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合适吧?刚穿越,就给送媳妇!》 第一章,疯秀才,文曲星? “玛德,还真穿越了……” 杨旭看着眼前破败不堪的农家小院,发出一声长叹。 就在二十分钟前,他还是个创业有成的年轻高材生,刚刚喜提揽胜运动,正在洗澡准备出门相亲呢! 没想到热水器意外漏电,把他带到了这个叫做大周的封建王朝。 杨旭本就是孤儿,穿越就穿越吧,倒也无牵无挂。 只是眼下穿越的这个身份,让他属实有点蛋疼。 “别人穿越不是王侯将相,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可到了我这里,竟然穿越成了一名间歇性精神病患者!” 杨旭又是一声长叹。 原来他附身的这个家伙是一个疯子。 确切点来说,是一个时好时坏的疯癫秀才。 是的,这家伙也叫杨旭,原本是宁安县里有名的“小神童”、“文曲星”。 三岁开蒙,七岁能诗,年仅十五便取得秀才功名! 只可惜,命运多舛,人生无常。 就在三年前,这家伙因为亲眼目睹父亲被猛虎咬死分尸,从此精神失常,就连基本生活都不能自理。 这三年来,全靠与他同村的舅舅出手帮衬,将他接到家中,供他吃喝,否则这家伙早就沦为乞丐,饿死在某个角落了。 今天原主的舅舅似乎有急事,天还没亮便出门了。 疯疯癫癫的原主醒来之后,由于无人看管,便下意识地跑回自家院子中,结果发起狂来,一头撞在墙上。 这一撞,就把触电而亡的杨旭给撞到大周王朝来了…… “旭儿,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面容沧桑的精瘦汉子闯进院中。 那略带焦急的脸,在看到杨旭后,露出了一个慈爱的笑容。 来人正是杨旭的舅舅,韩满仓。 他是远近一带有名的猎人王,平时在村里人面前,还是颇具威严的。 只是一到原主面前,就威严不起来了。 “旭儿,你这是又撞到哪儿了?” 当他看到杨旭额头上新添的伤痕,脸上的慈爱顿时转为心疼与自责。 “都怪舅父无能,没能耐替你寻一门好亲事就罢了,还得委屈你报名选亲,从那各村镇里没人要的赔钱货里去挑娘子。” “要是没有这事,你也不至于伤成如此……” 韩满仓拉着杨旭的手,一阵长吁短叹,却不知眼前的杨旭已非彼杨旭,在这幅他无比熟悉的皮囊之下,所藏的已是一个现代灵魂。 “选亲?挑娘子?” 杨旭听到他的话后,整个人不由一愣。 立即从脑海中搜寻相关信息,顿时明白对方口中所说一切。 原来近些年来,北方突厥不断南侵,连年战争导致周朝男丁凋敝,为了刺激人口增长,朝廷规定平民男子年满十七,女子十六,必须成亲,否则就要增收五层赋税。 因此每到春末和秋末,各地百姓都会将自家尚未婚配的适龄姑娘送到县衙组织的送亲队,然后送往各村镇,由男方挑选。 不管男方是贫贱富贵,亦或是身体有残缺,只要被选中就必须成亲生子。 这便是送亲队的由来。 杨旭虽然疯了,但身份仍是读书人,有功名在身,可免徭役赋税,本应该不在此列。 但由于今年北方战事吃紧,朝廷下了严令,就算是有功名的读书人,也得遵从朝廷规定的婚嫁令,否则就按普通农户的三倍缴纳税费! 韩满仓是猎户,自身赋税本就很重,要是再替杨旭缴纳这“单身税”,只怕两家人都得饿死。 无奈之下,韩满仓只得天没亮就赶赴县府,替杨旭报名选亲。 这才勉强赶上今年的最后一批。 “卧槽,刚来就要我娶老婆,这算是穿越福利么?” 杨旭心中一阵苦笑。 从刚才舅舅的话里,他就知道接下来的这支送亲队,无非都是一些被各村挑剩下的姑娘,质量可想而知。 可眼下这种情况,却是不挑都不行。 韩满仓家的情况是绝对交不起这“单身税”的。 而原主家就更不要说了。 所以今天不管杨旭愿不愿意,他都必须领个媳妇儿回去! 不然就是抗税! 轻则革除功名,流放三千里,重则带领送亲队伍的衙役当场就可以送他上边境去当炮灰! “唉,不说这些了,县衙的送亲队伍应该也到村口了,舅父带你先去选亲。” 韩满仓叹了口气,拉起杨旭的手臂便往村口走去。 一路上也不管这“疯侄儿”到底能不能听懂,还不断地交代待会儿要看他眼色行事,尽量挑个结实能干好生养的姑娘先回去做妾。 韩满仓心里已经打算好了,待会儿不管杨旭选了谁,这个姑娘必须做妾。 自家外甥是秀才,尽管眼下患了失心疯,可天师观的张真人跟他说过: “杨旭乃文曲星下凡,必须过了眼前这关磨难,方能一飞冲天!” 在平安县,张真人就是活神仙,他都这么说了,韩满仓自然是深信不疑。 “对,就当先给旭儿纳个妾,至于娶妻,就等旭儿平安渡过这关磨难再娶吧…” 想到这里,韩满仓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脚下步伐也随之加快。 不到一会儿,甥舅二人便来到了村口。 这时,县衙的送亲队伍恰好已经到达村口。 杨旭忍不住好奇,便认真打量起了队伍里的姑娘。 乍一看,果然如他所料,全都衣裳破旧,面黄肌瘦,明显质量不咋样。 正欲收回视线,队伍末尾的一个姑娘却让杨旭眼前一亮。 红彤彤的娃娃脸,眉下是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浓密的乌发用一支竹簪挽着,身上的衣裙虽显破旧,却难掩其婀娜的身姿与秀美容貌。 杨旭看得竟有些痴了,心中不由泛起那句“青山育俊鸟,柴屋出佳丽”。 而与此同时,边上的韩满仓已经看好了人选。 正要小声提醒杨旭选哪个,却见杨旭目不转睛地盯着站在队伍末尾的那个姑娘。 韩满仓顿时大惊,赶紧用力拽了一把杨旭,低声提醒道: “旭儿,万万不可看那罗冬儿啊!那丫头可是白虎女,天煞孤星命!克夫、克子、克全家的啊!” 第二章,这妹纸白虎,天煞孤星命? “罗冬儿?白虎女?天煞孤星命?” 杨旭脑海中浮现相关信息。 罗冬儿,宁安县城人,父亲罗用本是宁安县衙的户科书吏,原本这样的家庭不说大富大贵,却也拥有着平头百姓可望而不可及的生活水平。 可就在三年前,罗父突然染上重病,罗母散尽家财四处求医,最终还是没能留住罗父的性命。 从此罗家便败落了。 更不凑巧的是,罗母在去年竟也患上了一种怪病,经常浑身发冷,有时还会晕厥。 为了给罗母治病,罗家最后的积蓄也被花完,母女俩只好投奔罗冬儿的二叔,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而罗冬儿的“白虎女”之名,也正是在这时候传出来的。 据说是她婶娘亲眼所见。 还吓得她婶娘连夜将母女二人赶出家门,只允许他们在自家田垄间的一间破旧茅草屋里居住。 古人愚昧,这些遭遇自然都成了她是灾星的证明。 外加罗冬儿婶娘口中那亲眼所见的证据,罗冬儿是不祥之人的传言自然便成了事实。 “什么白虎女、天煞孤星命,明明只是一种较为少见的女性正常生理现象而已,这要是换成在前世还省了去激光脱毛的功夫……封建迷信害死人啊!” 杨旭有些同情罗冬儿。 “白虎克夫”本就是一种愚昧荒谬的民间迷信说法,作为一名受过高等教育的四有青年,杨旭压根就不信这玩意。 韩满仓越是这么说,他越是忍不住好奇多看了罗冬儿几眼。 杨旭这举动可把韩满仓急坏了,深怕杨旭“犯病”将这姑娘选回家。 正要开口再劝几句,实在不行就自己替他做决定。 正在这时,队伍中的罗冬儿却忽然跪了下来,连磕三个响头,哽咽道: “各位大哥,行行好吧,我识字,还会做织绣活,吃得也少,求求各位大哥给条活路,把我领回去吧,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们的大恩大德!” 父亲身死,家道败落,她没日没夜的帮婶娘做织绣活,却也只能换到一天一顿的糙粮艰难度日。 她今年已经16岁了,如果这趟选亲没能嫁出去,重税之下,饿死就是她们母女唯一的结局。 可身为女儿,又岂能因为自己而连累母亲? 罗冬儿来的时候已经想好了,倘若这次嫁不出去,她就随县衙的差役去官家青楼卖身,以此来赡养母亲。 要真走到那一步,等给母亲尽完孝,她便会自尽。 望着眼前楚楚可怜的罗冬儿,杨旭叹了口气。 他想起前世离开孤儿院时,院长妈妈跟他说过的话: “孩子你是国家和人民共同养大的,将来如果有机会,你一定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想到这里,杨旭更是下定决心向前迈出了一步。 正在这时,村长带着另一个报名选亲的年轻人和衙役班头并排走了过来。 “哟,文曲星也来参加选亲啊?就是不知道这婆娘娶回去了,到底会不会用啊!” 村长身旁的那个年轻人瞥了眼杨旭,阴阳怪气的道。 这人叫,贼眉鼠眼面容猥琐,是虎头村一带有名的泼皮,平日里仗着村长是他大舅,时常偷鸡摸狗,为祸乡里。 完全就是标准的人渣、败类! “郑小桐,你什么意思!” 韩满仓见杨旭被羞辱,当即冷声喝道。 “我什么意思?” 郑小桐满脸不屑,道:“他一个连拉屎都不知道要先脱裤子的废物疯子,给他个女人,他难道就懂怎么用?” “你——!” 韩满仓勃然大怒,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教训郑小桐:“我家旭儿是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你敢骂他,就是以下犯上,看我今日不打断你的狗腿!” 韩满仓早就想教训郑小桐了。 这混蛋之前就经常趁着自己进山打猎的空档,借机欺负杨旭,只是碍于一直没有抓到现行,不好动手而已。 如今正好送上门来了,韩满仓自然是不能放过他。 “住手!” 这时,村长站到两人中间,冷声喝道:“韩满仓,你是想扰乱送亲队么?郑小桐是来参加选亲的,你要打他,不怕官爷们治你个抵抗国策的罪名么?” 闻此, 韩满仓虽然气极,却也知道“抵抗国策”这顶帽子实在太大了,只能愤愤地退回原地。 见此,村长轻哼一声,随后推了把郑小桐,“郑小桐,抓紧选亲,莫要耽误了官爷们的时间!” 官爷两字特意加了重音。 韩满仓不傻,自然听出了这是村长在向他挑衅。 纵然心中怒火熊熊,却也只能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好嘞!” 郑小桐见韩满仓吃瘪,顿时得意了起来。 他上前挨个把队伍里的姑娘们仔细瞅了一遍,看到罗冬儿的时候,眼中的猥琐与淫邪显露无疑。 “啧啧,这模样长得倒是白嫩,他们说你是白虎,会克夫,恰好杨爷我最不信邪,跟我回家吧。” 郑小桐的语气轻佻,眼神猥琐,说话时更是伸出脏兮兮的咸猪手,想在罗冬儿白嫩的脸蛋上捏上一把。 这让罗冬儿发自内心的感到厌恶,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罗冬儿不仅厌恶郑小桐此刻的嘴脸,还对他这个人感到深恶痛绝。 虎头村距离罗冬儿现在居住的小叶儿村并不远,罗冬儿知道郑小桐是什么人。 偷鸡摸狗为祸乡里便罢了,他还是个靠女人裤裆吃饭的绿毛龟、活王八! 郑小桐之前就有过两任妻子,全都被他强迫着送进宁安县城北门的巷陌中,行那暗娼的勾当。 稍有不从,便是虐待毒打! 郑小桐的这两任妻子全都不堪受其虐待羞辱,接连自尽而亡。 这事若非有他舅父郑狞根的从中斡旋,只怕郑小桐早就吃了官司,被县衙押解充军了。 这样的人渣,嫁了便生不如死,母亲也绝无活路也言! 可眼下郑小桐选了她,不嫁便是抗税! 罗冬儿心生绝望,身躯颤抖,眼中泪水不住地打转。 正在这时,对面的杨旭忽然站了出来:“罗家姑娘,我也愿意娶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第三章,我娶你! 杨旭话一出口,顿时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今天这是怎么了? 一个泼皮,一个疯子,竟然都抢着要娶罗冬儿为妻? 这让周围的村民们都看傻了眼。 罗冬儿虽然是公认的灾星不假,但她颇具美色,郑小桐这个靠女人裤裆吃饭的绿毛龟想娶她,村民们倒也还能理解。 可杨旭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一个疯子,竟然也知道给自己选老婆?” “他这是疯言疯语,还是被这灾星给迷了心智?” …… 周围的人群忍不住开始议论了起来。 而罗冬儿此刻也是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敢置信。 杨旭的名头,她早就听说过。 他可是宁安县近十年来唯一的一位秀才。 年仅十五便取得秀才功名,是县尊和县府教谕大人口中公认的“文曲星”、“小神童”! 父亲还在的时候,就不止一次提到过他! 只可惜,这人考取功名后没过多久便疯了。 从此人们口中的“文曲星”就变成了一个笑话。 罗冬儿看着眼前的杨旭,实在难以理解,这样一个疯癫之人怎么会忽然开口说要娶自己? 这已经是罗冬儿今年参加的最后一趟送亲队了,之前去过的那些村镇,全都没人敢娶自己。 没想到今天到了虎头村,竟然会有两个男人同时选择自己。 只是这两个男人,一个是臭名昭著的人渣泼皮,一个是曾经的“文曲星”,如今的疯癫秀才。 罗冬儿惨然一笑。 这样的两个人,无论她嫁给谁,她都不可能再继续赡养母亲,母亲也就没了活路。 可不嫁便是抗税,连坐家人,同样也是害了母亲! 念及此处,罗冬儿万念俱灰! 绝望的目光扫过眼前众人,最终停留在郑小桐的身上。 罗冬儿咬了咬牙,仍旧不愿放弃最后一丝希望,鼓起勇气向郑小桐问道:“我若嫁给你,你愿意和我一同赡养家母吗?” 郑小桐一愣。 随即哈哈大笑道: “罗家丫头,你脑子没病吧?” “杨爷我好心娶你这没人要的灾星,就已经是积了大德了!” “怎么?你还想得寸进尺,带上你家那个老不死的拖油瓶来我杨家连累我?” “你——!” 罗冬儿俏脸一白,银牙咬碎。 屈辱、绝望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 郑小桐完全视若无睹,脸上的讥讽之意更甚,道: “杨爷我愿意娶你,那都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你这贱人竟然不知好歹,还想要爷帮你养那老不死的玩意!” “我看你这是皮痒了,待会儿跟爷回家,爷必须给你先立立规矩!” 郑小桐满脸得意,他已经把罗冬儿视作囊之物了,言语间更是充满了一家之主的派头。 至于杨旭这个竞争对手,他完全就没有放在眼里。 杨旭算什么东西? 不过是一个疯癫之人罢了! 在他郑小桐眼里,杨旭这等人,甚至连路边的一条野狗都不如! 这样的人,一旦嫁给他,连饭都吃不上,注定是要随他一块饿死的。 罗冬儿难道会舍了自己而选他? 这种事情就算打死郑小桐,他都不信! “罗家丫头,抓紧把婚书签了跟爷回家吧!别在这里耽误差爷们的时间了!” 郑小桐大步上前,伸出脏兮兮的大手就要去拽罗冬儿的胳膊。 “等等!” 正在这时,一直保持的沉默的杨旭忽然上前,拦在了二人中间,他看着罗冬儿,一脸认真的说道: “罗姑娘,你若愿意嫁给我,我保证立马将令堂接到家中,与你一同尽孝,为她养老送终!” 话音落下。 罗冬儿忽然双眼圆睁。 “你…你说什么?” 罗冬儿怔怔地看着杨旭,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传言他不是疯了吗? 为何此刻却与常人无疑? 尤其是他那双眼睛,清澈中透着坚定,那根本不像传闻中疯癫之人该有的眼神! “罗姑娘,我说我愿意和你一起为令堂尽孝,杨某说到做到,你愿意嫁给我吗?” 杨旭缓缓说道。 罗冬儿整个人都怔住了,周围也一下子安静下来。 “杨疯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难道这灾星真有妖法,杨疯子被她迷惑了心智?” “他二婶,还真别说,弄不好真是这样呢!” …… 周围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在封建愚昧的思想认知下,村民们竟然越说越当真了。 甚至还有一两名老者说要把罗冬儿绑进城里,请天师观的道士来作法降魔! 这些言论将罗冬儿从呆滞状态中拉了回来,吓得她小脸煞白,甚至忘了回答杨旭的问话。 “全都给我住嘴!” 衙役班头见人群骚动,赶紧大声喝斥道:“谁再敢胡言扰乱选亲,一律拿下,按抗税处置!” 衙役班头可不管罗冬儿到底是不是灾星,受不受这里村民的欢迎。 作为送亲队的负责人,他不仅要保证队伍里姑娘们的安全,还要保证选亲过程的顺利进行。 如今既然有人选了罗冬儿,那么他就要保证罗冬儿能够顺利嫁出去,否则官府颜面何存? 经此一喝,人群中的议论声顿时停了下来。 眼看村民们被震慑,衙役班头赶紧向一旁的媒婆使了个眼色。 媒婆会意,取出两份婚书递向罗冬儿,说道: “罗姑娘,既然这两位后生都愿意娶你,那么你想嫁哪个,就选哪份婚书,老身在这里预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了!” 罗冬儿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两份婚书,伸出手停在半空犹豫片刻。 最终,她咬了咬牙,将手伸向了写有杨旭名字的那份。 “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正在这时,郑小桐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不是吧,不是吧?罗家丫头,一个疯子说的话你也相信?” “实话告诉你吧,他这疯病本就时好时坏的,你别看他现在能跟你说这些,指不定等到你跟他回家,他就能歪嘴流口水,把屎尿拉在身上给你看……哈哈哈!” 此言一出,罗冬儿伸向婚书的手顿时停在了半空。 见此,杨旭皱眉了。 这个郑小桐还真是欠收拾,看来是要给他点颜色瞧瞧了…… 第五章,从此再无杨疯子! 衙役班头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周围的村民们不由为之一愣。 这多大点事儿啊? 不就欺负一下疯子吗? 咋就扯到要拿人了? 平日里杨旭这疯病本就时好时坏的,就算他偶尔一两次表现正常,也从未影响过村民们对他的嘲笑与欺辱。 三年时间,这种事情大家早都习以为常了。 不过是一个疯子罢了。 谁又会去在乎他是否有秀才功名和高人一等的身份? 更何况今天是这疯子先动的手,大家揍他一顿,难不成还有错? 正当众人愣神之际,几名反应过来的衙役已然扑向了郑小桐。 郑小桐此刻也是一脸懵逼。 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呼啸而至的一记铁尺给抽飞了两颗后槽牙! 紧接着,还不待他从七荤八素的懵逼状态中回过神来,两只有力的大手已然粗暴地摁住了他的肩头,将他双手反扣至身后! “哇…” 郑小桐吐出一口血沫,满脸无辜地看着眼前的衙役班头,“王…王班头,你这是干嘛啊?” 王班头冷哼一声,并没有回答。 而是扭头走向了不远处的杨旭。 “杨公子…” 王班头脸上带着略显讨好的笑意,腰杆子也不再如先前那般笔挺,他微微躬着身子,讪笑着凑到杨旭跟前,用商量般的语气小声说道: “郑小桐这厮有辱斯文,冒犯功名,属实是可恨!依律这罪名只要定下来,咱就能打他十个大嘴。 只是此去县衙路途遥远,又恰逢公子新婚,若再劳公子跑上一趟,属实是小的罪过。” 说着,王班头眼珠子一转,悄声提议道: “公子不如这样,咱让弟兄们就地掌这厮二十个大嘴,如此公子气也消了,衙门也不用再跑了,大家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呢?” “哦?” 听到这话,杨旭稍加思索,就明白了对方言语间的难处。 身为衙役班头,叫人当着面犯法,还让苦主找到了县衙大老爷面前讨要公道。 恰逢这苦主又是有个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大堂之上,若真要追究起来,他这班头无论如何都在则难逃。 本着初来乍到,能多一个朋友就多一条路的想法。 杨旭故作沉吟片刻,便顺水推舟道:“既然王班头好意,那杨某便就此多谢了。” “哪里哪里,咱也是依法办事,杨公子客气了……” 听到这话,王班头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略显感激地看了杨旭一眼,随即大手一挥,身后就有一名衙役抽出了别在腰后的木板,朝着还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的郑小桐走去。 “王班头,你们抓我干嘛啊?” 郑小桐此刻仍旧一头雾水,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不过是日常羞辱了杨疯子几句,咋就能扯到冒犯功名这么大的事儿? 况且今天还是杨旭这疯子先动手打了自己。 怎么说也不该是自己的错才对啊! 然而,还不待郑小桐把这些事情捋顺,只见那名手持木板衙役已然站在他的面前。 “打——!” 随着王班头一声令下,郑小桐甚至都来不及出声求饶,就被衙役手中的木板狠狠抽到了脸上! 大周的掌嘴之刑,讲究的是“快、准、狠”三字,负责行刑之人必须要打得受刑者牙齿松动,口不能言才算合格。 而此刻正在用刑的衙役显然是其中佼佼者,二十下掌嘴过后,郑小桐的双颊已然疼到麻木,就连想要动一动嘴唇都成了一种奢望! 更别说是开口求饶了。 “杨公子…” 王班头凑过头来,小声说道:“公子若是仍觉不够解气,小的便再让弟兄们给他来上几下” 杨旭看了眼双颊红肿,满口鲜血的郑小桐,额头上十字不由一跳: 这你妹的,嘴都歪了就不用再来了吧… 心想着郑小桐这混蛋今天吃了这番苦头,以后也该学会醒目点,不会再来招惹自己了吧。 想到这里,杨旭便朝着王班头一拱手,道: “今日之事多亏王班头仗义出手、并公执法,否则我与舅父二人定遭此獠欺辱!王班头大义,请受杨旭一拜!” “杨公子…你这可使不得啊!” 杨旭这拱手一拜,着实吓了王班头一跳,赶紧侧过身去,伸手将杨旭扶起。 在大周这个士农工商等级森明的封建王朝,杨旭此举可让身处贱籍的王班头深感承受不起! 大周王朝的制度和杨旭前世历史上的明朝极为相似,官府的吏员虽然掌握权利,但真要论起身份,他们却是实实在在的贱籍。 杨旭是读书人,还身怀功名,属于食物链顶端的士人阶级,能当众受他如此一礼,王班头谦让之余,腰杆子倒也不由自主地挺了挺。 两人经过一番客套,王班头便带着手下衙役回县衙交差去了。 杨旭则直接无视了仍旧聚在周围的村民,领着罗冬儿和韩满仓,回到了自家小院。 “旭儿,你的病好了!?” 刚一进门,韩满仓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杨旭问道。 “嗯…” 杨旭点了点头,用着原主之前说话的语气,说道:“舅父无忧,孩儿已经痊愈了,从今往后,这世间只有杨旭,再无杨疯子!” 话音落下。 只见韩满仓身躯颤抖,虎目噙泪。 “好好好,痊愈了就好!” “真是老天有眼,杨家列祖列宗显灵啊!旭儿你经此一劫,将来定能一帆风顺,岁岁平安!” 说着,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扭头看了眼正站在杨旭身后的罗冬儿,脸上的狂喜之色顿时又转变为了深深的担忧。 “旭儿,你跟我来…” 韩满仓拽着杨旭一路来到了小院外。 偷偷瞄了眼院门,发现里头的罗冬儿并没有跟来,便压低声音说道: “那罗家丫头可是出了名的白虎女、天煞孤星命,会克夫的!” “旭儿你实话告诉舅父,方才是不是因为大病初愈,没能听清舅父跟你说她的底细,所以才会头脑一热选了这么个灾星回来?” 看着一脸凝重的韩满仓,杨旭不禁有些犯难了。 这该怎么解释呢? 毕竟现代科学那一套,跟这个时代的人说了也没用,人压根就听不懂… 于是百般无奈之下,杨旭决定只能用魔法来对抗魔法了。 “舅父,这件事我只跟你一人说,我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好么?” 杨旭面色凝重地盯着韩满仓,象个神棍似的一本正经道: “其实这三年,我压根就没疯,而是被山中邪魔给窃据了身体……” “啊…邪魔!” 韩满仓吓了一跳,猛地睁大了一双眼睛盯着杨旭。 虽然这时代人们都相信世间有鬼神,但谁也没有亲眼就见过。 而今听到自己的亲外甥居然道出此等消息,这让韩满仓惊讶莫名,又有些好奇。 “嘘!” 杨旭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左右看看,发现没有人后,这才继续一本正经道: “三年前,害死父亲的其实并非猛虎,而是窃据孩儿身体的这个邪魔!” “那日这邪魔害死父亲后,本欲将孩儿一口吞下,谁料孩儿福大命大,恰逢本地城隍路过那片山林,出手将这邪魔重伤,方才保住了孩儿性命……” 第六章,土也能当嫁妆? “啊…邪魔!” 韩满仓吓了一跳,猛地睁大了一双眼睛盯着杨旭。 虽然这时代人们都相信世间有鬼神,但谁也没有亲眼就见过。 而今听到自己的亲外甥居然道出此等消息,这让韩满仓惊讶莫名,又有些好奇。 “嘘!” 杨旭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左右看看,发现没有人后,这才继续一本正经地忽悠道: “三年前,害死父亲的其实并非猛虎,而是窃据孩儿身体的这个邪魔!” “那日这邪魔害死父亲后,本欲一口将孩儿吞下!” “谁料孩儿福大命大,恰逢本地城隍巡视山林,见那邪魔欲加害圣贤弟子,便施法将其打成重伤,方才救下孩儿这条性命!” “只是那邪魔奸诈,见城隍老爷法力高强,便施展妖法化作一团黑烟,窃据了孩儿身体!” 说到这里,杨旭有意顿了顿,待见到韩满仓一脸的深信不疑后,便继续忽悠道: “那日邪魔以孩儿性命相要,迫使城隍老爷投鼠忌器,不敢施展神通将其一举覆灭,只得施法将这邪魔封印于孩儿体内!” “待这邪魔被封印后,城隍老爷又为孩儿留下了九字箴言:遇白虎,邪魔灭,文曲显!” “至此之后,孩儿虽被体内邪魔操控了身体,每日行事疯疯癫癫,但孩儿的魂魄却一直都在等这九字箴言应验。” “没曾想,这孩儿苦等三年都未曾应验的九字箴言,今日竟是应在那罗冬儿身上!” 杨旭做足了表情,努力压低声音说道。 “这罗冬儿就是箴言中的白虎,孩儿初见她时,便看到一阵金光闪过!” “紧接着,就有一头通体雪白的神虎从她眉心飞出,眨眼间就飞入孩儿体内,将那该死的邪魔一口吞没!” “至此,孩儿的魂魄方能重新操控身体,孩儿也从一个疯癫之人就此恢复成了正常人!” “啊!”韩满仓忍不住惊道:“这么说来,这丫头不仅不是灾星,还是旭儿你的大恩人,大福星!” 这套狗屁不通的说法,韩满仓竟然一股脑儿信了。 想想既然有如此缘由,那么他俩结合,自然也是天定姻缘! 至于先前的那股担忧,此刻也随之烟消云散。 看到韩满仓成功被自己忽悠,杨旭心中暗暗好笑,却还是一本正经的点头道。 “正是如此,孩儿才会娶她为妻!既为报恩,也为顺应天意!” “既然如此,那舅父便放心了!” 听完杨旭口中的‘真相’,韩满仓长吁了口气,终于放下心来。 又想起今天是杨旭大喜的日子,自己身为长辈理应有所表示。 便匆匆辞别,朝着自家方向赶去。 眼看终于把舅父忽悠走了。 杨旭叹了口气。 转身走回自家小院,发现罗冬儿竟还背着包袱站在原地。 现在就剩下孤男寡女了。 前世和今生都是头一回结婚,杨旭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挠了挠脑袋。 老半天才憋出一句:“这里今后就是我们家了,院子有点破,你别嫌弃啊。” 罗冬儿赶紧摇头:“不嫌弃,不嫌弃,相公肯收留,冬儿已经感激不尽了,今后我一定努力干活,供相公读书……” “呵呵,那我可要先谢过娘子了!” 杨旭被她的话给逗笑了,学着记忆中原主的样子,冲罗冬儿拱了拱手。 感情这穿越福利还真大啊。 不仅刚来就要他娶老婆,还连软饭都给安排好了。 “相公不可,夫为妻纲,哪有丈夫向妻子行礼的,这…”罗冬儿有些惶惶的道。 只是话还没说完,杨旭就听到“咕儿”的一声响,原来是罗冬儿的肚子忽然叫了起来。 罗冬儿俏脸一红,顿时将头埋了下去。 杨旭一拍脑袋,老婆刚娶进门,总不能叫人成亲第一天就饿肚子吧? 于是他指了指卧房方向,说道:“你先把行李收进卧房去吧,家里没粮了,我去舅父家一趟,借点粮食回来给你做饭。” “不,不用了…” 罗冬儿低头捏着衣角,怯生生地说道: “今早来的时候,娘给我蒸了些土馍当嫁妆,娘说饿的时候只要吃上一小块,就能感觉饱,我吃土馍就好,相公不必为我特意去借粮的……” “什么土馍?” 杨旭一愣,下意识地问道:“那是啥啊?这么神奇,吃上一小块就能感觉饱?” 闻此,罗冬儿赶紧打开包袱,取出了几块混杂着野菜的土团子。 “相公你看,这就是土馍,用土和野菜揉在一起蒸出来的,娘说她小时候遇上饥荒,村里人都是靠的这个活命。” 闻此, 杨旭哪能还不知道什么是土馍? 眼看罗冬儿拿起其中一块就要往嘴边递。 吓得杨旭赶紧一把将其夺过:“不能吃!这分明就是观音土,吃多了会胀死的!” “相公你……” 罗冬儿看着杨旭把抢过去的土馍,直接甩飞出院墙,事后还不放心,又搜了一遍自己的包袱,发现没有残余之后,这才一脸严肃的说道: “刚才那东西是观音土做的,咱们人是不能吃的,一旦吃多了,就会腹胀不止,最后被活生生胀死!” 眼看杨旭反应如此激烈,罗冬儿被吓住了,如同受惊的小鸟,不敢出声回答,只是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看着罗冬儿楚楚可怜的模样,杨旭心头一软,语气也不由缓和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今天都是我们成亲的日子,身为丈夫,我总不能看着自家娘子在新婚之日靠吃土充饥吧?” “听话,乖乖在家等我,我去舅父家借粮,回来就给你做饭!” 罗冬儿乖巧点头,看着杨旭离去的背影,怯生生地小脸上,渐渐泛起一丝好奇。 自从父亲病逝以后,别人都说她是灾星,巴不得离她越远越好,除了母亲,根本没人关心过自己。 可这个愿意娶自己的男人,却与别人不一样。 他不仅丝毫不怕自己是白虎女,还如此关心自己。 如此异于常人的举动,让罗冬儿对自己的夫君,莫名好奇了起来。 第七章,新婚之夜。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破旧的农家小院中。 两碗粟米粥,一碟腌野菜,外加几片不知放了多久的风干腊肉,就是杨旭穿越过来后吃的第一顿饭。 同时也是他两世为人头一回结婚的新婚之宴。 谈不上饭菜简陋。 只能说吃得还不如前世隔壁邻居家的那条二哈! 当然。 就这还都是杨旭的舅父韩满仓赞助的。 上辈子身在红旗下,长在改革开放之后繁荣富强的大华夏,乍一吃到这样的饭菜,尽管饥肠辘辘,杨旭却也只是吃了不到七成饱就再也难以下咽了。 但罗冬儿却吃得很香甜。 这样的饭菜,尽管在杨旭眼中是难以下咽的。 但对她来说,这却是自从父亲病逝后,她所吃到的最好的一顿饭菜了。 看着罗冬儿十分香甜地将一碗粟米粥喝的精光,还伸出小舌头把碗沿舔了个干净。 杨旭心中不由一阵酸楚:“这样的饭菜,她都能吃得这么香甜,看来之前的日子她是没少受罪啊……” 杨旭这般想着,又见罗冬儿撂下了碗筷,便将自己喝剩下的半碗粟米粥推了过去,温声说道:“还没吃饱吧?来,把这个也喝了。” 闻声,罗冬儿抬起头,见杨旭正一脸温柔地盯着自己,罗冬儿心头一颤,不禁有些羞赧。 “相公,冬儿吃这些已经很饱了…你是一家之主,还要用功读书,应该多吃些才是。” 罗冬儿红着脸,低头垂下了眼帘,尽管很想吃,但她还是怯生生地说道。 听到这话,杨旭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选亲时罗冬儿跪地哀求众人的话:“我识字,还会做织绣活,吃得也少,求求各位大哥给条活路……” 心中一酸,拿起那半碗粟米粥,将桌上剩余的腊肉、野菜,一股脑儿的夹入其中,推到罗冬儿面前。 “相公,我真的吃饱了……” “给我吃完!” 杨旭霸道的打断罗冬儿的话,语气也加重了几分。 “好……” 罗冬儿被杨旭吓住了,乖乖端起了碗,就着碗里的腊肉野菜,怯生生地扒拉起了粟米粥。 可吃着吃着,眼泪就吧嗒吧嗒下来了。 “你别哭啊…” 杨旭吓了一跳,赶忙道歉道:“对不起,我不该凶你的,你慢慢吃,别哭了好么?” “相…相公,你别这么说,你是一家之主,就算打我骂我都是应该的……” 罗冬儿抽泣道:“我不是因为相公凶我才哭的,我哭是因为自从投奔二叔以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被人逼着多吃点…而且还是粟米粥和野菜腊肉……” “傻丫头……” 杨旭叹了口气,声音温柔道:“别哭了,既然你嫁给我,我就不会再让你吃苦了,我答应你,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杨旭的话,宛如一股暖流涌进罗冬儿心头。 她大胆地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男人,见他那双好看的眼睛正温柔地盯着自己。 罗冬儿心头一颤,只觉得胸中小鹿乱撞。 情急之下,未经男女之情的少女脸上,眼泪流得更多了… 上辈子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的杨旭,哪懂少女心思? 只担心自己再安慰下去,这丫头就真的不吃了,只好装作没看见,起身朝卧房里走去。 好在罗冬儿很快平静下来,擦干眼泪继续吃饭。 而杨旭则在卧房里抱着被褥铺起了炕,这间院子自从原主疯了之后就压根没来住过几次。 若不是韩满仓时常过来打理,只怕早就杂草丛生荒废了去。 将韩满仓下午送来的被褥铺好后。 杨旭坐在炕沿,看着只有一个铺位的炕头,以及炕上那方下午韩满仓一脸凝重地交给自己的白布,神色不由有些尴尬了起来。 这就要洞房花烛了吗? 可…可她才十六啊…… 杨旭自认不是柳下惠,面对罗冬儿这样灵秀绝美的女子也并非没有感觉。 可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始终狠不下心来占有她那尚嫌稚嫩的身子。 “相…相公……” 杨旭正思索着,罗冬儿已经收拾完碗筷,端着毛巾热水走了进来。 两人相对而视,豆大的灯火左右摇摆,气氛微妙而尴尬。 自从第一次参加送亲队,媒婆就跟她说过,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罗冬儿羞赧地低下头,缓缓来到炕边,将手中木盆放下,拧了拧毛巾,手法轻柔地替杨旭擦了把脸。 等到洗完脸后。 罗冬儿又将木盆里的热水倒进另一个盆中,然后蹲下身子,轻轻地脱下了杨旭脚上的破烂布靴,含羞带怯地替自己的男人洗起了脚。 “冬儿,你不用这样的…” “这些我自己来就行……” 这么殷勤的照顾,让杨旭有些不习惯,当即就要抽回脚自己来,却又惹得罗冬儿一脸惶恐不安的表情,只好苦笑着任由她服侍。 “来之前,娘跟我说了好多次,如果有人愿意要我,我得勤快点。” 罗冬儿低着头说道:“相公肯要我,是冬儿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这都是冬儿应该做的。” 杨旭知道这些观念在罗冬儿心中早已根深蒂固,一时半会儿恐怕很难改变,也就不再勉强,只能任由她服侍。 终于,洗完了脚。 到了该上床睡觉的时间。 杨旭此刻也是一脸紧张,正想着找点话来缓和一下气氛,却见罗冬儿已经坐在了炕头。 她微微低着头,俏脸通红,一双小手轻轻解开了落满补丁的破旧麻裙,露出了里头白皙细嫩的动人娇躯。 杨旭看得眼睛发直,身体也很快作出了该有的反应。 少顷,摇晃的油灯被吹灭,屋里也响起了窸窸窣窣脱衣服声。 “别怕,把眼睛闭上!” 黑暗中,杨旭语气温柔地轻声说道。 语罢,方才俯身吻了下去…… 罗冬儿心头一颤,在学富百g的杨旭攻势之下,渐渐化作春水没了魂。 常年在室内做针绣活儿,罗冬儿没有经历过风吹日晒,再加上这豆蔻般美好的二八年华,使她皮肤白皙稚嫩,吹弹可破,身材更是堪称极品,令人流连忘返! 情到浓时,杨旭再也抑制不住冲动,提枪跃马,翻身而上! 良久,只听似有夜莺啼哭,迎合着窗外月色,染红了黑暗之中的一方白帕…… 第八章,不愿躺平! 由于常年早起,次日天色微亮,罗冬儿就醒了。 看着睡在身旁的杨旭,回忆起昨夜那般癫狂,罗冬儿难掩娇羞的同时,心里也倍感满足踏实。 暗暗啐了口:“真不知羞”。 罗冬儿轻轻掀开被子,穿好衣服,将披肩秀发挽成了代表已婚妇人的样式,然后悄声朝着屋外走去。 等到杨旭醒来的时候,罗冬儿早已收拾了一遍院子,还替他煮好了一碗温热的粟米粥,搭配着昨晚吃过的腌野菜,亲手送到了他面前。 这让杨旭多少有些惭愧,明明昨晚才刚放下狠话,说要照顾人家一生一世,让人家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没想到这才过了一夜,自己就成了被照顾的那位。 还真就秒打脸… 吃过早饭,杨旭便带着罗冬儿来到了韩满仓家。 依照大周的习俗,结婚第二天,新婚夫妇是要奉茶拜见公婆长辈的。 杨旭的父母已经不在了。 根据记忆,杨家亲族也早在饥荒战乱中失散。 所以在这宁安县里,韩满仓夫妇就是杨旭唯一的长辈亲人。 夫妻俩依礼敬过茶后,韩满仓夫妇又照例封给了每人三钱银子红包。 可别小看这每人三钱银子的分量。 在如今的大周朝,普通农家一年的开销也就不过二两银子罢了。 当然,这种算法是指粮食自己种。 如果把自种的粮食开销也算进去,那么二两银子大概也能用上六七个月。 不过就算如此,也足以说明这红包的分量到底有多足了。 敬茶仪式结束后,两家人正在小院中聊天闲坐。 杨旭看着满面喜色的韩满仓,忽然问道:“舅父,现在一亩田大概能值多少钱?” 韩满仓愣了愣,才道:“要是靠近县城那边的好田,一亩大概值五到七两银子,咱们这儿的山田差不多也就三四两吧。” “三四两啊…” 杨旭想了想。 自家目前尚有五亩山田,尽管去年春种时遭遇兵灾,荒废了一年。 但这些山田全都靠近水源,属于上等好田,如果自己把田卖了,大概也能换来二十两左右银子。 有了这些银两,自己就能够尽快履行对罗冬儿作出的承诺,将丈母娘接到家里赡养,以全孝道。 其实杨旭这也是无奈之举。 原主疯了的这三年时间,家里的积蓄早就花完了。 眼下除了这五亩山田和一方小院,再无其他浮财可言,完全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如今这种情况如果不卖田,别说是把丈母娘接过来了,就是小两口的日常口粮都难以解决。 杨旭不愿总靠韩满仓接济。 那样的话,岂不是与废物无异? 同样他也不想在这小山坳里躺平,心想着自己好歹也是一介穿越者。 若能走出这穷乡避壤,单凭脑中前世所学的那些知识。 不说能够拜将封侯,至少也能搞点小发明,小创造,发点小财,让罗冬儿母女过上一生无忧的好日子。 不过在此之前,杨旭还是得向韩满仓先通个气。 毕竟他是原主唯一的长辈。 杨旭既然继承了这个的身份,自然也要承担起这个身份应尽的责任。 杨旭暗暗盘算了一阵。 于是开口道:“舅父,我决定把田地房屋卖了,搬到城里去住。” “什么!?” 韩满仓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急道:“你卖田地作甚?那可是你父母留下的遗产啊!你把它卖了,岂不成了败家子,会叫人戳脊梁骨的!” 不出所料,韩满仓显然被这消息惊得够呛。 吹胡子瞪眼,就差没从座位上跳起来了。 “舅父,你先别急,你听我说。” 见此,杨旭连忙用昨晚想好的说辞,道:“眼看明年就要举行乡试了,孩儿却连赶考的盘缠都凑不齐,如何去那省城参加乡试?” “如今行这破釜沉舟之举,背水一战,孩儿也能一门心思用功读书,以备明年乡试考他个举人功名回来!” 语罢, 为了能够加强说服力, 杨旭还特意凑到韩满仓耳边加了句:“这届乡试孩儿可是有十足的信心,舅父莫要忘了,城隍老爷那九字箴言。” 听到这话,韩仓满身躯一震。 莫非那九字箴言的最后三字,将会应在这届乡试? 经过杨旭这番提醒,韩仓满的反对之意不由松动了几分。 但略微一想,便又迟疑道:“话虽如此,可非要卖地不可吗?旭儿你如今已然痊愈,那便安心应付科举,盘缠的事儿自有舅父来替你操心。” “舅父虽说没什么大出息,可也有一身山上打猎的本领。” “听说最近县城以北的白马山有猛虎出没,县衙布出悬赏,猎虎者,将会得到三十两赏银,过几日我便去参加那打虎队,若能成功,你这盘缠不就解决了吗?” 杨旭闻言吓了一跳,连忙说道:“此事万万不可!猎虎之事,何其危险,若是为了孩儿科举,置舅父身陷险境,那这乡试倒还不如不去?” 听到杨旭说要罢考,着实吓了韩满仓一跳。 可他又不忍心看着杨旭变卖父母留下的遗产。 这种事情在当下的观念里,明显就是败家行为。 只有败家子、破落户才会干的,势必叫人耻笑,会被戳脊梁骨的。 可杨旭若是不参加科举,韩满仓心里更是着急。 纠结半晌,最终还是叹气妥协道:“也罢,卖就卖吧,等你将来高中,再置他个百十顷地,光宗耀祖,也不是不行。” 听到韩满仓松口,杨旭连忙趁热打铁,道: “舅父你也知道,我大周开国以来便以科举取士,这读书人考过了乡试,后面还有会试和殿试。” “孩儿志在科举做官,又岂能郁郁久居这乡野之地?” “更何况大丈夫之志,应如长江,东奔大海,何必苦苦拘泥于那市井之间的几句闲言碎语?” “好!”听到这话,韩满仓不禁眼前一亮:“好男儿自当心怀天下,的确不该纠结他人闲言!旭儿你有此大志,舅父心中甚慰!” 杨旭笑道:“这便是了,等到孩儿将来高中,光宗耀祖,再置他个百十顷地,就算将来下去见了爹娘,他们也会赞同孩儿今日之举!” 第九章,他乡遇故人。 说服韩满仓之后,杨旭很快便委托城里的牙行将那五亩山田转手变卖。 随后,小两口便带着卖田换来的二十一两银子,前往小叶儿村,接上罗冬儿的母亲李氏,一同奔赴明年乡试的举办地——燕州。 李氏虽然常年居家纺线,但也听过杨旭“疯秀才”的名头。 初见杨旭时,还心存几分担忧。 怕女儿嫁了个疯子,从此将会受其连累而饿死。 好在一路相处下来,杨旭的表现不仅不像传闻中的疯子,还对自家女儿好的出奇。 这让李氏暗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也不禁感慨:“真是老天垂怜,赐给冬儿一个好夫婿。” 经过几日跋涉,一家三口总算来到了燕州城。 杨旭找来当地牙行在城东街市租了间小院,一家三口在这燕州城便算有了容身之所。 如今家里的田地算是没了,一家人又都身在异乡,身上也只揣着一路开销过后所余下的十几两银子,经历过贫困之苦的罗冬儿母女怎肯坐吃山空? 于是,刚安定下来的第三天,罗冬儿便托房东大娘在街头的裁缝铺里找了份针绣活。 母女俩齐上阵,一月算下来,倒也能挣一两百个大钱贴补家用。 杨旭也想出去转转,看看有没有发财的门路。 心想着最起码也得找个工作,否则自己一个大男人,却要两个女人来养活,这让他实在无法心安理得。 但是罗冬儿执意不肯,非要让他在家好好读书,以备名年乡试。 杨旭无奈,只得口头上答应。 然后趁着母女俩出门干活的空档,偷偷溜上街去,四处瞎转。 走在青石板铺成的大街上,杨旭的心情格外的不爽。 自己好歹也是一介穿越者,竟然沦落到要在古代吃软饭。 作为后世人,他当然无法接受这种结果。 一边四下观察着哪里有适合搞钱的门路,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明年乡试大概能有几分把握。 走着,走着,杨旭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一声大喊:“春风楼的柳大家又开始出题求诗了,都快去瞧瞧啊!” 春风楼? 柳大家? 杨旭初来乍到,自然没听过这两个名号。 不过根据两世记忆,这俩词汇组合在一起,不就代表着青楼与头牌花魁嘛? 而头牌花魁之中,能被称作“大家”者,通常都是卖艺不卖身的那种。 这等青楼女子,就好比后世的当家花旦、顶流女星。 不仅貌美如花,还多才多艺,琴棋书画之类,大都是样样精通。 杨旭有些好奇,上辈子还没见识过古代花魁,也不知道相较后世的那些女明星、女网红到底哪个更漂亮。 于是,跟着凑热闹的人群,来到了春凤楼门前。 此刻,这里早已是人山人海。 甚至于,都有不少乞丐挤在道路两旁。 这些乞丐一边翘首凑着热闹,一边端着破碗专往那衣着光鲜的人们身边挤去,不到一会儿光景,那破碗里倒也多了好几个铜板。 这让杨旭不禁有些汗颜。 瞧瞧人家,再瞧瞧自己…… 咋就有种别人无时无刻不在努力,而自己却被衬成了街溜子的感觉。 念及此处,杨旭心中稍稍起了些许悔意。 正准备转身离去,抓紧时间看看哪里还有适合自己的工作。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大喊。 “杨旭,杨兄台!?” “难道是叫我?” 杨旭微微一愣,回过头去。 只见一名面容俊朗的锦袍少年,正冲着自己爽朗笑道: “杨兄,果然是你!你何时来的燕州城?为何不提前差信告知愚弟一声?阔别许久,杨兄可是别来无恙?” 杨旭被他问得一愣神,仔细打量这人片刻,方才想起这是原主在宁安县学求学时的同窗,名叫方寒。 这厮出身商贾之家,乃是贱籍,依律是不得进学读书考取功名的。 不过方家有钱,经营着燕州数一数二的镖局、车马行。 方老爷子爱子心切,便在暗地里花重金打点,将方寒送到了宁安县学进行求学。 不为功名,只为能够断文识字、长长见识,以便将来好继承家业。 当年县学里的同窗们大都因为身份原因看不起方寒,不愿与他交往。 唯有原主不在乎这些。 所以原主就是方寒在县学里唯一的朋友。 如今相见,自然是不甚喜悦。 想到这里,杨旭便学着原主的样子拱手道:“原来是方寒兄当面,许久不见,我竟有些认不出来你了!” “哈哈!” 方寒爽朗一笑,拍着杨旭的肩膀道:“三年了,杨兄与我断了书信,我还以为此生再难相见,没想到今日却能在燕州重逢!” “此等喜事,你我应当找个地方好生痛饮一番才对!” 说着,不待杨旭推辞,方寒便一把拉住了杨旭的手腕,作势便往眼前的春风楼里走去。 “杨兄,恰逢今日春风楼又办诗会,我看今日咱们就上这春风楼,由兄弟做东,喝它个一醉方休!” “啊这…” 杨旭正要推辞,忽又想起原主与方寒的关系,便当即把话咽了回去,只得任由方寒拉着,随他走进了春风楼。 春风楼乃是燕州第一青楼,由三栋楼台组成,占地足有十余亩之多。 走进其中,与杨旭想象中的灯红酒绿不同,楼内的装饰非常典雅,颜色也并不妖艳,倒显得颇为别致。 “原来这就是古代青楼,这装修设计,倒比后世那些娱乐场所显得有格调的多。”杨旭暗自感叹。 此刻周围已经来了不少人,皆是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杨兄,这里。” 方寒显然对此轻车熟路,带着杨旭一路走上二楼,最终落坐在临近悬空走廊的一处小桌。 这里位置显然极佳,吃菜喝酒的同时,恰好又居高临下,正对着楼下舞台,台上歌舞美色,可谓一览无余。 一看就是老vip位置。 方寒示意小厮端来酒菜,两人就着酒菜,好一顿聊。 杨旭秉着心中好奇,趁机旁敲侧击起今日春风楼的诗会内容。 第十章,这位刘兄是吧? 原来,柳大家,叫做柳飘飘,是燕州城三大头牌之首,卖艺不卖身那种,且极为擅长诗词歌赋。 每个月的初五,柳飘飘都会出题举办诗会,全城任何人都可以作诗投稿。 只要作的诗被选中,就能得到春风楼给出的彩头。 这彩头分为两部分,第一是十两银子润笔之资,第二则是可以跟柳大家酌酒共餐的机会。 不过呢,自从这诗会举办之初至今,柳飘飘已经出过十二道题了,却没有一个人能在当天写出可以博得彩头的诗作。 这一亲芳泽的机会,自然也就一直没人能够取得。 “哦?如此看来,这柳大家的眼光高得很啊!” 杨旭不禁咂舌道:“偌大燕州城里,竟无一才子的诗作能入她的眼?” 杨旭此问,自然是多此一举。 不过方寒闻言却只是笑笑,并没有直接回答。 很快,楼下大厅里也坐满了人,忽然众人听得一声轻响。 是琴声,众人不由得安静下来。 悠扬的琴声舒缓有力,就连杨旭这种对古琴一窍不通的人都觉得冥冥之中似有所感,更别说是其他的人了,全都一副如痴如醉的表情。 杨旭看了众人表情,不由暗笑,心道这琴音虽然好听,不过这也太夸张了吧? 很快,一曲罢了。 众人鼓掌称好。 楼下的舞台之上,袅袅群芳之间,如同众星捧月般走出一人。 一身白衣似雪,面带轻纱,不过朦胧间流露出的那一抹芳华,却叫人只一眼便流连忘返。 就连前世在屏幕前见惯了科技美女的杨旭,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女子风姿非凡,有倾城之色。 众人看得出神,直到女子走到台上对众人施礼才回过神来。 “奴家柳飘飘,给诸位见礼了!” 原来这就是柳飘飘,如此姿色,果然不负燕州城三大头牌之首的名号! 杨旭同样被柳飘飘的美貌所吸引,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但很快,他就在心里盘算起了这次对方会出什么题,自己能否也露上一手,把那十两银子的彩头收入囊中。 至于和柳飘飘共餐的机会,杨旭没多少兴趣。 身为燕州城三大头牌之首,燕州城的达官贵人,打上她主意的人太多了。 而自己不过只是区区一个穷秀才,没有实力跟那些人争,也没必要,还是抓紧搞钱,先把自家的温饱给解决好吧。 杨旭暗暗盘算着。 忽听台上的柳飘飘继续说道: “今日的诗题,便是奴家方才所奏的琴曲,此曲名为《寒江雪》,乃奴家近日所作,在座诸位才子,可以开始作诗了!” 柳飘飘语罢,现场顿时又是响起一阵称赞。 “原来这曲子叫做《寒江雪》,怪不得给人一种凛冬之下万物凋零,且有如刀似剑的寒风席卷江面的孤独之感,叫人一听便仿佛身临其境!” “不曾想柳大家不仅琴艺高超,而且在这作曲一道上也有着极高的造诣!” “对对对,柳大家不仅精通诗词歌赋,就连奏琴作曲也堪称一流,不愧为我燕州城三大头牌之首!” …… 台下称赞声不断。 显然柳飘飘的爱慕者,不在少数。 与此同时,也有许多人开始闭目沉思,似乎是在回忆方才的琴音,想要从中找寻应题的诗句。 很快,就有人陆续开始挥毫动笔。 大约半盏茶过去,便有一幅幅诗作相继被送上台去, 不过呢,这些诗作经柳飘飘过目之后,全都被台上的丫鬟一一原路退还。 原路退还,很显然就是这些诗作没有一首符合柳飘飘的心意,全都被淘汰了。 一时间,这些被退回诗作的人,不是垂头丧气的直接离开,就是微微一叹,然后继续等着看热闹。 杨旭经过一番思索,很快也从记忆中找到了一首可以上台一搏的诗作。 正准备唤来小厮讨要笔墨纸砚,将其写下来前去搏一搏彩头。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锦袍公子走上楼来,左右打量一番,便径直朝着杨旭和方寒所在的位置走来。 见此情景,杨旭本也没有太过在意,只道是这人与方寒相互认识,想要过来打招呼的呢。 谁料,方寒见到此人却是脸色一变。 原本还挂在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凝固住了,眼神也随之刻意避开此人。 那模样落在杨旭眼中,就好像方寒很是惧怕此人一样。 杨旭不由有些好奇,正准备悄声问上一句。 不料,话才刚到嘴边,就听到一声轻笑自耳边传来。 “哟呵,这不是方氏车马行的方寒,方少东家嘛?” “怎么,自认学了几个字,能敲几下算盘,就敢冒充读书人,来此学人作诗破题了?” “我说方寒,人贵有自知,今日这场合不是你一个低贱的商贾之子该来的,趁早滚回家敲算盘吧,别在这儿污了我等读书人的眼睛。” 说话之人,正是那名锦袍公子。 此刻,他已来到杨旭二人桌前,那居高临下的态度,和充满嘲弄的语气,让方寒的脸色顿时青一阵红一阵的,但又不敢当场发作。 “刘…刘士元,我不过是与昔日老友在此相聚,并未招你惹你,你何必如此欺辱于我?” 方寒憋了半天,终于涨红着脸回怼了对方这么一句。 “呵呵,欺辱?” 刘士元嗤笑道:“何谈欺辱?我方才所言难道不是事实么?你方寒身处贱籍,又无功名傍身,这些难道还能有假不成?要我说,刘某今天就算喊你一声方贱人,可都算不上欺辱啊!” “你——!” 方寒涨红着脸,想要反驳,却又一时找不到理由。 大周的户籍制度就是如此严格,他生在商贾之家,落的便是贱籍,依照大周的制度,是根本没有资格读书考取功名的。 因此,尽管刘士元拿身份来取笑他,方寒也只能憋着火默默忍受着,任由他嗤笑。 杨旭见状,暗自摇了摇头,方寒好歹也算自己的朋友,当着自己的面吃这么大的蹩也不合适啊。 “这位刘兄是吧?” 杨旭忽然开口,刘士元这才回过头来瞥了眼杨旭,刚刚可全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哦,你又是哪个?” 杨旭呵呵笑道:“我就是个无名小卒,与刘兄相比自然不值一提。只是能否劳烦刘兄走开一点,你挡在这儿,属实有些碍眼了。” 第十一章,要论功名是吧? “碍眼?你敢说我碍眼?” 刘士元被杨旭怼得一愣,他显然没想到眼前这个衣着寒酸家伙竟然敢这么跟他说话。 刘士元脸色微变,看向杨旭的目光中浮现起了一抹愠怒之色。 身为燕州举人刘闻先的独子,且又刚刚考取了秀才功名的他,从小到大,可从来都是受人追捧,何曾遭受过如此对待? 况且对方还是一个衣着寒酸,一看就是生活在市井底层的穷刁民! 这让刘士元倍感耻辱的同时,心里也不由升起了熊熊怒火。 “你这穷刁民,知道我是谁么?就敢对我如此出言不逊!?” 刘士元怒视着杨旭,冷声问道。 “哦?”杨旭闻言一笑,不顾身旁方寒的劝阻,道:“我还真不知道你算哪根葱?要不,你先自我介绍一下?” “你——!” 看到杨旭脸上满满的嘲弄之色,刘士元被噎得当场语塞,他怒视着杨旭,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刘士元涨红着脸,怒指着杨旭,憋了老半天,这才恼羞成怒道: “我乃燕州府学生员,是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你这泥腿子、穷刁民竟敢言语羞辱于我,你这是有辱斯文,冒犯功名!” “识相的就赶紧自行掌嘴,再给本公子磕头认错,否则我定叫来官差,拿你到府衙问罪!” 噗嗤——! 杨旭被他这话给逗笑了。 这不是哥刚来时就用过的套路吗? 只不过这种法子用来对付郑晓东那种市井泼皮还行,想要用在自己身上可就有些异想天开了。 真以为全世界就你有功名在身啊? 还燕州府学生员? 劳资宁安县学的生员难道就不是生员了? 说实话,大家都是秀才功名在身,杨旭又怎么可能怕了他刘士元? 况且他这个宁安县学近十年来唯一生员的含金量,未必就比眼前这个刘士元来得低! 根据记忆,景泰十四年,宁安县学突然空降了一位大有来头的县学教谕。 据说这位教谕来的那天,就连宁安县太爷都亲自带着县衙官员出城十五里相迎! 杨旭的前身当年,恰好就因为童试第一的成绩且又写得一手好丹青而受其青眼,从而获准拜入这位教谕门下读书。 并于次年,也就是景泰十五年,一举通过院试,成为文教不兴的宁安县,在院试业绩接连抱蛋数年的情况下,唯一一名获得生员功名的童生! 杨旭也因此更受苏教谕青睐。 甚至就连苏教谕当年离开宁安县时,都曾多次交代杨旭,等他安定下来必来信告知,让杨旭前去随他读书,以便日后最少搏他个举人身份,方不至于堕了他苏修的名头。 只可惜苏教谕离开不久,杨旭便成了疯子,两人也从此失去联络。 然而缘分却总是如此奇妙。 昨日杨旭在街头闲逛,无意间竟从两名本地读书人的对话中得知,掌管一省教育的燕州提学官竟然就是昔日宁安县的苏教谕! 杨旭原本就盘算着再过几日便买上礼物,前去拜访这位便宜恩师。 主动找老爷子叙叙旧,联络一下感情,自己一家在这偌大的燕州城里,往后若是遇到麻烦,也不至于没有靠山。 毕竟在这封建礼教盛行的时代里,师生关系可是非比寻常的。 念及此处,杨旭对眼前的刘士元更是无惧! “呵呵,有辱斯文?我看你才是有辱斯文吧?” 杨旭手指轻点着桌面,冷笑着抬头看向刘士元,道:“我与张兄在此相聚,好像并没有邀请你刘士元吧?” “你这厮倒好,不仅厚着脸皮不请自来,还一探脑袋就无故出言寻衅,我好心提醒你两句,你不仅不知自省,反倒反咬一口说我冒犯功名?” “我说刘士元,亏你还是个读书人,却做出这等市井泼皮的行径,你这不是有辱斯文是什么?” 听到这话,刘士元简直都快气炸了。 他万万没想到,在亮出自己的生员身份之后,眼前这个泥腿子竟然还敢同自己放肆。 “你..你放肆!” 刘士元怒指着杨旭,气急败坏道:“你这泥腿子竟然还敢骂我是市井泼皮?好,很好,希望你待会儿进了衙门里还能如此牙尖嘴利!” “好啊,不就是上衙门嘛?谁怕谁啊!” 杨旭冷笑一声,探手入怀,取出了印有宁安县学大印的功名度牒,往刘士元面前一立: “要论功名是吧?瞧好了,杨某不才,却也是正儿八经的景泰十五年生员!要去衙门是吧?好啊,杨某奉陪到底!” “什么!?”刘士元面露惊诧,“你…你竟也有功名在身?那你方才为何不言明?” “区区生员功名,又非殿试状元,难道还要像刘兄一样无时不刻挂在嘴边吗?” 杨旭冷笑着看着刘士元:“刘兄不是要去衙门讲理吗?好啊,那就走吧!恰好杨某恩师就是燕州提学,既然你我都是生员,那一会儿到了衙门里,杨某也把恩师请来评理!” “你说什么!?”刘士元面露惊色:“燕州苏提学是你恩师?” “哼!”杨旭冷哼一声,而后朝北一拱手,傲然道:“如假包换,正是杨某恩师苏修,苏子由!” 闻此, 刘士元脸色难看至极,满腔怒火随即强行忍下,不敢再继续叫嚣把事情闹大。 他虽然有个举人老爹,但在燕州提学苏修面前,还是不够看的! 况且今天这事本来就是他寻衅在先,自觉理亏之下,刘士元更是投鼠忌器,心中不免也生起了退意。 毕竟他虽然纨绔,但却不傻。 这点权衡利弊,刘士元还是能拎得清的。 但要在被自己欺负惯了的方寒面前向人认怂,刘士元却是打死也拉不下脸。 因此当下放狠话,道:“哼,这位杨兄是吧?我今天还有要事待办,没空和你计较,衙门今天就不去了,咱们后会有期!” “呵呵,还今天有事?我看你是死鸭子嘴硬!” 看着拂袖而去的刘士元,杨旭一脸无语,终究还是没接这话茬。 见此, 边上的方寒总算松了口气。 他怕杨旭真和刘士元干起来。 毕竟这事因他而起,作为朋友,他不想杨旭因为自己和刘士元闹得不可开交。 现在还好,那纨绔总算走了,方寒顿时感觉自在轻松了不少。 “请问在座诸位还有诗作投稿吗?若无投稿,那奴家便宣布今日求诗到此为止了?” 这时,楼下忽然传来柳飘飘那甜美悦耳的嗓音。 原来,经过刘士元这么个插曲,本次春风楼诗会,已然进入尾声。 杨旭放眼四周看去,发现在座许多文人打扮的宾客皆是垂头丧气,一脸失落之色。 很显然,方才投稿的这些诗作全都被退回了! 眼看那十两银子的彩头还没有被人搏走,杨旭顿时也来了兴致。 当即,举手朝着楼下叫道:“柳大家且慢,请取笔墨来,我这还有一首!” 第十二章,小姐,来了,他真的来了! “嗯?还有一首?” “楼上那是谁啊?” “瞧着好像不是本地士子,之前诗会我都没有见过!” “得了吧,张兄,别好奇了!今日这题就连刘兄的佳作都没能选上,楼上这位依我之见,或许只是心存侥幸,想要碰一碰运气罢了!” …… 楼内许多宾客面露好奇,纷纷朝着杨旭所在的方向看去。 只不过,他们大都只是好奇,并不觉得杨旭的作品能入柳飘飘的法眼。 甚至有些还面露不屑,认为杨旭并无才学,不过只是想碰一碰运气罢了! 毕竟这诗会投稿又不用交钱。 既然没有成本,那这心存侥幸,想要白嫖之人自然会是不少! 舞台上, 柳飘飘也是略微愣神,好看的眉眼间渐渐流露出一丝好奇。 这诗会,她已经接连举办十二次了。 从一开始的心怀期待,到如今的大失所望,她对燕州士子作诗水平,早已不存在任何幻象! 这一次。 她更是已经退回了不下五十篇诗作! 而这些诗作中,就连勉强能够达标的都没有一首! 这种情况放在之前,一般也就可以宣布诗会结束了。 毕竟这诗会已经举办十二次了,在这偌大的燕州城里,能作诗,有水平的士子,拢共也就那么些人。 经过这一年的折腾。 柳飘飘对这些人,早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 今天退回的诗作,大都出自这些人之手。 不曾想,正要宣布诗会结束,却又出现一条漏网之鱼! 只不过, 此人的声音听起来倒显得陌生… 莫非不是本地的? 柳飘飘有些好奇。 但也仅仅只是好奇。 并没有对杨旭的诗作产生任何期待。 “妙妙…” 柳飘飘看了眼身旁的贴身丫鬟,红唇轻启,柔声说道:“给楼上这位公子送去笔墨。” “是,小姐。” 妙妙点了点头,随即怀着一丝期待取来笔墨纸砚朝楼梯走去。 她和小姐到这燕州已经一年多了,诗会接连办了十二场,却全都一无所获。 燕州本地士子的水平,果然比那金陵城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如今楼上这位声音听着如此陌生,似乎并非本地才子名流,或许…他还真能作出一首佳作被小姐选中! 心中这般想着,脚下不免也轻快了几分。 很快,妙妙便带着笔墨纸砚,来到了杨旭所在的雅座前。 只是当她看到杨旭时,心中那点期待却随之被失望所替代。 这人虽然看着一表人才,面容俊朗,却是一个衣着寒酸的窘迫书生。 在如今这世道里,家境贫寒之人,又有几个能读得起书? 就算有人接济读过几年,勉强考个秀才功名,那又能有几个真正身负才学的? 只怕眼前这位,估计也只是因为囊中羞涩,心动那十两银子的彩头,想来碰一碰运气的吧? 心里这般想着,妙妙不禁对杨旭胸中才学也看轻了几分。 若不是瞧见杨旭身材伟岸,面容俊朗,生得一幅好皮囊,只怕她都懒得笑脸相向。 “敢问可是这位公子要作诗?” 尽管心中已然不抱有期待,但看在颜值的份上,妙妙还是做足礼节,莲步轻移,来到杨旭跟前微微笑道。 “对,有劳姑娘了!” 杨旭礼貌一笑。 而后接过笔墨,铺开宣纸。 略一思索,便开始挥毫泼墨,以一手天骨遒美,逸趣蔼然的瘦金体,写下了脑海中提前准备好的千古绝句二字诗名。 【江雪】 “嗯?这字…” 妙妙美目圆睁,小嘴微张,显然是被杨旭这手灵动快捷,风姿绰约的瘦金体所惊到! “这字笔画瘦硬,运转提顿等运笔痕迹鲜明,且这字体风格相当独特,至瘦而不失其肉!” “能写出如此字体,莫非此人胸中真有诗才?” 惊讶过后,妙妙忍不住睁大眼睛,紧紧盯着杨旭手中毛笔。 只见杨旭屏息凝神,运笔飞快,短短数息之间,开篇第一句便跃然纸上! 【千山鸟飞绝…】 嗯? “千山鸟飞绝?” 妙妙忍不住心中默念,那张宜喜宜嗔的小脸上不禁微微一变! 这时,杨旭似乎来了感觉,手中运笔更是加快几分,不到一会儿,便再次完成了第二句! 【万径人踪灭…】 轰! “千山鸟飞绝,万经人踪灭!” 妙妙俏脸一变,忍不住默念着纸上诗句,脑海中顿时有一副幽静寒冷的画面正在缓缓浮现! 与此同时, 杨旭已经完全找回了前世练习宋徽宗字帖时的感觉。 上辈子,他从小就是书法爱好者,尤其酷爱宋徽宗所创的瘦金体和以张旭为代表的狂草! 如今穿越到这大周王朝,他还是第一次认真挥毫动笔。 尽管换了一副身体,但这他手书法技艺却是半点没有缺失! 反之,或许是融合了原主记忆的原因。 他在运笔时,心中甚至对这瘦金体有了更深的理解与运用! 杨旭大喜! 穿越这里,因为家境贫寒,先前一直舍不得购买文房四宝练习,眼下既然有这上等的笔墨白嫖,他自然是铆足了劲,想要一气呵成,狠狠过它一把瘾! 杨旭抬手润了润笔,而后猛然下笔,笔锋运转提顿,灵动快捷! 两行瘦硬有神,结体舒朗的诗句,也在他这番酣畅淋漓的输出下,随之跃然纸上!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好了!” 杨旭放下手中毛笔,长呼出一口气,刚才他来了感觉,全神贯注之下,这一番输出,竟然连呼吸变得都有些急促! 不过这么久没练字,今天能过上一把瘾,倒也爽利! 这时候,如果能再点上一根华子就好了! 杨旭这般想着,随后吹干纸上墨迹,将写好的这首《江雪》朝妙妙递去。 “姑娘,杨某的诗已写好,还请姑娘送与柳大家点评!” “嗯…啊~?” 妙妙此时还深深沉浸在对这首诗的回味当中,无法自拔! 脑海中更是不断浮现起这四句诗中所描绘的孤独、唯美,且幽静寒冷的画面! 此刻忽然被杨旭的话音唤醒。 妙妙回过神来,方才惊觉自己有些失态,难免心中羞赧,白嫩水润的俏脸上顿时浮现起一抹潮红! “嗯?”杨旭微微一愣,“这脸色潮红是什么鬼?难道阳了?” 杨旭看着面色潮红的妙妙,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而妙妙在经过短暂羞赧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 只见她俏脸一变,连递到眼前的诗作都忘了接,便不顾形象地冲到二楼扶手边,冲着楼下舞台上的柳飘飘大喊道: “小姐!来了,我来了…哦不,是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 第十三章,此诗精彩绝伦,乃本次诗会之最! “什么来了?” “这丫头在胡说些什么呀?” 柳飘飘一怔。 望着楼上那张满是潮红的小脸,脑中似乎联想到了什么,不由额头十字狂跳: “这丫头…莫不是忘系月事带了吧!” 想到这里,柳飘飘心下大窘,看着四周投射而来的目光,恨不得当场扣个地缝钻进去! 这死丫头,这种事情岂能大声喧哗,若是叫人看出端倪,宣扬出去,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小姐,好诗,真的好诗啊…” 这时,妙妙已经大喊着从楼上下来,左手提着裙摆,右手握着杨旭所写诗句,朝柳飘飘一路蹦蹦跳跳而来。 由于脚下步伐飞快,妙妙担心摆臂时手中宣纸有失,于是便顺势将其掩在胯间。 这一幕落在柳飘飘眼中,更是笃定了心中猜疑! “那东西漏了,还敢这般蹦跳…岂能不湿?” 柳飘飘都快被气死了,恨不得假装不认识,当场拂袖而去! 只是还不待她动作,妙妙已然三步并作两步,径直蹦上舞台,出现在她面前! “小…小姐!” 妙妙捂着胸口起伏不定的粉稚酥胸,娇喘连连道:“好诗,好诗啊!” 柳飘飘本就气极,哪里知道此“诗”非彼“湿”? 正准备低声训斥,却见一副她从未见过且风姿绰约的独特书法赫然展现在眼前! “江雪?” 柳飘飘顿时被这独特字体所吸引,全然忘记了想要训斥妙妙的事情! 只见她秀眉轻蹩,玉唇微张,下意识地顺着诗名低声往下念去: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轰——! 柳飘飘美目惊诧,内心已然是惊涛骇浪! 她从小就在名冠金陵的潇湘馆长大,自五岁起,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更是每日必学的科目! 眼前这首诗她只一经品读,便已经分析出了其中所含之情,内心之中更是震撼不已! 这首诗当真绝了! 意境唯美,画面感十足! 并且这字…竟也自成一派,颇具大家风范! 她柳飘飘识得诗词极多,见识过的金陵才子、文人骚客,更是数不胜数! 可却从未见过哪一首名作,哪一幅书法,能有如此精妙绝伦! 柳飘飘芳心一颤,不断回味咀嚼此诗,神色愈加惊讶,半晌方才吐出一句: “今日诗会结果已出,此诗精彩绝伦,乃本次诗会之最,当搏彩头!!” 轰! 精彩绝伦!? 本次诗会之最!? 当搏彩头!? 这话如同一声惊雷,立刻引来楼上楼下所有人关注! 以往十一次诗会,每一次燕州才子的投稿,全都是被无情退回! 其中更是不乏燕州名士之作,有些甚至还被冠上了“差”字评语! 这让所有人都觉得柳飘飘眼光太高,若想搏这诗会彩头,做那入幕之宾,根本就是希望渺茫! 甚至有些人还认为,柳飘飘举办诗会不过是沽名钓誉,故意刁难,想要借此抬高身价罢了! 根本就没有半点真正想要求诗之意! 谁曾想, 时至今日,这至今没能被燕州士子拿下的彩头,竟会被楼上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外地士子给摘了去! 一时之间,众人目光皆朝着楼上的杨旭看去。 杨旭顿时被一阵羡慕嫉妒恨所包围! “且慢!” 正在这时,舞台前忽然走出一名面容清癯的青衣老者,手摇折扇,满头白发梳得一丝不苟挽作道簪,看起来一派仙风道骨,颇有名士风范! “柳大家方才说,楼上这位才子所作诗词精彩绝伦,为本次诗会之最,当搏彩头!”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当众念出,让在座诸位也一同赏析一二?” 柳飘飘闻言, 方才惊觉自己这结果宣布得有些草率了。 不过等她看清说话这人的面容,却是秀眉微蹩,娇媚的脸上逐渐流露出一丝憎恶与不屑! 原来此人便是燕州名士刘景同! 只不过他虽然身负名气,胸中也有才学,但却是个垂垂老朽还色心不死的老不修! 柳飘飘初到燕州时,就曾多次被这老色鬼私下言语骚扰! 甚至有一回儿,这老色鬼还假借醉酒,强行闯进柳飘飘闺房,想要行那不轨之事! 若非当时柳飘飘手持剪刀,以死相逼,只怕就要惨遭这老色鬼的毒手! 如今刘景同这老色鬼看似是在善意提醒,其实分明是在含沙射影本次诗会有猫腻! 柳飘飘出身青楼,从小便练就了一身交际应酬、待人接物的功夫,只稍加思索,便猜透了刘景同此番意图! 果然,不出柳飘飘所料。 刘景同话音刚落,便在春风楼内激起了一阵骚动。 “对啊,刘兄所言极是!” “既然是榜首佳作,何不当众念出来,让我们也开开眼啊!” “难不成楼上这位是春风楼请来的托儿,连诗作都不用公布,就直接宣布搏得彩头了?” …… 周围的讨论声,越来越离谱,甚至有些人已经含沙射影地开骂,话说得越来越难听! 柳飘飘冷眼看着起哄的这些人,内心冷笑。 都不服是吧? 一会儿看你们还敢不敢继续狗叫! 她手中这首《江雪》岂止是精妙绝伦,就是称之为千古绝句,那也丝毫不为过! 杨旭此刻也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里。 柳宗元这首《江雪》在前世文化璀璨的华夏,历史早已给出评价,千古绝句的诗作,难不成还能在这小小的春风楼诗会里折了? “诸位,请静一静!” 柳飘飘忽然开口,而后朝着四周敛衽一礼,语气歉然道: “方才都是奴家的错,一时大意,竟没按规矩,将这搏彩诗作公开,奴家在这儿先给诸位才子赔个不是!” 说罢,她又转身看向刘景同,巧笑嫣然地施礼道: “此外,还要多谢刘名士出言提醒,否则今日诗会奴家就要酿成大错了!” 柳飘飘谈吐有度,落落大方。 三言两语下去,四周顿时停止了喧闹。 这番操作就连杨旭看了,都忍不住心中暗赞:果然是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妙人儿! “诸位,现在奴家就按照诗会规矩,有请诸位共赏此诗,此诗由楼上这位公子所作,名为《江雪》,诸位且听奴家诵读…” 柳飘飘回到舞台中央,而后指了指杨旭所在的方向,这才缓缓张开宣纸,声情并茂地朗诵了起来: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第十四章,佳人有约! 千山鸟飞绝, 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 独钓寒江雪! 柳飘飘声息寂灭,整个春风楼顿时陷入一片沉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是目光惊诧,面露惊容! 在场的燕州士子虽说一直没能写出搏彩之作! 可是哪一个没有几分才学? 你可以说他们作诗水平有限。 但却不代表他们没有品读鉴赏佳作的能力! 这首《江雪》, 意境如此唯美,且这般引人入胜! 莫说可以搏得彩头,是本次诗会之最! 哪怕是将其称之为千古绝句, 那也绝对没有人反对! 一时间, 在场不少人都在心中反复咀嚼着杨旭这首《江雪》。 越是回味咀嚼,越是感觉此诗惊艳无比,堪称精妙绝伦! 刘景同一样也是面带惊诧,内心震荡不已! 尽管这次他是出来找茬的,但柳飘飘方才念出的这首诗字字珠玑,句句唯美,这可要他如何应对? 哪怕这是一首描写境界,以景抒意的诗作,其中所抒发的世态炎凉,幽冷寂寞之情感,与柳飘飘那琴曲中所表达的男女情爱思想有所偏颇。 但此诗得天趣,描绘得一副好雪景,叫人一读便有寒意! 诗中所描绘的茫茫江雪景色之下,其中所表达的深意,更是引人深思,震人肺腑,有千古传诵之资也! 这一刻, 刘景同都快崩溃了! 原本他看杨旭未及弱冠,衣着寒酸,完全就是一副窘迫书生模样,心中便笃定了对方必定是柳飘飘请来的托儿,绝非那真有大才之人! 哪怕对方不是托儿,但凭他胸中才学,难道还不能将其诗作驳个体无完肤,强行给他冠上个“托儿”的污名? 念及此处, 刘景同方才出言含沙射影本次诗会有猫腻,想要借此让柳飘飘在燕州身败名裂! 而后他再趁机逼迫柳飘飘就范,做那登堂入室的破瓜之人! 不曾想,楼上这该死的穷书生破落户竟真的作出了一首传世佳作,坏他好事! 回想起自己刚才对柳飘飘的那番含沙射影。 刘景同不禁老脸羞红,心中暗恨: 【楼上这该死的不速之客竟能作出如此好诗,坏我好事,害我在家乡士子面前这般丢脸!】 “好啊!” “果然是好诗啊!” “好一首《江雪》,不愧为搏彩之作,此诗称本次诗会之最的确实至名归!” “对,此诗绝妙!” “哪怕比起我燕州名士景同兄的佳作,也是更胜一筹啊!” “诶,王兄此言差矣,依我看,岂止是更胜一筹,此两者之间分明就存在着云泥之别!” …… 听着周围不断传来的议论声, 一向受尽吹捧的刘景同再次承受几波暴击,胸中郁结难忍,脚下一软,竟险些栽倒在地! 若不是身旁的家仆眼尖将他扶住,只怕就要更加丢脸! 杨旭看在眼里,也不由觉得好笑。 这老头一把年纪了还如此小肚鸡肠,同一个女子作对,就这点气量,只怕胸中也并没有几分真才实学,倒也妄称名士! 杨旭这般想着,不禁也对刘景同看轻了几分。 只不过他哪里知道,若不是他身为穿越者,拥有两世记忆,能够祭出这首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千古绝句! 只怕现在丢人现眼的就要是他杨旭自己了! “杨兄…” 这时,同桌的方寒也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他郑重其事地起身朝杨旭行了一礼,满脸钦佩地道: “三年不见,杨兄不仅书法造诣更加精湛,还胸怀如此绝世诗才,实在是令小弟钦佩不已!” “诶,方兄,你这般可是折煞兄弟了!” 杨旭赶紧起身还礼,而后两人坐下又客套了几句。 这时,舞台上的柳飘飘也莲步轻移,在丫鬟妙妙的带领下,径直来到了杨旭跟前。 “公子,飘飘先行告退…待一会儿备好酒宴,便,便在闺房等候公子来取彩头!” 柳飘飘玉面生霞,声若蚊蝇般道。 语罢,便带着满面娇羞快步离去。 周围的宾客见此,也都纷纷流露出满脸羡慕之色。 柳飘飘这颗粉润多汁的水蜜桃,他们可是整整苦守了一年! 没想到就在今日,却被杨旭给摘了先! 一想到等会儿杨旭就要被邀请进入到那闺房里去,他们的心仿佛就像被人狠狠揪了一下! 就很痛! “杨兄,恭喜啊!” 方寒拱手笑道:“今日兄台即搏头彩,又得佳人青睐,真是可喜可贺啊!来,小弟敬你一杯!” “呵呵…” 杨旭微微一笑,心想着: 哥可是来搞钱的,十两银子的彩头肯定是要带走,至于这佳人青睐,还是算了吧,我可没有多大兴趣! 而后同方寒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接下来, 两人吃着菜肴,又喝了一会儿酒。 期间更有不少被《江雪》所折服的宾客过来拜访结交。 群情难却之下, 杨旭不好拒绝,难免多喝了几杯酒,脸颊也渐渐开始变红。 虽说这个世界的酒度数不高,但这一轮轮敬酒下来,杨旭也是暗暗叫苦,显然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好在大约过了两盏茶的功夫,救星终于来了。 “公子,我家小姐已经备好酒席,还请公子随我过去一叙。” 妙妙来到桌旁,敛衽一礼道。 “杨兄,快去啊!”. “是啊,杨兄还不抓紧快去?” “佳人相约,杨兄可不能让人独守空房啊!” 周围人听闻,顿时一阵起哄。 “呵呵,杨某告辞,诸位慢饮!” 杨旭歉然一笑,朝四周拱了拱手,心想总算可以拿银子跑路了。 随即,便跟着妙妙前往柳飘飘闺房。 闺房里。 柳飘飘已经换了身半袒酥胸的大袖罗衫,白嫩水润的酥胸上呈现出一道诱人深沟。 杨旭刚一分珠帘,便撞见这笑脸盈盈,亭亭而立的白玉人。 “公子,你来了?快随奴家入座!” 柳飘飘看到杨旭,顿时迎了上来,敛衽一礼过后,便指引杨旭入座。 “柳大家客气了!” 杨旭礼貌性笑笑,而后坦然坐下,心里却想着应该如何开口提那十两银子的事情…… 第十五章,登堂入幕! 闺房里, 两人相对而坐。 柳飘飘本就被杨旭刚才所展现的诗才所折服,心生仰慕。 眼下又是和他独处这少女香闺,这让柳飘飘不禁微带羞意,心生欢喜。 她本就年方妙龄,容色端丽,如今这一番含羞带笑之举,更加显得娇媚动人,惹人怜惜! 杨旭正想着如何讨要银子出神,忽然间瞥见这风情万种的一幕,本就微醺之下,不禁内心微动,下意思地脱口赞叹道: “柳大家不愧为燕州行首,果然瑟瑟动人!” “公子谬赞了…” 柳飘飘听到杨旭夸赞自己容颜,顿时芳心微颤,玉面生霞,双手捻着衣带,缓缓垂下头去。 “奴家风尘陋质,貌乏葑菲,怎堪公子如此夸奖。” 柳飘飘眼帘低垂,微带羞意道。 随即又想起还不知道杨旭姓名,立刻有些哀怨道: “公子此番一展诗才,即得了诗会头彩,又做了奴家首位得以入幕的恩客,奴家甚是欢喜。只是公子,却…却还未曾告诉奴家姓名呢……” “啊,抱歉。” 杨旭立即露出歉意,心想都进了人家闺房,又要带着银子走,再不告诉人家姓名,的确很是失礼。 于是,便是拱手笑道: “在下杨旭,宁安县生员,这厢有礼了!” “杨旭?宁安县生员?” 柳飘飘眼眸一亮,没想到眼前这个杨公子还真是出身寒微的大才子! 宁安县,燕州治下最为贫困的一方小县。 听说那里的百姓大都穷困潦倒,城里更是除了县衙,就没有几处高门大户,完全就是一副穷山恶水的景象! 这位杨公子来自那里,家境定然也是好不到哪去! 否则身为大周朝里最爱面子的读书人,又怎会穿着一身打补丁的破旧长袍,来参加青楼诗会呢? 想到这里, 柳飘飘心中甚喜! 家境贫困好啊! 只有出身微寒,家境贫困的读书人,才不会嫌弃她的出身。 而且这人未及弱冠便身负绝世诗才,还样貌俊朗,生得如此风流倜傥! 讲真的,柳飘飘不得不承认,面对杨旭,她是真的心动了! 从小在青楼里长大,柳飘飘早就厌倦了那种强颜欢笑、逢场作戏的欢场生活! 否则她也不会抛下在金陵闯荡多年搏得的名头,来到这地处边陲的燕州城,做一个三线行首! 如今她已是二九年华,随着年岁渐长,心中那份安定下来的想法也是愈发强烈! 眼下, 缘分已经把杨旭这等良人送到她面前。 柳飘飘决定把握住机会,只要他不介意自己出身,哪怕自荐枕席,与他作妾,她也心甘情愿! 念及此处, 含情脉脉的目光,又触碰到杨旭身上那件寒酸简陋的破旧长袍。 柳飘飘就忍不住感到一阵微微心疼! 如此才华横溢的人物,却要被那俗不可耐的铜臭之物所累,真真叫人心疼! 于是, 她起身对着杨旭歉然一笑。 而后绕过屏风来到梳妆台,从抽屉里取出十两银子,用自己亲手缝制的贴身荷包装好,怀着一份小心机,款款回到杨旭跟前。 “杨公子,这十两银子彩头,还…还请公子收好…” 柳飘飘俏脸羞红,小心肝微颤,毕竟这荷包是她贴身之物,以此相赠,便等同于暗送秋波,以物传情! 杨旭一旦接收… 那就等于接受了她的表白! 柳飘飘满怀期待,含情脉脉地看着杨旭。 与此同时, 杨旭发现窗外天色渐晚,正愁能不能来得及回家吃晚饭呢。 忽然听到柳飘飘这话,顿时松了口气,也没多想,便接过荷包,反手揣进了怀里。 柳飘飘见他接得如此干脆,还把那荷包直接塞进怀里,顿时芳心大颤,满脸娇羞,仿佛被杨旭塞进怀里的不是荷包,而是她自己! 眼看十两银子已经到手,自己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理由了。 杨旭站起身来,向柳飘飘拱了拱手: “多谢柳大家赠银,在下就此告辞!“ 语罢,便转身就要离去。 柳飘飘一愣,告辞? 不对啊, 按理说接下来的剧情不该是这样的啊! 不是应该两人继续把酒言欢,畅谈诗词,而后再聊一聊人生。 等到情绪到位了,就互诉衷肠… 然后他再向我提一些过分要求,我一开始婉拒,但他情难自禁,我不忍心看他难受,便在半推半之下和他成就好事才对啊! 来不及多想, 柳飘飘急忙起身挽留:“杨公子且慢!” “嗯?”杨旭停下脚步,转身问道:“柳大家还有事吗?” “奴…奴家…” 柳飘飘此刻芳心乱做一团,一心只想着要留住杨旭,哪有什么理由啊? 情急之下,便随便扯了个话题道: “杨公子诗才高绝,奴家仰慕不已,今日有幸结识公子,奴…奴家还想请公子再作一首佳作!” “再作一首?”杨旭一愣。 柳飘飘见状赶紧趁热打铁道:“当然,润笔之资自是少不了公子,同样也以十两银子一首,如何?“ 十两银子一首诗,这价钱倒也不算低了。 杨旭正好也处在缺钱的时候,没理由拒绝。 于是,便开口问道:“作诗可以,不过要以什么为题,还请柳大家示下。” “以什么为题?” 柳飘飘一愣,她随口扯的话题,哪里知道要以什么为题啊? 不过看到杨旭暂时被自己留住了,柳飘飘倒也不着急了。 她略一思索,很快便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诗题! “有了!” 柳飘飘柳眉一挑,嫣然笑道:“此诗便以珍惜当下,珍惜眼前人为题!” “珍惜当下?珍惜眼前人?” 杨旭微微一愣,回到座位坐下,随即便开始在脑海中翻找相应的诗句。 柳飘飘则在一旁心中暗喜。 珍惜当下。 珍惜眼前人。 岂不就是要你多看奴家一眼,珍惜奴家这份款款深情么? 这个冤家…害得人家这般露骨向他暗示,也不知道他待会儿回过味来,到底会作何表情? 柳飘飘这回算是豁出去了。 就她这题目,再加上眼前这少女香闺,孤男寡女的环境。 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仕林才子都能品出味来,并且很快作出反应! 就这题还作啥诗啊? 直接互诉衷肠,然后跑步进入半推半就环节好么! 第十六章,面对绝色美女的紧逼! 闺房里, 柳飘飘怀着小心思取来笔墨,还故意挨着杨旭俯下身子,替他铺好宣纸。 淡淡的少女体香,随着她的动作扑面而来! 再加上那有举手投足间似乎有意显露出的一抹诱人沟壑… 这让杨旭难免有些心猿意马,身体也很快作出明显而强烈的反应! “咳咳咳!” 杨旭唬了一跳,赶紧起身整了整长袍,为掩饰尴尬,他假意咳嗽几声,赶紧转移话题道: “那个…诗,在下已经想好了,还请柳大家执笔,由在下来口述!” “啊…想好了?” 柳飘飘一愣,他竟这般快? 下意识地拿起毛笔,正准备抄录,却隐隐感觉到似乎哪里有些不对! 只是还不待她反应过来,耳边便响起一道低沉吟作之音: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应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其实杨旭本来想吟的是那首《金缕衣》的,可“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两句实在是太显暧昧了! 一不小心,就很容易让人过度解读! 回想起从进来到现在,柳飘飘的种种举动似乎都透着股对他有想法的感觉! 铺宣纸的时候,看向他的眼神更是如同那女儿国国王看御弟哥哥一般! 这种情况下,如果吟出那首《金缕衣》… 只怕柳飘飘就要立刻跟他来上一出‘夜赏国宝’的戏码了! 身为一个血气方刚,且五肢健全的青壮男子,面对柳飘飘这等绝色美女的紧逼… 若说不动心,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他只能被迫临时换上这首崔殷功的《题都城南庄》。 免得柳飘飘多想,也避免自己陷入两难之境! 毕竟柳飘飘是燕州城三大头牌之首,燕州城里的达官贵人,打上她主意的实在太多了。 而自己不过只是区区一个穷秀才,没有实力跟那些人争,也没必要自找麻烦! 还是抓紧先搞钱吧! 至少也得先把自家温饱给解决了好吧! 对于这点,杨旭还是拎得清的。 毕竟他一直坚信:【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条核心发展路线! 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绝不能操之过急! 杨旭引经据典,苦口婆心地说服了自己。 “唉,如果我拥有系统,开局奖励逆天神功,那此刻面对此情此景,绝不会如这般抱憾而去!!” 杨旭心中一阵长叹,妈蛋,穿越还不带系统,真尼玛的离谱! 而后他朝柳飘飘一拱手,眼观鼻鼻观心地施礼道: “此诗名为《题燕州南郊》,纯属在下即兴而为,涂鸦之作,实在不敢再要润笔之资,便权当免费赠与柳大家了!” 说着,他话锋一转道:“如今天色已晚,家人还在等着杨某回去吃饭,杨某这便不坐了,就此告辞!” 说完,就头也回地转身离去。 柳飘飘懵了。 怎么还告辞啊? 难道我的暗示还不够明显? 不对啊,他身负如此大才,怎能听不出来这题中所藏的弦外之音? 望着杨旭匆忙离去的背影,柳飘飘彻底陷入一阵纠结!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露骨地向男人吐露心意,没想到却换来如此令人摸不着头脑的结局! 还有,这回家吃饭是什么鬼啊? 没看到我这桌上满满一桌好酒好菜吗? “难道?”柳飘飘眉头微皱:“他在乎我的出身?” 可你若是在乎我的出身,为何还要收下我的贴身之物,还将如此浪漫的情爱之作赠与我呢? 手指轻抚着杨旭留下的诗作,柳飘飘的一颗芳心彻底乱作一团… 春风楼外的街道,杨旭匆匆逃离了现场。 讲真的,刚才面对柳飘飘的紧逼,他险些就当场把持不住了! 好在他及时收敛心神,对自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这才勉强压下冲动,得以逃离现场! 尽管作出这决定心里难免怀有些许遗憾。 但联想到这趟还捞了十两银子,杨旭也算有了些许安慰。 调整一下心情,杨旭来到集市。 大包大揽地买了几样熟食,二匹粗布,以及一坛米酒,兴冲冲地回到位于城东街市的小院。 “冬儿,快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杨旭走进院子,举着手里显眼的一整只烧鸡,对着屋内喊了起来。 “相公回来了!” 冬儿正在屋里忙活热菜,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声响,便匆忙放下手里的锅盖,一脸喜色的赶了出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两人早已经不再生分,再加上杨旭不仅对她宠溺纵容,还十分敬重她的母亲李氏。 这让罗冬儿的天性渐渐也都发挥了出来,不再因为两者之间的身份,而总是拘拘束束。 如今赶出来一看,见到杨旭出门一趟居然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罗冬儿脸上不禁有些嗔怪了起来。 “相公,如今我们卖了田地,背井离乡,客居在此,更要应该节俭才是…” 罗冬儿略显责怪道:“你这出门一趟,就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唉,罢了,下回可切莫再像这般乱花钱了…” 只是话虽如此,罗冬儿还是乖巧地上前接下了杨旭手里最重的那一坛子米酒,然后还想再替杨旭抱那二匹粗布。 杨旭没想到罗冬儿会不喜反忧,微微一愣神,但很快便笑了起来。 这才是好媳妇啊! 不仅长得水灵,还持家有度! 哥能拥有这么个媳妇,还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嘿嘿,瞧你这小家子气的…” 杨旭一脸嬉笑地捏了捏罗冬儿白嫩润滑的小脸蛋,随后揽着她的纤腰,边走边笑道: “不就花了小半两银子嘛,你相公今天出门一趟,可是随手就挣了十两回来!” “花这点钱给我的小宝贝改善一下伙食,再扯点布做身新衣裳,咋就能叫乱花钱呢?” 什么!? 出门一趟就挣了十两银子!? 罗冬儿一惊,手里的酒坛子险些脱手掉落在地。 “十…十两银子,相…相公你莫不是干了什么坏事吧?” 罗冬儿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定定地盯着身旁的杨旭,就如同受到惊吓的土拨鼠,样子可爱极了! 第十七章,温馨感! “哈哈,瞧你那小样,你家相公可是读书人,除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会对你使点坏,还能干什么坏事?” 杨旭闻言一笑,调笑般地刮了一下罗冬儿的小鼻尖。 随后从怀里掏出剩下的九两多银子,连同柳飘飘给的那个粉色荷包,一起放在了桌上。 “这银子是我下午参加诗会赢来的彩头,另外这荷包…则是我上街顺手买给你的…” 杨旭边说边接过罗冬儿手里的酒坛放好,然后指了指桌上的银两笑道: “你快别胡思乱想了,抓紧把银子收好,然后去唤岳母大人回来吃饭!” 罗冬儿听到这番解释,顿时小脸一红,银子是参加诗会赢的就直说呗,怎么还扯上那种事情,相公这嘴,还真不知羞… 抬头撞见杨旭正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罗冬儿羞红了脸,匆忙收好桌上的银两,便逃也似地跑出屋去唤李氏过来吃饭。 看着罗冬儿离去的背影,杨旭顿时松了口气。 刚才还好自己机智,主动说那荷包是买来的,否则等到罗冬儿觉察端倪,指不定又要多想了。 为求后院安稳,也只好苦心编制出一个善意的谎言。 反正自己在柳飘飘的闺房里啥也没干! 如今撒下这谎,也单纯是为了不让罗冬儿胡思乱想,保护自家后院不起火罢了! 虽然谎言的字面定义是违背事实的言论,但结合实际情况来讲,刚刚自己这行为可是正能量得很啊! 吃醋多疑本就是女人与生俱来的天性,其中所蕴藏的恐怖威力,可是古今所有男同胞都畏之如虎、避之不及的,他杨旭两世为人又岂能不懂这点道理? 等到一家人吃过了晚饭,罗冬儿送走李氏,便系上围裙收拾起了碗筷。 杨旭洗完手脸,躺在炕上,回想着穿越以来所发生的一切,开始暗暗盘算起自己今后的打算。 制盐酿酒生产肥皂这条经商之路恐怕是行不通了,封建社会商人地位低下,任你拥有再多钱财,若是没有权利的庇护,也不过是只个大点的肥羊罢了! 士绅官吏随便拎出一个,都能上来捏你一把,把你当成地里的韭菜来收割! 就比如今天遇到的张寒,如果不是碰巧自己在场,只怕就要任由那刘士元欺辱了。 况且大周规定有功名者不得经商,如若发现就要革除功名,打入贱籍。 在这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时代里,杨旭自然不会蠢到放弃这层拥有诸多特权的读书人身份。 可若专心参加科举入仕,杨旭多少又有些犯愁了。 这段时间他发现,自己虽然继承了前身的记忆,可这记忆却并不完整。 其中有关于科考典籍的部分更是残缺不全,如果想要一心投身科举混个公务员,只怕很多内容还要重头学起。 而且以他记忆中乡试所考内容的介绍,只怕这重头学起的过程没有个三年两载也绝逼是不成的! 杨旭微微叹了口气,想要在这封建社会混成人上人,看来远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简单啊! 罗冬儿收拾完碗筷,回到卧室,看了眼躺在床上正出神的杨旭,便坐在坑沿,借着炕头那盏油灯散发出的昏暗光线,开始干起了针绣活。 “相公,今儿我听房东大娘说,北方突厥又集结大军南下寇边了,听说这次战事比往年都要激烈,朝廷甚至连禁军都出动了呢…” 罗冬儿灵巧的手指捻动着针线,昏黄的灯光映衬在她那俏丽的小脸蛋上,明明只是十五六岁的少女,如今却俨然一副贤妻良母般的小妇人模样。 “相公,你知道吗,房东大娘还说因为前方战事吃紧,咱们燕州一带马上就要限制民间贩盐量了,到时只怕这盐价啊,就要贵到天上去了…” 杨旭躺在床上,听着身旁的小娇妻跟自己唠家常,方才还有些网抑云的心里,顿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温馨感。 这种温馨的感觉,是他前世从来不曾体会过的。 杨旭一怔,原本微微皱起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 他笑着坐起身子,将眼前的小娇妻轻轻搂进怀里,温声问道: “呵呵,既然这盐价马上就要大涨了,那我家乖巧聪明的冬儿小宝贝有没有提前多买一些回来防备呀?” 突然间的亲昵之举,让罗冬儿顿时娇羞了起来,她微微垂着眼帘,神情忸怩道: “相公…别闹,人家手里的活儿还没做完呢…” “嘿嘿,相公不过是抱一抱我家小娘子,哪有闹啊?” 杨旭一脸坏笑地看着怀里满面娇羞的罗冬儿,心头的火苗渐渐燃起,两只大手也逐渐开始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相公不要…” 罗冬儿的声音越来越小,清纯俏丽的脸上逐渐显露妩媚之色。 看着怀里面色潮红,神态越发娇媚动人的罗冬儿,杨旭不禁怦然心动,就连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了起来。 “怎么?是要相公不要停么?” 杨旭喘息着,将嘴凑到罗冬儿的耳边。 炽热而浑厚的呼吸不断冲击着面颊与耳后肌肤,阵阵火热而酥麻的感觉连连袭来,罗冬儿娇躯一软,仿佛连骨头都化作了一滩春水! 她缓缓闭上双眼,陶醉在丈夫怀中,手里正在缝制的长袍已然滑落在地都不曾发觉… 时间似水般缓缓流淌,昏黄的灯光照映着一双人影不断纠缠!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声轻吟,两道人影已是融合成了一体… 第十八章,猛男恩师! 第二天清晨,阳光刚刚洒进院墙,杨旭便一反常态的起了个大早。 看了眼身旁还在熟睡的罗冬儿,想起昨夜那一夕绻缱,杨旭的嘴角不禁微微勾起,脸上的表情似乎仍有一丝意犹未尽。 罗冬儿骨子里深深印刻着这时代男尊女卑的思想,尽管杨旭对她百般纵容,宠溺有加,逐渐释放了她这年纪本该拥有的少女天性。 可罗冬儿毕竟是在这时代长大的古人,骨子里那“夫为妻纲”保守思想哪有那么容易就被完全改变? 因此小两口每次行夫妻之礼,罗冬儿都是满脸娇羞的曲意逢迎,无论杨旭提出什么要求,她都无不应允! 甚至还将这视作自己应尽的义务,不仅要做到,还要将其做到最好! 这让杨旭极度享受的同时,内心也对这万恶的封建主义社会有了新的认知! 杨旭轻声来到屋外洗了把脸,将昨晚的香艳回忆甩出脑去。 今天他可有正事要办,必须保持头脑清醒! 昨夜晚饭过后,罗冬儿的那番话给了他很大提醒。 由于北方战事吃紧,燕州各地已经开始缺盐了! 而在这个时代,盐可是对每个王朝都极为重要的战略物资! 如果自己能把提炼精盐的方法献给朝廷,那绝对会是大功一件! 眼下明年的乡试自己肯定是没有把握了,若想要越过科举这条路迈入统治阶级,那么给朝廷献上制盐之法绝对会是一条捷径! 而且他还有苏修这个便宜恩师在,这制盐的方法完全可以通过苏修进献给朝廷! 目前的当务之急就是先去拜访自己这个便宜恩师,先探探他的口风,初步评估一下这制盐的方法到底能为自己换取多大利益。 心情不错,杨旭走出家门来到集市。 集市里,杨旭买了腊肉,莲子,桂圆,红枣,红豆等寓意美好的束脩之礼。 然后又雇来一辆马车去了一趟城郊,这才带着大包小包来到燕州布政使司衙门口,准备前往拜见恩师。 门口当差的衙役看到杨旭一身破旧长袍,手里还拎着大包小包,还道是哪来的乡下刁民进城串亲戚走错了门。 正要上前将他斥退,却被杨旭率先拱手来了一句: “这位差大哥,劳烦通报一声,在下宁安县生员杨旭,求见昔日恩师苏修苏提学!” 恩师?苏修?苏提学! 那衙役唬了一跳,瞪大眼睛上下打量了杨旭一番,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对着杨旭抱拳还礼,一脸客气道: “原来是找臬台大人的,那请公子在此稍候,容小的进去通报一声!” “好,多谢了!” 杨旭道了声谢,对方点了点头,便转身前去通报了。 估摸过了好一会儿,那衙役方才去而复返。 刚一见杨旭便笑着拱手道: “臬台大人正在与京城来的钦差议事,杨公子还请随我先到府衙后院等候,待臬台大人忙完,自会来寻公子相见。” “好,那就有劳这位差大哥了!” 杨旭拱了拱手,随后便跟着那对方走进布政使司大门。 两人一路越过层层门槛,大约走了有两盏茶功夫,这才来到一处位于府衙后方的院落之中。 那领路的衙役将杨旭迎入客厅后,沏了壶茶,很快便告辞离去。 杨旭将手里的礼物放好,便在厅中的客座上静坐等候,只是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苏修回来。 杨旭眼看四下无人,心想一味地枯坐倒也无聊得很,于是便在这方小院中四下走动打量了起来。 这是一处位于布政使司衙门后院的小院落,其中客厅卧室等设施一应俱全。 院落中央更是留有一片空地,左边搭有一座凉亭,其中不设琴案茶桌,而是摆放着一副武器架,刀枪剑戟、弓箭斧钺应有尽有! 还有亭外的空地上,躺着几幅目测就有百斤上下的大石锁! 就这等布局与陈设,杨旭一看,便能确定这就是自己那便宜恩师的单位宿舍了! 根据记忆,苏修虽然当过宁安县学教谕且道德文章出众,但他却并不是常人固有印象中的翩翩君子、文弱书生形象! 反之,苏修此人身高九尺有余,生得豹头环眼,面相刚猛,且力大无比! 当初前身在他门下读书的时候,尽管他已经年逾六旬,却依然能开得三石弓,舞得六十斤大砍刀,每天更是都要雷打不动地坚持耍上半个时辰百斤大石锁! 完全就是一副只要背上肌肉隆起,就能形成一个‘德’字的超威猛男形象! 而大周的提学官各省各置一员,由按察使、副使或佥事充任,负责管理全省学校行政。 周朝制度凡督抚、巡按及布、按二司,都不许参与学事,由提学官独立负责地方教育行政事务。 所以这大周王朝的提学官,虽然同前世的明清两朝一样是没有品级的,但其中的含权量却是极重的! 比如就拿燕州来说,苏修不仅是掌管一省教育行政事务的提学官,同样他还是燕州按察使,妥妥的正三品大员,手里掌管着一省刑名! 这就好比后世的省政法委书记,兼分管教育事业的副省长于一体,其中权柄不可谓不重! 因此那府衙门前的衙役才会一口一个“臬台大人”的称呼苏修,而非顺着杨旭称其为苏提学。 毕竟在官场之中称呼领导向来都是以最大的那个官职为准,而提学官在大周官场只是兼职并没有品级,作为衙门小吏那衙役自然要以“臬台大人”相称。 想到这里,杨旭就不得不感慨,若是原主没疯,那单凭他与苏修的这层关系,未来的前途也是一片光明啊! 只可惜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 如今这具身体的内核已经换成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自己,那么前身的这份重要政治资源,也就只能由自己来继承使用了! “唉,兄嘚你一路走好,未来的漫漫人生路,也就只能让我来替你走完了!” 杨旭微微一叹,回到客厅中坐下。 只是屁股才刚挨到凳子,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道炸裂般的大嗓门。 “哇哈哈哈——!杨旭爱徒何在?为师来也!” “卧槽!”杨旭被吓了一跳,这声音太特么粗暴了,还有这话中内容,咋就有种叫人菊花一紧的感觉呢? 第十九章,这腿不能断! 杨旭被苏修那刚猛豪放的嗓音吓了一跳,赶紧从座位上站起,下意识地微微夹着腚,转身朝着门外看去。 只见一道高大威猛的大红色身影已然出现在院中,此刻正健步如飞地朝着自己大步而来。 杨旭定睛一看,这九尺有余猛金刚般的体型,外加那胸前绣着孔雀的大红三品官袍,还有那乌纱帽下的生得豹头环眼的大脑袋…… 这特么不是自己那便宜恩师还能是谁? “哇哈哈,我的好徒弟,几年不见,你可真是想煞为师了!” 苏修大步跨进客厅中,蒲扇般的大手掌一把拍在杨旭肩头,杨旭整个人身躯一震: 这力道… 真特么不仅丝毫不减当年,貌似还更甚了几分! “恩…恩师,弟子杨旭,拜见恩师…” 杨旭强忍着微微发麻的肩膀,嘴角抽搐着躬身朝苏修拜了下去。 “诶,你这…你我师徒之间私下相见,又没外人在,行这么大礼作甚?” 苏修眉头微皱,还想再拍两下徒弟肩旁以示亲近的大手顿时悬了空,这让他微微有些不悦。 这徒弟几年不见,竟变得这般迂腐,如此拘泥于繁文缛节,就如同那些在朝堂上满口之乎者也的酸臭腐儒一般,岂是真汉子作为? 不行,如此行径,日后必要好生纠正一番啊! 苏修暗暗下了决定。 只是他哪里知道,杨旭也不想给他下跪啊,实在是怕他那蒲扇般的大手掌,再给自己来上一下! 记忆中,这厮一高兴就爱拍人肩膀,一生气更是会掀桌子骂娘,虽说是个文官且满腹经纶怀有真才学,但平日里的行事作风却如同那军中莽夫一样! 根本没有半点儒家君子温文尔雅的做派! 前身作为他门下弟子,可是没少受过他那双蒲扇般的大巴掌毒害! 刚刚杨旭就是没有防备挨了他这么一下,现在肩上还微微发麻呢! 想到这里,杨旭赶紧起身转移话题道: “徒儿谨遵恩师教诲,今日前来徒儿还带了些束修之礼,还请恩师千万收下,莫要嫌弃!” 说着,便将放在一旁的大包小包打开,露出里头的腊肉、红豆、莲子等物,朝着苏修恭敬递去。 苏修一看都是这些不值钱却还能东拉西扯出一堆寓意的玩意,顿时便更加失望。 这徒弟没带在身边几年,果然是变了! 变得世故迂腐,没有半点昔日那股子真汉子性情了! 为师青睐与你,为你受业解惑,是差这点不值一钱的束修之礼么? 苏修微微一叹,再看到杨旭那一身破旧寒酸的长袍,心中一动,顿时好像明白了什么。 “莫非是老夫走后他家中遭变,以至家道中以后落受尽了世俗白眼,方才变得如此世故?” 苏修暗想着,就连心中那点不悦都被一把抛之脑后。 当即出言问道:“为师问你,这几年你在宁安县都经历了些什么,为何落得如此衣着寒酸,神形憔悴?” 杨旭一听,当即将前身目睹父亲落入虎口,自己又受到刺激解不开心结,故而自暴自弃疯癫三年的事情说了一遍。 至于是如何恢复正常的,他却没有用忽悠韩满仓那一套来忽悠苏修,而是以一朝顿悟来解释。 因为眼前这位可不信鬼神,用那套封建迷信的说辞明显是圆不过去的,倒不如用一朝顿悟来解释,更为符合逻辑一些。 “唉,真是世事无常啊!” 果然,苏修听完杨旭的遭遇,顿时一声长叹,那张刚毅果决地大脸上也逐渐流露出一丝自责之色:“也怪为师,当年未曾将你一并带走,否则你也不会遭此磨难!” 杨旭见他神色这般自责,心里头也不禁感慨,前身这师拜得还真是值啊! 难怪前世古人会说:“视诸生为其子弟,诸生亦爱信如其父。” 这是把师生关系比喻为父兄与子弟间的关系。 看来前身和苏修之间的关系,也是这般情同父子啊! 否则这老猛男又岂会这般真情流露? 见此情景,杨旭也不禁为自己接下来进献“制盐之法”的计划吃了一记定心丸,有这般深厚的师徒情谊在,想必自己是不会被人卖了还帮对方数钱! 念及此处。 杨旭提起装有城外挖来的几大块卤盐和一应提炼工具的包袱,正要开口道明来意,向苏修当面展示提炼过程。 谁料,却被门外忽然传来的一道呼喊声打断。 “苏大人,苏大人,大…大事不好拉!” 杨旭闻声看去,只见说话的男人身材矮胖,年纪六旬上下,与苏修同样一身大红官袍,只是胸前绣着的并非孔雀而是一只锦鸡,此刻正一脸慌张地带着身后几名属官朝苏修奔来! “萧方伯,你怎么来了?什么大事不好了?” 苏修眉头一皱,也顾不上身旁的爱徒,转身快步迎了出去。 “萧方伯?”杨旭一愣,看来这胖老头就是燕州布政使萧延了,难怪穿着比苏修还高一级的二品官服。 在周朝布政使是官方称谓,同样也俗称藩台、藩司、牧伯、藩宪、方伯。 杨旭眼见来人竟是燕州布政使,心知对方定有紧要公事相商,自己应当避嫌,于是便想找个借口退去,待苏修忙完公事再来献制盐法不迟。 没承想刚刚走出客厅,就听到苏修那声震瓦砾般的阵阵暴喝。 “竖子,匹夫,废物——!” “他郑永昌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带着三千百军士押送粮草,竟能让几百个突厥斥候给劫了?” “还有三千对几百,优势在我,丢了粮草,他不去厮杀夺回,竟然还敢领军回到燕州求援,这一来一回几百里路,就算给他援军,难道还能夺回粮草不成?” “郑永昌这误国误民的匹夫、废物、狗杀才,老夫定要亲自斩他狗头!” 苏修暴怒地在院中拎起一把大砍刀,作势就要前去砍人,却被边上的萧延死死拦下。 “苏大人啊,现在可不是杀人问罪的时候,朝廷派来的督粮钦差还在咱们衙门里坐着呢!” 萧延死死拽着苏修,连哭带嚎道:“此事一旦宣扬出去,叫那督粮钦差知晓,你我身为燕州父母官,可全都脱不了干系啊!” “你说什么——?!” 苏修闻言更怒:“如此大事,你莫非还要瞒着朝廷不成?萧延啊萧延,老夫本以为你不过是贪财好色罢了,没想到你竟然还敢欺瞒朝廷,你这是欺君大罪你可知!” 萧延被他骂得脸都青了,但拽着对方的手却死都不肯松开! “苏大人,事情败露,萧某死不足惜,可大人不日就要调回京师,难道甘愿这东山再起的大好机会尽毁于此么?” 闻此,苏修脸色微变,萧延见状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梗着脖子继续叫道: “大人你可是与萧某一同在那押运粮草的将佐任命行文上签了字的,此番若遭追责,萧某和大人可都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啊!” “还有,还有此刻我等前去认罪又能如何?前线大军还不是一样缺粮?为今之计可不是论罪杀人的时候啊苏大人!” “而是应当尽快补齐粮草给前线送去,特别是那三千斤盐和五百石醋布,前线大军可是短缺此物久已!” “此番你我若是不抓紧将这缺口补上,导致前线打了败战,令那突厥大军破关南下屠戮百姓,可就都是你我的罪责了啊苏大人!” 听到这话,苏修的脸色变了变,似乎被说动了一般,寒声问道:“那为今之计,你待怎样?” 萧延只道自己是说服了对方,竟也不顾一旁还有杨旭这个生面孔在场,连忙说道: “为今之计,也只有瞒着钦差火速再征一回粮草,另派遣一员可靠将领,加派官兵,争取三日之内,协同郑永昌再度运往前线!” “而此次粮草被劫一事,你我应当严令上下封锁消息,方可保此计万无一失!” 苏修闻言,不禁怒极反笑:“三千斤盐,五百石醋布?还三日之内?你当我燕州城的地底下能冒出此物么?” 苏修已经没耐心跟这蠢材兜圈子了,要知道那被劫走的三千斤盐和五百石醋布,已经是燕州官仓里最后一点压箱底的库存了! 想要再度凑齐同样数量官盐和醋布,就必须要去临省调用,如此一来,最快行程也得十天半个月! 萧延这蠢材竟然还想三天内完成,他无非就是想对城内的百姓下手! 可如今这城内的百姓同样也缺盐,有些甚至连醋布都快没得食用了,哪还禁得起他这般横征暴敛? 想到这里。 苏修把心一横,狠狠甩开萧延的手,冷然说道: “萧延啊萧延,三日之内想要凑齐三千斤盐,五百石醋布,你这是要吸燕州百姓的血啊!” “我苏家世受皇恩,几代忠良,又岂能和你这般奸佞小人同流合污?” “今日之事老夫心意已决,待我先去斩了那郑永昌的狗头,再提着人头向督粮钦差当面请罪,将来朝廷是要砍头还是要罢官,老夫一并担着,绝不后悔!” 萧延被他甩倒在地,本就满身尘土,狼狈不堪,如今再听到这话,更是吓得面无人色,两股战战之间热流涌现,竟是当场失了禁! 杨旭听完两人这番对话,哪还能不明白其中利害? 眼看自己即将抱上的这条粗腿马上就要断了,他赶紧上前一把拦住苏修,急声说道: “恩师不可!我有一法,不必取之百姓,而且一日之内便可得盐三千斤!” 第二十章,初中化学题,有手就行! 苏修本就处在暴怒之中,忽然看到自己的爱徒拦住去路,还口出狂言道有办法一日就可得盐三千斤! 这让他一时间怒气更甚,心里不禁对杨旭也感到失望起来! 要知道燕州地处内陆边陲,既没有能晒出海盐的海水,也没有那能产青盐的天然盐湖。 别说是一日三千斤盐了,就是三百斤,那都绝对不可能! 苏修满脸失望,杨旭这话分明就是无稽之谈! “休要胡闹,还不快给为师让开!” 略微沉默片刻,苏修最终还是不忍责骂爱徒,虎着脸低声斥道。 见此, 杨旭哪能看不出对方心思? 如今这时代科技落后,人们除了靠日晒海盐和青盐,根本没有提炼矿盐的技术。 因此尽管燕州地界盛产盐矿,但此地仍旧缺盐得很,当地百姓所使用的盐和醋布,也全都是靠沿海或有盐湖的省份调运来的。 苏修不信自己的话,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杨旭既已开口,自然不会就此罢休,他看着满脸怒色的苏修,一脸认真的道: “恩师有所不知,咱们燕州城外就有几座天然盐矿,只要能给徒儿凑齐材料和人手,日产万斤精盐都不是问题啊!” “胡闹——!” 苏修闻言一愣,随即便勃然大怒了起来: “城外那是毒盐你可知?人一旦食用不仅全身发紫,更会腹泻而亡!你要老夫将那毒盐运往前线,还不如让老夫现在就自行了断!” 一旁跌坐在地的萧延原本听到杨旭说有办法,还以为这下终于有希望了,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不承想下一秒,杨旭脱口而出的竟然是这种“办法”,这让他刚刚直起的身子瞬间又萎了下去! 这也能叫办法? 还不如直接上疏请罪等着罢官! 若真把那毒盐运往前线,那恐怕就得背上通敌的罪名等着被满门抄斩了! 杨旭见苏修如此反应,知道他是没理解自己口中的精盐到底是什么意思。 于是他连忙出言解释道: “恩师误会了,徒儿所说的是精盐乃是将那盐矿上采出的盐块通过粉碎,溶解,过滤,解析,最后结晶出来的精盐,并非是您想的那般即采即用之盐!” “什么!?” 苏修面露震惊之色:“你是说你能从那毒盐之中提炼出可供人食用的无毒之盐?” “对!不仅如此,徒儿还带了从城外挖来的盐矿,以及提炼工具,可现场提炼精盐给恩师看!” “啊?”听到这话,苏修连声音都微微颤抖了起来:“你若真有此法,那就速速演示一番!” “好,恩师且看!” 杨旭自信点头,然后从客厅里取出装有盐矿和几样提炼工具的大包袱,当着众人的面在院中打开。 接着他将包袱中的几块盐矿用锤子敲碎,然后再将这些碎块用院中石磨研磨成粉,得出的粉末再用木桶收集起来,注入清水,用木棍搅拌,让盐分充分融进水里。 等到察觉溶液饱和,就倒进另一个蒙了两层麻布的木桶,不一会,麻布上就全是过滤下来的灰黑色矿渣。 去掉麻布,桶里的溶液便成了褐色,颜色变浅了,但杂质依然很多,又在一个木桶上蒙上四层麻布,再次过滤,留下了浅红色的溶液。 最后再将这桶浅红色溶液通过一个塞满木炭包的大漏斗进行反复脱毒过滤。 不一会儿,最后一个木桶中便只剩下了淡青色的溶液。 杨旭亲自用手指沾上溶液尝了尝,发现除了咸,并没有其他杂味,于是便将这桶溶液拎进厨房,倒入锅中。 接着添柴点火,静静等待着这一锅盐水烧干结晶。 “如此便能提炼出可供人食用的精盐?” 苏修看着锅里的溶液渐渐冒起白烟开始翻滚,终于忍不住问道。 虽然他不信杨旭会骗自己,但此举干系重大,一旦成功那么今后燕州…不,应该是整个大周北境都将永不缺盐,甚至由此法制出的源源不断的精盐都能扭转整个前线战局! 于国于民,这制盐之法都是一大丰功伟绩! 想到这里,苏修面色凝重,整个人也不由愈发紧张了起来! “恩师且放宽心,只要等水烧干,留在锅里的结晶便是可供人食用的精盐了!” 杨旭笑着答道,就这种简单到有手就行的初中化学题,前世他闭着眼睛都能做上一遍! 如今虽然工具是简陋了点,但却万万没有失败的道理! 萧延此刻也带着几名手下挤进了厨房,刚才杨旭在院子里那一番操作,虽然他看不懂,但却不影响他有种不明觉厉的情绪。 再加上苏修还在这儿呢,他又能去哪里? 所以此刻萧延倒是很希望杨旭没有胡言,而是真能从这毒盐中提炼出可供人食用的精盐! 毕竟那毒盐矿燕州城外的山上到处都有,若此举得行,不仅可以解决眼下困境,甚至还可以将此子的制盐之法进献给朝廷邀功! 到时候别说什么问罪追责了,指不定还会因此加官进爵呢! 眼看锅里的水越来越少,苏修和萧延等人的心也不禁提了起来。 而杨旭却是依旧一脸轻松淡定。 终于,锅里的水分蒸发干净,锅壁上也出现了一层淡青色的硬壳! 杨旭熄灭柴火,用筷子从锅壁上扣了一块硬壳掰成两半,一半送到嘴边,用舌头舔了舔,味道不错,另一半则递向苏修示意他也尝尝: “嗯,味道比集市里买的官盐还好,恩师您也…” 没等杨旭把话说完,苏修已一把抢过那小半块结晶直接塞进嘴里,尽管咸得五官都快变形了,还舍不得吐掉。 而边上的萧延见状,更是如同恶狗扑食般一把夺过杨旭手里的另外半块结晶,想都不想就塞进嘴里,丝毫不顾这半块盐结晶刚刚才被杨旭舔过! 其余等人这时也都围了过来,全都开始从那锅壁上徒手扣盐! 要知道此时锅底的柴火才刚刚熄灭,锅壁上的温度那都可以煎蛋了,可他们却丝毫不顾,眼里只有上面的盐结晶,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第二十一章,公务员 “哇哈哈哈——!” 大约安静了有半刻钟,厨房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声振屋瓦的狂笑。 随着这笑声响起,杨旭只觉得自己突然被一条粗壮有力的胳膊给夹住了,随即便有一只蒲扇般的大手在他脑袋上大力揉搓了起来! “哇哈哈哈,不愧是老夫的爱徒啊!”苏修单手搂(夹)着杨旭,一边揉着他的脑袋狂笑,一边大声夸赞道: “想当初老夫在宁安县时,一眼就看出你小子与众不同,绝非池中之物!事实证明,老夫当年果真没有看走眼!” “恩…恩师谬赞了…” 杨旭挣扎着从苏修的胳肢窝下逃出,赶紧拉开三步距离,郑重其事地行礼道: “杨旭愚钝之姿,幸蒙恩师不弃,授业解惑于弟子,今献小小制盐法为恩师分忧,乃弟子份内之事,实在不敢再受恩师如此赞誉!” 讲真的,被人夸两句其实也没必要这么谦虚的,主要是苏修那手臂都快赶上杨旭的大腿粗了,被他夹在胳肢窝下,杨旭觉得自己有窒息的危险! “哈哈,你小子哪里都好,唯独就是这点颇令为师不喜!须知谦逊虽是君子美德,但有时过于谦逊却会让人觉得做作。” “况今日你献上的制盐法不论对燕州百姓或是朝廷,都是大功一件,为师也只是夸了你两句又能算得了什么?” “你且先将这提…哦对,提炼,提炼精盐的过程拿纸笔记录下来,稍候为师就写折子将此事上奏朝廷为你表功!” 苏修满脸骄傲的笑道,对于杨旭这个徒弟,他是越看越喜欢了。 “多谢恩师!” 杨旭闻言大喜,当即又向苏修行了一礼。 尽管这结果早已在他预料之中,可当真正面临这一刻时,杨旭的心里难免有些激动,内心之中不禁也对朝廷将会给予自己的封赏期待了起来。 萧延这时也回过了神来,连声夸奖了杨旭几句,便拉着苏修想要和他商讨接下来的部署。 有此大功在手,粮草被劫一事对他和苏修来说已然无关痛痒了,日后就算朝廷要追责,也顶多就是砍了郑永昌那厮的脑袋! 至于他和苏修顶天了也只会被治个“失察之罪”,毕竟押运粮草的人选是他们选定的,这一部分责任谁也推脱不掉。 只不过现在这些已经都不算事儿了,根本不值得他去考虑! 萧延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抓紧开矿搞盐,另外这设立盐场的一应督办人选也是重中之重。 当然这盐场督办的位置肯定是要留一个给苏修这徒弟的,一来这从未有过的制盐之法出自他手,没他在难保不会出现差错。 二则就算自己不提,苏修势必也会要求他这个徒弟参与,倒不如现在由自己来做个顺水人情,举荐他参与督办此事,既卖了苏修面子,又能在将来朝廷论功行赏的时候凭此分一杯羹! 萧延能从一介寒门子弟混到二品封疆大吏,在人情世故这一块,自然是看得极为通透的,如今大功就在眼前,他岂能不上赶着前去分一杯羹? 于是他和苏修大体商讨了几句,便开口说道: “苏大人,为今之计,务必火速开办盐场,采足了军盐为前线送去,而这督办盐场一职,我看还得先由大人门下高徒担任,待到将来朝廷派来盐运使,我等再行交接也不迟,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哦?”苏修略一沉吟便看出了对方意图,故作难色道:“萧大人的建议倒是可取,不过嘛…老夫这劣徒仅仅只是一县生员,身份低下如何能堪此大任?我看不如…” “诶,苏大人此言差矣!” 苏修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萧延开口打断: “自古英雄不问出处,况且苏大人高徒虽为一介生员,但这满腹才学却是比那翰林进士也不妨多让的,此皆我等有目共睹!” “依我之见,就由本官先将他聘为布政衙门幕客,专职督办开矿制盐一事,这俸禄嘛,就由布政衙门来支出,月俸折银五两三钱如何?” 萧延一开口,就把杨旭直接纳入了布政衙门的公务员队伍。 虽说只是没有品级编制的幕僚师爷,但这月俸却是妥妥享受了堪比普通七品县令的待遇。 要知道,大周的普通七品县令,如果不靠手中权利上下其手捞油水,那么一年俸禄也就折银七十两左右! 听到萧延开出的这番待遇,苏修自然没有不应允的道理。 他原本就是心系爱徒前程,才会故作难色地拿杨旭的身份说事,如今既然萧延都这样说了,他当即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杨旭见两人三言两语间,就给自己安排了一份堪比前世省委秘书处秘书的工作,自然也是心中欢喜。 接下来几人大致拟定出了一套方案,杨旭便跟随苏修领兵前往城外搭建临时制盐场了。 师徒两带着一千五百军士,一直忙到傍晚时分,总算将一套原始简陋的开矿提炼流水线给搭建了起来。 萧延随后又调来了两千燕州大营的兵勇,一半负责搭建防御工事保卫矿区,另一半则加班加点地开始投入到制盐工作当中。 眼看盐场的工作已经步入正轨,月亮也挂上了天空。 杨旭担心出门一整天,罗冬儿在家会牵挂自己,于是便向苏修提出希望回家一趟将这里的情况给家里报个信。 苏修自然无不应允。 尽管开矿制盐是大事,可经过这一天对杨旭在盐场上那套流水线式安排的了解,他已看出如今这个盐场不管有没有杨旭在,都完全可以自如地运行下去了。 杨旭当晚是乘坐布政使衙门的马车回去的,马车周围更是环绕拱卫着数名骑着高头大马的府兵骑士。 这些军士早已知晓杨旭是按察使苏大人的爱徒,而且城外那盐场也是由他在总领督办,负责上下大小一应事宜。 如此年轻便被授以大任,将来的前途肯定是不可限量的! 因此当他们面对杨旭这位燕州布政衙门的新晋红人时,一路上的态度更是尽显恭敬与殷勤! 当杨旭下车时,那一左一右的搀扶,和一口一个“杨先生您小心”、“杨师爷您慢着点”,更是惊掉了周围一众邻居的眼睛! 谁能想到昨日这个客居于此,还在靠着一老一少俩女人做针绣养活的穷秀才,今日竟成了有衙门马车接送,专职军士护卫的“杨先生”、“杨师爷”? 第二十二章,燕州新晋红人! 罗冬儿一直都认为自家相公是个极有本事的人,初到这燕州城时,她就曾不止一次幻想过将来相公乡试高中,一跃成为“举人老爷”荣耀乡里的梦幻情景。 那可是举人老爷啊! 哪怕见了县尊大老爷,都能和对方称兄道弟的大人物! 对于罗冬儿来说,“举人老爷”四个字就代表着高高在上的身份与地位,根本不是她这种升斗小民可以攀附的存在! 然而自从相公当上那布政衙门的师爷后,这一切似乎全都变了! 原本高高在上的举人老爷见了相公,竟然也得主动上前赔笑行礼,那一脸谄媚巴结的模样,完全颠覆了自己原有的认知! 罗冬儿甚至怀疑是自己产生了错觉,什么时候衙门里的师爷,都能让高高在上的举人老爷上赶着巴结了? 当年爹爹还在的时候,罗冬儿也是见识过县衙师爷的。 虽说那师爷在县里也是一等一的人物颇受大家敬重,可人家见了县里的举人老爷也只有赔笑作揖的份,完全不似相公这般威风。 还有那负责东城防务的靳千总,据说人家可是正六品的千户官,官阶比知县老爷还要高上一级呢! 可就是这样的大人物见了相公,那也是一口一个“杨督办”的叫着,态度殷勤得都让罗冬儿怀疑这人是否不怀好意了。 后来她实在忍不住了,就去问相公。 那日相公正好赶着要赴盐场当值,只是笑笑说了句“宰相门前还七品官呢!”便匆匆离开了家门。 罗冬儿这下更懵了,相公不是布政衙门的师爷吗? 怎生又扯到宰相府了? 不过疑惑归疑惑,但家里的日子却是实实在在的红火了起来。 现在罗冬儿和娘亲已经不去裁缝铺做工了,不是她们娘俩不想去,而是裁缝铺老板不敢用她俩。 开玩笑,她家相公是什么人啊? 燕州布政衙门的新晋红人,按察使苏大人的得意门生,军士衙役们口中的杨先生、杨督办,就这一层层身份压下来,还有哪个裁缝铺的老板不怕死敢用她们给自己打工啊? 所以现在罗冬儿不用去做工了,每天除了打扫院子买菜做饭,就是在院里无所事事地等着杨旭下班回家。 这一来二去,虽说家中富足,日子也过得清闲了,但人却渐渐感到无聊了起来。 毕竟这时代既没有电视手机等娱乐活动,女人家也不能像男子一样频繁抛头露面地出门社交,罗冬儿在家呆久了,又不得出门做工,时间一长便如同在家囚禁一般。 杨旭渐渐也察觉到了罗冬儿的变化,眼看这个十六岁的女孩天天闷在家里当住家少妇,就如同笼中的鸟儿一般,眼里的神采也越来越暗淡了。 杨旭看着心痛,可要再让她出去抛头露面搞点事业,却又违背了时代风气。 以前杨旭还只是个藉藉无名的穷书生,倒是可以不在乎这些,可现在他已经进入官场这暗流涌动的大水塘,却也不得不注意了起来。 这也是苏修特意给过他提醒,否则作为一个现代人哪里会知道家中女眷的逾礼行为,竟也能导致丈夫被罢官问罪! 讲真的,大周封建礼教压迫女性的变态程度,一点也不比杨旭前世在历史书上看到的两宋明清时期来得轻。 好在大周这儿没有裹小脚,也没有提倡以丁香小乳为美的裹胸行为,否则杨旭恐怕都会崩溃,毕竟那种畸形审美对他来说实在是令人无法接受! 无奈之下,为了不让罗冬儿在家闷出病来,杨旭可谓想尽了办法,他先是买了两笼鸡鸭和一条小黄狗,养在院子里供罗冬儿摆弄打发时间。 而后又特意抽空陪罗冬儿逛了好几趟集市,大手一挥,买了十余匹布料以及两匹丝绸,特意嘱咐她为家里多缝制几套新衣。 如此一来,短期内罗冬儿在家倒也有了事儿做,看着那渐渐恢复神采的明媚双眸,杨旭在外忙碌的时候心里也总算少了一份牵挂。 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年关将近,杨旭也即将迎来他穿越后的第一个新年。 城外盐场的生产规模也在日益增大,布政衙门里从上到下全都透着一股喜气洋洋。 三千民壮和五千军士往城外一放,就是每日一万五千斤的精盐产量! 这对一个没有天然盐湖的内陆省份来说,完全是史无前例的盛况! 要知道大周人均每日用盐大约在15克左右,十万大军一天也才吃掉三千多斤盐,而燕州盐场的日产量就已经达到了恐怖的一万五千斤! 不仅如此,燕州精盐的质量那可是堪比青盐的存在! 你说什么是青盐? 青盐,那可不是用来吃的,是大周王朝的达官贵人们专门买来每天用柳枝攒一点净口用的,市价五百文一斤,没点身份地位的市井小民甚至一辈子都不曾见过! 现在连连报祥瑞的奏折早已呈送进京师,燕州文武们全都在等着朝廷颁布赏赐的圣旨。 当然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怯战丢失粮草的郑永昌。 据说是苏修特意为他上了一道折子,人已经被拿下关进大牢,就等着刑部公文下来,然后押往京师论罪。 值得一提的是,作为本次燕州祥瑞事件的第一功臣,杨旭的赏赐据说是会提前下来,大约就是在这么几日,传旨的钦差已经出发,圣旨很快就会到达。 这是苏修偷偷告诉杨旭的。 那天他双手插兜,脸上一副“恩师我高深莫测,你得夸我几句”的得意表情,将这消息偷偷告诉了杨旭。 期间当然又拍了几下杨旭肩膀,还佯装严肃地语重心长了一番: “杨旭啊杨旭,为师这回可是为你费劲了心思啊!” “你可知那表功的奏折还没进京,为师就已修书通知了一众朝中好友…当然还有你那不争气的大师伯,嗯,也就是家兄徐国公苏莽,去为你在朝中进言,以保你这泼天大功的赏赐,莫要被那群只会之乎者也的酸丁臭儒给坏了事儿!” “唉,其实为师做这些都是应该的,谁叫为人师者,当以正己敬业爱生奉献为师之道呢?” “对于朝廷的赏赐你就放心吧!有为师在,定保你这回最少挣它个不世爵位回来!毕竟你是我苏修的弟子,立了这么大功,要是赏赐低了,那老夫苏家的门面还往哪儿放啊?” …… 苏修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杨旭当然也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当即对着猛男恩师连连拱手拜谢,差一点儿就要感激涕零了。 毕竟那可是爵位啊! 有爵位在身,就意味着拥有了高人一等的身份地位和种种特权,当然还有朝廷赐予的固定食禄这一张长期饭票,如此殊荣,试问杨旭如何能不感动? 爵位啊,哥马上也是有爵位的爷字号人物了! 第二十三章,研制黑火药! 杨旭心情很不错,满怀激情地日复一日投身盐场工作。 有时候他也会想,提炼一下矿盐就能挣到个不世爵位了,那如果自己把黑火药给弄出来,再造个几门炮,直接干翻北面突厥,那还不得就地拜将封侯给后代们挣回个世袭罔替的传世爵位啊? 好家伙,世袭爵位耶! 只要大周王朝还在,自己的后代不要有人作死去造反,那么拥有一个世袭爵位就等于一代人解决了几代人的富贵! 杨旭虽然无法保证自己的后人是否争气,但在他这一代,只要是自己力所能及能够争取到的利益他肯定不会放弃! 也许正是因为受到前世孤苦伶仃身世的影响,让他心里的家庭观念较之常人更为浓重! 既然有了想法,自然说干就干。 接下来的日子里,杨旭一边忙着盐场里的工作,一边让盐场里的下属军士替他收集制造火药所需的各种材料。 其实制造黑火药的材料说来也简单,不过就是硫磺、硝石和木炭罢了。 只是配比上存在一点难度,杨旭只记得好像是以15份硝石,3份木炭和2份硫磺来进行配比。 但是这些原材料的纯度需要达到什么成次,他却是一概不知。 不过这也难不倒他,既然原材料纯度未知,存在着一定影响配比的因素,那么干脆就用实验来得出一份精准的配比方案吧! 于是当材料全都送到盐场后,杨旭便开始了他的黑火药研制计划! 盐场的周围拱卫着三座军营,空出的那一面则是一座大山,盐场内除了正在进行开采作业的部分区域,靠山的那一面有很大一部分区域都是空在那里。 这一区域,刚好又有水源,正好可以用来进行黑火药试验! 杨旭叫来了负责维持盐场秩序的把总靳鹏,调来百余名军士在这片区域周围搭建起了一圈简易防火墙。 然后又围绕防火墙挖了一圈半米多深的水沟,挖好水沟后又将边上的水源引入其中,形成了一圈类似护城河的防火地带。 做完这一切后,一个简易的危爆试验场地就算基本上完成了! 杨旭让军士们把采购来的木炭硝石等物全都搬进试验场,分门别类地分开进行堆放。 毕竟这些玩意儿在他眼里都是危险品,这次他可是足足每样都采购了上千斤,他可不想一个不留神就把整个盐场给炸了。 一切准备就绪后,试验很快便开始进行。 杨旭先是按照记忆中的配比方案进行了一次小剂量试验,发现引燃后虽可以正常进行燃烧,但是燃烧效果却并不迅猛,甚至都不如前世小朋友们手里玩的仙女棒。 杨旭有些迟疑:“难道真的是材料纯度不够?” 于是他又开始通过一次次化学试验,反复检查手上现有几种材料的纯度。 最终得出结论,材料的纯度似乎没有问题! 那看来应该是配比上出现问题了! 杨旭彻底沉浸其中,接连几天都是一头扎在试验场里,甚至连盐场的日常公文都要军士送到里面让他签署。 靳鹏发现杨旭每日灰头土脸的猫在试验场里写写画画,然后整出一包不知里面装着啥的玩意儿,点火,冒烟…接着就是继续蹲在地上画符,然后自言自语。 靳鹏都快看呆了:“这杨督办别是魔怔了吧?还是说他在学那炼丹的道士…玩修仙?” 靳鹏皱眉了,脸上流露出担忧之色,赶紧找了个机会进城,向苏修当面禀报盐场发生的事情。 果然,苏修一听这事儿,连手上正在练的大刀都没放下,就火急火燎地拍马赶到盐场,一路冲进了杨旭正在“修仙”的实验场! 靳鹏当然没敢跟进去。 因为他从小就听说“修仙”这玩意挺邪门的,忌讳很多,有的人因为八字不够硬就凑上去围观,结果犯了忌讳,导致飞来横祸,家破人亡啥的。 当然这里面很大一部分情节,都是他逛青楼青楼时听说书人讲的。 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毕竟神神鬼鬼的玩意儿,多少沾点邪门啊! 他靳鹏可不傻,从小出身寒微,承袭父职,好不容易从一个小旗干到了守城门的千总,如今更是费尽心思终于调到了盐场这个红利单位来当值,眼看着明年整不好就要凭此升迁了,哪还敢拿这玩意儿来开玩笑啊? 靳鹏按着刀,面色凝重地盯着试验场大门。 谁知,苏修进去了好一会儿,却不见他出来! 靳鹏有些急了,正盘算着要不要朝里面喊上两句,毕竟人是他叫来的,万一出了啥事,他可担当不起啊! 正准备开口呢。 谁料,突然一阵爽朗中隐隐夹带着一丝得意的大笑声传来,只见苏修又兴高采烈地骑着马跑了出来。 靳鹏彻底懵逼了,想要上前问两句。 结果苏修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只是一脸严肃地指着试验场大门道:“速去加派军士,务必严加看守此地,不许任何生人靠近!” 丢下这句话后,苏修便大笑着拍马而去。 靳鹏:(?◇?)? 靳鹏已经被这对师徒给整不会了! 不过苏修的命令他还是一丝不苟地执行了。 谁让官大一级压死人呢? 更何况苏修还特么比他大好几级呢! 靳鹏现在反正是不管了,苏修都管不了,他还急个毛啊? 反正该做他都做了,现在就是执行命令摆烂,爱修仙就修仙呗,爱魔怔就魔怔呗,反正咱人小言微,爱咋咋地! 接下来,靳鹏每天都执行苏修的命令,带着一队士卒,守在实验场大门摆烂。 直到有一天,盐场内突然响起一阵剧烈的爆炸声:“轰!” 靳鹏当时刚好没守在实验场门口,因为他在边上的茅坑拉屎。 结果这一声巨响,吓得靳鹏脚下一滑险栽进了茅坑! “他娘的,难道是山崩了!?” 靳鹏很快反应过来,不敢怠慢,硬生生夹断,憋回,提上裤子,几乎是连腰带都来不及系就冲出了茅坑! 结果出来一看。 “咦,山没崩啊?天上也没看到乌云,这声听着也不像是打雷……” 靳鹏正狐疑着呢。 眼神无意间一瞥,却见试验场大门方向,一脸黑炭的杨旭冲了出来,手舞足蹈的,很兴奋的样子,嘴里好像还在不断大喊着什么! 靳鹏皱眉了,脸上的表情虽然很严肃,但是心里已经开始点有害怕了。 “他娘的,杨督办不会是在里头召唤出什么邪崇了吧?” 第二十四章,军中卧龙 杨旭当然没有召唤出什么鬼邪崇,而是终于在一次次的失败当中成功研制出了黑火药,并且进行了一次惊心动魄的试燃试爆检验! “泥马,火药这玩意儿真特么危险!” 杨旭黑着脸,骂骂咧咧道。 刚才有块被炸飞的石子差点就砸到了他的黑色揽胜! 幸亏他反应及时,否则下半辈子的幸福估计就特么没了! “这样不行啊,必须得找个不怕死的来弄,拜将封侯固然重要,但特么也得有命享啊!” 杨旭眉头皱起。 刚才他不过是试爆了一个最原始的炸药包都已经如此凶险了! 若是真到了试射康格里夫火箭的时候,那风险系数岂不是更大了么? 要知道,那玩意儿可是会飞的啊! 万一发射角度没调好,或者遇到突如其来的风向剧烈变化,火箭极速升空,然后来个回马枪…… 这尼-玛! 杨旭感觉后脊背一阵发凉…… 他可不想再噶一回啊! 况且还是被康格里夫火箭射噶这么壮烈! 卧-giao! 必须马上找个不怕死的试验助手来弄! 于是,他连忙朝四周看了看。 发现周围一圈全都是面色惶恐嘴唇发白的军士。 不行啊,这些家伙看起来明显胆量不够啊… 一阵爆炸声就能吓成这样,这要是让他们去给康格里夫火箭点火,鬼知道他们会被吓成啥样! 唉,要怪也只能怪这世界居然连个烟花爆竹都没有… 杨旭无奈摇头,正打算从长计议。 眼神无意间一瞥,正好撞见不远处面色凝重的靳鹏。 靳鹏这时候的面色十分凝重! 因为刚才他夹断的太匆忙,还有大半截露着头呢! 再加上他是提着裤子一路冲出来的,气息本就有些不均。 如今再被那彻骨的寒风一激,人顿时打了激灵,一口气没憋住,剩下的半截就如同那蛟龙出海般猛地窜了出来! 靳鹏好歹也是一名千总,若是当着众手下的面,被人发现他拉兜里了,那以后他这张老脸还搁哪儿放啊? 事关门面,靳鹏不敢乱动,因为那半截挺粗大的,动了可能会顺着裤管滑出来,那可就颜面扫地了! 于是他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脸凝重地保持着姿势,准备乘人不备就赶紧开溜,然后回去营帐里换条裤子。 正在这时,他忽然发现一脸黑炭的杨旭朝他走了过来,而周围的军士们见状,也纷纷向二人投来目光! 靳鹏傻眼了,介你妹的,众目睽睽之下老子还怎么溜啊? “你好像不害怕?” 杨旭来到靳鹏跟前,试探性的问道。 靳鹏此刻很想离开这里,心里急得直打鼓,因为裤子里那半截热乎乎的翔好像就快要掉出来了! 可现在形势危急,他又不敢乱动,只好强装镇定地反问道:“害怕?某为何要害怕?” “嗯?”杨旭微微一愣,顿时有些佩服起了靳鹏! 好家伙,这厮多少有点东西啊! 要知道,人类最深远的恐惧,莫过于对未知的恐惧。 而靳鹏这家伙,他算是做到了正常人类所不能做到的事情! 杨旭隐隐觉得这盐场里多少沾点卧虎藏龙啊! 而靳鹏就是那一条被自己发现偷偷盘卧在这里头的卧龙! 杨旭很欣慰, 因为他已经找到可以替他进行火箭试射实验的助手人选了! 当然, 这助手也不是白当的, 杨旭已经决定了,将来论功行赏的时候,这发明火箭的功劳势必是会拿出一半分给这名助手的! 嗯! 无论到时候他是否还在世…… 想到这里, 杨旭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 于是, 他目光直视靳鹏双眼,一脸严肃的说道: “我这里有一份危险性很高,但是成了以后功劳很大,大到可以拜将封侯的那种任务需要交给你办,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胆量接下…” 杨旭尽量让自己说这话的时候显得更有说服力一点。 毕竟试射康格里夫火箭这活儿整不好就得没命,他可不想与好不容易物色到的助手人选失之交臂! “什么??” 听到这话,靳鹏微微一愣。 随即心中很快便泛起一阵激动! 有任务交给我? 还功劳很大,大到可以拜将封侯那种! 好家伙,靳鹏这厮直接忽略了“危险性”这个要素,只听到了有关功劳的那一部分! 但这也不能怪他,试问谁人能在裤裆里揣着半截翔的时候,还能做到心无旁骛地听全别人说的话? “怎么样,你敢不敢接下?”杨旭眼看有戏,赶紧趁热打铁道。 “敢!某有何不敢?”靳鹏想也没想,当即答应了下来。 因为他察觉到那半截好像动了,尽管此刻情形万分危急,此地也已是不宜久留,但这天大的功劳他却是割舍不下! 不管了,先接下这差事再说! “好样的,够爷们!” 杨旭拍了拍靳鹏的肩膀,为了保证万无一失,特意加了句:“此任务非同寻常,为了保证你不会临阵退缩,可敢立下军令状?” “军令状?” 靳鹏闻言大喜。 正愁没借口回去换裤子呢,没想到杨旭这么贴心,给他送来了立军令状这么好的理由! 于是他当即应道: “立军令状而已,某有何不敢?只不过此处没有笔墨朱砂,待某先回营一趟,亲自写好军令状,便给杨督办送来!” 语罢, 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靳鹏那略显孤傲的背影渐渐远去。 杨旭不禁有些感慨。 这靳鹏… 果然是个人才! 连死都不怕,这世上恐怕没有他害怕的东西了! …… 三天后, “咻~轰隆!” “咻咻咻~~轰轰轰!” 一道道火箭窜空而后剧烈爆炸的声响自试验场传出。 紧接着便是杨旭敲锣打鼓地呼唤军士前来灭火的声音! 一开始盐场里的军士们还会被吓一跳,渐渐地也就习惯了。 当夜, 侥幸没死的靳鹏一把抓住杨旭的胳膊: “杨督办,这功劳某不要了行吗?你把军令状还某,某家中还有老母,以及那未过门的相好……呜呜呜,这火箭实在太凶险了,某今年方才二十八,可还不想死啊!” “嗯?未过门你就敢跟人搞相好?你小子路子够野啊!” 杨旭似乎没有抓住重点,紧了紧怀里的军令状,脸上露出满满的八卦表情。 靳鹏老泪纵横,当场就给杨旭跪下了。 边磕边苦苦哀求,想要要回军令状,退出杨旭的科研队伍。 然而杨旭却说军令状已经被苏修拿走,说是要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师,呈给皇帝御览,目的就是要向皇帝表明靳鹏的决心,为靳鹏此举表功! 靳鹏听完整个人直接裂开。 大爷的! 这下不死也得死了! 只是苦了那时花馆的小翠,眼看再有两个月某就能凑足银子给她赎身了…… 至于他方才所说的老母…… 那是他为博杨旭同情,特意编出来的。 第二十五章,靳鹏往事(大章节)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 燕州的天气日益寒冷,眼瞅着再有十天也就要过年了,盐场里的爆炸声也逐渐平息了下来。 经过这些天的科研试射,杨旭仿造的康格里夫火箭已然大功告成! 杨旭在第一时间,便将这一大喜讯通知了苏修。 并且在当天下午,亲自在试验场里给他演示了一遍火箭的威力! 当苏修亲眼目睹火箭击中目标,然后剧烈爆炸,随即燃起一片大火时。 苏修整个人都愣住了! 紧接着,他竟当场喜极而泣! 于是, 当天夜里, 杨旭的肩上又多了一份职责。 那就是总领督办燕州工匠加急赶制火箭! 并且, 燕州布政衙门里, 又连夜召开了一场有关奏报天降祥瑞的高层会议!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 靳鹏放假了! 杨旭给了他十五天假期过年! 因为他的活儿,已经被城里的能工巧匠们接手了。 靳鹏自然是开心地不行,当夜就火急火燎地冲进时花馆,一把拉住小翠的手就往人家闺房里钻! 一时间,小翠的少女香闺内,好一阵炮火连天! 火力之猛,甚至超越了这些天来城外盐场引爆的火药当量总合! 等到一通鏖战过后。 靳鹏这才心满意足地带着小翠,来到了时花馆老鸨的房间内。 经历了这些日子里接连数次的死里逃生,靳鹏明白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 人要是死了,可就连根鸡毛都不剩了! 所以他这次要马上就给小翠赎身! 哪怕兜里银子不够。 那他也要硬赎! 靳鹏不想万一哪天被炸死了,还给命里留下小翠这么个遗憾! 小时候,他父母早亡,家里传下来的田亩又全都被郑永昌那个狗婢养的给侵占了! 靳鹏那时候真的很苦,时常连饭都吃不上。 虽说他的父亲是战死的,朝廷每月照例都得给他发抚恤粮,可郑永昌那个狗婢养的,竟连他的抚恤粮都不肯放过! 原本每个月都能领到的二石抚恤粮,经过郑永昌那狗婢养的一克扣,落到靳鹏手里头也就只剩下三升不到! 这让靳鹏那些年的生活过得极其凄苦,若不是有小翠她爹时常接济,靳鹏甚至都熬不到承袭父职的年岁! 小翠她爹名叫马五,与靳鹏的老爹乃是生死之交,据说当年在战场上老靳就是为救马五而死的。 因此老靳战死后,马五便对靳鹏视如己出,不仅时常拿他那经过克扣之后本就少得可怜的军饷接济靳鹏,甚至还将那时刚出生的小翠许给了靳鹏做妻! 马五夫妻俩好不容易将靳鹏拉扯大,终于熬到了靳鹏可以承袭父职的年岁,本想着让靳鹏袭职后就和小翠完婚,夫妻俩也算是对死去的老靳有了交代。 可是谁能料到,就在马五带着靳鹏前去画押袭职的那一天,郑永昌那狗婢养的竟公然向他们索贿! 说是若不给足十两银子,那么靳鹏就别想承袭他父亲生前小旗的职位! 可马五哪有十两银子啊? 他的军饷哪怕不经过克扣,一年也才折银五两七钱而已,每月想要养活自己一家三口和靳鹏都已经是捉襟见肘了,根本不可能存下钱来! 至于砸锅卖铁,他也不是没想过。 可他家中只有二亩薄田,哪怕当时全都卖了也就只能换来六两银子。 无奈之下,为了能让靳鹏袭职,也为了自己欠老靳的那条命,马五狠心一咬牙,将年仅六岁的小翠卖给了时花馆! 靳鹏做梦都不会忘记那一天! 马叔抱着小翠离开了家门,回来的时候红着眼递给自己十两银子,并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催促自己赶紧把银子给郑千总送去,并再三嘱咐自己回来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把那袭职文书给带上! 靳鹏当时并不知道发生了,虽然他也很好奇马叔这钱到底是从哪来的,但他没有多问,只是一如既往地听从马叔的吩咐。 因为自从父母离开后,马叔就是他唯一亲人,马叔对他好,给他饭吃,还要把小翠嫁给他当媳妇,所以马叔的吩咐,他向来都听从,不曾忤逆过。 只是当他兴高采烈地带着袭职文书回来时,看到的却是院子里马婶那冷冰的尸体,以及跪坐在一旁泪流满面的马叔! 后来靳鹏才知道,原来那天马叔给他的钱是用小翠换来的,而马婶在得知真相后,接受不了现实,投井自尽了! 从那以后马叔变得沉默寡言,头发也在一夜之间全都白了,整个人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 后来靳鹏正式袭职了,成了三百里外张家堡的一名小旗。 赴任那天,是马叔借了匹马,亲自送他去的。 分别的时候,马叔打量着他那一身崭新的小旗战袄,破天荒地露出了笑容。 这是靳鹏最后一次看到马叔笑,也是他与马叔的最后一次道别。 不久之后,城里来信,马叔自尽了! 只留下六两银子和几句遗言。 他说: “劳烦帮我将这银两转交给张家堡小旗靳鹏,顺带替我转告他,若是将来出息了,娶妻定要娶那良家女,城内青楼的女子,哪怕是赎身从良了,那也只能留之做妾。 切记再三提醒他是我让他这么做的,他这孩子啊,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这小子聪明伶俐,心思缜密,将来在军中定会有一番出息,叫他一定记着我的话,切莫自误!” 靳鹏知道这是马叔最后一次对他好。 因为他现在是小旗了,小旗也是官,虽然品级不高,但也是从八品,《大周律》规定官员不得娶妓为妻,否则仗责二十,剥夺官职! 从那一天起, 靳鹏就暗暗下定了决心。 往后一定要在军中混出名堂,凑够了银两就为小翠赎身,同时他也绝对不会忘记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等他将来赎回了小翠,再找机会向那郑永昌复仇! 前段时间,机会果然来了,郑永昌怯战畏敌丢失粮草,被苏大人下了大狱! 刚听到这消息时,靳鹏激动得一整夜没睡,本以为那狗婢养的此番必定被抄家问斩,家破人亡! 可却有同僚告诉他,人家京中有大树,此番不过怯战畏敌而已,顶天了也就是落个罢官流放,过个三五年活动活动,还是一样有机会重新起复的! 靳鹏急了,眼看仇敌犯下如此大罪竟还能有起复的机会,这让他如何能坐得住? 于是他连夜将多年以来收集到的郑永昌的黑料,以匿名的形式呈送给了按察使苏修。 原本他并不抱有太大希望。 毕竟在他眼里天下乌鸦一般黑,甚至就连郑永昌这等只会阿谀奉承,喝兵血,吃空饷的杂碎,都能在短短十年内从一名从六品的副千总一路扶摇直上做到现在的正三品参将,试问这大周官场内还有正义可言吗? 自那黑料呈送上去后,靳鹏心里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然而,结果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苏大人不仅连夜开始彻查此事,还特意为此写了一份奏折,请求朝廷派来锦衣卫协助办案! 大周锦衣卫,天子亲军,专缉谋逆大罪! 地方上若是有锦衣卫前来办案,那么被稽查的官员基本也就难逃一死了! 果然不出半月,靳鹏就亲眼见到了锦衣卫秘谍! 不止是他,还有许多受过郑永昌索贿和侵占田产的军中老人! 这些人和他一样,都被暗访记录下了口供! 这回靳鹏可以肯定,郑永昌是死定了! 同时苏大人也成了他心目中的大恩人! 他靳鹏隐忍蛰伏十余年,终于通过苏大人,大仇得报! 这份恩情靳鹏谨记于心,如若有一天,苏大人需要他,那么他愿意在安顿好小翠后为苏大人豁出这条烂命! 现在苏大人的爱徒杨督办要他去弄那什么鬼火箭,就连苏大人知晓后也亲自命他定要好生协助杨督办将此事办好。 既然苏大人都开口了,他又怎能不从? 可是那玩意实在凶险啊,随时都有可能丢命! 这些天他数度死里逃生! 好不容易侥幸不死,熬到了火箭研发成功。 可杨督办却告诉他,过完了这个年,还有一样威力更大的火器需要他协助研发! 所以靳鹏已经不能再等了,他必须先安顿好小翠,然后才能放心地把这条烂命给豁出去! 因此他今夜带来了自己的全部积蓄,一共三百五十两银子,距离时花馆老鸨九里红开出的五百两价码还差着一百五十两! 可是靳鹏已经不能再等了,他决定待会儿如果九里红不从,那就别怪他以势相逼了! 时间不长,大约喝了两盏茶的功夫,九里红才扭着她那丰腴的肥臀,出现在了靳鹏的面前。 这九里红整好大靳鹏两岁,堪堪三十年华,虽说在这时代的欢场里三十岁已经算是半老徐娘了,但她平日保养得极好,皮肤白白嫩嫩,特别是那一双灵活的媚目秋波荡漾,颇具动人的风韵。 “哎呦,靳千总这么急唤奴家来到底有何事呀?好不容易回城一趟,你不多陪陪我那害了苦相思的可怜女儿小翠,反倒是着急忙慌地来寻奴家这个老女人了?” 九里红一露面,便尽显风骚地调侃起了靳鹏,丝毫不顾边上还有她口中那所谓的“女儿”小翠在场。 她扭着那风韵犹存的身段,脚步似猫儿般,款款来到靳鹏身旁,柳腰一折,竟一屁股坐到了靳鹏的大腿上,圆润白皙的双臂只见轻轻一抬,便已悄无声息的环上了靳鹏的脖子,娇艳似火的红唇往那耳边一凑,媚声媚色道: “你说,你这肚子里到底打的什么坏主意?当着小翠的面,你可要说清楚哦!莫要推三阻四的胡乱搪塞,将来害得我母女俩吃醋反目,那可就是你的罪过咯!” 靳鹏虽不是什么“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痴情种,但被当着心上人的面如此撩拨,却也是面上挂不住的! 再一想起此行前来的目的,顿时便板起了脸,冷哼道:“哼!莫要跟某来这套,某告诉你,某对老娘们可不敢兴趣!还不快快给某起开?” 九里红被怼得一愣,她不知道靳鹏今天哪来的这么大火气。 往日两人也不是没有过言语上的相互调侃,更加露骨的虎狼之词她都曾说过,却也不见今日这般惹他不悦。 觉察到靳鹏好像真的动怒了,九里红只好悻悻地的从他腿上下来,但脸上依旧不敢表露出半点不悦。 只得假意嗔怪道:“靳千总好大的火气,你若嫌弃奴家,那奴家下来便是,方才惹得你不悦,奴家这厢向你赔…” “不必了!”九里红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靳鹏抬手打断:“今日某可没空与你浪费口舌,三百五十两银子,小翠的卖身契拿来!这价格不管你答不答应,今晚某都要给她赎身!” “什么?三百五十两?” 九里红听得一愣,这靳鹏不会是吃错药了吧? 难道他以为就凭他一个小小的千总,就能来老娘这儿强买强卖了? “对,只有三百五两!” 靳鹏冷冷看着九里红,沉声道:“怎么?你不答应?” “不是,靳千总,奴家想必你是记错数儿了吧?这小翠的赎身价格应该是……” “不必说了,某知道,五百两是吧?” 九里红不愿撕破脸皮,赔笑着想要给靳鹏一个提醒,但是话才说到一半,就被靳鹏开口打断: “之前你就告诉过某,不过那是你说的价格,如今某说只能给三百五十两,某就问你答不答应!” “你若不答应,某就去寻你那个使钱偷偷改了贱籍从军的亲弟弟,燕州城外的三百里的张家堡据点是吧?” “某当年就是在那从小旗做起的,如今那里的掌兵千户张勇与某有过命的交情,今夜某只需命人捎一句口信,相信不出十日,你那弟媳就可以领到阵亡军士的抚恤了!” 靳鹏这番话落罢。 九里红顿时惊得花容失色! 这是她心中从未与人道过的秘密,她那亲弟,三年前就以落水假死的方式在衙门里销了户,之后整整蛰伏了一年之久,方才通过燕州参将郑永昌的门路冒名顶替了一名迁籍而来外地军户。 据说那家军户是当年刚从南方迁籍而来的,人才刚进燕州城就害了场大病,甚至都没撑过三日便给病死了。 于是郑永昌便收了九里红一千两银子,让她那假死脱籍的亲弟冒名顶替了这名军户。 这件事当时做的极为隐蔽,根本不可能被外人知晓! 这靳鹏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这让九里红感到十分难以置信! 只是她哪里知晓,错就错在她走的是郑永昌门路,靳鹏与郑永昌有着血海深仇,这十余年来更是无时不刻都在收集他的黑料! 恰巧这件事情,当年就被靳鹏无意间得知,并且详细记录在郑永昌的黑料本当中。 只是靳鹏本性不屑做那以势逼人之举,所以哪怕不够银两给小翠赎身,却也一直都没有以此要挟于九里红。 经过短暂慌乱过后,九里红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小翠不过是她手上众多摇钱树中的其中一棵,况且已经不是淸倌儿了,也并非是那众人追捧的红牌姑娘。 与其让人危及亲兄弟,倒不如就舍了这棵摇树吧。 毕竟钱不过只是钱吧了,没了还可以再赚,而她亲弟弟的性命只有一条,若是因此出个三长两短,那她刘家的香火可就断了! 九里红不敢拿亲兄弟的命来开玩笑,于是点头答应了靳鹏的要求。 “好,只要你不为难奴家兄弟,奴家依你便是!” 第二十六章,宁安来人 靳鹏最终得偿所愿,带着小翠和卖身契离开了时花馆。 当夜俩人回到家中,摆上酒菜香案,然后跪在双方父母的牌位前,正式拜了天地! 靳鹏虽然有官职在身,不能在户籍上给与小翠正妻的名分,但在他心里,小翠自打出生那年起就已经是他靳鹏的正妻了! 所以今晚这简单的仪式,就是他与小翠正式成婚的证明! 现在他最大的心愿已经完成,接下来,等到这十五天的假期过完,他就可以放开手脚前去报恩了。 …… …… 靳鹏放假回家,杨旭也停止了试验场里的科研工作。 后面的几天里,他每日都在忙着盐场的年终总结。 账目公文要全部整理出来,工人们的工钱和年终赏银也要一笔笔签字发放,还有盐场外头负责保卫工作的几名千总,既然都是一个项目里干活的兄弟单位领导,身为盐场一把手的杨旭肯定也得意思意思。 总之科研工作虽然暂停了,但杨旭手头的工作不仅没减少,反而变得更繁琐了起来。 这天杨旭如往常一样整理好账目,准备离开盐场回家吃饭。 今天是大年二十六,明天就是正式休沐过年的日子了,盐场里除了负责轮值看守的两千军士,所有人都将停工回家过年,直到来年正月初五,方才再度开工。 杨旭把签署好的一叠公文移交给前来的交接的衙役,起身走出营帐,想要去找接下来几天负责盐场保卫工作的千总白小白,交代一下过年期间盐场内需要注意的几处事项。 毕竟他和靳鹏刚整出了一堆新式热武器放在试验场里,那些玩意威力大着呢,周围必须严禁明火,否则一个不小心都有可能会引起一场重大爆炸事故! 杨旭边想边走着,刚刚来到盐场大门,准备前去军营寻那当值千总白小白。 正在这时,远处的地平面上忽然有几道策马而来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韩勇?韩当?” 杨旭眉头一皱,那骑在马上的几人中似乎有两道身影他认得,虽然距离较远只能看清个轮廓,但他几乎可以确定,好像就是他舅父韩满仓的两个儿子韩勇和韩当! 根据上一任的记忆,这两兄弟杨旭都应称之为表兄。 韩勇是老大,比原主大上五岁,韩当则是老二,仅比杨旭年长一岁。 记忆中这兄弟俩很小就已经投身镖局,一同拜了宁安县信得镖局的镖头张黑五为师,因此他们常年都在跟随张黑五走镖,除了逢年过节,基本都没有回家。 杨旭上一次见到他们,也是在去年过年的时候,因此对于他们的面貌身形,脑海中还存在着一定印象。 半个月前,杨旭就曾写信邀请韩满仓一家搬来燕州一同生活。 毕竟他们是前身唯一的亲人,自己如今继承了这具身体,从情理上来讲,自然也要继承前身应尽的家庭责任。 况且韩满仓一家也算是对自己有恩,如果没有他们,前身这具身体甚至都活不到自己穿越过来! 若是那样的话,如今自己哪还有机会在这大周王朝重活一世啊? 时间不长,那几人很快策马来到盐场外围,正好被外头巡逻的军士拦下。 杨旭这时看得清楚些了,三男一女,除了韩勇和韩当,其中另一名男子好像还是把守燕州东城门的守城小旗,杨旭每回来盐场当值,走的都是东城门,因此对此人颇有些印象。 杨旭继续望去,只见那守城小旗下马和巡逻军士言语了几句,然后就有一名军士朝营帐内跑去。 过了一会儿,营中千总白小白就骑着马跑来寻杨旭了。 “杨先生,营外巡逻的弟兄说外头有俩人自称韩勇、韩当,说是你家兄弟,你可曾认得,是否要我带他们进来?”白小白翻身下马,抱拳问道。 “果然是他俩!” 杨旭闻言一喜,赶紧说道:“那是我家表兄,快带他们进来,我去帐内准备一些茶水点心,稍后小白兄弟你也一块儿来用点!” “杨先生客气了,我这便过去将他们带来!” 白小白抱拳一礼,随即便翻身上马前去迎人了。 杨旭则快步返回盐场大帐,命人端来茶水点心,然后亲自布置了起来。 时间不长,白小白很快便带着韩勇几人来到了杨旭的营帐,那名给韩勇三人带路的守城小旗自是一并跟了进来。 杨旭还道是两位表兄与这小旗相互认识,毕竟哥俩儿常年在外走镖,认识的人物多点也属正常。 可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只是因为哥俩进城时刚好走的是东城门,又偏偏刚好哥俩同时忘记了杨旭信中所提到的住址。 于是韩当这小子便向守城军士打听。 结果正巧碰到了这名小旗,这守城小旗听闻眼前几人竟是杨旭的家人,当即便起了结交之意。 毕竟杨旭现在可是燕州官场里的大红人,手里掌着整个燕州油水最大的盐场! 若能与他攀上一丝关系,自然是划算得紧! 这守城小旗当时想都没想,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可当他刚一答应完,就有些懵了,因为他也不知道杨旭家住城中哪里啊。 于是这小旗一拍脑袋,想起杨旭今天还没回城呢,便将他们一并带到盐场来了。 杨旭得知经过,赶忙向那小旗道谢,并取出一袋子盐,塞进对方手里权当此番谢礼。 那小旗原本只是想卖杨旭一个面子,权当为日后搞好关系做铺垫,心想着只要能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就行了,不曾想到竟还能收获如此意外惊喜! 好家伙,这么大一袋子,至少也有十斤了吧? 要知道,这可是堪比青盐的燕州精盐啊! 虽说这盐场就在燕州城外,可如今在燕州市面上却是买不到这种好货的! 现如今燕州产出的精盐,除了供给前线,就是往京城里送。 平日里除了城内显赫的达官贵人们,普通老百姓是绝无可能吃上这种盐的。 收获如此意外之喜,那小旗自是欢喜得紧,连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便抱拳告辞而去。 眼看那带路的小旗走了,白小白觉得如果自己继续留在这儿,那多少也有点碍着他人团聚了,便也向杨旭提出告辞。 两人本就熟稔,自是不必像对待方才那个小旗般相互客套。 于是杨旭便将他提前准备好的几袋“意思”取出,两人相互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等到外人们都走光了,自是轮到杨家亲人们相互寒暄的时刻。 杨旭看了眼跟随韩家兄弟俩一起同前来的那名女子,忍不住问道:“敢问两位表兄,这位是?” “哦,都怪我忘了介绍,这是我媳妇杏儿,三个月前刚成的亲!” 韩当一拍脑袋,咋就忘了这茬,当即拉过身后的新媳妇儿,指着杨旭说道:“这就是我表弟杨旭,还不快叫人?” “叔…叔叔好!” 韩当媳妇似乎有些怕生,朝杨旭蹲身福了一礼后,便低头躲回了韩当身后。 “原来是嫂嫂当面,杨旭这厢有礼了。” 杨旭看得一愣,没想到韩当这厮竟然也娶媳妇了,只是这新媳妇儿看起来,咋就有点像那……刚上初一小朋友? 第二十七章,狗急跳墙! 杨旭忍不住好奇,不禁多看了韩当媳妇儿几眼,后来惊觉此举太过失礼,赶忙扯了个话题道: “怎么此番只有两位表兄和二表嫂前来,舅父舅母还有大表嫂呢?他们为何没有一起来?” 话一出口,就连杨旭自己都有些好奇了,之前他在信里就已经说明,让韩满仓他们举家迁来,今后共同生活。 可是如今却只过来了三个,难不成是舅父不愿迁居? 可若是不愿迁居,那先来过个团圆年也好啊,大不了年后再回去,却也没什么不妥。 毕竟两地距离并不算远,来往一趟倒也耗费不了多少时间。 “呵呵,这个嘛…” 韩勇搓了搓手,有些难为情道: “唉,反正这都自家人,说了倒也不怕你笑话,还不是因为家里那老两口心疼钱嘛! 说是马上要过年了,现在搬迁雇车马行的车马花费太大,他俩要等到来年初五开市后,再雇了车马与我那婆娘带着孩子和家当一块儿过来。 唉,我爹那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我哥俩拗不过,也就只好先行一步了。” “哦,原来如此……”杨旭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毕竟天下长辈大都一个样,勤俭持家,能省则省,为的就是能给后人多攒下点家当。 而韩满仓夫妇更是如此。 杨旭寄信时,就曾在信封里夹带了二十两银票。 并在信中交代这银子是用来给他们一家路上花销的,让韩满仓在来的路上不要心疼银子,该花就花,吃好住好,早日动身前来团聚。 只是没想到自己都如此交代了,韩满仓夫妇却还是不愿听从自己的安排。 杨旭无奈,既然不听那也就只能顺着他俩了。 好在韩勇、韩当哥俩儿提前过来了。 而且韩当还带了新媳妇儿,瞧着年岁不大,正好回家也能和冬儿做个伴儿。 想到这里,杨旭便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接下来,兄弟三人又是好一顿聊。 眼看天色渐晚,也快到了该吃晚饭的时间了。 于是杨旭便喊来军士,备好马车,带着三人共同乘坐马车往家中赶去。 至于他们来时骑的马,那是在城内的车马行临时租来的,自有杨旭手下的军士替他们送回。 当夜,一家人聚在一起把酒言欢。 整个小院内,充斥着满满的欢乐与幸福感。 而与此同时, 距离燕州城八百里外的虎头关。 守关千总府中,此刻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镇守此地的守关千总谢金颜刚刚得到消息,他那身陷燕州大牢的好姐夫郑永昌已经被锦衣卫提审了! 不仅如此,据说还有许多锦衣卫秘谍,近来频繁在燕州各大军营附近出没! 这两条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惊得谢金颜当场尿都甩出来了几滴! 要知道,郑永昌这些年来在军中所做的那些能掉脑袋的事情,他谢金颜可是大多数都参与了! 他们早已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如若郑永昌伏法,那他谢金颜也必将受其牵连! 而依照以往的惯例,京城里的锦衣卫一旦插手地方上的案子,那就说明这案件中定有涉及谋逆的事情! 依照《大周律》,凡是谋逆者,皆为“常赦所不原”,轻则砍头抄家,重则诛灭九族! 如今郑永昌既然已经被锦衣卫提审,那么之前他们所犯下的那些大罪,势必都将纸包不住火。 要知道,大周锦衣卫的刑讯手段可不是用来开玩笑的。 嫌犯一旦落进他们手里,就没有一个能抗得住逼问的! 纵是铁打的硬汉落到他们手里头,同样也会被折磨到主动求着他们招供! 而郑永昌是个什么样的人,谢金颜可谓是一清二楚。 贪生怕死,贪财好色,欺软怕硬,猥琐鼠辈…这些词放在他郑永昌的身上,就如同量身定做一般,完全没有一丝违和感! 以谢金颜多年以来对郑永昌的了解,他完全可以确定以及肯定: 郑永昌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就把所有的同伙都卖掉,甚至他都不需要锦衣卫给他用刑! 此时此刻,面对如此形势。 谢金颜知道,如今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郑永昌那混蛋为求自保,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就把他给卖了,甚至还会把那些罪至抄家灭族的事情,全都推到他身上来! 相信用不了多久,燕州那头就会有锦衣卫带着官兵前来捉拿他了! 谢金颜深知他若被锦衣卫带走,那便绝无生还的可能! 甚至于他的家人亲族,也得跟着他陪葬! 想到这里,谢金颜两眼猩红,紧紧握住了双拳! 他不甘心啊! 十几年来,他忍辱负重,不择手段,好不容易才得到今天所拥有的一切! 如今要让他伏法,他又岂能甘愿? 念及此处, 谢金颜觉得他现在必须要做点什么,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于是,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 谢金颜决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他要直接投靠关外的突厥人,联络他们过来攻打虎头关,到时他再集结手下亲兵与关外的突厥大军里应外合,虎头关势必被他们攻破! 只要虎头关一丢,那么突厥大军便可直接绕过大周边军主力的防线,由此处长驱直入,直捣燕州腹地! 到时候,他便可以领着突厥人杀入燕州腹地,将那些豪绅大户众多而城中守军稀少的城池全都大肆劫掠一遍! 而后他便可以带上满满的战利品,趁着大周边军主力回援的空挡跟随突厥人回到草原! 到那时候,自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哪还用像现在这般担惊受怕? 嘿嘿,一旦到了那时,什么朝廷,什么锦衣卫,全都特娘的靠边站吧! 有本事你们就特么打进来草原来抓老子啊! 谢金颜越想越兴奋,觉得自己真特么是个人才! 在如此危机关头,如此时间紧迫的危难时刻,竟还能一下便想出这等精妙绝伦的法子! 决心已下,说干就干! 谢金颜当即就叫来了自己的心腹手下刘三横。 两人躲在书房里,谋划了整整一个时辰! 而后, 刘三横带着一封书信,以及谢金颜交给他的信物,骑马离开千总府,趁着月黑风高,直奔关外而去…… 第二十八章,我家举人老爷慈悲! 月色朦胧,阴云密布。 在黑夜的笼罩下,谢金颜已然迈出成为汉奸的第一步! 而与此同时, 远在数千里外的帝都金陵。 皇宫,太极殿内。 “混账——!” 一声怒喝打破了大殿内的清幽。 周皇姬政看着手里的奏折,勃然大怒! “该杀——!” “郑永昌该杀,谢金颜该杀,还有兵部侍郎刘铁容,兵部尚书王兼卑,这些罪大恶极的奸佞之贼,朕全都该杀!” 姬政看着手里头锦衣卫呈上来的密奏,阴云密布的脸上杀气愈发浓烈了起来。 他继位十五载,励精图治,虽不敢比肩史书上的那些盛世明君,却也自认做到了亲贤臣,远小人的贤明之主。 然而,就在今日,锦衣卫奏报上来的燕州郑永昌一案,却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 燕州卫所竟已糜烂至此! 我朝兵备竟然被如此奸佞把持! 一个身不满五尺,面貌丑陋,人物猥獕如侏儒般的谢金颜,竟然也能顺利袭职,还从一介小旗靠着杀良冒功一路做到了正六品千总的位置! 这种事情,自大周朝立国以来,简直闻所未闻! 要知道,大周祖制,面貌丑陋,肢体不全、身有残疾者是不得承袭父职为官的! 而谢金颜这等形同侏儒的败类,竟然也能在燕州卫所的层层监督之下顺利袭职为官! 并且袭的还是武职! 这等荒谬至极之事。 燕州上下有同流合污者知情不报便就也罢了,兵部每年派出去巡查卫所的官员竟然也能替他们隐瞒! 这等欺上瞒下、结党营私之举,岂不是想要他大周亡国? 姬政气极! 狠狠一拍桌子,对着殿外叫道: “黄锦——!” “去给朕把纪纲叫来,贼子欺天,朕想要杀人了!” …… …… 天子一怒,锦衣卫缇骑四出! 短短不到几日,便有十几拨人马分头出现在了兵部各大官员家中! 一时间,整个京城内风声鹤唳! 许多官员,甚至都没了心思过年! 而与此同时, 远在燕州城里的杨旭,此刻正带着一家人,围坐一桌,吃着火锅唱着歌。 今晚就是大年三十了。 杨旭很高兴。 因为方寒幸不辱命,赶在新年前的最后一天,把韩满仓夫妇以及杨旭的大侄儿给接到燕州城了! 自那天回家后,杨旭越想越不得劲。 如今他早已今非昔比,岂能因为几俩碎银就怠慢了长辈至亲? 于是,他第二天一早就去找了方寒。 方寒家中经营着燕州数一数二的镖局、车马行。 托他派人前往宁安县给韩满仓夫妇接来,正是不二之选。 方寒听闻杨旭的请求,自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 当即便拍着胸脯接下委托,并在当天就带着人手亲自赶赴宁安县! 至于杨旭要付给他的路费,则被他当场摆手拒绝了。 如今杨旭可是燕州布政衙门里的红人,方家老爷子都上赶着巴结还来不及呢,他又岂能收受杨旭给的银钱? 况且二人本来就是至交好友,好友有事相托,自然也就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了。 方寒一路急赶,终于赶在大年夜回到了燕州。 把人交给杨旭后,他连茶都没来得及喝,便丢下方家送给杨旭的年礼,匆匆告辞离去。 方寒这套操作很快,甚至都没给杨旭开口拒绝的机会。 杨旭本就分文未给地托人办事,心中已然欠了方寒人情。 如今又见方寒丢下这么一大堆礼物离去,自是万分过意不去。 于是方寒前脚刚走,杨旭后脚便从其他人送给他的年礼中挑选出了好几样得体的礼物,嘱托韩勇、韩当兄弟亲自给方家送去。 方家老爷子此刻正在家中会客呢。 所会的客人正是燕州举人刘闻先府上的大管事,刘陀。 方家昔年置办了许多田地挂在刘举人名下,所以每年这个时间点刘家都会派来管事清算账目。 只不过,两家虽是合作关系,但刘家却是历来看不起方家这类商贾。 甚至刘举人近来还有意将方家挂在自己名下的数百亩良田占为己有! 毕竟他刘家诗礼传家,乃是燕州有名的士族! 在他刘闻先眼里,他刘家看上了方家的田地,那是看得起方家! 如若方家不给,那便是给脸不要脸了! 像这种地方士族兼并土地的事情,大周朝历来有之。 只要手段运作得体,那便不会有人闹事。 毕竟这田地本就登记在他们刘家名下,方家一介商贾,就算闹上了公堂,又能拿他刘家怎样? 弄不好他刘闻先一封手书寄往昔日同窗,便能叫方家一家子家破人亡! 所以今日他派了大管事刘陀来,就是想要与方老爷子商讨低价收购方家田产一事! 虽说名义上是商讨,可实际却是刘家派人前来以势相逼! “我说方德海,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刘陀翘着二郎腿,手里捧着茶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方老爷子,道: “我家举人老爷慈悲,三百亩田,愿给你二百两银子,这已经算是你祖坟冒青烟了!” “说句难听的,照我的意思,就算我家老爷分文不给,难道你这厮还有拒绝的能力?” 刘陀这一番言语,可谓是满满的威胁。 方德海听在耳中,岂能不明白对方意思? 这分明就是欺他方家势弱,想要贱买他家田地,豪夺他方家家产! 可那毕竟是三百亩良田啊! 依照现有的市值起码也得折个一千二百两银子打底! 可如今对方却只给他开出二百两的价格。 说句难听的,这价格连零头都未必能够! 方德海自知势不如人,却也不甘愿自己几十年的心血就叫人如此贱买走。 于是,便强装陪笑道: “按理说,举人老爷能看上方某那点田地,属实是方某的荣幸,方某这头自然也是没有拒绝的道理。 只是老爷给的这价格嘛...属实是有些低了点儿,方某斗胆还请大管事回去帮着美言几句,看看能否说服老爷将这价格再抬高一点。 到时,方某定有谢礼相赠!” 方德海努力放低了姿态,陪着笑脸,希望能够尽量挽回一点损失。 毕竟那三百亩良田可是登记在对方名下,如若两家撕破脸皮,闹到公堂上去,那可就别想再捞回一个字儿了! 然而,刘陀闻言却是当即冷笑了起来。 “好你个方德海,我看你还真是给脸不要脸了!” ..... ..... 第二十九章,哥,这咋办呀? 刘陀站起身子,一脸冷笑地俯视着方德海,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道: “肯给你二百两银子,那是我家老爷慈悲,并不代表你就有了讨价还价的资格!” “如今你既然这般不知好歹,那可就别怪我家老爷无情了!” 语罢, 刘陀背起双手,转身便要走。 “诶,大管事请留步,凡事好商量,莫要动怒嘛……” 方德海唬了一跳,赶紧起身挽留。 毕竟眼下自己的田还在人家手里呢,他可不想就这样跟刘家撕破脸皮。 然而,刘陀此时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他没想到方德海这厮竟然如此不识趣! 区区一介低贱的商贾,竟然也敢与他家老爷讨价还价? 刘陀觉得自己没必要再留在这儿了。 既然方德海给脸不要脸,那就不能怪他家老爷一个子儿都不给他留了! 反正今日这田刘家是要定了! 由不得他方德海愿不愿意!! 想到这里, 刘陀一把甩开上前挽留自己的方德海。 冷然说道: “不必商量了!” “我这便回去禀报我家老爷,就说你方德海不识好歹,嫌他给的银子不够!” “到时老爷若是让你一个子儿都捞不着,那可就怨不得我了!” 刘陀冷冷丢下这番话,便大步朝门外走去。 方德海闻言一惊,赶忙追上前去,几度出言缓和,却都被对方的冷言冷语给挡了回去。 方德海见此心急如焚。 那可是三百亩的良田啊! 自己几十年的心血,难道就这般叫人夺去? 无奈之下,他只好追着刘陀的步伐,一路苦苦哀求,希望对方能够网开一面。 而与此同时, 韩勇、韩当兄弟俩也正好带着礼物来到了方家大院门口。 恰巧撞见方德海追着刘陀迎面而来。 韩氏兄弟俩是见过方德海的,去年他俩跟着张黑五走镖到燕州,就曾受到过方德海的接待。 而今既得知了杨旭与其子方寒的关系,是以兄弟俩一见到方德海便热情地迎了上来。 “哈哈,方世伯过年好!” 韩当是个小机灵鬼,想起杨旭当着方寒的面提及着方德海时的称呼,便也学着杨旭的叫法,一个一个世伯的叫了起来。 “好,好……” 方德海此时正自顾不暇,又对韩勇、韩当兄弟两没什么印象,是以根本没心思和哥俩寒暄,只是强笑着摆了摆手,便追身上前拉住了刘陀的衣袖。 “唉呀,大管事别走…算我求求你了,莫要动怒嘛……”方德海拉着刘陀的衣袖,继续苦苦哀求。 “啪——!” 然而,刘陀此时却是动起了真火,直接反手一巴掌扇在了方德海脸上,嘴里边大骂道: “滚你奶奶个腿的!狗一样的东西,你烦不烦啊?还不快给爷们起开!” “你——!” 方德海被扇得一愣,他没想到刘陀竟然敢当众打他耳光。 一时间,方德海被扇得愣在了原地,而刘陀却是露出了趾高气扬的表情。 而这一幕, 刚好就落在了韩家兄弟俩的眼中。 “哥,这咋办呀?大年三十的动手打人,打的还是咱家旭弟好友的父亲,咱要干他不?” 韩当扭头看向身旁的韩勇,挑了挑眉头。 韩勇这时也有些不知所措。 杨旭叫他们来送礼,结果却撞见收礼的人当着他们的面挨了一计大逼兜,这让韩勇一时间竟有些脑袋瓜子不够用。 好在这时耳边传来韩当的提醒。 韩勇回过神来, 略一思索… 对啊! 咱应该上去帮忙揍他呀! 好歹旭弟也叫人家一声世伯,这世伯不就是伯父嘛…… 而旭弟的伯父,岂不就是我老韩家的亲家大伯? 韩勇好一通整理,总算理清(乱)了人物关系! 他当即撸起袖子, 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指着刘陀便骂道: “好你个青衣奴,狗一样的东西,也敢打我老韩家亲戚!看我哥俩今天不打死你!” 韩勇话音落下,整个人便如同离弦般的利箭冲向了刘陀! 而韩当眼看自家大哥已经上了,他又岂有不上的道理? 当即撸起袖子也冲了上去! 而刘陀这头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韩勇一计黑虎掏心给撂倒在地! 紧接着,便看到韩家哥俩那雨点般的拳脚落在他身上! 刘陀此刻整个人都被打懵了。 他万万没想到,此番出来打压一下方家竟然还能挨顿胖揍! 还有打自己的这俩莽夫到底是谁啊? 不知道他刘陀是举人府上的大管事吗? 敢对自己动手,难道就不怕得罪刘举人? 刘陀带着一脑瓜子疑问,抱着头躺在地上挨打,嘴里不断发出惨叫声。 而方德海此刻同样也懵了! 这什么情况啊? 他老方家也没有姓韩的亲戚呀? 还上来就打,这不是在害他方德海吗? 想到这里, 方德海赶紧上前劝架。 “住手,别打了,快别打了!” 方德海生拉硬拽,好不容易才将韩家兄弟俩拉开。 正准备问问这哥俩到底是谁呢。 谁料,躺在地上的刘陀捂着脑袋又来了一句: “方德海你个狗东西,你敢叫下人打我!好,你给爷等着,回头爷爷定要让你……唉哟!” 刘陀一句狠话没撂完,脑袋上又遭了韩勇一巴掌! 韩勇瞪着个眼,指着刘陀便骂道: “下你奶奶个腿!你骂谁是下人呢?你以为爷和你一样,一身青衣短打,给人为奴为婢啊?” 韩勇骂完还不解气,又扇了刘陀两耳光。 啪啪——! 这下刘陀彻底老实了,捂着被揍成猪头的脑袋蹲在地上,再也不敢乱叫了。 而方德海见此,不禁掩面长叹了口气。 这下好了,算是彻底把刘陀这小人给得罪死了! 当然还有他背后的主子刘举人。 毕竟老话都说打狗还得看主人。 他刘举人家的狗在自家门前挨了打。 这回自己算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事(屎)也是事了。 方德海摇摇头,这下那三百亩良田算是彻底没了。 而且他也别想再从刘举人那要回一分补偿! 虽然他也可以现在就喊来官差,拿了动手的人,再向刘举人自证清白。 但是他方德海不会那样干,毕竟刘家实在是欺人太甚了,而且动手的这哥俩也是在为他出头! 于情于理,他都不能为了钱财而出卖人家! 回想起他方德海行走江湖多年,靠的就是一个“義”字起家! 否则他的镖局、车马行又岂能做到今天这么大? 想到这里, 方德海决定不再看刘家的脸色了。 大不了就是损失三百亩良田嘛! 想要就拿去! 就当送给你们刘家上下买棺材用了! 方德海决心一下。 干脆破罐子破摔! 不愿再受刘家这鸟气了。 胸中那股昔日快意恩仇的江湖气一上来。 方德海索性飞身一脚向正在地上装死的刘陀踹去! “哎呦——!” 刘陀发出一声惨嚎。 被这一脚踹出了有三米远! 然后撞到一辆正路过的粪车,满车大粪顿时浇了他一身! 刘陀艰难地从一堆大粪中爬起身子,心中是又羞又愤! 当即强忍着身上疼痛与恶臭,连滚带爬地衙门方向逃去。 事到如今,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他要报官! 第三十章,刘陀之殇! 刘陀今天的心情原本是很不错的。 本想着此番前来抖一抖威风便回去领赏赐过年。 谁能料到竟会遭受这样一顿毒打? 他一瘸一拐地来到推官衙门,声泪俱下地诉说了他在方家门前所遭受的非人对待。 接着他连衣服都顾不上换,便领着几名相熟的捕快一路杀向方家大院! “好你个方德海,还有那俩不知哪来的莽夫,竟敢对爷爷动手,这回定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刘陀心中暗暗发狠,敢对他动手,他定要对方没年可过! 刘陀带着满心恨意,一路杀回到方家大院。 这其中过程挺短,正好韩家兄弟俩刚从方德海口中了解完之前的情况。 此刻几人正在厅中喝着茶呢。 刘陀刚好就领着捕快杀上了门来! “方德海,你们几个狗东西给爷爷出来!” 刘陀一路闯到厅门外,指着厅内正在喝茶的几人叫道。 韩勇、韩当哥俩刚听完方德海的经历,正义愤填膺着呢。 心里还在盘算着回头若是再遇到刘陀,定要狠狠再削他一顿,替方家出了这口恶气! 至于要他俩上刘家讨说法,那他俩暂时还没那胆。 毕竟人家刘闻先是举人,根深蒂固的阶级观念,使他俩对这层身份有着天然的忌惮。 哥俩正暗自盘算着呢! 没想到刘陀这时却自己送上了门来。 韩家兄弟俩眼神一对视,顿时摩拳擦掌了起来。 至于刘陀身旁站着的那些捕快,则被韩家哥俩直接给无视了! 几个捕快而已,以他哥俩的智商难道还摆不平? 韩勇起身看了韩当一眼。 那眼里的意思很明显: “老弟,动手不?” 韩当接收到大哥传递而来的信息,当即点了点头,沉声说道: “你去揍他,那几个捕快我替你支开。” “好!” 韩勇重重一点头,示意韩当抓紧动手。 而韩当见状又岂能让他大哥失望? 当即摆出一副又惊又怒的嘴脸,指着刘陀便骂道: “好你个恶奴真是胆大!弄坏了我家旭弟要赠与苏大人的字画,我哥俩没去找你就不错了,你竟然还敢回来辱骂我俩?” 韩当这一骂。 别说是刘陀了,就连方德海都听蒙了! 更何况是刘陀带来的那几名捕快! 而与此同时, 韩勇手中已然多出了一支扫把。 原因很简单,刘陀身上还穿着“黄金甲”呢。 韩勇不想大过年的沾上一手热翔! 很快, 阵阵惨叫声就从刘陀口中传来。 而他带来的那几名捕快,则被韩当拉到一旁,听着韩当控诉对方撕毁杨旭字画的罪状。 刘陀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什么时候毁人字画了? 大哥,能不能别听他胡说啊? 我特么才是受害者啊! 韩勇这回下手比之前更狠,扫把都被打断了,还不忘记再狠狠补上几脚。 而捕快们在听完韩当的控诉后,顿时也被吓了一大跳! 什么——! 刘陀这厮竟然是因为毁坏了杨师爷的字画才被打的? 而且那字画还是杨师爷要送给苏大人的心爱之物! 尼-玛! 刘陀这厮竟然还敢恶人想告状! 哥几个刚才要是直接动手拿人,岂不是就被他给害了? 要知道,杨师爷可是苏大人的爱徒,他们几个推官衙门里的小捕快又岂敢得罪这样的人物? 况且动手打刘陀还是杨师爷的两位表兄,几名捕快两相一权衡,便知道今日这事儿他们是管不了了。 杨师爷的两位表兄他们得罪不起,可反过来刘陀背后也有个举人主子。 而他们哥几个不过只是衙门小吏,无论得罪了哪一头,往后都极有可能被人清算! 于是几名捕快一对眼神,决定直接撒手不管这事儿了! 不过要走那也得寻个由头再走。 于是其中一名为首的班头便对着韩当问道: “既然此事杨家才是苦主,那这案子还请问足下是否要报?” “嗯?报案?这大过年的,为了点小事儿,我为什么要报案?” 韩当摆了摆手,一脸无所谓的道: “我家旭弟忙得很,哪有心思纠结这点小事儿? 区区一副字画嘛,毁了也就毁了,回头我让他再画一幅便是! 反正这厮也挨了打,我看…要不就这么算了?” 此言一出,周围的几名捕快顿时松了口气。 那问话的班头闻此,更是赶忙说道: “既如此,那我等兄弟便回去了,这大过年的,衙门里还有不少公事要办,那就先告辞了!” 说完, 便带着一众手下飞速离开了现场! 刘陀这回算是彻底绝望了! 不仅是因为捕快不管他还又挨了打。 更是因为他从几人的对话中知晓了韩家兄弟俩的身份! “完了,完了,这回算是真的完了!” “得罪了杨督办的兄弟,纵使家中老爷知晓此事,恐怕也会严惩自己!” 刘陀此刻满心绝望。 要知道,那城外盐场的杨督办可是连他家老爷都上赶着巴结的人物。 据说人家背后站的可是按察使苏大人! 而且此人很快就会被朝廷封爵,京中刘家的靠山更是特意来信交代他家老爷务必与此人打好关系,千万不要与其交恶! 刘家上下早就为此开过会了。 他家老爷更是再三交代: 在外若是遇见杨旭的家人,千万要以礼相待,不可得罪了人家! 否则, 势必请出刘家家法严惩! 想到这里, 刘陀当即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两位爷,小人错了,求求你们放过小人吧!” “先前都是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二位,小人这就给二位磕头,还望二位爷大人有大量,放过小人这回吧……” 刘陀声泪俱下。 这回他是真的怕了! 韩勇、韩当哥俩倒是也懒得难为他。 当即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滚蛋! “谢谢爷…谢谢爷!” 刘陀喜出望外。 当即又连磕了几个响头,然后一瘸一拐地退出了方家。 韩家哥俩眼看刘陀走了,便也不再多留。 答应方德海将那三百亩良田的难处转告杨旭后,便也一同告辞离开了方家。 当天夜里, 杨旭回到家中,听完韩家哥俩今天的遭遇,顿时也感到一阵义愤填膺! 不过今晚就是大年夜,这种事情倒也不用急着出头。 杨旭心中暗暗记下这件事,准备过完年后再寻机会,替方家把这事儿给办了! 毕竟方寒是他杨旭的朋友,朋友有难他杨旭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第三十一章,危,突厥入关! 大年夜。 阖家团圆举国欢庆的夜晚。 燕州城内自是不必说,家家张灯结彩,笑语欢颜,准备迎接新的一年到来。 而与此同时。 八百里外的虎头关。 三万突厥先锋骑兵已然于关外三十里处安营扎寨! 原本三十里这点距离,根本逃不过守军斥候的辐射范围。 奈何今夜就是谢金颜的举事之夜,他早已将今日出关巡查的斥候全都安排成了他的手下! 所以这支突厥先锋部队才会大摇大摆地在此驻扎,根本不担心被虎头关守军斥候发现,从而引发烽火传讯,招来周国边军主力。 突厥小王子阿史那黑秘古端坐于马上,看着他手下最为精锐的三万勇士,一股豪迈之气跃然于胸! 今夜,他们将踏平前方的关隘,让那些躲在关内的周国百姓全都沦为他们的奴隶! 阿史那黑秘古很高兴,他等待这一天已经太久了! 他已经太久没有尝到过中原贵族女人的滋味了! 今夜,他将率领麾下三万勇士大开杀戒! 杀光那些阻挡他们脚步的周国人,掠夺他们的财富,玩弄他们的妻女,把他们的后代通通降为奴隶! 今夜之战,阿史那黑秘古信心满满! 因为周国那个矮小的虎头关千总将会与他们里应外合。 今夜子时,他只需把麾下的勇士带到虎头关前做一番佯攻,到时关内那个矮小的守关千总便会趁乱打开城门,迎接他与勇士们的到来! 现在是时候好好休整一番了。 “传我命令,埋锅造饭,除了探查敌情的轻骑斥候,所有人都得吃饱喝足就地休息!” “今夜子时,我要让那些躲在关内的周国人好好尝尝我们突厥勇士手中弯刀的滋味!” 阿史那黑秘古轻拍着胯下战马,神色傲然地下令道。 话音落下,身旁一众传令兵顿时拍马四散而去! 时间不长,整个营地内便飘起了烹煮马奶牛羊的阵阵腥香。 阿史那黑秘古望着虎头关方向,嘴角不禁下意识地勾起。 等到今夜一过。 他将跨过那道关隘,杀入关内之地享受中原女子那绸缎般的肌肤! 而他麾下勇士手里的弯刀,也势必砍下任何胆敢阻拦他脚步的中原人头颅! …… …… 是夜。 子时的虎头关外。 一支响箭突然刺破天穹! 应声而起的是关下无数支忽然被点亮的火把! 耀眼的火光瞬间照亮了整面城墙,同时也照亮了火把之下那一望无际的突厥大军! “敌袭——!” “有敌袭——!” “突厥人来了,快通知千总大人!” 城楼上值夜的军士当即敲响了锣鼓,呐喊声瞬间传遍了整座城墙! 城楼内。 负责今夜当值的副千总钱斌闻讯,当即叫来了手下亲兵,他将一块铁制腰牌往其手里一塞,冷声道: “速拿我腰牌前往烽火台,命他们点燃烽火,向总兵大营告急!” “遵命!” 那亲兵领命而去,钱斌也顶盔披甲快步赶到了城墙之上。 钱斌来到城头,扶着墙垛往下望去。 只见密密麻麻的火把间,一座座攻城战梯已然在向他脚下的城墙靠近! “他奶奶的,突厥狗这是要攻打我虎头关啊!” 钱斌唬了一跳,连声下令道。 “快,去把谢千总叫来!” “你们几个,速去把礌石滚木给老子运上来!” “弓箭手给老子放箭!突厥狗要攻城了!” 钱斌怒吼着,当即指挥起城上守军发动反击! “呜~!”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号角声响起! 刹那间无数箭雨应声射向城头! 钱斌大惊,赶紧弯腰躲避,等到这一通箭雨落罢,便又怒吼着下令城上弓箭手予以还击! 一时间,城上城下战火弥漫,双方士卒在你来我往的箭雨中不断收割着鲜活的生命! 而与此同时。 前去向谢金颜报讯求援的军士却已然死在了对方刀下! 谢金颜在杀死钱斌派来求援的亲兵后,便披上软甲,带着他手下百余名亲信径直朝城门杀去! 守卫城门的百户见谢金颜带人而来,还以为对方是前来增援的。 正准备开口讨要几名军士帮忙搬运条石抵住城门。 谁料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刀洞穿了胸膛! 这名百户到死都不会料到,杀死的他竟然不是攻打关隘的突厥人,而是镇守此处的千总大人! “千总大人,你…你们这是做什么?!” 被杀百户身旁的亲兵见状,顿时满脸愕然。 他没想到前来增援的千总大人竟会一刀杀死自己人! “给我杀!夺下城门,迎接小王子入关!” 谢金颜并没有回答这名军士的问题,而是举刀大喝一声,随即带人向城门杀去! 而与此同时。 城楼上的钱斌还与登城的突厥人激战! 他刚砍翻一名突厥士兵,正准备前去支援不远处的袍泽兄弟。 谁料,城下竟忽然传来一阵山崩海裂般欢呼声! 钱斌心中一凛,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他当即跑到墙垛边,探头朝城下看去。 只见如潮水般的突厥兵正高举着火把,疯狂涌向城门! 而原本还在不断攀登攻城梯的突厥士兵,此刻也纷纷退回了军阵。 见此情景。 钱斌目眦欲裂,一股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 虎头关失守了! …… …… 大约一个时辰后。 关隘守军尽数被屠! 钱斌在城楼上浴血奋战至最后一刻,最终被聚拢而来的突厥兵乱刀砍死! 只是他到死都没能想通,关外的突厥人为何能如此轻松便攻破他们的城门! 当夜。 三万突厥先锋悄然入关,虎头关上的烽火台并没有被点燃。 原因很简单,把守烽火台的士卒早已全被换上了谢金颜的人马。 突厥小王子阿史那黑秘古并没有在虎头关过多停留。 他留下三千人马接应关外主力后,便将剩下的两万余人分作两路。 一路五千人作为偏师,由麾下大将巴加图尔带领,连夜向周边村镇发起扫荡。 另一路两万余人则为主力,由他亲率,连夜杀往七十里外的平阳县! 届时投靠他的那个周朝侏儒千总将会带着手下替他诈开城门。 他的勇士们也将会在日出时分杀入平阳县城,掠夺城内周人的财富,享受城内周人女子那白皙嫩滑的肌肤! …… …… 第三十二章,寇欲谋燕州! 翌日拂晓。 平阳县城失守! 突厥小王子在利用谢金颜诈开城门后,率领麾下两万铁骑顿时杀入城中! 平阳县日常守备的兵力仅有一个千户所,抛去吃空饷的人头,满打满凑也才不到八百兵员! 而突厥小王子所率领的则是两万突厥精锐,兵力如此悬殊之下,平阳县城这点守军根本没有抵抗之力! 因此, 当如潮水般黑压压一片的突厥骑兵涌入城门的那一刻。 平阳县城内的这些卫所官兵甚至都没有作出像样的抵抗,便在满心恐惧的驱使之下,四散而逃,溃不成军! 突厥人轻松拿下了平阳县城。 他们在城中烧杀劫掠,糟蹋妇女,甚至就连刚出生的婴儿的他们都不放过,丧心病狂地将其如同牲畜般烹杀取乐! 一时间, 整座平阳县城沦为了人间炼狱! 空气中无不充斥着满满的血腥味与城中百姓那撕心裂肺般的痛苦哀嚎! 这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一直持续到正午方才有所罢休! 平阳县衙内, 突厥小王子在糟蹋完县令的妻女后,接到了来自关外的传讯。 “什么——!?” “父汗为什么只派了三万人马前来助我?难道他不知道这次机会有多难得吗?” 小王子满脸惊怒地将手中的羊皮卷轴狠狠摔在地上,他一把揪起信使的衣领,厉声质问道。 “特勤息怒,大汗说周国边军的主力正企图向草原王庭靠近! 他现在一时间无法分给特勤太多兵力,所以他希望特勤抓紧时间截断周军粮草。 届时周军主力势必缺粮后撤,到时候大汗便会亲率主力咬住周军不放,再由特勤回师截断他们的退路,前后夹击之下,周军必败!” 信使虽被揪着衣领却仍旧面不改色,他看着小王子的双眼,这般说道。 小王子闻言,顿时也冷静了下来。 他从小便随父四处征战,独自领军也有数年之久,如今听到这番言语,自是能够理解他父汗的用意。 只是他没想到,周国的边军主力竟然敢离开长城深入草原腹地攻打他父汗的王庭。 小王子对此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因为周国的边军主力早已缺盐数月,许多军士甚至因为吃不上盐而失去了正常战力。 近几个月来, 周国的这支边军主力若不是倚仗着高大的长城坚守不出,只怕早就被他们草原上的勇士给尽数歼灭了! 小王子很不理解。 这支周国边军主力为什么敢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深入草原? 要知道,军士们若是吃不到盐便会失去力气。 在这种情况下,别说是打战了,就是军队能否保持正常行军都会成为一个问题! 小王子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周军主力不是早就断盐了吗? 可北进王庭的这支军队又是从哪儿弄来的盐? 总不能他们缺盐也敢进攻吧? 那岂不是与送死无异? 想到这里, 小王子顿时坐不住了。 他当即唤来一名亲卫:“去,把那个周国侏儒给我叫来!” “是!” 亲卫点了点头,当即领命而去。 时间不长,那亲卫便带着谢金颜去而复返。 “奴才拜见小王爷!” 谢金颜一上来,就充分展现了汉奸走狗应有的特点,他恭敬地跪在地上,脸上的表情满是谄媚之意。 然而小王子对此却并不感冒,他低头瞥了眼跪在地上的谢金颜,冷然问道: “老实告诉我,你们周人边军主力是从哪儿弄来的盐?” “盐?” 谢金颜一愣,随即毕恭毕敬地如实说道: “回小王爷话,他们的盐都是从燕州来的! 据说是前段时间燕州出了个异人,能把山里的毒盐提炼成比青盐还好的雪花白盐! 现在周国北境边军食用的,全都是这种燕州雪花盐。 据说他们已经在燕州城外开了两三处这种盐场,仅仅一日的产量,就有上万斤之多!” “你说什么!?” 小王子闻言,顿时瞪大了双眼: “能把毒盐提炼成比青盐还好的雪花白盐?还一天就能产出上万斤这么多?你确定你没有在骗我?” 眼看小王子满脸将信将疑。 谢金颜赶紧出言说道: “小王爷,奴才所言千真万确,绝无半点虚假啊! 这件事早已经传遍燕州境内,就连这平阳县城内的百姓大都也是知道的!” “哦?” 闻此,小王子眉头一皱,看来这侏儒并不像是在骗自己。 尽管他说的这消息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可眼下他的小命正捏在自己手里,生死不过都是自己一句话,他没有理由欺骗自己。 而且如若燕州境内真能产出这么多盐…… 那么也正好解释了为什么早已缺盐数月的周国边军敢跨过长城,攻击他父汗的王庭! 想到这里, 小王子似乎理清了问题的关键。 他略一沉吟,便再度向谢金颜问道: “你说他们的盐场就设在燕州城外,那么燕州城里有多少守军,你可知道?” “七千,燕州城只有七千守军!” 谢金颜想也不想便道:“那里的前任指挥使就是奴才的姐夫郑永昌,城内有多少守军,奴才清楚的很。” “好!” 小王子闻言大喜。 区区七千守军,根本无法抵挡他麾下铁骑! 而且那里产出的雪花白盐,就是草原上那支周军主力的命脉! 只要自己领兵攻占燕州城…不,甚至只要攻占城外的盐场,就能让周国边军主力再度断盐! 如此一来,或许都不需要自己回援,单凭父汗手中的兵马就能将那支因缺盐而失去战力的周军主力一网打尽! 想到这里, 小王子当即作出了决定。 他叫来传令兵,下令城中兵马停止劫掠即刻集结。 并定在两个时辰后,全军开拔,挺进燕州! 至于他父汗给他派来的后续三万人马,他则派人催促他们加急行军。 反正根据信上的内容推算,两军之间大约也仅相差一两日的距离。 只要他屁股后面这三万人马不迷路,那么等到三天后,他将集结五万大军,直取燕州城! …… …… 第三十三章,赐地封爵! 突厥小王子舍弃辎重,率军一路急行,朝着燕州城方向挺进。 而与此同时。 并不知道战火即将来临的杨旭,此刻正站在自家小院里,满脸期待的等待着圣旨的到来。 今天一大早,驿站就来人通知了,说是大约中午时分传旨钦差就会抵达他家。 说实话,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杨旭心里多少是有些激动的。 毕竟苏修已经提前向他透露过,这次他献制盐法的功劳可以给他挣个不世爵位回来! 爵位耶! 这玩意只要往脑袋上一挂,那可就算是正儿八经地一脚踏入大周统治阶级了! 杨旭心情很不错,他按照苏修的提醒,在院中提前摆好香案等待传旨钦差的到来。 时间不长, 就听到院外一阵喧哗。 紧接着,便有一道尖细刺耳的嗓音传来: “天使到,宁安县生员杨旭接旨!” 听到这声音,杨旭急忙和苏修一同来到院外。 刚一走出院门, 就看见一名太监打扮的白胖老头正双手托着一道黄色卷轴,面南背北立于门外。 而在这胖老头的身后,还跟着十六名顶盔挂甲,全副武装的威武骑士! 杨旭一看这架势,便知道眼前这胖老头就是传旨钦差本差了。 当即照着苏修交代过的方式,面朝圣旨,大礼参拜道: “小民宁安县生员杨旭,接旨!” “哦?你就是苏大人在宁安县教出的学生杨旭,瞧着果然一表人才!” 那胖太监上下打量着杨旭,笑容可掬地说道。 “正是小民,让公公见笑了。” 杨旭两世为人,这次算是头一回给人下跪,心里还真有些不自在。 不过眼下正身处皇权至上的时代,既然没穿越成皇帝,那他也只能入乡随俗了。 胖太监见杨旭还在跪着,倒也不好再多接话茬,当即清了清嗓子,徐徐展开圣旨,高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今有宁安县生员姓杨名旭者,自幼秉承良缄,克己……” 胖太监这通文言文念得是摇头晃脑,抑扬顿挫。 杨旭虽然继承了前身记忆能够听明白大概意思,却也被其中那一段段引经据典的亢长内容,听得是一阵头皮发麻,颇有些吃力。 好不容易听他念了半盏茶的功夫,才听到了最为关键的“龙江伯”这个爵位。 杨旭心想封赏的爵位都出来,这回圣旨总该也要念完了吧? 于是, 又是半盏茶的功夫过去…… 那胖太监总算是把这通圣旨给念完了。 杨旭这时腿都快跪麻了,当即照着苏修教过的方式,三叩九拜,领旨谢恩。 那胖太监交出圣旨,顿时便收了刚才那副高高在上,俾睨众生的神态。 当即笑着朝杨旭拱手作礼道: “恭喜伯爷,贺喜伯爷,年方二九便已封伯,他日位列国公那也是指日可待啊!” 杨旭听他这话,便知道他这是讨要赏钱来了。 当即掏出提前备好的银票,往他手里一塞,笑道: “劳烦公公一路辛苦了,杨某感激不尽,这点小小敬意,公公拿去喝茶,还望公公不要嫌弃。” 这胖太监倒也算是知情识趣,笑吟吟地收起银票,便向杨旭施礼道:“多谢伯爷赏赐!” 随即他又对边上的苏修施了一礼,这才领着一众军士告辞离去。 杨旭把圣旨带回院中,供在香案上,又亲手上了三炷香。 家中众人见他接完圣旨回来,这时也全都聚拢了过来。 大家纷纷围在香案旁,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供在香案上的圣旨。 这可是皇帝赐下的东西呀! 别说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了,据说就连许多在朝的官员,都是一辈子也不曾见过圣旨这玩意! 如今他们也算是托了杨旭的福,方才能和圣旨距离如此之近! 而杨旭倒是没有像家人们一样,围着圣旨打转。 毕竟他又不是土生土长的封建时代人物,对于圣旨这种象征着至高无上皇权的产物,倒也没有多少敬畏与好奇。 所以正当家人们还在围着圣旨打量的时候,杨旭已经拉着苏修开始询问龙江这地儿到底在哪儿了。 因为这次周皇不仅封了他龙江伯爵这个爵位,而且还在京城里给他赏赐了一座伯爵府以及京郊龙江县的一千五百亩土地! 京城伯爵府! 还有一千五百亩土地! 这可是实打实的物质封赏了! 目前杨旭这个龙江伯的爵位还不能够世袭,可皇帝赏赐的土地和伯爵府却是实打实的能留给子孙后代的传世之物! 杨旭上辈子历经奋斗创业有成,一年的收入更是可以击败百分之九十的同龄人。 可就是在这样优异的物质条件加持之下,他若是想要买上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仍是需要背上三十年的房贷才行! 而今穿越到这里,他却突然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府邸以及一千五百亩土地! 而且这房子和土地还是属于永久产权! 不必背负房贷,并且还可以留给子孙后代! 真是想想就令人激动! 杨旭对此很上心。 同时心里也升起了想要举家搬去京师的念头。 毕竟他的伯爵府和土地都在那里,继续留在这燕州城里租房子住的确也不是个事情。 苏修听闻爱徒的疑问,自然是无所不答。 只是在提及那一千五百亩土地时,却显得有些愤愤不平。 毕竟在他眼里,龙江那地儿可算是妥妥的郊区了,从地图上来看,那位置都快离开京师地界了。 在他看来,杨旭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一举解决了北境边军缺盐之苦,朝廷再怎么小气,那也得赏赐一些地段良好的土地才行。 可龙江是什么地方啊? 那地界除了高山就是丘陵,哪有多少可供耕种的平原之地? 在苏修看来,圣旨上赏赐的这一千五百亩土地,其中能有三百亩良田就算是不错了。 至于剩下的那一千多亩土地,估计要么是山,要么就是地势崎岖的贫瘠丘陵。 苏修对土地这块儿的赏赐颇有些为杨旭感到不平。 毕竟这回老苏是在朝中使了劲的,没想到竟才讨来这么点赏赐。 苏修有些不悦,他怀疑一定是自家那个不争气的大哥在皇帝面前太怂,才会导致今日这么个结果。 想到这里, 苏修顿时没了兴致。 当即告别杨旭回到布政衙门后院。 操起笔来就是修书一封。 他要好好质问一下他那不争气的大哥,到底有没有在皇帝面前太怂! 第三十四章,烽火来讯! 当夜。 燕州城北,醉仙楼内。 杨旭在此置办下了五桌酒席,宴请今日前来贺喜的一众燕州文武。 原本杨旭是没打算如此大操大办请大家吃席的,可奈何实在是架不住众人起哄。 无奈之下,他只好忍痛大出血,花了一百多两银子置下了这五桌酒席! 玛的一百多两耶! 杨旭想想就一阵肉痛! 这事说来倒也不能算他小气,实在是他兜里真的没钱啊! 别的不说,就单说今晚置办这五桌酒席的银子,其中有一百两大头还是他在方寒那里借的! 尽管皇帝已经赏赐了他爵位、田地以及一座京城豪宅! 可奈何皇帝并没有给他赏赐银子啊! 所以杨旭现在的身家除了远在京师的一系列不动产,就只剩下兜里的五两银票,以及家里炕头上挂着的那两串铜钱了! “妈蛋,老子都特么混成伯爷了,没想到这兜里还是这么干净!” 杨旭狠狠嚼着嘴里的四头棠心鲍,心里忍不住这般吐槽。 兜里干净就算了,堂堂伯爷请客吃个席,居然还得落下一百两银子饥荒! 想到这里, 杨旭心里就很淦! 现金流果然还是重要啊! 不然光有市值,根本就做不了什么事情。 杨旭决心日后到了京城一定要搞点副业整整! 否则光靠朝廷给的爵位俸禄,以及他在龙江那一千五百亩地的租金收入,恐怕根本就没法让他正常融入大周勋贵们的交际圈子! 要知道,就今晚这顿饭,那一桌可都得折银二十几两了! 就这标准,苏修愣是没觉得菜贵,反而还让杨旭最好在菜品上再置办得隆重一些! 还说什么若是囊中羞涩可以向他先支援一点,切不可为了省点小钱而在这种事情上失了门面。 杨旭听完当时整个人都麻了。 办个五桌酒席花掉一百多两,这特么还不够隆重啊? 苏修这一开口,算是让杨旭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老凡尔赛。 不过杨旭可不敢听他的,自己现在兜比脸还干净,还讲究啥门面啊? 有这标准的席吃就不错了,吃完还得想办法解决那一百两银子的饥荒呢! 自开席以来,杨旭算是都在含泪与众人把酒言欢。 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随着一阵丝竹声响起,醉仙楼请来表演的艺妓伶人也在这时开始陆续登台。 正当众人的目光集中台上,借着朦胧醉意开始讨论那些身姿妙曼的伶人舞娘时。 楼外忽然传来的阵阵惊呼声,却瞬间将他们从这吃席赏舞的欢乐中惊醒了过来! “烽火!” “是烽火——!” “城北的烽火点燃了,是突厥人来了!” …… 一道道百姓们略带恐慌的惊呼声自楼外的街道上传来。 楼内的一众燕州文武这时也被惊醒了过来。 “报——!” 就在这时,一名全身甲胄的兵丁闯了进来,一见到座位上的苏修,便大声抱拳说道: “报告大人,城外驿站烽火来讯,突厥入关了!” “你说什么!?” 苏修闻言一惊,顿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快步来到那前来报讯的兵丁跟前,急声问道: “烽火既已点燃,那可有驿站的军情进城?” “回大人,如今只见烽火,尚未接到驿站的军报!” 闻此,众人具是一惊,没有军驿传讯他们就根本无从知晓突厥人到底到了哪里! 况且如今边军主力还在草原上与敌斡旋,此刻若有一支突厥人马突然杀入关内,切断了草原上那十万边军主力的补给线,其后果在座的众人根本不敢想象! 杨旭这时也是心中骇然,突厥人他虽然没见过,但是前身的记忆却告诉他那是一群来自关外的恶魔! 原来就在前身还是孩童时代,就曾亲眼目睹过这帮突厥人的凶残。 那年他随父亲与舅父一同迁居宁安县,来的路上就曾经过一处刚被突厥人屠戮过后的村落。 其间那惨不忍睹的景象,就连杨旭这位穿越人士回想起来都会感到一阵遍体生寒! 在杨旭看来,这帮突厥人对于周国百姓的凶残,完全不亚于蓝星上那帮侵犯泱泱大中华的岛国小鬼子! 如今听闻突厥人已然入关,这让杨旭的心情也不由紧张了起来。 他目光看向苏修,忍不住出言提醒道:“恩师,既然已有烽火传讯,那为今之计,我等也应该早做防范啊!” “嗯,杨旭所言极是!既如此,诸位还请随老夫前往布政衙门,共同商讨抗敌大事!” 苏修闻言点了点头,当即宣布宴会结束,并带着众人连夜赶往布政衙门。 杨旭如今已有爵位在身,按照大周国祖制凡遇战时,有爵之人必须就地参与军机大事,于是便也一同跟了过去。 布政衙门里,众人经过一番商讨。 最终由苏修拍板决定,一面连夜派出几波探马同最近的几座驿站取得联系,打听进一步消息,一面派人八百里加急赶赴京师告急! 同时又接连派出几波人马奔赴长城前线,力求在第一时间将突厥入关的消息告知正在关外的边军主力。 做完这一切后,苏修又让布政使萧延颁布宵禁令,同时连夜组织民壮上城,以防突厥人进犯燕州城。 杨旭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说实话这些日子以来,苏修留给他的印象完全就是一个披着文官袍服的莽夫。 可如今苏修这番有条不紊的安排,却让杨旭不得不对自己这位便宜恩师重新审视了起来。 “杨旭!” 正在这时,苏修目光看向了杨旭: “你带为师手令去,调靳鹏麾下的一千人马连夜出城奔赴盐场,务必将那里剩下的三十万斤盐还有近来你造出的那些火箭全都运回城来!” “是,学生遵命!” 杨旭闻言一怔,随即便拱手答应了下来。 如今突厥来犯,他身为大周国的爵爷,自然也要为国贡献一份力量。 时间不长,杨旭很快便点齐人马出城,趁着夜色,直赴城东十五里外的燕州盐场。 而与此同时, 突厥小王子阿史那黑秘古已率军抵达五百里外的郑家堡! 按照目前突厥骑兵的行军速度,只要越过眼前的郑家堡,那么不出两日,便可兵临燕州城下…… 第三十五章,兵力不足! 当夜。 燕州城。 布政衙门内。 苏修站在巨大的地图前,反复端详着图上所绘的各个标注。 他越看越惊心,终于一个可怕的念头赫然浮现在脑海之中。 “突厥人这是想吃掉我边军主力啊!!” 苏修看着地图上标注而出的边军主力位置,他知道如今这支军队已然呈现出孤军之势! 今夜传讯的烽火自北而来,而且是以四炬方式点燃。 这就说明,此次入境的突厥兵马人数绝对在一万以上! 要知道,大周军队的烽火传讯有着明确的规定,凡敌寇入境,人数达到一万及以上,方才放烽四炬! 这种时候,突厥忽然派出上万人深入关内,若说他们只是单纯为了劫掠,那就算打死苏修他也不会相信! 要知道,此刻大周边军的十万主力正在向突厥王庭逼近。 值此决战之际,这些突厥人总不能为了劫掠点财物,甚至连老家都不要了吧? 苏修似乎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他认为突厥人此举所图甚大,绝对包藏着天大的祸心! 只是如今敌我态势尚且不明,眼下深入关内的这支突厥兵马到底有多少人数,他们目前身在哪里? 这些疑问,令苏修一时之间难以作出进一步的部署。 不过,眼下突厥人的战略目的他已经大致可以推断到,那就是正处关外的那支大周边军主力! 所以苏修第一时间便派出信使,将突厥入关的消息以及他推断送往关外。 只希望远在关外的领兵主将可以作出明确判断,及时撤回关内,免遭突厥人所趁。 而在此之前, 身为燕州城目前的最高军事统帅,苏修也只能暂且竖壁清野,先保证好燕州城的安全再说。 没办法,谁让之前的燕州指挥使郑永昌落马了呢? 前段时间,朝廷就已经下发了圣旨,命苏修在新任指挥使到来之前,暂领燕州军务。 所以,现在苏修不仅是燕州按察使,同时还暂领了燕州指挥使的职务。 其实苏修心里也不想这么被动防御的,可谁让他手上只有七千兵力呢? 没办法,就这点兵力,别说什么主动出击扭转战局了,就是让他摆满燕州城的四面城墙估计都够呛! 在苏修看来,但凡此刻他的手里能再多出两万兵马,他也绝对不会作出此等被动防御的安排! “唉~!” 苏修叹了口气,望着地图上那正处前方大军后勤枢纽的燕州城位置,喃喃道: “但愿此次贼寇的目的不是在我燕州,否则,关外大军危矣!” …… …… 而与此同时, 另一头,杨旭正带着人马加班加点地抢运城外盐场内的三十万斤精盐。 杨旭本以为这活儿应该相对比较轻松,毕竟三十万斤精盐其实也就不过三千石而已。 三千石盐,换算成打包好的情况,也就不过六千袋而已,再加上那几千发火箭,其实也没多少工作量。 自己带着靳鹏和他手下的一千人出城,再加上原本就在盐场周围驻扎着的两千军士,这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轻松完成的么? 正打算着一趟运完,还能趁着天亮之前回家睡一会儿觉。 可谁能料到,由于他此番出城太过匆忙,竟然忘记了带足载运货物的牛马车辆。 如此一来,原本只要跑一趟往返的活儿,硬是因此变成了两趟! 等到杨旭这两趟跑完,回到城中,时间已然是接近第二日正午。 经过这一夜的折腾,杨旭此刻是又困又累,向苏修交完差后,他回到家中,便倒头昏睡了过去。 而等到他再度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然到了深夜子时三刻。 杨旭眼看窗外已经夜深,起了个夜之后,本想继续睡到天亮。 不承想,就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呀?都这么晚了……” 杨旭眉头一皱,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爬上了心头,难道说…是突厥人兵临燕州城下了? 念及此处, 他赶紧披上外袍,起身来到院中。 打开门一看,外头站着的竟然是靳鹏。 “靳鹏,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莫非是突厥人来攻打燕州城了?” 杨旭见到来者竟是靳鹏,忍不住脱口问道。 “回伯爷,突厥人还没到燕州,是苏大人命我前来叫你过去议事。” 靳鹏闻言也不废话,径直抱拳说道。 “好,那你等我一下。” 闻此,杨旭顿时松了口气。 如今他的家小全都在这燕州城内,如若战火真的燃到此处,那他的家人们岂不是都要身处险境? 所以当他听到靳鹏的回答后,那颗提起的心顿时也就放了下去。 时间不长,杨旭穿好衣袍,就要出门随靳鹏前去面见苏修。 “相公…” 正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罗冬儿那怯生生的话音:“相公这么晚了出门,可是城内有什么大事发生?” “啊?你怎么也起来了?天冷,还不赶快躲到炕上裹着?” 杨旭扭头一看,发现罗冬儿竟然已经起身下了床,身上还穿着单薄的小衣,那张睡得红扑扑的小脸上满是担忧之色,他赶紧上前将她拉回炕上,略显嗔怪地这般说道。 “相公,昨夜我都看到烽火了,你这么晚出去,是不是突厥人已经杀到城外了?所以你要和那些当兵的一起去守城?” 罗冬儿拽着杨旭的手,一脸担忧的问道。 她从小就听爹爹说过,在大周国,凡是有爵位在身的勋贵,只要所在之地遇到战事,必须都得在第一时间投身军中,为国征战! 而今杨旭已然被朝廷封伯,所以这也成了他肩上务必扛着的一道责任。 因此,罗冬儿担心杨旭今晚这么晚出去,是去与那些凶残的突厥人征战。 “嗨,你想的什么呢?” 杨旭笑着刮了一下罗冬儿的鼻子,故作轻松的说道: “我出去,不过是恩师找我有点事儿罢了,去去也就回来了,哪有什么突厥人打到城外呀?你快别胡思乱想了,乖,听话,快去睡觉!” “真的吗?” “真的,没事我骗你干嘛?乖,你先睡,一会儿我就回来抱着你睡了!” …… 杨旭故作轻松地将罗冬儿哄回炕上,然后替她掖好被角,方才起身走出了卧房。 罗冬儿看着夫君离去的背影,虽然她相信自己的夫君不会骗自己,可为什么今晚她心里总是有一种令人惴惴不安的感觉? “上天保佑,千万不要让那些凶残的突厥人来燕州,那样我的夫君就不会身陷险境与他们征战了……” 罗冬儿双手合十,心里这般默默祷告。 她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这么好的夫君,不仅对她好,给予她家的温暖,还不嫌弃她带着母亲出嫁,事事都替她母女俩着想。 这样好的夫君,罗冬儿是宁死也不愿他有半点危险! …… …… 另一头。 杨旭离开家门,跟着靳鹏一同赶到布政衙门。 刚一走进白虎节堂,就见苏修带着一众千总以上的燕州武官正围着一块沙盘,在那指指点点议论声不断。 杨旭见他们讨论得正投入,便也不好出言打断。 于是他悄悄走到一旁站定,顺带听一听他们到底在讨论些什么。 “大人,根据郑家堡那头今晚传来的消息,这支突厥骑兵的人数绝对在两万人以上! 而且他们今早已经通过郑家堡朝着燕州方向而来。 如若他们真要取燕州,那么以骑兵的行军速度,最迟明日正午他们就会兵临城下! 如今我燕州城内仅有守军七千,而且还全都是步卒。 不仅要守卫城池,还得保证南面那条通往中原的咽喉要道金沙谷不得有失! 如此形式之下,卑职觉得我等应该向朝廷求援,否则单以七千兵力,断无可能分兵两处同时守住燕州城与金沙谷!” 燕州指挥同知陶达,手指着沙盘,这般说道。 “嗯,陶同知所言不无道理……” 苏修闻言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朝着众人问道:“只是以眼下形式,就算我等向朝廷求援,那要等到援军到来也得一个月之后了,在此之前,诸位认为我等又该如何呢?” 听到苏修的问话,堂内众人顿时全都陷入了沉默。 不是他们不知道如何回答,而是这个问题实在太致命了! 尽管眼下城内守军严重不足,可唯有分兵两处防守才有机会博得一线生机! 因为如果放弃金沙谷,带领所有守军据城而守。 那么突厥人到时只要围住燕州城,再派一直人马堵住金沙谷口,便能切断朝廷援军的来援之路! 届时他们外无援军,内无粮草,城池也势必会被突厥人所破! 所以现在无论是谁提出分兵计策,那么都极有可能被派去守卫金沙谷。 而一旦被派去守卫金沙谷,那就等同于生命也陷入了倒计时。 毕竟那位置势必会先受到突厥人的攻击,而城内的守军绝无可能出城前来支援。 如此一来,在场众人虽都知道眼下分兵两处才是最好的防守方案,但却是没有一人敢主动站出来提出了。 毕竟是人都会惧怕死亡,能躲在燕州城内守城,谁又会想去那金沙谷呢? 杨旭这时也大致听清了当前形式。 他看着沙盘上呈现而出的金沙谷地形,一个大胆的想法顿时涌上了心头! 第三十六章,真让我去啊? 金沙谷地势险要,两侧皆为高山环绕,唯有中间一条百米宽的道路可通过前后两道谷口。 从沙盘上来俯瞰,整个金沙谷完全呈现出一种狭长的峡谷地貌。 这种地形十分不利于大型军团展开作战,反而更有利于小股军队驻扎与此据险而守。 杨旭前世就是历史军事爱好者,看过不少蓝星历史上的中外经典战役资料。 他觉得凭借金沙谷这种地形,只要排兵布阵运用得当,再有陷阱与火器的加持,想要守住这片峡谷倒也并非一件难事。 毕竟那地形敌人根本就施展不开,纵使他们有千军万马,可真正能够冲到正面接战的人数恐怕也就在几百人上下。 这就如同蓝星历史上希波战争中的温泉关之战,同样类似的地形,为何就不能以少抗多呢? 而且金沙谷有着极为重要的战略地位,是接连着中原与北境三州的咽喉要道! 眼下若想等来朝廷援军解决燕州困境,那么此地就绝不容有失! 想到这里, 杨旭当即出言说道:“突厥人此番来势汹汹,兵锋直指我燕州! 此番如若我等放弃金沙谷,集结所有兵力据城而守,那么势必为突厥人所趁! 诸位试想,若是让突厥人占据了金沙谷,那么朝廷援军还进得来么? 另外,虽然燕州城高墙深,想要强攻破城也绝非易事,可若是突厥人集中兵力围而不攻,我等又当如何?” 杨旭环视着堂内一众武将,一语道出了众人心中皆已知晓的答案: “到时恐怕不出两个月,我等就要断粮了吧? 而且关外那十万大军的粮草也会因为我们燕州被困,从而运送不上去! 如若真到了那时,我想大周失去的恐怕就不止是咱们一个燕州城了,而是整个北境三州都将陷落突厥人之手!” 杨旭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微微一叹。 大家心中都有数,燕州城内官仓的粮草早已经只剩下不足一个月的库存了。 而且来自中原的边军粮草,全都需要通过燕州运往关外。 如若燕州城这时落入突厥人之手,那么关外的边军主力势必危矣! 而关外主力一旦有失,那么大周失去的将会是整个北境三州! 不仅如此,突厥人若是攻陷了北境三州,那么他们杀入中原的日子,也就指日可待了! 要知道,北境三州本就是大周国的西北屏障,一旦有失,那么大周国将再也无险可守! 届时整个中原腹地都将暴露在突厥人的兵锋之下,甚至大周都有可能会因此亡国! 众人心里都明白杨旭方才所说的道理,只是眼下燕州城内的兵力实在有限。 此刻就算他们有人愿意出城去守金沙谷,可城内又能分给他们多少兵马呢? 是一千,还是两千? 再多给点儿,恐怕城内剩下的兵力就不够守城了吧? 要知道,他们这次的对手可是拥有数万骑兵的突厥人啊! 大周跟突厥在北境打了几十年,可是从未有过在人数劣势之下,还能在野战之中以步胜骑的战绩! 在众人看来,这种时候带一两千人去守金沙谷,完全就等同于是去送死! 到时候突厥人只要分出千余名重骑兵发起一轮冲锋,只怕把守金沙谷之人就要当场沦为对方的刀下亡魂了。 一想到这种结果,周围的一众武将就全都不愿作声了。 毕竟在他们眼里现在出城防守金沙谷就等同于是去送死! 这种时候谁要是出言赞同,那不就是在往火坑里跳么? 因此,在场的一众武将谁都不想接杨旭这茬,深怕到时自己一声赞同就会当场被苏修派去镇守金沙谷。 而苏修听完杨旭的分析,顿时便觉得杨旭所言与他心中想法不谋而合。 当即就想要指派将领前往金沙谷镇守。 可当他看到众将脸上那默不作声的表情时,心里不免又浮起一阵怒意。 这些人身为武将却如此畏死,实在是太令他失望了! 可眼下大战在即,为了稳定军心他也不好因此出言苛责众将。 无奈之下,他只好将目光投向杨旭,问道: “既然龙江伯说必须分兵镇守金沙谷,那么龙江伯可愿亲自领兵前往布防?” 由于眼下谈论的是军事,所以苏修抛开了私人关系,直接以爵位相称。 而杨旭闻言却是一愣,他可没打过仗啊,虽说他刚才分析得头头是道,可那也只是他给众人的建议而已。 若真要让他亲自领兵前往布防,那可就有些难为他了。 毕竟大周的兵法阵法他可没接触过,若真让他指挥军队,他连旗语都看不懂,又如何能做到正常发号施令呢? “不行,不行,我可没带过兵啊!这怎么能让我去啊?” 杨旭面露难色,他没想到自己不过只是提了个建议苏修竟然就要让他上战场了。 “龙江伯莫要妄自菲薄,你能有这般见地,不让你去,难道还让谁去?” 苏修闻言面色一肃,自己这学生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谦虚了。 先前他就曾多次听闻杨旭在盐场内与靳鹏、白小白等人谈论练兵之法的事情。 为此他还特意多次考校过杨旭对于军事上的见解。 每一回杨旭给出的答案,都能令他耳目一新,甚至是醍醐灌顶! 比如什么步兵大阵的战略纵深,什么骑兵侧翼切入分割战场,还有那步骑弓手之间的多兵种配合,以及新式热武器结合步兵阵法在战场上的多种形式运用…… 等等一系列杨旭给出答案,令苏修不得不感叹:这小子在军事上多少沾点无师自通的天才味道了! 此刻杨旭又一语道出了金沙谷的战略重要性,并直言不讳若想保住燕州城那么金沙谷便不容有失! 苏修听他这番话,自然便先入为主地认为他已经有了腹案。 眼看着堂内众将全都一幅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苏修哪敢把如此重要的金沙谷交给他们去镇守啊? 所以他虽然舍不得自己的学生身临险境,但还是不得不决定将此重任交给杨旭。 “真让我去啊?” 杨旭一阵头皮发麻。 “怎么?阵前军令难道你还想不从?” 苏修瞥了眼杨旭,脸上的表情已然有几分不悦。 “不是,我真没带过兵,那个,不去行不行啊?” “可以啊,那就按阵前抗命处置,砍了呗!” “卧槽,那还不是一样得去……” 杨旭重重叹了口气。 尼玛,苏修这个老六,这回多少有点坑徒弟了啊! 第三十七章,大战在即! 杨旭最终还是一脸不情愿地领了将令。 在众人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下,带着同样一脸不情愿的靳鹏和白小白离开了白虎节堂,准备连夜召集军士前往金沙谷布防。 而与此同时, 突厥小王子经过一整日的行军,已然率领麾下的两万铁骑抵达燕州城北面的十八里坡。 这里距离燕州城北门仅有四十里地。 突厥小王子在下令就地安营扎寨后,便派出探马前往后方联系他父汗派来支援他的另外三万人马。 至于他麾下大将巴加图尔所带领的那支五千人偏师,则继续留在关内劫掠物资供给他麾下大军使用。 他们突厥人打仗向来如此,从不在乎什么粮草辎重。 反正没粮了就去抢,只要有周国百姓的地方就是他们的粮仓。 他们突厥人的宗旨就是劫掠与征服,把一切敌对势力的财富变为自己的财富,把一切敌对势力的百姓沦为自己的奴隶! 在他们眼里,这就是他们发动战争的真正意义。 草原苦寒,一到冬天就会冻死许多牛羊,他们突厥人若是不向周边国家劫掠,又如何能安稳度过寒冬? 小王子在安排好一切后,便迫不及待地回到了自己的大帐。 他的大帐里有两名刚从附近村镇劫掠而来的周国少女。 经过这一路的行军,他早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享用她们那年轻水润的肉体了! 现在他是时候好好放松一下了。 等到他父汗派来支援他的三万人马与他汇合。 他便要起兵攻打燕州城,一举断绝关外那十万周军主力的所有后勤! 到时候,只要草原上传来捷报,那么大周国的整个北境三洲,都将任由他们突厥人予取予求! 小王子一边憧憬着美好的未来,一边肆意蹂躏着被他劫掠而来的两名少女。 而与此同时, 金沙谷里, 杨旭正指挥着一众人马在峡谷中间的道路上挖坑。 “对对对,小白你的人就是从那儿开始挖,一直挖到这里,大概十仗距离,全都给老子挖上陷马坑…” “他娘的,突厥人要是敢来,老子就要他们全都人仰马翻!” “唉呀,靳鹏你小子能不能快点啊?还不快叫人把这些火箭跟火油全都运到后面去!还有兵营到底搭建好了没有?一会儿小白他们挖完陷阱,还得赶着睡觉呢!” …… 在杨旭的指挥下,金沙谷里好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两千多名军士一直忙碌到了天色蒙蒙亮,方才布置完杨旭所要求的全部陷阱,然后轮班回到营地里睡觉。 杨旭当然没有跟着他们一块儿通宵,他交代完陷阱的布置方案后,便一头钻进临时搭建起来的军帐睡起了大觉。 等到第二天一早,传令兵进帐前来报告军情,杨旭这才悠悠醒来。 “你说什么?突厥人已经到十八里坡驻扎了?” 杨旭看着进来通报军情的传令兵,心中顿时一凜。 这才一晚上的时间过去,没想到突厥人竟然已经在十八里坡安营扎寨了! “是的伯爷!” 传令兵抱拳道:“传讯回来的探马说,从营帐规模上来看,他们大约有两万人马左右!目前都在营地内驻扎,并未发现有任何动作!” “两万人…还没有动作……” 杨旭略微思索,暂时还猜不透这些突厥人到底想做什么。 毕竟燕州城城高墙深,如若只是来了两万人,那这些突厥人未免也有些太瞧不起人了吧? 要知道,现在可是冷兵器时代,想要攻打一座城池,没有数倍于守军的兵力肯定是行不通的。 如今燕州城内可是还有着五千士卒,若是再加上临时招募而来的民壮与牢中囚犯,那么城内的守城力量至少也有一万人上下。 而今听闻突厥居然只来了区区两万人马,这让杨旭一时间难免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在经过短暂迟疑后,杨旭便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他来多少人,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着突厥人进攻,跟他们干就完了! “好的,我知道了,吩咐他们接着再探!” “是,伯爷!” 杨旭摆了摆手,示意传令兵退下。 随后他来到金沙谷中,开始检查昨晚白小白他们所布置的陷阱。 逛了一圈后发现,白小白手下的这些军士们执行力倒是真的不错。 峡谷内的陷阱全都有按照他的要求,一丝不苟的布置了整整五十米纵深。 杨旭看后很满意,这些陷阱就是他用来送给突厥骑兵的第一份大礼! 而在这陷阱之后,还有好几件他精心准备的蓝星军事产物在等着这些突厥兵! 杨旭检查完陷阱后,便又回到了营地。 他叫来靳鹏和白小白简短开了个会。 然后便开始在营地内亲自训练他手下的两千军士列阵。 而与此同时, 位于十八里坡的突厥大营内。 经过一夜的等待,小王子终于迎来了他父汗派来支援他的三万骑兵。 “哈哈,亲爱的格力马将军,你终于来了!” 小王子拉着领兵大将格力马的胳膊,一边往营帐内走,一边热情地说道: “格力马将军你来得正好,昨天我刚抓到两个周国少女,那皮肤顺滑就跟绸缎似的,你快跟我来,我带你尝尝鲜!” “哈哈,还是特勤了解我!” 格力马闻言顿时露出了满脸淫笑,他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皮肤柔软的周国少女! 他不仅喜欢享受这些周国少女那年轻水润的肉体,还特别喜欢在凌辱完她们之后,将她们头骨制成酒杯,用来向其他突厥将领炫耀他的收藏品! 如今听闻正有两个周国少女在营帐内等着他享用,格力马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当即跟着小王子走进大帐。 时间不长,营帐内便响起了阵阵凄厉无比的女子惨叫声! 大约半个时辰后。 两名周国少女已然被二人凌辱致死。 女孩的尸体被格力马叫来的手下拖出了帐外。 一会儿她们就会被砍下头颅,取出头骨,然后被格力马带来的工匠,制成他最爱的收藏品——头骨酒杯! “格力马将军,该享用的也已经享用完了,是时候回去好好休息了!” 营帐内,小王子拍着格力马的肩膀,说道: “明天一早,我们就要进军燕州城了,希望将军能像刚才一样神勇,替我杀光那些试图抵挡我们脚步的周国军队!” 第三十八章,才来这么点人? 第二天一早。 咚! 咚! 咚! …… 沉闷的战鼓声响起。 燕州城外,五万突厥骑兵已然列好阵型,将燕州城的三面城墙团团围住! 突厥小王子带着手下一众将领策马立于阵前,身后是他麾下黑压压的一片突厥铁骑。 “燕州城果然城墙高大,虽然他们只有七千守军,但我们若要强攻,想必也要损失不少勇士!” 小王子望着远处高大的城墙,忍不住发出这般感慨。 “呵呵!” 格力马冷笑一声,策马上前,单手抚胸行礼道: “尊贵的特勤,老格力马这次带了不少攻城用的战梯和战车过来,我愿意率领麾下勇士为特勤作第一轮冲锋,拿下前面那座城墙!” 格力马经过昨天一整日的休整,已然从连日行军的疲惫之中恢复了过来。 他现在满心战意,恨不得第一个杀进前方的燕州城,砍下城内守军的头颅!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 面对格力马的请求,小王子却并没有点头。 而是命人取来地图,然后指着地图上位于燕州城南面的一处峡谷说道: “想要攻城,我们必须先拿下这处峡谷,这里是周国北境三州与中原的唯一通道! 只要拿下这里,别说是眼前的燕州城了,就是整个周国北境都将成为我们的囊中之物!” 小王子征战多年,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刚刚接触战争的热血少年了。 在他看来,战争就是一门讲究策略的游戏。 并非拼人数,拼武力,就能决定最终的胜利! 所以。 尽管他欣赏格力马的勇气。 但在他眼里,格力马这种将领充其量也就只能用来冲锋陷阵,并没有参与制定战略战术的能力。 因此,面对格力马的请求,他并没有想要采纳的意思。 而是指着地图上金沙谷的位置, 说道:“格力马将军,你带三千人,先拿下这处峡谷,切断燕州城与中原的联系! 然后我们只要坐等着城内粮草用尽,就可以兵不血刃的拿下眼前的燕州城了!” 格力马闻言一愣,他虽然半生戎马,但却没有打过几场像样的攻坚战。 因此对于小王子这番话所表达的战略意图,他还是听得有些懵懂。 不过,既然小王子已经给他分配了任务,那他就去执行就好了! 反正只要有战给他打,有周国人让他杀,那他就没有意见! “是,尊贵的特勤!” 格力马单手抚胸行礼,然后骑马着回到军阵中,开始挑选人手准备进攻金沙谷! …… 而与此同时, 金沙谷里,杨旭也听到了燕州城外突厥人的战鼓声。 他当即下令全军严阵以待。 然后派出探马,打探突厥人的动向。 时间不长,出谷打探敌情的探马回来了。 “伯爷,突厥人已经围了燕州城!现在正派人往咱们这儿来呢!” 回来的探马单膝跪地,急声说道。 “他们来了多少人?距离谷口还有多远?” 杨旭站起身来,有些激动的问道。 “回伯爷,大概不下三千人,而且全都是骑兵,其中好像还有一部分是重骑!” “他奶奶的,居然才来了这么点人?” 杨旭闻言有些失望。 他精心准备了这么久,没想到对方竟然只来了这么点人? 草! 看来今天还不是用火箭的时候啊! 杨旭有些不爽,昨晚他已经得到情报,说十八里坡的突厥兵力总共有五万人左右。 还想着今天能在金沙谷里多消耗一些突厥人的兵力。 没想到对方居然只派了这么点人来! “可以了,我知道了!” 杨旭摆了摆手,示意探马退下。 随后他叫来传令兵,当即下令道:“吩咐下去,让小白他们营前往谷中准备列阵迎敌!” “是,伯爷!” 传令兵抱拳一礼,当即退出营去。 杨旭则带着几名亲兵护卫离开营帐,登上了营地旁的一座山头高地。 这里位置极好,可以将整个金沙谷收入眼中。 同时这里也是杨旭命人搭建的战场指挥所。 通过这里,可以清晰地向山谷内的己方军阵传递旗语信息。 杨旭低头看着靠近燕州城的谷口方向。 此刻,已然有阵阵沉闷的马蹄声从那边传来。 时间不长,杨旭便看到黑压压的一大片突厥骑兵冲进了谷口! 他们身穿兽皮,手里高举着弯刀,嗷嗷怪叫地向前猛冲! 直取山谷另一头的周军营地! “呵呵,这些突厥人还真特么是莽夫!路都没派人来探,就敢伸直脑袋往里冲!” 杨旭冷笑一声。 随后抬手示意传令兵挥舞令旗。 咚咚咚咚! 沉闷的战鼓声响起。 随后就看到山谷的另一头,白小白带着一众步伐散漫的军士乱哄哄地冲出了营地。 这些人就像一群未经训练的乌合之众,有许多士卒甚至连战袍头盔都没有佩戴清楚,就乱遭遭地开始在山谷里列阵。 而另一头, 阵型整齐的突厥先锋骑兵已经冲进山谷有近百米! 而嗜血好战的格力马将军,更是一马当先地冲在骑兵队列的最前沿! 此战他摆出了他最喜欢的楔形冲锋队形! 这种骑兵队形,一旦发起着冲锋,整个队伍从空中俯瞰,就如同一个标准的三角形楔子,用来冲击、撕裂周国军队的步兵阵型极为有效! 而格力马此刻高举着长矛,怒吼怪叫着冲在队伍的最前方。 他要做身后这三千勇士的矛头,第一个插入周国军队的军阵中,刺穿第一颗周国士兵的头颅! “勇士们——!” 格力马看着前方周军营地前乱糟糟一片的周国士兵,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高举起手中长矛,怒吼道: “草原上的阿史那狼神正在天上看着我们!” “举起你们手中的弯刀,随我长矛所指,杀光前面那些周国贱种!” 格力马怒吼着用力拍打胯下战马! 看着前方那堆连列阵都列不清楚的周国士兵,他已经忍不住了! 就这些乌合之众! 完全就跟草原上遇到狼群的羊羔一样! 除了被无情撕碎,根本没有更好的结果! 格力马已经迫不及待了,他要马上冲到对面,像草原狼撕碎羊羔一样,撕碎这些周国步卒! …… …… 第三十九章,莽夫入瓮! 正当金沙谷内两军即将交锋之际,燕州城楼上的苏修此刻已然是神情严峻! 刚才他亲眼看到突厥人的军阵之中,有数千骑兵朝着金沙谷方向而去! 若是从时间上来推算的话。 此刻,这些突厥骑兵应该已经开始冲击杨旭的阵地了! 一想到刚才那队不下于三千人的突厥骑兵,苏修的心里就忍不住感到一阵后悔。 他真不该只给杨旭两千人马镇守金沙谷! 若是昨夜他能狠下心来多调一千军士交给杨旭,那么此刻杨旭那头的胜算应该也能大上几分! 只不过,现在来想这些都已经太晚了! 苏修现在只希望杨旭能够吉人天相,坚持到中原方向的朝廷援军到来! 而与此同时, 金沙谷里, 三千突厥骑兵在格力马的率领下,已然一路猛冲到了整个山谷的中间段! 现在他们距离山谷那头的周国军阵仅有不到两箭之地! 这点距离,按照他们现在冲锋的速度也就只要十余息而已! 看着越来越近的周国军阵,格力马胸中战役盎然! 此刻,他高举着长矛不断发出怒吼,那双爆射着嗜血的光芒双目已然是一片赤红! 而在他身后紧紧相随的三千突厥骑兵似乎也被这股战意所感染! 他们纷纷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嘴里不断发出震天怒吼! 数千匹战马奔腾带起的烟尘直冲云上! 黑压压一大片的突厥铁骑,如潮水般向着白小白的懒散军阵奔涌而去! 杨旭站在高地上,低头看着山谷里的这一幕,不禁发出一声感慨。 “这些突厥骑兵冲锋起来倒是有点东西,不过可惜东西不多,充其量也就一群莽夫罢了!” 杨旭微微感叹。 随后,抬手对着身旁的传令兵做了个手势。 “咚咚咚咚!” 沉闷而急促的战鼓声响起! 高地上的传令兵拿出两面小旗,开始向着山谷下方的周国军阵交替挥舞! 而原本散漫不堪的周国军阵听到鼓声,顿时一改原貌变得严阵以待了起来! 军阵内, 白小白看着高地之上那两支交替挥舞着的令旗,他一把抽出长刀,指着前方的突厥骑兵大声怒吼道。 “传我将令,后阵投石车给老子发射火油!” 话音落下, 身旁立即有几名亲兵拿起号角吹响! “呜——!” 随着低沉的号角声响起。 上百只装满火油的陶罐,在白小白身后的军阵之中腾空而起! 这些陶罐自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如天女散花般纷纷砸落在冲锋而来的突厥骑兵队列之前! 碎裂一地陶罐中不断有火油开始向四周流淌…… 而犹然不知即将发生什么的突厥人,还在为这一幕不断发出嗤笑声。 “哈哈哈,这些周狗们真蠢!” “这么远的距离,连箭都射不到,他们居然朝我们丢罐子!” “丢就算了,居然还全都丢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这些周狗失去了高大城墙,完全就和待宰的羔羊的没什么两样!” “兄弟们加速冲过去,杀光前面那些愚蠢的周狗,明天我们就进燕州城玩他们的女人!” …… 大声嘲讽与嗤笑的声音,不断自突厥骑兵的队列之中传出。 甚至都隐隐掩盖过了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响彻整个山谷! 然而,突厥人的这股嚣张劲儿并没有持续多久。 大约也就在几个呼吸后。 山谷之中,异变突起! 只见冲在突厥骑兵队列最前方的格力马突然马失前蹄! 整个人连同战马都一起摔飞了出去! 格力马当时只觉得胯下的战马似乎踩到了一处深坑! 然后,就听到咔嚓一声,好像是马腿折断的声音,接着他整个人就高高跃起,随着胯下马儿的倒地被甩飞了出去! 格力马这一飞,整整飞了有十几米远才嘭的一声砸落在地! 整个人都被砸得快断了气! 然后,他强撑着即将失去知觉的身体抬头望去。 只见不远处正有一道巨大的黑影在朝他飞来! 那黑影似乎是一匹战马! 马儿扭曲着前蹄,嘴里不断发出哀鸣! “轰——!”. 随着一道重物砸落在地的声音响起,格力马永远闭上了眼睛! 他到死都不敢相信,戎马半生的自己居然没能英勇地死在敌人的刀剑之下,而是莫名其妙地就被一匹战马给砸死了! 同样的一幕幕,也在不远处接连上演! 山谷内不断有战马栽倒在地! 越来越多的突厥骑兵被他们胯下的战马甩飞出去! 有些倒霉的甚至连人带马一起栽倒在地! 紧接着,就被在摔倒之后在地上翻滚的战马压得四肢变形,脑袋碎裂,血水和脑浆崩流一地! 杨旭背着手,在高地之上默然看着这一切。 此刻,山谷内突厥骑兵的冲锋队形已然混乱成了一片! 冲在最前方作为队形矛头的百余名突厥骑兵全都倒在了地上! 而后面的骑兵根本来不及停止,就这么撞了上去! 这些骑兵要么被前方倒地的战马绊倒,一同被后来者踩踏! 要么就是强行跃马飞跨过去,然后再重蹈前者的覆辙,同样马腿踩进陷马坑,接着栽倒在地! 一时间,就在周国军阵前方的两箭之地范围内,到处都是倒地挣扎的战马和突厥骑兵! 而后续还在紧随着前队冲锋的突厥骑兵们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不断地撞向前方倒地的战马,随后同样栽倒在地上! 好在这三千突厥骑兵的人数够多、队形够长,终于在栽倒了千余骑后,后续的骑兵们强行勒住了胯下战马,停下了狂奔之势! 然而,就在这时,高地之上的杨旭再度抬手,对着身旁的传令兵作出了一个下劈的手势! 传令兵见状再度挥舞令旗! 高地上,较之先前更加急促的战鼓声开始响起! “咚咚咚咚咚咚——!” 随着高地上的战鼓声再度响彻整个金沙谷。 白小白再一次举起手中战刀,高声怒吼道: “传我将令,后面的投石车给老子校位!瞄准这些突厥狗的后阵,给老子发射火油和霹雳球,截断这群畜生们的退路!” …… …… 第四十章,将军威武! “咚咚咚咚咚咚——!” 震天的战鼓声响起,无数只装满火油的陶罐伴随着鼓声自白小白身后的军阵之中腾飞而出! 这些密密麻麻的陶罐自空中逐渐形成一张巨网,在那数千突厥人一脸茫然的注视下,飞速划过他们头顶的天空,猛然撒落在他们队伍的后阵之中! 噼里啪啦——! 陶罐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转眼间便回荡整个山谷! “点火,给老子发射霹雳弹!” 白小白再度发号施令。 随着令旗挥舞,号令传达,他身后的军阵之中便有上百支火把应声点燃了架在投石车上的球型霹雳弹! 这些霹雳弹说白了就是一颗颗以竹筐为骨架制作而成的大草球。 制作灵感来源于杨旭前世酷爱观看的老版《三国演义》电视剧。 在剧中诸葛武侯火烧藤甲兵时投放的就是这种火球。 杨旭今日就是要借鉴诸葛武侯的操作,上演一出大周龙江伯火烧突厥兵的戏码! 而随着漫天燃烧着的霹雳弹开始出现在突厥骑兵的头顶,这些就在几分钟前还不可一世的草原勇士们,竟然纷纷露出了惊惧交加的表情! “火…火油…地上流的这些都是火油!” “兄弟们我们中计了!周狗刚才向我们投来的全都是火油!” “快看,他们又开始向我们抛投火球了,他们这是要烧死我们啊,弟兄们快调头跑啊!” “弟兄们快跑啊!这些狡猾的周狗要烧死我们啊!” …… 许多突厥骑兵开始发现端倪,他们在密集杂乱的人群中开始叫喊挣扎着想要调转马头逃出金沙谷! 然而,漫天转瞬即至的火球却根本不给他们逃跑的机会! 轰——! 随着第一颗火球砸落在地面上那层被杨旭加了料的火油之上,轰燃而起的烈火瞬间连绵一片! 眨眼间,便在这些突厥骑兵的后退之路上形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炽热火墙! 这道火墙足一百多米宽,径直连接着两侧山体! 密不透风的熊熊烈火顿时断绝了突厥人的后退之路! 而与此同时, 白小白的军阵中,新一轮的霹雳弹已然装填完毕! 随着他一声令下,开始陆续点火发射升空! 轰轰轰——! 随着周国军阵当中发射而出的第二轮霹雳弹落地,又是一道道轰燃而起的炽热火墙于两军阵营之间猛然窜起! 见此情景,被烈火前后包围的突厥人顿时慌了神! 他们大喊大叫着想要在烈火吞噬自己前,驱使胯下的战马冲过火墙逃离此地! 可无论他们如何奋力地挥鞭抽打,他们胯下的战马却始终都不敢向着火焰迈出一步! 不仅如此,更是有许多战马因为受到了火焰的惊吓,开始发了疯般地在队伍之中乱窜! 许多突厥骑兵被受惊的战马甩下马来,然后又被发了疯般乱窜的战马踩踏而死! 一时间,战马的嘶鸣与突厥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此时此刻,金沙谷里的三千突厥铁骑已然开始全面崩溃! 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此番他们雄心壮志的集体冲锋竟会突然转变成眼前这种结果! 与此同时,白小白军阵中的投石车,还在不停地向着被困的突厥骑兵投射火油与霹雳弹! 山谷里的火势也随着周军这波操作不断增大! 时间不长,熊熊烈火很快便蔓延了整个突厥骑兵队伍! 三千突厥铁骑在这一刻,连人带马尽数被烈火所吞没! 哀嚎声、惨叫声,不断自熊熊烈火之中传来,久久回荡在整个山谷! 杨旭站在高地上,默然看着山谷里所发生的一切,内心之中竟没有半点波澜! 尽管他自认自己不是那种杀伐果断的冷血之人。 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前身的童年记忆影响下,已然对眼前突厥人的惨状提不起半点同情! 甚至在他的内心深处,还对此隐隐浮现起了一丝畅快之感! 没办法,突厥人对于周人的残暴,就如同蓝星上的小日子对待泱泱大华国一般! 这是一种两个民族之间的国仇家恨! 杨旭既然继承了前身的记忆,自然也就会被对方记忆中的这种认知所影响! 况且,现在他身处战场之上,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 身为一名两世为人的穿越者,这点简单的道理,杨旭又岂能不懂? 下方山谷里的火势在周军不断投掷的火油加持下愈发凶猛! 突厥人的惨叫声也随着火势的不断增大逐渐平息了下来。 杨旭站在高地上大约看了有十多分钟。 直到山谷里再也没有传来半声突厥人的哀嚎,这才抬手下令道: “传令下去,待到火势熄灭,就安排人打扫战场吧!” 丢下这句话后,杨旭便转身离开了山头。 而他身旁一众军士看向他的眼神,也变得越发崇拜了起来! 在他们眼里,就是打死也想不到仗原来还能这样打? 三千突厥铁骑,就连己方阵营的毛都没摸到就被烧成了三千块焦炭! 如此辉煌的战绩,就是草原上那位统领十万边军主力的大周军神龙骁都未必能够打得出来! 今日之战,令金沙谷内的两千周国军士对杨旭彻底折服! 当他们看到自家主将的身影离开高地,而后象征着战斗结束的号角声响彻整个山谷之时。 他们全都不约而同地高高举起手中的武器,满脸喜悦的大声欢呼了起来。 “快看,突厥狗全都被我们烧死了!”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 所有士兵在这一刻,全都为了眼前的胜利而放声欢呼! 金沙谷内,两千周军的士气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白小白满眼崇拜地望着高地上杨旭离开的背影,忍不住举刀高呼: “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周围的士兵在这一刻也全都被他所感染,纷纷异口同声地对着高地上的将旗大声呼喊了起来! “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士兵们的呐喊声,回荡整个金沙谷! 杨旭感受到将士们的这份热忱,嘴角也在不经意间微微勾了起来。 因为这一刻,他知道今日之战最大目的已经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