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谈》 前言 打年幼起我就是一个想象力特别丰富的人。虽然随着年龄增长;想的事物和内容也会随之改变,但这 “毛病”始终改不了。为什么会说它是 “毛病”呢?嘿!在我记事起;看着电视上的那些英雄,总想着自己就和他们一样;或许你们只会想着有朝一日能像他们一样,而在我脑子里已经和这些不分你我。 这也就导致和玩伴们做着角色扮演,我总想做那个最帅最耀眼的角色。 谁不想呢?那怎么办?我便会依仗着自己这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下一位又一位的竞争者;他们有的觉得很是这个道理,有的干脆不耐烦了。 其实就连我自己也觉着这道理根本行不通。发现这方法可行之后,便衍生出了之后所有相关联的事情。 只要在当时最为流行的事情或是游戏,最好的最炫酷的;大多是我给挑走的。 而后在依着他们的外貌特征忽悠着要他们选些我觉得适合他们的东西。 甚至一劝一下个午,越说越能想出更多幌子来框他们。只想着要别人和自己不一样,来强求身边的朋友选择一些根本上不喜欢的东西,才会让我的童年被许多人厌恶;我也厌恶但当时却很满足。 好在如今我早已改掉了强迫他人思想的缺点,甚至变得不太与人交谈;总是两句最多,不到三句的闭口只听诉说,或是找个合适的机会离开。 因为在我眼里聊天和出去闲逛等一些悠闲项目都是在浪费时间;更愿意一人独处继续我那 “坏毛病”。想着世界局势,想着国士伟人;想着二战经典战役;想着某首歌里乐器的细节。 终是在乱想,但每每一想都能过完正午;你说说这 “毛病”又把我带偏去了不是?养成了一副生人勿进的性格。而近年来;我却越想的实在了,总想着人这辈子究竟是为了什么? 在我和兄长的聊天中,也向他探讨这个问题;他说是为了下一代,说的是不错。 但生命之珍贵;如是至始至终奔波劳累,最后闭眼长眠带不走任何东西;却又觉得荒唐了。 那人总是要死的,我也很惧怕死这东西;但却不是对死亡单纯的恐惧感,只是觉得人死了却没有做出一些值得的事情;能让人偶尔回忆起这件事物就能想到这个世界上还存在我这样一个人,思来想去我才会惶恐。 所以才会想着在这有限的生命中,能留下一些不那么快被遗忘的东西;即便在我死后;哪怕有那么一个陌生人看到它们,会暂时在他心中留下一丝映像,那就真没白活。 在构思很久之后;我决定写下这人生中的第一本自传。因为就目前而言;我从出生到目前的经历已是一篇最好写的文章了。 在拼凑母亲的描述中;光是我的出生听起来就蹊跷又有趣,而后我能活下来也存在着科幻剧的含量。 嘿!不多说了;跟着我慢慢往里走吧! (壹)初来 一九九八年的十月一日;在远近交替的鸡鸣声中,晨光透过山林照向村落;挨家挨户的大门陆续打开,乡里乡亲互相问早。所有人都为国庆节的到来怀揣喜悦,因为这是他们除了过年少有的一天假期;以至于有些人早在前一天就有了国庆该做什么的打算。有的准备带上一家老小去看镇上的国庆欢庆会;有的会上门拜访一下许久未见岳父岳母;有的则是四个四个凑上一桌打起牌来。别看村子不大;真要一下子热闹起来,也是人声鼎沸。 当然在这么热闹的气氛下,我家自然也不为例外;或可以说是双喜临门。不单是因为国庆节;还有父母筹划已久的饭店也选好这天开张,一个说是蹭蹭喜气;还有一个是近期只有今天大部分亲朋好友才有时间聚聚。随着阳光的愈烈;来访的亲朋好友也不间断的增涨。母亲负责迎宾,父亲则抱着一大捆足以挡着他上半身的鞭炮;跟着后面叔叔手中的两箱烟花。虽有新店开张鞭炮烟花齐放图个开业大吉的说法。可也有另外一层意思;记得在我年幼时母亲跟我说过,父亲打小就很喜欢烟花和鞭炮;因而在他小时候听说哪里办个喜事要放烟花或鞭炮,就算离着村子比较远;也会拉着奶奶跑去看看。一直到我记事起他都没有改变过,就算家里在怎么穷;过年那会儿也要端着几箱烟花几柄鞭炮回来。嘿!不为什么就为了儿时的梦想。 鞭炮在店门口的石子黄泥路上有如蛇头吃蛇尾一样盘开;巨大的一圈椭圆,所以讲这是梦想加剧的作用。烟花也拿出一箱打开了包装盒拉出引线;剩下一盒留着晚上准备散席的时候放,既漂亮也能让大家有个回家落个满足。一切准备工作到位下;父亲和叔叔并未急着点燃引线,时不时张望着一个方向。在我们农村有个说法,烟花鞭炮这种烘托气氛的东西;一般都需等到头等贵宾临门时才会放的。即表明了尊重也提醒所有人要准备七八个拼一桌准备上菜了。不知多少时;在父亲略微带有抱怨的喃喃自语中,终于有一小伙看上去比较年长的人有说有笑慢悠悠的走了过来。“友倪;来嘞!烟花点着来。”父亲朝着等的有些失神的叔叔大喊,自己手上也没闲着。 在烟花和鞭炮互相加持的响声中;不论是年长贵宾还是在饭店里里外外的人群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抓去了目光。小孩们手舞足蹈同爆炸声一同咆哮;稍微年长一些的孩童双手护着耳朵缩在后面观望。漫长的一阵洪烈声停止后;长辈们迈着小而结实的步伐终于来到饭店门前,父亲和母亲笑眯眯的迎上去打趣着:“伯(读bai)!腉(读nai)!舅舅!小姨!你们好算来了;我和松亮讲着要包三轮去接你们嘞。”这是母亲家中对自己父母不同于他家的称呼;从我记事起,周围的乡亲也都用方言喊“爹”和“妈”的;只有母亲家里会喊父母“伯”和“腉”。讲其原因,我究竟是不知道。周围一众人笑呵的。“不要紧等的,你们先吃酒;我们几个老的路上敲敲天。”别看我外公身子骨显得有些瘦弱;他的声音却显得底气十足。 将几个重要的贵宾请上主桌;父亲从亲戚中找来几个酒性好的推搡着上去陪酒,这几个老辈可都是狠角色变着花的给你灌酒。哎~你还不能不接。宴会由嘈杂的环境中进行的有条不紊。父母在把余下的一些琐事安排完之后也上了主桌去陪客;一上来屁股还没坐热,旁边的舅舅就发话了:“来的那么晚,我们度量都去了一半了。你们俩夫妻要罚酒,滚龙灯的来罚。”“滚龙灯”是我们这宴会上常有的玩法,晚辈拿着酒用调羹一勺一勺的打着转向桌上的长辈敬酒;第一个一勺;第二个两勺;第三个四勺,依这样推下去。这时候要是酒性不好的话,一圈下来就很难站的稳身子了。可我母亲却偏偏就是嗜酒如命,平常喝酒也都是论满碗倒着喝。父亲虽然不像母亲这么好酒;但论起持久战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既然长辈发话;做小的就含糊的笑着照做。就这围着桌子转了一轮下来;母亲像是如履平地,就像举着勺子喝白开水似的;父亲除了偶尔掺着几粒花生米去去烧喉感,也没有在多的问题。不知是被母亲的酒性所震惊;还是想要俩夫妻今天必须来个不醉不归。没要他们做回原位就听到隔壁桌的妇女起出哄来:“这边这边还要滚一圈;还有厂长和村主任没敬。”听着有人做出头鸟;其他人也赶着围着声附和起来。陶瓷厂的厂长是父亲之前岗位的顶头上司;对父亲来说虽算不上好也谈不上差,村主任平时忙里忙外各家各户的大事小事也都帮过不少。虽然他们嘴上笑嘻嘻的不说话;可个顶个都是爱面子的人。既然今天给了面子来捧场;那肯定是少不了陪酒的。一来二去下来父亲和母亲把在场的六桌全部滚完了龙灯;父亲吃花生米的次数愈是频繁,脸也愈红。母亲硬是楞楞的干吃酒;实在烧口就喝些菜汤,也不见吃菜。在如今听到母亲告诉我这些;我就暗想要上我当时在场,肯定要去抢碗让她少吃些;可现在的我也还是拦不住她往杯子里倒酒。 酒足饭饱已是傍晚;亲友也打着招呼准备离开。父亲招呼叔叔点着烟花;硬留下所有人看完烟花在走。烟火扑向星辰;斑斓着天空。伴随一阵阵响彻天际的爆竹声,照亮人影错落着回家的身影;因为明天就要赶早上班,多数人也没真看完烟花。况且也不是人人都和父亲一样。待到辞去最后一批亲友时;已是由外公来送了。母亲虽说酒性好,这时也倒在凳子上酣然大睡了。父亲顶着个关公脸迷迷糊糊的将母亲抱上了里屋的床上;外面只留下外公外婆和几个姨来打扫收尾。也不知多久;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松亮!外面都打扫清光嘞!钥匙给你放在钱柜的抽屉里;门我走之前会给你带好。”大姨的声音虽然有些沙哑;但听上去却很清晰。“哦~麻烦你嘞,禾娇姐!你和姐夫回去路上注意哦。”父亲半睡半醒的呢喃道。随着门外轻轻的答复;周围渐渐的也安静下来,本来睡意渐浓的父亲此时却小眯着眼望向熟睡中母亲的侧脸。好一会儿的痴迷,以至于那一晚后就有了原始的我。 其实最开始父亲和母亲乃至所有人也根本都没想到;那一晚会怀上我。母亲白天照样去店里帮忙,做些重活;也依旧餐餐大碗吃酒,你可以说母亲好养,可以顿顿吃野菜;但一日无酒万万不行。而后即便她知道怀上我也还是重复着往常的生活作息和习惯。到如今连我自己也没想到当时到底是如何活下来的;或许这就是我福大命大的开始吧。母亲说那几年计划生育抓的很严,每户人家只能生一个;超生的都要被抓去打胎,母亲虽然目睹了很多这样的场景,但不晓得为何事情发生在她自己身上却显得格外从容。母亲说她是在两三个月左右才知道有我的,她原本就比较喜欢吃辣;自从怀上我之后愈发对辣的喜爱。而后测出身孕时,还是顿顿有酒和辣椒作伴;也不避嫌,照常去店里帮忙。嘿!这究竟又是我福大命大的一次。每次和母亲聊到这个事情,我总会打趣道:“你当时是不是觉得能生就生,生不了也不要紧啊。”她总是哼哼几声说:“不要紧嘚,不知道有你的时候;我该干嘛就干嘛,也没见你没了;知道也一样该怎过怎过,之前不会没之后也不会没的。酒是戒不掉嘚!”我也跟着笑笑没在说什么。 这么持续了好一阵子;店里的生意周转的愈来有起色。可运气不会永远向着胆大的人,日子久了就容易掀起波折。但这次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搞得好一大圈人都在围着我折腾;有些人是为了让我尽量活下来,另有些人是让我怎么不得好死。在时间的推搡下,母亲已经怀了有五个月左右,因为偏瘦的体质;肚子上也看不大出显怀的样子,但是胸前却明显大了一些;腰上的肉也多了不少。那天母亲也一如往常在店里帮忙;周边的乡亲也都朴实,那阵子举报一个偷生的也是有奖金拿的;纵使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也没人真的去举报这个鲁莽的孕妇。临近下午饭点,陆陆续续的人群坐满客桌;大多都是些讨好关系请人吃饭的厂里小管理。还有一些离家较远,就近凑合一餐准备加夜班的工人。因为是夫妻一同上班,陶瓷厂的班点本来比较早;就干脆一起在外面对付一口更是便捷。后厨的颠勺声和每张餐桌上嘈杂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听上去违和看着却很和睦。“葱爆羊肉上菜喽!”父亲边喊着边把菜放上传菜口,母亲接过菜盘快步送上包厢的圆桌前很是利落。今天是陶瓷厂的副厂长玉米请客,店里的招牌菜都让他要了一遍;愈是忙坏了后厨的父亲。这本是该高兴的,可每次上包厢的菜出来时,母亲总感觉很不自在;每每坐在进门靠右的一个穿着灰色正装油光满面的微胖中年男,都会斜着眼睛打量两眼。这次干脆直接开了口:“你的户口是在乡里还是镇里啊?”微胖男子的声音略为粗矿,但声音的力度却把持的很好,没有惊扰到周围人的交谈。“我怎么知道?”母亲极其随便的答复着,而后不紧不慢的从包厢里走了出来。母亲表面的从容应对即是为了掩饰自己心中的慌张,一种自打怀孕以来从未有过的恐慌。因为她早就认出了那个微胖中年男,就是在乡里计划生育组上班的“沙灰”。可即便是这样母亲也不能马上避走,一旦离开就更让沙灰坐实了想法。虽然说母亲总能在要紧关头临危不乱,但是这鲁莽的性格直到现在究竟是改不掉,而因为这件事我也没少与她拌嘴。不知是真没让沙灰记在心上,还是已经暗暗留了心眼回去抓查户口,如果户口属于乡里那就正中他下怀。饭局散场之后,沙灰也没顾得上说什么,加紧脚步荡起那肥硕的屁股便匆忙着离开了。 可母亲心里绷着的弦却不敢松懈;“松亮!你出来下,我有事要跟你讲。”母亲扭头叫住了正在后厨清点菜品的父亲。“做什么事?我还要看下哪些东西不够了明天好叫人拉开。”父亲边不耐烦的抱怨着边推开门从后厨走出来。“你晓得今天包厢里那些人都是谁哦?”一提到包厢的事情,母亲说话的音量也渐渐减小。“我都在厨房做事,忙都忙不过来;哪有心思去看他们是谁?”听到母亲的问题,父亲以为她是乏了想找人敲天;便更没好气的说着就要往厨房走。“你先不要走掉,我跟你讲;我今天端菜进去的时候,看到里面有个胖子就是在乡里计划生育组的沙灰。”“沙灰?他怎么今天有空来这吃饭?看他们紧天东抓抓西抓抓,不晓得几有神气;那你被他看到怎么不抓你去?”听到是沙灰,父亲的声音也不由自主的变小了。“我也不晓得,我进去上菜他就看看我;后得问我一句户口在哪,讲不定现在就要去查我了。”“那不得了了,你明天赶紧找个地方藏一下,给他抓去就没用嘞。”父亲听到这话一下有些慌了,虽说在母亲知道怀孕之后就马上通知了父亲;父亲第一时间的意思是要打掉的。因为在我哥两岁时,父亲和母亲有过一个女儿;生下来很健康,连过周宴也都办过了。可就在一百来天的时候,好好的一日夜里忽然狂泻不止,等半夜送医时,检查出患上了急性肠炎,但已经为时已晚没救过来。至此成为了父亲心里深深的创伤,而后几年也怀了四次;但都被父亲执意要求打掉。我与母亲闲聊到这事情时,就会问她上面的四个哥哥姐姐是怎么没的;说是两个用药水打掉的,两个人工打掉的;我对这方面不太懂所以也不明白其中意思。本因为父亲的决定我也会被反复相同的命运,可母亲这次怎么说也要保下我;她说这么多个打下来,越多打一个心里好似跟着掉一块肉,这回怎么也不肯松口了。父亲犟不过母亲,也就暂时选择了妥协。时间久了,或许是父爱渐涌;父亲也变得渐渐开始在意肚子里的我了。 说罢,两人还是合计着让母亲明天搬到外公那去避些日子;可一辈子劳碌惯了的母亲哪是闲的下来的人。他白天帮着外公去山上砍柴担下山,晚上等店快打烊了就跑到店里帮忙收拾一下。天天该喝大酒喝大酒;该吃辣吃辣;就算是外公也叫不住,全然不顾自己孕妇的身份,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不过母亲白天上山去也不都是坏处,听说那阵子乡里计划生育组总去饭店和外公家找人,可都因为母亲外出无果。可在之后的一个礼拜,组里的人来的越来越勤。好几次他们都找上父亲打听母亲的去向,父亲也总是说:“她回老山挖笋去唠。”那是父亲出生从小到大的老家,可这说的也没法让人信服。你自个儿在这开店,你老婆一个人回你的老家挖笋?但几番询问也没有究竟,也只得作罢。听着不管是父亲还是家里甚至连领里乡亲都说起最近组里频繁的动向,都劝着母亲最好换个地方避避。因为饭店离外公家的路程并不远,母亲也意识到如果一直呆在这里早晚要被抓着;也顾不上是什么时间,收拾好东西向父亲打完招呼连着大半夜就跑去了大姨家。因为大姨担心母亲大半夜一个人也不安全,在要是日后计划生育找上门,母亲一个人没办法应对,所以也卸去了饭店的活;陪着母亲一起往家里赶。 因为母亲已经被组里列为待办对象;加上当时我的某个姨是生育办的主任,熟知大部分亲戚家的位置。虽说都是亲戚,可此亲戚非彼亲戚;能踩着你的头往上爬何乐而不为呢。所以为了不被半路上被逮个正着,母亲和禾娇姨选择绕了最偏的山路。那会正好是半夜,到如今我也挺佩服这两位女士的胆气;换作我的话究竟是不敢的,而且往年的迷信途说很多;乡下一般天暗就关门;不准小孩子在外面逗留。她们却敢在山林辗转反侧几个时辰,只得说女性本弱,为母则刚。 大姨的家住在靠偏的山坳下;即便快到了也还要走一段很是倾斜的上坡路;也是近几年才砌上的水泥路,原先还都是坑坑洼洼的泥巴路。门口晒场上的大黑狗老远察觉出了动向;冲着坡下的两人狂吠。“死狗,别叫!”大姨仰起头冲上面喊着。听着是主人的声音,黑狗果真停下了吠声;摆起尾巴扭着屁股屁颠屁颠的跑了下来。这黑狗也真是壮硕,比别家的看门狗也要肥上一圈。嘿!聪明的狗就会识抬举。不知是被狗吠声吵醒还是一直等着没睡;待到母亲和大姨刚到家门口就看着大姨父拉着了客厅的电灯,拔出木门上的拉栓敞开半边门;穿着个白布背心下身一条灰色六分裤准备出门去迎。那个年代的睡衣就是这么简单;衣服穿破了洞就成了睡衣。说是在大姨父年轻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染上了头癣听说还挺严重的;吃了好长一段时间的中药,虽然最后痊愈了却落下个瘌痢头。再有一些驼背的影响下,确实说不上好看;但大姨却从未因为大姨父的外表去说道过什么;而且大姨父人也很知道疼人,在我映像中也从未听过他们有过争吵;或许这就是老一辈人的感情,相濡以沫。轮到我们这代估计是很难享受到咯。 对头撞了个面;大姨诧异着:“那么晚不去睡觉跑出来干什么?”“我听到狗叫了几声又停掉了就晓得是你回来了,我还在猜怎样今天那么晚才回来呦;是把冬娇一起接上来玩啦。”大姨父边说边笑着和母亲点头示意。“哪有空来玩哦,店里的事情都做不完;冬娇大肚躲在伯那里,计生办就叫人来抓,在藏下去藏不住咯,就带到我们这里来躲一些日子。”说罢大姨便着急把母亲领进屋内,招呼大姨父关好门;一波山路,虽说母亲从小上山下地锻炼出一副好身骨,但现在有了身孕又干了一天的活;这会儿也终于略显疲态。尽管大姨也累了一整天,可进门也待到想闲着,又是到客厅右边的次卧里铺好被褥,安顿好母亲;又是来到次卧旁边的房间帮熟睡的儿子和女儿盖上踢掉的被子。大姨父也是默契的能打下手的就帮忙,没什么事就坐在客厅外干等着大姨一块休息,要不说怎么会叫老一辈人的感情呢!待着所有事情都料理完以后,大姨才闲的下来洗漱休息。夜已深,月光透过木窗照亮每个人通往梦乡的路。 自搬到大姨家后,日子带来了意料之外的安逸;却没有抚平了母亲的焦虑。母亲是个生性谨慎容易多想的人,不管计生办来与不来,她都会想到难以入眠。父亲抽空来过几次;看着像是探望,其实是找母亲抱怨饭店的生意愈发的惨淡,后来听母亲说也不是饭店生意不好,确实因为父亲的老问题在作祟,做事无常性什么事情刚做就想有回报,之前有母亲在的时候还能压一压他的浮躁;在大姨和母亲离开后;父亲也越来越没有干劲。从前至今很多次都是这样,期间父亲也找过他的一个朋友来帮忙;也依旧没什么大反响。这么多年生活过来,母亲是很了解父亲的,到这个节骨眼上的,就意味着父亲独木难支了。果不其然,待到父亲再一次来探望时,不但带来了水果也带来了准备关掉饭店的消息。虽说母亲有所预料,可真要面对这种事;无疑是给本就心事重重到每晚都难以入眠的母亲心中得以雪上加霜。其实母亲也尝试劝说过让他再坚持一阵子,可耐何父亲铁了心不想在继续下去;母亲也只好作罢。后来从母亲口中得知原因,原来是父亲又听信了他那位好哥哥的谗言;说是当时做笋片经销有多赚钱,自己已经赚了多少钱了。我这个伯伯别的没啥就是忽悠人有一套,谁知道父亲他就吃他这一套;尤其是年轻时候,简直是说什么信什么。让父亲投资搞个笋片经销点,父亲当真二话不说拿钱就办。也没想当初开个饭店基本花去了他们俩攒下的大半积蓄,当时也只有母亲会为这些事情烦的茶饭不思彻夜难眠,所以更是借酒消愁。这对于孕妇来说很危险,对于我来说更危险。我也究竟是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母亲担心的事情有如潮水般渐渐涌来;母亲说那是搬到大姨家的二十来天左右,母亲依靠着墙坐在门边;穿着件单衣吹着早春的微风。双眼略微黯淡无神,眼袋落下了厚厚的一圈;显然是这阵子的事情让她没有很好的休息。没过多久就见着大姨两手拎着几个大小不一五颜六色的塑料袋,三两快步的从坡上跑了上来,嘴里还嘟囔着什么。“冬娇!冬娇!快点起来,找地方去躲;我去买菜回来在进山路口那看到有五六个人,里面有一个就是沙灰,肯定是来抓你去的,我赶快跑着回来了。”边说着大姨就拉着母亲往屋里走,往大姨家的路线有个拐脚的进山口,进口子要在往里走个两公里左右。大姨虽是超近路先赶了回来,可估摸着组里的这些人常年抓惯了人的手脚没准也就在脚后跟了。“你先去上面亲家婆那躲躲,我没去叫你;你可不要下来。”说罢,大姨便跑去母亲的房间把衣服和用品收拾藏好;尽量做到瞒过她们。母亲也不愣着,马不停蹄的就像山上跑去,在大姨家的上方山中间的位置是我婶婶的母亲家里;因为自打婶婶嫁给叔叔后,我父亲的所有兄弟都改口管她叫亲家婆,一时叫惯了;所以惹的我母亲这边的人见了也都见亲家婆。 尽管是初春,可对于挺着肚子在山路间长途跋涉的母亲来说,自然是辛苦的很,身上的白色单衣也早已被汗水透湿;终于是走到了间隔两公里的目的地。来到门前,亲家婆正准备下地种菜;看着满身是汗的母亲踉跄的走过来,先是一脸诧异;而后赶忙上去扶着母亲走回屋里,母亲在生完大哥之后,只要长时间晒太阳就会头昏无力;所以天气热时干活都会带个斗笠披个长衣,就更不用说这着急忙慌的什么也没带便顶着烈日走了那么长时间的山路。“呦!冬娇欸,那么大的热头你大肚子跑那么远来呀?你不是在禾娇那里躲着啊?”亲家婆搀着母亲坐在木椅上,便去给母亲倒了碗水疑惑的问道。母亲接过水也没顾上喝边喘着气说出了事情的经过。“咦,组里的人都找到这里来啦!那你就在我这里住下,反正菜仙他们都不在家住了,空房间多的很嘞;我也不去田里了;等亲家公放牛回来让他去,我就去晒场口帮你看着。”面对亲家婆的一番话,一连受宠若惊的母亲想不的用什么回来答谢;有些艰难的站起身用那哽咽略微颤抖的声音一个劲的说着:“多谢亲家婆!多谢亲家婆!……”往年的亲情确是如此;就算只是搭边的亲戚,可一到节骨眼上,多数都愿意倾力而为的帮你。 午饭的餐桌上,亲家婆也不藏着掖着;把家里能拿的出来的好东西都做上;知道母亲身孕需要营养所以专门炒了个大蒜炒蛋,两个蔬菜一个咸米汤。所有的蔬菜都是自己种的,往年我们村的老百姓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日子,一顿饭只会炒上一大碗蔬菜供一家子吃。这应了老一辈人的一句话:做人做到别人心里去了。等着所有菜都上了饭桌,没一会儿亲家公也忙完回了家,见到母亲时先也讶异可却没多问只是简单的说了句;“冬娇来玩啦。”“诶,亲家公忙了大上午辛苦了;我也是厚着脸上来讨碗饭吃。”母亲微笑着点头答附道。“哪里的话,想来就随时来玩。”等着亲家母在厨房忙完,便招呼母亲上桌吃饭;吃饭间亲家母便将母亲今天前来的整件事缓缓道来;了解了情况,亲家公也表示让母亲只管住下;其他事情他们二老能帮的上都会尽量去做。饭桌上看着母亲有些内敛;亲家婆直往母亲碗里夹鸡蛋,整盘鸡蛋他们一口未动全部夹进了母亲的碗里,母亲即不好推辞又难为情;只能把这些藏进心里。 饭后亲家母碗也没顾得上洗就顶着烈日跑到晒场口帮忙把风,虽说不时会有阵阵春风拂过;可烈日下的亲家婆的衣裳早已被汗水打湿,那一幅带着斗笠搬了条木凳坐在晒场口的画面;就算是我只能在母亲的描述中来体会也深受感触。但母亲的心情却愈是复杂;即感到亲家婆这人情太大日后不知怎么偿还,又害怕组里的人会找上来;到时候不知道还能跑的哪去。可又无可奈何只能在这种氛围中默默祈祷。也不知是下午几时,亲家婆从晒场口的山下远远望了人影走来;不过却只有一个人,身形看上去骨瘦嶙峋,麦黄色的皮肤顶着凌乱的短发却显得自然;穿着一件棕色上衣和黑色长裤;可脚步却很轻盈。正当亲家婆纠结着要不要去喊冬娇时;山下的人影便仰头喊道:“亲家婆!我是禾娇,冬娇在你这里吧?”喊的声音不算很大,正好能大概听出声来。听到声音待到人影稍近后,亲家婆细细一望终于看清了是禾娇。“是禾娇啊;快点上来吃嘴茶。”亲家婆这才松了口气回应道。 “亲家婆啊!冬娇在你这里吧?我来接她嘞。”禾娇姨也没客套;走到亲家婆面前边喘着气就直奔主题问道。“在诶在诶;你放心,冬娇在房间里没事嘚;饭也吃过了,先进去吃碗茶。”说罢,两人就一起进了屋。走进房间里;看见母亲站在那里眉头紧锁还参杂着额间滴落下的汗。母亲也注意到了禾娇姐;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所以都没听清对方的话。一旁的亲家婆浅笑着打趣道:“你们不用急;慢慢说嘛,冬娇在这里没事的。”两人望眼一愣;都在等对方先开口;还是母亲起了头:“姐!你怎么上来啦;组里的人没去你那吗?”禾娇姨客气的接过亲家婆端来的水接着回道:”去嘞!在我那里东找西找;就是没找到你人诶。好嘚我先看到他们叫你上来嘞,他们没找到人还坐在门口守你诶;就刚才一脚才走嘞;我也是绕山路看他们走出山口才来接你回去。“听着禾娇姐一番陈辞之后;母亲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稍作一阵歇息;姐妹俩便谢辞了亲家婆往家里赶。经过这次组里的动作之后;我又是经历了一次大难不死,而母亲在此之后也是更加谨慎;白天在禾娇姨和姨丈出门做事,都会一个人跑进山里躲起来;双休日我哥不上学就会跑去与母亲作个伴,母亲便会带着哥哥上山采野果割猪草下来喂猪。半夜听见山下几户人家的狗在吠;母亲也总会被惊醒走出门来在晒场上瞰望许久。 这样的日子在持续一阵子之后终于是得到了缓解,因为山下有一户人家的女儿也是在超生的情况下怀孕;刚好这个怀孕妇女的母亲是当时村上队里的妇女队长,所以每次组里要来抓人的时候都能先一步得到消息;当时的村民也很朴实,一有消息也没什么隐瞒的都会来告诉母亲;能帮尽量都帮上,毕竟大家都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颇有同感。在稍有保障的日子下;我们母亲俩又度过了平安的两个多月,但也不是平静的;组里每次来人翻找的程度都会越来越大;大到连阁柱上的箩筐也要找棍子捅咕下来看看;守的时间也愈来愈久;记得母亲说起有一回甚至从中午守到了晚上八点。母亲硬是躲在山上饿了两餐;一个孕妇独自不吃不喝肚子在深山至夜晚;我是即敬佩母亲的毅力又佩服肚子里的自己,嘿;这都没给饿死。 那是到了我出生前的一个礼拜前;组里的人在上山来找母亲,这次带头的沙灰叼了只大姨夫递给他的烟;用着那高傲不屑的态度道:“我知道冬娇在你们这;已经有人跟我举报过了;你们也不用在帮着藏,抓到了你们就是包庇;也是一样要受罚的,组里今天刚刚收到上面通知;如果偷生的大肚婆一直躲着不出来;就开始没收包括你们这些亲戚家的东西,你们那些床什么的都要被收走;等着大肚婆出来为止,看下你们这些包庇的人让大肚婆住哪里。”听着沙灰恶狠狠的言辞和语气;禾娇姨和姨夫多少有些来气可又只能好声好气的回道:“我们这哪藏了人哦,你看你都来了那么多次了哪看到有冬娇不?在讲冬娇也没大肚哦;你可能听到别人瞎讲咯。”“瞎讲什么?上次去她店里吃饭看到她那样子就猜到应该是有的;在讲没大肚人躲起来干什么?要是没怀孕去做个尿检不就什么都白了,不啰嗦了;明天让冬娇去医院里做尿检;要不明天就叫人来搬东西嘞。”说完还刻意的紧了紧被大肚腩挤松的皮带;摆出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在软磨硬泡了一个下午依旧没见母亲的人影后;沙灰也终于是没有了耐心只得招呼人动身离开;临走前还不忘用官腔在强调一遍之前的内容。见组里一行人影渐行渐远;禾娇姨嘱咐大姨夫在晒场口盯着动向;而后马不停蹄的奔上山林深处;边找边呼着母亲的名字,声音又不能太大。因为组里每次来搜人的范围都会越来越大;就连之前躲过的亲家婆家也都没有幸免,母亲只能越往深山去躲。每每和母亲聊到这个场景时;我都会问母亲在怀胎将近八个月的情况下是怎么在道路崎岖的深林中翻山越岭的。母亲只是微微笑着说:“我不这样哪来的你啊!”听着这句话,我想多说几句;却又是被这句话压的沉默了。 也不知是穿过了多少树丛,待禾娇姨找到母亲时;母亲还在漫山遍野的边走边割沿路的猪草,“冬娇;你怎么走到这里来嘞!大着肚子就不要割猪草咯,说话不听。”说着就快步上前接下了母亲手里的镰刀和木框。“嘿!不要紧的,我做的动。姐,你怎么跑上来找我了;组里的人都走了吗?”母亲边说着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来找你就是要说这个事,他们都走了;你先跟我回去,我慢慢跟你说。”说罢;便扶着母亲慢慢往山下去。回到家里;禾娇姨和大姨夫便学起沙灰和组里人的语气把今天的事情还原了一遍。“你看现在要怎么弄?他说明天就派人来收东西了;要你去医院里做个尿检证明。”本来因为躲孕麻烦了这么多亲戚;母亲的心里一直深感愧疚,这次听着要把亲戚都牵连进来;母亲肯定是不愿意的。“不要紧;尿检的事情我会去想办法的。姐!姐夫!那么长时间受你们照顾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准备今天晚上就回伯家去;明天去处理一下这个事情;亲家婆那里,麻烦你们帮我带个话多谢她们的照顾。”此时说出这段话的母亲;也再没有紧张和害怕的情绪;而是眉头紧锁语气严肃的说道。“都是亲姐妹;我不帮你谁帮你啊,那么晚下去路都看不见;现在大路又不能走,走上路回伯家还要转好远的路诶;明天早上在去呦?”禾娇姨一眼心疼轻声说着,大姨夫也赞同着附和妻子的话。“明天去肯定来不及了;晚上早点下去好想办法处理尿检的事情,也好找松亮商量一下。”面对母亲的坚持;夫妻俩也没好在多挽留,最后决定让禾娇姨陪着母亲一起下去;那么远的山路,肯定是不放心母亲一个人走的。 那晚的月光是那阵子少有的胧明;像是为她们探明前方的路境。一番辗转;也终于是回到目的地。家门旁;外公正拿着烟斗坐着歇息,看着远方的两个瘦弱的身影;反应片刻便赶忙上前去。看着一脸疲态的两个女儿;外公不知是生气还是心痛;语气复杂道:“囡妮诶,那么夜还跑下来做什么哦。”面对父亲的询问;两人都沉默了;终于是禾娇轻叹一声道:“伯!冬娇走了那么远的山路了,先让她进去说吧。”外公先是愣了一下;渐渐反应出禾娇嘴里的话,一个大肚婆顶着大肚子从禾娇家走山路到这里,又没法往大路上走,以至于不知外公是因为心疼还是无奈的连连叹息。回到家里;看着一张张诧异的脸望向自己,没等他们开口;母亲便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简略的陈述了一遍。“那你明天去做尿检;被查到肚里的毛孩还有啊?”外婆拉着梦桥坐在饭桌的长凳上;原本手上正在缝着的衣服;听着眼前事情的严重性,也停下手中的活;借问母亲的口吻,间接的也想问问其他人的办法;得到的只有一片沉默。 原本事情到了这种程度的话,应该叫来父亲一起商量;可那阵子父亲的经销点才开始不久;也稍微有点起色,每天需要处理的事情也很多;所以母亲想了想还是没找人去喊他。“不要紧的,明天的事情我有办法的,姐!你明天去英崽做事的裁缝店里让她帮忙做几身腰宽点的连衣裙;越宽越好。”虽然不清楚母亲的意图;禾娇姨也依旧点头示意。英崽是禾娇姨的女儿;也就是我的表姐,他们家两个孩子;一儿一女,英姐被禾娇姨托在村里毛师傅的缝纫店做学徒;虽说工资不高,可也算的上是一门手艺。第二天的早上;太阳渐渐露头,挨家挨户的房顶炊烟屡屡,母亲就已经和外婆进山去割猪草,但也是无奈之举;呆在山上总比在家里安全。待到日出快要结束时;禾娇姨快步不停的赶到娘家,手里拽着几层厚厚的布。听着梦桥说母亲和外婆已经进山后;就跟着往后山去找,还好这次走的不深,再加上对这一带的山路比较熟悉;没一会就寻见二人的身影。“冬娇!你要的衣服我给你拿来嘞!”禾娇姨边说着边举起手中的布往母亲那赶。“你穿下看看合不合。”母亲接过衣服;把连衣裙从裙尾到衣领口套在身上,随手拍了拍粘在衣服上的线头。“这样就可以了,只要能罩住前面的肚子就好。”还别说,母亲穿上连衣裙之后;由于衣服宽大的腰围;肚子真的完全被藏住了,不刻意去看的话还真是看不出来,你们还别不相信;虽说那时母亲已经是将近七个多月的孕期,可据母亲说肚子依旧看不出明显;所以在我生下来时的重量和体型也很不于常人。 穿上了衣服;母亲也正好可以从山路往医院走;以往我们村的医院都是没有围墙的,为了能尽量避嫌;母亲还是选择了稳妥。从后门来到医院的大厅,庆幸的是沙灰那一波人都不在,毕竟当时村里偷生的孕妇并不是母亲一人;他们也不可能花时间在母亲一个人身上;不过据说当时被抓走的孕妇也不再少数,多半归功于母亲和各位亲人的努力;以及我自以为老天保佑福大命大,嘿! 医院大厅靠右的走廊两边的房间的门口;挂着各个科室的名字,最里面靠右的房间就是孕检室,走进房间;一个短头发的中年女医生穿着白大褂坐在办公桌前有条不紊的忙碌着,“余医师,组里的人让我来做尿检!”由于办公桌时侧对着门口,所以母亲进门的身影完全没有影响到她的忙碌,在呆滞了一会儿后;母亲只好开口示意。“嗯?冬娇啊,做孕检是吧,你等下啊;我给你个小罐子,你去厕所拉点尿进去做采样。”余医生先是忽然抬头反应了母亲的身影;在得知前来的意图后;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空的小药罐递给母亲。母亲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接过瓶子点头示意的出门走向厕所;往年的公厕每个位置之间都是没有门的,但母亲来到厕所之后并没有蹲下解手,而是从口袋里拿出另一个小瓶子;将里面的尿液倒进了小药罐了。因为用自己的尿液做尿检肯定是行不通的,所以母亲就在前一晚让禾娇姨在上厕所时接了点尿液;以此就不会检查出什么了,也至于我到现在也很佩服母亲的聪慧之举。将药罐交给余医生,母亲也没有做过多的停留,谢辞后立马走山路往家里赶;上午交的样本一般要到下午才能拿到尿检证明,组里每天都会派人来取通知做尿检孕妇的孕检报告;毕竟在这种强制的条令下,很多家庭也是被逼无奈。 归途中的母亲非但没有放松下来;反倒一脸愁容,因为她清楚哪怕是这次能够瞒得下来;组里的人肯定不会就此罢休,如果被他们带去当场做孕检肯定是凶多吉少可也没有任何办法;想到这儿母亲的表情也愈发的凝重。此时母亲的心里就像是这崎岖不平的山路一样忐忑;磕磕绊绊的回到家里,见客厅内空无一人;也能料到这个时间点所有人都干活去了;母亲也准备去后山帮忙。刚想动身就听见客厅右边的房间有人在低声叫自己;回头望去却是禾娇姐和多日不见的丈夫。“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店里不是忙不过来吗?”母亲快步走向房间对着忽然到访的父亲询问道。“是我叫松亮来的,早上去做衣服的时候;刚好从松亮那走过就让他过来一起商量一下这个事。”看着不知从哪说起的父亲;禾娇姨便先出口帮忙解释道。“事我差不多知道了,组里也带人到店里去找过你,说你在不出来就要搬店里的东西;要不干脆打掉去算咯!这次尿检躲过去咯;没过几天他们肯定又要来抓你,那时候查到了就不止打胎咯;还要交罚款,那么多亲戚要跟着受罚,我们就更过意不去了。”父亲疏导着事情的严重性想劝母亲放弃肚子里的孩子;可母亲怎么会没想到这些呢,越是想到这些母亲就愈是想把孩子生下来,不然这些月所有人的努力就付之东流了。“这些我都晓得,生跟不生都会对不起大家;那不如把毛孩生下来,才不会浪费大家的尽心。再讲我也舍不得,这么多年过来上面几个让我害怕了,这个在不生下来;我就真的要丢魂了。”“你怎么生呦?他们还会好好的在等两个月生下来哦?”见母亲听不进去;父亲的情绪也变的急躁起来。“这个你不用劳心,他们要是来找我;我也要把毛孩生下来。”尽管父亲语气有些偏激,可母亲的态度仍然坚定;实在犟不过母亲,父亲也不在多说什么,只能作罢。见父亲转身走向门口准备离开,禾娇姨快步追上去连忙叫住了他。“松亮!不要着急走诶,冬娇也是舍不得肚里的毛孩;你也不要气了,冬娇我会看到的;组里人来找我就带她去后山躲,快到中午了;你吃个饭在去哦。”禾娇姨字句中透露的语重心长;多少是安抚了父亲的情绪:“饭就不吃咯,店里还要事情要做,我就先下去了。姐!这么长时间都是你在服侍冬娇,太麻烦你了;后面那么多天还要你跟伯腉大家多劳心了,我就先回去了;在有什么事就麻烦你找人来说一声。”说罢,父亲便谢辞而去。 在往后的几天里,日子却过的意外的平静;组里的人也没有在找上门来,母亲的大部分时间也依旧活动在后山;说不准在山的什么位置,基本上后山的深处都走了个遍。如今在我与母亲的闲聊时,我们也会不自主的聊向那几年的事情,我也问过母亲为什么当时事情已经把你逼到了绝境的情况下,你依旧要把我生下来;也相信我能生下来。她思量片刻语气平和的说:“那时候,我在外公家躲你,晚上在床上睡觉做梦;梦见了我的外婆,她从手里拿了几个鹅蛋给我,让我好好保管;我就知道你肯定能生下来。”“为什么?”母亲话中的疑惑使我迫切想知道答案。母亲呵呵一笑道:“为什么啊!因为你哥哥出生的时候,我也做过这样的梦。”听着母亲的回答,我先是呆滞,而后望向母亲,相视一笑。说来也奇怪,母亲的梦有时也真灵,关于我哥出生时的梦,我也问过母亲梦中的内容;说是在她生下我哥那阵子正在坐月子,她说梦见父亲的爷爷来到娘家要把我哥给抱回江家去;结果是一位小时候因为玩水而不小心溺亡的二姨出门去把我哥抢了回来;至此无论我哥之后在生什么病最后都能痊愈。相反,我的第二个姐姐就没那么幸运;因为一次急性肠炎而夭折。有时候我也替她感到不甘但却非常感谢她,如果不是她和另外四位哥哥姐姐;也就没有现在的我了。所以我一直都觉得我是在替他们五个一起活着,一起感受这个世界;也连着他们的份一起孝敬父母,做他们没来得及做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有我开篇说的,我想留下些什么在这个世界上的原因。 谁曾想这短暂的宁静;却是恭候即将来临的暴风雨,在我出生的前一天;组里的人还是跑去了外公家里要人;领头的依旧是沙灰。“你们又来做什么?尿检不是去做了嘛,没大肚还要抓人;冬娇不在这里。”外公看着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上门;也终于是没了好口气。听着外公说话的态度,本想抱着好好谈的心理处理这件事的沙灰,也转变了态度不屑的说道:“孕检上是没检出来;那我又不是瞎子,在饭店里我也亲眼看到的;大不大肚还看不出来,让冬娇明天之前去计划生育办公组里,组里的人亲自带她去做;在检出来没有我就不跑来找了;明天之内不去,我后天就带人来搬东西咯。”面对沙灰的霸道言论,外公也没跟他多说什么;随意敷衍后便把他们打发走了。傍晚待母亲回家,外公就在房间里等着她;听见外公的叫唤,母亲随即来到了房间坐下。在听到外公述说今天发生的事情之后,母亲其实也已经料到了,这一天早晚会来。在这生死关头,母亲只能做出这个大胆的决定,就是称要人前把我生下来;哪怕可能会出现早产夭折的情况,母亲也愿意试一试。在和家人表达意图后;母亲决定第二天一早就绕山路去医院检查看看能不能打催产针。 当天晚上,母亲说那是她最煎熬的一晚;彻夜难眠。次日天一亮;禾娇姨在锅里煮好了粥和自己做的粗粮馍,看着面前的食物,母亲也没有心思吃,禾娇姨只好打包一些带在路上吃。在禾娇姨的陪同下,两人绕了远远的山路快步走向医院;因为来的比较早,医院也没什么人;医生们也都还没有上班。母亲便坐在妇产科门口等着,大姨没闲着;帮忙在楼梯间接的位置把风。庆幸的是,今天在妇产科值班的是姚医生;她是我一个姨外婆的儿媳妇,虽说之前提到在计划生育组当主任的那个姨就是我这个姨外婆的女儿。可毕竟医者仁心,再加上都是做母亲的人;也都是亲人,在看到我母亲的情况后也愿意尽力帮忙。妇产科内,母亲坐在姚医生对面,先是问了母亲几个基本的问题,而后带到检查室检查后了解情况之后,姚医生的神情也略微凝重。办公室内的宁静让母亲的心也揪得慌;许久之后,姚医生终于开口严谨道:“你这肚子里的毛孩太小了,哪有的生呦?生下来也活不了;还是打掉去算了。”听着姚医生的话,母亲宛如遭受了晴天霹雳一般愣住了;随即又回过神来哀求道:“姚医生!求你想想办法让这个毛孩生下来,哪怕活不了也试试;要不我心里过意不去。”望着一脸憔悴的母亲,姚医生心里也知道此时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内心有多煎熬,叹了口气道:“那你中午吃过饭在来吧,我尽量帮你想办法保下来。”听到这句话,母亲像是听到希望一般;连连弯腰道谢。 从医院出来,母亲也没有回去;而是一直躲在离医院不远的山里,让大姨在下面找个地方把风;因为组里每天都回派人来拿孕检,所以要等这波人走了之后才能下去;还好组里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大姨也都认识。临近中午;母亲就坐在山间的石头上吃着大姨早上从家里带来的粥和粗粮馍。在母亲用筷子拌粥时;忽然从碗底拌出一个剥了壳的鸡蛋,她先是呆滞一会儿,而后又抬头望向天边;那一刻,母亲更加坚定了要生下肚子里这个孩子的决心。初夏的阳光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愈发变的浓烈;尽管有树荫遮挡;可还是湿透了母亲的上身的连衣裙。直到下午两点左右,母亲终于在山脚下望见大姨招手示意母亲下山。熬了那么久终于等到组里的人取完东西离开;两个马不停蹄的走进妇产科室,在反复确认母亲的意图后;姚医生和另一个助手王医生将母亲带进了妇产科的房间里给母亲打了催产针。随着时间的流逝;母亲心里的焦急感也在堆积,心里祈祷着药效能快一点到来;因为与焦急并行的还有危险。可越是着急想要的东西就来的越慢,望着空白的天花板,母亲的脑子也渐渐空白;可能是想的太多太杂,又或者什么也没去想。终于在经历了十个小时左右的等待,午夜十二点左右;母亲的肚子终于有了反应。抽疼感愈发明显,她右手捂着肚子缓缓站起身脚步略微沉重的从候产室里走出来;正在外面看着报告的姚医生看着面色有些难堪的母亲,马上就反应了过来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是不是要生了?”在得到母亲的回应后;姚医生急忙招呼王医生准备接生工作。值得庆幸的是整个生产过程都进行的非常顺利,在所有人将近两个小时的努力下,孩子终于出生了。可不同于其他婴儿哇哇大哭,这个孩子刚出生的哭声却小的几乎听不清只能发出“咦咦~”的哭声。姚医生看着手中的婴儿,先是诧异;而后表情渐渐凝重,先是清理好婴儿的身体,在用吸管将婴儿口腔里的羊水吸出来,最后是上称称重;整套流程都凸显出从业多年的专业。看了看称上砝码的重量,她将婴儿用毛巾裹好轻轻托起放到母亲旁边轻声说道:“是个小男孩,二斤三两重;身体还没有发育完全;你自己看看吧。”听完姚医生的话,母亲转头看向自己沉淀了将近八个月的骨肉,不由的也吃了一惊。小男孩的头只有拳头大小;手脚的指与指之间还是连在一起犹如鸭掌一般;通体呈血红色半透明状甚至能看见身体的器官和筋脉;身形几乎就算一只刚出生的小猫大小。但“咦咦~”的哭声却从没听过;母亲一想就知道是饿了,可当时的母亲身上还没有母乳。听着孩子的哭声,母亲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刚好在这个时候,大姨领着父亲从产室的门口走了进来。原来在母亲分娩时,大姨便连忙跑去找到了父亲。 他们轻声走向床边,望向母亲身边的婴儿;乍一眼看还什么都没看到,小心掀开浴巾才望见里头身形小的可怜的孩子。如此模样的婴儿换作谁第一眼望去都会被惊住,听见婴儿“咦咦~”的哭声;父亲更是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反应,还得是大姨反应过来知道孩子是饿了,但看到母亲没有给孩子喂奶也大概能猜到原因了。“你是不是没有奶喂啊,刚才我过来看到贾师傅的老婆水莲也刚生完儿子在住院部里,我过去给你讨点奶吃下;小毛毛都饿咯。”而后俯下身子慢慢抱起婴儿轻着脚朝外走去。看着半天说不上来话的父亲,母亲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最终在僵硬许久之后还是轻声道:“怎么了你?看到儿子那么小被吓到了啊?”“说了让你不要生你不听,那么小的人生下来怎么养的活诶,干脆丢掉去算了!”听着父亲带有抱怨和嫌弃的言语,母亲也没跟着急眼而是心平气和的说道:“你放心!你还是照常做好你的事情,能不能养活他;我会来处理的。”轻轻的敲了敲病房的门,门缓缓的出现了一条缝;开门的是一位看上去年轻但很消瘦的男人,“呦!禾娇姐?有什么事情?”男人打眼一望很开认出了大姨,继而将门一并敞开迎大姨进来。大姨也不敢坐下有些含蓄向他们解释着此时的困境,哀求着他们夫妇俩能帮一把。水莲是个朴实心善的人,得知了这孩子艰难的遭遇,二话不说的伸手接了过来。眼瞅着孩子终于喝上了奶,大姨的心总算是定了下来;因为担心冬娇的身体,没顾得上休息转身又回到产室,刚要进门便听出了父亲与母亲的争论。几个快步走上前去同母亲一起反驳道:“不能丢!这个小孩费了那么多心思生下来;丢掉去多可惜啊!明天早上我就先抱回来,想办法给他找奶喝,这么小一个小毛毛头怎么狠得下心扔掉啊!”听着大姨如针尖般的这番话刺进父亲的心中,或许他也觉着自己说错了话,又或许是他认识到自己作为父亲的责任,也终于不敢在争论什么。在简单的给孩子充饥之后,大姨将自己事先带来的大姨裹住孩子的身体;抱在胸前轻晃着安抚婴儿睡去。而这个解救我燃眉之急的另一位母亲,说来也有缘;既是我之后最要好的几个朋友里贾新霖的母亲,在日后和他闲聊谈起这件事时,虽然没有直接道谢;但字句里却带着感激,如不是他早上一天出生在同一家医院,也可能就没有现在的我了。 此刻,当我写到这里;虽然事情是从母亲口中得知,但是画面仍然在我心中泛起。尽管平常的感情并不是深厚的,可为了一个新生的初来乍到仍愿意竭尽所能的给予帮助;也许这就是人们看待生命的意义吧。 (贰)雏鸟 从我母亲怀孕到生下我的这八个月时间里;看似戏剧化一片,跌宕波折。犹如在医院中熬去许久的黑夜,最终还是能等来那久违的一抹阳光。 入夏的清晨;天明的很早,医院外的街景也渐渐清晰。大姨看着手中熟睡的孩子随时随地都可能醒来闹饿;简单与母亲父亲告了别便抱起我从山路返回家里。病床上的母亲此刻也并不能闲着;尽管经受一夜的折磨脸色已略显煞白,全身无力甚至连站起来都比较吃力;还是在父亲的搀扶下才能勉强起身。可她必须去一趟计生办好给组里的人一个交代,免的其他亲戚受到牵连。父亲和医生见状都劝着她要多休息一会;可母亲只想能快一刻是一刻早一些把事情处理完。在医院大厅结完费用之后;便和父亲从医院门口匆匆离去,父亲本想上前扶着母亲;可硬是被母亲推搡着拒绝了。她就是要做给组里的人看,证明自己毫无异样;不得不说母亲真是个要强的人,在医院时连站都站不稳;现在居然能独自像往常一样行走。若不是面色微微发白的有些不自然,还真看不出像是生了孩子的孕妇。医院出来离计生办并不远;走路的话大概十分钟的路段。虽说路程不远,但担心母亲的身体;父亲还是安静的跟在母亲的身后。“等下快到计生办的时候,你就先回店里去,怕到有人看到我们两个一起来计生办更让他们猜忌。”母亲并没有回头,声音也显得虚弱。“那不行哦,等下你在那里倒掉我都不知道。”听着母亲这么说,父亲当即不放心的反驳着。“放心哦,我还没那么容易倒;你这样跟着等下麻烦更多,我去把事情处理完就回大姐那,你先去忙吧!”看着母亲逐渐有力的步伐,父亲也不明白她是真的好受些了;还是故意装出来想让他放心,但他知道自己每次都犟不过母亲;究竟只能妥协。到了两个人反方向分开的路口;父亲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直至最后完全消失也依旧没有任何问题后;内心纠结却无可奈何,三步一回头的慢慢往店里赶。 计生办共厅门口,母亲先是擦了擦脸上的汗;整理了一下上衣的皱巴巴的纹路;简单的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大碍后便径直向大厅门口走去。可能因为来的比较早的原因;大厅里倒是一个人影都没有。母亲也没多等,直接走大厅右侧的楼梯去了二楼。因为是镇上的计生办,可以直接管理每个村的计生情况;一些村里小组的行动也是在这里得到通知去抓人最后也是把人先带到这里。上到二楼,楼梯口右边也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旁是错落开的房间。门上钉有各个房间负责的工作名;直向里走找到一间门口上写着“计划生育人口排查组”的房间。出于礼貌母亲还是先敲了敲门,刚开始还没有反应;直至母亲反复几次敲门后,这才有了动静。“进!”听到里面的响应后;母亲这才推门而入。进门做在办公室里的只有一个略显消瘦的年轻男子;见有人进来赶忙理了理自己杂乱的发型,用双手搓了搓脸醒醒神;显然是在睡梦中刚醒来的样子。因为那阵子,可以说是计划生育最严的一段时间;而刚好当时偷生的人也不在少数,所以为了应对突发情况;都会留下一个人值夜班。这个男子看了看面前的母亲,微微清了清嗓子说:“有什么事情?”“我是冬娇,你们前几天不是叫我到计生办来做孕检吗?我现在过来做了要是没有检查到,就别再搞我和我的亲戚。”看着脸色难看到快让人感觉要虚脱的母亲,做为吃这碗饭的专业人员来说,一看就能大概藏到个七八;若不是强行分娩就是人工打掉了。不过根据组长的说法,就算到现在生下来,估计也很难活的了。“冬娇啊!就是那个组长带我们到处找都没有找到的人哦,你是真会躲。行了行了!看你这个样子还有什么好做的,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你先回去休息吧,等缓过神来在说吧!”确实就算母亲怎么刻意去隐瞒,脸色总是藏不住的。既然男子没有在纠结于孕检的事;母亲这才慢慢松下心来,在确定亲戚们不会受到牵连后便简略辞别离开了计生办;母亲心里也暗暗道:“这辈子也不想因为自己来这儿了。” 另一边,大姨抱着孩子为了避嫌还是选择了走山路返回;可眼看着快要到家,怀里的孩子又发出了“咦咦~”的哭声。她伸手摸了摸孩子屁股发现并没有潮湿的感觉就知道肯定是又哭饿了,为了能快些给孩子找吃的;大姨愈是加快了脚步。虽然山路颠簸,可从小在山上摸爬滚打的大姨步行速度不比在马路上慢下多少。一番较为漫长的奔波中;大姨回到了自家的山下,可她并没有着急回去;而是急忙把孩子抱向山下的另一户人家里。这户人家的房子看上去也比周围几户人的面积更宽一些,房子分上下两层只有他这一家在黄土墙上刷了白漆;对比其他房子而言也是相当气派了。这户人家的男主人姓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问过母亲也是没什么影响了;只知道当时男主人的老婆建英也刚生了一个黄花闺女,正在家里坐月子修养。这也都是大姨后来在一次饭桌上聊起来时告诉我的,大姨急匆匆的边往里走边小声而又急促的唤着:“建英!建英!在家里啵;劳烦你帮帮忙。”听到呼唤;房间里就有了响应。不一会儿就看见一个身形和大姨一样消瘦的妇女走了出来,妇女随身披着一条围裙,略显干燥的长发往后扎了一个紧致的马尾;黝黑的脸上有些不规律的皱纹。看着禾娇匆匆忙忙的举动疑惑道:“禾娇婶啊,有什么事啊?建英在里面带小孩睡觉诶。”“秋香啊!你先带我去找建英,我想让她帮帮忙。”听着大姨急切的语气,秋香也没在询问原因,带着大姨径直走向建英的房间。看着婆婆领进来的人是大姨;建英也一脸茫然;但也立刻礼貌的笑着说:“禾娇奶(第四声,奶奶辈的称呼)!来坐到歇息一下,吃碗茶。”“茶先不吃咯,劳烦你帮我个忙。”伴着手中孩子微弱的哭声,大姨将整件事情的大概简单陈述了一遍。后知后觉的二人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大姨来的那么匆忙,听着孩子饿着哭了一路;建英也是二话不说结果孩子解开上衣给孩子喂奶。大姨看着孩子大口吮吸的嘴,心中紧绷的弦也终于放下了些。“两斤三两,这么小养起来也要费好多神气哦!”正在喂奶的建英看着手中的小不点,也不禁心生怜悯的说。“是诶,扔掉有可惜掉咯;索性先带回来看下。”一顿饱餐过后,男婴满足的睡去;建英扣好上衣轻轻的把孩子递到大姨手上。“这次劳烦你们了,我就先上去了;建英秋菊你们有空就上我那玩去啊!”“这么快回去干嘛,坐着歇息下吃个饭在走吧。”“不咯,冬娇差不多也到家咯;我就先回去了,免的她看不到毛毛头要急了。”一番客套后;大姨便辞别往家里赶去。 果然没出大姨所料;母亲果然先一步回到家里独自坐在门边一副极为难看的脸色硬是不肯去休息。“你做在这里干嘛?昨天晚上都没怎么睡,你身体吃得消啊?”看着抱着孩子想自己走来嘴里抱怨的大姨;母亲紧锁的眉头也终于松懈了些稍显吃力的回道:“我没事,我等你们回来在去睡;姐,你不是比我更早回来嘛?怎么还后我一脚回家哎。”看着眼前执着的妹妹;大姨不知是心疼还是好笑,边将孩子递到母亲手里;边向她说起原因;她知道没有谁能母亲更想抱着这个孩子。听到孩子已经一顿饭饱后;母亲也在没什么顾及,顾不上自己挨饿那么久抱着孩子进到房间里倒头就睡。母亲说这是她自怀孕以来睡的最熟的一次;鼾声阵阵。 在我们村里,都喜欢把长的比较小的孩子叫小毛毛头;自姚医生看到我说过一次之后,以至后来看过我的人都会把我叫作小毛毛头;久而久之母亲他们便把这个简短些做了我的小名:毛头。起初我并不喜欢这个小名,而到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在听到有人喊起我的小名时,总能感觉到一股莫名的亲切感;即便是朋友用小名来调侃我的时候我也丝毫不建议。 其实,小时候的我身体并不是很好,就连大部分婴儿都常有的惊风,在我那小身子骨上也经不起折腾。每逢发病母亲总会把我带到一个当地开中药房的一个人称风气妈的女中医那,用针挑出血管里堵血;至于这位救过我几次命的女中医姓什么母亲也不记得了,只记得她叫有福。关于这个事件,其中也发生过一次聊来有趣的过程;也是我再一次大难不死的经历。 母亲说那时我出生几天;一阵子的催乳也渐渐有了成效;正坐在房间给我喂奶。忽然听着家里的黑狗对着晒场口下的石阶吠叫叫;正在门外坐在木盆旁洗衣服的大姨有些好奇的站起身投向目光而后有露出一脸喜悦的说:“呦!还是松亮来啦;我说是谁嗷!今朝(zhao;客家话:今天)有空来看下冬娇跟毛头啦。热头晒死了;赶快上来吃碗茶。”虽然父亲戴了顶草帽出门;可这吃人的烈日还是把父亲热的汗流浃背。掀起上衣的衣摆擦了擦遮挡视线的汗珠;父亲也憨笑着说:“是诶,也来看下姐跟姐夫呔!”房间听到动静的母亲也刚好喂完奶;我也是一顿饱餐之后满足的睡去。安顿好我之后母亲便起身走向门外的父亲;“今天怎么有空上来诶,店里不忙啦?”“这段时间都不太忙;就上来看下大家。”“毛头我喂完奶刚睡下;现在不要去吵他。”两人的交谈的语气都很平淡;也没有什么小别胜新婚的感觉。大姨从茶壶里倒来了满满一碗水递到父亲手中;还门旁搬来了两条凳子示意他们坐下说。父亲大干一碗茶水之后;长叹一声说:“今天我来还有一件要紧的事要说;今天早上小姨的女儿,就是在镇上做计生办主任的小芳;叫人来给我报信。说毛头出生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了,有人到村里去举报你在这带小孩;明天村里要派人来找毛头带走用药水打死掉去,让我们赶紧藏起来。”听了父亲的话;母亲本来自然的眉头又缓缓锁紧,这件事让她即紧张又疑惑。“小芳?她之前不是要抓我们吗?怎么现在这么好心来帮我们了?”“晓不得;可能是小姨交代了她哦?”其实这个问题到至今我在问向母亲时,也是不得其解;不过还是至关重要的一笔。在小许沉默之后;抬头望向天边思索的母亲说:“你现在叫人去找茂倪;让他下午把峰峰报上来,明天他们不是要来找毛头啊?我们就说小孩子生下来太早没活成,手上带的小孩是帮别人带的小孩。” 峰峰是我的堂哥,比我早几个月出生;刚好现在也没断奶。母亲便想着把他带来救急;听了母亲的陈述,父亲也觉得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就照着母亲说的到山下去托人把四伯和峰峰请上来。待到四伯带着孩子上来得知事情的原委后,也很直爽的说了一句:“这没问题!只要能帮到忙就可以!”为了提防他们可能大半夜来个突然行动;就干脆安排四伯和峰峰在大姨家住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蒙蒙亮,为了不引起异样。四伯还是依照昨天安排的早早下了山到村里找人打牌去了;就如他平时没事的时候一样。免得要是组里的人上山来看到四伯不好解释。上午当空的太阳虽说没那么烈;但也灼人的很。以防不测,母亲早早的给我喂饱了奶;周围还是一如往常的平静自然。也没过多久,忽然山下几户人家的狗开始不停狂吠打破了宁静的环境。大姨家的大黑闻声也跟着吠叫起来,那时大姨所住的位置山下其实也没几户人家,且挨家挨户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久了连狗都记住周围人的面相,如果不是特别陌生的面孔是不会狂吠不止的。母亲忽而警觉起来赶忙招呼来父亲语速较快的说:“你赶紧抱着毛头到金凤奶那里藏起来;要快一些,在他们上来之前回来,别让他们看出来了。”听了母亲的话,父亲也感觉到了时间紧迫,快步走进房间把我抱起就往山上奔去;金凤奶是建英的外婆;离大姨家不远但是位置比较偏僻,一般人也不会到那去。父亲一路马不停蹄的奔波,没一会儿便到了金凤奶的家里。看着一脸茫然的金凤奶;父亲也没时间解释太多,只是简单的陈述了一下;便拜托金凤奶把我藏好,谁来都不要说。随后便快马加鞭的赶了回去。 不出母亲所料;来的正是村里计生办的人,看来报信的人说的是真的;得亏父亲脚步快赶在他们来之前回到家里。母亲见状,摆出了一脸悲痛欲绝的样子看向她们。这回领头的并不是沙灰,而是另一个身形略显消瘦还带着驼背的寸头男。上来便一副痞像的走到母亲面前先是看着母亲怀里的孩子,可瞅着这孩子的身形并不像组里说的早产儿的样子;又装作没事看向其他地方。“你们还来做什么?我小孩都没了,你们还想找什么?”母亲用一副极其悲痛的语气说。“没了?前几天还有人举报你说你躲在这里带小孩;今天来就没了?”寸头男一脸诧异的问。“别人的小孩我帮忙带下都不可以?你也要抓去是呗?”母亲一改语气强势道。“好好~我不跟你争,你不交我自己带人去找;找到那人就真的没了还要罚款。”母亲没在搭理他们,任他们把这里翻个遍也不可能看得到我的半点身影。寸头男向后一招手;随行的四五个人就跟着进去东翻西找;把能藏人的地方都捣鼓捣鼓,却硬是没找到半点痕迹。“耶~”寸头男长叹一声心想:“见鬼了?昨天还说在这里带小孩的;怎么会找不到嘞。还是真的没了?不可能诶!”一顿翻找之后,见仍无果;寸头男便示意随行的小弟停下来,摆着上身走到母亲面前略带威胁的说:“我知道你是藏到别的地方去了,你不交出来;我们就在这里等,看你那小孩饿得住还是我们饿得住。”看着赖在木椅上不走的寸头男;母亲也知道自己心里最坏的结果还是发生了。因为这次事情的变故;却是我面对死亡最近的一次。 本以为他们只是装装样子;熬一会便会作罢。谁知道就那么硬生生的从上午等到了傍晚;中午到饭店时他们还能强撑着不去看餐桌上的饭菜。可到了晚饭时间,热腾腾的菜一上桌散发出的香味窜入他们的鼻子里;却只能”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只得不停的咽口水。如果这伙人只是来这里做客,大姨早就请他们上桌吃饭了;所有人都欢迎。可他们偏偏要把事情做的那么绝,自然得不到待见。而且母亲也希望他们能赶紧回去饱餐一顿,毕竟这群人在这扛多久;我也得更着饿多久。在母亲心里百般煎熬时,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帮忙;寸头男终于站起身来有气无力的说:“算啦!不等了,那么一天了;在厉害的小鬼崽也要饿死了!走了,回去上报!”随后便摆手招呼随行的人动身离开。“早就跟你说没了,还在这里自己造自己。”母亲摆着脸没好气道。寸头男也没在搭理母亲,他现在饿的两眼直冒金星那还要精力在这斗嘴。 看着一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母亲硬是站在晒场口望着他们彻底消失在山下的路口处;这才赶忙招呼父亲一起奔上山去。虽说母亲这时正在坐着月子,可那全力以赴奔跑的样子一点不比父亲慢;恨不得能飞向山中,毕竟早到一秒就能早点知道我是否安好。山路颠簸,母亲好几次差点滑倒;父亲就在后面搀着她继续跑。十分钟的路程,父亲和母亲硬是用了一半稍多的时间就赶到了。看着门口的金凤奶坐立难安;左顾右盼的样子,母亲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金凤奶!我小儿怎么样了?”母亲等不了到跑向金凤奶面前便大声喊道。看着二人的到来,金凤奶像是如释重负一般可却露出一副愧疚的表情。“冬娇!松亮!小孩在屋里诶,中午哭的厉害的很诶;到下午又没哭咯!刚才还抽起凤来了嘞!”听着金凤奶的描绘,父亲和母亲一下子大惊失色;意识到事情严重了,急忙冲进屋里查看情况。只看见我那小小的身体不时的在抽搐,身体本该为正常的红色,可这会全身开始呈淡黄色。见我奄奄一息的样子,父亲已经愣在原地;母亲这会儿却显得十分冷静,抱起我对着出神的父亲喊道:“快点走,去风气妈那里。”看着母亲没有说完后,不做片刻停留的往外奔去,父亲也急忙跟在背后。当时我们家算是比较穷的,没有交通工具;基本上是靠步行。母亲说当时脑子里没有想任何事情,只顾着玩了命的跑。因为速度太快,半道上还跑丢了一只鞋子;还是父亲在后面帮他捡着。 途中我的抽搐幅度和频率也愈发的厉害;母亲玩了命的飞奔,终于是活着给我带到了风气妈的店里;店的面积并不大也很偏僻里面放满了满是抽屉的柜子。“风气医师!快看下我小儿;这一路抱过来抽的厉害的很!”眼见着一个发疯般的妇女朝自己店里冲进来,手里像是抱着什么?但从妇女的举止中可以看出事态的严重。风气妈急忙放下手中的药材说道:“放到桌子上让我看下。”母亲将我轻轻放在柜台前的桌子上,打开裹在我身上的衣服;只见我不停的在抽搐,全身也比在山上时泛黄许多。“不好了!不止发惊风还黄胆了;赶紧报到灯下面去;我先给他配药。”随后,风气妈便去翻找柜子上的抽屉去取要用的药材;叫来女儿赶紧把这些药按照她吩咐的步骤放进砂锅里去煮,然后赶紧取来细针帮我把血管里的堵血慢慢一个一个挑出来。因为当时我的皮肤是半透明的;血管也看的比较清楚。虽然处理起来方便;可身体太过脆弱好一阵折腾才缓过了气。伴随着咦咦的哭声,在场所有人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哭了哭了!哭了就有办法了。”风气妈轻叹一口气;轻声说道。可别说,当时的我是真的饿了;而且母亲还说小时候的我是特别能吃的类型,也不挑食;到什么程度呢?就连我父亲胃疼喝的中药,那时连大人也抗拒不了的苦,我也能毫无波澜的来上几勺。别看那么一大碗中药;在母亲的投喂下,用风气妈勺药粉的迷你勺子,硬是一勺一勺的给喝完了。那么苦的药我究竟不知当时的我是怎么做到的,反正现在是轻易不行的。这药效果还真灵;喝下去没多久我的肤色就好看了不少,在衣服里撒了泡尿就安然入睡;看着今天的主角现在却好像事不关己,又想到今天这一惊一乍的过程;硬是把父亲和母亲整的苦笑不得。 之后在回到大姨家的时候;其实也没有久待。问其原因则又归宿于母亲在某天晚上的一个梦;据她所说梦里也是在大姨家,梦见了大姨夫已故的母亲和哥哥;在厨房生火煮着黄豆浆,还窃窃私语的说要把我扔进锅里给一块煮了。梦到这的时候母亲已经被他们所说的话给惊醒,导致母亲那一晚都没睡,硬是等到了早上;一大早就托人叫来了父亲收拾好东西,大姨看着母亲如此急切的举动;不解的问道:“在这住的好好的,今天这是做什么诶?紧个要回去。”母亲自然是不好道出真是原因的;只是随便找了个理由反复谢辞后便和父亲一同返回家里。大姨家距我家的距离在多数亲戚家相隔的距离算是最远的;我记得小时候和表弟表妹起码都走上一个多小时,更何况父母二人还要携物而行。直至回到家里,已经从清晨到了晌午。我家的房子坐落在当时算是镇上比较靠前的地段,因为离镇政府比较近;所以周围一带也沾了不少光。父亲和母亲当时买的是安置房;一栋楼共五层;我家就住在五层。房子的格局不大,两室一厅一厨一卫;不过在当时也算看得过去了。因为面积问题;很多摆放东西的地方是从墙面上凿出来的,比如柜子和放开水壶的地方即使如此。次卧的外面有一个阳台;也就是阉割了一些次卧的面积,所以也不会很大。站在阳台上面对着的就是一望无际的山峦;在太阳的映射下;碧的耀眼。在我的家乡,只要你往可视的尽头望去便都是山,仿佛被山包围一般;所以我们镇上也依据特点而因此得名。可谓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回到家;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母亲便让父亲去学校喊我哥和梦桥一起回来吃饭;顺道买些菜回来,之前因为我的原因,我哥都会和梦桥一起去外婆那吃饭的;既然母亲回来了就想着能不麻烦外婆就让她轻松些。桥哥也是个出生比较可怜的人;在很小的时候他的父亲就喜欢社会上的打打杀杀,而经常不落家。而后也不知犯了什么事被抓进牢里,待我外婆接到派出所的通知时;只是让家属来处理后事的。到现在我们家也没人知道这个舅舅究竟是怎么死的,以至于大家赶到派出所的时候连尸体都没看到。最后桥哥的母亲也选择离开了桥哥和她的大女儿海燕,改嫁到另一户人家里,致使桥哥和燕姐都是跟着外婆和外公长大的;小时候因为个子矮小也没少受到欺负,但又能向谁去说呢?有时候我真的替他不平;在没有父母陪伴的情况下,他能做到不走歪路的成长已是极不容易。但还是会动不动遭到家里人的冷嘲热讽,甚至于我父亲有事没事的也会嘲讽两句;每每听到他的口无遮拦我都会出声制止他,但父亲是个比较片面的人只看得起有钱人;而且健忘或者说你说的话他压根没听进去。在几次的反复交谈后,想着还是罢了罢了。 学校离我们家不远,我出生的时候;我哥在读小学三年级,桥哥二年级;看着两个系着红领巾骨瘦如柴的孩子,母亲满眼的都是心疼;想到自己既没做好一位称职的母亲,也没做到一位负责任的妹妹。厨师出身的父亲,几个家常菜对于他来说自然是得心应手;回到厨房就是回到了家一样;没几下功夫就是一桌佳肴。饭桌上,面对久违的美味;孩子们吃的连母亲问的问题都是哼哼唧唧的回答着。母亲看着也是又好笑又心疼;也没在打扰他们。倒是父亲开口一脸愁容的和母亲说道:“店里生意越来越差咯,现在都开始亏本了;我准备不做了,你帮我问下看看哪里要人做事啵。”和父亲结婚那么久,母亲说不上是知根知底;但父亲是个怎样的人她还是摸得清的。所以便没做什么劝阻,只是简单的回了一句:“我问问看吧!”而之后刚好打听到一个远房亲戚在开饭店需要一个厨师,也正对父亲的胃口;尽管是在当时的县城,离家也比较远,可父亲还是选择前去;毕竟这还有一家子人要养活。 父亲这一走;家里更是可怜,因为长时间收不到父亲寄钱回来。甚至于有很长一段时间;母亲和哥哥都是餐餐吃面条加一点酱油度过的。母亲好酒,平常没什么菜下酒就直接把从外婆家拿来的梅干菜用开水泡熟当下酒菜吃。哥哥也是懂事的可怜,这样的条件也从不抱怨。每次放学回来母亲有时要照看我或者做别的事情,哥哥还要帮忙煮锅里的面条。每次收到父亲寄来不多的工资;妈妈总会拿出一块钱让哥哥去买两根淀粉肠来就着面条一起吃。哥哥每次听到能买火腿肠吃,都会高兴的蹦蹦跳跳。当时第一次听母亲说起时,我也是满脸的震惊;直至我现在写到这时,鼻子也会有些发酸;心想要是没有我的出生,哥哥是不是会过的更幸福。我也问过他第一眼看到我心里是怎么的心情?他却说只是高兴着傻笑,没有其他想法。这更让我觉得有些亏欠于他,所以在我后来步入社会有了收获之后;在我能力范围内我都会选择无偿帮他。有时朋友会疑惑的问我;我只会浅笑着说:“他是我哥。” 因为刚出生时,手没有发育完整;手指之间还是连在一起呈握拳状怎么都打不开。母亲就每天给我手做按摩帮我把手慢慢打开,在用缝衣服的线把手指之间连在一起的肉给刻开。到了我出生的两三个月左右;母亲决定去做绝育手术。经历过这一遭后;母亲在也不想重蹈覆辙,顺便在回来的路上去派出所帮我上了户口;派出所一查是偷生户但是小孩已经出生那么久,就要母亲交几千块的罚款。那会儿,家里因为连续的创业失利;家里已经没多少积蓄了。父亲从外面寄回来的钱还能勉强维持家用;最后只能把家里给突发情况用的家底掏出来交了罚款。那阵子家里真的是一穷二白不剩什么了。可偏偏幼时的我却又是个病秧子;在十个月大的时候一天深夜忽然狂泻不止。母亲担心我重蹈覆辙,便给我裹了件答疑;自己却没顾得上换衣服就奔着医院去了。在医院住了大概十天左右扔就没见好转;母亲也是整夜整夜守着我没合眼。因为那时候家里也没什么积蓄,看病的钱都是向姨妈借的;刚好在借钱的时候聊着便得知了这件事,于是给了母亲一个中药方让其照着方子上的去开药材熬好让我多喝几次。别说,我这个姨丈公真是个有办法的人;也不知道他是哪搞来的方子,医院好一阵子都没看好的病;真被他的方子治好了。在当时他也算是个有文化的人,我的名字就是他给取的;至少我父亲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是赞不绝口的。 出生时骨头松软的原因,甚至在四岁前都不会走路;就连坐着也会马上倒向一边。但我会说话的时间还是比较早的,在满周岁的时候就会喊爸爸了。周围的人看着我都快四岁了还坐不稳,都说可能是得了软骨病;哪知道在我四岁那年的正月初十那天,忽然就自己站起来了。父亲和母亲那一刻真是即惊讶又高兴,就连现在的我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有时候我也瞎想,会不会是那几个哥哥姐姐实在看不下去我这个病秧子,硬生生把我扶起来了;反正是个好事。但坏事是,在我会走路不久;疼爱我们的外公也离我们而去了。这期间父亲多次创业却依旧无果而终,在从远方亲戚那回来之后听着我的两个舅舅说收冬笋转卖赚钱;正巧两个舅舅都在挖冬笋准备拿来卖。这还得了,有钱肯定要转啊!父亲很快便辞去了厨师的工作回来做冬笋转卖生意,而后来因为没摸清行情赚了个寂寞。在想着干回老本行吧;于是到处筹款又开了家饭店,没干多久眼瞅着还没开的饭店盈利高,到最后也是不了了之;在后来又干回笋片经销,仍然没什么起色。转而到了最后之后带着母亲两个人一起去给别人做小工拖毛竹、砍稻子;割稻子倒没什么问题,毕竟母亲从小就是做这个长大的。可从山上将一根五六米米长根部有如大腿粗的竹子拖下山可不是简单的活,而这一干就是一整天;这对于父亲来说两三趟都得气喘吁吁,更何况是本就瘦弱的母亲呢。可为了维持生活还要还之前所欠下的债而又不得已如此;在母亲的回忆中得知,拖毛竹要把竹根放在肩膀上拖行;下山的时候要稳住速度不能太着急不然容易摔倒,但肩膀的压力和毛竹拖行中一来一回的摩擦力会给肩膀造成损伤。所以需要做一块厚的棉布垫在肩膀上用来当作基本的护具,可时间一长还是会受伤;最严重的时候,母亲扛竹子的那边肩膀的整块皮都被磨掉了;整边肩膀都是血红色的。偶尔一次回娘家的时候,不经意被外公外婆看到以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满眼心疼的抹眼泪。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女儿在家里父母都会特别严厉的对待;但是在外面受了委屈谁会不心疼呢?可能外公觉得平生做的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把母亲嫁给父亲吧。 不知道你们会不会信头七还家这一说;人在去世后的第七天晚上都会回家在看最后一眼。要是道听途说我自然是不信的;可我却是经历过这件事情的人。在农村都传着晚上小孩就不要在出去玩;说小孩子阳气太少,会碰到不干净的东西。既然能传的开也并不是毫无根据。到现在来说就是小孩有阴阳眼。据母亲说;那时外公刚下葬不久,那天是外公头七的日子;家里请了一堆道士装扮的人来做法,随行还带着唢呐和锣;看着还挺专业。就看他们跟着唢呐的声音在那又唱又跳;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唱的什么。墙壁上挂着很多壁画,壁画上的内容大多毕竟骇人;都是些阎王审判一些在阳间坏事做尽的人下地狱被处决的不同死法,因为太过血腥,我就不过多赘述了,看过的人也都明白。直到下午新鲜感过去后;如约而至的瞌睡虫爬上神经,我就自顾自的躺上床酣然入睡,也没告诉母亲。之后的事情也是母亲告诉我的;说大概是晚上八九点左右,只听见房间里的我睡醒后在那叫唤:“妈!外公回来了!妈!”母亲闻声急忙赶了过来,看着我精神的坐在床上;一点也不像睡迷糊后说胡话的样子。就过来抱着弯腰说道:”呸!喂谁不骇!呸!还给我骇!”母亲怕我看见了不好的东西被吓掉了魂就赶忙帮我唤魂回来。而后还仰着头说道:“伯!这是你外孙诶,你不要骇他诶。”到现在我听着也挺不可思议的。不过我相信就算他老人家回来也不是来害我的;只是想看我一眼,只是刚好我醒了就打了个照面罢了。 因为父亲和母亲要做小工,所以平常都会把我托给外婆照看;只有在我哥放暑假的时候才会接回来让他照看。小时候的我也并不省事;父亲和母亲一走没多久就开始哭,我哥也不是一个很会哄人的性格;毕竟他当时也是个小学生,就放任我一直哭;哭着过不了一会就忘记了自己哭的原因了,然后就是各玩各的。记得有一次他说在抱着我睡觉的时候,我还在睡梦中怡然自得的往他裤子来了一泡尿;这之后他就不太情愿在抱我了。母亲在外出之前都会把饭菜先准备好;然后把木甑放在锅里保温,而后我哥可能觉得比较麻烦;所以干脆把木甑放在地上让我自己解决。那个时候的我才刚学会走路;拿个铁饭勺都费劲,更别说把饭装进碗里了;可以说勺上半碗饭,木甑周围也散落了半碗饭了。我哥可管不完这些事情,每次母亲回来时看到这样一幅杂乱不堪的场景;头几次还会耐心向我哥交代,可见无果次数愈多后;便也习惯了。每天待到我自娱自乐累了之后;都会去饭桌旁拉来一条桌子拖到窗户口,拖行时凳脚和地板摩擦出吱吱作响的声音,每次都会让我哥毛躁起来;但也懒得说。而后我就颤颤巍巍的爬上凳子半个身子趴在窗户外面翘首以盼。我们家的老房子是在马路边的一条巷子里,从马路口进来时一条长长的走道。每次看着父亲和母亲完工回来走过那条过道时,我都会欣喜的狂喊:“爸爸!妈妈!”脚尖在凳子上微微使劲,双脚完全腾空将身子完全托在窗台前。这种感觉对我来说自然是不亦乐乎;却是吓坏了楼下的父亲和母亲。尽管他们忙碌一天后都很是疲惫,但每次看到我这样的举动,母亲都会即欣慰又担心的喊道:“不要趴那么高诶,赶紧下去!妈妈等下就回来了,美星!快把弟弟抱进去,等下要摔下来嘚。”而后,我哥就会从房间里不情不愿的走出来将我从窗台抱下来。父亲和母亲就会数落我哥一顿,这样的场景基本上每天都在重复;每个人都习惯了。 以前都说生了二胎,老大就不亲了;虽然现在少了很多,但在我家也不自然少不了。其实我母亲倒是没那么偏袒;严重的是父亲,无论在我哥和我之前发生任何一件待争议的事情;父亲总是会拿我哥问责。我记得常有的几句就是:“你是哥哥不知道让下弟弟啊?”“弟弟要这个你就给他咯,那么大了还跟弟弟抢东西。”这些话;到如今我的耳朵里回响时,只会让我更加愧于兄长。小时候我哥爱看武打电影,而我当时独爱动画片;刚好父亲的天气预报和新闻联播也是这个时间段开始。父亲自然时不好跟我们抢电视的;可正好因为我抢不过我哥而在苦闹,父亲也就趁热打铁抢了哥哥的电视遥控器;安心的看他熟悉的中央电视台。这时可不顾我还在哭闹了,实在被吵到急眼时就会不耐烦的说道:“不要吵嘚!等下看完新闻联播就给你看。”哪知道我喜欢的动画片正好和新闻联播撞点了。听到这种挑衅似的安抚,我就哭的更大声了;有时母亲在厨房实在听不下去这哭闹声,也会出来试图让父亲妥协。可父亲真就硬生生的顶着这噪音硬是看完最后一则新闻才肯离开,走之前还要一脸嫌弃的说道:“好唠!拿去,一个晚上在这里吵。”而后,我终于拿到了电视的控制权;但是因为我最喜欢的动画片已经结束了,所以只能装作一脸委屈的看着其他钟点的动画片;其实当时我心里美的感觉整个世界都是我的一样。我们家就是这样;相同的时间,同样的人在同样的位置发生同样的事;几乎每天都会重蹈覆辙,但却没人去改变它。 到我五岁那年;也算是我第一次以一个成员的身份走进学堂。那时幼儿园不分什么大班中班小班,就是幼儿园一年;学前班一年,而后便可以去上小学。其实报名前一天我还是挺开心的;一想到自己也可以和兄长一样在一所学校上学,还有那么多同龄人在一起;唯独让我想错的是父母是不会和我一起呆在学校里的。上学那天,母亲带我走进教室时就被这映入眼帘的画面给震惊了;满地的小朋友赖在地上嚎啕大哭、无规则的来回辗转。更让我不知所措的是,他们身边也都没有父母;这时我一脸哀求的看向母亲也没说话,母亲也察觉到了我的意思俯身屈膝到我耳边轻身说道:“毛头那么勇敢肯定不怕是啵?毛头是最勇敢的小朋友,妈妈中午马上就来接你!”旁边的老师见状也亲切的附和道。当时我怎么会认识这个老师;看见一个陌生人走向前来想把我拉走我当然害怕,母亲都说不要跟陌生人说话咧!但是为了衬托住他们的赞扬;我还是牵强的回道:“我勇敢!”母亲听到我这么说立刻见缝插针的赞扬道:“对!毛头最棒!最勇敢!”哪知道那时候我已经哽咽了。当母亲慢慢松开我的手走出教室后,我在也绷不住了;崩溃的坐在地上哇哇大哭。那天我还清晰的记得;整个上午教室里的每个小孩都在哭,两个老师都安抚不过来,哪还顾得上上课了。实在是哭的嗓子有些累了,我就停下来看看坐在我旁边的那个小胖子。他察觉到我在看他;也停止了哭闹望向我,我们就这样四目相对也不说话;可能是中场休息够了;小胖子继续开始他激昂的演奏。那我怎么会输给他;肯定要盖住他的声音。而后我们的哭声越来越大;可能是眼泪已经苦干了,就只在那光打雷不下雨。当时还有件事到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尴尬而又深刻呦!不知道是恐慌紧张还是早上水喝多了;哭着哭着就有一股尿意袭来。可因为和老师不熟,又不好意思开口;就这样硬生生的憋着。随着膀胱的膨胀,我的哭声也愈发的虚;人在哭的时候会自然的用上腹部的气息;所有一些音乐家会在唱高音的时候;模仿小孩子大哭的原理来确保自己的高音能稳定的上去。可我现在肯定是不能那么自然的;生怕一个不小心水闸就爆开了。 可奈何还是敌不过时间的催促;以至于我已经停下了哭声,皱着眉头咬紧牙关好让自己专心的抵住这道闸门。“不行了!”当场的感觉让在我心里立刻浮现了这三个字。伴随着一阵嚎啕大哭,我的身下也同时开闸放水、如释重负。很快这股浩荡的“洪水”便殃及周围,小胖子看着缓缓这散播开的黄色液体;急忙停止哭声跑到了一边,周围的人也马上做出了反应。哭声也慢慢变成唏嘘声,这才被对面正在安抚其他孩子的老师察觉到。急忙跑过来将我扶起来;看着我湿透的裤子和崩溃的哭声先是将我带到了教室外面比较安静的地方,并没有发火指责我;她弓着腰亲切的说道:“毛头!你想拉尿要告诉老师啊,老师带你去厕所里上呀!”我当时没有回答;只是心里想着“废话!我要是敢跟你说还用的着尿在身上。”老师见我不语,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陪我一起站在外面等着放学,另一个老师在教室里先用水盖了盖;而后用拖把帮我清理现场。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渐渐安静下来。因为当时是夏天裤子差不多也被映射在我身上的阳光晒了个半干,当时我记得放学的铃声还没响就有很多家长站在教室门口等着接小孩了;母亲也夹杂在人群中。当我看到母亲的那一刻,委屈的情绪忽然喷涌上头。虽然没有哭出声;眼眶却也盛满了泪珠。看着我湿透的裤子母亲大概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因为他是很了解我性格的。为了照顾我的小自尊心不被其他家长当面吐槽;在得到老师的同意下母亲就提前把我接走了。虽然我的裤子已经完全湿了,可母亲并不嫌弃;俯下身子便让我钻进怀里。见我的情绪慢慢平复,母亲也试探性的开口问道:“今天第一次去学校不好意思跟老师同学交朋友啊?”我并没有回答母亲,只是扭过头去紧紧搂住母亲的脖子。 回到家里;父亲见状本来想开口教育一番但却被母亲的一声乍舌给制止了。径直把我抱去卫生间重新洗了个澡给我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在只有我们两个独处的时候;母亲这才语重心长的说道:“在学校里要多跟其他同学交好朋友的啊,大家在一起玩才开心呔!想上厕所就去告诉老师,不用害怕的知道吧;老师也是大家的好朋友呔!毛头是最勇敢最厉害的哎是吧?”听着赞美式的教导;我或多或少也听进去了些,却只顾着一个劲的点头。下午再次来到学校;望着母亲有一次离去的背影,本来有准备哭上一阵的我;却看到了上午在我旁边的小胖子。本以为他会嘲笑我上午羞耻的举动;却不曾想他径直朝我走来拉着我的手到教室角落的积木箱子里一起玩积木。期间我们并没有说话;只是在将积木拼成某个动物时互相攀比时开口比划。没多久,我便忘记了母亲的事情。我小时候是个特别腼腆的人,一般不主动找别人;但如果别人给我脸了,我就会立马兜着。那小胖子后来也成为我在幼儿园最好的朋友,每次上厕所时我不敢找老师,都是他主动去说我们俩想上厕所;而后我们便会结伴同行,其实好几次他都并不像上厕所。至于他叫什么名字我也究竟是忘记了;只是在幼儿园之后便没在见到过他,或许在那之后他就去县城上小学了吧。时光如梭;希望他如今一切安好。 当时,其实我和我哥看电视的取向并不是完全和不到一起去。就那会儿新出的一个日本动漫叫《火影忍者》,我和兄长每天中午都会看;我显然是不能像他一样完全看懂里面的内容,但只要是个动画片我就喜欢。也正是因为这部动漫的开播,在我们村子里引起了一波火影风;也让我在记事后吃了第一回来自母亲的牛烧,其实就是竹子上的细枝条,把叶子去掉以后就被那些放牛的农民用来当成赶牛的工具。但不知道是那个聪明的家长居然开创了用牛烧来打小孩的先例;说是用牛烧打不会伤筋动骨,还能让小孩涨记性。其实那阵子这动漫也没播出多久;但我们小学门口的小卖部很会听口风,店主自己肯定是不看的。因为那个小卖部就是一个简陋的小房子;也没有店名,店主是一个看上去三四十岁的妇女在看着;很早就有人叫她婆婆,叫的人多了,我们也直接管她那儿叫婆婆店了,发音却是bobo第一个是第三声第二个是第二声。 一天中午放学;我哥一改往常的态度兴高采烈的跑了回来。进门就找到我说跟我说个秘密;难得看他对我那么热情,我肯定是屁颠屁颠的跟在他屁股后面进了房间。见他用双手罩住我的耳朵,用嘴堵住另外一个口小声的说道:“婆婆店里批了火影忍者的护额来卖诶,帅的很诶!才卖五块钱。”很多看过这个动漫的人应该都知道,就是里面的忍者带在头上类似头巾的东西。虽说做工看上去有些粗糙简陋;但至少是这么个东西。听到我哥这么一说;本就喜欢扮演动漫里各种厉害角色的我,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他;恨不得现在马上把他带到自己额头上去炫耀。发现自己的话已初显成效后;我哥便加大了马力。“买了那个戴起来就跟火影忍者里的鸣人一样嘞!我回来的时候看到已经卖掉好几个咯;下午差不多要卖完了。”“卖完了?”我心里猛然映出这几个字,这还得了;赶紧跑出去找下工回来不久的父亲,一幅哀求的挤在他身上哼哼着也不说话。“哼什么诶?要干什么就说嘞!”父亲终于是受不了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不耐烦的问道。“给我五块钱,我要买个火影忍者的玩具。”“什么玩具要五块钱?”父亲一脸诧异的问道。而后我便详细的向他描绘了护额的外貌和由来;并时不时插上几句这个东西有多好多划算。父亲估计是没有听进去的,只是被我的软磨硬泡言语和举止弄得有些受不了了。眼看着父亲即将妥协得要从口袋里掏出钱包,这时候母亲不知什么时候听到了风声;便从厨房里走出来制止道:“不要给他买!一个玩具五块钱,玩两天就丢掉了;他一闹就给他买,以后养成习惯还得了。”听到母亲这么一说,父亲也觉得似乎是那么个道理。便拿出口袋里的手;任凭我在如何撒娇和哭闹也不为所动,母亲更是借从厨房端菜出来的功夫帮父亲稳固此时的决意。 眼看着使出浑身解数依旧没有让父亲有半点动摇,我也就不在装模做样;直接从地上站起来走到父亲跟前喃喃道:“你不给我钱,我就自己去偷钱买。”其实现在想来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先跟父亲打个招呼。听到我这么说;父亲苦笑道:“偷呔!偷钱去回来就挨打,给你送到派出所去。”我也没继续在和父亲犟嘴,只是俏皮的哼了一声便走回了房间。直到母亲招呼开饭的时候,我坐在饭桌连吃饭都想着戴上护额时的样子;索性三两下就吃完了那小半碗便马上离桌去了房间。蹭着父亲和母亲聊闲天的功夫悄悄走到了房间的门后;因为父亲习惯把每次买东西找回来的散钱都放在卧室门后的挂钩上的跨包里,这个细微的举动自然是逃不出我的法眼的。我蹑手蹑脚的拉开了挎包的拉链,里面果然有很多大小面值不一的零钱;硬币纸币都有。但是五块钱的纸币却只有两张,可能是第一次坐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多少会有些紧张。我想都没想从包里抽出一张五块钱纸币拉上拉链后还故意在房间里逗留了一会儿;看着父亲和母亲没有察觉道异常后便快步跑向门外准备下楼,嘴里还不忘丢出一句:“我去学校嘞!”母亲看我跑到那么慌忙,本想着喊住我等她一起去。我哪还等的了啊,在等下去护额就全部在别人额头上了。你说我笨吧?还知道在房间先看看风声。但要说我聪明吧?包里那么多零钱不拿,偏偏拿数量最少的五块钱纸币;还跑的那么快,往常的话每到去学校的时候我都是不情不愿的;见我那么反常,父亲这才渐渐反应过来这小孩是不是真偷钱了;原本父亲还以为我是赌气在故意这么说。拿来挎包打开一开,耶?还真少了五块钱,好小子真敢偷那么多钱去买东西。那个年头玩具一般都说五毛一块钱左右,那会儿的肉才七八块一斤。证实是我偷钱的事情后,母亲碗都没顾得上洗就出门追我去了。可我当时那个心情下的速度哪是母亲能追上的。 一路狂奔后来到婆婆店里;还真如我哥所言,护额已经所剩不多了。因为挂在比较高的墙壁上我怎么都够不到;只能喊来婆婆帮忙。婆婆走过来看着忽然要买那么贵的东西,怕我太小不懂钱的数额便向我解释道:“你要买这个啊?这个很贵嘚。”当看到我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时,婆婆便更加诧异了。因为她和我妈之前就认识,也知道我妈肯定不会给我那么多钱;于是便开口问道:“这钱时你妈妈给你的啊?你买这个你妈妈知道呗?”我哪敢说实话,任凭她问什么我都可劲的点头。“这个东西不肯卖给你的;等下你妈妈肯定要来找你的,你要买东西就挑个五毛钱的东西。”而后婆婆说什么也不肯把护额卖给我,眼瞅着越拖越危险;想着母亲说不定就在后面。只得走向柜台随便拿了包辣条丢下五块钱就跑进了学校,因为当时根本不懂还有找钱的定义,只知道一手交钱一手拿货。 我前脚刚进学校没多久,母亲便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婆婆店;在一番询问下得知我的事情后。母亲便向婆婆道谢并拿回了剩下的四块五毛钱;怒火中烧的母亲直接在婆婆店里的扫把头上扯下一根牛烧返回家中,以前我们那的扫把头都是用若干根长长的细竹枝做成的;随便扯出一根就是牛烧。在放学来接我回家的路上;母亲也只字未提今天偷钱的事,我当时还误以为他们没发现呢。结果一到家,母亲便抽出藏在门后的牛烧二话不说上来对着我的屁股和腿就是一顿猛打;几下一鞭那酸爽的感觉立刻遍布全身,被鞭的那是双脚起跳嚎啕大哭。可母亲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打了几下便会质问我还敢不敢?父亲则在一旁附和道:“打得好!我还以为你没那么大胆的;那么小就敢偷钱。”我当时哪还敢犟;只能边哭边摇头,也不敢用手去挡;哪里挡哪里受罪。连一旁的兄长都看懵了;八成是勾起了自己幼年时似曾相识的画面了。至此之后,我有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在从包里偷钱。在母亲面前也表现的唯唯诺诺;至此以后母亲总会将牛烧挂在客厅高处的木框上予以威慑;这东西便成为了我童年噩梦的开始。 (叁)离巢 或许是我天生就不喜欢被拘束;总是觉得在教室里的时间规矩的让人厌恶,除了能和小胖子一起玩耍中打发时间。上课时的排排坐小手放桌桌,和老师每天都会反复领读的拼音和数字,总会让我有度日如年的感受。以至于每次去学校前我都会拖拖沓沓的;就算硬被拉抱去了学校也会故意捣乱和老师干架。记得有一次;我父亲和姑父要去父亲的老家赴宴,当时还在上学的我怎么说也要跟着一起去;好说歹说都不听硬是赖在地上胡闹。在姑父和众多路人的围观下;父亲恼羞成怒的从路边一家店里的扫把上扯出一根牛烧对着我一顿打。在牛烧的鞭笞下,我这才赶紧起身半跑半跳着连哭都没反应过来便飞奔去了学校。我到现在都还能回忆起被那东西咬上一口的感觉;总会让我不自觉的跺脚和起跳,致使这场闹剧也得以落幕。那是父亲第一次对我动手;也是唯一的一次,之后导致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敢靠近他。由于上课捣蛋的次数太多;老师实在是拿我没什么办法。出于所有人的无奈下,在就读了一个学期的幼儿园后;新学期便没有在去报名。而我哥当时在村里的小学读完五年级之后便转学去了县城就读六年级,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的机缘巧合;让当时年仅六岁的蒙昧无知的我也在这所学堂呆了一年。也是经过这一年,我才慢慢学会了独立和珍惜亲情。 当时正好是我哥结束了六年级整个学年的学习即将要放暑假的前一天;因为暑假过后要升初中到别的学校。母亲就计划着和父亲明天一大早坐班车去学校帮他收拾好东西回家;那会儿能去一趟县城对我来说莫过于天大的好事。当我得知这个消息时,兴奋的乃至整晚睡不着觉;每次不管他们因为什么事情要去县城一趟我都必须要跟着去。父亲和母亲大多也不会阻止,反正小孩坐班车不收钱。而我每次从县城回来都是颇有收获的,不仅能在县城的小饭店享受一顿美味;还能选一件自己喜欢的玩具回家,何乐而不为呢? 母亲计划着是要赶最早的一班车到县城,以便早去早回。所以凌晨四点半便动身准备,而我则还在梦中遨游。母亲总会走到我跟前用刺激的语调轻声道:“毛头!要去城里就赶紧起来咯,不去我们就走嘞;你一个人在家里好?”听着梦境中忽然响起这句话;犹如触电般辗转于我的每一个毛孔,便会瞬间清醒的从床上走起。去县城的首班车是在早上四点五十出发;从我们村到县城大概二个小时左右。因为发车点就在我们家走道口的马路旁,加上首班车太早一般没什么抢,所以我们上车的时候只有司机和售票员。刚好能让我们抢个头座;说坐在前面不容易晕车,我究竟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至少在我往后那么多年去县城念书往返时给我的感觉都差不多。上车找好座位后;我便坐在我母亲的腿上睡着了,起了个大清早对于一个小孩来说属实是没睡够的。并不是小孩坐车就真的免费,要是人多的话,需要大人抱着小孩坐一个座儿才算免费。在车厢的晃晃悠悠中我没一会儿就睡着;期间醒来几次总会问母亲现在到哪了还差几个站才到,虽然我根本不知道母亲说的地点;但每次听她说越来越近了,心里也愈是得劲儿。“到嘞!下车嘞!”听到母亲的声音再次从耳边响起,一睁眼天已经完全亮了。走下车厢,目睹着车站里人山人海的景象,耳边回荡着人声鼎沸的嘈杂;虽然不是第一次来到县城。但每次都无不被城里的繁荣所惊讶到,尽管我们村里的人也不少;但比起城里还是远不如的。 随便在车站旁的包子铺买了几个包子和豆浆;我们仨便朝着兄长的学校赶去,车站里学校也不远;也方便我哥每次放假往返能方便一些。学校大门口是一条长长的下坡走廊;旁边被围墙笼罩着像一条隧道,一直往里走到底才能看到校门口。在保安室登记核实以后才能放我们进去;第一次走进县城的学校,便被这广阔的面积惊的目瞪口呆。”这哪是学校啊?这就是皇宫,比我们老家的小学大了有好几倍啊。“心中不禁感叹道。站在学校中心点来看,右边是教学楼;左边是围墙,前面是宿舍;宿舍的后面连着食堂。宿舍对面就是小卖部;中间是一段长长的过道,其他布局特征因为时间太久;我究竟是记不清了。 整栋寝室楼一共三层,我哥的宿舍在最顶层;推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便是摆放工整的上下铺木板床。床底堆满了密码箱和水桶脸盆。因为来的比较早;同学们基本都在宿舍里,望着我哥能先收拾东西回家;每个人都眼巴巴的看着满是羡慕。我看着他们心里有些莫名其妙:“这些人天天呆在县城还不爽吗?真不知足。”就在这句话出现在心中的一刹那,脑子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要是我也在这念书不就天天都能呆在县城了吗?那不是天天都能去饭店吃饭,每天买一个玩具了吗?还能跟我哥在一起。”想到这里,我便脱口而出道:“我也要在这里读书。”父亲和母亲被我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整的有些诧异;父亲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向我反问道:“什么?你要到这里来读书啊?”看到我毅然决然的点头后,父亲只是无奈的笑了笑便没在搭理我。当我察觉自己的想法被无视后,我便将刚才的话用强烈的语气在重复了一遍,还将最后一个字拉长了好久。母亲为了制止我的胡闹,急忙糊弄道:“好好好~在这里读书,下半年就过来报名好吧?”在得到满意的答复后,我这才安静的坐在一旁暗自窃喜。几个人的合力下,我哥的东西没一会儿功夫便给打包收拾好了,父亲带着我哥去办公室找班主任拿到离校卡后就可以回家;母亲带着我在校门口的保安室正准备填离校表,却被我拉了出来。仰起头坚定的对母亲说道:“我要去看下我来读书住的地方。”在母亲疑惑的望着我像是在问我为何如此的同时,正当母亲正要开口时,我也很有默契的抢在她之前说道:“我都快到这里来读书了;肯定要先去把寝室的床选好来,省的有人抢掉呔。”边向母亲解释的同时,也边拖拽着她的手往宿舍楼方向走去;母亲看着我的样子也是哭笑不得只好无奈妥协。 一年级的宿舍的位置在一楼;左边是女生宿舍,右边是男生宿舍;两边的宿舍的尽头便是厕所和洗漱台。在向楼道路过的阿姨打听后;我们便很快的找到了下学期一年级的男生宿舍,因为一年级放假的时间比其他年级的学生都要早,我们进去的时候;寝室里也只剩对排的空床位,中间留了一条刚好能过一个人的过道。和高年级宿舍不同的是,它的床位并不是上下铺的设计;而是一张单人木板床。两两并列在左右两侧;整个房间的格局也比楼上的宿舍打上不少,刚好能够放下五排二十张床。这样的设计可能是害怕一年级的学生如果睡上铺的话经常上下的话容易摔着;再则阿姨照顾起来也比较方便。放眼望去;每张床的床头都用白色的颜料刷上了号;正对大门最右边的那张是一号床,顺序是从右到左的排列。当时脑袋里的马上就出现了一个念头:动画片里谁最厉害谁就是一号;那我肯定是那个最厉害的人。而后便拿来我哥用的修正液在一号床板上写上了我硕大的名字;还反复向母亲强调自己一定要睡这张床,随之便心满意足跟着家人离开了学校。 盛夏缓缓远去,气温渐渐变得舒适;假期也好似在转瞬间结束。但对我来说却是我朝思暮想的日子;在这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的两个月里,我也曾不止一次问母亲还有多久才能去县城上学,生怕有人比我先去把我的床给占了。到了开学报名的那天早上;我们一家四口依旧起了个大早;赶着最早的一班车去县城。因为今天开学;很多别家的孩子也都要去县城上学,为了避免一路站着到目的地,所以还是早点出发更为稳妥些。但与往常不同的是,这次要带的东西可比上次多上不少。大大小小的包不细算,光是装被子的尿素带就有四个。之前是只需要带上我哥的衣物和用品;现在又加上了我的东西。光是从楼上搬下来,就把他们三人累的气喘吁吁的。往班车的后备箱一放;就光是我们的东西几乎都快满了。今天去县城的人果真是多;车子行驶途中没一会儿便会停下陆续上来小批乘客。没走多远车子便满了;连车厢的过道都被挤的密不透风。以前乡下的班车没有那么多规矩;只要有人载便没有超载这一说。我也暗自庆幸着;幸亏我们上来的早。 同样是母亲熟悉的叫唤声将我在睡梦中叫起;一睁眼车子已经驶到了车站。我迫不及待的跑下车,焦急的等待着他们卸下后备箱的行李;心里想着以后能永远呆在县城的画面;兴奋的笑着合不拢嘴。因为车站离我的学校比较近,母亲便想着先给我报完名安顿好后在带我哥去他即将就读的初中报名入学。我这一听;我哥不在与我同校,心里瞬间冷了一大截想着:坏了!要是我哥不在就没人保护我了。而后转念一想:哎~也不要紧,反正放学就能看到他的;还可以天天买玩具吃美味佳肴,这小小的遗憾又何尝不行呢?在说先去我的学校还能看看床位还在不在。于是,在母亲陈述完想法之后,我便爽快的答应下来了;谁知道着将会是我当时做的最后悔的决定。一进校区我便立刻朝寝室奔去;在看到寝室依旧是一片空空的床板之后,母亲便让父亲带我去办公室找一年级的老师报名,她留下帮我把带来的行李和被褥整理好。当年带一年级的班主任是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女生;带了副眼镜看上去尽显文静,总喜欢把前面的头发一并往后履去扎个单马尾;可能是工作时比较方便吧。那个老师具体叫什么?我究竟是不记得了,只知道她姓梅;大家都喊她梅老师。报名的流程也很便捷;只是在报名表上填上对应信息,交完钱之后;会收到一张发票,到第一次上课点名的时候把发票交给老师就可以了。完事之后;梅老师向父亲交代到:“目前没什么事情了,小朋友可以带走也可以留在学校;反正晚上点名之前送来学校就好。”父亲点头谢辞之后,便带上我去和母亲会合;父亲把老师说的话告诉母亲后。一家人便去我哥的学校处理他的事情了,中途我们也是在附近的饭店饱餐了一顿。 临近傍晚;母亲和父亲带我回到了学校附近,找了一家商店给我买了比平时多上不少的零食,我寻思着:明天不是还要来吗?买那么多回家吃得完吗?而父亲和母亲在带我走进学校门前深邃的过道途中,你一句他一句的不停的跟我交代这交代那的;虽然我也没完全听懂,但总感觉心里不是什么好事。可为了掩饰心中的慌张,只能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时不时还不耐烦的说出一句:“好欸好欸!”一进校门;人确实比早上刚来的时候多上许多,周围也非常喧哗。母亲先带我到寝室把我介绍给照顾我们的阿姨认识;并告诉她我的性格以及半夜需要有人叫我起来撒尿,不然就会尿床。回头在把我带到老师面前;再三向老师拜托完口中的事情后,才把我带到校门口准备和我道别。期间我听到母亲嘴里最多的一句话便是:“我儿子年纪太小了,你多帮忙照顾一下。”在校门前,母亲俯下身子帮我把折在里面的衣领翻出来;耐心的说道:“在学校要好好听老师和阿姨的话;不要瞎胡闹哦!妈妈星期五就来接你好(第一声;像是啊一样的语气词,客家话)?”听到这些话时,我已经完全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望着父亲和母亲离去的身影;我直接愣在了原地,连去挽留他们的举动都没反应过来。脑子里还在想:这和刚开始自己想的画面不一样啊?怎么又变成自己一个人了?他们也没有回头只是把手放在后面向我摆手;我知道他们也是不舍得的,毕竟这么久以来也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分开。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他们的身影也彻底消失在我的视野中;我这才走向前抓住校门口的铁门杆,将脑袋卡在两根铁杆的中间;整个身体瘫靠在铁门上,其实那会儿我已经开始后悔;喉咙也出现哽咽的肿痛感。可这次却没有嚎啕大哭;因为我知道在这个陌生的环境,在怎么哭也没有人会来妥协。哪知道这才只是我身处地狱的开端。 夜色愈浓;我能看清的范围也越来越少,直至眼前只剩一片漆黑;正同我此刻的心境一般。我被这陌生的环境玩弄的有些不知所措,正当我想着自己该何去何从时;却听到后面有个声音扯着嗓子卖力的喊道:“一年级的同学到这里集合;准备点名啦!”扭头一看;原来是梅老师;本该茫然的我也至少有了暂时的去向。老师安排我们男女各一边;呈两队排好。可能刚接触陌生的环境,多少有些腼腆;我本是站在男生队列的末尾处,尽量不去惹眼。而后老师却要我们高矮对齐排列;这便使我瞬间独占鳌头。周围大多数嘈杂的哭声;男男女女都有,还有些支支吾吾喊爹喊娘的声音。“好啦好啦!不要吵闹啦,现在开始点名啦;点到名字的就喊一声到。”放眼望去,这人数还真是不少;长长的教学走廊几乎完全站满了,少说也有四五十号人。一阵漫长的点名后;却迟迟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甚至内心开始胡想:是不是父亲报名的时候忘记交钱了?所以没有登记我的名字,那我会不会被赶出去呀?越想心里便愈是发慌。终于在末尾的几个名字里,我总算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至此打消了疑虑。大伙听着这个名字后喊到的却是个男生;不禁齐声大笑,身后便有几个学生小声嘀咕道:“这个男的怎么叫了个女人名字啊?”本就不合群的我,还被拿出来单独讨论和取笑;当场就有些无地自容。所幸在我焦头烂额之时,梅老师出来打断了后续的喧闹。把登记表递给旁边的另一个老师小声的说些什么。因为我是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多少能听出来一些,大概是说我的年龄怎么那么小而感到有些惊讶。在老师确认好表格上的人都到齐之后;便安排大家回寝室休息,明天早上继续在这里集合。 回到宿舍;我早早的洗漱好安静的坐在床上。看着寝室空无虚席的床位,每个人都是各做各的;有的在偷偷的抹眼泪,有的依旧在哭爹喊娘的大哭;只有极少数是乖乖的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我自然是睡在我朝思暮想的一号床;但却根本开心不起来。这六年来我也是第一次同父母完全分开睡;多少也有些不习惯。虽然做不到那各别两个那么乖巧;但也不会像大部分同学一样悲伤至极。令我映像最深的就是睡在我身边的那个男生,个子比我高大半个头;却是整个寝室哭的最久也是最惨的一个,从哭干眼泪到剧烈的咳嗽干呕;最后还是阿姨过来安抚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睡下。看着他们的哭相;我却一点也不想哭了,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嘿! 果然,宿舍的阿姨还是忘记了母亲拜托的事情。第二天一大早,我便感觉铺在身下的垫褥湿漉漉的;眯着眼睛迷糊的看了看,原来被子也湿了。因为时间还很早;连阿姨都还在熟睡当中,我便蹑手蹑脚的爬起来小心的洗漱;而后穿上带着尿嗖味的裤子一个人跑去了操场上;也不知道要干嘛,只是就着空旷的场地来回着走;走累了就趴在铁门上张望着走道的尽头。好一会儿,宿舍楼的起床铃响起后;整栋楼才渐渐喧哗起来。这时候我才回到宿舍看着阿姨一个个的把他们喊醒,甚至有些个还带着起床气;刚醒来就哭着要找他娘。阿姨在转身时也注意到了宿舍门前的我;满脸惺忪的眯着眼说道:“你起那么早干嘛来?”我并没有回复他,也不敢告诉他早上的事情。只是在跟着队伍一起到走廊集合的时候,也许是阿姨在帮我们整理被子时被那突如其来的芬芳给震惊住了;只看到她拿着我的被子和垫褥骂骂咧咧的从宿舍门口走了出来,具体说了什么我终于时没听清;但估摸着也不是什么好听的话。直到后来我们才知道这个阿姨凶猛彪悍的一面。阿姨看上去年纪和母亲相仿,但五官给人的感觉却是凶神恶煞;剪了一个蘑菇似的短发,嘴碎已是她的家常便饭,甚至在你晚上不睡觉的时候会悄悄的走到你的床前来上一个耳光。正好我那会儿本就属于那种晚上睡的晚,早上醒的早的人;也是没少吃这“美味”。记得有一次深夜,我依旧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不料惊醒了睡了一分饱的阿姨,她本是想走过来赏赐于我的;不曾想是睡迷糊了还是怎么?径直走向里头给正在熟睡的同学一个耳光打醒了,而后那个男孩颤抖的“嗯”的一声便哇哇大哭。阿姨这才反应过来;立马安慰道:“哦呦~打错了打错了!你睡你睡。”安抚他睡好之后,这又走到我的床位附近恶狠狠的说道:“还不赶紧睡觉;等下我起来再不睡就一个巴掌过去。”说的我是又害怕又庆幸。 自那次尿床之后;阿姨便涨了记性,每到半夜醒来都会摸摸我的床单喊我起床去撒尿。当然如果她那天比较累的话也会一觉大天亮;可我也绝不会令她失望。次数多了;阿姨也就习惯了,索性洗都懒得洗了;直接挂在外面晒干就行,久而久之我白色的床单上便有了一大摊金黄色。记得还有一次是在深秋时,那阵子总是雨天不断;我尿湿的被子也没办法拿出去晾晒。正巧那天刚好是周五;有些同学当天下午就被接回了家,而我却要等着第二天舅舅和舅妈来接;因为他们的女儿也跟我在同一所学校读六年级,所以就顺便把我也接回去了,也省得我父母来回跑着麻烦。于是便空出了好几张床位;阿姨看着没办法只能把我安排到另一张床上去临时睡一晚,还再三交代我,如果她没来喊我;自己要记得起床撒尿。看她那凶巴巴的样子;我肯定是点头附和的。可睡梦中的我自然是对发生的一切都浑然不知的;正巧阿姨也很凑巧的没有起夜,而后我便顺其自然的在这位同学的床上来了一泡。早上起来后;满心祈祷的阿姨悄悄的走到我睡得床前,用手触摸到这发生的一切,就开始怒目圆睁的叫骂;还一副想要动手的架势。或许是想着就算打了也一样没法改变我和发生的事情;阿姨最后还是没有下手,依旧是骂骂咧咧的收拾着两床湿漉漉的床单搬到洗手台上极不耐烦的洗着。当初我还想为什么这阿姨为什么那么易怒;可现在看来换作是谁又何尝不怒呢? 其实阿姨在我的映像中,也不完全是个蛮人;有时候她也会展示柔情的一面。因为我每次我都是寝室最晚一个回去的孩子,有时从表姐口中得知舅舅因为工作没空来接的话;就只能两个礼拜才能回去一次。而每个星期带来的零食也早就吃完了;确切的说也不是我一个人吃完的。每次我拿出零食的时候,旁边的室友总会围上一群在我周围;说什么自己的零食吃完了,让我分一些给他们;等他们父母来看望他们的时候在分给我。在那个十分单纯的年纪,谁知道这些小鬼那么老练。上起课来个个都是眼皮打架,骗吃骗喝倒饶有一套。结果一年时间也没看到他们的父母来探访过机会,就算他们双休日回校带来的零食,也早就把先前说过的话抛掷脑后。然后我又生性腼腆;望着别人吃的时候;又不好意思伸手去要,想等着他们信守承诺。那一包零食一群人围上去霎那间便抢夺一空,哪里还有我的份。每次在只有我和阿姨两个人在寝室的周末;阿姨总会把她带来的水果和家乡小吃分给我,而我却独独没有把我带来的零食回报过给阿姨,想来真是觉着莫大的嘲讽。由于大部分时间我是没有零食吃的;所以只能在就餐时间多吃点饭菜,免得下午犯饿不知所措。食堂里做的肉大多只是简单处理;肉上的毛基本和睫毛一样长。别说吃了,就算看着都直干呕;肉也是最没有人吃的菜了,在我的记忆里,我最爱吃的就是每个周五午餐的黄瓜,和周日下午的腐竹。这两个菜算是比较下饭的了;阿姨在吃饭时,也会经常留意我;长时间的相处,她也知道我的性格,要是餐盘扒的干净就知道我是没吃饱;便会来问我带着我去前台加些饭菜。回不去时一个人在寝室总会想家想父亲母亲,思念到深处时就会偷偷抹眼泪和抽泣。这样的画面阿姨也见过不少;她总会一改往常的态度温柔道:“想妈妈咯?想妈妈就给妈妈打个电话!”而后就会把她的手机给我,别看我上起课来好似听天书,但是父母的手机号码我可是记得很牢。在和父母通话的时候,阿姨也总是笑着在旁边帮我一起和母亲沟通;说我最近表现的多好多听话,知道自己起来上厕所了。如今才恍然如果没有阿姨那段时间的陪伴和照顾,自己又将变成什么样呢?在县城的学院就读了一年以后;我便适应不了转回了乡下的小学,而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时;也并不是在学校;而是自离开学校两年后的马路边,她改行成了擦皮鞋的皮鞋工;白发和皱纹以比当初浓上许多。“毛头!你知道我是谁呗(bai)?”其实第一眼看她;我并没有认出来,只是在她的询问和母亲的提醒下;这才觉得面熟,只是心中感慨她这几年经历了什么衰老的那么快?直到我看着近些年衰老也同样迅速的母亲,才或多或少有些理解了。 在县城上学最开心的两件事,就是周五放学表姐不会带着坏消息下楼找我;和周六上午看到舅舅的那一刻。因为公务员的工作,舅舅难免会和各种领导打交道;有头有脸的场合能增进关系的无非是酒。时间一长,舅舅的身形也愈发的肥硕,肚子也因为酒的洗礼而膨胀如球。不过在那个年代,有这样一个肚腩却是凸显成功人士的象征。舅舅的车是一辆在当时算是新款的大众;但偶尔也会开着别的车来,所以我究竟不知道哪辆才是他自己的车。不用像班车哪样走走停停的拉客;小车自然是快的多,不堵车的话基本只要一半的时间就能到家。车载音响里的音乐我至今都还有映像;是当时更受成熟男性喜爱的刀郎。那浓厚的烟嗓却是让人很有故事感,听的最多的两首还数《冲动的惩罚》和《2002年的第一场雪》;到了现在我也还能哼上几句。“那夜我喝醉了拉着你的手;胡乱地说话……”但我究竟是做不到和舅舅一样唱出那种沧桑感,以至于我猜想他喜欢刀郎是因为他们俩的音色比较相似吧。路途过半时,舅舅都会把车停在同一家饭店的门口;吃个午饭在继续赶路。久而久之店里的老板娘也和我们熟络了;看到我们来了总是笑眯眯的打趣道:“老板好久没看到你嘞!又带一家人来吃饭啦?你看你这个小儿子跟你长的越来越像了,还说不是你的。”起初舅舅还会解释,后来干脆默认了。每次点完菜也不需要交代;便能做的很合我们的胃口。其实我小时候的身形也和舅舅差不多,但我圆的不是肚子,而是脸颊上两坨肥嘟嘟的肉;以至于大多数人看到我时,都会说我可爱至极的过来猛捏我的脸;而我自己却感觉像个窝瓜。老一辈的人说,小孩子的脸不能乱捏,不然会装不住口水。看来不假;难怪我想问题出身总会“飞流直下三千尺”呢?要说身形为什么看上去也是肥肥的;多是冬天的衣服裹的太厚罢了。 读一年级那阵子;母亲和父亲也没有在帮别人做小工;转而又做起了笋片收购点,但这次有母亲的帮忙;父亲也就没那么浮躁了。每次回到家里;父亲都会准备各种不知道从哪搞来的好东西让我尽情的吃。他们俩在我没说吃饱之前一口都不会动;虽然父亲不说话,但是回忆起他当时的眼神,能够感受到这些东西送到我肚子里比他们自己吃还开心。每逢要返校的当天下午;我都死赖着说自己不想再去了。如今想起来也是,那地方谁想去呢?吃饭都成问题还提什么上课认真听讲;日日夜夜的像坐牢一样。那是饿到什么程度了呢?有那么一件事,也记不清是哪天下午放学;我和睡在我边上的那个室友一起在操场上游荡。刚巧他带的零食也不知是吃完还是分完了,又没到饭点;正当我们饥肠辘辘又无可奈何时,恰巧看着不远处地上的一块不知是谁撕开包装袋带出的一块辣条。我俩走向前去就像两条鬣狗似的在这块辣条周围徘徊了好久;你怂恿我我安慰你的都想等对方先下手。也没顾及上面会有多少个脚印;好久之后才达成一致,他去捡起来我来分成两半。本来我们还面面相觑着不好意思下嘴,直到一起倒数着放到嘴里的那一刻,我俩皆是一脸满足;心想着:嗯~还是那个味。而辣条不是天天都能捡到的;实在太饿却身无分文,只能另谋他路。当时学院里的小诊所只需要你拿着病条去找老师签字之后;是可以不用当场付钱就能拿到药的,等家长来的时候结清就行。实在是饿到极点时,是真会让人饥不择食的。原本我只是抱着尝试一下的心里,装作头疼做出一副实在坚持不住的表情拿着药方去找梅老师签字;意想不到的是梅老师还真信了。其实药方是就只有一把板蓝根颗粒;还是我故意让医生怎么开的。因为在我六岁时接触过的药里,只有这种药是甜的;嘴馋的时候就撕开一包,也不用谁泡;直接倒进嘴里干吃。 尝到甜头以后,我便成了这方面的惯犯;甚至想得还挺缜密,害怕露馅还知道拿板蓝根和午时茶这两种药轮着开;反正味道都差不多。中途母亲来学校探望过我一次;被告知要接医药费的时候,母亲看着医生拿出的药费表中我的名字那栏远超其他人数倍的金额,一时不知是生气还是无奈。其实母亲每次给我买的零食也不少,可据她口中得知;就算买多少东西也会被我返校的当天全部分掉,阿姨也拦不住。我是完全没有这段画面的映像了,究竟是不知道真与假。而后母亲就嘱托梅老师除非有医生确认我是真的生病了,否则无论如何也不能给我签字。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是药三分毒;无规律的乱吃只会影响身体健康。可我哪会儿哪能晓得那么多呢?发现无论用什么方法让梅老师签字都行不通后;便想通过讨好医生来直接省略签字这一步。眼瞅着医生在我死缠烂打之下就快动容之时。也不知道梅老师从哪忽然来到了诊所门口;“不要给他开药!他妈妈都再三跟我交代了。”于是气汹汹的走上前来将药方一把夺过撕个细碎;恶狠狠的拽着我的手就往外走。带进办公室里苦口婆心的对我陈述了好一通大道理;我自然是什么也没听进去的,只是晓得以后买药充饥这条路是走不通了。意料之外的是;大姨在第二个学期时来到这个学校做了女寝室阿姨的工作,和她一同来的还有我小姨的婆婆;因为关系复杂没有确切的称呼,我就跟着表弟一起叫奶奶了。以至于那半个学期我没少往楼上的女寝跑;那些高年级学姐看我跟个窝瓜似的丝毫不建议,也愿意把带来的零食分给我;每次前去或多或少都有收获,也算是我念下册时除了在教室以外去的最勤的地方了。 说到生病;也不是完全都是装病,当时也不知道是哪个小鬼崽回学校带来的传染病。只记得一次是水痘,另一次是麻疹;最后整个寝室的人无一幸免。更让我气愤的是,到最后其他人都好了,反倒是我越来越严重。尤其是得水痘那会儿;也怪我自己不自觉的去抠脸上的水痘;抠得次数多了,便开始溃烂。而后又疼又痒;抠不抠都难受。让我记忆犹新的还有宿舍里一个家境优越的同学过生日;当天他的父母又是玩具又是零食的买了一堆东西来探望他;还有一个巨大的蛋糕,说是要请全班同学一起庆祝。可唯一还在得水痘的人却要忌嘴。晚自习那会,梅老师给班上的每个同学轮流分一小块蛋糕;完事还得送上一句祝福语。这眼瞅着就要轮到我;我当时的表情真的是要快哭出来了。一种所有人都能得到,却单单只有你没有的落魄感笼罩着。或许是梅老师看着我的样子也有些于心不忍,最后还是把我叫上台用叉子蘸了米粒般大小的奶油给我尝了尝。但还是让我受宠若惊的有些哽咽,得到味蕾上的满足;便向老师和寿星连连鞠躬道谢,毕竟这么做既是为我的身体考虑也顾及到了我的尊严。最后还是母亲到学校请假带我回来;把烧开的水倒进澡盆里;加入茶叶和盐让我坐在里面泡上一宿,反复几次才得痊愈。到现在我得鼻梁上还有一个抠烂结痂退壳留下来的坑。 每当我回到家后;母亲在闲暇之余总喜欢把她穿起球的厚丝袜用那台家里的老缝纫机改成适合我穿的内棉裤。我本能肯定是抗拒的;我一个男孩怎么能跟小女孩似的穿丝袜呢?可母亲却硬是要塞进我的行李箱里忽悠我道:“这个是穿在里面的怕什么诶?现在还多小男孩都那么穿。”在学校里准备洗澡时打开行李箱一看;全是这种丝袜改的内棉裤,黑色肉色的都有,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往腿上套。还别说;这里面带毛的丝袜穿着是真的舒服,两条腿被裹得紧紧得走出去一点都不感觉会冷。我说这么会有女同志大冬天光着腿就套个丝袜呢! 因为是直接跳过学前班直接来县城上的小学;再加上我并不是那么聪明。所以上课时老师讲的什么我是根本听不懂的,对作业这种东西也完全没有定义;长时间的拖欠作业;我们几个坏学生就会被老师传唤到办公室从头开始补写。上课时与神同游的我;望着作业本上的题目完全就是我不认识它;它也不认得我。整个过程完全是在梅老师和数学老师的怒吼声中度过的,在讲了一堆于我而言一窍不通的思路之后;最终是她们说出一道题的答案我跟着写一个。但凡是母亲陪我返校;一进班里没多久,几个成绩好的男女便会走上来当着我的面细数那几件破事儿。母亲听完总会夸赞他们优秀;并借着他们来说道我为什么不向好同学学习,看着那一个个心满意足得意洋洋的表情;不禁暗想莫非这既是好学生的标配否?母亲看我完全没有想写作业的心思;便会手把手的帮我补作业,其实就等同于她把作业写了一遍;因为整个过程我都没有正眼看过几次里面的内容,不是不想看;是实在看不懂。 学期末的最后一天;大部分同学已经被家长给接走了,只剩下我和另外一位女同学。梅老师拿出了平时作为给优秀同学作为奖励的香蕉分给我们,让我们乖乖在学校里等着家长来接;经历了那么多次最后一个才被接回去的人;我自然是习惯了,那位女同学却很是失落的轻声抽泣。次日父亲便独自来到学校接我;在去办公室找梅老师要离校卡时,便问我们下个学期还要不要继续留校就读?同意的话就得提前交两百预交;父亲的意思是看我个人意愿。梅老师便将眼神望向我,和她眼神对接的瞬间;我便怂了。那个眼神就好像在告诉你:“这个预交你胆敢不交?我看你是不给我梅某人面子啊!”我岂能不从?心里想着要是说不交估计又要问其原因;进而浪费更多时间,便果断答应下来。到宿舍收拾东西时,父亲觉得反正还要在来;就不用把东西全部往回搬了。最后我也终于是没有去的;据说预交是提前订购课本的书本费,交了就没法退的。最累的还是父亲;要在跑去学院一趟帮我收拾烂摊子。 在县城的这一年;我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学会了要珍惜和家人在一起的感觉,但不是对家人产生依赖;懂得了简单分辨人的好坏。我想这些东西在某种意义上对我来说,比我在课堂上认真听讲学来的知识都更为重要吧! 二年级开学后;我也如愿以偿的回到了乡下的小学。虽然没有县城的学院那么繁华;每个年级也只有一个班。但至少离家比较近,生活质量也好上不少。可就算是换了地方,我那学习上的毛病依旧丝毫不改。虽然每次放学回来母亲反复提醒询问我作业的事情,原本我总是支支吾吾的谎称自己在学校写完了。次数多了;狡辩起来也就脸不红心不跳了。我记得我在乡下学校的班主任是个语文老师,名字究竟是不记得了,但知道她姓方;身材娇小柔弱,声音却慷锵有力。她总爱让我们背诵讲过的整片课文;而我只要打眼望着书中那密密麻麻的字,便会眼皮打架的人,谈何背诵呢?要是没有如期达到背诵课文数目的指标,那便连放学也得留下背诵;我也不知是被这规则饿了多少餐肚子。也究竟对方老师的方法不解,即便是背下来了也依旧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而根本没有领略到文章中的字句精妙之处和画面感吧?我的记忆力本来也很一般;饿着肚子不是让人的记忆力和精力更为下降吗?还只是想单纯的惩罚呢?让我最有映像的便是一篇课文字数印了三页的课文,课文的名字我究竟是忘记了;只记得为了让我完成方老师的指标,母亲便每晚陪我一起背诵到深夜;让我背熟一段便去找她测试正确率,单单是这一篇课文便持续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也不知后来是家长反馈;还是方老师自己也觉得这种方法有问题,在讲到第五篇课文之后便把背诵课文改为课后多多阅读课文,而那一刻不管是好学生还是坏学生都在欣喜欢呼,这也是我为什么更喜欢乡下学校的一个地方。 可能在大多电视剧中,坏学生给人的映像就是游手好闲、横行霸道的类型;而好学生则大多是老实本分的性格。而我更像是这两种之间的第三种,不仅学习不好但却老实巴交。旁人听上去也算是有自知之明的,但在同学堆里却不是什么好事。就像是约定俗成似的,坏学生在怎么捣乱也很少会找好学生的茬,妨碍他们的学习。那只有我们会成为这些坏学生的发泄物。和我同班的学生基本上都比我年长;加上我的个子从小就不高。以至于对我动手最多的并不是我的母亲和老师;而是我最亲爱的同学们。他们也从不单独行动,总是想一群鬣狗似的把你围住。领头的把你堵在墙角放出一些极为霸道的威胁,身边总会时不时对我来上一拳踢上一脚;就像一群鬣狗在掏一只老年雄狮的肛,甚至更狠毒时差点真要了我的命,也是母亲在我记事起第一次对别家孩子如此勃然大怒。 那件事还是母亲和我闲聊时说起后我才想起来的;那天正好是双休日,我于是在家无聊的很便向母亲招呼了一声想着去楼下找找玩伴。从我家楼下长长的走道尽头隔着马路的对面即是一条长长的下坡,下坡走到底不远处就有一个篮球场;位置就在我们学校的边上。这个篮球场平时也没什么人会来打球,却不时会有小孩带着一些新奇的玩意儿到这来聚集玩耍;我也总喜欢先到这来瞅瞅。可没曾想刚走到下坡口,就遇到了同班的两个刺头;虽然他们不会向那群“鬣狗”一般动手动脚,但总喜欢搞些恶作剧动这歪脑筋来整我。到现在我还记得他们的名字,只是我不方便也不想写出来;看他们两个长的灰头土脸的,一个比一个黑;索性就叫他们小黑和阿灰吧! 在下坡口的左边是一片周围居民自家的篱笆菜地;见那两人鬼鬼祟祟的走向菜地的举动。我心想肯定没什么好事,好奇心促使我决定跟上去看看。果然,他们一进菜地便跑向了一片种上了豆子的菜地旁。上面插满了长短不一的豆纤竹;一根一根的交织在一起。小黑手疾眼快便从土里扯出较长的一根后;两人撒腿就跑。在走出菜地的不远处便撞向了我,或许他们自己意识到刚才的那一幕已经被我看在眼里;一脸坏笑的朝我走来,小黑用那猥琐的语气轻声道:“走!我们找到个很好玩的东西,我带你去看下。”还没等我是不是要拒绝他们时,便直接伸手拖着我;想领我前去,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就随他们去看看吧!没有多久的功夫,便来到了小黑家后门的渠道边上。张眼望去,渠里的水势虽不凶猛,但流速却极为湍急;如若不小心掉下去指不定会被冲向哪里。也不知怎的,在水流中间偏右的位置似乎形成了一个小漩涡,漩涡的中间有一个不晓得哪里冲来的篮球在漩涡中反复旋转也不被冲走。在听小黑的陈述才知道他们那别家菜地的豆纤是想用它把篮球弄上来,可一番尝试后,由于豆纤太细;加上篮球在水中太滑,无论怎么拨动篮球也只是在原地翻转。 就在他们束手无策想要放弃时,小黑又打起了我的坏主意。他想让我趴在渠道的石板上,用身体的长度去把篮球伸手抓回来。我自然是不愿意的,是他们想要这个篮球跟我有何关系?而且他们两个的个头都比我高不少,要拿也是他们去拿才对。在我和小黑争论他们自己为何不去时,也没留意阿灰什么时候跑到了我身后。突然一用劲便将我推进了水流中,整个过程我都没来得及反应。刚入水便猛呛了一口水,我也根本就是只旱鸭子;本能的反应就是赶紧把头露出水面呼吸。所幸的是阿灰把我推下去的位置是在渠道上半段的位置;又正好是夏天,在水的推力下,在我头出水面的一刻,便漂到了渠道边台阶的位置,用手掌的阻力吸在台阶上不让自己飘走;大脑一片空白。我本想伸手拉他们上去;可小黑却不假思索道:“反正你都在水里了,先把球捡上来我们在拉你上来呔。”我顿时便恼怒起来,心想着:我是欠了你们钱还是怎么的?把我推下来还跟我谈条件说风凉话?湍急的水流持续不停的冲刷着我的身体;我只能用手撑着没有着力点的台阶;但却十分吃力,没一会儿手便开始发软。望着渠道下流被马路罩住后如隧道一般的漆黑;恐惧感便油然而生。所幸在绝望之时;身体总会不自觉慌张乱动;脚在水底不时的往渠道壁上蹭;碰巧踩到了一块凸起的石头便借力爬了上来,缓过神来见他们俩却在幸灾乐祸的嘲笑;弱小无助的我只能一脸委屈而又愤怒的往家里跑。 母亲开门望着我全身湿透的委屈模样,得知整件事情经过,便大发雷霆;没顾得上给我换衣服便拉着我跑到阿灰和小黑的父母跟前。把事情陈述完之后,便撂下狠话:“你们的小孩管还是不管嘚?不管我来替你们管,大不了就是去坐牢,一命抵一命。”眼看母亲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确实是自家孩子的过错。对方的父母便连忙道歉,而后当着我和母亲的面给他们来了一顿痛打。自那以后,我才初步理解什么叫为母则刚。 其实;这一届的同学并没有给我留下什么难忘有趣的事情。因为在我和他们同班一年后便留级与贾新霖他们在一个班了。究其原因;其一是因为我年龄太小总是不愿写作业,方老师便建议母亲留级在读一年;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我哥的绝处逢生导致没能赶上报名时间。这事还要从我在乡下二年级的暑假说起。因为我家是信佛教的;在我们村的佛教有这么一个习俗,就是一年中的某一天会是菩萨的生日。凡是菩萨的子女都要在那天早早的去当地的庙里拐拜为他们庆生;而后每个信徒都会许下自己的愿望祈求他们能帮忙实现,并得到他们的保佑。听着虽然不现实;但能如此长久的传承下来,或许自有他们的道理。可能有些地方会把这种活动叫做逛庙会;虽然叫法不同,但流程都大同小异。 在要去庙里的前一天晚上;母亲便在餐桌前说到了这个事情,要我们晚上早点休息;明天一大早便要出发。这时候;家里只有我和母亲还有兄长三人;父亲已经在舅舅的介绍下去了河南给别的老板打工。我自然是开心的不得了,小时候的我哪里热闹就往哪里钻;和现在已是大不相同了。我哥那会儿特别爱打篮球,三两口吃完碗里的饭丢下筷子就朝篮球场奔去,也没等母亲喊他吃完饭不要跑的话说完。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喜欢打篮球也并不是什么坏事。一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后;我哥这才颤颤巍巍的走回家里,脸色却十分难看。只是告诉母亲自己有些头昏;冲了个凉便进房休息去了。母亲以为可能是打球中暑了,想进房问问他的身体情况;哥哥却说无恙把母亲打发走了。哪知道就是我哥这么一躺;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法自己爬起来了。第二天一大早;很多亲戚都先来到我家集合准备一起前往庙会。可是不管大家用怎样的态度催促我哥;他都无动于衷。 其实,这会母亲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便走到我哥床边轻声问道:“你是哪里不舒服呗?要不要去医院看下诶?”哥的声音显然有些有气无力;表示不用去医院;只是有些头昏;四肢无力,想多休息一会;让我们别等他了。虽然哥再三说自己没什么大碍;可母亲当时的心里还是极为忐忑的,但为了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也想着去庙里为哥哥祈福希望身体没什么大事,最好在回来之前就能好起来。说罢,所有人便动身前去;也好不耽误哥休息。 我们所去的庙;其实离我家并不太远,所以大家才选择先到我家来聚合。来到庙会山下;老远就能听到连绵不绝的不绝的鞭炮声,还有那庙门口的大火炉里满是家家户户要焚烧祭给菩萨们的黄纸燃起的灰烟。鞭炮的硝烟和黄纸的灰烟一同升向空中;与这清晨朦胧的雾气交融在一起,好似一幅“博山炉中沉香火,双烟一气凌紫霞。”的宛入仙境的场景。迈进庙门的一刹那,就能感觉四周已被竹香散发的香气所弥漫;面对着最大的两个雕像便是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左右便是各列班次的神仙和菩萨。一群和尚装扮的人正在一个主持的带领下围着大厅来回转圈;嘴里还唱着什么。因为周围多是嘈杂声;所以我究竟是没听清他们唱的是是什么。而我最喜欢的则是只要在布垫上跪着拜一拜;便可讨要他们脚下摆放的祭品水果挂面什么的。这种有吃有玩的好事情,我自然是乐意的很。来来回回逛了好一宿;准备回去时天已通明。外婆喊着所有人一起去家里吃个饭,母亲便招呼他们先去;带着我便赶回家里先看看哥的情况。推开房门;兄长的面色却是比早上好了些许,可依旧浑身乏力。在母亲的搀扶之下这才勉强的站起身来;简单的洗漱之后便随我们同去外婆家里。午餐的饭桌上,面对这么一桌丰盛的荤素搭配的佳肴;饥肠辘辘的我早已顾不得什么形象刚上桌就狼吞虎咽起来。反观我哥,则感觉吃什么都没胃口;简单的吃了几口便离桌说要去休息一会。母亲望着他虚弱的模样;担忧的也没了胃口。谁料到我哥一觉醒来;便把中午吃下去的食物全部吐了出来。这一慕不禁吓坏了母亲;连忙招呼人上街去叫来拉客的三轮车,扶着我哥驱车往镇上的卫生院赶。因为卫生院没有像县城医院里那样有那么多先进的仪器;医生也只是问了问事情的经过,目测诊断后便开了些中暑的药让母亲回去试试效果。可几天的疗程下来,兄长不但没见好转;反而呕吐的次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脸色也愈来愈差。望着我哥日渐消瘦的身体;母亲意识到肯定不是中暑那么简单,在拖下去准没有好事。当晚便联系私家车带上我和兄长一起赶往县城的医院。 当时去的医院是一家在我们县城比较好的骨科医院;在大厅挂好科之后医生建议先给我哥做一个全身的检查。在经过多项检查后;这才找出了兄长的病因:颈椎骨错位。因为当时还没有报销的政策,所以光是初步的检查就花掉了好几千的费用。在查清病源之后;接着就要住院治疗。医生最初表示可以通过颈托来做牵引治疗;保持一段时间让骨头复位。只要是有能让我哥痊愈的方法,母亲都愿意一试;以至于在家时还请人道士来做了几套法。其实是非常不可取的,那只会耽误病人最佳的治疗时间。一幌数十日;我哥基本没两天就要做一项检查,面对这些高昂的费用,家里的积蓄也几乎用尽。母亲只能东求西找的向各种亲戚去借;可我哥的状态也没有好上多少,甚至只要站立着就会马上倒下。母亲只能向医院借来一辆轮椅推着我哥;辗转于医院的各个角落,可能是颈椎的原故;我哥就算没吃什么东西,也时常会有呕吐感想吐痰而且愈是频繁;母亲每次带我哥出门都会在轮椅的扶手上挂一个小桶来装吐泄物。我当时也根本不知道兄长的病情有如此之严重,只是觉得他生了病;来县城住几天院就可以回去了。其实医生的牵引疗法并没有给我哥带来实质性的效果,只要摘掉颈托;我哥的颈椎仍然是处于错位前的状态。这中间的绝望感也落在了母亲一个人身上。身边亲戚能借的钱也借遍了;面临巨大的开销母亲也显得身心俱疲。在我准备写这个故事之前,我曾问过她当时的心情;为了能让我和兄长保持乐观的状态;在顶着巨大的压力下,她还是每天挂着笑脸,只有到了晚上我们睡着以后才敢止声流泪。我映像中也又有过深刻的一次;在母亲心情本就在临近崩溃时,也不知兄长在和母亲争执着什么,母亲一气之下便独自跑出了病房;留下我和兄长二人。在我认为肯定是兄长的错;于是对着病床上瘦弱的身躯一顿乱打,因为没法制止;我哥只能一下一下的受着,嘴里发出嘶嘶声出言让我停手。我哪管的上那么多,只顾着把怒火全部全部倾泻在他身上。现在想来真的非常愧疚,毕竟最痛苦的才是他;而最不懂事的却是我。其实母亲当时也并未走远,只是和在医院认识的一个病友的母亲聊了一宿的天;冷静之后便回到了病房。据医生说如果脱臼的骨头不能赶紧复原的话,骨头将会慢慢萎缩等待我哥的既是死亡。连续一个多月以来医生用尽了浑身解数也无好转,束手无策的情况下;医生只能建议母亲带着我哥出院回家去,这就意味着要我哥在家等死。而母亲最后一次找到了医生道出了这样一番话:“医生啊!我不能看着我儿子在家等死啊!你想下还有哪里可以治,只要有办法治;哪里我都愿意去试一下。”可能医生也被母亲此刻的母亲所动容;于是便推荐了他在南昌念书时的教他的老师所在的附属医院。据医生说这个老师傅是十分精通推拿复位的专家,处理过的棘手事件也不少。在他的认知中;也只有这个老教授还能有一线希望。 不过因为我所念的小学正值报名时间,我也就没有跟着母亲同去;而是回家到了外婆家寄宿。当桥哥带我去报名的时候,三年级已经过了报名时间;又因为我去年极差的表现,方老师也让桥哥转告我母亲建议留级重读。不过好消息是,在南昌见到老教授后;得知情况便将母亲痛骂了一顿;询问母亲为什么到了这种程度才送来?要是在晚来两天;就算是他也无力回天了;于是很快安排了手术。在母亲的描述中得知,整个过程是非常快的。老教授用着娴熟的手法先一推后一按;只听颈椎骨“啪”的一下,随之我哥便痛的“啊”的叫唤一声。母亲弦着的心顿时送了下来;欣喜的问道:“现在知道痛了啊?”我哥的颈椎大概类似于脱钩的状态;只要有了痛觉,那便是挂上了。老教授以为母亲是心疼了;有些不悦的说道:“叫你不要进来看,进来看就不要心疼。”在复位之后,我哥的状态恢复的很快,没几天就能自己洗澡上街溜达了。 有时,我总会想,若不是母亲;我和兄长可能已经死过两三次了。甚至在绝境时,连父亲也打算放弃兄长;但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母亲总能拼尽权力把我们拉回来。作为她的孩子我可能没有荣华富贵的享受;但却是最无可挑剔的值得。 或许有一天她会离我们而去,但我脑海里关于她的回忆会自然的化作一缕清风与我再次相逢。 (肆)羊狗 与方老师的电话沟通后;母亲究竟是同意让我留级的事情。新一届的二年级版主任姓林;也是一位语文老师。在我们乡下的小学基本上所有的班主任都是语文老师来担任,莫非语文老师的工作是最为轻松的?我究竟是不知道。林老师的身形相较于方老师来说确实要宽上不少;打眼望去,最先醒目的便是她规整的蘑菇头;和她每次笑起来露出的那两个标志性的酒窝。因为我是过了报名时间才来的;那天也正好是开学的第一天,所以在林老师手上报完名便直接去了教室。我是个很不会交朋友也不愿意交朋友的人;也是在这个教室里才真正结识了我至今为止为数不多的几个好朋友,虽然现在大家都在为生活奋斗;甚至已为人父。但不管身在何处;都会时不时的联系着互相调侃几句。但在那期间;我还与同班的一对双胞胎兄妹;和一位比我们年长个两三岁的同学有过一段漫山遍野的感情。如今想来;虽然环境很是艰苦,但却是我至今为止最幸福的一段生活。 记得那会儿是我念三年级时的寒假;住在我楼下第四层的伯伯刚他的房子卖给了与我同班的好朋友阙福康一家。当时他们也才刚刚装修好正在清理每个房间的杂碎物;觉着以后能从好朋友成为邻居,就连想想也觉得开心。阙福康还有一位比他小一岁的弟弟阙福聪,在学校是比我们低一个年级的小学弟。头几次去他家时因为素不相识,我们都没有理会对方,而后一来二去的熟儿了;互相也都知根知底打成一堆了。以至于关系好到什么程度呢?每次我除了吃饭睡觉其他时间大多都是在他们家度过的;所以我每次进他们都不需要敲门,拉动门把便直闯进去。他们知道我会来,也重来不会把门反锁。当时是元宵节过后的次日。学生临近开学;工人也即将离乡返工。晚饭的餐桌上;一顿饱餐饱餐后的我一如既往的放下碗筷准备往楼下跑。刚想起身却被母亲喊到了跟前;微笑着脸平和的说道:“毛头!今年要带去你放羊嘞,你吃得苦呗?”“去哪里放羊?不读书啦?”我一脸疑惑的望向母亲问道。“反正你不愿意读书;那不买群羊来给你放羊去啊!”其实我知道那是母亲的玩笑;便没有在接她的话。只是想着他们前几天动不动就往外面跑也不带我去;现在才后知后觉。怪不得父亲去年元宵节还没过就已经外出打工;而今年到了这个日子还在家里。 在经过多日的考察和对比后;母亲终于挑好了一批看上去比较好的羊种,在和卖家商定好送货的日子;支付完定金之后,首要的任务便是搭羊圈。因为当时负责盖羊圈的人并不多;只有母亲和请来帮忙的两个舅舅;父亲因为老板催的紧,没盖几天就离开了。实在没人手的时候,就连我也要被安排做一些零零碎碎的活。整个羊圈的设计还是比较简单的;首先下面用几个比较粗的沙树撑底做隔层;隔层上的木板不要钉的太密,方便利用隔层来过滤羊粪。走进羊圈里面便是三个小隔间,是专门给临产的母羊做的产房。免得刚出生的羊崽和群羊关在一起容易被踩死;并列在一起共做了三个。产房左边也用木板隔出了一个比较大的空间;用来存放一些干草。每天晚上睡觉之前给他们撒上一些;方便他们半夜享用。或是把一些在外受伤的羊单独关在里面,免得在被其他羊给误伤。草料隔间旁既是整个羊群的隔间;也是最大的一个隔间,关上二十来只羊是不成问题的。圈顶是用特皮一块块的摆放好;用铁钉固定上下固定好。这样即省成本也非常方便;唯一的缺陷便是雨天,雨滴打在铁板“哒哒”的嘈杂声,尤其在晚上让人睡不好觉。最后母亲再用做木地板多余的边角料钉了一个门和楼梯;虽然干活的人数不多;但每个人动作可快的很。这才一个礼拜左右的时间;整个羊圈便基本成型了。而我和母亲住的地方,就位于羊圈的边上;我称呼为小外公的一位亲戚以前分下来的房子,他们家两兄弟共居一个大房子里。他分在左边;兄长分在右边。可他前几年便搬去了自建的新家,原来的房子也只剩下他的兄长还在那住着。刚巧那附近比较偏僻,附近横山遍野正适合养羊;小外公一家也比较直爽,得知我们要养羊就免费让我们在那儿住下了;盖羊圈期间闲暇之余还会来帮忙搭把手,时常邀请我们去他的新家吃饭;每逢蔬菜成熟都会分上一些给我们。其实我们两家并不是关系特别细的亲戚;但却胜过好一些口头亲密的亲戚。 这间房子的墙体基本是用黄土建成;地面也都是土质的。长久没人居住就会在长出杂草,为了能把里里外外清理干净;母亲也是煞费苦心。清理蛛丝的扫帚被全部裹满,杂草更是拔了一整框;再把尿素袋剪开钉在墙上一方面当作壁纸来用;另一方面可以防止墙上的黄土脱落。最后把从家里带来的家具也在清洗一遍摆放好;陈旧的老房子经过母亲的手整改之后,果真是焕然一新。在做好一切准备工作之后;母亲便打电话安排大货车把选好的二十多只羊种送过来。装车的位置就在离我们村不远的另一个村子;没过多久就望见一辆满载山羊的卡车远远朝我们驶来。看着一群大小不一的山羊成群结队的被赶进羊圈;我的心情更是无比好奇和激动,毕竟是头一次面对那么多现实中的山羊。打眼望去;不管是颜色还是羊毛的样式多大是不一样的。有的是纯白色的短毛;有的是带斑点的卷毛,还有一种颜色我究竟是说不出确切的颜色;看上去像是白色和棕色参杂的颜色。最让人醒目的还得是那只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头羊;光是身形就比其他的羊打上一半不止;全身的毛也是最长最卷的,还有下巴那戳雄起十足的胡须配上它独有的类似盘羊一样回弯的大角足有傲视群雄、鹤立鸡群的姿态。 在所有的羊都进到羊圈一样;母亲最后核对了一次羊的数量,确认无误后便把剩下的尾款结给了卖家。卖家在交代完一堆关于放羊的常识也没有久留,打了个招呼便驱车则反。从那天起,我和母亲的生活里便迎来了这样一群伙伴。那天中午,小外公仍旧喊我们到他家做客吃饭;母亲本来是推辞的,也不想总是麻烦小外公况且今天人还比较多。但在小外公的一再坚持下,我们还是恭敬不如从命了。他现在住的房子其实离原来的房子并不远,相隔也就百米;不过在当时村子里人口比较多的地段,他手上还有一套为儿子准备好的婚房。别看他与妻子平时衣食住行都非常节俭,但他们家的经济条件可并不差。每每想到他们对我和母亲的恩惠,在想起那天我的所作所为;不禁觉得是如此愧疚无耻。午饭的餐桌上,小外婆也是费尽心思的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菜肴;望着我们的到来也是笑盈盈的迎接。我这个人从小就有个陋习;不管到了谁家里都要在房子的各个角落逛一逛;连别人的房间也不放过,不过好在现在是完全改过了。当时据母亲和小外公的闲聊中得知,他们还有一个正在县城上学前班的孙子;平时都是跟着父母在县城的出租屋里生活,只有在放寒暑假的时候才会回来寄宿一段时间。而我在他们的房间里摸索时,恰巧看到了他的孙子之前留下的玩具;招呼也不打就上手把玩起来。在一堆玩具中最惹我中意的便是那个玩具望远镜;虽然放大的倍数并不大,而且看向远方还有些模糊。但因为小时候饱受抗日剧的渲染;自己也憧憬着能和他们一样拿着望眼镜观察“敌情”。在一想之后不正好要放羊嘛;还可以用望眼镜老远的看着羊群的举动。便在一念之间动起了歪心思;鬼鬼祟祟的在门外张望了一会儿,见没人注意到这里,便蹑手蹑脚的把玩具望眼镜藏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其实那个望远镜的体积并不小,把口袋挤得是满满当当的;只要一坐下就会原形毕露。而且那天中午在小外公家待得时间并不短,或许是他们并没有在意我的口袋;又或者是他们早就看见了但却并未说破。只是事到如今我仍心中有愧;不过自从放羊的日子结束后,我便在没见到过他;也不知他和小外婆现在是否无恙,如果能再遇见他们;我定当主动提出这件事情真诚的向二老道歉。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啊。 虽然放羊的生活正在缓缓的步入轨道;但是我的上学之路却遇到了麻烦,因为当时居住的位置离学校的距离并不短,光是走路的话至少要走上将近一个小时。而距离较远的学生常见的代步工具就是自行车,还有少数学生是父亲用摩托车接送。虽说我那会儿也刚学会自行车没多久;却一直没找机会去买一辆。不过运气好的是,之前提到过和我同班的双胞胎兄妹江森、江佩霖也住在那一带;不过他们在村口而我在里村。他们家有一辆之前留下来的老自行车刚好可以用来上下学代步,见我一个人走路上学孤零零的;都是同学也愿意载我一块儿去学校,而江佩霖为了照顾我只得坐在另一个住在附近也都是同班女同学的自行车上。但因为我居住的地方离他家仍有一段距离,所以还是要提前半个小时起床赶路。还有另一个比我们年长一些的和我们一届的同学叫周志杭,据说是之前上山拖毛竹时不小心把手给摔断了;在家养了大半年的伤;到了下半年又没法跟上后面的课程,也就干脆在家里休息了一年;到了新学期便分到了我们这一届,不过真的挺佩服他的,年纪和我们一般大却要做着大人们的工作,正应了那么一句话: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一群伙伴几辆自行车就这么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往返;我们的感情也随着时间日复一日的递增。不过因为我童年是直白蒙昧的性格;倒是给他们带来了不少的麻烦。这其中便有一次让我记忆犹新的故事,记得当时是在放学回去的路上;伙伴们都会先去那位女同学家里一起出去玩上一会儿,因为留级给我带来的影响,我总喜欢先把作业写完在去追他们;最后她家里只剩下我和她奶奶。起先奶奶还只是询问我的一些家事;不知何时话锋一转却到了学习上,奶奶便问我们最近有没有考试,我自然是如实回答。当她问到她闺女的成绩时,我心想反正这次她仍是语文第一名;即便说出来奶奶肯定还是开心的,便毫不犹豫的说了实情。哪知道她们家对她的语文成绩期望如此之高,一百分拿个八十四分也算犯了天条。听到这个成绩奶奶便开始骂骂咧咧的起身唤她回来,一进门就让她跪下。凶巴巴的说道:“考了八十多分还好意思出去玩?我晓得你厉害,好久没挨打了。”望着眼前的场景我顿时便懵了;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赶来的同伴也很是不解;为了缓解尴尬,我们便自觉的离开了。而后伙伴们从我嘴里了解事情的原由之后,便警告我不要在他们的父母面前提起这些,说罢都没给我好脸色的离开了。以至于那些天,他们都不愿在和我说话;自那之后,我才渐渐明白什么是人情世故。 由于我无意中的过失,那些天又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上学。其实江森他们并没有说不载我的事情,那天也只是给我提个醒。可是我从小脸皮就比较薄;虽然知道犯了错,但又不好意思去找他们检讨。他们对我的忽然疏远也同样感到诧异;可彼此都碍于面子没有人先开口。但却在这件事情的机缘巧合之下,我拥有了人生中第一辆自行车。想起来那还是某个双休日,在把羊群赶往山脚下觅食后;闲暇之余母亲决定骑摩托车带上我去看望好些日子没见的外婆,毕竟最后一次去外婆家还是年后去拜年时探望过;后来因为准备羊的事情,母亲也一直抽不开身来。外婆在去年就已经从原来的老房子搬到了另一个村的新房子里;因为我的小姨和两个舅舅都住在那。随着年纪的增长,外婆身上的毛病也越来越多;到这新的地方反而有个照应。当我们的车驶到外婆家门口时;外婆正在客厅里孙子孙女玩闹时散落一地的玩具,这俩孩子都是小舅舅的;没记错的话姐姐当时四岁,弟弟三岁。小舅母是个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人;想看到她的身影只有在一日三餐的饭桌上。其余的时间不是在麻将桌前就是在街上闲逛。小舅舅平时是在工地上班;基本都是早出晚归,少有时间能够休息。所以两个孩子的衣食住行基本都是外婆来照应;我想与其说是接外婆到新房子来享福,倒不如说是给舅母请了个全托保姆。可老人在隔代亲面前,总是一种不辞辛苦的幸福。外婆的耳朵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也愈是不好使了;只有我们走近了叫她才能听得见。头上的白发几乎盖住了仅剩不多的黑发;身上那件陪伴她多年的蓝色碎花衫就算又新添了几个补丁也舍不得丢掉。看见我们来看望她;她总会一脸惊喜和喜悦的感叹道:“耶?我说是哪人嗷?还是我这个毛头娘跟倪哦!”我并不像母亲一样能和外婆谈上许久,只是简单打了个照面问候了几句,便只顾着去玩儿了。 小舅舅的房子和外婆住的地方是连在一起的,因为这里的两植地基是外公生前分好的,一植给小舅舅;一植分给桥哥的父亲。但是因为二舅已经不在了,小舅舅在盖房子的时候就帮着桥哥那植一起盖上来了。桥哥在外打工的时候,就是外婆在家打理着。刚一出门便看到小舅舅坐在自家客厅外的门口;嘴边的那根烟自然是不会少的,也没想到能撞见他休息的日子;平常可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们俩都是不爱说话的人。我见了他也不会开头喊人,他也只是偶尔简单的问两句。正愁着没有玩伴无处可去;只听见舅舅休息的房间传来嬉戏打闹的声音,好奇心驱使下便想去看看姐弟俩捣鼓些什么。经过半道;却被停放在去往二楼楼梯下的自行车牵去了注意力。那辆自行车的体积并不算很大,对于身材矮小的人来说更为合适;看上去锈迹斑斑还蒙上了一层灰,不知停放了多久。车身整体多为黑色,车链上也结上了厚厚的一层铁锈。站在原地端详片刻后,便不由自主的想要上前把弄一番。简单的用手拍了拍上面的灰;用脚去轻踩踏板试了试车链子还能不能用。意料之外的是,整辆车除了过于老旧之外,所有功能并未丧失。心中顿时欣喜若狂;赶忙把自行车推向门外向舅舅询问自行车的来历。在舅舅的陈述中得知,原来这辆车原来是我的表姐也就是他们的大女儿之前读初中留下来的。因为表姐初中毕业之后;便去县城读了卫校,自行车也就一直停放在那没人使用。这更是激起了我想拥有这辆自行车的欲望。怀着忐忑的心情;我便想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开口问向舅舅能不能把这辆自行车送给我上下学。没想到舅舅却毫不犹豫的答应着:“你要骑就拿去骑呔,反正丢在这里也没人骑,就是要去车店里换条链子;要不就让他用不要的机油帮你把锈刷掉去。”我大喜过望的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母亲;母亲因为怕欠人情开始是拒绝的。但是在我的坚持和舅舅的劝说下;母亲最终还是同意了。而后我便拎着桶跑去家门前的井边打来一桶水,视若珍宝一般细心的擦拭着车上的灰尘。在母亲的陪同下,来到车店里让店主帮忙看看链子的情况;店主说链子的状况很好,只是锈太厚了;用机油润滑一下去去锈就行。当车子完全处理好;我骑在上面踩动踏板的游走在街头巷尾的那一刻,那久违的自在感油然而生;我兴奋的笑着合不拢嘴,就好像天边的太阳只追随着我一个人。傍晚,我骑着心爱的自行车返回住的地方;母亲的车缓慢的跟在我身后。迟暮余晖,染黄河流;人来人往,此景正浓。 整夜的沥沥细雨;来是清晨晴空。因为伙伴们对这自行车来历的好奇,我们也因此和好了。糟糕的日子虽然少不了,但好事总是连连到来;这天我如往常一样早起准备上学去,刚要踩动踏板便被母亲喊住了。交代着我,放学回来前记得去买菜的舅母那儿拿个东西;也没告诉我是什么?只是说去了就知道了。而就是因为这件事为头经历的事情;不禁使我改变了部分观念;还叫我至今依旧难忘,也终生难忘。随着放学的铃声响起;嘈杂声也渐渐放大。我遵循着母亲的交代的话,来到了舅母的菜摊礼貌问候之后,便询问起母亲交代的东西;舅母点了点头便进里屋拎出一个装着东西尿素带递给我。我礼貌接过手;感觉沉甸甸的,里面的东西好像是不是还会动。我便更是诧异了,但还是把袋子放在车头的篮子里,等驶离了菜摊的视野后,终于是耐不住性子决定打开看看。打开袋口打眼望去;里面的东西真是让人又惊又喜。只看尽是两只刚断奶的狗崽;见有人在看着它;便仰起头露出一副懵懂的眼神与我对视,水灵灵的眼睛甚是讨人喜欢。怪不得母亲不愿意提前透露;八成是怕我知道后无心上课了。她知道我特别喜欢狗,早在之前就想养上一只,可奈何我们之前住的地方是安置房;养起来也不方便。正好这次住的地方有养狗的条件;不仅以后多了一个玩伴,还能帮我们一起放羊;这不是一举多得嘛!想到这些画面,我恨不得立马回到家里;把狗崽们放出来嬉戏一番。连没顾得上等伙伴们;脚下的踏板如踩着风火轮一样快速反转,飞速驰骋回去。 刚一到家,我便兴高采烈的把袋口打开;让母亲瞧瞧袋子里的萌物。母亲很是满意的让我把两条狗崽放出来看看是公是母;这两个小东西的体型倒是相差不大,刚好是一公一母。公的那只是黄色的;从颈部到屁股的那条线上连着一缕黑毛。母的那只则是白色带棕色斑点的颜色,醒目的是它后脑勺上那个爱心型的斑点;更是增添了几分可爱。它们俩不仅颜色上截然不同;就连性子上也是天差地别。小公狗生性比较谨慎,每次我想下手抚摸时,它都会侧着脑袋盯着我的手;颤抖着嗷嗷乱叫,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然后小母狗却十分乖巧,不但非常安静还主动摇着尾巴的让我摸它。仔细端详过后;母亲便交代我只能留下一条,另一条给小外公送去。因为是之前商量好的,小外公要一条公的;母亲要一条母的。听了母亲的话我多少有些失落;误以为这两条狗都是给我们家的,毕竟我们家那么多羊;养一条狗怎么够呢?在我思来想去后,还是决定把这条比较乖巧的花狗送去给小外公。其一是因为我比较喜欢毛色深一点的狗;看起来比较霸气,其二则是我更希望养一条公的狗;也没有什么具体原因,可能因为我也是个男孩吧!在我的一再坚持下;母亲和小外公终于是妥协了。看着眼前这只依旧警惕的狗崽;我一时也无从下手,每每等我刚要伸手,它就会连声熬叫以示抗拒。不过我对小动物还是非常有耐心的,既然抬手的动作对它特别敏感;于是把手放低尝试着接近它的身体。谁知刚用手触摸到它的第一下;它便再次敏感的吠叫起来。我便会先将手藏在身后,待它安静下来以后在重复刚才的动作;每次尝试,抚摸的次数也会逐渐增加,它的态度也慢慢的平静下来。直至抬起手抚摸它时,也完全没有强烈的反应。我心中顿喜;因为它终于初步接受了我。 母亲说;要让这狗崽从小就知道不能咬羊,就要带它去羊圈里走上三圈;熟悉这里的味道。不知道是这个方法真的有效还是这只狗有灵性;待我抱它到羊圈里走了几圈后,在往后的日子里重来都没有咬过,甚至还知道配合母亲一起聚拢羊群。嘿!也算半只牧羊犬了。而后即是给它想个名儿了,由于小时候我特别喜欢龙虎狮子熊那样的动物;威武霸气。既然是我家养的第一只狗;那就先用龙命名;至此小龙这个名字就诞生了。一个中午的时间;我和小龙就从面面相觑到完全混在了一起。小龙的尾巴是它最与众不同的地方;普通的狗尾巴的方向要么是朝左要么朝右,而小龙的尾巴是居中卷起,像一个棒棒糖的形状。自从小龙来到这个家之后;我每天在学校都期盼着能早点放学回家和它嬉戏。虽然它刚来到一个新环境可能有些怕生;但认人之后便展示出它非凡的灵性。每次我准备去学校之后,它都会跟着我一直走着快要到江森家在我的驱赶下才不舍的回去。待到我放学;只要我按倒车铃嘴里吹着专门呼唤它的哨声呼唤它。它便会马上直起身来放眼望着口哨的方向;只要出现在它的视野中,它都会隔着好远向一阵风似的飞奔而来。嘤嘤着在我身边来回蹦跶;像是许久未见一般,日复一日也不曾断过。食物放在筷子上哪怕离它再近也不会上嘴;就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待到食物离开筷子腾在空中时,它就能锁定食物跳起前脚用嘴精准的接住。因为住的地方比较僻静;离菜摊子有好一段距离,基本上一个礼拜才能吃上一次鸡壳或者鸡蛋。大多时间都是一两个素菜;小龙也从不挑食,丢什么吃什么。白菜、萝卜、芋头、黄瓜只要往下丢,他便会立马用嘴接住;意犹未尽的用舌头舔舔嘴边。轮到小龙吃饭的时候;有时候会多一些剩菜,母亲就会在剩菜的盘子里拌一些饭;要是吃的比较干净的话,就会用菜汤或者洗碗的水就着饭;倒给它吃。可不管伙食怎么样,它都吃的津津有味的。它明白自己家的条件;可也机灵的很。当时,与我在同个屋檐下;房子另一边的住户,我也称之为小外公。他们家养了很多的鸡,以满足鸡蛋自足;每次小龙想开荤的时候,就去鸡笼里掏鸡蛋。听小外婆抱怨中得知它都成惯犯饿了;手法娴熟,掏出一个鸡蛋叼着就跑,好几次小外婆都没撵上。以至于当时村子附近所以的狗都比较瘦弱;只有小龙看上去雄壮结实。 说到小龙的成长;还有那么一件事情当时是即好笑又后怕,也算是这小东西大难不死吧。那还是它被领回来半个月左右;因为我总爱带它到附近的漫山遍野去玩耍。慢慢的它对这一片也比较熟悉了;总是在我上学的时候自己在附近到处游玩。当天深夜;我和母亲早已睡下。房外忽然有人传来呼喊道:“冬娇!冬娇诶!你的狗掉到茅坑下去嘞!”还好母亲并未睡熟,打开门一看原来是离我们这不远的小外公。见他披着件大衣,手里端着个铁锹;铁锹上坐着一只身上沾满粪不停在颤抖的狗。因为被粪便裹满了全身;母亲细看了好久才认出是小龙。在我们乡下的老厕所并不像现在这样;用冲水的功能。无非就是简单的做个木屋,在木屋的地下挖一个大洞,而后放一口大瓷缸在下面;在瓷缸的上面搭几根木棍做支撑,中间留出一个坑位的间隙。但我以为这样的设计总还是危险的;只用几根木头来支撑身体,万一木料腐化就危险了,况且在里面上厕所我也很难拉的出来;所以我宁可找一个隐蔽无人的山脚。望着眼前臭气熏天的小龙;母亲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一脸嫌弃的发出啧啧声。在小外公嘴中得知;他也是半夜刚刚入睡不久便被一阵尖锐的狗叫声唤醒,起初还以为是两条小狗在打架;咬疼才叫的。可是声音持续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停;小外公也很纳闷,起床便寻着声音的方向找到茅房里。当小外公发现他的时候;排泄物已经漫到了它的脖子;这才紧忙找来铁锹好一会才将它捞上来。要是再晚一些时间,估计小龙就要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命呜呼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满脸惺忪的我看着全身上下邋里邋遢的小龙,甚至身上还挂着卫生纸,它看见我从房间出来以后便立刻摇着尾巴朝我走过来;可身上散发的气味让我顿时眉头紧皱,连着干呕了好几次。听母亲描述了事情经过后;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但它看我往后退,反而更加热情的奔我而来。但在这么特殊的情况下的热情;我自然是接受不了的。一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想明白它到底为什么跑去茅房;然后掉进坑里。莫非是……饿了?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也不知道要怎么帮它清理,只能让它自己多晒晒太阳;等身上晒干味道不那么重了以后在好好帮它洗一洗。在当时不但没有现代化的厕所;连洗澡也是个大问题,夏天还比较简单;可一到冬天就只能用做饭的柴锅预先烧开一锅水,倒进澡盆里去洗。我们用的澡盆也不是那种特别高桶型,坐下来之后勉强到肚子;所以在冬天洗澡即便是坐在澡盆中,依然能感觉到刺骨的寒冷。每次洗澡的时候也不敢保证污垢是不是洗掉了。母亲看着小龙晒了那么多天也差不多了;正好就用我洗澡剩下的水给小龙也清理一下。或许是小龙因为上次的淹没感现在了心理阴影;导致母亲刚把它抱进水里,就撕心裂肺的叫个不停;想要从澡盆中挣脱出来;溅的母亲一身是水,最后只能强按着帮它洗掉身上的泄物。澡盆里的水由于是二次利用,给小龙洗澡时已经没有什么温度。不知是被刚才的事情吓住了还是洗完澡以后浑身是水冷的,母亲将它将它抱出来放在一边后;它便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剧烈的颤抖。不过还好这小东西够机灵,知道自己躲在柴锅的灰口下;借着柴火烧完后过滤下来那灰中的余温把自己烘干,却没注意灰中还藏着一块没有燃尽的柴炭;烫掉了自己尾巴中间的一戳毛。等那块毛发在长出来后;却肯尾巴旁边的其他毛发的颜色不一样了,我也究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却成了辨别小龙身份的一个记号。 在我的映像中;小龙还有这么一件事情,让我即感动又对它的灵性刮目相看。那天下午;母亲一如既往的将羊群赶回圈里,却又急匆匆的再次跑向山去。我便好奇的问向母亲;母亲边走边交代着说是少了三只羊没有跟回来,估计是走散了;准备在跑进山里去找找,让我自己洗漱好在房间里等她。可那会儿已经接近傍晚了,但还没等我开口劝阻;母亲的身影早就跑向远处,屋外就只剩下我和小龙静候着。不知是过了多久;只看着天色从夕阳余晖到了完全暗沉,母亲却迟迟未归;还惹得我心慌有不知所措,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平时贪玩的小龙现也一动不动的蹲在我身边眺望远方。更令我意想不到的却是小龙随后的举动;见它忽然起身缓缓走向母亲寻羊的方向。在走到家门前的岔路口时;它忽然停下脚步扭过头看了我一眼,虽然看不起它的表情;但总感觉它想对我传达些什么。对视片刻后;它便回过头加快速度直奔母亲的方向而去,没一会儿便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中。没了小龙的陪伴;我孤身一人坐在门外愈是害怕,只要身处黑暗中,我总会不自觉的胡思乱想吓唬自己。在一番自我代入下;便畏首畏尾的躲进了房间,将电视的声音调到最大给自己壮胆。别说这效果还真不错,没过多久我的精力就被动画片给完全吸引过去;慢慢生了困意,最后更是直接坐在板凳上睡着了。 待我再次醒来时,是被母亲在门外的呼喊声给唤醒的。我急忙冲出房门,站在大门外远远望着母亲略显疲惫向我走来;身前赶着三只走丢的羊。母亲的归来,让我心中的喜悦瞬间涌灌全身;也让我充满了安全感。而母亲身边那个张着嘴哈着大气的伙计;才是最让我有所感慨的。母亲告诉我,自己当时还正在山上继续寻着落群的羊;老远就看着什么东西不声不响的朝自己这儿奔过来了。母亲还担心是遇到了什么野兽;接过近眼一看仅是小龙来了。当时母亲的位置离山脚的距离也不近,我也完全想不到小龙真的能够找到母亲。最后也是母亲跟着小龙的步伐才终于找到了那几只羊。说来也真是奇怪;从来到我们这儿起,也没人专门训练过它,但它却能明白我们的需求和表达自己的意图。如今想到这件事情,我总是不禁着感慨:小龙啊小龙!你虽然是狗但却又不是狗;有些狗起初不是狗,但却又是狗啊! 每到周末时;我都会同母亲一块儿放羊上山。临近中午;母亲就要提前回家准备午餐,便交代我把羊看好;免得在有羊脱群。身处在如诗若画的山林中;听着鸟雀穿过竹林的鸣叫,还有那清风拂叶使人舒心的声音;就连吸入的空气都带有一阵清香。回怪李白会作出《山中问答》这么一首诗噢。“问余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现在想来;所言极是啊。山羊们吃草的路线基本都归卷毛大山羊来抉择;也数它最精,走到哪都只是把面前一小片草丛里最嫩的那一块吃上几小口,也不吃完;只是咬半截留半截,剩下的便留给跟在后面的羊群慢慢搜刮。我乍一想:耶~你这畜生就知道捡巧,后面那些刚断奶的小羊崽怎么办?于是便愈想愈气;捡起地上的石头便往它屁股上飞去。那大羊只顾着吃草;也没反应过来是我打的它,只是全身一抖的直跺脚跑到前面去了。小龙也是我最得意的帮手,每次有几种羊吃草吃的太专注开始偏离群体;小龙都会跑过去吼它们跟回队伍,有些母羊还并不怕它;总是用角对着小龙想发起攻势,不过每次小龙都能轻松躲过做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那些母羊见扑了个空;便立马怂了起来回到队伍里。其实在那只大羊刚来的时候;我就向往着骑在它的背上;体验一番“牧童归去横牛背,短笛无腔信口吹。”这首诗的作者我究竟是忘记了;但大概记得是有这么一首诗,也不知写对了没有;要是真的可行;每天放牧归来就能骑行而还,那感觉别有一番意境。反正牛跟羊也差不多;好歹在我七岁或是八岁时,还亲身体验过骑牛的感觉咧。那是我小姨家的一头黄牛;小姨的大儿子也就是我的表哥,大家都叫她他的小名赖旺;听多了我也就这么跟着喊了,他从小就不太爱念书,初中时因为执意不去学校而早早辍学。姨父见他年纪那么小;出去打工也没人要,生性又这么老实,无奈之下便给他买了一头黄牛来放。真是应了老一辈的那就话:不好好读书以后就去放牛!看着比我头还高的牛背;原本是没打算上去的,可赖旺的一再怂恿和安慰下;还是把我抱上了牛背上。你还别说!着牛背宽厚有韧度;就像坐在盖上橡胶的凳子上一样,而且黄牛也走的很慢;没一会儿便适应了坐在上面的感觉。但随着赖旺一同骑上来后;节奏就变了。说是要给我来点刺激的;见他高举牛烧,使劲的往牛屁股上鞭挞了几下。牛的反应顿时强烈起来;开始飞速奔跑,牛背也因此变得颠簸。我也被吓得大惊失色,本能的紧抱着牛的脖子不放。其实这样我本可相安无事的,只是赖旺坐在后面似乎是没有抓牢;在他被颠下去的一瞬间,可能是出于本能反应,便顺手抓住了我的衣角;给我一块儿拽了下来。结果他摔在黄土上一点事儿没有,我左手的内侧因为掉下来时重重的磕在了一块尖锐的石头上,当时我便感受到一阵剧痛;抬起手便看见一到很深很大的口子不断的在冒血出来;连自己的肉都能看见。赖旺见状也是害怕的不行;急忙摘来路边的叶子按在我的伤口上。嘴里还喊着“止血止血。”我当时懵懵的没听清还以为他让我吃血呢。如今想来;那路边的叶子全是灰,怕是血没止住还弄了个伤口感染呦! 随后;赖旺便带着我一路狂奔回家找小姨拿窗口贴。小姨看着我被鲜血掩盖过半的左手,在一番询问得知事情的经过后;立马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一边斥责着赖旺一边拉着我跑向街上的诊所,最后还是在医生的处理下才止住了血;因为伤口太深,就又缝了几针。可能是我当时已经完全懵住了,整件事情下来我都没有哭过一次;这要是换作平常我早就哭上八百回了。而现在望向正在我边上食草的大山羊;便想在再次体验一番当时的风采。这大山羊就算在这羊群中鹤立鸡群;可跟牛比起来还是远不及的,况且我同上次骑牛时也多少长了些个子。思索片刻觉得没什么不妥后;便纵身一跃跨到了羊背上。谁料想真正骑到羊背上时的感觉却跟在牛背上截然不同,估计时大山羊平时挑食的原因;长久以来导致身形有些偏廋了。只感觉在这羊背上犹如挂在了一根钢管上。而大山羊在我骑上的一瞬间;就好像痉挛一样,全身猛的一抽猛的将我从身上甩下;那会儿羊群的途经的位置刚好时一个山脚的下坡,好在我即将掉下来的一瞬间抓住了旁边的竹子,否则我八成是要滚个底朝天了。那大羊回过神来;还测过脸来看着我,那眼神似乎是觉得我没摔着有些可惜。自此以后;我便心有余悸在不敢有骑牛的打算。 在临近傍晚;我和母亲赶着羊群准备回家途中,迎面正巧遇上了同样时放牛还家的老农。一共四只牛;两大两小,两只黑色另外两只为橘色。在碰面的小牛群面前;大羊也就比身后的牛崽大上些许。面对领头的庞然大物,大山羊的气势一瞬全无;唯唯诺诺的收起尾巴绕开大牛小跑过去。看着此番场景;我心想:嘿!你这畜生,刚才的神气劲哪里去了? 或许是母亲在我和我哥身上向老天爷借了太多运气;而如今做的任何一件重要的事情都像是在还债;又或者是在母亲准备放羊前没有做好预防突发情况的准备。虽然我们住的那一块附近是个放牧的地方;但那附近的蚊虫也是相当多的,其中最让母亲头疼的就要数牛蝇和牛蜱虫。羊不像牛那样能用尾巴驱赶虫子,长期被牛蝇叮咬就会出现咳嗽、精神不佳;拉稀的状况。至于牛蜱虫是怎么寄生在羊身上的我究竟是不太懂;但是我和母亲经常能从它们身上扯下不少,而且每只都是吃的鼓鼓的;一捏爆开全是血。更让人伤脑筋的是这种病似乎具有传染性;出现类似症状的羊愈来愈多。直到有第一头羊病死;母亲便独自前往县城咨询兽医关于这种病的治疗方法。因为无法亲身去现场诊断,只能通过母亲口中的描述简单的开了一些药剂和一根针管;交代母亲按他交代的方法和剂量给病重的羊每隔两天注射一次看看效果。为了预防随时可以出现的其他疾病;母亲还交代我哥到书店帮她买了两本关于羊种疾病救治的书籍。可奈何这是给有一定兽医基础的人才能看懂的;里面描述的方法,母亲大多也看不明白。而买来的那些药剂给病羊注射了以后;也没发现有什么明显的好转。期间母亲也试着换了不同的地方去饲养,第一次是重新在之前的亲家婆房子不远盖了一个竹子羊圈;在那儿应该是待了有一个多月;发现那的蚊虫种类比原来的地方还要更多体型更大。就连大山羊当时也患上了传染病,母亲为了能给它打上一针;硬是和大姨父一起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压制住它,好在最后大山羊是痊愈了。母亲看这个位置行不通;便把羊群带到了小舅舅房屋旁的一间没有人住的老房子里,据说是几十年前老外婆他们住过的老房子;已经遗弃很久了。而后在这也待了将近一个月吧;也几乎没看出什么好转的趋势。特别是一些刚出生的小羊;因为体质比较差,很快便感染上了疾病;而且病死率极高。望着好不容易产下来的小羊就这么病死了好几只;母亲子脸上的皱纹仿佛在那儿阵子衍生了不少。 几经辗转之下;母亲最终还是选择回到了最开始放羊的羊圈。那会儿已是次年的年底;母亲盼着能不能在这个时间段尽可能的多卖上几头。不过好在过年基本家家户户都会备好各种肉;羊肉的销量也不能说太差吧,但也不是很好;只能说中规中矩了。开春没多久;在母亲和父亲的多次商量下,为了避免更多的损失;最后还是决定把剩下的羊全部卖了。母亲也对这一年多时间放羊时的开销和收入进行了全面的整算,而后对着总账不出意外的还是亏本了。因为期间病死的羊不在少数;又没法拿去卖。要是不因为传染病而死的倒还好,可以自己拿回来吃;或者煮熟了喂给小龙。如果是传染病的话;那贪便宜肯定要吃大亏。这段养羊的经历,也算是老天爷给我们家的一个教训吧,警惕着我们无论做什么事情之前;都要尽可能做好充分的准备。虽然这个道理;每个人都懂,但却不断会有人继续犯错。可能这就是生而为人所带来的情感吧;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至于我和小龙的故事;来的突然结尾的也突然,在小龙和我们一起生活的这段日子里,其实它也丢过两次。记得第一次;是因为外村的一家和母亲比较熟的亲戚进新房,当时乡下摆酒席也比较简单。就是把附近挨家挨户家里桌子都借来;全部摆在家门口和客厅前;吃大桌席。然后请收到请帖的家里派一个代表去帮忙;我们家自然是母亲做代表。所以早早的骑上摩托车载我一起去了外村。小龙好像知道我们要去干嘛似的;看着我们车子一启动就跟了上来,尾随了一路也不嫌累。不过这一趟倒是很值;丢在地上的骨头让小龙感觉是来到了天堂,硬是吃到肚子像个球一样装不下为止。当天晚上一忙完,母亲便带着我返回家里;小龙当时就在我身旁不远处和其他狗嬉戏,看着我们准备回家便立马跟了上来。事情到这,其实小龙是没走丢的;只是当时外村好像是不止一家不止一家在庆喜事摆酒席,我记得那会儿是连续往外村跑了四五天;每天都有席吃,不是结婚就是进新房。不过我和小龙自然是美得很;天天都能吃到山珍海味,何乐而不为呢?到了吃席的最后一天;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母亲一如往常准备驱车返回;而我在四周反复寻觅也没看见小龙的影子。想着它肯定是和另一群狗伴玩嗨了;本想跑进巷子里去找找。可母亲却让我不要担心;小龙都出来那么多天了,肯定记得回去的路;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家里等我们了。想着母亲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在母亲的一再催促下;便怀着忐忑的心情和母亲回了家。前脚一落地;就四处搜寻小龙的影子,嘴里不断的吹着我唤它独有的口哨,可好长一段时间后也并没有得到回应。我便开始有些慌了;心想它肯定是走丢了。嚷嚷着要骑自行车去外村在找一找;却并母亲给制止道:“那么晚了!路都看不见,去哪里找啊;小龙玩累了自己会回来的;明天早上你就看得到它了。”眼瞅着母亲已经在怒火的边缘;我还是选择了妥协;心里也期望它能够平安归来。 次日天一亮;我便想着小龙生龙活虎的摇着尾巴朝我蹦来,于是快速的穿上衣服;推开门寻找小龙的身影。可事实却事与愿违;外面依旧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但母亲又以做作业为由不让我独自去寻找小龙;迫于无奈之下,我只能祈祷着小龙能够一展之前的灵性;自己找回来。可连着三四天过去;仍就不见小龙回家的身影。我也终于是等不住了;不管母亲怎么说,我都要去外村看看。或许母亲也觉得这天狗要是丢了会有些可惜;于是决定骑车带上我前去。到了外村;我们基本看过了每条巷子,和每一堆狗群,最终还是没有发现小龙的影子。怀着低落失望的心情;我终于决定接受小龙丢失这个事实。接下来的很多天里;因为看不见小龙的身影,我都显得闷闷不乐。可就在我准备适应时,却好像是老天爷与我们开了个玩笑;那应该是在小龙丢失后的两个礼拜左右吧!住在我们隔壁的小外公刚从他外村的新家回来;便兴冲冲的找到我和母亲;用着一种不敢断定的语气道:“毛头!我今天去新家好像看到一条狗好像小龙诶。那尾巴跟小龙尾巴一样嘚,我叫了一句它;还对我这里摇尾巴诶。”听到这些;我就犹如喜从天降一般兴奋起来,因为这说明小龙有极大的可能还活着。向小外公问清小龙是在什么位置看到小龙后;我和母亲便立刻驱车前往。 来到外村路口的前方;既是一条长长的巷子;巷子的两边排满了一栋又一栋村民们的自建房。每家每户的房子都挨得很近;直走到底数下来大概有个七八排左右。每一排房子的间隔也大概是一栋房子的宽度;用来当作晒场或者嬉戏的操场。据小外公说,他是在左边第三排的一户人家的门口看到的小龙。可当我们赶到时,却没有发现任何一只狗的身影;继而往四周都瞧了瞧,也只能看见村民们的来往。但我并没有死心;因为想着小外公的那番话;我心中就有强烈的预感;这次肯定能找到它。于是小跑着走进三排左边的巷子里;挨家挨户的探头进去找。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快要到尽头的倒数第二栋房子的客厅前的饭桌下,正有一只黄色黑背的大黄狗在阳光的照射下一脸困意的准备休息;那棒棒糖似的尾巴,我怎么都不会看错。我象征性的将头往里伸了伸;轻轻的喊了一句:“小龙!”那黄狗耷拉下来的耳朵闻声忽然力起;眯着的双眼也一瞬间睁个老大,猛然站起身来呆呆的望着我。见势我再次唤道它的名字;并吹起专门唤它的口哨。这口哨声仿佛如兴奋剂一般刺激它的全身,立刻一个箭步跑到我身边;屁股带动着尾巴猛烈的摇晃,不停的发出嘤嘤的声音;跳起上身往我身上碰。当时的喜悦只属于我和小龙;也只有我和小龙能感受到那独有的喜悦。母亲看着我和小龙抱在一起;同样流露出欣慰的表情,但还是故意装狠的说落道:“你这狗那么笨嘎?在外面玩了那么多天都不晓得落家啊?”房子的主人听到客厅的动静后;也闻声赶来,确切的说是小主人;看起来瘦瘦高高的;比我大不了几岁。在互相了解了整件事情之后;看着小龙此时对我的举动也愿意把狗还给我们。在他口中得知,小龙是在走丢的第二个晚上跑进他餐桌下来讨口吃的;他们看附近没人也没人认领这条狗就把他收养起来了,为此我们也是不时的道谢。正当我们准备带着小龙离开的时候;他好像嘴中总憋着一句话要说,却有些难为情;在我们临行前才说出来。“这狗贼的很诶,上次我和我哥买了两个卤鸡腿准备晚上当下饭菜的;没看住就被它拖走去吃咯。”言外之意,就是想让我们补偿他们这两个鸡腿的钱。可我那个时候心智根本听不懂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只是沉浸在和小龙的重逢喜悦之中。其实他要回鸡腿的钱并没什么不妥;甚至于这几天给小龙喂吃喂喝的照顾费用我们也应该或多或少的补偿些给他们。可尽管我没有理解他们的原意,母亲应该八成是听懂了的;但却只是当成个玩笑话便离开了。我究竟也不解母亲是舍不得钱,还是觉得他们只是向她打打趣。但是却因为这件事情的伏笔;让我知道该还的肯定是逃不掉的,也警示着如今的我不要贪图小利。 在小龙回来之后的日子;我便更加珍惜和它在一起的生活,感觉每分每秒都不会乏味。也不愿意让他消失在我的视野中,它亦是如此。可是意外总是发生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在小龙回归后大概是个把月的时间;那天从日出到迟暮都过得很正常。到了深夜我和母亲一如既往的回到床上准备休息,农村的冬夜总是那么寂静;没多久我便进入了梦乡。农村的狗因为要起到看家护院的作用,所以一般都会把它们的窝盖在门外。小龙也不例外;可在我眼里如此常态的事情,却是第二次和小龙分别的开端;而这一别竟成了永别。 第二天一大早;我如往常一般走出门口望向远方准备缓缓刚开机的脑子。本以为小龙会摇着大尾巴飞奔我而来,可奈何我怎么吹哨也不见它的影子。这即让我开始生疑;于是便跑去问刚放羊回来的母亲有没有看见小龙,母亲的回答同我是一样的答案。刚想着去找找看;却又不知道从何下手,上一次是知道丢失的地点;这次却是在自家门口凭空消失,根本没有线索。于是怀着忐忑的心情;一直从早等到了晚上,却仍无果。接下来的几天;虽然总是闷闷不乐,但能做的却只有等待。在后续的日子里,我和母亲几乎把周边的村子都逛了一遍,每个狗群堆里也都没放过。可老天却在没给我们重逢的机会;可能这就是惩罚我们不懂得珍惜的后果吧!不知母亲是看着我整天闷闷不乐的;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想让我接受这个现实振作起来,或是她确实听到了那晚的举动。母亲说那天晚上她并没有睡熟;只是听见外面有铁链的声音,小龙刚开始叫了几声便安静了;母亲以为是上山打猎的猎户,也没有在意,然而第二天小龙就不见了。事到如今,每每想起和母亲与小龙在一起的那段时光;即让人怀念却又暗自神伤。但却是我至今为止过的最幸福的日子;哪怕当时过的很穷苦,但是生活却是多姿多彩的。我不时感慨着:小龙啊小龙!这次你怎么又掉进厕所里去了;可这回任凭我在怎么想把你捞上来也看不到你的样子了。 现如今,因为家里的特殊情况,我们也没有在养狗。而在我上大专到工作的那段时间,却能在各个环境下遇到很多被遗弃的小狗。我总觉得那是老天刻意安排给我们的又一次重逢;可奈何我已无能力照顾它们,却又不忍心丢下它们。只好抱起它们尽我所能为它们寻找一个好的主人,但我一直坚定着一定要在养一只大黄狗;还叫它小龙。而我坚信它定会像我第一次见到小龙一样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机遇下与我相逢。 (伍)陋习 人,生如白纸;而你最终想怎么作画或者做文章大部分都却决于你的思想,但在你有这样的思想之前;会先出现一些可以引导你的人。在怎样的家庭环境和教育之下;谁都不会成为一位完美的人;就像一副极其精致的作品被雅俗共赏一样。我在一档综艺节目中;听过黄磊老师说过这样一句话:“如果你的观点和作品能得到所有人的赞同,那你得多平庸啊!”想来极是;正因为每个人的特点和陋习,才有了区分身边人的基础。我这个人要说特点;也确实没什么好讲的,硬要说的话就是懒;懒到不善交际吧!所以我喜欢的东西都是尽量少说话的。以致于我每次和人交流总会参杂着一些成语,因为一个成语可以代表几句话,省事儿不少。 要说陋习;就有的讲一讲了。其实在每一个阶段的自我觉悟之后;你都会或多或少的改掉一些,但不久很又会不经意意的染上别的陋习,周而复始。而我也因为这些不好的性格习惯愧对和得罪过不少人;最有趣难忘但却最警醒我的还要数和阙福康和阙福聪的相处的那段日子。其实他们刚搬到楼下的没多久;我们就渐渐玩成了一团。甚至还一同在我家的财神爷挂像面前,以水带酒将蛋糕分成三瓣拜过把子。暑假那会儿;小姨的次子也就是我的表弟健健来我家玩儿,我也一并把他带去楼下。当时阙福康兄弟俩的父母都在外务工;负责照顾生活起居的是他们的爷爷。爷爷温和的语调总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感觉,相处久了,我也从“阙福康爷爷”改口和他们一样叫“公”了。我们四个聚在一起最频繁的娱乐项目便是打牌、看鬼片和动画片。我究竟是不知道他们家那会儿哪来那么多的鬼片光碟;我小时候是很怕鬼的,因为每次看完之后;晚上躺在床上都会不自觉的去想那些画面,导致精力充沛最后失眠。但却是那种不敢看又想看的性格;要说鬼片为什么会有那么震撼的惊悚效果,应该有极大部分归功于那烘托气氛的恐怖配乐。所以每次带上我一起看的时候,都会先调成静音。可架不住他们先前已经把这片光碟反复看多很多遍;对我深情并茂的剧透。所以在一部电影还没到恐怖画面前;我就已经被他们给吓到了。这种自在快乐的时光使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加充实,直到我们家开始养羊的生活后;便不在那么形影不离了。但这却不是真正影响我们关系的真凶;毕竟在学校我们还是能一起玩耍的。而让我逐渐性情大变的,便是在放羊生活快要结束的那段日子;也是我第一次接触到电脑游戏的时候。 那是在我偶然的机遇下认识的一个小名叫涛涛的朋友。在那个大部分家庭还不怎么富裕的年代,涛涛是我们村少有的几家装上电脑的家庭。据说他那台电脑一套流程下来花了一万多块,而且他的玩具也比我们这些普通家庭孩子的玩具高上几个档次。记得好像是某个礼拜的周末;涛涛忽然从马路边兴冲冲的跑回家里。望着他一晃而过的身影,出于好奇我即问他什么事那么着急。他并没有说是什么事,只是要我跟他一起回去就知道了。追着他的背影一路奔回他家,涛涛的鞋都还没完全脱下来就准备冲进房间。看着他至始至终的猴急样儿;我心里也有些纳闷,轻轻的帮他带上门之后;便一起去了房间。打眼一望便被那台办公桌上摆放着的,比学校多媒体教室的大头显示屏尺寸大上不少的液晶显示屏吸住了目光。心中不禁感叹:真不愧事大户人家。虽然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我在学校上的多媒体课上见识过一次电脑;但却因为控屏完全没法操作。不得不说涛涛家电脑的配置果真是不低,开机速度也比学校的电脑快上不少;也更为流畅。点进浏览器后;进到小游戏官网的那一刻起,我便结识了人生中的第一款游戏:赛尔号。里面精灵的炫酷外观;在当时的小游戏中也算是比较上流的打斗效果。完全迷住了我;到现在而言,里面大多精灵的名字我终于是忘记不少,只知道当时有两个领主分别是雷伊和盖亚;在做任务就会看见他们打斗,就觉得肯定十分厉害;无数次憧憬着能拥有他们的画面,而我也没想到这电脑里居然有那么好玩的游戏。 自那天过后;我便时常会跑去涛涛家里,看他是不是在玩电脑游戏。虽然涛涛的家庭条件很不错,但是他的父母却管的比较严厉。大多时间下;都控制的他玩电脑的时间。为了掩盖来历,即便涛涛没有在电脑面前,我也会故意留在那和他一起玩玩具;虽然有时玩的也很乏味。由于已经被电脑游戏吸了神,即便我已经回到了原来的家;也很少与他们往来了。这样反复奔波于涛涛家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终于迎来了我的好日子。在我四年级临近暑假的那段日子;我哥也考上一所二本大学。母亲之前答应我哥,只要他能考上大学;就答应为他装一台电脑。在我映像里;应该是某天的下午,在我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母亲和兄长便带我一同去往村里的电脑售卖点。望着他们长时间的交谈,我究竟是没有认真去停他们说了些什么;只能一味的坐在凳子上傻等。当天从店里离开后并没有买什么回来;我也并没有期待什么,只认为是母亲找电脑售卖点的老板闲聊时顺便问了问现在电脑的价格。 可惊喜总是发生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在去电脑售卖点后的第三天,我如平常一样放学懒懒散散的回到家里。家里的大门并没有锁;我在门口便能听到我哥房间音响传来的低音炮。正当我好奇的寻着声音走到房间门口时,眼前的惊喜所带来的喜悦瞬间充沛了我的全身。在房间窗户旁的角落即不知从哪变出来一台新电脑;兄长两只手撑在电脑桌前似乎在调试系统里的设置。显示屏的边框整个为黑边;尺寸看上去比不上涛涛家的大;但对于我来说只要能玩上电脑游戏就已经很知足了。连书包都没顾得上拖;立马走上前,半推搡半撒娇的求着我哥让我玩会儿游戏先。非常娴熟的打开了赛尔号;之前在涛涛家一般都是等着他的号到了游戏限制才会偶尔登上我的游戏账号,帮我做两个简单的任务;现在终于可以放开手脚的玩了。一想到以后都能拥有这样的生活,就仿佛来到了天堂一般。那天晚上;因为我还并不熟悉电脑的大多数操作,只是知道怎么打开赛尔号。而我哥离开前电脑还一直放着音乐。虽然我摸索了一会;终于找到了关闭音乐的地方,可完全找不到音量调节的地方。一直到深夜;整栋楼都被赛尔号的打斗背景音乐笼罩着;震耳欲聋,所幸邻居们没有上来敲门。而不过时间过了多久,我至始至终都沉浸在游戏的世界里;完全没有困意,最后还是在母亲的再三催促和威逼下;这才不情愿的关上电脑躺在床上,脑海里浮现的满是赛尔号里的画面。 原本这台电脑是在我哥开学时,带去学校用的;但到了去学校报到的日子究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带去。却正巧了家里的我;少了唯一跟我抢电脑的人,让我变得更加为所欲为。上课再也听不进去老师讲得内容;心也早就飞回家里得电脑前。老师布置得作业;我也总是在其他课上完成。选择题和判断题全靠蒙;填空题和应用题也是乱写一通完全是为了应付。只要不耽误放学以后玩电脑游戏的时间,剩下的怎么样都行。当时阙福康兄弟俩还不知道我家买了电脑,只是以前每次下学;我们三个都会互相等着一起结伴回家;忽然一反常态的举动让他们有些诧异。其实刚开始我并没打算告诉他们,因为自己一个人都玩不够;要是把他们带上来,岂不还要把玩的时间分出一些给他们吗?想着心里既是一万个不愿意。 可是一件摆在眼前的事情,怎么可能一直隐瞒下去呢?而他们兄弟俩之间;最先知道的自然是阙福康。说起原因;在我脑子里能填补的画面也并不多。似乎是某天在学校下课的走廊里;我不知是因为何事,与他产生了些小矛盾;刚开始我们也只是动动嘴皮子,也不知是谁气急败坏先动起手了,于是我们俩便扭打在了一起;那是我们认识那么久以来第一次动手目前为止的最后一次。出手过后;我们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老死不相往来的狠话。直到上课铃响起,这才面红耳赤的回到位置上。之后的整个下午我们都没在说话,或许是我们冷静过后慢慢恢复了理智;虽然已经忘记了事情的原委,可当时心中的歉意却渐渐萌生。终于到了放学后的校门口;人群最为密集的地方,死要面子的我还是硬着头皮借着人群中的嘈杂声,一脸难为情的向他道了歉;还邀请他一起上我家玩电脑游戏去。阙福康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见我主动道歉,便好言好语的跟我一起跑回了家。 因为阙福康是第一次接触电脑;连鼠标的原理都还没搞懂,赛尔号对于他来说还是为时过早。于是我们便玩了几个小时操作比较简单的黄金矿工,第一次接触电脑游戏;阙福康的表现基本和我一样;整个人都完全陷入了游戏中,以致于楼下的爷爷喊他吃饭;也一再推迟。最后还是阙福聪吃完饭上来喊他时;轮换了他的位置;他这才急匆匆的跑下去狼吞虎咽没过多久便返回来了。此后的一段日子;只要放学铃声一响,我们仨总是很默契的冲在人流的最前面奔回家里;但却没有在玩黄金矿工。而是他们看着我玩起了赛尔号;阙福聪其实对这种类型的游戏并不感冒,倒是阙福康已经完全被游戏里的画面和风格所吸引;看着他如此渴望的眼神和多次的请求,我便答应帮他也注册一个游戏账号。去涛涛家的那段时间;我心中总是抱怨着他就算不肯给我玩会儿,哪怕给我的游戏账号做做任务也好。直到到了自己成为涛涛以后;既比涛涛做的还要过分;总感觉时间永远不够玩。 而后在一次偶然的机遇下,我接触了第一款推出没多久便火爆起来的枪战网游:穿越火线。里面各式各类的枪械和不同的人物;以及畅爽刺激的击杀感,让我对游戏的定义焕然一新;阙福康兄弟俩也同样爱上了这款游戏。可我的那些坏毛病却又开始作祟了;因为这款游戏里的枪械和角色都各有不同,我总是喜欢根据他们本人的外貌特征极力劝说符合他们形象的枪械和人物。小学期间的阙福康身形在我们三个之中是最胖的;性格也比较敦厚老实。而阙福聪的身影和性格却和阙福康截然相反;比较矮小瘦弱也更为机灵。我自认为什么枪械和角色厚重就适合阙福康,短小精湛的就更符合阙福聪的人设。依着我的想法便开始对他们俩兄弟开始洗脑,说着这把枪怎么怎么的好。或许是他们认为我说的在理;又或者是他们觉得在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最后每次都会选择妥协于我。而我那时的体型也和阙福康差不了多少,却总是选一些最炫酷的枪械;就是为了让我们三个人都不一样,只要我必须是最帅的就行。也不知道我这自恋和替别人擅作主张的陋习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 可为他们搭配好装备之后;其实也没怎么让他们玩过,甚至连号都很少帮他们登录过。每次在学校不止一次的答应他们;会和他们一人一局;会登录他们的号帮他们升级赚游戏币买新的枪械。可一回到家里就完全甩在了脑后,而他们只能坐在我身后有些失落委屈的看着我的背影和电脑屏幕。他们偶尔也会提醒我;但我总是很敷衍的答复他们,要他们多等一会儿。可到了母亲催促我关电脑休息的时候,却还是没能遵守自己的承诺。第二天他们问起昨天的事情时,我还一脸疑惑的问道:“你们为什么不早说?没事,今天带你们一起玩。”但等来的却是我一次有一次的食言。为了应我那句“你为什么不早说。”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提醒的更频繁一些,殊不知那只是我为了自己丑陋的性格找的借口。每当被他们说的不耐烦时,我都会恶狠狠的说道:“别吵呔!说了等下给你们玩,我自己都没玩多久;这是我家!你们不愿意等就滚出去。”其实那会而我已经玩的忘我了,哪还知道自己玩了多久;更不会在乎脱口而出那头脑过热的言论。现如今想起他们失望至极而又憋屈的背影;我无数次不对当时的举动与言论感到懊悔,也总是不停的反问自己,他们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们?明明没有电脑之前,我们总是形影不离;他们也没有做错什么。如果角色互换,自己是否能承受的了?电脑随然带给了我快乐,但却开始改变我的本性。 关于这件事件的整个经历中,我忽然又想到了其中的一个小插曲;却在一次让我倍感愧疚,当时不管是在电视上还是电脑在线视频的广告上,都在大力宣传着肯德基新推出的全家桶;一时间在我们村引来了一波热潮。而我们这些乡下的孩子无一不憧憬着能有机会吃上一次,甚至对着广告中全家桶里的内容开始瓜分;空想着我们要是有那么一大杯全家桶,你吃哪几样?我吃哪几样?谁知道原本被我们当成愿望的事情,却在我家得以实现。我依稀记得那是我哥就读大学以后的第一个长假,中途与他通过电话联系;我就多次表达过对全家桶的渴望,可当时赛尔号又新推出了充值获得独有权益的功能。这不正如了我想和别人不一样的意吗?而充值要用到的卡券也只有在县城才可以买到。在我把卡券的事情一并告诉我哥之后;他却要我只能在全家桶和卡券之间选择一样。面对两样我都非常想得到的东西,一时间也陷入了万般纠结中。最后还是为了满足和别人不一样的性子,选择了卡券。可没想到我哥回来的那天,不禁给我买了卡券;手里还拎着和电视上包装基本一致的全家桶。眼前这一幕带给我的喜悦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只剩下那不由自主的雀跃。 那天我哥从外省坐火车回到县城,是母亲到车站接他回来的。所以家里也没有人做晚饭,天色愈沉;这么长时间的等待,也都是阙福康俩兄弟上来陪着我;我也早已是饥肠辘辘了。看着那么一大杯全家桶,我哪还顾得上母亲喊我先去洗手;抓起一个鸡腿就狼吞虎咽的啃起来。里面的总类也特别的多,可这时我却完全没有考虑之前在一旁陪伴我的兄弟俩。而他们现在却坐在我家客厅的沙发上,无神的盯着电视。当初可是我们说好怎么瓜分的;就算是我哥买的,都是摆过把子的多少也要意思意思。况且他们虽然不作声的坐在边上,但怎么会不想吃呢?我们这群孩子谁能抵住这诱惑。可我那会儿正吃着上头,哪顾得上这些;只想着拼命往嘴里塞,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最后还是母亲从全家桶里拿出一小盒的鸡米花分给他们;其实桶里还有很多鸡腿鸡翅什么的。可能是母亲觉得我不够吃就没在拿出来分给他们;但是他们吃着那小盒子装的三四个鸡米花,可脸上却扬起了心满意足的笑容。在我此刻写到这里的时候,鼻中那一阵阵的酸感;让我的脑海一遍又一遍的冲击着那些画面。继而想着若是角色再次反转;他们会这么对待我吗?就算故事相同,我能不能承受住他们的心情。这么多年过来;每每想到这些事情,我都会去找他们直面当年的愧疚;要说没有被我的自私霸道和恶语相向伤害到肯定是假的,但他们却一再的谅解我;这样的宽容就算到现在,我也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做到。 在我家装电脑以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要说受我窝囊气的也不止阙福康兄弟俩。在我们班男生群体当中,也没几个家里有电脑的;不是经济不允许,只是很多家长觉得电脑会耽误他们的学习,所以即便是家里有电脑的同学也没法像我一样放开手脚的玩。也不知道我家有电脑的消息是谁传出去的,久而久之来我家的同学也愈来愈多。但结果也基本和他们俩兄弟一样;而且还得表面上听我得,心情好的时候才会给他们过一把小瘾。在那个半智能机才刚刚推出的年代;谁家有电脑谁就是太子爷。现在想来也确实得罪了不少人,他们对我有偏见也是很正常的。由于我家来的人太多;有时因为游戏里的一些亮眼或愚钝的变现会引起他们的喧哗。时间久了,连周边的邻居也有些忍无可忍了。便出现了这么个事,在刚装电脑那会儿,母亲觉得重新拉一根网线牵到楼上太麻烦;正好三楼的一位老师家里的宽带并不经常用,便建议母亲直接从他们家牵一根网线合着用;既省钱又方便。而后可能是嫌我家的小孩太多太吵了;每过一些日子总会用各种借口拔掉我们的网线,不是拖地时把网线碰了,就是路由器坏了。就算是真坏了也不找人来修;就只是干耗着。这期间耗费了我许多玩游戏的时间;每次我吵着让母亲去转告老师找人来修,她也总会说已经叫了;别人没时间过来。半年的时间硬是断了三四次网,每次都是小半个月起步,母亲索性另外拉了一根网线上来;免得给我们两家生麻烦。 那些年;母亲本可以和父亲一起外出打工,但为了能让我的童年得到关爱;还是选择留下来专门照顾我。或许是人一旦长久的泡在糖罐里;就会被甜蜜所麻痹,总感觉母亲的爱是习以为常。母亲是个特别顾家的人,她花的每一分钱都是精打细算过的。哪怕有闲暇之余,附近的邻居朋友找她打牌,只要是赌钱的她都不会参与。平常我去上课的时候,便是她难得的悠闲时光;可她并不是一个能闲下来的人,总会给自己找点事儿干干。不是把窗帘拆下来洗,就是打扫卫生间厨房,甚至还愿意把整栋楼的公共楼梯和扶手清理干净。有一回我就问她,我们家是住五楼的,你为什么要全部打扫一遍?她却笑盈盈的答复道:“你们这几个小孩;下楼喜欢摸着扶手,回来把手和袖子搞得脏死;我跟阙福康妈妈还不是要洗嘎?”因为我哥考上的是一所音乐学院,每个学期光学费都得好几万。为了给父亲尽量减少家里的负担,母亲也不知是从哪来找回来一些手工活;就是把不同的珠子按顺序串在一起绑成一串手链,难度不同价格也不同,大多是七分钱至一毛钱不等。不过这样的活也确实适合母亲;不但能在家里打发时间还可以赚钱。而我当时刚好中了电脑的毒;除了上课时间只要不让我玩电脑我便会无理取闹。有那么几次,母亲为了能多挣一些钱;就会接一些加急的单子回来。放学或者周末的时间便会拉上我一起串;不串完她嘴里的指标就别想碰电脑。这在当时的我心里怎么忍的了?好不容易熬过上学的时间,回来还要做劳工?没干多久就开始浮躁着和母亲吵起嘴来,甚至一度开始记恨母亲;说出了一堆“莫欺少年穷”的难听话。如今回想起来,母亲在串手链期间;不知是否珠子的卫生问题没有处理到位,一段时间下来;母亲的全身便陆续的长出了若干些又红又痒的包,难受的半夜都睡不着。慢慢的身上开始大面积的蜕皮;从手和脚慢慢向里衍生。比起母亲所受的苦难,我那不值一提任性般的委屈又算的了什么呢? 或许是老天爷觉得我顽固不化,不思悔改;终于是叫我领教了什么是风水轮流转的过程。那是我哥在大学就读完第一年的暑假,或许是他已经对学校的环境和同学已经基本熟悉了;在大二开学准备返校时;便把电脑打包好准备一起带走,当时我是一百个不乐意;可在怎么说那也是专门给他买的电脑,而且软硬都不是他的对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把电脑带走。望着房间里空荡荡的电脑桌;想着以后没有电脑的日子,就仿佛在心中下起一场不休的夜雨。刚巧阙福康的父母这次在外务工回来商量之后,打算下半年留在家里找些活干,或许也不想让自己的孩子缺少父母的爱吧。阙福康的父亲;因为混的都比较熟了,在他们面前我也不会那么拘谨,我也直接称呼他们为叔叔阿姨。在我上县城念初中的时候;每个月回来都会找机会去去看看他,顺便带一些村里没有的烟给他抽。叔叔是非常喜欢打牌的;但不是好赌,只是有这方面的喜好;每逢过年都会看见他和一桌子亲戚围坐在一起打扑克。平常休息在家时,就会抱着手机玩上一下午的纸牌游戏。当时我们村还都是按键机比较普及,手机上的游戏也是屈指可数。只有通过电脑在线去玩更多的扑克游戏;所以叔叔偶尔也会去他某个有电脑的亲戚家过过牌瘾。原本这对于一个大人来说,完全是可以忍住的。可不巧叔叔某天在外工作时,一个没注意把腿给摔伤了;具体的伤势我究竟是记不清了,只想起当时腿部缠上了绷带;连走路都需要拄着拐,看着就知道要修养上好一阵子了。也许叔叔本来就计划着想买一台电脑;不料出了这么一遭子事,索性提早安排上了。 那天,我与阙福康兄弟俩在放学后如平常一样回到家里;当我刚走回家门口没多久,便听见他们俩兴奋至极的欢呼声。我还纳闷什么事情能把你们高兴成这样?忽然就听见阙福康在他家阳台的窗户边唤我,我走向阳台低头一瞧;见他从窗户里伸出半个身子,侧着脑袋脸上写满了喜悦对着我喊:“快下来玩,我家买电脑了!”我心里顿生二字“卧槽”;火速跑下楼走进房间一看,两兄弟正围在电脑面前;目不转睛的看着赛尔号的打斗画面,右下角还在下载着穿越火线。自此之后,便开始了两极反转的画面;起先是他刚搬到我楼下,是我基本每天下楼找他们嬉戏,而后便是我家买电脑出现了相反的画面,最后竟再一次的反转;还是那句话,谁家有电脑谁就是太子爷。但除了我以外,其他同学也还是不敢来的;或也可以说是我脸皮比较厚吧。但极大原因还是因为叔叔会控制他们玩游戏的时间;没有像我那么自由。即便他们来了过不了一会儿也得走。 虽然在我家有电脑的那段日子,由于沉迷游戏让我蛮横无理。但在这之后,我也逐渐恢复了正常人的理智;知道要有自知之明。自然不敢说出什么让他们给我玩一会儿的言论,时常是坐在看他们玩一下午;却也觉得很过瘾。但却多了一个角色:评理的。自从这俩兄弟玩上电脑后;总会因为零零碎碎的琐事而争个面红耳赤,甚至动手哭泣。要么是什么谁先玩的问题,要么是我昨天让你多玩了几分钟;今天你得还的问题,继而越扯越远。而到我头上听的最多既是:你评评理。这不是逼着我在独木桥上走路吗?记得有一次整件事情是因为阙福聪有些上头的无理取闹,我便象征性的说出了里面的道理。结果却被聪聪撂下狠话:“别以为你帮阙福康说话,就会让你玩电脑,做梦!”此后,我就在没有为哪一边说理;但凡他们在我评理,我都会劝他们先冷静说一些中和的废话;每一句说的都很唯唯诺诺。这不正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吗? 在我的童年在到青春期这一路来的恶变;做出的那些无厘头的事情。其实多半都跟电脑有关;不单单是在自己家;在亲戚家也是如此。在我哥把电脑带走的日子;我时常会向母亲打听谁家买电脑的事,对电脑的依赖也已经达到了一种疯魔的状态。巧在有一次母亲带着我去县城处理一些事情。临近中午,母亲便接到了一通电话;是大舅舅的儿子;也就是我的表哥打来的。他得知我们来县城办事情;这也快到饭店了,像邀请我们去他的出租屋吃个便饭。母亲本不想麻烦表哥,毕竟他是带着一家子人在县城生活;而且嫂子那会已有二胎身孕,整个家庭的重担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但在表哥的一再坚持下;还提出去看看他们租的房子,毕竟我们也一次都没到过;说让我们在哪个路口等他。在表哥的万般热情下,母亲也不好在拒绝。我们到了等候的地点大概多了几分钟,一辆用塑料板做挡板的电三轮便停在了我们前面。看着车前熟悉的面孔挥手示意,我们即坐上了车。 一阵颠簸后;三轮在一家看上去旧旧的小区楼下停住。我本幻想着就算条件比较差至少得有个房子的格局,可没想到他们一家老小会住在一个小区楼下的私人停车库里。里面的位置本来就不大,不仅留出床的位置,堆积一些生活用品;还得挤出一个厕所和厨房的位置。余下的空间连走路也变得不方便,潮湿昏暗的环境使得空气并不流通。可愈是看上去失望的地方愈是会给人带来惊喜,在我往里面走到一半时,却发现站在门口被厕所的木门挡住视线的角落。侄子正坐在桌子面前玩着我朝思暮想的电脑。这哪还顾得上举足艰难;三两下就跳上去迫不及待的求他给我玩会儿。嫂子见状便让侄子让位给我,这一让还得了;我和眼前的电脑仿佛变成了两块磁铁,死死的吸在了一起。三五分钟解决了吃饭问题,马不停蹄的就继续回到电脑面前。母亲肯定是知道我对电脑的渴望;便会在饭后坐下来和嫂子她们聊个长天,好让我能多玩一会儿。直至回乡下的末班车快要到发车点,母亲这才唤我离开。奈何我这会儿已经被电脑给迷了心窍,就算母亲在怎么催促甚至威胁着以后在也不带我来这儿;我始终雷打不动。实在不耐烦就脱口而出说自己要在这里歇上几天;母亲当然不准,本来这儿的位置就不大;虽然有三张床,因为嫂子已有身孕为了安全起见;需要单独睡一张床。剩下的两张除了我表哥和侄子,还有前来照顾的舅母。现在还得挤上一个我,成何体统?见我软硬不吃、执意不走,嫂子也在一边劝着母亲。无奈之下,母亲只好硬塞给嫂子一些钱;让她帮忙照顾我几天。而后母亲便谢辞离开了,我的天堂生活也就开始了。 在表哥出租屋里的那几天;我彻底的放开了自我。除了睡觉吃饭既是独占电脑;也不顾及嫂子和侄子在家只有这么一台消闲的设备。餐餐都是烧鸡烧鸭的伺候着,就算玩到再晚也没有人管。甚至玩的太狠连生物钟都跟着错乱了,记得有天中午因为前一天的晚睡早起;午饭后不久就来了瞌睡;这才舍得关上电脑躺上床去休息。一觉醒来,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色,嘴里一股苦涩的口气。便以为是次日清晨,习惯性的走到墙边拿起牙刷毛巾洗漱;嫂子看着我的举动也是一脸疑惑,但也不好问。因为在我们乡下;基本只有早晚才会洗漱。直到我刷完牙才向嫂子开口准备今天回家去,毕竟接连那么些天没日没夜的玩;也开始有些腻了。嫂子却愈是听不懂我的话了,不解的提醒道:“干嘛要现在回家啊?现在没有回去的车子嘞,要等到明天早上咯。”听着她的话,我和嫂子愈是茫然。最后在嫂子的解释下,这才缓过来是自己玩懵了头;料想这样下去肯定会出差错。第二天一大早,便跟着我哥的三轮车去车站坐班车回了乡下;也是我第一次玩电脑从着迷到不感冒的过程。虽然偶尔有机会来县城还是会去表哥那儿过过瘾,但有了第一次的教训之后;也不会在那么痴狂。 在说到我上初三的那些日子;原来住的老房子因为很有年代,天花板的墙角已经出现了裂纹。父亲和母亲多次的商量下;觉得重新盖一栋自建房,以为我们以后结婚的事情考虑。在四处打听和机缘巧合之下,母亲从她的好朋友手上买下了一块已经注好钢筋水泥的地基。父亲因为要在外工作;所以建房子的计划只能交给母亲一手包办。而母亲并没有请很多工人,只喊上常年以砌房子为主业的小舅舅;来做一些专业的活。剩下所有的零活儿扛钢筋、挑砖头,包括设计和采购材料都由母亲处理;有时我也时常不佩服母亲异于普通女性的强大。待我放寒暑假回家来也会被拉着去充个小工,可做起事情来总是懒懒散散的。但至少心还留在建房子的事情上,直到电脑再次来到我身边作祟;有所好转的恶疾也开始复发。 那年正值年末,在外务工的家人也陆续返回家里;赖旺即是其中的一个。自他不读书呆在家里的这几年;时常会找我谈闲,诉说着他在家里的乏味,而且没有经济来源。所以待他成年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向往外走,那回是他在外返乡的第二个年头;当他从远处的岔路口逐渐走近时,我和他的亲弟弟健健第一眼都没认出来;也完全异于了我们心中的印象。头上的短发已然变成了茂密的爆炸头,身形也比去年年初离开时消瘦了些;寒冬腊月所有人都穿着棉袄毛衣,只有他着了一身单薄的运动装。见他走上前热情的和我们打招呼,那对友人热情洒脱的性子还是老样子;我和健健便跟在身边与他闲聊起来。赖旺却是个懂事的孩子,回来的第一件事既是把拿到手的薪水交出大部分给小姨;自己留下些年初和亲戚一起打牌用,没有牌友就会跑去网吧上网;赖旺也是很爱玩电脑游戏的,很多次都想我之前一样;一大早去网吧直到半夜才知道落家,饿了就在附近的小炒店或是商店里解决。小姨担心这样下去,会影响他的身体;可又劝不住他,想着每天上网开销的钱也不少;索性就在家为他装台电脑至少还能看得见人。 选电脑的那天,是小姨带着家里的三个孩子还有我一起去的;我们原本计划着是去村里做的最久的那家电脑售卖点,也就是给我们家装电脑的门店。店主姓杨,做电脑行业已经十来年了;就领域地位来说他们家是最高的。一番长久的谈论后,电脑的配置基本确定;只等谈妥价格。事情到这本来是十拿九稳的,谁料到我那聪明绝顶的舅母不知是从哪个角落里蹿了出来,扭着个肥硕的屁股上来就拖着小姨往店外走;说自己有个朋友的儿子开了新得电脑售卖点,以她得面子可以拿到一个实惠的价格。说罢;便将我们领去距此不远的新门店,虽然看上去都是全新的装修和电脑设备;但格局对比杨师傅的店却要小上不少。还没进店门,舅母便笑盈盈的冲店里喊道:“老板,我给你带生意来嘞!”店里的年轻人闻声;急忙走出来迎我们进去。这位年轻的老板的名字,我终于是忘记了;不过从外貌和言行举止来说即给人一种实在的感觉。谁知道最后实在的人却是我们,因为我们这一群人中只有小孩和妇女;也没有一个真正懂电脑配置和价格的人。经过当晚又次日一早的交谈;最终在舅母天大的面子下以四千块买了一台配置极低,性能不及我家几年前那台老电脑的高档货。如今在我对电脑比较了解之后;在回想起当初配置给我带来的体验,对应的价格不会过千;这比之前在杨师傅那谈好三千出头的电脑来说要差上极多。而舅母为什么执意要带我们去那家店购买,答案也在买电脑的第二年逐渐浮出水面。具体的内容我究竟是不好说的;只是因为那儿件事之后,舅母在一次成为了村里人的笑柄。估摸着那家店也是因为这件事情的风波;影响了生意没多久就关门倒闭了;而杨师傅的门店却越来越好。嘿!这难道不是舅母的过人之处吗? 小姨家装电脑的那年,lol也刚在我们村里火起来不久。第一次接触moba游戏的我;很快就被它新颖的游戏风格给迷住了。同样也很和阙福康他们俩的胃口,每逢下雨天不用去干活就会下楼观赏他们的操作。实在想过把瘾,就会把上学时早餐省下来的钱;拿去网吧玩上一两个小时。可自从小姨家装上了电脑,我就在没有什么限制而言;尽管是在小姨家,我也并不拘束。表面上说是给赖旺买的,可基本上都是我一个人在玩;其余的小部分时间才会在健健手上;对于赖旺来说,更是几天都摸不到一次。看着我如此厚脸皮;不管是小姨还是赖旺都重来没有说过;就好像这电脑归我所有一样。因为电脑的事情,我也不止一次和健健闹过情绪。一旦玩上头,就全然不顾嘴里的言论了。现在想来自己更觉得羞耻,原本属于他家的东西,能不能玩还要看我的态度;这说来不是很可笑吗?对于母亲来说也同样苦不堪言,每每去未完工的新房子里帮忙;我早已是心不在焉,脑子里全是lol里的场景。干不了多久,就吵着要过去玩游戏;新房子离小姨家并不远,小跑的话用不了十分钟。为了能让母亲妥协,我便开始和她谈条件;干完一定数量的活就要放我过去,不然就翻脸不认人的跟母亲争吵起来。好似这房子并不是给我住的;也丝毫不体会母亲一个人会有多累;母亲的身体晒不得太阳,只要一上手就是一整个下午;就连回家也要母亲来喊我。回到家里,还要给我准备晚饭。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也说不上到底是哪里疼了,晚上只要一躺下,就连翻个身也显得吃力。此刻这些画面渐渐涌入我的脑海,刺激着我的鼻子阵阵发酸。 现在想来;因为电脑的经历;虽然有过一时痛快,但失去的确实宝贵的亲情和珍贵的友情;弥留至今的只有忏悔和愧疚。如今我已不在对电脑游戏产生依赖;当年的蛮横霸道也早就不在;却演变成了新的病态。这沉默寡言,不善交际的坏毛病;或许是来自社会的笔下吧。本想着为之前的亏欠做出补偿,可真正走进动物园,却又因为自己的无知而举足艰难了。 在检讨过去的长廊中漫游了一路;我忽然想起一件如今也觉得矛盾的事情。看上去大家的做法都没什么问题,可也能看出缺陷。要说每个人都有错;却都在清理之中。那是小学五年级刚开学不久;林老师借着每周一下午的最后一节班会课,安排了这个学期的班干部。语文成绩最好的担任班长;数学最厉害的做学习委员。教室里课桌的摆放,每一排都会空出一定的间隔,防止学生们上课说悄悄话。但每一列都是紧紧挨着的;一列为一个小组,总共分有五列。由每个组成绩最好的学生做组长,专门负责检查作业;收练习册之类的活。我们那个组的成绩其实都不怎么样;一眼望下去;只有周志杭还能在班上的中上游。当时我们的数学陈老师对学生可以说是非常严格的,总能想出一些比较折磨的惩罚。什么考试不及格要抄试卷;练习册错的太多要跪着上课,布置的题目没求对答案就会被揪着耳朵猛摔;或是吃几个耳光。因为愚钝,我的数学成绩打四年级开始没在及格过;自然是少不了这些惩罚的。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陈老师布置的三道例题;由于我的答案一错在错,耳朵也从肉黄色变成了血红色;或许是恨铁不成钢所带来的怒火,待到陈老师在一次揪住我的耳朵,由于捏的太紧还没摔两下便因耳边渗出的血液滑脱了手。可能是意识到自己下手太重;反应过来之后便向周围的同学借了张手纸,“呐”的一声把纸递给我,示意我包住耳朵的伤口。当时我的耳朵已经被扯的有些麻木,也感觉不到伤口带来的疼痛,只有一阵阵火烧般的滚烫;包住耳朵的纸巾也渐渐被浸湿。脸上沾有粉笔灰的巴掌印也不在少数,完事之后;老师还会恶狠狠的补上一句:“回去让你妈妈看下,看她是不是说打的好的。”不过现在也能理解了,教着那么些不成器的学生;难免会情绪上头,找准几个成绩差的消消气也是很正常的,总不能对好学生动手吧?早在报名的时候,母亲就有交代;不听话就狠狠的打,正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其实这些皮肉之苦;次数频繁后便渐渐有了抗性,就算真的回来告诉母亲;也少不了一顿责备。而对于多数的老师而言;都更愿意批改那些字体比较工整的作业本。陈老师虽然时数学老师,但是对应用题解答公式的工整性也是很有要求的。而我的字迹确实十分草的,就算是一堆数字也只有我自己能看懂。如遇陈老师心气不顺;轻则打回去重新写一遍。最严重的一次;索性撕掉了我的练习册,用练习册最硬的尖角敲击我愚木的脑袋。而后,陈老师为了不那么受气;便把检查字迹工整的任务交给了组长;让他们过滤一遍在修改剩下的优良品。如果还出现字迹潦草不堪的,组长有权利撕掉作业本让我们重新去写。或许是陈老师对于我字迹的评价已经让全班都耳熟能详,以致于到了周志杭手上;也同样不给什么好脸色看,但出于之前放羊那会儿的关系;也不会经常撕我的作业本。但在陈老师面前,他还是公事公办的;往往别人写上一次的练习册,我总要写个三四遍才能供他满意,还总是露出一副取乐的表情。不禁让想起了许嵩老师《违章动物》里的一句歌词,“有点小权的时时刻刻都想要用上小权,而有大权的;脑子坏了才和你站一边。”而陈老师却还觉得,对我们这些下愚的惩罚依旧不够。为了让我们能把放学的时间都用在学习上;于是决定要数学测试考不合格的同学,把试卷从头到尾抄上两遍。其实这种做法到如今我还是不解;就算重新抄几遍,也不过是为了完成任而已;就像机器在重复印刷一样。不懂解题的思路;再抄上个千遍万遍又能聪明多少呢?抄好的试卷内容一样由组长检查,字迹不整仍要撕掉重写。 好巧不巧的是在这项惩罚发布没多久,却迎来了另一个晴天霹雳。当这两道天雷有所关联时,我才知道什么是煎熬。具体的前因我究竟是有些忘记了,只记得老师交代需要回家带一些螺丝刀和小钳子的工具做什么手工任务。而我们组里的同学离家都比较远,带起来会比较麻烦。索性就让我多带两样;能帮到组长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下午回到学校便用破洞的茶缸装了满满一缸的零碎来。往桌子上这么一倒;品种繁多,实用的却没几样。而散落在旁一个不起眼的电灯开关却吸引了周志杭和另外两位同学的注意。那年正是铠甲勇士播出火热的时候;我们十分热衷于扮演里面的铠甲。但我喜欢的炎龙铠甲却和另一个同学对头了,面对其他同学的劝阻,我们仍谁都不妥协。而班上的男同学多数都更与他要好,很多事情也都会站在我的对立面,见我那么执着便把我踢出了扮演游戏。或许是因为没有了电脑的光环,他们撒撒之前的怨气也是正常的。可这回的电灯开关;却被他们俩群体的领头羊所中意,便难得好气的上来找我商量;只要我把这个开关给他们,他们就把炎龙铠甲的扮演位置让给我。而周志杭恰巧也想要这个开关;说是家里有个电灯的开关坏了,想要我这个回去试试能不能换上,但却并没有开出什么条件。或许他认为眼前我们的关系,我也能意会到。可我哪知道一群小学生能把人情事故玩的那么深,偏偏就被炎龙铠甲的事情所带来的喜悦蒙昏了头;没做过多的思考就把开关给了另外两位同学。想着这些东西都是我带的,就算没把开关给周志杭;也算帮了我们整个组的忙了。此时此刻,我又不禁想起了我哥说过的一句话:“如果你做了一百件坏事以后,做了一件好事;那么别人就会觉得你变好了。如果你做了一百件好事后,做了一件坏事;那么你在他心里就会永远变成坏人。”这话果真不错。 见我那么直接的把开关给了他们,周志杭的脸一下子就跨了下来;用着一种极其少见的难看眼神对着我吐出两个字:“记到!”而这两个字却成为了我噩梦大门的钥匙。为了准备即将来临的期中考试;陈老师每天来到教室前都会带上一叠测试卷。而学校的每一门主课都是连续上两节课换一次,陈老师就会在第一节课之后;留下一节课给我们做试卷。那试卷上的题目对我来说就好似一张白纸上趴满了蚂蚁,只剩无奈和恐惧。细细一闻;那试卷的气味就像有魔法一样让人熟悉,不一会儿;就把我的单眼皮变化成了双眼皮。转而就有一只手将我拉去了沧海之巅;感受着“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的魅力。可我却没想到在这还能碰上陈老师;莫非她也喜欢遨游四海?哦!非也!她是来揪住我的耳朵带我归岸的。这海水也真是凶猛;把我的试卷也给打湿了。在同学们的嘲笑声中;看着已湿了大半的试卷,陈老师一脸嫌弃和无奈的要我赶紧去洗个脸醒醒神,回来赶紧先做会的题目。我自然是如数照做,最后终于是不负所望的没有及格。按照陈老师的惩罚;一次试卷不及格就要抄上两遍,为了放学以后能轻松一些。只要不是林老师的语文课;我都只顾着抄试卷,如果不在学校抄完;加上当天的作业总量估计得写到凌晨。而检查的人即是我刚得罪不久的周志杭;经过那件事情之后,他就在没对我仁慈过了。次日给他看我抄试卷的本子;只是草草的看上几眼,像是已成习惯的随手一撕;便以字迹难看打回来重新抄过。为了能达到他眼里的标准,我也是把字愈是分明愈是大。也怪我自己这不争气的手,写起字来不能“山yin道士如相见,应写《黄庭》换白鹅。”在我周边能做到如此的人也只有阿璞了。无论我每天如何尽力的去写;得来的结果始终没有改变。陈老师只需要听着组长们汇报作业的情况;并不用真的看我被撕掉的字迹是否有进步。只是在后来改正我的练习册时,偶然会提上一嘴。也不会有意去想既然我的练习册上的字让她舒心了一些;为什么抄的试卷还会一直被撕。 继而我便掉进了一个死循环里;由于我对数学的屡教不通,刚交上测试卷就已经知道了结果。当然不及格的也不止我一个;但是他们要么重来不抄,就算老师去找他们的父母;他们也是安然无恙。要么意思意思随便抄几题,既是同学也是朋友;其他组长意思意思就放他们过了。而我不一样,我如果不抄的话;给母亲知道了,少不了的就是一个耳光。母亲的惯用手是断掌,老一辈人说;断掌要是用力打起人来,会把人打晕过去。母亲虽然不会用那么大的力量;但是一个耳光下来,我脸上的巴掌印都是凸起的痕迹。又因为自己情商不够;把顶头上司给得罪了。其实那之后不久,铠甲勇士的热度在我们的小群体里也满满消失了。因为之前撕过的试卷抄样要重新抄;而后每天都有新的试卷要抄。我的作业量也愈来愈大;最痛苦的时候要一口气抄五六张试卷,也就是十二遍;相当于十个人的作业量。就连在学校的时间也完全不够用,回来还得马不停蹄的抄到深夜。母亲也纳闷为什么我那阵子的作业会那么多,我只是说写的比较慢;要把字写写工整,不然要重写。母亲无奈只能抓着我的手带着我写。还别说;本来第二天周志杭还是想撕掉的,可我把这字迹的来源告诉他之后;居然出乎意料的收手了,还对着字迹夸赞了一番。不过也只是阵雨的片刻停息,次日便恢复了原来的流程。那次的十二张试卷,我硬是从学校抄到了家里的第二天凌晨两点。当我看着他只是简单的看了两眼后,用那熟悉而果断的手速撕去的一瞬间;我心中堆积已久的委屈和无奈一下字喷涌出来,抹着眼睛不断抽泣却没有大声哭出来;毕竟自食苦果的事情可遭不来同情。看着这次撕掉的那么厚一小叠作业本,或许是意识到下手有些狠了。也引起了周边同学的注意;他们帮着一起说着情,周志杭总算是免了我这次重抄的惩罚。安慰道:“这次就算了,不用你在抄了;你自己回去把字写好一点就不会撕你的本子了,你看那天你妈妈带你写的字就很好看;要是你能写出这样的字,我怎么还会撕你的本子是呗?”任他怎么说,我只是连连点头;只要不让我在抄试卷,怎么说都行。虽然第二天又开始了循环,但是只要没到像之前那如山的作业量,对我来说就是幸运的。 回顾我的小学生活,只有养羊的日子让我无论回味多少次都能感到幸福。多数的时间就像身俯黑暗之下;但想来也是自作自受。因为仗着自己家有电脑的态度导致得罪同学们受了不少欺负,因为自己没有悟透人情世故而饱受针对。你说周志杭做的不对;其实他并没有做错,表面看来,我的字迹的确不整;他只是例行公事,而我恰巧没有把握住机会。你说陈老师有错吗?她只是恨铁不成钢,想让我们变得更好。只是没想到在小学这么天真单纯的环境中,却要催着我学会和认清社会形式。我无数次想告诉母亲,不想在去学校上课;要她告诉老师让我不用在上数学课;可就算说出口等待我的结果都是相同的。所以毕业照上每个人都露出了一张开心的笑脸,却独独只有我冷漠无神。撕作业本的人固然容易,而且根本不需要体会你重抄时的辛苦;你只是在进入一个又一个权力者的游戏。这也是我为什么不爱交际的原因,宁愿清闲独自在;也尽量不在昏庸下苟活。此时此刻,我想到之前所作的一首诗,极符此刻心境。 大鹏期 轮月荡空明,苍霭何以侵。 秋风扫尘起,潨染白布衣。 鹏摇同风九万里,兔丝倚藿任与倾。 大块鸿雏复碎绮,淤瘴满处是青蝇。 (陆)孱弱 自我记事起,无论是过节还是假期;小姨和大姨总会做些我们这比较特色的小吃,而后邀上我和母亲一起来尝尝。但是每次一到他们家;就已经准备好了一桌子的丰盛的菜肴,小吃也一同放在桌子上。其实他们只是不想我们在家麻烦;多舔两双筷子反倒更热闹。这么些小吃里,我最喜欢的还是七月半时的油饼和炸丸子;大姨是最接近外婆手艺的人,在后来外婆走了以后;也只有她能做出那么传统的味道了。油饼的原料我究竟是没有问过,不过吃了那么些年也大概能感觉出来。原料应该是黄豆磨和面粉扮在一起加上葱沫、辣椒沫,盐和油,捏成饼的形状放进油锅里反复炸只表面金黄。吃上去外酥里嫩;葱沫在饼中随油炸之后;香味愈发浓郁。炸丸子我终于是没猜出来它的原料和做法了,但吃上去的口感被油炸过的麻籽粿。 正是因为这样的密切来往;让我与健健、露云他们建立起了亲情中的友情,也使我成为了这一批孩子中的孩子王。在学校里受到的排挤和欺负,只有在这才能得到反转。身为小群体中的“头领”,自然是一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性子。我也十分享受自己说的话被人所赞同和推崇的感觉;这在别的地方是完全没有的。而我从小既是一个吃软怕硬的人,嚣张的气焰只限于这排房子之内。我曾尝试对新来的成员飞扬跋扈;但却很快遭到了报应。那个男孩是我舅母的侄子;父母长期在外务工,从小他便跟着爷爷奶奶生活,或许是大小做农活又不能经常补充营养。他消瘦的身形在那黝黑的肤色下显得更加柔弱,他的大名我究竟是没有问过;只不过正巧他的小名也叫建建。记得那会正值芒种前后,他的爷爷奶奶忙着要去田里插秧;便安排他和寄宿在舅母家一段时间。我们都属于不爱主动搭讪的人,所以一开始并无交集;而后是和舅舅的孩子妞妞和魏吉的嬉戏中才渐渐与他结交。另一方面,他也是红极一时的大人物,当时小姨家的后山上有位老板承包了一片茶叶山,待到茶叶发芽的时候,便会召人来采茶叶。只需要踩中间的那颗嫩芽;工价是四十块一斤。这种不管男女老少都能赚钱的活当时并不多,很快便吸引了一大群乡民跑上山去起早贪黑的采茶叶。我也是怀着凑热闹的心情去过一次;刚开始还是干劲满满的,中途玩性大发心就在没有放在采茶叶上。整个下午过来;当我把少的可怜的茶叶倒在称上的那一刻,结工钱的伙计看着称表上基本没动的指针;用着一股极为藐视的语气带着笑腔道:“毛头的茶叶,六毛钱!”顿时惹得大厅内的人哄堂大笑,自此我便在没去踩过茶叶。 可建建的地位却和我截然相反,他可是村子里采茶叶的群体中名列前茅的好手;一天下来少说也能采给百十来块。不过相同的是,我和建建一样都令人映像深刻。也总会有人问“建建今朝来采茶叶了呗?”“毛头今朝来采茶叶了呗?”只是语气不同罢了。据说他靠着采茶叶的钱买了一部手机;而我也靠赚来的钱给自己买了一瓶五毛钱的汽水。要建建这样懂事沉得下气的性格;我终于是学不来的。有了新成员加入群体;为了能保住主导地位,最好的方式就是决斗。说白了就是两个小孩摔跤;比的就是谁先把谁放倒。其实我幼时虽然脸上看上去肉多;但奈何身上并没有什么实肉,而且个子也很矮小。可建建比我来说却更弱一筹;摔跤时伸手触碰只能感觉到一身的皮包骨,像是纤细的树干没一会儿就给放倒了。或许时他不愿争强好胜故意示弱;只想快速融入这个群体。可我当时却是那种占了便宜还蹬鼻子上脸的人;自决斗赢了之后,我便对他愈发的狂妄。要是哪件事情他不顺着我的话,我即会口出狂言的威胁他;甚至在把他潦倒;这期间就有一件让我反省至今都耿耿于怀的事情。那天正要去学校上课;出门前母亲叫住我;说小姨家今天杀了猪,邀我们去吃杀猪宴;要我中午放学后直接去小姨家。只要有好吃好喝的;去谁家我自然都是愿意的。 看着饭桌前,除了两个青菜;剩下的荤菜对应了猪身上的各个部位;我也是迫不及待的狠狠饱餐了一顿。我们这些小孩吃饭的速度是很快的,丢掉碗筷即下桌嬉戏去了。在嬉闹中过程找中,追逐所带来的兴奋感让我很快忘记了时间。若不是母亲的提醒;我还根本没反应过来快要到上课的时间。望着墙壁上正在转动的指针;小姨家距学校也很有一段距离,光靠步行想要到学校已是不可能的了;舅舅之前送给我的那辆自行车也早就报废了。慌乱之中,我便本能的穿梭在几家亲戚门前,找找其他的代步工具。却看见建建那辆紫色略旧的自行车停在舅舅家门口,想着反正都是玩在一堆的伙伴;我又是“头领”,借个车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毫不犹豫的推上车子就要骑走。正巧他从屋内走出来看见立马上前拉住了车位;质问道:“你骑我车子去哪里?”为了能节省时间让他把车子借给我,我便拉下面子有些焦急的祈求道:“我上课快迟到了,你把车子给我骑一下;我下午放学给你骑回来。”“不行诶,我下午放学要带我弟弟回家的;等不住你送车下来的。”“我一放学就马上赶下来。”见他始终不同意,我只好软的不行来硬的了。强行要骑着车子离开;他也愈是用力的拽住车尾。就这样僵持不下中,我的焦急一下子演变成了愤怒;下车给车子摔倒一边,上去便给他潦倒了;还放出狠话道:“你等着,我等会儿就找你学校的人打你。”说罢,便摆着手走开了。他也并没有理会我;只是推起车子原路返回。 本来说出那句话的用意;只是为了吓唬吓唬他,却碰巧在半道上遇到了父亲那边亲戚的孩子,正好跟建建是同一个学校的高年级学生。刚和他们碰头;想着刚才的画面瞬间便怒火万丈昏了头。便嘱托他们帮我教训他一顿,他们也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可我想着他们跟我并不很熟;也不会因为我的一句话真的去帮我动手。最后发生了什么事,我究竟是不知道的;直至很久之后发生的一件事,不仅证实了结果随之而来的还有自作孽的报应。时间大概是我念五年级时的周末;继我对建建的恶行已过去了一年。在自负的影响下;我早已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因为在家太过无聊;便与母亲招呼一声后,骑上新买没多久的自行车,一路飞驰的驶向小姨家想着找些玩伴解解乏。几年前;小姨一家人从福建务工归乡之后便在没出去过,一家人在家里做起了米粉生产;我们村对米粉向来都是情有独钟。不禁是早餐的常客,就连谁家办酒宴;也总是少不了它。原本我们村里还有另外两家米粉供应点;但因为小姨家的米粉用量实在,价格也比较实惠。几年下来口碑也是越来越好,最后整个村产米粉的地儿,就只有小姨这独一家了。虽然每天的收入确实不少,但却是相当累人的。为了生产出新鲜的米粉供应村民的早点;小姨和小姨夫不得不凌晨两点就开始起床忙活,要赶在早上五点之前把米粉做出来。而白天需要为第二天的米粉制作原浆,健健和露云自然也要做一些与之相关力所能及的事情。看着他们都在忙碌之中,我也不好去打搅他们。略显失望径直走出门外,一时不知要做什么,只是摆着头四处张望。直至隔壁的阿璞和她妹妹的出现忽而引了我的注意,见她们喜悦的交谈着什么正准备出门;出于好奇的我便追上前去问询。得知她们要上街去买橡皮泥;具体要做什么用如今我终于是忘记了。正好我因为无事可做乏味的很,想想不仅能帮到她们还能上街去溜达一圈;而且有我的自行车代步自然便捷许多;于是主动提出为她们代劳。 驱车驶在村口连接街市的水泥桥上,由于使用多年而不注重保养;桥面上早已出现数不清的裂痕与坑洼。旁边的护栏不知是被什么车子撞击过,都是残破不堪并且十分危险。看着被余晖染黄的潺潺流水;和周围交错而过的人群带过的交谈声,虽然我并没有留意他们说了些什么;但那平凡中所带来的温暖却多少次抚慰着我。可如此惬意的场景,却总会杀出一些不速之客。当我踏着自行车驶至桥的中段时,迎面便撞见两位同样骑着自行车与我年龄相仿的小鬼崽;见他们用极其猥琐的眼神锁向我好似有备而来,可素未谋面我并不认识他们;也没有在意他们的目光。随着三辆车子越靠越近,忽然那位年龄看上去要稍大一些的男孩急转车头,将我的车子给挡了下来;而后两辆车子便将我围了起来。正当我因为他们的举动而不知所措;满脸疑惑的看向他们时。带头的男孩即用着极其嚣张的语气道:“你是上面村的?”见他们如此灼灼逼人;我也不敢多想;只是老实的点了点头。他便继续发问:“你读几年级了?跑到下面来干什么?”我没敢多说什么,唯唯诺诺的说了一句:“五年级。”直接忽略了后面的问题,心里暗自调侃:我下来干什么管你们什么事儿?一听我是个五年级小学生,他就更加得寸进尺起来;用着车前轮撞了一下我的车子道:“五年级?你知道老子几年级呗?老子初一!他都是六年级嘚。”见我不出声,他继更加蛮横的说道:“上次就是你找人打建建好?我看你是想挨打咯?”听着他一连番的言论,我就更是雨里雾里了;也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个建建。其实他们俩看起来都算高大,身形和肤色样貌也和建建差不太多,但因为从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场景,恐惧感瞬间灌溉我的全身;始终是默不作声。看着我呆若木鸡的样子,领头的忽然吼道:“说!上面村的是下面村里人的走狗!”听他忽然加强了语气,我和他身边的陪从都不禁抖了一下;可就算我在如何害怕;这种话自然是不会说出口的。在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逼迫下仍未果后,领头的就商量着和陪从一人给我来上一拳。我也意识到今天怎么也躲不了这一顿教训了;便也做好了挨上两拳的准备。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母亲骑着摩托车忽然从桥头驶来;看到救命稻草的我便下意识的呼唤了母亲。两位“猛士”闻见母亲的到来;瞬间大惊失色有如过街的老鼠飞速逃串,我便立马调转车头跟在母亲后面回到了小姨家。刚把车停稳,望着母亲的面庞;心中那满腔的委屈犹如山洪一般喷涌而出。拿出之前准备帮阿璞买橡皮泥的钱;有如宣泄似的随手丢在了地上;便立马抽泣了起来,手不停的抹着泪水想小姨家的客厅走去。母亲见状不知我这是何为,于是追上前来关心原因。听着母亲那温暖的声音,我的泪水也愈发的止不住;哇哇的哭出声来,任凭母亲怎么问我也没有说话;听着我的哭声母亲也给更加心疼,却没有在继续问;只是帮我擦掉眼泪。好一会儿后;当我的情绪逐渐平复后才将整件娓娓道来,而母亲还以为拦住我的那两位男孩是我的朋友。其实在这件事情之前,我即听那些喜欢来下村网吧上网的同学说过,下村的人总爱拦住我们这些上村的人来打一顿。今日之事,总算是见识到了。不过却是我自食其果,当初若不那么自负;麻烦也不会找上门。这么多年,也一直对当初的事情身怀歉意;其实在今年的年前我也见过他一次,但却因为腼腆没有交流。听说他之前一直在读体校;估计现在已经大学毕业了,希望他一切安好。如果他能有机会看到这儿;请接受我真诚的致歉,虽不奢望得到他的谅解,只为给当年的所作所为画上句号。希望再次会面,唯有君杯莫停。 说起两个村子之间小孩们的恩怨情仇,里面的源头我究竟是不得而知的;只是上村的孩子一旦去下村别发现,就会被围起来痛揍一顿。而我们上村的孩子,不论是体型还是个头都要差上他们好一大截。就算同为六年级;却像一头银背大猩猩在戏耍一只瘦皮猴。以致于他们几次跑来我们学校周围挑衅;班上的大部分学生都因为胆怯而无可奈何。整个班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只有陈生金;从小在山上和毛竹摸爬滚打,练出了一身腱子肉。压制他们的头头应该不在话下,可奈何对面人数众多;真动起手来也是凶多吉少。一回他们照常上来挑衅;点名要我们班除了陈生金以外最能打的耀旗出来谈谈,耀旗在我们村虽然厉害;但身形同样太过瘦弱;而且我们的比试其实只是摔跤。面对上身强体壮、拳脚相加所谓一力降十会肯定要吃大亏。可究竟不知他是何打算,既然真的出来被他们搂着肩带去了学校边的菜地。他们的头头开出的条件即让耀旗从他们中随便挑一个人单挑;只要打的赢,下村的人就在不会来找麻烦。耀旗在班级里的个头也算是上游了;但这一伙人都比他至少高出半个头。就在耀旗挑出其中一个,拉开架势准备动手时;所幸一个低年级学生提前跑去保安室,喊来了救兵。在保安的呵斥制止下;下村的一伙人见来了大人,藐视的发出一阵唏嘘声,这才原路返回。 留下耀旗一个人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待他转身回来的第一句话既是:“谁叫的保安?我要好好谢谢他。”听着自己的同学为六年级的老大立了功;低年级的学生赶忙将功臣推了出来。谁料耀旗忽然抬起手想要朝他打下来;功臣见状满脸疑惑的顾不上原因撒腿就跑。耀旗也并没有打算追他;只是嘴上抱怨道:“我真的要好好谢谢你诶,他们里面有一个之前和我打过;还没打赢我,本来我都包赢了的;你说你叫保安来干嘛?”听着耀旗这一番如此自信的话;我嘴上并没有反驳什么,但在心中还是为他庆幸。也让我想起了《海贼王》里索隆的一句话:“你见过保证不咬人的野兽吗?”同样让我认识到,原来纷争不只是存在国家政府之间的;甚至连两个村子都不得共处。 幸运的是,对比他们几个比较出名的学生的遭遇;校园里并不出众的我,在仅有的一次桥头事件外;整个小学时光基本是相安无事的。可好日子总有到头的一天,随着六年级的毕业;由于成绩并不理想,除去县城的一些学费昂贵的私立学校,整个乡里只有设在下村的一所公办中学可以就读。上村是没有设立中学的,所以想要留在乡下念书的话,上村的学生就别无选择。这对于上村的学生来说既是羊入虎口;我便是其中的一只。在我们就读下村中学的那几年,学校里的管理是非常差的;斗殴敲诈甚至是公然殴打老师都不计其数。事情的原因我究竟是忘记了,只记得母亲当时是去了兄长所在的城市务工;便把我寄宿在大姨家照顾。在入学分班的那天;恰巧和旻羌分在了一个班,他是我小姨夫那边的亲戚。之前母亲带我去过他家帮忙;因为都喜欢玩穿越火线,我们很快就有了共同话题。便带上我去村子附近的网吧玩了一宿电脑游戏;我们也因此结识了。在刚进班的那几天,由于他是除上村和下村外另一个村子的学生;除了我之外;基本没有和他很要熟的。因而我们的关系也越来越好;甚至为了陪他一起上课放学,那阵子我还搬去了小姨那儿和他一起住。旻羌也很够意思,知道我性格老实;撞见有人要欺负我;他总会出声制止,而那些下村的学生居然很给他面子的收了手。不过终于是我们的性格不同,在他与下村的学生越混越熟之后;便愈发的和我疏远,几次上课都不见他们的踪影;此后我的事情他便无心管顾了,这就成了我噩梦路上的第一块铺垫。 在入读中学第一次目睹斗殴,对象既是陈生金和之前挑衅我们的头头。我和陈生金同在三班,而那头头虽然在二班,但却时不时来三班串串门。他们俩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刚一对眼就互相看不顺眼;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挑衅;却因为上课铃声响起而不了了之。而到底是谁没有沉住气,我究竟是没有看全的。待我撒完尿回到教室门口,他们已经扭打在了一起;围观的人有如拳击台上的保护绳将他们锁在了有限的范围内。显然是陈生金更加生猛的;没过两招就压制住了头头。头头意识到自己要吃亏,就忙喊楼下初三的学生上来帮忙;六七个人对着陈生金就是一顿王八拳,嘴边还要问候他的母亲来给自己助威;任凭陈生金在勇猛也双拳难敌四手。我和阙福康这些上村的人;就光是看着都被吓楞了,就算感情再深也没有帮忙的勇气。哪怕同样是就读初三的陈生金的亲哥,在上楼和头头确认是自己的弟弟被群殴后,本想帮着弟弟出口恶气,却同样被赶上来的一伙人压制着狠打。后来才得知,原来头头的亲哥是上一届初三的老大;走之前嘱咐过他们要罩着自己的弟弟。所谓美好校园生活只存在于电视剧中的温馨画面;而在现实中的校园却总是那么的现实,你有承受的权利但却没有反抗的资本。 起初为了能自保太平,我只能为那群恶霸任劳任怨的服务。他们毕竟是一个小群体;得罪谁都不会有好果子吃。初一的教室离校园的小卖部是比较远的;他们犯懒时偶尔会使唤我来做跑腿。时间一长,越来越多的人便会专门找上我来代劳;无偿跑腿的差事仿佛成了我的专职工作。拒绝是完全不敢的;就算是女同学也照样有一群恶霸拥护着,那群恶霸站在我只有一米三多的身高面前;真是像成年人和一年级小学生的区别。其实这些事情对我来说;习惯了也就接受了。只是有些完全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后;你却要承受所有你不该承受的后果。 望着太阳完全埋进山头;傍晚的天色褪去成灰蒙一片。随着学生们的陆续返校;一同而来的嘈杂声愈演愈浓。刚走到教室没多久;便收到了第一单差事,那恶霸的名字我终于是忘记了;只记得他刚从网吧出来连晚饭都没顾得上吃,说自己饿的紧;在确认好购买清单后,便要我快马加鞭的给我买来。总共十块钱的零食;以我娴熟的业务能力自然是不会出错的。而变故却是在那堆零食全部下肚引发的,我清楚的记得在那一堆零食中有两包能辣到让人唏嘘嘴的小鱼仔和一瓶冰可乐。在他的胃中没安分多久就开始翻涌起来,一节课的晚自习;那狰狞的面容就没有松懈过,终于是没忍住吐了一地。在为自己花钱受罪感到不平而找不到宣泄口时;因为我们俩座位的间距并不远,他也顾不得上课时间;凑上来就是往我的屁股重重的来上一脚。看着我转过头一脸茫然的表情,他便更觉得是我所致;小声抱怨道:“你是想死是吧?给老子买过期的东西吃。”过期的?我嘴上并不敢反驳,但想着小卖部的生意那么火爆,你挑的那几样东西还都是比较受欢迎的零食,怎么还要过期这一说?但究竟不敢断定。“下课等死就是!”对我放完狠话,便趴在课桌上用手蒙着头感受着翻江倒海。留给我的恐惧与不安也是在下课铃响起的一瞬间达到了高潮;可他第一时间并没有走到我身边;而是飞速的冲向了厕所喷涌了一番。待他捂着肚子表情奇怪的回到教室门口,愈发觉得自己被陷害了;三两下将我那矮小的身板推到了走廊的墙上。掐住我的脖子固定好把位后;二话不说就先来上一个巴掌,随后我的右耳完全被嘤嘤声占据。先斩后奏的吼道:“买东西的时候不知道看下生产日期哒?老子肚子有多痛知道呗?草你ma的。”见我令一半脸颊还是完好无损;立刻给我添了些彩。“下次在这么瞎买,老子打死你,妈bi的。”几番推搡这才转身离开。在专门前往小卖部一一确认保质期和生产日期后;证明不是因为自己的过失导致的惨剧。一瞬间满腔的委屈和无奈却不能像他们一样有处发泄;树苗和我一样都是无辜的,但我却不能同流合污。 复杂的情绪不断的摧残着我的精神,束手无策下;我只能找到老师苦述整件事情的经过,可这将成为我初一时光里最为错误的决定。在得知事情的原委下;要我传话要恶霸去办公室一趟。周围的人同恶霸一样有些疑惑的看着我;在恶霸走远之后,便好奇的向我打听。就算知道并非我过,他们依然兴灾惹祸的调侃道:“咦!你是真大胆诶,还敢去告老师;等他回来还不搞死你啊?”“是诶,让他打两下就没事了;你这叫没事找事呔。”他们的调侃也随着上课铃声响起,恶霸走回走廊外怒目圆睁的表情被证实了。用一副要吃人的表情怒吼道:“晚上不要走!老子埋掉你去!你妈bi的敢告老师!”这下我也终于意识到大祸临头了。整整一节晚自习都不敢在往后看;毛骨悚然的恐惧感直让后背发凉。 为了自己能够完好无损的走出学校;在下课铃响起的一瞬间,我便飞速的冲出了教室。那几日母亲因为要回来办些事情,需要在家待上几天。所以在放学之前都要骑着摩托车在校门口等我放学,当时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找到母亲。那天也不知是什么日子,在学校门口的不远处竟有一群戏班子在摆台。母亲正好站在了最外围的一排;很容易就能找到她的背影;心中紧绷的弦瞬间就松了下来。正当我准备上前抓住救命稻草;忽然从我的身后驶出两辆自行车挡在了我的前面。正是我招惹的恶霸和他的同伙;见我想调转方向,便马上把车头一横挡住了我的去路。嘴里蛮横道:“想往哪走啊?以为你跑的掉是呗?老子说了要埋掉你就要埋点你的。”而旁边那个同伙似乎目睹过母亲来接过我,对母亲的长相也有些印象;便小声提醒道:“他娘在后面诶。”恶霸一听凶恶的眼神忽而有些飘忽;声音较刚才也虚了不少,但还是壮着胆子道:“他娘在我会骇啊?两个选一个,要么明天带十块钱来;要么明天等着被埋就是。”一顿逼迫之下;我终于选择了借钱消灾。可十块钱对恶霸来说就是一次零食的钱,可对我来说就是一天的饭钱。哪怕母亲就在距我十米之内的地方;我却不敢出声唤她。母亲的屏障只能帮我挡住一时的风浪,但之后将引来更加凶猛的潮汐。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后,恶霸便和同伙满意的离开了,在我来到母亲身边时,也强颜欢笑着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因原来上村的房子离下村的中学有好一段的距离,来回往返的话极不方便;每一大早便会在茶几面放上十块钱做为一天的伙食费。学校门口不远的一家民居改的食堂,三块五毛钱一份;份量也足够管饱。可是这天,母亲嘱咐我今天买了好菜,要我中午归家来吃饭。在我的反复哀求下,母亲终于给了我五块钱。看着母亲有些不耐烦的表情,我意识到如果在无理取闹下去;可能会适得其反,揣着五块钱便急忙跑下楼。望着手中皱巴巴的纸币,只想着等会回学校该怎么交差;哪还顾得上要吃早饭的事情。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学校,唯唯诺诺的走向恶霸的座位旁。看他以一副守株待兔的表情望着我;或许他已经料到了今天肯定能有所收获。我用手指了指他身后的墙角,他也很快意识到我要借一步说话。不甘心的从口袋中抽出纸币,小声的说道:“这五块你先拿着,我妈早上就给了我五块钱;剩下的钱下次再给你,如果有人问你;你就说我没给你钱,你把我打了一顿。”望着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兔子肉,恶霸的眼神直直的锁在我手中;至于有没有留心听就不得而知了,只是一个劲的点头答应。 原本以为借钱消灾这件事情就会慢慢平息下去,却不料那传播速度竟如疾风一般。一节课的时间,另一个恶霸又找上了我质问道:“你没给他钱挨打了啊?”那有些扭曲到骇人的表情,顿时让我脑子一片空白。脱口而出道:“没有啊!我给钱了。”那恶霸在得到想要的答案后,立马找上已有收获的恶霸拆穿了他的说辞。我一瞬间后悔不已,本是想好用最小的代价安然无恙,却因为自己的孱弱满盘皆输。可如今在想来,就算我换一种回答;结果真的会改变吗?他真的会为了我而隐瞒?灾祸连连,还不等享受片刻宁静;我却要在一波遭受着强迫。 学校每个月的月末都要进行一次月考,三个班的学生以成绩来打乱分配在不同的班里。我的成绩并不好,自然是和那群恶霸坐在一起。恶霸虽然对试卷上的题目一窍不通,但装腔作势笔却没少带。整个上午考试下来,带来那三只笔的水,基本是完好没动的。刚一放学就找上了我,吩咐要我帮他藏好笔;下午考试的时候在给他,要是掉了一支就照价赔偿。为了不沾上没必要的麻烦,我便反复委婉的推迟;建议他自己藏在口袋里就肯定不会掉的。听着我的推辞,他反倒不耐烦道:“我口袋漏了洞的怎么藏?而且放在我身上哐当响吵死人,叫你藏就藏,在说这些屁话打死你!”迫于无奈,我只得接下他的笔放进口袋用手死死的抓住,生怕会丢了一只。那阵子母亲已经返回外省务工了,我也被继续安排在大姨家寄宿;平常基本是没有零用钱的,更别说有能力赔偿他。可千算万算人心难算,就算我把笔完好无损的交还于他,却被他硬说是给了我四支笔,现在给我弄丢了一支。要我赔偿三块钱,我哪还有钱陪他;平常实在饿的时候,就连大姨放在桌子上的生紫菜都不放过,两三下就和大侄子分食殆尽了;也完全能体会饥不择食的感受。 恶霸可管不了,撂下狠话:“今天要么赔钱,要么就等着死。”为了免受皮肉之苦,只能向班上较为熟悉的同学一一求助。寻求再三终于是在一位关系比较远的亲戚手中拿到了保命符,虽然我再三保证会把钱如数还上;可那之后关于还钱的事就在了无音讯了。哪怕她主动来催促过几次,可因确实无力偿还而一再推辞;直到如今各奔东西的缘故,至今未果。前阵子在一次生日宴席上恰巧见到了她,听她和好友的闲聊说她最近在做游戏陪玩;收入不高但却自由。她说今年想跟着朋友一起去西藏游玩一次,希望她能实现自己的规划。我终于是因为不善交际没有上前搭话,如果她能看到的话;应该也不会在需要那三块钱了,希望她能原谅我的软弱给她带来的麻烦;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与之推杯相欢。 从那三块钱交出去的那一刻,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没享受过早餐的味道。以学校要求早点去为由;每天从大姨手上拿到两块钱,就要去学校纳贡。有旁人说为什么你不反抗?我又究竟有多少次不想呢?即便你倾尽全力对一个人反击,那么你将每天面临十几个人的拳头的倾泄。在上村的学生自身难保的日子里,也别想着会有人帮你。恶霸们并没有多走两步或是藏几支笔的神气,只有在揍我时才会有用之不竭的气力。 而关于我所说在找回小龙时,我们的做法欠妥而来的报应;听起来不值得同情,却有趣的可以拿出来讲一讲。自母亲外出务工后,便没人能约束我的行动。大姨的自建房也是刚完工不久,为满足最基本的居住条件做了简装。一到周末除能和侄子侄女们一起打扑克外,也找不到其他的娱乐方式。为了消磨乏味的时光,时不时的就会跑去村里的网吧,即便没钱上网,看着别人的操作画面也能过一过眼瘾了。网吧的面积并不大,因为大部分的顾客都是未成年,为了隐蔽门口便用上黑色的塑料皮挡住,从门口到收银台的隔距无非是空出的两个房间。电脑呈一列的向里摆,每一排的两台电脑为了节省空间,都用背靠着背的摆放。初冬周末的早晨,两三下嗦完大姨做好的拌面;一如既往的奔向了网吧。因为天气比较冷,早上网吧里座位大多都是空的;坐着无非是一些昨天通宵的,或是网瘾相当重的毛孩子。探着头从外向里逛了一圈,终于只有外厅角落的一台电脑正在玩穿越火线。看着他略微蹩脚的操作,怎么看都像是个刚玩不久的新手。技术极好和玩的很菜,都会令我习惯性的扭头去看看操作的人。 一打眼就令我有些惊讶和巧合,这不是几年前收留小龙的那户人家的小主人吗?没想到他离下村那么远既也愿意跑来上网。简单和他叙了叙旧,很快他也想起了我。既然大家都认识,我也不在故作沉默;用我那半斤八两的技术,开始教他怎么适应这款游戏。而他屡屡在出现呆板操作时,我都恨不得抢下他的电脑让我表演。在好一阵的极不舒适的观看体验下,我究竟是忍不住的凑上前;厚着脸皮的想从他手里借点钱过把瘾。明天又可以从大姨手里拿到两块钱早餐钱,与其给那些恶霸,不如让自己享受一下。已经被游戏冲昏了头的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但我们的关系并不很熟,刚一开口他是拒绝的,好在我好说歹说一再保证下,终于犹豫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两个硬币。当时的网费是三块钱一个小时,尽管玩不上几局;但对我来说只要能过过瘾即心满意足。 兴奋的开好临时卡登录上机,准备享受短暂的美好时光。可老天爷偏偏要以戏弄我为乐,刚进入电脑系统界面,还没等我打开穿越火线;和陈生金对打的头头不晓得被什么风给吹来了,嚣张着摇起身板走到我们跟前。或许同我一样觉得那伙计的技术确实菜的厉害,又或许是因为前来上网的人越来越多快要满座,来的都是网吧的常客。几个人一合计就准备来个自建房间比试一番,就有人呼唤着想拉头头入伍。按理说头头是村里数一数二的有钱家庭,在怎么落魄也不至于借钱上网。但他还是向那伙计也借了两块钱招呼都没打,就往我的电脑上加了两块钱。那伙计对头头的态度自然温顺许多,也八成没指望头头会还给他。在我望着屏幕左下角的加钱提示正有些不解,那头头快步的走到了我的身后。推搡着我的肩膀,蛮横道:“这几排没机子,我要跟他们一起玩,我把钱加到你这台机子了;你起来先让我玩两盘,等下多出来的时间都给你玩。”面对头头的霸道,纵使我有一百个不愿意;也只能乖乖照做,且不说网吧里有多少他的朋友;就单论我和他单打独斗的胜算也是极小。 电脑这东西被我们这些村里打孩子来说,就像是中了邪似的。手握住鼠标的那一刻,就别想在轻易摆脱。望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我心中的绝望化成了寒气将我冻在原地。一把接一把的自建房对局,期间他还唤我在加过一次网费。附近民房的炊香也通过帘子慎进网吧。终于是在周边机子的陆续下机,屏幕上方提示临时卡余额不足;头头这才知足的准备回家吃饭。当我接手这最后的几分钟上网时间,委屈成习惯就变成了心灰意冷。虽然基本没有享受到游戏的快感,但钱毕竟是我借的;次日一大早便主动找上他把钱还上。那伙计见我如此信守承诺一改之前态度,好声好气的收下了钱。原本以为就当是自认倒霉事情也就过去了,谁料下午刚放学那伙计就又带人找上我。在改之前和善的态度,硬是说我答应他会双倍还给他。可就算我在傻,也不至于用那么高利息的贷款吧?八成是向混混要不到钱,看我那么自觉想在从我这儿止损。可就算我再怎么和他理论也都是百口莫辩,可能是对像我这种孱弱的人惯用的方法。要我明天还不出钱来,就喊人揍我一顿。身为学校最底层的人物,我又能得罪起谁呢?如今看来这或许就是青天大老爷在对我的错事进行对应的惩罚吧。我也是贫困潦倒的人,另外的两块钱就作为小龙偷吃你们鸡腿的补偿吧。 为了能享受到正常学生的待遇,在长久的霸凌下我也不单单是无动于衷的;甚至于很多次为了能得到保障而甘愿堕落。不知是我受到的欺压连头头都想打抱不平,还是纯属满足自己得虚荣心;又可能都是或者都不是。某日下午的课后,头头不知是受到什么港剧的熏陶;忽然找到我问询要不要做他的小弟,胸有成竹道只要跟他混,不管是学校里还是学校外的任何事情都有他兜着。这不就是从天而降的庇护伞吗?我于是脱口而出答应下来。而头头的条件力是每次下课都得跟在他身后,对他为首是从。只要能免受于难,这些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晚自习前,为了更能彰显他大哥的风彩;不晓得他从哪弄来的一瓶绿色的染发喷胶。给自己打上一头碧绿之后为不知足,硬是要给我和同行的几个同伙来上一头;弄个所谓的绿魔帮。那几个同伙出于给头头面子,也只是简单的意思了一下。而对于失去选择权的我来说,便沦为了头头任意摆布的玩具。究竟冲着我的头顶倾泄了多少,我是看不见的;但从头头越来越起劲的表情和那用手摸上去有如头顶多了层龟壳的手感来说,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随后,头头就要我们排好队伍跟着他游街示众来哗众取宠。在走过每个班前;会收到一些对小丑调侃般的赞赏,或是对我质变失望的吐槽。江佩霖说过这样一句话,我是很有印象的。“咦~你怎么会跟他们混在一起,变成现在这样诶?”是!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同样的问题我也想有人来解答。于我而言,变成这副模样只是为了和江佩霖一样成为正常人;换言之,为了能和江佩霖一样我需要变成这副模样。 原以为只要在头头的帐下就真会有如愿的生活,可到了现实中;所受的欺凌还是不会少的。头头要么假装没看到,要么撞在他眼前待我挨了几下向他投入求助的眼神后才会出言制止。毕竟头头跟恶霸们都是朋友,完全撕破脸是不可能的。而与他口中所说的保障截然不同外,所要承受的还远不止这些;甚至还需要成为头头乏味时亵玩的工具。随着放学铃声的响起,结束了一个上午课时的学生们;三三两成群结队的陆续离开了学校。而我因为寄人篱下,必须要在学校门口等着他前来,作为他的跟班一起回去。在那段日子里,对于头头定的这些条条框框也已经麻木的习以为常了。可那天在要分开回家的岔路口时,头头不知从何而来的兴致,忽然要我陪着他一同回家才行。还没等我拒绝,头头便搂着我的肩膀强拽着往他家走。他们家是街边一栋比较大的酒楼,平时不管是小炒还是宴席都有在做;每年的盈利在村子里来说也是名列前茅的,所以头头根本不用为零花钱而发愁。待到了酒楼店门口,正以为完成任务可以安心回家;却不料头头刚要走进店内又折返回来叮嘱道:“我先进去吃个饭,你就在门口等着我知道呗?要是我等下出来没看见你人,那你就看着办。”就算我如何说辞,他只会重复三个字“我不管。”看着他大摇大摆的回到店内准备享受餐桌上的美食,而我只能坐在店门旁的木椅上饥肠辘辘、疲惫不堪的感受着风餐露宿。当从酒楼的厨房里猪油炒菜的香味逐渐向外弥漫,看着酒楼里客人们桌子上色香味俱在的小炒;我的口中不时生津。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在他饱餐一顿看着我仍站在原地,很是满意的走向前不忘继续戏弄一番,直至他的玩性尽失后;在我的哀求下这才肯放我回去。 饥饿感促使着我加快步伐,守在家门口的大姨看着我晚归的身影,端出锅里还温着的菜;便问我是不是因为作业没写被留在学校了。而我满腔委屈和无奈的引线,也因为大姨的举动和对我类似关心的话给点燃。在大口咀嚼饭菜的同时,泪水已在抽泣声中展开。见我的状态忽然反常,大姨也跟着着急起来;反复问我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受了欺负?其实我原本并不打算说,因为母亲不在家,除了他们;也没有谁会关心我的感受了。在我开口将整件事情叙述之后,也做好了脱离头头摆布的心理准备和代价。大姨得知事情原委瞬间恼怒起来,先是给母亲拨了一通电话;询问她这件事情的处理方式,而后便带上小姨和我上街去找到了头头的母亲要个结果。头头的母亲是看见我一直站在门外的,可她以为我是头头的朋友;是为了等她儿子一起回学校的。并保证等他儿子回来好好教育一顿,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同天的中午刚回到学校,我便找到头头结束了角色扮演的游戏,原以为他即便不对我动手,也会刁难我一番;却没想到他却是草草的应了一句就放我离开了。而待在从家里回到学校,不知是头头的母亲没有说起这件事,还是另有交代;头头并没有找我的麻烦。自此,我们俩终于没有在交集过。当你软弱无能时,你渴望得到的庇护无非是另一种不公罢了。 虽然在头头身上行不通,我便试着从恶霸身上另寻他法;那些个恶霸无非就是喜欢上网和抽烟。予以贿赂与他们交好虽然怎么都得花钱,但至少不需要那么唯唯诺诺的。机缘之下,我相识了一位广西的小哥。后来才知道,原来他是村里包子铺老板娘的亲戚;因为对学堂的厌倦,辍学以后便被父母安排到村里的包子铺历练一下。小哥平时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赌博游戏机厅,捕鱼达人和飞禽走兽是他的最爱。虽说输多赢少,但每次从游戏厅小赚一笔之后;他都会带我上网吧玩一宿,或者给我些五块十块的散钱。正好让我用这块天上掉下的馅饼做个顺水人情,当晚上完晚自习之后就邀上恶霸去网吧请他玩一会儿。恶霸听着有免费的网上,自然是高兴的很。可因为那段时间经常来往于网吧,可能被街上母亲的熟人给认出来了。在电话里交代大姨没事就去网吧抓抓看,但我总是会和大姨巧合的错开。可就是在头一次请恶霸上网时;差点被抓了个现形。幸亏当时只是刚登上游戏并没有戴耳机,我们又刚好坐在了网吧门口附近;便听见门外大姨和门口的村民的交流说是来抓我的。闻此,我心中的弦顿时紧绷;第一反应就是躲在的网吧的凳子下面。随着大姨走近的脚步,就好像周围的空气都被冻结一般,使我有些难以呼吸。所幸有了恶霸的掩护,大姨也没有细看;终于是逃过一劫。劫后余生的麻痹感充实了我的全身,稍作缓冲后便把剩下的网费通通转到恶霸的机子上,与恶霸打过招呼;看着大姨完全消失在视野中,赶忙溜之大吉抄近路先一步到了家。因为广西小哥赢的次数逐渐变少,贿赂恶霸的想法也渐渐落空。母亲得知头头和我的那件事情,以及我总是频繁的出入网吧不务正业。实在有些放心不下,便辞工返乡回来照顾我在下村中学的最后两个月。在母亲和上村街边的琼姐闲聊说县城的一所中学已经提前开始招生,里面的教师都是另请一所城里比较有名的公立学校的老师。便问我有没有想去的意向,能摆脱下村的噩梦;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因为我的成绩并不很好,进这所县城的学校也费了些关系。终于在下村中学就读一年之后即转学到了县城。听阙福康说,我走后的第二个学期;学校有过一定的整改,已经没那么乱了。对上村的学生来说确实有所帮助,但即便我不转学;这样的整改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县城的两年初中生活,给我留下印象的事情并不很多;就连大半同学的名字我都有些记不全了。因为来这读书的学生都来自于各个乡村,拉帮结派的事情自然少了很多。而且我们的班主任刘老师出场就给人一种压迫感,与之交谈都会自然的躲避他伶俐的眼神,就更不用说敢犯事了。其实我所就读的这所县城学校,之前也是一所较为普通的私立学校。因为城里的一所公立学校在建新校区,就找上了他们谈论租借校区的事情。最后达成的合同是,私立学校租给公立学校十年时间,但公立学校需要派一些老师过来教学。而私立学校便在隔壁的小学部空出几个房间新增了中学部,我们便是第一批中学部的学生。因为我是初中二年级转学到这里的,那些小升初就来到这里的学生;自然是很要熟的。而且我也是不善主动打交道的人,即便有位学生想上来拉我入他们的小群体,望着一张张陌生的脸;我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而缓缓离开了。 我是最害怕陌生感的,就算之前在村里上学;没有父母在身边,但因为在此土生土长;总会有一种油然而生的亲切感。而当我来到这里时,所要面临即是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在和母亲短暂团聚两个月再一次分别在这种环境下,我愈是更加的不适应。食堂的饭菜和宿舍的环境,与我想象中的画面截然相反;很多与我一样转学来的新同学,平时就受惯了娇生惯养,忽然遭遇这些苦难总,会难以接受而偷偷的抹眼泪。不过好在一阵子的相处生活,同学们都渐渐建立了友谊;也开始掌握在学校里的节奏。自一年级在县城念书返乡以来,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在接触过宿舍生活;寝室的居住环境对我的皮肤也很不友好。一时间皮肤就会染上各种奇怪的病,奇痒无比惹的你挠完又传来刺痛感。却要多亏了琼姐;琼姐在我们学校是小学部的语文老师,学校里大大小小的困难都是她帮忙处理。换季时气温不稳,我的体质与性格一样的孱弱不堪;因为没注意保暖的我即受了风寒感冒发烧,在附近的诊所一连几天挂水吃药却仍不见好转,反倒越来越严重。琼姐得知将我领回家找附近一家比较有名的儿科诊所,据说她的女儿之前感冒发烧就是在这治好的,挂完水还领着我上家里住了一宿关心我的状态。想想当时如果没有琼姐的照顾,这两年的校园生活又会是怎样呢?可自从毕业以来,因为时常东奔西跑便没机会去探望她。听说他近几年又生了一个男孩儿,希望她和她的家人都能在平凡中安好。 因为我们的校区是封闭式的,所以每到周末是没法外出的;只要到了月底才能回家一次。而自从我到了县城,母亲就随我一同来到了县城务工。每逢月假回去,家里都是空无一人;我的一日三餐衣食住行都是小姨在照顾。小姨对我的疼爱自然是没的说,每每要去买菜时,只要是我放假回来就只问我要吃的菜;连健健和露云都只能跟着我爱吃的菜来做。不光是月假,就连寒暑假都一如既往。水果和零食只有我在的时候才会不间断的买回来,健健还说过这么一句话“还是你在家里好诶,天天都有吃的东西。”我一时不知这是对我的夸赞还是嘲讽。即便小姨如此偏袒我,可健健和露云重来都没有说过一句怨言,还觉得有我在真好;而我却有一次因为软弱愧对了健健。 初二的暑假,树上的知了在烈日炎炎的照射下;那焦躁的叫声显得更加刺耳。因为受我的影响,原本应该在家里避暑的我们;总会顶着烈日跑去网吧。又不知健健是用的什么渠道,每天都能变出十块二十钱来;据他说是帮一个有钱同学做家务的奖赏,反正能有钱上网,钱的途径是否如此都不重要。那个暑假,我们二人几乎每个下午都会去网吧玩上一宿,在去买些零食辣条回去享用。对我们来说,这样的生活有如天伦之乐。可日子不会长久一帆风顺的,这网吧本来就是村里的小孩来往最多的地方,也是恶霸们的聚集地。来的次数越勤,就总有吃瘪的时候。清早刚吃完早饭,实在耐不住寂寞,商量一致后就急冲冲的跑来了网吧;很快的便沉寂在游戏杀敌的快感中。谁料背后忽然有人拍我的肩膀唤着我的名字,而我偏偏又是游戏的关键时刻。不耐烦的摘下耳机抬头一看,不安感瞬间袭来。心里暗暗道:这不是当初三块钱买一支笔,想要贿赂的那个恶霸吗?这都大半年没见了他怎么还记得我?出于礼貌,我还是笑着和他打了招呼;而后便于他闲聊起来。其实我根本不想与他浪费口舌,但有不得不给他面子。在后面观赏一番后,或许是因为我们刚玩lol;有很多操作都极为拙劣,恶霸有些看不下去;要求我让健健起来给他来操作。可连网费都是健健付的钱,我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健健呢?恶霸见好说不动,便一改温和的语气威胁道:“我已经说了几遍了好?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不要逼我动手诶。”面对极度危险的窘境,我的脑子完全顾不上去想其他办法,胆怯立刻占据了我的心脏,软弱再一次让我妥协。为了保全自己只得劝着健健先起来让他玩一会儿。健健听着我这无能的态度并没有发脾气斥责,只是失望的摔下鼠标狠狠抛下两个字“记到!”,便愤愤离去。其实恶霸根本没真的想玩,没玩上一会儿就被人叫走了。而他的乐趣就是想要我难堪,想让健健知道我是何等的懦弱;想知道这大半年的时间,我还是不是一样的弱不禁风。因为孱弱宁愿得罪一些真正对我好的人,也不愿意拿出勇气对抗那些玩弄你的恶霸,这即是弱小的本衷。待我心怀忏愧的回到家里,在我难为情的真诚道歉并保证要是恶霸再来会主动让出自己的位置;健健究竟还是原谅了我。可万一恶霸要是来找其他原因刁难我们;我又能做些什么呢?不过只有一如既往的软弱的妥协让步罢了。 时至今日,脑海里再次浮现当时的画面,我总是会想此刻面对相同的境遇;是否能做出一些有勇有谋的决断,如果每个人都有弱小的阶段,我希望我所有的懦弱都用在了过去;为了不让身边重要的人受到伤害,剩下的只能是坚毅。 (柒)璞玉 我是个向来喜欢安静的人,对交际似乎存在一种天生的障碍;总觉得和人交谈太久是一件浪费时间的事情,因这怪病交朋友对我来说也成了难事。而我缺指可数的朋友却和我相反,他们大多很会交际;或是和我兴趣相投聊着些感兴趣的话题,但我始终不会主动开口。而面对异性时油然而生的拘谨,促使我的异性朋友愈是少之又少。青春期对恋爱的憧憬想必是极多数人的必经阶段,我自然也是有的,只是不知该怎么表达罢了。但为了满足自己的无限遐想,有那么几次还是勇敢得尝试了;结果暂且不提,只是到现在也还没有过初恋。虽说当时很不甘心,但现如今我却很享受这样一个人的清闲;也很感谢她们理性的拒绝,为此我还为遇到她们的经历写了一首歌《拖累》,里面得一段副歌是这么写的“谢谢拒绝我的几位;退回一时冲动无理作为,那些糟心话是我不对;怎么爱都没学会。”就算是给现在的我对于感情的答案吧。 要说起相识最久,发生的故事最久关系最为奇妙的一位当属阿璞;因为阿璞家和小姨是隔壁邻居,而我的童年大多都会在小姨家;离得近照面也就多了,打小便相识了。还记得那天的结识的起因是出于一场角色扮演游戏;阿璞的表姐过来做客,闲时无聊召着几个小孩商量玩一场宫廷剧扮演。表姐老远看着我和健健,渴望加入却腼腆的样子,便主动邀请我们参加。因为是男生,能扮演的角色也不很多;在表姐极力劝阻下,我们俩终于云里雾里的拿到了看门侍卫的角色;在门口开心的傻站着半天;但令我开心的是结交了人生第一位异性朋友阿璞。阿璞从小就是个懂事理性的人;阿璞家三个孩子,两女一男她的父亲是一位工地工作者,母亲从事于政府工作;回家都比较的晚。作为大姐的他每天放学回家不但会帮奶奶分担家务,还要照顾调解弟弟妹妹的小矛盾,比起大多同龄人来说要懂事的早。而于我而言阿璞最吸引人的是她要人如醉的笑容,就仿佛是清晨的阳光下第一抹盛开的浓艳,总会忍不住的目光所至。 那回宫廷扮演的机缘下,我们这排走道的孩子终于围成了一团。在还没有接触电脑之前,我们童年获取快乐的方式其实很简单,无非是呼唤伙伴们一起做一做“拿棒”、“红灯路灯我去看灯”也就是大家口中的“警察抓小偷”和“鲨鱼鲨鱼几点了”,一阵嬉闹就是整个下午;最后在某个孩子的耍赖委屈中结束。当然我最喜欢的还是角色扮演游戏,每每挑选角色时,我总要抢着和阿璞配演夫妻。哪怕她有些不愿意的想换角色,我也会跟着置换。因为在我眼里,阿璞这样完美的女孩怎能叫别人占了便宜。虽然幼时并不懂什么是爱情;但我心里的想法却十分坚毅,长大以后一定要娶阿璞做老婆。可这纯粹的快乐时光并不是长久的,在我接触电脑游戏以后,就很少在到下村去了。就算偶尔会去上几次,与阿璞的交流也愈发的少了;或许是知道了年龄有所成长,异性间要有所保持吧。这样不温不火的气氛一直到初中,与阿璞同在一所学校,但却没有同班。因为她的成绩在应届新生中处在上游,所以被分在一班;而我们这些乌合之辈就统一丢进了三班。为了能在乌云下存活,我只能不断尝试着寻找方法以求自保。在旁人看来只要跟着这些恶霸自然是学坏了,人本能会先相信自己眼中所看到的,这自然没错;也是如今互联网的风气,不会有人去在乎其中的究竟。旻羌从小就是个羁傲不训的孩子,他在自个儿村子里淘气捣蛋的事纪,镇上的妇女又极为八卦,经一传开;哪怕刚来下村由于口风不好,接着他在下村总喜欢旷课去一些污秽场所,对于这种不误学业的混混之辈,自然受不到好的待见和脸色。而我只觉得旻羌刚来下村上学,也没什么朋友;只和我有过相识,不忍心让他孤单一人;便与他结伴同行路上至少有个人说上几句。我是并不理睬那些半真半假的传言的,刚与旻羌相处时,并没有感觉到旻羌是村中妇女口中那样的恶人。相反,旻羌其实是个很会照顾朋友的人。很多次在我要受到欺凌时,都是旻羌出言制止。而后相处的越久,随着我的心境成长;才后知后觉旻羌心机之深测。或许旻羌本来就是个富有心机的人,只是因为我缺乏情商屡次无意害他无面,这才把心机用在了我头上。如此一想,我所遭受的不公,大多是自作自受啊。 阿璞的母亲从前至今都是个比较和蔼理智的人,遇有邻居间的纠纷,从不会像其他邻居一样大吵大闹;就算另外一方缠着想与她争吵,我也会理性的回避,这一点他们一家人都做的极好。偶尔单独遇见她时,还会主动找我闲聊几句。可当我和旻羌走近后,就连一向理智的她对我的看法有所改变。记得那天周五放学,快到了月考临近的日子,阿璞便邀上班上几个成绩好的女学生来家里一起做作业交流学习;我和旻羌则游荡在外面的操场说着有关游戏的话题。不知旻羌是何用意,总是说着说着就要往阿璞的家门口方向靠;时不时向里张望片刻又快速收回。我只顾着专心和他探讨游戏内容,至于在哪说我也并没有在意。来回辗转游走,身在房间内观望已久阿璞的母亲终于忍无可忍,走出房间没好气的驱逐着:“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女孩子写作业都没看过啊?去其他地方玩。”见状,旻羌这才拖着我走去了其他地方,像是我硬是想看;他不得已而为之似的;满脸疑惑的被他拖来又拖走。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阿璞的母亲看我的眼神已和旻羌同样的嫌弃。甚至于我为了能自保做出的事情,在这排房子的家长们耳边流传后,我便愈发变得不受待见;和阿璞的交际也彻底断绝。可在我心中,比起那些不重举态,嘶叫着嗓子泼洒至极的女同学来说;阿璞的沉稳无言,温文尔雅更像是杂丛中的一束白莲。 直至转学县城中学拥有了第一部手机,机缘下刚好加了阿璞的qq,这才重新取得联系;但次数和聊天的时间并不频繁,其一是因为县城的中学规定学生是禁止带手机入内的,偷带进校只有极少时间能够使用。其二是和阿璞长时间没联系,想聊些什么却找不到话题了。或许是受了县城学校的氛围影响,哪怕月假返乡撞见了阿璞连招呼也不主动打,如同陌生人一般。阿璞也曾在qq里问过我,为什么变得不爱说话了。我给予的答复却极为冷淡,反问她有什么可说的?但并非我本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只要和异性接触或交流,就会不自觉的谨慎,继而语言组织唐突。每每聊着有些冷场时,阿璞总会暖心的说一些比较热心的话来缓解尴尬。虽然当时的我还并未对阿璞产生爱慕之情,但在我心中与阿璞纯真的感情,并未因我们的改变而褪减;阿璞还是最好的阿璞。 时间转眼来到初三,由于是备战中考的一年;阿璞也很少在玩手机。原本中考对我这种上课遨游四海的学生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大事;只是不想打搅阿璞用功。但由于这其中发生了些变故,让我也不得不临时抱佛脚的拼一拼。可少了平时一点一滴的积累;短时间的在想补救可就举足艰难了。天不遂人愿,我和阿璞的成绩距心怡高中的分数线还是差了些。为了尽量给家里省着开支,又能拿个文凭学些技术。经熟人介绍,就读在县城的一家职业学院;通俗些讲就是技校。这所学院的氛围相较于我之前所有读书经历来说,是最开放最轻松的,对手机的使用自然是没有限制的。和阿璞聊天的次数虽仍不很多,但相较于往却勤了不少。从阿璞口中得知,因为中考的失利;在和家人的商量下,选了一家县城的师院;毕业以后成为一名教师,对她而言也算是合适的职业吧。每逢一些琐事陷入迷茫,从舍友口中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时;我总会找到阿璞疏通。阿璞对事情的理性分析和疏导,就好似与生俱来一般,常常能帮我扫清浓雾。而当她因为要考各种等级资格证压力剧增时,我并不是这方面的特长;能做的只有为她加油打气。在女生们都觉得浓妆艳抹是吸引异性最基本的年代,素颜出入的阿璞就好似被一层淡淡的光晕笼罩。米兰昆德拉的《玩笑》中有这么一句话“我看着一张脸蛋,既不引人注目的迷人;又迷人的不引人注目。”用在阿璞身上是极为应景的。天鹅的美丽是不需要被妆容覆盖的,想用厚重的淤泥掩盖红瘤的番鸭只是欲盖弥彰。 而阿璞身上能吸引我的远不止容貌,她的书法在我所涉及的人际中堪称一绝。闲暇时打开朋友圈,看到的大多是一些女性好友的自拍,或者拉上好朋友在相框内随意扭动做做手势的短视频。视频上方配上一句从浏览器里搜索了半天,或是深情或是抑郁的话;她们俗称为文案,至于对这句话是否理解,她们是不用去考虑的。我也究竟不知道她们的摆弄有什么特殊的意义;比起这些花哨的东西我更愿意去看男同胞们分享的风景照和趣事。而阿璞分享的自写书法照,有如污水中的一股清流;这入木三分的字迹无不透露其功底之深厚,让人联想出书写时游云惊龙的笔势,为此我还有所灵感赋诗一首。 观璞上帖 宣上对墨韵同媚,莫要才娥对壮郎。 挥毫若神彻万里,末笔点睛制锋芒。 若是分享一些真才实学的话,又怎么需要你主动找我为你朋友圈的艳丽照片点赞呢? 自从阿璞就读师院后,就算是月假也几乎看不到她的身影;后来才得知她们家在县城买了房子,一般的假期往返也不方便;只有寒假会回来过个年。当我再次与她会面时,如今的样貌于我心中的印象也有了不少的改变;穿搭上的成熟自然是正常的。脸上的淡妆并没有破坏她的纯颜,倒是增了几分气质;少了几分稚气多了些成熟稳重。我并没有久望,只是扫了几眼眼神不时的在躲避;行动也跟着有些不自然。自那一眼后,我就好似被迷住一般。总想找着机会偷偷看着她,可每次看着她,心里却不自觉的慌张;当时我究竟是不知为何会有那种感觉,无法解释那既想见却又不敢见的心情。或许是老天见我一时不解,便予以梦境中给了我答复。 据我看的一篇研究文章得知,人在睡觉时都是会做梦的;只是对梦境的印象不深,常常会记不全甚至忘记所做的梦。可我却偏偏是个例外,我从记事来做的每一个梦;次日一早依旧能想起梦里的场景中的人和发生的故事,虽然有些本不该出现在这个场景的人忽而蹿了台;可每晚如话剧般的梦境倒是蛮有意思的。这其中有关阿璞的梦也不在少数;但大多作为客串角色并没有惹眼关注。也许是那阵子白天被奇怪的情绪笼罩着;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深夜入梦时,我所在的场景就是我现实居住的地方。从小姨家的门口向外走来;便被附近喜悦的嘈杂声所吸引。张眼望去,那户人家门前的操场和屋内布置的玫瑰和气球,白色与粉色交替的薄纱无不呈现出婚礼里的气氛。看着忙前忙后来往交错的人群;紧锣密布的推进着婚礼的进度。我既愈是好奇又有些担忧婚礼的主角是谁,希望场景与人物能在是一次的蹿台。可当婚礼的女主角穿着优雅的婚纱从客厅走出;不知是为这绝美的仪态所陶醉,或是看清新娘脸庞继而呆滞;我木立在原地久久未动。在现实中,我从未想过阿璞成婚时的画面;只觉得像阿璞这样善解人意、不骄不躁的女孩就算择偶很久以后的事情。可当我看到搂着阿璞的腰站在身边与她有说有笑的陌生男子时,内心的愤恨与不甘刺进了我的神经,转而发酵成了嫉妒与悔恨。身处于此的感受让我想到许嵩老师的《梧桐灯》这首歌,歌曲中悲伤压抑的旋律和惆怅而饱含情绪变化的唱腔,此刻来说极为应景。司仪主持着婚礼的开始,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祝福的笑容;只有我呆坐在一角失落麻木的婚礼程序的进行。正当他们为彼此带上钻戒即将深情对吻的一刹那;我忽若惊弓之鸟般从床上坐起,缓了缓神意识到只是个梦后;全身已被汗水打湿。习惯性的拿去手机看了看时间;还只是凌晨两点多。可由于遭受了梦境的刺激,已是精神充沛毫无睡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不自觉的胡想,可总会闪过这样的问题。阿璞总是要嫁为人妻的,如果这一天真的到来;自己是否真的能接受呢?忍心看着另一位陌生人与阿璞共度未来的生活而无动于衷吗?愈往下想心中愈是沉闷。 我对待感情方面的态度一向是比较真诚实在;也不擅长说些套路情话和惯用的情场手法。我甚至不理解那些年轻女孩们宁愿喜欢被情场套路的男孩所伤而痛哭,继而再次相信情场浪子。也不愿意给我们这样朴实真诚的男生一个机会,这不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而后失声痛哭博取同情吗?既然你选择了被套路所迷惑,那就要准备接受沉迷后的代价。虽然对于表达感情我是十分腼腆的,但为了能不遗憾我还是觉得努力尝试。而我的感情观也很直白,认定了一个就不留余力的对她好,哪怕中途相处到一些同样让人动心的女孩;却始终如一。不会对她说一句谎话,这即会导致少了很多浪漫的惊喜;但却多了几分踏实。听起来确实像所谓的舔狗或者备胎,这难道不是被追求者放弃真诚的反馈吗?感情中总要做出取舍,不要强求着你的伴侣面面俱到,试问自身是否如此呢? 一整夜未眠又一天心不在焉的煎熬苦想,我终于还是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与其将这么一位优秀的女孩被他人迎娶不如自己努力争取。夜晚躲在被窝里打开qq,反复点进退出和阿璞的聊天记录,被窝里的温度是很暖和的;可还是禁不住我不自觉的颤抖。即便再三给自己打气;却依然紧张的不知如何开口。想起从前对待和阿璞的感情不知该怎么定位,正是因这个梦让我得到了答案。再次的深呼吸干脆的发出一句“在吗?”得到阿璞的回复后,也没绕弯子开门见山的说起昨天梦中的经历,以此为契机表达了爱慕之情。面对我突然的告白,阿璞一时也不知怎么回复,看着名字下正在输入……的字符反复闪动久久一句回复。或许是阿璞有所预料,也可能根本就没想到我会说这些。我想凭我们两小无猜的感情,结果应该不会差;谁料却被时间引来的不速之客摆了一道。从阿璞口中得知,在我告白前不久的一段时间;还有一位阿璞的学长向她表达了爱意。据说他刚毕业就去了湖南打拼,现已经有了自己的汽车,而我却还是一个在学校指着父母给生活费的学生;想来确是自愧不如。但阿璞却纠结着没有急着接受他;打趣着说要是我早一点说就好了,偏偏最近和学长培养出了好感。要我能给她些时间考虑考虑,待我们毕业前若是没有与学长的后续;就答应和我在一起。我自然是很开心的,因为等待对我来说根本不是难事;而且一份真心是经得起漫长的等待的,我想这可能也是阿璞的意图吧。 眼看着事情有了期望,我也并不会情场浪子的拿捏套路;知道怎么勾住异性的胃口。只要有盼头就要加倍热情的给予关怀,可一向来冷淡的我忽然的态度转变;却让阿璞有些适应不过来了。就连一些琐事都想着问候关心,却几次使阿璞语塞。可时间一长没有收到阿璞的回复,我又会坐立难安的胡思乱想。不时的想找各种话题表达我有多么在乎她,至始至终都只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丝毫没有顾忌阿璞面临这些的心情。在持续几天的狂轰滥炸下,阿璞究竟是承受不住我洪水猛兽般的举动。几天来回复的第一句话即是要我先冷静一下,而后耐心的解释道大可不必这样,过度的关心只会给她带来压力。自己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也知道怎么照顾自己。不得不说当时的我面对感情问题时的愚昧,即便阿璞如此暗示;我依旧没能反应过来,仍不停的阐述着自己内心的想法;铸成聊天再次冷场不欢而散。自此后的几天里,为了挽回阿璞心中的印象;遵循她所说的冷静了几天没在打扰她,可越是不能和她聊天,心里就越觉得煎熬。可虽说我在qq里是热情过剩的,但偶尔在路上与她逢面时;我甚至腼腆的都不敢看她一眼,这矛盾感我究竟是不知该怎么解释。 傍晚我坐在窗边,看着天工将我此时的灰蒙蒙的心情画在了天边。聊天记录最后一句话的日期停留在三天前,积压在心田的思念终于将我最后的理性压垮了。受过前几次的教训,这次接入的话题就不在纠结于我们俩的关系。可谁料阿璞回复的第一句即是她找到了我所谓的异性朋友,心存侥幸的我在询问得到异性朋友就是男朋友的答复后。一时间脑中完全空白,人们在失落时往往会用“扎心”这样的网络词语来表述当时的心情。而我是真切的体会到心如针扎的感觉,犹似万箭穿心一般。没料想我自以为正确的感情对待,反倒适而其反成全了他们。在输入框中反复打字删除,却不知此时此刻应该说些什么。继而在阿璞的一句“你没事吧?”打破了沉寂,我用尽最后一丝理智告诉她“没事,希望你们幸福!”可随之而来那不甘懊恼的情绪瞬间充斥了全身,紧接着补上一句“这感觉真的像很多根针在扎我的心似的。”显然面对阿璞的安慰,此刻无厘头的我还是将谈论演变成争执。从头到尾阿璞为了照顾我的自尊,都没有把话说的太明。只是说男朋友今天从湖南回来陪她去学校接自己的妹妹,单单是这一点我就办不到。又一次的聊天冷场,随性的将手机丢在了一旁没有息屏;脑海中那场梦中的画面反复刺激着我彻夜未眠。可阿璞并没有做错什么,酿成这苦果只是我对自身和感情的错误认知罢了。 即便摆在我眼前已是既定的事实,可我仍懦弱的不敢去面对。一连好些日子失魂落魄的瘫在床上;怀着心如刀绞的滋味不知何时睡去,醒来又是何时。为了不让小姨询问担心,用餐时仍会配合着有说有笑;可心中的万般压抑宛如每分每秒都在泣血。继而完全没了胃口,不仅身体消瘦的极快;精力也愈发不振一脸病态。健健看着我这颓废的模样,三番两次的上前来关心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原本是不想将忧郁的气氛带给其他人的,可一路以来为我排忧解难的大多都是健健;我想也只有他的话能对我有所疗愈吧。而我也没有开头诉说这件事,只是把我和阿璞这段时间的聊天记录递给他看。一番来回滑阅,刚把手机放回我的枕边,另一只手同时啪啪的拍了两下;惊的我虎躯一震。力度自然是不重的,这也是健健安慰或被当成玩笑对象时惯用的开场方式。乐呵的引导安慰道:“哎呦喂!我说你怎么了,小问题~小问题!没表白成功怕什么;不是还有机会吗?”见我一言不发,再次补充道:“不就是找了个男朋友啊?又不是要结婚了,没结婚就还有机会。”不得不说健健还是很了解我的,如果说的是一些建议我放弃赶紧振作起来的话,我反倒会更加难愈。而健健所说的这一席话,话虽糙;可字句之间却蕴含着更深的道理。是啊!难道我就不能经历一点挫折吗?就会被一次不如意而一蹶不振吗?这次的失败的教训不正是为下次的成功提取经验吗?反复咀嚼健健话中的营养,我忽然一坐而起;脑中灵光乍现;立马拿来纸笔写起和这经历有关的第一首歌《乐观》,为什么会用这个词作为歌名呢?因为阿璞在开导我时,反复提醒我不要那么悲观;有些事实虽然改变不了,但心态是可以通过思考来改变的。 此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在和阿璞有所联系;只是在除夕夜当晚互相祝福了一番。想想或许不去打扰她当时的生活,就是对她最合适的关心。借此期间的思念和难掩突来的忧伤为动力,写出了《求全》、《难愈》、《最暗的星》、《又怕》等一些抒情伤感的情歌。其中《最暗的星》里有那么一句“我是黑夜中最暗的一颗;只为你等候会很苛刻,怕你认错超出了负荷;你感应到我片刻就滑过。”我想只要我能看着阿璞一切安好,哪怕她没有察觉我的存在却也知足。这样的无言交际一直到了我被学校安排到上海实习,期间对阿璞的牵挂不减愈浓。在拿到实习工作的第一次薪水后,心想终于能以自己的能力给予阿璞物质上的关怀了。但许久没有联系,原本一大堆想要说的话,此刻却僵在了手指间。从小以来我是没有给异性送过礼物的,也不知道送什么礼物最能博得阿璞的欢心,为此只能去找周围的异性同事冬冬姐请教。冬冬姐告诉我不论是喜欢的人还是好朋友,对于大部分女生来说;最喜欢的还是口红和包包。至于品牌;每个女生都有那么独爱的几个,这就不太好判断了。但冬冬姐这么一说,却间接的帮我找到和阿璞聊天的话题。做了简单问好一会儿后终于得到了阿璞的回应,编辑栏继续输入道:“我在这家公司喜欢上了的一位女同事;想买一支口红作为礼物送给她,想问问你平时喜欢什么品牌的口红;帮我参考参考。”还别说,女生对化妆品这类话题果真是敏感;一说起来阿璞的态度就要比往常热情不少。继而阿璞就为我列举了一堆她比较喜欢的口红品牌,还耐心的告诉我这些口红的利弊。其中大多内容我究竟是忘记了,对于一位正常男性而言;对这些东西自然是不感冒的,只记得阿璞反复的提到且称赞了一个叫mac的品牌。同样在冬冬姐的嘴里也说起过这个品牌。 既然对阿璞喜欢的口红品牌做了了解,接下来就是如何从她手中拿到网购收货地址。思来想去还是用了比较直接的方法,以送她件小礼物表示感谢为借口;尽管阿璞再三推辞,可最终还是拗不过我的执着;要我答应她不能送太贵重的东西才肯给我。我自然是答应的,反正只有收到以后才知道是什么,一直到下单成功整个过程都非常顺利。可或许是我的性格缺陷;无管是不是善意的谎言,都是使我不自觉的胡思乱想。会想阿璞会不会因为这次的撒谎不在信任我;会不会觉得我是个虚伪不真诚的男生,会想我所说的感情是否同样不可信;致使我愈发的不自在;终于是没有熬过自己的内心和她坦言了。解释着自己是个不善于撒谎的人,希望能真诚的送出这份礼物。阿璞只是简单的回复了一句“诚实的男生才最让人放心。”可阿璞的话中透露出的究竟是欣慰还是失望呢? 有了第一次送礼物的经历,我似乎找到了和阿璞增进感情的途径;和阿璞的聊天也愈是频繁。期间在阿璞的聊天信息里间接的得知,当时的她已经恢复了单身状态;这无不是老天对我的恩赐。早先阿璞曾问过我,为什么要让自己的身份变得那么卑微来委曲求全。我想起大专时认识的好友轩轩说的一句话,正好可以用来答复;“我喜欢她怎么会在乎那么多,我连命都可以给她。”或许朴实男生的态度很难得到女生的青睐,但发自内心的真诚是不会改变的。在那往后的日子,我总是隔三差五的要给阿璞买礼物。其实阿璞每次都是拒绝的,她不想让我为她乱花钱;继而觉得亏欠于我。就算实在要买,也不让我买很贵重的东西,可大多数化妆品的价格即代表了质量。即便礼貌的收下了,也应该是用不上的。虽说和阿璞的聊天变得越来越多了,可阿璞对我的态度正如她所说的阴晴不定,时而温馨的让人陶醉;时而冷淡的要人暗自神伤。不过也确实因为我太古板,总是会把交流引入僵点。不知阿璞曾多少次为了顾忌我的心情,强行的给我回复。有很多对异性的细节,也是在多年以后逐渐悟懂的。就单说买礼物吧,再送异性礼物时,本就不该问女生想要什么;那层神秘感被揭开之后,继续的意义将会锐减大半。而我所做的另一个不妥;即是在挑礼物时,会把礼物的链接直接发给阿璞,问她喜不喜欢。如此低端的情商如何去讨异性的欢心呢? 由于缺乏感情的经验,我和阿璞的关系始终徘徊在一个奇妙的阶段;有时一步之遥有时跌落谷底。期间针对我们的关系,偶尔也会询问她是否有进一步的想法;可都被她间接的避开了。直到大专毕业后的那个暑假,也是阿璞早先约定要是她没能和学长有后续的发展;就愿意和我尝试一次。哪怕约定后的第三天阿璞说只是头脑过热说出的胡话;可我却依旧耿耿于怀。在一次像她提起约定后,却只剩下她给的沉默,聊天记录也定格在了那一刻。随着阿璞生日的临近,渐渐的我也想通了很多,更加沉迷于一个人的清闲。为她挑选了最后一支mac口红,并告诉她希望她能收下。或许是不想要我在为她花费,说自己找到了新的伴侣;要我把口红退了。而我也留下了最后一段长话输入道“放心吧!我已经想开了,这支口红算是哥哥送给妹妹的生日礼物;你不需要有负担,我也已经喜欢上了一个人的清闲;希望你往后一切都好。”阿璞也终于是如释重负一般给予我热情的回复,相互衷心的祝福一番,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过交际。如今我偶尔问候她的近况,做一些基本的关心。得知她在上海担任一名小学教师,生活和感情都很顺利,为此我由衷的替她开心。就如我最近与她提出要将我们的故事写成小说时,感慨的一句话“我们的经历就像这书中一页页的故事,翻过以后我们仍是老友。”经历了这么些年之后,在成长经历的过程中,每个人都会被所处的环境间接的改变。有时我偶尔会想起如今的阿璞,可无论我如何去想都没有了当年的感觉。转念一想,哦~原来是我将心中向往的伴侣看成了阿璞啊。 其实从我上初中到如今这些年;无论是对阿璞的痴迷,还是后来的自我觉悟。这途中总能遇到这么几个女生,从她们所散发那独具一格的气质宛如光环一般,深深的吸引着我的目光。可大多只是欣赏和好感,却不敢在谈爱慕之情。前因是对感情专一的态度,当时不管在我脑海或是心田里对阿璞的地位,没有任何一位异性能够撼动。后者是因为看清了自己的位置,就算真的能够结识一段感情;奈何经济和时间的限制,也没资格和能力拿出她身边的异性伴侣同样的待遇;终于是没有选择打扰她们,可与她们初见的感觉以及后来发生的故事倒是可以说说。早在我转学到县城上初中之际,就有过一段漫长的追求之旅;那会儿并没有什么感情的认知,只是抱着对恋爱的憧憬,急切的想尝试其中的滋味。而此时迎面而来的女孩,那富有肉感可爱至极的笑容里;不时散发着一股自然的亲切感,牢牢的抓住了我的眼睛。自从有了第一眼的会面,她的身影就完美的复刻在我心里;不管是上课还是下课,总是会情不自禁的多看她几眼。随着同学间不断交际,我终于是和这个女孩相识了。她叫小薇,同样是八年级到这的转校生;据她和其他同学的聊天中得知,她从小就没少受到异性的追捧,光是她原来就读的中学追求她的男生就不下二十个,囊括了七年级到九年级的学生。稚嫩的心理促使我不是一个耐得住性子的人,在明确竞争如此强烈的情形下;内心愈加迫切。开学才几天就忍不住向她表达了爱意。但她给出的答复却让人视野模糊,即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可仍在我的意料之中,或许是从小饱受情感电视剧的影响;认为只要坚持不懈的赋予真心,终会有果。 对小薇的需求尽可能的满足,就算是自己偷偷带来的手机,只要小薇一撒娇;就成了我的不可抗力,没事就爱和她粘在一起。也很久没有出现一刻看不见某个人就会思念的担忧,这感觉还是在幼时对父母有过。还会跟从她的心情随波逐流,即使没有交往也总是因为她和某个男同学稍有接触而吃醋。可在后续的不断成长中才后知后觉,小薇说的很多话里的深意。不论是心智还是情商我都远不及她,即便真的能与之交往;仍会因为我的考虑不周,使她对感情中的失望得不到理解。正巧九年级来了一位新转校生,因为我们的话题相投;不久便成为了要好的朋友,不仅如此在他和小薇有了交际后;便于我一样被小薇的气质所吸引,继而喜欢上了小薇。虽说他的心智对比小薇也同样稚嫩,但外表凸显的成熟却更与小薇般配。为了能让小薇有一位更加出色靠谱的伴侣;终于在一年半的追求长途中,我究竟是下站放弃了。在这段珍贵的经历中,我也并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在与小薇的相处中,我的心智和思想得到了很大得提升;对于事情的态度也不在单一,直到如今我仍会想起她说的那些话反复咀嚼其中的意义。我记得小薇曾问过我这么一句话:“如果我现在改变想法,愿意接受你了;你还想跟我在一起吗?”我知道那是一句试探性的提问,可我还是故作愚昧的回了一句:“不了,我不想因为我的介入破坏我们三个人的关系。”而她接着回复的这句话,确实是我退出的原因之一。“我和他现在还没有关系,你这么说只是想找个台阶下吧?”说的没错,在想通许多事情以后,看清了差距的台阶;倒不如顺阶而下吧。 经历过阿璞和小薇的洗炼,我对待感情方面也愈加谨慎;摆正了自己的位置。以至于往后在遇上有所好感的异性,也没有上前搭讪的勇气。前段所提及的,村里卖电脑的杨师傅家有二女;遗传了杨师傅和他妻子立体的五官和精致的皮肤,生的一副亭亭玉立、楚楚动人。当时与母亲兄长前去买电脑那回,就一睹过杨师傅大女儿的芳容;虽然那时还只是小学,可从这女孩身上透露出的天生丽质,绝非周边的同龄女所比拟。而在我再次与她擦肩相会时,已是上大专的那几年;还是在那个我被混混所围困的桥头,她顺着微风从桥的对面走来;脸上纯洁的笑容是那么的治愈人心,给予看向她的人无限温暖。落日的余晖映照在她的脸庞犹如她天然的妆容,晚霞荡空染黄周围一片;如同为她的到来铺垫独有的渲染。微风好似顺从她的身影,桥下潺潺的流水声;像是有节奏一般迎合她的步伐。我无不感叹这样一位在古时只有在群玉山间才能见到的仙女,究竟是谁家之女;也是我第一次目光直直的追寻着一位异性到她的身影完全从视野中消失。而她身后不远处跟随的杨师傅的妻子,不时的回馈街边村民对女儿的赞美,终于解开了我心中的疑惑。对比年幼时的她,如今更为立体的五官和高挑的身材,愈是有她父亲的模样,与一些后天通过整改来达到立体的女性可谓是无声的讽刺。因为那次偶然的相遇,她优雅的身影和治愈的笑容时常游走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每次有过杨师傅的店门口都会下意识的往里探一探,希望老天爷能为我们安排偶遇;让我多几次近距离的观赏她的笑容。可就算在如何沉醉,却始终还是要回到现实。且不说什么郎才女貌,光是我们两家的家境地位就无法相提并论。又如何敢有过多的非分之想呢? 在万般自卑之际,一位家境算得上优越可花心很重的朋友,于我无意闲聊中,故作无意实则有意的谈起了这个女孩的喜爱。竟然还知道露云的闺蜜就住杨师傅隔壁;想托我去找露云牵一牵红线,还不能说是他的意思。虽然我自知配不上这位杨家小女,可落到这种花花公子手上;多半是会让她受伤的。纵使我找了各种理由一再推脱,可奈何他硬拉着我拿出手机当面给露云发消息;要么就一直挂在我身上。无奈之下答应只帮她问问女生的名字,露云也好奇的问我要干什么;碍于这花心男就在我边上,原本想说是有一位朋友想认识她;奈何手机到了他的手上,硬是要换成我。叫我很是纳闷的问道:“我的朋友那么多谁知道是再说你啊?”他倒是傻笑着连说没事没事。不过我也确实对她赋有好感,是我就是我吧。几日之后,露云回复把打听到的事情告诉了我;正准备转告于他,不知这小子又在哪看到了美女;竟说找到了真爱,不需要了;我究竟是没法理解他的快乐之道。而以我的身份,也不好在对她有什么下文;如今她的身影偶尔会浮现在我的脑海,亦或是穿梭在我的梦景。 在刚步入大专参加新生军训那会儿,方队最前排的女生;每一位都格外美丽,可于我眼中独独有她惹眼动人。那可爱至极的脸上浮现的笑容都会带着满满的甜味,周围女生的样貌也会被她散发的光晕所覆盖而变得模糊。那份甜美勾起我过度的思念连续几夜的辗转发侧,一向对外腼腆的我,化思念为勇气终于向她索要了联系方式;尽管才正式认识,仍急不可耐的表达了爱意。可由于我始终不擅长暧昧话语,大多数女生也都很毛接受这冰点的乏味。恰不逢时;当失落的结局再次发生同我身上复刻,就连过程也巧合般的相同。有了与我相处的对比,终是促成了她与另一位本在考虑纠结同乡的圆满结尾。虽有片刻沮丧,可却早已习惯了。而后又在同露云的交际中偶然所会面了她的闺蜜,那由内而外透露出的纯净感;仿佛能从面庞直入她内心的明镜。还有经过几次观察正同露云口中所说的安分守己,而这性格却是如今年轻女性群体渐渐所遗失的。再到进入社会工作,上厕所时撞见公司里不同部门的嘉慧。那宛如标签般的成熟感,永远的一副中性打扮;却又不失她独有的美感。我素来不喜欢穿着十分暴露的女生,而嘉慧在这样一群女生中,正有一种“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气质。因为公司的位置并不大,就连男厕和女厕的位置都是分开的,嘉慧所在的部门原本是在男厕出门右手边的办公室,而后不知什么原因,被安排到了正对男厕外的过道厅外;为了方便办公只能用几个柜子挡住男厕门口的视野。自那以后,我便爱上了喝水;上厕所的次数也成倍的递增,只为了路过时能偷偷的看上一眼。每天下班会刻意等着她出现才一同离开公司,听着她与朋友交流时轻柔的语调;总会让一天的疲惫挥之而去。千丝万缕般对嘉慧的思念缠绕在我的心头,可鼓起勇气对嘉慧发出的微信申请,却迟迟没有下文。后来在她的同事口中得知,我和嘉慧不但是年龄上的差距;就连她相伴多年的男友的家境地位也不是我所梦比拟。而面对这些特别之处吸引着我的异性;我也渐渐学会了理性的停止想法。并不是因为对感情的迷茫,反倒是认清了自己。 回望感情篇章一路来的挫败,我不时的会检讨自己的感情观;希望有所改变不会在错过下一位相遇的女孩。可偏偏是因为有了新的观点,让我错失了离感情只一步之遥的机会。那年正值我就读大专第四年的暑假,本是计划好与几位同学到附近新开的水上乐园去做临时工;可因为乐园的工期一再延迟,中途几次通知收到准备开工的消息,每每还会要求我们重新办理手续;因为这事儿我也没少从乡下往县城跑,最终还是收到了暂时停工的消息。眼瞅着暑假快要过半,享受了安逸所带来的麻痹;身体也愈发变得慵懒。想想暑假的后半段在要找其他临时工也做不长,干脆待明年暑假在论吧。也许是父亲迫切的想让要我体验社会的节奏,在得知临时工的工作泡汤以后;三天两头的打来电话催我赶紧另谋他路,为我不断联系亲戚打听临时工的事情。父亲平常还是比较通情达理的,可一旦惹他心急;就会说出一些伤人肺腑的嘲讽。终是敌不过父亲扎心的言语,可与其同一些并不很熟的亲戚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工作,我还是更愿意和几个朋友在一起。到了这个时段,很多工厂和小企业对于暑假工的数量也基本控制住了。一连几日在各种临时工群里只有一些高薪内容轻松类似传销的活,愈是叫人浮躁的很。不得不说最后还是阿逼的路子多;在临时工贴吧里找到了东莞的一家玩具工厂急招暑假工的贴子,三千一个月包吃住;看上去也比较靠谱。其实阿逼原先只是为了帮我,说自己并不想去。可到了集合那天,又忽然改变想法同我上了车。 前往东莞的长途大巴,是临时工中介提前联系的。原本是打算包下一辆大巴亲自带我们过去,却因为当天大部分人的爽约而作罢了。第一次离开家长与朋友来到这么远的城市,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夜景;内心的忐忑早已漫过喜悦。企盼着早些入睡来掩盖不舍的情绪,可随着车厢几次轻微的晃动;有如灵魂震荡般将我滞留在半梦半醒之间。深夜十一点半的车厢内,在压抑的环境和交替的鼾声中,终于被抹去了睡意。一向生在在温室里的我,忽然面对脏乱不堪的环境;引起身体本能的抗拒,长出了各种奇怪的东西。玩具上散落的灰尘停留外鼻间导致过敏红肿,叫我一度后悔来到这个鬼地方;度日如年的煎熬原来是为了铺垫淼淼所带来的改变。 其实淼淼是没满十八周岁的,达不到工厂招聘的年龄要求。没想到借用她朋友的身份证竟成功入职了,究竟不知道是人事部的马虎还是有意而为之。而她与我们不同,刚进来就被安排了质检这样比较轻松的活。第一次与她四目相对时,便被她如镜湖一般的眼眸所沉醉。那话语间饱含的温柔,平易近人的犹如一股温暖的清风;一头清爽的短发更加衬托了她的气质。而我最为佩服的还是她出众的情商,面对不同来意的玩笑,他总能快速的反应给出幽默的回复。我这个人没什么特别的优点,比常人而言或许多了些毅力。可这优点貌似成了缺点衍生口,决定每天要做的事情;常常不会顾及当时得环境和旁人的感受,所以不管是豆腐、阿逼还是杰哥都是非常宽容迁就我的。我平生是很讨厌别人诬陷我的,哪怕他是借着话题开玩笑;我同样会以很认真的态度与之争执。旁人看来会觉得我小心眼,而淼淼的宽容总会在这时站出来顺着帮我说话;这么看来我反倒像是个孩子了。 自从淼淼的出现,头一回让我觉得上班充满了色彩,目光总是不由自主的追随着她;从我身旁经过时的拂来的发香,一抹清芳顺势扫去了困意。这种无形的依赖感逐渐成瘾,哪怕一刻见不到她仿佛丢失了什么叫人落魄,就连夜晚天空中闪烁的星辰都在勾勒着她的轮廓。那文弱娇小的身形,愈发激起想要保护她的欲望,也会时常关注旁人看她的眼神和举动。总有一些龌龊的已婚中年男性,会反复的盯着淼淼的腿露出一副猥琐的表情,甚至明目张胆的表现自己起了生理反应。愤愤不平的像是自己的伴侣受到了窥探;惜于心中早已有了追求的对象,终于不知要如何定义与淼淼之间的感情;只能做出一些善意的提醒。我的相貌本就平平无奇,继而受了工作环境的污染;脸部的皮肤就愈加的粗劣。可淼淼似乎并不在乎这些,反倒称赞我的笑容十分真诚。与我相处的关系从开始刻意的保持距离,到渐渐的开始主动亲近。 原想着不知要怎么才能熬过这一个月的临时工生活,可现在反倒觉得时间太过短促;宛如昨天才刚与淼淼结识一般。临行前一天的晚上,我们很顺利的拿到了薪水,买好明天返乡的高铁票。念在朋友一场,阿逼决定邀上我们几个到街边的烧烤摊聚一聚。那晚从路灯下的走来的淼淼,宛若月光下密丛中依然绽放的百合;美丽的不动声色。而那天阴郁的天气正是对我心情的写照,我是不擅长抽烟喝酒的人;对于即将分别的苦闷,只能通过唉声叹气来排解;引起餐桌前的气氛逐渐压抑。夜空忽然下起小雨,摊主陆陆续续的支起了大伞。随着雨势愈来愈大,阿逼和另一位同事准备把桌子抬进先撑好的伞里。淼淼来的时候是提前带了伞的,可为了顾及大家的感受;硬是傻傻的陪着淋雨。一个女生和几个大老爷们一起淋雨,我自然是看不下去的;一把拿起雨伞撑起站在她身后,只遮住淼淼一人。尽管她难为情的试图伸手阻止我,却被我拍手抵回。一本正经的告诉她没事,要她坐着就行。我是个俗人;肉麻的言行举止是做不来的,只是顺着心意去做罢了。聚会到了尾声,我告诉阿逼让我们先回去;自己送淼淼回寝室也算是最后的告别吧。路上走近一家水果摊,便提出要给她买一些水果带回去,我知道她会推辞;所以还是用了强硬的语气要她选了几样爱吃的水果。手里提着买来的梨子和李子,这两种果名仿佛反复强调着离别,又或许正是淼淼的暗意。我哼起《seeyouagain》的旋律却是那么的应景,不知不觉淼淼开始不停用手擦拭泪水。难得单独遇上女生流泪,也不懂要怎么安慰。只是说了句:“没事的;别哭了,以后肯定还能再见的。”淼淼说这是生平第一次有男生为她撑伞,也是第一次有男生送她回家;还说原来被保护的感觉原来那么温暖。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不要看效果来说还是不错的。 慢慢悠悠的荡到了宿舍门口,我将手中的水果递给她;摆手示意她进去吧。可她停留在原地片刻,忽然害羞的开口道:“要不抱一下吧。”这本是平常我与她开玩笑时说的话,其实并没有想过真的要抱她。自从记事以来,除了母亲以外;我还从没抱过其他异性。听到她这么一说,我也显得有些惊讶;却没有表现在脸上。只是微微点头打开双手轻身向前,尽管他投身抱住了我;而我终于只做了个绅士抱没有触碰到她。返回的路上,脑海中不时闪过和淼淼最后的挥手告别;看着她转身远去的画面。我知道这或许是这辈子最后的一次会面,期间淼淼也曾多次的暗示,哪怕最后的拥抱我仍是放弃了把握的机会。只因为我刻板的专情,让我想起写的一首歌里“与感情错位,和生活作对”一句正好可以作为解释。在高铁站的候车厅,惆怅的情绪侵袭全身;打开微信借感发了这样一条朋友圈。“来也不舍,去也不舍;总是难忘。” 而后的几年,我们还偶尔保持着联系;可感情却被时间所冲淡。在梦里的几次相遇,她的身影始终在我心里难以褪去。当我自以为有能力照顾她,大胆说出告白时;淼淼却已经找到了适合的伴侣。些许的失落后,我还是由衷的为她感到开心,至少她现在是幸福的。也感谢那些拒绝和被我错过的女生,正是因为她们的出现,才给予我创作的灵感,引导着我感情观的成长。她们宛如一块块天然的璞玉,她们各自独特的美感无需任何雕琢。虽然无法镶嵌于我感情位的烙纹上,可至少她们的光芒层照耀过我。而那块空缺着的烙纹虽已经爬上蛛网,却始终等候着一块天作之合的璞玉前来。 (捌)音途 人们对爱好和特长的选择往往与他们的性格是息息相关的,所以才圈分了各样的群体。他们或许愿意尝试接触对方的圈子,可都是出于礼貌却违背了本性。至少我是如此的,我这不愿与人打交道的性格严重到只要不是感兴趣的话题;没两句就会觉得不耐烦。致使我在大多场合都是孤言寡语的,再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死板脸;其实这只是我面无表情的常态。在这样的状态下出现情绪变化时,就会喜欢上一些不需要通过大量的诉说来表达的方法。赋诗写作这样清闲的事,我就喜欢的很。诗句中的单单每个字都可作一个词或者一句话,连在一起更是一副绘景画,或是一种抽象的讥讽或深理;我对于一个字能当几个字来用的领域一接触就来了兴趣。有时会因为眼前闪过的场景灵感一现;有时又会被小人得志的言行激出了灵感;迎着这情绪赋诗几首。至于写作则是我不愿动嘴偷懒的方法,在一些往事中加一些奇妙的比喻和修饰来描写一些悟出的道理。而自我记事以来,能将内心的情感抒发得最全面的无疑是音乐了,每一首音乐都通过改变音符顺序串联的旋律来表达不同的感情。即可以声情并茂的去演唱,又可以寄托情感于一把乐器上予以传达。虽说我没有绝对音感的天赋,可打小受了我哥的影响;通过模仿cd中明星唱歌的腔调和悲伤的神态,却无意间用到了各种腔体共鸣;其实那些歌真正在表达什么,我一个五岁的小男孩是不得而知的。说起我和音乐过往至今可圈可点的故事,更像是一场时而颠簸时而温暖的旅途;总叫人难以忘怀。 在母亲的回忆里,我从四岁起就开始拿着话筒哇哇乱唱了。其实当时我并不是喜欢音乐,只是热衷于盲目跟从兄长所为。我哥是打小就热爱唱歌的,那个年代在我们村里能拥有mp3已是许多孩子梦寐以求的事情,更别说买个dvd和音箱私人娱乐了;并不是因为其他家庭负担不起,只是觉得这样一笔消费没必要。不过也多亏母亲多年的雄厚积蓄;总能满足我哥在生活中的大多需求,单数唱坏的麦克风抡在一起得有半麻袋。那几年村子里并不发达,想要买到最新的流行音乐专辑,还得到县城才买得到。而我哥带回来的第一张专辑的名字,这么多年我究竟是记不得了;只知道是当时爆红歌手阿杜老师的唱片。他用那极具特殊富有颗粒感的嗓音,很快就赢得了一大片的共鸣。我哥更是每天放学回家都要唱上一遍,看着兄长唱的如此尽兴;我自然是要学着照做的,只要学着他不管做什么事都十分有趣。兄长拿着话筒唱,我就学着样子拿起父亲的水杯哼唧。虽然看不懂歌词,可我哼出的每一个音,在到音与音之间转换的处理都出奇的准确。虽说我年龄不大,可却能听出这样歌词外演唱时的细节;他们总是会在歌的开头几句唱的很小声甚至快要哭泣的感觉,又会在某个字忽然加大音量;再到下一个阶段忽然一改情绪强烈的去演唱。我虽不明其意,可照猫画虎还是会的;只要模样和感觉对了就行。至于歌词,在我哥上学的时间,就是给我专门的练习时间;唱的次数多了,哪怕唱的完全不是一个意思;至少发音是跟上了。就说阿杜老师《离别》这首歌里副歌的一句“就走破这双鞋,我陪你走一夜。”到我嘴里却变成了“我走过这场雪,我陪你走一夜。”这样牛头不对马嘴的歌词。有了一首歌的学习经验,剩下开的几首歌就易学很多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我便能间接熟悉的掌握每一首歌的唱法和发音,也为我后续学唱歌的道路做了奠基。 随着唱片进入市场的爆火响应,越来越多的盗版唱片也跟着涌入进来。大多是从各个歌手的专辑里拿出一首做混搭唱片,而像林俊杰老师和周杰伦老师这些爆红歌手的正版专辑,基本都是到店就一抢而空的。再者盗版唱片的价格是要比正版专辑便宜很多的,自然更受大众群体的青睐。由于我哥一直在乡下上学,注定失去了抢专辑的资格。为了能唱林俊杰老师的《江南》,还是妥协买了一张盗版专辑;也是我所接触的第二位歌手。林俊杰老师的音色总有一股特殊的韵味;独特的鼻腔共鸣加上头腔与胸腔的加持,有如在细品一杯咖啡。而我是很喜欢开着原唱跟着模仿的,如何能学的更像就如何去唱;这让我无形中用到了初步的鼻腔共鸣。到了我前往县城就读一年级时,我在音乐方面的天赋才逐渐被老师发掘。我还记得因为当时《老鼠爱大米》和《两只蝴蝶》的突然爆红,路边的很多门店都会用这两首歌来吸引顾客,以至于我们校区晚饭过后的广播里同样会反复循环。对旋律天生敏感的我,没听几遍就能慢慢将整首歌哼出来。《老鼠爱大米》的歌词是很直白明了的,跟着广播学唱了几天就可以脱离伴奏完整的唱下来。至于《两只蝴蝶》,凭我这一年级的学识;只觉得自己唱的是“我和你长长面面片片飞”,嘿~本来也就是这个发音嘛! 而真正让我被各年级老师所认知,渐渐在学校小有名气的原因还是因为那场音乐课。因为一年级的任课老师并不多,所以音乐老师也是梅老师来担任的;可在音乐方面梅老师也基本是个门外汉,继而大部分的音乐课都会用来教语文。不知这天起的什么风,忽然兴致勃勃要给大家上音乐课。一年级的课本中是没有音乐书的,梅老师简单的教了几首儿歌后仿佛没了雅兴。为了保持班级气氛,决定总做游戏的方式让男女同学轮流上台表演节目?在咱们班的女同学里总有那么几个能歌善舞的;可一到男同学这边就像哑了火似的鸦雀无声。在学生带有嘲讽的唏嘘声中,不知是哪个小子在后排喊了我的名字叫我上啊!随后起哄的人也越来越多,我的名字回荡在教室里显得响亮而整齐;就连女生也像看笑话似的跟着叫喊起来,这叫梅老师想不注意都难。我寻思着平常唱歌都是挑在独自一人的时候呐?难不成他们还有跟踪偷听的癖好?还是只想看我出丑罢了。怀着种种疑惑在梅老师的点名传唤下,我只得唯唯诺诺的上了台。动听的歌声总是奇妙的,刚开口没唱上几句;有如一阵温和的秋风平息了教室里的嘈杂声。模仿着原唱的唱腔和感觉;装模作样的摆动着手。一首《老鼠爱大米》下来倒还像这么点样子,就连梅老师在内,无不一脸不可思议的响起雷鸣掌声。 自此之后,不仅同学唱歌会找我判断音准;就连梅老师也会不时的让我到办公室唱上一曲;以此在其他年级的老师面前炫耀一番,慢慢的整个办公室的老师就没有不认识我的。在母亲的回忆里;假期带着我去办公室领离校卡时,总能听到梅老师与其他老师们的赞美;说我唱起歌来很投入很有感情,可其实那都是装出来的。梅老师还像母亲打趣道:“你儿子在办公室都要变成小明星了,这些老师动不动就说要叫那个会唱歌的小朋友来。”母亲作为我从小的忠实听众自然是在清楚不过的;梅老师还建议母亲为我找一些专业的老师指导,不定就能往这条路上走。关于这件事,已经不止一个人这么说,母亲之前早就有过这样的想法。一年级转学回乡下后,就将我交给出生音乐家庭的黄老师,她的母亲本就是早些年村里艺术团的成员;这一特长也完美的被女儿继承了下来。有了黄老师的监督指导,我的基本功也开始与日俱增,能初步体会到对气息的运用。在一些感情强烈的片段增强了力量感,整首歌强弱分明的层次感也更加自然。不久随着林俊杰老师《曹操》这首歌的爆火,很快就覆盖了村里年轻人的群体,不管听没听过原曲的小孩都能跟着唱上几句。以我哥对音乐的天赋和热爱,没两天就能把整首歌熟练的唱下来。而我对于一些不很熟悉唱的又快的歌词片段,熟悉起来还是比较困难的。尤其在唱到“用阴谋阳谋明说暗夺等谋”的时候,我完全是支支吾吾的。最后通过黄老师一个一个字的疏通,才得以完整的唱下来。基于这首歌的机缘,却赋予我人生中首次的荣誉感。 一如往常的下午,当所有同学都沉浸在快要放学的喜悦时;黄老师忽然走进教室只唤我单独出去一趟。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我一脸心虚的走向前去,做好了挨批的准备。而黄老师则一改往常严厉的态度,甚至略带喜悦的来通知我;说县城准备在一个星期后举报一个很具有影响力的歌唱舞蹈大赛,很多县里甚至市里有名的音乐导师会来担任评委;学校为这次比赛争取了两个歌唱名额和一个舞蹈名额,而黄老师在得知此事的第一时间就是为我保下一个名额。还要我放学以后赶紧回家,她会每天亲自到我家来指导。其实我也能理解黄老师的用意,毕竟她平时也没少单独指导我唱歌;也称得上是内门子弟了。能遇上那么重要的一次机会,肯定是想让我好好表现一下,展示长久以来教学成果。从黄老师忽然串班到得知要去参加歌唱比赛,我的脑海里至始至终都是一片空白;可面对黄老师的厚爱,肯定是无法辜负她的。可与之相对之后的一个礼拜是不会有娱乐时间可言了;从放学回家放下书包唱到洗漱完准备睡觉,几个小时间一首歌的来回反复,甚至让我对唱歌这件事开始产生了厌倦。可看着黄老师每天不辞辛苦的亲自前来,又那么不厌其烦的为我纠正整首歌一个又一个的小细节;我怎好把这厌倦要变成愧疚和遗憾呢? 临近比赛的前一天,黄老师交代完明天集合的时间地点,和比赛穿着服饰。说完一些调解心态的话,相比前几天更早的离开了。其实我本是没想到这一茬的;经黄老师这么一说,我反倒愈发的紧张了。比赛是分上午和下午两个批次的,我和跳舞的姐姐就是分在了上午;为了能从其他选手借鉴一些现场经验,我们选乘了最早的一趟班车。将近两个小时的路程,我们来到现场时正好赶上抽签。我的运气全是比较好的,顺序排在了中间一批。整个场馆面积之大、气氛之热烈,叫我倍感震撼。上下层里早已是座无虚席,一眼望去至少得有上千号人之多。舞台之宽阔足可当做一片篮球场地,我平生也是第一回见到那么庞大的舞台。台下人海一片热情的呼喊,紧张的感觉从脊椎快速蔓延至全身,引起全身的麻木感。黄老师不时的交代一些上台要做的事情,上台时要饱含热情的喊一句大家好。此刻的我脑子早已一片空白,无论黄老师对我说些什么;我都呆滞着只顾点头。随着十几个表演依次结束,我的名字究竟是在广播中响起。双脚发麻的我只能一瘸一拐缓慢的来到后台,接过话筒走向台前面对成千观众得那一刻;我一时出神竟忘了自己究竟要做什么。回过神忽然想到了黄老师交代的话,拿起话筒猛的喊了一句:“大家好!”随之而来的是观众们更加热情的呼喊,惊起我的左腿不由自主的抖动;音愈是高腿愈是抖。前奏结束时开口唱的几句,也早已把黄老师交代的细节忘的一干二净;只能凭着自身的感觉尽可能不跑调。到了副歌的强烈阶段,依着肌肉记忆加强了气息和情绪;这回触动观众们共鸣的热情回复反倒没那么紧张了,越唱越觉得兴奋。却在唱完整首歌的前半段时,脚步干脆头也不回的走下了场;引得台下一阵疑惑的嘘声。别说观众们不解就连我自己也也糊涂,起因是每个表演都有限时的时间,如果没有博得观众的呼声就会被中途叫停。或许我哥误以为每个表演者都有固定的表演时间,嘱咐我唱到哪一句之后就可以下来了。在我心中唱功如此强悍的兄长叮嘱的话,我自然依着照做。下台来面对黄老师有些愤怒严肃的质问,在得知馊主意出自我哥之口;便不停的对着我指桑骂槐。不过好在最后公布结果依旧获得了第三名的成绩。回乡的路上,黄老师几次不悦的强调要是把整首歌唱完的话,名次肯定不止于此。不过我是丝毫不介意的,毕竟这也是我生平第一次参加歌唱大赛,能够获奖于我而言已是意料之中的心满意足了。 享受着获奖带来的荣誉感,我似乎对唱歌开始产生了的兴趣;不在是一味跟随我哥的步伐,而是真正喜欢上了音乐。像我这种平平无奇没什么存在感的人,似乎只有在音乐中才能引人注目吧。收敛起浮躁的玩心,反复演唱着原来的几张唱片里的歌曲;希望能更加深入的掌握黄老师提出的知识点。不出半年,一股周杰伦老师的热潮涌入了年轻人的音乐圈。那独特新颖的曲调风格和唱法,以及辨识度极高的个性嗓音;一下刷新了常人对流行音乐的认知。甚至于走在马路上,但凡碰到几个年轻群体;就会传来《发如雪》和《夜曲》的旋律。作为村里的小周杰伦,在学校的文艺周凭借着一首完成度极高的《发如雪》,征服了村子里多数的中学生;夸张到他们遇见我总会主动和我打招呼,问我兄长的去向;或者让我也清唱几句《发如雪》。这么看来,我算是沾了沾兄长的名气了。对于常人来说不管是《夜曲》里主歌部分说唱的节奏把控,还是《发如雪》频繁的高音连续咬字再到最后d#5的高音,于常人而言想要完整的唱下来是很困难的。可对我这样一个连喉结还没长的小学生而言,只要掌握基本的气息要领来保证音准不出问题;高音唱起来还是比较轻松的,所以替代兄长被一群初中学生带去家里来上一首《发如雪》和《夜曲》。但回顾周杰伦老师《十一月的萧邦》的专辑,当时的我还是更喜欢《枫》和《珊瑚海》。因为年龄太小,我也说不上喜欢的理由;只是觉得唱起这两首歌更容易找到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因为杰伦老师的影响,村里的年轻人开始痴迷于流行乐高音;紧接着阿信老师《离歌》和《死了都要爱》的爆火,瞬间引起了他们的一致推崇。虽然高音对当时的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可由于我的声音过于稚嫩;时常唱不出想要的味道。为了能尽可能的模仿原唱,我只能收紧声带发出一种沧桑的声音来增加颗粒感,在我哥嘴里的评价就是“老头子尖叫。”我哪顾得上那么多,只要自己觉得像就行了。可到了如今,唱起一些跨度较大的歌曲时,又无数次羡慕起幼时的声带机能了。 在得到不管是专业人士还是周边的亲朋好友的多方建议下,母亲终于决定在这个学期的暑假带我去县城,另一个小姨推荐她朋友的琴行,据说办这个琴行的老师;在整个市里的音乐界也是个数一数二的人物,获得过无数高上的荣誉;还是县城最有名高中的音乐系主任。一般情况下她是不对外招生的,就算是暑假托关系找她教学的人也不少。因为小姨和她是非常要好的朋友,这才答应指导一个暑假看看是不是颗唱歌的好苗子。得知机会如此难得,母亲迫切的心情就像自己的求学之路一般;还没等我领完成绩单回家。就连行李也早就收拾好放在路边,迫不及待的跑来学校拉着我就往路边候车的位置跑。可直到上车前,我依旧对整件事情一概不知;糊里糊涂的被母亲牵着到处跑。无论我如何好奇的询问,母亲始终只是说有事,让我别问那么多。待到上了班车,面对我的好奇感爆棚;母亲这才说起了学钢琴和声乐的事情。并没有讲述的那么直白,问我是不是想要与周杰伦老师和林俊杰老师一样一边弹琴一边唱歌。回想起mv里他们弹唱时魅力十足的样子,要是能像他们一样;我自然是非常乐意的。毫不犹豫的答应母亲自己会多么认真的学习,喜悦的脸上透露出急不可耐。 琴行的位置不大,在一条马路边的小巷子里;走过长长的走道上到二楼不远处就能看到琴行的牌子。刚进门看着眼前眼花缭乱的乐器,我那半张着的嘴久久不能闭合;神情举止无不透露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光是民谣吉他和古典吉他就已经横向的挂满了一排,余下的空间还挂有几把不同品牌和外形的电吉他与贝斯。对面上的支架上放着的大多是一些中式乐器;长短不一的笛子,外观酷似吉他的琵琶;还有一并琴身黝黑发亮的二胡。两面墙的下面对立摆放着一台棕色亮漆的钢琴;和一台给人感觉韵味十足的古筝。进门右侧有个通向深长过道的门口,一路走到底数着路旁的琴房,少说也有二十来个。母亲见我看的如此着迷半天说不出话来,一路听着负责报名的老师对各种乐器的介绍,母亲有些催促般的问道:“看的怎么样嘞?想学那个自己去挑诶。”陶醉其中的我随着母亲的点醒,这才反应是到这学习来的。回想起林俊杰老师《曹操》mv里使用的钢琴和电吉他,以及周杰伦老师大多mv里弹钢琴时优雅帅气的样子;受此熏陶的我自然是尽可能去模仿他们的。可报名的老师却建议母亲让我先学会钢琴,电吉他对于不懂乐理年龄太小的孩子来说,入门起来是比较困难的。自认为凭我这过人的音乐天赋,学习钢琴肯定不是什么难事;之后在继续学电吉他也不晚,最后商议下来以四千块的价格报名了一个月的钢琴和声乐课程。返回住处的路上,脑海中满是在舞台上钢琴弹唱的画面;一想到台下观众热烈的欢呼,心里那喜悦就像剧烈摇晃后开瓶的汽水。我们住的地方里琴行并不远,是母亲提前联系好的堂姐家;房子也是当时不久前才买下来的毛坯房。没急着要精装,买了几件必需的家具就先住下了,知道我们要来二话不说便将她儿子的房间让了出来。堂姐一家待我们是十分照顾的,记不清多少次需要在县城过夜;大多只在堂姐家借宿。 学琴的第一天,叫醒我的并不是闹钟,而是浓浓的兴奋感;一想到马上就能和钢琴零距离接触;恨不得跳转时间来化解这不知是紧张还是喜悦所带来的煎熬,终于是急不可耐的拖着母亲提前半个小时来到琴行。可即便满心欢喜的等到上课时间,却依旧不见老师的身影。据报名的老师口中得知,钢琴老师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可能要稍晚一些过来。虽然其他学生的家长闻言不时发起牢骚来,可对于我而言还是完全能接受的,对于求学来说学生等老师本就是经常的事情;总不能要老师专门去等某一位学生吧?离上课时间在过去半个小时,正当我们带来的大好兴致即将衍化成困意时;究竟是盼来了蕾老师急匆匆的身影。刚一进门就是连声的致歉,表示自己被一些事情耽搁了些时间,让大家久等了。虽然个别家长在蕾老师到来的前一刻仍然牢骚不断,可真正面对蕾老师时,又是一副讨好的笑脸了。蕾老师给人的第一印象并不像获得过无数荣誉的生人勿近的高等人士,从她简单饿得着装和和蔼的言行无不透露出平易近人的味道。一头酒红色的短发,更能突显出成功者的成熟低调。 第一天的课程,大致讲解和示范了弹琴的基础手法,首先整只手需要放松,手掌间要有握住小球的形状,微微抬起手臂自然下落到琴键上。在明确只是这些步骤后,盲目的自大油然而生;自认为弹琴原来那么简单,信心满满的开起了小差;迫切的想成为第一个实操的学生得到老师的赞赏。在得到最后一位学生理解的答复后,实践依着围坐顺序开始;我虽然心里想着要首当其冲,可外表还是非常腼腆的。最先实践的几位学生虽然一开始的手法都有些小错误,经过蕾老师的纠正后很快就找对了方法。同时也激起了我喜欢攀比的性子,必须成为首个一次完成的学生;一展我出色的音乐天赋。可当真让我坐在钢琴面前,却怎么也做不出想要的感觉;手指僵硬的像是不听使唤,即便放松了手指;原本保持好球状的手掌又会塌下来,手臂的僵直下落始终不能发出饱满的钢琴音色。无论蕾老师怎么纠正,总是会做了这个又忘记那个。给蕾老师着急的连声叹气,为了不耽误其他学生的时间;只得让我坐回到一旁仔细看着找找感觉。可没想到从我之后的每一个学生的悟性都那么出色,还出现了个别一次过关的突出学生;也无需蕾老师过多的指正。在所有同学完成小测试;拿到教学用到的练习册,只剩我独坐在原位羞愧的如同一只井底之蛙。交代完接着练习册需要练习的内容,随着家长把孩子们陆续带进琴房练习;整个外厅就只剩下了母亲和我。见我沮丧着脸尴尬的不知道该看哪,母亲上前并没有因为其他家长的脸色来责怪我;反而拿出坚决的态度鼓励着:“不要紧的,不懂的就多问问老师;一遍不行我们就多做几遍。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呔是啵?妈妈给你加油!”解答了其他学生练习册里的疑问;快步的回到我身旁继续为我讲解示范。丝毫没有嫌弃我的愚笨;甚至于手把手的纠正我的误点。可始终因为手脑的不协调没法达到标准,愈是严肃的气氛状况愈是严重。 回去的路上,一想到会跟不上其他同学的节奏,成为班上的倒数第一。不管是在马路边还是饭桌前;都会情不自禁的抬起手来。每当认为自己掌握了正确的要领,可一回到琴行对着钢琴实操时;却依旧是错误的手法。只是一个这样简单的手法,还多亏蕾老师不厌其烦的手把手教导;硬是用了三天的时间才勉强做到标准。其他同学的课程也超出了我好几个课时;但我依旧兴奋能开始下一步的课程,而等待需要牢记的do到si对应各个白键的位置,还有如同蝌蚪一般竖立在五线谱上的音符对应的音;对我而言已然成为天书,就更不用说看见某个音符能快速的反应出某个音,从而熟悉的弹奏一首练习曲;就连最简单的小星星于我而言也会一个音一个音的摸索老半天。反观其他同学通过不懈的练习,不但收获颇多,学习的成果同样显著。蕾老师也因为其他学生课程的展开变得忙碌起来,也不可能在拿出大把的时间来单独培训我。而我与其说是对音乐失去了信心,倒不如说是在嫉妒而生的惰性怂恿下,放弃了自己。以至于学了整整一个月,还是不能熟悉的弹奏小星星。有时一个人去琴行,要么在琴行睡上一宿;要么直接跑去外边瞎逛;丝毫没有顾虑一天下来昂贵的学费。最后还是看守的老师电话里通知母亲我好些天没到琴行上,这才让母亲反应过来大发雷霆;很快就在住处楼下的游戏厅找到了我,当场飞来一记耳光拎着我就往琴行跑。一路上对我不停破口大骂,而在那众目睽睽下的一耳光,不但带来了火辣的疼痛;还打破了我的自尊和理智。不断的与母亲顶嘴说了很多痛心的话。还因为母亲罚我背不下谱就不准吃饭而记恨她,完全没有考虑她恨铁不成钢的心痛。可就算母亲开始每天监督我去琴行,那强行练琴的态度也是十分敷衍的。万般无奈下母亲没有在续交下个月钢琴课的学费;转而只上每个下午的声乐课。而我也为亲手葬送能打下良好钢琴基础的机会懊悔至今。 说起那些日子里声乐课的经历,如若不是之前累计了一些简单的基础;和蕾老师每天面对面的指导教学,可能同样会和钢琴一起放弃了。随着学习过程中的深入,需要理解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一件可以让自己找到乐趣的事情一旦变成了负担;就会从根本中去排斥它。每天学习的内容并不是想象中的流行歌曲,而是摆放在钢琴架上足有十厘米厚的儿歌练习曲。为了表现出对蕾老师讲课的高度集中,再想想不剩一个月就要开学了;虽然儿歌的课程听起来十分乏味,却还要装出一份兴致勃勃的表情,谁料倒是让母亲看在了眼里;即便到了临近开学的日子,母亲依旧为我坚持着音乐路。为了能让我继续留在县城接受声乐指导,还专程带着我去参加了县城一所有名的转学考试;可结果依旧是让人意料之中的失望。恰逢考试当天还遇上了乡下得同班同学;相约在新的学校能一起做同桌结伴回家什么的;迎来的结果却让约定成为了笑话。能回到乡下继续过起无拘无束的生活,我自然是开心的很;而那满腹的遗憾和不甘,却要让母亲来替我承受。所以如今自学音乐遭受的种种困难,不过是对我幼时任性时错失的东西负责罢了。 这次县城突然的求学经历,似乎也突然的耗尽了我对于音乐的兴趣。自从县城回来,我就很少在去碰那些唱片和麦克风了;更多的会把精力投入到与伙伴们嬉戏的快乐当中。沉浸在旁人的赞美中,自认为不需要勤勉的练声;仍然能够唱好这样流行歌曲。那期间兄长已经上了高中,每逢长假回家母亲总会要他教我一些学校里学到的乐理技巧和知识。遇上心情还不错的时候,还是愿意坐下来传授我一两招的。在他提及假声的发声理论和用途,最后进行了声音示范的整个过程;我大多是没有听明白的;只是依着他发声的感觉,很自然的就能模仿出来。感觉上好像没头没尾的狼嚎差不多,只是要注意音高的起伏变化。其实假声并不是很有难度的声乐技巧,对于多数人属于天生自带的机能。却让我麻痹的愈发得意忘形,更觉得母亲要我上的专业课纯属是浪费时间。小孩在没有开始变声期前,一般流行歌曲里的假声大多是用真声一嘴带过,会而不用也是很正常的。不过对这项技巧的掌握,倒是为我步入许嵩老师的歌曲风格做了铺垫。说到许嵩老师,作为一名十六年的忠实听众;我最早接触的一首歌还是阙福康他们打游戏时喜欢一同播放的《玫瑰花的葬礼》。头几遍听上去不论是感觉还是旋律都与周杰伦老师的《夜曲》有些许相似,并没有忽然让人印象深刻;可总会有在想听一遍的欲望。单曲循环许多次下来,原来是被那清脆柔美的真声和那独特却有贴合伴奏的假声给吸引。如若真声是清脆碧绿的树叶,那么假声就像一股温柔随和的清风;两者交替好似呈现清风拂绿叶的美感。直到上了初中,兴起一股网络歌曲的风潮;许嵩老师的歌曲对于我们这一代青少年无疑是最有影响力的;程度之深不管是学校的广播还是个别有钱学生手机外放的音乐大多是《有何不可》和《坏孩子》。而我也开始捡起兴趣来学习更多许嵩老师的歌曲,研究他独特的唱法,尽可能相似的去模仿他的音色与唱腔。一番学习演唱许嵩老师的歌曲;愈发觉得模仿许嵩老师声带时最没有压力的,当然不是说他的歌没有难度;只是在那个年纪;我的音色相较于许嵩老师比较接近而已。可在乡下的初中时期的我;并不具备当着大众面前演唱的胆量,一向的矮小懦弱;换谁都不曾料到我会是唱歌的料。反倒在学校的文艺周上表演了一段跟兄长仓促的学了一个暑假的半吊子街舞而小有名气,“初一会跳街舞的那个人”就此成为了我的标签;就连前些年进公司碰上的校友一上来就是“你是初中那个跳街舞的吗?” 一来二去转学到了县城;一伙荷尔蒙旺盛的小伙子为了博得异性的好感,总会借着各种契机来彰显自己的优点。我自然是不例外的;又正好遇上一样是转学到这;同样爱唱歌的佳豪,他对于许嵩老师歌曲的喜欢甚至超越了我,我们总会在下课拿起他抄的那本歌词本来一段合唱。头几次有上台唱歌的机会;互相给了歌眼神就会结伴上前演唱一段。次数愈多,台下的同学渐渐的也接受了我们的歌声;之后在有表演的机会,同学们也会很给面子的主推我们俩。别看我们表面扭扭捏捏的;其实心里是美得不得了的。自从出现网络歌曲这样庞大而流行的平台;越来越多的才能歌手开始崭露头角,这其中就不乏之后和许嵩老师同列合成网络音乐三巨头的汪苏泷老师和徐良老师。汪苏泷老师那甜中有酥的音色;在他嘴下的情歌总能贴合校园生活,即便是像《三国杀》和《御龙镜中隐》这样古风的歌曲;同样能唱出他独有的味道。而在我心里最喜欢的还是《登陆计划》专辑中浓浓的爵士味,一整张聆听下来;无不被他的音乐才华所折服。徐良老师最吸引人的还是他独特的气声;而他最拿手的电子乐作曲放在当时也是名列前茅的,在《美瞳》和《七秒钟的记忆》里就有很好的体现。我听歌的风格路线是比较小众的,在其他同学对许嵩老师的《幻听》《素颜》《有何不可》单曲循环时,我却更喜欢《伴虎》《不煽情》《白马非马》《亲情式的爱情》传播不太广泛的歌曲;因为听歌对我来说并不是跟风;更像是聆听一个故事或是一种生活;也正是这时起才明白怎么在歌曲中融入自己的感情。 中学的校园时光好似一趟颠簸荡漾的过山车,虽然精彩的惊心动魄;可即便到了结束前仍然来不及反应。临近中考;刘老师传给每个同学一张中考志愿表,建议大家依据自己目前的成绩选择适合的志愿学校。这对于其他人来说如此重要的抉择,于我反倒迷茫了;是对于未来路途的迷茫。文科算不上优等,理科只有个位数的成绩;只怕上了高中也只是给父母带来多余的负担。本打算接受刘老师的建议毕业以后上个技校,学门手艺至少能混口饭吃。偶然间听着班长和其他同学的聊天;说起她最近正在为报考县城最有地位高中的美术特长班做了培训准备。与她细聊后才知道;一些当地比较有影响力的公立学校,在应届招生时会特招一些音体美专业的特长生;名额虽然不多;只要能通过他们的专业考试,就能用百分之六十的文化分数线被录取。这不正是老天爷给我开的窗户吗?迫不及待的找到琼姐;借用她的手机将自己想要报考音乐特长生的想法洗脑般的告诉了母亲。听了我的长篇大论;母亲的答复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只是要我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到了这个年龄决定事情不能在一时兴起了。而且有了我哥的前车之鉴;一家人都知道走音乐这条路有多烧钱。可此刻的我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呢?只能寄托希望于音乐搏一搏了。态度上再三坚持的我;一如既往得到了母亲无顾结果的支持。虽说平常面对刘老师带来的压迫感,不光是我们班,初中分部任何一个学生都不敢抬头与之对话。他也是全校唯一做到在集合期间仅一个眼神就能让整个操场鸦雀无声的人;所以大家更愿意称他为“刘老大”。可眼下如若想要事情有更好的结果,就少不了刘老师的帮助和办法。毕竟刘老师从师多年;对于这种特殊考试中的人情世故看的还是要透彻一些的。借着晚餐前刘老师来班上视察的间隙;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去征求他的意见。未曾想过我还有唱歌的特长,刘老师对我的想法表现有些惊讶。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要求说:“你还会唱歌哒?那你唱一段给我听下。”要在刘老师面前唱歌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可要是连刘老师这关都过不了就更别提什么专业考试了。随性清唱出现在我脑海中的第一首歌即是许嵩老师的《内线》,算是当时最为熟悉的一首。刘老师平常听的大多是一些七八十年代的经典歌曲,对于我所唱的网络流行歌曲他也并不排斥,反倒觉得很新颖。听完我唱的一整段副歌他是这么评价的:“你唱的这首歌和你的声音都是很有特点的;但是你要去考试的话,肯定是要找专门的老师给你培训的;最好是考哪所高中就找哪所高中的老师给你培训。”能得到刘老师的认可,我绷紧的弦总算是松了不少。在一句话的评价之余,只要我能想办法找到专业老师;学校里一切事情刘老师都会尽可能的帮我。 马不停蹄的奔向琼姐的办公室,再次拨通了母亲的号码;希望母亲能想办法解决刘老师的建议。一听是县城最好的高中,母亲忽而想起小学琴行教我声乐和钢琴的蕾老师正好是那所高中的音乐老师。在母亲四处托关系的极力安排和老师在学校方面的帮助下;终于为我争取了一个月放学期间自由出入到蕾老师家里集训的机会。蕾老师的住处离我所在的学校并不远;走路大概十来分钟的路程。首次前去;便被屋内同样是前来培训的五名女学生所展现的才华所震惊。在她们扎实的功底面前,间接凸显了我业余的水准。考试的结果也证明;声乐类的三位女生正好是专业考试的前三名,舞蹈类和钢琴演奏类的两名女生同样是她们类目里的第一名。连续三天的培训;各方面基础效果还是没能达到蕾老师的预期值,可又不能为了我一个人影响了其他学生的培训进度。临走之前,蕾老师要我单独留下来;说是给我找了另一位针对入门学生更有教学经验的老师,保存了新老师的电话;告诉我明天放学以后直接打电话约好地点等着就行。独自走在回校的路上;耳机里传来许嵩老师《亲情式的爱情》;五味杂陈的心情,有失落也有期待。忽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渺小,却使我更加坚定了音乐的方向;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在影响我的步伐。 接受新老师的教学方式非常顺利,教学的效果也得到了蕾老师和其他同学的一致好评。老师的名字我时没有询问过的;只是首次见面互相介绍时要我叫她陈老师就可以了。正如蕾老师所说,陈老师对于入门级学生的教学方式果真是特别的;为了让我感受气息下压的感觉,不忌讳的直接让我上手扶住她的腰。对于如何打开胸腔和头腔的共鸣,也会用很多比较实在的比喻。这样一对一轻松明了的教学氛围,确实更能引导我的思路。离专业考试剩下不到二十天的时间,在熟悉了我的音域和各种唱腔之后;陈老师决定让我用美声来演唱《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最为合适。因为考试当天的评委是一些比较年长的专业老师;红歌也更对他们的胃口。其实在陈老师的调教下,我对整首歌的完成度算是不错了;唯一过不去的点在于“挥动鞭儿向四方”的方字的低音转音;因为变声期的关系无论怎么尝试都低不下来。即将迎来专业考的前一天,陈老师和我一同去了蕾老师家里;在最后检验了所有学生的歌曲完成度;又让我们练习了明天第一轮考朗诵的例文,做好了一切的提前准备,临走时陈老师还不忘叮嘱我关于低音处理的技巧。即便是在人来人往的路边,依旧毫不避讳的唱出声来;反复尝试着寻找陈老师所描述的感觉。回到宿舍早早的躺上了床;本想早早入睡;过度的兴奋和紧张感不断在脑海中推演明天考试的场景,反倒成了伴着鼾声最后入睡的人。 声乐和乐器的考试时间分在了上午,我又是只要惦记些事情就会沉不住气的人;没等起床铃响起,就已经在前往考点的路上了。考试的地点就在蕾老师的学校;考场的环境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气派,只是在一个空旷教室的最前方摆了一排桌子当作评委席。倒是被这眼前蜂拥而至的考生震惊不已,看来和我一样耐不住性子的大有人在啊。考试的顺序是按照拿到的号码来排的;一次进去三位考生;另外的两位可以在里面做准备。看过第一批考生的发挥;不论是专业还是业余水平,于我而言都像是无形俱增的压力。自县城歌唱比赛以来,已有许久没有在专业老师面前表演过了。偏偏又是三人一组第一个上场的;在迈进门面对五位评委老师的那一刻,紧张的感觉犹如一只手将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过运气好的是,我拿到的朗诵例文正巧是昨天一起练习过的;留意某个段落需要表达的细节,八成是没有大碍的。一整个朗诵下来果然是意料之中的顺利;甚至比昨天练习的效果还要加分。演唱过程唯一能有蕾老师亲自伴奏的特权更是叫多少考生羡慕不来,可纵使有了伴奏的引导;歌曲进行到最让我和老师们担心的低转音位置,虽然在昨天不断的尝试中掌握了比较合适的处理方法,可由于现场过度紧张脑子只剩一片空白,究竟还是犯了以往的老错误。演唱结束面对正在打分的评委深深鞠躬,在失落的搀扶下迷离的走出了考场;听着陈老师的鼓励和安慰,却使我愈发的愧疚;出自对老师的用心、父母的信任、自己的努力没有做到想要的结果而愧疚。好在一整天担忧下的结果却是好的,音乐特长班一共录取三十个人;而我第二十二名的专业成绩也算是踩着尾巴通过了录取线。听蕾老师的内部消息;往常这所高中的文化分数线是在六百四十分左右,而艺术生的文化分达到四百分就算合格。而对于我这种理科至多只有一二十分的人来说,四百分也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儿。由于和这几年基础知识点的脱节;无论我如何去临时抱佛脚,都显得那么无济于事。直到能够查询中考成绩,看着对应在姓名最右边三百七十二分。面对要和向往的高中失之交臂的事实,身体整个僵在原地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耳边不时传来嗡嗡的声音,可适应片刻却也欣然接受;老天对于人所要抉择的事情是非常公平的,既然选择了慵懒就要承担慵懒所带来的后果。但并非是我遭受挫折的起点;也非我在音途路上的终点。 正如刘老师口中所料,没能进入理想高中的我;只能选择县城的一所职业技术学院,听了一番对学院的专业介绍糊里糊涂的选择了计算机专业。每当上起一些专业外的副课,我便会想起那场音乐考试的发挥,明白了演唱不是只要感情充沛;没有唱功技巧的加持同样无法感染其他人,也从中反省自己没能坚持连声;导致变声期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来的窘境。为了找回年幼因为懒惰自大所丢失的东西,于是开始上网自学各种唱法与唱功技巧。从最基本的将气息作为支撑点;再到运用不同腔体共鸣时气息保持在不同的高度。 根据我所了解的腔体困难程度的顺序;最简单的就数口腔共鸣,也就是开口唱歌;这个时候只需要把气息放在腹部;腹部好似一个饱满的气球露出一个小口缓慢的放气向上冲击声带振动经过发出声音来到口腔引起共振使声音更加清晰。其次是胸腔与鼻腔共鸣;听名字也是很方便理解的,在原来口腔共鸣的基础上,将气息放在胸部和鼻腔的位置;使其同时发生共振。最初在我练习时,会单独将气息分到某一个腔体用手来感受共鸣的振动。继而在你发声去用这些腔体时,会感觉在胸腔的共鸣下;你的声音会更加雄厚低沉。在鼻腔的共鸣下,声音又会更加尖锐高亢。比较难掌握的有头腔、喉腔、咽腔、蝶窦腔。这些对于常人来说大多都是比较陌生或者用不到的,用明了的话解释在使用头腔共鸣时,你的声音好像离开了口腔聚集到了眉心和太阳穴附近;让你的高音不费力。喉腔和咽腔共鸣都是通过某种方式将喉道和咽道口打开,或者说是使喉道和咽道变得通彻,加强气息经过时得共振;让声音更加圆润饱满具有爆发力量感。至于蝶窦腔;一般也没什么人会用到,网上流传的信息也是少之又少。总结消化下来我的个人见解是,蝶窦腔一般会用在弱混声,让弱混听起来不在单薄更有立体感;而这种感觉就像你犯困时打的哈欠或是擤鼻声音出现在了你的耳后。在学习这些腔体共鸣的过程中,无论是时常用笔记录一些重要的难点还是连续不断的进行尝试都是非常乏味繁琐的事情;因为只能通过自我判断来确定是否精进掌握,所以走的歪路自然时少不了的。可当你发现这些方法对你演唱的歌曲有了效果;却会一如既往的投入叫人乐此不疲。 对于一些难度比较大的歌曲,常常需要几种腔体的同时共鸣来达到更好的完成度,也更加考验自身对气息的控制与分配。腔体共鸣归总来说还是一种改变音色或是为声音加持的处理方法,想要更好的表达出歌曲中的感情;对音乐技巧的娴熟运用也是必不可少的。从接触对真声的完美把控开始,继而拓展对假声、真假声切换、混声、咽音、转音、颤音、摇滚音甚至黑嗓等等,我也没有接触过的技巧。部分技巧其中还有细分的种类;比如混音就有强混和弱混之分,在我的个人观念里;强混适合在一些风格强烈的高音歌曲中运用,弱混就更适合一些温柔抒情的高音歌曲;关于这两种混声可以在张杰老师和李健老师的歌曲中感受到。在来说颤音的种类,多数会分成气颤、腹颤、喉颤三种。气颤的频率相比其他两种颤音来说是最为平均的;往往在每一句歌词的结尾都可以用来进行装饰美化。腹颤更多的会出现在一些老艺术家们的身上,因为腹颤的频率相对来说是最缓最平稳的;配合上老艺术家们的唱腔运用在一些经典的老歌红歌上,更能凸显出歌曲中的味道。至于喉颤所带来的感觉,则是频率急促波动最不规则的;也是当前流行歌手使用比较多的一种;不过喉颤并不适用于整首歌的每个段落,一般会在歌曲进入最强烈的副歌片段前的一句歌词结尾用于递进情绪的作用。真假声切换和转音在许嵩老师的歌曲里运用的比较屏藩;而摇滚音更多的适用于华晨宇老师和萧敬腾老师的歌曲里,至于黑嗓就不细说了;这类技巧是不太受众于常人的。当然这些信息也只是我自学研究的成果,也不一定是完全正确的;如有冒犯到专业人士,请不要把这些话放在心上。 关于我接触咽音的契机,其实是非常巧合且漫长的;这种出自意大利的古老喊嗓法;最初是没有在网络上普及的。随着时代推移;越来越多的一线流行歌手为了提升自己的高音唱功,便开始引进学习咽音技巧并频繁的运用到歌曲中。我也是偶然听着豆腐手机里播放华晨宇老师的《地球之盐》才开始搜索了解咽音的。初次听到这首歌时;其实并没有被华晨宇老师独特的唱法所吸引,认为这样的高音用假声就可以完成。可当我开始尝试练习这首歌时才察觉到这高音里的力量感,是无法通过假声来体现的;在深入搜索华晨宇老师的其他作品中发现,他所演唱的《春》和《烟火里的尘埃》中的最高音往往能比较稳定的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奔着这样特殊的高音唱法,我便开始四处搜索散布在网上的相关信息;得到最多的共同词就是咽音。有了至关重要的切入点,围绕着咽音的自学探究经开始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只是对于当时的网络范围而言,咽音不算是一个非常热门的搜索词;与之有关的信息也只是做了大概的普及,对应的教程和基础练习更是少之又少。我也是在一个上传比较久远的视频:林俊卿老师《咽音练习的八个步骤》里才有所认识并练习起咽音的基础。据林教授在视频里所言:我们平常人天然发出高音的方法是靠挤压喉器来产生高音,所以会大大缩小喉腔里的共鸣点。而咽音的发音方式则是利用特殊的口型将咽部调节成音管的样子,不但加大了共鸣腔的空间还改变了常规的发音性能。既能在发出高音是找到好的支撑点,又能让声音具有力量感并且喉咙始终是轻松的状态。尝试对视频内容里的八个步骤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练习,期间由于一些细节上的错误思路;走过的弯路也不在少数;时常因为基本功不扎实的情况下练习华晨宇老师的作品把嗓子给唱哑了。继而再次搜索了一番关于咽音的实用信息;反复的观看记录八个步骤内容里疏漏的细节要点。最后是否真的掌握了些许咽音的技巧究竟不好辨别的,只是在唱起华晨宇老师歌曲的高音处时,似乎一下子感觉到了高音持久的支撑点而且喉咙也不在处于紧张状态。借着这股热情,我马上联系了兄长;想从他口中得到一些关于咽音的心得,可由于兄长学的是美声专业;对于咽音这个词汇也是少有耳闻;只是建议我对于某个歌手的唱法要多听多看多练。我也只能通过观看华晨宇老师的现场视频来观察他唱歌时身体的状态;口腔和脸部的变化;结合自身所掌握的感觉来精进更好的效果。不知是幼时常年唱歌留下的陋习还是练习的功夫不到家;在有伴奏的情况下;发出稳定持久的高音还是比较轻松的。可一旦失去了伴奏,似乎丢失了最为重要的支撑点,无论怎么尝试声音始终是发虚的;这么看来还是需要更深入正确的练习来巩固。说了一堆有关声乐的长篇大论,其实只是想分享一下这些年来的经历;不论是对音乐有兴趣的新星还是资历深厚的专业人士,就当是看一篇打发时间的故事吧。 上大专的那几年里;我的校园生活大多是平淡且无趣的,而本来也是宅的住的人。偶尔目睹一些与自身观点相斥却又算不上错的事情或是在脑海中停留许久的场景,从中悟出的感概一时又找不到地方抒发;积压的久了,它们只能演变成一首又一首的歌词。最初我写出来的歌词并没有什么味道;对于对偶平仄押韵的讲究也一概不知。看上去就像是小学生为了偷懒滥造的作文,别说是拿来唱了;就连读起来也没有几句是通顺的。写的次数多了;歌词需要用什么风格的表现形式,主歌与副歌注意的细节;过门要做出一个怎样的效果等等;都是在写某一首歌时临时去了解的。运用的越是娴熟作词的思路就越是没有顾虑;最后呈现的效果反倒蕴含了我想要的东西,希望这些随着心境成长而诞生的二十多首作品最后都能在我的手上赋予灵魂。 豆腐作为我音乐路上间接的引导者;不论是由《地球之盐》接触的咽音,还是第一件学习的乐器都是在他的熏陶下开始的。因为听歌途径的广泛;他总能找到一些比较小众却动听的歌曲。偶然间听到一首岸部真明大师的作品《流れ行く云》,一下子激起了他对吉他的兴趣;蹭着热情未散急忙下单了一把吉他,虽然不懂吉他的乐理知识;但照着自学视频傻瓜式的讲解,还真叫他完整的弹出来了。看着他发在群里弹奏起来装逼的样子;说不嫉妒那肯定是假的,正好家里还留有一把兄长半途而弃在角落停灰的古典劣质吉他,弦距之高足以用来拉弓打猎。可初学的我哪能懂这些细节,只要吉他能出声就行。学习指弹不久前的一段时间,我也有用过这把吉他准备从弹唱入手,起初的按弦和音阶爬格子以及53231323配上几个简单的和弦,我倒是能忍住疼痛坚持下来,一学到大横按手法;弦距所带来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究竟是让我放弃了。对于吉他构造并不了解的我,看着豆腐日久坚持的效果;便给自己灌了一大推鸡汤反省激励自己。拿起即期待又有些畏惧的吉他,找豆腐要来自学视频;此前我并没有细听过这首曲子,只是单纯的想为学习一门乐器打下基础。直到学习的过程常常因为节奏的错误就算音弹弹对了也没有老师弹奏的味道,这才折返回来把岸部真明大师靠前的几首曲子循环播放了几天。认真的聆听过程中,渐渐在心中咀嚼到大师每一首曲子的味道;虽然曲调风格简单明了,但所想表达的情感却是饱满的;旋律间转变的细腻总是叫人陶醉其中。这不正是我希望用音乐表达感情的方式吗?如此决心的加持下,即便曲谱中出现的小横按;在手指出现淤血的情况下,经过不断尝试究竟是给攻克下来。有了第一首总结的学习经验,在开始后续学习其他的指弹曲就要少走许多弯路;尽管还是根据吉他谱上的音符标记盲目的弹奏,通过这几年的学习仍然能弹奏不少岸部真明大师的曲子。为了能在不久的将来拥有自己的作品;也进一步了解了吉他的指板音阶关系和不同调性的和弦位置以及各种手法技巧,虽然到了现在还是不能马上反应随机一个品上代表的音;但却表示着我仍在前进。继而为了能掌握作曲和编曲的一些专业知识;我开始拓宽自己的乐器数量。自学钢琴时让人绞尽脑汁的各类调式和不同类型的音阶;以及不同属性的和弦在织体中如何正确的呈现,分解与半分解和弦间的切换常常让我的手跟不上脑子。电吉他对solo的掌握往往取决于技巧与音阶的熟练以及节奏的把控,贝斯在流行乐中作为低声部乐器大多会用根音与五音来做铺底作用,可学会p技巧是每一位贝斯手不可缺少的必修课;架子鼓里各式各样段落结尾的节奏型熟悉起来没少让我抱怨痛打自己的手脚。最近购买的新一批乐器我仍在适应学习当中,通过这些年的厚积薄发;属于我的第一首原创单曲的进度也即将来到尾声,公布与否我并没有决定;但这便是我活着的意义。 从生命的起点开始,我们都迈着奔跑的步伐;这步伐无关背景无关命运,或许是为自己或许是为家庭,跑向每个人所向往的前途;跑向我所向往的音途。 (玖)开眼 我是个出生在九十年代的农村孩子;每个无拘无束家庭环境下的孩子聚在一起是没有什么基本礼节而言的,这粗糙的生活让我们无形之中养成了许多陋习。那些令人觉得没有见过世面的举动却是非常单纯的,也正是为了面临全新的环境与人群大开眼界后自我觉悟做的铺垫。我们总是不断做着这样的取舍,只想尽快被这个社会所接纳。 初中刚转学到县城那会儿,一个全新的环境和完全陌生的人群对于我这样不善交际的孩子来说,占据在心中的大多是无助与恐慌;剩余的一小部分倒还有些洋洋得意了,一种能成为县城学生的得意。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在最开始与我相处的同学眼里,就像是一位因为成绩优秀而被调到这里的好学生;以至于就算他们主动拉我进入小团体;还是会因为我谨慎的插不上话而脱离他们。但阿鹏和我的相处方式却与其他人不同,虽然他那呆呆的外貌和幽默的言行举止经常会博得所有人的笑点;可在他幽默外表下对待每个人不同的缜密相处方式才是能受到所有人认可的关键点。不但是第一个使我打放下戒备坦诚面对的朋友;还会不断引导我该用怎样的方式去和其他人相处。起初阿鹏主动找我搭话时,我同样是板着脸做出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自从幼时的一年县城校园生活体验到初中转学到县城学校这么多年来;我都在没有离开过母亲身边;忽然要适应独立牢笼般的生活,总是会难以接受的哭上几回。阿鹏是小升初就来到这念书的学生;对于我们这些转学生不适应的心情,自然是感同身受的。为了不打击我的自尊心,就连安慰和疏导的语言都是小心翼翼的,还时常拉上我游走在学校的各个角落介绍学校的布局位置和需要遵守的规则;主动与我说起一些他刚到这里上学时发生的趣事。时间一久;反倒是渐渐对他产生了依赖感。因为县城的学校时禁止私自带电子产品的,为了给母亲回信息不被发现,只能请阿鹏陪我去学校的墙角边打个掩护。看着我回复给母亲一些煽情的内容,却让阿鹏误以为我是一个就算家庭条件困难却没有影响成绩还那么懂事的孩子;便将他买来的一些本子和笔都增给了我。我当时还觉得疑惑,继而成了我们日后拿来开玩笑的趣事。 因为来之前比较匆忙;母亲并没有准备多少零钱给我,学校小卖部里昂贵的物价就已经打消了我消费的念头。可由于开学的几天没有计算好所有转校生的数量;导致食堂准备的早餐的分量完全不够,学生堆里抱怨声四起。撑着饥肠辘辘的身体,究竟是没忍住跑进小卖部恋恋不舍的拿出两个铜板买了块烧饼;狼吞虎咽几口下去就没了一半,忽然才想到阿鹏八成也是饿着肚子的,他平时对我那么照顾,要是背着他吃独食的话心里自然是过意不去的。我于是赶忙拿着剩下的半块烧饼找到阿鹏递上去要与他分享;谁料周围的其他同学看见这一幕纷纷开始取笑调侃阿鹏,说一些“讨饭佬,专吃别人剩下的东西”之类羞辱人的话。我也是头一次看着阿鹏大发雷霆的对着我怒斥;骂的我是即不解又委屈,这换作在我们乡下几个好朋友在一起时在平常不过发生的事情;莫非阿鹏根本没有拿我当作朋友?要是我能一开始就想到阿鹏或许事情就不会这样了。自此以后阿鹏就在没和我有过交流;尽管事后不久真正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而感到懊悔,却依旧没有脸面去找阿鹏道歉。不过好在到第一次月假回家那天,阿鹏拿到离校卡来到教室准备收拾东西;正巧碰见孤零零坐在教室等待家长的我。互相对视一眼;我的眼神立刻开始逃避,意料之外的阿鹏居然主动开了口;“烧饼的事情我原来你了;我知道你是好心要给我烧饼吃;你也不要多想了。”看着他背着书包离开的背影;我怎么也没想到阿鹏在遭受我的侮辱之后还是选择了谅解,虽然没有了之前那么要好的关系,但我依旧感谢他,感谢他让我学会如何开始审视与蜕变自己。 开学期的头几天,学校经常会安排新生的表格要我们填写;以及各科需要发的新书和练习册。而这些繁琐的劳务活刘老师自然是不需要操心的,叫来班长交待完事项;剩下的事情就交由班长全权操办。所幸班长女强人的性格;面对呼来唤去的差事,次数一多倒也习惯了;处理事情来也从不拖泥带水。而我也是在协助班长搬一些书籍的契机才与她结识的;虽说班长的家境优越,可相处下来;交流中随和的语调丝毫没有有钱人家大小姐的架子。与阿鹏的感情变淡之后,就时常愿意去找她谈些闲天,久而久之却叫我自以为是的单纯高估了友情的深厚程度,可还是要为自己的单纯来买账的。周五的傍晚;晚饭过后我与几位同学相约在篮球场来一场娱乐赛,正巧班长也是个热衷于在运动中挥汗如雨的人。看着她投篮的准头;平常绝对时没少打球的人,一番邀约下便加入了比赛的行列。比赛过程但凡球权在我手中,我都会刻意的传球给班长给她多些投篮机会;看着她投篮进球甚至比我自己进球还要开心。一阵剧烈的运动下来,所有人的上衣早已被汗水透湿;散场以后口干舌燥状态下的我;心中只剩下对于喝水的迫切,一心奔回教室拿上水杯正要走向饮水机的途中,班长这时也刚巧回到了教室;手里的那罐冰可乐,不知从何而来的盲目自信让我错以为是班长专程为我带的。于是厚着脸皮上前开玩笑般的问道:“耶?班长请我喝可乐是吧?”听了我的话,班长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依旧是板着脸答复道:“你要喝是吧?给你。”哪知道我这不会察言观色的性子当真就爽快的接过来;二话不说便大口喝了起来。直到所有人集合整队准备返回宿舍的功夫,才听到后排有人叫起了我的名字紧接而来的是一顿埋怨和斥责。而作为罪魁祸首的我全是完全蒙在鼓里的人;那二人也是看着我满脸疑惑才威胁似的解释道:“你是要死嘞?那是他买给班长道歉的可乐你都要抢去喝,你怎么这么好吃诶。”这么一说,我先是更加疑惑,这不是班长自愿递给我喝的吗?而后才缓过了神来;原来这可乐的来历还有这么一说;也难怪班长排队时看我的表情嫌弃中带有无奈。得亏第二天我急忙去小卖部买了一罐可乐,在有一套万般诚恳的道歉;班长也没有继续在与我计较。此后我们依旧如往常一般时常会谈谈闲天打打球;却让我重新端正了自己的位置,褪去了一些多余的单纯。在与外人交流时的小心翼翼也是从这时养成的。 自我小学开始,对电脑游戏的热爱就已经达到了痴迷的程度;不管是乡下上初中或是转学到县城,这种着了魔的痴迷似乎都没有得到消减。尽管县城的中学是全封闭式的教育环境,可每逢月假返校的前夕;一下车就会赶往附近的黑网吧过过瘾。当时网吧的监督管的很严,长的比较稚嫩的初中生连开临时卡的资格都没有;而我就是那种人。开卡只能托着几位长相成熟的同学帮忙,也不妨监督局巡逻的比较勤快时,每每玩到一半就被手动下机了。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初中毕业进入大专的新环境,新学院的面积之广;建设布局之复杂,对于我一个刚来报道没见过这么大排场的路痴新生而言,总是会担心自己会在某个位置迷路。因为是来的比较早的一批,母亲随我一起搬进宿舍时;胖子也刚进到宿舍不久,看着我的前来,胖子赶忙拉开了挡在门前的母亲,我们俩相视一眼含蓄的笑了;一种即将在一起相处怀有期待的客气的笑。各自收拾好床位整理完行李之后,两家约着一起到楼下前往楼下的食堂尝尝口味。还真就是大学院,连食堂都是长长的一条走道;两边全是来自不同地区的特色美食,后来才知道整个学校这样的食堂还不止一个。一顿六块钱最普通的一荤两素相比中学食堂的伙食来说简直时天壤之别,听着周围餐桌的学生娇惯的抱怨;至少我是越来越喜欢这儿了。饭后即将与母亲分别之际,听说开学后食堂是专门用饭卡支付,也不知母亲是怎么想的,不管我如何劝说非要一次性充上个两千;连办理充值的工作人员都不禁惊讶的调侃道:“你妈妈对你那么好,要好好念书哦。”把办理好的饭卡交到我手上,反复的强调如何节俭过日子的老套;在我敷衍的答应声中看着母亲离开的背影,人有时候就是生的贱;待在一起有多么的烦,分别时就有多么的不舍。和胖子一同回到宿舍,拐哥也是紧接着才到的;看着他走路和举止很不协调的样子,手和脚总是不由自主的乱抽,同情之余倒有些好奇。而后在我们相互熟悉的聊天中才得知,拐哥在出生时是非常健康的,因为幼年的一场高烧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从而落下的后遗症。胖子是家里的独生子;这从他不需要插手收拾行李床铺的时候多少能看出来。但胖子的性格是非常好的,和他聊天中也知道他是个实在的人;不会刻意炫耀自己的家境。聊天进行到没什么话题时,就会一致拿起游戏开口;拐哥的身体素质促使他没办法深度接触一款游戏,所以他的手机里的游戏始终只有消消乐。而胖子却和我一样是个资深的游戏迷;甚至比我接触的游戏风格还要广。而且他还在来这儿之前打听到,有那么几个专业系得楼下还装有电子浏览室,我们系的楼下就装了那么一间。说是给学生们课余时间用于查询资料,其实装的完全是网吧系统;里面厮杀时喊叫的氛围,一台台显示各种游戏的屏幕,倒是没有一个是正经来查资料的。 中学时期整整憋了三年,准备要释放没想到天堂近在咫尺;二话不说就要拉上胖子带路前去,怎么说也要把这三年缺失的快乐补回来。在电子阅览室上网的费用相较于外面的网吧自然是要便宜一些的,而因为一路上脑子里完全被游戏的画面所占据;忘记了电子阅览室是用不了饭卡的,钱包里的现金也只留有回家的车费;并没有带在身上。知道我并没有带现金在身上,为了缓解我尴尬的窘境;胖子很放心的将十块钱借给了我。在我们聊起游戏的时候没顾得上问;到了登录lol的时候才发现我们并不在同一个区服,简单的拿了一把人机首胜后就失了性子;于我打了一声招呼便先回去了。我可不是那么容易解瘾的人,直到阅览室快到关门时间;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座位,这里的网费也是真经得玩;玩了老一宿竟然还剩五块。意犹未尽的回到宿舍;面对胖子简单的问候,让我有些心虚的拿上洗漱用品到浴室舒舒服服的冲了个凉回来立马爬上了床,丝毫没有提还钱的事情。这样几天下来,由于我依旧厚着脸皮只字不提;胖子究竟是忍不住说起了这事儿。可我确是真的没有多余的现金还给他;只能拜托他能多缓上几天,也怪罪自己反应愚钝;用饭卡来还不也是一样的吗?一来二去,随着我反复的推脱;胖子催债的态度也越来越差。终于一周后,在胖子的父母陪同返校期间;宿舍只剩下我们四个人,胖子再一次的催债;导致除了发起者剩下的所有人都陷入了尴尬。我也究竟想清了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于是在胖子的父母走后一脚,便从钱包里仅有的十五块钱现金里掏出一张还给了他。而从这以后;胖子像是成了另一个我一般,变的有些自私;爱贪些小便宜,帮忙带饭的钱也需要催促几次才会给。那会儿我总会心里埋怨他原来是个这样的人,而现在想想这不正是在埋怨我自己吗?或许胖子真正的性格确是如此,但更能说服我的却是因为我本不该犯的错误影响了另一个人面对其他人的态度。 我们所住的宿舍楼里每一间宿舍的装修和物件都非常简单,四张标准的单人上下铺摆在宿舍的两边;中间摆上两张桌子,最前端是一个晾衣服的阳台。剩下来床位的室友是到了军训前一天才搬进来的;麻子和大宝剑他们俩是在我们外出的间隙搬进来,看他们刚入学就形影不离的不知道是不是同乡。豆腐是军训的前一天晚上才住进寝室的;由于他清秀帅气的颜值还有白白嫩嫩似乎吹弹可破的肤色,豆腐的外号由此而来。小胖子是最晚一个到宿舍的;上午军训完以后才带着行李到的宿舍,别看他平时做什么事都是拖拖拉拉的;但他的游戏天赋和水平可是相当高的在lol的s4赛季就已经打上了某一个区的钻石二高分段位,时常会在军训时缺席到附近的网吧打会排位或是做代打赚些外快;但由于没有专业的团队,到手的单子其实并不多;大多还是用自己的号在冲分。我是一个对任何要做的事情虚荣心都很强的人;一经开始就要优于身边的人。lol作为我们宿舍共同的爱好,小胖子不论是技术还是理解都遥遥领先我们;我也自知是不如他的。大宝剑在我们这群人当中也是天赋型玩家,和我们同一批入的游;只是稍稍的看了几个游戏解说就能在短时间内打上黄金段位,在那个大部分人还在摸索的年代;黄金段位已然是高手的证明。剩下的我们几个人的技术多说不说也就半斤八两;却又谁都不服谁。在那个lol十分火热的时期,lol盒子的诞生无疑成了每个玩家登录游戏的标配;里面的无限视野辅助放至现在可以说是外挂般的存在。当然除了段位之外,lol盒子自带的战斗力功能也就成了我们这些不具备排位资格玩家的又一攀比条件了。一番比对下来;发现匹配游戏胜率在百分之六十往上会有三千保底的战力,而我们几个菜鸟最高不过两千出头。而后在获得排位资格以后才知道完成定位比赛会额外增加战斗力,怪不得大宝剑和小胖子的战力会有那么高。小胖子和大宝剑自然是宿舍默认的高手,剩下的人怀着一种对游戏技术的自信;原本聚在一起开黑的几个菜鸟还刻意的单独匹配。可现实的技术就摆在那里;一个星期刻苦努力的打游戏,也没见得提升了多少战力。 也就只是麻子从两千二打到了两千六,不过看他只有五十出头的游戏胜率;很难不叫人猜想那纸面上的战力不过是靠游戏场次堆出来的。听着麻子时不时的吹嘘和嘲讽;愈是叫我忍受不了。为了能在获得排位资格之前压他们一头,于是找上了小胖子;算是有偿请的最早也是唯一一次代打;条件就是他在排位赛之前把我的号打上三千五的战力,网费和一日三餐我来管。要不说小胖子是高手呢,仅仅一个下午的时间;两千二的战力硬生生被他打上两千九,一打开历史战绩长长的一条全是绿色,着实叫人舒服。为了犒劳小胖子;便带上他来到食堂的小炒店,炒菜和饮料双双奉上;酒足饭饱后只拜托他明天能够持续发挥水平。可谁又知道第二天他仅仅在我的号上玩了一场便下了号,转而上了自己的号打起了排位。待我找到他问询时;却说要开出附加条件,要么提前完成任务包一周的伙食;要么就每天打一场还不保证输赢。不想花大价钱又抑制不住虚荣心的我究竟还是答应做他一个星期的饭票,正好我最近常去的另一所食堂的米粉店里一碗牛杂粉只要五块钱;合着一天下来也就十来块钱,对于当时饭卡金额充足的我来说也是无伤大雅的。而后凑巧在和麻子一起开黑偶然问起为什么不玩自己的号时;得知事情的他或许因为我的战力高出他许多的嫉妒,又或许时真的为我吃亏的决定打抱不平。开始列举出这件事情作为旁观者角度的不值当,并答应我同他一个区开黑保我的战力上三千;起先我是不想与他废话的,可听了一堆倒又觉得有些个道理,也愈是开始觉得不值当,哪能想着麻子连自个儿的号都上不去战力;有何实力能帮我。一波洗脑般的怂恿;终于是叫我回心转意的决定中止和小胖子的交易。而小胖子在听我说起这个消息之前;早已把未来一周的伙食费统统变成了网费和lol抽奖活动的钻石。以至于他好说歹说的希望能让我为他解决最后一顿晚饭,而我也依旧态度强硬的回绝了。也同样因为这件事我们的关系从此便一落千丈;我再一次因为一件事情的冒失决断在别人眼里变了模样。即便这并不是你平常为人处世的方式,可有多少人会抱有深度了解你的态度来认识你呢?正应了我哥的一句话“做一百件坏事的人,只要你做了一件好事那么你在别人眼里就是个好人。同样的,做一百件好事的人,只要你做了一件坏事,那么你就彻底的变坏了。”据说小胖子当晚是吃着朋友的剩饭填饱肚子的;麻子在与我开黑连跪之后也没有了后续,我常常会想若是那天我愿意花上五块钱;小胖子是否还是那个爱说些冷笑话的小胖子呢。 结束了两个礼拜的新生军训,继而开始了平常的课堂生活;遵循着初中环境影响下刻在骨子里恪守纪律、安分守己的准则。最初几天的课程;至少我们宿舍的每一个人是从不缺席的,可自打所有人熟悉了大专里开放自由的校园生活,渐渐成为了大把的老油条;有人做了旷课的出头鸟;学样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了。恰逢当时我们对lol的热爱正值顶峰,总会缺席一些专业以外的副课去校外的网吧沉浸一宿。在麻子的带领下尝到了包夜通宵这样既省钱又能玩个尽兴的甜头后;就连剩下的其他课程也一并缺席了,开始了一个白天回来补觉晚上继续通宵的死循环;如此舒适的生活节奏对于我们这些网瘾少年来说犹如天宫极乐一般的快活。原本可以在外一连逍遥几天不用返校的小胖子,因为班导有那么几天经常性的召集班会;要求所有学生务必到齐;而等来的却是一些完全可以在班级群里交待的简单事项,这反倒成为了小胖子排位上分的阻碍;在与父母的多次沟通下不到半个学期就选择了退学。随后在度过一年荒诞的校园生活,大宝剑和麻子也相继退学;拐哥因为找到了有共同话题的翔哥也在第二年搬去了其他宿舍;至于阿逼、套哥和馁哥就是在这一年的认识相处下被我拉进一个宿舍的。阿逼与我是比较有缘的,初中时我们就是同一所县城中学的校友;不过被分在不同班级,虽然在初中时期没什么交集,可互相总算还知道有这么个人。我是在去电子阅览室上网的时候遇见他的;正巧他当时也是刚接触lol这款游戏,共同话题下,我们好似一见如故般畅谈。得知我们的lol是在同一个区,就此开始了我们俩早期二人组的开黑之旅;为了不用经常来回宿舍串门,于是陪同他一起去原先的宿舍收拾东西搬到了我们宿舍。套哥外号的由来与军训的日子是有渊源的,在点名喊到的时候,套哥总会因为不够清晰的口齿说成了“套”;不论他怎么注意奈何嘴巴还是不听话,每每点名听着他的回应;即会引起人群一片被逗笑;“套”也就成为了他独有的标签。不过套哥虽然看上去有些呆木,可他却是继小胖子和大宝剑之后又一位游戏高手。从上大专以后才开始接触lol,同样因为过人的游戏天赋;能够看懂lol解说视频里的细节,只用了短短两个月时间;便从一名萌新玩家打上了郊区的铂金段位,之后转战强者如云水分也是最深的一区;在s7赛季打上了钻石段位,他是真的能靠自己把想做的事情尽力做到最好的人。每次去网吧包夜,我们在凌晨就已经困到打盹休息,套哥却是那个一直打排位到天亮的人。再到他入坑吃鸡手游每个赛季的超级王牌段位,也是他用最基础的二指操作靠着灵活的思路日复一日的打上去的;要不说怎么会有家长嘴里“你要是把打游戏的心思放在学习上,现在早就是个高材生了。”而套哥是因为忍受不了原来宿舍的鬼混三人组半夜的大声喧哗最后搬到了我们宿舍。 馁哥的情况有些不同,据说他是在别的系读了半个学期之后才转到我们系来的。那高挑的身材配上一套正式的着装,每天不同样式的皮鞋;做出一些耍酷的小表情总会让人觉得是理发店里的托尼老师。不过在与我和阿逼的相处倒是很合得来,得知他目前还与原来专业的同学一个宿舍;继而决定陪他一同去收拾行李搬过来住。完整的过渡到第二代宿舍成员,原先还因为麻子和大宝剑的退学,困扰到了周末会变成孤单一人。胖子、豆腐和拐哥的家距学校并不远;一趟公交车就能直达,所以之前每到周末都是我与麻子、大宝剑相依为命。而现在套哥、阿逼的情况大致与我相同,隔上两个礼拜才会回家一次;馁哥是跨市过来念书的,不是什么国庆节这样的长假一般是不会回去的。对于我们这些没钱泡妞节奏单调的屌丝而言;就算到了周末,生活规律也和往常没什么两样;不过就是在白天与黑夜的交替间往返于网吧和宿舍。可当时那样简单快乐的日子,却成了如今弥足珍贵的回忆,难以实现的苛刻。在网吧一元秒杀包夜活动的两个名额被我们几个抢到时总会高兴炫耀半天,玩网吧的奖励转盘抽到快要过期的饮料和零食吃的依旧津津有味。快乐是一件很轻松而让人费解的事情,有时它会无处不在;有时又找不见踪迹,有时它会突如其来;有时却又在急需时徘徊。 在我们寝室集体去打lol时,时常会发生奇怪的玄学;但凡是开黑打游戏输的永远比赢的多;无论是双排还是五黑匹配,以至于除了套哥剩下的五个人没有一个能打上黄金段位。而后因为甩锅起内讧开始自顾自的单排,反倒开始上分了。馁哥从前在射手位置上打的效果总是不尽人意;自他单排以后转到辅助位,靠一手石头人和日女的轮换硬生生从白银四混上了铂金。阿逼在那个赛季是自套哥以外对游戏理解最好的人;一手上单鳄鱼,不管遭受多少人的gank都能做到“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继而在他接触刚改版的男刀时;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每一场比赛的击杀数都在两位数保底,一整页战绩下来全是mvp;又熟练了一手那会儿版本强势的打野男枪,一口气连胜打上了单双排黄金二;组排的铂金,胖子在跟着阿逼连续双排几天后也首次打上黄金,只剩下我和豆腐苦逼的依旧停留在白银分段。豆腐是因为刚打完定位赛不久而且是在我们这一群人中最晚接触lol的人;而我却因为过于痴迷亚索,技术本就不到家;运气还特别的差;好不容易能carry一把,却遇不上好的队友导致经常被翻盘;一连几个赛季也没有迈过黄金段位的坎。可当我们打线下宿舍间比赛的时候还是非常团结的,每逢学期末;两间宿舍总会派出十个人来一场宿舍友谊赛。在被激起好胜心全身心的将精力投入游戏过程时,每个人的执行力都变得非常果断,加上有套哥这样高分大脑的指挥;尽管由于双方的实力势均力敌每一局都打的比较艰难,而每一次的获胜尤其是前期处于劣势抓到机会极限翻盘;起身亢奋欢呼;身体不由自主颤抖的喜悦感;也多少能让我们体会到职业选手获胜时的感受了。 属于我们朴实无华的美好,随着第二学年馁哥退学而接近尾声;而在我们嘴里调侃的托尼老师馁哥也正真成为了一名理发学徒。lol的热度因为吃鸡的出现开始褪减,我们也逐渐认识到父母给予我们金钱的来之不易;虽然网瘾一上来时常叫人难以忍受,可还是互相劝阻着杜绝了对网吧的无止境消费。学校在第三学年实行了较为严明的纪律;为了能如期拿到毕业证,我们也老实的返回了最初的课堂生活。计划准备在寝室装上wifi,成为一窝除了上课吃饭以外真正足不出户的宅男。不在网吧继续挥霍余下的时间,我也能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对音乐的专研上。原本只是单单办理宽带的话时需要另外准备路由器的,新学年豆腐正好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一番商议下豆腐同意用他的电脑做主体,买来随手wifi插在电脑上代替路由器;每天还能用豆腐的笔记本上lol来一把首胜。宿舍里没有了馁哥,阿逼和套哥每隔两个礼拜回家的时候;宿舍究竟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可怜我乏味的周末生活,豆腐也好心把笔记本留在了学校给我无聊时解解乏。这样随时都能玩上lol的条件,也同时让我后悔这些年去网吧充的网费算在一起也能买一台笔记本电脑了;当初要有这样的想法的话,也不至于为了网费便宜的网吧而东奔西跑了。有了电脑陪伴下的第一个周末度过的平凡而惬意;愈是这样的生活自然少不了一些小插曲的介入。 待到周日下午陆续返校的他们,来到宿舍的第一件事即是急不可耐的要过电脑打上一把首胜。这倒是很平常的一件事,可从套哥手上接手的胖子;手上的游戏打的好好的,却因为自己的屁股不老实荡漾着蹬腿,一个没注意把笔记本的充电线绕了进来给压断了。其实在屏幕暗下来不久他多半是反应过来了;可出于心虚的表现立马给我喊了过来,装作一脸懵逼的问我:“咦?光头,这个充电器怎么没用了?”“没用?在我手上还是好好的;怎么到你手上就没用了。”心想着有些疑惑来到电脑面前。寻着充电线的位置往里检查很快就看到了被挤压破裂的缺口,所幸之前我是有留意他屁股反复荡漾情景的,要不然无辜的冤大头就是我了。“呐!你刚才在这里摇着凳子把线给压坏了,肯定充不进去电了呀。”“哦,那怎么办?”面对他的疑问,我更是觉得疑惑,心想着“怎么办?难道这样的事情还需要我教你吗?”;考虑到他的面子我究竟没有这么说。“等豆腐来了,把事情告诉豆腐;要怎么办是豆腐来决定的。”略微收敛的回答似乎并没有让胖子满意。冷场之下,套哥给出了一个非比寻常的建议。“嗨呀,多大的事情;等下就说是你搞坏的,大家一起赔钱就是了。”这一席话立刻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反问道:“一起赔钱我没什么意见,可为什么要说是我搞坏的?谁弄坏的谁承认不就行了吗?”“哎呀,无所谓的;反正是大家一起出钱赔。”套哥语出惊人的一番话,让我郁闷的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旁始终沉默的胖子倒是非常乐意的。待到豆腐来到宿舍也仍旧没人主动说起这件事,继而在豆腐打开电脑发觉异样后,反复的逼问之下;胖子才说出了实情。豆腐虽然说起来来比较直接,但确是个很讲道理的人。套哥本想帮着说清,豆腐的反驳也言简意赅:“是你搞坏的就是你赔啊,为什么要大家一起赔;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说了,胖子终于答应这几天在淘宝上找找看相同的款式,可豆腐的笔记本并不是什么特殊的型号;充电器的接口也是世面上比较常用的。为了不耽误这些天的使用;豆腐于是自己带回家用电胶布简单的做了粘补,得知充电器已经修好的胖子;对于赔偿的事情开始推脱。每每豆腐问上他一句时,他便会敷衍的回复一句。最后也究竟是没有结果的,当然我也没有针对这件事情去评价对与错的资格,毕竟这就是从前的我。 或许在时间的沉淀下,每个人的心智或多或少都有了成长;也看开了很多不愉快的往事。虽然相互的感情仍然不见有多深厚,至少不满的态度不会在从嘴里表达出来。在吃鸡端游一阵火热的影响下,紧接着是吃鸡手游的出世;最初的吃鸡手游不论是画面还是操作体验感都极为相似于端游,所有的服饰也都是靠在完成游戏后得到的奖励币购买的箱子里抽取的;并没有什么枪械皮肤和特效的功能入口,浓浓的求生类射击游戏风格很快抓住了我们的胃口;好一阵子下课刚回到宿舍就会立刻组好四人小队,只要开始非得玩上整个下午到了晚饭时间才会散场。这样难得回到以往激情快乐的生活,在游戏还没持续几个赛季就匆匆重做迎来了收尾。面对新的游戏环境,最初我们还是能逐渐适应的;随着游戏版本的频繁更迭,越来越多新功能的加入;似乎失去了游戏原有的味道,游戏军团里成员的名字大多变成了灰色;究竟是在每个人陆续的卸载下至今没有在接触这款游戏。原本游戏热度锐减的lol随着那年ig战队的夺冠而再次唤起了热潮,对于我们这些临近毕业的老男孩来说;即便偶尔在到网吧重温早些年的氛围,也再也找不到当年看中每一局游戏结果的热情了。在被同局队友抱怨菜鸟问候家人;也只会理性的回复一句:“我的”。时间之快恍惚间一眨眼就到了大专生活的第四个年头;豆腐本就贫血的体质,年边儿因为一阵胃疼的起不了床检查到胃出血;据说当时的情况已经十分严重了,在紧急调到南昌医院经过几次手术观察后才拉回了普通病房;就连他自己也说好几次都以为要死过去了,因为手术后需要长时间的安心静养,所以向学校请了一个学期的长假。 骚程也是继豆腐请假的同一年搬来我们宿舍的,而他原来的舍友就是前些年和我打宿舍有友谊赛的同学;骚程和他们是同一个村的老乡,年前他们就商量着继续留在这里上学也没什么意义;一群人合计着早些出社会混个长久的饭碗。唯独骚程的父母执意要他在这把学上完;拿到文凭才好更他介绍工作。骚程是个对二战历史和各个著名战役很有兴趣的人;就连他玩的游戏也和二战题材息息相关,我也是在他一说起二战话题就喋喋不休的熏陶下开始接触了二战的历史。他就像是一本二战历史的百科全书;只要是相关联的问题,不管他给出的答复是否正确;至少都会有一定的逻辑和道理。被培养出兴趣的萌芽下,我开始接触他一些比较喜欢的手游;里面有一款我倒是玩上了好长一段时间,游戏的名字是英文的;我究竟想不起全称了。里面的游戏内容大概就是十几个玩家分成两队,每位玩家操纵一条不同类型的二战战舰;有驱逐舰、巡洋舰、战列舰以及航母,在想办法击沉敌舰的同时还时刻不能忘记占点的任务。我也因为不太熟悉这款游戏,时常在开局不久被发现集火而暴毙,从而遭到骚程无情的斥责。会让我觉得到了这个年纪还那么在意游戏的结果,而为他感到幼稚。还记得一次因为他抱怨队友的声音太过喧哗,被我不耐烦的吐槽了一句:“也就是你诶,那么大了还在乎游戏的输赢干嘛?”因为这句话的开端,我们也大吵了一架。直到我开始自学各种乐理和乐器遇到一些难以逾越的难题,才想到与我争吵中骚程的一句话:“你为在乎的动力努力没得到好的结果,你心里是什么感觉?”现在想来,的确是一样的感觉。 在之后我和阿逼同去东莞打暑假工也正是这一年暑假的事儿,其实我们起初是真的不打算在找什么暑假临时工了。因为水上乐园的事儿,已经耽搁了一个月的时间;本地的县城到了这个时间段也确实没有什么好活儿了,去外地来回的时间又达不到入职做满一个月的要求。学校这边原本是通知我们下个学期如期到校,准备统一安排校外实习的;可究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因为找不到好的实习单位,返校的日期也跟着一变再变;就算去了学校也没有给我们安排课程,而且学校里的一日三餐又是另一笔开销;眼瞅着有了充足的时间,这才和阿逼重新商量起了暑假工的事儿。为什么说阿逼最开始是不想去的,是在去年的暑假他和豆腐一起到浙江的空调厂里干过两个月;待他们之后吐槽起那段艰难日子的感受归总来说就是,不但要每天站着给每一台流水线的空调打上螺丝,一整天下来腰酸背痛的不说,宿舍的环境更是惨不忍睹到与蟑螂睡在一张床上也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情,以至于体验归来后都被那段昏暗的临时工生活烙上了影。但最后不知是因为什么情况,阿逼还是同我一起上了去东莞的车;八成还是舍不得我的。 像我们这样没有什么远行经验的学生,总会被社会上的这些老油条给摆上几道。虽然事先在县城的商店买了些吃的,可没想到在大巴车上待了十几个小时也没能到达目的地;到了第二天中午原先买来的物资却只剩下不到半瓶的矿泉水。期间经过服务区内看着那骇人的物价,究竟是打消了我冲动的欲望。随着手中的水瓶逐渐成空,反倒更加滋生了我的饥饿感;口干舌燥的感受也没能因为喝下那些水得到缓解。直至下午,大巴车司机忽然调转了方向将车驶进一个偏僻的路口。刚有人下车就被一群坑蒙拐骗的商贩围在一起;拿着些破旧不堪的手机模型吆喝着免费赠送,总有那么几个不那么聪明的人还真被他给拐走了。从商贩中间的小路往里走就能看到一个简单的食堂和一个样式还算齐全的便利店,看着食堂门口挂着的招牌上写着的“二十五元一荤两素快餐”的字样;即便在饿我也不愿去做这个冤大头的。转身走向右手边的便利店;随手拿起一瓶平常不过的矿泉水来到前台。试探性的小声询问收银员:“多少钱?”“五块。”那漫不经心的回答就像是告诉你爱买不买。阿逼紧跟其后的拿起一罐八宝粥,听着收银员报出十五块天价以后;满脸不屑的果断物归原位,离开时还不满的喃喃道:“他妈的这么贵,我饿死都不吃。”而我终于是碍于面子没能像阿逼一样决绝,实在的做了一回冤大头。一番折腾下来,乘客们也陆陆续续的回到了车上;与我们同行的另一位临时工友在享受那二十五块美味快餐的同时拖人把我们叫到了一起,说是我们现在的位置已经到了广东境内,可要是继续坐大巴的话,指不定还要熬上多久;而他刚才打开地图瞅着离这不远正好有个高铁站,拼车和高铁票一共也用不上多少钱。想来也是,与其继续在这浪费时间;倒不如赶紧找到落脚点而选择采纳他的建议,继而所有人回到车上拿回了自己的行李;简单与大巴车司机打过招呼以后,便离开来到路口乘上预约到的两辆网约车前往高铁站。 谁料一番跌宕波折下,来到约定地点还是逃不过要被宰上一刀;与我们碰面的两个本地中介,一上来就直奔主题的以收取押金为由要每个人交上两百块;说是害怕我们工期没结束中途跑路,而后口头保证押金会同工资一起退给我们。如果选择不交的话,就等同于自动放弃临时工名额。在这样人生地不熟的城市,迫于无奈下只能挨个交了押金。根据中介提供的地点,我们再次坐上网约车来到一所玩具厂门口。工厂门前挤满了不同年龄层的人拿着一份人事给的简历表;这其中还有一位不认识字但是非常乐观的中年男性,但很快就被人群中为首的女老板给斥走了;据说他就是整天游手好闲反复辗转于附近几个厂的无赖,之前有让他在厂里做过;可没干上几天就自顾自的跑路了。领路的中介一下车就立刻跑向了女老板,用一副点头哈腰的姿势叫道:“梅姐梅姐!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女老板似乎也是第一次和这个中介见面,完全没在乎那虚伪的模样,只是有些不屑的抱怨着:“怎么来的那么晚啊?你要是在晚点来,我这可就不要人了。”中介不愧是长期混迹于社会的人,对于怎么巴结有价值的人果然轻车熟路,更加低声下气的说着:“呦!梅姐,谢谢您!梅姐幸苦梅姐辛苦!梅姐想喝点什么。”边说着便走向附近的便利店。“拿瓶矿泉水就行。”听着女老板施舍般的要求,仿佛得到了天大恩赐;更是加快步伐的跑进店里,嘴里一个劲的说着好嘞好嘞。恰逢这时,一条满身邋遢的大黑狗从我身边经过;我试图用手去摸它,却被它颇有气势的吠声给阻止,而我并没有因为它的举动厌恶它,反倒笑着目送它离开了。 因为中介提前在电话里于梅姐说明了我们的情况,而且像这样工作内容单一的工厂;只要是个守规矩的正常劳动力也都是来者不拒的。简单的填了一份入职表后,所有人在梅姐的带领下到了员工宿舍;虽然说宿舍环境之恶劣超出了预想效果,但不至于到接受不了的程度。简单的收拾好行李,庆幸晚上终于能睡一个安稳觉了。接到通知明天周日休息一天,正好能和阿逼在附近转转熟悉情况。我们先是跟着梅姐去了专门为暑假临时工找的食堂,其实就是开在附近生意不算太好的小饭店;为了能多揽些生意才接下了这活。或许是为了节省成本;每天菜品的样式实在是不敢恭维。至于菜的味道,我想终于能理解为什么单单只有这家饭店没有生意了。当晚回到宿舍,因为这些天得奔波的疲劳;我和阿逼都睡得很早,到了第二天中午的饭店才下床觅食。为了满足工厂员工的基本需求,附近的快餐店和路边摊不仅价格实惠,分量还特别的足。和阿逼两人找了一家生意比较好的快餐店,八块钱丰富的两荤两素还要蛋花特别多的紫菜蛋汤;是我在自己的家乡从没有体验过的实在。要说四周的环境;毕竟是工业园区;兜了一圈下来和身处乡下没什么变化,唯一热闹的只有下班后路边的夜市。 较环境而言,更让我觉得有趣的还是工厂里各具特色的员工。第一天上岗的日子;我和阿逼都醒的很早,待到同批次入职的所有人到齐之后;跟着梅姐的脚步进入车间来到一条似乎是外貌玩具打包的流水线上。从线头放上空盒子起随着产线移动依次往里加上各种玩具;到最后合盖封装一套流程下来也不过两分钟。但似乎并没得到身处线头那位看上去临近四旬的肥硕妇女的满意,总是不管不顾的加快摆放的频率;相比产线最后的封装,妇女手上的活是要轻松很多的;因为她的忽然提速;导致产线的后半段货物封装不过来而堆积在一起;引得抱怨声一片。可那位妇女好像是完成了什么成就似的沾沾自喜,让我多少有些纳闷她才是这个厂的老板。继而在她与其他人的聊天中得知,原来她和梅姐是闺蜜关系;进这个厂也不是第一次了,每一回工作几个月就会拿上工资去找几个闺蜜打麻将,等过足了瘾在继续回来体验生活;也难怪她干起活来那么勤快。其实最初我也是被安排在流水线后半段负责封装工作的,拉完一整天的塑料卡条下来,就连吃饭时双手也不由自主的颤抖。而后因为坐在阿逼对面的那位员工有些一根筋的不负责管教,组长便将他从原来的位置上撤了下来现场找人替换。这么难得的机会,于我而言怎么能错过呢?果断举手一轮热情自荐下拿到了这个无比轻松的位置。我是经历过先苦后甜的,虽然手上的工作舒服了不少;可因为妇女丝毫不顾他人感受;听着后面传来的抱怨声我也会跟着吐槽几句。而只有同样是封装部分的另一位看上去三十来岁男人提醒时;妇女的动作才会慢下来。由于原来的组长不服主管的脾气发生争执后被调去了另外一条线上,第二天那位与妇女有关联的男人便成了新的组长。因为我们的又一次吐槽被打了小报告,才了解到他们的夫妻关系;就体型而言,男人虽然算不上消瘦;可对比于妇女的肥硕,我们究竟时想不到的。为了能顺利的拿到薪水,在态度上还是选择了收敛。 可事情总会那么意想不到的结束,却又意想不到的发生。一位看上去与我们年龄相仿的女孩和她对面的一位阿姨;因为谁干的活多的问题发生矛盾,流水线也因为她们愈演愈烈的争执而停滞。她们本是负责给装配好的玩具箱盖上盖子,因为女孩埋怨阿姨时常偷懒开始抹眼泪。出于同情女孩的委屈,我便好心的走上前让女孩上我的工位上做一会儿轻松的活;也让阿姨暂时在旁边休息,一个人干起了两个人的活;本意是暂时性的将她们分开冷静一会儿。分开没一会儿,女孩便在我原来的工位有说有笑起来。阿姨也因为能光明正大的划水;龇牙咧嘴的变着花儿来夸赞我。眼神凌厉的四处张望,一有管理路过就立马抢来一个箱子开始装模做样;看来女孩所言不假;而我也遵循着初衷劝导阿姨之后能和女孩相互体谅。原以为经过一下午的缓解,我的话阿姨多少听进去了;女孩的状态看上去也逐渐平和。哪知道第二天一早,女孩便不请自来的继续坐在我的工位上谈笑风生;记得我的原话不是“你先去我的位置上做一下吧”?怎么反倒变成她那么顺理成章的坐在那。这让我有些莫名其妙的走上前问道:“今天心情好点儿了吧?昨天我已经跟阿姨说过了;阿姨不会在像之前那样了。”可女孩似乎装作没有听到,丝毫不想搭理我。在我一再重申昨天所表述的话反复催促下,女孩终于不耐烦的答复道:“换就换,逼逼什么?”而后很不情愿的走回了自己的工位,我的愤怒也随着女孩离开的脚步逐渐煽起;紧接着无数的疑问在心中涌起,“莫非这一切她都觉得理所应当吗?难道我的出于好心反倒助长了她的贪婪吗?善良终究是错的吗?……”恼怒的情绪也从胸口渐渐爬到脸上。当晚我是没有胃口在吃饭的,刚一下班就匆匆赶回宿舍;恰逢沿途再次遇上几天前的那只大黑狗,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这狗也不会这么不识相吧?谁料刚一抬手准备吹口哨唤它,它却使了个眼神低吼着跑开了。我于是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心想:“他妈的!连狗都学会用人的表情了。”而后返回宿舍原本是我和阿逼的单独交谈,由于我的情绪愈发激动逐渐成为了整个宿舍的座谈会。让我想起了当时一位广西的工友,平常没事总爱看些文学作品;却有个喜欢把看到的内容读出来的癖好,叫其他人都没什么好感。因为他给予此事的一句中肯评价,时至今日也能不断让我悟出道理。“当你面对十个人说出同一句话时,就会被曲解成十种不同的意思。”想来确是如此,在不断的交谈中,人们只是会记住一些敏感的词语或字眼;而不会在意你想表达什么,所谓谣言就是因此得来的。女孩和阿姨的矛盾因为我的介入反倒成了她们能够和解有说有笑的关键点;听坐在阿姨身边的另一个工友说起她们似乎把矛头都对准了我,时不时就会说起我的坏话,看来到了最后我才是那个彻彻底底的坏人。 要说在东莞一个月的工厂生活,虽然每天都在进行着相同的生活节奏;可总体而言并不顺利。我的身体由于接受不了过于肮脏的环境导致内分泌失调;全身开始陆续长出各种奇怪的东西;但最后究竟是熬下来了。临行前一天在拿到渴望已久的薪水那一刻;似乎遭受的一切煎熬与困惑都不那么重要了。无数次重温起那段特殊的日子;我始终觉得,如果没有阿逼相伴和后来淼淼的出现;若是换作东莞之前的我,兴许早就放弃了。你说我不喜欢交朋友吧?很多事情都少不了他们的引导陪伴。你要说我离不开朋友吧?我又不像是个很会交际的人。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从东莞回到乡下大概休息了小半个月吧;健健他们到县城上学也有好一阵日子了,没有了玩伴正好能让我把更多的时间放在研究音乐上。因为几年前检查出外婆患上了骨癌;每逢到了初秋都会疼得爬不起来,需要时刻有人在边上伺候着。母亲是个非常在意别人眼光的人;为了堵住其他人的闲话,自从查出癌症那一年起,只要听见外婆发病的消息;母亲都会不远万里的赶回来伺候她。可闲人的嘴究竟是堵不住的,况且这闲人还出在了自家人堆里。母亲要是不回来吧?就会说母亲不孝。母亲回来伺候吧;又说外婆留了好东西给母亲,母亲不回来是怕过意不去。可就连外婆生前都亲口对我说过自己是如何偏袒儿子的事情,到头来还得靠几个女儿来养老。可嘴上虽是这么说,心里始终还是惦记着儿子和孙子的。只要我从县城回来探望她,总会问起我关于桥哥的消息和联系方式。外婆是个受尽委屈和痛苦的人,可即便遭受两个舅母如此不公的对待;她依旧任劳任怨为她们做事。而流言究竟是能摧毁一个人的忍耐的,既然有人说伺候外婆就能得到好处,那干脆让所有人一起尝尝这甜头。因为母亲一改往前的强硬态度,纵使有那么几位脸上在不情愿也不好在推辞。商定好所有子女一周为期,各家各户的轮着照顾。为了起个有说服力的好头,母亲是伺候完病情最重的一个月;待外婆精神状态好转许多后才离开到外地去的。我是比母亲更晚一段时间离开的;看着外婆送到那么些人家里遭受那嫌弃的眼神和不情愿的举动,我不禁在疑惑中又明白了些什么。只是这种程度就如同受罪一般,那么你们大言不惭的说起母亲来可真是笑话。所谓伺候是为了好处,无疑是为了光明正大逃避责任的说辞罢了。 最初接到通知赶往学校时,我们并不知晓实习的地点;几个老油条在教室里瞎合计着八成也只能在浙江一带。直到实习负责人走进教室告知我们即将去往上海有名的办公大厦实习;听着周边欣喜若狂的欢呼声,只有我们硬是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能有在超一线城市工作这样不可多得的机会,说不期待肯定是假的。要么说是正经公司包的大巴,和东莞的黑车就是不一样。在大巴没有行驶到高速公路前,便迫不及待的将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告诉了母亲;在他们上一辈人心里,只要能去大城市工作;那肯定就是挣钱的活儿。因为那几年母亲和父亲是在一块儿工作的,听着父亲有些激动的重复着母亲嘱咐的老套;心里不由感概成长的重量。来到上海住宿的公寓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工作安排的时间是后天,头一次来到大城市对于一群宅男来说,除了出门觅食被十五块的蛋炒饭所惊讶外也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睡觉罢了。因为普通话不够标准加至我所表达的意思再一次被错误理解;最终没能和阿逼他们同在一个公司实习,而是去了距宿舍最远的一所大厦工作。工作的内容是与我们所学的知识并没有多少牵连的打字客服;无非是在接待一个又一个顾客的各种需求做大部分的系统话术回复。特别在双十一或者双十二期间,即便从上班不停到下班;接待栏的顾客也始终是一望无际的。当然一上来就问候家人的顾客也不在少数,不过也并非完全没有收获,至少拥有了更加稳定的心态。在上海生活的几个月,大多是少吃多餐连夜加班的生活;相较于我们的城市,地面确实要干净的多;环境也更加的繁华,走在路边也时常能看到些不同国家的老外。抽时间和阿逼、豆腐他们还一起去了躺外滩,那一排排金色的房子怎么称呼我究竟是忘了,不过看来非常的绚丽;东方明珠在灯光的变化下也十分的炫彩雄伟。上海的外卖是非常便宜的,令我映像最深的还是那薅了一个月羊毛的五块钱口水鸡;最后还是卖家亲自打电话希望我手下留情,可我点外卖的价格始终是不会超过十块钱的。 整个在上海的日子,倒是没有什么让我觉得有趣的儿;倒是有个让我始终抱有歉意的人。阿涛是在我先与轩轩结识之后认识的,据说他们是多年的好友;初中毕业以后他们正好来了同一所大专,五年来只要能在学校碰上他们便是形影不离的。轩轩是个聊起天来非常有梗的人,阿涛在我的映像中对熟悉的人总能表现出一种乐观开朗的性格。我们也是同一批来上海实习的学生,住的宿舍也正巧是两隔壁;平常自然少不了频繁的串门。当时有了母亲的支持,刚到上海就买下了人生中第一台笔记本电脑,急不可耐的在新电脑上下载好了lol,享受般的靠在床头重温游戏的快感。阿涛在那会儿也是特别热爱lol的玩家,时常在休息的日子邀上整个宿舍的人去往附近的网咖打上一宿;可上海网咖的消费究竟是太贵了,去的次数太常究竟是不划算的。在他们不再去网咖消费,阿涛觉得乏味想靠打游戏解瘾时,起先是来找胖子借电脑的;但被胖子扭捏的回绝之后才找上了我。我想着不过就是打两把游戏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于是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在他玩游戏的过程我们聊的很是尽兴,临走前我还豪爽的答应他:“想玩就直接来找我。”其实本来也是件很平常的事情,只要我在宿舍他想要玩会都不是事儿。而在我上班的时间段,阿涛仍旧很实在的来找我借电脑;实在并不是坏事,这表现了一个人的真诚。但对我这样性格的人而言,是既不想破坏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又担心借了电脑会不会变卡,结果借与没借我究竟是忘记了。只是当天正好挨了主管的批评,心里多少有些郁闷。回到宿舍听着胖子几人聊起明天阿涛他们宿舍休息,便脱口而出的抱怨着:“什么?明天阿涛休息啊?那他不是又要来借电脑啦?我不想借又不好说,唉。”因为当时激动的表达忽略了宿舍间极差的隔音效果,在胖子小声的提醒下;我虽然嘴上说着没事没事,心里已然察觉到说错了话。在日后阿涛逐渐与我疏远也证实了这一点,即便最后找到机会真诚向他道歉得到了他的谅解;可我始终觉得有愧于他。我本是一个讨厌在背地里议论别人的人,却在经历了自我觉悟后又一次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人;既然爽快的答应了别人,却又没法对自己的言语负责。这么多年过去阿涛兴许早就不在意了;但我仍然想为我极度虚伪的行为道歉,希望他一切都好。 我们总是会在不断的接触新的环境和人群中一次又一次的大开眼界,可即便如此;还总是会犯下一些幼稚的错误或是受到一些委屈,但千万不要去记恨这些;因为它能使你再一次的进行蜕变。 (拾)入俗 在上海工作的那段日子,因为打字客服的职业要求;休息日都是没有规律的。因为一件十分突然的噩耗,我便成为了第一个让主管破例换班连休三天的实习生;也是全班唯一一个实习半途中回过家的人。外婆病重的消息是我怎么也不敢料想的事情,平常那样一位看着孙子就像放牛一般到处跑的精神老太太;怎么说一下子就要快不行了呢?母亲是当晚七点来钟给我打的视频通话,因为家里又有些什么事情等着她处理;她也是前一阵子才又赶回去的,这一年母亲频繁的奔波于两地;那耗去的神气似乎升华出一层白霜打在了母亲的头顶。原本正专心工作的我并没有精力去留意母亲那边的画面,因为母亲话语间嘶哑的嗓音这才吸引了我的注意。定睛一看;母亲无神的双眼虽然有些睁不太开,可里面布满的血丝似乎要从眼缝中流出来;面红耳赤的脸颊不知是给冻得还是被炭火烤出了色,却是我从未见过的憔悴。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大对,便急忙请示来到休息室;母亲用着嘶哑的有些听不清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关心起我的日常,继而带有哽咽的说:“毛头!外婆这次可能快不行嘞。”“外婆怎么了?我来学校前都好的很。”想着来上海前去道别探望她时,身子骨甚至比往日还要精神;怎么就不好了呢?而后在母亲口中得知,外婆为了在床头边儿的墙面上钉一个能挂东西的钉子;于是自个儿踩着床板往上钉,可选的位置太高即便站在床板踮着脚也够不着,尝试几个小跳一没留神站稳脚,身子一仰后脑勺着地摔了好大一个口子。恰逢周边还没人,过了不知许久叫表妹发现时地上已是血淋淋的一滩。急忙送往医院也因为年龄太大不敢麻醉,最终只能做个全面的包扎。前段的经历也是外婆苏醒稍有意识时,呢喃着告诉母亲的。待到母亲转动摄像头对准外婆,看着她咦咦呜呜的满口胡话;我心里揪着硬是说不出话。打出生起,我就没见过自己的爷爷奶奶;外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唯一感受过的隔辈亲只有外婆。想起那年母亲因为外出学习,请来外婆照顾我的日子;被淳朴而慈祥的爱所包裹的滋味,稍一出神竟使我忽然笑了起来。“看到外婆这样,你还笑的起来啊?”看着我如此异样的举态;母亲显然有些不满的质问着。其实连我自己也不知为什么会笑,更没想好怎么答复母亲;只好硬接下她的话:“那怎么办?不可能哭出来吧?”是啊!不笑能怎么办?总不可能哭出来吧? 挂断视频通话没出两个小时,在晃悠的车厢中;最不能接受的噩耗还是如约而至来到我的耳边。看着车窗外的夜景;仿佛时间忽而停滞,连雨滴都悬留在半空。听着手机那头悲痛的哭喊声,心中似乎缠绕着许多杂事;又好似空白的一片,脑海中浮现出逐渐清晰的字样:外婆没了。正如母亲电话里说的那样,若不是之前的那通视频通话;外婆临终前的最后一眼我是铁定见不上了的。缓了缓神,没顾得上在闲着。边与母亲商量赶回去送别外婆的日子,边打开订票软件筛选日期。因为下班的晚,坐上末班的公交车已经十点半;从上海到家的高铁最晚的一趟不过九点半,在早就是次日凌晨的批次。母亲劝我不用那么着急忙慌的往回赶,既然人已经走了;只要回来看一眼送送就行,嘱咐我晚上好好休息一夜;明天早起些在安排时间回去。算准了明天第一班去上海高铁站公交车的大概时间;订好一张早上七点四十的直达高铁票,因为不是什么旅游春运的旺季;车票很容易就能买得到。安排完明天的行程;继而还有工作上需要换班的事宜,可偏偏这个时间点不论是给主管还是组长的请假条迟迟都没个信,估摸着他们的生活状态也不能算早睡的人呐。改动班表安排轮换的事儿,主管自然是越早布置的好;也好让其他同事有个心理准备。放在群里直接说肯定是不妥的,不能用自己内点私事儿来膈应人。没法子只能拜托在项目组工作时间最长的前辈转告一下;询问下她正好有组长的电话。躺在床上最后看了眼手机上临近十二点的时间,终于能够安心的合上眼去;上海这边的事儿究竟是妥了。 回去的行李是昨天休息前收拾的,担心自己会睡过了头;从六点半开始每隔六分钟定了个闹钟,结果因为心里老惦记着事儿;没等第一个闹钟有声儿就醒了神。这会倒是很有闲情的起床蹭着洗脸刷牙的功夫洗了个头,抹了些面霜算是男人的精致打扮才出的门。我可学不来土焱的习惯;好吃懒做,爱睡觉也就免得细说了,不注意个人仪表卫生,对旁人而言是极难忍受的。那邋里邋遢的身躯中,肥硕透露着油腻;满是疙瘩的脸配上一对黑白相间的蛀牙倒是显得般配。虽说他家里的条件是相当不错的,又是个独子;可似乎再好的名牌往他身上一套都像是瘪料子路边摊。每天上班前为了能多赖上一会儿,他是从不洗漱的;双手包裹着脸简单的搓个几下,全当是洗完脸了;刷牙那更不费事儿了,随便找家便利店买上一罐水果味口香糖既能去口臭又方便,这日子让他过的不美都难呐!要我们这群人是千万学不来的。 阿逼他们是上午九点的班,生怕惊着他们头发也没顾得上吹干;拿起书包轻手轻脚的出了门。时间赶得正好,前往目的地的公交车没等一会儿就靠了站;庆幸没有赶在早高峰,相距七八个站台只花去一刻钟的功夫。从站台走向取票口的路也不很远;也没什么人会选早批次的车,从取票到候车厅的椅子坐下整躺流程都很顺利快捷;就连候车室内也只坐着零零落落的十来个人。过于谨慎总是担心出现各种差错,眼睛始终直勾勾的盯着大厅前显示高铁到站情况的屏幕。广播传来检票的消息也是小跑着赶上去的,只有进站之后看着了车,在自己的位置上坐稳当了才算安心。车子缓缓驶行;望着车窗外由清晰逐渐模糊的外景,树木像是连成了一道绿油油的防护网;离家越近看的越叫人顺心。这趟回去说实在的并不绝对悲痛,甚至有那么些喜悦的期待;对于久别他乡即将与家人团聚的期待。不过三个小时的路程,当车门缓缓打开,脚踏入故乡的那一刻;仿佛一切都是那么亲切;风虽是寒冷依旧,可却像是在呵护着我。于我而言即使在多繁华发达的上海,都无法比拟我对于故乡的依赖。坐上回乡下的班车,听着几位中年男女用着村里的方言说着吹嘘又带着谦逊的话;虽然嗓门大而嘈杂,可我却没有像以往一样排斥的带上耳机。伴着这混杂的交谈声,我睡去了;很有安全感的安心的睡去了。 待来到外婆的住处时已是下午,客厅两边坐满了来慰问的亲戚;四周的装饰也和之前所见过的没大一样,甚至还要简单些。中间叠起两张吃饭的方桌,顶桌的桌面上摆了一些香火和蜡烛,几个道士站在桌前手足舞蹈的比划着。母亲从房内走出恰巧望见了站在门外的我;母亲的神态较视频里的样子更显得疲惫无神,些许惊讶后快步走到了我跟前,询问为什么不事先与她打一通电话。还没等出我敷衍的答复,便直直的将我拉入房间。床板上躺着的外婆身躯是那么的娇小,微微发黑往里凹陷的眼眶和脸颊还有那淡茶色的嘴唇;半张着像是睡着一般。母亲赶忙拿来三根香要我好好拜一拜;我照着母亲说的做可说不出话来,只有母亲在一旁用着沙哑快要听不清字的声音小声说着:“腉!毛头从上海回来看你嘞!你看看这些孙子孙囡用心啵?”望着外婆的脸,我想学着周围的长辈一般痛哭;可无论心情如何悲痛,无论如何刻意的酝酿;始终没能掉下一滴泪来。心里不断的唾骂自己是个无情无义的东西;看着上一秒还在泪流满面嚎啕大哭下一秒却能谈笑自若的那么些人,我是尤其羡慕的。对于这些长辈的而言,能和他们的年龄成正比的只有见识,但似乎又在某种意义最缺少的也是见识。对于这样生老病死的场合他们的眼神中也只写着麻木,该做些什么甚至熟练的像是在上班工作一样。 听着丧席高亢喧杂带着笑声的交谈,和头桌两位老师傅拿着二胡唢呐合奏出刺耳悲凉的小调儿交汇在一起的画面真叫我着了趣。看着搭不上半边的亲戚聊的面红耳赤开怀大笑,我也跟着一块儿笑起来;他笑他们的,我笑我的。席后的牌局似乎融入了当地的习俗,只要个人招呼一声;就能三三两两的凑个好几桌,赢钱的一脸满意的洗着牌;输钱的互相埋怨着队友不会配合。像是个久别老友的聚会,全然顾不得房间里死去的人了;不知是谁家给起的头。 自从外婆出事那天起,母亲便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尽管她明白自己不久将要与外婆永别。可此刻除了呆在外婆身边;她想不到还能去哪?与其躺在床上让这身心俱疲的躯体更加煎熬,倒不如外婆嘴里的胡话来的亲切。母亲说,在外婆稍稍恢复意识的那天夜里曾带着哭腔声音虚弱的感慨了这样一句话:“囡妮!我这一辈子到要死了都没有人真正心疼过我诶!”外婆就是这样苦命的人,从她出生的年代、环境和地位就注定没几天好日子过。年幼时时常听外婆说起她的经历,那个年代生为农户就没几个能吃得饱饭的;女孩只是为家里打杂劳作的工具,不早些用上说不准哪天就成了泼出去的水。外婆说从四岁刚记事那会儿,不但要照应着比自己小几岁的弟弟妹妹,家里大多的杂活也都得归她。稍有些地方不入眼没饭吃是事小,还得挨着老外婆拿着扁担狠心毒打,不管打的位置也不准喊出声求饶。人说女娃哪户穷人家都一样,忍忍着等结了亲就有好日子过。可这句话在外婆身上似乎并不灵验,朴实本分的吃苦耐劳不但博不得婆家人的好脸色,就算到了儿子结婚;儿媳还得威胁着要求带孩子,隔三岔五的还动手打人。即便只有外公偶尔会想着外婆,可大多时间还得为了这个家奔波劳作。终于熬到了晚年,子女们的家庭无忧到了尽孝的时候;有了安享晚年的时候,又在同一年经历了丧父与丧子之痛。女儿们有了自个儿的家事;探望的次数也不敢多。哪怕到了自顾不暇的年纪,还依旧为了几个儿子孙子的事操心劳作。你说她这辈子值吗?就因为不值才愿意为了儿子的生活变得更好而劳作。这亲情的羁绊本就那么现实而残酷,正如前阵子母亲在扫地时抱怨着累死累活伺候家里的三个大男人,我回复的那句话一样:“妈!我说句难听的,就算你现在这么任劳任怨的伺候我们;等你老了,我们也做不到像你伺候我们这样来伺候你的。” 眼瞅着母亲一连几天没合眼,恍惚间刚一坐下手上的水杯一个没抓稳还给摔碎了。正巧我们几个晚辈都赶回来了;一伙人的费心劝说下,母亲终于愿意回家去好好睡一觉;留我们在这守上一夜,也算是几个做小辈的尽尽孝道了。尽管母亲说一个人回去没啥事儿,可我还是执意用手环着母亲的胳膊陪着她同行。一路过来,我们也没说上一句话;我像兴许是母亲这些天太过劳累也就没在去打搅她。直到开门进了屋,母亲并没有着急洗漱;只是径直的走向沙发前呆愣的坐在那。我问她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她也只是轻微的摇了摇头说想缓缓。客厅内的寂静似乎助长了屋外寒风的猖狂;连烧水壶里的水也跟着起了性子。不知多久,本在闭目养神的母亲;忽然睁开了布满血丝的双眼声音带着哽咽的说着:”毛头!你知道昨天是什么日子呗?“还没等我迟疑去想,母亲便紧接着补上话来:“昨天是妈妈的生日诶,你说挨得巧不巧;外婆刚好选了个这个日子走。”母亲的情绪也因为这句话的出口愈发的激动,而她的这番话叫我如何也说不出安慰的话来。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陪着她,待着厨房的烧水壶沸腾着跳了开关,母亲这才回过神来起身走向厨房。见我准备动身离开,便嘱咐我路上摸清着走;别个蒙着头玩儿手机。我也叮嘱着她早点休息,不要劳心想着那边的事情。伴着各自的嘱咐声我轻轻带上了门,一路返回;我遵照着母亲的话并没有玩手机,昏暗的路灯正如同我此刻五味杂陈的心境;而天空的灰暗就像是为母亲心中的写照。 回到了守夜的房间,一屋子坐满了从各地赶回来的表姐妹;我哥从湖南坐了一宿的高铁也是前一脚刚到的。一群人围着炭火坐在外婆身旁,聊着家常问了问近况;没有人会因为身边躺着一位死人而感到害怕。似乎每个人都回到了小时候,围坐在外婆身旁听着外婆说起往年的趣事那番画面。实在生了乏,就会搬来桌子围上上几个玩玩纸牌或是开黑吃鸡。外婆床边的桌子前时刻会燃着三根香;长辈们离开前交代过不管什么时候桌子都必须点着三根香,有哪一根快烧到头的就得赶紧续上。据说是习俗里非常重要的步骤;里面的工夫我究竟是不明白的。续香的活自有房间里年长的表兄表姐去做,每每上前点香都会在外婆身边小声的嘀咕些大概是让她老人家好好休息的话。 过了凌晨四点,屋外还是蓝灰色的天;不见了昨晚嗖嗖的寒风。大伙儿的神气也都耗到了头;疲惫的连手机也不想在打开。我的眼皮终于是沦陷下来,听说今天是外婆火化的日子;从上海调休回来到今个也是最后一天,回上海的高铁是昨晚定的第二天下午两点的票。为了待会赶路不至于昏头巴脑的,还是蜷缩个身子小块步跑去了小姨那儿;找了张没人睡的床,随手拿了件散落在床边的破洞棉袄盖在身上倒头养养神。再来睁眼时,习惯的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已是早上七点多,天完全亮了带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慵懒的爬起身,虽然脑子仍有些云里雾里的,可总还是精神了些。晃晃悠悠的走向房屋前段不远的井边,腊月的井水不但没有像自来水那般冷的刺骨,反倒微微带着些暖气;打上一桶用手捧着往脸上一泼就是最好醒神的方法。清早简单吃了些面条;得知这伙年轻人大多在中年过后便要往外赶,一些长辈商量着午饭提前着来;好让我们填饱肚子一同送完外婆火化,待拿上了骨灰盒在拜一拜,有私事的就能提前离开了。 大姨他们在早饭不久便开始张罗午饭的事情,午饭来的很快;我们吃的也很麻利。接外婆去火化的面包车很准时的停在了门口,从车里取下一个不锈钢的棺材;由大姨夫他们这些长辈慢慢的把外婆的遗体放进去一同坐上了车,后辈们坐着后车一连好几辆紧跟着。辗转了些山路,车子爬上了一条稍窄的上坡终于看到了院子门前的招牌上火化场的字样。车子陆续停在火化场旁,走过一条不长的水泥阶梯;整个院子都贴上了白色花纹瓷砖,等候室的悲痛的哭声,很快感染了身旁的长辈。在大厅交完费用;外婆的遗体被工作人员缓缓拉进等候室与其他几具陌生的遗体放在一起。排在外婆前的遗体愈是少上一具,长辈们却哭的愈是痛彻心扉。独独只有母亲堵着喉咙干流泪没有哭出声来,也应了她说的那句话:“人活着的时候能想着多孝顺几天,死了也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不同于以往的火烧方法,如今的电烧火化不但便捷也大大缩短了时间。小舅舅捧着外婆的骨灰盒轻轻的放在火化厂外的石桌前,我并没有学着其他人并着双手去拜;只是笔直着身子将腰弯曲九十度深深的鞠了三个躬。因为比起这些形式主义,我更愿意真诚的与外婆好好道个别;我相信外婆与我们分别时是有人等候着开心得离开的。不久在与长辈们道别后,我也顺路坐上了表哥的车前往车站。回到上海的几天,我总是不由的想起外婆去世前后的经历;忽而出现的一波灵感,让我以外婆的口吻写出了《天黑了》这首歌,副歌的结尾写着这样一句 “天已经黑了情绪不再负荷 光芒中是你牵着我走了” 在写出这句歌词时;我的感觉非常强烈,这句副歌的结尾一定是外婆离开时的结尾。 在返回上海;其实并没有待上多久。眼瞅着里过年没剩下几天;前半段的实习期也跟着到了末尾。原先跟着大伙儿一块过来的班导是有和现在的实习单位续约后半段实习期的打算,从元宵节第二天为头到暑假前的一个月为期限。可对于我们这些没有真正接受过社会洗礼的学生们来说,每天过着枯燥无趣的生活不算;还得忍受各色各样的顾客来自不同程度对家人的问候,用身边一位同事的话来说:“这就是在用妈赚钱。”别指望着有人会理解你,在身边的所有人都在承受同样的煎熬时;都会将它当作一件正常的东西去消化。客服这样的行业是完全不敢有情绪的,因为在你的身边总会有那么些耳朵和眼睛利用那该死的小权利压制着你。这样的生活至少对我而言是没有任何留恋的,在班导召集会议商讨起这事儿时;也是我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率先离场的,我知道如此很没有顾忌班导的面子。可心里盘算着唯独这样不但能向班导表现决心,用这洒脱的气势还能感染其他学生。与其囚禁在这繁华的监狱,到不如跟着某位有头有脸的亲戚做个自在些的活儿混口饭吃却也自在。或许大多学生都同我一样;自来上海后所遭受的早已磨去了最初对它的向往,结果也是得偿所愿。我们这批来上海实习的学生因为人数比较多,所以被分配到了三个不同的办公地点。实习的截止日期也各不相同,我和套哥去的是离宿舍最远的办公大厦;土焱本是和我们俩在一起的,继而因为上班时间频繁的偷懒睡觉;正巧给公司的高层逮了个正着,点名要将他辞退;没想到这胖子居然塞翁失马的捡了巧。被原先的单位开除以后,因为还没有到合同的截止期;于是被安排到另一家距宿舍更近的工作单位,每天甚至能多睡上大半个小时。没几天我和套哥便收到了单位的通知,说是与项目组的合同日期截止到一月十五号;而剩下其他单位的合同截止日期都是一月三十号。其实对于我而言,能提前回家玩上半个月当然是件好事,可单单只有我们俩就这样回去,又多少失了面子。再来少赚了半个月的钱,怎么想心里也不得劲。尝试着找班导和实习单位沟通,奈何他们满嘴的敷衍也只能接受结果。学校这边儿也同意了年后学生自主实习的方案,原先和堂哥打好招呼;决定年后跟在他手下做事,他是今年才做的游戏主播;据说业绩好的时候两个月能赚三万多。他准备年后开个网店交给我打理,工资虽然不高;但也落个清闲自在。而后因为一些事情的变故;网店的计划究竟是落了空。 原本因为工作落空一时半伙又找不着下家的迷茫,就算过着年也觉着心烦;恰巧年初几天学校那边儿又发来了通知,剥去多余的官腔,大致是驳回了学生自行实习的方案;要求所有学生如期到校正常上课。这对我来说自然是件好事,最起码是不用为没地儿去发愁了。其实对于学校而言,我们不过是已经被掏空价值的边角料;新建的宿舍楼是肯定不敢想着能住进去的,给我们睡觉的地儿也都是穿插在各个系的宿舍里挤一挤。那些新生又如何会去想他们现在住的新房子,是靠我们这五年的学费堆上去的。兴许几年以后一栋新建筑在他们眼前忽然拔地而起,他们才会咬着牙骂娘。从岗位上回到学校再次体验几个月的校园生活显然是多余的,不单单是我们这么认为,就连老师所表现的意图也是一样的。经上海这么一趟没捞着什么好的,倒是粘着一身惰性回来。哪哪都觉得困,去上课是睡觉回宿舍也是睡觉。别说去网吧消遣就是对手机也失去了兴致。每天重复相同的生活节奏,日子过的就快;几个月的时候仿佛一眨眼似的。我们也都不觉得惊讶,也确实没什么值得留恋的。毕业前的半个月,为了应付关乎顺利拿到毕业证的每一场考试;开始忙碌于四处打听作弊的途径。纵使为了稳妥事先准备了几重保险,可耐何敌不过频繁的变数究竟挂了科。拍毕业照那天,为了隆重的仪式感;有那么几位女同学专程号召全班筹款,给所有人租了套学士服。我们这些俗人对拍照一向是不感冒的,穿什么不过是照一张像罢了。可那些个女学生似乎并没有心思考虑很多,美丽少了衬托和氛围是绝不可行的。 不同于其他专业毕业时的热闹场面,在各自奔走前的一天;本不该平静的日子却一如既往的平静的度过。没有散伙饭也没有毕业晚会,没有准备任何表面的活动。一来五年的感情此刻却只觉得是个陌生人,是的;所以会不觉得惊讶,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仿佛一切只是为了走个过场。往年,新学期的第一天和离校前的最后一天;和宿舍里的几个老兄弟还会组织着上食堂打包来七八个菜,买来些饮料零食说说笑笑的吃上一顿。可自从上海回来之后,像是遭受了洗礼一般,似乎对任何事情都失了兴致;要有闲工夫倒是更愿意慵懒的摊在床上。坐在学院“通天大道”最高的水泥台阶上,面对着往下望不到头的台阶和那台阶上密密麻麻来回交错的人影;眼睛被夹杂着灰尘的风吹的发眯,虽然很不舒服;却正适合此刻心中的迷茫。脑海中涌起的疑问和心中忽然的不自在打成一片叫人更显得呆滞。试想这五年自己到底学到些什么?或者说学了些什么?就算想要工作自己又能干些什么?愈是叫人束手无策时先想起的只有父亲和母亲。不由自主的拿起手机拨起了那串没有备注却十分熟悉的号码,嘟嘟的几声通了;虽然电话那头的环境有些嘈杂,可久违亲切的声音却仍然清晰。母亲说,她和父亲一同来浙江工作也是前一阵的事情,这边劳务市场贴的工作的岗位特别多;父亲的厨师和母亲的平车工都是照着上面给找的,要我放心工作的事情;毕业要是没地儿去,也一块儿往浙江来,准有活能做。这之前倒是听说浙江做网店生意的老板有不少,自己就算再不济;凭着上海回来的客服经验也能混上口饭吃,过去看看总不是坏事。 即将分别的上午,宿舍只剩我、阿逼还要套哥三个;胖子昨晚联系父亲开着车来,连人带行李一块拉回了家,豆腐自生病以后便在没有住校了。收拾完各自的行李,我们也没想着要聊些未来的路子;对彼此的认知仿佛早已心知肚明。没过一会儿,套哥接了通电话;嗯嗯噢噢了几声,起身提上身边大包小包的行李,临行前在门口回头对我俩说了声:“走了。”“嗯。”他说的很平淡,我们答复的也一样。 拿上行李,和阿逼一块儿到校外的快餐店吃了份盖浇饭;转而挤进一辆去往班车车站的公交,车上的拥堵;一上车便找不见阿逼的踪影了。困在车厢的某个角落动弹不得,闻着脚臭狐臭和香水味的结合;我虽想抗拒却不由自主的在适应着,因为这将会是我未来不知多少年的生活。虽人群蜂拥的下了车,阿逼还在人流的后段;没顾得上等他便匆匆进了站,首要的是先要找着回家的班车。因为老家里县城的路段比较远,往返班车的批次比别的位置也是最少的。阿逼的老家里县城倒不很远,进站往规定的方向一瞅大多能看得到。兜了一圈下来,究竟是没能碰上点儿。“没有啊?”“没有。”“那我走嘞?”“嗯。”依旧是那么平淡的交流,而我们却早已习惯;似乎这样的平淡远比客套要来的温暖。 依照母亲的安排,是要我回去一趟;到浙江去一些用不上的物件就理放好,这一趟出来一家子人也有个小半年没回过家了;顺手拿扫帚掸掸天花板楼梯把手上的蜘蛛网。订的是第二天十点来钟的高铁票,打扫完家里的卫生在家过上一夜;免得急急赖赖的容易忘事儿。我这个人有个特别的习惯;若是第二天需要赶车出行,头天晚上睡觉前就会把房间的窗帘扒开些;第二天早上要是给阳光刺醒了就准是个外出的好天气,要说天气预报也有不准的时候是吧?一大早,阳光犹如一道屏障般透过窗户直直的射在了我的床边;一睁眼就能看见光柱下漫游的灰尘。东西是昨晚收拾好的,走到洗手台前简单的洗漱;看着镜子里发型杂乱长出些小胡茬的自己。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成年人就得有个成年人的样儿。关上家门,虽然时间很充足;可脚上的步伐却是不自觉的较快,总想装作一副很匆忙的样子;让旁人也让自己觉得来匆匆去也匆匆。 时间算的正好,在路边没等上很久便坐上了班车;来到县城换乘公交到高铁站也过不九点来钟。与回上海的那次不同,虽然时间不算很晚;候车厅却已是座无虚席。打眼一瞅,大多是与我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但凡到了候车厅,我自然是安心不下来的;候车显示屏和手机我时常不知要看那个好。而后坐上了车,反倒放心的闭眼熟睡;似乎重来不怕坐过了站。浙江离我们的城市很近,高铁大概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跟着人流缓缓出了站;打开手机照着母亲给的地址预约了一辆网约车,位置很偏;沿路能看见一些低空飞行的客机。走了又二十来分钟的路程,在一所看起来并不繁华的小区门口边下了车;周边大多是有些年岁的老房子。小区的布局很复杂;里面多是绕来绕去的转角。每栋楼的侧墙也没有标识,就算有电话不停沟通;也还要走上好一阵才和母亲碰头。看着我手里拎得背上背的又是一堆行李;母亲小跑着上前为我分担行李的同时,还不忘用那嫌弃中夹带着欣喜的语气对我不停数落。一段路溜了大约五六个弯;走进一条胡同靠马路边一栋的二楼即是他们租的房子。房间虽然很小,但设备还算齐全;厨房里的灶台和独立卫生间的热水器都是配好的,床和门离得很近;刚好留着开门的距离。一张桌子放在床边既可以做饭桌也可以是床头柜,对面也同样是一张可以用来放东西的桌子。整个房间的物件虽然一目了然,却也拥挤的有些迈不开腿。所剩的杂物只能一一放在床底。住房对面那栋楼底下的平车间就是母亲工作的地方,里面大概有个二三十台平车,周边家境普通些的妇女图个方便都会到那儿去。父亲在一家稍大一些的饭店上班,早出晚归;九点下班回家还得半个小时的路程。母亲做起活来时常懒得管吃饭的事,实在是饿的发昏;才从家里找来一些不知是什么时候买的零食,就着白开水垫吧垫吧,说是既省时间还不费事儿。 看着我能来,母亲自然是高兴的。为此她还提前下了班,带我上英姐那儿吃了顿饭。就是之前所提到的禾娇大姨的女儿,后来是嫁到了另一个镇上;随着丈夫一家五口搬到了浙江。不管事业还是生活也都蒸蒸日上,不久前还在浙江买了房子。母亲原本是打算在自己家简单做一顿的,而后英姐听说我要来;提前回家做上一桌子的佳肴,再三招呼母亲要为我接风洗尘。当时他们买的房子并没有交付,一家人只得挤在一间面积不大的出租屋里;三室一厅,一儿两女外带一个老人;三个房间的面积虽然比较狭窄,但还算勉强住得下。叫人颇有映像的还得说那通不走烟的厨房,但凡炒起菜来;定惹得满屋子浓浓得油烟和停不下来得咳嗽声。我是不喜欢在饭桌上谈天说地的;有人开口问了我便答一声,饭碗一丢溜之大吉;像个孩子似的倒也清静自在。有些年纪的人谈起天来似乎总能抖出说不完的事儿,时间愈长聊的愈欢;母亲又是个很乐意有天谈的人,直到我完全看不见楼下的篮球框;她才肯意犹未尽的下来。返回的途中,我门并没有着急回去;而折道去了躺父亲工作的饭店。饭店的装修虽然显得普通,那墙壁挂着的竹篮显得近民;一张张九十年代饭桌配上四条长条板凳竖着排开,简单而不失亲切。随母亲一起走向后厨,一眼便看到了父亲忙前忙后的身影;并没有急着喊他,轻轻的走到他的面前依旧没有出声。看他不经意的抬起头刚要转身,恍惚间又立刻反应过来大为吃惊的朝着我“耶?”一声的样子;虽说都是意料之中的画面,可这不正是久别重逢的亲情吗?等父亲下班脱去了制服,新工作不但随了他的兴趣;身子比年前还喂胖了一圈。得知我要来附近找工作的事,父亲好似成了行家;说什么在哪哪看到些招聘平面设计的活儿,又是哪个公招栏上有一堆招聘网店客服的公告。要我把心放宽,来这儿就不愁没有工作的。还急着打电话找老板调休一天,要带我上附近最大的劳务市场看看去。 这个浙江的偏远小镇,打眼看着虽是不起眼的普通;可那炸着油条煎饼的滋油声和炒米粉饶有规律的颠勺声,配合着早市里人来人往的喧嚣;好似过节一样热闹。劳务市场在早市的最前段;老远就能瞅着人流从里往外围上了好几圈。父亲说每天上班打这儿过都是这样一番情景,一年下来不管是男女老少;认识字的不认识字的,都会扎一堆挤在这。在劳务市场门口的绿植水泥台上,会做上一排穿着解放鞋迷彩装的中年人;他们几乎每天一大早就会赶来候着,等着那几辆在熟悉不过的面包车开进前面的路口;他们便会猛的吆喝着蜂拥而上,挑着上车去做一天的零工;工钱日结还管午饭,对于他们而言就像捡了巧似的,中国本就是最不缺劳动力的地方。你可以说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而活;也可以说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活。整个劳务市场里外都摆着三角形的木架;木架两边搭上一块长方形的木板,所有的招牌公告全部贴在上面;从里到外一共是八台这样的木架。屋外与街边流通;光顾起来也还算畅通,一进到屋子里被人流包围;在想要移动一个身位都是极难的事情了。耗去整个上午,人流随着饭点渐渐疏松;兜兜转转着一圈儿下来,也大概摸了个底儿。招聘公告大多是一些销售、客服、流水线的工作。像我这样嘴笨的人自然是做不了费嘴皮子的活儿,流水线自从东莞受过一回罪之后;就没想在重蹈覆辙了。对于客服行业我也实在说不上喜欢,可手里毕竟没有硬功夫。既然逃不了做个打工仔的命;为什么不选个环境体面的活儿呢?客服招聘公告的内容大多是没差的,本就没有什么技术可言。一共选好三家字面上还算不错的公司,头两家的电话一个关机一个欠费。所幸第三家公司的电话究竟是通了;老板的声音听上去很年轻,八成也是刚创业没多久。其实这第三家的客服岗位我本是没打算考虑的,薪水待遇六千至八千在当时私人网点客服多半都是假的;可公告最后提到的会ps软件的优先考虑,才算真正吸引了我。ps毕竟是我在大专的主修课程;若是涉及专业刀口上的活儿,开个六千出头也说得过去。电话里简单了解了彼此的情况,老板得知是应届毕业生,原是没打算往下说的;得知我的专业对口还有上海干过客服的经验,继而愿意与我当面聊聊。 依照老板提供的的地址,驱车来到一栋多半是刚建好没顾得上装修的小办公楼;电梯四周只用红漆面合成木板包裹,像是做个轿子似的。乘电梯上了二楼;刺耳的机器加工噪音扑面而来,除去简单刷上白漆的两个办公室;余下的空旷的平房还都是水泥坯子。离着门口的办公室放着一张深长的木制办公桌,桌子对半背靠背的放着六台电脑。人并不是很多;靠门的方向坐着一对年轻男女,对面也坐着一个看上去稍大一些的女生眼神紧盯屏幕,快速的敲击着键盘。紧邻的另一个办公室进门就能看见一张茶桌和一台放着电脑的办公桌,办公桌前的靠板放了一张黑色皮质的陈旧沙发;沙发上坐着一位看上去不算年轻的男人,黝黑的皮肤;不算消瘦的体型也谈不上壮实。鹰钩鼻子上架着一副黑色眼镜,一嘴胡子拉碴的眼神却很显得锐利。直到他开口出声才反应出他是刚才电话里的老板。当面详谈的过程,对我陈述的概况觉着还算满意。也大致说了基本的工作内容和薪资条件;他们网店是卖定制节日小礼品的,在商品上打印顾客提供的logo,拿他们最近买爆的手电小风扇来说;成本价到手印好logo就能翻上几倍的利润,找上门的也都是用来做活动需求量较大的企业单位。试用期一个月三千,转正以后四千加绩效提成。虽和公告上的大有区别,却也没想着多问什么;来的路上多少是料到的,指不定绩效就和ps搭边儿呢?也懒得再上劳务市场去兜圈子打电话了;说好是明天上班,总还能回家好好放纵一天。折返途中,心中好似一块悬崖边儿上的巨石终于落了地;喜悦之余还不忘和父亲揣测说明绩效的归类,父亲自然是听话不听音的;只觉得我说的每句话兜颇有道理,继而强烈的附和着露出一张欣慰的笑容。 实在来说还是我过于的稚嫩了,满满的期待感在三五天的工作下也几乎是破灭了。虽然比起在上海时期的工作量是要轻松许多的,可听着门外涌进机器加工嘈杂渣心的声音;犹如有人在外头儿故意用刀片刮着玻璃似的,叫人难以心安。还贪上个无时无刻焦躁着想要吃人的老板娘;整个办公室的气压为了均衡她内心的燥热而变得极为冷清。因为初入社会,失去了学校的庇护和父母的偏袒,我甚至没有承受谴责的能力;极其脆弱的心理防线甚至受不得一点儿委屈。光是所有地区的运费问题,老板娘已不知告诫了我多少次;可我始终没能放在心上,只是一味依赖的询问。人的耐性早晚是会磨损殆尽的,更何况老板娘这样急躁的人。在我遇上任何问题都养成问而不记的习惯后,老板娘终于不耐烦的吼了一句:“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要去记啊!什么问题都需要问,请你来干嘛?”这本是一句特别有道理的实在话,可却叫我这个毛头小子感到万般委屈。想着不就是问你几个问题吗?有必要发那么大火气吗?下班前夕,我自以为如释重负的去了趟厕所;老板娘八成以为我是回去了。心中抑制已久的怒火瞬间上涌,对着旁人没好气的怒吼着:“跟他说了多少次了,怎么都记不住;跟个猪似的笨的要死。”谁料这一席话正巧被走到门口的我撞了个正着。心累、委屈瞬间充斥着全身,不知所措的呆立在门口却不敢出声;迎面碰上正从办公室走出来的老板,似乎早已经习以为常的平淡。他也没想到我还在这儿;继而又露出一副惊讶又尴尬的表情,用受指了指发飙中的老板娘。刚一对眼;老板锐利的眼神宛如一根尖细的银针戳破了这些天来满腔的委屈。就地蹲下缩成一团无声的抽泣起来,老板并没有说话;只安静的站在一旁,等着我的情绪渐渐平复;这才小声的喊上我去了他的办公室。一些安慰和普及道理的话,我是没有心思往里听的。不过老板说的那么一句话虽然时常会以不同的方式出现在耳边,听起来现实而又矛盾;却是我们这些刚刚步入社会的新生所要领略的基础。“男人!不管在生活上受到多大的委屈,都得给它咽下去烂在肚子里。”其实放开了说,这事儿只是我思考问题单一的不成熟罢了。反倒觉得老板娘对我是相当客气了,还能有什么委屈可言呢?每当觉得自己在不断成长下,早已褪去了幼稚带来的陋习;如今想想却只是去症不去根而已。 在这儿工作了刚好一个月,中途因为房租到期;公司还换了位置。原本是想着做到年底在另作打算的,可老板忽然要所有员工都签个什么为期一年的捆绑劳动合同;对于这样长期的“卖身契”,我自然是不愿意的。老板并没有难为我,把一个月的试用期工资转给了我也算好聚好散了。一个月的客服工作,抛开和老板娘的接触也不是一无所获。老板总会时不时安排些新的工作内容,让我开始慢慢接触网店后台的细节操作。继而我那盲目的自信也愈发的增长了;觉着开网店根本不是难事儿,与其成为老板娘口中“做客服就是无条件侍奉顾客,你就是得命贱着来”,为何不翻身做老板,自己说了算呢?说到离职这事儿,倒让我又想起个有趣得人。一个看上去得有三十多岁,问了却只有二十出头的女人。据说是老板的某个亲戚,一头焦黑的长发扎着个单马尾;黝黑显老的皮肤,配上一副教授级的眼睛;两颗暴露发黄的门牙没能凸显半分可爱,嘴边的胡须却是十分显眼。一副只要说话就会破音的大嗓门;配上一身自认为时尚的黑色短裤搭配肉色丝袜的打扮,很实在的把显老这个词发挥到了极致。还时不时找上一旁得女同事搭话,吹嘘自己的各项才能。对于她的自我陶醉;我是重来不表态的,我们之间也几乎没什么交际。而她是负责客服和制作间两头对接定制问题,说来奇怪;每每遇到我的单子,她总能挑些刺来找我用极度蛮横的语气来训诫我。即便我很委婉的劝她收些嗓门,反倒更让她上了头;似乎有什么不共戴天的大仇;这样过激的偏见也只会出现在我们俩男人的身上。如果说老板娘的问题是我因为我考虑事情的单一,那么这个女人的思想就算我把头想穿也没法觉出个一二来。所幸走的干脆;只要听不到那破天荒的公鸭嗓就是善莫大焉了,毕竟只要是个女人也不愁会没人要。 离职在家的第二天,我便兴致勃勃的捣鼓起了自己的网店;店铺是离职前不久申请下来的,还只是个确认属性类目的空店。在我的认知里,老板靠卖着些小玩意儿都能发财;只要店里有货就不愁没生意。况且很多货源平台都能支持一件代发;这样没有风险的创业也完全没有什么后顾之忧。认为老板安排到手的杂事就是开网店的精髓;向父母开出天大的海口,思想之单纯不言而喻。完全没考虑过运营推广活动三样式,甚至商品标题也需要讲究的细节。起初和父母商议过,他们最看重的同样是百货类目。就像路边的流动小摊,样式广、商品多、价格便宜、又是日常所需品,看的人自然也就多。选品也有模有样的层层筛选;上货开业的第一天,父亲和母亲那激动的热气恨不得要冒出烟了;甭管大大小小的聊天群里统统发了一遍,倒真有有些亲戚朋友慕名而来多少买了些东西。之一个晚上就有过百的访客,想着这不发财都难呐。而后几天惨淡的后台数据就像是一记耳光,将我从那蜜梦中扇回了现实。就算后续报名了官方活动;花钱做了些推广,看着推广来的顾客不断扣去推广费;却始终没有转化率。使出了浑身解数却没有半点效果,又想着在网上取经;大多的文章只是为了骗些浏览量,内容华而不实。人愈是在着急的时候就愈是糊涂,继而在偶然间点击的网店平台弹窗跳出的直播入口;为执迷不悟的头脑简单究竟是花钱买了教训。名义上宣传的是一堂新人公开课,一堂课四十五分钟;前面拿出个十分钟带你普及一些上架商品的细节,继而借着拿着商品举例的幌子;引导你去看店里的数据流量和转化率,说什么这是她某个学生的网店;在某个活动的类目总销售排名前三。借机告诉我们用错了运营方法,不懂运用平台给的免费流量。还刻意展示推广界面掩耳盗铃,节奏把控紧凑,每个进度的内容没有不诱人的地方。那恨铁不成钢的语调配上胸有成竹的熟练话术;至少我是中了她的蛊惑的。丝毫没有犹豫的交了三千多的学费;打开她给的收费视频,铁了心要把这三千来块的学费挣回来。细心的拿笔记录每一个知识点;实践成果仍旧完全没有反响,很多年以后才知道那些内容都是已经淘汰的细节;所谓的直播不过是提前准备好的录像罢了。一对一的辅导当然是有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我花钱做推广;说是在有一定的流量基础上才会引入免费流量。依照她交待的步骤要是还看不出效果;那么她也就多数陷入沉默了。她嘴边最常的一句话是“其他学员都做起来了,只有你没有效果。”待我偶然间联系到另一名同学问询时,这句话在她们的聊天记录里也同样是常客。可对于我们来说又能怎样呢?她们有平台做架子,我们只是一把绿油油的韭菜。 父亲是个性子特别急的人,在他的认知里;对任何形式的创业都像是一场快赌,有投入就必须立刻得到回报。其实我能明白他的想法,满腔的期待也是我给予他的。尝下教训以来,我也尝试换了类目;男女装、童装、鞋子我都卖过,用过不计其数的方法却始终没有苗头。也明白为什么老板会卖些需求不高的小类目,没有等比例的投入推广是不可能让一个没有权重的新店得到流量的。做不出成绩的伴随着的便是与日俱增的压力,就着父亲每日的埋怨和嘲讽。我变得易怒;和父亲的争吵自然是少不了的,时常会因为一些小事与他们吵得不可开交。交去的智商税让我看清了自己与现实,长时间的抑郁环境让我想要回到年轻人的圈子里。父母和孩子总还是存在着隔阂,团聚是必要的;却不适合长时间的同居。联系了阿逼;毕业前他在学校的招聘会上找了县城一家游戏公司,上了也快有大半年的班了。正巧公司最近招人;托他找熟人打了招呼,定好了第二天回去的车票;正确的生活本就是残酷的。临别时,母亲为我分担了些手上的行李,同我一起下楼来路边等车。母亲脸上的表情我记得很清楚,和那年送我去大专临别时的神情是一样的。不断的分别与重逢间,是为了在生活中得到什么;回过神来你却已经永远的失去了。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里写过这样一句话“父母在世时,你和死亡之间就像隔着一层垫子;父母离开时,你就直接坐在了死亡之上。” 一个来小时的车程,提上大包小包的行李;踢着散乱的步伐走出车站。因为打小父母为了让我有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要与我说话总是会刻意的用那洋腔加土炮的普通话。虽然后天接触声乐时有了改善;可要论平常说话,不但没逃过普通话平翘舌音不分的家乡特色;方言说的也并不通畅。可我倒是很有兴致去听着那些路边上了年纪的长辈一嘴油滑腔调的方言,嗓门再大也觉着亲切。坐上网约车前往阿逼定位上的住址,位置很偏僻;房屋上的墙壁已被阳光晒得蜡黄。走上三楼进门是一间有了年岁的三室一厅;因为三个卧室是分租的,所以大门也不需要上锁。阿逼的房间很简单一张双人床,一个白色老式床头柜和一条黑色长椅,外面是一个和房间一样宽的露天阳光。他说这儿因为没有热水器所以房租特别便宜,不过半夜总能听到老鼠爬上阳台咬门磨牙的声音。今天阿逼本是休息的,听说没剩几个招聘的名额了,才亲自带着我去了躺公司。驱车到了一栋地段繁华的办公楼下,坐电梯上了十八楼;一进门便很有网吧的氛围,标准的招待前台和沙发;一排排正打着游戏的电脑,还有那激情澎湃的喊叫声;一度叫我怀疑这是不是正经的工作。有阿逼的介绍,面试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离开办公室不久;便收到了人事打来的电话通知明天上班。工作勉强算是个正经工作,可因为我性格上的直白,虚伪讨好这一套我实在卖弄不来;究竟是与这份工作没了缘分。新上岗的工位是一位负责人事的组长指派的;关于午休是不是自由时间我也再三确认过的。管理分组组长的部门组长被临时分派来带这一批的新人,又正巧坐在我边上;看他时常会偷着用手机刷刷视频,我想着这公司算是来对了。午休时间恰逢我玩着手机被他刚进门撞了个正着。一瞬就没了好脸,“谁让你玩手机的?”“人事组长不是说午休是自由时间吗?”我有些疑惑。“自由时间是让你睡觉,不是让你玩手机的;要玩手机回家玩去。”按照一贯的套路,我应该立马下楼买包烟去笑脸套好他的。正因为我始终反感这些,才会激起他对我的特别照顾。只这三天,手机只要出现在我手里;情形之恶劣如他口中所言,我还能留在这全仗着阿逼的面子;但万万不能打扰他刷视频的雅兴。我又怎么会让阿逼卖一个这么肮脏的面子呢?直至他弓着腰熟练的打完小报告,传达主管找我谈话;说出将我辞退的事情,到我离开办公室的整个过程;都没有半分的犹豫和留恋。 失神的在街边走着;并不是因为丢了工作而难过,而是单纯的沮丧;不解为什么这个社会只有靠虚伪才能生存而沮丧。如此的沮丧就心中的一堵高墙;复杂的情绪让心中变得拥堵。此时此景唯一能想到得宣泄口只有母亲,母亲的话语间仍然伴随着嘈杂的机器声;可听着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暖清晰。心中的五味杂陈如滂沱大雨般对着母亲倾诉;抱怨自己没法适应眼前的社会去生存,一无是处的像个废物。母亲只说了这样一番话:“不要管别人怎么看待你,你自己要相信自己。如果连你都自暴自弃;那你就真的变成废物了。人生要是一帆风顺,那怎么还能叫人生呢?”这些听过无数次的道理,此刻在从母亲的嘴里出现;却像是又重新上了一课。 我曾读到过这样一篇文章,“每个人都会长大四次。第一次的成长是发现自己不在是世界的中心;不会在去争抢刚入桌的鸡腿,甚至会选择让给弟弟妹妹。第二次成长你会发现想象中的自己与现实的强烈反差,现实是那么现实的让你不在执着于小时候的梦想。第三次成长是发现自己对现状与未来的无能为力;很多事情都会朝着不如意的方向去,意外总会来打破原有的计划。第四次成长你发现心中有了想保护的人和肩负的责任;生活里一切的挫折都会在你踏进家门后一扫而空。”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成长了多少次;虽然从没有低看过自己,却也觉得自己越来越普通了。仿佛解读出这个社会会给你机会,但不能任由你选择的道理。我开始接受一些骨子里反感的工作,去到一家国道边上的卫浴公司做了电话销售;那里真是个不用花钱的地儿,两公里内只能看见一家私人房改造的小炒店。为了生计开始练习与人打交道的口才;过程中你会发现,任何你不能接受的东西忽然成为了你的生活来源;最后都会变成习惯。在那里,我第一次感受了大饼的味道;每一次老板的演讲都是那么的激昂与漫长。他总会底气十足的说:“你们放心好了,我这个人是最舍得花钱的;只要你们在这里好好的做,你们想要的都能在这里得到。”却又一连几个月发不出工资来,就连些微薄的提成也还会饶有心思的跟你玩起文字游戏来。可在我头脑浑浊之前,饱受过浓郁的熏陶;我还是没有丝毫犹豫的咬住了这块大饼。不仅盲目以为能在这儿做出点模样来;愚昧中还把阿逼给骗来了,虽然阿逼本来也不愿继续在那儿待了;可我总感觉是自己坑了他。听他说原来的游戏公司在他离职后半年;还奖励了每个坐满一整年的员工一台手机。 当然公司也不全是没谱的人,在阿逼没来之前;我和大力的关系是最要好的。他是老板的亲戚;因为辞了工想找个坐办公室的活儿,大概是我到这一个礼拜左右被介绍过来的。大力是个非常朴实心善的人,因为附近小炒店的炒菜的价格比较贵;每天我都会炒一个菜多打上几盒饭作着两餐吃。大力的家离着比较近,每天可以带着饭来;留意出我的晚饭总是用米饭裹着些剩菜汤汁,也察觉到我身上并没有什么钱。自此他总会刻意的多准备些荤菜,故意找着吃不完的借口全部留给我;时不时会买些零食水果带给我们。要捎些东西也总是麻烦他,他从不会拒绝;和他相处总有一种实在的可靠。云哥是我接触为数不多的人里最叫我敬佩的,这或许就是肩负家庭的人才有的拼搏。他总是无时无刻的在努力,而他的努力也从不投机取巧。短短两个月从学习熟悉到做上部门经理,从他身上始终能看到什么是诚恳。云哥说,小时候他们家的条件很艰苦;为了供两个孩子上学和全家人的开销。他的父亲毅然选择做起了煤矿工,收入虽然不错;伴随的危险也是同等的。没几年下来便染上了肺结核;为了能把更多的东西留给孩子,一再坚持放弃了治疗。一个为了自己家庭能做到慷慨面对死亡的人;也许这就是传承。传承就像是骆驼背上的驼峰,他并没有在老骆驼身上消失;而会在年轻骆驼的背上变得更加高耸。 兴许是与世隔绝的日子过久了,从销售公司辞职的第二天;和阿逼在县城的广场兜了一圈。在凉亭下听着几个老头老太太组成的乐队;拿着中国民乐演奏的《茉莉花》,也觉着很有味道;看来喜欢安静和隔绝人间烟火是两码事。本来和阿逼联系好要去一家外包公司做图片审核的;因为人事的推辞,到岗的时间也一拖再拖。而后我们就去了另一家同样是外包的小说审核公司;也就是在这家公司遇上了嘉慧。整个公司大多是年轻人,工作的氛围也不会在像之前工作那样拘谨枯燥,虽然有些同事少不了会有些怪癖;可在这相互调侃着有说有笑的环境下,时间总是要过的快些。除了办公室的环境,这儿的住宿在我们县城的小企业里也是数一数二了。标准的四人公寓间;两张加宽的木制上下铺,床边还有个大型衣柜,挂在墙上的液晶电视;一张标准双人电脑桌,甚至还配了茶几。独立卫生间里二十四小时供应的热水就跟住在宾馆似的。和阿逼在这工作了有一个月,入职的新员工也越来越多;轩轩就是其中的一个。他本是在阿逼原先的游戏公司上班,从阿逼离职开始;同批的熟人也相继离职,没了原先的气氛;轩轩也跟着离开了。这儿上班的时间也很特别;上二休一,一天早班一天通宵班十二个小时轮替。对于这样的班次我是喜欢得很的,虽然每个月的班时算下来和996时一样的,可把休息的时间笼到一块儿;总感觉自己赚到了。轩轩来这儿算是来对了,不但赚了钱;还找了个漂亮的女朋友。慧慧刚来公司面试那会儿,即以成为我们口中一致的美女,皮肤嫩的好似刚出生的婴儿;眼睛还大的透亮,那丰满的苹果肌一笑起来会叫人忘记了她的年龄,由此还得来了“肉嘟嘟”的外号。和戴上眼睛尽显文雅书气的轩轩站在一起,呐!郎才女貌。有了足够的精力来补学音乐,想蹭着双十一的优惠买下计划好的乐器和录音设备,对于吃穿方面就会特别的吝啬。公司食堂的早饭是自助餐;六块钱一顿十几种随便吃。每个早饭我都会把胃吃到嗓子眼;中午好扛一顿,下班回去伴着火锅底料煮面吃。一整天吃饭的费用不会超过十块钱;一万多的网购订单就是这样一笔笔省下来的。有时候会想这样平凡的日子过着其实也挺好的;可跌宕的波折;愈是在平凡人的身上愈是出现的多。 情况怎样我也是糊里糊涂的,据说是公司的老板认为咱们部门人数和工作量不对等;要急着裁员。继而主管也就想出个什么抽查考核,其实起初定的是新人全面考核;因为主管没有那个闲工夫;又换成了抽查。要说除了个别的老员工,咱们这些新来的抽着谁心里都没底;抽查的问题有没有处理过,是不是能回答全面谁都不敢说。办公室一片是心虚的同时还不忘调侃谁是那个煤球,我是不敢跟着讨论的;仿佛老师点名前乖巧的孩子会得以幸免一样。可事实说明还是跟着调侃的好,抽查对象只是因为主管来饮水机接了杯水;恰好我的工位就在饮水机边上,刚要面对一个突然;又出现了一个更突然的事情。主管出的题虽不算难,涉及的答案却不止一项。在这样应激的状态下;脑子还是会暂时性的出现空白。像一场平常的戏剧;在我无论说出多少条注意事项;主管嘴边只会有三个字“还有呢?”。直到我说不出下一句话;她便会熟练的吩咐身边的组长:“你告诉他。”这时候组长无论说什么大同小异的观点都是正确的;没等几天我被下放到996班组的通知就下来了。走在街边,心里闷的像是掉进了没有门没有窗的房间。为什么每天任劳任怨的尽可能多做事,到头来是这么窘相。为什么刚迈出计划的步子,却又一次的被生活所排挤。这些无厘头的事像是冲着我来的,胸前涨的要炸开似的。所幸主管对我还算照顾,不至于直接炒了我。 回到宿舍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拿起乐器,只坐在床边愣着。重新规划着每天下班,回来的时间、吃饭、锻炼健身、洗漱还能剩下多少时间;仓促着学总归是没有之前细致的。五味杂陈时,我能想到的倾诉对象也只有母亲。想着和母亲闲谈会儿来疏放心里的压抑,母亲亲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那一刻;宛如一股寒冬里的暖流,彻底的冲垮了我最后的坚强。听出我的抽泣声,母亲也跟着着急起来;越是不停的询问,我越是哭的崩溃。那偶尔让我觉得不耐烦的声音;此刻竟是那么的温暖。自成年后,类似的感觉只有在我哥身上有过一次。那是上大专时候的事了,暑假想着挣些钱跟着我哥去了湖南;听他说都是些简单的活儿,到了才知道是房屋销售。一天不停的拨打骚扰电话,让我觉得每一秒都是煎熬的。一番打听;阙福康工作的工厂正好要招一批暑假工。对当时的我而言,与其每天去碰炸弹,倒更愿意去买些气力。拗不过我的固执;我哥还是给我买了回去的车票。为了带我来湖南,吃喝玩乐前前后后花了少说三两千;至始至终都没有怪过我一句。所以我挣了钱有能帮到他的地方,也从没有过借这一说。变故总会在你越期待的事情上越容易出现。在工厂等待面试的第三天,人事部人员招满的通知像是一记耳光;狠狠的甩在我的脸上。在我和母亲的电话里说到这件事情时,父亲正巧坐在旁边;他本就不同意我回来的想法,认为我就是想回来找着玩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更是坐实了他的猜测。“你不就是想回去找那些兄弟玩吗?还说什么上不上班,想玩就玩吧!我也供不了你几年了。你也就这样没什么用了。”一句句风凉话犹如一根根冰针在我心中反复横穿,无助、委屈;甚至没有反驳的机会就被挂断了电话。诬陷将我推向了崩溃的边缘,奈何不会抽烟喝酒;迫切的想找个能说话的人。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兄长的电话,其实整件事情最歉疚的人就是兄长;可他却没有因为事情发生变故来挖苦我。静静听着我崩溃痛哭;静静等着我情绪渐渐平复,如母亲一般给予我宽容喝安慰。如果父爱威严如山,所过之处皆为峭壁。母爱柔情似水,能化作任何你想要的形状呵护你。那么兄长就像是山中荫凉的树,水里飘来的船。有一天你的疲态没法在一盒烟或一杯酒里得到缓解;请鼓起勇气打一通电话给你的家人。 996班组的工作是十分乏味的,两千多的月薪在我没调来组里之前是没有男生的。临近年底,在这所公司待着也没了盼头;找到主管批准了离职申请,准备来年再造。年后的新工作是我在网络招聘平台找的,负责给网购平台的商品做美化,也是我目前为止最喜欢的一份工作。上午十点的上班时间,对于我这个爬不起早的人来说自然是喜欢的很。两千五的基本工资,一件商品套图算作一块钱的提成;每天完成规定的数量还要奖励。我的工位正好是摄像头的死角;后台要是出不来货还能偷着划划水。头一个月的学习阶段,四千出头的工资算是不错的了。摸对了方法手越做越热;每个月排名前三的绩效,工资也在没下过五千。唯一让人糟心的就数着办公室的氛围,就像每天沉浸在宫廷剧里似的;哪哪都是勾心斗角,冷不丁背后给你来上一刀。偶尔和阿逼豆腐聚个餐,听说有个这么惬意的工作;几次找我问起招人的事儿。终于接到了主管的通知,要招一批人接替快要开学的暑假工。豆腐因为旧病复发刚从南昌回来,是个无业游民。阿逼在原来的小说公司工作量加了不说,工资还越来越低;愈是待得没劲;在我告诉他招人消息的当天就提交了辞职申请。想着终于可以给阿逼找份像样的活儿;算是对得起上次坑他来销售公司的事儿了。内荐是不需要面试的,试用考核也都很顺利的通过了。为了能住的方便些,我们还在附近租了半年的房子。房子的装修风格一看凸显着年代感,加上长时间没人住过;每个角落都停满了灰尘。三个人忙手忙脚的从中午一直打扫到天黑,满足的搬来这儿还没住上两天;不料公司又出了幺蛾子。因为我们部门的项目属于外包项目,也是前不久才收到主管的消息;说这个项目准备在续约一年,合作方连合同都给寄过来了。没一阵子又收到了主管的通知,说是因为公司与合作方就合同上的一些内容没能协商一致,项目放弃续约;部门在月底确认关闭。对这戏剧化的生活;我已经觉着习惯了。就是难受了阿逼和豆腐;本以为这回总算能拉他们一把。这下倒好,一句话都成了难兄难弟了。 半年的房租自然是不给退的,在出租屋里偷着闲了两天;要一直窝在出租屋里肯定是不行的,赶紧找份活干才是硬道理。在网上的招聘平台观察了几天,县城的工作也就是这么些。挑了两家招聘信息还是靠谱的公司,一个是做线下产品推销的;大街上找人推销东西的活儿,如若不是豆腐硬想去看看,我是不太喜欢的;所幸豆腐的面试没有通过。还有一个直播助理的工作,说的直白一点;就是去找些没有加入公会的主播,商谈招进公司旗下以此谋利的。转正六千还管吃住,待遇还是不错的。可得从早上的九点到晚上九点十几个小时的工作量,这样的工资也不能说有多高了。算上回来还得一个多小时的路程,练琴肯定是没法练了。就算面试过了,想想究竟还是没有去。继而待在出租屋里开始筹划做游戏主播内容剪辑,虽然不是什么收入稳定的活儿;可也不用为了那三瓜俩枣的还得看人脸色了。阿逼和豆腐还是去报道了的,也没待上几天就跑回来了。而后因为yi情原因,县城开始了静默管理;我们也终于打消了找工作的想法。听豆腐说他半年前买了一款自动代肝手游的辅助,号登上了啥事不用管;生意火的时候一个月一百来单。我也跟着整了一个,算上蚊子腿的游戏搬砖;挣大钱说不上,图个基本开销还是可以的;也总算能多出时间去做自己的事情。因为想在极短的时间里尽可能入门手上的乐器,又不晓得从哪里又染上了lol的瘾。所以每天的时间我都会卡的特别紧,让自己看起来很匆忙;就算有那么几天犯懒不愿意练,还是会强制逼着自己去做。豆腐说的一句话就能很好的概括:“我看那些真正喜欢音乐的人,人家是真的想进步;享受过程的。到了你这里就好像是完成什么任务一样的,还把自己搞的那么累。”这话说的一点没错,豆腐的话总是那么直接的、现实的、道破的又很有道理的,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像我表达这个道理我都会立刻反驳,可唯独豆腐我会只听着而极少说话,这就是为什么我不喜欢和豆腐聊天;可遇到些什么事又只能找他的原因了。有那么几回练琴这事儿仿佛真成了我的负担;不去做又总感觉今天有什么任务没去完成,做了心里还是堵的慌。只望着能赶紧把琴练完,剪辑视频搬去最后一管疲劳;如释重负的坐在电脑前和豆腐阿逼开上两把黑。每逢出门都会一次性买上个三五天的菜,对我们这些宅到烂的老男孩而言,区别就是多了核酸和口罩。重复着这样的生活节奏,一直到了年底退租。年初盘算过几个月在出租屋里的所得,视频剪辑还是个不温不火的状态,最后究竟是放弃了。房间的乐器一上手也就是个二把刀的水准,怎么想也觉得自己不成器。合计着今天怎么的要把钱给挣到手,事情还是得有主次;想天想地得前提是得活着。 过了元宵,约着豆腐去了一家视频审核的外包公司面试;过程很顺利,都收到了入职通知。准备入职的前一天,豆腐因为老胃病复发住了院;赶不上趟就算自动放弃了。有了年前图片美化工作的待遇和氛围,在接触到新的严格环境;很轻易就会激起对比心理。枯燥视频内容,别说偷着划水了;进了办公室是不允许在看到手机的,同事间没有任何交流;气氛也愈是压抑。没干够半个月,究竟是忍受不住僵硬的办公气氛离开了。辗转与母亲回到乡下,重拾起开网店的路子;据说新成立的网店平台有对应的新店扶持,阿逼也能每天有个三五单。可其实就是个新店推广红包,一个月的时间;算上自己送进去的推广费,也还是在给平台挣钱。继而因为县城出现阳性,从乡下去往县城的路也都给封了。待在乡下的两个月,我开始把心完全放在音乐上,每天练琴之余;再网上看到的乐理课知识点也会用笔写下来。懂的东西越来越深入,生活也越是充实。等着县城有序开放,依着我哥朋友的介绍;我们入伙到了离县城不远的一座小城市新建好的旅游区里卖起了烧饼,所有的商铺为了方便招商都免去了半年的房租。可任凭开业前准备何等手段的宣传,可现实这惨淡的人流究竟是没能掀起什么回响。旅游区的风格属于古城设计,景区专门给挖空注满了水;水中间立着一座抽水生成瀑布的金塔。每天有那么两三回就能看见三女两男穿着汉服乘上一条特别装饰过的电船;船尾放着一台频率足以震动湖面的音箱,放着一首又一首古风音乐。为首拿着话筒的红衣女子总会在嘴边戴上一块红纱,乘着船盘旋在金塔四周搔首弄姿的吟唱。起初我并不怀疑,觉得这样壮观的景区请来几个有实力的女歌手不是什么难事。日久之后,因为每天听着重复的歌曲;上一首是张碧晨老师的声音,下一首又变成能邓丽君老师的声音。我究竟是知道为何花上大手笔装修的旅游区会落得如此窘境了,也知道那并不是什么红纱;只单纯是块遮羞布罢了。因为经营愈发惨淡,我们究竟是折返回到了县城,离开前我还专门写了首诗送给他们;也算是回馈他们每天不辞辛苦的关照吧。 “辉流央笼隐若烟,盘虬橹晃惹湖皱。 船首艳浓欲清吟,长歌浮悠启齿否?” 时代的下限随着时间不断扩张,人们被迫或是主动做出一次次做出了下头的事情,都只是为了自己所向往的生活而活着,富贵的、脱俗的、自由的、安逸的;可远在这些向往前的基础仍旧躲不过拥抱庸俗。这刻板的画面让我想起了一句很应景的话:“当混浊成了常态,清白就成为了一种罪恶。” 回来县城这些天,母亲嘴里总是念叨着些往事;说咱们家几十年风里来雨里去,怎么也折腾不起半点事儿。又听说谁谁在哪地儿开了个饭店生意好的不得了,哪门亲戚在哪摆个摊半年挣了个二三十万。这叫母亲想的愈是不得劲,铁了心一定要开上一家自己的店铺;还总是强调着那句话:“别人家开店就能挣钱,到我们家来就不行啊?”其实母亲并不是真的想年过半百了还去折腾这些,只是想在她与父亲还做得动的日子里;给我和我哥的生活与未来的家庭中能多留下些价值,正如我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留下更多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一样。人一旦入了这个俗世,就总要在任何阶段为任何大小轻重的事情所奔波;始终无法停止。这是人生,也是终结。 后序 写下这本作品的一年时间;是个既煎熬又享受的过程。明明是在写一些既定的实事;可却会因为如何更实在的描写一句话甚至一个词而呆坐上几个小时,好在它让我又一次精彩而简略的回顾二十多年来的精力。 我曾经将原稿里的一篇分享过给几个朋友,他们都有认真的看完;建议很多也很杂。 大体是劝我要让内容更加复杂化一些;对每个场景和每个人物都需要有刻意细节的描写,三两句话要间接透露些哲理。 或是让我坚持自己,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风格;大胆写出自己的特色和故事就是最好的描写。 我向来不是个 “为赋新词强说愁”的人,重来只是想到什么写什么;想到哪来写哪去。 甚至纠结于怎么把一句话描写的更简洁。在一部简单的作品里加入渲染太多;并不会让读者赞美你的文笔,而是观感疲劳。 任何事物的诞生本就是不完美且充满争议的,如果一味的迎合去改变它最初的样子;那么最终你会发现它已经不在是你的作品了。 就像黄磊老师说的那句话一样:“一个人如果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那他该有多平庸啊?”早些年我曾在阿璞的推荐下,读过一本汪曾祺老师的《人间草木》;说的大多是汪老几十年游阅各地所记载的植物,但更让我受启发的还是穿插在故事里的人间百态和道理。 书里写到了罗常培教授写过的这样一句话:“大学是不培养作家的,作家是社会培养的。”我想来特别受用。 虽然我并不是什么写出大作品的作家,可无论去写实事或是虚实;都离不开社会的影响。 或许这灵感来源于尝到的一个教训,认识的一个人;目睹的一件趣事,让人感动的惊喜。 最重要的是当你写到某件事或者某个人时,如何用你觉得最合适的方式去撰写。 至于《恰谈》这个书名嘛!说起来也很简明,可以理解为恰逢闲时,席地相谈。 交友向来都是如此,你我也是如此。这是我的第一个二十几年;它就像我书里的内容一样简单却散杂,显然我至今仍是一名无业游民;可谁又能藏到明天会发生什么呢? 下个二十几年相会时,希望我们都能完成些什么来作为吹嘘的话题。感谢能读到这里的读者朋友们,再会! 2022年12月28日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