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药》 序、圣血染青山 小童怔怔的看着带着一连串锥形白云的划破长空的流星,那道流星还没飞出视野,另一道金色的流星就紧紧的追了上去。小童双手合十在胸前,闭上眼睛轻声道:“流星流星,请保佑爷爷身体好起来。” 老者在屋子就听见自天边传来的低沉连续的爆鸣,他快步走出了屋子。小童回头看到老者,伸手指向长空,道:“爷爷,你看。” 老者一眼就看见了那道极明亮的光带和显眼的音爆云,他摸摸小童的头发,沉声道:“少主,这不是流星。” 小童眨着眼睛,好奇的问:“那是什么啊。” 老者沉重的道:“那是妖。” “妖?”小童重复道。 “妖、大妖。”老者叹息道。 狂风收拢了双翅,整个鸟击穿空气笔直的扎向一望无际的丛林。 “啧。”身后紧追的人烦躁的抬起手。 狂风的背羽全部炸了起来,他用尽全力化作了人形,下一刻,一道金黄的光芒顺着他的头发划过。 狂风惊怒的看着那道光芒在大地上劈出了不知多远的沟壑,他站在空中,回首怒喝:“你是谁!胆敢袭击天庭的使者!” 追逐之人拨弄着自己的长发,漫不经心的道:“凤栖那家伙让你干什么。” 狂风大惊,现出百丈游隼真身,双翅一拍以飞到五百里之外。 “冥顽不灵。”那人望着疾飞的游隼,不屑的笑道。他一躬身,背上长出两片金色的羽翼,他拍打起翅膀,顿时化作一道金光追了上去。 狂风扭头看,那人懒散的拍打着羽翼,却又紧紧的缀在他的身后。狂风咬紧了喙,厉嚎着拼命拍打着翅膀。 “燃烧灵血,这贼厮鸟不要命了。”金色羽翼之人打了个哈欠,自言自语道:“与其等你灵血烧完变成一只傻鸟” 狂风哀嚎着坠向大地,背上喷涌而出的血落在地上如同一场血雨。 “不如我这就杀了你。”那人吹掉手指尖上的血珠,平淡的道。 狂风凄厉的惨嚎着,绝望的拍打着双翼,歪歪斜斜的滑翔着。 “有点意思,我明明扭碎了你的脊骨,”那人似笑非笑的道:“你还能动弹,倒也称得上是个好鸟啊,” 狂风拼命的摊开翅膀,声嘶力竭的怒吼道:“你敢违逆大祭司!擒龙爪!你是” 下一刻,他硕大的鸟头被一双金色的爪子从身子上整个扯了下来。那凶禽整个身子笼罩在在金光里,只露出一双宛若绝世匠人用黄金打造的双翼和双爪。“只不过脑子有些傻。” 凶禽在天空上一圈圈的盘旋,狂风那对他而言就是麻雀大小的尸体砰然砸在大地之上,撞出深而广的大坑。 “不对,他的头呢。”凶禽转动着视线,下一刻他看见那个正坠向大地的鸟头流露出一抹明显的嘲讽,狂风的喙缓缓张开,一片羽毛飘然的从他口中浮了起来。 凶禽猛地升起了高度,警惕的看着那单薄的翎羽。 羽毛停滞在半空中,慢慢浮现出微弱的红芒。 “凤栖的翎羽!老子被耍了?!”凶禽散发的金光极速的闪烁着,他的怒吼声响彻长空。 他双翅一敛,就要冲下。 那羽毛的光也在此刻达到极致,下一瞬,无尽的火焰自羽毛冲向大地。 凶禽猛地冲向高空,惊疑不定的看着放出无尽熊熊火焰的羽毛。“这羽毛里的是、风栖他的本命灵血他脑子也坏掉了吗!”凶禽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依旧喷涌着烈火的羽毛。 他渐渐发现那火在沿着什么无形的东西在烧,凶禽飞得更高,他愕然的看着那火焰燃烧的形状,那赫然是一座火焰组成虚幻的山。 “这是,规则!这是用规则组成的不可见之地!”凶禽惊喜的深吸一口气,随即吐出一道夺目的金光。 那无形的屏障本就被火焰烧的将近破碎,凶禽全力打出的金光无声的洞穿了无形的屏障。 “哎~”有个声音低声的叹息着。 凶禽左右看看,并没有看见发出叹息的人。他用翅膀擦擦喙,化作金光猛地穿过火焰撞入屏障之中。 “这!这是!这是什么地方!” 凶禽愕然看着被淌着血的黄土覆盖住的大山,那黄土上的每一滴血都在不停的互相战斗,它们散发出的雷火冰雪风席卷着这屏障之内的每一寸天地。 “这,这他妈每一滴都是圣血啊!”凶禽充满喜悦的吼道:“老子就要天下无敌了!什么风栖什么龙帝什么大圣什么天帝!老子才是天下第一!老子才是无敌!” 他硬顶着遍体的雷霆、灼身的火焰、彻骨的冰雪一寸寸的飞向高山,“快了,就快了!”凶禽厉吼着:“他妈给我抗住啊!” 凶禽周身的金光被一寸寸逼得回缩,“啊啊啊啊啊!”他竭力的拍打着双翼,渴望的看着一地肆意滚动的圣血,激动的怒嚎着:“老子!可不会输啊!” 他顶着打的他骨折的雷,肉焦的火,冻僵的冰雪拼命的伸着脖子,啄向最近的血珠。 凶禽愕然看着一地的血珠慌乱的滚走,他扛着这方世界的重量绝望的哀嚎:“我的圣血啊!别走,别走!” 无数的圣血井然有序的藏入血土,下一刻,一只苍白手自流血的土中伸出。凶禽愣住了,喃喃道:“圣血没了,这又是什么?” 凶禽的瞳孔里流露出凶狠的光,恨恨道:“就是你个杂碎惊走了圣血,我要你的命!”他吃力的张开喙,拼命的吸着气,“吃我一发专炸你妈神光!” 一道澎湃的光柱吞没了那只手。“哈哈哈,哈哈哈,叫你坏我的事。”凶禽绝望的哀嚎道:“我的圣血啊,圣血啊……” “你说什么?什么是圣血。” 凶禽眨眨眼,疑惑的道:“你怎么没炸?” 凶禽撞碎了屏障,一头撞进大地,犁出深而长的鸿沟。 他晃晃脑袋,拍打着翅膀冲天而起。凶禽翻个身,显出比山更大的形体,他张开喙,一道划断长空的光柱笔直的射向那显现在人间的大山。 一、人顺水来 初春太阳的光,暖的了树木花草,却暖不了这四十里宽江面上还漂着碎冰的无名江。 女孩吃力搓洗着衣服,手在刺骨的江水里冻的惨白。这衣服越洗却越脏,她疑惑的站起身,惊讶的看着微微泛着血色的江水。她慌忙捞起衣服,无措的抱在怀里。一具尸体被水流不偏不倚的送到女孩的面前,女孩吓得跌坐在草地上,惊慌的看着那具尸体。 那具尸体被女孩晾着衣服的石头拦住了,女孩咬住唇,壮着胆子去够石头上的衣服。女孩强忍着不敢看尸体的脸,村子里的老人说,看到水中尸体的脸是会被捉走的。 但她还是没忍住看了一眼,“呀!”她一抱的衣服都落入江水了。 “衣服!”女孩顾不得恐惧,从地上爬起来就往江水里跳。一只冰冷的手拽着她的衣领将她拎在空中,随后放到岸上。女孩惊讶的看着她以为是尸体的人捞起全部衣服,拧干后一件件的铺在大石上。 女孩张张口,小声地说:“谢,谢谢您。” 那人坐到岸上,平静的望着滚滚东去的江水。 女孩坐到他的身边,愣愣的看着江水。 女孩回过神时已经是黄昏了,她惊讶的看着自己身上披的衣服,扭头看着躺在草地上只穿一件内衫的男人,诺诺的道:“谢谢您。” 她起身叠好衣服,双手托着递给男人。男人接过垫在脖子下,平静的望着天空。 夜已经深了,女孩早就收拾了衣服离开了。男人依旧沉默的躺在草地上,一动不想动。 远方传来了悠长的狼嚎,男人坐起身子,望向狼嚎的方向。 女孩紧紧抱着自己,借着不甚明亮的月光快步的在小径上走着。小径两边的树丛里游荡着饥饿的野兽,女孩越走越快,最后被一根横放的树枝绊倒在地上。 饿狼再也忍不住了,无声的跃向正在起身的女孩。 砰。沉重的物体落地声惊的女孩一颤,她头一低跌跌撞撞的跑起来。 砰 砰 砰 一连串的倒地声之后林间的野兽恐惧的散去了,女孩拼命的跑到江边,急促的喘着气。 男人躺回草地上,漠然望着天上闪烁的群星。 女孩喘匀了气,怯怯的走到男人身边。 男人终于给了她一个平淡的视线,女孩伸出手,给男人看手里的小布包。男人沉默的望着她,女孩渐渐低下了头,手也渐渐的放下。 男人拿过那个布包,女孩惊喜的看着他,低声道:“我,我看你一天没吃饭。” 男人打开布包,将里面的果子拿出一个递给女孩,自己又拿了一个咬了一口。 “你叫什么。”男人平淡的问。 女孩涨红了脸,声音细微的道:“我,我叫胖妞……” 男人点点头,平淡的道:“我决定叫任水流,你明天来找我,我请你吃鱼。” 女孩重重的点着头。 ——我是十二年的分割线——— 任水流翻弄着架在火上的鱼,少女抱着膝坐在一边,一句话也不说。 “好了。”任水流将鱼取了下来,用木刀切了一半放在木盘里递给少女。 少女不接,任水流叹了口气,疑惑的问:“胖妞,你怎么了。” 少女张开口,欲言又止。沉默的接过木盘放在地上。 “出什么事了?” 少女的手在背后紧紧攥着,低声道:“任叔,我、我以后不能来看你了。” “那我可就清净喽。”任水流笑道:“怎么,你这是要嫁人了?” 少女点了点头,艰涩的道:“是。任叔,我以后就不能再来看你了。你一个人要保重啊。” 任水流点点头,平静的道:“我在这也呆了十二年了,也要走了。你什么时候成亲?我去观礼。” “嗨,这破村子观什么礼啊。”少女起身就走,头也不回的笑:“任叔,我走了。” 任水流平静的吃完半条肥鱼,缓缓擦了擦嘴。 “我说胖妞啊,不是我不心疼你,可你也看到了,今年能祭河神的,只有你了。”村长捋着胡子叹道:“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我又何尝不心痛啊。” 一身红装的少女闻言平静的笑着:“村长爷爷,我知道了,只希望您能照顾好我的弟弟。” 村长沉重的点了点头,叹道:“哎,胖妞啊,我肯定照看好他。明年他年龄够了全村人一起凑钱送他去县里私塾。狗蛋他又聪明,说不定啊,他能成仙人呢。” 少女笑笑,平静的走着。 村子本就不大,即使是从最东侧到西侧的小码头也用不了多长时间。码头处已经站满了人,兴致勃勃的看着少女。 “没想到胖妞打扮起来这么俊啊,平时跟个二小子似的,可惜了。” “说什么话呢!”一个大妈掐着腰骂道:“这小蹄子去伺候河神爷是她的福气!” “是是是。”第一个说话的男人唯唯诺诺的应着。 “就是。咱村里谁家没人祭过河神爷。” “就是就是……” 村长用拐杖垛了垛地,咳了一声道:“巫祝呢?还没到吗。” “巫祝大人来了!”有人指着江面高呼道。 众人望去,果然看见江水中缓缓漂来一块木板,说来奇怪,那巫祝一个大活人就坐在这不过一尺宽三尺长的木板上,平平稳稳的向着岸边漂来。 “真是了不起啊。” “巫祝大人这简直是神仙手段啊。” 巫祝坐的木板眼看漂到岸边,本来平静的江水凭空起了一个浪头将巫祝拍进了水里。 “这是怎么回事?” “快救人啊!”村长慌忙喊到。 “我,我会不水啊。” “我也是……” 少女摩挲着身上的嫁衣,闭上了眼睛。 “我看你们的巫祝是喂了鱼了。”远处有人大笑道:“送人成亲的这活我接了。” 那船夫摇着小船到了码头,拄着船桨笑:“怎么样?” 村长看看连个泡也没冒的江面,咬着牙点了点头,道:“就你了,规矩懂吧。” 那船夫不可置否的应了一声,冲少女招手笑:“不是要成亲吗?我送你。” 少女睁开眼睛愕然的望着船夫,飘忽的走上了小船。 船夫摇着船驶向江心,有人不安的道:“我怎么觉得不对呢,要是那丫头跑了怎么办。” “跑?”村长冷笑道:“河神爷的地盘,他们能往哪里逃。再说,她不是还有一个弟弟吗。” 二、血炼长生药 船夫悠然的摇着桨,低低的笑:“我竟不知,人还有能嫁给河神的。” “那是你见识浅。”少女没好气的抢过船夫手中的桨,平淡的道:“我要成亲去了,水叔你别耽误我的大日子,快游回岸上去。” 任水流大笑着坐到船边,摸起一旁的鱼竿,道:“不行不行,我在这行了十二年的船,还没见过河神呢,我今天非要看看不可。” “你看到就没命了!”少女怒喝道:“你快给我回岸上去。”说着她就要改变船的方向,任水流甩下鱼钩,平静的道:“丫头,一眨眼已经过了十二年了,你长大了,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就送你选择的力量吧。” 少女疑惑的看着他,叹息道:“水叔,你别闹了好不好,人怎么斗得过妖怪呢。” “来了。”任水流望着自己支离破碎的倒影,长笑道:“鱼儿要咬钩了。” 鳝皮皮本来在水底下冬眠的好好的,可谁知道鳝在水中睡人往水里落?一个大活人不偏不倚正砸到了他的脑袋上,他这回笼觉也睡不下去了,一口吞了倒霉的巫祝,在河床上滚了两圈才想起来要到了打牙祭的日子了。他兴奋的看着水面,一眼就看到了那让他莫名觉得厌恶的小船,第二眼就看到了那船上伸出的钓竿。 这一刻,他想起了他还是个年少无知小鳝鱼之时曾被人类渔夫妻子所支配的耻辱,他愤怒的盘起身子,猛然撞向小船。 少女不安的望向泛着涟漪的水面,急声道:“什么来了?” 鳝皮皮激动的看着就要被他撞碎的小船,下一刻他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直接砸到水底。 任水流没拿鱼竿的手一下下的敲着船板,平淡的道:“鱼来了。” 鳝皮皮痛苦的滚了一圈,惊恐的望着那破旧的小船,扭着身子就要往土里钻。 砰! 他被那股力量重重的按在河床上,他痛苦的摇摆着身子,庆幸自己的骨头没有断。 他看看小船,试探着往边上挪了一挪,很好,没事。他可以说是热泪盈眶的往一边游去,砰! 鳝皮皮垂头丧气的爬起来,打着摆子游向那连鱼饵都没有的鱼钩。 任水流拉起鱼竿,一个比船还大的鳝鱼头小心的咬着鱼钩浮出水面。 少女愕然的看着任水流,喃喃道:“这,这是什么……” “小鳝就是这长河水系龙江支脉一千八百里无名江的河伯,”鳝皮皮咬着鱼钩急声道:“这位先生,小鳝乃是天庭赦封的正统三百六十万山灵水伯之一,在龙江水宫有备案的啊!望先生明察!” 任水流挑起眉,疑惑的问:“这天庭,是个什么玩意。” 鳝皮皮打了个哆嗦,暗道不好,自己这是碰上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了,常言道宁惹壮年虎不惹出生牛自己这次这四五十丈怕是要交代了。想到这他眼泪都下来了,可又不敢不答,流着眼泪呜咽道:“天庭不是个玩意,啊不不不,天庭他是个玩,啊啊啊这我该如何说啊!” 少女好奇的看着鳝皮皮,疑惑的道:“你就是河神吗。” 鳝皮皮慌忙道:“不敢不敢,小鳝只是这无名江的水伯,不敢称神,不敢称神。” 少女喜悦的问:“那你能说说天庭是什么样的地方吗?” 鳝皮皮小心的看了眼任水流,见他没有不满的意思,才低声道:“这天庭,就是我们妖族大圣和人族圣人共同创立在天地四极中天之极的一个统领全天下妖怪人类的组织,天庭里我们妖族的王称帝俊,小小姐你们人族的王称太一” “那既然天庭是这么个组织,你又是天庭赦封的水伯,”少女低声问:“你怎么还吃人呢。” 鳝皮皮简直要打起滚来,他急的鱼钩都顾不得含了,高声道:“您这是有所不知,我们天庭治下的各路妖怪虽然不能随意吃人,可要是人来杀我们,我们还能不反抗吗?还有我们自己凭本事换的人,也是可以吃的。” 少女低沉的道:“凭本事,换的人?” “不错!”鳝皮皮骄傲的点着头,任水流平淡的看了他一眼,他赶忙咬起鱼钩,含糊的道:“我保这靠江村不受野兽侵扰不受旱涝之苦,他们在一年开头我刚睡醒的时候就给我一个老死病死的人开开胃,这是两厢情愿的事,这位先生我可不是那随意吃人的野妖啊。” 少女一愣,怒喝道:“你撒谎!巫祝分明说你一年要吃一个活着的少女!” 鳝皮皮眨眨眼睛,愕然的问:“这,那巫祝是个什么妖怪?他怎么敢做这种天条明令禁止的事!还推在了我的头上!”鳝皮皮痛哭着大骂道:“天可怜见,我这么多年也就方才痛痛快快的吃了个活人,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杀千刀的罪名!” 任水流拍拍愣住了的少女,平淡的道:“你现在,想要力量了吗。” 少女沉重的点点头。 任水流转头望向鳝皮皮,鳝皮皮打了个哆嗦,高声道:“先生,先生你听我说啊!小鳝只是个粗通控水之术的鳝鱼啊!这位小姐若想开灵,三千里在就是龙江水宫,凭您的本事不是想要哪个龙子龙孙的灵血都可以吗,何必让小鳝这毫无用处的废血挡搁了小小姐的庄康大道呢!” “你这鳝鱼倒也奸滑。”任水流长笑道:“你却不知,你倒有一丝烛龙的血脉,你的灵血,倒也可堪一用。” 鳝皮皮又喜又惊的看着任水流,整条鳝鱼浮上水面,大声道:“先生先生,您看上我哪块肉尽管说,我自己来割。” 任水流伸出手,微微一指。 鳝皮皮打了个哆嗦,只觉得一下子没了力气,他无力的蜷起身子,惊恐的看着自己身上升腾的血雾。 丝丝缕缕的血雾在空中凝结成一团血珠,任水流又一指,那血珠极速减小,只片刻,就从人身大小的血团缩小成指尖大小的血色圆珠。 鳝皮皮喝了口冰冷的江水,渴望的看着那血色圆珠,喃喃道:“这这这这就是大妖的血脉吗……” 任水流不甚满意的摇摇头,目光又一次的看向鳝皮皮。 鳝皮皮打了个哆嗦,低声道:“先,先生,小鳝我头昏眼花” 任水流手指一动,那血色珠子嗖的钻进鳝皮皮身体里。鳝皮皮一口咬在木头鱼钩上,崩碎了一口好牙。“哦啊啊啊哦!”他在水里拼命的翻滚,搅的江水如同开了锅。任水流踩住小船,手指一抬,鳝皮皮整个从江里升到空中。 少女咽下口水,颤抖着问:“水叔,我是要吃那个圆珠吗?” “血脉浓度太低,手艺生了。”任水流叹息着指指鳝皮皮,他身子团得打起了结,血雾又一次从他身上升腾起来。 “不行。”任水流皱着眉看着又一次成型的血色晶体,挥手打进鳝皮皮身体里。 “啊啊啊啊啊!” “再来,怎么还是不行!” “啊啊啊啊!” “又不行?!” “啊~啊……” “怎么可能” “~” “我就不信了,”任水流气冲冲的看着升腾的血雾,咬牙道:“这次再不成” “您就杀了我吧”鳝皮皮有气无力的哀嚎道。 鳝皮皮强抬起眼皮,希冀的看着迅速凝结着的血雾。 “成了!” “啊啊啊,啊?” 鳝皮皮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粘稠至极的血滴,喃喃道:“成,成了?帝俊爷保佑啊!” 任水流深吸一口气,沉重的看着空中缓慢旋转的血滴,轻轻吐出一口白气。 那血珠遇见白气就如水遇见极寒的风,一寸寸化为金色的固体。 任水流捻住已经变成金珠似的血珠,放到少女手上。 少女望着手中的金珠,疑惑的问:“这是什么。” “这是药。”任水流感慨道:“长生的药。” 三、忽有远来客 “吃了这个就可以长生不老吗……” 任水流点点头,淡然道:“别的我不能保证,但你服了这它之后活个一两千年还是可以的。” 鳝皮皮听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拼命的扭过头不敢去看那粒丹药。 少女握紧药,低声问:“水叔,这药可以分成两半吗。” 任水流平静的道:“这药本来就是给你的,你自己决定吧。” 他瞥了鳝皮皮一眼,鳝皮皮打了个哆嗦,慌忙道:“先生对小鳝恩胜再造,小鳝愿在先生门下效犬马之劳,只求先生给小鳝一个拉船行舟的机会。” 任水流摇头叹道:“这年月真是不同了,连妖怪都与人一样油嘴滑舌了。” “小鳝所言句句出自真心啊!”鳝皮皮流着眼泪诚恳的说道。 任水流招招手,经过多次换血身体暴涨到一百二十丈的鳝皮皮径直飞向他的手掌。鳝皮皮离他的手越近体型就越小,等飞到任水流的手掌上之时,他就是摊开整个身子也没有任水流的手指长了。 任水流轻轻向鳝皮皮吐了一口气,鳝皮皮不能自主的盘成环形,身子一寸寸的被如同上好白玉的结晶包裹。 少女愕然的看着已经变得宛若玉石雕琢而成的手环的妖怪,任水流将鳝皮皮变成的镯子递给少女,漫不经心的道:“戴上,以后遇到打不过的对手就把它丢出去。” 少女小心翼翼的双手托住镯子,惊喜的道:“真好看,水叔,河伯他不会憋死或者饿死吗?” “不会的。”任水流摇起船桨将船驶向小村,平淡的道:“丫头,送完你回去我也要走了。” 少女紧紧的握着玉镯,欲言又止,最后低低的道:“水叔,你的伤还没好啊。” “我这伤是好不了了。”任水流叹息道:“也不知是怎么了,近些年头脑一天比一天的浑噩,我得趁还清醒的时候把事情做完才行。” 少女愕然道:“水叔你想起忘记的东西啦?” “想起来一些连不上的东西,都是打打杀杀没什么用的记忆。”任水流怅然道:“我要走遍这九州六海,看看我究竟忘记了什么。丫头,要照顾好自己啊。我说句不中听的话,别总想着你弟弟,多考虑考虑自己。” 少女点点头,坚定的道:“水叔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任水流叹了口气,不在说话,平静的摇着船桨。 小村破败的码头上除了村长空无一人,毕竟鳝皮皮那一百来丈的身子不是透明的,即使离村子十五六里,可这青天白日的,哪个看不见被半空中腾飞的大鳝鱼?连河神都斗不过任水流,他要是想给少女出气这小村岂不是要死一地?想到这村民全都跑没影了,村长心说自己不能跑,他们跑了可能也就跑了,自己不管怎么着都要第一个死,这可不行。 见小船还没靠岸他就拄着拐走到岸边,连声道:“林丫头,你没事吧?可担心死爷爷了。” 少女胡乱的点点头,回头定定看着任水流。任水流叹了口气,走上岸摸摸她的脑袋,沉声道:“我送你回家。” 少女推开院门,低声道:“水叔,我到家了。” 任水流看看院子,疑惑的道:“你弟弟不在家。” 少女大步跑进屋子里,屋子里空无一人。她慌忙跑出来急声道:“他一定是知道了我要祭河神的事才跑出去的,水叔这可怎么办啊!” 任水流闭上眼睛,他睁开眼睛愕然的望着少女道:“我看不到他。” 少女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你还闹!要是你闭着眼睛都看的到他我问你干什么。” “我不可能看不见他的。”任水流惊愕的道:“我可以看到任何一人一妖或是蒙昧的野兽在大地上走过的影像,不论过去多久,大地都会记得他们的样子。可我没有看到这个院子里有除你以外的任何人出去过。” 少女不可置信的道:“这,水叔,可他就是不见了啊!他还能飞出去吗?” “事实上哪怕是飞在穹顶之下的大妖,大地也看得见。”任水流摇着头,惊奇的道:“可我确实没有看见这院子里有第二个人的影像。” 他望着不安的少女,张张口,没说话。 少女急得要发疯,大声道:“水叔,你要说什么就说啊!” 任水流担忧的看着少女,轻声道:“没什么,你弟弟不会出事的。” “姐姐!” 男孩拼命的从远方的小道上跑过来,“你没事太好了!” “你跑哪去了!”少女迎上去一把抱住男孩,喜悦里参杂着着愤怒大声喊道:“你要吓死我了!” “姐姐对不起,”男孩喃喃道:“我听说你要被祭河神,我想去救你” “你还救我呢!”少女狠狠的揉着男孩的头发,恶狠狠的道:“我觉得你都得要我去狼嘴里救你!” “姑娘你说的没错,差一点,你弟弟就真的进了狼口了。”远处的青年扬声说道。 少女一惊,狠狠的瞪了一眼低下头的男孩,冲青年深深鞠了一躬。道:“多谢您救了我弟弟。” “不是什么大事。”青年侧身道:“谁也不能看着一个孩子葬身狼口是不是?你快别这个样子了。” 少女直起身,男孩拉拉她的手,轻声道:“姐姐,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仙人啊,那个大哥哥一指,那头狼就自己撞到树上死了,太厉害了。” “你还说妖怪都是什么骗小孩子的。”少女恶狠狠的点着男孩的额头,回首望向饶有兴致的看着男孩的任水流,低声问:“那个,水叔,那颗药可以” “你想分成几分都没问题,”任水流收回视线,漫不经心的道:“重点不在那颗药,在于你吃下了药,吃多吃少毫无意义。” 少女似懂非懂的拿出药丸。 青年眼神一滞,擦了擦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少女手中的药丸,惊呼道:“这是、大妖的灵血!” “您认识这个啊。”少女不好意思的道:“你也看到了,我们家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个水叔送我的药丸好像挺宝贵的,但我也只能把它分您一半了。” 青年心中奔过一万头活泼的啸月犬,他苦笑道:“你,姑娘你这灵血太宝贵了,在下不能要。” 少女疑惑的道:“它在宝贵也比不过我弟弟的生命,您为什么不能收?” 青年正色道:“我救你弟弟就没有想过回报,妖怪都会救自己的同类,我怎么能连妖怪都不如?这是我的道,我要收了这灵血,就违背了我的道。” “可我要是不报答您,就违背了我做人的道理。”少女坚定的道:“请您一定要收下这个。” 青年苦笑道:“我真的不能收,我不是圣人,我这次收了下次难免会有功利心,我的意志就必定动摇,你要想害死我,那就让我收下吧。” 少女无奈的看着手里的药,青年笑道:“这样吧,姑娘,你能帮我个忙吗?” “您尽管说。”少女喜悦的道。 “我想找个行老了船的船家,”青年道:“你知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这样的人?” “船家?”少女回头定定的看着任水流。青年也跟着看过去。 任水流眨眨眼,疑惑的道:“看我干嘛。” “水叔~”少女合着手眼巴巴的看着他,哀求到:“帮帮忙吧。” “女大不中留,”任水流摇头叹道:“说吧,小子你要去哪。” 青年拱了拱手,低声道:“小子要去,一座不存在的山。” 四、挥手山随倾 任水流微微一愣,随后淡笑着问:“都不存在了,还怎么去啊?你莫不是在说笑话。” 青年摇摇头,沉声道:“前辈不知,那地方与我祖上有些渊源,小子自有手段,只是要劳烦劳前辈载小子一程。” 任水流回头看着少女,平淡的道:“把药吃了,我为你开灵。” “哦,哦。”少女紧张的将药递给任水流,喃喃道:“水叔,我掰不开。” 任水流接过来捏成两半,分给姐弟二人。 “姐姐这是什么啊?”男孩好奇的望着手里的从半圆自己卷成一个小球的丹药,疑惑的问:“吃了不会变成妖怪吧。” “是啊前辈。”青年略带担忧的看着姐弟二人,沉声道:“这位小姐和小弟都没有任何基础,直接服用大妖的灵血,我怕他们会被其中蕴含的意志浸染心智啊。” 任水流看看明显不安的搂着男孩的少女,无奈的道:“没那么玄乎,也不会变成妖怪。区区一滴由烛龙不知多少代后裔身上提炼出的灵血,也就能用来开灵了。” 少女咬咬牙,张口吞下了手里的药。男孩眨眨眼,也吃了丹药。任水流平静的吐出一个字:“开。” 老者看着水镜里的景象,惊愕的道:“大妖灵血!少主!”老者望着身旁不动声色的少年急声道:“那可是大妖的灵血啊!您就是自己不用,带回家族也是大功一件啊!” “贪伯,急什么。”少年漫不经心的道:“区区一滴大妖灵血,弄到手里又能如何,弄不好族里还要多出一脉抢吃食的。那座山,才是重点。” 贪伯重重的一跺脚,不再说话。 “你啊,心太急了。”少年低低的笑道:“等找到那座山,直接将那对姐弟拿下练成灵药,还不行吗。” “哎!”老者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声应到,“是。” 少女紧张的握着拳,半天后,任水流疑惑的道:“你们怎么不说话了?” 青年愕然道:“您不是在开灵吗?” “结束了啊。”任水流平静的道:“我不是说了开了么,已经开完了。” 少女拍拍自己,疑惑的道:“水叔,我好像没什么不同啊。” “我也是我也是” 任水流无奈的耸着肩,下一刻一根尖锐的树枝笔直的飞向他的心口。 “水叔!”少女声嘶力竭的吼道。 任水流疑惑的转过身,那树枝已经到了他的身前。 “啊啊啊啊啊啊!”少女死死的盯着那飞向任水流的树枝,绝望的哀嚎着。 那树枝停在了空中,随后化为齑粉随风散去。 少女惊喜的看着没有事的任水流,极速的喘着气。不知何时,她竟出了一头的冷汗。 “这不是烛龙的昼夜之道!”青年失声道:“这、我从未见过有这般情形的灵术!” 任水流皱起眉,没有说话。 “是厚土之力?不是。是锐金之力?不像不像!”青年激动的道:“林小姐,你能在施展一次刚才的灵术吗!” “抱歉我现在没有心情,”少女一口回绝随即愤怒的走向任水流。任水流打了个哆嗦,喃喃道:“怎,怎么了?” 少女止步,深吸一口气,轻柔的笑着道:“那个树枝,是不是你自己搞的鬼。” 任水流眨眨眼,一脸坚定的道:“不是。” 少女呵呵冷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那是,谁啊?” 任水流伸手指天,疑惑的道:“嗯,从刚才开始天上就有一只蝴蝶在飞,我看多半是它搞的鬼。” 青年闻言一愣,随后急声问:“那蝴蝶是不是可以改变自己的颜色!” “大概是吧,它的伪装倒是挺完美。”任水流抬起头,望着天空平淡的笑。 “有意思。”少年兴致勃勃的看着水镜中男人的笑脸,叹道:“果真是,乡野之间亦有高明之士啊。” 贪伯沉声道:“少主,这人既以发现咱们,不如直接拿下他们,细细审问那山所在的位置。” “来了。”少年喜悦的说道。 老者一惊,打起十二分的警戒,可水镜中那男人只是抬起了手,什么也没做。他不由疑惑的问:“什么来” 大地剧烈的涌动,一只土石组成的手笔直的冲出地面。 “巴掌来了。”少年大笑道:“贪伯,走了。再不走就要提前几百年入土了。” 贪伯望着那遮天蔽日的巨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任水流正色道:“丫头你看见没有?正是那山丘上的二人暗算于我实在可恶至极。”说着他手臂当空横扫。 少年望着如同山倾一般挥来的巨掌,纵声狂笑。“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啊!”他摊开手,掌心散发出的金色之光拉长化为长剑。他对那当空拍来如同山峰似的巨掌一剑劈出。大吼道:“给我,开!” 那巨掌被他一剑劈成两截,上半截直接化为碎土埋了下来。一时间,连天都看不见了。贪伯背起脱力的少年,二人一寸寸的飘起,周身被金色的剑气笼罩,在无尽的土石砸到地上之前爆射了出去。 任水流放下手,喃喃道:“跑的到挺快,金生磁?还能这么玩倒也是有趣……” 青年躬身道:“我怕是连累三位了。” 任水流不可置否的嗯了一声,兴致勃勃的看着正和地上的石头较劲的男孩。男孩瞪的眼睛都酸了,也没见那小石子掉一个沫。他抬起头眼巴巴的望着任水流,道:“大叔,我怎么不能像姐姐一样啊。” 少女点点头,疑惑的道:“对啊,小鸿他怎么做不到啊?” 任水流不动声色的给了男孩一个赞赏的眼神,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小鸿他的灵魂和此世的灵魂不太一样,正常的开灵方法对他可能不起作用。” 少女一惊,急声道:“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小鸿不会有事吧!” 任水流看看明显僵住了的男孩,为自己不存在的良心默哀了一个刹那,随后一本正经的道:“不是什么大事,灵魂不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开灵较常人难些,找到方法前小鸿只能先习武了。” 五、武道路以断 “习武?这……” 任水流望向欲言又止的青年,问道:“怎么了?这年月习武已经没前途了?” 青年苦笑道:“您不知道,天庭明令禁止的没有几项,可这武修,正是其中之一。” 任水流愕然道:“这是怎么回事,武修如今已经落魄到了如斯田地吗。” 青年看看那少年二人遁走的方向,叹息道:“我怕再挡搁下去一会天庭的执法司就要轰平方圆百里一切高过地皮的东西了,前辈,先换个地方再说吧。” 任水流笑笑,道:“那便走吧,我有一条船,正好载你去那座,不存在的山。” 一千八百里的堕龙江,从古至今不知存在了多少年月。浩荡的江水万古如一日的从西向东,奔腾而去。可今日,江水倒流了。 任水流立在船头,船行之处,无尽的江水拥着小船,掉转了奔流的方向。 任水流望着浩荡的江水,平静的问:“那所谓的天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青年深思片刻,摇头道:“我知道天庭的人员结构,势力分布,阴私隐秘,但我真不知道他究竟是个为了什么目的的组织。” “那就说你知道的。” 青年想了想,平淡的道:“一个人、妖两族的肉食者对底层的剥削组织罢了。” “听起来倒是个喝茶的好地方啊。”任水流轻笑着道:“你说的天庭禁止武修又是怎么回事?” 青年摇摇头,不解的道:“这我也不清楚,天庭只要发现了打破人体之桥的武者就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抹杀掉,不论那人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 “那鸿儿怎么办?”少女忍不住怒喝道:“这什么天庭也太霸道了吧!” “因为他们有霸道的资格。”任水流长笑道:“小丫头,见识到力量的好处了吧,有力量,雪就是黑的、煤就是白的!滥杀无辜就是替天行道!丧心病狂就是英雄气概!这人世,真是十万年如一日啊。” 青年听的直皱眉,忍不住反驳道:“前辈此言未免太过于偏颇,力量绝不是只能用来满足个人的私欲!” 任水流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嗤笑道:“大地十万年可以面目全非,苍天十万年可以星移斗转,人与妖十万年里可以从互不干涉到生死大敌,从生死大敌再到共生共存,现在的一切我都看不懂,可唯独,看的懂这深沉至极又浅显至极的欲望。” 青年摇着头,沉重的道:“您既然看得清楚,就不打算做些什么吗?” “之前一定有人说过和你一样的话,是谁来着?”任水流扶着头,喃喃道:“到底是谁?怎么又记不清了……” 少女愤怒的道:“你们俩能不能不要说这些听的我头大的话?小鸿他到底能不能习武!” “能。” “能!” 青年任水流对视一眼,青年扭头看着少女认真的道:“若是习武只为了强身健体则并无不可,再说武者即使打破人体之桥成为武修,最多也不过可以活三百载春秋,和最平凡的灵士也没法比,还是想办法给小鸿开灵才是上策。” “小孩子的见识。”任水流不屑的嗤笑道:“你懂武修吗!昔日武皇以武入道,一人镇压十万万妖族!驱龙帝入海、逐神凤于天、追妖神上青冥、赶祖妖踏幽冥!那是何等的作威作福。” 青年撇撇嘴,用四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自言自语道:“这么厉害的人,我怎么没听说过。” “那是你知识浅薄。”任水流啧啧道:“自己没见识不但不读书还和有知识的前辈大放阙词,现在的年轻人啊。” 青年嗤道:“我看啊,多半是某个前辈怕丢了面子,随口编的吧。” 任水流不屑的哼了一声,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样子。 林鸿却听得两眼放光,连声道:“大叔,你再说说武皇呗。” 青年嗤道:“再厉害也成了谈资,哪有灵的者长生久视。” 任水流置若罔闻,眉飞色舞的张口就要说话,话没出口却愣住了。 “怎么了?”青年笑嘻嘻的问道:“前辈,您忘词了?” 任水流愕然的望着自己的手,喃喃道:“我,我忘了……” 青年蹙起眉,担忧的看向任水流。 少女无奈的道:“水叔,你这是记不住事的毛病又犯了,我怕你自己出门后把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这一点我早忘了。”任水流无力的道:“我刚才明明记得的,我还记得刚才我想说武皇和小鸿一样,灵魂与常人不同” “大叔我要习武!”林鸿坚定的说道。 青年蹲下身平视着林鸿的眼睛,正色道:“我刚才说的不是玩笑,你要知道,你如果走上了武修的路,就回不了头了。” 林鸿回头看了眼少女,少女拍拍他的肩膀,点点头。 “我想好了。”林鸿沉声道:“我要习武。大叔,你可以教我吗?” “你看我像武者的样吗?”任水流苦笑着摊开手,“不过我觉得这小子倒是能帮你。”他望向青年,低低的笑:“你说是不是,身为灵者的小鬼。” 青年苦笑道:“前辈猜的没错,在下确实略通强身之术。可小鸿你要想好了,武修就是只是自己死,和我混就是全家都死啊。” 少女警惕的看着青年,疑惑的道:“你,你不是干坏事的吧?” 青年愣了愣,平淡的笑:“如果断肉食者的根基是坏事的话,我愿罪无可赦。” 少女眨眨眼,疑惑的道:“水叔,他说的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吃肉的人怎么得罪他了?” “大概是药吃多了吧。”任水流漫不经心的道。 青年无奈的道:“前辈莫要打趣我了,实不相瞒,在下是撼天盟的人。” 他看着三个一脸茫然的人,无奈的道:“撼天盟正是一些对天庭的统治所不满的人、妖组成的组织,简单来说,就是反抗天庭的一些暴政的。” 少女翻个白眼,没好气的道:“不懂,你还是说小鸿习武的事吧。” “嗯。嗯!”男孩激动的点着头。 青年无声的叹了口气,正色道:“小鸿,我得跟你说清楚。第一,武者寿命超不过人类的极限,最多也只可以活三百年。” 男孩眨眨眼,扭头看向任水流。 任水流嗤笑道:“小辈寡闻,这世间延寿的方法多的是。” 青年点点头,道:“前辈所说的确实在理,但你考虑了小鸿那与众不同的灵魂了么?” “你是不是傻?”任水流长叹道:“开灵是和灵魂有关,可延寿只在乎身体,关灵魂什么事。” “好,不提这个。”青年冷声道:“你所说的武皇我读尽长生书院百万卷藏书也闻所未闻,不可作数。三千年前的武道狂徒,被誉为五万年来武道第一人,可当时还不是大祭司的凤栖只一招就让他灰飞烟灭,这样的武修”他沉重的看着男孩,轻声道:“你还要做吗。” 六、本章想不出好听的章节名 男孩坚定的点头,道:“我不会后悔的。” 青年站起身,平淡的道:“那么这件事结束之后,我就教你强身之术。” 林鸿打了个冷战,不可置信的望着青年,幽幽的道:“大哥哥,你不知道这种话是不能乱说的吗?” 青年疑惑的道:“怎么,这话有什么歧义吗?” 男孩瞅瞅任水流,瞅瞅姐姐,最后诡异的看着青年,叹息道:“大哥哥,你没有读过话本吗?” 青年不动声色的挑起眉,微笑着道:“怎么说?” 男孩怜悯的看着青年,正色道:“你看,水叔他是不知活了多久的老妖怪,说不定身上还有些惊天动地的秘密,不太可能出事。我姐姐呢,一看就前途广大,说不定以后也是一代高人。而我多半要肩负起复兴武道的重任,思来想去,也只有背负着沉重理想的你最危险了。你又说出了这种等同于谁敢杀我的话,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这怎么又问上我的名字了,话说奇怪的是我也一直没有报上姓名的机会啊。”青年开怀的笑,道:“这种没礼貌的感觉还真奇怪啊。” 青年迎着男孩怜悯的目光,冲任水流和少女行礼道:“在下戈天。” 少女学着他的模样抱起拳,一脸正经的道:“嗯,在下林妙。” 戈天摸摸林鸿的头,大笑道:“你的小脑瓜里都想着什么啊。我就不信青天白日无风无浪的还能” 小船剧烈的摇晃起来,戈天忙拉住险些跌进水里的林鸿,他发觉阴影笼罩了整个小船,愕然的抬起头。 一只巨大的草鱼高高的跃出水面,庞大的身躯灵巧的划过天空。戈天觉得它的最小的鱼鳍就和整个小船一般大。看着可以说是慌不择路的草鱼,戈天咽了口口水,不可置信的道:“这个鱼,好像只是个荒兽啊!” 没等林妙问,他就解释道:“所谓荒兽,就是只空有一身蛮力的野兽。虽然有无比巨大的形体,但没有智慧,更不要说灵术了。” 他话音刚落,就要砸近水里的草鱼张口吐出一道白雾,那白雾见风就长,只刹那就长成了一朵厚重的白云,托着草鱼往天上浮去。 少女看向目瞪口呆的戈天,幽幽的问:“不是说,只有一身蛮力吗。” 戈天蹙着眉,疑惑的道:“这,不可能啊。难道是我” 水面砰然炸开! 巨大的上下颚一口咬碎胶质的白云,仔细的衔住剧烈挣扎的大鱼,缓缓潜入水下。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戈天一回头就看见任水流掏出钓竿,一副要钓鱼的样子。 他不由苦笑道:“前辈,这种地方怎么可能钓的上来鱼啊。” 任水流甩下鱼钩,轻声笑道:“这不上钩了吗。”说着他提起钓竿,鱼钩上赫然挂着一条不停挣扎的草鱼。 任水流接过林妙递过来的鱼篓,从鱼钩上摘下不停的吐着泡泡的草鱼,扔了进去。说来也有趣,进了鱼篓后本来不停吐着泡泡和白气的草鱼一下子没了精神,整条鱼都摊在了鱼篓底。 林妙看着这整条鱼都灰暗了的草鱼,喃喃道:“这鱼看着好眼熟啊……” 那草鱼一下激动的打起了挺,冲着林妙竭尽全力的吐着泡泡。任水流盖上鱼篓的盖子,随口道:“你以前吃的那些鱼不都长这个样吗。” “也就是我以前吃的鱼也这么危险了。”少女叹息道。 任水流一滞,干笑道:“危险?不危险,哪里危险?哈,哈哈。” “水叔……”少女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分割—————— “你是说,那个渔夫从你弟弟身上提炼出了烛龙的灵血,你弟弟不但没有死,还得到了莫大的好处。”男人抚摸着头上的犄角,饶有兴致的望着王座前的妩媚女子,低叹道:“咱们也算是夫妻一场,我竟不知,你已经到了灵智将要消散的地步。” 女子抬起头,正色道:“公子,奴所言绝无虚假。” 男子摩挲着角,沉声问:“善奴,我知你一向不说虚言,你确定你看清了?” 善奴顿首,朗声道:“奴若有一句虚言,愿死后灵性尽失,生生世世永为蝼蚁。” “那便有意思了。”男人似笑非笑的叹息道:“这种手段,怕是我那便宜老爸也做不到吧。嗯,有了,便这么玩吧。” 善奴蹙起眉,沉声道:“公子,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机会?什么机会。”男子不待善奴开口便大笑着自嘲道:“什么机会和我一个被发配到这蛮荒之地的龙太子有关系?机会个屁。” 他爆了句粗口,站起身晃晃头,漫不经心的道:“善奴,一会你用通天镜往天庭上通个信,这么有意思的事可不能不说。” 女子点点头,担忧的望着男子道:“公子,您这是?” “我?放心吧。”男子大笑道:“你不能守寡啊,我去走个朋友,一两日就回来。”言罢男人摇身化作银色的神龙,顺水出了龙宫,游到江面上架云而去。 一口气遁出不知几百里的老者散去笼罩二人的金光,缓慢的落到地上蹲下身,放下有气无力的少年。埋怨道:“少主,你方才那种行为也太危险了。” 少年低低的笑:“人要不疯,和木偶又有什么区别?” 贪伯怒声道:“您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小姐吧!老夫活了两千多年了,死不足惜。可您要是有什么闪失我就是死也无颜面见小姐啊!” 少年无奈的道:“好好好,贪爷爷,我下次小心些就是了。” 老者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怒吼道:“冲一个不可力敌的敌人挥剑这种事,你还想干第二次?!” 少年正色道:“不敢挥剑的结果就是不可力敌之人一辈子都是那个不可力敌的人,贪爷,你说呢。” 老者重重的叹了口气,无奈的道:“我说?我能说什么?少主你干得好,下次继续。反正老夫打架不行逃跑还是足以称道的。” 少年正要笑,雨滴就滴在了他的手上。他抬起头,天上不知何时飘来了一片乌云,不偏不倚的正停在他二人的头上。 老者绷起神经,沉声道:“少主,这云来的不对。” 少年正要说话,雨就扑天盖地的洒了下来。 七、依旧想不出好听的章节名 老者冷哼一声,扬手放出无尽的金色剑光。 剑光冲天而起,将坠向大地的无数雨珠统统搅的消散成烟。 “哈” 云层中有个声音轻轻的笑了一声,紧接着那云就成了天河往人间泄洪的堤口,不可计量的水用一种看似缓慢的姿态倾泄往大地。 老者愣愣看着那云足足一息,此时才传到耳边的低闷的轰鸣惊醒了他。他一把拽住少年,“少主你快” “没事,贪伯。”少年拍拍老者的手,对着如同天倾似的景象挺起脊梁,纵声狂笑,口中不屑的喝道:“水耀元辰,你这皮影戏唱的可真不错。” 水依旧势不可挡往下砸,少年只顾不住的冷笑,老者忍不住放出剑气护住少年,少年反手拉住老者,平淡的摇头。 老者咬牙哎了一声,跺着脚散去环绕在四周的剑气,抬头冰冷的望着如同海水倒灌的天空。 无尽的天水轰然拍在大地之上,少年推推挡在他面前的老者,冷喝道:“水耀元辰,把戏玩够了吗。” 先前落在少年手背上的雨滴飘浮起来,迅速的膨胀拉长成透明的人形,那水人摸着自己的犄角,大声笑着道:“够了够了,白家的少年郎不要生气啊。” “如果你不给我一个不生气的理由,”少年平静的道:“我就只能把你这个胆大包天反抗天庭的逆贼交给巡天司了。”他说到这倒是高兴的看着水人,自语道:“送了他们这么大一个功劳,我的一些小生意也就方便做了,你说是不是,水耀元辰。” 水人漫不经心的摩挲着犄角,轻叹道:“我自然有说服你的理由,只是怕你听了吓出个好歹,倒成了我不是。” 少年摊开手,一点金光在他手掌上上下翻飞。 水人饶有兴致的望着光点,好奇的问:“这是什” 那光点猛地飞出少年的手掌将水人打的粉碎,在空中划着八字飞回少年的手掌。少年翻手扣住光点,淡然道:“这是个惊喜。” “确实挺惊喜的。”水人破碎形成的最大一摊水迹剧烈的抖动、翻腾,然后一个与先前一模一样的水人从中爬了出来,兴致勃勃的道。 “更惊喜的在后面,”少年轻声道:“我给你三息时间,三息后,我就要你死一地。” “那你可听好了,白少主。”水人大笑着道:“能真正毁灭你们世家门阀统治人世的人,出现了。” ——————————————— “哪面雨蛮大的啊,”任水流漫不经心的看着天边,随口问:“小子,那座山怎么走。” 戈天尴尬的道:“这,我也不知。” 任水流一愣,回首疑惑的问:“那你怎么找?” 戈天沉声说道:“前辈你有所不知,那座山中蕴含着一个不可思议的秘密。昔年谋圣为了埋藏这个秘密以三十六尊人族圣人七十二位妖族大圣的血染尽青山,又以骨为柱、以肉为土、以皮为天、以筋为连接创造出一个不可见不可触不可入的空间。而那座由圣血染遍的青山,就在这个无人知晓的空间里。” 林妙好奇的问:“既然无人知晓,你又为什么会知道。” 戈天笑笑,叹息道:“家祖正是那三十六尊圣人之一,他在临行之前就留了信息。言说他此行如果可以回来,就要告诉世人一个不可置信的秘密。结果,”他无奈的道:“他终究是没有机会告诉世人那个秘密是什么。” 林鸿啧啧的说道:“这么不详的话都敢说,也难怪啊。”他扭头看着林妙严肃的说道:“姐姐我和你讲,有些话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比如什么打完这仗就回老家结婚之类的话绝对不能说……” 任水流望着少女求救的目光,平静的扭头问戈天:“所以,你要怎么找那座山?” 戈天沉重的说道:“这事得从十二年前说起,那年金耀元辰追逐奉羽族凤栖大祭司之命奔赴那座山的疾风,凤栖大祭司不知从何出得到了削弱那座山屏障的方法,金耀元辰借此进入了那个空间,一场大战以后,他从此不知所终。” 任水流眨眨眼睛,不可置否的道:“既然不知道怎么去,不如咱们回去吧,我这还有条鱼没有烤呢。” 鱼篓剧烈的摇晃起来,戈天想了想这条破旧的小船上突然出现一条一百丈长的大鱼的后果,连忙岔开了话题,道:“前辈不知,那一场大战之后,金耀元辰的无当金光在大地上留下了众多沟壑,据我推测,有的甚至从那座山附近一路贯通到这堕龙江,咱们只要找到” “这样啊”。任水流随意的点着头,喃喃道:“也就是说要找个熟悉这儿的水系的是吧。” 他看看鱼篓,满是喜悦的道:“有了。” 它趴在软软的河沙上,惬意的打着滚。就在刚刚,它又一次成功的将那个大魔王骗走了,不过大魔王又是什么意思?它懒得想,空荡荡的脑子里都是对它只用了一只草鱼就把想要吃掉它的大魔王骗走了的喜悦。 它正高兴着,就听见了于它而言与勾魂使者的铁链声无异的丟的一声。 它猛地仰起头,两个黑豆似的小眼睛怔怔的看着又一次落入水中的鱼钩。 这不可能!它惊慌的想着,大魔王怎么可能发现他捉走的不是我,这一定是幻觉!是幻觉! 它绝望的用短小的前肢盖住眼睛,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也?它放下前肢傻傻的看着,对了!我有四肢鱼没有啊!我可以再找个有前肢的让大魔王钓上去啊!可是该去哪找呢。 不知不觉的,它就看见了一条长着六只脚的蛇。 龙空在水里慢吞吞的游着,越接近那艘小船他就越心慌。我滴乖乖,将大半个坠龙江弄的逆流而上就为了不用自己划船,这他妈得是什么样的狠人才能干出这种不计后果的事。想到这他心里打了个哆嗦,要不,还是回去算了。 正想着,他就感觉到有一道炙热的视线打在他的身上。龙空莫名打了个寒颤,扭着头四下打量是哪个不要命的家伙胆敢这么看他。 他看到了那个傻愣愣的看着他的鳄鱼,没好气的骂道:“丑鬼,你瞅啥!” “要说最熟悉水系的莫过于镇守各方的龙子龙孙了,”戈天长叹道:“可这个地方总不能水里冒出来一条龙帮咱们带路吧。” 任水流啧啧称奇道:“来了。” “什么?” 彭! 水面又一次的炸开,一条白色的长影迅速的撞出水面,高高的冲向天空。 “那不是,就是龙吧?”林鸿不可置信的道:“天哥你的灵术难道就是传说中无可匹敌的神秘力量!” “你在说什么啊,”戈天无力的道:“这个破地方怎么会有龙呢,我看那是就一条蛇吧。” 昂~!! 天空上响起了炸雷似的龙鸣,其中还夹杂着恼羞成怒的骂声:“丑八怪,我要扒了你的皮做个包!” 八、还是没有章节名的一章 林鸿不可置信的望着戈天,崇敬的问:“天哥,您师父是不是姓张啊?” 戈天正要说话,被打上天的龙空已经找好了方向,一头猛地扎下了水,激起了十几丈的水花。 戈天抹了把脸,平静的道:“不是。” 砰! 龙空带着漫天飞溅的水花又一次被打出了水面。 戈天摸摸自己从头湿到脚的衣服,平静的拔出背上负着的剑,抬头冷冷的看着天上晕头转向的飞着得龙空。 澎! 鳄鱼巨大的头冲出水面,一口咬向七荤八素的龙空。 龙空拼命的扭动着身子,以厘毫之差的距离躲开了那砰然合拢险些将他一口三断的巨口。 鳄鱼失望的砸回水里,暴起冲天的水浪。江水顶着小船剧烈的摇晃。戈天看看拉着林家姐弟,滴水未粘身的三人,又看看从眉毛往下滴水的自己,握着剑的手抖个不停。他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冷静!冷” “丑八怪!我今个非弄死你!”龙空晃晃头,又惊又怒的厉喝道。他身子用力一挣,从百丈直接暴涨的一千丈长,他一头扎进水里,小半个身子以入了水尾巴尖还搭在云彩上。 戈天摸了把脸上的水,蹬掉靴子,倒提着长剑纵身扎进江水中。 林妙瞪大了眼睛,失声道:“他这不是找死吗……” “姐姐你太先看天哥了,”林鸿憧憬的道:“他可是掌握着神秘力量的男人啊。” 任水流兴致勃勃的看着翻腾激荡的江水,好奇的揣测着自己究竟能钓上来什么鱼物。 “我说老戈,你下手也太狠了。”娇小的白龙捂着自己不停流血的鼻子,闷闷的道:“自从我离了长生书院,咱俩得有十四五年没见了吧,一见面你就要砍死我,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砍死你俩的意思!”戈天怒喝道:“你俩没完了是吧!踩水是不是很有趣啊!一上一下是不是很有感啊!老子衣服可是自己辛辛苦苦洗的!” 白龙动动身子,戈天怒吼道:“你别动了!我的肉要被你的鳞片给剐掉了。” “这怎么能怪我呢?”龙空摊开两个短小的爪子,无奈的道:“是那个丑” 鳄鱼微微回头斜了他一眼,龙空话音一转,险些咬到舌头,道:“瞅起来很威猛的大哥把咱们绑起来的,关我什么事。” 戈天嗤笑道:“喝,堂堂幻海龙帝的儿子打不过一只鳄鱼,你也是够了。” “别跟我提他。”龙空冷声说道:“听到他我都恶心!” 戈天尴尬的笑笑,道:“我说错话了,抱歉。” “别提那老而不死色泥鳅了,”龙空看看提着他二人的鳄鱼,沉重的问:“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丑” 鳄鱼又回头瞥了他一眼,他险些在自己撑开的无水空间里被空气呛死,龙空咳得身子一抽一抽的,道:“瞅起来很威猛的鳄鱼哥不太对劲?” “对劲就怪了。”戈天苦笑着动动被龙空的鳞片剌的生疼的胳膊,道:“对劲的蛮兽能把咱两个打的跟猴子一样?” “奇了怪了,他刚才是不是使了灵术了。”龙空疑惑的道:“又会使用灵术又有很高的灵智,这还是蛮兽吗!” 戈天摇着头,不甚确定的道:“我之前还见到一个能使用灵术的草鱼,我想这些蛮兽之所以能使用灵术,有三种可能。” “哪三种可能?” “一,是这条堕龙江的缘故。”戈天平静的道:“堕龙江传说是天上的龙落地而化,龙之灵血在众多大妖的灵血中也是与众不同的。若是此地真陨落过真龙,江里的水族浸染了龙血能施展灵术,虽然罕见,但也不足为奇。” “你这是都是哪听来的小道消息。”龙空不屑的笑道:“全天下的真龙掰着指甲尖数,不用第三只爪子就能数清。这儿死过真龙?我怎么不知道。说下一个。” 戈天踌躇的问:“你真要我说?” “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磨叽了,快说!” “那我可就说了。”戈天清清嗓子,道:“这个指不定你们龙族哪个老前辈看这地界山清水秀的,忍不住播点种子你说是不是。” 龙空刚想反驳,可一想以自己老爹为首的龙族放荡老哥们,话就说不出来了,连忙转移话题道:“那第三个可能呢?又是什么。” 戈天沉默了,半晌,沉重的道:“这第三种可能,就和一座山有关系了。” “山?” “山。” —————————————— 少年水里影影约约的文字,一脸钦佩之色,溢美之词不绝于口。“人才,真是人才。这言语如刀直指我等世家要害的文章,此人不可小觑呀。” 水人平淡的道:“此人唤作戈天,乃是天戈城蔽日鹏王的二子,虽然丝毫没有继承金蔽日的血脉,但其少时既求学于长生书院,乃是长生书院近十年来的领头人物。” “如此人才不曾为我所用,亦不为我所杀。”少年叹息道:“所谓的百家会盟,还真是个喝茶都只有凉水的地方。” “你只想说这个。”水人好奇的问。 “这句话,该我问。”少年轻轻点着在他周身飞舞的众多金色光点,冰冷的道:“你搞出这么大的阵仗,监世司多半已经注意到你我了,而你只跟我说这没有必要的闲话。”少年阴冷的瞥向水人,朗声道:“水耀兄,传说,天庭的处刑司,可有一套专门的斩龙台呢。” 水人随口吐着泡泡,漫不经心的道:“人家有是人家自己的,关我什么事。倒是你,戈天这小子一心一意的要刨你们祖坟,你还笑得出来?” 少年纵声狂笑,浑不在意的道:“古往今来,不是只有他戈天一个不人不妖的杂种有推翻我等世家的想法,那又能如何呢。”他平淡的望着水人,道:“不过是人间里多了一脉世家,亦或是荒野中,添了一座新坟。” “你之所以气定神闲不过是你掌控力量远胜于戈天罢了。”水人笑得前仰后合,溅了一地的水。他抹抹不存在的眼泪,随口说道:“可如果他得到了,碾压你、碾压世家、碾压人族、碾压天庭的力量!又如何。” “这不可能。”少年嗤笑道:“我没有必要为了毫无可能的推测费心力。” “你错了,”水人低低的笑,道:“等他找到那座山,一切可就晚了。” “山?那人就是戈天!”少年惊讶的问。 “你追了他这么久,居然不知道他是谁?”水人惊叹道。 “我只是想在捉他去天庭之前,顺手钓个鱼,不想倒钓出一条真龙。”少年冷哼着道。 水人缓缓点头,道:“你追的人就是戈天,他要去寻找的,正是,那座你我皆知的山。” 少年缓慢的开回渡着步,好奇的问:“你也不知道那里面究竟是什么令众多圣人以命相博的东西吗?” “我还真知道一点。”水人似笑非笑的说:“那里面不但有所向无敌的力量,还有让人、妖打破一万年魔咒的” “的什么!” 水人望着激动的少年,满怀怅然的道:“那自然是,打破万载之魔咒的大药啊。” 46 九、寿不过万载 小船已经漂了很远,远处的江水汹涌澎湃,或有一鳞半爪露出水面。 林鸿望向兴致勃勃的等着鱼儿上钓的任水流,问道:“水叔,你说的可以让人长生不老的东西是什么啊?” “啊?哦,”任水流摇摇头,自语道:“我刚才说什么来着,哦,对。”他望着林鸿,沉声道:“这世间确实有能让常人也可以活到一万年的东西,比如,比如什么来着?” 林鸿想了想,又问:“水叔,那灵者最多能活多久啊?” “怎么又忘了……” 任水流喃喃道,林鸿问完之后半天,他才疑惑的抬起头,问:“小鸿,你刚才问什么来着?” 林妙竖着耳朵,好似并不在意的随口说道。“他问灵者最多能活多久。” 任水流苦恼的捂着额头,不甚确定的道:“这,好像也是一万年吧……” 鱼杆动了动,任水流提起鱼钩,钓上来一人一龙两个活物。 “完了完了,我要龙史留名了。”龙空流着眼泪呜咽道:“整个龙族史上我都是第一了,让蛮兽打了,还让鳄鱼挂鱼钩上让人像一条草鱼一样钓起来,说不定一会就要下锅,我不活了……” 戈天苦笑着道:“前辈,帮帮忙啊。” 任水流放下他两个,扯开绑在被鳄鱼他身上的龙空,漫不经心的道:“你看,我不钓上了熟悉水系的鱼物了吗。” 戈天动动胳膊,叹道:“小子服了,前辈,我方才和龙空说过那座山了,他知道坠龙江十二年前一夕间多了几条水道。” “可惜了。”任水流略带失望的打量着团成一个球的小白龙,道:“你认识他?这龙骨汤是喝不上了。” 龙空打了个哆嗦,撕心裂肺的吼:“前辈,小龙不好吃啊!您不知小龙我一身的寄生虫,鳞片下全是淤泥,肉里都是毛刺,还有软骨病,甭说熬汤了就是切片也入不得口啊!” 任水流听的眼睛一亮,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龙空,喃喃道:“还有这种吃法……” 龙空打了个哆嗦,恨不得撕了自己的嘴,哀竭力嚎道:“没有这种吃法,没有啊,这都是小龙胡诌的!” “行了,别嚎了。”戈天不忍直视的望着龙空,轻轻踢了他一脚道:“不会吃你的,说说十二年前的那件事。” 龙空抬眼打量了一眼任水流,见他没有反驳的意思,打了个滚后起身时已经是个堂堂美青年了。 他冲四人拱手行礼,道:“列位不知,在下本是幻海龙太子,家中是有海又有田,龙宫千万间。可自从我被书院劝退之后,我那天杀的老爹就瞧我七个不爽八个不顺!一天天念叨我净给龙族丢脸,迟早被抓去给人开灵!” 他说到这眼泪都下来了,泣不成声。“可实际呢?不过是嫌我在他和凤栖亲亲我我的时候碍眼!更是把我一撵十万里,从好好的幻海撵到这虾米都不拉屎的破地方,如今还被被捉了起来,说不定一会皮就给扒下做了袍子,我冤啊……” 林鸿捅捅尴尬到无以复加的戈天,轻声道:“他就是因为这个被劝退的?” 戈天微微点头,声音压到微不可闻的地步,道:“没错,他在学院那几年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候。” 任水流揭开鱼篓的盖子,冲林妙道:“丫头,翻翻你那块的暗格有没有木刀,今个我请你吃一道鱼跃龙门便化龙。” 龙空也顾不的摸眼泪了,他惊慌的咽了口吐沫,涩声问:“这、这位前辈,敢问一句这道菜是吃鱼啊,还还是吃龙啊?” 任水流看看龙空,笑了,道:“小伙子,放心吧。” 龙空松下的一口气还没吐出来,就惊的噎在了喉咙里。 “你这一表龙材的,不炖汤可惜了。”任水流说完,就把草鱼提溜了出来。林妙拿起木刀,不安的道:“水叔,他长的跟人似的,吃了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任水流接过木刀,挽了个刀花,平淡的说道:“死了就现了原形了,再说管他鱼肉龙肉像鱼像人,到了肚子里不都一样吗。” “不一样啊!”龙空看看兴致勃勃的任水流,看看压不住心中向往之情的林妙,又看看一脸坏笑的林鸿,最后满怀希冀的望着戈天,道:“天哥!我的好戈哥,你得给兄弟说句话啊!” 戈天沉吟片刻,目视着任水流,正色道:“前辈,我看还是将这肥龙切了片涮火锅好了。” 龙空不可置信的望着戈天,张着嘴说不出话。可戈天说的出来,他不但说的出来,还兴致勃勃的和任水流谈论汤底是什么口味好。 “等等,你们不是要去那座山吗!”龙空急声道:“各位,吃了我谁领路啊!” “那山又不会跑,”戈天微笑着叹息道:“大不了一寸寸的找,总能找到的。” 龙空谄媚的笑,道:“那不太麻烦了吗?当年我才到这龙江,正四下游巡自己这一亩三分地,我是亲眼见到当时的情景的。” 戈天一愣,激动的道:“你看见了?你方才怎么不说?” 龙空眨眨眼,嬉笑道:“这,我不是怕你觉得我在骗你吗。” 任水流疑惑的问:“你确实看见了那座不存在的山?” 龙空声音低了下来,略带心虚的道:“我是恍惚看见了一眼,可没敢细看。”他擦擦头上的汗,低声道:“我只看见天地间出现了一座火焰组成的山,金耀元辰吐出一道金光炸开了火焰,冲进去不久就被打了出来,之后我就躲水底下去了。” 戈天握着拳,无奈的骂道:“你怎么就这么怂!” “怎么能说我怂呢!”龙空怒道:“那金耀元辰一爪子就抓死了和我不相上下的疾风,那一道无当金光已经近乎入道了,我不怂不死” 他惊慌的捂住嘴,戈天定定的盯着他,声音冰冷如铁。“你说,什么?” 龙空摇摇头,见戈天面色愈冷,慌忙放下捂在嘴上的手,连声道:“我说我不怂不是死定了吗……”他说话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就是一条船上的四人也听不清了。 戈天深吸一口气,平静的问:“你说金耀元辰一爪杀死了疾风,那一爪是什么招式。” 龙空看着戈天平静的面容,打了个哆嗦,低声说道:“我也没看清,就听见疾风临死前喊了那么一声,说不定是他看错了呢你说是不是……” “说。” 龙空张张口,低声道:“是、是擒龙爪。” 戈天垂下眼皮,不闻喜怒的道:“天戈城蔽日鹏王不传之秘,擒龙爪。” 46 十、章节名字被吃了的一章 云海之上飘着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阳光打在最高的天台上,洒下金鳞一片。面容被金色面具覆盖的男人出现在虚幻的阳光里,望着天台上执笔沉思的人。 男人站在案几前,悬着笔思考如何写出一篇慷慨激昂的悲歌。 “太一,最坏的情况发生了。”戴着金色面具的男人平静的说道。 “你还可以作画,我亦可以写诗,何谈最坏。”太一放下笔,平淡的道:“依我看,这反而是最好的开端。你说是不是,帝俊。” “那座山永永远远不存在这个世上才是最好的!”帝俊冷声道:“太一,我想知道十二年前那座山为何会出现在人世!” 太一抬起头,露出一张毫不起眼的脸。他摇头笑着,道:“这可不干太一的事,或许你该问问凤栖大祭司。” “他只活了不到四千岁,而你我埋葬了那座山足足十万年了。”帝俊冰冷的望着太一,沉声道:“那座山不记于史,不传于口,不存于天地。所以请你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只有苟活下来的你我才知道的那座山,凤栖他个连胎毛都没褪干净的雏鸟,也会知道!” 太一慢步走到天台边,望着云海下若隐若现的大山,叹息道:“当初那么多的天骄,你确定果真只有你我活下来?” 帝俊沉默了。 太一平淡的望着云海,淡笑道:“何况那山若是四十八年后再现世,你就不会有冲我吼的机会了。再说就算这儿地不见、天不罩、神不知、鬼不觉,你这么说话大声也很过分啊。” “那么现在又怎么样呢!”帝俊大笑道:“咱们的死期从确定的四十八年后变成了这一秒之后的任意一天!你要知道,”他无奈的叹息道:“就是六十年后,咱们也没有赢的机会啊。” “现在有了。”太一平静的道:“现在,咱们的筹码依旧没有,可他不也没有了吗。” 帝俊敲打着自己的面具,低沉的说:“我不能相信你,太一。” “我也不相信你。”太一轻松的笑着,漫不经心的道:“可你要知道,咱们这两个各怀鬼胎的家伙,已经是对方最值得也是唯一值得相信的了。” 帝俊摇着头,低声道:“你并不值得信任,我也一样。” “随你吧。”太一无所谓的说道:“往好处想,他曾经不也被埋葬过三次吗?说不定你帝俊,就是第二个埋葬他的妖呢。” 帝俊摇着头,长叹一口气,颓然的化作光芒散去。 太一不可置否的笑笑,走回案几边继续苦思自己下不了笔的悲歌。 男人沉默的望着纸上的画,望着其上的山,山上的云,云上的宫殿,宫殿中提笔的人。脚下踏着的火舌无声的舔上画纸,男人下意识的伸出了手,却又怔怔的悬在空中,目不转睛的望着一寸寸被火焰吞没的画,沉默不语。 —————————————— 金色的光芒缓慢的铺过大地,贪伯看看被金光蒸发的水泊,金光环绕住二人,隐入天地。 “少主,你怎么和九星中的妖怪还有联系啊!”他无奈的望着少年,苦口婆心的道:“这种事若是让人知道了,不是攻讦你的最好理由吗!” 少年摊开手,反问道:“贪伯,你知道白家一年要消耗多少资源吗?” 贪伯一愣,不解的道:“这,可难道世代掌管禹州的白家还会在乎” “太在乎了。”少年感慨的说道:“贪伯你不知道,这么说吧,光靠禹州百姓和野灵者的这点上供,白家十个人里要饿死七个。” 老者不可置信的自语道:“这,这不可能吧……” “为什么不可能?”少年苦笑道:“贪伯你和嗔伯痴伯整日里赏花垂钓观柳,我又何尝不想陪陪您三说说笑笑?可我身为白家少主,父亲的性子你也知道,让他杀妖砍人他是一把好手,让他考虑这种事,他宁肯去死!不和水耀元辰打交道,咱们家不少的收入就要少一截,到时候别说家里人没的吃食要嚼舌头,就是客卿外门的人,也要恬噪。” 老者满是自责的道:“都是老朽无能,竟然” “哪有的事。”少年摇头笑着,也只有此时他才显出一二分少年人的稚气。 老者略踌躇的道:“修怨老夫多嘴,少主您不知,白家中一直有” “一批自视甚高的蠢货对我不满,是吧贪伯?”少年微笑着问。 老者愕然的顿首,道:“少主你知道?那怎么不” “因为没有必要。”少年平静的道:“他们不识抬举正好,我早就觉得白家太过于臃肿了,清减一批蠢货,对谁都好。” 贪伯感慨的说道:“少主长大了啊。” “不说这糟心的破事了,”少年沉声问:“贪伯,嗔伯痴伯他们” “我们到了。”两名衣服上各绣着嗔、痴二字的老人大步走入金色光罩,冲少年行礼道:“嗔怒、痴狂参见少主。” “快起来,”少年上前一步托住二人的臂膀,大声笑道:“有三位伯伯在此,大事无忧矣。” “这样啊。”不知何时出现的白发青年长叹道:“我还以为有架打了呢,看来是没机会了。” 少年惊喜的望着他,嬉笑道:“那可不一定,对方有个扎手的硬点子。” “我就知道,”青年苦笑着揉揉少年的头发,长叹道:“你比我还能惹事。” 少年心中一惊,不安的道:“你,你是不是” “嗯,路上瞧见一组天庭的耳朵。”青年一脸的快来夸我,却强装成不在意的样子,得意洋洋的道:“我顺手给清理了。” 少年倒抽了一口气,颤着声音问:“那组巡天司之中有没有一个修练离火之道的妖怪?” 青年眨眨眼,略思索片刻,不太确定的道:“兴许有吧?” “好极了。”少年喃喃道。 青年得意的挑起眉,美滋滋的道:“那是,你也不看我是谁?白家家主白第一,白家少主白小弟子他老爸!区区一组” 少年攥紧拳头,举到青年眼前,平静的问:“老爹,这是什么?” 白第一挠挠头,愕然道:“拳头啊。” “那拳头是干什么的。” 白第一担忧的用手背贴贴白小第一的额头,疑惑的道:“没发烧啊,拳头不就是用来打人的吗?” “你也知道啊!”少年一拳打在白第一的肚子上,抓狂的吼:“臭老头!我废了多大功夫才往天庭里塞进一根钉子!天庭的人没给我拔了你给我薅走了!” 白第一怦的躺倒地上,满地打滚高喊道:“瞧瞧看看啊!白小第一成功的打倒了白第一,以后他就是” “啊!”少年愤怒的扑了上去,撕心裂肺的怒吼着:“我不叫!白!小!第!一!” 白第一抱着头,弱弱的道:“那,那白第一呢?” “我不会叫这种蠢爆了的名字!死也不会!” 32 十一、不想想章节名的一章 水流推着小船奔走,任水流望着河流两边如同刀劈斧凿似凸处水面的河岸,问龙空,“你确定是这条水道。” 龙空点点头,满怀庆幸的道:“您不知道,当时我壮着胆子藏在水面下看金耀元辰和人搏斗,谁知一道无当,咳,一道金光不偏不倚冲着我就来了,真他妈艹蛋!” 他打个哆嗦,骂了句脏话,又道:“万幸那道金光打到这的时候已经微弱了许多,在蒸发了百丈之内大半的江水后就消散了,当真是天神保佑啊。” 任水流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又回首略带好奇的问:“小子,那个使出擒龙爪的金耀元辰和你什么关系,你怎么跟魂都丢了似的。” 戈天回了神,苦笑着道:“前辈不知,擒龙手乃是我父亲一族的本命神通之一,就连我也因为血脉更近母族而未曾习得,天下能施展出擒龙手的,恐怕只有家父了……” 龙空眨眨眼睛,疑惑的问:“天哥,你不是还有个大哥吗?他也不会擒龙爪的吗?” 戈天一愣,喃喃道:“这,我大兄他的身体一向不康健,他不可能是金耀元辰的。” “也许吧。”龙空不可置否的道。 任水流闭上眼睛,龙空蓦地一惊,回首惊疑不定的打量着任水流。 戈天蹙起眉,随之望向任水流,疑惑的问:“怎么了?” 龙空摇摇头,干笑着道:“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有人用含情脉脉的目光看着我。”他望向林妙,邪笑着道:“妹子,哥是不是特帅?” 林妙捂住林鸿的眼睛,嫌弃的撇着嘴,道:“啧,明明长的挺好吃,结果是个脑子有病的。” 龙空愕然的望向戈天,指指自己,问:“我脑子有病?” 戈天沉重的顿首,叹息道:“可怜,我记得曾经一位神医曾说过,活的他可以救,死的他也医的活,可唯独你这样的他救不了。” “哎我怎么就救不了了!” 林鸿望着气冲冲的龙空,怜悯的说道:“因为,唯脑残者无药可医。” “脑残和我有”龙空不解挠着头发,随后他动作一滞,惊怒的大声说道:“合着你们把我当脑残了?!” “什么脑残啊。”任水流睁开眼睛,饶有兴致的问。 “没什么,前辈你找到那座山了?”龙空急声道。 任水流似笑非笑的望着龙空,平静的道:“你猜的到时挺准啊。” “哈哈哈哈”龙空干涩的笑着,道:“这不明摆着吗,前辈你本领惊天,区区一座破山那不是” “我并没有找到那座山,”任水流淡然道。 龙空话音一滞,疑惑的道:“啊,啊?” “我只是找到了一个看不见的圈。”任水流望向远方,大地随着他的目光裂出浅浅窄窄的长沟,江水顶着小船欢快的跑进其中。 小船驶的远了,顶着木头的鳄鱼小心的露出脑袋看了一眼,无声潜下水面。 大地上的浅沟戛然而止,小船停在浅沟的尽头。几人下了船,龙空疑惑的看着四周,自语道:“好像是这,可这好像挺正常的啊。” 任水流瞧着一望无际的草原,平淡的道:“只能用眼睛看见,真有意思。”他望向戈天,道:“接下来怎么办。” 戈天摸向背上的剑,却握了个空。“不好!我把剑落在水下了!”他失声叫道。 任水流猛地扭头,扬手召出厚重的土墙。金色的弧光平淡的穿过土墙,擦着他的面颊飞了出去。 林妙瞪大了眼睛,惊慌的吼道:“水叔!” 任水流摆摆手,土墙化作碎土扑向眼眶淤青的白发青年。 白第一拄着长剑,笑眯眯的打量着任水流,扑向他的土石在半途就无声的化为飞灰散去。“我听说你打了我儿子一巴掌。”他轻声道。 “你儿子?那个欠揍的小鬼?”任水流问。 青年左右望望,低声道:“没错,你不知道啊,刚才我儿子哭着喊着要我给他出头,老兄,咱俩商量个事儿行吗?” “什么。” 青年含笑望着任水流,诚恳的道:“你能不能,把你的人头借我用用?我儿子消了气就还你。” 任水流摊开手,平静的道:“抱歉,不行。”他说着话,青年就被一只恍若山脉一般的土石巨手托上高空。任水流握住拳,那土石巨手也猛的握成拳头。 白第一望着如同山脉一样压来的五只手指,也不举剑,一只胳膊散成无数的金色弧光,化作金色的洪流搅向如同山峰横倒而来的五指。 任水流望着颓然坍塌的土石巨手,道:“此人是谁?” 戈天不安的道:“前辈,这就是禹州人族第一高手,有圣人之下战力无双之称的白第一。他手里的那把剑就是开启那个空间的钥匙。” “圣人之下?”任水流苦笑道:“他分明是正经八百的合道人物。” “和道?!” “压圣!” “这不可能!”戈天龙空异口同声的惊声道。 “可他分明就是合道啊。”任水流无奈的道。 白第一挥走面前的尘埃,兴致勃勃的问:“劳驾问一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可就难住我了。”任水流平淡的道:“我不知该怎么回答你,但你要是只用一道灵术化身,恐怕没办法拿走我的头颅给你儿子消气。” “不试试,怎么就知道不行。”白第一大笑着将长剑插入大地,另一只胳膊也化为无尽的弧状金光。他垂下眼眸,平静的问:“老兄,你的土拦的住我的光吗?” 任水流勾起嘴角,平静的说道:“不试试,怎么就知道不行。” 白第一笑笑,道:“说得好。” 两道金色洪流接到了白第一的意志,散成漫天的星碎,迅疾的划向任水流一行。 任水流止住跃跃欲试的一人一妖,慢步走向扑面而来的金色碎星。 林妙望着任水流的背影,低声呢喃道:“水叔……” 任水流微微侧首,平淡的笑。“那草鱼怎么吃?” 少女还没来得及说话,漫天的金色弧光已经笼罩了任水流。她闭上眼睛,喃喃道:“吃烤的好不好……” 2532 十二、化道者称圣 白第一瞪大了眼睛,怔怔的望着那任水流所处正在被无数金光反复冲杀的空间,“居然” “我还真是看错了。”任水流掐着手里不断挣扎的金光,满怀感叹的道:“大江前浪推后浪啊,你居然是化道。”他好奇的望着白第一,道:“你有一千岁吗?” 白第一愕然的摇着头,指着自己问:“哎?你眼睛不好使吗?怎么会对着我这种一看就是青春美男子的人问出这种话的?” “不到一千岁的化道,”任水流摇头叹息道:“留下剑,你我没必要再打了。” 白第一纵声大笑,“知道了我是化道你还说的出这种话?” “我就是知道了才说的出这种话。”任水流伸出手,平静的道:“剑给我,我没有与你结下仇怨的必要。” 白第一沉默了,他轻抚着光洁的下巴,不发一言。 龙空转转眼睛,好奇的低声问:“前辈前辈,您也是化道圣人是吗?” 任水流摇摇头,道:“我不是。” “那你还”龙空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他冲任水流挤眉弄眼的使眼色,不敢说话。 “你想问我为什么不是化道还这么有底气?”任水流平静的问。 龙空白着脸小心的瞥了白第一一眼,见他没有反应,才轻轻的点了点头。 任水流平淡的笑笑,疑惑的道:“我也不知道,莫明就说出了这话,索性诈诈他。” 龙空霎时面无血色。 “有了!”青年击掌道。 “大侠饶命啊!小龙上有二老下有妻小实在不能让他们就此无依无靠孤苦终老无龙奉养……” 白第一不解的望着痛哭流涕的龙角青年,指着脑袋问:“这孩子,是不是,嗯?” 戈天沉痛的顿首。 “噢,哦。”白第一理解的点点头,复又喜悦的望向任水流,道:“我方才想了想,我不过是一道金光化身,不是兄弟你的对手。但我想杀你身边任意一人你也拦不住,你说是不是?” “啊啊啊!老爹我就要死了!再也不能打扰你和凤栖卿卿我我了,我不甘心啊……” 戈天一拳打倒龙空,摆着手道:“他犯病了,不用理他。” 白第一理解的点点头,钦佩的看着戈天,道:“你真是个好人,我犯病的时候我儿子都是往死里揍我的。” 戈天尴尬的笑着,无奈的摊开手。 任水流扬起手朝空无一人的河边指了指,那处的空间一阵扭曲,凭空现出四人。 “同样。”任水流平静的道。 白第一面色不变,指着白小第一四人道:“所以为了不伤和气,咱们来个文明的武斗如何。” 任水流挑起眉,道:“怎么个文明法。” 白第一召回金光,化为双臂。他举起右手摇摇,道:“你们五个。” 又举起左手摇摇,道:“我们五个。” “三胜为胜。”任水流平静的问道。 “三胜为胜。”白第一轻松的答道。 “以年龄为序。” “以年龄为序。” 戈天望着白第一手上的剑,苦笑道:“五局三胜,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龙空抬起埋在土里的脸,咽了口吐沫,带着哭声说道:“这,小龙我不擅长打斗的啊……” “不会有事的,”任水流和蔼的安慰他道。 龙空激动的看着他,道:“您要” “你在被打死之前就会学会怎么打架了。”任水流平静的说道。 龙空眨眨眼,捂着头趴到地上。 戈天看看平静的林妙,激动的林鸿,沉声道:“林家妹子,你不用担心。”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林妙高高的挑着眉,扬起声音道:“我一下子就能瞪死他们!” 任水流摇摇头,道:“这事不用你们姐弟。” “小鸿就算了,凭什么不算我!”林妙恼怒的喊道。 林鸿扯扯任水流的衣摆,沉声道:“水叔,你上哪找第四和第五个人?” 任水流走到船边,从鱼篓里提出草鱼,冲林妙晃了晃,道:“第四个。” 说着他瞥了眼水底,冷喝道:“出来。” 水下浮起一截枯木,巴掌大的鳄鱼从中空的木头里钻出来,乖顺的摇着尾巴。 “第五个。”任水流平静的道。 “那鳄鱼也就算了,”戈天苦笑着,无力的说道:“那草鱼只是一个有点特殊的蛮兽啊前辈。” 任水流耸耸肩,将鳄鱼一并拎起,严肃的望着这二鱼,问:“你二鱼可愿受我驱策。” 鳄鱼一愣,它模糊的记忆里似乎有人也这么问过。鳄鱼回过了神,剧烈的点着头。 它见任水流看向它身边傻傻吐着泡泡的草鱼,忙用爪子上下摁着草鱼的头。 任水流咬破自己的手指,各往它二鱼口中挤了一滴血。之后就将它们丢在了地上。 鳄鱼在地上打了个滚,起身时已经是化成了一个温婉的青年,他向任水流大礼拜下,道:“小鳄鳄吞天,拜见主上。” 那草鱼打了两个铤,化作一个秀美的女子,爬起身跪下,道:“小鱼越龙门,参见主上。” 任水流摇摇头,平静的道:“此事过后,你们与我两不相欠。” “哎哎哎,你这未免太过分了吧!”白第一忿忿的喊到:“你们一下子多了两个大妖,你这是耍诈!” 戈天拱手,疑惑的问:“白家主何出此言,不是您和任前辈约定的,一方五个,五局三胜的吗?” 白第一苦恼的挠着头,喃喃道:“那,那好像也没错?可我不是这么想的啊……” 贪老叹了口气,走上前,朗声道:“老夫贪食,讨教了。” 任水流迎上去,平静的道:“我忘了自己叫什么,就自己任水流,但是指教你,还是做得到的。” 贪老冷哼一声,扬手打出一道凝实的金光。 白第一兴致勃勃的望着二人比斗,自语道:“想不到他看着挺年轻的居然比那两个蛮兽活的还久啊。” 少年推推他,无奈的道:“你就不想想怎么才能赢吗?” 白第一苦恼的扯着头发,不解的道:“我想不出来,不过只要打倒了对手,不就能赢吗?” 任水流跺跺地,坚实的地面如同起了风浪的大江,一波又一波的泥土巨浪拔地而起,拍向贪老。 “这招贪老赢了,可这局还是要输啊。”白第一摇头道。 “贪伯一定会赢的!” 白第一望着气鼓鼓的少年,笑着揉乱他的头发,不再说话。 贪老哼了一声,凝实的金光无声的炸裂成漫天的星点,这无尽的星点往土石巨浪上一扑,便有一个浪头几十万石的土石凭空消失。 少女瞪大了眼睛,惊讶的喊道:“这是怎么回事!” 戈天皱起了眉,肃然道:“噬骨星光,这人是食骨人魔!” 林妙握住拳,担忧的问:“水叔不会” “林妹子,你太先看任前辈了。”龙空抬起头,嬉笑着说道:“我都怀疑,这天下还有没有谁能伤到他。” 少女抱紧了林鸿,低声道:“水叔身上本就有伤。” 龙空一愣,摇头道:“一定是你看错了。” “我看的清清楚楚!” “你看错了。” …… 戈天踢踢龙空的大腿,沉声道:“我觉得你还是写个遗书吧。” 龙空疑惑的看着他,道:“怎么了?” 戈天平静的注视着他,道:“你觉得你的对手会是谁?” “那还用说,多半是” 戈天望着一脸不可置信的龙空,点点头,道:“没错,多半是白家那位圣人之下战力无双的,哦,现在已经是圣人的白第一了。” 龙空一寸寸的扭过头,见白第一开心的冲他挥着手,眼睛一翻一头倒在地上。 . 十三、金虫可食山 任水流瞧着贪老周身环绕的金色光点,朗声道:“有趣,没想到你也是,自开一道的人物啊。” 贪老哼了一声,漫天的星点汇成五股金色的洪流,向着任水流绞杀而去。 一道道拔地而起的厚重石墙被这朦胧虚幻的金色洪流一冲既散,这五道金光势不可挡的扫向任水流,就要让他尸骨无存! 眼见着任水流就要被这无尽的光点所吞没,地上猛然长出一只石头大手,一把将这些光点尽数攥在手里。任水流摇着手指,那石头拳头随之升上了空中,晃了两圈后呼啸着砸向贪老。 望着如同陨石一般砸来的石头拳头,贪老不慌不忙的拍着手,口中赞道:“好胆色,以自己为饵将我的噬骨金虫一网打尽,好一个诱敌深入啊。” 他望着任水流,平静的道:“可惜,你若只有这点本事,就准备去死吧。” 他话音刚落,临头的巨石就无声的散去,露出其中不可计量的噬骨金虫。 那漫天的光点犹如白日里的星河,美丽,而又致命。林妙紧紧的抱着林鸿,喃喃道:“那些光点怎么好像变得更多了?” “那些光点是活的。”戈天沉重的说:“这贪食的灵术唤作噬骨金虫,那漫天的光点就是飞舞的金虫。而且,既然是活的,就会繁衍。” “有趣,真有趣。”任水流兴致勃勃的打量着已经遮蔽了一方天空的光点,满怀赞叹的问:“这些光点是活的?没有灵性啊,它们都是机关吗?” 贪老点点头,毫不在意自己的底细被看穿,平静的道:“不错,这些噬骨虫是活的。它们会吃,会动,会长,会生。但它们又是死的,因为它们毫无灵性可言。” “这可真不妙啊。”任水流苦笑着道:“它们是吃了我的石头才多出这么多的吧。” “说的没错,你已做好死亡的准备了吧。”贪老抬起手,无尽的噬骨虫铺成一张接天连地的死亡之网,网向了面上仍带笑颜的任水流。 任水流叹了口气,如同山脉一般的城墙破地而出,牢牢拦住了那代表着死亡的巨网。 “贪伯赢了!”少年喜悦的道,说着他回头看了眼白第一,冷哼道:“还圣人呢……” 白第一苦笑着摇头,叹息道:“贪老要输了。” “水叔这样不是光挨打不还手吗!”林妙望着那通的巨墙,急声道:“这也不是办法啊。” 戈天喜悦的道:“这个样子僵持下去,前辈赢定了。” 汗从额角一路流到脖颈,贪老却没有余力去擦,他全部的心神都灌注在操控正拼命啃食城墙的,一千万兆噬骨虫之上。 噬骨虫啃下一层土,城墙便附上一层石。噬骨虫啃掉了石头,下一层等着它们的就是精钢。 贪老已经不知道他现在操控着多少的噬骨虫了,在噬骨虫不停的蚕食下,城墙似乎渐渐的薄了,贪老已经可以隐约的看见对面的景象了。 终入他清楚的看到了任水流,任水流一下下的虚点着透明的城墙,轻轻的笑,口中漫不经心的道:“我从极北雪地现召过来的万载玄冰,你的金虫吃的下吗。” 贪老没有说话,竭力的抬起拳头,不可计量的噬骨虫纷纷从城墙上飞起,在空中组成一个扬起的拳头。 那拳头极速的增长,只片刻间,就长的恍若临世的太阳。 贪老眦目欲裂的挥动拳头,摇摇锤向任水流。 “好了,贪老。”白第一抓住贪老的胳膊,平静的道:“这局咱们输了。” 贪老一愣,心气就乱了。空中组成拳头的噬骨虫兀的四下散开,白第一扶住摇摇欲坠的贪老,叹息道:“你这一拳下去,他不一定死,你到是连死人都做不成了。” 贪老张口欲言,话没说出口人就昏了过去。白第一一只胳膊化为无尽的弧光冲天而起,将漫天里四下飞散失了控制的噬骨虫斩杀的干干净净,他望着任水流,平静的道:“这局我们输了。” 透明的冰墙缓缓沉入地底,任水流点点头,回首问:“你们四个谁活的久?” 龙空眼睛一转,高声道:“前辈,小龙以活了六百年了。” “嘁。”跃龙门捂着嘴,不屑的笑了,朗声道:“主上,我如今以活了三千五百个春秋了。” 鳄吞天站起身,走上前去,恭敬的道:“不知年月,有那条破江的时候我就在了。” 嗔怒沉默的走上前,接替了贪食。 鳄吞天扫了他一眼,嗤笑道:“哎,你连爪子都没有,怎么和我打啊。” 嗔怒抬起头,嘶声道:“贪食险些灵性尽散,我很生气。” 鳄吞天翻了白眼,没好声气的道:“你生气关” 他在空中转了四五个圈,重重的砸到地上,犁出十几米的浅沟。 鳄吞天支起身子,晃晃头,喃喃道:“我什么事。” 嗔怒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前,干巴巴的道:“你不堪一击,我很生气。” 鳄吞天跌跌撞撞的爬起来,指着嗔怒放声怒吼,“我要咬碎你!” 嗔怒弓起腰,四周的空气不住的蒸腾,他一步冲到鳄吞天身前,一拳当头击出。 鳄吞天转身就要一尾巴抽死嗔怒,却愕然发现自己的尾巴已经不见了,正愣着神,嗔怒的拳头已经悬在了他的后脑勺上,“你打架都不认真,我很生气。”他干涩的说道。 鳄吞天随意的摆着手,“去去去,没功夫理你。”他疑惑的自语道:“奇了怪了,我的尾巴呢?” 嗔怒一字一顿的道:“你看不起我!我非常生气。” 鳄吞天不满的转过身,“你没” 嗔怒蓄势已久的一拳呼啸着打向他,鳄吞天慌乱的伸手一挡,被嗔怒一拳打飞了出去。 鳄吞天在空中竭力的调整姿势,然后啪的糊在地上。 “完了是吧……”他看着自己被灼伤的手,恍然道:“对了,我现在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嗔怒结结巴巴的吼道:“你不不堪一击,还还还看看不起我,我很生气!很很生气!” “啧,”鳄吞天爬起身,扭动手腕,喜笑颜开的道:“你很生气?巧了。”他闪身站到嗔怒面前,诚恳的道:“我也很生气。” 砰! 伴随着响彻四野的拳头击肉之声,一个人影冲天而起。 嗔怒疑惑的摆着勾拳的姿势,自语道:“你用脸打我的拳头,我很生气。” 210 十四、怒火雪难熄 “不对啊,”龙空挠着头,不解的问:“那条鳄鱼很能打的啊,怎么会被揍的那么惨。” 跃龙门愉快的笑着,美艳的脸庞上写满了幸灾乐祸之情,随口道:“我现在这个样子路都不怎么会走,那个正和人家打架的蠢货难道就会了吗。” 嗔怒仰头望着被他一拳打上高空,此时正极速下坠的鳄吞天,握拳在腰间,整个人绷的好似一张紧弓,结束战斗的杀招蓄势待发。 鳄吞天兴致盎然的转着圈,作为一条没离开过水的鳄鱼,他觉得飞在空中的感觉出奇的好,即使是被人打飞的。想到这,他调整了自己的姿势,头下脚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嗔怒,随后半张开口,吹出一道极寒的气流。 嗔怒一愣,僵在了原地没有动弹。随即,被寒气笼罩。 鳄吞天愉快的砸进地里,他撑起身,拍拍身上的土,朗声道:“幸不辱命,这局我” “我很生气,很生气,生气,气……” 鳄吞天疑惑的转过头,一只燃烧着火焰的拳头迎面打来。 他紧紧攥住嗔怒的拳头,毫不在意自己被烧的散发起糊味的手,歪着头,疑惑的问:“我的脸,很欠打吗?” 嗔怒望着他,目光中隐约有火焰烧起,语气平静的道:“你用风吹我,我很生气。你不让我打,我很生气。你说你赢了,我很生气。” 鳄吞天看了眼自己被火焰炙烤的手,目光所视之处尽覆盖上一层冰甲,挡住了嗔怒拳头上火焰的灼烧。“所以呢,你要怎么样。”他懒洋洋的问。 “我很生气。”嗔怒点点头,拳头上的火焰愈加炽烈,烧的冰甲滋滋作响。他又肯定的重复了一遍,“我很生气。” “那你生气好了。”鳄吞天话音刚落,他抓住的拳头就轰然化作火焰炸开,他一下子失了平衡,踉跄着被散而又聚的火焰之拳打在脸上,倒飞出去。 嗔怒举着以化为火焰的拳,道:“我已经生气,了。” 鳄吞天平静的站起身,也不在拍身上的土,只冰冷的打量着嗔怒,深吸一口气,张口吐出呼啸的极寒气流。 “我很生气。” 火从嗔怒的手开始向上蔓延,他顶着冽冽的寒风,一步步的向着寒风的源头走。他走一步火焰变往上长一尺,没几步,他身上燃烧的火焰已经有丈许高了。 如刀子一样刺骨的寒风呼喊地愈加凄厉,它发疯似的冲向嗔怒,又被他身上扭动的火焰打的四分五裂。 嗔怒平静的向着鳄吞天走,身后是因寒风而成的,一望无际的冻土。 寒风平息了。 鳄吞天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嗔怒站住了,缓缓抬起手臂,挡在脸前。 极寒的风暴自鳄吞天的口中挣脱而出,欢呼着撞向严阵以待的嗔怒。 狂暴的火焰在极速的寒流中激烈的挣扎,抵抗,但是无济于事。它一寸寸熄灭,冰霜也悄悄爬上嗔怒的面庞,下一刻,他被白的刺骨的寒流吞没了。 “嗔伯赢了。”少年平淡的道:“他生气了。” 戈天紧紧的皱着眉,不安的望着风暴中隐约可见恍若冰雕一样的嗔怒,“身燃火而不灼外物,此人又是谁……” 风依旧在吹,可其中看着就令人骨冷的寒意却在逐渐消失,到最后,那风甚至可以说是和煦的春风了。 鳄吞天惊疑不定的合上嘴,朝自己的手哈了口气,口中吐出的寒风冻的他自己都拼命地甩着手。 鳄吞天不解的歪着头,打量着已经被冻成冰雕的嗔怒。 透过洁净的冰晶,嗔怒扭曲的面容清晰可见。 鳄吞天眨眨眼,恍惚觉得嗔怒的面容似乎更加扭曲了。许是冻的吧,他摇摇头,张口欲言,又回头仔细的看了一眼仍老老实实呆在冰里的嗔怒,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朗声道:“主上,我” 鳄吞天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很好,那家伙还在冰里呆着。他这么想着,美滋滋的冲任水流挥手,喊道:“赢” 砰! 嗔怒击来的拳头不偏不倚的打在鳄吞天的后心上,鳄吞天闷哼一声,扭头望着嗔怒,平静的问:“你想怎么死。” 嗔怒没说话,手上的火焰又一次的燃烧起来,火焰迅速的蔓延到全身,渐渐地,他的脸也被火焰笼罩了。 鳄吞天张开口,就要吐出致命的寒风。嗔怒被抓住的手化作无形的火焰,烧向深吸着气的鳄吞天。 “这人是焚尸火魔,”戈天望向沉默屹立的痴狂,又看向懒懒踢着水的跃龙门,道:“你的对手多半是两千多年前名噪一时的” 跃龙门捂耳朵,漫不经心的道:“不过是活了两千多年的小辈,你还是担心那个正被痛打的丑鱼吧。” 鳄吞天冷笑着咽下口中的冷风,闭上了左眼。 气势汹汹冲向他的火焰一下子萎靡了,嗔怒平静的欺身上前,收回失去力量的火。火焰竭力的在他身上燃烧,抵抗着变得冰冷至极的环境。 他二人百丈之内在鳄吞天闭眼之后就以化作了冰雪的世界,漫天的冰刀雪剑劈头盖脸地砸向如同火人嗔怒。 “我很,生气啊。” 嗔怒长叹道,身上即将熄灭的火焰晃了晃,消散了。 冰刀悬在他的头上,鳄吞天冷声道:“认输,或者死。” 嗔怒闭上眼睛,周身的空气剧烈的升腾,众多的冰雪霎时被蒸发消失。 鳄吞天惊怒的望着一寸寸从人化为火焰的嗔怒,张口吐出足以冻结空气的狂风。 那寒风刮到嗔怒身边时,以被加热成了和煦的暖风,莫说吹熄那冲天的火焰,就连嗔怒的眉毛也没有吹动一根。 嗔怒张口欲言,话没说出口他的头颅已经化为了火焰,只发出一声低沉如同狂风呼啸的吼声。 鳄吞天惊愕地望着全身如同火焰凝聚成的嗔怒,好奇的问:“你也是妖怪?” 嗔怒迈开步子,所经之处冰雪尽融。鳄吞天摇摇头,狞笑着张开口,呼出无尽的寒风。他吐出的寒风同样大声的狞笑着冲向那人形火焰。 寒风吹到地上,四下散开,所过之处草石土水气尽数冰封。可那本应被吹熄的火焰,已经消失在了冰雪之上。 鳄吞天猛地转过身,一拳打向平静燃烧着的火焰。 火焰怦然炸开,卷向鳄吞天。 “自取死路。”鳄吞天不闪不避,嗤笑着吐出怒嚎的极寒之风,杀向漫天飞舞的微弱火苗。 “不好!”戈天失声道:“鳄鱼上当了。” 任水流望了眼疑惑的几人,道:“那火焰,不是真实存在的火。” “所以鳄鱼的寒风,吹不熄它。”戈天叹息道。 漫天的风雪吞没了戈天的声音,也吞没了微弱的火苗。鳄吞天冷笑着闭上嘴,死死的盯着失去了源头,正在缓缓消散的风雪。 所以他一眼就看见了那些极速冲出风雪,数目难以计量的火苗。他还没有想到火焰为什么没有熄灭,就已经被火焰淹没。 十五、 火苗临身的一刹那,他心中莫明升腾起无尽的怒火,他心中有个声音愤怒的嘶吼着,又是火! 轰! 扑在他身上的火苗如同扑在了油缸上,猛地升腾起来,笼罩了他的全身。火焰灼烧的他愈发愤怒,愤怒之余他又有些不解,问什么,我会愤怒? 他疑惑的望着在他身上张牙舞爪的火焰,一缕火焰倏的窜进了他的眼睛,在他的双眼里肆无忌惮的扭动,侵蚀。 鳄吞天抬手揉着眼睛,手上的火焰和眼睛里的一合流,他连东西都看不清了。他无奈,只好用力的眨着眼睛,希冀可以弄灭眼睛里的火。不经意间,他投过眼睛里的火帘看见了沉默的任水流,头脑霎时一空。 滴滴鲜血从身上,从天上,从虚空中落在地上,就汇成了海。 他就在鲜血中盘旋、嘶吼、搏命,竭力保护着坐在坟墓中王座上的男子。 直到火焰自天空临身。 透过烧在身上的火焰,他最后看见了男子一眼,之后男子随着破损的坟墓,沉入青山。 啊!!!! 他凄厉的嘶吼起来。 “嗔伯赢了。”少年喜悦的说道。白第一瞥了他一眼,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口气,没敢说话。 “真丢妖,”跃龙门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一脸的嗤笑,“啧啧啧,我还道那条丑鱼有多大的本事,结果让个人类就给放翻了。” 她满是喜悦的冲着任水流行礼,道:“主上,接下来就看我的吧。” “你说,谁丑?” 跃龙门愕然望去,那以嗔怒为引,以鳄吞天为柴而剧烈燃烧的火焰中,鳄吞天平静的走了出来。他慢条斯理的拍打着衣服上零星的火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惊愕的跃龙门,平静的问:“你说,我丑?” 跃龙门拧着手指,干干的笑,涩然道:“我说,我丑。我丑……” 鳄吞天扫了她一眼,点点头,诚恳的道:“不要单在意你的丑,你应该高兴自己还有自知之明。”说着他不在搭理脸上如同开了表情铺子的跃龙门,回首注视着剧烈燃烧而又寂静无比的火焰。 少年不可置信的望着连衣角也没有烧坏一处的鳄吞天,抬头疑惑的看着喜不自胜的白第一。 白第一满含喜悦的道:“那条鳄鱼,也是” “你竟然是化道大圣……” 升腾的火焰慢慢收缩,聚拢,化为嗔怒的样子。他全由火焰凝聚的面庞很难看得清五官,但是其上的惊讶之情倒是一览无余。 鳄吞天斜了他一眼,低低的笑,似叹非叹的道:“你本来还有五六千年的逍遥日子可过,怎么,这么急着灰飞烟灭啊。” 嗔怒沉默了,摇摇向鳄吞天一指,鳄吞天身上又一次燃起了冲天的火。 鳄吞天悠哉的任由火焰灼烧,叹息道:“没用的,你的灵术确实有点意思,居然可以将怒火化为火焰,你已经入道了。但是没有用。”他迈开步子,平静的走向嗔怒,身上燃烧的火焰在地上留下长长的痕迹。 嗔怒放下手,身上又一次冒出炽烈的火,他嘶哑的吼着,整个人化作一道火光撞向鳄吞天。 驻足,抬手,指尖轻轻点上一缕路过的微风。 然后 风,停了。 被风拂过的嗔怒,停了。 组成他身躯的,一刻不曾停息舞动的火焰,也停了。 鳄吞天轻轻敲着从无形化为有质的风,望着连同风一起被冻结的嗔怒,平静的说道:“这一回,你没办法打断我了。” “嗔伯!”少年望着连同身上升腾的火焰一同被冻结在空气中的嗔怒,握紧了拳。白第一握住他的肩膀,沉声道:“等。” 鳄吞天沉重的转过身,望着任水流,欲言无语。 任水流扫了他一眼,略带疑惑的道:“你要说什么。” 鳄吞天摇摇头,低声道:“小鳄这次,打赢了。” 任水流不可置否的点点头,哦了一声。 鳄吞天看向颤颤微微的跃龙门,咧开嘴,微笑道:“该你了。” 跃龙门慌乱的点着头,干笑道:“鳄,鳄老大神威,拿下那不知天高地厚人类小子易如翻身……” 鳄吞天皱起眉,冷声道:“鱼钩可以乱咬,话不能乱说。神威这个词可不是用在区区一只鳄鱼身上的,还有,这个世上没人知道天高地厚。再让我听到你说这种话,”他张开手,用力握紧,平淡的说道:“我就捏死你。” 跃龙门打了个哆嗦,险些跌坐在地上,她脸上强挤出一个笑容,口中连声应是。 痴狂愣愣的走向嗔怒,触摸着他身上姿态不一确一同凝住的火,不解的问:“二哥,你在玩木头人吗?” 跃龙门快步走过鳄吞天,气冲冲的看着傻愣愣的痴狂,喝道:“你是傻子吗?快动手,我送你去见你哥!” 痴狂自语道:“那我跟你一起玩。”说着他就那么站住了,一动不动。 跃龙门皱起眉,脸上写满了愤怒。她冷声道:“动手,再装傻我就杀了你!” 痴狂依旧一动不动,就像一个木头人一样。 “呵,去死吧。”跃龙门冷笑着吹出一个小小的气泡。气泡逆着风欢快的飘向痴狂,痴狂好奇的看着在他面前飘舞的气泡,不自觉的眨了一下眼睛。 轰!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气浪冲天而起! 跃龙门瞧着气泡爆炸之处,不住的冷笑,“你敢看不起我……”她低声自语道。 “都怪你!”近在咫尺的声音埋怨道:“我玩木头人输给二哥了,都怪你。” 跃龙门张口吐出无数的气泡,将她四周填的满满的,之后她才循声望去,就看见衣衫褴褛的痴狂兴致勃勃的瞧着在阳光下五彩斑斓的气泡,拍掌大笑:“真好玩,真好玩!” “是吗。”跃龙门狰狞的笑着,她轻声说道:“我这就,给你来个更好玩的。” 痴狂呆呆的看着向他飞来的漫天气泡,气泡两两三三井然有序的合而为一,气泡飞到痴狂面前时,大的气泡已经比他整个人还要大了。 痴狂抬起手,轻轻的戳了气泡一下。气泡顺着他的手指猛地将他包裹进了其中。 无数的小气泡冲进了大气泡里,紧紧的贴在痴狂身上。 大气泡越来越大,冲进去的小气泡越来越多,渐渐的,已经看不见大气泡中的痴狂了。 跃龙门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的道:“砰。” 大气泡剧烈的抖动着,其内的小气泡一个接一个的炸裂,爆炸产生的极速气流冲的大气泡已经到随时可能破碎的地步,但它挺住了。 “气泡送葬,尸骨无存。”跃龙门心满意足的吟唱道:“死的这么痛快,便宜你了……” 砰! 大气泡炸了。 不是里面激荡的气流撕裂了它,而是本应被炸到粉身碎骨的痴狂,扯开了它。 痴狂摔在地上,激动的看着跃龙门,道:“哎,你还有爆竹吗?”. 十六、章节名称明天补 跃龙门恼怒的皱起眉,也不屑于与他答话,只冷冷一笑,挥手洒出如同初春柳絮一样繁多的微小气泡。 痴狂高兴的鼓着掌,兴高采烈的看着向他飘来成千上万的气泡,激动的喊道:“炸!炸!放爆竹喽!” 漫天的气泡团团围住了痴狂,将他挤在正中,但却一个也没有爆炸。 痴狂被气泡挤的死死的,想挠头却抬不起手臂,只好疑惑的眨着眼睛,喃喃道:“哎?怎么不放爆竹了?” 他一说话,无数的气泡就如同接到了命令,顿时躁动起来。 一个气泡飘到痴狂眼前,他刚看了仔细,这气泡就缓缓贴到他的额头上,无声的挤进肉里。 “啊!痛杀我也!”痴狂因痛楚剧烈的挥着手,拍打着四周的气泡。但他的动作毫无意义,一个个气泡迅速而有序的往他身体里钻,不几时,他已经被钻进身体里的气体撑大了三圈,连挣扎都愈发困难。 跃龙门倚在众多气泡组成的床上,听着痴狂的惨嚎声极惬意的伸了个懒腰,冷笑道:“给你个痛快的死法自己不珍惜,那就试试一点点被撑爆是怎么个滋味吧。” 少年紧紧的攥着拳,怒吼道:“住手,我们认输了!” 跃龙门枕着自己的胳膊,兴致盎然的瞧着已经涨成一个球的痴狂,懒懒的道:“这局我又不是跟你打,你认输作不得数。” 少年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怒火,手一甩,五个金色的光点拖着长长的流光砸向跃龙门。 白第一抬手斩碎了光点,那光点原来是极小的金属球,碎裂后落在地上砸出深深的孔洞。 少年愤怒的望向白第一,怒喝道:“你这是干什么!” 白第一平静的看着他,道:“冷静,等。” “嗔伯冻在冰里的时候你就说等,如今痴伯都要死了,你还说等!”少年恨恨的瞪了白第一一眼,迈步就要杀向不住冷笑的跃龙门。 少年刚抬腿白第一就按住了他的肩膀,摇头说道:“我以为我一句话从不会说过三次,看来我错了。”他平淡的看着既愤怒又失望的少年,沉声道:“等。” “这也太残忍了吧……”林妙捂着林鸿的眼睛,喃喃自语。 “妹子啊,我得跟你说句明白话。”龙空从地上扯起头,正色道:“跃龙门这样的妖,在妖中只能说不好不坏,可要是放在人里面,她简直就是心慈手软的典范了。” 说着他看向戈天,道:“天哥,你给妹子说说,那什么正法修里面也是声名显赫的那什么世家来着?” 戈天瞅了林妙一眼,沉声道:“龙空你说的是中州的陶家?他们的行为决计称不上正字。” 龙空一拍地,连声道:“对对对,就是那个撰写的吃人方法在荒域里面也是耸妖听闻的陶家。” 戈天面色肃然,冷声道:“此辈之人,无一不该死!” “啧啧啧啧啧,”龙空连声叹道:“能琢磨出提取常人身体里未曾激发的血脉和灵性,在加工后吞食壮大自己的方法,这家人真他妈称得上是人中之妖了。” 鳄吞天收回望着太阳的眼神,冷冷的望向龙空,道:“此等违逆天道之事,羲和都不管吗?” 龙空一愣,不解的问:“羲和是谁?” “你连羲和都不知道?”鳄吞天摇头叹息,自语道:“现在的龙啊,这搁当年,有一条算一条,统统扒了皮细细的腌了。” 龙空打了个哆嗦,扭头望着戈天,疑惑的问:“天哥,你知道羲和是谁吗?” 戈天摇摇头,同样疑惑的道:“我读遍书院书山上每一本书,可不管是前辈所说的武皇还是鳄兄所说的羲和,我都闻若未闻。” 鳄吞天已经抬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太阳,就好像刚才问话的妖不是他一样。 “羲和……”任水流喃喃道,他抚住额头,自语道:“羲和,舒望,他们是谁……” 跃龙门整个妖舒服的躺在泡泡床上,等待着那熟悉的血肉爆炸声。 她等了许久仍不闻那沉闷而悦耳的血肉爆炸之声,不由疑惑的侧过身,望向理应炸成一地碎肉的痴狂。 她看了过去就一愣,高高瘦瘦不见异样的痴狂站在地上,捂着嘴一下下的戳着自己鼓鼓的腮帮子。 她怔了片刻,心中有万千条鲤鱼逆流而上,直跃龙门。 痴狂捅了一会自己的脸颊,便觉的无趣了。他看到惊愕的跃龙门,喜悦的张开嘴,道:“你还有好” 他一张口,口中困住的不知多少的气流呼啸而出,在空气中卷出一道龙卷,直奔跃龙门而去。 跃龙门回过神,迅速吐出一道白雾,她见白雾化云的速度太慢,眼中厉色一闪,嘶声厉吼着吐出无数的气泡。 气泡才出现就极速的膨胀,爆炸,激起冲天的气浪。意图阻挡或者说削减正高速撞向跃龙门的狂风。 但是毫无用处,狂风将气泡爆炸激起的气浪一扫而空,一头撞在以被白雾包围的跃龙门身上。 任水流望向戈天,惊讶的问:“这年月化道已经不值钱了吗?” 戈天无奈的苦笑道:“本来天底下公认的化道只有两个,就是天庭的妖帝帝俊和人皇太一。可,谁会想到就连这偏远之地的一个不入顶级的世家中就有两尊圣人和两位半步化道?” 他一脸苦笑的摇着头,无力的道:“这世道的水,也太深了吧。” 鳄吞天闻言不满的道:“怎么,如今龙族里最出挑竟是这个得了软骨症的小蛇?!” “你个丑” 鳄吞天目光阴冷的扫向龙空。 龙空打了个哆嗦,语调就掉了下来,干笑道:“瞅着就觉得威武霸气的大哥,说话就怎么这么有见地呢。” 他痛苦的锤着地,带着哭声道:“我怎么就这么怂呢……” 鳄吞天哼了一声,怒道:“起来,你这个给龙族丢脸的东西!” 龙空趴的腿都麻了,踉跄的爬起身,忿忿的道:“那是你没见过幻龙那条老怂龙,和他一比我都够硬气了!” 鳄吞天紧紧的蹙着眉,道:“比你还怂?那还是龙吗?”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太看不起龙了吧。”龙空不满的道:“我起码还敢浮出水面,幻海他个老泥鳅,凤栖三天两头来给幻海升升温,欺负的他躲在幻海里连个泡都不敢吐,和他幻海一比,我岂不称得上龙族的胆子了?” 鳄吞天惊愕的握着拳,无话可说。 狂风抹去了三丈厚的土,可那一缕缕白雾组成的茧子终究是抵过了呼啸的狂风。 茧子扭曲,膨胀,化为白云托着跃龙门飞上高空。 跃龙门深吸一口气,下一刻,天地间下起了爆炸之雨。 十七、 痴狂抬起头,沉迷地看着缓缓飘下多的遮蔽了天空的斑斓气泡,“真好看。”他喃喃道。 最下方的气泡已经飘到了他的头顶,痴狂伸出手,接住了那个泛着绮丽色彩的气泡。 他小心翼翼的将气泡托到眼前,沉醉地看着气泡上的五彩流光。 跃龙门足下的白云吐出得气泡的数量已经难以计量,最下面的气泡已经洒了痴狂一身,上面的气泡才脱离了白云。 痴狂吹飞气泡,激烈的鼓着掌,大笑着道:“好好好,好玩,这么多小爆竹!快炸快炸!” 跃龙门冰冷的看着他,曼声道:“你知道吗?我给这招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 痴狂极给面子的点着头,好奇的问:“啥?” 跃龙门望着从白云直直连到痴狂的气泡之桥,平静的说道:“我叫它,极乐之桥。” 痴狂身边的气泡无声的炸裂,释放出其中蕴含的气体。痴狂愣愣的眨着眼睛,下一刻,他身子一麻。 更多的气泡逼近了他的身体,释放出各不相同的气体。 轰! 因气泡爆炸而产生的火焰甚至燎到了天上的云彩,跃龙门愉快的瞧着冲天的火浪,吃吃的笑,心满意足的自语道:“毒气、麻醉、助燃,我就不信你还不死……” ——————————————— 男子轻轻的敲击着自己的面具,懒懒的倚靠在火焰王座之上。 燃烧的宫殿之门轰然大开,访客自如的走进大殿。 女子轻摇着团扇,摇曳生姿的走到火焰王座前,夸张的福身行礼,语气娇媚至极,“小狐,拜见帝俊大圣。” 帝俊歪歪头,换了只拄着头的手,平静的道:“青丘山主,我有一件事要劳烦你去做。” 女子面色一肃,郑重的道:“妖帝有命,小狐岂敢不尊?” “那就好,”帝俊不可置否的点点头,平淡的道:“不是什么难事,我要你去偷一样东西。” 女子皱起眉,疑惑的道:“陛下光耀天下,这世间何物不归您所有?何言偷字?” “呵呵呵呵……”帝俊戴着面具的脸不辨喜怒,但是笑声中的讥讽之意却跃然欲出。他止了笑,沉声道:“我要你去偷,挂在凌天宝殿之上的天地山水图。” 女子不由打了个哆嗦,惊恐的望着帝俊,失声道:“这,这不是……” “我知道你做得到,青媚狐。”帝俊平静的看着她,微笑道:“同样,我想你也知道,摧毁你的青丘山,让你再死一次对我而言易如反掌。” 女子脸上的惊容消失了,她似笑非笑的瞧着帝俊,拱手退下。 “我不明白你在做什么,老师。”俊美的青年从大殿的主梁上跳了下来,饶有兴致的看着帝俊,道:“怎么,你终于打算要杀死太一,独掌天地了?” 帝俊低沉的叹息道:“你没有明白的必要,天戈,你可以走了。” 青年啧啧的咋着嘴,随后转身头也不回的大笑着化光而去。 帝俊沉默的倚在王座上,仰头望着高悬的明镜,喃喃道:“这个世界在那天到来之前必须服从于一个绝对的意志,太一,你究竟要干什么……” —————————————— “跃龙门要输了。”戈天望着升腾的火云,无奈的道:“龙空,看来你是必须要在白家主的千星剑下滚一遭了。” 龙空险些又摔在地上,可一瞧鳄吞天冷冰冰的面色,他登时来了气势,拍着胸膛道:“白第一?我呸,他也配叫第一?什么千星剑,我堂堂龙族的王太子还会怕?我龙族的老祖宗保佑着我呢!” 鳄吞天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龙空看了眼满面愉悦之色的跃龙门,喃喃道:“再说了,那位鱼大姐那么有自信,打那么个二傻子还不轻松?说不定我都没有上场的机会……” 戈天摇头叹道:“不可能的,跃龙门的灵术确实别具一格,可她缺乏一锤定音的手段。而那痴狂,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他是最不怕跃龙门这种对手的。” 跃龙门趴在云朵上,细细的瞧着正逐渐平息的火焰。半晌,也没见到火焰中有人冲出来。她愉快的伸了个懒腰,美滋滋的想到,“那个没毛的丑猴子终于死了,这下子可以交差了,不用被做成烤鱼了。” 她正美着,身下的云就被莫大的风给卷了起来。转的她觉得自己又回到还只是一条小草鱼的时候游进的那道漩涡,想到这,她小心的探出头,就看见那即使小了不少也有百丈高的火焰中,一个渺小的人影仰头吞噬着无尽的火焰。 那人影仰头一吸气,不但将无数火焰吞进口中,更是将巨量的空气吞入口中,而卷住她的云的,正是那人影吸气造成的气旋。 跃龙门瞪大了双眼,竭力控制着云使自己不会直接被吸到火焰中。可是她的努力毫无作用,云彩依旧一步步坚定的被扯向那火焰漩涡的中心。 跃龙门又惊又怒又惧的厉喝着,张口吐出一个滴溜溜小气泡。这小气泡一被吐出来就被气流卷走了,跃龙门眼中厉色一闪,右手化作云雾融进云彩里。 再说那跃龙门吐出的小气泡,这个气泡被风卷着飞,越飞便长的更大,等到大到十几丈的时候又一寸寸的缩了回去,等它恢复到最初的大小的时候,气流已经把它带到了那已经吞噬掉了火焰,正深吸着气的人影旁。 轰!!! 这一次爆炸造成的气浪无比凶猛,白第一扬手劈开了冲向他们的气流,任水流站在一行人最前方,气浪到了他身前便化作了和善的柔风。 可跃龙门就没有这个待遇了,她咬着牙,无声的嘶吼。云雾化作梭形,在气浪中敏捷的穿梭。 等气浪散去,云雾已经淡到要托不住她了。跃龙门刚松了一口气,就愣住了,她低下头,痴狂正快活的冲她挥手。痴狂见她低头,更开心了,甚至大笑了起来,张口道:“给你看个好玩的。” 他缓缓的吐着气,无尽的狂风夹杂着火焰自他口中疾驰而出,撞向一脸绝然的跃龙门。 十八、 “死死死死死、你给我死啊!” 跃龙门疯狂的嘶吼着,半边身子怦然炸开化作云雾。这单薄飘渺的云雾见风就长,霎时便化为一道栩栩如生的白雾长龙,舞动着凝实的身躯迎上火焰狂风。 白雾之龙一头撞上痴狂吐出的火焰风上,它竟占了上风,嘶吼着将冲天的风暴打散,顶着不曾间断的风火焰流一寸寸的逼近痴狂。 “你这皮影戏到有点意思,”痴狂的脸上不知何时已没了痴色,他不屑的勾起嘴角,嗤笑道:“而我这招没什么好听名堂,就叫火烤活鱼。” 说着他合上了嘴,只用鼻呼气。而他鼻子呼出的也不是气,两边一边是极速的风暴,一边是火焰的洪流。风火被他呼出来就混合在一起,化作极速旋转的巨大钻头,狠狠的扎在云雾长龙之上。 那云龙本是死物,可在风火之钻钻进身体时也不由痛苦地扭动着身子,愤怒而痛苦地吼叫。 “那位鱼大姐真是拼了命了,啧啧啧”龙空摇着头,惊声道:“她这不像是燃血,怕不是道化但也差不离了吧。” “你就想说这个?”鳄吞天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下一场我不管你是燃血还是道化,你都得给我掰下那白毛一颗牙,不然,呵呵呵” 龙空一激灵,不可置信的指指白第一,“他!”又指指自己,“我?” “有什么不对,”鳄吞天冷声道。 龙空咽了口吐沫,苦笑道:“老,老前辈,那可是化道圣人啊!” “那不过是一道化道灵术,”鳄吞天讥笑道:“怎么,现在的龙族已经没用到这种份上了?” 龙空点点头,正色道:“您说的太对了,我这都是和本届龙王学的,要不行也是本届龙王不行,您不满意可以找他,我给您带路。” “我会去找他的,哈”鳄吞天忍不住也没想忍地嗤笑出声,惊讶地自语道:“被区区一只红鸟欺负到躲在海底不敢出来的龙王,这我当然要去开开眼。” 跃龙门闷哼一声,面上惨白毫无血色。她凄厉的看了痴狂一眼,扬手一掌拍在自己的天灵上。 顿时,跃龙门整个身子炸成千丝万缕的白雾,一缕缕地融进挣扎垂死的白雾长龙之中。 将死的白雾长龙顿时有了起色,一爪打散在它身上钻出了个硕大的空洞后,仍然往它体内钻的风火钻头,摇头摆尾的撞向痴狂。 跃龙门的决死一击将痴狂呼出的风火一冲而散,痴狂不恼不怒,大笑着张开口,深深的吸着气。 云雾长龙越接近痴狂身形就愈加散乱,它身上的鳞片已经看不清了,龙角已经化作了云雾被痴狂吸进口中。 眼见白雾之龙就要被痴狂一口吞下,它最后兀长的嚎叫了一声,猛的炸开,散成漫天飘渺的雾气。 痴狂毫不在意的吸着气,遮天蔽日的云雾短短一息间就被他吸走大半,他就要将这云雾尽数吸走,云雾中猛地蹿出一个小小的气泡,直接冲入他的口中。 他一惊,不自觉的合上嘴。下一刻,无尽的火焰从他每一个毛孔中剧烈地喷涌出来。 火焰渐渐平息了,焦黑的人形歪歪头,落下些许碳化的血肉。他空洞的眼眶里迅速生长出血肉,三息间,痴狂已经毫发无伤的站在原处了。白小第一扒下白第一的外衫,跑过去套在痴狂的身上。痴狂扯扯并不合身的衣服,淡然道:“少主,我胜了。” 少年点点头,低沉的道:“痴伯,嗔伯他” 痴狂揉揉少年的头发,平静的道:“嗔老二的命比我都硬,死不了的,少主不用担心他。” 少年沉默了,不在说话。 白第一走上前去,笑眯眯地瞧着龙空,招手道:“来来来,给我见识见识龙帝的幻海之术。” 龙空哭丧着脸,步子拖沓,一步三回头地走上前去。冲白第一谄媚的笑,道:“那个,白前辈,咱们用不伤和气的方法定输赢好不好?” 白第一眨着眼睛,好奇地问:“怎么个,不伤和气法?” “很简单啊,”龙空嬉皮笑脸的道:“咱们一招定胜负如何?” 白第一似笑非笑的点头,道:“那好,你先出手吧。” “这多不好意思,”龙空嬉笑着伸出手指,道:“那我就得罪了。” 他话音刚落,指尖就射出一道极窄极快的水流,如同飞箭一样扎向白第一的心口。 白第一招招手,金光凝结成十道实质的盾牌。 怦 怦 怦 怦 怦 水流一连贯穿五道盾牌,在第六道盾牌上撞成漫天的水花,洒了一地。 “啊啊啊啊啊~” 龙空砰的倒在地上,痛苦的吐着水,哀嚎道:“这就是化道圣人吗!只靠反震之力就把我震成重伤,我远在海底的父亲啊,你的孩子恐怕不能再见你一面了……” 鳄吞天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满地打滚的龙空一眼,冲任水流拱手道:“主上,您还想吃龙肉吗?我看这小泥鳅的皮也不错,倒是能做副鳞甲。” 龙空打了个哆嗦,猛地从地上跳起来,正色道:“白前辈,请。” “不想龙族太子竟是这个样子。”白第一叹息着抬起手,指尖一点,一道金光径直冲向龙空。 洁净的水包裹住龙空,那道金光射入水中,顿时折射出万道光芒,将整个水罩都点亮了。 刹那后水罩剧烈的波动,破碎。龙空捂着胸口无力的跪倒在地上,“咳,咳咳”他抹去唇边溢出的血,低声道:“抱歉了,任前辈,小龙尽力了。” 鳄吞天深吸一口气,面色冰冷地大步走向龙空。他才走两步就被任水流按住了,任水流望着龙空,沉声道:“即使他只是一道化道灵术,你对付他也确实太过困难,回来吧。” 龙空羞愧的站起身,摇摇晃晃的往回走。 白第一回头瞧着白小第一,严肃地道:“儿子,记住了,你以后要像他一样,我也能因为一个情人就把你扔了。” 龙空脚步一滞,低垂着头,平静地问:“你说什么。” 白第一挠挠头,疑惑地道:“在说你是个废物啊?怎么了,说真的,我都可怜龙帝了,唯一的儿子居然是个这么样的” “我他妈、不是废物!” 龙空蓦然回首,大地上凭空掀起百丈水浪,劈头盖脸地砸向白第一。 “嗯,你说的对。”白第一顿首附和道:“你明明比废物废物多了,你说是吗。” 话音方落,剑光冲天而起! 十九、 百丈高的巨浪在冲天的剑光之前不堪一击,与剑光相接的一刹那便被蒸发殆尽,而剑光的去势丝毫未被阻挡,就要将满面怒容的龙空一剑劈成两片。 龙空扭曲着脸,随着他抬起的手,地上猛然蹿出喷涌的水柱,将剑光直接吞入其中。 白第一回过头,严肃地和少年说到:“看见没,你没我的本事最好不要和我一样说直话。” 白小第一哼了一声,正要开口就看见那吞没了剑光的水柱一转,其内的剑光就向着白第一爆射而来。 少年失声喝道:“爹!” “你可太小看了我了,”白第一美滋滋地抬起手,状似不满地说到。 那似乎可以划断山峰的剑气起初还气势汹汹地杀向白第一,可等到近了,它倏的化作一道金色长虹没入了白第一抬起的手掌。 白第一得意地仰起头,下一刻,核桃大小的水团就打湿了他大半的面庞。 他睁开眼睛,天上不知何时布满了浓重的乌云。这一滴雨水落下后,倾盆的大雨也随之泼了下来。 短短几息间,地上就铺了一层的水。 白第一缓缓击掌,称赞道:“没想到啊,你一个被逐出幻海的龙太子,在控水之道上也有这般的造诣。” “闭上你的嘴,会死吗。”龙空怒吼道。 地上的积水似乎也激动起了来,明明只有寸许深的水中却出现了极速旋转的漩涡,试图将白第一拖进水下。 说来也奇怪,明明这水看上去刚刚没过脚踝,可未加挣扎的白第一他整个小腿都已被吞进水中。 他试探着往水里用力坠,漩涡一下子没到了他的大腿。白第一望向龙空,兴致勃勃地问到:“有趣,这是怎么回事。” “等你被撕成碎片的时候,我就告诉你。”龙空冷笑着用力挥下手。 随着他的动作,漩涡转的愈加激烈,极速流动的水中也多了如刀的冰片。 白第一呷呷嘴,平静地道:“你要只有这点本事,我可” “昂!” 震耳的吼叫声打断了他没有出口的话,他惊讶地瞧着自天上乌云中探出身子的水流神龙,那龙摇摇头,巨大的眼睛便定定地盯住了他。 “有意思。”白第一咧开嘴角,看着已经将自己大半身子拖进水下的漩涡,微微一笑,道:“小道耳。” 他言罢幽深的水下就亮起了璀璨的金光,光芒炸开漩涡,化作长剑落在白第一的手中。 白第一挽了剑花,大笑着冲天而起,口中道:“白小第一,看好了,我白第一的斩断剑,是怎么斩了这条泥鳅的。” 水龙愤怒地嘶吼一声,居高临下向着对它而言渺小若虫蚁的白第一扑杀而去! 望着如同天河倒灌一般冲杀而来的水龙,白第一狂笑着举起剑,悍然挥下。 他一剑挥出千丈长的实质剑芒,不但十丈粗的水龙被他自中劈成两片,就连天上的乌云也被他生生抹去一片。 被劈成两片的水龙左右分开,擦着白第一的身子砸入地上的积水,激起水浪百丈。 龙空不怒反笑,放声厉喝,道:“白第一,你不过技止此耳!” 昂! 乌云中一只凝实的巨爪探了出来,随后一个比方才那水龙还要大了三圈的脑袋便伸出云层。 这条水龙没有方才的心急,它先是将自己的身子整个抽出乌云,等而完全脱离乌云后,天上那原本浓重的乌云已经淡的看不出墨色了,就连一直不停的暴雨也转为了淅淅沥沥的细雨。 水龙天上一圈圈地游,首尾相连将白第一圈在了身子之中。他越转圈就越往内侧逼近,不几时,就要用它的鳞甲将白第一撕的粉碎。 白第一掂掂长剑,点点头。随即剑光一闪,以将水龙切成万段。 昂! 又一条水龙钻出乌云,一头撞向不及回气的白第一。 白第一初一次双手握剑,直视天上的长龙,大笑着说到:“想耗的我失去灵力,”他一剑劈出,剑光又一次冲天而起。“那你就打错算盘了。” 昂! 昂! 昂! …… 天上的云中一气钻出七条水龙,各据一方,齐齐扑向愕然的白第一。 “你想错了,我不打算耗的你自己散去。”龙空平静地说到:“我说了,要亲口撕碎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白第一纵声狂笑,高声道:“好小子,倒是我小看你了。” 白第一说完了话,七条躲过了剑光片麟未伤的水龙已经冲到他的面前,他不闪不避,一只臂膀化作无数月牙状的金光,向着七条水龙绞杀而去。 昂! 昂! 昂! 昂! …… 地上的积水剧烈地波动着,不过尺深的积水如同沟通了大海,一齐蹿出了八条水龙,齐齐噬向正忙于应对那自云中而来的七条水龙的白第一。 —————————————— 帝王高居金座之上,百无聊赖地瞧着大殿中女妖们翩翩的舞姿。 他正走着神,四周突然剧烈的波动起来。他仰起头,龙宫金碧辉煌的宫顶四下散去,这宫顶竟然是由无数美丽的鱼类组成的。 在没有什么能遮挡他的目光了,透过幻海清澈的水,男子清楚地看到了那正在海面上翩然飞舞,自身上洒下无尽烈火的凤凰。 凤凰也低下了头,视线与男子交汇在一起。男子摩挲着犄角,满面嬉笑地挥动着手臂。 凤凰振翅高飞,下一刻,漫天的火焰煮沸了无边的幻海。 男子无奈地闭上双眼,自语道:“真是,闲时没有事,急时事赶事啊……” —————————————— 太一吹干纸张上的墨迹,满意地点着头。 青年快步走到他身边,沉声道:“老师,天地山水图的主图被盗走了!” “这不是很好吗,”太一头也不抬地道:“没了天地山水图,大家不就都能睡个好觉了。” “可那图要是落到心有不轨的势力手中,对咱们可是个大祸害啊老师!” 太一抬起头,平淡地笑着,漫不经心地道:“没关系的,天下的平衡短时间内不会因为那一张图就被打乱,且看我新写的这出戏。” 青年不解地看着太一,张口欲言。 太一将纸张塞进他的手里,兴致勃勃地问:“怎么样?” 青年皱着眉,随意扫了一眼,道:“老师,你这出戏也没有个响亮的戏名啊。” “戏名啊,”太一沉吟片刻,笑着说到:“就叫,龙太子一怒战化道!” 二十、 白第一心道不好,他若是真身在此自然不惧龙空这没什么新意的灵术,可他此身不过是一道权作护卫之用随手凝结的灵术化身,之前又与任水流搭了搭手,消耗了大半的灵力…… 想到这他无奈地扯扯嘴角,自嘲道:“不想如今我也要做这没皮没脸的事了。” 男人小心翼翼地栽下手中捧着的花,仔细地敷上土,浇了水。他满意地站起身,推推头上的斗笠,四下眺望这皆由他一力栽出的十万亩花田,随后平淡地叹了口气。 温婉的女子慢步走到他身边,举着手帕轻柔地拭去他额头上的汗水。 男人握住女子的手,轻轻吻了一记,将女子的手贴在面颊上,沉闷地道:“娘子,我得先走了。” 女子蹙起眉,担忧地问到:“夫君,可是大郎……” “不是什么大事,”男人痴痴地望着女子,微笑着道:“虽然需要我压阵,可也是可以用谈判解决的问题,我不会在乱惹事了。” 女子抽回手,转过身平静地说到:“快去吧,也不要在回来了。” 男人一愣,笑了,上前一把抱住女子,低笑道:“怎么,儿子的醋你也要吃?怎么一点大妇的样子也没有?” 女子不由笑出了声,随后微微叹了口气,苦涩地道:“夫君,我已经是个死人了,你是禹州人族的守护者,白家的家主,咱们儿子的父亲,不该陪我一个死人在这不见天日的幽冥空耗。” 白第一并不与女子争辩,他吻着女子的发,低低地笑,道:“我是你的丈夫。咱们起过誓的,一同生、生同寝。一同死、死同棺。你就是后了悔,也晚了。” 女子掰开他的臂膀,叱道:“你还不走吗?我的大英雄。” 白第一贪婪地望着女子的背影,一步步地后退。一步,两步,他整个人陷入身后出现的漆黑裂缝中。眼见他就要被裂缝完全吞入其中,他放声喊到:“娘子,等我治好你的时候,咱们在给大郎起名字好不好?” 女子不敢睁眼,更不敢回头。强挤出开心的语调,道:“你不会一直就叫大郎白小第一吧?” “这名字有什么不好?” 男人被裂缝吞没了,但他嬉皮笑脸的声音仍在女子心间回荡。 女子胡乱抹了把脸,涩声说到:“父亲,加固此处的空间吧。” 昏暗的天空上张开了一只虚幻的眼睛,痛惜地看了一眼女子,又缓缓阖上。 “同生,同寝。同死,同棺。”女子无力的跪倒在地,眼泪一滴滴的砸到花上,呜咽道:“对不起,夫君,我食言了……” 白第一似乎放弃了抵抗,任由气势汹汹的八条水龙齐齐撞到身上。伴随着沉闷的轰鸣,水龙在相撞之处散成漫天的水花落向大地。 龙空警惕地看着水龙相撞的地方,似乎是,赢了? 但他没有到注意,那四下飞溅的水花中过于繁密的金色磷光。 少年紧张地寻觅着不见踪影的白第一,下一刻,他身体中一连冲出四道金光。 龙空一惊,怒喝道:“你这是作弊!” 言罢,十五条还剩大半个身子的水龙迅速合成一条无比巨大的长龙,摇头摆尾的扑向那四道金光。 这四道金光顿时散开,一道散成无尽的金色弧光冲向高空,一道化作不可阻挡的剑气劈向大地,一道加速迎上扑来的长龙,最后一道停在空中,凝结成了白第一的样子。 长龙怒吼着冲向又一次显出身形的白第一,现在挡在它前面的,只有一道单薄的金光。 长龙张开口,试图吞下冲来的金光。 昂!! 紧贴在它鳞片上的无数金色光点猛地拉抻,长成无比锋锐的弧光割进它的身体里。 它痛苦的哀嚎着,下个刹那,金光轻易地贯穿,打碎了它,笔直地冲向面色铁青的龙空。 飞向高空的无数弧光轻易割碎了云,斩向大地的剑芒在地上划出深而长的创伤,将积水导入地底。 龙空全不在意就要夺走他性命的金光,仰头看着白第一,一字一顿地说到:“我、不是废物。” 金光刺穿了他的胸膛后,无声的化为光点。 龙空捂着胸口,缓缓倒在地上。 白第一叹了口气,自语道:“你自然不是废物,可惜了,我不过是想” “死!” 龙从土中冲天而起,凶狠的咬向白第一。 “原来如此。”看着龙空那化为水雾的尸体,白第一摇头苦笑着道:“居然是幻术啊,大意了。” 龙空可不会管他想什么,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白第一,被羞辱!被嘲讽!像个泥鳅一样藏进土里,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他拼命的张着嘴,试图将那令龙生厌的家伙撕咬到粉身碎骨。 白第一低头看着龙空,呼出一口气。 砰! 龙空沉重地摔到地上,深深的砸进湿润的泥土里。他百丈长的身子上遍布创伤,其中最大的一处创口险些将他砍成两段。血喷从他的伤口中涌而出,很快的就将他砸出的凹坑填满了。 鳄吞天大步走上前,将已缩小到只有尺长的龙空捞了出来,深深地看了白第一一眼,没有说话就走了回去。 任水流兴致盎然地道:“两胜两负啊,小子,这回看你的了。” 白第一落到地上,严肃地看着少年,正色道:“你会战胜他吗?” 少年坚定地点着头,道:“战、必胜!” 白第一赞许地说道:“就是这个气势,你要知道,现在为了那座山你已经损失的很多了,如果输了,你就会血本无归。” 少年哼了一声,道:“你难道认为我会输给一个,不人不妖的杂种?” 白第一扯扯头发,沉声道:“作为白家的家主,我不许你输。” 少年面色一肃,拱手道:“白小第一尊家主之命!” “但作为你爹,我得告诉你,”白第一揉揉他的头发,语气温柔地说到:“你可以输一百次,没有关系。老爹能罩住你,我只要你好好的。” 少年一滞,红着脸绕开白第一,抽出插在地上的长剑,快步走向交战之处,口中不耐烦地道:“哎呀,知道了,老头你好烦啊……” 白第一望着少年的背影,心满意足的叹息道:“大郎,长大了啊……” 他安心的闭上眼睛,一寸寸的化作点点金芒随风而去。 二十一、 少年扛着剑,仰着头,睥睨地看着远比他高大的戈天,呵呵地笑。 戈天平静地看着他,朗声说到:“我知道你,白少主。” “那我可真是声名远扬啊,”少年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地道:“所以呢,祈求我给你留一具全尸?怎么,你不像那些妖一样,死在何方,烂在何处吗?” 戈天没有生气,他用近乎怜悯的目光看着少年,道:“我听说过你,也了解过你。可以说,你是这一代世家子弟中的顶尖人物,他年也必是一方巨擘,但我却觉得你很可怜。” “可怜,我?” 少年愕然地指着自己,随后纵声大笑。他笑了半天,就连脸都笑酸了,少年止了笑,一下下的揉着脸颊,喃喃道:“没想到啊,我还道一个既是长生书院的娇子,又是天庭通缉要犯的人物多有意思,结果是个疯子。这杂种,终究只是杂种啊。” 少年此时倒也不急着杀掉眼前这令人厌恶的高个白痴了,他兴致勃勃地瞧着戈天,眼神就如看见一只开口说话的猴子。事实上,他即使看见一只会说话的猴子也不会这么惊奇的。 他指着戈天,趾高气昂地道:“你,就你。解释一下,你脑子里有多少根线搭错了,竟然会觉得我可怜。” 戈天平静地看着他,缓缓地道:“你不管哪一点,都令人可怜。” 少年舔舔唇,惊奇地看着戈天,毫不客气地讥讽道:“你一个父祥母不详的孽子,人妖皆不能容的杂种,见不得白日的逃犯,竟然觉得我这个父母俱全,位高权重,风华正茂的美少年可怜?真是,可笑至极。” 戈天不恼,只怜悯地看着激动的少年,叹息道:“你连自己都没有,还不可怜吗。” 少年蹙着眉,冰冷地看着他,自语道:“我居然和这么一个疯子谈这么久,蠢这种东西果真是会传染啊。” 他用长剑指向戈天,漫不经心地说到:“我会用这把剑,砍掉你的头,就这样。” 言罢,他倒提着长剑极速杀向戈天。 戈天耸耸肩,空着手迎了上去。 二人接近之时,少年一剑挥出,划出三丈剑芒斩向戈天的脖颈。 可戈天的光更快!他垂在身侧的双手张开,向着少年点出十道贯铁穿石的炽烈光芒。 少年不屑的笑笑,横斩的剑光去势更急,丝毫不顾就要将他打出十个透明窟窿的金光。 戈天急退,可那剑光伴着少年的狂笑声猛然暴长,轻易地划过戈天的脖颈。 而戈天打向少年的金光,也被从他腰间飞出的金属小球尽数拦下。 看着捂着喉咙倒地的戈天,少年不由一愣,居然,这么弱?他这一愣周身不停有序回转的小球也紊乱了一刹那。 不好!上当了。 少年紧握着长剑,扭身一剑劈下。 光线一阵扭曲,一只手凭空伸出,打掉少年手里的剑,制住了少年。 少年剧烈地挣扎着,戈天微微收紧扼住他喉咙的手,平静地道:“不要做对你自己不利的事,比如说,那个正在接近我后脑的金属球。” 少年松开掰着戈天胳膊的手,扭头去看那被他划断脖子的戈天,果不其然,那只是一道幻影。 少年咬着牙,低喝道:“放开我,我、我输了……” 戈天松开手,后退一步。 少年揉着喉咙,莫名地看着他,嗤笑道:“你蠢吧,我下一个刹那就能用金珠打爆你的头。” 戈天拿下紧贴在他后脑上的金属小球,定定地看着少年,淡然说到:“可是你没有。” “其实我挺好奇,你这样的蠢货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少年啧啧道。 戈天笑笑,用光蒸干泥泞的抱地,随意的坐到地上,正色道:“白小弟,可以聊聊吗?” “你也配与我称兄道弟?”少年不屑的哼了一声,皱着眉看着被戈天蒸干的草地,扬手打了记响指。五个金球快速的融合,拉长,变成椅子落到地上。 “不过我倒是想听听你会说出什么样令人发笑的话。”少年大马金刀地高居在座椅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戈天。 戈天笑了,平静地问:“你有什么想做的吗?” 少年打了个哈欠,嗤笑着道:“杀了你,打成筛子,砍成肉沫,丢掉喂狗。” 戈天无奈地摇头笑着,又问:“你有什么想做的吗?” “你有” 望着戈天坚定的眼神,少年哼了一声,咽下口中的怒斥,冷哼道:“关你什么事。” 戈天看着他,一言不发。 少年动动身子,脸上挂起了恼怒之色,大声喝道:“再看我就扎瞎你!我要那座山里的不死药,谁挡路我就杀了谁,满意了吧!” “你为什么要不死药?”戈天见少年面色一冷,又问道:“并不是为了你自己对吧。” 少年哼了一声,没说话。 戈天点点头,道:“我问的是你,你自己,你自己想做什么?” “凭什么我要回答你的问题!”少年看着自己手上飞舞的金珠,冷声道。 戈天道:“你也可以问我,一人一个,如何。” 少年沉默了,少顷,他开口:“哎,傻大个,你是怎么一下子打掉我手里的剑的。” “我修习过一段时间的搏击之术。”戈天笑着问:“该我了,你有什么想做的?” “你这人是不是傻啊?”少年轻声叱道,随后不耐烦的回答:“我要让白家在我手上名震千古,就这样。” “我不傻。”戈天正色道:“你自己想做什么?” “你!”少年愕然了,随后破口骂道:“你不是傻子那就是疯子,我说过多少遍我要做什么了,你脑子有病吧你!” “你回答的是白家少主要做的事。”戈天怜悯地看着少年,叹息道:“那你呢,除了你必须承担的责任,义务。你,你自己,有什么想做的事?” 少年紧紧的皱着眉,自语道:“疯子才问这种问题,我想做的说了多少遍了,我不就是要” “要做什么?”戈天问到。 “要、我、干你什么事?我又不刨你们家祖坟!”少年怒喝道:“问东问西的,你烦不烦啊!” 戈天怅然地看着他,沉声道:“所以我说你可怜,你连自己都没有。” 二十二、 “我居然向着一个傻子认输。”少年不可置信地摇着头,自语道:“这可真是,必须被洗刷的耻辱。” 他平淡地看向戈天,摊开手,五枚本来有序自转的金属小球飘在他掌心之上,排成一排。 下一刻,快速飞出的金球拉出摇曳的弧光,向着戈天爆射而去。 戈天平静地坐在地上,毫不在意就要夺去他性命的小小金球。 二人之间三步的距离对速度已经超过了声音的金球不值一提,那五道金光在就要撞上戈天之时猛然散开,紧贴着他的身躯射了过去。 少年哼了一声,讥讽道:“怎么,吓得动不了了?” “是啊。”戈天坦然的承认了,他爽朗地笑着,浑不在意地说到:“我是挺害怕的,毕竟我要就这么死了,那我的理想可就完蛋了。” 少年的目光难以言喻,他缓缓地摇着头,语气似赞又似讽,道:“你可真是个,疯子。” 戈天平淡地笑着,道:“现在,可以听听我这个疯子的胡言乱语了吗。” 少年招招手,那飞回来的五枚金珠融合后变成一张椅子,落到地上。“我没有兴趣听草芥的哀嚎,”少年冷声说到:“但是人的话,可以拿出时间听听。” 戈天起身拍拍衣服,坐到椅子上,正色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怎么看待世家。” “你居然会问第二个问题,可真了不起。”少年拄着头,漫不经心地道:“至于世家啊,守土、安民,就这样。” “那么现在的世家中,还有几个可以做到守土安民。” 少年斜了他一眼,冷笑道:“那关我何事?我白家可不负这禹州亿万百姓的供奉。” 戈天闻言不由一笑,问到:“不负吗?” 少年面色渐冷,冷冷喝道:“负不负不是你说了就算的,你可知我白家有多少人昼夜不停游走在这禹州之上,守土安民这四个字,我白家人背的起!我父亲背的起!我白小第一、也背的起!” “好一个守土安民!”戈天连连击掌,高声喝道:“白少主,你可知一年中有多少村落亡于野妖之口,天灾之下!有多少人葬身荒野,尸骨无存!又有多少人无缘无故的死在同族手下!” “那你可知一年里我白家又有多少子弟客卿死在这禹州的浩土之上!”少年咬紧了牙冠,怒吼道:“你又什么资格质问我?你可曾为了禹州百姓流过一滴血!死去一个亲人!” 戈天诚恳地望着少年,道:“是我失言了,我也没有资格对着那些壮士指手画脚,抱歉。我和你谈的,正和这一点有关。” 少年深吸一口气,冷喝道:“说!” 戈天望着少年的眼睛,正色道:“我想问,你白家共有多少位善战的豪杰?” “竖子敢尔!”少年愤然起身,召起地上的长剑架在戈天脖子上,怒喝道:“纵是白家只有我一人,杀你这居心叵测之辈亦是易如反掌!” 戈天平静地望着少年,道:“我不知道你白家有多少人,但是,绝对无法完全护住禹州上生存的百姓,是或不是。” 少年气的握不稳剑,抖动的长剑在戈天脖颈上剌去浅浅的红线。他扫了眼剑刃上的血丝,冷哼一声收回长剑,咬牙答到:“是!” 戈天沉声说到:“这原因归根结底不过是灵者数量太少,是不是。” 少年坐回椅子上,冷哼道:“若是灵者够多,我早把全禹州的妖有一只算一只统统圈养起来割肉放血了。” 戈天平静地问:“那为什么灵者的数量不够多。” 少年没好气地道:“你问得是什么废话。就算是我白家,一百个人中最多只有三十人能成功开灵,而这三十人里要是有十个有的是具有战斗能力的灵术,那些老头子都要乐得去开祠堂。而禹州其他的所谓世家中一代人百里有一是灵者那就是幸事,常人里就更不要提了,万中挑一吧。” 他定定地看着戈天,嗤笑道:“敢问这位豪杰,我怎么才能变出灵者啊?” “灵者和血脉无关,只在乎灵性。”戈天平静地道。 少年啧啧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灵者虽然与血脉无关,可父或母一方是灵者的孩子灵性一般远远高于常人的孩子,这不是常识吗。” “这是人间最大的谎言。”戈天冷笑着问:“白少主,若你、我的父母皆是常人,单靠咱们自己,几时可为灵者?” 少年张口却无言可说,只低声呢喃道:“可,可就是我白家开办的选拔灵性高者的学堂中,能成为灵者的人也寥寥无几啊……” “世家子弟有多少资源?常人的子弟又有多少资源?”戈天怅然道:“人各不同,有的人服用水行灵血容易开灵,有的人服用火行灵血容易开灵。白少主,你等世家子弟开灵不成可以一次又一次的试,可常人家的子弟,有的一生都没有一次机会。有的就是入了你等世家开办的学堂,可终其一生也只有一次开灵的机会。” 他深深地望着少年,平静地问:“你又怎知,这些人中没有远超你我的天之骄子。” “所以呢,你究竟想说什么!” 戈天起身,望着少年,正色说到:“我想问你,愿不愿意同我一同改变这个人世。” 少年愣住了,他实在没有想到戈天的欲望,或者说野心竟然是的如此狂妄。 他重重地摇着头,喃喃道:“你就是个疯子,疯子!” 戈天伸出手,望着少年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你是打算作为一个疯子去轰轰烈烈的活,还是成为一个平平常常的灵者最后毫不意外的死?” 少年起身就走,走不两步他又站住脚步,冷声道:“你就是一个彻彻底底彻头彻尾的疯子!你以为你在做什么?你以为你是谁?你会死,你必然会死,你会死的一文不值,没人救得了你,你父亲也不行,算了。” 他低声道:“我和一个死人说什么话呢……” 戈天叹了口气,就见少年转过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半晌,没好气地道:“你脖子流血了。” 戈天脖子上的伤明明不深,却一直丝丝缕缕的溢着血。他伸手捂住伤口。少年看着他捂着脖子的手,深深的皱起眉,道:“你” “我什么也没发现!” 少年一滞,猛地摸上自己的喉咙,随即抬头怒视着戈天,“你!我、我杀了你!” 说着他就朝着戈天恨恨地掷出手里的长剑,戈天慌忙避开,连声道:“白小,少主,在下必然守” 少年愣住了,喃喃道:“那是,什么……” 戈天疑惑的转过身,愕然发现那被他避过的长剑,飞出极远后在空气中划出幽深的缝隙。 任水流皱起眉,自语道:“有趣,太有趣了,” 二十三、 咔嚓 天地间响起了清脆的碎裂声。 “这里面的,就是那座山吧。”戈天自语道。少年重重地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哎,白小” “你叫我什么!”少年猛地回头,恶狠狠地盯着戈天。 戈天举起手,疑惑地道:“白小家主啊,怎么了。” 少年冷冰冰地看着一脸茫然的戈天,半晌,“哼,”他烦躁地道:“你赢都赢了,还要干什么。” 戈天张口欲言,就听得远方有人大声笑着,道:“大郎,我没来晚吧。” 少年循声望去,就见白第一按着头上的斗笠,迅速的坠到地上。“父亲?”少年不解的问到:“你怎么来了?” “来谈个生意,”白第一揉揉他的头发,抬头愉快的对着任水流挥手,朗声道:“那位渔夫兄,咱们可以聊聊吗。” 任水流本来正兴致勃勃地观察着那道在空气中迅速扩张的漆黑裂缝。闻言,他讶然地转过头,疑惑地道:“不是灵术化身,怎么,你这是亲身来找我拼命?” 白第一缓缓摇头,目光转向鳄吞天,微笑着道:“这位水里的朋友,也是化道吧。而且,曾经使用散灵之法逃过了万载劫,是吧。” 鳄吞天将手里的小龙放到肩膀上,迈步上前,冷声说到:“猜的不错,可是干你何事。” “这位朋友不知将灵性散去了多久,已经浑浑噩噩的仿若一只蒙昧野兽。”白第一望着任水流,轻声感慨道:“可你只用了一滴血,就让他,重获新生。” 听得此言,任水流脸上就挂起了奇怪的笑容。他平静地看着白第一,问到:“所以呢,你想要做什么。” 白第一直视着任水流幽暗的双眼,正色道:“请问,你的血,怎么卖?” “你该死!”鳄吞天本来平静的脸因愤怒扭曲的不成样子,他死死地盯住了白第一,瞪大了双眼。 白第一看着周身剧烈扭曲的空气,肆意升腾的热浪,无奈地摊开手,道:“可愿听吾一言?某愿倾吾所有,尽吾所能,只望能” 轰 他话没说完,人就被从他脚下升起的火焰吞没了。 下一刻火焰就被无数金属碎片切割的粉碎,白第一苦笑着连连摇头,朗声道:“动手之前能让我把话说完吗?” 鳄吞天呵呵两声,走向毫不戒备的白第一。任水流伸手拉住他,饶有兴致地看着白第一,好奇的问:“你要我的血是为了什么,你怕死?怕道化?” “我要怕死怕道化,干嘛不找个矿洞藏起来?”白第一望着他的眼睛,诚恳地道:“我想用你的血来救一个人,一个比我生命还要重要的人。”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任水流平淡地说到:“我的血对妖倒有些效果,对人就一点好处也没有了。” 白第一颓然地苦笑道:“这样啊,是我失礼了。”说着他满怀歉意的向任水流抱拳行礼。 任水流摇摇头,又看向了空中那已经延伸出了百丈长的深邃裂缝。这裂缝幽深不见底,好像沟通了幽冥大地一把。任水流细细地看着这缝隙,自语道:“它沿着什么在裂呢,一道无形的墙是吗……” 他抬起手,手中向着那缝隙,五指缓缓收拢。 咔、咔! 一只在阳光下若隐若现的百丈巨手狠狠拍在那裂缝上,用力的握紧。 大地似乎为之一震,空气中窄窄的缝隙猛地扭曲撕裂出巨大的裂痕,快速蔓延出去。那裂痕一连撕开千丈的长空,众人此时才看的出来它似乎是沿着一个看不见的弧线在崩碎。 少年推推白第一,道:“父亲,传说那山中就有长生的药。” “我看那药有也过期了。”白第一低声说到。他话虽这么说,可他却也没有干看着,他抬起了手臂高声喊道:“,渔夫兄,我来祝你一臂之力。”说着他掷出一道宛若新月的纤薄弧光。 那弧光脱手就长,刹那间已有千丈长,无声的砍进了裂痕根部。生生砍出了不知多长的裂缝。 空气剧烈的抖动起来,下一刻,天地间猛然出现一面残破的巨墙。 “就在这后面是吗。”任水流喃喃自语道,地上冲出一只土石组成的百丈大手,抠住了那城墙裂痕的下半截。 他缓缓的吸着气,低喝道:“开。”那一风一土两只巨大的手同时发力,将那接连天地的巨墙被生生拉出一个硕大的创口。 白第一也来了兴致,挥手间洒出无数的金属碎片。这些碎片极薄极锐,数目极多,片刻间就将那口子扩到千丈。 任水流放下手,那两只巨掌也随之散去。他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握拳,摇摇击向那厚重无比的巨墙。 巨墙轰然一歪,随之四分五裂,塌了一地。落地的土石激起了漫天的尘埃。鳄吞天张口吐出狂暴的寒风将尘埃一扫而空, “这!”少年惊讶地道:“里面怎么什么都没有!” 这巨墙内一片空荡,不要说山了,就是土堆也没有一个。 “我知道了!”林鸿不可置信地喊到:“戈大哥,你还记得你在船上的时候说过什么吗?” 戈天一愣,疑惑地道:“我说什么了?” “你说,咳咳,”龙空蜷缩在鳄吞天的肩膀上,艰难地说到:“你说,那山,咳咳咳……” “还能长腿跑了吗?”林妙一字字地念出来,惊愕地问:“不是,真的长腿跑了吧!” 戈天无奈地苦笑着,道:“这,山自然是不可能长腿跑的,可它若是成了妖,自然就可以跑了。” “好了,好了。”龙空剧烈地咳嗽着,它勉强的用短短的爪子擦去它咳出来的血,没好气地道:“咱们这么多人,妖打生打死的这么久,结果就因为某个没有自知之明的家伙一句话,草都没捞到一根!” 戈天无奈的皱着眉,苦笑着说到:“这事怎么能赖到我的身上,我又不知道这山居然成了妖,我也不想白跑一趟啊,龙空你这话完全没有道理可言。” 二十四、突然转换了场景的一章 白家众人早已走了,任水流见天色已晚,挥手起了五间石头屋子,道:“今天先在这住一晚吧。” 鳄吞天踏入水中,显出鳄鱼真身,不多时就叼着一尾大鱼回来。任水流烤了鱼,几人分着吃完后也就歇息了。 太阳很快就被月亮替代了,任水流并不想睡在和棺材无异的石头屋子里,就直接躺在了小船上,一动不动的盯着天上的月亮。 鳄吞天干脆用鳄鱼的形态活动在水中,它凑到船边,低声道:“主人,我有些” “你要说的东西重要吗?”任水流平静地问。鳄鱼一愣,喃喃道:“说不上重要吧……” “那就不必说了。”任水流打了个哈欠,困倦地道:“对了,我第一见你是在哪里。” “就在这禹州与离州的界河中,”鳄吞天满怀感慨地道:“天佑我遇到了主上,若不是主上予我的那一滴血,我至死也依然只是一只蒙昧的野兽啊。” “你不欠我什么。”任水流平静地道:“你负我渡河,十日十夜间不眠不休不食,那滴血是你应得的。” 鳄鱼摇着头,平淡地道:“我本来是想捕食主上满足自己的肠胃,您不杀我就已是莫大的慈悲,又给了我不同于凡的力量,怎么说我不欠您的?” 任水流不再说话,他已经睡熟了。鳄鱼沉进水底,护卫着破旧的小船。 当太阳升起之时,任水流已经划着船逆江水而上,直奔离州去了。 “所以说,他一大早就跑了!”林妙望着刻在地上的字,怒吼道。 鳄吞天点点头,道:“小姐,主上走之前命我护佑您姐弟二人的安危。” 林妙紧紧地咬着牙,冷声道:“他就没说别的了?” “有啊,”鳄吞天点头说到,他看向面色微颓的戈天,道:“小子,麻烦你个事。” 戈天回过神,应道:“前辈请说。” 鳄吞天沉声说到:“主上请你将林小姐姐弟送去你所说的长生书院就学,这是酬劳。” 他摊开手,露出掌中黄豆大小的石球,没好气地道:“这里面是主上的血,可以给任一个野兽蛮兽开启灵智,增强灵性,使其成为妖。” 戈天望着那石球,好奇地问:“可以给没有生命的东西用吗?” 鳄吞天眼神一冷,道:“比如,什么。” 戈天摊开手,嬉笑着道:“前辈,别那么激动吗。我有个玉石老虎的摆件,这血要是滴在它上会怎么样啊?” “我说了,主上的血可以增强灵性,”鳄吞天冷笑着道:“你说的那玩意,自然也会成妖。” “这样啊!”戈天恍然地锤着手,又刨根究底地问:“那要是,滴在很大的石头上呢?” “多大。” 戈天平静地道:“山那么大。” 卧在树下的老虎懒洋洋地拨弄着虎掌下团成一团的兔子,它方才吃了一个不自量力的猎人,此刻到也不急于撕碎这可怜的家伙了。 躲在草丛里的狐狸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左右望望,又缩回了草里,悄无声息地挪动起身子。 老虎将兔子拨来弄去,正玩的不亦乐乎,就听见了又像叶子摩擦又像细碎的脚步的沙沙声。它抬起头,警惕的张望起来。 狐狸一僵,将自己卷的更紧。他正得意自己机智的用皮毛沾满了草叶,后腿就剧烈的抽痛起来。不好! 老虎看了好一会,只看到了一团略为奇怪的杂草。它一把按住了正悄悄往外滚的兔子,低下了头,凶狠地看着它。 还好还好,狐狸满怀庆幸的想到,幸好伤口的血止住了。想到这它不自觉的动动后腿,咔,该死!踩到干树叶了!它惊恐的想到。 老虎耳朵一动,猛地瞅向那团奇怪的草。狐狸僵住了,心不停的中祈祷着祖宗保佑。嘶。它轻抽一口气,将脑袋塞进地上的落叶里。 老虎抽抽鼻子,疑惑的看着那一小撮草。它站起身,瞧瞧地上的兔子,又瞧瞧那奇怪的草丛,愣住了。 拜托你个大蠢猫吃那只兔子吧,我一点都不好吃啊。狐狸闭着眼睛拼命的祷告着。 老虎想了半天,用不致命的力度小心地咬住兔子,警惕地走向狐狸伪装成的草丛。 它走了两步,抽抽鼻子,狰狞的呲起了牙。 完了。狐狸痛苦的捂住头。 老虎这么一呲牙,兔子就得了空隙,猛地蹿出虎口,窜向林间。 老虎恼怒的短嚎一声,一跃五丈远,正好拦在了兔子前面。 幸好幸好。狐狸默念着祖宗保佑,无声地挪动起身子。 “哎,大哥,那有只好可爱的兔子啊。”少女喜悦地喊到。 狐狸一僵,一动不敢动的趴在地上。 老虎扭头望向那熟悉的两脚兽,好吃、肉少、吃了舒服,变聪明。它压低了身子,作势欲扑。下一刻,它就炸成了漫天的血肉。 狐狸死死地团成一团,连耳朵也不敢抖一下。 “小妹,你啊!” 青年踩着老虎的血肉走到兔子身边,无奈地抓起地上瑟瑟发抖的兔子,埋怨道:“咱们是来抓那只逃走的狐狸好不好,管什么兔子老虎啊。” “那老虎我看都要成为野妖了,”少女走过来点着青年额头,轻叱道:“等它成了气候,倒霉的不还是你我?” 青年不可置信地眨着眼,愕然道:“什么?这老虎要成妖了?”他手一松,兔子直落到了地上。可他已经没心情去管什么兔子了,只看着碎成一地的老虎,差点没哭出来。“你,你是不是傻啊?我的亲妹妹呀,一只野妖尤其是本体还是猛兽那可是天价啊!” 少女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到:“命可比钱重要。” 青年眼巴巴地看着少女,低声问:“那,我把命给你,你给我一只一模一样的老虎好不好?” “快滚吧你!”少女锤了他一拳,弯腰拎着兔子的耳朵将它提溜了起来,喜滋滋地说到:“这小白兔真可爱啊。” 男子伸手接过兔子,无奈地道:“它看着可爱其实指不定多脏呢,一会我给你洗洗。哎不对啊,”他苦笑着望着少女道:“咱们不是来抓那只狐狸的吗?” 少女满不在乎地道:“那只小狐狸连最浅显的灵术都不会,估计也只是一只灵智未开的野兽,让它跑了又有什么大不了。” 二十五、 青年皱着眉,不安地道:“小妹,不一样。这次,哎、总之,那只小狐狸必须落在咱们手里,不然你我没法向家主交代的。” 少女烦躁地皱着眉,随口道:“好好好,听你的还不行吗。对了,那个追踪用的灵器呢?” 青年一手拎着兔子一手从胸口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盒。这木盒上有个圆形的凹槽,槽内是凝胶一般的液体。青年递给少女,道:“小妹,将那老狐狸的灵血滴一滴在这液体里面。” 少女摸出一个小小的玉瓶,可惜地道:“哥,太浪费了吧。” “听话,别闹。”青年正色道:“这灵血本来就是发下来给咱们追踪这些狐狸崽子的,心痛什么。” 少女攥紧了玉瓶,不舍地看着青年,道:“哥,这可是活了一千五百年大妖怪的灵血,卖了它你就有钱去一家很好的书院学习灵术了!” “这种便宜贪不得!”青年严肃地低声道:“小妹,我和你说实话,那百窟山的老狐狸惹上了大事,围杀她狐九娘的可不止咱们叫不上名号的依家。你看,只为了不走失区区一只灵智未开的小狐狸就分给你我兄妹一件灵器,一瓶灵血,妹子,你可别这时候发憨。” “知道了,臭老哥!”少女冲青年做了个鬼脸,很不开心地说到。 小狐狸绝望地看着那玉瓶口就要滴出的血珠,“等等!”青年叫住了少女。 “又怎么了?”少女翻着白眼,没好气地问。 “那狐狸后腿流着血,它要在这也得被这老虎吃了。”青年收回灵器,四下望着,道:“咱们往那边找找,这一瓶灵血也没几滴,耗不起的。” “知道了知道了,”少女一把抢过青年手里的白兔,嘟囔道:“刚才非要用,现在不让用,你个大男人比娘们都磨叽……” “都说了那兔子很脏了。”青年苦笑着摇头,心中暗付,这庄差事虽麻烦,可要是不贪心,只昧下一滴半滴的灵血也能给小妹换个驯养好的妖兽仔吧…… 少女走了两步,没见青年跟上来。一回头却见他在那发痴,登时就挑起了眉,嗔道:“快走啦!你好慢啊!” 青年点点头,笑道:“就来。”转身时他的目光下意识的一扫,就见一推孤零零的野草。那一小堆草长的好奇怪啊…… “你能不能跟上来了!”走的老远的少女大声喊道:“臭老哥,你看见狐狸精了吧你!” 青年大笑着应道:“狐狸精,那可好啊!” “你还敢说好!”少女忿忿地喊到。 “把它皮扒了正好给我妹妹作个帽子啊,那还不好?”青年高声道。 “哼!不理你了,臭老哥!”少女抱住兔子,冲青年吐吐舌头,转身走进树林之中。 青年快步赶了上去,嬉笑着说到:“对了,妹子,跑的那只小狐狸的皮好像也挺不错啊,太小作不成帽子作副手套也好啊……” 听声音远了,小狐狸站起身,叼起被它用尾巴勾到身下的虎心,一瘸一拐地快步跑走了。 小船被水流推到岸边,任水流起身动动僵硬的脖子,迈上沙滩。他回头看看船上的鱼篓,拍拍脑袋,自语道:“险些把你忘了。” 说着他掀开鱼篓的盖子,提出鱼篓里一动不动的草鱼。他咬破手指,往草鱼口中滴了一滴血,“走吧。”他将草鱼扔进水里。 草鱼入水后一激灵,登时活了过来。它摆摆身子,看了任水流一眼,头也不回地游进深水中。 任水流转过身,就见一只小狐狸用后腿跪在不远处,两只前爪蜷在胸前,像人一样冲他连连作揖。 见任水流望向它,小狐狸挪到一边,露出身后放在叶子上的虎心。它动动尾巴,眼巴巴地望着任水流,小声地叫唤着。 任水流挑起眉,平静地问:“你要渡江?那是酬劳?”小狐狸一愣,随后连连点头,豆子大的眼睛惊讶地盯着任水流。 任水流摸摸肚子,指指小船,道:“上去吧,我载你渡江。” 少女一手拎着兔子,一手掐着腰。气冲冲的地望着青年,不满地问:“狐狸呢?” 青年眨眨眼,拿出木盒谄媚地笑着,道:“用这个找,瞧把我妹妹累的。” “早该用这个了,”少女小心翼翼的往圆槽里滴了一滴血,那血滴落在凝胶中就悬在了正中,一圈圈的旋转。血滴没转两圈就好像被吸引住了一样,缓缓的漂往了西北角。 “咱们不就是从那个方向来的吗?”少女疑惑地道:“没见着什么狐狸啊。” “那堆草,”青年急促地道:“不好,那狐狸不是灵智未开的野兽,绝不能走了它!” 小狐狸吃力地扒住船身,用力往船里蹦。任水流见它后腿都在流血,随性直接将它拎起放在船上,转身去取树叶上的虎心。 小狐狸焦急地瞅着远处的丛林,叫个不停。 任水流将虎心扔进鱼篓里,平静地问:“你要吃吗?” “吱!吱吱吱吱!”小狐狸拼命地叫着,见任水流好像没理解它的意思,它起身做出逃跑的姿态,随后满怀希冀地望着任水流。 任水流迈上小船,正要摇船桨,就听见有人高声道:“那船家,且不要行船。不要行船!” 任水流望向那大步奔来的青年,朗声道:“船满了,少年郎要渡江还是等别的船吧。” 青年看了惊恐地小狐狸一眼,松了口气,才有心力去看任水流。他看着平静的任水流,微微皱起眉,行了一礼,沉声道:“船家,请问你船上这狐狸是哪里来的?” “自然是他母亲生出来的啊。”任水流疑惑地问:“你有什么事吗?” 青年一滞,正色说到:“船家,我不是与你说笑。这狐狸不是你的,我得拿它回去听候发落。” 任水流回头看看又怒又惧的小狐狸,又看向一脸正色的青年,张口道:“可以啊,不过你得等我把它送到对面。” “你这人好没道理。”赶上来的少女呵斥道:“你若有心要把这狐狸交给我们,怎会说这等鬼都不受骗的蠢话,你是在拖延时间吧!” 任水流指指紧张的小狐狸,平静地道:“我收了他的酬劳,应了送他去对面的差事。在我将他送到对面之前,不能把他交给你们。” 二十六、 青年笑笑,沉声道:“能在这三千里横断江上行船,阁下必然是本领不凡。” “你这话没错。”任水流高兴地道:“我钓鱼的本事确实不错。” 青年闻言一愣,随后苦笑着道:“阁下不在乎我二人,可又何苦为了区区一只野狐狸得罪离州泰半的世家?” 任水流无奈地摊开手,道:“我都答应了这小狐狸送他渡江,你又何苦对区区一只野狐狸纠缠不清呢?” “你” 青年拉住愤怒的少女,轻轻摇头。他冲任水流深施一礼,正色道:“这位先生,这狐狸,当真不能交给我兄妹二人?” 任水流笑着摇头,不再言语。 青年叹了口气,平淡地道:“那我兄妹就不得不向阁下,讨教两招了。有什么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任水流耸耸肩,叹息道:“这单买卖亏了。” “请小心了。”青年堂堂正正地招呼了一声。 任水流点点头,就听见咕噜咕噜的水花声。他低下头,就看见本来平静的水面翻了花,剧烈的蒸腾着气体。 还好船身挡了一挡,蒸腾的水气一时还蔓延不到小船上。 离那水气还有两尺的距离,可任水流已感到了那扑面而来的热浪,带来的隐隐灼痛。 “我的灵术不是什么适合战斗的种类,可在这种情况下倒也有些用处。”小船对着沙滩的一侧并没有起了水气,青年望着平静的任水流,沉声道:“这位大叔,你须知我这灵术蒸腾起的水气比滚油都烫身,比烈火更灼人。” 任水流眨着眼睛,满怀羡慕地道:“你做吃的一定很方便。” “这倒是仅有的好处了。”青年叹息道:“请你,准备好。” 青年话音方落,原本直直升向高空的水气方向一转,快速弥漫向船上的一人一狐。 小狐狸吱的一声连滚带爬的跑到任水流身后。任水流低头看了它一眼,笑道:“赶明给你介绍个朋友,他和你一样的谨慎。” 小狐狸本来将头缩到了身子底下,整个狐狸团成了一个毛球,连耳朵都耷拉下来紧贴在脑袋上。可是半天周围好像仍然那么干爽舒适,它竖起耳朵,疑惑地抬起头。 灼热的水气扑到船边就撞在了无形的屏障上,再不能前。任水流已经坐到船头,摇起了桨。 青年紧紧的皱着眉,眼见那船就要行远了,少女顾不得青年的阻拦,上前一步,摇指那木船。 任水流轻噫了一声,看向正得意洋洋地摇着尾巴的小狐狸,道:“趴好。” 小狐狸一愣,下一刻,空气中起了一点火花。 轰! 剧烈升腾的烈焰霎时吞没了小船,在水面上快速蔓延出去,煮沸了方圆百十丈的江水。 少女拍拍手掌,得意地挑起眉,道:“搞定,录下来了吗?” 青年摇摇手里的木盒,不安地道:“录是录下来了,可小妹你的灵术也录下来了。”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少女满不在乎地道:“不就是会被调去当战灵师吗,挣的还多呢。” “我的傻妹妹啊,那钱那么容易拿吗?那是用命换啊。”青年无奈地看着少女,叹息道:“你能不能考虑考虑你人老珠黄心力交瘁的哥哥的承受能力?” “知道了知道了,你好啰嗦啊,老姐。”少女移开目光,满不在意地吹着口哨。她目光一凝,“哥,你看!” “谢天谢地你终于知道我是你哥了,”青年翻着白眼望向少女所指的方向,“出什么” 少女指的正是方才升腾起火焰之处,此时无物可燃的火焰已经随风消散,而被火焰第一时间吞没的小船却安安稳稳的漂着,就连船桨也没有烧掉一根。 方才火焰升起时受惊跃起的小狐狸险些一头扎进水里,任水流提溜着小狐狸的尾巴将它放到船上,平静地道:“我收了你的肉,必然将你送到对面禹州。” 小狐狸点点头,老老实实地蹲在船板上。 望着渐渐远去的木船,青年紧紧的皱着眉,半晌,苦笑道:“这回麻烦了。” 少女咬住唇,猛地抬起手,青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正色道:“你的灵术不好控制,消耗极大,别犯傻。” “可,可那你怎么交代啊!”少女急声说到。 青年摇摇头,正要开口就听见天上有人问:“方才那信号和白雾,是你二人发的?” 青年惊喜地抬起头,仰望着踩着白鸟的白衣人。他恭恭敬敬地双手托起木盒,应道:“正是小可,启禀前辈,我二人追得那狐狸被人带走了,就在那船上。” “废物。”白衣人冷哼道,随后望向那木船,一掌挥下。 他袖中蹿出一抹火光,在空中拉着一条火线赶上了不紧不慢的船只。 “吱吱吱吱!”小狐狸高声叫唤着。 任水流抬起头,就见一溜火线砰然炸成漫天的火焰,火焰凝聚成一只巨手,似慢实快的抓向这小小的木船。 小狐狸一溜烟地跑到沈水流脚边,见任水流低头看它,严肃地晃晃尾巴,吱吱叫了两声。 任水流也不懂它在说什么,不过那火焰巨手已经压到了头顶,任水流抬头看了一眼,那巨手悄然湮灭。 白衣人冷哼一声,自语道:“有点本事,怪不得敢与我王家作对。不过,死吧。” 言罢他伸出手,火焰就覆盖其上。他厉喝一声,燃着火焰的手霎时转化为烈火。白衣人那以完全化为火焰的右手猛的冲了出去,直奔任水流而来。 任水流放下船桨,侧身将手浸入水中。 流动着的江水定住了,随后沿着木船被割裂开,一边的江水继续载着木船前行,而另一边江水冲天而起,化作横扫的巨手。 白衣人的火焰瞬间便被水流吞没了,他来不及躲闪就被水流拍到沙滩上。 青年猛的搂住少女,将她护到身下。 少女拍拍青年的肩膀,满怀喜悦地道:“哥,那水没有拍过来。”青年疑惑地转过头,只见那水浪在拍上白衣人之后就迅速的流回江水中,石块也没带走一颗。 二十七、明智又能何 青年低头看向手中紧握的木盒,长出一口气,而后一脸恍然地失声道:“不好,那位前辈没有事吧?” 见青年使了个眼色,少女心领神会地眨眨眼,同样惊讶地说到:“真没想到,那个男人居然那么厉害,连那位前辈都打不过他。” “还说什么啊,”青年大步跑向远方倒在沙滩上,生死不知的白衣人。连声呼唤道:“前辈,前辈?你怎么样?” 少女慢慢走过来,语气中流露出强烈的后怕之情,她拍着胸脯,庆幸地道:“老哥,刚才那个大叔要是也给咱俩这么一巴掌,现在铺在地上的就是咱们了。” 青年瞪了少女一眼,将手里的木盒放到地上,扶起倒在地上的白衣人。 少女吐吐舌头,可忍不住又问:“哥,这个家” 青年斜了地上的木盒一眼,不动声色地摇着头。少女拍拍脑袋,收了漫不经心的态度,强挤出一副担忧的语气说到,“族外的前辈还好吗?” 青年沉重地摇着头,正要说话就听得白衣人闷哼一声,吐出一口浊气。他缓慢的眨着眼睛,傻傻地看着天空。 少女指指自己的头,边翻白眼边吐舌头,而后幸灾乐祸地无声笑了起来。 青年无奈地看着少女,背起和傻子无异的白衣人,道:“小妹,你拿好那灵器,咱们得快去找家主,请他老人家定夺。 暂且不提依家兄妹,只说任水流和那狐狸。自见任水流轻描淡写地打发了白衣人,狐狸就彻底放松了下来,它惬意地趴下,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尾巴。 任水流摇了一会的桨,便觉得没趣,直接弃了船桨,任江水随意将船载到哪里去。他掏出鱼篓中的虎心,挥手召开清澈的水流仔细地冲洗。 狐狸抬起头,叫了一声。“你也想吃?”任水流点头说到:“你吃生的熟的?”狐狸又叫了一声。 “熟的啊,”任水流自语道,他从船桨上掰下一块,点燃了火。 不多时肉的香气便弥漫开来,狐狸已经蹲坐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飘在火焰上缓缓旋转的肉块。 任水流抽抽鼻子,抬手撕下一片肉,又撕了一块递给狐狸,“喏,你的。”他咀嚼着肉含糊不清地说着。 狐狸惊疑不定地嗅着香的慎妖的烤肉,明明没加任何佐料啊,怎么会这么香。它想了半天还是没忍住,一口吞下烤肉。 狐狸嚼了两口,猛地瞪大了眼睛,目光直勾勾地钉上火上的烤肉。 “似乎很好吃啊,”任水流喃喃道,他用原本切割烤鱼的木刀将肉分割,一块递与狐狸,道:“这是你的。” “哥,你在折腾什么啊?” 少女看着一回到家就迅速收拾起东西的青年,疑惑地问:“怎么一副要逃难的样子啊?” 青年回头看着少女,正色道:“有备无患,妹子,一会我收拾好东西你就拿上先出去避几日,若十日内我不去找你,你就离开离州,不要再回来。” 少女紧紧地皱起眉,不解地道:“你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我躲什么!那个白衣服的家伙分明是自己本事不行还强逞能,他落得如今那个傻样子是他自己找的,就算说破天去也和咱们没关系啊!” 青年扭头快速的收拾着少女的东西,平淡地道:“傻妹妹,那人是大家子弟,他傻了他家中绝不会善罢甘休。” “那又怎么样!”少女愤怒地喊:“这事从头到尾咱们都是听命行事,现在那家伙傻了,不是没死吗!还非要杀了咱们给那傻子赔命吗!” 青年猛地挥手,桌子上的水壶砰然裂开,一团水汽迅速冲出了屋子,弥漫开来。青年闭上眼睛感知水气笼罩的环境,半晌,正眼看着愤懑的少女,无力地叹息着:“你啊,你让我怎么放心的下啊!” 见青年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少女声音也低了下来,喃喃道:“我就是发两句牢骚吗……” “话能害死人的我的傻丫头啊!”青年将东西打包好,头也不回地说到:“若是没事自然万事大吉,要真有什么不对,你就走,走的越远越好。可是别去中州,那不是人呆的地方,就去禹州吧,那” “哥!” 少女一字一顿地道:“我绝对不会抛下你,自己一个人独活。” 青年放下包袱,回身沉重地看着少女,半晌,兀的笑了起来。少女疑惑地歪着头,也笑了起来。青年揉着少女的头发,叹息道:“你死了,谁给我报仇?别犯傻了,”他将包袱塞进少女怀中,平静地说到:“走,立刻走,屋子后的水塘里有条隐秘的水道,直通小寒河。” “哥,我都说了我不” “你算老几?我才是你大哥,马上给我走!”青年一手拎着不停挣扎的少女一手拎着包裹,一脚踹开房门,走到屋子后,放开少女。 少女愤怒地看着青年,怒吼道:“臭依然!你敢” 青年抽出绑在肋下的匕首,紧紧地抵在喉咙上。他平静地看着少女,道:“走不走?” “你干什么!”少女惊恐地望着青年手中的匕首,柔声道:“哥,你别吓我好不好?再说你说的都是猜想对不对?也不一定会” 青年将匕首往喉咙压了一丝,冷声道:“你走不走。” “那匕首是我给你的!”少女破口吼道:“把它给我,我不给你了!” 青年缓缓向匕首使力,少女眼见那匕首就要刺入兄长的喉咙,咬着牙提起包裹,紧盯着青年跳入水潭。 少女一入水就被气泡裹住,她深深地看着青年,沉入水潭中。 青年叹了口气,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沉默地捂着脸。 “这……” 中年男子紧紧的蹙着眉,半晌,祈求道:“这、上使,你看,这留影盒里的影像中伤了王公子的分明是那船夫啊,怎么” “依家主,你糊涂了吧。”青年不屑地讥讽道:“我家少爷都被那船夫偷袭所伤,那蝼蚁一般的兄妹却毫发无损,你敢说他们毫无勾结?” “这,这……”男子深深一躬,连声道:“上使,可我那侄子侄女不可能和那等人有牵扯的啊,你看,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盒,恭恭敬敬地托着献给青年,谄媚地说到:“上使,你看,这是小人的一点心意,您请一定收下啊。” 二十八、羲和献图经 青年饶有兴致地拿过玉盒,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随口道:“哦,心意?” “是是是……”依家主抹着汗,急声说到:“上使为挫败那万窟山狐妖的阴谋,护我等离州小民之安危,辛劳多时。这就是小人一点点心意,虽不足偿上使对我等恩德的万一,可” 啪 玉盒狠狠拍在依家主的脸上。青年满怀讥讽地看着愕然的男人,语气毫无波动:“依家主,我给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你不将那兄妹拿来,”青年用玉盒一下下地拍着男人的脸,冷声道:“你就下幽冥去当你依家的家主吧。” 说完青年转身坐下,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依家主袖子中的手紧紧地攥着,攥的青筋暴露,攥的淌着血。青年缀了一口热茶,抬眼冷冷地看着他:“怎么,不用我等你一个时辰了?” 依家主弯下腰,恭敬地道:“小人,这就去,马上回来,马上回来……”他弯着腰倒退出屋子,直到出了二门才直起腰大步走了。 “不知死活的东西。”青年不屑地嗤笑一声,放下茶杯,禁不住兴奋地自语道:“那女孩的灵术,不是三千大道中的任一种啊,只要……”他说话的声音愈低,低至在寂静的屋子里也侧耳难闻,可最后他忍不住大笑起来,激动地低吼着,“化道啊!哈哈哈哈……” 狐狸横卧在船木上,弯着腰大口地啃咬着受伤的右后腿。 任水流不安地看着仅剩的肉渣,喃喃道:“这肉不是有毒吧,怎么给这狐狸吃傻了?” 他正苦恼着,那狐狸已经将后腿上的皮撕开了一大片,可皮毛下的却不是血肉,竟又是一层皮毛。 狐狸咬住外层的皮,用力一甩头,直接撕出一个裂到胸腹间的大口子。任水流疑惑地看着这形同发疯的小狐狸,它竟像蛇一样生生褪下一层皮。 狐狸挣出来,惬意地抖着身子,趴到船板上。它抬着头看任水流,叫了一声。 “说实话,”任水流挠挠鼻子,不看狐狸,低声道:“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狐狸一愣,诧异地看着任水流。任水流扭头摸起鱼竿,一副要钓鱼的样子。 狐狸无奈地闭上眼睛,下一刻,精致的孩子代替了狐狸。小孩坐起身子,奶声奶气地道:“谢谢您救了我。” 任水流随意地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随口问:“他们干什么追你。” 孩子扯过一旁的皮毛,摊开在地上,推给任水流看,声音软软地道:“恩公,这个给你。” “你这皮太小了,”任水流正色道:“你长大点还能脱皮吗?” 小孩摇摇头,严肃地说到:“恩公,这可不只是一张皮。” “那是什么。” “是、是,”小孩苦恼地掰着手指,半晌,语调中带着哭声道:“对不起,我忘了。” 任水流扫了一眼那一丝血迹没有的皮,轻咦一声,手指顺着皮层的纹理缓缓划过。他手指一动,揭起一层纤薄至极,似纸似绢的东西。 “啊,我想起来了!”小孩开心地大喊道:“祖母说了,这是,图,图,图画片,对!”他重重地点着头,坚定地道:“非常好看的图画片。” 任水流抻开远薄于蝉翼的无色软丝,置于阳光之下。只刹那软丝上就显出了繁多的景色,云、山、海、树,迅速变换。最后浮现在这丝绢之上的是浩瀚无垠的江水,和江上小小的木船。 “好厉害啊,里面的小孩真好看。”小孩指着丝绢惊讶地喊着。他疑惑地看向任水流,问到:“恩公,那个小孩看着好亲切啊……” 画上的木船快速变大,占据了全部幅面。所以其上显出的木船中指着男人手里丝绢一脸惊讶的小孩也就极为显眼了。 任水流随意地应和着,痛苦地捂上额角。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出了一头的虚汗。 “主上,您看。” 任水流看见一只手抓向一卷丝绢,手的主人漫不经心地问着:“羲和,这是什么。” “这是山河图。”说话的人垂着头,看不清面容。那人恭敬地道:“凡日月之光所置之处,尽可显于其上。” “听起来有些意思,哎,你怎么藏棋,你又作弊,王……” “恩公,恩公?” 任水流一激灵,扭头看向小孩,怔怔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小孩担忧地看着他,诺诺地道:“就是,你刚才的样子,好吓妖啊,而且怎么叫你都反应……” 任水流卷起丝绢,递给小孩,平静地道:“我没事,你的画片。” 小孩不接,他痛惜地看了丝绢一眼扭过头,带着哭声道:“奶奶说了,要把他给帮了我的人或者妖。”他眼巴巴地看着任水流,希冀地道:“恩公,你会照顾好他的对吧?” 任水流举着丝绢,疑惑地道:“这不是你的朋友吗?你不要了?” 小孩又看了一眼丝绢,扭过头,呜咽着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恩公你要保护好他啊……” 任水流郑重地顿首,道:“我承诺,保护好你的朋友。” 小孩抽抽鼻子,伸出小指。“拉勾。” “拉勾。” 小孩许是哭得累了,显出狐狸的样子睡着了。可他就在睡眠中也一抽一抽的,间或哀哀地叫唤着。 任水流抛下鱼钩,却不在意。他望着手中的丝绢,出了神。羲和,又是羲和。祂是谁…… 依然靠在大树上,仰头望着一蓝如洗的长空,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 依家主挺着背,背着手,沉痛地走到依然身侧,怒喝道:“依然!你犯了大错了!” 依然望向一脸怒色的中年人,面上仍带着笑意。他轻声道:“家主,给你添麻烦了。” 依家主不动声色地眨眨眼,厉喝道:“你这畜牲,当真枉为人子!竟勾结妖孽谋害上使,你改当何罪!” 依然动动手指,见依家主眨了两下左眼,便微笑着问:“敢问家主?我犯了何罪?” “好你个依然!”依家主放声怒喝:“你包庇妖孽,勾结邪徒,谋害上使,一桩桩一件件那个不是证据确凿?我这就将你拿下,交由上使发落。” 说着他上前一把抓住依然的手臂,高喝道:“快与我走!” 依家主拉着依然刚走出后屋,就见那青年上使懒懒地倚在院墙上,漫不经心地问:“依家主,你这是要带这个人贼往哪里去啊。” 依家主霎时出了一背的冷汗,他不自觉放开扯着依然的手,谄笑着行礼,道:“上使你怎么亲自来了?我正要拿依然去见您呢。” “我看不是见我吧。”青年饶有兴致地看着依家主,讶然地称赞道:“我还没想到,你到真是个好大伯啊。派人去世家盟离州部敲公审鼓,枉我一直把你当成妄人,没想到你到也有几分急智啊。” 二十九、棋终差一步 依家主毕恭毕敬地道:“上使误会了,在下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得唯您马首是瞻啊。”说着他转过身,恶狠狠地指着依然,捶胸顿足,失望地道:“你啊,依然!你枉为人子啊你!你居然勾结妖孽,你你你,我绝容不得你!” 他痛心地摇着头,向似笑非笑的青年郑重地行礼,道:“上使,此人罪大恶极,我就是要召开百家会盟,公审这个勾结妖孽的人贼,一来以儆效尤,二来,不也想为上使立威吗。” 青年咧开嘴,呵呵地笑。“哦,”他轻声道:“你的意思,是要我来主持这个,百家会盟了?” “正是!”依家主正色道:“如此一来离州绝不会有人再敢对您的命令,阳奉阴违。” 青年一下下地拍着手,赞道:“好,好啊。不过我想知道,这对你,你依家,有什么好处?” 依家主擦着头上的汗,谄笑着说到:“短期看来,不到没有好处,还会因为依然这个人贼拖累我依家。可目光放的长远,我依家能为上使效劳,不就是最大的好处吗?” “你敢和我说这样的话,不怕我杀了你。”青年冷哼道。 “怕,谁会不怕死呢。”依家主苦笑道:“可我说些虚的,难道就能瞒过上使了吗?” 青年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沉声道:“你若真有足以承载野心的本事,我到愿意与你合作,毕竟,你也是个聪明人。” “在下是个什么玩意,岂能说与上使合作。”依家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一脸惶恐地道:“能为上使效犬马之劳,已经是小人的福气了……” 青年满意地笑了,目光向平静屹立地依然,轻笑着道:“小子,你妹妹呢。” 依然耸耸肩,低笑着道:“不巧,家妹已经畏罪潜逃了。” 青年大声地嗤笑起来,他指着依然,称赞道:“你倒也机灵,可惜,命不好。” 随着青年阴冷的笑声,依然特意种在院子里的青草顿时暴涨起来,霎时便将他完全束缚在劲草组成的枷锁里。 “外面有几棵草告诉我,这院子里,没人出去。”青年扯开嘴角,望向寂静的屋子,高声道:“小丫头,你再不出来我就只能杀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依然狂笑起来。 青年看向他,不由皱眉,“你笑什么。”他冷冷地问。 “呃” 剧烈绷紧的草叶狠狠的箍在依然的身上,他艰难地喘着气,却还是笑:“我笑,幸好撵走了依在啊。” 青年一愣,猛地看向那空无一人的房屋。院子里的草尽数暴涨起来,随着他的目光从各个缝隙钻进了屋子里。 “人呢!”毫无所获的青年愤怒地盯上依然,枷锁一般的草叶一瞬间就长出无数尖锐的刺,深深的扎进依然的血肉中。 “嗬,嗬嗬。” 依然发出如同破风箱漏气一样的笑声,草叶上长出的尖刺并不长,而且有意的避开了足以致人死亡的要害,可是有一根尖刺,却刺穿了他的气管。 青年紧紧的捏住依然的脑袋,目光更是像刀子一样地割着他的眼睛。“我劝你最好早点回答我的问题,小子,命可只有一条。” “咳咳咳……” 依然痛苦地喘息着,他每吸一口气就像吞下一把冰冷锋利的匕首。可他还是在笑,快活地笑。他迎着青年如刀的目光,道:“命是只有一条,可妹妹,也只有一个啊。” 青年松开手,纤薄的草叶缓慢地割进依然的肉里,一寸寸地剃着他的血肉。 依然咧开嘴,肆无忌惮地惨笑着。 青年愤怒地挥舞着手臂,无数根青草也随之扭动起来,将屋子毁成一片废墟。 依然不笑了,被割裂的血肉皮肤他可以毫不在意,可青年的行为,激怒了他。依然深深地看着青年,冷声道:“你毁了我的家。” “彼其娘之!”青年回身拎起依然,放声怒喝:“我再问你三次,你要仍不回答,第一次,我要砍掉你的手。第二次,我就砍掉你两条腿。第三次,”他闭上眼睛,压下心中的愤怒,冷冷地道:“我会把你撕碎了和泥。而且我保证,我会把你的脑袋留在最后,让你亲眼看着,我是怎么撕碎你的!” 依然勾起个微笑,深吸一口气,朗声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好了,”他愉快地看着愕然的青年,说到:“你可以撕碎我了。” 青年不可置信地看着依然,等他反应过来他听见了什么的时候,他已经怒不可遏了。 “给我死啊!” 束缚着依然的草叶活动了起来,扯得依然的骨头嘎嘎的响。 依然忍着撕裂的痛楚,放声狂笑。 青年面色愈黑,冰冷地盯着青年。 依家主藏在背后的手缓缓张开,平静的火焰浮现在他的手掌中。 “哥!你没事吧!”少女的惊呼声让三个人都愣住了。 “依然!” “依然?” “是你。哈哈哈……”青年看着呆滞了地依然,大笑起来。 依然拼命地扭过头,望着惊愕的少女,撕心裂肺地吼道:“走啊!” “你要去哪啊。” 任水流看着跳下船的小狐狸,平静地问。 小狐狸回头瞅瞅他,直起身人模人样地作了个揖,随后一瘸一拐地跑走了。 任水流放下举着丝绢的手,转头看着江水,道:“出来吧。” 老者慢步走出江水,冲任水流颔首道:“这位先生,我是这离禹江的河伯,明日老夫做寿,欲要宴请各方的朋友。相见便是缘,不知先生,可愿意移驾寒舍?” 任水流沉吟片刻,微笑着道:“君所愿,不敢辞耳。” “多谢先生赏光啊。”老者拱拱手,倒退回江水里,不见身影。 任水流瞧着地上两列圆形的足迹,自语道:“听说王八汤好像蛮补的啊……” 江水中浮出巨大的背甲,乌龟探出好似一座土丘的头颅,大声道:“先生,请上来吧。我载您入水。” “没有踩在主人家身上的道理。”任水流摇头喊道:“河伯只管带路,我自有办法跟上。” “那便失礼了。” 老龟喊了一声,沉进水里。 海鲜汤,是挺香的。 凤凰莫名的想到,祂摇摇头颅,多半是消耗大了,灵智也不清明了。 此时凤凰的身形已经消散了小半,而且仅剩的身躯也一直丝丝缕缕的飘散着火焰。 这火焰落到幻海上,一缕便能煮沸百里的海洋,而幻海方圆亿万里的海面上,无处不飘散着鱼汤的香气。 凤凰惬意地舒展着翅膀,放声鸣叫。祂身上燃起万丈的烈火,随后散开均匀的平铺在海面上。 三十、大典祭神明 一袭火红色衣袍的青年垂着眼眸,定定地看着面前在空中静静燃烧的火焰。 跃动的火焰中映现出一副奇异的情形,那是一只火焰组成的巨鸟竭力燃烧自已的样子。 他挥散了火焰,看向屹立在面前的男子,道:“你来了。” 男子垂下眼帘,恭恭敬敬地说:“祭司相召,岂有不至之理。” 凤栖转身望向身后刻在墙壁上的画,久久没有说话。 男子抬起目光,看向石刻,满怀赞叹地道:“这石刻都有一万年了吧,可依旧是栩栩如生啊。就连各族前辈最小的羽毛都刻画的丝毫可见,真是” “不是一万年。” 凤栖打断了他,平静地道:“这副壁画的历史,远在一万年,十万年,甚至五十万年以上。” “这,这真是不可思议啊!五十万年啊,”他感叹道:“就是对大圣来说,也太过漫长啊。” 他崇敬地看着壁画上的无数飞鸟,他看过凤凰,扫过大鹏,目光落在石刻最中间的太阳上,疑惑地问:“祭司,您知道这上面刻着的太阳代表什么吗?” “那不是,太阳。”凤栖语气毫无波澜地道:“那是,我们的王。” “王?” 男子惊讶地叫道:“这,王又是哪个种族?为什么从来未被提起过?” “王没有种族。”凤栖抬起手,凌空描绘着那刻在石壁上的太阳,解释道:“神用阳光创造了王,用月光创造了他的配偶。可他的配偶死去了,王也就没有留下后代。” “原来是这样。”男子惊讶地点着头,自语道:“可为什么这上面没有神的样子呢?” “因为这石刻上的是一场祭祀,一场由神刻在石上的祭祀。”凤栖转过身,高举着双手,激动地喊道:“一场无比盛大的,祭神之礼!” 男子连连地点头,“可,祭司,您召我来是?”他疑惑地问。 “你的责任无比神圣。”凤栖看着他的眼睛,庄重地说到:“太古之初,你的先祖奉我的先祖之命,召来了无数羽族,为神献上了最为盛大的祭礼,如今,你当追寻先祖的意志,背负起这个无比神圣的任务。” “我明白了。”男子正色道:“您的意志将传达到苍穹之下的每一座羽城中。” “不,这不够。”凤栖摇着头,回手指向石刻,高声道:“石刻之上有身形的羽族各族中,必须有两只五千年以上,羽毛艳丽之鸟来到神山,石刻上没有身形的羽族,一族中必须有五只两千年以上,羽毛艳丽之鸟来此。我要为神,献上最为盛大的,祭典!” 男子苦笑着道:“您的意志我会传达下去,但是如此一来各地羽城的力量就会薄弱啊,而且恐怕会有一些狂鸟不会” “不要在意这些。”凤栖毫不犹豫地道:“没有任何种族、任何势力可以阻挡我们复苏神的仪式,阻碍祭典的,都要死。” 男子惊讶地看着凤栖,不可置信地道:“复苏、神?祭司您是说神没有死亡?” “神自然不会死亡!”凤栖激动地道:“神只是陷入沉睡之中,可祂归来的时刻就要到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之情,严肃地看着男子,道:“所以,在神归来之前,我们要准备好祭典的一切事宜,才能在神归来之日,献以最为盛大的仪式。” 男子用手锤击着胸口,躬身退下。 ———————————— 老龟沉下水后,任水流的目光也就转向了水面,随着他的目光,江水四下流动空出一个无水的倾斜隧道。水流自发的将小船推到隧道里,小船便极速的滑向水底。 小船紧跟在老龟身后,在中层水域行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任水流就看见了远方那巨大的黑影。 等船更近了些,黑影也看得清了。 “居然,这么大……” “哈哈哈,贵客不知道吧?”老龟将头颅塞进无水的隧道,自豪地说道:“那正是先祖的遗蜕,他老龟家可是活了万载的化道大圣啊。” 那将江水一分为二的赫然是一副不知多大的龟甲,离的近了甚至看不出来那竟是一只乌龟的甲壳,那分明是,一座巨岛。 那龟甲上有几个空洞,在水中看来就宛若无底的深渊。老龟游到一个洞前停住,就以他那宛若矮山的体型来和洞口对比,也不过是一只在巨人家门口洋洋自得的小乌龟罢了。 隧道的尽头就是那大洞,任水流懒得减速,任由惯性将他连人带船一起送进了洞中。 这龟甲内的空间之大甚至可以说是自成天地了。这方天地内充满了水,但是却极为明亮。 “贵客,请随我来。” 老龟挥挥前爪,向上方游去。任水流索性抛了小船,挥手弄出一道向上的水流,借水流之力快速游向上方。 水流将任水流托出水面,随后散去。任水流抹去脸上的水,兴致勃勃地看着这方奇妙的天地。 一望无际的水面上飘着数不清的,或大或小的小岛。岛上生机盎然,遍布花草。抬头甚至可以看见许多发着光的云彩,这正是它们照亮了这一方天地。 老龟浮出水面时就化作了人形,他四下望望,高声喊道:“龟呢?龟那!贵客都进洞了,你们几个小王八崽子跑哪去了!” 任水流抽抽嘴角,无法对这老乌龟的言语进行置评。他瞧着远处几座岛屿,开口问:“那些岛屿,也是龟甲所化?” “贵客好眼力。”老龟竖着手指称赞,他幽幽地望着一座座或大或小的岛屿,低声叹到:“再过不久,我也是其中的一座了。” 任水流略惊奇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倒是洒脱。” 老龟苦笑,摇头长叹着:“什么洒脱啊,不过是龟总有一死,这遍布的岛屿,哪个不是我的前辈呢?见得多了也不怕了。” 他俩说着话,一座直径百十丈的小岛已经漂到进前。老龟伸手升起一道水桥,道:“贵客,请登岛。” 小狐狸小心翼翼地在树丛中穿行,即使他已是一只妖,可这丛林对他而言,依旧是遍布杀机。 他紧靠着树走,而树上的猎手已经跟了他好久。终于,在他停下来观察四周的一刹那,猎手无声的扑向了他。 花豹砰的杵在地上,摔断了自己的脖子。小狐狸扫了它一眼,刚要走,就竖起了耳朵,侧耳倾听。 远处的树木后传来隐约人声,“都怪你乌鸦嘴……” “这怎么能怨我啊。” 小狐狸扯起个狰狞的笑,扭头看向那摔死的花豹。 三十一、嘿嘿嘿嘿嘿 “走啊!” 依然竭力地冲依在大吼,一根根束缚着他的草叶迅速飘散出洁净而炙热的水汽,包裹向近在咫尺的青年。 失去水分的草叶变得干脆,依然用力挣脱枯黄的草叶,合身撞向青年。 然后他就被掐住了脖子。 蒸汽中伸出一只被草叶完全包裹的手,掐着依然的脖子将他举在空中。 全身皆被坚韧的植物覆盖住青年大步走出蒸汽,他面部的植物扭动着移动走,露出一张惊喜至极的脸。 他看也不看青年一眼,死死地盯着依在:“过来,不然我杀了他。” 依然拼命地掰着青年的手,张着口发不出声音。 “你放开我哥!”依在恐惧地看着依然因窒息而扭曲的面容,她咬紧了牙,从牙缝里硬挤出一句话:“我来换我哥,你快放开他!” 青年的面容又一次被植物覆盖,他举着依然,慢步走向依在。 他刚走两步,就猛地扭头看向竭力挣扎的依然。依然看着植物装甲下青年脸的部分,扯出一个狰狞的微笑。不知何时他竟用手指扣烂了青年的植物护甲,此刻,他那骨头都露出来的手指就轻轻地搭在青年的手腕上。 “啊啊啊啊!” 青年惨嚎着甩开依然,抱着散发着肉香的右手疯狂地望向依然。 “哥!” 依在扑向摔在地上的依然,依然拼命的转过头看她,微笑着伸出手。 “不,哥!” 水塘剧烈的升腾起蒸汽,蒸汽化成大手小心的勾住依在,往水中拖去。 “哥!” 依在拼命地伸着手,却没有抓住依然的手。依然伸出的手颓然砸到地上,他平静地看着被迅速拖入水中依在,露出一个恬静的笑容。 “给我死啊!” 青年疯狂地嘶吼着,依然身下的青草猛然暴长,刺穿他的身体后依旧疯长将依然带的站了起来。 而后,四只尖锐如茅的草叶猛地贯穿他四肢上的关节。 依然闷哼一声,依旧看着依然入水的水面。 “你是不是很得意啊杂碎。”青年捂着右手,张狂地大笑。 依然扭过头,不安地看向他。 青年面部的植物又一次散开,他得意地冲青年点头,道:“对,你亲手把那个女孩送进我的手里。” 说着他脚下的地面砰然炸开,从他足部护甲上生长的众多枝条从土**了出来。依然猛地扭过头,就见有三根枝条一直伸进了水塘中,此时,正举着不停挣扎的依在冲他摇晃。 “你个杂碎!小人!”依然对青年怒吼着:“有本事你冲我来啊,白痴!孬种……” 看着声嘶力竭地依然,青年只觉得右手都不那么痛了。他兴致勃勃地看着虽然愤怒但更为恐惧的依然,慢条斯理地道:“你知道吗,我打算将你妹妹送去陶家的铺子。你听说过陶家吗?这不重要,你只要知道你妹妹会被切成末,榨成汁,抽出灵性,炼出灵血,成为我踏往化道路上的一块基石就可以了。” “你个畜牲!畜牲!”依然疯狂地挣扎着,身上数不清的伤口潺潺地流着血,他恍若不觉,只疯狂地冲着青年嘶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青年畅快地大笑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依然惊惧扭曲地面庞。 他笑了许久,而后转首去看沉默站立的依家主,阴冷地道:“依家主,说话啊。” 依家主苦笑着举起手,他看着手中的火,无奈地辩解道:“上使,小人的灵术属火,还是暴烈之火,实在是没有插手的机会啊。” 青年哼了一声,又看向仍在怒骂挣扎地依然,净空一指,那众多的枝条就呼啸着刺向他的胸口。 “哥!”拼命扯着枝条的依在放声喊道。 众多枝条的擦着依然的衣服插入泥土,“这么杀了你也未免太便宜你了……”青年看着依然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我要你亲眼看着,你妹妹是怎么死的渣也不剩的!” “你知道吗?”依然毫不退避地和他对视,目光中已全无惧色。 青年皱起眉:“知道什么。” “好奇话多还没脑子的人,死的最快。” 青年望着毫无惧色的依然,冷哼一声:“看谁是死的快。” 言罢,他死死地盯着依然,举起手,“啊啊啊啊啊!眼睛、我的眼睛啊?” 青年痛苦地捂住眼睛,身上暴长的护甲将他完全的保护起来。 依然碰的摔到地上,贯穿他的枝条已经断开,在刚才怒骂的时候,他已经用身体中的水分将坚韧的枝条蒸烂了。 他艰难地转过头,冲依在安抚地笑笑,从水塘中升起的蒸汽快速的蒸断了束缚着依在的枝条。依在落在地上,快步跑向依然。 然后她就又一次被无数暴长的草叶束缚住了。 依然痛苦地喘息着,他又一次从水塘里召出蒸汽,竭力仔细的蒸腾困住依在的草叶。 “死!死!都给我死啊!” 青年的嘶吼声从植物球中穿了出来,随着他的怒吼,无数的植物暴长起来,狠狠刺向被刺穿四肢动弹不得的依然。 一根,两根,三根…… 依在已经挣脱了大半的身子,依然平静地闭上眼睛,低声道:“妹妹,要活下去啊。” “哥!” 嘀嗒,温热的血滴在他的脸上。 依然惊恐的张开眼,就看见依在的面容。依在见他睁开眼,开心地张开口,血就涌了出来。 “不!不啊!!” 依然顿时嘶吼起来,他望着无数从依在背后穿到胸膛的草叶,绝望地哀嚎起来。 “带着我那份,活下去。”依在心满意足地看着依然,挥手将他浮了起来,掷入水塘中。 “依在!你不许死,不许死!” 依然一落水就被依在用气泡罩住了,他死死地盯着微笑的依在,放声惨嚎。 依在看着迅速沉进水中的气泡,喃喃道:“哥……” 她望向草球,轻声问:“你看过焰火吗?” 空气中多了多种不同的气体,下一刻,爆炸产生的火焰冲天而起。 水剧烈的波动起来,依然呆呆地看着极速掠过水面的火焰和气浪,蜷起身子,自语道:“我的,妹妹,没了……” “爷爷,看我捡回来了什么。” 老者放下锅铲,走出了屋子。就看见英气勃勃的少女背着一个青年,得意地冲他摆手:“我从小寒江里捞上一个灵者哦。” 老者无奈地走上前,帮助少女将青年扶进屋子。 “他受的伤很重啊……”少女瞧着遍体鳞伤的青年,啧啧地道。 老者点点头,道:“这人一定有极为深重的执念。” “执念?”少女好奇地问:“就像我想吃东西?” “……也许吧。” 三十二、灵者与武者 幽暗的丛林中,戈天持着长剑开路,他砍断横生的枝条,踩实地上的落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形。 林妙牵着林鸿走在后面,没过一会,她忍不住开口道:“戈天,换我来开路吧。” 戈天没回头,朗声道:“林姑娘,你虽然已经开灵,掌握了灵术。可你的体力却不会因为开灵而增强,我却从小就打熬筋骨,开路这种力气活,还是我来吧。” “你怎么知道我不行?”林妙平静地说到:“我可是靠着上山摘菜下水捉鱼,摸爬滚打才活到这么大的。体力不行发现不了危险早就死了。”说着她走上前,拿过戈天的剑,走在了最前面。 戈天惊讶地看着林鸿,压低了声音,问:“她,一直这个样子吗?” 林鸿耸耸肩,无奈地道:“对,就这样。” 戈天摸摸林鸿的头,怜悯地看着他:“你的生活一定很、有规律。”林鸿抽抽鼻子,艰难地点着头。 戈天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轻声道:“放心吧,以后会更有规律的。” 林鸿打了个寒颤,惊疑不定地看着戈天。戈天平淡地笑笑,随口问到:“林鸿,昨天我告诉你的呼吸方法记住了吗。” 林鸿沉默了,他莫名觉得戈天的话语里满怀恶意。戈天方才问话的时候,林妙就竖起了耳朵,而林鸿又不肯回答,她就不由转过身,张口欲言。 “刚才我在心里过了一遍,”林鸿急声道:“全记住了!”他见林妙欣慰地转过身去,无声地长出了一口气。 “记住了就好。”戈天点点头,沉声道:“那你现在就可以试着将呼吸的方法融入行走中了,我带着你走,不用担心摔到地上。” 林鸿眨眨眼,憧憬地问:“天哥,我要是讲这吐纳之术练到大成,是不是就能像你们一样一打一溜光了?” 戈天摇摇头,正色道:“并不能,这呼吸的方法只能潜移默化的增强你的体质,大脑。但很难,或者说不可能以它筑成人体之桥,更别说沟通天地了。” 林鸿恍然道:“懂了,那怎么才能筑成人体之桥呢?” 戈天沉吟片刻,朗声道:“林姑娘,你也停下来歇歇吧。我确实该和你们说清楚何为灵者了。” 戈天抬手接住树上落下来的三片蒲扇大的叶子,铺在地上。 他望着林家姐弟,沉声道:“事实上,在远古的时候,世间是没有灵者的。” 林妙想了想,轻声问:“所以,那时候保护人族的只有武者吗?” “是的。”戈天怅然地道:“很久之前,能保护人族的只有武者,筑成人体之桥,沟通了天地的武者。可即使是人族最强大的武者,在大妖面前,依旧不堪一击,和蝼蚁没什么两样。” 林鸿好奇地问:“那灵者是怎么出现的?不是说必须服用大妖的血肉才能开灵吗?既然都打不过大妖,还怎么吃它的血肉啊。” “这一点没有人清楚,”戈天抚摸着林妙还回来的长剑,正色道:“不过有一种广为流传的说法,不知真假。传说有一只大妖发现了捕食人类可以增强灵性,灵智,所以它就大肆地吞食人族。人族先辈奋起抗争,终于在尸体堆成的高原之上斩杀了它。为了复仇,前辈们分食了大妖的血肉,就此,天地间有了第一批灵者。” 戈天看着似懂非懂的林鸿和完全不懂的林妙,无奈地道:“给个反应好不好。” “好好好,”林鸿啪啪地鼓掌,林妙跟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手。 “算了,我还说我的吧。”戈天沉吟片刻,道:“到了如今,可以说,武者、已经被淘汰了。” 说到这他严肃地望着林鸿,沉重地说到:“所谓武者,就是寿不过三百,打不过大妖,天下间人人妖妖无不喊打的过街老鼠,连堂堂正正走在路上的资格也没有。林鸿,你要知道,走上武修的路,就回不了头了。你真的想好,要做一个见不得光的武者了吗?” 林妙听到这不由望向林鸿,只见林鸿坚定地点着头,道:“我不会后悔。” “好吧。”戈天苦笑着道:“真没想到,还有一心一意当武者的,哎。” 戈天叹了口气,又道:“所谓武者,就是走向了与灵者截然相反的一条路的人。灵者的种种灵术,皆是由一己之力,影响天地,改变天地。而武修是已己之力,沟通天地,假天地之力。这便是灵者武者最大的区别。” “还是不懂,你就直说吧。”林妙担忧地问:“小鸿他如果成了武者,能保护自己吗?” “这我没有办法保证。不过,武者面对灵者并不是全无出手之力。我、谁!”戈天猛地看向一旁的草丛,冷喝道:“出来,不然就死。” 草丛抖动着,而后一只只有半只胳膊长的小狐狸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小狐狸可怜兮兮地看着林妙,有气无力地叫唤着。 “它好像受伤了啊……” 林鸿看着那皮毛上挂满草屑,大尾巴无力地拖在地上的小狐狸,道:“姐姐,我们帮帮它吧。” “不行。”林妙警惕地盯着狐狸,冷声道:“一般的狐狸,不管受没受伤,都不会接近人。” 戈天惊讶地看了林妙一眼,正色道:“林姑娘说得不错,这狐狸的确不寻常。林鸿,记住了,与目的无关的事总是多做多错,咱们走吧。” 小狐狸不安地看着身后,跌跌撞撞地向三人跑来。戈天缓慢地移动着身子,林妙紧紧地盯着狐狸,张大了眼睛。 那狐狸离得近了,戈天的手已经握上剑柄,长剑出鞘一寸。 怦 那狐狸一下子摔到地上,团成一个球,摇摇晃晃地滚到戈天身边,晕头转向地摊开四肢,趴在地上。 戈天皱起眉,“姐姐,它的腿被咬伤了啊。”林鸿指着小狐狸的后腿,眼巴巴地看着林鸿:“看,它多半是走投无路才跑到这的……” 林妙蹙着眉,扯着狐狸的后颈毛将它拎了起来:“这样吧,我会盯着它的,可以吗?戈天。” 戈天起身背上长剑,平静地道:“无妨,不过是一只狐狸罢了。” 三十三、寿长亦有尽 “客人,请。” 老龟带着任水流走进小岛上的凉亭里,几个小孩跑来跑去地拿着瓜果茶水。 老龟给任水流斟满了茶杯,道:“这是我们自己种的茶,味道很不错的。” 任水流端起充当茶杯的贝壳,浅缀一口,不由感叹道:“好茶啊。” 老龟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笑呵呵地端起茶,得意地道:“那还有假,我这是独创的新茶,和外面那些噗!”他一口茶水喷了自己一身,“咳咳咳,这是什么玩意……” 任水流又缀了一口,正色道:“我觉得还行。” “哎!”老龟不安地看着他,长叹道:“贵客不必勉强了,我,我还真是没种茶的本事啊。” 任水流放下空空的贝壳,平淡地道:“我到挺喜欢喝的。” “当真?!”老龟惊喜地问。 “确实挺有滋味的,”任水流看向老龟,道:“可以和我聊聊你这茶是如何种的吗?” “当然,当然!”老龟激动地搓着手,兴奋地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世上肯定有喜欢我的茶的客人,我这茶啊,是种在无光之处,无风之所,最为提神醒脑……” “要是鳄鱼前辈还在就好了,”林鸿看着一望无际的江水,惊讶地道:“我的天,这是一条江?看着都像海了。” 林妙看了他一眼,平静地问:“海是什么样的?我没有见过。” “呃” 林鸿干笑着道:“我也没见过,猜的,猜的。” “这离禹江最宽之处有八百余里,看上去也不亚于大海。”戈天望着滔滔的江水,苦笑道:“确实,若是鳄前辈在,大概不用一天咱们就能到离州吧。” “都怪天哥,”林鸿担忧地道:“非说什么万一在现出个对头怎么办,现在完了吧?也不知道鳄鱼前辈怎么样了……” “赖我,赖我好吧。”戈天摊开手,无奈地道:“我怎么知道最为贫瘠的禹州都藏着一串的化道?然后还有一个不知是人是妖的化道一直忍到最后才出手?希望刚刚从散灵之术恢复的鳄前辈” “别说了!” 林鸿惊恐地看着他,急声道:“千万别说了,你再说几句鳄鱼前辈估计都要变成腰带了!” 戈天耸耸肩,不说话了。 林妙开口问:“戈天,散灵是什么,道化又是什么?” “这个啊,”戈天平淡地回答:“所谓道化,就像是身处热水之中的冰块的结果。而散灵,就是为了躲避这一必然的结果的一种方法。” 林妙沉默了,小狐狸兀的剧烈地叫唤起来。林妙松开攥着它毛的手,低声道:“那水叔……” 戈天沉重地看着她,轻声道:“我不知道水前辈活了多久,可是头脑昏沉,难以记事就是大限将至,灵性将散的最初表现。” 一时间三人都沉默了,风轻轻地吹拂过林妙的面庞,她眨眨眼,平静地道:“咱们怎么渡江。” “来了。”戈天指着远方快速逼近的小岛,道:“能让咱们平安过江的好妖,来了。” ————————————— “你醒了啊,”少女看着目光空洞地依然,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疑惑地问:“嘿,你还好吗?” 依然闭上眼睛,无力地道:“我很好,您救了我。” “不要这么说吗。”少女背起手,不太好意思地低声道:“其实我只想用你练练、练练救人的灵术,幸好没出什么问题。” 依然挣扎着坐起身,低声道:“对不起,我现在急着报仇,没办法报答您了。” 少女焦急地说到:“你的伤口只是愈合了,但连接伤口的皮肉、血管、神经都非常脆弱,乱动的话伤口会裂开的。” 依然停止了,他深深地看着少女,问:“会死吗?” “这倒不至于,”少女望着棚顶,脸上浮起红晕,喃喃道:“你之前受了那么重的上都没事,现在就更不会有事了……” “那就好,”依然平静地道:“多谢您的好意,可您没有必要将好意给予一个死人。打扰您了。” 说着他艰难地坐起身子,下了地。跌跌撞撞地往门外走。 然后就险些撞到了端着餐盘的老者。 依然扶着墙,苦笑道:“老丈,当心看路啊。” 老者扫了他一眼,摇头道:“一个自寻死路的白痴,快走吧。” “爷爷!你说什么呢!”少女担忧地看着依然,轻声道:“要不,要不你等伤好了再走吧……” “就他的本事,伤好了一样是个死。”老者将餐盘放到一边,冷声道:“这种蠢货,还是早死的好。” “老丈说的是,”依然痛苦地捂住脸,自语道:“我要是早早的死了,是不是就不会连累小妹了……” 他抹了把脸,冲二人躬身到:“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索性就不报了吧。” 他转身就要走,老者不知何时按住了他的肩膀,冷笑道:“笑话,你说不报就不报?你的命如今已经是我家少主的了,在你还完之前,你哪也不能去。” “在下得罪了天庭的使者,”依然望着老者,问到:“这样你也要我留下来。” “哈,天庭使者。”老者摇头叹息道:“现在的年轻人,胆子一个比一个小。” “哎呀你就留下来吧。”少女上前拉住依然,将他按到椅子上坐好。“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你就是报仇也要等到伤好啊。” “咳!” 少女清了清嗓子,状似无意地问:“哪个,怎么称呼你啊?” “我叫” 哥,带着我那份活下去啊…… 依然缓缓吐出一口气,轻声道:“依然在,我叫、依然在。” “依然在,”少女微不可闻地自语道:“真好听……” 半天她才反应过来说了什么,慌乱地道:“你,你要不要喝汤?我去给你拿!” 依然看看快步走出屋子的少女,看手边餐盘上的汤,沉默了。 “哼!”老者冷哼一声,忿忿地道:“怎么,不吃饭等人喂你啊!” 依然伸手端起汤碗,紧紧地盯着热汤上飘散着的热气。 老者刚要开口,就愣住了。他惊讶地打量着如同痴傻了的青年,“这小子,悟了?” “原来,是这样啊。”依然言罢,汤碗从上至下一寸寸的蒸发殆尽。 老者回过神,怒喝道:“小子,这可是我” “怎么了?” 少女捧着汤走回来,“爷爷!”她娇声道:“你别和依然在生气好不好!” 说着她将汤小心地递给依然,微笑着问:“那个,饭菜还”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老者一把拉走少女,头也不回地怒喝道:“气死我了啊!” 三十四、云彩冲天起 这人间,已化为火狱。 火!无边的火!入目所见,只有狂舞着的烈火! 但火焰却近不得鳄吞天四周,他吸气时方圆千丈的火焰俱齐齐矮去三丈,吐气时就有比火焰更为炙热的狂风将火焰统统驱走。 他高昂着头,纵声狂笑:“叛徒!你自己来找死吗!” 火海随着他的嘲讽起了波澜,无尽的烈火冲向天空,凝聚成一双更胜烈日的眼眸。 那眼睛明明是由无数最为炙热的烈火组成,可望着鳄吞天的目光,却是无比的冰冷。 鳄吞天大笑着,但他的语气却远比那刺骨的目光更为冰寒:“我就知道,你和你妹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杀她的时候就该将你一块弄死!” 那眼睛望着鳄吞天的目光已经从刺骨变得焚身,下一刻,无尽的火焰冲天而起,凝聚成一张怒火中烧的人脸。 这火焰的人面张开口,火焰的激流就从他口中砸向大地。 鳄吞天冷笑着看他,毫不躲闪的任由这液态的火焰吞没了他。 人脸没有喜悦的神情,他吐出的火焰洪流愈加汹涌,就像是要将鳄吞天烧的渣都不剩一样。 “你是蠢吧?一定是蠢吧。”鳄吞天从火焰中浮起,惬意的抓着头发:“这热水洗个头杀个虫倒也挺舒服的。” “不过,也就这样结束吧。”他打了个响指,倾泄而下的火焰洪流就自下而上的极速冰结。 人脸的怒吼声就像火焰爆裂的声音,它大声地嘶吼,吐出更为汹涌澎湃的火焰之浪。 随后,它就被冻住了。 鳄吞天抬起手臂,冲着天空挥舞,高声笑道:“这么多年不见,刚要见面你就拿火烧我,你怕是失了智吧。” 帝俊瞧着光镜中得意洋洋的妖怪,自语道:“所以说,不读书就会变傻,这个道理我得告诉你啊,老朋友……” “下面已经安排好,可以开始实验了。” “那就这样吧,”帝俊望向光镜里尤不知危险到来的妖怪:“再见了,烛龙兄。虽然咱们很久不见了,可我并不想见到你,或者说,一点渣也不想见。” 鳄吞天霎时感到极端的不安,这感觉的源头,就来于,脚下? 他疑惑地低下头,看着脚下的冰层以远超过他反应的速度迅速开裂,只一个弹指的间,冰层上就布满了细密的裂纹。随后,从冰下爆出冲向天际的无穷的光与热吞没了他。 轰! 破天荒赖一次床的白少主被剧烈的震动从床上直接震到地上,她晃晃脑袋,裹着被子直接从窗户撞到院子里,“地龙翻身!速速离开屋子!”她放声喝道。 “不是闹地龙。” 不知什么时候赶来的白第一将外衫披在白小第一的身上,抱起了赤着脚的女孩。他指着远处升腾而起的蘑菇状云彩,冰冷地道:“是有不开眼的东西,在白小第一老爸白第一的地盘上闹事。” 江水剧烈地波动起来,小岛也不由摇晃着。林妙一把扯住跌向江水的林鸿,自己却收不住力,冲向了翻涌的江水。 “小心。” 健美的少女拉住林妙的手,她踩着随江水起伏不定的小岛就如踩着坚实的大地,少女一手拉着林鸿,一手拉着林妙,担忧地道:“你怎么这么莽撞,这种情况落水可不得了。” 林妙感激地看着少女,道:“乌妹妹,多谢你了。” 少女红了脸,低声道:“这么客气干嘛……” 林鸿夸张地张着嘴,不可置信地看着远方那极显眼的蘑菇云:“我擦嘞,核爆?这他喵一定是核爆吧!” “核爆是什么灵术?”戈天担忧地看着远方,叹息道:“这不是鳄前辈的灵术,只望他吉妖自有天相吧……” 任水流垂眸瞧了眼贝壳中波动的茶水,抬眼望向老龟,道:“乌洞主,咱们方才聊到哪了?” “哪,哪来着?”乌纹浅扯扯胡子,恍然大悟地道:“对了,聊到当年天地倾覆,日移月隐,眼见这天地就要重回混沌。这时候我家老祖那是毅然决然的舍了四肢,右前腿撑起天,左前腿钉住地……” 任水流浅浅地饮着茶水,听得连连点头。 乌纹浅更来了兴致,端起贝壳一口饮尽,“噗!”他又全喷了出来,忿忿地骂着:“这一定是乌云仙那几个不长壳的小王八羔子糟蹋了我的好茶。对了,方才说到哪了?是了,老祖用尾巴栓住幽冥之地……” 青年飞奔进天台,“老师,帝俊他” 太一缓缓地摇着头,轻笑道:“都随他,都随他。” 青年张口欲言,又合上口,拱手后也不告退,忿忿地走了。 “痴儿。” 太一微笑着看向桌案上的纸张,浅吟低唱着:“瞧、他金衣辇驾巡天下!看、她独领寒宫守八方!望、他变化无常卧山脚!视、他一世无敌把命丧。” “哪个,不晃了。”林妙轻轻挣开乌云仙的手,背在了身后。 “怎么不,啊是不晃了啊,”乌云仙垂下手,喃喃道:“该晃的时候不晃。” 戈天咳了一声,正色道:“倒是劳烦乌姑娘了,明后日还要载我们渡江。” 乌云仙痴痴地望着林妙,眼神不肯离开林妙一个刹那,她急声道:“不麻烦,我,我也是要渡江的,正好可以同行。” 戈天瞧着手足无措的林妙,无奈地道:“乌姑娘,您能说说第一岛,第一洞吗?” 乌云仙望着林妙,柔声问:“林姑娘,你也想听吗?” “我,我” 林妙慌乱地四下望着,“呀,那小狐狸呢!”她满怀庆幸地惊呼道。 乌云仙奔到岛边,四下扫了一眼,纵身越入依旧翻涌着波浪的水中。 林妙愣住了,她连忙紧紧地盯住乌云仙。就见入了水的乌云仙好若一条水蛇,一只大鱼,身子一拜就蹿出十几丈。 她很快地就捞起了险些溺死的小狐狸,得意地冲着林妙挥手。 林妙长出了一口气,连忙喊到:“快回来啊!水里太危险了!”乌云仙刚要回复,就被一个浪拍进了水里。 小狐狸剧烈地挣扎着,可乌云仙的手就好像铁钳一样抓紧了它。 乌云仙将唇凑到它的耳边,声音在水里居然也传进了狐狸的耳朵里。“呵,狐狸精,你最好老实点。不然,我就扒了你的皮。” 三十五、神龟负仙图 年  林妙死死地盯着乌云仙沉入水中的地方,可整整五息仍不见她浮上水面。林妙便握紧了拳,利落地翻过小岛边上的围栏。 林鸿惊恐地望着她,“姐!你这是” “我得去救乌姑娘。”林妙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不许过来。”说着她就要往水里跳,“哎,林姑娘!你这是干什么!”从小岛另一侧跃上来的乌云仙惊慌地喊到。 林妙扭过头,讶然问:“你不是溺水了吗?” 乌云仙恍然林妙是要去救她,“林姑娘,我,都是我不好!”她举起昏迷了的狐狸,自责地道:“我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反到差点害的你要跳水……” “你是不是傻!”林妙走过去狠狠地点着乌云仙的额头,担忧地说到:“区区一只狐狸,怎么会有你的安全重要。” 林鸿捅了捅戈天,轻声问:“天哥,你能看出来那个乌姑娘是个什么妖怪吗?” 戈天斜了眼那对你卧我膝前,我为你梳发的少女,打了寒颤。低声道:“没听说妖怪还有能看出来的,怎么,你有这本事?” 林鸿斩钉截铁地道:“我看她多半就是狐狸精!” “到了。” 乌云仙坐起身,指着远方连绵的黑影,柔声道:“林妹,你看,那就是第一岛,那就是我的家。” 林妙粗略估量了一下那岛的大小,不由震惊地问:“这岛有多大啊!” “嗯,”乌云仙苦恼地扯着头发,不甚确定地道:“横纵得有几百里吧?” “这第一岛乃是上古龟族大圣的遗蜕所化,岛的形状是一个正好的圆形,左右两端的距离正好一千里。”戈天正色道:“这岛在大小上虽然远远称不上第一,可毕竟是大圣所化,所以称之为,第一岛。” 乌云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起身拉着林妙往岛上的亭子走,“林妹,你口渴吗?我这有很好的茶水,你要不要尝尝……” 乌纹浅说的口干舌燥,可看一眼藤壶装着的茶水,他就想起了刚才尝到的滋味。他不由打了个哆嗦,钦佩地看着正一贝壳接一贝壳的喝着茶的任水流。 任水流也放下了贝壳,道:“乌岛主,不知可否带在下去看看你所说的神龟负仙图?” “这有何不可?” 乌纹浅笑眯眯地敲了下石桌,小岛就改动了飘流的方向。 “哎呀,说到这神龟负仙图,它画的可是我先祖最为自豪的事。” 任水流饶有兴致地道:“如此,便要烦劳乌岛主与我仔细分说一二了。” “嗨,这有什么麻烦的。”乌纹浅自豪地说到:“当年仙人东游,途径这离禹江的时候,忽有风波阻路。就是我家先祖背负仙人,横渡了这足有一千六百里宽的离禹江。” 任水流惊讶地点着头,自语道:“我都不知道,还有这回事啊……” 乌纹浅点头说到:“贵客不知,实属正常。家祖留下了训诫,一条就是这三日要招待一切过往之客,无论种族,无论仇怨。而另一条就是不得炫耀此事,传与他族之耳。” “那你还和我说?” 乌纹浅一愣,随后尴尬地笑着:“这,我相信贵客的品行,喝的惯我种的茶的怎会是坏人?” 任水流缓缓顿首,正色道:“此事,绝不会出我之口。” “那便好,那便好。”乌纹浅长出一口气,大笑道:“贵客,那图画就在前方的一座大岛上,少顷就到了。” “到了,壮观吧。” 乌云仙控制着小岛驶入码头,回头喜悦地看着林妙:“林妹,岛上有可多好玩的东西了,我带你去啊?” 林妙看着四周好多留作码头之用的凹处,问到:“乌姑娘,你可知道今天有没有一个划着船独行的男人来到岛上?” 乌云仙跳下小岛,拽起一旁藏到草里的少年。“大,大姐大~”少年颤抖着问好。 乌云仙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短尾,今天来的客人中有没有独行的男人?他多半是拖着船乘浮岛来的。” 少年捋直了舌头,胆战心惊地答到:“没,没有这样的人。” “啧” 乌云仙纵身跃回小岛上,看着林妙希冀地眼神,她的声气不由弱了下来:“哪个,对不起,我” “谢谢你,乌姐姐。”林妙望着手足无措的少女,轻笑着认真地说。 “哎,哎呀!” 乌云仙一跺脚,几步奔到岛边跳了下去,一把揪起短尾,快速地问:“还有几个没什么活的?” 短尾指指自己,愕然地道:“好像,只有我和老祖宗了。” 乌云仙沉思片刻,道:“这样,你用千星虫联系还在外面的,告诉他们给我注意独自一个人行船的男人,就这样。” “这是不是太麻烦了?”下了浮岛的林妙听到乌云仙说的话,不安地道:“乌姑娘,你不说这三天是你们乌家的大日子吗?怎么好” “哎呀呀,不妨事的,就是顺便的事吗。”乌云仙喜笑颜开地拉着林妙走了,“我跟你讲,第一岛上好玩的东西可多了……” 短尾揉揉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笑颜如花,语气温婉的乌云仙。 “狐狸精?” “狐狸精!” 短尾林鸿对视一眼,点点头,异口同声地道:“狐狸精!” 他俩说完才觉得不对,相视一眼。 “你说谁?” “你说谁!” “哼!” 戈天苦笑着看着他二人,问到:“小兄弟,我二人该往何处去啊?” 短尾指着远方,“顺着大道一直走,很快就有个小镇,客人都在哪住下。” “多谢了。” 短尾看着他二人远去的背影,疑惑地挠着头,喃喃道:“总觉得忘了什么,算了,还是先吧大姐大交代的事做完吧……” 男子恭恭敬敬地托着镜子:“大人,我已经用监天镜寻到了那个人贼的踪迹。” “他个人和妖的杂种,也能说是人贼吗。”女子伸出葱白的手指,轻轻点上镜面,“他在哪?” “离禹江、第一岛。” 女子一惊,喃喃道:“这可,不好办了……” 三十六、抬手夺人命 年  男子略带担忧地说到:“大人,若是那逆贼与第一岛主乌纹浅勾结在一起,咱们又该如何行事?” “你到不必担心这个,”女子望着镜中的影像,随口道:“水族的妖怪和很多羽族都不对付,尤其是天戈城里的。我倒是怕那老乌龟先一步下手,从那个杂种口里得到那山中的秘密,这样你我可就不好交代了……” 女子沉吟片刻,正色道:“如此也好,仁杰,你召集下属,去突袭那第一岛上唯一的一座小镇。若那戈天不在镇中,就说明他定是落到了乌纹浅的手里。” 郭仁杰应是,女子微笑着说到:“他敢窝藏天庭的要犯,可谓自寻死路。到时你就将那老乌龟诓出来,我乘机偷袭于它,咱俩合力杀了它,占据第一岛。” 男人抬头望着女子,轻声道:“乌纹浅终究是积年的老妖,第一岛又是他的地盘。如此,未免太危险了。” “你啊,怕什么。”女子温柔的笑着,伸手为男人梳理微乱的鬓角。她的动作轻柔,但口中吐出的话语却傲然至极:“一只缩头的乌龟,怕它做甚。” 男人摇摇头,坚定地道:“此计不妥,不如先由我挑衅于他,再诈败引他出岛,到时您以逸待劳,岂不更好?” 女子笑着点着他的额头,心满意足地自语道:“你担心我……” 男子一滞,尴尬地垂下了头。 “你担心我,我又何尝不担心你?”女子幸福地望着郭仁杰,喜悦地笑着。“好了,不必多言。等你我连手拿下第一岛,我看还有哪个蠢货敢叽叽歪歪咱俩的亲事!”她傲然道。 “啊糗!” 乌纹浅抹抹鼻子,瞧着认真地看着画的任水流,笑着道:“任兄弟,你看,这就是神龟负仙图。” 那画就挂在露天的柱子上,连同柱子一起被透明的水晶保护着。水晶透明度极好,也就不影响观赏。 那画显然是大家之作,乌云密布的天空、撕裂乌云的闪电、连接水天的浊浪、肆意扭动的旋风,一件件都表现的淋漓尽致。 可更显眼的,确是那相对于无边的江水渺小如泥沙的龟。这龟气定神闲地游着,还津津有味地咀嚼着一条小小的鳄鱼。 任水流找了半天,才看到那坐在龟背上的背影。那人似是平视着前方阻路的狂风恶浪,不见有和动向。 “这就是负仙图啊……” “正是,正是啊!”乌纹浅激动地看着画,连声赞道:“你看,这神龟负仙图将仙人和我家老祖的风范表现的多好啊,不畏狂风,睥睨天地,这是什么样的气魄啊……” “多谢你喽。” 乌云仙拉着林妙跳下浮空的云彩,冲云彩挥手道谢。 云彩点了点大概是头的地方,飘走了。 林妙惊奇地望着飘走了云彩,轻声问:“它不是云彩吗?” “这是毛毛虫,是植物的啦。”乌云仙拉着林妙的手,边走边说:“毛毛虫会洒出很多小小毛毛的种子,有的一些种子就会吸收我的祖辈剩下来的残骸中飘散出来的灵性,托咱们过来的这个就要成妖了。” 说到这她不开心地低下头,踢着地上的石头,喃喃道:“真讨厌,成了妖的毛毛虫都被拉去帮忙了,不然我就能带你去更高更有趣的地方玩了。” 林妙反手握住她的手,微笑着说:“已经很好了,我还是第一次在空中飞呢。” “那才不是飞呢,”乌云仙惊喜地望向林妙,喃喃道:“那么低那么慢,最多就算是飘。” “是飘我也很开心!”林妙的目光中是全然的喜悦,她开心地笑着:“谢谢你,乌姑娘。” 乌云仙涨红了脸,低垂下头,微不可闻地道:“我也很开心,你可以,可以……” 她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地望着林妙,轻声问:“你可以,可以。” “当然可以。”林秒微笑着看着乌云仙,乌云仙惊慌地扭过头,喃喃道:“抱歉,你要是觉得太,哎?”她惊喜地看向一脸笑意的林妙。 林妙含笑望着她,“云仙,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当然可以!” 乌云仙兴奋地应到,随后她轻咳一声,小心地看着林妙的神情:“那,那我就叫你妙儿了?” 林妙用力地点着头,开心地说到:“云仙是第一个这么叫我的人呢。” “你也是,”乌云仙侧过头,露出通红的耳朵,轻轻地道:“你也是,第一个叫我云仙的人。” 林妙泯着嘴偷笑,拉住乌云仙的手,朗声道:“走吧,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一个有趣的地方玩吗。” “嗯!” 乌云仙用力的点着头,开心地说到:“那里非常非常有趣,而且是谁也不知道,只有我知道的地方!”她望着林鸿的双眼,坚定地道:“我想,把它,分给你。” “嗯。” 林妙沉默地望着她,半晌,展颜笑道:“谢谢你。” 乌云仙转过头,紧紧地扣着林妙的手。 “还有、多远啊!!!” 林鸿无力地悲鸣着,他愤恨地指着来时的方向,哀嚎道:“天哥,咱们让那个小鬼给阴了吧!怎么走这么远还没见到有休息的地方啊!” 戈天无奈地望着少年,道:“小鸿,咱们才走了二十多里啊。” “什么?!” 林鸿绝望地仰天长啸:“二十里!才?” “是啊。”戈天漫不经心地道:“那小镇应该在这座岛的中心,咱们再走四百八十里也就到了。” “天啊!” 林鸿绝望地大声哀嚎。 “正好趁这个时候,你把吐纳的方法熟悉一下,等到了小镇你就该打熬筋骨了。” 林鸿眼前一黑,无力地悲鸣道:“姐姐,你在哪?救命啊……” 郭仁杰看着众多一脸恭敬地下属,冷声道:“记住了,所有人的灵器必须都开启拟态,高度不得低于五百丈,速度不得超过音速,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擅自行事。” “是~”众人懒洋洋地答到。 郭仁杰叹了口气,抬起手站在队伍最前面青年的头就砰然炸裂,飞溅出的血肉脑浆扑了他后面的人一头一脸。 三十七、笑颜对花前 年  郭仁杰冷冷打量着或激愤、或震惊、或恐惧,神情各不相同的众人。“知道吗,我忍你们这群垃圾很久了。”他语气平淡地说着话,可众人却只觉得愈加恐惧。 “很久了……” 郭仁杰长出一口气,纵声狂笑:“可他妈老子这一回不用忍了!谁在敢跟我炸刺,我就送谁去见他家的祖宗!” “郭仁杰!你大胆!” 一个青年忍不住放声骂道:“你一个外姓的赘婿,居然敢杀我堂兄!这回屠天骄她也保不住你!” “一个。”郭仁杰喜悦地自语着。 青年不安地皱起眉,忿忿地骂道:“你说什么一” 他见郭仁杰弹弹手指,随后就感到了发自胸口的阵阵寒意。他疑惑地低下头,看着心口那拳头大的透明窟窿,摇晃着从剑形灵器上掉了下去。 好几次呼吸的时间,众人才听到低微的落水声。 “你!”另一个青年忍不住张口叱道:“你也不必” “两个。”郭仁杰漫不经心地道。 说话的青年从腰间炸开一个大洞,分成两截摔下江水。 郭仁杰轻轻摸着鬓角,随口道:“还有谁有意见?尽管提,你们有说话的权利。” 众人面面相觑地看着三个无主的灵器,齐齐咽着口水,谁也不敢说话。 “看来没人有意见。” 郭仁杰用满含笑意的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众人,恍然大悟地道:“所以,这样你们就听明白我说的话了?” 众人高声应是。 “那还等什么?”郭仁杰冷声高喝:“我之前的要求听好了,必须给我不露行踪地包围第一岛上的客居镇,谁要坏了事或是走了猎物,”他和善地笑着,轻声道:“我就让他,后悔从娘胎里爬出来。” 众人打了个寒颤,高声应到:“是!” “真好看!” 乌云仙惊叹地看着林妙编的花冠,林妙笑着举起花冠,戴到惊喜的乌云仙头上。 乌云仙一把握住林妙的手,“我,”她深吸一口气,严肃地问:“妙儿,我可以和你说着乱七八糟的话吗?” 林妙笑了起来,她拉着乌云仙躺到草地上,望着蓝天白云,呼吸着花草的清香,轻笑道:“云仙,你也许不知道,你和我说话,我真的非常非常开心!” 她爬起身子,庄重地看着乌云仙,严肃地说到:“非常非常的开心。” “我也是……”乌云仙激动地坐了起来,“我” 林妙捂住她的嘴,状似不满地道:“你先听我说。” 乌云仙点点头,嗯了一声。 “我呢,没有朋友。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消失了,我得照顾襁褓里的弟弟,照顾什么也想不起来的水叔。” 林妙抽了抽被乌云仙握住的手,见乌云仙握得紧紧的,就带着笑意嗔了她一眼,继续说到:“你是我第一个朋友,第一个对我,对我这个样子的人。” 林妙疑惑地看着乌云仙,轻声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水叔也对我毫无保留的好,可那是因为我的行为和他的性格。小鸿虽然想不到很多,但他对我也是毫无保留的亲近,那也是因为我们是从小相依为命姐弟。” 林妙深深地望着乌云仙,轻启樱唇,诺诺地问:“那你呢,你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乌云仙激动地望着林妙,大声说道:“我” “不许说!” 林妙捂住她就出口的话语,高声道:“也不许想!” 林妙羞愧地望着乌云仙,声音微不可闻地说到:“你可以,就这么一直对我好下去吗?” 乌云仙移开林妙的手,猛地用指甲划破自己的手腕。她将冒着血的手腕凑到林妙的唇边,急声道:“喝我的血!喝了我的血你就能开灵,喝了我的血我就能一辈子对你好了!” “你是不是疯了!” 林妙愤怒地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干净的布条,就要往乌云仙的伤口上绑。 “你!” 林妙望着手足无措的乌云仙,就生不起气了。她轻声叹息着问:“不疼吗?” “不,不、很痛,非常痛!”乌云仙指着鲜血淋漓的伤口,强挤出哭泣的声音,道:“好,好疼的。” 她眼巴巴地望着林妙,轻声道:“妙儿,我好疼啊。” “你可真是,”林妙无奈地看着她,将脸凑到她手腕处轻轻的吹着气:“不痛不痛,痛痛飞走哦……” 乌云仙一把搂住林妙,开心地道:“谢谢妙儿,我一点都不痛了!” 林妙轻拭着乌云仙手腕上的血迹,好笑地道:“你比我弟弟都幼稚,他三岁起就不要我给他吹走痛痛了。” 乌云仙惬意地枕在林妙腿上,开心的笑着。 她瞅瞅林妙恬静的面容,瞅瞅一望无际的长空,就连心中一直燃烧的火焰都渐渐平息了。 “好了。” 林妙又撕下一块布条仔细的缠住乌云仙的伤口,埋怨道:“以后不许弄伤自己了。” “嗯!” 乌云仙郑重地点着头,“我” 林妙等了片刻仍不闻她说话,不由疑惑地问:“云仙,怎么了?” 乌云仙冷冷地望着天空,闻言,她望向林妙,微笑着道:“没事,不过是几只不怀好意的苍蝇。” 戈天大步的走在前面,惬意地吹着口哨,不怀好意地道:“哎呀,这种无人的小岛小孩子要是一个人落下,再找到的时候说不定只有骨头了。” 他回头看着疲惫不堪的少年,哈哈笑着,道:“咦?你怎么落下这么远了?小心有狼哦。”说着他就转过身,大步的走了起来。 他话音刚落,道路两侧的丛林中就传来了极给面子的狼嚎。 嗷~ 林鸿打了个抖索,寒意从背后直接蔓延到心口。他看着头也不回的戈天,绝望地哀嚎起来:“我那说不定正和异族美人谈风弄月,花前月下的姐姐啊!你可怜的弟弟就要去找早逝的父母了……” “现在没有月亮哦。” “花前日下、行了吧!”他低垂着头,竭力的迈着僵硬的双腿。“呼、吸、吸,一步两步,呼……” 他不敢停止乱想,生怕脑子一空就晕了过去,他的感觉明确的告诉他,戈天这小子是在玩真的! “还有,说不定花前日下更” 砰! 林鸿眨了半天眼睛,吃力的扭过头,望向仰首望天的戈天,无力地哀嚎:“又怎么了……” 戈天低下头,严肃地望着他,道:“追兵来了。” “追兵?!” 戈天沉默地点着头,长叹道:“对,追兵……” 三十八、青年教老者 喝客居镇一年中也只有三天里有些人气。平日中乌家的老少妖怪大多都呆在第一洞中,喝喝水,睡睡觉,有的甚至会寻个地方一趴,趴到第二年庆典的时候才起来。 所以这三天中,客居镇中不但有因过路而被邀请来的人、妖,还有众多开了灵智但灵性未足,只能用原型爬来爬去的小乌龟。 青年笑眯眯地饮着茶,四下打量着街道上身份各异的客人。 “少” 坐在青年对面的老者不满地开口,他刚吐出一个字,青年就懒懒地扫了他一眼,随口道:“哦,莫老,你要说什么。” 老者一激灵,忙压低下声音,轻声道:“少东家,您又何苦来此呢。”他厌恶地看着不远处走过的一个渔夫,冷声道:“这样大摇大摆不知礼仪的腌臜东西,岂不是脏了您的眼睛?” 青年含笑望着老者,轻声问:“所以,莫老您有何指教?” 老者刚要开口,便觉得不好。就垂下头,慌忙说到:“不敢,是老朽逾矩了。” 青年点点头,漫不经心地问:“对了莫老,这种情况下我是回你一句知道便好好呢,还是回你先不为例好。” 老者尴尬地答到:“这,这自然是全凭少、少东家您的心情了……” 青年瞥了他一眼,低笑道:“原来莫老你知道啊。” 老者险些没晕厥过去,他哆嗦着嘴,艰难地解释道:“少东家,老朽,老朽我绝对没有不恭敬的意” “嘘~” 青年竖起手指,边嘘气边轻轻地摇着。 老者一惊,便绷紧了神经,不安地扫视着四周。“这,少主,莫不是那老乌龟要暗害与您?”他压低了声音,不安地向着青年询问到。 青年失望地看着老者,叹息道:“你啊,太傻了。是在家族的学院中一路修炼上来的吧?” 老者愣住了,随后他点点头,尴尬地道:“这,老朽虽然愚钝,可也是从家族开办的少学里一路修炼到了今天,” 说到这他看着一脸惊讶地青年,忍不住骄傲地说到:“虽然老朽空活七百余载才修得灵随心动的本领,虽然远不能同少主天纵之资而并论,可怎么说,也称不上一个傻字吧。” “很好。”青年满意地点着头,朗声道:“我这人没什么爱好,也懒得要死,可唯独对给人讲道理这种事,乐此不疲。”他兴致勃勃地看着老者,“今天,我就要把这个道理给你讲明白了。” 老者见青年没有以势压人的样子,心里也不由起了傲气。他冲青年拱拱手,正色道:“愿闻其详!” “别急,我一条条的说。” 青年伸出一根手指,饶有兴致地问:“请问你是怎么想的?嗯?又是四下张望又是低声暗语,你信不信,就是没有埋伏,或者说埋伏的人没有恶意,不是冲你来的。他们都要摔杯为号,下一刻就有数不清的灵术袭来,将你我打成飞灰。” 老者一惊,冷汗一下子就布上了他的额头。微风一吹,他更是心头发寒。 啪 杯子落地,一声轻响。 老者一激灵,整个人就蹦了起来。 青年拾起脚边的碎片,将碎瓷片从大到小的摆在桌子上,排成一行。摆完后他笑吟吟地看着又羞又怒地老者,道:“没事没事,来,莫老,你坐下,我的话还没说完。” 莫老一挥袖子,整个人僵硬地坐到条凳上。 青年漫不经心地瞧着他,低沉地笑:“再说第二个,莫老,你知道八百年修炼到灵随心动地地步是个什么概念吗。” 老者艰涩地道:“老朽自知灵性愚钝,怎及少主百日开灵,天纵之资。” “哦,原来你不服,你觉得我只不过是有个好血脉。”青年说着诛心的话,可仍是笑容满面地打量着老者。 莫老大惊,急声道:“属下不敢!” “哎!” 青年叹息着指着老者,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啊,你该说你绝无此意,而不是不敢有此意啊。” “我,我!”老者无言以对,青年啧啧地道:“你看你,话都不会说,能成什么大事。” “你还是不服气。” 青年平淡地看着欲言又止地老者,疑惑地问:“为什么,你会觉得你是个上得了台面的玩意?” 老者涨红了脸,忍不住怒道:“少主!你未免” “闭嘴,我不想听垃圾地悲鸣。”青年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漫不经心地道:“八百年才到灵随心动的阶段,一说明了,你灵性不低,白白流失了整整八百年的灵性,剩下来的还能响应你的心意,看来能从少学一路上到太学也没有作弊。” 他说了一长串的话,老者只听到一句灵性不低,他不由傲然道:“老夫虽然不济,可也没有余财贿赂山长,自然是凭自己的本事考上的太学。” “所以你是个垃圾。” 青年轻声笑着,笑声残忍冰冷。“稍微有点脑子就可以想明白,若是少学还可以说是世家发掘人才的矿场,那所谓的太学,就是你们这些天资尚可,野心勃勃,但却唯独缺了脑子的人的坟墓。” 老者惊愕地望着青年,喃喃道:“这,这话从何说起!不是说太学才是” “我都忍不住可怜你了,”青年目光难言地瞧着老者,自语道:“虽然太学就是把你们这些人当猪养,不闹出麻烦事就行。可你们如今这个样子,甭说是去当拦车的虫蚁了,就是作为人饵我都觉得是小材大用了啊。” “你,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老者恐惧地望着青年,不可置信地吼道:“不,你说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太学明明就是化道圣人的摇篮!就是世家之祖的起点!你在骗我!你在骗我!” 青年怜悯地望着老者,叹息道:“你要是个普通人才,那你早就被吸收进了世家的族学。你要是个难得的人才,现在也多半是随便哪一脉世家中外姓人领头人物了。你要是个天才,那早就脱离了世家的掌控,或是葬身荒野,或是纵横一方。” 青年深深地看了老者一眼,平淡地道:“而现在,你区区一千年的寿命眼看就要走到尽头。我想知道,你不是垃圾,还有谁是垃圾。” 三十九、狂徒战老龟 然“我不是废物,我是天才,天才,我不是废物,不是废物……” 老者颓然地垂着头,失魂落魄地自言自语着。 这人已经废了。青年不再看老者,一个失去利用价值的人,不值得他浪费一个眼神。 若是其他大州太学中的灵者也都是这个样子,那可就少了很多好用的石头啊。青年略带怅然地抬起头,看着天空中那零星几点白云。心满意足地自语道:“值得庆幸的是,我的敌人也大多是蠢货。” “追兵在哪!哪有追兵?” 林鸿猛地跳起来,四下张望着,担忧地问:“天哥,你一个人行吗?要不咱们还是跑吧。” 戈天苦笑着望着林鸿,无奈地道:“我虽然没什么本事,可自己一个人倒也不怕他们。” 林鸿歪着头看他,自语道:“你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不对……” “没什么不对的,”戈天吹着口哨,愉快地道:“我自己没问题,可带个小拖油瓶可就难说得很了。” 说着话他惊奇地看着林鸿,不解地道:“不应该啊,走了这么远,以你的体力意志,你摔倒了不可能自己爬起来的啊。” 林鸿痛心疾首地看着他,连连摇头:“天哥,你变了!你变了啊!” “这不是正常的事吗。”戈天扭过头,严肃地道:“大道不能走了,咱们从道两边的树林中走,快。” 林鸿一头倒在地上,放声惨嚎:“姐姐!救命啊!” ————将要这是大打出手的分割线———— 郭仁杰踩着伪装成云彩的灵器,一圈圈的在小镇上空徘徊。这小镇不大,只有一横一竖两条街道。 “看来戈天真是落在乌纹浅手里了,”郭仁杰扫了一眼明显少了人数的下属,冷笑一声,浑不在意地道:“你们给我把守好四方,不要放了一个虫子逃出去,听明白了吗。” “是!” “那就动手!” 郭仁杰散去灵器的伪装,操控着如同圆盘的灵器极速下坠。他挥手掷出击穿空气的圆石,呼啸的圆石在小镇路口撞出丈许的深坑。 郭仁杰控制圆盘停在离地三丈的空中,他掏出小小的金色圆镜,放声厉喝:“巡天监缉捕司办事!无关人等速速退避!” “有意思,”青年兴致勃勃地望着郭仁杰,他转动着目光,扫过缉捕司的众人,自语道:“屠疯子她相好,可是,怎么不见屠疯子……” 乌纹浅猛地抬起头,愤怒地望着洞顶。 “贵客,我得失陪了。”他冲任水流苦笑着道:“恶客临门,我且去打发了他们。” “岛主自去,”任水流凭空召出两道洁净的水流,一道水流凝成冰杯,另一道水流淌进冰杯中。 “以水代茶,请。” 乌纹浅接过冰杯直接塞进口中,嚼得嘎嘎作响。他含糊不清地道:“承贵客吉言,多谢了。”言罢他一步迈出,直接走入了天地之中。 任水流恍然地自语道:“有趣,原来是这样啊……” 说着他走到水边,弯下腰轻轻一点微微荡漾的水面。水面就不在映着他的倒影,显出了小镇中的情形。 “在不把人犯交出来,可不要怪我不客气!”郭仁杰冷冷地望着一片人仰龟翻的小镇,高声喝道:“胆敢妄动者死!” 一瞬间,镇子里的居民和来客就如同被使了定身法。仰着壳的乌龟将头四肢尾巴统统缩进壳里,一动不敢动。倒在地上的人就趴在了地上,不敢起身。 郭仁杰冰冷地扫视着一干无关的人、妖。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在这针落可闻的环境中老者的声音也就不可忽视了。 缉捕司的众人忍不住惊讶地看着老者,目光诡异的如同见了不想吃人的妖怪。 “哈” 郭仁杰摊开手,掌心的圆石瞬间被加速到一个可怕的速度,直奔老者的头颅而去。 咔! 乌纹浅嚼着口里的石子,呵呵地冷笑道:“小子,你杀性好大。” “好你个老王八!倒还敢露头?”郭仁杰不屑地看着乌纹浅,高声喝道:“老王八,你窝藏天庭要犯的事发了,还不把人给我交出来!” 乌纹浅毫不动怒,他平淡地望着高高在上的狂徒,朗声道:“没想到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口气到是比蛤蟆泽的癞皮蛙还大。你给我听好了,我就劝戒你一个字,这字只说一遍。滚!” 郭仁杰怒视着乌纹浅,厉喝道:“老王八、你敢违逆天庭的规矩,你这是找死!”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规矩,”乌纹浅冷冷地看着他,平淡地道:“我第一岛的规矩行了不知几万年,不会因为任何东西破例。这三天之内,不管是来到岛上的,或是要渡江的过客,我第一岛全罩了。你要拿人,等三天后。现在不行,就是太一来了、也得守我第一岛的规矩。” 乌纹浅这番话说的是平淡无奇却又掷地有声,镇子中的客人听得别提多熨帖了。可停在郭仁杰耳朵里,就是大声的嘲讽了。 他也不多说话,只不住地冷笑。脚下的圆盘露出一个手腕粗的孔洞,下一刻,圆盘就向着老龟射出高速的石块。 “雕虫小技。” 老龟背着手,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石块来势汹汹好像势不可挡,可当这一块块坚硬的石头撞到血肉之躯的时候,不但没有在乌纹浅身上打出一个透明的血肉窟窿,反而将自己撞的粉碎。 见攻击毫不起作用,圆盘也就不在喷吐石块。郭仁杰却不气馁,反而毫不客气地讥笑道:“老王八,你的皮真厚啊,石子都打不穿。” “这三天里我不能轻易动手,这就是规矩。”乌纹浅摇头叹道:“现在的年轻小子,没一个讲规矩的。快滚吧,别让我就动手。” “你算什么东西!” 郭仁杰一垛圆盘,圆盘登时又露出两个空洞。而这次,它射出的就是铁球了。 这许多拳头大的铁球破空砸来,就是乌纹浅也不由变了脸色。挨上这么一下,他如今人的形体可受不了。 四十、 乌纹浅冷喝一声,张开口。随后他的身形模糊了一下,等能看清他的时候,本应打在他身上的铁球已经不翼而飞了。 乌纹浅嘎嘣嘎嘣磨着牙,张口还就有些许的铁屑漏了出来。他吐出两颗白惨惨带着血丝的门牙,口齿漏风地叹息道:“老喽,老喽。嚼两个铁球球就把牙硌掉了。” 乌纹浅笑眯眯地看着郭仁杰,满意地点着头:“嗯,我瞅你也是很有嚼头的样子,小子,说吧。你是想留下个胳膊还是留下条腿?” 郭仁杰不屑地冷笑着,他刚要说话,老者已经咽下口中嚼得稀烂的生铁,张开口,重重合下。 郭仁杰顿觉不妙,他直接弃了灵器,从飞盘上一跃而下。他刚跳出灵器,那飞盘就被无形的巨口咬去大半,只剩下好似残月的半截残骸,砰然摔在地上。 郭仁杰怒吼着一掌拍在地上,将小镇铺路的青石砖拍的碎裂。他抓起三个石块,扬手掷向乌纹浅。 “冥顽不灵,” 乌纹浅缓缓走向狼狈的郭仁杰,叹息道:“给你走的机会你不走,那你便填了我的肚肠好了。” “动手啊!你们是死的吗!”郭仁杰见掷出的石块毫无用处,扭头向着缉捕司的众人厉喝:“我死了,你们也活不了!” 闻言众人相视一眼,无奈地点点头,齐齐扬手向乌纹浅打出六道闪烁的电光。 “哈哈哈哈哈!” 乌纹浅大笑着仰起头,张口一吸。那六道轨迹不同,轰向他全身的电光如同被吸引住了,一齐冲向了乌纹浅张开的嘴。将六道电光统统吞进腹中后。乌纹浅抹抹嘴,漫不经心地道:“吃肉前先来点调料,也不错。” 郭仁杰咬紧了牙,高声喝道:“布狂雷阵!” 六人一听,登时怒上心头。这狂雷阵虽然威力巨大,能合六人之力为一体,可这阵法发动之后不但要消耗他们的精神体力,更重要的是会燃烧他们的灵性啊! “你们死了吗!” 见六人不肯动弹,郭仁杰阴冷地威胁道:“你们自己死和你们全家死,挑一个吧。” “你!”一个青年愤怒地望着他,喝道:“郭仁杰,你” “他说的对。”看着最为年长的的青年苦笑起来,道:“咱们死了也就死了,可别连累家里啊。” 六人无力地对视一眼,操控着灵器在天空中各据一方,围成一个十丈的圆。而乌纹浅,就在这圆心之处。 青年激动地看着耽耽相视,紧张气氛一触即发的双方,自语道:“中州世家的新发现,这叫阵法的玩意究竟是怎么玩的……” 巧的是,乌纹浅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任由六个人慢吞吞地布好了阵势,仔细地观察着他们的动作。 郭仁杰见六人已经各居其位,就掏出金色的圆镜,随意一点。 圆镜镜面一闪,射出一道金光。这道金光在半途中一分为六,照射到六个人各不相同的灵器上。 六人面色一白,头昏眼花,立足不稳,险些从灵器上摔了下去。 郭仁杰没好气地高声厉喝:“你们还不动手!” “杀!”年纪略长的青年高声喊到:“几位兄弟,速速杀了这老妖,咱们就都能、平安无事!” “杀!”六人齐喝。 随即,细微的电光从灵器的两边蔓延出去,将六个灵器联通成一个整体。 乌纹浅看着头上的雷霆巨环,恍然地点着头,自语道: “我懂了!” 青年兴致勃勃地望着那六人,心满意足地道:“原来这么简单,将六个人的灵性沟通起来的力量,自然远远超过一个人自己所拥有的力量” “可是,这有用吗?”乌纹浅摇头叹道:“现在的年轻人,竟搞些歪门邪道。” 言罢他大张开嘴,深深地吞食着空气。 见电光正一缕一缕地投入乌纹浅的口中,郭仁杰当机立断,高喝道:“动手!” 他话音刚落,雷霆巨环中的电流就快速凝结到一起,形成一个球形的闪电。 “不够!”年长的青年艰难地吼道。 “拼了!”六人怒吼道。 随即,乌纹浅的视野中,就出现了众多的球形闪电。 “原来是这样,”青年释然地自语着:“他六人如果分开决不能施展如此规模的灵术,阵法加强了他们的灵性?不太像,真有趣啊……” 可对于不管是乌纹浅还是六个青年来说,这满天的球形闪电都不是什么有趣的东西。 “不妙啊,”乌纹浅紧紧的皱着眉,心中暗付:“不能躲,可不躲的话不显出真身是决计扛不下了……”想到这,他第一次愤怒地看了郭仁杰一眼,高喝道:“小子,等我破了你这什么玩意阵,我就吃了你!” 郭仁杰反唇讥道:“老王八!等你熟了之后我保证不吃你一肉,你太老了!” “我要撑不住了……”一个青年已经坐到了灵器上,他痛苦地捂着额头,低声哀嚎道。 “撑不住、也要撑!” 年长青年竭力吼道:“加把劲!竟全功于一击!” 第一个缓慢飘动的球形闪电,已经碰到了乌纹浅。随即,他就被爆裂的电光吞没了。 闪电一个个的砸到乌纹浅所在的位置,闪耀的电光刺的人睁不开眼。 可乌纹浅的笑声,却清晰可见。“痛快痛快,你们按摩的真舒服,在给我加把劲。” “我受不了了!”捂着额头的青年凄厉地吼道,随后他就要操控灵器退下。 “再坚持一下!”年长的青年艰难地吼道。 “我、我的灵器怎么不听使唤!”青年惶恐地捶打着灵器,灵器依旧不为所动。他干脆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打算直接跳到地上。在这么下去,他就要被连接阵法的灵器吸的灵性尽失了。 可他没有成功,他刚站起身灵器对他灵性的吸收就猛然剧增,片刻间,他就痛苦地倒在灵器上,只会呵呵地傻笑了。 五人一惊,随后愤恨地望向郭仁杰。 “你根本!就是要我们死!” 郭仁杰置若罔闻地打量着电光中偶尔露出的一肢半尾,微微皱着眉,不妙,这老妖怪好能忍。 若是无法激怒他露出破绽…… 想到这他更是心焦,不停转动着目光。然后一只将头尾巴和后腿都缩在壳里,只露着两只前爪悄悄挪动着身子的小乌龟就进入了他的视线中。 有了。他惊喜地想到,“我到要看看,你个老王八究竟有多能忍。” 四十一、 伴随着六人的悲鸣与怒吼,将他们灵性抽取一空的灵器迸发出璀璨的弧光。六道光芒合而为一后,就笔直的打在乌纹浅身上。 “原来是这样……” 青年沉醉地看着那无比闪耀的雷霆巨环,低低地自语道:“抽取灵性?这阵法能做到的不只是这样啊。浩荡中州,果然人杰辈出……” 弧光虽然不偏不倚地打在老龟身上,可从其中飞散出的电光同样危险至极。就是地上铺着的厚重青石,也会被细微的电弧打成碎块。 砰 乌纹浅故意用力地跺脚,踩出沉重的脚步声。他慢条斯理地走出泛着琉璃色彩的大坑,人头大小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郭仁杰,冷声道:“逼得我显出原型,我说小子,你打算怎么死啊。” “我说你为什么叫乌纹浅,”郭仁杰指着它的壳,哈哈大笑:“原来是你的壳和其它乌龟的都不一样啊。” “……” 老龟呼出两道白气,它冰冷地看着青年,怒吼道:“笑吧,笑吧!只有开心的肉,才好吃啊!” 郭仁杰猛地跃起,扬手向老龟掷出漫天的碎石块。 老龟闭上眼睛,嘴巴一动。落在地上的郭仁杰毫不停留,纵身跃走。就在他跃走的一瞬间,他落地之处,已经被啃去一个大洞。 郭仁杰极速地闪避着,只要他稍一停留,他落足之处就会被无形的巨口咬出一个大坑。在躲闪的时候他也扔出一把把石子钢珠,可是却起不了丝毫的作用。老龟闭上眼睛,听着他落脚的声音一阵乱咬。 它玩的正开心,又一次愉快的咬去一块地皮,嘴还没合上就僵住了。老龟惊怒地张开嘴,吐出一堆细碎的土石。它用舌头卷走土堆上层沾染着血迹的细沙,露出沙下已经被咬碎了后半截身子的小乌龟。 “哎呀呀呀呀呀,”郭仁杰一脸惊讶地看着乌纹浅,嗤笑道:“畜牲就是畜牲,连自己的崽子都吃,啧啧啧。” 老龟不语,它哀伤地看着小乌龟,前肢跺了跺地。下一刻,只剩半拉身子的小乌龟,和镇子里众人都消失了。 它抬起头,冰冷地望着郭仁杰。随后迈开步子,一步便出现在郭仁杰身前,大张的血口狠狠地咬向他的头颅。 铁球脱手而出,直打向老龟的喉咙。 乌纹浅一口咬碎铁球,去势丝毫不减。将来不及躲闪的郭仁杰撞飞出去。 随后它吐掉口中的碎铁,狞笑着看向身处空中,无处借力的郭仁杰。 郭仁杰笑着冲他挥手,老龟一惊,才发觉他头颅下面的就是郭仁杰那被他啃去半截的灵器。 灵器砰然炸裂,无数细碎的铁球极速射出,打在他毫无防护的脖子上。 老龟砰然倒地,激起漫天的尘埃。郭仁杰听着尘埃中传出的惨嚎,微笑着扬起手,扣在掌心中的三枚破甲尖椎一瞬间就击穿了空气,爆射入尘埃中。 郭仁杰轻巧的落在地上,抬起头,愕然发觉老龟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前。 老龟的腿上,脖子各有一个硕大的血窟窿,可它毫不在意,只冰冷地看着郭仁杰。 “怎么会……” 老龟缩了缩脖子,扯出一个冰冷暴虐地笑容。 砰! 它头颅探出的速度一瞬间就超过了声音。 屠天骄笑吟吟地瞧着远方天际上那闪耀着的雷电之环,回头漫不经心地看着艰难起身地乌云仙,语气愉快地道:“小姑娘,我都不想杀你了。” “我倒是想杀你!” 乌云仙猛地冲向女子,挥起手里足有她半个身子大,通体遍布龟裂之纹的大锤向着屠天骄当头砸下! “哈。” 屠天骄竖起手掌,横斩而出。这坚硬的凶器与柔软的手相撞之时,大锤就如遇上火炭的冰雪,被女子芊白的手掌干净利落地斩成两截。 那手划断了乌云仙飞舞的发丝,停在她的脖颈前。 “第二次。”屠天骄平淡地道:“我放了你第二次。” 乌云仙紧咬着牙,一拳捣向屠天骄的心口。 砰 倒飞而出的乌云仙撞碎了一块大青石,无力地滚到地上。 她挣扎着要起身,就被屠天骄踩着胸口压在地上。 “第三次。” 屠天骄烦躁地望着她,冷声道:“我喜欢不服输的家伙,可是讨厌没有自知之明的蠢货。” 乌云仙愤怒的地盯着屠天骄,一字一顿地低吼着:“我去你妈的!” 屠天骄纵声狂笑,良久,她低下头,深深地望着乌云仙,轻笑道:“你和我,好像。” 乌云仙挥开屠天骄的腿,翻身而起,合身扑向屠天骄。 随后她就被屠天骄掐着脖子举了起来。 乌云仙一手把住屠天骄的手,一手握着她的手腕,用力一扭。随之恶狠狠地踢向女子的头颅。 咔嚓 清脆的骨头碎裂声。 屠天骄掰断乌云仙的右腿,将她掷在了地上。 乌云仙缓缓地动着手臂,撑起身子。 屠天骄一脚踢倒了她。 支起身子, 被踹倒。 起身 踹倒 起 …… 屠天骄被她气弄笑了,不由问到:“你是乌龟?其实你是沙包成精的吧。” 乌云仙不在挣扎,她闭上了眼睛,好像认命了一样。 乌云仙这个样子屠天骄反到更来了兴致,她伸手扒开乌云仙的眼皮,兴致勃勃地问:“你是猜到了我来意不善才和我以命相博?” 乌云仙瞳孔一缩,随后嗤笑道:“就你?我更你怕先死在岛主嘴里,让我没法报仇。” “仇?” 屠天骄喃喃道:“什么仇,是我打招呼的时候下手太重了?没有啊,我只想割断你头上的花环、花环……” 她扭头看着远处破碎的花环,又看向一脸怒色剧烈挣扎的乌云仙,讶然道:“你就为了个花环,命都不要了?” 乌云仙紧咬着牙,低吼道:“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屠天骄笑吟吟地瞧着她:“那花环对你而言很重要啊,不过,和那个正在赶来的女娃子比呢?” 乌云仙一惊,随后冷哼道:“什么女娃?我不认识!” “那既然如此,我就杀了她吧。” 四十二、 屠天骄伸出手,在乌云仙眼前晃了晃。随即,她的手上就闪起了幽蓝的电光,众多电弧汇聚成一颗雷电之球,漂浮在她的手上。 乌云仙紧紧盯着她手中上下抛动着的雷球,声嘶力竭地怒吼着:“别牵连无辜的人,有本事冲我来!” “你在畏惧。” 屠天骄一脸笑意地看着乌云仙,轻声道:“你在恐惧。恐惧我会杀了那个女娃子。” “我要杀了你!”乌云仙激动地吼着:“你敢伤她一根头发、我就撕碎你!撕碎你!” 屠天骄低下头,平静地道:“你知道吗,愤怒、仇恨都可以带来力量,使你不这么可怜的力量。”随着她的话语,雷球脱离了她的手掌,爆射了出去。 “不!” 乌云仙眦目欲裂地盯着那托着长长尾光的雷球,绝望地哀嚎着。 雷球轻易击穿了路线上的一切事物,屹立的大树、跃动的生物,但凡挡在它前面的不是被击穿就是被炸烂,它深深的没入树丛中,然后就没有声音了。 “啊啊啊啊啊!” 乌云仙剧烈地挣扎起来,屠天骄放开了她。她一获得自由就拼命地爬向那雷球射出的方向。 一道电流打在她的身上,乌云仙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紧咬着牙,竭力地爬行着。 “真是难看的样子,”屠天骄不满地看着她,嗤笑道:“你是虫子吗?不对,乌龟也是爬的啊。”她抬起了手,手上又一次闪耀起剧烈的电光。 “真是不堪入目的姿态。”屠天骄失落地自语着:“我还以为你是个有趣的家伙,结果你和虫子也没什么两样。作为让我失望的代价,你就炸成漫天的焦炭吧。” 言罢,浩荡的电光笔直的射向乌云仙。 乌云仙只顾着爬行,眼见她就要被电光炸碎,可那电光,停滞了。 电光剧烈的波动着,可前进不了哪怕一寸。随后,它就破碎了,化作无数细碎的电弧消散在天地中。 “云仙!你怎么样!” 乌云仙惊喜地看着乘坐毛毛虫飘出丛林的林妙,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林妙跳下毛毛虫,警惕地看着屠天骄。“云仙?云仙!”她快步扑到乌云仙身边,惊恐地看着她扭曲的双腿,焦急地问:“云仙你怎么样?可以忍一下吗?我马上就带你去找大夫!” 乌云仙喜悦地笑着,她握住林妙的手,低声道:“你先走,快走,我拖住她。” “你在说什么傻话啊!” 林妙愤怒地望着乌云仙,轻叱道:“等我赶走了那家伙在收拾你!” 说着她站起身,冰冷地盯着屠天骄:“是你、打伤云仙的吧。” 乌云仙饶有兴致地瞧着她,轻笑道:“小女娃,你和她什么关系。” “干你什么事!”林妙紧紧地盯着她,冷声道:“快滚!不然我就杀了你。” 屠天骄摊开手,浑不在意地哦了一声:“请问你要怎么杀了我呀?” “就这样!” 林妙紧紧地盯住她,脑海中不停想着乌云仙被扭断的腿,怒火也就愈加旺盛。 屠天骄轻笑着问:“你打算,用眼睛瞪死我吗。” “为什么不呢。” 林妙冰冷地笑了起来,轻声道:“就像这样。” 屠天骄猛地跃起,她原先的站立之处,已经出现了一个光滑的凹坑。 屠天骄兴致勃勃地看着林妙,好奇地道:“这就是你的灵术?挺危险的啊。” 不妙 林妙一惊,在厉害的攻击打不到人就毫无用处的道理她还是懂得。 “那我也,不客气喽。” 屠天骄高声地笑着,下一刻,她就出现在了林妙的身侧,以手为刀砍向林妙的脖子。 林妙根本来不及躲闪,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那手刀已经将拦在它前面的血肉劈的横飞。 “云仙!” 明明一条腿已经被捏碎,可乌云仙还是在屠天骄的攻击之前扑到了林妙身上,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她扯出一个无力的笑容,毫不在意自己脊背上的巨大创口,只温柔地看着林妙,声音轻微地说:“我保护你了呢,妙儿……” 林妙猛地抬起头,目光所及之处万物皆在四分五裂。可她最想要杀死的屠天骄,却安然无恙。 屠天骄身上缠绕着电光,深深地望着远方的天空。噼啪炸响的电光映得她的面容阴晴不定,“我说,咱们也玩了好一会,该解决你们两个了。” 她话音方落,整个人就如同一道雷电一样冲向林妙。 “死啊!” 林妙愤怒地看着那爆射而来的雷光,在无形的目光下,咆哮的惊雷也四分五裂,消散开来。但是雷光中没有人,这只是吸引林妙攻击的诱饵。 “就这样,死吧。” 细微的幽蓝色电光无声的冲向林妙的后背,然后就打在了厚重的龟甲上,造成的伤害只有一个碗口大小的深坑。 乌云仙已经现出原形,她用前肢支起身,将林妙护在身下。 林妙激动地转过身,“云仙,你没有” “别看我!”乌云仙急声喊到:“妙儿,别转过来。你注意那家伙就好,我来保护你。” “可我很担心你啊……” “没事的。”乌云仙平静地道:“虽然我很讨厌自己这副丑陋的样子,可不得不说,这样还是很抗揍的。” 又一道雷电劈在她的后背上,炸出深深的大坑。 林妙再也忍不住了,她刚要开口,就看见自己手腕上的玉镯。 屠天骄以一息百米的速度慢慢的绕着这一人一妖走,间或扬手掷出一道雷霆。虽说她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可她其实已经十分焦急了。 “不知道仁杰他……” 想到这她停下了脚步,认真地看向林妙:“没想到,你们两个对付起来也蛮麻烦的,不过,到此为止吧。” 她抬起手,无数的雷电在她手里扭动,穿梭,最后化为白炽的球体。 “再见吧,二位。” 球形闪电脱离了束缚它的手,平稳地飘向林妙与乌云仙。 “妙儿你走!”乌云仙大声吼道。 “去你的吧。”林妙一把撸下手腕上的玉镯,将它掷向那缓缓飘来的雷电球。 玉镯一脱离林妙的手就被云雾包裹了,云雾中中有个声音激动的吼叫着,“哈哈哈哈,可憋死我啦。哎,这白惨惨的球是啥?” 在云雾和雷球相接触的一刹那,爆炸、冲天而起。 “嗷!痛杀我也!” 四十三、 爆炸激起的尘埃很快的消散了,而手镯释放出的白云也被炸的失去了大半的体积,仅剩的一小部分也布满了焦黑的痕迹。 可白云又一次的增长起来,眨眼间便膨胀到了十丈的大小。 “吓死本鳝了,哎呀!小小姐没事吧!” 白云剧烈地抖动起来,下一刻,一只白云组成的蛟龙钻出了云团,扭头看着林妙。它做着喘息的动作,满怀庆幸地道:“太好了,小小姐你无事就好。” 说着它看向屠天骄,吊儿郎当地问:“哎,那没毛的母猴子,就你” 它被雷电炸的粉碎。 “我去你的!”白云中传出了恼羞成怒地骂声,随之一只更加巨大的蛟龙撞出云团,张口喷吐出剧烈的水流。 屠天骄面色冰冷,浩瀚地电流从她手中爆射而出,瞬间便蒸发了水流,轻易地贯穿了云团。 云团中心的空洞露出了漂浮在其中丝毫无损的玉镯。 玉镯震动起来,其中传出了鳝皮皮中气十足的叫骂:“丑猴子你给我等着!有种你就不要跑,等我出来” 轰 一道雷霆笔直地劈在玉镯上,随后它就被一道接一道的雷电淹没了。 “无耻、无耻!” 鳝皮皮语调中带上了一起惊恐,它声嘶力竭地吼着,即使是不停炸响的轰鸣也吞没不了它的声音。“你敢不敢等我出来在一决生死?你胆小的连猴子尾巴都不如!懦猴、你个无耻的懦猴!” 雷霆可不会因为它的嘶吼而停滞一个片刻,在豪不间断的打击之下,玉镯上也出现了裂纹。 “我跟你拼了!”鳝皮皮绝望地嘶吼着。随着它的喊声,雷霆也无法直接劈到玉镯上面了。玉镯的表面似乎出现了无形的屏障,阻挡着雷电的攻击。 林妙眯着眼睛,紧张地看着扛着雷霆的玉镯。突然她脑海中多了一个焦急的声音,这个声音一出现就紧张快速地说着话:“小小姐,情况不太妙,小鳝我可能扛不住这个煞神。一会我燃烧灵血拖住她,您快往北面跑,我能感觉到老爷他就在那面不远的地方,您” 话还没说完声音就没有了,玉镯上那道屏障也越撑越大,现在已经是个有三尺大的球形空间了。在这剧烈抖动的球形空间正中的玉镯已经遍布了裂纹,不停地掉着碎片。 “死、吧!” 林间猛然蹿出一道身影,厉喝着袭向屠天骄。 无数地电流从屠天骄地身上散发而出,将她周身十丈的范围都化作不可逾越的雷池。 可那人影毫不畏惧,他整个人都被金色的光芒笼罩着,即使是狂暴的雷电也难以击穿他的防护灵术。 眼见那人就要冲到身边,屠天骄不由释放出更加狂暴的电流。渐渐地,那人的速度慢了下来。 屠天骄微微松了一口气,就是她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和一个武者近身搏杀,毕竟还有几个棘手的家伙在一旁虎视眈眈。 不好! 她刚想到这里拦在她与戈天之间的雷霆之海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虽然这空洞下一刻就被填补了,可戈天已经冲破了雷池,接近了屠天骄。 “去死!”屠天骄大笑着一拳击出,手臂上缠绕着狂舞的电蛇。她的拳头还没有打到戈天,电流就已经缠上了戈天的身躯,肆意地扭动着。 两人交手不到两招,屠天骄就抽身急退,挥手放出漫天的雷球拦住戈天。 嗷! 玉镯落下的碎片迅速化为浓重的云彩,随后拼凑出蛟龙的形状。 这蛟龙晃晃脑袋,怒视着狼狈的屠天骄,又一次吐出高速的水流。 屠天骄用力跺地,整个人冲天而起。飞起之后她就被雷电覆盖,随后就加速到肉眼难见的速度飞走了。 “她这就,逃了?”乌云仙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戈天眺望着屠天骄飞走的方向,沉声道:“那个方向是岛的中心,她恐怕还有什么打算。” “管那个丑猴子有什么打算。”鳝皮皮吐出一滩水,得意地看着头上短短的犄角,随口道:“老爷就在那个方向,那丑猴子要敢蹦哒,老爷一巴掌就能拍死她。” 林妙担忧地看着乌云仙,她身上的伤口不停流着血,但更严重的,还是她扭曲的右腿和她背甲下的暗伤。闻言,林妙不由焦急地道:“水叔在这?河伯你快带我和云仙去找他,云仙需要治疗!” “云仙?谁?”鳝皮皮惊讶地看着乌云仙,疑惑地道:“她?云仙?” 林妙急得直跺脚:“哎呀你别忙着问了,救完人再问好不好!” “这不是妖吗?” “啊啊啊啊!”林妙抓狂地扯着头发,大吼道:“你帮不帮忙?” “帮!当然帮!”鳝皮皮剧烈地点着头,谄媚地道:“小小姐有吩咐,小鳝哪有不办好的道理?” “那还不去找水叔!” 鳝皮皮轻咳一声,慢条斯理地道:“小小姐,其实,小鳝就能医治这位女妖小姐的伤势。” 林妙紧张地看着在云雾里沉睡的乌云仙,不安地道:“河伯,你的办法行吗?云仙的伤势可不能拖啊……” “小小姐你放一万个心吧,”鳝皮皮小心翼翼地捻着一块玉镯的碎片,放进云雾里,不舍地道:“您就是信不过小鳝也得相信老爷啊,这可是老爷的手笔,莫说她只是受了伤,就是没了气,她也活的过来。” 说着它打了个滚,叹息道:“这正是老爷准备的后手,毕竟您用到小鳝之时一定是十分危险,这云雾一来可以恢复伤势,二来可以补充灵性,对我等妖类更是提纯血脉的神药,其实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林妙舒展了眉峰,好笑地看着一脸痛苦的鳝皮皮,故意岔开了话题:“哎,河伯。你的样子不一样了啊。” “您也看出来啦!” 鳝皮皮抻直了身躯,得意地晃着:“这都是老爷的恩泽,没想到啊,我鳝皮皮这油嘴滑舌,不走正道的废妖,也能觉醒血脉啊!哈哈哈” 许久没有说话的林鸿震惊地看着林妙,颤抖着声音问:“姐姐、你、你不觉得忘了点什么吗?” 林妙一滞,半晌,尴尬地笑了起来:“啊?什么?没有吧、哈哈哈。” 四十四、 一  “我居然会、死在这……” 郭仁杰加速了自己的反应速度,在他的眼睛中,老龟咬来的巨口简直慢的可怜。 但他闪避不了。 他已经在燃烧自己的灵性,照正常来说,此时他的速度应该已经远远的超越了声音,乌纹浅就是累死也别想咬到他一块肉。可他现在一动也不能动。 不,他还是在动的,只是速度无比的缓慢。 老龟狰狞地看着他,冷笑道:“你不甘心!你在悔恨!可那都毫无意义,我会一点也不温柔的,咬碎你的脑袋!” 它说完了话,也不在继续刻意放缓了的咬合。它张大了嘴,猛地合上。它咬合的速度轻易就击穿了空气,造成了剧烈的声响。 老龟摇晃着被雷霆劈的昏沉的头,冰冷地看着抱住郭仁杰的女子,大口地咀嚼着口中的肢体。 血从屠天骄失去右臂的肩膀剧烈地喷涌着。她搂着郭仁杰,深深地望着老龟,朗声道:“乌岛主,保护好你的脑袋,它被我预订了。” 老龟吐出口中嚼得稀烂的肉糜,嗤笑道:“你的血肉太难吃了,不过” 它兀的张口咬向屠天骄二人。屠天骄早已极速退去,落下的血液中爆出无尽的雷霆,挡住了老龟的视线。 老龟沉默地看着远方,低声叹道:“从此多事矣……” “从此、多事矣!” 龙空沉重地看着万里枯寂的黄土,善奴坐在他的爪子里,惊讶地道:“我的长江啊!公子,这就是昨天那场爆炸造成的吗!” “这便是、化道之威啊!”龙空满怀感慨地自语道:“托千山、盛四海,挥手日移月隐、跺脚地陷山崩,大妖当如是也!” 它低头望着善奴,轻声道:“和我一起走吧,这龙江水宫是要不得了。” 善奴一愣,愕然道:“这,公子何出此言?龙江乃是禹州第一大江,水系更是贯通禹州。您不是要以龙江为主干逐步掌控禹州水族吗?这一走,可就……” “我本来想得很好,谁知道那白第一竟然是化道圣人!”龙空仰天长啸,许久,低语道:“有他在,我就是一统全禹州的妖怪也没用。现在这又出了个冲天的爆竹,不知吸引了多少要命的眼睛,实在是呆不得了。” “我知道了,”善奴点点头,失魂落魄地道:“公子,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还收拾什么啊!”龙空没好气地叱道:“一会白第一来了,说不定顺手就把你我拎回去切片了。” 善奴轻轻推着他的爪尖,不肯说话。 龙空叹了口气,无奈地道:“好好好,真是怕了你了!你快些去,我在这看看情况。” 善奴跃入水中,又回头看着他。 “又怎么了!” 善奴担忧地道:“公子你龙江水伯的位置怎么办?擅离职守可是死罪啊。” “这,”龙空愣住了,心道这确实是个问题。这出了事就跑,一是违反天庭的规矩,二也显得做贼心虚啊。想到这它就觉得脑仁疼,对了!就这么办。 龙空指指身上浅浅的疤痕,嬉笑着说到:“你就说我被白家主一巴掌打的重伤不治,回幻海哭诉去了。” 善奴点点头,扎进水里没了踪影。 龙空出神地望着水面,思索之后的计划又该如何。想的正激动,就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满怀厌恶地道: “你要敢回幻海,我就掐死你。” 龙空猛地扭过头,就看见一个由水流凝聚成的男子冰冷地看着他。 “我的幻海里,容不下你这样的废物。”男子冷声说到。 龙空一下子就红了眼,“不用您下旨!”他嘶声吼道:“我龙空就是死、死得一文不值!死得尸骨无存!死得成了人家的饵食!我也绝不踏入你幻海一步!绝不!” 男子不屑地笑了起来,他目光难言地打量着龙空,自语道:“我无时无刻不在怀疑,你真是我儿子吗。” “这不显而易见吗!”龙空狂笑着道:“瞧我这窝囊废的模样,不是和你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吗?”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呢?”男子不可置信地摇着头,满怀失望地说到:“我就是养条鳞鱼,它都敢捕食鲨妖。只有你、只有你!”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龙空,高声斥责道:“你除了对我、你的父亲!有那么一丝顶撞的勇气之外,你就是个废龙!彻头彻尾的废龙……”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父亲!”龙空紧咬着牙,从牙缝里往外蹦着尖锐地话语:“你除了对我、你的儿子!有着一丝幻海之主的威严之外,你就是个笑话!” 男子惊讶地望着龙空,愕然问到:“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就是个笑话。”龙空也许是太过于激动,看着反到平静下来。他紧紧地盯着男子,一字一顿地道:“你就是一个笑话!彻头彻尾的笑话!” “你!你” “你什么你!”龙空放声吼道:“是你被凤栖堵在家门口一顿暴打!是你在凤栖焚煮幻海的时候躲在海沟里!是你让水族从此抬不起头做妖!是你对天庭一再妥协、忍了再忍!是你” “够了!”男子怒喝道。 江水剧烈地涌动起来,龙空刚觉得不妙就被一只水流巨爪牢牢地擒住,它愤怒地扭动着身躯,怒骂道:“看看!这就是你!幻海龙帝!水族共主的本事!龙族的历代先辈、四海里无数生灵都在看着你的威风呢!可惜你这威风只有冲儿子耍的份!” 出乎龙空意料的,龙帝没有生气,他怅然地看着龙空,轻声道:“我受够你了。” “我还受够你了呢!”龙空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我是个废龙、你就一定要是个废龙吗!”龙帝失望地看着他,怒吼道:“我没用你就一定要没用吗!我是垃圾你就一定要做垃圾吗!那是不是有一天我死了你也要去死啊!” 龙空愣住了,可龙帝没有。他绝望地看着龙空,无力地道:“我以前把你送去长生书院,就是不想让你做个和我一样的废龙啊……” “……”龙空磨着牙,沉默了。 “随你吧……” 龙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平静地道:以后我也不会在干涉你了,你的龙生,自由了。 言罢,他的水流之躯砰然炸开,融入江水里。擒着龙空的水爪也散开了,化作温柔的水波重新流动起来。 善奴拎着包袱游回来的时候就见龙空一动不动地躺在江岸上,如同死了一般。她的心脏剧烈地抽动起来,她架起水流猛扑到龙空身边,轻轻推着他的鳞片,带着哭腔喊道:“公子!你怎么了公子!你别吓我啊公子,善奴胆子小受不住的,公子你快起来啊……” 她绝望地看着龙空,然后就被一只巨爪罩了起来。龙空小心地将她放到胸口处,低沉地道:“你哭声这么大,死龙都被你喊活了。” “你吓唬我!”善奴破涕而笑,忿忿地锤着身下的鳞片。 “哎!别动!”龙空一口气没接上来,边咳嗽边骂:“你打到我的逆鳞了!丑” “丑什么?”善奴板着他的鳞片,笑眯眯的问。 龙空一哆嗦,谄笑道:“丑,瞅起来就很好看的姑娘。” “知道就好,”善奴担忧地看着他,轻声问道:“公子,我没打伤你吧?” “你当我是泥捏的啊。”龙空翻着白眼说到:“快起来,你压的我喘不过气来了。” “你!” 龙空紧张地瞧着善奴的粉拳,连声道:“别打,别打!我的胸口可受不住你的小拳拳!” 善奴咬紧了唇,轻轻锤了他一拳。“呀!我的东西!”她顾不得与龙空置气,猛地跳下了水。 “这娘们发什么疯啊,”龙空化成人形,一头扎入江水中。 两妖找了半天才找到那小小的包裹,“这里什么玩意啊,死沉死沉的。珠宝?”龙空没好气地道:“你是女妖不是女人好不好?不要见了” 次拉 包裹裂开了,滚出了许多的杂物。 善奴蹲下身,心痛地拾起来放在怀里。 龙空举着一块石头来回翻看着,啧啧道:“没想到啊,善奴你都这么大了还喜欢玩石” “你想起来了?”善奴抱着一堆毫无价值的破烂,轻声道:“那是你给我的,说里面有夜明珠。” “啊?哈、哈哈……” 龙空尴尬地挠着头,忙岔开话题,“哦,你怀里那些又、又是” 善奴拿出一根青草,摇了摇,“含羞草。” “呃,它变异了。” “你说这是最流行的梳子。” “鱼骨形的梳子,幻海可火了,哈哈哈” “变好看。” “这石头提炼之后做出的胭脂确实能让女人女妖变好看啊。” “衣服。” “……渔网装,一个大洲里可火了!” “鞋子。” “这木屐不是就差两根绳吗。” “……” “……哈哈哈,这些,你都留着啊……” 善奴仔细地包好了这堆杂物,轻声道:“这是,您给我的啊。” 龙空沉默了,半晌,他伸手抱住善奴,一言不发。 善奴犹豫地抬起手,轻轻搭在龙空的肩膀上。 “我只有你了……”龙空低沉地说道。 “我也只有您。” “我很怕失去你。” “我也害怕您不要我了。” “所以你还是走吧。”龙空激动地看着她,道:“我今天失去的够多了,也不在乎了!你快走吧,不要在以后我” 啪! 龙空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善奴。“你,你打” 善奴温柔地看着他,心痛地道:“公子,痛吗?” 龙空傻傻地点着头。 善奴又扬起了手,龙空猛地捂住脸。善奴的手温柔地放在他的手上,轻声道:“你再说这种话,我就还这么打你,懂了吗。” 龙空惊恐地点着头,不敢作声。 善奴握住龙空的肩膀,直视着他的双眼,坚定地道:“我也不会离开您,就是死,我也要化作魂灵,永远的陪伴您。” 龙空打了个哆嗦,握住善奴的手,道:“我,我怎么有点害怕……” “乖啦。”善奴起身拉起龙空,柔声道:“公子,我们去哪啊?” 龙空长出一口气,怅然地道:“咱们,去中州。” “中州?” “中州、长生书院。”龙空看着自己的双手,沉声道:“在那里,我就有机会掌握力量,洗刷、耻辱的力量!” 四十五、 一  “什么!我那后辈没事!” 任水流招招手,正在水流中惬意地打着滚的小乌龟就被水汽托着飘了了起来。 “好!太好了啊!” 乌纹浅激动地看着小乌龟,老泪纵横地道:“多谢贵客您了,您这、您这是救了老乌龟我的命啊!” “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任水流摇头说到:“厚颜承蒙了岛主的招待,总不能白吃白喝。” “您这是折煞老朽了!”乌纹浅感激地看着任水流,连声道:“贵客不、恩公不知,这孩子是我那不孝子留下来的唯二血脉,他就是我的心头肉啊!” 他拼命的捶着胸口,放声哭道:“我本来都想好了,这孩子若是救不回来,我就挑选一个新岛主,随后杀上屠家,跟他们拼了!您这是,救了我们祖孙俩的命啊!” 任水流不动声色地抽出手,挥手起了一方水筑的亭子,道:“莫言什么恩不恩的,坐下说,岛主,请。” “是是是,是该坐下说,是该坐下说……”乌纹浅望着只有半截身子的小乌龟,痛苦地问:“恩公,我这后辈的身子,能长出来吗?” 任水流缓缓摇头,沉声道:“抱歉,在下试过了。” “都怪我!都怪我啊!” 乌纹浅薅着胡子,叹息道:“我要是小心一些,哪会中那畜牲的毒计!我绝不与他啊屠家干休!”他咬牙切齿地骂道。 任水流垂下眼眸,慢条斯理地道:“乌岛主,其实令孙的伤势,也并非不可治愈。” “恩公所言当真!” “在下,从无虚言。” “那” “爷爷!弟弟他怎么了!” 乌纹浅一缩脖子,险些没摔在地上。他左右看看,一头扎进了水桌子底去。可他这么一躲,正好让出了任水流。 “水叔?!” 任水流低头看着躲在桌子下的乌纹浅,认真地问到:“岛主,起来让我躲会行吗。” 乌纹浅不好意思地咧开嘴,坚定地摇着头。 …… 任水流美滋滋地看着被提溜着耳朵挨训的乌纹浅,毫不在乎自己惨遭蹂躏的头发。 “说了多少次了!你做事注意一点好不好?现在好了吧!” 乌纹浅连声讨饶,快速地说到:“好丫头,你听我说,听我说啊!” 乌云仙愤怒地拧着他的耳朵,怒吼道:“听你说话、小弟的身子就能长出来吗!” 乌纹浅心道不好,再这样下去一会自己都得被蘸着酱生吃喽。想到这,他不由对任水流歉意地眨眨眼,随后激动地道:“听我说话不行,可是能知道这位恩公知道怎么让龟蛋复原的方法!” 乌云仙面色一肃,躬身道:“在下乌云仙,见过任水流前辈。” “哎呀云仙你别这么生分吗,”林妙松开任水流的头发,跑过去挽着乌云仙的手臂,对着任水流温柔地笑着道:“水叔,你会帮忙的对吧。” 任水流正色道:“乌岛主以诚待我,我自然竭力相助。” 林妙瞧着手腕上的玉镯,疑惑地问:“水叔,这镯子里的白雾不行吗?” “你用过了?”任水流闻言仔细地看了看林妙,见她没有受伤的样子,才道:“那白雾只是吊命用的,虽说也能治疗伤势,可严重的,就没办法了。” “哦,”林妙吐吐舌头,埋怨道:“亏河伯吹的那么厉害,结果也没什么用处啊。” 任水流蹙起眉,可看着焦急的乌纹浅祖孙二妖,他也没法细问。“若想治疗这种肢体缺失的伤势,要么靠灵术,要么,就靠一些奇物。” “能使断肢重生的我确有耳闻,可它早死了。恩公你所说的奇物不知又是什么东西?”乌纹浅赶忙问到。 “最好的莫过于是再生花。”任水流想了想,沉声道:“我恍惚记得,此花的花瓣,具有使使死者复生,盲目复明,残肢再得等种种奇妙的效果,若能寻得此花,令孙的伤即可痊愈。” 乌纹浅苦笑着摇头,问到:“这,这东西我听都没听过,恩公您可知道该向何处寻这再生花吗?” 任水流苦思片刻,无奈地道:“我忘了。” 乌纹浅叹了口气,又问:“那您可知还有什么有同样效果的东西吗?” “这我知道。”任水流沉声道:“最佳莫过此花,可此花也最难寻觅。但也可以用多种奇物复合着使用,也可达成同样的效果。” “请前辈明言。”乌云仙恭敬地说到。 “有一花唤作肉白骨,可使白骨生肉,常开于尸山血海之间。有一果唤作第九刑,可使骨骼再生,常长与白骨如山之处。有一叶唤作开灵叶,常长于域外荒蛮之地,可使神经重塑。”任水流望着乌纹浅,正色道:“此三样奇物依次服用可使断肢重长,但是这三样里缺了一样,长出来的肢体也就只能是个摆设。” “多谢前辈。” 乌云仙回首望着乌纹浅,沉声道:“我要出岛。” “你!哎。”乌纹浅激动地张开口,活没说完便颓然了,他无力地点着头,低声道:“你自己决定吧,我老了……” 乌云仙咬住唇,没有说话。 戈天走上前,冲乌纹浅祖孙三妖深深一躬,沉声道:“此事是因晚辈而起,这三样东西,自然当由晚辈去寻。” 乌纹浅一愣,随后恍然地道:“那缉捕司的畜牲口口声声说要捉拿的要犯,就是你?” “是我连累了岛主。”戈天羞愧地道:“在下本意是想经第一岛去往禹州,不想……总之,岛主有何要求,在下都绝无二言。” 乌纹浅冷冷地看着他,喝道:“我要是让你去砍了那屠家丫头的腿呢。” “那在下就去砍了她屠天骄的腿。” 乌纹浅深深看了戈天一眼,叹息道:“不必了。你不过是个由头,那屠家人是冲我第一岛来的。这事,怨不到你身上。” “可屠天骄是追着在下来的。”戈天正色道:“在下欲游历九州,寻找这三种奇物的事便包在在下的身上好了。” “不必。”乌纹浅摇头道:“自家的仇,自家报。自家的妖,自家救。没有麻烦别家的道理。” “好了!”乌纹浅高声道:“庆典就要到了,云仙,你随我去看看准备的怎么样了吧。” 四十六、 一  虽然发生了极不愉快的事,可第一岛的庆典依旧如期举行着。 举行庆典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可小镇里却光彩绚丽。那是因为众多的毛毛虫漂浮在空中,一个个散发着五颜六色,各不相同的光芒。 被邀请来的客人客妖都很开心,白吃白喝谁不高兴啊。仙鹤和乌龟碰着杯,青蛙对着水蚤吹嘘着自己的本事,乌纹浅也显出了原型,将小乌龟顶在头上四处乱爬,逗它开心。 一片喜悦的氛围中,就是那失魂落魄地老者都不在自言自语,而是大口地喝着酒。欢乐的人与妖之中,唯一不开心的,也只有那个自称是禹州商行少东家的青年了。 他沉默地看着草叶酒杯中青绿色的酒,不发一言。良久,他忍不住抬头怒吼:“哎!发光的!你能不能换个色!” 飘在他头上照明的毛毛虫闻言很不开心地抖抖身子,把光芒从草绿色换成了墨绿色。 “这他喵的不还是一样吗!快给我换掉啊!” 一切都,很高兴呢。 任水流坐在光芒照不到的地方,平静地望着星空,“怎么了?不去找你那个小姐妹玩。” 林妙走到他身边坐下,抱着膝盖,轻声道:“水叔,你是不是厌烦我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 任水流扭头望向少女,愕然发觉她眼眶都红了。 林妙不敢眨眼,因为她只要一眨眼泪水就会溢出来。她倔强地盯着任水流:“那你干嘛一声不吭的就走?” 任水流垂下眼帘,叹道:“丫头,天下没有不散场的宴席。” “你知不知道我非常非常害怕有一天就找不到你了啊!”再也困不住的泪水顺着面颊往下淌,可林妙擦都不擦,只紧紧地盯着任水流,激动地吼道:“我每天晚上都要担心,是不是第二天去找你的时候你就像我父母一样再也找不到了!”她抹了把脸,低声说到:“然后你就真的走了……” 任水流沉默了,他张张口,最后只是伸出手揉着少女的头发。 林妙挥开他的手,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到:“水叔,我求你,不要有一天让我再也找不到你,好不好?” 任水流点点头,又开口认真地道:“要我保证吗?” “那你快点保证!” “我保证。” 少女不满地看着他,忿忿地道:“你这也太随便了吧!” 任水流笑了,他指着少女手腕上的玉镯,道:“那个镯子其实就有联系我的功能。” 少女惊讶地看着平平无奇地镯子,问到:“你没告诉我!” “咳,事实上,嗯”任水流轻声说到:“我是想给你个惊喜。” 看着一脸不信地少女,任水流连声道:“我可不说谎的,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遇到打不过的对手就把镯子扔出去。” 林妙点点头。 “那不就得了。”任水流扭过头,低声道:“这镯子有个隐藏功能,如果鳝皮皮也打不过对手,镯子里的云雾就会沟通我,就像之前白家父女那样,我也会以灵术化身的姿态出现……” “这样啊,”少女握住镯子,喃喃道。 “对了,丫头。”任水流正色问:“你之前说的,你已经用过这镯子了?” 林妙点点头,满怀庆幸地道:“多亏了河伯,要不然我和云仙就得被那个疯女人给杀了。” “奇怪……” 任水流一指玉镯,那镯子就飘散出薄薄的雾气。雾气在朦胧的月光下迅速组成飘渺的人形。任水流闭上双目,那雾人本来什么也没有的脸上立刻出现一双眼睛。 这眼睛一出现,雾人就如同活过来一般,动动胳膊,抖抖腿,又跑到林妙身前翻了几个跟斗,最后它化作一道淡薄的轻烟,随风而去。 林妙泯着嘴笑,道:“水叔,你玩什么呢。” 任水流也笑了,可随即,他的面容便冷了下来。他望着雾人飞走的方向,疑惑地自语道:“二百里……” 林妙也不由敛起笑容,好奇地问到:“水叔,什么二百里?” “感知的范围,二百里。”任水流疑惑地看着双手,不可置信地道:“可这,不可能的啊?” 林妙无奈地望着他,道:“说清楚一点会摔倒吗!” 任水流想了想,答到:“好像不会。” “我是问你这个吗!你要气死我啦!” 见在逗林妙多半是要挨打了,任水流忙正了脸色,一本正经地道:“像我刚才施展的灵术化身,一般都是为了代替施术者做一些秘密、危险、不能假手于人却又没有时间的事。为了这种要求,就需要灵术化身在很远的距离之外也能被施术者操控。” “所以二百里的距离,很短?”林妙恍然地道。 “是短的可怜,”任水流紧紧地皱着眉,喃喃道:“奇怪啊……” 林妙想了想,丧气地问:“也就是说,离得远了我就联系不了你了?” 任水流点头应道:“没错,所以啊,你可长点心吧!我这个老家伙可不想有一天还要万里迢迢踏九州,只为你个傻丫头报血仇。” “你可太过分了,”林妙愤愤不平地盯着他,哼道:“连仇都不给我报!” “我确实不想给你报仇,”任水流深深地望着林妙,怅然道:“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林妙垂下眼眸,微不可闻地道:“我也希望水叔你能平安无事……” 任水流转过头,疑惑地问:“对了,鳄吞天他跑哪去了?” 林妙担忧地道:“鳄前辈他出事了……” “他怎么了?” “这样啊……” 任水流自语道:“先是戈小子去那个屏障内取剑,然后就失踪了。接着鳄吞天突然把你和小鸿也推了进去,而你们回过神的时候就出现在了离那山有万里之遥的离禹江边,是这样啊” “之后就是那个巨响了,”林妙叹了口气,低声道:“希望鳄前辈他能平安吧……” “我倒不担心这个,”任水流平淡地说到:“我没让他死,他就是游到了黄泉里也得给我滚出来。” 说着他笑了起来,那是好奇的笑。“有意思,”任水流喃喃道:“我更想知道,是谁,要杀他呢……” 四十七、 一  “这是禹州那场爆炸造成的结果。” 少年点点桌面,桌面上投影出细致的图片。他伸手指着就是在一个大洲之上也十分显眼的黑色空洞,沉声道:“老师,那场爆炸直接影响了禹州龙江的走向,咱们在禹州布置给山灵水伯的辖区全要重新划分了!” 太一点点头,突然问:“公明,爆炸杀死了多少人?” “这、” 公明一愣,随后随口说到:“禹州本就地广人稀,那爆炸所在的地方又是没有人城之处,我看,多说也就几千人吧。” 太一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劝诫道:“公明啊,你都不把人的性命放在眼里,你的部下,部下的部下,最后执行命令的人又怎么会看重人命呢?” 公明撇撇嘴,没说话。 太一摇了摇头,无奈地道:“公明啊,咱们的目标是什么来着。” 公明来了兴致,眉飞色舞地道:“老师你不和我说过吗,咱们一切的行动都是为了扛住迫在眉睫的天地大劫,咱们的目标不就是拯救天下苍生吗!” “那么那些无辜死去的生命,不在天下苍生之中吗?”太一看着愕然地少年,平淡地道:“我居然都没发现,咱们之中有些苗头很不好,你说呢?” 公明抱着拳,漫不经心地道:“老师说的是。” 太一平静地望着他,认真地道:“我不想听这个,我也不想你我师徒之间还要说这些套话。” “那我可就直说了?”公明嬉笑着说到:“我说归说,不过有个前提,您不能生气。” “你觉得我会生气,想必是你已经有了自己的观念。”太一微笑起来,喜悦地道:“你有所得,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 “那我可就直说了。” 少年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到:“老师,我得说,你太过于妇人之仁了!” 太一疑惑地哦了一声,问:“这话怎么说?” 见太一确实没有生气的样子,公明也松了一口气。他直视着太一的眼睛,沉声道:“老师,这世间通行的道理,难道不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吗?” “那么,何为小节呢。” 少年望着不辨喜怒地太一,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道:“必然的牺牲,就是小节。” “必然的牺牲” 太一重复了一遍,抬头疑惑地看着少年,好奇地问:“那什么样的牺牲,才是必然的呢?” 公明不假思索地道:“能让多数人活下来的牺牲,就是必要的!也是必然的。” “这样啊……” 太一沉重地看着慷慨激昂的公明,平淡地问:“这话是谁教你的?或者我该问,是谁影响了你?” 公明一愣,随后愕然地问:“老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一摇着头,叹息道:“你这话太空了,空的我都失望。” “老师!我” “不用说了。”太一平静地望着少年,道:“赵小校,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公明面色一肃,躬身道:“谨尊太一之命!” 太一伸出手指点了点桌面,桌面上的投影顿时从地图转换为了一老一少两个人的身影。“这二人中的少女就是正法修中的旗帜。” “找到她,把她带来。”太一深深地望着赵公明,沉声道:“不要失败。” 少年单膝跪地,低喝道:“末将领命!” 说完他就起身告退,太一却叫住了他,严肃地说到:“你记得,行事务必隐秘。就是天庭之中也未必没有正法修的耳目。” 少年挠挠头,试探着问:“那怎么办?” 太一笑吟吟地望着他,轻声道:“为了不走露风声,只有要你独自行动了。” 少年咽了口吐沫,不安地问:“也就是说,我也不能要求各地的协助了?” “没错。”太一微笑着答到。见少年一脸控诉地望着他,他干脆扭过脸,平静地道:“怎么还不走?” “这是打击报复、毫不掩饰的打击报复!” “啧。” 太一从一旁的案上抽出一张信纸,扔向少年,懒懒地道:“正好,这有个离州小世家的控诉,那二人好像也在离州,你顺便去给我收买一波人心。” 老师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啊。太一望着少年的背影,摇头道:“希望你能成长起来吧,傻徒弟啊……” “来个人给我去查查,”太一笑着,漫不经心地道:“是谁在拐带我可爱的小徒弟。” 挂在大殿两侧墙上的画中跳出一个男子,随后消失无踪。 ——————我是许久不见的分割线—————— 女子睁开眼睛,许久才恍然早晨该叫醒她的男人已经离开了。这幽冥之地没有太阳,可她不用想也知道,她怕是已经迟了。 女子慌慌忙忙地起了身,寻了件素静的衣服,梳洗后也不打扮,径直出了屋子。 随后她就召开了风,飞了一段路才懊恼地落到地上。她想着要去的地方,一步迈出。 “我要回去!我没有死!我没有死!”“我要报仇!我要报仇!”“这是哪?我还要放牛呢?哎,那是我的牛!”“为什么他没死!我不甘心!” 女子惊愕地望着一望无际又吵嚷不绝的人群。 “你来晚了。” 女子一惊,回首羞愧地道:“是我不对。” 她身后说话的人周身都笼罩在朦胧的光晕里,看不清样子,只听的到一个苍老的女声:“无妨,这幽冥之地什么都没有,除了无价的时间。” 说来奇怪,这光影说话之前女子还看不清她,可她说完了话,女子再看时就看见一个面色冰冷的老妇了。 老妇指着那看不到边际的长桥,怅然地道:“你看,这桥上的人不管是凡夫俗子还是灵者天骄,活着的时候大多都是争分夺秒,就好像下一刻就要死了一样。” 女子望了过去,就见那一望无际的长桥上是同样一望无际的人影,只看了几眼她就头晕眼花的脑仁痛,她忙扭过头看老妇。 “可死了,他们又后悔时光过的一文不值。”老妇人摇着头,看向了女子,问到:“你呢,可有后悔的事吗?” “有啊。”女子幸福地笑了起来,她闭上眼睛,轻声道:“我十分后悔,认识我丈夫的时候太晚了。” 四十八、 一  “情爱啊……” 老妇人缓缓地摇着头,平淡地道:“也好,这东西总比仇恨容易忘记。”她深沉地望着女子,严肃地说到:“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你和阳间,已经再无牵连了。” 女子沉重地点头,低声答到:“婆婆,我” “阳间是谁?”一个清朗的男声扬声问到。 女子愕然地回首望去,可那个声音的主人,却不在她的视野中。 “夫君!你在哪?”女子四下张望着,叱道:“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来这了!” 老妇人望着女子束发用的簪子,冷声道:“阁下也是堂堂的化道圣人,怎么连露个脸面也不敢吗。” “老太婆,你可休要激我!” 陈旧古朴的剑形发簪爆射出一道金光,直冲向面色冰冷地老妇人。 “白第一!”女子又惊又怒地厉喝道。 “哈哈哈哈哈” 随着男人放肆的大笑,那道金光在接近老妇的时候调转了方向,冲天而起散成漫天的金芒。就像在这灰暗的幽冥之地中,下起了金色的雪。 白第一牵起女子的手,柔声道:“缨妹,你好像,额”他仔细地看着女子,确定地道:“胖了。” 女子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自语道:“冷静、冷静!孩子已经没有母亲了,不能让她连父亲都失踪,冷静……” 白第一瞧着凭空出现在女子身边的长枪,理智的闭上了嘴。扭头去看老妇人,一脸欣喜地道:“哎呀呀,您老就是,就是那谁谁吧?我对您老可是久仰了,对了,您老高寿啊?死了多久了?怎么没见您的老伴啊?跟小姑娘跑了吧?” 他一边说一边笑,还举起和女子十指相扣的手,得意地炫耀着:“不过那也是难免的,像我和娘子这样一生一世一双人,生同衾死同椁,人间幽冥生死相随的,又能有几个呢?哈哈哈哈……” 常缨狠狠地捏着他的手,没好气地骂道:“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行吗!” “好好好好好,我娘子说的都好。”白第一欣喜地望着女子,嘴里也不忘了嘲讽:“哎呀呀,我这人天生不善言辞,一说话就戳人肺管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毕竟你刚才那什么情爱、什么忘的快的屁话,听起来和以前败在我手上的废柴的哀鸣一模一样啊哈哈哈……对了老太婆,你有肺吗?哎疼疼疼疼,娘子你别掐我啊……” 老妇人平静地望着打情骂俏的夫妻俩,道:“白胜,生者不该进入死者的安息之地。” “白胜这名字不霸气,所以我不叫这么不带感的名字,我叫白第一。”白第一扭头瞧着老妇,嬉笑道:“再说我又能站多大的地方?能碍着您老多大的事?” 他双手合十,谄媚地笑道:“您看我和内子这也是新婚燕尔的,正急着三年抱两呢!最近天庭又正好松了这方面的口子,我还想要抱儿子呢。要不,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看见我这人得了?” 常缨听得简直恨不得一枪捅死这个混蛋,正想着,就看见了倒在地上的长枪。 老妇闻言点点头,果真合上了一只眼睛。 “哎呀呀!您老真是死月老啊!”白第一竖着大拇指高声叫好。 老妇人平静地望着他,道:“可我还是看的见你。” 白第一拉下脸色,没好气地说到:“你什么意思。” “生者不该擅入死者的疆域,这是规矩。” 老妇人平淡地说到:“你现在,不该来这。” 白第一面色愈冷,嗤笑道:“合着您这意思,我想见我娘子一面,还得等到死呗?” “不对。”老妇人反驳道:“化道者,死后化为天地大道,与天地融为一体,再无灵性可言。”老妇人平静地瞧着白第一,叹息道:“你死了,连转世都没有,更别说来这死者之地了。” “你从没跟我说过、化道死后会是这样!” 白第一不敢看常缨的眼睛,喃喃道:“这化道化道,不就是化为天地之道吗……” 说着话他冰冷地看向老妇,冷笑道:“老太婆,你知道的这么清楚,还不打算让我们夫妻团圆,你这人性挺欠缺啊。” “我不是人,何谈人性。”老妇淡然说到:“离开这吧。在这幽冥之地你待一日,就等于活过阳间的一年。你是化道,有着万载之寿,可你又能在这呆几个年头?” “你算什么东西。” 白第一漫不经心地大笑道:“对我白第一来说,怕的除了我娘子,再无其他。死又是个什么玩意?” 他正放肆地笑着,就被常缨抱住了。白第一一愣,随后嬉笑着道:“我说娘子,虽说这没有青天没有白日,可你这样,嘿嘿嘿” 他小声地贱笑着,却听不到意料中的羞骂之语。 “我不是让你走吗?”常缨将面颊贴在他的脊背上,轻声问:“你骗我?” 白第一顿时打了个哆嗦,忙正色道:“我哪敢骗你呀,我确实已经回到家了,这不过是一道灵术化身。” “你现在就在骗我。” 常缨狠狠地道:“再厉害的灵术化身也不可能在幽冥之地也如臂指使,你给我说实话。” 白第一还在嘴硬,坚定地答复道:“实话就是” 他的话没说完就停留在喉咙里,“你,娘子!”白第一不敢回头,只惊声问到:“你、你哭了?” “肯定是幻觉了啦!” 白第一连声自语道:“一定是我出了冷汗才对,我娘子是谁?那是女中豪杰盖世巾帼!哭这种事?不存在” “我哭了,”常缨哽着声音问:“这样,你还要骗我吗。” “娘子你别哭了。”白第一苦笑着看向自己心口处逐渐扩大的空洞,无力地道:“你哭得我这道灵术化身都要碎了……” “你还骗我!” “骗你这种事,不存在的。”白第一轻轻握上她的手,柔声道:“我啊,不过斩了自己一剑,将我的人生斩成两段。一段给你,一段给孩子,给禹州。” 他挣开常缨的怀抱,转身沉重地望着她,道:“白家家主白第一他什么都有,一心的家人,温柔的妻子,可爱的孩子,值得信赖的朋友,他什么都有。” “但我只有你,又不温柔,又不可爱,还不会做饭,没事还打我两顿,比我还野蛮……”他掰着手指头数,最后手指不够用了。白第一深深地望着女子,轻声道:“娘子,我除了你,一无所有,你可不可以,别赶我走?” 四十九、 常缨痛苦地望着他,良久,决然地说到:“你不能留在这。” 白第一一瞬间就愣住了。 常缨闭上了眼睛,坚决地道:“走、立刻给我走!” “娘子,你是在逗我玩对吧?”白第一不可置信地望着女子,低低地笑道:“你骗不到我的,我才不” “我叫你走!”常缨睁开眼睛愤怒地望着他,狠狠地推搡着白第一,叱道:“走啊!你听不懂人话嘛!” 白第一眨眨眼,手中就多出一柄长剑。他回头冰冷地看着老妇,怒喝道:“你把我娘子怎么了!” “你又发什么疯!”常缨无力地骂道。 老妇望着他,平淡地问:“你连飘渺的灵性都可以斩成两半,怎么斩不断这情思?” “我挥剑是为了让自己快乐,你问的问题,怕不是失了智。”白第一举起长剑,冷笑着道:“传言你能让死者复生,给我见识见识。” 常缨扯住白第一的手臂,怒喝道:“你不要闹了!” 白第一扭过头,不解地望着常缨,低声道:“娘子,你怎么了?我只想,带你回家啊。” 言罢他挣开常缨的手,毫无表情地看着老妇,冷声道:“老太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要问缨丫头的?”见白第一点头,老妇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语气中第一次出现了波动:“不用问了,就是你想的那样。” “原来,我猜对了……” 白第一回头温柔地望了常缨一眼,又狰狞地看向老妇,狞笑着问:“老太婆、我娘子不能长生的原因中,就有你一份的助力吧!” 老妇想了想,平静地道:“可以说是。” “那就好。”白第一扬起长剑,平淡地道:“你想变成多少块。” “够了!” 常缨愤怒地吼道:“这事不要你管,你快走啊!” “唯独这件事,我不会听你的。”白第一安抚地望着常缨,笑道:“且等我,娘子,我马上就带你回家。” “你自说自话的样子真可怜。”老妇望着白第一,怜悯地道:“你这般欺骗自己,还能挥得出,你名震天下的斩断剑吗?” 白第一冰冷地笑了起来,不屑地说到:“等我把你砍到抓不起来的时候,你就知道答案了。”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想法?”常缨拉住他的手,平静地问:“你在害怕?害怕面对真实的自己?” …… 白第一沉默地望着常缨,半晌,干脆地回答道:“对,我在害怕。” “我害怕我在你的心里,没有你在我心里一样的无与伦比。我害怕你抛弃我,就为了其它什么狗屁不如的东西。”他满怀希冀地望着女子,轻声问:“我带你走,好不好?” 女子垂下眼眸,坚定地说到:“现在、不行。” “她在利用你啊我的傻娘子!”白第一愤怒地指着老妇,怒吼道:“老太婆,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老妇点头,平淡地答到:“你要这么理解,也没什么不对。” “听!她承认了!” 白第一拉起常缨的手,哀求道:“别闹了,咱孩子还等你给她取名字呢,总不能真叫白小第一是不是?快跟我回家吧……” “现在不行。”常缨反手握住白第一,正色道:“我真的不能离开这里,你也不能留下来。五十年,五十年后你再来接我好吗?” 白第一望着毅然决然地女子,颓然地垂下手,喃喃道:“你这是,为了什么啊……” 常缨激动地看着失魂落魄地男人,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口。 白第一拖着长剑,慢步走到老妇身边,面无表情地道:“老太婆,我娘子在你这掉了一根头发,我就劈你一剑。我娘子要是有一点不开心,我就要你知道,绝望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最后回头看了常缨一眼,挥剑劈出漆黑的缝隙,纵身越入其中。 平平常常的木头屋子里,聚集了一批同样平常的人。而他们谈论的东西,更是平常的令人昏昏欲睡。 “家主,前日那场爆炸杀死共六百人左右……” “大哥,我去勘探过了,那爆炸之处已经成了死地了……” “家主,这是一个新被发现的大妖,它好像是个石头妖……” “家主,这是离州李家传来的急信,说是他家的李大郎往咱们这来了,让咱们照顾一下……” 白第一瘫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头,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随口应和着。 说话的几人对视一眼,苦笑着摇起了头。 然后他们的目光就凝滞了。这屋子中不知何时多出一个颓废地青年。 “你是何人!” “你有何事!” “你欲如何!” “你是、家主?!” “家主!” 几人惊愕地看着那可以说和白第一一模一样只是瞧着较为年轻的青年,心里不由打起了嘀咕。他们无声的用眼神交流起八卦,刹那间就对这人的身份做出了一百种推测。 白老第一的私生子?白第一的私生子?白小、用眼神传达出这个猜测的人顿时被眼刀围攻了。 然后两个白第一就平静地合二为一了。 “什么吗,原来只是个化身啊。”一个青年垂头丧气地道:“我还以为、咳咳家主饶命!我再也不敢” 白第一疑惑地望着他,问:“你怎么了?” 青年同样疑惑地看着白第一手里的长剑,诺诺地问:“家主,您这是……” “哦,我啊。” 白第一和善地笑了起来,平淡地道:“别担心,我就是去杀点东西开开心。” “开心好啊,开心好,杀点”青年顿时惊恐地看向白第一。 ———————————— 无天有地,无日有光的幽冥之间,有一条不知多宽,不知多长的河。河上架着一座永远少不了人的石桥。而桥头边的摊子里,有个秀美的女子卖着汤水。 女子给走过摊子前的一个个亡者舀着汤,老妇看着她,平淡地道:“我以为,你会和他走。” 常缨动作不停,低声道:“您怎么会这么想?” “你放不下他。”老妇叹息道:“他在你心里,比你在他心里还重要。” 常缨沉默了,许久,她说:“您说得对。” “我以为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人,可其实我只是为了他,为了我们的孩子。”常缨平淡地道:“我不想他死,不想我的孩子死。他不该过这样的生活,我想他过的开心,就这样。” 老妇似懂非懂地点着头,轻声问:“姑娘,你恨我吗?” 常缨动作一滞,半晌,给等得不耐烦的亡者舀了汤,平淡地道:“我为什么不恨你?” “是啊……” 老妇怅然地望着她,叹息道:“你的命运,在你存在之前就已定好,你是该恨我的。” 常缨丢下手中的工作,回头深深地望着老妇,平淡地说到:“恰恰相反,我挺感激你的。” “为什么?”老妇疑惑地问:“你们人,不都是讨厌**控的吗?” 常缨叹了口气,笑着道:“我恍惚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我之后要做的事能让我本应身死的丈夫和孩子从此幸福的生存下去。为此,就是灰飞烟灭,我也甘之若饴。” 老妇疑惑地自语道:“这所谓的情爱,还能把人变得无所畏惧啊……” 常缨回身继续舀着汤水,轻笑道:“婆婆,你没有爱慕的人吗?” 老妇久久没有出声,良久,就在常缨以为她不会答复的时候,老妇开口了:“我、有吧。如果,那就是爱慕,我也是有爱慕的人的……” 常缨一愣,随后轻声问:“那您的爱人呢?” “我把他活埋了。”老妇冷冷地道:“这样,我就再也不用见他四处招凤引蝶了。” 常缨惊呆了,许久,她满怀崇敬地问:“婆婆,您贵姓啊?” “死者的名字没有意义,”老妇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道:“你便叫我,孟婆好了。” 五十、 天空上,有一道奇怪的闪电。它不像正常的闪电那样蜿蜒攀伸,一闪而逝。反而长久的存在着,它不知飞过了多远的距离,然后闪烁起来,就像将要熄灭的火。 终于,电光消散了。 此刻已经不是屠天骄揽着郭仁杰了,她的面色因为失血过多而惨白至极,郭仁杰心痛地搂住她,低声道:“大人,都是我” “你傻啊,”屠天骄无奈地翻着白眼,没好气地骂道:“蠢家伙,放开我,咱们在往下落啊。” 现在的高度连白云都没有几朵,但她一低下头,就能看见迎面而来的云层。 屠天骄咬紧了牙,竭力挣开郭仁杰的怀抱,但仍紧紧地抓着他的臂膀。“给我,出来啊!”伴随着屠天骄的嘶吼,她的身上又一次闪烁起微弱的电光。 然后她就被郭仁杰抱紧了,好不容易召唤出的电流一下子散的干干净净。 “啊啊啊啊啊!” 屠天骄掐住郭仁杰的肩膀,拼命地摇晃起来。“你个大傻子是不是疯了?”她气急败坏地望着一脸肃然的男人,斥责的话却莫名明说不出口,最后,屠天骄无力地惨笑起来。整个人干脆地倚上郭仁杰的胸膛,喃喃道:“就这样,砰的一声,也挺好……” 郭仁杰僵硬地抬起手,轻轻搭上屠天骄的右肩。屠天骄不由缩了缩肩膀,而后放松下来,懒洋洋地问:“干什么?” 郭仁杰轻触着她的肩膀,迟疑地问:“大人,你、你为什” “傻狗,” 屠天骄笑骂道:“我不是说了吗,我心悦你,我要嫁给你。”她仰头望着郭仁杰踌躇的目光,轻笑道:“你死了,我岂不是要守寡?”说到这她满意地自语道:“你和我摔成一摊分不开的血肉,这个死法倒也可以接受……” 郭仁杰不解地望着女子,疑惑地问:“您为什么会心悦我?” “不知道。”屠天骄听着耳侧呼啸的风,听着他的心跳,随口道:“心悦你就是心悦你,我杀人都不要为什么,喜欢你还非得弄明白为什么吗。” “咱们都要死了,您就不能让我死得开心一点吗?” “咱们……” 屠天骄被这个词取悦了,她念了几遍,抬头深深地望着郭仁杰,傲然道:“好,我就让你死得开心点。” 屠天骄示意他附耳过来,郭仁杰也就欣然地低下了头。 他惊愕地望着屠天骄,就在刚刚,她猛的吻了他一下。 屠天骄骄傲地昂着头,笑道:“现在开心了吧。” 郭仁杰词穷了,只能傻愣愣地看着她。 “就这样吧,” 屠天骄靠着郭仁杰的肩膀,仔细地瞧着男人的面容。此刻,他们已经冲入了云层,死亡的距离,已经触手可及了。 “哎,我第一次发现你还挺好看的啊。”屠天骄笑吟吟地望着男人,又叹了口气,惆怅地道:“可惜以后就看不见了……” “您想看,可以看一辈子。”郭仁杰平淡地开口道:“我保证,您和我谁都不会死。” 言罢,二人下落的速度显而易见的减缓了,听着耳侧不在怒嚎的风声,屠天骄冷笑着道:“怎么,不装了?” “欺骗您不是我的本意,”郭仁杰抱起女子,微笑着道:“大人,没事了。” “你大胆!” 屠天骄冰冷地望着他,叱道:“谁允许你把我抱起来的!” “不过感觉不错。”她困倦地闭上眼睛,声音渐低:“在我睡醒之前你找不到一个舒服的床,那我就将你三罪并罚,你就等着去翰海吃沙子吧……” 郭仁杰笑了起来,低声道:“遵命,大人。” ———————————— 温暖的晨辉下,任水流沉醉地望着滚滚而去的浩荡江水。 “水叔!” 林妙惊喜地叫了起来:“我还以你又偷跑了呢!” 任水流眨眨眼,理智的没有说他没走是因为小船还在水下的缘故。他扭头看着初升的太阳,脑海里突然划过一道灵光。 他从衣服口袋中掏出山水图,用力抖开,将其平铺在地上。 林鸿跑过来好奇地看着透明的纸,问:“水叔,这是什么?隐形衣?” “我也忘了这叫什么了,”任水流迟疑地轻触着山水图,随口道:“好像是叫动画片?” 林鸿险些没有抑制住体内的吐槽之力,他勉力地翻着白眼,心中暗付神特么 “动画片,是什么?”林妙也好奇地瞧着显出无数景色的山水图,惊讶地道:“就是会动的画片吗?” 任水流想了想,点头说道:“应该就是这样。” 说着话,山水图上的景色已经变换成一座巨大的圆形岛屿,随后视角极速拉近,显出了三人的模样。 林鸿愣住了,随后猛的仰头张望。 “这上面的和咱们一样的人,怎么动作都一样?”林妙愕然问到。 林鸿低头震惊地看着那图上连碎石沙粒都表现的淋漓尽致的影像,不可置信地道:“这他喵也太先进了吧?” “好像是这么用的,”任水流捅咕了半天,弄出一个小小的对话框:“请再次选择服务。” 他选了添加第一注意名单,随后选择了林妙和林鸿。 “好了,”任水流平淡地望着他们两个,说到:“只要你们身处日光之下,我就不会再看不到你们了。” 林鸿望着山水图:“水叔,这玩意是个什么原理啊?” 任水流沉默地想了半天,最后一本正经地道:“嗯,原理呢,就是这图可以沟通太阳。只要是有阳光的地方,这图就看得到,就是这样。” “那月光呢?”林妙好奇地道。 任水流想了半天,正打算说他其实也不知道,就听得一个惊愕的喊声:“这!这是天地山水图?水叔你哪弄来的!” 说话的正是戈天,见他很惊讶的样子,任水流就把经过说清了。戈天越听越觉得不对,他仔细地打量了山水图片刻,惊呼道:“这是天地山水图的主图啊!” 林鸿来了兴致,好奇地道:“天哥,你说,什么主图?” 戈天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道:“这图,是天地山水图的主图、也就是世间第一张天地山水图!” 五十一、 任水流随口道:“做好事给我的。” “为什么我就碰不上这种好事……”戈天仔细地瞧着山水图,自语道:“这玩意不是挂在天庭凌天宝殿里,代表着天庭的统治是为正统吗,哪个不要命的把它偷出来了。” 想到这他心中一惊,担忧地望着任水流低声,道:“水叔,要不你还是把这玩意扔了吧。” 任水流摇摇头,没有说话。 “水叔!” 戈天急促地低吼道:“这玩意不是容易拿的,您知道这图代表了什么东西吗?” “不知道。”任水流平淡地说到:“我只知道我做出了承诺,会保存好这张图。” “它会要了你的命的!” 戈天急声道:“水叔、你听我说,这玩意对您这样独行的散客来说,最多只是一张好用的地图,可若是落在野心之辈手中,那就是翻天之器!” “这个会动的画片,那么厉害?”林妙惊讶地问到。 “岂止是厉害,”戈天指着山水图,冷冷地道:“这玩意传说是仙人所有,得此图者既可一统天地!就好像,天庭。” “等等、”林鸿惊愕地发问:“这,真的有神仙存在吗?” 戈天沉吟片刻,莫明地感叹道:“或许有吧……” 他捻起山水图,一下下地抖着,目光直视任水流:“九州四海之广,不言而喻。而掌握了此图就等于掌握了全天下十分之九的情报,水叔,这东西你留在手中,那就是举世皆敌!” 任水流平淡地叹了口气,自语道:“你这说的我很心动啊。” 他肆意地笑了起来,许久,平淡地舒了口气,毫不在乎地道:“举世皆敌,岂不快哉?” 戈天沉默了,他将山水图还给任水流,道:“抱歉,是晚辈话多了。” “你说的一点也不多,这事确实有意思。”任水流接过图,嗤笑着问:“小子你说说,这本应万无一失的东西,却偏偏到了我的手里,是不是极有意思。” “那您还”戈天恍然道:“您是想引蛇出洞?” “也许吧。”任水流不可置否地说:“人家的鱼篓准备好了,鱼饵也放下来了,我不配合,还玩什么。” 任水流笑的正开心,就看见了林妙担忧地神色。他笑声一滞,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好似入神地望着滚滚而去地江水。 然后他就看见了那逆着江水而来的,小岛般的乌龟。 登时,他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还没容他想好对策,乌纹浅已经飞快地游到岸边,将小船推到岸边,化成人形走了上来。 乌纹浅痛苦地揉着腰,哎哎呦呦地说到:“恩公啊,您这船是什么木头的啊,不但不受灵术的影响,还死沉死沉的,我驮着它险些没把壳压碎了。” 任水流大步迎了上去,一把抓住乌纹浅的手,满怀感激地道:“岛主,多谢您了啊。” 乌纹浅惊的腰都忘了痛了,“您,您这是怎么了?”他尴尬地笑了起来,用力抽回手,连声道:“不算什么不算什么,您要没事我就先走了。” 说着话他就一步步的往江水里退,走的差不多后一个猛子扎入江水中,原型都没显出来就游走了。 “哎!岛主!乌岛主!” 任水流连声招呼,可乌纹浅就像没听到一样,最后干脆沉进了水里。 任水流头也不回的尬笑道:“哈哈,他可能是急着去打酱油。哈哈” 没人回答他,只有逐步逼近的脚步声回荡在他的耳边。 一步 两步 …… “水叔,你这是,要往哪去啊?”林妙温柔地问。 “没这回事!” 任水流猛地转过身,坚定地道:“我这不是怕船在水里泡烂了吗。” 林妙呵呵地笑着。 任水流僵硬地绕过林妙,向着小镇走去,口中道:“快走吧快走吧,庆典不是一共有三天吗?白吃白喝不好吗……” 戈天叹了口气,正要跟上去突然惊讶地问到:“水叔,你说的那只狐狸是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 任水流苦思片刻,认真地道:“白白的,看起来很好吃的,长的跟个狐狸狗似的。” “这我就无法吐槽了!”林鸿无力地吐槽道。 “这狐狸,我们见过。”戈天平静地道。 “哦,这样啊。”任水流疑惑地问:“怎么了?” 戈天沉默了,半晌,低声道:“没什么,咱们走吧。” ———————————— 公明控制着灵器,摇摇晃晃地四下乱飞。 “这是什么破玩意!” 他忍不住破口骂道:“这个该死的伪装,是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为了隐藏身份他选择了天庭之中最普通的行动方式,挪移到一州主城之后,架起灵器飞。 可天庭标配的灵器,是个悲剧。 “没有坐的地方,还要硬抗着风,这些都可以忍,可这该死的拟态模式,设计这玩意的脑子有病吧!” 他愤怒地望着开启拟态之后就像是一朵规规矩矩白云的灵器,无奈地吐槽道:“谁家云彩对称到还有一条对称线啊,看着就莫名觉得像是画在天上的,这种灵器还想偷袭?除非被偷袭的和设计这玩意的一个智商,” 他无力地叹了口气,自语道:“怪不得他们总嘀咕什么什么敌在天器监,这马总监是怎么做事的,督造出来的灵器怎么和纸片一样啊……” 他正埋怨着,手中的木头镜框镜子的部位就亮了起来,显出一行极微小的字。 他伸手点了点,那行字纹丝不动。“我去,不支持触摸操控?”公明失声骂道:“这他妈妥妥贪污了吧,该死的,回去后一定把这些蛀虫统统杀了!” 他这一身四溢的杀气,似乎把手里的灵器都惊到了,两寸大小屏幕闪了闪,干脆的黑了。 公明沉默地望着手里的灵器,不发一言。 他这一安静,下方传来的熙攘之声也就隐约可闻了。 公明眨眨眼,恍然道:“原来到了啊。”说着他就往这花朵一样的云朵边上走,想要看看是不是到了目的地。刚迈出一步,他就笔直的掉了下去。 “我艸艸艸艸砰!” 一切都安静了。 街道上被砸出一个大坑,多亏公明他愤怒的骂声,街上的行人都闪开了这里,倒也没人受伤。 一个小孩惊讶地看着爬大坑中的公明,惊讶地问:“母亲,这就是神仙吗?” “瞎说什么呢!”妇女赶紧拉住小孩,低着头快步的走了。她这一走,周围的人也反应了过来,都迅速的散去了。不多时,整个街道上就看不见人了。 公明晃了晃头,支起身子,低吼道:“我一定要把设计这个拟态模式的白痴弄去喝凉水,我” 许久无人操控地灵器按照第三条指令,极速的飞向它的操控者。 于是公明就感觉自己被阴影笼罩了,他疑惑的仰起头,看见了极速坠落的白云。 “我艸艸艸艸砰!” 街道上,又一次的安静了。 五十二、 公明皱着眉,打量着点头哈腰地男子,不满地问:“你就是依律?” “是是是,”依律连连的点着头,恭敬地答到:“启禀上使,小人就是依律。” 公明眉头皱得更紧,冷哼道:“你身为一地镇守,按规矩来说,身份还在我这天目卫之上,怎么一点威仪都没有?” 依律慌忙地躬身道:“上使此言可是折煞小人了,小人什么身份?怎么” “够了。” 公明高声喝道:“我来此是给人主持公道的!不是来看你演猴戏的!”他冰冷地瞧着依律,嗤笑道:“不过我看依家主您这样子,也受不了什么冤屈吧。” 依律连连点着头,对公明的讥讽之语毫不在意,他毕恭毕敬地回道:“上使说得是,此处有监天司的大人给小人做主,小人怎么会受了冤屈?” “监天司?” 公明饶有兴致地念叨起来,似笑非笑地道:“我怎么不知道,这只有监察之权的监天司,还有给你主持公道的本事了?” 依律低声说到:“上使不知,这位监天司的上使,可是中州王,王家的人!” 少年闻言笑得更开心,只是这笑容,看着就令人脊背生寒。 “哦,中州王……”他柔声问到:“我竟然不知,这天下的人族,除了同尊共主太一外,还有个中州王?” “上使竟然不知中州王家?”依律愕然答到:“这中州王,说的就是在中州之中族人最多,镇守的疆域最大的王家啊!” 公明越听越不耐烦,干脆直言相告:“依家主,我不管他中州王中州土的,我的事很忙,没功夫浪费在你这破事上!” 说着他冰冷地看着依律,烦躁地说道:“现在你要对那家伙有意见,跟我说,拿出证据,我就给你这磨磨唧唧的破事解决掉,就这样。” 依律微微一愣,思绪波动间就听见公明又道,“我不信敢把状子递到太一眼前的人,会是一个只会摇头摆尾的软骨头,说话!” “为了将那张状子送到御前,我已经花费了族里大半的积蓄。”依律直起腰,平视着公明,轻声问到:“这位大人,您能,给我一个公道吗?” 公明沉着脸,不屑地道:“若是违反天庭规矩的不是你,我自会给你一个公道。” “如此,多谢上使了……” 依律深深一躬,道:“烦劳上使稍微歇息片刻,小人这便去请那位监天司的上使。”言罢,他就退下了。 依律刚走出长街,他侄子依烨便急忙迎了上来,连声问到:“叔父,这位上使怎么说?依然依在的” 依律叹了口气,沉声道:“这位上使很好说话,你去寻张干净桌子,请上使坐下。” 他凝视着依烨,正色道:“记住,切莫因为这位上使只是少年便摆不正态度,咱依家满门老小的命,就捏在他的手上了。” 依烨沉重地应到:“叔父,我晓得了。”他担忧地望着依律,低声道:“叔父,您这一去,要是那个王八蛋发觉不对,您可怎么办啊……” 依律笑了起来,平淡地道:“不会的,咱们这样的蚂蚁,连被他们亲手碾死的资格都没有。” 长街上依旧空无一人,少年其实倒很喜欢这样的环境。毕竟,只要一看边上他砸出来的大坑,少年就很难平静下来。 公明走进街道边的一家茶铺,听着柜台下恐惧的呼吸声,苦笑着拽了一张条凳出去,静静地坐下了。 他闭着眼睛侧耳倾听,顿时,整个城镇十数万人的话语尽入耳中。 “你听说了吗?东街有个仙人落下来了!”“我听说了,听说当时那个仙人生气了,将街上的人都杀了!”“我的天啊,幸亏咱们不在啊……”“就是就是” “阿母,我怎么不能出去玩啊?”“城里来仙人了,那可是会杀人的!”“啊?可是依叔他们不也是仙人吗?依叔他们会保护咱们的啊。”“……总之你就不许出去。” …… “这都是什么愚夫愚妇,”公明忿忿地自语道:“关键词关键词,对了,依家主,就是这个……” 青年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举着木匣灵器道:“家老,这就是当时发生的情形了。” 老妇垂下眼帘,面无表情地连声称赞道:“好本事,九小姐好本事啊。” 恢复女装的白衣少女紧咬着牙,一言不发。 少女不说话,老妇却没有沉默。他冰冷地望着少女,高声叱道:“王虞!你把事情办砸了!” “你算什么东西!” 少女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一巴掌抽在老妇的脸上,怒喝道:“你个外姓的奴才胆敢这么跟我说话!” 老妇没有躲闪,任由少女的巴掌抽在他的脸上。 少女打完也不由愣住了,“王,王姨我” “您不必多说,”老妇沉重地望着她,低声叹道:“我不过是一个被赐了王姓的奴才,您自然想打打,想骂骂。可等大小姐,家主、甚至是老祖宗问起来的时候,您又能如何呢……” 少女打了个哆嗦,尴尬地笑着:“这,这不可能的吧……”她慌张地望着老妇,急声安慰着自己:“不可能的,不过是区区一只野狐狸,连狐妖都算不上,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可能的……”她越说越没底气,最后声音已经低的难以听清了。 老妇叹了口气,无力地说到:“九小姐,其他五个地方挖地十丈都没有发现老祖宗要的东西,恐怕,它就在那只被救走的狐狸身上啊。” “这,这也不能赖我啊!”少女带着哭腔吼道:“你也看到了,那个船夫我根本就打不过的!我能有什么办法啊?” 老妇怜悯地望着少女,叹息道:“九小姐,这差事,是你自己抢到手里的啊。” 少女一滞,诉苦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砰砰砰砰砰!” 青年耳朵一动听到了剧烈的砸门声。他暗自舒了一口气,躬身道:“家老,我去看看是谁?” 老妇缓缓地点着头:“去吧,把那叫门的人带来,我有些事要问他。” 青年躬着身子,恭恭敬敬地倒退出屋门。 五十三、 青年快步走向砰砰作响的大门边,蔓延在大门上的青藤缓缓为他拉开了门,“你这是怎么了?”他冰冷地看着依律,喝道:“依家主,你这副样子,难道是天塌了吗!” 依律扶着大门,急促地喘着气,半天,结结巴巴地道:“上、上使,又来了一个天庭的上使要找您啊!” 青年瞳孔一缩,话还没出口就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问:“他是人是妖。” 依律疑惑地望了老妇一眼,躬下身恭恭敬敬地道:“来的是人。” 老妇皱着眉头,沉声问:“那你可知这人是天庭哪个部门的?” 依律答到:“我听他说,他隶属于天目卫。” 老妇面色一肃,好似漫不经心地发问:“那他有可说,是来干什么的吗。” 依律低着头,诺诺地道:“这,这请恕在下不知。” 老妇缓缓点头,没有说话。 “可在下恍惚听到他说……” “说什么!” 依律疑惑地道:“他恍惚说了一句什么狐狸什么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狐狸啊……”老妇狠狠瞪了青年一眼,冷哼道:“我让你辅助九小姐将事情办好,结果呢?不但狐狸没抓着,还惹到一身骚!” 青年慌忙跪倒在地,连声道:“干奶奶,您可要帮帮孙儿啊!” 老妇沉默地打量着依律,没有说话。依律毕恭毕敬地道:“老夫人若有什么吩咐,在下必然万死不辞!” “你确实是个聪明人,”老妇笑了起来,平淡地问:“依家主,我是有件事需要你的帮忙。” 依律抬起头,正色应到:“在下一定做到。” “那便好,你带着我这干孙子去见他……” 公明侧着耳朵,可有可无地倾听。半晌,他嗤笑一声,抬眼望着一旁站立的依烨,随口道:“你要没事就把这条街道附近的住户散走。” “啊?”依烨一愣,可随即便想起了依律的嘱咐,忙拱手道:“我知道了。” 公明不再看他,悠哉地闭上眼睛,懒懒地道:“你最好快些,兴许,能多救几条人命呢?” 依烨莫明打了个寒颤,匆忙走了。 依律将青年引来之时,公明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仰头望着长空上的多多云彩,似笑非笑地问:“怎么,找到人了?” 依律深深一躬,恭敬地道:“启禀上使,这位就是监天司的王上使。” 王姓青年从一旁坑中四分五裂的灵器上收回目光,不屑地看着公明,随口道:“这位同僚,你找我何事啊。” 他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公明也不恼,笑嘻嘻地问:“这位监天司的朋友,若我没记错的话,你长时间留在一地,好像不合规矩啊。” 青年哼了一声,嗤笑道:“你天目卫不过是太一的眼睛,与我们监查天下世家的监天司互不统属,如今你管到我的头上来,难道就合规矩了?” “天目卫管到监天司头上,这事确实不合规矩。”公明笑吟吟地瞧着他,疑惑地问:“可是,我几时说过自己是天目卫了?” 青年一愣,依律自然没有欺瞒他的胆子,那这人想必确实是来者不善了。想到这,他面色阴沉了下来,冷声道:“那不知,阁下是哪个衙门的。” “天罚司,公明。” 青年霎时面色大变,厉喝道:“笑话!我看你就是一个假货!” 公明咧开嘴,状似无意地道:“这位同僚,你未免太激动些了吧。” 他的目光如同钉子一样钉着青年,一字一顿地问:“难不成,你做了贼?” “荒缪!” 青年面色铁青地喝道:“你凭什么质问我!你说你是天罚司的人你便是了吗!” “你把灵鉴拿出来,链接上天庭的数据库察看一下,不就得了吗。”公明微笑着打量着沉默的青年,他伸了个懒腰,道:“放宽心放宽心,我呢,是很讨厌你。毕竟就是因为你才让我跑到这鬼地方来的,可我这人呢,守规矩,没有证据是不会轻易捏死你的。” 说着话他笑吟吟地打量着依律,笑着道:“依家主,现在,你该放下心,可以说话了吧。” “你竟敢!”青年不可置信地盯着依律,失声骂道:“你” 依律平静地扫过他,冲公明拱手,沉声道:“求上使为小人做主!” 他扬手指着青年,冷声道:“启禀上使,此人仗着自己的权力,因一己之私强行威胁我等中小世家,逼迫我等随他攻杀了万窟山山伯。” 公明闻言不由一愣,随后惊讶地打量着面无血色地青年,啧啧称奇:“没想到啊,擅杀天庭一方镇守,你这胆子可真是不小。” 说着话公明又望向依律,道:“不止如此吧,说说,他还干了什么?” “此人结党营私、收受贿赂、滥杀无辜!其恶行纵是倾尽南山之竹亦难述万一!”依律深深一躬,泣不成声地道:“请上使做主!” “你以为你扳得倒我!”青年忍不住大骂道:“依律!你这是自寻死路!” 他看着依律的目光就如同看着一具死尸,青年嗤笑一声,随后望向公明,冷声道:“这位同僚,我王家和李司长也是有交情的!你可不要因为一个傻子的胡言乱语,就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李司长、李三光?”公明惊讶地自语道:“这还真不出乎我的意料,真不明白他怎么还没被祭了天规……” 青年一惊,不安地打量着公明,却丝毫看不出他嚣张的倚仗。 青年却懒得搭理他,只望着依律,漫不经心地道:“我看你也多半有能弄死他的证据,拿出来,我赶时间。” 依律从袖中掏出一个木匣,献给公明:“上使,此中便有他结党营私、攻杀山伯、滥杀无辜的影像。请上使明鉴!” “这怎么可能!”青年惊愕地看着那个小小的灵器。 依律冰冷地看着他,冷笑着道:“上使、我们这些蝼蚁想活下去,总要有些脑子的。” “好了!”公明展颜笑道:“那位同僚,这事我帮你解决了。” 五十四、 暖风轻柔地拂过依律的脸颊,他却只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青年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公明说了什么,他惊疑不定地看着满面笑意的少年,半晌,干笑着道:“如此,我王家也决计不会忘了朋友的。兄弟下次到中州巡视,我一定” “哎,”公明正色道:“若这证据是真的,那时你骨头都烂成灰了,就别出来吓人了。”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青年怒吼道:“别以为你区区一个天罚卫就多了不起!告诉你!我王家弄死你、比弄死一条狗还容易!” “区区一个天罚卫……” 公明敛了笑容,冰冷的自语道:“果然太一还是对你们这群杂碎太过仁慈了,如今你们竟然连太一九卫都不放在眼里,实在是,” “该杀至极!” 公明暴喝一声,青年就猛地倒飞了出去,直撞到街道两边店铺的墙上才止住去势。他落在地上就蜷成一团,全身的肌肉都在不停的扭曲。 “啊啊啊!!” 他一面凄厉地嚎叫着,一面拼命地用十指扣着自己的血肉。 依律惊愕地看着如同失了心智一般的青年,“有趣吧。”公明索然地瞧着他,随口道:“本来我还觉得你会和他做个伴的,没想到,你居然不蠢。” “小人是无能,”依律深深一躬,沉声答到:“可小人也知道,这九州之内,谁才是天。” “你还真是个聪明人,”公明诧异地打量着他,随后傲然道:“你能记住这一点,天庭也自然保你无事。” “天庭…” 苍老的声音不屑地嗤笑着:“小子,你还真以为,他太一,就是九州的天吗!” 公明的脸色一瞬间铁青至极,他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就见一个老妇人住着拐杖,慢吞吞的从街道的拐角走出来。 “好、好啊!”公明咧开嘴,扯出一个令人望而生寒的笑容,“这不长脑子的逆贼,果真是就像野妖一样,杀之不尽啊!” 老妇走到惨嚎着的青年身边,举起拐杖狠狠地打在他的背上,怒骂道:“丢尽了王家的脸,还不给老婆子起来!” 老妇看着干瘦无力,可这她一拐杖却挥出了呼啸的风声,丝毫没有容情地砸在青年的背上。 青年险些没背过气去,噗的就喷出一口血。还没容他缓过来劲,就听见老妇没好气地喝骂道:“还不起来,等着人家挖坑埋你吗。” 青年才恍然发觉他的身子已经不在无法自主的蜷缩了,他爬了起来,连声道:“多谢干奶奶,多谢干奶奶!” 老妇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扭头望着公明,声音嘶哑地道:“小子,你这灵术有点意思啊。” 公明方才见那青年起身就皱起了眉头,闻言,冷笑着道:“要是和你这已经土埋半截的老太婆比,我确实有些自傲的资本。” 老妇面色愈加阴沉,她将目光转向依律,漠然道:“依家主,你可要想清楚,你的身份。” “身份?” 依律笑了起来,平淡地道:“老夫人,敢问在下除了是天庭的一方镇守之外,还有什么身份?” “你是依家的家主。” 老妇目光阴冷地瞧着他,慢条斯理地问:“莫非,你要自绝于天下世家?莫非,你想你依家从此除名于万家姓。” 依律沉默了,半晌,他干涩地道:“在下自然不想。” 老妇狰狞地笑了,她冷冷地看着一脸无谓之色的公明,一字一顿地道:“杀了这个人,我就给你依家留一丝血脉。” “好。” 依律干脆地答到,随后他摊开手,手中凭空窜起炽烈的火,那火无风而动,片刻间就将近在咫尺的公明吞没了。 老妇不由一愣,随后暗付不好,猛地举起拐杖。就在此刻,她二人脚下坚硬的石板一瞬间就化为涌动的细沙。 等她二人反应过来之时,流沙已经蔓延到腰间了。 青年惊慌地挣扎起来,老妇见状厉喝:“莫要妄动,一动就会” 吞没公明的烈火冲天而起,露出椅子上浅缀着热茶的少年。那火极速掠过长街,扑向身陷流沙,动弹不得的老妇与青年。 “这茶有些热了,” 公明捧着茶盏,疑惑地问:“我看你很想杀了他们,那之前为什么不动手?” 依律目不转睛地盯着已经化为炼狱的流沙坑,平静地答到:“因为那时候我是依家的家主。” “懂了。”公明浅缀了一口热茶,低笑道:“之前你吃百家盟的饭,受百家盟的管。如今转换了门庭,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砸老东家给的碗,你做事还真利索。” 依律没有回答,全神贯注地观察升腾着火焰大坑。 厚重的火焰在沙上竭力地嘶吼,咆哮。坑中表层的沙已经被烤的接近融化,透过边缘的火焰,可以看见泛着琉璃色彩的沙。 “别看了,”公明平淡地道:“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我还要拿他们回天庭受审呢。” 依律沉默地点着头,不发一言。 公明来了兴致,轻笑着问:“怎么,有仇?” 依律平淡地道:“血仇。” 公明沉吟片刻,正色道:“这二人口出妄言,罪不容诛。我比要将他们带回天庭,权做儆猴之用。” “小人明白了。”依律弯下腰,恭恭敬敬地答到。 “你也不必这样,”公明放下茶盏,笑道:“看在你这茶不错的份上,到时候调你去行刑,如何?” “多谢大人。” 依律拱起手,肃然道:“可那二人,还没有归案。” 公明笑了,他瞧着天上不知何时泛起的隐约雾气,和雾气后朦胧不清的太阳,平淡地道:“他们会自己来的。” 言罢,他站起身,一脚跺下。 大地剧烈地摇晃起来,街道处处断裂,两侧的房屋一间间倒塌。大地的裂缝中传出沙哑地嘶吼:“小子!我要吃了你!” 随后,无数根触手一般的枝条撕碎大地,冲天而起。 依律沉默地看着如同废墟一般的城镇,下一刻,无尽地火焰从他身体上汹涌地奔出,如同海浪倒灌一般涌进裂缝中。 五十五、 火焰流过之处,众多的树根刹那间便被燎成焦炭。 “啊啊啊啊!”地下传出了老妇痛苦的嚎叫声。 “给我死!” 依律放声大喝,可他却没乘胜追击,反而掏出一个一指长宽的木条。他将木条向天一扔,那木条脱手就长,眨眼就长成一块三尺长一尺宽的木板。 火焰愈加汹涌的向着地缝中灌下,“我要把你们烧成灰!” 依律高喊了一声,随后扭头望着公明,低声道:“上使,这恐怕是他二人的奸计。呆在地上对咱们不利,不如” “哎!” 公明拍掌大笑,冲着最近的地裂高喊:“依家主已经识破了你们俩的诡计,还不出来束手就擒。” 依律一愣,随即不由怒喝道:“上使!你这” 砰 砰 砰 一根根粗大的树干撞破地面,猛地冲向高空。若是站在高处看来,就像是地上突然长出许多的木头柱子一样。 树干极速的生长着,片刻间已经长到了二十丈高,随即它们生长的方向就不在是直向着天,而是向内收拢了起来。 依律也来不及计较太多,伸手扯过木板,急声道:“上使咱们再不离开可就是瓮中捉” “爷了。” 公明骄狂地笑着,随口道:“想捉小爷,就凭这破破烂烂的木头笼子和病病歪歪的老太婆,你在开玩笑吗。” 他二人说话间,各方的树干已经在他们上方汇合了。各个树干严丝合缝的拼在一起,连光也洒不进来。不过,他俩的正上方树干倒是留了一个小小的窗口,从这个窗口落下来的阳光,正好打在他俩的身上。 借着这微弱的光芒,依律不动声色地向公明使了一个眼色。 公明恍然似的噢了一声,轻轻地点着头。 依律松了一口气,操控木板灵器缓慢无声的移动起来。他一面做着转移阵地的准备,一面高声骂道:“你们两个王家的杂碎、今天就是你们的死” “报告!” 依律猛地打了个寒颤,拼命地对着公明丢眼色。 公明迎着他虚弱的目光,坚定地顿首,随后举起胳膊,大喊道:“我举报,依家主想顺着这个窟窿逃跑。” 依律险些没一头载到地上,他来不及多思考,一咬牙,挥手洒出无尽的烈火。随即他拽住公明就要往木板灵器上跳。 可他没成功。 公明扯住了他,平静地道:“那只是个陷阱。” “这我自然知道。”依律紧盯着脚下的大地,冷声道:“可呆在地面上对咱们更不利!” 此时那灵器已经飞到开口处,随后它就被无数条从树干中爆射出的枝条勒成了碎块。 大地剧烈的晃动起来,就像是有什么庞大无匹东西在地下打滚一样。依律紧咬着牙,身上环绕起如同水流一般的火焰。 公明拍拍他的肩膀,淡然道:“你的事结束了。”他冷笑着抬起腿,平静地踩下。 怦! 依律被震的离地而起,他敏捷地落到地上,惊愕地看着那原本气势雄浑好似坚不可摧的树干之墙。在地动之后,原本紧凑的树墙上已经出现了一个个人宽的缝隙。 公明大笑着抬起腿,又要踏下。 “不能这样!” 依律猛地拽住他的胳膊,急声道:“你再跺几脚这一城的人就连坟墓都不用挖了!” “妇人之仁。”公明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冷声道:“放手、你没有教我做事的资格。” “你知道这城里有多少人吗!”依律毫不退避地盯着他,坚定地道:“这城里有一万两千人,你要把他们都杀死吗!” “当你把战场选在这里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只是纸上的数字了。” 公明打开他的手,嗤笑道:“怎么,现在后悔了?那我可就更看不起你了。” 依律沉默了,他抿了抿唇,轻声道:“我确实后悔了。您能给我个,补救的机会吗?” 公明来了兴致,拖长了声音问:“哦?你要怎么办?杀了我?去摇尾乞怜?” 依律平静地道:“我去杀了他们,就这样。” “你?你!” 公明捧腹大笑,笑了半天,指着依律不可置信地道:“你还真是蠢得突破我想象极限啊。” 依律也笑了,他深深地望着少年,祈求道:“在我死之前,您能先看一出猴戏吗?” “当然,为什么不呢。”公明大笑着走到一旁,扶起条凳坐下。他翘着腿,兴致勃勃地道:“那么,这位英雄,敢问这出猴戏,精彩吗。” 依律笑了起来,平淡地道:“在戏剧结束之前,谁又知道它是否精彩。” 言罢,他大笑起来,猛地挥手。 大地上的无数裂口同时爆发出剧烈的火焰,“这出猴戏,开场了。” “啊啊啊啊啊!痛杀我也!” 无数坚韧的枝条藤蔓树根一齐撞出大地,杀向相比而言渺小若蝼蚁的依律。 依律毫不畏惧,他纵声笑着,无尽的火焰自他脚下极速蔓延开来,掠过植物的瞬间就附着其上,霎时,漆黑的树木囚笼中便灯火通明了。 无数的枝条化为焦炭落在地上摔得粉碎,这深深激怒了地下的老妇。一处地面猛地炸开,地下伸出一只各种植物组成巨柱。 等那巨柱伸出了三丈后,地下又有两根同样粗壮的柱子冒出了头。 公明伸出手,眯着眼睛对此。随即轻笑着道:“这似乎是三个手指尖啊,依英雄,你行不行啊。” 依律没回答,无数的火焰涌向那三个指尖,轻易将它燃尽之后,火焰不依不饶地向着地下的植物追去。 等火焰完全的涌入地下,大地突然坍塌,将火焰完全掩埋在地下。 依律心道不好,大步狂奔起来。正跑着,脚下的大地就又一次剧烈的晃了起来。 缓缓击着掌的公明动作一滞,惊疑不定的抬起头。 拼接成囚笼的树干扭动起来,露出一个巨大的裂缝。 透过这个裂缝,依律就看见了一只由植物组成的巨大眼睛。那眼睛灵活的转动着,下一刻它就看到了依律与公明。 囚笼剧烈的摇晃着,依律忍不住自语道:“咱们这是” “进了鸟笼了!” 公明站起身,冷声道:“依英雄,你这出猴戏怕是演不下去了。” 依律叹了口气,微笑着道:“没到结束的时间,怎么就演不下去了?” 言罢,他大步走向裂缝。依律走到裂缝边上,扶着树干往下看,就看见了废墟一般的城镇。 他抬起头,看着由无数植物组成的百丈巨人,轻笑道:“二位,我来给你们送温暖了。” 巨人不安地看着渺小的男人,缓缓举起大若山丘的拳头。下一刻,它猛地瞪大了眼睛,绝望地怒吼道:“道化!” 依律纵声地笑着,身躯一寸一寸的化成火焰。这火焰平静的燃烧着,如同水流一般洒在巨人举着囚笼的胳膊上。 点点滴滴的火焰落在组成巨人手臂的植物上,轻易的就渗入其中。 “啊!” 巨人猛地松开拎着囚笼的手,抱着胳膊惨嚎起来。 那胳膊从被火焰滴到地方开始,迅速化为飞灰,随风而去。 “砍掉这胳膊!”巨人怒喝道。随即它握住自己的右肩,用力扯下,掷向树木囚笼。 依律仰着头,无尽的火焰之雾从他身上升腾起,砸来的巨臂被这火雾一燎,只瞬间就化为飞灰。 巨人死死地盯着这恐怖的雾气,竭力怒吼道:“蠢货,动起来啊!只有我是避不开的!” 随着巨人的怒吼,它也站直了身子,迈步就要远远的逃开。 啪 公明轻轻地鼓着掌,连声赞道:“这出戏,到有些意思。” 空气中突然多了一股极速的气流,挟裹着火雾刮向巨人。 “不!” 巨人绝望地望着那快速逼近的飘渺火雾,随即,在接触火雾的一刹那,它就化作了无匹的火炬。 “哈哈哈哈哈……” 依律跪倒在地上,用仅存的右手捂着脸,绝望地笑着。 公明漫步到他身边,疑惑地问:“你在恐惧死亡?” 依律仰起头,伸出手接着漫天飘落的飞灰,自语道:“我依家先辈于此筑城四千三百年,不想最后却全部毁在我的手上……” 公明咳了一声,扭头看着疮痍的城中景象,低声道:“方才我先是让你那侄子将周围的凡人散走,之后又用应该不会伤人的震动将城中的凡人差不多都逼走了,你到不用担心会死多少人。” 依律又惊又喜地看着他,半晌,洒脱地笑道:“如此,我可以安心的死了。多谢您了。” 此刻他已经有一半的身躯化为飘渺的火雾,随风散去,剩下来的一半身躯也愈加朦胧。 依律躺到地上,懒洋洋地道:“大人啊,很抱歉我利用了您呢。” “你这样子可一点都没有抱歉的意思。”公明瞧着他,正色道:“喂,你想活下来吗。” 依律望着漫天飞舞的黑灰,轻笑着道:“大人,就算我只是一个偏远之地的土鳖,我也知道道化是不可逆的啊。这又不是燃血,这可是,道化啊。” “那是以前。”公明沉声道:“现在,你有活下去的机会了。” 五十六、 “家主!” 依烨跪倒在地上浅浅的人形前,放声痛哭。 公明瞥了他一眼,在破碎的街道上渡着步。 一步 两步 …… 在一处断墙边,他停下了脚步,微笑着抬起脚,轻声道:“我数三下。” 他还没有开始数,几股枝条就顶开了泥土,随后,土中爬出一个人形植物。那组成人形植物的枝条扭动着钻入大地,露出内部的青年。 青年苦笑着望着他,低声道:“大人,真不能给王家一个面子?依律已经死了,您只要抬抬眼睛,我王家自然会报答您的。” “我王家可没有你这样的逆贼!” 少女高声叱道,她踏着灵器飞了过来,到了近处,那白鹤状的灵器张口吐出一道云雾组成阶梯。少女优雅的走下灵器,抬眼欣喜地望着公明,柔声道:“多谢这位大人为我王家除了这两个丧心病狂的逆仆,为了感谢大人,我已经在离城中定下宴席,还请大人” “你念叨的我脑仁疼,”公明饶有兴致的望着青年,“希冀、狂喜、惊愕、愤恨、绝望,你这变脸的本事,可比你那上不了台面的灵术有趣太多了。” 青年惨然笑着,拱手道:“大人,这一切都是我的阴谋,请大人带我去受审吧。” “啧啧啧,” 公明诧异地称赞道:“你可真是一条好狗啊,你说是不是?”他漫不经心地瞧着少女,随口问。 少女厌恶地瞥了一眼青年,随后嗤笑道:“好狗?他可不配,成事不”她话说一半就噎住了,公明饶有兴致地咧开嘴,拖着长声问:“成事不足?” “不不不!” 少女连连摆手,急声道:“我不是要说这个!一切都是这个狗奴才的阴谋!”说着她高高的扬起手,袖中猛然窜出一缕火光。那火光在她掌心中迅速拉长,化作一道火焰长鞭。少女手一抖,那火鞭就呼啸着抽向青年。 “哈” 公明轻笑一声,那火鞭砰然炸开,化作四散的星火。他抬起手点着点点火星,微笑着道:“杀人灭口,我看这事还能往下挖挖。” 少女一惊,阴冷地扫了青年一眼,张口欲言。 “浪费时间的话就不用说了。”公明困倦地打了个哈欠,随口说着:“那谁谁,我没有押你回天庭的时间,所以我给你三天时间自己去执法司投案。” 说到这他笑了起来,满怀恶意地道:“你要是逾期不至,我就只有向王家要人了。”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少女目光闪烁,不满地问到。 “意思、什么意思?没有意思。”公明冲少女扯起个假笑,正色道:“你王家的奴仆犯了事又失了踪,我不向你王家要人,难道还去幽冥找鬼啊。” 少女瞪大了眼睛,不满地反驳道:“他要是自己畏罪潜逃了,自尽了,这又关我王家什么事?” 青年平静地听着,就好像公明与少女谈论的是个和他毫无瓜葛的旁人一样,面容古井无波。 “这又不关我的事。” 公明满怀恶意地笑着,一字一顿地道:“这位小姐,我跟你直说了吧。这谁谁只要没有自己投案,我才不管他是潜逃还是自尽,只当与你王家脱不了干系!” 少女皱起眉,再装不出温柔的样子,放声怒喝道:“你天庭行事就是如此霸道无礼吗!” 公明疑惑地点着头,诧异地看着她:“你才知道啊?我天庭行事向来如此,有什么意见吗?可以提,我们呢,一不打击报复,二不接受采纳。” 少女被他噎得无话可说,公明却和善的笑着,朗声道:“这位小姐你听好了,为了防止人犯无法按时投案的情况真的出现,咱们得把丑话说在前面。” 他清清嗓子,微笑着道:“他如果失踪,那我就当是你们藏匿了人犯。他如果死亡,我就认为是你们杀人灭口,你看怎么样。” 少女气的浑身发抖,忍不住张口欲骂,就听见一个声音平淡地道:“好,我王家认下了。” 少女惊愕地看着凭空出现中年男子,诺诺地道:“父,父亲……” 男子平静无波的扫过她,视线停在青年的身上。“王思飞,你明白该怎么办了吧。” 青年艰难地点着头,深深一躬,没有答话。 男子此时才看向少女。迎着男子冰冷的目光,少女不停的打着哆嗦,声音颤抖地道:“父亲,这、我” “你的脸还没丢够吗?”男子冷冷地叱道,言罢,他伸手扯住少女,放出灵器破空而去。 “真是没礼貌,人走招呼也不打一个。”公明愉快的伸了个懒腰,扭头冲着王思飞笑:“哎,同僚,记得按时投案哦。我算你自首,说不定能给你留个全尸呢。” ————许久不见分外激动的分割线———— 砰 铁斧落下,木柴干脆左右分开。 依然放下斧子收拾好木柴,随口道:“老爷子,什么事?” 背着手的老者哼了一声,沉声道:“小子,你想报仇吗。” 依然一滞,放下木柴,直起腰,平静地道:“想。” “那就跟我来。” 老者连连摇头,轻声嘟囔着:“真不知道小姐怎么这么稀罕你个臭小子……” 依然沉默的擦擦手,拎起铁斧。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王思飞坐在灵器上,头脑一片浑噩。他枯坐了许久,惨笑着自语道:“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啊!” 他猛地起身,焦虑的在狭小的灵器上转来转去,“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逃?不可能的,灵契可在王家,怎么办怎么办” “不如” 他眼睛一亮,喃喃自语:“你王家不仁,可就不要怪我不义了。反正爹娘他们肯定是要被王家杀了的,我这是为父报仇,对!为父报仇!”他狰狞地笑了起来。 王思飞打定了主意,就掏出灵鉴连上了天庭内部的地图,只扫了一眼,他就登时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所在的地方,竟然无法连接到天网! 他慌张地抬头看,才发觉不知何时,天地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入目所见,只有刺目的白色。 哒哒哒…… 脚步踏地之声一下下的敲在他的心头,王思飞惊恐的转过身,就看见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依然扛着铁斧,狞笑着缓慢地道:“上使,好久不见。” 王思飞咬着牙,低吼道:“小子!你这是自己找死?” “死有什么不好?” 依然拖着铁斧,缓缓走向王思飞。 青年忍不住退后一步,该死!这是什么鬼地方!居然一颗草都没有! 他紧张地看着那冰冷的铁斧,突然,他在斧刃划过的地方隐约看见一抹绿意。 “哈哈哈哈哈”王思飞狂喜地大笑起来,“你死定了!”他指着依然冰冷地说到。 依然笑着连连点头,极赞成的样子。 木门无声的开了,依然拧着头发上的血,慢步踏了出来。他对老者深深一躬,“多谢、老丈。” 老者摆摆手,道一声,“无妨。”他满意地上下打量着一身鲜血的依然,少见的有了好声气:“喂,小子,去收拾收拾自己,咱们得走了。” 依然愣了片刻,随后平淡地道:“我知道了。” 老者看了他半天,疑惑地道:“你就一点也不好奇?” “去哪,都一样。”依然毫无生气地答到。 “你这就满意了?想死了?”老者不屑地看着他,讥笑道:“你以为,害死你妹妹的就是那个小子吗。” 依然扭过头,不解地问:“不是他吗。” “他不过是一个小虾米。”老者看着白纸中那一滩烂肉,平静地道:“只能吃像你这样的小虫子的虾米,没了他这个王虾米,还有李虾米、张虾米等着吃你这无力的虫子。” 依然闭上眼睛,自语道:“虫子、就该被吃吗……” “没有力量你就是别人口中的肉!”老者高喝道:“害死你妹妹的、是这个吃人的世道!” “可我杀不了它。” 老者满意地笑了,“不,你可以。”他怅然地道:“你可知道长生书院?你会在那里学到如何掌控自己的力量,摧毁这个、吃人的世道的力量!” 林妙愤怒地看着搁浅在岸上的小船。 “他居然……”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乌云仙担忧地看着林妙,柔声道:“妙儿,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林妙缓缓摇头,随后望向戈天:“戈大哥,咱们走吧。” 戈天点点头,朗声笑道:“走吧,到了离城,就不用这么走了,咱们可以乘灵器,直达中州。” 林鸿迟疑着问:“天哥,中州是什么样子的啊?” 戈天沉默了,半晌,淡笑着道:“那是最好与最坏的地方。” “我的天,他头上顶个那玩意是干什么?”“绿云罩顶,懂不懂”“嘿嘿嘿嘿嘿……”几个侍女躲在会客厅的窗户后面,轻声议论着。 青年颤抖着放下手里的茶杯,抬眼望着绿色的云朵一般的植物,近乎哀求的低声道:“小绿!亲兄弟!我求你了,你去外边玩一会行不行?” 云朵拧了拧身子,一动不动的飘在他的头上。“要不你换个颜色也行啊!”青年无力地哀嚎道。 “您就是李少爷吧。” 青年惊喜地抬起头,望着门外走进来的中年男人连声道:“对对对,我就是李二峰,白伯父在吗?白妹呢?” 男人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对不起,家主不在。” “那白妹,白妹也不在吗?”青年急声问到。 “少家主也不在!”男人斩钉截铁地答到。 “我听说有个小子找上门”“还一口一个白妹白妹”“他在哪?” 三名老者大步走进会客厅,金袍老者望着青年狞笑着道:“来,小子,陪我们三个老骨头活动活动筋骨。” “我保证让你全须全尾的踏出这间屋子。”红衣老者冷声道。 “你的帽子真好看。”白衣老者羡慕地道。 青年深吸一口气,干笑着道:“这,不好吧,三位都是白妹的长辈,要是我一时没把握住力道……” “废话少说!来!”金袍老者朗声喝道:“小子,我叫贪食。” “我叫嗔怒。” “你帽子真好看。” …… 青年潇洒地站起身,轻笑着道:“那,不打倒三位长辈,我就见不到白妹了吧。” 贪食冷笑起来,没有答话。 青年慢吞吞的理了理袖口,朗声道:“那晚辈,就得罪了。” 五十七、 “张志成!你还没死啊!” 青年咋着嘴,连连摇头,他伸手指着灵鉴上被他停住的影象,沉重地叹息道:“您瞧瞧,这就是天庭大员,多有气魄,骂起人来都这么的慷慨激昂。” 任水流此时正看着被旭日染成金红的苍茫云海,闻言,他扭过头,好奇地道:“你为天庭做事?” “是啊。”张志成爽朗的笑着,随口答道:“天庭给的钱多吗。” 任水流笑了,漫不经心地问:“那么,你是干什么的?” “干些说不过去的脏活。”张志成大笑起来,扳着指头数:“比如说嗯,盗窃、谋杀、劫掠、望风踩点、挑拨离间等等等等,” “这些事我都不干。”他一脸自豪地说到。 任水流听了半天还是没听明白他是干什么的,所以又问:“那你是干什么的。” 张志成耸耸肩,注视着任水流的面容,朗声道:“我啊,就是个临时工。平时呢有什么活就干什么活,比如说打扫卫生,公款吃喝,弄虚造假,”他洋洋自得地自夸着:“不是我跟你吹,整个天庭里就没有没让我做过假账的大员。” “那你活的挺悠闲啊。” “一般吧。”说到这张志成叹了口气,无奈地道:“老哥你不知道,我啊,有时候也是要干点正事。” 任水流望着无际地云海,随口接着话茬问:“什么正事?” 张志成平淡地道:“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比如说,给天庭追踪失物。” 任水流转过头,重复道:“追踪失物?” “追踪失物。” 任水流从口袋中掏出了山水图,举在面前,“例如,这个东西?” 张志成沉默地看着他,良久,无奈地道:“老哥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他失望地摇着头,语重心长地说到:“不应该是你我互打机锋,几十回合不分上下,最后我因为证据不足而无奈的将你放走,然后你我之间开展一部可以写五十年,演一百集,唱三百出的捉贼大戏吗!” 任水流惊讶地打量着他,半晌,疑惑地问:“你小时候是不是,嗯,被打过头啊?” 张志成一脸震惊地道:“这,这你都知道,那你一定不是一般的盗贼!” 任水流叹了口气,无奈地道:“这东西,不是我偷的。” “你这话的可信度就像马总监说他督造出的灵器不论贵贱都是用心打造出来的一样。” 张志成翻着白眼,没好气地道:“不必担心我拿你去领赏,因为这个东西根本就没有赏金。不,可以说它丢得无声无息,没人在意,就像它还好好挂在凌天宝殿里当壁画一样。” 任水流不由疑惑地问:“怎么,这个东西其实不重要吗?” “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张志成耸着肩,兴致寥寥的解释道:“这东西搁一万年前确实是统治天下的利器,可现在,也只是一个只剩下历史价值的古董了。” 滴滴滴滴! 桌子上的灵鉴剧烈的震动着,张志成走了过去,点开灵鉴屏幕上的男子头像。 “张志成!你好大的架子啊!”灵鉴投射出的男人的半身影像指着张志成的鼻子,放声怒喝:“你知不知道你险些误了大事!” 张志成惊恐的问道:“那,会扣我工资吗?” “不对我并没有工资啊……”张志成悲惨地笑了起来,哀嚎道:“我从来都是干什么活拿什么钱的,怕什么没工资啊……” 男人伸出一根手指,严肃地道:“你如果能完成这次的任务,报酬就是这个数。” 张志成翻着白眼,没好气地道:“我说咋们说话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了,你要我干什么?给多少报酬?直说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