今天这顿饭应该平静地吃完,但他怎么都没想到,她对于追寻自己失去的那部分记忆有那么执着。从她失忆后,她就变成了一个清醒而又理智的人,成熟有计划的人,说明他这个软肋应该退出她的回忆。 他很果断地回了她一句:“那张照片是我邻居妹妹和我的合照,和你没关系。” “……”又是她? 不知道为什么,林昭晚的心情跌宕起伏,像在峡谷里荡着秋千:一会期待、一会失望。 她想到了以前他和自己说,接近她是有目的的,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把心里的疑问抛了出来,陈季安只是沉默了两秒钟,紧急着不辨情绪的声音从他嘴里滑了出来,整个包间的气氛都跟着他那句话凝到了冰点。 “好,我告诉你。” 他不能再藏了,即使有一天他要全部告诉她,也要一件一件来,不能让她难过到极点。 这是他目前唯一想到的,能为她做的。 真话和假话掺着说,就不容易被人发现,如果有必要,他会撒谎来保全他们现在和谐的关系。 他低头夹菜,平静地把真相的一部分托出:“我和你哥有恩怨,当年就是他害了我们全家的人。我二姐的工作、我爸欠的债……直到现在,他们只有住在我身边才能放心,可他们还是念着老家,总想回去住。可你不知道,我有多怕你们楚家的人对我的家人下手。” 楚家的所作所为,早就在他心里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从年少到现在,挥之不去的噩梦,伴随至今。 而他隐藏的那部分,是无法宣之于口的情感,是要埋入心底一辈子的秘密。 林昭晚愣住了,所以关葳才会一直找借口,说她还没有查到让陈家欠债的幕后黑手是谁?她就是怕她难过,知道大哥曾经伤害过陈家的人,会感到为难。 口说无凭,陈季安把这部分证据拿了出来,把手机推到林昭晚面前。他手里有几段监控录音,但不足以让他倒台,所以他一直没拿出来。 亲眼看到大哥威胁他们的场面,亲耳听到他挑衅地承认他设计了他的父母,林昭晚瞬间失语,被愧疚的羞耻包围,她该怎么面对陈季安? 他收起手机:“你哥用了卑鄙无耻的手段设计我们,所以我要让他得到应有的报应。” 他和柏罗讨论过这个问题,楚家有最好的法律团队,除了楚余熹这性子办事会留下不太聪明的痕迹,他父母直到现在都没有游走在法律边缘的消息。 将来若是想让楚家倒下,突破口就是楚余熹那颗稍显逊色的脑子。 林昭晚只晃神了几秒钟,便冷静了下来:“所以你接近我,是为了报复我哥?” 过去她以为大哥再怎么样都不会做出违反法律的事情来,但现在一桩桩一件件地逐渐摆在她面前,她才明白,大哥在社会上的形象远比她想象的复杂。 没想到远不止于此,陈季安摇摇头:“你的亲生父母或许和楚家也有关联,碰巧我也要查我邻居妹妹爸妈的一些事。两件事混在一起了。这些说来复杂,你以后就知道了。” 她的亲生父母,是岁安镇的人? 没想到她从陈季安的嘴里问到了这么多话,她一时间还捋不清楚,下一步要怎么做? 一想到有了亲生父母的消息,她紧张得手都发抖,小心翼翼地问:“那你邻居妹妹的父母……” 他站起身来,回避她的目光,低头准备结账:“他们已经搬家了,我现在查不到人在哪,有了消息再和你说。” 林昭晚低着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就算见了她的亲生父母要说什么? 她在楚家锦衣玉食,但却从来没有感受过真正的家庭氛围,知道自己是养女之后,她似乎没有一天敢于去告诉爸妈,她想要和他们多在一起…… 因为她只是一个养女,能够有这么优渥的条件,应该要感恩。 所以她从来都不敢向爸妈提出要求,很早就懂事了,因为她要做个优秀的小孩,给楚家争光。 但她还是会想亲口问问她的父母,当年为什么要抛弃她? 正当林昭晚还深陷在“要不要去问他们为什么抛弃自己”的情绪里时,陈季安已经准备开门走人了。 他倚在门口,左手敲了敲门:“林昭晚,你不走我可不陪你。” 她拿起包,想法全被搅乱了。 烦死了,这个陈季安,请人吃饭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下次她请他吃饭,她不开口让他走,他就别想走。 出了门,林昭晚被突如其来的冷空气袭击得瑟瑟发抖,还不忘吐槽他:“陈季安,你是不是使唤你邻居妹妹很得心应手,我看你这段日子没少使唤我。” 她以前是在舞台上跳舞的,是整个台上最闪亮的;现在是在他身边跑腿的,好像别人的小跟班。 陈季安本以为知道了他和楚余熹的关系水火不容,她应该会开始疏远他,没想到她倒是没半点变化,还是和以前一样,就爱缠着他。 他忽然停下脚步,林昭晚差点撞了上去,陈季安把副驾驶的车门打开:“进去吧,看你冷得和路边的小猫一样。” “……” 她刚刚来得太急了,没有把外套带上。 穗安市一到秋天,天气就时不时地抽风,让人一天体会春夏秋冬四种季节。 她看着陈季安,心里那股歉意又冒了上来,他刚要去驾驶座上的时候,她就拉住了他的手臂。 指尖冻得发红,她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一点都没有道歉羞耻,大方主动地开口:“陈季安,对不起。我知道我的对不起没办法挽回任何我哥对你们的伤害,但我还是要对你说一句对不起,谢谢你还能对我这么好……” 她不会插手他们之间的恩怨,如果大哥欠了陈家的,那也是他该还的。 她只是没想到,对待仇人的妹妹,他不仅没有连坐的态度,反倒中秋的时候还处处关照她。。 一想到他爸妈,想到他的两个姐姐,想到他们对她那样好,她就觉得惭愧。 024:我喜欢的样子你都有 风轻轻地吹过,喧闹的街头一处静谧的温暖在肆意扩散。广场上忽然放起了一首《甜甜的》,记忆回到了她十八岁那年。 林昭晚突然又觉得头开始痛起来了,但不是很严重,这首歌的节奏明明轻快暖和,但她的眼眶却莫名地红了起来。 陈季安看着她的眼睛,和照片里的那个女孩一样,是一如既往的温暖善良。那是他们第一张,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张合照。 她高中毕业的那一年,穿着一件黑色的学士服,戴着帽子摇摇晃晃地朝他飞奔过来。直到现在想起来,记忆里那个裙角飞扬的夏天,热烈而璀璨。 她冲到他面前,喘着大气,眼里的光和夏日的暖阳几乎融在一起:“季安哥,我要上大学了!” “嗯。”他淡淡地回了一个字。 其实他心里也很为她开心,只是脸上没表现出来。 她的手背在身后,圆溜溜的眼球打转,嘴角上扬:“我想要一个礼物,可以吗?” 他早就准备好了。 陈季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飞机票,是从穗安市直飞日本的机票,日期就在高考后的第三天。他知道她的心愿是去大阪看海,他会帮她完成。 但没想到看到那张机票,林昭晚脸上的笑容只是一闪而过,就把他的手按下去了。 她似乎对那个礼物不太有兴趣,一本正经地说:“我要的礼物,我自己来拿!” 就在陈季安疑惑她要什么礼物,需要他面带微笑才能给她的时候,她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拿了出来,手里晃着一个拍立得相机。 没等他反应过来,她就拿起拍立得,站在他的身边,数着“一、二、三”。陈季安只能马上做了个微笑的表情,虽然看上去很僵硬,但由于有颜值的加成,看上去没有太丑。 她就站在他身边,看着他的胳膊,好像想要搂着他的胳膊拍照,又生怕他会拒绝,所以不敢开口。 他迟疑了一会,清了清嗓子,心里的犹豫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得到了一个请假出走的理由。 只是搂一下胳膊拍照,这个动作也不亲密,完成一下她十八岁的心愿,没关系吧? 但没等到他说“可以”的时候,她很贴心地收好那张出来的照片,往后退了一步。 她让他把手伸起来,照片就这样落在他掌心:“季安哥,从今以后你要做好我不是小孩的准备了,这是林昭晚作为小孩的最后一次退后。” 她深吸一口气,瞳孔里的热烈被夏日点缀得更为明朗,广播里放着周杰伦那首《甜甜的》,是她特意给他点的。她知道他喜欢周杰伦,虽然他们不能一起拥有一个青春,但她会努力追上他的节奏,让他们同频。 再苦再累,她都不害怕。 陈季安不敢看她的眼睛,他低头望着照片里的两人,那张照片上,两个人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年纪差距。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心是暖和的,而这个被他保护的女孩,她的人生不应该被别人轻易毁掉。 她念初三的时候,就开始学着保护他了。 在她上初中之前,他连一副好的脸色都没给她。因为救了她,全家摊上了麻烦,但她却一直赖着他,那会他只觉得烦人。 他们在青少年宫那段不解之缘,注定了后来的纠缠。 她总是在他耳边碎碎叨叨—— “季安哥,我哥是不是欺负你了?” “放心,有我在,他绝对不能拿你怎么样,我保证!” 那一年十八岁的她眼里都是坚定,但那一刻,他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 “要不要逃?现在逃还来得及吗?” 现在回想起来,还是逃晚了。 陈季安回过神来,看着正在揉着额头的她,他的声音轻轻的,似雪落鹅毛:“你放心,我保证不会因为楚家伤害到你。但楚家欠我们的,我也不会放手不管。” 听完那句话,林昭晚只是点了点头,她的头又开始痛了,没有给她多余情绪表达的机会。 上次医生不是说让她去做个检查吗?她拖到现在了,还是明天请假去看一下吧。 晚上回到宿舍楼下,关葳被一群你侬我侬的情侣包围,依然坐在那里安静地戴着耳机,查找陈季安他邻居妹妹的消息。她是个干大事的女人,岂能被这些小情侣影响? 她的脑袋快炸了。 陈老师邻居家的妹妹也忒多了吧,岁安那么大一个镇,一个村都有几千个人,他们隔壁村是不是也叫邻居? 她眼神的余光瞄到了从层层僵尸,哦不,情侣包围的人群里走来的林昭晚,她收好平板,一蹦一跳地走了过去。 关葳勾着林昭晚的肩膀,啧声道:“呦,约会回来啦,我的宝贝。” “约什么会啊,”她揉了揉还有点不舒服的额头,有些烦,“我明天要去医院一趟,这头天天疼,受不了了。” 头疼? 按照偶像剧的发展,她这不是记忆要复苏的前兆吧? 林昭晚倒是希望自己能多想起点什么,但她今天听到那首《甜甜的》,虽然觉得这首歌对以前的她来说好像很重要,但也愣是没想到除了拍毕业照那天听过,她还在哪听过? 难道她跳楼的时候,是伴随这首歌的旋律花式坠落的? “我明天没课,我陪你去吧。” 关葳见她精神状态确实不太好,明天还是陪着她一起吧。 本来林昭晚想拒绝她,不想耽误关葳休息的时间,但她却一把揽住她的手臂,蹭了蹭:“不准拒绝我!我们姐妹能在一起的时光还有多少?万一你和陈季安结婚了,你俩去过日子了,我就孤独寂寞冷了!” “……” 她可真是想太多了。 结婚? 他怕不是只对他那个邻居妹妹感兴趣,眼里才不会有别的女人呢。 不过林昭晚越来越好奇,那个妹妹是何方神圣,居然让陈季安这个大冰块这么在乎。 早上八点,预约了去医院体检的林昭晚难得有机会坐上了关葳的车,她说今天要为她二十四小时服务,说得好像她快死了似的。 关葳开车开了十几分钟,看着怎么都甩不掉,一直跟在自己车屁股后的那辆银色小轿车,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可能侦探小说看多了,总感觉那辆车是在故意跟踪她们。 025:看妇科 照B超 她灵机一动,看向旁边还不知道接下来即将发生什么的大冤种一眼。 关葳的目光带着一丝狡黠,抬了抬下巴:“昭晚,你坐稳了,我接下来要转三个圈,做好准备。” ? 林昭晚才挪了一下屁股,往里坐了点,关葳的车就开始乱拐了。先是从右边的巷子拐过去,发现是一条死路之后,又拐到了左边,左边靠里是个人很多的菜市场,小车根本进不去,于是她才弯弯绕绕找到了去医院的路。 被她这么一绕,林昭晚都有点想吐了。 “你是嫌我去医院的时间太多,想帮我在路上花掉一些吗?”缓过神的林昭晚吐槽道。 “不是,”在正路上行驶的关葳看了眼后面那辆车,“我们肯定是被人跟踪了,我刚刚是在测试呢。” 跟踪? 说到这,林昭晚的精神劲一下回来了,她往后看去,果不其然她们车后有一辆紧随其后的车。 由于已经见过不少大风大浪,她倒是也没多紧张,让关葳继续开,她倒要看看这次埋伏的陷阱是什么? 到了医院,关葳把车停好,两个人刚准备下车,林昭晚的电话就响了。 看了一眼备注,她皱眉,大哥怎么会这个时间段打电话给她,他不是说今天有个重要会议吗? 但她还是接了起来:“喂,哥,你忽然打给我有事吗?” 自从知道大哥对陈家做过的坏事后,她总觉得心里别扭。要是是她的朋友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她绝对断绝来往,还要吐口唾沫再走,但偏偏这个人是从小到大对她很好的大哥。 脾气也不是不能发,但如果她发了,他一定回头就去找陈季安算账,那她岂不是害了他? 算了,他们的事情暂时交给他们解决,需要她出手的时候她再管,省得给大家惹出麻烦来。 对面的人很是关心她,温温柔柔地说:“你们苏老师说你今天请假去看病,你身体有问题怎么没去咱们家的医院,我好托人照顾你。” 她心里一阵发凉,下意识咬着嘴唇,寒毛那一瞬间都立了起来。 是大哥在找人跟踪自己? 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她刚被跟踪了一路,到了医院,他电话就来了? “是这样的……”她缓过神,和关葳使了个眼色,互相配合,“我的好朋友关葳,她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我带她来医院看病,她一直是来这里看病的,会比较习惯。” 话音刚落,只听关葳掐着难受的嗓音,凑到她旁边说:“昭晚,你还不走吗?我姨妈都三个月没来了,哎呀,我好害怕!” 林昭晚差点笑了出来,但还是憋住了,赶紧和楚余熹打马虎眼:“哥,我先不和你说了,关葳急着去做检查呢。” 挂断电话,林昭晚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大哥的心眼很多,不知道会不会在医院里找人盯着她,她等会要不要用关葳的身份来看病呢? 她现在不得不对她哥有一百个心眼子,虽然她也不愿意。 有了! 打电话给陈季安,他会推荐她来这家医院,说明这里有他的人。 陈季安让她先拿关葳的身份信息来做检查,挂个妇科,但还是让医生给她开个全身体检。即使这家医院里有楚家的眼线,这也是间公立医院,不会随便出卖病患的隐私,他也会让他的好朋友帮忙,不会让楚家发现她在这里看病。 只是要委屈关葳一段时间了,楚余熹的防备心很强,估计还会盯他们一段日子。 关葳和林昭晚换了件外套,又让她戴好自己的帽子和一次性口罩,这样就不会那么容易被认出来了。 做完这一切,关葳感慨道:“你那个哥真的和黑社会一模一样!你说我现在去举报他,扫黑除恶,我算不算匡扶正义啊?” 林昭晚看陈季安这么熟悉怎么和大哥交手,如何对付他的小伎俩,心里也是不太好受的。 所有人都在隐瞒大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想要保护他们兄妹之间的关系,可……要是大哥有一天真的达到她的底线了,就是他亲手毁了他们的兄妹情,没有人应该为他的行为买单,而是他自己要接受法律与道德对他的审判。 她深吸一口气,胸口闷得发慌,手心冰凉。 希望这一天不会到来。 做完一系列检查,林昭晚终于来到了最后的b超,憋尿真是太难受了,她只想赶紧解决这项检查。 做b超的医生轻轻按压她的肚皮,有点痒,痒得她想笑,但是更多的是想要上厕所。 突然,医生在她腹部左侧停留了一会,问道:“你的经期规律吗?” 她点点头:“规律呀。” 医生又按了一下,她倒吸一口冷气,真想让她轻一点,那股想上厕所的感觉随着她用力就会愈发强烈。 “你这左侧有一个挺小的囊肿的,大概两厘米,之前有查到过吗?” 啊? 卵巢囊肿? 她怔了下:“没啊……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我有卵巢囊肿。” 之前在自己家的医院体检,都和她说身体没什么大问题,而今天做了这一系列检查下来,她大大小小已经查出了两三个问题了。虽然都不大,但到了妇科这里,她倒是害怕起来了。 别说关葳愣了,连林昭晚自己都愣了,就在她思考着自己会是哪种卵巢囊肿?畸胎瘤、巧克力囊肿、生理性囊肿的时候,医生终于拿纸巾帮她擦掉腹部那股已经发凉的液体了。 医生像是习以为常了:“下次来复查再看看性质,看它会增大还是缩小。记得经期结束就来,那个时候检测最准确。” 拿着自己的检查报告,她迟疑了一会,问:“姐姐,我这个卵巢囊肿影响以后的生育吗?” 旁边的关葳正在喝矿泉水,差点一口吐了出来,她居然在思考这个问题?她是结婚了还是要怀孕了? “不确定。而且生育和多方面因素有关,你可以带着你老公或者男朋友先来医院做个检查。”。 她的脸倏地红了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问到这个问题,也许是她的潜意识里很想有一个自己的小孩吧…… 026:有没有孩子我都一样爱她 回到北一,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关葳临时收到老师交代的任务先走了,林昭晚手里拿着一张b超报告单,仰头看向两旁郁郁葱葱的梧桐和香樟,明明已经是秋天了,还是开得这么好看。 今天她总是会想到高中发生的事情,明明对高中的校园生活也并没有多眷恋,怎么就老想着高中? 高中的时候,学校图书馆附近也种了樱花树,所以别人都以为她爱读书所以天天跑图书馆,其实她只是喜欢找个靠近樱花的位置坐下。 她好像对于大自然有一种特殊的迷恋,这样可以不被打扰,又悄然治愈的时刻,她不知道经历了多少。 往前走了一步,脚被绊了一下,她蹲下身系鞋带。今天穿的是一双灰蓝色的平底鞋,交叉的绑带就是这双鞋的鞋带,要绑在脚踝后面的位置。 看到脚踝后面那个浅浅的疤,她轻轻摸了一下,叹了口气:“果然好不了了。” 医生那个时候说,虽然伤口不深但估计会留疤痕,她还觉得这么细一条伤疤怎么会有疤痕,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确实留了一条浅浅的疤。 无论数过多少圈年轮,有些伤痕并不能被时间给覆盖。从它发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它要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伴随着你了。 她悟出这个人生哲理之后,脑海里浮现出的那张脸就是陈季安。 她要怎么做,才能稍微弥补一点楚家带给他们的伤痛呢? 头顶突然落下了熟悉的声音,沉稳利落地说:“脚上的那个疤,怎么来的?” 紧接着,在她抬起头的瞬间,陈季安已经缓缓地单膝蹲到她面前了。他看着她脚踝上的那道疤痕,似乎比她还在意。 难道很丑吗? 两个人像个孩子一样蹲着平视,她笑了下:“我脚踝那个疤的来源,好似有点俗套,怕你不想听。” 两个人站起身,林昭晚把裤子放下,遮住那道疤:“我高中的时候参加比赛,有个一向不喜欢我的女同学,在我的舞蹈鞋里面放了刀片。” 以前她一向只知道那个人不喜欢她,但没想到为了让她在全校面前出糗,她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幸好割到的位置是脚踝,也比较浅,她进行清洁包扎以后,还是强忍着疼痛上场跳了白天鹅,下了场之后差点没疼死掉。 听她说完,陈季安才想起来这件事。 那天她给他打了电话,和他说自己在学校的表现很好,拿一等奖了。 而彼时,他只是面无表情地回了一个“嗯”字,说了一句“恭喜你”,就被同事叫去干活了。 原来,她当时受伤了还能坚持上台,即使当天不舒服,和他讲话的时候还是笑得像朵花似的,不想让他担心。 那一瞬间,有一种愧疚的感觉充斥着他的心。但林昭晚本人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平静地把那段往事告诉他,并不需要他同情。 b超结果也是,脚上的伤疤也是。 他拧紧眉心,自己根本没有保护好她。 陈季安盯着她手上那张报告,眼角抽了抽:“我刚刚碰到关同学了,她和我说你b超上有一个小囊肿,记得一定要复查。” 她什么坏消息都不肯和他讲,这点倒是失忆后仍然保持着,不把他当自己人吗? “最坏的打算就是不结婚呗,”她佯装出特别在意的模样,耸耸肩道,“反正你们男人都想要小孩,不能生孩子的女人你们才不会娶呢。” 他挑眉,觉得无语。她这些乱七八糟的都是去哪听的,谁和她说生育是女性要一个人承担的问题了? 他眼里夹杂着一丝无奈,微微俯身,认真地开导她别拥有这份思想:“林昭晚,有没有孩子不是决定一个人值不值得被爱的标准。我如果有妻子,有没有孩子我都爱她,并不是因为她的子宫能附赠我什么价值,而是因为我爱她这个人。再者,生病也不是女性的错误,更不应该在这种时候,把责任推卸给女方。” 女性生育的代价有多大,他在他妈妈那里看得最清楚。在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他还有一个没有机会睁开眼睛来到这个世界上看看,就意外流产的姐姐。 好像没听过陈季安会讲这么多话,这会倒像个老师了。 他应该会是一个很合格的爸爸吧? 氤氲在空气里的,仿佛不是梧桐和香樟的气息,是春天樱花盛开的气息。 有粉色的花瓣落在陈季安的头顶了吧? 不然她怎么会觉得他现在身上圣光普照,这么有人情味? 林昭晚来关葳的宿舍串门的第三个小时了,宿舍里的同学都在睡觉打游戏,只有她俩窝在床上,对着电脑屏幕唧唧歪歪。 林昭晚看着那一排又一排的名字,拿起笔来一个个抄在备忘录里:“就这些了吗?” 关葳打了个哈欠,点头:“我能找到的,和模型设计有关的大师信息,都在这里了。” 她摸了摸下巴,小脑瓜子严谨地转了一圈,小声地说:“不行,各大高校设计系的人,我也都要给他们送一份礼物,帮陈季安拉票。” 晕! 关葳觉得,她这真是被陈老师吃得死死的迹象,这么要紧人家呀。 她还不说,自己偷偷在这里为他做事,人家看得见吗? 没剩多少时间了,林昭晚头一次去了解集团的事情。 说大哥这次在比赛里安插了一个人,只为能讨合作对象欢心。 怪不得他会在校长那边和陈季安吵架,还反告状,要是她不去了解,都不知道真相。 大哥一定会想方设法让那个外国人得奖的,不知道会动用多少关系,甚至威逼利诱的手段都有可能。陈季安那边单枪匹马的,什么都不做的话,一定会被大哥搞下来的。 他们楚家已经欠了陈家很多了,大哥还要动用关系让比赛变得不公平,她闭上眼睛都能想到陈季安和张傅春他们为了这次的比赛有多努力,凭什么把冠军拱手让给一个外国人? “亲亲您好,请问需要什么礼物呢?我们这里款式多样,可以随意挑选哦。” 淘宝的叮叮声响了起来,林昭晚刚刚粗略地扫了一眼,这家店是最受大学生欢迎的礼品店,每人送一份小礼物,再往里赛一些陈季安以前设计的模型的图片,让他们能更了解他,为他投上宝贵的一票。。 这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027:双向奔赴 尤柏罗的办公室内,陈季安坐在旁边看戏,这一场好戏他要盯到结束。 眼前的尤柏罗双手交叉着叠在胸前,眼里闪烁着不耐烦,抬了抬下巴,拒绝道:“林先生,我不收礼,也没准备同意和解。” 黄毛男人瘦骨嶙峋的,说话气也虚,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说:“请您帮我女朋友向您妹妹道个歉吧,她也没想到事情会那么严重,她也是受害者啊!她真的知道错了。” 这个黄毛小林尤柏罗已经见过两次了,今年大三,是个富二代,女朋友长得还行,就是脑子的发育不太好。 尤柏罗懒得搭理他,没想到黄毛却变本加厉,笑嘻嘻地说道:“尤律师,我女朋友真的不是故意的,就是那天心情可能不太好,没注意到前面有人,才会撞上去的。” 这话一说完,尤柏罗的火更盛了。真可笑啊,证据确凿了,还在这儿赖。 那位姜小姐的车开在市中心路段,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和车辆,她已经行驶了半个小时,前半段没心情不好,偏偏看到他妹妹的时候心情不好了? 他那可怜的妹妹肋骨都断了两根,现在还躺在医院呢。 他妹妹做错了什么,只因为和她在学校里莫名其妙的看不惯,她就开着车去撞人家,一个有校园霸凌史的人,还死性不改。 这黄毛叽叽喳喳的,让人厌烦,尤柏罗也懒得再和他纠缠,直接拿起手机打电话:“保安,这里有人骚扰我,麻烦你上楼把这个人带走,以后别让他来了。” 人被赶走了,尤柏罗看向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陈季安。真没想到,他这位一向不爱管闲事的好兄弟,会为了林昭晚出面教训一个陌生人。 他可是特意为了看那位姜婧盈小姐吃瘪来的,亲眼看到他不同意和解,这下应该舒服了吧? 尤柏罗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慢悠悠地解释:“我妹妹也不想和解,但是黄毛出了三百万,想要私了了。她一直想去日本留学,又不想花我姑姑的钱,就想拿着这笔钱出去国外读书。” 陈季安掏出一张支票,在尤柏罗的注视下,干净利落地签完三百万的支票数额。窗外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此刻他仿佛被镀了金光的神明。他收好笔盖,拿起支票的一端,甩了甩,示意尤柏罗收下支票。 尤柏罗愣了一下,才从他是个悲惨少年的回忆里走了出来。现在,他已经是个成熟的霸道总裁了。 这些年他赚得不少,也是因为他没少出去参加比赛,卖一些模型。看来,是为了养老婆做准备。 有此儿,为父欣慰啊! 尤柏罗站起身来,不客气地把支票收下,欠揍地笑:“都要比赛了,还有时间特意跑过来帮你的‘妹妹’教训人呀。看来,我们可都是好哥哥呢。” 陈季安静静地看着他,看似平静的眼波,有暗涌的啸浪。不知道是懒得和他扯,还是今天明显扯不过,陈季安起身开门走了。 尤柏罗“啧”了一声,他还装什么不动心呢?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的心,都快跳出胸膛咯。 走出那栋楼,陈季安长舒了一口气。头顶盘旋的日光,照进了他的心里,暖洋洋的。 姜婧盈,在他知道林昭晚受伤之后就查过这个人。除了在她舞蹈鞋里面放刀片之外,还做了不少欺负同学的事情。 可因为没有造成过实际的严重后果,加上一直有被她霸凌的小姑娘跑出来帮她顶嘴,以及她不停换的男朋友帮她出气,她到现在都过得好好的。 这种人,就该让她体会到法律不是摆设,做坏事要承担责任。 “我是因为把她当作家人才帮她出气,绝对不是因为喜欢她。”他自言自语,这句话说了三次以上。 只要他一直提醒自己,这份感情就会被克制下去的,对,就这样提醒自己。 他们只能做家人,不能做情人。 关葳安插的眼线查到陈季安去了北江律师所,和尤柏罗一起为难了一个富二代的女朋友,她总感觉那富二代女朋友的名字很熟悉啊。 哦! 她敲了敲脑袋,猛地想起来,那不是当年欺负昭晚的同学吗? 去年她还问了昭晚,为什么没有把这个人扭头送去警察局,以她那个土霸王大哥的个性,不得让她难受一段日子? 她的回答是:“姜婧盈,她爸妈好像比较喜欢她弟弟,家里也没什么钱,不怎么关心她。加上她初中的时候长得胖,没有男孩子喜欢,导致她思想极端,想起来也挺可怜的。” 关葳倒是比她还生气:“那你当时就这么放过她了?” 那刀片可不是开玩笑的,是她运气好才没影响她跳舞。 林昭晚想了想,耸耸肩,冲她眨了眨眼睛:“也没有,我用我的办法整了回来!” 如果因为经历了不幸,犯错就可以被人轻易原谅,那对那些真正不幸,却又坚持靠自己努力生活的人来说,是何等的不公平? 姜婧盈不是喜欢和学校外面社会上的人一起欺负同学吗?她大哥知道她受伤以后,她没有让他把人送去警察局,而是用了更好的办法,让大哥配合。 就是让姜婧盈穿上志愿者的衣服,和那些社会上的小混混,一起给贫困的同学送午餐、主动打扫教室、周末去养老院给老人服务。 就这样,持续了一个礼拜的时间,让她学会做人。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关葳和林昭晚的感情更好了,甚至多了一点佩服。 因为,昭晚她是一个又善良但又聪明有底线的人。 没想到啊,这个姜婧盈还是不学好,真是白费了昭晚的一片苦心。 看着地上摆满的箱子,关葳低头笑了。 她走过去,拿起箱子上面的一封信,眼神炽热:“昭晚,你和陈老师可真是双向奔赴啊!” 凌晨十二点整,穗安市中心的大钟敲响。风起的北江长桥上,桥中心站着的人抬头看着月亮,目光深邃,静默不语。 直到桥的对面传来阵阵的脚步声,有人把他层层拨茧般抽离出自己复杂的思绪。。 “陈季安!” 028:对他这个变态这么好 林昭晚从桥的一侧朝他奔来,停在他面前的那一刻,如果不是今晚的月色太美、脚下的河流太急,他一定会误以为现在是在她高中学校边的那座桥上。 他缓过神来,被桥上的风吹得头发乱了, 没等他出声,林昭晚就板着一张脸开口了:“你帮我去教训人了?” 要不是关葳和她说,她还蒙在鼓里,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连累他? 她是又无奈又生气,往前走了一步:“你做这种事情会影响你的名声的!” 她不需要他用这种方式帮她,等会受损的是他的名声,何况比赛将近,要是大哥发现了,不知道要怎么拿这件事作话题,到时候她怎么保护他? 许是被月光笼罩的原因,陈季安的瞳孔明暗闪烁,幽深致命。她能够清楚地看到他眼里涌动的情绪,好像缱绻酸涩的气泡水在咕噜咕噜地晃动。 两个人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早就熟了。在她的心里,这个一次次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的人,虽然她想不起来他是谁,但那股令她安心的感觉,让她愿意把他当成朋友来对待。 突然,他低声问:“那你呢?” 嗯? 她怔住了,陈季安张唇,他的嘴唇天然得好看,薄厚均匀,像水蜜桃一样。 她回过神,低下头,听得他闷声沙哑地问:“那你为什么要帮我?听说你还准备在里面塞礼物?” 林昭晚抬起头来,只见他的指缝里夹着一封信。信封是天蓝色的,上面画着一架飞机,和他在北一体育馆里放着的那架飞机模型,一模一样。 他拆过那封信了,拆的时候他都愣住了。里面是一些他设计过的模型的照片、还有他从小到大学习模型设计的经历、还有一封写得很诚恳的信,希望大家能够多支持他。 明天就是比赛了,刚好今天所有人都收到了这样一封信。 网上不少人都发文称被陈设计师感动了,比那个威胁人投票,甚至塞钱的外国人好多了。吓得winter赶紧出来发声,说自己不知道这回事。 是关葳和陈季安说,这些信都是林昭晚整理出来的,一箱一箱地送到那些学生手里。要不是时间紧,她还想往里面放些千纸鹤。 在这个关键时期,她做的这一件事能帮他拉多少票,他都看在眼里,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没想到林昭晚下意识的反应是解释,她着急了,丝毫没看到他眼里的触动。 “陈季安,你别误会啊,我没有贿赂别人投票。” 她的眼睛因为迫切而迅速眨动,语速飞快地解释:“我只是想过要这么干,但是我要这么干的话,和行贿买票有什么区别,你肯定不会赞同以这样的方式取胜的,对你的风评也不好。所以,我把内容换成真正能打动到别人的个人履历了。” 真正能够打动人的,不是多少钱和多少礼物,而是知道对方想要什么,真挚的心是最动人的。 此时此刻,对于陈季安来讲,也是如此。 他忍着那股心脏快跳出胸膛的感觉,声音极温柔,挑眉问道:“你之前不是还觉得我是个变态吗?” 现在对他这个变态这么好。 林昭晚看他的眼神似一汪清泉,看她的目光都能掐出水来,至于这么感动吗? 她用虔诚的语气,赎罪的态度,诚心诚意地开口:“那我现在觉得你是个好人。好人,可以了吗?” 语毕,她红着脸低下头来。 要命,这个陈季安这眼神,还有他那张脸,放在一起简直是勾人犯罪啊! 他也太好看了吧?吃的防腐剂什么牌子,还是把福尔马林当洗澡水泡了? 就在林昭晚在心里疯狂压抑那个想要“犯罪”的人格的时候,鼻子里面突然痒痒的。是桥上的风太大,她有点冷,打了个喷嚏。 尴尬! 就在她揉鼻子的瞬间,陈季安朝她走了过来,一件外套就这样披在她身上。他细心地帮她整理好外套,把扣子扣上,直男的动作干脆利落,让她像个小粽子似的被困在外套里。 “好香。”她闭着眼睛,下意识地说道。 现在,她像个变态了。 陈季安上前,拉住自己外套的袖子,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把她拉扯着往桥下走。 她就这么被衣服包着,手臂动也动不了,他该不会是故意的吧?就是不想让她有机会再碰他, 林昭晚在心里吐槽:浪漫细胞持续不到几分钟,好像就被免疫系统杀掉了。直男,无可救药。 到了陈季安的车里,她两只手摩擦着蹭来蹭去,往掌心吐热气:“你不看风景吗?” 他心里很无奈:“我是因为要比赛了,紧张,所以去散心。” 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他差点不想做人了,他要去桥上冷静冷静,保持他作为一个成熟男人的决策力。 谁知道她会忽然窜出来……幸好,他还是保持住了做人的想法。 冷静下来后,他上下扫了她一眼,跟个被人欺负了的小兔子似的,眼眶也红,鼻子也红。 他摇摇头,把车内的温度又提高了些。 “对了,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林昭晚猛地想起什么,她从兜里掏出一张她和楚余熹的合影,就要递给陈季安,没想到他一脸嫌弃,压根没有收下来的意思。 他嘴角一抽:“你是让我拿去辟邪,还是咒我下半辈子不好过?” 这次林昭晚没有怼他,也没有摆着一张脸,大概是因为楚家欠了他们太多,她才会做这么多吧? 她掰开他的手指,把照片放在他的掌心,是熟悉的动作:“我怕我哥有一天对你动手,到时候你就拿着这张照片给他。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我哥答应实现我一个愿望,但我没和他提出我想要什么,这张照片是我们之间的一个承诺,也是你遇到危险的护身符!” “……” 陈季安的眼神沉寂下来,看着那张照片里的她,心脏揪了一下。 他知道她十八岁本来想要什么。 她没有要他和她在一起,她要得很简单。 她对着他买的一个小小的蛋糕,和一个打火机许愿:“我要我的季安哥哥,平安顺遂,天天开心。”。 而失忆后,她居然记得,还是要他平安顺遂。 029:赢了 陈季安把那张照片收进皮包里,放到最里的夹层。倒不是不想看见林昭晚,而是不想看到楚余熹那张恶心人的嘴脸。 他把皮包收好:“那我先拿去辟邪,希望没有机会有别的用处。” 比赛的那一天,陈季安和张傅春几个学生坐着学校的大巴出发,到穗安市中心体育馆约莫十五分钟的车程。整个大巴静谧得只剩下车声,张傅春穿着一身红色的西装,说是讨个好彩头,还被另外几人笑他迷信。 此时此刻,他仍双手合十,祈祷今天比赛顺利。 他愿意拿自己单身十年,来换今天的比赛拿到第一! 前几天,就在别人都没信心的时候,张傅春仍然在鼓励大家。 “你们知不知道,这次的比赛不仅关系到我们自己和学校的荣誉,还和陈老师有关啊!” 张傅春知道,他们陈老师并不是一个喜欢邀功的人,背后默默付出了也一声不吭。每次他们在教室里熬夜的时候,都会有外卖送到他们这里来,是热牛奶和披萨。 如果他们没拿奖,还输给一个关系户,也太辜负陈老师这段时间的用心了吧? 陈季安和楚余熹都坐在前排的位置,现场聚集的媒体记者将视线都聚焦在评委席和各大选手身上,并没有人注意他们间并不友好的气氛。第一场票数已经公开了,现在就是比赛最后的关键性节点。 也不知道是谁安排的座位,居然会把他和楚余熹放在一起。不过没事,他并不慌张,因为该慌的是今天也许真拿不到冠军的楚余熹。 第一轮的票数已经公布出来了,北一大学的张傅春和黄良的票数暂时排在第一二位,winter才排在第三位。 在一阵迎接评委的掌声中,楚余熹把头微微靠向身边的人,压低声音问:“陈季安,你要怎么样才肯离开我妹妹?” 陈季安专注台上的情形,冷峻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淡淡地敷衍道:“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你妹妹,她喜欢我,但我一直都在拒绝她,你不是很清楚吗?” 他这副模样倒是让楚余熹有些不适应。 才几天没见面,这个陈季安没有之前那么冷脸暴脾气了,还能坐在这好好和他谈话,难道有诈吗? 他继续试探:“我要能劝我妹妹那个情种离开你,我就不会来劝你离开她。把嘴巴闭上,要是她的身世被泄露出去,你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没想到陈季安早就习惯了,他看都不看他一眼,淡漠地回:“我不是早就没好日子过了吗?” “你……”楚余熹语塞,深吸一口气,“那你想让我妹妹难过吗?我们对她那么好,要是她知道她是被农村父母抛弃,是我们花钱买的,该有多难受。” 没想到楚余熹开始用软招了? 他这忽然示弱的样子,反而让陈季安更觉得,现在他手上是不是有关键的人、或是信息,是逃离他掌握之中的,所以他虚了。 对手这么多年,他也查了他不少事情,最了解你的人一定是你的敌人,这也是他会改变态度的原因。 只有他先发现这一点,对付这只老狐狸,才能更有胜算。 陈季安继续演戏,敷衍道:“那你要好好对你妹妹,我就不会随便说出你们抱养她别有目的。” “……” 评委上台说了一些客套话,台上的一块黑色幕布被拉开。幕布后,分别是一二三四五名参赛者的作品。 评委轮番进行点评,接下来就是现场投票。 媒体都在拍照片,丝毫没有注意到一个挂着记者牌子的女孩戴着口罩从后门进来了。她压了压帽子,四处在找什么人似的,东张西望。 十五位评委轮流进行投票,这时的楚余熹显得很轻松,似乎很有把握自己能逆风翻盘。 确实如他所想,前五个评委都给winter的作品打了高分,票也都投给了他。但到第六位评委拿起话筒,说出投票对象是张傅春的时候,楚余熹开始皱眉了,这死老头果然软硬不吃。 这个郁莫,他当时特意去拜访了他,听说这老爷子德高望重,在业内颇有名声。果不其然不吃他那一套,最后还直接把他请出去了,让他别讲那么多废话。 郁老爷子甚至还阴阳怪气了楚余熹一句:“我从来没有答应过谁一定要投票给他,我也希望我们比赛的目的是为了选出真正优秀的模型设计师,所以我投给这位张同学。你的作品很优秀,我很喜欢。” 郁莫似乎真的很中意张傅春的设计,大谈了他的对于房屋设计的构思。郁莫认为张傅春的作品是有温度的,七嘴八舌说了一堆,把作品的格局都抬高了。 陈季安早已注意到,张傅春的设计确实别有巧思,很大胆地在场上进行了一个突破。除了他之外的参赛选手,都没有设计房屋模型的,因为在这种不清楚评委口味的场合太过冒险。而他设计的小洋楼里每一个小房间都放着东西,并不担心看上去拥挤,阳台甚至还挂了小灯笼、门口贴了春联和福字,温馨别致。 这下有了郁莫带头支持张傅春,剩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低声交流着什么。 楚余熹有一种大事不好的预感,现在他能保证的只有六票能到手…… 而他的不好预感很快被证实了。 从郁莫投票之后,张傅春的票数就一路高涨,就连本来他能保证的第六票,都跑票投给张傅春。 该死,楚余熹差点忘了,这个郁子风是郁莫的儿子,肯定会投给他老爹支持的对象。 陈季安眼看妥了,松了一口气,嘴角上扬,整颗心都松了下来。 主持人微笑着宣布:“现两轮票数统计完毕。本次大赛的冠军是,来自北一大学的大三学生,张傅春。” 最后,winter以一票之差落到第二名。 楚余熹看向陈季安,他并没有多得意,但这让他更不高兴。他握紧拳头,强忍着心头那股怒火,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看,像无底的黑洞。 为什么每次都是陈季安,为什么每次都是他!! 就连姒妮,他都争不过他。 030:抗体 就在张傅春和小伙伴们抱在一起,庆祝这次大赛得奖的时候,陈季安已经准备先出去了。 理由很简单,他要是还站在这里,呼吸着和楚余熹一片的空气,不是被酸死,就是被他的毒气毒死。 小肚鸡肠和衣冠楚楚这两个成语,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 走到外面,陈季安发现今天的天格外的蓝,或许是因为任务结束了,如释重负。他本来是为了林昭晚来的,却没想到能够有这些快乐的回忆。张傅春他们刚才那一刻的笑容,让他又开始羡慕年轻的一张张面孔了。 这段时间的辛苦总算是没有白费,孩子们都交出了自己人生旅程中的一张答卷,他这个临时老师的职责也已经完成了,未来他们要选择哪个领域,是室内模型设计、还是游戏建模设计。这些,都要交给他们自己了。 “陈老师,晚上要去哪里吃饭呢?” 就在他还在对着蓝天发呆的时候,一个声音把他的思绪拉了出来。 眼前的女孩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但是t恤有点短,肚脐都露了出来。她下身是一件渐变蓝的牛仔裤,穿着一双珍珠小皮鞋。她的脸上戴着口罩,头上还戴着帽子,只能看到一头白金色的头发被扎成辫子露在外面。 她手还在压低帽檐,陈季安沉默了一会,就把她的帽子拿了起来。 他早就猜到她是谁了,她这瘦巴巴的身子骨是他看着长大的,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他问:“你怎么在这?不用上课吗?” 林昭晚踮起脚来抢过他手里的帽子,理了理乱掉的假发:“下了课我就跑过来了,反正又不远。而且亲眼看见我们拿到冠军,不是更有荣誉感吗?” 她说的是“我们”。 是啊,陈季安想到,张傅春的设计灵感不就是因为她而来的吗? 还要感谢她和他说那些话,才能让他的巧思打动评委,出奇制胜。 林昭晚没想那么多,她也不觉得大家能取胜是因为她。她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和陈季安一起回学校,然后把工作证还给关葳,晚上大家一起吃顿饭。 林昭晚摩梭着手里的工作证,说话的语气是藏不住的开心:“陈季安,晚上我请你们吃饭。张傅春他们想吃什么我都统计了,你要吃什么呢?” 但陈季安却半拒绝地开口回应:“我晚上要收拾行李,我后天就要走了。你们先吃吧,不用管我。” 她手里的工作证突然掉了下去,眼神里的欢喜和嘴角的笑容戛然而止,只剩下眼底的淡淡伤感。由浅到浓,那股伤感好似褪不下去,连心脏都传出了只有她能够听到的轰鸣声。 飞机会飞向蓝天,短暂地停留在机场,也只是为了休息和迎接下一波乘客做准备。 他漫长的人生,并不属于北一。 而她,怎么早就知道他会离开,还在为此而感到难过呢? 她低头捡起工作证,低垂的眉眼里,光一点点黯淡下去,一边说道:“我陪你去收拾吧,这样你可以少干点活。” 陈季安直接地拒绝了:“不用了,你来我宿舍不方便。对你对我,都不太好。” “你不会在宿舍藏了别的女人吧?”她打趣道。 陈季安下意识地解释:“我没有,”他发现不对劲,顿了顿补充道,“什么叫‘别的女人’,我宿舍还不能有女人吗?” 他为什么要和她解释自己的宿舍有没有别的女人,她又不是他的女人,他刚刚怕什么? 林昭晚往前走了一步,一阵风吹向他们,白金色的发丝吹到他的肩膀,眷恋他的存在。她仰头看他,什么都不说,就只是那样笑着看他,像过去一样。 今日暖和的午后,风的温度接近人体的温度,很舒服。但陈季安的眼底涌动着压抑的情绪,无法被风释怀。 “走了。”他撇过头,不看她的眼睛。 林昭晚又戴上帽子口罩,跟在他的身后离开。刚走了没几步,她就听到飞机的轰鸣声。 头顶的飞机由远至近地飞来,传来的轰鸣声第一次并不让她觉得聒噪。像是在告诉林昭晚,就算飞向蓝天的飞机不会停留在机场,但它总会飞回来的。因为,飞机的家就是机场。 似乎是知道陈季安要收拾行李会晚来,张傅春一行人决定还是明天再约,要庆祝的话就要一起,不能他们自己开吃,却让人家陈老师这个最佳老师吃剩菜。 于是,晚上林昭晚和陈季安随便找了一家餐厅,准备快速解决一下晚餐,就回去收拾他的宿舍。 林昭晚现在心情好多了:“你现在可是比老师还老师的陈老师了,估计你走了,他们得哭着送你。” 陈季安抬头看了她一眼:“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他说完这句话,林昭晚的心忽然像头顶那盏亮起来的暖光灯,一下热烘烘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已经习惯了每一天有他的陪伴,习惯了在这偌大的校园里,有一个影子在黑夜里能带给她安心的感觉。 陈季安对于过去的林昭晚来讲,也是这样温暖的存在吗? 她的手指抵在额边,若有所思,真希望自己能够赶紧想起和陈季安的一切…… 电话铃声响起,热腾腾的面也刚好送了上来,一看到是关葳打过来的,她连忙接了起来。她的检查报告,今天就全部出来了。 林昭晚听到对面关葳讲的话以后,她整个人都僵住了。浑身的血液像是凝固了似的,她浑身刹那间从头冷到脚,这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自己的命可能被别人盯上的感觉,夹裹着从未有过的恐惧感侵袭而来。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陈季安放下筷子,面汤冒着热气,他却觉得眼前的人好像冻得发抖。 林昭晚左顾右盼,整颗心上下起伏着,感觉危机随时都藏在身边,为什么是她呢? “陈季安,我们回去再说吧。”她努力冷静下来,消化刚刚听到的内容。 一顿饭下来,林昭晚安静得不像平常的她,陈季安心里大约有答案了,真正的体检报告出来了。。 吃完饭,陈季安和林昭晚到了车里,她浑身还在轻微地抖动着,眼神像只被捕的兔子,在受了伤有极度的恐惧。他从来没见过她这么慌张的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031:收养真相 林昭晚左顾右盼,整颗心上下起伏着,感觉危机随时都藏在身边,为什么是她呢? “陈季安,我们回去再说吧。”她努力冷静下来,消化刚刚听到的内容。 一顿饭下来,林昭晚安静得不像平常的她,陈季安心里大约有答案了,真正的体检报告出来了。 林昭晚突然上前来,两只手抱住他的手臂,清晰的呼吸声在他耳边环绕。 他没有推开她,而是感觉到她像是要传达什么消息给自己,主动侧过耳朵。 她说话的声音微弱,她紧紧地扶着他的肩膀,嘴唇发抖地说道:“陈季安,我有抗体。我身上好几种抗体,楚家是因为这个才收养我的吧?” 陈季安怔住了,那一瞬间很多疑问都被解开来了,原来她身上还藏着这样一个秘密…… 他以前不是没猜测过楚家收养她有这个原因,但这么详细的身体检查只能由她自己去做,他找不到任何可以让她去做抗体检测的借口。于是,这件事一直拖到了现在。 心疼和愤怒在他的心里徘徊,对楚家的恨,也多了一分。 十年前,苏秦春的侄子苏容安就做过一件人人喊打的丑事,还害得苏秦春如今时不时被人诟病。但他想,楚家要做的事是更过分的。 难道,在林昭晚生出来之前,楚家就有过什么计划了? 他越想越觉得细思极恐,连林昭晚后知后觉也觉得甚至可怕,她一向信任的家人,原来收养她是怀有目的的。这还是她刚刚发现的,说不定还有更多她没发现的,恶心龌龊的目的。 “你先别慌,我在这里。”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试图抚慰她现在慌乱的心。 林昭晚坐回副驾驶,整个人的力气好像被抽干了,声音沙哑地问:“你说,会不会已经有很多人知道我的检查结果了?我会死吗?陈季安。” 她从小到大只在自己家的医院做检查,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她身上有抗体呢?还是他们对她身上的器官也很感兴趣? 她终于知道她爸妈为什么要“收养”她了。 因为他们还对于找到特效药而耿耿于怀,如果从她的身上能够找到研究出特效药的办法,那么一直养着她对于楚家而言根本不亏本。 从小到大,他们其实都不爱她,而她自以为是的懂事和努力,或许对于他们来讲就是豢养的鸡鸭鹅在展示自己丰满的羽毛一样无趣,因为他们要吃的是她的肉。 她曾觉得,至少全世界还有一个遇到多少困难都能为她遮风挡雨的家,她要回报这个家庭。但原来所有的风雨,都是这个家带来的。 难怪陈季安要她清醒,才能去面对真相,原来才刚掀开真相的一角,她就已经痛苦得不想再知道了。 她笑了笑,侧过头看向陈季安,眼底的无奈和委屈清晰可见:“我想,我应该不是他们领养的,我是他们买来的吧?” 他沉默,这一刻竟然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能在那边看着她眼泪一颗颗掉下来,却无可奈何。 她眼泪一滴滴往下掉,克制着想要大哭的想法,眼里都是难以置信:“而我的亲生父母,明明知道我会面对什么,甚至可能是死亡,他们也要把我丢掉。” 她想要把自己绻缩起来,一遍又一遍问自己,为什么偏偏是她被抛弃呢? 她转过头,她问那个现在她身边唯一一个敢信任的人:“陈季安,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陈季安听着她哽咽的声音,那一刻心脏疼得好像被人挖空了一半,他无奈得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从这件事降临在他们身上的时候,其实就注定了答案,是面对。 但她在最难过的时候,他要怎么残忍地告诉她,面对亲生父母抛弃她的事实、面对养父母拿她当争名夺利的工具的事实。 她背过身,什么都没再说了。 陈季安的手伸到半空,僵在距离她只有一厘米的地方:“林昭晚,对不起。” 这句话又像是对自己说的,是陈季安没有用,不能让这些玩弄他们命运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如果他有能力,就不会让自己、让她,过上这样任人摆布的生活了。 他偏过头,手还僵在空中,手指渐渐颤抖地缩成一个硬拳头,低垂着眉眼:“如果我没有出现在你身边,或许你就不会知道这些事情了。但我相信命运终有它的安排,既然它想让你知道这件事,就说明老天爷相信你已经有能力保护自己了,你长大了。” 听到陈季安说她长大的那一瞬间,林昭晚睁开了眼睛。 就在那一刻,她心里好像有了一束光照进来,尽管眼前仍是一片灰暗,她也看到了光会到来。 陈季安被大哥为难,会不会和她也有关系?她不能只顾着自己难过,而忘记了身边的人也会因为她而受到牵连。 林昭晚擦了擦眼泪,转过头来,似乎笑得不太好看,但起码不哭了。 就在陈季安刚放下心的时候,她的身子突然朝他倾来,一个紧紧的拥抱毫无预兆地到来,他动也不敢动。他怀里的分量太重,是他这么多年来不敢触及的爱。 一个气球在心里炸开了。 林昭晚抱着他,闭上眼睛,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心里甜滋滋的:“陈季安,谢谢你的出现。是你的出现,才让我有了真正抉择我人生的可能。” 就在这一刻,她确认了一件事—— 不管过去的林昭晚喜不喜欢陈季安,现在的林昭晚,一定是喜欢陈季安的。 因为……那天她本来只是想做个体检,但想起陈季安在公益活动日和她说的话。他说她的血不能乱捐,而从小到大,爸妈都和她说抽血是助人为乐的。 于是,她准备做一个更全面的检查,她要知道自己的血,是不是能治什么病…… 突然,她的头又开始丝丝地抽疼,但不是干疼,脑海里的画面一帧一帧地闪出来。 跳楼那天的画面清晰了。。 她跳楼前,站在她面前的那个男人,是她的大哥,楚余熹。 032:涅槃重生前 她清晰地看见,清晰地想起跳楼前发生的事情了。 她想起了她偷听到了楚余熹和林子翁说的话,林子翁在全国富二代继承人排行榜里可以高居前三名,但他性格温柔,是个内向体贴的小男生,和其他公子哥性格差太多了。小的时候她也见过他,这个男生身体很虚弱,连风都吹不了,煞白着一张脸很可怜,所以她总是会多照顾他一点。 林子翁那天来找她,她刚好在房间里收拾衣柜,还以为是楚余熹要进来,想躲起来和他做个恶作剧,就把柜门拉上了。 楚余熹的语气很着急,把他拉进门之后,就斥责他为什么多年后还要来找过来? 林子翁深吸一口气,语气愧疚:“当年我爸妈做这种事保住我的命,我一直内心有愧。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没有一天不在做噩梦,我对不起小晚,我必须要答谢她。” 林子翁的脚步声靠近衣柜,她愈加好奇她做什么让他有愧的事情了,难道是小时候在一起玩的时候,他偷拿了她芭比娃娃的裙子、还是把她的芭蕾舞鞋当球踢了? 不至于吧? 她把耳朵贴在柜门上,可下一秒听到的话,是她这辈子噩梦的开始。 “我从小就有免疫缺陷,每个月都要定期注射病毒,不然血清里的抗体浓度就会降低。可谁愿意这样长期给我这个病秧子提供血清抗体?父母担心如果爆出这种新闻,对家里的企业会有打击,我们只能偷偷找信得过的人给一笔钱配合。就这样,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活在欺骗里,每个月给我供血,她把我当朋友,我却要她的命。” 说着说着,林子翁开始哭了起来。 他说长大之后,他一直对这些事情感到愧疚,主动在网上公开自己有这样的免疫缺陷问题,希望有好心人愿意为他提供血清。 这样父母不会被爆出丑闻,家族的企业仍然可以继续风生水起,她不会出事,所有的议论他来承担。 因为他看到自己的小伙伴倒在身边的那一刻,他真的好害怕,怕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小伙伴。他不要背负负罪感活下去,那他宁愿死掉。 可楚余熹听完一点都不感动,他冷笑了一声,向他走近:“我妹妹今天去外面看舞蹈演出了,所以不在,你要让她听到这些话,你会毁了她的好心。” “因为,我会把她关起来,那就是你害死了她。” 他冷冰冰的声音在室内回荡,她躲在衣柜里,第一次觉得她的大哥那么陌生,整个人冰冷得发抖,大脑都空白了。 林子翁也吓傻了,害怕地盘问:“关起来,你们不会杀了她吧?” 楚余熹像开玩笑似的,说出一句让人不寒而栗的话来,仿佛夺命一般令人难以喘息:“其实你也不用愧疚,因为我们楚家不会对一个领养的工具这么上心。她给你提供血清只是为了你爸妈和我们签下那二十年的合约,帮我们牟利,其实她现在的器官,也不属于她,属于早就和我们谈好了器官移植的宋江桐。” 楚余熹调侃林子翁真蠢,作为一个有钱人,不好好享受自己的日子,却为了这种愧疚感终日不得安心。 他应该像宋江桐一样,只要他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痛苦。 她只是换个方式在帮助她身边的朋友,这样不是很善良吗? 善良? 林昭晚的手拧成一个拳头,眼底一片猩红,原来她的生命,一直都握在楚家人的手里啊,她还傻乎乎地感激他们这么多年。 紧急着,楚余熹把他推到门口,声音距离林昭晚越来越远,她孤零零地躲在柜子里,无助得发抖,像只可怜的兔子。 楚余熹轻蔑的笑声响起,她的眼泪因为恐惧和麻木掉了下来,指尖都透着愤恨攥住了她的裙角,听到他冷漠地说:“你要是敢告诉她,我就把她关起来,让她再也见不到活人,等到移植器官的那一天,我再把她的一部分放出来。” 林子翁就这么被他推出去了,就在这时,楚余熹脱下了自己的外套,脚步声靠近了柜子。 楚余熹偶尔会来这边看她,所以租的房子里有一个客房是给他的,房间准备了一些他的衣服。她今天躲的这个房间,就是他的房间。 完了…… 林昭晚的心越跳越快,她只希望她的预感是一个失误的预感,但结果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好,柜门还是被拉开了。 但再心狠的楚余熹,似乎在看见她的那一刹那,都愣住了。 他眼底闪过几秒钟的错愕,那几秒钟为她争取了一个逃命的时间,没有被他掐死在衣柜解决掉。 看着跑掉的她,楚余熹似乎花了几秒整理了心情,他一脸平静,耸耸肩膀,深深吐出一口气来。 他点点头,似乎准备用强的了,一步步靠近她:“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只能把你留在日本了。对不起了,妹妹。” 她从地上捡起一个玻璃花瓶,朝他砸了过去,破碎的玻璃砸到房间的木板上,他们的关系从今往后,就像是碎在地上的玻璃了。 “我把你当大哥,这么多年一直尊重你、爱戴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愤怒地追问。 林昭晚感觉到自己在失控的边缘试探,她所有的懂事孝顺在那一天彻底崩塌。 过去,她以为大哥只是对外人有手段,绝对不会对她这个妹妹这么狠心的。但万万没想到,这么多年来他监控她的一举一动,配合养父母完成这一整个计划的人,都是他。 他们楚家,究竟还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情? 无耻。 她为自己这么多年不值,也为了成为楚家人感到羞耻! 但最后,林昭晚还是在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想办法逃走,逃出去之后会好的。她看到窗户,一步步向窗户挪过去。 留在这里和楚余熹对峙是死,跳下去也是死,但起码还有一条生路…… 原来,这就是她那天跳楼的真相。。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选择性失忆并不严重,原来,她的身体为了保护她,让她忘记了这么多痛苦的事情啊? 033:反目成仇 联手对付楚家 “陈季安……” 她抱着他,似乎还不准备松手,更进一步地赖上他了。 她在他怀里的感觉奇妙得很,让他的身体持续地升温又降温。一会心脏像快炸了,一会脑袋命令心脏要冷静,他第一次感觉自己不像自己,失去冷静的能力。 陈季安不知道自己这样留在她身边是对是错,但她现在全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了,他要是逃了,那她会不会很孤单很害怕,他不能留她一个人面对这些吧? 他被她叫一声,头就疼一下。 不推开也不是,推开也不是。 就在这时,林昭晚突然把他抱得更紧了,像是在撒娇一样:“要是我说我自闭了、抑郁了、想死了……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你要和我结婚,你愿意吗?” 他的怀抱还怪舒服的呢,踏实又温暖。原来男人的拥抱,是这种感觉。 陈季安快喘不过气了,皱着眉头,双手握住她的肩膀,把她从自己的怀里扯了出来。 他一副被逼良为娼的表情,浑身都是抗拒感:“林昭晚,你是不是在占我便宜?” 要不是看她今晚难过,他才不会这么毫无防备被她扑过来死死抱着,他现在觉得自己很危险,怎么她失忆之后还更难“对付”了呢? 她的情绪稳定下来,抽了一张纸自然地擤了个鼻涕:“没有啊,你怎么这么怕女人,你都三十岁了,不会还没抱过女人吧?” “……”他沉默。 没抱过不行吗?没抱过有什么问题! 林昭晚看他那幽深的眼神,觉得他要不是看她今晚可怜,估计就要把她踹下车了。 她半开玩笑地叹了口气:“看来我的命还不够珍贵,不足以让你迈出这一步。” 陈季安的脸“唰”地黑了下来。 她这是调节过来了吗? 他解释:“我没有恐女症,别乱想。” “真的吗?”她可不信。 林昭晚凑了过去,两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眼睛里似有燎原的星火,直勾他的心:“那我委屈一下,让你亲一下脸,你要是敢亲的话,就说明你是个正常男人。” 她侧过头去,留下半边的脸蛋,似乎真的在等他亲上来。 陈季安浑身热了起来,大概他浑身的血直冲天灵盖去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被她勾引的……有一个极其危险的方法在脑海里徘徊,或许尝试完之后,她就愿意远离他了。 既然她失忆了,没有了过去那层回忆的滤镜,他就该让她意识到自己是个危险的男人,已经二十多岁的女孩,就不要随便靠近他这个危险的老男人。 她要用对一个男人的态度,来对待他。过去的林昭晚做不到,现在的林昭晚或许可以。 林昭晚以为陈季安最多就骂她一句“变态”,但令她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覆过身来,手就这样掐着她的脸,尽管力度很轻,但她确实是实实在在被他这个举动惊到了。 她没有害怕,甚至变态地说,还有点期待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陈季安的手就这样掐着她的脸,她借着车内微弱的光线,能够看到他眼底扩散着浓烈的侵占欲。这种感觉放在他身上极为带感,似暗夜里突然窜出来的火光,一寸寸地燃着,惊艳又浪漫。 她抱着他的手臂,能够感受到他身体的线条,性感有力,他还挺会藏的。 “林昭晚,你还要摸吗?”他低沉地嗓音响起,手触到她锁骨的位置,危险的讯息在释放且燃烧,“我是个男人,你知道吗?” 她浑身抖了一下,他充满压迫感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此刻高居上风:“林昭晚,你的朋友有没有告诉过你,三十岁之后还不找对象的男人,都有可能有隐疾呢?” 她感受到一股久违的清爽,像是埋在心里的泉水终于有地方涌出去,透彻得让她浑身都舒畅了起来。 好像,她期待他做个男人已经很久了? 她的手摩梭他的下巴,吹了口气,低声勾着他的心魄:“怎么,陈老师是不行吗?” ! 他在克制住自己下半身那股胀疼的感觉,提醒她:“我行不行我不知道,但我怕你被老男人卖了,老男人骗小姑娘是不会负责的。” 这种生理无法克制的反应最是要命,有一个不听话只跟随感觉的器官,此时此刻他真想丢了这个器官,当和尚出家算了。更罪孽的是,他居然对别的女人从来没有这种反应,今晚却有了这么强烈的反应。 尽管他不会做也不能做,但内心充斥的矛盾和罪孽让他害怕接下来难以收场。 果不其然,他的预感是准的,他或许走了一步错棋。 林昭晚的指尖摩梭着他的扣子,外套落了下来,露出肩膀:“我不需要你负责,但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 就在陈季安想知道她需要他怎么帮忙时,林昭晚已经掏出了手机,打开了相机功能。 令他难以预料的反客为主,突如其来地把他袭击。 林昭晚凑了上来,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一个温热的吻贴上了他的唇。陈季安的大脑一片空白,林昭晚也好不到哪去,这个初吻单调得像水煮白菜,还没等她想出下一步怎么试探时,清醒过来的陈季安推开了她。 没等他质问,林昭晚先开口了,她虽然好他的色,倒也不会没事强吻他。 “陈季安,我想起来了,楚家要害我。” 她眼底的报复欲望和恨意,是他从来没见过的,那一刻陈季安的心情很复杂。是心疼、是犹豫,她不应该牵扯进来,他还是太晚解决这些事情了。 林昭晚决定要和陈季安一起把楚家背后的秘密和罪恶揭开,不知道在楚家背后还藏了多少伤天害理的真相。还有这么多年来,她养父母和楚余熹对她做的一切,她统统都要讨回来。 陈季安看她整个人的神情都变了,他皱起眉,不知道这样对她是好是坏…… 这么多年来,他不敢让她轻易知晓她的身世,就是怕她会做出伤害自己的傻事,但现在看来,她远比他想的坚强。 林昭晚摸了摸嘴唇:“可能这样还不够,要不要我们再亲一次,缠绵一点?” 见状,陈季安吓了一跳,坐回驾驶座上,他如梦初醒般,连连摇头:“不行,不可以。” 他扶额,她就这么把他给亲了抱了,他们这一晚上都做了什么……。 但从今以后,他们就真的成为一条船上的战友了,楚家的危险,他们要一起去面对了。 034:公布恋情 《惊爆!知名舞蹈家林昭晚主动爆料男友身份!》 《楚家养女已长大一向低调的她竟主动官宣大九岁男友》 昨晚,林昭晚在个人账户上公开了一张吻照,发文称“找到了要爱一辈子的人”。恰逢这两日时机特殊,本就火爆的恋情消息占据商业头条和八卦头条的最顶端。 北一的门口被媒体围堵得水泄不通,前日楚氏药业集团和苏秦春撕破脸皮之后,双方暗戳戳地买黑头条曝光对方的历史黑料,此时楚家长子又失去winter这个救急的粮仓,急需拉拢大众好评和商人投资的时候,女儿竟然在父母不知道的情况下,公然跳出来抢他们的头条。 现在大家都在讨论楚家这个千金,不知道苏秦春口中的“他们抱养这个女孩其实有不为人知的目的”,是真的假的? 这个女孩是不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所以在楚家需要在大众面前立人设的时候,才跳出来抢头条? 真是有意思。 林昭晚在门口看到记者的身影,嘴角微微上扬。她穿着一身薄蓝色的西装,双手在手臂前交叉放着,一副坦然看戏的模样,这还只是一个开始,她从今以后要插手的就不是他们的商业新闻了,而是集团命脉。 楚氏药业集团成立几十年,从一个小小的药业公司,做到在穗安市人人皆知的大集团,甚至连医院都开了几家,他们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为什么要做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她越想越恶心,深吸一口气,径直朝着大门口走去。 一出大门,她就被记者拦住,她摘下了墨镜,停住脚步。 她看着这一圈的人,装作颇为为难的样子地开口:“记者朋友们,我接下来还有表演,我希望你们到时候不要围在体育馆门口,会吓到我的观众朋友。” 但记者们却不关心这个,只关心她对于现在男友和楚家人态度是什么样?长枪短炮对准了她。 对于记者们的提问,林昭晚看似困扰,但回答落落大方,丝毫没有拖泥带水:“我的爱人由我自己来保护,我知道我爸妈不会同意,但我已经认定了陈季安,我一定要嫁给他。所以,我必须先公布这个消息。” 紧急着,到了重头戏的地方。 她将脑袋里编好的话又整理了一遍,强忍着恶心开口回应:“至于你们说的我被领养是有目的的,我当然要相信我的父母,而不是一个外人。我希望苏秦春女士说话要负责,我连磕着碰着流一滴血我爸妈都很着急,怎么可能做伤害我的事情呢?请她拿出证据,不然就是在挑拨我和家人的关系!” 平时茶里茶气的小说她没白看,现在演绎得出神入化。 她就等着苏秦春出手,和楚家斗个你死我活,抛出更多的狠料,她这招借刀杀人才不算白费。 林昭晚终于从媒体的包围中挤了出去,她今天还要去体育馆彩排,姒妮姐还在等她呢。 化妆间内,林昭晚放下包,重重地喘出一口气。本以为自己决心要对付楚家之后,她会释然许多,但没想到的是,一层矛盾的道德束缚开始在她心里萦绕起来。 她拿着手机,看着澄澄发来的那条“祝姐姐表演顺利哦”,她眼底笼着无奈和自责。澄澄是无辜的,而她这个作为姐姐的却要把她全部有血缘的亲人送进牢里,她以后要怎么面对她呢? 她对她再好,或许都是楚家的罪人了。 但楚家的事牵扯太多无辜的人,不止关系到自己,她不可能放任不管。没有谁比她更合适,也更有能力去做这件事。 她拿着手机,点开语音条录制,轻声温柔道:“澄澄,你要好好读书,姐姐下次再给你买你喜欢的手账本。” 发送完语音,林昭晚咬着嘴唇,把手机放到胸口,在心里对澄澄说了一句:澄澄对不起了,姐姐以后会对你很好来补偿你的。 今天她要和姒妮姐搭档双人舞,林昭晚刚准备去换衣服的时候,转头就撞见了周姒妮。 周姒妮一头浅栗色的中长发,依旧清秀温柔的脸却消瘦了几分。她长得温婉漂亮,人也和她的气质一样,她做梦也没想到楚余熹会喜欢姒妮姐这样的人,或许姒妮姐就是比她更早发现了他的手段残暴,才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周姒妮走了过来,双手在她眼前挥了挥,笑了笑:“昭晚,你是不是和你哥吵架了,他昨晚打电话跟我说,你不接他电话。” 哦…… 昨晚她看见楚余熹的电话只觉得心烦意乱,直接把手机关机了,一心想着的就是这么多年来他们对她不人道的行为,她对他们的感情只剩下恨了。 她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她的眸光冷漠得好似半点光都没了:“姒妮姐,你不要因为我和我大哥联系,我们的事情别牵扯到你。” 没想到周姒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温柔地揽住她的肩膀:“你知道了什么,对吗?” “放心吧,你大哥的为人注定了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但我体谅他作为一个哥哥的心情,他再狠,也不可能对你心狠的。” 周姒妮早就知道自己和楚余熹这辈子都没有可能了,他们的认识从一开始就是一段错误。她爸妈就是因为楚家才破产的,两个人自杀离开了她,只留下她这么多年来,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着,差点饿死冻死在街头的日子,她至今难忘。 当年,楚余熹救了她一命,但造成她家悲剧的也是楚家,他也是幕后的推手之一。 他有这样的父母,尽管自己的爸妈不是他亲手设计的,她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但这一些,她不能告诉眼前的女孩。或许在她的心里楚余熹不是一个纯粹的好人,但楚余熹还是昭晚的家人。 她看向周姒妮,平静地开口:“姒妮姐,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还是不要把我当作楚家的人了。” 因为她将来她一定会解除领养手续,在解除手续之前,她要趁这段时间,找到能给楚家致命一击的证据。。 她不想欺骗姒妮姐,但她也不想她继续把她当作楚家的人。当楚家的人,她只有沉重的罪孽感。 035:楚家对不起她的 亲子鉴定报告出来了。 陈季安看着上面红印上的四个大字,“确认亲生”,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他这么多年来想要找的人终于找到了,但这一刻,又好像没有那么有意义了。 因为他知道,林昭晚再也不想要爸爸妈妈了。对于她而言,这个世界已经注定没有她的家了。 但如果要让楚家受到法律的惩戒,他还是需要去找冯姨。 只是一想到林昭晚要面对亲生父母和养父母对簿公堂,谈着当年是怎么买卖她的,怎么利用和抛弃她的,总觉得残忍得让他难受。他烦躁地把报告塞进密封袋里,看来他得再回一次岁安镇。 至少,请冯姨在她的面前,不要说难听的话。 他的牙齿碰到嘴唇的那一刻,浑身像是有一阵电流滑过。那一晚在车里暧昧的场景,又在他脑海里浮现。 林昭晚拿起手机,把那张亲吻的照片公布出去以后,就亮到他眼前,连商量的余地都不给他。 陈季安心里冒出一团火来,想把她手机抢过来删掉这条博文,但早已为时过晚。她什么时候这么霸道,做事情都不和他商量就莽出去了,考虑后果了吗? 没想到她还真考虑了,为他考虑。 林昭晚没搭理他那火烧火燎的目光,管他想不想把她撕了,这是她目前唯一一个既能保护他、又能让他们的作战方式更加方便,唯一的办法。 她摁住他躁动的双手,上手舒了舒他紧皱的眉心,安抚道:“陈季安,我要公开我们的‘恋情’。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不会以女朋友的名义向你索取任何东西,只是这是我现在唯一能保护你的方式。” 只有公开他们的关系,楚家才不会在现在名声不好的风口浪尖上,对他动手。她了解她的养父母,更了解楚余熹,如今她坚定地要嫁给陈季安,是最好的时机。 楚家愿意让女儿“下嫁”给一个普通家庭,也能立一立开放好家庭的人设。 如果在她还是楚家人的时候,他们对女婿下手了,那苏秦春又有话题可以做,她也不会就这么任由他们摆布。楚家越觉得她是个恋爱脑,陈季安就越安全。 他把她的手拉了下来,一脸不情愿:“我又不是小孩子,别先斩后奏再来哄我。” 怎么她失忆之后,他就愈发无法控制两个人的关系了? 真危险,指的是现在的他,有被她生吞活剥的危险! 她晃了晃他的手臂,冲他眨眨眼:“好嘛好嘛,别生气了,我会像对男朋友一样对你好的。” “……” 他一度怀疑,她连自己是谁都想起来了。 不过现在想不想起来,都没那么重要了。 无论是哪个林昭晚,以后都不可能放过他了…… 他已然引火自焚。 林昭晚表演结束,今天她的注意力没有那么集中,差点在直播的时候出了差错,幸好最后回过神来稳住了。此刻,她还没有来得及走下台,坐在观众席上的楚余熹站起身来,整理了西装,笔挺地朝她走来。 今天是她的恩师苗紫悦的四十周岁生日会直播,她不能在台上和楚余熹闹出不愉快的样子,还有好一些日子要忍呢。 主持人见状走上台来,将话筒递给了楚余熹:“看来我们楚总有话要对妹妹说,听说我们苗老师的工作室他也投资了三百万呢。” 楚余熹说接过话筒,整个人优雅得像个儒雅的绅士:“苗老师对我妹妹很好,我这么疼我这个妹妹,就当我是为了替她感谢苗老师当年的付出而回馈的吧。” 那副衣冠楚楚绅士的样子,让林昭晚浑身发麻,不寒而栗。她满脑子的画面都是自己在衣柜里瑟瑟发抖,被他逼得无奈跳楼的画面,如今站在她眼前的不是她的哥哥,而是一个陌生的禽兽。 楚余熹很快把视线转移到林昭晚身上,看上去温柔无比,浑身仿佛镀着一层金光:“小晚,今天的表演很好,哥哥为你骄傲。” 他让人送来一束鲜花,以前她有表演的时候,楚余熹总是会托人送来一束花。尽管不是他自己来,但她每次还是觉得很高兴,有一个家人惦记她。现在在灯光之下,他站在她面前,却讽刺而疏远。 她默默背过一只手,那只手凝成一个拳头,眼眶微微发红,她紧盯着眼前的人看,牙关咬得紧紧的。所有人都以为那是感动,只有她知道,这是恨。 她最亲最爱的家人,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残忍的人,这种心如刀割的感觉,没有人比她更深刻。 她一边清晰地感受自己心脏传来的恨意,一边眼眶含泪笑着接过那束花,松开紧咬着的牙关,牙齿已经酸得发麻。 “谢谢大哥,”她主动抱了一下楚余熹,她目光从容冷漠,在他耳边说道,“大哥最疼我了,你一定会支持我和季安的感情吧?” 楚余熹的身体一僵,什么都没说。 为什么,她明明失忆了,为什么还会再爱上陈季安? 楚余熹只能忍,他松开她,眼里是她一如既往熟悉的关心和爱:“我只希望你幸福。” 林昭晚的眼泪掉了下来,可惜啊,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了,楚家欠她的,她一定会讨回来的。 就在这时,周姒妮主动走上前去,在楚余熹耳边说了些什么,两个人先下了台。 到了化妆间,周姒妮把门锁上,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才转过身。 她不能因为自己当年撒的谎,影响昭晚一辈子的幸福。 “希望你不要反对昭晚和季安的感情,当年……”她深吸一口气,还是决心说实话,“当年我不是喜欢季安,只是他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过我,我不想被你纠缠,才会撒谎说我喜欢季安,你不要对付他。” 呵……。 楚余熹还以为她终于心软,愿意给他一次照顾她的机会,没想到他生命中付出过最多的感情的两个女人,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个陈季安。 036:旧事渊源 楚余熹一步步走近周姒妮,她被逼到退无可退,他才停下脚步。 他低沉着声音,带着一丝哀求般,难得卑微地向一个人低头:“姒妮,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坏吗?” 周姒妮没有讲话,她不想激怒他,只是别过头不看他的眼神,眼神淡漠地回了一句:“那你就不要做和你爸妈一样的坏人,让我对你连最后的感激都没了。” 她开了门锁,转身离开,空荡的的化妆间只剩下楚余熹一个人。 希望今天她和楚余熹说完这些话,他就不会为难昭晚和季安。 周姒妮承认,她年少的时候喜欢过楚余熹。只是这份感情很短暂,在知道他是楚余熹之后,是毁了她家的罪魁祸首的孩子之后,这份感情就没有了。 当年父母破产自杀,她被周围的人奚落欺凌,家里的财产被银行冻结了,身边也没有一个亲戚愿意收留她这个拖油瓶。 市里喧闹繁杂,她没有一个藏身的地方,还会被以前的同学和父母的仇家寻麻烦,她无奈只能偷溜上一辆市里开往乡镇运输货物的大巴,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在差点饿死在车上的时候,还是司机大叔终于发现她,救了她。 那段时间的冬天很难熬,她不想给好心大叔添麻烦,所以会主动去干活,即使只是上山拣点柴火也是好的。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她生活的那个小镇叫岁安镇。 这里的村民很友善,比市区里那些欺负她的人好太多了,她在这里度过了一段平静幸福的日子,还认识了一个刻苦努力的少年。 是他拿姐姐的衣服给她穿,是他在她饿肚子的时候把自己的面分一半给她吃、是他带着她回去市区的慈善机构寻找希望,最终找到愿意领养她的好心人。 这个人,就是陈季安。 陈季安和周姒妮是过命的友情,但这个秘密,他们一直都没有拿出来和任何人讲过。陈季安不希望周姒妮回想起过去那段黑暗的时光,但对于周姒妮而言,那段时光其实不屈辱,除了好心大叔,她还有陈季安这个最好的朋友,给了她莫大的希望。 她是在镇上认识陈季安的,每次见他都是帮老陈叔卸完货在院子前忙自己的事情,他好像从来没有任何多余的时间玩乐。 少年永远是坐在一张最简单的竹椅上,穿着一件半永久的白色的袄子,随便地穿着一双人字拖,唯一和周围孩子不同的就是他手上拿着一本书,专注地在看书。他房间里都是自己从小到大拼好的模型,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周姒妮震惊于这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小孩,居然可以有这么强的空间想象力和动手能力。 在她找到领养人的那一天,陈季安还特意送她去了新家。 但那天在老陈叔的车开走,两个人走到别墅门口的时候,陈季安就没再陪着她往里走了,而是皱着眉头,找借口让她自己进去。 周姒妮纳闷,他不是会说话不算话的人,而且他看上去很不安,都在冒冷汗,她一定要问出个原因来。 陈季安无奈,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我在躲坏人,麻烦的坏人。你赶紧进去,我不想拖累你。”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东张西望:“什么坏人?” 就在她纳闷的时候,陈季安已经把她推了进去,趁机自己溜掉了。 她不能丢下他一个人,匆忙地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新家门口,追了上去。 就在不远处的巷子里,她看到了一个人在逼近陈季安,他慌乱地找着退路,但那个人还在不断靠近他。 周姒妮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砸了那个人的脑袋,大喊了一声:“陈季安快跑,我家就在附近,不会有事的,你快跑!!” 果然,那人放弃为难陈季安,循着她的方向走来了。 她告诉自己不要害怕,挺直脊背,和眼前这个高她不少的男孩对峙:“你敢碰我?我爸爸是林氏影视集团的总裁,明天你就会上新闻!” 那男孩虽然也长得俊俏,但周遭的气场冷邹邹的,一点也不像个好人。他气息阴郁得不像个少年人,眉心紧皱,眼神寸步不离地锁在她身上。 但男孩没有对她做什么,反倒是在看到她的那瞬间也愣住了。后来她才明白,因为他认出了她就是自己爸妈要“斩草除根”的那个女孩,怎么都没想到她会被林总裁的夫人给领养了。 他很聪明,礼貌地和她道了歉,说自己只是和她的朋友有点小矛盾,还主动带她回到新家。但当时,周姒妮还是提防他的。 再后来,她在舞蹈课上又见到了楚余熹,他来接自己的妹妹下课。 他明明年纪比她大不了太多,最多也就八九岁吧?但他的身上却总是有一股浑浊的气息,乌压压的,有些吓人。可不管如何,他救过她一命,她还是会客客气气地对他。 彼时,她还不知道他是楚余熹,是她仇人的儿子。可后来知道的时候,也已经为时过晚。在她知道楚余熹真正的身份之前,楚余熹救了她一命。 因为那个流浪的冬天,她得了肺炎,又因为流浪的生活条件太差,她的病情恶化变成哮喘,每年的冬天都会发作。 那天舞蹈课下课,她和昭晚还在练习,坚持不愿意离开教室。 直到昭晚被薅回去车上休息的时候,她还在教室呆着。 楚余熹不走,她也当作没看到他。直到窗外的一阵冷风吹来,她开始意识到不大对劲,她的喉咙痒了起来,紧接着就是剧烈地咳嗽,她倒在地上,开始喘不过气,意识模糊地颤抖。 “周姒妮!周姒妮!” 在她昏迷之前,最后听到的就是楚余熹的声音。 再次在医院醒来的时候,她才知道是楚余熹救了她,把她背下楼,让司机开车去医院,不然她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因为昭晚和她都在学舞蹈,和楚余熹见得多了,时间一长也渐渐熟络起来,她也卸下心防。甚至,年少无知的自己对他产生了好感。 直到,她在养父母的房门口听到了真相……。 她才知道,自己这几年来是有多可笑。 037:差点被老陈逐出家门 她亲耳听到了真相,就在养父母的房门口—— “楚家因为姒妮的关系对我们不是很谅解,但当年他们的所作所为过火了,为了一笔生意,就把园春和柏意给逼到绝路上吊……当年我们没机会出手帮他们,现如今我们不能对孩子见死不救啊,这也是一条生命啊!” “现在的问题是,姒妮和楚余熹越走越近,他可是楚江山一手带出来的儿子,本性难移。万一以后酿成大错,这可怎么办?” “这样吧,我把姒妮送到美国,只要几年不联系,总能断掉的。” “行,就按你说的办。” 原来,那个陪伴了她那么多年的人,是她仇人的孩子。 周姒妮亲口告诉楚余熹,他们之间是没有可能的,但是他还是纠缠不清,就连她飞到国外也斩断不了他们的孽缘。直到她大学毕业那一年,她再也受不了了。 她撒谎了,她拿陈季安当了借口,就为了摆脱他的纠缠,她亲口告诉楚余熹,她喜欢陈季安。 如果,她知道自己后来会害了季安,让他变本加厉地对付他,她这辈子都不会拿他当借口。 那年伦敦的雪下得很大,漫天的雪花在灯影绰绰下缓慢地掉落,但并不浪漫,至今回想起来都觉得那是最黑暗的一个冬天。月光被乌云吞没,一望无际的天边阴压压的,喧嚣的雪夜漫长深邃得像无边的黑洞,至今仍丝丝地吞噬她。 夜里,她举着一把浅蓝色的伞冲了出来,门“啪”地一声被主人愤怒地关上。楚余熹还站在雪地里,痴痴地等着她,等到她愿意出门的时候,已经在雪里冻了两个小时了。 周姒妮看着嘴唇发白的他,脸上一丝血气都没有,她恼了,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冰冷地质问:“楚余熹,你是想拿你的命来提醒我,我周姒妮欠了你一条命是吧。” 他像是冻得说不出话,看他可怜得像条小狗,她的善良和心软在和自己的底线作斗争,怨恨幽深的目光不能从他的脸上挣脱开来。 她咬着牙,眼神倒映着比雪还冰冷的决绝,泛着晶莹的泪光,心一寸寸地绞痛着开口:“你们楚家,欠了我周家两条命,要我再提醒你一次吗?你楚余熹还学着他们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你心里有数!” 为什么她会遇见这个人? 为什么她偏偏喜欢上她仇人的儿子? 为什么?! 她甩开他的衣领,经过剧烈的心理斗争,她烦躁地甩掉手里的伞,冷冷地看着他:“楚余熹,我这辈子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对陈季安下手,不然我会恨你一辈子!” 爸妈的命再也不可能回来了,但季安的命要保住,他还有大好的前途,绝对不能牵扯上楚家这么无耻下流的一家人。 自从再次联系上季安之后,她把父母的事情跟他说了,他才开口告诉自己,楚家同样和他们有仇,仇还不浅。 年少时的楚余熹似乎还没有那么坏,只是有样学样,偶尔有一点坏主意。但是随着他年纪越来越大,才十几岁的他似乎和他爸妈一样,手段变得无耻至极,他早就被楚家摧残得不得已学习如何有心计了。 她更不可能和楚余熹这样的人在一起了。 “我希望你不要彻底学坏,不要让你妹妹失望。” 这是她在伦敦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她把伞留在雪地里,再没有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周姒妮闭上眼睛,她已经二十九岁了,回想起这大半辈子发生的一切,还真是和梦一样,精彩得和八点档的剧情不相上下。 她把楚余熹的微信给删了,但是他还是会一直往她的手机发短信,无论她换了多少电话号码都没用。楚余熹这么多年来一直在给她送东西、发信息,但别的就没做了。 他有良心,但不多。周姒妮只能这么形容他。 楚余熹又传来了两条短信—— “我是不会放弃对付陈季安的。” “姒妮,对不起。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我无路可退。” 她把这两条短信截屏,分别发送给陈季安和林昭晚。既然他已经决定一条路走到黑,她也要表明她的态度,她绝对不允许他伤害自己的朋友。 “楚余熹,你为什么要一错再错呢……” 他为了他的权力和地位,就真的要无恶不作一辈子吗? 如果时光可以回溯,她宁愿没有认识过他,她也不会过得这么痛苦。 岁安镇,今日晴,不、部分地区晴。 陈季安家这片区域:晴转暴雨,未来两小时内有暴雨转大暴雨的可能。 陈季安一进自己家门,就被老陈拿着扫帚赶,气呼呼地指着他骂:“你带个仇人的女儿回来,陈季安真有你的,三十了翅膀硬了,当你爹死了是吧!” 陈季安跳了起来,才躲过一劫。 “爸,我让你好好在市区住着你偏不,我来接你回去不行吗?”他先讲点好听的。 老陈的脸色没有那么难看了,但还是一副血压高升的样子:“你要真的孝顺,现在就去和楚家那姑娘断了,你爸和你妈还想多活己年,你别惹我们生气。” 老陈这是铁了心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他早就猜到他们在一起会有这一天,只是这一天真的会到来,在他的预料之外。 陈季安曾以为,他这辈子和林昭晚都是没可能的。但现在,他已经是她的“男朋友”,尽管只是名义上的,他还是不希望爸对她抱着这样的印象。家庭不是她能选择的,她也是受害者,他们不应该对她再次伤害。 他深吸一口气,把皮绷紧了,准备挨揍。 他低着头,尽量温和地和老陈讲这件事:“爸,昭晚也是无辜的,希望你不要把事情牵扯到她身上,这样的养父母也不是她可以选择的。” 没想到下一秒老陈的血压直接飙升,就差直接站起来给他一巴掌了。。 “我把事情牵扯到她身上,”老爷子气得胡须都快飞起来了,脸涨红地甩掉手里的扫帚,“陈季安,你知道不知道,我们家被他们楚家害成什么样,你是想要我们全家都被楚家害死你才甘心吗!” 038:陈家这媳妇还不错吧 两个人你来我回斗了快十分钟的嘴,还是没结果。就在老陈准备抄起扫帚把这儿子再揍一顿的时候,陈惠舒从后院跑了出来,上前拉住了她爸那下手毫无轻重的大手。 “爸爸爸!停停停!” 陈惠舒挡在两个人中间,用眼神示意陈季安先闭嘴,别再火上浇油了。 陈惠舒拍了拍老陈的后背,温柔地劝说:“爸,你都没了解人姑娘呢,就和季安大打出手。何况领养手续是可以解除的,她和楚家又没有关系,说不定人家早就想解除了,你别把楚家做的坏事牵扯到一个无辜的女孩子身上啊。” 老陈还是舍不得凶女儿的,陈惠舒见状,把他扶着走到二楼阳台。 她指着对面学校两公里外正在施工的一处建筑,陈季安也凑上脑袋来看,这里什么时候开始施工了? 老陈一个巴掌把他的脑袋拍开,火还大着呢。 老陈冲陈季安不爽地嚷嚷:“滚开,别吵我和你二姐。” 陈季安咂舌,不吵就不吵,不稀罕! 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听着他们聊天,省得挨一顿打。 陈惠舒像哄孩子似的,温声细语地开导老陈:“我们岁安镇第一家心理咨询室,就建在那。那是昭晚和朋友花了一百万投资的,他们还捐赠了一百万给岁安镇政府推进乡镇建设、补助民生。这间咨询室能帮多少有心理问题的人走向光明的人生,爸你知道吗?” “……” 老爷子突然沉默了。 其实他也不是不喜欢那姑娘,善良漂亮,心地很好,没什么心机,和楚家给他的印象截然相反。但楚家的所作所为他至今都忘不了,要是他儿子扯上那样的麻烦,那他以后会不会没命呢? 不行不行,他宁愿他儿子恨他一辈子,也不能让他摊上这样的黑社会。 分,必须分! 想到这,老陈气从鼻孔出来,哼了一声:“有钱人的小伎俩罢了,做点慈善就把你们哄得相信他们是菩萨吗?我可不吃这一套,你少来。” 陈惠舒凑过去,在老陈耳边说道:“可是这家心理咨询工作室的负责人是我,以后我就领着这里的工资,除了能陪着孩子,还能陪着爸妈你们呀。要是没有昭晚做的这一切,我这辈子都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实现我的梦想。” 话音刚落,老陈的眼珠子都差点掉了下来,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你是那间咨询室的负责人?” 就连陈季安也从沙发上蹦了起来,他扒开老陈的肩膀,盯着施工处目不转睛地看。 陈惠舒点头,笑容似玫瑰娇艳开朗:“对啊,没想到吧?你未来的儿媳妇,可是一个思虑周全的人。” 陈季安心里那股冲击感还没化开,她什么时候又做了这件事? 居然还一个人偷偷地做完了都没和他讲,瞒得密不透风的。 当年二姐就想过要用自己的所学帮助更多有需要的人,可是她在穗安市的工作丢了,回家只能用那笔收入开一家小小的服装店。他曾想过要帮二姐实现这个梦想,但她却推三阻四,坚决不拿他的钱来实现自己的理想。 现在他才知道,自己这个做弟弟的,还不如昭晚一个才和二姐认识没多久的小女生。 说到底,是他亏欠了二姐。 要不是他惹了楚家这个大麻烦,二姐也不会被耽误这么多年…… 陈惠舒揉了揉陈季安的脑袋,又转过头看向老陈:“对啊,人家昭晚可是善良又惜花连盆,能舍得对你儿子做什么呀?” “……”才刚红了眼眶的陈季安马上把眼泪憋了回去。 感动的氛围一下子没了,因为他突然间想到尤柏罗说的“娇夫”这个词,此时此刻是如此生动形象,就好像他被林昭晚包养了似的。 他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显得像个吃软饭的? “咳……”他清了清嗓子,“二姐,我想了想,我也投资你五十万。” 没等陈惠舒拒绝,他拍了拍老陈的肩膀,事情解决完把他哄一哄,准备开溜了。 他一步步往后撤:“爸,你和妈赶紧回市里住吧,别老往老家钻了。我还有事要办,下次再和你们聊。” 老陈摇头,就该让他早点结婚,现在还像个孩子似的,给他惹出这么大的麻烦,让他怎么放心? 就算那姑娘做了这么多,他还是不会同意他们的婚事的! 陈惠舒还是头一次看到老爸有这么坚决的态度,她只能暗自为她这专一的老弟祈祷了。他的这条感情路,估计是不好走了。 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回到穗安市,陈季安把车停到地下车库,慢悠悠地散着步走到楼下小区。这里凌晨几乎没什么人,灯火稀疏,秋叶盘旋落地,只有孤零零的野猫和他作伴。 这套房子是他新租的,因为这边清净许多,住户并不多,安保设施也较齐全。唯一的缺点就是购物不方便,但对他来说,清净就是最大的优点。 也许是经历的嘈杂多了,也许是年纪大了,现在他就喜欢这种人与自然和谐的环境。 这次回岁安镇,他没见到林昭晚的亲生爸妈。 听说冯姨和渠叔去儿子家住了,但他想,冯姨估计是知道她的身份,怕给家里惹麻烦所以躲了起来。 只能等到他们想回来指证楚家的那一天了。 希望那一天不要太晚到来,能早日还他们一个平静的生活。 “陈季安,你又回老家了?” 林昭晚不知道从哪窜了出来,就这样坐到秋千的另一端,小野猫被她吓跑了。 他揉了揉眼睛,打起精神,不想显得心事重重:“你怎么知道我回岁安镇?” 她紧紧地扣好外套的扣子,冻得牙齿和嘴唇打架,嘴里呼出一口热气:“我看你一副疲劳驾驶的样子,我就猜到了呗。” 陈季安见状,真想送她一个字:傻。 她这么怕冷,还跑到这里蹲着守他? 只是下一秒,他还没有来得及骂她不懂得照顾自己,心却先软了。 她脚尖点地,秋千不再晃动。。 像是变魔术似的,她拿出一个牛皮袋,放到他大腿上,眼里荡漾着比月色还要温柔的绵光,笑着搓手:“我特意给你买的热牛奶,算不算个惊喜?” 039:假的女朋友 牛奶的温度刚刚好,润到舌尖的瞬间,是一股甜丝丝的感觉。他从高中之后,就不爱喝牛奶了。 他现在这个“不人不鬼”的状态,除了接受,似乎没有别的选择了。 牛奶咽下去的瞬间,一股罪恶感腾生。 她还在喝牛奶长高的年纪,他已经十八岁了。他从来没有嫌弃过自己的一切,哪怕是最让别人不屑的身世,他都觉得没什么的。命运给他的一切,那都是最好的,他都接受,哪怕自己吃苦也当作修行。 这三十年来,唯一一件让他感到无奈的,是他无法改变的年龄。 如果他再小一点,或者她再大一点,他就敢喜欢她了。 可他不敢,不敢自私地拿喜欢去赌人生,不敢让她有一丝丝后悔将来选择了爱情,而他却不能给她最好的生活。 他直到现在,还是个胆小鬼。 看陈季安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林昭晚拍了拍他的肩:“陈季安,有什么事情能不能和我说?我可以帮你的,我现在可是你女朋友。” 没想到他面无表情,嘴欠地回了一句:“你是假的女朋友。” “……”她嘴角的笑容僵住,直男真是无可救药。 不过他虽然嘴欠,但这是事实。 林昭晚不再藏着心事,直言道:“陈季安,你为了我的事情,和陈叔叔吵架了吗?” 二姐又背着他告密,陈季安松开被咬得皱巴巴的吸管,一个头两个大。 以前心事可以被自己嚼碎了吞到肚子里,没有人会知道,哪怕心里喧嚣得像世界大战,他也能把战场清扫完毕装作没事情发生。但现在,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多,所有人都想着帮他分担,他反倒无从适应。 他反问:“你呢?” 她怔愣:“我什么?” 他转过头,认认真真地把心里的话都讲给她听:“林昭晚,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做那么多的事情?如果是因为你觉得楚家欠了我们,要弥补我们,你做的也已经够了。” 他看着她那张一脸无辜的脸,瞪着个水汪汪的大眼睛,似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其实他也不是在怪她…… 这样反倒让陈季安不好意思说了,他别过头,深吸一口气:“你不欠我们的,别再做这些事情了,我们非亲非故的,我不想麻烦你。” “但……”顿了顿,他不想伤害她的心,低眉补充道,“我还是要谢谢你,为岁安镇做了那么多事情,为我们做了那么多事情。” 语毕,他低着头继续喝牛奶。他不能去看她水火相容的眼神,那两种纯粹得不能再纯粹的心意迟早会让他再不能顽固抵抗。 火光燎燎把他的心野烧得红了半片天、水光潋滟让他无法忽略她小心翼翼的果敢和美好,这种太美好的心意他做不到视若无睹。她该有多大的决心才能一次又一次,义无反顾地靠近他这种冻得像块冰的男人? 可林昭晚猜不到他的想法,只能看到他脸上淡漠的疏离。原来他就是想推开她,和她划清界线呀。 她感觉到了他明显的抗拒,不管是以前的她,还是现在的她,大抵都是这样被他并不冷漠但客套疏远地推开吧? 她抑制着那失落的心情,咬着嘴唇,小心翼翼地开口:“我以前是一个胆小鬼吗?一被人拒绝,我就跑回去放弃?” 他没回答,她也知道陈季安心里装了太多的事情,他的性格谨慎温柔,虽然说话直得不能再直。但其实,他总是想把事情做到极致的好,不会主动邀功,但往往承受最多的也是他。 越是在时光的步履里窥见他的不易,越是让她不自觉走两步一回头地心疼他。 如果她能想起来过去的事情就好了,偏偏现在的她,只能瞎子摸河,一点点走进他的心。 没有关系。 过去的林昭晚做不到,现在的林昭晚一定可以。再往前走一点,暗无天日的河畔一定会亮起一盏盏的灯,她就能走进他的心了。 她鼓起勇气,松开被牙齿咬出一圈齿痕的唇瓣,她转过头,揣着一颗最真挚的少女的心向他表明心意:“陈季安,我以前一定很喜欢你吧?喜欢到,我每次为你做点什么事情的时候,仿佛有另一个灵魂在和我说,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做的,她真傻……做一个幕后英雄可一点都不酷。” 她笑了笑,接着这股勇气继续说:“我心甘情愿为我喜欢的人做的一切,不需要你想方设法还我一个两清。陈季安,你应该像个男人一样,坦然接受我的喜欢、我的好。扭扭捏捏的,你也一点都不酷。” 既然他们已经是成年人了,就不要用推来推去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了。如果过去就能分开,也不会拗到现在还纠缠不清。 她就不相信,他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陈季安没想到她现在口才这么好,被她说了一通,他找不到反驳的借口。 他此时此刻满脑子转的都是她以前对他讲过的话,被他忽略的话—— “要是我长大了呢?要是我有了决心和勇气去做我想要做的事情,你会支持我吗?” “要是我不想再叫你季安哥哥,我想叫你陈季安,可以吗?” “我不喜欢看见你身边别的女生,她们成熟稳重又漂亮。我就算脱下了校服也还是稚嫩、我就算努力长大也还是没有稳定的工作和事业、我买不起大房子,以后我拿什么去养我喜欢的人?” 当时他还在安慰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什么年纪就是什么模样,让她别过分着急长大以后的事。 原来那就是少女的心意,可惜他慢热而冷淡,只知道视而不见对她是最好的。却并不知道,视而不见又忍不住靠近,才是最残忍的。 那难道这一次,他还要继续犹豫不决,不敢去迈出那一步吗? 尤柏罗曾经骂过他:“如果做不到彻底和这姑娘两清,就不要一边对人家好,一边又拒绝她,只会伤害到她。你这样让她越陷越深,哪一天你跟人家说你要结婚了,她不死也得疯。”。 他说得对,他不应该再模糊这段感情的界限了。 040:你确定你喜欢我吗? 陈季安终于敢面对自己的心了。 他承认,他确实对她心动,不然也不会一次次突破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也要去做那些冒险的事情,要留在她身边保护她。 这份感情直到现在他才敢去直视,他从来没想过他会喜欢上一个比他小这么多的女孩子,在她消失在他人生的那一刻起,他才体会到人生有一种滋味,叫“后悔莫及”。 在林昭晚成年以后,他都不敢有这种想法。他们保持着最远又最近的距离,他自以为这就是最好的。 可是,他直到现在才明白…… 这一点也不好,这种感觉就像是犯了错被关起来的孩子每天只能面对墙壁问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他们做错了什么,难道差了九岁,就应该差一辈子? 如果他四十九她二十九,那他确实不该耽误她。 但他在她二十岁之前,他没拉她的手一下,没说一句逾越分寸的话。他等到她长大了,为什么要为了那些世俗的眼光自卑,他陈季安就没资格喜欢一个女孩子吗?凭什么? 就算他们之间没可能,也应该由她林昭晚说“不行”。 他不能让自己后悔,他现在三十岁,还有机会给她想要的答案。就看她这几年成熟了,权衡之后,想不想要他这个有一点老的男人?如果想要,他就去面对与计划,给她最好的未来。 如果她不愿意,他会永远做好朋友的身份,绝不打扰她的人生,永远保持好尺度分寸。 他问了第一个问题:“我问你,你有想过要生孩子吗?” 这同时也是大多数婚姻关系里不可避免的一个问题。 林昭晚想了自己这些年对孩子的态度,认真地点点头:“有,我很喜欢小朋友。” 他明白了,那如果她想要生孩子,那他就更应该严肃地和她把这件事谈一谈。她必须知道,两个人的婚姻不是开玩笑的,一个决定可能耽误她一辈子。 林昭晚还是头一次看到陈季安这么认真的样子,她的心脏就快跳出来了,难道和他谈婚论嫁,就是她以前的心愿吗? 她心脏扑通扑通的,看着他一丝不苟的样子,负责严谨的态度,她非但没有被吓得退却,反而更喜欢他了。 她没有看错人。 陈季安站起身来,伸出手来,把她从秋千上牵了起来。即使这是一个被感性突破的夜晚,对于她,他还是希望保持理性的态度,这有关于他们的未来。 他继续说:“男性的最佳生育年纪大约在25周岁—35周岁期间,我们之间差了九年。你是学舞蹈的,现在是你事业发展最好的时候,哪怕你再过五年生孩子,都有点早了。我不想因为我的因素影响你的事业,但35周岁以后导致孩子有缺陷甚至流产的可能高很多,还是你需要我冷冻精子?但这个方式的受孕可能会让你吃苦,你要想明白。” “嗯,我明白。”她点点头,眼里的光比那星星还亮。 他真想知道她是认真听了,还是点头逗他玩呢? 眼前的人一脸期待的模样,丝毫没听出他那也是另一种“拒绝”。 因为横在两个人中间的阻碍太多的话,对于他这个已经三十岁的人来讲,放弃反而是更好的选择。放弃他,她就会拥有更好的人生,他不想耽误她。 但他不应该那么自私,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他至少应该让她选择离开以后,也不恨他,仍然尊重命运会有两种不同的可能。 这,就是一种长大的标志,你会不由自主变得成熟,不再敢莽撞冒险。 “陈季安,”她叫住他,手往前拉了拉他的手腕,“我是认真的,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会给你一个最好的答案。” 她会在不耽误自己前途的情况下,把握他们的未来。 因为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对她说,她的未来不能没有陈季安,不然再美好的人生都残缺了一块。 “林昭晚,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他看着她,明眸温柔触动,但还是小心翼翼得像个孩子:“我有很多的缺点,我也可能没办法保护好你,甚至过去的我可能伤害过你,我不确认我值得你爱、值得你赌。” 他不想剥夺她的天真和无限的可能的未来,他这么无趣的人,和他在一起会很无聊的吧? “你说了这么久你的不好,可我怎么看见的都是你的好呢?”她笑着踮起脚,帮他舒了舒紧皱的眉心。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感受到他的心跳,月光像是一条细长的线,把他们的心牵在一起。这条线从天边抵达陆地应该很远很辛苦吧,远到她听到他此刻的答案,她竟然会怦然心动到不知所措? 她为了接近他,花了多漫长的时光呢? 就在他觉得她早晚有一天真正成熟了,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困难有多少的时候,她就会选择放弃的时候。林昭晚抬起她那水莹莹的眸子看着她,嘴角向上,好像在哭,又好像在笑。这个感动得手足无措,把他的一句话当宝贝捧着的傻女孩,让他无可奈何。 他不想做人了,他彻底陷进去了。 什么叫理智? 此刻荡然无存。 他的手抚摸她的脸庞,俯身想要吻她的那一刻,她的眼泪掉了下来,呼吸声抚过他唇角:“季安哥哥,我好喜欢你啊。” ! 她想起来了吗? 直到大脑一帧帧的片段停下,她眼神变得温柔,望着他出神:“陈季安,我好像想起一部分和你有关的事情了。” 陈季安的心已经被决堤的河水冲得混乱不清,他努力平复好心情:“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背过身,而她摸着自己跳动的心脏,脸上的温度滚烫,她确定今夜不是在做梦…… 陈季安给她一个机会了! 那个曾经对她只有冷淡和疏离的季安哥哥、那个她无论走多久都没办法进入他心底的季安哥哥,现在就站在她面前,尝试和她做男女朋友了? 林昭晚开心得一蹦三尺高,她在原地拼命抑制着自己的尖叫声,傻笑着一遍遍重复——。 “季安哥哥,我终于要追到他了!” 041:找回一部分回忆 天边泛起鱼肚白,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一整晚的林昭晚,还是毫无困意。昨夜那场惊喜确实是大,把她整个人打蒙了。 林昭晚想起来的那部分回忆零零散散的。 她裹上枕头,脑袋像只小乌龟一样埋在里头,悔恨不已:“陈季安早不吻我晚不吻我,偏偏要在那个时候!吻就算了,还不直接吻下来,打断了我的回忆!” 她本来还能再想起一点的,结果因为他那个忽如其来的吻,她断片了…… 她想起了她很小的时候就见过陈季安了,那个时候她在青少年宫上围棋课,陈季安也在,上高中以前再多的就想不起来了。 只记得自己总是缠着他,小的时候还只是把他当玩耍的朋友,没有那么复杂的感情,到高中的回忆比较清晰一点。大概从她十六七岁,有“喜欢”这个概念开始,她就偷偷暗恋陈季安了。 她能想起来很多和他有关的事情,比如她总是在校门口等他送东西、她在他在国外的时候还时不时打电话和他撒娇说会想他、他除了满足她各种合理要求之外,其它时候都是客气疏远的。 他是这么板着一张脸和她讲道理的—— “好好读书,比什么都重要。” “我照顾你是因为我年纪比你大,我把你当妹妹,你可以这么回答那些八卦的同学,别被他们带着走。” “我为什么要找女朋友?这也不是你需要管的。” 明明那个时候他讲这些话就很欠揍啊,她居然还喜欢他呢! 果然喜欢一个人会失去理智…… 她把枕头丢开,坐了起来,头发凌乱得像个鸟窝,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陈季安为什么要一直拒绝我呢?以前是因为年纪,那现在呢?” 他是不是还有不能说的秘密,没有和她讲? 她盘腿打坐,认真地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和她能想起来的回忆拼接到一起,希望能把它们整理完全。 结果就是,她的脑子一下运行超载,负荷不了,罢工了。 她捂着脑袋,怎么都梳理不清一条清晰的思路:“难道真的是因为我是楚家领养的,我想太多了吗?” 先不管了,她从床上跳了下来。反正当下他已经决定要正视他们的感情,只要能够把握当下,那过去怎么样,也不是那么重要了吧? 既然想不起来,她就别硬想了。 秉承着“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想法,她放松心情,一路哼哼唱着曲儿,来到学校里。 最近学校有综艺导演组过来拍摄,似乎是因为宋江桐参与的那档综艺,最近要开播了。她这才想起来,宋江桐已经很久没有来找她了。 不来也好,她心里放到一半的曲子戛然而止,一股难以消散的忧伤开始萦绕着她。 小时候那么单纯的曾经,已经回不去了,原来她只是一个给他们延续生命的器皿,什么时候需要了就来提取一部分,甚至不需要经过她的同意。 她要怎么面对宋江桐? 她连林子翁都不想面对。 在林昭晚的心里,只有最简单纯粹的愿望,和家人在一起、过着平安喜乐的生活。但从她出生起,就注定她愿望实现的道路曲折不平坦。 但是怕什么来什么,她看到了校门口走来的宋江桐和关葳,旁边还有在拍摄的导演组大哥。在看见林昭晚前,关葳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宋江桐聊着,在镜头前她也比较拘谨,没有一直怼他。 但宋江桐这小子可丝毫没被摄像机影响,他看到林昭晚眼神的光就亮了起来,小跑过去。 宋江桐像只毛绒绒的小狗,头发丝在阳光下散发着温暖的光,关切地问:“昭晚,你这几天还好吗?身体没什么问题吧?” 听关葳说她这段时间在休息,让他别去打扰她,他就忍住没给她发微信了。等他毕业之后,有了稳定的工作,能不靠家里给他的一切之后,他就能够更放心大胆地追求她了。 他只要努力,一定能等到这一天。 但此刻见到林昭晚,宋江桐觉得她好像比以前更疏远了。她往后退了一步,和他保持距离,整个人好似僵硬的木头,眼底的情绪复杂得让他理不清楚。 林昭晚扫了他一眼,恨不得化身ct扫描机:“我没事,你的身体也还好吧?” 他要是有事,她就得给他捐肝捐肾了。 忽然被她这么一关心,宋江桐有些猝不及防,心里盛开了一朵向日葵。 他笑眯眯的,刚想回答她“我没事我特别好有你的关心就更好了”的时候,摄像小哥似乎捕捉到了极为暧昧的信息,脚步极快地追到他面前,就差把摄像机怼在他脸上拍他的笑颜如花。 摄像机追到他旁边,宋江桐觉得有点尴尬,收敛了些,他清了清嗓子:“导演组来拍摄我们平时在学校的生活。” 关葳看着这堆摄像头,一个头两个大,立马窜过去挡在两个人中间:“宋江桐,你不去找你们系的同学吗?” 他看了她一眼,单纯得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我平时不就是和你们玩的,找他们只能拍空气的宁静。” 关葳真想给他一板砖,这位大少爷是不是根本不关注互联网的声音?让他们这样拍一下、剪辑一下,说不定冒出什么粉红色的泡泡,昭晚极有可能在这个公布恋情的节骨眼被人议论啊! 到时候她会被写成什么样!网络暴力可是很恐怖的! 像宋江桐这种单纯可爱的富二代,早就是他们综艺的噱头了,女友粉是必然有的。到时候女友粉要攻击的第一个对象,就是林昭晚。 关葳找了个借口,搪塞道:“宋江桐,下次再聚吧,今天昭晚约了陈老师吃饭,不方便让人家男朋友等,你要理解哈!” 说罢,关葳扯着林昭晚撒腿就跑,林昭晚也是一脸懵地跟着她跑。不过她也不想呆在那,找借口跑了也好。 可节目播出的那一天,节目组还是不做人了,把这段剪辑得声情并茂,于是—— #林昭晚私生活暧昧不清# #宋江桐林昭晚青梅竹马#。 当天,林昭晚一下子被骂出上热搜,吸引了一堆吃瓜群众的围观。 042:宴会风云 关葳倒吸一口气冷气,唱起了《凉凉》,她就知道会这样。 林昭晚更是一脸问号,她这种人和微博这种注重娱乐八卦的软件八竿子打不着,连个账号都没有,今晚居然能因为莫名其妙的绯闻小爆。 她抱臂,看着那些骂她的评论,啧啧感叹:“网友真是一个成分复杂的形容词,我第一次感受到,网络暴力对于素人的影响有多大。要是我再脆弱一点,我都想跳楼了。” 他们怎么连一点肢体接触都没看见,就能脑补出一场抓奸大戏,帮她想好了各种人设和剧情,怎么不帮她写本小说? 就在她关电脑的那刹,关葳无情补刀:“你已经跳过一次了。还是赶紧想办法对付你大哥吧,他们怕不是又有话题可以针对你和你家陈老师了。” 果然,关葳的话音刚落,林昭晚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关葳看了眼备注,已经从大哥改成了“楚余熹”,看来是心寒得彻底了。 林昭晚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才接起了电话。 两个人嘘寒问暖了几句,楚余熹就坦白了这次打电话的目的:“昭晚,现在外面把你和江桐的关系说成这样,要不你还是避嫌一段时间,先别和陈季安出现在大众面前了吧?” 林昭晚正在整理手上的东西,她过几天就准备搬出北一住到外面了,刚好和关葳一起把宿舍里的东西收拾一下。 他说的是明晚的慈善晚宴? 楚家每一年都会举办一场慈善晚宴,对外声称这是带头募捐慈善基金。 最近经过调查她才知道,在这场慈善晚宴上有许多交易。或许是权、或许是色,也有不少人是从这场晚宴上结识,一起想着如何偷税漏税开空头公司的……表面上这场名流宴会却装作是为了募捐给儿童妇女慈善基金,要真的是在做慈善,他们以前怎么不对外公开让媒体进入呢? 但今年不一样,为了挽救他们现在在外界的名声,楚氏药业集团今年的慈善晚宴决定公开举行。 他们一定想不到,除了苏秦春等他们出丑之外,还有她这个一直被他们当机器养着的“女儿”和“妹妹”。 她装作只为了爱情出头的傻姑娘:“大哥,你不是答应我不会反对我和季安的感情了吗?还是你想等风声过去,大家不关注这件事情之后,就对他做什么?” 楚余熹在那一头说什么,其实她都懒得听,骗了她这么久,她不会让他们有下一次了。 她假装被劝服了,无奈道:“我也是为了保护我喜欢的人,所以多问几句,希望你能理解。” 她不会让陈季安冒险,这场宴会一定是危机四伏的,她不能牵扯他进来。他要是没有来的话,楚家也没办法怀疑他对宴会发生的一切动过手脚。 这次,由她来保护他。 她慵懒的目光夹裹着从容,淡淡地演戏配合:“好,我不会让季安去的,只要大哥不伤害他,我就不会冲动。” 挂断电话后,林昭晚看着拿着宴会邀请函玩的关葳,轻轻撞了下她的胳膊:“你不和我一起住吗?” 关葳一脸的拒绝,倒不是不想和她住,只是…… 她抱住她的胳膊,虽然不舍得但理解她:“你应该去找你的季安哥哥一起住,这样你们就能保护彼此了。你知道楚家现在不会对你做什么,但可能会对他下手,你宁可留在最恨的人身边演戏,也要保护他的这份心意,我很明白。” 最后,关葳坚定地抱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昭晚,我会帮你一起对付楚家的,不会让你孤苦伶仃一个人的,相信我!” 她以前都不知道昭晚过得那么苦,她关葳不会让自己的好姐妹再一个人去面对接下来的困难了。 楚家,绝对要接受法律的制裁。 挂断电话后,楚余熹的房门被推开了,他还没有来得及细想她是不是已经恢复记忆的事情,另一个撞到他面前的麻烦又来了。 一头银发的老人虽然已经六十来岁,但五官看上去仍端正,虽然有些胖了,但走路的步子倒也不缓不慢。他的脸上透着一股生意人的精明,一个敏锐的眼神朝他看过来,就能让楚余熹冷汗直流。从小到大,他都没有直视过父亲的双眼,只知道服从他的命令办事,顺从他的想法说话。 在外人眼里,他是一个和善的生意人,对妻子孩子都很负责顾家的商人。 但在他心里,比起父亲,他更像是他唯一的老板,他对他只有无条件地顺从。 他一进来就直接问:“你妹妹最近怪怪的,你确定她没有想起什么吗?” 楚余熹握着手机,摇摇头:“应该没有,我试探过了。而且她最近检查的结果是脑子里还有血块,她应该只是又迷上了那个陈季安。” 楚父上下扫了他一眼,楚余熹从脊椎骨开始发冷。 他坐下,攥着手上的祖母绿戒,淡淡地开口:“余熹,我还有几年就要退休了,我不希望这个节骨眼你给我惹出什么麻烦。不然,集团的继承权,我是不会给你的。” 他严肃发令道:“无论有什么问题,你都要解决掉。尤其是陈季安那个麻烦,林昭晚总有一天是要发挥她最后的作用的,我不希望陈季安影响我们的计划,害得我们去坐牢。如果有必要的话,把他解决掉,我来收拾。” 楚余熹低着头,冷静地回答:“是。爸,我明白了。” 直到他离开之后,楚余熹才敢喘过气来。 他打开手机,看着备注里的“昭晚”,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吐出一口气:“昭晚,你不要怪哥哥,看在我们多年的情分上,我尽量帮你的季安哥走得舒服一点。” 陈季安这个麻烦,迟早都要解决掉。为了防止后续再发生更多的可能,阻碍到他们的计划,他要想办法动手了。。 打火机点燃,他眼里那束罪恶的火光,从他出生在楚家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只会越烧越旺。 043:一次解决两个 秋意渐明,窗外风声萧索。 林昭晚披上一件外套,白蓝色的礼服长裙拖地,礼服上悬着几个大小不一的蝴蝶结,俏皮可爱。她的长发盘起,整个脑袋并不扁平,编的蜈蚣辫恰到好处,显得温婉大方。 她现在头疼得没有之前那么厉害了,但偶尔还是会有点不舒服,比如现在。明明已经想起了那么多事情,为什么还有没消的血块在折磨她呢? 她揉了揉额角,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是右眼皮疯狂地跳,又是头疼的? 大概是因为宴会太嘈杂,她的整颗心脏也开始扑通扑通地跳。 该不会陈季安有事吧? 她人在宴会是没错,但她不在他身边啊。她现在只要没看见他就觉得容易心慌,怕他被人算计。 她刚掏出手机要打电话的时候,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了,她眼角瞥到了楚余熹的身影,立刻警觉地把手机收起来。 “大哥,你找我有事吗?”她把手机锁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希望他的心没有那么狠,在这个节骨眼上还会对季安哥动手,那她一定不会放过他的。他们已经把陈家害得那么惨了,以后有她在,她会保护季安哥。 他笑了笑,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手背朝上十指紧扣,看上去很紧张的样子:“小晚,今天我请了姒妮过来。今天大哥想麻烦你一件事,陪我们一起吃顿饭,帮我说说好话。” 姒妮姐? 楚余熹还没放弃呢? 她刚想开口让他不要追着姒妮姐了,她为了躲避他都努力了这么多年了,他就不能放过人家吗? “大哥……我觉得……”她表现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我觉得姒妮姐不会答应你,或许你不要打扰她,给她更多的私人空间,等她没有那么抵触你之后再顺其自然会好一点?” 如果是以前她或许还会帮他说句好话,但她现在知道楚余熹做事有多心狠手辣,连她这个朝夕相处那么多年的妹妹也要动手杀掉之后,她就不会再相信他的狗话了。 给坏人一个机会去做坏事,就是让好人多了一分危机。 但楚余熹看上去很真诚,笃定了心意,还在劝说她:“我想让她知道,我不是只会做坏事的人。今天我会捐出一百万给儿童福利基金,也会去参与义工活动,我希望她看见我的好,能选择我。” 捐个钱就想当作自己是个大好人?有这么好的事情吗?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没表现出不耐烦。 他有本事就把他三分之二的财产都捐出去,还去警察局自首,把楚家做的坏事都交代了,她才能相信他有心悔过。但现实又不是神话故事,她不抱着这种希望了,呵呵。 她叹了口气,敷衍道:“好,我会帮你说好话的。” 先把他赶出去再说,她要确认季安哥是不是安全的? 但是打他电话他也没接,她只能先发微信留言,让他注意安全别到处乱跑,等一会宴会结束她就溜出去找他。 但她还是觉得不安心,她又打了个电话给关葳,让她找人盯住陈季安的一举一动,发生什么就立刻和她讲。 从林昭晚的休息室走出来之后,楚余熹松懈了下来,他钻进自己的休息室里,看着手机里苏秦春的移动图标,目光深邃幽暗。他摩梭着下巴,思考下一步要怎么做,才能一次解决掉这两个麻烦,又不会让大家把视线转移到他们身上? 这么好的机会,要是错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了…… 苏秦春的名声不比他们好多少,要是她干了坏事,大家应该也怀疑不到他头上。到时候他再买一些营销号,找个替死鬼,随着时间一过,谁还记得这两条人命呢? 他想到了。 楚余熹的目光透着一股慵懒的狡诈,玩弄心机早已如鱼得水,他给小弟打了个电话:“苏秦春,把她解决掉。地址我发给你,仓库有燃料,那是一场意外爆炸,我们谁都不知道,你明白了吗?” 既然苏秦春准备来今天的晚宴搅局,跟大众公开昭晚的身世,他就让她有来无回。 至于陈季安…… 他也有办法让他心甘情愿到那个地方去和死神约会。 苏秦春坐上车,驾驶座上的晓明一言不发地把车开了起来,她倒也没注意到驾驶座上的晓明已经被调包了。而她的行踪,早就被楚家盯紧了。 苏秦春一心念着要让楚家倒台,她手里拿着的是当年和楚家两夫妇谈话的录音笔,里面还有一些林昭晚身体的检查报告,包括他们当年逼迫一个小孩多年来“自愿”捐血清给林子翁这件事,她手里都有证据。 当年他们是生意伙伴,苏秦春一时糊涂走错了路,一笔投资砸进去不但水花都没有,还赔得血本无归。那时她欠了一个亿的债务,如果没有偿还的话,她不仅要坐牢,整个苏家的未来都被她毁了。 于是,她求助了自以为是好朋友的楚江山和他太太,没想到他们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他们说可以给她还债,但开了一堆不合理的条件,最过分的是逼她把当时的一家公司股份全部移到他们名下……可为了保住苏家和自己的前途,苏秦春还是咬牙答应了,被他们压制了许多年。 她手里也掌握了很多他们犯法的证据,为的就是一朝把他们打败。现在他们开这个宴会,邀请那么多媒体,还有现场直播,就是最好的时机。 后来她才知道,当年那一个亿的陷阱,就是他们设置的。 楚江山好狠毒的心,威胁了她那么多年,她就算要坐牢也要拉着他们下水。 车开了十分钟,附近的树渐渐多了起来,苏秦春皱起眉头:“晓明,你是不是开错了?” “没开错,这条路就是你该去的路。”驾驶座上的人阴森森地说道。 ! 苏秦春吓得冷汗直流,这个人不是晓明! 晓明是她请的司机保镖,武术不差,能有这个能力打败他特意来算计自己的,那只有……。 楚家今天居然敢直接来要她的命? 044:威胁苏秦春 她明明已经做好了准备了,为什么还会这个时候出差错! 苏秦春被“晓明”拖着进到一个仓库里。这里有一股很重的酒精味道,一进门她就被人绑在了椅子上,随地拿起一块抹布堵住她的嘴巴。她观察这四周,这里放着一堆的箱子,像是医疗器械。 他在一旁悠哉地说着风凉话,这些话像利刃般,刀刀伤人:“这是一场意外爆炸,是你为了威胁楚家来这里和他们谈判,要求把仓库的医疗器械都捐给你们,还要十亿。楚总裁虽然愤怒,但为了化干戈为玉帛,还是答应你了。没想到这里刚建成,各方面不完善,于是意外发生一场爆炸,你这是天谴去世的。” 苏秦春气得汗毛直立,他们怎么能这么无耻?! 不仅要害死她,还要害她死后都被人唾弃。她气得快晕过去了,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做完这一切,男人摘下了帽子,笑得奸诈,拿她的命当蚂蚁蹂躏般,毫不在乎:“老太太,别说我不给你活命的机会。我给你们三分钟,要是那个人没来救你,你就等死吧。” 谁? 苏秦春不知道他们要害谁,她儿子女儿现在还在美国出差,孙女也在荷兰念书,他们不会要把孩子们带到这里吧? 看苏秦春有些抓狂了,控制不住情绪地嗷嗷叫了起来,那男人很是“好心”地宽慰她说:“放心吧,今天我们楚总心情好,不会牵扯到你儿子女儿的,自然是叫另一个人来咯。” 语毕,门口传来了声音,他刚拿起打火机点燃把弄,透过火光就看到了闪烁的人影。 “大哥,陈季安我带来了。” 陈季安被推了进来,看到了狼狈的苏秦春,也看到了男人手里的打火机,他们这是想放火烧人? 几个小时前,有人给他发了短信,说准备对苏秦春动手,他能猜到那人大概就是楚余熹。 不仅如此,他还直接派人在家门口等着他,不给他任何机会去报警。说他只要敢打一个电话,手里有他们犯法证据的苏秦春,就会命丧黄泉。他要是不去救苏秦春,那她手里的证据就没了。 楚余熹太狠了,居然这么早就急着下手,陈季安现在才知道,他高估了这个人。他已经没有耐心智斗了,他只想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那就是把他们这些麻烦的根源处理了。 确实,他们犯法的事情做得多了去了,不差这一条。 行,那他就和他们搏一把。 那小厮走到仓库的门口,在关上门之前只留下了一句:“好好享受你人生最后的时间,我们老大会亲自来送你们最后一程的。” 门被关上后,苏秦春更着急了,她“呜呜”地说不清楚话,陈季安把她嘴里的抹布拿了下来,观察她有没有受伤,倒是平静。 苏秦春又气又慌张,话都说不清楚,而陈季安只是平静地问她:“你人还好吗?他们犯法的证据没被烧掉吧?” 苏秦春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我虽然老了,但脑袋也不糊涂的好吗!证据我有备份的,我出发前都派人送到警察局了。” 警局? 陈季安定了定神,旋即无奈地笑了,苏秦春看这小伙子倒是冷静,也一点都不怕死。 还是太年轻了,等到了她这把年纪,要死之前都得想到自己的家人,不敢随随便便去死。 她好奇地问:“你有办法出去吗?怎么这么冷静?” 他坐在箱子上,摊手:“我没办法,而且我觉得你的证据也送不到警局里去。” 苏秦春惊讶,又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那你还这么冷静?” 他淡淡解释:“你和他们交手应该不少时间了吧?你还不清楚你现在做的一切,楚家都了如指掌吗?他们既然能把你关到这里,说明已经掌握你身边的人和你的行踪了。” 苏秦春这才后知后觉,是啊,他说得没错,自己怎么这么蠢? 一旦她的行踪和她周围的人都被楚江山控制了,那她做再多计划执行不了也是白费的。 就在苏秦春懊恼和难受的时候,陈季安开口邀请道:“苏女士,你愿意相信我吗?和我配合,我会想办法让楚家得到应有的惩罚,你觉得怎么样?” 和他配合? 苏秦春看他就是一个小男生,这么年轻莽撞,估计都不到三十岁的样子,让他来就来,连怕都不知道怕,她怎么能和这么年轻的小伙子合作? 但这小伙子说话倒是自信得欠揍:“你现在命都快没了,好像你也只能相信我了吧?” 苏秦春语噎,她居然没办法反驳他。 她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客客气气地应声:“行,我今天要能活着走出去,我就和你配合。” 他打了个响指,从箱子上跳了下来:“好,我会想办法让您活着走出去的。” 慈善晚宴已经进行到一半了,一切风平浪静,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但林昭晚的右眼皮还是跳个不停。她刚准备打关葳的电话,找借口溜掉的时候,楚余熹身边的小弟便拦住了她。 “小姐,你不能离开,这是楚总交代的。” 林昭晚挑眉,不服道:“凭什么他交代我就不能离开?我要去找我朋友。” 她刚准备硬闯出去的时候,楚余熹就从拐弯角出现了。 他让小弟退下,面色平静看着她,温声道:“小晚,不是说了晚宴结束要一起吃饭的吗?你急着跑去哪里?” 林昭晚在心里骂了句脏话,这破戏她真的不想演了,她原意是希望陈季安平安,但会不会反倒害了他? 她不能成为这个罪人。 周姒妮从楚余熹的身后出现,一身简便的牛仔上衣和裤子,完全不像是为了参加晚宴来的。 周姒妮一进来就看到林昭晚的脸色很差,楚余熹又做了什么? 她上前挡在两人中间,态度不是很好:“你说有季安的消息要和我讲,让我过来,所以我才来的。现在请你告诉我,季安怎么了?” 看着眼前这两个着急的人,楚余熹真是不明白,陈季安究竟凭什么得到她们这么在意的态度? 她们如果这么在意他,那看着他死,会不会就甘心了呢?? 行,他要用陈季安的死,来帮他巩固在姒妮心里的地位。 045:火场过命的爱情 楚余熹按捺下内心那阵狂躁的罪恶爆发,冷静下来后,那张脸看着斯文友善:“苏秦春要对陈季安动手,就在我们家北江郊区的仓库里。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所以想着和你们说一下,但我已经报警了,你们可以放心。” 苏秦春对陈季安动手? 林昭晚一听到这句话就知道他在骗人了,苏秦春和陈季安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对他下手呢? 楚余熹也想趁这个时候试探一下她究竟有没有恢复记忆? 他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沉吟,伴随着低昂的音乐像魔音似的穿梭到她的心脏:“陈季安只是为了得到你,所以他要对付我们楚家。既然如此,他会和苏秦春这个小人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吗?” 他继续试图给她洗脑:“他们都恨我们楚家,所以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出现在我们家的仓库也许是为了对我们做什么,我好心报警已经是最后的仁慈了。” 没想到林昭晚抬起头来,拍开他的手,丝毫不在乎楚家不楚家的,她已经被楚家洗脑了二十年还不够吗?她的眼眶红了一圈,拳头紧紧攥着,如果不是因为她,陈季安是不是不会有事呢? 她不想报复楚家了,如果要以季安哥哥的生命为代价,她只要她的季安哥哥平安无事。 她不要他为了她冒险,就算要死,也应该是她死。是她要报复楚家、是她要急着让他们这些恶魔下地狱,是她! 为什么不对付她? 她的心脏一阵阵地痛,隐忍的泪水还是滑了下来,她揪住楚余熹的衣领,眸底是清晰的恨意,一字字清晰地回应他:“楚余熹,你要是敢对陈季安下手,如果他死了,我就让和他一起陪葬。你我,再无兄妹情。” 语罢,林昭晚松开他的衣领,离开了会场。而周姒妮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这个人越来越陌生了,他的心狠手辣,让她害怕至极。 “姒妮,你也不相信我吗?”楚余熹试图上前拉住她的手,低声恳求着她。 周姒妮内心泛着一阵恶心,和恐惧交替。她不可能相信他,她不是傻子。 她眼里闪烁着自责:“楚余熹,你为什么不对付我?是我骗了你,陈季安是无辜的啊!” 是她,如果不是她刺激楚余熹这个恶魔,她告诉他自己爱陈季安,拿他当挡箭牌,他也不会那么恨他,急着杀了他…… 是她的错。 她无奈地笑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是不是也会像现在这么冷漠,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在别人身上?” 她一步步靠近他,像小时候他走近她那样,但这一次却像是他们生命中最后的告别:“楚余熹,你再这么无恶不作,迟早有一天你会把你身边的人都害死。如果我有一天被你害死了,请你记住,你就是这个罪人,不要再伤害无辜的人了!” 她不要成为他一错再错的理由,她只希望他能回头是岸。不然,她迟早会有那一天的。 周姒妮和林昭晚赶到现场的时候,仓库已经着火了。外面确实站着警察,不过警察也是刚接到报警的电话赶过来的,现场的火势太大了,只能等消防队过来。 仓库很大,但林昭晚看到了脚下一张照片的碎片,是她和楚余熹的那张合照。 是她低估了楚余熹,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他已经没有理智了。 那张照片被撕碎成好几片,就像是在告诉她,陈季安已经为他的生命做过努力了。但是,那个恶魔并没有要放过他。他们的兄妹情,从今以后就像这张照片,彻底被烧得一干二净! 她刚想冲进火场,就被警察拦住了。 她把那几张照片丢进火里,看着那场燃烧的大火,一个决心在心底萌发:“季安哥哥,你不会死的,不会的。你等着,我来救你。” 就在她准备冲进去的时候,关葳扶着一个人从仓库的后面走了出来。关葳身上一身黑,她搂着的那个女人看上去状态也不太好,两个人一出来就跪在了地上,警察冲过去把他们扶了起来。 看到关葳出来,林昭晚那颗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些,既然她们两个女孩子都能从火场里平安地逃出来,陈季安应该也没问题吧? 她冲了过去:“关葳,你没事吧?还有……季安呢?季安呢!” 关葳眼睛都快睁不开了,靠着模糊的意识,她把挂在脖子上的相机拿了下来,递到了林昭晚的手上。 她用薄弱的力气撑起身子,和她解释:“火太大了,一直烧……陈老师让我们踩着他的肩膀从仓库最后面的窗户爬了出来,等他要出来的时候,仓库就传出了一阵爆炸声,我只能先把苏女士扶出来……” 爆炸…… 听到这两个字眼,林昭晚的腿一下就软了。 但她还是立马打起了精神,她要进去救陈季安,但四个警察死死拉着她不让她进去:“小姐,里面很危险,你不可以进去!” 这是林昭晚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没有用,她连要救自己喜欢的人都救不了。 有了! 一个警察看到林昭晚嘴角渗出的血,立马提醒另外的警察:“这位小姐咬舌头了,快松开她!” 但没等林昭晚被警察松开,一团被揉得很硬的纸塞进了她的嘴里,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她看到周姒妮的那一刻,一阵不好的预感让她心里发抖。 周姒妮却在对她笑,笑得极温柔,像第一次她们见面那样,她一直都是那样温柔善良的女孩。 这是她第一次用这么决绝的语气和她讲话:“昭晚,你不能进去,你还要和季安在一起一辈子呢。我已经没有家人了,让我去。” 她温柔地摸着她泪淋淋的脸庞,最快速地交代完想说的话:“你要照顾好季安,这是我欠他的。你不要再相信楚余熹的任何话了,把他送进牢里。如果我回不来了,请你帮我把舞蹈继续跳下去,姒妮姐永远都在你的身边。”。 让楚余熹坐牢,这或许,是他唯一一个能善终的结局了。 046:以命换命 林昭晚这辈子都忘不了她眼前的画面。 周姒妮趁所有人不注意,冲进了火场,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姒妮姐!”她怎么都甩不开抱着自己的那几只手,只能咆哮着想让她回来。 原来知道真相的代价,就是失去亲人、失去朋友,就是和死神交手。 仓库的面积很大,外面看着虽然着了大火,但周姒妮冲进来的时候还有空余的位置能站。她到处寻觅陈季安的身影,每走一步都能够感受到炽热的火焰冲她袭来的焦灼和恐惧,但她走的每一步都没有犹豫。 当年如果没有季安,她可能也会死在岁安镇。是他给她带来了新的生活,但她却没有能力保护好他。 如果她没有和楚余熹纠缠,没有为了让他别纠缠她而拿季安当借口,是不是他也不会这么着急要把他除掉了? 那种罪恶感在周姒妮心里不断地徘徊,记忆中少年明朗的笑再次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他是她的恩人、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不允许他死。 “陈季安,你在哪?!” 她穿过重重火影,终于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陈季安,他躺在地上,旁边的纸箱子已经快烧到他的裤腿了。 周姒妮心一紧,冲上前去,她踢开了那个纸箱子。火势越来越大了,她要带他出去。 刚才门一直被人锁着,他出不来,现在门开了,他却只能躺在这等死。楚余熹,这就是她喜欢的那个仇人,用这么残忍的手段要活活逼死他妹妹喜欢的人,她的恩人。 周姒妮把他的手拉到自己肩膀上,准备把他扶起来,被烟呛得咳嗽:“季安你等着,我带你出去。” 她从包里拿出矿泉水,撕掉自己上衣衣角的一块布料,把水倒在布上,捂住他的口鼻:“季安,你再撑一会,我带你出去。” 陈季安的意识渐渐恢复过来了,但一醒过来,他听到的就是周姒妮的尖叫声。 一块木头掉了下来,火又烧到脚边。 他迷迷糊糊地想起,楚余熹在房顶上悬了很多的木头,用一条条的细绳子绑着,为的就是不让他有机会出去。那些木头一块比一块重,就算他没有被火烧死,也会被木头砸死,倒在火场里活活等死。楚余熹对他的恨,已经达到近乎变态的程度了。 这里太危险了。 他拉住周姒妮的手腕,想让她放手,她没必要为了楚余熹来赎罪,不值得。 陈季安强撑着意志,他要让姒妮冷静下来,声音虚弱地说道:“姒妮,你听我说,你出去。你告诉昭晚,相机里有关葳录下来的,楚余熹对我们做的一切……我宁愿是我有危险,我也不希望她将来活在仇恨里,她是我这十几年来用生命守护的女孩。” 可惜,他再也无法站在她身边保护她了。而且那些亏欠她的感情,他再也弥补不了了。 他做完了能做的一切,以后,她要靠自己走下去了。 他想要把周姒妮推开,但却被她拖着往前走,她咬着牙,坚定地对他说:“陈季安,你死了她才会一辈子活在仇恨里,你明白吗?!” 烟太浓了,肺里似乎都被浓烟充斥,周姒妮能感觉自己已经快没力气了。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两个人才避过重重火焰,走到大门口。 这时,这时所有人终于听到消防车的声音了。大家都在暗自祈祷,消防车能不能再快一点、再快一点过来? 林昭晚的头痛得快爆炸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绝对都不能出事…… 就在周姒妮觉得希望将近的时候,门口悬着的那块大木头就要掉了下来,粗麻绳摇摇欲坠,提醒她,他们命悬一线。 她下意识地把陈季安往门口推,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推他出去的那一瞬间,她整个人也往前倒了下来。 周姒妮从来没有哪一刻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这样痛,她直直地倒在火海里,腹部砸在烧得发黑的木头上,后背被一座五指山压着,她只能活生生地去感受那股灼烧感强烈的滋味,任由痛苦慢慢侵蚀她的身体。 “姒妮!!!”好像有人在叫她。 她看到了她的爸爸妈妈,就在她面前,笑得那么温柔。 他们,要来把她带走了,对吗? 楚余熹看着她在他设置的陷阱里倒下,就这么痛苦地躺在地上。那一瞬间,他知道他的报应来了。 这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惩罚,让他最爱的人被他亲手害死,没有比这更痛苦的事情。 记忆中的女孩温柔开朗,一颦一笑都刻在他的脑海里—— “楚余熹,我希望你是个好人。” “楚余熹,谢谢你救了我。” “楚余熹,谢谢你给我做的点心,我没想到你居然还会做饭呢。” 她看着他手上的伤口帮他包扎、他爬到她学校的屋顶和她一起看月亮、他说从今以后要替代她死去的爸妈好好照顾她…… 没了。 什么都没了。 消防人员扑灭门口的火,赶来的医护人员上前把周姒妮抬到担架上,楚余熹愣着看到她浑身血肉模糊的样子。周围的人声嘈杂不绝,他的眼神安静地随她而去,那场火烧灭了他的所有。 …… 凌晨、医院的廊道上。 林昭晚看着早已熄灯的手术室,那种被愧疚包围的感觉,一点都没有放过她。 周姒妮被抢救回来了,但代价是这辈子再也不能跳舞了。她是那么热爱舞蹈的天使,现在她的翅膀被上帝收走了。 她一次次地求着医生要想办法救她,可换来的只有那一句:“抱歉,我们尽力了。” 关葳咬着嘴唇,手颤抖地扶着她的肩膀:“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太心急,没有等你哥……” 看到林昭晚那苍白无神的脸和眼神,关葳马上改口:“等楚余熹他们走远了,我就开门进去了,我们也不会都被锁在里面。”。 幸好他们看火烧得旺没敢往里走,也没看到她胸口挂着的相机,不然估计她的命也没了。可陈老师却为了救她和苏女士,差点出不来,周小姐才需要以身犯险…… 047:她再也不能跳舞了 林昭晚从椅子上站起来,她满脑子都是她的姒妮姐伤口血肉模糊的样子。那种扑面而来的恐惧和窒息,让她觉得无法呼吸,为什么她不能替她承受这一切? 明明是她该去救季安哥的。 她握着拳头,一场火的余烬还在燃烧:“楚余熹……我一定要亲手把他送进监狱。” 《知名药业集团创始人一夜之间竟沦为通缉犯》 《犯罪集团之手震惊全网》 一夜之间,不少集团企业都中枪了,连夜澄清自家的公司绝对没有犯法。不仅如此,一些偷税漏税的企业、存在重大有害于穗安市人民不良行为的小细节,甚至哪怕只是一家奶茶店的奶茶水果放过夜,都被曝光了。 穗安市警局内。 陈季安看到大汗淋漓从门外走进来的木严连,他身后并没有跟着任何人,心底的希望落空了。 楚余熹那一家人跑掉了,只剩下一个小孩楚余澄。楚江山和他的太太在逃跑的据点被抓获,但楚余熹却至今行踪不明。 陈季安很礼貌地向警官致谢:“木警官,辛苦你了。” 木严连摆摆手,脸上虽然严肃,但笑起来温柔:“不必了。但是等那位周小姐醒过来之后,你们还要多问问她,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楚余熹的新消息。” 听到这,陈季安嘴上答应了木警官,实际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和姒妮开口说这件事。 她用命来换他清醒,楚余熹却知错不改,她知道了该有多难过…… 自从穗安市那场模型大赛落幕之后,木警官就被调派来这里了。除了他之外,还有不少的新鲜血液入驻。 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抓捕这些人的行动落实得这么快,因为一场扫黑除恶的行动,早就在他看不见的时候铺下一张暗网。 苏秦春的证据主要备份存在电脑里,虽然去警局路上的被劫了,带走的也被烧了,但电脑里的还有。 他们将这些证据送到警察局,尤柏罗也通过参与的普法栏目宣传时提及这件事,拉高了此事的知名度。且因综艺《职场星光》播出,热度极高的“憨憨富二代”涉及此事,娱乐榜单上挂着重大案件,让不少吃瓜路人闻风而来。 但让大家没想到的是—— 林昭晚居然会被网暴。 我是甜甜:“天啊,你可是他们的孩子,你居然不帮着他们。对于网民来讲他们确实是罪人,可是对于你来讲,他们可是你的亲人啊!” 小酥心呀:“不就是抽点血吗?又不会死。” 小酥心123456:“这个女生有脚踏双船的黑料,我看也不是什么好人。” ? 黑料、脚踏双船、只是抽点血? 这些网友为什么总能莫名其妙地对她有这么大的恶意呢? 搞笑。 林昭晚自然不会把这些陌生人的恶意放在心里,但是没想到的是因为这些莫须有的舆论,她在学校里居然会被人议论,连自己要参加的活动都被取消名额了,因为她是罪犯的养女。 她难道不是受害者? 就在林昭晚想着不要和他们计较,反正她也快毕业了的时候,张傅春他们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窜了出来,几个人把她团团包围住。 张傅春看上去还是热情憨厚:“昭晚,你回来啦!我们担心死你了,你和陈老师没事吧?” 秦冠那小子也满面春风,丝毫没有嫌弃她,要和她避嫌的样子:“是啊是啊,不是还说拿到冠军大家要一起吃饭的吗?你们可不准偷偷去约会,不带我们啊!” 那一瞬间,林昭晚的眼眶有点红了。 她以为自己失去了很多,但现在她得到的关心,都是真实的。 就算你觉得自己头顶有一片挥之不去的乌云,在某一天不经意间,你走了很远的时候,抬起头也能看到朗朗明日。这就是生活,偶尔打你一巴掌,偶尔又给你一颗糖吧。 但她希望,这是生活给她的最后一巴掌。 她重燃精神:“我们的朋友因为一场火灾出了事,所以我们现在也没心情去吃饭。等好了,我和季安哥请你们吃饭。” 没想到这句话刚说完,这群人都在“哇哇”尖叫,八卦她喊的是“季安哥”。 她不和他们说了,林昭晚的脸和耳朵都开始红了,她找个借口搪塞之后,就朝着教室的方向走去了。 今天晚上上完课,她就要回家去处理澄澄的事情了。她要把澄澄接到自己身边照顾,她身边就只剩下她这个家人了,但她还愿意认她这个姐姐吗? 一想到网上那些人骂她不懂得知恩图报,她就在想,澄澄会不会也怪她把她的爸爸妈妈和哥哥送到监狱呢? 一想到这件事,她心情糟糕得不想去舞蹈教室了。 安静的廊道突然响起一阵铃声,林昭晚拿起手机,看到来电人的那瞬间,她马上摁了接听键。但没想到,身后倚着的门打开了,一双手把她拉到里面去,手机掉在地上。 她第一反应是楚余熹来了,他要杀人报仇吗? 她刚想让楚余熹别乱来,这附近会有警察来找她的时候,一个伤感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让空荡的教室陷落冗长的哀伤。 “小晚,对不起。” 是宋江桐的声音。 他继续自言自语:“我一直想要出人头地,我想要证明我可以靠自己的能力保护你。可现在我才明白我什么都不是,我的存在甚至差点要了你的命。” 林昭晚转过身,看到宋江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站在那阴霾之下。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折射到她身上,温柔而深邃,却好像把他们的距离隔了一万英尺,他独独被那黑暗吞噬。 她没有讲话,静静地听着他想说什么? 可宋江桐看见她不讲话,他的心里难受得不行,他努力撑起一个不大好看的笑容:“如果有一天,我需要你的器官来救我的命,我希望你不要因为心软,不要救我。我现在才明白,我唯一能为你做的,居然是不拖累你。” “……” 林昭晚看着他无助得像个孩子,落下了眼泪,背过身去,蹲下身来哭得泣不成声。。 她从没没见过y 048:陈老师 关心则乱 林昭晚走过去,手刚要搭在宋江桐肩膀上安慰他的时候,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人群蜂拥而至,甚至还有人拿着手机在拍照片,连闪光灯都没关。这是林昭晚第一次感觉到做个公众人物有多辛苦,连躲避摄像头和八卦的嘈杂都不可以。天天被人诬陷诟病,活在闪光灯下毫无隐私,那么多无辜的素人不得抑郁症都难吧? 这些肆意伤害他人,丝毫不讲道理的人,就不怕遭报应吗? 她把宋江桐拉了起来,那群围观群众越来越多,整个教室水泄不通。 有人在喊:“宋江桐在这里,大家快看!” 有个男生走了过来,用力地扒开林昭晚的肩膀,径直走到宋江桐面前,嘲笑道:“好落魄啊,你不是贵公子贵少爷吗?原来连器官都要偷别人的。” 林昭晚记得这个人,他是隔壁苏大法律系的,因为他女朋友喜欢上宋江桐要和他分手,他总是跑到北一来恐吓宋江桐,还造谣他破坏别人感情,可宋江桐从头到尾都没有破坏过他和他女朋友的感情。过去宋江桐是身份尊贵的,现在是人人喊打的,再也没有人敢站在他身边替他说话了。 现在被那些讨厌他的人逮到机会欺负他了,林昭晚真替宋江桐担心他接下来的生活要怎么办? 那男人动起手来,揪住他的衣领,笑得像个地痞流氓,哪像个学法律的:“你爸妈这种人生出你这种儿子,还是干脆利落地滚出北一,别给我们法律系丢脸吧!” 那群围观群众甚至还在附和他,林昭晚忍无可忍,她走上前警告那人:“这里是学校。你是学法律的,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你心里清楚!” 没想到他丝毫不怕,直接给了宋江桐一拳,让他别抢别人的女朋友,他这个富二代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争不过他。自卑的宋江桐一下愣在那,脸红了一块,但没有他的心疼。 打完宋江桐一拳,他转过头来,速度很快,直接上手捏住林昭晚的下颚。 他恶狠狠地盯着她看,龇牙咧嘴地说:“学法律的又怎么了?我就对他动手,你一个女人能拿我怎么办?” 林昭晚感到一阵剧烈地恶心,这张脏手居然碰到自己的脸了,她回去要把脸洗到秃噜皮才干净。她刚要抬起脚来九十度问候一下他最亲密的小伙伴,给他看看她有什么本事的时候,他倒是先嗷嗷叫疼起来了。 陈季安冲到他们面前,上来就扭住他的手腕,往后压下去,骨头传来一声声响动。 陈季安两个拳头朝他脸上挥去,那力度林昭晚看了都想上前阻止他别把人打死了,两拳下来,人已经跪在地上了。比起刚才的嚣张气焰,他如今双腿跪在地上摸着脸,只剩下凄惨落魄。 “女人怎么了?而且,你当她身后没有人吗?”陈季安上前,单膝蹲在那男生面前,字字透着警告的意味,“我的女朋友,你们再敢动她一下,我不介意和小孩子斤斤计较。” 那男生的身子突然发抖了起来,看着陈季安凌冽的眼神,感受到那股极强的压迫感,好像有人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就在他狗叫着说要讨公道的时候,尤柏罗看不下去了。 他双手抱臂,盯着那嚣张的学生看,啧啧摇头,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现场照:“反正北江律师所你是进不了了,我们这里不收你这种高危犯罪分子来丢律师的脸。” ! 陈季安起身,动作干净利落地拉住她的手,侧过头给尤柏罗一个暗示的目光,他牵着她的手走到拥簇的人群前。 他淡淡开口:“请让开,谢谢。” 大家都乖乖给陈老师让道了,他拉着她的手往前走,过了两秒钟,在闪光灯的聚焦下,他大大方方地转过头来:“她是我的女朋友,网上的那些流言蜚语不但不会影响我的感情,反而会提醒我,是我这个做男朋友的不够合格,没有保护好她。” 他的眼神落到她身上,她愣得像只惊喜的小兔子一样一动不动,他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耳朵,再次开口:“我会托尤律师向网暴小晚的这群人提起诉讼,希望不会有你们。” 尤柏罗比了一个“赞”的手势,他的好兄弟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支棱起来了。 尤柏罗的车上,宋江桐坐在副驾驶上发呆,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他哪都没得去,甚至还要躲在自己情敌朋友这边受人帮助。陈季安早就提醒过他了,没有他的父母家族,他什么都不是,没想到这一天到来的时候,他还是无能为力去面对。 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拖他喜欢的女孩下水。 尤柏罗把无菌敷贴从医药箱里找出来,又拿了碘伏出来。 当湿漉漉的药水沾到宋江桐嘴角的时候,他眼泪掉了下来,眼神含水看着尤柏罗,吓得尤柏罗瑟瑟发抖:“你别这样看着我啊!就算你受了伤,我也不会喜欢男人的!” 他只是可怜这个孩子小小年纪遭受了这些,同是律师,想帮他一把而已,可别爱上他! 宋江桐沉闷忧郁了好几天,终于笑了出来,这个大律师还真有点意思。以前只是听说北江律师所有一个聪明幽默的大律师,年少轻狂的时候他一直觉得自己迟早可以成为比他更厉害的律师,现在他明白了,他确实没他优秀。 他好奇地问:“你车上怎么会有这么多药?” “你还是太年轻了,过去被保护得太好了。”尤柏罗摇摇头,深叹一口气,认真地看着他,“当一个人人皆知的大律师,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刚出名的时候,无数的案子找到他身上来,不乏有位高权重的人,想聘请他去他们的公司法务团队里。但去了以后,他就要成为一个没有良心的律师,这不是他的梦想。 有的时候他只是按照工作给那些看上去罪无可赦的人辩护,但他被骂得狗血淋头,甚至走在路上都会被人打。 但这是他选择的工作,他的热爱,他无怨无悔。。 光明要靠自己的力量去实现,去捍卫。很荣幸,他现在有了一部分捍卫和保护所爱之人的能力,这就是他的骄傲。 049:他认输了 宋江桐听着尤柏罗的故事,那是他未曾开辟的一片天地。他从来没有靠自己的能力得到别人的认可,大家都觉得他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伺候着,直到他现在落魄了,他才明白,没有宋家他真的什么都不是。 他靠在副驾驶上,双眼虽然透着一股疲惫,但也有了那么一些释然:“我现在终于明白,她为什么喜欢陈季安不喜欢我了。” 他幼稚、天真、自以为是的臭屁,在她眼里都像个孩子。 而陈季安的肩膀可以为她扛起千难万险,甚至他可以大大方方地帮自己的情敌,因为他有这个度量。 宋江桐第一次这么不讨厌陈季安,甚至可以说是佩服他,他或许这辈子都达不到他的境界。 “谢谢你,尤律师,希望我将来还有机会能和你做同事。”他起身,朝眼前的人伸出手来。 那股少年气的感觉,让尤柏罗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怪不得季安和他说,这小子虽然有时候有些欠,但心地并不差,如果可以的话帮忙引导一下,让他别受到舆论压力的影响走了歪路。 啧,季安可真是心地善良。 尤柏罗握住他的手,笑着说:“那自然。” 那只有力的手突然软了下去,宋江桐看上去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他捂着自己的心脏处,一阵又一阵的疼痛突袭而来,让他冷汗直流。 尤柏罗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你是不是该换心脏了?” 他立刻警觉起来,摇头:“我没有,就是最近被网上的舆论影响的,我休息不够,累的……” 尤柏罗根本不信,他虽然不是学医的,但也能看出来这种痛有多折磨人,能是一天两天没休息好造成的吗?原因八九不离十,就是慢性疾病诱发了。 宋江桐算是明白了,他连脑子都不如陈季安的朋友,还想和陈季安比,他得再去狐狸洞里修行千年了。 只是,他怕是没有千年修行的机会了,他可能快死了。 “你最好赶紧去住院,不然我会把这件事告诉昭晚和季安,你要是想瞒下去,我们去医院做个检查就知道了。” “别!”他抬起那张可怜的脸,已经痛得苍白,拉住尤柏罗的袖子摇头,“求你,不要告诉昭晚,她一定会把肾捐给我的。” 就算心脏她捐不了,但他那颗状态已经不太好的肾,确实需要换了。 以他对她的了解,就算再恨这些把她当成工具的人,她也不会不顾他们多年来的情谊,把自己的肾捐给他。但是他不能连累她,绝对不可以。 他有些惊讶,皱起眉头:“肾?” 宋江桐的身体已经差到这种程度了吗?不仅心脏有问题,现在别的器官也出现问题了? “好,我和你说……”宋江桐点点头,等身体的状态舒服一些,脸色才没那么难看。 他为什么会和昭晚说那些话呢? 在事情曝光之前,他一度以为自己的身体顶多只是有点虚弱,但随着渐渐长大不也好了很多?他的身体检查报告从来没有到手过,都是爸妈替他收着的,说有事情他们安排就好了。 可参加综艺节目之后,由于每天的行程事务太多,他饥一顿饱一顿的,再加上作息时间不稳定,每天都在高压的环境下,没三天其实他就开始不舒服了。 爸妈立刻要求他停下这些活动,必须先去医院。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他父母眼里的诧异和痛苦,但他要看报告的时候,他们又拒绝了,只是和他说不能再参加综艺。可他拒绝了,他不想活在宋家的庇护之下。 但他的身体一天比一天难受了,就在他准备去医院查个清楚的时候,警察来到他家了。 网上的舆论一时间把宋家拖进千重浪里,他从没体验过的痛苦,接踵而至。无论是身体的,还是心灵的,都让他觉得世界一夕之间千变万化,就快崩塌。 他躲在二楼的楼梯角落里,母亲已经几近歇斯底里了,说着“我们不能被抓”。但父亲还在和警察解释,他们只是和楚家谈过这件事情,又没有合约能够证明他们有买卖器官?而且林昭晚现在不是好好的,他们抓人不能乱抓吧? 但警察丝毫不给他们面子,还是请了他们去局里走了一躺。 父母回家后,他听到关门之后,母亲已然崩溃地大哭。 她抓着父亲的肩膀,拼命地摇晃,失去自我了:“我们给小桐的器官没有了,他现在身体情况这么糟糕,而且从小到大那么多和他做了比对的人都没成功,只有小晚!事情曝光了,我的儿子怎么办!” “我的儿子啊!”他妈妈坐在地上哭成泪人了。 她捂着脑袋发怒地吼叫:“为什么?我们隐瞒了这么久都没事,他现在出事的时候,我们却不能保护他了!” 所以,从那个时候起,他就知道自己为什么从小的身体会那么糟了。 更知道,为什么爸妈总是愧疚地看着昭晚,对她那么好了。因为这是一种弥补。 尤柏罗听完之后,整个人都愣在那了。怪不得都说不要插手家庭伦理这块的案子,是最扯不清楚的。 你说他们有罪,他们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你说他们没罪,他们触碰的却是无辜之人生命的底线。 难啊。 宋江桐恳求他:“我拜托你了尤律师,我宋江桐虽然没什么用,但我不想最后再伤害昭晚了,这是我唯一一件能替她做的事了。” 林昭晚已经很久没笑了。 陈季安把她送到家门口,刚准备离开,让她一个人缓缓也许会更好的时候,她却拉住了他的手。 他顿住,她一个转身,娇小的身子落在他怀里,猝不及防,但他没有反抗。 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一点低落,但也有一股坚定的勇气:“陈季安,我想保护你。” 保护他? 这不是她无论失忆之前,还是失忆之后,都一直在做的事情吗? 她抬起湿漉漉的小鹿眼,嘟着嘴巴,手还挂在他的腰上:“你搬过来和我住吧。” ……。 感动一下子没了,他觉得自己在羊入虎口的边缘试探。 050:我们一起住 今天穗安市的气温本来应该只有十三度,搬起家来应该很凉快,但早上却意外的热。 林昭晚看着头顶盘旋的大太阳,又看了看陈季安的背影,车后箱的行李并不多,只剩下两箱了,但他还是不让她动手帮忙。她一屁股坐到车后座上,好奇地打量那两个圆滚滚的箱子。 估计是他的什么大宝贝吧,她就不碰了。 不过能和季安哥住在一起,这是她青春时期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答应搬过来之后,她连夜把隔壁的房间收拾干净了,她甚至有一股冲动想把这套房子给买下来,给陈季安当彩礼。不对,应该是嫁妆。 她想过要给他买一套房子,这样他们就可以有一个家。现在,算不算实现了一半的心愿? “陈季安,和我在一起吧,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她还在晃荡的双腿突然停下,脑子里闪烁着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画面。 二十岁的那一年,她生日的那一天,她把陈季安约到了他高中学校的体育馆里,想要和他再告白一次。 晚上学校的体育馆没有人,地上亮着一排排的蜡烛,她整理好被彩灯装饰的照片,每一张都是他青春时灿烂的模样。她小心地抚摸着那几张照片,她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不能和季安哥一起长大。 “如果我的告白他还是不答应,老天爷,你一定要记得我的生日愿望,我下辈子想和季安哥哥当青梅竹马,我们要一起长大。” 她闭上眼睛,周身被温柔的烛光照耀,背影柔软得让人心都快融化。 她双手合十,祈祷:“再让我追他一次也没关系,下辈子,一定要让他答应我。” 林昭晚不知道的是,她许愿的时候,陈季安已经到了入场的门外。他看着她的背影,不敢进一步,也不敢退一步。 就在她转过头的时候,看到了陈季安。 台上的灯倏地亮起,早已准备好的乐手开始演奏《再见小时候》,屏幕放着十年前流行的非主流回忆。时光仿佛跟随他走近的步履,一点点开始穿梭、重叠。 穿梭回他青春时期破老旧的街道,她追着他跑,他送她出青少年宫的那段路,彩球飘扬,他提着她的书包无奈又烦躁。 重叠起她这么多年从稚嫩到年轻,她还是追着他跑,她渴望能和小时候说一句“再见”,告诉他,她长大了,他们能有一个未来了。 这个告白,就是想弥补一点遗憾,他们,也算是一起长大了吧? “季安哥哥,过来!”她朝他挥手。 他们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一起看乐队表演。 陈季安忽然感觉自己回到了十七岁,高中的时候,就在这里。学校的广播总是放着周杰伦、南拳妈妈、许嵩的歌曲,眨眼他就要三十岁了。 他嘴角的笑容有无奈,也有幸福,温柔地看着旁边举着荧光棒的女孩:“明明是你的生日,还带我来重温我的青春?” 在旧时光的心动里,在老电影的剪影斑驳里,她眼底有始终崭新的光:“因为我的生日愿望,就是我们可以有一个一样的青春。我可以比所有女同学都懂你,我是经你认可,全世界最喜欢你的女孩。” 陈季安承认,那一刻他心动了。 就在乐队表演结束的时候,她的脑袋突然靠在他的肩膀上,简简单单地问:“陈季安,我喜欢你,可不可以做我男朋友?” 偌大的体育场馆放着的不再单单是他喜欢的周杰伦,还有她最喜欢的那首歌《明明喜欢你》。温柔谨慎的心意,每一句歌词都像在诉说她的心意,明明喜欢,又紧张到无法自拔,想和他走完这一辈子。 而那天,和她预期的结果一模一样,季安哥还是拒绝她了。 幸好她的生日愿望没浪费,她要追他到下辈子。 好在,老天爷还是看见她的努力了,这辈子,她可以和他在一起了。 陈季安把自己的东西搬到她隔壁的房间,路过她的房间,看到那个小小的房间温馨可爱,墙纸都是粉色的,柜子上东西塞得满满的,她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女生。 他答应搬过来,也是想近距离保护她,楚余熹没落网,他们就有可能遇到危险。现在他那个自以为安保设施齐全的地方,也不宜居住了。反倒是这里,是她精挑细选的一处好住所,还能相互有个照应。 只是有一点他很担心,就是对她的名声不好。她如果没有要做他的女朋友,那他就不会过来,还是远远地保护她就够了。 就像是过去,他也是这样做的。 他被她堵在家门口的那一天,喉结滚动着、低沉着声音问她:“你是以什么身份让我和你住在一起?” 她往前凑了凑,能闻到她身上那股香水味,眼底涌动着不知名的情愫。 她如水蜜桃一样饱满的唇瓣微动,声音像一泡刚冲好的蜜桃乌龙茶一样,香甜醇厚,慢悠悠撞进他心底:“你想要做我室友,还是想要做我男朋友?” “你呢?”他低下头,认真地问,“你想要我做你男朋友,还是室友?” 林昭晚踮起脚来,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就快吻到他的耳朵,轻声地、带着一丝娇羞地开口:“我想要你做我男朋友。” 她深吸一口气,听上去不像和他开玩笑:“我想清楚了,你的那些问题,我现在就能回答你……” 就在她准备一点点把他心里的疑虑铲除的时候,楼道传来了脚步声,速度极快。没等她反应过来要松手,两个人还暧昧地贴在一起的时候,她看到一个高中生驻足在楼梯角静静地看着他们,手里的购物袋掉了下去,胡萝卜西红柿也滚了下去。 他捂住自己的眼睛,迅速地转过头:“哥哥姐姐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继续,我捡完菜就坐电梯回家!” “……”两人沉默。 现在的高中生,可真是活力满满,比他们以前有活力多了。 医院内,一个老爷爷步履蹒跚地在重症病房区的廊道里走着,晚上医院只亮了几盏灯,他孤零零的背影走到病房门前。时间紧迫,他确认附近没有人,才敢走到房内。。 他关上门,迅速地把房门锁好,摘下口罩的同时,走近了那张床。 051:下辈子不要再遇到了 床上的周姒妮还闭着眼睛,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病房里只有机器的声音,而不再是她跳舞的音乐。 “滴、滴……”伴随着这阵停不下的声音,他摘下了头套和帽子口罩,露出一张年轻沧桑的脸。 这段时间逃亡,楚余熹用尽了全部的办法,才没被警方逮捕。他不应该来医院,但他想再看她一眼。 因为他知道—— 她的生命在和时间赛跑,他也一样。 “姒妮,对不起。” 看着眼前那个被他的私心害得几乎前途尽毁的女孩,楚余熹脚步踉跄,一点点挪到了周姒妮的床边,他单膝跪在了床边。 他的目光像深邃的黑洞,无边无尽,触碰不到半点柔软的地带,颤抖的手指牵起她冰冷的手:“姒妮,我没得选,我只能赌一把。不仅是因为陈季安把你们从我身边抢走,更是因为,如果我不把他解决掉,我爸爸就会把他那个在美国的儿子接回来。” 他什么都知道了,可他却只能一个人面对,他一直都只有自己一个人抗下一切。 楚余熹把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颤颤巍巍地像个孩子一样靠在她身边。 “二十五年前,我爸背着我们在美国培育了一个‘一等优秀基因’的儿子。那个女人的卵子也是特意精选出来的,连体质最好的孕母都找了两年,他们苦心栽培了那个儿子二十多年,其实根本就不想要让我继承家里的一切。他们只想,把我当作一颗棋子利用,帮我那个弟弟铺路。” 他不甘心,这三十多年他为了家里兢兢业业,黑白两道通吃,混得风生水起。 可他却只是替人做嫁衣,那他的努力算什么? 只是没机会等他摆平陈季安这个麻烦,再来夺得楚家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他就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了。 他声音颤抖,笑着抚摸她的脸,还带有一丝残存的希望:“姒妮,你要等我来接你。等我解决完一切,我带你去美国,好不好?” 他不舍地放下她的手,正欲离开的时候,门突然被人撞开了。 几个拿着枪的警察对着他,让他别再逃了,他已经被包围了。楚余熹作势举起双手,看似要投降可却步步往后退。 他看向窗外,对着下面的人使眼色,确认下面的警察已经被按照计划迷晕之后,他准备假装投降趁机逃跑。 她掀起被子,迅速地坐直身子,拉住楚余熹的手。她知道,这一次如果被他溜走了,警方一定很难再抓到他了。 “姒妮,你……” 周姒妮眼里是不解、是难过,用残存着希望的眼神看向他:“楚余熹,不要再逃了!再逃,你身边的人都会一个个离你而去,你真的不怕吗?” 怕? 他没有后退的路了,与其被抓回去,等着被判刑一辈子,他宁愿死掉。 他把最后的温柔都给了她:“对不起姒妮,如果没有认识我,你这辈子应该会过得很好。如果我死了,下辈子我一定不会来找你了,因为我知道,你下辈子不想遇到我了。” 如果他死了,她这辈子的后半生一定要把他忘掉。 他甩开周姒妮的手,从窗户翻了下去,就在翻身的那瞬间,警察开了枪。枪是消音的,但周姒妮的耳朵却不知道为什么传来了一阵轰鸣。 她马上趴在窗口,眼睁睁看着子弹射入楚余熹的左肩,她只能扒着窗口看,看他从风光无限的楚总,变成一个落魄流亡的罪犯。 楚余熹,如果能够重新来过,看着他自己沦落到现在的下场,是不是也会后悔呢? 这一次,她还是没能抓住他,让他为自己犯下的错误承担代价。 这时,木严连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腼腆地说了一句:“周小姐,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休息了,你还是早点睡吧。” “你们警方一直派人驻守在我病房周围,就为了抓楚余熹,对吗?”她把窗户关上,坐直身子,目光直视着他。 木严连说了声“抱歉”,他虽然是公事公办,但或许对于他们来讲,是不讲礼貌不尊重人的行为。他理解,不是所有人都愿意配合警察的任务,但他作为警察的职责就是要保护好每一个公民的基本生存权益。 但下一秒,周姒妮却只是擦了擦眼泪,坚定地开口:“等我出院了,我一定会配合警方,帮你们把他逮捕归案。” 木严连看着眼前这个受了伤,外表像茉莉一样清丽,但仔细一看,和玫瑰极为相似的铿锵女孩,完全不像是楚余熹会喜欢的类型。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和周姒妮接触,以为她是破案的关键,甚至做好了她包庇楚余熹的准备,现在看来,是他略显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周小姐,谢谢你的配合。” 看来,他以后可以大大方方地和这位周小姐交流,能从她这里下手,捕获楚余熹的胜算一定会更大。 林昭晚看着电视机里的新闻,楚余熹又逃走了,他能顺利逃走一定说明身边积攒下来的黑势力尚未清除。这对于穗安市的市民来说,无异于一个重型炸弹。 幸运的是,昨天晚上他没有动手伤人,几个警察只是被迷晕了,她私心不希望他再摊上命案了。 网上的网暴事件还没有解决完,这几天林昭晚除了上课训练,就是回家。澄澄不想过来她这边住,于是她帮她办理了住宿,周末的时候再接她出去玩,散散心。 令她感到安慰的是,澄澄这个孩子以前都很调皮,这次却意外地懂事,没有因为父母做错事就把自己关起来。 而且,她还能反过来和她道歉:“姐姐,对不起。是我爸爸妈妈做了伤害你的事情,你还要来照料我这个仇人的小孩。” 彼时,林昭晚整个人都愣在那边了,眼泪一下窜了出来。 她一直以为澄澄人小鬼大,没想到她什么都清清楚楚,她也会一条条看新闻,也会梳理事情、明辨是非。这么多年,她没有白白付出这么多心血。。 就在她想澄澄在学校过得怎么样的时候,一只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周末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052:突然的危机 宋江桐申请转到美国去当交换生的事情,关葳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大家都在说他这次能转到美国是动用了不少的关系,铺天盖地骂他是法律“漏网之鱼”的声音,关葳觉得幸好他没有回来北一,不然听到这些话估计要抑郁了。 就连曾经那些受到过他帮助的人,几乎也跟着议论他的大部队随波逐流,人心真是难料。 好几次关葳忍不下去想帮宋江桐出头,但林昭晚都拦住了她,因为她了解她的脾气,一上去和人家吵,反而对宋江桐的名声有好无坏。 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能和他匹配的器官,愿意合法地进行移植手术。听尤柏罗浅浅地透露了一下宋江桐的身体情况,说这段日子不太乐观。 食堂里,林昭晚和关葳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吃饭,避免说的内容被别人听见拿来做话题。 “我是愿意,但我只有一颗心脏,没办法把每一个器官都分给他。” 关葳本来正在啃着猪蹄忧心忡忡,都没什么胃口,看到门口那个影子的时候一下精神了。 她把猪蹄扔在饭里,跳了起来:“宋江桐!你别走!” 没想到话音刚落,宋江桐盖上卫衣的兜帽跑了。 “我妈把所有的责任都扛了下来。”。 “我现在觉得何其可笑,我学的法律,但我却看着我犯错的父母而无可奈何,而他们犯错的理由是因为我,我还有什么脸说我自己学的是法律?” 《白日梦不止》052:突然的危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53:真正的初吻 那几天,他一直拿着手机看,看那个时不时骚扰他一下的女孩子怎么不见人影了? 他觉得自己的情绪第一次被别人牵着走,有些莫名其妙。她想要早恋是她的事情,她想清楚了就好,但要是那个人欺负她的话,他一定坐飞机回国内收拾他。 这么一想,后来的几天他成年人的理智逼迫他继续去面对工作和学习,没有太多的心思去思考她早不早恋的事情了。 直到有一天,她又给他打了一通视频电话。他犹豫了几秒钟,接了起来。 一接起来,他就先开口问:“你不是去早恋了吗?” 没想到对面的女孩愣了一下,很快又笑了出来,反倒是他显得有些小肚鸡肠、无地自容。 他好像,管太多闲事了。 “谁说我去早恋了,”她又恢复了以前的元气笑容,“我只是去思考怎么拒绝这个男孩子!” 她叽里呱啦地说了不少最近发生的事情,就好像那件事情完全不存在一样,他也顺其自然,当作没发生过那件事。 “……” 虽然到最后陈季安都不知道她怎么拒绝那个男孩的,但那一刻,他承认他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个男孩确实存在,只是林昭晚从一开始就没动过要答应他的心思。只是后来,她突然想知道季安哥的反应,会不会有一点吃醋? 没想到他非但没有,还尊重她的想法? 尊重什么她的想法!他真是个直男,她的想法就是她喜欢他,难道他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其实,在她收到表白的时候,很平静。 她对着男孩说了一句:“我有喜欢的人了。” 他知道她喜欢的人是谁,也不甘心输给一个搭自己九岁的大叔。 他不甘心地争取:“我比他年轻,我可以给你无限的未来。” 她有些倦了,还有不耐烦,果断地回:“但你给不了我真正的快乐,我不喜欢你。” 少女的眼底是坚定和数不尽的勇气,比七月的烈阳还要璀璨耀眼,她只知道她喜欢季安哥,她要等长大了和他表白,她只会喜欢季安哥。 她护短,她不想让任何人说季安哥的坏话,尤其是在她面前。 于是,她当着他的面,把他的qq删了,希望他不要再找她、也不要给她送东西、甚至是别给她堂而皇之地每天在广播站点歌了,她感到很烦恼。 她想到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对不起,我喜欢的人很优秀,我想努力追赶上他的脚步。喜欢一个人是不会觉得累的,也不会因为自己做了什么而索要对方也要同等地回应,你和我不合适,请你放弃吧,不然你会在广播站听到我怎么拒绝你的。” 自那一战,她遥遥出名。所有同学都说她是手起刀落的灭绝师太,心狠极了,不给人家留面子。 她相信,她一直往前走,就能和季安哥走到光明处,她要快点成长起来,才能给他未来,让他安心和她在一起。 彼时,林昭晚尚不知道,她做了无数场白日梦,后来这些梦终于真的实现了。 傍晚六点十分,林昭晚和陈季安从水族馆里走了出来 他们一起去坐了碰碰车、旋转木马、大摆锤。 他们一起看了大白鲨、大鲸鱼、水底美人鱼表演…… 陈季安感到一股久违的轻松,本来以为这么多行程下来会很辛苦,出乎意料的是,他觉得自己感受到他是个活着的人。褪去了一身疲惫的压力,沉浸在和喜欢的人简简单单的快乐里,哪有比这更快乐幸福的事情了呢? 在走出海洋馆的时候,林昭晚主动拉过他的手:“季安,回去医院吧。” 他的身体一秒僵住了,停顿在原地,眼神闪烁:“你叫我什么?” 他一时之间还不太习惯这个称呼。 “季安呀。”她重复了一遍。 她看到他脸上融进了夕阳波光般潋滟的红色,心跳也跟着随之起伏:“我总不能还叫你季安哥哥吧?” 他现在可是好不容易答应做她的男朋友了,不能轻易反悔的。关系的改变要一步步开始,那就从现在开始吧。 关系要一步步改变? 陈季安低头沉思了一会,她感到手心摩挲的温度越来越炽热,像有一条毛毛虫在她手里翻滚,还有点痒。心跳似火红的烈焰,一点点跟着浮光涌动,她整个人落入他的怀中,被他十指紧扣。 当他的手指柔顺地与她紧扣的那刹那,仿佛两个人融为一体。 他清了清嗓子,强装镇定地开口:“这算改变吗?” 她从脸红心跳中反应过来,紧紧回握住他的手:“算,你进步很大,我要奖励你。” 奖励? 怎么奖励? 海洋馆要关门了,但门口还是挤着一堆的人,似乎在等待什么。今晚有一场烟花晚会,是在夕阳落下,星空渐起的时候,最美的烟火盛宴。 夕阳渐渐落下,月亮冉冉升起。新旧交替,美轮美奂。 月光和夕阳交替,直到天空若有若无的星子点缀了今夜的美丽时,一声烟花吸引了一群人的尖叫。 林昭晚也吓了一跳,陈季安护住她的肩膀。那一瞬间,她踮起脚来,吻了他的脸。 在烟花绽放的时刻,她眼里最美的不是风景,是他。 她眼里闪烁着比烟花还要璀璨的光茫:“季安哥,还你一个浪漫的初吻。先还你一半,剩的下次回家还你。” 多年的崇拜和喜欢,终于迎来掷地有声的回应。 他的回应是—— 陈季安把她拉向自己的怀里,所有的隐忍都化成最温柔的珍惜,他小心翼翼地吻向她的额头。她的身体轻轻地抖了一下,世界都仿佛静止了。 她终于,等到这一天。 医院内,当林昭晚这只被“烫熟了的虾”推开门时,看到了木严连正在给周姒妮削苹果,还递到她嘴边喂她的时候,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时不时她还没有从上一秒的恋爱脑中脱离,才会看什么像什么? 她擦了擦眼睛,果不其然,周姒妮往后退了退,眼神暗示木严连之后,他木讷地放下水果刀,坐到沙发上了。。 陈季安见状,走上前去:“木警官,我有案件相关的事情想问一下,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054:鸿门宴 木严连和陈季安退出房间后,林昭晚才挪到周姒妮的旁边。 她难以相信刚才眼前发生的一幕是真的,支支吾吾地开口:“姒妮姐,你和周警官,你们……” 他们发展的速度也太吓人了吧? 这才多久呀? 周姒妮叹了口气,但落落大方地承认:“这段时间都是木警官在照顾我,他长得这么帅,又年轻有为、温柔体贴。经历过这么多事情,我现在已经累了,就想找一份稳定踏实的感情走下去。” 她握着已经怔住的林昭晚的手,继续煽情地说道:“我以后可能不能继续跳舞了,我得现实一点,找一个爱我的人,能陪伴我的人,继续生活下去。木警官的工作稳定,对我也好,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 但林昭晚怎么都不肯相信这是姒妮姐会说出来的话,她不能跳舞最怕的应该是连累身边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快速地步入一段感情里? 而且木警官喜欢她,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们不是才刚认识没多久呢?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周姒妮看到林昭晚眼神里的迷惑,再加上她眉头都皱成一团了,自然而然能读到她的想法。她不相信她和木警官会在一起,楚余熹是不是也不会这么轻易相信呢,那就更需要昭晚帮忙了。 她装作在看手机,几分钟后给林昭晚发了一条消息,又转到了消消乐的界面,装作若无其事打游戏的样子。 一条长微信弹了出来,林昭晚低头看着手里的信息,所有的不解顿时得到了答案。 他们在演戏。 【昭晚,你大哥现在在外面乱跑,对所有人来说都很危险。他上次透露出要带我去美国的想法,我必须在他偷渡到国外,做更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之前,让他落入法网。我和木警官准备演一出戏,把他吸引出来,希望你和季安能帮我们。】 她握住周姒妮的手,上面缠着的绷带仍然刺目,脸上显眼的伤口,让人心疼。她替她承受了本应是她承担的一切,她有什么理由不一起帮忙把楚余熹抓起来呢? 林昭晚的眼神坚定,她握住周姒妮的手,点点头,热泪盈眶:“姒妮姐,如果你是真的想追寻你人生的幸福,我一定会支持你的。我会帮你把关,不会让木警官欺负你的。” 她笑了,抱了抱眼前的女孩。 但被她抱住的林昭晚不知道自己此刻的选择是对是错,会不会让她再次陷入危险之中? 可周姒妮满脑子想的都是要早点执行计划,抓住楚余熹。现在,这一出戏有了昭晚帮忙,一定会更真实。 “但我受伤前我答应了威廉,这次他们来穗安市演出,我会助阵,去跳白天鹅。现在我肯定是去不了了,我想和威廉推荐你,让你去当白天鹅,我会在台下看着你的。” 威廉? 是那个英国舞蹈家威廉吗? 他虽然是个男人,但身段纤细曼妙,跳起舞来一点也不输给女孩子们。 早就听说他想要来穗安市旅行,顺便开一场舞蹈表演。没想到威廉要找的白天鹅,居然是姒妮姐。如果没有发生这一场意外,她应该能做穗安市最出彩的白天鹅,而不是躺在这张病床上。 她低下头,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心疼地看着周姒妮:“可是,姒妮姐,以前做全世界最耀眼的白天鹅,是你的梦想。” 周姒妮犹豫了两秒钟,眼底的光彩黯然失色。 父母离开了她,她最爱的舞蹈也可能这辈子永远跳不了了,现在的她,除了把楚余熹抓回来之外,她觉得自己什么用都没有…… 曾经那个在舞台上被威廉夸赞的“最美白天鹅”,翅膀也已经断掉了。 她咬了咬唇,紧紧握住林昭晚的手,摇摇头:“我把我的梦想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帮我好好实现它。” 心脏像被什么击中了。 林昭晚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她怕她的眼泪会掉出来,姒妮姐看了心里也难受。 她读懂了她这句话,她再也没办法跳舞了,她要替她做穗安市最美的白天鹅。她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能让楚余熹得到法律的惩戒,她希望自己能帮她。 行,她会尽一切的力量,帮她。 包括,以后成为她那双断掉的翅膀。 调整好心情,林昭晚看着病床上强装坚强的周姒妮,她坚定地和她说:“姒妮姐,我会找最好的医生帮你治病,你不要放弃。” 周姒妮为了哄她开心,点点头。但她心里清楚,她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木严连开来的警车在医院监控全覆盖的方位,车内呆了几分钟,陈季安也大概了解他和姒妮的计划,是吸引楚余熹了。威廉的那场舞蹈表演,就是逮住他的时机,如果他想把姒妮带去美国,就只能从那场表演下手。 陈季安还有不放心的地方:“可是现场的观众怎么办?” 偌大的体育馆,他们不可能塞满自己的人吧? 一旦有无辜的老百姓落到楚余熹那个魔鬼的手里,下场不敢想象。 “这次行动我们会派足够多的人手,穿插在普通人中间,确保他们的安全。体育馆内的安全防护措施,我们也一定会做到最到位,避免发生危险。” 楚余熹现在已经彻底不受控了,他手里的枪支药弹不是闹着玩的,他们也很清楚。所以体育馆观众席的位置已经加派人手防护,每一排都安排了一名警员,一旦发出撤离的信号后,他们就会带着人从安全通道撤退,留下的警察负责执行逮捕楚余熹的任务。 只要楚余熹敢来,他们就能保证他回不去。 但这次风险的行动的确是存在的,他还会想好万全之策,确保所有普通人的安全。 英国著名舞蹈艺术家威廉要来穗安市举办舞蹈表演会,这个消息一经公开,门票在十分钟内就售罄了。这次的门票似乎很难抢,连宋江桐都是走后门请朋友帮忙才买到的票。 他不想,也没有脸面打扰昭晚的人生,更不想耽误她,看完她的这场舞蹈,他就会离开穗安市一段时间,到国外生活。。 这是他的告别。 055:器官 我捐给你 宋江桐申请转到美国去当交换生的事情,关葳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大家都在说他这次能转到美国是动用了不少的关系,北一铺天盖地是骂他是法律“漏网之鱼”的声音。关葳觉得幸好他没有回来北一,不然听到这些话估计要抑郁了。 就连曾经那些受到过他帮助的人,几乎也跟着议论他的大部队随波逐流,人心真是难料。 好几次关葳忍不下去想帮宋江桐出头,但林昭晚都拦住了她,因为她了解她的脾气,一上去和人家吵,反而对宋江桐的名声有好无坏。 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能和他匹配的器官,捐赠者愿意合法地进行移植手术。听尤柏罗浅浅地透露了一下宋江桐的身体情况,说这段日子不太乐观。 食堂里,林昭晚和关葳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吃饭,避免说的内容被别人听见拿来做话题。 林昭晚压低了声音,手里的筷子也没心情往嘴边送:“我是愿意,但我只有一颗心脏,没办法把每一个器官都分给他。” 心脏是最难找的,无论是肾还是肝,她倒是都愿意捐给他一个。毕竟,他们还是朋友,她一直把他当弟弟看待,尽管不能给他需要的感情,但她愿意帮他好好活下去…… 心脏,他们上哪去给他找一个心脏啊?又不是随便宰一只猪就能拿猪心替换的。 关葳麻木地啃着猪蹄,看上去忧心忡忡,都没什么胃口,直到瞥见门口那个影子的时候一下精神了。 她把猪蹄扔在饭里,跳了起来:“宋江桐!你别走!” 没想到话音刚落,宋江桐盖上卫衣的兜帽跑了。 关葳吮了吮手指,马上朝着他的方向追过去,他要是去了美国,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还是他准备安静找个角落等死,这个蠢货! 追他追到了小操场,刚吃完饭,关葳跑得岔气,腹部隐隐作痛。 她停下来,喘着气指着那个还在跑的背影,吼道:“宋江桐,我们说好了是好朋友的,你要是再跑的话,老娘就当没你这个朋友!” 宋江桐停住脚步,关葳总算是趁着这个间隙追了上去,一把拽住他的手臂。他再跑啊,她倒要看看他往哪里跑,这么没义气要把她们两个丢下吗? 宋江桐没有反抗,而是静静地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我妈把所有的责任都扛了下来,我爸回来了,所以我才有机会去美国。他们说得对,我这种人没有资格站在北一!” 关葳松开手,心脏被人猛地撞了一下,难以言喻的难过涌上心头。 他转过头来,他在笑,但那个笑容她一辈子都忘不掉,是那么痛苦:“我现在觉得何其可笑,我学的法律,但我却看着我犯错的父母而无可奈何,而他们犯错的理由是因为我,我还有什么脸说我自己学的是法律?” 他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找个安静的角落结束他的人生。 这一点尊严,她们都不愿意给他吗? “宋江桐……”她抬起手,试图安慰他。 手又停住,因为发现,她没有资格安慰他。 他承受的痛苦,她无法感同身受,喉咙仿佛噎着一条死鱼,卡得又酸又痛,说不出话。 “我今天来办一些手续,很快我就要走了。”他努力撑起一个好看的笑容,和这里的美好告别,“关葳,谢谢你给我这三年带来的美好,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我希望你将来幸福快乐,就当作我这个朋友从未存在,可以吗?” ! 关葳的震惊一下冲上心头,他在说什么鬼话? 但没等她开口劝他,一个身影冲到他们中间,一个响亮的巴掌声让关葳和宋江桐留愣在原地。 林昭晚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打完这个巴掌,冷静地问:“痛吗?你还会痛吗?” 宋江桐点点头,又笑了笑。痛,确实是还能感觉得到。 她失望地看着他,声音掷地有声,希望能把他骂:“你这么堕落,你身边爱你的家人、关心你的朋友,大家就不痛吗?” 他沉默了。 “器官,我捐给你。”许久,她认真地望着他的眼睛,说完这句话。 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在她心底释放,就像一颗放了气的气球。她希望他能活下去,没有任何负担,为了自己活下去。 他没有做错任何事,他有权利呼吸新鲜的空气,他不需要因为父母的过错承担这么大的罪孽。她作为他宋江桐的好朋友,她希望他能活下去,就这么简单。 这七个字一说完,宋江桐整个人彻底愣在原地。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感觉自己还活着,他应该阻止一件悲剧发生,他还有这个能力,做完这最后一件事。 他摇头,冷静得像个被冰封的人一样,仿佛被捐赠者不是他似的:“我不会让你做这件事,我宁愿我死,我也不会要你的器官。” 他的眼底有冰雪融化的温柔:“我宋江桐这辈子唯一一件能为我喜欢的人做的事情,就是让她平安健康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我幸运还能活下去,我会去参加你和陈季安的婚礼。” 他心甘情愿认输了,但保护她到生命的最后,他做到了。这一局,他不输给陈季安。 这是她们第一次觉得总是炸毛的宋江桐,像个成熟的大人,成熟得好陌生,让人心疼。 冰封的湖面有初阳的一抹光,洒在上面,心脏被照得暖呼呼的。她想到了一个不美好的词语,叫“回光返照”。这似乎是他最后,想要送给她的礼物。 一个完整的、一个快乐的她。 威廉已经来穗安市两天了,舞蹈彩排也结束了,明天就要正式上台了。体育馆里每一处危险的地方,木警官都和她交代了一遍,可林昭晚一点开心不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那个看着她长大的“哥哥”就要绳之以法的感慨、还是对澄澄的心疼、亦或者是担心后天就要去美国的宋江桐…… 复杂的思绪,将她吞没。。 直到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 056:婚姻观 看到陈季安,她的心情平静了不少:“你不问我捐器官的事情吗?” 他没讲话,在整理自己的心情。 希望她捐,还是不希望她捐?说到底,他只能提出意见,但不能改变她的选择,也不希望她因为自己的话乱了方向。 “说实话,我不希望你捐。”他坐下,背靠在沙发上,双眼望着天花板,“你还这么年轻,少了一个器官对你将来的生活是否有影响,是一个定时炸弹。” 这是他的想法,人对所爱之人有私心是人之常情,他是俗人,无法避免。 自从他确认自己的心意之后,每一天能够待在她身边的日子都很珍惜,哪怕她有一天突然说不要他了,想要全心放在拼搏事业,和他分手,他也能接受。因为,他希望她快乐平安。 她沉默着不讲话,他的心里开始慌了神,试探地问:“对不起,是不是觉得我和你有代沟,没那么懂你了?” 难道,他们的矛盾要开始爆发出来了? 在一阵冗长的沉静后,他长舒一口气,先平静地解释:“我已经三十了。所以我的想法是,爱是希望你爱的人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没有一个肾脏对你来讲不是一件小事,虽然我会尊重你的想法,但我不希望你轻易冒险。” 等到捐完再来后悔,那就来不及了。 偏偏宋江桐的体质和别人不一样,他去匹配的结果也是不符合,不能帮她承受这一份危险。所以,他更要劝她想清楚。 她终于出声了,眯着眼笑:“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觉得挺幸福的,同时也在反省我自己的行为。” 反省? 陈季安的手被她抬了起来,怀里仿佛钻进了一只会撒娇的小兔子,挠着痒痒。但这份痒,暖烘烘的,让他的心里很温暖。 她冲着他笑,紧紧搂着他的腰:“幸福是因为你在关心我,反省是因为现在我身边有了一个会和我组建家庭的人,我的身体不止是我一个人的,我也应该尊重我爱人的意见。” “你不会觉得我在控制你,在多管闲事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林昭晚没想到她的季安哥谈了恋爱之后,居然会是这么敏感的人,敏感得甚至太可爱了。 她的眼里冒着粉色的泡泡,陈季安想把这些泡戳掉,他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他在北一的时候,就看过不少学生情侣吵架。女生因为看了网上的帖子说男朋友应该无条件支持自己,即使她要每天喝酒玩到三更半夜,他都应该随叫随到,这才爱一个人的表现,而不是操控她想做什么。男生说了一句“可这样太危险了”,女生反倒指责他为什么不去教育好他的男同胞,两个人在操场吵得不可开交。 过去他觉得这很离谱,没想到他现在谈了恋爱也有了那么一点“离谱”。会因为她的一个表情、一句话,就在猜自己有没有做错事……还三十而立呢,都倒回去十三岁了。 她低头,无奈地笑了:“两个人要在一起结婚过日子,那每一个决定都有可能影响到彼此的人生。我希望我们无论发生什么,永远都能够信任和相信对方,而不是只有索取和一味的自由主义,那我出轨是不是也叫做‘自由’?” 她还不至于如此,恋人的一句关心都会当作是在插手她的人生。 这个问题换作是她来回答,她也会和他是一样的答案。也许会因为这个问题生气的人,都与她持有不同的婚姻看法,又或者,根本看不起结婚生子的人。对立,是现如今社会的常态,一言不合大家能吵得天翻地覆。 有的关系是畸形扭曲的、有的是争吵不断的、更有只是搭伙过的。她希望他们的关系是因为爱情,是充满爱意和平和的。 在一段稳定且平等的关系里,负责任是婚姻的基础,无论是男方还是女方。基于这个基础之下,一对夫妻要面对的现实就是,你的身体出现问题,需要另一半喂你吃饭、帮你洗澡,甚至还有更多细枝末节的小事要做。 如果不能做好准备要踏进这段关系,想清楚要面对风险,她就不会踏进这段关系里面。 真正的爱不是锱铢必较,更不是自私自利,而是把彼此的未来放在第一位,什么有关对方事情都会思考忧虑。 而在什么关系里,只有感受到快乐,才能减少精神内耗。别人说什么,以什么视角看待或者经营婚姻,与她无关,她只重视和他的未来。 所以,他们之间没有不可说的秘密,也没有不敢互相包容的勇气,无论要发生什么,都会一起面对。他们是一体的,所以,她会尽所能地对他负责。她相信,他也一样。 “不能出轨。”他皱起眉头。 随即,他清了清嗓子,不太好意思地说:“你可以和我吵架,但不可以去找别人。” “我才不会呢。”她一下扑到他身上,蹭了蹭他的脖子,“我才舍不得呢。” 他以为他们的婚姻观也许会差很多,随着时间走过,褪去甜蜜和激情,也许会剩下争吵和矛盾。可现在,他仿佛对这段关系多了更多的信心。 “我也会尽我的一切能力,让你越来越好的。” 她这么爱他,他一定会保护好她。 就算有一天子弹对准的人是她,他也会第一个冲上去帮她挡下来。今后的风风雨雨,他都做好了决心,要和她一起面对。 只是,他希望没有这一天。 倒计时两个小时,穗安市广场的大钟一摇一摆,广场led屏上闪烁着一位优雅美丽的白天鹅小姐的影子。 一辆车停在广场中间,男人坐在驾驶座上翘着腿,吐出了嘴里的浓雾。他十分期待今天的一场好戏能尽早上映,而他们就享受,这最后的平静吧。 周姒妮是和医院请了半天假去看演出的,木严连今天没办法来陪她,于是派了一个警官照顾她。 刚走出病房,周姒妮觉得一阵尿急,但她病房的洗手间又坏了,不能冲水,她只能去公共卫生间。。 她不好意思地走到警官面前:“苏警官,我先去趟洗手间,您在这等我就行。” 057:一波将息 林昭晚穿上白天鹅的衣服,时钟滴滴答答地走,但周姒妮却还没有来。 还有十五分钟她就要上台了,姒妮姐电话也打不通,真是着急。不过有警察陪在她身边,问题应该不大吧? 希望如此。 她穿好舞蹈鞋,准备上台。 站在台上的白天鹅耀眼出众,摆好了姿势,光打落在她身上,窈窕美丽,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台下的每一个人都各有所思,好像在看舞,又好像在看人。 陈季安的眼里,仿佛只剩下她一个白天鹅,那个幼小的身影变成扩大版的大姑娘了,她一步步努力,朝着自己的骄傲的方向走去。 她现在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他这一路以来,应该有保护好她吧? 而在宋江桐眼里,她已经不是那个一个人在地上安静地玩着芭比娃娃的小姑娘,也不是坐在教室里听着mp3里周杰伦的歌声傻笑的小女孩了。 她从给芭比娃娃穿着芭蕾舞裙,到她自己成为最耀眼的白天鹅,这么多年来从未停止过努力。就连喜欢陈季安这件事,她也从未有过放弃的想法。 她比他想象的更勇敢、更美好,她确实值得更好的人,他没有能力配得上她。 宋江桐双手合十,他祈祷着,他还能有下一次看她跳白天鹅的机会。希望这次去到美国,能找到愿意给他移植器官的对象。 而有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她看不到的窗帘后,目光始终挪不开,原来养在身边这么多年的人,终究还是有感情的。他记得那一声声稚嫩的“哥哥”,记得每一次他被父亲教训的时候,她总会来安慰他。 他被权力和家族的利益诱惑,被控制得迷失了双眼,这么多年来,一步错步步错。他众叛亲离,身边一无所有,似乎也是罪有应得吧? 但—— 他的手揪着窗帘,眼底蔓延出一片猩红色的光,几近变态的占有欲在他心底释放,他自言自语:“姒妮,我不会让你和别人在一起的,我要带你离开,只有我才能保护好你。” 舞蹈结束,楚余熹看着木严连旁边空着的那个位置,为什么姒妮没有来? 她今天不是要和木严连一起来的吗? 他手机里没有一条小弟传来的消息,仿佛姒妮已经人间蒸发了似的。他潜伏进来,就是想带她走,但现在怎么到处都找不到她的人影? 就在掌声平息,大家都相看无言之时,广播响了,那男人操着一口粗犷而凶猛,并不标准的普通话开口—— “各位,找不到楚余熹是吧?我来帮帮你们。”他的声音阴森森的。 这时侯,林昭晚听到头顶有一阵建筑松动的声音。 她抬起头来,周围的人都吓跑了,只剩下她还站在原地。 木严连觉得这个人的声音好熟悉,他像是在哪听过。 “楚余熹,你欠我们家的一条血债,拿你喜欢的人的命来偿还吧。” 这一句话刚说完,木严连猛地攥住腰间别着的那把枪,他想起这个人是谁了。穗安市的黑帮老大,代号ap,手段粗鲁残暴,他出现在这里不弄死个人估计不会甘心。 ap已经被捕两次逃跑两次了,警方有三年没再找到他的人影了,本以为他已经逃到了国外,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 他和楚余熹有仇吗? 就在有观众被吓到准备要离场的时候,“砰”的一声巨响。刚才美轮美奂的舞台上,掉落一具女尸,衣服破破烂烂,身上的伤口一道道的,惨不忍睹,皮开肉绽用来形容这具尸体都太过仁慈。 她浑身只有那张脸好看一些,虽然苍白,但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和秀丽,就好像还活着那样。林昭晚的眼泪静默落下,耳朵传来一阵剧烈的轰鸣,她的世界在那一刹那完全静止。 “姒妮姐……”她一步步往前走,漂亮的白裙子,溅到了最鲜艳的血。 她不是要来看她表演的吗? 为什么她现在会冷冰冰地躺在这里? 楚余熹拉开窗帘,一步步地走了过来。他那一刻才终于明白,全世界崩塌是什么感觉,看到那具尸体在他眼前愈发地清晰,就好像在告诉他,他这辈子最大的报应来了。 那就是,永远失去他所爱之人。他的仇人为了报复他,杀了他爱的人。 ap的声音响彻场馆,带着得逞的笑容,尽展他作为黑帮大佬的从容:“楚余熹,你敢骗我的钱,害我被警察抓。这个仇,我记了十年。现在,我还给你!” ap挑衅完警方继续和他玩猫抓老鼠的游戏之后,就准备撤退了。 广播里传来一声枪响,吓得台下的人尖叫,广播里的声音也消失了。埋伏在观众周围的警员带着大家疏散,而木严连和周围的警员打配合,把楚余熹包围了起来,他这下没有地方能逃了。 木严连和现场的警员举起枪来,楚余熹却丝毫不怕他们会开枪,他只想把姒妮带回家。 “为什么?”他的声音颤抖,背对着那一只只枪,走向姒妮,“姒妮,我们回家好不好?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那具尸体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木严连眼眶都红了,有一瞬间他拿枪的手都在发抖。 这个善良的姑娘,为什么不能得到美好的结局? 木严连别过眼,忍住那阵泛起的心痛,坚持执行任务:“楚余熹,你已经没有地方能逃了,举起手来!” 楚余熹的眼泪一颗颗掉了下来,无视警方,丝毫不畏惧子弹射向他这个已经凄惨落魄、一无所有的罪犯。姒妮死了,他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木严连开了枪,射中他的大腿,楚余熹闭上眼睛,怒吼道:“我只是想带她离开,我只是想和她重新开始,我做错了什么?” 他一步步走向前,把枪收回去:“她不想你碰她!” 他停住脚步,看着那具尸体,几乎是咬着牙和眼前那个罪人说:“她就是因为你死的,你还要再让多少人因你而死!”。 他们楚家究竟作了多少孽,连ap这种杀人不眨眼的黑老大都惹上,他们一点防备都没有,更没想到,是用姒妮的死让楚余熹心甘情愿不再逃跑。 058:器官移植 在亲眼看着周姒妮冰冷的尸体躺在地上以后,楚余熹所有的计划似乎都没有准备施展了。 他就静静地任由警察将他逮捕,身体一动不动,只有眼珠子在周姒妮身上打转。 他在想,或许所有人说得对,他如果早点被这群警察逮捕归案,姒妮就不会被ap抓走,不会就这么离开这个世界。 他是杀死她的罪人。 林昭晚还没有从周姒妮死的冲击感里走出来,看着楚余熹被带上了手铐,除了愤恨只剩下心酸。小时候那三个形影不离的影子,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而他这辈子的命运已注定,就是永远留在监狱里。 也许,这世上最远的距离,就是生与死吧? 微弱的光茫从玻璃窗里透进来,她站在阴霾之处,地上的血渍看在眼里,让她的心脏一下一下被人击打着,眼泪像断了线的风筝往下落。 记忆里的一切,倏忽间清晰无比,但又好像在跟着主人的离去,而渐渐消散—— 那是一个傍晚,和今天的阳光一样温和。 姒妮姐去英国前参加了一场比赛,她为了能摆脱楚余熹,从过去努力到了现在。当时台上的她是那么优雅自如,每一个舞步都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她自信美丽,天生属于这个舞台。 比赛结束后,她拿着手里的金奖杯,怀里搂着小小的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她的肩膀。 她对她说:“姒妮姐相信你长大以后,一定会成为比我更优秀的白天鹅。” 那温柔的眼神,像月光一样柔和,一点都不像是骗人的。她的眼睛会说话,会发光。 她被她台上的魅力震慑到了,甚至很难相信自己能和她一样优秀,迟疑地问:“会吗?” 她紧紧搂着她的肩膀,笑得像个宠孩子的妈妈,鼓励她:“会的。到那个时候,我一定会给你送一束最漂亮的玫瑰花,祝我们的小晚成为最美丽的白天鹅。” 那个午后,她捡着地上的彩色纸屑,洒在她的身上,一遍遍地重复她得奖那一瞬间的荣耀。她有多期待,等她也能成为白天鹅的那一天。 她追着姒妮姐绕圈跑,撒着彩色的纸屑,突然蹲下身来,伤感地问:“你去英国以后还会来找我吗?” 姒妮顿了顿,回头摸了摸她的脸,低声地笑:“会呀。” 她一屁股坐在她身边,她一左一右两只手掐着她小小的脸蛋,哄着她:“姒妮姐去到哪,都会来找小晚。我会给你买最漂亮的裙子、最好吃的红薯。” 两个人嘿嘿地对着对方笑,馆内的阳光温柔得像童话故事一样,她以为她们一定会在一起经历无数个对方荣耀的瞬间,她们会一辈子做好姐妹。 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抽一抽地掉着眼泪。 陈季安站在她的对面,不敢上前去劝她,她想哭就哭吧,哭个够,心里也能舒坦一点。 她就在那里哭了两个小时,直到陈季安接了个电话才走上前去,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再哭,也存点力气去医院见姒妮最后一面。 “尸体为什么送回了医院?”她接过他手里的湿纸巾擦脸。 “器官移植。”他也抽出了一张纸,帮她擦了擦眼泪,“杀害姒妮的凶手ap还没落网,我们一起等凶手被缉拿归案,帮姒妮报仇。” 突然,陈季安感觉自己的怀里一重,她重重地扎进他怀里,压抑着想哭的感觉:“陈季安,我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我了,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们可以分手,但你绝对不能和我天人永隔,好不好?” 她这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想这么多? 他无奈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让她放宽心:“放心,我不会和你分手,也不会那么早就死。” 他还没见她穿婚纱,还没有陪她去看更多美丽的风景,他舍不得死。 “你要是不赶我走,我保证,我一定不会走。” 他的手往下放,握住她的手,找到她的手心,轻轻地揉着,想让她放松一点。 她却摇头了:“要是有一天你要离开我才能活下去,我一定不会再缠着你了。” 今天她才明白,真心爱一个人,即使他离自己很远,只要知道他好好地活着,哪怕一辈子不能见面都心存希望。 但死了就是真的死了,就不会再有这样真实的体温,就不会再有机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原来死亡,就是教会我们去珍惜周围的人。 可是她不想多那么多份珍惜,这太痛苦了。 陈季安笑不出来,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叹了口气:“没事,那我来缠着你好了。” 林昭晚和陈季安赶到医院的时候,她先找了木警官,听说他还在医院里,等着送姒妮最后一程。 在五楼找到木严连之后,她飞奔过来,来不及喘气,紧张地问:“木警官,姒妮姐的移植手术还顺利吗?受赠人的情况如何?” 木严连心情还是很低落,但又很佩服这个女孩,他耐心解释道:“通常在人死后十二小时内可以进行器官移植,而且越早越好,姒妮的死亡时间不超过六个小时。她签过器官捐赠,现在是她生命最后留给我们的美好。” 说起来他也有错,他为什么不多嘱咐她几句,让她一定不能一个人乱跑? 他要是过来陪着她,是不是今天这些事就不会发生了呢? 林昭晚拍了拍木严连的肩膀:“木警官,姒妮姐说你是一个很温柔、很好、很负责的人。我本来还想,等日子久了,也许你们真的能在一起,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些事情,你别自责。” 他苦笑,摆了摆手,这次算是他失职,他没办法逃脱内心的自责。 姒妮是个非常好的女孩子,却夭折在最美的年纪,但她却善良地给别人留下希望。是他没有这个福气,能娶到这么好的姑娘。 这时,一个老伯撞到了林昭晚的肩膀,她连忙去扶那个老伯。 没想到对方的声音却很年轻,压低了声音对她说:“林小姐,你不会觉得陈季安喜欢的人是你吧?你有没有想过,你只是别人的一个影子?” !! 他是谁? 059:神秘的人 她静静地盯着那个人的背影,直到他走远了之后,方才不敢轻易打草惊蛇的林昭晚,才转头看向木严连。 “木警官,刚刚那个人和我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而且,他不是个老人,是个年轻人。” ? 陈季安和木严连同时陷入了沉默,怪不得方才看她的脸色那么煞白,还紧盯着那个老伯的背影看。但抓到了他也没什么用,人家就只是说一句话,完全可以说是在撒谎,不如静观其变。 只是她还是觉得应该和木警官说一声,最近发生在他们周围的事都太不太平了。 楚家被连根拔起,或许只是代表了一个开始。他们之前的罪过的人,以及那些牵涉到利益漩涡的人,才要蠢蠢欲动。 这或许也是木警官他们来到穗安市的最终目的,把这些作恶的黑势力一网打尽。 木严连应声,他会想办法保护她的安全,让她不要因为楚家的事情被牵扯太多,姒妮的死就是一个赤裸裸的警告。 林昭晚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问道:“木警官,你们说的那个黑帮老大,和楚家有什么关系?” 也许,ap不会这么轻易罢休的,万一他对楚家还有恨,下一个要出手的…… 她不敢想,澄澄的年纪还那么小。 木严连解释道:“实际上也不单单是和楚家有关系,ap犯下的罪行除了杀人抢劫之外,还有贩卖毒品和枪支弹药。此前他的一个犯罪工厂被我们销毁了,所以ap一直对我们警方怀恨在心,光是死在他手下的警官,就有超出十人。所以,他一直被称作是‘穗安市的撒旦’,也是我们最想抓获的犯罪分子。” 至于他究竟和楚家有过多少矛盾,还得等他回去详细调查一番,才能得出结论。 闻言,她倒吸一口冷气,穗安市的风平浪静之下居然有这么多令人窒息的不法分子。 木严连能猜到她在担心什么,劝她先别担心:“ap确实心狠手辣,但目前没有一个儿童死在他手下,据说是因为他有一个九岁的女儿因病去世了,所以ap的软肋就是他的女儿。” 所以,他大概率是不会对她妹妹楚余澄下手的,那他这个江湖老大的名声也保不住了。 虽然听完木严连这番话,林昭晚稍微放心了一点,但还是没办法彻底安心。 她拿起手机,下定决心:“我得把澄澄接到身边,等你们抓到ap的时候,我再送她去国外读书,远离这一切喧嚣。” 木严连点点头,这样也好,他这边也会尽力保护好她,希望悲剧不要再发生,他们能尽早将所有不法分子逮捕归案。 周姒妮下葬了一个月,穗安市也迎来了冬天。 今年的雪来得特别早,就好像是知道这一年有多少让人难过的事情发生一样。 就连初冬快过去了,大家的悲伤也才刚刚走出来,要适应新的生活。 关葳每天抱着手机,不是在准备她毕业之后要开个侦探社,就是在联系那个头像发黑的宋江桐,希望能有他的消息,可是宋江桐一个月才会发一条消息,气得关葳说要坐飞机去找他。 她总是在想,他在国外有没有找到捐赠者,会不会哪一天就嘎掉了,她还不能见他最后一面? 林昭晚这时候就会推一推她的小脑瓜子:“别多想了,赶紧想想你的毕业论文怎么写吧!” 今天,关葳终于不叽里呱啦地念着宋江桐的事情了,而是问她:“你和陈老师的发展怎么样?你们都在一起住了这么久了,生米煮成熟饭了吗?” 林昭晚一口水吐了出来,咖啡厅里不少人侧目看向她,尴尬得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关葳连忙拿起纸巾帮她擦拭身上的水,一边还贼眉鼠眼地笑着:“瞧你这一副害羞,怎么?你俩是一夜九次,还是……” 林昭晚抄起桌上一个披萨塞进关葳那张嘴巴里,生怕她再说出点虎狼之词来。 她一脸正经地看着她,虽然耳朵红了,脸也像个番茄:“我们什么都没发生!你别想那么多!” 关葳拿出披萨,一脸的难以置信,摇摇头:“陈老师这么不行啊?” “……” 不行个锤子! 她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哪有这个时间和他做这种事情啊!”她脸红搪塞,低头继续敲着键盘写毕业论文。 接下来一段时间她都会很忙,毕业论文要提前写好,不然就没时间了。 是啊,关葳这才想起来,她把妹妹接到身边了,他们身边多了个小不点,哪里敢在家里做这种事啊? 但她还是很好心地劝她:“我听说,这种事情最好在结婚之前试一试,就算你们什么都不做,你好歹看一看啊?看他的尺寸,或者他的性能,看上去是不是还行?” 这又是什么虎狼之词啊? 她凑了过来:“你要是实在不想试试看,你不是还有手吗……我跟你说,根据姐阅文无数的经验……” 关葳的嘴巴里又被塞进了一个汉堡,她都快被喂饱了。 她红着脸说:“行行行,我知道了,我找机会看看就是了。” 关葳一脸的“这就对了”,心满意足地咬起了披萨。 其实直到现在,林昭晚都在想,姒妮姐的心脏是不是捐给了宋江桐? 但是受赠者的身份是保密的,她只听说是一个富二代,在姒妮姐头七的时候,这个富二代还托人送来了花和贡品,但是自己没有出现。 只希望无论是那位受赠者,还是宋江桐,现在都能平平安安、健康快乐。 晚上回到家,林昭晚看到客厅沙发上的小鬼正拿着手机看出国留学的中介还有房子,这么小,她怎么会关注这些? 看到姐姐回家了,澄澄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姐姐,我初中想去日本读书可以吗?我想感受二次元的风情和浪漫!” “……” 她倒不是不答应她去,但她这个理由,不太好说服她。 澄澄机灵得很,马上补充道:“我想学美术,和姐姐一样,以后当一个优雅的艺术家!”。 她圆溜溜的眼珠子打转,吐了吐舌头:“而且我出去读书了,就不会打扰你和姐夫了。” 060:体验当爸妈 澄澄的态度很坚决,就是要离开姐姐和未来的姐夫到国外去读书,追求自己的自由生活。林昭晚拿这个人小鬼大的孩子没办法,只能和她说,这件事她要考虑清楚,暂时不能答应她。 没想到澄澄只是吐了个舌头,乖乖地拿着自己的作业本回了房间。 她的作息时间很稳定,是一个小孩子应该有的作息。早七晚九,也是她回不去的作息。 等到陈季安下班回来,林昭晚拿着个平板搜哪所日本的大学比较好,想找个中介先问一下。澄澄想出国也得等她成年了有独立的能力,和判断是非的基本标准,才能够让她出国,不然万一耽误了她,她会后悔一辈子的。 澄澄的心理年龄很成熟,老早就想着不能花姐姐的钱,之前她攒的压岁钱存下来也有不少了,多余的钱她是一点都不要。 除了买教科书和学习资料,平时食堂的费用,她连买个玩具都舍不得。 自从她爸妈出事以后,她虽然嘴上什么都不说,但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为了不给她增加负担,连星期六日都跑去附近的图书馆看书,而不是和小伙伴们出去玩,成熟得像个小大人。 可越是这样,她越心疼,甚至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姐姐。 陈季安回家后和她打了声招呼,她只是应了一句“嗯”,继续抱着个平板,什么也没讲。 他们除了周末的饭是一起吃的,平常陈季安在新单位吃饭,她则在学校的食堂吃饭。前一段时间,陈季安从个体户转为了稳定的体制内,晚上下班时间不像从前那么不固定,甚至在凌晨下班,能有比较多的时间陪她。 陈季安还纳闷了,前几天她知道自己有了个国家分配的男朋友还很开心,回家都要抱着他蹭一蹭,夸一夸,现在怎么对他爱答不理的? 难道他早上上班之前没有把房间的垃圾清理干净? 还是他洗澡的时候把沐浴露洒在地上让她滑倒了? 不得不说,两个人住在一起比他一个人住还要麻烦。他摇摇头,走进了浴室,先洗个澡再说吧,不然估计他现在身上脏兮兮的,不敢靠近她。 陈季安也是有了女朋友才知道,原来女孩子有那么严重的洁癖……稍不谨慎,他可能就会挨她一顿温柔的批评。 其实林昭晚算是脾气好的了,没想到上次他加班回来,她在客厅练瑜伽的时候,他把她爱吃的姜母鸭打包放在她面前,一不小心脏衣服蹭到了她的睡裙,她倒吸一口冷气,把裙角拽了回来。 她想要发脾气,但看着他的脸,又把火压了下去,悻悻地说:“你不要弄脏我的睡裙,而且进门要先换拖鞋,我刚才把地拖了,会脏的。” 他怔了几秒,摊手,表示他知错了。 但那一瞬间,觉得她有点可爱。 就是不知道下次他再犯的时候,她还能这么可爱吗? 直到陈季安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林昭晚终于恢复了以往的热情,她穿着拖鞋走了过来,抱着他,拼命地闻了闻:“你好香啊!” 他怔了会,看向已经关闭的电视机,问:“你不会又在看《回家的诱惑》吧?” 他不是洪世贤,不会在外面乱找,她可千万不要突然心血来潮问他品如的衣柜有多少件衣服了,他真不知道。 林昭晚愣了会,反应过来敲了敲他的胸膛:“你在想什么啊!我只是在充个电,你回家的瞬间就是我最幸福的瞬间,我的梦想实现的瞬间!” “……” 是吗? 他从来没想过,他会是她的梦想。 她撒开抱着他的手,拿着平板递到他眼前,认真地说:“陈先生,你不是问我能不能有当妈的决心和能力吗?现在先来体验一下?” 他挑眉,怎么体验?澄澄这段时间他带着确实很顺心,那是因为换尿布、喂饭、喂奶……这些事情都不用他们来操心。 反而因为带了澄澄,他更不相信他能成为一个完全优秀的爸爸。培养和照顾一个小孩,实在是要花太多心思,而且女方要付出的代价比男方更大,他不想让他喜欢的女孩这么早当妈,完全沉浸在柴米油盐酱醋茶里面,而失去了现在的鲜活。 林昭晚打开平板的屏幕,叹了口气:“我妹妹,小小年纪,就想去国外读书了。” …… 空气突然安静。 父母和孩子的“分歧”来了。 不过由于带的是别人的孩子,林昭晚和陈季安的意见倒没有分歧,几乎三分钟就解决了问题。 那就是澄澄高三以后才能出国,绝对不能在这个年纪送出去,是各种意义上的不安全。 她突然感叹:“当妈确实很累。” 要考虑那么多的问题,心智不成熟的话,或者不够疼爱自己的小孩,很难去为他操这么多心。 他“嗯”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低沉:“所以我不想让你当妈。” 她很清醒地知道问题的所在,也不想回避:“可是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情,如果你想要孩子,我却不想的话,意向达不成一致,我们还是会走到分手。” 这就是和比自己大接近十岁的人谈恋爱的最大风险,各自对于未来的规划都不一样。有的人在享受年轻的人生,有的人已经要为自己的下半辈子着想,不能再顾着玩,而要思考一个家庭上下的责任。 她既然决定和他在一起,那就是经过思考的。 陈季安也是这么想的,父母的问题更是无法回避的问题。他可以不结婚不生小孩,一个人挨批没关系,但带着她一起,就会让她一起遭受闲言碎语。 所谓的逃离其实是一种很不现实的想法,你可以逃一时,逃不了一辈子。你们都会被闲言碎语所牵绊,这就是社会的现状。 所以是他的问题,他不好解决父母和近邻的议论,才不希望她年纪轻轻就来陪他承担这一切。 但现在,他会努力解决好这一切,让她安心嫁给他。。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握住他的手:“陈季安,我们26岁生孩子吧!” 061:柴米油盐之外的幸福 林昭晚仔细想过了,刚好那个阶段她的身体也适合恢复,找好月嫂,一年之后她照样可以上班工作,只是多了个孩子。 她知道,两个人生活和三个人不一样,三个人生活就会变成真正的一家人。她不是被逼着生孩子的,她有相爱的人、有物质的基础、有独立的能力,她有权利选择在事业相对稳定之后,尝试另一种生活,那就是和爱的人组建家庭,成为母亲。 女性有任何做选择的自由,而不是以偏激来应对偏激,她不害怕互联网上会怎么写她是个“堕落的舞蹈家”,她的态度是,她的人生她主宰。 这段时间她也见识了生物的多样性,不了解自己生活的人只需要轻而易举拿着个键盘指点江山,就好像正义使者。 但网络暴力,躲在屏幕后轻易对别人的选择指指点点的人,才是有罪的人。 她的人生不应该只被职业定义,所有人都认为女性结了婚就会失去自我,或许有没有另一种可能? 独立和婚姻,并不是一对相斥的词语。她应该告诉更多的女孩,你可以成为你想要成为的人,你可以有做一切选择的能力,包括成为母亲。 这样的舞蹈家,更酷。 她深呼吸,握住他的手,上面有很多茧子,她摩梭着茧子,低眉触动地说:“我不害怕你所谓的耽误,我只害怕我这辈子都活在遗憾里。” 她眼眶有些红了,她知道这一路走来,他有多不容易。 有时凌晨,她站在他门口,都能看到他点亮的灯。进门后,看到他像个孩子一样缩在床上发抖,看见她才调整好状态。 他说习惯了,三更半夜偶尔会惊醒一下,他睡不好已经二十年了,大约是工作和家庭的压力太大了,但他从来没有因为她是他的女朋友,就把这些压力发泄在她身上,甚至不怎么表现出自己还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因为爱是心疼,爱是分享,她更不希望他回到过去的困境。她希望自己,能成为他的力量。 “我希望我爱的人有成为父亲的选择,因为我相信他会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他会把一份爱变成两份爱,我会得到双倍的爱,他会陪我体验新的人生。所以,请你相信我,我是真心愿意拿我的一半人生与你分享,也很期待与你的生活。” 陈季安的心情很复杂,他从来没想到,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想了这么多事情。 所有的回应,都藏在他的拥抱里。他的身子往前探,双手在她的背上摩梭,摸了摸她的耳朵,他只知道,他要努力用行动证明,她的决定没有错。 既然他们谈到了结婚,那不可避免会谈到父母。 陈季安突然想到了她亲生父母,前段时间冯姨回来了,估计是因为楚家落网了,所以她心安了回来了。他私下也已经找过冯姨了,她哭得稀里哗啦地和他解释,当年她也舍不得丢掉这个孩子,可是她别无选择,楚家的势力太大了,她如果不听的话,到时候受苦的就是她们一家人。 站在冯姨的角度上来说,她很可怜。 但站在经历过这一切风风雨雨,无辜地被当作收割利益的工具的林昭晚的角度上,她比他们更可怜。 不过选择权在她手里,他还是想先问她的想法。 于是,陈季安试探性地开口:“你想找到你的亲生父母吗?” 林昭晚满足地吃着他带回来的姜母鸭,一只鸭腿香喷喷的,不过她要控制分量,不能幸福肥,要不然以后穿婚纱就不好看了! 对于她现在一切刚好的生活来讲,完全不需要那对残忍的爸妈了。 她当然是摇头:“我不想,我现在有妹妹、有男朋友、有事业。既然他们当年选择了残忍抛弃我,现在在我过得好的时候就不要回来找我,只会让我更加难受,打破我正常生活的秩序。” 很多问题她都不再纠结了,人要珍惜眼前。 陈季安没再多说什么,上手拿了一只鸭腿,吃点东西省得发愁。 以前是她想找亲生父母,亲生父母躲着她,打死不想认她这个女儿。 现在是亲生父母希望能把她认回家,她一点都不想看见,甚至如果他们最后强迫找上门,她估计会从无感到怨恨。 希望这种事不要发生。 她突然贴了过来,但手背在身后,不碰他:“你为什么也要吃,这样你嘴巴就油油的了。” 他往后躲了躲,心跳隐约地有些加快:“油油的怎么了?等会刷牙不就好了,我又不蹭你裙子上。” 啧,怎么还是这么纯情? 那她以后要对他做点什么,岂不是很不方便? 林昭晚听说同居之后,情侣或多或少都会对对方的印象差一点,亦或者发生一些矛盾,怎么她每天除了在长胖的路上,就是在夸他的路上? 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主动收拾衣服、她做饭他刷碗…… 甚至到现在,还保持着绅士风范,愣是没对她做什么。 她逗他:“陈季安,你吃得这么油的嘴巴,我都不想和你亲亲了。” “你少来,”他无情戳穿,“你上次还不是照亲。” 何况他俩现在都吃得油油的,谁比谁嘴巴干净? 他的嘴巴被姜母鸭的油沾得水光油嫩的,像是涂了一层唇膏似的,他的舌头伸出来把嘴唇舔了舔,自顾自地品尝着美味。不得不说,长得好看的人做什么都好看,在这夜色分明的夜晚里,竟勾起了一丝暧昧,和她蠢蠢欲动的心。 她跑进浴室把手给洗干净,出来就扑到他怀里。 陈季安连忙举起手来:“你自己贴过来的,等会别说我弄脏你的衣服。” 她像个女流氓,手居然开始往他身上乱摸,吓得陈季安差点施展出“胸肌弹人术”。可惜,胸不够大,施展不了这个伟大的理想。 他扭过身子,浑身被她挠得有点痒:“你干什么呢?”。 她笑眯眯的,一点点把手从他的上衣下方伸了进去,陈季安倒抽一口冷气,皱起眉头。 062:陈季安 我可以亲你吗 她的手刚洗完,还冰冰凉凉的,从肚脐眼处顺势攀附上来,让他的身体有了一种剧烈的反应。被那股反应拉扯着,他有点难受。 陈季安摁住她那只作祟的手,她倒好,换了另一只手钻了进来。 本以为她是“色心大开”,但她下一秒却只是享受地闭上眼睛,继续在他肚皮上挠着痒痒:“好舒服啊,暖和。” 像只小绵羊一样,可爱得不行。他想到了小时候看的动画片,她应该也看过,此时此刻他满脑子的画面都是那只在羊村里奔腾的小绵羊,叫作“懒羊羊”。 只是,她特意洗完手就是为了拿他的肚子取暖的吗? 她总是在“玩弄”自己,他也该适时地讨要一些回来了。 陈季安的手突然挪到了她的腰上,吓得林昭晚睁开了眼睛。他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他一直都是处于被动的那一方,就算她有时候爬到他的床上去打滚,他都只是静静地任由她折腾,坐在旁边看书。 还以为他有柏拉图的倾向,她隐约地为自己的婚后生活担忧过。 但现在…… “你干吗?”她谨慎地问。 下一秒钟,她感受到自己的整个身子被翻了过去。 她重重地落在沙发上,那双含情脉脉的无辜小鹿眼看得陈季安身体的某一处更加难受了。 这一段时间以来,他都任由她挑拨,不是因为他不行,而是因为他太过谨慎。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他都不希望他的女孩受到一丝伤害。 林昭晚是第一次感受到他这么明显的粗重呼吸,一起一伏,把她的心脏的节奏带动,和他在同一频率。 “你的眼睛,好好看。”她伸出手来,顺势抚摸到他的眉心,将有些皱的眉心舒展开,动作温柔。 他的这双桃花眼太吸引人了,美得像个女孩子。 怪不得都说漂亮的人是雌雄同体的,她今天晚上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觉得这话不假。就连那让人垂涎欲滴的唇,都是饱满立挺的。 她有一种不太好的想法,不太健康的想法,很快地把她的清晰思维夺走了。 她慢吞吞地、轻轻地捧着他的脸,说:“陈季安,我可以亲你吗?” ! 那一瞬间,他的心就像是被拨动的琴弦,蛮不讲理地断开,毫无预兆。 “当然可以,”许久,他缓了缓神,理智地摁了暂停键,“不过等我刷过牙吧,而且我把你裙子弄脏了。” 这时,林昭晚才姗姗反应过来,他刚刚居然把满是油的手摸到她的裙子上了。 她板着脸:“陈先生,你今晚是怎么了?” 他以前可没这么干过,害得她还要多洗一件衣服! 陈季安拿纸巾擦了擦手,又看向林昭晚的房间,门紧紧锁着。幸好这里的隔音好,澄澄刚刚应该没听到什么。 这个动作让她有点想歪了,尤其是自己现在还倒在沙发上。看着他修长的指尖划过粗糙的纸巾,揉成团的纸巾被丢在垃圾桶里面,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性感,欲望总是容易在深夜里扯着别人的神经,连她也不例外地被勾起“犯罪”的欲望。 他脑子没怎么转,情不由衷,便就自然而然地说出一句:“控制不住,刚刚那一瞬间,对不起。” 咳,她一下就没脾气了。 行吧,那他先去洗手刷牙吧,等会,她就把他“就地正法”。 是夜,流光闪烁、车水马龙的繁华街道上,尤柏罗坐在香车宝马里,点了一只雪茄。但这只雪茄不是要给他自己的,是要给旁边那个人的。 他随意地递给身旁的人,笑道:“大客户,你怎么这个时间回国来找我?” 他旁边的这位傅总,大多的时间都生活在美国,所以有很多跨国的商务案子都是他来处理的,还分了他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作为感谢。但他一直只知道他有着精明的商业头脑,却不知道他的家庭背景。 但他这个朋友能力可不小,年纪轻轻就买了十几套别墅,穗安市的房地产他也有经营,还建立了跨国企业,二十多岁的人生过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傅黎望接过他的雪茄,淡淡地回:“我的国籍一直都不在美国,想回来穗安,不是很正常?” 而且这次,他有不得不回来的理由。 他碰到麻烦了。 他扯上了黑道,还是一个不简单的黑道。 这么多年,他隐姓埋名地生活在美国,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父母是谁,而这个人不仅知道他的身份,还能够黑进他们公司的账户里,差点黑走了他十个亿。 这笔帐,他回穗安来算。 敢把算盘打到他身上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傅黎望虽然看上去是华人面孔,但细看还是能看出他血统的端倪,只是因为父亲华人的基因太过强大,让他的面孔更像是华人。他的鼻子很高很挺,生得浓眉大眼,五官立体,有点像教科书上的混血儿教授。 他的气质倒是文质彬彬,但难免还是透着一股商人的精明。真想知道他爸爸是什么样的人,能生出他这样的儿子? 难道他们有钱人都喜欢在幕后培养小孩,自己不显现真身? 尤柏罗摇摇头,打开窗户,避免车内都是雪茄的味道,他顺口问:“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我想在穗安市开个新的公司,但我对传媒这块不是很熟悉,也不好用人。” 他侧目看向尤柏罗:“你不是参加过不少电视节目吗?” “……” 他可是个律师,他不会想要把他包装成大明星吧? “先说好啊,傅总,我不当明星。但我,可以给你引荐。” 他平时也帮艺人打官司,所以微信里也有十几二十个艺人,从三线到一线,甚至是炙手可热的花旦影后,他也认识。 想必如果有艺人知道是傅黎望这种级别的大佬来穗安市开传媒公司,都会趋之若鹜吧? 傅黎望点头:“行,等我想出具体的计划,会和你说。”。 随后,傅黎望又补充了一句:“但我要素人,不要已经出道过的艺人。而且我不做传统意义上的明星概念,我不接受有可能犯法的艺人,来影响我的公司。” 063:有钱的帅哥 华灯初上的穗安市,雪花像绒毛一样缓缓飘落,温柔祥和,平静如水。 关葳最近和朋友联合投资开了一家奶茶店和网吧一体式的店铺,几个人合资凑了二十万块钱,把店开在了大学城周围。关葳悄悄地和她说,这是为了方便将来她做侦探的时候收集密报,这种地方的小道消息也不少,还不会和太多乱七八糟的人打交道。 她要从小事做起,比如帮人家抓小三、找偷猫犯等等。 等将来她的侦探社打出名声了,她再来把版图拓展开,说不定毕业没几年,她就能邀请昭晚去她的酒吧了。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没机会了,毕竟她家陈老师应该不会想要她去太乱的地方碰到危险。 林昭晚晚上练舞练了比较久,从练功教室出来已经是九点了,她来奶茶店打包两份奶茶,顺便探望一下关葳。 她走进店里,关葳就把她要的奶茶提前准备好了。 “两杯桂花酒酿小丸子,请查收。” 林昭晚还大汗淋漓的,接过就随手拿了一杯起来,问道:“都是少糖的吧?” 关葳满脸笑意地点头:“当然,你和你家那一位不喝多糖,我又不是不知道。” 林昭晚看关葳最近的状态不错,终于没再为宋江桐提心吊胆了。也好,毕业以后大家见面的机会也少了,趁现在多聊聊天,就是他们身边少了个宋江桐,时间久了,还是不太习惯。 希望那个叽叽喳喳的少年,现在一切平安。 但林昭晚不知道,关葳从来没有放弃过找寻宋江桐,只是她都快把美国几个州翻一遍了,都没有他一星半点的消息。 她不想让好朋友担心,笑着把心思转移到和宋江桐无关的话题身上:“昭晚,最近穗安市传出要开一家新传媒公司的消息,你知道吗?” “不知道啊,”她打了个哈欠,倦倦地吸了口奶茶,有气无力,“我哪有空追星,还是你迷上了哪个小鲜肉,想去追星?” 她现在总觉得浑身筋疲力尽,老是容易困,练完舞蹈都没以前有精气神。 关葳抬起指尖戳了戳自己的脸,耸耸肩,闲聊道:“没,我听说那个大boss是个很有钱的年轻男人,黑白两道通吃。这么狠的角色,要是我能帮他办事,得拿到多少酬劳啊,啧啧。” 可惜boss的照片是个隐私,难搞,她只能找到他半张脸的照片。 正当关葳感慨着想接个大单子的时候,眼神的余光瞥到了满是困意的林昭晚,她一激灵:“你该不会这几天和陈老师……” 未说完的话饱含着意犹未尽的深蕴,不用说明都懂她在开什么车。 林昭晚揉了揉眼睛:“我这两天累死了。” 她点点头,很期待是怎么个累法。 林昭晚放下奶茶,吐槽道:“我跟你说,你是不知道带孩子有多累。我这两天辅导澄澄期末考,又要练舞蹈,周末还要关心她的身心健康,你不知道现在小学的课程有多变态,竞争又大,我……” “……”她嘴角从上扬到耷拉。 果然,没一句是她想听的呢。 他们两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住在一起,居然就是每天在为了带娃奔波,可真是新奇。 就在林昭晚吐槽完带孩子的不易,门外一个戴着墨镜的高挑男人走进门店,手里还把玩着一朵玫瑰花。周围女顾客的眼睛都快粘上去了,这个男人的身高都有一米九了,加上外貌出众,想不注意都难。 就连关葳瞄到那人都愣住了,除了陈老师,她还没见过这么帅的男人。 她立刻戳了戳林昭晚的手臂,压低了声音:“姐妹,不知道是几点钟方向,反正你往前看,好靓一个男的!” 林昭晚之前的眼光可灵敏了,只要她说长得帅的男的,那绝对就是真的帅。 在大一的时候,林昭晚去买补品,看到人家导购员小哥哥眉清目秀,回来在班级群里吱了一声,那刚上班一天的小哥就开始被疯狂围堵,火辣辣的热情让他仿佛不是在卖补品,是在日本牛郎店被人挑选。没过三天,他就声名远扬,整个北一都知道他的存在了。 现在,早就不当导购员了,在淘宝带货,月入数十万。 这个女人的眼睛足够狠,万一那大佬的公司需要星探,她可以去报名,让昭晚帮她选人,从此走上发家致富的道路。哦对了,还能顺便拓展艺人资源,把生意做大做好! 就在关葳沉浸自己的幻想中时,林昭晚的凡尔赛从天而降,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哦,没我男朋友帅。” “……” 谢谢,有被秀到。 她自顾自地喝着奶茶,压根不去看那个帅哥。关葳真希望她别“改邪归正”啊,帮她看看这张脸价值多少钱再说啊! 谈恋爱的女人果然靠不住,还是得她自己出手。 关葳清了清嗓子,走向门口的位置,主动搭讪帅哥:“帅哥,要不要尝一下我们店里的新品,玫瑰奶露。玫瑰奶露,和你的气质很搭哦。” 她有一种自己现在在打广告的错觉。 傅黎望被这只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叽喳小鸟烦到了,他来这家店是来办事的,不是来闲聊的。 尽管皱着眉头觉得无聊,但他还是像个机器人一样,冷冰冰地回应:“我是什么气质?你的眼睛又不是扫描仪,何况现在市面上没有可以扫描出人类气质,做出综合判断的机器。” 最关键的是,玫瑰带刺,他没刺,哪门子像法? 国内的搭讪,真是充满套路,跟宫心计似的。 呦,这帅哥还挺有个性,和宋江桐那小子真是截然相反的性子。 有意思。 关葳充满友善气息洒向大地,客客气气地笑着:“帅哥,我是店长。我请你喝玫瑰奶露,留个联系方式可以吗?” 店长?听到关键性词语,他眉心一皱。 傅黎望以后还会来这家店,还是别和店长的关系太僵。 他转变态度:“行。” 傅黎望打了个响指,从皮包里掏出一张卡,递了过去:“不过无功不受禄,我点你们店十杯的玫瑰奶露,当作初来乍到的见面礼。” 关葳愣了一下,他这态度转变也忒快了吧?坐了火箭似的。。 行,既然他这么爽快,那她更要认识他了。 064:你穿得有一点土 但关葳刚和帅哥打好照面,进后台交代要十杯玫瑰奶露的间隙,帅哥这张不老实的嘴,就把林昭晚给得罪了。 傅黎望朝着林昭晚的方向走去,其实他刚刚就想坐在这个地方了。没什么原因,他对于设定好的规章秩序都有强烈的反应,在色彩方面也一样,一看到人家穿红配绿或者蓝配黄,就会觉得膈应。 但之前在国外为了不惹事生非,保持他高冷聪明的人设,不让报纸乱写,他从来都只是在心里为那些人穿上“皇帝的新衣”,再换上适合的配色,这样就舒服多了。 但在穗安市没什么人认识他,他刚回来,也不用显得太机灵,先做个自由人。 于是,林昭晚成了首个被他强迫症开刀的不幸路人。 “这位小姐,冒昧地提醒你一句。”他坐下,笔直地挺着腰板,开口,“你穿了一身黑色上衣,搭配蓝色的裙子,色彩不太协调,看上去有点像孔雀,会显得有点土气,和你优雅的气质明显背道而驰。” 傅黎望自我感觉良好,在他五岁那年得到的那本《如何迅速交到朋友》的手册里,写着这样一段话:“如果先批评别人再赞赏别人,往往不会让对方心里不舒服,还会对你留下深刻的印象,小孩子不记事,很快就忘了,只会记得你夸他。” 不过这种有意思的手册,他只在五岁那一年看到过,后面父亲开除了那位家教哥哥,他就没看过和生活中交朋友相关的手册了。 希望今天他运用生活交友小技能,能让这位小姐对他留下一个好印象,也不会因为他说她穿得土,就不开心。 林昭晚本来还困着呢,被他这么一说,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 哪来的社交悍匪,说她穿得土? 她只要穿得不违背社会的优良秩序,都不碍他的眼吧! “这位先生,这是公共场合,我想怎么穿是我的自由!”她拎起奶茶,准备回家,不想和他多说。 没想到社交悍匪拦住了她,她继续被迫听他的时尚心得:“这位小姐,虽然你很有可能不想听我说这些,但出于我的强迫症第一次有机会展示出来,我不想这么快就把它毁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听我说完,就当满足我这个陌生人的美好善意。” ??? 这社交悍匪的精神是不是有点问题,跟被设置好的机器人一样。 明明刚刚在关葳面前是一副精英帅哥的样子,在她面前又像个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患者。 行,她放下奶茶,点点头:“你继续说,我看你有什么时尚心得。” 如果他真是精神病患者,那她应该让这个世界洒满爱和阳光,她听他说就是了。 傅黎望心里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林昭晚看他眼里放光,真担心这孩子精神有问题。不过这是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遇到不正常的人,希望他不是ap派来的,不然她会怀疑ap报复的手段有问题。 他把玩着手里的墨镜,认真推敲:“黑色应该搭配白色,蓝色最好用浅蓝的……” 没想到他还真说啊…… 不仅把颜色搭配说得头头是道,还把她穿什么款式的上衣裙子连衣裙都搭配好了。 最后,傅黎望带着心里的那股满足感,感谢地看着她:“这位小姐,我可以把刚才说的衣服配套好送给你,作为你愿意听我说心里话的答谢。” ? 这孩子没事吧? 看着傅黎望的眼神,像是一只得到惊喜礼物毛茸茸的小狗,瞳孔散发着光茫。她摇摇头,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没想到会有这么特殊的癖好。 林昭晚找了个借口溜了,她要去提醒关葳,远离这个男人。 关葳把玫瑰奶露拿出来,递给傅黎望,看着他平静如水的眼神,整个人像个ai似的,哪有她说的激情愤慨。连林昭晚出来都愣了,他的表情管理系统是空调设置的吗? 关葳拉了拉她的手臂,让她别这么看人家:“这位先生,记得在三个小时内饮用完,是最合适的。” 林昭晚收起眼底的不解。 傅黎望没有接过她手里的玫瑰奶露:“麻烦你们帮我把这些饮品送给环卫工人吧。” 在林昭晚和关葳还没反应过来,他是要做慈善的时候,傅黎望拿出笔和白纸轻车熟路地在上面签了一个“傅”字。 傅黎望留下电话号码给关葳,把笔收了回去:“我是刚来穗安市的,对这块路不太熟,麻烦你们多多照顾了。而且我这段时间还被跟踪了,跟踪我的人也来你们店里买过饮品,所以我干脆大大方方进来,看他想做什么,如果你们因为我遇到危险了,记得打这个电话。” 跟踪? 这单子不就来了吗? 关葳把他拉到包厢,严肃地问:“什么人跟踪你?我认识的朋友是开侦探社的,或许能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傅黎望坐在包厢里,还能闻到烟味,他淡淡道:“警察都解决不了。” 警察都解决不了? 林昭晚突然想到了一个消失很久的人,她试探性地问道:“对付你的人,是最近穗安市在抓的那个罪犯吗?” ap? 不会这么巧吧? 她把关葳挡在身后:“你是做什么生意的?你有什么目的?” 她再次警告:“这里的人很多,我劝你最好别动歪心思。” 林昭晚那段时间经历过的噩梦一下子又在记忆里苏醒过来,如果他惹的人是ap,那他的势力也不小,还是他想要利用她们来对付ap? 傅黎望看到这个女孩的警惕性那么强,就好像ap要过她的命一样。但如果他真要对付她一个小女生,她现在人已经在缅甸吹风了,又或者说,被风干了。 这还是ap最仁慈的手段之一了。 她们又是怎么惹上他的呢? 傅黎望的眼神意味深长,两边都在试探对方,谁都不敢轻易相信对方是个清白的人。况且,傅黎望还知道ap派人来这里买奶茶,不知道只是巧和,还是盯上了她们?? 就在三人僵持的时候,包厢的门被敲响了,说是有个外卖快递要傅总签收。 065:嘎腰子警告 关葳开了门,林昭晚的眼神还停留在傅黎望身上,这个人的成分属实有些复杂。 他有点像是被程序设定好的机器人,触发了某个关键词就是某个表情,变化得比英国的天气还要快。 但如果市面上能够有他这款的机器人,那销量应该不低。他的气质透着一股从容的优雅,但眼底又有生意人的精明,除了和她聊到颜色搭配的时候,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傅黎望拿完东西,就递给了林昭晚,透露着财大气粗四个字:“刚刚和你说的搭配,我把衣服买下来了,希望你能穿上。” ??? 关葳还处在宕机状态。 林昭晚的脑子过了一遍港剧和美剧,不敢伸手,瑟瑟地抱着手臂:“你拿出来看看,有没有问题,我再穿。” 傅黎望觉得她真有意思,像被人陷害久了产生的后遗症,这种后遗症的名字,叫“被害妄想症”。 他直接把里面的几条裙子和上衣拎出来,还抖了几下,证明他绝对没有在衣服里面动什么心思。 “这样,可以了吧?”他把衣服折好,又重新放了回去。 林昭晚不懂他为什么这么执着她穿什么衣服,但她也不想和他扯了,敷衍地把袋子接过道了句谢,就拉着关葳走了出去。 这个人不简单,暂时还是先躲远点好。 偏僻的北郊,郁郁葱葱的林木深处,有一处几乎无人知道的房子屹立在此。而警方要逮捕的人,就在这里。 木屋内,年轻的小弟用“三短一长”的敲门声提醒里面的人,他是来汇报消息的。一旦进门前没有暗号的人,都会死在枪下,所以所有人都牢记这个规则。 小弟蹑手蹑脚进了门,绕过布置好的陷阱,爬上二楼的阁楼,毕恭毕敬:“老大,傅黎望真的去那家奶茶店了。” 坐在椅子上的ap翘着腿,自如地舒展着胳膊,啧声:“还是太年轻了,我布了个陷阱就往下跳。这下,楚家要热闹了。” 小弟看不懂ap的心思,为什么要特意把傅黎望支回穗安市,在国外不是更好对付吗? ap看着那个年轻的孩子,今年也才十六岁左右,他也不想他的手沾血,所以现在只是派他干一些盯梢的活儿。 不仅因为他爸是为了保护他死的,更因为,如果他的孩子好好长大,现在应该也是这个年纪。 他虽然作恶多端,但女儿的死,他这辈子都忘不了,她是无辜的。 如果他女儿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他一定不会让她走自己的老路,手上沾血。 ap对小王比别的手下有耐心得多,他慢吞吞地敲着木椅,闭着眼睛说:“小王,你还是要多学着点。跟在我身边做事,要是不机灵的话,你的安全我以后也很难保证。” 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忠心,不忠心的,现在也死了。 甚至,死得不怎么完整了。 小王听到这句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清晰地记得,在他十岁那年,ap老大在泰国和几个泰国人干起了贩卖器官和大麻的生意,但他觉得这样赚的还不够多。于是,他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国家身上。 缅甸那一块肥肉,他已经盯了很久了,也想分一杯羹。 于是,他十岁那年看到他们的工厂里一堆被骗来的华人,都以为自己是来干轻轻松松月入百万的活,等到他们满心欢喜进来这里的时候,等来的却是这几个下场—— 被嘎腰子、被贩卖为奴隶、做营销等等……他甚至见到过,不打麻醉的情况下,活生生把一个人的腰子取出来,他直接跑回去吐了出来。 要不是从小他就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他一定会忍不住尖叫出声。 他知道,他现在的好日子,都是用他爸忠心地为ap老大牺牲换来的。这份情他这个黑老大能记得多久,他不知道。 他的命,随时有可能因为他一句话,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ap慢悠悠地教导着他:“傅黎望就是他爹设置好的机器人,虽然人模人样,但从小到大毕竟都只想着赚钱,回到穗安市肯定不忘初心,还想着做生意。” “什么钱最好赚呢,自然是娱乐的钱。”他停止了敲椅子,“什么钱最好洗呢,自然也是娱乐的钱。” ! 小王明白了,上次差点拿走的那十亿,老大还惦记着。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从傅黎望手里再翻一笔,二十亿,否则他不会甘心放过他的。 ap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眼底明晃晃的恨在燃烧:“楚家欠我的,还没有还清呢。刚好,还有这个孩子,可以替他爸赎罪。” ap也是查了很久才查到楚江山还有这个儿子的,他之前瞒得密不透风,大概也没想到他那个不成器的大儿子,会一时冲动把一切事情搞砸,让他进到牢子里吧? 这个儿子,是他用来继承自己生意养的工具,一年只见他两次,要求他所有的成绩都要达到第一名,并且是每科第一名。一旦他考砸了,就要在雨里跪上一天一夜,这是对他的惩罚,训练他的意志力。 这个傅黎望,从十六岁起,就开始做生意创业。给他五百万,要求就是:只允许成功,不允许失败。 一旦失败,下次赚回来的钱,必须翻倍,才算成功。傅黎望就在他这样魔鬼的教育模式之下长大了,可怜的是正儿八经的书,都没读过几本。 但比起楚余熹,他对这个小儿子可上心多了,不想让他手上沾血,虽然也是怕他以后回来继承家业给他养老,会惹麻烦出来,要保证他的清白。 所以傅黎望为人还算正直,比楚余熹好多了,但该报的仇,他ap绝对不会手软。 “但傅黎望已经和他叔叔姓了,不姓楚,老大也要他死吗?”小王弱弱地问了一句。 如果要傅黎望的命,那他们就彻底成为整个穗安市富人忌惮的对象,到时候要给他们添多少麻烦……。 ap吞云吐雾的间隙,睁开闭着的眼睛,毫不心软道:“那不更说明,楚江山对他的在意吗?要是他死了,他在牢里会不会更绝望,这么出色的儿子,最后也不救他?” 066:他居然不吃醋 不过他也没傻到和所有的富人作对,这对于他来说并没什么好处。 他现在要的,就是楚家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而且,他要从傅黎望手里拿到那二十个亿。在穗安市赚的钱,他一分钱都别想带回美国。 “楚江山啊楚江山,你那么在意你的小儿子,悉心保护他回来给你养老,隐姓埋名留在美国。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ap仰天大笑,用布满粗茧的手指将燃烧的烟蒂掐灭,眼底的猩红十年如一日地存在,随着时间的年轮越深,他就越坏。他的确知道自己是个坏人,他也不想改变了。 他要和这些警方玩游戏,看看他们什么时候能抓到他! “陈季安,你看我这些新衣服,真的比我平时穿的好看吗?” “这套,还有这套,真的好看吗?” 今天晚上,陈季安看着林昭晚一直在试新衣服,还以为是女孩子正常地喜欢买衣服而已。她每次换一套,他就夸她一句,没想到她居然充满疑惑地看着他。 就好像,她的审美得到他的质疑。 奇怪,女孩子买衣服难道不是希望别人夸她吗?他有做错吗? 就在陈季安产生自我怀疑的时候,林昭晚终于解释了原因,她耷拉着脑袋坐了下来:“你知道吗?送我衣服的人居然说我穿得土,所以把这些衣服送给我,你也觉得我审美出问题了吗?” 哦,他懂了。 陈季安很识趣地回答:“没啊,你穿什么都好看。” 女人应该都喜欢听这句话,这么说总没错吧? 说起来以前没怎么和女孩子接触过,也没谈过恋爱,他不知道怎么说话是会讨小姑娘开心的,目前也在摸索,不想惹他女朋友生气。 毕竟……她提的那些千奇百怪的问题,他姐姐们从来没问过,直到三十岁,他也养成了钢铁直男的性格了。 他清了清嗓子:“你这么好看,穿什么都挺好看的。” 陈季安的下巴被她猛地用手指抬了起来,她眉眼带了一丝雀跃,却又咂舌,意味深长地说:“陈先生,你是不是背着我找了个狐狸洞修炼,现在怎么这么会说甜言蜜语?” “……” 不说,是直男。 说了,是从别的女人那边刷来的经验值。 陈季安第一次觉得,做男人太难了。 他把她的手按了回去,放在掌心摩梭:“那你穿什么都好看,但穿这个丑得别致一点,你的审美没有问题,送的人有问题。” ? 林昭晚深吸一口气:“陈先生,你知道这些衣服是谁送的吗?” 他想了想,脑海里只有一个名字:“关葳?” 他也就只认识关葳。 “不是,一个男的,还是一个长得很帅的男的。”她夸张地放大脸部表情说道。 本来还以为陈季安会吃醋,没想到空气凝固了几秒钟,他很平静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点点头:“嗯,说明他虽然长得好看,但审美不太好,每个人都会有优缺点,很正常。” ? 林昭晚还没见过陈季安为她吃醋的样子,今天晚上也是第一次突然来了兴趣,想看看他会不会吃醋,没想到他好像根本不在乎她收了别的男生的礼物。 该不会,他没有那么喜欢自己吧? 敏感的心思一旦被点燃,就没那么轻易收场,归根到底,她心里还住着个小女生。 她“哼”了一声,故意坐得离他近一点,就差坐到他屁股上,告诉他:我不开心了。 陈季安却一脸懵:“请问这位林小姐,我刚刚做错了什么?” 林昭晚也丝毫不搞小女孩心思等着他猜的那一套。 她看着他,樱桃小嘴一鼓,直接问:“别的男人送我东西,你就一点都不吃醋吗?” 陈季安老实地回答:“我为什么要吃醋?我觉得收不收下是你的权利,你既然收下了,我就没有必要吃醋。” 林昭晚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会有一股无名的火窜得这么快。 其实他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不影响她生气。 她再给他一次机会:“你就不担心我和别的男的走的太近吗?” 没谈恋爱的时候,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会因为这些事情闹脾气,但现在她才明白,原来自己那么希望他对自己有占有欲。 人都是贪心不足的。 没有在一起之前觉得他看我一眼就好,在一起以后觉得他看我无数眼都不够,他心里面一定要有我根深蒂固的地位。 他想了想,顺从本心回答:“会不会选择和别的男的走近,是你的自由,我不能管控你。” “你!”她心尖这火苗越烧越旺了。 陈季安丝毫没有弄懂她生气的原因,这不正说明自己给她无条件的信任吗? 只见林昭晚一张脸憋红,深吸一口气,把所有衣服整理整齐。她就不应该试穿这些衣服,搞得心情这么差。 她抱着那些衣服走向自己的房间,背影显得孤单弱小,像被人欺负了似的。 陈季安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林昭晚心里冒出两种可能。 第一种:理性告诉她,这是因为两个人相差太多有代沟,这并不是表示不在乎自己。 第二种:感性告诉她,他就是对她没有任何占有欲,也不在乎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在他心里自己没有那么重要。 最后还没有等他开口,她抱着那些衣服静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也没有发脾气,只是两个人的冷战却开始了。 陈季安从来没想到他们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冷战,甚至感到不理解。 对于三十岁的自己而言,感情应该是轻松的,是一个表情,一句语言就能够达到沟通的目的的,没有那么多试探迂回。 在乎不应该用甜言蜜语去说,应该用行动来证明。 可是他忘了,林昭晚追着他跑了那么久,心里多没有安全感。 也许,这就是两个人的代沟吧。 从那天起,她每次回家都只是草草和他打个招呼,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陈季安主动打破这两天的冷战:“就因为那一件小事不理我吗?” 067:代沟与矛盾 小事? 这哪里算小事? 会让双方产生情感危机的叫小事吗? 就在陈季安以为她会蹦过来和他讲道理,没想到她周遭气压极低,看上去没有一丝想要和他讲话的意思。 许久,林昭晚才沉下心来,静静地和他说自己为什么生气:“我觉得你不在乎我也是小事吗?” 陈季安怔了几秒钟,几乎难以相信是这个理由:“我,不在乎你?” 难道她丝毫感受不到自己对她的在乎吗? 林昭晚也觉得自己有点小孩子气了,在一起以前,她总觉得能够和季安哥谈恋爱就是最幸福的事情,她没有别的要求,她会无条件宠着他。 直到现在,两个人真正在一起一段时间之后,她没被自己想象中的大困难击倒,反而被一些生活小事影响。 怪不得都说异地恋谈恋爱反而不算大事,真正困难的是婚后那段时间的鸡毛蒜皮。两个人之间慢慢积攒的矛盾,哪怕最终你以为只是一丁点小事没必要爆火,对于某一方而言都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没有永远的退让,也没有永远的低头。 一旦某一方承受得多了,最终都是会受不了的。原来所谓的爱情也没有她想的那么强大,才发生一点矛盾,她就开始看到未来他们要磨合的点有多少、要一起经营的生活有多难。 感情,完全就是没办法通过任何想象和推敲公式去经营的。 如果有一个人受不了,随时都会喊退出。 她有点委屈地看着他,内心的不安在隐隐作祟:“我总觉得,你会不要我。” 陈季安突然举手无措,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但她不能总是站在示弱的那一方,那么害怕他离开,也许他就真的离开了。 陈季安往前走了一步,试图和她讲道理,让她安心:“我没有不要你,我一直在你身边。” 他从来都没有别人,手机也可以给她看,下了班就回家,他哪有时间再去找别人呢? 林昭晚看到他的靠近,却猛然后退了一步。脑海里那句他喜欢的人并不是自己又冒了出来,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做噩梦,梦到他和另一个看不清楚脸的女孩在约会,那个女孩很喜欢他,他看上去也很喜欢那个女孩。 是不是她被遗忘的那一部分记忆? 其实,他根本就不那么喜欢自己,他心里有过别人,只是勉强答应了她,所以没办法给她绝对的安全感? 她知道自己现在想太多,也许越是得之不易,越是不敢放弃,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让她惶恐不安 “那也只是现在,”她的理智在和感性对抗,感性的洪流倾泻而出,“如果有一天你还是觉得很幼稚,觉得我斤斤计较,在感情上给你添麻烦,你会累的。” 没有一个人可以持续为另一个人付出而无怨无悔。 他也许现在可以包容她,等再过两年呢? 她背过身,皱着眉,忍不住把心里的不安尽数释放了出来:“我现在是年轻漂亮,如果你玩够了,是不是对我的耐心就消失了?到那时,是不是我再像今天一样觉得没有安全感,惹你烦了,你就会丢掉我呢?” 陈季安木在那边,大脑宕机。 他完全没想到林昭晚会这么想,就好像他陈季安是个渣男,玩腻了就要丢,和她在一起他下了多大的决心,有多想要好好经营这段感情,她真的一点都感受不到吗? 他把要伸出手拉她的那只手收了回来,看上去分外冷静地回:“行,我不解释,因为现在我说什么都不对,你也不想听。” 她倒也没再说什么,眼神的余光都收回来,不敢看他。 生怕,两个人又继续吵起来。 “你暂时冷静冷静吧,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这个问题。” 他一切不言尽在眼神中,那冷静却又委屈的目光,没比她好多少,他还是第一次被她这么误会。 他也想说自己的不开心,但说了只会加剧两个人的矛盾,让她觉得她是自己的麻烦吧? 到时候,她会不会认为,他的说辞是想要甩掉她? 说多错多,倒不如不说,宁愿她现在觉得他冷静得像冷漠,也好过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最后感情都没了。当然,这只是陈季安自己的想法。 陈季安不再看她,只是胸口压抑着的那口气喘了出来,脚步沉重地走到房间里,关上了那扇门,隔绝了两人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的世界。 此时,他抬起头来,双眼呆滞地望向天花板,心里只有一种想法:谈恋爱,真的好难。 新综艺公布《素人选秀中》正在筹划,尤穗安市番茄电视台独家播出,每晚八点播出。该综艺由宋江桐之前半途退出的那档综艺的幕后原班人马继续策划录制,大家都表示很期待。 这群人手里是有点功夫的,本来以为宋江桐退出就没有人看了,但没想到他们还能继续越炒越热。 听说这次投资的大老板花了不少钱,想要打造出专业的明星艺人,类似于韩国的爱豆,分别推出组合和个人进行运营。不仅要求艺人没有黑点,还要求不能在台上哭哭啼啼,如果不行就马上下去,力突一个“选秀残忍”的模式。 于是不少人开始操心—— “该不会又有zp吧?” “楼上别胡说了,听说这家公司的boss人帅又有钱,选不出人干脆自己上呗!” “希望是真的有能力吧,别又菜又会洗,不然,呵呵。” …… 诸如此类的评论还有很多,尤其是吐槽西红柿奶不好喝的,要是再买隔壁家的小孩看到她回来都吓哭了。 尤柏罗不得不感慨一句,傅黎望是懂得做生意的,一回来就开始拿捏娱乐圈了。现在大家对于艺人的包容度是最高的,选秀的这波热度他也抓住了,要是他好好搞,说不定还真能再出一个时尚女团。 只是现在人还是凑不齐,他的要求太严格了,跟选特种兵似的,不会中文的还不要……。 傅黎望解释的理由是:“想来国内赚钱态度就要好,我三岁就会英语和日语了,我请翻译的钱都够我给他们半个月的伙食费了。” 068:选秀吗 看来傅黎望这富哥的每一笔钱可都是花在刀口上啊,绝不浪费的那种。 尤柏罗为他竖起大拇指,那就祝他这次回国捞大鱼能成功,再为他的事业添砖加瓦。 但傅黎望也知道自己找人卡得太严苛了,但他做了功课,了解之前国内几档选秀,譬如葡萄台和雪花台,选出来的那几个艺人,跳舞像蒲柳一样柔软,几个成年人每天就对着镜头哭和比耶,说他们有多努力有多辛苦,一出道八卦比天上的柳絮还要多,他们是靠跳舞唱歌演戏赚的钱,还是靠绯闻和八卦? “我要选有能力的人,不然也走不长久,还会帮我添麻烦。” 既然要做,傅黎望就要努力做到最好,争取长期发展下去,形成一条娱乐产业链。 他观察过了,穗安市最好做的生意就是娱乐圈的生意。 原因很简单:来钱快,而且事儿少,对艺人的要求相对较低。 一旦他从国内的娱乐圈这里有了长期稳定的收入,那么这笔钱就可以作为他的资金链,继续帮他别的产业续火。 傅黎望已经想过了,这档综艺他要选一个组合,也要选两个优秀的人才出来。 之所以要选优秀个人,是因为他想做非遗类的文宣活动,木偶戏或者是古典舞。他既然回都回来了,总得为他心心念念的家乡做点事吧? 他希望他选出来的那个人,最后能上国家戏剧台上演出,而不是只在娱乐圈里浮浮沉沉,也为有理想的年轻人提供一条路。 这是,他能为自己家乡付出的一份心意,也是,他小时候的梦想。 傅黎望是从父亲的身份证上得知,他是穗安市人的。但对于穗安市的感情,更多是因为照顾他的阿姨。 父亲以前从来不让他知道自己身在故国的哪一片土地上,直到七岁那年,他趁父亲去洗澡的时候偷偷在他的西装裤兜里找到的。那时,小小的他就有过好奇,这片家乡的土地会长什么样? 等父亲回国后,他偷偷地去问了从小照顾他的保姆阿姨:“秀华阿姨,我记得你也是穗安市的,那里长什么样啊?” 秀华阿姨表面上为难,生怕父亲知道后刁难她,但晚上照顾他的时候,还是拿着手机偷偷和他说了很多悄悄话。说她的家乡,说她的儿子。 “我儿子五岁就想考公务员了,可正了这思想。”秀华阿姨感慨道,眼底满满都是骄傲。 他知道,她来这里赚钱就是因为父亲开的价格高,能供她儿子读书。 尽管管家教育过自己,高级的人类是可以自控的,是没有感情的,所以不会感情用事。但他觉得,秀华阿姨并不比他们低级,尽管他不敢开口说。 他不解地问:“公务员是什么?” 秀华阿姨温柔地告诉他:“就是世界上最酷的行业,保家卫国,不求回报。有一首诗里有这样一句话,叫‘蜡炬成灰泪始干’,形容的就是他们吧。” 可是他听不懂,为什么国内和他一样年纪的小孩学的是这些有意思的事情,而他学的是那些枯燥的呢? 从那时起,他就决心要偷偷学汉语,把中文的精髓都学回来。 十岁那年,父亲把秀华阿姨辞退了。他说他中文学得很好,也有照顾自己的能力,秀华阿姨没有价值了,不需要再留在他身边了,派了一个严格的新保姆来照顾他。 这么多年过去了,再重新回到穗安市,也没有找到秀华阿姨了。 两个人没有任何防备,就被拆散开来,甚至最后连一个联系方式都没有留下,真希望有一天还能重新和她相遇。 尤柏罗没办法从他那张机械脸上看出任何表情,漫不经心地问:“你自己就没有喜欢的学员吗?” 被尤柏罗一提醒,他倒是突然想起来一个不错的人选。 林昭晚。 自从知道她们对ap也很感兴趣之后,他回来就马上调查了,这两个人没想到是北一刚要毕业的大学生。 更令他意外的是,这个林昭晚,还是自己亲生父亲的养女,也是楚家的受害人之一。 缘分真是神奇。 他拨打了关葳的电话,熟练点单:“十杯玫瑰奶露,还是送给街道的环卫工人,辛苦了。” 为了和她们套近乎,他已经连续点了三天的奶茶了。 关葳马上就听出来他是谁了,大客户又来做慈善了。 她敲着桌板:“我说老板,你能不能不用老是只点这一种?人家环卫工人也会喝腻的!” 傅黎望很配合:“可以,那下次我就专门点你的推荐品。” 关葳吐了吐舌头,默默答应了。 傅黎望很自然地转移话题:“上次我送衣服的那个女孩很有艺术天赋,她应该会跳舞吧?不知道她对于出道当明星感兴趣吗?” 关葳还沉浸在碰到这样一个有钱任性,还有爱心的老板的喜悦中。 她后知后觉地问:“她确实是是学跳舞的,不过,你怎么看出来的?” 关葳总感觉这个有钱的老板不简单。 他该不会已经在暗地里做过调查了吧? 傅黎望漫不经心,淡淡地回:“这个你就不用问那么多了,下次有机会的话帮我问一下她对这个企划感不感兴趣,如果感兴趣的话联系我。” ??? 关葳还没有来得及再问,忙碌的大老板已经挂断了电话。 直到下一秒钟,他所谓的企划发到她手机里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懵了,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艺人新星企划》(内招版) 新娱影视有限公司,总裁,傅黎望…… 傅黎望? 她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确定没有老花眼。 傅黎望!!! 原来真的没有看错。 她懊悔不已:“关葳,你是不是傻呀!你忘了你最想做的职业是什么了?” 最近太忙了,自己居然把茬给忘了。 小王远远地看到从新娱门口出来的身影,还在摸鱼的他一个鲤鱼打挺,精神了起来。 他佯装街边的混混吹着口哨,吊儿郎当朝前走。 他前方正要撞上的两个人都各怀心思—— “完了,签售会来不及了!”。 “奇怪,为什么这几天都没有人来找我麻烦?他们还没打探到我消息吗?” 069:他是你异父异母的亲哥哥 澄澄这小鬼,买了她最喜欢的作家的签售票,可怜巴巴地求着她来,说一张票花了她七百块的零花钱,她攒得有多辛苦多辛苦,没办法,她只能替她过来了。 眼前这栋偌大的场馆,就是她此行的目的地:要签名。 不是要她偶像的签名,是要她妹妹偶像的。 一天前,澄澄学校临时通知他们重点班要周末补课,为了竞赛做准备,所以这周日只能她替她过来。 她拉着她的手臂,星星眼地撒娇:“姐姐,你替我过来拿一份签名嘛!我一定考第一名回家,不丢你的脸!” 她手里拿着那本《穿越后我成为古代版霸道女总裁》,她翻了几页,倒吸一口冷气,自己十年前看的小说和这些风格倒是截然不同。 “原来现在的小孩都喜欢看这样的书啊……”她摇了摇头,找到了妹妹唯一的缺点。 尽管她现在渐渐理解了当父母的为什么不爱孩子看这些书,更希望花时间多看一点文学名著,但也不能一巴掌把所有网络文学都打死,说不定她妹妹这本书也有可取之处,又或者,她长大之后能看意义更深刻的网文? 对! 她回去要给澄澄推荐她喜欢看的网络小说! 正当她准备踏进场馆的时候,一双手拉住她的包包,从里面拿出了她的钱包。 “我的钱包!”她扯住那人的手,他直接脱下外套逃跑。 林昭晚长这么大第一次遇见小偷,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追。 但这个人像是专业练过的,她就只在体育生身上看见过这么快的跑步速度。 她跑得岔气了,忍不住停下来歇两秒钟。好家伙,他有这本事干什么不好,非偷人家的钱! 就这两秒钟,她看到那个和她绕圈跑步的小偷被傅黎望用一只手拎了起来。他像是拎一只鸡仔一样轻松,把他手里的钱包抢了过来。 小偷像是早有准备,回过头咬了他的手一口,都留下血印子了,又趁他不备身子弯成一条虾米似的,重重地踹了他的小腹一脚。 他一个鲤鱼打挺,脚步飞快地逃走。 傅黎望整理好衣服上的褶皱,走到她面前,递过钱包:“现在大家都不用钱包了,这里应该没有装什么东西吧?” 不过他看她那么紧张,着急得眼泪都快掉掉下来,恨不得上前把那个人扯碎的样子,估计她钱包里还会放现金。 流通货币是这个社会最重要的资源之一,他能理解。 但林昭晚却只是抬起眼皮,感恩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嫌弃地瞅了他一眼:“我才没有那么肤浅好吗?要是只有两百块,我才不会拼了命上去抢呢!” ? 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比金钱更值得拼命的东西? 傅黎望表示不解,好奇心旺盛:“那你这是什么,装了价值几百万的珠宝?” 他懂了,还有一种东西,虽然它不是钱,但它代表了一个人的阶级地位。五百万的珠宝和五千万的珠宝那都不是一个阶级的,也许她包里的是五千万的,那确实值得豁出命去抢,代表了社会地位的东西,怎么能轻易给一个小偷? 她像看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看他:“我看傅少爷,你也真肤浅。” “我肤浅?”他一板一眼地举例论证,“你回去摸摸我送你的那些裙子,几百块的质量和几千块的就是不一样的,这是钱的重要性。” “……” 他说得很有道理,但她手里的东西,对于她而言,比钱还重要。 是她和陈季安的合照。 傅少爷? 这么快,她就知道他是谁了? 还以为还要等过段日子,才有机会用这个身份邀请她来新娱呢。 时间快来不及了,林昭晚急着进去,长话短说:“傅少爷送我的珍贵礼物我实在是要不起,我下次把衣服送到关葳店里,你来的时候再让她拿给你。” 她确实是知道他是谁了,傅黎望嘛,曾经是她“异父异母的亲哥哥”。 就在她赶来签售会的前两个小时前,她就知道了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傅黎望和楚家的人一样,都只是把她当成赚钱的工具。 关葳给她发了一份文件,问:“昭晚,你知道那个送你衣服的帅哥是何许人也吗?” 她很配合地回:“谁?” 关葳用夸张的语气啧啧感叹着,仿佛自己在看一场豪门大戏:“他是你异父异母的亲哥哥,傅黎望!他,带着亿万的财产回国了!” ?! 还没有点开那份文件,林昭晚就愣住了。 她真没想到他会回国,而且不姓楚,姓傅。 关葳还在那条条有理地分析:“我是经过多方探查才敢确定他是傅黎望的,你说他故意接近我们,能有什么目的啊?按照接下来的霸总小说剧情,他就该要夺回他失去的一切了。” 这就是她不喜欢霸总小说的原因,所有男人都应该毫无理由被女主角吸引,就得和霸道总裁强制爱。好像这就是一个女主光环,被那么多男人包围就能够证明女主的价值似的。 她不理解。 但关葳很吃这一套,连澄澄都吃这一套,要不是她被澄澄可怜巴巴的眼神打动了,她这辈子都不想来这个签售会。 “等傅黎望夺回他失去的一切之后,他就该喜欢你了。” “到时候,他就会和陈季安展开一场爱的追逐战,你就很有可能被他绑架到五百万的大别墅里,等着被迫爱上他,要不然他绝对不会放过你。” 她一脸冷漠,甚至觉得有点好笑。 但关葳不以为然,还在劝她照顾好自己:“你最好赶紧跑,或者把你的定位给木警官,避免穗安市的一场霸总剧情爆发!” 林昭晚不听这些,什么霸道总裁爱上我,哪来的那么多奇葩人生? 爱一个人就得强制爱,那不叫爱,那叫变态! 她不吃这一套。 但刚刚有一瞬间,她在想,傅黎望是不是故意安排了今天这一场英雄救美?想要接近她? 不是因为他喜欢她,是因为ap。 如果ap想对付楚家的人,那他就是最危险的,她或许可以替他挡一刀。对于现实中的霸总,爱情肯定不是最重要的,命和前途,都比她重要。。 没有这个脑子,那霸总也当不了霸总吧? 070:霸总的诱惑 “ap果然出手了。” 傅黎望坐在办公室自言自语,但为什么ap是对她下手,不是对自己呢? 不对。 他皱着眉头,旋转椅子转了一圈,他开窍了:“ap不是想要对她下手,是想要我出手救她?他是什么目的呢?” 此时此刻的傅黎望不仅没怀疑过是林昭晚安排的一出美救英雄,甚至还在思考,怎么样才能保护他这个异父异母的亲妹妹? 虽然他和她过去没见过面,从小到大也没感情,但毕竟是他妹妹,他不能看着她有危险而坐视不管吧。 楚家欠了她那么多,他能还一点算一点。 他陷入自己的思维里,点点头:“先打个电话,让她注意安全。” 但他没她的电话啊。 对了,听柏罗说他认识林昭晚,从他那边要一下她的电话比较快。 可尤柏罗听到之后却不给他,而是谨慎地问:“你要人家小姑娘的电话干什么啊?” 他这语气,就好像他是个变态的人贩子。 他耐心解释:“我有个很重要的事情要和她说,必须我自己来讲。” 尤柏罗咋舌:“你可别把国外开放的那一套带回来啊!” 尤柏罗想,这种钢铁机器思维的霸总要是学坏了,那他就该担心他们的合作也要黄了。更重要的是,昭晚是季安的女朋友,他不能随便把她的联系方式给另一个人男人。 陈季安要是知道了,不得把他烫一层皮。 这头,傅黎望都要无语了,不知道怎么解释:“我关心她是因为她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妹妹,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 这下,尤柏罗也懵了。 傅黎望居然是楚江山那个老滑头用科技搞出来的儿子? 那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怪不得他这么变态。 “你有什么要讲的,我和她说。” “我不能和你说。” “我作为一个律师,不能随意贩卖别人的隐私给你。更何况,你也没给钱。” “……” 磨磨唧唧的,傅黎望懒得和他说了,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就不信他自己搞不到林昭晚的电话,还需要靠他? ap正在下棋,这一盘棋里,有一颗最关键的棋,就是傅黎望。 小王过来汇报的时候,ap满意地点点头,看来傅黎望和林昭晚已经扯上关系了,他需要制造更多的机会,让他喜欢上林昭晚,他就有机会对他刚建立的新娱下手了。 这个没碰过女人的正直男人,思维都是用钢筋混凝土做的。一旦遇到喜欢的女人,他会自乱阵脚。 傅黎望其实很重感情,要不然也不会对当年照顾过自己的保姆耿耿于怀,一直在找她。重感情的人,爱情可是一个不小的弱点,还可能掏空他所有的心力。 要是他动了感情的话,就不会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公司上,他总能找到突破口。 哪怕将来有一天,他要来硬的,都能把握住他的弱点威胁他。 ap看着这一盘棋,摩梭着黑子,干脆地落下。 “傅黎望,必须爱上林昭晚。” 晚上,林昭晚拿着签名回到家,澄澄也洗完澡了,正在客厅里看芭比娃娃的电影。每周最少有一个小时可以看电视,最多四个小时,这是她们约定的,考试期间也不会影响约定。 林昭晚认为,带孩子需要让她劳逸结合,如果生活中只有读书,那会读成傻子。 她不希望她妹妹变成一个只会死读书,失去灵气的小孩。 陈季安也在客厅,看见她熟络地打了一声招呼,带着试探的小心谨慎:“回来了?” “嗯。”她换上拖鞋,随便应了一声。 一方面是气没消,另一方面,今天跑了一天,有点累。 陈季安还没有放弃和好的机会,主动讨好:“桌上有你爱吃的姜母鸭,洗完手就能吃了。” 她把鞋架子整理了一下,语气疲倦地回:“好,谢谢,我知道了。” 陈季安没再说话,不然怕说多了她又不开心,还是找个机会再讨好她吧。 尤柏罗说了,女孩子要先哄着,不要讲道理。等到你把她哄好了,她开心了,你再和她讲道理。 以前他觉得这都是歪理,但……他抬起眼皮看了林昭晚一眼,算了,歪理就歪理吧,只要她现在能开心起来就好。 澄澄左看右看,觉得气氛有些诡异。 姐姐和姐夫,最近该不会是吵架了吧? 就在澄澄准备打圆场的时候,林昭晚走进去洗手间了。 洗完手出来,她没有去吃姜母鸭,而是拿出她心心念念的签名书给她。 “澄澄,我给你安利一个作家。你看了她的书,也许会发现更多的宝藏,想不想听?” 澄澄点点头,眼里像是有星星一样,眨呀眨:“想啊想啊!” 她一边把遥控器拿了过来,电视被暂停了。她又跑过去把陈季安也给拖了过来,两个人一左一右把她包围,就像是一家三口一样亲密。 两个人无言,澄澄就做了他们关系的润滑剂,一手挽着一个,嬉皮笑脸:“我要季安叔叔也一起听。” 季安……叔叔? 陈季安还是第一次听到她叫自己叔叔,澄澄自觉地解释:“你们不是在吵架吗?那我先不叫姐夫了,给我姐夫一点进步的空间。” 小机灵鬼油嘴滑舌,撒娇卖乖:“但听关葳姐姐说,叫‘季安哥哥’是我姐姐的专项权力,我不能叫,那就只能委屈姐夫先当叔叔了。” …… 气氛稍微比刚才缓解了一些。 林昭晚拿着手机递给关葳看,精神抖擞地安利她最喜欢的作家:“我给你说,这个作家好。” 关葳看了看,上面写着:冰言月离。 她有点可惜地问:“她没有实体书吗?” 林昭晚有些尴尬,但还是热情洋溢地解释:“她现在还是个扑街,但我相信她以后会成为大作家,她的签售会你都挤不进去!” “哇,这么厉害的嘛!” “对啊对啊,我和你说,她的书充满阳光积极正能量,还能学做人的道理,可厉害了。” 两姐妹在知识的海洋里畅游,陈季安觉得他坐在这就像个透明人,但又不敢随便就走。 直到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她们的议论,他才觉得有机会逃跑了。。 林昭晚看着那串数字,最后还是666结尾的,她好奇了:“陌生号码,谁啊……” 071:666 图吉利 “喂,我现在要和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要认真听我说。”傅黎望长舒一口气,她终于把电话接起来了。 ? 对面的声音有点熟悉,林昭晚慢悠悠地想起是谁之后,“哦”了一声:“钱包的事情谢谢你了,但是别的咱免谈,我不想和你们再扯上关系了。” 尤其是ap这种危险人物要找他麻烦的话,一定会连带她一起遭殃。 但傅黎望却不打算挂断电话,还以为她是因为爸爸的事情对自己有心结。 确实,这是他应该承受的,她如果要骂他,他也能理解。 林昭晚心烦意乱:“我和你说,我现在拖家带口的,你别搞我。” 现在换傅黎望不解了:“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只是担心你,毕竟你也是我妹妹啊。” 而且他的亲妹妹楚余澄还在她那边,自己怎么可能伤害她们两个,她在想什么? 林昭晚只想傅黎望别来找自己,于是撂下狠话:“毕竟你有楚家的基因,我有创伤后应激障碍了。” 她现在赌不起,不能再让身边多更多的危险。陈季安不能遇到危险,澄澄更不能。 ? 本以为傅黎望突然沉默是她把话说得太过分了,林昭晚有点心虚了,她确实不应该对傅黎望说这种话,他也是受害者。 她还是换个方式拒绝和他联系吧,避免两个人在一块惹出麻烦,她也不想信任所谓的亲人了。 她正要开口道歉的时候,对面却不以为然地说:“我只是有基因,你还是他们带大的,你没变成歪瓜裂枣,我凭什么就非得长歪。从科学角度来说,后天的教育是最重要的,你不也没事。” 额…… 这么说也有道理。 她语气稍微好了点:“总而言之,你这段时间先别找我。” 傅黎望觉得她这人还真是奇怪中带了一点有意思,饶有趣味地纠缠:“我为什么不能找你?” 林昭晚白眼都快翻出来了,语气冷淡,像教育不良少年:“就是不能。” 他玩上瘾了:“我要找你你能拿我怎么办?” 原来这就是和家庭成员斗嘴的感觉,他从来都没有过。那种神奇的滋味像是烧开沸腾的水,咕噜咕噜地冒着泡,让他这颗少年心在翻滚。 陈季安看着她难得这么多话的样子,居然不是对着自己,而是对着另一个男人。 现在,还对他那么冷淡。 第一次,心里这么不是滋味。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像个孩子一样乖巧地等她挂断电话再找她。 “你想试试看我会怎么样是吧?”她没耐心了。 “对啊,你赶紧试试看,我很期待。” 林昭晚倒吸一口凉气,她速度飞快地挂断了电话,然后把他的备注改成:变态。 看着她这一系列的操作,陈季安才意识到,她以前看着自己和别的女生聊天,也许他觉得很正常,但她会生气也会吃醋。甚至会害怕,他跟别人走。 现在他才明白,自己那个时候的理直气壮和冷漠疏远是多欠揍的行为,她却不和他计较,每次还笑得和花一样来找他。 无一例外。 看她挂断了电话,他才出声:“楚家的人来找你了吗?” “嗯,”她应了一声,情绪变得柔和了许多,低低地说,“是楚江山之前在国外代孕生下来的,说起来,也是一个无辜的孩子。” 她又解释道:“但是现在ap已经找上他了,我不敢信任他是安全的,所以我要和他保持距离。” 平静的日子还是被打破了。 陈季安没时间心烦,他果断地把早已制定好的安全计划跟她说:“从现在起,你和澄澄每天上下课我来接送,直到警方逮捕到他为止,我们都要尽可能保持联系。” 澄澄看着他们那么紧张,第一次敏感地问:“姐姐,我们会出事吗?” 她把澄澄搂了过来,安慰她:“不会的。” 但陈季安也要上班下班,有时候还要加班,怎么可能每一次都护送她们? 这个计划不太现实。 她还是把这个消息跟木严连说吧,只要ap敢出现在他们身边,警方就能及时发现。这段时间,她们绝对不能去任何非公共场所的地方,也不可以和不熟悉的人接近。 日子过得这样,也确实是好笑。 她从来没想过,得知真相以后,风波会一桩接一桩地来。 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 林昭晚本来挂掉,一会又无奈地接了起来。 傅黎望倒教育起她来了,虽然听上去带着笑意,但还是挺烦人的:“昭晚妹妹,能不能不要随便挂人家电话,很不礼貌,你以后上班了这样就完了。” 自从她知道傅黎望的身份以后,看到他靠近自己,她总是会想到楚余熹。 想到那个从小到大和她关系最好的大哥,想到那个无论何时都说要保护她的大哥,但现实又残忍地提醒她,多少人的悲剧都是因为他。 他们的关系,早就随着火场里那张撕碎的照片消失了,只留下无奈和心酸。 她再也不敢相信,这种能够欺骗人的亲情,她害怕自己会被伤害。 “你到底要讲什么?” 傅黎望听到她的语气有些不对劲,她就这么恨楚家吗? 这么恨楚家,还要把余澄留在身边照顾,她确实是个善良的女孩子。 想到自己身边还有一个这样的亲人,傅黎望头一次感受到血缘的神奇。 虽然他们没有真正的血缘,但对于他而言,她是他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二个亲人。 他不希望她出事。 “我希望,你能把澄澄送来我身边。” “现在ap已经盯上了我们,你是成年人,你有能力保护好自己,我妹妹呢?” 林昭晚知道他的意思,他是有权有势,有最好的条件,能给澄澄最安全的空间。 但是,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她不信他的话,反问道:“你要怎么保证澄澄的安全?而且她和你根本不熟。”。 傅黎望平静地说:“我可以给你写一份企划,或者我们面谈,我一定会保护好澄澄。至少,她在我身边比在你身边安全,我是她亲哥,我不会伤害她。” 072:为什么要惹你女朋友生气 林昭晚最近一门心思挂在处理澄澄安全问题的事情上,就连和傅黎望说话都比和他说得多。 最近,她甚至晚上自己开着车去找傅黎望,让他独守空房。 今天晚上,尤柏罗提着两袋水果来他家,看到眼前气蔫了的陈季安,他有些意外。 他们认识这么久了,还没能从他脸上看到过“委屈”的表情,今天晚上他恨不得拿个相机怼他脸上,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拍下来! 尤柏罗揽住他的肩膀,啧声:“兄弟,有苦别往心里吞,今晚是我们男人的局,和我说说。” “……”他的脸色毫无变化,黑着脸给他拿了双拖鞋。 要不是看在他们的友谊这么多年,他绝对不会这个时候让他来吵他,他已经很烦了。 尤柏罗更好奇了,他这样子也不像是欲求不满,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同居真的是矛盾的开始吗? 这段时间季安都约不出去,要不是晚上他非要来看他,他估计都不想让他来他们家。更令他惊讶的是,他想要点几盘菜,他说他们家禁止叫外卖。 “ap盯上我们了,我们不想给外面太多接触我们的机会。等到事情平静了,你想叫多少外卖叫多少。” “那我们吃什么?” 陈季安挽起袖子,极不情愿地走向厨房。 本来今天晚上他想一个人静静的,但他来了他也不好不招待。 “我做饭。”他刚走到厨房门口,便停下脚步,回头,“你刷碗。” “……”尤柏罗无奈地比了个“ok”的手势。 十分钟后—— 尤柏罗站在厨房的柜台边,时不时伸手给他拿点调料、切盘菜。 主要是还是八卦,他啧啧有声地说:“原来你们两个吵架了啊,我还以为是性生活不合呢。” “滚,”陈季安盖上锅盖,卸下围裙,“我们没做那件事,你别瞎说。” 他就只做两道菜,别的没得伺候他。他要喝酒,就着外面的花生米喝吧。 尤柏罗震惊了两秒钟,随后摇摇头,一脸了然地说:“那难怪她不爽,一个在身体和心灵上都得不到你爱她的证明的女人,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也是诸多离婚官司的源头。” 要不是念书的时候他在澡堂子看过陈季安“高大雄伟的好朋友”,他一定会怀疑他不行。 不过他既然不是不行,为什么碰都不碰昭晚? 但这个问题尤柏罗没机会问出口,陈季安像个被老婆丢在家的委屈少夫,自言自语:“我说我要跟她去,她说是送澄澄过去看看能不能和傅黎望有兄妹的感情的,我跟过去也没什么用。” 尤柏罗心虚了:“呵呵……你是不是醋过头了,这确实是正事啊,你们都没办法保护澄澄,人家亲哥有这个能力。”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和傅黎望关系匪浅,他会不会把他砍了? 恋爱中的男人,情绪就像是阴晴不定的大姨夫,他还是观望观望再讲吧。 陈季安倒纳了闷,为什么感觉尤柏罗和林昭晚都说傅黎望人还可以? 他转过身,拿着铲子准备盛菜,差点拍到尤柏罗身上:“你怎么也向着他说话?做律师要讲究证据,我可没看到他可靠的证据。” 前几天晚上,林昭晚明明还在抗拒和傅黎望接触,结果和他聊了一天,印象马上改变了。 现在,还带着澄澄去找他,居然还不带上他,让他好好在家待着。 尤柏罗后退一步,举手投降:“兄弟,手下留情啊!” 他清了清嗓子:“我和傅黎望有合作过,他的人品还不错,除了做生意的时候精明,在生活上对人都没什么坏心眼。他在工作中和生活中,完全是两个人。” 尤柏罗也觉得澄澄应该送到傅黎望那边,他工作有时候会很忙,昭晚又要处理毕业的事情,还要找工作,澄澄谁来照顾? 放一个那么小的孩子自己上下学,或者放在家里,很危险。 起码送过去傅黎望那边,起码可以得到最周全的照顾。 这是实话。 陈季安盛好一盘菜,递给他,抬起眼皮:“那你就好好和我说说,这个傅黎望靠不靠谱。” 终于冷静下来了? 尤柏罗见状立刻乖巧地接过盘子,讨好地笑:“yes,sir!” 他现在表现好点,等季安知道他和傅黎望之前就有来往,甚至傅黎望还从他身边打探他女朋友消息的时候,应该揍他就不会太狠了。 而此时,澄澄正在属于她的大房间里画画。 这里不仅各种画画的工具都很齐全,窗户也是落地对着穗安市的明珠塔,夜景很好。她除了可以在这里画画,还能练琴,傅黎望买了一台钢琴。 傅黎望像个解说家一样,轻声细语地介绍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和他自己写的企划书内容一模一样,该有的一件没少。 “她这个年纪可以买最好的钢琴,但我现在给她买的还不是最好的,而是最适合她的。” 林昭晚伸手触碰这架钢琴,回忆一下涌上心头,眼眶红了起来。 这确实不是最好的,但是是澄澄从小一直在弹的那架钢琴。 她有些触动,对他的态度也没那么多提防了:“楚家的东西不是已经拍卖了吗?你怎么能找到澄澄小时候弹的那架钢琴?” 傅黎望看着澄澄,那股神秘的温情蔓延上来,不自觉地嘴角上扬:“法院拍卖的时候,被我朋友买了,又被我买下来了。” 他想,还是小时候练的钢琴最顺手,最有感情。 林昭晚确实被他打动到了,如果不是真的用心去了解澄澄,傅黎望不会事无巨细做得这么好。甚至尝试让他和澄澄相处的这几天,澄澄也是对这个哥哥赞不绝口。 以前她以为妹妹不会再有家人了,现在她有了,自己没有理由可以拆散他们。 澄澄已经很久都没有那么开心了,这几天她都能感觉得到。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只要你能够说到做到,我愿意让澄澄留在这里。” 可傅黎望想保护的不只有澄澄。 他试探地问:“那你呢?”。 楚家虽然没了,但他还在,她们还是可以做一家人。 073:他不喜欢你 眼下虽然对傅黎望的印象好很多,但林昭晚也没完全卸下防备。 她知道傅黎望也许心眼不坏,他要是真的想抢澄澄,完全可以通过法律手段。她势单力薄,没办法和他抗衡,最后孩子还是会给他带,省掉了很多和她周旋的时间,可他没这么做。 只是,这不代表,他对澄澄和她是完全真心,以后不会改变的。 林昭晚对他的态度比之前好了很多,背过身解释:“我有一个软肋,我不会让ap有机会拿他威胁我。” 她的软肋就是陈季安。 也许他会怪她不愿意带着他来这里,但一丝有危险的事情,她都不想拿他来赌。 看到澄澄小小的身影,她就想到自己小时候也追着他跑。 他为了保护失去记忆的她,避免遇到危险,他哪怕被误会成一个变态,都留在她身边照顾她。换位思考,也许她做不到陈季安这么伟大。 傅黎望看到她眼底有光,比窗外那座塔光还要亮,从未见过她是那么温柔。 她说:“过去是那个人一直保护我,现在该我来保护他了。” 傅黎望觉得她好像有无数的话要讲,他也静静地听。他想知道,为什么她对于一个陌生人会有那么多的情感,没有任何血缘的牵绊,她还能找到那份独属于自己的光。 真难得。 “尽管我们会对对方生气,会斗嘴,偶尔耍耍无赖,但我知道,他是我最亲最亲的人。” “所以我不能留下他一个人,无论过去、现在、未来,我都要保护好他。” 傅黎望靠在那架钢琴上,发自内心地好奇:“他有这么好吗?又不是家人,就算是家人,都能不爱你。” 就像是爸爸,他从小到大都看不到爸爸对他的关心,只有成绩。 但有一次他回来看他,是因为听到家里的厨师说他是买来养着的私生子,他很恼火,直接把那个人开除了。那是爸爸第一次蹲下身来看他,摸着他圆滚滚的脑袋,和他说—— “你不是私生子,你是爸爸所有的期待和骄傲,你千万不要让爸爸失望。” 就为了那一句话,他每年见不到爸爸的日子,都在努力。 他一直以为,只要他足够优秀了,早晚有一天,爸爸会来接他回家,他能感受到真正的亲情。 可是,他这辈子都没机会等到爸爸了。 尤柏罗和他说过,她有一个男朋友,难道那个男朋友,能够对她全心全意的好,比家人还要好吗? 傅黎望从来不敢想,世界上会有这么深刻的感情,也许是源于对父亲的执念,也许是源于自己没有母亲的好奇。他从来没感受过全心全意地付出,爱又是什么呢? 他能赚十几个亿,但这十几个亿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资本。而对于爱的概念,一无所有。 林昭晚笑了笑,像炫耀似的说:“他是我男朋友,也是未来的老公,就是我的家人!” 傅黎望听完,怔了一会,像个孩子一样,心里燃起了期待:“结婚就能有家人吗?” 她没懂他的意思:“啊?” 他转过身,一本正经地问:“那要是我和你结婚,我会有家人吗?” 林昭晚脑子空白了。 她完全没想到,关葳看的那些霸总剧情没应验,什么强人索爱,霸道夺取,统统没有。她做梦都没想到,她这个异父异母的哥哥,会因为缺爱,想和她结婚…… 楚家造的孽,最后都要她来收拾。 这真是又荒诞,又离谱,但就这么真实地发生在她身上。 傅黎望从西装的口袋里掏出一张黑卡,就像霸总小说那样果断,仿佛黑卡是义乌小商场批发的似的。 但不同的是,他的眼里有绝无仅有的真诚和渴望:“我有很多钱,你嫁给我,不会让你吃亏的。你要多少房子、一年旅游几次、多少限量的包包首饰,我都能可以给你。” 不过! 尽管这么发展,但还是不对的! 林昭晚抬起手来,面色透着纠结:“停停停……傅黎望,你这么多年来应该明白,钱是买不到真正的感情的。” 她深吸一口气,认认真真地看着他:“如果钱可以买到,你现在就不会希望我来教你怎么去爱。” “……” 他把黑卡收了起来,一板一眼的,像个孩子手足无措,双手蹭了蹭口袋:“那我要怎么样,才能和你结婚谈恋爱?” 再写一份策划案? 林昭晚没想到她会给自己摊上这么大的麻烦,但她还是平稳下情绪,像对澄澄一样对他,也许会好一点。 既然傅黎望想要家人,她们就当他的家人。 林昭晚打断他的思路,先声夺人,避免他胡思乱想:“我们不能结婚谈恋爱,但你要是真的想有家人的话,我可以当你妹妹……” 这样,总行了吧? 没给他反驳的机会,她继续开口:“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 澄澄今天晚上主动要求要留在这,她也没有办法说服她回去,现在她完全黏上了这个霸总哥,只能明天来接她。 她交代了澄澄几句话,就拿着包包跑路了。 翌日。 公司的人都在传他们总裁要谈恋爱了,原因很简单,助理在他办公桌上看到了几本书—— 《总裁撩妹手册》、《一百条秘籍帮你读懂女人心》、《追女人的关键》。 可真是霸总典范呢。 而实际的情况,和他们想的截然相反。 秘书下班之前抱了个纸盒子过来,毕恭毕敬地开口:“总裁,有您的快递。” ? 他听说过国内的快递效率很高,但是还没有上手尝试过,今天怎么飞了个快递来办公室? 秘书离开之后,他把快递拆了。 猜出来就是那几本奇怪的书,不仅有那几本奇怪的书,而且还有一大堆立牌、色纸、海报、明信片…… 小说包装都这么豪华的吗? 看了几页之后,傅黎望整个人都不好了。 “追女生真的能这么追吗?”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打了个电话给尤大律师。 尤柏罗立马阻止他这危险的想法:“你可千万不要这么干,你会被警察抓走的。”。 不过下一秒,尤柏罗马上提神醒脑:“你要追谁,不会是林昭晚吧?” 074:情敌 “追她不可以吗?” 听到傅黎望这种答案,尤柏罗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尤柏罗先声恐吓:“那是我兄弟的老婆,我能让你去追吗?” 他为了季安这个好兄弟,可算是豁出去了啊! 没想到,傅黎望漫不经心地回:“你让不让我追和我要不要追?有冲突吗?”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个合作伙伴这么不要脸呢? “就算你想追,她也不会同意的。” 尤柏罗搬出林昭晚本人的意思来,希望他能够趁早打消这个危险的想法。 没想到傅黎望反而饶有兴趣地回:“那就让我试试看。” 嘶…… 好家伙,他是油盐不进啊! 尤柏罗心想,他真是白给他说了这么多好话了。 好不容易季安对他的意见没这么大了,他要是真的去追林昭晚,岂不是让自己两边都得罪? 晚上,香榭的庭院里,洋溢着热情浪漫的氛围。一辆蓝色的兰博基尼的车后箱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鲜花,还有玩偶。 看上去主人花了很多心思,但并没有打动此时此刻站在兰博基尼前的这个人。 林昭晚本来是过来接澄澄,谁知道会被傅黎望拉过来搞这一出。 傅黎望到时很期待她的回应:“澄澄说你喜欢花,所以我就买了这些。” 那些霸道总裁的小说看上去好像不太正常的样子,他还是别学了,也不知道是谁送过来的,也不带带脑子,往他这里送这种书。 此时此刻,正在新娱公司楼下盯梢的小王狠狠打了个喷嚏。 他还在纳闷:“也没有风呀?” 不知道傅黎望和林昭晚进度怎么样? 老大让他想办法给这两个人推到一起,小王个性比起那几个兄弟来说,相对胆小,根本就没有找过对象。 这个活儿派给他,虽然闲,但是难度也不小。 想来想去,傅黎望是个总裁,那市面上那些霸道总裁的言情小说应该有用,如果没有用的话,他后面再想办法。 但小王没有想到,那些霸道总裁小说,在傅黎望办公室根本就没有存活超过半个小时,就都被丢到垃圾桶了…… 看着兰博基尼上的花,林昭晚背过手,摇摇头:“傅黎望,你这说到底还不就是用了钞能力让女孩子喜欢你吗?那对方喜欢的是你的钱还是你的好,你根本就不知道。” 看来这个惊喜她也不喜欢。 傅黎望倒也不气馁,反客为主地问:“陈季安一样有钱给你这些花,但是他给你买过吗?” “……”她嘴角的笑容突然僵住了,没有声势地说,“没有。” 很快,又低声解释了一句:“可是送花也不能代表什么,只是他不太喜欢搞这些东西,我理解。” 傅黎望挑眉,看来林昭晚真的很喜欢他,居然能找这么多借口帮他解释? 傅黎望不以为然,继续问:“连我都知道女孩子喜欢花,难道他不知道吗?却连花都不愿意给你送,那是谁对你比较用心?” 林昭晚烦了,斜斜地他一眼:“我是在教你爱和被爱的,你能不能不要挑拨我们的关系?” 傅黎望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膀。 林昭晚叹了口气,缓了缓被他挑拨的心情,继续说:“其实真正重要的是心意。” 心意? 可是傅黎望觉得只有穷男人才贪心,这是欺骗女人的诡计罢了。 要是没有钱的话,多少事情都做不了。 林昭晚当然懂他的意思,她找到了庭院旁边盛开的狗尾巴草,摘起来之后,又低头在手里编动,看得傅黎望好奇。 他探了个那个脑袋凑过去看:“你这是在干什么?” 林昭晚编好了,一个狗尾巴草戒指就出现了,像是变了个魔法。同时,还伴随着她生动的“铛铛铛铛”音效,显摆着手里的草戒指。 傅黎望还没有时间搞清楚这个草戒指有什么用的时候,她解释:“其实爱和有多少钱并没有多大的关系,而是你们能够把彼此这根草当做是心里的宝,那么这根草也会比宝石更珍贵。” 最重要的,就是真心。 有一瞬间,傅黎望愣住了。 或许是因为她谈到爱的话题时,眼里的光亮太过于耀眼,是他从未见过的。 林昭晚顺势道:“所以你要找的是那个能够遇到什么困难都陪在你身边,不管你是贫穷还是富有,两个人的心一定都要在一起,那就是爱。” 潜台词就是:你别找我,我对你没有爱。 傅黎望当然也不傻,听懂了她这就是拒绝,但是装作没听懂。 他佯装糊涂,点了点头:“我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懂了,那还要麻烦你继续在我身边教导我了。” 能暂时用缓兵之计,把她拖在身边也不错。 傅黎望脑子里的还是做生意的手段,经营一段感情,对于他而言,就像是做生意。要循序渐进,找到突破口,再勇往直前、长驱直入,得以获得胜利。 这时,傅黎望突然想到了被耽搁的那件事。 他主动转移话题:“舞蹈新星的计划,你看的怎么样?” 那是公司的团队专门针对她研究的,他们的公司也需要会跳舞的艺人。 现在的她,不管是舞艺、长相、还是话题度,都很适合。 傅黎望争取道:“如果你愿意来新娱,我愿意直接出资投资你开个人工作室,给你最好的资源。” 傅黎望的好意,她心领了。 现在,她是绝对会拒绝他的。 “如果刚出社会,就能够得到这么好的资源,一定是不少大学生趋之若鹜的工作。” 傅黎望吃惯了闭门羹,已经摸索出经验:“你又在想办法拒绝我了吗?” 林昭晚摇摇头,有些可惜地回应:“如果你没有空和我说,要我嫁给你,我一定马上就答应你。” “……” 完了,把话说太早了,到嘴的小鸭子跑了。 傅黎望现在的感受就是后悔,恨不得自己能晚个几天再说。 林昭晚笑楚眯眯眼,客套地说:“所以,请傅大哥照顾好你的妹妹,就是唯一能为我们做的事情了,别的我就不麻烦你了。” 好了,她该溜了。。 和这个真变态呆在一起,真是没有多少好事,要不是不放心澄澄,一定要离他五百公里米远! 075:绿茶霸总 晚间,林昭晚终于有时间在厨房做点甜品。 这两天她的心里面轻松多了。 澄澄现在吃穿不愁,就连成绩都上升了,每天看上去精神满满,日子过的还不错,说明她之前的判断没有出太大的差错,还可以继续观察。 厨房外面一个脑袋探了过来。 陈季安难得听到她哼着小曲儿在做蛋挞,试探性地开口说话:“澄澄这段时间还好吗?” 林昭晚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挺好的呀。” 就四个字。 这是林昭晚这几天和陈季安说的第十二句话。 陈季安记得很清楚,因为他们两个说话从来没有这么少。 但是居然就只有四个字? 以前一回家,她恨不得整个人都粘在他身上,也没有遇到过哪个男人这么能缠着她。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她抱着蛋挞液搅,一边喜笑颜开地说:“我有装定位手表在她身上,而且我们两个每天都会打视频电话,就连她的食谱和课程安排表我都记得。” 她看上去心情好多了,也没和他计较之前矛盾的样子,但自己却出奇地的感觉不怎么开心。 理由很简单,他女朋友居然是被情敌哄好的。 尤柏罗说的话蚊子一样,在他耳边嗡嗡作响,怎么都散不去。 “我和你说,你要小心一点!傅黎望和我说他准备追你女朋友。” 他半只脚踩进厨房,刚准备说点什么,林昭晚转头就跑向烤箱的位置。 这是故意在躲他吗? 但下一秒,她只是把里面的烤盘拿了出来,拆开蛋挞皮的包装,一个个放好。 她开心地问:“陈季安,你要吃什么口味的抹茶还是水果?” 他把腿收好,站在门口乖乖地答:“什么都行,你做的都好吃。” 林昭晚受宠若惊:“你嘴巴这么甜,喝蜂蜜了吗?” 那今天不给他做抹茶了,做芒果蛋挞,希望能够继续保持。 他刹那无语,自己以前给她留下的印象就这么差吗? 那她为什么还喜欢他? 他面露难色,说这句话怪难为情的:“没有喝蜂蜜,就只是……” 就只是单纯想和她说点好听的,哄哄她。 好不容易纠结着想说出口,还被她口袋里的电话打断。 “喂?” “什么?!你等我一会,我现在马上就赶过去!” 接完这个电话,林昭晚脸色看上去很差,忙不迭地把围裙摘了下来。 她匆匆走出厨房,根本就没有搭理他,准备要说什么好听动人的情话,而是直接吩咐他干家务。 还愣在厨房的陈季安被她熟练地指令:“记得烤箱调25分钟就行。” 他去摁烤箱,还不忘问一句:“你这么着急,要去哪里?” 不会又是去找傅黎望吧? 她着急地穿鞋,气得火烧眉毛:“澄澄发烧了,我得赶过去看看,实在不行把孩子接回来,我就知道这个大男人根本就照顾不好孩子!!” 早知道就不把孩子交给他了,她们在一起这么久也没有见她发过几次烧。 陈季安心烦,觉得自己被一只老狐狸算计了。 他语气酸不溜湫地提醒她:“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是……” 可能是故意要把她叫过去的。 但是这句话还没有机会说出口,他刚踏出厨房,就只看到一扇被关的严丝合缝的门。 她早就着急赶出去了,压根就没有管他要说什么。 “……” 傅黎望,这个男人根本就是趁人之危。 当林昭晚着急上火地赶过来的时候,发现澄澄整个人看上去面色红润,完好地坐在沙发上做作业。 “姐姐?” 她立刻从沙发上跳了下来,惊讶地问:“你不是说今天要回去陪姐夫吗?怎么来找我了?” 她和哥哥两个人过的挺好的呀。 林昭晚探出手来摸了摸澄澄额头:“你没有发烧吗?” 摸上去温度刚刚好,根本就没有发烧的感觉。 澄澄猛地摇头:“我怎么会发烧呀?” 家里面的管家和保姆甚至都是戴着口罩的,她也没有太多感染病毒的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有了揍人的冲动:“傅黎望!” 她撩起袖子,想揍的人就站在身后,看上去就跟个没事人似的,完全没有当骗子的痕迹。 “昭晚,你过来了,要吃什么吗?我给你们做,我最近刚学了一道菜,叫做糖醋鱼。” ? 他居然拿澄澄生病当借口,让她过来吃糖醋鱼? 她在发怒的边缘试探,但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今天是星期几,你不知道吗?” 他抬眼看日历,倒是理直气壮:“星期六呀,所以我才约你过来,你今天不是没课吗?也没有表演。” 她终于没忍住发火了:“今天是周末,我要陪我男朋友,你不知道吗?你居然拿澄澄发烧当借口让我过来吃你做的糖醋鱼。” 傅黎望一脸无辜:“我没有啊!” 他解释:“我又没有带过孩子,我以为37度就是发烧了,结果刚刚管家和我说孩子的正常体温就是37度。” 情敌之间的竞争是残忍的,就像是做生意一样,毫无心慈手软可言。 傅黎望自然深谙这个道理。 于是他花时间和家里的厨师学了糖醋鱼,因为他们都说追女生要先抓住女生的胃。 他这样,也算是不花钱就打动她的努力吧? “……” 林昭晚一时之间没有了骂他的理由,毕竟是关心孩子。 但是他这一副绿茶的态度,让她看着很不爽。 她走过去,戳了戳他的肩膀,皮笑肉不笑:“你是故意让我过来的,对吗?你就是想破坏我和我男朋友相处。” “你这种行为一点都不君子!” 傅黎望当然是继续装无辜:“我没有啊!我最多只是有一点小心机罢了。” 她警告他:“你这种小心机一点都不君子,而且我和你说了,我不会喜欢你,我只会站在亲人的角度上教你去爱!” 他要是再做这么过分的事情的话,她就直接把孩子带走算了,大不了自己辛苦一点,也不要被他这么算计。 傅黎望低下头:“对不起,我下次不会这样了。我也只是想着你来,都已经来了,就顺便吃一道鱼。”。 “我从来没和家人一起吃过饭……” 076:去德国出差 林昭晚出去了大概一个小时,就又赶回来了。 他站在门口连拖鞋都没有换,静静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那个人。 陈季安本来躺在沙发上休息,结果一听到声音就醒了。 两个人现在对于彼此的脚步声都很熟悉,他还没有睁开眼睛,就出声呢喃:“你回来了?” 林昭晚低下头来回避他的视线,换好拖鞋:“回来了,你怎么躺在这里睡觉?” 陈季安揉了揉眼睛,从沙发上坐起来:“刚刚在家加了会班,下周要去德国出差一个礼拜。” 领导的任务来得很忽然,他也是在她出门之后才收到通知的。刚好这段时间两个人的气氛也没有很好,说不定小别胜新婚一下会好很多,出差也好。 他想起厨房的蛋挞:“蛋挞还热着呢,要吃吗?” 她的精神还有点飘忽:“哦,没事,我一会去吃。” 换好拖鞋,林昭晚朝着他的方向走过来。 踌躇了一会,她试探性地关心了一句:“你要去德国,要去多久?” 不会又像以前一样,去了很久都不想回来吧,直到她出事了才来找他? 这段时间,她脑海关于过去的回忆越来越清晰,除了初中之前的记忆,还有些模糊,其它的,几乎都想了起来。 但是对比也更加明显,之前那个失忆的她,自信而快乐,完全没有现在的敏感。 想到他抛下她的那一次,他去德国之前跟自己撂下了狠话。那冷漠的模样,至今难忘。 甚至她从噩梦中醒过来的时候,都觉得浑身发抖。 他拖着行李箱走向机场,她只能在机场里到处寻找他的身影,好不容易找到了,飞奔向前,却又被人潮挤开。 由于她跑步太快了,被旁边络绎不绝的人群一下撞到地上。 好痛。 但是他已经要过安检了,她没时间了。 “季安哥!”她皱着眉,从地上爬了起来。 陈季安回过头看她,眼神一刹那怔住,停住了脚步。 他眼里的情绪复杂,难以言喻。 像是心疼,又像是觉得遇上了不好拒绝的麻烦似的,她内心敏感稚嫩的花苞打了雨水,潮湿得不像话。 直到她冲过来,委屈地看着他。 他脸上的表情平静,淡淡地说:“我要去德国了,照顾好自己” 她当时满心只有留下他。 为了留下他,自己什么都愿意做,哪怕把女孩子最重要的自尊都暂时抛弃了,都愿意。 她气喘吁吁,颤抖地伸出手,想要把他留下:“季安哥,不要走好不好……” 不要离开她,好不好? 偌大的机场盘旋着催促陈季安离开的声音,整个世界喧嚣得好像只有她这个不懂事的孩子,在挽留一个留不住的人。 而他这次似乎终于下定决心,要离开她。 “我和你说过了……” 她猜得到,这拒绝她的前兆,一步步的不敏感,侵占她的内心。 墨菲定律很准确。 他抽开手,开口冷漠地说:“我没办法照顾你了。我真的要走了,你应该有你自己的人生,好好念大学。” 他转过身,准备离去。 她心里有一颗重重的石头,掉了下来。把她砸得几近昏过去,胸口闷得呼吸都喘不上来。 她眼眶胀红,迈出脚追了两步,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勇敢:“陈季安!” 她站在他的身后咆哮,带着哭腔:“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他的背影在那驻足了一会,甚至连转过头来拒绝她都不愿意,而是直接回应:“我不喜欢你,请你别打扰我了。” 他就差直接和她说,她是个麻烦了。 而那一天,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离开了,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走的时候,她蹲下身来,眼泪断了线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 整个诺大的机场好像只剩下过客匆匆,她旁边拥抱的情侣,都显得刺目。 她好羡慕,羡慕得恨不得问问老天爷,为什么让他们的人生有那么多差距? 她委屈地抱着膝盖,不敢哭出声,像个无助的孩子,低声抽抽:“季安哥……” 他们甚至连一次拥抱的身份都没有。 她的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声势浩大。但对于他而言,就是一种自作多情的打扰。并没有人关心她有多喜欢他,因为她是破坏一切秩序的小丑。 破坏机场的秩序,影响他上飞机,打扰他的人生规划。 破坏世俗的秩序,喜欢一个大自己九岁的男人,从高中就开始喜欢他。 她害怕流言蜚语把他们攻击,怕自己得不到所有人的祝福,但似乎害怕得太早了。 因为她喜欢的人根本就不喜欢她,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季安。”她轻轻呢喃他的名字。 梦醒了。 林昭晚回过神来,现在梦醒了,而且自己已经把这个梦实现过了,够了。 她不应该再那么贪心,用自己的私欲,一次次影响他,才让他留在她身边。 这不是爱情。 这样的两个人也并不匹配。 本来这次回家是抱着要和好的心情的,但是此时此刻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她想明白了。 她不会再阻止他的梦想了,就算这一次去德国,他不会再回来,她也不会成为他的阻碍。 林昭晚提起笑容,深呼吸,告诉自己要放宽心:“去德国应该一直都是你的理想吧,这一次有机会回去看一看,挺好的。” 属于自己的,终会回来,不属于自己的,留也留不住。 陈季安没想到她恢复记忆后会这么说。 “如果我的工作要把我留在那边,外派一年,甚至更久,你也愿意吗?” 还是,因为现在有了傅黎望对比,所以她也没有那么爱他了。 他有什么资格说她敏感呢? 自己又何尝不是敏感的人? 她心事喧嚣,但面色和缓:“那你就去吧,如果这是你的心愿。” 他身子往前,着急追问:“你不担心这会影响我们的感情吗?” 她摇摇头:“不会。” 他们的感情怎么会被影响呢? 她握着拳头,认真地看着他:“就算你去德国,决定要离开我,找一个更好的人,我想这也是你自己做的决定,我会支持你。”。 但是她还有好几句话没有跟他说出口,那就是—— 077:分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遇 “就算你喜欢上了别人,我也一直会留在原地等你。” 这样,就不会有分别。 因为她始终都在。 “这并不是因为我太傻,或者我别无选择。” 这样,他想要她专注她的事业、理想,她也能够留在这片土地上,将爱情转化为事业心。事业,也是种选择。 而且,年轻的时候遇见过太灿烂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忘记? “是因为我的灵魂选择了你,我的灵魂知道,除了你这辈子,它不会再有另一个归宿。” 因为真爱是无法被轻易替代的。 他是她这辈子唯一爱过的人。是她倾尽所有,用自己的青春去做的,这么盛大的一场白日梦。 美到早就无法忘怀,深刻到灵魂食髓知味。 “所以只要我还爱着你,这份爱就永远不会结束,而我们改变彼此的另一半,都会替我们永远留在对方的身边” 人生,不只是爱情最重要的,对吗? 如果最后还是无法走到一起,那就用这一段旅程永远铭记彼此。也好过,最终因为阻挡彼此的前程而相看两厌。 “只要你生活得好,在哪里都可以。” 所以—— 她想明白了。 这段时间她过的很幸福,也很感谢有过这样一场美丽的回忆,如果他真的没有回来,她也会尊重他的选择。 她转过身,准备回房间的时候,被他叫住了:“林昭晚,你还真让我走?” 陈季安真没想到,她甘心放他离开? 那种莫名吃醋的感觉,他现在活该,也体验到了。 她的手放到门把上,一言不发。她的心里,有一场无声的沙尘暴。 这段时间,她发现他们都变了。变得好陌生,变得让她意识到,爱情不是那么简单,两个人粘在一起就行了的功课。 而他们似乎还没有这个能力做好这份功课,要不然也不会随便因为一个小矛盾就爆发出大问题。甚至,因为这个问题,两个人沉默了这么久。 她平静得像从前的他,大约是被他的成熟稳重影响。 “不是一个礼拜就回来了吗?” 她侧过头,笑了笑,距离忽远忽近,难以捉摸:“你有没有发现我们都变了很多?” 他沉默了,被她这句话提醒。 她确实成熟了,在他还没有察觉的无数个瞬间,这段感情把他们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她一点点地把彼此的问题拆解出来—— “我失忆的时候更沉稳,更自信,脑子也更清晰。而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变得太过于敏感不安,我想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我也应该找找自己的问题。” “而我觉得我似乎把你变得更糟糕,随便因为一个问题就要照顾我的情绪。你应该有属于你自己的广阔人生,而不应该是只让我一个人去追逐我的理想,你被我耽误的时光又怎么办?” 陈季安没有讲话,这确实是他们这段时间存在的问题。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些问题是她来发现,并且提出解决方案的。 她按动门把,低头冷静地说:“让我们彼此都冷静一下吧,这一个礼拜就是一个好的空间。” 饭后,傅黎望在教澄澄弹钢琴。自从有了这个妹妹,自己在工作上花的时间就比以前少了一点。 他弹错了一个符号,不好意思地把手收了回来。 他的脑子里想的都是刚才林昭晚离开时说的话。 她脸色很难看,和他心思得逞之后的从容截然不同,显得他像一个自以为是的坏人。 她板着脸说:“我不希望你这样骗我,我也不想留在这里吃饭。” “因为你带着欺骗的感情,这对于亲情,友情和爱情都不是一种好的感情。” 在离开之前,她看了一眼澄澄,但脸色仍然不是很好看:“希望你不要把妹妹教坏,我要回去陪我男朋友了。因为你一个所谓善意的谎言,让我们的周末有了乌龙。” 陈季安有这么好吗? 而且两个人在一起真的是这样,无时无刻都需要对方陪伴的吗? 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的感情吗? 太多的疑问在心里发酵,可是都没有人来告诉他答案。假如他的阿姨还在就好了,她一定可以跟他说。 澄澄装作没发现他心事沉重的样子:“哥哥,你之前为什么都不回来呀?” 这个哥哥很疼她,就像是姐姐一样,她做梦都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自己还有一个亲人。 傅黎望回过神,笑了笑:“我没事,就是想跟你姐姐道个歉,我刚刚不应该骗她过来,发现你没发烧之后就应该和她说实话。” 是应该道歉。 澄澄点了点头:“姐姐最不喜欢别人打扰她和姐夫的生活。” 姐夫? 就连澄澄也那么喜欢陈季安吗? 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澄澄点头如捣蒜,把所有能夸陈季安的词语都夸了出来,就好像他才是她亲哥一样。 澄澄眨了眨眼睛,孩子的眼神是最纯澈的,说出来的话也是最不会骗人的:“哥哥,我发现你和姐姐很像。” 他和林昭晚有哪里很像吗? 说起来,其实他们也没有实际的血缘关系,但却是他能够在这个世界上找寻的最后一点亲密关系。 澄澄张开双臂,主动抱住了他:“因为你们以前都很孤单呀!” 孤独…… 她点了点头:“自从有了姐夫之后,姐姐的生活变得比以前更好了,她终于学会不把什么事情都担在自己的肩上,会哭会闹会撒娇,就像我这个孩子一样。” 其实爸爸妈妈还在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真的关心过姐姐,她能够感觉得到,但从来不敢说。 不过现在,一切终于好起来了。他们的爸爸妈妈,也应该在监狱里反省自己所做的事情。 澄澄心里突然甜滋滋的:“看到有一个人可以这么保护姐姐,我真的很开心” 这个孩子可真像个小天使。 傅黎望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毛茸茸的手感。 “那澄澄一个人就不怕吗?” 她撒娇地蹭了蹭他的手臂,暖心地说:“澄澄不怕,因为澄澄有最可爱的布娃娃!现在还有最好的哥哥和姐姐!” 傅黎望的心,那一瞬间,热烘烘的。。 原来,这就是家人的感觉。 078:对不起 穗安市的新年快来了。 陈季安出差完,刚好回来的日子就是新年。 礼堂钟声敲响,白鸽飞翔。远处围绕的白雾蒙蒙,潮湿的雨天,总是难行。 林昭晚想到了小学背的那句诗:“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那个时候他们问老师为什么,老师说因为天上的人在想念地上的人,地上的人又在想念天上的人,所以天上的人掉下了眼泪。 从那个时候起,他们这些孩子们都觉得,下雨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情,因为代表了分离。 她伸出手掌来,雨水“啪嗒啪嗒”落在掌心。 今天对于她而言,也是一个离别的日子。 陈季安拎着行李走了过来,她看了看时间,距离安检也就只剩下十来分钟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她先打破了僵局:“东西都带齐了吗?不要到那边的时候不适应。” 林昭晚已经把他在国内吃的一些调味料能放的都放到了包里,还塞了一点小饼干,晚上饿的时候他可以吃。 她从包里拿出换好的钱,递到他手上:“我托朋友换的钱,你在那边要是没有钱的话不好走动,不像我们国内的支付这么方便。” 没想到她还这么关心他,事无巨细。 一想到这里,陈季安心里更过意不去了。 过去,他一直以为自己在用心照顾她,能给的都给了。直到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才发现她对自己更用心,这种程度是他没有想象到的。 昨天晚上她跑到他行李箱里面塞东西的时候,他也看到了。小姑娘嘴里念念叨叨的,拿着一张纸条念念有词,生怕缺了这个,少了那个。 内心的内疚感在持续小爆发,他伸出手来,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不要和我生气了,等我回来好不好?” 林昭晚的脸烫烫的,明明连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但这一刻却觉得无比怦然心动。 他太可爱了。 以前都没有觉得他这么像个孩子。 “嗯,”她回握住他的手,这一刻仿佛冬天已然消失,暖花开即将到来,“我等你回来。” 这段时间她也会改正自己的问题,重新修正好两个人的关系,努力继续往前走。 就在两个人彼此眼热,快要擦出花火的时候,不速之客降临。 陈季安的同事终于把自家老婆孩子送走了,看到这对小情侣还在黏糊,想到这一路都没有好好和人家说过话,于是热情地上来打招呼。 “哎呦,嫂子你好呀……”看清她的脸之后,同事面露难色地补了一句,“嫂子,你这么年轻呀?” 这姑娘看上去比他小了这么多岁,这一句“嫂子”,他实在喊不下去了。 陈季安瞅了他一眼,像是在提醒他别乱说话。同事摸了摸脑袋,赶紧回到座位上等,装作无事发生。 只是听说他找了个很年轻的女朋友,没想到这么年轻。长得帅又有钱的男人,果然最受欢迎,他在内心感慨道。 时间流逝得很快,机场已经传来了督促他们上飞机的广播。 陈季安看着她,眼底氤氲深情:“好了,我要过安检了。” 她笑了笑:“嗯,去吧。” 希望这一次,他可以早点回家,她会在家里等他过年。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陈季安的背影,明明以前坚决果断地离开,她难过是正常的,但此时此刻,两个人浓情蜜意,她也觉得有些不安。 也许是因为最近看了恐怖的视频,睡不好吧,她没有再乱想那么多。 就在他过完安检的时候,她才转过头来,冲着他喊了一句:“陈季安,你在那边要好好做你想做的事情,不要提早回来找我!”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不能成为那个耽误他前途的人。 陈季安回头看着她,这一次,诺大的机场好像还是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他们的两颗心,笨拙而又缓慢地朝着对方靠近。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她在机场等船来,无论路途有多远,就算是三年五载,最后他也会回来找她。 傅黎望居然在家里搞了一个游泳池,还是没有水的游泳池。没有水,还不是最奇怪的,他在旁边还用沙子堆了几个沙丘。 这可是室内啊,怎么打扫? 林昭晚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终于知道为什么澄澄这段时间没有以前那么多鬼主意了,整天除了读书就是安心在画画和练钢琴。 毕竟和这样一个人呆在一起,她的鬼主意应该都被他比下去了。 傅黎望还骄傲地看着她邀功:“我的想法不错吧?” 他想要把小型夏威夷搬过来,带澄澄看世界。 林昭晚不忍心打击他的自信心:“傅黎望,你有没有觉得怪怪的?” 她憋住吐槽的想法:“为什么你家装修泳池要叫我过来?” 原来他在电话里说要带澄澄去国外旅游,是这个意思。 呵呵。 傅黎望挑眉:“我这不是不知道澄澄喜欢什么样的玩具吗?而且她有没有什么喜欢喝的饮品?我可以让管家在旁边支个摊子。” “……” 林昭晚真觉得,他一个总裁,天天除了工作就是在带娃,容易让他越想越多,怎么不去正儿八经地找个女朋友? 找个女朋友,把他这些鬼点子磨一磨也挺好的。 她皮笑肉不笑,委婉地暗示:“话说,傅总有没有准备拍一部电视剧?我有一个很好的题材,只要你自己出演,数据肯定蹭蹭蹭往上涨。” 他绕着泳池周围走,来了点兴致:“什么?” 难道,林昭晚还会做生意? 还是会写小说作品做编剧? 她仿佛白了他一眼:“你可以自己出演一部霸道总裁带娃剧,现在市场上这种电视剧还挺多的,相信以您的颜值一定可以突出重围。” 说完,她摇了摇头,看向旁边那个空调。在室内做游泳池,还装空调,他是得有多豪啊? 不过,这种生活也就只有他能够给得起澄澄。 虽然现在以自己的能力,她能赚不少的钱,但比起楚家当年的阔绰,丝毫不值一提。 想到这里,林昭晚叹了一口气。。 或许她不应该想要生孩子,因为她给不了孩子这么好的生活,连基本的陪伴都好像显得奢侈。 079:霸总挖墙脚 林昭晚还在想,以后自己能给小孩什么样的条件? 穗安市的教育非常卷,澄澄这段时间才转学回去之前的小学读书,那所学校有一个不同寻常的规定,会根据父母的年收入财产来做入学检测,如果监护人年收入没能达到1000万以上,就不能读那所学校。 虽然他们两个现在能赚不少钱,但年收入根本就还没有达到1000万。 万一以后的孩子想要的教育资源越来越多了,他们能给的起吗? 而且家里还有澄澄,两个人一对比,他们能够教育好孩子,不要有攀比的心理吗? 想到这里,林昭晚就觉得自己以前那些对于爱情和婚姻天真的想法被打败了。 难怪不少爱情在婚姻当中逐渐消磨了,这样的诱惑,不是谁都能够抵挡的。虽然她抵挡住了,但还是会有心理的落差,觉得自己条件不够好。 所以,她决定了…… 她要更努力赚钱,而不能只让家庭的重担落在陈季安身上! 傅黎望还以为她嫌自己的计划无趣,所以一言不发坐在那边。 他打了个响指,邀功似的看向她,幸好他还留了一手。 “昭晚,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什么? 林昭晚心里悻悻的,他这么花里胡哨的,她可不敢接受他的礼物。。 傅黎望笑了笑,背过身去,朝着眼前的那堵墙走。他拿起柜子上的遥控器,摁了窗帘拉动的开关。 林昭晚这才注意到,在昏暗的灯光下,她根本就没有看清,那面墙其实是一扇夏威夷风格的窗帘。 这也太真实了吧? 这是找哪个设计师用的什么布料,独家设计的? 那扇窗帘转化为人民币要多少钱呀? 呸呸呸,看呆了的林昭晚赶紧换脑子。 她以前居然还在说傅黎望俗,现在她不比人家好到哪里去……何况人家还是真的有钱,所以能把金钱视为粪土,她呢? 真比人,气死人啊。 她摇了摇头,感叹:“柠檬树下你和我……” 傅黎望站在落地窗前,靠在窗前,展示着自己的浪漫:“到时候,我也想让你在窗外看烟花秀。” 他双手抱臂,认认真真地和她说:“我不止能够给得起你鲜花,也能够给得起你烟花,这世界上的所有浪漫都需要花钱去买,而我愿意为你买。” 帅哥、有钱、浪漫、温柔。 或许她应该看到这些。 但,此时此刻林昭晚想的居然全都是—— 好家伙,什么时候,她才能有底气对陈季安说这种浪漫的话?除了刑法里的之外,有没有什么能够快速挣到钱的办法? 傅黎望看着她空洞的眼神,以为她是被自己的钞能力打动了,准备要认真思考,答应和他在一起了。 林昭晚回过神来,看着他的目光灼灼,透露着自信的野心,就好像她是一个他快要落成的一个企划案。 这种感觉太可怕了。 这不是爱情,而是把人给物化,却自以为是爱情。她倒是还没有穷到,需要丢掉她暗恋多年好不容易追到的男神,来交换这种金丝雀般的爱情。 要不是怕他今后还是唯钱是论,林昭晚真想对傅黎望这个阔少说:“我刚刚眼里的都只是对你钱的欲望,我对你没一点欲望。” 不过,说实话,为什么她要来教这个有钱的霸总学会爱,其实每一次都会被酸到好吗!! 她转换心态,平静地跟他说:“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在我们家也能够看到烟花。” 就当她是慈善机构的来做慈善,要帮他转换好心态,收获幸福算了。 可傅黎望还在想:穗安市不是禁止在小区里面放烟花吗? 傅黎望的疑惑她知道,她拿起手机,点开一个村里放烟花的视频,终于可以炫耀他们快要有的那个大家了。 “我们可不是在这里看烟花,是回去我们的岁安镇。” 这是什么地方?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地方。 院子里有狗叫,旁边还有一只大鹅,一群人看着烟花喝彩,地上还有散落的啤酒罐,看上去很热闹,但显得有些嘈杂。 “这是我男朋友他家的村子,等过年的时候,我就和他一起去。” “我可以自己放烟花,放烟花可以和他一起窝在沙发上看春晚。就算你把夏威夷都搬到这里了,对我来讲,他身边才是最美的夏威夷。” “……” 有这么好吗? 放着现在这么好的生活不过,要回去那个窄小的地方,看上去路都不平坦。 她就这么喜欢陈季安吗? 傅黎望真的很好奇,他到底有什么魅力,让她这么义无反顾,放弃一切都要和他在一起? 他问:“你就不怕以后在一起和他过苦日子吗?” 她不解:“可是他有房子也有车子呀,他有稳定的工作,我为什么会过苦日子?” 难道幸福只能有一种定义,就一定是要傅黎望来给吗? 林昭晚放下手机,无奈地把手插在裤兜里:“傅黎望,你的生活其实很好,好到你不能看到我们所看到的那个世界。” 她看向窗外,窗外的风景确实很美,但见过这么美的风景,她还是觉得他们那个小家最好。 “如果,我选择了一个负债或者需要我时时刻刻照顾,向我情绪勒索,还对我有家庭暴力倾向的人,是我的问题。” “但是季安很好,我不认为你可以这么比,你条件好,就代表我男朋友条件差了吗?” 他陪伴她走过的那么多年,岁月是无法替代的。 傅黎望能够看到她的坚定,他在商场上从小摸爬滚打,自以为自己足够精明,什么都会连感情都可以用做生意的方式来谈。 他以为她的爱,就像是买卖,这对于她而言,应该是一种羞辱吧? 而她,还愿意对他这么好,让他觉得自己不像个男人,不光明磊落。 “对不起。”他道歉,“我不应该说你的男朋友。” 林昭晚摇摇头,窗外的飞机缓缓飞向机场。她现在满脑子,只有他的平安。 他应该已经到德国了吧? 他吃得好不好? 工作忙不忙? 这些从过去到现在,一直在操心的事情从未改变过,这就是爱情。它历久弥新,始终温热。 “傅黎望,我想和你说,爱情的意义很复杂,它并不是我可以定义的。但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爱情,我只能给你亲人的爱。”。 因为,她唯一的选择只有陈季安。 080:阴谋 小王整张脸鼻青脸肿,他颓丧地坐在广场上,摸了摸鼻子,眼泪生理性地浸在眼眶,却疼得连药水都买不起。 真羡慕他周围这群人,可以大大方方做个自由人。 这次他被揍的原因很简单,任务没有完成好,甚至他们评价为糟糕。有一些在外头出生入死的兄弟,自然看不起他,手里都没有沾过血,连最简单的任务让他出来都完成不好,甚至想剁了他一个手指头,以示警戒。 刀疤脸和条纹哥看老大这次也失望,就默许了他们私底下动手打他,只要没闹出人命来就行。毕竟现在他们的身份都不干净,没办法出去外面走动,只能派他出来。 小王双手合十,此时此刻要感谢他那个老爹,要不然生活在这种要命的环境里,早就活不下来了。 不过,为这群亡命之徒做事,他这命估计也快保不住了。 还是得想个办法溜。 把ap老大交代的这个任务完成之后就得跑了,不管跑到多远的地方,要不然有一天他们真的会下手弄死他。 广场上突然传来几个小孩欢快的笑声,是澄澄遇到了她班里的同学,玩得兴奋。 小王看见傅黎望,立刻拉低了帽檐。 今晚,傅黎望带澄澄出来逛街,期末考试考完了,好不容易可以放松一下了。 她之前说,想画音乐广场的喷泉和鲜花,他就带她来了。本来想晚上在这里包场,让她一个人看到腻,但是澄澄却说不行。 她义正言辞地说:“姐姐教过我,美丽是所有人都可以欣赏的,如果让我们独自欣赏的话,那就不算是真正的美了,是自私!” 她还教过澄澄什么? 傅黎望问她,澄澄说还有好多好多。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就会教她一些自私自利、虚伪的道理,但是姐姐每次教她的都是相反的观点,和她说这个世界应该更多的是爱、理解、真诚、包容、信任。 傅黎望听完,心里空落落的。这就是,他的妹妹和他最想要的父亲朝夕相处这么多年的感受吗? 原来,他想象中的父亲真的只存在于他想象之中吗? 可是为什么,他还是那么想再见到他最后一面…… 只是,不知道见了面应该怎么开口…… 他摸了摸澄澄的脑袋,脑子里想的都是这几天他弄巧成拙的画面。 他低着头,声音慢悠悠的,藏着小男孩一样的失落:“可惜你姐姐今天忙,没有办法过来,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和我生气……” 原来感情真的不能当生意一样去买卖,他被她上了一课。 澄澄的大眼睛眨呀眨:“姐姐,才不会和你生气呢!” 她劝和道:“要是她和你生气的话,就不会总是来家里了。我看得出来,姐姐是真的希望,哥哥可以感受到幸福。” 是吗? 也许是吧。 傅黎望想到这段时间和她的相处,虽然她经常看上去不太耐烦的样子,但是没什么坏心眼,还会一点点地教着他,什么才是爱。 爱是无论贫穷还是富贵,一个家庭都不会轻易离散。 爱是无论外面有多少诱惑,回到家,爱人依然是彼此最坚实的支撑。 这些,以前从来没有人教过他。 他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摇摇头,自言自语:“林昭晚,她真的有点蠢。不过,这种蠢还挺有意思。” 现在,他是真心想要尊重她,把她当成朋友来相处了,不会再用那些根本不算爱的方式来让她嫁给他了。 就在傅黎望准备要打个电话认认真真和她道歉时,广场上传出了一声尖叫。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冲到人堆里,把一个小男孩给拖走了。 小男孩当即大哭起来:“啊!妈妈救我,救我!” 小王看着四周的人群,他拿着水果刀架在小男孩的脖子上让他安分点,另一只手指着傅黎望。 他命令道:“马上跟我走,要不然这个小孩我马上让他死!” 傅黎望觉得好笑,从容地和他谈着条件:“我为什么要跟你走?你绑的又不是我妹妹。” 幸好这段时间他一直让人随身保护着澄澄,不会给坏人对他下手的机会。 先和他拖着,等到警察来了,他倒是要看看是谁比较难堪? 就在这时,那个女人拉住了他的袖子,扑通一下毫不犹豫地跪在地上:“我求求你了,你跟他走,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我和他爸爸离婚了,我就这么辛苦把他拉扯到这么大,他是我的命啊,我求求你了!!” 小王见状,立刻气焰嚣张了起来:“我给你三秒钟过来跟这个男孩子换,要不然我就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他弄死!” 傅黎望看着那个可怜的母亲,现在一分一秒都拉扯着她的心。 作为一个母亲,她赌不起。 这就是林昭晚和他说的,家人的爱。 小王嘲讽道:“傅黎望,怪不得林昭晚一点都不想和你在一起。” 傅黎望挑眉,他怎么知道这些?他跟了他多久了? 小王继续攻击他的心理防线:“今天要是陈季安的话,早就过来和我换孩子了。像你这么不善良,一点都不懂得爱的人,难怪你妈也抛弃你。” 老大说过,傅黎望心里最在乎的就是他那对总是缺席的父母。用这个来威胁他,应该有用吧? 他继续挑拨:“像你这种人根本就只会算计,和楚江山一样,活该你这辈子都会被抛弃。” 澄澄火了,冲着他吼道:“我不准你这么说我哥哥!” 哥哥才不是这样的。 “……” 傅黎望沉默。 看来他们最后要动手的人,还是他。 他松口了,点点头,顺着他说:“行,我数到三,我走过去,你把孩子放走。” 过去的傅黎望不会明白,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现在的傅黎望很想知道,除了完成爸爸口中那个优秀的定义之外,他的人生还有没有别的滋味? 善良、真诚、勇敢…… 林昭晚说的这些花钱买不到的品质,他也想试试看,他傅黎望能不能拥有? 小王放开孩子,把刀架在傅黎望脖子上,从人群里退散。。 同时,他低声在傅黎望耳边说:“放心,我不会要你的命,但你如果想要林昭晚喜欢你,你最好自己争气一点。” 081:诱敌深入 傅黎望总算是知道,为什么ap逃窜了这么久都没有被警方逮捕了? 音乐广场下面居然会有这么一个藏人的地方……这里像是被荒废了很久的商业街店铺,藏在停车场附***时估计连阿姨阿叔都不会来这种地方打扫。 小王装模作样地把他捆在了椅子上。 傅黎望心情倒也不是很紧张,还能和他侃侃而谈:“我看你也不像是坏人,怎么会和那种亡命之徒在一起?” 他要是想伤害他,早就动手了,也不用等到现在。 小王还是第一次被这么一个陌生人关心,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有点温暖的。 他吸了吸鼻子,心里头那股酸涩的感觉冒了出来:“我没办法。” 要是能做个平安健康的普通人,他又哪里想要这种毫无选择的身份? 傅黎望还想要说什么,但是嘴里马上被塞了一块布。 小王悻悻地说:“我不会出卖ap的,你别想从我这里套到什么话。不是因为我觉得他做的事情是对的,而是因为如果这样,我连逃命都逃不掉。” “……”傅黎望翻了个白眼。 他好歹换一块干净一点的布,或者他给他钱去买个苹果也行啊。 小王还不忘提醒他保命的地方在哪:“你就在这里等着人来救你吧,在扫帚间那边推开就是个可以走的后门,要是有什么紧急情况的话,你就跑。” 他手里还没有沾过血,以后也不想沾。 刚好这个任务执行完之后,他可以装作牺牲逃跑,假装葬身火海,往后就再也不用过着这种亡命天涯的生活了。 安排完一切之后,小王看了他一眼,就走了出去。一切就绪,只等他们的女主角来临。 《新娱总裁为救路人惨遭绑架》的新闻,不过十几分钟就上了头条。 路人议论纷纷—— “天呀,怎么长的这么帅?性格还这么好?” “该不会是炒作吧?听说他家的选秀节目快播了,这个总裁家里很有钱的样子,一身贵气。” “不过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为什么又和林昭晚有关系呀?我好想让他出一本攻略男神的书!” 林昭晚这边本来还什么都不知道,直到傅黎望一通电话打过来,显示的是“变态”。 怎么又来了? 他这次不会把日本富士山都给搬过来吧? 林昭晚擦了擦身上练舞出的汗,无奈地接起了电话:“大总裁,您又有何贵干?”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电话那旁响起:“是我。” 不是傅黎望? 那他人呢! 对面的人又出声了:“你要是想救他的话,晚上八点在音乐广场楼下,我会去接你。要是你报警的话,让我看见警察,我马上就捅死他。” 林昭晚紧张了起来:“你要做什么?你不要伤害他。” 她还是不希望傅黎望出事的。 “我和你保证我绝对不会伤害你们,但你要是不过来,却让警察来了,我就一定会杀了他。” 还没有等她问清楚,对面就挂断了电话。 “喂?喂!” 可恶。 他好好一个大总裁,身边有那么多保镖,怎么忽然就给人绑架了? 她得想个办法才行。 晚上七点多,林昭晚抵达了绑匪要求到的地方。四周静悄悄的,似乎早上因为发生了那起突发的绑架案,所以都没有人敢来这附近。 但是周边的车还是很多,她找到了那辆蓝车,等待绑匪到来。这个绑匪像是手很生的样子,后来又打了一通电话,找她索要两百万现金。 她哪来的两百万现金啊…… 最后,还是靠傅黎望自己。要不是他告诉她家里的金库钥匙藏在哪里,他这条小命就得没了。 林昭晚的眼睛被人蒙上了,嘴巴也被捂住了,让她闭嘴。她拿着箱子,点头如捣蒜。 她压低了声音问:“钱我已经带来了,傅黎望人呢?” 小王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箱子:“你不用着急,我现在就带你们去团聚。” 林昭晚就这么被压着手送到了一个不知道在哪的地方,当她被丢进去之后,才把眼睛的布条摘了下来。 她走过去帮他解绑:“傅黎望,你身边的保镖还是不够多。” 傅黎望终于能说话了,他为自己正名:“谁跟你说我身边的保镖不多了?我是为了见义勇为,才被抓来这边的好吗?” 看到林昭晚一脸的难以置信,傅黎望觉得语塞,难道是他不出名了?现在的报纸都不报他了? 总裁见义勇为这种好新闻,应该放到头条才对! 林昭晚走过去,发现门根本就开不了,是个铁门。他钱都已经拿到手了,还不放人吗? 傅黎望深思一会,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个人老是在创造我们单独相处的机会。” 虽然他还是没有把绑架他的目的说出来,但林昭晚来了以后,傅黎望突然觉得ap其实是想当个媒人。 根据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综合来看,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他没有想到,ap居然会从他最薄弱的感情方面来下手。他还是失算了。 该不会是这个黑老大觉得,要是他谈恋爱之后就没有心思再去处理公司的问题,想要利用他们三个人的矛盾危机,乘虚而入,对新娱这一家刚建立的公司下手。 一旦他得逞了,他在海外的资产也不是没有被动摇的可能。 至于这个绑匪,他们也见过不少次了。就连他追溯那些奇奇怪怪的书是谁买来的时候,最后的结果都是这个人送来的。 果然,美人计还是有用的。 差一点,他就上当了。 这头,林昭晚皱眉,想尝试踹门又不敢:“我哪知道你惹到他们什么了?” 等会人进来把他们揍一顿就完了。 想了想,林昭晚还是放弃了,拍了拍身上的灰:“我真是个大冤种,怎么到处招惹你们楚家的人?” 幸好,她已经跟澄澄说了,要是她出门超过半个小时,就记得拨打木哥哥的电话,让他定位自己的手机来找他们。 希望木警官可以赶到。 傅黎望出奇地冷静:“我们聊聊天吧?”。 既然他想要绑架他们创造机会,那他就配合。这个诱敌深入的机会,他不会放弃的。 082:他的爸爸是什么样的人 “聊什么天?” 傅黎望还有心情聊天呢? 不过目前她也没办法了,只能等木警官过来,和他聊几句当作打发时间好了。 她走过去,坐到椅子上,盘起腿:“你说吧。” 傅黎望突然谨慎得像个孩子,眼里闪烁的是期待,也是谨慎:“我想问问你,我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其实他很害怕知道答案,他父亲是个罪人,所以他直到现在都没去监狱里看他。那个总是不可一世的、骄傲的父亲,沦为阶下囚,再来看他这个儿子,会是什么感受? 他会不会难过呢? 还是,他一点都不在乎他已经长大了,他只在乎他能不能把他救出来? 林昭晚看到他低着头,那一身的锐气褪去,就像个幼稚园的小朋友,等着自己的家长来接他回家。 她怔在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他说,他的父亲不是个人,是个自私自利的恶魔。他毁了那么多的家庭,但他应该没想过,他还给了一个孩子那么多年的期待吧? 她咬了咬嘴唇,把腿伸起来,抱住膝盖,试探地问:“傅黎望,他在你心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想要先听听他的想法。 傅黎望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密不透风,他的心也一直有一扇关着的窗,房间里四处不透风。 他低下头来,无奈地笑了:“也许在你们心里,他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坏人。但是从我出生到现在,他是我唯一一个能见到的家人。” 他的笑容里夹裹着心酸,但终于又迎来了生活里的新希望:“后来遇到了你和澄澄,我才知道,我原来还有家人。” 傅黎望从来没想到,除了爸爸,他还有别的亲人。 妈妈不要他了,他知道。 从他来到妈妈肚子的那一刻起,就只是一场无情的生意。 他不会责怪妈妈,因为或许她也没有选择的机会。她能够把他生下来,让他来到这个世界做傅黎望,就是母亲给他最珍贵的礼物。 如果一定要对妈妈说些什么,他希望她能知道,即使他从没见过她,但他心里对她没有恨了。 以前有,但最近没有了。 因为他现在才知道,带一个孩子有多不容易,她如果拿了这笔生下他的钱能过得好,那他也回报她了。 林昭晚看着他,她这下终于确认,他一直都只是把她当作弥补缺失的亲情的遗憾,不是喜欢。 其实她以前就知道傅黎望不是真心喜欢她的,但没想到的是,他在心里藏了这么多对家人的感情。对于她而言,楚江山不是个好人,却是他从小到大生活里唯一的希望。 期盼着他去看他,期盼着他会接他回真正的家。 但楚江山一直有另一个家,从来都只是把他当作自己的私有物一样安排他的人生。 这些残忍的事情,傅黎望真的能接受吗? “傅黎望……”突然,她多了一丝心疼,还有为难。 因为这些他经历的执着和渴望,她也曾经历过,最后被现实打破得一无所有。 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许久,才有勇气鼓励他:“你应该有属于你的人生,不是所有爸爸妈妈都爱孩子,就算你没有爸爸妈妈,但你还有你接下来几十年的人生。” 她也没有爸爸妈妈,但现在,她有了陈季安。不仅是陈季安,她还有澄澄。 现在,她终于能理解陈季安保护她的心情,不敢把真相说出口,说出她当时最害怕知道的真相是什么样?而是默默保护着她。 而她居然还在和他计较那些安全感,明明在那些无从宣泄的、暗无天日的时光里,他已经独自扛过,对她付出了能付出的全部。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她应该珍惜他们的未来。 这个心结,在他离开后,林昭晚终于彻底解开了。 林昭晚看着傅黎望孤单的背影,释然了许多,用过来人的心态安慰他:“生活不会永远给你带来不幸,有的时候我们最想要拥有的,恰恰是我们没有的;而我们所拥有的,是别人最想要的。” 如果他愿意,她将来也能够把他当成朋友,甚至是哥哥来对待。 但要是他把所有的心思执着地放在楚江山身上,将来他们父子见了面,他也许会走偏、会失望。 她不希望这种事发生。 门外的小王正准备放火演完最后的一场大戏,却接到了ap的电话。 电话的内容让他有点为难,做这种事,也太缺德了吧? “老大,真的要这么做吗?” 紧接着,他捡起地上的纸箱子:“没有,我没有反驳你的意思,只是怕你的这一招没有用。” 他看着送箱子的王三的背影,不敢不做:“好,我马上就过去……” 算了…… 小王双手合十,对着紧闭的门,默念道:“林昭晚,你不要怪我啊,我也不想伤害你的,但为了我下半辈子能好过,对不住了……” 就在傅黎望也渐渐有了勇气去面对楚江山,这个他生命中最大的遗憾和心结时,门被推开了。 小王指着林昭晚,让她过来,毕竟坏人做惯了,气势还是有几分的:“陈季安的秘密,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季安? 看透了她疑惑的目光,小王把纸箱子丢了过去:“对。” 傅黎望挡在她面前,生怕小王伤害到她。 他和ap有什么冲着他来就好了,林昭晚从头到尾都是楚家的受害者,不应该再无辜受牵连了。 小王鼓鼓掌,啧啧有声地说:“傅黎望,你可真是个好男人,这么护着她。那你,是不是应该替她为陈季安这个负心汉讨回公道呢?” 林昭晚从傅黎望身后走了出来,她要看看,他们想玩什么把戏。 小王夸她有胆量,紧急着,抬了抬下巴:“打开看看吧。看看你的季安哥喜欢的是,还是另一个人。” 老大说过了,只要把东西送到位就行了,他关上门,离开。 小王离开后,她蹲下身,捡起那个纸箱子。。 傅黎望刚想阻止她别打开,说不定是什么危险的东西,她说了句“没事”,左右轻轻晃动了几下箱子,听到了类似于相框碰撞的声音,才确认没有危险。 083:苏明薇 他的白月光? 她打开箱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照片,照片被相框保护得很好,看上去只是有些旧了。 这是陈季安和一个女孩的照片。 傅黎望看着那些东西皱眉,ap做这一切,就是为了让林昭晚和陈季安产生矛盾,这样他就有机会能安慰她,趁虚而入破坏他们的这段感情。 他愈发确认,ap是想通过林昭晚当感情棋子,最后用不良手段来打败他。 一旦他动了心,他会有无数种方式凌迟他。 无论是动手绑架她来威胁自己,或者找个人装成是她来讨他信任,随时都有机会从他身边下手得到他的财产。 简直无耻。 居然利用一个人最纯真的感情,拿捏别人的软肋,不惜一切代价来完成他的目的。 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他会用美人计,要是他没有看穿,任由他施展下去,任由自己迷惘下去,说不定,最后他真的会“喜欢”上林昭晚。 林昭晚蹲在地上,拿起那张照片。 照片里的陈季安是笑着的,旁边的女孩好像长得比她漂亮,阳光开朗,穿着一件校服比耶,看上去和她年纪差不多的样子,最多大她几岁。 箱子里还有铭牌,她高中的时候学校也会分给学生,铭牌上写着一个名字—— 苏明薇。 她轻轻呢喃:“苏明薇。” 苏明薇,这个名字她好像在哪听过? 她想起来了,这个名字和穗安市一个高考理科状元的名字一模一样。 后来这个女孩大学毕业去了德国,其实在高中的时候,她就因为成绩优异被德国的名校选中过,邀请她去学校参观。这件事,他们的班主任还拿出来讲过。 德国…… 她去德国的那一年是…… 林昭晚手里的相框突然掉了下去,眼神发直,心脏被狠狠敲了一下—— 她去德国那一年,也是季安第一次要去德国的时间。 箱子里面还有一封信和一本笔记本,打开笔记本,是数学笔记。上面的红笔字迹是装不出来的,她看得清清楚楚,那是陈季安的笔记,旁边那个清秀的字体,应该是苏明薇的。 打开那封信,清秀的字体和笔记本上的一模一样。 “季安哥,你现在还好吗?我想过了,我想要把我的心意告诉你。其实来到德国是我的梦想,幸好有你对我的鼓励,还有你的辅导和支持,我才能来德国找妈妈。我过去一直没敢和你说,在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你了,可是为了我的学业,为了来德国找妈妈,我不能和你表白。” “现在,我终于长大啦。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记不记得我们一起去做过的那些美好的事情?” “我记得你圣诞节的时候给我买了一个苹果,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今年你能来德国找我,我们把过去的缘分继续下去,我会给你种一棵苹果树,每年冬天我们都在一起,你说好不好?” 日期呢? 日期是什么时候? 她没有找到日期,苏明薇要季安去德国的那一年,是不是就是他拒绝她,坚决要去德国的那一年? 圣诞节、苹果…… 她高中的时候都没受到过他送的苹果,原来,是给别人送了。 她心里酸酸的,怎么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 那些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字体、那能够对得上的时间,已经让她开始害怕—— 她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一直不愿意接受她,就是因为苏明薇吗? 还是,他最后接受了她,也是因为她是苏明薇的替身? 林昭晚闭上了眼睛,默默地把箱子的盖子盖上。不管结果怎么样,她都会等到季安回来,亲自问他。 这一次,她只相信他的答案,只要他说和苏明薇没关系,她不会再想这件事了。 但,如果他真的把她当作苏明薇的替身,她这一生再也不想见到陈季安了。 傅黎望看不下去了:“你不要相信ap,他故意做这些,根本就是为了……” 就在傅黎望准备把推测出来的一切如实跟她说的时候,外面的火星子和浓烟蔓延进室内,紧闭的屋子一时间充满窒息的味道。 完了! 这群小人放火了! 傅黎望带着她往后退,但身后一阵火燎燎的滋味不好受,火好像从四面八方蔓延过来。林昭晚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会不会在屋子四周都放了火? 就在她想着自己会不会葬身火海的时候,希望传来了—— “昭晚,你在里面吗?” 是木严连踹门的声音。 他们有救了! 火烧得很大,傅黎望大脑宕机,他的心脏突然开始难受了起来。 他非常怕热,更害怕发烧。 因为小时候的一场发烧,他躺了整整三天,那个时候都是阿姨照顾他,他一度烧到四十度,差点脑子都烧坏了。那个时候,他做了一场噩梦,梦到自己被关在大火里,火一直往他身上烧,他孤零零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就像现在这样。 但是那一次发烧,爸爸居然回来看他了,还问了医生他有没有事,要他们竭尽所能把他救回来。 就在她转头看向傅黎望的时候,他已经满头是汗,瑟缩着身子蹲在地上了。 林昭晚吓了一跳,马上蹲下身,想要扶他起来:“傅黎望,你怎么了?!” 傅黎望看到她着急的样子,终于回过神来,刚想和她说扫帚间可以逃的时候,头顶的木梁掉了下来。 “小心!!” 林昭晚眼疾手快,扑在他的身上,想替他挡那根木梁。 姒妮姐曾经用命保护过季安,从那个时候,她就决定,无论身边的人遇到什么危险,她都要拼尽全力去保护。 他从那场噩梦般的恐惧里,挣脱了一半,吼道:“你疯了吗!你还想不想留着你这条命,找陈季安了!” 她知不知道,那根木梁砸下来,她会没命的! 她还想不想跳舞了! 林昭晚听到踹门的声音,她摇摇头:“可是……我也想保护你,你是澄澄唯一的家人了。” 是她把澄澄的家人送进牢里的,她不能再伤害她的家人了。。 林昭晚劫后余生,喘着粗气,把他扶了起来:“我可以有能力保护所有我想保护的人,这才是我想拥有的能力,而不是,只会为了爱情而掉眼泪。” 084:霸总变暖男 过去的林昭晚幼稚、天真,心里只有季安哥和爱情,以为为了爱情奋不顾身,只要最后的结果如愿以偿,就算付出一切都没关系。 直到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她才明白,爱情不是唯一的。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是有能力独立,才能有能力去爱,你才能保护你要爱的人不受伤。 所以她希望季安哥去德国,就算是去找苏明薇也没关系,这并不重要,他要去过他想要的人生。 她会心痛、会难过,但是没关系。 她可以接受他的一切选择,不会大哭大闹,也不会再像过去一样天真。她的人生,不是只有爱情这一件事能做的。 傅黎望愣住了,他想到了他也是为了保护那个孩子,才会被抓来这边。 或许这就是她教会他的,用金钱买不到的真心实意。 “你……” 就在傅黎望快要冲破内心束缚的时候,门“哐当”一声,倒落在地。 木严连终于破门而入。 火慢慢小了,这一场荒唐的戏剧结束,木严连刚准备把他们扶出去时,听到了一名警员向他报告,火灾现场发现了一具尸体。 尸体? 林昭晚和傅黎望面面相觑,想到了同一个人,她主动和木严连透露:“也许是绑架我们又纵火的那个人。” 木严连点点头:“我先扶你出去,你要保护好自己,以后不要随便冒险了,凡事交给我们警方。” 这么关心她? 傅黎望情绪和缓后,擦了擦脸上的灰,仔细观察这两个人,不像是头一天认识的模样。这个林昭晚,该不会连警察也是她的爱慕者之一吧? 她摇了摇头,心里还是惴惴不安:“严连,辛苦你了。但这件事也许和ap有关系,你随时需要我们的配合,我们也想尽快逃离这些危险。” 木严连点点头,这段时间他也有在追捕ap,但一点他的消息都没有,这个人的势力太广,想要铲除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如果能抓到他身边的小的,也许对案情有帮助。 但火灾现场烧死的那个人,大约是做好了当“死士”的准备,不给他们警方留活口,估计又要从头查起了。 看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傅黎望穿插进来,问道:“木警官,你和林昭晚的关系是?” 木严连瞥了他一眼,无视他的八卦意味,淡淡地回:“我是她男朋友的朋友,也是她的朋友。季安在去德国之前嘱咐过我,多照顾昭晚。” 木严连作为男人自然能敏锐地察觉他是什么意思,和他雄竞呢。 不过他竞错人了。 估计他没这个机会竞了,昭晚已经有对象了。 林昭晚用手肘撞了撞傅黎望的胳膊,挤眉弄眼地暗示他不要乱说话,不尊重木警官。 他耸耸肩,像是表示自己是无辜的,他不过就只是想问问他们的关系罢了。 做完笔录从警局出来,林昭晚想要去换一身新的衣服,身上都是灰,脏兮兮的。傅黎望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让她进去,准备送她回家。 林昭晚看着他干净的车,摇了摇头,她可不想要糟蹋他的豪车。 他挑眉,少年气张扬:“保时捷配你刚好够格,不赏个脸?”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要是以前的傅黎望肯定要说她连保时捷都看不上吗?今儿个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现在的傅黎望不像以前,那么一板一眼,连她穿什么衣服都嫌弃,也不会说话,像个机器人。大概第一天遇到他的时候,她也没想过,这么讨人厌的人,居然能够教会她这么多新鲜的事情,给她对于人生更多的启示。 她做梦都没想到,她还能和楚家的人再有过命的交情。 想到这件事,只觉得唏嘘和神奇。 傅黎望拿起苹果手机,打开相机照了照自己的脸,抹了抹脸上的灰,擦到窗子上。她见状“诶”了一声,还没有来得及阻止,他就涂上去了。 她皱眉,啧了一声:“你有病啊,这么贵的车你也随便涂灰!” 虽然她总是嘴上说他用钞能力,但钞票也是很重要的好吗?换作她,可没有这么随便能涂她的爱车。 他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今天我已经体会到比钱更重要的是什么了,是人类真挚的感情。” 他傅黎望不止是赚钱的机器,不止是为了“优秀”而努力的棋子。傅黎望就是傅黎望,他的人生应该有更多新鲜的事情,更有生命力的事情。 他看向她,嘴角上扬,这是他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笑得这么轻松:“为了交你这个朋友,脏就脏了吧。我主动弄脏我的车,你要是愿意上来坐,我就觉得它再脏也都没关系了。” 林昭晚抱臂,摇摇头笑了出声。 她仰起头,天上的星星比以前还要多,她转头看向身后亮着灯的警局,心里暖烘烘的:“你不认识姒妮姐,要是你认识她的话,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木警官和姒妮姐,是最可惜的。他这么努力想要把ap抓回来,也是不希望再次看到悲剧的诞生。”她叹了口气。 她已经失去了太多了。 这一路走来,她失去了家庭、失去了好朋友、也失去了她的好姐妹。 如果人生能有预知未来的超能力,她想,她应该不愿意来到这个世界承受这么多的苦难。最可怕的失去,是在你拥有之后。那种痛彻心扉的领悟,它却是成长的必经之路。 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失去季安,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不知道火灾现场发生的一切是阴谋还是真相? 但如果命运让她失去她的爱人,这一次,她也会坦然接受了。 她这一生努力到现在,才明白,有的时候,努力其实是最没用的事情,还会让自己痛苦。至少楚家对她不好是为了利益,而成全陈季安想要的人生,是因为爱。 这样想,更能接受不好的结局了,对不对? 她对着天空,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问:“姒妮姐,你好吗?如果星星对我眨了眨眼睛,我就当你也认可的想法了,好吗?” 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天上的星星没有眨眼睛,她安慰自己的童话也没有实现。。 她缓缓放下手,所以,她这次自以为是的成全,就叫“懦弱”,对吗? 085:一万种不可能 她眼底噙着眼泪,无奈的心酸如同一场流星雨,不停地往下坠,砸得她想落荒而逃。在心里,她有无数的话想要和姒妮姐说,可再也得不到她的回应。 她想说—— “姒妮姐,我只是希望他能快乐。如果他快乐,什么都没关系了。” 陈季安为她付出了太多了,她才能成长到这一步,甚至为了她,他连命都差点没有了。 刚刚木严连和她说,这一次他们遇险很有可能就是ap策划的。如果ap一定要对她动手的话,陈季安是不是还会遇到危险? 为什么,他是无辜的,为什么要陪她承受这一切苦难? 是不是,她就是那个拖累所有人的存在? 如果,她甚至在想那个懦弱的“如果”。 她想让陈季安和苏明薇在一起,就留在德国,不要回来了。回来和她在一起,是不是又要害他过上担惊受怕的日子? 她那些自以为是的爱情,其实根本就不足以支撑现实遇到的难题,遇到危险,她拿什么来保护他? 猫有九条命,林昭晚没有。 她愿意为他死九次,但她只有一条命。 怎么办? 她想问问姒妮姐,她要怎么办? 她只想和他普普通通地在一起,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困难,像一个个炸弹一样跳出来? 就在她的思绪乱七八糟,都快打成一团毛线,把她困在线团里时,旁边有一个声音把她拉了回来—— “你一定许了很不好的愿望,所以你的姒妮姐不想让你有这种想法。” 傅黎望刚刚在警局里也听到了他们说“周姒妮”这个人,可惜他回国太晚了,没有机会能认识那个女孩。 但看见大家都那么想念她,想必,她应该给这一群人带来了很多希望和光明。 甚至让林昭晚愿意在火场里拼了命救他,就因为周姒妮也这样救过陈季安,更因为,她想要让他体会到朋友和家人的关心与爱。他不想辜负她,这是第一次,有一个人没有任何原因地这么重视他。 他抬头看向天上的星子,这一次,星星像冲他眨了眨眼睛似的,亮了好几下。 他内心有一股无名的力量窜了出来,他低头看向她,伸出手来揉了揉她的脑袋:“她想像你鼓励我坚持一样,鼓励你继续坚持你的想法。” 她的头发很软,和澄澄一样,让他体会到了生命的珍贵。 原来她说的都是对的,他本来就很珍贵,不会因为楚江山而改变,即使他不是真正的爱他,现在的傅黎望,也该有自己的生活。学着,不再执念于过去。 林昭晚不得不承认,愿意好好做人的傅黎望,洗掉了一身直男和稀奇古怪的主意,安慰人还是格外中听的。 她重整士气:“确实,我应该等季安回来再说。我要亲口听他说清楚这一切、我要变得更有能力、我也要有接受一万种不可能的勇气。” 一万种不可能,那是什么? 傅黎望好奇之际,林昭晚把眼眶的泪逼了回去,调整好状态,解释道:“我以前暗恋他的时候,跟自己说,我们之间有一万种不可能,但也有一种可能,就是幸福的。” 他点点头,她确实很喜欢陈季安,这种想法他也是第一次听说,新奇得很。 “为了这一种可能的发生,我愿意奋力去抵抗一万种不可能,只要能够争取到有一种可能,我们都会幸福。” 所以以前的她,为了不想失去他,可以变得很极端。 极端地想要长大,极端地不想他离开,让他们之间多了很多危机。即使在一起以后,她也没有安全感。 她释然地笑了笑:“可现在我想明白了,人长大变得勇敢,就是要学会接受一万种不可能,这样你好不容易拥有的唯一一种可能,才会更值得珍惜。” 也许,他们过去差的那一步,就是九岁年龄差导致的不同频。 他年纪大了,所以可以接受一万种不可能,留下一种对她最好的可能,尊重她的一切选择。她希望他给她果断地剔除一切没有可能,其实这是不实际的。 人应该接受没有可能,有可能才会到来。 完美的爱情,其实不叫幸福,大部分都是伪装出来的。 真正的爱情有缺憾,并不那么圆满,让你一路都能顺风顺水。 即使是最美丽的月亮,也只有十五才能圆。 只有当你意识到,爱情它和友情亲情没什么不一样,它不需要你精心呵护或者索要才能获得,而是你顺其自然也能幸福,不需要刻意勉强。这种时候,爱情的状态也许才是最健康的。 林昭晚转过头看向傅黎望,他居然没反对,而是静静地点头? 他是经过这场火灾,决心要彻底“洗心革面”了吗? 这时,傅黎望也主动和她坦白自己的心情:“我想开了,是你帮我看到了过去从未看见的世界,这段时间我体验了很多新的生活。不管是带孩子,还是学会为别人付出,不再拿着钱和权当唯一,我的自以为是和天真的想法,也被打破了。” 她真的有帮到他吗? 傅黎望倚着车门,先看看月亮,又看看她:“所以,我会尊重你,把你当作妹妹一样对待。除非陈季安死了,不然我一定不会横刀夺爱。” 过去他的那种渴望爱,就是在强迫一万种不可能变成一种可能,是不会幸福的。 现在,他更愿意接受一万种不可能,成全她的可能,守护她的生活。 傅黎望想当林昭晚的家人。 “……” 这么感动的和解时刻,她却突然沉默。 过了一会,她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很用力:“傅黎望!你干吗诅咒我男朋友!” 见她开心了,他又准备逗她:“呦,你还会心疼啊,我看你刚刚那么纠结,还以为你要和他分手了呢。” 傅黎望这个人,真的很欠揍啊! 不过,她想,大约是姒妮姐在天上不放心她,所以又让她有了一个家人的陪伴吧? 林昭晚最近一次和陈季安打电话,他提到那边的领导希望他能留在德国,配合他们一年的工作,如果他愿意的话,他们会向国内申请把他调派过去。 她本来想问苏明薇,但最后什么都没说,只说:“这一次,我尊重你的决定,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你回来。” 她不希望他为了自己回来,他也有梦想,他也有他的人生。。 爱是成全,他成全了她这么多次,现在,她该成全他了。 086:飞机失事 下午林昭晚刚跑完演出,就回到家洗头洗澡喷香水。 如果按照原定计划,陈季安和那位同事的航班应该是今天晚上八点钟抵达穗安市。但是自从昨天联系过后,他就没有消息了。 他们具体乘坐的是哪一班航班,她也不太清楚。 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 但是从上次他讲话的态度来看,应该是会回来的? 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没底,她不希望因为她耽误到他的事业。但是说实话,他没有回来,又会觉得惶恐。 矛盾的心理就像是浪潮一样,一波又一波把她淹没。 她深吸一口气,不想那么多了:“不管了,先准备好再说吧。” 她等到七点多的时候又给他打了一通电话,但是没有人接。 听着电话那边不停的嘟嘟声,她挂断了电话,叹了口气:“要不我还是去机场等吧。” 林昭晚就这样赶去了机场,在机场等了一个小时。 晚上八点半,她又给他打了一通电话,但是依然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今天从德国回来穗安市的飞机航班就只剩下那两班了,她再等等,也许是飞机延误了呢? 在她没注意到的时候,一个影子窜到她旁边坐下。 傅黎望把草莓面包递了过来:“你就在这边虐待你的肚子,也不懂得吃点东西吗?” 自从火灾结束之后,他就去了解了很多和林昭晚有关的事情。每一件都让他出乎意外,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坚强和勇敢。 她才二十一岁,明年也才二十二岁。 她从自己复杂的思绪中挣脱出来,眼里还是无神的状态。她觉得自己像在等一个答案,无论是哪一种回答,其实都会让她觉得难过。 但是成长,就是逐渐接受世界上会有很多让你难过的事情。 她缓缓抬起手,接过那块面包:“谢谢……” 傅黎望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她身边,和她说话:“澄澄说她的姐夫今天要回来了,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边等,就让我过来陪你。” 其实是他知道陈季安不一定会回来,而林昭晚这个傻子,又因为他好多愿望无数次落空,到时候要是他不回来,她别在机场哭鼻子。 她撕开包装,摇摇头,慢悠悠地回:“这有什么好陪的,你还不如回去赚钱。” 傅黎望翘着二郎腿坐着,一副放松的样子,怡然自得:“不是说了吗?现在是家人,我陪我的家人不可以吗?” 她怔了一会,看着他逐渐炽热有神的目光,就像是看见以前那个一直陪着她身边的姒妮姐。 是不是好人死了之后都会到达天堂呢? 所以她到了天堂,知道了她过去的心愿,不再想要让她一个人,于是就让她多了一个家人。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傅黎望,你不会去搞背调我的事情吧?” 他想逗她玩,便故意用夸张的语气回答:“哟,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 她嚼着面包,它应该是甜的,但此时此刻,却也没有那么甜的感觉了。 她放下面包,笑着转过头:“因为我也曾做过这样的事情,在我失去全部记忆的时候。” “那个时候我也把陈季安当做是别有目的的人,我完全都不了解他,我又怎么能够信任他?现在想起来,还真是傻。” 他为了保护她,连德国都不留了,还跑了回来。一回来,还被她当成了变态。 仔细一想,如果他当时留在德国,现在再回来的话,也算是更高端的技术型人才了。是她影响了他的未来,而他却从头到尾都无怨无悔。 因为他觉得亏欠了自己那么多年的等待,所以甘愿要放弃他的未来,也要跑回来找她,保护她的安全,对吗? 可是,他明明也是被楚江山设计的无辜受害者…… 如果她小时候没有蛮不讲理地缠着他,也许楚家的那些人就不会这么对他了吧? 所以,她也有错。 他不欠她的,绝对不能再拿未来来偿还了。 “那你到底是希望他回来,还是不希望他回来呢?” 她手里的面包都快要被捏变形了,如果心情能被捏出来显化,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已经被捏成一个结,一个杂乱无章的结。 “我不希望他回来,我也希望他回来。” 所以她才会这么矛盾。 因为理性告诉她,要放手。而感性告诉她,不能放弃争取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能看见的的未来。 等到真正要面对结果的这一刻,她才发现,她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伟大。 现实告诉她,德国的未知性太多了。除了异地恋之外,还有一个苏明薇。这段感情也许会随着时间逐渐变得岌岌可危,也没有现在那么鲜艳浪漫。 原来爱真的有很多自私的一面,能够克服这些自私而选择放手的人,真的很厉害。但有的时候,放手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太过于爱。 傅黎望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想给她一点支持的力量。几秒钟后,又反应过来,在国内这种危言耸听的环境下又好像不太适合,触电般地把手收了回来。 他是在国外长大的,这个动作并没有太多意思,但也许被别有用心的人拍到,就会觉得她在出轨。媒体乱写的话,对她不是一件好事。 他下意识地说:“你别太担心了,要相信他的决定。” 后知后觉,什么时候,他傅黎望也变成了一个这么会为人思考的人? 他终于摆脱了被人说是“机器人”。 林昭晚突然脑子里过了一阵电:“傅黎望,你不是一直想要去见你的亲生爸爸吗?其实我也有问题要问他,下次我陪你去吧。” 最近她脑海里的画面一直出现模糊的画面,尤其是在梦境里。 梦里有一个小孩,一直反复跟着陈季安跑,楚余熹开枪打了他,让他闭嘴。她一直在做这个噩梦,不知道是为什么…… 她也许还有一个问题应该弄清楚,那就是:楚江山和陈季安的恩怨。 傅黎望点点头,有她陪着他去见那个他熟悉又陌生的家人,他也安心一点。。 就在这时,机场突然传来了一阵又一阵此起彼伏的哭声,还有一个老婆婆的尖叫声。保安一个个地冲了进来,维护秩序,像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087:最不可能的结果 她的心闷突突的,想拿起手机给陈季安打个电话。 直到有机场的工作人员走到她身边,问她:“请问是s7328航班人员的家属吗?” s7328?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但内心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她舌头都打颤了:“请问,这一架,飞机上的人怎么了?” 那位工作人员支支吾吾的,像是有什么话说不出口,她的手一打滑,手机就掉了下去。 见状,傅黎望主动上前和工作人员沟通:“我是她的家属,有什么您和我说就好了。” 傅黎望压低了声音和他沟通,起初工作人员还纠结着要不要开口和他说实情,但过了一会,他还是和他说飞机失事的消息了。是一架从德国飞回穗安市的飞机,坠落在森林里。由于燃油没有耗尽,飞机坠落的时候就引发了一场大的爆炸,机组成员和乘客估计凶多吉少了。 傅黎望整颗心都沉进了谷底,他马上打开手机,新闻已经报道了这起事故。 飞机上一共有一百二十七位乘客,还有七名机组人员,那对于他们而言是一个数字,但对于那一百一百三十四条血淋淋的生命而言,是多少家庭的悲剧? 傅黎望当即决定捐款:“我是傅黎望,这是我的名片。我个人将捐款一百万元,用于搜救行动中,麻烦您帮我联系相关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似乎没想到这会是傅总裁,他客气地连连点头:“我明白了,我这就去交代这件事。” 工作人员离开后,傅黎望慢悠悠地把步子挪了过去。 她正低着头拍打手机,像是命中注定不想让她那么早知道这件事一样? 万一飞机上真的有陈季安,她怎么能接受呢? 幸福就这么被上天夺走了,她应该会是全世界最痛苦的人之一吧? 他犹豫着开口:“昭晚……” 但还是说不出来,心里仍然抱着一丝侥幸。 她甩了甩手机,手机还是没反应,她问:“刚刚工作人员和你说什么了?我看那边的叔叔阿姨都在哭,发生什么了?” 就在她准备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傅黎望伸出手来,把她拉住了。 但是在拉住她的那一刹那,机场广播传来紧急事件“叮咚”的提示音,紧接着,她看到屏幕上今日所有飞往德国的飞机停飞的消息,以及那架从德国回到穗安市的飞机失事的消息。 傅黎望把她拉了回来,蒙住她的眼睛:“不要看!” 现在还没有确定陈季安在不在那架飞机上,万一还有一线希望呢? 他感受到她的手把他的手按了下来,盯着屏幕看,那一刻身体已经完全麻木了。在看到的第一眼,她还以为自己是没有睡醒,或者是因为太想念他,所以做了一场噩梦。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不是的。 她浑身一动不动,就愣在那里,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傅黎望!傅黎望,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季安在不在那架飞机上?” 现在还没有确定他回来了,对吗? 但反应过来仍然有一线希望,她也还是控制不住眼泪滑落下来,只能双手合十,不断地祈祷。祈祷着那些不好的预感,统统都没有成真,他还好好活着。 看到她情绪还能控制,傅黎望也稍微放心了些,他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你别急,我马上就去查。” 过了几分钟,傅黎望的手机传来了一张图片。是他托关系找人要到了飞机上乘客的名单,理由是他要找家属。由于捐款的原因,名单很快也到了手里,但要求他不能外传。 确定收到名单后,他马上和激动地说:“查到了!” 林昭晚本来还闭着眼睛祈祷,一听到有消息,马上紧张地追问:“怎么样,季安有没有上飞机?!” 他往下划拉着屏幕,名单里有不少姓陈的,前面都没有陈季安的名字,就在他把心放下的时候,在最后那一栏看到了陈季安的名字。 他差点没拿住手机,眼神空洞了几秒钟,支支吾吾地开口:“你知道他的身份证吗?” 知道。 她当然知道。 所有和他相关的信息,她都背得一清二楚。 就在她背出那一串数字后,他对着身份证那一栏看了好几遍,确认每一个数字都没差错之后,才把手机递给她看。 “你要冷静一点,不能失控,澄澄还在家等你呢。” 但她看到每一个信息都和陈季安相符之后,心脏一瞬间跌落万丈深渊。 她前一天还在想,他在德国过得好不好、他有没有完成自己的理想、他们下次见面她要做什么好吃的给他吃……才过了多久,就和她说,她爱的人坐的飞机失事了? 她的腿一软,站不住脚,要不是傅黎望在旁边扶了她一把,她一定会跪下去。 傅黎望只想让她稍微冷静一点:“你还有家人,不止有陈季安一个家人,你要为了我们着想。” 林昭晚把所有的结果都想了一遍,但唯独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她以为自己成熟到可以接受任何一个回答,哪怕是他说他爱的人是苏明薇都没事。但现实却往往比想象的更让人痛苦,她失去的是人,不是心。 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他不爱她,甚至忘记她都没关系。 起码,她还知道他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平平安安地活着,这就够了。 他搀着她,低声地安慰:“我们先回去。” 她摇摇头,不想跟着他走。 在一片愈发凄厉的哭声里,她寻求着最后一丝的希望:“不……傅黎望,你确定他真的有上飞机吗?” 万一他没上呢? 他的眼神迟钝了一秒钟,从来没见过她那样渴望希望的样子,无助且脆弱,但还强撑着去面对希望。 傅黎望不忍心说出任何伤害的话来:“对,还有这个可能,所以你更应该跟我回去。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我去查消息。” 先把她的情绪稳住,能有多久,就算多久。 但回家的这一天,林昭晚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傅黎望说要让澄澄回来陪她,她也拒绝了。。 她不想让ch 088:等待 傅黎望一个大男人也不方便过来他们家照顾她,于是请家里的阿姨过来。 素兰阿姨留着一头干练的短发,做事情干净利落,说话温温柔柔的。她每次想干家务的时候,她都会一把揽了,给她钱她也推脱不收,让林昭晚很不好意思。 素兰阿姨一直把她拖去沙发坐下,嘴巴说个不停:“傅总说了,你赚钱不容易。我在这里照顾你一天,他付我三百呢。” 傅黎望这是真把她当随时会殉情的傻子看吗? 林昭晚请了两天的假,现在她也没心情去上课练舞蹈,参加表演活动,只要不确定陈季安到底在不在飞机上,她都没有心思做别的事。 本来她整颗心都牵挂在陈季安的安全问题身上,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下。有了素兰阿姨,她倒也多分了些心,没那么有闲心胡思乱想。 素兰阿姨一直和她说“吉人自有天相”,还会给她变魔术,她不好意思让阿姨操心,但也确实笑不出来。 都已经过去一天了,陈季安到底有没有上飞机还是个谜。她的手机也坏了,她买了新手机,可是一打开没有任何微信的消息,再给他发消息也没回复。 飞机上没有幸存的人员,一旦他在飞机上……她一想到这件事,眼睛合都合不上,再困也没心思睡觉。 今天她又拿着手机在客厅走来走去,素兰阿姨见状地板也不拖了,过来陪她聊天。 “昭晚,你不回家住吗?” 她愣了几秒钟,温柔地回答阿姨:“这就是我的家。” 素兰阿姨看她脸色是绿油油的,心疼死了。 她也有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儿,她女儿每天在学校里只知道问她要生活费,和同学出去耍,书都不爱看。她还训她不够懂事,二十多岁了也不操心找不着对象,以后工作顺不顺利…… 现在一看,她宁愿自个儿女儿就这么散漫快乐地生活着,也不要像昭晚小姐一样,一路生活得这么不顺利,好不容易找到了家人和伴侣,等来的却是噩耗…… 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心疼地摸摸她的头发,在心里陪她一起祈祷有个好消息:“傅家也是您的家啊,总裁一直说你是他妹妹,让我照顾你呢。” 傅黎望的家是傅黎望的家,哪怕他们现在有了一层“家人”的关系,她也不想去打扰他。 且不说互联网上的声音复杂,影响到他的事业。其次,她也不想让澄澄知道,她这个姐姐还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她青笋般的脸上看不出半点生气,还能操心另一个人:“我没事,傅黎望能把澄澄照顾好就好。” 素兰阿姨叹了口气:“昭晚,你真的很不容易。” “陈季安也不容易。”她顿了顿,看向窗外的树,枝头挂满了雪。 明明说好了,要一起过新年的,他可不可以不要骗她呢? 喜欢别人也没关系,他失忆也没关系,只要他活着,什么都可以。 她趴在窗前发呆,懂事得连眼泪都不在阿姨面前掉,素兰阿姨默默地掏出手机,给傅黎望汇报现在的情况。 那一头,傅黎望还在查陈季安到底有没有上飞机。 但查出来的结果,估计会让林昭晚伤心了…… 德国那边的朋友和他说,陈季安那天实实在在是买了票要回来的,甚至还打了车到机场。如果他没有上飞机,怎么说也应该给昭晚发个消息报平安,但毫无风声。 现在没有任何人来告诉他,陈季安是活着的,他没有上那架飞机。 而如果他上了那架飞机,结果已经出来了,他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他闷闷地自言自语:“昭晚怎么办,我要怎么和她说这件事呢?” 他十指紧勒在一起,烦恼显而易见,他也一天没睡了。就算是以前面对再难缠的合作对象,他都不会觉得这么疲惫,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毫无方向。 “哥哥,”敲门声响了起来,澄澄站在门口呆呆地问,“你今天晚上还不睡吗?” 她其实什么都知道,但不敢说,不敢给大人添麻烦。 但是哥哥再不睡明天还要出差会很辛苦的…… 她走了过来,把牛奶放到桌上,捏了捏傅黎望的脸颊。听姐姐说他们刚见面的时候,哥哥是个很讨厌的人,但是现在的哥哥越来越温暖了,连脸都变得软乎乎的。 傅黎望心事沉沉,任由她摆布,无奈地问:“澄澄,要是你季安叔叔走了怎么办?” 他抱住澄澄,累得在她肩膀上闭着眼睛:“我要怎么和姐姐说这件事?” 原来,这就是哥哥烦恼的事情啊? 这一刻,她天真地回答:“那哥哥就代替季安叔叔保护姐姐,这样不就好了?” 在她的世界里,人离开会变成一只蝴蝶,就已经没有陪着姐姐幸福生活的能力了啊。 但姐姐还需要生活,需要人陪。 澄澄还不懂什么是爱情,她觉得陪伴就是一种很简单的事情。季安叔叔在的时候他陪着姐姐,如果季安叔叔不在了,那就换个人陪姐姐,也是一样的。 傅黎望猛地睁开眼睛:“可是,我不能做这种趁人之危的事情,这是不对的。” 更重要的是,昭晚不可能接受。 “为什么呀?”澄澄不理解,“你和姐姐也一样是家人,季安叔叔以后不也是和我们是一家人,你代替他保护姐姐,有什么问题吗?” “……” 要是过去的傅黎望,一定会自以为是他没问题。 但现在的傅黎望知道什么是爱了,在林昭晚的心里,陈季安是无可替代的存在。 他捏了捏她的脸,低低地解释:“我会尽家人的能力,保护好姐姐的。” 澄澄非常用力地点点头:“那你一定要把姐姐接回家,我不放心她一个人。” “……” 这一点,他就只能尽力了。 光是媒体那边的流言蜚语,就够呛了,只怕她以后受不了。 澄澄回去房间睡觉,傅黎望躺在桌面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是素兰阿姨打来的电话。 他没多想,接了起来:“阿姨,昭晚晚上还好吗?”。 但那边却不是素兰阿姨的声音,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089:绑架 对面低沉又粗糙的男声响起:“你想见林昭晚吗?” 傅黎望的情绪一时间克制不住,激动了起来:“你做了什么?” 那人来了兴致,慢悠悠地说:“她现在在我手上,我当然是,准备把她带去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啊。” “你是谁?” “我是你一直在找的人,你终于可以和我交手了,是不是很开心?” 他脑子里冒出来的只有那一个名字:ap? ap确实不想在穗安市过这种躲躲藏藏的日子了,木严连那小子可比之前的警察难缠多了,加上他父母双亡,唯一的妹妹也因为生病常年待在日本的疗养院,被保护起来了。他找不到任何威胁他的办法,必须速战速决,回到缅甸才安全。 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摆在他眼前,他不能不动手。 反正迟早要让傅黎望把那笔钱交到他手上,不如,趁现在解决一切。 傅黎望皱眉,试图和他拖延时间,套出林昭晚在哪。 但是姜还是老的辣,ap自然看出了他的想法,像猫逗鱼一样,慢悠悠地说:“你不用想办法让警察定位我的位置了,我的行踪要是这么简单就会被人查到,我还能混到如今的地位吗?” 可恶。 他冷静下来,问道:“你要多少钱才肯放人。” “钱可不够,我还要一个人。” 人,他要什么人? ap嗤笑了一声:“我要荷七七。” 荷七七…… 傅黎望又确认了一遍:“你说的是我们节目里那个荷七七吗?” ap要她干什么? 他承认道:“对,我喜欢她,我要把她带回缅甸陪我。用她来换你喜欢的女人,你应该觉得不亏吧?” 傅黎望目光深邃,心里一颤:“你这是在犯法!” ap丝毫不被这一句话恐吓到,反而大笑了起来:“我又不差多这么一条罪名。” 他知道ap今年都已经快六十岁了,荷七七那个姑娘是普通的家庭,大学的时候勤工俭学,好不容易才从北一毕业出来,又因为没有背景和人脉,差点被圈子里的大佬潜规则,逃了出来后在餐馆里端盘子,端了半年又因为长得漂亮被客人为难,换了一份在迪士尼扮演后妈的工作。 这个姑娘很不容易,后来还是他们节目组的人发现了她的唱跳能力,说给她多加一千块钱,一个月三千,要她来参加节目。她很高兴,马上就答应了。 ap真是个疯子,看上了这么一个命苦的女孩子。 荷七七基本上确认是可以出道的成员了,下个月十七号就是出道夜,他居然要他在那一天把这个姑娘送到他手里,他真是个赤裸裸的大恶魔! 听得出他的犹豫,ap变本加厉地说:“你不是被你爸当机器人养着的吗?” “怎么,和你的林昭晚在一起久了,有感情了是吧?” 傅黎望握紧了拳头,ap继续挑衅他:“那也行啊,虽然林昭晚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我看她长得也不错,我可以把她带走。到时候,你要怎么办呢?” 无耻! 他不能毁了昭晚,难道就要拿七七来陪葬吗? 就在傅黎望被他要挟,左右为难之时,ap还在不断地挑衅他:“我等你的答案,我要你把在国内的金库交给我,我知道那是你的资金命脉。” ap又刺激他:“本来我连新娱都想要的,但我现在想想,你这个‘机器人’也怪可怜的。就让你留着它,好好陪你妹妹还有林昭晚一起生活吧。” 楚江山,虽然他收拾不到他,但谢谢他给他留了这么多孩子。 父债子偿,就让他的孩子们来承担他欠他的吧。 当年,要不是因为楚江山穷追不舍,要解决他这个麻烦,他也不会被警方打中了一条腿,差点变成残废。如果没有变成残废,也许他还能守护他三弟,三弟也不会因为保护他被警方枪毙了。 这些仇,他要一个个报! 他本来就不打算要放过傅黎望,荷七七只是为了让他身上多背一条人命,他要慢慢地折磨他。 “对了,”ap挂断电话前,还不忘继续挑逗他,像虐猫似的,“我想和你说,荷七七要是不到我手上,我是不会放过林昭晚的。以我的手段,你应该知道我会怎么办吧?” 只有荷七七这条人命被他掌握了,傅黎望才不敢轻易报警。这也是他把国外的产业还给他留下来的原因,现在的傅黎望被感性和理性束缚,生意肯定还是会顾及的,万一爆出他把荷七七交给他,就算法律这一关他能过得去,社会舆论都能把他吃了。 等到他下次回来穗安市,再慢慢地折磨他和林昭晚。 傅黎望急了:“ap,我警告你,你别动她。” 他一定要保住昭晚。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林昭晚的声音,从远处由远至近地传来—— “你放开我!放开!” “傅黎望,你不要冲动行事,你要冷静思考,你明白吗?” 傅黎望的情绪确实冷静了几秒钟,但很快又被愤怒和忧虑包裹。 他听到了她痛苦地叫了一声,还有扇巴掌的声音。 “傅黎望,你这个妹妹,应该很少被打吧?” “啧,明明从小到大就只是个工具,现在没有利用价值了,就应该打,我替你爸爸打,你觉得怎么样?就当报答你们楚家,这么多年和我的冤仇了?” 傅黎望的瞳孔蔓延上一片猩红,他紧紧掐着桌角,锤了一下:“我警告你,你要是动她,我一定让你什么都得不到。” 这时,林昭晚也反应过来,从地上爬了起来,咬着牙看他:“ap,你别忘了,我不是楚家的人,对我动手,有违你黑道上的处事法则吧?” ap愣了两秒,开始大笑:“你这小丫头倒是不一样,人家看我就怕,你能逃出去又被我抓回来,还这么冷静地和我讲话。” 可惜——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坏人,并不会因为她这句话而心软。 他抬起手:“继续打,打到我们的傅总愿意乖乖听我的话,我再停手。”。 “反正,你不答应我我顶多手里多一条人命,但你要背负着一辈子的愧疚过日子哦,傅总。” 090:护身符 疯子! 他真是疯了! 傅黎望听着对面响起的巴掌声和林昭晚的尖叫声,他一刻都听不下去了,浑身的血冲到了大脑。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疏忽了,要是他保护好昭晚,派多一点的人保护好她,她就不会遇到这么致命的危险。 他的大脑一片混沌,在短暂的清醒和混乱之间徘徊。 他出声让他住手,答应他无理的要求:“我答应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别动她!” ap满意地笑了,让手下停止虐待。 他的嚣张气焰丝毫不减,威胁道:“我都已经录音了,要是你敢背着我做什么,我先解决她,再来解决你。” 傅黎望深吸一口气,他一定要冷静,不能冲动,她教过他的…… 上次火灾,他们逃出来之后,她想带他去看心理医生,但是他拒绝了。 他要面子,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大总裁,看什么医生呢? 她怎么说,他都不愿意去,别扭地说自己能调整过来。他从小就被教育要坚强,这点小事自己能撑过去,他在她面前那样逊,已经很丢人了。 林昭晚没办法,犹豫了一会,只能摘下脖子上挂着的护身符:“来,这个送给你。” 她递给他的时候,护身符还是有她身体余热感的。 傅黎望接过陌生的护身符,低头盯着看,她坐在旁边,笑着说:“我小的时候胆小,但不敢找楚江山他们撒娇,也不敢给人添麻烦。我跑到寺庙里,求了护身符,庙里的叔叔跟我说,我把它带在身上的话,我就可以平安顺遂,神明就会保佑我。” 他心里像有暖阳照射进来,心脏一突一突的:“那你给我了,你的平安不就没保障了?” 她眨了眨眼,调侃这个现在乖得像猫的霸总:“你不是要当我哥吗?我这个做妹妹的,保护我的家人,有什么不可以吗?” 自从回来穗安市之后,他想找的爸爸没有找到,他抱着最不好的结果回来,但却得到了两个家人。 傅黎望握着护身符,嘴角轻轻上扬,心里又酸又甜:“这是我第一次知道,护身符长这个样子。” 以前在国外,他也看到家里的几个华人戴过护身符,那个时候他问他们这是什么,他们都只是含糊地带过,说这不是他要学的东西。 她声音轻轻地钻进他孤单的耳朵:“不要怕,以后遇到事情要冷静去面对,问题才能解决,我也相信你有能力解决。”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真诚的相信,就像是做一场白日梦一样。 林昭晚说相信傅黎望。 窗外的阳光照在他们的身上,地上的两个影子小小的,楼下孩子们的笑声此起彼伏。傅黎望想啊,要是他们能一起长大就好了,他们就都可以有一辈子的家人了。 素兰阿姨冲到了警察局报警的时候,凌乱的头发和惊恐的模样让人一下注意到她了。她左看右看,发现外面正坐着两个小伙,他们聊天的内容是这两个伙子被毒贩开枪射中了大腿,差点都废了。 这两个小伙,守得就是林昭晚的家。 原来她们的处境那么危险,她却给外人开了门,让他们有机可趁。 要不是她的一时疏忽,以为是昭晚点的外卖,没多思考就给那几个毒贩开了门,她也不会为了保护她被毒贩抓住,现在性命垂危…… 素兰阿姨想着想着掉了眼泪,要是她救不回来,她这辈子都要活在自责里了。 素兰阿姨报完案后,警方就派了人到林昭晚家,只不过什么都没有留下,证明人已经被带走了。素兰阿姨逃了出来,现在陈季安也不知所踪,没有人能保护她。 木严连很懊恼,又让ap这个老奸巨猾的犯罪分子跑掉了,他们这些警方难道就要被人嘲笑一辈子,让身边的人一个个陷入危险之中吗? 木严连问汪素兰:“你手上有没有昭晚留下的东西?” 她摇了摇头,一脸的自责:“没有……当时情形紧迫,要不是因为我逃出来,已经在楼道里了,他们怕开枪吸引群众,我也没命了。” 她那个时候只记得要跑,没有吓得腿软已经不错了。 要不是昭晚帮她挡着那几个人,她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她从来没想到,她会遇见不要命的毒贩。 就在汪素兰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一个警员跑到木严连旁边,凑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他眼前一亮:“好,我一会去看看。” 昭晚被抓之前可能发现不对劲了,所以那会拿的是那只坏掉的手机,新的好手机被她丢在了床底,被他们的人找到了。 太好了,希望她有留下线索。 此时此刻,被绑在房间里的林昭晚看着地上零碎的烟头,还有光着膀子的男人, 刀疤男抬起下巴,调侃她:“林小姐,你说你的陈季安要是联系不到你怎么办?万一他还活着呢?” 这妞是真漂亮,要不是要拿来当威胁傅黎望的筹码,暂且得好生伺候着,换作以前,他早就动手了。但戏弄她,让她着急哭,掉眼泪,这种事情他还是能得到一些兴奋感的。 她面色凝重,演得像真的似的,着急地和他说:“所以请你把手机还给我,我虽然没来得及换手机,但我也有微信可以和他联络!” 幸好她冲出房间救素兰阿姨的时候有准备,换成了坏掉的那只手机,还把以前坏掉的电话卡拿在手里,伪装成在修手机的样子。 还好木警官教过她应急的办法,要留下线索让他们能找到她。 他逗她玩:“就不给你。” 刀疤男的恶趣味起来,舌根子嚼个不停:“你说,要是他在德国找了别人,啧啧啧……” 林昭晚装作单纯无知的恋爱脑:“我不准你胡说!” 在这个地方,让这群人觉得她越没有脑子,她越有活下去的希望。 刀疤男信了,恐吓她:“你的日子过得不错了,我要不要给你讲讲,之前我们绑来的人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这个刀疤男没什么脑子,但看上去手段也不是仁慈的,她不想招惹这些疯子。。 她忍。 091:黑客 木严连来找傅黎望了。 “他找你了吧?” 他们通过调查汪素兰的手机通讯记录,查到了ap和傅黎望打过电话,但电话的录音被破坏了,也没办法定位ap的具体位置。但那通电话长达五分多钟,他们一定聊了什么。 傅黎望还在佯装不知情的样子:“谁?” 其实,他还不知道要不要把所有的事情告诉警方? 不是他在乎他那段似是而非的录音,是因为他怕昭晚会被ap动手杀了,那他会愧疚一辈子。 那是他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家人。 木严连不知情,还在猜测他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结。ap手里有的是钱,而傅黎望也一样,他们都是“生意人”,会不会做什么违法的勾当,尚未可知。 他眸光凌冽,紧紧盯着他看:“ap。” 他傅黎望要是准备说谎的话,那他也不会再这么好声好气了。 傅黎望想了一会,还是决定配合警方:“我可以配合你们的一切工作,但是你们也要保证我和你们说的话不会被别人窃听到。” 他一个人终究是势单力薄,最后也不一定能够把她成功营救出来。 而且ap真的会说话算话吗?还是背地里藏着更深的计划? 傅黎望想,还是第二种比较有可能。如果纵容他的行为,下一次就会遇到更危险的事情。 木严连半信半疑,但也装作放松了警惕的样子:“那先要请你把那天的对话如实告诉我。” 近日,《前楚家千金惨遭绑架》上了新闻。 明明是绑架新闻,评论区这下倒是好是热闹了—— “她好惨啊,发生这些事情,我突然开始同情她了。她和楚家有什么关系?这个黑老大为什么要绑架一个无辜的女孩子?” “傅黎望这货怎么不见了,不去找他妹妹了吗?” “我看该不会是他们自己合作,想要炒作的假新闻吧,还什么黑老大,这就是想把锅推给别人~” …… 评论区有清醒的,也有自以为是清醒的。网络讯息是一叶障目的,恰恰也是最能够让人利用的地方。 不少傅黎望的死对头,开始买黑他的头条,想让他在国内发展不下去。 但傅黎望不会毫无准备就回国这些八卦只在互联网上存在了不到几分钟就都被删掉了。 傅黎望看着那些辱骂性的语言,内心一团火升了上来:“这些只会在网上敲键盘,见不得光的暴徒。” 有人只会抱着键盘在网上肆意亵渎,他人自然也有人捧着电脑做正确的事情。 此时此刻,美国的街头,一个戴着兜帽的少年踩着滑板漂亮地翻了个身。 一旁的白人小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略有些惋惜地耸肩说:“brother,areyoureallygoingbacktochina?” 他才来美国没有多久的时间就准备回去了吗? 少年低着头,戴着耳机,深邃的月光下,看不清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有决绝和愤怒:“imustgoback,otherwiseiwillregretitfortherestofmylife.” 他必须要回去,不然他一定会后悔一辈子,就算这辈子都拿不到他的本科证,他也无所谓了。 木严连今晚来了关葳店里,正拿着手机发呆的时候,一杯柠檬气泡水“哐”地一声砸到桌上,把他的思绪砸乱了。 关葳当然急啊! 她看着他,整个心焦虑得只剩下一通乱麻:“木警官,真的没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没有。”他敷衍道。 虽然他知道这位关小姐是昭晚的好朋友,但是涉及到案情的部分,他不方便和她直说。 关葳转过头,只听“哎呦”一声,她整个人从吧台上倒了下去。 看到这副情形,木严连赶紧上前扶住了她。她一手扶着自己的屁股,直喊“痛痛痛”,要他扶她去包厢里坐着。 连路都走不好,还想帮他呢? 没想到刚把人扶到包厢,他准备离开的时候,手腕就被扯住了。 她一反刚才委屈的模样,嬉皮笑脸地拉着他的手,像是故意要找机会和他独处一样。 木严连皱起眉头,没有甩开她,但是严厉地提醒道:“你这算是在骚扰警察,你知道吗?” 关葳左瞄右瞄,忍着牺牲自己屁股的痛,坚强地站了起来:“我有一个认识的人或许可以帮你们找昭晚。” ? 黑客,jack。 听完关小姐的一系列推荐以后,木严连觉得自己一头雾水。 真没想到她是要给自己介绍一个黑客……还是一个美国的黑客。 看到木严连左右为难的样子,关葳的手点了点桌面,郑重其事地说:“他一定可以帮到你们的,这三个月,他在外网非常地火!!甚至可以黑到你想象不到的网站里面,快速帮你实现扫黄打非!” “……” 他不是来扫黄打非的。 “请问,我要这位黑客大神,有什么用?” “他可以帮你补下天罗地网,只要ap人在穗安,jack的黑科技就可以让他没有法子走出去!” 这么厉害? 这种大佬怎么可能愿意帮助他们警方办案,要花多少钱呢?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他不需要钱,只要你帮他保密他的身份。” “谁?” 他肯定不放心,万一是被派来反炸他们的呢? 关葳看这木头警官是软硬不吃,只能把那个人的真实身份说了出来。 “故事我都已经告诉你了,你现在可以放心用这个黑客了吧?” 没想到还有这样一个故事。 木严连觉得,这一次简直是老天爷要来帮他收这个坏人了。 “好,我放心了。” 是夜,傅黎望的电脑突然自己亮了起来。 起初还以为是哪里出了差错?他把电脑关了,结果又重新开了起来。 他吓了一跳:“见鬼了吗?这是。” 电脑的屏幕亮了起来,一行红色的字刺目:“你最好保护好林昭晚,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就送你去天上等你爹。” 莫名其妙,这是谁搞的恶作剧? 似乎知道他的内心想法,电脑那一边又开始亮出一行新的字,像极了有人在和他对话:“配合警方的行动,保护好她,别随便轻举妄动。” 傅黎望看着那行字,嘀咕:“她和你有什么关系?”。 屏幕那边再闪现出一行红色的字:“一个连她都保护不好的人,没有资格知道我的身份。” 092:凌虐 第一次,傅黎望觉得自己被羞辱了,但没有反驳之力。 他揉了揉眉心,这个林昭晚,她的风流债到底有多少? 不过有人能帮忙救她,他心里也安心多了。 晚上三点钟,林昭晚还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到睡觉的时间她手脚就会被捆绑起来,房间的门是敞开的,刀疤男坐在门口的躺椅上,时不时回头盯着她看…… 她以前睡眠就不好,自从和陈季安在一起之后才调整好了一些,实在睡不好的时候,她会偷偷去拿一件衣服来抱着睡。 现在想来,她真是够蠢的。 以前人就在她身边她不抱着睡,还偷衣服,现在衣服也偷不到,人也不在她身边了。 刀疤男时不时发出猪吼的声音,她实在是睡不着。被抓来的日子久了,她也学会了自我调节,反正他们每天都盯着她,她还不如中午睡觉,让他们渐渐放松警惕。 刀疤男有一次看不爽,在她小憩的时候抓住她的头发,把她从床上薅了起来。 他恶狠狠地瞪着她,说了句脏话:“啧,你还真是懂得享受,以前我们抓来的人不是在干活挨打,就是在去找阎王爷的路上,你命不错啊。” 她装作麻木释然,连疼都不会疼的模样,坚强地瞥了他一眼:“既然你们都把楚江山的帐算到我这个无辜的受害者身上,我不认也得认,不如把心态放宽,好好享受我作为大小姐的待遇。” 没想到ap见状,叫住了刀疤男:“别动她,等会傅黎望看到她受伤了,发疯了就不好了。” 刀疤男马上客客气气地撒开了手,但那邪恶的目光似乎还在警告她,接下来的日子,只要她还在他们手上,那就没什么好果子吃。 傅黎望不知道和ap说了什么,让他开始对她手软了。平时倒也没对她动手了,但对她精神上的虐待一点也没少。 他们时不时拿自己肢解人体的影片给她看,逼着她睁开眼睛去看。幸好关葳以前给她看过猎奇视频,还让她看过外网解剖室的现场,她在一阵干呕之后缓过来了。那群人看到她这么痛苦的样子,像是内心得到满足了,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种非人道的生活和折磨,起初她一点也承受不了,后来渐渐地麻木了。 因为她知道,自己承受的已经是他们最轻级别的虐待了。 如果她扛不过去,被他们折磨疯了,那她也许再也回不到光明的生活了。所以,她告诉自己,一定要等到木警官来救她,要咬着牙撑下去。 只是最近她生理期快到了,这里连应该有的生理用品都没有,她要怎么独过。现在她连洗个澡都不容易,头发都油了。 不止她在担心这个问题,澄澄也一样。 她小学也有男女生生理知识课堂,尤其是姐姐每次生理期的时候,第一天都会很不舒服。她就自己找了个日历给她画圈,那几天主动帮姐姐倒热水,买红糖水给她喝。 傅黎望看着小碎步跑过来的澄澄,抱着日历给他看:“哥哥,姐姐每个月难受的日子到了,她在坏人的手里会不会更难受了。” 傅黎望怔了一会,接过她手里的日历本,沉默了许久。 他一定要早点把她救回来。 澄澄脑子也很乱,她低着头问:“哥哥,我可不可以去找姐姐?” 他猛地拉住她的手:“不行!” “可是我看新闻上说,那个坏人不会对小女孩下手的,我去了能不能给姐姐送点东西,让她过得好一点?” 在小孩的认知里,那些杀人放火的坏人还是有良心的,姐姐只是被关到了一个像监狱一样的地方,她还可以去探视。但现实比她想的可怕一万倍,傅黎望甚至不敢用语言去形容。 他在美国的时候,也见过不少瘾君子和毒贩,他们的精神状态飘忽迷蒙,整条大街晚上宛若丧尸片的场景。 他知道,现在昭晚的情形会更糟糕一万倍,可以说和之前的生活相比,仿佛坠落地狱。 “澄澄,你还太小了,哥哥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但如果你去找坏人,你的东西送不到姐姐的手上,而且你可能还会被坏人杀了,所以千万不要去。” 澄澄有这种想法,就有可能会跑去外面找昭晚,他一定要多派人盯着她,避免她也卷入危险。 必要的时候,他会把澄澄送到国外去,避一阵风头再说。 他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了。 距离出道夜只剩下一天,荷七七被傅黎望当作重点照顾对象保护了起来,不少的媒体和选手都注意到了。大家开始传谣言,说荷七七用身体买了出道位,要把第一名给占了。 稳居第一的苏棠心在远处咬着手指,愤愤地看着她,妒火中烧。 出道位是她的!第一名是她的! 她这么努力获得的资源,好不容易爬到今天的位置,她不允许荷七七替代她。但如果荷七七真的和傅总搞在一起了,即使她是台长的干女儿,也未必能保住这个第一。 不行。 她必须动手了。 吴瑶收到苏棠心的眼神暗示,立刻明白她的意思。这一次她来就是为了帮助苏棠心拿第一的位置的,只要她帮忙,苏棠心说一定让台长给她一部戏的资源。 吴瑶看化妆师在给荷七七涂口红,她主动上前示好:“七七,你晚上要表演的是跳舞对吗?” 荷七七点点头,她佯装出热情的样子,递给她一双舞蹈鞋:“我给你买了一双芭蕾舞鞋,一定很适合你。” 荷七七觉得不对劲,傅总提醒她要注意安全,反倒让她成为这十七个人的眼中钉,她务必要小心。 “好,谢谢你。” 她假装手下,吴瑶脸上笑得甜滋滋的,一转过身,嘴角就耷拉下来了,露出一张阴森森的脸。 她不会以为自己不穿这双鞋子就没事吧? 要是宫斗剧那么简单的话,还有什么好看的呢? 荷七七,她们绝对要她出不了道。。 大家之前因为她没背景没少欺负她,私底下更是有人在她身上烫烟头,把她关到宿舍的卫生间避开摄像头扇她巴掌,万一她要是攀上傅总这层关系出道了,那她们以后在圈里还混不混了? 093:惊爆出道夜 最后,荷七七还是没有穿那双鞋子上台表演,但台下的几个施暴者表情也依旧很冷静,似乎穿不穿那双鞋子,都影响不到她们的计划。 荷七七下台的时候,感觉小腹有一丝丝抽疼的感觉,但她没想太多,还以为是生理期快到了。 为了确保自己不被她们设计,荷七七也不吃宿舍里的东西,都是吃节目组的饭菜,在食堂里吃饭,她们应该没有任何机会下手吧? 这时,她刚刚的化妆师兰姐经过苏棠心身边,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荷七七的小腹像被人踹了一脚,突然更痛了起来,额头都开始冒着细密的汗珠。 由于她是压轴表演的,表演完没多久,主持人便上台烘托气氛,准备公布出道选手的名单。 只是才公布了最后两个选手的名字,话筒就没电了。 主持人还以为是直播事故,但没想到,整个场馆的灯也开始忽明忽暗地闪烁起来,气氛诡异极了。 “啊!” 就在他们准备采取应急措施的时候,整个场馆突然都暗了下来,只剩下屏幕还有亮光。而屏幕此时此刻一个绿油油的名字,在黑暗中格外显眼:jack。 有记者认出了他,惊呼:“jack居然这么厉害,可以黑到傅总的地盘?” 这个jack在海外是出了名的黑客,但没想到他会来穗安市,还对这个出道夜有兴趣。 旁边的记者皱眉:“不过他似乎不是针对傅总诶。” 此时,本应该出现出道选手照片和名字的大屏幕,却显现的是另一段文字。这段文字是鲜红色的,字体鲜血淋漓的样子很刺眼,在漆黑一片的场馆里触目惊心。 【ap,你罪行累累,终有报应,警方会将你绳之以法。】 【冤有头债有主,有本事你就来找我,别威胁傅黎望,别动荷七七。】 一分钟后,整个场馆断电,一片尖叫声此起彼伏响起,所有人都以为ap在现场,他们会成为枪下亡徒。 但他们预想的灾难并没有发生,只是在灯亮的那一刻,台上倒着一个女孩子—— 荷七七。 荷七七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出道夜这样惊奇的事故也上了新闻,甚至惊动了警方。警方提醒穗安市的人最近不要外出,ap已经出现在穗安市了。 傅黎望也召开记者会,宣布除了已宣布的两位选手的名额,他要签的其她选手。关于ap的事情,他将配合警方的调查,在家族恩怨尚未解决完全之前,他为确保妹妹林昭晚和楚余澄的安全,什么都不会说的。 令人意外的是,一直颇有好评,高居出道位的选手苏棠心,却没有了出道名额。 苏棠心气得直跺脚,她抱着旁边人的手臂撒娇:“干爹!你看这个傅黎望,他不是不把和你的交情放在眼里吗?” 台长也很意外,这个傅黎望不是出了名的精明吗?他拿那么多资源和他置换,他居然不让棠心出道。 但傅黎望不是好惹的角,他带着数百亿财产回国发展,将来的事业版图不可小觑。他不想为了苏棠心和他翻脸,只是先敷衍着,说后面会找傅黎望聊,即使她没出道,也会想办法再给她资源。 傅黎望突然被ap通知约他到北郊见面,让他探望昭晚,他觉得事有蹊跷。 不止傅黎望觉得有蹊跷,连林昭晚也觉得不对劲,她的日子突然好过了起来。不仅她要的东西都随时送到身边,连刀疤男都不敢再对她动手。 因为ap也没想到,会有黑客打他的主意。 这个黑客的目的不是要保傅黎望和荷七七,是通过他俩来牵制他的计划,保护的是林昭晚。 但林昭晚身边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黑客,他抓不准对方的身份,不能轻举妄动。 这个黑客还威胁他,他知道他在哪,甚至知道他的老巢在哪,要是他敢动林昭晚,他一定用他最珍贵的东西来陪葬。他抓准了ap的心思,他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女人,牺牲自己几十年来打拼下来的江山。 ap很久没遇到这么势均力敌的对手了,要是能让他为自己所用,绑架林昭晚就更有价值了。 就在傅黎望准备去关葳店里和木警官碰头的时候,不速之客拦住了他的去路。 林懋山。 显然,他是为了苏棠心来的。 傅黎望请他进来,但第一句话就是:“林哥,我看了几日前您的采访,说您太太在美国的疗养院,她身体还好吗?” 林懋山敷衍了一句,想要止住他太太的话题。要是他太太回来,知道他在外面养了个女人,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他们毕竟有三十多年的感情,为了一个苏棠心破碎,根本不值得,他只是玩玩罢了。要不是她太烦,他也不想走这趟来找傅总。 但傅黎望却没想停止,而是一边给他泡茶,一边像唠家常似的甩出刺针:“您说过,您太太陪您打拼了三十年,现在您也将近六十了,快退休了,应该也想和老伴一起安享晚年吧?” 林懋山皱眉,这个傅黎望,是在威胁他吗? 他要下台了就会有新的台长上来,以他的权势背景,不会笼络不到新的台长,他要为了一个苏棠心得罪他,他退休前的日子就别想安稳了? 傅黎望在商场多年,几个眼神就能看出对方的想法,他也懒得再和他打马虎眼—— “林哥,你和苏棠心背地里的事情,我管不着,但是……”他缓缓道。 他递了一杯茶给他,举止仍然温柔有礼:“我说过了,我不会让小人来我的公司。苏棠心煽动网络暴力,还在宿舍里对荷七七动手,甚至还让别的选手送她藏有刀片的舞蹈鞋,这些都没有把荷七七击垮,所以她就给化妆师有毒的口红,荷七七差点没命,你知道吗?” 自从那群网民对昭晚七嘴八舌地乱说话之后,他最恶心的,就是网络暴力。更何况,她还直接对荷七七动手呢,这样的小姑娘简直没品,签下来也要为了她的黑料公关,浪费钱和心力。 闻言,林懋山心头一紧,没想到棠心居然做得这么过分。。 傅黎望继续说:“我是为了林哥着想,您以为您在养金丝雀,这只雀可能反咬你一口。您要是退休前被爆出这种丑闻,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您的风评还要不要了?” 094:要傅黎望和林昭晚结婚 对,傅黎望说得对,他不能为了苏棠心冒这么大的险,根本犯不上。 林懋山笑了笑,举起茶杯敬傅黎望,两人皆透显着商人间的运筹帷幄。 “你说得在理儿,这件事,我就当作没发生过。”他先干为敬了。 傅黎望着急打发他:“多谢台长,以后我们要合作的机会还多着呢,我也提前敬您一杯。” 他喝完茶便站起来,说还有些工作要处理,得先离开了。 荷七七醒过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的命要没了,昏昏沉沉的,仿佛置身于天堂。 直到病房的门被推开的那一刹那,熟悉的“吱吱呀呀”的声音响起,她才逐渐意识到,她可能还活着。 有一个模糊的身影穿透零星的光影,站到她床边,轻声细语地问:“荷小姐,你好,我是尤柏罗,北江律师所的律师。” 尤柏罗? 听到这个名字,荷七七一激灵,一瞬间清醒了起来:“新娱要签下我了吗?” 她猛地坐了起来,看清了眼前的人。他英俊帅气,身姿挺拔,气质干练从容,也许是因为长得太好看,他不像是律师,反而像是演员。 尤柏罗摇摇头,这姑娘自己怕是都没想到她能被傅黎望签下来,高兴傻了。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尤其是娱乐圈领域,没有背景资源,单要靠能力出道,简直是做梦。 偏偏,她有这个机遇把梦实现。 他笑着点点头,早已习惯了纵使心里波涛汹涌,想法再多,嘴上也客气地说话:“是的,你的名次是第二。由于你参加的赛道非职业爱豆类,而是文化传承类。傅总拟了合同让我给你看看,是否有问题,没有问题就可以签约了。” 尤柏罗现在是新娱高薪邀请的特聘律师,不同部门负责的艺人合同不同,由于荷七七的才能出众,品行又好,就是没心眼子和背景,容易被人陷害,傅黎望特意派他过来谈合同的事宜,顺便教她怎么“宫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别人都抱着这种思想龙争虎斗的,就她想求得一隅安康,那不太可能。 一个人的能力太出众的时候,还没有背景支撑,并不是一件好事,往往就会吸引小人。她是运气好,遇到了傅黎望和他,以后要保护好自己才行。 荷七七也觉得尤柏罗不像那种只为了利益来谈合同的人,全程都在嘱咐她注意事项,以及分析合同对于她将来演艺道路的利弊。能进新娱的艺人,大概是上辈子烧高香了吧? 看她在发呆,尤柏罗抬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荷小姐,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吗?” 荷七七回过神,眼神里还剩下感动和难以置信的神情:“我没有不舒服,只是觉得能遇到尤律师和傅总,真的很幸运。” 不愧是民选第一的“人间天使”…… 就连尤柏罗这个自认为“只觉得钱漂亮”的俗人,都被她那温柔纯洁的眼神打得心慌。他是俗人,是男人,最受不了这样的女孩子了。 他连忙撇过头要给她倒水:“你先休息吧,等会把全部的事情谈完了,我们再签合同。” 罪孽,他兄弟的女朋友现在还在毒枭手里,他居然在这个时候看美女心动? 他得想办法把昭晚救回来才行。 也许是因为一心三用,尤柏罗乱了手脚,拿纸杯的时候掉到了 荷七七手也着急地往下伸去,在那一瞬间,和尤柏罗碰上了,她立马缩了回来,脸红了起来。 尤柏罗心脏猛地被敲了下,赶紧拿起掉落的纸杯丢到垃圾桶,又换了个新的。 这一回,他的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干脆利落,倒好水之后递到荷七七眼前。 他清了清嗓子,冷静了下来:“喝水吧。” 他见过很多类型的美女,但荷七七这种,还是第一回。 看来老天爷是提醒他,老男人也要锻炼意志力了,没有陈季安的命,别得陈季安的病! 傅黎望赶去ap约他的地方,立刻被一群人包围了起来,有人上前蒙住他的眼睛,用枪支抵着他的腰部,让他不准动。他们搜完了他的全身,确定他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松开手来,摘下他的眼罩。 傅黎望终于见到了那个男人,比他之前所有见过的生意人都更狡黠,不止是一头奸诈的老狐狸,还像机敏的豹子,随时会把人撕开吃了。 木警官跟他说,小王已经作为秘密证人被抓捕了,现在只要把昭晚救回来,他们就能继续跟进ap的行踪。 ap开门见山:“我只想要钱,我可以放了林昭晚,但你所有的钱,都必须转给我。” 傅黎望看着他,也不露怯:“我要确定她人平安。” ap笑了一声,打了个响指,人就被押了上来。傅黎望看着瘦了一圈的林昭晚,皱起眉头。 “心疼吗?”ap却得意地笑着。 林昭晚被人押着,还蒙着眼睛,耳朵还塞着耳塞,听不见周围的声音又看不到,只有一股恐惧感。就像虫子一样,在她身上缓慢地爬行,让人难受极了。 “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和她结婚,婚礼当天把钱打到我指定的地方,你们就自由了。” 只要傅黎望和她结婚,他的目的就能达到了。 能吸引林昭晚背后的那个男人出现,又能拿到钱,这笔买卖先做着,他也不亏。用那么厉害的黑客,换一个林昭晚和傅黎望,能帮他赚多少钱呢? 傅黎望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他怎么敢把人交给他?就不怕他回头就反悔? 果然,这老狐狸又打了个响指,让刀疤男把一个小孩带了过来,慢悠悠地说:“你妹妹跟了你这么久,你都没发现吗?你还真是一心谈恋爱啊。” ! 傅黎望猛地回过头去,看到了澄澄。 而澄澄看着哥哥和姐姐,浑身发抖,她人生第一次被枪抵着,还被这么多坏人绑着恐吓。 她不应该甩开管家叔叔他们,她错了,可她只是害怕哥哥和姐姐一起消失。 “ap,你不是不对小孩子动手的吗?”傅黎望吼道。 他倒是镇静,没皮没脸地回:“我有对她动手吗?人不是好好的吗?”。 他要动手了,他连尸体都看不到,他对她们已经很客气了啊。 095:真不怕我喜欢上你 ap伸了个懒腰,没心思和他闹下去了。等目的达成,绑到那个黑客,他就要回老巢了,不和他们拖了。 他快速地抛出目的:“就这样吧,我看你出道夜也结束了,不如来个双喜临门,后天就办婚礼怎么样?” 傅黎望的眉心紧紧地锁着,这件事把澄澄也扯了进来,就没那么简单结束了。 “后天要是我看不到你们的婚礼,看不到我的钱进账,我就开一次戒了。” “看你是要把你妹妹交给我,还是让我喂她吃下这种你们最看不起的毒药?” 澄澄被人捂住嘴巴,绑上了车,傅黎望却什么都做不了,他第一次体会到心如刀割的担忧,原来这就是家人之间的牵挂…… 可是他能体会到,却要在这样的场景之下。 他宁愿,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孤家寡人,就不会拖累她们了。 他试图按捺住ap,先用缓兵之计:“好,我结,我把钱转给你,你不要动我妹妹。” ap翻身上车,得意地冲他挥了挥手,笑声轻快:“那我等你消息,最好别让我看见警方来打扰我,不然我先一枪崩了你妹妹,陪我一起上西天。” 林昭晚感受到有人在帮她拆眼罩和身上的绳子,还以为是木严连来救她了,没想到耳塞被摘下来之后,她听到的是傅黎望的声音。 她呆呆地看着他,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她居然还能再见到身边的人。 “你还好吗?” 他克制着自己想哭的冲动,无数的难过只能暂时呜咽到喉咙里,可当他的手摸到她的脸时,声音却颤抖了起来。 “昭晚,对不起,我不应该出现在你们的生活里,是我拖累了你们。” 他低下头来,像是犯了什么弥天大错,让林昭晚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她的浑身脏兮兮的,脸上也有黑灰,她只能抬起手来,拍了拍傅黎望的肩膀,像安慰一个孩子一样,对他说:“但这一刻,是我该谢谢你,是你救了我。” 傅黎望抬起头来,那一刻,林昭晚理解了关葳幻想的“破碎感霸总”是什么样子的? 他的眼底蔓延着一片粗糙的红色,但烟波却细腻地流转着生涩的委屈,这种委屈是在和他自己较劲,很不应该。因为她知道,这段时间受苦的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还有无数担心她的人。 傅黎望能从ap那样的人手里把她救回来,一定付出了不少代价,甚至是用生命来这里赴约,才能换到她。 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安慰他,傅黎望眼底噙着泪,一把把她扯到了怀里。山野空旷,但心跳却隔着胸膛温柔地传递到她身边。 他的手是冰的,摸着她的侧脸,微微地发抖:“不要看我,我不想让你看见我哭。” 但这一刻,他陷入了从未有过的自责,以及复杂的珍惜之情里。 为什么? 她平息内心那阵不安惶恐,只想着安慰他:“是因为,你是赫赫有名的大总裁傅黎望?” 他别扭地回答:“对。” 她却摇摇头:“但是,在家人面前,是可以掉眼泪的。家人不会嘲笑你‘懦弱’,只会想要保护你,就像你今天冲出来保护我一样啊?” 他的身子僵住了,在那一瞬间,他忽然松开了手。有一道温柔的光,彻底把他内心的防火墙击碎,让他臣服于温柔。 他擦掉眼角掉下来的眼泪,松开手来,红着眼眶,压低了声音,克制地问:“林昭晚,你真不怕我喜欢上你吗?” 林昭晚看着他眼眶红红的,像只小兔子一样,心里面想要怼他的话收了回去。 她往后退了一步:“你这是不道德的,要被警察叔叔抓去关起来的。” 傅黎望看得出来,这个不算好看的笑容,是为了让他开心勉强撑起来的。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坚强。” “能面对陈季安的事情了吗?” 傅黎望知道,她在每一次遇到困难之后,都会成长得比之前更勇敢。 “我……” 他怕自己要是现在不说,就没有勇气等回家之后再跟她说这件事了。 傅黎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和她说了。 “澄澄被抓走了。” 如果他们没有结婚的话,ap一定会做出伤害澄澄的事情。他不是想要在这个紧急关头逼她和自己结婚,趁人之危,但澄澄一定要救。 她怔住了,接二连三发生的灾难性事件,让她的脑海好像堆积了一万吨的垃圾,负荷不了。 傅黎望索性把她消失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再跟她说了一遍。 因为不太相信傅黎望说的这件事情,她下意识地又问了一遍:“什么?” “所以你现在一定要冷静,我们才能把这些事情解决。” 林昭晚和警察到医院检查身体的时候,关葳也过来看她了,但是脸上的表情看上去不太好看。 以前只有发生大事的时候,她才会这样。 林昭晚问她问“怎么了”,关葳也只是叹气,什么都没有说。 jack的事情,应该没有人告诉她吧? jack一手抱着电脑,一手敲着键盘,眼神冷漠得好像他们从不认识一样对她说:“不要把我的事情跟她讲。” “……” 她试探性地问:“那我要是一定要告诉她,让你不要做冒险的事情,你会怎么样?” 他瞥了她一眼,她浑身从脊椎骨的位置开始发凉。没想到他们这段时间不见面,jack会变得像另外一个陌生人。 这种冰冷的感觉,她从来没有在他身上见过,即使是以前的他,对待陌生人也不会是这个态度。 去国外的这段时间,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jack说话的语气也冷漠极了:“那我会让你后悔认识我。” 话音刚落,他便不耐烦地起身,抱着电脑准备离开了。 “……” 关葳冲着他的背影喊:“宋江桐,在你心里面就只有林昭晚的位置吗?” 那她呢? 她们不是三个人,一直都是好朋友吗? 他就一点都不在乎她的感受了吗?? 他停住脚步,侧过头,没有看她:“我永远会把你当成我的好朋友,但我欠她太多了,这是我要还的。” 096:想成为她的无名英雄 关葳糊弄过去,说自己最近因为她的事情睡得不太好,没什么大问题。 没等林昭晚再问,木严连就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她和他打声招呼,又问:“木警官,听说你下周要到岁安镇去?” 下周末就是大年初一了,不知道陈季安的父母过得怎么样…… 她应该去陈家一趟。 如果他真的不在这个世界了,她想替他陪伴他的爸妈。 她答应过他要一起过这个年,他的家人也在等他,她不希望他们的愿望全然落空。 木严连点点头,他这次下乡镇是有目的的:“你还记得小王吗?” 小王? 她想起来了,就是上次绑架她和傅黎望还放火的那个人。 木严连压低了声音,解释这次去岁安镇的原因:“他爸爸是岁安镇的通缉犯,他从小都有学过正儿八经的知识,以为放火没有错,烧自己兄弟的尸体伪装成自己也没错,在他的眼里,触犯法律要像他老大那样才算。” 他们早就没有周末了,过年也没有假期,能去组织一天的教育活动也算是放假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声音才开始大了起来:“这是教育的缺失,我们领导希望我能带人下乡镇给留守儿童和贫困儿童上一节课,让他们对法律和警察都有一个更全面的认识。” 林昭晚顺势说要跟他一起去岁安镇,到时候请他吃饭。 看到她的状态慢慢恢复了,木严连也放心多了,但还是不敢提陈季安的名字:“生活还是要过下去的,昭晚,希望你能看到周围还需要你保护的人。坚强起来,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 她抬起头,勉强地撑起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 说实话,她身上现在有太多的事情,她开心不起来。 总有一个声音在和她说,陈季安还活着,他没有上飞机。但现实是他没有联系她,即使之前是因为手机摔坏了所以没收到微信,那后来呢? 但她宁可带着这渺茫的希望活下去,也不想在最脆弱的时候再一次次提醒自己,他不在这个世界了。 因为有了jack的帮助,木严连平时已经不需要叫林昭晚来警局了,他们就在网上聊天,也不会被窃听到。jack现在反而成了最危险的人,为了他们的计划准备去当反间间谍,一旦ap发现了,不会让他好过的。 jack开发的这款通讯软件,只有有权限的人才能使用,连关葳也没办法用。 为了让木严连放心,他甚至设置了他这个开发者也不能窃取语音功能的设置,这样木严连也能放心发语音了。 要不是宋江桐和林昭晚关系匪浅,警方也不敢用他。但宋江桐只有一个要求,他死了也不需要警方把他当英雄看待,他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喜欢的人。 木严连问他:“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他真的能为她牺牲到这个地步吗? jack在屏幕的另一边,被周遭的黑暗笼罩,眼底却有着微弱的光茫,他嘴角轻轻往上扬起:“我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做无名英雄,我也没有这个能力,但为了她,我想当一次英雄。” 他没什么才能,从小除了想当律师之外,就只会这方面的技能。 自从知道他要死了之后,他每一天都在努力当一个合格的黑客,在生命的最后,也许还能为她留下什么。 也许是他的心意感动了老天爷,有捐赠者的器官和他配对成功了。 捐赠者的死亡原因是校园霸凌,被同学割了手腕丢在废弃的洗手间里,把他关在了那里,因为他先天性声带有问题,无法大声说话,无法求救,最后奄奄一息地倒在那里。幸好在他生命的最后,有路过的好心人发现了他,把他送到了医院。 他用口型对送他去医院的好心人说,他签过器官捐赠,送他去医院完成他最后的心愿。 那是一个被所有人当作废人欺负的华人小孩,但他心里,也有做英雄的梦。 他捐器官后,医院把他的日记交给了宋江桐,上面只有这样一句话:“我借你的声音,你借我的器官,继续活下去,去爱想要爱的人。” 那一刻,他的世界好像有了焰火点燃。他看到了生命原来是可以这么璀璨的,而不是甘于被人利用的。 人生,是可以很有意义的,哪怕精神被践踏得毫无尊严,可是你的身体还可以做一场勇敢的梦。 因为被当作是他的续命机器,昭晚过得那么不快乐,连基本的家庭温暖都没有了。 他的父母,是拆散她家庭美满的罪魁祸首吧? 正是因为他的父母很爱他,他更觉得亏欠昭晚,而他们之间永远有了隔阂,再也回不到小时候了。 宋家欠林昭晚太多太多,他来还。 他在美国的无数个日夜,都在思考怎么样成为一个有能力保护她的人? 她失去的二十多年平静的生活,他一定用尽全力来弥补,让她将来能过得平安顺遂。不止是因为亏欠,更是今生他能给的最后的爱。 林昭晚回到家,收到了木严连发来的语音消息:“昭晚,委屈你了。要你在这个时候配合警方的行动。” 她走到空荡的厨房,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安静得好像没有人存在一样,她好像能透过每一个角落和缝隙,看到她爱的人的影子。 她好想他。 但现实不允许她懦弱一秒钟,她还要去面对接下来的难关。 她对着空荡的沙发自言自语:“陈季安,接下来你不能保护我了。” 她的眼眶渐渐地红了,被孤独的风声包围:“我以前一直以为你会留在我身边保护我,你真是个骗子,既然你做不到,为什么要骗我呢?” “但你放心,我还会继续勇敢下去,去面对一切困难,我相信你能理解我的。”她把眼泪憋了回去,对着沙发傻笑。 她没有要嫁给傅黎望,但是,她第一次穿婚纱要见的人,居然不是他。 甚至,她不能作为陈太太和他一起回家,只能是以朋友的身份,帮他看父母是否安好? 陈季安。 他真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她吸了吸鼻子,咬了咬嘴唇,虽然没有哭,声线却还是带着酸涩的隐忍:“你要是不回来的话,你就再也看不到我穿婚纱的样子了。” 097:婚礼风波 林昭晚站在落地镜前,及膝的白色纱裙很漂亮,腰间打结的蝴蝶结俏皮可爱,仿佛这不是一场婚礼,而是她的成人礼。虽然婚礼是假的,但婚纱却是真实的美,是来自意大利的手工定制婚纱,连头纱都价值十万。 听化妆师说,这件婚纱价格昂贵,具体多少数目,所有人都缄默不提,像是傅黎望不想让她知道一样。 虽然这是一场可能赴死的假婚礼,是她最后一次穿婚纱,但意外的是,她的心情没有半丝的恐惧。就好像自己是手拿长剑的公主,要去斩杀恶魔。 经历过生死关,越是不畏惧死亡了。 因为觉得比起死亡更可怕的,是在活着的时候失去最爱的人。 关葳帮她把身后镂空的蝴蝶丝带打成结,细致认真,就好像今天她真的要结婚一样,感慨:“没想到看你结婚会是今天这样的场景,更没想到,会是傅黎望。” 她苦笑,别人毕业典礼的礼物,或许是一张旅游的机票,或许是简单的一顿饭,但她们却是接踵而来的考验。 还都是生死关。 林昭晚转过头,握住关葳的手:“命运一直在给我新的考验,也许是好的呢。” 虽然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毒鸡汤,但关关难过关关过,也未尝不是一件考验自己的好事。经历过难关,人会变得更坚强,更勇敢,她也是现在才体会到的。 关葳不想让她害怕,至少享受这一刻的美丽,她笑着捏了捏她的脸:“你今天一点也不像新娘子,反而像个童话里的公主。” 这句话很耳熟。 她记起来了,是傅黎望把婚纱买回来的时候和她说的,说他不会真的娶她,让她安心,不要被网上的流言蜚语攻击到,更不要觉得自己愧对任何人。 她要做的是傅黎望保护的公主,就像澄澄一样,他是骑士,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丑。 这段时间,他的改变可真是多。 傅黎望还告诉她,他听过一个故事,穿短裙的不是新娘子,是童话里的公主。 她没想明白:“你不是一直被你爸关着吗?怎么会知道这个?” 傅黎望耸耸肩:“我就得一直听话吗?” 他要一直听话的话,现在他就不是傅黎望,而是心狠手辣在牢里蹲的楚余熹。 他读中学的时候违背过父亲的命令,和自己的同学出去参加了社团活动,虽然被父亲发现之后让管家把他狠狠揍了一顿,还罚他一个礼拜不准上学,闭门思过。但那是他打开新世界大门的第一步,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 那是傅黎望第一次感受到另一个世界的鲜艳。 那时候,广场上有一群穿着西装和婚纱的人,还有扮演小丑的、蜘蛛侠的。他以前只在同学的手机里看过,后来他们和他说,这叫角色扮演。 “我当时还问了他们很多有意思的事情,都是我没经历过的。”他摇摇头,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又像是释怀后的轻松。 林昭晚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的安慰让他心里轻松了许多。 至少他没想过,自己还有机会走入教堂,还能见到一个女孩子在他面前穿婚纱的样子。 “我……”他突然认真地看着她,眼里的纠结很是明显。 他似乎没办法把心里的话说出口。 他想和她说,谢谢她带给他新的人生体验,无论他们是不是能平安地活下去,他一定都会记得这一天的。 “我忽然不那么喜欢陈季安了。”但最后,他却只憋出了这句话。 她愣了愣神,觉得他是在开玩笑。 事实上,傅黎望也是开着玩笑说出心里的话:“他让我没办法喜欢你,没办法自私地做横刀夺爱的小人,要是我们可以早点遇见就好了。” 从遇见的那一瞬间起,就注定他们要成为兄妹,他不能有别的心思了。 林昭晚摇摇头,佯装生气的样子,叹了口气:“你要是再开这样的玩笑,我可没办法认你这个哥了。” “别别别,”傅黎望讨好道,“你也知道我是开玩笑,就让我过个瘾吧。” 两个人说笑了没一会,气氛便凝重了起来。ap今天应该会派人来教堂盯着,他说自己在教堂埋了一颗炸弹,只有他们婚礼结束之前他要的那笔钱能到他手里,他才会收手放过所有人。 林昭晚的心悬了起来:“你说的那个jack可靠吗?” 木严连和傅黎望都没多说jack的身份,说是为了保护重要的线人。 傅黎望点点头:“我跟他说了,这么短的时间,金库的钱都拿去存到银行会引起怀疑,反而让警方有追踪他的线索。所以我把钥匙交给了jack,让他拿给ap。” 现在ap一心想带着他这个行走的金钥匙回到缅甸发展,宋江桐和他拉扯了几回,为了取得他的信任,现在还没有同意跟他回去。 估计在渡海的时候,ap就会强制要把他带回缅甸,无论是用软的还是硬的,他有的是手段。 所以ap也不怕他们耍诈,他认为自己现在占了赢面。 就在这时,傅黎望的手机传来一条短信—— “傅总,ap的人已经去开金库了。” 看来宋江桐和ap已经会面了。 接下来,只要那笔虚拟资金进入ap的账户里,他就会带着宋江桐回去他的老巢。 而金库的钱也不会少半分,因为那些人没办法把钱运回去了。 警方已经埋伏在ap和宋江桐做交易的地方了,相信他这一次也躲不掉了。 就在林昭晚和傅黎望要去教堂的时候,关葳却急急忙忙地走进房间拿包,说她要离开。 她上前拉住关葳的手腕,担忧道:“你现在不要乱跑,这四周很危险的。” 关葳的脸色煞白,抽开了她的手:“昭晚,我现在必须出去一趟。我和陈季安一样,后知后觉我自己的心意,但我不想后悔,我希望你能理解我。” 今天之后,也许她就没有机会站在这里和她说话了。她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到林昭晚手里,这是她攒的所有的钱了。。 林昭晚感到诧异的同时,心开始微微地发冷,就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像姒妮姐要离开她之前的感觉。 098:这一次 绝不后退 关葳抬起头,拍了拍她的手。 她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她深吸一口气,憋住眼里的泪,把最后的信任全部交给她:“昭晚,我知道你最懂我了,我不用和你说太多,你都明白我的想法。” 所以,如果她不能回来了,她一定要带着她的那一份继续活下去。 她摇摇头,无奈地笑:“我现在才明白,原来我们以前的生活就是最好的,现在想要回到过去,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关葳抬起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脸,眼泪掉了下来,像第一次见面一样,一眼万年般的友谊,始终璀璨得像黎明前海滩上闪闪发光的珍珠。 她的好朋友,是最漂亮的公主,即使不是所有人眼里最瞩目的公主,也是他们心里最勇敢的公主,应该得到幸福。 宋江桐要用生命来守护她的笑容,她也要守护宋江桐,不能让他一个人以身涉险,因为她不想再在无数个深夜里想念曾经朝夕相处的时光。这份心意叫喜欢,但在诉说喜欢之前,更重要的是所爱之人的平安。 发生了陈季安的事情,更让她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只要喜欢的人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她要勇敢地去守护她重要的人,更要守护穗安市的宁静。 这一次,她绝不后退。 “这世上有很多人在替我们背着黑暗前行,所以我们过去才能活在光明里。” “未来,我希望你还能继续在光明里,穿着这件裙子,做最漂亮的小公主。” 不过,也许她下次穿婚纱,她就看不到了呢。 关葳眼眶含泪,紧紧地咬着嘴唇,不舍地松开了她的手,转身跑了出去。 “关葳!”她在她身后喊她,但她似乎已经下定决心,没再回头。 林昭晚拿着那张银行卡,心已经悬在空中,手心发冷地自言自语:“她这样不对劲,到第发生了什么,我不能再失去一个朋友了。” 她被ap绑走的那段时间,应该发生了很多事情吧? 她陷入了短暂的自责,那种无力的感觉让她心痛。为什么一定要有人牺牲,要是她能保护身边的所有人,该有多好。 傅黎望试图拖住她,不让她涉险:“但你现在走了,婚礼怎么办?” 关葳离开,应该和宋江桐有关系,跑到那个地方九死一生,他私心不希望她去冒险。 傅黎望理解她的心情,也明白这场婚礼也只是在演戏,可现在现场还有人盯着他们,一旦现在惹怒了ap,事情只会变得更糟糕。 林昭晚正是左右为难,才感到痛苦。一边是要配合警方抓到这个祸害了数百数千个家庭的毒枭,一边是要放自己的好姐妹一个人去面对危险。 她要怎么抉择? 怎么选择,都是错,她最后都不会安心。 “有了!”她拉住傅黎望的肩膀,激动地看着他,“我有办法了。” 十分钟后,荷七七换上了林昭晚的裙子,但头纱换成了层层叠叠的白色蕾丝,遮住了她的脸,看不清楚她是谁。 林昭晚微微弯腰,俯身答谢:“麻烦你了。” 荷七七赶紧扶她起来:“你放心,快去吧。” 荷七七一直听尤律师说他的好兄弟和昭晚,她也很佩服这个勇敢的女孩子,能有机会帮她,她很开心。 早知道是这样,尤柏罗就不开车把荷七七带过来参加婚礼了,要是季安平安回来昭晚却出事了,他对得起他吗? 就在尤柏罗扶额之际,林昭晚说完感谢荷七七的话,就穿着她的衣服跑了出去。 尤柏罗伸出手来,想拦也拦不住,最后只好把目光转移到傅黎望身上,试探道:“傅总,你不去救你妹妹啊?” 傅黎望像看傻子似的看他:“我能戴头纱吗?” 但他在这里也不可能坐得住了。 有了。 傅黎望把尤柏罗拉了过来,在他耳边嘀咕道:“一会中场休息我就跑出去找她,你替我留在休息室,陪七七。” 他陪? 他上下扫了他几眼:“等会把这套衣服脱下来给我,再找个帽子戴上,我装作拉肚子去上洗手间,我们洗手间会合。” “……” 尤柏罗虽然不想装新郎,但现在也没办法了,不让傅黎望去救昭晚,她更容易遇到危险。 关葳会去哪里? 哪里有危险呢? 林昭晚迷失在十字路口,不知道该去往何方。 她刚才像是要去赴死的样子,要去救谁呢? 除了她以外,她身边最重要的朋友是谁呢…… 宋江桐! 可是宋江桐为什么会出现在穗安市,也没有和她联系,这其中一定有她不知道的秘密…… 今天ap就准备逃走了,除了警方会去抓捕他,还有一个人。 “jack!”她眼前一亮,找到了方向。 jack是宋江桐吗? 怪不得,怪不得没有人愿意告诉她jack是谁,一个无名黑客,能为他们做这么多吗? 她一脚油门踩下去,她知道要去哪里了。 只是,林昭晚的心仍然惴惴不安:“宋江桐,真的是你吗?” 他活着回来了,为什么还要冒险,他怎么这么傻? 关葳躲在远处的草丛,看着ap的手下把枪抵在宋江桐的脖子,逼着他跟他回去,但宋江桐还在步步往后退,丝毫是准备逃跑。 木严连就躲在不远处观察,ap在这里埋了炸弹,就是怕最后逃不掉要和警方同归于尽。 完了,宋江桐该不会是想和ap同归于尽吧! 就在木严连准备出去保护他的时候,另一个声音响起—— “等会!你不要杀他,我会让他跟你回去!” 关葳跑了过去,但还没有跑几步,已经有人过来把她绑过去了。 宋江桐看着关葳,眼底透着难以置信,他的手颤抖地握起一个拳头,愤怒又心疼地质问:“你为什么要过来?” 关葳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眼泪是咸的,海风也是咸的,只有她的心不再是苦的了。 她笑着看着他,他却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希望她别笑,笑得太丑了,他们就不应该见面。 “我要来找你呀。” “宋江桐,我们交了一个很酷的毕业论文,我从来没想到,关葳能有这么勇敢的一天,谢谢你。” 他们之间的距离那么近,又那么远,从未真正地拉近过。这一次,也许就是生命的终点了。 在终点处,她陪他做英雄,做人民的英雄。 而且,他们的牺牲不只是为了小情小爱,更是为了社会的稳定。。 她能有做英雄的机会,真好。 099:恢复记忆 宋江桐看着关葳被押到自己的面前,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任由她被牵扯进这件事。 他们从认识到现在,他都没有为她做过什么切实际的事情,就连这一刻,也在给她添麻烦。 ap见自己手里莫名其妙多了个筹码,多了个心眼子,在想会不会是警方设下的陷阱? 他冲手下使了个眼色,他掏出一把枪递到关葳手里,冷飕飕地说:“开枪把他的腿打了,我们就不杀你,不然的话,你们两个都得死。” 关葳的手颤巍巍地拿着那把枪,身上的重担是轻了,心里的负担却大了。 ap就静静地看着她,到底能不能下这个手? 果不其然,关葳一把把枪丢在地上,瞪着ap:“我不可能做这种事!” 只要她来了,宋江桐就能顺利执行自己的计划。 她愿意当那颗被牺牲的棋子,只要牺牲她,就可以换来好的结局,那她也实现了心里的英雄主义。 “很好,很有骨气。”ap嗤笑了一声。 紧接着,子弹就射进了她的手臂。 因为是消音枪,宋江桐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反应,就看着关葳抱着手臂疼得倒在了地上。 宋江桐刚要冲上去,“你别碰她,我和你回去!” ap这会倒是不着急带他走了,他看着他,居高临下,慢悠悠地折磨着两人:“你说和我回去就和我回去?万一这是你和警察设下的陷阱,等着我们被你一锅端?” 他点了只烟,享受这段折磨的时光:“你开枪把自己的两腿弄残废,我就信你是要和我走。不然,你们都得死。” ap拿着手机,打开倒计时,像个索命的阎王爷,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就给你一分钟,一分钟后,要是你没有残废,我就让你看着她先死。” 关葳愣住了,她没想到ap的心这么狠,算盘打得这么深,她是不是害了宋江桐? 看着她的无措眼神,宋江桐缓缓地攥起拳头:“把枪拿给我,我换她走。” ! 关葳看着他接过那把枪,缓缓地对向自己的大腿,她发了疯似的站了起来,任由鲜血流淌,痛苦地吼叫:“不可以!宋江桐,你不可以这么做!” 关葳看向ap,撕心裂肺地吼道:“他做过很多手术,身体不好的,要是他残废了,别的器官也会出问题,到时候你带回去的就是废铜烂铁,也没什么用了!” 闻言,ap眼球一转,旋即,打了个响指:“你说的有道理,那就只断一条腿就行。如果这样他还会死,那就是他的命。” 他就不信他身体这么差,只断一条腿,就能死掉。 不……不行! 关葳摇头,想要冲向宋江桐:“ap,我来替他行不行,你放过他好不好?” 他的人生好不容易要重新开始了,不能毁在这里。 “不好。”他笑着凝望她的悲伤。 他又把视线转移到宋江桐身上,不耐烦的冷漠,张牙舞爪地朝他扑过来:“你只剩下三十秒了。” “不要……宋江桐,不要!”她只能祈祷他不要开枪。 他已经把枪对准了自己的大腿:“关葳,回去好好生活。我能和你成为朋友,是今生最大的幸运,谢谢你拼了命来救我,以后要替我活下去。” 不! 不要! 关葳的浑身浇了一盆冷水似的,被冰天雪地的恐惧覆盖。 宋江桐开枪的那一刻,关葳只觉得自己的世界整个崩塌。看着他单膝跪下,一点点倒了下去,她的浑身颤栗,大脑嗡嗡作响。 是她害了他。 “行。” ap看到这凄惨的爱情都忍不住给他们鼓鼓掌,他让人过去把宋江桐拉了起来。 他冷漠地笑着摸了摸宋江桐的脸:“jack老师,你就跟我走吧……” “至于她……” ap的话让宋江桐隐隐地开始后怕,他们对峙的是毒贩,他没有把握能让他们都活下去。他的视线落到关葳身上,像是猎人无情地捕猎一只兔子似的,想要草草了结她的性命。 “把她杀了。” 宋江桐忍住那剧痛的感觉,额头冒着冷汗,咬着发白的嘴唇,狠狠地看着他:“ap,你无耻,你骗我。” 他哈哈大笑,不觉得被骂无耻有什么的。 “她要是不死的话,你怎么会知道背叛我的代价是什么呢?从你上船的那一刻起,你就不自由了!” “你要是以后敢背叛我,帮助警方的话,死的,就是林昭晚。” ! 宋江桐看着他的人拿着枪,指向关葳,还“仁慈”地问她:“没什么遗言要说的了吧?” 她不怕死吗? 她当然怕。 但这一刻,关葳也没有那么恐惧死亡的到来了。 “宋江桐,你一定要成为你想成为的人,带着我的那一份,继续活下去。” 语毕,她闭上了眼睛,等待死神来把她接走。 再见了,穗安市。 再见了,所有爱的人。 没等那人扣动扳机,手就已经被子弹射中,枪掉了下来。 所有ap的手下把他包围了起来,注意到四周有埋伏,ap也跟着更警惕了些。 “谁?谁开的枪?” 没有等来回应,从另一个方向又来了几颗子弹,把他身边的几个人击倒在地。 是警察? 就在这时,林昭晚已经把车停在不远处了,她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过去,万一警方他们能把人救下来,她要是过去的话,会不会给大家惹麻烦? 在她纠结时,对面传来了枪响,一股不好的预感促使她小心翼翼地将脚步挪向前。 宋江桐知道是警方出手了,他大喊:“你们都不要过来!” 他不能再看着有人牺牲了。 就在这时,他紧紧地抱着ap的大腿,用尽浑身的力气,抽起他腰间那把枪,开枪射中他埋的那颗炸弹。 炸弹爆炸的那一刻,天空盘旋的黑云弥漫她的视野,林昭晚的心脏一阵阵地痛了起来。 她倒在了一片废墟之外,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的大脑一片混沌。 眼前的画面一点点清晰,电脑是播放影片的大屏幕,一帧帧地闪烁。 “季安哥,我会不会很黏人啊?” “季安哥,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季安哥,我不想嫁人,也不想你结婚。” 100:现实给了她狠狠的一巴掌 女孩穿着校服站在桥边,手里拿着一杯双皮奶,凝望着桥的对面,被周围的同学打趣—— “她又在等那个大叔啊,十六七岁喜欢大叔,真好笑。” “其实那也不是大叔啊,你们快三十岁的时候,说不定没人家年轻呢。” 几个同学打打闹闹地从她身边经过,年轻的女孩和男孩永远是冒不完的枝桠,每年都有。他们肆意张扬,有着青春最应该有的模样,天真有乐趣,所以林昭晚从来不和他们计较。 其实,她羡慕他们。 学生时代的生活太无趣了,能有什么新奇的八卦都让人觉得别外生趣,即使只是一个老师和伴侣手拉手经过学生的面前,都会迎来一片惊呼。 可就像是那句话:“没有人永远十八岁,但永远有人十八岁。” 她只不过是在最美的年纪,在心里暗恋着一个哥哥。她没有碰过他一下,她没有对他有过任何非分的妄想,哪怕是亲吻,她都不敢在脑海里幻想,少女觉得这是一种亵渎,她不敢。 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她唯一一件渴望的事情就是:长大。 赶紧长到十八岁、二十岁。 等到她用自己的能力证明自己以后,季安哥就会看见她的。 陈季安终于赶过来了。 他手里提了一箱牛奶,还拿了一些吃的。他穿得朴素,只一身蓝白条纹的衬衫,薄蓝色的牛仔裤,看上去不过大她两三岁的模样。 而且,他真的很好看。夕阳的余光落在他身上,不知道斑驳的是学校的旧铁门,还是她偷偷喜欢他的那颗心,在心门前不得不围起来的栅栏。 林昭晚知道,只有她说需要他帮忙的时候,他才一定会来找她。 所以她借口说自己最近不方便出门买牛奶,让他买一箱到学校,他才答应来找他。 看到他的身影,她连蹦带跳地跑过去:“季安哥!” 陈季安和她保持着礼貌距离,把手里那箱牛奶放到她脚边,又后撤了一步:“不好意思,我最近有点忙,没什么时间过来找你。” 她摇摇头,早已习惯了。 他总是和她保持这么远的距离的,就是不希望落人口实,诋毁她。 没关系的,只要他能拨出那么一点点时间来看她,她就觉得很满足了。 何况,他还带了整箱的牛奶来看她。 这件事,已经足够让她开心一个月。直到下次月考成绩出来之前,她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都没有关系了。 她已经掰着手指头,等了他六十天了。 就在她想要和陈季安好好说会话的时候,一个靓丽的身影从桥的对面奔过来。 那个女人身材高挑,浓妆艳抹,衬得五官精致突出。她手里还提着班里女同学说的爱马仕包包,身上的香水虽然很好闻,但因为喷了太多,有些浓烈,反而让她鼻子不是很舒服。 她跑过来的时候直接忽视了旁边的林昭晚,而是摊开手来,看向陈季安:“你的扣子落在我宿舍的沙发上了,我本来想今晚吃饭的时候还你的,但是今天来找你,看见你匆匆忙忙地走了,我才跟上来的。” 彼时,这句话就好像一个巨大的炸弹,把她平静的心池砸得发出巨响。 她咬了咬嘴唇,少女终究是控制不住地吃了醋:“季安哥,你在别的女生家过夜吗?” 那位姐姐总算是注意到还有她的存在了,上下扫了她一眼,像一台ct机扫描器一样,让她浑身上下不是很舒服。 她笑眯眯地把眼神回转到陈季安身上,打趣道:“季安,晚上不和大家一起去吃饭,就是跑到学校和小妹妹聊天吗?你不会就是因为要陪小妹妹,耽误我们所有人的期望吧?” 林昭晚对她的印象不好—— 透露着没有礼貌的暴发户的气质。 她彼时被醋意浇昏了头:“季安哥不是那种人,请你别胡说。” 那女生双手抱臂,透露着运筹帷幄的自信,至上而下地开始打压她。无论是年龄,还是学历,还是阶级地位。 “人不是单面性的,你可以说我有钱,你可以说我坏,但你不可否认的是我有才华,我还和他有幸是同龄人,有一样的见识和阅历。而你呢,妹妹,你一个高中生什么都没有吧?” 她优越感满满地对她说:“你太小了,收起心思好好读书,才是对你季安哥最好的事情。” 陈季安看不下去她胡说八道,皱着眉头阻止:“够了,别再讲了,这和你没关系。” “不然你要让别人嘲笑你和高中生在一起吗?”她勾起唇角,不屑地笑了,“陈季安,我爸那么看重你,还说送你去德国深造,你对得起栽培你的老师吗?” 三个人间的气氛瞬息万变,这会子凝结到了冰点。 陈季安没给她多余的眼神,而是走到林昭晚的身边,微微屈身提起那箱牛奶,语气变得不再严肃,而是温声细语:“走,我送你回学校。” 林昭晚乖乖地跟着陈季安走到学校门口,她默契地什么都没问。 “季安哥,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我知道你压力很大,我会赶紧长大,努力帮你分担。” 他怔了会,才笑出了声,仿佛没把刚才那件事当回事:“什么赶紧长大帮我分担?我一个大男人,还有能力处理这些,你好好读书长大,成为一个对国家社会有用的人,我就很开心了。” 他居然和她说了大概五十个字? 她心里像是盛满了阳光,热得她眼神滚烫,昂起头看着他:“季安哥,我一定努力成为一个对国家社会有用的人,和你一样。” 现实给了她一巴掌,从那以后,她就开始认真地读书。她要像那个姐姐一样,有底气有资本站在季安哥身边说话。 她在网上查,作为一个舞蹈演员怎么样能够晋升到国家级别的地位,她兴奋地给陈季安发一个截图,说她以后也要和xxx老师一样优秀。 她没日没夜地做练习题,把最薄弱的科目补上,除了上课就是泡在舞蹈教室。 季安哥从来都对她没有任何的要求,这是第一次,她有了方向。。 她想和他并肩,哪怕这条路再长再远,她也要追上他。夸父追日有多坚韧不拔,林昭晚追陈季安也要如此。 101:视角切换 陈季安和尤柏罗是合租的室友,他的一言虽然能躲得过他的眼皮子,但一行,他可都看在眼里。 每天除了忙学习工作上的事情,就是在那抱着个手机,都快三十岁的大男人,还跟一个思春的少男似的。他真是没眼看,喜欢又不能说,真是太惨了。 他以后绝对不喜欢这么年轻的,简直是给自己找罪受。 还是单身好,还能时不时打趣一下他们。 “季安,你要出去吗?” 尤柏罗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用明了的语气八卦:“你有没有发现,你每次去见昭晚,几乎都穿得很年轻?” 有吗? 陈季安至上而下地看了自己一眼,虽然不想承认,但内心又无法撒谎欺骗自己。 他就是想穿得年轻一点。 他清了清嗓子:“我换个风格,你有意见吗?还是你暗恋我?” ? 他怎么这么不要脸,他要是暗恋他的话,他现在哪还能是完璧之身,在那里等着小姑娘长大? 尤柏罗性感的屁股往沙发上一坐,故意矫揉造作地比了个兰花指恶心陈季安:“我没什么意见,就是你真喜欢那姑娘,过几年等她长大毕业不就好了,为什么要一直保持那么远的距离?” “我不喜欢她。”他皱着眉,很快地反驳了他的话,也不知道自己在急什么? 就像是喜欢说多了,就能成真一样。 他们面前横着那么多阻碍,她还没有长大的一个小姑娘,根本没办法面对那么多事情。他年纪大了,他不想要耽误她的前程。 这不公平。 他任由自己的思绪在废墟的泥泞中挣扎,却假装平静地看向尤柏罗,连自己的心事也不想让最好的朋友知晓。最好,就让它埋入冬天,永远没有出土的一天,永远不该拥有的想法,就该悄然死去才是最好的结局。 他低着头,被废墟中的黑暗所困,却仍要假装深入光明,淡淡地解释:“我只是觉得她需要我,我想帮她一把,我把她当成妹妹,不可以吗?” 尤柏罗唇角一勾,脸上写满了“呵呵”。 他不再故作矫情的模样,只是抬起眼皮,用灵敏的、洞察一切的眼神看着他:“你能骗得过你自己就好,不用来骗我。” 但旁人插手再多也没有用,他们最大的错误,就是生在不合适的时间,不合适的家庭。 两个人中间横着这么多的困难,作为一个成熟的成年人,季安心里的抉择和矛盾一定很多。他已经很久没去见那丫头了,看来,这一次还是败给心魔了。 陈季安沉默了一会,窗外的光浓烈而美丽,绚烂了一整个夏天。 沙发上的尤柏罗,仿佛也和他隔绝开来。 因为他属于阴暗的角落,他被晦色难明的前程困住,他不知道该去往何方,更不知道哪里是终点,甚至—— 他也许没有终点了。 前几天,他和自己的导师林中孟在吃饭的时候,他若有若无地把视线挪到他身上,再和他谈起自己的老年规划。 他本以为老师是希望他能够做他的干儿子,但他的心思,可比他想的还要深沉。 “季安,老师带了你三年,以前还是修心理学二学位的,老师这一辈子看透了很多事情,有得选择要早做早好。”他举起茶杯,吹了吹浮起的热气。 陈季安给他沏茶,平静的眸子没有涌动任何世俗的欲望,这是林中孟最看重他的原因。 心急的人,不是适合走他们这条路的人。 能力决定一个人能不能往前走,但,品行决定一个人能走多远。他希望他能做个聪明人。 陈季安自然听得出老师有话要和他说,开门见山地问:“老师是想和我说什么?” “林姜,我的女儿,你觉得怎么样?” 他又笑眯眯地看着他:“季安,我知道你一直和一个高中生走得很近。但,她爸爸妈妈似乎不喜欢你,你这样的日子只会过得更辛苦,不如选择我们这个林家。” ! 老师居然调查他? 他知道有很多人看中他,但这还是头一次,有女方的父母直接找上了自己,还是他的老师。 拒绝、不拒绝,他都要想出不得罪他的办法。 “老师,我……”他看上去有三分纠结。 就在林中孟觉得自己找女婿的事情能落实下去的时候,陈季安举起茶杯,头低了下来,和他说了一句“抱歉”。 他抬起头,客客气气地对林中孟说:“老师再一次点醒了我,有的决定要早点做才不会耽误,我不想耽误你的女儿,也不想误了我们的交情,刚才老师说的话,我就当作只是对我的欣赏和喜欢了。” 林中孟还是放不下对他的欣赏,尤其是女儿那么喜欢他,错过这么好的女婿,他也难再找一个满意的了。 于是,林中孟又挽留了一次:“你这样一个人走这条路,会很辛苦的。” 在这个社会,即使再有才华的人,没有背景,光靠能力就想往上爬,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艺术界的名声多好听啊,听上去是“为艺术而艺术”,但随着现代化的脚步发展,这中间又多了多少所谓的“关系”和“背景”。艺术是否纯粹,连他也不清楚了。 但至少,他能让一个有才华的年轻人,为艺术发光发热。 他真的要为了一个小姑娘,耽误他的前途吗? 没想到,陈季安毫不犹豫地、再一次果断地拒绝了林中孟:“辛苦没关系,关键是走的路,要踏实。” 爱情不应该是成就事业的捷径,即使有人选择了这条捷径,那也不该是他陈季安。 如果他真的注定平凡,那就平凡吧。拿自己的清白去交换不平凡,那比平凡更加可耻。 当他再次走到林昭晚的面前时,她还是那么欢呼雀跃地迎着他笑,看见她的笑容,他总会觉得所有的伤心和难过得以抚平。他要以最坚强勇敢可靠的模样,出现在她身边。 “季安哥。” “季安哥!” 脑海里一声声的,都是她呼唤自己的声音。 那种不该有的想法其实从没有真正地活过,至少,迄今为止,他不敢让它活起来。 但热烈的少女,却总是在大胆地去靠近他。。 可是,他不知道,他应该不应该继续任由她靠近了…… 102:牺牲 陈季安这辈子,从来没有真正地任性过一次。 其实,从他懂事到现在,都在为别人而活。 考全校第一、立下目标往前走、只准让家人感到骄傲,他的家人很不容易……还有,保护好那个小女孩。 所以,他更明白,他不能耽误林昭晚。 一朵正盛开的花朵,最适合她的是迎风绽开,而不是被风带走,随之凋谢。 给她一个目标吧。 说不定,等到她实现目标的那一天,她就会忘了陈季安,遇见她这个年纪该遇见的风景了。 但陈季安没想到,这个小女孩从来没有放弃过往他的方向跑过来。再远、再长的路,她都怀揣着希望飞奔向前。 他更没有想到,将来有一天,他需要倒追她。 他要去感受那一点一滴,她暗恋自己时的犹豫、心酸、难过。 也许,这就是天道好轮回吧。 林昭晚醒过来的时候,木严连就坐在她的床边,他身上的制服染了一身的灰色,眼球还夹杂着红血丝。 木严连开口道:“你醒了?等身体好点的时候,还要麻烦你再和我去一趟警局。” 她的头还很疼,那些记忆大量清晰地涌进脑海,回到属于它们原来的位置之后,她就觉得自己头很重,很难受。 她下意识地拉住木严连的制服一角,抬起头来,一串电流涌过大脑:“木警官,我想问一下,关葳和宋江桐……他们没事吧?” 木严连摇摇头,避开她的目光,但下一秒,她撑着昏天暗地的世界也要回到现实中来,她拉住木严连的手腕,求他把事情告诉她。 本来想先瞒着她,但迟疑了一会,还是犹豫地开口:“关葳没事,只是需要休息一会,ap受了重伤奄奄一息,但最后还是抢救回来了,我们警方会扣押他,不辜负宋江桐同学的牺牲。” 宋江桐…… 牺牲…… 林昭晚的心脏像被什么重重地敲了一下,眼泪“唰”地一下就掉了下来,要是关葳醒过来知道这件事,该有多难受。她用命去保护的人,最后还是离开她们了。 木严连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本折了好几个角的笔记本,沉重地叹了口气,才把本子递到她手上。 “这是他交给我的,说如果他发生了意外,希望我把这份遗物交给你。他为我们警方抓住了ap,我代表穗安市的百姓,感谢他。” 宋江桐的身体刚恢复,本来底子就差,还中了一枪,最后还是没抢救过来。虽然ap他们埋的炸弹威力没有那么大,还留了一线生机,但很遗憾,他没有从那一线光里爬出来。 怎么可以…… 林昭晚的世界下起了一场倾盆大雨,她抬起头,眼眶湿漉漉地看向木严连,难以置信地哽咽:“他才……他才刚回来啊……” 他怎么就离开了,她还没有祝他重获新生,他就又悄然消失了。 木严连回避她的目光,他也同样心痛,但这种心痛,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他把手搭在她的肩上,重重地拍了两下:“他为了保护你们,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希望你不要辜负他的一片用心。” 直到木严连关上那扇门后,她才反应过来,双手颤巍巍地打开了笔记本。 【今天关葳又来找我了,我真的拗不过她,为什么总是要来找我,我就应该在一个安静的角落呆着赎罪。】 【我这样的人,真的值得别人对我好吗?】 刚到国外生活时,宋江桐的心情还是阴云密布的,字迹乱七八糟的,可以看得出他内心的挣扎和痛苦。 但越到后面,也不知道是因为换了一颗心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 【我希望能够找到我人生的意义,从现在开始吧,活下去的每一天都要做值得的事情。宋江桐,你以前可是小太阳,不能再逃避,要勇敢起来。】 …… 【如果这一次,我还是要面对死亡的话,我希望我的死亡可以换来一切的平静。昭晚,我曾喜欢的那个女孩,我青春里最模糊又清晰的那个背影,我希望她能够得到新生,不要再被楚家的危险所困。关葳,我最好的朋友,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一定不要再为我伤心了,我的心还和你们在一起,每到夏天,请你买一根雪糕到我的坟前,我怕热。还有,我的爸爸妈妈……】 她合上了笔记本,喉咙一股酸涩的感觉,眼泪冲刷不完内心的痛苦,她咬着牙才没有哭出声来。 明明已经面对了无数场离别,可到现在,她还是无法接受再一次的失去。 如果生命能够有一次重来的机会,宋江桐也许会在阳光底下,牵起心爱的女孩的手的手,一步步地沐浴在阳光之中,向着属于他们的幸福未来奔走。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人生应该还有许多漫长的、美好的风景的啊…… 宋江桐的牺牲,让她体会到了,穗安市的阳光背面是无数缉毒警官的生命奉献才换来的。她没有来得及和宋江桐说一句话,那些警察也没有机会和自己的家人说一句话再离去。但他们的内心深处,一定都有一个共同的愿望:所爱之人平凡幸福。 “平凡”,在这一刻该是多么幸福的两个字呢。 宋江桐,对不起……是楚家拖累了他的人生。 下一秒,她闭上眼睛,眼泪再度顺着眼眶掉了下来。 她抱着那本笔记本,和他作最后的告别:“宋江桐,我答应你,我们会好好活下去的。” 宋江桐葬礼的那一天,穗安市久违地下了一场雷暴雨,新年就这样过去了。所有人都在欢声庆祝,只有关葳一个人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坟墓,怎么都不肯走。 她丢掉了手里的伞,一句话也不肯讲。 林昭晚很担心,想上去扶她起来,但傅黎望却拉住了她的胳膊,阻止了她:“别去,只有她自己从雨里走出来,才能迎来天晴。”。 她握着手里的伞,还是走到了关葳身边,但只是轻轻地放下那把伞:“关葳,我们先走了。想哭就哭,哭完记得,你身边还有我们,不要辜负他的牺牲,要好好活下去。” 103:追妻火葬场 傅黎望和林昭晚走出墓园后,雨小了很多,也没有再打响雷了。 就在傅黎望准备送她回去的时候,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让正在开车门的林昭晚整个人愣在原地。那一刻,她甚至怀疑自己也死在那场爆炸中,不然她怎么会听到他的声音? “昭晚。” 是陈季安在叫她。 她不会认错的! 但她猛地把头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时,却看到和过去一模一样的画面。有个女孩在他身后跑,还死气沉沉地盯着自己看。 就在陈季安忍着脚上的那股酸涩感看向她时,她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像埋了很多心事一样。他知道,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刚下飞机,他就跑来找她了。 不,是刚从医院醒过来的时候,他就来找她了。 林昭晚看着他身后的女孩,装作没看见那样,确认他没少胳膊少腿,她此时此刻只剩下劫后余生的疲惫。她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陈季安了…… 许久,她看着他的脸,陌生又熟悉。 她憋出一句:“你没上飞机,我替你开心。” 就这样吗? 陈季安还以为,他回来了,她会很开心的。 她沉默时,他一鼓作气,在无数只眼睛的包围下,一把拉住她,抱住了她。 她没有挣扎,他也终于不再做个无声的幕后守护者,死亡和离别太可怕了,上天给了他活下去的机会,他要珍惜。 “对不起,我上飞机前还是决定留在德国,我想像你说的那样,完成自己当年的心愿,在国外好好学习。” “可是我走出机场的那一刻,看到了一个小女孩,快要被车撞了,我就上前推开了她,接着,我就住院了……” 直到昨天,他才从医院醒过来。 他一醒过来,就准备跑来找她了,一秒都不想犹豫。 小女孩…… 一切都串起来了,林昭晚握着拳头,所有的事情,她终于想明白了。 她从陈季安的怀里挣扎出来,就在陈季安觉得自己要被她狠狠骂一顿的时候,她却意外温柔地替他理了理头发,问他这一路是不是很辛苦? 别说傅黎望和那个女孩没反应过来,就连陈季安自己都愣住了,他住院的这段时间,她不会被人给夺舍,或者安装高级芯片操控了她的思想吧? 林昭晚把视线转移到陈季安旁边的女孩身上,客气地问她是谁? 那女孩倒也气场很足,大大方方地介绍起自己:“我叫苏明薇,季安哥住院的时候,是我去照顾他的。” 苏明薇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就好像被她占有了自己最重要的人似的。这么多年,她在德国生活,始终记得季安哥,却没想到他选择了一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小姑娘,明明当年他拒绝自己是因为她的年纪…… 在苏明薇心里,这个小女孩有点手段,她既然回国了,就不会这么甘心把他送给林昭晚。 她倒要看看,她有什么本事。 两个女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息,连傅黎望这个“原始机器人”都能察觉出来,他也没想到,陈季安居然还活着。 “哦,是这样呀。”林昭晚大大方方地笑了下,温柔地牵住了陈季安的胳膊,轻声细语地同苏明薇说话,“明薇小姐,谢谢你替我照顾我男朋友,你辛苦了。” “……”苏明薇感觉自己被她将了一军。 但她仍不示弱,她是受过国外精英教育的,读的书、见过的世面,都比这个才要大学毕业的小姑娘丰富吧? 于是苏明薇往前走了一步,眯眼笑:“昭晚妹妹,季安哥在国外都是我照顾的,你该不会和我生气吧?” 林昭晚没忍住皱眉,这茶味也太重了吧? 她怎么说,她都能占据上风。 林昭晚也是见识过奇葩操作的人,不用往下说,都能知道苏明薇在想什么—— 要是自己说不生气,她就会顺势将她一军,说自己是在假装没生气。都是她的错,她不知道她的季安哥哥已经有女朋友了。 要是自己说生气,她就会表现出无辜可怜的小白兔模样,说自己太不大方,还故意欺负她一个外来的客人。 林昭晚挽着陈季安的胳膊,面上毫无波澜,皮笑肉不笑:“怎么会呢?你没听季安说,我生气的样子吗?我要是生气的话,可不是现在这样啦。” 言外之意:老娘不怕绿茶的,你继续,看你能怎么演?清纯小白兔还是极端黑化小白兔,她都奉陪到底。 苏明薇丢不起这个脸,继续强撑着血条,和她讲话:“季安哥哥对你很负责呢,我听他说了很多你们的故事,昭晚妹妹,这次我回来把他交给你照顾了,我们两个也是很久的朋友了,希望你不要误会我。” 呵呵……她都把自己的戏份写好了,说自己会误会她,根本不给人解释,会不会自我意识过剩了? 还哥哥妹妹的,搞得好像他们生活在古代,准备宅斗似的,不就是想把她惹毛,要反踩她一脚吗? 虽然她不想轻易把别人鉴定为“绿茶”,但不得不说,这个苏明薇,放在以前的话,绝对能轻易地让她血压升高! 没关系,她现在是进化版林昭晚,她未必会输给她。 高阶段的绿茶,她也不在怕的。 “怎么会呢?季安是我的男朋友,照顾他是我要做的事情,是我应该感谢明薇姐,替我照顾了他那么长的时间。”她落落大方地回答苏明薇。 “……”她语塞,完全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好的心态。 傅黎望看着眼前这个平静的女孩,完全没想到,才经过几个夜晚,她就好像变成熟了十岁。 看来,她也未必还会接受陈季安了…… 人一旦长大了,就极有可能对过去幼稚的选择感到羞耻,急于否认。或许林昭晚不会这样,但她的思想成熟以后,知道和陈季安在一起即将面对什么,她或许就会又是另一种想法了。 “先回去吧。” 傅黎望主动打圆场:“季安也刚回来,在这里吹风雨淋的,也不太好,先送他回家休息吧。” ? 太奇怪了。。 陈季安觉得自己是不是因为车祸穿梭进了平行世界,为什么回来之后,不仅昭晚的性格改变了,连傅黎望也变了。 104:她是不是不要他了 傅黎望开车把陈季安和林昭晚送到家,苏明薇像个白目,非要跟着他俩上楼。他给了几个眼神暗示,苏明薇全都当作没看见,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啧,这大小姐的性格,还真是丝毫不改。有人宠着就是不一样,和昭晚这种从小要懂事的孩子可以说截然相反。 他火灾逃生后,出来就查过苏明薇。 她家里确实非常有钱,甚至为了抢陈季安,和陈季安导师的女儿都掐过架。两个人打死都不愿意把陈季安让给对方,最后还是两家的父亲出来打圆场,要不然她们估计能闹一辈子,闹到他们这些老父亲的脸皮挂不住。 但这些大小姐是丝毫不听人家陈季安的想法,他都没有点头,后头这些凤凰孔雀,一个个就拒绝他讲话的机会,先打了起来。 可惜打也是白打,陈季安更损。 他直接买了个横幅挂在自己宿舍的门口:拒当赘婿。 那段时间还上过热搜,让吃瓜群众长了见识,原来这个世界还真有不为财富所屈的老百姓。所有人都在说有个平民出身的大帅哥,成了不少名媛心里的白马王子,可惜他油盐不进,仿佛性冷淡。 这下要是再有人强迫他做赘婿,那估计就会让人笑话,所以陈季安也躲过一劫,过了一阵子安宁的生活。 就是在名媛圈的名声臭了点,说他不识好歹。但他也无所谓,他好像巴不得没有女人烦他。 想到这,傅黎望倒也挺佩服陈季安的。他这一路走来也算不容易,明明有很多走捷径的机会,可以不用过得这么辛苦,下半辈子都捧着金山银山,但他还是选择自由、做自己。 怪不得,昭晚会那么喜欢他。 其实,他们是一类人。 四人来到他们家门口,傅黎望很识趣地想溜了。 有什么话要说,还是留给昭晚和他说吧。 苏明薇却还想进他们家门,但被傅黎望截胡,先声夺人,当起好人:“昭晚,你好好照顾陈季安吧,我们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不然也影响病人休息。” 话音一落,他便扭头一身轻松地看着苏明薇,他耸了耸肩,她要是想当坏人,没有礼貌,他也没办法呢。 苏明薇斜斜地瞥了他一眼,拽了一下自己的包,眼神仿佛赤裸裸地在警告傅黎望:这笔账,老娘记下来了,回头再和你算! 苏明薇离开之后,林昭晚的脸色马上变了,她耷拉着一张脸开了门。 陈季安也进门了,窗外的雨声啪嗒啪嗒,狂风扫过窗外的树枝,像末日前的预兆。 今天不是一个好日子。 他尝试着开口,和她解释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你是不是因为苏明薇的事情在和我生气,我可以讲清楚的,我和她其实……” 她没伸手开灯,深邃幽暗的眼眸涌动着诡谲的风雨,让他摸不清看不着。 她冷冷地开口:“和苏明薇没太大的关系,你决定留在德国之前,为什么连一个微信也不给我发?你不知道我会担心你吗?还是你就是这么我行我素的一个人,就只知道考虑你自己的感受,不会明白我有多担心你,我的担心像是个笑话。陈季安,你说,我是不是就是个笑话?” 气氛突然凝固,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她自嘲的笑声。 陈季安从来没见过她这副模样,无奈又苦涩,他不是一个负责任的男朋友,他让她受委屈了。 “我和苏明薇,不是那种关系……”他的大脑突然宕机了,还在重复方才的话题。 林昭晚深深吐出一口气,尝试缓和自己的心情,手用力地把头发往后梳:“不用全部和我说,你把我的问题回答清楚就行。” 陈季安第一次被她的气场碾压得死死的,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受伤,还是出于这段时间不在她身边的愧疚感,让他不敢反驳她一句话,生怕惹她生气。 宋江桐死了,她现在的心情一定不好受。 而且在她最需要他的那段时间,还都是傅黎望陪着她去经历生死的关头,现在就算她和自己说分手,说她爱上了傅黎望,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陈季安也想把她所有的问题解决,甚至给她做一个ppt,一行一字地解释清楚。 但不知道什么,这一刻,他有一种深深地无力。 他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用一个人生活的方式,把他自己包裹起来,她的关心就像是打到了棉花上,软绵绵的,她怎么能不生气呢? 是他没有做好要和另一个人在一起生活的觉悟,是他的错。 看他沉默,她也不想咄咄相逼,可她的心里像被什么压着,喘不过气,只想把话说清楚。 她弯下腰,拿了一双属于他的男拖丢在地上:“陈季安,你自己考虑清楚,你还想不想和我结婚吧……” 她站起身子,距离明明离他那么近,又好像那么远。 她笑了笑:“我不是一个那么合格的女朋友,我没有办法任由你去‘自由’而不担心,我没办法什么都装作不在乎。也许我的心情会对你造成巨大的负担,我希望你思考清楚,我们能否成为一家人……” 过去,她有许多的幻想,但在经历过生死的关卡之后,她发现所谓的爱情在现实面前有多不堪一击。 人的感情是存在危机性的,一个人也不可能永远地停在另一个人身后等,等久了,会发疯。 她很清楚自己的性格,她不想再耽误陈季安了。 如果不合适的话…… 她低着头,眼泪一下掉了下来:“如果不合适的话,那我们就分手吧。” 说完,她憔悴着一张苍白的脸,走进卧室。 她好累…… 她真的好累…… 林昭晚最难过的,是陈季安有什么从来都不愿意和她说,想要一个人承担下来。他让她觉得,他根本没有把自己当成家人。 在她心里,真正的家人是可以心贴着心,手牵着手,去面对所有的难题的。 他骗了她很多事情,甚至,她的存在害他被楚家为难了十几二十年的光阴,他却一声不吭地承受,她好像是耽误他一生的罪人。 如果她没办法给他自由幸福的人生,那……她不要再耽误他了,宁愿放手。。 她现在才明白,真正的爱,是希望爱的人过上好的生活,哪怕这个人会离开你,但离开不意味着结束,也许是新生。 105:论文式表白 就在她回到房间的半个小时以后,陈季安来敲了她的门。 她刚才浴室出来,走到门口,手没有扶上门把,身子就僵在那了。 “昭晚,对不起。” 她没有动,也没给他开门。 因为,这一次,林昭晚不想再把问题留到以后解决了。 如果两个人的心没办法靠拢在一起,互相理解对方,这样,将来还会产生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她一定要把话和他讲清楚,这次,不能惯着他了。 让他冷静冷静,想清楚他们今后的关系吧…… 她放下手来,刚背过身准备去吹头发,就听到陈季安论文式表白的开始:“第一,我不应该想当然地觉得我能解决好所有事情,什么事都不和你商量,让你难过,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替我操心。” 他说得那么诚恳,她忍不住停下脚步,继续听听看他想说什么? 陈季安深吸一口气,站在门外,认真地把心里的话告诉她:“第二,我不应该让苏明薇跟我回来,甚至出现在你的面前对你说不礼貌的话,还要靠傅黎望来出声来打断。苏明薇只是我当年的一个朋友,她确实喜欢过我,为我做了很多事情。但我保证,我从来都没有和她有过一点逾越的关系。我对她只有感谢,感谢她在德国忙着工作的时候,听到我出车祸就跑来照顾我。” 他也害怕藏过夜的心事,会让他没有勇气去留住她,又习惯性地独自承受一切。 但失去她,不是小事。那些所谓的要强和面子,比起失去她,根本不值一提。 他习惯了一个人,所谓的要强早就变成贴身的铠甲,成为他的一部分,他自以为要带着这副铠甲过日子,没必要让另一半知道那么多。 但他错了,他既然选择了和昭晚在一起,就应该让她有安全感。 让她知道,自己不是不在乎她,只是太笨了,他习惯了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去表达对另一个人的在乎…… 但是—— 为了她,他可以学习。 他继续说:“以前的陈季安会不管这个女生,把她骂走,但现在的陈季安,一想到你,就做不到了。” ? 听到这,林昭晚冒出一股莫名其妙的火,她咬了咬嘴唇:“那你的意思是,我教你接近别的女人吗?” “不是不是,”他慌乱地解释,“我没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想到你对我的好,你让我变成一个更温柔,更有人性的人,我会考虑自己说什么话会伤害到别人。” 苏明薇来一次他就说一次“不需要照顾”,但她还是说她要来,每一次赶她走,他就想到以前自己对昭晚的冷漠。 或许拒绝人有更好的办法,不用那么冷漠,让别人难受。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苏明薇会这么倔强,以为他性格变了是给她机会,便跟着他回到穗安市。 “我既然不喜欢她,就会和她说清楚,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听到这,她的心也有丝丝地融化,焦灼的感情危机得到了短暂地缓解。 “好了,我知道了。” 她不知道,陈季安是不是为了暂时稳住她才哄她,可是,这一次她真的想得很清楚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没有开门,而是心如止水地说:“我相信你对我有感情,但我们的关系,我觉得你还是得再想清楚一点,你真的想和我在一起吗?” 两个人要在一起,那就会有摩擦和矛盾,能不能解决这些矛盾,林昭晚没把握。 她见过太多感情从满目欢喜到相看两厌,她已经明白了,好聚好散已经是一段感情里相对好的结局了。如果真的要走到发现不合适之后的相看两厌,她宁愿现在切割,各自欢喜。 曾经,她有多喜欢陈季安,现在就有多难过。 抱着越大的期待进入一段感情,之后才渐渐认清彼此不合适的点,实在是嘲讽至极。 但愿,他真的能想清楚吧…… “陈季安,对不起,我怕了,我累了。”她一步步走到窗前,湿漉漉的头发,就像现在她潮湿泥泞的心情。 不断崩溃瓦解,不断重复建设,她的心还能经得起几次的等待?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都没有得到过一份安全感。 林昭晚自知不应该要求另外一半给自己这样的安全感,但徘徊在生死关头的这段时日,让她想明白了—— 人生苦短,不要勉强。 林昭晚和陈季安的人生都不该只有爱情,她不愿意耽误他,让他觉得自己理所应当照顾林昭晚这个小女孩。 林昭晚已经不是小女孩了,不需要他牺牲自己的人生,他还有更多应该去做的事。 “陈季安,其实,我最大的愿望是你平安快乐。” 这个新年算是一起过了吗? 她不知道。 也许,元宵能好呢? 算了,还是不要对未来抱有太多的幻想。 现在的林昭晚只觉得,人生当下的每一步路能走好,已经足够。 傅黎望来到了关押楚江山的地方,他的心情从一开始的沉重,到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他不清楚是因为即将见到他心心念念的父亲,还是因为将要死心。 下了车,傅黎望给林昭晚发了一条微信:我要鼓起勇气去面对这一切了。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从云缝里透出来的光,懦弱被藏了回去,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要面对真正的父亲。 当傅黎望看着警员把楚江山押出来的那一刻,那个局促落魄的老人,看上去根本不像是过去印象中的那个父亲。他甚至觉得,完全陌生得似另一个人。 这几乎是父亲见到他情绪最激动的一次—— 他猛地拿起电话,拍了拍眼前的玻璃窗,疯狂地眨动眼睛:“你是……黎望?” 傅黎望没有讲话,看他的眼神难以言喻,夹杂着三分心酸和七分难以置信。 这就是他那个犯下滔天罪行,毁了无数家庭的“好爸爸”。。 楚江山还一心在想着自己的宏图大业,眼里都是对恢复自由的饥渴欲望:“黎望,你一定要把爸爸救出去,不惜一切代价,用什么手段都行。爸爸答应你,等我出去,什么都给你,好不好?” 106:哥哥变情敌 “黎望,你怎么都不说话?”楚江山开始情绪激动地拍起了玻璃。 一旁的警员立马把他摁住,让他坐下来。 楚江山的情绪这才缓和了些,但他还是对着隔着一扇玻璃的儿子拼命地喊着:“你是不想救爸爸吗?” 傅黎望沉默了几秒钟,才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位熟悉又陌生的父亲,他的心难受得不像话。 那个他在梦里都期盼着能回来找他的父亲,时至今日,仍然死性不改,妄想着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嘴角挂着一抹无奈的苦笑,按捺住内心的苦痛,一字一句地问:“我救你,那那些被你伤害的家庭,他们做错了什么?” 他冷冷地看着那个曾经给他最多温暖期盼的父亲,却只能剩下不解:“他们做错了什么,要去承受骨肉分离的痛苦、要去承受威逼利诱的生活,要去任由别人糟践他们本来干净纯粹的人生?” 他渴望过团圆的幸福,在回到穗安市之前,他几乎每个夜晚都会梦见父亲,他们终于在一起了。 梦见他带着他去过万圣节,他手里拿了很多的糖果,旁边的小丑绕着他们跑,漫天飘扬着气球,但一到他觉得最幸福的瞬间,梦就醒了。 他没有爸爸了。 楚江山看着他,眸底透着猩红,没有泪水,只有他熟悉的责骂:“我们父子多年未见,你就是特意来让我看你背叛我的模样吗?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居然这样对你的爸爸。” 楚江山那副白养了他的模样,就像一根长针,深深地扎进了傅黎望的心里。 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为了父亲心痛,但这种想法才天真了几秒钟,便被无情推翻。 他还是爱父亲。 父亲给了他太多的幻想,他的身边没有妈妈,他从小到大只有爸爸,他要怎么告诉自己:傅黎望,你不能管你爸任何事情,他就是罪人。 因为他还是渴望他的爱,哪怕是他骂他。他曾是他唯一的家人,这种牵挂,傅黎望割舍不了。 他别过头,这一秒钟,只能硬着头皮去说:“你是罪人,你也是我的爸爸,这不矛盾。” 假如他心软了,就是对牺牲的家庭的一种不公平。 楚江山点头又摇头,似乎已经被愤怒冲刷了所有的理智,他对着电话那头的傅黎望喊:“那你滚,从今以后就当没我这个爸,我也当白养了你这个儿子。” 傅黎望第一次感受到心如刀割的滋味,他这一辈子活到现在,没有为任何女人,甚至是众人觉得他应该引以为傲的事业,有过这种心痛的感觉。 心痛到什么程度呢? 他的眼泪居然在他没有任何感觉的瞬间,滑落下来。 他后知后觉,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擦干眼泪,低下头来,用尽可能轻柔的语气和他说:“爸,我希望你在这里能好好忏悔你做过的一切坏事。这样,你在我心里还是那个有担当的好爸爸。” 傅黎望放下了手里的电话,深深地看了满脸怒火的父亲,他深吸一口气,不舍地转过头去。 在转过头的那一刹那,他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原来,知道真相后还不愿意承认,是这么痛苦的滋味啊…… 承认他的父亲根本没有爱过他,只是把他当作利用的工具,他这二十多年来苦苦等待的亲情,是最不堪的笑话。 便利店的灯亮着,傅黎望把车开到停车位上,跌跌撞撞地走进便利店买了一打啤酒。他从来没有喝过酒,因为父亲说喝酒对身体不好,会误事,甚至影响人的判断能力。彼时,他以为那是一种关心和爱,但只是担心自己悉心培养的“机器人”的功能受损罢了。 从今天起,他要把所有过去他不允许他体验的东西都体验一遍,和他幻想中的父亲,说再见。 夜晚灯影阑珊,他孤零零地找了个最暗的地方坐下。 他喝了三瓶啤酒,没他想象中的那么好喝,还说可以“借酒消愁”,他只觉得,痛苦的感觉更加地清晰了。 就这么一瓶接着一瓶地灌到肚子里,喝到脸上漫了潮红,喝到手里拿的是最后一瓶啤酒了,他都没有停下的想法。现在,他除了这么发泄,他找不到任何办法。 直到有个影子清晰地朝着他走来时,他才抬起惺忪的双眼看它。今天也不是万圣节,为什么街道上会有小丑呢? 他看着它篮子里的糖果,像个孩子一样问:“可以给我一颗糖吗?” 它给了他一颗糖,同时还拿了一张纸给他。 小丑给他递纸巾的时候,还摆了摆手,像是在告诉他不要哭一样。 他的心门被打开了一丝缝隙,让阳光渗了进来。 傅黎望看着可爱的小丑,眼里有暖洋洋的光洒进来,促使他放下了啤酒瓶:“谢谢你,你的出现给了我很多的温暖,就像昭晚一样,你提醒了我,我还有两个妹妹,我应该好好生活。” 小丑举起一张牌子,他看不清楚,几秒钟以后,他索性从石椅上站了起来,一手摁着小丑的肩膀,眼睛看向它举着的牌子。 他看着牌子上的字,笑着念了出来:“你有什么难过的事情吗?” 他放下手,又坐了回去,摇了摇头:“难过的事情都会过去的,我没事。” 小丑坐到他的旁边,他倒是觉得有趣:“你不去完成你的工作吗?” 居然还在这里陪着他。 小丑果然会变魔法,它手里的牌子明明也不厚,但总是能够找到和他对应的话,很好地安慰他的心情。 就连路边的一个陌生人,都比他朝思暮想的爸爸还要关心他,真是讽刺啊。 就在傅黎望愁眉不展,准备再喝一口啤酒时,他的手却被小丑摁住了。 它让他看自己牌子上写的字,他也顺着它的心思,温柔地读了出来:“我今天的工作,就是让你开心。” “谢谢你啊,小丑先生,还是……小丑小姐?” 有一个人能在他最需要关心的时候和他说话,他就觉得够了。 小丑又掀起一张牌子,傅黎望好奇地看过去,这次,上面写着—— “无论什么事情,总会过去的,你要记得微笑,心态决定一切。”。 这张牌子的下面,画了一道绚烂的彩虹。 107:小丑竟是我自己 他终于卸下心防,把埋在自己心里的难过,一点一滴地说了出来,借着这股昏昏沉沉的劲头,放任自己一回。 他一把搂过小丑的肩膀,宣泄着心里的难过:“别人都觉得傅黎望很有钱,有成就,其实这个有成就的孩子,从小到大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一个家人。我即使没有妈妈也没关系,只要爸爸可以多来看看我就好了。” 傅黎望红着一张脸,说话断断续续,却很清楚自己内心的渴望:“可是我现在才知道,爸爸也不爱我。我怀疑我的存在,是不是一点价值都没有,我除了钱,真的什么都没有。” 他就像个孩子似的,说话的声音夹杂着痛苦的哭腔,把最纯粹的愿望,交给给他最多幸福的小丑。 他满眼期盼地问:“我给别人一个亿,能不能给我一个爸爸,我不要这么多钱,我想要爸爸。” 小丑犹豫了一会,主动抱了抱他,虽然只是一个轻轻的拥抱,却让傅黎望的心一下子暖和了起来。 这是带他见识外面世界的,最温暖的小丑。别人从不理解他,无论是对父亲的执念,亦或者是喜欢小丑这种形象的荒诞,但他不需要,他只想得到温暖。 得到,家人的温暖。 这是他从小到大,最渴望的事情。 “谢谢你,小丑。” 小丑起身,再次拿起手里的牌牌翻了起来。 【希望你要天天开心,小丑会一直鼓励你的。】 内心狭窄而幽暗的世界,就像此时此刻包围在他身边的这片黑暗,但又没有过去那样孤独,因为有一道光影斜斜地落了下来。 他突然觉得世界不是那么晦色不明的了,不再只是纯粹的黑与白。 眼前的广场变得斑斓,小丑的颜色也一点点清晰起来,像是少年时代自己的遗憾变得完整,那时没能看清楚小丑的色彩,现在才明白,每一种颜色都有它的精彩,重要的是用心去体会。 小丑递给了他一本《小王子》,歪着脑袋和他挥手告别。 傅黎望呆呆地看着手里的《小王子》,在那一刹那,他仿佛和童年的、少年的傅黎望相遇了。 这本书是开启他新世界的按钮。 广场的人比刚才多了一些,这个世界,在傅黎望眼里、心里,也变得更与众不同了一些。 一对情侣从他眼前经过,女孩拿着手机突然定住脚步:“老公,我好像记错路了,去百事火锅是往后走。” “你还真是……”男生无奈地回,“那赶紧换个方向吧。” 结果他刚拉着女孩往回走,低着头看手机的女孩就撞上了一片软绵绵,叫了起来:“啊!” 还好有她老公及时拉住她,不然她就要摔倒了。但那个被她撞上的“软绵绵”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直接倒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 女孩赶紧要去扶她,被撞倒的小丑脑袋都掉了下来,露出了一张傅黎望极为熟悉的脸。 他短暂地感到一阵诧异后,她林昭晚赶紧抱起了那颗脑袋,和路人说了一句“没关系”,顺带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从地上爬了起来。 但她的身份已暴露,现在想躲也来不及了。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开始挥散了,也许是内心在躲避刚才那个不成熟像个孩子的自己,傅黎望支支吾吾地问她:“昭晚,你怎么在这?” 两个人看了对方一眼,都陷入了沉默。 林昭晚很理解他的心情,知道要他去面对自己心里最敬重的爸爸的真面目一定很难受,他的这种感觉,她也曾经体会过。 自己最亲爱的家人,其实是伤自己最深的人,这种感觉,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心痛。 她不能为傅黎望多做点什么,就只能用他回忆里最美好的小丑来安慰他,希望他能够走出来,去面对自己的新生活,不要像他爸爸一样堕落。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要承担长兄的责任,他还要照顾澄澄,一定要把他的心理高墙建筑起来,不能被自己的心束缚。 她抱着小丑的脑袋走了过来,自然地坐到他身边:“傅黎望,哈哈,你要不要回去休息啊?” 傅黎望的脸蔓延一片潮红,还有点不好意思,往旁边挪了下,别扭地说:“你刚刚把我的心事都偷听完了,我高大伟岸的形象覆灭了” 林昭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从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没有所谓的“高大伟岸”的形象好吗! 但为了照顾他脆弱的小心灵,她耸了耸肩,安慰他:“小丑是小丑,林昭晚是林昭晚,我可不记得刚刚傅黎望和我说过什么了,我只记得我摔倒站起来,就看见有一个脆弱的小霸总伤心买醉。” 傅黎望觉得丢脸丢大发了:“你别和澄澄说,她长大了拿这个事情来嘲笑我这个当哥哥的,我就完了。” 他还是要面子的。 林昭晚嘟囔:“我们澄澄才没有这么没良心好吗?她可是我教育的好大崽!” 除非,是他把她教坏了,不然澄澄才不会随便嘲笑人家。 “傅黎望,开心一点吧。” “你开心吗?”他呆呆地看着她问,“你自己的事情都没解决,来关心你哥的事情。” “……” 估计在那个陈季安心里,他这个长兄现在就是情敌。 其实傅黎望早就想明白了,他和昭晚这辈子只能做兄妹。 因为兄妹可以做一辈子,但情侣夫妻未必能够长久。他心里最渴望的,不过只是亲情。 那这样,他就应该要做好哥哥去保护昭晚,而不是去做让她不开心的事情,让自己失去一个家人。 昭晚对他这么好,要是他还想破坏他们的感情,未免有点缺德了。 “我希望你幸福。” 他抬起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是作为哥哥的祈祷,希望你能够过得好。楚家对不起你的,以后我来弥补。” 风是醉醺醺的,他也是,但这一份心意,是绝无仅有的珍贵。 林昭晚的眼眶红了,就在自己以为她没有血缘上的家人的时候,这个世界还给了她一个“大哥”。。 下一秒,她重拾心情,笑着朝他伸出手来:“好,我们兄妹三人要一起往前走,谁都不许先倒下。” 108:你想做二房那就做呗 “哎呦祖宗,我找你找了好久,你在这呆着呢。” 就在林昭晚和傅黎望“世纪握手”的时候,不远处的一辆车上蹦下来了一个男子,他跳下来之后,那辆车又开走了,像是在躲什么人。 但可躲不过林昭晚那双灵敏的眼睛,是荷七七把尤柏罗送过来的。 怪不得,陈季安这次死里逃生从德国回来了,给尤柏罗打电话让他来家里做客他也是好久才接,看他朋友圈每天也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像是思春求偶的孔雀。 原来啊,喜欢上荷七七了。 尤柏罗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冲过来就和她说:“赶紧跟我走吧,别和霸总哥哥在路边呆着了,你家后花园都要起火了!” 借着从关葳那里学到娱乐圈小知识,林昭晚不慌不乱地八卦,哦不是,是提醒他:“啧,你得感慨她不走爱豆那条路,要不然你俩都得被喷死。” “……” 尤柏罗这个老直男生平第一次脸红心跳献给了荷七七,但他还是警告林昭晚不准乱说话。 他俩现在只是走得比较近一点,又没有真的擦出什么火花。 朋友,就只是朋友! 就在尤柏罗情不自禁地要聊荷七七的时候,猛地想起此行的目的:为好兄弟把未来的老婆带回家。 “陈季安昨天晚上发烧了,医生说是细菌感染发炎了,你赶紧去看看。” 差点把季安给忘了。 他快被那个叫“苏明薇”的女人烦死了,就差用被子把自己一头闷死在医院病床上了。 他得救他! 也得给他们一个回到过去的机会! 林昭晚的大脑一时间宕机了,他发烧了怎么没和她说?严不严重? “你快去看他啊,他还在医院挂水呢!”尤柏罗推搡着她往前走。 一边推,他还回头看了眼醉醺醺的霸总,提醒他安分守己,别拐人家的女朋友。 尤柏罗把她塞上荷七七的车,又绕路回来接傅黎望:“傅总,打车回家了。” 没有兰博基尼、奔驰,他们只是简简单单地打了个二十五块钱的小轿车回家。 一向觉得钱可以买到所有的傅黎望,在回到他的故土之后,找到了他自己的人生了。 谢谢她,昭晚。 但鉴于尤柏罗“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生怕他把自个儿兄弟的女朋友拐走,醉意被风吹褪一半的傅黎望,决定开始打趣他。 他掏出手机,微博的热搜第三条是:《新晋女艺人荷七七为尤柏罗当司机》。 他把手机丢到尤柏罗的大腿上,漫不经心地说了句:“以后荷七七要是因为你工作分心,亏的钱,就往我给你的工资上扣。” 对付尤柏罗这种思维逻辑理性都很强的男人,他不能用解释这一招,反正日久见人心,久了他就知道,他只会把昭晚当作妹妹照顾。要是他一直解释,尤柏罗会认为他“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招,还是ap之前对他使的。 看了热搜词条,尤柏罗倒吸一口气,把手机还给他:“我俩现在真不是这种关系。” 傅黎望吹着风,挑眉:“那你的意思是,以后就是了?” “啧,小尤同学,你可真会给你的甲方爸爸找麻烦,找女朋友找到我这里来了。” “……” 尤柏罗懒得搭理他,反正说也是多说。 倒是这个傅黎望,比以前活泼开朗了不少,希望他不会死缠着昭晚吧,让人家经历过生死劫的小情侣能幸福地过完余生。 林昭晚一进病房,就看到苏明薇坐在陈季安的床边,裙子贴着床沿,手里还拿着削好的苹果要给他吃,往他嘴里递。 陈季安一脸抗拒,苏明薇一脸热情,形成了极为强烈的对比。 她从门口走了进来,贴心地关好了门:“二位,请问你们这是在演狮子跳吗?” “……” 两人双双沉默。 要是放在过去,林昭晚早就跳过去把她手里的苹果抢过来和她理论,让她走了。 但现在的林昭晚极为平静,她坐在沙发上,还能热情地为苏明薇指点:“苏小姐,苹果要赶紧喂季安吃,要不然等会氧化发黄了,就不好吃了。” 说完,她低头扒拉起手机,好像无事发生一样。 “昭晚,你不管管吗?”陈季安真想跳下床来,他已经无奈生气到脸红脖子粗了。 但林昭晚只是抬起头,云淡风轻地笑了下:“我好不容易追到的男人,我也不可能退让的嘛。要是苏小姐喜欢大清那一套,那按规矩来说,我也是大房,她喂你吃东西,我当然坐着看就好了。我是主母嘛,家里的主权在我,我也得大方啊。” 别说苏明薇听了这话恼火,就连陈季安都差点噎住。 她的思想算是开明了,还是老化了? 她的指尖点了点沙发皮,透着一股怡然自得的轻松:“苏小姐,做二房挺辛苦的,你一个千金小姐可能适应不过来,要不要我教教你啊?” 她很是贴心地继续给她补习《二房知识》,还讲得很是正经,把苏大小姐气得毛都要竖起来了。 “冬天的时候啊,你要给季安亲手做烤红薯,他最喜欢吃我做的烤红薯了,但以后你要做二房,这些活就给你干了。还有啊,家里有很多被子是不可以机洗的哦,你要早上六点就起来洗,趁着太阳最盛的时候,把被子搬到楼下晒太阳,这样季安晚上睡觉的时候才会觉得干净又暖心。” 陈季安扶额,他不知道为什么昭晚会变了一副样子,虽然她怼苏明薇他是没什么意见,但把他搞得像封建余孽一样,他很尴尬。 他就一普通人,真没有什么找小三小四的念头…… 就在苏明薇快忍不住发火的时候,林昭晚又一脸无辜地补充了一句:“可是苏小姐,你家里应该挺有钱的吧?你爸妈知道你要给我们这些普通人~做二房太太,该不会生气吧?” 她故意把“普通人”三个字拉长音,凸显一个温柔体贴的形象。 主母的气质,拿捏住了。 她想进清穿民国文,她今天就陪她演习一遍。 ! 这个林昭晚,她简直是欺人太甚。 苏明薇已经忍不住要发飙了,但能让她知难而退是最好的,所以林昭晚扼制住了她的火。哦不,是加了一把火。。 她贴心地安慰道:“需要我和你去找你爸爸妈妈说吗?毕竟我是主母,这点肚量还是有的呢~” 109:追妻火葬场 林昭晚那副“表里表气”的模样,让陈季安敬服。 他没办法对她用那个字眼,但表里不一,她确实做到了。不过他心里隐隐地有点小乐,说明,她还是在乎自己的,她在和苏明薇吃醋,想让她离开他。 苏明薇指着她:“你给我记着!” 苏明薇气得跺脚走出了病房,林昭晚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她又学到了一件事—— 不要用自己的判断去美化或贬低任何人,只有当你和这个人认识的时候,才能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她以为,苏明薇这个人听名字和看文字都像个温柔明艳的小姑娘,但没想到她会和自己所想的模样截然相反。 林昭晚把目光转向陈季安,看似寡淡地提问:“你还好吗?” 其实她也很担心他,明明同在一个屋檐下,他却连生病也不和她说,不正说明了两个人关系有问题吗? “我没事,”他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她身上,解释道,“我知道你这段时间有你自己的事情要忙,我的问题是小事,不想让你操心,所以才没第一时间和你说。” 却不想,林昭晚只是拿起一个橘子,站在他旁边剥了起来。 橘子皮剥离果肉的那一刻,能听到甜腻的白噪音。但他的心情却没有半点宁静的轻松,反而抓的更紧,生怕她再因为自己的“不告而别”生气。 他想起了尤柏罗和他说的绝招:撒娇男人最好命。 他起初还觉得有些别扭,但这一刻,他却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了,死马当活马医了。 陈季安抬起手来,拉了拉她的袖子:“不要和我生气了,好不好?以前的事情,我知道错了。” 那一刻,林昭晚回过头看他的撒娇,和自己印象中从小到大追着跑的季安哥,完全是两幅模样。 她甚至想告诉他:“陈季安,如果我告诉你,我把所有的事情想起来才这么生气,你信吗?” 气他什么都不愿意和她说,自己承受了那么多的事情,他知不知道,她会自责,也会心痛? 在成为他的女朋友之后,她想和他一起面对更多的难关,哪怕是生老病死,她也能接受。可是他却选择一概自己担下来,就好像她这个女朋友只能同甘,而不能共苦。 她也讨厌自己,明明他平安回来,她是开心的,但还是装作冷漠的样子,就为了以后不要再发生意外了。 他们的世界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她真的好害怕,再失去他…… 橘子皮剥好了,喧嚣的心事却尚未平静。 她看着他,用他没抓住的另一只手,将橘子递了过去:“吃吧。” “我没有撒过娇,你是第一个,你可不可以看在这份上,别和我生气了?”他接过橘子,却还像只淋了雨的小猫一样看着她,好不委屈。 放在以前,失忆或者还没有失忆的林昭晚,一定会笑。 但现在,她笑不出来。 她平静得好像一点也不心痛:“陈季安,我只是怪我自己,没有能力懂你,我是不是应该让你去找一个更懂你的人照顾你,而不是我这种会连累你的人。” 要没有她小时候缠着他,没有遇到楚家的这群人,陈季安就不用过着那么辛苦的生活了…… 这些事情,就像是梦魇一样,在她恢复记忆后时不时地困束缚她,让她无奈又焦躁。 她撇过头看他,嘴角扬起一抹无奈的笑,苍白得比云朵还要哀伤:“但是苏明薇肯定不行,要是你有更好的人可以选择,你放弃我,去找你自己的人生吧……” ! 病房里那盏发黄的小夜灯“滋滋啦啦”地响着,时光好像穿梭回到多年以前,现在的陈季安终于能明白她少女时代的纠结和难过,被他推开的伤心和无奈。 老天爷像是要惩罚他似的,在他要全心全意地交出自己的爱之后,她却开始退让。 命运仿佛在用行动告诉他,过去那种丝毫不考虑别人心情,沉溺于自己的世界,自以为对别人好的行为,让他体会一下怎么样? “对不起……”他松开了拉着她袖子的手,自己的手缓缓地垂下,就像那颗心,坠落心湖的最深处。 所有的回忆一时间涌上脑海—— 在他第一次察觉到她的心意之后,他也被家里催婚催到心烦意乱,索性拿这当作借口,去赶她走。 他冷漠得比脚底湍急的河流还要冰,也不敢看着她的眼睛,却又敢对她说:“我可能会因为爸爸妈妈催着我结婚,随便找一个合适的女孩子结婚吧。” 他就想赶她走,告诉她,他不值得。 她回去之后,应该会掉多少眼泪,他也不知道。 那时,他甚至意识到,她已经不是未成年了,有权利去追逐自己渴望的幸福。而他,明明那时心里对她也有好感,却一点也不敢往前走,只能打断她这段“禁止的爱”。 而她每一次都像一朵向日葵,带着阳光回到他身边。 她择校的志愿被老师否认,被同学唧唧歪歪地议论,他甚至带着成年人的态度,不以为然地和她说:“摔倒了就要自己站起来,只有自己才能靠得住。” 那时,陈季安觉得自己早晚都会离开她,更重要的是培养她独立坚强的能力。 即使有一天他走了,她也能够面对生活的难关。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把最大的阻碍解决,让她平安健康。 但那时,她听着应该也很难过吧,他从来没有给过她温柔和安慰。 高考前,她给他买了一箱牛奶、苏打饼干、自热米饭。就怕他忙于学习和工作,没时间照顾自己。 而他一句“谢谢”都没有说,就先否认了她的关心行为。 他冷漠的话透着他的不需要,大抵那时,她也觉得自己是他生活中的一个麻烦。 他对她说:“高考才是你唯一应该准备的事情,而不是把时间花在我这里,我不需要。” 陈季安只是希望,林昭晚的十八岁应该花团锦簇地去追梦,不要和一朵要谢了的花浪费时间。 他太自以为是了,他一点也不成熟,困于这社会的秩序,却引以为傲那才是她的人生。 她正鲜活,不应该连尝试的机会都没有。 可正是因为喜欢她,他太宝贝她了,不舍得她为了自己放弃人生原本的规划,不舍得她被别人舆论。。 更重要的一点,他也还没有告诉她。 110:终于解释了 他终于抬起湿漉漉的桃花眼看她,握着一个拳头,蓄的力量是希望她别离开,再给他一次机会的力量。 陈季安看着她,眼底的真诚包裹着炽热:“我当时拒绝你,是有不得已的理由的。因为那时,什么都比爱情更重要,你的未来、你的平安、你的学业,哪一个不比我更重要?” 确实是这样的。 但是从失忆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他就什么都瞒着她,让她一个人瞎猜? 她斜斜地瞥了他一眼,眼见生气有用,借着这股劲勇到底了:“陈季安,我问你,如果回到以前,我刚到北一上大学的那会,你会这样对我吗?” “什么?”他没懂她问这句话的意思。 几秒后,陈季安后知后觉:她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陈季安内心掠过一阵不安,那么他从德国回来之后她的一切反常举动就得到解释了—— 她觉得自己是个拖累,她不敢面对他。 他开始紧张起来,忙不迭地解释:“我一定会认清自己的心意,不会做让你不开心的事情。我会努力懂你,不让你再为我掉眼泪了。” 自从经历过这些生死的关头,他才明白,他不能失去她。 就像是他当时救了车祸里的那个小孩一样,毫无犹豫,因为他想到了她。 假如命运能够给他一次折返到过去的机会,穿梭回到救她的那一刻,他还是会选择迈出自己的脚步,仅仅只是因为想要她活下来。但也许再来一次,他就没有和她拉扯的勇气。 所以,今生弥足珍贵,因为他们去爱了。不顾世俗的眼光、不顾自己深陷其中的挣扎,勇敢地爱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眉头紧锁着,下一秒,俯身凑向他,“陈季安,我是想问你,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你人生中的拖累;亦或者,你是我人生中的拖累?” 空气凝固下来,灯泡滋滋作响的声音像心跳的交响曲。 她不要再有任何的误会和难过了,她要两颗心敞开,勇敢地拉着彼此的手往前走的关系。 “陈季安,你能做到吗?”她把手撑在他枕头上,一字一句地、认认真真地问他。 陈季安能从林昭晚闪烁的瞳孔里找到她伤心的轨迹,一路蜿蜒曲折的心,终究还是透过这七拐八弯的路,找到了他,并且认定了他。 多么不容易,而他,还要做个丢盔弃甲的逃兵吗? 他应该努力给她想要的生活。 而不是,他想给她的。 这才是爱一个人的方式。 空气沉寂了许久,陈季安的手摸到了她的脑袋,严肃的氛围一时间变得温柔起来—— 他低声嘶哑地问:“我可以用行动来给你回答吗?” 她懵了,但还是顺着他:“你想怎么用行动来证明?” 下一秒,他的手轻轻地摁住她的脑袋,嘴唇贴上了她的唇。这是时隔已久的温存,是他一直想做,却又被心魔束缚,不敢做的事情。 他们的爱情没有犯下任何的错误,此时此刻,他们只属于彼此。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昭晚的手机铃声已经换成了《回到过去》。周杰伦的歌声徘徊在空荡的病房,却多了一丝温热的心动,回到了那个青葱时代的岁月。 他们终于走过来了。 耳边仿佛是操场的白噪音,夹裹着青春的味道,鼻间有青草香。 她想接电话,但那只手却被他按了下去,铃声还在响着,但嘴唇仍然贴着。 直到陈季安主动分开靠上来的那一刻,他低沉的嗓音传来醇厚的性感,像要她命一样的诱惑:“你不是喜欢我霸道一点的样子吗?喜欢我不再犹豫踌躇对你的样子吗?我会和你证明,我都做得做,陈季安从今以后,不会让林昭晚再过着殚精竭虑的生活了。” “陈季安……”她没有来得及和他说自己已经恢复记忆,不会被他唬住了。 他的动作过于热情,她却不敢碰到他身上的伤口,想要叫他停下,但两个人又贪婪享受着难得的放纵。 两个人无意的交锋,却让浑身像是过了电似的,她从来没有这样诡异的感觉—— 他的手在她背后游走着,令她感受到酥酥麻麻的感觉。 她无法放松,只觉得大脑神经全然不受控制了,身体开始微微地颤栗起来。 而他的吻却没有丝毫温柔的迹象,在她的唇舌间自由地探索。 他终于短暂地松开了她,但他的声音却带着性感的低沉,笑着说:“是这种感觉啊。” 她不服,声线带着小姑娘撒娇的害羞:“你是没有亲过我吗?” 他把她的腰一掐,离他更近,他热烈的目光在和她诉说着情意绵绵:“我和你住在一起的时候,当了多久的和尚,你不是心知肚明吗?” 确实。 他在生理上受了不少委屈,和她住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就是一个君子。 就连她有的时候忘记带衣服让他帮忙拿一下,陈季安都会扭过头再开浴室的门递给她,哪怕她身上穿着浴袍,他也没偷看。 导致林昭晚一直以为,她辛辛苦苦追到的男朋友,是不是……不太行。 但刚才那番炽热后,她才明白他一直的隐忍。 他只是为了尊重她,只是因为宝贝她,所以连动都不动她。 想到这,她的眼泪莫名其妙地掉了下来,吓得陈季安松开了手,赶紧拿了一张纸巾递给她:“怎么了,怎么哭了……是我弄疼你了,还是哪里做错了?” 他接二连三的问题,更让她难受,摇摇头,擦掉眼泪:“不是,我觉得你对我太好了,好到什么事情都只想一个人担着,让我觉得我很没用。” 从过去到现在,无论他做什么事情,出发点都是为了她好。 她很感谢他,感谢命运,让林昭晚拥有陈季安。 不需要回到过去,只需要沉浸于现在,他属于她的时间里,不愿他离她而去。。 “我以后不会了,会烦着你,吵着你……”他的手指摩擦着她的唇,又凑了上去,温柔地说,“还会亲你,和你做让你害羞的事情,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111:深邃之夜 刚才戛然而止的电话铃声现在又响了起来,但林昭晚却只能松开手机,连电话备注都没有看见。她的浑身软绵绵的,比刚才还要厉害。 原来只是一个漫长的吻,就足够让人神魂颠倒,仿佛变得不像自己了…… 歌曲仍然没有停下的征兆,唇间交叠的暧昧、弥漫了整个房间的害羞、还有若有若无的心跳,让她觉得回到了青春时期,所有的遗憾终于被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点。 只因为有了他,眼泪都变成甜的,也许是感知到幸福,她的手也在他的肩膀上停留,心跳的温度上升—— “砰、砰、砰……”心跳原来还可以如此耀眼。 灯泡此时不再作响,拉长了暧昧的光影,两个纠缠的身影在墙上跳舞。交响曲和舞蹈一起,浪漫得像神话诞生,纯粹的爱情如烈火,而恋人就是燃烧的原料。 林昭晚从来没想过,她有一天会和陈季安做这样的事情。 “唔……”她不自觉地嘤咛出声。 要不要看看是谁打来的电话? 不,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想这件事情了。 那种陌生的感情,从脊椎处开始攀爬,迷惑了她的身体,对他趋之若鹜。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啪嗒啪嗒”的雨,拍打着窗户,拉长了暧昧的交响曲。她曾无数次站在窗边等着他,少女时代的心意也像是忽如其来的骤雨,让人潮湿,让人伤心,但她等待他的雨后,总会有彩虹。 与其说陈季安救赎了她的生命,不如说,他救赎了她的一生。 她的嘴唇已红了起来,让她脸红心跳,不敢看他。 她做梦都没想过,他们会在医院发生这么暧昧的事情。 “有点冷……你的手……”她的身子往前缩了缩,他的温度让人迷恋,她心不由己地随着他的步伐走去。 他愣了一会,带着蔓延潮红的脸,害羞地和她说:“我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没有经验,对不起。” 她摇摇头:“没事,不用道歉,其实……挺舒服的……”说完,她的脸又红了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忍住那股不舒服的感觉,笑了笑,手指缠绕她的发丝,问:“你知道我把手机铃声换成什么了吗?” 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应该换一首开心一点的了。 他和她一样,总会想到过去的犹豫和伤心,想要人生能重新开始。 最难过挣扎的那段时间,甚至觉得,还是不要来到这个世界比较好,产生了极端逃避的想法。 但现在还是觉得,还是来人间比较好,因为可以遇到喜欢的事业、爱他的父母、挚友、以及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她。 这一切,同样是最最最珍贵的宝贝。 “什么?”她问。 难道,他也想《回到过去》? 陈季安凑了过来,咬了一下她的耳朵,像是故意使坏似的:“我不告诉你。” 她真想锤他的胸。 但他却哑笑着逗她:“等会打过来,你就知道了。” “我们还有很多时光,不被人破坏的时光。等回家。” 这句话意味深长,让她的浑身滚烫了起来。 什么? 就这么过了吗? 她还以为他们会冷战,会发生一堆问题,然后选择分手。但就在这个稀里糊涂的夜晚,他们 他缓和了一些,从刚才开始吻她的时候,身体就已经不受控制地难受起来。 “还……吗?”他靠在她的耳边,问。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她左顾右盼,窗户是打开的,门似乎也没锁,随时都会有来人。 他们的那件事要是再做下去,就是她控制不了的走向了。 她立刻回绝:“不可以!你要好好休息。” “好。” 他没有逗她,只是轻轻地擦了下她的嘴角,唇上还透着晶莹的光彩,让人觉得害羞。 她当然也不例外。 林昭晚从床上站了起来,拿起手机,红着一张脸低头看手机,显示傅黎望给她打了电话。 她还以为澄澄有什么事,连忙回拨过去,些许是这段时间被ap吓坏了,平静的日子她倒是过得不太踏实了。 电话嘟嘟两声后便被接起,她怕陈季安多想,便打开免提和他沟通:“傅黎望,你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是澄澄出事了吗?” “澄澄没事。” “但是你扮小丑的时候有个耳环落在我这里了,虽然是塑料质地的,但毕竟是你的东西,我就留下来了,你看看什么时候来拿?” 哦…… 她喘了一口气,还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她随手拿起一个橙子,放在脸上散散热,一边回道:“你放着吧,下次见面再给我。” “行,那先这样。然后,你毕业实习想好去哪了吗?”傅总又恢复了正经的模样。 “你不会要给我安排吧……” 那种被楚余熹支配的恐惧感突然回来了,她手里的橘子险些掉了下来,连忙回绝:“我不要啊,虽然我说了认你这个哥,但你可别和楚余熹一样安排我。” “……” “我能给你安排的,你真不要?”他又问了一句。 这么好的机会,她要是错过了多可惜。 “不要。”她马上回绝,“我要自己找工作,我也不是找不到。” 傅黎望也不和她拗,点点头:“好,那你早点休息。” 他自己就被父亲控制了二十年,能理解她在楚家生活这么多年的恐惧感,他不勉强她,但是会在背后帮她出力的。 “傅黎望和你这么好?”陈季安冷不丁地出声。 林昭晚一口气提了上来,解释道:“他是我哥,你别乱想,澄澄和我一样都把他当哥。” 陈季安点点头,若有所思:“你能把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和我说说吗?” 因为尤柏罗和他告了不少状,能说的,不能说的,都和他讲了。 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要好好补习一下。 林昭晚怔了会,拿出手机,一屁股坐到他旁边,划拉起手机屏幕:“我还是翻新闻给你看比较快吧……”。 新闻里的时间线整理得更整齐,他这个逻辑严密的大艺术家看了会更清楚。 112:一整晚的补习 通过林昭晚一晚上的新闻补习,生动形象地把她这段时间的历险记表演了出来,陈季安才明白,他错过了多少。 他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但也许是过去自己保护了她太长的时间,这是老天爷在和他说,他应该放手,从另一个角度去见证她的成长,看到她的能力,才能和她建立新关系。 林昭晚就是林昭晚,不是小孩子,需要他无微不至像一朵娇嫩的花一样呵护着,替她想好一切的可能性,最大程度地保护好她。而实际上,却又没能给她想要的人生。 她需要的是尊重、理解、平等的关系。 她也可以保护他,两个人的两颗心紧密联系的关系。 “昭晚,你想订婚吗?” 林昭晚一早起来,眼睛都还没有睁开,感受到的是陈季安的大手在她后脑勺抚摸着,一边说了一句让她足矣吓得连早饭都吃不下去的话。 订婚? 订婚?! 她猛地从床边抬起头来,刚想张嘴说话,意识到没有刷牙会有口气这件事之后,她抬起手挡在嘴上:“为什么突然说订婚的事情?” 她这才要毕业呢,就直接续着结婚生子的事宜吗? 陈季安不像是开玩笑的,他很认真地拉过她的手:“你有很多的不安,我想让你知道,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 但他又心慌地解释起来,不想令她误会:“当然,如果你觉得和我订婚是影响你人生规划的事情的话,可以先不要。” “我也想过这件事了。”她先是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回答。 现在距离她去北一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还能和他把这件事说完。 人家都说结婚和不结婚到头来都会后悔,大部分人都是想得越清楚便越不想结婚,林昭晚觉得挺有道理的。 爱情,不就是一时间的上头……但能够把这份上头延续下去的,在她眼里,更多的是责任感。 而恰好,她选择的人最具有的品性就是责任感,他能够给她稳妥幸福的一生。 人无论做什么选择,都会被不了解你的人批判或者质疑,道理很简单,总有人喜欢你或者不喜欢你,她不需要去把结婚的事情摆在台面上让人质疑,或者供人嘲弄。她需要做的,是对得起自己的心。 酸的话也好,祝福的话也罢,这段时间她都经历过了。 即使宋江桐用死亡来证明自己,那些质疑他、羞辱他的人,也只会躲在屏幕后默不作声。 欠他的道歉,几乎没有来到。 真正的幸福,是活给自己看的。而不是别人酸涩的,亦或是批评的声音,就能决定的。 她深吸一口气,大脑里那些吵闹的想法渐渐平息,不再喧嚣。 就在陈季安觉得现在的她不会再想那么快和他结婚的时候,林昭晚却给出了匪夷所思的回答—— “我想的是,我们二十五岁的时候生孩子吧。” 而她想的似乎很全面,还不止关于孩子。 这是他最喜欢她的地方,她不是一个“贤妻良母”,而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她拥有自己的想法,她不止能够把身边的人照顾好,也能够不忽略自己的感受,她摒弃嘈杂的声音,坚定内心的声音。 她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孩,不来源于普遍人的定义,而来自于她的自由。 她可以成为任何想要的模样,无论单身还是结婚,都可以把所有事情安排得很好,独立处理好要做的事。 林昭晚继续说:“所以结婚订婚我没有意见,但我想先做好自己的事业,或者有了坚定的方向,能处理好婚后的事情,我们再结婚。” 陈季安还沉迷于欣赏她长大后的魅力,她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而是继续和他商量结婚的事。 “至于婚礼,从简就好,不要邀请任何的媒体记者,也不需要太多人参加。” 嫁给他,是她年少的梦想。 现在这个梦终于要实现了,就让她当一次“恋爱脑”吧。 她选择结婚,为了自己,为了他,为了幸福。 林昭晚想了想,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要不要和你爸妈先说一声,他们还不一定会接受我呢……” 想到楚家之前惹出来的事情,林昭晚就觉得头疼。 原来,她的“罪孽”还没有赎清啊…… 陈季安再问了一遍:“你先想清楚,你不会觉得嫁给我是一件吃亏的事情吗?” 她笑着回答:“吃什么亏?是你银行卡那几千万让我吃亏、还是你长得丑让我吃亏、还是你对我不好了?” 直女思维的林昭晚只能想到这句话回复他。 她确实不亏啊…… “好吧,”他抬起眼眸,眼底耀着璀璨的光,紧紧拉着她的手,“我会对你好的,我会努力对你好的。” 这是誓言,也是他今后应该做到的事情。 两个人的情况正式破冰,尤柏罗和傅黎望说了这件事,眼看他漫不经心的样子,尤柏罗莫名其妙放心了起来。 看来他是不准备抢人了。 傅黎望啧声:“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 怎么扯到他身上了? 傅黎望好心解释:“荷七七可是和昭晚不一样的,你自己想清楚要怎么办了吗?” 他们俩这年龄差距可是也不小呀。 尤柏罗一时觉得头疼:“我以前是不婚主义,你不要问我。” 他以前就没有想过自己能遇到爱情。 但是这阵子相处下来,说没有好感也是假的。 傅黎望很好心地给他一个询问,不,跑腿的机会。 “帮我把这个耳环送过去,你可以顺便问问有经验的人。” 女人最懂女人。 他倒是不反对自己旗下的艺人谈恋爱,反正走的也不是女爱豆的那条路线,问题不大。 尤柏罗接过他手里的耳环:“傅总,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他耸耸肩:“不客气呢。” 这个人是越来越欠了。 尤柏罗进门后,林昭晚先给他泡了一杯茶。 尤柏罗不好意思直接说明来意,想想找个话题聊聊:“关葳的情况怎么样了?” 林昭晚叹了口气:“感觉比之前好一点的,自从跟她说我要订婚的事情之后。”。 尤柏罗嘴里的啤酒喷了出来:“什么这么大的事情,我居然现在才知道!” 113:订婚 林昭晚和陈季安准备在元宵节的时候回去,顺便把订婚的消息告诉父母。 但现在这件事情其实也只有尤柏罗这个朋友知情,要是他们突然公开的话,估计能让周围的朋友炸开锅来。 现在订婚的日子还没有选好,本来是想选在双方生日的一天办,但是又觉得太拖沓了。 订婚这一块,林昭晚觉得没必要办的过于隆重,主要是她也没有父母,让傅黎望来操持这些事情,又显得不合规矩。 所以要是陈季安父母觉得没问题的话,那就可以了。 尤柏罗擦了擦身上的酒渍,摇摇头:“你都没有让他给你一大笔彩礼吗?你不会就这么打算嫁了吧?” 他保证绝对不是在坑自己的好兄弟,而是彩礼是应该给的,是给女方的一笔保障。 按照他们的性格,绝对不会签那种婚前协议,那么彩礼就显得很关键了,可以给昭晚一笔保障,她还这么年轻,需要这笔钱。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林昭晚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但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却是风清云朗的。 “大概所有人都会觉得我在耽误事业嫁给他,我应该要一笔巨额的彩礼才对得起我的青春。”他笑了笑,觉得这样的想法很荒唐。 尤柏罗沉默,这大概也是之前季安一直不敢去耽误她的原因吧,自己的年纪一旦遇到了真爱,是会犹豫的。 就像是此时此刻的他,连追一个女孩子都不敢迈出去,束手束脚的。 觉得自己都这么大的年纪了,就好好赚钱,享受生活就好了。要找对象也不要找那么年轻的姑娘,省得祸害人家前途,可是心动是没有理由能够控制的…… 烦啊。 什么差十岁的爱情也可以得到尊重,他现在第一次感受到社会对他的歧视,岁月不饶人啊! 就在他借酒消愁的时候,温暖的话从天而降,仿佛圣光普照:“但我不这么认为,我们两个是平等的,并没有任何买卖的关系。我们是因为爱情而在一起。” 林昭晚平静地把事情剖析开来:“如果他需要给我一大笔钱来赔偿我的青春的话,那难道他的青春就不算是青春吗?他的青春可是承担着生命的危险来保护我的,那这么说,是不是我欠了他?” 爱情里没有绝对的公平可讲,也没有所谓胜负的概念,只是因为两个人想纯粹和对方在一起生活。 她曾经那么害怕他离开,也许是因为害怕,他如果娶了别的女人,自己就再也没有身份能够名正言顺地待在他身边。 什么样的关系能够让他们永远在一起,那就是结婚。 意识到想要和另外一个人永远在一起,最好的方式就是和他,或者她成婚。 或许有的人不这么认为,但那也没关系。就当她粘人,林昭晚这辈子只黏过陈季安一个人,想要和他永远在一起。 她笑着转头看向喝酒喝得愁容满面的尤柏罗:“爱情是公平的,喜欢一个人又能和这个人在一起,那该是积攒了多少的幸运,我不想错过,他也一样。” 尤其是在经历过生死之后,这些感觉会变得更加明显。 “是吗?”他问。 林昭晚耸耸肩,跟他说过来人的经验:“是的,所以你要是有喜欢的人的话,不要被那些所谓的世俗困住。有的人都是宽以待己,严于律人的,他们束缚你,未必是因为他们的道德比别人高尚,反而是因为他们足够低俗没眼见。” 大多数没有道德的人早就被人指指点点了,哪有那么多人有心思把眼睛都放到你一个人身上,放到你身上,对你进行莫名其妙的攻击的人无非都只是在嫉妒你。 总而言之,这么想的时候,身上的枷锁变轻了。 尤柏罗给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看来现在是我该叫你一声姐。” 她说的话很对,有些事情往往还没有开始去做,就会遭受到质疑并不是觉得你做的事情不对,而是害怕你能成功。不管你做的有多好,总有人会骂你。 但人生是自己的,为什么要困在别人的指责当中? “怂货。”他笑着把一瓶啤酒灌到肚子里。 她没听清楚:“什么?” 尤柏罗侧过头:“我说古罗马时期的人都比现代一些网络喷子来的好。” 虽然喷子什么时代都有,但现在这个时代的喷子反而是更能花式恶心人。 尤柏罗作为一个律师,有时候也拿他们没办法。 即使现在自己也在互联网上被他们骂成筛子来了,说到这个老男人在骗人,他们哪只眼睛看到他在骗人了? 人不要太在乎别人的想法,要不然只会有一种结果,那就是气昏过去。 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他放下啤酒瓶,瓶子落地有声,像是他的决心:“昭晚,谢谢你,我明白了。” 不管一个人能否追求到自己想要的真爱,都一定要先勇敢表达。哪怕七七对自己没有任何想法,说出口就已经对得起他的心了。 至少,她并不反感他的靠近,还愿意和他聊天。 那么他应该试一试! 林昭晚低头轻笑,还没有见过他这副样子,看来是真的动心了。 她提前给他最真挚的祝福:“那就祝你马到成功,如果追到了,记得好好珍惜人家七七。” 尤柏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脑袋还晕乎乎的,他要趁着自己现在有勇气,去把自己的心意告诉她。 他准备出门了,在出门之前转过头来,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好,也祝你们白头偕老。” 林昭晚看他脚步不稳,担心道:“需要我帮你叫辆车吗?” 真没想到她现在居然有资格打人家的恋爱前辈…… 尤柏罗摆摆手,和她致谢:“不用了。她今天有活动,我叫代驾开车把我送过去就好了。” 七七…… 今天,他一定要把自己的喜欢都告诉她。 荷七七的商演活动不多,更多的时间是在练习舞蹈技能,泡在练习室的时间非常多。她的梦想,是上春晚,她要努力。。 只是,这几天总是在烦她的男人,突然不联系她了,她不知为何惴惴不安起来了…… 114:尤律师的告白 舞蹈室内,荷七七正在挥汗如雨地练习。 刚才下过一场小雨,草地是湿润的,打开玻璃窗仍能闻到淡淡的青草香味。 同事苏丽靠在窗边,大口大口地吐着气,摇了摇头:“七七,你过年不回家休息吗?” 她们是在练习室认识的,荷七七是她在这里最好的朋友,因为她与众不同。娱乐圈这几年都是家境富裕的孩子们的游乐场,她当然也不例外,有一个多金的老爸。 自从进了娱乐圈之后,她就没有心思练习舞蹈了。本来觉得自己的水平已经够好了,而且粉丝都在吹捧,根本就没有必要这么辛苦地练习。但是老爹还是教育她,想要做一件事情就要有决心去做好,而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要不然就送她去西伯利亚挖土豆。 可真是亲爹,这么狠…… 苏丽只能咬咬牙来练舞,争取下一次在粉丝面前solo的时候能够表现好。 荷七七继续重复着一遍遍枯燥的动作,但仍然认真细致,只是播出了一点空余的精神来回答:“不会,我能出道已经很幸运了,接下来要靠我自己的能力让观众认可我。” “……”苏丽默默地为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还好这不是她亲姐,有点太勤奋了,要是是她亲姐这么努力,她就得被老爹扫地出门了。 啧啧啧…… “对了,我听说你和尤大律师还有傅总的关系都不错。” 苏丽实在没有心思一直练习,便开始八卦:“我觉得要是你真的有机会选的话,还是选傅总吧,比较年轻又比较帅,那个律师都已经30多了吧?” 一想到自己周围30多的富二代都是什么样子,苏丽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抖掉了。 她很是好心地提醒荷七七:“男人都是会变的,与其选择一个现在条件就不怎么好的,还不如选择一个保质期更久的!” 在自己心里,就连她老爸都不算什么好男人,她早就不相信爱情这种鬼东西了。 本以为今天只会专注练习的七七,应该没有空搭理她的八卦,却没有想到,下一秒钟荷七七转了个身,慢悠悠地将夹杂着几分凌厉的眼神看向她—— “他哪里条件不好了?”她说道。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温柔得好像小白兔的荷七七凌厉的模样,仿佛自己说的是她老公一样。 苏丽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站起身来,叉着腰调笑道:“七七,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变得很不像自己,意味着什么呢?” 她突然褪去了那一身的凌厉,多了几分局促的凌乱:“意味着什么?” 看到她别过头去,好像不敢承认什么一样,苏丽觉得自己好像挖到了惊天大八卦。 这个七七还真是藏不住心事,要是从另外一个赛道出道的,不用多久就被人家搞下去了。她应该感谢自己,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八卦女人,不会对她做什么。 看着她脸红的模样,苏丽继续八卦地说道:“意味着你可能喜欢那个人啊!” “喜欢”两个字就像是一道惊雷,从天劈落,让荷七七震耳欲聋的同时,感觉自己被烧得粉身碎骨。 她喜欢尤柏罗? 怎么可能?! 她仓促地解释:“你在想什么?我们光年龄都差了那么多。” 苏丽摊手:“这算什么呀!我后妈我爸小了30岁呢!” 这个社会上的男人一旦有钱有势了,想要找比自己年轻身材好的姑娘,那简直是一捞一大把。这就是她长大之后不愿意结婚的原因,联姻的富二代,到最后也会变成父亲的模样。 女人啊,在这个时代,最贵的保养品就是离婚。 苏丽选择跳过离婚,直接单身。 但要是有人想要跳进婚姻的坟墓里,她也会笑着去祝福。希望她们能够遇到那全天下少之又少的好男人。 “不可能。” 荷七七脑子乱七八糟的,为了拒绝苏丽的八卦,她转过头,便是一口否认:“我对尤柏罗一点意思都没有。” ! 就在这时,她们耳朵传来一阵声响。有花掉在了地上,但却传来心碎的声音。 心碎的主人,正是她们议论的主人公:尤柏罗。 苏丽倒吸一口凉气,往后缩了缩身子,拿起了自己的包,准备跑路。 “那什么,我练习的时间结束了,我要走了。” 这种瓜,她就不爱吃了。 她只是喜欢八卦,但是遇到情情爱爱这种惹人烦的事情,苏丽觉得还不如回家洗洗睡了更轻松。 溜! 就现在! 苏丽跑出去的时候还踩到了他的花,她尴尬了几秒钟,从自己的包里面掏出了300块的现金,递到他手上。 她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你们好好谈,千万不要不开心,大不了等会出去喝杯奶茶!做不成恋人,还可以做朋友的嘛。” 苏丽离开之后,他手里的300块也掉了下来,浑身软绵绵的,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的力气。 现在还是冬天,街道的长风吹向他,微醺的夜晚也因为陡然浇落的冷水让人清醒起来。 有的告白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凋谢,就像是被踩了一脚的花,这是注定的事情,无法被改变。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想为无缘分做一次努力。 尤柏罗张嘴又合起来,指尖无措地跃动,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又什么都抓不住……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却觉得好慢。 荷七七看见这副场景也和他差不多,从来都没有想到两个人会处于这么尴尬的情景,之前还是朋友呢。 他想再问一次:“七七,你对我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吗?” 他居然真的是来跟自己表白的? 荷七七错愕的目光让尤柏罗伤心,其中还包含着几分抗拒和生气,好像根本就不想听到他说喜欢自己。 这种感觉就像是以前自己拒绝那些和他告白的女孩子一样,觉得烦恼。多一秒钟,都不想留给她们。 原来,这就是被喜欢的人讨厌的感觉吗? “好,我明白了。”他苦涩地笑,放下了手。 “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你还需要我,别的事情我不会再打扰你了。”他深吸一口气,留下最后的体面。。 这是尤柏罗一个男子汉大丈夫,第一次这么想哭。但是他不能哭,要不然连最后的面子都留不住了。 115:阴影 荷七七觉得有些凌乱。 看着尤柏罗背影离去的23分钟07秒,她大汗淋漓地从舞蹈室里走了出来。 窗外有一只鸢尾花折了腰。 荷七七跌跌撞撞地走出门,因为剧烈的运动双脚已经麻木了。此时此刻,她的神经也有些疲惫了,好像有人抽走了她的骨髓。 其实这辈子,她都没有再想过爱的事情了。 为什么…… 她站在门口,扶着墙壁,双眼无神。双腿无力导致整个身子滑了下来,她抱起了膝盖。 头好疼……是风吹的吧? 为什么在她觉得自己已经追求到了理想中的成功时,这份过去渴望,却怎么都没得到,现在都已经放弃了的感情,要猛然出现呢? 回忆里是父亲严厉,不,扭曲的那张脸—— “我警告你,在学校要安分一点,不要给我丢脸。”开家长会的时候,他板着一张脸,把她的头发揪到后黑板,假装温柔地说。 实际上,真的好痛。 但比起他以前打自己的痛,这不算什么。 冬天,是她最害怕的季节。因为窗外没有喜欢的鸢尾花生长,也迎来了最害怕的人回家过年。 从小到大,母亲教她的准则就是:逆来顺受。 荷七七已经忘了具体是哪一年,模模糊糊的记忆里,她大概还不到八岁。黄的一张脸、手上已经冻开了几个疮,她那个时候还不懂得去看医生,只知道很疼,长大之后还记得那种疼的感觉。 冬天的时候,小七七从破破烂烂的屋子外接了一盆水,在她转过身想要到房间取暖的时候,屋子里又传来了熟悉的打骂声。 是皮带抽打身体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隐忍的哭泣声,紧接着又传来一阵响亮的巴掌声。 父亲又在打母亲了。 但是出于好面子,母亲一直想让村里的人觉得自己过得很好,被打也不出声,还假装他们很恩爱。 她跌跌撞撞的小身子往后倾倒,由于太过于害怕,还是没有站住脚,整个人倒了下去,但她迅速的把盆子护在身前。 眼前突然一片湿漉漉。 小七七全身都是湿漉漉的感觉,屁股坐到了大雪上。 幸好,虽然自己被水淋了一身,但是盆子没有砸到地上发出声响不会把坏人吸引过来打她。 她看着自己手臂上那几道又青又红的打痕,浑身发抖,像疯了一样提醒自己:“不可以过去,不可以过去,会被打……” 紧接着,她转过身,跑到了树林。 她不是没有良心,更不是不想救自己的母亲,而是想到之前的几次回忆,她真的不敢进那罪恶的门。 尝试着救母亲,最后的结果只不过是被更痛地打了一顿。 母亲整个身子护在她身上,皮鞭的声音抽打在她们的身上,母亲被打习惯了,一声不吭。那个时候她还小,还敢去哭,直到—— “她老爸对她这么好,还不懂得知足。” “长的这么漂亮,还不懂得感恩自己的母亲,把她生的这么漂亮。” “听说小七七的爸以后要给她买房子呢,居然连爸爸都不叫,生这种女儿有什么用呢?” 过年的时候,家里面有几个亲戚总是会用观赏动物的眼光观赏她。她被母亲命令,逢年过节的时候都要用最美的微笑把饼干糖果和祝福送给他们,但是这些人似乎并不想要收下她的祝福。 她们对她指指点点,因为父亲是个男人,他们觉得男人做什么都是对的,家务活都是女人来干,男人喝酒打老婆似乎都是理所应当,就算偶尔传出母女俩被打的消息也没有人同情。 小的时候,荷七七还不懂这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直到长大之后……身上挨的打越来越多,受教育越来越多,才知道自己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地狱生活? 她不哭了。 哭好像没有用。 反而会显得自己更狼狈笨拙。 如果这些亲戚看到父亲对她做过的事情,也许会在旁边叉着腰大笑,说打得还不够。紧接着,他们会走过来,像是欣赏玩弄动物一样玩弄她们。 但幸好,他们只是说:“这个孩子和父亲的关系不亲,真是不孝顺。” 她的脸平静得和死水一样,就像是被摆在古董店的娃娃,穿着好看的衣服,却摆在阴暗的角落,以为自己能透过玻璃窗晒到太阳,结果却只能迎来日复一日的灰暗。 小时候的荷七七觉得,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多的坏人。 “妈妈,我带你逃出去好不好?” 这是荷七七第一次尝试和母亲说逃离魔鬼的计划。 这一次,她记得很清楚,是在自己十三岁的时候。因为担心自己到寄宿中学去,母亲会被打的更严重。 所以她想要把母亲带走。 但母亲只是一边缝衣服,一边转过头来,像是八音盒上的娃娃,动作生硬:“你说你要走?” “是啊。”她拉住母亲的手,“我们可以逃离这个坏人,这个只会打我们的坏人。” 但母亲却立刻抽开手来,腾出来那只手用力地打了她一巴掌,她错愕地站在原地。 她居然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自己:“那是你爸呀,你怎么能够想着逃离他?” 她扶着脸蛋:“可是他有做到一个爸爸,一个老公应该做的事情吗?” 母亲的笑容好可怕,就算手里的针要扎伤她了,她估计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她好像已经是一具彻底被摆在古董店里的娃娃,毫无意识地重复:“这是你爸爸,你要是敢做这样的事情,我就打你。” 可怕! 她像是被丢进了暗无天日的枯井里,怎么都停不下坠落…… “妈……” 为什么会这样…… 她想问,但是发白的嘴唇已经没有办法问出口。 从那之后,她几乎没有再和家里有联系。早知道那个男人年纪越大就越想要所谓安稳的家庭,没有动手打过母亲了。 但是那个地方,她再也不想回去了。 因为,心的伤痕已经无法复原。 许多年之后,她才知道母亲有精神疾病。但是已经不知道是被父亲逼的,还是这么多年,她把自己逼的。。 原来,爱情可以把一个美好的女人变成一个可怕的女人。她不敢要爱情,不是她不相信爱情,是这么好的事情,不会降临在她身上。 116:喜糖 其实荷七七的成长轨迹也不乏有温暖的地方—— 学校里偷偷给她塞牛奶的小闺蜜、帮她包扎伤口的校医、温暖贴心的同桌。 这些人在自己伤痕模糊的记忆里都很清晰。当伤痛已经成为习惯之后,你就会下意识去记住那些美好的。 因为遇到过好人,她更相信有光的存在。只是爱情这种事情早就不在她人生的规划当中了,如果爱情有用能够救一个人的话,也不会等到这个时候,她只能靠自己了。 灰姑娘狼狈的时候,王子并不会出现。她在给别人打工洗碗的时候,就知道了,手里的碗只会多不会少。 她是吃过苦头,一点点爬上来的人。 轻易放弃自己的前途,这种事情不是她会做的事情,因为从踏入这个社会起的那一刻,她就没有“恋爱大过天”的想法。 这个时候突然告诉自己,有一个人爱她? 她第一反应居然是害怕想逃。 这么善良勇敢过这么多年,她已经很有勇气了,能不能不要拿最害怕的事情来刺激她? “对不起。” “我真的没有办法接受你。” 荷七七扶着墙壁,慢慢站了起来。她一个人继续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不知道前面的路有多远,但既然已经走到现在,就不能轻易停下来。 翌日。 醉后清醒的尤柏罗,对于昨天晚上自己告白失败这件事情印象深刻,丝毫没有断片。 痛,太痛了! “我失恋了。”尤柏罗拿着林昭晚递过来的喜帖,恨不得抱头痛哭,“为什么你们还要现在伤害我的心?” 林昭晚站在那,平静且无情地戳破现实:“你根本就还没有恋爱好吗?” 今天他们过来送结婚的请柬,日期就定在明年林昭晚的生日。陈季安想着把订婚安排完之后,索性直接把婚礼的请柬交给朋友们,再送喜糖,明年专心筹备婚礼,他们的工作也少一点。 而且婚礼只是一个形式,他们决定今年在陈季安生日的那一天领证,婚礼再在林昭晚生日的那一天举办。 寓意着两个人都是对方生活最重要的一部分,不可分割。 “……” 尤柏罗听完更伤心了。 陈季安又往他手里塞了颗喜糖,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天下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靠,你当时自己怎么不放弃?”尤柏罗士气大涨,没忍住阴阳怪气了他一番。 谁能想到他还有今天呢,人家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一天要来了,他呢,迎来了三十岁的崭新大礼:失恋。 陈季安眼睛都不抬一下,淡淡地说:“我放弃过了,没成功。” 又一剑直戳尤柏罗的心。 该有老婆的,怎么都逃不掉;他这种不该有的,就是没有。 “你想开点,”林昭晚拉了拉陈季安的手臂,上前劝尤柏罗,“她现在什么情况你应该很清楚,人家也没有完全拒绝你吧?” 这还不算完全? 尤柏罗勉强把自己破碎的心拼凑起来,看似若无其事地摆了摆手:“没事,我能接受,我都这个岁数,被拒绝也很正常。” 林昭晚耷拉着一张脸,看向他的眼神多了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滋味。 她认真地看着他:“真正喜欢一个人你就应该为她考虑,她当下的处境是怎么样的。你可以去告白把你的心意说清楚,但你不可以绑架对方,接受你的心意,陈季安也等了我很多年,不是吗?” 林昭晚的话一说完,反而点醒了沉浸在“自己不够好”的沼泽之中的尤柏罗。 是啊,为什么人一旦开始喜欢另一个人,往往都是自卑的? 明明这些话,他以前也能出口成章地对着陈季安说出来,现在却让人家小夫妻来劝他了…… 他深吸一口气,脑海里只能想到一个名字:傅黎望。 他明白了,他要先去找傅黎望了解清楚七七,才能知道她为什么拒绝自己,根本原因是什么?他还没有资格说喜欢她,因为,他根本就不够了解她的生活。 尤柏罗拿起车钥匙,飞一般地跑到了门口,还背对着冲他们挥了挥手:“谢谢你啊昭晚,我明白了,我会去了解清楚七七的。” 就算表白失败了,也不代表他们的生活就是平行线。 换句话来说,也许表白失败,才是真正的开始。 这意味着他能不能认真了解她,能不能继续鼓起勇气追她,两个人的身份转变,对方能不能适应,不比纯粹的快餐式恋爱好多了吗? 他坐上车,脑子里打的结都解开了,踩下油门,准备开始爱的新征程:“我尤柏罗绝不会轻易被打败,这才是我!” 尤柏罗在傅黎望上飞机前赶到机场找到了他,傅总正戴着墨镜等着登机。 他找到他冲过去,把他翘着的二郎腿掰了下来,看上去一脸严肃:“给你一个糖,和我交换一个秘密?” “什么?”他摘下墨镜,一脸的抗拒,却只能顺从他乱来。 傅总的想法无比简单:尤柏罗最近的精神状态不太对,还是少惹毛他了。 “荷七七。”他眼里放光。 嘶……傅黎望倒吸一口冷气,他这是认真的? 他继续翘着二郎腿,嘴里的话冷不丁地打趣着他:“你不准备当律师,改行做变态了?”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尤柏罗啧声,“我只是想知道她的家庭背景,来这里的原因,她之前经历的事情,这样才能更了解她啊。” 这样不对吗? 傅黎望扶额:“追女孩子靠的是真心。” 他拿起机票,站起身来,整理了西装褶子,漫不经心地继续说道:“不是搞背调。” 有一说一,尤柏罗还是比较喜欢以前那个像机器人可以谈条件的傅黎望。 现在的傅黎望,简直是另一个林昭晚。 怪不得都说追女孩子难,真心……他不得先了解她才能给她想要的吗?? 傅黎望戴上墨镜,在离开之前好心地把参考答案发给这位前优秀学生:“想想你以前看过的离婚官司?女孩子要的,往往是真心,而不是你分析出来她的想法,这不是做公务员的资料分析题,还有资料给你看的,靠你的心去找答案吧。” 117:懂女人的傅总 傅黎望只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凌乱的尤柏罗留在原地。 他不解地问:“他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懂女人了?” 傅黎望坐上了飞机窗外的风景让他有一瞬间的错愕。 上次从美国坐飞机来穗安市的时候,他还没有想过自己身上能发生这么多事情,遇到这么多有趣的人。 要用自己的心去了解一个女人? 尤柏罗抬起手来,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早知道自己就多去打几场婚姻官司了,也不至于现在满脑子商业规划。 陈季安! 他闭上眼睛,长吸一口气:“当年的功力都被你抢了,现在也不帮帮我!” 算了,还是靠自己吧! 这几天荷七七都没有看到尤柏罗,窗外的天气已经由雨转晴,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还像笼着一层薄薄的雾,还是阴天。 她拿起手机,划开屏幕又关上。 重复了这个动作,大概有三分钟,旁边的人终于看不下去了。 苏丽啧声,没忍住吐槽:“你要是想人家的话,就打过去呗,在这边犹豫的话,反而浪费时间。” 她冷幽幽瞥了她一眼,苏丽想到了那晚不太好的回忆。自己可是目睹了那一场“告白事故”的当事人,也难怪她会用这种罕见的眼神盯着自己…… 她皮笑肉不笑地摊开手掌:“我说姐姐,你能不能不要跟我生气了?那天晚上也是个意外,我也不想故意看见这种事情呀。” 荷七七别过头,看着镜子里面无表情的自己,难看的好像鬼一样,不再打一点腮红,就是一张白纸。 “大小姐,我不敢跟你生气。”她低头,穿好自己的鞋子。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自怨自艾? 她不相信自己能收获幸福,还是把握当前能把握的事业吧。 今天她们要表演的是具有民俗特色的歌舞,没有和尤柏罗吵架之前,自己还是很期待今天的表演的,可心事就像是草一样,才没有多久,就已经无边无际地长满了。 苏丽跑过去晃了晃她的手,顺带冲她眨了眨眼睛:“说不定人家会主动来找你呢?” 荷七七无情地抽开手,心里一团乱麻,脸上的表情也极不自然:“他还是别来了,我不想看到他。” “……” 苏丽不敢再招惹这个一向好脾气的女孩,只能在心里吐槽:“你这表情看上去就想让人家来找你好吗?” 尤柏罗今天是特意开车过来看荷七七的表演的,他这两天拿着手机,想给她发微信又不敢,想打电话,更是不敢。 以前睡眠质量倒是挺好的,这两天几乎是彻夜未眠。原来谈感情,这么伤身体。 但是幸好,他靠着自己,做了很多,能了解她的事情。 希望这几天的改变七七能够看到,就算将来不愿意和他成为恋人,他们也还能够做最好的朋友。 尤柏罗想到了以前吐槽陈季安的自己,信誓旦旦地对着他说—— “我要有喜欢的人才不甘心,只做朋友呢。你要看着她和另外一个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你甘心吗?” 那个时候,偶尔对于好兄弟背后奉献的这种行为,自己只觉得虽然伟大,却不够勇敢,连一步都不敢迈出去。 直到现在,自己也成为了被困在感情里的一员,他才能体会他的感觉。 “原来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你只希望对方能过的好。” 想到这,他拿起手机,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点开了林昭晚的头像。 他敲下了这一串字:其实你老公真的很爱你,这种爱是很不容易的,不是不爱你,而是太爱你。虽然有过无数次想要放弃,但是他扛下来了,最后还是朝着你走来,祝你们订婚快乐。 好了,发送出去之后,他关掉了手机屏幕。 他仰起头来,看着天花板,双手合十,开始沉思。这三十年的故事,就像是一场梦。 其实像他们这种年纪,对于很多事情早就已经看淡了,更不会想到都这个年纪了,爱情才降临到自己身上。 以前他认为自己在很多方面都极其成熟,而且还是一个算有点成绩的成功人士。直到碰到感情的事情,原来他也会伤心,也会无奈,也会有那么多做不好的事。 他还是成为了陈季安。 但也许,自己是那个不幸运版本的。 他看着手里的那一盒喜糖,至少把这一份喜悦延续给她分享吧…… 他释然了,这个年纪不再执着追求与爱情了,行就行,不行就算了。 只要七七将来能够幸福,也没有白白认识一场。 直到旁边传来嘲笑讽刺的声音,才把他从自己冗长的思绪里拉了出来:“走,过去招待一下那个荷七七!” 七七? 她们要做什么? 他细眯着眼睛,整颗心一下提了起来,看上去若无其事,等到她们走了之后,才慢慢跟了上去。 后台的休息室内,荷七七刚要和肃立出去,门就已经打开了。几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荷七七面前,她的心一阵颤栗。 她紧握着着拳头,看着对面的几个女孩,她们却像没事人一样冲她挥手:“好久不见呀,小垃圾。” 这些是在综艺节目里面欺负过她的人,现在这些霸凌者居然又出现了。 带头的那个女生叼着烟,嗓音粗糙,骂了句脏话之后,呛声道:“听说你现在飞上枝头当凤凰了,我们是特意来恭喜你的,来给你送点好运的。” 阴阳怪气,这群人的意图明显不好。 看到她们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几瓶撕了标签的矿泉水,表情阴森森,嘴角挂着可怕的笑容,苏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们搞什么?”苏丽皱眉质问。 其中一个女生故意掐着嗓子说:“大小姐,要怪就怪你交友不慎,让这样的人连累了你。你这么漂亮的眼睛,要看这么恶心的场景,真让人心疼。” 是的,她不能连累苏丽。 荷七七把她往后推了推:“你们有什么冲着我来,不要对她下手!”。 没想到听到她这么说之后,那群人更嚣张了,居然鼓起掌来,嘲弄她:“贱蹄子就是贱蹄子,惯会勾搭有钱人替自己撑腰的。我们偏不给你这个机会,就是你这个害人精,连累大小姐。” 118:发疯 她们一打开瓶盖,一股刺鼻的味道冒了出来。 那味道不太好闻,但令人精神了起来,是消毒水。 “这可是加了浓度的消毒水,在你身上喷一喷,把你那骚狐狸的味道洗一洗,不要天天在外面勾引男人了,好好练习你的舞蹈吧。” 她们抛出手里的几瓶消毒水,直直地往她脸上撒,就在荷七七以为自己和光明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一个身影横挡在她面前,替她把眼前的一切都挡了下来。 尤柏罗,他怎么在这? 荷七七小时候没看过偶像剧,也不知道电视剧是这么演的,但是她来到娱乐圈之后,有看过别人拍的偶像剧,知道这是只有在电视里才会出现的桥段。 本以为这种桥段肯定是千篇一律,发生的时候根本不会让人心动,但这一刹那,她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 时光仿佛穿梭到了很多年以前—— 小七七跪在搓衣板前面,十个指头冻红,身后的“父亲”时不时冲她甩来一句脏话,命令她干快一点。 她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一次次屈服,哪怕身体已经冻到僵硬,手都不敢停下来,不然他就会一脚踹过来。像之前喝了酒那样发疯,像把母亲的头往墙上撞一样撞她。 恐惧迫使她只能越来越快地搓着衣服。 冷、痛、饿……这三种感觉同时包围的时候,大脑急速宕机,陷入一片无能为力的绵软里。 就在她觉得自己要倒下去的时候,迎来的不是那个男人的殴打,也没有母亲尖叫着把她抱起来,只有一个男孩。他看上去大她很多,坐在教室最后排的位置,他怡然自得地把腿翘在桌子上,手还揽着同桌的头,另一只手把玩着手机。 他穿着校服,吹着口哨,桌子上的细节是那么清晰。 他的教科书上写着【尤柏罗】三个字,桌子上的书凌乱地叠在一起,不拘一格的细节透露着他是一个多热爱自由的人。 她环顾四周,只有他一个人大胆地在课间时间拿着手机玩,丝毫都不怕被收。 “你好厉害啊。”她忍不住感叹出声。 就在这时,少年转过头来,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时间仿佛被摁下暂停键,他的身上镀了一层稻草黄的颜色,背景是波澜壮阔的天。 周围的同学都消失了,黑板上的字也不见了,只剩下他们面面相觑。她的裤脚还沾着水,湿漉漉地、一步步跌跌撞撞地,走向了他。 那眼里没有对于爱情的向往,只有对于生活的向往。 少年的嘴角微微向上,伸出手来,朝她勾了勾:“可是,你将来会成为比我更厉害的人啊。” 她看向他手机屏幕,上面是一个站在选秀灯光下无比耀眼的女孩,看上去和她那么像。但应该不是她吧? 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机会呢? 父亲等着她长大要把她卖掉赚钱,母亲像个精神病患者都不能照顾好自己,她的前途应该一片迷茫,又或者说,她根本就不会有前途呢?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只手把她小小的手包裹了起来,那手掌很温暖,就要把她缠着水草的心给拉了出来。 她感受到心脏剧烈地跳动,那是生命的活力,告诉她,要坚持下去…… 少年的身影逐渐模糊,她手心的余热证明他的温暖,他留下那一句:“看到了吗,你会成为很优秀的人,所以,请现在的自己务必不要放弃。” 在他彻底消失之前,她仿佛还听到了一句:“我在未来等你,我希望七七能做快乐的女孩。” 荷七七…… 荷七七…… 她是荷七七,是不会被轻易打败的荷七七。 就在尤柏罗的西装潮湿了一片,那消毒水的分量太多,已经渗进去他的内衫时,荷七七拉过他的手,把他护在身后。 “够了!”她捂着脑袋,尖叫出声。 她的眼底一片猩红:为什么,为什么总要有人欺负她? 做错事的人明明不是自己,受惩罚的人却要是她! 她受不了了,再也不想过着被困束在噩梦之中的生活了。 “我受够了,”她抬起眼来,眼里闪烁着冷冽的光,夹杂着不甘和愤怒,“我说,玩够了吗?霸凌者们。” 那一刻,周围仿佛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没想到一向安静好欺负,看上去柔柔弱弱的荷七七,会有这么爆炸性的一刻。 她拿起手机,周遭蔓延着一股冷飕飕的气息,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她拨打了报警电话,又转过身来,冷冷地和她们说:“你们是不是觉得,这里没有监控的存在?” “而且……”她往前走了一步,握紧拳头,笑得张扬,似乎游离在精神崩溃的边缘那样不受控制。 她揪着其中一个霸凌者的头发,整张脸煞白,用力地把她往墙上按,一字一句地说:“你们别忘了,我的靠山,比你们强。你们,又是凭什么欺负我!” 她再也受不了了,她好不容易努力生活走到现在,凭什么还要被人踩在脚底下? 最后,荷七七像是再也不受控制地要把内心那个几近疯狂的自己释放出来—— 她抬起手来,又抓了一个眼熟的霸凌者,往她的脸上扇了一巴掌,文静温柔的脸上有着一层更阴森可怕的氛围。她像个疯美人,把她按在椅子上,一直问她“还来吗”和“还玩吗”“以后我陪你们玩好不好”这样的话。 尤柏罗和苏丽也吓愣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荷七七这种歇斯底里的状态。 周围的几个人这会倒是开始装软绵绵了,好像自己没干过欺负人的事情,尖叫了起来,恶人先告状,说这里有疯子。 “七七,七七冷静下来!” 楼下传来了警车的鸣笛声,要是警察进来看见她在打人会很麻烦。 尤柏罗连忙上前去拉住了她,在她耳边低声说:“七七,我知道你的难过,可是能救你的人只有你自己,你不能被过去困住,一切交给我,交给律师和警察好不好?” 她转过头来,发丝凌乱,胸口剧烈地起伏起来,脑子里不断地回响着他的话…… 原来,能够治愈你的人,居然是自己啊。。 她荷七七,居然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 119:最后的心结 最后,荷七七也忘了那天是怎么仓促收场的了,只记得警察来了之后,她还是上台演出了。 因为她太过于珍惜现在新人生的生活,她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糊涂,毁了下半辈子。哪怕她只是一个精致的提线木偶,她还是要上场给大家表演完。 但演出一结束,她谢幕后,看着台下的尤柏罗,又看看头顶晃眼的灯光,只觉得整个身体都软了下来。 紧接着,她两眼一花,就倒了下去。 熟悉的场景,再次上演。 “七七!”尤柏罗冲了上去,立刻拨打了救护车的电话。 但和之前不一样的是,她荷七七,终于快走出了束缚自己二十年的阴影了…… 送七七去医院的那晚,尤柏罗居然在医院碰到了林昭晚和陈季安。但由于护士找到他,说荷七七爬到天台了,他没时间和他们唠嗑,赶紧爬到天台找人去了。 林昭晚像是从学校赶过来的,一阵嘘寒问暖后,她气鼓鼓地看着他,像一只河豚:“我不想嫁给你了,你又骗我,居然不和我说你神经虚弱的问题。” 昨天晚上,她跑到他床上去睡了。 不睡不知道,一睡才发现,他晚上总是会发抖地醒过来,或者做噩梦从床上弹起来。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看到他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那时她就预感大事不好。 没想到陈季安只是拿起床头的褪黑素,习以为常地说:“没关系,不好意思,没吓到你吧?” 她摇摇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先咽了下去,看着他咽下褪黑素,才缓缓说道:“我明天带你去看医生吧,我不放心。” 他刚想拗说“不用”,但被她一个严肃的眼神打得缩了回去,趁着困意没将他吞噬之前,他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笑了一下,说了句“都听你的”。 后半夜他吃了安眠药睡得很好,但反倒是林昭晚睡不好了。 她连夜预约了医院,这次绝对不能让他随便跑掉! “我没骗你啊,这个病跟了我很久,我早就习惯了,我根本没想起来和你说……”陈季安揉了揉脑袋,解释道。 他的老毛病不知道去医院几趟了,都没什么用,其实这段时间发作已经算是很少了,实在不行就靠安眠药就好了,她非要把他拉来医院。 但又怕林昭晚生气,他的小指头勾了勾她的,试探性地安慰:“还生气吗?” 林昭晚看上去脸色虽然不好,但也不完全是因为生气好不好!其实,她还是很自责的。 他会变成这样,有多少都是因为楚家,因为他当时想要保护自己。但是自己那个时候太小了,什么都不知道,长大之后也只会在教科书的一角偷偷地写他的名字,连告白的勇气都没有,还要等到高中毕业以后…… 她要是早点长大,要是更成熟一点,他就可以不用这么辛苦了。 不过还好,现在他们已经在一起了。以后再遇到多少的困难,一定要携手陪在对方的身边,共同走下去,迎接新的生活。 但现在,她还是气没消—— 她抬起头来,小脸鼓成一只气球了,黑溜溜的眼珠打转,眼神飘忽,咽下那口气:“我没有生气,我只是觉得以后得给你补补身体,我会想想办法的。” 这时,他把她拉到一边,手挡在嘴边,压低了声音:“那方面没问题,你昨晚不是试过了吗?” 这种转移话题的方式实在是出其不意! 旁边路过的人群让林昭晚突然有一种无比羞耻的感觉,她提起一口气,拿起包来,轻轻地砸向陈季安。 她整张脸从白色到红色只用了五秒钟不到,她咬着牙说:“你小声一点好不好!” 陈季安无辜:“我已经很小声了啊。” 还要怎么小声? 而且不是这个小不点自己昨天晚上非要爬到他床上,说什么适应一下婚后生活的吗…… 还是第一次,他身边睡了一个女孩子,还是自己喜欢的女孩子。 要说身体没有任何反应,那肯定是假的……呵呵。 “那也没有完全试过啊……”林昭晚小声吐槽道。 其实昨天晚上那也只是小试牛刀,连正菜都没上好吗……她不能再想那个黏糊糊的画面了,洗了好久的手,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害羞。 但陈季安却觉得她这会害羞的样子挺可爱,本来还想继续逗一逗她的,却没想到,看着络绎不绝的人群,林昭晚主动打住了话题,禁止他再往下说下去了。 主要是这里人太多了,万一有个耳根子好使的,这些事情都被他们听去了,羞死了。 她还是没有那么开放的心态的! “陈季安,你真的没什么骗我的事情了吧?就这个?”她试探地问。 以后遇到什么事情,她都不希望他再一个人扛着,不告诉她了。 她会自责,也会难过,会觉得他们都要共同走完余生了,他却还是没把她计划到未来最关键的位置。 陈季安摇头:“没有。” 她才松了一口气不到三秒钟的时间,陈季安马上又举起手来,弱弱地说了句:“好像……是……还有最后那么一件重要的事情。” ? 就在林昭晚担心他身体哪里还有隐患的时候,陈季安如实告知:“是我爸妈的问题,因为楚家的原因,其实他们都对你还有一些意见。但你放心,我的姐姐们是没有这样的!” 这会换林昭晚沉默了,这确实是个无法避免的问题。 既然不能解决,那就回家再想想办法吧…… 她开始转移话题:“尤柏罗刚才怎么跑那么快,是去找七七吗?” 他们果然是朋友,都喜欢小自己这么多的。 但荷七七走的也是艺术这条路,听傅二哥说,她以前的日子过得很辛苦,事业刚有发展,应该不会答应和尤柏罗在一起…… 陈季安顺着他刚才消失的方向看去:“我们要不要过去凑凑热闹?” 刚好,可以让她散散心,别有太大的压力。 ? 有意思。 说不定还可以顺便看看自己能做点什么。。 说做就做,林昭晚拉着陈季安的手,往天台的方向走了过去。学生时代吃瓜的感觉,熟悉的感觉,回来了。 115补:阴霾之下 荷七七觉得有些凌乱。 看着尤柏罗背影离去的23分钟07秒,她大汗淋漓地从舞蹈室里走了出来。 窗外有一只鸢尾花折了腰。 荷七七跌跌撞撞地走出门,因为剧烈的运动双脚已经麻木了。此时此刻,她的神经也有些疲惫了,好像有人抽走了她的骨髓。 其实这辈子,她都没有再想过爱的事情了。 为什么…… 她站在门口,扶着墙壁,双眼无神。双腿无力导致整个身子滑了下来,她抱起了膝盖。 头好疼……是风吹的吧? 为什么在她觉得自己已经追求到了理想中的成功时,这份过去渴望,却怎么都没得到,现在都已经放弃了的感情,要猛然出现呢? 回忆里的画面另她胸口起伏得有些难受。 “我警告你,在学校要安分一点,不要给我丢脸。”开家长会的时候,他板着一张脸,把她的头发揪到后黑板,假装温柔地说。 实际上,真的好痛。 但比起他以前做的,这已经好多了。 冬天,是她最害怕的季节。因为窗外没有喜欢的鸢尾花生长,也迎来了最害怕的人回家过年。 从小到大,母亲教她的准则就是:听话。 荷七七已经忘了具体是哪一年,模模糊糊的记忆里,她大概还不到八岁。黄的一张脸、手上已经冻开了几个疮,她那个时候还不懂得去看医生,只知道很疼,长大之后还记得那种疼的感觉。 冬天的时候,小七七从破破烂烂的屋子外接了一盆水,在她转过身想要到房间取暖的时候,屋子里又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让她害怕的声音。 出于好面子,母亲一直想让村里的人觉得自己过得很好,这些问题从不让别人插手,还假装他们很恩爱。 她跌跌撞撞的小身子往后倾倒,由于太过于害怕,还是没有站住脚,整个人倒了下去,但她迅速的把盆子护在身前。 眼前突然一片湿漉漉。 小七七全身都是湿漉漉的感觉,屁股坐到了大雪上。 幸好,虽然自己被水淋了一身,但是盆子没有砸到地上发出声响不会把坏人吸引过来打她。 她看着自己手臂上那几道又青又红的痕迹,浑身发抖,像疯了一样提醒自己:“不可以过去,不可以过去,很危险的,很危险!” 紧接着,她转过身,跑到了树林。 她不是胆小,更不是不想救自己的母亲,而是想到之前的几次回忆,她真的不敢进去里面。 尝试着救母亲,最后的结果只不过是被更痛地打了一顿。 母亲整个身子护在她身上,皮鞭的声音抽打在她们的身上,母亲被打习惯了,一声不吭。那个时候她还小,还敢去哭,直到—— “她老爸对她这么好,还不懂得知足。” “长的这么漂亮,还不懂得感恩自己的母亲,把她生的这么漂亮。” “听说小七七的爸以后要给她买房子呢,居然连爸爸都不叫,生这种女儿有什么用呢?” 过年的时候,家里面有几个亲戚总是会用让她讨厌的眼光观赏她。她被母亲命令,逢年过节的时候都要用最美的微笑把饼干糖果和祝福送给他们,但是这些人似乎并不想要收下她“不吉利”的祝福。 她们对她指指点点的声音,从小的时候就没有停止过的。 小的时候,荷七七还不懂这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直到长大之后……遭遇的伤痛越来越多,受的教育越来越多,才知道自己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她不哭了。 哭好像没有用。 反而会显得自己更狼狈笨拙。 但幸好,他们只是轻飘飘地议论着她:“这个孩子和父亲的关系不亲,真是不孝顺。” 这样的日子延续了不知道有多久,久到她都已经快忘记自己是谁? 看着别的同学的笑脸,她会在想:为什么他们的生活这么幸福啊? 但她不敢说。 她的脸平静得和死水一样,就像是被摆在古董店的娃娃,穿着好看的衣服,却摆在阴暗的角落,以为自己能透过玻璃窗晒到太阳,结果却只能迎来日复一日的灰暗。 小时候的荷七七觉得,原来即使是“家人”,她身边也真的有那么多的坏人。 她不知道,自己长大后的生活是怎样的……迷茫不安充斥在她周围。 “妈妈,我带你逃出去好不好?” 这是荷七七第一次尝试和母亲说逃离的计划。 这一次,她记得很清楚,是在自己十三岁的时候。因为担心自己到寄宿中学去,母亲一个人怎么办,她主动去找母亲谈了离婚的事。 她想要把母亲带走。 但母亲只是一边缝衣服,一边转过头来,像是八音盒上的娃娃,动作生硬地说:“你说你要走?” “是啊。”她拉住母亲的手,“我们可以逃离这个人,这个只会打我们的人。” 但母亲却立刻抽开手来,腾出来那只手用力地打了她一巴掌,她错愕地站在原地。 她居然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自己:“那是你爸呀,你怎么能够想着逃离他?” 她扶着脸蛋:“可是他真的有对你好吗?” 母亲的笑容好可怕,就算手里的针要扎伤她了,她估计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她好像已经是一具彻底被摆在古董店里的娃娃,毫无意识地重复:“这是你爸爸,你要是敢做这样的事情,我就不会爱你了。” 可怕…… 那一瞬间,她像是被丢进了暗无天日的枯井里,怎么都停不下坠落……后来她才知道,母亲这是一种严重的心理问题。 “妈……” 为什么会这样…… 她想问,但是发白的嘴唇已经没有办法问出口。 从那之后,她几乎没有再和家里有联系。也许他们现在过的还不错,但是那个地方,她再也不想回去了。 因为,心的伤痕已经无法复原。 许多年之后,她才知道母亲有心理问题。但是已经不知道是被父亲逼的,还是这么多年,她把自己逼的。。 至于结婚谈恋爱,荷七七从小到大,都不敢做这种梦。 120:天台散心 尤柏罗冲到天台的时候,想象中的糟糕场面并没有发生。 他的手机屏幕还是亮着的,上面清晰地映出尚未拨打的三个数字,是消防的电话。 他松了口气,看着坐在椅子上仰着天发呆的荷七七,他把手机扔进裤兜里,偷偷摸摸地走了上去。他按住她的肩膀,生怕她做傻事。 荷七七回过头来,长舒了一口气:“是你?” “谢谢你,那天出手帮我。”她平静地转过身去,任由他压着自己的肩膀。 起码她知道,她身后的这个人,对她是真心的。他愿意用自己的安危来保护她,对于一个缺爱的人来讲,她不陷进去已经超乎自己的意料了。 荷七七的嘴角微微向上,无奈地笑了下,那笑里分明还裹着几分的心酸。葱白的五根手指头紧紧攥着,瞳孔里闪烁着幽暗深邃的光。 尤柏罗慢慢松开手来,他眼里有几分心疼:“七七,你可以不接受我,但你要接纳你自己。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我觉得你害怕过去。” 她的过去,似乎对她有着很大的影响。 荷七七闭上眼。 她也许应该和自己释怀,毕竟走到今天了。繁华的闹市中心,夜光同流光溢彩的城市相互交错,车水马龙的快节奏里,她找到了自己的一片天,只要继续坚持下去,结果应该不会太差吧? 她睁开眼,心里的重石头稍微落地。 天色蔚蓝一片,阳光灿烂,未来好像还很美好。就像是在提醒她,放下一些纠结自己太久的事情,才能真的走出来。 “我应该去改变我的性格,改变我的一些想法,如果我总是困在过去,没有办法开始新的生活。” 在遇到尤柏罗之前,她的生活早就没有了太多的激情。哪怕是被人欺负,她也一向抱着无所谓的心态。 但后来才发现自己不是真的无所谓,而是不敢去在乎,不敢有在乎的情绪。她下意识地去保护自己那颗受过伤的心,不希望再有人唤醒她不好的回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懦弱呢? 遇见他之后,她开始思考过去的人生和现在的人生,好像她还是被困在过去。 懦弱、自卑、渴望逃离……这三种情绪始终把她包围。 她打了个喷嚏后,身上多了件外套,她转过头一看,尤柏罗正在认认真真地给她整理外套。 “别着凉了。”他绅士地帮她披好了外套,又直起身子,望向对面的高楼大厦,”每个人都会遇到困难的事情,我见过太多的人在困难里挣扎走不出去,最后毁掉了自己的人生……“ 这就是他不希望荷七七去报复伤害她的人的原因,有的时候看上去是为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口气舒坦,但舒坦的代价,未必承担得起。 她心里尚且还有一团残余的乱麻,只能客套地笑:“我会的。” 许久,荷七七转过头,朝他伸出手来。 尤柏罗不知所以,她微笑着问他:“尤柏罗,我们可以先从朋友做起吗?” 现在,她没有谈感情的资格。她要先自救,才能确定她能否承担起这一份感情的责任。 “你可以去找更适合你的人,一旦你觉得想要放弃了,和我说一声就好。” 这时,正在门口偷听的林昭晚倒吸一口气,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 好像,当年她想要破罐子破摔的时候,也想过和陈季安说这种话。 幸好她没说,要不然他们这辈子的剧本就是相爱相杀,纠缠不断!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失,就在林昭晚和陈季安觉得尤柏罗应该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一定会鼓起勇气和七七尝试从朋友做起的时候,他却一口回绝了。 他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但答案却和她想的不一样:“七七,我可以和你做朋友,这是因为我想要尊重你,不给你压力。” “但是……”转折来了。 他背对着蓝天,像她做的那场宏大的梦一样,他肆意张扬,洋溢着少年气的骄傲。 其实她听过尤柏罗和她说的,自己从小到大的故事。如果他们一起长大,不出意外,她一定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和她差距甚大的男孩。 但现在,她要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把自己的事情解决好了,再去面对他的喜欢。 他对她说:“我不希望你总是活在不安里,既然我要追求你,就应该有追求你的样子。我不能和别的女生纠缠,我要给你百分百的安全感,我要认认真真追求你。” 追求失败再来谈做朋友,但既然他决定要追求她,就该一心一意。 对于尤柏罗的回答,那一瞬间,荷七七的心情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 许久,她决定迈出改变自己的第一步—— “好啊,”顿了顿,荷七七挑眉一笑,“那你要是追不到我,可不要怪我没给你机会。” 尤柏罗嘴角上扬,心里的重担可算是落地了:“我不会怪你的,我会感谢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们都好好努力,过自己的新生活。” 他的唇微微动着,目光深邃又柔软,看得她心动。 “对了,我还有个礼物要给你。”尤柏罗松开握住她的手,把她从椅子上扶了起来。 什么礼物? 尤柏罗心情放轻松后,才和她唠起了八卦:“昭晚和季安的喜糖,你是不知道这两个人的故事有多精彩。你和我吃一顿饭,我给你说一个故事,保证你听了每天乐呵呵。” “噗嗤”一声,荷七七没忍住笑了。 她毫不给他留情面地吐槽:“你被秀恩爱秀了很多年的结果吧?” “……”尤柏罗面上的笑挂不住了,秀恩爱还是其次的,居然成功了,这真是暴击。 他俩能成,说实话,他根本没想到。 “那个闷骚男,我跟你说,他之前……”尤柏罗一边走着,一边吐槽起陈季安有多胆小。 果然不能在人家背后说坏话,门打开之后,他看到陈季安和林昭晚双双站在门口,似乎准备揍他。 林昭晚挽起袖子,笑眯眯地看着他:“我突然想起来了,柏罗哥,我高中的时候在我书包上放虫子的人,是你吧!” 尤柏罗倒吸一口冷气:“喂,我是让你吓到能跳到我们季安怀里,你怎么还怪我啊!”。 看着他们打打闹闹,荷七七突然觉得,能认识这样一个有趣的人,是证明人生征途美好的开始。 118补: 她们一打开瓶盖,一股刺鼻的味道冒了出来。荷七七的身体僵在原地,一些不好的回忆从脑海蔓延起来,她居然害怕得一动不动。 其实她很想要动,但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一贯麻木的她,已经忘记了正常的反应该是什么。 水泼洒出来,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想象中的糟糕的画面没有发生,一个身影横挡在她面前,替她把眼前的一切都挡了下来。 她睁开眼…… 尤柏罗,他怎么在这? 荷七七小时候没看过偶像剧,也不知道电视剧是这么演的,但是她来到娱乐圈之后,有看过别人拍的偶像剧,知道这是只有在电视里才会出现的桥段。 本以为这种桥段肯定是千篇一律,发生的时候根本不会让人心动,但这一刹那,她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 她想起了在尤柏罗和她告白的那一天晚上,她做了一场梦。那是一个,梦中梦。 冷、痛、饿……她的浑身像是被蚕食了一样。 一开始的场景,就是她在冰天雪地里躺着,火车的声响近在咫尺,眼前是一片黑暗。 被这三种感觉同时包围的时候,荷七七的大脑急速宕机,陷入一片无能为力的绵软里。 就在她觉得自己要晕过去的时候,恐惧感从天灵盖蔓延上来,紧接着,眼前出现了一道光。 她的眼前一片白光,然后渐渐散去,白光之下只有一个男孩。他看上去大她很多,坐在教室最后排的位置,他怡然自得地把腿翘在桌子上,手还揽着同桌的头,另一只手把玩着手机。 他穿着校服,吹着口哨,桌子上的细节是那么清晰。 他的教科书上写着【尤柏罗】三个字,桌子上的书凌乱地叠在一起,不拘一格的细节透露着他是一个多热爱自由的人。 她环顾四周,只有他一个人大胆地在课间时间拿着手机玩,丝毫都不怕被收。 “你好厉害啊。”她忍不住感叹出声。 这是她最羡慕的样子。 自由快乐,好像没有任何烦恼。 就在这时,少年转过头来,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时间仿佛被摁下暂停键,他的身上镀了一层稻草黄的颜色,背景是波澜壮阔的天。 周围的同学都消失了,黑板上的字也不见了,只剩下他们面面相觑。她的裤脚还沾着水,湿漉漉地、一步步跌跌撞撞地,走向了他。 那眼里没有对于爱情的向往,只有对于生活的向往。 少年的嘴角微微向上,伸出手来,朝她勾了勾:“可是,你将来会成为比我更厉害的人啊。” 她看向他手机屏幕,上面是一个站在选秀灯光下无比耀眼的女孩,看上去和她那么像。但应该不是她吧? 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机会呢? 生活在一片迷惘里的人,前途又在哪里呢?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只手把她小小的手包裹了起来,那手掌很温暖,把她缠着水草的心给拉了出来。 她感受到心脏剧烈地跳动,那是生命的活力,告诉她,要坚持下去…… 少年的身影逐渐模糊,她手心的余热证明他的温暖,他留下那一句:“看到了吗,你会成为很优秀的人,所以,请现在的自己务必不要放弃。” 在他彻底消失之前,她仿佛还听到了一句:“我在未来等你,我希望七七能做快乐的女孩。” 荷七七…… 荷七七…… 她是荷七七,是不会被轻易打败的荷七七。 就在尤柏罗的西装潮湿了一片,那消毒水的分量太多,已经渗进去他的内衫时,荷七七拉过他的手,把他护在身后。 原来如果自己太懦弱,受到直观伤害的,就是身边的人…… 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往下砸……那种被无奈和心酸包裹的感觉,一点点侵蚀着她。 她不想再懦弱下去了。 “够了!”她捂着脑袋,尖叫出声。 “可以停下了吗?”她抬起眼来,眼里闪烁着冷冽的光,夹杂着愤怒,“我说,可以了吗?” 那一刻,周围仿佛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没想到一向安静好欺负,看上去柔柔弱弱的荷七七,会有这么爆炸性的一刻。 她拿起手机,周遭蔓延着一股冷飕飕的气息,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她拨打了报警电话,又转过身来,冷冷地和她们说:“你们是不是觉得,这里没有监控的存在?” “而且……”她往前走了一步,握紧拳头,笑得张扬,似乎游离在崩溃的边缘了。 她再也受不了了,她好不容易努力生活走到现在,不应该再被带有恶意的人这样对待了。 尤柏罗和苏丽也吓愣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荷七七这种歇斯底里的状态。 “需要我一五一十地把你们做过的事情说出来嘛?” 她低着头翻找着手机里的视频,在参加节目的宿舍里,她们是怎么对待她的呢? 现在,好不容易她熬出头了,居然还故意来刁难她? 荷七七不是傻子,她手里有证据。 她拉住那个带头的女生的手,逼着她去看她们欺负她的视频。那女孩拼命地想要挣开,她就像当时被她们抓着那样,紧紧地拉着她的手腕。 “你好好看看,我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冷笑。 周围的几个人这会倒是开始装软绵绵了,好像自己没干过欺负人的事情,尖叫了起来,恶人先告状,说这里有疯子。 “七七,七七冷静下来!”苏丽抱住她的肩膀。 楼下传来了警车的鸣笛声,要是警察进来看见这种情况对她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尤柏罗连忙上前去拉住了她,在她耳边低声说:“七七,我知道你的难过,可是能救你的人只有你自己,你不能被过去困住,一切交给我,好不好?” 她终于松开手,转过头来,发丝凌乱,胸口剧烈地起伏起来,脑子里不断地回响着他的话…… 原来,能够治愈你的人,居然是自己啊。 她荷七七,居然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 眼前又出现了那个少年的模样,还有蔚蓝的天。 115补: 荷七七觉得有些凌乱。 看着尤柏罗背影离去的23分钟07秒,她大汗淋漓地从舞蹈室里走了出来。 窗外有一只鸢尾花折了腰。 荷七七跌跌撞撞地走出门,因为剧烈的运动双脚已经麻木了。此时此刻,她的神经也有些疲惫了,好像有人抽走了她的骨髓。 其实这辈子,她都没有再想过爱的事情了。 为什么…… 她站在门口,扶着墙壁,双眼无神。双腿无力导致整个身子滑了下来,她抱起了膝盖。 头好疼……是风吹的吧? 为什么在她觉得自己已经追求到了理想中的成功时,这份过去渴望,却怎么都没得到,现在都已经放弃了的感情,要猛然出现呢? 回忆里的画面另她胸口起伏得有些难受。 乌压压的墨色浸着点点白,不久后穿透云层落下的光,软绵绵、又略带着一丝无力的黯淡。雪下了一夜,终于迎来了白昼。 车内喧嚣渐渐平息,喘气声从急速到平缓,疲倦的身体经过一夜的颠簸,只觉得更累。 她又被送到了外婆家,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女孩毛绒绒的脑袋探出来,伸了个懒腰,外套掉落在膝盖上。那一张素净却极美的面庞,带着憔悴的破碎感,惹人怜爱。 窗外的雪还在下着,她的那场噩梦刚刚苏醒。由于父母的原因,她从小就习惯了颠沛流离的生活,习惯了一个人去到外婆家,对于车窗外的风景早就是异常熟悉了的。 “小姑娘,你要吃点什么吗?” 车上有服务员问她,她看着姐姐笑眯眯的样子,不得不说,很羡慕。 那个时候她才十一岁,但已经是会注意到穿着打扮的年龄了。但她身上穿的都是有点脏的衣服,而且都是太过于宽大的,要么就是旧的。 她想要去学跳舞,学唱歌,想要光鲜亮丽地站在舞台下发光。哪怕只是在村里表演,也可以。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有这愿望的…… 她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皱着眉头,深深吐出一口气来。本以为平息的怨恨,像小火苗一样,又丝丝地燃起。 她开始转移注意力—— 窗外有鸢尾花。 生机盎然。 虽然那只是布置的假花,但一看到绽放的鸢尾花,她就觉得很开心。 “七七,你最喜欢什么花啊!”课堂上,老师这么问她。 就在同学们还喜欢玫瑰花、百合花、郁金香的时候,她笔直地坐在自己的小椅子上,想到了一种大家没说过的花。 那花叫鸢尾花。 她对于这花的情结大概来自三岁的时候,母亲那时还有娱乐爱好,就是种花。 那个时候她不明白,还拉着手上都是伤痕的妈妈问:“你这么喜欢的话,为什么不在我们家门口种啊?” 妈妈别过头,一张苍白的脸,只剩下浅浅的微笑:“那是我年轻的时候最喜欢的花,我希望可以像那朵花一样活得美丽。但是现在,现在我明白了,不行的。” 荷七七想起自己从小到大经历过的一切,她很懂事,自然也懂了母亲的意思。 没关系,等到她长大了有钱了,她就带着她搬出去,这样她想要多少鸢尾花,就有多少,她给她种一面墙。 抱着这种想法长大,荷七七用攒的第一笔钱买了鸢尾花的种子,但是是种在同桌小白家里。小白说她妈妈特别喜欢这花,还让爸爸在后院给她开辟了一片园地,专门种这种花。 那个时候,她听完之后,鼻子就酸了。 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吓得小白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忙给她递纸巾。 她吸了吸鼻子,摇摇头,哽咽地说了句:“没事。” 所有人都说她很坚强,包括她的班主任。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羡慕小白。 不是羡慕她家的院子,而是羡慕她有一个那么爱她和母亲的爸爸。这才是最珍贵的宝物。 再到后来,她终于熬到了自己长大,有能力的时候。 她满怀着兴奋和喜悦的心情,那是她第一次觉得坐那辆火车回家的风景异常好看。窗外的风景还是没有变过,她的心境变了。 荷七七带着一颗忐忑的心,找到了妈妈,她跪在她眼前:“妈妈,你真的不想和我去北城生活吗?” 她这么问她的时候,眼里是带着光的 但母亲却像是镶嵌在八音盒上的漂亮玩偶,一动不动,只是盯着窗外,眼神里没有了光彩。 许久,她才僵硬地转过头来,微笑着说:“不用了,你走吧,我要留在这。” 她想问,但是发白的嘴唇已经没有办法问出口。。 至于结婚谈恋爱,由于过去的阴影,荷七七从小到大,都不敢做这种梦。 121:十五的月亮 十五元霄,林昭晚裹着一身棉袄,站在落地窗前看雪。 窗户上有氤氲的雾气,她伸出指尖在上面写下“陈季安”三个字。什么时候,她从高中时那个暗恋的小姑娘,拼了命地往前追,就为了雾气上的“陈季安”三个字。她以前遥不可及的梦,偷偷写在窗上,都要赶紧擦掉的名字,现在居然实现了呢。 电视里不合时宜地播放着八点档爱恨情仇的纠缠—— “如果说恨是因为爱,我想,我也曾爱你到无法自拔吧?” “不,你不爱我,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娶了你!” “……” 陈季安和林昭晚双双陷入沉默。 陈季安刚才在试婚礼的西装,他们突然发现把婚礼的日子早点定下来的好处,那就是可以有足够多的时间去准备。婚礼的每一个细节,都能把握,也不会太紧促,导致自己显得手忙脚乱,双方都应付不了。 林昭晚也有过担心的时候,她问他:“要是你爸妈不同意怎么办?” 他整理着手里的东西,看似散漫地回答,实际上却早就做好准备了:“反正我已经先斩后奏了,他们最多把我打一顿。我皮厚,没关系,大不了我买一套房写你的名字,你来包养我。” 他笑眯眯地看着她,逗道:“你应该不会介意包养我的吧?” “……”她嘴角的笑容僵住了,“你这根本就是包养我,哪里是我包养你。” 她应该要自己买一套房才对。 最近林昭晚也很忙,十五的时候,两个人才一起回到岁安镇。 起初,陈季安的父母看见他的时候是嘴角带着笑容的,但是又看到他身后的林昭晚。陈季安的妈妈倒是还很客气,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但是陈季安的爸爸脸色马上就耷拉下来了,似乎就差把“不欢迎她”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要不是二姐后来出来打圆场,让他去厨房看着汤,林昭晚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被人赶出去了…… 刚进客厅,二姐就拉着她的手,替她暖了暖,顺便给她拿了一双新的拖鞋。 她俯在她耳边说:“现在该改口了哦。家里的东西都多添了一副,我知道你们要结婚,真的很开心,以后你就放宽心吧,嫁给我弟弟不会让你受委屈。” 她忍俊不禁的同时觉得鼻子有点红了起来,不受控地想哭:“二姐,谢谢你。” 陈季安说给她准备了个小惊喜,要她在客厅坐着。林昭晚就和二姐坐在客厅,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尽担心陈家父母等会给她甩脸色连饭都不吃了。 为了不让这种诡异的氛围持续下去,林昭晚主动转移话题:“二姐,你最近还好吗?” 她点了点头,一边整理被孩子丢在沙发上的设计稿,像是和她“显摆”似的,眼里带着光说:“挺好的。我最近除了上班,又多了一个业余爱好。” 什么业余爱好? 就在林昭晚好奇的时候,二姐拿起了自己手里的设计稿,还自带音响地“铛铛”和她炫耀起来。 “这是我自己设计的衣服。楚家伤害我的人入狱之后,我就重新收到前公司的邀请了。” 林昭晚听着也替她高兴。 二姐又继续说:“我虽然不想回到过去,但也确实想有一个新的开始。现在岁安镇的建设也比以前好很多了,我希望能够有更多比我年轻的,专业的血液进入到这里。” 她这是准备离开岁安镇了吗? 林昭晚关切道:“那二姐,你在这里的工作、还有叔叔阿姨怎么办?” 二姐眯眼笑:“你不用担心,我这段时间有相中我的一个学妹,等到她能够接下我的位置,我才会离开。” 林昭晚点点头,她也希望二姐能去追寻自己的人生。人生三十岁不代表是终点,男人是,女人也一样,都可以有新的开始,想做的事情。 这才是,她想象中的自由平等。 好了,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她那准备好惊喜的弟弟也该出现了。 约莫过了三分钟,这时,电视机不合时宜地播起了一些狗血桥段的偶像剧。 她站起身来,正在窗户边发着呆看着落雪的林昭晚。她又看到自己老弟蹑手蹑脚地从房间走出来,明明穿着笔挺帅气的西装,却像个小贼一样。 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暗示二姐不要把他的惊喜破坏了。 二姐点点头,跑去拖住自己的父母,多给小两口一些浪漫惊喜的时间。 林昭晚回过头的时候,看到了穿着一身黑西装的陈季安,她看得眼睛发直了。 那一身黑色的西装衬得他线条流利,皮鞋轻轻晃着,禁欲气息肆意弥漫。都说男人穿西装显得成熟有韵味,她现在深刻地体会到了。 太有魅力了,就连他走到她面前的那一刻,她都没有回过神来,只是一直傻乎乎地看着他。 很快,她的脸被陈季安轻轻捏住,变成了可爱嘟嘴的模样。 他皱眉:“你就看着我的脸发呆,我们结婚的西装不好看吗?” ? 这是他们结婚的西装? 林昭晚只知道陈季安找了一个特别的设计师,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试到西装了。 她第一反应是:“这衣服挺贵的吧?我们还是aa吧,我不想占你便宜。” 陈季安沉默。 她倒是有趣,都要结婚了,还和他分得这么清楚。 “不行。” 但顿了顿,陈季安又捏了捏她的脸:“你要是想对我好的话,以后结婚了,多给我做几顿饭就行,让我常常能品尝到你的手艺就够了。但食材的钱,就让你自己出了。” 这算什么? 她忍俊不禁,觉得眼前的人身上像镀了金光一样耀眼。 能和年少暗恋的人结婚,绝对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事情。 这种感觉,超越了她拿多少个金奖的滋味。 “陈季安,”她踮起脚来,环顾四周,趁着没有人的时候偷偷地吻了一下他的唇角,“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绝对。 陈季安摸了摸她的脸,这一刻温柔得仿佛时光都被静止了。 他低下头来,轻轻地吻了吻她的唇,就那么一刻。。 他说:“我也一样。” 122:合力劝服 桌上摆着几个高脚杯,还有一瓶红酒。老陈同志上了桌没几分钟脸色就变绿了,二姐再怎么打圆场似乎都没有用,后来还是看着自己老婆的面子上,才稍微脸色和缓了一些。 没等陈季安起身敬他老爸一杯,林昭晚顺势握住他的手臂,笑着站起身来,客客气气地朝老陈举起酒杯。 “叔叔,冒昧过来打扰你了,我先敬您一杯,表示晚辈对您的尊敬。” 没想到林昭晚一饮而尽,老陈也丝毫不给她面子,而是直接冷漠地抬起眼看她:“一杯酒就能补偿我们陈家过去被楚家折磨的仇恨吗?” 林昭晚早就想过过来会是这样的,她有心理准备了。 其实在看见尤柏罗和荷七七的事情之后,她就明白了自己的有多幸运。小时候不是总听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相信自己能撑过那段时间,已经是足够的幸运。 她看到了荷七七经历的事情,又想到了自己背负了楚家给自己的资源。无论是教育还是医疗,尽管有不少只是摆在面子上,对于楚家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但是她实实在在承受了二十年作为“楚家千金”的福利。 她理所应当背下一部分的债。 所以,在陈季安站起来准备替她反驳老陈的时候,她笑着让他坐下了。 不要再为了她和父母起冲突了,尤其是在这种场合。 他必须忍住,这是她要为他做的,也是她应该做的…… 只有自己解决完他们的偏见问题,她才不会让他在今后的日子里为了家庭关系而感到头疼。如果换做今天是她遇见这种问题,她相信陈季安也会这么做。 所以,她必须一个人扛下来。 她继续倒了杯酒,鞠躬和老陈道歉:“对不起,我知道我的养父以前做了很多伤害你们的事情,我也对不起季安,因为我那个时候太小了,连自己的问题都解决不了,更解决不了你们的问题。但我保证,从今以后不会再让你们受到一点楚家的威胁,这是我绝对可以做到的。” 紧接着,她又将那杯红酒一饮而尽。 喉咙有些苦涩。 都说红酒要细细品味,但是今晚她却顾不得这么多了。 老陈看上去语气软了些,但却丝毫没有准备松口的意思:“我知道,你是领养的,你也受了很多委屈。” 他严肃地拍了拍桌子,看着自己的儿子一脸的心疼:“但你有没有想过啊姑娘,你的家庭背景给你惹出了这么多麻烦。哪怕我不介意过去的,我都介意现在的。” “换作是你的儿子,你愿意让他每天过着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吗?” 是啊,谁家栽培的儿子谁知道……林昭晚自然也能理解他们心疼儿子再受到生命威胁的事情。 她想了很久,直到老陈都准备无奈地离场之后,她才跑到敬祖先的桌前恭恭敬敬地拿起三根香。 她知道,陈季安的爸妈最相信佛,最重视孝道。她这么做的目的,是希望能够打动他们。 她拿起香后,点燃,诚恳地对着他家的祖先一一感谢。 感谢他们 陈季安的母亲看到这一幕,想到了自己嫁给老陈时候的场景,再硬的心都软了下来。能遇见这么爱自己儿子的女孩子,她怎么可能舍得赶人家走。 她推了推老陈的胳膊,一脸的急躁:“你别为难人家昭晚了,她养父母犯下的罪孽她也是受害者啊!” “……” 陈惠舒见状也赶紧劝和:“是啊,老爸。你见过哪个姑娘对季安这么上心的吗?人家都还没有嫁进来都这么尊重你们,尊重我们家的祖先,你就不能看在祖先的面子上,对人家昭晚客气一点吗?” 陈惠舒继续“警告”自己的老爸—— “你要是这样的话,我们爷爷可是晚上会找你的,说你不孝,欺负他宝贝大孙子哦。” 老陈斜斜地瞥了她一眼,警告回去,让她不要胡说八道。 他也不是铁石心肠,只是过去那段时间实在太难熬了。 大冬天的,早出晚归。季安一个小孩子,小小年纪就没过上太好的日子,都亏的是他自己用心努力。 本来这么好的孩子可以一直过得平安顺利,哪怕从小的条件苛刻一点,起码可以不用吃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苦头……他心里的这一关,早在他们回来的前几天,他就过不去了。 唉…… 这时,陈季安也出声道:“爸,你真的要破坏我的幸福吗?” 他走到林昭晚身边,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的父亲。 他跪在地上,抬起头来,坚毅的眼神始终盯着他:“爸,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也有责任。要是我当时不去偷听人家说话,不去救那个要出车祸的小女孩,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你要怪就连我一起怪好了。” “你!” 老陈被他这一番举动气得脸红脖子粗,他从小就被自己教育要做个善良正直的孩子,那些举动要是有问题的话,岂不是在打这个当爸的脸皮? 老陈长舒一口气,脸憋红:“你就这么喜欢她?” 以前是愁着自己的儿子不结婚担心,现在是愁着他太喜欢自己的老婆,会忘乎所以。 “叔叔,我也喜欢你儿子。” 没等陈季安回答,林昭晚就抢先回答,旋即瑟瑟地回了一句:“叔叔,我知道你担心以后的事情。现在楚家的钱财势力都没有了,即使他们没有因为伤害那么多无辜的性命而判处死刑,也没有机会再从牢里出来了,不会再做伤害任何人的事情了。” 而她—— 她保证:“我绝对没有在离开楚家以后还拿着他们的钱或者资源生活,我现在都是自己辛辛苦苦赚钱,没有依靠楚家的人。楚家后续留下的钱也是交给我现在的二哥傅黎望来处理,我们不会做伤害别人的事情了。” 陈季安也拉过林昭晚的手,十指紧扣。 他坚定地、认认真真地对着自己的父亲说:“我这辈子不会离开她的,如果爸你硬要拆散我们的话,我不会再娶,她也不会再嫁,我们从今以后都守着你们的拆散过日子,可以吗?” “你!” 老陈的高血压都差点没给自己这儿子气出来,就好像养了三十年的儿子白白给别人似的,一点都不在乎他们作为父母的操心。 行,那他就等自己当了爸再来体会吧!! 陈惠舒晃了晃老陈的手臂,难得对爸爸撒娇,还带着一丝劝诫:“爸!你真的忍心拆散这么一对恩爱的夫妻吗?昭晚人很好的,你要因为自己的狭隘失去一个儿媳妇,还让自己的儿子永远不幸福,我和你说,你八十岁躺在摇椅上再来后悔那可就来不及了啊!” 123:大结局 老陈最后还是同意了这俩孩子的婚事,他也不知道是为了儿子还是为了一家的和谐气氛,松口了。 他眼里的感情难以分辨,夹杂着太多的情绪,但总体而言是祝福的:“希望你们真的能说到做到,互相扶持,互相保护好对方。” “你们也长大了,有的决定做父母的没办法干涉。也许有一天,等到你们遇到和我一样的问题的时候,才能理解我的心情。算了,只要你们幸福就够了。”老陈叹了口气,还是抹了抹眼角的泪花。 他辛辛苦苦一把拉扯到这么大的儿子,终于也要结婚了。 陈惠舒冲林昭晚眨了眨眼睛,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她也顺带扶起了陈季安。 陈惠舒笑道:“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我爸啊,刀子嘴豆腐心,一定会越来越喜欢你的。” 老陈别扭地回:“我没有,你别瞎说。” 陈惠舒吐了吐舌头:“老妈,还不把你的礼物拿出来。看这未来的公公把昭晚虐的,等会人家嫁过来不敢和你们讲话了。” “……” 礼物? 什么礼物? 虽然林昭晚知道陈季安的妈妈相对更喜欢她一点,但由于她的原因让他吃了那么多苦头,她不敢奢望她能有多喜欢自己。 陈季安的母亲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灰色的丝绒盒子,看上去就被她保存了很久的样子,边缘都有点磨损了。她看着手里的盒子,大拇指还摩梭着,似乎有点舍不得。 她走过去,拉起林昭晚的手,把盒子放到了她的手掌心里:“孩子,这是我奶奶那一代传下来的手镯了,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是我还是想把它继续传下去,也是我们对你身份的一种认可。” 她语重心长地解释:“你不要看老陈他这样,其实他有的时候比我还爱季安这个儿子。也许等到你们将来有一天有了小孩,自然也能够体会我们的心情了。” 陈季安看着妈妈眼里的不舍和难过,甚至夹杂着心酸,其实也难受。 陈惠舒打断了:“好啦好啦,搞得好像是你们要嫁女儿似的。从今以后啊,是季安和昭晚,甚至是他们的孩子,一起陪在你们身边啦。” 一家几口其乐融融,希望这个冬天结束,新的春天他们可以走向幸福,没有终点。 后来在婚礼上交换戒指的时候,林昭晚看着陈季安的眼睛,他的眼里有泪光。 底下掌声如雷点,她的婚礼誓词是—— “陈季安,谢谢你来到我的身边。”她哽咽地开口。 紧接着,林昭晚的眼泪像是不受控制似的往下掉:“我曾经以为我的青春做了一场梦,是一场很长的白日梦,怎么都做不完,而你终于实现了我那场卑微渺小的梦。如果说,我是天空渺小的星子,你就是耀眼的月亮,大概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我不由自主地变得文艺浪漫,小姑娘性子。” 她又憋住,尽量不要用哭腔说话,不然以后看婚礼视频的时候底下都是密密麻麻的笑声,羞死人了。 她继续抬起头,认真地说:“我总是会和你耍莫名其妙的脾气,而你总有无限的包容,永远都把错揽在自己身上,殊不知我有多心疼。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总是动不动就惹你生气,莫名其妙地发脾气了,呜呜呜……” 台下又是一片笑声。 新娘子什么时候这么爱哭了? 尤柏罗和荷七七也忍不住笑了出来,面面相觑,最后又脸红逃避。 他们心里也在做着梦:大概在几年以后,他们也会有这一天吧? 就连很久没笑过的关葳站在她旁边也笑了,她抬起头看天空,假如宋江桐知道昭晚今天结婚了,应该心情也会很好吧? 不,他也许是真的知道。 因为,今天是一个晴天。本来预报的一周暴雨,在今日停止,也许就是宋江桐送她最后的礼物了。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泪又没忍住掉了下来,小珍珠掉了一地,妆都花了,陈季安怎么都擦不完。 他扶着她的脸,摇摇头,用西装的袖子擦她的眼泪,都不心疼:“我是娶新娘子,还是娶了一只小花猫?” 设计他们婚礼服装的是人是陈惠舒,虽然她的手艺未必有什么高定大师那么厉害,但她还特意去找人学习了,可以说对这套西装和婚纱是足够用心的了。 他们的婚纱扣子每一颗都是在岁安镇的海滩边找到的珍珠,用手工缝上去的。这是他们缘分的开始,但这一次,是吉祥的预兆。 而昭晚的婚纱上面有绣着可爱的小人,因为他们是从小认识的,而且布料也轻盈,层层叠叠的欧根纱浪漫梦幻,像是她小时候穿的舞蹈服,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陈季安穿的舞蹈服。 最后,陈惠舒还帮他们“圆梦”了。 他们一直希望能够没有年龄的差距,所以他们的礼服上都写着自己当年的班级和名字,就藏在内搭里。他们今后,会一直走到最后,这九年的光阴,会一点点找回来。 最后,林昭晚又颤抖地拿着话筒说:“我会对你很很好很好的,我保证。” 陈季安无奈,第一次感觉自己这么嘴笨,只能一直和她说:“别哭了。” 林昭晚哭得更厉害了。 大概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嫁给一个要跨越这么多难关才能顺利携手的男人,她有多感动,又积累了多少的幸福。 她真的,很爱她的陈先生。 在过去,她曾经为了流了无数的眼泪。少女时期的喜欢没有经历过太大的生死波折和考验,他保护了她太多,直到后来他们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她才知道陈季安有多重视自己。 陈季安发言的时候,想着幸好自己手里的稿子不多,也没走煽情风格,不然她的眼泪又要掉个不停了。 最后收尾的那一句“我会尽我全部的能力让你过上理想的生活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之后,林昭晚又哭了起来。幸好傅黎望看不下去了,急着进行下一个环节。 再哭,她等会看视频的时候一定会不认识这张脸。 “主持人,下一个环节吧,不然我妹妹能哭一天。” 林昭晚收住了眼泪,但有了想打傅黎望的冲动。不过也是,刚刚时长被她拖了那么久,也是时候进行下一个环节了。 她示意主持人继续。 在亲友说话发言祝福二位新人的时候,傅黎望直接现场签了一张五千万的支票递给了林昭晚,底下一片尖叫声:“霸总是真的豪”。 傅黎望递过去,倒是一点都不吝啬的模样:“我知道你觉得钱俗,但这是给你生活的保障。” 他把眼神挪到陈季安身上,透着警告的意味,微笑道:“也是提醒我这妹夫,将来一定要好好对待你,要不然你哥就会拿钱砸死他。” 陈季安一把搂过林昭晚的肩膀,气势也丝毫不逊于他,笑着回:“谢谢哥,放心,我一定照顾好你妹妹。” 傅黎望比了个“ok”的手势,希望他能说到做到。 不远处,林昭晚的亲生父母看着她,看着她过得那么幸福,他们也就放心了…… 那一句“对不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说出口。 最后扔捧花的时候,本以为是推推搡搡的荷七七和尤柏罗能接到,没想到结果非常意外,是关葳。 关葳就站在那,捧花就掉到了她手上。 林昭晚走过去,握住她的肩膀,低声在她耳边温柔地安慰了一句:“宋江桐也来参加婚礼了,他替你抢的。” 那一刻,换做是关葳泪流满面。 是啊…… 她该开始新生活了。 三年后: 林昭晚创办了一间学校,自己做起了舞蹈老师,地点就在岁安镇。 她时不时地会到市区给孩子上特教课,但她知道镇里更需要她,需要优秀的人才去建设。在学校这方面她绝对是足够用心,甚至每年都请心理机构来给孩子们上课,她自己给孩子们上课的每一天,她也是都觉得很开心。 她几乎把全部的钱都投进了这间学校,本以为陈季安会反对,没想到他很赞同。 “钱你不用担心,先去做你想做的事情,生孩子养孩子,可以交给我。” 在感动的间隙,林昭晚也不忘记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和他说:“那才不会,我可不做闲人,我会把钱赚回来的!” 那一年,他们生了个女儿,今年一岁。 女儿的小名叫作:小晚安。 因为林昭晚希望年少时期藏在心里却不敢说出口的每一句晚安,从今以后化作真实的陪伴,陪在他们身边。 有天,小晚安说自己对舞蹈没什么兴趣,倒是对爸爸的工作挺感兴趣的。 林昭晚突然沉默了。 女儿随爸,完了,以后她三岁就得去工地搬砖了。 陈季安:“和我像不好吗?我们夫妻俩为祖国建设努力不行吗?” 林昭晚欲哭无泪:“我还想给我漂亮女儿穿我以前的舞蹈裙呢。” 陈季安刚想安慰她说这种事情没办法的时候,林昭晚就笑眯眯地扑上他了。 她亲了一下他的脸:“老公,明年再要个儿子好不好?像我的。”。 一夜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