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艳女杀手和她的小白花夫君》 第一章 腥风血雨里开出的莲 “第两千零二十三个。” 沈砚溪手起刀落,面无表情的看着这院子里最后一个在她身前举着长剑倒进血泊里的男人。 利刃划破那人颈脉的时候,飞溅过来不少血,迎面打在了她的脸上和身上。烫的她拿刀的手几不可查的颤了几颤,又下意识的吞咽了下口水。只是她的眼睛却依旧和来时一样空洞,瞧不见半点波动。 似是终于解决好了一切,她慢慢把视线上移,闭上眼,抬头让这黑夜里的雨水尽情肆意的拍打在她脸上,冲刷掉她身上属于别人的鲜血和气息。 突然,一道惊雷在天空炸响。 与之而来的是一位身姿轻盈的女子,对方眼带恨意的拿着把长剑从隐秘处朝她袭来,利刃一路似破开了虚空,卷着强大的内力,让周遭的雨水都主动给她留出了路。 沈砚溪先前闭着的双眼猛地睁开,眼中锐利一闪而过。身影迅捷如闪电,快速朝身后丢了一道暗器对上对方刺过来的长剑,同时起身蹬地,一只手挽着旁边的柱子,另一只手的短刃在顺势打下对方的剑后,又直直地横在了对方的脖子上,只差毫厘。 一切好像都只发生在转瞬之间,又偏偏这转瞬之间恰好决定了一切。 凌雪看了眼自己被打飞出去的剑。雨水此时正不停地拍打在上面,为其洗刷污秽。 片刻,她收回目光看了眼自己流着血的虎口,无奈的苦笑了起来。这笑声里再没了往日她杀人时的得意嚣张,也没了曾经和姐妹们在一起时的骄傲与虚荣,这回,她的笑里只剩下了无尽的哀怨和凄凉。 沈砚溪看着她,眼中都是不忍和痛苦。 对方满是雨水的脸上看不出来是否藏着泪水,但是她的眼睛似乎早已给出了答案。那里猩红,满是血丝。 她们分开的日子里,她肉眼可见的消瘦了,此刻更像是一缕浮萍,随时要被淹没在这场腥风血雨里。 凌雪看着面前把万千情绪都难得的写在了脸上的沈砚溪,心中的酸楚更甚。 她颤颤巍巍的抬手给对方打理起了粘在脸上的碎发,努力保持着语调的正常,温柔的说道:“他果然把你派来了,让我最爱的人来亲手毁了我这黄粱一梦。” 凌雪顿了一下,又继续到。 “他怎么和你说的呀,一定也是我背叛了他,不要你了对不对?” “嗯。” 沈砚溪眼里有了些许雾气,手中的短刃依旧横在那里,轻声回复。 “公子呀,向来最会骗人了。你日后若是喜欢上了男人,也千万不可以是他,答应我,好不好。” 凌雪的语气里带着些熟悉的诱拐意味,还有她从未听过的请求。 “你和我走,他说只要我把你带回去,你就可以活。”沈砚溪语气郑重的道。 凌雪没回答她,而是笑了笑,脖子向前去迎她的短刃。 沈砚溪虽是意外,却反应奇快的收回了短刃,侧身出手去抓对方胳膊。 她做好了打架的准备,可是先前还出手同她打斗的女子,此刻竟靠在她胸前,口吐鲜血,眉目紧蹙,脸色苍白。 沈砚溪脸上多了些慌乱,打横抱起了凌雪冲进了离她们最近的一间屋子,把她轻轻地放在了床上。而她已不知何时跪在了床边,伴着屋外的雷雨,一边给躺在床上的人擦拭嘴边的鲜血,一边给其把脉,传输内力。 床上的凌雪只是小小昏迷了会,随后就像是回光返照般,眼中清明逐渐归位。她看了眼屋外的大雨,苦笑。转而伸出了沾染了鲜血的手,慢慢贴上了有些慌乱和想哭的沈砚溪的侧脸。 “我没有不要你,只是他说我走了就不能与你再有瓜葛,否则会害了你。我以为他会有些许善念,会一言九鼎,但现在看来,他骗了我,也骗了你。他可真适合当帝王,因为他实在是太冷血了。”凌雪看着沈砚溪,眼里的泪如窗外的雨一般,怎么都止不住,却又是无声的安静。 “你知道,屋外你杀的都是谁吗?他给足了我时间让我放松警惕信了他,然后又查好了我不在的时间,派你这个同我一起长大同生共死的姐妹,来亲手杀了我的父母,兄长和其他亲人。我才刚找到他们,我才刚当上一个有父母兄长亲人疼惜的平常女娘,他就迫不及待的来毁了这一切。而原因,只是为了他的帝业,有不得半分的差池。他可真是杀人,又诛心啊。” 沈砚溪被她的话震惊的有些呆愣,她很清楚,凌雪没有骗她,更不会骗她。 公子为了他的帝业,竟让她亲手杀了同她亲如手足的凌雪的家人。 为什么,为什么呀! 只是为了那句斩草除根,为了那万人敬仰的位置吗? 凌雪“噗”的又吐出一大口血,这血黑的不行,一下把沈砚溪从不可置信中拉回。 “他养我们,教我们,是该感激。但是我们受的苦,杀的人,为他做的事,早就还清了那些。他要我的命,我会给,但是他要你来取我家人的命,这要我如何不恨?可那个人,偏偏是你,我怎么舍得伤害你,我也杀不了他,所以,我该向我的亲人赔罪。如果有来世,我给他们当牛做马,或者再不相见,也绝不受这肠穿肚烂,杀人诛心之苦了。” 沈砚溪不住地摇头,不停地把内力往她身体里灌,但床上人的目光还是慢慢涣散了,生气也一点点消失,贴在她脸上的手也不断地下滑。 “我的砚溪,你是在腥风血雨里开出来的莲,你一定要一直好好的活着。如果可以,远离他,带着我的那份,一起,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离开他。”凌雪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随着沈砚溪脸上的那只熟悉的手的滑落,床上的女人也永久的闭上了眼,没了声音。 沈砚溪身上止不住的颤抖,内力也好似随着凌雪的离开顷刻溃散,她绝望的大声哭泣,一遍一遍叫喊床上人的名字,却都被屋外的雷雨声压了个干净,淹没在这个腥风血雨的夜里。 第二章 我是为你而来的 与此同时,在南国都城“洛川”最具盛名的品茶圣地“雕琢小楼”的最高层“摘星阁”里,正在发生着一件诡异离奇的事情。 没错,伴着天空一声巨响,一道紫色惊雷划破了夜空,带着一个不属于这里的灵魂,穿进了南国刚被毒死的七皇子孟晚川的身体里。 待穿书者本人折腾半天最后确认,并且接受了事实后,他亚麻呆住了。 不过理智最终还是唤醒了他,孟晚川瘫在椅子里想了下小说里描写的剧情,随后一惊,快步下楼后,马不停蹄的朝城西鲜少有人居住的孤僻处奔去。等他赶到时,已经又过去好久,就连雨势也照先前小了不少。 侧身贴在门口,努力听着里面的动静,随后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进了院子,然后就看见沈砚溪朝着他这边,表情麻木的像个机器人一样,不停地用短刃和手一点一点在院子的空地里顶着小雨挖土,像是要弄个大坑出来。稍稍往旁边看些,避着雨的地方整整齐齐的摆着十具尸体。这其中有一具尸体是被薄被子包裹着的,想来应该就是小说中写的那位与她关系匪浅的凌雪。 孟晚川在门口呆愣了一会,缓过神后才发现挖坑的人并没有要杀了他这个不速之客的意思,便转身插上了门。然后他有些紧张的打探了下四周,大概确定了安全,并且哪里会有刨坑挖土的工具后,合上了伞放在门边,绕着空地和女子走了进去。再出来时,他手里拿了一把铁锹和一个锄头。 立在屋前,他没有立刻走过去,而是先看了眼自己的着装,接着又借着地上的水滩瞄了两眼自己的俊脸和发饰,确定一切都没问题,自己确实是像小说描写的那样英俊潇洒、气宇不凡后,才慢慢走进了雨中。 沈砚溪还是如他初见那般机械麻木,但这相貌、身段和此时的情绪,确确实实就是小说里描写的和他心里想的那个冷艳脱俗却无比悲怜的女子。 孟晚川在她身边停下,先是缓慢小心的放下了手里的工具,看对方没有动作,随后就俯身伸手要拉地上的女子起身。 只是他终究还是太自来熟了些,还没碰到对方,沈砚溪手里的短刃就先他伸来的手一步,横在了他的脖子上,目露凶光的盯着他。那眼神,仿佛就是在看一个死人。 孟晚川反应迅速,立马举起了自己的双手,保持俯身的姿势不敢动一下,努力不让那短刃逼人的寒气和锐利的刀锋划到自己的脖子。 二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谁都没有说话。 最终还是孟晚川败下阵来了,他实在是腰酸的不行了,手脚也控制不住的发软,在继续下去,恐怕自己就要主动把脖子往那前面送了。 “你听我说,我没有恶意的,只是想帮你一起埋了他们,我看你的手都破了,还是用大型的工具吧,这样省力省时的,你说对吧。” 说完,他面部肌肉有些僵硬的挤出了个不太好看的笑,讨喜的征询对方的意见。 “我不认识你,你怎么找过来的。” 沈砚溪语气却生硬的很,拿着短刃的手甚至又向前递了一点,贴在了他的脖子上,微微一用力,那就立马渗出了丝丝血珠。 孟晚川这个刚穿过来的老中医疼的“嘶”了一声,有些没有准备,被吓到了。 “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你叫沈砚溪,是六皇子孟晚舟培养的杀手。现在你要埋的,是你的好姐妹凌雪和她刚被你杀了的家人!” 他每说一句话,脖子上的短刃就更用力一分,流出的鲜血也更多一些。他说完时,胸前的白色衣襟已经被染红了一片。 “哦?七皇子,我本要因为公子留你一命的。但你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不如我悄悄把你和他们一起埋了吧,不会有人猜到是我杀了你,更不会有人找到你,你意下如何啊?” 沈砚溪嘴角挂上了淡淡的冷笑,语气也不在只是单纯的冰冷,反而是晕染了些妖媚和玩弄。 孟晚川看见面前的女杀手诱惑某个官员宰了对方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转变,差点就要哭出来了,你说他这招谁惹谁了啊? 不就是有点特殊小爱好,喜欢在空闲的时候自己摸鱼看小说吗?不就是在网上看见众多评价说这本小说好,还有个和他同名的角色,没忍住买来看吗?不就是看着看着觉得这女二沈砚溪实在是太惨,太悲苦下意识的吐槽几句,并且立下豪言壮志说要保护她吗?怎么好好的就刷的一下子进了小说世界呢?他费劲吧啦的努力三十来年,从孤儿一路升级打怪到当了个摸鱼老中医的幸福生活才刚开始,咋就给我全盘打乱重来了呢?好歹问问他是不是愿意啊? 他这穿过来认命后,问清楚了今天是什么日子,算清楚了是哪一章后,立马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安慰对方受伤脆弱的心。结果你告诉他,这横在他脖子上的东西是什么!在继续下去,他这刚当上的皇子,未来的闲散王爷,坐拥百万财富,抱着男主大腿的帅哥就要嘎了啊! “姑奶奶你听我解释,先别再用力了!我是为你而来的,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过来!按照你能理解的意思,就是我肉体在你身边,但灵魂出窍,进了大街上卖的话本子里,成了其中一个角色!” 回应孟晚川激动到发抖的回答的,是女子原本那冷淡无波的声音。 “我一直在找什么?” 听到她突然的反问,孟晚川高兴的眼泪都差点流出来了,他也是没想到自己这条小命还真有转圜的余地,在他说出这么扯的事实后。 还来不急多高兴,他对上对方的眸子,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然后开始飞快的回想沈砚溪到此之前的所有经历,随后脱口而出,大声道:“凤凰血玉吊坠!” 孟晚川很是自信,因为他确定以及肯定,这,一定就是正确答案。 第三章 小说里她的一半过往 为什呢?当然是上帝视角,小说读者身份带给他的自信啊。 原著中虽然对沈砚溪黑暗血腥非常人能受的成长经历没有像是写男女主那样详细的阐述,但她为了能写出女二的悲和惨,让读者有所共鸣,也一直是有穿插回忆的。特别是她在兄长尸体前自尽的那会,走马观花般回顾了她自己痛苦且悲哀的一生。 小说里,她是北国闻名一时的,口含凤凰血玉出生的天命九公主。两岁前,她的母妃梅氏和大了她三岁的亲皇兄四皇子都是极受宠的。但世间事物,总是盛至及衰,变故往往就发生在一瞬间。 在冬月的某个寻常天,万里晴空突降鹅毛大雪,梅家遭多方联合陷害,满门忠良株连九族斩于乱市前。一夜之间,整个北国,就只剩了他们两个有着皇族血脉的幼童留了下来,相依为命了。 但好在还有沈砚溪生时的祥瑞之兆,北国老皇帝很是喜欢,依旧对她疼爱有加。宫中也因此没人太敢怠慢他们,甚至还有个野心大且不能生育的嫔妃从老皇帝那里要来了看似与皇位还有可争之机他们,养在了膝下。 但事与愿违,好景总是不长。 在沈砚溪三岁生日宴的夜里,宫中一角突然走水,接着便是漫天黑烟和灼热的火光伴着不绝于耳的厮杀惨叫声传入了皇宫中的每一个角落。 北国老皇帝的胞弟,看似风轻云淡的云王,造反了。 后宫中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打得措手不及,在他们几乎死了个绝时,叛军也终于被剿灭了。沈砚溪也就是在这时不见了踪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而她小透明一般的皇兄,竟然奇迹般地成了年过半百的老皇帝唯一还活着的崽。也因此,北国老皇帝在处理好一切后,开始把他带在身边,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宠爱,悉心培养。那个有野心的嫔妃呢,也死在了这场叛乱里,但此时沈砚溪的皇兄却再也不是那个一味寻求他人庇护的幼童了。 而消失的沈砚溪呢?你以为她是被什么忠心护主的丫鬟太监救了,偷偷带着跑出宫外,数年后等着和皇家相认?别瞎想了,那是女主的待遇,女二哪能享受。相反的,在这场有预谋,带着目的的厮杀中,她和脖子上的凤凰血玉吊坠都被明码标价的卖给了知晓一二,提供云王大量造反资金的南国老皇帝。 如果沈砚溪真的和计划中的一样顺利到了南国老皇帝手中,也许人生会有无限种可能。但她没这个机会,因为那个带走她的男人到了北国境内后,竟然选择领着她这个幼童去了家青楼,叫了几个小娘子喝花酒! 因此,这一路上耽搁了不少时日,二人才总算到了洛川。 回到了熟悉的故土,那男人便放的更开了,忍着身上的不适,依旧是又进了花楼。但是这回,他死在了一个妓女的身上,因为不知在何时,他已染上了脏病。 老鸨嫌弃的让小斯把他的尸体丢到乱葬岗喂野狗,转眼又瞧见沈砚溪小小年纪姿色就不错,便一时脑热动了坏心思,打算留这幼童接有特殊癖好的客人。但旁边的心腹女娘却清醒的很,小声提醒,怕这女娃娃也有脏病,毁了这花楼。老鸨如梦初醒,心有后怕的赶忙叫人把她丢了出去,不久后那个伺候过男人的女娘也被一起赶了出来。女人眼带恨意的瞪了沈砚溪几眼后,甩手一巴掌把她扇倒在地,又狠狠地踢了几脚,头也不回的认命离开了。 三岁的沈砚溪就那么懵懵的,顶着半边红肿的脸颊,忍着身上的疼痛,流着眼泪不知所措的从地上爬起来。半晌后,仿佛认定了这里没人会管她,努力忍着哭意,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喊着哥哥,最后慢慢融进黑夜。 南国与北国不同,这里不会下雪,也没有那么冷的时候。但此刻却应景的下起了倾盆大雨,冷的每一滴雨水都好似刺进了沈砚溪的骨头里。 她慢慢走不动了,最后视线模糊,头脑发热,两眼一黑,晕倒在了这场瓢泼大雨中,不省人事。 当她再次睁眼的时候,就已经因为年幼遭逢变故和长期的高烧,失忆了。 在她本就短暂的三年里所经历的一切,都不记得了,只有脖子上的凤凰血玉吊坠和沈砚溪这个名字还完好的属于她。 她醒来的这个地方有人照顾她,有人教她读书写字,还有人让她学习各种礼仪骑术。慢慢的,她长大了一些。在一年又一年的考试中,科科都拿着满分。也是在这时候,一个俊朗无双的少年出现了,教导她的人都尊称他为公子,沈砚溪也不例外。 那个人笑意盈盈的问她,是否应该报答他的恩情。沈砚溪冷淡的出声应了,下意识的低头,避开对方那被她一眼就看出是虚情假意的笑,然后她就突然毫无准备的被人用棍子狠狠地打在了后背上。她有些受不住,向前踉跄了一下,便趴在了地上。 那人也再次开口道:“那就从现在开始吧。” 再然后,她就被人提起,蒙着眼送到了一个地狱,一个只有强者才能活下来的地狱。那里每天都充斥着鲜血和暴虐,她不得已开始习武,用毒,研医,暗器,各种变化嘴脸,勾心斗角,甚至于杀人。幸好,在这之中她认识了凌雪,她们一起在那六年里活了下来,在好几百人,且不断有新人被扔进来的炼狱里脱颖而出,活过了六年。 从那里离开后,他们这些人便成了公子最锋利的刀,只效忠于他,只听命于他,无论对错,不究因果,指哪打哪。 这年,她十五岁。 也是这年,她在一次执行任务时,不慎丢失了吊坠,可无论她往返几次,都在没找到那为数不多的一直陪着她的东西。以后的日子里,她依旧没有放弃寻找,因为她总觉得那东西和她有种说不出的羁绊,好似抓住它,就能像总在她耳边叨叨的凌雪一样,找到些回家的希望和浑浊的过去。 第四章 我讨厌一遍又一遍的宿命 果不其然,在他说出了自己的答案后,脖子上横着的短刃也慢慢的放下了。 与此同时,耗尽力气的孟晚川“啪”的一下跌坐在了混着泥的水滩里。但也只是庆幸活下来了半刻,就又立即火急火燎的撑着地面爬起来,往屋子里跑。 你要问他干嘛去? 废话,当然是上药了!那可是脖子啊! 在屋子里一顿东翻西找后,他才总算是集齐了东西,处理自己脖子上的伤。对着镜子消了毒,又上了药,最后撕了个看似合适干净的布条往上缠了几圈,在前面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后,完美收工。 但他刚放下镜子,就被站在门口的身影给吓了一大跳。转瞬间,又跌在了地上,尾椎隐隐作疼。 “你,你干嘛啊?” 孟晚川有些结巴的开了口。 沈砚溪没有回他,而是把铁锹扔在了他旁边,意思很是明显,然后转身出去了。 孟晚川有些无语,你说这小妮子费这二遍事干嘛,他这就要出去跟着一起挖坑了啊。 心里腹诽,但还是乖乖的起身,拿着铁锹跟着沈砚溪一起挖坑去了。 今日的夜好似格外的长,仿佛要下的连绵不绝的雨都歇了,它却还是那么黑黢黢的。 不过好在还有月亮挂在那里陪着它,才让它显得没那么孤单。 把所有人都安葬好后,孟晚川已经累趴下了。整个人四肢瘫软的不行,靠在不远处的柱子那,休养生息。 而沈砚溪则是找了块木板,开始用自己的短刃刻字。弄好后,她把木板牢牢固定在坟前,当做墓碑。然后双膝跪地,重重的在坟前磕了三个响头。 幸好这土地淋过雨,还被他们翻新过,不是很硬。要不按照她的磕法,三个头肯定是要见血的了。 但这闷重的磕头声还是把孟晚川听的心里不舒服。他重新站起身走过来,然后有些不适的蹲在了还低着头跪着的沈砚溪身边,开启了好言相劝模式。 “别太伤心了,你也是个受害者,不知道那是她亲人,所以这也不能全都怪你,也不能太怪孟晚舟,要怪就怪那个烂作者,就是写话本子的那个。是她让你们这么做的。呸,她可真不是个东西。我要是能回去,我一定给她留言让她改了这段,在好好的揍她一顿,你看怎么样?” 孟晚川说了一大堆,可是跪在那的女子依旧保持着那个跪地磕头的姿势,没有半点回音。 他有些丧气,也有些无奈。 抬头看了眼坟头的墓碑,一声不吭的站了起来。随后抻了抻自己的衣服,又甩开了衣摆,也跪在了坟前。 “我在的世界和诸位所在的书中不同,男儿膝下有黄金,向来只跪父母长辈的,没有皇帝官级都要跪这一说。所以先前只是蹲在了各位面前,还望见谅。我这会儿又跪,不是怕你们找我,也不是想求你们帮我达成什么心愿,只是单纯的同我身边的这位一起,真挚的向各位赎罪。生于乱世,逝者已去,还望安息。” 孟晚川越说越激动,语气也越来越激伉。 “凌雪姑娘,我知道也理解你对她的情意,更清楚你临终所托。我孟晚川今日在此发誓,绝不会让沈砚溪此生爱上孟晚舟,继续走被规划好的路线,最后凄惨离世,还望姑娘放心。其他躺在这里的人,事情已然发生,回天乏术,还望各位可以走的舒服些,来生不在受这苦楚。如果诸位还是怨气难消,那就夜半时来我梦里吧,无论怎样,我都会受着的!” 还想继续说下去,但又苦叹没词了的孟晚川忽然就听到了沈砚溪救赎一般的声音。一瞬间,就如那干涸许久的湖泊终于等来了甘露。 猛的转头,果然就看见对方已经抬起了头,挺直了背,跪在那里。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反而选择相信你那天方夜谭的鬼话吗?” 孟晚川有些不以为然。 “也许是因为我说对了答案?” “这是其一。” 沈砚溪冷淡的回答。 “那其二三四五六七八是什么呀?” 孟晚川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嘴比脑子快的问出了心中所想。 “凌雪离开的那一刻,我仿佛被抽走了灵魂,满身只剩疲惫。心里也像是被针扎过一样,无数到口子,血淋淋的。我突然觉得这一幕我好像经历了无数遍,我这糟糕的前半生,好像被不知名的陌生人反复的观看。就连我那还没来得及经历的后半生,也像是早早就被定好了。甚至他们先我这个本人一步,早就一遍又一遍的品完了我那注定不会好的后来。这一切,就像是一种宿命,独属于我的宿命,而我在那一瞬间,讨厌死了那说不清道不明的,一遍又一遍的宿命。” 孟晚川被她的话震惊到下巴都要掉了。 他可以理解为,自己穿书,而书里的沈砚溪,另一种意义上的活了吗? 她被无数人看过的一生,不正是不同的读者吗?她讨厌的一遍又一遍的宿命,不正是作者给她的结局吗? “你,你……” 孟晚川你了个半天,但还是没说出下文。因为他实在是震惊到不行了,脑子一时间成了浆糊,不知道说什么好。 “先前我想不明白,但后来你的话点醒了我,也佐证了这个可怕又惊奇的事实。我只是个在话本子里的人物,这个世界里的每个人都是。每个读它的人,都把我既定的人生看了一遍。我从前遭受的,也在一直在不停的重复往返,而我以后的结局,也在你的口中,注定了以悲剧收场。” 孟晚川见她流着泪,脸上满是苦楚,却又有些癫狂的样子,默默吞咽了下口水。 他现在很是担心沈砚溪的精神状态啊! 要不整点银针,给她来几下子? 不行不行,就原身那三脚猫的保命功夫再加上他的破医术,只怕针还没等掏出来呢,就被对方给咔嚓了。还是保命要紧啊,毕竟他能不能回到现实世界都还是个未知数呢。 “你说,一直往复被逼的吞药自杀的凌雪,又该有多痛苦啊。这个世界,究竟凭什么这么对我们啊!” 随着她这一声仰天大喊,天空竟然突的霹下来一道闪电,直直落在了那坟头的墓碑上,把它劈成了两半,碎裂在地。然后,瓢泼般的大雨再一次席卷而来,豆大的雨珠狠狠地砸在他们身上。 像极了这个世界里的神,在对他们释放威压,进行审判。 第五章 初次蝴蝶效应 孟晚川一整个大震惊加欲哭无泪,忍着雨点拍在身上的疼,不可置信的看着地上的墓碑,思考人生。 沈砚溪不在继续跪着了,她站起身进侧屋里拿了两大坛子酒出来。拔掉了其中一个上面的红绸,猛的灌了一大口进肚。然后又用力把另一坛没打开的酒狠狠地摔碎在地上,敬给故人喝。 “凌雪,这样的苦,你究竟还要受多少遍啊。” 又是一大口酒进肚,只不过这次,还参杂着些雨水。烈酒顺着喉咙一路杀进了胃里,周身的寒意都被这热辣取代,又接连灌了几大口后,胃里的灼烧感开始烫的人不适,她的脸颊也慢慢变得红的吓人。 孟晚川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冒死冲上前,要去抢沈砚溪手里的大酒坛子。但就和他预想的一样,对方一个踢腿,就轻易的把他从哪来踹飞回哪里去了。 重游故地时,后脑勺还非常实诚的撞到了那根柱子上,然后他就十分古人的晕了过去。 沈砚溪见在没人妨碍她,便一手举着酒坛,一手从地上随意拿起把长剑,开始在暴雨中边喝边舞。 只见那雨中迷醉的少女嫣然一笑,衣袂就开始随着她曼妙的身姿不停翩跹。足尖轻轻一点,裙摆就接连在空中随着她的弧度,完美的旋转,轻盈似蝴蝶。手中长剑又在虚空中浅浅的一抹,那雨就像是被拨开来的绵绵云彩,让万物沐浴光泽。待层层叠叠的裙尾纷纷垂下后,她又低身起剑刮水,掀的她的裙角此时又悄悄扬起,振翅欲飞。周遭没有鲜花,可她却又偏像是被无数透明的花瓣包裹在其中,美的不可方物。她的每一个动作,带给人的并不是柔若无骨的依人,也不是窒息般的压迫,有的只是沁透心底的震撼。 一舞毕,她的眼里已经再次盈满了泪水,手中的一大坛烈酒也被她喝了个精光,手腕翻转间,砸落在地。 她踉跄了两步,然后手撑着长剑,瘫坐在了地上,无声的哭泣。 奉命赶来的秦昭恰好目睹了这惊鸿一舞,也因此,让他本就一直隐忍触动的心,变得更加坚定起来。 他从院墙上一跃而下,踏着雨,一步一步走到了沈砚溪旁边,慢慢蹲下身,轻轻的把醉酒的佳人搂进了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渐渐没了声音。他轻柔珍视的把对方打横抱起,然后阴冷的瞥了下不远处显得十分突兀,依旧昏死在那里的孟晚川,快步离开了。 雨还在继续下着,只是化作了小雨,像是在和谁赌气一样,绵绵不绝。 孟晚川这个倒霉蛋就那么泡在了雨里一夜,愣是没一个好心的人来管管他。以至于第二天清晨他幽幽转醒,狼狈的跑回自己府里的时候,人已经害上风寒了。 他先是命下人去煮姜汤,然后自己拿了件干净的里衣里裤和外袍去了原身重金打造的温泉开始泡澡,出来后猛灌了几大碗原汁原味的姜汤,接着又开始趴在床上,教下人给他拿竹筒拔火罐,折腾完这些,下人找的郎中也到了,听说是硬把人从被窝里绑过来的,对方以为这七皇子是要死了呢,结果过来一看才发现只是偶感风寒,而且人家只是用他在合谷穴、太阳穴、外关穴等几个治风寒的穴位上扎两针而已,要是非得说有什么大伤,恐怕就只有脖子上那道已经被处理过的伤口了。不过好在这七皇子有钱,不说诊费,单单是补偿他大清早被拉过来的赏银,都够他取个媳妇了。 看着乐呵呵,屁颠屁颠抱着银子离开的郎中,孟晚川只想说一句,他有钱,他任性。谁让原身母亲的娘家是东国首富,生意遍布四国呢? 要不是因此,他这个不学无术,毫无政绩的闲散皇子,能破例在宫外开府? 哈哈哈哈哈,有钱就是好啊! 就这样,孟晚川的一天在喝姜汤,吃米粥,泡温泉,给脖子换药,不停地捂汗中,愉快的度过了。 夜半时分,躺在床上睡觉的他突然感觉有些冷,于是下意识地裹紧被子,可惜不太有用,又往床里缩了缩。就在他以为这不正常的冷是凌雪的家人真的变成了鬼来找他的时候,房间里的温度就又慢慢回暖了。 在被窝里的孟晚川下意识的松了口气,眼皮底下的眼珠不自觉的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有些似曾相识的一幕场景。 一个高挑的身影直直地站在他屋里的窗户前面,挡住了大半月光,看不清样子。 他被吓得立马瞪大了眼,头皮一阵发麻,虽然猜到了这不速之客可能是沈砚溪,但嘴里还是有些控制不住的要大声喊叫。 只是他这“啊”声刚开个小头,就被转瞬间抵在他脖子上的短刃,给悉数堵了回去,养了一天的伤口被隔着包扎的上好绸带这么一压,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这会那个身影凑近了看,果然就是沈砚溪。 孟晚川赶忙用左手捂住了嘴,又抬起右手作发誓状,然后顺着对方的刀锋,慢慢坐起身,同时,他也忍不住开始在心里吐槽。 他这养的一府邸的下人,难道没一个能打的过沈砚溪的?竟然能让她就那么悄无声息的溜到他房间里,拿着短刃威胁抵着脖子?这作者坑爹呢吧,原身这样,死一百次都不为过啊! 沈砚溪细细品了一番他的表情,收回了短刃,两手交叉环抱在胸前,然后颇为不理解的开口问道。 “你这府里,一个功夫好些的都没有?” 孟晚川欲哭无泪,耳朵尖也不争气的燥红了起来。 别问,问就是羞的。 “咳,那个是因为原身没有脑子,写这小说话本的人又不想让他死,他自然就是怎么都不会死的。” 说完这些,他怔愣了片刻,眉头紧锁,皱成了一条笔直的线。 “不过我刚穿过来的时候,发现这身体是中了毒的,和这话本子里的不同。起初我很懵,还有点担心,不过后来发现这毒竟然慢慢自己排出去了。现在想想,可能是我来造成的蝴蝶效应吧,这莫名其妙的毒也只是个让原身离开的理由而已。” 第六章 夜探 沈砚溪听了,许久都没说话,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丝毫要动的意思。 孟晚川从感慨中回过神时,快速的瞟了一眼对方。 只见那人脸色平淡,闭嘴不言,还以为是嫌他烦了,便自觉乖乖坐好,双手摆平放在两腿之上,一副小学生上课做派,也跟着一言不发起来。 事实上,沈砚溪只是在消化这个不属于这里的人说的信息,以及绞尽脑汁的思考“蝴蝶效应”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让她开口去问,那是不可能的,女杀手不要面子的吗? 又一阵静谧后,她选择了放弃。总觉得以后这人还会说出很多她不理解且天马行空的词,还是暂时先别为难自己好了。 “那既然你来了,明日还是找些武功高强的人跟着你吧。毕竟有富甲一方的本家,只用出点银子就能解决的事,对你来说还是很好办的吧。” 言下之意:就算你是个呆瓜,也总能行的吧。 “那肯定了,你这遛弯买菜一样的杀到了我房间,就是最好的警示了。要是哪天来个真想取我狗命的,那我岂不是要在睡梦中就嘎了?” 沈砚溪微微向上提了口气。 果然啊,这人说的话,十成有两成都是听不懂的,自己选择放弃研究那个蝴蝶效应的决定,还是非常明确的。 “第一,这世上有我这般本领身手的,没有几个。能毫不费力的进你的屋子,究其原因,还是我厉害。第二,你说的对,就算有人来杀你,你也的确是在梦里就死了。因为你睡着的时候和死猪没什么两样,我来了半天,你愣是一点都没察觉。要不是我聪明开了窗户冻着你,你怕是要一夜无眠,睡到天亮了。” 孟晚川越听,脑袋瓜上的黑线就越多。 这沈砚溪怎么回事啊,冷艳女杀手的形象这是崩塌了吧。怎么变得这么自恋加毒舌的了?难道他的到来,不但唤醒了她的宿命记忆,还把人家的第二人格给激发出来了?蝴蝶效应,滚雪球一样展开了? “你现在,和这话本子里写的,有点不一样了。” 麻烦你变回去好吗?我想和那个冷言少语的沈砚溪呆在一起,不想和你这个毒舌鬼说话! “嗯,我也觉得自己变了,好像身上少了许多枷锁,能够随心所欲,凭心而动了。” 沈砚溪一边说,一边嘴角不自觉的向上勾起,染上了淡淡的和寻常女娘家那样明媚的笑意。与此同时,她的目光也不自觉的看向了坐在床上盯着她看的孟晚川。 此刻,或者说是初见,她就清楚的知道了这一切的改变与不同,都是源于面前这个占据了七皇子身体的奇怪灵魂。所以,哪怕只是一场梦,一阵风,她也要拼了命的把他护住。让自己,让已去的故人,不在继续往复那悲哀的结局。就算他们只是话本子里的小人物,也该有自己的活法,不同的结局,多彩的人生。 “好了,别发呆了,我来是要问你,我的吊坠在哪。” 沈砚溪有些无奈的伸手在孟晚川的眼前晃了晃,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孟晚川被眼前的虚影吓得一嘚嗦,缓了一会后带着满脸的不解和疑问,开口回到:“你这大半夜又是开窗户让冷风吹我,又是拿刀架在我脖子上的,就只是为了问我你的吊坠在哪?” 沈砚溪摊手回答。 “对啊,你知道的,那对我很重要。” 孟晚川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没气背过去。 “扑通”一下倒回了床上,两腿一蹬,无语的开口。 “在丞相府千金,姜安的脖子上呢。慢走,不送。” 沈砚溪得了想要的回答,冲着对方抱了一拳,转身就往窗边走。 躺在床上重新盖好被子的孟晚川挑了下眉毛,哭笑不得的出声道:“你还走什么窗户啊,大摇大摆从门出去都没人拦你的。” 已经推开了窗户的沈砚溪听了他的话,回头不屑的道:“你懂什么,这是作为一个杀手的习惯。你睡吧,我走了。” 然后,窗户就应声关上了。 孟晚川小声叨咕。 “这年头,职业病这么严重的吗?杀手都得走窗户?” 他自言自语才刚结束,窗户就又被从外面打开了。 沈砚溪往里探着个脑袋,面露威胁的开口说道:“我没和公子说那天你出现的事,秦昭也帮我瞒着了,所以你别露馅。记住,你从未见过我。” “知道了知道了,我要睡觉,你快走吧!ok?” 沈砚溪才不管什么k,发觉对方不在怕她,甚至还有些蹬鼻子上脸的迹象后,果断扔了个飞镖过去,擦着他的脸过去定在了床边。然后徒留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的孟晚川瘫在那,潇洒的离开了。 半晌后,孟晚川的房间响起了一声呐喊。 “臭妮子,你给我等着!” 这边,离开了孟晚川府邸的沈砚溪在腰带处掏出了块黑布,蒙在了脸上,随后开始健步如飞的穿梭在洛川的房屋街道上,直奔宰相府。 这宰相府可不是像孟晚川的府邸那样闭着眼睛都能进的地方了。她一路上不停的在脑子里回想自己背过的那份最新的宰相府的布防图,然后选了个最安全的路线,小心避开了府里的巡查杂役和护院高手,悄悄潜进了姜安所在的院子。 翻墙进来后,她先是看了眼周围,确定了没什么潜在的危险,接着掏出了自制的简装迷烟,往几个有人住的屋子里都吹进了一些,随后一步一步靠近了主屋。 也往里吹了些迷烟后,贴上窗子用手轻轻一推,果然是被从里面插着的。掏出短刃,轻车熟路的一点点把横栓抬起,打开,然后身手敏捷的跳进了屋子。 落地的一刹,她脖子的侧面就被人拿着匕首抵住了。 这个人,正是女主姜安。 她天生患有心悸,睡眠也不好,总是很浅,一点声响就能把她惊醒。睡梦中的她察觉到有人进了院子后,便熟练的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可解迷烟的药水倒在了帕子上,捂住了口鼻,低着身慢慢挪到了窗边。 果然,被她抓到了这个个不速之客。。 只是她不知道,在这场夜探里,她才是那个真正被待宰的羔羊。 第七章 拿回吊坠 因为沈砚溪早就察觉到主屋里有人在活动了,只是看对方没有出声,她也恰巧没有了从前那般大的杀心,便想着陪这姑娘演会戏。 “你要干什么?” 只是有一点,和她料想的不太一样。看似占据了上风,掌握了主动权的丞相府千金,竟然没有高声呼救,反而是刻意的压低了声音同她说话。 但她也没有太大的兴趣想知道为什么,因为这和她没关系。 于是在对方话音刚落之时,她便眼中寒光一闪,接着一个侧头加扫腿,就把身材纤细的柔弱女娘给放倒在地了。 接着,在姜安惊恐的表情中,沈砚溪从她的身下抽出了帮她垫着地的手,拿着从对方手里夺过来的匕首用钝面轻轻的在她柔嫩的脸上划过,然后缓缓吐出她方才问题的答案。 “你脖子上的凤凰血玉吊坠,那是我的,不属于你。” 说完,她就迫不及待的用匕首的锐利端划断了姜安脖子上精美的配链。但当她把东西拿到手时,却发现眼前这吊坠并不是她的那条。 沈砚溪眉心一蹙,杀意顿起。 被压在地上的姜安第一时间收到了对方释放出的危险信号,急忙开口解释。 “你的吊坠在我的首饰盒里,我捡它是因为喜欢这链子,不是为了那刻着名字的玉。于是便找人把它给拆了,做成了我现在戴的这一条,但是没有损坏任何地方。要是这链子你也要,一起拿去就好。是我不问自取,该视为偷的。你要是还想要什么其他的补偿,也同我说便是,丞相府家大业大,一定会尽力补偿姑娘的。” 沈砚溪听了她的话,周身的气息开始慢慢收敛。 “别动,否则我有一万种让你立即毙命的方法。” 姜安顺从的小幅度的点了点头,然后就真的一动不动了。 沈砚溪从她身上起来,面色凝重的走到了放着首饰盒的梳妆台前。深深吸了一大口气,稳定心绪,然后慢慢打开了首饰盒。果然在其最下面的一角,看到了那块玉。迫不及待的把它拿起,不停地用手摩挲上面的字,然后心中满是欢喜的把它攥在了手中。 这一刻,她莫名的安心。 躺在地上的名门闺秀姜安,觉得凉的实在是有些受不住了,不禁小声开口说道:“砚溪姑娘,我身子不好,夜还深了,地上太冷,我能先起来吗?” 沈砚溪在关于对方叫出她名字这件事情上并不惊讶,毕竟玉上刻着呢。但此时脱口而说,却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她收好了玉,转身回到了姜安身边,伸手一下子把她拉了起来抱进怀里,然后走到里间丢回了床上。 姜安有些受宠若惊,但她并没有什么能拒绝的权利。 今日这出,大半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先是误以为来人是那个形迹古怪,与她谈心交付的带着面具的男子,于是放松了警惕。后又揪出因果,是自己拿了人家遗失的古玉,导致人家多年后才能寻回。所以说啊,她还是圣贤书读的少,贪念太多了。 床上娇嫩美人那我见犹怜的自我反思面貌一时间把沈砚溪看的是身上鸡皮疙瘩直起,她忍了会不适后,对上对方的眼睛,毅然决然的决定直接动手,打晕了对方。 随后把姜安往里推了推,自己也坐在了床边,把她的里衣袖子撩起,静下心来为其把脉。 早就听闻姜丞相有个一心只读圣贤书,满腹才学却不太爱出门的女儿了,但后来看过信息才知道这人其实是害有心悸,姜丞相为了保护她,选择对外闭口不提,但私下里,却遍访天下名医,为姜安治病。 姜安今年十九岁,这病也看了十九年,虽没有根治,却到底是保下了她的命。 沈砚溪把完脉后,了解了情况,也明白自己那浅表的医术是治不了对方的。但她还是在临走之前留下了一纸书信,一瓶药丸以及一串她偶然间得到的文莱沉香手串。 第二天醒来的姜安,坐在床上慢慢缕清了昨晚发生的事,深知那不是梦。然后她往不远处的桌上一扫,就看见了那上面好似有几样东西。 她穿好了鞋,又披上了外杉,然后飞快的走来,在桌边的凳子上坐下。 看着面前摆放的三样东西,她果断选择了先看对她来说诱惑力更大些的信纸。 那上内容如下:药,可压制心悸。手串,偶得文莱可助眠。此上之说,信与不信,由姑娘定夺。另,昨夜寒气,已施针排出。今夜之后,后会无期,再不相见。 姜安看完昨夜的女子写的那龙飞凤舞的信后,不知为何就想把后面的那句“今夜之后,后会无期,再不相见”给留下来。她也确实这么办了,把其撕下来单独放在一边。剩下的则是被她仔细撕碎,放进了倒满水的茶杯里浸透,随后又拿起桌上的匕首和一根簪子在里面搅拌,直至和成纸泥才停下。端着茶杯走回床边,随手倒在了床底装着脏衣的竹篓里,然后她又把那纸条叠的方方正正,同簪子匕首一起放回了首饰盒的夹层中。 外面伺候的婢女们此时药劲也过了,纷纷开始忙活起来。有功夫的意识到不对劲,急忙先来敲小姐的房门。但好在里面很快就给了回复,才安下心来,去报告宰相。 贴身婢女翠柳端着洗漱家伙进来的时候,姜安已经穿好了衣裙,正在对着镜子盘着自己的发髻。翠柳看着自家小姐手腕上的木制手串觉得很是眼生,但又想到小姐饰品那么多,有她没注意到的也正常,便没有在多想,照常伺候起姜安了。 等她把东西连着换洗衣物都拿下去,屋子里的茶水点心也都被其他下人重新换好后,姜安倒了杯茶坐在桌边开始边喝边等。 翠柳去府里的厨房告诉可以开始给小姐这里上菜回来后,姜安便把她喊了进来,让其把门带上。 翠柳心里虽然疑惑小姐为什么不准备吃饭,反而是叫她关门。但行动上却依旧听话,乖乖照办。 屋里。 “翠柳,我这吊坠坏了,你现在就拿去‘宝珍阁’取我先前定好的簪子吧,顺便把这链子修好。记得,等在那里,一并带回来。” 翠柳:喵喵喵?就这点小事?小姐至于关门说嘛? “是。” 领了命后,翠柳拿着包裹好的链子和吊坠,外加小姐给的一大笔银票,出了宰相府。。 坐在桌边的姜安看着自己手腕上和她衣服配饰格格不入的木制手串,低眉垂眼,莞尔轻笑。 第八章 你说错了 这边,沈砚溪在顺利出了宰相府后,拿着她的凤凰血玉,又折回了孟晚川的府邸。 此时的孟晚川正哭丧着个脸坐在床上,先前的困意都被沈砚溪临走时的那一飞镖给一同带走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陷在沈砚溪的人设崩塌中无法自拔。 突然,极其故意的“吱呀”一声打破了屋子里的沉寂,他没栓的窗户再次被人从外面轻易的打开了。 孟晚川后背一凉,戒备的盯着窗口,眼睛一眨不眨。心想不会真的乌鸦嘴灵验,这就有人跑来杀他了吧。气氛顿时紧张到了极点,下意识的吞咽着口水,直到再次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他才放心的松了口气,转而继续发愁。 沈砚溪走过来见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有些好笑的出声问到:“想什么呢?怎么不喊救命啊。” 感觉到身边多了个人的孟晚川认命的开口。 “就我府里的这些人,我喊救命只会连累他们,结果还是救不下我,而且外加死一大堆。既然这样,还不如我自己蔫不登的死呢。” 沈砚溪被他这剑走偏锋的回答惊住了,毕竟在这里,没有哪个主子会觉得下人被连累一起死是有不对的,更何况他还是个身份尊贵的皇子。 但这并不耽误她点头说“对”。 真可谓是一个杀人诛心啊。 孟晚川翻了个白眼,又不经意瞥了眼她脖子,没看见吊坠,便有些小嘲讽的出声道:“怎么,失手了,没拿回来啊?” 沈砚溪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嘴角带笑,握紧了两只拳头伸到他面前让他选。 孟晚川出于在孤儿院陪小孩玩的条件反射,下意识的抬手选了右手。 沈砚溪挑了下眉,没想到这家伙一下子就选中了。 只见她缓缓松开了手指,此时安静地躺在她手心里的,正是她那出生时所含的凤凰血玉。 孟晚川瞬间就被这块只听过没见过的古玉吸引了,直接从对方手里拿过来,下了床走到窗边打开,对着月光,开始反复欣赏。 沈砚溪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看床空了,乐见其成。直接身子一倒,腿一个用力,就舒舒服服的躺在了对方铺了好几层上好绸缎的柔软大床上了。 孟晚川对于床丢了这种小事根本就不在意,反正他也不睡了。自己此时的注意力可都放在这玉上了。在那翻过来调过去的看。 这玩应,可真漂亮啊。通体泛红不说,还隐隐可见其中仿佛有流动的鲜血,神秘还带有灵气。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上面刻了名字,有些影响观瞻,不然一定能卖上个大价钱。 “怎么样,过程顺利吗?” 终于是看够了后,他拿着东西走到桌子边坐下,倒了杯水,出声询问床上闭目养神的女人。 “嗯,顺利。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 孟晚川把水咽下去,好奇的出声追问。 “哪一点啊?” “吊坠没在姜安脖子上,在她的首饰盒里。” “什么?” 孟晚川听了,震惊的直接站了起来,凳子被他这一撞,倒在了地上,发出了“砰”的一声响。床上的沈砚溪不悦的睁开眼淡淡扫了他一下,见对方懂事的扶起凳子重新坐下后,才又开口。 “怎么了,这很重要吗?” “重要!当然重要了!” 孟晚川仿佛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炸毛的回答。 这原著中可是说了,那女主得了凤凰血玉后,因为喜欢得紧,便花了大价钱找匠人把那上面刻的名字以最小损失度给磨掉了。也因此,让本就被北国隐藏的在宫变中丢失的九公主的事迹,变得越来越模糊,直至最后被淡忘。整个世间,除了她兄长以外,也在没多少人知晓她了。毕竟,众人对一个死了的公主,可不感什么兴趣。 可是现在,姜安不知道为什么还没磨掉那上面的刻字,甚至还让沈砚溪顺利拿回了玉。而他刚才光顾着欣赏了,竟然一时忘了这本不该还存在的东西。 “完了完了,这回故事真的全都乱了套了!” 沈砚溪侧着身子倚着自己的胳膊,看着地上孟晚川那呆傻疯魔的样子,不疾不徐的出声道:“慌什么,从你进来的那一刻,从我开始知道一些事情的那一刻,从一个地方有所改变的那一刻,这个话本子的走向,就注定不会和先前那被千万人读过的那本一样了。难道这点小事,你都想不明白?” 孟晚川在圆桌边流着悔恨的泪水,惨兮兮的用手撑着脸拄着桌子,顶着苦瓜脸回到:“我明白啊,但我从一开始就只想着护着你了,没承想其他人也全都跟着变了,那故事不就也跟着变了吗。以后的事,就谁都说不准了,这期间我要是没回去原本的世界,一不小心嘎了,岂不是就永远的死了?” 被动穿书后,他好不容易接受了事实。心想着只动这一条线,让沈砚溪一生平安顺遂,劲量少杀人,特别是不会再杀了她的亲兄长。这样他就还是手握着剧本,能好好活到回去或者是老死的米虫了。可是现在,周边人的故事线都变了。特别是姜安,为什么她没有在拿到凤凰血玉的时候就把名字磨掉占为己有呢?为什么她没有因为喜欢而戴着呢?这个故事现在,到底是要怎样啊。那他知道的其他人的早年生命轨迹,是不是也都同姜安一样,在某个点就已经发生改变了呢? 怎么办,他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不?天啊!他怎么样才能回去啊! 沈砚溪听了他要护着她的话,心中一暖,但面上还是和寻常一样无异。 “那你为什么不尝试一下毒死自己呢?说不定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了。” 沈砚溪的话看似是在开玩笑,其实不然,还是有些道理的。因为结合孟晚川说的他穿过来时候的异样,现在她提出来的,的确是一个可能结果,值得一试的方案。 孟晚川听了,顿时两眼放光,亮晶晶的,脸上阴霾也一扫而空。一边拍手,一边朝床边走。 “你好聪明啊,不愧是除了男主不爱之外的全能女二啊。”。 这是他作为一个狗血文老书虫,多年来总结出的答案。 第九章 补肾壮阳的吃食 沈砚溪听了,脸色一冷,礼貌假笑。然后直接一个拳头过去,当做是给对方回答的开胃菜。 “别做梦了,我就那么一说,万一失败了回不去,你可就要真的死在这了。” 面对对方迎面泼过来的冷水,孟晚川依旧选择坚持自己已经活络起来了的心思。 他顶着自己刚刚喜提的一边熊猫眼,故作可怜的蹲在床边,冲着床上的人眨巴了两下眼睛,然后柔柔弱弱,有些做作的开口说道:“你们这个世界杀人放火都是常事,一个夜里就说不定得死多少人。我是皇子,家财万贯的,还已经表明了立场,站好了队,现在又没有话本子的保护,以后的生活将会是如履薄冰。我看你现在也有了自主意识,不需要我保护和改变什么了,我留在这也没什么意义。所以啊,综上所述,我回去,才是最好的保命选择!” 沈砚溪抿了抿嘴,想说有自己保护他,这南国没几个人能伤的了他。但凌雪离开的那一幕突然浮现在脑海,终究还是没让她开得了这个口。 “那你想要什么毒,鹤顶红行吗?” 孟晚川先是机械的摇头,随后“腾”地一下从地上站起,不可置信的拿手指着已经在床上盘腿坐起来了的沈砚溪。 “你要毒死我就直说!” 沈砚溪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难道自己不想让他回去这个事,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咳,那你到底要什么毒?” 一秒恢复成女杀手的冷艳高傲。 “当然是能解的了,有解药的啊,大姐。平时挺聪明的,怎么这会这么傻呢?” 孟晚川光只顾着在那吐槽,完全忽略了这两天一直接触的是个武力值爆表,身兼各种技能的满点职业女杀手了。 沈砚溪慢慢攥紧了手,牙齿也咬的咔咔作响,脸上挂着职业假笑,在孟晚川反应过来事有不对时,直接站起,一个拳头砸过去,给他凑了个完整的熊猫眼。 孟晚川眼冒金星,脑袋像个不倒翁一样先后后前的晃悠,然后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了。 不过还好他这次有点准备,用手先碰的地,要不然他本来就不太好的后尾巴跟就要再次遭殃了。 回过神后,他扑腾了两下腿,又捶了两下地,然后猛吸了一大口气,开始边说边抹眼泪。 “哎呀,没天理了!女杀手私闯民宅打人啦!我的侍卫呢!我的仆役呢!我家里的活人呢?我就说这危险吧,我要回我的法治社会!这嘎达我是一秒都不能多呆了啊!” 沈砚溪见过的正常男人里,这个年纪还这么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孟晚川是独一个。 她有些哭笑不得,环抱着胳膊坐回床上看戏。 此时,外面开始不断有声音传来,稀稀拉拉的,越来越多。 原来是府里的下人都被主子这响彻天际的嚎叫给惊醒了,围在门前,彼此挤眉弄眼,却没一个敢推门先进。 终于,上了年纪的管家福叔匆匆赶来了。他夜里喝了些小酒,此时都还没完全醒。听了主子的喊声,就往过来赶,可惜腿脚不好,走在了最后面。 站在屋外,他狐疑的开口问道:“主子可是有什么事吗?” 坐在屋里地上赌气的孟晚川等了半天了,才终于有人开口说话,对上沈砚溪调笑的眼,恨铁不成钢的对外大喊:“没事,白天睡多了,夜里睡不着,在这练功呢,你们都退下吧。” 屋外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散开,各自回去了。只有福叔和身边一个跟着他的下人,没有立即离开。 “公子练的什么功啊,怎么平日里没太听您提过啊。莫非,是狮吼功?”然后他用眼神示意身边的下人,让其时刻准备进去。 屋里。 坐在床上的沈砚溪小幅的点了下头,然后对坐在地上的孟晚川说:“你这府里倒还有个能用之人,有点小聪明,就是不多。” 孟晚川扯着嘴,回了个不太好看的笑。 “谢谢啊,有被安慰到。” 说完,他用手撑着地面站起。走到门口,打开了门,在屋外两人震惊的目光中,假笑的开口。 “我真没事,小六子,你赶紧扶着福叔回去睡觉吧。一看他就是又喝了酒了,夜里冷,小心着凉。”说完,便关上了们,徒留屋外两人在原地呆愣。 片刻后。 “小六子啊,主子屋里是不是有女人啊。” “好像是有。而且我看主子是纵欲过度了,两个眼睛都有乌青了。” “啊?咱们这主子除了有钱之外一无是处,现在竟然还沉迷女色了?唉,算了,明天叫后厨多备一些补肾壮阳的吃食吧。” “哎,好咧。” 听着屋外的声音越来越小,沈砚溪终于是忍不住了,开始哈哈大笑。 孟晚川则是黑着个脸,咬牙切齿的说道:“看我明天不扣他们工资。” 沈砚溪擦拭了下眼角笑出的眼泪,开口说道:“为什么?他们一心为你着想,你非但不感动,怎么还要扣人家奉钱呢?” 孟晚川气愤辩解:“我身体好得很,哪里用得着补啦!” 原身那山珍海味都吃了个遍,会是个缺营养的?烟柳之地他又嫌脏,从不踏足,哪里来的体虚?补什么补! 不过转瞬他又换上了笑颜,有些惊奇的问沈砚溪。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工资是奉钱的意思啊?” 沈砚溪得意的扬起了下巴。 “当然是我聪明了,结合你的语气和当下的环境,要猜出来这词是什么意思,并不难。” 孟晚川钦佩的点了点头,顺便竖起了大拇指。 “不愧是女二啊~” 沈砚溪冷了脸,郑重的对他说道:“什么女二,从你来的那刻起,这里早就没有了。以后,我们都是主角。” 孟晚川透过窗外的月光,看到了沈砚溪眼里的坚定和向往。那一刻,她好像真的在闪闪发光,比窗外的明月还要耀眼。 孟晚川没忍住,下意识地伸手,掐在了沈砚溪脸上,然后奇奇怪怪的问了句:“所以,你也是个和我一样,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对吧。” 沈砚溪瞪大了双眼,有些不知不错。 回过神后,一把打掉了脸上的手,转过身,佯装生气的开口道:“神经病,说的什么话,我本来就是人。”。 随后打开门,冲了出去,消失在夜色间。 第十章 花灯会 站在原地来不及反应的孟晚川看了眼大敞着的房门,又看了看自己还残存着别人体温的手,无声的笑了。 时间过的很快,就像是抓不住的水,转眼就是三天后了。 这段时间里,沈砚溪没有再来找过他,而他,也联系不上对方,更不好直接去孟晚舟那里要人,会不好解释,给沈砚溪带去麻烦,便也只能作罢。除了第二天去了趟城西的“黑市”买了些看着或可靠、或机灵、或武功高强的下人回来,又花大价钱找能工巧匠在府里布置各种机关暗器后,便整日憋在自己的府中,研究各种穿越梗。什么中毒啊,什么雷劈啊,什么溺水啊,什么车祸啊……总之就是不断尝试,不断失败,直至最后精疲力尽的放弃。 这天,生无可恋的当着闲鱼的孟晚川在院子里悠闲地躺着藤椅,吃着切好的水果点心、欣赏日落美景时,听到了下人的通报,说是六皇子来了。 他一听,急忙从藤椅上坐了起来,朝门口飞奔而去。 隐藏在房顶的护院看了眼自家主子毫无形象的飞奔,默默把头转向了一边。 从自己朴素却不低俗的马车上下来的孟晚舟,刚准备踏进他这有些日子没见的便宜弟弟的家门时,就被一个横冲过来的人影给熊抱住了。 身后的秦昭在看清来人后,默默放下了手中的佩剑,退回了原位。 半响后,孟晚舟看了眼挂在他身上没有丝毫要下去意思的孟晚川,脸色阴冷,暗暗用力,把对方从自己身上直接震了下去。随后理了理自己的衣袖,继续保持着一个温润君子该有的仪态。 孟晚川看着面前人模狗样的男主,不停在心里腹诽: 装!你就装!你这个黑心大尾巴狼,一直拌什么谦谦公子,也不怕把自己累死。要不是为了蹭你身上的男主光环,抱你大腿,我才不稀罕抱你呢!你又不是什么香香软软的姑娘,呸,硌死爷了! 没错,事到如今,他还是相信有男女主光环存在的。只要站对队,家产翻一倍;只要抱的好,稳能活到老! “皇兄,我都想死你了!” 原著中孟晚川的性格就是十分活泼跳脱的,所以他也不怕穿帮。至于孟晚舟,孟晚川从小就粘着他这个六哥。男主也是因为有他罩着,小时后才没在皇宫里被欺负的太惨,所以对他这个没什么心眼的小白花弟弟,也格外有耐心和不同些。 “七弟想我,怎么也不来看我呢?反而是整日把自己关在府中,所为何事啊?” 孟晚舟早就派人来查他这弟弟最近三天消失都在干嘛了,得到的消息除了加强护院这一件正事之外,便只有一些奇奇怪怪,不太像是正常人会做的事。 似乎,在作死。 “我前些天在雕琢小楼品茶,回来时恰巧赶上了下大雨。打算自己走回来,结果一个不小心摔了,受了些伤,没法见人。呆的久了,就突发奇想,躲在家里研究些能让人无痛死掉的方法。” 呵,别以为他不知道面前这男人铁定派人查他这几天干嘛了。哼,雕虫小技,也敢在他面前班门弄斧!我这半真半假的说,不愁你不信。 孟晚舟听的嘴角一抽,他这弟弟什么时候才能干点正常人会做的事啊。 “嗯,很有新意。” 算了,还是不强求了,只要自己登上那宝座,又何愁护不住他? “多谢皇兄夸奖。” 孟晚川有些耍宝样的行了个礼。 “身体现在可是全好了?今日花灯会,听说晚些时候还有精彩绝伦的舞蹈,这会主街区已经是很热闹了,不妨一起去看看吧。” 孟晚川一听,顿时来了兴趣。拿着公费旅游,这可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啊。去!必须去! “好啊,皇兄。不过你这马车太寒酸了,坐我家的,让你奢侈一把。” 孟晚舟刚想拒绝,孟晚川却快他一步,让自家下人把他皇兄的马车赶回府里。然后拉着对方,坐上了自己的马车。 一上去,孟晚川就舒服的瘫在了一边。 这马车里同外面一样,到处都透露着无限的奢华。软蹋小案一应俱全,四角上还镶嵌着四颗大大的夜明珠。一只玲珑的大口白玉瓶儿里竟然还插着一朵娇贵的睡火莲。 这花十分罕见,而且一株睡火莲在一年之内仅会开一次花,并且一次开花也只才开七天。一朵,便可达万金。因此,哪怕是很多皇亲贵胄都没有亲眼见过它开花。 此时,他们马车里的这朵,正全身泛着紫色的光芒,花朵硕大,颜色鲜艳,美丽无比。 饶是心里有所准备,孟晚舟还是被他这个弟弟的奢华程度,给惊到了。忍不住开口劝到:“虽是你母妃家有钱,又得父皇宠爱赏赐,但也不能如此铺张浪费。否则,一旦被有心之人告发,会有无数群臣借机参你一本的。” 孟晚川把脑袋从马车外收回来,放下了小帘子,挠了挠头,有些心虚的回答:“知道了,皇兄,我以后注意。” 其实他心里想的是自己又不上朝,皇帝忌惮她母妃家,也不会说什么的。至于那些大臣,参就参呗,他又不会少块肉。但转念一想,自己是抱着孟晚舟大腿的,外人也都知道他们是一伙的。参他,其实就是在参“他”。 嗯,不好,确实不好。 得了满意的答复后,孟晚舟开始欣赏起这寻常难见的开了花的睡火莲。 等他们到时,主街区早已是人山人海了。近处,各种商贩此起彼伏的叫卖着自己的东西,路边上东一堆解谜的,西一伙卖艺的,好不热闹。下了马车往远处看,缓缓流动的河水上,有各种船只划过。较大些的船上,还有艺妓在演奏乐器。桥上桥下,放眼所及之处,都挂满了灯笼。靠岸的两边,围着不少的男男女女,或带喜色、或是虔诚、又或是娇羞,形色各异的低着身,放着莲花灯,向河神请愿。。 孟晚川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兴奋的像只脱缰的野马,东边瞅瞅,西边瞧瞧,丝毫没注意到旁边人在看到一抹熟悉的倩影后,故意落下的脚程,和他相差的距离,也逐渐放远。 第十一章 相逢胜过初见 随着天色越发黑沉,这场花灯会也一点点走向了高潮。 突然,正要动身去河边放个莲花灯的孟晚川被暴动的人群推搡着,一直挤到了桥上,站在一边。 他还没搞清楚咋回事呢,周边人群又开始了此起彼伏的欢呼。 不远处,一艘极其华丽的大船载着几十名穿着舞衣的女子,踏着荡人心魄的曲声缓缓而来。快到桥头处时,那先前还只摆着姿势不动的舞女们,开始纷纷轻扬而起。 只见诸女一起长袖漫舞,伴着无数从天而降的花瓣轻轻翻飞于天地之间。整齐划一的舞姿过后,几十名舞女如若绽开的花蕾,突然向四周散开。这时,一个曼妙女子,脸戴白纱,身着紫衣,青丝墨染,若仙若灵,如空谷幽兰般出现甲板正中。她手中拿着羽毛折扇,玉袖生风,典雅矫健。舞姿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 随着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变换,在场的众人都逐渐忘却了呼吸。 那舞女见此情景,竟美目流盼,辗转含情,让在场的每一人均心跳不已,不约而同的以为她这是在望向自己。 此时船上曲声骤然转急,少女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柔媚的身姿随之旋转,愈来愈快,看的周围的人一致拍手叫绝。忽然她自地上翩然飞起,舞姿轻盈,映着圆月,好似嫦娥将要踏月。片刻后,又稳稳落地,几十名舞女再次围成一圈,把她包在其中。 就在大家以为这场精彩的表演已经到此结束,不时有人开始淅淅沥沥的鼓掌了的时候。那刚才抓住了众人眼球的女子,突的纤足轻点,衣袖翻飞,玉手持扇,眸光一闪,踩着其他舞女的身子,飞到了空中,那羽扇也在顷刻间弹出了无数利刃。等众人回过神四处乱散之时,桥上已有一人被划破了脖子,鲜血四溅,掉入水中了。 那杀人的女子又再次落回船上,先前还同她一起跳舞的舞女和乐人都开始了争相逃窜,拼命喊叫,有的甚至跳进了水里,生怕晚一刻就小命不保。 桥上和岸边有人快速往这边赶,可是周围不相干的人实在是太多,等他们挤过来时,女人早已没了踪影。 站在不远处,眼神始终跟着那女子,目睹了杀人现场且被溅了一点血在锦袍上的孟晚川差点就要把问候别人亲人的话喊出来了,扶着桥,双腿发软。但一想到刚才那行凶的女子,便又不想在这继续浪费时间,心烦意乱的也费力挤进人群,跟着下了桥。 经历了好一顿东推西撞后,他才终于是如愿脱离了人群,朝那倩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他这一路,那个人都好像在刻意引导他,时不时出现的背影总是在他丢失目标时,让他再次踏上正途。眼看着离主街区越来越远,二人行至的地方越来越偏,那身影突的加速,一闪而过,在个不起眼的拐角,消失了。 孟晚川一惊,快步跟上前,也转进了巷子。 然后他就被人用力拉着衣袖,甩在了临近的墙上。先前那杀人后逃走的女子,此刻正脸戴面纱,眼中含笑的看着他。一手撑在他身后的墙上,一手作兰花指状,一寸一寸在他脸上滑下,掠过喉结,最后停在了他还有些淡疤的修长脖颈上,狠狠握住。 “郎君跟这么紧干嘛,不怕奴家杀了你啊~” 即使她刻意改变了音色,语气也腻的吓人,但孟晚川还是确定以及肯定,这壁咚外加调戏她的女子,就是沈砚溪。 清楚事实,他极其不自然的吞咽了几下口水,默默把自己的头往墙上靠,努力隐藏他那有些滚烫的脸。然后用自己没察觉到的,有些颤抖的声音开口说道:“你跳舞,可真好看。你今天打扮的,也真好看。就,就挺不一样的。” 沈砚溪见他这么快就认出了来,有些兴致缺缺。但听到他夸赞自己,心里又有些小雀跃。 收回手,重新站好,她扯下脸上的面纱,双手环胸,似作不经意的问他:“怎么样,在桥上被吓到了吗。” 孟晚川借着巷子外花灯透过来的光,看清了女子先前一直隐在面纱下的绝色容颜。 细致美如瓷器的肌肤,今日配上了如樱花般梦幻的腮红,小巧单薄的嘴唇红的好似樱桃,让人想一品芳泽,沉沦其中。平日里的剑眉今日也换成了柳梢,再配上一对细长妩媚的桃花眼,灵动清澈,却又深不见底。发饰也不再是先前简单的高马尾了,而是垂绺飘摇惹人醉,半步叮铃动人心,再加上眉间一个精致小巧的花钿,简直就是仙女下凡,让人过目不忘。 孟晚川傻兮兮的捂着自己跳动不正常的胸口,再一次感慨男主眼瞎。 沈砚溪见他捂着胸口,表情怪异,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还以为他是被人群撞的伤到了心肺,急忙动手去扯对方胸口的衣服。 孟晚川被她突如其来的行为惊到了。 这这这,以身相许,洞房花烛什么的,也不能在这吧! “砚溪,你先等等,我们回去再继续。” 沈砚溪看着他那娇羞还有些扭捏的姿态,顿时悟到了什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改为抓起他的手腕把脉。确定没事后,照着对方胸口,来上了一拳。 毫无防备的孟晚川被这突然地一拳打的低下了身,捂着胸口不起,隐隐还有咳嗽声传来。 沈砚溪瞥了他一眼,有些不确定的开口说道:“别装了,我根本就没用多少力。” 听到她声音的孟晚川咧着嘴,呲着个牙,笑嘻嘻的站起身贴在她身边,眨巴了两下好了的眼睛,贱兮兮的回到:“我就知道,砚溪舍不得打我。” 沈砚溪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光看向他,不明白这家伙今天是哪根筋搭错了,整个人都奇奇怪怪的。 “我刚才问,你这个被挤到桥上的倒霉蛋,看见我杀人,害怕了没。” 孟晚川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别扭的开口。 “多少有点,我原本的世界,能在现场看别人直播杀人还溅到血的,真不多。不过你还别说,确实是和看电视不一样。” 视觉冲击感拉满啊。 沈砚溪又听的一头雾水,不过关键信息还是捕捉到了。 “没有人天生就会喜欢和习惯这种场面,呆的久了,见得多了,你就慢慢适应了。” 孟晚川看着她有些落寞的脸,心中泛起一阵心疼。。 是啊,没有人会天生就不害怕杀人的。更何况,她还是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 第十二章 相约看雪 沈砚溪移开看向他的目光,抬头望着月亮,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说凌雪和她的家人现在是否也有了奇遇,又或是,安然离开了呢?” 孟晚川伸手,动作轻柔的拿掉了落在她头顶的花瓣,然后又随手一扔,让其顺着这恰巧吹来的晚风,一起飘向远方。 “无限种可能,但我相信,都是好的。” 沈砚溪点头,眼中泛起了星星泪意。 “你怎么从没问过我,原来话本子里,你自己的结局啊,又或者,关于你脖子上那快凤凰血玉的来历。” 沈砚溪听了,转头冲着他淡淡一笑,然后摇了摇头。 “原来那些不好的事,我不想知道。我不知道的事,也会自己去找答案。接下来,我的人生都是崭新的篇章,区区一个话本,哪能写的清啊。” 孟晚川仿佛在眼前少女的眼里看到了星辰大海,和万里征途。 是啊,她沈砚溪,本来就该是翱翔于九州的凤,而不是只能被他人操控,了此一生的书中人。 “那这位大有志气的美女,怎么还甘心在我皇兄那里当个棋子,整日打打杀杀的呢?不对,你该不会是背弃凌雪临死前的忠告,看上孟晚舟了吧!” 孟晚川前半句还是以调侃,后半句就突然转了调,音量也拔高了不少。 沈砚溪无语的瞥了他一眼,既不解又无奈的开口道:“究竟是什么造成的错觉,让你们一个两个都认为我这朵黑心莲会爱上另一朵更黑的烂心莲呢?” 我这样的人啊,该配小白花的。 孟晚川用胳膊轻撞了下她,眯着眼,试探的问。 “真的?不喜欢?” 沈砚溪烦了,抬手揪住了他的耳朵,一字一句的出声吼道:“我,不,喜,欢!” 孟晚川得了肯的定回答,在心里小得意的翘起了尾巴。面上,却故作可怜的揉着自己泛红的耳尖。 “咳,那你要不要考虑到我府上来啊。我可比皇兄有钱多了,就算他以后当了皇帝,我也比他要有钱的。” 沈砚溪低头,藏起了自己上扬的嘴角,语气平淡的回答他。 “在他处可别说这种谁是未来皇帝的话,小心被有心之人听了,你珍视的小命不保,脑袋搬家。” 孟晚川手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并且发誓,表示他不会乱说。 沈砚溪看了,心中放心些,转而又继续说道:“我还留在主子身边,是为了报答他的养育教导之恩,如果没有他,我早就不知死在哪了。这份情,我不还,便不会安心。待他日后达成所愿,我就会拜别。一直听闻北国有雪,漫天翻飞时,不比风吹群花差。到了冬日,更是银装素裹,万里通白。真的很想去看看。” 不想只是在梦里反复见了。 孟晚川听了,先是有些怔愣,随后满脸笑意,冲她重重的点了个头。 “到时候我要是还活着啊,就陪你一起去。除了让你见见那漫天白雪,我在教你些有趣的玩乐。” 沈砚溪听了,带着心中触动,也眼含笑意的看向他,回以点头。 “那,说好了,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又安静呆了会,二人看时辰不早了,才就此分开。 沈砚溪先动的身,几个点地,就飞到了房上,冲他摆摆手,然后隐秘于夜色中,无迹可寻了。 孟晚川在原地目送她离开,又傻傻的吹了会冷风,直到打了个喷嚏后,才如梦初醒。努力凭借自己过来时的记忆,快步往回摸索,去找他的保命大腿皇兄。 只是还没等他摸回去呢,孟晚舟就带着秦昭,先一步寻他过来了。 孟晚川隔老远就看见他们的身影了,对于他这便宜皇兄来找他的行为,十分感动,在人群中蹦蹦跳跳的,一边举手晃悠,一边大喊:“我在这呢!皇兄,我在这呢!” 孟晚舟也几乎同时看到了他的身影,有些丢皇家脸面,虽是想即使阻止,但还是秉持着自己不会武功的人设,挣扎的别开了眼,等着身边机灵的秦昭先开口示意。 同样的,秦昭也看见了没有半点皇家仪态的孟晚川了。但一想到那天他和砚溪独处,他却连他们何时认识的都不知道,他就心里不舒服。然后虽是眼睛四处看,可就是看不到他孟晚川。 一主一仆各怀心思,都在那等着对方先开口说找到人了,岂料直到孟晚川都自己挤过来了,他们俩都没一个人先说话。 孟晚川兴奋的拨开人群费力挤过来的时候,气氛一时间尴尬到了极点。 他狐疑的看着二人,然后毫无心机的开口说道:“皇兄,你和秦侍卫的眼神是不是不太好啊?” 孟晚舟一阵心虚,心里也有点责怪秦昭。 “是啊,最近正在医治眼睛,可能是夜里读书,再加上整日为父皇写策论,一时累到了。不过已经找郎中看了,说不打紧的,在养些日子就好了。” 孟晚川听了,肯定的点了点头,这里郎中的医术还是很不错的。 二人在一番合计后,确定好不在继续逛了,便一起跟在秦昭身后,让他开路,回到马车处。 再次坐回香香软软的马车里,孟晚川舒服的整个人都想再次瘫倒。但看了眼对面坐着的人那绷紧的嘴唇,心里一抖,下意识的乖乖坐好了。 他可不是外面那些被蒙在鼓里的人,面前坐着的这个,可是个隐藏大佬啊。惹不起惹不起,什么拖后腿,恨铁不成钢的事,他还是少做点的好。 看着对方因他这举动而显得有些愉悦的神态,孟晚川在心里给自己默默点了个大大的赞,不愧是你。 这世界怎么会有这么聪明且不绝顶的高富帅皇子啊!哇哈哈哈哈哈哈~ 靠着车壁的孟晚舟敏锐的察觉到了自己的这个弟弟又开始犯神经了,双眼努力压制自己那不太听话的眼皮,接着用一声叹息,把白眼和心塞一同排了出去。 不知煎熬了多久,孟晚舟终于是等到了马车停下。伸手自己掀开车帘,他连招呼都没打,就头也不回的下了马车示意秦昭赶紧走人。 他们前脚刚踏进府门,后脚孟晚川就回过神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冲着他们背影高喊:“皇兄,明天见哈~” 周边路过的百姓纷纷被这一声吸引,驻足观看。。 孟晚舟突感如芒在背,默默加快了脚步。 第十三章 圣旨 目送大腿平安进了府的孟晚川,悠哉的躺在了他心心念念的软榻上,翘着二郎腿出声对马车外赶车的小厮喊道:“走吧,回咱们家。” 小厮应声,赶着马车掉头,朝他们自己的府邸去了。 翌日,孟晚川还在睡梦中给原来世界的人看诊呢。手刚搭上人家的脉,正准备开始长篇大论,突然就被人给摇醒了。 他睡眼惺忪,张着个嘴,顶着爆炸的头发,极其不悦的拿手举着枕头就要往外扔。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哪个乱臣贼子,竟然敢打扰他堂堂南国七皇子睡懒觉! 孟晚舟看出了他的意图,不疾不徐的开口说道:“怎么,七弟平日里不上早朝,都是起的这般晚吗?” 孟晚川听到熟悉的声音,整个人一聚灵,手里的枕头不受控制的掉落在地,他也完全睁开了双眼,困意在顷刻间消散。 确定了来人,他有些狗腿的下了床,拉着孟晚舟衣袖,坐到桌边。一边给人倒水,一边笑着开口:“皇兄来了啊,快坐快坐,我平时都起得可早了,今天这没起来,纯属是因为昨天玩的太嗨,啊不,太开心,累到了,累到了。” 一时说的太快,有些秃噜嘴了,差点把happy整出来。 孟晚舟接过了他这便宜弟弟递过来的冷水,没喝,放在了一边。 “是吗?可你院子外的仆役和福叔却都告诉我,你这几天一直这样。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慢悠悠起床的。” 孟晚川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脚趾扣地,还想继续扯皮开脱,但一对上孟晚舟的目光,他瞬间就蔫了下去。 “我知道错了,皇兄。” 孟晚舟满意的点了下头,随后开口。 “好了,我今日来找你,也不是来说这个的。” 孟晚川狐疑的看向他,然后又看了眼不远处用来计时的香漏。 这个时间······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一拍脑袋,又看了看孟晚舟的朝服,几乎就是确定了。 南国虽是地处中原,四季如春,但缺点也随之暴露。梅雨季和夏季,时常降暴雨,靠着大江大河的地域,就很容易发生水患。每每这时,庄稼就要被毁掉一半,边缘百姓都苦不堪言。除了北国少有发生外,其他几国年年如此,但皇家每年除了给地方发放赈灾银外,对此也毫无办法。 直到这年,‘两湖’一地灾情太过严重,皇帝被上奏的折子烦的是焦头烂额,男主孟晚舟主动提出要替父皇解忧。亲自带着赈灾银,去往‘两湖’。此举有两重好处。一是可以杜绝这一路上的官员贪污,二是可以去实地考察,找寻解决之法。 皇帝听了非常高兴,其实他早就有此心,也和皇后还有太子私下说过。但皇后舍不得冀儿去那偏远处,更何况还有那连日的降雨,便一直和皇帝撒娇。老皇帝对此很是受用,也是打心里疼爱这个从小养在眼前的儿子,就搁置了。这些日子,一直在暗中物色合适的人选。此时,平日里被他忽视的老六竟主动提出要去,可真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啊。 于是,他大手一挥,“准了。”第二天早朝就下了圣旨,让孟晚舟准备准备,明日就动身。 孟晚舟接了旨,下朝后又去了皇帝寝殿,向他要了两个人。 一个,是坐拥千万财产的闲散七皇子,孟晚川。还有一个,竟然是久不见经传的宰相府千金,姜安。 皇帝思索了半刻,没有问原因,同意了。转手又写了两道圣旨,一道让贴身公公送去宰相府,另一道给了他,让他拿给孟晚川。 于是便有了今天早上这出。 孟晚舟自动忽视弟弟的白痴行为,站起身从袖子里掏出圣旨,念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吾儿晚川,名列老七,今已及冠,胸有宏图大志,又心系百姓,愿携半数家产,支援灾情,朕心甚慰。特此,封其为监察使,同巡察使六皇子孟晚舟一起,前往两湖,解决涝灾,明日动身。钦此。” 孟晚川从一开始见到圣旨的跪着,听到了后面,就瘫坐在地了,颤颤巍巍的伸手接过了圣旨。 他想起来孟晚舟这会得去赈灾了,但那是他和女主两个人的事,是人家小两口独处升温的大好时机。原著里也没他这个米虫啥事啊。 “皇兄,你说父皇这是哪根筋搭错了,让我和你单独去?” 我可是能干点啥啊。 孟晚舟重新坐回凳子上,收拾了下自己的衣袖,不以为意的说道:“我求的啊,你到了年纪了,也该有个一官半职了。而且,此行不止我和你,还有宰相府千金。她博览全书,对此事,会有她独到的见解。” 坐在地上的孟晚川看着他家皇兄一提到女主,脸上就藏不住的欣赏和笑意,偷偷撇了撇嘴,站起身,用手拍拍自己的屁股。 他还是觉得沈砚溪更聪明。 孟晚舟是在他这一起吃了早饭后才走的,临走时还不忘提醒他好好准备,明日午时就会出城。 孟晚舟应声答应了后,又继续自己吃了一会,才放下碗筷。 待下人把东西都撤下去,收拾干净了,他喊来了府上的管家福叔,让他拿着账本和库房钥匙过来。 福叔到了后,孟晚川让他坐。福叔近日也适应了主子的些许改变,没有推脱,痛快的坐到了他的下位。 看对方把该拿的东西动带来了,孟晚川又叹了口气,然后心如死灰的开口道:“福叔,算好府中存银,都取出来吧。要是不够家产的一半,就一会在库房里拿些值钱的东西,去典当了,总之,凑好了一定要是家产的一半。” 福叔心中警钟框框作响,不确定的开口问道:“和早上来过的六皇子有关?” 孟晚川又叹了口气,“唉,是但也不全是。” 让他跟着一起去是孟晚舟提的,但让他交出半数家产就是他那个坑爹让的了。 “是父皇下的旨,让我拿出府里的一半财产,去赈灾。” 福叔肉疼的咽了咽口水,随后任命的点了点头。 “是,老奴这就去办。主子也舒心些,好在陛下没让您也跟着一起去那地方。陛下啊,在心里还是向着你和德妃娘娘的。” 孟晚川绷着个脸,欲哭无泪的开口:“他让我明天也跟着去。”。 “啪嗒”,福叔手里的账本滑落在地,主仆二人面面相觑,一切皆在不言中。 第十四章 集合 第二日午时,孟晚川坐着他昨天刚花大价钱买下,改造过后的豪华加大版马车,领着府里的下人带着自己该拿出的银钱和需要的用度来到了城门口与其他人会和。 此时,孟晚舟和姜安已经在此等了有些时候了,但并不是孟晚川迟到,而是他们两个都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些。 车里闭着眼小憩的孟晚川感觉到马车停了,有些神伤的睁开眼,然后叹了口大气,拉开车帘子自己跳了下来。岂料脚刚落地站好,回身就见一大列严阵以待的金甲军队和一箱箱在马车里摆放整齐的赈灾银及物资,他顿时就有点慌了。 示意府里的人把自家装银子的马车也编入主队后,他快步走到孟晚舟身边,胳膊从其肩膀处环绕过去,让对方离自己更近些,随后做贼似的环绕四周,紧张兮兮的小声说道:“皇兄,路上会有人劫咱们吗?” 孟晚舟侧头看了眼他的样子,然后嫌弃的伸手把他推开些,默默拉开两人的距离,头对着前方城门,眼睛却时不时瞟向不远处姜安所在的马车。 “七弟说笑了,南国境内,天子脚下,谁敢劫由两位皇子和相府千金亲自护送的给难民百姓的赈灾银啊。” 孟晚川听了,觉得男主角说的有道理极了,再加上小说里写他们这一程也确实是十分顺利的,心里就安心了不少。因为这时候的孟晚舟连头角都没还露,宫中除了原身的生母德妃,根本就没人注意到他,又或者说,争那个位子的,就没人把他放在眼里。而且就算是有人要害他们,这两湖水患,确实是燃眉之急,不能再拖。所以他们就算为了让自己日后少些麻烦,也不能这么丧尽天良的在他们去赈灾的路上动手,好歹得等到回来的。也可以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嗯,皇兄说的即是。” 孟晚川呲着个大牙,满脸笑意,先是点头附和,随后又探脑看向他身后。 “哎?皇兄?怎么没见秦护卫呢?” 孟晚舟眼睛继续偷瞟,语气却没丝毫变化,脸不红心不跳的回答:“我把他留在‘洛川’了,这次不与我们同去。” 孟晚川听了,顿感脖子一紧,后背也凉飕飕的,下意识又贴上了孟晚舟,手也环抱住了对方胳膊,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那皇兄有在派什么高手,暗中保护咱们吗?” 孟晚舟心下一紧,再次抽出自己的胳膊,拉开二人的距离。 “我哪有什么高手,七弟糊涂了吧。” 孟晚川依法炮制,再次贴过来。但这次他没能如愿抓到对方胳膊,便只能极其没有安全感的贴的更近些,用手挡在嘴边,小声问到:“你培养的那些杀手,暗卫呢?一个都没来?不会都死了吧。要不我给你投资,不,给你银子,黄金,你在养点愿意做这行的啊?” 孟晚舟面色顿时冷了下去,斜斜瞥了他一眼,语气中都带了丝丝寒意。 “七弟再说什么,皇兄听不懂。” 孟晚川在心里干着急啊,这孟晚舟不会真没带高手吧?他就带了一个新买来的班鸣啊! “哎呀,皇兄,我都知道的,你就别再跟我打哑谜了。我以前没说,以后更不会说。整个南国都知道,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从小就是。” 孟晚舟目视前方,在心悄悄里思忖了片刻。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傻白甜弟弟是怎么知道自己在秘密培养杀手暗卫的,但正如他所说,他绝不会背叛自己。如果这南国最后还有一个人会挡在他身前,那么这个人,一定是他孟晚川。 从前也是自己和德妃娘娘把他保护的太好了,暗中谋划从不叫他知道,一点一点把他淡出大众视野,不想把其拉入这场九死一生的斗争中。但同是这南国皇子,又是身居这洛川城中,又有谁能真的独善其身呢?此番要不是德妃娘娘想让他历练,他也不会去求那道圣旨带他这个弟弟一起。 “等回来,你在给我好好解释。” 孟晚川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要小命不保的时候,对方终于是淡淡开口了。 他听了回答,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心虚,得好好想想回去以后怎么圆这个事。但是现在,还是小命重要。 “皇兄,所以到底有没有啊?” 孟晚舟无语的白了他一眼,在只有孟晚川能看到的角度。 “父皇派了这么多人给咱们,你拍什么?” “我怂,他们我信不过,我只信皇兄。” 孟晚川前一秒惊讶于孟晚舟的白眼,后一秒还是如实的回答了对方的问题。甚至还眨了几下眼,卖了个萌。 也不知道孟晚舟是被他萌到了,还是恶心到了。 只见他脸上表情似有一瞬间的麻木,破裂,呆滞,但随后还是回了对方个字。 “有。” 孟晚川听到他嘴里说出的这个‘有’,就像吃了定心丸一般。光速拉开两人的距离,然后贱兮兮的冲着他开口,声音还不小。 “皇兄喜欢姜小姐吧,这之前和我说话,总往那边瞅。等着,弟弟我这就去把未来嫂子喊下来,让皇兄一览芳泽,已解多日相思之苦。” 说完,他就立马转身,蹦蹦跳跳的往姜安所在的马车那走。 孟晚舟听了他这弟弟语出惊人的话,整个人都不好了。一时不知道是自己太过明显,还是他这个有点不太正常的弟弟,血脉觉醒,脑袋突然灵光了。毕竟父皇和德妃娘娘,哪个都不是傻的。 但当他反应过来孟晚川要去做什么后,身边温度骤降。平日里维持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形象,一时消失无踪。转而是他快步走向前,照着对方的屁股,哐当就是一脚,让前面毫无准备,真的一点武功都不会的孟晚川直接和大地面对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砰”的一声巨响后,四周顿时鸦雀无声。无论是自家马车那站着看着自家主子的班鸣,还是姜安马车外努力竖着耳朵的翠柳,又或者是等着出发的张大将军,连同在地上的孟晚川,都一时之间呆住了,在场众人,还是孟晚舟反应的最快。 只见他满脸焦急的蹲下身扶起地上趴着一动不动的朝他竖着中指的人,然后用十分愧疚且担心的语气开口问道:“七弟没事吧,快起来,地上凉。刚才你屁股上有只大马蜂,皇兄怕它伤到你,便当机立断,用出了浑身的力气,才终于是把它踹死。却没想七弟你没站稳,自己倒了,没摔疼吧。” 被扶起来的孟晚川满是幽怨的看着孟晚舟,一脸你看我信了吗的表情。 但才刚对上对方那警告的眼神,他就怂了。在加上人家看似是在扶着他,其实是在偷偷用力掐着他,便只能作罢,欲哭无泪。 简直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没事,是我自己没站稳,要不是皇兄亲口说出为了踢死马蜂踹了我一脚,我都愣是一点没感觉到呢。可真是,多谢皇兄了!”。 尽管对方说话时咬牙切齿的,但孟晚舟扶着他的手还是暗暗收了力,满意的感叹:弟弟长大了啊,会看眼色了,懂得用脑子了。 第十五章 出发 看明白了他想法的孟晚川,手又再次不受控制的给其竖起了中指。 此时,离他们就几步之遥的姜安所在的马车里,先是传来了女子微不可查的噗嗤笑声,随后又紧接着响起了女子温润如水却相对清澈洪亮的淡雅问候。 “七皇子没事吧,听这声音,可是摔伤了。” 孟晚川这会还在专注的低头拍打自己衣服上沾染的灰土,根本没注到周围有人说了什么。还是旁边的孟晚舟动手提醒,他才缓过神来,听旁边的人跟他再复述一遍。 “啊,没事没事,我皮糙肉厚的。就是刚才有只大马蜂,毒性甚猛,情况危急,多亏我皇兄机智英勇,果断出手,不顾自身安慰,帮我赶走了它,要不然我现在可就小命不保了!” 姜安稍缓半刻,才又出声。 “是,臣女有幸在花灯会上见过六皇子,确实睿智不凡。” 孟晚川得意的用肩膀撞了一下旁边站着的孟晚舟。看向对方的眼神里满是写着:看吧,怎么样,我助攻的好吧~这个家,是不是没我不行? 孟晚舟没理他,而是对姜安所在的马车行了个只有车外站着的翠柳才能看见的礼。 “姜小姐谬赞了,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们这就出发吧。” 姜安温婉动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好,辛苦二位皇子了,咱们出发吧。” 孟晚川在旁边听的酸唧唧的,抱起了自己的胳膊,撇了撇嘴。接着,他就看见自家皇兄在听了人家小姑娘回答的话后,转身示意将军出发,然后就头也没回的钻进了他重金新买的马车,话都没和自己说一句。 孟晚川在原地翻了个白眼,然后也学着他的样子,朝姜安所在的马车行了个礼,随后又四下张望了下。因为他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没有恶意,还很熟悉,但扫了一圈还是啥也没看到,便心下嘀咕的也上了马车。 待众人都准备好后,一声号角长鸣不绝,此只浩浩荡荡的赈灾队伍,走出洛川,开始奔赴两湖。 与此同时,姜安所在的马车里。 刚上车坐好的翠柳和示意她不要出声的姜安正靠着马车对坐,面面相觑,二人凭借一起长大的多年默契,不时用眼神和手势进行无声的交流。 翠柳:小姐,这个人是谁啊,你干嘛不让我叫。 姜安:我也不太清楚,但没有恶意,不用担心。 翠柳:小姐,你确定?她怀里抱着的,是把剑吧。看这穿着,有点像杀手哦。 姜安:我不确定,但她是临行时父亲告知我的。 翠柳:好吧好吧。相信丞相,相信小姐。说不定老爷专门雇了个杀手保护小姐呢。 姜安:嗯,我觉得女杀手比府里的那些女侍卫强。 翠柳:小姐,你这是什么奇怪的思想? 沈砚溪:二位要说话,大大方方说便是,这翻行径,吵到我眼睛了。 姜安、翠柳对视,纷纷瞪大了双眼,脑袋上一排问号:她怎么看懂的?不是闭着眼睛吗?怎么还带偷看的? 沈砚溪叹了口气,缓缓睁开了眼,双目澄澈,没有半分睡意,似是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姜安的手腕,然后缓缓开口。 “你们想说什么,直接说便是,外面行车声这么大,除非有人刻意贴过来,又或者你们像外面那个皇子摔倒时声音那么大,否则不会有人能听到你们说什么的。” 翠柳看着她,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 这女人闭着眼的时候就挺漂亮的了,没想到这会儿睁开眼睛,竟比自家小姐还美上数倍。 姜安听了她的声音,先是一惊,随后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视线从上到下,从内到外,好像要把她看透一般,直至最后停在了对方的耳垂上,双眼熠熠生辉。 沈砚溪被这位故人看的很是不舒服,目光回视时,眼神逐渐冰冷吓人。 “姜小姐还是别再看了为好,我的确不是普通的护卫,而是嗜杀成性的‘囚’榜第一女杀手,所以,我有一百种方法,能让你顷刻毙命,而外面的人,一点都不会有所察觉。” 姜安听到这有些熟悉的话语,不但没有害怕,反而还对着她嫣然一笑,眼中星光点点。 感觉到二人气氛怪异的翠柳,有些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东看看她,西瞅瞅她。 小姐今天这是怎么了? “你你你,我告诉你,你要是敢伤我们家小姐半分,宰相府绝不会放过你的!工钱,也一分都不会给你!” 沈砚溪移开和姜安对视的目光,转而看向在那狐假虎威,努力撑着胆子的小丫鬟,觉得有些好笑。 “呵,我无亲无故,接单也全凭心情,来无影,去无踪,金钱在我这也和粪土没什么两样,你认为他能奈我何啊。要是我真那么好杀,这遍地的仇家早把我啃的渣都不剩了。千人千面,说不定你下次见我时,我已经成了你家小姐。” 沈砚溪一边说,一边用自己长剑的剑柄挑起了对方的下巴,狡黠一笑。 翠柳被怼了,还被对方这登徒子的行为外加戏谑的看着,脸“刷”一下就红了,结结巴巴的开口。 “你,你,你。” “别你了,在吵,就把你丢下去,走着去两湖。” 沈砚溪收回了剑,作势要动手丟她下去。 翠柳气的不行,还有点害怕,侧头去看自家小姐,想求救。岂料姜安此时根本就没看她,眼睛就跟黏在了对方身上似的,根本就没动过。 “小姐!” 姜安听了她这稍带了哭腔的一声,才终是移开了视线,笑意盈盈的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随后拿起了小案上的紫砂茶壶,把茶杯掀过来,倒上了满满一杯上好的云雾茶,递给靠回到车壁上的沈砚溪。 沈砚溪没有推脱,自然地接了过来,一口闷,然后又把茶杯放回了小案上,连声‘谢’都没有。 但姜安依旧没说什么,而是转身从食盒里拿出了府里大厨出发时新做的上好的糕点,亲自喂给沈砚溪。 在旁边当个背景板都多余的翠柳惊呆了,她家小姐这是干嘛呢?那不成被那女杀手的话给吓到了,在这讨好呢?小姐平日素来聪慧,待人有礼,能屈能伸,但却从未做过这种事啊!如今为了活命,竟沦落至此,老爷夫人和少爷要是知道了,还不得心疼死啊! 翠柳在心里心疼完自家小姐,就要伸手去拿糕点。 “小姐,我来喂这位姑娘吧。” 岂料姜安手腕一移,躲掉了她的手,满是抗拒。 “不用,你这两日也辛苦,好好休息会吧,我自己来。”。 翠柳满头黑线,一脸无语的缩在角落,看着她家小姐在那乐此不疲,献宝一般的投喂。 第十六章 一是治灾,二是求医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他们这行人除了晚上在客栈休息外,白日里只有在进食和特殊情况下才会稍作停歇,放放风,其他时间不是在赶路就是在赶路的路上。 就这不要命的走法,还是孟晚舟为了照顾身体不好的姜安,刻意安排,减缓了行程的。至于同样没出过远门,打娘胎里就娇养的孟晚川,那是没想着一点。不过他们这次的行程确实和小说中一笔带过的那样,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危险,除了越靠近‘两湖’,降雨越频繁之外,可谓是真的风平浪静了。 但一成不变,就总会无聊。所以在这场略显枯燥加乏累的旅途中,孟晚川选择让班鸣教自己骑马,搞个新奇东西。在连日的颠来颠去,东冲西撞之后,也总算是让他学会了这项技能。途中不时就换一下交通工具,不然总让他在马车里坐着,就算是铺再好的皮裘,坐再好的软垫,腰椎、屁股、胳膊、腿,也总会有一个抗议的。 他这边要算是勉强能看的下去的话,那姜安这个几乎从来没有长时间坐过马车且患有心悸的相府千金那边,可真就是有点凉凉了。 就像此时,翠柳正费力半蹲在一处,用手提着马灯照明。她的两眼通红布满血丝,心好像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十分紧张的注视着自家倚靠在马车角落里紧闭双眼的小姐。除了出发的头两天,剩下的这几日她就没有在好好休息过,生怕一个照看不小心,她如花似玉,奄奄一息的小姐就这么没了。 旁边坐着的沈砚溪也同样的紧张,身体像似拉满了弦的弓一样,僵直着背,手心不停地冒着冷汗,一边严谨认真的下针,一边满是不解看着脸色苍白,早已不复往日于容光的姜安。 “姑娘,小姐她不会有事吧,怎么看着脸色更加不好了啊。” 翠柳心下焦急,嘴里的话也不合时宜的说了出来。 沈砚溪听了,本就心烦意乱,这会儿更是不愿搭理,便直接一个冷眼朝对方扫了过去。翠柳刚出声的嘴,立即就像被人拿布塞上了似的,不再出一点声音,微微瑟缩后,继续安静的在这阴雨天为施针的沈砚溪举灯。 马车里就这么安静了一瞬后,这些日子在姜安的不懈努力下和她们愈发熟络的沈砚溪,还是给出了个让其心安些的答案。 “她死不了。” 她的这句话不单是说给翠柳听的,也是说给她自己和姜安听的。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弱柳扶风般的姜安才终于是悠悠转醒,缓缓睁开了紧闭的双眸。 她先对上的,是沈砚溪那双充满困惑的眼,淡淡回以一笑后,她又把目光上移,看向了半蹲着,双手发抖但依旧坚持举着灯,早已泪流满面、喜极而泣的翠柳。嘴巴有些干,吐出的声音也有些沙哑。 “让你们担心了,我又睡了很久吗?” 沈砚溪眉间紧蹙,淡淡的“嗯”了一声。 翠柳则是直接瘫坐在了马车上,用手胡乱擦着脸上的眼泪,带着哭腔和浓厚的鼻音回到:“小姐你都快吓死翠柳了,呜呜呜~” “别怕,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去与留,不过只是一瞬之间罢了。” 虚弱的姜安在说话时,被身旁的沈砚溪的扶着坐了起来。等她靠实后,沈砚溪又再度起身从翠柳手里拿过了马灯,挂回了车壁上。 重新坐好后,她给姜安倒了一杯热茶,然后淡淡开口,问出了她早就想问的问题。 “你是宰相府唯一的千金,姜相又在朝中威望甚高,而令兄也身居要职,如果你坚持拒绝,我相信就算是皇帝,也不会太强压你。更何况,他应该也是知道你的身体状况的。只要你不想,就能堵回那道圣旨,何故来此九死一生。” 听了她的话,哭够了的翠柳也忍不住开口说道:“是啊,小姐。你身子这么不好,为什么一定要来受这个罪啊。” 刚才我都差点以为你人要没了,呜呜呜~ 姜安面色温柔,眼含星光,先是掀开了车帘子一角,望了望外面飞过的群鸟,和风雨欲来的天空,随后又放下,转过头喝了一口热茶,缓缓开口:“书上说,人活一世,总该留下些什么的。如果我这一生,注定不会长久,那么我希望能用自己毕生所学,解决这困扰各国的水患,助国助民,留名青史。” “小姐,你的志向好远大啊。” 坐在地上的翠柳不禁拍手,为她家小姐的鸿鹄之志叫好。 在座位上的沈砚溪听了,也心有触动,微微叹息,感叹红颜薄命。 就在她们二人都在那为姜安的一番话感动加钦佩时,当事人的嘴角却挂上了淡淡的浅笑,偷偷看了她们一眼,然后又喝了一口茶水,才接着道:“其实,还有个原因。传闻这天下有位神医,十分古怪,医人全凭心情,家父家兄无论如何努力,就是遍寻无果。但就在前些日子的花灯会上,我偶然间遇到了六皇子,他告诉我说无意间得到了神医行踪,就在两湖。六皇子还告诉我,他已经派人去请过了,但神医表示,除非患者就在其面前,否则就是无缘,不医。而且他马上就要再次动身,去向不明。六皇子说他将要请旨去两湖解决水患,问我要不要去。至于这信与不信,去与不去,全凭我自己定夺。” 沈砚溪又给她续满了热茶,同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后,她肯定的说道:“你信了,信了一个,初次见面就知道你身世的皇子。” 翠柳重新坐回了垫子上,语气满是否定。 “怎么可能呢?小姐才不会相信一个素未谋面的皇子呢。” 姜安淡笑。 “嗯,我信了,或者说,我愿意信,也和他表明我要去。一是治灾,二是求医。但我没把求医之事告知家里,因为此事成与不成,都是变数,尚不可知,我不想再让他们失望,徒增伤悲。翠柳,回去后你也不许说。” “知道了小姐。”翠柳郁闷的点头答应。 “呵,如若这行程在长些,你的身子在差些,又或是神医不给你治,经此折腾,你可就都会死了。” 沈砚溪直直的看向姜安,眼神冰冷,好似没有一丝温度。 姜安嫣然一笑,梨涡浅现。 “那,就是我的命了。姑娘你,生什么气呢?” 默默缩在角落的翠柳:哦~原来她这是生气,不是因为小姐对她医术的否定,要杀人泄气啊。吓死我了,还以为要小命不保了。 沈砚溪咽了一大口气,拉开帘子看了眼外面,随后放下,自动忽略不想回答的问题。 “如果今天晚上不休息,那么最多明日午时,就一定能到。” 姜安点了点头,随后安静的闭目休息。 沈砚溪抻了抻自己的筋骨,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和胳膊,也闭上了眼睛。。 因为哭过眼睛更加红了的翠柳,在一片静谧中看看她,又看看她,接着哈切连篇,一点一点的撑着脑袋,也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合上了眼。 第十七章 人工呼吸 马车外,天空的乌云低的好似就压在人们的头顶,四周没有一点风丝,就连官路两边的野草,也只有在马匹、车轮和行人经过时,才会被带动的微微晃动几下身姿。这路上行人比比皆是,却依旧显得格外的空洞,寂静,只有隐隐可听不远处的滔滔水声,冲刷着两岸地提。 此时,孟晚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独自骑着马,一点一点靠近了姜安所在的马车。随后又极其自然的从其旁边略过,和车里的沈砚溪快速交换了信息。 “她怎么样了。” “命保住了,但是需要好好休息。” “知道了,照顾好她。” “是。” 短暂的交流过后,孟晚舟骑马向前,来到了孟晚川车外,减速保持与其平齐,仿佛刚才就真的只是从姜安马车那路过,而目的地从来都只是相距不远的那辆豪华马车。 “六皇子殿下。” 正在前面驾车的班鸣,感觉后面有来人,快速转头就看到了突然到访的孟晚舟,冲其点了个头行礼,随后又转回头,继续目视前方,专心赶车。 车里四仰八叉打盹的孟晚川听到班鸣说孟晚舟来了,困虫顿消,急忙爬了起来,拉开小帘子,头伸出去,呲着个牙,傻呵呵的乐着朝他问好。 “皇兄好呀,可是无聊了,来找我解闷。” 孟晚舟一边驾马,一边回他。 “嗯,是有些无聊。皇弟想休息吗?” 孟晚川在心里感慨,这皇兄对他真好,不去问姜安,反而来问他。看来自己在皇兄心里的地位,高的一批呦~ “咳,还好。不过我问过班鸣了,他说今天晚上连夜赶路的话,明天中午之前肯定能到。所以我这会就不歇了,咱们再坚持一下,到了地方之后我在好好休息。” 孟晚舟听了他的回答,脸色稍有不悦,嘴唇紧抿,一时无话。 车里的孟晚川看他这反应,满脸问号。难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不会是皇兄累了,想歇吧。 在心里反复斟酌过后,他再次试探性的开口。 “要不,咱们原地歇歇?我好像,是挺想休息休息的,一刻都等不了了的那种。” 他话音刚落,就见孟晚舟满意的扬起了嘴角,点了下头,然后一夹马肚,加速到了前面领队的张将军身边。二人交谈了片刻后,张将军回头望向自己,满脸的不解加无语。 孟晚川猜他应该是在想,人家那娇滴滴的小姑娘都没叫停,他这个大老爷们咋这么多事。 唉,谁让皇兄不好意思丢面子呢,只能让他这个脸皮厚的来了。 不过...... 他往后探头,看了看后面不远处的马车,心下疑惑:自己怎么没太见过那姜安下马车溜达呢,难道这个朝代,对女子的规矩这么苛刻? 孟晚川呆在那,刚觉得头痒痒的,好像要长脑子了,就突然被男人雄厚洪亮的声音打断。 只见走在最前面的张将军停马高喊:“全体听令,七皇子要休息,大家原地散开,轮流值守,不得疏忽。” 孟晚川听了,僵在那里,尴尬的脚趾扣地。 他在马车里缩了一会后,终是没忍住身体需求,下了马车,环顾四周,没让班鸣跟着,自己跑去了小山坡后面解决问题。 身心舒畅后,他又走到了河堤附近,伸着懒腰,闭眼感受这闷热不下雨的时候,难得的清凉与微风。 似是觉得周围环境陌生,又没有认识的人在,听着树叶的沙沙声,他竟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睁开眼睛回身张望了下,确定没人,他转而搓了搓胳膊,好笑自己的多疑和胆小。 等他在转回身看向前面哗哗的流水时,竟隐约在远处看见了个扑腾挣扎的人影。他揉了揉眼睛,吞咽了几下口水,关于水鬼的传说突然就浮现在了他的脑子里,一时间腿都有些发软了。 但当他壮着胆子又看了几眼后,他本着专业的身份,以及唯物主义的思想,确定那是个落水了,且情况十分危急的活人! 他连忙在身边捡了个相对粗大结实的长木棍,然后快速朝那人的方向跑。这水流虽说是朝着他这边流的,但早救起一刻,那人就少一分危险,所以他当下立断,主动迎了过去。 随着他越靠近那人,他的心就越慌。因为那落水的人竟是个年过半百花白了头发的老者,而且此时已经神志不太清醒,只有个头还在水面沉沉浮浮,顺势而流。 孟晚川一边把棍子递过去,一边大声呼救,但他跑的有些远了,其他人并没那么容易听见。他有些着急,水流冲的他手中的棍子也拿的不太稳了,好几次都胡乱怼在了老人的身上,但对方已经是昏过去了,一点反应都没有,更不会伸手去抓他递过去的东西。孟晚川就这么跟着他顺着水流一直在跑,直至他手里的棍子再也拿不住掉了进去,同老人一起慢慢淹没在河水中。他回身去看,依旧没有人过来,一时没了办法,在其完全浸没在水中的一刹,跳了进去,游到他身边拽着对方,一起往岸边使力。 就在他呛了好几口水,好不容易带着人游回河堤边的时候,新的难题也来了。面对有些高度的岸上,以他现在的体力,自己上去都费劲,更别说还有个只要一松手,就会被大水冲走的老人了。一时无法,孟晚川仿佛陷入了某种僵局,只能继续拼命的大喊,希望能有人过来找他。同时也不停地在心里骂自己,上厕所跑这么远干嘛,还不带人,没脑子啊,遇到危险怎么办!苍天啊,再给我一次活命的机会吧,求求你啦! 终于,在他扒着岸边的手不停地发抖,就快坚持不住,心里想要放弃救人自己上去时,女子纤细白皙的手从他脸边略过,抓住了老者的衣服,用力向上拉了拉,随后又转而换成了两只手从其腋下穿过,猛地一发力,把人从水中拽起,摔在了岸上。过后又立马递过手拉他,让他没费多少力的轻松上了岸。 回到了大地的怀抱后,孟晚川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仰头看着不远处给老人清理完口鼻污泥杂草后,又面朝下,垫在腿上拍打背部的沈砚溪,张嘴傻乐。 但慢慢,画风就不太对了。沈砚溪竟然开始在正面解老人的衣领和裤带! 孟晚川顿时血液逆流,“腾”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到她的身边拿开她的手,并且如有神力一般的把沈砚溪转了个个。然后自己动手把老人上面的衣服扒开,用两只手捏紧老人的鼻孔,口对口开始给人吹气,连续两次后停住,把手掌根部放在其两乳头连线中点,两手十指交叉、重叠,两臂垂直,用力均匀地不停向下压。。 大约持续了两分钟,地上的老人终于侧头咳出了一口水,然后双目慢慢恢复清明,先是看了看身边的孟晚川,一脸嫌弃。随后又转头看向了不远处自己转回身的沈砚溪,一脸痴汉笑。 第十八章 落魄神医在线收徒 不远处看热闹的沈砚溪被他这笑膈应的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从旁边拿起长剑,站起身走过来,利刃出鞘,直接横在了地上人的脖子上。 孟晚川表示,他对沈砚溪这一举动双手双脚赞成,甚至想亲自上。他哪能想到,自己拼命救下的人,竟然是个老色批啊。 想到这,突觉胃里一阵翻滚,立马起身跑到了一边,扶着树开始不停干呕。 沈砚溪看他的样子,有些担心,便收回了剑,狠狠踹了老头一脚,然后从腰间拿下别着的水袋,走过去递给了呕的难受地孟晚川。 这边,老者捂着自己被踹了的地方,疼的是龇牙咧嘴啊,但看孟晚川实在呕的厉害,便开始麻利的重新穿好自己的衣服,低头打开背着系好的腰包,在里面不停地摸来摸去,终于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倒出了粒黑色的药丸,重新收好东西,他把两手背在身后,摇头晃脑,一步一颠的走向了他们二人。 沈砚溪也打算过去找他了,因为孟晚川现在的这个样子,分明就是中毒了。思前想后,这短时间内能有机会让他中毒的,可不就是那个老头吗。 在对方离他们还有两步远的时候,沈砚溪用装着剑的剑鞘,精准的抵在了来人的颈上,同时开口说道:“解药交出来,不然我杀了你,再把你的尸体丢进河里喂鱼。” 孟晚川一听自己这是中毒了,急忙动手给自己号上了脉,然后哭笑不得的转身问老头:“大哥,你说我好心救你,差点连命都没了,你不感激也就算了。先是睁开眼就垂涎我未过门的媳妇美色,然后接着又给我下毒,你有没有点良心啊!” 千寿松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开口解释到:“你小子,我都年过半百了,像是那么孟浪,狼心狗肺的人吗?像吗?” 孟晚川毫不客气的回怼。 “像。” 千寿松一时语塞,调整了下呼吸,才继续开口。同时向前伸出了自己的手,手心中躺着一颗有点被水融了的黑色药丸。 “我看你媳妇,那是因为她长得实在是太像我的一位故人了,这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时脑子不太清醒嘛。至于你中的毒,那是我常年下在自己嘴里的,你为了救我给我度气,两唇相贴,那毒自己跑过去的,可不是我主动要害你的啊。我知道是你们俩救了我,我只是到了鬼门关,还没过奈何桥呢,有记忆的。来,这是解毒的,你吃了就好了。” 二人听了他的话,都忍不住恶寒,但沈砚溪还是伸手接过了药丸,仔细检查没什么问题后,又递给了孟晚川。 孟晚川想都没想,直接丢进了嘴里,然后喝了一大口水,才把那黑色的药丸咽下去。又喝了几口漱嘴后,他出声询问:“你那位故人,是谁啊。还有,你为什么要往自己嘴里下毒啊?” 千寿松笑嘻嘻的伸手推了推沈砚溪的剑鞘,没推动,便只能继续保持这个姿势说话。 “我那位故人可是我的红颜知己,天下独一份的美人。可惜自古红颜多薄命啊,她已经香消玉殒了。至于我的毒,你们两个孩童是不知道,我可是大有身份的,浑身都是宝,无数人想一览我那帅气的容颜,也有数不清的人为了活命,想要得到我这个人。怎么样,听起来就很牛吧。要不要跟我混,我收你们为徒啊~” 他一边说,一边摸着自己花白的发髻,还时不时冲着他们挑下眉毛,眨眨眼睛。又是把二人看的一阵恶心。 已经好了的孟晚川看着他,心下了然。他猜对方的这位红颜知己,八成就是沈砚溪的生母梅氏了。那根据这个线索反推,小说里梅氏唯一还活着的朋友,就只有那位大名鼎鼎的神医了。再加上他这自我描述,嗯,完全吻合。 新奇啊,竟然让他遇到了这个世界里的医术第一,还真想见识见识啊。但当徒弟什么的,还是不要了,他不想学无止境了,现在条件允许了,他想当米虫啊。 与此同时,听了他一番话的沈砚溪也猜到了他的身份,放下了执着的长剑,若有所思。 片刻后,就听二人异口同声:“我拒绝。” 千寿松不可置信的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以为是自己幻听,又或者是他们两个没听出来他身份,便开口强调。 “咳,我猜你们两个小娃娃八成是不知道我是谁,但我的名讳,你们一定知道。我,就是这天下广为流传,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四国第一神医,千寿松是也!怎么样,这回改变主意了吧,还有机会哦,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看你们一个懂医,一个晓毒,刚好同时精通这两样的,我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你们做我神医的徒弟,我教你们医术和毒术,也就算是报了你们的救命恩情了。” 听了他一席话的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再次一起开口。 “我拒绝。” 千寿松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以为真是自己脑子进水了,耳朵出了毛病,歪着头用力拍了拍,随后站好,不信邪的又问一遍。 “你们两个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我年纪大了,幻听了。” 孟晚川觉得好笑,又说了一遍拒绝,而沈砚溪则是闭口不言,站在一边。 千寿松听了,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直接坐在了地上,然后开始撒泼打滚。 “哎呀,没天理了!你们两个年轻的娃娃,一个鼻孔里出气,在这合伙欺负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糟老头子啊!哎呀,没天理了!” 孟晚川看他在地上打滚,嘴角直抽抽。沈砚溪则是抬头望天,随后走过去再次把剑一横。看着消停下来了的千寿松,她出声询问:“这救命恩情,换成救一个有心悸的女子,可以吗?” 千寿松听了又是得了心悸的女子,直接反问:“她到底是谁啊,你们怎么都要我救她。” 站在那里的孟晚川也满脸好奇的看向沈砚溪,想得一个答案。 “是我朋友,一个才貌双绝,胸有鸿鹄之志,心有天下苍生的好女孩。我希望,她能一直好好活着,开心顺遂。” 千寿松一手撑着地,一手捋着自己的胡须,眼中精光一闪。 “要我救可以,你们两个,必须当我徒弟。” 孟晚川满脸问号,直接开口问到:“她长得像故人,你想收,我能理解。但为什么非要把我也收了啊?” 千寿松啧了啧嘴,嫌弃的用眼神扫了他一下,随后脑袋一晃一晃的开口说道:“我看你天资聪颖,慧根极深,就想收你,不行啊。” 孟晚川回了他一个白眼。 “你看我信吗?”。 千寿松‘嘿嘿’一笑。 第十九章 杀意 “行啊,小子,还是很聪明的吗。不过你转身好好看看你身边的女娃娃,满身杀气,哪里像是喜欢学医的啊。而且,要是医和毒都让她自己学,把人累坏了怎么办,你会不会疼人啊。再说啦,你是她相公,她是你未过门的媳妇,你学医不正好吗?你们两个刚好是阴阳互补,天作之合呀。” 孟晚川有些害羞的挠了挠头,觉得神医说的实在是太有道理了,真想鼓掌啊。 压下内心的雀跃,他小幅度伸手拉了拉旁边人的衣袖,低声说道:“我觉得他说的真挺对的,要不咱们就拜他为师吧。这其一呢,他能救姜安,其二,你还能精进毒技,多条保命的手段。挺好的,我们也不亏,你说是不是?” 沈砚溪白了他一眼,收回了本就只是意思意思横在那吓唬人的剑,然后重新看向老人。 “好,我学,你救姜安。” 孟晚川听她没和对方解释他们俩人的关系,乐呵呵的也紧跟着出声:“我也学,我也学。” 千寿松听了,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看了看新收的极其没眼力见的两个徒弟,认命的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后,他低头打开腰包,再次开始在里面扒拉来扒拉去。就在孟晚川都忍不住要去探头看他这小兜子里都有些什么宝贝了的时候,千寿松终于是从里面拿出了东西,然后递给了他们俩一人一个,都是一粒装在他自己特制的木头小盒里的药丸。 见他们俩都痛快的收了,他得意的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开口道:“这是为师悉心保存多年的神药,名为‘七日丸’,早些年已经有人用过了,确有奇效。无论是受了在严重的伤,还是中了再致命的毒,只要你吃了它,七日内都会和恢复的和寻常一样。到时候我要是不在你们身边,也好能找找我,救个命。你们可得收好了,为师就这两粒了,全当给你们的拜师礼。可不要太感动哦~” 孟晚川听他说完,眼睛都亮了。这可真算是神药了,赶忙揣在了怀里。但又转念想到了什么,改变了主意,拿出来往沈砚溪的手里递。 “砚溪,你职业特殊,还是都给你吧。” 沈砚溪看他轻笑,仿佛整个人都温柔了几分。 把他的手推回去后,才慢慢开口,晃了晃手里的木盒。 “你自己留着吧,日后想杀你的人,会越来越多的。至于我,死一次就够了,可消受不起两粒,收好。” 千寿松此时孤独的站在那看他们俩,在带入孟晚川先前说的话,下意识的就觉得他们在打情骂俏。想出声吧,觉得不太好。但不出声吧,他又自己呆的不舒服。好在一阵冷风吹过,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喷嚏,才把二人的目光再次吸引了过来,这湖边的画面也终于是三个人同框了。 “师傅,你是不是着凉了啊。” 千寿松听到孟晚川叫的这声师傅,听的那是一个舒心啊。嘴角的笑都快咧到后耳根了,应声答应。 “哎,我的好徒儿,为师是有点冷了,身体啊,不敌你这年轻小伙子了。我看你这衣着打扮不错,应该挺有钱的吧。快,带为师去换件和你这身上布料一样的衣裳穿穿。” 孟晚川看了看沈砚溪,得了对方的肯定后,主动在前面带路,三人一起往队列里反。 官路边的孟晚舟,张将军,班鸣还有众多士兵都看到了孟晚川一个人出去的,这会儿见他浑身湿透,略显狼狈的三个人回来,一时搞不清情况,纷纷拿起了兵器,齐齐对向孟晚川身后的二人。搞得孟晚川只能一边往过来走,一边摆手示意,大喊他们搞错了,误会了。 “皇兄,张将军,班鸣,哎呀,大家都误会了,这是神医和我未过门的媳妇,不是坏人,快,都放下手里的武器,大家该干嘛干嘛,继续歇着,继续,继续哈。” 此时在人群里的孟晚舟和走过来的沈砚溪不着痕迹的飞快交换了眼神和嘴型。得知了老者的身份后,孟晚舟一时间喜上眉梢,任谁都能看出他这是很高兴。而他,也自然而然的暂时忽略了孟晚川嘴里的未过门媳妇的称呼。他这不同寻常的样子,看的身边的张将军一头雾水。 自己在心里想了片刻后,他有了个答案。 我估摸着,这七皇子要娶妻,六皇子也是才知道。看给高兴地,我是不是也应该表现得高兴点? 所以当班鸣跑过去迎回孟晚川的时候,张将军比孟晚舟的动作都要快,直接一把牵起了孟晚川的手,把人拉到跟前,脸上挂着忠厚老实且有点憨的笑,开口说道:“恭喜恭喜啊,末将在这里祝七皇子和七皇子妃永结同心,早日喜结连理,待咱们回去后,末将一定备上厚礼,送到七皇子府上,为二位庆婚。” 嘿,自家婆娘总说他情商低,这回他这么懂事,回去以后和她一说,她肯定得夸我,哇哈哈哈。 孟晚川听了他的祝福词,心里难得的没啥波动,因为他的注意力都被这将军的手劲给吸引了,疼的面目都有点扭曲了。 孟晚舟听到张将军这话,收回了停留在千寿松身上的目光,似作不经意的甩袖,分开了两个人的手,解救孟晚川于苦海之中。 然后表面上是在看着他,实际上却略过了他,眸光阴冷的看向站在这一小堆人群最靠外的那个身影,淡淡开口道:“哦?皇弟的未过门皇子妃竟然是姜小姐的侍卫,我这个做皇兄的,怎么不知道啊。” 沈砚溪知道公子这是生气了,甚至动了杀心,但这个时候她开口解释,也实在不是什么好的时机。 就在这个时候,孟晚川开口了。他这一开口,就把原身玩世不恭,不学无术的身份立的住住的。 “哎呀皇兄,你都知道她是姜小姐的侍卫,怎么不早和我说呢。要不是刚才在河边遇到了,我就要错过这么一位国色天香的绝世美人了。哎呀呀,这可就是皇兄你的不对了啊。” 孟晚舟听的满头黑线,心中虽还有疑虑,但目光却回归了正常,不在看他身后的沈砚溪。微微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她是姜小姐的侍卫,不是皇兄的,也不是个能和你身份匹及的女人。” 孟晚川一拍脑袋,好似如梦初醒般。 “你说的对啊,皇兄,我这就去找姜小姐要人,无论她提什么要求,我都会满足的。” 孟晚舟脸色愈发黑沉,压着肚子里的火,眼中杀意一闪而过,压低声音说道:“你觉得,就以她的身份,能明媒正娶的嫁给你?还是你觉得,父皇和德妃娘娘会允许你的婚事这么随意!” 沈砚溪握着剑的手默默攥紧,低下了头。 孟晚川第一次看见孟晚舟发脾气,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微微呆住了。 班鸣去马车里拿袍子,刚回来。而张将军,更是吃了一脸的瓜,知道自己刚才又说错话了,僵在那里,不知所措。。 四周一时间,静的只有呼吸声了。 第二十章 争吵 此时,明明是站在人群中心位,却硬是没插上一句话,没得到一点关注,气的胡子都要竖起来了的千寿松终于是忍不住发话了。 “哎?我说你这个当兄长怎么回事啊,我乖徒儿怎么了,怎么了!我就觉得他们两个配的很,天造地设的一对!男的俊,女的美,男的弱,女的强,男的学医,女的学毒,两个人一个面冷,一个心热,但都是顶顶的大好人。我这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他们两个就是这全天下最配的!我管你是什么皇帝还是德妃娘娘呢,他们两个都是大人了,媳妇就该自己选,爱情就得把握在自己手里!你要是在敢说我的两个徒弟一句不好,你信不信老夫暗戳戳毒死你!” 他一边说,竟还一边不知道在哪里掏出了两根银针抓把玩在手中,挤眉弄眼的,看着有些喜态。 张将军听他说的都有点热血沸腾了。因为他早就看皇家那一手操办别人婚姻的行为不爽了,但谁敢当着皇家面明说啊。仕途不要了?荣华富贵不要了?还是说,脑袋想离开身体,自己出去走走了?这神医就是神医啊,有底气,还有魄力!但心里再怎么想,面上还是尽职尽责的拉出了一小截剑,上前一步,杀气腾腾的挡在了孟晚舟面前。 “大胆老头,你尽然敢对陛下和德妃娘娘不敬,甚至当着本将军的面大放厥词要毒害皇子,说,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他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说到最后,硬是把自己气得不行,怎们看都觉得这神医是在小瞧他。 沈砚溪见他要拔剑,快步过来挡在了千寿松面前,眼神冰冷,周身寒气逼人,手中的剑也一点点出鞘。哪怕是和一个上阵杀敌的将军对线,也丝毫没有半点势弱。 明明挡在前面的两个人均未完全拔出武器,可他们周围的气势却早已剑拔弩张,针锋相对,让人浑身战栗。 孟晚舟发出“呵”的一声冷笑,先是鼓着掌,后又从腰后拿出了别着的扇子,眼神狠厉的走向沈砚溪,站定后,合着的扇子往沈砚溪的脖子上轻轻一搭,说出的话却尽是嘲讽。 “原来姜小姐的女侍卫,这么有本事啊,这姿色和身段是任谁见了都要说句‘好’的程度了吧。神医我自然是不会伤分毫的,但至于你。” 他稍稍停顿片刻,又用扇子横拍了两下她的脖子,才又继续说道。 “难道没人教过你,你那肮脏的手段,对于不该碰的人,就连想,都是一种错吗?低贱的蝼蚁,你可真让人恶心啊。好在现在,我有一千种理由,可以光明正大的除掉你这个勾引皇子的祸害。” 沈砚溪听了他的话,不在看张将军,反而直直的回视他,周身寒意更胜几分,但眼中却没有杀意。她的心里还是敬重他的,但也只是把他当做公子,为他做事,经凌雪和孟晚川一事,有些东西,早就有所改变了。 这人的心一但发芽了,便会如野草般疯长,任谁,都不能轻易的除干净。 “六皇子殿下,民女问心无愧。你说得对,他是神医,无论是谁,哪怕是南国皇帝,都动不得。而我,偏偏是他的最疼爱的首徒。” 这世上,只有这一位神医,简直就是把世间医学都融会贯通了。谁想动他,得罪他,那便是与天下为敌。特别是惜命的人,而这些人,不是身份高贵,就是坐拥常人无法想象的财富。更何况,难道你就那么能肯定,你这一生,身边人和自己,绝对不会有需要他的一天吗?人的欲望,总是无穷无尽的。 孟晚川也反应过来了,二人间的火药味太足了。他费力推开了一点孟晚舟,挡在了沈砚溪和千寿松前面,双臂大伸。 “皇兄,张将军,刚才我落水了,如果不是他们二人,我早就死了,如果我刚才真的死了,那这保护皇子失职的罪,真那么容易搪塞吗?皇兄真的不会被有心之人猜忌吗?我母妃的娘家,可是东国首富,每年带给南国的收益,拿什么填?难道你们相信,这世上真的有不透风的墙吗?我身后的姑娘,绝对不是皇兄口中的那种人,而我,在今日被救起时,就已经对她一见钟情,此生非她不娶。她是神医的首徒,是我的师姐,难道皇兄要因为杀了她,让整个南国皇室,陷入某种舆论和危机中吗?我是个没用的皇子,父皇那么多儿子,他哪有那么多精神去管我啊。至于母妃,皇兄,我和母妃早就把你当同胞子,母妃有你,有我,会很幸福的,不是吗?” 孟晚舟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攥的咔咔作响,看向沈砚溪的眼神也越发恐怖,但到最后,他只是轻笑了一下,留下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收回了扇子。 “哦?那皇兄就好好看看,你是怎么此生,非她不娶的。” 千寿松再次适时出声。 “哼,到时候他们俩成婚,喜糖都不给你,气死你!” 班鸣看着大家在那神仙打架,自己这个没啥身份侍卫,只能选择退在一边。但又眼看战况焦灼,需要个台阶的时候,他在心里斟酌了片刻,还是走过去给孟晚川披上了袍子,然后准备冒险开口,给大家一个散场的由头。 就在这时,几乎不曾在众人面前露过面的姜安,在翠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一步步朝这边走来。 “大家这是在干什么啊,也不知道我这相府的丫头和大名鼎鼎的神医究竟是犯了什么错,竟然能让一向以温润示人的七皇子殿下,在此刻像是要拔刀伤人的样子。” 她这一句,说的声音极大,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众人也都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吸引,纷纷向她望去。 只见来人生的纤巧纤细,面凝鹅脂却泛着淡淡的苍白,唇若点樱,双眉修长,神若秋水,说不出的柔媚细腻。头上佩着繁琐的珠翠,却没压弯半分她的脖颈。一身嫩黄色的裙子,更是衬的她说不出的国色天姿。 见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后,她稍稍加快了脚步,袅袅婷婷,头上步未动分毫,待到众人跟前,她两手平措,微微向前弯了弯弓腰,薄唇轻启,“臣女宰相府姜安,拜见六皇子殿下,七皇子殿下,神医。”说完,她又微微转了身子朝张将军行了个简单的礼。 孟晚舟点头回应。 张将军和班鸣也抱拳冲她行了个礼,千寿松则是惬意站在那里摸着自己的胡须,感叹终于有个懂礼貌的了。 在场男眷,唯独孟晚川没有任何表示。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书里面的女主姜安,很是新奇,一时忘记了。 沈砚溪看到他的目光,故作不刻意的重重收回了剑,剑身和剑鞘相撞的清脆声响,把孟晚川拉回了现实,他冲沈砚溪“嘿嘿”一笑,然后要去抱她的胳膊,可惜被对方躲开了。。 姜安看他们的互动,心下了然,她不止一次想过,这世上能配得上,并且让沈砚溪动心的男子会是什么样的,现如今好像有了答案,可刚才听了,却是个不太好的。 第二十一章 姜安出面 “大家今日怎么这般热闹,都聚在一起了啊。姜安失礼,斗胆想知道家父亲自给我找来的女侍卫和大名鼎鼎的神医究竟是犯了什么错,竟然能让一向以温润形象示人的六皇子殿下,在今日倒像是要拔刀伤人的样子了。” 她这一句,说的声音极大,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生怕自己声音小了,那边会听不见。 众人也的确都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吸引,纷纷向她望去。 只见来人生的纤巧纤细,面凝鹅脂却泛着淡淡的苍白,唇若点樱,双眉修长,神若秋水,说不出的柔媚细腻。头上佩着繁琐的珠翠,却没压弯半分她的脖颈。一身嫩黄色的裙子,更是衬的她说不出的国色天姿。 见自己如愿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后,她稍稍加快了脚步,袅袅婷婷,头上步摇几乎未动分毫。待到众人跟前,她两手平措,微微向前弯了弯弓腰,薄唇轻启,“臣女宰相府姜安,拜见六皇子殿下,七皇子殿下,神医。”说完,她又微微转了身子朝张将军行了个简单些的礼。 孟晚舟点头回应,却没有开口回她刚才的话。 张将军和班鸣也抱拳冲她行了个礼,齐声道了句“姜小姐。” 顶着神医头衔的千寿松则是惬意站在那里摸着自己的胡须,不住的点头,感叹这伙人里终于有个懂礼貌的了。同时也在心里嘀咕,他的这位病人,倒还真是个烫手山芋,不好医,不好医啊。 一番行礼问好过后,在场男眷,唯独孟晚川没有任何表示。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书里面的女主姜安,很是新奇,一时陷入了回忆,忘记了。 沈砚溪看到他有些空洞的目光,故作不刻意的重重收回了剑,剑身和剑鞘相撞的清脆声响,把孟晚川从自己的想象中拉回了现实,他冲沈砚溪“嘿嘿”一笑,然后要去搂她的胳膊,可惜被对方轻而易举的躲开了。他尴尬的手在空中虚抓了一下,然后拧了拧自己滴着水的衣服,冲姜安问好。 此时的姜安看着他们的互动,心下了然。 其实,她不止一次想过,这世上能配得上沈砚溪,并且能让其动心的男子究竟会是什么样的,现如今好像有了答案。 可,这七皇子真的是良人吗。 又一阵诡异的静谧过后,姜安再度开口,打破僵局。 “七皇子和神医这身上都湿透了,还是先去换件衣裳吧,这天气虽闷,却到底要到夜里了,总归是有些凉的,二位莫要受了风寒。” 孟晚川一听,当机立断抓起了千寿松和沈砚溪的胳膊,一边出声赞同,一边头也不回的就往他马车的方向走。 “姜小姐说的甚是有道理,我们这就去换衣服。皇兄,张将军,我们就先走了哈。” 落单的班鸣看了,后知后觉的向大家行礼,然后也要动身。 姜安和沈砚溪一时之间都没来得及反应,倒是孟晚舟没有被他这个弟弟的小心思唬住,直接开口:“这姑娘是姜小姐的侍卫,在你没娶她过门之前,最好还是放规矩点。” 姜安也跟着帮腔,“是啊,七皇子殿下,沈姑娘可是我的侍卫,要回也是回我的马车吧。” 沈砚溪早在反应过来之时,就立在原地不动了,全靠孟晚川和千寿松暗中用力拖。这会儿更是直接开口小声说道:“孟晚川,师傅,你们还是先去换衣服吧,不用担心我,姜小姐身边需要有人照看。” 二人见她心意如此,便只好作罢,松了手。在他人看不到他们的角度,叮嘱她“小心”。沈砚溪小幅度点头答应,然后转身往回走。 孟晚川看着姜安,尴尬的笑了笑,大声说道:“啊,好的好的,是我考虑不周,失礼了。待回到洛川,我必亲自登门去宰相府求娶沈姑娘,到时候还望姜小姐助我一臂之力。” 姜安立在原地,点头回应。见那两人走远,沈砚溪也回到了她身边,便转身继续对剩下两人说道。 “六皇子殿下,张将军,我们离两湖,就一日路程了吧。” 张将军刚想开口回答,就被恢复了往日温文尔雅形象的孟晚舟抢了先。 “没错,最多一日。不知姜姑娘提此,何意啊?” 姜安微微一笑,看着他的眼睛回到:“六皇子向来聪慧,怎会不知?” 孟晚川单手持扇,打开挡在面前,作深思状,然后摇头表示不解,嘴角带笑。 姜安低头轻咳了一声,随后淡淡开口:“确实,真正聪明的人,是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在众人面前把苦心经营多年的人设,亲自破开一道口子的。” 孟晚舟收回了折扇,小幅度点了两下头。然后嘴角笑意不见,目光阴冷危险,步步向前,俯视着姜安。 “看来,我的确不能算是什么聪明之人。但饱读诗书的姜小姐为什么不想想,我为何,要这么做呢?” 姜安仰着头看着他,不想让自己的气势看起来比对方弱,但这样久了,呼吸就会有些不顺便,小脸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染上了红晕。 就在孟晚舟觉得这女人真特别,虽是女子,却有铮铮傲骨,要与他不死不休之时。就见对方后退了两步,慢慢平复了下自己的呼吸,随后开口回到:“六皇子殿下本就不是寻常人,您所思所想,岂是我一个深闺女子能猜透的。臣女有些乏了,先行告退。” 说完,她就带着翠柳和沈砚溪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张将军站在那看着孟晚舟脸上一会阴一会晴的,也不敢开口说话,只能在心里默默数鸭子。 这姜小姐,不,应该是所有人都不会想到自己这个随机被派过来的,八竿子和六殿下打不着的将军,其实是他的人吧。自己这条暗线当的,哎呀妈,想想就刺激。 不过当皇子可真是累啊,每个人都有千面,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哎,怕是夜里睡觉都不敢闭眼,生怕亲兄弟们派人来除掉自己吧。 孟晚舟目送姜安离开后,一转头就见张将军眼中满是心疼的看着自己,瞬间,鸡皮疙瘩洒满了全身。 他微微皱紧了眉头,拿扇子敲了对方脑袋一下,才让人回了神。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出发,连夜赶路,争取早日抵达两湖。” 张将军摸了摸被敲得有些痒的脑袋,气势如虹的答了声“是”,然后叫来副将,告诉大家准备出发。。 片刻后,军队开始风尘仆仆的继续赶路。 第二十二章 你,是喜欢七皇子吗 此时,孟晚川的豪华马车里,千寿松正穿着他带过来的干净衣裳,四仰八叉的和先前的自己那样倒在柔软的皮裘和软垫上,占了马车里的大部分地方,翘着的二两腿在空中一晃一晃的,极其不合身的衣服也随着他的频率一起摇摆。微眯着眼睛,一只手拿着一大串晶莹剔透的‘浪漫红宝石葡萄’,另一只手则拿着由上好的和田玉雕琢而成的酒壶,面色怡然自得且陶醉享受。 本来应该是这般待遇的孟晚舟则是抱膝靠在一角,虽不至于拥挤,却也和他先前的待遇大有不同,以至于此刻他看向千寿松的眼里,满是怨气。 躺着的千寿松吃完了手里的葡萄,把葡萄藤随手扔在小案上,接着两腿一盘轻松坐起,又开始拿盘子里的糕点,往嘴里不停地送。时不时还能听见他嘴里哼出的小曲,调子很是难听。 孟晚川嫌弃的用两手捂着自己的耳朵,见对方在那自娱自乐,没有半点要停歇的意思,他起身一把抢过了对方手里的酒壶,对着自己的嘴猛地倒进了一大口。这酒入口绵绵甜甜的,没有半分辣意,他吧唧吧唧了两下嘴,然后就在千寿松饱含深意的目光中,把剩下的都闷了。这可是南国顶好的酒,名唤“竹叶青”。先前因为他和原身酒量都不好,路上就一直没喝,打算留给沈砚溪喝的,但谁能想到就这么一会都快被这便宜师傅喝完了啊。这可不行,自己怎么说都得尝尝。 千寿松见他这小孩子家护食的样,摇了摇头,打了个哈欠,毫不在意的继续炫糕点。 孟晚川看对方没受什么影响,又见他像机器人一样不停地往嘴里送食物,觉得太无聊,也是好奇,便一点点挪动屁股坐到小案边,给他倒了杯茶,嬉皮笑脸的开口问道:“师父,以您老人家这身份,不该饿成这样吧。” 因为小说里虽对这位神医描写的不多,但也明确表示了人家就是牛,凭着手艺在四国横着走,甚至这天下没有一人敢冒充他的身份。因为早在三十年前,凡是冒充过他的,就无一例外的都被他不远万里奔赴的下了奇毒。想要解毒就得当事人自己光着上身,在脖子上挂上木板,写上东西,然后在各地游走,大喊自己是冒充的,而真正的神医也会在其不远处跟着,觉得够了时,才会给人解药。长此以往,哪还有人想来触这个霉头啊。不过那都是年轻气盛,少年心性的时候,要是发生在现在~嗯,估计他还会这么做。 千寿松瞥了他一眼,伸手端茶,这会倒是喝的文雅,口口慢品,放下茶杯后,他才开口回到。 “哼,就凭你师父我这身份,能吃不饱饭?找我看病的人,早就从南国排到北国去了。” 孟晚川又给他老人家倒了一杯,满脸好奇的问:“那您为什么这么混的惨啊,甚至还落水了。” 千寿松想起这个就难受,猛地一拍桌子,把茶杯都震的小幅度飞起,茶水也洒了满案都是,看着孟晚川在那找东西擦,他往后一靠,捋着自己的胡子道:“还不是因为与你们同行的那个姜小姐啊,我这一个月不知道被谁查到了行踪然后给她知道了,这可好了,这下开始天天有人让我去救她,我说不去,结果他们就天天监视我,寸步不离的,就连我上个厕所,都有人在树上看着,真是气死我了。然后我就寻思跑吗,给一直跟着我的下了毒,谁知道倒了一个,又来了十几个。我这只能继续没日没夜的跑,跟他们兜圈子,东躲西藏的,这不一个没注意,就掉水里了。哎,你说气不气,这会他们倒是笨了,我朝他们呼救,愣是没有一双眼睛看见,没一只耳朵听着,要不是你和那丫头心善,为师这一代传奇人物,可就交代在那河里了。为师宁愿牡丹花下死,也万万是不愿意自己死在河里的。” 他一边说,一边又重新靠回孟晚川收拾好的案面,拿起一个橘子,开始扒皮。 “也正因此啊,听到丫头让我救一个患有心悸的姑娘,为师是万般不愿意的。但她既已拜我为师,这人又是她朋友,刚才又是护着她的,那我便救吧。不过你那个皇兄,为师是这辈子都不会医的,就算有一天他求爷爷告奶奶,来给我磕头,都没门!” 孟晚川听着他说话,不知怎么的,就越听越觉得身上和脸上都燥热非常,眼前的视线也有些模糊不清,千寿松的动作也慢慢的变得缓慢,且伴有分身。 他稳了稳身形,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拄着脸,脑袋一晃一晃的开口质问:“说!你给我,下了什么毒?” 千寿松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扒掉的橘子皮往他脸上一丢,把人给砸到在了地上,没好气的回到:“下你大爷的毒!你这是喝醉了!你小子抢为师的酒,还喝的那么猛,为师还以为你多能喝呢,结果就这?你说你啊······” 后面他在说什么,躺在地上努力梗着脖子的孟晚川就都听不清了,只能看见对方在那手舞足蹈,振翅欲飞,周遭也开始不停旋转。然后他就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两眼一闭,昏睡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案边的千寿松啧了啧嘴,有些嫌弃的随手照他扔了件干爽的外袍。这时,窗边一阵清风吹过,吹得人身上的衣服都微微晃动,马车也好似在这时压到了石头,上下起伏,而那外袍却依旧分毫不差的盖在了孟晚川的身上。片刻后,见马车内重新归于平静,千寿松连日以来的困倦也涌上了心头,再次栽倒在软乎乎的皮裘上,合上眼皮,去梦中再会故人。 与他们这边的欢笑气氛不同,三个女人所在的马车里,此刻竟出奇的安静。她们回来都有了半响了,姜安的面色也已经照先前好了不少,看着靠在一边一言不发望着窗外的沈砚溪,她斟酌了一会后,还是给翠柳使了个眼神让其先出去坐会。看懂小姐吩咐的翠柳也不墨迹,刚弯腰起身,就被沈旁边的砚溪一个手刃劈去,顿时两眼一翻,栽倒在地,人事不知了。 沈砚溪也在这时开口,眼睛却依旧看着车外:“这样省力,想说什么,直接说吧。”。 姜安嘴角小幅度的抽动,瞥了眼晕倒的翠柳,在心里为其默哀,随后转头看向她,出声问道:“你,是喜欢七皇子吗?” 第二十三章 交心 沈砚溪听了她的话,先是一愣,随后皱了下眉头,脸不红心不跳的开口回到:“你换个问题。” 从她的语气里听不出半分异常,好似真的只是不想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一般。 姜安一愣,没想到以沈砚溪的性子,竟然会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或者说是逃避。她淡淡一笑,随后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看得出来,七皇子殿下确实是满心赤诚,外貌也是俊秀不凡,跟你倒也是相配。只不过这世界颇大,世间良人又极多,砚溪不必定的这般早。姜安以为,你还是应该找一个远离这皇室纷争,身上没有枷锁的人和你一起才好。不然你们这一路走下去,说不定最后会把你这只自由洒脱的鸟,给折去了双翼,困在牢笼,终日不得安生。” 沈砚溪看着她黯然神伤的眼睛,里面是说不出道不尽的苦楚,虽是劝她说的话,却像极了是在说她自己,心中不免有些烦乱。 片刻后,她把目光移向马车窗外,看着外面的天空竟在不知不觉间难得的黑云散去,晚霞乘着清风袭来,太阳努力的把最后一点光散向大地,那光线一点儿也不刺眼。路边的花草树木,车辆马匹。甚至于每个人都被染上了一层橘红的颜色,她露在外面的半边脸,自然也不例外。再配上温和的晚风,不时的吹乱她的秀发,就好比有人,曾这么温暖的用手,拂过她的侧脸。 紧闭双眸,她用手摸了摸脖子上戴着的凤凰血玉吊坠,明明是同等温度,却不知为何,烫的她的心尖直颤。 沈砚溪被这异样拉回现实,转头便看见姜安透过那一小块车窗也看着外面,眼中尽是温柔与向往。 她坐正了身子,拿着剑鞘还算是轻柔的抬起了对方的脸,与之对视。眼中满是不解和郑重,声音中仿佛都带了疑惑。 “你究竟为什么要和我做朋友,我的身份,在你的眼里,从来都是不做好的。” 姜安从初开始的被她这举动吓到,不知所措,到后来温柔浅笑,眼中星光万千。嘴中的话,徐徐而来,像与神明诉说着自己所有的不幸与万幸。 “因为身体原因,我一直都久居闺阁,见过的女子甚少,出门便更是不用多说。尽管这样,不同的世家公子,皇亲国戚还是会找上门,想要与相识相知,与宰相府攀亲,但我和家里肯定都是要拒绝的。也正因此,父亲和兄长迟迟没有站队,表明立场,便总是有人或者是对家放心不下,出了个下策,派人来取我这个病秧子的命。这样活的久了,便觉得生活没了什么意思,特别是宰相府外表虽看着光鲜亮丽,但其实因为我,父亲和兄长又廉洁,内里早已是破败不堪,捉襟见肘。如果说是家财散尽,那也不为过了。可这世间缘分,总是妙不可言。它好似在刻意给我生的希望。就这一个月里,我先是遇见了位怪人,只是因为我救了他一命,便时常来找我,救我于危难,陪我看尽这书中的万千世界,给我带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再后来,我又遇到了你。你与我遇到的所有女子,都不同,你实在是太特别了。虽是面冷嘴硬,但却处处温柔细腻。虽是个来拿回自己东西的女杀手,却又偏偏给足了我这个不问自取的贼人薄面。会尊重人,会给我自己选择的权利。上可功夫好,能飞檐走壁,下可懂医毒,写得一手好字。再次见你时,虽然身份着装都有所改变,但我还是认出了你。因为砚溪这样的姑娘,周身气质不是常人可以轻易模仿出来的,也是姜安,此生想做却永远不能成为的人。还有,哎呦!” 沈砚溪收回了剑鞘,随后出其不意的弹了对方一个大脑瓜崩,直疼的姜安向后紧靠马车壁,一时间名门礼仪都短暂的抛在了脑后,把头上的珠钗摸到就拔掉放在一边,努力的用手揉着自己被弹得有些刁钻的脑袋的部位,同时用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沈砚溪,无声的控诉,等一个解释。 沈砚溪看着她有些好笑,也学着对方的样子往后一靠,双手环胸,跷着个二郎腿,嘴唇微勾的问她。 “难道你们这些官宦家的小姐,又或者说是名门闺秀,都是像你这样想的吗?总是羡慕那些会武功,有身手的女子?时不时想背上行囊,手中执剑,同一两好友,一起云游各国,探索未知的世界?再或者,行侠仗义,除尽世间邪恶与不平?” 姜安继续揉头,老实的点头道:“姜安不能代表其他女子,但是自己确实是这么想的。” 沈砚溪眼皮跳了跳,用手低着太阳穴,看傻瓜一样的看着她。 “你是话本子看多了吧,这些都太不切合实际了。” 姜安继续追问:“为什么?” 沈砚溪在空中晃荡的脚一顿,一时语塞,不知从何说起。 姜安难得看到她这个表情,但心下却也是不忍心继续问她了。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砚溪也是一样的,她又不是神,怎么真的会那般轻松呢? “砚溪,我不想知道了。很多事情,其实就要有答案了。神医同我们一路,也许他会同意帮我,待我心悸好了的时候,你教我翻墙行吗?” 沈砚溪满脸问号,这姑娘好了的第一件事,竟然想学翻墙? “为什么?” “因为我从来没有翻过,书中有很多桥段,都是女子翻墙,逃出小院和和深宫,我也想试试。如果觉得有些难了,先学爬树也成。” 沈砚溪无声叹息,她总算能体会到孟晚川说她有些不一样了的时候的心情了。 “爬深宫的墙,想被砍头吗?”。 姜安挽了挽耳边的碎发,接着从饰品盒里拿出小镜,重新簪好发簪,慢吞吞回到:“要是真有那一天,我大概也会因为得到了片刻欣喜,而满足吧。只是,千万别连累了我的家人就好。” 第二十四章 抵达 沈砚溪看她提到家人时眼里自然流露出的幸福与担忧,心中也荡起了片片涟漪,默默在心里想着:待我真的变成自由的鸟儿的那一天,我便是踏遍这四国各地,也要回到我的家人身边。 “好了,以后的路还长,未来的你如何,谁又可知呢?毕竟这画布展开,执笔的,可是你自己。” 姜安听了她的话,笑逐颜开。侧身从包裹里拿出了一本有关治水的书就要开始研读。 沈砚溪见状,直接一把夺过,轻抬下屁股,把其垫在了底下,然后又安安稳稳的坐好,全程行云流水,打的姜安是一个措手不及。 她无奈叹气,伸手要从对方的屁股底下把书抽出来,却无奈自己的力气太小,就算已是面红耳赤,满头细汗,那书竟也未挪出分毫。她无奈坐好,语气无奈的道:“砚溪,这一路上你就没怎么让我好好看过书,现在我觉得浑身都是力气,精神十足,拜托你就让我看一看吧。” 沈砚溪先前抢过来东西后就是闭着眼的,这会睁开了一只眼看她,摇头表示拒绝。 “不行,我现在怎么也算是神医的徒弟,虽是要学毒,但我这医术的牌子确是怎么也不能砸在你的手里。在车里读书,既伤神,又伤眼。我们这次去,没几个月是回不来的,这本来就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所以你啊,到地方了有的是时间看书,这会还是老实睡觉吧。你要是在犯了心悸,就算有神医,在这路上也不好救你。看看我们翠柳,睡得多甜啊,不如到梦里陪她下盘棋?” 姜安听到最后,有些哭笑不得,看了眼依旧没有半点要醒过来的痕迹的翠柳,又看了看再次闭上眼睛的姜安,点了点头,回了个“好吧”,随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加入了这只‘睡觉’大队。 车外,孟晚舟在自己驾马靠边停下欣赏晚霞之时,无意间瞥见了沐浴在晚霞之中的沈砚溪。那一刹,少女从车窗探出脑袋,犹如一株出水芙蓉,冰肌玉骨,明媚皓齿,一代佳人,倾国倾城。 是的,无论他见过再多的人,品过再多的魂,沈砚溪,永远是那之中,最完美的一个。 从小就天资聪颖,相貌一绝,无论是礼、乐、射、御、书、数、毒、医、武,她永远都是学得最好、掌握和展现的最完美的那个,也是自己手里,最锋利的那把刀。所出任务,所做之事,便没有不成的。但她的软处,也太过明显。凌雪的死,也完全印证了他的想法。 沈砚溪,作为一个杀手,一个影子,一个一人千面,行走于暗夜和血腥里的人,对于感情,实在是太过在意。 她既可以为了凌雪的那份情,开始心生逆骨,总想着从自己的身边离开,对于任务有所抗拒,对于同门不再下手;同时,她也可以为了对自己的那份情,把她绑在自己身边,依旧做那把刀,虽反抗,但总会用另一种费劲千般力的方法,让他如愿。 他猜想,她一定是会在他达成所愿后离开的,但那个时候,对于一个知道自己这么多秘密和过去,又对他有二心的人,自己真的会完好的,放她离开吗? 其实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她是完璧之身,更清楚她的美色。本是打算日后把她养在后宫消遣的,但弟弟说要娶她的那一刻,他心中的愤怒还是到达了顶点。他知道她的品性,但他依旧觉得她肮脏龌龊,一个卑贱到泥里的东西,怎么能配得上他身份尊贵的皇弟呢?呵,笑话。 待晚霞慢慢被黑暗吞噬,欣赏风景的人也重新骑上了骏马,望着两湖的方向,朝着他的帝业,孟晚舟勾唇一笑,稳扎稳打,慢慢进发。 果然,到了第二日午时,他们这行人伴着骄阳,浩浩荡荡的进了城。先行部队早已经知会过了,所以他们这会刚进城门,便见一官员站的靠前,身着正服同后面的一大堆人站在那里迎接。目光扫过之处,每个人都是笑脸相迎,别提有多开心了。 孟晚舟到了近前,刚从马上下来,那些人便稀稀拉拉的跪了一地,嘴里高呼:“‘下官两湖总府,马家钱’、‘小官两湖柳州马家其’、‘小官两湖川州马家庄’······‘民官两湖各地代表,小小知县马、马、马智远’拜见六皇子,七皇子殿下。” 孟晚舟听的眉头紧锁,心中已经了然,但又在片刻恢复如常,微微弯腰,伸手轻扶了下总府的胳膊,随后又看向众人,谦逊温和的大声回到:“哎~大家这是作何,我们兄弟二人到此便没有什么皇子不皇子的了,都是南国的官,称呼官官职即可,没必要行此大礼,诸位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啊。” 众人听他说完,一时间没有立刻动作,待马家钱喊了声“谢巡察使大人”后,他们才慢慢起身,低头左右顾首,窃窃私语。 孟晚舟清冷如昔,眼波流转,却没有半分怒意。 马家钱见此,不禁在心里嘲笑,这六皇子倒真如这太子的信中所说的那般不堪重用,懦弱非常。看来又是来他这里应付了事的,这一车车的赈灾银和物资,怕是够他在盖几座青楼,养她几百个水灵姑娘的了。 “啊,巡察使大人,你看这临近午时,下官府中已备好酒食饭菜,如若您不嫌弃,先移步到府上好好休息,后续在研究其他事情如何啊。” 刚才他偷偷地四下张望,既没看见游手好闲的七皇子,也没看见宰相府的千金,便只能先抛出个话头引路,后续在慢慢摸索了。 孟晚舟看出了他的想法,眸含笑意,薄唇轻启。 “如此甚好,那便有劳了,总府带路吧。” “哎,好,大人请跟下官这边走。” 马家钱往前走了几步,突觉后面的人离他越来越远,猛一转身,发现对方竟然在往后走,直至上了辆不知要比他的马车豪华富贵了多少倍的马车,心中一堵,开口喊到:“巡察使大人这是?” 孟晚舟从车窗里探出头,向他挥了挥手,嘴边依旧挂着儒雅的笑。 “啊,总府自己走回去吧,我和监察使坐马车过去,您派个脚程快的人给我们引路就成。” 见对方嘴唇有些轻微的颤抖,他如愿的放下了车帘。 待到众多官员附近时,他又重新探出头说道:“各位大人也陪总府一起吧,本皇子怕他一个人寂寞。我们这队列长,一路上应该是都有人陪着诸位的,还望诸位大人脚程也稍快些,毕竟我这皇弟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太好,我怕他醒了责怪各位。” 众人笑着点头,应声答“是”,但有些人眼里的火已经快要把这附近河里的水都要烧干了还不自知。。 孟晚舟不再搭理,嘴角挂起玩味的笑,然后退回车里,看着地上躺着睡觉,毫无形象的师徒俩,头,突然就默默大了许多。 第二十五章 进‘总府\’府 他挤在角落,用手推了推孟晚川,见其没什么反应,心下一紧,急忙抓起对方的手腕把脉。 脉象从容和缓,不浮不沉,不迟不数,不细不洪,节律均匀,且应指有力,这分明就是健康的不能在健康了啊。 他又拍了拍对方的脸,捏住了对方的鼻子,可是人家自然地换成了用嘴呼吸,却依旧没醒。 孟晚舟有些急了,环顾四周,拿起了被丢在一边的酒壶,长舒了口气。随后他挪到千寿松身边,再次拿出了扇子抵着其脖子,锐利的眸子一眯,冷然启唇:“神医既然醒了,干嘛还要装睡呢?” 千寿松睁开了自己那双狡猾的眼睛,语气不悦的道:“我不想看你,不行吗?” 孟晚舟“哧”的一声,随后说道:“哦?神医莫不是觉得我生的丑?难道你平时都不照镜子的吗?还是说,你连方便的时候,都不会看看地上的水坑?” 千寿松气的双肩有些抖动,胡子也应景的竖了起来,一边起身,一边随手拿着身边的香蕉把孟晚舟的扇子顶开。 孟晚舟一惊,回过神时对方就已经坐在那,眼神嫌弃的看着自己。他眉尾一挑,扇着扇子,饶有兴致的开口:“早就听闻神医少年时不仅掌握毒和医两门奇术,就连武功也是在四国排得上前十,今日有幸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千寿松白了他一眼,开始扒手中的香蕉,颇有些不懈的回到:“你小子少在那和我耍小心眼子了,老夫可是前年的狐狸,你在那给我装什么万年的龟呢,不就是个有些野心的臭小子吗?要是我徒儿想坐那个位置,你觉得将来能轮得到你?” 孟晚舟听他这瞧不起加叫嚣的话,心中怒火中烧,真想直接解决了他。可惜,自己还是太弱了。 做好心里工作后,他淡然一笑,温润如玉的开口说道:“可是您的徒弟,我的弟弟没那个兴趣,而且他一心为我,实为功臣。” 千寿松“切”了一声,继续说道:“你要说事就直说,别在我的面前装你这幅人模狗样,斯文败类,衣冠禽兽的样子,老夫看不来,恶心!” 孟晚舟收回了扇子,也没那个闲情雅致在扇了,手指微微用力攥紧扇把,指节泛白。 千寿松瞥了一眼,继续嘲讽:“呦,年轻人,这么一点就受不住了?不怕死在这场战里啊。你要死可死远点,千万别连累了我的两个徒弟,最好早点死,我也能早日喝喜酒,抱徒孙。” 孟晚舟吸了一大口气,又慢慢吐出,接话道:“多谢神医的教导,可惜了你这一生未必能如愿了。” 千寿松嘟囔:“对对对,你一生都如不了愿。” 孟晚舟怒色满满,却依旧努力保持风度,冷声道:“我来,是想求神医帮我救个人,条件随便你开。” 千寿松其实已经猜到是谁了,但还是想都没想,直接拒绝:“我,不,救。”他回答时,似是为了气对方,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回的。 孟晚舟早就猜到了,便没有继续多言,拉开帘子看着窗外了。 千寿松也不再理他,在包了找了小瓶子打开盖子,顿时一阵清凉且带着刺鼻的味道传来,惹得孟晚舟都忍不住回头观望。 只见他拿着东西,往地上昏睡着的孟晚川鼻前一放,对方就鬼魅一般的顷刻睁开了眼睛,然后开始猛咳。 千寿松见目的答道,满意的收回了东西,靠回去又拿跟香蕉开始剥皮。 孟晚舟见状,赶忙倒了杯水,然后扶起地上的孟晚川,喂给他喝。一杯喝下后,孟晚川总算是不咳了,他有些迷糊的看了看车里的俩人,然后开口说了句糊话:“你们俩在谈情说爱吗?” 千寿松听了,直接一个香蕉皮砸过来,落在他脸上,而孟晚舟则是松手放开了他,让毫无准备的孟晚川“砰”的一下砸回了地上。不过幸好地上有软垫,不然他聪明的小脑瓜可就要回厂重修了啊。 就在他要再说什么时,马车停下了。孟晚舟瞪了他一眼,不够,又瞪了扒橘子的千寿松一眼,随后头也不回的下了马车。 孟晚川再度坐起,有些懵懵的问:“皇兄这是尿急?” 千寿松默默扶额,感觉自己刚才和孟晚舟说的都是大话了,这得其他皇子笨成什么样,他这徒弟才能凭借善良上位啊。 又过了一会,他总算是清醒了一些,拉开帘子也跟着下了车。 不出意外的,他和千寿松下来时,姜安和沈砚溪她们早已下来了,此刻正站在她们马车前,往这边看。 他刚想走过去打招呼,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大群人奔跑的声音,隐隐还伴随着杂七杂八的议论声。 转过身,就见一大堆穿着正袍,头戴乌纱帽的男子,一边擦着汗,一边喘着气,或叉着腰,或撑着腿。 他走过去站在孟晚舟身边,姜安也随后走了过来。 兴许是见人齐了,也有可能是歇够了,马家钱抱歉的开口说道:“惭愧啊,下官竟然让两位大人同宰相府的千金一起在这里等着下官,是下官该死啊。”说完,他就要慢吞吞的往下跪,后面的其他人也跟着一起跪,高喊:“小官该死啊!” 孟晚川一时不太适应,但他看着面前的大官在这慢的跟个乌龟似的龟,不停用手扇风,这今天属实是有些热的,这会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在这太阳底下晒着,这不是有病行为吗? 他转头看了看院里,转回时又看到孟晚舟再给他使眼色,嗯,没太看懂,但应该是······ 他走进些,几乎靠在马家钱身前,随后双手在其肩上一按,把人直接按在地上,膝盖和土地磕碰的一瞬间,发出“砰”的一声响,把周围的人都给惊了一惊,随后便是他们这行人一个个的在那偷笑。 总府以为总会有人扶他不让他跪的,毕竟官职摆在那,地盘也是他的,就算他是故意让他们等,但自己也确确实实是走过来的。谁承想,这七皇子他就没长心眼啊! 孟晚舟满意的小幅度点头,和孟晚川暗暗交换了眼神,随后温润如玉的开口道:“哎,皇弟,总府都已是满头大汗,你怎么还能让其跪呢。总府,皇弟还小,年幼不懂事,八成是觉得晒了,急了性子。不如,我们进去说话吧。” 马家钱在家仆的搀扶下,慢慢起了身,咬着银牙,皮笑肉不笑的回到:“是下官考虑不周了,咱们快进去吧。诸位请,管家,快上吃食酒菜!” 孟晚舟看着院内忙活的身影,嘴角一勾,笑道:“劳烦总府了,张将军的这些随行兄弟也早已是累坏了,这东西现如今已安然送到,还望您给他们也先备些吃食和休息处,至于这到了的赈灾物,我们也在进城前核对无误,现在,就交由总府的人看管搬运吧。” 马家钱藏在袖子里的手狠狠地抓着自己的手臂,朗声答“是。” 孟晚舟这回没了话头,朝众官点头后,跨进了院里。 孟晚川呲着个大牙“嘿嘿”一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交给你了哦~”然后也走了进去。 姜安走到他身边,点头浅笑,也跟了进去。千寿松、沈砚溪紧随其后,根本就没看他。张将军、班鸣、翠柳等人也陆续进入,道了声“谢”。。 马家钱在原地握紧拳头,满脸愤恨。但一看到那绝色美人的背影,便又转换成垂涎和玩味,微微摩挲自己的手指,一脸的不怀好笑。 第二十六章 堪比宫宴 这边,众人前脚刚进了府,后脚就被下人领着分开去了各处。而孟晚川,孟晚舟这一行人自然是分在一起,被管家引着去了主厅。 他们一进去,便看见了那色香味俱全,全部由上好琉璃盏装着的堪比满汉全席的一桌盛宴。旁边站着等着伺候他们的,个个都是样貌绝色,身材纤细,穿着清凉的丫鬟,姿色稍逊色些的,手里都端着托盘,上面摆着一壶壶酒立在后边。往远处看,靠近餐桌的墙上,贴着一块写着“清正廉洁”的黑金大匾,在其更上方一点,竟然挂着一幅财神爷画像,正好压了那牌匾一头,也不知这主人到底是无心,还是故意。 进来的几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又像是彼此间说了万语千言。 这时,安排好事务的马家钱带着众多小官熙熙攘攘的一起挤了过来,向他们问礼,相互寒暄让座。 待众人都成功落座后,沈砚溪,班鸣和翠柳则依旧站在一边,一声不吭,尽着本分。 马家钱轻瞥了一眼没什么背景,只是个侍卫,但生的却是倾国倾城的沈砚溪,随后飞快收回目光,示意丫鬟们倒酒。 他一边举着酒杯,一边环看众人笑道:“哎呀,我们这两湖一带啊,每年到这个时候就大雨连绵的,终日见不得半点阳光。却没想到这两位大人还有这宰相的爱女姜小姐一来,这天就立马艳阳高照,万里无云了。周遭的百姓们都在私底下说是带有贵气的人将至,给我们带来了祥瑞呢。这今日可不就是应验了吗,下官方才隔着老远,就见几位大人周身弥漫着浓厚的瑞气,让人见了,通体舒畅,心旷神怡啊。快,下官在这敬诸位一杯!祝各位在这接下来的日子都能有所成,有所不成啊。啊~哈哈哈哈哈~” 孟晚川听着对方嘴里接连不断吐出来的彩虹屁,默默在桌底给他竖起了大拇指,撞了下他旁边的孟晚舟,让其看。 孟晚舟抬手把他不老实的手压下去,也举起酒杯对马家钱打趣道:“哎,总府说笑了,我等是带着圣旨来的,所以带来这祥瑞之气的可不是我们,这人,只能是南国的真龙天子啊。” 马家钱顿时收住了笑,嘴角微僵,一时猜不透对方这是在敲点他,还是存了那种心思,在含沙射影,借喻比人了。 两人就那么对视,一个温润如玉眸光灼灼;一个谨小慎微,心中揣揣。 姜安见他们二人在那相互试探,觉得甚是有趣,便继续端坐,等着看后续。其他官员在桌下你戳我一下,我戳你一下,都端着酒杯,可就是无一人出声。 孟晚川觉得这饭前寒暄甚是无趣,便在那撑着下巴看姜安身后不远处跟个木头似的站在那一动不动的沈砚溪,犯花痴。 这要是在现实世界,她当个明星,就算只是个花瓶,不应会这十八般武艺,也是铁定能大红大紫的啊。 沈砚溪被他盯得不适,但周遭人太多又不好发作,便用眼神示意对方老实吃饭,别再看她。 孟晚川听话低头,重新把心放回了饭桌上。 然后他看了眼在那坐的都快睡着了的千寿松,发出“噗”的一声笑,随后朗声说道:“总府,你这家大业大的,连吃个午饭都快赶上宫里娘娘们办的大型宴席了,怎么这会这么小气,竟然光和皇兄在那品酒闻香,却迟迟不动筷啊。这你这个主人倒是吃饱了,但我们这些远路而来的客人,可就得饿着办事了。那本皇子要是一个不开心,回去参你一本,你猜会怎么着?” 话毕,孟晚舟举着酒杯的手一僵,姜安也在那掩嘴轻笑,沈砚溪则是眉尾一挑,千寿松还在继续打盹,身子东一歪,西一倒。两边挨着他的官员虽不太知晓他的身份,但人家已经坐了主桌,七皇子又对他恭敬有加,便不敢怠慢,一边自己小心扶着,一边示意丫鬟赶紧在后面撑着。 而班鸣和翠柳,竟然一个面红,一个耳赤,一会抬眼越过人群看着对方,一会又像触电般全身一颤,羞涩低头。 翠柳旁边时不时偷瞥他们俩异样一眼的沈砚溪满头黑线,感觉恋爱的酸臭味都要把她沾染上了。这俩人在那玩什么小孩子家的躲猫猫游戏呢?情调这么特殊的吗? 同时,听了孟晚川话的马家钱嘴角抽的更厉害了,因为手上的用力,加心绪的不稳,他杯中的酒荡起了一圈圈波纹。 孟晚舟看到他的异样,笑着打断:“哎,七弟,不可胡言,你怎么没喝就醉了呢。” “我······” “是啊,七皇子殿下,这酒这么醉人的吗?还没入口,便让你神志不清,误会了总府大人了。” 孟晚川听姜安也出声打断他,抬头又见沈砚溪小幅度的冲他摇头,便安安静静的坐好,不再言语。 先前还有些不自在的马家钱这会儿见有两人在为他开脱配合,心中对于一些事情也有了答案。只见他喜笑颜开,放声大笑。 “无妨,无妨,这监察使大人还是年幼,到底是和深明大义,能成大事的六皇子殿下还有这天人之姿,才名远扬的宰相府千金,比不了啊。” 孟晚川听到这,都快把脸埋到饭碗里去了,怕面上的气直接化作嘴炮,轰死他丫的!但现在,这心中有苦只能憋着。 因为一看这三个人就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背着他暗戳戳交流了,这会明显就是在麻痹那贪污享乐的狗官嘛。他这么聪明,肯定是能想到滴~ 原著里这两湖一带以总府为首,几乎个个都是贪官,一个家族的,必然官官相护。而且他们仗着山高路远,土地肥沃,就真的在这当上了地方的土皇帝。先前凡是来视察的官员,都被他们以各种手段收买和糊弄过去了。一伙人在这作威作福,谎报收成,增收税务,强抢民女,无恶不作。男女主因这次的行程,知道这地方的污泞,但除了解决水患,他们没做任何事,因为无论是时间还是精力都远远不够。这两湖后来官员大换血,得到惩戒,马氏一族斩首肃清,都是孟晚舟登基之后的事了,这期间百姓受的苦,又有何人知呢? 孟晚川抬头看了看孟晚舟,又看了看姜安。。 希望这次,能如书中那般顺利。如果可以,直接就灭了这狗官,南国的毒瘤。 第二十七章 活色生香的接风宴 马家钱故作惋惜的说完,主动起身和孟晚川碰了杯子。桌上的其他人,除了孟晚川和姜安外,包括听见碰酒声就立马睁开了眼的千寿松在内,都点头示意,共同饮了手里的一杯酒。 不一会,桌上的气氛便热闹起来,大家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不时有官员在丫鬟上来倒酒伺候时趁机揩油,而丫鬟们好像早已习惯。她们脸上没有任何惊恐的神色,甚至有的还对其抛媚眼,更有甚者直接坐到了他们的怀里,柔弱无骨的贴着对方胸膛,白嫩的手指拿着酒杯喂到他们的嘴边,在人对她们上下其手时,面露享受。这香艳场面,要是和那青楼相比,也不差分毫了。 这桌上唯一的女子姜安,此时虽努力控制着自己面上的脸色,但耳边时不时传来的男男女女的呻吟声,还是让她缩在袖子的手握紧了拳。 相隔几人的孟晚川从来没有过这般待遇,这么多莺莺燕燕环绕其周围,一个个不要命似的往他身上贴,一时紧张的双脚僵硬,不知所措,但还是凭借下意识的抗拒,努力躲着身子礼貌拒绝。 闷头吃菜的千寿松嫌弃的用手哄着她们,一手拿着酒壶喝,一手拿着筷子不停地往嘴里送菜,时不时还能听见他嘴里传出来的“去去去,别耽误我吃饭,老夫年过半百了,行不了那档子事了,哎,你等等,帮我加几筷子那道菜······” 这几人中,唯独孟晚舟同这些官员相像些。只见他左手搂着一丫鬟的柳腰,吃着她手里喂过来的葡萄,另一只手摸着另一个丫鬟嫩白的大腿,喝着其递到他嘴边的酒,笑着和对面怀里坐着个美人的总府寒暄。 又过了一会,孟晚川在一片混乱中不小心把一个丫鬟推倒在地了,弄出了不小声音。随后起身,绕桌子一周,拉着沈砚溪的胳膊就跑了出去。 马家钱见了,眼神阴冷,嘴角却笑的越发荡漾,手也不停地在怀里的美人身上游走。 姜安见终于有人离席,便也起了身,行了个没人有空看的礼,带着翠柳和班鸣,离开了。 待看不见其略有些消瘦的背影后,马家钱重新回头,有些浪荡的开口道:“这闻名在外的监察使远不敌谦谦君子六皇子啊,啊,哈哈哈哈~” 孟晚舟向前凑了凑,一只手松开美人,伸出食指搭在嘴边“嘘”了一声,眼神有些迷离的回到:“哎~他不行。我这什么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都是装的,装给那人看的。这现如今我远赴千里之外,早已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这娇美的小娘子此时不光明正大的享受,更待何时啊~小弟还要多谢马兄,给了我这场活色生香的接风宴,不然小弟我哪能开这个口啊,你说是不是。” 众人听了他这话,都“哈哈”大笑,怀里的丫鬟们也跟着乐,笑得花枝乱颤,转眼间,往孟晚舟身边凑得就更多了。 马家钱被这当今六皇子,皇帝派来的巡察使一声一声“小弟”、“马兄”说的那是一个身心舒畅啊。 只见他对着孟晚舟勾了勾手指,对方就屁颠屁颠的凑了过来,身子都横过了半边桌子。他满意的笑道:“知道兄弟你要来,这些可都是干净的,千挑万选的藏品,我特意调教过的,准保个个都是精品。今天晚上,不,一会,现在!只要你想,老兄我就立马给你弄个大屋子,让你准保颠鸾倒凤的如痴如仙啊~要是你日后腻了,我这可还有许多,各种地方,各种技艺,只要你想,老兄这个庄,就都能满足你。” 孟晚舟一边用手指指着他,一边往后退,满脸醉态,眯着眼睛,嘴角挂着淫荡的笑。 “如此,甚好,甚好!” 自己在那默默吃着饭的千寿松终于是听不下去了,“哐当”把碗筷一放,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在丫鬟那拿了一壶酒,晃晃悠悠的走了。 拿着酒杯的马家钱似作随口一问:“哎,老弟,他是谁啊?” 孟晚舟瞥了一眼,嫌弃的答道:“神医,天下第一的那个。” 马家钱听了,心中大喜,眸光一亮,出口问道:“和老弟是相识?” 孟晚舟摇了摇头,“不是,他是姜安旁边那个穿着黑衣服的女侍卫的师父,路上刚收的,这会还没来得及教呢。” 马家钱听到他说的话,面上笑意更甚,转换话题。 “哎,不说这个了,咱们继续品酒,品美人!今日,不醉不归!” 大厅内,各色男女围坐在一起,交谈甚欢,久不离席。 知府外,孟晚川拉着沈砚溪一路跑,直至都离开了那知府所在的街道,才气喘吁吁的停下,弯着腰,撑着腿,不时用手擦汗。反观站在她身后的沈砚溪不但一点事都没有,还面带笑意的看着他,那眼神,好像说明了一切。 孟晚川见了,顿时觉得自己又行了,站直了身,挺起了自己的腰,努力压着自己的喘息,回视对方。 沈砚溪弯唇轻笑,抬脚向前走去。 孟晚川跟在她左手边,保持了一拳的距离,二人就这么伴着日光,一起并肩走在街道上,引得街边的小贩都不住观望,看着这神颜值的二人,满眼好奇。 又过了一会,沈砚溪开口打破了这安静却有些岁月静好的氛围,目视前方说道:“你新招的侍卫,要被翠柳拐跑了。” 孟晚舟脚步一顿,满脸问号,片刻又继续跟上。 “班鸣?这么快就和翠柳好上了?他们俩才认识吧,这进展怎么跟开了二倍速是的啊。” 果然啊,主角身边的丫鬟侍卫,都是很容易看对眼在一起的。这小说里的套路,都快被他吃的透透的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子有点东西啊,一会回去,得好好取取经。 “二倍速是指很快吗?” 沈砚溪脚步不停,语气淡然的问到。 孟晚川如实回到:“对,就像你出剑杀人的速度比我把剑的速度都快了好几倍。他和翠柳谈情说爱的速度,也比我们俩谈恋爱的速度,快了好几倍。” 沈砚溪瞥了他一眼,低头浅笑。 孟晚川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头。。 不禁在心里怀疑:他的这点小九九,没被发现吧? 第二十八章 乞丐窝 两人就这么继续并肩慢慢走着。 孟晚川因为做贼心虚,总是时不时偷瞄旁边的人,想看其反应,而故事的女主人公却是根本没在想了。她抱着胳膊,目视前方,待身边人气息均匀,从奔跑中完全缓了过来,她开始加快脚步,往人堆里挤,随后更是东拐西拐,身如游鱼,差点孟晚川就跟丢了。直至他们二人路过家不显眼的成衣铺,明明走了过的沈砚溪突然退回接着人群闪身进去,还不忘拉身后的男人一把,随后快速靠在一边。 被一把甩的撞上了小店柜台的孟晚川两眼冒花,自己扶着旁边慢慢站起身来,刚想张嘴说什么,就看见罪魁祸首在那倚着门,把身子隐在店内,聚精会神的观望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 他顿时心下警铃大作,也不想对方一声招呼不打摔疼他这件事了,垫着脚尖,绷紧嘴角,手作兔子状,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蹑手蹑脚一点一点从另一边绕过去。随后贴在另一边门上,转头小声询问沈砚溪:“有人跟着咱么吗?” 沈砚溪对他点了点头,继续看外面。 孟晚川也学着她的样子向外看,但他扫视了一圈,路上行人比比皆是,形色各异,在这难得的大晴天,熙熙攘攘,陆驿不绝的,好生热闹。可这无论他怎么看,都愣是看不出这之中的谁是跟着他们的。 又过了一会,沈砚溪收回了目光,开始往店里走,看着各式的衣裳。他见了,也跟着转身,岂料刚一回头就和一个斗鸡眼的人对视了。他吓得往后一靠,想喊却又怕暴露,便两只手捂着自己的嘴,瞪大了双眼。这会拉开了距离,他也看清了那人。一个穿着粗布麻衣,打扮平常,抓着一把瓜子嗑着的胖大婶。 差点也被对方吓一跳的李月华皱着眉打量他,向后退了一步,把瓜子皮洒在地上,双手叉腰,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音,摇着头。 沈砚溪也在这时走了过来,站在她身边轻声说道:“好了月华姐,你别吓他了。” 李月华愁眉苦脸的回到:“这男人胆子也忒小了,听我说啊,他可配不上你,浑身上下,也就这小脸长得还成了。” 孟晚川立马把手放下来,站直身子,战术性清嗓。 “多谢这位大婶在颜值上对我的肯定啊,但我除了长得帅,还很有钱呢。信不信我随便一个扳指,就能把你这间铺子买下来!” 沈砚溪像看白痴似的瞟了他一眼,继续走回衣服堆里挑衣服。 李月华听了他这狂妄的话,不知从哪变出来个量尺,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哎呦,公子是有所不知啊,我这铺子可比你想象中的金贵呢~来,今天就让大婶带你享受一下我这特色服务!” 说完,她的尺子就往孟晚川身上落,对方见了转身就要跑,但还不敢往外跑,便只能在店里绕圈子,等沈砚溪出手制止他们的时候,孟晚川觉得自己的屁股都快开花了。 这老板力气怎么比沈砚溪还大啊,落在他身上的尺子,可比小时候他调皮捣蛋时院长打的痛多了啊! 正好李月华也累了,搬来个凳子,自己往那一坐,就着茶壶喝了一大口茶,吐了吐不小心进嘴的茶叶,把量尺放在一边,拿着把大蒲扇开始给自己扇风。 “你的衣服我早给你备好了,进出这两湖个个场所的都应有尽有,说吧,打算先去哪啊。” 一不小心知道了什么惊天秘密的孟晚川:我是皇兄最疼爱的弟弟,砚溪也舍不得我死的,这老板一定不会杀了我的。 沈砚溪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腰带间掏出了个布袋,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抛到了她的手中。见对方稳稳接住后,她才开口说道:“乞丐窝,给他也整一身。” 孟晚川先是一惊,随后眼中迸发出强烈的好奇心,跃跃欲试,点头如捣蒜。 李玉华见他那傻样,不懈的“哧”了一声,随后打开了袋子,拿出里面的东西,她不可置信的咬着自己的嘴唇,把其戴在手腕上,随后看着沈砚溪,等她答复。 沈砚溪如释重负的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酸涩。 “找到了,月华姑娘被夺走的东西,那个人死了。” 李月华听到她说那个人死了,摸着手镯的手一顿,随后嘴角挂着笑,苦涩中带着释怀和解脱。扬起有些浮肿却又死白的手腕,她对着外面打过来的光,一圈一圈看着早已不合适的镯子,一点一点润湿了眼眶。 “这样也好,骗老娘的感情,又偷老娘的东西,没死在我手里都是便宜他了。想我月华这般聪明,却没想因为个烂人,把自己搭在了这两湖,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孤苦无依,还怪可怜的。呵,还好你沈砚溪是个面冷心热的,一直都想着我,要不我这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可真得整日以泪洗面了。不过你这眼光可千万别想着我啊,这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看凌雪倒是很不错,可是他人比不了的佳人,定能常伴你左右。” 孟晚川本来是在那吃瓜听八卦,这会儿听到凌雪二字,下意识的转头看立在那显得有些僵硬的沈砚溪。 李月华也察觉到他们二人的不对劲,站起身问她:“凌雪怎么了?” 沈砚溪表麻木,但眼眶却泛了红。 “她不在了。” 李月华手中蒲扇掉落在地,片刻后她又略显笨拙的拾起,苦笑回到:“这人啊,就不能来梦里,要是来了,不是相聚的喜,就是诀别的悲了。还好,我未曾梦到过你。好了,我这就去给你们拿衣裳,这都偏下午了,要是太晚不回去,那总府大人可就要生疑了。” 沈砚溪看着她的背影,开口问道:“你怎么不问我她为什么。” 还没等她说完,就被李月华出声打断了。 “能让砚溪你露出这般苦楚的样子,多半是和你有关了。但我知道你的为人,无论是发生什么,都不必太过自责。而且凌雪若是死在你的手里,她怕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乐着自己往上凑了。所以啊,这夹杂诸多不悦的过去,有什么好说的呢。人嘛,总是要向前看的。当然,该记得的,还是要记的。” 说完,她快步进了里间,拿了两件麻布衣出来。 孟晚川伸手接过,好奇不是要去乞丐窝吗,怎么这衣服连个破洞都没有啊。 李月华看出他心中所想,捂嘴轻笑,“你们是去乞丐窝,不是去当乞丐。这要是凭空冒出来俩乞丐,人家还不得打跑你们,免得多出个人抢地盘啊。当然是换身行头,拌作贫穷夫妻,去那乞丐聚集的破庙里,拜拜这在总府管辖内不太行的神仙,文曲星了。七皇子这脑子,倒还真是新鲜,要是让那饕鬄客品鉴,八成是要给出天价了。” 孟晚川这回明白了,但对于后面的话还是很不服气的。他刚想张嘴为自己辩解,就被沈砚溪拉着走了。。 各自分别换好衣服,又接过了李月华递来的竹篮以及一些上贡用的东西,二人拜别,一起出门离开了。 第二十九章 李月华 改换完行头着装的他们一边按照李月华所说的路线往“文曲星庙”走,一边躲着人群小声聊起了天。不知怎么,两人聊着聊着这话题就自然而然的说到了成衣铺老板李月华的身上。 孟晚川也没有选择避讳,直接开口问对方自己想知道的。 “砚溪,我看的小说里不怎么写配角的故事,故事线往往都是围绕主角展开的,所以你能和我说说那老板的过去吗?总感她的眼睛里藏了好多的事情。” 沈砚溪挎着篮子,随身的佩剑早已放到了店里,绝世容颜也被涂上了淡淡的一层易容粉。现在的她除了那傲人的身段外,便真像个寻常人家洗衣做饭的婆娘了。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四周,轻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月华是公子培养的第一代人,也是其中的佼佼者,陪了公子最久的人,后来因为成绩实在是太过漂亮,有空便被派来教我们。那时的她,总是摇着羽扇说她自己从前是多么多么绝色,怎么怎么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洛川的达官贵人,又或者各地的富商公子,只要是见了她一眼的,就都要抛掷千金,挤破脑袋的为她赎身。虽然她教我们时,戴着面纱,但光看她的眼睛和身段,便能知道她的话是可信的。” 孟晚川有点不可置信的开口打断:“你的意思是说她从前是个身材窈窕,唇红齿白,万人争抢的倾城美人?” 不是他带着有色眼镜看人,实在是那成衣店铺里的老板和他现在从沈砚溪嘴里听到的,相差甚多啊。 沈砚溪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可惜纵然是她,也到底没逃过一个‘情’字。” 孟晚川锁眉问道:“她爱上孟晚舟了?然后被他弄成现在这样?” 沈砚溪摇了摇头,沉声回到:“如果她当年是爱上了公子的话,怕是结局都不会到如今这般,可她爱上的,偏偏是与她所在同一个青楼里的,一个最不起眼的小馆。按照她说给我听的就是,一个深陷泥潭,自身都难保的人,还会为她这朵食人花拼命,当是世间良人,顶好的夫婿。” “小馆?” 孟晚川声音都不可控的拔高了几分,三观震碎。这样的一个女人,竟然真的会看上个小馆吗? 沈砚溪恨恨道:“是,小馆。一个总是被各种人欺负,吃不饱穿不暖,但却说得一嘴情话,颇有心计的小馆。后来,因为月华的原因,那青楼里倒是没人在欺负他了,可是他还是不满足,竟又求着月华给他赎了身。赎身后,两人又温存相好了一段时日,但有一天月华早回,却撞见他和别的女子在她买的院子里行欢好之事,她很生气,便跑来找我和凌雪喝酒宿醉。我们劝她那家伙绝非良人,她拍桌发誓,在不与他相见。但仅过了两天,她就又被那人的花言巧语给哄好了。那人和她说,不希望她在继续做这行,想和她一起离开洛川,游遍四国。她很是感动,也深信不疑,找了公子,说要离开。” “皇兄同意了?” “嗯,只不过公子给她喂了蛊,也因此,她的样貌和身材都变了,不在是那名震天下的红牡丹,而是成了一朵最是平常的家花。她满心欢喜的去找她的情郎,戴上了自己母亲留给她嫁人时才能佩戴的传家玉镯回了两人的爱巢。随口和那人扯了个慌,说自己误食了毒药。那人和她说不介意,无论她变成什么样,他都会一直爱她,她当然又是信了的。岂料当天夜里她体内蛊虫发作吞食她血肉把她从昏迷中疼醒之时,竟然看见那人拿着他们的金银细软和所有的盘缠就要走。月华这是第一次发作,疼的死去活来,又中了迷药,虽还有抛掷暗器的力气,却到底是没舍得杀了他。就在她最后一点力气也流失殆尽时,那人又回来了,只不过不是回心转意,是和另一个女子来洒酒点火,从她手上摘掉了她母亲唯一留给她的玉镯,然后放了把火,逃之夭夭了。” 孟晚川拳头攥的咔咔直响,听的心里的火都快从眼睛里冒出来了,咬牙切齿的说道:“这渣男还真是量产,到哪都有啊!” 沈砚溪好似陷入了某种回忆,神色恹恹的回到:“好在,公子救了她。可她当时身上已经是多处烧伤,心,仿佛也在那一夜之间死了,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枯败、苍老、麻木。再后来,她主动和公子请命,来了这远离洛川的两湖,当了这成衣铺的老板,同时负责处理一些杂碎事务。你现在看到的她胖,是因为如果她不多吃,身上的营养根本就不足以养那蛊虫,会死人的。” 话毕,两人许久都没在说话,仿佛都在想那可怜的女子,到底是怎样在每一个夜里承受那蛊虫的噬咬,又是怎样孤独的舔舐自己的伤口。 又过了一会,孟晚川闷闷的声音传来。 “你拿回了她的手镯,是把那个人杀了吗?” 沈砚溪低头看了眼篮子,摇头。 “一年前我寻到了他们的踪迹,也正好得空,可当我赶到那时,那男子已经死了,胸口插着把刀。当初和他一起放火的女子正和另一个男人像从前他们那般的到处洒酒,要放火烧人。我出手把他们打晕,翻遍了两人周身也没见到玉镯,后来我去那男人身上找,果然在其胸口拿到了用红布包裹严实的玉镯。” “那你放火烧了他们了吗?” 其实孟晚川是想问那两个人是否还活着,因为他觉得他们还罪不至死,但又怕身边的人情绪会有异样,便换了种委婉点的说法。 沈砚溪依旧摇头。 “没,我用刀把那女子的脸毁了,把刀放到了她旁边人的手里,把那男人的命根子废了,又把死掉的那个掉在了房梁上,视线是看着他们俩的。准保他们睁开眼,第一个见的,就是他。至于银票和其他东西,我都拿走给了小乞丐了。” 孟晚川听的全身恶寒,害怕的吞咽了几下口水,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一时不知道该在说些什么好。 沈砚溪说完也没再说话了,先前锋芒毕露,阴暗狠厉的眼神也在身边人下意识的寒颤里,化作了飞灰,变得有些呆滞。。 二人间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第三十章 庙里枯井 还好这时他们也快到了目的地,在这有些偏僻的地方,唯一一座破败却够大的庙宇,便是他们要找的地方了。 到了门口,二人看了眼对方,抬脚一起进了庙里。 从门口到庙堂间的几步路,走的仿佛格外的漫长。因为这回饶是不会武功的孟晚川都能明显的感觉到周围有好几双眼睛在暗处看着他们了。 他有些不自在,这情景像极了小时候自己突然被选中去做国旗护卫手,没有任何训练,就直接在媒体前走,浑身僵硬的都快同手同脚了。 沈砚溪没管他,先一步走到了石像前,直接蹲了在地上,然后从竹篮里拿出了吃食,一一摆上供桌,又接着掏出三根敬香,用火折子点上后,递给了身边的人。 孟晚川会意,学着电视里的样子,拿着三支香冲“文曲星”的石像拜了三拜,随后又把香插进了前面的小鼎里,抬高音量喊道:“弟子贾明,虔诚祭拜,焚香祷告文昌帝君。今因家里出了事故,和娘子沦落至此,闻君盛名,特来请愿。望在这人杰地灵之地,智慧开启,考试得中。如有中得,必修缮此庙,潜心供奉,保您香火百年不断!” 他这边话音刚落,周遭就传来了不同人低小的笑声,不是很明显,但能听出来是嘲笑。 二人无声的交换了眼神后,沈砚溪立马帖近了孟晚川怀里,把头埋了起来,捂着自己的耳朵,做害怕状。孟晚川则是环抱住她,紧张的东张西望,声音发颤。 “谁,少装神弄鬼的嗷,文昌帝君面前,谁敢造次!” 这时,他们身后的石像那传来了一个孩童刻意压低的声音,调皮的回到:“我乃文昌神君是也,给你指条明路,快别拜我了,拜马家钱可比拜我有用多了!” 顿时,四周“哈哈”大笑的声音犹如洪钟,响彻整间庙宇,石像的背后,和其他地方一时间跑出来不少人。大的小的,形色各异,他们手忙脚乱的哄蜂去抢沈砚溪刚才摆好的贡品,毫无形象的胡乱往嘴里塞。 不到片刻,他们就吃完了所有东西,随后便又各自散开,打盹睡觉。 原地只留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头发乱糟糟,脸也是乌漆麻黑的,饶是亲人来了都不一定能立马认出他来。 只见他小腿一蹬地,屁股就上了供台,小小年纪本是童真的眼睛里满是狡猾。 两腿一盘,双手撑着瘦巴巴的小脸,他开口问道:“你们从哪来的啊,天上那么多神仙不拜,干嘛非选他啊!” 他一边说,一边歪头示意,对身后的神像满是不屑。 沈砚溪从孟晚川怀里出来,故作生气的愤愤道:“你这孩子,我丈夫想考取功名,可不就是要拜‘文昌帝君’。你们这把东西都给我吃了,我还拿什么拜,你快给我吐出来!” 说完,她就作势要去抓那孩子。 木薯见了,朝她做了个鬼脸,随后站起身,灵活的往身后的大石像上跳。 孟晚川这回戏瘾也上来了,从地上抓起根干枯的树干就跟着他跑,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开始在这破庙里你追我赶,上蹿下跳的,卷起来的地上的灰让其他乞丐都不适的拿手扇,皱着眉头,闭着眼。 有一个见睡不消停,又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哎嘿,是时候换班该他们去要吃的,先前的那些回来了。便一挥手,招呼大家一起出去了。 剩下的木薯也想去,不想和这呆子继续浪费时间了,不然补充的这点体力怕是都要搭在这了。可惜孟晚川却不给他机会,他一往外冲,孟晚川就伸开个大膀子在那拦着,颇有一种老鹰捉小鸡的气势。 不远处的沈砚溪看了他们一会,便离开自己四处探查了。本以为会没什么收获,打算折回去套那机灵小鬼的话,可就在她往回走时,突觉那院子里的一角水井很是不对。 她把袖子里藏着的短刃滑出,一步一步靠近井口,低头向下望。 就在这时,看到她在井边徘徊,甚至作势要跳下去的木薯身子一僵,直接快速往这边跑,孟晚川在前面拦着,本打算把人抱个满怀,却不想那孩童到他跟前时竟然猛地趴下,随后像泥鳅一样从他的胯下钻了过去,直奔枯井。 孟晚川呆愣在地,缓过神后转身就看见沈砚溪正歪头看着他们,薄唇弯起,下一秒,她毫不犹豫跳进了井中。晚一步到地方的木薯把打水的桶和绳子扔了进去,随后顺着东西也跟着下了井。 孟晚川走到井边,看着黑不见底的井底,头皮发麻,咽了咽自己的口水,随后一狠心,也抓着绳子开始往下面爬。 到了底下他才发现,这井只是从上面往下看很黑,但到了下面却是可以看见的,视线明亮不少。他顺着绳子一点点向下,眼睛乱扫时看到了井壁上的划痕,很新,应该是沈砚溪的手笔,又慢悠悠的下了几步,竟然在井壁看见了个大洞,周边都有枯草藤蔓覆盖,从上面看根本发现不了一点。离得近了,还能隐约能看见里面有光,侧耳细听却只有风声,没有其他。 又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别的什么入口后,他用力荡了两下井绳,然后费力的单手扒着洞口,用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折腾了半天,才总算是爬了进去。 到了里面就顿时宽阔起来了,就是阴冷的厉害。正对着他爬进来的地方,摆放着一座石棺,很明显,这应该就是哪位已去之人的墓穴了。 孟晚川见了,双手举过头顶合十,不停地小幅度摇晃,嘴里一会“阿弥陀弥,一会妖魔鬼怪快离开的,”一点一点的往透着光的侧室挪,待快接近门口,他直接两手一甩,闭着眼睛马不停蹄的往里面冲。 然后,他就不出意外的趴地上了。。 由于自然反应,他手先着的地,疼的龇牙咧嘴的,看了一眼,破了皮。等他抬起头时,才发现沈砚溪就坐在他前面三步开外的石凳上一手把玩她的短刃,一手拿着个杯子喝着白水。在她对面,先前庙里的那个男孩正挡在一个躺在地上面色苍白的男人身边,眼神恐惧却又坚定防备的看着他们,像是只狼崽,随时准备扑上来和他们拼命。 第三十一章 枯井藏人 孟晚川有点被这个孩子的眼神给吓到了,也不顾手上的疼了,迅速的爬起来跑到沈砚溪身边坐下,才算是安了心。低头嗅了嗅,发现她喝的杯中白水竟然是酒,急忙从她手里拿过来,往自己手上倒。 沈砚溪看了一眼,无语的说道:“就破了点皮,死不了人的,白白浪费了这沉浸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酒啊。” 孟晚川不服气的回到:“平时是死不了,可这是死人墓,阴暗潮湿,空气也不好,万一有个什么致命又没人知道的真菌病毒,感染了怎么办?到时候就算是几十坛墓主人的酒,也换不来一个宝贝的我了!” 沈砚溪平静的冷着脸在那消化他说的信息,不远处的木薯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厉声呵斥:“狗屁的死人墓!我父亲才没死呢!” 孟晚川被这小家伙突然的吼声吓得手一抖,杯子磕到石桌一角借尔直接怼到了手上的破皮处,疼的他面上一抽,差点斗鸡眼,但嘴里还不忘出声回怼:“谁说你爹死了!那外面的那个难道不是棺材!” 木薯听了顿时噎住了,梗这个脖子,说不出话。 不知怎么,沈砚溪就是感觉他脸红了,虽然面上都是污泥,根本看不清。 “你们俩小声点,这墓穴不是完全封着的,又有井道做扩音,声音大了,不怕传上去被其他人听见吗?” 孟晚川“嘿嘿”一笑,抱着个膀子幸灾乐祸的看着木薯说道:“我怕什么呀,我又没有秘密,就是不知道小兄弟你怕不怕咯~” 木薯咬着嘴唇,眼里迸发出浓重的恨意,手也止不住的颤抖。 “他到底还是发现我们了,来吧,要杀要剐尽管动手,别再废话了!” 孟晚川满脸问号,谁发现他们了?还要杀他们? 沈砚溪则是懒得废话,直接起身,走到地上铺着的被褥边,在男孩惊恐的眼神中,一把抓起他瘦弱的胳膊把其甩在了一边,随后开始给地上的男人把脉。 摔在一边的木薯一愣,手撑着地坐起了身,随后又见那个幼稚鬼也走过来蹲在了他爹身前,用手扒着他爹的眼皮。“咦”了一声后,又从袖带里掏出了个火折子点亮,开始对着他爹的眼睛照。 此时的木薯虽还是不知道他们的身份目的,却到底也是弄明白了他们并不是那人派来杀他们的,心下松了一口气,紧张又有些期待的等在一边。 片刻后,沈砚溪松开手起身,从衣裙上不停地往外拔着银针,接着又把自己的宽腰带解下,把银针一一放在了上面。 孟晚川也跟着把了脉,随后二人对视,沈砚溪示意他先说。 孟晚川也没客气,往地上一坐,愁眉苦脸的道:“应该是二氧化碳吸入太多,在和什么植物的毒参在了一起,内脏也有损伤,像是被重物砸过,一直没有得到好的医治和营养,又在这空气不流通的地方呆这么久,现在还能活着也是奇迹,看来小兄弟你废了不少力吧。” 木薯听了他们的话后,表情呆愣,木讷的点了点头。 这时,沈砚溪找了根蜡烛回来接话道:“二氧化碳是什么我不太清楚,但他应该是吸入了太多的浓烟,你说的植物很有可能是夹竹桃,内脏至少损伤两次,应该是上一次还没养好,就有了下一次,而且平时应该也是日夜操劳,积劳成疾。总之和你说的大底相同,你能治吗?” 孟晚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拖得太久了,想根治有点难啊。” 沈砚溪点头表示知道了,点燃了蜡烛,说了句“我来”,又让孟晚川把那人衣服扒了,翻身,接着一根一根把银针在烛火上灼烧消毒,随后扎入其个个穴位。过了一会,她把木薯喊了过来,他依旧呆愣,狡猾不在,眼里有些许迷茫,却异常听话。沈砚溪让他扶起地上的人,然后开始在其前面和脑袋上下针。 做完这些,她转头问孟晚川,“你的方法需要什么?” 我的方法?养着呗,吃中药调理。这么严重的话,建议拍个胸片。 “弄点淡盐水或者是糖茶水促进他的新陈代谢,在煮点绿豆甘草汤解毒,最好一个小时喂他一碗。” 沈砚溪叹了口气答“好”,随后起身往来时的路走。 “我去弄,你们在这等我。特别是你,小屁孩,别捣蛋。” 说完,消失在石门外,不见了踪影。 孟晚川目送她离开后,站起身抻了抻懒腰开始在这亮堂且有人在的侧室里瞎逛,摸摸这,看看那。同时不住在心里吐槽:也不知道是这墓主人太穷,还是这陪葬品都让着小孩搬空了啊,怎么一件像样的瓷器玉饰都没看见。同时不停在脑子里翻找这二人可能的身份,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们出现过。 周遭一时间安静的不得了,直到木薯怀里的人突然往外吐出了一大口黑血,打破了这宁静的氛围。 木薯周身都发着抖,但却不敢乱动,生怕自己不小心碰到父亲身上的银针,说出的话带着淡淡的哭腔。 “爹,爹,你没事吧,你别吓木薯啊,爹!” 孟晚川趴在桌上都快睡着了,被他的声音吓得一哆嗦,缓过神后,他三步并做两步的走到他们身边,用随身的帕子给其擦了擦嘴角,开始搭腕把脉。 又过了一会,他长长松了口气,开始动手给人拔针。 木薯想问却又不太敢问,只能眼巴巴看着他的表情,自己揣测。 孟晚川得意的挑了挑眉尾,朗声道:“别担心了,没太大的事,解毒我未过门的媳妇可是一绝呢,准保针到毒除。” 木薯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瞪大了双眼。 “她,是你未过门的媳妇?你?” 孟晚川雷达秒动,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 “对啊,怎么,不行啊。我们俩天造地设的一对,还是一个师父,未来我是一定会娶她过门的,而且就她一个老婆!” 木薯抓到了漏洞,有些鄙视的看着他。 “怕是八字都还没一撇吧,未来她是谁娘子,可还不一定呢。” 孟晚川在心里妈卖批,沈砚溪都打扮成这样了,还能把这小子迷住?他是没见过漂亮女人吗?还是喜欢比自己厉害,能打得过他的? “我可是你爹的救命恩人,你要横刀夺爱?这么大点的小屁孩,你知道什么啊!” “我爹是她救的,不是你。而且我只是看着小,其实已经十五了!” 就在他们俩在那争论不休之时,沈砚溪提着东西回来了。她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两人在那小孩般的吵嘴架,瞥了眼地上的人,看着没什么异样后,直接甩了个暗器过去,定在了他们中间。。 抄的不可开交的二人同时看着地上泛着黑色金属光泽的暗器,都识趣的闭上了嘴,不在言语。 第三十二章 赴汤蹈火 木薯听着听着,突然就从他的话里捕捉到了漏洞。先前还有些暗淡的眸光这会突的一亮,随后有些鄙视加暗讽的看着他。 “怕是八字都还没一撇吧,未来她是谁娘子,可还不一定呢。” 孟晚川在心里妈卖批。沈砚溪都打扮成这样了,还能把这小子迷住?他是没见过漂亮女人吗?还是就喜欢比他厉害,能打得过他,能虐待他的? “喂,我可是你爹的救命恩人,你难道要横刀夺爱?这么大点的小屁孩,你怕是毛都没长齐呢吧,少在这抬杠,妄图想破坏我和砚溪天定的姻缘了!” 木薯听了,也挺直了身,但因为没有营养,身体发育的不好,这么一比显得有些落了下风,可面上却不让分毫。 “我爹是她救的,不是你。而且我只是看着小,其实已经十五了,别用你那榆木脑袋评价我!” 就在他们俩在那争论不休、愈演愈烈之时,沈砚溪提着东西回来了,大包小裹的,看着就重。 她才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两人在那小孩般的吵嘴架,远远瞥了眼地上的人,看着没什么异样后,直接甩了个暗器过去,笔直的定在了孟晚川和木薯中间。 先前还吵的不可开交的二人这会儿同时看着地上泛着黑色金属光泽的暗器,都识趣的闭上了嘴,退回原位,不在言语。 沈砚溪见想要的效果达到了,弯嘴一笑,故作高深老陈的提着东西走到了他们身边,把东西递了过去。 “糖茶水和绿豆甘草汤,小屁孩,一会喂给你爹喝吧。另外我还买了些吃的东西,用不了多久他就能醒过来,先给他喝粥,他身体太虚,不适合大补,其他的是买给你吃的。” 木薯墨墨的瞳孔眼波流转,朝她点了点头,随后开口朝她说道:“我叫木薯,谢谢姐姐救我爹爹,待他醒后,我一定为姐姐做牛做马,赴汤蹈火,都在所不惜。” 孟晚川一边听小鬼头说话,一边不停地在旁边啧嘴,最后实在听不下去了,开口接话道:“小鬼头,你爹现在要喝的东西,可是我提出来的,怎么没见你和我说这种话呢,连半个谢字也没有啊。” 说完,他伸手握着沈砚溪胳膊,摇晃着继续说道:“砚溪,你别理他,这小子一看就心思不正,定是另有所图。” 沈砚溪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又看回了木薯,声音冷淡,没有半分温度。 “小屁孩,我们萍水相逢,天下没那么多善人,去管与他们无关的闲事。赴汤蹈火,做牛做马这种话听的多了,便也觉得索然无味,成了笑话。” 木薯听了,直接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抱拳,满眼诚恳的看着她。 “木薯知道,但木薯和其他人不同,如果砚溪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木薯一定拼尽全力,在所不辞,还请姑娘信我。” 孟晚川听到他喊的称呼,在旁边直拍自己的嘴。他总算知道砚溪刚才为什么那么看他了,自己这是把老婆的名字,直接白送出去了啊。 沈砚溪看了身边人一眼后低头,把眉尾和嘴角的浅笑都藏了起来,不让外人知晓,随后收敛好情绪,面无表情的对木薯说道:“你狠机灵,这两湖近几年发生的事,你应当知晓,虽骨架小了些,但应该有十五了,是懂得如何活命,辨别是非的年纪了。” 木薯望着她的眼里多了些星星,点头答“是。” “好,我不管你们身世如何,遭遇过什么,我只想知道我要知道的。明日这时我会再来,在那之前收拾好东西和尾巴。把你爹带出去住,这里不合适他。” 站在旁边的孟晚川脸都快皱成个苦瓜了,不解的问:“一定得是他吗?别人也行吧。” 还没等沈砚溪开口回他,木薯就抢了先。 “好,砚溪,明日我会在这里等你。我最然不如那些老滑头知道的多,但我父亲若是醒了,你想知道的,他应该都会有答案。这里,不会有人比我们的嘴更严的了。” 沈砚溪满意的点了点头,瞥了眼旁边的人,示意该离开了。 孟晚川跟在她的身后,一蹦一跳的,快到侧室门口时,还回头朝停留在原地望着他们的木薯做了个鬼脸,幼稚却又不失少年人的意气。 木薯没回应他,只是默默看着他们二人的身影慢慢消失,直至最后连那幼稚鬼笨拙费力的爬绳声也消失不见。 他看了一圈再次恢复到往日平静的墓室,小心翼翼地趴进了他父亲的怀里,片刻后又起身开始倒糖茶水一点一点喂给父亲喝,不知不觉间,两行清泪从他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流出,打在石地上,摔成了无数瓣残花。 枯井外。 沈砚溪把庙里和庙外又都四处逛了一圈回来后,孟晚川才憋红了脸,费力的攀着井口,凭着他自己的努力,终于再次重新见到了外面的阳光。 不过这日光却也不是单纯的日光的了。因为此时的夜幕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徐徐降临,羞透了半边天的红霞也早已经消退,尽管他还没来得及看一眼。 深蓝色的天空格外空旷,暮色弥漫,隐约可见天空有三两颗星星在那夺目争辉。远方的房屋,近处田里的稻苗都在这似烟似雾的潮气中变得模糊了,让人看不真切,只有那街边绵延的灯火在和天上的仙人遥相呼应,伴着噪杂的音响,奏着夜晚的续集。 孟晚川坐在井边,感受着微风席面,稻花清香,沁人心脾,怡然自得,慢慢就要合上自己的眼。岂料胸口突然袭来了一个石子,打破了这份宁静,甚至要不是他底盘稳,手扶着井边,就要落下井去了。 沈砚溪看他这反应,挑了下眉尾,扬声说道:“呆子,还不走?一会药效过了,被人发现这的秘密,耽误我的事,信不信我宰了你。” 孟晚舟听了,立马起身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手也不在那顺自己狂跳的心脏了,挎着她的胳膊轻声说道:“哎,娘子,怎么能对相公这么凶呢。” 沈砚溪白了他一眼,把胳膊抽了回来,笑里藏针的说道:“那我对你温柔点好了。”。 孟晚舟看他这表情,不知怎么,通身的鸡皮疙瘩都不受控制的起来了,连连摇头:“不用了,呵,不用了,娘子还是彪悍些,不,做自己最好。” 第三十三章 狸猫换太子 正打算给对方点颜色看看的沈砚溪见他这认怂的样子,默默收起了袖口的银针,再度伸手挎起他的胳膊,一起往来时的方向走。 孟晚川感觉到危机解除了,又见对方竟然主动挽上了他的胳膊,心里一时美滋滋的,心下也跟着飘飘然,不住地在心里想:这场面,真该让那小屁孩睁大双眼好好看看。 心下这般想,嘴里便也没停。 “娘子,为什么一定选他啊,其他随便找个年长机灵些的,你给喂个毒,我再去凭我这三寸不烂之舌感化他,不都可以吗?总比这光看着就满身秘密的好吧,再说了,嘴巴也不一定严啊,咱们还得救人,供吃供住,费钱又费力的。” 沈砚溪很认真的听完他说的话,随后嫣然一笑,轻声回着:“连你都能看出他一身的秘密了,那么他就一定有用。” “为什么啊?”孟晚川满是疑惑的问道。 沈砚溪轻叹了口气,回到:“两湖这么大,却不得不躲在井底的墓穴里,那昏迷的男人甚至连乞丐窝都呆不得。与其说是穷困潦倒,倒不如说是再躲什么人,或者可以说是他们见不得人,这两湖的谁都不行。” 孟晚川听了,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有些激动的说道:“他们是不是杀人放火了,然后仇家特别有钱,发了悬赏追查令之类的!” 沈砚溪有些惊奇的看着他,小幅度点了点头,薄唇弯起:“大抵就是这样,那墓穴里的痕迹告诉我那里从前是有陪葬物品的,再加上那男人现在还能活着,应该是那小子求了医买了药。那么哪来的钱,当然就是变卖珠宝的钱。那他既然有钱,还打扮成这样,隐藏面容,又让他爹在这么个空气极度不好,不适合养伤的地方呆着,多半就是不能以真面目见任何人了。我猜在这两湖能有这种威胁力的,说不出第二人了。” 孟晚川听的连连点头,嘴里有个名字也呼之欲出。 沈砚溪很是满意他的反应,看来脑子还是可以救一救的,没月华说的那么严重。 “先前我去寻东西的时候,又去找了月华,她给了我一个看似最不合理,却又最是可能得答案。” 孟晚川都快把好奇全写在脸上了,催促着沈砚溪继续说。 “什么答案,你别这个时候停啊,快说快说。” 沈砚溪看他那急迫样子,也不再继续卖关子了,嘴角轻扯,压低声音说道:“他们很有可能就是已经死了三年的马家潜和马木薯。” 孟晚川听的一愣,满脸问号。 “马家钱不是中午还和咱们一起吃饭了吗,怎么可能死了呢。对了,你还没吃饭哎,饿了吧,咱们先去吃点东西再回去?我想和你坐在一起,一个桌子吃饭。” 沈砚溪被他这突然拐弯了脑子惊到了,无声的叹了口气,但心下的温度却是有所不同。 “听闻马家钱还有个双胞胎弟弟,不学无术,浪荡好色,仗着他的名义整日在外面胡作非为。可是无论他怎么管教,对方就是不听。三年前的一天,府里糟了贼,他这个不省心的弟弟当时正拉着他儿子一起在躲在柴房里喝酒,两人都喝醉了,不省人事,恰巧贼人逃跑时经过,打翻了二人的竹灯,火势太大,两人没救回来,就这么都没了。从此以后,清正廉洁的两湖总府马家钱就变得像他之前的胞弟马家潜一样荒淫无度,百姓苦不堪言,一时间流言四起。恰巧朝廷这时派了人来,可两湖其他官员都为他作证,百姓们也就是一个猜测,再后来他也确实有所收敛,还给每家都发了银钱,免了一年的税收,百姓们便又改口说是丧子之痛让这位大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到此,事情便不了了之了。” 孟晚川听的头皮发麻,突觉周边走过的行人和拼命吆喝的小贩都有些恐怖。他们其实都猜到了,那个一心为民的好官很有可能是被他荒淫无度的胞弟害了,现在这个就是冒名顶替的。但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纷纷选择了和他,甚至说是收了好处帮他一起隐瞒。 “井下的那俩······” 沈砚溪目视前方,听着对方有些颤抖的声音,似是不经意的点了点头。 孟晚川得了肯定的答案后,突然就开始有些心疼那个小屁孩了。 怪不得他看着要比其他乞丐脏,怪不得他说这里没人会比他们父子二人的嘴更严,怪不得他们明明之前是守着墓穴,拥有财富却依旧选择住在这阴冷潮湿的井底。一切的一切,不过都只是为了保命,活着罢了。 如果这个曾经造福百姓的好官去求助他们,他们会不会为了自己的私心和财富,选择把他们交给那假冒的马家钱呢?答案可想而知,而木薯也同样想到了。 当孟晚川还沉浸在这世道的悲凉和可怕当中时,他们早已到了李月华的成衣铺。沈砚溪见他依旧呆愣着往前面走,暗暗掐了他一把,待人回了神,才一起进了铺子。 店内,李月华闭着眼倒在躺椅上,呼吸的幅度几乎都看不见,整个人死气沉沉的,毫无生机,连在井下昏迷了好几年的人看着都比她这会更像活人一些。 孟晚川刚想喊叫,就被沈砚溪用眼神制止住了,随后带着他换回了他们各自的衣服和装扮,轻声退了出去。 一直努力憋着气,放慢动作,降低声音和存在感的孟晚川一到外面就开始边走边大口呼吸和喘气。借着人群靠的沈砚溪很近,小声问她。 “老板这是怎么了?” 沈砚溪脸色落寞,语气淡淡的回他。 “看来那蛊对她的伤害越来越大了。” 孟晚川听是那蛊的原因,一时语塞,但转念又想到了什么,侧着头低声耳语。 “你别忘了咱们师父可是神医,蛊虫他老人家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沈砚溪摇了摇头。 “太久了,蛊虫已经是她的一部分了,就算是神医,也是回天乏术了。不过延长寿命,少些痛苦什么的,还是比较容易的。你说得对,晚些我就去和师父他老人家说。” 孟晚川见她说着说着就高兴了,便也跟着高兴。 暗暗在心里想,还好自己的提议有用。 “那你记得要带点好酒,我觉得以师父他老人家的性格,有酒的话,事情就成了一半了。” 其实还有下半句,是你求的话,估计就直接答应了。 沈砚溪点头。 “那就明天,我把那墓穴里的酒拿来给他喝。” 孟晚川嘴角一抽,看着女子欣然的笑脸,觉得完全没问题,重重的点了个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