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这只幽灵》 第1章 消失的她 夏末的傍晚，燕雀的狂噪穿过暮霭，隐没在天边的红霞当中。 教学楼的阳台边、校道旁挤满了吃瓜看热闹的学生，目送着那辆警车和救护车驶离学校。 那场轰动师生‘疑似某大学女生跳楼’的乌龙事件，这才随着暮色的降临落下帷幕。 警卫人员的疏散并没有浇灭吃瓜大学生们讨论的热度，口口相传之间，事情的始末变得越来越玄乎—— 有人说‘哪有人跳楼啊！我一直在楼下都没听到动静！’ 有人说‘跳了！真跳了！那场面你都不知道，我儿子给我打饭差点都被砸了……’ 有人说‘跳的不是女生，好像是计算机系的那个系草！’ 有人说‘别闹，就是周仲青报的警啊，怎么可能是他跳？’ 众人便开始四处寻找：“周仲青人呢？” 周仲青这会儿正在校心理咨询室呢。 做完笔录之后，在警官的强烈建议和要求下，他来到心理咨询室这边做个简单的检查——因为从头到尾没有发现任何人跳楼的迹象，而报案人周仲青信誓旦旦地肯定说，有个女生当着他的面从楼顶跳下去了，一跃而下，不带任何犹豫的那种。 “……那可是十九楼啊！”认真听完周仲青的讲述之后，李校医扶了扶眼镜，看向面前这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可不是嘛！十九楼！她就这样直愣愣地跳下去了！我当时人都傻了你知道吗？”周仲青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回想刚刚的场面，周仲青还有着强烈的不真实感，少女的面容牢牢地印刻在他的脑海里，并非是因为她长得好看，当然这也是原因之一。 重要的是她一跃而下时的那种决然，毫无情绪波动的表情，丝毫不给他挽留的机会，她就这样当着他的面儿，从十九楼跳下去了！ 这尼玛的，她是真的没打算活着啊！这年头的大学生都这么脆皮的吗！ 本来是风景极好的夏末傍晚，却没想到会在天台目睹如此猝不及防的场面。 周仲青当时就傻眼了，手忙脚乱的拿出手机报了警，从楼梯一路狂奔下来，回到地面的时候，肺都好像被夏末干燥炎热的空气烘干了，呼吸都是火辣辣的疼。 “……那来到地面后，你看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 “一个女孩子。” “对。” “她从十九楼跳了下来。” “对。” “确定是这个地方。” “对。” “然后地面上什么都没有。” “……对。” 说出这个回答的时候，连周仲青自己都犹豫了一会儿，再三回忆之后，还是给出了肯定回答，在此之前，他已经回答笔录不下三次了。 李医生的心态显然比做笔录的警官们淡定一些，用某种略带怜悯的目光深深地看了周仲青一眼，作为校心理咨询室最受欢迎的知心姐姐，面前这位俊秀学弟的状态，可实在是令人担忧和惋惜。 “可这怎么可能呢……”她的声音更柔和了，尽量减少对他的刺激。 “对啊，这怎么可能呢？”周仲青眉头紧皱，还反过来问她了。 “你先别想这件事，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 “学姐，我没病。” “来我这儿的人都这么说。” “……” 见周仲青沉默，李医生便缓和一下继续问道：“那在楼上看见她时，你们说了什么吗？” 周仲青没心情聊精神病，聊这个他可就来劲儿了，原原本本地复述天台上的对话，不只是他记忆力好，主要是也就说了那么两句话—— ‘同学！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能看见我？’ ‘有事好商量啊喂！边上太危险了，要不你先……喂喂！！艹！’ “然后呢？” “然后她就跳下去了。” 周仲青如此这般复述了一遍，这场面回想起来依旧令他头皮发麻，他甚至想不明白会是什么样的事情，能令得这么一位花季少女仿佛在做喝水吃饭这种事情一般、如此决然、如此平静、没有丝毫犹豫地放弃自己的生命。 “嗯。” 李医生点了点头，“……所以她其实很意外你能看见她？” “也许？”周仲青也思索了一下，确实天台平时几乎没人去。 “那你去天台是去做什么事呢？” “没做什么事啊，趁着天气好，上去吹吹风，弹弹吉他。” “就是想一个人静一下是吧？” “这很正常吧！” “学弟最近压力很大吗？” “还好啊。” 李医生曾经是他一个社团的学姐，对周仲青的家庭情况也是了解些许的，父母双亡有妹有房，妹妹年纪小，平时还得靠他拉扯照顾，家境也称不上富裕，对于一个才二十岁的大学生来说，这种家庭背景多少有点压力在身上的。 “习惯了压力不代表压力就不存在了，你平时多注意休息，心里有什么事也可以跟学姐说噢。” “……学姐，我精神真没问题。” “我知道，偶尔压力大，出现精神恍惚也是正常的，我先给你拿些静心养神的药。” 话已至此，周仲青也叹了口气，再聊下去指不定要坐实自己有精神病了。 …… 拿着贴心学姐给他打包好的药，周仲青回到了事发地点的楼下。 水泥地板谈不上干净，但也绝对没有沾染除了尘土之外的其他污秽之物。 他仰起头，视线自下而上地落在楼顶的天台之上，十九层楼的高度让他看不清上面的情景，但从位置可以确定，方才那位跳楼的少女就是从正上方的护栏边一跃而下的。 难道真的是自己压力过大，以至于出现了精神恍惚？ 当所有的事实都指向方才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时，周仲青也忍不住有些动摇，怀疑真是自己闹了个大乌龙了…… 轻生的少女没救下，天台的门锁还被学校换了，以后休闲的秘密基地没了！ 周仲青顿感胸闷，深吸一口气，他不再去想这件事情，天色渐晚，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忙呢。 背着包，周仲青转身离开了学校，跟随着人流走进了地铁站。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越来越怀疑可能是自己精神恍惚出现的幻觉了，明明已经决定不再去想这件事，可脑海中却止不住地冒出天台那位少女的回眸，以及她一跃而下的瞬间，精神恍恍惚惚，注意力不太集中，心情也随之变差。 这会儿正是晚班的高峰期，地铁里人流拥挤，随着车门打开，里面的人着急下来，外面的人着急着进去，门口还有地铁工作人员用练习了两年多的铁山靠帮忙推人进去。 即便是身材高大的周仲青，在这样人潮拥挤的环境中也感觉到难受，周围的乘客路人表情麻木，机械式的推挤着、拥簇着、重复着自己按部就班的工作和生活，已经是没有丝毫多余的力气去关注别人了。 遇到这种时候，周仲青也会忍不住去想，海鸥都知道去码头整点薯条，人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为何？ 一生短短数十载，每天工作八小时，到六十五岁退休，牙齿松了，眼睛花了，耳朵聋了，食欲物欲x欲全部减退殆尽，最后像是一颗螺丝被从机器上拧了下来，说你自由了，歇着吧。 二十岁的他，今年还在读大二，再过两年毕业之后，也会这样子么？ 该死，又忍不住想起那个天台少女了…… 从熙熙攘攘的拥挤环境中回过神来，周仲青才发现有谁踩到了他的脚。 自然地向下低头看去，在他面前一个身位的地方，某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都快要被疯狂往里推挤的人群挤到变形了，身穿白色裙子的她，像是落入蛮荒野兽群的小白花似的，对此毫无反抗之力。 关键是周围麻木不仁的乘客行人对此毫无察觉，依旧冷漠地往里推挤。 周仲青对这冷漠的气氛莫名地感到一阵愤怒，张开手臂将她周围的人推开了一些，喝声道：“都tm别挤了！这里还有个小冬瓜你们没看到吗！一会儿呼吸不上来了咋办？！” 谢谢你，地铁侠，有点良心但没点礼貌。 在他的一句喝声下，像是一颗洗洁精掉进了油汤里面，他身前的人群哗地散开了一圈。 散开的众人好奇地寻找着他所谓的‘小冬瓜’时，周仲青也低头看着那位终于喘过气来的娇小女生。 她微低着头，细腻的耳朵似乎无法辨别出周围嘈杂的噪音，而在看到她容貌的那一瞬间，周仲青周围的噪音也似消失了。 他双眼瞪大，耳边只剩下她那句话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你真的能看见我。” . . （新人新书，期待大家的支持，喜欢记得投票收藏喔！） 第2章 我是幽灵哦 一个从十九楼跳下去，没有长翅膀、没有带降落伞、头顶也没有竹蜻蜓的人，能生还吗？ 那指定是不能的，哪怕下面垫了气垫也少说青一块紫一块的，更别提直接摔在工程质量过硬的水泥地板上了，那得是东一块西一块的。 然而今天，准确来说是2023年9月20号的下午4点12分，周仲青亲眼看着一位柔弱的少女从十九楼一跃而下，并在此时此刻毫发无损的出现在他面前，还能无事发生一般地跟他打招呼—— “你真的能看见我。” 在确认这位白裙少女正是方才从学校十九楼一跃而下的天台少女后，周仲青如同见了鬼一般，猛地打了个激灵，条件反射地向后猛退一步。 只可惜拉开距离的愿望并没有实现，人挤人的列车里丝毫不给他腾出多余的空间，反而因为撞到了后面的路人，而引起了路人略带少许的不满，并因此收获了一记白眼。 从出生到现在二十年，周仲青除了对外星人是否存在这件事上有过不解之外，并没有对其他事情有过‘我想不通’的感觉，按部就班的日常生活里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小说情节一般的离奇事件。 唯独只有今天发生的事，他绞尽脑汁也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形容此刻复杂的心情。 【列车启动，请乘客站稳扶好……】 角落里的小插曲并不会影响地铁线路的正常运行，在车门关上之后，宛如庞然大物一般载满乘客的列车开始缓缓前进了。 随着列车的前进，车轮与轨道摩擦产生的嗡嗡声响彻着他的大脑。 周仲青好似入定了一般，他的身子僵硬，双目紧盯着面前距离他仅仅一个身位的白裙少女，胸腔里年轻的心脏强有力地跳动着，多余的细碎情绪一点一点地被超出认知理解的恐慌感所替代。 “你、你到底是……” 外星人？超能力者？修仙大佬？ 这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冒出了许许多多离谱的名词，原谅他实在无法将这种事跟一个正常人类联想起来。 回想自己的童年，周仲青也曾热切地憧憬过‘外星人、超能力者、修仙大佬！你们尽管来找我吧！’，却怎么都没想过真的会有这样的一天？ “我是幽灵哦。” 白裙少女诚实的回答了他的疑问，回答的速度敏捷到周仲青都没来得及思考。 “你在开什么玩笑……！” 人对于超出自己认知理解范围之外的事情，本能的反应就是质疑和否定，周仲青也不例外。 哪怕心里已经有所预期面前的白裙少女不对劲，在听到她说她是幽灵的时候，他本能地觉得这是一场玩笑，甚至开始转头观察周围每一个可疑的人，试图寻找他们藏起来拍摄恶作剧短视频的镜头。 并非是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存在幽灵，而是面前的白裙少女与他想象中幽灵的形象太过不符—— 身材娇小，看着或许还没有一米六高，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露出两条又细又直的腿，一头柔软的披肩长发，面部的线条也是柔和的角度，加上她那毫无攻击性的眉眼鼻，白白瘦瘦的样子看起来人畜无害，说话的声音清脆的像风铃，叮叮咚咚的很悦耳。 车厢内的光线落在她的身上，也许是因为本人特质的缘故，显得光线都变得柔和了起来，本该是冷色的反光，此刻竟有种‘温和的秋日湖面波光粼粼’的奇异感受。 仅从相貌的角度，如果让周仲青来形容的话，她大概像是乖巧的邻家妹妹，而且只需要用手轻轻捏住她柔软的脸蛋，她就会撅起小嘴儿，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地看着你，一看就很好欺负的形象。 在周仲青的认知中，少女的样貌无论如何都跟幽灵扯不上边儿，好歹你穿个大红裙、脸上抹点鲜血、嘴角裂开到耳朵，再不济你是一团没有样貌的黑雾，发出魂殿长老桀桀桀的笑声，那即便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你是幽灵了好吗！ 幽灵要是都长这样，那周仲青觉得他可以。 周仲青忍不住笑出了声：“别再玩这种恶作剧了，快告诉我你们的摄像头藏在哪儿？” “你好像有点奇怪……”少女提醒了一句。 “奇怪的人是你吧！” 说完这句话后，周仲青这才注意到了周围乘客看着他时的目光——有惊疑、有好奇、有怜悯、有防范、有如他一般四处用目光寻找着什么。 原本拥挤的空间，突然感觉宽松了不少，并非是列车上的乘客减少了，而是他身边的乘客都默契地跟他拉开了一点距离。 直到这时，周仲青才对少女那句‘你真的能看见我’的话，有了后知后觉的深刻认识——除了他之外，列车里的其他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少女的存在。 “哎，哥们，你没事吧……” “你是在做地铁社牛的挑战吗？” “……” 面对热心乘客的关怀，周仲青摇了摇头，默不作声地拿出兜里的蓝牙耳机戴上：“喂？刚刚信号不好……” 倘若这些路人不是事先编排好的剧本，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他们真的……看不见她！ 只有他察觉到了白裙少女的存在，而在路人的眼中，他从上车开始，就自顾自地在……发病？ 额头在这一瞬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不是，到底是我有问题还是你们有问题啊？这么大个人在这里，你们都看不到？！ 才刚安定一小会儿的心跳，又重新开始策马奔腾起来，周仲青调整着呼吸的频率，紧盯着面前的白裙少女，努力保持冷静。 从科学侧分析，周仲青理解不了、也解释不了白裙少女身上发生的事； 从玄学侧来看，因为她是幽灵，那么在她身上所发生的一切，似乎就合理了…… 因为她是幽灵，所以她从十九楼跳下也没事；因为她是幽灵，所以别人看不到她也正常……但她如果是幽灵，那凭啥我就能看到她了？！ 果然荒唐的青春也要轮到我了吗？ 好歹也给我觉醒个系统啊！往我身边送个鬼妹子算什么事？！ 周仲青沉默着看着她，宛如实质存在的少女，怎么看都不像是那虚无缥缈的存在，直到他颤巍巍地朝她伸出手，在彼此接触的瞬间，周仲青分明地看到她的肌肤与周围空间的界限瞬间变得模糊，而他伸出的那只手则没有任何阻碍地就穿过了她的身体。 过程轻松的像是穿过一朵烟云，在他触碰的地方，她的身体部分消散成无数的光子，而等他的手离开后，这些光子又重新聚合成身体的部分——原来她刚刚真·被挤到变形破碎了，不是形容词…… 周仲青沉默了——在二十岁那年夏末的这天，他遇到了一只幽灵。 白裙少女并不知道此刻周仲青的心中所想，在周仲青朝她伸手的时候，她甚至都没有躲避分毫，只是安静的站着，看着窗外随着地铁列车行进而一闪而过的广告屏和黑乎乎的甬道。 “列车的行驶速度是多少？”白裙少女冷不防地转过头这样问他。 周仲青一下子被她问的愣住了，下意识地回答道：“五六十？” 白裙少女点了点头又不说话了，继续安静的站着看向窗外。 “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周仲青扶了扶蓝牙耳机，嘴里说着话，眼睛却在看着她。 对于这种超乎常理的存在，周仲青也无法用常理的思维去揣摩她的行动，倘若幽灵少女要在列车里大开杀戒的话，他甚至都不知如何阻止。 “你在跟我讲话么？” “不然还有谁！” “我打算在下一站的时候，卧轨自杀。”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周仲青怎么也想象不到有人能用如此平淡的语气，说出来让人震撼到喘不过气的话。 . . （新书求投资、求收藏、求打赏、求月票、求大家喜欢！从明天开始，新书期每天中午十一点半和下午五点半准时更新，爱你们~！） 第3章 请你杀了我 “我打算在下一站的时候，卧轨自杀。” 说这句话的时候，白裙少女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波动，平淡的像是在计划下一站就去吃饭喝水一样。 周仲青以前是从没有想过能听到这么反人类的话的，短短的一句话里包含了她的计划、行动以及目的，再由第一人称说出来，配上如此平静的语气，令得他脑筋都转不过弯儿来，一时间陷入了凌乱当中。 他装模作样的碰了碰蓝牙耳机，看着像是在跟空气说话，但周围人奇怪的目光明显减少了，感谢科技，居然还能用来不科学的用途上…… “为什么？” “如果是这个速度的话，应该会死。” 想到这个几乎可以预见的结果，白裙少女非但不怕，这会儿脸上的表情竟还隐隐有些开心起来了。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周仲青跟不上她的脑回路了，难怪生物界会存在生殖隔离，毕竟物种不同，连沟通都变得费劲起来了。 “那我应该做什么呢？” 白裙少女回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周仲青也看着她，从她眼神里，他能看出来她并非是故意反问来得到肯定，而是她确实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你说你是幽灵。” “嗯。” “假如你没骗我的话，那你不是应该……” “应该做什么？” “……这个问题你自己不知道吗，你来问我？” 周仲青一时语塞，他可不是幽灵，哪里知道幽灵该做什么。 杀戮？吓人？复仇？转生？ 对于幽灵的了解，周仲青仅限于文学影视作品里获得的资料，而当一只真正的幽灵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他反而也搞不清楚对方到底是要做什么了。 见从周仲青这里得不到答案，白裙少女便也不说话了，继续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 她脸上的神态周仲青熟，平时给妹妹辅导作业的时候，妹妹就这个状态——看着像是在思考什么，但其实大脑一片空白。 “就因为不知道做什么，所以你就要自杀？” 联想起天台的事件之后，周仲青似乎大致知道她的目的了。 假如她是人类，再不济她是个别的生物，周仲青也能有些理解，毕竟放弃生命这种事，最基本的也是你得有生命可以放弃啊！按理来说，幽灵应该已经是死过一次的存在了吧？这再死一次是什么神奇的操作！ “我觉得死了之后应该回归什么地方才对，不应该这样子存在。” “所以，你是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 “不是哦，我的目标很清晰，我每天都为了这个目标在努力！” 说到这儿，白裙少女迷茫的神情终于是浮现出一丝坚定，就跟准备去码头整点薯条的海鸥一样，完美地诠释了一句话：如果存在没有意义，那就自己赋予意义。 “是什么？”周仲青好奇道。 “想个办法让自己死掉。” “……” 不是，你等等！你每天努力的目标，就是为了死掉？！ 看看车厢周围为了活下去而忙碌奔波到麻木不仁的人，又看看面前这位因为即将可以死去而欢喜的少女，有那么一瞬间，周仲青竟觉得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存在感比活生生的人更加真实。 还没等周仲青说话，下一站便到了。 白裙少女也没有跟他告别，在车门打开的时候，她便轻盈地穿过人群走了出去。 周仲青回过神来，忙不迭地也跟着下车，但人流太多，他可没有她游刃有余穿梭的能力，等他终于从车厢里挤出来的时候，白裙少女已经不见了踪影。 轨道……轨道！ 但甬道是封死的，普通人进不去，周仲青扯了扯肩上的背包，跑到最外侧车门旁边的玻璃墙处，脸贴在玻璃上面，着急地往黑乎乎的甬道里寻找着什么。 古怪的表现吸引了一些路人的注意，不时地有人好奇地投过来目光。 假如她是个人的话，周仲青这会儿就得向地铁站报警求救了，毕竟他可是个热心团员； 可她偏偏不是个人，报警只会像下午那样，被人把自己当做神经病。 周仲青承认自己有点良心，但着实不算多…… 他的目光微凝，在上一趟列车离开地铁站之后，他终于是借着甬道内微弱的光，发现了那道穿着白裙的身影。 少女双手背在身后，在轨道上慢慢地往列车来的方向行走，步履轻松的像是在花园里散步。 直到远远的看见了甬道那头的车灯光，她抚平裙摆，充满仪式感地在轨道上面躺了下来，双手叠放在胸口上。 亲眼看着这一切的周仲青心脏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里，他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又或者见证什么，大概是一只幽灵的死亡？ 隔着厚厚的钢化玻璃，甬道里的情景他看不清，声音也听不真切，在列车的灯光照到脸上的时候，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嗡—— 宛如庞然大物般的列车由远及近，缓缓入站，将她碾成了无数的光子。 车轮与轨道摩擦产生的嗡嗡声响彻着他的大脑。 周仲青眼睛瞪大，脑子一片空白，直到这辆列车停靠在站，车门打开，乘客纷纷上车，而后车门关上，列车又平稳地离开地铁站。 等他再定心凝神地往甬道里看的时候，原先白裙少女躺的位置，已经没有了她的身影，连一丁点的痕迹都没有留下，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死……死了？ 周仲青不知道对幽灵用死这个形容恰不恰当，或许用消失来形容更合适。 萍水相逢，物种又不同，周仲青对白裙少女的消失谈不上有什么悲春伤秋的情绪，只是在现实中亲眼见证一个意识体存在的消失，对他依旧产生了不小的冲击。 “相见是缘，无意冒犯，来世投个好胎……” 周仲青双手合十，出于人道主义，朝甬道内的方向拜了拜。 心情稍显沉重，周仲青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地铁站。 家离地铁站不远，出了站走十来分钟也就到了。 夜幕已经开始降临，城市的路灯纷纷亮起。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过超出认知，一路上周仲青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要说一点没有怀疑自己出现幻觉是不可能的，但路过一家香火店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进去买了一些香火。 “又失败了……” 经过某个路灯下的时候，身后传来声音，清脆的像风铃，叮叮咚咚的很悦耳。 不在状态的周仲青却瞬间闻声惊醒，蓦然回头，随后深吸一口凉气—— 本以为已经被列车碾得烟消云散的卧轨少女，俏生生地出现在他眼前。 “你……！” 周仲青陷入混乱，一时间竟不知是上前确认好，还是拔腿就跑好。 之前跳楼的时候，没亲眼看到整个过程也就罢了，这次他可是亲眼看着白裙少女在列车下香消玉殒的，可这转眼的功夫，又像没事人一样出现在面前了，这搁谁不惊飞眼珠子啊！ “我已经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白裙少女的语气似有些苦恼。 “这是我的台词好吗？！”周仲青忍不住出声。 “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什么忙？” “请你杀了我。” “……” 周仲青拔腿就跑。 如果有计时器的话，这大概是他人生里最优秀的百米速度。 . . （感谢白菜123、云尘夏天、余穆、上月廿四、鲨起、ruy16109六位同学的盟主呀！都是老书友了，非常感谢诸位一直以来的大力支持！） 第4章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喂！你别跑呀，我又不会吃了你！” “你一个女鬼说的话有可信度？！” 周仲青扯下肩上的背包拎在手中，就开始在大街上狂奔，完美地诠释了逃跑这一生物的本能。 打又打不过，被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存在莫名其妙地缠上，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这里离家已经不远了，一开始周仲青还下意识往家的方向跑，但见身后的白裙少女追得紧，咬咬牙只好又换了别的方向，免得把家的位置都给暴露了。 这会儿正值傍晚的六点多钟，下班高峰期街上人来人往，这般狂奔的少年自然吸引了不少路人的好奇，先看看风驰电掣般从身前跑过的少年，又转头好奇看看是什么在追他，可惜啥也没看到啊？ 是幽灵！有只阴魂不散且容貌姣好的女鬼在追我！ 当然了，这种事实即便周仲青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倘若有不知情的路人从学校就一直观察着他，大概会更愿意相信周仲青是精神出了毛病——行为古怪、自言自语。 人类是有极限的，周仲青也不例外。 在狂奔了三条街之后，周仲青终于是力竭，跑进了某个死胡同里，再无躲避的空间了。 夏末的傍晚，天气依旧炎热，周仲青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肺都好像被抽干了，凌乱的刘海也被汗水打湿，模样看起来多少有些狼狈。 他弯下腰，脸上的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才发现白裙少女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身前两米左右的地方。 也许是因为天色昏暗，她的存在比白天的时候看起来更加凝实，身体看上去宛如实质，一盏路灯在她的身后，光线照射过来，把周仲青的影子拉得好长，而在他面前的这位少女，身下却不见任何影子。 这一段路的追逐，并未对她有任何的影响，连呼吸都不带喘的——假如她有呼吸的话。 白裙少女就这样直直地看着他，见周仲青不再跑了，她的小脸也露出了歉意，周仲青不知道在幽灵身上出现这种表情正不正常，一时半会儿他也没喘过气来说话，只是同样直直地看着她。 “呼~呼~” “那个……我真的不会害你的。” “你究竟想做什么？” “就是我刚刚说的呀，我想请你杀了我，如果成功的话，我感激不尽！”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白裙少女甚至很诚恳的双手合十，对着他一副‘拜托拜托’的模样，殊不知这幅模样与她所拜托的内容要多违和有多违和。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是幽灵。” 见周仲青依旧看着她没说话，白裙少女就继续解释道：“我应该是死掉了才对，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去做什么，我以为我很快会消失的，但好像并不能……” “所以你就去跳楼、去卧轨，甚至还想让我帮忙杀了你？” 周仲青陷入混乱，仔细琢磨一番，大概是这么个逻辑，其行为就像拧不开罐头就尝试用螺丝刀撬、用锤子砸、最后决定找别人来帮忙开罐头…… 罐头个鬼呀！她是想死，但死不掉！ “嗯嗯，可能用消失更合适，大概我已经是死过一次了……死了之后不该这样存在才对，所以我想消失，想请你帮我结束这无休无止的徘徊。” 说到这儿的时候，白裙少女再次双手合十，诚恳地跟周仲青拜托拜托…… 听了白裙少女的诉说之后，周仲青震撼的同时也大概能对她抱有一丝理解，放弃生命这种事，并不只是人类的专属，即便是简单意识体的大自然生物们，也会出现某种令人匪夷所思的自杀现象。 作为高级意识体的人类，几乎每一位个体，都曾思考过自己活着或者说存在的意义，这是哲学上永恒的话题，总有那么一些强烈的情感，或爱意、或憎恨、或追求、或目标来成为原动力，支撑着每一个意识体顽强地延续自己的生命，倘若连这些都不存在的话，那也只能陷入到虚无当中了。 周仲青理解，但不认同，他跟她可不一样，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为了活下去，他会竭尽所能。 周仲青有点良心，但不多，既然面前的这只幽灵决定要去死，他惋惜的同时也不再挽留，人各有志嘛，她志向在此，阻止反倒是他的不对了。 至少这是一只没有太多危险性的幽灵，冷静下来之后，周仲青也淡定了不少。 “所以为什么找我？” “因为你看起来像个好人，我想你会帮我的！” “……” 气都还没喘过来，听了这话周仲青差点吐血，无语道：“知道我是良民，你还让我帮忙杀了你？” 见周仲青误会了，白裙少女连忙摆手道：“不、不是的，我是幽灵啊，你杀了我也不会犯法的，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这么久了，也只有你能看得见我。” 白裙少女显得有些沮丧：“我自己也尝试过很多办法消失，可惜都不成功，我今天都已经自杀二十多次了……” 听了这话，周仲青一口老槽憋在了嗓子眼里，一开始还以为她是脆皮大学生呢，结果血条都已经厚成了黑色！ “所以，我觉得光靠我自己的话，应该是实现不了心愿的，如果可以不给你造成负担的话，你能杀了我我会很开心！” “……为什么？” 见周仲青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模样，白裙少女又有些忸怩地说道：“因为你长得也很好看，如果是被你杀掉的话，我觉得可以……” 从小到大就没少被人夸帅，但用这种方式来夸他的，周仲青还是第一次听到……喂喂！等一下！你这个幽灵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毛病？！ “我问的是，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毕竟这可不是帮忙扶老奶奶过马路，而是要帮忙杀了她，哪怕她只是个不知为何存在的幽灵，但这种事，周仲青还是无法坦然接受。 听了周仲青的话，白裙少女‘诶’了一声，也陷入了思考。 良久，她动了起来，一双小白鞋稍显不安地搓了搓地板，双手背在身后，那双大眼睛也不敢与他对视，如风铃般清脆的嗓音也变得小小的： “那个，如果你能帮我的话，我可以实现你一个愿望。” “……” 我说幽灵小姐，你就差把‘我在撒谎’这四个字写到脸上了！能不能说点有可信度的话？！ “你在撒谎吧？” “……没有！”声音明显大了一些。 “你就是在撒谎！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我、我不骗人！” 白裙少女努力辩解：“我是幽灵，我、我有法力，想实现你的愿望，那不是轻而易举？” “能帮我复活两个人吗？” “……不能。” “能让我一夜暴富吗？” “……不能。” “那你能干啥？” “……我能帮你吓唬讨厌的人！” “不需要。” 少女低头，沉默。 好一会儿，白裙少女想到自己能干啥了：“我能帮你做家务！” “……” 这下轮到周仲青沉默了。 “你有名字吗？” “有的。” 少女的记性似乎不太好，或许用差劲来形容更合适。 她很努力地思考了好一会儿—— “白……唔……白月萤。” . . 第5章 总有什么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 周仲青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跟一只幽灵定下了约定—— 白月萤负责给他做家务，而他负责想办法杀了她。 从死胡同里走出来的时候，周仲青也忍不住叹了口气，这种离谱至极的合作方式，放眼古今中外，估计也是首一例吧。 当然了，周仲青其实并不缺做家务的人，或者说他也不指望一个女鬼来给他做什么家务，这种事情光是想想就有些惊悚。 之所以答应幽灵小姐的请求，更多的也只是个缓兵之计，面对这种认知之外的存在，周仲青不想跟她产生什么冲突，任何的危险都要尽量避免。 但眼下也是没办法，幽灵小姐分明已经是缠上了他，他也没办法将她甩掉，也许等过些日子，她发现自己也杀不了她的时候，估计就会自行离去吧。 倒是幽灵小姐显得没什么心眼儿，在周仲青答应跟她的合作之后，她就显得很开心的样子，明明是一件把自己的存在都抹杀掉的事，她却为此而感到希冀。 对于幽灵小姐自己的解释，周仲青是有些将信将疑的，虽然已经相信了她是幽灵，但幽灵这种东西的出现，应该是有什么原因的才是，比如影视文学作品里最常见的理由就是执念，因为有着强烈的执念，比如怨气、比如牵挂、又比如单纯的不想死，只要执念消失了，存在自然也就消失了。 但从幽灵小姐现在的表现来看，她却又不像是有什么执念的样子，如果非要说有的话，那大概就是想死了…… 周仲青越想越觉得离谱，试问这世间有哪些东西的存在，从出现开始，所有的意志都是为了消亡自己的呢？ “太好了，太好了。” 白月萤还沉浸在开心的情绪当中，才跟着周仲青一起从这条胡同里走出来，她便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那你打算怎么杀我呀，现在就杀吗？” “……” 无论听再多遍这样的话，周仲青都无法淡定地保持平静。 他回头无语地瞥了她一眼：“要是现在就把你杀了，那谁来给我做家务？” “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 白月萤诚恳地道歉，为自己的自私感到羞愧：“我会先帮你做家务的！” 离开了这条小胡同，一人一鬼就走到了大街上，周仲青有些后悔刚刚跑那么远了，现在走回去还得一段不远的距离。 但为了家里愚蠢妹妹的安全，往反方向逃跑终究是正确的选择，只是被幽灵小姐缠住这件事非他所愿，一会儿要带她回家也是木得办法…… 街上人来人往，周仲青拿出蓝牙耳机戴上，这样即使在人群中自言自语，也不会显得太过离奇。 比起白天来，街上路人的氛围显得轻盈了不少，都说现代人喜欢熬夜，但其实只有熬夜的这段时间最为轻松、自由。 即便周仲青身处人群之中，也没有任何路人发觉身边的异常，要是他们知道这小伙子身旁还跟着一只白裙女鬼的话，想必轻松的气氛会在瞬间变得紧张吧？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身旁的白月萤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表情显得有些难为情，毕竟周仲青之前就告诉她了，可惜她给忘了。 周仲青转头看她，正好对上她眨巴眨巴的大眼睛。 鬼小姐个子着实不高，看着也就一米六出头，如果不穿鞋子的话，有没有一米六都存疑，虽然身高不太够，但身体的比例相当好，除了略显羞涩的胸部之外，倒是挑不出其他的毛病，而且肌肤非常白皙。 模样也长得很可爱，年纪看着要比他小，估摸着十七八岁比较准确，路灯的光落在她的眼眸里，眼睛便显得亮晶晶的，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脸蛋还有点婴儿肥，鼻梁的曲线很秀气，在鼻尖处，线条陡然挺拔，小巧精致的五官让她的气质一下子变得活泼起来了。 若不是心中时常提醒，这宛如实质一般存在的她，真的很容易就会让周仲青忽略她是个幽灵的事实……打住，不可以。 “刚刚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我有点健忘……” “仲青。” 周仲青没有告诉她全名，面对鬼神这种存在，轻易告诉对方全名似乎有些鲁莽，多少还是得避讳一些的，便只告诉了她名字，没告知姓。 “哪个仲青？钟情？” 周仲青便又耐心的告诉了她具体哪个字。 “仲青仲青……” 白月萤念念有词，像是背单词一样，努力记住。 可不一会儿，她又有了新的苦恼：“那个……我叫什么名字来着？” 周仲青闻言差点惊了个平地摔，回头看着她，却从她茫然的眼睛里看出来她确实没在开玩笑。 好家伙！感情您这脑容量只能记住其中一个名字对吧？！记住我的名字就忘了自己的名字？！ “我、我记性不太好！” 幽灵小姐更不好意思了，看着周仲青惊疑的神色，她努力辩解道：“我以前应该不是这样子的，但当了幽灵之后，就变得记性很差了……” 辉煌一刻谁都有，这种说法跟同桌吹牛说自己初中时天天收到情书一样不可信。 “你叫白月萤。” 周仲青耐心道，也许是平日里照顾妹妹比较多，比起很多同龄人，他的耐心值确实比较高。 “哪个萤？” “……你问我？” 幽灵小姐沉默了。 好一会儿，她终于是想起来了，第一时间便忙着告诉周仲青：“是萤火虫的萤，我叫白月萤！” 周仲青丝毫不怀疑，她之所以说的这么详细，就是为了哪天她又想不起来自己的名字时，问他就能知道答案了。 她看起来像是多细胞生物，但脑袋瓜却有点像是单细胞的构造，跟单纯想死的幽灵小姐不同，周仲青思考的事情就要更多。 莫名其妙地被一只幽灵缠上，还答应了她要杀死她，不把这件事解决掉，他可没办法安心。 “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吗？” “不记得了。” “……能不能多思考一下？这对我怎么才能杀掉你很有帮助！” 听周仲青这么一说，原本懒得思考的白月萤开始努力思考起来，能把思考这件事，作出努力的表情来，也不是一件易事。 好一会儿，她终于确定自己想不起来了，这才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那你原来住哪里？” “……不记得了。” “年纪呢？” “……不记得了。” “父母？学校？同学？朋友？你这种状态存在多长时间了？……” 周仲青的表情越问越凝重，每一个问题她都很用力地在思考，但每一次的思考结果都是相当羞愧地说自己不记得了。 虽然对这件事早有预感，毕竟是连自己名字都能轻易忘记的存在，但亲口听到她回答的一句又一句不记得的时候，周仲青的呼吸也有些粗重起来。 “奇变偶不变？” “……符、符号看象限？” 白月萤下意识地回答道，回答完之后她自己也很吃惊，欢喜道：“这个我记得！” 靠！ 周仲青只感觉脑瓜子嗡嗡的响，能不能把记忆力放在正确的地方啊喂！ . . 第6章 我是社恐 一路慢慢走来，周仲青也不知道自己问了多少个关于幽灵小姐的问题，幽灵小姐也不知道回答了多少个‘不记得了’ 以至于到了最后，两人之间的聊天似乎成了机械的问答，一开始白月萤还有在努力思考，到最后她甚至连思考这件事都索性放弃，直接一摆到底，原本苦恼忧愁的小脸顿时就变得轻松起来了。 烦恼不会消失，只会转移，于是这份忧愁便从她的脸上转移到了周仲青的脸上。 周仲青也开摆了，不再问她问题，两人便这样沉默着继续走路。 随着黑夜的降临，昏暗的天空越发低沉了，一扇又一扇的窗户亮起，街边的小吃摊也飘荡起食材煎烤的香气，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弥漫着一种归家的气氛。 每个人的存在，终归是与这个世界有所联系的，周仲青能感受到这种气氛，走路的脚步也加快了一些。 白月萤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她不说话的时候，周仲青总感觉她像是教室里某个隐藏在角落的小女孩儿似的，总会让人下意识地忘了她的存在。 “仲、仲青，你这是要去哪里？” 如风铃般清脆的嗓音从他身后响起，周仲青回头看了她一眼。 虽然对他而言，白月萤的存在宛如实质，但不知为何，她的眼神总是空洞的，周围都是归家的气氛，她却丝毫感受不到，像是自身的存在与这个世界断开了连接，她行走在人群当中，却又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我回家啊。” “噢……” 白月萤点了点头，继续跟着他。 如果可以的话，周仲青并不愿意带一个女鬼一起回家，若能甩掉她的话，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你打算去哪儿？” “我吗？” 对上周仲青的眼神，白月萤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你平时天黑的时候都去哪儿？” “就……走。” “走？” “嗯。” 白月萤点了点头：“天黑了我就走，一直走到天亮就好了。” “那天亮的时候你又去哪儿？” “天亮了我就走，一直走到天黑就好了。” 这还是周仲青长这么大来，第一次听到如此漫无目的的回答，即便是家里愚蠢的妹妹，也知道要么从家里走到学校，要么从学校走到家里；从天黑走到天亮，再从天亮走到天黑，这算是什么答案？！ “就……一直走？片刻不停的走？” “也不是啦。” 白月萤笑了笑，周仲青才刚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她又道：“有时候也会坐下来，从天黑坐到天亮，然后天亮了再走。” “……” 周仲青服气了，果然除了人类之外，别的东西都没有极限，您真该去参加竞走，咱不比时间，就比谁走得更远。 “我知道今晚去哪里了！” 幽灵小姐罕见的有了明确的目标，周仲青闻言一喜，连忙道：“那咱们就在这里告别吧，你去忙你的事去。” 他陡然加快脚步，可回头的时候，白月萤依旧像跟屁虫似的跟着他。 “你不是有去处了吗？”周仲青忍不住问。 “嗯嗯。” 幽灵小姐那记忆力堪忧的脑瓜子想起了两人刚刚的约定，于是点头道：“因为答应了要给你做家务，所以我应该跟你一起回家。” “……做家务的事情可以放一放。” “不行的，虽然我是幽灵，但我也言而有信，早点帮你做完家务，然后你就可以早点杀了我。” 笨蛋，家务是做不完的。 这个道理还是周仲青当家之后才领悟到的，看幽灵小姐如此天真的模样，怕是生前也没做过什么家务吧。 周仲青沉默了下来，心中想着事。 白月萤也沉默了下来，心中啥事也没想，也许是因为与他的这个约定，她莫名地感觉自己跟这个世界产生了一丝联系，拥有了一些与现实世界碰撞的实感，这种奇妙的状态跟以往不同，但感觉似乎还不错的样子。 一人一鬼一路走进了一片城中村，又绕过了一条又一条小巷子。 偶尔周仲青会观察一下身后的幽灵小姐，他其实有意在带她绕圈子，毕竟俗话有言鬼打墙，企图通过这种方式把这只笨蛋幽灵少女给绕迷糊。 但很快他就发现，白月萤压根没在认路的，她的目标明确，就是跟着他走，连两人之间的距离都控制得分毫不差，他快她就快，他慢她也慢，毕竟记忆力堪忧的脑瓜子容量有限，认路这种事多少有点为难鬼了。 一直到在一座小院子门前停了下来，周仲青脸色凝重地看着大门，即便心中万般不愿，他还是带着幽灵小姐来到了自己的家。 周仲青家住在这片尚未征收的城中村里面，房子是爷爷那辈留下的，到了他老爹手上又重建装修成这栋两层小楼，还带着一个很小的院子，周围的建筑也大多都是这种自建房，不过随着城市化的发展，外来人口越来越多，不少户主也将自己家的房子改建成了出租楼，比起商业化的小区来，这里相对廉价的租金也是给了不少打工人栖息落脚的地方。 父母因为车祸意外身亡，留给兄妹俩的除了一笔保险赔偿金之外，便只剩这座房子了，周仲青也没有把多余房间租出去的打算，平日里靠着赔偿金存起来稳定产生的每日百来块利息、以及一些社区的补助、还有自己一些兼职的收入，兄妹俩的日子过得不算富足，但也不至于紧巴。 站在院子门口，周仲青便已经看到了房子里亮起的灯，现在已经快晚上七点钟了，老早就放学的妹妹早就该回到了家。 人都是感性的，周仲青也不例外，回家时看到家里亮着的灯、知道还有人在等着自己回来，这跟自己孤零零地回到漆黑且空荡荡的房子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父母去世之后，那位还在上小学二年级的妹妹，便是周仲青最大的牵挂了。 周仲青站在门口，思考着怎么样才能让这位幽灵小姐放弃跟自己进去。 可还没等他思考出方法，幽灵小姐先有些怯生生地问他了： “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在呀？”她已经是看到了屋里亮着的灯。 “有啊，怎么了？” “那个……毕竟你能看到我，我不知道你家里人能不能看到我，而且还是进去你家里面……我有点……唔……” 看着白月萤忸忸怩怩、支支吾吾的样子，周仲青愣了愣道：“你还社恐？” “啊？” 白月萤茫然地看着他，安静了一小会儿，她又小声道：“我不记得了。” 好吧，看来成了幽灵之后，哪怕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但性格似乎没发生什么变化…… “不过既然答应了要给你做家务，我应该可以克服……” “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还没等她说完，周仲青便连忙道：“做家务的方式有很多种，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在这里帮我看门。” “看门不是狗做的事吗？” “神仙也可以，守护神你知道吧，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工作！你可别小瞧！” “好。” 听他这么一说，白月萤就欣然答应了下来，于是一人一鬼皆是松了一口气。 . . 第7章 幽灵小姐只想看大门 “我会看好大门的，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噢！” “……” 周仲青打开院子大门走了进去，身后的幽灵小姐终于是没有再跟着进来，安分守己的站在大门口处，一副站岗放哨的样子，帮他盯着每一个从门前经过的路人。 一开始周仲青还有点不放心，走两步就回头看看，院子大门是普通的铁栏门，她的身影被隔在铁栏之外，偶尔有风会吹动她那身轻盈的白色长裙，娇小的背影却显得格外认真，像是门口的一座雕塑一样，一动也不动。 以前提到什么幽灵、女鬼之类的存在，周仲青想到的大概都是一些凶神恶煞、恐怖诡异的形象，像白月萤这样的幽灵，可算是冲击到他刻板的印象了。 看起来呆呆的，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明明是个鬼，却比他还遵纪守法，健忘又社恐，个性天然，反应迟钝，想来即便在幽灵的这个群体里也肯定是最容易被欺负的那一类。 有那么一瞬间，周仲青甚至还庆幸白月萤遇到的人是他，不然被路过的道士或者地府阴差什么的收走了冲业绩，她估计还得跟人说谢谢呢…… 停停停……打住！周仲青回过神来，差点惊一身冷汗，再怎么说那也是个脱离认知的幽灵啊！自己怎么莫名地就对她放松了警惕呢？万一是伪装的怎么办？ 但……相处下来，感觉白月萤又不像是伪装的…… 再说了，她费那么大功夫，图他什么？ 就因为哥们长得好看，身体强壮，打算来吸我的阳气？ 说来也是离谱，虽然周仲青答应了帮忙杀掉她，但对如何帮她实现这个愿望，他自己并没有一点头绪。 跟白月萤的愿望不同，周仲青不在意她消不消失，只需要她从自己身边离开就行了，毕竟长这么大来，自己连只鸡都没杀过，哪怕杀掉一只幽灵听起来是一件很正义的事情，但这似乎不该是他一个普通人需要承担的责任。 走近屋子，周仲青拿出钥匙打开一楼的大门——这是他教妹妹的，只要他不在家，她放学回家之后，也要记得反锁好大门。 都说长兄如父，在父母离世之后，周仲青一边承担着哥哥的责任，一边也充当着父母的角色，对周汐羽来说，哥哥也是她最最重要的人了，哪怕谈不上有多聪明伶俐，但至少也是乖巧懂事的很，除了偶尔辅导学习时令哥哥头疼之外，平日里也不需要他太多的操心。 听到开门的声音，客厅里正趴在小桌子上写作业的周汐羽耳朵立刻支楞了起来，与此同时，小屁股把小板凳往后一墩、手里的铅笔一丢，下一秒小萝莉就布林布林地往门口的方向跑了过去。 比她速度更快的，是刚刚还趴在她小桌子上睡懒觉的猫，冲刺起来的时候，像是一团滚动的纯白毛球，眨眼间就把身后的小萝莉甩开一大截的距离，可随着临近门口，小肥猫却又矜持了起来，猛地一个刹车，傲娇地喵喵叫两声，高高翘起尾巴，装模作样地在周仲青的腿上蹭两下完事儿。 周汐羽可就不像小肥猫那么傲娇了，一路跑过来的速度不减反增，像小绵羊似的昂起脑袋瓜，然后一头顶在哥哥的屁股上。 “嗷——！牛头冲撞！顶飞你！！” “格挡！变你猪头！” 哥哥将她轻松提溜起来，转两圈后放回地上，这便算是兄妹俩每天的‘欢迎回家’仪式感了——这种欢迎回家的仪式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已经记不清了，只是当时是老爸抱着她，而且还会用毛刺刺的胡子扎她的小脸蛋。 如今角色变了，但好在这份情感没变，算是周汐羽每天最为期待的时刻。 周仲青没有老爸那么刺喇的胡子，便放下妹妹揉了揉她的脑袋瓜，小姑娘细软的发质揉起来手感很棒，抚摸着那发丝，看着她兴奋的表情，他感觉心中平静安宁。 “你作业做完了没啊？” “哼！哥哥还好意思说我，你今天回来的有点晚噢！” “怪我怪我，让小羽饿肚子了。” “我不饿啊，我吃了饼干，哥哥你饿了吗？” “饿坏了我都，做饭吃去，没事干的话就去厨房帮哥哥剥几颗蒜。” “啊！又剥蒜……” 周仲青跟妹妹说着话，时不时地回头往院子门口的方向看去。 铁栏门外，白月萤背对着兄妹俩，也没有回头看一下，站的位置和姿势也没有动一下，像是游戏里某个突然掉了线的人物，暂时与这个世界断开了连接一般。 不对哦！我没有在发呆噢！我可真是在认真工作的！ 没有实感，没有期待，没有过去，没有未来，以这种方式存在的幽灵小姐在认认真真地站岗看大门。 背后兄妹俩的谈话聊天，白月萤自然也是听到了的，或许应该产生什么感觉才对，比如羡慕、比如回忆、哪怕是一点嫉妒都好，但可惜却没能产生任何的情绪。 反倒是得给他帮忙站岗看大门这件事更令她有切实体会的感受。 注意到哥哥的目光，周汐羽也往院子门口探头探脑地看了几眼。 “哥哥你在看什么啊？” “……没什么。” 看来妹妹跟那些路人们一样，也发现不了白月萤的存在。 这倒是让周仲青松了口气，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向愚蠢的妹妹解释这么复杂又超出理解的事情。 倒是身边的小肥猫好像发现了院子门口的异常，向来松弛的神情显得有些警惕，原本高高翘起的尾巴也平到了身后，昏暗的环境里，那双宝石似的湛蓝色眼睛显得锃亮，眼神紧紧地盯着门口。 “小芒！进屋去了！” 周汐羽喊了小肥猫一声，小肥猫也没动弹一下，直到她喊了第二声，猫儿这才缓缓地退回了屋里，时不时还回头再看一下院子门口。 小芒的这番表现，自然也是引起了周仲青的注意。 莫非小芒能看见院子门口正在看大门的白月萤？毕竟门口除了她之外就没有别的奇怪东西了，平日里也不见小芒有这番表现。 老话都说，猫狗这种生物能看见常人眼睛看不见的东西，以往周仲青都只当是个笑谈，直到他今天也看见了不该看见的幽灵小姐之后，似乎好像再没有别的事能令他更吃惊了。 跟猫儿自然是无法沟通的，否则周仲青得逮着小芒好好说道说道，问问它到底看到了什么。 妹妹和猫都进了屋，周仲青在门口停留了一小会儿，也转身进了屋，然后关上了大门。 . . 第8章 周汐羽 “哥哥今晚要做什么菜啊？” “我看看啊……” 周仲青打开冰箱，思考着今晚做什么菜吃好。 平日里兄妹俩都要去上学，指望才刚上小学二年级的妹妹去买菜是不实际的，周仲青自己也没有天天都去买菜的时间，所以每次有空去买菜都会多买几天的，放在冰箱里面。 以前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当家之后才慢慢学会了精打细算，每天思考做什么菜也是一件头疼的事，如果是周仲青自己吃的话，他随便弄点吃的也就算了，但妹妹不行，小姑娘还是长身体的时候，条件允许的话，周仲青自然想给她多弄点好的。 虽然还没有为人父母，但如今身为长兄的他成了家里唯一的支柱，多少也理解了当初老爸老妈的心情，像教育的延时性一样，小时候学的东西总不以为然，觉得距离自己很远，长大了在某一瞬间却突然茅塞顿开，才惊觉子弹不知何时击中了自己。 “今晚吃……苦瓜炒牛肉？” “啊……不吃苦瓜！” “苦瓜对身体好啊，哥哥以前也不喜欢吃，现在觉得挺好吃的呀。” “不好吃不好吃！哥哥~我想吃可乐鸡翅！” “前天不是才刚吃过吗，又吃？老吃一个菜可不行！” “你都说是前天了！” 周仲青没她办法，只好从冷冻室里拿出来鸡翅，泡在温水中解冻，再往温水里放一点盐。 “哥哥，为什么你要在水里加盐？腌鸡翅吗？”周汐羽好奇道。 这个年纪的妹妹对什么事情都感到好奇，除了学习。 周仲青耐心道：“加点盐解冻更快啊，不然得等很久。” “为什么？” “这个是渗透和融化，你以后就知道了。” “以后老师会教吗？” 周仲青愣了愣，这个老师还真不会教，他也是以前看老妈这样做才学会的，老妈定然是不懂什么渗透、什么融化之类的大道理，她或许也是从外婆那里学会的，于是这些细碎的生活便一辈又一辈的传递了下来。 “你的米饭煮好了没呀？可不要又忘了摁开关了。”周仲青问她。 “早就煮好啦！哥哥总说我迷糊，但我一点都不迷糊！”周汐羽哼哼道。 比起很多同龄小朋友来说，会下米煲饭这件事，让周汐羽在班上收获了许多同学敬佩的目光。 小学生放学早，她也不用别人接送，每天一放学，就背着书包快快的跑回家，如果哥哥没回家的话，她就自己淘米下锅，先把饭给煮好，等哥哥回来再炒菜。 只有兄妹俩吃饭，每次只需要放一杯加小小半杯的米就够了，淘洗两遍后加水，她不像哥哥那样一眼就看出来水位合不合适，所以得把小手摁下去，如果水位刚好到她手背的话，那就是可以。 如何下米煮饭这件事是哥哥教她的，但每天都主动下米煮饭这件事是周汐羽自己做的。 小小的脑袋瓜里或许想不出什么大道理来，她只是想帮哥哥分担一点事情，也让自己有点用就好了。 “呐！蒜头剥好了！” 周汐羽张开小手，几枚白净净的蒜头便放在与她脑袋差不多高的厨台上面。 “好，放那儿就行了，你作业没做完的话去做作业吧，吃完饭我再帮你检查！” “做完了！” “做对了吗？” “唔……” 小姑娘表情凝重，真是想不明白，做作业做完不就好了嘛，为啥还要做对呢！ “行了行了，自己出去看电视吧。” 周仲青好气又好笑，从冰箱里拿出青菜到水池边摘，对于妹妹的学习他是尽量辅导，但不会太逼迫她要学得怎么样才行，毕竟才是刚二年级的小孩子，学习你说重要吧，也重要，但不至于为了学习把她所有的天性都扼杀掉。 兄妹相依的日子里，周仲青的所求很简单，只要小羽健康快乐的长大就好了，比起这些来，其他都是次要的事。 周汐羽布林布林地跑了出去。 但没一会儿又跑回了厨房里来，手里还拿了别的东西——一瓶可乐，还有一包小熊饼干。 “哥哥饿不饿？” “饿啊。” “啊，张嘴！” 周仲青便弯腰低头张开嘴巴，任由妹妹捏着一块小熊饼干塞进了他嘴里。 “咦惹，你的衣服今天怎么脏兮兮的？！” “我们学校今天老师让我们去给花园拔草了呀，我拔的最多，老师还表扬我了。” “这么厉害，看来你干农活很有天赋嘛。” “嘿嘿。” 周汐羽腼腆地笑了笑：“然后拔草的生活我还发现了蚯蚓和蚂蚱，班上的男生都不敢去抓，我都不怕！” “你小心抓到蜈蚣了！” “蜈蚣长啥样？” 大城市里的孩子对这些东西都很陌生，周汐羽也不例外，周仲青便跟她描述了蜈蚣的模样，听得她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在她看来，哥哥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了，几乎什么时候都知道，而在独生子女居多的班上，她最自豪的就是自己有一个哥哥，对周汐羽来说，这是一件顶值得炫耀的事。 厨房里没有需要妹妹帮忙干的活，或许在农村里的话，如果有个烧火的工作给她，周汐羽能兴奋的跳起来。 不过哪怕没活干，她也喜欢待在厨房里跟哥哥说话。 天知道这小屁孩儿怎么话这么多，叽叽喳喳个不停，跟哥哥讲她今天在学校里发生的事，包括同学啊、包括老师啊，甚至回来的路上看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都要跟他讲。 周仲青也不嫌她吵闹，比起大人世界里的那些事来说，她的这些事小到都可以忽略不计，却有着不一样的纯真乐趣。 做可乐鸡翅除了鸡翅外当然少不了可乐，周汐羽刚刚已经拿进来了，嫩嫩的小手指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可乐打开，然后举高高递给周仲青。 “用不了这么多，你想喝的话就喝一点呗。” “哥哥不是说可乐的第一口最好喝吗，你先喝吧！” 周仲青也不客气，接过妹妹的心意，小喝了一口，然后递给她。 周汐羽双手捧着可乐，也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口，小孩子的一切都显得那般稚嫩，连喝可乐都能辣的她眯起大眼睛来。 泡着盐水的鸡翅已经解冻的差不多了，周仲青把鸡翅捞出来清洗干净，用刀在上面划几道口子方便腌制入味。 “要放什么去腌？” 周汐羽个子矮，想看到哥哥怎么做饭的话，她需要站在小板凳上面。 小肥猫比她更矮，但小肥猫会跳，小芒便跳到厨台上干净的一处卧着，悠哉悠哉地甩动尾巴尖儿。 “放姜片、蒜末、料酒、油、盐、耗油、酱油……诶，酱油没了。” “那我去买！” “嗯，那你去……” 正打算让妹妹去买酱油的周仲青回过神来，又叫住了她：“等等，还是我去吧。” 差点忘了门口还有只看门的女鬼呢…… . . 第9章 哥哥真可怜！ 从屋里出来，周仲青关上了大门，抬头看向院子门口，幽灵小姐还在那里尽忠职守地站着岗。 夜幕已经完全降临了，院子门口只有一盏昏暗的门灯，光线落在身穿白裙一动不动的幽灵小姐身上，身下也不见任何的影子，她的周围被昏暗的夜色包围，此情此景看起来多少有些诡异。 听闻身后靠近的脚步声，白月萤回头看了看，正好与神色复杂的周仲青目光对视。 “你来找我吗？” “……不是，去买点东西。” “放心吧，有我看着大门，一切都很安全！” 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才感觉一点都不安全啊喂！ 周仲青对没有自知之明的幽灵小姐感到无奈，又问道：“站了这么久你不累吗？” “不累啊，而且有事情做的感觉很不错的样子！” “那个……如果你累了，可以去找别的地方休息一下。” “不行的。” 白月萤摇了摇头：“我记性很差，如果走开了，我就找不回来了。” 还有这种好事儿？烦恼一键消除？ “你不用关心我哦，我不会累的，如果能累死的话，那也挺不错的！” “……” 当一只幽灵不怕死甚至还期待能死掉的话，周仲青也想象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能拿捏住她了。 好在便利店也不远，就在家门口对面，这使得周仲青去买酱油时还能分心观察一下她。 虽然一直以来幽灵小姐都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除了到处找死之外，但这份警惕心还是要有的，自从父母离世之后，他在这个世界上能够无条件信任的人就剩妹妹一个了，并非天生就是这样的性格，而是经历过太多的变故吃过太多亏之后，才明白只有这样才能活的更好。 买完酱油回来，再次经过白月萤的身旁，周仲青又问道：“你会饿吗？” “我、我不吃……你们吃就好了！我不饿的。” 我也没有邀请你一起吃饭啊喂！你这幅害羞拘谨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幽灵小姐的回答真假，周仲青无从辨别，但只要她不饿的话，危险性似乎就稍微低了不少，毕竟食欲是生命最为基本的诉求，幽灵饿了吃啥他不知道，只要幽灵不饿就没那么危险了。 也许她想饿死自己也不一定…… 提着酱油，周仲青回到了屋里，习惯性地把院子门口的灯给关掉。 随着院子门口唯一的这一盏灯熄灭，门口的环境便立刻被昏暗的夜色所吞噬，白裙少女的身影也变得看不清了。 白月萤没有说话，只是好奇地抬头看了看已经熄灭的灯源，然后继续站在夜色中站岗看大门。 但很快，院子门口的灯被周仲青重新打开。 光亮驱散了笼罩在白月萤身上的黑暗，橘色的灯光为她点亮出这一温暖的一角。 白月萤又好奇地抬头看了看头顶上方重新亮起的灯源，也不感觉刺眼，倒是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 换做正常的女孩子，心里的本能都是恐惧黑暗的，她倒也说不上恐惧，重新回到光明也说不上什么安心，但非要她做个选择的话，她会更喜欢站在这一盏为她亮着的灯下。 …… 周仲青提着酱油回到明亮的厨房里，妹妹正站在小板凳上，努力地踮着脚，伸出小手给盘子里已经放了些调料的鸡翅搅拌腌制。 “哥哥，酱油买回来了吗，快给我倒一点吧！” “干嘛呢你这是，一会儿弄得衣服都是油了。” 周仲青好气又好笑，倒也没赶她下来，打开酱油给盘中的鸡翅倒了一点，任由妹妹来负责搅拌。 “我在学做菜啊，等我学会了就可以做给你吃！” “你还是先长高一点再说吧。” 任由周汐羽过了一把做菜的瘾，好一会儿，周仲青才把她从小板凳上抱了下来，让她去洗干净手。 “接下来就是要煎鸡翅了吗？” “嗯，让我来看看今天小羽帮忙腌的鸡翅煎出来好不好吃。” “肯定好吃！我要吃两碗！” “你啥时候能吃两碗饭，离长高就不远了。” 周仲青起锅烧油，腌好的鸡翅下锅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淡淡的焦香味儿也随之弥漫在厨房，并随着时间的流逝，香味儿越来越浓郁。 小姑娘拱着秀气的鼻子嗅嗅，还以为她会发出夸奖呢，却没想到发出了沧桑的感叹。 “唉！哥哥真可怜——！” “……我怎么就可怜了？” “哥哥没有女朋友做饭吃也就算了，还要给妹妹做饭吃，这不是很可怜吗？” “从哪学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明叔和方婶他们说的呀。” “……他们这样跟你说的？” “没有，他们说，让我催哥哥赶紧找个女朋友来给我当嫂子，这样哥哥就不会那么辛苦了呀！” “什么乱七八糟的。” 周仲青好气又好笑：“现在很多女孩子都比不上你呢，连煲饭都不会，要是找了一个对象，那你哥我又要照顾你，还要照顾她，岂不是更累？” “煲饭都不会？！” “嗯哼。” “那哥哥找个会做饭的不就好了吗。” “你以为想就有啊？” “为什么不行呢。” 周仲青不知道怎么跟这小不点解释，随便找个人恋爱的话当然可以，只是如今的他没有多余的心思，你说找个一心一意过一辈子的女孩吧，在如今爱情廉价、真心难得的社会里却又不那么容易，自己这家庭状况还带个拖油瓶妹妹，足以让很多女生望而却步了。 当下周仲青的想法很简单，搞定好学业，找个不错的工作，再将妹妹拉扯大，听起来简单，但这些已经消耗完了他所有的精力了，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分心别的事。 …… 晚饭过后，周仲青收拾盘子去洗碗，妹妹和猫一起盘腿坐在地板上看电视。 “看电视别坐那么近，要近视了！” “……小芒听到没，哥哥说看电视别坐这么近，要近视了！” “喵……” “我说你！” “说你呢！小芒！” 周仲青回头，古灵精怪的妹妹却又已经老老实实地抱着猫从地板回到了沙发上。 “咦，哥哥你买了香吗？” 他的背包和买回来的纸香都丢在沙发上，眼尖的妹妹自然发现了。 “今天要给爸爸妈妈点香吗？”周汐羽好奇道。 “唔……不用。” 这香是周仲青离开地铁站时买的，当时以为白月萤卧轨没了，还想着给她烧一点呢。 父母两年前去世时，妹妹年纪尚小，阵痛期过后，有哥哥的疼爱关怀，如今也是走出了阴霾，比起妹妹来，周仲青显然承受的更多，但他也从不在妹妹面前表露。 想到了什么，从厨房出来的周仲青好奇道：“小羽，要是遇到了坏人怎么办？” “不能跟陌生人走、不能要陌生人的东西、遇到坏人时要大声呼救、要第一时间给哥哥打电话！” “嗯，要是遇到更危险的东西怎么办？” “那、唔……那就拿出掏耳勺来掏耳朵！因为老师说人在掏耳朵的时候，不管是谁都不能动他！” 周仲青差点一口可乐没喷出来，没好气地说道：“快去洗澡了，洗完澡我来检查你的作业！” “嗷——！” 周汐羽嗷嗷叫着，不情不愿地去洗澡了。 周仲青拿着买回来的香火烛若有所思，转身打开门走到了外面。 . . 第10章 帮我捎句话 周仲青不知道幽灵小姐是在发呆，还是真的在认真帮他看大门。 几乎每一次从屋里出来看到她的背影，几乎都是这个一动不动的姿势，也只有这种时候，周仲青才会切实地感受到她是个死物，他想象不到假如是个活物的话，得有多么了不起的意志力才能一直这样断开连接般的入定。 院门口外那盏橘色的昏暗门灯亮着，给她照出来小小的一块光亮的地方，她就在这里站着，轮廓沾染了夜色淡淡的气息。 周仲青朝着院子门口走过来的时候，幽灵小姐闻声回了头，也许是见到他手上提着什么东西，还没等周仲青先说话，她便连忙客气地摆了摆手道： “不、不吃了，我不饿的！”说完她便又矜持地扭过头去。 “……” 周仲青想过很多可能的开场白，唯独没想到这一句。 “你饿了？” “没有啊！我是幽灵，幽灵怎么会饿。” “给你弄点吃的？” “不用不用！” 周仲青打开了院子的铁栏门走到了外面，她在右边的门灯下站着，他则来到了门口的左边。 白月萤也不知道他这是要做什么，便好奇地看向他。 “你好像不怎么怕我诶，我以为你今晚都不会出来了。” “你只要不害我的话，我为什么要怕你？” “我不会害你的啦，这点请你大可放心。” 周仲青不怕她，但也不至于放心她，毕竟她这个长相这个性格的幽灵，想让人怕起来还是挺难的，但毕竟物种不同，该谨慎的时候还是得谨慎。 他打开塑料袋，把里面的香烛纸钱拿了出来，倒是第一次主动的跟白月萤聊起了自己的事。 “我爸我妈两年前跟你一样去世了。” 他冷不防地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脑瓜子容量不足的幽灵小姐一下子愣住，思考着该如何接话。 好一会儿，才憋出两个字：“节哀……” 周仲青忍不住觉得有趣：“你一个已经死掉不知多久的人，还来安慰我一个活着的人节哀呢？” “额……唔……虽然我大概已经是死掉了，但我其实对死亡没什么感觉……” “生死有命。” 周仲青没跟她说，大概这才是因为他不怎么害怕她的原因吧，曾经他也害怕鬼神之类的东西，公墓之类的地方更是不敢去，直到自己最亲近的人也去了那个地方长眠，想到或许他们也成了白月萤这样的存在，他忽然就不害怕幽灵了。 甚至第一眼看到白月萤的时候，他内心深处还有着一份激动欣喜——也许在世界某个他看不到的地方，自己的老爸老妈也以这种方式存在着并未消失。 再看看一旁的这位白裙幽灵小姐，他或许会害怕她，但谁知道她又是哪位疼爱着她的人想见一面、却再也见不到的存在呢？ 人生总是这样无常。 “那个……如果我有机会见到叔叔阿姨的话，我可以帮你捎一句话。” “……你说真的？” 周仲青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变得有些激动起来，这会儿再看面前的幽灵小姐，他只觉得她眉清目秀的模样要多可爱有多可爱，谁再说她是女鬼，他第一个急，这明明是善解人意的仙女！ “我不骗人的，你要我捎什么话？” “让我想想啊……” 周仲青站起身来，捏着下巴认真思考。 “要是有一天你真能见到我爸妈的话，还请你帮我告诉他们，我和妹妹过得很好，我们很想念老爸老妈。” 周仲青看着白月萤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把这句话叮嘱给她，脸上是从未见过的期待和激动，比起那些什么说自己知天地通鬼神的和尚道士，他觉得面前的幽灵小姐似乎更值得信赖。 “嗯嗯！我和妹妹过得很好，我们很想念老爸老妈……我和妹妹过得很好……” 白月萤努力地记住帮忙捎带的话，像是小朋友在背诵课文似的，嘴里念念有词，毕竟她记性不太好。 看着她的模样，周仲青激动的心情又一点点的沉了下来……似乎幽灵小姐也不太靠谱的样子。 不过最后，他还是很诚恳地说了声：“谢谢。” 无论最后白月萤能不能真的见到老爸老妈，也无论她能否把他的话传达到，但至少这也是一种期待嘛。 人总是靠着这一个又一个的期待作为原动力，来支撑自己活下去并不断向前行走的。 周仲青重新在角落里蹲了下来，掏出打火机，点燃了拿出来的这些香烛。 “这是烧给叔叔阿姨的吗？”白月萤好奇道。 “不是。” 周仲青回答了她，但没有继续解释。 这些香火不是烧给老爸老妈的，下午买回来的时候，他便是打算烧给她的。 给去世的人焚烧香烛纸钱是自古以来的传统，流传着这么一种说法，人去世之后，灵魂依然是存在的，只是与亲友阴阳相隔，再也无法感知彼此，而香火则能够通阴阳，逝者的灵魂可以通过香气来感受到亲人的话语和思念以及心愿，香火气上飘，是敬天地鬼神，活人在阳间的香火供奉也能使逝者的灵魂在另一界可以过得更好。 从前的周仲青只当这些都是迷信，只是后来老爸老妈离开了人世，他也唯有借香火之行来寄托思念，渐渐的也理解了这种习俗为何能一直流传至今。 ‘相遇也是缘分，也不知道你以前受过什么样的苦难，希望你能念头通达，未完成的心愿也早日完成，不再有所牵挂，早日脱离苦海，下一世投胎到好人家，仲青我人轻言微，若有得罪还请勿怪……’ 周仲青双手合十，燃起香烛火诚恳地为她祈愿，完事儿还点燃了一张张的白事纸，放进烧火盆里。 因为周仲青是默念的，白月萤也听不到他的心声，她就站在他身边好奇地看着。 偶尔瞥见身边幽灵小姐那好奇小猫似的神情，周仲青就有些感慨，这世上的离谱事怎么都让自己给遇到了哩，为一个陌生的亡灵在焚香祈福，而这个亡灵这会儿正在他身边…… 但很快，周仲青的眼神就变得有些惊讶起来—— 也不知道是香烛纸钱燃烧的火光倒映在了白月萤的身上，还是他的祈福有了效果，幽灵小姐呆呆的站着，但她身体周围的一圈却笼罩起了一层朦胧的光辉。 像是在冬日的雪地里点燃了一簇篝火似的，她略显空洞的僵硬表情渐渐的融化了开来，一种奇异的温暖淌过她的心底。 “好奇怪……好暖和……” “……？” . . 第11章 香火愿力 “好温暖……好舒服……” 大概是这份温暖对她的吸引力过于强，白月萤像是从没见过火的小姑娘，干脆直接在周仲青面前燃烧着香烛纸钱的烧火盆旁边蹲了下来。 明明是九月末依旧闷热的夏夜，她却像置身在大雪纷纷的寒冬中似的，伸出那双白嫩嫩的小手在烤火。 烤的是普通的柴火也就罢了，烤的却是正常人避之不及的香烛火，她收敛了笑容，脸上的表情更加呆滞了，盆中的火光倒映在她的眼眸中跳动着，她安静乖巧得不像话。 白月萤的这番表现，让周仲青也有些愣愣的。 虽然认识的时间很短，但简单的了解也得知她不会疼、不会累、不会饿、不会冷也自然不会热，是一只没有实感的幽灵。 那么现在这般能切实感受到火焰温暖的状态又是怎么回事？ 随着周仲青忘记往火盆中继续投放香烛纸钱，火苗开始越变越小，正沉迷烤火温暖的白月萤有些着急地转头看向他。 “火……” 看着她大眼睛里都要溢出来的期盼，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周仲青便又解开一沓白事纸一张一张地放入火盆中，给火苗续上。 “好暖和！” 像是得到了糖果奖励的小女孩似的，她的小表情立刻就融化开来了，整个人显得暖洋洋的，很是惬意。 “那个……你是不是靠的太近了？” “不怕的，火烧不到我。” 白月萤一边说着，她自己也有些惊奇，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好奇怪哦，第一次烧火有这种感觉诶，我以前试过把自己烧死，可是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温度……” “……” 能不能不要再用这种淡定的语气说这些如此骇人听闻的自杀方式啊喂！ “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周仲青好奇问道，对于幽灵小姐这种超出认知的存在，他自然想要了解更多，人的不安全感总是来自于未知，多了解她一些，那么自己的心里也更有底一些。 “嗯嗯！” “是因为这是香火，而不是普通的火吗？” “唔……好像不是。” 白月萤想了想，然后又摇了摇头，看来她之前也遇到过香火，但并没有这种感觉。 “难道是因为这是我特地给你点的香火？” 一而再地排除错误答案，周仲青似乎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诶？原来这是你给我点的吗？” 白月萤看到他点香火，但也不知道他是点来做什么的，也没有听到他刚刚的祈愿，这会儿听周仲青这么一说，她也挺惊讶的。 “做个对照组的实验就知道了。” 火盆里的香烛纸钱燃烧完了之后，周仲青又重新点了一些，但这次他有意把祈愿的对象换成了老爸老妈。 盆中的火苗依旧烧的旺盛，但火盆旁边的幽灵小姐脸上却尽是迷茫，明明刚刚还能感觉到很暖和的，但现在却一点都感受不到了，她甚至有些不甘心地把小手放在火苗的上方，火苗舔舐着她的掌心，可她却连一点温度都没感觉到。 “会很暖和吗？” “没、没有一点感觉了……” “那再试试。” 周仲青这次又重新点燃了为她祈愿的香烛火，哪怕这次他没有烧纸钱，只是点燃了线香，但一旁的白月萤也立刻就感觉到了温暖。 “好奇怪！明明连火都没有诶，但我还是感觉很暖和！” “只有很暖和的感觉吗？” “唔……就是很暖和，很满足，很舒服，像是有什么很神奇的东西钻进了身体里一样，感觉很棒。” 香火作为一种沟通阴阳的媒介，承载的是焚香之人的心愿，通过对照组的实验之后，周仲青大概能够肯定，能够让白月萤感觉到温暖的缘故，并非只是单单香火本身，更重要的一点，应该是他为她焚香时的那些祈愿。 话说，用这种科学的研究方式来探索不科学的领域真的合适嘛！ 既然研究了，那就探究到底，周仲青又对白月萤道：“你站远一点看看。” “这里可以吗。” 幽灵小姐有些依依不舍的离开点燃的线香，站到了离周仲青两步远的位置。 别说两步远了，正常离开线香十厘米左右，都不可能用体感来感知到那种温度了。 “还能感觉到温度吗？” “有！还是很暖和！” “一样暖和？有没有弱了一些？” “不会诶……” “那你再站远一点。” 在周仲青的实验下，白月萤从两步远走到十步远，再走到百步远…… 但每次的结果都是——只要是周仲青特地为她点燃的香火，那么她就能感觉到温暖和满足，而且强度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看来跟距离也没啥关系，只要是给你点的香火，那么你就能感受得到。”周仲青对实验结果做了简单的总结。 “嗯嗯。”幽灵小姐对这个倒是不太关心，只是呆呆的守着这根为她点燃的线香，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昏暗夜色里的这一点火光。 有种在虚无中被唤醒、迷茫中得到了一丝清明、有种离家很远很远但依然知晓被人念记着的温情……很难以形容的奇妙感觉，这一刻的她只想要是一直拥有就好了。 “所以……在今天之前，你一直没有过这种感受？” 周仲青问她，问完之后又觉得自己的问题似乎有些残忍，看着幽灵小姐迷茫的眼神，他也不禁有些怜悯。 “没有……” 白月萤蹲在地上摇了摇头，双手抱着膝盖，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面前这支燃烧中的线香，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该如何自处。 如果在此之前，她有感受过这种奇异的温暖的话，她绝不可能忘记，然而事实上并没有。 幽灵小姐虽然记性不太好，但她并不傻，周仲青这个问题的言外之意便是——你死了这么久，有没有人为你焚过一支香？ 答案是没有。 ——她是一只即便死掉了，也没有父母亲朋为她焚过哪怕一支香、没有人记挂、没有人为她祈福的孤魂野鬼。 “果然我是不应该存在的。” 她笑了笑，一副释然的轻松：“我不记得别人，别人也不记得我，这个很公平。” 周仲青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她口中的公平，但这绝对算是一件令人心酸的事，无论是她记不得任何人，亦或是没有人记得她。 都是命苦的人，此时此刻的周仲青也不免对她多了一分同情。 一时半会儿也不知如何安慰，便又重新为她点燃了一根新的线香，插在院子门口旁的石块缝隙里。 “我走了。” “嗯嗯！我会帮你看好大门的，放心吧！” 是啊，自己还跟这孤魂野鬼有个约定呢，但想到要自己亲手杀了她，周仲青还是有些头大，也没说话，转身准备进屋。 “仲、仲青！” 听到她的声音，周仲青回头，却见她很诚恳对他道了声谢：“谢谢你给我点的香！” “……不客气。” 周仲青关上院子门口的铁栏门，转身回到了屋里。 重新拿了些新的香火出来，他走到父母的牌位面前，又喊了喊洗完澡的妹妹。 “小羽，你洗完澡没啊，过来给爸妈上支香！” “诶？哥哥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别问，平时没事也多上上香。” . . （感谢万卍相的盟主呀！老板大气，老板发大财！非常感谢一直来的支持！） 第12章 吾日三省吾身 没有实感、没有期待、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明明行走在人群当中别人却无法感知她的存在，以这种方式存活在这个世界上是怎么样的感觉呢？ 周仲青有些无法想象，尤其是在知道即便白月萤死了这么久，也从未有人给她烧过一支香，那种存在不知为何的迷茫感好似更强烈了。 真是想不到，幽灵这种东西，还会有像她这样的小可怜呢。 给父母上完香之后，周仲青也回到了楼上去洗澡。 花洒温热的水流打湿他的头发，继而湿润全身，他也忍不住思考。 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只要是生命，终究熬不过时间会走向消亡，百分之九十的人，在三代以后，时间便会抹平你一切存在的痕迹。 有一个说法，其实一个人会死亡三次，第一次是物理意义上的死亡，这时候你的心跳停止； 第二次是最后一个记得你名字的人也走了，从此没有人知道你曾经来过这个世界； 第三次是关于你的一切记载记录视频照片也全部都丢失了，这时候整个世界就再也找不到一丁点你来过的痕迹。 什么王侯将相显贵风流墨客，甚至一整个人类的文明，一整个星系，在历史的长河当中，在时间的尺度上都不过是微小的尘埃。 那在这一场终究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旅程当中，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这注定是一个哲学上永恒的话题，对于每个不同的个体而言，甚至都没有统一的答案。 对周仲青来说，他觉得人生的意义大概就是这短短几十上百年的体验，体验存在的实感，与这个世界碰撞时实实在在的感受—— 生命的底色，大概都是由自己受过的伤、流过的泪、摔过的跤、笑过的话、恼过的狗、踢过的球、爱过的人、并肩过的伙伴构成的。 这些底色构成了生，有了生才会有对应的死。 第一次经历死亡，是在童年时奶奶去世的时候，当时的他还懵懂，只是后来平静下来的某一刻，突然想到与奶奶有关的零碎记忆，他才终于体会到了难过，这意味着他再也见不到奶奶了。 从那时候起，周仲青理解的死亡，便都是相当沉重的事，更别提后来还经历了父母的离去。 直到夏末傍晚的这天，他邂逅了在天台跳楼的幽灵小姐。 现在想想，自己当时的阻止显得是如此的多余，因为对他而言相当沉重的死亡，对幽灵小姐来说却是一件求之不得的美事。 不仅仅是她身为幽灵的存在给周仲青带来了巨大的冲击，更是因为她的这种行为，把他坚信二十年的人生观都给颠覆了。 周仲青总说自己理解，但不认同，现在细想来，也许说自己理解可能还太肤浅，毕竟没有感同身受经历过的人说出的理解，往往更多的只是一种廉价的同情罢了…… 吾日三省吾身，这项工作周仲青习惯在洗澡的时候进行，原因是因为花洒的水流冲击脸庞的时候，脑子会空前的清醒冷静，他每日都会趁此机会回顾今日之事，并从中反省提高自己。 穿好衣服，擦干头发从浴室里出来，自省完之后，周仲青感觉自己的灵魂也提升了不少，至少比喜欢在浴室里奖励自己的同龄人优秀得多了。 虽然没有住校，家里也没有监护人督促自己，但周仲青每日的生活都十分自制且规律。 兄妹相依的生活里，小羽便是周仲青绝对的重心。 拿过她今天做完的作业开始检查，把做错的地方用铅笔圈出来，让她自己先思考再做一遍。 趁着小姑娘撅着能挂油瓶的小嘴儿苦兮兮地补作业的时候，周仲青便可以做自己的事。 要想解决问题，那么首先就得找到问题出在哪儿，周仲青打开电脑，开始搜索查阅资料，研究的内容包括但不限于——《人死了之后会怎么样？》《幽灵是怎么产生的？》《幽灵有什么特性？》《怎么杀死一只幽灵？》《幽灵死亡后会如何？》……等等。 周仲青相信，既然自己也真的遇到了幽灵，那么就说明这种事并非不可能发生，指不定也有人曾经真的遇到过幽灵。 但查阅到的资料内容繁杂，有专门博眼球杜撰的，有号称学者专门研究的，总之乱七八糟什么都有，一顿查阅下来，周仲青好像了解了一点，但又好像啥也没了解，整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看了些什么鬼。 最后只好有些无奈的靠在椅子上，好在白月萤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恶灵，比起找资料去了解她，不如找机会直接了解她更实际，也更有针对性。 不知何时，周仲青的怀中冒出了一只好奇的脑袋瓜，接着，这只好奇的脑袋瓜旁边又冒出另一只毛绒绒的脑袋瓜。 “哥哥，你在看什么呀。” “喵呜？” “……” 周仲青只好关掉网页，将怀里的小萝莉和小肥猫提溜开来：“你的错题都补完了吗？” “补完了呀！”周汐羽举起手中的本子给他看。 “……这跟没补有什么区别？！”周仲青接过本子看了看，无语道。 “我已经很努力了呀，但努力也做不出来的话，就不关小羽的事了。” “不关你的事那关谁的事？” “接下来是哥哥的事！” 周仲青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歪歪！你这一副是为了我才学习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呀！学习是为你自己！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周仲青也不禁有些感慨，这话总是那么似曾相识，以前倒从没想过会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子弹再次命中眉心。 不过指望一个七岁的小姑娘理解学习其实是为了自己这种事也有点强人所难，其实周仲青也看得出来，假如学习是为了他的话，那么小羽的干劲能翻两倍，反倒是为了她自己的话，那么她绝对比现在更差劲了。 周汐羽有适合自己身高的小书桌，但她不要，她蹭蹭地爬到哥哥怀中，坐到哥哥的大腿上，这样她的身高就能够着哥哥的书桌了。 小肥猫也扭扭屁股蹦到了周仲青的书桌上，懒洋洋地在上面趴了下来，好奇地看着哥哥给妹妹辅导作业。 偶尔小芒也会摆出妖娆的姿势，或露出自己软绵绵的小肚皮，或用毛绒绒的尾巴扫在作业本上，每每这时候，周汐羽就会被它勾引，偷偷地伸出小手薅一把面前的毛绒绒。 比起妹妹来，哥哥就高冷多了，还屈指将捣乱的猫尾巴给弹走。 嘿！高冷的人类！ 不理我好呀，芒大人就喜欢这种高冷的人类，越对我爱搭不理越好呢！ “专心看题，你管小芒作甚，它又不读书不学习，这辈子都是笨猫。” “噢……” “喵呜哇？” 你才笨猫！芒大人是世界上最聪明的猫！ . . 第13章 小芒 给妹妹辅导完作业，时间也已经快晚上十点钟了。 周汐羽筋疲力尽头晕眼花，周仲青也没好到哪儿去。 众所周知，辅导小朋友写作业不仅是一项教育工作，同时也是一项体力活和耐心测试，周仲青的好性格也是这样一晚又一晚的辅导作业给练出来的。 有时候周仲青也会在想，要是自己还有个姐姐，再不济来个比自己小那么一两岁的妹妹也好啊，这样辅导小羽作业的工作就可以丢给她，自己也不用这般遭罪了。 只可惜没有，花钱去请老师也不现实，那还能咋办，唯有亲哥挂帅上阵咯…… “喵——” 这一声喵叫是周汐羽发出来的，困成一团的小萝莉喵地一声，一副虽然‘今天也是没做什么事的一天但还是辛苦我自己了’的模样，啪叽一下就扑倒在了床上，累得再也起不来了。 “晚安——哥哥！小羽要睡觉了！” 周汐羽在床上站起来，小小的身子扯着床边窗户的窗帘拉上，目光看到院子门口亮着的灯，她还好奇地瞅了瞅，可惜也没看到什么。 “哥哥，你院子门口的灯忘了关喔！” “……嗯？喔，没事，让它开着吧。” “那好吧，晚安哥哥！小羽要睡觉了！” 说完这句话后的她，便又喵了一声，然后直挺挺地躺到了哥哥的床上。 而不用读书不用学习不用干活的小肥猫早已呼呼大睡许久了，躺在周仲青的被子上睡得四叉八仰的。 “喂！你们俩！快回自己房间睡去！一会儿睡着了又把我枕头流的到处是口水，还有被子上全是猫毛！” “不会的！好困好困，今晚我和小芒陪哥哥一起睡。” “谁要你们陪啊。” “哥哥真可怜，没有可爱的猫咪陪着一起睡觉就算了，也没有老婆抱抱。” “……你再说，明天早上的牛奶你自己喝完，我不帮你喝了。” “我不喝牛奶！” 周汐羽嗷了一声，也没跑，倒是往被窝里一钻，不一会儿竟是呼呼地睡着了。 周仲青也拿她没办法了，谁让自己摊上这个又挑食又任性的愚蠢妹妹呢，不爱喝牛奶也就算了，苦瓜也不吃、洋葱也不吃、胡萝卜也不吃，凡是周仲青觉得对身体好的食物，她都不爱吃，反倒是天天能给她做可乐鸡翅、炸鸡翅之类的，她能幸福死。 拿起空调遥控器，把温度稍微打高了一些，就让妹妹在这里先睡着。 起身走到窗户边，窗帘已经被小羽给拉上了，周仲青撩起窗帘的一角往院子门口的方向看了看。 ——那盏幽幽的橘色小门灯下，一袭白裙的幽灵小姐还在一动不动的站岗。 屋子是两层小楼，平日里周仲青和妹妹都住二楼，虽然有个小院子，但家里的平方数并不算大，在城中村的这些自建房中算是中规中矩，小女孩的视力很好，刚刚小羽没发现门口的白月萤，也证实了即便是自己的妹妹也确实是看不见她的。 说起这件事周仲青还有些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从小到大也没见过幽灵，怎么偏偏就能看见白月萤呢，而且他可以肯定，他也绝对不认识她。 本来在知晓白月萤从没有人给她上过香这件事时，他还怀疑过是不是认识她的人都已经去世了，白月萤或许是好多好多年前就已经死掉的人，毕竟对普通人来说，别说三代了，两代之后都不见得会有人给自己上香了。 但看她身上的衣着和打扮也不像，而且她还记得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呢，怎么看都是自己这个时代，或者说是同龄人。 如果有办法的话，周仲青很想搞清楚她的死因，但这事光靠他自己几乎是无从下手的，只能祈祷这健忘又社恐还呆呆的幽灵小姐自己能想起点什么吧…… 拉上窗帘，周仲青回到了书桌旁，重新敲打起电脑。 他用的是青轴的键盘，敲击的声音难免有些大，但这并不妨碍妹妹的睡眠，反而睡得更香了。 也许是知道他在身边，这种存在感会给她强烈的安心。 大部分时候，兄妹俩都是在一块儿的，不过即便周仲青不在家，家里也有小肥猫可以陪着她，小萝莉就不至于太孤独。 小芒是三年前小羽捡回来的猫咪，恰好那天是芒种，便给它取名小芒了，虽然周仲青总说小芒是笨猫，但说起来他其实挺感谢小芒的，可以在他不在的时候，给小羽陪伴，别小看只是一只猫喔，很多现代人养宠物的意义就是在于情感至少可以有一份寄托。 孤独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它的可怕在于情感无处寄托，一个喜欢独处的人不一定孤独，一个身处人群中的人也不一定充盈，关键都是情感的寄托，若没有这一项，那么可怕的孤寂感便会悄无声息地吞噬掉你的整个身心。 电脑屏幕上一行行代码随着键盘的敲击声出现，这便是周仲青的工作。 他是计算机编程专业大二的学生，学科成绩在同学中可谓是遥遥领先。 之所以选这个专业，除了有天赋有兴趣之外，也是因为这个专业更好找工作，也许等自己毕业了，可以有机会进入大厂成为码农，这职业听着就枯燥累人，但能挣钱啊。 父母留下来的除了这套房子，还有百多万的存款，听着挺多的，但要支撑兄妹俩以后的生活显然还是不够的，而且这笔钱周仲青也基本不去动用，家里少了支柱型的收入，总得未雨绸缪把钱存好，来具备更强的抗风险能力，靠着存款每月稳定四千左右的利息，加上六百块钱的社区补贴，以及自己网上接外包兼职的收入，每月能有六千块钱左右，暂时是足够兄妹俩的生活了。 不当家不知道钱难挣，有时候妹妹找老哥爆金币买老师要求的学习资料时，周仲青也是体会到了当初找家长爆金币时老爸的心情…… 敲代码的时间过得很快，周仲青关掉电脑的时候，已经是夜里的零点时分了。 困意袭来，他打了个哈欠，将熟睡的妹妹从床上轻轻抱起，小姑娘就那么点重，平时也不爱吃饭，都不知道何时才能盼到她长大哩。 “喵。” 动静惊醒了小肥猫，小芒也睡够了，一双小爪爪前伸，懒懒的伸了个懒腰，跳下床，跟着抱着妹妹的周仲青一起离开了他的房间。 妹妹的房间就在隔壁，周仲青把她放回到她的小床上，给她开好空调设定好温度定时，盖好小被子，插上那盏粉色小猪的小夜灯，这才轻轻地关上房门离开了她房间。 下午的时候，学姐给了些安神静心的药，周仲青想了想，干脆吃了一点——他觉得自己真的没病，但给都给了…… 临睡之前，他还再次拉开窗帘看了看院子门口的幽灵小姐，跟刚才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躺在床上，关灯，黑暗淹没视线，也许是药劲上头，又或者是真的太困了，周仲青的呼吸渐渐平缓，也是进入了梦乡。 房门外的猫儿安静地倾听了一会儿，睡醒后的它没有再睡，却是趁着夜色从屋里跑了出去…… . . 第14章 一只奇怪的猫 时间仿佛沙砾间渗出的水一般，缓慢、缓慢的前进着。 白月萤没有太多时间流逝的感觉，她像是最古老的人类一般，判断时间的方法就是白天和黑夜。 城市的夜晚几乎是看不到什么星星的，但偶尔气象好的时候，能比较清楚的看到月亮。 白月萤不会困，也自然感觉不到累，表情呆呆的，偶尔也会忘了自己在做什么，她抬头好奇地看着黑漆漆的夜空，有时候会看到光点慢慢地自天边移动，那是夜晚的飞机； 有时候会看到墙角杂草处飞舞的荧光点，那是萤火虫，啊，她想起来了，她的名字，白月萤的萤，是萤火虫的萤。 虽然老是忘记自己名字这件事让她有些许的苦恼，但这份苦恼也不至于太多，毕竟不用告诉别人自己叫什么的话，名字记不记得似乎也无所谓了…… 偶尔她也会看到电线杆旁边亮着的细小光点……什么啊！原来是哪个喝醉了人对着电线杆尿尿时燃烧的烟头，真是不文明！ 要说当了幽灵有什么好处，大概时间很多、而且不会冷不会热不会累这些应该能算优点吧，这使得她有很多的时间来发呆，来看世界，但可惜的是，即便看见了，大多数时候也没什么感觉——因为和这个世界没有联系，所以这一切似乎都跟自己无关。 夜色再晚一些的时候，即便是城中村里最热闹的小巷子也变得安静了，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夏夜里卷起某个塑料袋在奔跑的风，以及一两只走街串巷的老鼠。 喔！还有一只猫呢！ 那只猫不知什么时候跳到墙头上的，通体是雪白的毛发，那双眼睛在黑夜里显得如此的明显。 白月萤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跳到院子墙头上的，她还好奇猫儿为什么不去抓老鼠，倒是一直在盯着她看。 “喂！” 墙头那边响起一声稚气的小女孩声音。 白月萤寻找了好一会儿声音的来源，忽然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墙头上的这只白猫—— “你、你……你说话了？！” “你是谁？不知道这里是芒大人的地盘吗？” 这一次，白月萤真的确信了，确实是这只白猫儿在说话。 它明明是只猫，却口吐人言！ 当了幽灵这么久，这还是白月萤第一次遇到这么离谱的事，不不不，虽然她不记得自己生前的事了，但她可以肯定，即便是算上自己生前的那一辈子，也绝对没有见过这么离谱的事——猫儿开口说话了！ 这是什么玩意？是妖精吗？还是像她一样的幽灵猫？ 作为本身就不科学存在的幽灵小姐，这会儿见到另一个不科学存在的东西时，白月萤只好摆出她那以不变应万变的呆呆表情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 “猫在说话诶……” “你一个鬼没资格说我吧！” “真的在说话！而且还好可爱！”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什么问题？” “……” 白猫儿有些生气，这鬼看着怪怪的，它摆出警惕的姿态，盯着她继续问道：“你是谁？不知道这里是芒大人的地盘吗？！” “不知道……” “……” 这算是什么回答！ “你最好老实交代！” “可我真不知道这里是很忙大人的地盘诶……” “不是很忙，是芒果的芒。” “噢噢。” “……” 沉默了一小会儿，幽灵和猫面面相觑，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好一会儿，白猫儿又继续问道：“那你来这里做什么？怎么一晚上了还不走？” 虽然猫儿开口说话了，但它的声音怎么听怎么可爱，白月萤倒是生不出太多的恐惧之心来，更多的也只是惊奇。 “那个，我答应了仲青要给他看门的，不能离开。” “……他跟鬼神做交易了？！” 白猫儿的声音显得有些吃惊，从周仲青回家的时候，它便已经是嗅到了他身上沾染的特别气息，那会儿还在门口看见了外面的白月萤，本以为是这只鬼自己缠上周仲青的，正打算过来给她赶跑，却没想到周仲青知晓这个幽灵的存在，甚至还跟她做了某种交易。 “不可以吗？” “……” 白猫儿没有回答她，只是盯着她更紧了，眼中的警惕之色更浓，好似在准备着随时发起攻击。 “你跟他做了什么交易？” “我给他做家务，然后请他帮忙杀了我呀。” “……？？” 比刚才更长久的沉默，原本正准备发动攻击的白猫儿被她这一句话整得满头雾水，登时就泄了劲儿，大大的脑袋瓜上似乎都能看到飘起来的问号。 又观察了她好一会儿，白猫儿这才脸色古怪地问道：“你有病……？” 不管是人是鬼，都无法坦然接受自己被人骂有病的，白月萤愣了愣，指着墙头上的猫儿就骂了回去：“你、你怎么这么不礼貌？一点都不可爱了，你这个死肥猫！” “你才是死肥猫！” 白猫儿立刻就炸了毛，朝着她发出最后通牒：“芒大人不管你是来做什么的，我劝你最好赶紧离开，不然小心芒大人杀了你！” 本以为她会吓得屁滚尿流一溜烟逃跑呢，结果闻言后又愣了愣。 “你、你真的能杀了我？” “芒大人可不跟陌生人开玩笑！杀你只需要一爪子！” “请你杀了我吧！” 白月萤非但没跑，还一副卸下了所有抵抗的样子，双手合十，诚恳地朝白猫儿请求。 “？？？” 长这么胖以来，白猫儿哪里有遇见过这种奇葩事啊？ 自己要杀了她，她非但不跑，还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 “我、我真杀你了！” “拜托拜托！” “……” 话不多说，白猫儿便在墙头上凌空挥出了一爪子，某种奇异的能量瞬间在它爪前成型，呈现势不可挡的趋势，空间中的抓痕转瞬之间便挥到了白月萤的身前。 三道抓痕结结实实地把面前的幽灵小姐切成了四份，可还没来得及等白猫儿松口气，她的切口又泛起了奇异的萤绿色光点，在黑夜中像是一群飘舞的萤火虫，不到三息之间，恐怖的切口就完全愈合，幽灵小姐又像是个没事人一样了。 “……就这？” “……” 白月萤看着完好无损的自己，小脸变得有些沮丧，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这种感觉跟平日里去给车撞或者跳楼完全不一样，但可惜的是，到了最后好像也没啥区别…… “芒大人困了，告辞！” 还没等白月萤说话，墙头的白猫儿撒开腿就溜了，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刚刚的事情好像没发生过似的，白月萤愣了愣，继续看她的大门。 但没多久，猫儿就回来了，这次它没跳到墙头上，只是半个身子趴在墙上，露出毛绒绒的大脑袋瓜。 “喂！” “诶？” “你不准告诉别人我的事，然后芒大人也不告诉别人你的事，我们当没事发生，怎么样？” “啊？” 白月萤眨了眨眼睛，呆呆的点了点头。 见她答应，猫儿便又跑开了。 ……不对啊？我好像跟一只奇怪的猫做了约定？ 幽灵小姐琢磨着，夜晚也渐渐重回宁静…… . . 第15章 能不能换种方式开启早晨啊！ 夜幕褪去的时候，天空也渐渐呈现出了浅蓝色。 朦朦胧胧中依稀听见了城市苏醒的声音。 从窗帘缝隙里射进来的阳光，照亮了每一颗漂浮在空中的细小尘埃，在光晕之下，倒有些像是一群飞舞着的细小精灵。 七点的闹钟准时响起，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 但很快，闹钟铃声便被一只手给摁灭，再接着，被子掀开，周仲青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双手捂着脸，用力地搓了搓，一副身体醒了，但脑子还没开始工作的样子。 或许这会儿再稍微赖一下床会更舒适，但他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赖过床了，哪怕前一天晚上熬夜到再晚，闹钟响起的那一刻，他都得第一时间清醒。 也不知道是昨晚那些药效还没褪去的缘故，还是因为昨晚做了奇怪的梦，虽然休息了一晚上，但他还是感觉困倦得不行。 说起昨晚的梦也是有些离谱，他梦到被一只幽灵少女在追逐，他一路跑啊跑，可最终误入死胡同再也无法躲避，按照这种气氛来说，应该是个噩梦才对，但也不知道中间部分是怎么转场的，到了梦的最后，他竟是将这个噩梦做成了溢满绯色温柔的美梦…… 古有许仙曰蛇，今有我仲青曰鬼？！ 什么离谱玩意儿！ 用力甩了甩一团浆糊似的脑袋，周仲青缓过神来，掀开被子下了床。 梦境里的事当不得真，但真实的情况是他昨天确实遇到了一只幽灵，这种事的离谱程度跟梦也差不了多少了。 算是相安无事的度过了一个晚上，周仲青也自然没有忘了昨夜在院子门外帮他看大门的幽灵小姐。 也不知道她走了没有…… 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的一角，把视线看到下方的院子大门外。 随着瞳孔的聚焦，周仲青的眼睛越瞪越大，嘴巴也不自觉地分开了一点，原本迷糊的脑子在看到院子门外情景的一瞬间变得清醒，还没等他的思考先到位，身体就先行动了起来，嘴里先飘出了一句‘我艹！！’再接着便以百米冲刺般的速度打开房门，慌忙往楼下狂奔过去。 我特喵的！我希望你走，但不希望你这样走啊！！ 一大早的刚醒来就在狂奔，周仲青愣愣地站在院子门口，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清晨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他却只感觉从脚底透到头发丝的冰凉—— 而昨天晚上还好好在帮他看大门的幽灵小姐，这会儿正把脑袋卡在院子铁门的栏杆缝隙里，手脚头发以及白裙自然地下垂，双脚悬空，已经是吊死在了他家的院子大门上…… 一大早就见到这种骇人听闻的事，周仲青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耳边也是嗡嗡作响。 就在他往前走也不是，往后退也不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时候，幽灵小姐的尸体睁开了眼睛。 “……” “……” 四目相对，皆是有些无辜。 “早上好，仲……唔……仲青。” “你……！” 见她好端端的样子不像是有什么事，但这离谱的姿势又实在过于冲击眼球，周仲青只感觉这会儿有点气血上涌，心底瞬间爆发了无数的情绪，有欣喜、有放松、有不解、有生气，天知道这一大堆的情绪是怎么糅合在一起的。 “你在干什么呢！！” “我在上吊呀……” “我没问你这种我自己能看得到的事！你不是在看大门的吗？！” “诶……？” 白月萤呆呆的愣住了，脑袋依然卡在铁门的缝隙里，终于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事，垂下去的双手总算是抬了起来，双手合十，一副倍感抱歉的模样： “对、对不起！我昨天晚上是在看大门的，但看着看着就忘记了……” “你忘记了不应该走开才对吗！” “我虽然不记得自己在做什么事了，但记得自己好像跟你做了什么约定不能离开，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在我家门口上吊了？！” “唔……没能死掉，我很抱歉……” 周仲青扶额，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表情了。 昨天还没太把白月萤说的健忘当一回事儿，却没想到才过了一晚上，自己就对她的健忘有了如此深刻的理解。 你说她记得吧，她却能连自己正在做着的事情都能忘记；你说她脑子不好使吧，她却又很遵守与他的约定，哪怕忘了自己站在这里干嘛的也从没想过要离开。 好在也没坏什么事，就是一大早的被这么刺激一下，周仲青感觉心脏有点难顶…… 看着还吊在大门上一脸无辜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幽灵小姐，周仲青心里也染上了淡淡的忧愁，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 “那个……你能不能先从大门上下来？” “噢噢。” 已经尝试过也吊不死了，白月萤便也不再继续吊着了，乖巧的把脑袋从铁栏缝隙里拔了出来，总算是落回到了地面上。 这幅骇人听闻的场面终于是回归正常了，周仲青也松了口气，冷静了不少。 早上七点钟的太阳才刚升起，阳光照亮了院子，也自然落在了门口这里，周仲青沐浴在阳光之下，在他面前与他隔着一道门的幽灵小姐也不例外，清晨的光同样是落在了她的身上。 按理说，幽灵这种东西应该是惧光的存在，哪怕再不济，大白天的时候也应该畏惧地往阴影处躲藏才是。 但这种‘常识’却好像在白月萤身上并不适用。 阳光实打实地落在了她的身上，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周仲青的身下有影子，而她的没有。 再看幽灵小姐的表情，似乎对直接照在身上的阳光没有产生任何的不适感，与夜晚的唯一区别，大概就是她的存在看起来更稀薄了一些，倒不像是夜晚时那么宛如实质了。 “早上好，仲青！” “……你刚刚已经打过招呼了。” “我记得的，但你好像没听见。” “……早上好。” 周仲青看着站在阳光下的她，忍不住好奇道：“你不怕光吗？” “不怕啊。” “没有一点感觉吗？会不会觉得皮肤在被烤焦似滋啦滋啦地响？” “没有啊。” 为了证实自己没有撒谎，白月萤跟他说：“我试过把自己晒死，可是晒了好久都没事……” 周仲青眼角抽了抽，无语道：“能不能商量个事儿？” “什么事？” “别再像刚刚那样死在我面前了。” 哪怕她是幽灵这件事，周仲青觉得自己都能接受，唯独关于死亡这件事，他有ptsd，每每看到她在找死，心脏就感觉有些顶不住。 “嗯嗯，知道了！” 幽灵小姐欣然接受，但看着她呆呆的表情，周仲青总感觉她的下一句是‘下次我还敢’ “……” . . （感谢花非花月夜的盟主呀！老板大气！老板发大财！也祝花花文思泉涌！妙笔生花！） 第16章 今天的任务是尾随 跟整天换着法子到处找死的幽灵小姐不同，周仲青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干，而干这些事情的意义都是为了活下去以及更好的活下去。 周仲青想不明白，上天到底跟他开了个什么样的玩笑，怎么会把他和白月萤这么两个极端存在的人碰在了一起呢？ 就像他理解不了白月萤为何这么执着去死一样，白月萤也理解不了他为何要这么努力的活。 她站在院子门口，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中，看着周仲青转身进屋的背影。 ——他刚刚大概真的是很担心她死掉的吧？因为他的模样看起来就是刚睡醒，脚上穿的人字拖也跑脱胶了、身上的背心和裤衩也乱糟糟的，头发也是一团鸟窝状。 当然了，哪怕如此邋遢的他，却丝毫掩盖不住他的好看。 正准备下定决心好好看门，等他心情好的时候来杀了她时，白月萤却感觉身体一点一点地被笼罩在一种奇异的温暖当中。 “好暖和……好舒服……！” 她站在阳光之下，但这份温度却并不是那颗永恒不灭的恒星给予她的，哪怕是烈日当空的盛夏中午，她也丝毫感觉不到阳光的温度，而此时此刻这种奇异的温暖，与昨晚的一致，呆呆又健忘的幽灵小姐再麻瓜，也知道这份温暖来自何处了—— 周仲青为她点燃了一支香。 香火的烟气轻轻地往上空飘动着，这支燃着的香被插在客厅角落的一个小香炉里。 昨晚已经实验过了，只要是心念所想之人，那么无论在哪里把香点着，她便都能感受得到这份香火的愿力。 实验的结论暂且只有这些，周仲青也不知道白月萤所感受到的这份来自香火愿力的温暖对她会有什么好处，但大抵应该是没什么坏处的。 在大多数情况下，身体的本能反应都是最真实的，能让自己感觉到愉悦的东西一般都会有好处，当然了，赌d除外，还有消耗纸巾奖励自己的方式也除外。 周仲青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来杀她，也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来劝她别死，之所以给她点根香，或许更多的情绪是在于同情吧，同为苦命人，都死了这么久了也没人给上过香，未免太过惨了…… 看看时间，早上七点十五分。 来不及磨蹭了，周仲青打开冰箱，拿出两块面饼和鸡蛋、瘦肉以及一点青菜来到厨房。 打开炉灶，幽蓝色跳动的火焰将锅底烧热，再倒入油，单手拎着锅用惯性轻松摇晃均匀，拿出两颗鸡蛋在锅边敲开，打入锅中，等一面定型之后再用铲子翻动煎制另一面，不一会儿，两个漂亮的荷包蛋便煎好了。 往锅中倒入清水，热锅和清水接触，瞬间便冒出了绵密的细泡，水开之后再下入面条和瘦肉，简单的调味，最后再放几片摘洗好的生菜叶，无所不能的神厨哥哥和拖油瓶笨蛋妹妹今天的早餐便做好了。 把面盛出来装好，大碗是他的，小碗是妹妹的，还有个妹妹以前用过的碗——这个是给小肥猫小芒的。 小芒不吃猫粮，一颗都不吃的，平时兄妹俩吃啥它就吃啥，所以每次做饭周仲青都得给它也留一份。 煮好的面便先盛着放桌上，虽然面条泡久了会坨，但妹妹对这倒是不介意，反而因为最近在换牙，挺喜欢吃软烂的东西，而且等她起床吃的时候，面条也就不那么烫了，吃起来也快一些。 倒也不是每天都自己做早餐，周仲青自己吃啥都无所谓，主要看小羽，她喜欢吃哥哥做的面，那他就给她做一些。 弄好了早餐，周仲青这才上楼开始刷牙洗脸。 周汐羽也已经醒了，抱着猫从她自己的房间里出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却是第一时间跑到他的房间里看。 “你在干嘛呢？还不刷牙？”周仲青刷着牙，满嘴泡泡地在卫生间门口看她。 “诶！哥哥你醒啦！我还说去叫你起床呢！” “哪次说第二天叫我起床，到最后不是我叫你起床的？” “因为我穿越了！我昨晚明明是在哥哥房间睡的，醒来却在自己房间！” “你哥我把你拎回去的，赶紧刷牙！”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便一起在水槽边刷牙，慵懒的猫儿也伸了个懒腰，一起走到卫生间里面，精准地跳到马桶的边边上，然后把屁屁压低，接着便响起了滴滴答答的水声。 偶尔周仲青会好奇地看它一眼，然后小芒就不尿了，等他把眼睛转开，它才继续接着尿，尿完还跳到马桶上，伸出毛绒绒的小爪爪冲个水。 什么叫做别人家的小猫咪啊，我家的就是！ 换做别的铲屎官看到这种情景，难免赞叹夸奖几句，不过这对兄妹俩来说，好像都司空见惯了。 虽然周仲青总吐槽小肥猫是笨猫，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放在猫界里，也是跟他一样学霸般的存在了吧？ 洗漱完毕，兄妹俩一起下了楼，周仲青左肩挎着自己的包，双手拿着妹妹的小书包，还打开书包检查一下她课本带了没、作业带了没、用于联系的手表带了没、钥匙带了没、水壶带了没…… 吃完面，周仲青简单收拾一下餐具，看看时间七点四十五了，便招呼妹妹赶紧去上学了。 “哥哥不用送我喔，我自己也能去学校的！” “正好顺路我也得去学校，牛奶带上。” “啊，喝不了那么多，哥哥帮我喝一半。” “真是拿你没办法……” 周仲青叼着牛奶，将大门关上锁好，小芒倒是没待在屋里，平日里它喜欢待在院子，见兄妹俩都要出门了，它也悠哉悠哉地跳到了院子那张能晒到太阳的桌子上趴着，一边看看兄妹俩，一边又转头，看看院子门口的幽灵小姐。 “我们走啦，小芒要看好家喔！” “喵。” 兄妹俩一起往外面走去。 看着门口的白月萤，周仲青略显紧张，但低头看妹妹的表现，能确定她确实看不到幽灵小姐的存在，像往常一样牵着他的手，被一路上任何能引起注意力的事情吸引，然后叽叽喳喳地跟他说话。 周汐羽看不见白月萤，但白月萤是看得见她的，幽灵小姐稍显社恐，不过还不至于对这么小的小女孩社恐，在兄妹俩走出来的时候，站在门口正中间的她就懂事的站到了一旁。 在周仲青停下脚步来关院子门的时候，白月萤就跟他道谢： “谢谢你给我点的香，刚刚感觉很满足！” “……” 妹妹在一旁站着，周仲青自然是不会跟她说什么话的。 “那个，你们这是要去学校了吗？” “……” “我今天的任务是什么呀？” “……” “我感觉应该跟着你才是，不然你不在的话，我怕自己又忘记在干嘛了。” “……” 别跟着我！别跟着我！ 周仲青在心里大喊着，但却又得保持着面部表情的平静自然，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不该学计算机，凭借着这颜值和演技，怕是都不用两年半，也能火出圈了。 “走吧~哥哥！” “走吧。” 说完这句话后，周仲青只想给自己一巴掌。 幽灵小姐脸上的小纠结顿时烟消云散，欣然尾随上来了。 . . 第17章 你不用怜惜我 “哥哥，后面有什么东西吗？你一直在回头看什么呀？” 也许是一路上下意识地频繁回头看，这反常的表现引起了周汐羽的注意，小姑娘在牵着哥哥的手等红绿灯的时候，也好奇地往身后看了看，可惜啥也没看到。 “没什么，你要学哥哥这样，过马路要多观察四周的情况，有时候即便是绿灯，也要多多留心。” 周仲青打了个马虎搪塞过去，而事实的情况是，在兄妹俩身后小半个身位的地方，正有一只幽灵堂而皇之地尾随着他们哩，当然除了周仲青之外，连同妹妹在内的周围其他人都没有丝毫的察觉。 虽然已经是个不受法律限制的幽灵了，但除了去找死的时候，白月萤还是很遵守法律法规的，这会儿是红灯，她也跟着一起在乖乖的等着。 在成了幽灵之后，除了周仲青之外，她就再也没有接触过其他人，大多数时候，她甚至连其他人的脸都不会去看，因为无论是看了也好、跟他们说话也好，她都不会得到任何的回应，反而会令得自己难受，那种剥离在世界之外不应该存在的感觉更强烈了。 不过因为周仲青的缘故，白月萤对他的妹妹还是很好奇的，虽然妹妹看不到她，但有些社恐的幽灵小姐也不好意思直勾勾地盯着妹妹看，只是很温柔很小心的样子，偶尔偷偷观察一下周汐羽。 “仲青，你妹妹好小诶……” “……” 周仲青今年二十岁，刚上二年级的妹妹今年才七岁，兄妹相差了十三岁，家里的这只妹妹还是当年开放二胎的时候老妈给他添的，因为兄妹俩年纪差距比较大的缘故，很多时候周仲青都觉得自己不是多了个妹妹，而是多了个闺女。 兄妹俩的身材差距也很明显，周仲青身高一米八三，而周汐羽也就那么点高，每每跟哥哥说话的时候，都得高高抬起小脑袋瓜，那只稚嫩的小手也是格外的小，周仲青帮她拿着书包，她空出来的左手就抓着哥哥的两根手指，而右手则负责给哥哥指路上她看到的所有好奇的东西，略显婴儿肥的小脸蛋白白嫩嫩的，而且很爱笑，乌黑厚实的头发扎着马尾，那双月牙般的大眼睛笑起来很有感染力，莫名地治愈。 “仲青，你妹妹好可爱诶！” “……” 明明是与自己不怎么相干的小萝莉，在某一个瞬间的时候，白月萤似乎也被她的笑容感染到了，像是所有美好的萌芽状态，莫名地让人对生命多了一些向往。 听兄妹俩一路上的聊天谈话也很有意思，笨蛋妹妹对世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白月萤感觉自己像是看到了一颗初生的露珠，是如此的纯洁透明。 这令她不禁去回想自己小的时候，可令人捉急的记忆力却什么都回忆不起来，倒是偶尔会在脑海里有些一闪而过的细碎光景、比如她的小裙子、她的书包、那块再也找不到的橡皮、夕阳余晖扫过的教室窗户、比如同样需要她一只手才能勉强握住两根手指的大手、和陌生又遥远的街景…… 忽然惊觉这些一闪而过的画面，或许是自己再也回不去的过往，可在这一瞬间，又让她觉得那是触手可及的昨天一样…… 绿灯亮起了，她身边的人群如安静流逝的岁月一样，无法定格，从她身边匆匆离去，只有她还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周仲青回头看了她一眼，不知所以的妹妹也回头看了看那已经空无一人的等待线。 白月萤这才如梦初醒似的，快步跑了过来，重新跟上兄妹俩。 “那个……仲青！我刚刚想起了很多、很多……唔……” “……？” 她组织着语言，思考着自己该从哪里说起，但却发现这种难度不亚于跟别人形容自己一个支离破碎又毫无逻辑的梦一样，她支支吾吾半天，愣是没找到线头。 然后过了一小会儿，她眨了眨眼睛，总算是说道：“我又忘了……” “…………” 明明是在走着路，周仲青却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叹了出来，他脸上没写着字，但表情却分明在说：我真是服了。 “哥哥怎么了？” “嗯？没事啊……” “哥哥，你有没有发现，今天好像没那么热诶！” “好像是没平时那么热……” 听妹妹这么一提，周仲青也注意到了这个似乎不太会去注意的事情。 在苏杭这座南方城市里，即便已经到了九月下旬，但夏季的炎热也是丝毫没有褪去，虽然这会儿还是早上，但太阳已经算是挺辣人的了，这一路走来，换做往日，多少都感觉有些闷热，而今天倒是没太感觉热。 他好奇地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白月萤，会是她的原因吗？ 过了马路，小走一会儿便是妹妹的学校了，离家也很近，正常的走路速度十分钟也到了。 平日里妹妹中午不回家，午饭和午休会在学校解决，这点倒是不用周仲青操心。 校门口这会儿很多来送小朋友的家长，有些是全职的主妇、有些是一会儿还要赶着上班的打工人、还有些是家里闲着没事的退休爷爷奶奶，像周仲青这么年轻的倒是几乎没有。 现在小学生都实行减负，早上八点二十分前到校就行，下午四点多也放学了。 跟周围的家长一般无二，周仲青一边叮嘱着妹妹，一边将手上的小书包递给她。 “中午没事就不要离开学校哈，吃完午饭早点休息，有事就给哥哥打电话。” “嗯嗯！知道了！” “进去吧。” “哥哥再见！” 周汐羽将小书包背到身后，挥着小手跟哥哥说再见，然后往学校一溜小跑过去，等跑进了校门里面，她又停下脚步，远远的跟哥哥再挥了挥手，见那边的哥哥也挥手跟她示意，她这才又转过身来，跑进了学校里面。 直到看不见妹妹的身影了，周仲青这才转身往附近的地铁站走去，一边走一边拿出来蓝牙耳机戴上，耳机里没有任何声音。 总算是能光明正大的跟身边的幽灵小姐说话了。 “白月萤小姐。” “啊？在！” “……” 怎么整得跟出列似的！ “我说，你一直跟着我也没用啊？” “唔……只是感觉应该跟着你。” 周仲青不知道她所谓的‘感觉’是怎么样的意思，或许像是刚出壳的小鸡会把眼前看到的第一个生物当成自己的母亲一样，是自身的存在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 “我可以诚实的告诉你，虽然我答应了你的请求，但我其实我本人对如何才能杀掉你这件事毫无办法。” “诶？可是你都还没尝试过呢……” “我觉得这种事情不需要尝试，我没有办法。” “你、你尝试尝试吧！” 白月萤的眼眸低垂了下来，一副拜托拜托的模样：“你不用怜惜我，可以对我做任何过分的事喔！只要能让我死掉就行！” “……” 你好像真的很不对劲啊喂！！ . . 第18章 幽灵研究（加更求追读） 虽然幽灵小姐长得很可以，但周仲青也知道什么事情是不可以的。 刚刚他跟白月萤说的那番话并非是骗她，他确实是想不到什么办法来杀掉她，而且他打心眼里也不愿意这么做，并非是怜香惜玉，哪怕她丑陋无比，他也没有要把她亲手抹杀掉的理由。 本来答应她的约定，只是一时的缓兵之计，如今看来却像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掉进了坑里，幽灵小姐的执着有些超乎他的想象。 一人一鬼沉默着走在大街上，周仲青有些头疼的敲了敲额头。 “仲青，你想到办法了吗？” “……” 周仲青叹了口气，也没看她，只是目视着前方继续走。 白月萤站在他右手边，落后他小半个身位的距离，他不说话的时候，她觉得他应该是在想办法，便不出声打扰，安静得让人下意识忘记她的存在，她只是偶尔眨眨眼睛，偷偷地看他一眼。 “无论接下来要怎么样，但有一件事情我们是必须要先弄清楚的。”周仲青突然出声道。 “是什么事？”白月萤好奇地看着他问。 两人说话聊天的画面，也跟正常人不同，周仲青是看着前方的空气说话的，并不会转头看她，而白月萤倒是不介意，每次说话的时候总会看着他。 “首先便是搞清楚你为什么会存在，以及你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存在，简而言之，就是得先，研究你。” “研、研究我？” 白月萤愣了愣，“是……要把我解剖吗？” “刀子对你能造成伤害吗？” “不能诶，我试过……” “停停停！和谐点，我不想听！” 周仲青连忙阻止她继续用平淡的语气说出恐怖的话，无语道：“这就是研究得到的信息，无论是你跳楼也好、卧轨也好，都指向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常规意义上的物理攻击，并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 “唔……是这样的。” “所以既然你请求让我杀掉你的话，暂且你自己就不要再去进行这种无意义的自杀式行为了，ok？” “噢……k。” 幽灵小姐想了想，伸出嫩嫩的手指，俏生生地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 周仲青终于是回头看了她一眼，对于白月萤的健忘程度，他对她这会儿答应的事情并没有自信她过段时间还能记住，但至少短时间内应该能老实不少。 “我昨天查阅过一些资料，人死后变成幽灵这种事不太会是偶然，你既然存在这个世界上，那应该有什么理由或者目的才对，就是执念的意思，只要实现或者消除这个执念，你的存在自然也就消失了……” “唔……存在就必须要有理由或者目的吗？” “当然，世间万物都逃不过这个定理，无论是为了繁衍还是进食，哪怕一个工具被造出来，也有它存在的道理。” “唔……” “所以白月萤小姐，你有什么想要实现的事情呀？” “想死。” 白月萤诚实道。 “……除了这个，你有什么想要实现的事情，比如想见见谁、或者去什么地方看看之类的？” “没有诶。” “……一点都没有吗？比如复仇？牵挂？不舍？怨恨？” “没有……” 见周仲青的表情变得凝重和不可思议，白月萤也揪了揪手指，小声解释道：“我、我能明白你的意思，就是我有什么很强烈的情感，或者我有什么很想做的事，这份理由造成了我的存在，但我好像真的没有这种理由，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周仲青想象不到没有任何情感作为源动力支撑自身的存在是一种什么体验，再不济哪怕是为了贪图享受、多活一秒是一秒这种理由也好啊。 “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吗？” 昨天的时候，他就已经问过她这个问题，事到如今，周仲青也有些不甘心地再问一次。 “不记得了。” “不要着急回答，这题没有答题时间，你可以多回忆一下，这种事情很重要。” 好似昨日一样，白月萤开始努力思考，但无论是关于自己怎么死掉的、还是有没有记得哪些亲朋好友、住哪里、生前发生过什么印象深刻之类的事，在相当用心的思考之后，她最终还是一脸羞愧地摇头说自己不记得了。 周仲青感觉脑瓜子越发的疼，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又道：“刚刚在路上你想起了什么事？” “很乱的，而且现在也记不清……” “没事，你尽量回忆一下！” 白月萤就开始捏着小下巴回忆：“小裙子……橡皮擦……窗户……书包……” 大抵都是一些混乱、且形成不了逻辑的元素，而或许能用得上的信息一点没有。 “仲青，这些线索有用吗？” “有。” “太好了！那你推理出什么来了？” “你活着的时候，也有童年。” “……” “……” 不知不觉，走到了地铁站，周仲青在队伍的最后面站停脚步，发着呆的白月萤就撞到了他的身后，把自己撞成了一团光粒云，光粒云在他身边站定，又汇聚成了她的模样。 无论看到再多次这样的景象，周仲青都会感觉吃惊，他看着完好无损的白月萤道：“看来从意志的层面上研究不出来什么东西，倒是可以先从表象的层面来研究了。” “什么意思？” “就是研究你自己这种存在状态的本身，比如你不会冷、不会饿、不会累、不怕光、不怕热，但会对香火这种东西有反应。” 想到了什么，周仲青又对她道：“你走远一点看看。” “这样可以吗？”白月萤走到了离他十步远的地方。 在她离开身边之后，周仲青立刻就感觉身体周围的温度高了一点，如此实验一番后，他知道这并不是错觉。 那么他便又有了一项新的发现，并拿出手机在已经记录下的资料里添加一行：存在会使周围人的体感温度降低。 周仲青不知道研究这些到最后会有什么帮助，但至少能让自己更多的了解她，总比两眼一抹黑的好。 白月萤跑回了周仲青的身边，见他拿出手机在记录着什么，她也好奇地去看，只是个子比他矮了不少，看他手机的时候就得需要垫垫脚。 “诶，我还能使周围的温度降低吗？”幽灵小姐有些惊讶，这种事她自己倒是不知道的。 “不一定，有可能只是体感的温度降低，至于环境的温度有没有变化，得拿个温度计测量一下才知道。” “你好细心喔。” “这是为了活的更好。” 每每看着幽灵小姐迷迷糊糊的样子，周仲青也有些无语，还好你是个幽灵，这要是在现实中，如此呆呆又健忘、别人说啥就是啥的性子，指不定得吃多少亏呢。 想起了什么，周仲青又好奇道：“我记得昨天你说过，你还有法力？” “额……嗯。” “那，展示一下实力？” . . （加更一章，新书求追读啦！幼苗需要大家的追读呵护，新书期更新有限，我也在努力推进剧情了。。拜托拜托大家多多追读t.t） 第19章 幽灵小姐的恐怖实力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周仲青的心跳也微微加速，神情隐隐有些激动。 虽说现在的他看起来比同龄人成熟不少，但过往的时候，他也是个中二的少年，这年头谁没看过一些热血的动漫番、看过一些升级修炼的仙侠玄幻小说啊。 什么灵力、法力、斗气、查克拉之类的玩意儿，似乎有着化腐朽为神奇、能令自己不死不灭、还能上天入海、一拳轰爆星球的威能，超乎想象，无所不能。 曾经总感觉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离自己很远，直到面前的幽灵小姐说这玩意儿她也有的时候，周仲青都感觉自己沉寂已久的中二之魂都要觉醒了。 要是换个人来跟他说，俺也有法力，周仲青只会觉得这人神经病；但白月萤不一样，这种不科学的存在，有着不科学的力量，这很合理吧？！ “来吧，展示一下你的实力！” “唔……现在吗？” 周仲青正要说对，可回过神来发现这会儿自己还在地铁站，一人一鬼才刚跟谁人流一起上了车，狭窄的车厢里，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路人。 热血上头的心立刻就冷静了不少。 “先等等……！我先问问你说的法力，大概能做到什么程度？”周仲青可不希望自己的一时玩闹，不小心造成了重大的列车事故，那可就成罪人了。 “什么意思？” “就是，比如你能用法力来做到一件多小程度的事？” “明白了，那我展示了？” “展示吧。” 周仲青下意识地咽了咽喉咙，有些紧张地抓紧身边的扶手栏杆，一脸凝重地看着面前显得人畜无害的幽灵小姐。 只见她同样表情严肃，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蓄力什么大招一样，软软嫩嫩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接着，她把蓄满的能量，往周仲青的脸上一吹—— “呼——” 一股阴风扑面而来，清清凉的，吹动了周仲青的刘海。 “……” “……” 四目相对，沉默些许。 周仲青惊讶了，也不能说很惊讶吧，就中等惊讶，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幽灵小姐对现实造成了影响，哪怕只是这么一阵微弱的风…… 想想也是嘛，这算是她能做到的最小程度的事，听说法力这东西不好掌控，看来白月萤对法力的掌控还挺精细的，想来是个高手。 周仲青的心情依旧有些亢奋，认可道：“挺厉害的样子，那如果让你用法力来做一件最大程度的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最大程度啊……”白月萤开始思考。 “……请注意！我没说让你立刻施展……” 周仲青见她呆呆的样子，连忙补充，可似乎还是有些晚了。 只见站在他面前的白月萤平伸出一只白白嫩嫩的小手，然后把手掌张开对着他的身后，将蓄力满的法力释放开来！于她的手掌中心立刻出现了荧光点点！ 周仲青眼睛瞪大，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幻想中的爆炸声没有出现，人群也没有发生任何骚乱，列车依旧在平稳的行驶……周仲青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注意到自己身后背着的背包变轻了。 就、就这？ “怎么样？我、我能把你的背包抓起来！” 幽灵小姐继续在施法，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努力了，小表情还有些骄傲，像是在等待周仲青的夸奖。 “……” 天知道周仲青的心跳经历了一场怎么样的起伏，从期待到惊恐到茫然再到如今的……心如止水。 最后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幽灵小姐，周仲青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还是没忍心打击她，尴尬道：“很强……” “那我可以停止了吗？” “请便。” “呼……” 白月萤这才收起了她的神通，一副累坏了的样子，呼哧呼哧地喘了喘气。 好一会儿，周仲青都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果然诚实的幽灵小姐没骗他，她确实是有能影响现实的法力，但着实不多…… 与他想象中的那种程度比起来，简直就是皓月与萤火…… 但至少也是一种很神奇的能力了嘛！周仲青这样安慰自己，看来即便白月萤是超脱现实维度的存在，也是有着一丁点能影响现实的能力的。 白月萤收回了法力之后，原本被她抬起来的背包重量便重新压在了周仲青身上，背包带将他的肩膀勒紧，带来切实的沉重感。 周仲青转头看了看四周，这会儿是早班，车上的乘客都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大多都显得很麻木冷漠，加上他戴着耳机，倒也没别人去留心刚刚发生的事。 周仲青拿出手机，重新为‘幽灵研究’的备忘录上添加了新的数据—— 有法力，小到吹吹阴风，大到抬起5kg左右的背包。 十斤左右的重量应该差不多，他的电脑和几本书都放在里面，这个数据就算有点出入……反正也就那样了。 周仲青澄清，这可不是看不起她喔，但要说因为她的实力而产生什么敬畏之心的话，倒也没有…… 记录完之后，周仲青也冷静了下来，这会儿再看面前的幽灵小姐时，才发现她还一副没缓过劲儿来的样子呢，感觉不是抬起了一个背包，而是抬起了一座山似的。 “……你看起来好像有点虚。” “很、很重诶！” 那你之前还说答应给我做家务，一般的家务可比提起个背包累得多了好嘛！ 周仲青指尖点击着键盘，给观察结论的‘爱发呆、健忘、个性天然、反应迟钝……’后面补了一句：且没有自知之明。 “我看看你写了什么。” “……” 白月萤好奇地凑过来，周仲青把手机揣回兜里，不给她看。 想起了什么，他又问道：“你这个法力，应该是会消耗的吧？” “对啊。” 白月萤点了点头：“不过后面就又慢慢恢复了。” “那能修炼的吗？” “修炼？” “就是……通过某种方式，跟锻炼力气一样，把法力给提高。” “不知道诶。” “……” 想想也是，换成在座的诸位有了法力，那估计都得忙着修炼把自己变成祖国人了，偏偏白月萤例外，满脑子就想着怎么死，一天天的除了找死也没别的事能吸引她了。 虽然是在研究她，但具体的研究方向周仲青也是没太多头绪，便又好奇道：“除了法力这个之外，你还有什么特别的能力吗？” “……有！”思考了一会儿，白月萤回答道。 “展示一下？……先等等，没什么危险吧？” “你真的很怕死诶……” “不怕死的你才奇怪吧？！” 在周仲青好奇的目光中，面前宛如实质的幽灵小姐化作了无数细碎的光子，接着光子四散开来，她就这样消失在了他面前。 “你人呢？” 周仲青惊讶地站在原地环顾四周，可都没有发现她的存在，但体感的那股清凉感还在，说明她肯定在附近，但这会儿却找不到她了。 正在他迷茫的时候，身后却又传来了她的声音—— “我在你的背包里喔！” “……” . . 第20章 当一个背包有了想法 一个装了笔记本电脑和书本以及一些杂物的背包，里面的空间容积就那么大，别说往里面再装一个人了，就算把家里的小肥猫装进去都有够呛的。 但白月萤却轻松的钻进了周仲青的背包里，但想到她是一只幽灵，似乎也变得合理起来了。 周仲青不知道她是用什么方式和形态进去的，要不是她自己出声提醒的话，他还真想不到她会躲在他的背包里，毕竟自始至终背包的重量都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 “嘻，找不到我吧？” “……” 闻声，周仲青便把身后的背包转了过来，有些紧张地把拉链慢慢打开，虽然知道她在里面，但要是一打开背包，便看到里面的头颅，估计也难免被吓一跳。 可随着拉链完全被打开，背包里面也并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你骗我？” “没有啊，我真的在背包里。” 她的声音确确实实是在背包里发出来的。 难道是像孙悟空那样变得很小很小，钻进了铁扇公主的身体里，她也变得很小很小了？ 周仲青不知道她得变得多小，才能令他翻遍整个背包都没找到她。 倒是白月萤被他的大手伸进背包里一通搅和，整得有点怪怪的感觉…… “你、你别翻了，我感觉很奇怪……” “什么鬼，怎么找不到？你变小了吗？” “没有……你别翻了别翻了啦……” 见她的声音确实怪怪的，周仲青便停下了翻背包的手。 白月萤这才解释道：“我确实是在你的背包里啊，但不是你想的那种方式，唔……不知道怎么说？” “……是类似，附身的意思吗？” “啊，对对，大概就是这样的。” 难怪自己找不到她，这样一想，周仲青就明白了，她并不是物理意义上的进入到了背包里，而是附身在了他的背包当中，或许此刻的状态，把她当成背包、或者把背包当成她更合适。 周仲青脸色古怪，还伸在背包里面的那只手陡然僵住了。 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周仲青把背包的拉链重新拉上，也没再背回身后去，而是挂在身前，毕竟现在是‘背包幽灵’挂到身后总感觉没啥安全感。 倒是白月萤有意见了，他身前的背包小声地说道：“那个……你能不能把我挂到后面去？挂在身前的姿势感觉也很奇怪……” “……” 你说话就好好说话，这听着有点害羞的音调是怎么回事！ 你是个背包！哦不对……你是个幽灵！ 别说她觉得奇怪，当周仲青把她跟背包联系起来的时候，被她提醒了一番，他也感觉这个姿势蛮奇怪的，脑海中总会不自觉地冒出某个白裙少女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双腿盘着他的腰间挂在他身上的离谱画面出来。 只好又重新把背包背到身后去了，一人一鬼都稍稍松了口气。 “……” 该死！能不能把奇怪的联想从我脑中剔除啊！虽然是背包到了身后，但怎么又感觉是他在背着她了？！ “你能不能出来？” “……不、不想出来。” 说实话，这也是白月萤的第一次附身到背包上，虽然体验有点奇怪，但感觉还是很不错的样子。 附身到了他的背包上之后，她感觉自己像是终于在这个世界里有了实体的存在一样，甚至能通过背包与他的接触产生的物理变化，从而感知到他的心跳、他的体温。 向来虚无缥缈的她，被他背在身后时，竟莫名地有一种奇妙的安心感。 这跟焚香时体会到的那种温暖奇异的感觉不同，却也同样令她喜欢。 “你出不出来？”周仲青的语气带了一点威胁的意味。 本以为这样她就会乖乖出来了，却没想到向来呆蠢的幽灵小姐出乎预料的倔强。 “就、就不。” “……” 好吧，你要这样的话……那我可就要拿你没办法了！ 她铁了心不出来，周仲青真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总不能把背包给撕了，这种自损一千敌损八百的行为只会显得自己像傻瓜。 在这个出不出来的话题纠缠没有意义，周仲青想起正事，便问她：“那你进……附身到我背包之后，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有。” “细说。” 白月萤正要跟他说刚刚的体验，可话到嘴巴，却又咽了回去，大概是基于某种少女的矜持，类似什么被你抱着、被你背着感觉很舒服之类的话是说不出口的…… 还好他的背包是黑色的，要是纯白色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浮现出什么害羞的颜色出来呢。 “嗯？” 周仲青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她出声。 背包幽灵这才想到了什么，告诉他道：“就、就附身了呀，感觉自己可以更轻松的控制背包了。” “比如？” 话音刚落，周仲青便明显感觉双肩上的压力一轻，像是身后有人轻轻地把背包托了起来。 但身后并没有人这样做，那自然是白月萤的缘故了。 “我附身到背包后，抬起背包的话，就比刚刚轻松很多！” “原来如此……” 这倒是一个新奇的发现，周仲青拿出手机记录。 看来即便是不科学的玄幻，也有某种科学的道理嘛，如果法力是一种能量的话，隔空释放什么的，肯定多少会有消耗，但直接作用在本体上，那么能量的损耗就会大大减少了。 “那你都能附身到什么东西上面？” “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嗯嗯，比如铅笔呀、玉佩呀、衣服呀、树叶呀、杯子呀之类的都可以，大一些的东西也可以，但如果太大的话，那附身到上面后也并不能做什么……” 她这么一说，周仲青就懂了，也不难理解，毕竟菜鸡幽灵小姐的法力有限，哪怕能附身到很大件的物体上，但动不了的话倒像是给自己困住了。 “那如果是人呢？” “不行。” “怎么个不行？” “就……” 白月萤想了想，形容道：“大概像是有一堵过不去的墙，反正是进不去的。” “那动植物可以吗？” “不行，只要是有生命的都不行……” 这一番研究下来，周仲青对她的这个附身能力便也大概了解了，看样子似乎还是个很有发展空间的能力。 列车到站了，这一站下车的人多，毕竟以前吃过被趁乱偷东西的亏，挤在往外推挤的人群中时，周仲青便下意识地把身后的背包抱在了怀里。 背包幽灵不吭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仲青感觉背包比平时软乎了不少。 . . 第21章 幽灵小姐有心无力诶 “你、你轻点……” “出不出来？” “就不。” 周仲青拎着手上的背包，另一只手在背包上拍拍拍，旁人看着以为他在拍灰尘，但大概也不会有人想到他在赶某只附身在背包上的幽灵吧。 说来也是无语，就像是猫儿铁了心要赖在鞋盒里一样，自从白月萤附身到他的背包上之后，这憨憨的幽灵小姐竟是赖着不走了，任由周仲青如何用言语威胁、或者使用武力拍打背包，她都一声不吭的。 她安静不说话的时候，周仲青还以为是自己用力过猛，把她的魂魄都给拍散了，惊了一会儿，只好无奈作罢，重新把背包背到了身后。 不知不觉已经是九月二十一号了，虽然刚开学也没多久，但平日里的学习也早已步入了正轨。 因为平日里要照顾妹妹，周仲青从大一开始便申请了走读，比起在学校住宿的同学来说，他每日的时间安排要更紧迫的多。 同学大概还在宿舍里睡觉的时候，他便已经起床开始准备；而同学下课后开始娱乐或者恋爱的时候，他也得赶紧回家开始忙活，晚上弄完自己学业上的事，还抽空去接单子做兼职；不过即便是在这样的条件下，周仲青的成绩也并没有落下，反而在班里名列前茅，每年的奖学金都必有他一份。 有时候夜深人静想起这些时，周仲青也会有些感叹——就算今年的生日过完，他也才二十岁而已。 不是自吹自擂，周仲青真觉得自己挺了不起的。 当然了，如果有得选的话，周仲青宁可自己不要这么了不起，写出《活着》的大作家余华也曾经说过——人是迫不得已才会去工作的，不要因为自己没有努力就很内疚。 离开地铁站后，背着包的周仲青径直往学校的方向走去，沐浴在阳光下的城市也已经完全苏醒了，世界开始井然有序、按部就班的运行起来。 “你走路好快……” 身后轻轻地响起了她的声音。 虽然这会儿是背包幽灵的状态，但依旧不影响白月萤感知周围的环境，她被周仲青背在身上，随着他的每一步走动，她会感觉自然地颠簸一下，然后看着他步行超过一个又一个同样在走路的行人。 比起刚刚他送妹妹去上学时的走路速度，这会儿他的速度简直可以用飞快来形容——他的腿那么长，迈开的每一步那么宽，白月萤庆幸自己是挂在了他身上，不然以她的小短腿儿，估计得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他。 “我还以为你被我拍散了呢？” 听闻她的声音终于响起，周仲青也无语道。 白月萤没有接他的话，怕这坏家伙又要拍她拍她赶她出来，她不就是喜欢待在背包里嘛，又不会多一点重，小气。 “你是要迟到了吗？” “我很准时，从来不迟到。” “那你走那么快……” “很快吗？” “超级快。” 听白月萤这么一说，周仲青下意识地就稍稍放慢了一点脚步，但没一会儿，他便又恢复了刚刚的速度。 白月萤倒不是第一个说他走路很快的，平日里也有同学朋友说他走路很快，周仲青回想以前，自己走路大多数时候也是慢悠悠的玩手机，也不知是何时开始养成了走路很快的习惯。 “我平时很忙的，哪像你那么有闲情逸致，走路还慢悠悠的。” “忙什么呀？” “忙很多。” “噢。” 附身成背包状态的幽灵小姐便乖巧不说话了，虽然不知道他忙什么，但觉得尽量不打扰他的好。 周仲青走着走着，忽然感觉身后的背包轻了不少，像是身后有人用手轻轻把包托起来了一些似的。 他回头，身后没人，那自然是她的缘故了。 “你干嘛呢。” “帮你。” “哈？” “这样你就可以走得快一点。” “……” 进入社会久了，也轮到自己开始独当一面时，周仲青才知道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多时候就是各取所需，互帮互助什么的，更多的也只是利益交换，谈不上什么感情，这是冷漠社会的常态，他也早已经习惯，可却依旧在这一刻，因为感知到幽灵小姐单纯的善意，而短暂失语。 “谢谢。” “不客气！” 白月萤的心境倒是跟周仲青不太一样，大概是因为自己做了一件什么很有意义的事情，她也感觉蛮开心的，莫名地感觉自己的存在也有了一丢丢的价值。 当然了，除了这点外，倒还有一份附加的价值——因为她的存在会被动地使周围人的体感温度降低，在这样依旧炎热的夏末时分，周仲青感觉自己像是带着个人形空调似的，感觉还是蛮惬意的…… 只不过废物的幽灵小姐有心无力，本来是打算一直帮他托着背包的，毕竟在附身状态下，消耗会小很多，但毕竟实力拉胯，托着托着就有点托不动了，重量便重新一点一点地加回到了周仲青身上。 直到最后力竭，背包幽灵便软趴趴地耷拉在他背后了，偶尔还不甘心地试图挣扎一下，可最终还是软成了虫虫。 “支楞不起来了？” “唔……” “都还没十分钟诶！” 白月萤有些尴尬，支支吾吾地解释什么今天状态不好之类的原因，企图挽回小幽灵那挽不住的尊严，给人一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感觉。 好在学校已经到了，聊天话题才得以转开。 “这就是你学校了吗？” 刚刚已经努力完毕了，这会儿处于开摆状态的幽灵小姐惬意地趴在他背后，好奇地看看周围的环境，躲藏在背包里很有安全感，哪怕周围的人并看不见她。 “对啊。” “什么学校？” “……你昨天不是来跳过楼了吗？” “诶？我是在这里跳的吗，我忘了……” “……” 周仲青服气了。 “浙大。” “噢噢。” 周仲青本来想装个逼的，毕竟在浙大读书，说出去多少有点面子，可却没想到幽灵小姐反应平平，估计也是连这所学校的名气也都忘了一干二净了。 “你以前上过大学吗？” “不记得了。” “你死的时候是多少岁？” “不记得了。” “那你记得什么？” “我记得你早上的时候也问过我这些问题！” “……我不但会经常问你两遍三遍还有更多遍，你自己也要努力去想想这些事情，这很重要的！” “好。” “……” 对于一问三不知的白月萤，周仲青也拿她没办法了，只能平日里没事就多问问，若是恰好她能想起点什么，问题也就不至于这么棘手了。 正思考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助她回忆时，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随后熟悉的声音传来。 “青哥！咋回事儿啊昨天，闹的沸沸扬扬的，你该不是撞鬼了吧？” “对啊。确实撞鬼了。” “说认真的呢！” 兄弟，哥说的就是真的，她就在哥身后呢。 . . 第22章 青哥最近有桃花 卡蜜儿导师曾经说过，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但往往很多时候，你说谎言有人信，你说真相的时候，反倒没有一个人相信了。 听闻周仲青一本正经地跟自己说昨天在天台上见到了鬼，陈润泽也是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作为同班同学，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跟社恐的幽灵小姐不一样，周仲青的人缘还是挺好的，长得帅不说，成绩也是遥遥领先，而且比起周围的同龄学生来说，他显得更为成熟有主见，虽然大家年纪都相差不大，但同学朋友都会下意识地称呼他为青哥。 “青哥别逗我了，快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了，我很好奇！” “不是跟你说了嘛，真撞见鬼了。” “青哥这就不坦诚了！” “那你觉得是什么原因，一个女孩子从十九楼跳下来，然后地面上什么都没有？” 陈润泽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好奇道：“有没有可能是你真的看错了？” “没看错。” “那她长啥样？” “穿着白裙，很漂亮。”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周仲青说出这句形容的时候，身后的背包似乎有些忸怩的动了动。 在见到周仲青的朋友靠过来的时候，社恐的幽灵小姐便沉默不说话了，老老实实地待在他的背包里，像是胆小的小动物会通过洞口观察来评估安全形势一样，虽然她忘记了几乎所有的事情，但似乎上辈子的性格在变成了幽灵之后也没什么变化。 “那她长发还是短发？” “长发。” “个子多高？” “不高，一米六左右？” “她干嘛要跳楼？” “想死呗。” “……不是，我是问她为什么想死。” “你问我，我还迷糊呢！” 两人往教学楼的方向并肩而走，陈润泽一边听着周仲青的话一边捏着下巴思考。 这逼有个坏习惯，就是你跟他并肩行走的时候，他老是会往你的身边挤，挤着挤着周仲青就被他挤到了绿化带，没好气地砸了他一拳，这才走回了直线。 听说很多人身边都有这种坏习惯的朋友，如果没有的话，请合理怀疑一下自己是不是这个朋友。 “你特么的，走路能不能别老往我这边挤！” “不是，青哥你该不是真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还是你编的在唬我，你这描述的有点细致啊……” “你看我很闲吗？” “那倒不，大家都知道你是大忙人。” 换个高中生来听周仲青讲这些事，都只会觉得他在吹牛，不过大学生听了，倒也觉得有点像是闹鬼了…… 陈润泽有些怕怕的样子，明明是闷热的夏末天气，他穿着短袖的胳膊也起了一些鸡皮疙瘩，一副怕冷的样子抱着手臂搓了搓。 “真的，青哥你该去写小说，你编的故事成功吓到我了，我怎么感觉忽然有点冷呢！” “冷就对了，她在我后面呢。” “艹！青哥别搞了，我从小就怕这些！” 陈润泽忙往他身后看了看，啥也没有啊，于是也无语地砸了他一拳。 跟周仲青不一样，陈润泽父母健在，而且职位不低，昨天没找到周仲青问，他还去警局那边打听了，反正最后的结论就是青哥他精神压力大，看岔了。 “骗骗哥们可以，别把自己也骗到了，这种事可大可小，青哥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精神太……” “没有，滚。” 周仲青就知道这种事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别说听人口述的了，哪怕作为当事人的自己，接受这种超出认知理解之外的事也不知做了多少心理斗争呢。 有稳定的经济来源和空闲的时间，成为了大学生热衷吃瓜的原因，周仲青偶尔也吃瓜，却怎么都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成为了瓜。 陈润泽只是开始，等他来到教室的时候，才第一次体会到了被人围着七嘴八舌的问问题时的心情。 要不是还能摸到自己的头发，周仲青都怀疑自己脖子上是不是顶着个大西瓜了，正好满足了夏日炎炎的需求。 在此期间，罪魁祸首的幽灵小姐却一声不吭，连冒泡都没有，要不是身边那股清凉之意还在，周仲青都怀疑她是不是溜了。 越想越气，于是没好气地拍了一下背包。 “嗯——！” 一声唯有他能听到的娇声细语。 “……” 还在哩！我还以为你溜了！你倒是无事一身轻，躲在背包里万事大吉，我都要被问得脑袋都爆炸了！ 面对众人的好奇八卦，周仲青昨天也是早有预料的，反正跟刚刚回答陈润泽的也差不多。 大学生们的脑回路也难以捉摸，哪怕是身在这座顶尖的学府当中，聊着聊着，话题也偏到了月球去，一开始还在聊昨天跳楼的事，这会儿倒是开始聊起来自己经历过、或者听说过的各种能让‘走进科学’多拍两季的奇葩事上面去了。 “……真的假的啊？天天大半夜都能听到楼上有弹珠掉在地板上的声音？” “妈的，我那晚自己一个人在家，半夜的时候小爱同学突然在响应，我当时人都吓傻了……” “靠！你们说的太恐怖了！我特么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怎么感觉今天冷飕飕的？！”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一群人围着周仲青聊得热火朝天，周仲青心想，你们觉得冷就对了。 或许以前听他们聊这些事，他会当做笑谈，只不过比起在座的诸位同学，周仲青这会儿倒是听得蛮认真的，倒不是怕其中有假，最怕是你都不知道哪个故事里面会混进来一个真的。 陈润泽倒没他们那么多的恐怖故事，他也讲了个自己觉得很神奇的事： “就五年前啊，我梦到一个女孩，跟她谈了好久的恋爱，就是像过日子那样的，很真实你们知道吧！虽然是梦，但总感觉过了一生似的！最后她跟我说，其实你在做梦，并不是真的，然后让我去一个叫秋叶关的地方找她，她会等我，第二天醒了我就去查，可根本没有这个地方，不过这个地名我记了整整五年。” “纯爱战神！！”周围一圈哥们狂呼。 “好好好，我一定要找到她！”陈润泽也来劲儿了。 “我觉得润泽你还是不要去找的好。”一旁的一个女生说。 “为啥？” “我听说这些叫做阴桃花，就是她其实已经死了，然后在梦中跟你相会……” “嘶……” 周围人倒吸一口凉气，又看向那位女生：“你还懂这些东西呢？” “我会看手相！” “来来，看看我的！” 周围男生纷纷把手伸出来，那女生却看向周仲青：“青哥，帮你看看手相呗！” “看呗。” 周仲青把手伸出去，那女生也认真的看了看。 “怎么说，吴大仙人？” “唔，青哥最近有桃花！” “……什么桃花？” “看着像是……” 还没等吴大仙说完，周围的哥们先起哄开来：“吴忻你该不是想说是你自己吧？正好咱青哥也单身！” “什么啊……你们这群钢铁编程男，无药可救！！” 吴大仙红着脸跑了，上课铃声响起，周围的同学也散了，周仲青这才得以脱身，拎着他的小幽灵背包坐到了教室的角落里。 . . 第23章 幽灵小姐开始学习 随着上课铃声的响起，刚刚班上热闹的氛围也安静了下来。 班上同学也各自找位置坐下，一个个困得像挨片里熟睡的丈夫、电车里麻木的乘客，好像只有下课的时候，才是真正活着似的。 周仲青走到教室的后面，虽然是学霸级别的存在，但平日里上课他也不喜欢坐前面，更喜欢后面的位置相对自由一些的氛围。 把身后的背包打开，拿出里面的电脑和课本，再把背包放到椅子上，最后一屁股坐下，把背包压在自己的身后。 “哎呀——！” 冷不防地，屁股下面传来一声娇呼，周仲青差点没弹起来。 “你坐到我了……” “……” 幽灵小姐好长一阵子都没有说过话，他都下意识地忘了她的存在了。 周仲青无语，先抬头看了看周围同学的反应，果然如路人一般，对她的声音并没有任何察觉，有且只有他能听到而已。 见没人注意，他也压低声音无语道：“你还要在里面待多久？” “不、不想出来……” 见她铁了心不出来，周仲青便不管她，又一屁股把背包挤到了身后压着。 “哎呀——！” “……” 你以为你是尖叫鸡呢！捏一下就哎呀哎呀的叫！ 把背包放在椅子上压在身后也是周仲青平时的习惯，可今非昔比，如今的背包已经不是普通的背包，而是会哎呀哎呀叫的幽灵背包，周仲青脸色古怪，只好把背包从身后提了出来，然后挂到了桌子旁边的挂钩上面。 附身到背包上面之后，白月萤能通过背包的物理性质得到一些触感上面的反馈，周仲青这样把背包吊在课桌上，她只感觉自己的双手被他绑住后吊起来了似的，明明没有风也没人碰背包，这挂在课桌旁边的背包却自己扭了扭。 “仲、仲青……” “……” “你、你能不能把我放到别的地方？这样吊着很奇怪诶……” “……放哪儿？” “腿、腿上？” 你还挺会选位置呢？真当自己是背包了？！ 周仲青不管她，打开了电脑，翻开了课本。 去完卫生间的陈润泽也回教室了，目光一扫，瞥见坐在后面的周仲青，便也快步走了过来，拉开他身旁的椅子坐下，平日里两人都是坐一块儿的。 “不是说从今天开始要坐到教室前面去，打算这学期好好奋发图强了吗？”周仲青看着满脸犯困的陈润泽好笑道。 “那都是形式主义！青哥你都是坐后排，哪次考试不是咱班里的第一？这说明成绩这种事跟坐教室前面还是后面没有一点关系！” 看样子他刚刚还去卫生间洗了个脸，勉强打起了一些精神，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也拿出电脑和课本来。 “小骚书，今天就让你尝尝爸爸的大复习！我要把你按在桌上狠狠地看，变着花样不停的看，直到爸爸筋疲力尽为止！！” “很好，很有精神。” 周仲青也不管他了，心里盘算着他应该坚持不过一节课。 “青哥，我最近在测试一个自己做的杀毒软件，能不能给我提供几个有风险的网站测试测试？” 周仲青回头，瞥见陈润泽一本正经的表情，嘴角勾着神秘的微笑，还用手推了推眼镜。 “你自己收藏夹不是一大堆了吗？” “要新的！那些我都测试过了！” “两个字母加三个数字，随便碰碰运气试试呗。” “靠！青哥，我的哥，一点都难不倒你！晚点回宿舍好好试试……” “……注意身体。” 计算机专业的课程很是枯燥，一般上课的时候，老师讲的都是一些理论知识，就算有实操，也是快快的过一下步骤。 作为理工科的专业，班上的男女比例也是失衡严重，四十个人的班里只有七个女生，典型的阳盛阴衰，因此这个专业单身狗多，也成了一个老大难的问题。 当然了，就算男女比例是一比一，甚至女生比男生还要多，也必会出现有人剩下的情况，毕竟能获得优先择偶权的，永远都只是那一小撮人而已。 周仲青没有择偶的需求……这样说或许有点武断，但至少当下，他的心思都在学习上面。 随着时间的流逝，刚刚还斗志昂扬的陈润泽也撑着脑袋打起了瞌睡，班上的其他同学也安安静静的，只剩台上老师催人入眠的讲课声。 进入到九月末之后，有风的天气就多了起来，周仲青坐在靠窗边，这是三个座位并联的，他坐在中间，陈润泽坐在靠过道边，最里面的那个座位空着。 窗外的阳光照了进来，落在那张空着的桌面上，风轻轻吹动窗帘，于是桌面上的光影也随之摇曳。 直到专心听课的周仲青余光瞥见，才发现原本躲在背包里不出来的幽灵小姐，不知何时坐到了他的旁边。 她的年纪看着与周围的同学一般无二，像是一位再正常不过的正在听课的学生，只不过她的桌面上没有电脑、也没有课本，只有她放在上面的那双纤柔小手，表情也是呆呆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地看着讲台的方向，也在听课。 没有任何同学发现她，她也没有惊扰任何人，安静得不像话。 发现她不呆在背包里了之后，周仲青试图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学习上，可被打断后的走神，却使他不自觉地又把目光往她的身上放。 窗外的微风吹动窗帘的同时，也轻轻吹动她的头发，而风停的时候，她柔顺的长发又服帖地铺满她的整个背，把她衬托得纤细。 注意到周仲青的目光，专心听课许久的少女也转头看他。 “仲青，这是在上什么课呀？” “……” 好吧，一秒打破文学少女的滤镜，您这听了老半天，连上什么课都不知道呢。 毕竟是在教室里，哪怕戴上蓝牙耳机，周仲青也不敢跟她说话，不然迟早得再去一遍心理咨询室找学姐。 他拿出纸笔，像写小纸条似的，在上面写道：[数据结构] “这是啥？” [编程，c语言，计算机，代码，懂？] “……” 白月萤脸色凝重，他写的每一个字她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就有些看不懂了。 也许是见她在听课但桌面空空的样子有些违和，周仲青便拿出一本书打开放到了她面前的桌面上。 [好好学习] “噢噢。” 幽灵小姐便不打扰他，自己安静听课看起书来了。 诶？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弄错了……我不是让他来杀我的吗，怎么跟他一起在这里学习起来了？ 本就呆呆的幽灵小姐，表情更呆了…… . . 第24章 似乎开始变化了 上午的满课令人崩溃，别看大家都是计算机专业的学生，但对大多数本专业的学生而言，相关的这些课程也都是极其枯燥且无聊的。 而且跟初高中时候的学习不同，大学的学习最容易拉开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而这些差距或多或少也会产生一些挫败感，毕竟能考进这所学校的诸位，哪个不是曾经高中里的尖子。 不过对周仲青而言倒还好，他自己本身也很喜欢这个专业，还在初中的时候便已经开始自学很多相关的计算机编程的知识了，最重要的是，他学到的这些知识，可以令他还没毕业就有一定程度的变现，比如奖学金、兼职接接单什么的。 兴趣加上生活的压力，才能使一个人在某件事上长久的坚持下去。 课间休息的时候，沉闷的气氛才终于得以缓解。 同学三三两两的去卫生间，或者在座位上玩玩手机，也有好学的会趁这会儿跑去讲台请教老师问题。 打瞌睡钓鱼许久的陈润泽终于支撑不住，趴在桌面上呼呼大睡起来，喝了不少水的周仲青也起身去卫生间。 “仲青你去哪儿？” “上厕所。” 这句话周仲青没有用纸条了，似自言自语地说了声，也没同学注意他。 坐在靠窗位置的白月萤点了点头，倒也没有跟着过去，刚刚的学习学得她头晕眼花的。 众所周知，幽灵小姐不会冷不会热不会饿不会累，她可以二十四小时不停地走路，也可以一晚上在他门口站着看门都不觉得累，但偏偏学了这么一节课，她居然罕见的感觉到了疲累！ 能让她一个幽灵都感觉到累，学习这件事可真够离谱的诶…… 累是挺累的，但感觉似乎还不错，这是此刻的她与世界碰撞时，催化出来的实实在在的感受，因为感觉到了累，所以才会想休息，于是在课间休息的这段时间里，她也自发地从心底产生了惬意的感觉。 这跟以往没有实感、没有期待、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死掉的虚无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很是奇妙。 周仲青不在的时候，白月萤也没到处走，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位子上，看着窗明几净的教室、看着吵吵闹闹的同学，她就这样杵着脸蛋，看了好久好久。 或许是周仲青离开的有些久了，发呆中的她回过神来，转头看向走廊的方向寻找他，甚至有点想离开座位，出去找找他的冲动——发觉自己的这个想法后，白月萤有些惊讶，毕竟一直以来，除了找死之外，她还没有过要找什么的冲动诶…… 然后远远的看见了走廊那边周仲青的身影，她那微微有些焦躁的心情忽然就安定下来了。 这种感受几乎是自发的，不受控制的，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但她能隐约感觉到，借由着周仲青的链接，她与世界发生日常点点滴滴中的联系之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无声地变化起来了。 “上课了。” 周仲青回到座位上，拍了拍右手边酣睡中的陈润泽，但话却是对着左手边的白月萤说的。 一下子提醒了俩，周仲青觉得自己真是把节能发挥到极致了。 …… 好不容易终于熬到了中午放学。 大学老师不拖堂，走得比班上同学还快，经历了一上午满课的同学也终于得到了解放，纷纷收拾东西离开教室。 “廷明他们说中午到外面吃去，青哥一起不？”经过一上午的休息，陈润泽也已经满血复活了。 “你们去吧，我吃食堂就行。” “好吧，那我们走了！” 教室的人很快都离开了，周仲青也取下挂在桌子旁的背包，把电脑和课本收起来，以及白月萤面前的那本。 “仲青你要去吃饭了吗？” “对啊，你不饿？”周仲青从兜里拿出蓝牙耳机戴上。 “不饿啊，我不会饿的！” “这不符合能量守恒定律。” “诶？” “按理说你的活动应该也得有能量提供才是，但你又不需要吃东西，这能量咋来的？” “不知道……” “……” “你是不是很羡慕这个呀，毕竟不会饿？”白月萤好奇道。 “如果我很缺吃的话，那我应该会羡慕你这个能力，但我不缺吃的，那我就一点都不羡慕了。” 吃饭这种事不仅仅是生理上的需求，同样也是一种精神上的追求，美食带来的那种味蕾上的体验，可以使精神获得巨大的满足，周仲青想象不到一个不需要进食、也无法进食的人是怎么样的体验，或许没有今天吃什么明天吃什么的烦恼，但一定也少了很多体会不到的幸福。 比如周仲青最爱吃的红焖羊肉，把切好的羊肉烹饪到香味饱满，却没有一点膻味，肉也非常酥烂，皮带着皮下脂肪，一入口就化开了，满满的胶质感，羊杂也很好吃，别人做的红焖羊肉味道他不好说，但他亲手做的这道菜，味道堪称一绝，要是连品尝美味的体验都没有了，那活着也无趣了。 “那你不是可以天天做红焖羊肉吃了？” “哪能天天吃啊，你以为羊肉便宜啊，再说了，要是天天吃的话，什么山珍海味，迟早也变得寡淡无味，只有当你很期待某件事的时候，再去完成它，这时候的心情才是最满足的。” “期待……？” 白月萤思考着，见周仲青把背包背到了身后离开教室，她也快步跟了上来，再次化作一道流光，附身到了他的背包上面。 “……你出来。” “不、不想走路。” “你不是可以从白天走到晚上，然后又从晚上走到白天的吗？” “……” 幽灵背包不说话，当做没听到。 嘿，这小东西耍起赖来，周仲青还真拿她没办法。 只好背着身后的幽灵背包下了楼，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路上遇到了刚从食堂打饭回来的学姐。 “诶，仲青。” “学姐。” “休息了一晚上感觉怎么样啊？今天应该好多了吧？如果感觉有哪里不舒服的话，待会儿可以再来看看，精神状态这种事可大可小，平时一定要多多注意。” “……没事了学姐，药很灵！” 听着两人的对话，身后的背包幽灵倒是有些怜悯地说道：“原来你还有病啊……” “……” 你以为这都是谁害的！ . . 第25章 带你去爽一下 学校的食堂很大，就餐的时间也相对自由，比起初高中的时候，食堂倒是没那么拥挤。 最拥挤的时候，大概便是一年一度的新生军训时期了，跟那群绿油油的新生一起，根本抢不到饭吃。 周仲青背着包来到食堂，拿好餐盘到窗口打饭菜。 菜品有很多，有荤菜有素菜，有便宜的有贵的，选择多起来的时候，不少来打菜的同学就会有点选择困难症，这个也想尝尝，那个也想试试，你说都点吧，又吃不完，伙食费还浪费了。 周仲青就不会，平日里他几乎没有选择困难症，大概也因为如此，才显得他做事风格雷厉风行的。 趴在他身后的幽灵小背包还在好奇选什么菜吃好呢，周仲青咔咔指两下，打菜阿姨就给他打好饭菜，他端着餐盘就离开窗口，到后面去找位子坐了。 “你这么快就选完了？我都还没选好呢……” “……你不是说你不吃吗？” “我是不吃啊，我也吃不了啊，我是在想如果我吃的话，我会选什么菜。” “这不是徒增烦恼嘛。” “选择多了也会烦恼吗？” “当然。” 食堂里空余的餐桌也有很多，这也是一种选择，不少已经打完菜的同学端着餐盘站在原地，东张西望地思考坐到哪里。 周仲青再一次展现了他果断的行动力，几乎从窗口那边过来，他的脚步就没停顿，眼睛一扫，便径直走到偏角落的一张餐桌上坐下。 白月萤感到佩服，如果是她的话，估计还得犹豫一小会儿呢。 “如果你经历过我高中丢手机的事，你就不会在选择这件事上这么纠结了。” “诶？” 周仲青把餐盘放好，背包拿下来放在一旁的椅子上，他不背着包的时候，白月萤就不赖在包里了，她也从背包里出来，坐到了周仲青的对面去。 周仲青一边吃着饭一边跟她讲自己高中丢手机的故事： “那时候还是高一，去小卖部买水的时候，回来发现手机丢了，我当时还以为是被人偷了，没想到过了几天，在学校的失物招领栏上面见到了我的手机。” “那不是很好嘛，可以去拿呀。” “问题就出在这儿了！” 周仲青继续道：“因为学校规定，失物认领得叫上班主任一起，而手机又是违禁品，我那班主任是真的砸手机的，于是在我十六岁的那年，人生第一次出现了如此艰难的选择题——到底是让手机在失物招领栏里挂着，还是把它拿回来给班主任练习锤法？” “啊？” 本来还以为只是丢手机的事，听完周仲青这么一说，白月萤也感觉脑瓜子生疼起来了。 “天知道我每天经过失物招领栏，看着我那挂在上面又不能认领的手机是什么心情，我每天都会以思考人生的姿态在那里思考五分钟……嗯对对，就是你现在的这个表情。” “我、我现在什么表情？” “拍张照片给你看看就知道了。” 不知道是今天的饭菜味道不错，还是因为向来都是独自吃饭的自己，难得有人陪着一起说话，周仲青这会儿的心情还是挺好的。 他放下筷子，拿出手机，打开相机对准坐在他对面的白月萤。 幽灵小姐乖巧地坐着，双手微微合拢十指靠在桌子边边，那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镜头。 明明在周仲青的眼中，她就在对面坐着，手机镜头里出现了桌子、餐具、饭菜、甚至她身后的所有背景，但唯独没有她。 好吧，老是会下意识地忘了她只是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幽灵。 周仲青默不作声地收起了手机。 对面的白月萤不明所以，还好奇道：“拍好了吗，给我看看呀。” “拍不到你。” “为啥？” “……你不是幽灵吗？” “对噢……” 好吧，看来不仅仅是周仲青忘了，连她自己也差点忘了。 从昨日认识她到现在，虽然时间并不长，但周仲青也对白月萤有了很大的改观，至少不像最初的时候那般避之不及了。 十八九岁的女孩子，真的都很好看，那种好看不来自五官、那不来自化妆品，而是从骨子里就透出来的一种青春活力，也正是因为这种青春的活力，能让她们毫不顾及地掉眼泪、凶猛莽撞地去爱人、对所有的明天怀揣希望和热情。 他看着面前的女孩儿，她也不过是十八九岁而已——但她确实已经死了，变成了一只没有实感、没有过去、没有未来的幽灵。 意识到这点，周仲青也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说不上是惋惜、还是怜悯、还是惆怅，或许都有。 周仲青沉默的时候，白月萤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看他吃饭。 “仲青，看你吃饭好香，是饭菜的味道很好吗？” “嗯？……还行吧，主要是我饿了。” 周仲青看了她一眼，又道：“你以前肯定也没好好吃饭，瘦得风一吹就倒似的。” “也没有很瘦啊。” 为了展示自己的力量，她把自己的手臂举起来，弯成l字型，肌肤娇嫩地像豆腐似的。 不是开玩笑，要是她不是幽灵的话，这体格，周仲青能一只手打她十个的。 都说体重不过百，不是平胸就是矮，幽灵小姐一下子就占了俩。 想到了什么，周仲青又问她：“你跟着学习了一上午，有什么感觉？” “唔……” 白月萤有些尴尬，小声道：“听不懂，考试肯定会不及格的……” “不是问你学得怎么样，是问你有什么感觉？” “很累！” “……你之前不是说不会累的吗？” “我也不知道诶，但学习就会累了。” 好吧，看来体力活和脑力活还是有区别的，灵魂状态下没有身体，消耗掉了精神力，会累也正常。 “对了，仲青你打算什么时候杀我呀？” “……在杀了在杀了，别催了。” “噢！我懂了，你想累死我！” “……” 白月萤会感觉到累是一件好事，但周仲青并没想累死她，事实上从头到尾他都没想过要杀她，哪怕答应了她的请求。 虽然不知道她因何缘故成了这种状态，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实现她的心愿，或许两人都称不上朋友，也没什么情感上的关系，但既然缘分让两个苦命人相遇了，他便由衷地希望她能活下去，哪怕这与她的请求背道而驰。 通过相处这段时间的观察，周仲青发现白月萤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实感，也就是没有与世界碰撞时实实在在的感受。 正常人是怎么样的呢，摔跤了会痛，所以知道路要慢慢走；不吃饭会饿，所以知道三餐要按时吃；闯祸了会被骂，所以知道哪些事不能做；努力了感觉到累，所以休息后才会觉得爽；遇到了心仪的人会心动，所以会想跟对方一辈子在一起…… 周仲青说不出来生命的意义是什么，但他知道生命的底色就是由这些与世界碰撞时产生的实感构成的，倘若一个人没有同这个世界产生足够的情感链接，从外界感受不到碰撞和疼痛，从内部也感受不到期待和不满，那么她选择离开这个世界也是很容易的。 毕竟对她而言，生是如此薄弱的，她自然也就无法理解到死是沉重的。 用餐完毕，周仲青收拾东西离开食堂，白月萤也连忙跟上。 “仲青，现在我们去哪儿？” “带你去爽一下。” “……诶？！” . . 第26章 再跟我做个约定吧 作为目前白月萤与这个世界之间的桥梁，要想重新帮她建立起与这个世界的链接，周仲青感觉任务艰巨。 毕竟她可不是正常人，普通人或许可以从一场甜甜的恋爱、或者一个巨大的成功，哪怕是一份能让味蕾跳跃的美食中得到救赎，继而重燃生的希望，但幽灵怎么可以呢？ 先不提她本来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就算把美食放到她面前，她也一样品尝不到呀。 不过跟愚蠢的妹妹不同，机智勇敢又有良心的哥哥，已经是想到了一些解决的办法。 “带、带我去爽一下？！” 憨憨的幽灵小姐重复着他刚刚说的这句话，向来呆呆的小脸这会儿却显得有些警惕。 也不钻到他的背包里面去了，在落后他好几个身位的距离远远跟着，小手略显紧张地收在青涩的胸前，大眼睛盯着他眨巴眨巴的，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你离那么远干嘛？” 习惯了她跟在身边时那种自带空调的惬意，她远远躲开的时候，周仲青立刻就感觉到了夏末燥热难耐的天气。 “你、你想干嘛啊……” “放心，不是坏事。” “就算你饱暖思坏事，但你要是乱来的话，我、我可是会反击的噢！” 法力大到只能举起一个背包的幽灵小姐的威胁，显得如此无力。 周仲青停下脚步，听了她的话，脸上却划下几条黑线：“你想什么呢？你是幽灵，我能对你做啥？” “那你是想到怎么杀我了嘛？” 白月萤愣了愣，也有些兴奋起来，如果有什么是能让她感觉很爽的，那被他杀掉绝对是其中最期待的了。 正好奇着，周仲青带着她一路走到了某个僻静的小凉亭这边。 这会儿正是午休时间，除了食堂和宿舍还有图书馆，偌大的校园里也没多少人，倒是越偏僻幽静的角落，反而能看到一些个情侣们在互诉衷情。 周仲青正要走进小凉亭，发现这里已经被一对情侣占了，只好悻悻地走出来，重新再寻找另一处。 直到在另一处的小凉亭这边，周仲青停下了脚步，让白月萤过来，一人一鬼便呆在了这里。 说起来今年的夏天很热，哪怕到了九月底，依稀还能听到蝉鸣，午后的阳光透过树梢间的缝隙撒下斑驳的光影，偶尔有微风拂面，夹杂着草木的芳香，伴之身旁的妙龄少女，酒足饭饱后在此歇息歇息，也确实是一件妙事，难怪那些个情侣们如此热衷。 ……咋整得跟幽灵小姐在约会似的哩！ 看着坐在长椅上发呆的白月萤，周仲青连忙把脑中古怪的情绪垃圾删除掉。 “仲青，你们学校的风景挺好诶。” “还行。” 周仲青将肩上的背包取下，也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平日里下午还有课的话，他中午是不回家的，要么找个小凉亭玩玩电脑睡个午觉，要么去图书馆坐着，一天当中，这一两个小时里算是他最为放松悠闲的时候了。 白月萤不知道他叫他来这里是做什么的，难道是带她一起过来这里休息的？虽然这里风景挺好的，但她其实没有太多实际感受，更是远谈不上爽。 不过今天她也跟着学习了一上午，平日里体力法力的消耗恢复是很快的，唯独精神力这块的消耗恢复得有点慢，她这会儿也还有些疲劳的感觉，如果真是休息一会儿的话，倒也不错。 正在白月萤好奇的时候，周仲青打开了背包，从某个包裹着的塑料袋里面，拿出了一根香，还拿出了打火机。 白月萤愣了愣，周仲青也能观察到她的表情变化，在见到他拿出香来的时候，少女的神情立刻就浮现出了某种期待和欣喜，这种感觉就像是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时候面前端上来一碗红烧肉浇盖的米饭、又像是困得睁不开眼时面前多了一张柔软的大床。 ——是吧，即便已经是幽灵的状态了，除了死之外，她也是有别的需求的。 白月萤对香火的喜欢，周仲青昨天就已经测试过了，虽然还不知道香火愿力对她有什么好处，但这种打心底里的喜欢，那就是本能，是生命延续最基础的本能。 有欲望是好事，如果连任何欲望都没有的话，那么周仲青才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令她活下去了。 “仲青，你还带了香？！” “对啊，你躲在包里的时候没看到？” “我是附身在背包上啦，包里是看不到的。” 白月萤有些激动，“是、是点给我的吗？” “嗯。” 周仲青没多解释，心中为她祈愿着，同时用打火机点燃了手里的这根香。 如昨晚的情景一样，在他点燃这根为她而焚的香之后，她的身上便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她坐的位置本就能晒到太阳，但此刻笼上的这层光晕却比阳光更加实质，而她也接收到了来自香火愿力的温暖和满足，小表情融化了开来，整个人显得惬意得很。 “怎么样？” “好温暖……好舒服……” “喜欢吧？” “喜欢！” “还有其他的感觉吗？” 磕着香正上头的白月萤懒洋洋地都有些忘了怎么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就、就是感觉很满足，像是吃饱了饭一样，然后整个人都感觉更有力气了。” 作为一个普通人，加上这只啥也不知道的笨蛋幽灵，周仲青只能通过研究观察来一点一点分析有用的情报。 目前看下来的话，香火愿力这玩意儿她很喜欢，不仅能给她带来心情上的愉悦，而且还有着更为实际增益作用的效果。 那这个有上限吗？上限在哪里？ 周仲青点了三根线香，再多的时候，她就有些感受不到了。 看来这玩意儿也是有上限的，就跟人吃饭一样，再多就撑了，硬塞也塞不下了。 但这个结论也不够严谨，如果还能控制变量的话，换其他人来为她提供香火愿力，她能否继续接收呢？ 只是怎么找其他人来实验，以及精准的让其他人为她焚香祈愿是个巨大的难题，毕竟也就只有他才能知晓她并看见她而已…… “饱、饱了……” 白月萤不知道怎么用词好点，倒是说饱了感觉很合适。 心满意足的她也终于是有了饱暖的感觉了，坐在长椅上惬意地平伸出去双腿，纤细白皙的双腿开心的碰碰，小白鞋上的鞋带也一晃一晃的。 “仲青，谢谢你给我点的香，还有早上也是！” “我还以为你忘了早上那次呢？” “不会忘的！我虽然记性不太好，但我记得你昨晚给我点过香、早上也点过、然后现在也点过，这个我不会忘的！” “嗯，等晚上还有。” “嗯嗯，那晚上……晚上还有？！” 周仲青没接她的话，只是微笑着看她—— “白月萤，你再跟我做个约定吧。” . . 第27章 一天三顿香 静谧的夏末午后拂起了微风，小湖水面反射的光芒在凉亭的护栏边摇晃出鳞片的模样。 听闻周仲青的话，正看着燃烧中的线香发呆的白月萤便抬起了头看他。 “好！答应你！” “……我还没说呢。” “那、那你说吧……” 白月萤也有些好奇周仲青要跟她约定什么内容，毕竟昨天相识的时候，两人才订下约定，借由着那个约定，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与这个世界的链接，而这会儿，他主动提及的约定，又会是什么呢。 周仲青没有着急说她需要做什么，而是先告诉她，他会做什么： “从今天开始，每天的早上、中午、晚上，我都会给你点三根香。” “……！！” 周仲青说话的语气很平淡，但这平淡的话却有着极为出众的效果，肉眼可见的，幽灵小姐的表情从好奇转变为呆滞，而后深深地吸了口气憋住，小脸变得激动兴奋起来。 “早上、中午、晚上……？！” “嗯哼，一天三次，一次三根。” “每、每一天？！” “对，每一天。” “仲青，你对我真好！” 有那么一瞬间，周仲青觉得她的那股感激兴奋的心情，像是下一句就要说出来什么‘小幽灵我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的离谱话来似的。 “你先别激动，你还没听我说我需要你做什么呢。” “那你说吧……” 听他这么一说，白月萤这才稍稍冷静了一点，心里有点小紧张，也不知道他要她做什么事，但一想到自己连死都不怕，那也好像没别的事可担心的了，不过基于少女的矜持，要是他说出来什么色欲熏心的话，她可不答应…… 周仲青可不知道她骨碌骨碌转的大眼睛里在想什么，他只是说道： “我的要求也很简单，只需要你不要再像今天早上那样，擅自去寻死就行了。” “……诶？” “能不能做到？” “能……！” 也许是每天三顿香的诱惑太大，又或者是这段时间里她的心境发生了细微的变化，面对周仲青的要求，白月萤思索了一会儿便答应了下来，说来也怪，在不认识他之前，自己整天满脑子想得都是怎么去死，但这种冲动在跟他待在一起时，却罕见的减弱了许多。 “不过、不过我记性不太好，我怕自己一不小心忘记了……” “这个简单，我教你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比如你现在想去死，那你就想想晚上还有一顿香呢，这时候你会怎么做？” “那、那就等吃完晚上那顿再死吧……” “等到了晚上你又想去死，那你就想想明天早上还有一顿香呢，这样是不是难度就降低很多了？” 听完周仲青教她的办法，白月萤也是眼睛一亮，小日子瞬间就变得很有盼头了。 以前不知道还有香火愿力这种美味佳肴，如今尝试过之后才发现，这世间还是有那么一些值得留恋的理由的。 “嗯嗯！我懂了！仲青我答应你，以后自己不再擅自去死了，我会等你来杀我，我的命是你的！” “……” 虽然幽灵小姐还是想着死，但至少这也算是一种进步了嘛…… 周仲青没有跟她讲什么大道理，也没有劝她放弃寻死的念头，任何的道理在自身的感受面前，都显得那么空洞，只有她自己真正地感受到了存在的意义，她才会自发地摒弃掉寻死的念头。 人为什么会有感受、会有感觉，就是因为这些是来自世界的反馈，这种反馈能快速地让人判断出来自己是谁、在哪里、要去做什么，因此才会有生命活动。 当然了，仅仅依靠每日提供香火这点福利，就想让幽灵小姐放弃去死是不现实的，毕竟香火愿力这种东西跟食物一样，能满足她的仅仅只是最基础的物质需求而已。 需求层次理论就有提到，对于高级意识体的存在而言，精神上面的需要才是充沛生命力的体现，比如亲情友情爱情之类的，再高级一点的自我价值实现等等。 幽灵状态下的她热衷于求死，究其原因是她的世界里没有‘别人’的存在，不过幸运的是，借由着他作为桥梁，她得以重新与世界建立联系。 毕竟不是在路边捡了什么小猫小狗，自己这是捡了只幽灵，杀死这只幽灵道阻且长，总之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有了解决问题的思路之后，周仲青就感觉轻松多了，这会儿再看着白月萤时，竟觉得这只呆呆的小幽灵也眉清目秀起来了…… 靠！单身太久果然会出事！ 周仲青甩掉脑中古怪的念头，他可不是什么宁采臣，对幽灵怎么可能有想法。 午后的天气很好，周仲青坐在长椅上，将一旁的背包抱在怀里，靠着身后的围栏，困意袭来，他也闭上了眼睛。 微风拂面的夏末午后，在小凉亭这里睡个午觉很是惬意，耳边能听到风吹过枝叶的沙沙轻响，午后的阳光透过眼皮是一片温暖的红，思绪也随着风儿被吹向高空，不一会儿，他便悠悠地睡着了。 白月萤蹲在地上看香火。 直到三根点燃的线香都燃尽，她也感觉像是吃饱了一样，满足极了。 罕见的有了饱暖思困的感觉，幽灵小姐又瞥见了已经睡着的周仲青，见到了他正抱在怀里的背包…… 难以形容这对她的吸引力，大概就像是猫见了狭小的盒子就挪不动脚步了一样，当背包和被周仲青抱着的这两种元素结合起来的时候，矜持的幽灵小姐就有些忍不住了。 下一秒，幽灵小姐消失了。 周仲青并未察觉，也许是睡梦中感觉怀里的包软乎了不少，他下意识地抱紧。 没有风，但背包拉链的挂环，轻轻地晃了晃…… …… 下午还有课，午间小憩一会儿，精神便能得到很大的补充。 醒来的时候下意识地寻找幽灵小姐的身影，可看到的只有三根早已燃尽的线香，但身边那股自带空调的感觉还在，周仲青怎么不知道她又躲到了哪里。 看着被自己抱在怀里的背包，周仲青脸色古怪。 手掌往背包底部的位置一拍，果然应声发出了声音： “呀——！” “……你附身到我背包之后，其实是有感觉的对吧？” “……没有。” [啪啪啪] “呀——！” “还说没有？！快给我出来！” “……” 路过的学生好奇地看过来目光，果然浙大压力大，哥们都开始对着背包发癫了…… . . 第28章 算是朋友吗 事先声明，整天到处找死的幽灵小姐可没有什么喜欢挨打的奇怪嗜好噢！ 只是借由着附身的状态，她能与产生物理状态下的触感，这对虚无缥缈的她来说，这种体验还是很棒的，哪怕正在被那只大手拍拍打打，这种程度的痛感其实也蛮不错的啦。 当然了，如果是人形态的话，矜持的姑娘打死也不会赖到他身上去的，但背包状态就不一样了。 她现在可不是人，也不是幽灵，只是一个小背包罢了，身为背包，被人抱着或者背着，都是很正常的事吧，这样一想，白月萤就心安理得下来了。 “仲、仲青。” 周仲青离开了小凉亭赶着去教室上课，身后的小背包说话了：“你可不可以把两个背包带都挂到肩上？” “干嘛？” “你这样单肩挂着，我感觉自己的一条手臂都要断了……” “你真当自己是背包了！” 周仲青觉得离谱，刚开始还以为她闹呢，结果现在观察下来，这笨蛋幽灵小姐真把自己当背包了。 “挂、挂上去……” 她这样小声地说着，然后周仲青便感觉身后的重量一轻，正好奇的回头看，原本只挂着一个肩膀歪斜到左边的双肩包，这会儿诡异地悬空浮起另一边，而原本空着的右边背包带则贴心地悬在他右肩膀的位置，等待他把手臂穿进来。 “……笨蛋，要被人看到了！” 周仲青惊了一下，忙往周围看了看，还好没有别人注意他。 见这小幽灵倔得很，他也只好无语地把右手臂穿进她准备好的背包带里面，将背包双肩背起来了。 不用他自己动，白月萤会动。 在周仲青将背包双肩背着之后，背包就自己动啊动，给他调整到最合适舒服的位置，这才乖巧的安静了下来。 “我说，你咋就这么喜欢往我背包里钻？” “……很有安全感！” “不是，你都这样了，别人也看不着你、碰不到你，自然也威胁不到你，那这安全感咋回事？” “不知道诶，反正就是很有安全感！想起来小时候爸爸背我。” “……你想到什么了？能想起来一些东西了？” 听闻这话，周仲青的表情也惊讶起来，毕竟幽灵小姐一问三不知，令人堪忧的记忆力能随便想起来点什么，都算是巨大的进步了。 “能想到你以前住的地方吗？或者能想起你爸长啥样吗？”周仲青趁热打铁，连忙追问，不然她就算想起点什么，也是眨眼就忘。 “不知道……我、我只是想起小时候爸爸背着我的感觉……” 白月萤声音小小的，也是不想让他失望，但可惜的是，她真的只能想起这么点感觉了。 “……” “仲青，这个信息有用吗？” “有，说明你也有爸爸。” “这个谁都有啊。” “……我没有了。” 周仲青没有再继续追问，大概是避免像昨晚那样揭开她的伤痕，毕竟她从未感受过香火愿力，要么她父亲跟她一样也死了，要么她父亲完全不在乎她，总之都是不想提及的东西。 不过还好，看样子白月萤对过往的事也不是全然忘却，跟今天早上一样，在一些特定的场景下，她多少也能回忆起一点东西的。 要想完美地解决一个问题，那肯定是要追根溯源的，假如她是个人，那就去了解她生存的环境、了解她的家庭、了解她的过往；幽灵也是如此，周仲青不知道她这种状态的存在算不算正确，但要是能知晓她的过去，哪怕简单的只是知道她的死因，那么很多困惑可能都会迎刃而解。 但偏偏她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而且又是与整个世界处于断开连接的状态，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这就使得这件事变得非常棘手了。 “仲青。” 身后的背包幽灵在小声喊他。 “怎么了？” “你觉得我们现在算是朋友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我突然想到，如果算是朋友的话，我请求你杀我这件事，应该会给你造成困扰吧，我……唔……” 她支支吾吾地，话没说完，倒是先沉默了下来。 周仲青没有回答她是不是朋友这个问题，长这么大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向他问这种关系定义的问题，说实话，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定义。 “我会帮你的。” 周仲青只是这样回答她，至于怎么帮那就是他的事了。 …… 来到教室。 好在比起上午的满课来，今天下午的课要宽松不少。 周仲青背着包走到教室后方找了个位子坐下，好哥们陈润泽闻着味儿就过来了，一屁股坐到了他旁边。 “咋了这是，中午光顾着测试你那杀毒软件去了？怎么一副肾虚公子的模样？” “没，在玩那个游戏呢，青哥你玩了吗，那个被美女包围的。” 这会儿还没上课，陈润泽打开电脑，屏幕上便是他玩的这款游戏。 周仲青知道这个游戏，最近很火呢，是一个剧情向的美女倒贴的科幻游戏，他倒是没玩，一来没啥时间，二来剧情里的妹子们也都不怎么戳他xp。 “我没玩啊。” “那我可就要安利你去玩玩了，几十块钱就能体验到爱情！！” “什么鬼……” 周仲青好气又好笑，他也能理解这款游戏的爆火，毕竟对大部分人来说，身边没有美女、也没有包围，只有完蛋。 男生都喜欢在游戏里得到情感上的满足，比如变成勇士打怪、比如变成战士驰骋沙场、比如一挽狂澜以一敌五、以及最难的，体会到被爱。 说起来随着时代的开放，在xp上的选择也越来越五花八门了，有人恋上了小男娘、有人恋上了纸片人、有人成了福瑞控，这是一个觉醒的时代，大部分人也看明白了，宁愿去当赛博王爷，也不当现实的沸羊羊。 “话说青哥，青春大好时光，你不打算找个对象吗，哥们也承认，论优秀，除了你，我还没服过谁。” “随缘。” “这不行啊青哥，随缘那得随到什么时候，你看我也随缘，结果上大学来跟女孩子说过的话都没有一个游戏角色的文本多！” 陈润泽拍了拍胸口道：“这样，青哥对女孩子有什么要求，你跟我说，我保准给你找出来。” “……谁都能找到？” “那是，我爸是干啥的呀。” 周仲青眼睛一亮，差点忘了这不靠谱的哥们也有靠谱的用处呢。 “就一个女孩，身高大概一米六？年纪十八九岁？留着长头发，皮肤很白，眼睛很大，鼻子很小巧但很挺，身材比较瘦，说话的口音有点像本地人……” “……停停停！” 一开始陈润泽还听得认真，甚至一边做笔记，听着听着他就感觉不对劲了。 “青哥，这怎么跟你描述昨天见到的女鬼一模一样？！” “没错，就是她，你让你爸查查呗，看看有没有这个人。” “好家伙……” 哥们听着听着都傻眼了，表情从呆滞到震惊再到嘴角勾起耐人寻味的笑。 “阁下莫非是在世……宁采臣？这xp可谓是……” “……” . . （感谢想喝柠檬茶同学的盟主呀！老板大气！老板发大财！也是老书友了哩，非常感谢一直来的支持~！） 第29章 过去和未来 “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你就说你能不能找到吧。” “不是青哥，你来真的啊！” 听闻周仲青的描述，陈润泽也是惊了：“这咋找，先声明啊！哥们绝对相信你的精神状态没问题！” “这不你自己刚刚说的嘛，只要是个人你都能给我找出来。” “青哥你自己都说是撞鬼了，那说明这人压根不存在啊……” “泽子。” 周仲青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信任无比的模样：“史强你知道吧，连史强都能帮罗辑找到庄颜，我相信你也可以！” 俩哥们在说话的时候，白月萤也悄悄从背包里出来了，像早上那会儿一样，坐在周仲青左手边空着的那个位子上面。 周仲青和陈润泽的聊天她自然也是听到了的，只是呆呆地歪了歪脑袋，没太想明白周仲青要做什么。 她可不就在这里嘛。 只是周仲青找的可不是这个状态下的她，他想着要是能找到白月萤生前的一些信息的话，或许很多困惑就能得到答案了，毕竟幽灵小姐一问三不知，这事儿还得自己来更可靠点。 “……所以，青哥你也跟罗辑一样，爱上了一个幻影？” “什么乱七八糟的……反正你试着帮我找找吧，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只要能找到，也正好断了我的念想。” “青哥，咱不怕找到活的，就怕真找到死的啊！你说这事儿整得怪邪乎的，我咋又感觉冷飕飕的呢……” 陈润泽嘶了一口凉气，双手抱着手臂，看看刚刚本子上记下来的周仲青告诉他的那些外貌信息。 “光靠这些也找不到啊，符合这种描述的女孩子，在这么大的城市里，没有一万也少说得有八千了吧？总不能一个个去查吧，那动静闹太大了，老头得削我。” “那咋整？” “有照片不？有照片的话就容易多了，最好别的资料也详细一点。” “照片那肯定没有啊。” 周仲青回头看了看坐在一旁的白月萤，他之前都已经试过了，除了自己的眼睛能看到她之外，摄像头什么的一样是捕捉不到她的存在。 “画像行不？”周仲青想了想道。 “画像啊……也行，青哥你有吗？”陈润泽问道。 “我给你画一张不就是了。” 周仲青拿出来一张白纸，将桌面的电脑移开到一边，拿着笔便开始作画。 一边画，一边还往左边看看白月萤，尽量把她临摹得像一点。 “青哥，你一直看窗户那边干嘛呢？” “……在思考回忆。” 周仲青在画着画像，左右两边的一人一鬼都在欣赏他卓越的画技，就连向来都是呆呆的幽灵小姐，这会儿表情也变得震惊—— “青哥，你这画……” “还行吧？” “您是抽象派的吧？！这画出来的女鬼，怎么比你说的故事还要抽象？！” “……将就着看看行了。” 看着自己这离谱的人像画，估摸着比自家那愚蠢的妹妹画出来的好不了多少，周仲青也是有点尴尬。 毕竟术业有专攻，让他画画着实有些为难他了，为啥别人想画啥就能画得栩栩如生惟妙惟肖，他画出来的就跟一片被野火烧得惨不忍睹的大草原似的呢…… 陈润泽手掌扶额沉默不语，白月萤目瞪口呆怀疑鬼生。 “仲、仲青……那个，我真的长这样吗？” “……” 周仲青默默地把画收好，“等我精修精修，或者托人帮忙画吧！” “青哥，你这个画像太离谱了，这样吧，你订一些筛选条件来，或者你给我整个名字来，对！名字！有名字就简单多了！” “名字？” “没错！” “你不早说。” “……不是，哥你真有她的名字啊？” 这下轮到陈润泽震惊了，见到女鬼也就算了，还知道了人家的名字，他一时半会儿也搞不清到底周仲青是真的看到了奇怪的东西，还是他精神真的出问题了。 “……跟你之前做的那个梦一样啊，你不也记得那个奇怪的地名，昨晚她托梦给我，名字我知道。” “叫啥？” “白月萤。” “……” 陈润泽便写了几个字：“这个？” “不是，萤火虫的萤。” 周仲青也拿起笔来，写下她的名字。 比起他那辣眼睛的画工来说，他写的字就好看多了。 身边的幽灵小姐也呆呆地看着他亲手写下的名字出神。 “这名字还怪好听的，像是小说里会用到的名字，青哥，这不是你自己取的吧？” “反正你查查就是了，名字也有了，找起来难度应该不大了吧？” “难度倒是不大，姓白的也不多，虽然苏杭很大，但符合这个名字，而且相貌年纪又跟你说的相符的话，我估计很少，就是……” “就是啥？” “我咋跟我家老头说这事啊！就为了找个不存在的人？” “……泽子，哥相信你，你这个月的可乐，我给你包了。” …… 果然出来混是要有势力有背景才行的。 有陈润泽帮忙查查线索，周仲青心里就有底多了。 只要名字没问题、只要她曾经确实生活在这个城市、只要不是黑户，那么这番查找，应该就能找到她的一些相关信息才对，为了不漏掉，周仲青还拜托陈润泽最好将过往十年，不管是活人死人一块儿给查了。 心情微微有些激动和紧张。 说实话，真要查出来点什么的话，周仲青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好怎么去应对呢。 她毕竟已经是个幽灵了，而不是什么因为失忆走散了的人，就算找到了她的家人、知晓了她的过去，她也回不去。 没有过去、没有未来的她，会被人遗忘在世界的角落里，一直这样流浪下去吗。 周仲青看着白月萤呆呆的小脸，莫名地感觉心中有些发紧。 “在想什么呢？”周仲青问她。 “在想以前的事呀，看看自己能不能回忆起来一些。” 周仲青的帮忙她也是知道的，对于能不能找到自己过去的一些线索，白月萤也有些紧张，但更多的还是迷茫。 “仲青，过去很重要吗？” “唔……” 周仲青被问的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更好，毕竟她是没有过去的存在，常人几乎难以感同身受。 过去重要吗，当然重要。过去的‘行’形成了当下的‘知’，当下的‘知’才会推演成未来的‘果’，如果时间是一支永不断墨且只能向前的钢笔，那么过去就是它留下的划痕，人生所有的悲喜与起伏都围绕这条划痕展开。 但过去的重要性是无可比拟的吗？也不是。毕竟谁生来也不带前世记忆，谁都是从零开始的，所谓的过去只不过是当下的上一秒罢了。 “我问你一个哲学问题吧。”周仲青想了想道。 “什么问题？” “小明压力过大连续喝酒死了，你觉得杀死他的是酒精还是过去？” “酒、酒精？” “不对，小明在过去和喝酒时都是活着的，所以杀死他的，其实是未来。” 周仲青转头看着她呆呆的小脸。 “你虽然没有过去，但不代表你没有未来，懂了吗。” “嗯！” 有那么一瞬间，白月萤觉得自己忽然涌起了强烈的上进心。 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可就是看起来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 . （新的一周要开始了，今晚零点加更一张，求大家多多追读支持t.t） 第30章 送你个小礼物（加一更！） 下午的课程少，三点多的时候就结束了。 得到解放的学生们便可以自由活动，该去搞社团的搞社团，该去打球的打球，该回宿舍打游戏的打游戏。 虽然平时生活忙碌，但周仲青也是有自己爱好的，自学了一手吉他，弹得还算不错，也参加了学校的社团，偶尔有空一起搞搞活动什么的。 不过想起冰箱里没什么菜了，趁着有空，他今天便早点回去，顺便去趟菜市场买些菜补充一下库存。 整日闲着没事干的幽灵小姐自然也就跟着他，也不算没事干吧，毕竟今天跟着他一起学习了一整天，本就脑瓜子不够用，学习下来一整个鬼都晕乎乎的。 白月萤可算是爱上他的背包了，见周仲青背着包离开教室，她也连忙跟上，化作一道流光便附身成了他身后的幽灵小背包。 说来也怪，你说她喜欢背包吧，周仲青把包放一边的时候，她又不在背包里待着，唯独他把背包背在身上时，她闻着味儿，屁颠屁颠地就来了。 他的腰板好结实！肩膀也很宽！趴在他身后，跟随着他的脚步一晃一晃的，幽灵小姐感觉惬意极了。 这会儿正是下午三点多，离太阳下山还早呢，阳光落在背包上，通过背包的物理性质，她就也感受到了阳光的温度，她只觉得后背暖洋洋的，然后前胸也暖洋洋的，因为前胸正贴着他的后背，还能感受到他的心跳！ 可真是妙极了，要是她还能闻到味道就好了，她很好奇周仲青闻起来是什么味道的。 坐地铁的时候，遇到上下车人多，周仲青还会把‘她’抱紧在怀里，每每这时候，她就格外的安静，心想自己干脆不做鬼了，当个背包精算了…… 喔！似乎还是第一次自己没有想死的念头，而是想变成某物的念头呢…… 当了幽灵之后，她也观察过其他人的生活，可那就像是隔雾看花一样，即便看再清楚也没有代入感，也掀起不了心境上的一丝波澜，毕竟与自己无关。 而附身成他的背包之后，跟着他一起上课放学、一起挤地铁一起回家，却使得她像是一个真正的人一样，拥有了一些名为活着的感受。 “仲青，你这是要去哪儿呀？” “回家，去菜市场买菜。” “噢噢！那今晚吃什么？” “吃鱼。” “什么鱼？” “……草鱼。” “草鱼长什么样？” “……跟鱼一样。” “那要怎么吃？” “……红烧。” 随着两人的关系熟络，周仲青发现她的话越来越多了，估计是憋了太久从没有人跟她说过话的缘故，有时候周仲青不理她，她自己也能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而且话题大多都是在尬聊，周仲青只感觉自己像是又多了只妹妹似的，连问的问题都很像。 多亏了自己那惊人的耐心，不然都想把这叽叽喳喳的幽灵背包放垃圾桶上面，谁爱捡回家就捡回家去吧。 白月萤没有读心声的能力，周仲青能耐心的陪她说话，她倒是很开心。 虽然都是些没有营养的尬聊，但她知道了他现在要去市场买菜，而且今晚要吃红烧草鱼，这对她而言，就好似有了个小小的目标感和方向感似的，毕竟在此之前，她压根不知道自己接下去要做什么要去哪里，每天就是漫无目的地走，从天黑走到天亮，再从天亮走到天黑。 “你不是说要给我做家务的吗？那你会做饭不？” 终于，周仲青主动问了她问题。 “唔……这个嘛……” 啰哩巴嗦的幽灵小背包总算是安静了下来，陷入了长达两分钟的沉默。 好一会儿，她才轻声回答道：“不、不记得了。” “会做就是会做，不会就是不会，不记得了是什么回答？” “因为、也许以前我可能会做饭呢？因为不记得了，所以现在就不会了呀……” “你在骗人吧？” “我、我不骗人的，我觉得我以前真的会做饭！” “那这个是什么菜？” “……青菜。” “这个呢？” “……白菜。” “这个呢？” “……紫、紫菜。” “……” 还会做饭呢，拉倒吧你！绿色的都叫青菜、白色的都叫白菜、紫色的都叫紫菜是吧？！ 周仲青服了，不是他夸自家老妹，让小羽来，估计都能认得比她多。 跟到处都是知识盲区的幽灵小姐不同，周仲青在市场里就显得如鱼得水了，相当老练地采购着各项食材，看得白月萤佩服万分。 “仲青，你好厉害！” “……” 表情不动声色，腰杆却下意识挺直了。 虽然夸他的只是一位幽灵小姐，但那甜甜的声音加上敬佩的语气在耳边响起，实在是让人无法拒绝。 爱听，多夸。 “想学啊，我教你啊。” 说完周仲青又有些后悔，真该给自己一巴掌，平日里事情就有够多的了，再多教一个笨蛋，那得累死。 “好啊！” 白月萤立刻高兴的答应下来。 没点自知之明的幽灵小姐偶尔也会有点自知之明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过我记性不太好诶，我怕你教了我，我一不小心又忘了……不过！不过你放心！我会好好学的！以后给你做家务！” “你真能做家务？” “我有法力！” 可别提你那感人的法力了！ 周仲青打心眼里没指望过她真的做什么家务，他沉思起来，幽灵小姐这老是忘记事情的记忆力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得想个法子才行。 都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很快周仲青就想到了法子。 提着菜从市场出来后，他又来到了附近的文具店。 白月萤不知道他要买什么，只是好奇地看着。 “文叔，给我拿个本子和笔。” “好嘞。” 老板给他拿出来一套，都是附近的街坊邻居，便闲聊道：“给你妹妹买的呀？这几套你看咋样，小学生都喜欢这种。” “……有别的吗？小一点的。”周仲青没有回答老板给谁买的问题，只是这些他都觉得不太合适。 “有，那边架子，你自己去找找看。” “行。” 周仲青挑了好一会儿，选了个浅绿色的小册子，又挑了根重量很轻的圆珠笔。 付了款，跟老板要了两根小红绳，周仲青一边走着路，一边将红绳的一头系在圆珠笔上，另一头系在小册子上。 “仲青，你这是在做什么呀？” “系好它，不容易丢。” “噢噢。” “喏，送给你了。” “……诶？” “我说，这小册子和笔送给你，你不是老是忘记事情吗，以后要是有什么事，你就记在本子里，这样就不会忘记了。” 白月萤收到这份礼物的时候呆住了，原本赖在背包里不出来的她，现在却站到了周仲青的面前。 “给，能拿住吧？” “能……” 幽灵小姐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他递过来的本子和笔，那双大眼睛怔怔地看着小册子上浅绿色的空白扉页。 “以后、就不会忘记事情了吗……” “嗯，只要你不把册子弄丢了就行。” “不、不会弄丢的！” 她忽地抬起头看着他，然后双手捧着这再便宜不过的册子和笔，又低下头，很轻很轻地说了声：“谢谢……” 周仲青正想说不用谢，很平常的小物件而已，可话都没说出来，却见她捧着这份小礼物在开心的绕圈圈，连头发丝儿都飘起来了。 “谢谢你，仲青！” “喔……你，喜欢就行……” . . 第31章 进门 本来周仲青还担心肉眼可见的本子和笔，在空中悬浮运动的场景是否过于惊世骇俗，但幽灵小姐却有自己的办法。 在确定这个小册子和笔是送给她之后，白月萤便将这份收到的小礼物给同化了，同化的过程并不难，但这会给她带来巨大的消耗。 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小姑娘，在做完这个操作之后，便显得萎蔫蔫的了。 毕竟周仲青能看得到她的一切，他还有些不相信的伸出手想去拿她手里的小册子和笔，可结果却是跟平时触碰到她一样，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 “你还有这种能力？这算是同化了吗？咋整的？” “就跟我可以附身到别的东西上面一样，只要反过来就行了，然后它就变成了我这样……” “活物也可以吗？” “有生命的都不行……” 白月萤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倒是有点像本能的天赋一样，不过她附身到现实中的物品上是省力的，把现实中的物品同化成这种状态却是极其费力的，而且无法再变回原来的状态，光是收下这个小册子和笔都有够呛的了。 不过累归累，收到这份小礼物的心情是无可比拟的，虽然只是一个小册子和一根圆珠笔，但幽灵小姐开心得却像是自己多了个脑子一样。 整天喜欢赖在他背包里的白月萤，这会儿也不往他背包里钻了，跟在他的身边走，拿着手里的小册子和笔在看，走起来连蹦带跳似的。 “仲青。” “嗯？” “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根绳子？” “……你想上吊？” “不、不是！” 白月萤连忙道：“我记得的，我答应过你，自己不能擅自去死，我想跟你要一根像这样的小绳子，然后我把本子和笔挂在脖子上，就可以随时记住事情了。” “挂绳是吧……我找找。” 周仲青打开背包，以前系学生卡的挂绳他还有，便把那根蓝色的挂绳解了下来递给她：“这根可以吗？” “可以！谢谢你！” 白月萤欣喜地接过这根挂绳，同样是给它同化到这个状态，接着把小扣子勾在小册子上面，这样就可以把她的随身小脑子挂在身前了。 一直以来，除了身上的这套白裙穿搭，她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而如今也有了属于自己的装饰品——挂在脖子上的小册子和圆珠笔。 加之她娇俏的面容和身材，这宛如实质般存在的小学妹模样，让周仲青看得微微愣神。 ……一定是单身太久了，不然怎么看一个幽灵都觉得她还蛮可爱的？ 小册子很小，她单手拿着也很轻松，于是一边走一边写字。 本子在她的左手展开，她咬了咬笔头，先在扉页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白月……] “萤，萤火虫的萤。” “喔！对对！” [白月萤] 想了想，她又把和周仲青订下的两个约定给记录上去。 [要帮仲青做家务] [不能擅自去死] 写好了，她又回忆一下今天，把感觉很重要的一些事也记录上去。 “仲青，今天是几号？” “二十一号。” [二十一号，仲青送了我小册子和圆珠笔，第一次收到礼物，很开心！^_^] 她在边走边写字的时候，周仲青也在好奇地看着。 虽然送她这小玩意儿，本意只是让她当个随笔记点东西，但白月萤却是很看重的样子。 她写字慢慢的，生怕写错字要涂改，词汇量也很少，还需要颜表情来表达心情，写出来的东西也笨笨的，字也是小小的，生怕字写得太大，小册子不够用了。 “你以前没收过礼物？” “我忘了诶……” 她停下笔，认真看着周仲青道：“不过、我当了幽灵之后，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个礼物！” 好吧，看来她的开心并不只是因为自己以后不会忘记事情了，或许对一个女孩子来说，第一次收到礼物这种事更值得开心。 “那个，你可以不用这么省的，这个小册子要是写完了不够，我再送你一本就是了。” “真的嘛！” “这种事我还不至于骗你。” “嗯嗯！” 即便如此，她也照旧用得很省很省。 正走着的时候，身后传来奔跑的脚步声，随着脚步声一起传来的，还有一声稚气的‘哥哥——’ 周仲青和白月萤回头，背着小书包的周汐羽便冲了过来，一脑袋顶到了哥哥的大腿上。 “哥哥你下课了？！” “今天比较早啊。” “你买菜回来了？！” “嗯，今晚吃红烧鱼。” “欧耶！我去煲饭，然后告诉小芒这个好消息！” 说完，周汐羽扯了扯肩上的小书包，又一溜烟地往家的方向跑了。 白月萤还好奇地回头看了看，也没有恶狗在追她呀，愣了好一会儿才感叹道：“你妹妹跑得好快……” “平时上学时磨磨蹭蹭，也就放学的时候跑得快了。” “她每天都是这样跑回家的吗？” “对啊。” “真好。” 每每看到周仲青的这只妹妹时，白月萤都能感受到小姑娘身上那充沛的生命力，只要想去哪儿，都是用来跑的，这种体验她倒是已经忘了是什么感受了。 城中村里的小巷很多，白月萤也记不住路，跟着周仲青慢慢走，不多时就看到了他家院子的大门，到了这里，她就记得了。 “那、仲青，今晚我继续帮你看大门吗？” “……” 想到这儿，周仲青还有些头疼，抛开其他因素不谈，幽灵小姐热衷于求死的最直观表现就是闲的没事干，不知道想干什么、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继续让她看大门也可以，但这始终不是个办法，昨天之所以让她看大门，也是因为对她不够信任，如今相处下来，对她也有所了解了，两人就算不是朋友，周仲青也不至于像昨天那么冷漠了。 “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先跟我一起进屋里坐坐吧。” “做、做家务吗？” “……先做客。” “好……” 周仲青点了点头，打开院子门往里面走，回头却见她还站在原地。 幽灵小姐显得有些拘谨的样子：“那个，做客的话，我是不是还得带点礼物进去？” “……先欠着。” . . 第32章 家 人生第一次，周仲青带了如此特别的一位客人回家做客。 幽灵小姐呆呆又健忘还有点社恐，跟在周仲青的后面一起走进屋子里，显得很是拘谨。 因为除了周仲青也没人能看到她，那么也就没有什么欢迎的仪式。 “哥哥你好慢啊！我都已经煲好饭了！” 听到开门的动静，刚下米煲好饭的周汐羽也从厨房里出来，她身后的小肥猫也跟着布林布林地跑了出来。 跟看不到白月萤的小羽不同，小芒在见到周仲青身后跟着的幽灵小姐时，顿时警惕了起来，原本高高翘起的尾巴也平到了身后，目光锁定着她打量着。 小芒的表现自然也落在周仲青眼里，昨天他就怀疑小芒能看到白月萤的存在了，今天这状况更让他肯定了不少。 夹在中间的哥哥只好无奈地继续发挥卓越的演技，当做没事发生。 “煲好饭了那你就先上楼去写作业呗，不然就留下来给我剥蒜。” “我作业有好多！哥哥再见！” 在剥蒜和写作业之间，周汐羽果断选择了后者，弯腰抱起小肥猫，这俩便一起咚咚咚地上楼去了。 直到这时，周仲青才有机会小声问白月萤：“小芒能看见你？” “啊？” “噢，小芒，我家的猫。” “很忙的忙吗？” “芒果的芒。” 白月萤自然是记得小芒的，虽然她记性不太好，但毕竟小芒是一只神奇的猫，两人昨晚还有打过招呼，还定了个相互保守秘密的约定，她还是记得的。 见周仲青这么问，白月萤也点了点头道：“是、是能看见我……” 这回答应该不算违背约定吧……幽灵小姐可是信守承诺的。 当然了，周仲青的脑洞也没大到问别的，只是惊讶地点了点头：“难怪人家说猫狗的眼睛通灵……” “那仲青你为什么能看见我？” “你问我，我问谁？” 周仲青也无语，见白月萤在门口站着，便招呼她进来。 “我家也没别人了，你不用太拘谨，沙发上先坐着吧，想看电视的话也可以看，想吃点什么也……反正随你自己安排吧，自己找点事做做，鬼不能太闲，会闲出病来的。” “噢噢……” 听周仲青这么一说，白月萤这才终于走进了他家屋里。 “去沙发坐啊，站着干嘛。” “……” 白月萤这才在沙发上坐下。 因为没有质量的原因，即便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坐垫也没产生任何的形变。 周仲青忙着干活也没管她，把背包也丢沙发上，拎着菜先去了厨房，把今晚吃的拿出来，不吃的放冰箱。 偶尔回头的时候，见她还是那个姿势坐在沙发上，也不往沙发靠，腰板坐得笔直，双手乖巧地放在腿上，大眼睛愣愣地看着并没有打开的电视机。 周仲青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就像是她虽然身在这个家里，但明显跟这个家的氛围是割裂开来的，哪怕只是个客人的身份，也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有什么想看的电视节目吗？” 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白月萤这才将目光从黑漆漆的电视屏幕上移开，扭头看向他。 “不、不用，我都可以的。” “……” 周仲青还是帮她把电视机打开了，遥控器也放在她身边。 白月萤不挑的，电视里放什么，她就看什么。 不过随着电视机的声音响起，原本沉寂安静的氛围就缓和了不少，渐渐的，她也终于像是习惯了一些似的，开始好奇地观察起他家的环境来。 那边有个楼梯，刚刚小羽和芒大人就从那儿上二楼去了；墙壁那里还有一处他父母的牌位，香炉里插着一些烧过的香火；冰箱在厨房、客厅的另一边是餐桌、厨房的对面是卫生间、隔壁还有一个房间，但房门紧闭着，估计以前是父母的房间。 虽然没有长辈在，但家里的卫生打扫得一样很干净，各种布置也是井井有条，谈不上装修得有多么好，但至少很温馨。 流浪了这么久，白月萤对家的概念已经很模糊了，她想不起也回忆不来自己曾经的家是什么样子的，在成了幽灵之后，更是居无定所，每天走到哪儿算哪儿，即便是在大雨倾盆、黑漆漆的夜晚，她也一样独自漫步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中。 如今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看着干净明亮的屋子，面前电视机播放的画面，回头是厨房里穿着围裙的周仲青在洗菜切菜的嘟嘟声…… 白月萤愣神好久好久，心中的感觉不知如何形容，仿若隔世。 在电视机节目开始播放广告的时候，她第一次主动地拿起身边的遥控器，小心翼翼地摁了摁按钮，切换了一下电视台。 她看着电视，轻轻地把遥控器放回原处。 又过了一会儿，她注意到了茶几上某个卡通图案很可爱的杯子忘了盖盖子，她第一次很主动地拿起盖子给杯子盖好。 白月萤似乎有点理解周仲青说的‘找点事做’的感觉了。 这不是周仲青让她做的，做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这却是她自己完完全全自发地想要去做的，除了去死之外的事。 莫名地，她感觉自己好似跟这个家产生了一丝连接。 于是那种自发地想要做更多的念头出现了。 她看见了桌面上的几颗水渍，她拿起抹布给它擦干，把显得不太整齐的杯子和茶具摆放好，把用过的抹布重新叠成小方块，在看到垃圾桶旁边的一颗掉落的糖纸时，她还起身过去捡起来，放进垃圾桶里……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不知存在为何的她，竟莫名地觉得自己做了非常有意义的事。 胸口三寸的某个地方，似乎跳动了起来，那种自发地温热感，瞬间蔓延到了她的四肢百骸。 周仲青将洗好的鱼放在砧板上，回头时却瞥见她站在厨房门口。 少女轻盈的身子倚着门框，略显紧张的细嫩手指不知何处安放。 “你不看电视了？”周仲青问她。 “那个，我、我想找点事情做，想帮你的忙……”明明是主动帮忙的事，说出来的语气却像是需要被帮忙似的。 “唔……” 周仲青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但看着她的状态似乎还不错。 倒也没有拒绝，只是扫视了一下厨房，思考着有什么她能帮得上的。 于是，白月萤面前多了一颗大蒜。 “剥蒜吧。” “……” . . 第33章 幽灵小姐的蒜苗 可不要小看剥蒜的活儿，厨神都是从剥蒜开始的。 想当年这项重要的活儿都是周仲青自己干的，直到妹妹出生之后，这活儿才从他这里过继给了她，而今天又轮到了白月萤的手上。 幽灵小姐也没想到，人都已经死了，还是逃不开剥蒜的命运。 当然了，这对正闲得发慌的她来说，倒也不算苦恼的事，接过周仲青递给她的大蒜，她便蹲在地上努力地剥起来了。 从她剥蒜的起手式来看，周仲青便能看出来即便是生前，白月萤也肯定没干过什么家务活。 即便是剥蒜这种事，菜鸡和大神也是有区别的，幽灵小姐这段位，别说比他自己了，就连小羽她都比不过。 “行不行啊你……” “别、别小看我，我有法力！” 姐姐，你那点法力控得有多粗糙自己心里没点数嘛！ 周仲青只好在她身边蹲下来，以身示范了一下。 “你没有指甲，你就把蒜瓣往地板上摁一下，像这样……它开了个口子就好剥了。” “原来如此！” 得到诀窍之后的幽灵小姐，剥蒜的速度明显就快多了。 “这一颗蒜都要剥完吗？” “不用，剥一半就够了。” “它这几颗都长苗苗了诶……！” 白月萤好奇地捏着那几颗蒜给他看。 她的手指细长又白嫩，指甲是莹润的颜色。 白白胖胖的蒜瓣被她捏在手中，彼此接触的地方形成了模糊的界限，蒜瓣的尖尖那里长出了一两厘米的苗芽儿，叶片都还没展开，但能很明显地感受到芽儿其中的生命力。 “它长苗了就不能吃了吗？” “能啊，没长就叫蒜头，长了就叫蒜苗。” 周仲青很有经验地说道：“长苗了正常，大蒜最好养活了，可能是放在窗台边晒到了太阳，苗子就长出来了，如果是土豆发了芽，那就不能吃了……” 低头见她还在好奇地打量这几枚长了苗苗的大蒜，一副很喜欢很好奇的样子，他便又道：“你喜欢的话就送给你。” “诶？不是要吃吗？” “你可以把它们拿到院子那边，找个地儿种起来，种的好的话，下次就是一整个大蒜了。” “我、我去种吗？” “对啊，反正你闲着也没事干，你就拿去种呗，记得浇浇水，照顾好它们就行。” “好……” 拿着周仲青送她的这几颗蒜瓣，白月萤兴致勃勃地走到了小院子这里。 院子很小，但种植的位置还是有很多的，她像是找地儿尿尿的小狗狗一样，在院子里逛了好一圈，最后找到一块自认为还算不错的风水宝地。 幽灵小姐蹲下身来，用手挖了四个小坑，她把四枚蒜瓣放进去，保持着苗芽儿在上，再轻轻地把土给盖好。 翻动过的新泥和周边的地面形成不一样的颜色，她埋得很好，整个蒜瓣都埋进去了，只留下嫩绿色的苗芽儿在外头。 对了，浇水…… 拿着水瓢在院子用来浇花的大水缸里接了点水，白月萤小心翼翼地给她刚种下的大蒜浇了水。 水沁透进了土里，在苗芽尖上挂成一颗晶莹的水珠。 幽灵小姐蹲在地上看着，心里竟莫名地有种成就感浮现——她一个没有生命的幽灵，居然在拯救生命诶！ 借由着这四枚种下的蒜苗，白月萤感觉自己跟世界的联系又多了一些。 她忍不住好奇地想，要是蒜苗有思想的话，会不会也很惊讶，种下它们并给予它们生命的，会是像她这样整天找死的存在？ 白月萤盘腿坐在地上，黄昏的阳光照进院子，落在她面前湿润的土地上，也落在她的身上。 她的面前没有任何影子阻挡，苗芽儿尖上的水珠折射着光，莹莹发亮。 幽灵小姐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小册子和圆珠笔，写下自己不能忘记的事：[每天傍晚要给四颗蒜苗浇水，它们在院子的左边] 记录完之后，她合上小册子，重新挂回脖子上，起身又回到了厨房里。 “种好了？” “嗯嗯，我把它们种到了院子左边的靠墙那里！” “你自己记住就行了，我可不会帮你浇水的。” “我、我记住了的！” 比起在外面看电视，白月萤更喜欢跟周仲青待在一起，她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也许是跟他呆在一块儿时，更有存在的实感吧。 她还想附身成他的围裙或者他手里的菜刀呢，这样她即便没有做饭，也能有一点参与感了……就是有点奇怪罢了。 虽然大部分时候，她的脑子也是空空的，但跟没有他时的脑子空空不一样，她只要想，便能得到他的回应，那时候就不会觉得空了。 “仲青，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没有啊，你出去休息吧。” 周仲青说完，回头看她时，却还站在原地，很倔地不肯走。 “……你不是说要帮我做家务吗，反正你啥也不会，那你就跟着我慢慢学咯。” “好！” 这样一说，她就来劲儿了，感觉自己又找到了事情做，虽然不用做什么，但学习也算是一种内容嘛。 拿出自己的小脑子和笔，准备做一下家务学习笔记。 可周仲青要做的事又多又杂，她愣了好半天，竟是不知该从哪里开始记。 周仲青似有所感，于是在做饭的时候，便自顾自地开始讲解。 “煎鱼的时候，锅得先烧热，到这个微微冒烟的样子，淋两圈油，放一勺盐，这样煎鱼不容易粘锅……” “那、那要用什么调料？” “先放姜蒜花椒去爆香，再放生抽、耗油、胡椒粉、鸡精……加水，等快好的时候再放入葱叶香菜。” “……好、好难！！” 白月萤学得头大，周仲青做菜的动作又利索，她一边看一边学一边做笔记，看起来可比他要忙活多了。 说实话，周仲青没指望她真能给他做饭吃，但见她这般认真的模样，要说心里没点触动是不可能的。 笨是笨了点，但她确实用心啊。 趁着鱼在锅中焖煮的时候，他也抽空凑过来看她记的这一页红烧鱼笔记，哪里写得不对或者哪些步骤需要补充的，都耐心地给她教教。 “对不起，我、我太笨了，明明答应给你做家务，但是却一件都做不好……” “没事，慢慢学嘛，反正我也不着急杀你。” “嗯嗯！” 白月萤点头认同，反正她也不着急死……诶？我好像是没那么着急死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她也有些惊讶。 怎么莫名其妙地就不着急死了呢？是因为晚上那顿香还没吃，还是因为她的蒜苗没长大，还是因为明天还想附身到他的背包上跟他一起去上课？ 连她自己都没发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起来了。 . . 第34章 幽灵小姐长不高了 晚饭已经做好了，托幽灵小姐的福，向来做事利索的周仲青，今天比以往磨蹭了许多。 “……撒上葱段，出锅。” “哇——！” 白月萤忍不住夸赞，光是看着他做的这道红烧鱼，即便她并不会产生食欲、也没有饥饿感，这会儿也忍不住有些想要尝尝的念头。 菜肴当中的大蒜和小葱都是她帮忙收拾的，这道菜虽然出自周仲青的手，但她也感觉有一份参与感。 有些好奇地凑近一些想要闻一闻，很可惜她并闻不到味道。 很主动的，白月萤帮忙端起做好的菜放到外面的餐桌上。 若是妹妹这会儿恰好在楼下的话，估计会见到此生难忘的场面——饭菜自己从厨房里飘出来了！ 都说来者是客，换做别的客人，在饭点的时候，周仲青怎么也得多加一双筷子。 只可惜今天的客人有点特殊，真要加碗筷的话，那画面似乎略显惊悚，担心对妹妹幼小的心灵造成创伤。 当然了，周仲青也没有忽略掉她。 拿过来一个小香炉，放在餐桌旁边的桌角附近，再按照之前的约定，给她点了三支线香，再拉过来一张椅子放在餐桌旁。 “一起吃饭吧。” “我、我吃不了……仲青你已经帮我点了香了，我吃香火就行了！” “没事，反正凑个氛围嘛。” “嗯嗯……” 白月萤压下裙摆，便轻轻在餐桌椅上坐了下来。 说来也怪，刚刚她是完全闻不到饭菜的香味的，但随着周仲青放在餐桌下香炉的线香点燃，她竟然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儿。 说闻还不太准确，就是明明没有呼吸也没有品尝，但是她却同样感受到了饭菜的滋味儿。 “我、我好像吃到东西了！” 白月萤忙跟他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周仲青听了也愣了愣：“是香火的原因？类似于贡品？” “不知道诶……但是感觉好满足！” 白月萤坐在椅子上，裙摆下一双小腿儿满足地往前抻了抻，娇俏的小脸上也挂上了罕见的幸福表情，一双大眼睛愣愣地看着桌上的饭菜出神。 好家伙，看来关于香火的功效，还有很大的研究空间啊！ 周仲青并不吝啬一点香火钱，更不会吝啬饭菜的滋味被她品尝到，人总是通过一次又一次的正反馈激励，才会自发地去想要做某件事或者做好某件事的，活着也一样。 一个尝不到饭菜滋味的人，永远也成为不了一个好厨师，见幽灵小姐这般陶醉的模样，周仲青知道，即便下次不用他提醒上课，她自己都会自发地要跟他学做菜、甚至在有朝一日成为掌勺大厨了。 再看白月萤的时候，她却捂住了自己的小脸，明明被那股絮绕在心头的美味勾引到馋虫翻涌了，她还忍着不去看桌上的饭菜。 “咋了？” “……等、等你们一起吃，我不能先吃。” “这有啥，你又吃不了一点。” “不、不行，要一起吃，氛围……” 嘿，还学会用我的话来回答我了！ 见她这幅忍耐得不行的模样，周仲青竟莫名地觉得她很可爱。 便也不耽误了，一边拿着碗盛饭，一边扯着嗓子喊楼上写作业的妹妹和猫下来吃饭。 “欧耶！吃饭咯！” “喵呜！” 咚咚咚一阵跑下楼的声音，小萝莉和猫唰地一下就出现在了餐桌旁。 “洗手了没？” “刚洗了！” 兄妹俩都有自己餐桌吃饭的固定座位，一个长方形的六人位餐桌，周仲青和妹妹坐一边，白月萤和小芒坐对面的一边。 周汐羽看不到这位哥哥带回家的客人，小芒倒是能看见，跳上椅子的时候还很警惕地盯着她看了老一会儿，但也没啥表现，见周仲青好奇地看着它，小芒便也装作看不见的样子了。 “咦，哥哥你怎么点了香？” 妹妹个子矮，坐在椅子上时，两条小短腿都够不着地儿，闻到有淡淡的香火气，她便低头好奇看了看。 “喔，驱蚊的。” “蚊香不长这样啊！” “一样有作用的。” “那哥哥待会儿给我房间也点一根，有蚊子，你看我这里都咬了苞苞……” “不是有电蚊香液吗，你没开啊？” “对噢！忘了！” 周仲青用指甲在妹妹手臂上的蚊子苞苞上印了个十字，小萝莉嘻嘻一笑，就不觉得痒痒了。 现在是周仲青当家做主，他也没有什么猫儿不能上桌吃饭的规矩，拿着小芒的猫碗，给它打点饭，再给它搞点鱼肉拌几下，平日里兄妹俩吃啥小芒吃啥，主要是猫粮它一点不吃，不过一样养的油光水滑的。 “吃饭了，你慢点吃，小心鱼刺。” “好吃！” “喵呜。” “好香！”这句是幽灵小姐说的。 在众人都开始吃饭的时候，她也打开了捂着脸的小手，不用动筷子，只需要坐在餐桌旁，她也感觉自己品尝到了美味。 难以形容这对一个几乎完全忘记了饭菜滋味的人重新品尝到美味是什么样的体验，白月萤此刻的心情就只有两个字——真好！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 周仲青不知道别人家的餐桌旁都有谁，倒是自己家显得有点特殊——相依为命的兄妹、不吃猫粮的猫、流浪的幽灵小姐。 这要是凑成了一家人，也算是齐活儿了吧…… …… 香炉的香燃尽时，这东拼西凑的一家子也吃完饭了。 妹妹帮忙把餐桌收拾一下，碗筷拿进去给哥哥洗；小芒无聊地抓飞进屋里的飞蛾玩儿；幽灵小姐则站在厨房门口往里看，想帮帮什么忙的，但又不知道自己能帮什么忙。 “哥哥！我来洗碗！” “你还是多吃点饭，比厨台高的时候再说吧。” “我有长高啊。” 周汐羽从厨房走出来，站在门口的白月萤连忙让开。 只见小萝莉脱了鞋子，背靠墙壁站着，这里有着身高的刻度。 “哥哥，快帮忙看看我多高了？” “一米一二。”白月萤看了看墙壁上的刻数说。 “一米一二！”在厨房里头的周仲青便跟着说。 “哇！哥哥你的视力这么好！隔那么远都能看到！！”愚蠢的妹妹惊呆了。 “……所以让你平时看书看电视不要挨那么近，小心近视！”机智的哥哥总能通过各种细节来教导愚蠢的妹妹。 “我长高了一厘米！” “不值一提。” “我去做作业了！” “去吧。” 妹妹上楼去了。 周仲青收拾好厨房出来的时候，白月萤正站在刚刚妹妹站的位置上好奇地量身高。 只见她手掌平举在头顶贴着墙壁，然后按着不同，再滴溜滴溜地转个身来，看见自己手掌贴着的刻度，她表情欣喜—— “我有一米六五诶！！” “？？” 周仲青冷酷无情地打击她：“你自己量的时候，手掌歪到哪里去了都不知道？” “诶？歪了吗？” “你说呢。” “那仲青你帮我看看。” 白月萤重新贴着墙壁站好，周仲青走到她面前。 “一米六……三？你是不是踮脚了？” “……没有。” 嘴上说着没有，但被周仲青发现问题之后，她的身高就立刻矮了一厘米。 “你把鞋脱了试试？” “不测了不测了……” “试试呗。” 白月萤只好蹲下来，把脚上的那双小白鞋脱掉，只剩一双绵绵软软的小白袜包裹着她的纤足。 周仲青这才注意到她的小脚格外的娇巧，小白袜也是干干净净的，袜口边缘轻轻地在她细嫩的脚踝处勒出一点凹痕，倒是颇为可爱诱人。 见他盯着脚看，幽灵小姐也有些害羞，双足呈外八的姿势交叠在一起。 “你、你在看什么啊……” “没，我只是好奇你这种状态下，鞋子居然真的能脱掉而已……” 周仲青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看她头顶上的身高刻度。 “一米五九……？！” “一米六。” “这分明就是一米五九啊。” “一、一米六！！” . . 第35章 幽灵小姐的计划 果然即便成了幽灵，在某些问题上，向来软软糯糯的幽灵小姐也丝毫不会让步的。 她坚信自己有一米六，甚至觉得应该有一米六二。 为此，她给出的解释有两种，一种是‘你家的刻度不标准’，另一种是‘我活着的时候肯定有一米六’ 周仲青好气又好笑，在这个问题上如此倔强的她，倒是显得更真实了一些。 谎报身高嘛，人之常情，周仲青自己没有这个苦恼，但他也能理解，像相亲的时候，或者明星啥的，最常见的就是谎报身高了，一般整数的一米六、一米七、一米八，往下减那么一两厘米，绝对没问题。 “你、你是不相信我活着的时候有一米六吗。” “没有啊，我相信啊！” “可你脸上的笑容看着像是在笑我！” 白月萤穿好鞋子，站在他面前，抬头看着这比她高一大个头的家伙，向来呆呆的小脸这会儿却有了生气，一副小河豚般气鼓鼓的样子。 不是她吹牛，她要是跳起来的话，绝对也能一拳打到他天灵盖上面的！ 比起平日里她的呆呆来，这会儿的幽灵小姐就显得真实多了，周仲青低头看着她，她正气鼓鼓地朝他吹阴风呢，一副要冻死他的模样。 哪能真的冻死他呀，就那么屁点的法力，风吹在他的脸上有些痒痒的感觉，她凑的那么近，那张精致的小脸像毫无瑕疵的瓷娃娃，生气的时候还让人怪想在她微微婴儿肥的脸蛋上掐一把的。 周仲青对她吹阴风的恶作剧有点无奈，但也由着她了，毕竟真的蛮凉快的…… 分明就是个真实存在的小女孩嘛，有些呆傻、有时候又很倔、还有些自以为是、生气起来倒像是小河豚，看年纪也不过才十八九岁而已，这个年纪的青春就该这样才对，可以毫不顾忌地掉眼泪、凶猛莽撞地爱人、对所有的明天怀揣希望和热情。 但……她还有未来吗？ 心里猝不及防地像是被刺了一下，周仲青杵在原地，看了她好久好久。 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心疼她，还是心疼自己，毕竟想想，自己也才二十岁而已，却早已无法像同龄人那样感受青春了，但至少自己还有未来，而她，一只幽灵，哪怕现在自己确定了要帮她找到存在的意义，但他也看不到她的未来在何处。 这一瞬间，周仲青似乎理解上天为啥安排他与她的遇见了，渺小的孤魂们总要相依着，才能在残酷的现实顽强生存下去。 “干、干嘛一直这样盯着我看……” 正呼呼地朝他吹阴风的幽灵小姐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阴风越吹越小，最后不吹了，那双大眼睛也不敢跟他对视了，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白皙的脸蛋竟悄悄地染上一朵淡淡的绯红，她把双手背在身后，不由自主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真是奇怪，平日里她都不会感觉到冷或者热的，这会儿却感觉脸颊有些发烫，心里也是乱糟糟的…… 周仲青没有回答她的话，或许也因为刚刚自己在某一瞬间冒出来的古怪念头感到无耻，毕竟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他转移话题道：“那今晚你打算做什么？” “不知道诶……” 晚饭过后算是比较闲暇的时间了，小羽去做作业，仲青估计也有自己的事情做，她今晚不用看门，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做什么，周仲青这么一问，少女就又变得呆呆的，有些迷茫起来了。 “仲青，你给我安排任务吧！” “……你得自己找点事儿做啊，什么都我来安排的话，那不成工具人了？” “我、我不知道……” 周仲青无奈，他自然是不愿意把她变成一个工具人的，作为一个高级的意识体，总要有点自我的意识才对，不然活着跟死了有啥区别？ “这样，我有个建议。” “是什么？” “刚刚不是送了你一本小册子嘛。” “嗯嗯！” 白月萤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小册子和笔给他看，这可是她的备份小脑子，保管得可好了。 “这个小册子呢，你平时除了用来记事情之外，你也可以写一些自己想做的事上去呀，给自己订一些计划什么，这样就不会觉得没事做了。” “可、可我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诶……” “所以你今晚的任务，就是去思考自己想做什么，想好之后记在本子上。” “要给你检查嘛。” “我不检查，随便你想写什么。” “好。” 白月萤乖巧地答应下来。 “我要上楼去了，平时晚上我跟小羽都在二楼，你要不要一起上来？” “好……” 在思考的时候，心里还有点特属于小女生的矜持在作怪，但比起想要离他近一点的心愿来说，那点小矜持立刻就溃败了。 跟着周仲青从楼梯往二楼走，白月萤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小册子，随时记录下自己觉得不能忘的事：[我身高一米六] 她在写这个的时候并没有躲着周仲青，周仲青瞥见她小册子上写的这句话，脸上划下几条黑线…… 您可真是倔呀！！ …… 作为平日里兄妹俩的主要活动场所，二楼比起一楼来，家的氛围就更浓郁了。 周汐羽趴在小桌子上写作业，小芒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周仲青带着幽灵小姐上了楼。 有妹妹在场，周仲青就不跟白月萤互动了，像往常一样给她辅导作业。 同一屋檐下，最清闲的便是白月萤和小芒了。 这俩昨天晚上打过交道，而且有了共同的小秘密，今晚还一起吃了饭，如今坐在同一张沙发上，小芒也不像最开始那么警惕她了，白月萤倒是老想伸手去摸摸它。 毕竟是猫儿嘛，领地意识还是天生的强，白月萤坐沙发可以，但沙发角落粘着些猫毛的地方不可以，因为这是芒大人的窝。 “哥哥晚安！” “晚安。” 小萝莉没有熬夜的习惯，九点多的时候就抱着猫回房间睡觉去了，周仲青也开始忙活自己的事。 客厅里便只剩白月萤在了，她还没想好要做什么，熟悉了环境后，胆子也大了起来，自顾自地在屋子里走一走，看一看。 先来到了周仲青的房门口，她好奇地往里看了看，他正对着电脑敲打键盘，倒也没在打游戏，而是在写一行行她看不懂的代码。 周仲青也看到了小猫儿似的探头探脑的她。 “进来呗。” “噢噢……” 他这么一说，白月萤就欣然走进了他房间里，看他很忙的样子，也安静的不打扰他，也没别的地方坐，便轻轻地坐在了他的床边上。 “还没想好写什么计划吗？”周仲青也没回头，一边敲着代码一边问。 “没有……”幽灵小姐显得有点苦恼的样子。 “不着急，慢慢想，你晚上要是无聊的话，我书架有些书，你可以挑喜欢的拿去看。” “不、不无聊。” “放心，我书架里也不全是代码的书，也有小说什么的，你可以看看。” 见白月萤坐着不动，周仲青主动起身去拿了本《小王子》放在她身边。 读书的好处不言而喻，已经忘了有多少个无眠的夜晚是靠着阅读度过的了。 虽然是理工科的学生，但周仲青也十分钟爱文学阅读，大到各种文学名著，小到各种网络小说他都看，以前也曾梦想自己也当一个作家，奈何提笔发现自己不是那块料。 看得出来，白月萤也是喜欢书的人，目光立刻便被身边的书给吸引了。 她轻轻地拿起书，小心翼翼地翻看。 “《小王子》……我看过诶。” “你还记得？” “内容不太记得了，但我很喜欢这本书，看的时候感觉熟悉感很强烈……” “那很好啊，就当是新书看吧，即便是同一本书，不同时期、不同心态去看，感受也不一样。” “仲青，你也很喜欢看书吗。” “嗯，有时间就看，不过现在太忙了，累得不行的时候，想的就是每天能多睡一分钟就好了。” “多睡一分钟……” 白月萤捧着书，呆呆地看着他在敲打代码的背影。 她似乎想到自己想做什么事了。 放下手里的书，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小册子，她又笨又慢地写下一行隽秀的小字： [每天早上给仲青挤牙膏] . . 第36章 晚安 “噔噔~！” 由衷地有了想要去做的事情之后，幽灵小姐显得很开心，双手拿着小册子举起来给周仲青看。 “我想到自己要做什么事了！” “什么？” “明天早上起来帮你挤牙膏！” “哈……？” 周仲青愣了愣，把椅子转过来看向她举给他看的小册子。 上面写着一行清秀的小字：[每天早上给仲青挤牙膏] “为啥啊？”周仲青愣愣地问了一句。 “这样的话，你就可以多睡一分钟了！”白月萤很简单地便给出了理由。 “不用麻烦你啊，其实挤牙膏这种事对我来说……” 周仲青下意识地便想好意拒绝她的帮忙，但看她因为有了自发想要去做某件事时开心的表情，大眼睛里还有些不容拒绝的执拗，他想婉拒的话便说不出来了。 “挤牙膏对我来说确实很麻烦，要是每天你能帮我挤牙膏，我就能多睡一分钟了，太好了……” “嘿嘿，不用客气！” 白月萤可爱的点了点头，小白鞋还晃了晃，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基于[每天想让仲青多睡一分钟]的心愿，除了帮他挤牙膏之外，是不是还可以帮他准备早餐呢，啊，还可以帮他把背包整理好、还可以帮他打扫一下家里的卫生…… 只可惜她不会做早餐呢，很多家务也不会做，那是不是得先学习一下？ 哇，幽灵小姐忽然就发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一下子多了起来，想到仲青可以因为自己的帮忙而多睡一分钟、两分钟、甚至半小时，她就觉得充满了成就感，觉得没用的自己也可以很有意义了！ 周仲青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还是在[每天可以多睡一分钟]的诱惑当中接受了幽灵小姐的计划。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晚上十二点，周仲青打了个哈欠，关上了电脑。 回头看的时候，白月萤正捧着他给的那本小王子在看，小姑娘坐在他床边安安静静的，坐姿也很矜持，注意力都在书上面，看得很是入神。 “你不困吗？”周仲青问。 “不困~” 白月萤这才抬起头，看到他起身，电脑也关了，好奇道：“仲青你要睡觉了嘛？” “对啊，我可不像你那么能熬。” “那你休息吧！记得把闹钟调晚一分钟喔，我不会忘记给你挤牙膏的！” “……太好了。” 周仲青调好闹钟，再看她的时候，还没有从他床上起开的意思。 “……一起睡？” “啊？！” 白月萤终于是回过神来了，蹭地一下从他床边站起来，肉眼可见的，精致的小脸变得慌张，眼神里也带了些警惕。 “你、你……你可不要乱来……” “是你一直坐在我床上的好吧，我要睡觉了。” “……对不起，再见。” 说完，幽灵小姐就准备开溜，却又被周仲青叫住了。 “你的书。” 周仲青拿着书走过来，又道：“旁边还有个空房间，你就在那里休息吧。” “没事的，我在客厅呆着就行了。” “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客厅待会儿要关灯的，你也看不了书了。” 随着两人的熟络，他有心将白月萤当成朋友对待，自然不会再把她晾在外头了，哪怕这对她并没有什么影响，但总会显得过于冷漠了。 隔壁房间里，妹妹已经睡着了，周仲青开门看看她有没有掀被子啥的，空调温度也帮她调了调。 接着带白月萤来到另外一间房，这个房间不大，是个书房，有书桌有电脑有台灯，还有一张小床，床铺倒是干净的，只是除了一个枕头外也没有被子了。 “你就先在这个房间休息吧，想看书也行，睡觉也行，台灯我给你留着。” “嗯嗯，谢谢你，仲青。” 周仲青点了点头，准备关门回自己房间，她却又叫住了他。 “晚、晚安！” “……晚安。” 房门关上了，白月萤自己呆在了房间里。 她在椅子上坐着，面前是书桌，《小王子》放在桌面上，台灯的光照亮书页上的文字，也驱散了房间里的昏暗。 白月萤的听力很好，她能听到周仲青在客厅关灯的声音、能听到他从房门口走过的轻轻脚步声、再听到他自己房门关上的声音，再然后，世界就变得安静了。 又是如往常一般被黑夜笼罩的寂静夜晚，但今晚的心境却不同，少了些孤寂，多了分温馨。 这还是她幽灵生涯里第一次住进特别为她准备的房间里呢，不用再漫无目的地在深夜的大街上游荡，她也有了柔软的床、有了书桌、有了台灯，最关键的是，她还有了对明天的计划。 书桌上放着一个小时钟，同样是幽灵生涯第一次，她不再像原始人类那样通过白天和黑夜来判断时间，她在椅子上安静坐着，看着秒针滴答滴答地走动，发呆好久好久。 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小册子，她回忆今天做了什么，又努力思考以后想做什么，接着捏着圆珠笔，又笨又慢地把想到的事写上去。 写完之后，她又翻开没看完的《小王子》继续看，跟她写字一样，她看书的速度也很慢，或许是因为成了幽灵之后，对有些感情、有些字句变得难以理解，但这些情感并不是消失，只是隐藏了，随着阅读，又慢慢地隐现出来…… 罕见的，从来不会困的她，渐渐地有些困了。 但困倦的感觉其实并不难受，她只是感觉很惬意、很舒服、很有安全感地在书桌上趴了下来。 柔软的发丝覆盖她纤细的后背，她的手臂压着书，她的脑袋枕在手臂上，台灯的光微微有些刺眼，迷糊中在眼前呈现朦胧的光影。 夏天的夜晚很是奇妙，能听到院子里蟋蟀振翅的声音，偶尔有风吹过，吹动窗边的帘子，它随风摇曳，垂下温柔的影子。 就着这温柔的静谧，白月萤睡着了…… 睡了不知多久，实际上只是三五个小时而已，但第一次在幽灵状态下睡着的她却感觉自己这一觉睡了好久好久。 醒来的时候，人还有些呆呆的，看看晨光微亮的窗户，看看面前依旧亮着的台灯，她这才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对、对了！帮仲青挤牙膏！ 正要拿出备用小脑子搜索记忆的她，忽然想起来了。 诶，你别说，睡了一觉，幽灵小姐感觉自己脑子比昨天好使多了，昨天发生的不少事情她都能隐约回忆个七七八八呢！要换作之前，她老早忘得一干二净了。 再有备用小脑子的辅助，白月萤翻看了一下小册子上的记录，便像断档重连一样，记忆完美的续上了。 幽灵小姐很高兴，不只是因为自己没有忘记事情。 更重要的是，从今天开始，她也拥有了过去。 . . 第37章 有消息了 幽灵小姐的变化让周仲青感到吃惊，以至于他一度怀疑自己没有睡醒。 ——但，确确实实地，他比昨天多睡了一分钟，再说没睡醒就过分了。 想想昨天起床时，幽灵小姐吊死在他家大门口上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一大早的就吓得人心脏骤停； 而今天就不一样了。 周仲青打开门走出房间的时候，幽灵小姐早已起床了，不但帮他挤好了牙膏，倒好了水，顺便还帮他把电脑也装进了背包里，这会儿正站在客厅里捏着小下巴思考，看自己还有什么能干的家务呢。 “仲青，早上好！” “……早上好。” 看看这元气满满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周仲青觉得自己去寻死的可能性都比她大呢。 来到卫生间，他的漱口杯倒满了水，挤好牙膏的牙刷平放在杯口上面，他只需要拿起牙刷就能开刷了，你别说，这待遇可真是够高的，虽然只是省却了一个小小的步骤，带给人带来的体验却是完全不一样。 回头，白月萤站在卫生间门口，好奇地看着他，那小表情像是做了作业等待老师检查似的。 “你的牙膏挤得真不错！”周仲青绞尽脑汁，想到了这么一句离谱的夸奖。 “嘿嘿……” 白月萤却很受用，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有些可爱地把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害羞的样子。 “挤的位置刚刚好，长度也是非常准确……！你看这牙刷起来，那泡泡多得，比我自己挤的好多了！” “哪、哪有那么好啦……” 幽灵小姐更害羞了，小表情里还有点骄傲的样子，娇俏的身子因为受到了夸奖，扭啊扭的。 没想到幽灵小姐意外地不禁夸呢，周仲青感觉自己要是再逗她一下，她能开心到捂着脸满屋子跑。 情绪是会传染的，以往早晨起来的时候，周仲青都感觉疲惫低落，也不知是因为她牙膏确实挤的好、还是因为被她的情绪感染，他这会儿也感觉自己元气十足，刷牙的动作都很有劲儿，真的刷到满嘴都是泡泡。 “你很早就起来了吗？” “六点半！” “昨晚休息的怎么样？” “很、很好！” 周仲青在卫生间里面刷牙，白月萤就站在门口跟他说话：“跟你说喔，我、我昨晚真的睡着了！” “嗯？” 或许因为她元气太足、在眼中的形象太过真实的缘故，周仲青下意识地都忘了她是不会冷不会热不会困的幽灵小姐了。 “睡着了？” “嗯嗯！我就看书啊，看着看着很困，然后就睡着了！第一次喔！” “那感觉怎么样？” “睡着的感觉吗……不知道诶，醒来就天亮了。” “有做梦吗？” “不记得了……” 白月萤思考了一会儿，有没有做梦她倒是真不记得了，继续道：“不过醒来的感觉很好！感觉自己记性都好了一些了！” “那说明睡眠确实很重要，即便对幽灵也一样，睡眠不足的话，就会导致心情玉玉、记忆力也随之变差。” “嗯嗯……” 白月萤深以为然，难得自己才刚聪明了一点，她可不要一直当笨蛋幽灵，以后得好好休息才是。 虽然有幽灵小姐帮忙挤了牙膏，但周仲青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刷完牙洗了脸，整理一下凌乱的头发，周仲青打开卫生间里的洗衣机，将昨晚洗好的衣服拿出来，用桶拎着拿到阳台去晾晒。 白月萤见状，连忙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小册子做笔记。 “你在写啥？”周仲青好奇道。 [每天帮仲青晾衣服] 白月萤大方地把自己记下来的事给他看。 “……这个就不用了，你已经帮我挤牙膏了，衣服我自己晾就行。” “我、我想找点事情做！” 白月萤很是坚持，而且给出了周仲青无法拒绝的理由：“你每天都给我点香，我也不知道该帮你什么，很多家务我还没学会，所以只能先从简单的做！” “可我给你点香也不是希望你替我做什么才点香的呀。” “我、我知道的，所以我跟你一样，只是想帮帮你。” 好吧，周仲青再次因为幽灵小姐单纯的善意而感到失语。 兄妹俩的换洗衣服并不多，在白月萤笨拙的帮忙下，很快便晾好了。 周仲青去喊小羽起床，自己和白月萤下楼去准备早餐。 至于早餐的话，白月萤暂时就帮不上忙了，只是抱着跟昨天一样学习的心态，呆在厨房里拿着小册子写写记记。 跟昨晚一样，在吃早餐的时候，周仲青给她点燃了三根香，香炉也放在餐桌脚下，这样幽灵小姐在吸收香火愿力的同时，也能感受到早餐的滋味。 这算是白月萤一天当中最享受的时刻之一了，有了早上的这顿香火愿力补充暖洋洋的感觉，伴随着轻微的饱腹感，她感觉整个人都变得更有劲儿了。 “小羽，东西都收拾好没呀，出门了！” “好了！” 兄妹俩一起出门，白月萤自然也跟上，像昨日那样附身到了周仲青的背包里。 周仲青也是无语，手上牵着个小的，身后还背着个大的，出门上个学，跟拖家带口似的！ 送完妹妹去上学，周仲青背着幽灵小背包也来到了教室。 比起昨天来，今天班上同学倒是没怎么讨论那天跳楼少女的事了，瓜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瓜走了，但幽灵小姐却留下了，看如今的势头，大有长久赖在他身边的可能。 彼此熟悉了之后，周仲青倒是不介意家里再多只幽灵的，吃得比小芒都少，一天九根香足以，而且还会帮他挤牙膏、晾衣服，长得也是眉清目秀的…… 周仲青甩开脑中古怪的念头，将背包放在一旁空着的椅子上，也算是帮她占个听课的位置。 不多时，好哥们陈润泽也走进了教室，眼睛一扫，瞄到周仲青的身影，便拎着包径直走了过来。 “青哥，你旁边那位子没人吧，把我包也放上去……” “有人，你挂旁边不就行了。” 周仲青没有忘记昨天拜托陈润泽去查的事，压低声音问他：“阿泽查的咋样了？有消息没？” “可乐……” “铛——”一瓶可乐放在了桌上。 陈润泽嘿嘿一笑，打开可乐猛干了一口，这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啥意思？” “青哥，我查了，有消息，但没你想要的消息！” “细说？” “叫白月萤的，全市有五个，包括以前就去世的。” 这句话听完，周仲青也忍不住心跳加速，微微有些紧张地看着张润泽。 “算上已经去世的，叫白月萤的只有五个的话，那符合我描述的，应该很容易看出来吧？” “嗯，确实很容易看出来，但看了之后的结果是……没有你描述的那个白月萤。” 周仲青愣住了。 . . 第38章 找不到 “没有……？” “对啊，没有。” “阿泽你有没有查错名字了，是萤火虫的萤，白月萤。” “没查错，就是你给我的这个名字。” 陈润泽干脆拿出手机，将屏幕上面别人发给他的资料给周仲青看。 “喏，你自己看吧。” “……” 周仲青接过他的手机，看着屏幕上列成表格的一张信息表，眉头渐渐紧皱起来。 幽灵这种存在多少是有些违背常理的，要想找到原因，周仲青能想到的第一个办法便是先了解白月萤之前的死因或者生活背景，若是幽灵小姐自己能记得那就好了，可她对生前的事情几乎一无所知，忘却的一干二净。 这事儿光靠周仲青自己也没办法，好在有陈润泽这层关系，在户籍系统里查询一下相关信息并不难，只要她生前确实生活在这个城市、只要不是黑户、只要名字也没错，那就一定能查出什么结果来才对。 跟周仲青料想的一样，虽然一个城市里同名同姓的人很多，但白月萤这个稍显特别的名字，同名同姓的人其实很少，算上已经去世的，登记在户籍信息里的，也仅有五人而已。 而他在看向这五人的资料时，却没有一人能跟身边的幽灵小姐能对得上。 其中一位是十多年前就已经去世的文盲老太太，自然是不懂什么奇变偶不变的；剩下的四位都是在世的人，有的正在上小学、有的刚毕业、有的刚退休，人家都还活得好好的呢，照片也完全对不上号。 原本躲在背包里的白月萤也出来了，周仲青不动声色地把手机屏幕往她的方向侧了侧，让她也看看这查到的资料。 白月萤呆呆的看着，小脸有些迷茫，思考了好一会儿，这才摇了摇头：“这不是我诶……我也不认识她们……” “……这怎么可能呢。” 周仲青眉头紧锁，偌大的城市居然连一点她的痕迹都没有，也没有一个人记得她，他本能地觉得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但事实却又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这再正常不过了好吧！” 陈润泽不知道青哥在跟谁说话，听着他的自言自语，只好劝道：“青哥，放弃吧，咱也不是史强，你这幻想出来的人她根本不存在呀，哥们实在是找不着了，名字没错吧、性别没错吧、是苏杭的吧，那找到的就是这五个，你瞅瞅哪个像你跟我描述的？” “……” 看着陈润泽略带担忧的表情，周仲青没再多看，将手机还给他，一脸轻松的笑道：“害，亏我还以为真能找到什么东西呢，你要真找到了，我还怕了。” 见周仲青总算是正常了一点，陈润泽也松了口气：“哥们差点以为青哥你走火入魔了！” “什么话这是！你自己之前不也老提你那个什么梦，还找什么梦中倩女之类的。” “我是纯爱战神！” 话题就这么换过去了，周仲青已经明白，对于看不见她的其他人而言，自己说得再多，也只不过是笑谈罢了。 上课铃声响起，对比往日的专心来说，今日上课时，周仲青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他转头看看坐在身边的白月萤，她像昨天那样安安静静地坐着听课，可能察觉到了什么，她也转头看他，然后小声的问：“仲青，你在想什么啊？” 周仲青写字：[没什么，你又在想什么？] “我、我在想以前的事，看看能不能记起来一些。” 她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小册子给他看，她把之前周仲青要求的事情记在了上面：[每天要努力回忆一下生前的事] 哪怕今天也是想不起来什么东西，但她还是很乖地按照要求去做。 周仲青写字道：[想不起来就先专心听课吧] “嗯嗯！” 白月萤继续呆呆地看着讲台。 也不知道她听这天书一般的课听不听得懂，反正安静地不会打扰周仲青上课，他要是不跟她说话，她能一动不动地愣一个多小时的。 [看这个吧] 周仲青从背包里拿出来一本书，是她还没看完的《小王子》 “诶？你把它带过来了！” [怕你闲得无聊] “仲青，你真好！” “……” 有了能看得懂的书，白月萤就开心多了。 书平摊放在桌面上，她看书很慢，久久才翻动一页，上课时分倒也没人特地去留意，只当是周仲青自己放在旁边偶尔瞄两眼的书罢了。 …… 中午放学，周仲青跟陈润泽几人一起去食堂吃饭，白月萤就躲在他的背包里。 事实上，只要是周仲青把背包背在身上，她就跟猫儿闻着鱼味儿似的，总要赖在他的背包里，哪怕他的朋友们都看不见她，但天性社恐的幽灵小姐还是觉得呆在他的背包里更有安全感。 一来二去的，现在周仲青也不赶她出来了。 几个好友一起在食堂吃午饭，包也没地儿放，便只好放在腿上，抱在怀里。 感觉自己被温暖的体温包裹，被他的左手搂紧在怀中，幽灵小背包只觉得自己没有了骨头似的酥软，要是她还会发烫、会呼吸的话，那铁定就是一个羞得呼哧呼哧直喘气的暖宝宝了。 周仲青一边吃饭一边跟好友们说话，他们聊了啥她愣是不知道，只听见他胸腔里心脏跳动的声音，扑通扑通。 有种春日暖阳浸润大地，生命在野蛮生长的美。 不多时，周仲青和朋友们的午饭吃完了，还沉浸在某种梦幻春日里的幽灵小背包，只感觉自己的手臂被拎了起来，然后一阵天旋地转的甩，甩掉了她脑中古怪的旖旎，她便被周仲青背到了身后。 ……能不能温柔一点啊喂！！手臂要断了！！脑子都还没回过神呢！！ 不过趴在他后背的感觉也很棒，是跟被他抱在怀里时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幽灵小背包很喜欢，于是下意识地也将他抱紧。 周仲青感觉背包带有点紧了，于是松了松背包带。 过了会儿，背包又紧紧地贴住他。 “……你干嘛？！” “你、你背包带调的太松了，我感觉自己要掉下去了……” “是你把我勒得太紧了好吧？！” “我没有。” 被逮到了证据，矜持的幽灵小背包立刻卸掉劲儿，于是被松的长长的背包带耷拉下来，背包屁股贴在了他的屁股上。 周仲青：“……” 白月萤：“……” . . 第39章 重新开始吧，小萤！ 午休时分，周仲青背着他的幽灵小背包来到了昨日的小凉亭。 遵守着每日给她投喂三次香火的承诺，周仲青从包里拿出来三根线香。 赖在他背包里不出来的白月萤，终于是从背包里出来了。 少女站在他身边，双手抱拳合拢在胸前，看着他点香火的动作，大眼睛里满是期待和欣喜，像是饿肚子了一上午，终于见到面前的一大桌子美食似的。 “食堂人多，点不了香，中午就没饭吃了喔，吃点香火好了。” “没、没关系的！有香火吃就很满足了！” 白月萤也不贪心，虽然在餐桌上点香火，她也能品尝到食物的美味，但这只是锦上添花啦，有的话再好不过，没有的话，她也不挑剔，突出一个好生养、不娇气的属性。 倒是周仲青很照顾她，想了想，又从包里拿出来一颗苹果，用这颗苹果当做小贡品。 随着香火的点燃，白月萤便感受到了香火愿力带来的那股温暖滋润感，同时还有清甜的苹果滋味儿在口中绽放，登时就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苹果自然也不会浪费，见她尝到了苹果的滋味后，周仲青也拿起苹果咔嚓咔嚓地开吃。 没削皮的苹果吃起来总会带点渣渣，而且苹果皮自带一种青涩的味儿，有些人可能不喜欢，不过周仲青挺喜欢的。 午后时分，小凉亭这边没人来，周仲青跟她说话就方便多了。 “早上我托阿泽帮忙查的资料你也看到了吧。” 周仲青一边吃着苹果一边问她，本以为能查到什么的，结果什么都没查到，这令得他今早上课都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在想这件事。 “什么资料？” “……就咱们市里，所有叫白月萤的人，那五个。” “不是我诶，而且我也不认识她们……” 周仲青自然相信她的话，幽灵小姐思维简单、也不太会掩饰自己的感情、记性也不好，但却从不会骗他，别说她自己否认那几个人了，连周仲青自己都不认为那其中有她。 “那这就很奇怪了呀……活人死人都查了，一共就这五个人，但其中没有你。” “唔……” 白月萤也在思考，捏着下巴，呆呆地问他：“为、为什么呢？” “你问我呢？” “……” 见她一脸惭愧的样子，周仲青也是无奈，叹了口气道：“我想了几种可能，第一种，你不是苏杭的。” 这种可能性在周仲青看来是最大的，毕竟她确实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苏杭人，她也不认识路，从成为幽灵开始，就整天漫无目的地走，并且在到处找死。 但听她说话的口音又确实像是苏杭本地人，是苏杭人的可能性并不低。 “第二种，你是个黑户。” 这种可能性也很大，所谓的黑户自然是没户口的人，要是再没些亲朋好友什么的，死了都不一定有人知道。 “第三种，你的名字记错了。” 这种可能性比起前两种来是最小的，要说有什么是她记得的，那大概就是自己的名字了，但鉴于幽灵小姐如此健忘的特质，周仲青不得不保留她记错了名字这一种可能性。 说实话，周仲青不太忍心告诉她有名字记错的可能的，毕竟对于一个几乎忘记一切的人来说，她能勉强记起的这个名字，就已经是她所有的根了。 人生尚有来处，却只剩同一个归途，跟住哪里、做什么不同，名字对人的意义是刻在血脉和骨子里的，这是一个人的根本，是人的来处。 原本因为香火的滋润而更有实感的白月萤，在听到周仲青说她有记错自己名字的可能后，整个人都好似变得虚浮了一些，小脸尽是迷茫之色，呆呆的愣住了。 “我叫……” 她开始回忆自己的名字，平日里都能记住的名字，这会儿却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缘故，思维有些卡住，于是便显得有些焦急起来，眼神也变得慌张。 “我、我叫什么来着……” 她低下头，有些空洞地在思考，却回忆不起来一点。 她连忙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小册子，周仲青能看得清楚，她的手指都似乎有些在发抖，那种突然找不到自己的根，铺天盖地而来的迷茫和慌张。 直到看见自己昨天记录在小册子扉页的名字[白月萤]，她的情绪这才渐渐平和了，口中念念有词，记住记住…… “我、我叫白月萤，萤火虫的萤，就是、就是月亮下的萤火虫的意思！” 终于想起自己名字的她大松了一口气，眼睛里的迷茫消散了很多，比起刚刚那一瞬间令人担忧的状态来，这会儿要显得踏实多了。 连名字都记不太住的她，却令周仲青染上了淡淡的忧愁，刚刚她那迷茫无助的状态，令得他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但却是一点能帮她的办法都没有。 “没记错吧……” “没有的，名字我还是记得的！” 见她这么自信，周仲青也不多说啥了，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管她记错了也好，没记错也好，既然她认同这是她的名字，那这就是她的名字，如果过去的一切令她感到痛苦，他又怎么忍心逼她自揭伤疤。 “不过……仲青对不起，除了名字之外，别的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白月萤捧着手里的小册子，低头弯腰跟他道歉，小脸满是惭愧，她当然知道周仲青为了帮她找回过去忙活了不少事，然而作为当事人的自己却一点也帮不上忙。 也许她真的没有过去吧？大概自己就是这么一只突兀地出现在世间的流浪孤魂，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家。 周仲青却摇了摇头，他站起身来，松了松腰骨，看着夏末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月萤正好奇的时候，他却已经决定好了什么，蓦然回头看着她： “所以，重新开始吧！小萤。” “小、小萤？” “嗯，你不介意的话，我以后就这么叫你了。” “不、不介意！！” 小萤小萤什么的，听着就感觉很亲密呢，白月萤被他喊了这一声，好似心跳都出现了似的，双手背在身后，嘿嘿地笑了笑，有些忸怩地用鞋尖搓了搓地板。 “我之前只告诉了你我叫仲青，当然以后你也可以这么叫我，然后我的全名叫周仲青，周末的周。” “周仲青……我记住了！” 白月萤连忙拿起自己的备用小脑子，将[周仲青]的名字写在了扉页[白月萤]的名字旁边。 扉页除了这两个名字之外并没有其他的笔迹了，她下意识的把最最重要的东西记在这里。 写完之后，又想起了什么，她好奇道：“仲青，刚刚你说的重新开始是什么意思？” “不要去死了。” “诶？” “活下去。” . . 第40章 活下去 “活、活下去？！” “对，重新开始，以此为目标，从今往后，你要努力的活下去！” 不知道是‘活下去’这三个字太振聋发聩，还是周仲青给她定的这个目标与自己一贯来的心愿太背道而驰，总之听到他话的这一刻，白月萤愣了好久好久没回过神。 “可……仲青，我只是个幽灵……” 好一会儿，白月萤才磕磕绊绊地说出来这个事实，她只是个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没有存在感的幽灵罢了，但不可否认的是，刚刚在听到‘活下去’的那一瞬间，她竟也莫名地有种心脏在跳动，血液在奔涌，那种名为活着的感觉。 “幽灵怎么了，这只能代表这是你一种存在的状态，无论是人也好、动物也好、植物也好、微生物也好，生命总有各种形态在展示，处于这种状态的你，反正也死不掉，那为什么不能以这种状态活下去呢？” “可我好像……” 白月萤本想说自己的存在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没有链接、没有实感、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存在自然也没有意义，但话到嘴边却卡住了。 她忽然想起自己这几天来的变化，谁说没有链接的？周仲青就站在她身边；谁说没有实感的？幽灵小背包也没白当；谁说没有过去的？她脖子上挂着的小册子便是她的过去；谁说没有未来、没有期待的？她晚上那顿香还没吃呢、书还没看完呢、小蒜苗还没浇水呢、说好要每天帮他挤牙膏晾衣服的事还没做呢…… 并不能说是周仲青让她活着，而是这段时间以来，她已经在做活着这件事了，并且体验感相当的不错。 过往的她，没有与这个世界任何的联系，那么自然希望离开这个世界，结束这无休无止的徘徊。 而如今悄然回神的时候，白月萤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与这个世界产生了这么多的链接。 这些链接构成了‘生’，她忽然明白了‘生’对应的‘死’，那意味着她再也见不到周仲青了，于是心里突然涌上了难过。 周仲青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见她怔怔地看着他在发呆。 “你昨天不是问过我一个问题吗，你说我们算不算是朋友。” 周仲青看着她，认真回答道：“算朋友，我觉得我跟你是朋友了，而且你跟其他人不一样，你是我唯一一位幽灵朋友。” “那、那你是我唯一一位人类朋友……唯一的朋友。”白月萤喃喃道。 “是的，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不会动手杀你，而且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所以你死了，我会难过。” “你、你会为我难过吗……” “当然会，我会因为你记不住事情而担忧，也会因为你的死去而难过，在我看来，两个人相遇并成为朋友，在生命里有限的缘分并不多，更别提我是人类，你是幽灵，这更像是一种神启，只发生在命中注定的一瞬间，命运把我们送到彼此的身边，让本不可能相遇的我们成为朋友，我想帮助你，只是希望你也可以好好的活着。” 周仲青这番朋友的真情告白，听得白月萤都呆住了。 她愣愣地看着他，心中却似乎有万千情绪在翻涌，于是眼角咘咘地冒出了一朵水花，再接着水花变成了豆大的泪珠，小嘴儿一瘪，哇地哭了起来。 “呜呜呜……” “……？？” 咋一言不合就掉小珍珠了哩？！ 周仲青立刻就慌了，他最怕见到别人哭了，咱也没想到向来情绪稳定到只有呆的幽灵小姐也会哇哇大哭啊！ 手忙脚乱地扯了张纸巾想给她擦擦眼泪的，但情急之下又忘了她是幽灵，擦也擦不上。 白月萤哭得一抽一抽的，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可真是我见犹怜。 也不顾什么形象了，自己用手背抹一把掉下来的小珍珠，哭得跟小花猫似的。 “怎么就哭了？” “呜呜……仲青你真好……呜呜……我一想到我要是死了就再也见不到这么好的你了，我就好想哭……” “……” 好家伙，你要不说，我还以为是我死了，你在给我哭坟呢！ 见她哭得痛快，周仲青便也由着她了，有情绪波动是好事，不管是开心还是难过，生命的底色就是由各种细碎的小情绪组成的。 人生终究是一场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旅程，所谓的意义不过只是这短短数十年的体验罢了，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这便是生命中全部的意义所在。 大概终于是从自己死掉的脑补中回过神来，见周仲青依然好端端地在自己身边，幽灵小姐抽了抽鼻子，用手背擦掉最后一滴小珍珠，不哭了。 本就皮肤白皙的她，哭过之后小脸显得粉扑扑的，一双大眼睛还带着些朦胧的水雾，见周仲青看着她，小姑娘也羞耻心作怪，转过身去不说话。 午后的小凉亭微风徐徐，她站在光的那一侧，直到她终于转回身来破涕为笑。 其实她笑起来很好看，像初春原野里盛开的白茶花。 “我以后要好好活着！” “想好了？” “嗯嗯！为了仲青你，我也要好好活下去！” “……朋友间大可不必，为自己活下去就好了。” 蓦然间改变了自己存在的信念，而且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目标方向，幽灵小姐一时间还有点迷茫，流浪世间无依无靠的自己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魂归何处。 “仲青，那以后我要做什么啊？” “暂时先按照之前那样吧，以后你就跟着我一起住，不嫌弃的话，把我家当成你家就行了。” 既然是朋友，哪怕她只是个笨蛋幽灵，但毕竟无依无靠的，收留朋友在家住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倒是幽灵小姐听了有些羞羞的样子，揪着手指低下头小声道： “会、会打扰你吗。” “……这两天不也在我家住了？” “不一样的……” 去你家帮你干活，跟把你家当我家，这能一样嘛。 “没啥不一样的，小芒之前不也是到处流浪，现在它也是家里的一份子了，你也可以。” “……” . . 第41章 科技改变生活 下午没有课，离开了小凉亭之后，周仲青便带着白月萤一起回了家。 午后的阳光热烈，她站在周仲青身边，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这座屋子。 很难形容此刻心里的感受，前两天自己还是一个不速之客，而从现在开始，这里也成了她的家了。 是的，没错！我，白月萤，一个孤魂野鬼，从现在开始也有自己的家了！还有家人呢！ 这个念头一出现的时候，她就感觉自己与这座屋子有了更多的联系，像是随波逐流的浮萍，终于找到了可以落脚生长的根。 “呐，这里有门牌号，你可以记住，哪天忘了也能想办法回家。” 周仲青很有仪式感地向家里的这位新成员隆重介绍。 “嗯嗯！北门街二巷三十六号……” 白月萤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小册子，同样在记录最重要信息的扉页上，把‘家’的地址抄写了上去。 走进院子，小肥猫正躺在一张小石桌上面晒太阳，见这俩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也好奇地抬起头。 “喵呜哇？” “呐，这头小白猪呢叫小芒，今年四岁了，跟你一样，也是我和小羽从外面捡到的，现在是家人。” “喵？” “我、我知道！它是很忙的猫！” “……不是很忙，是芒果的芒，昨天告诉过你了。” “对不起，我又忘记了……” 白月萤自然是记得小芒的，不过老是搞混了小芒和小忙，想想也是，小芒懒成这样，似乎跟忙也太不沾边了，现在成了家人，那么她得好好记住才行，于是也在小册子上把小芒的名字写了下来。 写完之后，作为新成员，白月萤还很有仪式感地跟小肥猫打了声招呼。 “芒大人你好，以后我们要共住一个屋檐下了，请多多关照！” “……喵？？” “咦，你咋叫它芒大人？” “啊？这个、感觉小芒很厉害……！” “确实厉害，吃得贼多。” 小肥猫一头雾水地看着这俩，见他们走进了屋里，它也布灵布灵地跟着跑了进去。 “既然你也是这个家的一员了，那自然得有个属于你的房间。” “我、我住哪里都可以的，沙发也行！” “喵呜哇。” 小芒闻声立刻跳到沙发上，表示这里是它的地盘，一脸警惕地盯着这位新成员，生怕她来抢。 “沙发是小芒的，要不你就住昨晚那屋吧，我给你收拾收拾。” 虽然白月萤只是个幽灵，但周仲青真的把她当做一个普通的正常人在对待，如今共同生活，还专门为她也准备了房间。 这间书房他平时偶尔也用，卫生什么的自然是干净的，有些地方可能有点灰尘，他拿着抹布简单整理一下。 哪怕幽灵小姐不用睡觉，也盖不了被子，他也一样简单给她准备了枕头和被子。 至于再多的一些布置就没办法了，不然妹妹好奇起来，也不太好糊弄。 “你看下有什么是你需要的不，没有的话我给你添。” “已经很好了！！” 白月萤并不挑剔，在她看来，别说有个属于她自己的房间了，光是有这么一个家给她落脚，都已经是件非常幸福的事了。 哗地一声，周仲青把房间的窗帘拉开，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打在了地上，形成了一片柔和的光影交错的景象，墙边的盆栽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也格外的青翠欲滴。 房间里的气息也被阳光温暖柔和地勾勒出来，让白月萤感到了由衷的温馨和惬意。 以前流浪的时候没感觉，如今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属于自己的家人、属于自己的房间，她才感觉自己夜晚在孤寂的大街上游荡是多么可怜，对这来之不易的一切都变得非常珍惜。 周仲青从背包里把她没看完的《小王子》拿出来放在书桌上，他拉开椅子坐下，打开了书桌上的电脑。 这是家里的台式机，他自己配的，性能啥的还算不错，不过平时用笔记本比较多，这台电脑也有段时间没用了。 “小萤。” “……” “小萤？” “诶、在！” 见周仲青回头，白月萤才连忙应声，其实她早就听见了，但就是想听他多喊几声，也不知是什么奇怪的心思……这个亲昵的称呼听得她心如鹿撞的，但真的很喜欢。 “你会用电脑吗？” “应该……会吧？” “什么叫应该……” “就是、我当了幽灵之后也没用过电脑，也不记得自己会不会用了……” “那你试试。” 周仲青让开椅子给她，白月萤便坐在了电脑前。 一开始还有些迷茫的样子，但等她接触到键盘和鼠标之后，身体记忆里的本能就自发地出来了，会打字、会上网、会基本的电脑操作，看来还是个新时代幽灵。 因为双手与键盘鼠标无法实质接触，只能通过法力控制，打字什么的就稍显笨拙一点，但这也不失为一种锻炼法力控制的好方式，虽然她有法力，但日常的控制实在是太粗糙了，多锻炼锻炼才行。 现代人，尤其是年轻人，日常的工作生活都离不开网络，这不仅能使生活极大的便捷，也是与世界接轨的最好渠道。 自然给她定了以后要活下去的目标，那肯定不能只是‘不死就好’，而是要像一个真正的人类一样活下去。 “像、真正的人类一样活下去？”白月萤呆呆地思考他的话。 “嗯，香火能满足的只是你的温饱，活着的意义当然不止这点，你可以获得亲情、友情、爱情、信心、成就、尊重、创造力、责任感等等精神层次上面的东西，这就是活着的意义，是你存在的体验。” “我、我也可以有这些吗……” “当然，现在你不就有我的友情了吗？” “仲青……” 白月萤看着他，目光灼灼，一副很受鼓励的样子。 “……” 喂喂！你这眼神有点危险啊！别光从我身上薅需求啊！ “网络基本就能满足你的好多需求了，比如在网上交朋友啊、在网上工作啊等等，现在的互联网主打的就是网络的另一端牛鬼蛇神什么都有，所以哪怕你是一只幽灵，也毫无关系。” “意思就是、我就算是个幽灵，但通过网络，也能跟正常人交流了？” “嗯哼，这件事听起来是不是很酷。” “好酷！” 听周仲青这么一说，白月萤也兴奋起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能通过这种方式与世界产生连接，果然科技不但能改变人类的生活，连非人类的生活都能给改变了。 “这样吧，反正也不着急，要不你先注册个qq号吧。” “好！” 另一边，听着两人说话的小肥猫也跳上了桌子，看着电脑屏幕他们在注册qq号。 “喵呜哇。” 给芒大人也整一个！ . . 第42章 你的家也是我的家 弄个qq号并不难，白月萤没有身份证也没有手机号，暂时拿周仲青的信息先注册就行。 会玩电脑会上网的幽灵小姐，前世定然也是有自己的qq号的，不过连名字都能时常忘记的她，让她想起这种东西也太强鬼所难了。 看着屏幕上弹出来的注册框，白月萤心情激动，毕竟这可不是弄个qq这么简单，对她而言，代表着她能跟这个世界沟通了。 “好了，取个昵称，设置个密码吧。” “那我取什么名字好呀……” “看你自己喜欢啊。” 白月萤眨了眨眼睛，看着屏幕的取名框发呆好久，周仲青也没催促她，任何的点点滴滴，都是她珍贵的体验。 好一会儿，她才笨笨地敲打着键盘，输入了自己觉得超级无敌喜欢的昵称：[小萤] 比起众多花里胡哨的昵称来说，她这个昵称算是清新脱俗了，搭配上等级为零的qq号和初始头像以及空白的资料表，妥妥的小号。 “密码也设置一下。” “不知道用什么密码诶……” “随你喜欢啊。” 白月萤想了想，然后在键盘上笨笨地按。 先按了byy三个字母，再按了一个2，然后又按了一个36，这两个数字周仲青很敏感，就是家的地址嘛，刚刚她记在本子里的，二巷三十六号。 光这三个数字也不够，她便抬头问周仲青：“生日可以嘛……” “可以啊。” “那、那仲青你的生日是多少？” 周仲青本来还惊奇她能记得她自己生日呢，结果是来问他的？ “我的生日？” “嗯嗯。” 白月萤看着屏幕，声音小小的：“想、想用你的……” “20031106” “嗯嗯！” 幽灵小姐很高兴，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终于拼出了密码高兴，还是因为知道了他生日高兴。 虽然密码结构很简单，但白月萤还是怕忘记，拿出挂在脖子上的备用小脑子，把密码byy23620031106，以及自己的qq号记在本子上。 登录上qq之后，这个属于她的新账号便可以使用了，哪怕新号啥也没有，她也兴奋地拿着鼠标东点西点。 果然女孩子的天性即便成了幽灵也不会改变，第一时间白月萤就注意到了头像的问题，这个初始头像也太丑了。 也不用去问周仲青，她自己笨笨地切换到浏览器，找了好多的图片，最后换上了一个小清新很可爱的卡通小树苗头像，她很喜欢这个图片里小树苗的生命力。 “仲青，这个头像好看吗？” “好看的，你加一下我qq吧。” “好！哪里加……” “这里，你搜索一下，268……” “是这个吗？” 白月萤搜索出来，头像是一个‘派大星海绵宝宝勾肩搭背’的用户，昵称是‘青’ “嗯，这个是我。” “我加你啦~！” 确认是他之后，白月萤就立刻点击了好友申请，还没等周仲青从兜里拿出手机呢，她便已经回头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周仲青拿出手机来，屏幕上已经弹出了她的好友验证消息，手指一点，通过了她的好友。 于是两人的对话框就出现了[我通过了你的好友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通过了！我们是好友了~！” 小姑娘表情洋溢着小兴奋，明明周仲青就站在身边，她还是挠了挠脑袋瓜，笨笨地打了几个字发给他。 小萤：[仲青，下午好] 周仲青也不嫌麻烦，收到消息后，也给她回了个表情包，是一个派大星和海绵宝宝击掌的表情包。 这个表情包白月萤很喜欢，反手就收藏加到了自己的表情包里。 好嘛，这如同身体本能般的熟练偷表情操作，看来您活着的时候，也没少在网上冲浪诶？！ 加上了周仲青的好友之后，白月萤可怜兮兮的好友列表里便有了第一位居民了，她越看越喜欢，翻来覆去地点开周仲青的资料卡看。 周仲青现在用微信比较多，qq基本很少用了，资料卡什么的也都是好久之前的了。 她点进他的空间，发现锁住了，于是又回头，眼巴巴地看着周仲青，意思不言而喻，希望他给她开开，她要偷窥。 “不给你看。”周仲青无情拒绝。 “啊……为什么……”白月萤大失所望。 “都是黑历史，太丑陋了，我自己都没眼看。” “我不介意的！” 你是来我空间找乐子的，你当然不介意，我介意啊！！ 周仲青可不想自己在白月萤面前树立起来的可靠形象崩塌，年少时代的中二发言太多，他当时删了好久都没删完，这才干脆把空间给锁了，给她看？不可能！ 正想着的时候，周仲青的手机又弹出来一条消息，还是幽灵小姐发的。 小萤：[仲青，给我看看空间] 青：[发消息也没用，不给] 小萤：[【流泪】【流泪】] 青：[……] 嘿，这小东西适应的还挺快，不过给我发消息卖萌也没用！ 明明两人就面对面，可却还在发消息，这对周仲青来说或许有些幼稚，但对刚接触网络和qq的幽灵小姐来说却很好玩儿，一副乐此不疲的样子，打字又笨又慢，想配个表情还得在里面找半天，跟老奶奶上网似的。 倒是小芒看得一头雾水，觉得这俩背着小猫咪在聊什么秘密，它跳上桌子看着屏幕，可惜是个文盲猫，也不识字儿，猫脸越看越凝重。 猫儿就这样，什么事都要瞧一瞧，什么事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瞒着它。 周仲青想到了什么，又回了自己的房间里，将平时放在床头当闹钟的备用手机拿了过来。 手机有一张电话卡，也能连wifi什么的，平日里放着也是放着，见白月萤会用电脑，那手机应该也是能用的，便干脆拿给她用好了。 只可惜在实际操作的时候却遇到了小麻烦，毕竟现在的手机都是屏幕触控，白月萤没有实体，法力也派不上用场，不过这个解决也不难，拿根触控笔来用就好了，就是麻烦了一点。 “好了，暂时我也想不到还有什么给你准备的了，反正以后你就在这里住下来，把这里当家就行了，我们家也没什么规矩，大家都能过得好就行。”作为一家之主的周仲青发言道。 “嗯嗯！” 白月萤感动极了，第一次对自己的未来有了如此强烈的期待。 人类的孤独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残疾，唯有真正遇到过爱，才知道心不是空的，对这个世界依旧有回音。 “仲青你对我这么好，我无以为报，唯有、唯有……” “……？” 周仲青愣了愣，看着白月萤‘唯有’了半天吐不出下一句话，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急的，一副面红耳赤的样子。 “唯有……给你做牛做马才行了！” “……啊？” 跟之前的合作不同了，如今这也是她的家。 如他一般，她自发地希望着，这个家未来可以更好。 不等周仲青吩咐，白月萤自己就很有干劲地走到了房间外，寻找着有什么家务可以干。 最后来到了阳台边这里，她没有像从前那样跳下去自尽，而是踮着脚，举起手，温柔地把一件件晾好的衣服收下来，抚平、叠好。 “仲青，我们家是不是很穷啊？” “怎么了？” “你的裤衩都破洞了……” “……” 幽灵小姐捏着他的破洞裤衩，小脸满是羞红，看样子得学点针线活才行了。 . . 第43章 你做小的 周仲青并不需要幽灵小姐帮他做什么针线活。 她懂啥呀，破洞的裤衩可是男人的浪漫，穿起来的时候，那种舒适程度是新裤衩无法比拟的，反正也不像超人那样把裤衩穿外面，破了也就懒得换了。 “这个就不用帮我收了，我自己会收的。” “仲青你放心，我不会偷偷附身到裤衩上面的啦。” “……我压根没这么想过，反倒是你自己有这种想法很奇怪好吧？！” “我、没有！” 白月萤闹了个大红脸，把叠好收进屋的衣服放在沙发上，一溜烟地下楼去找找有没有别的家务活干了。 如今这也是她的家了，之前客人的心态便悄然改变了过来，在家里活动的时候，胆子也大了不少。 现在时间还早，周仲青在二楼忙自己的事，她便自己在一楼逛逛。 见到周仲青老爸老妈的牌位，桌案上还摆着一些香火，白月萤想了想，便拿起三根香点上。 “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白月萤，仲青说我可以把这里当家，以后就跟仲青小羽芒大人一起住了，我、我也会照顾好这个家的，叔叔阿姨放心……” 虔诚地许上心愿，白月萤把三根香小心翼翼地插在了香炉里，然后对着灵牌拜了拜。 活人给逝者祭拜很常见，但同样是逝者，给另外两位逝者祭拜多少显得有些离谱了。 白月萤也不知道这符不符合世俗上的规矩，她只是觉得自己应该也跟叔叔阿姨说一声才好，虽然他们都不在了，但她也不想叔叔阿姨觉得家里住进来一个没有礼貌的客人。 说来也神奇，在她上完这柱香之后，冥冥中感觉自己跟这个家更契合了一些，按理来说香火应该是上飘的，可这会儿却很神奇地飘到了她的身边，宛如欢迎一般，在她的周围盘旋一圈之后，才慢慢消散。 现在是下午的三点多钟，夏末的阳光洒落在院子里。 院子并不大，但却不显得寂寥，四周有着围墙将外界相隔，墙角处爬着一些藤蔓花，还有好几个花盆在放着，只是平时疏于打理，花草都长得比较马虎。 几盆花草旁边有个大水缸，这个水缸就很古董了，很大一个，是周仲青太爷辈往上留下的，以前用来蓄水的，现在有了自来水，水缸也失去了原本蓄生活用水的作用，不过里面依然蓄着满满的水，平日里用来浇花什么的。 白月萤趴在水缸边看了看，这里还种着两棵碗莲呢，荷叶漂浮在水面，上面开着一朵漂亮的小莲花。 水面忽地泛起一圈涟漪，白月萤这才惊讶的发现，原来水缸里还养了有鱼，她好奇地瞅了瞅，确定是三条小金鱼，两条红的，一条黑的，昨天在这里舀水的时候都没注意呢。 小芒不知什么时候也从屋里出来了，它翘着毛绒绒的大尾巴，走着猫步过来，轻盈地一跳，精准地就站在了狭窄的水缸边边。 小金鱼们看不到白月萤，但看得到水缸边的猫，于是浮上水面吧嗒吧嗒地吐了吐泡泡。 “芒大人好厉害！你都不怕不小心跳进缸里的！” 白月萤惊叹地表示对小肥猫身手的佩服，想伸手摸摸它的，可芒大人高冷的很，不给她摸，轻轻一跃，又从水缸边跳到了旁边的石桌子上，晒着太阳懒洋洋地趴了下来，舔了舔自己的小爪爪洗洗脸。 有土地、有花草、有阳光、有空闲，这些元素集齐在一起，便激活了国人特有的种植本能。 见院子里长了不少杂草，白月萤就蹲下来拔草。 拔下来的草堆成一小堆，然后再捧着丢到垃圾桶里面去。 干活的时候是会消耗她的法力的，跟体力一样，消耗会产生疲劳感，但白月萤却乐此不疲。 等把院子里的杂草清理的差不多了，她又拿了水瓢，从水缸里舀了一些水，布灵布灵地跑到自己昨天种的那四颗大蒜旁边，给大蒜们浇浇水。 也不知道是自己记错了还是怎么滴，她感觉大蒜上的苗芽儿比昨天要长高了不少。 一勺水依次浇灌下去，这一小块湿润的土地便与周围的土地呈现出不一样的颜色来。 给大蒜浇完水，她又接了两勺水，给那几盆长得很马虎的花草也浇了水。 花草大蒜们开心了，水缸里的小金鱼们不乐意了，纷纷浮到水面吐泡泡，来表示对水量减少的抗议。 白月萤正忙活的时候，背后传来了小女孩稚气的声音—— “歪，那个鬼妹妹。” “……” 白月萤回头，看见小肥猫懒洋洋地趴在石桌子上看着她，附近也没别人，那自然是它在说话了。 “鬼妹妹……芒大人是在叫我吗？” “不然哩。” “你、你叫我妹妹？！” 白月萤愣了愣，有些不服气：“虽然我不记得年纪了，但我肯定比你大呀，你应该叫我姐姐。” “芒大人比你先来的，先来后到，你只能做小的！” “可我还是比你大呀。” “你只能做小的，芒大人比你大多了。” “好吧。” 白月萤也不跟小猫咪一般见识了，对女孩子来说，年纪小点似乎也不错。 她承认的这么爽快，整得小芒还愣了愣。 “你当时是怎么死的呀？”小芒好奇道。 “不记得了……” “这也能忘记？！那你死了多久了？” “不记得了……” 毕竟健忘，白月萤向来也没什么时间观念，反正一天天的就这么过去了，也就只有在遇到了周仲青开始，她对时间的感知才变得清晰起来。 “有七天了吗？” “不止诶，至少好多好多天了。” “……真奇怪！” 小肥猫听着也是一头雾水，平日里不用读书不用上班不用学习的它，脑子都变得蠢笨了，思考一下就感觉累得不行，打了个哈欠后又趴了下来，懒洋洋地翻了个面，让太阳晒晒另一边。 “哪里奇怪？” “按理说死了之后，灵魂就要去投胎的呀，哪怕你逗留世间，也绝对不会超过七天，肯定会有阴差来带你离开的。” “阴差？！” “你没见过？” “没有诶……” “……真奇怪！” 不过听了小芒这样说之后，白月萤脸上也挂起了忧愁，如果换做以前，听到有阴差会来抓自己，她估计还得拍手叫好，可如今她的心思也不知不觉地发生了转变，想到自己要是被阴差带走了，就再也见不到仲青了，想到他会难过，她也跟着难过起来了。 “怎、怎么办啊，万一真有阴差来带走我，我不太想走诶……” “……” 小肥猫又转了过来，那双湛蓝色的眼睛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道：“放心吧，既然仲青说了咱们是一家人，就算是妹妹你，芒大人也会保护的。” “小芒能保护我？” “是芒大人。” 小肥猫纠正道：“芒大人法力无边。” “可芒大人连我都杀不掉诶……” “那、那是状态不好！！” 不管怎么说，听到不靠谱的芒大人也会保护她的时候，白月萤心里也多了一份安全感，若真有那种时候的话，仲青肯定也会保护她的吧，她忽然就感受到了家的意义。 正聊着的时候，听到了院子外面哒哒哒快速奔跑的细碎脚步声，幽灵小姐和猫便都噤声了。 抬头一看，背着书包的小萝莉一路小跑冲了回来。 “欧耶！明天不用上课咯！” “哥哥！我肥来啦！” . . 第44章 田螺姑娘 小孩子的身体里好似永远都有用不完的活力。 周汐羽平日回家都是用来跑的，因为是周五放学，明后天还不用上课，她就跑的比平时都要快。 跟去上学的时候不一样，平日里去上学的路上，小萝莉的心思会被路上所有能引起好奇的东西吸引，走路也就慢吞吞的； 而放学的时候，她的心里就只剩回家这一件事了，上一秒人才刚出现在院子门口，下一秒就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屋子里，不多时便听到屋里兄妹俩说话的声音。 有哥哥在家，周汐羽回来就不用把自己锁到屋子里了，这会儿天气正好，她回屋里不久后，又拎着书包出来，在院子的小石桌这里坐下，从书包里拿出文具盒和周末要完成的家庭作业开始写起来。 小芒在桌面上躺着，周汐羽一只手写作业，另一只手薅薅它软绵绵的小肚子，小萝莉和猫都感觉很惬意。 白月萤也在她身边坐着，只是小羽看不见她，倒是感觉小院子这里坐着还挺凉爽。 “小芒小芒。” “喵。” “一块长方形的草坪长十六米，宽十四米，要在草坪周围修一条水泥路，水泥路最少长多少米？” “喵……” 什么长长宽宽的，我是猫，猫怎么可能懂！ 猫不懂，但她身边的幽灵小姐懂啊，哪怕忘了好多知识，但至少二年级的作业还是闭着眼睛都会做的。 “这题是算周长呀，长加宽乘于二就是周长了哩。”白月萤忍不住道。 只可惜周汐羽听不到，咬着笔头在笨笨的算，她最头疼的就是数学了，偏偏数学是周仲青最拿手的科目。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爸老妈把数学基因都遗传给了哥哥，试想一下，一个高考数学都能接近满分的人，平日里要教导一个连二年级数学题都整不明白的笨蛋妹妹，那折磨得有多大。 其实周汐羽也不是不会算周长，她只是有些看不懂题目的意思，跟成年人不一样，小孩子的思维发散的异常广泛，她甚至在想着能不能斜着修这条水泥路，但对角线怎么算她没学过啊。 这时，恰好一阵凉风吹来，她放在课本上的铅笔轻轻转了下位置，笔尖指在了知识点里‘周长’两个字上面。 小萝莉看着笔尖的提醒愣了愣，然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原来是算周长呀！” 妹妹重新开始在草稿上算：16+16+14+14……两位数的乘法她还没学，笨拙的相加起来也能得到正确答案了。 白月萤也松了口气，她刚刚都差点急到要自己拿起笔来算给她看了。 你别说，见小羽受到自己的提醒后，做对了题目，白月萤还感觉莫名地有成就感呢。 先把最头疼的数学作业做完，剩下的作业做起来就轻松多了，周汐羽还有心思东看西看。 毕竟是自己家，细微的变化也逃不过她好奇的眼睛，很快便发现了院子里的杂草好像比今天早上干净了许多。 “哥哥！” “干嘛。” 周仲青也从二楼下来，准备忙活晚饭了。 “你今天拔草了吗？” “没有啊。” “那你今天浇花了吗？” “没有啊。” 周仲青刚刚在二楼，也没看白月萤在忙活什么，这会儿正在厨房洗菜，妹妹的问题便也随口回答。 “诶！真神奇！” “怎么了？” “杂草少了很多诶，然后花也被浇过水了！” “……是我干的。” “可哥哥刚刚说没有。” 机智勇敢的周汐羽立刻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哥哥！我们家肯定有人进来过了！” “……谁会进来啊。” “田螺姑娘！” “……？” 周汐羽表情兴奋，好似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前几天老师跟我们讲了田螺姑娘的故事，所以肯定是田螺姑娘进来我们家帮忙拔草和浇花了！” 田螺姑娘没有，幽灵小姐倒是有一只，她就坐在你旁边呢…… 见妹妹自己给自己找了答案，周仲青便也不管她了，田螺姑娘总比幽灵小姐更有信服力一些…… 意识到家里可能有田螺姑娘，周汐羽更兴奋了，像捉迷藏似的，满屋子找寻田螺姑娘的踪迹。 “哥哥！书房也被田螺姑娘整理过了！” “……那是我整理的。” “不信。” “哥哥，这几颗蒜是你种的吗？” 周仲青回头一看，周汐羽蹲在四颗大蒜旁边，这里的土明显有浇过水的痕迹，蒜瓣上冒出嫩绿的苗芽儿尖，她还伸出手指轻轻地碰了碰。 白月萤也站在她身边，一副生怕小萝莉把她蒜苗给拔了的样子。 “额，是我……” “肯定是田螺姑娘种的！！” 还没等周仲青说完话，周汐羽就激动地给出了答案。 小萝莉正处于幻想旺盛的年纪，平时睡觉前也没少缠着哥哥给她讲各种童话故事，老师在讲田螺姑娘的故事时，她就听的入迷，心想着自己家里也有个田螺姑娘就好了，如今还真让她发现了某些一反常态的踪迹，那小脸登时就兴奋起来了。 见妹妹这般激动，周仲青也是有好气又好笑，大概这就是小孩子的天真吧。 当年他也幻想过什么外星人、修仙者、超能力大佬啥的，并对此深信不疑，可随着年纪长大渐渐觉得这都是笑谈，哪怕自己身边真的出现了幽灵的时候，第一反应也是觉得不可能。 “你还真信有什么田螺姑娘啊？” “真的！” 周汐羽深以为然地跟哥哥说道：“小艺就说她家可能也有田螺姑娘呢！” “啊？” “她每天回到家的时候，饭菜就做好了！” 那是人家老爸老妈请的钟点工吧？！ 毕竟家里住了只幽灵小姐，哪怕周汐羽看不见她，但也能感觉到很多细微的变化，不过见愚蠢的妹妹愿意相信田螺姑娘，机智的哥哥便也顺水推舟了，一来也保留了她纯真美好的幻想，二来也省得自己去解释什么了，可真是一举两得。 “你在找什么？” 周仲青好奇地看着妹妹站在小凳子上弯腰查看院子里的大水缸。 “老师说田螺姑娘是住在水缸里的呀，我要看看里面有没有田螺。” 水缸里的水面倒映出小萝莉的俏脸，她趴在边边好奇地往里面瞅，田螺倒是没看见，只看见三条小金鱼游到水面吐了吐泡泡。 “她肯定藏起来了，你怎么看得见她。” “那我怎么找到她？” 周仲青看着站在妹妹身边的幽灵小姐道：“田螺姑娘，你要是在的话，就吹吹风吧。” “诶？”白月萤愣了愣。 “吹吹风吧，告诉我妹妹，你在。”周仲青又道。 周汐羽乖乖站好，满怀期待的等待着，院子里明明没有风，可这一瞬间，她的脸庞却忽然吹起一道清凉的风，柔软的发丝也随风动了起来，于是眼睛瞪大，那婴儿肥的脸蛋更显激动了。 “真、真的有风！哥哥！田螺姑娘她真的在！！” “哥哥你要有老婆了！！” “田螺姑娘会嫁给你的！！” “……？” . . （今晚零点加更一章，求追读～） 第45章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加一更） 家里的小变化以及刚刚那阵无法解释的风，让周汐羽坚信自己家里住进来了一位传说中的田螺姑娘，不但会帮劳累的哥哥分担家务，并且有朝一日会嫁给哥哥。 不要问田螺姑娘为啥会嫁给哥哥，因为老师讲的故事里就是这么说的，这叫以身相许。 你可真是哥哥的好妹妹啊，啥都能拿来给你哥当老婆……这田螺姑娘，她压根不存在呀！ 周仲青没当一回事儿，倒是幽灵小姐显得羞答答的，像是被愚蠢妹妹讲的田螺姑娘的故事给启发了一样，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厨房里，周仲青在准备晚饭，白月萤在一旁帮他剥蒜。 大概是真把自己当成田螺姑娘了，幽灵小姐干活的时候比昨天卖力多了，剥完了蒜又帮他折小葱，还帮他洗菜。 一人一鬼呆在厨房里一起忙碌，气氛倒是出奇的和谐。 “仲青，田螺姑娘平时都做什么事呀……”白月萤一边洗菜，一边偷偷抬起眼眸小声问他。 “你想干嘛。”周仲青警惕道。 “不是不是，我没想嫁给你……”白月萤连忙摆手，以示清白。 “……我也没问这个啊。”周仲青脸色古怪。 “就是小羽不是把我当田螺姑娘了嘛，我怕露馅了。” “无所谓，她自己会脑补的。” “嗯嗯，还是仲青你对小羽了解。” 周仲青没说话，除了小羽之外，他感觉幽灵小姐的脑补功力也不弱。 菜都准备好了，周仲青正要起火烧锅的时候，白月萤却主动道：“仲青，可以让我试试吗？” “烧糊了可就没菜吃了喔。” “那、还是等我多学学再试吧！”白月萤有点没自信。 周仲青想了想，让开位置给她：“那你就试试吧，今天先学一下热锅就行，做饭这种事，不实践一下也学不会。” “这个简单，就是把锅烧热吗？” “你可别小看热锅，别人可能两三次就很会了，但你没有触感，只能通过观察来判断锅热的程度，还是挺难的。” “仲青、你帮我看！” “来吧。” 有了周仲青在旁指导，白月萤就显得自信多了，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安心吧。 她学着周仲青那样，先把锅端起来清洗一下，铁锅挺重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天里吃了香火，白月萤感觉自己的法力强了一些，铁锅虽然挺重，但短时间的控制起来，也还算稳当。 “洗完锅，锅里的水渍尽量用铲子铲干一些，这样锅热起来才均匀。” “像这样吗……” “嗯……轻点轻点，锅要被你铲穿了。” 白月萤个子矮，周仲青站在她身侧的时候，就显得她格外娇小，厨台挺高的，她使铲子的时候手臂都得抬起好一些。 身上依旧是那件白色长裙，反正油污也溅不到她身上，穿长裙做饭也无所谓了，一头柔软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衬托着她背部线条的柔美，虽然看着不太像厨子，但至少在赏心悦目这一块，无人能敌。 “好了，点火吧，把开关往下摁住，然后往左边旋……” 随着哒的一声，火苗腾地冒起，蓝色的焰火舔着锅底，一下子冒起来好高。 幽灵状态就这点好处，换做别的第一次起锅的女生，这样大的火都得吓一跳，但白月萤倒是挺淡定的，毕竟普通的火再大，她也感受不到温度，只是视觉效果上有点小吃惊罢了。 “火太大了，你可以旋开关，控制一下火势。” “这样吗……” “嗯，烧锅的话，这个程度的火就差不多了。” 白月萤很认真，记住火势的大概。 随着火焰的炙烤，铁锅里的水分开始快速增发，水珠腾起了细密的泡泡，不多时，锅中的水渍便全部蒸干了。 “现在就烧好了嘛？” “再等等，锅还不够热，下油炒菜的话会粘锅的。” “那要烧到怎么样？” 周仲青没回答她，等到铁锅中开始出现淡淡青烟的时候，他才道：“烧到这个程度就差不多了，开始冒烟。” “我记住了！” 白月萤让开来，剩下的便是周仲青接手了，倒入油开始炒菜，而她则拿着小册子做一下刚刚的笔记。 等到第二道菜的时候，周仲青除了继续让她烧锅之外，还教了她怎么倒油，以及看油温。 周仲青知道她记性不太好，所以也很有耐心，每次让她学习的内容都很少，但一次次在增加知识点，主打的就是一个循序渐进。 你别说，幽灵小姐虽然完全不懂做饭，但学习起来的天赋还是很不错的，虽然今天只学了烧锅和热油，但掌握的很好，要知道她可只能用观察来判断呢，这说明她真的观察的非常用心。 一个努力的人，你是不忍心说她笨的，越长大越明白，很多时候努力往往是比天赋更难得的品质。 做好了晚饭，不用周仲青吩咐，白月萤便主动的到外面把餐桌擦一下，然后把两盘菜从厨房里端出来。 周仲青趁热把用过的锅和砧板先洗一下，她端完菜之后就过来拿碗筷，然后打开电饭煲帮忙盛饭。 也许是忘了自己是个幽灵的事，她盛饭的时候还对着二楼喊了声：“小羽、小芒，下来吃饭啦~！” 周汐羽自然是听不到的，倒是周仲青听到了。 他忍不住回头，看着她温柔盛饭的身影，莫名地有一阵恍惚，心里涌上一种说不明的感觉，好似朦朦胧胧间，看见了从前完整的家。 晚饭的时候，这拼凑而成的一家四口，就按照昨天的位置坐下。 餐桌脚下放着香炉，香炉燃着三根线香，白月萤坐在周仲青的对面，享受着香火滋润的同时，也品尝着他的手艺。 “哥哥，你的香是点给田螺姑娘的吗？” “……对啊。” “她是不是帮你做饭了？” “帮我剥了蒜。” “帮我剥了蒜！！” 周汐羽更喜欢田螺姑娘了，因为平时剥蒜的活儿都是她干的，如今有位神仙姐姐替她解决了烦恼，哪能不开心。 小姑娘夹起一枚蒜瓣送进口中，悬在椅子边碰不着地的小短腿便轻轻晃了起来： “果然是田螺姐姐剥的蒜，味道跟哥哥剥的不一样！好好吃！” “……过分了啊。” 蒜还是那个蒜，哪有啥不一样，果然人的心境会影响味觉，心情不好的时候，什么山珍海味都寡淡无味，心情好的时候，连一枚大蒜都能吃出差别来。 晚饭之后，活动的空间便换到了二楼。 周仲青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妹妹抱着作业跑了进来、小芒也布灵布灵地跑了进来，站在他房门口犹犹豫豫的幽灵小姐见状，也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咋都往我这儿挤呢？！” “哥哥教我写作业！” “喵呜哇。” “……一、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的！” 最后进来的白月萤挠挠头道。 见大家都在这个房间，幽灵小姐也安心地一屁股坐在他床上，赖着不走了。 . . 第46章 偷拍记得关声音（再加一更） 好一个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的，周仲青也是拿这三个赖在他房间里的家伙没办法了。 诶不对，妹妹赖在他房间找他辅导作业、小芒喜欢赖在他被窝打滚也就算了，你个小幽灵已经有自己房间了，还跟着赖到我这儿是咋回事！ 周仲青回头看了眼，白月萤倒是心安理得的样子，啥事也不干，就坐在他床边上，见他目光看过来，她就心虚地把眼睛看到别的地方去，一副‘有本事你就跟我说话让我走’的样子。 好在周仲青没有让她走，白月萤稍显紧张的心情这才放松了下来。 “哥哥，你房间比我房间凉快诶。” 大家都是刚进来的，空调也还没开，机智的小羽立刻就感觉到了差别：“我懂了！肯定是田螺姐姐也在你房间！” “……” 之前都是叫田螺姑娘的，因为人家帮你剥了蒜，现在就改口叫姐姐了是吧？ 不过托白月萤的福，房间确实挺凉快的，空调费倒是给省下来了。 虽然明后两天是周末，但兄妹俩都没有拖延症，趁着周五晚上把作业或者工作先做完，周末的时候就能好好休息了，哪怕周汐羽成绩马马虎虎，但在这点上还是很自觉的。 像往常一样，妹妹有小桌子也不坐，她蹭蹭地爬到哥哥的大腿上坐着，用着他的书桌，听他一边辅导一边写作业。 小芒则躺在被子上睡大觉，白月萤趁它睡着，偷偷伸手过来撸它。 才刚撸没一会儿，小芒就睁开眼睛抬起头看她。 “喵呜？” “小的、给芒大人按摩……” “……” 大概是被她摸得挺舒服，小芒便又躺了回去继续睡，一鬼一猫都感觉到了惬意。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只剩周仲青温声细语的讲课声，白月萤一边撸着猫，一边看着他，目光有些出神。 哪怕已经是个幽灵了，但毕竟也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女嘛，对这样长得又好看又温柔的男生，多少有些憧憬。 偶尔也会发呆着想，要是自己还活着的话会怎么样，会在什么场景认识他，又会不会有什么交集，发生什么故事。 周仲青不知道她在胡思乱想什么，有他的辅导，妹妹的作业很快便完成的差不多了。 “还有什么作业要做的吗？” “有！” 周汐羽拿出一个空白的小本子：“老师让我们写绘图日记，以后每周都要。” “绘图日记？” “嗯嗯，就是把周末去做了什么事，用画画给画出来，然后写日记！” 这玩意儿周仲青熟，不就是跟以前的周记一样嘛，毕竟是小学生，内容估计要求不高，画个画配个文啥的就差不多了，可平淡的生活里哪有什么好记录的，以前写周记啥的，都是现场瞎编。 当然了，毕竟是妹妹的作业，身为哥哥自然不会叫她瞎编，想了想道：“那明天带你去公园划小船？” “好！！” 这也是周汐羽如此期待周末的原因，一来不用去上学，二来哥哥每周都会带她出去玩儿，比起同龄很多周末还要上补习班的同学来说，她感觉自己太幸福了。 “没有别的作业了吧？” “没有了！” “自己玩去吧。” “看电视去咯！” 小萝莉这才从哥哥腿上蹦下来，把做好的作业收进书包里，去客厅外面看电视了。 睡觉的大懒猫也起身伸了个懒腰，跳下床跟着周汐羽一起离开了房间，于是便只剩周仲青和白月萤在这里了。 周仲青回头看还坐在他床上的幽灵小姐，两人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你呢，你不回自己的房间？” “我、我帮你省电费！” “……” 周仲青没说话，只是起身离开了房间。 见他走了，房间里的白月萤就坐不住了，正打算也跟着一起出去的时候，周仲青却又回来了。 他刚刚去她房间，把下午给她的手机和她还没看完的《小王子》拿了过来。 见白月萤坐在他床上，他也没叫她起身，众所周知，宿舍里最受欢迎的人，他的床铺往往都是公共座椅，对于大家都爱赖在他床上这件事，周仲青早已习惯了，更别提幽灵小姐还是个容貌清丽的娇俏姑娘。 把手机和书放在她身边，周仲青就回到了书桌旁，开始忙活自己的事。 没了说话声之后，房间里便只剩他敲打键盘的声音，而且房门还关上了。 一开始，白月萤还显得有些拘谨害羞的样子，在他床边也坐的笔直，动作也很小，生怕弄出什么声音打扰到他。 但渐渐的，她也习惯了这样的氛围，于是胆子也大了起来，坐姿就不像刚刚那般矜持了。 床这种物件，坐着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地想躺，白月萤也不例外，坐久了有些难受的时候，她就忍不住想把双腿也放到床上。 她的一切，包括身上的衣服和鞋子都是虚幻的，但她也不好意思穿着鞋子把腿放在他床上，于是保持着上半身不动，双腿悄悄地动起来，先是左脚蹬右脚的鞋跟，然后再右脚蹬左脚的鞋跟，一双穿着小白袜的可爱小脚便从鞋子里抽出来了。 脚尖在袜子里动了动，她又轻轻地把这双小白袜也脱掉，像是鸡蛋剥壳儿似的，莹白如玉的一双小脚终于是屈腿踩在了他的床上。 周仲青忍不住用余光瞄了瞄。 不得不说，白月萤的这双小脚丫确实漂亮，也许是因为个子不高的缘故，她的脚也格外的小巧，称得上是盈盈一握的程度，脚背的肌肤白皙又细腻，贝壳般的指甲干净又精致，足心也是温温润润的颜色，整体不会太瘦，反而有种略带丰盈的美感。 可能是连续敲打键盘的声音中断引起了幽灵小姐的注意，她的动作微微僵了一下，但很快，键盘敲打的声音继续响起，她看着周仲青的背影偷偷松了口气，这才胆子更大的在他床上挪啊挪，一直到后背抵在墙边，她就这样靠着墙壁，在他的床上坐了下来。 他的床有一米五宽，靠着墙坐的时候，她的小短腿自然是伸不到外面的，裙摆下那双莹润的小腿伸展开来，有些愉悦俏皮地晃了晃。 她拿起手机和触控笔，有些忘了锁屏密码，只好拿出小册子看看密码。 解开密码，又看了看qq，好奇地研究研究手机里的软件。 最后还是打开了相机，跟照镜子一样，即便选了前置的摄像头，屏幕上也没有她自己的身影。 她选择后置摄像头，悄悄地把手机对准坐在书桌旁的周仲青，找了个能拍到他侧脸的角度，按下了快门。 “咔——” 静谧的房间里，这个拍照的声音显得如此的大。 周仲青回头，看着拿住手机僵住的她。 肉眼可见的，少女的脸上一朵一朵的盛开出绯红。 “……你干嘛？” “拍、拍照。” 周仲青狐疑地转回去，继续写代码。 过了一会儿，也许是见他没啥意见，幽灵小姐更嚣张了。 “仲青，这个、拍照的声音怎么关？” “……你偷拍是吧？” “没有！” 你这小幽灵，真虾头！ . . 第47章 要成网瘾幽灵了 好在周仲青没有检查手机，不然虾头的幽灵小姐都不知道该把脸往哪儿搁了。 没办法，天生脸皮薄，这点即使在成了幽灵之后，也没有什么变化，要是换了在座的诸位，不趁这样别人看不见摸不着的形态，去入侵女生澡堂都说不过去了。 周仲青没有检查手机，还告诉了她怎么把声音关掉，这般的纵容，让幽灵小姐感觉自己都要被宠坏了。 研究了好一会儿，把手机的拍照声给关掉了，见他没在意的样子，白月萤又缩在床角边，举着手机对他拍拍拍。 光拍也就算了，拍完还跟痴汉似的，一张一张地查看拍过的照片，还要把照片放大看看细节。 跟正脸看他不一样，看手机照片的时候，她可就勇得多了，看得格外的认真，偶尔不小心出了神，柔柔的唇角还会勾起某种满怀少女心事的笑，眉眼也变得弯弯的，裙摆下莹润的小脚丫也晃动得更欢快了。 点进相册的时候，白月萤发现了更多的惊喜，里面不止有她刚刚拍的照片，还有他以前自己拍的照片，毕竟是他曾经用过的手机。 当然了，照片并不多，而且几乎没有自拍照，这也是大部分男生相册的典型，百分之八十都是朋友们可以拿来当表情包的丑照或者一些风景照，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是记录一些当做‘备忘录’的乱七八糟的照片。 白月萤很有耐心，哪怕是这些照片，她都看得津津有味，毕竟这都与他相关，这些照片里的，都是他的过去。 因为自己记不住事情，她的过去是极其模糊的，但她能看到周仲青的过去，通过这些过去点点滴滴，就拼凑出了如今更加完整的他，像是看到了他的整个生命。 要是偶然发现到一张他的自拍照或者他跟别人的合照，那可真是大惊喜了！ 他今年也不过才二十岁而已，这个年龄段里的男女生都基本一年一个大变样，看着两年前还穿着高中校服的他，觉得他也有那么嫩的时候呢！可真是跟如今的气质完全不同！ 哼，还不给我看空间，机智的幽灵小姐已经把你的照片看完啦！ 白月萤很得意，虽然这手机周仲青给她用了，但属于他的东西，她也一点都不舍得删。 通过挂在脖子上的小册子来保存记忆的她，在拥有了手机之后，有了更多保存记忆的方式，并且同时拥有了他的一部分记忆。 常人或许难以感受，但这对她来说，莫名地有一种两人的某部分生命融合在了一起的感觉。 手机是个好东西，信息的存储量可比她的小册子大得多，不过小册子她可以同化成自己的一部分，手机却不太方便，同化是能同化，但电量、网络什么的这些不行，要是同化了之后，手机没了电量网络，也就成了砖头。 借由着手机和互联网作为工具，白月萤与世界产生了连接，她也很好奇自己的状态，便上网去搜索各种乱七八糟的问题： 《我变成了幽灵该怎么办》 《人死了就会去投胎吗》 《我是幽灵，但我为什么不会消失呢》 《变成幽灵之后要干嘛》 《幽灵能跟人类谈恋爱吗》 《幽灵能生孩子吗》 问题越搜越离谱，搜出来的答案也是五花八门。 正经的回答是一个没有看到，倒是搜出来一些小说，什么女主变成了幽灵，然后遇到了男主，然后开启了一场轰轰烈烈的人鬼恋。 嘿，你别说，白月萤看着这些小说还蛮有代入感的，一不小心看得入迷了，连放在一旁的《小王子》都不看了。 这网络小说害鬼不浅啊！ 白月萤捧着手机越看越上头，都有些忘了自己在哪儿了，原本老老实实地靠在墙上的，身子渐渐滑了下来，然后躺在了他的床上，还枕着他的枕头。 看到一些甜丝丝的情节时，她也忍不住嘴角勾起姨母笑，把自己缩成一团打滚儿。 等手机电量告急，屏幕一黑时，她才终于回过神来，呆呆地从床上坐起，像是丢了什么东西似的，忙捣鼓一下手机。 周仲青：“……” 白月萤：“……” 再抬头的时候，周仲青的工作不知道何时做完了，这会儿正脸色古怪地盯着她看呢。 “你干嘛呢？” “……手、手机没电了。” “充电线在你房间啊。” “噢噢……” “手机给我。” 他伸出手，白月萤便乖乖地把手机给他，还有点怕他把照片什么的都给删掉呢。 不过还好，他只是先把手机插上自己的这个充电器，随着电量充上，没电关机的手机也自动开机了。 “这手机用几年了，电池不耐电的，你看快没电了，要记得充电。” “嗯嗯！” 白月萤这才注意到自己的仪态有些离谱，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就算了，自己这会儿还一整个赖到了他的床上。 反应过来，没等周仲青说话，她就红着脸装作没事发生，连忙爬到床边，从鞋筒里拿出小白袜穿上。 正要穿鞋子的时候，周汐羽和小肥猫咋咋呼呼地打开房门跑了进来。 白月萤冷不防地被吓了一跳，莫名地有种被捉奸的心虚感，好在想起来妹妹看不到她，这才淡定了许多，倒是芒大人猫眼瞪大，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从周仲青床上爬下来的她。 “今晚和哥哥一起睡觉！然后明天一起醒来去公园划小船！” 周汐羽把抱过来的枕头往周仲青床上一丢，蹬掉脚上的小拖鞋，蹭蹭地就爬到了床上。 “喵呜哇。” 小肥猫也跟着一起跳到了床上。 白月萤若有所思的样子，眨了眨眼睛，准备穿鞋的动作下意识地停了下来，哒地一声，把拎在手里的鞋子放了下来。 “一、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的！” “……？？” 拉倒吧你们！我这床也就一米五，都往我这儿挤，还用不用睡了？！ 还有你这虾头的幽灵，这口号喊上瘾了是吧！ 周仲青一点也不客气，把妹妹和猫还有那只没有自知之明的幽灵小姐一起轰出了房间。 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洗完澡的周仲青终于疲惫的躺到了自己的床上。 关了灯，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唯有月色将窗帘微微点亮，执着地发出微弱的光。 周仲青将被子拉到胸口，拿出手机刷刷消息、看看新闻，屏幕的光倒映在他脸上。 正准备放下手机睡觉的时候，qq却弹出来了消息。 小萤：“仲青，晚安~” 小萤：“【小兔子睡觉】” 她很喜欢用各种可爱的表情包，每一条消息后面，总要加个表情包，好像不这样的话，就无法精准地传达自己的心情似的。 忘了有多久没有人给他用qq发过晚安消息了。 莫名地，看着她发来的消息，周仲青嘴角勾起笑，也给她回了句：“晚安，小萤。” 熄灭手机屏幕，周仲青将手机放在枕边，他闭上眼睛。 有些胡思乱想，想今天，想明天，想解析几何，想勒夏特列平衡，想磁场，又或者想隔壁的小幽灵…… 就着这温柔的静谧，他的呼吸逐渐均匀，下一次醒来，睁眼又会是耀眼的晴天。 . . 第48章 田螺姐姐在不在（加一更） 自从有了自己的家、自己的房间和床之后，幽灵小姐的生活就变得规律了起来。 昨夜关了灯后，她就跟周仲青和妹妹还有小芒一起睡了，当然是各睡各的房间。 说来也是神奇，以前从来不会困，睡也是睡不着的，但这两晚她都睡得很好。 即便是个小幽灵，但睡着了之后，她也会跟正常人一样做梦，只是梦境很乱很乱，她捉摸不住，而且一觉醒来就全给忘了。 要说家里醒的最早的人，那肯定就是白月萤了，她的房间窗户刚好是向着东边的，第一缕阳光率先从她的窗户照进家里，她也就着这份光亮，第一个从睡梦中醒来。 虽然夜里做了很多乱七八糟而且记不住的梦，但这并不影响她起床时的状态，反而精神抖擞的，从那清澈的眼神里，看着好似也比昨天更聪明了一些。 确实更聪明了一些，虽然依旧还是健忘，但能记住更多的事了，比如今天她就不再需要看小册子才能记得自己醒来要做什么。 可能也是因为自己真的把这里当家了，把周仲青和妹妹还有小芒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很多事情自发地就会想起去做了。 轻轻地打开房门，白月萤从房间里出来，先看了看周仲青的房间，他的房门关着。 妹妹的房门也关着，大家都还没醒，不过知道他们在，她就感觉到安心。 去卫生间，把周仲青的牙刷挤上牙膏，想了想，也把妹妹的牙刷挤上牙膏，毕竟妹妹喜欢的田螺姐姐可不会厚此薄彼喔。 然后学周仲青昨天那样，拿了个桶，打开洗衣机，把洗好的衣服放到桶里，拎到阳台晾起来。 桶加上里面的衣服，重量已经跟周仲青装了电脑的背包差不多了。 白月萤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力气好像大了不少，也不知道是香火的功效还是休息好了的缘故，以往这个重量只能勉强抬起来一会儿，现在虽然也有点吃力，但却能从卫生间拎到阳台去了。 今天依旧是个好天气，虽然九月末的苏杭还是炎热，但至少清晨这会儿，已经有些秋天的味道了。 身穿白裙的少女温柔地把衣服晾起来，每个褶皱都抚摸平整，阳台有微风吹来，挂起的衣裳轻轻摇晃。 白月萤不记得自己变成幽灵有多长时间了，似乎很久，又似乎并不久，总之在迷茫游荡中，时间的流逝也变得没有意义，不值得记住。 不过季节的变换，她倒是有点印象的，自己似乎已经经历过了两次下雪的季节。 那么今年，是第三年了吗？ 白月萤不太确定，但她能确定的是，今年就算下雪，她也不用在雪花飘零的夜里孤零零地行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了。 哪怕她对温度没有感觉，但光是想到这一件事，她的心里就能感觉到暖。 晾完衣服后，白月萤又想到了自己能做的事，她把装衣服的桶拎回卫生间，又找了拖把洗干净，拧拖把是拧不动的了，不过这也难不倒法力高超的幽灵小姐，她直接用法力把拖把的水排出一些来就行啦！ 呼哧呼哧，她把二楼客厅的地板拖得干干净净。 阳光从外面照进了屋子里，地板的水渍还没干，折射的光能倒映出家具朦胧的身影，把地板拖得这么干净，幽灵小姐颇有成就感。 正抱着洗好的拖把从卫生间出来，准备拿到阳台去晾干时，妹妹的房门打开了。 平时上学她起得最晚，但周末的时候，周汐羽起得就早了，毕竟早点起床、晚点睡觉，周末就变多了。 小萝莉刚睡醒，眼睛朦朦胧胧地，张嘴打了打哈欠，怀里还抱着拉成面条似的猫，猫脸都挤成一团儿了。 见到从卫生间出来，又自己往阳台飞去的拖把，周汐羽愣了愣，又揉了揉眼睛，然后又愣了愣，接着小嘴微张，大惊小怪的声音炸响—— “田、田螺姐姐！！！” 白月萤也被她吓了一跳，手一松，拖把哒地一声就掉了下来，落在客厅的正中间，好似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但这莫名出现在客厅中间的拖把却说明了事实。 虽然小萝莉早已接受田螺姑娘住在他们家的事实，但第一次亲眼看到田螺姑娘的踪迹，也是把她震惊得不轻。 有点惊喜，有点害怕，有点大开眼界，还有点好奇。 遇事不决找哥哥，周汐羽像个刚下完蛋的小母鸡似的，嚷着嗓子就‘哥哥哥哥哥哥哥哥——’的叫了起来。 速度很快啊，唰地一下跑到哥哥的房门前，丢下怀里的猫，把哥哥的房门打开就跑了进去，进去的时候还不忘把一副无所谓模样的猫给拉进去，然后嘭地一声关上了房门，像个小炮弹似的扑到了哥哥的床上，砸的周仲青差点没缓过气来。 “哥哥哥哥哥——！” “……干嘛呢，一大早的。” 周仲青魂才刚回到身上呢，差点又被她给摇得晕死过去。 “田、田螺姐姐！！” “……” 周仲青愣了愣，他自然知道妹妹口中的田螺姐姐是谁，难道白月萤又吊死在门口了？ “怎么了这是……” “我刚刚看到她了！！” “啊？” “拖把……卫生间……飘在空中……哒！……掉下来！” 周仲青好不容易才理顺了妹妹乱七八糟的解释，估计是白月萤在拖地的时候刚好被她给碰见了。 “你怕了？你不是说田螺姐姐最好了吗？” “我不怕啊，哥哥哥哥你快跟我一起去看看！！” “田螺姑娘很怕人的，她肯定被你吓到躲起来了，哪里还看得到。” “哥哥快跟我一起去看看！！” “好好好……” 周仲青只好起床打开房门出来看，妹妹嘴上说着不怕，但行动却一点都不像，跟个躲在树后的小浣熊似的躲在他身后，只留一点脑袋瓜从他屁股后面冒出来，好奇地看看客厅。 打开房门一看，周仲青便大概猜到咋回事了，地板拖得干干净净，瓷砖的水渍还没干呢，客厅中间倒着一根拖把，而田螺……不，幽灵小姐正站在拖把旁边，不知道是继续拿走拖把好，还是丢在这里好。 “没有田螺姑娘啊。”周仲青说。 “有！我看到了！哥哥你看地板都拖干净了！还有拖把！”妹妹信誓旦旦。 “看来真的有田螺姑娘诶……” “对啊对啊！她刚刚明明还在的！” “坏了，可能田螺姑娘被你吓跑了，田螺姑娘做家务不能被看到的。” “那田螺姑娘去哪里了……” “可能去别人家了。” 听周仲青这么一说，小萝莉就有些急了，她可喜欢田螺姐姐了，这要是因为被她吓跑去了别人家，小萝莉可要哭死。 “那、那怎么办……我不想田螺姐姐走！我不是故意看到的……” “可能她还没走，要不你试着问问她还在不在？” 周汐羽这才有些愧疚地走出来，双手合十，也不知道田螺姐姐藏在哪里，只好对着空气道：“田螺姐姐你还在吗，不要走好不好，我很欢迎你来我们家的。” 白月萤眨了眨眼睛，又看向那边的周仲青。 周仲青跟她使了个眼色，又偷偷指了指掉落在地板上的拖把。 白月萤便过去捡起拖把，重新拿到阳台那边。 “田螺姐姐她还在！！” 周汐羽惊喜极了，看着在空中飘飞的拖把，她连忙捂住眼睛，再也不偷看田螺姐姐做家务了。 . . 第49章 双倍的幸福（加一更） “哥哥你看！田螺姐姐帮我们把衣服晾好了！” “还有牙膏也挤好了！” 亲眼见到了‘田螺姐姐’做家务的踪迹，又发现了她还做了其他家务的事实，周汐羽兴奋激动极了。 妹妹一边刷着牙，一边满嘴泡泡的在屋子里寻找，想要看看田螺姐姐还做了什么。 卫生间里，周仲青也在刷牙，白月萤则站在卫生间门口好奇地看着在屋里到处转悠的妹妹。 “仲青，小羽她好像很兴奋呢……” “嗯，她就喜欢热闹。” “我、我住进来了也能让她感到热闹吗？” “当然。” 父母离世的时候，妹妹年纪还很小，这样的家庭环境在班上同学里面，也是算非常特殊的。 妹妹虽然没跟哥哥说过这些，但周仲青也能看得出来，小羽对热闹的家是有着一份憧憬的。 别说妹妹了，就连周仲青自己，也能明显地感觉到，从白月萤住进家里之后，气氛显然热闹了很多，哪怕她只是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幽灵。 不多时，妹妹又从外面跑回了卫生间，跟哥哥一起站在洗漱台前刷牙。 她个子矮，卫生间有一张专门她使用的小板凳，平时她就站在小板凳上刷牙、或者洗澡的时候站在小板凳上拿挂着的花洒。 白月萤好奇地看着一起刷牙的兄妹俩，觉得他们都好可爱，也许是妹妹有意在学哥哥，于是连刷牙的动作都要保持一致，刷的差不多了，又一起拿起杯子含一口水，咕噜咕噜、噗！咕噜咕噜、噗！ “哥哥，你说田螺姐姐她还在吗，是不是又走了？我刚刚都没发现她。” “唔，应该在的吧，田螺姑娘胆子小，你得遵守她的约定，不然她可能就不回来了。” “什么约定？” “比如像刚刚的，不能大惊小怪地看她做家务，不小心看到了也要装作没看到。” “我记住了！” “还有不能跟别人讲她住在我们家的事，她很怕人，不然就会吓跑了。” “我不会跟别人讲的！” “那么，田螺姑娘你听到了吗，你要是同意小羽的约定在我们家住下，你就朝她吹吹风吧。” 周仲青转个头，跟白月萤使了个眼色。 白月萤忍不住捂嘴嘻嘻笑，觉得这哥哥整天忽悠妹妹实在是太坏了，但也忍不住加入他的恶作剧，凑过来呼呼地朝周汐羽吹了吹风。 “啊！田螺姐姐真的答应了！！她朝我刮风了！！” 不得不说，愚蠢小萝莉对新事物的接受程度就是高，这要是反过来换成老哥哥自己，估计都得怀疑人生了。 刷完牙之后，周仲青下楼准备早餐。 像之前那样，吃早餐的时候，他拿出来线香点上。 之前不太明白哥哥为什么要这么做，但知道田螺姑娘就住在自己家时，机智的妹妹便找到了答案。 “哥哥，这个香是点给田螺姐姐的吗？” “对啊，她是看不到的神仙，神仙帮咱们做了家务，那就得点根香表示感谢。” 跟吃饭一样，周仲青早中晚都会给白月萤点香，一次三根，再多的时候，她就吃不下了。 想了想，周仲青又拿出来三根香给妹妹：“你也点个香试试。” “好！” 周汐羽拿着线香等哥哥帮她点着，然后很真诚地把香火插进香炉里，短短的小手合十，真诚地传达自己的心意： “谢谢田螺姐姐帮我们做家务，哥哥平时很辛苦，谢谢田螺姐姐帮他，我很喜欢田螺姐姐。” 说来也神奇，本来因为周仲青的三根香而吃饱的白月萤，在周汐羽点上香之后，她却又再次感受到了香火愿力的滋润，并不是那种吃撑了还要往里塞的感觉，而是多出来的这份愿力一点一点地滋润到了身体里，相当于储存起来了。 没等周仲青说话，白月萤先惊奇道：“有、有不一样的效果诶！” 幽灵小姐不知道怎么形容，大概就像是满足和富足之间的区别。 倒是周仲青比她惊讶多了，看来之前的实验结果并不准确，每次三根香并不是她的上限，而是他的上限，简单来说就是同一个人为她点上三根香就已经到上限了，但换一个人的时候，她却又能继续从香火愿力里汲取到好处。 最关键的是，妹妹并不知道她的名字，也看不到她，但妹妹祈愿的对象确实是她，只要满足这一点，她就能获得这一份香火愿力了。 通过这些天的观察，周仲青还不确定香火愿力对她的具体作用，但对她有好处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如今又是一家人了，周仲青自然想她也过得好，在这一瞬间他思考了很多，有没有什么方式可以令更多的人来对她祈愿，但一时半会儿也没啥头绪，总不能给她盖个庙吧，至少得能让上香的人确定祈愿的对象是她才行呀…… 白月萤自己倒是不贪心，原本一份的香火已经很满足了，现在两份的香火，她只感觉自己都要幸福到要长出翅膀来了。 一副未来可期的模样，自己坐在门外的台阶上晒着太阳，闭着眼睛，惬意地感受活着的美好。 难得周末，周仲青就不宅在家里了，打算带妹妹出去逛逛，顺便让她外出完成一下绘图日记的作业。 如果可以的话，周仲青其实更喜欢宅在家里，他自己是个宅男，但不想妹妹也成了宅女，会替妹妹考虑将来，自己这个哥哥也算是尽心尽责了。 这会儿时间还早，周仲青也不着急，先去厨房准备一些吃的。 “哥哥，我们今天就只划小船吗？” “野餐怎么样？” “好诶！！” “那你上楼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作业记得带上。” 周仲青拿了几个保鲜盒，把准备好的三明治、炸鸡翅、水果沙拉、面包、点心、饮料带上，他的背包挺大的，把里面的电脑课本啥的拿出来，带个充电宝，然后把这些吃的、喝的、垃圾袋都塞里头，折叠好的野餐布也塞里头，想了想又拿了副纸牌也塞里头。 “仲青，你们这是要去野餐吗？”白月萤一脸羡慕地看着周仲青收拾东西。 “对啊，你也一起去啊，反正你在家也无聊。” “我、我也可以一起去吗！” “家庭出游，自然有你一份。” 周仲青拉开背包的口子给她看，里面早已不知啥时候放了一簇线香在里面。 这种被人记挂着的感觉可真是太棒了，白月萤开心的连连点头。 不多时，妹妹也收拾好东西了，背着她的小书包噔噔地跑下楼，她倒没有哥哥带那么多东西，只带了绘图日记本和画图工具。 准备好后，兄妹俩各自背着包便准备出门了。 “喵呜哇？” 一大早就趴在院子石桌上晒太阳的猫儿懒洋洋地抬头看他们。 “我们去野餐喔！小芒你去不去？” “喵。” 小芒是个死宅猫，听说要出门，又趴下去睡觉了。 “你不去吗小芒，去啦去啦。” 周汐羽过来石桌子抱它，可软得像烂泥似的猫捞都捞不起来。 “那你自己看家吧，哼。” “喵。” 想到了什么，周汐羽又对着空气问道：“田螺姐姐去不去？去划小船、吃野餐喔！” 周仲青：“……” 放心，她已经赖在我背包里了。 身后的幽灵小背包感受着阳光的温度，软软地将他的后背贴紧…… . . （感谢将秋_d同学的盟主呀~！老板大气~老板发大财~成绩不好写得也不好、还能有大家的大力支持，心中很是惭愧，继续加更，让大家免费期多看点，作为补偿吧。。） 第50章 青羽田螺号，出发！ 不用上班不用上学的周末早晨，连空气都感觉令人惬意。 初秋湛蓝的天空下，一辆兄妹俩同骑的电动车，缓缓从城中村的小巷子里开了出来，迎着阳光行驶在了城市的道路上。 电动车是周仲青前两年买的，一般不是去很远的地方，他都是骑电动车出行。 兄妹俩戴着同一款白色头盔，哥哥的头盔大，妹妹的头盔小。 哥哥在前面骑车，妹妹在他后面坐着，小短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腰。 妹妹的粉色小书包背在身后，哥哥的黑色大书包背在身前，幽灵小姐附身在他的包里，安安静静地不说话。 白月萤感觉自己像是抱着他的脖子，挂在他身前似的，若是他的背包是白色的，估计这会儿也会泛起某种羞羞的绯红来了。 借由着背包的物理性质，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还有落在背包上阳光的温度，还有电动车行进时从她背后吹来的风。 背包没有眼睛，但这并不妨碍她能看到他的锁骨，他偶尔跟妹妹说话的时候，喉结还会滚动一下。 有时候遇到了颠簸，她就在他身前颤一下，屁屁贴着他的大腿一顿一顿的。 也许是阳光太大了，幽灵小背包感觉好热，却又忍不住将他再抱紧一些，以至于背包与他的胸膛间一点空隙都没有了。 好在她是背包形态，但即便如此，周仲青脑海里也总是忍不住勾勒出一个青春靓丽的白裙少女，像是树袋熊般手脚并用挂在自己身前的场景旖旎来，于是脸色古怪。 “……能不能别抱这么紧？”周仲青小声道。 “不能！”这句回答却是身后的妹妹说的。 不是问你啊喂！我问的是你的田螺姐姐！ 幽灵背包没有耳朵，我听不到，听不到，总之白月萤装死，安安静静一言不发。 “不抱紧哥哥，万一我掉下去，被别人捡回家了怎么办？” 嗯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哑巴幽灵赞同道。 不要问她为什么不附身到他的头盔上面，问就是她恐高。 周仲青叹了口气，身后挂着一个，身前也挂着一个，顿感压力山大。 载着妹妹的时候，他骑车的速度就很慢，现在是早上的十点多钟，阳光开始热烈，但托幽灵小姐自带空调属性的福，即便前胸后背都挂满了，倒也不会觉得闷热。 “哥哥，田螺姐姐是不是也一起过来了，我感觉好凉快！” “应该是吧。” “那她在哪里呀？” “阳光里。” “啊，这个回答好耍赖！” 阳光很好，但却不热，那么自然就很惬意了，有种兄妹二人加上幽灵小姐以及电动车，一起融入到夏末秋初的景色中的感觉。 “哥哥，到我学校了！”周汐羽伸出手指。 “要不送你去上课？” “我不要！” 平日里走路到学校要十来分钟，骑车两三分钟就够了，假日期间，在不用上课的情况下经过学校，感觉很奇妙。 跟安安静静在背包里装死的幽灵小姐不同，妹妹在骑车的时候就兴奋多了，叽叽喳喳地跟哥哥说话，让哥哥一起看她在一路上看到的所有好奇的东西。 目的地的公园不是很远，骑了小半个钟后，便抵达了目的地。 公园挺大的，中心是一个小湖，旁边还有绿茵茵的草地，风景也不错，不少家长或者情侣们都会趁周末天气好的时候，在这边带小朋友玩耍或者野餐。 周仲青把车停放好，不用他招呼，身后的妹妹就爬了下来，像动画片里的孙猴子似的，伸出一只手挡在额前，眺目远望，然后感叹一声：“他们的风筝放得好高！” “那下次咱们再来放风筝。” “好！！” 周仲青取下头盔，又看了看身前贴紧紧的背包，没好气地在背包屁屁下拍了一巴掌。 “嗯——” “……” 还赖着不出来哩！ 周仲青没她办法了，只好将背包背到了身后。 牵着妹妹的手，一路往公园里面走，也不着急去坐小船，即便已经是夏末秋初了，但公园里依然盛开着不少的花儿，也有些不敌气候而凋零的花儿，掉落的花瓣点缀着底下的泥土，看起来琳琅满目。 除了学习之外，周汐羽对一切花花草草昆虫动物都很感兴趣，有花的地方就有蜜蜂，她拉着哥哥，兄妹俩一起蹲在花坪旁边看一只胖乎乎的蜜蜂。 “哥哥你被蜜蜂蛰过吗？” “有啊，蜇人很痛的，不过你不惹它的话，它就不会蜇人了。” 即便如此，妹妹对蜜蜂也生不起太多的害怕，拿出自己的绘图日记本，笨拙地在上面画一朵花、和正在采蜜的胖蜜蜂。 “哥哥我画的怎么样！” “……跟你哥我一样。” “嘿嘿！” 周仲青没忍心告诉妹妹这不是夸奖，但对一切都以哥哥为榜样的周汐羽来说，这就是最大的夸奖了。 “哥哥你看，蝴蝶！” “好漂亮诶……”身后的幽灵小背包也看到了妹妹手指方向的蝴蝶。 这只漂亮的彩蝶轻轻扇动着翅膀，在花坪中慢悠悠地飞了一圈，然后又落到了周仲青的背包上，轻轻合拢翅膀，原地歇息起来了。 “它、它飞到我头上了！”背包说。 “哥哥别动！蝴蝶飞到你背包上了！” “……” 周仲青自己没啥感觉，妹妹却感觉很惊喜，拿着哥哥的手机，给落在他背包上的蝴蝶拍了个照。 “哥哥，你说田螺姐姐会不会在你背包里呀？” “……为啥？” “我猜的，可能蝴蝶看得到她呢？” 周汐羽发挥着自己的想象力：“她一定很漂亮很善良，所以蝴蝶仙子也很喜欢她，所以就飞到她那里啦！” “那确实很有可能噢。”周仲青认真点头。 而受到蝴蝶仙子宠幸的白月萤，听了小羽的这番话也是心花怒放的，她也知道幽灵这种存在，对大多数人而言都是不祥，妹妹的这番解释，倒是让她有了一种被认同的感觉。 她开始喜欢这个世界了，忍不住从背包里出来，站到了兄妹俩身边，跟着他们一起看看花草、看看昆虫。 “走，一起划小船去！” “好！” “好！！” 泛舟湖上。 周仲青轻轻踩着踏板，涟漪由船底扩散到湖面。 妹妹从小书包里拿出一张纸，折出了一艘小纸船，然后拿着铅笔在纸船上画画。 一个比较大的人，这是哥哥；一个比较小的人，这是妹妹；还有一坨螺旋状的东西……这是哥哥的大便吗？！ 一旁的白月萤忍俊不禁，乐得笑了起来。 “哥哥，看我画得怎么样？” “……这是啥玩意儿，怎么像懒羊羊头顶上的大便？” “不是大便！是田螺！！” 白月萤：“……？？” 童年总会给人一种时间会持续到永远的错觉，只是童年从没持续到永远过。 在妹妹的引颈下，无论是周仲青还是白月萤，都莫名地有种自己童年回归的感觉。 “青羽田螺号，出发！” 妹妹把画好的小船放在湖面上，小纸船晃晃悠悠，随着涟漪飘荡到远方。 . . 第51章 田螺姐姐喜欢哥哥吗 划了一个小时的小船，妹妹也算是过足瘾了。 船靠岸，下来的时候还有些晃晃悠悠的站不稳呢。 周仲青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十二点半，肚子也有些饿了。 “走吧，找个地方休息野餐去！” 野餐的最佳地点，便是湖边附近的草地了，周末在这里搭帐篷的游客也不少，好多都是拖家带口的，不过公园不允许生火，所以野餐也跟周仲青一家那样，自己带些吃食过来。 虽然在家吃也是一样的东西，但在外面吃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的，美食的味道真的跟心境有关。 好在正午的时候，人不算特别多，周仲青在草地逛了一圈，找到一个风水宝地。 头顶有大树，树荫也就有了，不用搭帐篷；坡度平缓，绿草茵茵，抬头就能看见面前水波粼粼的湖面；今天的天气格外的不错，湛蓝的天空，几朵悠哉的白云，午间凉风徐徐。 “就这吧，怎么样。” “好！” “嗯嗯！” 白月萤也很喜欢这里，主要不会跟其他露营的人挨得太近，她更喜欢自己一家安安静静的小空间。 不用哥哥吩咐，周汐羽就懂事地弯腰把这块草坪上的一些细小木枝或者小石头捡走。 周仲青打开背包，先把野餐布拿出来，抖搂平整，铺在草地上面。 接着兄妹俩把鞋子一脱，一起盘腿坐在野餐布上面。 白月萤也把自己的小白鞋脱掉，呈三角方位，跟着兄妹俩一起在野餐布上盘腿坐下来。 “开饭了！” “好诶！哥哥你准备了什么？” “三明治！” “三明治……！” “炸鸡翅！” “炸鸡翅……！我超爱！！” 鸡翅是自己炸的，裹上面包糠，炸得外酥里嫩，而且跟外头肯德基啥的不一样，周仲青炸的鸡翅完美适配自家人的口味，妹妹都馋哭了。 周汐羽满脸欣喜地看着哥哥像变戏法似的从背包里拿出一盒又一盒的美食，没有注意到的是，在美食拿出来时，它们自己飘动起来摆放到合适的位置，还贴心地打开了盖儿……妹妹终于注意到了。 于是连忙捂上了眼睛：“哥哥哥哥哥——！你看到了吗！田螺姐姐她跟我们一起出门了！她真的在！她在帮忙开盒子！” “……大惊小怪，一会儿被别人听见，田螺姑娘就吓跑了。” “……！” 周汐羽捂着眼睛的小手又连忙捂住了嘴巴。 一双大眼睛惊奇地看着，面前的食盒自动摆放好、又自动地打开。 对于田螺姐姐的存在，愚蠢的妹妹已经是深信不疑了，就像刚刚的蝴蝶会落在最漂亮最善良的人身上一样，周汐羽觉得一定是兄妹俩太优秀太好了，所以才吸引了神仙姐姐住进了他们家。 周汐羽变成了木头人，捂着嘴巴一动不动，怕惊扰了田螺姐姐做家务，但一双大眼睛却滴溜溜地转，好奇地想找她的位置。 白月萤被她逗乐了，于是坏心眼儿地鼓起腮帮子，呼呼地朝她吹了吹气。 “……！！” 肉眼可见的，小萝莉的表情更精彩了。 很快，妹妹的胆子也大了一些，小声问空气：“田螺姐姐喜欢我吗？” “呼呼——”白月萤朝她吹吹气。 “……哥哥！田螺姐姐喜欢我！”小萝莉忙跟哥哥说。 说完又问空气：“田螺姐姐喜欢哥哥吗？” 白月萤：“……” 跟刚刚的妹妹一样，在听了这个问题之后，肉眼可见的，幽灵小姐的表情也变得精彩起来了。 你、你这个小朋友突然就不可爱了！ 哪有问姐姐这种问题的？！ 姐姐是幽灵啊、喜欢这种情绪什么的……怎么可能有……呢？ 短短的一瞬间，白月萤陷入了幽灵生涯中最艰难的一次思考，要说不会喜欢什么东西吧，那也不对，她喜欢妹妹、喜欢有饭菜味道的香火、喜欢仲青送她的小册子、喜欢她的房间、喜欢这样家庭的出游。 在其他事情上很容易回答的问题，偏偏放在周仲青身上时，她却觉得自己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像是高考临收卷前最后一分钟，她还有道没解开的大题似的，莫名地心里有些慌，然后还有些羞臊的滋味，明明没有体温，她却感觉自己脸颊在发烫。 ……唔，喜欢，应该是跟喜欢妹妹一样的那种喜欢……吧？ 于是诚实的幽灵小姐便呼呼地朝周汐羽吹了吹气。 “哥哥！田螺姐姐她喜欢你！” 在周汐羽冷不防地这样大声说出这件事时，白月萤差点没羞得晕死过去。 好不容易才打算好好活了，这会儿她恨不得又立刻死掉算了。 姐姐说的是那种喜欢，不是那种喜欢！！怎么从你口中说出来就不对味儿了呢？！！ 像是刚挤出来的番茄酱抹到了俏脸上似的，还没等周仲青说话，白月萤就支支吾吾、手舞足蹈地跟他解释：“不、不是小羽说的那样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周仲青：“……” 周仲青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脸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大概自己真的是病了，看着眉清目秀又一脸羞红的她，虚影像是有了实体，有那么一瞬间，他竟怦然心动。 两人对视着，却又在某一瞬间，不约而同地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始作俑者的妹妹，却读不懂大人的眼神，反倒像是小恶魔似的，步步逼问—— “哥哥喜欢我吗？” “喜欢啊。” 周汐羽腼腆地笑了起来，又问他：“那哥哥喜欢田螺姐姐吗？” “……你鸡翅还吃不吃了？” “吃啊，所以哥哥喜欢田螺姐姐吗？” “喜欢啊。” 周仲青回答起来倒是没太大压力，毕竟知妹莫若兄，小屁孩口中的喜欢可没大人的那么复杂。 听完哥哥的回答，妹妹也是开心极了。 “那我们仨是天下第一好喔！” “……” “……” 坐在午后美丽的风景中，兄妹俩共同享受了这顿惬意的野餐，幽灵小姐自然也没落下，作为天下第一好的一家人，哥哥和妹妹都一起给她点了香。 午饭过后，周仲青把用过的餐具都收起来，餐余垃圾也装进塑料袋里，从兜里拿出纸牌。 “田螺姐姐一起玩儿吗？”周汐羽问空气。 “好啊，可是我不会玩诶……”白月萤挠挠头。 “小羽介绍一下规则。” “就是钓鱼！超简单的！” 周汐羽对着空气介绍了玩牌的规则，小屁孩也不懂什么斗地主啥的，玩的都是最简单的纸牌游戏。 顾名思义，钓鱼就是把牌平均分配，然后按顺序每人出一张牌，排成一个长列，谁出的牌与上面长列中的某一张牌相同，就可以把这两张牌之间的所有纸牌收入囊中，到游戏结束的时候，谁手里的纸牌最多，谁就获胜。 玩法简单，却也还蛮有趣，尤其是对小孩子而言，一起玩两把游戏，彼此的关系很快就拉近了。 幽灵小姐自诩是个大人，但玩起来的时候却像个小孩子似的了。 “我想起来了！这种小时候我也玩过！我超厉害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越小，运气越好，玩了几圈下来，最后的赢家竟然全是周汐羽，可把她高兴坏了。 周仲青是三人里唯一的倒霉蛋，把把都是他最先出局，果然这种纯拼手气的东西不适合他，这辈子就没走运过！ 剩下白月萤和周汐羽在皇城pk，虽然小羽看不见也摸不着田螺姐姐，但能陪着她一起玩游戏，小羽对她的亲近度嘎嘎往上涨。 周仲青玩累了，坐在野餐布上，背靠着身后的大树，伴着午后静谧的阳光和树荫，听着妹妹和她的欢闹声，他闭上眼睛睡起了午觉。 朦朦胧胧间，右手的臂弯里，钻进了一只小萝莉，趴在他怀里睡起来了。 一旁的背包也长了翅膀似的，偷偷飘了过来，柔柔地落在了他左边的臂弯里…… . . 第52章 一起坐腿吧（加一更） “完成了~！” 午后的阳光依旧明媚，在一起睡醒午觉之后，妹妹举起手中的绘图日记本，宣布作业的完成。 “画了什么呀？给我瞧瞧。” 虽然今天的活动都是有周仲青参与的，但对于妹妹究竟画了什么、写了什么，他依旧非常感兴趣。 同样感兴趣的还有幽灵小姐，周仲青盘腿坐在中间，白月萤和妹妹各自坐在他两边，一起看着他手里拿着的这本绘图日记。 “我画了蝴蝶落在哥哥的背包上，然后还画了我们一起划小船，一起吃野餐，一起睡午觉！” 内容都是今天为止做的事，但令周仲青惊讶的是，那幼稚笔触勾勒出来的画面里，除了兄妹俩之外，还有一个人的身影，而她也出现在了每一张绘图上面。 “她是谁？” 过于稚嫩的笔触，仅能勉强看出来是个长头发穿裙子的女孩。 “田螺姐姐呀！” “诶？！我吗？” “你怎么知道她长这样？刚刚不是画成螺旋大便的吗？”周仲青也好奇道。 “我猜的呀！” 周汐羽伸出手指点着自己画出来的图案：“我觉得田螺姐姐肯定很漂亮，然后她有好看的头发，还穿着裙子！” 好吧，画技不敢恭维，但确实是长头发、穿裙子的。 除了绘图之外，还有她写的文字日记，内容也很简单：“今天和哥哥姐姐一起去公园划小chuan，fudie飞到哥哥的书包上……” 然后一起吃野餐，还跟哥哥姐姐一起玩纸牌游戏什么的。 小萝莉用的是彩色铅笔，色彩也用的相当大胆，有种把整个小公园都搬进绘图日记本里的感觉，这几张绘图和笨笨的文字描述，竟相当的有活力。 “画得好好诶！” 一旁的白月萤也忍不住夸赞，虽然妹妹的画工跟哥哥的差不多，但妹妹才多大、哥哥又多大，对比起来可就是相当了不起了嘛！ 幽灵生涯里的第一次、也许算上上辈子也是第一次，她的身影出现在了别人的绘图日记本里。 能看的出来，妹妹对姐姐和哥哥能陪她一起玩的事而非常高兴。 即便画技拙劣，但也一眼能看出画里的三人是彼此，对于自己融入到别人生活里这件事，白月萤也感觉内心相当的有感触。 “姐姐觉得我画的好吗？”妹妹问空气。 经过一上午的相处，又一起玩了游戏，这会儿连田螺两个字都省掉了，亲昵地开始叫姐姐。 白月萤只感觉心儿都化了，呼呼地朝周汐羽吹气。 “哥哥你看！姐姐又朝我刮风了！她也觉得我画的好好！” “唔，是挺好的，你已经有为兄八成的功力了。” “我要向哥哥看齐！” “……那倒不必，哥哥希望你能超越我。” 读书不行可以学画画嘛，画画不行可以学音乐，音乐再不行……反正每天能开心就好了，人活着，开心最重要。 虽然今天出来玩儿的其中一个目的便是帮妹妹完成绘图作业，但这也不是唯一目的，哪怕没有这个作业，周末的时候，尽心尽责的哥哥也是会带她出来玩耍的。 这会儿时间还早，周仲青收好野餐布，拿起背包。 “哥哥，我们要回家了吗？” 问题是这样问的，但妹妹的大眼睛里却在说另一个回答‘再玩会儿吧、再玩会儿吧’ “难得周末嘛，去看看电影，逛个街怎么样？”周仲青笑道。 “好！！” 见白月萤没说话，周仲青也学妹妹的口吻，对着空气问道：“田螺姑娘你呢，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逛街？” “去！！” 幽灵小姐元气满满地回应他，有着柔和弧度的眼眸亮晶晶的。 一家三口骑上电动车，悠哉悠哉地沐浴着午后阳光离开了公园。 越来越有秋天的味道了，晴空的边缘形成和缓的曲线，成为囊括整个城市所有风景的穹顶，在这样光线很好的天气里，视野无限延伸到尽头，飞机的引擎声在湛蓝的天空上划出一道笔直的白线。 幽灵小背包抱着他的前胸，憨憨小萝莉抱着他的后背，一大一小两个白色头盔在光的折射下闪闪发光，周仲青开着电动车骑行在这样的景色当中。 …… 来到商场这边，三个人买票一共花了二十九块钱。 不要问为什么这么便宜，问就是周仲青只买了一张票。 好家伙，之前没想到，这会儿买票时倒是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身边这俩拖油瓶的实惠，一个身高不足一米二的妹妹、免票；一个别人看不见摸不着的幽灵小姐、免票…… 一张票的价格，快乐了三个人，这买卖，可太划算了！ 最近烂片多，周仲青也没啥想看的电影，看到周末这会儿，影院这边有《寻梦环游记》的重映，便买了这场电影。 他自己是早就看过了的，不过经典电影重温再多遍也很好看，而且妹妹和白月萤都没看过，票价也实惠。 检票入场，妹妹率先走在前面，拿着手里的小票找位置。 周仲青和白月萤走在后面一点，比起他来，幽灵小姐倒是显得很新鲜的样子，像没看过电影似的，好奇地打量四周的环境。 这会儿电影还没开场，播放厅的灯光都开着，整体环境还是比较明亮的。 看到妹妹招手，周仲青和白月萤便走了过来，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哥哥，好像没什么人诶。” “还真是没几个人，没事，你先找空位坐吧，咱们就一张票，有人的话，你坐我腿上就行。” 虽然空位多得是，但周汐羽也不坐椅子，傻瓜才坐椅子呢，有腿坐肯定坐腿呀。 周仲青才坐下，妹妹就蹭蹭地爬到她的腿上坐着，一双小短腿悬空，惬意地晃啊晃。 “那田螺姐姐坐哪儿，也要坐哥哥腿上吗？” 没等周仲青说话，妹妹就大方地拍了拍哥哥的另一条腿，对着空气邀请道：“田螺姐姐你在吗，一起坐哥哥的腿上呀，很舒服的！” 周仲青：“……” 你可真是哥哥的好妹妹呀！是人是鬼都往哥哥腿上带！ 一旁的幽灵小姐听得脸红：“我、才、才不坐！” 矜持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坐他腿上，哪怕是在黑乎乎的电影院也不行啊。 但，背包可以。 于是在兄妹俩目瞪口呆的目光中，放在一旁空椅子上的背包，慢慢吞吞地爬了过来，坐在了周仲青的腿上…… . . （感谢随笔徽墨的盟主呀，没想到是猫大王的老书友了，老板大气，老板发大财，非常感谢支持！） 第53章 周仲青的味道 掩耳盗铃可真是被您玩得出神入化！ 周仲青脸色古怪，左右腿都被坐满了，整得他的一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好好好，你是背包是吧，那我也不客气了！ 在幽灵小背包坐到他腿上的时候，周仲青也不把她当女孩子了，伸出手掌，霸道地把背包往自己怀里一捞。 “呀——” 白月萤一声惊呼，只感觉自己猛地被拉到了一个炽热的怀抱中似的，差点附身状态下的魂都给拉掉了。 还没等她挣扎，她又被强有力的双手给抱紧！ 小姑娘眼睛瞪大，呼吸停滞，脑中一片空白，借由着背包的物理性质，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密束缚感，只觉得周仲青一只手托在她的屁屁下，另一只手搂在她的腰背后面，就这样紧实地把她压在了他的怀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仲青只感觉怀里的背包在发烫似的，原本偏硬朗的布料材质，这会儿竟如同棉花似的软乎。 你别说，这么软的背包都能跟抱枕相媲美了，用来垫手正合适。 咚咚咚—— 白月萤听到了他的心跳，因为贴得太紧密的缘故，她甚至有种错觉，这是她的心跳。 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事实上她也并没有呼吸，可如今完全被他身上的气息包裹着，像是衣服会沾染某个人的味道一样，这种气息也沾染到了背包上面，像是阳光、像是干草、像是沐浴露等好多元素的混合。 白月萤终于反应过来了，大概这就是周仲青的味道，她心情波动的厉害，有些慌张。 ‘想逃跑’和‘想要拥有更多’的两个截然相反的念头，在她脑海里交替出现。 于是在背包的物理性质上体现出来，就是时而僵硬、时而绵软，而且还违反热力学定律的在自己发烫。 每当感觉背包有点僵硬的时候，周仲青就再用力抱紧一些，这样她就软乎了。 偶尔幽灵小背包还不服气地想挣扎一下，但换来的是更紧的抱抱，一来二去的，就被周仲青给驯服得服服帖帖了。 都快要被我勒死了，还不出来？ 回过神来，注意到自己与她的这番拉扯，周仲青心头也莫名地泛起一股古怪的旖旎，心跳莫名其妙地就开始扑通扑通加快了。 本想松开手，把背包拎到旁边的空座椅上放着的，但见身在背包中的幽灵小姐毫无动静，他又犯了倔劲儿，这要是自己先松了手，岂不是显得自己心虚——居然对一个背包产生奇怪的羞耻念头？ 好好好，你不出来是吧，那我也不松手，看谁耗得过谁！ 周仲青继续紧抱着幽灵小背包，时不时还使坏地掐一下她。 白月萤都要被欺负哭了，平时他哪有这么坏，这会儿他不松手，她也不打算出来了，干脆装死在背包里继续躲着，而且还得咬紧牙关，生怕自己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 随着播放厅的灯光关闭，银幕上的电影也开始了。 因为是老电影，本来排片量就少，这会儿来看的人也不多，偌大的播放厅里稀稀落落坐着都还不到十人，跟包场也没啥区别了。 欺负小幽灵许久的周仲青，终于是松开了自己的手臂，只是右手轻轻抱着右腿上的背包，防止包掉下去，左手也抱着左腿上的妹妹。 周汐羽超喜欢坐哥哥的腿上，她往里挪了挪，娇小的后背就靠在了哥哥的胸口上，大眼睛一眨不眨的地看着大荧幕，时不时小声问一下哥哥她看不懂的地方。 白月萤也终于松了口气，跟妹妹一起坐在他腿上看电影。 电影情节并不复杂烧脑，是个很温情治愈的片子，故事从热爱音乐的主人公米格的音乐梦开始引入，看上去是场追梦之旅，却在中途跑偏，融入了亲情、梦想、亡灵，描绘了关于生者与亡者相连的故事。 或许在座为数不多的观众里，对这部电影感触最深的，就是周仲青、周汐羽和白月萤了。 兄妹俩失去了最爱的父母，相依生活，而白月萤则成了别人口中的亡灵，甚至忘却了一切过去。 影片里有句经典的台词：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 ‘时空流畅地穿梭于缤纷色彩中，纯真美好的梦想无比激昂，安稳温暖的亲情格外芬芳。 或许有一天，我们都会离开这个世界，可是，有了一片金色花瓣的祝福，我们不会孤单。’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这个电影了，但因为深有感触的缘故，即便是父母离世后再也没有哭过的周仲青也不禁有些鼻子发酸，下意识地抱紧怀里的妹妹。 年幼的妹妹或许不太理解电影的深意，但这并不妨碍她与电影的氛围共情，也不敢哭出声来打扰别人，但鼻涕眼泪却稀里哗啦地，闷声埋头往哥哥的衣服上抹。 “哥哥，小羽想爸爸妈妈了……” “……” 周仲青没说话，只是轻轻地抱紧她。 白月萤也看哭了，或许她的感触才是最大的，从一开始的没有人记得她、孤单的游荡在世界之外，到如今有了自己的家、有了记得她、牵挂她的家人，沉浸在爱和牵挂里的那种幸福和美好，令她再一次体会到了活着的意义。 哭也是一种情绪的体验嘛，或是因为太开心、或是因为太委屈、或是因为太难过…… 一直以来，对于理性的吹捧和对感性的打压，让很多人对感性隐隐有一种偏见，觉得这就是情绪化、不成熟。 但其实感性往往象征着人与这个世界的关系，理性是别人眼中的你，而感性才是你眼中的自己。 …… 电影结束，周仲青背起幽灵小背包，牵着妹妹的小手，离开了电影院。 来时是下午，归时已经是黄昏了。 夕阳的余晖映照在城市的大楼上，把一切都染成金色，远方的天穹之上，是灿烂而又绚丽的晚霞。 “(⊙o⊙)哇~！哥哥，今天的傍晚真好看！” “是啊！” 白月萤终于从背包里出来了，站在兄妹俩身边，看着黄昏的美景。 以往她并不喜欢黄昏，因为黄昏之后就是黑夜了，但如今心态发生了变化，她也如兄妹俩一般，感同身受地看见了黄昏的美。 “小羽的头发都染成金色了！” “你的田螺姐姐说你的头发都染成金色了。” “诶？！还真是！咦？！哥哥你怎么知道田螺姐姐在说话！” “对噢，好奇怪，可从刚刚开始，我就能听到她说话了诶？” “啊？！我也要听田螺姐姐说话！她的声音好不好听？” “好听的，跟你想象的一样。” “哥哥怎么知道我想的是哪样？” “意思是跟你想的一样好听。” “啊！我想听！想听！” 白月萤就弯下腰来，在她耳边喊‘小羽~小羽~’，可惜妹妹听不到，最后只好呼呼地朝她吹了吹气，妹妹就咯咯笑起来了。 “哥哥，我们去江边看日落怎么样？” “嗯？肚子不饿吗，我还说回家做饭呢。” “去江边一边看日落，一边吃饭！野餐！” 周仲青便去快餐店打包了一个大份的盒饭，跟老板拿了两双筷子。 骑上小电驴，带上妹妹和小幽灵，一起来到了江边。 石缝里插上点着的香，周仲青坐在中间，妹妹和幽灵小姐坐两边，一起吃这超大份四个菜的盒饭。 远方巨大的日轮缓缓沉入地平线，灿烂的光芒映照在路边坐着的三人身上，熠熠生辉。 . . 第54章 老哥卖艺 当最后一缕阳光从高楼的缝隙里消失时，城市的一盏盏路灯亮起了。 太阳虽然下山了，但余晖依然使得世界光亮，等再过半小时左右，入眼就是城市缤纷的色彩了。 旁边点着香、坐在江边的路坎上吃盒饭的兄妹俩和小幽灵，并不在意别人诧异的目光，在这个彼此相依的一家里，他们在意的也只有彼此罢了。 “好吃吗？” “不如哥哥做的好吃！” “不如仲青做的好吃！” 品尝过他手艺的小幽灵也挑剔起来了。 “还真是，确实不如我做的好吃！” 周仲青老神在在地点了点头，三人一起吃一个盒饭，没想到最后还剩了那么一点。 他将饭盒收拾好，放进垃圾桶里，又拧开一瓶矿泉水，妹妹先喝了几口，然后他再喝几口。 “没办法了，勉强填填肚子吧，等今晚哥再给你们做宵夜吃。” “好耶！！” 江边这里风景不错，这会儿刚吃完饭，三人也不着急回家，一起在这儿附近散散步。 也许是在电影院被他欺负到进入了贤者时间，幽灵小姐从他背包里出来之后，就暂时不赖在他包里了，跟着兄妹俩一起并排着走路。 若是有同时能看到他们仨的人，估计会怀疑他们是真正的一家，周仲青是爸爸、白月萤是妈妈、周汐羽是小闺女儿，就是你们这对父母也太年轻了一些，早恋害人啊……！！ 跟上午在公园清幽的环境不同，随着夜幕一点一点降临，加上是周末，江边的步行街这里就热闹多了。 到处都能看到小推车上飘着烟气的小吃、还有兼职出来摆摊卖点小玩意儿的、还有摆摊搞各种小游戏的、还有一些拿着视频设备的网络主播在这里搞什么街头挑战的。 “小妹妹，棉花糖吃不吃呀？很甜很好吃的！”一位推着车子现做棉花糖的老阿姨热情地打招呼。 周汐羽一听，就有些走不动道儿了，眼神忍不住往阿姨那边瞥，但很懂事地不会主动要求哥哥买，于是坚强地收回目光，不去看棉花糖。 平日里哥哥每天都会给她十块钱的零花钱，周汐羽都不舍得花的，全部存了起来，大部分时候，她都把零花钱花在买文具之类的地方上。 而且因为哥哥生日快到了，她想存钱自己偷偷给哥哥买个大蛋糕和礼物，因为他自己不舍得买，但她生日的时候，哥哥什么都给她买，所以今年她也想给哥哥买蛋糕和礼物。 周汐羽没说想吃，可细心的周仲青却站住了脚步，他自然能看出来妹妹想吃，又怎么会忽略乖巧妹妹的这份小小期盼。 “老板，来一个棉花糖。” “好嘞，您要哪个颜色的？” “小羽想吃哪个颜色的？” “我……” “想吃哪个颜色的？” “……白、白色的！” 在小姑娘期盼的目光下，老板打开机器，拿着一根竹签子，灵活地盘绕着飞出来的糖丝，不多时，一朵大大的棉花糖便做好了。 “呐，小妹妹拿好喔。” 老阿姨微笑着把棉花糖递给她，周汐羽这才踮着脚，从小推车的这头接过这根漂亮的棉花糖。 “好好看！像一朵云一样！” 妹妹的大眼睛亮晶晶的，表情很是雀跃。 “尝尝好不好吃？” “哥哥你先吃。” 周汐羽将手里的棉花糖举高高递到他嘴边，可周仲青个子实在太高了，他也不客气，弯下腰来，在妹妹递过来的棉花糖上咬了一口。 棉花糖入口有种柔软黏糯的感觉，但除了甜味儿之外，也没别的味道了。 “好吃吗哥哥？”周汐羽期待地问他。 “唔~！好吃！”周仲青连连点头，他的表情可没作假，糖本身的味道虽然不咋地，但其中饱含的妹妹心意，却是甜得他微眯起眼睛。 “那田螺姐姐也吃一口！” 见哥哥说这是美味，周汐羽更欢喜了，也不知道白月萤在哪儿，同样把棉花糖举高高在空中。 白月萤自然是吃不到的，不过也有模有样的弯下腰来，在云朵儿似的棉花糖上咬了一口，然后呼呼地朝妹妹吹了吹气。 “呀，姐姐她也觉得好吃！” 等他们俩都吃过之后，周汐羽这才把棉花糖凑到了小嘴边，像是在啃一朵云似的，也轻轻地啃上了一口，心情变得超级好，大眼睛也眯起来了，走路的步伐都连蹦带跳似的。 一边吃着棉花糖，一边摇晃着哥哥的手继续逛街，街边各种热闹的小游戏吸引了周汐羽和白月萤的目光。 比如什么在本子上写数字，从一写到五百，不出错就能获得奖金！ 比如地上画个圈圈，蒙上眼睛原地踏步，只要计时结束还在圈里，就能获得奖金！ 还有一些健身主播整的力量挑战，免费参与、只要能单手拎起来一百公斤的哑铃五秒钟，就能奖励一千块钱！ 作为网红城市，江边步行街这里可谓是热闹非凡，有上去挑战自己的，也有围观吃瓜看热闹的。 周汐羽最爱看热闹了，拉着哥哥一个一个摊位挤进去看热闹。 “哥哥！拎起来那个可以有一千块钱！哥哥力气超大，快去快去！” “……” 我滴亲妹诶，你可太看得起我了，你哥我这身板子，背上你加起来都还没那个哑铃重呢！ 可周汐羽不这么觉得，在妹妹眼中，哥哥简直上天下地无所不能。 反正也是免费参与，一千块钱可不少，周仲青就搓了搓手，也上去试一试。 “诶，上来一帅哥！” “哥，直接拎就行？” “对！单手，拎起来五秒钟，一千块！” “那我试试。” “哥们看起来还挺结实啊！可能有机会，这有粉，给手擦点防滑，小心拉伤啊。” 健身主播大哥把镜头对准周仲青，看起来直播间还挺热闹的，观众没被周仲青的力气折服，倒是先被他的颜值折服了。 [靠！这主播找的托吧，路人这么帅？！] [醒醒，这是街头挑战，找托也得找壮实的呀] [你别说，这哥们虽然不壮，但挺结实的，一看就没吃蛋白粉] [蛋白粉怎么你了？] 周仲青刚刚也观察了一会儿，不少挑战者主要是发力的姿势不太对，他横跨在哑铃两边，双腿下蹲，伸出右手，用锁握的姿势，握紧哑铃把杆，调整好发力的姿势和角度。 “哥哥！加油~！！” 周汐羽也热闹地喊了一声，毕竟这次的挑战者是亲哥，她的小脸激动极了。 “仲青！加油~~！！” 妹妹旁边的白月萤也喊了一声加油，当然这一声也只有他能听见。 还真别小看加油的力量，换做自己独自参加这个挑战，或许跟之前的挑战者一样，还没出场就已经败了，但有了妹妹和小幽灵的加油助威，周仲青也感觉肾上腺素在飙升。 单手紧握着把杆，他从腿部到腰部再到手臂，齐齐一起发力。 肉眼可见的，他的脸色微微涨红，不算厚壮但很精实的手臂也鼓起了青筋，于此同时，原本纹丝不动的沉重哑铃也晃动了起来，然后缓缓地、慢慢地离开了地面。 “读秒啊主播！读秒啊！” “1！” “2！” “3！” “4！” “5！！！” “挑战、成功！” . . 第55章 老员工归我了 咚—— 沉重的哑铃被周仲青重新放回了地面，胸口憋着的那股气也终于是放松地呼了出来。 “恭喜我们今晚第一位成功的挑战者！” 大力主播走到周仲青身边，像是他得了什么拳击大赛冠军似的，抓着他的手腕举起他的手。 跟这位肌肉夯实的大块头主播站在一起，精瘦的周仲青也显得小个子了，也恰恰是这种反差感，让围观群众包括直播间里的观众对他拎起了哑铃而感到吃惊，于是纷纷鼓起掌来。 一旁的妹妹和白月萤也兴奋极了，蹦蹦跳跳地跑到他身边。 “哥哥！你好厉害！！” “仲青！你好厉害！！” 周围观众的鼓掌自然抵不过这两句夸奖，饶是脸皮厚的周仲青，这会儿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超级、超级、重……！！” 什么都要学哥哥的周汐羽也去拎哑铃，只可惜连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哑铃也是纹丝不动。 白月萤也学她挑战，可惜自己的法力在这一百公斤的哑铃面前，跟没有似的。 “小妹妹小心点，别受伤了啊。” 大力主播看着这小不点也好笑道，然后再看向周围的观众，重新宣读了一下挑战的规则，并又自己示范了一下拎起哑铃，这才拍了拍周仲青的肩膀，将一沓红色钞票递到他眼前。 “一千块钱奖金，归你了！” “谢谢哥。” 周仲青也不客气，微笑着接过大力主播手里的一千块。 你别说，自从有了线上支付后，他好久没碰过这么多的现金了，在手机里一千块只是个数字，总感觉不多，但换成现金拿在手里的时候，那种实感和心情还是完全不一样的。 最关键这钱差不多是白捡的呀！跟中彩票似的，自己打工赚的钱那都不叫赚，只是劳动报酬，拿到手也不会有太多心情起伏，像这样的奖金，可就是真‘赚’的了。 在周仲青成功赢走奖金之后，现场氛围更加火热了，周围不少人都开始跃跃欲试，大力主播也乐开了花。 “来，哥们，采访一下你，拿到这一千块钱感觉心情怎么样？” “爽。” “平时有健身吗？看你这体格也很结实啊！” “偶尔吧，平时比较忙，没专门练过。” “那以后想健身可以来报名我们训练营啊，你这身材练出来绝对好看！” “好，以后有机会一定。” 能拎起这个大哑铃的人毕竟还是少数，除了健身爱好者，就是一些做体力活的农民工，像周仲青这样的普通大学生，能拎起来的极少，也许是大家都小看了他对一千块钱的渴望。 离开了这边，周仲青带着妹妹和小幽灵继续在步行街闲逛。 发了小财，一家人都很开心，周仲青拿着一千块钱现金，大方的抽出两张来递给妹妹。 “这两百就是咱们今晚的活动经费，想吃什么就去吃、想玩什么就去玩儿吧！” “好耶！！” 小朋友都爱玩儿，周汐羽也不例外，白月萤也很兴奋，虽然是成年人的模样，但心性跟半大的小屁孩儿也差不多，虽然她自己玩不了游戏，但能看着周仲青和妹妹玩，她就感觉自己也有了参与感似的。 既然哥哥下了圣旨，周汐羽也就放开了玩儿了。 “哥哥哥哥！玩这个，从一写到五百，不出错就有五十块钱奖金！” “这个很难的诶。” 这游戏听着简单，但事实上不出错的概率只有可怜的百分之十，毕竟常人很难聚精会神地做几十分钟的事，从一写到五百最快也要二十分钟。 见妹妹想玩，周仲青便也陪她一起玩，各自十块钱当报名费，兄妹俩一起坐在小桌子上开始写。 周仲青写得又快又稳，细心这块无人能敌，他就是那百分之十，之所以不爱玩这个游戏，就是太耗时间了。 周汐羽年纪小，本来注意力就不集中，但她也写得很小心，身边的白月萤还在一旁帮她作弊，见她要写错的时候，就赶忙吹吹风提醒她一下，可幽灵小姐也是个不靠谱的主，两姐妹双剑合璧，在写到三百二十七的时候，还是写错了。 “哥哥哥哥好厉害！！” “仲青你好厉害！！” 周仲青轻松的赢了五十块钱，除去报名费应该是还赚了三十，倒不如单枪匹马上，还能多省十块钱呢。 “呐，这三十给你当零花钱了！” “我最爱哥哥了！！” 周汐羽把钱揣兜兜里保管好，等回家再存进小猪里。 当然了，街头的游戏那么多，周仲青也不是总有幸运女神眷顾，不过有赢有输，两百块钱经费倒也挺耐花的，玩了两三个小时下来，兜里还剩六十。 “最后再选一个游戏吧！把这六十块钱花完它！” “那就……” 妹妹眼睛一扫，落在了某个摆满了公仔玩偶各种小物件的地摊上：“丢圈圈！！” 丢圈算是终极游戏了，这玩意儿讲究技巧，也吃运气，非高手讨不了太多好处。 “确定玩这个？” “玩！” “好。” 一块钱一个圈，周仲青把剩下的这六十块钱，跟老板买了六十个圈，规则简单明了，站在线外丢圈，丢中什么拿走什么。 “你想套哪个？” “想要那个小企鹅！” “好，加油！” 周仲青给妹妹拿了十个圈，白月萤也在一旁好奇地看着，只见妹妹有模有样地摆好姿势，可圈圈丢出去，总是歪七扭八的，连她想要的小企鹅都没套上，倒是套中了一个多肉小盆栽。 “恭喜哦小妹妹。” 老板娘嘿嘿笑，将价值两块钱的多肉小盆栽从圈里拿出来，送到妹妹手中。 周汐羽：“……” 见小萝莉一副郁闷的样子，一旁的哥哥和姐姐忍不住哈哈笑。 周仲青再给妹妹二十个圈，让她再接再厉。 “田螺姐姐帮帮忙！” “诶？” 周围人只当是小萝莉的自言自语，殊不知她找了个帮手。 让白月萤来丢圈就太惊世骇俗了，白月萤也不知道咋帮忙，于是在周汐羽丢出圈的时候，她偷偷用法力控制一下圈圈。 她要是个高手也就罢了，这辣眼睛的法力操控，最终整得圈圈飞的轨迹也奇奇怪怪的，把老板都看得有些懵。 “小妹妹，你这手法……” 咋丢的？！能特喵地让圈圈飞成s型？？ 帮手不靠谱，姐妹俩齐心协力又丢了三十个圈，最后成功又多了两个多肉小盆栽、以及一本崭新的中小学必背古诗词集。 将这本中小学必背古诗词集拿在手里的时候，小萝莉的脸都要绿了。 “啊~~我不要这些~~哥哥帮我丢！我要小企鹅~~！” 吃了大亏的周汐羽也不丢了，赶忙过来找靠山，抱着哥哥的大腿摇啊摇。 不靠谱的田螺姐姐也擦了擦额头没有的汗，姐姐也很废物呢，不丢了不丢了…… 六十个圈还剩三十个，周仲青接过了这个艰巨的任务。 说实话，你让他投篮，成功率还很高，但丢圈这东西，他也没玩过几次，手生的很。 当然了，作为家里的顶梁柱，周仲青自然不会畏缩，有模有样地做了做热身动作，站在线外，拿着手里的圈圈掂量一下重量和角度。 先丢了一个试试水，很精准地就砸在了妹妹想要的小企鹅上面。 “哇——！……差一点！哥哥加油！” 丢中倒是不难，难的是把圈套在上面。 周仲青目标明确，眼里只有小企鹅，又试着丢了两次，可都是砸在上面，角度套不进去。 妈的，这圈有问题！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圈虽然是个圆形，但质量并不均匀，这使得丢圈的难度大大提高，要想角度丢得好的话，得先从拿圈的时候，就得找准重量的发力点。 又丢了五次，周仲青总算是找到点小技巧了，终于在第十二次出手的时候，成功的套中了妹妹想要的小企鹅。 “中、中了！！” 见周仲青套中了小企鹅，身边的姐妹俩也激动起来，兴奋地拍拍手。 “恭喜哦！这算是一等奖啦！” 老板的情绪管理做的不错，将小企鹅拿过来，递给周汐羽。 这小企鹅也不小了，个头蛮大的，高有三十厘米左右，妹妹抱在怀中，小脸满是喜欢。 “还有十八个圈。” “那哥哥给姐姐也套一个！” “你想要什么？”周仲青问白月萤。 “我、我也有吗……” “挑一个。” “都可以的！只要是仲青你送的，我都喜欢！” “……” 别说的这么暧昧啊喂！友情要变质了！ “老板，你那个熊也是奖品吗？”周仲青指了指最后面单独放置的轻松熊，这个玩偶比小企鹅还要更大只一些，高有六十厘米了，看着十分可爱、相当好摸。 “对啊，那个是特等奖，小伙子，那可不好套喔，你剩的圈不多，要不加点试试？” “老员工啊这是！” 周仲青没着急加圈，他已经渐渐找到感觉了，喵的花了六十块钱，这会儿还没回本呢，今天咱就把你的老员工都给薅走！！ 越好的奖品在越后面，套中的难度也越高，被称为老员工可不是没有道理的。 随着距离的增加，周仲青从之前的每一次都能砸中、变成了偶尔也会空套，十八个圈的数量一次又一次的减少。 兄妹小幽灵三人的脸色逐渐紧张，一旁的老板娘脸色也逐渐松弛，见他手里只剩最后一个圈了，老板娘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伙子再加二十个圈试试？” “不要小看这最后一个圈啊老板娘！只要能挂住圈，就算中奖是吧？” “对，能挂住就算你中。” 周仲青定心凝神，挪动脚步调整站姿，找准圈圈的发力点，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睛，将手里的圈丢了出去。 圈圈在空中轻轻摇晃，呈抛物线落下，众人的视线也随之跟随。 气氛像是静止了一样，周汐羽和白月萤都面带祈祷状，周仲青也看着圈。 哒、 圈圈套在了轻松熊的大脑袋上，可没太套稳，在众人的目光中，圈圈晃动了一下，然后又滑了下来…… 同时滑落的，还有周仲青三人的心情。 就在彼此心情要从顶点跌落的时候，掉落的圈圈却又在轻松熊的耳朵上卡住了，摇晃了两下，稳稳地挂住。 瞬间，跌落的心情再次攀到了顶点！ 周汐羽和白月萤愣了一会儿后，爆发出欢呼声—— “哥哥哥哥、好厉害！！” 老板娘也傻眼了，坏了……！老员工被人套走了！！ . . 第56章 新身体 “走咯~回家咯~！” 伴随着夜色，兄妹俩和小幽灵满载而归。 像是出摊赚了钱的小媳妇儿似的，白月萤也忍不住盘点今天的收获。 先是周仲青拿了一千块钱的大奖，花了两百玩游戏，兜里还有白嫖的八百伙食费也就算了，玩游戏还赢了三个多肉小盆栽、一本中小学古诗词集、一只价值三五十的小企鹅、一只价值一两百的大轻松熊。 虽然都不算是什么昂贵的东西，但这种喜悦的心情是无可比拟的，像是平淡日子里的甜味调剂，哪怕她是个小幽灵，都由衷地感到幸福和满足。 “田螺姐姐在吗，小熊送给你呀！” 周汐羽一只手抱着她的小企鹅，一只手抱着轻松熊，两个大玩偶把她抱的满满当当的，这会儿也不知道白月萤在哪儿，对着空气说要把轻松熊送给她。 “真、真的送给我吗？” “小羽都说送给你了，你就收下好了，本来套这个熊也是要送给你的呀。” 这大概算是自己第二次送她礼物了吧，即便如此，收到这份礼物时，幽灵小姐激动欣喜的心情依旧不减。 周汐羽还在努力地朝空中举小熊，白月萤看着这份礼物有些出神，柔和的路灯光下，她的眼角都似乎有些亮晶晶的。 “谢谢仲青、谢谢小羽~！” “一家人说什么谢。” 白月萤弯下腰来，呼呼地朝妹妹吹了吹气，然后伸手接过妹妹手里的轻松熊。 周汐羽只感觉手上的重量一轻，再松开手的时候，轻松熊就这样漂浮在空中了。 “姐姐她收下了！她在我面前！” 周汐羽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去触碰轻松熊周围的空气，可是却触碰不到她。 跟之前周仲青送她的小册子和笔不一样，这次白月萤不打算将轻松熊同化，她只是附身到了这只轻松熊身上。 像是虚影终于有了实体，在兄妹俩眼中，这只轻松熊像是活了过来似的。 幽灵小熊跳到了地面上，在周汐羽目瞪口呆的目光中，小熊张开手臂给了妹妹一个毛绒绒的熊抱，虽然幽灵小熊只有六十厘米高，但妹妹也不高，这样的抱抱倒是显得无比的贴贴，可萌可爱的。 抱完了妹妹，自然也不能厚此薄彼，幽灵小熊就也来抱哥哥。 附身到轻松熊之后，再看周仲青，就感觉他像是东京塔一样高了！ 白月萤抱了抱他的腿，跟他的膝盖差不多高，于是又抱住他的腿，蹭蹭地往上爬。 才刚爬到他裤头左右的位置，也不知碰到了啥，一记哥哥重拳就从天而降。 然后毛绒绒的熊脑袋就吃了一拳。 “哎呀——！” 幽灵小熊抬起圆柱形的双手捂着脑袋瓜，手还短，自己的头顶都碰不到，这画面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你干嘛呢？”周仲青脸色古怪的看着这小矮子熊。 “试、试试新身体……” 白月萤支支吾吾地解释，她大概也猜到自己刚刚爬东京塔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什么了，好在她现在是小熊，小熊本来就是黄色的，跟她可没关系。 不过话说回来，附身到小熊上面，可比附身到背包上的行动力强多了。 虽然是轻松熊的模样，但有小短腿和小短手，还有身体躯干和大脑袋瓜，材质也是比较软绵的，作为人的意识附身到这上面，行动什么的就显得非常自如，可惜没有声带、一样说不了话罢了。 而且这是兄妹俩送她的礼物，她对小熊有完全的自主权，毕竟也是个女孩子嘛，附身在这样一只可可爱爱的毛绒小熊身上，心情也是极为欢喜的，总比附身到什么哥布林身上要好一万倍了。 对于白月萤的附身技能，周仲青也是见惯不怪了，倒是周汐羽显得很震惊。 妹妹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看着面前自己在动的轻松熊，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田螺姐姐……？” 白月萤回答不了她，只是伸出自己毛绒绒的小短手，跟妹妹握了握手。 “真、真是田螺姐姐！哥哥哥哥——！田螺姐姐她钻进小熊里面了！” “额……嗯。” “那、那我把小熊拆开，是不是就能看到田螺姐姐？” 白月萤：“……？？” 周仲青：“……” 当然了，周汐羽也只是好奇而已，毕竟没少看商场搞活动的套皮玩偶，以前她还真以为是玩偶自己在动呢，后来才知道是工作人员扮演的。 有了小熊作为载体，田螺姐姐在小羽眼中就像是虚影终于有了实体，或许她是个田螺的形态更符合小羽的想象，但小熊也不错啦，可可爱爱的，小萝莉超喜欢。 “姐姐我抱你！” 果然人的认知会被表象所影响，在确认田螺姐姐就是小熊之后，周汐羽感觉姐姐更像是妹妹了，宠溺地一把将她抱起来搂在怀中。 “姐姐的肚子好软、好好摸！哥哥你也来摸摸！” “姐姐的脑袋好大！” “姐姐的小手好可爱！” “今晚要跟姐姐一起睡！” “咦，姐姐怎么不动了？” 周仲青：“……” 她早就从小熊里跑出来了！这会儿在你哥的背包里呢！ …… 在外面玩了一整天，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 小肥猫好奇地看着兄妹俩像是进货回来一样，往家里搬运着东西。 跟在兄妹俩屁股后面的，是一只在帮忙干活的毛绒小熊。 别看白月萤个儿小，有了实体后，干起活来也方便许多，那三盆多肉小盆栽也不大，她就一起抱着端进家里。 经过门口小肥猫身边时，还跟它打招呼：“芒大人好呀。” 小芒：“喵呜？？” “仲青、！这盆栽放哪里呀？” “随你啊，给你养了，你可以放你房间里。” “小熊姐姐好可爱！” 你这称呼一天得变八百次啊！ 周汐羽屁颠屁颠地跟在小熊后面，看她抱着三个盆栽走向书房，小羽还跑去给她开门，一副新奇的模样。 “小熊姐姐要给盆栽浇水吗？” “好呀。” 白月萤说完，想起妹妹听不见她的话，便又点了点头。 活力十足的小萝莉便屁颠屁颠儿地跑到外面，接了一杯水回来。 “多肉不用浇太多水的！”周仲青连忙提醒。 “那得浇多少？”白月萤也不懂。 “一丁点就好了，现在看起来也不缺水。” 养花种花什么的，到家之后总得浇点水的，哪怕可能还不缺水，也总得象征性地浇点，大概这也是一种心理上的仪式感吧。 虽然这三盆小多肉盆栽是最不值钱的玩意儿，但长得还是挺好看的，饱满晶莹的叶片，看着像是一块块精致的碧绿色宝石，拼凑在一起像一朵莲花，白月萤很是喜欢。 用小熊的身体加上一些法力的控制，白月萤拿着水杯，小心翼翼地给三盆多肉都浇了点水，如她一般，这三盆小多肉以后也住进了这个家。 “时间不早了，小羽你还不去洗澡睡觉。” “田螺姐姐一起洗！” “诶？！” 陪妹妹睡觉还行，我这一身毛绒绒的，洗个澡还得了！ …… 当然了，也就只有在家里，白月萤才敢这么嚣张地附身小熊，在外头就不行了。 借由着小熊的物理性质，她有了充足的实感，这令她感觉自己确实在活着。 虽然附身的过程是省力的，但也一样有法力消耗，将三个小盆栽抱上房间的窗台边上放着，幽灵小熊也坐在窗台边，晃动着小短腿儿，一副累坏了的模样。 房间的灯光在窗户的玻璃上倒映出她的身影。 幽灵小熊第一次通过镜像，看到了自己的模样，她呆呆的看着，有些目光出神。 要是自己还活着就好了…… 白月萤忍不住这样想，要是活着的话，自己或许也可以像普通的女孩子一样，拥有自己的体温和心跳，凶猛莽撞地去爱人、去拥抱喜欢的人、去跟喜欢的人牵手、头靠在他肩膀，看电影约会…… 可她只是一只笨笨的小熊，连猜拳都只能出拳头。 或许是这些天的经历悄然改变了她，她第一次如此由衷地渴望生命，并忍不住去念想未来的事。 发呆了好一会儿，她从窗台笨笨地爬了下来，把小熊身体的灰尘抖搂干净，放在属于她的床上。 白月萤回到了幽灵状态，坐在书桌旁，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小册子。 先翻阅小册子，回忆昨天的事，然后再写今天不能忘记的事，最后再写明天想要做的事。 [9月23号、和仲青还有妹妹一起去公园划小船吃野餐看日落，我们玩了好多游戏，仲青很厉害，他赢了小熊，把它送给了我……] 她写字依旧慢慢的、笨笨的，词汇量也很少，偶尔还需要用颜表情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比起之前单纯的叙事，她这会儿记录在小册子上的，也多了一些心情，比如[我好喜欢这个家！！][我要更加努力！][我要变得有用！] 白月萤或许想不明白很多事、也记不起很多事，但她在看到周仲青对她好的那一刻，她就努力地向前跑，没有再回头。 夜渐渐深了，屋外也安静了下来。 白月萤将小册子合起，宝贝地挂在脖子上，附身成小熊，她轻轻走到门外。 见周仲青的房间还亮着灯，她跳起来，抓着门把手打开了他的房门。 咿呀一声，坐在电脑前敲代码的周仲青回头，看见这只悬在门把手上的笨蛋熊。 “小萤？” “嗯……” 笨蛋熊松开门把手，本想优雅落地的，却啪叽一下摔倒在地上。 周仲青：“……” 白月萤：“……” “怎么啦？” “没、就看看你在干嘛……” “肝代码呢，临时又改了个需求，今晚得赶赶。” “噢噢……” 本来想跟他说什么事的，但见他这么忙，白月萤就不打扰他了。 “有事要跟我说？” 虽然小熊没有表情，但看她抱着门板扭扭捏捏欲言又止的模样，周仲青还是猜到她想说什么。 “嗯、明天再说也行，就是、我想赚钱，补贴家用。” “……啊？” 周仲青脑门冒起问号，还没等他问，她就乖巧地抱着门板退回到房门外，想到了什么，又把熊脑袋塞了进来。 “晚安，仲青。” “……晚安，小萤。” 幽灵小熊心满意足，打算回房睡觉，走之前还不忘帮他关门，可这身子开门容易、关门难，只好跑进来把门推上。 这下好了，门是关上了，笨蛋小熊出不去了。 周仲青一脸懵逼地看着她傻瓜式的操作。 白月萤的小脸也挂不住了，一声不吭地变成幽灵状态，从门缝里溜了。 不是，你魂跑了，壳还留在我这儿呢！！ . . 上架感言 大家好，我是转角吻猪，很高兴又在这里写上架感言了~ 嘛，说是很高兴，其实这大概是我心态最平静的一次上架了，很可惜没能取得更好的成绩，只能提前上架，接受现实的鞭打了。 啰哩巴嗦的话就留到完结再说吧！ 明天中午十二点左右，开通上架，首日四更，中午两更、晚上两更，都是老时间； 因为这周都在三更，存稿不够用了，还想着给大家多更几章的，但还是决定稳妥慢慢写。 不过大家放心，上架之后，每天保底会更新三章！至少七千到八千左右的更新！ 这本书的故事其实也很简单，就是选题似乎偏门了一些，讲述的是周仲青和小幽灵邂逅，并相识相知相伴，找寻自己存在的意义，并且成为了彼此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的故事。 不刀、不虐、包甜、he！ 上架后我会加快更新的节奏，这本书的篇幅不会很长，应该是个短篇，但一定做到故事有始有终。 感谢编辑虎牙的推荐，感谢运营团队的付出； 感谢云尘夏天、ruy16109、余穆、白菜123、上月廿四、将秋_d、想喝柠檬茶啊、鲨起、万卍相、花非花月夜、随笔徽墨的盟主支持； 感谢所有一直支持我、为作品追读、投票、打赏、好评的新老书友们！ 只恨自己没写好，愧对大家的支持和等待…… 只能原地鞠躬，烧香祈愿。 保佑诸位事业有成、学业进步、爱有所得、心想事成、阖家欢乐！ ▄█?█● 最后卑微地跟大家求个订阅，为爱发电的路上也可以不孤单了…… ——转角吻猪 《杀死这只幽灵》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完结啦，感谢大家的支持 还记得刚开书那会儿，咩咩跟我聊天说，不知道为什么，看的时候老想哭、 我说，啊？是不是你共情能力太强了？ 咩咩说，很奇怪，我看的时候总是会代入女主视角，就那个幽灵的设定，感觉就很那个魔幻现实主义，就是把抑郁症、自闭症或者情绪困境这种状态，具现成这个小小的女孩子…… 我说，嗯、确实是比较魔幻现实主义了。 其实刚开始构思的时候，我也没想这么多，不过写着写着确实跑到了这条路子上面，披着魔幻的外皮，里面全是一些现实主义的东西。 当我恍然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这本书应该是要完蛋了。 不够轻松、不够欢快、隐隐有着压抑的内核，还有着柏拉图式的那种人鬼恋，一来没啥代入感、二来看着着实不够欢快，这几乎注定了这本书不会有太多的观众。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除了刚开书那两天，老读者们的踊跃支持（真的很感动），而后开始上推荐，各项数据表现惨不忍睹，转化率留存率追读什么的、低的令人发指，三江上不去、四轮上不去、停在了第三轮。 不少作者朋友和编辑也委婉地问过我，还打算写吗。我说，写啊，要是大家都不喜欢就算了，关键是还有一千来个一直追读的书友挺喜欢的，不想让他们失望，整成短篇吧，最起码把故事先讲完再说。 心态放平之后，我就没再在乎成绩了，只是加快了节奏，尽量在短的篇幅内，想办法把整个故事写好一些、写完整一些。 事实上我本人还挺喜欢这本书的，当初在构思的时候，就跟编辑聊过好几個开头版本，最终我决定了写这个（或许选别的版本，成绩可能不至于如此吧…），当时我就想啊，要不干脆设定女主是个幽灵算了，这个幽灵她还不一样，她到处去找死？ 这一想，我就兴奋了，我开始反推，她为什么会到处去找死呢，喔！因为她是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幽灵，因为她没有过去、因为她没有实感、因为她没有跟这个世界产生任何的连接，从外围感受不到碰撞和疼痛，从内在感受不到欲望和不满，没有期待、没有未来、她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为何，所以她打算去死。 我想救她，于是我安排她遇到了男主，通过男主，她跟世界重新有了连接，她有了能感受到的实感、有了期待、有了过去、有了未来，她忽然不想死了，她想活着。 命运对她是不公的，她单纯、她善良、她努力、但她呆、她傻、她好欺负，无论是想死还是想活着，命运似乎都不会轻易如她所愿…… 书名叫做《杀死这只幽灵》，其实杀死她的并不是男主，而是这个世界。 这都是故事之外的话了。 或许了解完整个故事，又看了文里文外的话，再回头刷一遍这本短小到离谱的书，可能大家的感觉会不一样。 小萤初次对仲青动心，是什么时候呢？ 是第四十章，仲青对她说，你死了，我会难过。 初看或许没啥太特别的感觉，但了解完小萤的过去，再回头看这句话，或许更能明白这句话对她而言的分量。 当然大家也不要把故事映射到我身上哈，我活得好好的呢！ 不过状态确实一直都不咋地，整个人非常的躺平摆烂，没啥物欲，对生活也没什么追求，日子得过且过的，还天天在幻想中的故事里试图救赎别人…… 最难受的，还是表达欲的缺失，不是我没有写出那些动人故事和婉转情节的技巧，也不是我写的东西没有人读。而是，随着青春流逝，年岁增长，我的内心再无波澜，也不再有要写下什么、想表述什么的冲动了。 这对写作这件事来说，简直像是致命的打击，每本书完结之后都会陷入长时间的休眠状态，总要等到不能再拖了，才能打起劲儿想个题目来开干。 头疼！相当头疼！ 不过大家放心，这本书几乎没挣着钱，下本书不会再拖那么久了，尽量在年后整出来吧。 偶尔扑街一下也是好事，换换心情、换换状态、尝试尝试新写法新题材，也许能够挽救下表达欲。 这本书写作上面的失误就不多赘述了，我都有一一反思总结，这本书的核心主线并不是恋爱，当然恋爱也占了很大的比重，算是个小小的尝试吧，下本书会继续尝试改变自己的。 而且我有信心写的更好，给大家整一本更欢乐、更符合口味的书来，希望大家还能继续支持！ 再次感谢云尘夏天、ruy16109、紫金咩、想喝柠檬茶啊、白菜123、上月廿四、余穆、鲨起、将秋_d、万卍相、花非花月夜、随笔徽墨十二位同学的盟主支持！ 也感谢运营团队、以及诸位新老书友们的打赏、订阅、投票、和鼓励！ 书写的不好，我有罪！大家的心意，令我惭愧！唯有下本继续努力了！ ▄█?█●（跪了） 简介和书页末有书友群的链接，大家可以加群聊天，虽然我几乎不咋冒泡，但我会窥屏的！ 辞暮尔尔，烟火年年，又是一年新春将至了。 提前祝大家，多喜乐，常安宁，岁无忧，久安康 愿天上人间，尽占欢愉 —— 转角吻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