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战后末日危城》 第一章：选拔 贫富，在末世越加清晰明了的展露在人们面前。内陆荒城与外海港城，如同地狱与天堂，想要从荒城进入港城，唯有通过筛选。筛选过程，称为选拔进化。 八月二十，是选拔委员会规定的选拔之期。 荒城中二十一岁的青年男女，都将汇聚在选拔大厦，进行淘汰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八的选拔进化。 通过，意味着称为富庶者、进化者；不通过，这辈子都将在荒城中，与狗抢食、与鼠争窝。 纪宁出生在一个十几口人的大家庭，父母辈就有两三个叔叔阿姨，每一对夫妻又生下两三个孩子。 在这个时代，荒城中不夭折已实属难得，老一辈能活到四十岁，就已是稀少。 像纪家这样，人口众多，在荒城十分少见。 多一人，意味着多一份消耗，就要多一份资源。 但荒城中生存资源本就很少，所有物资都要用一般等价物才能购买。 所谓一般等价物，并不是纸币，纸币是没有价值的东西，只有金属和食物可以作为一般等价物。 不过，有谁会将来之不易的食物，作为货币拿去交换东西？ 答案是没有，即使荒城中最富裕的家庭，住在城北废庄园的克劳家，也不会轻易将食物交给其他人。 今日已经是八月十九，明天就是选拔进化的日子。 纪宁已经二十二岁，他在去年就已经参加过一次选拔进化。 可惜，在最初面试就被淘汰下来。 纪宁十分不甘心。 他这辈子，已经受够了腐烂的食物、破旧的衣服，还有恶臭的城市。 他要前往港城，成为末日后，那稀少的百分之二。 据说在港城不存在一般等价物这种东西。 每个人都会被分配工作，只要完成份额的工作，就会获得配额的生存物资。 每个人都可以居住在有屋顶的房子中，不会受到日晒雨淋。 每个人都可以穿干净的衣服，吃新鲜的食物。 每个人…… 总之，港城人才是人，荒城人只是猪狗。 然而，已经二十二岁的纪宁，已经失去成为港城人的机会。 但，他没有放弃。 他同母异父的弟弟，只比他小一岁，两人姓名上就差一个字。 哥哥叫做纪宁，弟弟身份处理器上名字同样是纪宁，因此在家中被称为纪小宁。 夜已深，趁着全家人都已经睡着，纪宁将纪小宁叫醒。 “我们去喝酒吧，预祝你可以通过选拔进化，前往港城生活。” 酒在荒城可是奢侈品，不过为了自己的计划，纪宁还是弄到了一瓶酒。 从革命团那里弄到的酒，代价是成为革命团的间谍，成为革命团安插在选拔委员会和港城中的内奸。 纪宁想也不想，就答应这个条件。 反正到时候去港城生活了，天高地远，谁还管革命团的死活？ 兄弟两偷偷跑出家门。 这个家实际上只有四堵墙而已，冬天透风、夏天漏雨，因为四堵墙很大一部分已经塌了，而且没有屋顶。 这也被称为家，实在是笑掉大牙。 来到小河边，纪宁才将酒瓶盖子打开。 而后，一整瓶酒，几乎都被纪小宁喝掉。 兄弟俩在说第十句话的时候，纪小宁就已经开始犯迷糊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纪宁还是劝酒，让纪小宁将整瓶酒都喝下肚子。 月亮扒云露脸，纪小宁的呼噜声，在这静谧的夜色中响起。 就在这时，从阴影里走出两个蒙着面的男人，将纪小宁手脚抓起，抬进荒城街道，再抬进一座相对完好的建筑中。 这一路上，纪宁都在默默跟随。 他心里突然有些后悔，还有些抱歉。 不过，此时后悔已经无济于事。 与革命团打交道，要有十二万分的小心。 此时，革命团已经接手昏睡的纪小宁，要从纪小宁耳根处取出身份处理器，将身份处理器移植到纪宁耳根之中。 即使此时纪宁选择放弃，革命团依然会将纪小宁的身份处理器取出来，再给其他人移植进去。 既然如此，纪宁心中那一点点的后悔消失不见，只剩下满满的抱歉。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纪宁的耳根处被缝合了五针，而且经过处理，完全看不出来那里有过手术。 至于纪小宁，则被一直麻药麻翻了，估计没有两三天是醒不来的。 那时候，纪宁要么已经通过选拔进化，正在前往港城的路上。要么再次被淘汰，自我了结了生命。 纪宁已经孤注一掷了，要么成仁、要么做鬼。 难得的魄力，人生一辈子，纪宁就将弟弟的未来断送。 但他好歹还有点人性，在小旅馆将弟弟安顿好，迷迷糊糊间似乎预见了自己已经通过选拔进化，穿上干净的衣服，住在单身公寓里，每天早晨吃的是面包牛奶，朝九晚五的工作，之后结婚生子…… 睁开眼睛的时候，选拔大厦钟声已经敲响。 这钟声每年只会敲响一次，孩子们每年都会等待，而后期待。 现在，纪宁将再次踏入那栋建筑。 他会把握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大街上上千数万衣衫褴褛的人，二十一岁的男男女女，菜色的脸上有兴奋、有彷徨，更多的是面对选拔进化的希望。只要有这一点希望，似乎整个人生都已经被点亮。 这些年轻男女，一个个表情中都透露出自信，好像自己只要参加选拔进化，就会通过。 纪宁嗤之以鼻。 去年的这个时候，纪宁也是十分自信。 他是荒城中最聪明的人，这点毋庸置疑，时常有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在这个世界核战争一百年后的时代，威胁无处不在，离开城市去寻找物资，就要做好死亡的心理准备。 纪宁也有跟着狩猎队出过城，城外辐射、怪物、电离风暴……都是要命的东西。 虽然没有学过怎样去发现危险，但纪宁总能很好的规避一切威胁，就好像是聪明人，从出生就有的本能，趋利避害。 所以纪宁骨子里就有一种高高在上、高人一等。 纪宁有骄傲的资格。46 第二章：清洗和杀毒 穿过荒城破烂腐臭的街道，到达云梯脚下。 云梯是选拔委员会对参选者的第一道考验，共一万级阶梯，只有在考核第一天开放时间之前就登上云梯的人，才有资格进入面试。 只有毅力和体力都过关的人，才能够在规定时间内登上云梯。 这对纪宁来说，只是小意思而已，他可是杀过城外大怪鸟的人，那种鹰类收到辐射影响，产下的巨大鸟类，以凶猛和力大无穷，让人们退避三舍。 纪宁一鼓作气登上云梯，他要成为第一批到达选拔大厦的人。 体力和毅力，也是会为他之后表现加分的。 纪宁知道，选拔委员会安装了许多摄像头，可以时刻关注参选者的一举一动。 所以，纪宁在表现突出，引起选拔委员会关注的同时，他必须要对自己的身份保密。 他现在可是革命团的人。 革命团与进步会，是荒城中的两大组织，一暗一明，一个被选拔委员会定义为反派组织，另一个则是得到选拔委员会承认的合法组织。 自从选拔进化制推出以来，革命团和进步会就已经成立。 前者是反对选拔进化制度的团体，后者则是舔选拔委员会屁股的类宗教。 每一座内陆城市，都有革命团的秘密驻地，也都有进步会的庙宇，庙宇中什么都没有供奉，但选拔委员会已然成为进步会会员的信仰。 作为第一批到达选拔大厦的人，纪宁站在悬崖上俯瞰整个荒城。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俯瞰荒城。 整个城市，被包围在高耸的城墙里。 城墙将外界污染隔绝。 但城内城外都是一般的肮脏，由于缺水和少雨以及没有环卫人员，荒城每个角落都堆满生活垃圾。 虽然那些可食用的东西，无论是香蕉皮、动物尸体（包括人类）……都会成为饥民腹中的食物，但不可避免的依然会有许多垃圾。 转过头，看向云梯。 台阶入口处已经没有什么人了。逐渐往上，青年男女越来越多，到云梯三分之二时，至少有几百人扎堆。继续往上，人数又开始越渐稀疏。 一阵‘咔咔’的响声传来。 纪宁知道，这是选拔大门打开时发出的声音。 转身，果不其然，选拔委员会的接待人员正在看着自己笑。 “选拔进化已经开始，可以进来了。” 第一批登顶的人有十几个，都开心的走进选拔大厦。 “请在安检门外等待，之后进入安检门，换上委员会为你们准备的干净衣服。” 六个安检门中，都是漆黑一片，只有门上红灯闪烁。 十几分钟后，有六个人推着手推车，转入安检门后小屋中。 眼尖的纪宁看到，那些手推车上装满干净的衣服裤子。 “请参选者脱去你们的衣裤，按照性别和身材进入安检门中。” 纪宁听话的脱去衣服裤子，只剩下一条看不出原来颜色的内裤。 周围人一阵议论，有男有女，大庭广众之下坦诚，实在是感觉到害羞。 纪宁却不管其他人的看法，走进第六扇安检门，其上写着‘男，身高一百八十公分以上’。 安检门就是安检门，作用是用来安全检查的。 曾经有革命团的人，将武器缝合进皮下带入选拔进化中，而后接近选拔委员会高层，进行刺杀。 因此选拔进化才多了一道安检的程序。 纪宁只是革命团的卧底，并不是来刺杀选拔委员会高层的，也没有携带武器，安全通过安检门，成功进入到安检门之后的小黑屋。 这小黑屋比安检门更有名堂。 纪宁只觉得四面八方都喷出一道道水柱，接着有大刷子轻轻的在清洁纪宁皮肤。 待几十秒后，红灯亮起。 “清洁完毕，请离开浴室。” 借助灯光，纪宁推开进来时相对的门。 小黑屋另一边出口，停着一辆手推车，推车后面站着个选拔委员会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笑着，递给纪宁一套衣服。 纪宁接过。 穿好衣服后，根据指示，纪宁又进入到另外一个小黑屋中。 这个小黑屋迷茫着消毒药水的味道。 接着警报声和红灯同时骤起。 纪宁被吓了一跳。 “正在进行紫外线杀毒，当前紫外线强度3，杀毒时间三十秒，开始倒计时：三十、二十九……” 纪宁全身开始发红，如同放在沸水里面的死鱼。 他感觉身上越来越热，眼睛也开始难受，视线越来越模糊。 倒计时终于结束，绿灯取代红灯，强烈的紫外线逐渐减弱。 从杀毒小屋里出来，纪宁仿佛被煮过的虾一样，整个人都变得软绵绵的。 “实在太不人道了……” 抱怨归抱怨，纪宁却知道，荒城人在选拔委员会面前，本来就没有人权可言。 在港城人眼中，荒城就是猪圈，荒城人只是一群不用喂食的猪。 虽然，荒城中二十一岁的人，每年都会有百分之二进入到港城生活。然而，即使故地重游，这些人眼中对荒城的鄙视，十分明显。 他们从猪，进化到了圈养猪的人。 消杀完成，纪宁被带到休息室。 以他现在的状态，自然是无法进行考核的。 任是谁暴露在三倍紫外线之下，都会萎靡不振。 纪宁还算好的，他曾经出过城，在城外多次进入高度紫外线的环境中，因此身体对强紫外线有一定抵抗。 在休息室，看到越来越多人到来，每一个都像造了一晚上人一样，提不起精神，纪宁心中的优越感又勃然而生。 一群躲在城里安逸的猪。 纪宁在鄙视其他人的时候，其他人也在腹诽纪宁。 一身肌肉的大笨蛋。 在一群营养不良的人群中，纪宁这样膀大腰圆，确实和周围人格格不入。 这是纪宁从小在有意识的锻炼自己。 他有个大秘密，从出生起就是他心中最不容他人知道的秘密。 广播传来一阵刺耳的杂音，让所有人都忍不住皱眉头，接着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所有参选者请注意，请到广场集合，选拔进化动员大会和选拔负责人的演讲即将开始。” 对这个声音的主人，纪宁称不上有多熟悉，但绝不是第一次听到。 去年的这个时候，同样的声音，同样的话，同样的语气。 纪宁随着人流来到广场。 参选者越汇聚越多，接着把不大的室内广场挤满。 所有人都在看着三楼平台上的男人。 他穿着白色单袖衬衫，裸露出的右手臂上有一个猫头鹰纹身。 是一整只猫头鹰。 这与选拔委员会的其他工作人员不同，其他人右手臂都只有一个猫头鹰的眼珠子，或者是只有一个脑袋。 这男人清了清嗓子，开始自我介绍：“我叫史蒂夫，是选拔进化的负责人，接下来三天内，你们将参与六项考验，都是我带领的团队设计和负责的。” 史蒂夫的长篇大论，纪宁去年已经听过一次，无非就是通过选拔怎样的好处，港城的新生活将是人生新的开端…… 连演讲的内容都和去年一模一样，没有一点新意。46 第三章：卧底 选拔进化正式开始。 纪宁排在队伍中，看着队伍一点点缩短。 最前面的人，满怀信心进入隔间中。接着十几秒或几分钟后，他们就垂头丧气的从出口离开。 只偶尔有几个幸运儿进入隔间后，再没有出来。 他们是通过了面试的关卡，被带到休息室去，等待下一轮考核。 纪宁算着进入隔间的人，还有离开隔间的人。 基本上十个人中，会有八九个人会被淘汰。 心中点点头，淘汰率还是和去年一样。 面试时，淘汰率就达到百分之六十九左右。 这是从革命团中得到的数据。 经过多年潜伏观察，革命团基本上掌握了选拔进化的第一手资料。 他们可以培训团员，让他们成功通过选拔进化。 不过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其他，革命团员总是会因为各种原因被选拔委员会揪出来，要么淘汰、要么被抓。 被淘汰者算是好的，顶多回到荒城，继续成为老鼠。 那些被抓的人，估计下场一定悲惨。 以纪宁有限的酷吏手段都可以想象，那些人肯定会遭受严刑逼供。 毕竟革命团可是一群不要命的人，带个炸弹到港城中来个恐怖袭击，也不是做不出来。 不过炸弹这种东西，被牢牢把控在一部分人手中，革命团也不是随便就可以弄到手。 排在纪宁前的人已经没了，下一个就该轮到纪宁进行面试。 就见之前进去隔间的人，从出口出来，一脸懊恼，甚至有一些怒色。 入口小门上的红灯，也变成了绿灯。 纪宁抓紧时间进入其中。 看到在玻璃隔板另一边的女人，纪宁深吸一口气，同时也知道这个女人，就是自己的面试官。 “做下吧，别紧张。” 女人笑着。 纪宁心中紧张安定不少。 他要汲取去年失败的教训，今年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纪宁同样也开始微笑，展示出大方的一面，在女人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这一年来，纪宁总结了自己去年的失利，究其原因在于一个自大。 表现的无所不知。 他也只不过是在核战争之前生活过二十几年，而后醒来就将周围人当作白痴，自视甚高。 其实，在港城人看来，你一个荒城难民，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装大蒜？ 所以，纪宁学会了谦虚，学会了演戏。 “喝口水吧。” 女人从玻璃隔板上唯一缺口推出一杯水。 玻璃杯边沿很干净，应该是一个干净的水杯。 纪宁正想道谢，就听到隔壁传来声音。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我不相信他死了！”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纪宁有点印象。 隔壁队伍有一个棕色皮肤的矮个子女人，比纪宁早几分钟进入面试，没想到到现在她的面试还没结束。 看来这女人通过率很高。 不过对于这一嗓子激动到怒吼的质疑，纪宁一时间又不能确定。 “谢谢。” 纪宁终归还是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面试上，对给他清水的女人道谢。 道谢是基础礼仪，这在面试上十分重要。 革命团多年总结，选拔进化的面试，从重要性排序，面试官看重一个人的品格，分别是：能力，能够为港城带来什么、创造什么、拥有怎样的价值；自信，一个人要相信自己能够通过选拔进化，成为港城人，如果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会通过，凭什么面试官要让你通过；礼仪，良好的礼仪是展现一个人品格和气度的最好外在表现，即使是一个无恶不作的人，有礼貌就会给陌生人较好的第一印象。 还有其他很重要的东西，比如隔壁女参选者现在使出的手段。 感情和决绝以及坚定。 如果没猜错，这女人一定是先表示自己的男友在去年通过选拔进化，所以自己也有不得不通过选拔进化的理由。 接着，面试官找到她男友的资料，告诉她他没有通过，如果没有回去荒城，那一定是死了，死因可能是受不了没通过的事实而自杀。 而后，这女人表现出歇斯底里，但最终与她口中的男朋友决裂。 一系列表现下来，面试官会出于同情和女人已展现的果决，让她通过面试。 想到这里，纪宁也就释然了。 这熟悉的手段，也是革命团想出来，并教给卧底团员的。 原来那棕色皮肤的女人，也是革命团的一员。 纪宁心里笑笑。 既然已经有人使用了这小手段，纪宁也就不能再用这种方法通过面试，否则岂不是自己暴露自己？ 好在纪宁也不需要使用这种小手段。 “可以开始面试了，”纪宁提醒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纪宁。” 女人依然是微笑的表情：“我知道，荒城纪家，我对你们家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六年来接待过你们家六个孩子，可惜都没有走到最后。” 纪宁点头，纪家人口众多，确实比较出名。 “我同名同姓的哥哥，去年就是在第一关面试被淘汰的。” 女人当然记得，去年就是她的丈夫将纪宁淘汰。 面对叨叨不休、自以为是的参选者，面试官在第三分钟就打断纪宁的口若悬河，毫不犹豫将他淘汰。 “黄皮肤、黑头发、棕色眼睛，你们一家的血统，在荒城可是很少见。” 确实，按照纪宁梦中的区域划分，荒城应该是属于南美洲临近赤道的地方。 这里常见的有棕色人种、黑色人种、白色人种，但黄色人种十分稀少。 就纪宁知道的，不会超过二十人。 去年，城北王家独苗在一次出城寻找物资时被怪物杀死，姓王的黄种人在荒城中也死绝了。 现在只剩下纪家和肖家苟延残喘。 不过，纪宁看来，这两家人估计最多也就十年，就会在荒城绝种。 这不是诅咒，而是事实。 黄种人在荒城中势单力孤，关系网和朋友几乎没有，生存物资只能离开城市，去野外寻找，不可能得到其他人帮助。 如果外出的青壮年发生意外，家中老弱不可能生存下去。 好一点，会被饿死。 坏一点，有可能会被人分而食之。 末日，就是这么残忍。 第四章：淘汰者 面试继续。 女人没有再纠结纪宁的肤色问题，不过她还是很在意纪宁这个异类。 “荒城人每个都是营养不良，像你这种浑身肌肉的，比你的肤色还要少见。” 纪宁面色不改：“我和我哥一样，经常会跟随狩猎队出城，去寻找物资，猎杀过一些猪牛，所以吃得好。” 纪宁尽量简短发言，并没有表现出自己无所不能。 其实在荒城里，纪宁还真的就是无所不能。 在梦中，纪宁是个工科生，熟悉机械、工具、武器的构造。 他有一个秘密基地，其中手弩、利刃等等武器很多。 这些知识，荒城可一个人都不会，是纪宁独一份。 女人点点头，在玻璃隔板上连点。 这玻璃隔板并不仅仅只是隔离参选者和面试官，防止有些参选者被面试官淘汰后暴起伤人。 而是一块单向显示的透明屏幕。 面试官可以在屏幕上看到参选者的一切信息，也可以在屏幕上对参选者进行评分和记录。 不过，这一切信息中的一切很有水分。 信息中没有参选者的个人照片，也没有其他识别手段。 毕竟身份处理器安装在每个人的耳根处，仅能收集一个人基础信息，自己平时行为方式。 像纪宁这样，和弟弟平时十分亲近，对彼此特别了解，可以将对方模仿的九成像。 面试官根本无法，从屏幕上的面板信息中，看出面前的这个人是否是本人。 这也导致每年会有至少有百分之一的人钻空子，使用其他人的身份处理器，顶替进入选拔进化。 “你觉得你有什么品质，或者说能力，可以让你在港城立足。” 这个问题，纪宁已经是第二次听到。 去年，他就是在这个问题上长篇大论，什么改革、理论……一大堆纸上谈兵的东西。 “我对细节观察入微，可以对一件事进行很好的调查取证……” 纪宁打算简明扼要，将自己擅长的东西点到则止。 但女人打断了他的叙述：“这个能力，在港城没有什么用，港城一年也不会发生多少犯罪事件，几乎没有盗窃，连打架都很少，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能力？” “嗯……” 一个鼻音，纪宁沉思片刻，开口回答时，右手边的隔壁爆发出带着希翼和绝望的男性声音：“不，不要，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回答问题。” 大概两秒后。 应该是面试官拒绝了这个男性参选者。 “怎么会？怎么可以？我和你说，你是淘汰了最优秀的参选者。” 但对方不理会他被淘汰后的疯癫行径，大声呼唤守卫：“请这位参选者离开，他已经被淘汰，你回去后会收到一份「淘汰后心理创伤自疗手册」。” 争吵声逐渐变小，应该是那位淘汰者被守卫给请了出去。 纪宁正襟危坐，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但显然这件事对他心理是有影响的，而且他可以用这件事做文章。 “这位面试官处理这个淘汰者时，并不妥当，这个参选者显然是属于自信过头的那种人，估计从出生开始就是自我为中心人，面试官使用对待平常淘汰者的方式对待他，我可以推断，这个淘汰者一定会选择自杀。” 纪宁微微停顿，女性面试官不置可否，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如果是我，会选择安抚为主，先告诉他被淘汰的原因，等他心里平静后，再宣布将他淘汰。” 纪宁去年就是这样。 被淘汰的那一刻，心里闪过很多东西，他也想到了死，只是活了二十一年，再加上梦中二十几年，算起来他也有四十多年的人生阅历，被淘汰的打击真没有到达让他结束生命的地步。 每年因为在选拔进化上被淘汰的人，通过各种手段结束生命，或者疯疯癫癫的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并不少见。 纪宁还记得，去年在云梯之下就有一个疯子，对这些即将选拔进化的男女进行冷嘲热讽。 今年这个疯子不见了，想必已经饿死了吧？ 女人点点头，脸上恢复微笑：“保证参选者，即使是被淘汰的参选者的生命安全，确实是选拔委员会刻不容缓需要解决的问题。” 女人也知道，每年都有人因为选拔进化选择死亡，这不是选拔委员会想要看到的。 这种事情对选拔委员会十分负面。 要知道选拔委员会努力那么多年，就是为了扩大影响力。 委员会高层都知道，每年来参加选拔进化的人，其实真没有适龄者数量的一半。 其一，是因为选拔委员会的影响力还不够大。 其二，就是因为每年的自杀事件，影响很不好。 至于那些死在选拔进化中的人，没有人看到，都认为他们通过了选拔进化，因此他们死就死了。 但那些自杀者，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自杀的。 其对选拔委员会的负面影响，毋庸置疑。 “我有一个梦想，希望我的人生，对人类更有意义。” 女人笑的更开心了。 纪宁的这个梦想和她的梦想不谋而合，正因为这个梦想，她才会进入选拔委员会，成为选拔进化的面试官。 这让她认为自己在做对人类有意义的事情，她为此感到高兴。 纪宁不可察觉的在心里鄙视。 这些不过是选拔委员会掩人耳目的东西，但纪宁已经从革命团那里知道了一些选拔委员会蝇营狗苟的东西，自然不会认同选拔委员会真的是在为人类做公益。 虽然革命团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一群为了私人利益聚集在一起，企图推翻既有利益群体的一群人。 不过纪宁还是有保留的选择相信一些事实。 比如，有很多人死在选拔进化中，选拔委员会却对此视而不见。 更让人愤怒的是，进步会中那些被洗脑的人，一直在颠倒黑白，并且将选拔委员会肮脏的屁股擦干净。 那些也是可怜人。 纪宁心里叹口气，只不过从小被选拔委员会洗脑而已，实际上主持进步会的神父连自己的生命安全都不能保障。 就比如说荒城的进步会。 一辈子为选拔进化做宣传的进步会神父，他的儿子被人打断脊柱，今后人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选拔委员会却不闻不问。 而且那坐轮椅的小子今年也参加了选拔进化，纪宁还在之前排队时看到他，也不见得有获得选拔委员会的优待。 估计委员会就等着他被淘汰，回到荒城继承父亲的位置，成为进步会神父，继续为选拔进化免费宣传。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纪宁越加对港城没有好感，但优越的生活条件更加吸引纪宁。 第五章：第一个牺牲者 “你说，你可以避免淘汰者自杀现象？” 女人问道。 纪宁点点头又摇摇头：“完全避免是不可能的，只能看出自杀倾向后，进行一对一的心理辅导。” 女人手指在玻璃屏幕上点击，而后道：“我记下了，这点很重要，稍后会有工作人员和你联系。” 纪宁的价值被无限放大，光凭能够解决选拔委员会的负面影响，如果是真的，那么就足够他通过面试。 不过女人还要继续提问，她还没看出纪宁的根本品质，不能草率做出结论。 “聊聊你的家庭吧。” 对面试官突然转变话题，纪宁没有什么意外。 家庭，这两个字在选拔委员会眼中很不值钱。 革命团为卧底进行培训，就有一条是关于家庭的。 这是一个很矛盾的问题。 选拔委员会不希望荒城人对家庭有什么羁绊，而面试官则要从参选者回答中去判断一个人的人品。 所以这个问题是个雷区，要小心回答。 纪宁智商很高，世人皆醉他独醒，这七个字不是随便说着玩的。自从梦中二十几年匆匆，醒来后他就真的醒了，连带看这个世界的目光都不一样。 感情，在这个末世时代是个累赘，一直以来的弟亲友恭，只不过是纪宁装出来的而已。 在沉默半晌之后，他终于开口回答这个问题。 “我希望我到港城生活后，能够遇上一个我爱也爱我的人，携子之手、生儿育女、白头到老。” 纪宁的这个回答是在避重就轻。 他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却给出了一个选拔委员会可能最满意的答案。 对于这个回答，女面试官并没有反对，反而心里还很高兴。 她并不是荒城人，成为港城人之前，她也是另外一个末世后危机城市的饥民，在通过选拔进化后来到港城，那生活简直超乎她的想象，她的丈夫也是在港城中认识的。 总的来说，目前她感觉很幸福和满足。 女人还有问题想问，定睛一看，玻璃屏幕上已经给出分数反馈。 八颗星，已经通过考核。 眨眨眼，女人知道她的工作已经做完，剩下的就是宣布这个好消息。 其实面试这一关，看似面试官的权利很大，一言就可以决定参选者去留。 其实真相并不是这样。 选拔进化负责人史蒂夫一直通过摄像头和面试官反馈，在关注面试。 在面试官的反馈引起史蒂夫兴趣，史蒂夫给予评分，决定一个参选者的去留。 也就是说，面试官其实就是一个传声筒。 “恭喜你，你通过面试了，可以从你左手边的通道离开。” 纪宁左手边是一道门，门上红色的锁标志一直亮着，直到女人宣布他已经通过，红色的锁才变成绿色，并且变成一把打开的锁。 “另外，我叫爱丽丝，期待你成为港城的居民。” 爱丽丝笑道。 纪宁稍微弯下身子：“谢谢你，爱丽丝，谢谢你让我通过面试。” 说完，纪宁就推开门，离开这个小房间。 眼前豁然开朗。 门的另外一边是个大厅，一排排椅子桌子，显然是让人休息的所在。 在一边墙壁上，有十几台贩售机，里面装满食物。 另外一边则是透明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象。 此时大厅中已经有三十多个年轻男女，他们部分手足无措，另外一些则比较平静，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已经通过了面试，依然心有余悸。 而在落地窗外面，看到在对面较远的平台上，有数百人默默走着。 他们是在面试中被淘汰的人，等待他们的是回到又脏又乱又差的荒城，他们的人生都已经被打上又脏又乱又差的标签。 其中好几个人都面带绝望。 其中一个男人眼神茫然，四顾周围的景象。接着他看到了纪宁所在的大厅，惨然一笑，迈步跨出护栏。 “碰——” 一声沉闷巨响。 男男女女们立刻围到护栏边上，包括这些已经通过面试的人，也冲到落地窗前。 举目看去，自杀的男人死状凄惨。 经过清洗后帅气年轻的面孔，此时已被鲜血染红。 由于是背朝下，全身只有脸还算清洗完整，脑壳在几十米的高度自由落体已经被撞碎。那双眼睛睁得大大的，透露出不甘，似乎在谴责这个如同地狱一样的世界。 “这就是尸体吗？” 大厅中有一个女人在颤抖，不止手在抖，脚也在抖，显然被吓得不轻。 旁边立刻就有男人上前去安慰并大献殷勤。 在楼下，男人尸体就那么在展览着。 对面平台上，那些被淘汰的人，大多数都已经清醒过来，迅速离开。 却有部分人受到这个刺激，突然开始大笑。 又有两个人跃下了护栏，旁边的人根本都来不及阻止。 另外还有两人从大笑变成狂笑，再从狂笑慢慢平静下来。 然而，纪宁从他们的表情就看出来，这两人已经被毁了，他们现在不是傻就是疯，即使是装疯卖傻，在荒城也活不了多长时间。 这边，那个被吓坏的女人，也渐渐平复下心情，见到又多出来的两具尸体，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害怕。 直到四五分钟后，才有人前去收尸。 看着尸体被抬走，血迹被擦干。 纪宁开始恶意的猜测。 这选拔进化已经有二三十年的历史，如果没人清理楼下的血迹，那里的地面一定已经变成黑色的了吧？ 用‘遍地尸体血流成河’八个字来形容，一点都不会错。 选拔委员会，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在纪宁心中腹诽选拔委员会的时候，面试依然还在进行着。 大约一两分钟后，那个棕色皮肤的矮小女人从一扇门走了进来。 纪宁暗笑，她玩弄一番感情，果然是通过了面试。 这时候，那一面空无一物的墙壁，出现一片光影。 几行统计数据显示出来。 参选者总数7833人，已通过人数67人，已淘汰人数1856人。 通过的人看到这些数据，开始议论纷纷。 纪宁也症了一下。 看来第一场面试的淘汰率，比他想象的还要高。 随着时间流逝，通过的人越来越多，淘汰的人更多，两边数据趋近于二十比一。 这时候，还有几乎两千人还没参加面试。 只不过面试速度越来越快，淘汰率又开始上升，到最后，恢复到一开始的淘汰比通过三十比一的程度。 几乎等到纪宁肚子快要饿扁，墙上数据显示才定型下来。 通过面试的人有261个，被淘汰的人有7572个。 面试淘汰率，是六项测试中淘汰率最高的，达到了百分之九十六点六七，之后还有五项测试，又会继续淘汰至少三分之二的人，或许还不止。 纪宁默默计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