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天使侦缉队》 第一章:单刀赴宴（上） 甄尚霏精神恍惚中走进教室，感到头重脚轻，仿佛灵魂随时都会脱离身体，飘向看不清的天际。 几分钟前，她接到市疾控应急指挥中心打来电话，姑姑甄燕因为核酸检测阳性，被紧急送往方舱医院。 因为，甄尚霏近段时间住在学校，不属于密接人员，所以仅仅得到通知，否则会一同集中隔离。 姑姑是甄尚霏在这个世上唯一亲人，自4岁起便搬进姑姑家，在疫情爆发前，可以说没有离开这个家哪怕一天。 后来，可怕的疫情来了，正好赶上小升初，姑姑便根据学校要求给甄尚霏办理住校，除了周日及法定节假日，其余一律住宿学校。 甄尚霏感到从未有过孤独，她对姑姑的依赖，不是同学或者紧张学习生活可以替代。 姑姑身体一直不好，本就时常生病，容易发烧、咳嗽、胸闷气短，典型易感人群。 在学校期间，如果不一天至少同姑姑视频两次，甄尚霏便不放心，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埋藏在心底。 周日一大早便火急火燎赶回家，连自己有时都觉得好笑，但是看到姑姑好好的在小区门口笑盈盈等着她，就感到特别甜蜜，像吃了奶油蛋糕一样。 今天，恰好是甄尚霏12周岁生日，但因为是星期四，不得不待在学校。 12周岁是分水岭，代表着已经不再是儿童，长大了，也要学会坚强了。 可是，听到姑姑阳性，被送到方舱医院的消息，还是仿佛听到晴天霹雳。 她真的好想好想马上冲到方舱医院，见到姑姑——但是，不用想都知道不可能。 她一遍又一遍打电话，可是，只是一遍遍听到音乐声，却始终无人接听。 “甄尚霏同学，无论你有什么事，请先安心上课。”生物课孟老师忍无可忍的拦住即将第三次走出课堂的甄尚霏。 “我，我肚子疼。”甄尚霏磕磕巴巴说。 “你还没到日子吧，请不要耽误上课。”孟老师加重语气。 甄尚霏脸红得几乎滴出血，她知道老师暗指生理期，就在不久前孟老师就帮过自己不少忙。得到不少指导和安慰。 自己羞得无言以对，只好灰溜溜回到座位。 姑姑，你好吗？甄尚霏一遍遍默默想着。 甄燕默念咒语，离开肉身，冷漠看着跪在身前女鬼，不怒自威。 女鬼吓得瑟瑟发抖，五体投地。 “本座肉身，你要小心伺候，有一点差池，小心……”甄燕语气低沉。 “是，王驾千岁，奴婢不敢半分怠慢。”女鬼连连叩头，好似鸡啄食。 看着女鬼附在自己肉身，直挺挺的，不敢稍动。生怕稍有不慎，便会惹来天塌大祸。 甄燕轻蔑又厌恶的“哼”一声，不再发出一言。转身穿过墙壁出去。 虽然是灵魂状态，甄燕却可以在阳光下自由行动，不受半点限制。 日游神正率领六丁六甲神例行巡逻，远远看到甄燕，慌得悬空跪下，六丁六甲神也紧跟着跪下。 “小赵啊，忙呢。”甄燕身形微动便来到众神身前，悬空而立。 “王驾千岁。”日游神毕恭毕敬。 “见外了不是，叫姐。”甄燕莺声细语，如春风拂面。 “卑职哪敢如此不懂分寸。”日游神陪笑。 “哎，这话就见外，都是天庭仙职，你老板二郎神杨戬还是我干哥哥。何必分这么外。”甄燕眼底带着三分得意。 “如果卑职斗胆，那也是得叫您干奶奶，哪有，哪有乱叫之理。”日游神心中腹诽不已，口中不敢有一丝不恭敬。 “算了，这个送你。送你一百年仙力。”甄燕手托一枚红色丹丸。 日游神这回是真的受宠若惊，意外之喜。双手高高举起接过丹丸。 “小赵啊，你呢受累照顾照顾我侄女，你知道是谁吧。”甄燕适时提出要求。 “卑职分内之事，一定留神注意。”拿了好处，日游神满口承诺。 “多谢多谢。”甄燕知道就是再小的蝼蚁，也要多少给点甜头，这是做人做事的规矩。 她掐诀念咒，天降七彩金莲护持，如同驾驶喷气式飞机，超音速前进。 她要赶到第99号0公馆，那是她在人间的临时指挥部。 一路上自然不免遇到一些稍有道行的散仙野神，对她远远观望。 其中一些见只是魂灵，不免大惊小怪。 鬼，怎么能在青天白日飞行，而且还驾驭着七彩金莲。 散仙野神不免窃窃私语，不得要领。 好不容易看到日游神，连忙围上去，“赵哥”、“赵爷”乱叫一通。 日游神皮笑肉不笑，微微拱手:“诸位哥们在这玩呢。” 有位散仙鼓起胆子问:“赵爷，那位飞过去的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哼”日游神冷哼，:“真是没见识，那位你们叫奶奶的资格都没有——她，就是大名鼎鼎的阎罗王啊。” “什么！”诸散仙野神面面相觑，不敢置信。 日游神耐着性子解释:“大家知道，每一千二百年，十殿阎王会卸任，天庭重新选拔。10多年前，第五殿的阎罗王卸任，新当选一位女阎王。就是诸位刚刚见到那位，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诸位见到也是造化。” “什么！”大家闻言，仿佛核武器爆炸，简直以为耳朵出了毛病，出现幻听。 天庭一日，人间百年。人间10多年，天庭可能一顿早餐还没吃完。 散仙野神根本没有看到通告的资格，所以没听说很正常。 “女，女人也能当阎罗王？” “哼，少见多怪。不仅新任阎罗王是女性，连五殿新任判官，同样是女性。” 沉默，一片沉默。大家唯有沉默。 第二章:单刀赴宴（中） 甄尚霏难以抑制的像小偷似的蹑手蹑脚来到植物培养皿第一观察室屋门口，想敲门，手悬停半空，迟疑。 好友冉妍被生物课孟老师神秘兮兮带去观察室，不知为什么，甄尚霏隐隐为好友担心，虽然冉妍是生物课代表平时很得宠，但是孟老师脾气上有些喜怒不定，有时会让人很下不来台，当然，作为要表现出修养的老师，她不会轻易在教室训斥学生，而观察室或者课题研究室就成为私下教训学生最理想场所。 孟老师的习惯是越是怒火满胸膛即将爆发，声音越是低沉，每个字都如同寒冰形成的冰锥一般狠狠插进对方身体，无论是谁都会不寒而栗。 而这次，刚一下课，孟老师便很不寻常的贴近冉妍，低语几句，嘴唇几乎贴近耳朵，冉妍先是一怔，眼神有几秒游离，嘴唇紧抿。 然后，二人一前一后离开教室。 作为好友，甄尚霏实在不放心，犹豫一会，也离开教室不远不近跟在后面，因为是课间，走廊里人不少，所以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方便跟踪。 植物培养皿第一观察室在三楼走廊左侧尽头，紧挨着杂物间，显得很僻静。 甄尚霏见她们走进去三二分钟后才慢慢踱步到屋门口，总不能就这么进去，可是又不甘心就这么离去，所以，先是观察周边一会，发现至少半条走廊都空着，既不会有人干扰，也没人注意自己，才小心翼翼的将脸侧过来贴在门上。 里面似乎有点嘈杂，但是两人都把声音压得很低，况且观察室大约有60几平米，还在里面做了隔间，除非屋里大吼大叫，否则自己很难在关门情况下听清。 甄尚霏只是单纯担心好友，丝毫不可能想到里面争论竟然会与自身有关。 “影卫28号，你一天加入组织，就不能凭自己喜恶做事。”孟老师目光阴毒的盯着冉妍。 “甄尚霏什么都不知道，没有必要牵扯进来。而且，您真的得到授权吗？”冉妍微微低头，盯着自己鞋尖，没有对视。 “你要明白，自己是和谁说话。”孟老师故意咬耳朵。 “您是组长，也需要先得到授权。”冉妍身体已开始颤抖，眼中已泛起水雾，但没有退缩。 “好，很好，你长大了。”孟老师退后几步，咂咂嘴，上下打量冉妍，似乎在观察一件以前从未注意过的艺术品，现在才终于发现了价值。 孟老师似乎很随意的掏出一次性针管，故意很慢撕开塑料外包装，又从一排架子上拿过来一只培养皿，培养皿中液体是诡异蓝紫色，液体还一圈圈打转。 “你知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孟老师将针管吸满蓝紫色液体。 “知道。”冉妍脸色涨得通红，眼睛都在充血。 “你知道，其实，我没必要这么做，但今天必须给你适度惩罚，懂得规矩。”孟老师的脸也涨得通红。 “转过身，把裙子褪下来，马上。否则军法从事。”孟老师已面目狰狞。 冉妍缓缓转过身，两只手难以抑制哆嗦，仿佛不是自己手。 不能哭，绝不能哭。 她不断告诫自己。 裙子被自己亲手慢慢褪下，泪花在眼中滚动，她不敢眨眼，否则千分之一秒，泪水就会夺眶而出。 今日之屈辱，我定万倍回报。 她不断心中发誓。 “不懂得撅起来吗？你根本没有讨价还价资格。” 应该没大事，小妍生物课成绩一向很好，甄尚霏不断安慰自己，可是又总觉得不安。 甄尚霏下意识掏出手机看时间，还有一分钟打上课铃，必须回教室了，否则一旦被发现就尴尬。 她一步三回头，慢慢向教室踱步。 “冉妍，你扪心自问，我对你不够器重和照顾吗？”孟老师将废弃针管丢进红色垃圾桶，抽出几张面巾纸擦手，丢进蓝色垃圾桶。 “组织一级级分级，分得清清楚楚。就如垃圾分类一样，不能错。” “是。”冉妍声音冰冷，毫无表情转过来，依然将头扭向一边。 “你自省一分钟，我先走。” “是。” 为什么都上数学课，小妍还未回来。 甄尚霏没心思上课，不断偷瞄教室门口。 冉妍如同僵硬的僵尸般一步步挪蹭脚步，大脑一片空白，突然如同过电般转动几圈，但是，只能仅此而已，不能发作。 她，终于回到教室，涨红的脸已变成一片苍白，毫无血色。 她，回到座位，嘴角抽搐，用最后力气挤出惨淡笑容，冲甄尚霏咧嘴，比哭还难看。 甄尚霏，觉得喉咙发紧，眼圈红了，但，只能默默点下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都在心中暗暗哭泣，但原因完全不同。 第三章:单刀赴宴（下） 甄燕瞳孔剧烈收缩，又缓缓恢复正常。 眼前，是一名因剧烈头痛而几乎五官挪移，辨不清相貌的女孩。 虽然，判官丁秋飞已经使用法术，尽可能减轻女孩的痛楚，但也只是尽量保持其神志清醒，其余收效甚微。 丁秋飞摇头。 “姐，不成了。给孩子个痛快吧。” “不管了？！”甄燕怒发冲冠，眼角几乎瞪裂，银牙咬得咯吱直响。 “姐，您难道眼睁睁看着孩子无休止痛苦下去。”丁秋飞语气平淡得足以令常人毛骨悚然。 甄燕一口怒气上来，只觉气血翻涌，大脑甚至有百分之几秒空白。 “我来处置。她不会再痛苦。而且，我负责转世投胎到绝好人家。”丁秋飞将一只加密优盘递给甄燕。 甄燕慢慢闭上眼睛。等于宣判女孩死刑。 再睁眼，女孩已消失不见。 “姐，来根烟吧。”丁秋飞虚空中抓出香烟和打火机。 “不，我答应过尚霏，戒烟戒酒，少喝咖啡。”甄燕往后一仰，深深缩进沙发。 “尚霏是姐的软肋，那为什么还要让她置于险境。”丁秋飞自己点燃一根，浅吸一口。 “我和他之间有协议，他的族中亲属，不也在我这里上班嘛。” “那几个人，加一块也抵不上尚霏一根头发丝。姐，太实在了，不成。” 甄燕松开紧握的手，掌中现出加密优盘。 “我已经大体看过，证据确凿，晴明学园已经入股鬼仙丸中医制药有限责任公司，占31%股份。您觉得，还能挽回吗？”丁秋飞语气轻描淡写，但其中的分量何止千万斤。 “就算我要和曾志鹏翻脸，也要先确保尚霏平安无事，只要有亿分之一危险，我也绝不能动手。”甄燕感觉好累，无助又彷徨。 此时，她不是统领幽冥地府的王驾千岁，而仅仅是一个12岁女孩在世上唯一亲人，一个女人而已。 “有时，我真的羡慕你，你有钢铁般男儿意志，我很庆幸，你在我这一边。” 甄燕伸手拉住丁秋飞的手，到了她们这个境界，肉身已不是最重要，灵体可以凭借意念随时形成实体，白日飞升，飞天遁地，也可以像普通魂灵般使常人看不见摸不着。 “姐，我唯一的牵挂就是你，你也是我唯一软肋，只要我灵体不灭，没人敢伤害姐姐。”丁秋飞斜倚着甄燕。 “对了，一定要牢牢控制住老鬼头，虽然，还不能确认他真知道鬼晶石矿所在位置，但现在死马当活马医，作为同晴明学园分庭抗礼的资本。”甄燕忍不住叮嘱。 随之又悠悠长叹:“大家都知道，鬼晶石是天地间孕育出的至宝，可以瞬间提升仙力，但是不够稳定也无法长久，但我等仙家不免趋之若鹜。” “是啊。”丁秋飞接过话茬，:“自从鬼仙丸中医制药横空出世，宣称已经从鬼晶石中提炼出精华素，这种明明副作用十分严重的不成熟产品却还是成了不少散仙野神疯抢的目标。” “畜生。”甄燕一想到自己派到晴明学园的卧底，那个自己没必要知道姓名的女孩正是直接命丧于鬼晶石精华素，精华素的副作用恰恰被晴明学园利用，作为控制组织成员的利器。 甄燕实在气得浑身哆嗦，难以抑制。 “姐，纯天然鬼晶石的副作用几乎为0，但是太过稀少了。如果，如果地府禁地真的能发现鬼晶石矿，不仅地府可以打个漂亮翻身仗，我们也能解救不少孩子呢——毕竟，那些作为工具的孩子都是无辜。”丁秋飞越说越兴奋，似乎鬼晶石矿已经唾手可得。 “你，不要把自己说的很伟大，你和我，同样是刽子手。”甄燕冷冷开口。 丁秋飞无法辩驳。 地府和晴明学园互相派遣大批卧底，是公开秘密，都有底牌不能清示于人。 而这些卧底，超过80%都是11岁到16岁的孩子，都是父精母血，血肉之躯。 现在，晴明学园和地府的暗中较量，已经日渐白热化，已经渐渐公开，也许，很快就要图穷匕首见，只是，还不确定，谁最先亮出。 谁，最先找到，拥有丰富的鬼晶石矿，谁，就是最大赢家。 一晶在手，天下我有。 甚至，天庭的倾向性都会随之改变。 天庭利用晴明学园制衡地府已经上百年，一群原本小小的人类，竟然可以同仙家分庭抗礼，地府绝不会答应。 暗潮汹涌。 “姐，只要地府可以抬头，多牺牲几个孩子，又算得了什么。” “哎。” “姐，如果，您不想做刽子手，我们必须尽快赢得胜利。我会好好使用老鬼头这张牌。”丁秋飞一只手按在甄燕肩头，语气笃定而坚定。 甄燕很想反驳，却发现根本无力反驳。 鬼晶石矿的发现、开采、拥有，的确是致胜关键，任谁也无法反驳。 “姐，尚霏那孩子，您不用担心——我已经启动第三计划组，全力保护尚霏。就是洗澡和上厕所都在计划组视线内……曾志鹏休想讨到便宜。”丁秋飞微笑着直视甄燕眼睛。 “好吧。有些事，终究不能犹豫。”甄燕终于下定决心，与曾志鹏，开战。 甄燕起身，笑着对丁秋飞说:“今天的宴会，我还是要参加。但你不能跟我去，你要负责对老鬼头抓捕任务，你亲自指挥。我要——单刀赴宴。” “姐，放心吧。”丁秋飞同样起身，“我今天非逮住老鬼头不可。无论，他是什么变的。” 两异姓姐妹，相视一笑，彼此的眼神都深得如同深渊，不见一丝亮色。 甄燕，单刀赴宴。 第四章:初遇老鬼头（上） 整个上午，对于甄尚霏来说，简直一言难尽。 好不容易熬到午休，终于可以稍稍松口气，等等，姑姑怎么样？ 甄尚霏连打几回电话，只是听到让人冒火的音乐声，气到不行，可又无可奈何。 大概，手机在医护人员手中。 就这么失联了？ 心中一片茫然。 本来，今天是自己生日，可是，哪里还有半点心情可言，这个时候只想一个人静静的透透气。 几个平时还处得不错女生，看到甄尚霏闷闷不乐，知道情由就只是一一送上生日贺卡，说上几句干瘪瘪的生日祝福，便找借口一一离开。 甄尚霏知道大家是为自己好，不想打扰，正好可以静静，心里暖暖的，心存感激。 甄尚霏在心里盘算，午休如何散心。 晴明学园共分成8个园区，其中有3个初中园区和5个高中园区。 其中，3个初中园区共占地3200亩。坐拥15平方公里淡水，淡水区域又分成6个淡水湖。23平方公里生态绿地。超过80%建筑是欧式建筑，不到20%是中式建筑。 不过，园区内最被学生津津乐道的有两样，一是星罗棋布的特色食堂，国内23个民族和日、韩、欧洲6国、美洲4国……诸多美食何止是眼花缭乱，简直是心中乱如线团，根本肚子不够大，不知吃什么好啊！ 二是电动观光小火车。一开始只有传统人工驾驶的红色封闭式车厢小火车，最近又引进橙色全自动电动观光敞篷小火车。 这种橙色全自动电动观光敞篷小火车，仅供学校师生使用。先进入校园网，找到小火车项点击进入，锁定车号，然后打开北斗星导航系统，启动晴明学园初中园区观光实时卫星地图，本人手动设计观光路线图，确认。 一分钟后，小火车开始启动。 这种观光敞篷小火车都是28座，可以仅凭1人便开启使用。方向盘是象征性的，可以随意打方向盘，全然不必在意。 甄尚霏也是第一次使用，费了一番手脚，总算搞定。 香汗淋漓。 等启动就凉快了，甄尚霏想。 在设计观光路线图时，发现一个试用功能，就是可以将手机上保存的歌曲上传到火车音乐库，然后自动启动音响功放。 要是有蓝牙功能就好了，直接播放网络歌曲多好，还是不够先进啊，需要早点升级进步。甄尚霏想，多少有点失望。 手机上保存的歌曲不多。 呵呵，貌似主要是柯南主题曲，tv版和剧场版。 翻动菜单，翻啊翻，终于找到一首合适的歌曲。 《热爱105c的你》 歌曲上传中，成功。 立体声喇叭还不错，挺带劲。 甄尚霏双手随意扭动方向盘，小声哼唱，脚上一点一点打着节拍。 “在这独一无二属于我的时代……活力全开……” 终于有徐徐清风拂来，渐渐有了凉意，心情也终于畅快不少。 甄尚霏渐渐陶醉，摇头晃脑，舒展歌喉，大声唱起来，脚上打的拍子也加紧。 “你从来都不轻言失败……” 炎炎夏日，少女的心情哪里会一直坏下去呢？ 第五章:初遇老鬼头（中） 7辆由比亚迪纯电动大巴车改装成的指挥车堵住通往鬼仙丸中医制药有限公司最近几个路口，形成包围之势。 特勤突击中队70名队员已经自检完毕，这是由人类组建，归地府直接指挥的特种部队。 很多时候，鬼差是不方便在人间随意行动，因为受到天庭和地府森严制度极大阻碍。 所以，地府便利用制度漏洞组建人类队伍。 这次对老鬼头抓捕行动由第五殿判官丁秋飞亲自指挥，势在必得。 丁秋飞记不得多久没有恢复肉身行动，还感到很不得劲，说不清什么地方不舒服，哎，肉身实在是很麻烦，想想大姐甄燕还要时常恢复肉身与甄尚霏相伴，真是不容易。 丁秋飞肉身长期躺在寒冰玉床，保持不朽不腐不老，每次在人间行动重新躺下前必要敷脸护肤一番，身体要仔细涂抹人鱼精油，这可是天庭贡品，王母和七仙女一旦到手都小气吧啦舍不得送人，可是到了丁秋飞这却奢侈涂满全身，要是王母和七仙女知道非红眼不可。 丁秋飞看起来不过20出头，不算娇媚，但是白皙、健康、其实多少还有点可爱，如果她笑起来时候是有点可爱的，可惜在手下面前从来都是面无表情如同面瘫，透出阴冷，难以亲近感。 丁秋飞看眼手表:“10秒钟对时间，现在13点21分37秒。30秒自检5g无线高清传送设备和无线多路全双工内部通话系统。……时间到，自检完成。” “行动。” 指挥车在车尾设计了上拉式大门，瞬间被拉起，一点杂音都没有。 70名队员如同离弦之箭冲出指挥车。 每名队员，腰间挂着一件特殊物件:梵塔黑瓶。 梵塔黑是世间最黑物质，可以吸收一切光芒。 每只梵塔黑瓶中灌满阴气，装着3只食尸鬼，食尸鬼同样训练有素。 每名队员胸前别着记录仪，丁秋飞通过高清视频画面可以看到队员所能看到的一切。 可以说，看起来，似乎一切都很完美，然而…… 队员在7楼夹层密室中发现了一些线索，却没有发现老鬼头踪迹。 队员通过通讯设备汇报。 其实，根本是多余，丁秋飞已经看到一切。 一些队员不死心，放出食尸鬼，在各个房间、角落游荡，门、墙、机柜……如同无物。 “把密室中找到的线索全拿回来，一片纸都不能落下。” 丁秋飞肺都快要气炸，天啊，让我阳了算了。这大概是最毒的诅咒。 在透明证物袋里装着照片、海报、头发和指甲、纸符……一一装在独立证物袋中。 这不柯学啊，难道真相不止一个？ 丁秋飞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不要被焦急冲昏头脑。 照片上的男人有点眼熟。 丁秋飞揉着太阳穴，顺便做眼保健操。 等等…… “立即找来晴明学园初中部全体教职员工花名册，附带工作照。” 17分钟后，一个满头大汗头发都汗出油乎乎的队员难以抑制气喘吁吁进入指挥车，将加密优盘毕恭毕敬双手呈递到丁秋飞手中。 丁秋飞查看电子资料。 过了一会，忽然想起什么，使用检索功能，输入关键字，敲下回车键。 找到了。 照片中的人叫乔大维，是晴明学园初中部数学课助教，已经入职3年，却一直未转正，还是助教。 为什么会是他？ 丁秋飞拿起装着头发和指甲的证物袋，又瞅瞅装着纸符的证物袋。 明白了。丁秋飞眼睛一亮。 祝由术。 老鬼头一定是使用了祝由术，遥控了乔大维。 为什么会是他？一个看起来既其貌不扬，眼神中又隐隐露出猥琐的30出头男子？ 一只证物袋中单独放着s.h.e《你曾是少年》海报，好像有模糊字迹。 丁秋飞盯着查看好一会。 看清了。 “最初之地”。 丁秋飞一拳击打在车窗，车窗出现裂纹。 “混蛋！姑奶奶让你真变成鬼！” 没跑了，一定是老鬼头故意留下的线索，这是公然向地府挑衅，全然不把我姐妹放在眼里。 说不定，还趁机摆晴明学园一道。 可能有阴谋，但是，没有时间多考虑。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晴明学园设有结界，鬼物是肯定无法进入。 突击队，总不能就这么直接突防，那等于刺刀见红，再也无法收场。 借口？ 借口！ 这是你逼姑奶奶，出事，拿你老鬼头抵账，用你祭旗！ 丁秋飞拨通一个号码:“喂？是秦秘书吗？” “丁主任啊，好久不见，你这么大忙人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电话那头传来貌似爽朗笑声。 …… 那边很艰难的同意了。 丁秋飞走了一步险棋，真的很险。 晴明学园初中部行政区划归江滨新镇管辖，由属地指派简浅通医学检验室立即到晴明学园初中园区进行核酸检测。 当然，只不过是幌子，医护人员都是自己人，没一个真是医护人员。 这是唯一最快速能突防晴明学园的方法！ 老鬼头！今天务必把你变成鬼！ 丁秋飞怒不可遏，咬牙切齿！ 你，今天，死定了！ 第六章:初遇老鬼头（下） 甄尚霏浑身都在冒热气。 显然，秀发和衣服里还隐藏着不少水汽，但比起刚从湖里上岸，浑身透湿，每走一步，鞋子便冒出水泡相比，已经强许多。 无论多么难以置信，只要确定不是梦中，那么甄尚霏只有面对现实——这个世上的确存在法术。 那个叫罗斌的男生送自己到女生5号宿舍楼门前时，还告诫着:“千万不要和别人提到今天中午遭遇，这是为你好，也是为你熟人好。” 甄尚霏机械性点头，任谁都能看出完全不在状态，人懵懵懂懂的，傻傻的。 她很失魂落魄的往楼上走，刚到二楼，迎面遇到冉妍，奇怪的是，冉妍竟然什么也没问，好像一切都了然于胸，只是对甄尚霏说:“你精神状态很差，病了吧。我会替你请假。” “嗯。”甄尚霏心不在焉答着。 冉妍已经过去，刚下几节台阶，犹豫着返回，挽住甄尚霏臂弯，搀扶着到自己宿舍。 甄尚霏似乎想反对，但最后什么也没说，任凭好友搀扶着在床上躺好。 冉妍细心脱下甄尚霏鞋子，摆好。 她拉开抽屉，取出一盒药。 “这是感冒药，吃一粒药，睡会。”甄尚霏像乖宝宝一样，任凭好友摆布。 甄尚霏吃一粒，重新躺好。 冉妍暗暗叹息，什么也没说，离开宿舍关好门。 10分钟后，那个叫罗斌男生，来到宿舍门口，轻敲几下门，等了一会，再敲，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蹑手蹑脚走进屋，径直来到甄尚霏面前，低头查看。 甄尚霏脸色略显苍白，还好无大碍，已经沉睡。 他拉开抽屉，找到那盒药。 是佐品克隆，典型安眠药。 果然。 罗斌掏出手机，用微信打了几个字，给丁秋飞发文字消息。 “大人。可以确定，冉妍是晴明学园卧底。小姐吃了安眠药，已经睡着，无碍。另外，我暴露了，冉妍知道我是地府卧底。” 几秒后，收到回复。 “知道了。” 冉妍快接近教室时，接到电话，她很平静的说了一句:“我暴露了。她没事，在我宿舍睡觉。” 冉妍察觉有人看她，与对方对视。 罗斌和冉妍隔着7、8名学生对视。 罗斌笑笑。 冉妍面无表情走进教室。 罗斌走进隔壁教室。 甄尚霏在梦中惊醒，额头淌着冷汗。 头有些晕，可是顾不得许多，她跌跌撞撞走进盥洗室，来到镜子前。 犹豫着，终于慢慢解开衣衫，看到了，不是梦。 在左侧乳峰上端大约1、2厘米处有一个纹身，起码看起来貌似纹身。 是比普通橡皮擦略小些的狐狸头，栩栩如生，酷似玲娜贝儿。 见鬼！ 手指轻按，有点火烧火燎疼痛感，尚能忍住。 是那个男人，是那个男人所说的“堕天使异能合成元盒”吗？ “你好，我叫鬼槐安，别人习惯叫我老鬼头。” 那个男人一只眼睛很亮，像夜晚星星。 另一只眼睛却漆黑一团，中间有道竖纹:火红色。 他指着自己眼睛:“一只是人眼，一只是鬼眼。吓人吧。” 一股强烈恶心感涌上喉头。 甄尚霏两手扒住洗手盆两端，头低下去，连吐几口。 痛苦得眼泪都止不住流下。 闭上眼眸。 脑海中只剩下那个男人，那个可怕男人。 脑海中不断闪现画面，耳边似乎还能听到那个男人所讲的每一个字，倍感清晰。 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字，倍感清晰。 “别人习惯叫我老鬼头。” “拜托你，代替我给你姑姑和你丁阿姨捎话，我老鬼头要同她们单独见面。” “给你一个见面礼:‘堕天使异能合成元盒’，你自己查看，是什么形状，就说明能合成使用哪种异能法力。使用时，类似变身。……其实，原始材料还来源于地府呢，只不过经我手加工……你以后，终会知道威力，迟早会感谢我的！对了，具体见面方法，过段时间我会通知你，不急。” 甄尚霏不断用冷水洗脸，似乎想用这种方法冲淡心中难以名状的恐惧。 “‘堕天使’天然与女生契合，会成为你需要的利器，祝福你，孩子。” “人器合一！” 丁秋飞不停思考:老鬼头，你究竟想做什么？难道，是想通过尚霏向地府传递信息？ 想谈判吗？你手中有足够筹码吗？ 第七章:回首又见她（上） 15点02分，罗斌走进晴明学园初中部教职员工9号宿舍楼，乘电梯到4楼，出电梯门稍一扫视，就看到418室门牌。 罗斌毫不迟疑径直走过去，敲了几下门。 虽然隔着门，可还是能听到里面很吵，是音乐声。 罗斌放下一半心，起码，屋里有人，没跑。 罗斌使劲敲门，就差直接踹门。 屋里音乐声小了一些，有人开门。 开门者正是老鬼头鬼槐安。 罗斌真心佩服对方胆识，一点不遮掩。 罗斌故作礼貌:“鬼先生，能允许我进来吗？” “当然。请。”鬼槐安搭个请的姿势，邀请进来。 罗斌走进一间大约20平米单身宿舍，还带独立卫生间。 屋里陈设很简单，除了一套崭新的大几千家庭音响，里面正播放上个世纪90年代经典歌曲。 就是一张半新不旧单人床，上面躺着鼾声如雷的初中部数学课助教乔大维。 面色红润，带着酒气。 “我是不会委屈主人。”鬼槐安大大咧咧说。 折叠桌椅不是没有，是随意扔进卫生间，好像没人要垃圾。 “你可真是大方，不怕刷爆主人信用卡。”罗斌面露冷笑，出言讥讽。 “钱，都是人来花，不能做钱的奴隶。”鬼槐安狡黠的微笑。 “你，不感到意外？”罗斌不打算兜没用圈子。 “比我想象的确实早些，更没想到最先找到我的会是你。”鬼槐安没否认。 “你用祝由术控制乔大维心神，作为傀儡，代替你日常行动。对我们已经不是秘密。” “只要，你还有半条命是人，终究离不开吃喝拉撒。何况乔大维……” 鬼槐安鼓掌:“你查了所有乔大维网购信息，虽说，是我故意留下的破绽，但你还是蛮迅速。” “今天中午音响才送到，而且是货到付款，依你的个性一定在。” 罗斌语气平淡，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夸耀。 “少年。你已经很厉害。” “我敢来，就不怕你动家伙。保护我家小姐，是第一使命，今天小姐遇险，我小命就等着丁大人一笔勾掉。” 罗斌似乎在讲别人，语气淡漠得异乎寻常。 “你，为什么如此忠诚？”鬼槐安目光如炬，似乎想要一眼洞穿罗斌心思。 “我有自己的故事。不劳你费心。” “点赞。”鬼槐安比心。 罗斌单脚跺地，脚底金光大放。 五芒星图案已瞬间布满整个房间。 五芒星开始逆时针旋转，地面都在微微颤抖。 “你，想拼命。很好。”鬼槐安赞许的继续比心。 “不过。我既然敢放你进来，还真不把你这点伎俩放在心上。——你既然如此忠诚，就不想让地府利益最大化吗？” 罗斌不傻，从今天鬼槐安种种表现判断，一定另有深意。 莫非？真会有使地府利益最大化的可能……老鬼头确实犯不着欺骗，至少自己这点斤两才多大点分量岂能真的威胁到他！ 但罗斌依然摆出不成功便成仁的自杀式战斗模式，五芒星的金光已隐隐朝着黑色转变。 老鬼头似乎已经看出对方心思，继续拿出更多诚意。 “你知道失心虫吗？” 罗斌心思一动，盯着老鬼头一举一动，缓缓开口:“据闻，是一种南洋传到苗疆蛊术，无法可解。” “确实无法可解，但有种办法可以缓解蛊毒。” “哦？愿闻其详。”罗斌猜出老鬼头中了失心虫蛊毒，可这就奇了，连见多识广的丁判官都说无法可解，难道不是？ “无法彻底解除，但有一法可以缓解。就是不大容易……” 老鬼头故意吊胃口，真勾起罗斌莫大兴趣，毕竟，这也属于重大情报。 老鬼头不再吊胃口，一语震惊罗斌:“手术。开颅手术。我自己给自己动手术。每次做完，可以缓解7天。今天就是预计动手术日子。——你，想看吗？” 什么！罗斌震惊得差点下颌脱臼，有点疼需要缓缓。 “一切皆有可能。”老鬼头微笑，:“我有自己坚持理由，非反晴明学园不可。” 老鬼头，你，到底玩什么把戏？难不成，你还能成《流星蝴蝶剑》中人鬼莫测的孙玉伯不成？！ 今天，我倒要见识见识，开开眼界。 罗斌心中忖度，疑多信少。 自己给自己动开颅手术？！ 该章节已被锁定 《堕天使侦缉队》该章节已被锁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该章节已被锁定 《堕天使侦缉队》该章节已被锁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该章节已被锁定 《堕天使侦缉队》该章节已被锁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章:回首又见她（中） 一共选派7人，伪装成做核酸检测的医护人员，队长是一名颇有作战经验的肖姓中年队长。 “肖队长，都准备好了？”丁秋飞问。 “是。大人。按照您的吩咐，选派的都是有实战经验的青年队员。”肖队长一脸严肃。 “嗯。加我一个，我要亲自会会鬼槐安。”丁秋飞下达新指令。 “可是，这小小任务岂敢劳您大驾，鬼槐安算什么东西。”肖队长很是诧异，不解。 “按说，他是不配，但是，这老家伙一再挑衅地府，本座被勾起火气，今天破例赏他一个恩典。”丁秋飞目露杀机。 “按照原定计划，地潜37号罗斌探探鬼槐安隐藏处，一旦确定，先设法困住对方，配合突击队抓捕。——一定要快，不可与晴明学园影卫缠斗。也要提防某些潜藏在暗处高手出手。”丁秋飞重新稳定心神，呼吸平缓。 “大人，您究竟有何担心，请直言吩咐属下。”肖队长沉声询问。 丁秋飞赞许的看向肖队长，不错，是干事的人。简单、干脆，执行力强。 “你知道，尚霏毕竟在那读书，不能不有所顾忌。”丁秋飞沉吟，:“最好不要出人命，把风险降低到最低。而晴明学园设有结界，寻常鬼差，哪怕是黑白无常、牛头马面也休想踏进一步，所以本座破例亲自出手。” “是。属下明白。可是，人员上……”肖队长踌躇着不知如何回答。 毕竟，丁秋飞可是判官，判官自古凶名在外，一旦……可不是闹着玩。 “减掉两人，这样即便加上我也不突兀。”丁秋飞笑笑，她看得出肖队长是真很紧张。 “对了，限你15分钟内找来几具冰冻女尸，年龄20到35岁之间，模样越普通越好。”丁秋飞吩咐。 “是。”肖队长不知这位大人究竟意欲何为，但不敢稍显迟疑，马上照办。 不到15分钟，就运来移动式尸体冰柜，总共9具冰冻女尸。 丁秋飞一一查看，最后选择一具看起来30岁左右长相平平无奇的女尸。 尸体被平移到医用担架车，推入一辆指挥车。 丁秋飞屏退其他人，车上只剩一仙一尸。 丁秋飞念诵咒语，车厢内出现拳头大小的螺旋状黑洞，担架车都开始轻轻晃动。 她伸手进黑洞，抓出一支翠绿色判官笔，如岫玉般温润通透，质地细腻有光泽。 这判官笔，非人间金石，甚至都并非实体，而是太上老君兜率宫中种植的翠竹上滴下露珠所化。 露珠在阳光映衬下反射出翠竹绿色。 此露珠仙家典籍并无记载，原因不详。 此露珠有了灵性，可以凭使用者意念自由幻化成世间万物，并非固定形态。 水属阴，简直与地府天然契合。 推翻昊天上帝的玉皇大帝赏赐给自己的一个跟班滴浩，而此人入了仙籍，做了第一位判官，一开始地府只有一殿，后增设为十殿，他又委任为第五殿判官。 滴浩是判官，需要断世人生死，所需之笔岂能是凡品，便将玉帝所赐露珠幻化成笔，用来批写生死簿。 滴浩是来镀金历练，玉帝用着顺手，觉得时机成熟，便宣上天来委以重任。 但判官笔留在第五殿，为以后历任判官所用。（只有第五殿才有判官笔） 判官笔有诸多神技，属于自带技能。 其中一样神技，经清代蒲松龄《聊斋志异》记载而在世间广为流传，那就是能用来换凡人的心脏和头颅，也可以将凡人的心脏和头颅换在神仙身上。虽然是临时的。其实有一定时限。 丁秋飞要做的，就是用判官笔为自己换头，原头如同进入睡眠可保10日无恙。 丁秋飞既然要参与突防抓捕鬼槐安行动，就不能以本来面貌示人。 人皮面具？那不过是雕虫小技，技艺虽未失传，但在晴明学园使用就显得太小儿科了。 丁秋飞为自己换好头，将原头藏进装判官笔的渊涧，也可以笼统称为储物空间。 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很是满意。除了脖颈有一道极浅的红线，不仔细看都注意不到，简直堪称完美。 眨眨眼、扭扭头、噘噘嘴……毫无破绽。 丁秋飞笑了。 下面，就该抓紧时间行动。 第九章:回首又见她（下） “校长。我，还是感到不忍。”晴明学园联合总会（初中?高中）纪律监察委员会执行会长霍震霆面露忧色，他是真的很担心。 晴明学园初中校长肖长鹤不动声色，似乎很用心擦拭眼镜片，还踱步到落地窗前借助阳光查看镜片洁净度。 过了好一会，戴好眼镜，微笑着说:“霍会长，你很清楚一切当以大局为重，这个，孟萍同志同样清楚。” 霍震霆没再说什么，他很清楚——搜查二组长孟萍恐怕凶多吉少，因为校长已经决定不予支援，作壁上观。 要有“战略性思维”，霍震霆很清楚，自己无力改变。 “今天晚上，敬待阎罗王赴宴，一切当见分晓。”肖长鹤都没意识到正握紧双层玻璃保温杯。 “咔”杯子破裂，出现长裂纹，有热水渗出。 肖长鹤被烫，甩甩手，依然未改眼中凶戾。 天空正在下着雨加冰雹，大多似绿豆大小，但也有一部分大如鸡卵。 丁秋飞已接近教职员工9号宿舍楼。 丁秋飞已事先同雷母电公龙王打好招呼，总不能真的为在校师生做核酸检测，都下上冰雹，自然就要推迟。 丁秋飞身穿便装，早已脱下大白防护服，穿那一身简直就是活靶子到哪都不方便。 离宿舍楼只剩下不到30米，一个身影似凭空出现。 是搜查二组长孟萍。 突击队肖队长等4名成员现身，除1人需要与晴明学园接待人员周旋，其余皆以集齐。 肖队长不废话，当即摘下腰间挂着的梵黑塔瓶，放出瓶中3只食尸鬼。 食尸鬼被特殊处理阴气笼罩，即便白日也行动如常，毫不迟疑扑向孟萍。 孟萍伸出双手，指尖轻弹，数道气浪迎向食尸鬼。 气浪带有破魔驱邪属性，带着哨音洞穿食尸鬼，3只食尸鬼瞬间破灭。 丁秋飞挥挥手，肖队长等4人心领神会立即散开，朝反方向奔出几十米，避开作战中心。 孟萍朗声大声问:“阁下是丁判官吗？” “正是本座，你是谁？” “搜查二组长孟萍。” “原来是孟老师，失敬。”丁秋飞很客气。 这倒是出乎孟萍意料，堂堂判官，为什么会对区区自己用敬语。 “尊驾也太客气。” “你是尚霏生物课老师，而我算是半个家长，不能不尊敬。”丁秋飞温和笑着。 这一幕，仿佛带给人一种错觉，家长巧遇老师，家长自然礼让几分。 “尊驾，请动手。我绝不会后退半步。”孟萍没打算含蓄，开门见山。 都刺刀见红，还废他妈什么话。简直多余。 丁秋飞表现得有些踌躇，似乎犹豫不决，不好意思样子。 这反倒使孟萍顿生疑窦，当即抽出8张符咒抛出，按照八卦方位封住通往宿舍楼各个通道。 形成肉眼无法辨识结界。 “哎。”丁秋飞不胜感慨，:“你是尚霏老师，尊师重道是中华民族传统，我本不想对你不敬。留三分颜面，日后好相见。” “好吧。”丁秋飞轻抿嘴唇，下定最后决心:“我保证绝不要你性命，只要你自己不要做傻事。” 家长要对孩子老师动手，到哪也是好说不好听，家长先失礼三分。 对不住了，尚霏。 有一个常人不易察觉细节:雨点裹挟着冰雹没有一点落在丁秋飞头上、身上，因为有一道肉眼无法辨识透明光罩阻隔，这是法力自动反应，已经不需要发动。 同样没有落到孟萍头上、身上，肉眼可见水汽围绕，这是自身法力将其蒸发，需要调节法力才能做到。 高下立判。 孟萍心知肚明，她需要拖延时间，待援兵前来。 而她两个属下正在418宿舍同罗斌和鬼槐安缠斗。 孟萍心生一计，朗声说:“尊驾，我自知法力远不及你——比试武功招法如何？敢应战吗？” 丁秋飞嘴角上扬，觉得有趣，已经好久没人敢向自己挑战，已经多久没使用武功招法对敌？ 都已经在记忆中模糊不清，起码几百年了吧？ 丁秋飞搭个“请”字，:“孟老师先请，不必客气。” 云淡风轻模样，好像是同什么人商量到哪去吃什么，玩什么，甚至aa制。 孟萍不敢怠慢，自以为对方自大，正中下怀。 丁秋飞，纵使你位列仙班，法术高明，可是单论武功，你未必能讨到便宜！ 孟萍甚至隐隐有几分得意。 孟萍开启渊涧，从中取出一双神兵——峨眉刺。 比寻常的长上许多，目测超过45厘米，通体墨翡翠色，隐隐有电流闪烁。 哦？竟然还产自地府？丁秋飞越来越觉得有趣。 地府治下有两座山，北山有阴栀，南山有阳橘。而两山交接之处产一种矿石——墨魄，似石非石，一旦挖出，还能听到鬼哭狼嚎的呜咽之声。 使人疑心莫不是冤魂厉鬼作祟？ 但后来地府高层发现，这种矿石竟然还能用来锻造工具，当然也可以用来锻造兵器。 产于阴阳交界之处，却偏偏能克阴，带有驱魔驱邪属性，百年以内的冤魂厉鬼碰之既亡。 是的，鬼同样可以死亡——叫魙。 地府开采不多，不是不想是开发太难，所采矿石锻造出的兵器记录在案的共有37件。 丁秋飞身为判官，遍阅地府典籍，关于兵器记载很是详细，有图有文字，但是从未见过实物。 孟萍手中的一双峨眉刺，叫扼魙刺，就是说可以将鬼变成鬼中鬼，如有需要，可以再多几个小数点。 可是，这就奇了。地府专属兵器，怎么会在阳间出现？是谁胆大包天打开库房私盗神兵？ 莫非，地府有内鬼？会是谁？ 现在没有时间细致思考，必须尽快将孟萍打倒，查内鬼不急于一时。 孟萍还没有资格迫使自己使用判官笔，今天，就让你长点见识。判官笔出，你丫的就魂飞魄散了。 我同尚霏姑姑情同姐妹，等于半个家长。哪里有家长打死老师之理？ 一念至此，丁秋飞微微伸出右手，探出食指和中指，夹住一颗鸡卵大小冰雹。 法力渗入冰雹，形成一朵多边形雪花，看起来好似冰雹中封存雪花。 雪花吸收了太阳的光芒，有了纯阳属性。 此武器——无名。 丁秋飞稳稳用二指夹住“无名”，虽叫无名，却可石破天惊。 “无名”指向扼魙刺。 （此章其实未完） 第十章:回首又见她（后续补充章） 罗斌虽然做出要拼命架势，其实大脑飞速旋转，上面给出的命令是困住鬼槐安，即刻就会有人驰援，最后是团队作业，集体活捉对手。 而且，特别告诫罗斌，这次会有大人物亲自坐镇，要自己表现好些。 就是暗示，很可能罗斌会因为这次功劳而得到提升。 这是一种不小诱惑，想达成心愿自然要牢牢抓住这次机遇不可。 如果不动手就能达到“困住”目的，岂非更为有利。 罗斌虽然13岁，可不是只知道壮怀激烈的傻小子，血性之勇很简单，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位者潜质。 突然，传来急促而密集的敲门声，力道越来越大。 不对。 罗斌心下一沉，不是暗号，一定是晴明学园抢先一步。 罗斌心一横，咬牙切齿说:“好。我答应你。暂时合作。但你一定要跟我回地府。” “成交。” 鬼槐安稍稍活动十根手指，“咔咔”作响。 鬼槐安右手握紧床屏，猛然一抡，单身床擦得地面冒火星发出刺耳噪音半旋转冲向屋门。 “咣”单身床将屋门从里面堵死。 躺在上面乔大维倒霉，头扑到一侧墙壁，一只脚却刚好插进床屏空隙，整个身体以一种怪异姿势卡在那，想想都觉得难受。 “像不像斜插门栓。”鬼槐安竟然没忘记调侃。 冷场。 鬼槐安不慌不忙打开音响换张cd盘，按数控键调到陈奕迅《孤勇者》。 “战歌起”鬼槐安满意点头。 极大力道将屋门劈开一道大口子，恶狠狠的目光探进来。 鬼槐安从渊涧中取出17k定制随享杯？ 罗斌生怕杯身显示:碎片不足。 幸好没有。 鬼槐安不紧不慢拧开杯盖，示意罗斌往里看。 罗斌第一个直觉:这丑八怪不会耍我吧？ 怎么这么像“和尚跳海”啊？ “和尚跳海”其实就是“滚水蛋”，也太像了？ 咦？再一细看，不一样了。 洁白“蛋白”上下一秒就生出密密麻麻小黑点，不对，小黑点似乎在一眨一眨。 罗斌视力特别好，在加入地府秘密组织后，练习过飞针，天蒙蒙亮时打蟑螂，漆黑环境中打香头亮。 这小黑点貌似眼睛啊？昆虫复眼？ “蛋黄”上下一秒长出黑色尖刺，有些像荆棘。 鬼槐安很自傲，面露得意之色:“这是千年天蚕皮。别看只是一张皮，可已经修炼成精，开了灵智。” 鬼槐安伸出一根指头，蹭蹭尖刺，好似互动啊。 “宝宝，下面看你的了。”鬼槐安是在慈祥笑吗？这五官扭曲劲，正常人看不下去。 尖刺头变弯曲钩形，钩住指头，手指一提，便将这玩意整个带出来。 没有一滴液体淌下来。 杯中原本透明液体瞬间血红色，还散发出血腥味。 “宝宝，乖。一二三。”鬼槐安和声细语。 这玩意像荡秋千一样前后晃动几下，突然离开指头，射向地面。 触地即刻长大。 千年天蚕皮，果然大有名堂啊。 变成赖赖唧唧，顶天立地的巨大皮囊，把罗斌和鬼槐安包裹在里面，不过还留着大约30来厘米空隙，冲着他俩这一侧，皮囊上是密集的白毛，跟毛豆腐菌丝似的。 顶天这头已经顶碎了led灯，插进墙皮里。立地这头插进水泥地面。 “外面不是长白毛，而是黑色尖刺，跟荆棘一样。大半个房间遮挡。”鬼槐安说。 音响毫不受影响的继续播放《孤勇者》。 “该开始动手术了，你看着就好。” 鬼槐安从渊涧中取出白色玻璃瓶，上面标明里面装的是剧毒药。 鬼槐安在罗斌呆若木鸡的注视下，倒出一颗白色药片含在口中，没忘记收起药瓶。 鬼槐安笑笑，作为人，最后一次笑。 身体倒地。皮囊内侧回收许多，并没有接鬼槐安。似乎早知道会发生什么。 死了？死了！ 可把我坑惨了！罗斌气的跺脚。 灵魂脱离肉体，紧挨着尸体站着。 这灵魂有些道行了，罗斌没开启天眼也看见。 不对啊？这灵魂好年轻啊，而且五官俊郎，带着一股英气。 灵魂微笑:“怎么了？不认识了。” 声音没错。 罗斌试探问:“鬼槐安。你真是老鬼头？”语气极度不自信。 “不错。区区鬼槐安。”灵魂显得谦恭有礼。 不待罗斌问，鬼槐安说:“你知道，灵魂是一个人真实模样，不能弄虚作假。再过几天，我就是40周岁。看起来大概更年轻些。” “哎。”鬼槐安叹息，我唯有先死，灵魂离体才能动手术。否则一个人是无法给自己做开颅手术。 “鬼槐安，你肉身看起来70岁都不止，怎么会实际上这么年轻！如此衰老不科学啊！”罗斌实在忍不住，一肚子疑问。 “嗯。源头是因为她。”鬼槐安面色平静，:“我正因为和一只女鬼交换一只眼睛，我半人半鬼。而她半鬼半人。我和她，都发生异变。不过，我不会后悔。” 这里面，有故事啊。有玄机。 罗斌心下思忖，但没有继续动问。八卦是很没有档次跌份的事。 鬼槐安，有几秒呆愣，应该是回忆起什么。 时而，露出甜蜜笑容。 第十一章:心愿（上） 罗斌无言。 鬼槐安沉浸在回忆。 时间，仿佛在这一秒静止。 一只利爪毫无征兆一下刺穿千年天蚕皮，罗斌不知不觉中离密集白毛很近，这一下来得过于迅猛，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当场呆立。 幸好，这一爪直伸到罗斌眼前一寸有余，并没有抓到其脸庞。 利爪主人大概在运力，稍稍迟钝，这救了罗斌一命。 慌忙闪躲，穿过鬼槐安灵魂，差点踩到其肉身，硬刹住身体冲击，剧烈晃动身子几下，终于站稳。 鬼槐安也中断回忆，反应过来。 只看利爪一眼，不由惊呼:“无情探爪。” “说人话。”罗斌惊魂未定，哪里顾得上分析鬼槐安话中含义。 鬼槐安不由苦笑:“你难道没听过，有些人练一种邪门功夫，是法术与动物利爪相结合，统称为无情探爪。” 啊，是这个！ 罗斌也终于反应过来，眉头紧蹙，仔细瞅上几眼，倒吸一口凉气:“是蛟龙爪。” 《本草纲目》上称:龙有九似，为兼备各种动物之所长的异类。其中有鳞者谓蛟龙。 蛟龙身披鳞甲，头有须角，爪上五趾。 龙有翼飞天则为应龙，无翼入海则为蛟龙。 “这蛟龙爪不会超过800年，基本属于青少年的爪，否则威力更甚。”鬼槐安先是心有余悸，随之大呼不妙。 鬼槐安苦笑说:“兄弟，在没动手术前，灵魂回归肉身是无用的，七天一次清除无心虫蛊毒时刻到了，不清除蛊毒肉身会进入昏厥状态与死没太大差别。你只能自己应敌。” “你倒是支招啊！”罗斌简直忍无可忍。 不可能将鬼槐安交给晴明学园，这样自己就是主动放弃任务，必遭地府严惩。而且，这种毫无尊严的事，自己就是死也不会做。 可是，如何应敌？还不清楚来的是何等可怕高手，连无情探爪都用上，自己能阻止得了吗？ 罗斌方寸已乱，鬼槐安则孤注一掷忙着灵魂为自己肉身动手术，谁也没注意利爪进一步动作。 利爪主人白曼书，已经痛苦得几近昏厥，俊俏的小脸蛋五官已经挤成一团，大颗大颗汗珠顺着额头淌下。 而身旁同伴冉妍束手无策，无法提供帮助，焦急又无奈跺脚:“曼书，你怎么样？” 白曼书的确是狠角色，痛苦成这般模样，依然不吭不哈，连一丝咝咝啦啦抽气声都没有发出。 为了练这种邪门功夫，使用特殊方法也忍受非人痛苦，将整条左臂卸掉，自锁骨以下一点不剩。 锁骨是唯一直接与躯干相连的上肢骨，呈杠杆状支撑肩胛骨，使上肢远离胸壁，以保证灵活运动。 古时，关羽刮骨疗伤，就被视为大勇。 可这种痛如何能与卸掉骨头的痛苦相比？ 利用法术和特殊物理手术双重方法，在原先左臂位置装上一截蛟龙臂连带一只五趾利爪。锋利程度，足可以洞穿铁板和条石。 不用时，干瘪缩小成一小团，大约女孩拳头大小，收到衣袖深处。 一旦使用，不仅要用法术，还要将全身血液去冲击、灌溉，才能像充气一般，膨胀成一条手臂。 关键是，难以长久支撑，除了试验，其实这是第一次正式使用，适应这一关都还没过，更谈不上真正作战。 千年天蚕皮，是一件至宝，是极难破的护盾，两个小姑娘一时如何攻破？！ 可是，上命难为以及骨子里骄傲，所以甘愿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妍，我只要一抽出来，你即刻设法通过孔洞朝里攻击。组长在外面苦战，援兵很快……” 每个字都是咬牙切齿硬从喉咙里挤出来，白曼书每挤出一个字，冉妍的心就痛得抽搐一下。 汗水刺激得白曼书眼睛通红，冉妍硬逼着自己没有呜咽哭泣，泪水在眼眶不断滚动，同样刺激得眼睛通红。 “看来，对手还不能灵活使用无情探爪，还有机会……不过……”鬼槐安灵魂停下手中手术刀，转脸直视罗斌。 “你有牺牲勇气吗？” “你先别说话！”不待罗斌开口，就被粗暴阻止，:“无论你是否相信，我有必须反出晴明学园苦衷，只是现在无时间细讲。” “你要为地府尽忠，我同样发誓对地府效忠。你有自己的谋划，我有自己的信念。现在，我和你是一个利益共同体。” “在手术结束前，你务必要苦撑住，你没有余地，我也一样。” “需要你奉献出950到1000毫升献血，让千年天蚕皮吸收，用来修补漏洞。我赌对手无力短时间内第二次使用无情探爪。你，敢堵上性命吗？！” 无情探爪，正一点点极为缓慢回抽，但再慢，终不会太久，而罗斌必须马上做出决定。 是赌上，还是不堵上自己性命？！ 罗斌甚至感觉呼吸开始变得有些急促，大脑飞速运转，实际上最关键问题还没有确认:自己是否正在成为鬼槐安利用的刀？ 自己是鬼槐安利用的刀吗？ 可是，任谁都明白:此刻，不可能得到答案。 那么…… 第十二章:心愿（下） 鬼槐安灵魂匆忙交代后，又赶紧给自己肉身做开颅手术。 鬼槐安对病灶位置已经烂熟于胸，达到本能反应程度，因为已经做过数百次之多。 轻松将脑组织切开，不需要显微镜，因为灵魂是不需要靠眼睛去感知外在事物的，眼睛作用其实很小。 用显微镜去观察，大概需要放大到4到5倍。而灵魂可以轻松放大到10倍以上。 鬼槐安用最快速度发现了蜷缩在脑组织中的灰色带浅黄色条纹的虫子。 用夹子夹起，力道精准度要求极高，因为不能夹断。 一夹断就麻烦了，不管留下多少，小数点后多少位，都意味手术失败。 所以，要慢慢、完整的提起来。 鬼槐安动手术实际上总共只用了不足4分钟时间，便用夹子完整夹出虫子。 之所以，完整夹出，大脑中还会每7天产生出一条虫子，那是因为肉体虽已夹出，但蛊毒尚存，就像一种特殊激素，而这种激素鬼槐安没有能力除去。 这种虫体，罗斌当然看不到，因为肉眼是不可能达到显微镜水平，只是看到鬼槐安灵魂如释重负表情，意识到对方成功。 奇怪，罗斌虽然看不到虫体，却感知到一种光，昏暗的、带着阴影的微光。 这种微光如同辐射向外极速扩散，罗斌感知到脑袋被什么冲击，然后“嗡”的感到昏聩，似乎有一种无法确定也无法反抗力量深入大脑深处，“狠狠揪住”什么拼命往外拉，每拉出一点，心里便平静一分，为什么在这？ 我为什么在这？是什么目的来的？ 我长久以来的执着和骄傲是什么来的？ 怎么感觉，我都不是我了？ 罗斌目光从清明渐渐迷茫，如果长久以来坚持都毫无意义，那么存在价值又是什么？ 白曼书已经抽回无情探爪。 这种微光透过千年天蚕皮被刺破孔洞照射到外面，白曼书和冉妍同样感知到脑袋被什么冲击，有了同罗斌类似迷茫感。 迷茫、无力，似乎一切都已失去价值。 连自己存在都是毫无意义的。 世界，变得多么宁静。 罗斌只是觉得迷茫，特别无力。但神智十分清醒，五感正常。 罗斌看到一些画面，然而与自己无关。 是破碎的、短暂的画面。 画面一:有一个几岁大小女孩失足跌下山崖，彻底跌下山崖后，才有一个连滚带爬的几岁大男孩爬到山崖边缘，似乎想张望，但最终只是闭眼，瑟瑟发抖。 画面二:“鬼潮汐”爆发。一种神秘力量，拖拽着一只女鬼朝“汐眼”倒退，女鬼看起来似乎只有几岁……而这时一个男青年手指与女鬼手指触碰…… 画面三:是稍微年轻些鬼槐安吗？被几个人强制性按在椅子上，眼睁睁看着一只女鬼被拖拽走……赫然就是遭遇“鬼潮汐”女鬼，但此时脸庞上已怪异的拥有一只人眼。一只人眼，一只鬼眼。 …… 是幻觉吗？ 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罗斌感知自己重新拥有信念和力量。 “无心虫蛊毒滋生出的肉身，已经毁掉。要7天以后才会重新产生。”鬼槐安在活动四肢，又扳扳自己头，转转脖颈。 好了？看样子，鬼槐安灵魂重回肉身。 “我，好像看到一些幻觉？”罗斌不确定的问。 “我也看到一些和你有关的画面……你的父母很望子成龙，寄予很高期待。”鬼槐安平静的说。 罗斌一怔，很快本能磕磕巴巴问:“你、你你……看到我身上发生的某些事……” “是的。”鬼槐安肯定回答。 不待罗斌追问，鬼槐安立即给出答案:“这是无心虫蛊毒肉身在垂死挣扎时放射出的……一种特殊物质光，将你的执着、骄傲、生命中最珍贵记忆……从你生命中剥离。这就是无心虫蛊毒可怕力量。” 罗斌明白了一些，然后很郑重的盯着鬼槐安眼睛:“你想要投靠地府，真正要达成的心愿是什么？与小女孩和小女鬼有关？” “是的。失足落下山崖的是我亲妹妹，比我小17个月。我无比后悔，自己没有尽到哥哥的义务。从此在悔恨中沉沦，混成一具行尸走肉。” “那个小女鬼，其实和我没关系，却看起来和我妹妹出事时年龄相仿。我承认，一瞬间，将她当成自己妹妹，只想弥补一个哥哥责任。” “我和她交换了一只眼睛……从此，再也回不到过去，但是，不后悔。我突然觉得，自己也是活生生的，不是个只知道逃避废物！” “呵呵”鬼槐安苦笑，虽然那张丑陋的脸表情肌都早已长久僵硬，但是眼神，眼神告诉了罗斌，鬼槐安此刻真实感受。 “那个小女鬼，现在晴明学园实验室。我要救她……我已经研究出一种义眼可以用在鬼身上，有人眼70%功能。我必须救她，不会再逃避。” “我已经20年没回家了，我要换回自己眼睛，回到本来模样，自然老去模样。” “回家。跪在父母面前。这是我现在唯一心愿。” “回家。”罗斌喃喃自语几秒，目光由犹疑变得逐渐坚定。 罗斌，已经下定决心。 “现在，我和你各献出600毫升鲜血。这样既可以修复千年天蚕皮孔洞，恢复如初。同时，对你我生命又不会产生威胁。”鬼槐安说。 罗斌微笑:“鬼大哥。一个想回家的人，是可以信任。很荣幸，今天和你联手。” 罗斌和鬼槐安相视而笑，是男人之间的相知笑容。 第十三章:我是杀人犯（上） 白曼书被无心虫蛊垂死挣扎时发出的特殊物质光照到，顿时感到迷茫、无力，似乎一切都已经失去价值。 白曼书不知道，自心脏位置开始产生光亮，一闪一闪，微弱而持续。 这种光亮，迅速以心脏为中心向全身扩散，全身都弥漫着。 是灵魂脱离躯体吗？ 白曼书肉身还有感知，眼睁睁的看着灵魂脱离，但躯体屹立不倒。 灵魂每踏出一步，便有一团灵光破碎，如同踏碎星光。 如同在走向上的阶梯，一步又一步，并没有寻常灵魂常感到的飘忽不定，反倒觉得如同脚踏实地，沉稳而有力。 已经打破时空桎梏，一个新的世界正向白曼书敞开。 白曼书灵魂看到阶梯尽头是一团无边际泡沫，五彩缤纷。 五彩泡沫突然伸出无数触角，触摸白曼书灵魂，她竟然感觉到实质性接触。 触角上分泌出粘液，沾在脸上、脖颈、手上…… 可这粘液刚一触碰到白曼书，便幻化成一只只色彩斑斓蝴蝶，反方向扑向触角，纠缠不休。 她没有丝毫不适感，反倒以阶梯为踏板，一下又一下朝着泡沫一路加速弹跳过去。 触角似乎慌了，从未遭遇这种灵魂，瞬间变成一只只擂鼓瓮金锤，一下又一下密集砸向白曼书。 看似透明灵魂，仿佛拥有金刚不败之身，“叮叮咣咣”声不断，却没有半点阻碍。 就这样，白曼书一路弹跳来到泡沫前。 白曼书透过泡沫看到一个——熟悉身影。 妈妈！ 一个无比单薄的身体被捆缚在巨型冰柱上，冰柱上布满无数支楞巴翘冰锥，一根根冰锥穿透这个单薄身体。 一滴又一滴浅绿色液体滴到这个单薄身体脚下，已经快积成小溪。 小溪冒着炙热气泡，气泡一个个飘起，飘到单薄身体头顶，“噼噼啪啪”爆裂。 滚烫液体落到头顶，顺着伤口重新流入体内。 竟然，会有这种可怖刑罚。 白曼书确认了，是妈妈。 妈妈是在地狱受苦。 白曼书满腔怒火，举起双拳，一下又一下砸向泡沫。 原本厚厚泡沫，真的越来越变薄，这样持续下去，真有砸破可能。 远远传来嘶吼，似马叫又似野兽吼叫。 不一会，地狱深处跑出两只蜮。 形状像鳖，有三只脚，两栖，喷毒雾，哪怕只是沾上影子，也可以让人生病。 而这两只蜮，是掉进忘川河发生异变的，体型更加巨大与非洲象个头相仿。 上面端坐一黑一白两个身影。 白衣者，身材高瘦，面色惨白，口吐长舌，其头上官帽上写有“一见生财”四字。 黑衣者，面容凶悍，神宽体胖，个小面黑，官帽上写有“天下太平”四字。 不是黑白无常又会是谁？ 白无常露出白森森一口尖牙，牙齿缝隙间有丝线般细小红色蠕虫钻进钻出，是由无数鬼魂幻化而成。 白无常发出刺耳笑声，寻常灵魂会瞬间趴伏于地，失去反抗。 白曼书灵魂岿然不动。 白无常冷冷开口:“这，不是白曼书吗？你想直闯第十四层枉死地狱吗？” “你们把我妈妈怎么了？！”白曼书怒火满胸，似乎下一秒就会将胸膛涨破。 “还得感谢你，上次击退鬼王莫找药。你拥有太虚阴魂之体，可也不是跑到地府造次的资本。”白无常依旧不急不缓开口。 “鬼，鬼王。”白曼书面色一滞，喃喃自语。 白曼书终于回忆起一些往事，瞬间面无人色。 “我们哥俩，帮你回忆回忆。”黑无常嬉笑，眼神中满是戏谑和不屑，:“你妈妈，不就是你自己亲手杀掉的吗？我们哥俩可不曾亏待你啊！” 是的，我是杀人犯，杀了妈妈！ 白曼书浑身颤抖，眼神满是惊惧，不堪回首。 一瞬间，白曼书似乎消失了所有力气，变得虚弱不堪。 第十四章:我是杀人犯（下） 白曼书把心一横，决绝的说:“二位神君，今天无论如何，我要将家母接走。” 白曼书虽然对太虚阴魂之体还没有完整概念，但是发现越是愤怒，精神力越是高度集中，这种神秘体质发挥出威力越强。 因此，有意保持亢奋情绪不变，白曼书毕竟接受过特殊训练，能够长时间保持一种情绪。 白曼书觉得浑身充满力量，不知是否错觉，灵魂明明是种能量体，可现在却生出实质感。 她伸出双臂，凝聚力量于双臂之上，猛然插入泡沫中，做出扩胸运动。 泡沫竟然真的一点一点缓慢朝两边移动，以肉眼可见速度。 丁秋飞立即意识到地府有变，竟然有人仅仅灵魂状态便能撕破空间屏障，幸好没有真正发挥出威力，否则就要逼着自己亲自动手。 丁秋飞心念一动，使用地府传声秘法，吩咐黑白无常:“小白、小黑，不必认真，陪这个小女孩玩玩即可。打发她灵魂返回体内。我自有主张。” 端坐于两只蜮上的黑白无常，同时听到吩咐，很有默契对视，已有对策。 黑无常蹁腿转身下蜮，轻拍蜮三下屁股。 蜮一声长嘶，一条前腿为立柱支撑住身体，270°极速转身，臀部冲着白曼书。 一招马形后蹬腿，两条后腿瞬间离地，同时猛踹白曼书。 白曼书来不及躲闪，整具身躯被全覆盖撞击，无死角。 灵魂一下跌下阶梯，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重返肉身。 因为冲击力过强，灵魂造成内伤，牵动肉身，以至于一口鲜血喷出，往后栽倒。 冉妍手疾眼快双手搀扶住，惊呼:“曼书！” 与此同时，罗斌和鬼槐安各献出600毫升献血，用来修复千年天蚕皮漏洞，不仅复旧如初，而且威力大涨。 千年天蚕皮外侧的荆棘刺粗大许多，百条荆棘刺同时朝冉妍和白曼书刺去。 白曼书暗道不好，一转身将冉妍一把推开。 同时身体尽力躲闪，稍微慢了一点，一根荆棘刺刺破脾脏，留下一根手指粗细伤口。 貌似只刺破一点点，出血也不多，但如果接下来剧烈运动，就会出现大量出血现象，严重时还会出现出血性休克。 可以说，已经完全失去战斗力。 鬼槐安渊涧剧烈颤动，心下一动——是“堕天使异能合成元盒”，这是要认主啊！ “堕天使异能合成元盒”有半个神器特质，已开启灵智。 上次，自己作为见面礼赠送一个给甄尚霏，其实元盒还很勉强，不是很乐意，是采用了一定强迫手段。 而现在，自己并无此打算，元盒却要主动认主。 可关键是——对方两个女孩都是敌人！这么重要的法宝怎么能赠给敌人？！ 渊涧已经快顶不住，元盒要来硬的。 也罢，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硬拦是拦不住。虽然，“堕天使异能合成元盒”出自自己研究成果，但一旦诞生就如同呱呱坠地孩子，有了独立人格。即便是父亲，也无力拦阻。 随它去吧！无可奈何花落去！ 鬼槐安打开渊涧，一只元盒如同逃脱升天般飞出。 元盒无视空间壁垒，穿透千年天蚕皮，当然并无损伤天蚕皮。 “嗖”的直接扑向白曼书左胸，如同小儿入娘怀。 冉妍发现元盒，用火符攻击，虽然不是三昧真火，可也达到铁的沸点2750c，但是无济于事。 穿过烈焰，正中白曼书左胸。 无视衣服，正中肉体。 “啊！”白曼书惨呼！ 疼痛得五官挪移，白曼书是什么人，那是可以将左臂卸掉换成无情探爪的主，硬汉中的女汉子，竟然痛到惨呼。 冉妍搀扶住白曼书，这仗没法打了，任务宣告失败。 援兵呢？该死的！莫不是被晴明学园出卖，在自己地盘上竟然得不到援助！ 混蛋！全是大混蛋！老娘才不傻乎乎卖命，已经尽力了。 冉妍一边搀扶白曼书，一边尽快朝走廊退却。 没有援兵，就是杀了自己也不打了，谁要当炮灰，谁来好了。 冉妍打定主意，只想着带伙伴走。其余再也顾及不上。 第十五章:归来仍是少年（上） 冉妍本能以为白曼书一定会反对，以自己的了解，这个女孩不仅太过坚强而且同时太过骄傲，不会认输。 因此，冉妍一开始就几乎使尽全身气力，将白曼书臂弯箍得死死的，拼命拖她往走廊后撤。 结果，竟然出奇顺利，毫无波澜退到走廊。 冉妍甚至疑心白曼书已经昏厥，自己拖走的只是具躯壳而已。 冉妍轻声呼唤:“曼书，你还好吗？” “没事。”白曼书拍拍冉妍手，示意自己很清醒。 冉妍先是长出一口气，但随之更加疑惑:“曼书，你怎么会如此听话。” “我的脾脏被刺破，这还不算什么，灵魂也受伤，已经基本丧失再战之力。”白曼书声音苦涩，完全不似平时洒脱。 冉妍这才去看白曼书伤口，发现流淌出很少的血液。至少不会出血性休克，放下一点心。 白曼书摇头:“我的渊涧中就有疗伤药，但灵魂受损，什么药都无用。而且，既然退出战场，你有何打算？” 冉妍一时语塞，是啊，晴明学园规矩之多，命令之严，比军规更严酷，只要违反必遭严惩。 有功赏，有过罚，抗命九死一生。 “妍，只有一个办法。”白曼书伸出双手扶住冉妍脸庞:“是我抗命，同时胁迫你，硬逼着你撤离战场。” 冉妍立即瞪大眼睛，怀疑听错，:“曼书，你说什么？” “我抗命挟持你，硬逼着你撤离。”白曼书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足以击碎冉妍灵魂一次。 “你疯了！”冉妍要气疯了。 “你和我一块死有意义吗？”白曼书依然双手扶住冉妍脸庞:“记住，你不是同我一块战死，而是抗命撤离。” “你要代替我活下去，必须活下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看到了我一些过往，虽然只是片段。” “我妈妈因为我，在第十四层枉死地狱受苦，你要想办法务必救她出来。” “记住，这是你欠我的！”白曼书分明是在交代临终遗言。 “不！我和你一块逃离，这不算什么。”冉妍岂会答应。 “晴明学园势力之大，你和我都很清楚。与其被追杀，不如舍弃一个。”白曼书手心渗出汗水，粘粘的留在冉妍脸上。 “为什么。”冉妍眼中眼泪打转，强忍不让其淌出。 “我没用了，灵魂受伤，除非晴明学园付出不少代价才能治疗，可依据我了解，几乎不可能。而你，却没有受伤。”白曼书笑着，可比哭还难看。 冉妍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可是，自己要多么残忍才能这么干！ 这和出卖战友又有什么区别？！ 冉妍闭上眼，眼泪再也无法抑制，顺着眼角肆意流淌。 白曼书温柔的用手指拭去冉妍眼角泪痕，语气也温柔的不得了:“眼睛红了，不美了。你要代替我，一直美下去。想办法，替我达成心愿。” 冉妍扎进白曼书怀里，但只两三秒，就被一把推开，白曼书用力握住冉妍双肩，语气变得严厉:“冉妍，我看错你，你有什么资格值得我托付！” “睁开眼睛，看我！” 冉妍就像犯错的学生，不敢面对严厉老师、家长，虽睁开眼睛，但目光偏向一侧。 白曼书把她脸扳过来，逼冉妍和自己对视。 冉妍点头，艰难开口，发现嘴巴仿佛生锈，吐出一个字，都如同撕裂伤口般疼痛。 “好。我发誓，代替你，救你母亲出来。” 白曼书欣慰笑了。 白曼书轻轻揉搓冉妍脸庞几下，故作轻松:“待会，你还要陪我一块面对组长。打起精神，尽快入戏。乖，你是最棒。” 第十六章:归来仍是少年（中） 冉妍绝望了，本来心中还残存着那么一丁点奢望——组长孟萍会多少手下留情，毕竟自己和白曼书于公于私都是为了晴明学园、为了搜查二组做了不少出生入死的任务。 没有功劳，还有那么一点苦劳、疲劳吧。 然而，组织有时是最靠不住，只取决于主管领导对属员的价值判断。 冉妍心中的纠结结成一个死结:对自己无能的失望，对朋友近乎遗言的苦求，对要装作被挟持的无力妥协……这一切，都导致内心的麻木，和身体的僵硬…… 白曼书已经深受重伤，身体还在其次，关键是灵魂受损，今后几乎已失去战斗能力，近乎残废。 这一切，看在孟萍眼中，已经自动判了死刑——心志不坚和残废无能都该死，何况一个残废还敢大言不惭谈背叛，死不足惜。 孟萍根本懒得废话，已经与丁秋飞斗上几回合，交战正酣，哪有心情理会一对该死的家伙！ 孟萍银牙暗咬，眼波稍一流转，杀机已现。 自己不同丁秋飞斗法术，那是因为没有把握，同时意在拖延时间，等待援兵。 和别人可就不用讲究策略，孟萍微微一抖指尖，好像变魔术般，手中已捏着一张逆向五雷符。 正常的五雷符是借助雷母之力，共同镇压妖、灵、邪、祟，呼风号雷，伏魔降妖。 可是逆向五雷符，作用正好相反，是先勾出对手魂灵，然后传递给雷母一个错误信息，雷母同样施雷，但却是将魂灵直接击碎，魂飞魄散。 是逆天道，反正道的邪符。一旦使用，施法者必损阴德减阳寿，入酆都城也是妥妥油炸鬼。 可是孟萍已近癫狂，顾不上许多，先把绊脚石踢开再说。 一抖手，逆向五雷符飞出，一团白光笼罩住冉妍和白曼书，要硬勾魂夺魄。 白曼书一指戳中冉妍阴中穴，可以暂缓勾魂，虽然效果不过区区几秒，但给了丁秋飞时间。 一指戳中，一节手指没入穴道，血光迸现，阻挡白光入体。 同时，咬破舌尖，“噗”一口舌尖血喷出，白光上染上一抹异彩。 喷出舌尖血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给出自己可以嘲笑的时间，白曼书极为不屑的轻蔑目光和唇边嬉笑投向孟萍。 孟萍大怒，一个必死的叛徒，有什么资格嘲讽自己！ 白曼书嘴唇微动，无声吐出几个字，孟萍以为是国骂，其实是——你等不到援兵了。 心中只剩一声叹息。 被戳中阴中穴的冉妍，给了丁秋飞出手时间。 判官笔从渊涧中“嗖”的飞出，比离弦之箭还要快上几分，盘旋在冉妍和白曼书头顶几米处，释放出红光。 不过只护住冉妍一人而已。 原因很简单:是亲三分向，冉妍是甄尚霏好友，爱屋及乌，当然要护。 丁秋飞很欣赏白曼书，但毕竟无亲无故，况且，抵御逆向五雷符要减弱判官笔神威，虽然可能只是小数点后10几位，可那毕竟也是减弱，犯不上为了外人。 丁秋飞等于默认白曼书死刑。 等你到了枉死城，我会请姐姐出面，发一道照会，请第六殿阎王卞城王，将你灵魂移交到第五殿，再行安排。 给你个鬼差当当。 丁秋飞目光流转，陪孟萍玩得差不多，算给足面子，家长不发威，老师还以为好欺负呢。 灵魂刚一离开白曼书肉身，紧接着几道天雷劈中。 白曼书肉身倒地。 但是所有人都没注意:被天雷劈中的白曼书，并没有半点焦糊，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发生改变。 如果，解开白曼书衣衫，就会发现，左侧乳峰上端1、2厘米处有一个纹身。 是比普通橡皮擦略小些的武士头像，还戴着尖顶头盔，栩栩如生，酷似雷母。 这是“堕天使异能合成元盒”烙印在体表标记，已经同灵魂产生羁绊。 原本，元盒需要鬼晶石提供能量才能启动，开启战斗模式。 由鬼槐安研发的元盒，是以三界中的神、仙、圣、妖、精、怪……为模板，以人工方式使拥有者具有短时间的变身体质，拥有者需要鬼晶石提供能量，然后变身为某个神、仙、妖……一次最大功效时间是15分钟，极限使用时间是20分钟。 鬼槐安这项发明，一旦批量投入使用，将使三界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当然，当前还是试用装，不是正式版。即便有足够的鬼晶石提供能量，到底元盒能发挥出几成威力还是未知数。 还没经过人体测试。 缺乏实践，没有人体使用相关数据，只用动物做过简单测试。 测试造成动物死亡现象尚占37%左右，而一旦真的人体测试，自然更加复杂。 就是这样测试装，却急不可待认主了。 有自己小脾气，不完全受鬼槐安控制，真是无奈得很。 天雷劈中白曼书，竟然意外的转化为能量，被元盒吸收。 因此，肉体完好无损，还意外将受伤的脾脏修复好。 元盒通过纹身将灵魂摄入，但灵魂也不是直接回归体内，而是到了元盒制造出的空间。 隐身于半空中的雷母，发现竟然被逆向五雷符给骗了，脸都气绿了，银牙咬得咯吱咯吱响。 该死！要不是丁秋飞动手，自己会立即将孟萍击碎，肉身成齑粉，魂飞魄散！ 即便这样，也难消心头之恨！ 插入腰带挂扣的擂天鼓，外形酷似拨浪鼓，暗金黄色，正面有闪电符号。竟然意外的震动，嗡鸣起来。 擂天鼓变得很不安分，不待雷母反应过来，竟然一下挣脱腰带挂扣，“嗖”的飞向人间。 “快回来！”雷母急得直跺脚。 第十七章:归来仍是少年（下） 白曼书发出闷哼，缓缓睁眼。 几秒后，神智才清醒些，但尚有些懵懂。 意识到自己是侧头趴伏在地，“咦”？ 鼻翼扇动，怎么会有香甜气味？ 好奇怪的感觉？ 白曼书抬起头，挣扎着想起身，却感觉周身酸软无力，半跪半趴着缓一缓。 这是黑色世界？ 不是没有光亮，虽然更像是灯光而不是阳光，仰头看，不像是天空，倒像是半透明天花板。 之所以说是黑色世界，那是因为地面完全是黑色，一眼望不到尽头。 白曼书感觉两只手按在渣土上，不像是自然环境，黑色的渣土，铺的未免太厚实。 鼻翼扇动，香甜气味更加浓烈，莫非是——她抓起一点黑色渣土贴近细闻，脸色变得古怪，满是诧异眼神。 是饼干渣，是奥利奥饼干渣，再细细感受，竟然还微微带着温热。 白曼书眉头微蹙，不对，第一个感觉:这是幻觉。 但凡心智正常，都不太可能相信这种感觉。 大地在颤动，奥利奥饼干渣有节奏蹦跳，就像跳跳糖。 白曼书跃起，哗啦哗啦，奥利奥饼干渣从鞋面滚落。 转瞬之间，她已经看到一个伟岸的庞然大物，身形至少在20米左右，一时不好估量。 那个庞然大物低下头，与白曼书对视。 那是一张有大片红色唑疮、粗糙的大脸，最显著是整张脸只有额头一只竖眼。 咧开饕餮巨口，露出出乎意料的洁白整齐的牙齿，他从衣兜中掏出的是口气清新剂吗？ 往嘴里喷了又喷。 瓮声瓮气中不失礼貌对白曼书说:“客人，你好。” 应该是压低了声音，但白曼书还是感到耳膜震得厉害。 独眼巨人？ 这不是希腊神话中形象吗？《奥德赛》中波塞冬孩子，性情残暴，喜欢吃人。 一定是做梦。 “我领你去甜蜜屋就餐。”独眼巨人显得热情洋溢。 白曼书见对方不像有敌意，才有时间上下细打量。 独眼巨人穿着工装服吗？ 带着甜蜜屋logo的半袖t恤，下身是短裤，未免太短。赶上女生热裤。 还真是诡异中透着严谨。 看着好勒，白曼书自下而上重新与独眼巨人对视。 伸手不打笑脸人，白曼书只好勉强笑着:“你好。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我领你去甜蜜屋就餐。” 莫不是npc，我穿越了？ 我倒要看看这是什么鬼，白曼书打定主意，:“好的。” 独眼巨人，指向胸口工牌:“1号烊小熊，为你服务。” 不说还好，这个名字惊得白曼书差点蹦起来。 这不是4岁前，自己给玩偶熊起的名字吗？这是自己想了好几天才决定高大帅气足够逼格的名字。 白曼书想要掐自己脸，但好像系统禁止一样，指尖只能从脸庞滑过，几次尝试都无法掐住。 1号烊小熊，从渊涧中抓出一只白色收纳箱。 他竟然有渊涧，看来也不全是自己的梦。莫非自己在别人梦里面？ 正在胡思乱想中，1号烊小熊将白色收纳箱抛出，箱子自动打开，从中飞出一只奇形怪状匣子，半空中开始变形。 落地时已经变形成一只黑白相间机器人。 头部是摄像头组件，胸前是黑色保险杠，身体两侧伸出机械臂属于多段折叠结构，最长状态可达3.5米，四条腿上连接带弹簧避震结构轮胎，同样属于多段折叠结构，从20厘米到2米自由伸缩变化。背部是反光装甲板，中间带凹槽。 “请上1号便民车。”独眼巨人介绍，“你可以坐在凹槽上，双腿既可以卡在里面，也可以双腿自由跨在背部两侧。” 这是1号便民车，如果白曼书是漫画人物，就该满头黑线或者额角超大滴汗珠。 大约两公里外，甜蜜屋内倚着吧台，正静静等待的是皮肤小麦色，长相帅气阳光眼里闪着明媚光的可爱男生，虽然稚气未脱，但神态显得很真诚。 指尖在吧台划过，一些纸屑便粘在指尖，是静电吸附。 如果细看，男生发梢发着微光，也有静电反应。 他正同雷母心灵感应通话:“老板，放我半天假嘛。” “你没有资格撒娇。”雷母又好气又好笑，有点头痛啊，老毛病犯了，:“喂，小子。我命令你回来。” “不。”口气虽然带着撒娇，但很坚决，:“我有一种直觉，我和她很有缘分。” “狗屁缘分，你连生命体都不是，不过是神器开了灵智，就别耽误人家小姑娘。”雷母笑骂。 擂天鼓，在特殊空间中，赖着不肯离开。 你忘了吗？你耍赖，我怎么能就这么放过你。擂天鼓化身成的男生嘴角含笑，空气中有那么一丝酸腐气息。 白曼书犹豫一会，还是跨坐上1号便民车，朝甜蜜屋出发，1号烊小熊在一侧陪同护卫。 （此章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归来仍是少年（完结） 鬼槐安不动声色冲罗斌一笑，不能说丑，只能说实在是令别人不忍直视。 罗斌目光稍稍偏移，有意避开与鬼槐安目光对焦。 鬼槐安早已习以为常，满不在乎。 一只手轻按罗斌肩头，轻声说:“小兄弟，哥哥我临时有点事，最多10几分钟就回来接你，你不要离开千年天蚕皮，切记等我。” 罗斌心思稍转，鬼槐安真想甩开自己，可以说轻而易举，用不着假意安抚。那叫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因而，罗斌也一笑，但目光高过鬼槐安头顶，不知看向哪里。 鬼槐安点头，在千年天蚕皮上画了一个特殊图形，仿佛从内侧开了一个圆形窗口，又似开了一个能容下一个成年人的圆形巨口，边缘是一圈利齿。 鬼槐安三根手指轻按利齿，只这一点助力，一个鱼跃前滚翻，轻飘飘到了走廊，如飘絮一般双脚落地。 鬼槐安似乎是走向楼梯，其实这不过是虚晃一枪，开始骚操作。 “堕天使异能合成元盒”是鬼槐安亲手独自打造，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诸多奇妙之处，元盒之间是可以如同“局域网联机”，可以实现部分资源共享。 比如，每个元盒都拥有可以暂时吸收灵魂的特殊空间，鬼槐安起名叫“梦醒时分”。 首要功能是在一定时间内，不使鬼差察觉有异，前来缉捕。增加复生几率。 还有一个功能，就是会随机采用元盒主人记忆，在特殊空间内制造出一些人、景、物等等，不使主人灵魂躲藏期间感觉无聊，似梦非梦，梦与醒之间。 其实，场景虽然是随机，但也不是毫无规律，如果熟悉内部设置可以半控制，就像汽车漂移，增强快感。 为了以防万一，还设置了总控制阀，只有制造者才能使用，类似管理员账户。 擂天鼓一进入“梦醒时分”，鬼槐安就得到元盒报警，一清二楚。 罗斌还不知道元盒，自己又没功夫解释，只能先暂时独自离开，好方便操作。 擂天鼓不愧是开了灵智的神器，竟然很容易便洞察一部分机制，甚至还能融入自己记忆，方便制造幻境。 但是，客随主便，客人不礼貌，主人有权逐客。 擂天鼓想泡小女孩也不挑挑时候，现在哪有功夫容你胡闹。 当务之急，是使白曼书尽快灵魂复体，为自己所用。不，是为地府招募一个潜力股。 孟萍无情，彻底寒了白曼书和冉妍的心，反叛就在眼前，绝佳时机。 正好冉妍还是甄尚霏最好的朋友，一并推入地府怀抱，这当然算是自己送的人情。 人情社会，无论地上地下，天上人间，皆是一理。 可惜，甄尚霏生活安逸，经历太过简单，自己许多苦心和她说不明白，但是毕竟是阎罗王亲侄女，所以今后当成为自己第一重点栽培目标，把她变成自己代理人。 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只有制造出越来越多的机会，才能更方便自己操作。 没有地府和晴明学园之间不可调和矛盾，自己又如何有机会如鱼得水？ 自己虽然没有诸葛孔明聪慧，但是逐渐增加自身筹码，逐渐对地府两代领导人（现任第五殿阎罗王甄燕以及未来会崭露头角的明日之星甄尚霏）增加好感和影响力，是今后自己发展第一重点。 丁秋飞会是个麻烦，至少会是一定阻力，但是否绊脚石，还需要相当长时间去观察去判断。 现在，当然要努力讨好。 世人，皆以为自己最聪明，其实，不过是当局者，一旦出现破绽，其他有心人终有机会攻破。 鬼槐安脸上不自觉泛起笑容，甚是诡异。 擂天鼓在“梦醒时分”也好，因为自己要让白曼书拥有的元盒第一次发挥神威，这个元盒恰好是雷母神力，但仅仅依靠被几道天雷击中积攒的那点能量，当然是杯水车薪。 所以，要榨出擂天鼓一点力量作为补充能量，当然真的是一点就够，否则就与雷母结怨了。 傻小子，你想在我的地盘浪，不出点血，你好意思吗？ “老师，甄尚霏晕倒了。” 几个女生簇拥着倒在地上的甄尚霏，手足无措。 体育课马老师赶紧跑过来，正在进行体育课考核，怎么刚轮到甄尚霏三步上篮就晕倒了？ 马老师最担心的是热射病，但仔细观察一会，不像。 面色如常，摸额头，一点不烫。 “快，抬到医护室。” 几个男生找来担架，抬起甄尚霏，马老师亲自打着伞，还有几个女生用扇子、校服扇风…… 一队人，匆匆忙忙往医护室赶。 “叮，开启元盒‘梦醒时分’空间合并功能” 鬼槐安听到系统提示音。 甜蜜屋中化身为男孩的擂天鼓，察觉出异常。 先是店内气温急速下降，瞄向挂壁式玻璃管温度计，竟然只有7.3度。 这是水银，不可能不准。 吧台上突兀出现一套崭新清朝官服。 是武官官服。七品犀牛补，朝冠顶饰小蓝宝石，上顶素金顶。 阴气缭绕，已浓重如墨。除了阴气，还有血腥煞气。 僵尸服。 “哼。”擂天鼓一把抓起僵尸服抛出。 僵尸服竟然瞬间化作无数寸缕，无风自动，全部飘到店外。 擂天鼓眉间微挑，来硬茬了。 “哎呦，不错哦。”店门自动打开，走进一个浓眉大眼的男生。 头戴粉色贝雷帽，身穿蓝色针织衫，针织衫敞怀，露出里面雪白t恤。 雪白t恤上，竖着写着两排血字: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你好，我是周同学。”男生略显羞涩，下意识挠挠额角，憨厚的笑着，露出两排银牙。 “哎呦，要对不住你哦，请教。”周同学凭空抓出一把画笔。 从画笔笔尖喷出无数寸缕，激射擂天鼓。 擂天鼓自然躲闪，不免有不少寸缕落到吧台、地面，或是射到墙壁、天花板…… 凭空出现许多——井盖？ 井盖被顶开，一只只小僵尸爬出，目测年龄大约不超过4、5岁，皆是张牙舞爪，奶凶奶凶的。 人人穿着七品武官官服。 僵尸围城。 “哎呦，不错哦。” 倒爬在天花板僵尸，流下尸液，一团一团落到擂天鼓身上。 如同千斤巨石落到身上，压弯了背，双脚陷进地面。 “哎呦，不错哦。” 起码数十只小僵尸像是得到号令，同时扑向擂天鼓。 四周还有数不清小僵尸警戒，严阵以待。 “操！”擂天鼓瞬间被压在地上。 不对。 我的力量！ 力量正在迅速消失。 不对！雷母发现自己从刚才就已经与擂天鼓心灵感应中断，无法联系。 究竟是什么可怕屏障！ 白曼书发现1号便民车正在融化。 不对，是周边一切都在融化。 似乎，整个空间都在融化。 白曼书想要挣扎，却发现被粘液牢牢粘住，两条腿都已经陷入地面。 咦？ 自己感觉暖暖的，身体由暖变烫，越来越烫，似乎瞬间就会被点燃的炙热感和超乎想象的痛楚。 “啊！”白曼书痛得五官挪移。 她，没有意识到，前所未有的力量正汇聚到体内。 身体继续下陷，直到完全没顶。 冉妍，惊讶发现——自己怀里的白曼书尸体，微微颤动，再一摸脸和手，慢慢的正在温热。 白曼书胸脯一起一伏，正在恢复呼吸。 “哎呀。”冉妍感觉自己被电了一下，似乎有电流瞬间穿透自己身体，没入大地。 噼噼啪啪，冉妍看到空气中有蓝色电火花闪烁。 “哎呦，不错哦。”周同学手中画笔刺入擂天鼓胸膛。 白曼书，睁开眼睛，她，彻底苏醒了。 白曼书，感觉气血充足，拥有从未有过的力量，甚至想要通过一战，来炫耀。 同时，她也想起特殊空间中的自己完全陷入地面，直至没顶——在那个瞬间，看到妈妈在并不遥远的天边，挥舞手臂，呐喊着:“曼书，站起来，向背叛你、伤害你的人渣讨回公道！” 是的，该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时刻到了。 孟萍！ 第十九章:无助的老鬼头（上） 擂天鼓被制服，白曼书即将苏醒，事态似乎正朝着鬼槐安预料的方向发展。 但是，实则不然。 鬼槐安嗅出不安气息，这是一种本能，就像久居森林的老猎户，又或者是长期与老猎户斗个你死我活的野兽。 如果交手双方，没有一方彻底倒下，谁也无法确定究竟谁为刀俎，谁为鱼肉。 究竟哪里不对劲？ 鬼槐安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小节老地肤，就是做扫帚的材料，含在嘴里。 这是用来集中精神思考。 大概是用许多年了，地肤边缘都变光滑，被舌尖顶着，左右摇晃。 几秒后，鬼槐安从口中捻出地肤收起。 那个周同学有问题。 鬼槐安进入甄尚霏“梦醒时分”，能肉身进入的唯有他一个。其余就算大罗金仙也无法肉身进入，只能魂体进入。 这是一个似梦非梦的特殊空间，既混沌又有序，既有一部分元盒主人的记忆化成的人物、景观等等，又在空间秩序之下，形成一定逻辑。 鬼槐安进入不久，就看到一颗法国梧桐下，周同学正倚靠在藤摇椅上，似乎正在数透过树叶缝隙洒在身上的光斑。 “你觉不觉得这几个光斑形状很像眼睛，好看的少女眼睛。”周同学突兀的冒出一句，既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特意说给鬼槐安听。 “又或者是一只人眼，一只鬼眼。”鬼槐安目光紧盯着周同学，缓缓开口。 “你究竟是谁！”鬼槐安突然厉声喝问。 周同学眉眼含笑，云淡风轻很随意看向鬼槐安:“你或者应该问我被做实验的小女鬼究竟在谁手中。” 鬼槐安竟然晃神了，自己被几个人强制按在椅子上，一只小女鬼就在自己眼前被拖走，但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是要送进晴明学园宇宙核汐实验室做研究。从此以后，快8年了，时间过得好快，自己反叛晴明学园的意志与日俱增。 如果，罗斌恰巧在这里，会对这段对话吃惊不小，因为无心虫蛊毒肉身在垂死挣扎时放射出的特殊物质光中映射出这一段记忆碎片画面，见过这一幕的罗斌等于无意中做了见证。 “啪”周同学打出一个清脆响指，鬼槐安回忆中断，目光重新变得清澈。 “鬼同学，怎么这么不上心。我要是趁机对你下手可怎么得了。”周同学咂舌，使劲摇晃几下头。 鬼槐安终于意识到对方身上那种似有似无的、虚无缥缈的鬼气究竟来自谁。 脸色大骇！ 鬼槐安眼中精芒一闪，大骇脸色稍转，嘴角咧出难看到极致的弧度，语气稍显揶揄:“钟馗大人，别来无恙啊。” 对方仰天大笑，转瞬变成一个貌似47、8的精壮汉子，留着胡茬，身材修长，上衣纽扣解开三个，略微露出一点胸肌，既壮硕又有型。型男无疑。 “钟馗大人，越发光彩照人了。” 钟馗对自己的身材颇为自傲，不是健身达人绝不会有这般好体型。 谁还敢说老钟只是虬髯大肥膘。 这并非钟馗本尊，只是通过法力形成的影像，属于投影。 钟馗道行几千年，已经魂灵高度凝实，由能量体修炼出几分实体。 其实，所谓鬼，也是一种生物，是纯能量体，只不过相对于普通人，没有肉身。一样遵循宇宙自然规律，所谓超自然是不存在。 万法自然，皆为一理。 就即便只是法力形成的虚影，也不是鬼槐安可以对付，一样分分钟能被按在地上摩擦。 鬼槐安明知不敌，但回家的心愿未了，纵然刀山火海不惧。 “甄尚霏中毒了。”鬼槐安是肯定语气，丝毫没有犹疑。 “何以见得。”钟馗眯着眼。 “哼。这种毒还是从……从小女鬼身上提炼出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仅凭甄尚霏，区区记忆中的小僵尸如何能制服擂天鼓。”鬼槐安声音越来越小，眼红了，仅剩一抹哀伤。 钟馗难得鼓鼓掌:“行，见识见长，比几年前出息一点了。实话告诉你，现在，小女鬼在我手中，就看你上不上路。合作，是对你我最有利的选择。” 钟馗成竹在胸。 第二十章:无助的老鬼头（下） 鬼槐安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他意识到一个可怕问题:自己被算计了。而且完全没有还手余地。 没想到钟馗老鬼，竟然如此工于心计，不过，还是有那么点好奇——他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会进入甄尚霏“梦醒时分”空间，毕竟说起来真的属于偶发事件。 钟馗一眼洞穿鬼槐安心思，讪笑:“你看到不过本座事先预设的虚影，相当于本座留给你的信息，鱼饵在我手中，还怕你不上钩。” 就是说，钟馗按照各种鬼槐安有可能触发的条件，预留了许多信息，让偶然性变得有了很大可能必然性。 鬼槐安不怒反笑:“老钟馗，有你的，高。”竖起大拇指。 “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为了和晴明学园谈合作，花了4年，为了你，我不介意再花4年。我不喜欢靠武力，那是莽夫，现在是资源时代，谁手中有资源，谁就是主宰。”钟馗耸耸肩膀。 不待鬼槐安开口，钟馗改为一本正经的模样，语气严肃:“既然，你我有缘今日相见，赶日不如撞日，不如谈谈第一次合作。” “谈鬼晶石矿脉？”鬼槐安试探问，他心中有种不祥。 “不，那是第二次合作。你知道今天晚上甄燕要与肖长鹤会晤吗？”钟馗眼中闪过一抹狠戾，不消一秒悄然逝去，仿佛从未有过。 “你是说今晚的鸿门宴。”鬼槐安很坦然回道。 这不是什么秘密，其实，在鬼槐安看来，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因为远没到两大势力公开决裂的时刻。上层之间的较量，不是非要流血不可。 这个肖长鹤风头正健，已经成为晴明学园集团执行董事，据传是隐形第四大股东，而且是“少壮派”，刚满50岁，自诩风雅得很。 无论，他今晚想达成什么目的，都不会引发什么血光之灾。 说实话，鬼槐安不是很感兴趣。 猛然间，鬼槐安醒悟过来，不由得睁大眼睛，有些口吃起来:“难道，难道你想……” “我不喜欢暴力，血腥过时了，现在讲究策略。如果，你肯帮忙，可以让现场的气氛嗨些。” 大概，他也知道自己并不幽默，所以很快说出意图:“可以让小朋友发挥一点特殊作用。” 钟馗做了一个开花手势，当然不是扮可爱，而是另有深意。 鬼槐安大脑飞速旋转，思索其寓意，10来秒后，想明白了。 但是，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判断。 “嘿嘿嘿……你不想永远这么老，这么丑八怪下去吧。还是很年轻的人嘛。” 一只手按在鬼槐安肩头，明明是虚影，可是却有实体感。 “你想搞生物炸弹，想利用甄尚霏。”鬼槐安低下头，声音低沉到几乎细不可闻。 “对，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原本我还没决定，但是你我哥俩有缘，现在可以发动。只需要你点燃引线，砰，一切都会朝着你我主导的方向发展。”按在肩头的手，明显增加了分量。 在实力面前，鬼槐安不过一只蝼蚁。 鬼槐安身体开始不由自主颤抖，逐渐强烈。 两只拳头握紧，他想发火，想大怒，想杀了钟馗这个狗娘养的，可是——事实是，自己会被一个虚影碾杀，根本无力反抗。 “生物炸弹”，当然不是真的要引爆甄尚霏肉身，而是引爆埋藏在其体内的病毒。 地府成员会全身酸软，丧失力量，形同废物。即便是普通人，也会反应迟钝，有些呆傻。 可谓阴险至极，不见血腥，但比血腥还要可怖。 这步棋，不知钟馗算计多久。 终于，鬼槐安忍无可忍，冲钟馗大吼:“你他妈不是人！” “多谢恭维。”钟馗不置可否。 这点容人之量，钟馗还是有的，轻飘飘几句国骂肌肤上一丝划痕都不会留下。 钟馗有耐性等鬼槐安发泄完。 鬼槐安突然觉得自己其实特别傻，一旦引爆，甄尚霏肯定废了，虽然她还是凡人，但却是引爆源啊，会真的变成烂泥状的白痴，再也没有恢复正常可能。 何况，自己会完全沦为钟馗手中工具，还谈什么雄心壮志？ 即便能回家，也全完失去滋味。 但是，自己有翻盘的资本吗？ 没有，一点都没有。 剩下的，唯有深深的绝望。 第二十一章:八面城（上） 钟馗眼见鬼槐安低头沉默不语，知道已经降服，表现出胜利者的温存和宽容，笑吟吟的宽慰:“你我就不分年龄、辈分高低，单以朋友平等交流——槐安，咱哥俩是合作过，那时挺合得来嘛。还记得我送你小礼物吗？” 鬼槐安强作笑容:“怎么会忘记，地府打造的‘时光之痣’戒指，多珍贵，钟馗大人送给我，当时的激动心情至今难忘。” “就叫我大哥，别带那些零碎。”钟馗摆动手臂做个虚砍姿势。 “大哥。”鬼槐安口气亲热，肚子里却感到痉挛似的抽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钟馗搂过鬼槐安肩膀，好似打小一块长大异姓兄弟。 俩人不知所谓的一顿嘻嘻哈哈，恐怕说的什么自己都不知道，好似一只几千年的狐狸精和一只几十年的老黄皮子共同回忆经历哪些感人肺腑、义薄云天的动人场面。 说到最后，眼圈湿润，语气唏嘘。 “行啦，以后有的是机会细聊，哥俩重逢，当大哥不能没有表示。”钟馗用指尖抹去眼角硬挤出的泪水。 鬼槐安摸摸险些因张嘴过大差点脱臼的下巴。 “‘时光之痣’呢，我给你换枚时光贝珠。” 鬼槐安毫不犹豫掏出戒指，递给钟馗。 时光之痣。 戒身几近透明，只有在完全背光情况下细端详，才能略微看到点点闪烁银光。 流畅双弧度造型，顶端镶嵌一颗时光贝珠。 设计灵感源于故宫，宁寿宫区乐寿堂前的日冕。 钟馗笑着接过，瞅了瞅:“嗯，没用过。” 鬼槐安笑了笑。 “才只可以返回3分15秒前一次，的确意义不大。”钟馗一手捏着戒指，一手虚划几下。 戒指被一圈符文笼罩，闪烁昏暗的黄光。 时光贝母脱离戒圈，虚空中划出一道火星，融化不见。 钟馗两根指头从裤兜里捏出一粒照上一颗大上一倍不止的时光贝母，轻轻贴在戒圈顶端，像磁吸似的，啪，合上。 “这虽然也是一次性，但可以最多回到17分35秒前，作用明显强多了。是哥哥给你的小礼物。” “哎呀，这太珍贵了！”鬼槐安显出受宠若惊的模样，忙不迭双手接过，连声道谢。 鬼槐安心中却在不住冷笑，别扯犊子，想使用时光之痣，必须已经开悟时空之道，能够引导时间流，否则就会落入一个陷阱:时空牢房。 当然不是指真的牢房，而是陷入某个时间片段中再难脱身，永远困住，脱离时间轨道，再无此概念。相当于永生永世被监禁。 自己只是稍稍开悟，远没到能够驾驭的程度，相当于空受人情，却要回报。 钟馗老于世故，怎么会真的让自己占便宜。 说起来，时光之痣核心:时光贝母确实来历不凡。 时光贝母的前身是雾珠。 雾珠，顾名思义，是雾状的珍珠。 忘川河中不知每年要溺毙多少鬼魂，想要从桥上过，是需要筛选，不合格的就会莫名其妙跌入血黄色河水中，被虫蛇撕咬，永世不得超生。 久而久之，河底诞生一个新物种:忘心蚌。半妖半鬼，产出能够引发微弱时空乱流的雾珠。 雾珠是由无数怨气、戾气、血气所化凝练而成。古人说，怨气冲天，可见“气”是一种可怕力量，同时也可以变成利用工具。 被地府发现后，利用其特性，加工出时光贝母。 几百万只忘心蚌中只有一只能产出一枚成型的雾珠，整条忘川河一年产量不过几千颗而已，而只有不到20%的雾珠能加工成时光贝母。 而其中大部分只能重返30分钟以内的时空。1分到30分不等。 这种貌似大放的空头人情，还要千恩万谢。 说穿不过瘸拐李把眼挤——你糊弄我，我糊弄你。 “好兄弟，咱哥俩好起来是长长久久，那么合作起来就十分顺畅，哈哈。”钟馗搂住鬼槐安肩膀:“好了，兄弟。一块去八面城吧。” 来了，拿空头人情来换我的脑袋。 鬼槐安暗骂不止。 八面城，不是寻常意义上一座城。 其实，是一颗人头。 一头八面，八张戏剧脸谱。 埋设引线，需要到八面城。 明知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可鬼槐安不敢违抗。 第二十二章:八面城（中） 鬼槐安和钟馗各揣心腹事。 道家有缩地术，运用此术可以化远为近，实现远距离瞬间移动。 然而，在“梦醒时分”这个特殊空间中却无法运用。 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都有属于自己的独有秩序。 鬼槐安使用秘术，召来一群看似萤火虫的生物，被冷光所笼罩。 萤火虫悬浮在人的小腿处，鬼槐安率先跨上一只。 这个空间的一切都是似幻似真，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鬼槐安并没有发现钟馗脸上那稍纵即逝的一抹异色。 钟馗也跨上一只萤火虫。 他一只手按在下腹部的气海穴上，穴中极为缓慢的有真气外泄。 冷光不仅笼罩住萤火虫，也掩饰住钟馗脸上倦色。 他想着心事，分析着每一个正在进行的步骤。 甄燕的话，言犹在耳。 “钟大哥，你现在终于看清楚天庭的鬼蜮伎俩，晴明学园不仅是一根楔子，更是对付地府的桥头堡。但是，我们却无法轻松铲除，因为打狗还需看主人，麻痹这条狗远比除掉更有效果。” 甄燕一半脸逆光，在光学原理下，更显得阴晴不定。 钟馗苦笑:“今天也不分尊卑，好妹子，哥哥我已经趋向于废物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天庭势大，矮檐不可强抬头。” 甄燕慢慢踱步，整张脸都陷入阴影里。 幽幽开口:“我可以忍，咱们这些当头的都可以忍，但众多兄弟们呢？我就信一个理:必须向着兄弟们，不为兄弟们着想的领导绝不是好领导。” 钟馗脸庞微微扭曲，七年了，七年前和晴明学园合作共探地府矿脉，结果在疑似鬼晶石矿山上却遭遇埋伏。 无数火魂族人包围了包括自己、甄燕……晴明学园几个高层在内的共9人。 地府是一个笼统概念，是政权、地域诸多元素所组成。 因此，生活在地府的不光是官面上的，还有一些稀有种族，其中就包括火魂族。 起源不详，传说中孙悟空推倒太上老君炼丹炉时，带着三昧真火的垫砖落到地面形成火焰山，而一些火种通过缝隙渐渐渗透到地府，先是开了灵智，后来修成人形，其实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生命体，只是有大概的形体而已，因为是三昧真火所化，天生就极具破坏性，在阴间根本是格格不入。 在官府的多次沟通、调和下，划分了势力范围。 火魂族，是官面名称，在户籍簿记录在案。 灵魂从本质上是能量体，火魂族也属于一种能量体但却是相生相克，所以必须严格划分生活区域。 中火魂族埋伏的区域离划分的火魂族人聚集区最近的也要几千公里，所以完全被打个措手不及。 一场血战下来，晴明学园高层几乎全部覆没，甄燕在钟馗拼死保护下只受轻伤，但钟馗生生被削掉700多年道行，神仙的三花聚顶，三花被削掉一花，脚下轮回魂灯两盏全部破碎。 而且造成外泄真气的顽疾无法康复。战斗力直接削弱近60%。 动荡最严重的还得属晴明学园。 原本的高层属于温和派，愿意通过谈判来解决和地府之间的纷争。说穿了就是势力划分问题。 这些温和派殒命，激进的少壮派出头。 而这正是天庭希望看到。 关于这次伏击，疑点重重，最大可能性就是天庭卑劣的手笔，可惜苦无证据。 甄燕不能与火魂族人撕破脸，那样损失只会更大。经过多轮谈判，火魂族族长坚持表示是误会，并惩办了几个族人。 腾出手来，甄燕开始谋划如何对付晴明学园。 而钟馗成为一步棋。 钟馗原本是竞争第五殿阎罗王的热门候选人，呼声远远超过甄燕。 甄燕明面上当选的理由，天庭给出的是:现在是女权时代，男女平等，女性的以柔克刚更可以调和地府官府和各界的关系。今后，地府的长官首要职能是调和。 这是一次对地府官家势力的巨大削弱。 但是，天庭还是看错了。 看错了甄燕，甄燕明面上是鸽派，骨子里却是鹰派。 火魂族埋伏偷袭事件平息后，更是激起甄燕心中滔滔不息的怒火。 干掉晴明学园高层太愚蠢，而且会刺激天庭剧烈反弹。那么控制高层，就提上日程。 甄燕决定用好钟馗这步棋，作为卧底，最终控制晴明学园高层。 甄燕目光炙热的看着钟馗。那份执着和不可动摇的意志，终于迫使钟馗艰难的点头。 接下来，就是具体行动计划的秘密商议。 钟馗为了博得晴明学园高层信任，已经花费了整4年时间。还要背负一些来自地府官家中下层鬼差的误解，真相只锁死在高层核心圈内。 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机会来了。 第二十三章:八面城（下） 《堕天使侦缉队》第二十三章:八面城（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四章:八面城（补充内容一回） 面对咄咄逼人的肖长鹤，钟馗不露声色，目光很随意迎向对方，表情好似面瘫。 肖长鹤见一时发现不了破绽，当即改变策略。 “钟先生，大家都是做大事的人，时间观念很重，不妨用我的方法检验。” “当然可以。”钟馗将面瘫脸进行到底。 肖长鹤抬起左手小指，挨近嘴唇吻上去。 这个动作很怪异，立刻使钟馗警惕起来，大脑飞速运转，想要见招拆招就要抢占先机。 迟一秒，不，有时只是零点几秒胜负已分。 肖长鹤越是咄咄逼人，便说明其实很急，上位者往往都害怕别人看出真实心意，所以一直躲在深处观察、判断……一旦做出决定，便不会拖泥带水。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钟馗已经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同晴明学园的秘密代表接触，双方已经达成初步共识。 肖长鹤终于从幕后走到台前，如果不得到心中想要的答案，一切便失去意义。 钟馗眼眸精芒一闪，已经预判出肖长鹤想要做什么。 要使用类似测谎作用的法宝。 据闻，天庭有一些类似作用法宝，有可能赐与晴明学园，现在到了肖长鹤手中。 在肖长鹤略低头吻向左手小指瞬间，钟馗出手了，看似很随意的端起咖啡纸杯，其实无名指和小指间已经夹着一颗时光贝珠，小到直径不足1㎜，暗自催动体内真气，灌输进去，无声无息引爆。 造成方圆0.7㎡内时间乱流，锁住时间片段。 在方圆0.7㎡以外，人们只会看到坐在桌子两端的人定格瞬间状态。 在方圆0.7㎡以内，钟馗可以引导时间流，不受规则限制。而肖长鹤则会陷入时间牢房，被规则锁住。 钟馗很从容的从腰带内侧摸出薄如蝉翼的阎王令。 十殿阎王都有阎王令，分正令和副令。 正令一面，副令两面。 钟馗手中是阎王副令。 正面是六个瘦金体字:勤如雪，惰如霜。 背面是密法符文。 副令可以从中间掰开，就像金属表带上卡扣一样。 掰开后，从里面洒出粉末，浅褐色。 无风自动，隐约形成蛋壳形状，轻松的弹跳，几个呼吸之间，跃然肖长鹤手背，原处旋转，发出欢快的八音盒叮咚声:“小蛋壳滴溜溜没手没脚也能走。” 嗯？ 好吧，钟馗完全不明白这意味什么。 但，这可是甄燕为以防万一，钦赐的宝贝，总不会是耍活宝吧。 蛋壳又化成粉末，被看不见的物体吸收，消失殆尽。 可以停止时间乱流，将肖长鹤释放出时间牢房。 钟馗施展法力，啪，一记响指。 肖长鹤吻在小指上，突兀的闪现出一枚银白色戒指，有种肉眼看不到的奶白色的光照到钟馗身上。 他感到灵魂稍有不安。 地府官方成员其实皆有肉身，只不过，绝对高层可以凭肉身自由穿梭于阴阳两界，完全不受制约。 只有中低级鬼差才无法用肉身在阴间行走，但在阳间有外勤中转站，肉身寄存在中转站。 为了隐藏行踪，千百年来，地府有意散播了大量在阳间如何勾魂夺魄的故事，又经过阳间的艺人、作家再加工，再创作，便形成今天大家所能看到的浩如烟海的鬼故事。 举个不十分恰当的例子，鬼差就是中国版的“黑衣人”，只不过负责的不是同外星文明打交道而已。 你，可以在阳间看到我，但我在阳间没有身份。 钟馗是绝对地府高层，当然不用先到外勤中转站领取肉身。 这道肉眼看不见的奶白色光只是稍让钟馗灵魂不安而已，很快便稳定住心神。 银白色戒指顶端出现一个金色小家伙。 钟馗眯起眼，他感受到有空间屏障出现，将自己和肖长鹤包裹在其中。 所起到的作用，类似于特殊的单向透视玻璃，但却是智能化的、有选择性的玻璃，屏障以外的人只能看到屏障允许其看到的。 好戏，应该就出在这个金色小家伙身上。 嗯？ 它像半透明的黏糊糊物体，而且动作极为缓慢，急脾气见了会不由自主发火。 这小家伙真像一个袖珍小人，简直比苍蝇大不了多少。 钟馗视力极佳，看得清清楚楚。 它，翻身了，把小屁股冲向钟馗。 钟馗听到奶声奶气的声音，其实，是用精神力传递给他，不是音波。 “能不能不要盯着我的屁股看，我懒得翻身，好烦。” 小屁股像水果冻一样颤抖几下。 钟馗恍然大悟——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天庭圣物:懒蛋屁娃哥嘛。 据闻，可以刺探出心底的任何秘密，有超乎寻常的精神力，寻常的散仙、野神可以轻易横扫。 没想到，这回天庭真下本钱了。 肖长鹤阴恻恻的笑，眼底透露出莫大的满足感。 第二十五章:八面城（补充内容二回） “不要懒，不要滑，我知你心，你明我意。”肖长鹤念诵咒语。 懒蛋屁娃哥连连打呵欠，脸囧成一团，像极了受气包。 这已经不是起床气，而是滔天怨气。 纵使是拥有几千年道行，作战经验极其丰富的钟馗，都感到一种来自心底的寒意。 怨心锥。 哀莫大于心死，悲莫过于无声。 钟馗感到有种极其强大的精神力，如同八爪章鱼，一点一点撕开心防。 仙家修心是基本功，法力越高深，精神力就越强。 心防，就是由强大精神力形成的屏障壁垒，用于防止被窥伺心机。 心机，便是对天道藏私。 天道无私，为了维持秩序，天地间便孕生出破除心机的法门:怨心锥。 此法门无法修炼，而是天道授予的天赋。 怨者，原心也。 锥者，金铁不休也。 不停的用金铁刺（扎）心，是何种滋味？ 又有何种心机能够守住？ 此天赋，必是遭受过极其惨烈的精神折磨，虽生犹死，生有憾，死不休。 经天道检验，其心道遁入红尘无法自拔，虽不在地狱，但比地狱更甚。 情深似血海，海枯石烂不可惧，海无涯，石无边，莫思量。 钟馗与懒蛋屁娃哥四目相对，从那细小如枯蝶翅上黑斑点大小眼睛中，钟馗看出愤懑和绝望，无处发泄下的挣扎。 力道越发狠霸的精神力，俨然如层层叠叠的钱塘潮，顷刻狂澜可惊天。 心防，出现大小不一如蛛网状裂纹，一股咸腥涌上喉头，不好，要吐血。 钟馗心下一凛。 藏于腰带内薄如蝉翼的阎王副令，如同手机般震颤，随着震颤，钟馗感到轻松不少，喉头咸腥也淡了许多，不会吐血了。 从肖长鹤小指所戴戒指中突兀冒出一股粉尘，浅褐色。 肖长鹤一愣，完全搞不清状况。 一个肉眼看不到由精神力化成的“惰”字从阎王副令中发出，霜降。 肖长鹤头上、懒蛋屁娃哥身上、从戒指中冒出的粉尘也反射出晶莹…… 懒蛋屁娃哥意识到什么，一骨碌身子跳起来，伸出指尖触碰粉尘。 粉尘凝聚在一起，变成一个蛋壳。 “阿壳。” “阿黄。” “蛋不离黄”懒蛋屁娃哥嗫嚅。 肖长鹤眼见小家伙不再受控制，急了，再也无法保持镇定，想要伸手去抓。 “哎呀！”还未触碰到，肖长鹤感到整条手臂都麻酥酥的，过电一般。 “鸡鸣台一别，又是数百年。”蛋壳说。 “你的伤，好了吗？”懒蛋屁娃哥眼里闪烁着一汪晶莹。 那时，他还不叫懒蛋屁娃哥，只是开了灵智，有500百年修行的蛋黄，无名无姓。 蛋壳，是凤凰孵化后，留下的残壳，还沾有凤凰精血。 这枚小小的残壳，被昴日星官盯上，毕竟残留的凤凰精血对其他星官还在其次，对昴日星官的修为是有莫大好处的。 略施小计，昴日星官夺走了蛋壳。 是从蛋黄面前夺走，彻底激怒了小小的蛋黄。 怒意滔天！蛋黄没日没夜的爬上虚翎山，找到了道行三千年的鸿雁，已经入道，道号:修灵子。 修灵子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求自己主持公道的蛋黄，长长叹息:“你这个无名无姓的小家伙，当真有胆量与昴日星官较量，你可知粉身碎骨的后果。” “虽死不惧！”蛋黄连连磕头。 “好吧。这也是我命中劫数。我就带你闯一闯鸡鸣台。”修灵子挥挥浮尘。 浮尘在滴泪，似乎在回应修灵子。 （会修改标题和部分内容） 第二十六章:八面城（补充内容三回） 面对倔强、悲愤、还带有一股英雄式傻气的蛋黄，修灵子突然感到一种悸动，这种感觉已经多久不曾有过？ 记不清了。 重生的悸动，使得修灵子目光如炬，两道金芒射向蛋黄。 蛋黄感到巨大的精神力压制，额头冒出细密汗珠，很快便模糊了双眼，刺得好痛。 但他除了跪的更加挺拔，仰起头，模糊的双眼迎向修灵子两道金芒。 这孩子，果然傻得可爱。 修灵子收回两道金芒，目光愈发柔和，和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无异。 修灵子亲自用手帕细心擦去蛋黄脸上的汗水，蛋黄眯起眼，任凭对方用手帕一角沾沾自己眼睑，手法真的很温柔。 蛋黄眨眨眼，不失时机一头磕下去。 修灵子从容受了这一拜。 这等于同蛋黄达成一种无字契约，不能再反悔。 修灵子微笑着，语气轻柔:“孩子，我为了修行，封印了双翅，封印太久，已经忘记如何解封。” “请老神仙赐教。”蛋黄再拜。 头磕得愈发虔诚。 “嗯，虽然我已经忘记解封方法，但是只要你是真心人，便有机会……” “随我来。” 蛋黄随着修灵子来到一片竹林。 太宁静了，微风徐徐，竹叶摇曳，蛋黄一时感到昏昏欲睡。 但蛋黄下意识咬了舌头，舌尖有了一抹咸腥。 这刺痛和那一抹异味，重又使自己兴奋，驱散了昏睡感。 修灵子点头，不错，是个好苗子。 示意蛋黄注意自己手指方向。 蛋黄这才注意七个被竹叶覆盖物体。 他走过去，逐一拂去这些竹叶，暗暗吃惊。 竟然是七颗心脏。 当然不是真实的，但是栩栩如生，简直如活的一般。 七颗心脏大小一样，个头都相当于一个1米七左右成人。 再细细端详，材质皆不同。 有翡翠、血珀、象牙、犀角、瓷、桃木、石头，七种材质。 蛋黄闭上眼，逐一将手轻按上面，感受不同气息。 有壮志、有血性、有希望、有璞实、圆滑……最后两种材质几乎气息相同，太难区分。 终于，蛋黄常常舒口气，睁开眼，语气坚定:“老神仙，我从这颗石心中感受到飞翔之力。” “你确定吗？”修灵子面无表情。 “是的。” 石心从中间裂开，现出一对巨型双翅，说它原属于鲲鹏，相信也不会有几人会质疑。 “没想到吧？曾经的鸿雁竟然会拥有这样一对翅膀。” 修灵子面色一凝，眼神复杂，语气中有说不清的感慨。 “孩子，你怎么会知道翅膀被封印在石心。” 外坚而内脆，再坚强的雄心一旦有一点点怀疑，日久也会脆弱。 可怕的不是磨去棱角，而是一点点被掏空，偏偏又无力阻止。 或者说，已经习惯被掏空。 “哈哈……”修灵子仰头狂笑，几乎笑出眼泪。 良久，才恢复如常，看向蛋黄的目光充满钦佩:“好孩子，后生可畏。你，大有可为。” “属于你了。”修灵子一挥手，巨型双翅原地旋转，越变越小，最后变成一对翅膀型双剑。 双剑自动背负在蛋黄身后。 “这……”蛋黄感到从未有过的力量在体内涌动，激动不已。 “孩子，你可知何为善，何为恶。” “这……”蛋黄语塞。 “世间最大的善莫过于和光同尘，最大的恶莫过于独醒。” “你可知昴日星官为何抢走蛋壳？” 蛋黄感到信息量好大，快要宕机了。 “呵呵……我告诉你——为了一颗忠心。”修灵子挺直腰板，语气沉稳:“寻常的蛋壳利用残留的蛋清加入橄榄油、蜂蜜等调配……可以护发。而凤凰破壳后遗留下的残壳中有精血，经过天庭秘方调配后，可以驻容养颜。何人有资格使用？难道你真猜不出。” 蛋黄明白了，艰难开口:“是王母娘娘。” 修灵子颔首。 “你可以认为昴日星官最终是为了自己，毕竟天庭资源如果倾斜——日后修为不可估量，二十八星宿中独占鳌头都不算什么了。” “但，世人都会夸颂昴日星官是出于一颗忠心。” “你，还要坚持吗？你要考虑清楚。莫要落得恶贯满盈的下场。” “我，这算是恶吗？”蛋黄苦笑。 “难道，不是吗？人，终要成长。不能永远像长不大的孩子——那真的会很可悲。” “善恶不分，天道何在？” “天，何在？谁，又代表天。你，真的不明白。”修灵子无可奈何的摇头。 “我，还是要试试。蛋壳，对我独一无二。”蛋黄决心已定，哪怕恶贯满盈，被世人唾骂。 哪怕，真的万劫不复！ “真是可爱的傻孩子，还是年轻气盛。”修灵子眼眸中闪烁一片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