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公主》 1|公主日常之一 齐悠悠家的车坏了,就坏在被太阳暴晒发烫的柏油马路上。‘ 齐悠悠托着下巴,看着车头摆着的hellokitty水晶屁股后冒出股黑烟,心想着:怕不是要爆炸了吧。 司机老金已经从驾驶室里走出来,弯腰替她开了车门。齐悠悠蹙起眉,按着指甲盖上的粉色钻饰犯难:她倒是挺想下去,可室外温度高达40°,而她又穿了件做工繁复的蕾丝层叠蓬蓬裙,再加上一顶夸张的天鹅绒法国帽,这决定实在有点艰难。 车里的温度渐渐升高,在出去被晒死,或是在温箱里闷死中,齐悠悠终于选择了前者,她搭着老金的白手套下了车,另一只手按住帽檐不让上面的羽毛被车顶别歪,然后撑开一把淡紫色蕾丝阳伞,长吐口气问:“你叫了人来接我吗?” “已经打电话回去了,小李马上把家里的车开过来,不过……”他瞥了眼齐悠悠那顶厚重又惹人注目的帽子:“小姐要不把帽子取下来放车里,戴着怪热的。” “不行。”齐悠悠纤长的脖颈一挺,努力在大太阳下拗出个优雅姿态,“这帽子和裙子是一套的,必须搭配着穿,不然设计感就全没了。” 老金脸上的皱纹一挤,露出个欲言又止的表情,可他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性,索性也不再劝了。 他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着盛装打扮的大小姐撑伞站在太阳下,如同一棵高傲的圣诞树,昂首面对来往路人好奇的目光,心里想着:这么傻站着可不是个事啊。 左顾右盼没找到什么咖啡馆,倒是发现一家a市颇具盛名的豪车改装连锁店,从玻璃门看进去挺干净气派,于是建议:“要不咱们去那里面找人看看车,顺便避避太阳。” 齐悠悠点了点头,把黏在太阳穴上的湿发拨到耳后,然后一手撑伞,一手拎起蓬蓬裙摆往那边走。 进了门才发现这家店占地很大,停放得全是百万以上的豪车,有几辆五脏六腑全露在外面,毫无尊严地被穿着蓝色工作服的男人们用工具戳来戳去。 老金找到个负责人商量着去外面拖车,齐悠悠则懒懒地在冷气充足的店里踱步,目光突然扫到一辆奔驰g型越野车,硬朗的线条和钢骨,明显从内到外都经过改装,她在这方面堪称菜鸟,却忍不住被那阳刚味十足的外形吸引。于是好奇地走过去,正想摸上一把,突然发现自己的蓬蓬裙居然动了…… 齐悠悠惊恐地瞪大了眼,感觉冷气飕飕往背脊里钻,然后听见从裙底传出一个男声:“靠,谁把灯关了!” 如同奶油蛋糕般层叠的裙摆散开,齐悠悠僵着脖子后退一步,眼睁睁看着从自己裙子底下钻出个男人来…… 钟岩从车底爬出来时,正为眼前不同寻常的黑暗感到纳闷,然后有棉柔布料从他脸上飞快扫过,他忙撑着地站起,当看清不远处面无人色的惊恐少女,才明白刚才挡住的不是灯光,而是人家的裙底。 紧接着,他的耳膜就受到最高级别的尖叫声洗礼。 钟岩微微皱眉,和这声尖叫比起来,他更讶异得是这女人的打扮:蕾丝缎带、蓬蓬裙,还有一顶插着鸟毛的帽子……浮夸的像刚从中世纪舞会上穿越过来。幸好她脸蛋长得真不错,肤色白的像鲜奶油,长腿细腰,就算裹在这么身可怕的装扮里,也能看出美艳动人的味道。 无论是否有意,钻人家裙底总是不对的。他轻咳一声正准备道歉,谁知那位中世纪公主立即提着裙摆往后躲,一副泫然欲泣的夸张表情。 钟岩把扳手往旁边一扔,拍了拍手说:“刚才对不起,不过你也吓到我了,咱们就算扯平行吗?” 齐悠悠终于从眩晕状态中回魂,按住裙摆瞪住面前的男人,然后眨了眨眼,几乎想因为颜值而原谅他的无礼。 毕竟这男人长得是真好看,明明只穿着油污糟糟的背心配工装裤,却让浑身的肌肉线条展露无遗。皮肤是浅浅的古铜色,无处不释放着雄性荷尔蒙,漆黑的眼底藏着丝戏谑,专注看人时,总带着股让人腿软的坏劲儿。 可他穿得也太不讲究了,好像随便套了件背心裤衩就出门了,虽然她承认这让他看起来有种粗野的性感,但在齐悠悠的审美里,就算是修车工也必须穿好工作服,整齐干净是对客人的基本尊重。 偌大的车行里,一男一女警惕地互相打量,并不知道对方心里正在想着同一句话:这人居然穿成这样就出门,别是个傻子吧。 因刚才那声尖叫而吸引过来的围观群众大致看懂了始末,其中一人吹了声口哨,搭着钟岩的肩小声说:“岩哥,艳福不浅啊!” 钟岩扭头瞪他一眼,“你要喜欢,赶紧到大街上找裙底钻去呗。” 这时老金扒开人群跑进来,边对钟岩怒目而视边问:“小姐,你没怎么样吧!” 钟岩觉得自己真是够冤的,什么也没看到就被当成偷窥狂,他刚要开口解释,表情却瞬间凝固,因为他看见那位中世纪小公主的杏眼里涌上层水雾…… 她!哭!了! 齐悠悠含着尖下巴,裙子上的花边随啜泣颤动,看起来梨花带雨又楚楚可人,让钟岩都差点想把欺负这娇滴滴小公主的人给揍一顿,如果那人不是刚好是他自己的话。 然后所有人都看见齐悠悠吸着鼻子,手指向钟岩控诉:“你把我的裙子弄脏了,机油是洗不掉的!” 钟岩觉得这位小公主可能脑子真有点问题,不就是裙子被弄脏了,至于哭得跟自己刚糟蹋了她一样嘛,他好笑地坐上越野车的引擎盖,手往后一撑说:“就这点事,我赔一条给你就是。” 赔?怎么赔!齐悠悠气得指尖发抖,这身行头是爸爸专门从巴黎请来的设计师为她量身定做的,限量版孤品,她等了一个月才做好,今天刚穿出门就弄脏了,而这男人还一副吊儿郎当的态度,他能明白这种心痛吗! 这时,一名穿着衬衣西裤的斯文男人走过来,手里拿着瓶水,朝齐悠悠陪着笑说:“我是这家店的老板冯恺,如果需要赔偿我可以负责,大热天的,先喝口水消消气吧。” 齐悠悠经过这么番折腾,倒真觉得有点渴了,可她瞥了眼那矿泉水的瓶子,然后坚定地摇摇头说:“我不喝这个牌子,有voss的吗。” 她细声细气说出个挪威高端品牌,如果不是语气太过坦然,冯恺几乎以为她是在刻意刁难。可他既然开了这家店,有钱人的怪癖也见过不少,于是依旧温和笑着说:“那个倒是没有,不过这瓶也是进口的,要不先将就一下。” 齐悠悠温柔地眨着眼,却一点也没有妥协的意思,老金轻咳一声,替她接过那瓶水说:“不好意思,我们家小姐从小只喝固定品牌的水,别的她喝不惯。” 冯恺就算见多识广,这时的表情也有点微妙,钟岩坐在车盖上大声嗤笑,突然朝旁边伸手,立即有人递上一瓶水,他边拧开盖子边对齐悠悠说:“你真的不喝,我可要喝了。” 他刻意仰起脖子,举起水瓶往口里灌,手臂上的肱二头肌因此鼓起,偶尔有水液从唇角流到脖颈上,喉结则随之上下滚动,眼角带着坏笑朝她这边瞥。 齐悠悠的心跳莫名加速,这人喝水都弄的像广告现场,就是想故意诱惑她。她觉得嗓子眼快要冒烟了,可还是倔强地偏过头,说了不喝就是不喝,就算渴死也不能丢面子。 钟岩见她气呼呼地鼓起脸蛋,大眼里闪着渴望还要做出无所谓的模样,越看越觉得有趣,用手背抹了抹嘴朝那边喊:“喂,口干了就喝,哪那么多穷讲究。” 齐悠悠梗着脖子咬起唇,这时老金接到个电话,连忙对她说:“车来了,咱们走吧。” 钟岩一挑眉,从车上跳下来,走到齐悠悠面前,指了指她的裙子说:“要赔多少钱,我现在给你。” 他贴得太近,让齐悠悠本能往后退了步,她对钱根本没概念,而且也不觉得这人能赔得起,皱眉想了想,虚张声势地抬起下巴说:“先让你欠着,早晚得还我!” 可惜小公主连放狠话都少了气势,钟岩好笑地抱起胸,看着她撑直腰,手拢着裙摆高傲地往外走。 走向门口刚停下的银色宾利不过短短距离,她仍撑起把淡紫色阳伞,那伞的样式看得他浑身一抖:无处不在的蕾丝真是噩梦般的存在。 冯恺走过来,抽出根烟递过去:“听这意思,怎么像讹上你了,啧啧,你这小子怎么到哪都能有艳遇呢。” 钟岩眯着眼点起烟,偏头吐出口烟雾:“你觉得她那种矫情的大小姐,会看上一个修车的嘛?” 冯恺耸肩:“谁叫你堂堂的\''飞鹰\''创始人,偏爱自己捣腾车,总弄得这么不修边幅,人家当然当你是修车的。不过就算是修车工,你也是真够招人的。” 他想起那些个以为钟岩是这里员工,三天两头把车弄坏指定让他修的女人们就觉得头疼。 钟岩歪咬着烟,手指划过那辆奔驰g65的流畅钢骨:“自己的车,我可不放心交给别人。”他拉开门跳上去,“走了,晚上还得陪东源的几个老板应酬,顺便谈谈后面的赞助。” 冯恺看着驾驶室里那张硬朗又有些玩世不恭的脸,侧身对他挥了挥手。 他做这行的,和什么人都能称兄道弟,可要说打心眼里真正佩服的人还是钟岩。 不到30岁的年轻人,放着富家少爷不做,一手创办国内前三的民间救援组织“飞鹰”。这些年飞鹰从一个小救援队发展国内外红十字会都认可的专业民间救援,全靠钟岩里里外外打点,所有的运营资金都是靠他出色的投资和人脉带回来的。 当晚的牌局,一向运气不错的钟岩输了一整晚。 他觉得这一定是来自中世纪小公主的诅咒。 他求神拜佛再也别见到那个小公主了。 神佛并没有听到他的祈祷。 2|公主日常之二 作为一个挑剔的小公主,齐悠悠最宝贝的就是她那一头乌发,这些年来一直定期请专人护理,不许随便触碰,甚至坚持不染不烫,讲究程度无异于对待一颗稀世珠宝。 足足一人高的化妆镜镶蔷薇金边,而钟爱这浮夸家饰的主人,正端坐在奶白色的高脚椅上,接受专属造型师为她把一头乌发做出合适的造型。 造型师灵巧的手指在黑发间翻飞,很快盘出一个优雅的发髻。檀木般的发色衬得齐悠悠肤白如雪,线条优美的脖颈露出,配着身上的elie saab高定系列亮片羽毛裙,活脱脱一只落入凡间的白天鹅,光彩夺目,熠熠生辉。 造型师李妍很满意自己的作品,腰弯下来,靠在齐悠悠的脸旁骄傲地说:“我听齐先生说,今晚的慈善晚宴上,星光集团的大公子就会宣布你们要订婚的消息,你穿这一身,绝对能惊艳全场。” 齐悠悠拨弄着化妆盒里的发饰,语气懒散地回:“谁说我要和他订婚。” 李妍怔住,齐先生明明交代过,让他把小姐打扮的漂亮点,因为今天是她的大日子,自己最近是睡眠不太好,可还没到幻听妄想的地步。 齐悠悠在镜子里冲她一挤眼,神秘兮兮地说:“偷偷告诉你,我今天准备逃婚。” 李妍后颈冒出层薄汗,一时也判断不出这位大小姐说的真假。她在齐家当了几年的造型师,对齐悠悠印象还挺不错,毕竟她没有一般富家女颐指气使的讨厌毛病,就是从小失去妈妈,又被齐先生宠溺的太厉害,导致埋头扎在玛丽苏公主的世界里,活得太不现实。 她捏着手里的梳子,一脸讪笑:“悠悠你别开玩笑了,又不是演电影,逃什么婚啊。再说你今天打扮的这么漂亮,不站上台亮相多可惜啊。” 齐悠悠挑出一个蓝宝石皇冠发饰递到她手里,然后理所当然地说:“逃婚归逃婚,打扮可以一点都不能马虎,万一被媒体拍到了,我必须保证上镜时的完美状态。” 这时,门外传来一家之主齐文轩的催促声,齐悠悠对着镜子确认自己全身毫无瑕疵,回头朝李妍做了个“要守住秘密哟”的表情就飞快跑出去。 一俩懵逼的女造型师歪头想了想,这说法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就算逃婚也要做美美的小公主啊。 然后她忍不住扶额哀叹:必须时刻牢记自己是一个成熟理智的时尚造型师,可不能被玛丽苏小公主给带入歧途…… 今天的这场慈善晚宴由星光集团主办,地点设在某市中心的别墅,几乎将a市有名的商政界人物全部请到出席,更邀请数家媒体报道,算是颇令人瞩目的城中盛事。因此星光的总裁王家成也想借此场面,宣布长子王彬与齐氏独女齐悠悠的订婚消息。 层叠的香槟塔上映出一派的衣香鬓影,钟岩好不容易从一群董事中逃脱,随手取了杯酒灌下去,另一只手扯松领带,总算让自己自在点。 天知道他有多讨厌被绑在这一身正装西服里,可东源的周董非拉他今天出席,说有不少朋友想认识他,顺便谈谈给飞鹰赞助的事。 飞鹰这些年声名鹊起,全靠强悍的实力换回。除了在国内参与数场知名救援,前年在尼泊尔,他们仅凭一个6人小队就救回一个村子的人,被国外多家媒体大加赞赏。许多国内企业因此而找上钟岩,能对飞鹰做资助,即做了公益又打响名声,是难得的双赢选择。 钟岩从不觉得公益救援就该同商业泾渭分明,飞鹰的救援设备能保持着最新最前沿的水平,全靠商业资本的注入,而每次设备的升级,能帮他们救出更多条人命。 他随手拎起酒杯旁的樱桃放进嘴里,并未发觉自己也成为他人眼中的猎物。 在这个场子里,他的气质十分独特,不似那些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既有沧桑浪子的不羁,又微妙地掺杂着商人的内敛和精明,总之就是新鲜又可口,一进会场就被名媛们纷纷盯上,见他落了单便一波波地上来攀谈。 于是钟岩刚应付完位高权重的老男人们,又被迫面对娇笑盈盈的女人们,直到被香水味熏得眼底冒火,终于把手里的杯子重重往桌子上一搁,偏头点起根烟,骤然冷下的眉眼里已经带了怒意。 钟岩发怒时很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令觊觎他的女人即想被野兽撕咬,又不得不为强烈的气场震慑住而退避三舍。 他靠在角落重重吸了几口烟,又垂眸看了眼表,据说今天晚宴的高.潮是宣布星光集团和齐氏联姻,希望他残存的耐性足以支撑到那时。懒散的目光扫到刚踏进会场的人影,一口烟滑进喉咙,呛得他大声咳嗽起来。 他确实没想到自己前两天发出的祈愿,这么快就被宣告无效。今天她倒不是中世纪公主了,鸟毛被加了数倍披到身上,再配上裙子上blingbling的钻饰,简直像要登台走秀的维密天使。 咳,好吧,她比维密天使穿的倒是多点…… 他夹着烟站定,不得不承认,齐悠悠长着张足够惊艳的脸,当她踩着金缕高跟鞋,披着一身鸟毛,气势十足地走进会场时,所有正在攀谈的人有了片刻分神,可齐悠悠气定神闲地穿过那些各异的目光,挺直的腰身毫不松懈,仿佛真当自己是正在走秀的国际模特。 钟岩意外地觉得精神了不少,仿佛在这沉闷的晚上终于发现了些乐趣,他饶有兴致地又拿了杯酒过来,看着今天宴会的主人,星光集团的大公子王彬走过去牵起齐悠悠的手,望向她的目光里有毫不掩饰的爱慕。 钟岩一挑眉,这才明白小公主居然就是今天订婚宴的主角:即将嫁入星光集团的齐氏千金齐悠悠。 他低头咽了口酒,内心莫名有点惋惜,王彬这个人他很早就认识,刻板地遵从商业规则,一切以利益为先,他很不屑这种毫无人味的活法。而小公主虽然总打扮的妖里妖气,却令他觉得生动有趣,是那种被移到深山,也要最招摇鲜艳的骄傲花朵。 不过以她做人的梦幻程度,嫁入和娘家匹配的豪门算是最好选择,从被宠坏的大小姐到被疼爱的少奶奶,人生平顺无波,当然,也够无趣…… 齐悠悠压根不知道自己正被人脑补出一场人生悲喜,她蹙着眉,对王彬四处宣称自己是他的未婚妻而感到不满。严谨点来说:如果今天她逃婚不成功,才能真正被称为未婚妻,如果逃婚成功,他们只是见过几次面的路人甲,这种现象也许该定义为薛定谔的未婚妻。 她在思考时,浅黑的眸子仿佛蒙了层雾,唇瓣微微翘起,有种介于成熟与懵懂之间的娇媚,让身旁的王彬看得有些发痴。 等齐悠悠回神时,就看见他眼也不眨地盯着自己,顿时紧张地瞪大了眼问:“怎么了?我头发乱了吗?还是皇冠歪了?” 王彬见她已经开始在手包里搜寻小镜子,连忙温柔笑着说:“没有,你今天很漂亮。对了,你不是最爱吃甜点吗,今天的甜品是特地找四季酒店供应的,你来尝尝味道。” 齐悠悠原本怏怏的小脸顿时染上光亮,她知道四季酒店刚重金聘请到法国大师级甜品师sidney坐阵,而sidney最拿手就是做舒芙蕾,连忙搜寻到甜品台上摆着的椰子舒芙蕾一把捞起。 她怀着虔诚的期待咬了一口,眉心皱起来,再尝一口,直到把整个舒芙蕾全咽下去,转身对王彬说,“酒店有负责人在这里吗,我有话想问问他。” 今晚的食品大多数由四季酒店提供,因此餐饮部经理就守在会场,当他站在盛装的齐小姐面前,被问起对今晚的甜品是否真由酒店方出品时,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答道:“当然,我们怎么会用别人家的食品来砸自己招牌。” “那真的是sidney做的吗?” 经理的眸光闪了闪,然后挺了挺脖子说:“当然。” 齐悠悠轻轻摇头,抬着细胳膊又拿起块舒芙蕾说:“这块椰子舒芙蕾边缘有点塌,内里也不够蓬松,说明烘烤时间有问题,至少差了1分钟。还有椰子味过重,应该做奶油酱时椰子酒放多了,说是你们酒店出品的我信,可这绝对会不是大师的水准。” 经理听得有点傻眼,却很快把这当作是来自富家小姐的恶意刁难,于是努力维护自家酒店的尊严:“齐小姐如果吃不惯,我们可以给您提供酒店招待券来补偿。可我们今天的甜品全是由sidney亲自做的,其他宾客也没人提出有问题。” 这时他们的动静已经引得许多人围观,和整场宴会相比,王彬没觉得一块舒芙蕾少烤了1分钟能有多大问题,于是轻咳一声,靠在齐悠悠耳边说:“可能是放的时间问题,下次我带你去酒店再试试,就别揪着这个了。” 谁知齐悠悠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说:“这就是火候和材料的问题,我在法国曾吃过sidney大师做的舒芙蕾,所有步骤都控制的很精准,这样才能做出最完美的味道。” 眼看旁边围观的贵宾们都开始窃窃私语,那经理也急了说:“齐小姐怎么能以你各人的口味来评判甜品的好坏,这样我们可真是太冤枉了。” 齐悠悠的倔劲上来,也不顾赶来的父亲劝阻,理了理裙摆,挺直腰身坐下说:“我的口味绝不会错,你要是不信,我马上就可以证明。” 然后她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非常仔细地和对方交代许久,现场所有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齐悠悠却始终保持着那个姿势默默等待,终于在半个小时后,司机老金赶到宴会现场,手里拎了好几个大盒子,然后在甜品台一字摆开,竟满满当当摆出十几种椰子舒芙蕾。 这阵势实在有点惊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宾客们再度围过来,而齐悠悠挂起胜利者的微笑,气势十足地站起走到甜品台旁说:“这里摆着的,全是a市最顶级的舒芙蕾,大家可以对比是不是和现场的口味有差别,然后你们就能明白今天四季酒店提供的,到底是不是大师作品。” 眼看舒芙蕾被分食一空,那经理浑身冒汗,终于在压力下承认sidney因病暂缓来a市,可他们为了接到这晚的大单故意瞒下了这个消息,原本以为能蒙混过关,谁知碰上齐悠悠这么个懂行又较真的,这下可真算是砸了招牌。 齐悠悠骄傲地昂着脖子站在甜品台旁,仿佛得胜后守护胜利疆土的骑士公主。王彬虽然觉得这场甜品证明战太过夸张,但见她开心笑出又顿感值得,走过去小声说:“悠悠你准备下,马上就到了宣布订婚的时间了。” 这句话成功令齐悠悠升到顶点的气焰直线坠落,肩膀耷拉下来,略带心虚地说:“嗯,那个,我想去上个卫生间……” 她成功溜到卫生间,然后做贼心虚地在门口张望许久,确认会场没人注意这边才偷偷摸摸往外跑,谁知太过紧张,竟差点撞上从男厕出来的某人。 当她看清那人的脸和装扮,脑海里短暂闪过“这人为什么会穿成这样出现在这里?”的念头,可逃婚这么紧张的事,哪有空让她分心八卦,于是继续飞快地往后院的铁门处跑,丝毫没有察觉刚才撞上那人正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 真逃到后院她才彻底傻眼,自己明明打听过这院子的铁门从来都是开着的,为什么突然就关上了,而且还加上巨大的一把锁,她盯着那如她手腕粗细的锁链,绝望地想着:除非是绿巨人从天而降,不然这锁是肯定没法弄开。 会场里已经开始奏响浪漫配乐,估计再过几分钟父亲和王彬就要出来找人了,她盯着那一人高的铁门,把牙一咬脱下高跟鞋先塞出去,然后颤颤巍巍扒着铁门往上爬,可好不容易爬到最高处,才往下瞥了眼就吓得她想哭出声:为什么从上往下看和从下往上差别这么大…… 她怯怯地往下伸脚,却怎么也够不到支撑点,刚才积攒的勇气全消散了,齐悠悠趴在铁门顶上绝望地想:早知道不要逃婚了,以这种姿态被捉到也太丢脸了。 这时,夜色里传来个低沉的声音:“你跳吧,我可以接住你。” 她吓得差点从铁门上摔下来,勉强撑起上身时,就看见钟岩正靠在一颗桂花树旁,西服搁在胳膊上,笑得一脸闲适。 齐悠悠惊讶极了:“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反正比你容易多了。”钟岩轻松地耸肩,又往里瞅了眼说:“你到底跳不跳,再晚了可就没机会了。” 齐悠悠咬着唇,在内心挣扎良久,终于艰难做出决定:“你真的能接住我吗?” “当然。”钟岩答得信心十足,如果连这点小事他都能失误,那也不配再回飞鹰了。 齐悠悠的屁股朝外挪了挪,然后含着眼泪颤声喊:“不行,栏杆会勾破我的裙子的……” 钟岩无奈地温声安抚:“不会的,你只要跳下来就一定没事。” 这语气里的坚定令齐悠悠莫名信赖,她深提一口气,刚闭起眼准备往下跳,突然想起刚才撞上他时的情境,于是吸了吸鼻子,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你刚才从厕所出来的时候,洗手了吗?” 3|公主日常之三 很久以后钟岩都记得,那天混着桂香的月光下,有一位身披羽衣小仙女,轻轻跃入他双臂之间。 齐悠悠稳稳落进一个结实的怀抱,高悬许久的心终于落了地,她按着剧烈起伏的胸腔,迅速从那人怀里跳出来,边穿着鞋子边说:“快点走,待会他们要就来捉我们了。” 钟岩有点啼笑皆非,这情形如果被旁人撞见了,实在太像一场有预谋的私奔,却意外激发他内心的野性因子,于是从善如流地指引:“跟我走,车停在那边。” 可当齐悠悠看见那辆熟悉的越野车,大眼里流露出困惑:“你可以把客人的车随便开出来吗?” 钟岩神秘一笑,跳上车把西服扔到后座问:“你走不走?” 逃婚夜,改装车,再加上浪子气质的英俊男人……齐悠悠的少女心顿时被激发,很想做个捧脸表情:这一切简直太刺激了! 直到坐在上夜色中疾驰的越野车里,齐悠悠还未从兴奋的状态恢复,突然从后视镜瞥见自己的头发落下几缕,顿时露出如临大敌的表情,开始认真打理全身。 钟岩扭头看了她一眼,问:“为什么要逃跑?” 齐悠悠一根根梳理着裙子上的羽毛,头也不抬地答:“因为我不想嫁给他啊。” “为什么,你们两家明明挺般配的。” “因为我觉得他一点也不苏。” “什么鬼……”钟岩困惑地皱眉,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小公主丰富的内心世界。 齐悠悠看在这人刚帮了自己的份上耐心解释:“你不懂吗?王彬就是家里有钱,外表嘛还算过得去,可既不高冷禁欲也不霸道腹黑,我怎么能嫁给这么无趣的人。” 钟岩快被她逗乐了:“那你要嫁给什么样的人?” “不是告诉过你了,要够苏的,不然就够坏,我每次对着王彬,心跳都过不了70,这样的人我才不会和他过一辈子呢。” “你怎么知道没过70,难道还专门测过?”钟岩忍着笑继续问。 “是感觉!感觉你懂吗!”齐悠悠侧过身子,一本正经地说:“要看到他时,全世界都是粉红泡泡,他碰你一下,心就跳就得快窒息,这才是喜欢的感觉啊!” 钟岩轻咳一声,很认真地说:“齐小姐,你一定看了很多言情小说。” 齐悠悠却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露出思考的表情说:“我每个月大概在晋江花几百元看书,这样算多吗?” 很少有人能把钟岩给噎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可身边这位小公主总能令他惊叹,于是他愉快地换了个话题:“你现在要去哪儿?” 这问题倒把齐悠悠给问到,家里是暂时不能回,其他也找不到地方可去,正努力托着下巴冥想,动力强劲的越野车突然做了个漂亮的刹车,钟岩摇下车窗,手往外一指说:“要不先去吃碗面,吃完在想。” 顺着那带着粗茧的指节,齐悠悠望见路边一个极小的门脸,四五张桌子旁挤满了人,招牌上还挂着黑乎乎的油污,她连忙瞪大眼说:“我不能吃路边摊的。” “这不是路边摊,人家有正规执照的,而且他家的牛肉面很有名。” 齐悠悠用手抠着车窗,小巧的鼻尖皱起,说得一板一眼:“可我吃这种店会拉肚子。” 钟岩一阵无语,把衬衣扣子解开两颗,走下车靠着门点起根烟说:“反正我肚子饿了,你要不吃就坐这等我。” 齐悠悠脸贴着玻璃,看着那男人咬着根烟穿过人群和车流,一进门就眼疾手快地抢到张桌子,然后隔着街朝她笑着招手。 也许是那笑容太过耀眼,越发显得车里死气沉沉,齐悠悠咬着唇犹豫了会儿,终于拉开车门也走进那家店。 她一进门就被油味熏得捂住鼻子,气鼓鼓地拿出张纸在椅子上反复擦拭,然后压着裙摆坐下来说:“把女士单独扔下,是很不绅士的行为。” 钟岩夹着烟靠在椅背上,一脸得逞的笑:“谁说我是绅士了,我不就是个修车的。” 齐悠悠正准备继续谴责,却接收到从四周涌来的探究目光,毕竟她这一身打扮在街边小店太过突兀,甚至有人怀疑她是否参加某真人秀的女明星,纷纷掏出手机想要偷拍几张发上微博。 可齐悠悠演起嚣张跋扈的大小姐也绝不含糊,她靠在椅背上抱起胸,目光冷冷往旁边一扫,对面的钟岩也配合地绷紧一身肌肉,出演凶狠的保镖,果然吓得众人全埋下头专心吃面。 于是老板娘送面进来时,惊讶地发现满屋的食客都是一脸做作的陶醉表情,企图凭借出色表现获得个上镜的机会。 钟岩接过冒着热气的瓷碗放下,盘起的宽面上浮着红油和葱花,牛肉被炖的筋肉酥软,仿佛一嚼就烂。他满足地吸了吸鼻子,然后挑起一筷子放进嘴里,鼓起腮帮子问:“给你也叫一碗吧,你晚上好像只吃了点甜品,估计也饿了吧。” 齐悠悠带着余愠撇过头,并不想费心和他解释:哪有人去宴会上是为了吃东西的,大家都是饮露餐风的小仙女,她多吃那几块甜品已经很冒险,万一撑起小肚子哪里对得起做了一下午的造型。 可不管把目光投到哪边,看见的全是风卷残云吃得十分投入的食客,气得她肚子不断抗议,好吧,其实是饿的。 小仙女毕竟还没开始修仙,小仙女也会肚子饿…… 钟岩转眼就把那碗面干掉一半,然后抬头带着笑问:“你真的不吃?味道很不错哦。” 齐悠悠把身体往前倾,义正词严地说:“你知道吗?这么晚吃面很容易变胖的。” “哦……”钟岩耸耸肩,故意把面挑得高高,让香味散的更充分些。 齐悠悠继续压低声音说:“还有这种小餐馆,很可能用的地沟油,吃了会生病的。” “嗯……”钟岩把一块牛肉夹进口里,吃得津津有味。 “还有这餐具……” “餐具怎么了?”钟岩吃完面搁下筷子,浑身都透着酣畅满足,黑亮的眸子带着笑落在她身上。 齐悠悠瞪着眼看他,挣扎许久,终于露出放弃的表情轻声说:“这餐具……让他们给我多洗几遍,最好再多消几遍毒,还有我只要一小碗……很少一碗就行。” 可在这家平民面馆里,并没有一小碗这种事。齐悠悠盯着面前那只豪迈的海碗,所盛的内容也只比钟岩刚才吃的浅一个小指节,手搭在额头上,皱起眉抱怨道:“这么多,我一定吃不完。” 钟岩满不在乎地笑:“你吃就是,吃不完我帮你。” 以前他参与救援时,曾遇上过各种恶劣环境,那时能吃上口热食就算幸运,所以早习惯了和队员们不分彼此,也不觉得和人分食一碗面有什么不对劲。 齐悠悠却有点不自在,边挑着面条边想:不是说只有情侣才会甘愿吃对方剩下的嘛,他是在暗示些什么吗?那她该怎么回应呢,好苦恼,好想逃跑……嗯,这面还真挺好吃的。 钟岩靠在椅背上点了根烟,看对面的小公主扬起细白的手腕,每次只挑起一根面,然后放在唇边轻轻吹拂,纤长的脖颈弯成优雅的弧度,压着下巴小口吞咽进去,尽量不在唇上留下油星。 钟岩挑起眉,第一次见人能把牛肉面吃得如五星级大餐般工序十足,他看得饶有兴致,连烟灰都差点忘了弹。 齐悠悠并未发现对面那人的乐趣,她今碗才发觉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有治愈作用,让空了一晚上的胃都烫贴温暖起来,愉悦感不亚于吃到顶级甜品师亲手做的松露蛋糕。 可很快她就发现这愉悦是有代价的,当那股抽痛的感觉如蝴蝶振翅般慢慢扩大,然后开始凶狠地在内脏里撞来撞去,齐悠悠扔了筷子捂住小腹,白皙的脸蛋上全是冷汗。 “你怎么了?”一直盯着他的钟岩发现不对,连忙倾身过来问。 齐悠悠捂着肚子,一脸快哭了的表情说:“我都说了,我吃这个会肚子疼。” 钟岩彻底傻眼了,顾不得被吓呆的老板娘反复解释自己的食材绝对干净,抬着她的胳膊放在自己背上,边走边安抚道:“别急,离这不远就有家医院,我马上送你过去。” 齐悠悠有气无力地伏在他宽阔的背上,感觉热风吹得浑身都在疼,委屈地含着汪热泪说:“完了,我会不会要死了。” 钟岩背着她一路飞奔,还得抽空应付小公主的胡思乱想:“你放心,没人会因为吃一碗牛肉面就死掉。” 齐悠悠一点也没被安慰道,反而哭得更凶了:“可是因为吃牛肉面住院也很丢人啊。呜呜,我的妆是不是全花了,万一被媒体拍到怎么办啊……” 钟岩觉得脑袋快炸了,大热天背着个人在街上跑,那人还在耳边用哭腔喋喋不休,于是提高了声音吓唬她:“喂,你别哭了,再哭我就把你放下了啊。” 小公主误会了他的意思,连忙收了眼泪郑重解释:“你嫌我太重了吗?其实我根本就不胖的,是这身衣服太重,因为用了羽毛和碎钻,这是elie saab设计的特色。” 钟岩忍住想扶额的冲动,不过小祖宗总算不哭了,就让她继续唠叨她的裙子吧。十几分钟后他们终于进了医院,刚找来护士,钟岩察觉到旁边有可疑的光亮一闪,心下一沉嘀咕道:“刚才是不是有人拍我们?” 齐悠悠已经疼得没力气尖叫了,只靠在他背上抽抽搭搭:“完了,我今天的造型全毁了,上镜一定会很丑……” 被抬到病床上时,她绝望地盯着天花板,没想到自己策划已久美美的逃婚夜会毁在一碗牛肉面上,而这一切全怪那个将她推入歧途的男人! 于是她用最后的力气,狠狠朝钟岩那边剜去一眼。 可她眼里还噙着泪花,成功让旁边的护士误会了这一眼的含义,她感动地看着那个满头大汗将她一路背来的男人,然后拍着齐悠悠的肩用安抚的语气说:“放心吧,你男友对你这么好,一定会一直在这儿陪着你的。” 已经疼得不想发声的齐悠悠:??? 准备听完医生诊断就溜走的钟岩:!!! 4|公主日常之四 白墙旁挂着吊瓶、穿护士服的人,穿白大褂的人,穿各种衣服的人…… 大嗓门的嚷嚷,小声的□□,轮番上阵敲打着耳膜……消毒水的气味飘来荡去,仿佛蹑手蹑脚的小幽灵,恶作剧般掐住齐悠悠的小细脖子,令她有快要窒息的感觉。 她扁着嘴侧过头,已经微肿的眼里波光一荡,身旁的小护士立即温柔地弯腰下来,握着她的手第101次安慰:“放心,你男友马上就回来了。” 齐悠悠绝望地眨了眨眼,成功被她一句话给说哭了,小护士已经完全沉浸在偶像剧的剧情里,边替她填写资料卡边动情地说:“我知道你现在很需要他,可他也不是故意要离开你的,只是医生要和家属交代病情,你放心,他一定舍不得离开你这么久,很快就会回到你身边。” 齐悠悠实在忍不了了,忍着痛呲牙咧嘴地说:“我要……换个……单独的病房!现在……就换!” 小护士的脸有点僵,立即直起腰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可这里是急诊室,病房得办好手续才能住进去呢。”她俏皮一笑,踮脚把资料卡挂进床头的钩子:“所以还是等你男友回来再说吧。” 齐悠悠用细白的手指绞着床单,反复对自己说:不生气,算了,生气就不是小公主了……不生气,算了……靠,那个死修车的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这时那个死修车的仿佛听见召唤,手捏着化验单出现在病房门口,轮廓分明的脸上写满困惑,用看稀有动物一样的眼神看着她说:“是急性肠胃炎……医生说可能是因为你的肠胃对这些食物太过敏感而产生了排斥。嗯,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有公主胃的人!不过放心,打一针能就好了。” 齐悠悠有气无力地瞪着他,黑白分明的大眼里写满了谴责,颤着声说:“这全怪你,你要负责!” 钟岩把缴费单递给护士,让她去给齐悠悠准备吊瓶,然后在病床旁坐下,胳膊往栏杆上一搁:“要怎么负责,今天晚上陪你还不够。” 他故意带上坏坏的笑,让齐悠悠的少女心又被戳了戳,可这绝不足以让她原谅他,绝不! 她愤愤撇过头,声音被疼痛压得又细又哑:“要先给我换间单人房,现在就换!” 钟岩摸了摸鼻子,要知道这种医院单人病房属于抢手货,绝不是小公主一句话就能轻松要来的。可她疼得五官都皱起,脸上还带着来不及擦去的泪痕,看起来像只饱受欺凌的绒毛小动物…… 咦,好像是鸟毛…… 于是钟岩站起身,找到那位钟爱偶像剧的小护士,头靠过去,用深情的语气说:“我女朋友身体不太好,受不了太乱的环境,能帮我们找间单独的病房吗,拜托你了。” 小护士被大帅哥温柔的注视弄得脸颊飞红,低下头小声说:“本来是需要去办手续预定,不过我知道有间房刚好空出来,反正你们只用一晚上……跟我过来吧。” 钟岩志得意满地转身,冲她一挤眼:“走吧,女朋友。” 齐悠悠鼓着腮帮子,再次在心里念叨:不生气,算了,生气就不是小公主了……不生气,算了,杀人犯法! 钟岩把她推到单人间,让护士来挂上吊瓶,齐悠悠始终扁着嘴,保持着生无可恋的表情,只在扎针时往后缩了缩,泪珠刚在眼眶晃了圈,就被钟岩一句话给憋回去了:“你该不会打针还要哭鼻子吧。” 透明的药液保持单调的频率落进软管,陡然安静下来的病房,被明晃晃的白炽灯照得有些凄凉。 小公主那副脆弱又要强忍住的表情,让钟岩看的有点不忍心,于是拿出手机,故意让她分心:“你想不想知道,刚才是不是真有人拍我们?” 他靠在椅背上按了几下屏幕,表情却突然变了,偏头小声骂了句:操,真tm敢乱写。” 齐悠悠的好奇心瞬间被勾起,也顾不上生无可恋了,忙够起脖子往那边瞅,谁知钟岩立即把手机一藏说:“你别看了,我来想办法解决。” “给我,我要看!”小公主凭着打针恢复的那点力气,固执地朝他伸手。 钟岩怕她动作太大牵动吊针,只得无奈地把手机递过去,齐悠悠一眼就看见钟岩背着她在医院大堂的照片,镜头正对着她的脸,钟岩却正好因为角度问题被挡住。 旁边是一行硕大的标题:“齐氏企业千金深夜与神秘人现身医院,全程捂住小腹表情痛苦。”内容全在暗示她今晚逃婚是因为和“奸夫”一起到医院堕胎。 钟岩见她气得嘴唇都在抖,生怕小公主又被气哭了,连忙把手机收回说:“没事,这种纯属是造谣,我帮你去找他们,一定得让他们公开道歉。” 齐悠悠咬着唇,又委屈又愤怒的抹着眼泪:“造谣就算了,连照片都不帮我p一下,还正面对着我拍,其实我的脸根本就没这么大!” 钟岩张开的嘴忘了阖上,觉得这逻辑好像有点问题,可为了避免眼前的小娇花再度被泪水淹没,只有顺毛哄着:“好,那让他们道歉的时候一定放一张你的美照弥补!” 齐悠悠抬起红红的眼,认真点头说:“嗯,记得到时候找我要啊,我手机里有好多呢!” 钟岩想笑又觉得时候不对,只得憋出一个古怪的表情,这时小公主又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说:“能把手机借我一下吗?” 她逃婚时故意留下手机,就是为了防止被人找到。钟岩以为她要和家人联系,大方地把手机递过去,然后就看见齐悠悠艰难坐起来,手机搁在屈起的膝盖上,眉心微微拧起,只剩一只手也不妨碍她在屏幕上飞快点击。 “你在干嘛?” 齐悠悠没空搭理他,还带着水雾的黑眸无比专注地盯着荧幕,手指飞快移动,仿佛正沉迷对付bug的程序员。 钟岩好奇地探头过去,发现她居然登陆了个小号和所有在那条新闻里嘲她的热评互怼,这时正在认真纠正某条暗讽她裙子是过季款的评论:那条裙子只是去年巴黎秀场款的很像,可就是elie saab今年的高定新款,胸口的设计完全不同,呵呵,齐悠悠从来不穿过季的裙子,不要随口乱黑! 钟岩觉得这一刻的小公主简直是生机勃勃,甚至还……杀气十足,于是试探地问:“你肚子不疼了?” “疼!”她拧着眉转头:“所以你要帮我!” 钟岩被她眼神里陡然窜出的凶狠给吓到,本能把身体往后靠了靠问:“怎么帮?” “你也去登陆个id帮我说话,最好再多弄几个小号,要有评论和关注记录的那种,找你朋友借,实在不行就去买!”她见钟岩被她说的一脸懵逼,指甲敲着手机的后盖,抬高声音说:“就是水军!水军你懂吗!” 5|公主日常之五 钟岩这辈子进过火场和废墟,见识过海啸与山崩,却从来没当过什么水军,事实上他连社交账号都只是为了飞鹰而注册,对于在网上和陌生人吵架这种事更是毫无热衷。 可自从他认识了小公主,所有事都变得朝莫名其妙的方向发展。也许齐悠悠是那种天生就具有迷惑气质的人,顶着一张乖巧漂亮的脸,理所当然就能把人往沟里带。就好像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宴会上顺手救下一位落跑的未婚妻,再把她拐带到……医院…… 当她顶着红肿的眼,全身摆成剑拔弩张的姿态,给他解释什么叫水军时,钟岩觉得应该把理智给拽回来,不能再跟着她瞎闹。 他替她把床摇高,让她能坐的舒服点,又拿了个枕头垫到她胳膊下,耐着性子劝说: “你又不是明星,要什么水军?这些人多数都是跟风,和他们吵架根本没意义。以后辟谣了,他们自然就散了,甚至都不会记得你是谁。” 齐悠悠眨了眨眼想:怎么会有人不记得她这样美丽又时尚的小公主呢。 可这不是重点,她气势汹汹地把手机举到他面前:“可是他们骂我啊,说我犯贱,丢了齐家的脸,还说我的裙子不好看!” 说到最后一句时,她内心的委屈终于突破阙值,可再哭又会被这人看不起,只有扁着嘴不停吸着鼻子,又红又湿的唇瓣微微打着颤,含泪的眼角往下垂着,仿佛刚被暴雨摧残过、楚楚可怜的小花。 她落到这个地步多少也有自己的责任,现在再讲大道理,好像显得自己挺不是人的,钟岩瞪着眼挣扎许久,终于任命地叹了口气,把手掌伸出去:“怎么做,你教我。” 齐悠悠顿时乐开了花,头往他那边靠过去,手指在手机上戳戳点点:“要这样,去淘宝买点小号,要高级的那种,僵尸号人家一下就看出来了……” 她说的一板一眼,如同耐心教导的慈师,钟岩却听得有些心猿意马,旁边那人盘好的长发因为今晚的折腾而散落许多,现在因为靠的太近,正一下下扫着他的下巴,那触感像是某种名贵的丝绸,滑滑的,软软的,却又暗藏着微小的毛刺,刮的皮肤有点发痒。 他忍不住后退一些,偷偷把目光往她头发上瞥了眼:小公主总把周身弄得太华丽,反而令人忽略她其实有一头软亮浓密的黑发,不似大街上各色时尚的染发,令人联想到被溪水冲洗过的黑滑石块,有种返璞归真的美感。 就是不知道摸上去会是什么感觉…… 他正想的入神,突然被旁边那人大喝一声:“不许摸我的头发!” 钟岩吓了一跳,回神时发现齐悠悠正缩着脖子往后躲,一脸的戒备和谴责,而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来,很不要脸地往人家头上伸。 他一脸窘迫地把手绕了个弯,落在自己发顶抠了抠,心虚地瞪起眼说:“谁说我要摸你的头发,拿我当变态啊。” 齐悠悠依旧警惕地盯着他,然后被他过于义正词严的表情唬住,怀疑确实是自己弄错了,于是转回头嘟囔着:“不管是不是变态,谁都别想碰我的头发。对了,我刚才说的你都听明白吗?” 钟岩刚刚松了口气,又被她问的有点傻眼:刚才他一直盯着她的头发,根本什么都没听进去……妈的,这么一看,他还真挺像个变态。 他窘迫地摸了摸鼻子:“你再说一遍。” 齐悠悠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幸好她有一颗仁师之心,大度地不和顽劣徒儿计较,耐着性子又重头开始教,钟岩这次可不敢再想什么头发了,还有皮肤、香味全都不能想,只屏气凝神地跟着小公主学做一个合格水军。 这时,小护士推着小车来给齐悠悠送药,刚走到门口,就看见病房里两人的额头几乎贴在一处,全神贯注地对着手机屏幕,偶尔抬头交流一句,却都未发现还有他人的存在,画面温馨又和谐。 小护士忍不住捧着胸口满心的羡慕:这两人连打个吊针都像秀恩爱,实在是太感人了! 当钟岩换了好几个马甲,装路人连发几十条控评,再不停换id自己点赞,感觉自己已经处在精分边缘,他抹了抹头上的汗,从此对水军这个职业充满了敬佩,他宁愿出十次救援也不想再当一次水军了! 齐悠悠得意地看着由她亲自指导出炉的热评,突然找到一样新鲜的乐趣,等她回去就养一批水军每天夸自己:这才是众星捧月的小公主生活啊。 这时吊瓶里的药液已经所剩无几,钟岩忙找护士来给她拆了针,齐悠悠揉着发僵的胳膊又有点鼻酸,突然有件事撞进她的脑袋,连忙问:“现在几点了?” 钟岩直接看了眼窗外已经泛白的天色说:“估计快5点了吧!” “惨了,我一晚上都没回家,我爸一定急死了!他肯定看到网上的新闻了,说不定正往这边找呢,你快送我回去,到时候让他逮到我可要罚的更重!” 钟岩笑着替她把床整理好:“你这么怕,还逃什么婚!” 齐悠悠抬起下巴:“逃婚是一种态度,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我才不要为了他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当然要努力抗争!” “努力抗争,却还是不敢不回家。”钟岩耸耸肩,到底没把这句话给说出来,反正今晚过后,他们也不会再有什么牵连,他也压根没兴趣去扮演什么人生导师,随意去插手别人的人生。 不过她之前那句话倒让他想到一件事情,于是扶她坐在床沿,替她把鞋拿过来说:“你在这等着,我去把车开过来,我们从后面出去,怀疑大门可能还会记者埋伏。” 齐悠悠这时已经又困又累,用脚尖挑着那双镂金的高跟鞋穿上,揉了揉发酸的眼皮,哑着嗓子说:“那你可一定不能跑了啊。” 她并未发现自己因这短短一晚相处,就对他怀起理所当然的依赖,钟岩笑了笑,勾腰取下挂在床头的病历卡去结账,顺手在她发顶飞快一揉:“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齐悠悠歪靠在枕头上,徒劳地整理着裙子上乱成一团的鸟毛,手指却突然一僵,后知后觉地想:咦,他刚才是不是摸了我的头发! 当钟岩回来时,胳膊上还挂着被他仍在车上的西服,马不停蹄地替她做出安排:“我的车就停在后面,呆会出去的时候,我用衣服把你遮住,这样你的脸就一定不会被拍到……”这时才接收到床上那人投来的谴责目光,顿了顿问“怎么了?” 齐悠悠原本气势十足地瞪了他很久,可见他这么妥帖地为她着想,这时再追着他问是不是摸了头发,好像有点……莫名其妙。于是小公主大度地原谅了他“无意”碰到自己的头发,伸手撑着床沿站起来,然后就被兜头罩在西服里。 四周陡然黑下来,齐悠悠被罩在淡淡的松木和烟草味里,茫然地眨着眼:“我怎么走路啊?” 钟岩被她罩着西服的模样逗乐,感觉自己像拐带人口的嫌犯,一把拉住她的细胳膊说:“你跟着我,很快走就到了。” 齐悠悠个子不算矮,可和高大的钟岩一比还是显得娇小,这时方向感全失,只被他拽着往外走,踩着高跟鞋一阵踉跄,连忙甩开他抱怨:“喂,你慢点走,我好晕。” 钟岩无奈转过头,然后就被头罩着西服在原地打转的小公主逗得笑出声。 齐悠悠又快被气哭了,这人就是故意捉弄她吧,亏她还觉得他是好心,哼,还有刚才摸她头发肯定也是故意的! 她提起口气正要骂他,突然感到身体被往上用力一托,然后再度伏在宽阔的背脊上,低沉的声音在身下响起:“算了,还是我背你吧,谁叫我今天撞上个公主呢。” 齐悠悠才不管他话里的调侃,她正好累得走不动了,索性把下巴搁在他肩上,四周都被牢牢遮住,令她有种身处避风港的错觉。 直到被钟岩背到副驾驶座位上放下,齐悠悠一把掀开西服,小脸被闷得发红,手扇着风大口呼着气,这时突然瞥见后视镜,顿时捂住脸大声尖叫…… 钟岩刚跳上车,就被旁边高分贝叫声给吓得差点跌下去,以为她肠胃炎又犯了,连忙靠过去问:“怎么了,肚子又疼了吗?” 齐悠悠眼泪汪汪地指着后视镜,“我的头发怎么成这样了!你怎么早没告诉我……这还怎么能见人……” 钟岩一阵无语,只有好声好气安抚:“你马上就回家了,不用见人。” 齐悠悠根本听不进他的安慰,她被自己披头散发的模样给急的六神无主,她怎么这副模样出门,万一在家门口再撞上个记者怎么办, 钟岩实在拿她没办法,顺手在后座找到个帽子搭在她头上,说:“好了,现在不乱了。” 齐悠悠挂着泪眨眼:“这样好看吗?” 她脸上还是红扑扑的,被那顶男士运动帽衬得多了些特别的味道,钟岩笑了笑:“好看,混搭风。”目光移到几缕溜到帽子外面的乱发,又加了句:“不过还需要整理下。” 他抬起手,又迟疑地指着她的头发问了句:“可以吗?” 对齐悠悠来说,为了美所有规则都能让步,于是轻轻点头,任由他伸手把那几缕乱发给塞回帽檐。 车里开了顶灯,那张过于完美的脸贴的太近,总藏着坏笑的黑眸里流露出专注,动作温柔地替她整理着头发。带着茧纹的指腹偶尔会碰到脸上,粗粗痒痒地扫过皮肤,齐悠悠的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她捏着手指紧张地想着:“惨了,惨了,千万不要跳过70啊,要不回医院去测一下吧……” 6|公主日常之六 那晚齐悠悠忐忑地溜回家时,果然发现父亲齐轩正怒气冲冲找了几名壮实的保镖准备往医院杀去。 她庆幸地吐了吐舌头,蹭着门边挪进去,趁齐轩发火前,一把抱着他的胳膊,抽着鼻子哭诉今晚如何被人泼脏水,又因为肠胃炎疼得死去活来。 她原本只是博同情,可越说越觉得自己真可怜,于是越哭越大声,最后几乎上气接不上下气,小脸蛋涨得通红,肩膀一抽一抽打着颤,浑身的羽毛也跟着上下乱飞,场面非常壮观。 看着宝贝女儿这副模样,齐轩一肚子火顿时化成了心疼,连忙搂住她的肩温声安抚,好不容易等她情绪平静下来,才长叹口气问:“你到底为什么要逃婚?” “因为我根本就不喜欢王彬啊!” “可是你如果能跟他结婚,对齐氏很重要。” 齐悠悠蹙起眉:“我结不结婚,和齐氏有什么关系,总之我一定不会嫁给我不喜欢的人!” 然后她看见父亲深褐色的眸子垂下,把眼角的皱纹压得更深,仿佛想说什么,却只化作重重一声叹息,然后摸了摸她的头说:“是爸爸不对,没想到你会这么任性,全都怪我把你把你宠坏了。”他站起来,走到窗户旁点了根烟,沉默了很久才转身问:“悠悠,你想过没,以后的生活要怎么过?” 齐悠悠从未听父亲说过这个话题,她歪着头想了会儿,掰着手指说:“就像现在这样过啊,看书,做甜点,陪着您。”她顿了顿,脸上微微一红:“不过我嫁人后就不能陪您了,但是一定会多回来看您的。” 齐轩夹着烟深深看着她,窗外的天光在苏醒,却刚好把他周身罩在阴影里。 齐悠悠却没心思去解读父亲的沉默,她歪倒在沙发上,揉着发酸的小腿,撅着嘴撒娇:“爸,我要去睡觉了,今天真累死了,等我睡醒了你再教训我好吗?” 齐轩吸了口烟点头,搭在窗沿上的手却有些发颤:妻子早逝,他又一直忙着打理齐氏,只能放任女儿孤单地在这个大宅里长大。所以他尽可能地宠着她,希望把最好的全送到她手上。 可如果有一天这些被收回,她又该如何自处…… 齐轩撑着窗沿阖上眼,他这一生浮沉,唯一祈愿的,无非是能保她一生平顺,所有梦幻的希冀都能成真。 齐悠悠正提着裙子小步往楼梯上跑,突然好似被某种情绪感召,顿住步子回头,第一次发现她那个总是高大俊朗的父亲,不知何时竟变得如此苍老而充满忧虑…… 十天后,齐悠悠终于明白这忧虑从何而来。 那天她正在睡梦中,就被楼下响个不停的门铃吵醒,她在真丝床单上打了个滚,嘴里嘀咕着抱怨,然后听见咚咚咚上楼的声音,佣人拍着门大声喊:“小姐,张律师来了,手有急事找你。” 齐悠悠腾地坐起,半眯的星眸猛地瞪圆,然后捂着脸尖叫一声:“你们别进来,我还没梳头!” 门外有了片刻沉默,然后张律师沉稳的声音响起:“抱歉,齐小姐,但是有件重要的事,今天必须要告诉你了。” 当齐悠悠用了半个小时打扮完毕来到客厅,瞥见坐在那里面色凝重的张律师,突然感到紧张,并着膝盖坐下说:“张律师你是来找爸爸的吗?可他今天不在,我……我什么都不懂啊。” 张律师扶了扶眼镜腿,镜片后的目光带了丝怜悯,然后打开公文包拿出一个平板:“齐小姐你先做好心理准备,齐先生有段视频让我一定放给你。” 齐悠悠怔怔眨着眼,看着一个几乎苍老十岁的父亲出现在平板里。他在镜头前埋着头,然后狠狠抹了把脸,哑声说:“悠悠,对不起,如果还有哪怕1%的希望,我也不会把把单独留下。可我暂时不能回来,回来的话就要坐牢,你放心,爸爸会尽快处理好这件事,你要撑着……撑到爸爸回来……” 然后他再也说不下去,50岁的中年男人,把头埋进膝盖,哭得全身颤抖…… 齐悠悠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耳膜嗡嗡作响,发出的声音仿佛飘在云端:“这是什么意思?爸爸不要我了吗?” 张律师叹了口气,努力用最浅显的语言为她解释清楚:齐氏的主业是做橡胶,因为独有一块原料产地,利润一直高于同类企业。谁知道网上突然有不明来源的爆料,戳穿那块地早已因为天灾失收,齐氏这两年的账目全作假,其实早已陷入亏损,内部只剩下空壳。 这爆料被做空机构关注,出具多份报告质疑齐氏的账目。齐轩为了稳定股价,多次宣布增持,并希望通过联姻来挽回事态,谁知因为齐悠悠那天闹出的丑闻,王家勃然大怒,说什么也不会再让这样的儿媳妇进门。齐轩不得不铤而走险,质押股权去做期货,谁知又遭遇暴跌。这时网上再度出现爆料,齐氏的账目问题再也掩盖不住,股票在连续跌停后被公告停牌,齐轩作为董事长也被调查,幸好他那时人在国外,才能免于牢狱之灾。 齐悠悠听得很吃力,勉强从中弄清两了件事:1、齐氏已经垮了,她家破产了。2、爸爸逃跑了,只留下她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接下来的几天,齐家的别墅变得非常热闹,张律师进进出出办理齐家的财产交割,媒体成天守在门口企图采访齐家近况,被齐氏股票坑了的股民们三天两头在门外叫骂……而齐悠悠每天在家……做蛋糕。 她歪着头,认真地在新烤出的栗子蛋糕上挤出裱花,旁边的司机老金一脸忧虑地说着: “张律师说,这栋房子也会被归为公司资产抵债。” “嗯……” “小姐你明天就要搬出去了。” “嗯……金叔你别靠的这么近,奶油容易化。” 老金捏紧拳头,犹豫许久终于还是狠心问出:“小姐你马上就要无家可归了,难道一点都不想后面的计划吗?” 齐悠悠的背脊微微一僵,终于放下裱花嘴,摘下手套坐下来,下巴抬起时,大眼里迅速蒙了层水雾,嘴角勉强向上牵起:“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那天张律师走后,她躲在房里整整哭了两天,然后才明白,不管她怎么哭,就算哭得眼肿声哑,也不会再有人把她搂在怀里安慰,一脸宠溺地替她挡下一切。 她也尝试过在网上挽回舆论,可那骂声实在太汹涌了,仅靠她一个人怎么也压不住。在某个通宵作战的清晨,她垂着头,揉着发酸的胳膊,突然怀念起那个在医院的夜晚,有人和她并肩作战,换了一个又一个马甲替她撑腰。 最后她悲哀的发现,如果需要谋生,自己几乎就是个废人,除了打扮和做蛋糕什么都不会,于是她干脆走出房门,每天给自己做最好吃的甜点,反正以后也做不了公主了,发胖点好像也没什么吧。 可无论她怎么麻痹自己,该来的那天还是要来。 张律师穿过门口拉着横幅的抗议人群走进别墅,在二楼的衣帽间里找到齐悠悠,她穿了身香奈儿的小洋装,正坐在成堆的衣服里一脸沮丧,听见脚步声转头,立即转为惊恐的表情说:“这些衣服,我是可以带走的吧。” 张律师看的有点不忍,柔声说:“可以,我帮你争取了可以带自己的东西走。” 齐悠悠庆幸地拍着胸口,可很快又皱起鼻尖抱怨:“但就这么几个箱子,好多套装都装不下,可我一个人也拿不了那么多,每一套我都喜欢,真的很难选啊。” 张律师握拳轻咳一声,深切地为小公主未来的生活感到忧虑。 两人走到大厅,隔着门板也能听见外面的叫骂声,张律师按住她的箱子说:“齐小姐还是从后门走吧,尽量别和他们正面对上,小心会有危险。” 齐悠悠想了想,选了顶扎蝴蝶结的帽子戴在头上,然后提起口气挺直背脊说:“我就从大门走,能帮我把箱子推出去吗?” 推开门时,无论是媒体还是闹事的人群,都对见到依然光鲜华丽的齐家大小姐感到有些惊讶。齐悠悠昂着头,保持最好的姿态走到一架摄影机前,然后突然对着镜头往下90°弯腰,她把这个鞠躬的姿势保持了很久,再抬头时眼眶已经有点发红:“对不起,是我父亲的过错导致你们这样,我替他向你们道歉。” 她吸了吸鼻子,:“我是姓齐的,所以我不会逃避,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做,可会想办法弥补……” 说到最后两句话,她已经渐渐没了底气,短暂的沉默后,愤怒的人群再度涌上来,有人在哭,有人在骂,张律师和老金艰难地护着齐悠悠,可很快有两名壮汉冲出来,拽着她的胳膊狠狠一推:“说的好听,就会卖可怜,你现在穿的戴的都是我们的血汗钱,要不你现在就脱下来,全还给我们!” 然后他们就伸手去扯她的帽子,齐悠悠抱着头尖叫,脸吓得煞白,可旁边那人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还想继续去拽她的外套。老金想过来帮忙,却又被旁边的人堵住,急的直跺脚。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喂,欺负个小姑娘你们丢不丢人!” 那声音低沉,却有种莫名的威慑力,成功地压下一片混乱的嘈杂。所有人转过头,看见一个戴着黑色墨镜的男人歪靠在一辆越野车的前盖上,这时丢了手里的烟,大步走过来拽起地上的齐悠悠护在怀里,冷笑着说:“害你们的是她的父亲,她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这么对她!” 那两个壮汉终于反应过来,手臂上的肌肉凸起,边往他头上戳边吼:“你他妈算什么东西!用得着你来多事。”可话音未落他就痛得大喊一声,五官瞬间扭曲起来,难以置信地瞪着死死钳住他手腕那人,原本狰狞的脸很快转成恐惧。 钟岩胳膊一带,轻松把那足足185的壮汉放倒,然后拍了拍手,目光一扫懒懒说:“还有谁觉得我不该管这事,大可以都过来。” 其他人用眼角瞥着那倒在地上的壮汉,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钟岩抬起嘴角,握住齐悠悠的手腕说:“没人有意见,我们走吧。” 他一甩头发,正准备潇洒地带人离开,谁知却被身后那人轻轻拽住,回头看见小公主怯生生地缩着脖子往旁边指:“还有我的箱子。” 钟岩顺着她的手往旁边一看,皱眉问:“你怎么有这么多箱子?” 齐悠悠露出心疼的表情:“哪里多!我还有好多喜欢的衣服都没装下呢。” 于是原本气场全开的英雄救美场景,以钟岩拖着一大堆箱子往车上堆收场,一直到坐上驾驶座,他还憋着了一肚子气,手扶着方向盘扭头,发现旁边的小公主正以一种眼冒红心的崇拜表情盯着他。 他不自觉扬起嘴角,偏过头故意说:“干嘛,没见过这么帅的男人?” 谁知小公主配合地猛点头,捧着脸接了句:“不但帅,还很man!” 钟岩就算脸皮再厚,这时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干脆伸手往她发顶一揉:“想好没,要去哪?” 可小公主皱起眉,愤愤地抗议:“喂,帅也不能摸我的头发!” 7|破产日常之一 齐家出事的时候,钟岩正在国外。他已经很少参与一线救援,但这次需要出动直升机,是以来同当地政府交涉。 隔着废墟上的黄昏,钟岩和队员们坐在窝棚的地上,边喝啤酒边吃着用大锅烩成一团的肉菜,充当背景音的电视新闻在这时播出齐氏破产的消息。 钟岩伸向菜碗的手突然顿住,长腿往地上一蹬,让身下的椅子挪到电视旁,侧身时刚好听清:齐轩因为被调查躲在国外不知踪迹,齐家大小姐躲在别墅里闭门不出。 他眯起眼,直直盯着镜头里围住别墅抗议的人群,直到被某队员一撞才回神,再看到那锅香味诱人却卖相堪忧的大杂烩,无端端想到:如果让她吃到这样的菜又要拉肚子了吧。 两天后他带队回国,回家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直接开车去了齐家,原本只想去看上一眼,谁知却意外解救下一个落难的公主。 而小公主现在就坐在他身边,从头到脚的香奈儿洋装,脖子上扎着香槟色的丝巾,还在耳垂缀着一颗圆润的珍珠耳环,与平日无异的盛装,不像落难离家倒像要去参加宴会。 他忍不住轻轻摇头问:“你从家里搬出来,干嘛打扮成这样?” “因为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打扮的漂亮体面,这样才会有好事发生啊。”齐悠悠扭头冲他一笑:“这是我妈妈告诉我的。” 然后她脸上的光彩渐渐隐去,纤长的睫毛垂下来低声说:“所以小时候我总觉得,只要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妈妈就一定会回来。” 钟岩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个画面,打扮成洋娃娃般的小齐悠悠,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别墅里,提着漂亮的小裙子,等待着那个永远不会再回来的妈妈。他突然明白小公主浮夸的性格是如何养成,并且无由地替她心疼。 靠,又想摸她的头了…… 他连忙摇头甩开这变态的爱好,继续说:“可那些人啊,他们就是要看到你惨兮兮的样子才会觉得出气。你打扮得越光鲜,他们越会受到刺激。” 齐悠悠瞪圆了眼:“我才不要!干嘛要惨给别人看!” 钟岩被她的表情逗笑,然后带着傲气一抬下巴说:“说的对,干嘛要落魄给那群人看,你爱打扮就该好好打扮,能多漂亮就多漂亮。” 齐悠悠冲他猛点头,一副终于遇到知音的感动表情,可很快又怏怏地耷拉下脑袋,仿佛被沉重的现实击中:“可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一夜间跌下云端,父亲音讯全无,身边再无亲人……就算她再想努力乐观,也觉得前途茫茫,多走一步都是沼泽。 钟岩的表情也严肃起来问:“你有地方去吗?” “嗯,他们给我找了个便宜的地方住,等等,我找下地址。”她在小包里翻出手机,打开一个定位说:“就是这里。” 钟岩扭头瞥了眼就皱起眉头,沉默了一会儿,把车在路边踩停问:“你确定是这里?” “嗯!”齐悠悠肯定地点头,“他们说这里租房子最便宜,我现在没多少钱了,在这儿多坚持段时间。” 钟岩冷哼一声,“那你知不知道,这里为什么会这么便宜?” 那片小区这除了年份老旧并无槽点,可对街就是a市著名的吸.毒聚集地。他想象着齐悠悠穿着华丽的小裙子从一群瘾君子中穿行,顿时一阵不寒而栗,打开车门点了根烟,直到烟灰烧上来,才仿佛下了决心般开口:“你不能去那里,跟我走吧。” 齐悠悠急了:“可我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啊!” 钟岩霸气地一踩油门:“先去我家,剩下的我来安排。” 齐悠悠彻底懵了,可见钟岩一旦下了决心,就会流露出某种不管不顾的坚定,令她觉得自己就算抗议也会收效甚微。 这下不用测她也知道自己一定心跳过速,齐悠悠苦恼地揪着衣领,脑海中浮现出一大堆自己原来看过的小说,什么:契约情人,甜心俏女佣之类的,大约都是女主落魄后被男主捡回家各种xxoo,惨了,这人不会想让她以身抵债吧…… 齐悠悠歪着头,脸蛋在座椅上蹭来蹭去,内心仿佛有只猫爪在挠:虽然她对他感觉不坏,可还没到能毫无顾虑献身的地步,这种事,总得让她多挣扎几天吧。连小说里的霸道总裁都会给个考虑期限呢,哼,粗人就是粗人,怎么能这么简单粗暴就把女孩子带回家呢! 当钟岩再度停车时,就看见旁边的小公主紧蹙着眉心,手托着腮帮子,仿佛在思考十分重要的人生至理。 他突然想明白她在忧虑什么,忍不住恶意地想要逗她,手指在她耳旁的座椅一弹说:“喂,到了。” 齐悠悠被低沉的男声唤醒,迷糊地一扭头,就发现那人的脸几乎要贴上自己的鼻尖,吓得差点从座椅上跳起来。 她不由自主地把身体往座椅下滑,努力用镇定的声音说:“要不,你还是把我送到那个地址吧。” 谁知钟岩又靠近些,手指勾着她耳垂上的珍珠,故意挂起坏笑说:“干嘛,不想去我家?” 齐悠悠心跳得快要爆炸了,身体几乎能把座椅压出个洞,绝望地想着:惨了,他该不会用强吧……早知道就不要上他的车了…… 然后她感觉到旁边那人的唇贴在耳边,声音里却明显憋着笑意:“你想多了,我不住在这里,借你住两天而已。” 齐悠悠仿佛爆破边缘的气球被陡然放了气,捏紧的手指松开,后背全湿透了,她愤愤看着钟岩心情很好地下了车,又扶着车窗冲她咧着嘴笑。 好气啊,真的好气……呼,看在他笑得这么好看的份上,就原谅他吧…… 他们正身在某市中心的高级小区里,钟岩领着她进了一套格局良好的三居室,边替她把箱子推进卧室边说:“我平时如果在这边忙的太晚就住这里,每天都有阿姨打扫,你看看,应该还算干净。” 齐悠悠一进卧室就急着问:“我能看看衣柜吗?”她一心盘算着那些衣服能不能挂的下,有些裙子如果在箱子里放了太久可会弄皱的。 钟岩往旁边一坐,十分大度地说:“行,这里都随你用。” 齐悠悠开心地打开衣柜,发现里面只挂着几件男士t恤,还有许多空间留给她,看来这里果然像他所说的只是偶尔住住,她内心一阵雀跃,关上柜门时又莫名有点鼻酸。 于是她走到钟岩面前,很认真对他鞠了一躬说:“今天真太谢谢你了,这里的房租你先记着,我以后会想办法还你。” 钟岩笑着偏过头:“你对我鞠躬干嘛,要认干爹啊!” 齐悠悠背脊一僵,顿时也有点懊恼:对哦,感谢就感谢,干嘛要鞠躬。 她刚抬起头,钟岩长腿一撑站起来说:“你自己先整理休息下,我晚上再来找你,对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点。” 齐悠悠双眸闪动光亮:“什么都行吗?” “嗯,都行。” “我想吃皇悦酒店的虾饺和樱桃慕斯,可以吗?” 她见钟岩的脸有点黑,连忙又摆手说:“要是麻烦就算了。” 钟岩不忍见她眼底的光亮消失,只得无奈地点头:“行,我说了什么都行。”谁叫他忘了她有个公主胃呢。 当钟岩提着几个袋子进门时,齐悠悠已经洗完澡,正对着电脑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 她想着钟岩会来,特地选了件款式最保守的家居服,是一套大牌出的动物纪念款,上身印着许多精致的小动物,袖子上还带着猫爪,她的脸埋在毛茸茸的粉色衣领里,还留着被蒸汽熏过的红润。 钟岩靠在门边,突然很想把她养在家里,每天……咳……摸头发…… 为了让自己不要往变态方向发展,他连忙走过去一脸正经地问:“你在找什么?” “找有没有我能做的工作。” 钟岩皱起眉,实在难以想象小公主能做什么工作,于是把她的椅子转了圈对着自己,认真地问:“告诉我,你现在除了那些衣服和首饰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吗?” 齐悠悠歪着头想了好久,怯生生地说:“我的奇迹暖暖账号把所有套装都集齐了算吗?” 钟岩眯起眼,脸有点黑。 齐悠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攥着手指努力回想,然后声音又弱了一度说:“还有,晋江账号里还留了1000多块……” 她觉得对面那人已经快被她气炸了,连忙讪笑着找补:“这些都是可以卖钱的,对吧……” 钟岩觉得自己快要内伤了,正准备开口教训,小公主目光瞥到他搁在桌上的袋子,福至心灵地站起来大声说:“对,我会做甜点!而且做的很好吃!我考过执照的!” 8|破产日常之二 泛着奢靡味道的餐厅里,入眼全是深咖与浅灰,砖块砌成的墙上浮着排英文字:na.via’s boat。登记在册的中文名是:纳维亚之舟,因为念起来略显繁琐,老食客将其称简化为“舟“而口口相传。 这里是a市最知名的法式餐厅之一,经常被各大美食营销号推荐,而这些通常代表贵且难订位子,不过“舟”一向采用会员制,虽然门槛甚高,却也没挡住众多慕名而来的食客。 不过现在正是上午,餐厅里从意大利空运回的桌椅们大多数在灯下孤独对视。领班周媛正无聊地压着短裙上的褶皱,目光抬起时,轻易就被门口走进来的那人吸引了目光。 她穿了件复古风剪裁的白衬衣,披肩式的衣领下,挂了条夸张的长蝴蝶结,挺着胸往里走时,丝绒黑色长裙随光洁的小腿摇曳,哪怕是在这家以昂贵著称的法式餐厅,打扮成这样来吃饭的人也并不多。 身为一个优秀的领班,周媛能记住大部分经常来的食客面孔,何况这人特色如此鲜明,她稍犹豫了会儿,仍是堆起微笑走过去问:“齐小姐,今天要点什么甜品?” 齐悠悠的脸有点发红,嗫嚅着刚要开口,身后仅穿t恤仔裤的男人已经上前一步说:“她来面试,带我们去见周生。” 周媛这次彻底愣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把笑容调整回来,点头说:“好的,老板。” 于是搞不清楚状况的人变成了齐悠悠,她迷糊地跟着周媛往里走了几步,偷偷用手指轻勾了下旁边那人的袖子,小声问:“你是这里的老板?” 钟岩冲她一挤眼:“我给钱让她这么叫的。” a市确实很少有人知道,这家以格调著称的法式餐厅,幕后老板连西装领带都嫌太麻烦,而“舟”的所有利润也只用来补贴飞鹰的日常运作。 齐悠悠分不清他说的真假,正苦恼地蹙着眉思索,突然瞪大了眼问:“你们刚才说的周生,就是周东游先生吗!” 这次钟岩倒是很坦诚地点了点头,齐悠悠一副被幸福击晕的表情,简直想捧着胸口尖叫。身为一个甜品死忠粉,她能轻松背出周东游大师的资料:香港籍甜品师,最拿手的是做盘式甜点,曾经代表中国去法国里昂参加西点世界杯,那是甜品界的至高荣誉。 她以前只是作为粉丝来尝过他做的甜点,钟岩昨晚说让她先在餐厅学徒,也就是说她可以跟着偶像学做甜点了吗! 钟岩这时正带她走进后厨,扭头发现小公主眼眶微微泛红,一挑眉问:“干嘛?你害怕了?” 齐悠悠吸了吸鼻子:“我是感动!” 钟岩又觉得好笑,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等着,然后走到一位40多岁的中年人面前,一边朝这边指一边说着些什么,而那位周生则神情越来越严肃。 齐悠悠莫名紧张起来,她攥紧拳头,小口吸着气来调整过快的心跳,这时那条从领口垂下过长的蝴蝶结,被人从旁边轻轻扯了下。 她怔怔转过头,看见一位厨师打扮的年轻男人站在旁边,笑的露出一口白齿:“喂,你打扮成这样来面试啊?” 齐悠悠眨了眨眼,没好意思说这是她最中规中矩的一套衣服。 那人抱着胸,围着她绕了圈又说:“不过这衣服还真挺漂亮的,是什么牌子的?” 这次齐悠悠答得飞快:“carolina herrera。” 那男人张了张嘴,决定直接跳过这个问题,干脆伸手过去说:“我叫吴文凯,你叫什么,以后咱们可能是同事呢。” 齐悠悠对于来自同事的亲切笑容非常受用,可对于同事伸过来泛着油光的手又有点犹豫,暗自咬了咬牙,用指尖飞快扫过去说:“齐悠悠。” 吴文凯笑着收回手,刚要再说什么,两人同时听见旁边传来声大吼:“不行!绝对不可能!” 周生中等个子,站在身形高大的钟岩旁边几乎矮了半个头,可当他阴着脸,显露出大师特有的傲慢和尖刻时,连钟岩也拿他无可奈何。 “什么意思,我每天忙得很,可没空陪什么大小姐过家家。” 钟岩的脸也沉下来,还没来得及反驳,旁边突然插.进一个细细的声音:“周先生,我有西点师资格证的,我做甜品很好吃。” 她声音轻弱,目光却闪亮坚定,唯独在这个领域,齐小公主有着不容侵犯的骄傲。 周东游抱着胸,抬起下巴把她从上至下扫视一遍,然后鄙夷地轻哼一声:“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过家家一样做小点心,再花钱买个证。你觉得我这里也能这样是吧,真是抱歉,我绝对不会接受我不认可的学徒,也不陪大小姐玩烘焙游戏。” 齐悠悠使劲眨眼,努力掩住眸间升起的水雾。 各司其职的后厨,唯独这边凝固成尬尴的结界,这时一名服务生垂头丧气地托着盘子走进来,周生瞥见里面只动了几口的慕斯蛋糕,立即冲出结界走过去问:“又不行?你问过没,他到底对哪里不满意?” 那服务生耸耸肩,“问了,他说不出,只说……”他偷偷瞥了眼周生的脸色,声音越来越低:“只说他很失望。” 周生的脸色一阵发白,却又带着无奈的挫败,突然瞥向齐悠悠说:“要不这样,你能做出个让那个客人满意的甜品,我就把你留下来。” 今天餐厅来了位老人,点了份早餐后,突然说要尝尝主厨做的招牌甜品,结果连点几份都是吃了两口就说不合口味,这让向来骄傲的周大.师大受打击,可又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齐悠悠听完整件事始末,顿时也燃起些斗志,她先找来那名服务生问:“能告诉我,那位客人一共点了那些甜点,分别吃了多少吗?” 当看完那位客人吃过的几样甜点,歪着头思索了会儿,然后嘴角溢出丝笑意。她压着下巴,把胸前的蝴蝶结系好,认真洗完手走到操作台旁,开始埋头做起一份挞底。 她做得胸有成竹,令周生也好奇心大盛,当看见齐悠悠最后只是端出一道普通的苹果挞而已,顿时又嘲讽地抬起嘴角说:“你以为这里是什么贵妇烘培中心吗?” 齐悠悠仿佛没听见,只是昂着头把苹果挞端出去,然后所有因好奇而跟在她身后的人,都看见那位老人先小口尝试,随后露出笑容,低头飞快地把整份苹果挞吃光,还冲齐悠悠露出赞叹的表情…… “这不可能!”周生满脸震惊地问:“你怎么知道他爱吃苹果挞?” “他不是爱吃苹果挞,他只是不喜欢朗姆酒的味道。”齐悠悠明显也很兴奋,脸颊上仿佛染了层光亮:“我观察了他吃的几样甜点,慕斯和巧克力这种冷点,几乎是只吃了一口就放弃,但是烘焙过的拿破仑和泡芙,却多吃了几口外皮。于是我想到了朗姆酒,朗姆酒在冷点里味道更重,而烘焙后则会被其他味道综合,但是在奶油里还是会掩盖不住。所以我猜测他反感的是朗姆酒的味道,于是做了道减去朗姆酒的苹果挞,想不到正好就撞上了。” 她一口气说完,差点想骄傲地转个圈,然后走到周生面前,歪头一笑问:“所以我可以留下来了吗?” 周生紧紧绷着唇线,这时好像再说什么都是自打脸蛋,最后只得沉着脸点了下头。钟岩在旁边看的十分愉快,忍不住阴暗地想着如果自己现在鼓掌,会不会把周生气得就此离职。 这场风波过后,齐悠悠总算是名正言顺入了职,钟岩放下块心事,又开始忙于飞鹰的招募和运作。 再次见到小公主是在两天后,当他敲开自己的公寓门,没忍住惊呼一声:“你怎么把头发给剪了!”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小公主,一头引以为傲的长发被剪得只到耳边,齐悠悠原本就难过,被他一说没忍住掉起泪来:“周生说了,西点师不能留那么长的头发,怕会粘到原料里。而且……我也没钱再去护理了。” 她抱着膝盖蹲下,把梨花带雨的小脸闷进胳膊里,削瘦的肩线不住发颤。 钟岩知道她有多宝贝她的头发,能够下定决心剪短,是她努力迈出的第一步。于是蹲在她旁边,轻轻摸了把她的头发说:“别哭了,就这样也挺好的。” 就是,摸起来手感差了点…… 齐悠悠红着眼抬起头,已经没心情在意他搁在自己头发上的手,只哑着嗓子可怜兮兮地问:“我这样是不是不漂亮了?” 钟岩忍不住失笑,然后认真地盯着她说:“漂亮,你怎么样都漂亮。” 齐悠悠终于笑了出来,她用手背抹了把眼泪,语气里添了欣喜说:“周生说了,给我一个月试用时间,如果我能满足他的要求,就正式开始教我。” 钟岩想让她开心点,立即说:“很好,你如果成功了,我送你一样礼物。” “真的吗!”齐悠悠腾地站起来,“什么礼物都行吗?” 钟岩觉得这场景有点熟悉,还是硬着头皮说:“什么都行。” 齐悠悠开心地冲进卧室,拿了本最新的时尚杂志翻开:“我能要这个发箍吗,我找了很久,只有这个发箍和我的新发型最搭!” 9|破产日常之三 一颗蛋黄落入马铃薯粉混着面粉的玻璃碗里,仿佛落日奋不顾身跌进雪山顶,然后被搅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黏糊糊共同投入煎锅。 炉子上的牛奶和香草荚被煮得翻滚起小泡,齐悠悠戴上大大的手套,举着锅柄小心地把牛奶倒出,等冷却后加进糖和玉米粉,看它们在搅拌器下渐渐立起软尖,再撒一点香草粉,高高举起端在面前,深吸一口奶油的香味,嘴角牵起个满足的微笑。 然后她围起自己的lv围裙,架上平底锅开始煎可丽饼,涂了黄油的锅底再盖上层薄薄的面糊,当锅里出现诱人的金黄色,就得铲起放在烤盘纸上。 齐悠悠压着尖下巴,认真在饼身上抹着刚打好的奶油和樱桃馅,当这样的程序反复25次后,她耷拉着脑袋坐下,喃喃说:“还是不行,太厚了!” 做出25层樱桃可丽饼,这就是周东游对她提出的终极考验。 经过十几天的帮厨后,周东游发现齐悠悠对做烘焙极有天份,普通的甜点并不足以难倒她。于是想出这道考题,只有完成后,才能允许她正式拜入他门下。 可丽饼本身并不难做,可如果要做到20层以上,还得保持造型和口感,就非常考验甜点师的技艺和天份。齐悠悠白天在餐厅忙得脚不沾地,只有靠在家的时间练习,可至今都没做出令自己满意的作品。 她垂头丧气趴在桌上,手指揉着发酸的小腿,努力撑起往下搭的眼皮…… 她实在太累了,恍惚地觉得这十几天做的事能顶得上整个前半生。下巴撑在桌上,望着自己被剪平磨白的指甲,鼻尖莫名一阵发酸:要融入社会真的好难啊……可她再没有甩手不干的权利。 揉了揉眼睛掏出手机,依旧没有父亲的消息:他现在在哪儿,过得好不好,会担心自己吗…… 渐暗的荧幕里映出一张快要哭泣的脸,目光却在这时扫到一个名字,于是硬把眼泪给憋了回去:有人一直拉着自己,哪还有资格自怨自艾。 齐悠悠甩甩头站起,冲进卧室拿出那本时尚杂志,其中某页因为被反复翻看已经揉出褶皱,手指抚过那张已经被微微磨白的广告图片,感觉浑身的力气渐渐在恢复,握紧拳头想:一定加油啊,只要坚持下去,就能得到这个发箍了! 可就在她拿着小勺子,一口口吃掉失败的可丽饼时,突然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咯咯咯”声在深夜里响起,效果堪比惊悚片。 齐悠悠吓得倒抽口气,差点被口里的食物噎住,看了眼时钟正指向11点,钟岩一向注重避嫌,根本不可能在这时过来。她随手抄起把厨师刀,脚下打着颤走到门前,眼看那扇门被推开,就伴着声中气十足的尖叫举起刀…… “靠!”钟岩扶着额,原本因酒精而生疼的脑袋被叫得快炸开,当他看清举着刀一脸不知所措的齐悠悠,顿时也有点迷糊,皱眉对旁边那人吼:“你送我到这来干嘛?” 扶着钟岩那人也被吓得不轻,他是飞鹰的一名元老队员,经常会陪着钟岩出席应酬,以往每次他在市中心喝醉了都会给送到这里来。可今天他刚从醉醺醺的钟岩身上摸出钥匙开门,就如撞鬼般听见一声尖叫,外加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咦,会有穿着猫爪睡衣的女鬼吗? 他张大了嘴在齐悠悠和钟岩之间看了两遍,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赶快把钟岩往沙发上一扔,飞快逃到门边笑着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说:“我先走了,嫂子。” 钟岩被甩在沙发上,按着太阳穴□□了一声,他今晚确实喝得太多了,都忘了交代不能送到这里来,可这时也实在动不了,索性在沙发上横躺下,哑着嗓子问:“有水吗?” 齐悠悠终于从石化状态中恢复,红着脸跑进厨房,倒水时手还有点发抖,努力让自己忘掉刚才听到的称呼,捧着水杯小跑着出来。 可倒在沙发上那人鼻息沉沉,长腿随意搭在沙发边缘,好像已经睡了…… 齐悠悠在他面前蹲下,眨了眨眼想:这人长得真好看啊,轮廓好像刀刻出来一样,垂下的睫毛那么长,也不知道和自己的比起来会不会输……就是皮肤太糙了,还有点黑,不过这样反而特别有男人味…… 她看着看着突然脸红了,正想撇开脸,那两道长睫毛突然掀开,浓黑的眼眸里闪过短暂迷茫,随后轻轻勾起唇角问:“你在看什么?” 齐悠悠的心脏猛跳,喝醉了的钟岩,痞气中更添了些浪荡感,光是被他的黑眸盯着都会觉得一阵腿软,在加上玩世不恭的语气简直要人命。 偏偏那人还变本加厉,头往前撑起,伸手插.进她的短发往下滑,哑着嗓子说:“小公主,你的头发去哪儿了呢?送给我好不好?” 齐悠悠根本没法正常思考,缩着脖子说:“在……在simon那里……” 钟岩皱起眉,撑着沙发坐起来,危险地眯起眼问:“simon是谁?” 齐悠悠咽了咽口水:“我……我的发型师。” 钟岩用那颗灌满酒精的脑袋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可心里更不是滋味:“所以他可以随便动你的头发?” 齐悠悠觉得这个问题很莫名奇妙,不动头发怎么造型呢,她瞪起眼解释:“simon剪头发很贵的,我这次跟他说了很多好话,才用一对耳环抵了剪短发的钱。”她心疼地蹙起眉嘟囔:“那对耳环还是去年的走秀款呢。” 所以他不仅能动她的头发,还拿走了她的耳环。钟岩突然觉得有点手痒,莫名对全天下叫simon的发型师产生了敌意。 他因这念头而沉默下来,让齐悠悠终于从浓烈的荷尔蒙陷阱里逃脱,连忙站起来,把搁在桌子上的水递过去,说:“你不是要喝水吗。” 钟岩怔了怔,没想到自己能有被小公主照顾的一天,笑着接过水杯,一口灌下去仰起头说:“什么水,这么甜。” 白开水怎么会是甜的?齐悠悠歪着头没弄懂,还是配合地笑了笑说:“大概是……杯子上沾到奶油了吧。” 钟岩揉了揉太阳穴,稍微让自己清醒点,这时才发现小公主一直默默往后退,忍不住又笑着问:“干嘛你很怕我吗?” “没有啊。”齐悠悠连忙摇着头否认,这种时候绝不能做贼心虚,一定得表现出不为美色所诱的淡定。 “不怕我,就扶我起来。” 见他一脸坏笑地伸出胳膊,齐悠悠犹豫了会儿,还是往前挪了步,刚搭上他的手腕,就感到一股力量把她往下拉,她吓得尖叫一声,想甩开却用错了力气,脚下惊慌地乱踩,等清醒过来整个人已经跌到他身上…… 钟岩原本只是想吓唬她一下,谁知没控制好力气,再加上小公主吓得像只受惊的兔子,不知怎么就钻进了他怀里…… 她的身体很软,大眼里挂着层雾气,唇瓣看起来又软又甜。钟岩觉得有点冲动,可瞥见她衣服上的猫爪,又硬是拉回理智,红着眼埋头在她黑发里猛吸了口…… 齐悠悠快被吓哭了,推着他颤声说:“钟岩,你该不会是变态吧……” 10|破产日常之四 小公主害怕的时候,很像某只落入陷阱的小动物,惊恐和无措轮番在漂亮的脸蛋上演,让人想……狠狠欺负…… 钟岩瞪着似醉似醒的眸子,突然就不想松手了,指尖撩起她的头发丝,放在鼻子旁边嗅了嗅,沉着声问:“我怎么变态了?说说看……” 齐悠悠吓得往后猛缩脖子:这么看起来更变态了!!5555,救命! 可自己还坐在他怀里,透过水雾渐浓的眸子,能捕捉到那人唇间一抹笑意。于是她召回不知飞往何处的心跳,边试图向外挣扎边泪汪汪地控诉:“你刚才吸我的头发了,还不是变态!”电影里的变态都是这么演的啊。 钟岩忍着笑,脸又朝她贴近几分:“那我吸你哪里不变态,你自己来选。” 小公主仿佛当机般的懵懂表情,完全激发了他潜藏着的恶劣因子,借着酒精的指引,指腹从她脸颊往下滑,声线勾起不正经的弧度:“这里?这里?还是……这里?” 齐悠悠觉得自己仿佛深陷魔窟里的可怜公主,快被这条恶龙喷出的火给烧化了,她紧紧闭上眼,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尖起嗓子骂:“钟岩,你不但是变态,还是个色.情狂!” 可随即她就感到一阵眩晕,再睁眼时,已经被那人压倒在沙发上,带着酒味的呼吸扑在耳边:“小丫头,你知道什么叫色.情狂嘛?” 齐悠悠觉得自己仿佛喝了他呼出的二手酒精,大脑难以运转,只晕乎乎地摇头。 “我要是色.情狂,就把你每天房里……”关房里干嘛,他没继续说下去,可齐悠悠能从他染满血丝的眼里读出肯定没什么好事,她一把捂住脸,从指缝间呐喊:“你这样做是犯法的!” 钟岩终于大笑出声,身体往旁边一歪,抬起胳膊揉着眉心说:“别害怕,逗逗你而已。” 这沙发非常宽大,刚好能容得下两个人并排躺下。齐悠悠捂着胸口,劫后余生般大口喘着气,随后气鼓鼓地控诉:“钟岩你太过分了,我好心照顾你,你干嘛吓唬我!” 钟岩用胳膊枕着头,黑眸半开半阖,懒懒地说:“哦,你怎么照顾我了?” 齐悠悠偏过头,理直气壮地盯着他:“我给你倒了杯水!” 以前爸爸每次喝多了,她也只是给他倒杯热水,所以这就算是照顾了吧! 钟岩突然侧过身子对着她,长长的睫毛扇动,哑声说:“我饿了。” 酒精熏染过的嗓子,能把最平常三个字说的无比暧昧。齐悠悠刚平息下的心脏又开始乱蹦,这才发现两人用着同床共枕的姿势,脸几乎都要贴在一处…… 她紧张地……打出个嗝,然后红着脸捂住嘴,腾地站起边跑边说:“厨房里还有……可丽饼,我给你拿过来吃。” 她没好意思说那是自己吃剩的,拿刀把自己吃过的部分切下,然后在盘子里加了些樱桃酱,再淋上柠檬汁端过来。钟岩刚靠在沙发上点起根烟,瞥了眼盘子里以奶油层叠的薄饼,偏头吐出口烟雾说:“你吃吧,我不爱吃甜的。” 齐悠悠却执着地把盘子举在他面前:“我知道,我加了柠檬汁,可以综合甜味,也能帮助醒酒。” 她满脸写着认真,钟岩不忍见她失望,于是把烟搁在一边,接过盘子尝了口,意外地发现味道居然还不错。他的确是有点饿了,于是一口接着一口,吃得非常投入。 齐悠悠坐在旁边,盯着他把一整盘可丽饼吃完,并未察觉自己完成了怎样的壮举。 周东游在“舟”做西点师这些年,最为挫败的事就是老板从不吃他做的甜点,要知道他可是美食家到a市都要亲自拜访的人物,偏偏遇上个不懂欣赏甜食的糙汉老板,实在是有些憋屈。如果周生知道,自己即将入门的弟子能让钟岩把整块甜点吃光,只怕会对齐悠悠另眼相看。 当银叉落入连饼渣都不剩瓷碟,齐悠悠露出老母亲般的慈爱表情,亲眼看着自己做的东西被吃光,真是一种无上的享受啊! 她刚要伸手去收桌子,钟岩已经咬着烟把碟子举起来:“我来洗吧。”他被照顾了一晚上,再让小公主帮他洗碗,他可能会愧疚地睡不着觉。 清洗餐具加收拾厨房大约用了半个小时,时钟已经快指向凌晨1点,可齐悠悠不知为何一点困意都不剩,她装作若无其事,在钟岩身后转来转去,突然冒出一个困扰她许久的疑问:“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她就算再没生活经验,也知道不会有修车工能每天开着客人的车到处晃悠,虽然确认他就是“舟”的幕后老板,可他也基本没在餐厅呆过,那他平时究竟是做什么的呢? 钟岩悬在水池上的手甩了甩,然后随意答了句:“救人的。” 齐悠悠怔怔地眨眼:“比如说……救我吗?” 她脑海里浮突然现出钟岩开着车四处搭救落难大小姐,然后把每个人带到不同的公寓安置,咦,为什么觉得怪怪的…… “不,你是单独的。” 齐悠悠虽然听不太明白,可还是觉得心情莫名转好:单独大概就是唯一、特别的意思吧。 钟岩把厨房整理完,也觉得清醒了不少,转身看到云里雾里却一脸傻笑的小公主,笑了笑说:“你困了吗?不困就跟我来。” 齐悠悠当然不困,她攒足了刨根问底的精神,一路跟着他走进书房,眼看钟岩拉开书桌旁的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本棕色外皮包裹的相册。 然后他领着她坐回沙发,一张张替她讲解:“这是12年在可可西里……13年在雅安……14年在尼泊尔……”那是他们每次搜救成功后的合影,从开始只有几个人,到能够排成两列,天地间堆满了断壁残垣,可他们却是在笑,带着能冲破天灾的韧性与力度。 齐悠悠认真盯着那些边缘都翘起淡黄的照片,不知为何鼻子有点发酸。那是她从未了解过的世界,每个人脸上都是灰扑扑的,衣服大多被磨得破旧不堪,根本难以称得上体面,可那笑容却令她心生向往,令她模糊地想起关于英雄的定义。 对于许多人来说,他们就是真正的英雄。 她几乎是敬仰地望着旁边那人:“这就是你做的事吗?” 钟岩低头笑出,因她眼里绽出的光亮感到虚荣感十足,手指无意识地往下翻了页,突然听见旁边的小公主好奇问了句:“咦,这个人是谁?” 他把目光移到刚翻开的那页,脸色顿时变了,随后把相册猛地一合,站起来说:“不早了,该睡觉了。” 齐悠悠怔怔坐在沙发上,手指绕着衣角揉来揉去,却怎么也没法把刚才看到的画面抹去。 某国的蓝天之下,钟岩和一个年轻女孩坐在一条溪边洗脚,镜头在他们同时转头时定格。那女孩和钟岩差不多年纪,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穿着一身户外速干衣,笑得眼眸弯弯,帅气又随性。 她垂眸盯着自己的细胳膊,第一次觉得白得有些惨淡,还有点……碍眼。一颗心仿佛被灌满柠檬汁,又酸又涩地想着:像那样热爱运动,能与他并肩作战的女孩才和最他相配吧。 她小声哀嚎着倒在沙发上:好气啊,为什么这么想哭,不行不行,她一定是太累了,赶紧去睡觉,睡醒了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这晚钟岩睡得不太好,辗转从床上爬起时,窗帘缝里刚透进稀疏的晨光。 宿醉的感觉涌上来,令他倒抽口气,按住太阳穴跳下床。看了眼时钟才指向8点,“舟”一般是上午10点营业,那姑娘昨晚累坏了,肯定还没起来。 他随意套上条裤子,裸着上身推开门,准备再去浴室洗个澡,谁知刚走到客厅,就撞见齐悠悠披散着头发,弓着腰,抱着脚,不知做什么做的十分投入。 他冷不丁被吓到,然后又有些好奇,走近问:“你在干嘛?” 齐悠悠似乎也没料到他会起这么早,先是愣住,然后迷茫地抬头,随后瞪大了眼喊:“你!你干嘛不穿衣服!” 钟岩这才想起自己还上半身还裸着呢,连忙冲进卧室套了件t恤出来,然后惊奇地发现齐悠悠已经把头发整理好,双腿并拢坐得笔直。他好笑地坐到她旁边问:“你这么早起来,到底在干嘛!” 齐悠悠知道瞒不住,身体干脆松懈下来,再度捡起旁边掉落的指甲油说:“我在做指甲啊。” “你做……脚趾甲?” “嗯,周生说西点师不能留指甲,我只有做脚趾甲过过瘾了。” 钟岩实在难以理解她的逻辑:“可你也不能穿露脚趾的鞋子啊。” “可是我自己知道漂亮就行了啊。”齐悠悠眨着眼,振振有词的模样,然后她炫耀般举起好几只指甲油说:“我在淘宝上买的,昨天才到货的,好不好看?我以前都是去外面做的,现在想起来实在太亏了。” 钟岩忍不住失笑,又有点想摸她的头了,然后他突然生出个念头,把指甲油从她手心里抽出问:“这个怎么涂,你教教我。” 齐悠悠还没领会过来,就被他轻轻握住了足弓,小脸瞬间红透,慌张地想把脚收回来。 可钟岩却冲她无所谓地笑了笑,然后扭开瓶盖在她指甲上轻轻刷着,他的脸越贴越近,口里的热气几乎扑到脚踝上,齐悠悠觉得呼吸都快停了,颤着声说:“喂,不用涂了,可……可以了……” 钟岩认真把一个指甲刷满,抬起头,邀功似地笑着说:“怎么样,我做的还不错吧。” 齐悠悠胡乱瞥了眼,赶紧把脚收回来,低着头含糊地说:“嗯……可以了……我要准备上班了!” 一直熬到出门,齐悠悠还觉得脚趾都在发热。上午9点,日头已经毒辣,她正准备照常撑开自己那把小阳伞,突然想到昨晚照片里那个女孩…… 其实晒黑一点,好像也没关系吧。 她蹙着眉一咬牙,把阳伞收回包里,刚往外迈了两步,就灰溜溜地退回来,连忙把紫色的阳伞撑在头上,愤愤想着:算了算了,管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她打死也不要晒太阳! 11|破产日常之五 整个上午,飞鹰队员林小宇都处于一种忐忑的暗喜中,因为他最崇拜的队长岩哥要带他去吃法式大餐。 上午他陪岩哥一起去参加了个最新搜救设备的展会,到了饭点,钟岩一掸烟灰,微眯起眼说:“走,咱们去纳维亚之舟。”林小宇知道这家餐厅名声在外……主要是因为价格,于是美滋滋地想着:一定是昨晚他那声大嫂立下的功劳,岩哥昨晚吃饱喝足,今天也奖励他点甜头。 可两个大男人,结伴去吃法餐,总觉得有点怪怪的,该不会还要点蜡烛什么吧。 林小宇坐在副驾上挠着头,有点琢磨不透岩哥的意图,偷偷往旁边瞥过去,俊朗的男人唇线紧抿,两道有型的粗眉微蹙着,怎么看也不像春风得意…… 当他踏着浪漫的爵士曲调,走到“舟”布置讲究的桌椅旁时,内心的古怪感达到顶峰。身边都是西装革履的翩翩绅士,只有他和钟岩还穿着在展会挤皱的t恤,加上做旧的破洞牛仔裤,像误入中世纪古堡的摇滚青年。哎,早知道要来这里,他就该提前刮个胡子、再做个风骚造型,这才对得起这顿饭的价格。 钟岩丝毫未察觉他内心的烦恼,而是直接把菜单甩过来说:“你点自己喜欢的,等会儿有人会给你推荐,我先去办点事。” 林小宇看着面前的菜单一阵发懵:这里能有什么事好办的,不过幸好岩哥不是要追求自己,好险。 “舟”的后厨各自为阵,齐悠悠独自站在西点制作区,低着头专心打发奶油。天鹅颈曲成优美的弧度,厨师服领口被她自己配了个粉色蝴蝶结,这时正挨在她的尖下巴上,仿佛白雪中开出的花束。 钟岩不自觉牵起个微笑,轻着脚步走过去,凑在她耳边问了句:“你早上跑那么快干嘛?” 他一大早就被气得够呛,本来想好要送她上班,结果才去洗了个澡,小公主就跑的不见人影,那时才不到9点,她有那么急嘛! 或者……她就是故意不想和他同路…… 这念头让他不痛快到极点,整个上午都憋着口怨气,展会一结束宁愿带着拖油瓶也要来兴师问罪。 齐悠悠差点被这鬼魅般的耳语吓得喊出,一度怀疑是因为想到他而出现了幻听。猛一转头,就撞见那人似笑非笑的俊脸,吓得手下一滑,奶油飞溅出来,仿佛给台面加了层奶盖。 钟岩看着她慌张地四处清理,莫名又有些不爽,一把夺过她手上的抹布,冷哼着问:“干嘛,见鬼了?” “鬼才没你这么可怕。”齐悠悠在心里嘀咕了句,幸好周生去找供货商了,不然被他看见肯定得发火。正想把抹布抢回来,发现钟岩已经顺手替她清理起来,于是撇了撇嘴,在衣服上蹭着手说:“你专门跑过来,就是问我这个?” 钟岩的动作停了下,突然发现自己是挺无聊的,好像还有点……作,他烦躁地甩头,决定拿出男子汉气概,双手往前一撑,把她压在操作台前问:“那你到底为什么跑!” 齐悠悠内心有些澎湃:这不就是小说里霸道总裁的经典招数嘛,她按下砰砰乱跳的少女心,装出若无其事的语气说:“我赶时间啊!” “赶什么时间?你怎么赶能有我送你快!” 钟岩不依不饶,身体往前压,令齐悠悠屏住呼吸拼命后退,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张纸飞出去,这时后面传来一声大喊:“大嫂!原来你在这里啊!” 这声音高昂中蓄满喜悦,成功让原本忙碌的后厨寂静下来,两人就保持着这姿势迎向无数道目光的审视,然后齐悠悠终于从石化状态中恢复,猛地一推钟岩,转身故作镇定地继续打奶油。 什么大不大嫂的,反正不是在叫她! 原本兴致冲冲的林小宇,迅速接受到能把他切成两半的凶狠目光,连忙将功补过般举起手机说:“岩哥,有……有你的电话。” 钟岩黑着脸再补瞪上一眼,转身在她耳边小声说:“晚上等我送你回家,再不许跑了。”余光突然瞥见她手腕上还黏着块刚才溅出的奶油,一般的白皙滑嫩,竟分不清是哪一样更诱人。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挑下她皮肤上那块奶油,放进唇间吮了吮,然后笑着说:“再给我做份甜品吧,就昨天晚上那个饼……” 齐悠悠被撩的全身都僵了,红着脸转过身小声嘀咕着:“什么那个饼的,那叫可丽饼……” 可没人再留下承担这抱怨,钟岩已经大步走出去接电话,齐悠悠绷紧的后背终于松懈下来,松了口气却又隐含失落,目光瞥见旁边刚烤好的海绵蛋糕,知道那人不爱吃甜,决定给他做一份柠檬可丽饼蛋糕。 正埋头调制卡士达酱,身旁又响起个好奇的声音:“大嫂,你做什么呢,看起来挺好吃的。” 齐悠悠闷闷呼出口气,转身认真地纠正:“我不是你大嫂。” 都住一起了还不是大嫂吗?林小宇抠了抠头感叹:想不到这岩哥还挺前卫的。 钟岩还在接电话,他独自坐在外面实在很不自在,干脆溜到后厨来,这时看着齐悠悠身边煎好的可丽饼咽了咽口水问:“我能吃点吗?” 齐悠悠想了想,给他单独取了一块,加了果酱和卡士达奶油递过去,见林小宇吃的满脸赞叹,突然想起件事,小心翼翼地问:“有张照片,钟岩和一个女孩坐在河边,眼睛大大的,皮肤是小麦色,马尾辫,那是你们的队友吗?” 林小宇正意犹未尽舔着手指上的奶油,随口答:“哦,那是岩哥的女朋友。” 齐悠悠正在往可丽饼上抹柠檬汁,突然听见这么句,心脏仿佛被谁拧了下,忍住差点涌出的泪意,顺手把一碗柠檬汁全倒下去:明明有女朋友还让我给你做吃的,可恶!大渣男! 林小宇这时才反应过来,赶忙补了句,“是以前的。” 齐悠悠稍稍顺下口气,可心里还是堵得不行,这时身旁惯于呱噪的男人突然安静下来,垂下头轻声说:“闻靖她……已经不在了。” 于是齐悠悠边往蓬松蛋糕上交叠着卡士达奶油酱和甜饼,边听完了一个仿佛书里才会发生的故事。女主的父亲带领男主进入救援行业,女主因为对男主的仰慕,放弃国外留学的机会,毅然加入他所组建的救援队,谁知却在4年前救援时埋进山崩引发的泥石流,尸体第二天才被挖出来。后来男主消沉了很久才重新振作,从此闭口不提女主的名字,也再没有交过女友。 这故事动人又无常,谁听了都会为之感动或唏嘘。齐悠悠将草莓切开搁到奶黄色的蛋糕顶上,任何角度看都无可挑剔的可丽饼蛋糕,可惜只有她自己知道:它被淋了过多的柠檬汁,根本不适合食用。 齐悠悠从小就懂得要对自己好,所以她打扮成最美的小公主,吃最挑剔的食物,即使破产到一无所有,也不想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哪怕只是藏在鞋子里寂寞而绮丽的亮色指甲。 她从不愿委屈自己,尤其是对待喜欢的人。 如果有什么他曾经有爱人更糟糕,就是他曾经有个死去的爱人。 于是她亲手浇灭内心那颗小小的种子,她不愿和任何人争,也不想做孤独的斗士,去对抗根本难以撼动的回忆,她想做他心尖上唯一的那个人,虽然这显得自私又矫情,可如果做不到,她宁愿不要。 齐悠悠深深呼吸,然后撑直胳膊伸了个懒腰:还是有点难过呢,不过总不会比破产更难熬过去吧。当手再度落回到桌面,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咦,蛋糕去哪了! 与此同时,钟岩把银叉插.进层次丰富的蛋糕,抬头看了眼林小宇那张过于狗腿的脸,问了句:“怎么是你拿过来?” “我看大……咳,齐小姐没空,就帮她拿出来了。” 事实上说完整件事,察觉甜点师恍惚的神情,隐约觉得自己好像闯了祸,赶紧把蛋糕抢先端出来,企图弥补点过错。 钟岩随口“嗯”了声,腮帮子刚动了动,就捂着嘴叫了声:“靠,怎么这么酸!” “你在吃什么!”另一个喊声随之响起,黑脸的周生仿佛一朵阴云飘过来,直直瞪着桌上的蛋糕,以近似捉奸的表情质问:“这是谁做的?” 这问话气势惊人,以至于弄不清状况的林小宇立即乖乖招供:“你们的甜点师……齐小姐啊……很漂亮的那个!” 周东游非常生气,这些年老板在“舟”从不点甜品,这让他这个向来被捧上云端的西点大师非常挫败,想不到今天居然被他撞见钟岩居然点了可丽饼蛋糕,而这甜品居然不是出自他的手里! 他气得想猛揪胡子,如果他有胡子的话。可当他看清那块蛋糕的颜色,虽然有些疑惑,还是冷哼一声说:“这蛋糕至少多加了5倍柠檬汁,哼,大小姐就是大小姐,失败的东西居然也端出来给人吃。” 钟岩一挑眉,立马回道:“不啊,我觉得挺好吃的。” 然后他握住银叉的手抖了抖,咬了咬后槽牙,埋头把蛋糕吃的渣都不剩。 周东游彻底惊呆了,眼前这一幕,让他大师的判断力和骄傲都受到前所未有的摧毁,直到钟岩起身准备离开,还瞪着眼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啊……这么酸怎么可能吃得下…… 林小宇觉得这人怪可怜的,临走前拍了拍他的肩说:“不懂了吧,这就是爱的滤镜。” 周生的嘴角抽了抽,撇过头嘀咕:“哼,我看就是犯贱!” 当一天的工作结束,齐悠悠换回她的v领束腰裙,正要跟着众人往外走,突然想起钟岩说要来接她的话,连忙扯了个理由,偷偷从后门溜走。 她拎着粉色小坤包,借着过浓的夜色掩盖,做贼般拐到大路上,视线里找不到那辆熟悉的车身,才拍着胸口大大松了口气。谁知旁边停着的一辆宾利突然灯光大亮,车窗缓缓降下来,齐悠悠好奇地探头打量,然后惊讶地发现:坐在里面那个人居然是她曾经的未婚夫王彬! 豪车的座椅宽大舒适,坐在其中的齐悠悠却觉得拘束又僵硬,正想开口,王彬已经偏过身体望着她说:“对不起,你们家出事的时候,我正在国外。没能及时赶过来。” 齐悠悠觉得很莫名,却还是回了句:“不用对不起,这和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是我未婚妻!” 齐悠悠怔怔眨着眼:“我们的婚约早就解除了啊。” “那是我爸的决定,但我从来没同意过,悠悠,你放心,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你再受苦。”他激动的脸都涨红,连台词都像足了台式偶像剧男主角,齐悠悠吓得咽了咽口水,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人也这么抓马。 她尴尬地笑了笑,正要开口,突然被人一把抓起了手,王彬皱起眉,心疼地问:“你的指甲呢?你可是要做王家少奶奶的人,谁敢这么对你。” 正在这时,车外传来“砰”地一声巨响,齐悠悠吓得转头,然后在逆光处看见钟岩手撑着引擎盖,仿佛爆发边缘的野兽般抬起下巴说:“你给我下来!” 12|心动日常之一 钟岩的愤怒完全有迹可循。 他在不知怎样的微妙情绪影响下,吃光了这辈子吃过最酸的一块蛋糕,到现在腮帮子还是酸的。而当他为了及时接她下班一路飞车过来,却在门口站到人流快散尽,也没看见小公主那招牌式的漂亮小裙子。 所有被问到的人全对她的去向表示出迷茫,那只剩一个可能:她肯定从后门溜了。 钟岩揉着还泛酸痛的牙根,刚绕到后巷,就撞见在宾利车里上演的深情告白,那股酸意顿时从牙根侵袭神经,扯得全身都暴躁不安。 他大步上前,双手“砰”地砸向引擎盖,手臂上的肌肉绷起,仿佛蓄势待发的猎豹,黑眸微眯着说:“你给我下来。” 齐悠悠惊慌地抬头,下意识把双手收回,身旁王彬皱起眉冷哼一声:“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让我下来?” 哎呀,搞错了吧。齐悠悠不合时宜地分了个神,弱弱地朝车外的男人问:“那个,你是指我……还是他啊……” 钟岩快被她气笑了,手撑着往引擎盖上一坐,从头到尾只盯着齐悠悠一人说:“你不下来,我就把这车给拆了。” 王家大公子从未受过这种忽视和威胁,正在思考是否叫保镖来帮手,突然听见“砰”的关车门声,转头时,小公主已经瞬移般走到那个粗鲁男人的身边,神情明显比在他身边自在放松。 他连忙也拉开车门追过去,指着钟岩吼:“你到底是谁?我要叫人了!” 钟岩正从引擎盖上跳下来,抓住小公主冰凉的手腕往前走,眼神瞥过去,冷冷甩下两个字:“奸夫!” 王彬瞬间想起被拍到陪她上医院的男人,曾经的屈辱感重卷而来,堵得整个胸口都是闷的,于是涨红了脸拦在他们面前:“你给我说清楚,不然休想带她走。” 钟岩稍勾起嘴角,朝那边抬了抬下巴:“那你问问,她想跟谁走?” “哈?”突然被点名的齐悠悠指尖搓着裙摆,内心紧张又夹杂着些激动:所以终于被她遇上两男争一女的戏剧场面了吗,简直狗血又刺激,她抬起头,脱口而出:“你们……可千万别打架啊。” “谁要跟他打架?”钟岩忍不住笑出来,手痒又摸了把她的头发,再把头靠过去小声说:“放心,我不会欺负他。” 于是王大公子再度受到暴击,他沉着脸点了根烟,望着理所当然就要跟着那男人离开的齐悠悠,突然大声说:“悠悠,你最好想清楚,有些人,你贪新鲜玩一玩我不会怪你。可你好好想想,能把现在的生活坚持多久?只有我,才能带你回到原来的生活。” 钟岩的后背猛地收紧,然后顿下脚步转过头说:“你凭什么替她选要什么样生活,又怎么知道她坚持不下去?更何况……”他倨傲地一抬下巴:“不管她要什么样的生活,我也养的起她!” 齐悠悠原本一直保持超脱的看戏状态,这时突然想化身小粉丝,为他疯狂打call:真的好man啊! 王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巨大的愤怒让他抛下一贯的斯文风度,用夹烟的手戳向钟岩的胸口,哑着嗓子说:“你等着,我总有办法让你和那家破店在她面前消失。” 钟岩低头嗤笑,突然钳住他夹烟的手,不顾王公子痛得瞬间转白的脸色,将烧着的香烟不断前移,转眼就在那昂贵的h牌衬衣上烧出个破洞,然后他好心地替他把烟灰拍掉说:“真可惜,在a市,还没人能威胁的了我。” 王彬终于从可怕的压制中抽离,已经被逼出一身冷汗,他按住手腕上的淤青,眼睁睁看钟岩拉着齐悠悠潇洒离开,还回头冲他轻松一笑说:“对了,记得把衣服的账单寄给我。” 他把香烟狠狠扔在地上,用鞋跟反复踩碾,然后长吐出口气,嘴角浮起个阴鸷的冷笑。 直到把看戏看的十分投入的小公主领上了车,钟岩沉着脸打着火,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扭头问:“你刚才该不会真的想跟他走吧?” 齐悠悠轻轻撇着嘴角:“你现在才问我,是不是太晚了点。” 钟岩摸了摸鼻子反省,刚才好像是表现的霸道了点,他仿佛被什么冲昏了头,憋着口气一心只想带她离开,可如果她是想留下的呢…… 毕竟王彬说的那段话并没有错,让她突然离开公主生活,摸索着谋生已经算残忍,如果能有拿回一切的机会,他凭什么觉得她会拒绝。 这念头让他整个人都低落下来,干脆熄了火,降下车窗点了根烟,想了想才说:“其实,你以前那种生活很好,可那毕竟都是别人给你的,随时都有可能被收回。所以我不想让你因为害怕现实和改变,随便找一根救命稻草攀附,毕竟你以前说过,根本不喜欢王彬。悠悠,你可以做骄傲的玫瑰,可不要去做菟丝花。” 齐悠悠偏过头,小声嘀咕了句:“那你刚才还说会养我。” 钟岩怔了怔,头靠过去笑着说:“那你让不让我养你?” 他的嗓音还带着被烟熏过后的沙哑,笑得暧昧又撩人。 齐悠悠的心跳轻易越过70的分界线,直逼破表边缘。可她突然想到照片里那个女孩,视线挪回自己略显苍白的手指,平静地说:“除了我爸,我没资格让任何人养我,而且……”她深吸口气,捧着胸口说:“我还在等着让我看到粉红泡泡男人出现呢,我相信他一定会踩着七色祥云来接我,万一他好不容易出现,我已经嫁给王彬了,那该多亏啊。毕竟……王彬一点都不苏!” 最后一句似曾相似的抱怨,令钟岩好像回到那个带她逃婚的夜晚,他有点想笑,却又觉得胸口深深发闷,于是沉默地发动越野车,这一路上两人都没再开口,钟岩烦躁地打开收音机,里面正好播放王菲的《暧昧》……妈的,还是关了吧。 就这么一路沉默地开到熟悉的小区楼下,齐悠悠松了口气下车,刚走了几步感觉身后有人跟着,紧张地回头问:“你上来有事吗?” 钟岩这才发现自己理所当然就想跟她回去,尴尬地捏紧手里的车钥匙,却又不想就这么离开,突然福至心灵地说了句:“我……牙疼!” “牙疼……”齐悠悠眨着眼脱口而出:“硬汉也会牙疼吗?” 钟岩又被她逗笑了,走到她面前微微弯腰,仿佛讨要怜爱般说:“我今天吃了一整块可丽饼蛋糕!” “哈?”齐悠悠终于反应过来,瞪大了眼,满脸不可置信:“我放了那么多柠檬汁……你全吃光了!” 随即她脸又红了,低着头祈祷他千万别发现自己是故意的,钟岩却以为她是内疚,生怕她又急哭了,揉了把她的头发说:“别,我就喜欢吃酸的。” “那么酸……还能喜欢。”齐悠悠晕乎乎地抬头,觉得这人口味也太古怪了。 对上那道期艾的小眼神,钟岩一咬牙根,然后疼地嘶了一声,手捂住腮帮子从牙缝里挤出:“喜欢!只要是你做的。” 原来他喜欢吃这么酸的,难怪以前周生做的他都不爱。齐悠悠脑子里转着这个念头,迷迷糊糊就和他一起进了门,一时也没弄清牙疼和他非要上来之间的逻辑关系。 “所以,牙疼应该怎么办?”毫无生活经验的小公主,一进门就在家里乱转,毕竟他牙疼是自己害的,总得想些办法弥补。 “用冰块,或者湿毛巾敷。”钟岩直接走到浴室,把毛巾沁进冷水后扭干,然后心念一动,拿着毛巾走出来,坐在沙发上说:“要别人帮忙敷,才有效。” “有这个说法吗?”齐悠悠虽然怀疑,可还是接过毛巾,准备亲自弥补自己倒下的那一整碗柠檬汁。 他个子太高,她干脆跪坐在旁边,微微弯腰,手掌按着毛巾一点点在他侧脸移动,她还穿着那件v领连衣裙,并未发觉胸口露出的那抹白嫩,钟岩连忙收回目光,觉得鼻腔有点发热,连忙深呼吸压住上涌的气血。 齐悠悠一点没察觉,她许久听不到那人说话,以为自己做的不对,握着毛巾的手停在他脸颊上,轻声问:“还疼吗?” 钟岩突然把她手里的毛巾抽出,直接握住她冰凉的手指按在自己唇上,然后笑起来说:“不疼了。” 13|动心日常之二 她的手指白且细嫩,带着甜腻的凉度,仿佛夏日里可口的冰激凌,只需舌尖轻轻一含,就能甜的沁入心脾。 钟岩整颗心都被这幻想中的希冀搅乱,手掌压住她的指尖往上挪动,然后,嘴唇轻碰着她的掌心,在那里落下一个吻。 如蝶翼般轻颤着的亲吻,击破罩在小公主周身的保护壳,被封住的五感陡然放出,手心又热又湿,几乎停摆的心脏变本加厉地往胸腔外乱蹦。 齐悠悠脸上带着姗姗来迟的红晕,惊慌失措地把手收回,指腹不小心扫过他下巴上的胡茬,硬硬的,又有点痒,身体往沙发的另一端躲避,不知怎么冒出一句:“你!你该刮胡子了!” 钟岩脸上闪过丝失落,然后摸了摸下巴,抬眸盯着她问:“那你以后帮我刮好不好?” 他问这话时的语气,带着些不正经的调侃和试探,齐悠悠的手指使劲抠着沙发垫,努力挤出个轻松的笑容说:“不行,那你以后的女朋友会吃醋。”然后,她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捡起那块无辜落到沙发上的毛巾说:“你已经好了,我把毛巾挂回去。” 她把湿毛巾捧在胸口,逃也似地冲到浴室,对着洗手台旁的大镜子,拼命拍脸降低足以令人灼伤的热度。是的,她是有点喜欢他,可在了解他的过去之后,她更愿意把这种情愫归结于崇拜感作祟,毕竟在她最狼狈无助的时刻,他像个英雄一样把她解救出来。 她搞不清楚这种感觉是依赖还是喜欢更多,所以缺乏触碰现实的勇气,刚在他的世界小心迈进一步,就被吓得仓惶逃离,并且决定无视他的任何邀约,执意留在自己的安全国度。 当镜子里那张布满红晕的脸终于转向平静,齐悠悠长呼出口气,一转头,发现钟岩咬着根烟站在门口,过浓的黑眸里闪着幽深难辨的光。 齐悠悠低下头,装作若无其事从想他身边走过,谁知钟岩大步一迈,把她堵在自己的身体和门板之间,低头问:“到底,你说的苏是什么意思?” “……”齐悠悠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们一定要在深夜讨论这么中二的话题吗? 钟岩把头压得更低,嘴角勾了勾问:“你不是说你喜欢苏的,那到底是什么样的?” 过分好看的五官得那么近,令齐悠悠觉得一抬头就能撞上他的唇,她紧张地捏着手指,偏头躲避他的气息,“这个很难解释,我不是说了,就是一种感觉……就是让人脸红心跳那种……” 然后她似乎听见钟岩低笑了一声,他放下手里的烟,替她把搭在脸颊的发丝别回耳后,声音仿佛沉在黑咖啡里渐渐融化的方糖:“那你觉得我苏不苏?” 救命……齐悠悠绝望地想哭,很希望这时能有外星人造访地球,最好能直接把她劫走,可在那之前,有人还在等她回答。小公主慌得快把嘴唇给咬破了,干脆掐着手心随口回答:“你啊……还行吧,就是有点太糙了……” “糙是什么意思?” “就是各方面,吃啊穿啊爱好啊……其实这种也挺好的,但是我……不喜欢糙汉型的,比如我看书也不爱看这种……我喜欢禁欲系的……”齐悠悠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总之就是乱七八糟胡扯一通,只希望能把眼下的局面打发过去再说。 她低着头乱说了一大堆,然后才发现周边的气氛诡异地安静下来,再抬头时,钟岩正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藏在其中的光线变得压抑又危险,齐悠悠突然有点心慌:惨了,他不会生气了吧…… 她凭借动物的本能警觉往后退,可他们之间的距离让钟岩轻易就把她压在门板上,然后伸手钳住她的下巴,头往下压……齐悠悠紧张地呼吸都快停下:完了,他不会要亲我吧! 眼看他的脸越离越近,高挺的鼻梁,欲.望过浓的唇线……全线侵占她的神经。小公主在难以承受的压力之下终于又被……吓哭了…… 透明的液体从湿漉的黑眸里涌出来,成功让钟岩的动作僵住,他轻轻叹了口气,带着粗茧的指腹重重磨过她瓷器般的精致下巴,哑声说:“很晚了,回去睡觉吧。” 齐悠悠如同行尸般溜回卧室,也没留意他晚上到底是离开了还是就在隔壁房睡下,总之第二天起床时,家里已经空荡荡的,她无力地倒在沙发,不在乎压乱精心梳好的发型,一时分不清心里是庆幸还是失落。 每天“舟”在开门迎客前,周生身为西点部的主厨,都会亲自清点今天需要用到的材料和品质。可这一天他却罕见地没出现在厨房,而是坐在vip包间里,陪刚被他吐槽了无数次的老板抽雪茄。 钟岩划燃火柴,点燃一根雪茄递过去:“知道周生你就爱这个,今天看到刚进了批不错的,特地给你买了盒。” 周东游轻嘬了口浅棕色的茄衣,冷着脸没有回话:哼,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原谅你的背叛吗? 钟岩一向不喜欢雪茄的味道,抽了几口就放下,他也懒得再绕圈子,直接进入正题说:“齐悠悠也来了挺长时间了,我看她每天都在做那个什么多少层的饼,说是要通过这项考核,你才让她正式晋升为甜点师,不然就只能在后厨打杂。人家一个小姑娘,你何必为难她呢,要不给我个面子,直接让她通过算了。” 周东游冷不丁被恋爱的酸腐味给呛了口,捂着嘴咳嗽了几声,斜眼横过去说:“你这么心疼她,直接接回去养着就行,干嘛送到我这里来。” 钟岩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你也承认,她在甜品房门很有天分,干嘛早点不给她机会呢。” 周生享受里吐出口烟雾,然后眯起眼认真回:“就是因为她有天分,我才要锻炼她,像那样的大小姐,如果轻轻松松就拿到的东西,她怎么会珍惜。” “可我觉得她不会,她对做甜品有种热情,连我这个外行人都看得出。周生,你就当我这个做老板的请求你,让她提前晋升了吧。” 周生的脸冷下来:“怎么,用老板的架子压我,你要觉得我对她不好,可以另请高明来教她。” 钟岩知道这人一向吃软不吃硬,手指敲着桌面一咬牙说:“对了,你不是说看中一套德国最新出的烘培机器,要不我让他们赶紧给买回来。” 周生的眼睛顿时亮了,可就这么快妥协又不甘心,绷着脸嗡声说:“那你去和她说,做15层就好,明天交给我,合格就能让她正式做甜品师。” 钟岩终于得逞似地笑出来,然后那笑容又有些凝滞,偏头说:“要不还是你和她说吧。” 周生夹着雪茄瞪他一眼:“你的小女友,干嘛让我这个外人去说。” “她不是我女朋友。” “你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了,还不是女朋友,逗我玩呢!” 钟岩觉得有点气闷,重又拿起雪茄抽了口,头靠上椅背说:“没错,我是喜欢她。可我没和她表白。” 周生眯起眼看他许久,最后吐出两个字:“呵呵。” 钟岩轻吐口烟雾,直接把长腿搁到桌上,目光有些幽深:“如果你是女人,从小锦衣玉食,突然破产还被人追债,然后我把你带出来,给你一个地方住,给你份工作,这时如果我说喜欢你,你能拒绝我吗?” 周生一阵恶寒,这小子真不要脸。 可钟岩脸上并没有任何得意的表情,甚至写满了落寞:“所以我不能和她明说,因为我不想给她任何压力,让她因为感激或者害怕而接受我。我只能一点点去试探她的心意,不过……”他抬手将雪茄摁熄,眼眸阴沉地垂下:“失败了……” 可惜两天后的齐悠悠感受不到这时暗涌的情绪,她刚获知自己成功晋升甜品师的消息,兴奋地想在厨房跳一曲华尔兹。不过周生放下话来,今天上午的甜点全由她负责,所以她忙得连走路的时间都没,这时正低头做一份杏仁海绵布丁,突然看见一向冷静大堂经理的周媛小跑进来,脸上挂着兴奋的表情说:“悠悠,有个明星要见你。” 齐悠悠走进餐厅大堂时,才知道周媛所说的明星其实是个主持人,莫铭羽,原本也是业内知名的甜点师,因为出色的外形而被请到电视台美食节目作为嘉宾,随后人气不断高涨,甚至拥有了自己的后援会,于是干脆签了经济公司,单独开了美食节目。 这时他正用餐布擦了嘴,略微上挑的眼角藏在镜片后,然后轻抬下嘴角问:“这份水果瓦萨兰是你做的吗?” 齐悠悠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电视里才出现的偶像,捧着怦怦乱跳的心点了点头。 莫铭羽示意她不要太紧张,然后递过去一张名片说:“她们跟我说,你是周先生的徒弟。正好我们电视台要办一档西点真人秀节目,由业内知名的甜点师带领素人参与每周的pk淘汰赛,优胜者可以获得高额奖金和证书,不知道你有兴趣和周先生一起参加吗?” 钟岩在这时走进餐厅,看见几个服务生围在一起,各个露出花痴般的笑容,忍不住好奇问了句:“你们在看什么?” 周媛以标准的迷妹态度,指向那边的莫铭羽说:“老板你看见没,是莫明羽啊,他居然来我们餐厅了,他可是多少人心里的禁欲系偶像。” 钟岩再度听见这个名词,再看到站在他对面的齐悠悠,轻微地皱了下眉头…… 14|动心日常之三 莫铭羽有一双很漂亮的手,当初他第一次在美食节目做嘉宾,穿着一身笔挺的厨师服,用干净修长的手指装饰栗子蛋糕,英挺的鼻梁上架着无框眼镜,周身流转着清冷的气场。那段节目的cut版很快流传于网络,无数少女被他迷倒,封他为美食界的禁欲系男神。 而现在那双寒玉般的眸子就落在齐悠悠身上,这人说话时仿佛不带任何温度,声音却意外的磁性好听:“《西点荣耀》是我们新策划的一档美食真人秀节目。我们会以做甜点为比赛内容,招募会做甜点的素人,跟随大师级导师一对一组队参赛,每周以不同的主题pk,最后留下的优胜者可以获得100万奖金。我吃了你做的水果瓦萨兰,觉得很有水准,周东游先生也正好是我们邀请的导师,如果你们能一起参加会很有噱头。” 他简单说完来意,就抿紧薄唇,默默等待对面那人的答复。 齐悠悠十指交握放在胸口,眨了眨眼,终于带着梦幻表情开口:“莫先生,我很喜欢你,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莫铭羽愣了愣,随后偏头轻笑了一声,然后随手拿过桌上摆着的便签纸和笔,低头签下一个名字。 齐悠悠激动地看着那双风靡万千少女的手为自己写下专属的签名,正要伸手去拿,一只大手横空插.入,直接把那张纸从桌上捞走。 钟岩捏着纸往椅子上一坐,随意瞥了眼说:“你找我的人上节目,是不是也该和我商量下。” 齐悠悠扭过头认真纠正:“是你店里的人!”然后再靠过去点儿,小声抗议:“还给我,这是我的签名。” 钟岩一挑眉,手挪到身后说:“是我店里的纸,就是我的。” 齐悠悠气得脸都红了,当着莫铭羽又不好发作,咬牙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赖!” 然后她像被小鱼干勾住的愤怒小猫,绕着钟岩的身体去抢那张签名,两人旁若无人地纠缠半天,旁边被忽略许久的偶像正主实在没忍住轻咳一声,才终于换得两道目光的关注。 莫铭羽在半个娱乐圈锻炼出察言观色的本领,这时早判断出钟岩的身份,于是转向他说:“我们这档节目不会占用参与者太多时间,每周只有一次录制,但是能增加甜点师的曝光度,也能打响贵餐厅的招牌。” “我们餐厅不需要打响招牌。”钟岩懒懒往后一靠,继续欣赏抢不到小鱼干的猫咪沮丧地用手撑着脸,朝他虚张声势地瞪眼。 莫铭羽的目光微微一闪,然后拉了拉衬衣袖口说:“那齐小姐可以先考虑下,我们也会联系周东游先生,等待最后的确认。” 齐悠悠正为那张签名懊恼,这时腾地站起来问:“你要走了吗?” 莫铭羽扶了扶眼镜架,拿起桌上的笔在她手心写下个电话号码,再将她手指合拢说:“我相信齐小姐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所以……我们还会经常见面。” 随着禁欲系男神离开的背影,“舟”的餐厅大堂传出了罕见的声响,钟岩冷着脸猛一踢桌脚,然后起身大步往后走,齐悠悠正捧着被男神握过的手一脸花痴,这时突然醒悟,转头大喊一声:“我的签名!” 通往后厨的通道因摆放了一排置物架而显得越发窄小,钟岩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身体向上跃起,轻松把那张纸搁到足有2米多高的架子上,然后转过头冲她一摊手:“没了!” 齐悠悠仰着脖子,惦起脚努力往上够,可难以逾越身高的差距,始终差了那么一大截。她又气又急,大眼里就快冒出泪花时,突然被人抱住腰往上举起。 她一阵欣喜地伸手攥住那张纸,直到被慢慢放下,与那人四目相对时,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圈在怀里的腰又细又软,还带着小公主独有的娇嫩,钟岩根本舍不得放手,不着痕迹地收紧胳膊,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尖说:“我就在你面前,还要什么签名。” 齐悠悠连耳根都被染红,根本没发觉手里的纸已经揉成一团,努力压抑着紊乱不堪的呼吸,挣扎着从他怀里逃出来说:“签名……我要拿到后援会去炫耀!” “后援会?”钟岩满是醋意地皱起眉,转身时,刚才还在自己怀里的惊慌小兔子已经逃得不见踪迹。 他靠墙点起根烟,猛吸了两口后,叫住从面前匆匆走过的服务生问:“你看言情小说吗?” 小姑娘突然受到英俊老板的搭讪,红着脸低头回:“看啊……” 钟岩偏头点了点烟灰:“给我介绍几本,嗯……要最特别苏的那种。” “啊……”服务生满心的娇羞顿时被震惊取代,她的硬汉老板居然要看言情小说,天哪,她是走进了人设崩塌的平行时空吗! 当天晚上,钟岩坐在床上,怀着认真研习的心态打开了由24岁女服务生推荐的第一本小说:《残虐总裁的迷糊女佣》…… 20分钟后,他把书甩到一边:什么玩意儿,他可不会让小公主给他当女佣,嗯,毫无参考价值! 不过,也许她喜欢的是另外一种,于是钟岩耐着性子,再度翻开一本:《冷酷总裁的枕边玩物》…… 这次只坚持了十分钟他就困惑地抬起头:这都什么鬼,难道这就是她喜欢的禁欲系吗,不过这本书倒是比上本能看下去,因为……肉汁丰溢,于是钟岩怀着猎奇的心态继续往下看,居然意外地得到些收获:带她去五星级酒店欣赏烟火,这个她应该会喜欢;抱起她偷袭,再按在洗手台上亲,这个看起来不错……在厨房让她□□只穿一条围裙,再从背后…… 钟岩觉得不能再看下去了,可偏偏控制不住自己,脑子全是小公主只穿围裙给他做甜点的画面,书里的描述写得细致入微,完全可以作为意.淫和脑补手册,于是钟岩熬夜把整本书看完,然后做了个很久没做过的不可描述的美梦。 第二天,他在手机铃声中被惊醒,刚掀开被子就低低骂了声:“草!”干脆把湿裤子脱了扔在一边,刚接通电话,就听见那边传来昨晚梦中人的声音:“钟岩,你起来了吗?” 她好像也刚睡醒,声音沙沙的带着些慵懒,却立即让钟岩唤醒昨晚她在自己身下呻.吟的片段,感觉气血又在上涌,连忙点了根烟让自己平静下来,问:“怎么了?” 齐悠悠偏头夹着电话,正一个个给脚趾甲上色,“周生和我说,今天想让我去电视台参加海选,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 “怕我如果真的出现在节目里,别人会认出我,他们会不会又骂我,我是不是不该这么高调。” 钟岩夹着烟靠在沙发上,明白她是因为上次被攻击的事,对镜头有了恐惧感。他轻吐出口烟圈说:“你不是说过了,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活的漂亮体面,那件事根本不是你的错,所以你什么都不用怕,尽管堂堂正正地站在镜头前,去争取你想要的东西。” 齐悠悠抬起头,两道细眉忧虑地拧起:“钟岩,你真的觉得我可以吗?” 钟岩低头笑了笑,柔声说:“当然,你又漂亮做的甜点又好吃,谁能比得过你。” 齐悠悠感觉耳朵被灌了口蜜糖,嘴角高高翘起,说:“好,那我听你的!” 可五个小时候,当齐悠悠坐在电视台的等候大厅,发现身边有几十万粉丝的甜点博主、带着后援团来的直播界网红……紧张地攥住冰凉的手指,气鼓鼓地嘀咕着:“这哪里是素人,怎么可能比得过嘛!” 抽到的号牌是5号,再过1个人就轮到她进入直播间,齐悠悠快把选了一个小时的裙子下摆给揉烂了,干脆站起来,在房里转悠了两圈,还是没法抑制住过快的心跳,她懊恼地耷拉下肩膀想着:算了,还是逃跑吧! 这时,大门处突然出现熟悉的高大身影,齐悠悠怀疑自己看错了,拼命揉着眼睛,可钟岩还是在一片朦胧中朝她快步走近,他扫了眼旁边露出全盯着他看的选手,拉着她走到一旁角落,问:“还是很紧张吗?” 齐悠悠的眼眶顿时就红了,根本说不出话,只吸着鼻子猛点头。 钟岩握住她满是热汗的手心,柔声说:“没事,听我的,闭上眼,调整呼吸,呼,吸,呼,吸……” 齐悠悠听话地闭上眼,刚呼吸了两次,突然感到头发被动了一下,有什么东西顺着发丝滑下来,她猛地睁眼,伸手去摸,果然就是她曾对着图片向往了无数次的轮廓。 钟岩替她整理好发箍旁边的碎发,然后笑起来说:“你说的对,这发箍和你很配。放心吧,你一定是最漂亮的那个,所以不能输。” 齐悠悠使劲扁嘴,怎么也忍不住眼里的泪水,她连忙用手扇着风喊:“完了,都怪你,我的妆要花了,怎么办啊!” 15|动心日常之四 《西点荣耀》由c台重金投入,并对收视率寄予无比厚望。演播厅布置得华丽瞩目,圆形的舞台被一圈灯光照得如同鲜花托起的孤岛,而齐悠悠就站在这孤岛中央,手指勾着裙摆,怯生生让一头乌发垂下,发箍上的碎钻仿佛浮起的星河,衬出她的杏眼朱唇,有着介乎纯情与美艳之间的动人风情。 观众席是全黑的,她从垂下的刘海间,偷偷瞥着面前坐着四位评委,说服她参赛的莫铭羽自然在列,还有某主持人、二线明星、以及以毒舌闻名的美食评论家方月华。 方月华约么40岁的年纪,外型不及打扮出众,因一条挑剔又爱怼人的舌头而爆红与网络。大部分餐厅既期待被她的专栏光顾,又怕会被她的标志性毒舌攻击得体无完肤,曾经有过被某连锁餐厅明令拒绝接待的辉煌战绩。 这时她转动着腕上的宝格丽手镯,精心勾勒的眼线挑起,将齐悠悠从头到尾扫视一遍,然后挑起红唇问出第一句话:“你的围裙是爱马仕的?” 以为会被问起做甜品资历的齐悠悠愣住,然后深吸口气压下因紧张而产生的战栗感,不明就里地点了点头。 方月华轻哼一声:“所以你其实是来炫富的吗?” 这场海选是录制播出,为了首播能剪出爆点,导演特地对方月华要求过,必须不遗余力发挥毒舌特长,越劲爆越好,如果能逼得选手在台上暴怒失态能加倍领钱,在齐悠悠之前,方月华就已经嘲笑过一个网红主播,她还是回到直播间去做男人们的甜心比较简单,轻易就把那主播逼得泪洒当场。 所以她几乎是带着志在必得的倨傲,注视着舞台中央略显无措,却周身名牌的大小姐,猜测她会失控发怒还是哭泣。 谁知齐悠悠抿了抿唇,理所当然地答:“因为我要上电视啊,有那么多人要看我,当然要穿最漂亮最好的衣服,您今天不也戴了爱马仕的丝巾吗?” 方月华的脸色有点难看,这女孩虚荣的这么坦荡,倒让她一时语塞。这时旁边莫铭羽掩住笑意说,“好了方姐,咱们也别盯着选手的穿着了,还是进入正题,让选手先完成题目吧。” 这次海选的规则很简单,以“甜蜜蜜”为主题做出一道西点,品类不限,由4位嘉宾共同打分,如果能超过前一位选手就能晋级,超不过则待定到最后的导师选拔环节。 这题目看起来容易,但是西点大多都以甜味为主打,哪样能让评审觉得更甜蜜则各凭本事,齐悠悠前面的选手就是那位美食博主,她做了一道蜂蜜乳酪蛋糕,用蜂蜜和果酱增加甜度,再加上蛋糕加了双倍牛奶,装饰用了刻成心形的草莓,卖相味道俱佳,获得评审一致打出高分。 齐悠悠托着腮思考,并不急着去动桌上的材料,然后她脑海里突然出现在某一刻,有人可怜兮兮地耷下眉眼说:“我牙疼。”可他很快又说他爱吃酸的,只要她做的都行。 指尖触到的皮肤微微升起热度,她突然有了想法,选出蜂蜜,柠檬和砂糖等材料,开始制作一道蜂巢蛋糕。 半个小时后,齐悠悠掏出张纸巾叠好,一点点按去脸上的汗,然后趁摄像机没照过来时偷偷补了个妆,当端着蜂巢蛋糕到评委面前时,又再度回到那个光鲜亮丽的小公主。瓷玉般的脸上挂着甜甜的笑,让见惯了娱乐圈美女的主持人评委都看的有一瞬失神。 蜂巢蛋糕一般分为三层,由烘烤后的达垮司做底,然后是意式蛋白霜和蜂蜜奶油,以蜂巢状糖片和水果作为装饰,评委们正要从最上面舀下一块,齐悠悠已经小心翼翼开口:“请从糖片开始吃。” 莫铭羽抬眸瞥了她一眼,意识到她可能在糖片上下了功夫,为了符合“甜蜜”主题,于是掰下一块糖片放进口里,刚咬了两口,就立即皱起眉,还没开口,旁边的方月华已经尖叫一声:“这糖片怎么是酸的?” 齐悠悠攥着手解释:“因为用了柠檬汁,不过加了百香果综合味道,不会过酸的。” “齐小姐,你是不是搞错了主题,我们今天的主题是甜蜜蜜,你怎么弄出个酸的西点。”主持人无比惋惜地放下银叉,语气里带了谴责。旁边的莫铭羽表情也很不好看,齐悠悠的名额是他争取到的,并且再三和台里保证了选手虽然是纯素人,但是很有潜力,可能会是一匹黑马。 齐悠悠始终挂着神秘的笑容,这时上前一步说:“你们现在再吃口蛋糕吧,一定符合主题的。” 旁边三人的表情或莫名或嗤笑,莫铭羽却已经懂了,他扶了扶眼镜笑着建议:“要不咱们再试试。” 然后他用银叉舀下一块,这次终于尝到从上至下,层次丰富的甜,有了刚才酸味的刺激下,蜂蜜和牛奶的味道更加发散出来,蛋白霜绕在舌尖有着挥之不去的甜意。齐悠悠的声音也如同泡了砂糖的夏日水果,脆脆甜甜地响在耳边:“我觉得所谓的甜蜜,并不只是一味的加甜度,也许,酸也是另一种甜,尝试的酸味越浓,才能感受到更醇厚,更沉淀入心的甜蜜。” 为了公平起见,演播厅内的镜头全通过小屏幕在等候室播放,钟岩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看着镜头里的小公主在说最后一句话时抬起头,仿佛对谁暗示般地轻轻一眨眼,于是他隔着重重距离与陌生人群,也能闻到那块蛋糕的甜味。 莫铭羽边听边吃完了整块蛋糕,然后放下银叉,轻轻拍掌说:“不错,我觉得这个创意很好,很有新意!” “还有点哲学味道呢……”二线明星也探头过来打趣。 在这个台上,莫铭羽是绝对的专家,他认可的选手打分一般不会差,更何况在齐悠悠解释完后,其余几人也都觉得这蛋糕伴着酸味吃下去,有种特别的甜蜜,于是齐悠悠以目前出场的最高分顺利晋级。 于是小公主抱住大大的pass卡,满脸欣喜地正要退场,按规则这时节目组和评委会有十分钟休息时间,方月华突然靠上椅背,声音不高不低,却足以让正开心的快跳脚齐悠悠听到:“你刚才说我也戴了爱马仕丝巾,所以你现在穿的戴的,也是你自己挣得吗?” 齐悠悠正准备下台的脚步僵住,怔怔回头问:“所以……我要回答吗?” 镜头记录下她在那一刻的惊慌和无措,钟岩捏紧拳头,努力克制住自己冲进去把那人痛扁一顿的冲动,可方月华脸上挂着凉薄的笑意,执意把这个问题继续下去:“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靠什么,能赚到你身上这套衣服呢?” 全场都安静下来,仿佛在等这一幕收场,齐悠悠独自抱着手里的pass卡,仿佛又回到刚才的孤岛,她啃咬着嘴唇上的唇膏,过了许久才用轻松的语气说:“不是,这都不是我自己赚的。可我现在站在这里,就是想靠自己挣回这一切啊。”然后她挂起个笑容,对着评委鞠躬说:“所以谢谢你们给我这次机会,我会更努力的。” 她落落大方地用坦诚化解了冷箭,全场再度响起赞许的掌声,方月华在桌下掐了下手心,却也没法再继续攻击,这时她再说什么,都会显得过于恶毒和刻薄,于是在心里盘算让编导把这段减掉,她可不想让所有人都看到她在一个小姑娘手下吃瘪。 风波终于落幕,齐悠悠一到后台就掏出小镜子,确认自己的妆容没问题后,才舒心地笑出来。正要往等候室去找钟岩,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她,回过头就看见刚获得片刻休息的莫铭羽走过来。向来表情寡淡的英俊脸庞,罕见地写满赞许:“你刚才表现的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惊艳。” 齐悠悠受到男神夸奖,莫名有点脸红,她低下头正要回两句客气话,莫铭羽那双被许多人花痴yy过的手突然落到她头上,温润的声音里带了笑意:“你的发箍歪了。” “啊……”齐悠悠瞪着眼抬头,然后感觉修长干燥的手指从自己发丝中滑下,莫铭羽低头朝她靠近,用只有她一人能听见的音调说:“你的头发很漂亮。” 与此同时,后台通道内的布景被无辜地砸响,又气又妒的某人全身都写满了不爽:这是老子才能摸得头发! 16|动心日常之五 就在大型吃醋现场的另一端,齐悠悠几乎是怀着本能甩开头,然后惊慌地望着男神那只无辜被晾在半空的手,一瞬间,仿佛有尴尬的冷风从两人之间吹过,当齐悠悠反应过来,连忙垂下头解释:“对不起,我不喜欢别人动我头发。” 莫铭羽始终保持着禁欲系偶像的淡定平和,只轻微挑了下眉,然后将悬空的手落在她肩上,轻揉了下说:“我回去台上了,你要加油,我很看好你。” 齐悠悠因男神的鼓励而笑弯了眉眼,可在那快乐短暂停留后,她迫切地想见到另一个人,于是朝着等候室一路小跑,一眼就在角落发现那个沉默却耀眼的男人。 她停下步子,按着胸口调整过快的呼吸,然后理好头发朝他走过去,仰起头,兴奋的小脸写满了求夸赞的表情:“我晋级了!” “嗯,我看到了。”钟岩淡淡答了一句,然后熄了烟转身,手插进裤袋大步往外走。 齐悠悠眼里的光彩迅速熄灭,下巴耷拉下来,怀着被冷落的不满和困惑,不远不近地跟着那人往外走。直到他拉门上车的一刻,终于从那冷硬的背影中读出四个字:他在生气! “可他为什么会生气呢?”整个沉默的路途中,齐悠悠都在认真思索这个问题,她托着腮,指甲无意识地抠着耳根,然后懊恼地想着:男人心,海底针,她捞不上来,不如就让他淹死算了! 当越野车停在熟悉的单元门前,齐悠悠奇怪地“咦”了一声,扭头问:“我们不是回餐厅吗?” “你刚比完赛,让你休息一天。”钟岩熄了火,语气依然平淡冷漠。 “所以他还是关心自己的嘛。”齐悠悠不知怎么松了口气,手指刚摸上安全带扣,突然生出个念头,歪着头对他无辜地眨着眼说:“我的安全带解不开了。” 钟岩终于望了她一眼,然后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身体压过去准备替她解开。 他低头时,短发轻轻扫过她的下巴,齐悠悠仿佛被唤醒了勇气,轻轻在他耳边开口:“所以……你到底为什么生气啊” 钟岩猛地抬头,正好对上一双试探的眸子,他的手不自觉从扣锁挪到她软软的腰肢旁,然后用温沉的声音说:“我明天要出国,参加一个红十字会的活动。” 齐悠悠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给弄得有点懵:这和他生气有什么关系。 可下一秒,那人已经伸手摸上她的后脑说:“乖乖等我回来,好吗?” 齐悠悠觉得这行为和对话都无比古怪,却在不知怎样的情绪驱使下,乖乖地点头说:“嗯。” 她倏然流露出的乖巧,终于让钟岩轻声笑出,手扣着她的后脑,脸贴上她软小的耳垂说:“不许让别人吸……哦不……是摸你的头发,知道了吗。” 齐悠悠困惑地眨眼,几乎是脱口答到:“好像没人会有你这么变态的嗜好吧。” 钟岩的黑眸一闪,手指从她的发根移到颈窝摩挲,半假半真地说:“我还有其他变态的嗜好呢,你早晚会知道。” 这语气带着某种压抑的暴戾,把小公主吓得往后一缩,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正以暧昧的姿势趴在自己身上,脸贴得那么近,连呼吸都清晰可触,连忙偏过头,小口吸着气说:“已经解……解开了……” “什么解开了?” “安全带扣啊……”齐悠悠一脸无辜地举起已经沦为路人甲的安全带,弱弱地提醒他莫忘初心。 她的唇瓣水水润润,如同诱人的红果,令钟岩很想化身饿狼咬上一口,却又怕把小兔子吓到从此对他避而不见,只有隐忍着把手收回,重重靠回座椅说:“先上去吧,对了,别和那个莫铭羽私下见面,知人知面不知心。” 当齐悠悠晕头转向地走进电梯,终于受到点拨般现出灵光:“他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钟岩出国的日程是三天,那时他们都不知道,就在他回国的前一天,一段网上的视频会引起巨大的风波…… 那是一段《西点荣耀》的节目剪辑视频,由某知名营销博主po出,标题起的极具戏睛力:前齐氏企业千金上真人秀节目炫富。这段剪辑截取齐悠悠被方月华质问所穿的名牌衣饰是否都是自己赚来的那段,却以齐悠悠站在台上发呆的那幕为结尾,恶意隐去了她的回答。 然后这条微博详细介绍了齐氏企业停牌始末,齐氏的前董事长齐轩外逃未归,他的独女却还过着一掷千金的奢侈生活,所有齐氏因停牌而受损的股民立刻被戳到g点,他们把这条微博顶上热搜,所有人都在diss这个不知疾苦的大小姐,仿佛她所有的光鲜都是因吸血而砌成,齐氏破产她就应该灰头土脸低调做人,而不是大剌剌站在镜头前,卖弄她那套虚荣的理论。 齐悠悠躲在“舟”的后厨,以近乎麻木的心态刷完无数谩骂的字眼,抬起头揉了揉纤细的脖子,所有人都在按部就班的忙碌着,而她却不配置身于这样的烟火气中,在许多人眼里,她就该拖着原罪的枷锁,过得凄惨而落魄。 领班周媛踩着细高跟走进来,随手拎起她手边刚做好的杯子蛋糕塞进嘴里说:“门口又有人闹事了!从一早上开始就没消停过!” 齐悠悠缩起捏着手机的胳膊,低下头压抑着喉咙里翻涌的涩意,轻声说:“我明白……要不我现在出去……” 话还没说完,周媛已经豪迈的拍了拍手,扶住她的肩一挤眼说:“不过我找人给他们全轰走了,你放心,老板认识不少人,以前来收保护费的小混混都是这么被收拾走的。” 那张笑脸被迅速蒙上层雾气,齐悠悠睫毛上挂着泪珠,用力吸着鼻子说:“可我继续留下来,会影响餐厅的声誉吧?” “你瞎想什么呢!”周媛翻了翻眼皮,然后搂住她的肩,狡黠一笑说:“好好工作就行,你做的甜点不好吃,才会影响我们的生意。”她顿了顿,又说:“至于网上那些话,你别太在意,这些人就是爱跟风,等热点过去就散了,再说我们都上去帮你当免费水军了!” “啊?”齐悠悠怔怔地被周媛指引着打开热搜,然后指着其中一个在评论里和博主掐架id,一脸骄傲地说:“看见没,这个餐饮界王祖贤就是我!” “还有那个冬冬瓜冬冬,是我。”齐悠悠第一天在餐厅结识的厨师,不知何时站到她们身后,因这明显卖萌的id,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然后,原本忙碌着的厨师和小工们都围过来,翻出一条条为齐悠悠说话的评论,各自认领自己的id。 齐悠悠实在没忍住,哭得满脸都是泪,她一边揉着眼一边继续往下刷,然后发现一个画风明显违和,每条都写满140个字,文邹邹与人互怼的id问:“这个潇湘君子呢,也是咱们餐厅的吗?” “那是我。”不远处传来一声嗡沉沉的回答,向来冷漠的周生举着刮刀,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为拿破仑抹上奶油。 然后周媛抚着额,眼睁睁看着齐悠悠哭成小泪人,忙不迭地对每个人说谢谢,在小公主的眼泪水漫后厨之前,她一把搂住她的肩,小声在她耳边说:“其实你最该感谢的是岩哥!” 齐悠悠哭得快要打嗝,这时却硬是强忍住泪意,把周媛说的每个字都听得无比清晰:“岩哥昨晚发现这件事,连忙给我打国际长途,说你最怕人家在网上骂你,让我组织大家一起帮你刷屏为你说话,为了方便指挥,他还特地建了个微信群,群名叫:纳维亚战队!” 周媛自己念完这个略显中二的群名就忍不住笑出来,齐悠悠也觉得好笑,可当她想到钟岩那样的人,居然会因维护她而做出这么幼稚的行为,就一点也笑不出来,她攥着随肩膀发抖的衣领仔细回想:从头到尾,那人为她做了那么多事,可她好像什么也没为他做过,可她到底能为他做什么呢? 于是在当天的“舟”关门之前,齐悠悠怀着复杂的心境给钟岩打了个电话:“你到家了吗?” “嗯……”电话那头的男人嗓音听起来出乎意料的沙哑。 齐悠悠担心地握紧电话:“你生病了吗?” “没有,就是一直没睡好,现在又倒时差,有点难受。” “那你吃晚饭了吗?” “不太想吃。”钟岩歪着身体倒在沙发上,大手按着太阳穴懒懒说:“没胃口。” “那你等着我啊。” “等你干嘛?”刚问出这句,回应他的就只剩嘟嘟的盲音,钟岩看着渐暗的屏幕轻抬了下嘴角,突然觉得不那么难受了。 当门铃响起时,钟岩立即从咸鱼状态中跃起,一打开门,就看见小公主戴着足以遮住半张脸的大檐礼帽,下巴上系着粉色的缎带结,冲他高高举起手里的蛋糕盒,笑得眉眼都堆着欢喜。 钟岩不自觉也笑出来,领着她在沙发上坐下,问:“你大半夜的打扮成这样干嘛?” 齐悠悠解开下巴上的绳结把帽子放下,满脸认真地说:“我怕人家认出来嘛,到时候万一牵连到你怎么办。”然后她沮丧地垂下肩膀说:“连累到餐厅已经很抱歉了。” 钟岩很想说,你这样才更引人注目吧,可又怕打击到她,胳膊往她身后的沙发靠背一搭说:“有什么好抱歉的,这又不是你的错。” “对了,你不是没胃口吗?我给你做了苹果塔和奶酪蛋糕,正好是开胃的呢。”齐悠悠献宝似地打开两个盒子,拿出烤得金泽诱人的两样甜品送到他面前。 钟岩随意拿起一样,笑着问:“你特地为我做的?” “嗯!”小公主用力点头,然后一脸诚恳地说:“谢谢你帮我。” 钟岩举起苹果塔正准备咬下去,这时却突然沉下眉眼问:“谢我什么?” “很多事,从以前到现在。”齐悠悠突然又有点想哭,她揉捏着搭在膝盖上的裙摆,鼓足了勇气嗫嚅着问:“其实,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钟岩突然朝她坐近一些,转头时,嘴唇几乎擦着她的耳根滑过,仿佛有魅惑作用的沙哑嗓音低沉地响在耳边:“你说我为什么要帮你?” 齐悠悠把头越垂越低,生怕被那人听见自己过快的心跳,她觉得自己实在缺乏面对这个话题的勇气,于是盯着手里揉成一团的布料细声说:“要不你还是先吃东西吧。” 钟岩默默盯了她一会儿,然后终于转头咬了口苹果塔,并且迅速捂住腮帮轻哼了一声,脸在一瞬间变得煞白,齐悠悠紧张地抬头问:“怎么了?是太酸了吗?”她有点手足无措:“我是想着你喜欢吃酸的,这次还没放那么多柠檬汁呢,要不你去吃乳酪蛋糕……” 钟岩揉着再度被酸爆的牙龈,盯着旁边那张花容失色的小脸,突然放下手里的苹果塔说:“你上次不是说,因为尝过酸味,才能感受到更深入的甜。” 齐悠悠不明就里,怔怔地点了头。 钟岩轻轻一笑,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然后俯身压上那张他觊觎已久的红唇,轻轻在她牙齿上一舔,说:“我现在尝到了。” 17|动心日常之六 第13章 齐悠悠在青春岁月里也曾被不少人追求过, 毕竟她容貌好、家世好,虽然热爱做梦又娇气挑剔,可仍然吸引众多名门公子拜倒在她的精致小裙摆下。 这其中当然不乏能令齐悠悠动心的对象, 也动过想要恋爱的念头, 毕竟她一直是个怀揣少女心的梦幻gril。可几次邀约后, 她发现自己根本难以陷入想象中的热恋, 甚至不自觉把他们和自己钟爱的小说男主比较,然后就会嫌弃他们太过索然无味。 可钟岩却不一样, 她不舍得用任何虚拟角色去和他比较, 在面对他时,她能清晰地发现那些角色完美的近乎遥远,远不及眼前的男人粗糙真实。 因为他就是独一无二的钟岩, 有时好的让她鼻酸,有时坏的令她心慌,她以前曾迷恋穿白衬衣品味过人的雅痞男, 可在某天见到钟岩随意套着件t恤抽烟的模样后,就再也没法纠正回关于性感的定义。 而她性格里所有矫情又不切实际的部分,以前那些人不在乎, 是怀着某种对小动物般的宠溺,把它们当作无伤大雅的坏毛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去纵容。可钟岩把这些视作她身上的一部分, 就像每一只蝴蝶翅膀上的专属斑纹, 也许不那么讨喜, 却令她闪亮独特。所以他从不曾勉强包容, 只是平淡去接受。 所以她才会害怕,因为不想失去这样的钟岩。如果放任自己走进他的世界,那里藏有一座她无法逾越的高山,可她是这么自恋又娇气,迟早会因为无法忍受而陷入僵局。于是她小心地恪守着那条底线,为自己罩上厚厚的防御罩。 可就在刚才那刻,他的唇压上来的某个瞬间,那个她自以为坚硬的防护罩,突然变成最脆弱的肥皂泡,“砰”的一声化作水气在眼前炸开。 他舔她的那一下痒到心扉,可一点儿也不讨厌,甚至唤醒某些隐秘的期盼,让她几乎难以动弹,宁愿任他予取予求…… 可钟岩却克制地只亲了那一下,然后呼吸退后一些,声音里藏着笑意问:“你干嘛闭眼睛?” 齐悠悠想象他说这话的模样,觉得一睁眼就会把自己投入更深的漩涡,垂下头挤出声音:“书里说,被亲的时候要闭上眼睛。” 他的笑容更深,再靠近些说:“你这样,就是邀请我继续吻你了?” 小公主立即把眼睛瞪得浑圆,仿佛受到惊吓的猫头鹰,竖起根本不存在的颈毛,警惕地盯着可能靠近的入侵者。 钟岩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原本高挑起的眼角垂下来,然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居然又拿起那块苹果塔认真地吃起来。 齐悠悠怔怔坐在旁边,双手死死搅在一处,再用力就能拧出水来,可憋了半天还是只敢问出一句:“你不是嫌酸吗?” 钟岩朝她瞥了眼,似乎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嘴角说:“刚才加了糖,很甜。” 齐悠悠因这小动作流露出的性感想要原地爆炸,可又不满他语气里的轻佻,终于带着怨念大声质问:“你刚才为什么亲我!” 钟岩把盘子放下,抽出张纸抹了抹嘴,语气依旧轻松:“你说是为什么!” 齐悠悠又快被他逼哭了,指甲掐着掌心,努力忍住泪花说:“我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喜欢你。” 钟岩转过头,用静如深海的黑眸盯着她说出这句话,却成功在齐悠悠四周掀起飓风,让她连呼吸都快要停滞。 她不自觉攥住衣领,试图缓解自心尖传来的颤动,可那人略带沙哑的嗓音还未停止,不依不饶地在不堪重负的心脏上继续施压:“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吃酸的,只是因为喜欢你,所以不想让你失望。因为喜欢你,所以才想对你好,想亲你,甚至……还想做很多别的事。”他笑得眼角眉梢全是温柔,把小公主因紧张而发白的手指从衣领上拿下,再轻轻合在自己的掌心说:“不过你不用怕,也不用慌着回答我,我不想你因为任何压力而接受我,我想要的,是一个真心喜欢我的女朋友。” 真心喜欢他的……女!朋!友! 直到齐悠悠稀里糊涂回到家,这些字眼还加大加粗的在脑子里反福播放弹幕。 她在木然和困惑中洗完了澡,抱着膝盖坐在自己的粉色公主床上,低头用牙齿轻咬着袖子上的猫爪,再从头倒带今天听到的所有话,然后才终于从迷梦中惊醒:钟岩对她表白了!钟岩对她表白了!! 她捂住脸仰面倒下去,指尖轻易摸出嘴角夸张的上翘弧度,微颤的小肩膀在真丝床单上滚来滚去,一颗心仿佛坐上天地间悬挂的花藤秋千,轻轻一荡,就能飘上云端。 放任自己暗爽了好一阵子,齐悠悠才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按住起伏不定的胸口,又冒出一大堆忧虑:他撩妹的手段这么高超,是不是对很多人这么表白过?还有那个他心里的白月光怎么办呢? 于是小公主怀着悲喜交加的情绪,整个夜晚都在忐忑的煎熬中度过:到底该怎么办啊!如果太快答应他,会不会让他觉得不稀罕了。可她真的好想答应,但是万一结果不美好,还不如就像现在这样…… 直到窗外的天空被染上乳白色,小公主疲惫地躺在被蹭出无数褶皱的床单上,愤愤地用被子盖住头想:为什么要让她这样的纯情少女面对这样的难题啊,救命! 接到莫铭羽的电话时,齐悠悠正挂着遮瑕都盖不住的巨大黑眼圈,迈着行尸般的步伐走向烤箱,当她得知自己被通知参加下一场录制时,惊讶却又觉得松了口气:幸好自己没因为网上的风波就被除名。 她忙不迭地道完谢准备挂断,电话那端好听的男声似乎犹豫了下,然后交代了句:“你快到台里的时候,记得先给我打个电话,我领你进去。” 当齐悠悠来到c台演播厅门口,才明白莫铭羽特地那样交代的意思。因为视频事件而愤怒的民众们打听到她的录制时间,这时正气势汹汹围在大门口,人人脸上流露出的凶狠,让她恐惧地回想起曾经在她家门口发生的可怕场景。 她努力控制住发白的脸色,摸出电话打通了莫铭羽的号码,然后根据他的指示躲在门口的隐蔽处,很快就见到一个戴着黑超眼镜的健壮保镖,护着她从后门走进莫铭羽的专属化妆间。 莫铭羽穿着干净的白衬衣,长腿随意交叠着,正凝神看着待会儿要用到的台本,即使多了化妆镜前的灯光映照,气质也清冷的如同一幅寥寥勾勒的水墨画。 齐悠悠欣赏了下男神的坐姿,走过来一脸诚恳地对他点头说了句谢谢。 莫铭羽取下鼻梁上的眼镜,轻揉了下眉心,然后转头对她笑着打趣:“只说声谢谢就算了嘛?” 他的眼型略微上挑,是很浅淡的桃花眼,藏在镜片背后时并不明显,这时去掉层掩饰,倒多了些勾人的味道。 齐悠悠摒住呼吸,等待脸红心跳之类的情绪上涌,谁知却意外的平静,她决定不去追究这微妙情绪背后的真相,歪头想了想说:“等以后有时间,我请您吃饭吧。” 这时化妆室的喇叭里,传来了录制即将开始的广播声,莫铭羽重又戴上那副眼镜,站起身,轻拍了下她的肩膀说:“待会儿要加油,你的师父也会在,别让我们失望。” 他挺拔的背影走到门口,突然又回头轻勾起嘴角说:“那顿饭,我记下来了。” 齐悠悠揣摩着他话里的意思,然后捧着脸想了半天,终于得出个结论,自己在经历了前半生最大劫难后,好像诡异地迎来了最旺盛的花期。 正主已经离开,再继续留在他的私人化妆室,实在显得有些暧昧,于是齐悠悠观察了下门外没有蹲点的愤怒群众之后,再度回到了供《西点荣耀》选手休息的等候室。刚坐下掏出镶着蔷薇花的小镜子,准备补一补妆容时,旁边又坐下一个人,冲她小声问:“你就是齐悠悠吧,我在网上看过你。” 齐悠悠心里咯噔一声,转头却看见一张无害的圆脸,是微博上挺有名气的甜品直播博主郑琪,她今年也不过25岁,因为做甜品时可爱的日系讲解风格和一只萌猫而收获近百万粉丝关注。 这时见齐悠悠吓得脸色都变了,郑琪连忙摆手说:“你别误会,我不会diss你的,那天我看到你的表现了,根本就是那个视频在乱剪辑,你太无辜了。” 齐悠悠终于松了口气,并因为陌生人的仗义直言感到暖心。 两人年纪相仿,性格也很相似,转眼就聊的十分投契,郑琪边替她挑选补妆的口红色号边问:“你知不知道,那个视频是怎么流到网上的?” 齐悠悠的手指僵住,突然想起那晚在她离开之前,钟岩对她交代的事:“我分析了那个视频,明显是用手机拍摄的,角度也不专业,不太像是节目组流出的,但是这么快被顶成热搜,估计有节目组借势炒作的成分。” “我怀疑是不是你挡了谁的路,她认出了你的身份,所以故意拍下那段视频利用营销号发到网上,目的是想逼你退赛。所以你再录制时要小心身边的人,尤其是同期的选手。” 突如其来的嘈杂声打断了她的沉思,原来是那个直播网红丁墨璇穿着短t热裤走进来,足足8寸的大红高跟鞋将地板踩的咚咚作响,从齐悠悠身边经过时,故意弯下露出的细腰,挑起红唇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揶揄:“大小姐今天穿得是什么名牌啊?” 齐悠悠轻微地皱眉,然后突然想起来,那天节目组原本准备好的噱头是方月华把丁墨璇逼的在台上难堪地哭出来,结果就这么莫名其妙让自己被diss的热点给取代了。 那么有没有可能,自己其实是被做了挡抢的替罪羊呢。 这时,导播再度来招呼所有选手进入直播室准备录制。《西点荣耀》这一期节目的赛制,是由导师选择想要一对一组队的选手。为了防止提前内定的黑幕,所有选手都被关在单独的录制间里,不能对外发出任何声音或暗示,只凭指定的材料完成西点题目。 今天录制的一共有8位选手,每人做出的甜点端出后由导师品尝后打分,只有前6位能够晋级,再按照得分高低由导师优先选择。 四面只留有摄影机的封闭房间内,齐悠悠打开自己手上的信封,发现她抽到的题目是做勃朗峰栗子蛋糕。这是一道经典的法式甜品,因成品形似勃朗山而得名。需在酥皮上挤出一层奶油,再以栗子奶油遮盖,最后撒上糖霜做出飞雪堆满山顶的质感,无论是名字还是造型都颇具浪漫气质。 这道甜品最关键的就是栗子奶油的调制,栗子清香和微苦的口感,能综合奶油霜的甜腻,可当齐悠悠打开盛放配料的塑料盒,突然感到手指一凉,因为那里面根本没有栗子。 她难以置信地把所有配料全倒出,这次终于确认,节目组漏放了栗子! 这间录制室是绝对封闭的,每位选手只有一个小时时间,没有可以通话的设备,而按照规定,除非她主动退赛,不然在过程中是不能私自走出去的,也不能随意喊停。 于是所有人都通过直播镜头,看见小公主攥着袖口上的蕾丝,满脸愁容地在直播室里走来走去,然后抚着额在椅子上坐下,目光不知扫到什么,突然倏地坐直,终于开始认真处理最底层的酥皮。 与此同时,“舟”原本各自忙碌的后厨里,围着ipad的人群也终于集体松了口气,却还是被未知的紧张感勾住咽喉:小公主到底为什么而困扰?她能够晋级吗?周生能凭借这份栗子蛋糕的口感而成功选到她吗? 当八位选手的甜品全制作好,被放进盘子贴上8个编号送到6位导师面前,周东游为了上节目特地配了副黑框眼镜,高定款衬衣和西服,还在领口系上个领结,显出香港中男特有的挑剔感。 导师间也是有竞争的,他们不同餐厅里都被尊称一声大师,可到了节目里就得卖力厮杀,谁也不愿在直播镜头面前输给其他人。 所以周东游早早给自己艹好高岭之花的人设,除了必要的发言和访谈,一直绷着张讳莫如深的冷脸,令人觉得神秘又……欠揍。 现在他正保持这种欠揍的大师范儿,连尝了几样甜品,却始终吊着眉梢未发一言。当尝到那块栗子蛋糕时,他咀嚼的时间稍多了些,然后对主持人招手说出了今晚第一句话:“再给我拿一块。” 然后他在导师打分环节给那块栗子蛋糕最高分,并且毫不犹豫将做这块蛋糕的选手抢到麾下。于是齐悠悠顺利通过最后的公布环节,拿到前六的晋级名额。 接下来就到了选手反选环节,所有人都在这刻被激发出拍马屁及戏剧潜质,各个手捂着胸口,眼含热泪,仿佛眼前等待挑选的不是导师,而是正在水里挣扎的爱人和亲妈。 当所有人都表演完毕后,齐悠悠如愿以偿和周东游组成战队,正准备跟着其他选手下台时,一位某五星级酒店的西点师突然发声:“我能问5号选手一句话吗?” 齐悠悠怔怔停住步子,眨着无辜的大眼望向那人。 这目光让那西点师突然有了正欺负小女孩的错觉,低头笑了笑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这个栗子蛋糕,好像和我以前吃过的有些细微差别,是不是用的栗子品种不同?” “那个啊,是因为里面根本没有栗子。”齐悠悠挂起个娇俏的笑容,十分坦荡地回答。 这下不仅那位问话的导师,连主持人都被惊呆,一时没想明白这算不算直播事故,全场只有齐悠悠保持着始终如一的镇定,用轻松的语调解释:“因为我打开配料盒的时候,发现节目组好像放漏了栗子,但是走出直播室求救又不合规矩,这时我突然想到,也许用其他的配料,也可以做出栗子的口感。所以我加了可可粉、抹茶粉、香草粉,还有一些水果碾成的颗粒,最后调出最像栗子奶油的味道。” 她说完这段话,全场有一刻沉默,然后高岭之花周东游大师轻轻拍了下手掌说:“没想到你用这么有限的时间和材料,能做出完成度这么高的栗子蛋糕,如果我早知道这样,就该给你更高分才对。” 其他人虽然和周东游不对付,但也没法挑出这段话的毛病,也敷衍着夸奖了几句,而围坐在台下的观众们,纷纷为这峰回路转的剧情而激动,毫不吝啬地对台上的逆转女孩献出热烈掌声。 当齐悠悠一脸兴奋地坐上周东游的车,根本等不及开口问:“怎么样,师父,我表现的还不错吧?” 周东游扶着方向盘,克制地点头:“还行,没给我丢人。” “那您是尝出来那块栗子蛋糕是我做的吗?” 周东游终于淡淡笑出:“当然,也亏你运气好,栗子蛋糕不需要用太多朗姆酒,你就故意把朗姆酒去掉,用来提示我这是你做的。” 齐悠悠一脸得意地把头靠上座椅,觉得自己的表现真是太过完美。然后突然想到件事,喜悦顿时被冲淡,整个人都陷入无精打采的情绪里。 周东游许久听不见旁边的声音,偏头看了眼,发现小公主耷着脑袋,一脸失落地把手机上的吊坠拨来弄去,于是撇了撇嘴说:“他和我说了今天很忙,没时间来看你录节目,不过他会赶到\''舟\''等你,交代我一定要把你安全送回去。” 齐悠悠不好意思地偏过头,故意装作不懂问:“哦,你是说的钟岩吗?我也没问他啊。” 周东游轻哼一声说:“别装了,嘴角都翘起来了。”然后自顾自嘀咕了句:“这一个二个的都挺爱装,还真是够配的。” 于是齐悠悠怀揣着被识破的懊恼感被师父载回了餐厅,一进后厨,没找到那个让她惦记许久的人,倒是被一群同事围着恭喜了半天。然后周媛对她一挤眼,指向放在角落的一个大盒子说:“老板出去接电话了,这是他送你的礼物。” 齐悠悠捧着胸口走到那个盒子面前,然后在周围此起彼伏地惊叹声中,拿出一件浅紫色,绣着精致蕾丝和碎钻的厨师服。 “吗啊,这衣服也太好看了吧,老板真的是直男吗!”周媛激动地攥着齐悠悠的胳膊,终于把她从眩晕的状态中唤醒。 她把衣服捧在胸口,用下巴轻蹭着衣领旁的蕾丝,仿佛想借由这触感让自己从梦幻感中抽离,这时身后传来个低沉的男声:“喜欢吗?” 齐悠悠转身时,惊讶地发现原本围在身边的八卦群众瞬间归位,边装作认真工作边竖起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 然后她看见英俊而硬朗的男人朝她越走越近,最后在她面前停住,微微低头问:“喜欢吗?我特地找人给你定制的。” 齐悠悠慌张蹲下把厨师服塞回盒子,然后红着脸转身,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说:“你怎么知道我一定能晋级?” 钟岩又上前一步,紧贴着她的肩膀站住说:“你这么棒,当然能晋级。” 齐悠悠垂着头笑出来,耳朵捕捉到不远处的窃窃私语,羞耻地把脸埋得更深,带着抱怨小声说:“那你干嘛要弄的这么高调,他们肯定以为你在追我呢!” 钟岩轻笑了声,然后歪头拨开挡在她面前的刘海,盯着那双波光潋滟的眼眸说:“我就是在追你啊。” 18|动心日常之七 那一刻, 齐悠悠仿佛置身赤道中央的热带雨林里,迎面全是热气翻滚的雨雾,身体被一群小猴子抛起又落下, 一颗心也跟着起伏晃荡。旁边还站着一只虎视眈眈的雄狮, 舔着爪子问她是否愿意和他生小狮子。 可她还不想生小狮子啊…… 诶, 不对……他好像只是说想要追她…… 齐悠悠很想把手里能抓到的任何工具给盖在脸上, 这种关键时刻,她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而旁边等待太久的某人, 斜着身体靠在她面前, 眯着眼欣赏小公主不断跳跃的表情变化,暗自舔了舔牙根,没按捺住再度燃起想要圈养她的念头。 当然, 这次可不止是摸头发,还要摸很多地方,只是摸也不够, 还有很多花样可以做……嗯……如果她能不哭就好了。 这时,齐悠悠突然挪洗手台边,用力地抬起开关, 流水声“哗哗”地响起,终于打断了钟岩往限制级一路飞奔的脑内小剧场。她故作淡定地伸手过去,反复搓洗鲜奶油肤色的手背, 低着头嗫嚅着开口:“你不是说, 不会给我压力嘛。” 钟岩挑起眉, 替她递过去块擦手巾说:“我想对你好, 想追你,你需要有什么压力?” 咦,他说的好有道理…… 齐悠悠边用墨绿色的手巾蹭着手背上的水滴,边想着这个人一定撩过很多女人,不然怎么会练出这么无耻又高阶的境界,这念头让她内心的甜蜜秒变愤怒,随手抄起把厨师刀,拎过水果篮里洗好的草莓开始切装饰摆片。 钟岩见小公主突然不搭理他,纤细的手指贴着嫩粉色的草莓,边挥刀边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莫名觉得□□一凉。赶紧调整了个站姿,随手拿起她切好的草莓片放进嘴里问:“你怎么了?” 齐悠悠气势汹汹地转身对着他:“这是给客人吃的!” 钟岩觉得她炸毛的样子萌的心都发痒,胳膊绕着她的腰擦过去,故意又挑了颗最饱满的草莓拎起说:“这是我店里的水果,我作为老板有优先享用权。” 小公主被心里那团火烧的烦躁不堪,一把从他手里把那颗草莓抢回来,背在身后说:“我说不行就不行!” “为什么?”钟岩对着她微微弯腰,英挺的五官就悬在她面前几寸,笑的像只欠揍的坏狐狸:“除非你是老板娘,你就能说了算。” 齐悠悠猝不及防又被撩到脸热,低头下慌乱地转着小鹿似的眸子,刚想把那颗无辜被争来抢去的草莓放回操作台,突然被钟岩临空把手抓住,然后直接拉过来将它喂进自己嘴里。 草莓被他舌尖卷走的那刻,指尖也跟着触到些湿热,并迅速借由末梢神经传遍全身。小公主顶着红透的脸把手收回,几乎是用自暴自弃的态度强撑着喊:“你快出去啊,我要工作了!” 钟岩牙根轻轻一咬,享受着由小公主亲自喂进的草莓迸出香甜滋味,然后笑着将她垂下的发丝吹起说:“我在外面等你,晚上送你回家。” 齐悠悠埋着头砰砰打着蛋白霜,微红的耳根却泄露了内心的悸动,耳朵一路跟随着那人的脚步,听见他用春风得意的语调对后厨采买说:“今天的草莓很甜,做的很好。” 她无意识舔着那晚被他碰过的唇瓣,削瘦的肩泄气地耷拉下来,内心各种情绪交叠,一时害怕他是个流连花丛的浪荡渣男,一时又害怕他是早把真心埋葬的痴心情圣,眼看着玻璃碗里的蛋白霜被打成软尖又塌下,自暴自弃地趴在操作台旁边想:“算了算了,熬到比赛结束就答应他好了。” 几天后,《西点荣耀》的12强终于产生,节目组特地安排12位候选人做了场媒体见面会,整个包装计划还包括美食杂志的广告拍摄,这让齐悠悠觉得非常兴奋,穿着漂亮的小裙子拍杂志照,简直就是她曾经的梦想!于是她很早就到了指定的拍摄棚,因为是节目策划的宣传,所有选手只安排了一个化妆师,齐悠悠来得最早,得以第一个坐下化妆,可刚打完底妆,足有一米七的直播网红丁墨璇踩着细高跟冲进来,刚做好的酒红色指甲指向她质问:“你说!是不是你做的!” 齐悠悠和化妆师同时被吼得怔住,周围原本怏怏坐着刷手机的选手们立即精神起来,兴奋地等待欣赏一出好戏。 直到丁墨璇打开手机,把某个热搜内容摔到齐悠悠面前,她才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是丁墨璇被人抓拍了一张在宅男粉丝背后翻白眼的照片传上微博,迅速就引发各种调侃、鄙视和谩骂。丁墨璇用微颤的手抽出根烟咬进红唇,重重吐出口烟说:“那天只有我们两个走的最晚,从房里角度拍的照片,除了是你,还能是谁做的。” 齐悠悠把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收回,平静地说:“虽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真不是我做的。” 丁墨璇冷笑着用夹烟的手指点着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自己被人diss,就想拉我一起下水,我可不像你,家里欠着人家的血汗钱还成天顾着享受打扮,我现在的一切都是自己挣回来的,你别以为耍点小手段就能破坏。” 齐悠悠终于有点发怒了,皱着眉提高声音说:“我如果看不惯你,肯定会当面告诉你,干嘛要用这么龌龊的手段。” 丁墨璇却不依不饶,硬拉着她给个解释,化妆师终于被耳边尖锐的女声给弄烦了,放下化妆刷说:“你们要吵出去吵,我还得工作呢!来,下一个过来……” 齐悠悠急了:“可我还没化完呢!” 化妆师冷着脸整理着台上的工具说:“你先处理好自己的事,别耽误别人的时间。” 齐悠悠咬着唇一阵委屈,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陷入这种无妄之灾,可见所有人都盯着她,也只有顶着才化完一半的底妆站起来,这时突然从门口传来个声音:“既然她已经开始化了,为什么让给别人。” 众人齐齐把目光转向刚走进来的男人,莫铭羽单手插着裤袋,迈步到化妆师面前撑着桌子说:“节目组付钱是让你们负责所有选手的造型,你现在无故拒绝我们的一位选手,是不是属于违约。” 眼前的男人气势压人,化妆师脸色有点难看,偏头嘟囔着说:“又不是不给她化,让她先处理好再来而已。” 莫铭羽按着齐悠悠的肩膀重新坐下,“她没有其他的事要处理,今天她们的任务就是拍好杂志照。”他把冰冷的目光扫向旁边气焰瞬间弱下的丁墨璇,说:“你最好也记得这点,如果有谁私自影响宣传进度,节目组追责起来,谁也担不起。” 丁墨璇愤愤咬着唇,然后斜斜瞪了再度开始化妆的齐悠悠一眼,扭着细腰拉了张椅子坐下,却再也不敢出声打扰。 当天的拍摄结束后,齐悠悠揉着凹造型到酸痛的肩膀往外走,在内心祈祷千万别撞上莫名恨上她的丁墨璇,就在偷偷摸摸溜过拐角时,正好撞见刚掏出车钥匙往电梯走的莫铭羽,他仿佛一眼看穿她的心思,笑了笑说:“跟我走吧,我的车就停在外面。” 齐悠悠有些犹豫,莫铭羽突然上前一步,轻扶下她的肩膀靠在她脸旁说:“你还欠我一顿饭呢。” 这句话提醒了齐悠悠,今天也多亏了他的帮忙,这么想着自己还真该请他吃顿饭,总得把这些人情债都还掉才好。 可当他们走进一家高级私人会所后,小公主就不自觉苦着张脸,盘算着自己好不容易存下的那点工资够不够付这餐饭钱。 莫铭羽在家会所有专属的vip包间,能够方便在吃饭时不被打扰,这时他正递过菜单,风度十足地笑着问:“想吃什么,还是我来给你介绍。” 齐悠悠悄悄瞥了眼:惨了,没价格,还是不要点了吧……她尽量保持优雅的姿态把皮质封面的点菜本推回去说:“您熟悉这里,就您来做主吧。” 莫铭羽微挑起眉,“对我这么客气?” “因为您是我的前辈嘛。” “可我记得你说过我是你的偶像。”莫铭羽貌似漫不经心地解开袖扣,再把衬衣袖口挽起,用略微上挑的眸子凝在她身上。 齐悠悠眨着眼傻笑:不知道怎么回呢,算了,还是喝水吧。 她举起玻璃杯往口里猛灌,借由来逃避自己毫不擅长的话题,莫铭羽忍不住笑出来,“你口很干吗?” 嗯……嗯……齐悠悠举着杯子,眼神心虚往四周乱转,莫铭羽却突然想起件正事,说:“丁墨璇这个人,你还是提防着点,她小时候爸爸就是炒股亏的倾家荡产,所以书没读完就出来赚钱养活自己,这两年好不容易才在直播界混出点成绩。”他顿了顿又说:“他们告诉我,那天你的配料里一定放了栗子,只是不知道被谁偷偷拿出来了。还有那个发在网上的视频,那不是节目组流出去的,我怀疑是不是她无意间发现你们家的事,因为代入自己的父亲而恨上了你,所以搞这么多小动作对付你。” 齐悠悠呆呆听他说完,过了很久才说:“如果她讨厌我,为什么不直接来和我说呢。” 莫铭羽又笑起来:“如果人人都像你这么坦荡就好了,这世界会变得简单的多。” 这时服务生把菜端上来,同时打开一瓶红酒,莫铭羽正要举起往齐悠悠面前的杯子里倒,却看见她连忙摆手说:“我不喝酒的。” “为了我也不能喝吗?” 齐悠悠有点尴尬握紧杯子:“我还是喝水吧。” 莫铭羽笑着摇头,突然把身体往前倾,用略带磁性的嗓音又问了句:“我听说,你还参加过我的后援会。” “嗯!”终于有个她能回答的问题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和你喜欢的偶像有进一步发展。” 齐悠悠彻底被惊呆了,还没反应过来,男神那只骨骼分明的手突然伸过来,轻轻搭上她放在桌边的冰凉手背,一种莫可名状的古怪感立即袭来,令她倏地把手收回膝盖上,几乎是慌张地说:“没有,从来没想过。” 没想到会收到这么直接的拒绝,莫铭羽原本温柔的眸光顿时敛回,然后轻吐出口气说:“看不出,你还挺会伤人心的。” 齐悠悠还能做什么呢,当然是继续埋头喝水。最后这顿饭就在小公主一肚子柠檬水和尴尬中进行完毕,当她松了口气正准备结账,对面那人却保持着绅士风度笑着说:“我已经结过了,你的留着下次。” 当齐悠悠拎着包仓皇逃离时,这家私人会所的老板冯晨推门走进来,向独自坐在沙发上的莫铭羽递上一根烟说:“这么快又盯上新的了,怎么样啊,漂亮倒是挺漂亮的。” 莫铭羽手搁在沙发背上点起那根烟,轻轻吐出口烟雾眯起眼说:“她不一样,还蛮有趣的。” 冯晨偏头靠过去,笑得有点猥琐:“还没得手吧,这次准备用多久?” 莫铭羽取下鼻梁上的眼镜,随手解开两颗领扣,终于完全卸下禁欲系男神的外壳,轻磕着烟灰说:“还没,这个比较难搞。不过没关系,我有耐心,慢慢来。” 19|动心日常之八 自那天拍摄后, 小公主多了两件心事,一件就是她实在琢磨不透男神的心思,以他们之间有限的几次接触, 究竟是怎样让他产生出旖旎念头, 而他所说的进一步交往又是指得什么呢? 和面对钟岩时的忐忑不同, 她对于莫铭羽的告白, 总怀着若有若无的古怪感,那一刻她连心跳都很平静, 甚至还抽空瞥了眼邻桌刚举起的账单。 另一件事, 就是她开始习惯在上班路上绕行至某个杂志摊,怀着兴奋和期盼,等待着她拍摄的那期杂志封面上市。虽然只是夹在12个人中间, 可这也是她第一次登上正规的时尚周刊,必须得第一时间抢购一大摞,然后全堆在那个人面前, 让他为自己的风采着迷。 可是照片上有那么多人呢,万一他觉得别人比较美怎么办,齐悠悠咬住下唇, 被这骤然而起的念头气到:算了,还是藏起来好了,才不能给他机会去比较。 她这时正穿着那件梦幻又闪亮的厨师服, 头发用同色的蕾丝发带束起, 远远看去好像刚成精的厨师芭比娃娃。仿佛是为了配合这副画风, 周媛风风火火闯进来, 手里抱着一大束法国玫瑰,冲她羡慕地眨着眼说:“想不到岩哥也真够浪漫的,又送衣服又送花的。” 齐悠悠觉得应该表现出羞涩的矜持,可细胳膊已经抢先伸出把花给抱了过来,淡粉色的玫瑰花瓣一团团簇着,极易引起泛滥的少女心,里面没有摆放任何卡片,也许是有人霸道的不需要特地宣告身份。 她把花摆在厨房最显眼的位置,等到空闲一些才给钟岩拨去电话:“你没事又送我花干嘛?”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带着咬牙切齿的情绪开口:“我没送你花。” “啊……”齐悠悠脑海里迅速冒出另一张脸,所以她是蠢得自曝奸.情了吗,她拧紧眉心咬着指甲,奇迹般从对面那人的沉默中听出爆发前兆,于是当机立断……把电话给挂了! 出乎意料的是,钟岩并没有把电话追过来。于是整个下午,小公主都陷在莫可名状的忧虑里,甚至没心思再打电话去找莫铭羽确认身份。 不知多少次的工作间隙,她撑着头呆呆对着毫无动静的手机屏幕,挣扎着是否要再拨给他解释清楚,不然他会怀疑她脚踏两条船吧,可像她这样的美少女,有人追求不是很正常的事嘛,凭什么要向他解释。 就这么熬到下班,在小公主终于打定主意给那人发条微信时,却意外收到幕后黑手发来的信息:“我送的花收到了吗?” 齐悠悠一看到花这样的字眼就生气,自己一下午的折磨可全拜他所赐,于是鼓着脸关掉了这条微信。 可消息提示还是不依不饶跳出来:“我在你餐厅门口,不方便进去,出来右拐找我。” 这条消息让齐悠悠彻底抓狂,心虚地看了眼周围的同事,随意找了个借口磨蹭着最后离开。 她出门时才发现竟然下了雨,幸好“舟”的大门旁有很长条的石阶避雨,拐到隐蔽处,果然看见穿着白衬衣加墨色西裤的莫铭羽,颀长的身体随意靠在石柱上,长腿微微屈起,衣袖向上挽着,露出骨节分明的白皙手腕,目光淡淡看着从廊檐滴下的雨水,带着流云般的清冷味道。 齐悠悠忍不住感叹,自己一定是患上了性冷感,见到这么副美男图,内心居然毫无波动,于是故意作出轻松态度,走过去说:“莫老师,你是顺路逛到这来的吧?” 莫铭羽笑了笑,故意略过那个称呼说:“我特地来接你。” 齐悠悠略带尴尬地背起手说:“其实……” “嘘……”莫铭羽低下头,带着淡淡烟草味道的指腹压到她唇上,“才过了48小时,我不想再伤第二次心。” 齐悠悠怔怔地眨眼,刚来得及往后退一步,不远处突然亮起闪光灯,一群狗仔打扮的男人举着话筒相机从雨里冲进来,满脸兴奋地对莫铭羽问:“莫先生,有人和我们爆料,你在和《西点荣耀》的选手交往是不是真的!” 莫铭羽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重重把面前的话筒推开:“我没义务回答这个问题。” 可几名狗仔迅速把两人包围,完全不留间隙地追问:“听说这位选手是被你力荐进节目的,所以她是内定的冠军吗?之前的晋级是不是也有你帮助?” 雨点声越落越大,相机的闪光灯晃来晃去,照得全是乱糟糟的人影。齐悠悠被挤着推来搡去,耳朵里被不管灌进问题,脑袋晕沉沉只觉得害怕,这时她突然看见又有人从雨中冲进来,直接抢过某人手里的相机扔在地上,啪地一声终于让这幕闹剧静止。 钟岩甩了甩发梢的雨水,抬起下巴,一把搂住已经吓呆住的小公主说:“你们听好了,她是我女朋友,谁再敢骚扰她,我可不会让他好过。” 那群狗仔这突然闯进来的粗鲁男人吓到,钟岩的衣服已经被淋湿,手臂上的肌肉绷出有力的线条,再加上他天然散发出的暴戾和威压,仿佛都在提醒他们这人不好对付。 所有人都奇异地安静下来,气氛突然僵持住,唯有莫铭羽盯着钟岩搂在齐悠悠肩上的手掌,脸色更加阴沉…… 终于,其中一个狗仔心疼地捡起被钟岩摔坏的相机大声嚷嚷起来:“你随意毁坏私人物品,我要报警!” 钟岩眯起眼盯着他,然后指了指“舟”的招牌:“这里还在我餐厅范围,你们在私人地方骚扰我女朋友,刚才说的每句话,都属于无凭无据侮辱他人名誉,想报警可以,我陪着你们,看最后究竟是谁吃不了兜着走。” 他说这话时,掺杂着无赖的流氓气和手眼通天的倨傲,终于逼得那群狗仔面面相觑。还没来得及做出个决定,钟岩已经拉着齐悠悠往外走,可这次倒是小公主醒悟过来,怯怯地往后一缩说:“外面好大的雨!” 钟岩一挑眉,压着声在她耳边说:“我车就在不远。” 齐悠悠虽然觉得很不合时宜,可还是苦着脸建议:“我今天的衣服不能淋雨,鞋子踩水也会坏,要不然咱们先进去等雨小点再走。” 钟岩对小公主无论何时都能坚持那些古怪的原则而佩服不已,他扫了眼身边的那群牛鬼蛇神,干脆脱下外衣搭在她头上,然后弯腰把她横抱在自己怀里,头也不回冲进雨里…… 20|动心日常之九 瓢泼大雨里, 钟岩用外衣和臂弯为她搭起短暂的栖身之所,滚烫的耳根压着不断起伏的精壮胸膛上,满天满地塞满了心跳声, 是自己的, 还是他的, 分不清……裙摆好像淋湿了, 不管了,这怀抱好舒服, 令她觉得安心又想要依赖…… 几分钟后, 小公主被稳稳放在越野车的真皮座椅上,偷偷朝旁边瞥一眼,那人好像被太阳晒过的雪人, 全身都往下滴着水。她低头把湿发拨到耳后,从包里翻出一包纸巾递过去问:“要擦一擦吗?” 钟岩转过头,不发一言地看着她, 小公主在目光下越发心虚,头几乎要垂到膝盖上,小声嘟囔着:“你不要就算了……” 手里的纸巾突然被拿走, 她心里松了松,却又听那人沉着声开口:“把身体转过来。” 听起来,好像他在生气…… 齐悠悠再度陷入自伤情绪, 双手紧张地搭在膝盖上, 并着腿往那边偏了个极小的幅度, 然后钟岩高大的身体突然压过来, 弯下腰……替她擦拭溅到小羊皮红鞋上的水渍。 小公主盯着从他发梢往后颈滑落的水滴,感觉鼻子一阵发酸,突点想哭怎么回事啊……幸好钟岩很快就直起腰,把纸巾捏成一团掷进不远处的垃圾桶,边发动汽车边说:“说了不会让你鞋子弄湿,现在放心了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冷漠又尽责的保镖,一丝不苟地完成他的份内之事,齐悠悠绞着两根葱白的手指,眼神瞥过去说:“你身上都湿了,不擦干会感冒。” “我回去洗澡。”男人的语气依旧硬邦邦,小公主眼眶都红了一圈,低着头愤愤地想:不管你了,冻死最好!可当那男人把车停进车库,一脸坦然地跟着她走进电梯,她才明白过来他说的回去是回她家! 寂寞了一整天的房间被顶灯照得一片光亮,钟岩一进门就自然地走进浴室,把湿透的t恤脱下来扔在脏衣篓里,然后靠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点起根烟说:“你先进去洗吧。” 齐悠悠瞪直了眼,没忍住在他养眼的腹肌和胸肌上猛扫几眼,然后才觉得这整件事都不对劲,结巴着喊:“你……你怎么能在我家脱衣服。” 钟岩抱着胳膊,懒懒吐出口烟雾说:“不是你说的,湿衣服穿着会感冒。” 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哦…… 齐悠悠被这人的强盗逻辑给绕晕,正努力琢磨着,那人身上的烟草味突然窜了过来,抬起头才发现他已经走到自己面前,低头说话时呼吸几乎挨着自己的鼻尖:“你还不去洗,还是想等我一起。” 下一秒,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小公主已经溜的只剩个背影,钟岩夹着烟忍不住发笑,可想到刚才撞见的那一幕,还有那束什么鬼法国玫瑰,顿时被喉咙里的烟呛的一阵酸涩:明明是自己放在心尖细心浇灌的花朵,每日小心闻着香气,眼看就能摘到,怎么就被另一匹狼给盯上了! 咦,他为什么要说另一匹呢? 这时,不远处的浴室里突然传出轻微的拍门声,忘了掸的烟灰烧上手指,猛地将钟岩从懊恼情绪中带出。 他奇怪地抬起头,看见浴室门的半块毛玻璃上映出一个玲珑有致的身形,喉咙顿时一阵发干…… 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再度响起,伴随其中的还有小公主快要哭出的声音:“钟岩,我忘了拿睡衣进来,你能帮我递一下吗?” 齐悠悠围着浴巾捏住门把,羞耻得脸都要滴出血来,她刚才被那人吓得飞快跑进来,等心神不宁地洗完澡才想起自己没拿睡衣进来,纠结地盯着那堆已经扔进脏衣篓里的衣服好一会儿,终于做出个决定:打死也不要穿这些脏衣服出去! 于是只剩下最后一个选择,也许是她本能地信任钟岩:只是隔着门递几件衣服,应该没什么的吧。 钟岩手忙脚乱地把手里的烟扔掉,然后控制着体内不断升高的燥热,反复提醒自己:这不是一种邀约,这不是一种邀约,小公主就是这么我行我素的人。 他怀抱着柳下惠的自觉,直接走进齐悠悠的卧室,一打开柜门,就被塞得满满的各种衣裙给看花了眼:妈的,到底那件才是睡衣! 幸好在最初的迷乱后,他很快发现小公主的收纳其实是有规律的,于是终于找到挂放睡衣的那一格,然后就没法把目光从一件低胸真丝睡衣上挪开。 以往每次看到小公主时,她都穿着那件动物主题的可爱睡衣,让他连生出些绮思都觉得邪恶,可如果能让她穿上这件…… 钟岩越想越觉得小腹发紧,手指不舍地从那薄薄的丝质裙身滑过,硬是把理智拉回来:算了,还是不要这么禽兽了! 可就在抱起猫猫睡衣离开的那一刻,他的余光突然触到最下一层摆放整齐的一叠内裤:这个她应该也需要吧…… 于是钟岩想象了一下,自己蹲在柜子前翻找女士内裤的模样,顿时觉得又猥琐又恶寒,脸微微发红,用小指随便勾起一条扔怀里,往外走时没忍住瞥了眼:靠,丁字裤! 当钟岩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再去换回一条正常内裤,全身都被热出汗来,这顿折腾倒把他的歪心思冲淡不少,当捧着那堆衣服敲响浴室的门,过了一会才听见里面传来小细声:“钟岩,你是个好人吧。” 这声音实在太让人有欺负的欲望,钟岩抬起唇角,歪靠在门口说:“我是不是好人,你开门不就知道了。” 呜呜呜,听起来有点可怕。 齐悠悠皱着眉,怀着视死如归的心情把门拉开一道小缝,然后飞快把递到那里的衣服囫囵往里一抱,终于像完成一件损精折力的壮举,靠在门板上大口喘着气。 门缝开启又关上,钟岩只瞥到一眼浴巾下雪白的大腿,喉咙干的厉害,连忙冲进厨房去灌了一大杯冷水,谁知就在这时听见浴室里传来一声哀嚎,吓得他立即又折回去问:“怎么了,摔跤了?” 齐悠悠捂着脸无比悲愤地喊:“谁叫你拿我内裤的!” 偏偏这条内裤已经洗的有点发黄了,原本准备过几天就扔掉,天呐,她怎么能让钟岩看到她有这么邋遢的内裤! 钟岩又被她逗乐了,故意用坏坏的语气说:“难道你准备不穿就出来?” 谁知这次里面没有回话,钟岩摸了摸鼻子想:该不会这么小气,真的生气了吧。他摇摇头,正准备离开,突然看见那扇浴室门被“砰”地打开,小公主晃荡着袖子上的猫爪气鼓鼓地走出来,埋着头闷声闷气地说:“我洗完了,你进去吧!” 然后小公主趴在沙发上猛生闷气,今晚简直是她人生中最羞耻的时刻,如果能求上帝,她一定要让时光倒流,给今天画个大大的红叉才好! 她想着想着就涌起些迷糊的困意,直到被浴室门开的声音惊醒,连忙跳起来并着腿坐好,规矩的好似等待老师训话的良好学生。 钟岩在她对面坐下,随意甩了甩半干的湿发,一道道肌肉线条随之凸起,带着薄荷味的男性气息散的到处都是,轻易就诱的好学生心猿意马。 他盯着面前正经危坐的小公主,翘起腿往后一靠,笑得露出一口白牙问:“你在等我?” 齐悠悠一阵语塞:“没有啊,我……正准备去睡觉。” 然后她腾地站起,正准备躲回房间,突然被人一把拉住。他的手心温暖又干燥,却轻易让她满手都冒出汗,齐悠悠紧张地想要挣脱,却被他一把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柔声在她耳边说:“先别急,我有话要问你。” 于是齐悠悠再度坐回小学生姿态,听着他点了根烟继续说:“你喜欢莫铭羽吗?” “没有!” 钟岩被小公主猛摇头的模样取悦到,仿佛奖励似的摸了把她的头发说:“你不是是他什么后援会粉丝吗?” 齐悠悠没发现自己就是被温水煮着的那只青蛙,早就对被他摸头发这件事丧失了警觉性,这时只是着急地想要解释:“那不是那种喜欢……就是一种崇拜或者向往吧,毕竟他长得帅又会做甜品。” 钟岩的脸又冷了下来,“他长得很帅吗?”脸靠过去,逼到她面前极近的地方:“比我帅吗?” 他呼吸间都带着浓重的荷尔蒙味道,齐悠悠捏紧了裤腿,心跳得像散落一地的弹珠,不知道该蹦去哪个方向,最后她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低下头轻声说:“你比较帅。” 钟岩嘴角终于翘起,故意朝那边吐了口烟说::“你说什么?没听见。” 齐悠悠觉得自己仿佛被严刑逼供的地下党人,于是怀着对真理的坚持,猛一抬头大声说:“你比较帅,你最帅了!” 钟岩被她笑得呛了两口烟,然后偏头看着她脸上若有若无的红晕,还有那双小动物般透亮的眸子,突然把烟放下说:“我上次说过,做我女朋友这件事,不会给你压力。” “嗯……”齐悠悠不明就里,怔怔地点了点尖下巴。 “我现在后悔了。” “为什么!”齐悠悠内心慌张,声音猛地提高八度,她不要现在做决定啊,在这个她最想销毁的羞耻夜晚! 钟岩那张轮廓分明的脸靠过来,鼻尖与她相对,黑眸里凝着渴望:“因为我现在很想亲你。” 21|动心日常之十 “因为我现在很想亲你。” 他眸中仿佛藏着幽深的漩涡, 薄唇弯起令人迷惑的弧度,让小公主的一颗少女心瞬间炸成粉末,她捧着已经空无一物的胸腔, 一时也读不懂到底是害怕还是期待更多。 很快他的身体就压过来, 肌肉健硕的胳膊撑在她脸旁, 男人英挺的五官不断靠近, 近到她能清晰看见他下巴上的胡茬、额头上被晒黑的印记,还有太阳穴旁隐秘的一块小疤痕…… 齐悠悠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去关注这些事, 他的气息越贴越近, 仿佛太阳接近行星,从外到内的炙烤,随时都能把她烧融成碎末。 他的唇擦着她的脸颊滑过, 最后落在耳边轻声命令:“把眼睛闭上!” 手足无措的好学生立即听话地闭上眼睛,背后是汗,手心是汗, 心脏不知散到哪里跳动,黑暗里能更清晰感觉到他的呼吸:薄荷味的洗发液,淡淡的烟草味……就在这一切即将把她吞噬的瞬间, 小公主突然福至心灵,怯生生睁开眼说“我饿了!” 她瞪起一双过于无辜坦荡的眸子,让色心满满的大灰狼突然就下不去口, 钟岩使劲揉着那只汗津津的嫩滑小手, 沉着脸, 哑着嗓子问:“你这种时候饿了?” 齐悠悠缩着脖子猛点头, 眸光里饱含热切的期待,于是下一秒,大灰狼乖乖地去给小红帽做饭吃。 小公主根本不会做饭,平时三餐尽量在“舟”里解决,偶尔在家里做点意大利面,而且是以烧糊一个锅,浪费两包面为代价学会的。所以当钟岩端出一盘简单的肉酱意面出来,小公主激动的眼底都泛光:“为什么你做的意面这么好看!” “你马上就知道了,不光是好看。”钟岩嘴角挂着笑,弯腰把盘子搁在她面前,再把手里叉子摆上去。 于是两人并排坐着,分别用叉子挑起盘子两端的意面再低头去吃,齐悠悠原本想问他为什么不拿两个盘子装,这时却不想再开口,因为这种两人分食一盘意面的场景,莫名的……温馨…… 偶尔低头时会碰上他的额头,赶紧红着脸往后退,小公主一顿饭吃得满头都是汗,那顿意面到底是什么味道她总不太记得,可在很久以后,她都记得两人的额头在触碰又分开的那刻,彼此羞涩的眼神、乱撞的心跳,还有喉咙里似有若无的那一抹甜意…… “对了,你头上的伤疤是怎么来的?”小公主填饱肚子,用纸巾仔细地擦干净嘴角的意大利酱,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钟岩似乎愣了愣,然后用手指在太阳穴处摸了一圈,耸耸肩说:“是哪一个,不记得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齐悠悠却觉得心疼,歪头盯着他问:“你以前受过很多伤吗?” 钟岩手搁在她背后的沙发靠背上说:“以前带队的时候,现场突发事故多,大大小小的伤受过不少,这种事很难避免。所以我一直在更新设备,就是为了让队员尽量不用肉身去对抗天灾,能最大限度保证他们的安全。” 他转头时,发现小公主双手交握撑着下巴,眼神里一片晶亮:“钟岩,你真的是我遇上过最棒的人。” 钟岩低头笑出来,伸手过去,指尖绕起她脸边的一缕黑发随意摩挲着:“那你还崇拜别人吗?” 齐悠悠连忙摇头,满脸认真地说:“我以后只崇拜你,你就是我的偶像!” 她似乎天生就具有把肉麻的话说的诚恳动人的天分,钟岩被她夸得有点发晕,挑起眉故作神秘地问:“你想知道我受得最重的伤口在哪里吗?” 这次他收获的是带着热切期盼的连连点头。 他把身体转了个角度,拉起上衣,再把裤腰往下扯了扯指着一条长疤痕说:“就在这里,当时我们在尼泊尔遇上了余震,我没来得及躲开,被一块钢筋砸到腰上,在医院躺了半个月才能动,差点就没命了。” 齐悠悠盯着那道翻起皮肉的长疤,鼻头瞬间红了,几乎是下意识地把手指贴上去轻触着说:“你当时一定很疼吧。” 冰凉的手指贴着旧伤口,软软痒痒地摩挲,瞬间就在钟岩全身点了一把火,他转头看着小公主已经快哭出来的脸蛋,觉得在这种时候产生绮念实在太过禽兽,可就是忍不住……真想好好欺负她啊…… 他把拳头攥紧又放开,终于还是没法对抗内心的冲动,转过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往怀里一带,撞见怀中那人困惑又懵懂的眸子,喉结滚了滚,毫不犹豫地低头吻下去。 齐悠悠整个人都要炸了,吓得连眼睛都忘了闭上,微张的唇瓣被他不知餍足地啃咬,僵硬的大脑模糊地转到一个问题:明明是温馨的话当年场景,怎么就转变成限制级了! 可很快她连这个问题也没法思考了,因为那人竟然把舌尖也撞进来,无耻地把他的味道搅得到处都是,齐悠悠被他亲得又热又燥,舌尖都被缠得发疼,呼吸仿佛凝固住,只能从鼻子里发出几声闷哼。小奶猫似的呻.吟声却更激发那人潜藏的野性,只是亲已经不满足,扶着她的腰往沙发上放倒,整个人压在她软软的身体上,大手几乎是无师自通地找到她胸前的扣子,一颗……两颗……指尖颤抖着触到一点凝脂般的软嫩,然后身下那人如同触电般惊醒,开始拼命把他往外推…… 齐悠悠终于从当机状态中恢复,才发现那人的咸猪手已经伸进去一半,吓得不知怎么办好,于是她……又哭了…… 钟岩被这哭声唤醒理智,勉强撑起身体,就看见身下的小公主眼眸含泪,唇瓣被亲得又肿又红,看起来像饱受蹂.躏的小动物,愧疚感到底是压下小腹那团火,用手指替她抹着脸颊上的泪水哑声说:“对不起,别哭了,我不亲你了。” 齐悠悠哭得脸都涨红,一边抽泣一边狠狠控诉:“我……我还没答应你呢!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大流氓……”她越说越伤心,干脆坐起来抱着膝盖大声痛哭:她从小无数次想过自己初吻的场景,最好是在一场浪漫告白后,要在某五星级酒店顶层,身边有999朵玫瑰包围,耳旁奏着浪漫的音乐,她自己的意中人甜蜜相拥,吻在一起,最好窗外还要燃放盛大的烟火…… 嗯,实在不行也可以把烟火去掉,五星级酒店也可以改成别的什么……可绝对不能在他给她递过发黄内裤的羞耻夜晚,这下她该怎么求上帝把这一天给删除了,呜呜呜,实在太生气了,钟岩这个满肚子色.情的老流氓,她再也不要崇拜他了! 钟岩看她哭成这样也有点傻眼,干脆把她搂在怀里柔声哄着,谁知道哄着哄着没忍住……又亲上了……这次他不敢冒进,只是用舌尖缘着她的唇纹轻轻舔过去,大手安抚似的揉着她的脖子,终于令怀中的小公主止住泪水,下巴蹭着他的脖子,无意识发出舒服的轻哼。 可这样的柔和又亲昵的碰触,却让钟岩保守折磨,终于,他强迫自己离开她的唇,脖子上的青筋都突出,声音暗哑又急促:“我……再去洗个澡!” 当他好不容易在浴室发泄完寻不到出口的那团火,刚回到客厅,就发现小公主因为今晚折腾的太累,已经歪靠在沙发上睡着。 她在睡梦中还撅着嘴,偶尔嘟囔一声,仿佛还未放弃对他的控诉。伸手抚过搭在眼睑上浓黑微颤的睫毛,钟岩轻轻笑了起来,然后弯腰把她小心地抱起,一路走进卧室,把她放进那张软软的公主床上,再温柔替她把薄被盖好。 正准备离开时,床上那人突然闭着眼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好似梦呓般地叫了声:“爸爸,你回来了……” 钟岩的心被猛地揪了下,转身蹲在她床边,用手指替她擦去眼下的泪痕,然后轻轻在她耳边说:“好好睡吧,我的小公主。” 第二天早上,当齐悠悠从自己的公主床上惊醒,用偶像剧的方式把自己的衣服检查了一遍,等确认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抓了抓头发光脚走出卧室,然后就看见钟岩端着两碗粥在餐桌旁冲她笑着说:“早。” 昨晚的记忆倏地冲回脑中,齐悠悠的脸顿时红透,然后转身跑回卧室,对着镜子把头发梳好,又在眼下的黑眼圈上补了点遮瑕,再上点唇彩确认自己看起来神采奕奕,然后才昂着头又走回客厅,一言不发坐下来喝粥。 钟岩也不开口,只是含笑望着她,那目光逼得小公主的脸越埋越下,然后终于忍不住把勺重重往桌上一放,满脸愤慨地说:“好好喝粥,老看我干嘛!”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今天很漂亮。” 小公主的气势顿时没了,红着脸捡起桌上的勺继续舀着粥往嘴里放:好了好了,看在他说自己漂亮的份上,什么都原谅他了。 刚好今天是《西点荣耀》的第三次录制,钟岩查了日程没别的安排,就执意要送齐悠悠去电视台,于是小公主就保持着别扭心态被他送到了录制室。 一到选手休息室,周东游已经不耐烦地等在那里,今天是第一次由导师带领选手完成选题,所有导师都很紧张,一大早就把各自带的选手叫去耳提面命。 周东游这时抱胸坐在椅子上,瞥了眼始终跟着齐悠悠的钟岩,无奈地摇头说:“你也一起来吧。” 休息室里空无一人,桌子上摆着齐悠悠准备好上场戴的工具手套,这时一个黑影在门口探头,然后一步步走到那双手套面前…… 22|动心日常之十一 休息室里, 一只落在地上的眉笔被红皮鞋的尖头踢开,角落处有大屏幕高高悬起,这时正在播放上期的《西点荣耀》节目, 穿着白色掐腰荷叶裙的小公主站在台上, 满脸全是兴奋的光彩, 观众们热烈鼓掌, 为她能逆转劣势而欢呼。 被白手套包裹的手指捏紧了椅背,然后那人影迅速转头朝门口看了眼, 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 抽出里面插着的极小极细的针,手腕抬起来,飞快插进了摆在齐悠悠桌上的工具手套里…… “郑小姐, 你不需要去彩排吗?”一个懒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被抓包的美食博主郑琪无害的圆脸上,快速闪过丝狰狞。 当她转身看清在门口的高大的男人, 下意识把手背到身后,拽下手套往旁边的桌子里一塞,质问道:“你是谁?这是选手休息室, 你怎么进来的?” 钟岩帅气的脸上挂了抹阴沉的笑意,抱着胸走进来,一把提起齐悠悠的工具手套用力一摇, 那根细针就这么掉了出来……他盯着郑琪迅速转白的脸, 微眯起眼, 一字一句地说:“你不认识我, 我可是等你很久了!” 很少有人会见到钟岩真正发怒的样子,当那双惯常坏笑的眼眸冷下来,会令他散发出一种野兽般的危险气息。而郑琪此刻就被这种仿佛要被撕碎恐惧感的所笼罩,全身轻微的颤抖,开口想要辩解,却屈从于强壮男人仿佛看穿一切的目光审视,最终只是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钟岩半靠着她旁边的桌子,不急不缓地点了根烟:“其实你卖给营销号的那段视频,已经足够让我怀疑。那个视频是从后台的角度录制的,那时所有等候的选手都呆在休息室,能够留在后台的,只有刚刚结束比赛的选手,而你……刚好就是在悠悠前面比赛的选手。” 郑琪撩了撩已经湿透的刘海,冷笑着没有说话。 钟岩轻吐了口烟,转身对着她继续说:“后来第二场录制,我一直想不通,捣鬼的人为什么会知道是悠悠抽中做栗子蛋糕,除非她偷偷看到了悠悠抽中的号牌。所以我把那场录像反复看了很多遍,终于发现故意挤在她身后,看到她抽中题目的人就是你。” 他朝着郑琪的方向抬手掸了掸烟灰,姿态冷漠地仿佛一场宣判:“你为了挑拨悠悠和丁墨璇的关系,故意拍了张丁墨璇的照片发到网上,可这反而洗清了她的嫌疑。丁墨璇的性格这么冲动,根本不可能完成那么缜密的计划,而且她如果心里有鬼,怎么可能直接找悠悠质问,而不是背地里报复?” “够了,你说这些有意思嘛!”郑琪倏地站起一抬下巴,“你说的这些无凭无据,有谁会信?”她冷冷一笑,拿起钟岩放在桌上的那盒烟,抽出一根点燃轻吸了口:“现在网上只知道丁墨璇和齐悠悠在撕逼,我和她们无怨无仇,谁会相信我要对付她们……” “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丁墨璇晃悠着手里的手机走进来,精致勾画的大眼里写满了不屑,长腿往郑琪的面前一伸,微微弓腰,用嘴型朝她做了个大大的:“呸!” 而在她身后,齐悠悠气得脸上的血色都淡了,用那双饱含控诉的眸子狠狠瞪了郑琪一眼。 郑琪夹烟的手开始发抖,这时才突然明白过来,指着钟岩大吼:“你!你们故意做局害我!” 钟岩叼着烟,打开微博欣赏完刚上传的视频,然后耸耸肩懒懒地说:“那根针是你自己亲手放进去的,认也是你自己认的,我一没打你而没逼你,要怪还是怪你自己比较好。” 郑琪咬着牙垂下头,再抬头时,已经显出歇斯底里的模样,她挥舞着手里燃烧的香烟,倏地冲到齐悠悠面前指着她大骂:“你他妈除了靠男人还能靠什么!” 她突然发难,房里的人都没反应过来,眼看那香烟就要烧到齐悠悠脸上,郑琪写满狰狞的瞳孔突然一缩,手腕不知何时已经被人牢牢钳住,悬殊又巨大的力量让她吓得从浑身战栗,当感觉到痛意时,整个身体已经被人用力往下甩去…… 郑琪的头发已经披散了一半,恶狠狠瞪着面前怒火中烧的男人,冷笑着说:“你他妈到底是不是男人,连女人都打。” 钟岩偏过头嗤笑一声,正要走上前,却被一双奶白的细胳膊给拦住。齐悠悠出乎意料的没有哭,她提着裙摆在郑琪面前蹲下,一字一句坚定地说,“我晋级不是靠男人,是靠我做的甜品!”她在这方面有着谁也不能折辱的自负,仿佛真正的公主,睥睨而骄傲。 郑琪用充血的眸子瞪着她:“呵,没有栗子的栗子蛋糕也能过关,想骗谁呢!什么大小姐、富家女,别以为我不知道,还不是靠和莫铭羽睡了,不然他凭什么找你上节目……” 一声清脆的巴掌让所有咒骂戛然而止,丁墨璇瞅了眼自己刚做好的法式指甲,轻勾起红唇说:“他不能打女人,我总可以了吧!” 郑琪所有苦苦维系的理智全被这巴掌打得彻底溃散,她捂住脸,嗓音尖锐又破碎:“除了长相,我到底有哪点不如你!我给他写过那么多私信,一步步成为微博红人就是为了能靠近他,可他眼里根本看不到我,而是找了你上节目,凭什么!我偏要让他看看,谁才是真正有资格、有潜力参加这个节目的人,必须让你摔的最惨才能证明他看错!” 齐悠悠皱起眉,从这乱七八糟的控诉中总算听出端倪,这人苦恋着莫铭羽,而且误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才会害自己。那天的狗仔估计也是由她叫来,为了让莫铭羽误会自己想利用他上位,最好从此厌恶自己。 她内心五味杂陈,这时肩膀却被一只暖暖的手掌盖住,仿佛在告诉她:什么都不要去想,一切有他在。 “够了,节目快开始了,都先去彩排。”终于,一个清冷的声音在所有人背后响起,成功为这狗血的一幕收尾。依旧是白衣黑裤的莫铭羽走进众人之间,姿态闲适地扣好最后一颗袖扣,然后淡淡瞥了眼坐在地上的郑琪说:“你不用去,你的资格我会替你取消。” 郑琪整个人都呆住,直到所有选手都离开,莫铭羽缓缓蹲下来,靠在她耳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你这样的人,就算和我睡了,也休想让我推荐你。” 曾经以甜美闻名的美食博主浑身发冷,怔怔看着那令她迷恋,此刻却阴鸷冷漠的侧脸,终于毫无仪态地大哭出声。 不远处的钟岩默默看着这一幕,不得不承认那个令他讨厌的男人很有小说里“苏”的气场,然后非常不甘地想着:妈的,输了! 这一期的节目录制得格外轻松,因为郑琪临时被取消了参赛资格,所以没人需要被淘汰,选手们毫无压力地完成了主题,接受完导师点评后就在欢乐祥和的气氛中下到后台。 齐悠悠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知道钟岩是不是还在等待自己,正准备往外跑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声音:“对不起。” 她停住脚步转身,丁墨璇依旧保持着高傲姿态,刚撞上她询问的目光,就略显不自在地撇过头说:“那天的事……是我冤枉你了。” 齐悠悠心里莫名一暖,走到她面前轻轻拽住她的胳膊说:“所以我们和好了吗?” 丁墨璇依旧偏着头轻嗤一声:“我和你很熟吗?” 齐悠悠眨了眨眼:“以后……可以慢慢变熟嘛。” 丁墨璇憋不住笑出来,“熟什么熟,煎牛排啊!” 齐悠悠执着地把脸靠过去看着她说:“我觉得咱们性格挺像,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就要当面说才好!说不定我们能成为朋友呢……”她好似想到什么,低下头轻声说:“我以前也有过一些朋友,不过我爸出事以后,她们都不愿接我电话了。” 丁墨璇看着小公主垂头丧气的模样,差点想摸她的头安慰,然后轻咳一声说:“我爸爸,在我10岁的时候就跑路了。” 齐悠悠猛地抬头,看见丁墨璇脸上落寞的神情,鬼使神差说了句:“对不起。” “你傻啊!和你有什么关系!”丁墨璇轻扒了下她的头,“其实我挺嫉妒你的,锦衣玉食的大小姐,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吃苦,所以才能毫无掩饰地在台上说:上电视当然要穿最漂亮最好的衣服,我22岁的时候才买得起第一个名牌包,靠我做直播最大的一笔打赏。我知道许多人看不起我,但是那又怎么样,我没卖过身,做直播照样是凭本事赚钱。” “我觉得你很厉害呢!”齐悠悠眼底带光猛点头,然后撅起嘴说:“我都没靠自己赚到过什么,除了做甜品我什么都不会。” “你马上就能赚到了,加油。”丁墨璇看不惯她这副沮丧模样,然后为自己居然能说出这种鸡汤鼓励狠狠恶心了一把。 不远处刚走下台的莫铭羽,看见这相谈甚欢的两个人,意外地挑了下眉,然后愈发生出些兴趣,走到齐悠悠面前说:“今天的事也算因我而起,不如请你吃顿饭作为赔罪。”他见齐悠悠紧张地想要拒绝,又扶了扶眼镜架说:“后面的赛制有些变化,丁小姐正好也一起来,这可是一手情报。” 23|动心日常之十二 男人的五官英挺, 镜片后的眼眸里仿佛藏着神秘星河,正是齐悠悠在青春岁月里曾经向往过的理想型,她能轻易想出十几种理由接受邀约, 可还是低头咬着唇瓣, 迟迟下不了决定。 “好啊。”这时旁边的丁墨璇大方笑起来, 一把勾起了齐悠悠的胳膊说:“莫老师亲自指导, 我们哪能错过。” 莫铭羽手指在袖扣上轻敲,露出成竹在胸的笑容, 转向齐悠悠柔声询问:“你爱吃什么?” “我……”齐悠悠感觉自己就是被赶上架的那只鸭子, 下一秒就要被扔进吊炉烘烤,苦着脸抬头时,不知是不是错觉, 好像在不远处的黑暗里,看见有打火机的光焰倏地一闪即灭…… 那火光仿佛灯塔,让游移不定的心突然归岸, 她把胳膊从丁墨璇手里抽出来说:“算了,我不去了。” 正准备动身的两人都怔住,丁墨璇翻了个白眼, 靠在她耳边咬着牙说:“你是不是傻啊,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去可就便宜我一个人了。” 齐悠悠歪头笑了笑:“没事, 不管什么赛制, 我只要好好完成自己作品的就行。”然后又冲着莫铭羽一脸真诚地说:“不管怎么样, 还是谢谢您了。” 莫铭羽的脸色沉下来, 抬了抬眼镜架,目光复杂地审视着面前的小公主。 他很早就看出:齐悠悠因为从小生活优渥,对许多事的欲望都不够强烈,可唯独这个节目让她有着旺盛的进取心,她渴望夺冠,渴望证明自己的骄傲,而自己正好能帮她达成这点。 可她就这么坦荡的拒绝,让自己那些暗藏的小心思,有点……上不得台面和龌龊。 丁墨璇的大眼饶有兴致地从他身上扫过去,故意用胳膊撞了下他问:“莫老师,那我们还去不去?” 莫铭羽暗自咬了咬牙,瞥了眼心思早已飞远的齐悠悠,表情淡漠地说:“走。” 看着两人的背影走远,齐悠悠按着胸口大大松了口气,然后捧着再度提起的一颗心,忐忑地往刚才的火光亮起处走去。 阴暗的拐角处堆着废弃的布景,歪斜插.在地上亮了一半的灯牌旁,钟岩懒懒靠墙站着,长腿微曲着交叠,青灰色的烟雾从手指间飘出,整个人显得沉默又不羁。 齐悠悠不自觉扬起笑容,背着手走过去问:“你还等着我呢?” 钟岩抬眸看着她:“你怎么没跟他们走?” 齐悠悠得意地一抬下巴:“我是良好市民,拒绝任何潜规则。” 钟岩终于笑出来,把手里的烟摁熄,走到她面前一脸神秘地说:“那给你颁个奖怎么样?” 齐悠悠好奇地眨了下眼,然后整个人突然被托住臀抱起,刚来得及惊呼一声,他就低头把唇压上来,肆无忌惮的深吻,让掺着烟草味的男性荷尔蒙瞬间迅速占满口腔…… 齐悠悠连呼吸都快停止,心跳得要爆炸,迷糊间用手攀住他的脖子,身体被一双有力的胳膊牢牢托着,明明是毫无安全感的姿势,却令她觉得安心又……有点享受…… 直到两人肺里的空气快被耗尽,钟岩才终于放过她,胸膛急速起伏着,用下巴上的胡茬轻磨着她微肿的唇瓣,声音里带着坏笑:“干嘛不推开我?” 齐悠悠快被这性感的嗓音融化了,红着脸嘟囔着:“我……我忘了。” 钟岩低头看着她,脑袋里不知怎么转过网络上的调侃热词:可爱,想日…… 他连忙压下这种禽兽想法,轻叹了口气,贴在她耳边说:“你再这样,我可真忍不住想吃你了。” 齐悠悠“啊”了一声,然后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双腿紧缠着他的腰,正无意识地用小腿刮蹭着他腰腹上的肌肉……可这不怪自己啊,都怪他身上蹭起来太舒服,完蛋了,他不会当她是欲求不满的小色女吧! 她又羞又气,连忙从他身上跳下来,懊恼地埋着头往外走,听见身后不远不近跟来的脚步声,再想象那人脸上的表情,真恨不得这辈子都别再见到他才好! 直到气鼓鼓地摔门上车,齐悠悠才终于想起自己明明是受害者,于是抱着胳膊转身质问:“你干嘛突然亲我!” 钟岩笑着十分无耻:“你不是喜欢苏的,就是书里面写的那种,被按在墙上狠狠地亲。” 齐悠悠惊讶地忘了生气:“你怎么知道的,你……该不会去看言情小说了吧。” 看见钟岩表情不自在的撇过头,她越发肯定这个猜测,好奇地把脑袋伸过去问:“你真的看了啊,看的哪本啊?” “忘了。”钟岩摸了摸鼻子,然后就开始扶着方向盘装酷,打死也不能说出那种羞耻的名字,嗯,回去就得把床头柜的那本《冷酷总裁的枕边玩物》给销毁掉。 当夜幕落下时,莫铭羽坐在上次那家会所的vip包房,看着老板冯晨再次走进来,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说:“怎么又换了,上次的搞定了?” 莫铭羽被他说的心浮气躁,重重磕了磕烟灰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 冯晨一看他表情就明白了大半,举起桌上的红酒替他倒了一杯,嘴里发出啧啧声说:“不是我说你,好歹也是男神级的人物,一个涉世不深的小粉丝都搞不定,传出去可有损你老莫的面子啊。” 莫铭羽的脸色更加阴沉,重重吸了口烟,伴着烟雾吐出两个字:“闭嘴!” 冯晨见他真生气了,抱歉地耸了耸肩,然后眼珠一转,抿了口杯子里的红酒,自言自语地说了句:“看来有些事,还是得靠老哥帮你搞定啊。” 第二天齐悠悠下班时,钟岩正好参加一个应酬没能来接她,她刚走出门口,就看见一辆车停在她面前,车窗摇下来,似曾相似的男人笑得友善又无害。 她隔了一会儿才认出这人是莫铭羽对她介绍过的会所老板冯晨,于是在对方的热情邀约下上了车。 车轮压着路灯的投影一路疾驰,冯晨手压着方向盘,轻松笑着闲聊,说自己的会所也需要聘请一名西点师,并礼貌询问身边拘谨坐着的齐悠悠是否有兴趣,然后状似随意地递过去一颗糖果说:“这种糖味道很不错,刚从欧洲带回来的,齐小姐尝尝看。” 齐悠悠下意识接过那颗糖果,剥开糖衣放进嘴里,含糊地说:“我觉得的餐厅很好,不会去别的地方,冯老板如果需要,我可以找师父帮你推荐。” 她边说边觉得脑袋发晕,然后眼前的事物都开始摇晃起来,警铃拉响得太晚,她挣扎着用最后的力气去掏手机,却如同落入陷阱的小鹿,只徒劳地逼出一身冷汗,意识失去的最后一刻,听见旁边那人语带惋惜地说了最后一句话:“齐小姐,对不起了。” 在这个注定起伏不平的晚上,莫铭羽匆忙地推开某五星级酒店的房门,一眼就看见斜躺在大床上的齐悠悠,他大步上前揪起冯晨的衣领,脖子上凸起愤怒的青筋:“你他妈对她做了什么!” 冯晨狠狠把莫铭羽推开,边整理衣领边说:“你这么激动干嘛,我可都是为了你。你放心,药是我下的,她一个毫无后台的小选手,根本找不到证据,就算清醒后也不敢对你怎么样。过了今晚,保证能被你治得服服帖帖的。” 话音未落,脸上已经重重挨了一拳,他震惊地摸着被打得发麻的脸颊,看见面前脱去斯文外皮的男人边揉着拳头边咬牙说:“你给我赶快从这儿滚出去!” 冯晨捂着脸跳脚起来,恶狠狠地骂:“莫铭羽,你他妈过河拆桥啊!”可他转念一想,自己那会所还得靠莫铭羽的关系维持,今天自己弄巧成拙,还是别继续激怒他才好,于是丧气地往旁边啐了口:“我一心为了你,你不领情就算了!”然后虚张声势地瞪了他一眼,灰溜溜地转身离开。 莫铭羽把门踢关上,扯开最上面的衬衣扣子,转头看向床上始终未醒、眼角却还挂着泪痕的小公主,轻叹了口气坐在床沿说:“你放心,我不会碰你。” 床上那人依旧毫无反应,只有垂下的睫毛随呼吸而微微颤动,他默默看着那张脸,忍不住低头下去,手指从她脸颊上轻轻滑过:她怎么能长得这么白,好像刚掺进香草粉的奶油,甜、松软,伴着诱人的香气。 他在娱乐圈见过许多美女,可却从未有人像她这样,每天打扮的像个精致的洋娃娃,却活的比谁都真实鲜活。手指从脸颊渐渐往下,最后停在她系了蝴蝶结的衣领上,喉结滚了滚,腾地站起去冰箱里拿了瓶水喝。 刚把冰水灌进喉咙,突然听见外面传来震耳的敲门声:“砰砰砰”“砰砰砰”几乎是在往门上砸,整条走廊仿佛都在震动,莫铭羽轻轻皱眉,抹了抹嘴想:莫非是冯晨还敢回来。 刚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就被迎面而来的拳头打得狠狠栽倒在地上,眼镜被摔到一边,他摸着嘴角的血迹刚刚坐起,就看见钟岩好像一头失控的猛兽,再度握紧拳头朝他脸上挥过来…… 幸好莫铭羽学过一点搏击,眼疾手快地朝旁边闪开,可下一秒已经被提着衣领拽起来,强壮的男人全身肌肉紧绷,黑眸里已经染上血丝,暴戾地扬起下巴,仿佛随时准备将他撕碎。 莫铭羽努力维持着姿态,摸着肿了半边的脸,冷笑着说:“你知不知道打了我会有什么下场。” 钟岩阴测一笑,拽着他的衣领又拉近一些:“你知不知道敢动我的女人会有什么下场?” 莫铭羽的脸色变了,眼看下一拳又要落在他头上,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细小的声音:“钟岩,快带我走。” 那声音轻轻打着颤,仿佛受伤的小动物在呢喃着乞求,却成功让钟岩周身的暴戾收起,他把莫铭羽狠狠往地上一扔,然后跑到床前,温柔地摸了摸小公主的脸说:“没事了,我带你出去。” 他蹲下来,让小公主攀到自己背上,然后托起她大步往外走,一眼都没再看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爬起的莫铭羽。走到电梯里,齐悠悠终于渐渐清醒过来,把头埋在他背上大声抽泣着说:“钟岩,我该不会是吃了什么春.药吧,是不是还要用人来解毒啊……” 24|动心日常之十三 那晚钟岩正在参加个饭局, 和以往每次一样,正兴致缺缺地靠在角落抽烟。这时某位迟到的公子,正好在他身边坐下, 挤眉弄眼地向四周宣扬:“你们猜我刚才看见什么了, 冯晨这小子拉了个姑娘进酒店, 神志不清那种。” 另一嗤笑着喝了口酒:“这家伙正经生意不好好做, 成天跟拉皮条似的,靠这种手段攀高枝, 我看他早晚得栽。” “不过说起来, 那姑娘还挺漂亮的,纯纯的那种,我还特地拍了张照……” 于是一群富家公子抱着猎奇的热情传看那张照片, 钟岩对这种事本能厌恶,正熄了烟准备换个地方坐,余光瞥见从自己面前闪过的手机屏幕, 突然一把抢过来死死盯住,然后冲到拍照人的面前咬着牙逼问:“你是在哪个酒店门口拍到的?” 当他在酒店楼下守到了灰头土脸溜出来的冯晨,根本不用严刑就问出房号, 而当小公主终于完好无损地趴在他背上,他设想过无数她可能会发泄的情绪:痛哭、害怕、大骂……可实在没想到,她说出的第一句竟然是:“我该不会是吃了春.药吧, 需要人来解毒的那种。” 钟岩简直苦笑不得, 可又欣慰地觉得, 这才是他的小公主啊, 头往后偏过去些故意揶揄她:“什么春.药,演武侠片啊!” 齐悠悠抿着唇,在他宽阔的背上蹭着眼泪,然后用低哑的嗓音闷闷地开口:“钟岩,我是不是很蠢?” 钟岩被她这种自厌的语气扯得胸口一疼,于是加快步子走到越野车旁边,拉开车门让齐悠悠坐进去,然后抽出张纸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低头温柔地说:“没事了,就算你真吃了春.药,我也能帮你解。” 齐悠悠的脸顿时红了,正局促地不知怎么开口,又被揉了把头发,那人带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是说带你去医院,不过,你如果想用别的方式我也能配合!” 被调戏到的小公主气呼呼地想把他的手扒开,可她力气还没恢复,反而被那人捉住了手,再坏心地在自己唇上的胡茬上摩挲,然后笑把头靠过来说:“你放心,如果吃了药会发热,出虚汗,没有就是没事?” 齐悠悠倏地收回手,按着又痒又烫的手背,小声嘀咕了句:“你怎么知道会这样。” 钟岩挠了挠头,坐进驾驶室:“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 齐悠悠把脸撇向窗外想:“哼,还笑我呢,自己还不是一样。” 于是两个知识匮乏的电视儿童互相在心里取笑对方,车开了一阵,齐悠悠接过钟岩递过来的水,心不在焉地喝了几口才开始后怕:如果刚才钟岩没有出现,她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然后又忍不住懊恼,自己的社会经验也太差了,怎么能轻易就落进这样的圈套。 当她从乱七八糟的思绪里回魂,钟岩已经把车停进地下车库,齐悠悠探头往外看了眼:“这不是我家啊。” “这是我家。”钟岩走下来,趴在她的车门上解释:“你现在回去我不放心,这几天先住我这里。” 哪能不明不白就住他这里呢……齐悠悠攥着手不满地想着:不过自己本来也就是住在他家……但是那也不一样啊……她越想越迷糊,带着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被钟岩给拽进了家。 单身男人的家里几乎没有多余摆饰,齐悠悠把身体陷进纯黑色的沙发里,眼睁睁看着钟岩从卧室拿出套男士睡衣说:“我家没有女士的,你凑合穿这套吧。明天我去帮你把衣服拿过来。” 齐悠悠瞪大了眼往后一缩:“我不要穿男士睡衣!”这衣服那么大,还是纯爷们的设计风格,她穿起来一定丑爆了。 钟岩一挑眉,故意用眼神往她上下一扫,唇角带了抹坏笑:“那要不然……就不穿……” 话音未落,一个抱枕就被扔过来,齐悠悠抱着胸气鼓鼓地控诉:“钟岩,你现在越来越不正经了!” 钟岩依旧噙着笑,把手里接住的抱枕垫在她身后,然后手撑在她身体两边,弯腰看着她柔声说:“我喜欢对我女朋友不正经。” 齐悠悠被他看得一阵慌乱,偏过头说:“谁是你女朋友!” 钟岩却不依不饶,手指轻捏着她的下巴逼她转回来,声音仿佛沉在夜色里的暗沙:“那你到底要不要当我女朋友?” 他的脸离得太近,目光太灼热,逼得小公主有点喘不上气来,她按着跳成一盘散沙的心脏,苦着脸说:“我……我们能洗了澡再谈这个事吗?” 钟岩挑起眉,然后别有深意地笑着说:“好,洗完澡谈,比较方便。” 齐悠悠根本没心思想这个方便是什么意思,她慌乱地把面前乱放荷尔蒙的男人推开,然后才终于能正常思考,一溜烟跑进卧室,打开衣柜门决定给自己配一套睡衣。 她先找出一件白衬衣,试着穿上对着镜子照了会儿:好像有点太性感……干脆把下摆系起来,再配上一条亚麻材质的短裤,她穿起来刚过膝盖,整体看起来很有些boyfriend风格的随性感。满意地关上柜门,冲歪靠在门口的钟岩得意地比了个ok的手势。 钟岩被她逗得想笑,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齐悠悠已经好奇地望向他床头柜上的几本书,连忙大步冲过去,把其中一本抽出直接扔进抽屉里。 幸好小公主已经被最上面那本时尚杂志吸引了全部注意,根本没注意到他刚才的异常行径,她专注地翻开手里的杂志,长长的睫毛扑扇着,然后惊讶地叫出声:“这不是我拍的杂志嘛,你在哪里买到的?” 钟岩笑着摸了摸鼻子:“还没上市,我找人先从杂志社要到的。” “可你为什么……”齐悠悠用手指摸着自己占据的那1/12版面,还是觉得有些恍惚。 “我听他们说,你每天都去杂志摊问,很在意自己拍的怎么样,所以就先帮你要一本过来,省的你老惦记着。” 齐悠悠眨了眨发酸的眼睛,转头发现钟岩也凑过脑袋往照片上看,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用无比认真的语气问:“你觉得这里面谁最漂亮!” 她边问边不自觉眯起眼,暗自想着如果他敢说不是自己,她就再也不要理他了,谁知钟岩轻松笑着说:“哪里还有谁,这里面不是只有你一个吗。” 齐悠悠没料到他这么不要脸,红着脸低下头,心里却甜得好像加了双份砂糖的蛋白霜,谁知那人还恬不知耻地贴上来,含住她的耳垂用舌尖打着转说:“反正从头到尾,我就只能看到你一个人而已。” 齐悠悠觉得全身都缘着那点烧起来,转身把他推开一些,皱眉说:“钟岩,我现在开始觉得有点热了……” 钟岩用胳膊圈住她的细腰,头抵在她额上笑着说:“大概,是春.药发作了吧。” 25|动心日常之十四 齐悠悠回想起, 自己在酒店的大床上睁开眼,看见他像个英雄一样降临,替她打败恶龙、扫平荆棘, 于是她抛开所有恐惧和不安, 把下巴埋进枕头, 轻声说:“钟岩, 带我离开。” 那一刻,她觉得今晚一定会发生些什么, 无关欲.望或是绮念, 只是她不能再蒙着眼装傻,这个男人次次都勇敢地把她挡在身后,她怎能连坦诚的勇气都失去。 于是她在他额上轻蹭了下, 手滑下去握住搁在她腰上的有力手掌,叹了口气说:“我现在更热了……” 这语气听着似娇似嗔,却完全不带抗拒, 然后她垂下微湿闪亮的眸子,模样怯怯却意外的乖顺,钟岩看得心脏狂跳, 大掌往下移,托着她抱起,然后温柔地抬眸看着她说:“我来帮你解。” 可就在他要碰到她唇上的那一刻, 小公主突然一把捂住自己的嘴, 闷声说:“不行, 我晚上吃了咖喱, 还没刷牙!” 钟岩无语地笑出声,刚想说不介意,可小公主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苦着脸从他身上跳下来,抱着那两件衣服就往浴室冲。 于是无辜被晾在外面的男人,只有对着浴室闷闷点了根烟,试图平息身体里盘旋的燥意。可当他看见毛玻璃里隐约映出的人影,还是觉得喉咙发干,眯起眼把手里的香烟摁熄,正要往那边走,突然脚步一滞,抬起旁边的水杯也漱了漱口…… 而终于能香喷喷站在浴室里小公主,对着镜子梳好湿发,手拢在唇边重重呼了口气,然后露出个笑容:嗯,确定没味道了。 然后她捧着忐忑的心脏,轻轻把门推开一条缝,还没来得及往客厅张望,就撞见手撑着门框等候已久的英俊门神。 他上前一步,轻易就把她圈进自己的怀里,低头问:“洗好了?” 齐悠悠不知怎么从这平淡的三个字里,听出风起云涌的压抑情绪,紧张地结巴着说:“洗……洗好了……” 钟岩舔了舔牙根,抬起她的下巴说:“那我可得好好检查下。” 然后他狠狠地把她的声音给堵回嗓子眼,覆上那张诱人的软唇,时而急促、时而缱绻地啃咬,在两人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中,小公主踮起脚,胳膊攀上他的脖子,似乎在做生涩的回应。 这举动仿佛点燃一根引线,让钟岩所有的理智都烧得灰飞烟灭,大掌无意识地揉捏,然后托着她的双腿抱起,边吻边往房间走去…… 直到被放进那张柔软的大床里,感觉到他的身体压上来,齐悠悠才终于恢复些清醒,猛睁开眼,一把按住正糟蹋她白衬衣的那只手,喘着气说:“钟岩,你别……我想问你一件事……” 钟岩抬起浓黑的眸子,似乎困惑地思索了会儿,然后试探地说:“我可以现在去楼下买套子。” 齐悠悠快疯了,使劲揉着他头发尖叫道:“你怎么这么下流啊!我还没答应当你女朋友呢!” 钟岩挑起眉,然后捏了把她的脸笑:“都这样了,还不是我女朋友?你可别告诉我要当我妹妹,我没这么重口味!” 齐悠悠望见他眼里的调侃,心情却莫名低落下来,重重推开他坐起,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出口:“你能告诉我……关于闻靖的事吗!” 钟岩倏地坐起,声音里的温度仿佛突然抽离:“谁告诉你这个名字的?” 齐悠悠鼓起勇气转头看他:“我不介意你心里有过别人,可我怕……怕我会比不过他,因为我喜欢你比我想象的更多,如果做不了你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我会很难受很难受,那不如……不如就当个陌生人……”她越说越觉得心脏被谁扯着发疼,用手指揪住衣领低声哭了起来。 钟岩叹了口气,搂住她颤抖的肩膀,在她眼睫上轻吻着说:“傻姑娘……” 然后他拉着齐悠悠到客厅坐下,从冰箱拿了瓶啤酒出来,伴着舌尖尝到的微苦滋味,讲出一段他原本再也不想提起的往事。 十几岁的钟岩曾经是个混小子,有着富家子特有的傲慢和玩世不恭,可就在一次徒步去雪山的旅行中,他遇上了罕见的雪崩。 被困在山涧里时,一天一夜只能靠雪水维持的绝望和虚弱,他在意识逐渐模糊的那一刻,终于等来了闻靖的父亲闻冬。 闻冬曾被称为国内民间救援的第一人,在那个设备短缺的年代,他带着不足十人的极星救援队,仅凭血肉之躯拉出一条条在死亡线上挣扎的生命。 钟岩凭着对闻冬的崇敬加入了极星救援队,开始只是玩票,可他亲手救下的人越多,就越坚定了想要做好这项事业的信念。于是毕业后,他没有按照父亲的希望去从商,而是独自去了美国受训,然后依靠闻冬的帮助创立了自己的飞鹰救援队。 飞鹰在创立的最初曾经非常艰难,钟岩几乎投下全部的积蓄,却也只买得起最简陋的设备,那时的飞鹰仅靠热血的志愿者来维持,而这其中最出色的一个就是闻靖。 钟岩刚认识闻靖时,她只是个活泼爱笑的小姑娘,他呆在极星的那段日子里,闻靖总爱跟在他屁股后面脆生生地叫他:钟哥哥。而当他对闻冬提出想要创办自己的救援队时,也是闻靖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他,并且义无反顾地跟随。 钟岩一直知道闻靖喜欢他,甚至所有飞鹰的元老都以为他们是一对,可钟岩却总摸不透自己的想法。 闻靖在各方面堪称优秀:漂亮、率真、勇敢……钟岩欣赏她、敬佩她,也许还有点喜欢,却始终缺少想与她更近一步的冲动。 心动和深爱是什么感觉,他没经历过,可隐隐觉得那应该是团火,烧的全身血液都在激荡,而不该只是如同平静的深海,偶尔翻起丝涟漪。 那时的钟岩有点傲、也有点坏,他总说不出拒绝的话,于是若即若离地与她调笑,却故意忽略她给他的所有暗示,让两人一直处于外人看来亲密,实质却连手都没牵过的微妙状态。 有时候钟岩也会觉得:如果那个人没出现,就接受闻靖吧,他们会是一对最好的伴侣,目标一致,相携而行,有时候他又会觉得自己太渣,不该这么给她留着希望,可还没来得及做出一个决定,闻靖却出了事。 那是一次去四川山区里的援救,他们救出一个小学的学生,却在撤退的路途上,遭遇了余震引发的泥石流。 那一刻,仿佛天地都在崩裂,钟岩狼狈地躲避着回头,看见闻靖在最后一刻推开身边的队友,然后整个人陷进不断落下的山石中,然后整个世界都被染上血光。 当那场山崩结束后,所有队员拼命喊着闻靖的名字,三三两两抱着大哭。钟岩没有哭,只是跪在那堆仿佛由石头垒砌的冢坟旁,用手一块块挖着压在她身上的石块,直到指甲折断,鲜血顺着坚硬的石棱流下来,他甩开旁边拉扯的队员,执着地继续往下挖,内心微弱地期盼着会有奇迹,那个女孩还能回来,再笑着叫他一声:钟哥哥。 他不明白这个女孩身体里怎么会藏着这么大的勇气,和一群老爷们一起冲锋陷阵,吃最糙的食物,眼里却永远闪着热情和坚定。 而他,却始终欠她一句道歉…… 钟岩捏着啤酒罐的手不断用力,低头让冰凉的罐身抵上自己的额头,唇线用力绷起,压抑着喉咙里汹涌的涩意。 齐悠悠攥着手和他并肩坐着,哭得鼻头都红了,把头靠在他肩上啜泣着说:“对不起,我不该逼你说这个。” 钟岩揉了把脸,伸手一下下摸着她柔顺的黑发,哑声继续说:“闻靖是对我很重要的人,如果不是她我不可能变成今天这样。可我心里很明白,我不爱她,遇上你以后,就更明白。” 齐悠悠眨着挂满泪珠的睫毛,怔怔地抬头问:“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钟岩的手指在她发间停住,在那段被反复折磨的日夜里,这就是他最大的愧疚来源,他曾无数次懊恼地想着:为什么自己没法回应她的感情,这样他至少能保持着爱人的忠诚,终生去为她祭奠。 可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连他自己都觉得应该爱上的人,终究只能止步在敬仰和怀念。而对不经意间遇上,和自己千差万别的人,却偏偏动了心。 那场事故是他前半生最大的伤口,因为闻靖的死,他再也不敢面对自己的恩师闻冬,然后才决定彻底改变飞鹰的纯公益模式,引入商业资本去购买最先进和专业的设备,每个救援队员的生命都需要被保障,他不想再用牺牲去换来任何成就。 而今天,他决定亲手撕开这伤口,把自己完整地展露在她面前,包括曾经龌龊、彷徨的那一部分。因为她在害怕,害怕会因为那些未知的真相而受到伤害,他不想让她怀着这种恐惧和自己走下去。 钟岩深吸口气,把手里的啤酒罐放在桌上,望着她认真地问:“所以,你会介意吗?” 齐悠悠吸着鼻子拼命摇头,然后又垂下眸子说:“可我很自卑,她那么美好,又很伟大,她是个真正的英雄,而我……什么也不是,只懂得漂亮裙子和甜点。” 钟岩拉住她的手抱进怀里,然后轻吻上她的额头,柔声说:“闻靖是我遇上过最好的人,可你是我爱的人,并且,会一直爱下去。” 26|恋爱日常之一 齐悠悠所认识的钟岩, 一直是强大而坚定。可今晚她才知道,每一只雄鹰都曾有过青涩时刻,他们也会犯错, 也会因踏进泥潭挣扎或无助, 正是那些伤口和磨砺成就了现在的钟岩。 属于她的, 最好的钟岩。 她把头发埋进他的颈窝, 撒娇似地轻蹭,又像是在安慰, 手指缠着他的轻声说:“钟岩, 我觉得我好像更喜欢你了。” 钟岩搂住她软软的肩膀,因这突如其来的告白而抛下所有忐忑和伤痛,突然觉得自己飞了那么久, 仿佛就是为了能在她怀里栖息。 他低头在她红肿的眼上细细亲吻,哑声说:“睡觉吧,不然我怕会忍不住。” 可当齐悠悠乖顺地被他牵进卧室时, 才发现这个禽兽居然要和她睡一张床! 而身为一个洁身自好的纯情girl,齐悠悠摆出十足的防御姿势,警惕地盯着正在从柜子里拿被子的男人。可钟岩却十分自然地抱出床薄被铺在床上, 轻松地说:“没办法,我家里没第二张床,我也舍不得你去睡沙发。” “简直是厚颜无耻!”齐悠悠抱住胳膊愤愤地想:“一般这种情况, 电视里不都是男人睡次卧或者地板嘛。” 可这通抱怨没说出口, 钟岩仿佛精通读心术般走过来, 摸了摸她气鼓鼓的脸蛋笑着说:“所以作为回报, 你应该也舍不得我去睡沙发吧。” 最后,被套路到的小公主只得乖乖躺上那张大床,感觉旁边的床垫被往下压,心脏“砰砰”乱跳,不自在地把身体往床边挪了又挪。 钟岩侧身望着她,好看的嘴角弯起个弧度:“你再动,可就要掉下去了。” 齐悠悠连忙收回已经悬空一半的屁股,手指勾着头发嘀咕:“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趁人之危。” 钟岩被她这模样逗得心都发痒,可现在亲她估计会把小公主吓得够呛,只有舔了舔牙根忍住,然后认真建议:“要不这样,你去接杯水放在我们中间。” 齐悠悠朝他抛去个大大的白眼,然后撅着嘴翻了个身,决定再也不要理这只居心不良的大尾巴狼。 墙上的时钟伴着压抑的呼吸声走过一格又一格,可大床上的两个人谁也没有睡意,钟岩一直盯着她牛奶肤色的天鹅颈,实在没忍住,伸出手指沿着那滑腻的颈线轻轻勾画,小公主又痒又麻,触电般地转身,瞪起一双大眼问:“你干嘛啊!” 钟岩微微一笑:“突然想写你的名字。” 小公主的脸有点发红,手枕在发烫的耳朵下,过了一会儿才小声问了句:“你到底为什么喜欢我啊?” 钟岩被她问得一怔,他确实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那件事好像自然地就发生,毫无痕迹可循,于是他又想了想,说:“因为你漂亮。” 这个答案许多人听了都会嫌弃肤浅,可小公主却立即笑开了花,眸光闪亮地又问了句:“那我是你认识的女人里最漂亮的一个吗?” 她问出口又觉得有点无耻,可对面的男人却毫不犹豫地答:“是啊,你最漂亮!” 小公主兴奋地捂住脸,透过手指缝,看见眼前的空气里都浮起粉红泡泡,放肆地开心了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开始担心,于是提高了声音追问:“那你万一以后遇上比我更漂亮的怎么办?” 钟岩一直笑着看她,这时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在她唇上摩挲,声音如温糖水般灌进她的耳朵:“不可能,没人能比你漂亮!” 齐悠悠觉得心里好像被塞进几百蝴蝶,它们同时扇动翅膀,掀起甜蜜飓风,带着花粉簌簌而落。他的眼仿佛带着蛊惑人心的暗光,手指还贴在自己唇上,酥麻感从唇瓣往皮肤里猛钻,齐悠悠眨了眨眼,用发干的嗓音说:“要不,咱们还是在中间放杯水吧。”不然,她怕自己会忍不住。 最后,两人中间被塞了个枕头,搭了两件衣服,再加上个靠垫,小公主看着旁边高高的如同堡垒般的屏障,终于安心地睡着。 当晚她做了个梦,先是在身处寒冷北极,然后瑟瑟发抖的身体突然贴上一团火,她满足地靠在火堆旁,睡的十分安宁。可很快就有讨厌的小虫往她脸上、唇上、甚至脖子上爬:痒痒的,带着些湿润的痕迹,她拧起眉,不满地嘟囔了几句,然后那些虫子就奇迹般地消失,有人轻轻唤着她的名字,迷恋甚至沉溺的语气,令她在梦中地幸福地弯起唇角。 第二天,当她迷糊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居然如八爪鱼般攀在男人健硕的胸膛上,一抬头,就撞见那双带着坏笑的眸子,吓得她整个身体都弹起来,盘腿坐起指着他控诉:“你什么时候把中间的东西拿走的!” 钟岩一挑眉,无辜地说:“是你半夜把那堆东西踢走,然后非要贴过来的。” 齐悠悠抓着乱糟糟的头发,一时也有点懵,目光探出去,果然撞见满地的狼藉,然后才回想起:自己好像是有踢被子的习惯,一定是他空调开太大了,害她迷迷糊糊投怀送抱:哎呀,好气! 她正撑着脸懊恼,唇上突然被人轻啄了口,得了便宜的男人狡黠的笑着揉了把她的头发说:“别想了,反正被占便宜的可是我。” 小公主捂住嘴,一副要哭的表情:“我还没漱口呢!” 当她终于在浴室又把自己收拾的漂漂亮亮,唯一不满的是自己没有干净衣服换,于是把这笔账又记在那个强行把她掳来的男人身上。 谁知推开门时,钟岩正靠在一旁等她,手里夹了根烟问:“所以,你到底答应当我女朋友没有?” 齐悠悠撑直脖子从他身边走过,然后气势十足地背起手,如同傲娇地公主睥睨着她英俊的保镖说:“做你女朋友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几个条件。” 钟岩笑着掸了掸烟灰,“你只要不让我给你摘月亮,什么都可以。”他顿了顿,又说:“如果你实在想要,我也可以想点办法。” 齐悠悠在心里偷笑,可还是抬高着下巴说:“第一,在你心里,我必须是最重要,绝对绝对不能有其他人!” 钟岩耸耸肩,故意逗她:“那我父母算吗?” 齐悠悠狠狠瞪他一眼,“我是说女人,女人懂吗!不对,男人也包括,除了你亲人以外的所有人!” 钟岩被她这副认真的小表情逗得不行,忍着笑点头问:“好,还有呢?” “第二,你不许再随便摸我头发!”她又不是猫,成天被他这么摸来摸去,一头宝贝秀发迟早被他摸秃。 钟岩把烟搁下,走到她面前认真承诺:“好,我答应你不摸。” “但是亲应该不算吧!” 齐悠悠刚露出个满意的笑容,谁知下一秒就被那人捧起脸,低头埋进她发间狠狠吸了口说:“我不摸,亲总可以了吧!” 于是清晨的客厅里,响起小公主愤怒的尖叫声:“钟岩,你就是个变态!纯的!” 27|恋爱日常之二 当某人的新晋女朋友来到“舟”的后厨, 边听师父周东游给她讲今天新到的材料,边不自觉地用手指摸着唇瓣,仿佛还能触到关于那人的温度, 还有缱绻的烟草味道。 早上那场谈话最终以某人的无赖而宣告中止, 他捧着她的脸, 挺直的鼻尖在她眉心蹭了蹭, 然后笑着问:“就这两样吗,没了?” 她被弄得心慌意乱, 想要偏头却坳不过那人的力量, 只有把黑白分明的眼珠往他五官以外的部分转动,努力屏蔽过浓的男性荷尔蒙给自己带来的诱惑。 可那人却执着地盯着她,仿佛在等待一个答案, 小公主莫名觉得懊恼,明明她才是端起范儿提条件的那个,怎么最后还是迫于他的淫威, 气势弱了一大截,于是再度抬起下巴,逼自己直视着他的目光说:“暂时就这两条, 你先做到再说吧。” 钟岩微微一笑,扶住她脸颊的手指轻轻用力,低声说:“我都能做到, 所以……我现在可以亲你了吧。” 然后他低头用力吻上她的唇, 如同干渴太久的旅人, 终于能放肆地让自己埋进清泉, 缠住那甜意舔咬、吸吮,直到搅动得水声啧啧,从微小的涟漪翻涌成渴望的大浪,几乎让两人都甘愿就此溺亡。最后,还是小公主最先拾回理智,气喘吁吁地拨开他那双占尽便宜的狼爪,拧起眉哑声强调:“最后一点,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得我允许才能做。” 钟岩早已烧边周身的火焰被一盆冷水浇熄,不甘地捏着她的尖下巴,又在她耳垂舔了口说:“那要到什么时候才行?” 齐悠悠捂着脸颊往旁边闪开,然后挂起个调皮的笑容说:“等我愿意了会告诉你,现在,我要上班了。” 于是,欲壑难平的某人被迫送刚从嘴边逃脱的小肥羊上班,在通往后厨的某个角落,终究还是坳不过那股冲动,又把她按墙上狠狠亲了一阵,害得齐悠悠连喝两杯水才让肿起的唇看起来正常些。 这时,她心不在焉地听完周东游交代的一切,正换厨师服准备做蛋糕的材料,却被无聊逛到后厨的周媛伸出长腿拦住,勾画精致的双眼把她从头到尾扫了遍,然后发现新大陆般惊呼:“好啊,悠悠,你今天没换衣服哦!” 这叫声成功唤醒刚开工而无精打采的厨师们,各个都挺直背脊假装认真工作,耳朵却无一例外地竖起,听着小公主明显慌乱地解释:“我……我昨天去了个朋友那里……” “哦……”周媛故意拖长了声音,握着笔在她身边转了一圈,“可我明明看见早上是老板送你来的。” 这一刻,“舟”的八卦女领班仿佛化身为20世纪的大侦探,骄傲地说出她的推理:“所以……你昨天晚上住在老板家!” 可随着这枚重磅□□抛出,“舟”的后厨仍是一片秩序井然的安静,因八卦而热血沸腾的员工们各个压抑着上翘的嘴角,天知道他们装忙装的多辛苦。 这时,某个方向传出器皿碰撞的声音,周东游歪靠在操作台旁,从鼻子里哼出声:“这小子,都住一起了,还骗我说没追到,哼,就知道装逼!” 齐悠悠脸红的发烫,心急起来又想哭,结巴着地解释:“不是……其实……我们还没……” 周媛见她大眼中浮着层水波,一副紧张兮兮的可怜模样,完美地误解了她的意思,挑起眉气冲冲地说:“原来你不是自愿的吗!真想不到,老板看起来挺正气的,居然还玩职场潜规则,你别怕他,有什么委屈就告诉我,我帮你去找老板理论!” 齐悠悠这次彻底说不出话来,其实吧,这种被人维护的感觉还是挺好的,可为了钟岩的名声着想,她还是把舌头给理顺了轻声说:“不……不是了,我们是在交往,但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周媛这才松了口气:“我就说嘛,老板也不至于这么渣啊。”然后捧住胸口说:“好羡慕你啊,居然真的把老板给搞定了,要知道他可是多少人的梦中情人,光这三天两头,为了偶遇他成天泡在店里的小妹妹、大姐姐都是一茬一茬的,春风吹又生啊……” 齐悠悠在心里撇起嘴想:“哼,明明是他搞定我的,不对……都还没搞定呢。” 这时,一个服务生走进来,周媛连忙收起八卦表情,理着领结清了清喉咙,再度拾起身为领班的架势,谁知那服务生却是来找齐悠悠的,因为有一位客人指明要见她。 当齐悠悠好奇地走到餐厅,一眼就瞥见手指搁在桌沿,始终维持优雅坐姿的莫铭羽。她的脸色瞬间转白,正想回头往后厨走,莫铭羽已经看见她,快走几步拉住她的胳膊说:“悠悠,你能给我几分钟解释吗?” 齐悠悠虽然一分钟也不愿和他相处,可又不想让客人看到他们拉扯,只有压下心里的反感坐下来,垂眸说:“莫先生,我尊敬你曾经是我的偶像才再叫你一声莫先生。你也不用解释什么,《西点荣耀》我会退赛,如果节目组需要公开说明,我可以配合。” 莫铭羽拧起眉,身体往前倾过来说:“悠悠,那晚的事很对不起,可是我真的不知情,是冯晨自作主张,我已经和他断绝来往,如果你要告他,我可以帮你作证。”他苦笑一下:“你看,如果我真的有份参与,怎么敢放心让你告他。” 齐悠悠始终低着头没说话,可突然想到自己当晚衣服都是完好的,至少在钟岩进门前,他并没有对自己下手。 莫铭羽看见她的神情,心里稍稍安定,然后继续说:“你现在不信我没关系,这件事我确实有责任,以后……我会让你看到我的真正心意。可我不想你因为我的关系退赛,我当初找你也是因为觉得你真有潜力,节目组也很看好你能走到最后……” 他自认已经说的够诚恳,可下面的话却像被摁住脖子突然中断,因为看见那个令他左脸还在隐隐作痛的男人走过来,拉开椅子大剌剌在齐悠悠身边坐下,然后搂住她单薄的肩膀说:“如果我女朋友要出头,我一定会帮她追究到你,还论不得你来说怎么做。” 小公主感受到来自旁边那人的温度,终于把头抬起来,然后整个人都渐渐放松,表现出不由自主的依赖。 莫铭羽阴沉着脸抬了抬眼镜架,目光闪了闪,才咬着字句问出:“所以……你们……” “没错!我就是他女朋友!”齐悠悠抬起下巴,飞快地接过话,眼神骄傲而澄明,令莫铭羽心中隐隐一痛。 他勉强笑了笑,举起玻璃杯连喝了几口水,然后才恢复惯常的清冷表情,看着齐悠悠问:“所以,你还会继续参赛吗?” 齐悠悠一时拿不定主意,其实她很想继续比赛,因为喜欢这种为喜欢的事卖力拼搏的感觉,可那就意味着她还要再和莫铭羽继续见面,不知道钟岩会不会因此而不高兴。 于是她把矛盾的目光投向旁边那人,谁知钟岩轻松地笑了笑,握着她的手放在桌上说:“做你想做的事,错的人不是你,没必要为了逃避某些人渣,错过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齐悠悠感动地握紧了他的手,两人默默对视,旁若无人地狂洒狗粮。 莫铭羽藏在镜片后的眼眸闪过丝晦暗,然后喝光了杯子里的水,站起身,一言不发地离开。 为了不让餐厅被火把烧着,齐悠悠拉着钟岩往后面走,终于避到一个偏僻的角落,才勾住他的脖子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钟岩见旁边无人,一把将她搂进自己怀里,又在她的腰上揉了把说:“想起有些账目要交代,幸好我回来了,不然女朋友又要被人骗走了。” 齐悠悠笑着把头埋进他的颈窝:“你不是不介意吗?” “说起来是不介意。可一想到他在打你主意,还是会不爽!” 下一秒,怀里小公主抬起头,在他唇上亲了口,然后红着脸用额头抵着他的下巴说:“我才不管别人打不打主意,反正我就是你一个人的!” 钟岩撩的小腹发紧,牙齿轻磨着她的耳垂说:“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同意,早点把你收了,省的祸害别人!” 齐悠悠痒的往后躲,然后认真地板起脸说:“你怎么满脑子都是下流事,哪有那么简单的,谈恋爱就得一步步来,比如先是牵手,然后接吻,然后才可以亲脖子……”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急不可耐地大灰狼亲上了脖子,又酥又痒的感觉袭来,令她全身都僵硬地发热,直到把白皙的脖颈染成深浅不一的红色,钟岩才满意地抬起头,哑声问“下一步是什么,咱们接着来……” 28|恋爱日常之三 浅咖色的杏仁粉掺着糖粉, 投向玻璃碗底等待许久的蛋黄里,再随着搅拌器一起旋转……齐悠悠做完这份杏仁糊,小心地端着放进烤箱里, 抬头看了眼时钟:小红帽就快要下班, 外面应该正守着一只嗷嗷待哺的狼。 一想到那人, 齐悠悠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 奶白的脸蛋像刚被烘烤过,又热又烫的:上午在通道里, 要不是她板起脸严肃抗议, 差点就被他给生吞了。 后来她掏出小镜子,看着脖子上的暧昧痕迹着急得不行,那人却笑着做了个“嘘”的动作, 替她把厨师服的衣领竖起,手指绕在那条特地配的装饰缎带上,笨拙却温柔地打了个花结。 然后她很没出息地又沦陷了, 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就是很温柔又很苏啊。 谁知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又贴在她耳边说:“晚上我来接你, 陪你去家里拿衣服。” 齐悠悠愣了会儿,才明白他是在说让她搬去他家里,正想要拒绝, 钟岩已经又加了句:“要不, 就我搬去你那里。” 然后他又絮絮叨叨说了些:情侣就该住在一起, 这样他才能保护她, 住一起也不代表就要睡一起的歪理,最后纯情的小公主被洗脑,无奈接受丧权辱.国条约。 烤箱方向传来“叮”的提示声,齐悠悠边戴起手套边愤愤想着:钟岩这个禽兽、色胚,亏她以前还当他是英雄,是真汉子,明明就是满脑子坏心思的大尾巴狼! 最悲哀的是,她还担心这匹狼晚上会吃不饱,特地给他做了一份减少甜度的杏仁布丁糊。 大概,女朋友这个词就是种会吞噬正常意志的魔咒吧……不然她怎么会满脑子都是他,这一天看钟都看了几十次……可能有上百次吧…… 不过当坐在越野车上,看着那匹狼开心地接过布丁,再当她的面飞快吃光,齐悠悠感到前所未有满足感,唯一遗憾的是,当她思念了一天的男朋友靠过来亲吻她时,她居然分神想着:今天的杏仁粉好像放多了点,下次得再加点香草。 当她被钟岩载回了家,换了鞋进卧室,对着满满两个大柜子的衣服犯了难:她一套衣服都舍不得留下,真的好难抉择啊。 钟岩正把两个大箱子推出来,瞥见小公主拧着细眉犯难的模样,搂着她的肩说:“全拿走不就行了,我专门给你准备了个衣帽间。” 小公主听见衣帽间双目忍不住放光,然后又梗起脖子说:“那怎么行,我是暂时住在你那里,又不是同居,万一不合适我还要搬回来的。” 钟岩笑得有点无耻:“我那里,你那里,还不都是我家。” 小公主狠狠瞪他一眼,然后开始认真地挑选衣服:她才不要全搬过去,才刚谈恋爱而已,她必须保持女孩应有的矜持。结果这一挑就挑了快2个小时,钟岩昏昏欲睡地把头靠在柜门上,眼睁睁看她把两条红裙子比较了快十分钟,实在没忍住问:“这两条裙子到底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啊!”小公主精神奕奕地转向他解释:“这条是范思哲去年时装周的走秀款,这条是dior今年的高定款,腰线那里的设计,还有元素都不一样……” 钟岩十分后悔问了这个问题,他现在更想睡了…… 幸好又熬过了半个小时,小公主终于恋恋不舍地完成了选秀,钟岩揉着脖子站直,正准备帮她去关箱子,突然瞥见柜门里挂着的那件v领真丝睡衣,心念一动,快步上前一把取了下来。 齐悠悠望见被他手指捏着,实在开得过低的领口,脸顿时涨得通红,连忙伸手去抢,谁知却被那人眼疾手快给搁进了箱子,然后把盖子压下,厚颜无耻地转头说:“你选了那么多,总该我选一件吧!” 齐悠悠气得在他身边转着圈念叨:“钟岩你怎么这么色啊!我才不要穿这个呢!” 钟岩笑着拉住她的胳膊,然后直接搂进自己怀里,贴在她耳边软声说:“你什么时候想穿了再穿,我就是觉得,你穿这个一定很漂亮。” 齐悠悠很没出息地又被哄好,可还是觉得不甘心,手指在他胸口狠戳了两下,然后就被自己蠢哭了:这人胸肌怎么这么硬啊,好疼! 钟岩一脸无奈,捉住她的手指到唇边亲了口,然后又往衣柜里瞟,轻声嘀咕了句:“我记得还有条丁字裤的……” 回应他的是小公主愤怒的尖叫声,齐悠悠一边对他怒目而视,一边在内心诅咒:再让他帮自己找衣服自己就是傻逼! 无论如何,那装了v领睡衣的箱子还是被拖上了车,齐悠悠手扒着车窗,下巴搁在手背上,默默注视着自己住了几个月的房间窗口,那里很黑,还会继续黑很久,可她心里却亮着温暖的光:那时,她从没想过会自己成为钟岩的女朋友,他们会住在一个屋檐下,而这种感觉非常的奇妙,美好、而且令人向往。 偷偷往旁边瞥一眼,正在开车的那人心情明显也很好:唇线完成好看的弧度,眼角眉梢都带着□□。“哼,一定又在想什么歪心思!”齐悠悠转回头,愤愤在心里想着。可嘴角像被牵了根提线,止不住地想往上跑。不行,必须得忍住,她可是被他强迫才会住他家的! 这时,旁边的钟岩接起了一个电话,他似乎愣了下,然后爽快地说了几声好,挂掉电话后,他用手指轻点着方向盘,似乎经过沉思后才扭头对齐悠悠说:“明天能陪我参加个聚会吗?” 飞鹰救援队在八年前成立,最初只有不到10名队员,后来才吸收更多志愿者,然后在钟岩的商业模式培育下成长为全国各省都有分队的大型民间救援组织。现在,最初的那些队员成了飞鹰的核心成员,平时分散在天南海北组织起各类救援,可每年都会在最初成立的那一天聚在一起,纪念那些出生入死走过的岁月。 这就是钟岩口里的聚会,今年他想带齐悠悠一起去,是想在队员面前正式介绍她,从此他也算有家有口的人了。他生怕齐悠悠会太过紧张,特地交代她要打扮随意一点,因为那些队友都是糙汉子,可他忘了小公主概念里的随便和大众有极大差异,也忘了告诉她这次聚会的地点。 于是,当天晚上,当钟岩带着打扮得像洋娃娃一样的小公主出现在火锅店门口,一群正说着粗口互相问候的大老爷们好像默片被定了格,两人的内心都有些崩溃,尤其是齐悠悠,欲哭无泪地捏紧了手里的亮片小包,所以她要穿着一件嫩黄色的桑蚕丝衬衫来吃火锅吗! 不过钟岩很快就恢复镇定,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索性拉着小公主坐下,大剌剌向所有人介绍这是自己的女朋友。这是他这些年第一次正式宣告自己有女友,引得那群糙惯了的男人们好奇心爆棚,你一言我一语地起哄打趣,就差没把那位粉雕玉琢的小美人当稀有动物围观了。 钟岩生怕齐悠悠被吓着,板起脸把桌子一拍说:“都干嘛呢!点菜没,我们可还饿着呢!” “呦,是怕嫂子饿着吧?” “看不出来,岩哥谈了恋爱就变成老婆奴了。” 面对桌上越来越热烈的起哄声,齐悠悠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尴尬地跟着笑,这时她搁在桌子下的手突然被人握住,旁边的男人轻轻靠过来,似乎用眼神告诉她:不用怕,没事。 齐悠悠长长松了口气,天知道她多怕自己会被嫌弃不合群,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样的场面。幸好这时菜一样样上了桌,她刚举起筷子,就被那锅里翻滚的红油给吓到,自己这身衣服如果沾到油可就全毁了。 可这时如果不吃又太过矫情,于是她苦恼地把筷子悬在半空,正在进退维谷时,突然被人把筷子给抽走,然后钟岩把筷子搁回她碗上,小声问:“你喜欢吃什么?” 齐悠悠眨了眨眼,连忙也压着声音回:“我就吃点青菜,还有虾,嗯,能要清汤的吗?” 钟岩笑了笑,然后开始一样样替她涮好,再搁到她面前的碗里,嘱咐她慢慢吃。桌上的队员们面面相觑,他们都是在外面摸爬滚打惯了的,从没见过这么娇气的,也没见过自家队长这么温柔地惯着谁。大家嘴上不说,心里都难免有点犯嘀咕。 这时,桌沿被人用玻璃杯轻轻磕了下,一个叫做陆安的队员站起来对着齐悠悠说:“大嫂,今天初次见面,我就替兄弟们敬你一杯。”他挑了挑眉,似乎带了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说:“我干了,你随意喝一口就行,如果不喝,可就是不给兄弟们面子。” 齐悠悠涨红了脸摆手:“不行,我喝酒会过敏。” 陆安举杯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比他更僵的是这桌上的气氛,原本嘻嘻哈哈的人都安静下来,似乎在等钟岩怎么反应。果然,下一秒钟岩就站起,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举过去说:“我替她喝就行。” 陆安冷冷瞥了他一眼,然后捏着杯子坐回来,低头点了根烟,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钟队长这是找了个林妹妹啊。” 齐悠悠绞着手指,脸色一阵发白,钟岩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坐下来手搁在齐悠悠身后的椅背上说:“好不容易追到的女朋友,我就爱宠着,你有意见?” 29|恋爱日常之四 钟岩说这话时是带着笑, 可眼底却阴阴沉沉,摆明动了几分怒气。 在他对面,叫做陆安的男人留着满下巴的络腮胡, 肌肉健硕的胳膊倏地抬起, 猛把面前那杯酒灌进口里, 喉结滚了滚, 似乎想继续说什么,却被旁边的男人拉住, 这时桌上有机灵的已经开始活跃气氛, 称赞嫂子长得漂亮,岩哥艳福不浅,嘻嘻哈哈扯着钟岩喝酒。 齐悠悠松开桌子下攥得发白的手指, 偷偷转过下巴,看身旁的男人和兄弟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突然觉得陆安说的没错, 自己就像病娇的林妹妹,误打误撞闯进水泊梁山的聚贤堂。她以前从未发现自己和他的世界差别这么大,这念头令她无端难过, 偏偏无计可除。 这时,一直沉默的陆安突然拿起桌上的手机接通,然后猛灌下一杯酒, 提高了声音说:“你们难道没想过, 今天这里还差了个人!” 这句话令房里的气氛瞬间降下来, 刚才还举着酒杯笑骂的男人们仿佛被点中穴道, 如同塑像般沉默地或坐或立。陆安用手背抹了把嘴,眼眶已经发红:“09年10月,坐在这里的喝酒是10个人,现在呢,还有人记得她去哪了吗!” “够了!”钟岩冷着脸把茶壶往那边一推:“醒醒酒吧,现在,也是10个人!” 陆安斜着眼望向被钟岩极力维护的女人,冷笑一声:“你说她?她有资格……” “咣”的一声,一只筷子直接钉翻他面前的茶水,钟岩咬着牙吼:“老子让你闭嘴!” 陆安一拍桌子站起来,手臂上的青筋凸起一条,正要继续说什么,包厢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低沉的声音传进来:“几年不见,你们就这么欢迎我呢。” 钟岩听到这个声音,背脊顿时就僵了,原本还冷峻的神情瞬间掺杂进许多内容,猛地站起身,却又很快低下头,声线带了些颤意说:“闻叔,你怎么来了!” 齐悠悠听见这个名字心头一震,飞快转身往外看,站在门口的老人,虽然已经是五十多岁的年纪,可因为常年锻炼的缘故,身形还是保持的十分壮硕,无论是走是站,都如同松竹般挺拔而坚定,只是细看起来,他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半,眼角刻着深深的皱纹,显出与身材迥异的老态。 所有人在最初的惊讶后,都激动地把闻冬围住,他们有的是从极星出来跟随钟岩,有的是被他亲手培训过,各个都对这个老人有着份独特的敬仰,唯独钟岩直直站在那里,低着头牙关紧咬,似乎在压抑内心复杂的情绪。 这时,齐悠悠突然也站起来,伸手勾住他的指尖,轻声说:“我饿了,能帮我再涮点菜吃吗?”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令钟岩觉得周身的冷意都在褪去,他捏了捏她的手指,终于重新坐下来,开始旁若无人地给她涮着青菜。 陆安实在看不过眼,走过去指着他的鼻子骂:“钟岩,你他妈真够可以的,闻靖才走了几年,现在牵个小妹妹出来秀恩爱了,当初你是怎么对她的,又这么无微不至吗?你不是不敢见闻叔吗,老子今天就是要把闻叔叫来,提醒你别忘了你曾经还有个女朋友!” 钟岩握住筷子的手抖了抖,这些话句句都像鞭子一样狠狠抽在他脸上,曾经最难面对的伤口被人一刀刀给翻出来,晾在阳光下晒出浓浓的血腥味。可他明白,现在最难堪的不光是他,小公主从桌子下握住他的手已经开始发抖,全怪他冲动地带她来到他们面前,就像好不容易拥有了稀世珍宝,就迫不及待地想向所有在乎的人宣告。 陆安借着酒意还想继续骂,可转眼被人推搡着给按到椅子上,这次出头的是曾经吃过齐悠悠一块蛋糕的林小宇,他气得一拳打在陆安旁边的椅子上骂:“你他妈瞎说什么呢!岩哥凭什么不能交女朋友了,人家女孩子还坐这呢,你不能给岩哥点面子,少他妈发点疯。” 陆安红着眼抬起下巴:“发疯?我是发疯!我就是为闻靖不值……要不你问问他们,谁愿意承认这个吃个火锅都要人喂的大小姐是他们大嫂!” 齐悠悠用指甲掐着手心,拼命忍住泪意,因为她知道自己如果哭出来,一定会更被他们看不起,而且也会让钟岩更愧疚。 这时,钟岩突然把桌子一推站起来,其他人都以为他要去揍陆安,连忙拦在陆安面前准备劝架。谁知钟岩走到始终垂着头,肩膀有些发颤的闻冬面前,直直跪下来说:“闻叔,对不起,我从没喜欢过小靖,她也从来没当过我女朋友,是我当时太渣,辜负了小靖,而且也没照顾好她让她发生意外,您想怎么骂我打我都行。” 这话说出来,所有人都愣了,钟岩一直是他们心中敬仰的队长,顶天立地的汉子,如今他却跪在闻冬面前,让所有人听见他曾经犯过怎样的过错,亲手造成了怎样的误会。 然后在满屋复杂的目光注视中,钟岩狠狠抹了把脸,重新站起来走到齐悠悠身边,手扶着她的肩说:“可她,是我这辈子认定的女朋友,你们愿不愿意承认都好,谁也别想在我面前说她半句不好!” 齐悠悠这次怎么也忍不住,泪水顺着鼻翼全流进嘴里,可尝起来却一点也不苦涩。钟岩宁愿将最难堪的那面暴露人前,只是因为想要维护她,不愿让她承受任何误解。这是她的男人,属于她最好的男人! 短暂的静默之后,从进门就未发一言的老人,终于发出长长的叹息声,他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然后对着钟岩说:“你终于愿意说了,我等了这么多年,无非也就等你这一句道歉。” 钟岩感觉全身的肌肉都在绷紧,鼻尖充斥着涩意,然后听见闻冬继续说:“小靖没你想的那么傻,在她死之前的半年里,她其实已经放下了。那时她对我说,感情这种事没法强求,既然努力了这么多年,不行,也就算了。甚至她已经准备接受其他人的追求,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 他声音开始发颤,手按在眼皮上很久才继续说:“小靖加入救援队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她从小就看我救人的照片和报道,总是说自己长大了也要去救更多的人。后来她果然做到了,那件事虽然让我痛苦到难以面对,可我从来没后悔过,我相信,她也不会后悔。因为那是她的志愿,不是为了任何人,只是为了她自己的选择。” 他听见屋里响起的一片啜泣声,盯着钟岩叹了口气说:“如果你敢早点来见我,敢对我坦白这一切,就不用背着自责过这么多年。不过,原谅我这个老头子的私心,我只是想……想让你能记她记的久一点……”然后他撇过脸,过了很久才深吸口气用沙哑的嗓音继续说:“既然你已经找到想真心对待的女孩,好好过你自己的生活吧,你不欠我的,也不欠任何人。” 30|恋爱日常之五 此章为防盗章,订阅比例50%, 为了让作者不要吃土请支持正版 “你又不是明星, 要什么水军?这些人多数都是跟风, 和他们吵架根本没意义。以后辟谣了,他们自然就散了,甚至都不会记得你是谁。” 齐悠悠眨了眨眼想:怎么会有人不记得她这样美丽又时尚的小公主呢。 可这不是重点,她气势汹汹地把手机举到他面前:“可是他们骂我啊,说我犯贱, 丢了齐家的脸, 还说我的裙子不好看!” 说到最后一句时,她内心的委屈终于突破阙值, 可再哭又会被这人看不起,只有扁着嘴不停吸着鼻子, 又红又湿的唇瓣微微打着颤,含泪的眼角往下垂着,仿佛刚被暴雨摧残过、楚楚可怜的小花。 她落到这个地步多少也有自己的责任,现在再讲大道理, 好像显得自己挺不是人的,钟岩瞪着眼挣扎许久,终于任命地叹了口气, 把手掌伸出去:“怎么做, 你教我。” 齐悠悠顿时乐开了花, 头往他那边靠过去, 手指在手机上戳戳点点:“要这样, 去淘宝买点小号,要高级的那种,僵尸号人家一下就看出来了……” 她说的一板一眼,如同耐心教导的慈师,钟岩却听得有些心猿意马,旁边那人盘好的长发因为今晚的折腾而散落许多,现在因为靠的太近,正一下下扫着他的下巴,那触感像是某种名贵的丝绸,滑滑的,软软的,却又暗藏着微小的毛刺,刮的皮肤有点发痒。 他忍不住后退一些,偷偷把目光往她头发上瞥了眼:小公主总把周身弄得太华丽,反而令人忽略她其实有一头软亮浓密的黑发,不似大街上各色时尚的染发,令人联想到被溪水冲洗过的黑滑石块,有种返璞归真的美感。 就是不知道摸上去会是什么感觉…… 他正想的入神,突然被旁边那人大喝一声:“不许摸我的头发!” 钟岩吓了一跳,回神时发现齐悠悠正缩着脖子往后躲,一脸的戒备和谴责,而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来,很不要脸地往人家头上伸。 他一脸窘迫地把手绕了个弯,落在自己发顶抠了抠,心虚地瞪起眼说:“谁说我要摸你的头发,拿我当变态啊。” 齐悠悠依旧警惕地盯着他,然后被他过于义正词严的表情唬住,怀疑确实是自己弄错了,于是转回头嘟囔着:“不管是不是变态,谁都别想碰我的头发。对了,我刚才说的你都听明白吗?” 钟岩刚刚松了口气,又被她问的有点傻眼:刚才他一直盯着她的头发,根本什么都没听进去……妈的,这么一看,他还真挺像个变态。 他窘迫地摸了摸鼻子:“你再说一遍。” 齐悠悠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幸好她有一颗仁师之心,大度地不和顽劣徒儿计较,耐着性子又重头开始教,钟岩这次可不敢再想什么头发了,还有皮肤、香味全都不能想,只屏气凝神地跟着小公主学做一个合格水军。 这时,小护士推着小车来给齐悠悠送药,刚走到门口,就看见病房里两人的额头几乎贴在一处,全神贯注地对着手机屏幕,偶尔抬头交流一句,却都未发现还有他人的存在,画面温馨又和谐。 小护士忍不住捧着胸口满心的羡慕:这两人连打个吊针都像秀恩爱,实在是太感人了! 当钟岩换了好几个马甲,装路人连发几十条控评,再不停换id自己点赞,感觉自己已经处在精分边缘,他抹了抹头上的汗,从此对水军这个职业充满了敬佩,他宁愿出十次救援也不想再当一次水军了! 齐悠悠得意地看着由她亲自指导出炉的热评,突然找到一样新鲜的乐趣,等她回去就养一批水军每天夸自己:这才是众星捧月的小公主生活啊。 这时吊瓶里的药液已经所剩无几,钟岩忙找护士来给她拆了针,齐悠悠揉着发僵的胳膊又有点鼻酸,突然有件事撞进她的脑袋,连忙问:“现在几点了?” 钟岩直接看了眼窗外已经泛白的天色说:“估计快5点了吧!” “惨了,我一晚上都没回家,我爸一定急死了!他肯定看到网上的新闻了,说不定正往这边找呢,你快送我回去,到时候让他逮到我可要罚的更重!” 钟岩笑着替她把床整理好:“你这么怕,还逃什么婚!” 齐悠悠抬起下巴:“逃婚是一种态度,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我才不要为了他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当然要努力抗争!” “努力抗争,却还是不敢不回家。”钟岩耸耸肩,到底没把这句话给说出来,反正今晚过后,他们也不会再有什么牵连,他也压根没兴趣去扮演什么人生导师,随意去插手别人的人生。 不过她之前那句话倒让他想到一件事情,于是扶她坐在床沿,替她把鞋拿过来说:“你在这等着,我去把车开过来,我们从后面出去,怀疑大门可能还会记者埋伏。” 齐悠悠这时已经又困又累,用脚尖挑着那双镂金的高跟鞋穿上,揉了揉发酸的眼皮,哑着嗓子说:“那你可一定不能跑了啊。” 她并未发现自己因这短短一晚相处,就对他怀起理所当然的依赖,钟岩笑了笑,勾腰取下挂在床头的病历卡去结账,顺手在她发顶飞快一揉:“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齐悠悠歪靠在枕头上,徒劳地整理着裙子上乱成一团的鸟毛,手指却突然一僵,后知后觉地想:咦,他刚才是不是摸了我的头发! 当钟岩回来时,胳膊上还挂着被他仍在车上的西服,马不停蹄地替她做出安排:“我的车就停在后面,呆会出去的时候,我用衣服把你遮住,这样你的脸就一定不会被拍到……”这时才接收到床上那人投来的谴责目光,顿了顿问“怎么了?” 齐悠悠原本气势十足地瞪了他很久,可见他这么妥帖地为她着想,这时再追着他问是不是摸了头发,好像有点……莫名其妙。于是小公主大度地原谅了他“无意”碰到自己的头发,伸手撑着床沿站起来,然后就被兜头罩在西服里。 四周陡然黑下来,齐悠悠被罩在淡淡的松木和烟草味里,茫然地眨着眼:“我怎么走路啊?” 钟岩被她罩着西服的模样逗乐,感觉自己像拐带人口的嫌犯,一把拉住她的细胳膊说:“你跟着我,很快走就到了。” 齐悠悠个子不算矮,可和高大的钟岩一比还是显得娇小,这时方向感全失,只被他拽着往外走,踩着高跟鞋一阵踉跄,连忙甩开他抱怨:“喂,你慢点走,我好晕。” 钟岩无奈转过头,然后就被头罩着西服在原地打转的小公主逗得笑出声。 齐悠悠又快被气哭了,这人就是故意捉弄她吧,亏她还觉得他是好心,哼,还有刚才摸她头发肯定也是故意的! 她提起口气正要骂他,突然感到身体被往上用力一托,然后再度伏在宽阔的背脊上,低沉的声音在身下响起:“算了,还是我背你吧,谁叫我今天撞上个公主呢。” 齐悠悠才不管他话里的调侃,她正好累得走不动了,索性把下巴搁在他肩上,四周都被牢牢遮住,令她有种身处避风港的错觉。 直到被钟岩背到副驾驶座位上放下,齐悠悠一把掀开西服,小脸被闷得发红,手扇着风大口呼着气,这时突然瞥见后视镜,顿时捂住脸大声尖叫…… 钟岩刚跳上车,就被旁边高分贝叫声给吓得差点跌下去,以为她肠胃炎又犯了,连忙靠过去问:“怎么了,肚子又疼了吗?” 齐悠悠眼泪汪汪地指着后视镜,“我的头发怎么成这样了!你怎么早没告诉我……这还怎么能见人……” 钟岩一阵无语,只有好声好气安抚:“你马上就回家了,不用见人。” 齐悠悠根本听不进他的安慰,她被自己披头散发的模样给急的六神无主,她怎么这副模样出门,万一在家门口再撞上个记者怎么办, 钟岩实在拿她没办法,顺手在后座找到个帽子搭在她头上,说:“好了,现在不乱了。” 齐悠悠挂着泪眨眼:“这样好看吗?” 她脸上还是红扑扑的,被那顶男士运动帽衬得多了些特别的味道,钟岩笑了笑:“好看,混搭风。”目光移到几缕溜到帽子外面的乱发,又加了句:“不过还需要整理下。” 他抬起手,又迟疑地指着她的头发问了句:“可以吗?” 对齐悠悠来说,为了美所有规则都能让步,于是轻轻点头,任由他伸手把那几缕乱发给塞回帽檐。 车里开了顶灯,那张过于完美的脸贴的太近,总藏着坏笑的黑眸里流露出专注,动作温柔地替她整理着头发。带着茧纹的指腹偶尔会碰到脸上,粗粗痒痒地扫过皮肤,齐悠悠的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她捏着手指紧张地想着:“惨了,惨了,千万不要跳过70啊,要不回医院去测一下吧……” 一颗蛋黄落入马铃薯粉混着面粉的玻璃碗里,仿佛落日奋不顾身跌进雪山顶,然后被搅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黏糊糊共同投入煎锅。 31|恋爱日常之六 此章为防盗章,订阅比例50%, 为了让作者不要吃土请支持正版  钟岩的愤怒完全有迹可循。 他在不知怎样的微妙情绪影响下, 吃光了这辈子吃过最酸的一块蛋糕, 到现在腮帮子还是酸的。而当他为了及时接她下班一路飞车过来,却在门口站到人流快散尽,也没看见小公主那招牌式的漂亮小裙子。 所有被问到的人全对她的去向表示出迷茫,那只剩一个可能:她肯定从后门溜了。 钟岩揉着还泛酸痛的牙根,刚绕到后巷, 就撞见在宾利车里上演的深情告白, 那股酸意顿时从牙根侵袭神经,扯得全身都暴躁不安。 他大步上前, 双手“砰”地砸向引擎盖,手臂上的肌肉绷起, 仿佛蓄势待发的猎豹,黑眸微眯着说:“你给我下来。” 齐悠悠惊慌地抬头,下意识把双手收回,身旁王彬皱起眉冷哼一声:“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让我下来?” 哎呀, 搞错了吧。齐悠悠不合时宜地分了个神,弱弱地朝车外的男人问:“那个,你是指我……还是他啊……” 钟岩快被她气笑了, 手撑着往引擎盖上一坐, 从头到尾只盯着齐悠悠一人说:“你不下来, 我就把这车给拆了。” 王家大公子从未受过这种忽视和威胁, 正在思考是否叫保镖来帮手, 突然听见“砰”的关车门声,转头时,小公主已经瞬移般走到那个粗鲁男人的身边,神情明显比在他身边自在放松。 他连忙也拉开车门追过去,指着钟岩吼:“你到底是谁?我要叫人了!” 钟岩正从引擎盖上跳下来,抓住小公主冰凉的手腕往前走,眼神瞥过去,冷冷甩下两个字:“奸夫!” 王彬瞬间想起被拍到陪她上医院的男人,曾经的屈辱感重卷而来,堵得整个胸口都是闷的,于是涨红了脸拦在他们面前:“你给我说清楚,不然休想带她走。” 钟岩稍勾起嘴角,朝那边抬了抬下巴:“那你问问,她想跟谁走?” “哈?”突然被点名的齐悠悠指尖搓着裙摆,内心紧张又夹杂着些激动:所以终于被她遇上两男争一女的戏剧场面了吗,简直狗血又刺激,她抬起头,脱口而出:“你们……可千万别打架啊。” “谁要跟他打架?”钟岩忍不住笑出来,手痒又摸了把她的头发,再把头靠过去小声说:“放心,我不会欺负他。” 于是王大公子再度受到暴击,他沉着脸点了根烟,望着理所当然就要跟着那男人离开的齐悠悠,突然大声说:“悠悠,你最好想清楚,有些人,你贪新鲜玩一玩我不会怪你。可你好好想想,能把现在的生活坚持多久?只有我,才能带你回到原来的生活。” 钟岩的后背猛地收紧,然后顿下脚步转过头说:“你凭什么替她选要什么样生活,又怎么知道她坚持不下去?更何况……”他倨傲地一抬下巴:“不管她要什么样的生活,我也养的起她!” 齐悠悠原本一直保持超脱的看戏状态,这时突然想化身小粉丝,为他疯狂打call:真的好man啊! 王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巨大的愤怒让他抛下一贯的斯文风度,用夹烟的手戳向钟岩的胸口,哑着嗓子说:“你等着,我总有办法让你和那家破店在她面前消失。” 钟岩低头嗤笑,突然钳住他夹烟的手,不顾王公子痛得瞬间转白的脸色,将烧着的香烟不断前移,转眼就在那昂贵的h牌衬衣上烧出个破洞,然后他好心地替他把烟灰拍掉说:“真可惜,在a市,还没人能威胁的了我。” 王彬终于从可怕的压制中抽离,已经被逼出一身冷汗,他按住手腕上的淤青,眼睁睁看钟岩拉着齐悠悠潇洒离开,还回头冲他轻松一笑说:“对了,记得把衣服的账单寄给我。” 他把香烟狠狠扔在地上,用鞋跟反复踩碾,然后长吐出口气,嘴角浮起个阴鸷的冷笑。 直到把看戏看的十分投入的小公主领上了车,钟岩沉着脸打着火,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扭头问:“你刚才该不会真的想跟他走吧?” 齐悠悠轻轻撇着嘴角:“你现在才问我,是不是太晚了点。” 钟岩摸了摸鼻子反省,刚才好像是表现的霸道了点,他仿佛被什么冲昏了头,憋着口气一心只想带她离开,可如果她是想留下的呢…… 毕竟王彬说的那段话并没有错,让她突然离开公主生活,摸索着谋生已经算残忍,如果能有拿回一切的机会,他凭什么觉得她会拒绝。 这念头让他整个人都低落下来,干脆熄了火,降下车窗点了根烟,想了想才说:“其实,你以前那种生活很好,可那毕竟都是别人给你的,随时都有可能被收回。所以我不想让你因为害怕现实和改变,随便找一根救命稻草攀附,毕竟你以前说过,根本不喜欢王彬。悠悠,你可以做骄傲的玫瑰,可不要去做菟丝花。” 齐悠悠偏过头,小声嘀咕了句:“那你刚才还说会养我。” 钟岩怔了怔,头靠过去笑着说:“那你让不让我养你?” 他的嗓音还带着被烟熏过后的沙哑,笑得暧昧又撩人。 齐悠悠的心跳轻易越过70的分界线,直逼破表边缘。可她突然想到照片里那个女孩,视线挪回自己略显苍白的手指,平静地说:“除了我爸,我没资格让任何人养我,而且……”她深吸口气,捧着胸口说:“我还在等着让我看到粉红泡泡男人出现呢,我相信他一定会踩着七色祥云来接我,万一他好不容易出现,我已经嫁给王彬了,那该多亏啊。毕竟……王彬一点都不苏!” 最后一句似曾相似的抱怨,令钟岩好像回到那个带她逃婚的夜晚,他有点想笑,却又觉得胸口深深发闷,于是沉默地发动越野车,这一路上两人都没再开口,钟岩烦躁地打开收音机,里面正好播放王菲的《暧昧》……妈的,还是关了吧。 就这么一路沉默地开到熟悉的小区楼下,齐悠悠松了口气下车,刚走了几步感觉身后有人跟着,紧张地回头问:“你上来有事吗?” 钟岩这才发现自己理所当然就想跟她回去,尴尬地捏紧手里的车钥匙,却又不想就这么离开,突然福至心灵地说了句:“我……牙疼!” “牙疼……”齐悠悠眨着眼脱口而出:“硬汉也会牙疼吗?” 钟岩又被她逗笑了,走到她面前微微弯腰,仿佛讨要怜爱般说:“我今天吃了一整块可丽饼蛋糕!” “哈?”齐悠悠终于反应过来,瞪大了眼,满脸不可置信:“我放了那么多柠檬汁……你全吃光了!” 随即她脸又红了,低着头祈祷他千万别发现自己是故意的,钟岩却以为她是内疚,生怕她又急哭了,揉了把她的头发说:“别,我就喜欢吃酸的。” “那么酸……还能喜欢。”齐悠悠晕乎乎地抬头,觉得这人口味也太古怪了。 对上那道期艾的小眼神,钟岩一咬牙根,然后疼地嘶了一声,手捂住腮帮子从牙缝里挤出:“喜欢!只要是你做的。” 原来他喜欢吃这么酸的,难怪以前周生做的他都不爱。齐悠悠脑子里转着这个念头,迷迷糊糊就和他一起进了门,一时也没弄清牙疼和他非要上来之间的逻辑关系。 “所以,牙疼应该怎么办?”毫无生活经验的小公主,一进门就在家里乱转,毕竟他牙疼是自己害的,总得想些办法弥补。 “用冰块,或者湿毛巾敷。”钟岩直接走到浴室,把毛巾沁进冷水后扭干,然后心念一动,拿着毛巾走出来,坐在沙发上说:“要别人帮忙敷,才有效。” “有这个说法吗?”齐悠悠虽然怀疑,可还是接过毛巾,准备亲自弥补自己倒下的那一整碗柠檬汁。 他个子太高,她干脆跪坐在旁边,微微弯腰,手掌按着毛巾一点点在他侧脸移动,她还穿着那件v领连衣裙,并未发觉胸口露出的那抹白嫩,钟岩连忙收回目光,觉得鼻腔有点发热,连忙深呼吸压住上涌的气血。 齐悠悠一点没察觉,她许久听不到那人说话,以为自己做的不对,握着毛巾的手停在他脸颊上,轻声问:“还疼吗?” 钟岩突然把她手里的毛巾抽出,直接握住她冰凉的手指按在自己唇上,然后笑起来说:“不疼了。” 小护士的脸有点僵,立即直起腰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可这里是急诊室,病房得办好手续才能住进去呢。”她俏皮一笑,踮脚把资料卡挂进床头的钩子:“所以还是等你男友回来再说吧。” 齐悠悠用细白的手指绞着床单,反复对自己说:不生气,算了,生气就不是小公主了……不生气,算了……靠,那个死修车的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这时那个死修车的仿佛听见召唤,手捏着化验单出现在病房门口,轮廓分明的脸上写满困惑,用看稀有动物一样的眼神看着她说:“是急性肠胃炎……医生说可能是因为你的肠胃对这些食物太过敏感而产生了排斥。嗯,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有公主胃的人!不过放心,打一针能就好了。” 32|恋爱日常之七 心血来潮撩了大灰狼的下场, 就是被一把抱起扔进车里,然后被按在后座狠亲一阵。齐悠悠觉得自己快被揉化了,胳膊勾着他的脖子轻喘着说:“喂, 这里不能停车的, 你小心被贴罚单!” 钟岩不在乎地把头埋进她的颈窝, 含糊地说:“罚就罚呗,谁也别想拦着我亲我女朋友。” 齐悠悠被他唇上的胡茬扫到, 又痒又麻地缩起脖子说:“可是会被偷拍的!” 钟岩终于笑着抬头,用牙齿磨着她的下巴说:“你又不是明星, 谁偷拍你。” “那可不一定,我现在是公众人物了。”齐悠悠努力把他的头掰正, 杜绝任何被他偷袭的机会,然后用无比认真地语气说:“钟岩,你女朋友可能要红了!” 于是被赶回驾驶座的大灰狼,一边闷闷开着车,一边听女朋友讲广告商票选代言人的事, 其实他内心是有些抗拒的, 这么好的小公主, 当然要收藏起来, 不然被别的狼盯上怎么办? 可一对上小公主那双闪动着期盼的眼眸, 他就恨不得马上冲进那个什么烤箱品牌总部, 揪着领子让他们把代言合同拱手送上。咳咳,好像太暴力了点,要不就干脆把整个品牌买下来…… 哎, 他早该把床头柜里那本霸道总裁小说给扔了。 “喂,你在听吗?”齐悠悠不知道男友脑袋里正转着一堆玛丽苏念头,不满地朝他瞪起眼问:“你说,我到底应该怎么拉票啊?” 钟岩被这个问题问住,可她这么依赖自己,当然得拿出些男子汉的担当,于是摆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态度,伸手摸了把她的头发说:“先吃饭去,其他的我来帮你想。” 齐悠悠顺势歪头在他的手心蹭了蹭,脸颊擦过他手指上的粗茧,莫名觉得安心。钟岩连忙把手收回来搁在方向盘上,磨着牙说:“你成天这么撩我,又不负责灭火,迟早会把你男朋友玩死。” 这话倒提醒了齐悠悠一件事,她转过头,提高声音指控:“你说会憋出病是骗我的吧,我上网查过了!” “你真的查了?”钟岩惊讶的差点连方向盘都没握住,然后没忍住爆出一阵大笑,齐悠悠被他笑得耳根都红了,气鼓鼓地揉着搭在膝盖上的裙摆,发誓再也不要搭理这个恶劣的男人。 可一直到进了超市,那男人还带着坏笑不停缠着她问:“你怎么查的?”“用什么关键词啊?”“网上都怎么说的!”齐悠悠气得不行,转身把手里的购物篮往他怀里一推说:“我是很认真在为你的健康担心,干嘛取笑我!” 钟岩见小公主眼眶都红了,立即对逗她这件事生出浓浓的愧疚,赶紧把她抱进怀里,揉着她的头发轻声说:“放心吧,憋是不会生病,可我每天想着你,迟早连命都交到你手上。” 齐悠悠把滚烫的脸埋在他胸前,感觉自己的少女心要飞出胸腔了,哑着嗓子故作老练地说:“少肉麻了,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啊?你们这些男人啊,为了达到目的,什么话都说得出口,等得到手可不一样了。” 谁知钟岩厚颜无耻地捧起她的脸,藏了坏笑的唇往下压:“那你什么时候能让我如愿以偿,这样你才知道,我得到手后是什么样的。” 齐悠悠心跳得快要停摆,赶快按住他快挨上来的身体说:“喂,这里是超市!” 钟岩这时才被提醒,转过身发现旁边已经围了一群人,一个胖嘟嘟的男孩子抱着薯片,用老司机的语气喊了句:“切,到底亲不亲啊。”可下一秒,就被刚赶过来的家长狠狠扒了下脑袋,直接揪着衣领拎走。 这场景就算钟岩有城墙般的脸皮也觉得不好意思,抬起胳膊故作淡定地摸了摸头发,而小公主已经羞耻地快把整个人都埋进他怀里,钟岩搂着她纤细的肩胛骨,莫名又有点骄傲:这么可爱的女朋友,就该好好秀恩爱才对。 直到买完菜回了家,齐悠悠终于做出决定,这辈子再也不去那家超市了,这才压下快爆棚的羞耻感。换了鞋歪靠在厨房门口,盯着正准备卷起袖子洗手的男人,突然轻声说:“其实我以前一直都想,如果我有男朋友,一定要给他好好做餐饭吃。” 钟岩突然停了下来,笑着把胳膊伸到她面前,问:“你会做什么?” 齐悠悠十分自然地替他把衬衣袖子往上折,歪着头答:“意大利面。” 钟岩欣赏着女朋友的乖巧模样,然后刮了下她的鼻子说:“你还是好好做甜点吧,菜就让我来做,只要我有空,就一直做给你吃。” 小公主被感动的不行,然后看着穿白衬衣的男人,修长的手指甩出水花,再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刚买回的食材,忍不住捧着脸花痴地说:“钟岩,我发现你还挺适合穿这一身的。” 钟岩骄傲地一挑眉:“我穿什么不适合?” “不过呢,造型需要变一下。”齐悠悠挤到他面前,替他把领扣解开几颗,恰到好处露出胸肌的线条,再踮起脚把他的发型抓乱一点,满意地往后退了些,露出欣赏的表情说:“这样就更好了,落魄贵公子,斯文败类,苏爆了!” 可她很快发现面前这人的表情不对,一种似曾相似的危险气息,令她想逃已经来不及,钟岩眯起眼,胳膊往前一伸,轻易就把她软软的身体给压在橱柜前,薄唇一下下磨着她的因为紧张而闭起的眼皮说:“这可是你自己找的。” 33|恋爱日常之八 此章为防盗章, 订阅比例50%,为了让作者不要吃土请支持正版 他简单说完来意,就抿紧薄唇, 默默等待对面那人的答复。 齐悠悠十指交握放在胸口, 眨了眨眼, 终于带着梦幻表情开口:“莫先生,我很喜欢你, 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莫铭羽愣了愣,随后偏头轻笑了一声, 然后随手拿过桌上摆着的便签纸和笔,低头签下一个名字。 齐悠悠激动地看着那双风靡万千少女的手为自己写下专属的签名, 正要伸手去拿,一只大手横空插.入,直接把那张纸从桌上捞走。 钟岩捏着纸往椅子上一坐,随意瞥了眼说:“你找我的人上节目,是不是也该和我商量下。” 齐悠悠扭过头认真纠正:“是你店里的人!”然后再靠过去点儿, 小声抗议:“还给我, 这是我的签名。” 钟岩一挑眉, 手挪到身后说:“是我店里的纸, 就是我的。” 齐悠悠气得脸都红了, 当着莫铭羽又不好发作, 咬牙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赖!” 然后她像被小鱼干勾住的愤怒小猫,绕着钟岩的身体去抢那张签名,两人旁若无人地纠缠半天, 旁边被忽略许久的偶像正主实在没忍住轻咳一声,才终于换得两道目光的关注。 莫铭羽在半个娱乐圈锻炼出察言观色的本领,这时早判断出钟岩的身份,于是转向他说:“我们这档节目不会占用参与者太多时间,每周只有一次录制,但是能增加甜点师的曝光度,也能打响贵餐厅的招牌。” “我们餐厅不需要打响招牌。”钟岩懒懒往后一靠,继续欣赏抢不到小鱼干的猫咪沮丧地用手撑着脸,朝他虚张声势地瞪眼。 莫铭羽的目光微微一闪,然后拉了拉衬衣袖口说:“那齐小姐可以先考虑下,我们也会联系周东游先生,等待最后的确认。” 齐悠悠正为那张签名懊恼,这时腾地站起来问:“你要走了吗?” 莫铭羽扶了扶眼镜架,拿起桌上的笔在她手心写下个电话号码,再将她手指合拢说:“我相信齐小姐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所以……我们还会经常见面。” 随着禁欲系男神离开的背影,“舟”的餐厅大堂传出了罕见的声响,钟岩冷着脸猛一踢桌脚,然后起身大步往后走,齐悠悠正捧着被男神握过的手一脸花痴,这时突然醒悟,转头大喊一声:“我的签名!” 通往后厨的通道因摆放了一排置物架而显得越发窄小,钟岩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身体向上跃起,轻松把那张纸搁到足有2米多高的架子上,然后转过头冲她一摊手:“没了!” 齐悠悠仰着脖子,惦起脚努力往上够,可难以逾越身高的差距,始终差了那么一大截。她又气又急,大眼里就快冒出泪花时,突然被人抱住腰往上举起。 她一阵欣喜地伸手攥住那张纸,直到被慢慢放下,与那人四目相对时,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圈在怀里的腰又细又软,还带着小公主独有的娇嫩,钟岩根本舍不得放手,不着痕迹地收紧胳膊,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尖说:“我就在你面前,还要什么签名。” 齐悠悠连耳根都被染红,根本没发觉手里的纸已经揉成一团,努力压抑着紊乱不堪的呼吸,挣扎着从他怀里逃出来说:“签名……我要拿到后援会去炫耀!” “后援会?”钟岩满是醋意地皱起眉,转身时,刚才还在自己怀里的惊慌小兔子已经逃得不见踪迹。 他靠墙点起根烟,猛吸了两口后,叫住从面前匆匆走过的服务生问:“你看言情小说吗?” 小姑娘突然受到英俊老板的搭讪,红着脸低头回:“看啊……” 钟岩偏头点了点烟灰:“给我介绍几本,嗯……要最特别苏的那种。” “啊……”服务生满心的娇羞顿时被震惊取代,她的硬汉老板居然要看言情小说,天哪,她是走进了人设崩塌的平行时空吗! 当天晚上,钟岩坐在床上,怀着认真研习的心态打开了由24岁女服务生推荐的第一本小说:《残虐总裁的迷糊女佣》…… 20分钟后,他把书甩到一边:什么玩意儿,他可不会让小公主给他当女佣,嗯,毫无参考价值! 不过,也许她喜欢的是另外一种,于是钟岩耐着性子,再度翻开一本:《冷酷总裁的枕边玩物》…… 这次只坚持了十分钟他就困惑地抬起头:这都什么鬼,难道这就是她喜欢的禁欲系吗,不过这本书倒是比上本能看下去,因为……肉汁丰溢,于是钟岩怀着猎奇的心态继续往下看,居然意外地得到些收获:带她去五星级酒店欣赏烟火,这个她应该会喜欢;抱起她偷袭,再按在洗手台上亲,这个看起来不错……在厨房让她□□只穿一条围裙,再从背后…… 钟岩觉得不能再看下去了,可偏偏控制不住自己,脑子全是小公主只穿围裙给他做甜点的画面,书里的描述写得细致入微,完全可以作为意.淫和脑补手册,于是钟岩熬夜把整本书看完,然后做了个很久没做过的不可描述的美梦。 第二天,他在手机铃声中被惊醒,刚掀开被子就低低骂了声:“草!”干脆把湿裤子脱了扔在一边,刚接通电话,就听见那边传来昨晚梦中人的声音:“钟岩,你起来了吗?” 她好像也刚睡醒,声音沙沙的带着些慵懒,却立即让钟岩唤醒昨晚她在自己身下呻.吟的片段,感觉气血又在上涌,连忙点了根烟让自己平静下来,问:“怎么了?” 齐悠悠偏头夹着电话,正一个个给脚趾甲上色,“周生和我说,今天想让我去电视台参加海选,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 “怕我如果真的出现在节目里,别人会认出我,他们会不会又骂我,我是不是不该这么高调。” 钟岩夹着烟靠在沙发上,明白她是因为上次被攻击的事,对镜头有了恐惧感。他轻吐出口烟圈说:“你不是说过了,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活的漂亮体面,那件事根本不是你的错,所以你什么都不用怕,尽管堂堂正正地站在镜头前,去争取你想要的东西。” 齐悠悠抬起头,两道细眉忧虑地拧起:“钟岩,你真的觉得我可以吗?” 钟岩低头笑了笑,柔声说:“当然,你又漂亮做的甜点又好吃,谁能比得过你。” 齐悠悠感觉耳朵被灌了口蜜糖,嘴角高高翘起,说:“好,那我听你的!” 可五个小时候,当齐悠悠坐在电视台的等候大厅,发现身边有几十万粉丝的甜点博主、带着后援团来的直播界网红……紧张地攥住冰凉的手指,气鼓鼓地嘀咕着:“这哪里是素人,怎么可能比得过嘛!” 抽到的号牌是5号,再过1个人就轮到她进入直播间,齐悠悠快把选了一个小时的裙子下摆给揉烂了,干脆站起来,在房里转悠了两圈,还是没法抑制住过快的心跳,她懊恼地耷拉下肩膀想着:算了,还是逃跑吧! 这时,大门处突然出现熟悉的高大身影,齐悠悠怀疑自己看错了,拼命揉着眼睛,可钟岩还是在一片朦胧中朝她快步走近,他扫了眼旁边露出全盯着他看的选手,拉着她走到一旁角落,问:“还是很紧张吗?” 齐悠悠的眼眶顿时就红了,根本说不出话,只吸着鼻子猛点头。 钟岩握住她满是热汗的手心,柔声说:“没事,听我的,闭上眼,调整呼吸,呼,吸,呼,吸……” 齐悠悠听话地闭上眼,刚呼吸了两次,突然感到头发被动了一下,有什么东西顺着发丝滑下来,她猛地睁眼,伸手去摸,果然就是她曾对着图片向往了无数次的轮廓。 钟岩替她整理好发箍旁边的碎发,然后笑起来说:“你说的对,这发箍和你很配。放心吧,你一定是最漂亮的那个,所以不能输。” 齐悠悠使劲扁嘴,怎么也忍不住眼里的泪水,她连忙用手扇着风喊:“完了,都怪你,我的妆要花了,怎么办啊!” 她原本只是博同情,可越说越觉得自己真可怜,于是越哭越大声,最后几乎上气接不上下气,小脸蛋涨得通红,肩膀一抽一抽打着颤,浑身的羽毛也跟着上下乱飞,场面非常壮观。 看着宝贝女儿这副模样,齐轩一肚子火顿时化成了心疼,连忙搂住她的肩温声安抚,好不容易等她情绪平静下来,才长叹口气问:“你到底为什么要逃婚?” 34|恋爱日常之九 此章为防盗章, 订阅比例50%,为了让作者不要吃土请支持正版  看着宝贝女儿这副模样,齐轩一肚子火顿时化成了心疼, 连忙搂住她的肩温声安抚, 好不容易等她情绪平静下来, 才长叹口气问:“你到底为什么要逃婚?” “因为我根本就不喜欢王彬啊!” “可是你如果能跟他结婚,对齐氏很重要。” 齐悠悠蹙起眉:“我结不结婚, 和齐氏有什么关系,总之我一定不会嫁给我不喜欢的人!” 然后她看见父亲深褐色的眸子垂下, 把眼角的皱纹压得更深,仿佛想说什么, 却只化作重重一声叹息,然后摸了摸她的头说:“是爸爸不对,没想到你会这么任性,全都怪我把你把你宠坏了。”他站起来,走到窗户旁点了根烟, 沉默了很久才转身问:“悠悠, 你想过没, 以后的生活要怎么过?” 齐悠悠从未听父亲说过这个话题, 她歪着头想了会儿, 掰着手指说:“就像现在这样过啊, 看书,做甜点,陪着您。”她顿了顿, 脸上微微一红:“不过我嫁人后就不能陪您了,但是一定会多回来看您的。” 齐轩夹着烟深深看着她,窗外的天光在苏醒,却刚好把他周身罩在阴影里。 齐悠悠却没心思去解读父亲的沉默,她歪倒在沙发上,揉着发酸的小腿,撅着嘴撒娇:“爸,我要去睡觉了,今天真累死了,等我睡醒了你再教训我好吗?” 齐轩吸了口烟点头,搭在窗沿上的手却有些发颤:妻子早逝,他又一直忙着打理齐氏,只能放任女儿孤单地在这个大宅里长大。所以他尽可能地宠着她,希望把最好的全送到她手上。 可如果有一天这些被收回,她又该如何自处…… 齐轩撑着窗沿阖上眼,他这一生浮沉,唯一祈愿的,无非是能保她一生平顺,所有梦幻的希冀都能成真。 齐悠悠正提着裙子小步往楼梯上跑,突然好似被某种情绪感召,顿住步子回头,第一次发现她那个总是高大俊朗的父亲,不知何时竟变得如此苍老而充满忧虑…… 十天后,齐悠悠终于明白这忧虑从何而来。 那天她正在睡梦中,就被楼下响个不停的门铃吵醒,她在真丝床单上打了个滚,嘴里嘀咕着抱怨,然后听见咚咚咚上楼的声音,佣人拍着门大声喊:“小姐,张律师来了,手有急事找你。” 齐悠悠腾地坐起,半眯的星眸猛地瞪圆,然后捂着脸尖叫一声:“你们别进来,我还没梳头!” 门外有了片刻沉默,然后张律师沉稳的声音响起:“抱歉,齐小姐,但是有件重要的事,今天必须要告诉你了。” 当齐悠悠用了半个小时打扮完毕来到客厅,瞥见坐在那里面色凝重的张律师,突然感到紧张,并着膝盖坐下说:“张律师你是来找爸爸的吗?可他今天不在,我……我什么都不懂啊。” 张律师扶了扶眼镜腿,镜片后的目光带了丝怜悯,然后打开公文包拿出一个平板:“齐小姐你先做好心理准备,齐先生有段视频让我一定放给你。” 齐悠悠怔怔眨着眼,看着一个几乎苍老十岁的父亲出现在平板里。他在镜头前埋着头,然后狠狠抹了把脸,哑声说:“悠悠,对不起,如果还有哪怕1%的希望,我也不会把把单独留下。可我暂时不能回来,回来的话就要坐牢,你放心,爸爸会尽快处理好这件事,你要撑着……撑到爸爸回来……” 然后他再也说不下去,50岁的中年男人,把头埋进膝盖,哭得全身颤抖…… 齐悠悠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耳膜嗡嗡作响,发出的声音仿佛飘在云端:“这是什么意思?爸爸不要我了吗?” 张律师叹了口气,努力用最浅显的语言为她解释清楚:齐氏的主业是做橡胶,因为独有一块原料产地,利润一直高于同类企业。谁知道网上突然有不明来源的爆料,戳穿那块地早已因为天灾失收,齐氏这两年的账目全作假,其实早已陷入亏损,内部只剩下空壳。 这爆料被做空机构关注,出具多份报告质疑齐氏的账目。齐轩为了稳定股价,多次宣布增持,并希望通过联姻来挽回事态,谁知因为齐悠悠那天闹出的丑闻,王家勃然大怒,说什么也不会再让这样的儿媳妇进门。齐轩不得不铤而走险,质押股权去做期货,谁知又遭遇暴跌。这时网上再度出现爆料,齐氏的账目问题再也掩盖不住,股票在连续跌停后被公告停牌,齐轩作为董事长也被调查,幸好他那时人在国外,才能免于牢狱之灾。 齐悠悠听得很吃力,勉强从中弄清两了件事:1、齐氏已经垮了,她家破产了。2、爸爸逃跑了,只留下她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接下来的几天,齐家的别墅变得非常热闹,张律师进进出出办理齐家的财产交割,媒体成天守在门口企图采访齐家近况,被齐氏股票坑了的股民们三天两头在门外叫骂……而齐悠悠每天在家……做蛋糕。 她歪着头,认真地在新烤出的栗子蛋糕上挤出裱花,旁边的司机老金一脸忧虑地说着: “张律师说,这栋房子也会被归为公司资产抵债。” “嗯……” “小姐你明天就要搬出去了。” “嗯……金叔你别靠的这么近,奶油容易化。” 老金捏紧拳头,犹豫许久终于还是狠心问出:“小姐你马上就要无家可归了,难道一点都不想后面的计划吗?” 齐悠悠的背脊微微一僵,终于放下裱花嘴,摘下手套坐下来,下巴抬起时,大眼里迅速蒙了层水雾,嘴角勉强向上牵起:“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那天张律师走后,她躲在房里整整哭了两天,然后才明白,不管她怎么哭,就算哭得眼肿声哑,也不会再有人把她搂在怀里安慰,一脸宠溺地替她挡下一切。 她也尝试过在网上挽回舆论,可那骂声实在太汹涌了,仅靠她一个人怎么也压不住。在某个通宵作战的清晨,她垂着头,揉着发酸的胳膊,突然怀念起那个在医院的夜晚,有人和她并肩作战,换了一个又一个马甲替她撑腰。 最后她悲哀的发现,如果需要谋生,自己几乎就是个废人,除了打扮和做蛋糕什么都不会,于是她干脆走出房门,每天给自己做最好吃的甜点,反正以后也做不了公主了,发胖点好像也没什么吧。 可无论她怎么麻痹自己,该来的那天还是要来。 张律师穿过门口拉着横幅的抗议人群走进别墅,在二楼的衣帽间里找到齐悠悠,她穿了身香奈儿的小洋装,正坐在成堆的衣服里一脸沮丧,听见脚步声转头,立即转为惊恐的表情说:“这些衣服,我是可以带走的吧。” 张律师看的有点不忍,柔声说:“可以,我帮你争取了可以带自己的东西走。” 齐悠悠庆幸地拍着胸口,可很快又皱起鼻尖抱怨:“但就这么几个箱子,好多套装都装不下,可我一个人也拿不了那么多,每一套我都喜欢,真的很难选啊。” 张律师握拳轻咳一声,深切地为小公主未来的生活感到忧虑。 两人走到大厅,隔着门板也能听见外面的叫骂声,张律师按住她的箱子说:“齐小姐还是从后门走吧,尽量别和他们正面对上,小心会有危险。” 齐悠悠想了想,选了顶扎蝴蝶结的帽子戴在头上,然后提起口气挺直背脊说:“我就从大门走,能帮我把箱子推出去吗?” 推开门时,无论是媒体还是闹事的人群,都对见到依然光鲜华丽的齐家大小姐感到有些惊讶。齐悠悠昂着头,保持最好的姿态走到一架摄影机前,然后突然对着镜头往下90°弯腰,她把这个鞠躬的姿势保持了很久,再抬头时眼眶已经有点发红:“对不起,是我父亲的过错导致你们这样,我替他向你们道歉。” 她吸了吸鼻子,:“我是姓齐的,所以我不会逃避,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做,可会想办法弥补……” 说到最后两句话,她已经渐渐没了底气,短暂的沉默后,愤怒的人群再度涌上来,有人在哭,有人在骂,张律师和老金艰难地护着齐悠悠,可很快有两名壮汉冲出来,拽着她的胳膊狠狠一推:“说的好听,就会卖可怜,你现在穿的戴的都是我们的血汗钱,要不你现在就脱下来,全还给我们!” 然后他们就伸手去扯她的帽子,齐悠悠抱着头尖叫,脸吓得煞白,可旁边那人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还想继续去拽她的外套。老金想过来帮忙,却又被旁边的人堵住,急的直跺脚。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喂,欺负个小姑娘你们丢不丢人!” 那声音低沉,却有种莫名的威慑力,成功地压下一片混乱的嘈杂。所有人转过头,看见一个戴着黑色墨镜的男人歪靠在一辆越野车的前盖上,这时丢了手里的烟,大步走过来拽起地上的齐悠悠护在怀里,冷笑着说:“害你们的是她的父亲,她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这么对她!” 那两个壮汉终于反应过来,手臂上的肌肉凸起,边往他头上戳边吼:“你他妈算什么东西!用得着你来多事。”可话音未落他就痛得大喊一声,五官瞬间扭曲起来,难以置信地瞪着死死钳住他手腕那人,原本狰狞的脸很快转成恐惧。 钟岩胳膊一带,轻松把那足足185的壮汉放倒,然后拍了拍手,目光一扫懒懒说:“还有谁觉得我不该管这事,大可以都过来。” 35|恋爱日常之十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前面的内容发在公众号,搜索:砂锅粉丝煲可看。 这几天天天泡在医院,只有时间更新短小,不敢再承诺什么了,总之这文不会坑,也不会断更超过一天了,如果还有留下来的小天使,先对你们说声抱歉,其他的除了努力更新也不知道怎么弥补了,谢谢所有能理解我的读者,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