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片场》 第一章 真实死亡 我叫郭峰,今年二十三岁,是个穷屌丝。 跟很多年轻人一样,我也遭遇到了一毕业就失业的困境。女朋友嫌我没出息,跟个富二代跑了,爸妈也在亲戚面前抬不起头来。 一次看到我爸在比他小好几岁的表舅面前,点头哈腰地借钱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早晚要让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对我高攀不起。 没想到很快我就得到了一个机会,那天我正在上网的时候,无意中点进一个链接,里面说急需招募新人演员,待遇优厚,每部戏的报酬在二十万元以上。 当时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投了个简历,没想到两三分钟之后,居然真的收到了短信回复。 【你好,恭喜你成为亚伯传媒的御用演员,请于明天上午十点钟之前到敬贤路118号5栋参与拍摄,不要迟到哦。】 亚伯传媒这家公司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网上也查不到有关它的任何信息,正当我怀疑这是不是家骗子公司的时候,又收到一条短信。 【尊敬的客户:亚伯传媒于2月1日向您尾号0623的账户汇入人民币200,000元,请注意查收。】 我简直不敢相信会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只不过投了个简历,立马就有二十万元进账,看来亚伯传媒是个财大气粗的公司,在这家公司做演员,以后一定可以财源滚滚。 第二天,我特意早起打扮了一番,背着包就出了家门。 “师傅,去敬贤路118号。” 司机诧异地看了我一眼,“那地方最近在拆迁,根本不让进人啊。” 很多剧组为了取景都会去一些人烟稀少的地方,我也没多想,催促道:“我去那有事,快点开车吧。” 一个多小时后,终于来到了敬贤路。这里确实一看就是拆迁地,漫天尘土飞扬,荒无人烟。 在各种断壁残垣的中央,矗立着一栋高大的别墅,想必就是拍摄地点,我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没想到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都围坐在一张大圆桌旁边,我才一走进去,便不知从哪传来一道声音。 “欢迎进入片场,拍摄即将开始,下面我来说明一下规则。 本次拍摄的主题是真人秀——家族风波,你们当中将随机产生一个鬼,鬼在每幕戏中都会杀死一个人,在鬼杀人之后,你们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讨论,可以指认鬼,指认错误,则被指认的人死亡,指认正确,则拍摄结束。” “什么啊?我还以为是来拍电影的呢,原来是拍真人秀?真是的,我最讨厌这种无聊的节目了!”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孩不爽地说。 她旁边的另一个女生立即附和道:“就是!而且还是这种一点新意也没有的真人秀,应该是抄袭跑男的吧?我可不拍!” “很遗憾,一旦进入片场,在拍摄结束之前是不能退出的,否则将遭受严厉的惩罚。”那道声音冷厉地说。 “切,什么严厉的惩罚啊?你还能杀了我不成,我今天就是不要拍这个!”女孩说着,直接站起来就往别墅外走。 “啊啊啊!”她前脚刚踏出大门,立刻就凄惨地尖叫起来,好像看见了什么恐怖的景象一般,一边叫一边用力把头往地上撞。 屋里的人都被这状况吓了一跳,我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就冲向门外,打算阻止她这种自残的行为。 还没等我迈出大门,只听“嘭”的一声巨响,那个女孩竟然在我眼前爆炸了,热腾腾的血肉溅了我一脸。 声音再次响起,“在拍摄未结束之前离开片场,违反规定,处以爆破惩罚。” 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脚,刚刚只差半米,我就也出去别墅了。 别墅里一片死寂,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惊恐的表情,估计大家都和我一样意识到,所谓的拍摄并不像平常录节目那么简单,而是真的存在生命危险! “惩罚结束,拍摄马上开始,剧本已经发放到各人的座位处。特别提醒,角色必须服从剧本的安排,如果违反,将得到惩罚。” 看来目前只能按照声音说的做了,想着,我翻开了剧本。 剧本里原本有十个角色,分别对应这里的十个人,刚才跑出别墅的那个女孩死了,所以她对应的角色台词全部被划掉了。 我扮演的是家族的二儿子,平时在外上学,这次是因为父亲过生日,所以特地回来庆祝。 “爸爸,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坐在我旁边的男生说话了,按照剧本上所写,他的身份是这家的大儿子。 扮演父亲的人笑着点了点头,我紧接着说:“也祝你和妈妈永远幸福。” “呵呵,幸福吗?”母亲冷笑一声,语气里充满了讥讽。 这时候,扮演女儿的人戳了戳自己老公的胳膊,女婿就从桌子下面掏出一个盒子,递给父亲,一脸谄媚地说:“爸,城北那块地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父亲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没做答复。 扮演仆人阿月的女孩站起来,一一为我们布菜,当她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偷偷捏了一下她的手,原本我还想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但这时仆人阿强紧跟着走了过来,我只好作罢。 虽然我的动作很隐蔽,但还是被姑姑看在了眼里,她笑着说:“老二年纪也不小了,要是有心怡的姑娘可以告诉姑姑,姑姑替你做主哦。” 父亲听到后,狠狠瞪了我一眼,我连忙摆手说自己没有喜欢的人。 餐桌上的氛围变得有些沉闷,大家都低着头默默吃饭,当然了,这也是剧本的安排。 我所拿到的剧本到这里为止,就没有任何戏份了,通过观察其他人的表情,我认为他们也和我一样,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规则里说了,违反剧本的安排会死,但现在戏份已经演完了,是不是证明演员可以采取一些自由行动呢? 什么都不做,只是在这里干坐着,实在太被动了,可万一要是说或做了什么,被认定成违反剧本,就会遭到惩罚。 正当我犹豫不定的时候,扮演父亲的演员突然重重拍了下桌子,我看到他脸上青筋暴突,一对眼珠子好像要瞪出来一样。 这是新加入的剧情?我连忙翻看剧本,当看到剧情页没有新内容出现的时候,心下一震,顿时明白过来,鬼开始杀人了! 接着,“父亲”就开始抽搐,从他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里都流出鲜血,他哆嗦着伸出双手,想要寻求帮助,但在坐的每个人连自身都难保,更不知道该如何救他。 只听痛苦的哀嚎声回响在别墅中,几分钟后,他终于不甘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与此同时,魔咒般的声音再次响起,“杀人完毕,现在进入自由讨论时间,半个小时后,你们可以对鬼进行指认。” 话音刚落,扮演小女儿的女生就鼻子一抽,直接哭了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只是来应聘的,为、为什么还会杀人?” 女婿嫌恶地看了她一眼,不耐烦地说:“哭什么哭,哭有个屁用啊,烦死了!” 大儿子的扮演者像是早就认识小女儿,听了这话后,腾地站起来,一把揪住女婿的领子,咆哮道:“会说人话吗!赶紧给我道歉!” 眼看着两人就要打起来,我赶紧拦在中间做调和,“住手!你们都冷静点,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出鬼,否则就会一直有人死去,难道你们希望在这个地方丧命吗!” 说到“丧命”,两个人都变了脸色,互相瞪了几眼之后还是坐下了。 阿月怯怯地开口:“那……到底谁才是那个鬼呢?” 我想了想说:“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个鬼一定在我们之间,而且根据真人秀的规则,他一定是做了什么事情,才能使人死亡的,你们好好回忆一下,刚才有没有人存在异常的举动?” “我知道了!”女婿一拍大腿说,“是她!”他劈手指向母亲的扮演者,“刚才二儿子祝她和父亲永远幸福的时候,她满脸的讥讽,你们都看见了吧?而且她就坐在父亲旁边,下手最为方便,她肯定就是那个鬼!” “呵呵,说到下手,你刚才还递过来一个盒子呢,说不定杀人工具就被你藏在盒子里!而且你给他送礼,他却对你爱答不理,完全没有想把给你的意思,难道你就不恨他?无论从杀人动机还是杀人手段上讲,你都是最有可能的那个!” “你血口喷人!”女婿顿时变得非常着急,激动地辩解道:“你们都别听她胡说,我是冤枉的,千万不要指认我啊!” 第二章 谁才是鬼 女婿和母亲的确都有嫌疑,但有嫌疑的人不只他们俩。 根据剧本的设定,因为父亲重男轻女,小女儿心里一直对他怀有怨恨,而我和阿月原本是对恋人,也因为父亲的阻挠不能在一起。 我可以确定自己不是那个鬼,但阿月就很难说了。 现在表面上没有嫌疑的人只有姑姑、大儿子和阿强。 余下的人到底谁才是鬼?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马上就要到半个小时了,女婿和母亲还在争吵,别的人看起来也是一头雾水。 既然规则是先让我们演戏,再指认鬼,就证明线索一定已经在剧本里给出来了,到底是什么地方被忽略了呢? 距离半个小时的限定只差三分钟,阿月小声地问:“你们……有想法了吗?指认谁啊?” “我们谁也不要指认!”我连忙说,“现在还不能百分百确定谁是鬼,如果指认错误,就会白白死掉一个人,等下一幕演完再说,一定会有新的线索的。” “开玩笑啊,不指认的话,搞不好下一轮死的就是我呢!”女婿愤愤不平。 “但如果指认错误,每个人在下一轮中死亡的概率都会变得更大。”阿强说。 听见他这么说,我感到有些欣慰,至少这证明我们中间还有人是理智的。 只有保持理智,才能找出线索,尽早结束拍摄。 “时间到,开始指认。” 没有人有动作,我想那个鬼一定也知道,如果这时候因为心急而有所表现的话,就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指认结束,下一幕开始。” “老公,你怎么了!”母亲大叫一声,扑到父亲身边。 “爸!” “老爷!” 我和其他几个人也紧跟着围拢到父亲的尸体边,大儿子在父亲身上摸了几下,然后惶恐地跌坐在地上,“爸爸已经没有脉搏和心跳了,他死了!” 他死了,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实,但由于剧本的限制,我们不得不装出震惊的样子。 “什么,怎么会这样!我现在上楼去打电话报警,阿强,拿钥匙给我开门。”姑姑吩咐完之后,就和阿强前后脚上了楼。 我盯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心里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为什么要把这两个人单独支上楼去? 难道他们会是这一幕中不幸的牺牲者?还是说,这是剧本给我们的提示,这两个人中,其中有一个是鬼? 没时间深入去想,马上就又轮到我的台词了,我现在必须集中注意力,万一不小心违反了剧本,那下场我想想都觉得恐怖。 “既然你说爸爸不是你杀的,那你就当着大家的面,把你送给他的盒子打开,证明自己的清白。”我说。 在这之前,母亲和大儿子已经表达过对女婿的怀疑。 “打开就打开。”他缓缓走上前,额头上冷汗直流,哆嗦着双手慢慢摸上盒子。 看得出来他在害怕,而且非常抗拒打开这个盒子。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的手上,盒子里究竟装着什么?是杀死父亲的道具还是其他能够指证他身份的东西? 根据剧本的设定,女婿会在这个地方打开盒子,所以即使他本身再抗拒,也不得不这么做,盖子一点、一点向上掀起。 “啊——”就在这时,从楼上的房间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回荡在空旷的别墅里,格外恐怖。 我下意识地打了个激灵,抬头朝上看去。之前姑姑和阿强进入的那间房间,现在房门紧闭,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和撞击声传来,又……又有人死了吗?刚才的尖叫明显是来自女人,所以是姑姑死了?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忘了反应,直到手里的剧本开始警告般的发烫,我才反应过来,这幕戏还没有结束,必须要继续演下去! 在刚刚尖叫声传来的同时,女婿手中的盒子不小心摔到了地上,盖子也一起被摔掉了。 而让人惊讶的,隐藏在盒子里面的东西居然是……没有东西! 盒子里没有提供任何的线索!这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其他人的表情也都透露出不可置信,母亲更是愤怒地瞪了女婿一眼,很明显,她怀疑是女婿趁着刚才大家分神的间隙,把东西给藏起来了。 但拍摄仍在继续,所以她不能质问女婿,也不能上前搜身,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 “小二,你跟你哥把爸爸的尸体抬到沙发上,阿月,你去门口看看警察来了没有。” 我和大儿子分别拖住父亲的手脚,把他往沙发上抬。 扮演父亲的这个人其实很年轻,看年纪应该跟我差不多,也就二十出头,想必在现实生活里还是个毛头小子,现在却以父亲的身份,莫名地死在了这出角色扮演游戏里。 我同情他,但谁又知道我会不会是下一个被人同情的角色呢?我们这些人,也不知道有几个可以活着离开这栋别墅。 想着,我抬头一一环视别墅里的众人,当目光刚好落在大儿子身上时,他居然冲我笑了笑。 没想到在这种高压的环境里,还有人能用笑容面对,我心下有些感慨,但马上就察觉到不对,他那样的表情,根本不是在笑,而像是……像是一只被操纵的木偶,机械的摆出表情,无比诡异。 大儿子,原来就是那个鬼?! 一瞬间,我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两只手抖得不成样子,恨不得马上拔腿逃跑,但现在逃跑就相当于违反剧本,一样会死。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我还指望着可以找出鬼,离开别墅呢,不想这么早就死在第二幕啊! 第二幕……对了,第二幕不是已经有人死了吗?规则里说过,鬼每天只会杀死一个人,所以他应该不会杀死我,可如果不是要杀我,怎么会在我面前暴露出自己的身份? 大儿子的嘴巴越咧越大,他的嘴角甚至咧到了后脑勺,这种超出正常范围的牵扯力,令他的嘴唇炸开一条条鲜血淋漓的伤口。 唇角像蛇头一样,缓慢地从后脑勺又绕了回来,一圈又一圈,死死缠在他的脖子上。 他死了。 大儿子不是鬼,而是被鬼杀死的人,所以…… “妈,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没信号了,电话打不出去。”姑姑的声音传来,她和阿强分别走下楼,他们两个都没有死! 果然规则是对的,鬼每天只会杀死一个人,但现在的情况,比之前还要令我感到恐怖。 “杀人完毕,下面进入讨论时间。” 第三章 被投出局 “不对啊,你们两个上楼去的都没死,杀人完毕,那是谁死了?” “是他死了”,我伸手指向大儿子,由于之前他是背对着众人的,而且又死的悄无声息,所以除了我之外,大家都没有发现。 当看见大儿子的死相之后,几人都变了脸色,胆小的阿月更是差点忍不住吐了出来。 小女儿是情绪最激动的那个,她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巴,不断地重复,“怎么会,怎么会是他呢……”眼泪一串接一串地往下掉。 母亲却突然笑了,“我想,现在,鬼可能终于忍不住露出马脚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着我,明显怀疑是我杀了大儿子。 我摇摇头说:“我知道从刚才的情况来看,我是最有可能杀死他的人,但真的不是我。现在剧本才进行到第二幕,不可能会这么明显的给出鬼的身份。” “也许剧本就是想用这种方式迷惑我们,看似最不可能的恰恰就是最可能的,毕竟刚刚只有你和他在一起,不是你杀的他,那还能是谁?” “是鬼。” “你就是鬼。”母亲句句紧逼。 “你可能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是鬼杀死了他,一个真的鬼!” “你、你胡说什么?”这话一出,不仅母亲惊呆了,其他人也都完全震惊了。 “你们看看大儿子的死相,这样的死法,像是人为的吗?哪个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他的嘴巴扯成这个样子?只有鬼,拥有特殊能力的鬼才能做到! 先前我还怀疑盒子里的东西是被女婿偷拿了,因为剧本不会不给出提示就让我们乱猜,但现在我觉得不是,因为真正的提示其实是大儿子的死!也就是说,真正的提示是告诉我们,在场的,有一个是真鬼。”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跟一个真正的鬼在斗?他妈的,那还能有活路吗!”良久的沉默之后,女婿暴躁的开口。 “不,确切地说,我们不是跟鬼斗,而是跟剧本斗。因为就算杀人的是真鬼,他也必须遵循每天杀一个的原则,所以只要我们能根据剧本给出的线索,指认出鬼,就可以避免被杀。” 阿强果然是这里面最理智和聪明的一个,听他这么说,其余人的恐惧也慢慢平复下来。 “喂,你们俩刚才上楼的时间里,都发生了什么?”女婿发问了。 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阿强顿了顿,像在犹豫要不要开口,姑姑却狠狠瞪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要说话,然后反呛道:“问这么多干什么?我们上楼,自然是去执行剧本的安排。” “哼,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就完全有理由怀疑,剧本是安排你俩上楼杀人去了,那么这局,就把你们两个投出去好了。” “你!” “好了,我来说吧。”阿强站出来,姑姑依旧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但这次没有再阻止。 “我们两个刚刚在楼上……发生关系了,不过这是剧本的要求,你也知道违反剧本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所以我们只好……” “我靠,不是吧!剧本还有这样的福利呢,我怎么没碰到啊!”女婿夸张的跳了起来,色眯眯地看着姑姑,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不要脸”姑姑劈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臭婊子,你欠揍是吧?” 眼看着局势又要失控,阿强连忙拉开女婿,“现在不是闹的时候,半个小时的时间只剩下一半了,还是快点抓紧时间找鬼吧! 我提议每个人都说一下自己的想法,说不定可以启发到别人。” 听了阿强的话,大家纷纷开始说出自己的怀疑对象。最后的结果是每个人都被怀疑到了,而且每个人被怀疑的理由听起来都很有道理。 在这个过程中,我一直注意观察阿强,说我是嫉妒也好,羡慕也罢,我总是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个人的身份不简单。 他表现得太过冷静,太过睿智了,不管是自己被怀疑的时候,还是看见死相恐怖的尸体的时候,他都一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这真的太可疑了。 可是说他可疑,却又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他的身份,甚至在大儿子死的时候,他正身处二楼,有姑姑这个铁的人证可以证明。 要不是规则里说了鬼只有一个,我甚至会怀疑他们两个都是特殊身份。 还有另外一点,就是第一幕中出现的线索到底是什么?如果说第二幕是大儿子的死指出了真鬼这一点,那第一幕的线索应该也跟死者有关。 我仔细回忆了一遍父亲死亡的过程,他在死前突然双目暴睁,当时他看向的方向坐着小女儿和阿月。 而他死亡的方式也不像大儿子这么诡异,是七孔流血而亡,类似于中毒的征兆,小女儿碰过盒子,阿月布过菜,这两个人倒是都有下毒的机会。 只不过按照杀人的是真鬼这个前提,小女儿的嫌疑就会相对小了许多,因为她明显跟大儿子的扮演者早就认识。 这个看起来一直柔弱胆小的阿月,会是那个真鬼吗? “时间到,开始指认。” 还没等我想出个所以然,催命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这一次,姑姑、母亲、还有小女儿齐齐把票投给了女婿,剩下的人则选择了弃权。 “我靠,你们有病吧,投我干什么,我不是鬼!” “你去死吧!”姑姑咬牙切齿地,小女儿和母亲也是一脸厌恶的表情。 看来这三个人是达成了协议,不管女婿是不是鬼,先把这个讨厌的家伙投出去再说。 女婿顿时慌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说:“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们不要投我,我往后一定当牛做马地报答你们。” 只是这个时候,宣判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指认错误,处以泰山压顶惩罚。” 话音刚落,便从屋顶上落下一个巨大的铁块,笔直地砸中了女婿的头顶,鲜血很快蔓延开来。 “惩罚结束,下一幕开始。” 女婿的尸体还血淋林地摆在我们中间,但由于他是被指认而死,不涉及到剧本内容,所以不止下一幕,连之前的戏份也被一起删除了,就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等等,有什么信息突然划过我的头脑,我连忙又从头开始翻了一遍剧本,原来是这样,我终于明白第一幕中的提示是什么了,鬼一定就是他! 奶奶的!要是能再早一点想到这点就好了,可惜现在第三幕已经开始,必须要再死去一个人,才能进入到指认环节。 然而当看到第三幕安排的剧情之后,我顿时感到心底发凉,我可能根本坚持不到指认环节,就会直接死在第三幕里! 第四章 生路 剧本里是这样写的,由于大儿子的死,母亲和我扮演的二儿子发生了剧烈的争吵,并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说出了一个秘密,原来“我”并非亲生,而是父亲和别的女人偷情生下的孩子。 母亲大骂我是杂种,并指责我害死了她的儿子,我既震惊又愤怒,顺手抄起刀子,捅进了母亲的肩膀,而后在惊慌失措中跑出了别墅。 这他妈的狗屁情节分明就是故意针对我!不遵守剧本的安排会死,跑出别墅也会死,我都怀疑那个鬼懂得窥探人心,知道我猜出了他的身份,所以故意想用这种方式整死我! 反正横竖都是一死,我此刻有一种冲动,干脆直接跳出来指出鬼的身份,然后把他大骂特骂一通,免得到死都憋屈。 但这个念头只是在我脑子里出现了几秒钟,就很快消失了。我还不想死,而且我也意识到,前面两个人都不是因为剧本的安排而死,不可能到我这里就改了规则,所以即使这幕戏看起来是死路一条,其中也一定隐藏着生路! 我要做的,就是找出生路,我一定要找出生路…… 这么想着,在说每一句台词的时候我都故意把速度拖得很慢,以便可以有更多一点的思考时间。 因为每幕戏的整体剧情都是公开的,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最后会跑出别墅,这一幕死的人就是我,所以在这轮表演中都显得没那么紧张。 最过分的是阿强,他明显抱着看好戏的心态,一直饶有兴致地盯着我,似乎很期待我会做出什么破格的举动一样。 不管我怎么拖延时间,剧情也还是一点点地向前发展,饰演母亲的演员已经开始咆哮着说出真相了。 而我慌乱的浑身都是冷汗,两只拳头握紧了又再松开,要不然……要不然干脆把扮演母亲的演员捅死算了!反正每幕戏里只有一个人会死,只要杀了她,我就能活下来了! 这个念头在我的脑子里挥之不去,此刻的我没有因残杀同伴的想法而产生丝毫愧疚,唯一的犹豫就是剧本里要求这一刀必须捅在肩膀上,而我完全没有一刀毙命的把握。 “住口!不要再说了!”我吼道,而后颤抖着拿起了刀子,刺向母亲的肩膀。 在刀尖还差几厘米就要穿透皮肤的时候,我一咬牙,决定放手赌一把,赌到底是我违反剧本的惩罚先到还是母亲先断气,于是果断改变了方向,转而用力朝她的喉咙捅去。 饰演母亲的人被我这样的举动吓了一跳,慌张地伸手来挡,只有一刀的机会,我自然不会浪费在这里,马上又对准了她的心脏。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孤注一掷的紧急关头,我竟然还分神看了一眼阿强,我总觉得,如果是他面对这样的局面,一定能想到解决的办法。 阿强仍然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他居然在这个时候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肩膀,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我顿时犹如醍醐灌顶。 我马上放弃了直接杀死母亲的念头,仍旧按照剧本的安排,在她的肩膀捅了一刀。 几乎是同一时间,声音响起,“演员违反剧本,处以水刑。” 我松了口气,脱力地坐在地上,母亲幸灾乐祸地看着我,“活该!让你不遵守剧本的安排,妄图杀我,现在遭到惩罚了吧?” 停了两秒,她见我没有反应,还想再奚落几句出气,然而她才刚一张嘴,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一样,“唔唔”地说不出话。 只见她的脖子以极快地速度肿胀起来,她拼命地挤压,妄图可以使脖子恢复原状,但不止毫无效果,甚至连她的四肢和脸颊都开始变得膨胀。 她的嘴就像是下水道的出口,开始只是喷涌出大量液体,后来透明的液体里夹杂了红色的血丝和黄色的胃酸,到最后,连肠子和内脏都被她一起吐了出来。 大厅里顿时弥漫起一股酸臭味,和血腥气混杂在一起,挑战着人的神经承受能力,几个女生早就不敢再看,我也忍不住不停地干呕,以至于“进入讨论时间”的指令发布好几分钟之后,大家才在阿强的提醒下缓过神来。 阿月颤巍巍地指向我,说话上气不接下气,“你、你是那个鬼……一定是……”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严肃道:“我不是,而且,我已经知道谁才是真正的鬼了。” 几个女生都止不住地摇头,明显根本不相信我所说的,我也没有心情安抚她们的情绪,直接吼道:“闭嘴!如果想活命的话,就仔细听我接下来的话,否则就算你们像之前一样,不分青红皂白地把我投出去,也绝对无法活着离开这个别墅!” 不知道是因为相信了我的话,还是被我这副要杀人的表情吓到了,几人果然都安静下来。 “首先来解释一下我在这轮没有死去的原因,规则里说过,每幕戏只有一个人会死,并且踏出别墅或者违反剧本的安排会死,所以我想到,只要在我跑出别墅的剧情发生之前,有人死了或者是违反剧本就能逃过一劫。 这幕戏里我和母亲的对手戏最多,我理所当然地把目标放在了她身上。开始我想直接杀了她,但剧本的规定,那一刀必须捅在肩膀的位置,能致人死命的概率很小,情急之下,我打算赌一把,直接把刀捅在要害部位,如果她在我离开别墅之前死去,那就算赌赢了。 你们刚刚也看到了,我这刀捅的并不顺利,几次让她躲开了,但实际上,如果她不躲,死的人一定是我,就算真的被刺中了要害,她也会因为只有一个人会死的规则而活下来。 但她躲开了,而且是躲了两次,剧本里对她在这一幕中该做出的反应是这样的,“母亲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震惊地挨了一刀”,所以她的行为其实已经违反了剧本。 当然了,如果最终我没有把刀刺进她的肩膀,我们两个谁违反剧本的程度更大还很难说,但我刺了,即使前面多余的动作多了些,但总体上是符合剧本的要求的,自然也就不会因此遭到惩罚。” 说到这里,我停了停,观察周围四个人的表情,阿强依旧是那副淡定的样子,似乎对我说的话一点也不关心,这也难怪,毕竟他一定早就知道了谁是鬼。 另外三个女生则面面相觑,似乎不确定该不该相信我的这番话。我没让她们犹豫太久,便继续说道:“至于那个鬼的真实身份,其实早在我们一踏进别墅的时候,就已经给了充分的提示,只不过一直被我们忽略了。” 第五章 第二场戏 “你说一踏进别墅,难道!”姑姑顿时一惊。 “没错,看来你也已经猜到了”,我笑着说“提示从一开始就隐藏在规则里。” “什么隐藏在规则里?到底什么意思?”小女儿困惑地追问道。 “仔细想想规则是什么,第一,我们之中会随机产生一个鬼;第二,鬼每天只会杀死一个人;也就是说,所有违反这两点的存在都是不合理的。” “这我早就已经知道了,违反这两点的人都已经死了,所以这到底和鬼的身份有什么关系!” 这小女儿的扮演者脑子还真是不灵光,我都已经提示到这个份上了,她还不明白,能活到现在绝对是全靠运气好。 姑姑也看不下去了,直接代替我说出了答案,“规则里的第一条,把鬼限制在我们这十个人当中,第二条,限制了死亡人数,拿到剧本之后,我们一直试图从中找出戏份有异常角色,但其实开始就在剧本里被划掉的角色,就是最异常的那个。” 小女儿整个人的表情完全呆住了,她结结巴巴地说:“你、你的意思是……真正的鬼就是那个女生?跑出别墅的女生?!” 对,早在我们所有人都进入别墅之后,声音就宣布了规则,其实从那个时候,拍摄就已经开始了,而第一天却死了两个人,一个是父亲,一个是跑出别墅的女孩,这就说明了两人当中有一个是鬼,第二天“真鬼”的提示则是直接指明了女孩的身份。 可惜由于大家的焦点一直放在剧本和活下来的人身上,反而没有注意到这么明显的提示,直到女婿死亡,我看到他的台词被删,才猛然想起来同样被删掉的另外一个角色,进而想到了她才是真的鬼。 “分析的不错,看来我没有白救你一命。”阿强慢慢地鼓起掌来。 “是吗?只不过我还有一点不清楚的是,在这场拍摄里,你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似乎是没料到我会这么问,阿强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惊讶,不过他很快又恢复了淡定的神色,笑着问:“你觉得呢?” 我盯着阿强的眼睛,许久,才吐出两个字,“编剧。” “你早就看出了真相却不说破,可以归结为你聪明、心狠,但第一幕的剧本演完之后,有一段空白时期,鬼没有杀人,说明鬼的行动是受到支配的,紧接着在第二幕你和姑姑就单独上了楼,你一定也猜到自己太出风头会被人怀疑,所以特意安排了这么一出,好洗清自己的嫌疑。 至于你为什么故意针对我,最后却又救了我,我是真的想不通了,怎么样,你打算自己说说看吗?” “什么意思,你是说,他是编剧,所以我和他发生关系也是安排好的?”姑姑愤怒地瞪着阿强,似乎只等他一承认就会扑上去给他两个耳光。 阿强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缓缓起身,伏在我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别忘了你欠我一个人情,下次再见面还给我。” 还没等我弄明白他这句话什么意思,他就突然冲着头顶大喊了一声,“我指证仆人阿秀的扮演者是鬼!” 随着他这句话说出口,我眼前蓦地一黑,四周的景象都开始旋转起来,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还躺在卧室的床上,天色已经接近晌午了。 原来,是我做的一个梦吗?我舒了口气,只是这梦也未免太过真实了吧,害得我一直提心吊胆。 我活动了一下筋骨,打算先出去吃点好吃的,抚慰自己受惊的心灵,就在这时,短信的提示音响起。 【恭喜你成功完成第一次拍摄,请于本周日下午二十一点钟前往泰宇医院,本次拍摄的主题为恐怖片——无头少女,拍摄时长为三个小时,恐怖片玩得就是刺激,所以剧本采用随机生成的形式,演员坚持到拍摄时间结束即可,注意不要迟到哦。】 我像被油烫了的蚂蚱,猛地把手机扔了出去,看见屏幕闪烁几下之后,陷入黑暗,不自觉松了一口气,仿佛手机坏了,我就可以和危险隔绝开了一样。 事实证明是我太过天真了,仅仅是两秒钟后,我就看到对面雪白的墙壁上,慢慢浮现出鲜红的字体来,【演员如果没有在规定时间到达片场,将得到严厉的惩罚。】 那些字体湿漉漉的,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儿,想也知道是用什么做的。有了上一次的经历,再加上血字的提示,我不得不相信,如果不按照短信上的话去做,自己一定会死得很惨。 上次拍摄真人秀的时候,规则里要求鬼每幕戏中只能杀死一个人,就算是这样,我们九个人还死了一半。 而这次的规则里没有杀人限制,演员所需要做的居然仅仅是坚持到三个小时的拍摄结束而已,我不相信那个背后的操控者会让我们安安稳稳地度过这段时间。这场戏里,一定存在着比之前更加危险的因素。 我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周五下午一点钟,距离规定的时间还有两天半左右,我决心在这期间好好准备一下,不管怎么样,都要先在两天后的那个夜晚里活下来再说。 我从网上找来了泰宇医院的布局图,照着图上标注的地点和路线去实地踩了几遍点,又在五金店里挑了把好用的匕首,最后一天,我特地去城郊的庙里求了道平安符,还买了座据说是开过光的佛像挂在脖子上。 要是放在平时,我根本不会相信什么佛祖啊,观音之类的东西,但现在我无比期望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并且可以保佑我不被邪魔鬼怪近身。 我自以为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在当天晚上到达泰宇医院之后,我才发现,自己做的这些准备根本屁用都没有。 我所处在的位置的确是泰宇医院没错,但眼前的建筑根本不是我熟悉的那幢,原本占地好几亩的医院现在只剩下a座和b座孤零零的两栋楼,每栋楼更是被压缩到了只有三层高。 而我事先准备的匕首和护身符,一进医院的大门就已经不翼而飞了,与此同时,我的口袋里多了一张三角形的符纸。 第六章 出勤记录 一道声音不知从什么地方响起,“欢迎进入片场,本次拍摄的规则之前已经在短信中告知过了,因此不再重复。现在剧本就放置在你们的脚下,你们有五分钟的时间阅读剧本,五分钟之后,拍摄正式开始,祝你们好运哦。” 好运你妈啊,我心里不忿地咒骂了一声,但身体还是老老实实地弯腰把剧本给捡起来了。 参与这次拍摄的一共有五个人,根据剧情的设定,我们五个来自同一所大学,平时都对灵异事件很感兴趣,听说泰宇医院最近在闹鬼,便在论坛里发了个帖子,招募出了一支探险小分队。 看到这里,我更是忍不住骂娘,把我们给硬逼到这里拍恐怖片就算了,还安排这么一个脑残作死的设定,真他娘的恶心人。 为了使恐怖片能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这次的剧本里只有这寥寥几笔的身份设定,除此之外,就是每个人自己才能看到的隐藏剧情。 我的隐藏剧情和口袋里多出来的那张符纸有关,那是一张定身符,剧本里说,无论把这张符贴在什么地方,都可以让被贴的东西保持十分钟的静止,可惜的是,这张符只能使用一次。 很快,“拍摄开始”的声音响起,一个方脸的肌肉男率先说话了:“不知道这次的女鬼厉不厉害啊,要是还像前五次一样无聊,我以后可不参加这样的活动了。” 这个人的名字叫做赵平,当然了,这应该只是他的角色名,就像我这次的角色名叫做薛进程一样。 赵平说完这话后,我愣了愣,不过紧接着就明白过来,他应该是在用这样的方式试探我们的身份。 虽然这场戏里演员没有固定台词,但发言同样不能违反剧本的设定,他说自己以前参加过五次探险活动,实际上就是暗示参加过五次拍摄。 我想了想,说道:“哥们儿你很厉害啊,我之前只跟别人探过一次险,还差点把小命丢了。” 赵平倨傲地撇了撇嘴,像大哥关照小弟那样拍了拍我的肩膀。见其他几个人都没有说话,他一挥手招呼道:“走吧,进医院!” “医院是一定要进的,只不过谁说要和你一起进了?” “卫东,你什么意思?”赵平不悦地眯起眼睛。 “字面意思,听不明白?我们虽然是一个学校出来的,但谁知道你们都是不是好人呢?我要自己走。” 卫东的话给我提了个醒,鬼的确是有可能在一开始就混进我们之中的,如果单独走,可以保证不被乔装的鬼陷害。但万一我们之中没有鬼,落单的那个反而会更加危险。 赵平和卫东你一句,我一句,争执不下,就在这时,手里的剧本传来灼烫感,我看见他们几个也纷纷查看起来,剧本上写着: 五个人分成两组,三人组进入a座大楼,两人组进入b座大楼。特别注意:为了保证片子的可观赏性,任何人停留在原地的时间不得超过五分钟,否则将遭到惩罚。 既然剧本已经给出了硬性规定,我们也只好照办,最后的结果是我和赵平两人进入b座,卫东他们三个进入a座。 与想象中不同,大楼里的环境并不是恐怖片里常见的那种光线幽暗,阴风阵阵。相反,这里不但灯火通明,甚至楼道里偶尔还会有穿着病号服的病人在遛弯。 我和赵平小心翼翼地避开病人们经过的地方,不是怕打扰到他们休息,而是怕打扰到他们安息!因为那些病人的头全部都是反的,很明显根本不是活人! 一路顺着走廊前进,几乎每间病房里都能看到这样的病人,只有尽头处的一间护士值班房例外。 那间房大门紧闭,屋里漆黑一片,我直觉这间特别的房间里应该存在着某种难以控制的因素,所以并不打算进去,赵平也是一样。 商量一番之后,我们俩决定先沿原路返回,上二楼观察观察情况。然而我们才一掉头,原本待在病房里的那些病人一下子全都涌了出来,七扭八歪地摇晃着脑袋,朝我们逼近。 他们数量极多,密密麻麻地塞满了整条走廊,对比起来,我和赵平不但人单力薄,而且连件好用的工具都没有,唯一可以用来防身的定身符,也只能解决掉其中一个病人。 正当我们举棋不定的时候,前排一个病人突然张开血盆大口,飞扑过来。他动作太快,等我反应过来,慌张闪避,却已经慢了一步,被他捉住手臂,狠狠撕掉了一大块肉。 我忍不住痛呼一声,眼见着他还想再咬,我赶紧掏出定身符,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而后快速抽出手臂,推开护士值班室的门闪了进去,赵平也紧跟着我进了屋。 一进去,我就立刻反手锁上了门,不过我们静静地等了几分钟,发现那些病人并没有再继续跟过来。 我给赵平使了个眼色,他点点头说:“你也想到了吧?那些病人的出现,完全就是为了把我们赶进这间屋里。” “该来的躲不掉,既然已经进来了,那我们就看看这房间里到底藏着什么鬼东西!”我捂着淌血的伤口,咬牙切齿地说。 赵平似乎是没想到我这么有勇气,眼里闪过夹杂着诧异和赞赏的目光。 于是我们两个便分头在房间里翻找起来,说是翻找,其实也并没费多大的工夫。这间房里总共就只有两个柜子,我打开的这个是空的,而赵平打开的那个,里面有一本员工出勤记录。 一翻开,里面就掉出来一堆碎纸片,那些纸片的边缘非常锐利,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用利器给划破的。 我和赵平把那些纸片一一拼接起来,果然在其中一张上面发现了有用的信息。 “3号床的去世真的不是我的错!病人送来的时候生命体征已经很微弱了,医生也说他随时有可能撒手人寰,可病人家属非说是我害死了他,还威胁要把我的脑袋给砍下来祭奠死者,我真的好害怕啊!” “我记得泰宇医院的女鬼就是没有头的,难道这些话,是这个女鬼生前写的?” “是有这种可能”赵平分析道,“如果这个护士生前被人砍了头,她死后变成鬼,一定会回去找杀她的人复仇,那么杀她的人又在哪里呢?” 难道是……门外的那些病人? 那些病人的头全部诡异的反向生长着,绝对不是人类的力量可以造成的,而且他们虽然穷凶极恶,却都不肯靠近值班室,可以解释成这里属于护士的气息太浓郁,令他们感到害怕。 这样看来,如果我们解决掉那些反头人,就相当于是帮护士报了仇,她的鬼魂是不是就会消散了呢? 我想到了这一点,却没有告诉赵平,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认为赵平身上一定也存在着类似定身符那样的道具。 只要他没有把道具用掉,就一直留有一条退路,也就是说他可以随时把我甩掉不必顾虑,但失去了唯一道具的我,却必须要跟其他有道具的人在一起,才能获得更大的生存几率。 “不知道,我认为我们还是应该想办法上到二楼,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线索。” 赵平点点头,表示赞同,起身走到门口,拉开一条门缝朝外看去,“那些反头人已经散开了,我们小心点溜过去,说不定不会被发现。” 说着,他一只脚已经踏出了门外,我正要跟过去,眼神不经意间落在门把手上,呼吸一窒,马上大喊道:“赵平,小心!” 原本金属色的门把手,渐渐泛起白光,一只瘦骨嶙峋的手从里面伸出来,已经快要抓到赵平的衣角。 随着我那一声大喊,赵平立刻警觉地回过头,几乎是在同一瞬间,整扇门扭曲变形成了人的形状。 不,确切地说,是变成了鬼的形状。 这只鬼很瘦,瘦到基本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她穿着一套红白相间的护士裙,脖颈处一个碗大的缺口,连接着参差不齐的肉沫,唯独少了脑袋。 无头少女出现了! 露出原形的女鬼一把掐住了赵平的脖子,像拎小鸡一样把他给拎了起来,使劲往自己脖子上的断口处塞。 那断口就像一个蠕动的胃,张合着把赵平的身体向下吸,不过几秒钟的工夫,赵平已经的胸口已经消失不见。 而我惊恐地看着这一切,根本忘了该如何反应。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我从间隙里看见,那些原本已经散去的反头人又重新聚集在了一起,摇摇晃晃地朝这里走来。 跑!我现在应该立刻逃跑!迟钝的头脑终于做出这个判断,我一咬牙,从女鬼旁边冲了过去,万幸的是,她居然没有阻止我。 跑出值班房后,我就一股脑地往前冲,趁着反头人数量还不齐的时候,冲上二楼,就可以活下来! 抱着这样的念头,我一头扎向一个人少的缺口,然而我才跑了两步,脚下突然绊到什么东西,整个人重心不稳,滚了几圈后,倒在地上。 一张染满血迹和碎肉的脸出现在我头顶上方,赵平阴冷地笑着,“你想自己逃跑啊,那可不行呢。” 第七章 真假记录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那个女鬼的手下逃脱的,当时的我也根本没有考虑这么多,飞速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拉住赵平,就打算继续逃跑。 可是已经晚了!在我们面前,反头人再次挤满了走廊,而这次,身后已经没有了退路,女鬼就站在值班室的门口,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们,好像笃信我们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一样。 那些反头人前进的速度很快,我和赵平只得步步后退,像两只待宰的羔羊。 到底该怎么做,才可以活下去……赵平已经是第五次拍摄了,难道他也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我偷偷地打量赵平,这才发现他手里握着一把匕首,想必刚刚他就是靠这把匕首逃生的。 我顿时动了心思,我的体力不错,如果拿到那把匕首的话,说不定可以在反头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逃到二楼去。 虽然知道这种想法很卑鄙,但我就是控制不了,慢慢伸手朝匕首探去。 “轰隆!”指尖刚刚摸到刀柄,一声巨响就炸裂在耳边,整栋楼剧烈地摇晃。还没等我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股热浪便铺面而来。 那些反头人好像很怕热气,尖叫着四处逃窜。好机会!我卯足了劲,跌跌撞撞地往前冲,越往前,烟雾就越浓,眼前几乎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只能凭着直觉走。 突然,一个黑影迎面撞了过来,一下子就把我给撞翻在地,紧接着,我被人拎住领口,提了起来。 艹!这样也能撞到,真是够背的! 黑影一边挥手给了我一拳,一边骂骂咧咧地道:“让我逮着一个,这次非得揍死他不可!” 我听到他的声音一愣,反应过来之后连忙说:“别打了,刘莽,是我。” “薛进程吗?”黑影嘀咕了一句,把我给放下了。 “刘莽,你疯了!怎么这么大意,说不定是鬼在故意骗你!” 是卫东的声音,刘莽慌慌张张地说:“啊,怎么办怎么办,我上当了!” “别紧张,我真的是薛进程,如果我是鬼的话,早在你反应的这个间隙,就已经没命了。” 刘莽闻言长舒了一口气。周围的烟雾慢慢散去,赵平已经跟了上来,刘莽、卫东和张家立三个人也都在,所以目前应该是还没有人死去。 最起码,表面上没有人死去。 刘莽他们三个的状况看起来不太好,一个个都挂了彩,狼狈不已。“你们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我靠,你是不知道啊!刚才我们在对面遇到怪物了,那些人一个个,脑袋都是反着长的,得有上百个,幸好我用了霹雳符,把他们都给吓跑了,我们就从炸倒的墙壁那边跑过来了!”刘莽抚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 紧跟着他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我们还有一项重大发现。你知道吗?这医院里的女鬼,生前原来是个人格分裂,总以为自己的脑袋不是自己的,所以就用铁丝上吊自杀,把脖子都给勒断了!” “你说什么?这你是从哪里知道的?”我惊讶不已,忍不住脱口问道。 “从一本出勤记录上,那本记录不知道被谁弄烂了,我们还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拼上呢。” 这次我是彻底震惊了,刘莽说的这些,除了出勤记录上的内容有出入,其余的根本就是我们这边经历的翻版! 我看了赵平一眼,他虽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但也是眉头紧锁,弄不明白怎么回事儿。 卫东敏锐地察觉到了我们的反应,问道:“怎么,你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我点点头,把刚才的经历说了一遍。 卫东沉吟道:“一模一样的遭遇,只有关于女鬼死因的描述不同……我认为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医院里有两只鬼,这两只鬼生前的经历不同,不过我更偏向于第二种,就是这两版不同的说法,其中有一个是假的!” “难道没有可能两边都是假的吗?” “应该不会。”卫东没有具体说原因,但我心里比较倾向于相信他的判断,从进入片场开始,他的种种表现都说明了,他也是一个有着丰富拍摄经验的演员。 或许他是从什么细节的地方确定了这一点,只不过不方便或者是不想具体说出来。 不过不管卫东的推测是否正确,我最早的那番关于反头人中,有杀害女鬼的凶手的推论是可以被否定掉了,因为在刚刚我和赵平被围困的时候,那些人明明面对着女鬼,也没有丝毫胆怯和退缩。 目前的情况是,拍摄只进行了半个多小时,我、赵平、刘莽三个人的道具已经被用掉了,五个人里,只剩下卫东和张家硕还有道具。 我咬咬牙,说道:“接下来我们还是一起走吧,毕竟人多力量大,说不定可以早点找到事情的突破口。” 我心里憋着一股狠劲儿,如果他们两个拒绝的话,就和刘莽、赵平联合起来,先把这两个人的道具给抢过来!否则让我们三个单走,一样是死路一条。 好在我的这番打算并不需要真的实施,卫东虽然很不耐烦,但还是说:“行吧,那就一起走。” 张家硕没有表态,算是默许了这种做法。我有点看不透张家硕这个人,从见到他开始到现在,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是因为第一次拍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无话可说,还是经验太过丰富,自己心里自有一套想法,觉得不需要和大家商量,又或者是,他其实像上一场戏的阿强一样,也有特殊身份? 决定了要一起走之后,我们很快就行动起来了,剧本里要求所有人在原地停留的时间不得超过五分钟,要是没被鬼杀死,反而死在这种小事情上,那可太不划算了。 一行人一起上了二楼,这次,我们先去的是a座。 二楼的结构与一楼有所不同,没有区分出独立的房间,而是整个一片开阔的区域,摆放着医疗器材。 我们几个四下查看了一番,没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刘莽打着哈欠说:“既然这里没鬼,那咱就赶紧走吧,不然一会儿鬼来了,想走都走不了。” “再等一等”,卫东边说,边重新检查了一遍各种角落的地方。 我知道卫东的心思,根据之前的推测,两座楼,一边说的是真话,一边说的是假话,他一定是想找出关于真假的线索。 可是他忙活了半天,仍然没有任何发现,也只好先离开这里。因为两座楼之间并不相通,所以我们需要回到一楼,穿过刚刚被炸倒的墙,去到a座。 当走到楼梯转角的时候,我一回头,却发现赵平没有跟上来,他站在器材室的中央,眼睛直勾勾地,不知道在看什么。 “赵平”我轻轻叫了一声,“你在干什么?” 他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朝我挥挥手,又向一直盯着的方向指了指。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冲着已经走下楼梯的卫东三人喊道:“等一下!上面好像有东西!” “我靠,不会是有鬼吧?快点跑啊!”刘莽顿时慌张地叫唤起来。 卫东甩了他一个白眼,率先大步走了上来。这一刻,我突然有点佩服卫东的勇气,如果换成我是他,就算身上有道具,也未必会因为一句话就敢上楼来。 我们走到赵平身边,他低声说:“看那个地方,似乎有字。” “哪里?”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见一台光溜溜的检测仪器,实在是没发现任何字迹。 “就是仪器稍微靠左一点的地方啊,有一排小字,你看不见吗!”我眯着眼睛,努力寻找赵平所说的那排小字。 小字没找到,背后却蓦地传来一阵剧痛。我大叫一声,迅速转过身,就看见赵平一脸阴森,猛地扬起匕首,再次朝我扎来。 我也来了脾气,一拳打在他的心窝处,吼道:“龟孙子,我早就知道你不安好心!说,你是不是这场戏的操控者?” “放屁!”赵平啐了一口,目光越发疯狂,我一脚踹掉他手里的匕首,扑到他身上,跟他扭打起来。 “住手!住手!你们都疯了是不是!” 身体被人一左一右强硬拉开,我仍旧不解气,使劲挣扎着怒吼:“放开!赵平偷袭我,他一定有问题,他是特殊身份的人,让我打死他!” “啪”刘莽扬手抽了我一巴掌,“给我把眼睛睁大点看清楚,什么赵平!这里根本没有赵平!” 我心里“咯噔”一声,“我明白了,你们看不见赵平,所以他是鬼,张家立,准备好你的道具,这个鬼很危险,刚刚他还捅了我一刀。” “你还真是魔障了啊”刘莽和张家立都用一副看怪物的表情看着我,“赵平已经死了,你刚才打的人是卫东! 如果你硬把卫东说成是赵平,那在你的眼里,真正的卫东又跑到哪里去了?” 真、真正的卫东?我向四周环视了一圈,果然不见了卫东的踪影。 第八章 张家硕之死 我连忙再次看向赵平,发现他的脸模糊不清,最后慢慢变成了卫东的样子。 我想起来了,赵平的确是已经死了。 早在大约二十分钟以前,他就被女鬼给吞噬掉了,而我捡走了他的匕首,才得以从女鬼的手下逃脱。 之后的一切,全部是我自己的幻觉。已经死了的人当然不会对我挥手或跟我说话,甚至连我后背挨的那一刀,也是自己在精神错乱的状况下捅的。 由于在我潜意识里,赵平身上有匕首,是不会那么轻易死去的,可他却真的死了。 我便又理所当然地以为,他会因为不甘心而向我报复,所以才有了看见他攻击我的那一幕。 一向冷脸淡定的卫东气的满脸通红,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抬起脚就往外面走。 我就算是再厚脸皮,这个时候也不好意思再开口跟人家一起,只得尴尬地立在原地。 卫东从我旁边走过的时候,我恍惚间好像看见他的背后有什么东西,揉揉眼睛再看,居然发现了几排小字。 靠!这幻觉还有完没完了!我使劲锤了两下脑袋,干脆扭过头不再看了,刘莽却惊呼出声,“东子哥,你、你背后有东西!” “什么东西?”卫东立刻警觉地转身,将后背紧贴在墙上,一手已经伸进了口袋,随时准备掏出道具。 “你转过来我看看,好像有字。” 卫东皱了皱眉头,最后也没有转身,而是直接把外套给脱了下来。 “妈呀,真的有字!快看看写的什么。” 原来不是我又出现了幻觉,我松了口气,也站在远处探头看了起来。 “我的病情好像越来越严重了,那天在跟阿洁玩的时候,竟然会突然失控,把她的皮给剥了下来。这几天睡觉的时候,我总觉得窗户外好像有一对眼睛在盯着我,不知道是不是阿洁过来找我了,我很害怕,却又莫名有点兴奋。” “这女人真不是一般的变态,剥人皮,居然还会兴奋。”刘莽啧啧感叹道。 我关注的重点却并不在这里。之前在一楼看见的记录,无论真假,最起码是与女鬼的死因有关的。 如果能弄清楚她的死因,说不定就可以找出活过三个小时的办法,而这次的这段话,却好像完全没有任何意义,我反复看了好几遍,也没从其中领悟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我犹豫着开口,“卫东,你……看出什么名堂了吗?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谋一下呗。” 卫东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一副根本不想理我的表情,收起衣服就走,我咬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跟生命比起来,脸皮算是什么东西? 我们一行人很快又回到b座,当看到b座二楼的布置和a座仍旧是完全相同之后,我二话没说,就脱起了衣服。 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后,也开始这样做。四件衣服在地上排成一排,等了几秒钟后,果然其中一件上面慢慢出现了字迹。 是张家硕的那件外套,上面写着,“我真的没想到阿洁会这样对我,我一直把她当成最好的姐妹,她却勾引我的男朋友!有一次,我还看见她在和别人的聊天记录里说,要不是现在是法治社会,她恨不得抽我的筋,扒我的皮。真是难以想象,她居然是个这样的人!” 又是完全相反的情节,我发现两次在a座里看到的故事,女鬼都以一个受害者的身份出现,而在b座里看见的故事,她则都是以一个疯狂残忍的形象出现。 到底哪一座里面所说的才是真的呢? 还没等想出个结果,五分钟的限制又快要到了,我们不得不再次转移地点。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张家硕好像一个不小心,没站稳,从楼梯上滑倒了。我想讨好他一下,就赶紧快走两步,打算扶他起来。 然而我一捏他的胳膊,就像捏到了一个充气气球一样,手里的触感迅速憋了下去。 我吓了一跳,又去握他的肩膀,这么一握,他的半个身子居然都垮塌了。我连忙松开手,惊慌地往后退了两步。 卫东和刘莽察觉到不对,也都停下脚步。接着,在我们震惊的眼神中,张家硕的身体就一点一点的收缩,直到最后完全枯萎。 整个过程中,他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又或者是,他一早就不能发出声音了。 张家硕的死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无声无息,却给我们每个人都造成了巨大的恐慌。要知道,他的身上是有道具的! 可他却连使用道具的机会都没有,就变成了一张人皮。 如果鬼可以这样无声无息地杀人,而我们没有一点反抗的机会,那还不如坐在原地等死算了。 “我有一个猜想,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每次有人死去的时间,都是在我们看到新的故事之后。我在想,这会不会是一个误区? 从进入医院开始,我们就一直试图找出有关女鬼的线索,但其实越找线索,就会离危险越近。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只是随便四处走走,没准反而会更安全一些。”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东子哥,你真是太聪明了!”原本垂头丧气的刘莽,听了这话后,立即又兴奋起来了。 我精神也为之一振,说不定生路就在于这里! “你们别高兴的太早……说实话,我也不是很确定这个猜想是否正确,总觉得……好像有点太过简单了。”卫东皱着眉头说。 “真相总是隐藏在简单的表面之下嘛!行了,咱们快点溜达起来吧,千万别超了时间!” 刘莽说着,嘻嘻哈哈地搂着卫东下楼了,然而他们才走下最后一层楼梯,笑声就戛然而止。 在我们眼前,坍塌的墙壁,分列两边的病房通通都不见了。原本该出现在头顶上方的二楼器材室,也奇怪的出现在了脚下。 也就是说,我们明明是顺着楼梯往下走,却来到了三楼! 卫东苦叹一声,“果然,还是没这么容易就可以逃脱。” 第九章 实验 虽然卫东的猜测并不是真正的生路,但他说的至少有一点,我认为很关键。 那就是每次有人死去,的确都是在我们看过故事之后,这个时间点一定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唉,别太悲观嘛,虽然我们不得不上三楼,但这次我们可以不去特意找故事啊,只要一直没看到故事,不就可以避免危险了吗?” “只怕……我们不得不看。” 空气里凭空浮现出一排排的字体,无论我们怎么躲避,那些字都死死地贴在我们眼前,就算闭上眼,它们也一样会钻进脑子里。 “好可怕!有人趁我睡觉剪掉了我的头发。早上起来的时候,我发现枕头边有一把剪刀,头发散的到处都是,我转了一圈,却没发现脚印,门和窗户也关得好好的,家里该不会是进了什么脏东西吧?” 我受够了!不想再接触任何这种诡异又没有营养的故事!烦躁地晃着脑袋,徒劳无功地想把这些信息清除出去。 “啊!”刘莽突然惊叫一声。我睁开眼睛,只见身子一歪,栽倒在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前滑去。 “救命啊!东子哥,薛进程,救我!”他双手死死趴住地面,指甲里都渗出了血丝,但依旧不能阻止自己的身体快速滑向窗口。 在刘莽挣扎着踢腿的间隙,我才看见,原来他的脚腕被头发给缠住了。 我握紧了手里的匕首,有些犹豫,现在我只剩这一把防身的匕首,如果用掉的话…… “啊!求求你们,救救我!”刘莽又嘶声尖叫起来。 妈的!不管了!我心一横,快走几步追了上去,一手拉住刘莽,另外一只手割断了头发。 刘莽已经吓得鼻涕眼泪横流了,我拽了他两把,想把他拽起来,但他浑身都瘫软着,动也动不了。 这也难怪,不管是谁,在鬼门关走上这么一遭,恐怕都不会比他好到哪去。 刘莽趴在地上缓神的功夫,我想把匕首给收起来,谁知我才刚抓住刀柄,一簇头发飞快地从黑暗中蹿出来,缠上了我的手腕。 我一惊,连忙往回缩手,但头发蔓延的速度远比我快得多,迅速沿着我的手腕缠上了手肘,匕首也脱力掉了下去。 “刘莽!快把匕首捡起来!”我焦急地大叫道,刘莽发现我这里的情况后,赶紧伸手去够匕首,然而他同样也没有成功。 数簇头发分别从不同的方向钻出来,像蛇一样,蜿蜒着缠上了他的四肢。 紧接着,我只觉得右臂一痛,整个人就被头发给拽到了空中。余光中,我瞥到了卫东,他的情况也不怎么好,被头发缠住了腰,在空中甩来甩去。 卫东这个白痴,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不用道具,还想等到什么时候? 我气急败坏地大喊:“卫东,你再不用道具,我们几个都得死在这里,到时候你就留着你的道具喂虫子吧!” 卫东也被逼急了,叫骂道:“奶奶的,你以为我不想用吗?可是我根本就没有道具!从一开始就没有,不然你当我后来为什么会同意跟你们一起走?!” 我彻底惊呆了,原来我们中不是每个人都有道具,卫东没有,那么先前死去的张家硕,他很有可能也没有。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剧本没道理会让每个人的生存几率不一样啊! 在我想到这个问题的同时,脑袋猛地砸到了墙上,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身边只有刘莽一个人。 刘莽惨白着脸告诉我,卫东不幸被甩出窗外摔死了。在他死后,那些头发就慢慢褪去了,因为我一直在昏迷,刘莽就拖着我在两座楼之间来回了几次,以免我会由于五分钟的限制而死。 道具分配的不等,褪去的头发…… “呵呵”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很多先前想不懂的地方,在我的头脑里慢慢变得清晰了。 “我说薛进程,你没事吧?是不是刚才磕到墙上,把脑子给磕坏了?”刘莽见我一脸傻笑,担心的问道。 “没事,我很好。现在,我准备做一个实验。” “什么实验?”刘莽一脸困惑。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只要记住,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刘莽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我听你的,你比我聪明。而且刚刚还救了我的命,我相信你不会害我。” “我记得刚刚我们是在三楼楼梯口的地方,看到的新故事情节,对不对?我们现在回到那里。” “什、什么?还要回去?”刘莽明显非常抗拒。 我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说完,就率先走了出去。 刚到达楼梯口,刘莽就紧张的掐住了我的胳膊,“那些字又出现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他尖叫了一声,接着就像刚才一样,被头发缠住身体,被拖着朝窗户口的方向过去。 “救命!救我!” “刘莽,我刚刚在你口袋里放了一张定身符,你快点掏出来自救吧。” 刘莽闻言,马上把手伸向口袋,从里面掏出了一个什么东西,狠狠按在脚腕处的头发上面。 那簇头发果然立刻就不动了,他哆哆嗦嗦地把脚抽出来,跑过来对我说:“真是多谢你了,幸好你提前给了我定身符,要不然我一定死定了!” “我根本没给过你什么定身符。” “你说什么,那我口袋里的……” “刘莽,你听好”我打断他,说道:“没有定身符,也没有头发来抓你的脚腕,你再回头看看,是不是这样?” 他呆呆地回头,愣了几秒,又呆呆地转了回来,表情错愕不已。 这其实就是真相,比卫东的猜想还要简单的真相,一切都是幻觉。 我们的所有经历都在印证着这一点。因为每个人都收到了拍摄主题的短信,所以潜意识里这次的危险因素会和头有关,然后我们就在一楼看见了那些反着长头的怪物。 之后遇到的每次致命的危险,都是在故事出现之后,而且都和故事的内容有关。一楼的无头少女,二楼的人皮,还有三楼的头发,都是根据故事里的情节想象出来的。 只要我们五个人当中有一个出现了危险的幻想,那么这个幻象就会成真,并且威胁到每个人的安全,除非某个人能够肯定地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假的,他才能够摆脱危险。 刚才我让刘莽和我一起做实验,也是为了证明这点。在我笃定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的情况下,便没再看见刘莽说的那些字,自然也没有遭到攻击。 而我之所以能够想到这点,主要还是得益于卫东在最后关头说出的实话。 他说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得到过道具,而短信里说,恐怖片玩得就是刺激,只有给每个人设定同样大小的生存几率,才能体现出所谓的刺激。 因此我想,医院里存在的真正的危险,一定是不能或者不需要用道具来解决的危险,也就是说,真正的危险其实并不是那些鬼和怪物。 那到底是什么呢?我又考虑到了另外一点,就是每层楼中出现的故事。卫东说,两座楼里面的故事,不会都是假的。 他却忽略了一点,就是这两边有可能都是真的。按照a座一楼中的情节所说,女鬼生前是个精神分裂者。 精神分裂者会把自己幻想出来的东西当作真实,所以无论在哪重人格下写出来的故事都不存在欺骗性。 两边的故事完全相反,本身就是对我们一个最大的提示。 从进入医院开始,我们就都变成了精神分裂者,一方面清醒的知道自己要在这场戏里想办法活下去,一方面又不自觉地陷入剧情给我们设好的圈套里。 按照这个思路去想,所有的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 在拍摄开始之前,我就希望能有护身的武器,所以就有了定身符;在人皮的情节出现在张家硕的外套上之后,他直觉自己是下一个要遇害的人,这种想法也成了真;卫东觉得我们不能像他猜想的那样,顺利脱身,之后就出现了楼层的颠倒。 我把这些分析的过程简单跟刘莽说了一遍,当然,为了不违反规定,所有涉及到剧本安排的内容都给忽略了。 刘莽听得云里雾里,最后干脆放弃理解了,“好吧,反正你说是幻觉,那就是幻觉。如果再有什么妖魔鬼怪的,我就催眠我自己是斗战胜佛,一定能打得过他们,这样行吧?” 看看时间,距离三个小时的拍摄时间结束,还有十多分钟。我们只要在这十多分钟里注意更换位置,就没有其他的危险了。 虽然终于可以活下来了,但还有一个问题,我始终没有想清楚。那就是这场戏里,到底是不是像上一次一样,存在编剧?如果是,他又到底是谁呢? 我把从进入医院开始到现在,每一幕的情节都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遍,最后我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个一直藏得很深的编剧,应该就是他! 第十章 演员群 “叮铃铃铃……” “喂,小峰啊?我是大姑,这周末你姑父要去城里办事,我让他给你带点土鸡蛋过去……” “不用了,我这周末有事。”没等她说完,我就直接拒绝,然后挂断了电话。 这已经是我三天来接到的第二十六个电话了。 三天前,我给家里打了一笔五十万元的存款。俗话说有钱藏不住,很快,乡里乡亲的都知道我在城里混出了出息,一个个上赶着地跟我套近乎。 就说刚才那个大姑吧,我出生到现在二十多年,见都没见过她一面,要说她是真心想我、关心我了才联系我的,我半点都不可能相信。 不过除了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邻居,这几天,我也特意避开了那些平时和我关系不错的人。 原因很简单,如果我是做生意发了大财,肯定愿意拉他们一把,但实际上我那些钱的由来,说出去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要是告诉爸妈,他们一定会以为我疯了呢。 把手机调成静音状态,我百无聊赖地打开了电脑,桌面突然弹出了一个窗口。 我一看,是一条入群邀请,群名是“亚伯演员华北区群。” 看见这个群名,我哪里还有犹豫,马上就点了同意。 刚一进群,页面里就跳出来好几条消息。 “哇,有新人进群啦!” “稀奇啊!已经有将近三个月没有过新人了吧。” “新人唱首歌来听听吧!” …… 我一脸黑线地坐在电脑桌前,怀疑自己进错了地方,这个群里的人可一点也不像是长期遭受死亡威胁的状态啊。 正在我犹豫着要退群的时候,桌面又弹出了一个窗口,窗口上方显示:青龙通过群向您发起对话。 “hello新人好,我是管理员,你之前拍的片子我都看过了,你表现得还算不错哦。” 我的心情严肃起来,马上问道:“你是怎么会看到的?” “华北区所有演员的作品,都会被上传到群文件里,群文件每个月都会更新一次,你也可以看见其他人的作品哦。 “新人演员必须要成功完成两次拍摄,才被允许进群,所以群里已经好久没有新人了,我这个管理员也好久没发挥过作用了,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尽情问我。”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也没有顾忌,单刀直入问出了我最想知道的问题,“怎样才可以摆脱这什么亚伯传媒?” “哈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这个问题我已经不知道回答过多少遍了,你先看看这个吧!” 说完,他就给我传过来了一个文件。 我粗略地把文件浏览了一遍,便几乎已经解决掉了大半的困惑。 如同群名所标注的那样,这个群里所有的人都是亚伯传媒的演员,但无论新人老人,所有人都不知道亚伯传媒背后的操控者究竟是谁。 只知道每次完成拍摄之后,都会得到一大笔钱,每完成十二次拍摄,就有一次可以选择彻底结束拍摄,或者是继续参与的机会。 我叹了口气,看来目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努力完成剩下的十次拍摄,以求可以脱离这恐怖的境遇。 剩下的内容,则是管理员总结出来的,一些有关拍摄的经验。 里面提到,每一场拍摄都会存在一定的危险,但也只是危险,绝对不会是必死的局面,参与拍摄的人若想活下来,就一定要留心规则和剧情中产生的提示,找到生路。 一旦进入片场,就不得不完全服从剧本的支配和安排,所以在拍摄之前所做的任何准备都是没用的。 如果剧本里要求你是个体虚的病人,那你跑步快一点都会遭到惩罚,反之,如果剧本安排你成为武术天才,你也马上就能无师自通。 总的来说,想要顺利完成拍摄,最重要的就是保持清醒的头脑和敏锐的观察力。 另外,在每个演员进行第十次到第十二次的拍摄时,都有一个特殊待遇,就是他可以作为这场戏的编剧。 编剧的好处不言而喻,他可以知道整场戏的走向,自然也就不会轻易死去。 不过曾经也有过编剧在拍摄中死亡的例子,具体什么原因不知道,因为所有拍摄到第十场戏的人,都再也没有上线过,所以他们也无从打听。 看到这里,我心底一凉,拍摄到第十场戏的人全部没有再次上线过,他们……全都死了吗? 我把这个疑问抛给了管理员,他立刻就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我可以肯定他们不是死了,因为我曾经见到过成功完成十二次拍摄的演员,但为什么十场戏之后,大家就不上线了,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看到这里,我沉默了许久,才再次敲起键盘。 “最后一个问题,你已经拍摄过多少次了?” “九次。不过自从第九次之后,我已经有半年多没再接到过片场的短信了。好了,距离你的下次拍摄应该也没有几天了吧,祝你好运。”青龙说完,头像就变成了灰色。 他下线之后,我也很快就关了电脑,拿着银行卡出去逛街了。既然在拍摄前所做的任何准备都没用,那还不如趁着没有片子的时候,尽情享受,毕竟也不知道下一次是不是还能够活着回来,万一人死了,钱没花完,那可就亏大了。 一眨眼,又是几天过去了,明天就是我进行第三次拍摄的日子。 短信中提到,这次拍摄的主题是民间传说,演员需要在明天下午三点之前到达城北树林,接下来怎么做,到时候再听从剧本的安排。 我到达树林的时候,大约是两点半,没一会儿,所有人就陆陆续续来齐了。这些人当中,还有一个我的老熟人。 那就是赵平,不,确切地说,是上一场戏中赵平的扮演者,也是上一场戏的编剧。 在上一场戏的结尾,我曾对编剧人选进行了一番猜测,最后得出的结论,赵平是最有可能的那个。 因为无论是卫东还是张家硕,都是被自己的幻觉给害死的,唯有他,是被我的幻觉给“害死”的,在我叫他小心女鬼之前,他甚至根本没有注意到门把有任何异常。 但如果他不配合着做出被女鬼杀害的假象,幻觉的秘密就会在一开始就被揭穿,那么他这个编剧当的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至于他在最开始进入片场的时候,说的什么五次拍摄,估计也纯粹是信口胡诌或是为了迷惑视听的。 赵平在这里看见我,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特别的情绪,显然他已经习惯在新片场看见老熟人了。 而我除了最开始有些意外,紧跟着就觉得庆幸,赵平在上一场戏中就是编剧,证明他的拍摄次数一定在十次以上,所以这一次,他肯定还是编剧,我就不用再费力地揣测到底谁才是那个特殊身份了。 没多久,“拍摄开始”的声音响起。 翻看剧本发现,这一次我和赵平的角色名延用了上一场戏,也就是说,我的名字还是薛进程。 参与这次拍摄的一共有八个人,四男四女,根据剧情的设定,我们这八个人将两两配对,扮演情侣,一起到山下的村子里旅游、体验生活。 饰演我女朋友的那个女孩,角色名叫做小英。小英长得很漂亮,唇红齿白,穿着一件碎花t恤,看起来就是男人心中标准的初恋形象。 另外三对情侣分别是:赵平和果果,李斌和程霞,杜林和冰儿。剧本中写,我和赵平这两队情侣,由于刚谈恋爱没多久,现在还处于热恋期,感情非常亲厚。 而两外的两对,李斌和程霞是因为结婚好几年了,彼此间的感情在争吵中变得脆弱。杜林则是因为看中了冰儿家有钱,想做上门女婿才勾搭的她,实际上并不是真心爱她。 我们一边朝着山脚的方向前进,一边开始按照剧本的规定说起了台词。 首先是李斌和程霞的戏份。 “诶,我说你走那么快干什么,不能等等我啊?有你这么不体贴的老公吗?”程霞一边小跑着追赶李斌,一边不满地抱怨道。 李斌闻言,猛地停住脚步,怒视着程霞道:“嫌我不体贴,你也不找面镜子照照自己,一天天的大呼小叫,妆也不化一个,我不把你甩了就不错了!” “你说什么!你!”程霞气得直哆嗦。 但李斌却没有再跟她多说一句话,直接快走几步追上了我,无不羡慕地对我说:“兄弟,还是你女朋友好啊,又温柔又漂亮,哪像我家那个,唉,说多了都是泪。” 我尴尬地笑笑,劝慰道:“情人间哪有不吵架的,你现在看我和小英觉得好,其实我们吵起来也可凶了!” 小英埋怨似地轻轻掐了我一把。 “果果,你冷不冷啊?”赵平开始说台词了,他一张口,就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力。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想从他的行为举止中找到一些和生路有关的线索。情侣中,两对感情好,两对不好,我不相信这样的安排会是毫无理由。 而作为编剧的赵平,必定不会把自己放到危险的角色中,所以目前,我姑且相信,我这个和赵平相似的角色,也是比较安全的。 第十一章 雪女的传说 果果摇摇头,表示不冷,但赵平还是脱掉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冰儿走在他们身后,脸上都是羡慕的神情,她搓搓自己冰冷的手,想挽住杜林的胳膊,但杜林却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越靠近山脚,温度就越低,当我们走进村子,天空甚至下起了雪,我们几个人都穿得很单薄,这会儿被冻得瑟瑟发抖。 李斌提议道:“今天这么冷,我们不如早点回去休息,等明天出了太阳,再到外面游玩吧。”大家都表示同意。 居住的地方是我们在来之前就订好的一家民宿,这家民宿很有古典风格,有点像老北京四合院。 进门正中对着大堂,两侧分别有两间房间,供人居住。 我们在大堂的炉子里点起了火,休息几分钟之后,小英开口说:“我刚才在大堂和屋里都找过一遍,民宿的主人没有给我们留下食材,这附近也没有饭店,晚饭可怎么办呢?” 作为一位合格的男朋友,我马上说:“这样吧,我一会儿去附近的山上看看有没有果子或者野兔,反正这雪如果停不了,明天早上也还需要吃饭。” 我说完后,赵平和李斌也纷纷表示要一起去。经过商量,最后决定我们四个男人上山找吃的,女人们则承担一会儿做饭的工作。 出门的时候,地上的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我特意跟在赵平后面,挑他走过的路走,就是怕会有意外发生。 一路爬上了山坡,按照剧情,到这里,我们四个要分别前往不同的方向去找食物,一个小时之后才能回到原点集合,这也意味着,我不能再跟在赵平身边,而危险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我被分配到的区域,是山坡的东面,这里生长着不少果树,当然了,现在的我其实根本没有心情摘什么果子,只是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一边飞快地考虑着从进入片场开始到现在发生的一切。 按照管理员提供给我的信息,在危险发生之前,规则和剧情里一定已经提示了可以存活下去的办法,我现在就是要尽快找出这个办法,否则很有可能会死在这荒郊野岭中。 然而我越是急迫地想要找到生路,就越是没有思路,每分每秒对我来说,都是恐惧和煎熬。 一个小时的限制慢慢接近了,令我惊讶的是,一直到最后一秒,也没有任何意外情况出现,一切平静地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正身处在死亡片场之中。 虽然在这一个小时之内没有状况发生,我却仍旧不敢掉以轻心,甚至是更加如履薄冰了。一路上,我一直疑神疑鬼,所以前进的很慢,当我回到原点的时候,赵平和杜林已经在等在那里了。 原本我们还想再等等李斌,但这时,剧本上出现了新的剧情,要求我们必须立刻回到村子里。 看到这,我心中顿时出现不祥的预感,只怕是李斌他已经…… “李斌这么久都没回来,估计他是先回村子去了,我们也回去吧,反正他那么大的人了,就算是落在后面,自己也一定能找回去的。”赵平说。 我看着他一脸淡定地说出这番话,恨不得能抽他两个嘴巴,所有的剧情都是他安排好的,李斌回没回去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还在这装蒜。 但想归想,实际上,我当然不可能对他动手,不止不可能,我还老老实实地说出了自己该说的台词,“说的也有道理,那我们就先回去好了。” 于是我们就带着找到的食物,回到了民宿中。果然和我预料的一样,李斌根本没有回来。 程霞在得知李斌没有跟我们一起回来之后,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担心,反而烦躁地说:“那个麻烦的男人,爱回不回,死在山上我都不会管他!”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我们在吃完晚饭后,还是都留在了大堂里等他。 大家随便闲聊了几句,果果兴致勃勃地说:“现在这样下大雪的景象,给人的感觉很神秘呢,对了,你们有没有听过雪女的故事?” 雪女是日本民间传说里的一种妖怪,据说古时候有一个男人在夜里上山赶路,碰到一个崴了脚的姑娘,姑娘请求他能背自己回家,男人同意了。 一路上,男人一直对姑娘小心体贴,温柔耐心,等终于到了山脚之后,他却发现自己篮子背的根本不是什么姑娘,而是一筐雪。 原来他碰上的就是雪女,雪女原本打算杀了男人,却被他的善良感动,最终化成了雪。 这是人们常常听到的版本,而接下来果果所讲述的,剧本里所给出的故事,则与这个完全不同。 雪女是个善良美丽的姑娘,在她年轻的时候,有很多人追求她,可是她却选择了一个一穷二白的小伙子,因为这个小伙子对她实在太好了,每天都会采最新鲜的野花给她,而且事事都以她为优先考虑。 嫁给小伙子之后,虽然日子过得清贫,但还算幸福,但这一切都在某一天悄然改变了。 雪女怀孕了,村里的大夫诊脉,判断她怀的是个女孩儿,而小伙子的父母只想抱孙子,不想养女儿,所以要求雪女一定要把孩子打掉。 雪女自然是不愿意,但没想到一向对她疼爱有加的丈夫竟然也逼她打胎,而且威胁说,如果不放弃这个女儿,就要把她休掉。 在那个年代,被丈夫休掉就相当于一辈子都毁了,所以雪女不得不妥协。 引产的那天,雪女由于长期营养不良,难产大出血,差点丧命。但是当她九死一生,终于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却发现那个孩子居然是个男孩。 承受不了这个打击的雪女彻底疯了,抱着死胎跑进了山里,任凭村里人怎么找也找不到她。 时间一长,人们渐渐忘了这件事,认为雪女应该早就已经死了,雪女的丈夫也打算再娶新的妻子了。 可没想到,在他洞房花烛夜的那天,掀开新娘的盖头,出现的却赫然是雪女的脸。 明明是在温暖的室内,可雪女的头发和眉毛上却都挂着冰霜,她怀里搂着一具小小的尸体,对男人轻轻一笑,道:“你看我们的孩子可不可爱?” 男人被吓疯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洞房,尖叫着就往屋外跑,但他才刚刚跑到门口,原本坐在床上的雪女就赫然出现在他面前,又是轻轻一笑,问道:“夫君,你这是要跑到哪儿去啊?” 无论男人怎么躲避,雪女都会轻而易举地出现在他面前。 参加喜宴的宾客第二天早上向准备向主人告别,却迟迟等不到他们起床,到婚房里一看才发现,新娘已经不见了踪影,而新郎面目狰狞,胸口处豁了一个大洞,里面的心脏已经被人给挖走了。 后来人们就把雪女当作是女性的代表,专杀那些对感情不忠贞,对妻子不和善的男人。 赵平听后打趣道:“杜林,你听见没有,以后你可得对自己女朋友好点,否则说不定会遭到雪女的惩罚呢!” 杜林看起来有些不安,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大堂的门被敲响了,“咚咚咚……” 低沉的声音回响在昏暗的房间里,说不出来的瘆人,看看时间,马上就要到午夜十二点了。 这个时间在屋外敲门的是什么东西,所有人心里都明白,但按照剧本的安排,程霞必须要去开门。 她极慢地走到门前,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大门。瞬间,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雪花涌了进来,我双手不安地放在膝盖上,都已经做好了掀桌逃跑的准备。 但门外却空无一人,程霞松了一口气,关上门往回走,然而她还没在座位上坐下,敲门声就再一次响起,这次明显要比上一次急促许多,而且力度极大。 就好像门外的东西并不打算等人开门,就会直接这么破门而入一样。程霞只得应着头皮,再次走到门边。 这一次,她才刚一打开大门,一个红色的肉球猛地飞了进来,打在她的脸上。程霞尖叫一声,把东西挥落在地。 这时我们才发现,掉在地上的东西,原来是一颗心脏。 小英害怕地说:“这……这是谁的心脏?难不成是李斌的吗?是雪女,雪女来杀对妻子不够友好的男人来了!” 我赶紧捂住她的嘴巴,并在她的耳边低声安慰,“别怕,到底是不是李斌的心脏还不知道呢,也说不定其实是动物的心脏。” 杜林浑身都抖得不成样子,腾地一下站起来,“太晚了,我要回去睡觉了!”说完,就慌张地走掉了,冰儿也跟着他离开了。 赵平说:“程霞,你先去休息吧,明天我们几个再上山找找李斌,说不定他只是迷路了。” 程霞眼泪汪汪地点了点头。 随后,我和小英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虽然夜已经很深了,但我却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 按照今天晚上这幕戏的情节来说,雪女的下一个目标应该就是杜林,可赵平会设计如此容易被人看透的剧情吗? 第十二章 诈尸 不管到底会不会,现在再凭空猜测也没有用,一切只能等到明天第二幕戏开始,再找线索。 想着,我翻了个身,准备睡觉,这一翻不要紧,可是我忘了自己现在正和小英扮演情侣,所以晚上也是睡在同一张床上的,差点一头撞在她的脸上。 我连忙往后挪了挪,借着微弱的月光,小英看起来似乎更加漂亮了,她整个人缩的小小的,散发出淡淡的奶香。 寒风凛冽的夜里,我却觉得下腹腾地燃起一股火苗,燥热的难受,连忙起身走到桌前,喝了几杯凉水。 我自认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甚至是有些自私,从我第一次参加拍摄起,所想的就是能让自己活下来,为此,甚至可以毫不犹豫地伤害同组的其他演员。 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想伤害到这个看起来很纯净的小英,就这样在椅子上凑活了一夜。 第二天八点,所有人准时出现在了大堂。赵平率先开口,“今天的雪果然没停,一会儿我们几个男人再上山储备点食物,顺便找找李斌,你们就留在屋里等我们吧。” “程哥,我想和你一起去。”明知道这不过是剧本的安排,但听到小英软软的嗓音,我心里还是一阵雀跃,仿佛在现实生活中,我们俩也真的是一对恩爱到难舍难分的情侣一样。 “老公,我也要跟你一块去!人多力量大嘛,我们还可以多带点食物回来。”果果提议道。 我和赵平拗不过这两个女人,只得同意,而程霞和冰儿虽然并不是很想上山,但更加不愿意单独留在民宿里,所以最后也决定一起去。 在上山的这一段路中,剧本是没有安排台词的,演员在不违背总体设定的前提下,可以有一定的自由发挥。 原本大家都在静静地赶路,没什么过多的交流,但杜平今天却表现得尤其积极。 一路上,他一直紧紧地牵着冰儿的手,大冷天的,他还一直努力地给冰儿讲笑话,逗她开心,舌头上都快结冰了也不停下。 他这么做,无非是因为觉得到这出戏的生路,可能就在于要对自己的情人足够好,才不会遭到雪女的报复。他的身份设定不讨好,也只能在这种没有硬性要求的地方做文章了。 原本我也考虑要不要对小英献献殷勤,万一由于杜林在这里的表现,真的使得剧本发生了改变,我变成三人中最不合格的男朋友,就可就麻烦了。 但是看到赵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我就放弃了这个打算。他作为编剧,一定最清楚生路是什么,他既然没有这样做,就说明所谓的雪女会专挑负心汉杀,可能根本就是假信息!只是为了迷惑大家才设置出来的罢了。 到达山顶以后,和昨天一样,剧本安排我们分头行动,一个小时之后才允许回到原地集合。每对情侣走一路,程霞插进赵平和果果的那一路里。 我其实蛮期望剧本能让我和小英多点交流的,但到达指定位置之后,我需要在河边摸鱼,小英需要负责摘果子,实在是和各走各路没什么差别。 虽然有点失望,但我还不至于忘了自己的处境,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在这被白雪覆盖的河流下面,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正等着我。 我缓慢而小心地用树枝清扫着河面上的积雪,希望可以拖延一点时间,但我却忘了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剧本如果想要你遇到什么,你再怎么拖延时间也没用。 就像现在,我明明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背后却猛地被人推了一把。 完了!这是我在那一瞬间产生的念头,紧接着,我整个人就脸朝下向冰面砸去,顿时把冰层砸出了一个大窟窿。 才一接触到河水,我就觉得自己要被活活冻死了!身体在短时间内变得极其麻木,我原本游泳水平还不错,可是现在却根本连胳膊都挥不动。 小英就在离我不过几米远的地方,但我却知道,她绝对不会过来拉我一把,毕竟如果不按照剧本的要求好好摘果子的话,也会遭到死亡的惩罚! 别说我们俩其实毫不相干,就算真的是情侣,也未必有人会愿意为了对方牺牲自己的生命。 我的身体越来越沉重,不受控制地一点点沉向河底,连维持把头部露出水面都很难做到了,死亡的气息蔓延在周围。 就在我几乎已经放弃生存希望的时候,一块浮冰慢慢从我手边漂过。 人性也真是奇怪,明明上一秒还在想着放弃算了,死了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但一看到浮冰,我就立刻再次卯足了全身的力气,拼命爬了上去。 身体压在冰面上的那一刻,我松了口气,喘息片刻,我尝试着在冰层上站起来,跳到陆地上去。 这一起身,我才赫然发现,自己胸口处的衣服竟然都被染成了红色,低头一看,浮冰的中央出现了一条裂缝,正源源不断地朝外渗出红色的液体。 我浑身上下陡然一寒,来不及思考什么,下意识必须要马上离开这里!我用力跳了起来,接着,“噗通”一声砸进了水里。 我那一跳起码也有两米远,而岸边离浮冰大概只有半米,可我却再次掉进了水里!我努力地划着水,岸边看起来离我仍然只有半米远,然而我无论如何也游不过去。 无奈,在淹死和返回浮冰这两条路中,我选择了后者。这一次,浮冰开裂的速度更快了,开始是只能看见一个血洞,当血洞扩张到一定范围之后,周围出现了破碎的衣料。 那衣料我一看就能认出来,正是昨天李斌上山时候穿的那件!也就是说,我现在正站在李斌的尸体上面! 不!不对!随着李斌的头部渐渐从冰层中解封,他倏地睁开了眼睛!李斌,他诈尸了! 一定得远离李斌!就算上不了岸,也一定得远离他!我果断跳进了河里,然后拼命朝着一个方向游去。 依旧是怎么样也接近不了岸边,但明显感觉到我和李斌的距离在拉远。一边游,我一边飞快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他仍旧一动不动地躺在河面上,完全没有追赶的意思。 他诈尸,却不追我,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安排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难道是!我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只希望不会是我想的这样,千万不要是啊! 我的祷告没有被神灵接收,猜测变成了现实,李斌不追我,不是因为他打算放过我,而是无论我怎么躲,都根本逃不出他的手心。 就像雪女的故事里那个横死的新郎一样,只不过是回个头的工夫,当我再次转回来的时候,原本在我身后很远的李斌,已经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李斌的胸口豁了一个大洞,心脏已经被人给挖走了,他虽然睁着眼睛,可是眼里没有丝毫情绪,甚至是没有根本没有焦距,他的脸色惨白的吓人,蓦地伸出手臂,精准地掐上了我的脖子。 窒息的痛苦令我立刻拼命挣扎起来,可是我的力量对于干尸来说,无异于以卵击石,根本不能撼动他分毫。 很快,我就由于缺氧而失去力气,僵持半晌,手臂还是无力地滑落下来,在我手臂掉落的时候,无意中打到了李斌胸口的那个洞,李斌居然微微晃了晃。 原来那个洞是他的弱点吗?我终于知道了,可惜我已经实在没有力气再去进行攻击了,就这样吧,虽然非常不甘心,可是也没有办法,我的生命,在今天就要走到尽头了。 眼前开始变得模糊,痛苦加剧,我基本上已经什么都感受不到了,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李斌的手突然一松,居然把我给扔到了河里。 我立刻剧烈地咳嗽起来,挣扎着睁眼,发现自己手边漂着一颗带血的青色果子。果子?是小英! 我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那边小英仍旧在摘果子,只不过视线投向我的方向,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焦急。 这一瞬间,我的眼眶都湿润了,我真的没想到自己还能活下来,而且还是小英救得我! 没空让我再多感动一会儿,李斌的手再次向我抓来,但这次,我早有防备,一个猛子扎进水里,避开他的同时,一拳打在了他的胸口。 李斌顿时向后退了几步,但仍旧没有倒下。我趁着这个空隙,高喊一声,“小英!多扔点果子过来!” “好嘞!”小英答应一声,干脆每从树上摘下一个果子,都直接朝河里扔来。那些果子有的可以打中李斌的胸口,有的不能。 但打中的频率已经足以让李斌的行动变得迟缓许多了,而我就利用他的迟缓,把那些打偏的果子再重新打回去。 到最后,李斌的胸口里密密麻麻地塞满了果子,而他已经僵硬的一动都不能动了。 我绕过李斌,再次游了起来,这一次,岸边没有再变远,我成功地逃了上去。 第十三章 更大的危险 筋疲力尽地躺在岸边,虽然又一次侥幸死里逃生,但我的心里却没有丝毫喜悦,有的只是无尽的后怕和担忧。 “啊!”一道凄厉的女声骤然划破天空,回荡在山顶的雪原上。我惊得浑身一个哆嗦,下意识强撑着身体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但眼前层层被白雪覆盖的果树遮挡了视线,根本什么也看不见,现在一个小时的时间没到,我也不能离开河边。 这种未知的恐惧是最令人难以忍受的,我看向小英,发现她死死咬住嘴唇,虽然已经极力控制,但身体仍不停地颤抖。 在这一瞬间,我突然下了一个决心,一定要让小英安全的结束这次拍摄!我的命是她救的,不管怎么样,我都必须要保护好她! 心惊胆战地熬过了最后的十几分钟,当一个小时的限制一到,我就立刻拉着小英往原点跑。 根据昨天的经验,在上下山的这段路途中,演员是没有生命危险的,所以我们最好马上回到安全的地方。 估计大家都和我是一样的想法,刚刚回到原点没多久,就见到另外两组人气喘吁吁地也跑了回来。 他们脸上都是一副惊魂甫定的表情,不用想也知道,刚刚一定同样遭到了攻击。 原本和赵平、果果一路走的程霞却并没有回来,小英担心地问:“怎么没看见程霞?” “她在这里。”赵平说着,把手中的一个巨大的黑色塑料袋扔到了地上,我纳闷地看着赵平,可他却明显不打算再多说什么。 没办法,我只好自己上前,打开了塑料袋。饶是我这段时间已经见过不少惊悚的画面,猛一看见里面的东西,还是忍不住胃里直反酸水。 我连忙挪开了眼睛,挡在小英身前,以免她被吓到。冰儿却已经看清了袋子里的画面,面色立刻变得惨白,接着就忍不住蹲到一边吐了起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咬牙切齿地问,眼睛死死瞪向赵平,抑制不住怒火的燃烧。 就算他是编剧,就算一定有人会死,可有必要采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吗? 袋子里的程霞,浑身的骨头全部被折断了,四肢扭曲地叠放在胸前,她的皮肤上全都是炸开的裂纹,一道一道,把这个人切割成了可笑的大理石砖。 “刚才我们三个一起去收集食物,我在捉兔子,程霞和果果摘野菜,果果说,当时程霞爬到悬崖上摘一株据说是很好吃的草,可是不知为什么,她突然从上面摔了下来,等果果赶过去一看,她就已经成了这个样子。 我们怀疑是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所以就把她的尸体装到捡来的塑料袋里,赶紧离开了那个地方。” 我忍不住冷哼一声,赵平这话说得还真是冠冕堂皇,反正在场的除了我之外,没人知道他是编剧,而我又碍于拍摄规则,不能说出来,他尽可以把怀疑的重点全部丢到当时和程霞在一起的果果身上。 我们把程霞的尸体埋在山顶,而后就返回了民宿。 在这个过程中,杜林明显放松了很多,不过他还是一个劲儿地对冰儿献殷勤,想来是觉得自己的表演起了作用,所以才没有被雪女杀死。 之前在上山的路上,我就通过赵平的表现,猜测雪女杀人的原因应该跟男人对伴侣的好坏程度关系不大,可是第二个死的人是程霞,又让我万分不解,剧本到底是根据什么顺序来决定被杀死的人呢? 带着这个疑问,一直到深夜,我都难以入睡,如果说之前我只考虑自己的生死,还能安慰自己说走一步算一步。 现在又多了一个小英,两个人想同时存活下来的难度实在太大,不能再这么被动的等待下去,一定要在明天天亮,下一个人被杀之前找出生路! 我在窗前坐了许久,一直为想不出生路而苦恼,后半夜的时候,我突然听见隔壁的房间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 这么晚了,谁还会出门?我本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紧接着,窗前明显闪过去一个黑影。 那黑影猫着腰,走路小心翼翼的,非常鬼祟。我觉得奇怪,便轻轻拉开一条窗户缝,朝外看去,没想到却因此有了一个重大发现。 那个半夜偷偷跑出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平。 我根本没有犹豫,马上也穿好衣服,打开门悄悄走了出去。 赵平的身影已经溜进了大堂,我特意过了一会儿,才跟进去。 大堂里面漆黑一片,几乎什么也看不清,我不知道赵平去了哪里,也不敢打草惊蛇,便只能沿着墙角慢慢地走。 “吱呀”,不小心碰到一扇门,我吓了一跳,立刻把手缩回来。门里传来脚步声,我慌张地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屏住呼吸,蹲了下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门被拉开,有微弱的光线从门里透出,赵平左右看了看,没发现有人,就又再次走了进去。 我松了口气,觉得刚刚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如果被赵平注意到了,搞不好他会直接在剧本里把我给写死也说不定。 等待了片刻,确定自己真的没有被发现,我就再次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而这一眼,却让我感到比刚才还要恐慌。 赵平正背对着我,两手齐用,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而在他身后,出现了一串湿漉漉的、带着雪水的脚印。 脚印极缓慢的,一步步向前,靠近着赵平,可是赵平正专注于自己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现。我突然想起来了今天白天发生的事,当时在湖边也是这样,我突然被一股力气给推下了河, 当我好不容易爬上岸之后,发现岸边有一串很浅的脚印。 但是也仅仅是脚印而已,脚印的主人是谁,我当时不知道,现在也完全看不见。 脚印终于停在了赵平的身后,我屏住呼吸,等了几秒。突然,赵平开始用脑袋砸向他面前的桌子,一下又一下,又狠又快,就像是有人硬摁着他,逼他这样做一样。 我开始还以为是脚印的主人要赵平向什么人磕头,过了一会儿才发现,随着赵平磕下去的次数增多,鲜血顺着桌面流了下来,他这是想要赵平的命!我恍然意识到。 同时我意识到的还有另外一件事,那就是现在打算杀死赵平的这个东西,很可能根本不是来自于剧本里! 因为作为编剧,赵平是绝对不会让鬼把自己给杀死的。也就是说,在我们演戏的过程中,有另外的脏东西进入到了这个村子,它也会杀人,而且不受剧本的约束…… 太可怕了,如果仅仅是来自剧本的威胁,不管多危险多恐怖,最起码还有破解的可能,可如果是外部的鬼魂要杀人,我们还能躲得掉吗? 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没注意到赵平什么时候已经停止砸向桌面,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直到看见那串脚印又顺着来时的方向,一步步走向了门口,我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应该马上离开! 我手脚并用地往大堂门口爬,然而还没等我迈出大门,从门外再次传来了脚步声。 跑不掉了吗?别忘了新郎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雪女的手心的…… 但我不想就这样放弃,于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态,弯腰藏到了桌子底下。大门“咣当”一声,被推开,屋里的灯亮了起来。 脚步声顿了顿,似乎是在寻找方向,我手心里都是冷汗,祈祷自己千万不要被发现,可是脚步声还是慢慢向着我藏身的地方逼近了…… “程哥,你躲到桌子下面干什么?” 听见这个声音,我顿时愣住了,原来是小英啊!想到自己这副胆小如鼠的样子被小英看见了,我不由觉得非常丢人,赶紧想从桌子下面钻出来。 但才钻到一半,我就意识到不对,连忙又缩了回去,我面前站着的这个东西根本不是小英,她没有影子! “怎么了,程哥,你为什么不出来啊?” 我浑身发凉,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觉得冷,缩在桌子下面暖和暖和!” “呵呵”,“小英”笑了起来,“这样啊,其实我也觉得冷,那我钻进去陪你好了。” “不要!你不要进来!”我慌张地大吼一声,搬起桌子砸向小英,然后没命地朝门口跑去。 “哎呦,程哥,你怎么跑这么急啊?”一下子撞上个人,抬头一看,正是小英,我顿时腿就软了,站都站不住,晃悠两下,跌坐在地。 “程哥,你没事吧!”小英吃惊地说,连忙蹲下身想把我给扶起来,我这才发现,我面前的这个小英是有影子的,她应该就是真正的小英。 扶着门框,吃力地站起来,我握住小英的手,严肃地说:“快,去通知所有人,民宿里闹鬼了,赵平已经被杀死了。” 小英皱了皱眉头,但是并没有行动,吞吞吐吐地说:“程哥,你指的鬼,该不会是雪女吧?” 我这才明白过来,小英会错我的意了,还以为赵平的死亡是在剧情中发生的。 “不,不是雪女,我敢肯定,一定是另外的鬼魂。” 第十四章 被抛弃的婴儿 小英的表情看起来很困惑,我想三言两语可能很难给她解释明白,于是就先到其他房间敲门,把大家都给聚集起来了。 对赵平的死反应最大的人是果果,这也难怪,毕竟就算出于身份的设定,她也不得不这么做。 其次就是杜林,他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嘲笑道:“哈哈,这赵平八成是背着自己媳妇儿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才招来了雪女的惩罚,真是活该!” 我甩了杜林一个白眼,对他的智商感到极度担忧,白天程霞的死就已经很明白的告诉我们,有关雪女专杀负心男人的故事是假的,现在连赵平都死了,他竟然还没反应过来。 “赵平的死不是因为雪女,因为赵平……他有克制雪女的办法,杀死他的是其他的鬼魂!” 我想用这种方式暗示大家,现在的情况已经脱离了剧本的控制,但让我郁闷的是,所有人都摆出一副麻木淡定的样子,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有多严重。 我气的直跺脚,恨不得现在赵平能够死而复生,毕竟神一样的对手远比猪一样的队友要好多了。 这些猪队友是完全指望不上了,我必须要自己保持冷静才行。 一个首先必须要考虑的问题是,这个入侵的鬼魂杀死了赵平,相当于强行改变了剧情的走向,那个在片场背后操控着一切的人,会不会因此出手干预? 如果会的话,那我们只需要留在村子里,等候剧本的下一幕安排就行了,如果不会…… 有新剧情出现了!口袋里的剧本传来灼烫感,我从没有一次像这样,迫不及待地掏出了剧本。 然而当看见里面出现的新指示之后,我却完全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剧本上只有一句话:全体演员现在马上离开村子! 在我看来,这是剧本背后的势力对入侵者的妥协,因为剧情走向已经脱离了控制,所以我们不得不提前结束拍摄,离开村子。 其他人看见这条指示之后,倒是表现得很兴奋,可能在他们看来,离开村子就意味着远离危险,也意味着自己终于可以活下去了吧。 可是,事情真的会这么简单吗?我心底总是隐隐感到不安。 没有多逗留片刻,我们五个马上就顺着来时的路准备出村了,杜林兴冲冲地跑在前面,欢脱的像只脱缰的野马。 果果走在最后,速度出奇的慢,好像不想这么快就出去似的。我故意和小英一起走在中间,一方面可以时刻注意前后三人的动态,另一方面,万一发生什么意外,首尾的位置总是首当其冲受到伤害的。 想什么来什么,跑在最前面的杜林,眼看着已经要进入树林了,却不知从哪儿刮来一阵龙卷风,生生把他给卷上了天,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我们的视线当中。 见到这种场景,我们四个哪里还敢再走,连忙停住了脚步。 “是雪女,雪女不想让我们离开村子!如果我们强行出去的话,一定会遭到杀害的!” “那怎么办啊?其实我一直想问,不是说雪女只会杀负心的男人吗?为什么赵平和程霞也都死了呢?” “你傻啊,想想如果你是雪女的话,可能只恨丈夫一个人吗?别忘了,男人的父母,还有那个诊错脉的大夫,都是害死她孩子的凶手!” 我无语地听着他们三个女人的讨论,觉得头都大了,难道雪女的故事真的有那么大的吸引力,让他们一直抓住这个问题舍不得放吗? 几个人讨论了半天,最后果果提出一个结论,就是无论男人女人,都是雪女要对付的目标,只有孩子是最无辜的,所以我们几个应该扮成婴儿的样子,离开村子,雪女那么爱自己的孩子,同理,也一定不会伤害其他的孩子的。 “有道理,一定就是这样!那我们就这么办吧。”冰儿马上鼓掌赞同,两人见小英没有表态,齐齐把目光投向了她。 小英顿了顿,开口却是说:“我想听听程哥的意见。” 她这么一说,另外两个人马上又调转目光到我身上,而我还来不及收敛脸上嫌弃的表情,一时有点尴尬,吞吞吐吐地说:“恩……其实吧,我觉得这样不太靠谱。” “切”,冰儿嗤笑一声,“你觉得我们的想法不靠谱,那你倒是说一个靠谱的出来啊!” “我还没有想好,但是……” “得得得,既然你还没有想好,那你就在这慢慢想吧,我们可是要先出去了,不过你可千万别学我们啊!”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冰儿不耐烦的打断。 之后,她就躺在了地上,努力把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一边学着婴儿的叫声,一边向树林的入口滚去。 我注意到果果之前明明一直很附和冰儿的意见,甚至装成婴儿这个办法还是她首先提出来的,可是她却并没有按照自己所说的那样去做,而是很精明地让冲动的冰儿先去试手,自己躲在后面观察情况。 冰儿一圈圈地滚向树林的方向,我虽然确信她这种做法是错的,但还是和大家一起,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想知道这一次,鬼魂会采用什么方式来阻止她。 不管怎么样,多知道一点信息,总会是有利的。 然而事情的发展再一次超出了我的预料,当冰儿全身都进入树林之后,所谓的阻碍依然没有出现,她居然成功了? 进入树林之后的冰儿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隔着分界线,得意洋洋地冲我炫耀,“怎么样啊?现在还觉得我们的想法不靠谱吗?啧啧,某些人啊,做人还是不要太自以为是的好。” 事实就摆在眼前,我就算想反驳也实在无话可说,只得默默咽下了冰儿对我的嘲讽。 果果在看见冰儿成功之后,嘴角勾出一抹满意的微笑,而后也学着冰儿的样子,滚进了树林。 眼见着她也成功,我终于相信离开村子的重点就在于要扮成婴儿,于是对小英说:“走吧,我们也这样离开吧。” “我想知道,你刚刚说的那个但是,但是什么?”小英没动,反而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恩?”我想了想,这才记起,刚刚冰儿问我为什么不靠谱的时候,我说自己还没有想好,后面跟了个但是,然后就被打断了。 但是说实在的,就算她刚刚没有打断我,我也但是不出什么东西。我只是直觉果果说的办法有问题,就算不考虑入侵者,只从雪女的角度来看,扮成婴儿的办法也说不出的怪异。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直觉她说的不对,不过现在看来,是我的直觉出现问题了。”我实话实说道。 小英依旧没动,她沉默了半晌,低沉地开口,“原来是这样啊……不过,在出去之前,我有一个故事想讲给你听。” 说着,也不等我同意,就自顾自地讲了起来。“有一个年轻的女生,在她大三的那年,受到男朋友的邀请,和他一起到乡下去支教,女生觉得这件事很有意义,便答应了下来。 可是她无论如何不会想到,这次支教,竟然会改变她的一生。 下了火车,男朋友没有把她带到学校,而是直接把她关进了一间小黑屋。没过多久,就有另外的三个村夫也来到了这里,他们一起强奸了这个女生。 在这个过程中,女生一直哀求男朋友救自己,可男朋友却大笑着说她傻,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就是被他给卖掉的。 女生很绝望,而更绝望的事情是,这次的强奸,竟然导致了她的怀孕,当她发现的时候,胎儿已经成型,没办法打掉了,于是女生只好把孩子生了下来。 你猜后来怎么着?孩子才一出生,女生就把她给扔进了垃圾桶,因为她恨那个孩子,如果没有孩子,她还可以催眠自己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她没有被背叛、没有被伤害,可是只要孩子存在一天,就会成为她耻辱的证明。” “你、你说这个故事的意思是?……”其实我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却不愿意面对这样的事实,只好装作不明白的样子。 小英深深吐出一口气,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一定已经猜到了吧,那个被扔掉的女孩就是我。故事里的女孩和雪女的经历多么相似啊,你难道还觉得雪女会喜爱那个害得她被丈夫一家嫌弃,害得自己也差点难产而死的孩子吗?” 绝对不会!得出这个答案的同时,我心里陡然一惊,看向就站在我们不远处的果果和冰儿。 这两个人在刚刚听小英说话的过程中,脸色就变了,眼角下慢慢透出淤黑,皮肤也变成诡异的青紫色。 “呵呵”,果果刺耳地笑了起来,但是她的嘴巴根本没有张开,那声音就好像是从她的胸腔内部直接发出来的一样,“居然被你们发现了啊,既然如此,那你们现在就去死吧!” 说完,她和冰儿的衣服同时炸裂,头发瞬间变成银白,手上也长出尖利的指甲。 第十五章 根深蒂固的恐惧 “快跑!”我大喊一声,拉住小英,就死命地往回跑。 小英无论是体力还是速度跟我相比都有很大的差距,跟起来非常吃力,有好几次,都被我的力度带得差点摔倒。 眼看着女鬼离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近,我干脆一咬牙把小英给抱了起来。开始的时候,这样做的确是使速度加快了一些,但没多久,我就累得气喘吁吁。 “程哥,你别管我了,自己跑吧。” 原本我的确是有点想要放弃,但听见她这么说,那种念头顿时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一个女孩子,都有这样的魄力,我如果为了逃命,丢下自己的救命恩人,那还算是个男人吗! “不行!要跑一起跑,大不了就一块死,二十几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我坚定地说道,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很久没有像此刻一样,充满勇气了。 可惜我的勇气并不能对现在的境遇起到丝毫改善的效果,在我们面前,原本平坦的大路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陡峭的山崖,要不是我及时刹住,我和小英就直接掉下去摔成肉饼了。 我连忙调转方向,但无论跑向哪里,眼前的路都会变成一条死路。 “呵呵”,女鬼又低沉地笑了起来,她不再对我们穷追不舍,只是站在原地,嘲笑着我们的挣扎。 飞快地低头打量周围的悬崖,全部深不见底,从这种高度掉下去,一定是死路一条。 摔死和死在女鬼的手里?我掂量了一下,觉得这两种死法都不太让人喜欢,比较起来,我还不如选择咬舌自尽呢。 “程哥,我有一个想法……”小英低声地说,打断了我对自己死法的想象。我赶紧拍拍脑袋,把那些丧气的想法驱逐掉,把耳朵凑了过去。 “雪女杀死自己的丈夫,是因为丈夫背叛她,杀死公婆,是因为公婆对她不好,而她也不喜爱自己的孩子,是因为那个孩子的出现毁掉了她的生活。由此看来,她最爱的人,其实根本就是她自己。 有没有可能,如果让雪女从我们身上看到她自己的影子,她就会想从我们身上弥补自己的遗憾,从而放我们一马,让我们有一个好结果?” 小英的话仿佛瞬间点醒了我,其实一直以来,在我的认知里,每个人都是自私的。无论这个人平常看起来再温柔、再善良,当面对真正重大的抉择时,都一定会选择有利于自己的那个,这也是为什么刚刚我一直感觉果果和冰儿所说的办法不对劲的原因。 在雪女的心里,她最爱的人一定是她自己,这点我相信,不过所谓的让她在我们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又该怎么做呢? “我们可以尝试着重现雪女在生前最难忘的几个场景,只不过改变一下,让她得到个好的结局,怎么样?” “恩……试试看吧。”我不确定小英说的这个办法是不是真的有用,不过现在也没有其他更好的主意,只能先试一把了。 我们选择了对雪女影响最大的两件事情进行重现,第一件,是雪女刚刚得知自己怀孕,却被公婆要求打胎的时候。 小英扮演雪女,而我自然是扮演他的丈夫。 “老公,我求求你不要拿掉我们的孩子,他身体里流着我们两个的血啊,难道你忍心这么做吗?” 我沉痛地说道:“我也不想这样,但父母之命大于天,不能不听。而且我也的确需要一个男孩来延续香火,就算打掉这个,孩子我们以后也还会再有的,你就按照爸妈他们说的那样做吧。” 我一边猜测着男人当时可能会有的反应,一边偷偷地观察雪女,发现她在看见这出戏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果然有了微妙的变化,透露出一丝回忆和伤心的表情。 “应该有戏!”小英用眼神给我传递了这个信息,我心里也很激动,表演起来也越发的有兴致了。 “不,我绝对不会打掉这个孩子的!如果你硬要逼我,我、我就死在这里!” 按照事情本来的发展,男人会对雪女的生死表现出极其淡漠的态度,并且威胁就算在她死后,也要把她休掉,逐出家门,让她名誉扫地。 而为了给故事一个圆满的结局,我在这里的表现就要有所变化了。咽了口唾沫,我在头脑里总结了一遍语言,准备开口,是否能让雪女放过我们,重点就要看我接下来的表现了…… “好吧……”我才刚说出这两个字,眼前猛地一花,下一秒,自己已经被雪女给单手拎了起来。 她面色狰狞,嘴里发出“滋滋”的声音,满头白发由于愤怒而夸张的竖了起来。 该死!她因为害怕看见接下来的场景,根本就没打算给我开口的机会!我竟然漏算了这一点,看来今天注定要死在这里了! 雪女想杀我,我可以理解,但随即,她另一只手把小英也给举了起来。我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双眼,小英的角色明明没有任何攻击性,为什么也要杀她? 不等我说出自己的疑问,只觉身体一轻,人已经被从悬崖上面扔了下去,紧跟着我掉下来的,还有小英。 “最终还是没能保护好你啊……”我遗憾地叹息道。 “咔嚓”股间传来剧痛,大量的冰水灌入口鼻,我下意识在水里划动,终于挣扎出了水面。扭头一看,小英也已经从水面上探出了脑袋。 也是我们运气好,坠落下来的时候所产生的巨大冲击力砸碎了冰面,掉进冰湖里,这才保住一条小命。 “滋滋……滋滋……”又是这样的声音!还没等我们多享受几秒死里逃生的幸福,雪女再次出现在我们的附近。 我勉强从冰面上爬起来,着急地拉扯着小英,可是她已经累得筋疲力尽,再也动弹不了分毫了。 雪女面无表情地一步步走向我们,我仍然没有放弃努力,“起来啊,小英,坚持住,我们还是有希望可以活下去的!” “呵呵”,雪女又笑了起来,似乎是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听见她的笑声,我心里腾地燃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 我忘了自己正处在拍摄当中,也忘了有关雪女所有的情节都不过是剧本里杜撰出来的而已,只是冲动地跳出来,指着雪女的鼻子大骂道:“你个不要脸的女人!我和小英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总是追着我们不放? 你有冤屈,有怨气,找害你的人去发泄,为难无辜的人算什么本事!今天我就算被你弄死,变成了鬼,来日也一定见你一次打你一次,绝对不会放过你!” 我一番纯属发泄的咆哮出口之后,本以为雪女会马上恼羞成怒地弄死我,没想到她不但没有这样做,反而还奇怪的后退了几步。 我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难不成她是被我的威胁吓怕了不成? “我说到做到,如果我今天被你杀了,一定要整到你连条魂都剩不下!”我又尝试着威胁了几句,不过这次,雪女完全没有退缩的意思,反而是再次冲着我走了过来。 我连忙跟她拉开距离,心里困惑不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雪女并不害怕我的威胁,那刚刚到底是什么使得她退缩了? 还有刚才情急之下,我到底都喊了些什么来着?我努力地回忆着刚才说过的话,一句句地把它们对着雪女抛出,当说到“你这个贱女人”这句话的时候,她几不可察地抖了抖,向后退了一步。 原来她害怕的是这个吗?没有多想,我立刻大声地反复重复起这句话来,我说的越多,雪女就抖得越厉害,到后来,她那张笼罩着寒冰的冷漠面孔,竟然完全崩溃了。 我一边继续不停地重复这句话,一边背起小英,以最快的速度朝村子外跑去。 “你这个贱女人,雪女对这句话这么敏感,想来她生前,一定经常有人这样对她说。”小英趴在我的背上,低低地开口。 我听出她声音里的感慨和同情,又联想到她的身世,不由有些心疼,想必被母亲抛弃的她,从小也没少招到过别人的白眼和咒骂吧。 无论是对妻子好的男人、无辜的女人、孩子还是和雪女有着相同遭遇的孕妇,都不能让她有所动容,而简单的一句“你这个贱女人”,却让雪女害怕成这个样子。 到底是什么人经常用这样的话咒骂她呢?也许是她的公婆,在得知她怀的是个女孩之后,就每日每夜地这样骂她,嫌她的肚皮不争气;也许是她的丈夫,在她拒绝打掉自己的孩子之后,就认为她不知好歹,想要把她休掉,一走了之。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可以确定的是,这句话对雪女的精神造成了严重的打击,以至于在很久以后,变成鬼的雪女早已经不懂得什么叫同情、善良,却依旧会对这句话做出强烈的反应。 感情容易被磨去,但恐惧一直根深蒂固。这就是这幕戏的真正生路所在。 第十六章 凶铃 我躺在床上,脑子一片空白,过了许久,才终于回过神,忍不住美滋滋地笑了起来。 在走出村子之后,我和小英就立刻被分别传送回到了家里,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我不再是两手空空的去,孑然一身的回来。在分别之前,小英偷偷踮起脚,在我的下巴上亲了一口。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整个人紧张的不像话。 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上小英了,可惜身在片场,根本没有机会要她的联系方式。唉,下次想要见到她,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万一我们俩再也没有机会碰面,那可就糟糕了! 我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反反复复想着跟心上人有关的一切,直到来自银行提示,五十万元到账的短信音响起,我才想起来,还有另外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没做。 快速打开电脑,在好友列表里找到了青龙,发出一条消息。“我在上一次的拍摄中遇到了非常奇怪的事情,能不能帮我解决一下?” “什么事?”青龙这速度可以说是秒回了。 于是我就把编剧被杀,另外的鬼魂入侵片场,以及拍摄提前结束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一大段话发出去,对面沉默了好半天,就在我都以为青龙不会再回复我的时候,他才发过来一条消息。 “你确定自己说的都是真的?这样的事情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刚刚我又询问了几个资深演员,他们也说这实在太难以置信了。 我们考虑到了一种可能,会不会是你自己的分析出了错误,其实死掉的那个赵平,根本就不是编剧。如果他不是编剧的话,那也就不存在所谓的鬼魂入侵了。” “不可能”我马上否定道,“扮演赵平的这个演员我认识,他在上一场戏里就是编剧的角色,也就是说,他的拍摄次数一定在十次以上,每个人在第十次到十二次的拍摄中,都会拥有特殊身份,这难道不是公司的规定吗?”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最后青龙回复道:“关于第十次以上的拍摄,我们这些人都没有经历过,自然也没有任何相关的信息,所以无从判断。 总之,等你这次的片子发布出来之后,我会和几个资深演员先观看一遍,如果有任何新的发现或者结论,到时候再通知你。” “好吧。” 和青龙聊完天之后,我就陷入了沉思。我在想青龙所说的,没有人遇到过剧情被篡改的情况,会不会只是演员们没有发现而已,或者发现的演员已经全部死亡了。 毕竟在上一场戏中,如果不是刚好认识赵平,可能我也不会意识到剧情的进展有任何不妥。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情况可就比我最初想象的还要可怕许多了,在片场里随时有可能遭到外来攻击,而且对于这些攻击,还没有明确可以解决的办法,也就意味着死亡率会大大提升。 说起来雪女的这场戏,最后之所以能够逃脱,完全就是运气好而已,我到现在都心有余悸。同时我也确定,如果单靠运气,是绝对无法顺利通过接下来的九次拍摄的,想到未来,我的心就笼罩上一层灰暗的阴云。 “叮铃铃铃……”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桌面上弹出一个窗口,有人邀请我进行语音通话,可是发出邀请的这个账号,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想到一般陌生人应该不会通过qq语音来联系,有可能是因为忘了添加备注,所以才不认识,我还是点击了同意。 “喂,你是哪位?” 电话另一边半天没有声音,我觉得奇怪,又重复了一遍。 “啊!”耳机里突然传出一声极其凄厉的尖叫,我被吓了一跳,连忙点击挂断,但不知道为什么,通话窗口好像失灵了一样,怎么样都关闭不了。 尖叫声越来越大,而且根本没有停止的迹象,我手忙脚乱地扯掉耳机,想要逃离这个地方。但我刚转过身,通话窗口里就伸出一只枯瘦惨白的骨头手,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 我吓疯了,不管不顾地往屋外跑。又有另外一只一模一样的手出现,瞬间拦截在我面前,阻断了我的去路。 两只冰冷的手缠上了我的腰,胳膊也被扭到身后,被扯住头发蛮横地往后拽。我刚想开口呼救,就另有一只手死死捂住了我的嘴巴 我发现越靠近电脑屏幕,自己的身体就会越缩小。我心里无比恐慌,拼命地挣扎,可是这挣扎实在是起不到任何作用,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硬扯进电脑屏幕里…… “呼!”我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浑身都是冷汗。下意识地看向电脑,发现显示屏黑着,根本没有开机,我才松了口气,原来只是个梦啊。 应该是刚刚我在考虑拍摄问题的时候,因为太累,就靠在床上睡着了。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我才会梦到自己被鬼怪拉进电脑屏幕的。 “叮铃铃铃……” 枕头边的手机响了起来,我低头一看,差点没吓掉半条命。手机的qq界面上,一个陌生的号码正在邀请我进行语音通话…… 这一次,别说是点击同意了,我连碰都没有碰那手机一下,把枕头扔在上面,就迅速穿好衣服,开门下楼去了。 听不见铃声,我心里的紧张感终于消退了一些。看看时间,现在已经是半夜十一点了,街上还剩下的人也寥寥无几。 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我才刚刚结束拍摄,距离下一场开始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可是却还会碰到这种诡异的事情。 自己家我是不敢再回了,在这座城市里,我也没有什么非常熟识的朋友,想来想去,只能先去宾馆开个房间,凑合一晚上了。 在前台登记完身份证,要交钱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出门太着急,忘了带现金了。只好和前台商量,“用微信付款行不行?” “行,那边扫码吧。” 终于付好了款,找前台拿钥匙的时候,手心里传来了震动感。 我低头一看,意识到什么,登时惊出一身冷汗,语音通话的请求又来了! 刚刚出门的时候,我明明没有带手机,它是什么时候自己跑到我口袋里来的?最愚蠢的是,我还用手机进行了微信付款,可是却一点也没察觉出不对劲来! 我想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很吓人,前台见了,小心翼翼地说:“这位先生,您没事吧?看您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先上楼休息一下,或者直接去医院?” 我哆嗦着嘴唇,话都说不出来,就直接从宾馆大门跑了出去。 一直跑到一条没什么人的街上,才停下来。手机界面的语音通话依旧在响,而我内心无比的挣扎。 一方面,我绝对不愿意接通这通电话,另外一方面,我又隐隐地感觉到,就算我再逃避,再不愿意,最后也一定会有某种力量,使得我不得不接起来。 犹豫许久,最后我还是一咬牙,接!既然逃不掉,不如自己主动去面对来得好! 电话接通了,和梦里一样,另一头一片沉寂,没有一点声音。但是这次,我也没有主动开口,只等着尖叫声响起再说。 静默了半天,电话里终于响起了声音,不过不是尖叫,而是一个女人低低地声音,“喂,你好?” 听见这个声音,我的血液一阵沸腾,好不容易才抑制住自己的激动,“喂,小英,是你吗?我是薛进程!” “是。” 得到肯定的答案,我的心情更加雀跃,忍不住打开话匣子,喋喋不休起来,“小英,你已经到家了吧?这一整天你都在干嘛呀?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码的?” “不是。” 简单的两个字回复,令我愣了半天,满腔热情也瞬间冷却下来。小英她……怎么好像很不愿意理我的样子。 可是如果不愿意理我,为什么还要打电话给我呢?一时间,我也沉默下来。 “喂?” 我调整了一下心情回复道:“恩,我在,什么事?” “是。” 又是一个字,可是这次这一个字的回复,和我的问题完全不搭边啊,我在问小英有什么事,她却只回答一个是,又不说到底是什么,真是够奇怪的。 等等,我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自从电话接通之后,无论怎么回复,小英就只说过五个字,“喂”、“你”、“好”、“不”、“是”。 难道?我连忙在电话里问,“小英,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导致现在只能用五个字来做回复?” “是!”她回答的痛快利落,语气听起来很激动,应该是为了我终于能领悟到她的意思而高兴。 果然如此,想了想,我又问道:“那么……你现在遇到的情况是不是,正处在拍摄中,受限于剧本的要求,才不能说其他的话?” “是!” 原来是这样,小英又进入了片场! 第十七章 保持通话 我和小英昨晚才结束了一次拍摄,今天她就再次进入了片场,两场之间仅仅间隔了一天,从时间上看,她应该是个资历很浅的演员。因为根据我这几次的经验,越到后来,场次之间间隔的时间就会越久。 只不过她既然正在拍摄当中,又为什么可以给我打电话呢?这一次的剧情要求到底是什么? 我很想向小英问清楚,不过只能说五个字的她,一定是无法回答我的。 “1665。”就在我琢磨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小英又说话了,这一次,是一串数字。 我愣了一下,然后问道:“除了那五个字,你也可以说数字的是吗?” “是。” “是所有数字都可以说吗?除了数字和五个汉字之外,你还有别的什么可以说的吗,比如符号或者字母?” “是,不是。” 前面一个“是”,代表她的确所有的数字都可以说,后面一个“不是”,则代表除此之外,她不能再提供更多的信息了。 只能说数字和五个汉字啊,这五个汉字和数字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呢? 按照“喂,你,好,不,是”的顺序把这几个字的比划拆分,分别是12划、7划、6划、4划和9划。 12,7,6,9?假设小英上一句话中的1,指的就是12,也就是喂这个字,6指的是好这个字,那剩下一个5,却没有任何可以对应的汉字。 而且166这三个数字拼起来的句子是“喂好好”,也根本读不通顺,再者说,既然小英可以直接说这几个汉字,又何必多此一举的用数字来代替呢? 由此看来,这几个数字和五个汉字之间,应该并没有必要的联系。小英说这4个数字,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1665,1665,我反反复复地念叨着这几个数字,觉得似乎越念越顺口,难道这几个字的意思是,你救救我? 网上曾经有一阵子,很流行用数字来表示谐音,比如521,就是我爱你,666,就是牛牛牛,那么这个1665的意思,到底是不是我所理解的那样呢? “你刚才说的那串数字,是在向我求救?你这场戏的关键,是需要我来配合完成,对不对?” “是!”小英肯定地说道,听见她这么确定的语气,我心里瞬间就升起了怀疑。 就我前三次的拍摄经历来讲,每一次的故事其实都限制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内,不会涉及到参与拍摄之外的人。 早在一天之前,我就明确收到了下一场戏将在半个月之后开拍的短信,所以这段时间我应该是完全与片场无关的。 可电话里这个人却万分笃定,我是这场戏的关键,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她在说谎! 既然这个人想装成小英来骗我,那我不如将计就计,也耍她一耍。 “小英啊,你又调皮了,又想考验我是不是?不过之前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这种猜谜的游戏只能玩一次。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拜拜!” 按照我的预想,这句拜拜说完之后,电话那头的人一定会急不可耐地想要留住我,毕竟如果我真的挂断了,她打这通电话的目的也就无法实现了。 可是等了足足有几十秒,电话那头都一声不吭,这样一来,沉不住气的人反而变成了我。我开始忍不住想,万一打电话的人真的是小英怎么办? 她这么信任我,把自己的生命都托付给我,我却胡言乱语一通把她给打发了,如果这是真的,由于我的误会害得小英在拍摄中丧生,我心里永远都不会安宁的。 但万一这是假的呢?万一我受到这个女人的诱导,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导致自己没死在片场,反而被电话诈骗给害死了,那我连死都鄙视自己。 可是这个声音真的是小英!就连她现在的沉默,也很像是小英的性格。我还记得上一场戏中,我和小英被女鬼追杀的时候,她就因为不想连累我,劝我先走,那么这一次,她也很可能会因为不想让我涉险,故意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犹豫了半天,我最后还是选择相信,并且实话实说道:“小英,我刚才那么说不是真心的,只是想试探一下你的反应,你也知道我们这些经历过生死考验的演员,警惕性都会高一些。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 电话里还是沉默,我觉得奇怪,又“喂”了两声,就听见那边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好像在遗憾什么似的。 接着,小英终于肯开口说话了,这次,还是一串数字,“4041159。” 这串数字理解起来明显要比上一次难多了,至少我读了好几遍,都没发现这其中暗含着什么谐音。 一般提到数字,能想起来的东西有很多,比如扑克牌、钱、账号等等。这串数字总共有七位,看起来比较像是一个qq号或者是电话号码。 但是当我询问小英的时候,她给出了否定的答案,而且,小英还表示,这串数字不代表任何的账号和密码。 这条路一旦被彻底堵死,我立刻就感到迷茫了,一串七位的数字,除了账号和密码,还能表示什么意思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正想问小英有没有办法再多提示一点,话筒里却传来了“嘟嘟”的声音,对面居然把电话给挂断了。 这出戏必须要靠我才能完成,所以小英按理说不会主动挂断电话的,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电话是被迫挂断的! 小英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才不得不挂断电话,她会不会已经遭遇不测了? 想到这种可能,我简直坐立难安,立刻把电话回拨过去,可是待连接的声音响了很久,对面也没有接通。 我焦躁地在街边走来走去,恼怒着自己的没用,如果我能早点破解出小英那串数字的意义,说不定她就不会遭遇不测了,全都怪我! 我泄愤似地冲着墙壁踹了好几脚,颓然坐倒在地上,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再一次响了起来,qq上收到一个来自陌生号码的语音通话邀请,然而这个号码,并不是刚刚小英联系我的那一个。 第十八章 时间限制 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马上就点击了同意。之后才开始后怕,万一这次的通话……梦境里出现的场景变成现实了怎么办? 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高,前一通电话只是一个引子,目的就是要扰乱我的心绪,好让我在心里着急的情况下接起这第二通! 在梦里,这通电话是无法挂断的,而且当我尝试远离的时候,通话窗口里就伸出了只剩下白骨的手,要怎么做,才能避免这一幕的出现呢…… “喂,你好?” 我愣住,随后松了一口气,依旧是小英的声音,看来之前在我脑子里快速闪过的那些小剧场,真的只是自己的胡思乱想罢了。 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掉,我担心地问:“小英,你怎么样?刚刚是不是遇到危险了?” “是。不是。” 到底是不是?我顿时被搞蒙了,语气也变得急促起来,“你之前遇到了某种危险,所以才回答是,但现在已经暂时避开危险了,所以回答不是,对不对?” “不。”她果断地回答。 我更加疑惑,这个时候才深深感受到语言对交流的重要性,真不知道在语言没有出现之前,那些远古的人类每天都是怎么过的。 另一边,小英再次重复了先前说过的那一串数字,而且语气听起来有些着急。 看来目前最紧要的事情,就是破解出这串数字背后的意义,也许到时候,小英那莫名其妙的回答也就自然有了解释。 可惜我的知识面和想象力都很有限,关于数字,实在想不到其他可能性了。我着急地在街上来回踱步,一抬头,恰巧一眼注意到了本市的地标性建筑——文博图书馆。 这座图书馆高18层,据说里面的藏书超过上百万本,都说书籍是知识的海洋,如果到图书馆里去,说不定会联想到更多的线索。 打定主意,我马上就动身朝图书馆跑去。现在的时间接近午夜十二点,图书馆早就已经闭馆,当然,这根本难不住我,我用一根树枝撬开了二楼的窗户,然后踩着墙砖爬了进去。 然而当进入到图书馆之后,我又觉得头大了,不是因为找不到灵感,而是这里面关于数字的图书多如牛毛,要是一一都试一遍,不知得试到什么时候去。 单纯想靠书籍来找提示,是行不通了,必须要有些其他的线索才行。现在明显可以发现端倪的一点,就是刚刚小英挂掉的那个电话。 第二次再打来的时候,她已经换了号码,什么情况下才不得不切换号码呢?应该是在第一个账号已经不在自己手里的情况下。 但小英却又没有明确的表示自己遭遇了危险,所以姑且认为先前她使用的那个账号不是被人给抢走的。 如果不是账号离开了人,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是人离开了账号!这个想法来源于我小时候在网吧打游戏的经历,每台电脑都对应一个独立的ip,你到不同的位置去玩,系统就会显示出不同的昵称和级别。 不同的位置?假设小英是因为离开了原来的区域,才使用了新号码,那么她所处在的这个地方,应该有至少有两台以上的电脑或者固定手机。 而从前一次通话的挂断,到后一次的开始,中间大概间隔了一分钟左右。一分钟的时间,成年人以正常的速度,大概可以走二十米,跑步前进,大概有五十米。说明这两件固定设备的距离在二十米到五十米之间。 每几十米摆一台电脑,整个城市,哪里有这样的地方?我马上用图书馆里的信息检索设备搜寻了一番,最后得出的结果是:没有。 因为这种设备摆放的方式太耗费空间,所以目前还没有企业或者公共场所采用,当然个人家庭怎么样,就没办法可以知道的那么清楚了。 设备?对了!很多设备都会用数字来进行编号,说不定那串数字的意义,就是某台设备的编号。如果能弄清楚这台设备在什么地方,也许就可以找到小英了。 我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小英,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是”字。本以为这次终于找到了问题的关键,但紧接着,小英就又补充了一句“不是”。 一会儿是,一会儿不是的,到底怎么样啊?!我简直郁闷的想要爆炸,正当我忍不住又要抬脚发泄一通的时候,突然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那就是我刚才说的那句话里,有一半是正确的,一半是错误的。我连忙把这句话拆开,又问了一遍,这次终于搞明白了,原来那串数字不是什么设备的编码,但的确隐含着小英所在的位置信息。 这就好办了!通过检索设备,我把全市所有地点的数字代号都给找了出来,令我意外的是,小英所给出的这串数字,居然不符合其中的任何一个。 这……该不会是小英没看清楚,把数字给念错了吧? “60,59,58……”没等我开口,电话里的小英突然开始进行倒数,每数过去一个数字,我心里就像被敲了一下,“咯噔”一声,当六十个数全部都数完之后,会发生什么? “小英,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开始倒数?你遇到危险了吗?”我焦急地询问着,可她就像是一台机器一样,冷漠的播报着数字,根本没有理我。 混账!我看了眼通话时长,才刚刚过去不到五分钟,上一次打电话的时候,明明是十分钟的时候才挂断的,难道说每次的通话时长都会成倍的缩短吗? 这样算起来,即使还有下一通,也只能持续两分多钟而已。必须要做点什么了,时间如此紧迫,而对于这串数字,我仍旧还是一头雾水,如果不做点什么,小英的这次拍摄一定会面临失败的! 对了,到楼顶去!这座图书馆是全市最高的建筑,可以俯瞰到所有地方,也许在楼顶,可以看到那个代号为“4041159”的地点! 想着,我马上跑向电梯,然而当我按下上升键的一刹那,整栋楼顿时亮起了红外线警报,刺耳的铃声回响在图书大厦的每个角落。 第十九章 缩小范围 奶奶的,这栋大楼的管理者,居然把警报安装在电梯上面,18层的高度,一般人都会优先考虑坐电梯的,这样一来,也就很容易会触发警报了。 虽然如此,我也并没有打算离开,从收到警报,到从最近的警局赶过来,至少也需要十分钟的时间,而小英还剩下的时间不会超过十分钟,只要能救得了小英,就算最后被抓到局子里,那也算值了。 还有另外一点非常重要的是,刚刚在警报响起的时候,她已经倒数到了最后三个数字,虽然时间很短,但我可以确信自己听到了,同一时间在电话里响起的警报声。 小英,她一定就在这栋大楼里!这个认知让我感到既庆幸又不安。庆幸的是,只要她在待在图书馆里,我们的距离就不会太远,我很有希望在十分钟之内找到她。 不安的是……我在电话里听到的警报声,还有我们两个正身处同一座大楼,这些,真的都是巧合吗? “啪嗒”,楼下突然传来落锁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一惊,心里暗道:“怎么现在才过了十几秒,警察居然就赶过来了吗?” 电梯是不能用了,我只好通过楼梯上楼,然而我才跑到楼梯的拐角处,就听见那里传来了脚步声,而且听声音,还不只是一个人。 这要是迎面碰上,我一定会被他们给带走的,为今之计,只有先躲起来再说。飞快地四下一看,发现不远处就摆着一排柜子,我连忙跑过去,藏进了柜子里。 没多久,脚步的主人走上了楼梯,透过柜子上的小孔,我向外看去,这一看,不禁感慨还好自己躲了起来,因为来人居然足足有七八个! 但是那些人的样子看起来都很奇怪,怎么说呢,好像都特别的单薄,站都站不稳,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 他们潦草的看了一圈,没有发现我的踪影,就打算离开了,转身的时候我才看清楚,原来这些人都是双面人! 一般人的身体分为正面、背面和侧面,总共三面,看起来会比较立体,而这些人的侧面,只有薄薄的一条缝,就好像……是纸做的一样。 图书大厦是全市人流量最多的地方之一,如果用身体这么诡异的保安,一定会引起骚动,所以毫无疑问,这些纸人,绝对是来自于剧本。 纸人们动作僵硬地朝楼下走去,我松了口气,悄悄将柜门拉开一条缝,打算趁机溜上楼去。 谁知道我才走出几步,电话就响了起来。 听见铃声的那一刹那,我简直想一巴掌抽死自己,居然忘了把手机铃声给调成静音,而且它还偏偏在这种时候响了起来,真他妈不能更倒霉了! 原本已经走到楼下的纸片人听见声音,马上停下了脚步,朝楼上调转方向。我怕拒绝通话的话,小英会受到影响,赶紧点了接通,又把音量调到最小,重新躲进了柜子里。 原以为纸片人看不到人,就会再次离开了,可我似乎低估了他们的智商,这一次,他们好像确定一定有人藏在二楼似的,环视一圈没发现目标,就径直冲着柜子走来。 这一排柜子总共也只有十几个,他们一人开一个的话,不出三秒,就能找到我的藏身地。 我紧紧地缩在柜子一角,心脏嘭嘭直跳。现在冲出去,如果纸片人的动作不快,说不定我还能顺利地跑上楼,把他们摆脱掉。但如果现在不行动的话,等会儿被他们发现,就一定没有退路了。 一只手伸向柜门,正要拉开,只听“咚”的一声,一个男人被从柜子里拉了出来,扔在地上。 从我的角度,可以看见那个男人惊恐到变形的脸孔,纸片人只是轻轻在他的脖子上一划,那里立刻就出现了一道血印。 可是却并没有血流出来,男人的身体慢慢变薄,直至完全成为了一张薄纸,紧贴在地上。他脸上的情绪也随着身体的变化而褪去,最后,他直勾勾地从地上站起来,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和那些纸片人们一起离开了。 目睹这一幕的我眼睛都要瞪直了,强烈的恐惧流遍四肢百骸,原以为这些纸片人的作用不过就是驱逐营救者,阻碍演员顺利完成任务罢了,万万没想到,一旦被他们发现,也会被改造成纸人。 我不禁想,如果刚刚自己的动作快了那么一步,现在必定连命都已经没了! 极度的恐惧之后,我反而变得极度冷静,我终于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现在也已经被拉进了片场,时刻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把电话凑到耳边,我问道:“小英,与你一起参加这次拍摄的,总共有几个人?” “7。” 七个演员,如果每个演员都成功叫来了援兵,就假设图书大厦内现在一共是有十四个人,刚刚离开的纸片人有九个,也就是说,大厦里算上我,最多还有五个人。 纸片人里面没有小英,所以小英应该暂时也还是安全的。而且根据我的推测,小英她现在处在的位置……应该是在一楼。 那些纸片人两次离开,都是前往的一楼,说明一楼是它们的一个聚集地。而只有触碰到警报才会使得纸片人离开一楼。如果演员只是站在其他楼层,一动不动地打电话的话,就基本上没有任何危险了,剧本应该不会安排这么无聊的剧情,所以演员一定是被安排到风险最大的地方去了。 想清楚这点之后,我马上询问了小英,得到肯定答案的同时,我的心情也为之一振,现在范围已经进一步缩小了,一楼的总面积大概有五百多平,分为六个房间,她所在的位置一定就是这其中的六分之一。 当然,一个一个房间的试验,是肯定行不通的,估计没等我找上两个,就已经被纸片人给弄死了,当前最重要的线索,应该还是回到最初,小英给的那串数字上面。 4041159,到底代表着什么呢? 第二十章 送你离开 我在二楼的空间里看来看去,希望能得到一些启发。最终,我的视线落在正中央悬挂的一张世界地图上面。 这张世界地图和平常的有些不一样,它上面的线条看起来好像过于粗重了,而那些粗重的线条,表示的正是经纬线。 我不由想到了一种可能,那些数字的意义就是经纬坐标。当然,正常的经纬坐标上面一个点,可能就表示一个市那么大的区域,范围太大。 但如果把坐标的背景换成图书馆呢?这座图书馆的架构本来就是圆柱形的,如果画成平面图,应该和地球的形状差不多。 刚好电脑旁边就放着一张场馆介绍册,我拿起来一比对,果然如此。 我心里一阵激动,马上拿起电话来向小英核实,但窗口里显示两分半的通话时长已经结束了。 没关系,就算没核实也无所谓,这一次,所有的信息都能对得上,我有足够的自信,这就是正确答案! 我高中的时候学得最好的科目就是地理,因此画出经纬线,对我来说根本不是难事,很快我就在图上标注好了。 试验了几种不同的坐标后,我发现,如果把4041159看做是北纬40.4度,东经115.9度的话,对应的地点恰好就是2号房间! 现在就到2号房间去!打定主意,我兴冲冲地就往楼下跑,楼下的纸片人们很有规律的来回走动着,如果不触碰到警报,他们是不会随意改变活动路线的,所以我就趁着他们刚好背对着我的时候,迅速跑进了2号房间。 2号房间的面积并不大,我进去之后就迅速环视了一圈,并没发现小英的身影,不过这也在我的意料当中,我早就猜到,剧本不会这么容易就让演员可以过关的。 这间房间里有三个柜子,一张桌子,还有一个书架,桌子和书架都是透明的,所以小英她,应该就在这三个柜子其中的一个里面。 把这三个柜子仔细观察了几遍,我却还是没有下手打开柜门,因为照我看来,如果这些柜子是可以随意打开的,那就没有必要安排三个在这里了。 很有可能,我只有一次的选择机会,如果错误,就会产生什么可怕的后果,又或者是,必须按照某种顺序打开柜子,否则就会触发警报。 现在最稳妥的办法,就是等小英的下一通电话打过来,等她的下一个提示。 没过太久,大概半分钟之后,她的下一通电话就打来了,按照每通电话的时间都会减半的规则,这一次,我们只有一分多钟的时间。 所以才一点击同意,我就马上快速地说道:“小英,我现在在图书馆一楼的2号房间里,从左到右三个柜子,你在哪个里面?” “不是。”没有等来柜子的序号,却等来了这两个字,我顿时完全傻在原地。 不、不是?我的分析出现了错误?其实小英,并不在这个2号房间里? 怎么可能啊!如果我的分析错了的话,经纬坐标为什么会这么巧合的完全对应上呢?我整个人完全慌了,手机屏幕上的数字一秒一秒地跳过,这是最后一次超过一分钟的通话,接下来的时间会越来越短,而小英除了“不是”这两个字之外,再也没有透露其他的线索。 一楼的这六个房间,彼此间的距离不算小,就算现在再跑去其他的房间找人,也绝对来不及了,难道,这次拍摄注定要失败了吗? 我一拳重重地砸在柜子上,与此同时,电话里也传来了“嘭”的一声。我一愣,随后就感到狂喜,电话里的声音和我这里是同步的,说明我并没有找错房间! 但是我问小英在哪个柜子里,她却又回答不是,难道说她的意思是……自己根本就不在柜子里? “是。”小英说道。 原来是这样,那么她不在柜子里,就只能是在书架和桌子的某个角落了。我把目光投向书架和桌子,这两个地方无论怎么看,都不可能藏下一个大活人。 不过我现在身处的这个片场,在一般人眼里,本来也是个不可能的存在。在大背景都如此不真实的情况下,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足以大惊小怪了。 我和小英确认过,她的位置和书架有关,之后,这通电话就到了时间,被自动挂断了。 时间非常紧迫!我没有半点犹豫,马上就扑到书架前,翻箱倒柜的研究起来,在找的时候,我想起了自己之前做过的那个梦,越靠近电脑,我的身体就会变得越小,而小英也很有可能是被缩小身体,装到书架里去了。 所以我把抽屉全部拆了下来,任何一个微小的物件都没有放过,这其中包括几本图书、几个螺丝钉、一张便利签,甚至连里面的一根头发,我都小心翼翼地把它给挑出来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到底哪个才是小英?一时之间,我也没有办法分辨。计算一下时间,等到下一次小英再打来电话,就只有三十几秒的通话时长了,我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出真相吗? 说实话,我其实没有这个自信,只是找到现在这一步,我就已经用了很长时间,而且我的精神已经非常紧崩了,我不能确定,如果小英一会儿再说出一串晦涩难懂的数字密码,我是不是会直接崩溃掉。 不管再怎么担心,再怎么害怕,下一通电话也还是十几秒之后精准地拨了过来,我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同意键。 小英的话急促且简单,“9!9!9!” 我立刻明白过来,“走!走!走!”这是我们曾经在网上常用的谐音话。小英这么着急地让我走,是因为她知道时间已经不够用了,怕我找不出事情的真相,反而被困在里面吗? 可是都已经到了这里,就这么离开,我怎么可能甘心!“9!”小英又在电话里焦急地催促起来,而我一咬牙,把手机塞进口袋里,然后把从抽屉里翻出来的那些东西,全部带在了身上。 这些东西里面,总会有一个是小英吧?我只要把它们都带出去,小英就会安全了!这么想着,我迅速起身走到门边,在确定那些纸片人刚好朝着和我相反的方向走过时,我一把拉开了门,朝着大门口跑去。 然而这么一跑出来我才想到,刚刚我是从二楼的窗户爬进图书馆的,一楼的大门还上着锁,根本没有打开! 真是太蠢了!我连忙调转方向,又朝着二楼跑去,路过楼梯口的时候,我见到一个人影一闪而过,本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可定睛一看,居然真的有一个人,站在不远的地方。 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大活人!而不是只有两面的纸片人,这个人也是来营救跟自己关系好的演员的吗?他难道不知道就这么明目张胆地站在一楼会很容易被纸片人发现? 虽然我很想提醒他一下,但我现在实在没有时间,而且也腾不出手来打手势,还是让他听天由命吧。 想着,我继续朝楼上跑,没想到那个男人,却突然冲我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我被他那样扭曲的表情看得打了个哆嗦,不自觉放慢了脚步,接着,那个男人居然毫不犹豫地按下了电梯键,刺耳的警报声顿时响起。 我愤怒地大吼一声,“你他妈是故意的,你有病啊!”男人神经质地大笑起来,边笑边说:“我来这里救我的女儿,可是失败了,她被变成了纸片人。既然这样,我也不想活了,你,还有这栋大楼里其他还没失败的人,通通留下来给我们两个陪葬吧!哈哈……” “艹!”我痛骂一声,要不是现在手里有东西,我恨不得一拳揍死这个混蛋。 纸片人听见警报声,很快就赶了过来,男人还站在原地大笑,根本没打算躲避,于是也被同化了。 我用尽自己最快的速度朝楼上跑着,即使这样,还是被纸片人们给注意到了。他们马上顺着楼梯飘了上来。 没错,是飘。第一次见到这些人的时候,他们明明行动非常僵硬,走路的速度也很慢,没想到这会儿追起人来,竟然直接改用飘的了。 终于上到了二楼,只要从窗户跳出去,就能彻底摆脱这些纸片人了!快一点,再快一点,我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只剩五步了,只剩下一步—— 一只冰冷的手拉住了我的头发,窗户明明就在眼前,只要一步,我就可以成功了,可是这一步,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出去了,身体被轻而易举地往后拉,越来越远离窗户。 我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一咬牙,用力把手里的书扔出了窗外。既然我注定无法逃走,小英,希望最后,还能够帮到你。 把书丢出窗外之后,我马上就伸进口袋里去掏那些螺丝钉,但没等我再次扬起手,只觉后颈一痛,浑身的力气仿佛都从后颈处的那个伤口流失掉了,我的眼前越来越模糊,手里的螺丝钉无力地掉在地上,终于脑子一晕,完全陷入了黑暗。 第二十一章 五大菜系 传说中人生于混沌,最后又归于混沌,我想我现在可能就即将要归于混沌。四周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寂静到仿佛天地都消失。 即使如此,我却并不害怕,反而是感到前所未有的平和与安宁,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担忧,就这样一直沉沦下去,真的没什么不好。 可耳边总有聒噪的声音,响个不停,扰我的清梦。我终于忍无可忍,忿忿地睁开眼睛,一瞬间,思绪回笼,昏迷前发生的所有一切像潮水般涌入脑海。 我记得自己接到小英的电话,跑去图书馆救她,后来时间来不及了,我就带着所有有可能是小英化身的物品,打算从二楼跳窗,逃离图书馆,可是不幸,被纸片人捉住,划开了后颈…… 想到这里,我连忙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手下的皮肤光滑的不得了,别说伤口了,连伤疤都没有一条。 而我现在人也正躺在家里卧室的床上,身上还穿着睡衣,根本不是在什么图书馆。是一个梦吗?我又做了这么奇怪的梦? 耳边嗡嗡响个不停,我这才发现,原来刚才一直困扰我的噪音,是手机上弹出的一条语音通话邀请。看见这个邀请的同时,我就确定,所有的一切并不是做梦,而是真实发生过。 至于为什么我刚刚还在图书馆,现在却瞬间跑到了家里,我实在是不得而知,也许,这一切都会在这通电话里得到解答。 沉默而笃定地按下接通键,手机里便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喂?你好?” 又是一模一样的开场白,在我尝试着逃离图书馆之前,时间就已经来不及了,如果现在这通电话,是刚才那场拍摄的延续的话,那么小英绝不会用这么不慌不忙地语速说话。 不是延续,难道……是重复吗?像那些恐怖片里常见的情节一样,主角无论怎么样,都无法跳脱轮回的宿命,所以如果接下来,我选择再次到图书馆去,是否最后的结局依然是被纸片人给捉住? 这样的话,再去一次,还有意义吗? 原本我心中颇有些挣扎,但接下来,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却让我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我胡乱裹上一件衣服,拔腿就往门外冲。 一路跑到图书馆的门口,才慢慢停下,在那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小英! 小英见到我,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冲我挥了挥手,我一时愣住了,忘了走路,也忘了该有什么反应。 直到她慢慢走到我面前,笑着问道:“程哥,你愿意带我回家吗?”我才恍然回过神来,忙不迭地点头。 小英又笑了,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好像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闪得我心里直痒痒。 在这一夜,我和小英正式确定了关系,从此,她就成为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甚至可以说是影响了我的一生。 在那天晚上,我接到的那个电话里,小英说:“喂,你好。程哥,我现在在图书馆门口等你,愿意出来见个面吗?” 我当然愿意,于是接下来的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 后来问起小英,我们两个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她说:“其实当时,我被困在其中一本书里面,那本书中有一副插画,就是一个人正在打电话。 按照剧本的规定,我只能说书中出现的字词,而那本插画书里面除了页码,就只有“喂,你好。”这一句话了,“是”和“不”这两个字,还是不知道哪个小孩子调皮,乱涂乱画写上去的。 也多亏了这两个重要的字,否则我可能根本就无法完成这次拍摄。当时在2号房里,如果时间还充裕的话,你完全可以翻开那几本书来看,就会发现其中一本上面有我的图像,也就是我被困住的那一本。 可惜剩下的时间太短了,我不得不先让你离开图书馆,否则时间一到,你就会和我一起,永远被困在书里,成为一个没有思想、没有灵魂的纸片人。 幸运的是,在最后关头,你把我被困住的那本书扔出了图书馆,也就意味着我成功活过了这次拍摄。 如果那时候你自己逃走的话,我就会死,但如果是我逃走了的话,我们两个都可以活下来,因为我才是这场拍摄的主要演员,而你,只相当于演员的一个附属品罢了。 当演员成功完成拍摄之后,只要没死,所受到的一切伤害都会自动复原,而你在这场戏中的角色,实际上就是我这个演员的一部分,所以自然也会恢复原样了。” 听完小英这一番话,我关注的重点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小英为了让我活下去,竟然不惜永远留在书里当纸片人,她如此重情重义地待我,我是绝对不会辜负她的! 小英一直叫我的那声“程哥”,是来自戏里面的名字,我本想让她改叫我的真名,不过她却表示已经这样叫习惯了,而且这个称呼是属于她自己的,绝对不会跟现实生活中的人重复。 我一想也对,便喜滋滋地同意了。而我也依旧叫她小英这个名字,是因为她说自己不喜欢原本的姓名,联想到她的身世,我当然可以理解。 如果日子可以就这么和和美美地过下去该多好,可惜现实却是,我和小英都还是那个死亡片场里的演员,不得不定期接受死亡的考验。 某天早上我起床的时候,就发现小英已经不见了,看到她的留言才知道,她是去参加自己的第三次拍摄去了。 我不禁懊恼自己的粗心,原本这次拍摄,我是想和她一起去的。通过上一次的图书馆事件,我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如果有一个非指定演员和演员一起进入片场,演员拍摄的成功率会提升很多。 因为非指定演员的这个人,只要全力帮助演员找出生路,就算在拍摄过程中暂时死亡,当演员成功脱身之后,他也可以重新活过来。 这就相当于是两个人干同一个人的事,自然会更有效率。原本小英告诉我,她的下一次拍摄是在明天开始,我就信以为真了,没想到她是故意撒了个谎骗我,目的就是不想让我和她一起涉险。 小英这次离开,足足五天,都还没有回来,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心底的担心也越来越重,一想到她可能会在拍摄中遭遇不幸,连尸体都不知道被留在什么地方,我的心里就像针扎一样疼。 到第六天的时候,我终于不能再等下去了,这是因为我的第四场戏将在这一天开拍。按照短信的指示,我需要在这天的上午十点钟之前,到达市中心的米粒堡大酒店。 米粒堡大酒店是室内有名的五星级酒店,各种明星、官员出差都会选择入住这里,这也造成了它是全市人流量最大的地方之一。 在这种场所进行拍摄……要顾及的地方应该有很多吧,这么想着,我走进了酒店,而后才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原本每天都人满为患的酒店里,现在冷冷清清,不止一个客人都没有,就连前台和服务人员也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以往的拍摄都是在深夜或者是郊外进行,所以不觉得,但现在我才再一次深刻体会到这个亚伯传媒势力的强大,竟然可以在一夜之间让这个寸土寸金,无比繁忙的大酒店变成一座空楼。 数了数,参与这次拍摄的演员,包括我在内一共有六个,其中有一个是女生。不知道这次的剧本会给我们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我暗暗猜测道,既然是在酒店里进行,那应该会和这里的环境有关。 一一环视这座酒店里的地板、墙壁、窗户还有房顶,仔细观察它们的每一个细节,说不定会在一会儿的拍摄中起到用处。 秒针慢慢划过十点,宣布拍摄开始的声音准时响起,剧本也随之出现在了我们的口袋里。 虽然事先已经设想过了好几种可能,但当看见剧本里面的情节之后,我还是吃了一惊。不得不说,这次这幕戏的编剧脑洞很大,竟然能想出这样的花招来。 按照剧情的设定,我们这六个人是来自不同地方的有名的厨师,分别代表川菜、鲁菜、粤菜、淮扬菜、还有两个杂门菜系。 技艺高超的手艺人,通常心气也高,我们这些个人也不例外,都认为自己做出来的菜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看另外的几个人极其不顺眼。 为了证明自己,我们便约定了一场比赛,规则是大家都聚集在同一个地方做菜,谁的作品能最先使客人满意,谁就是最优秀的。 所谓最优秀,一定是独一无二的,所以剧本的意思是……这次拍摄,只能有一个人活下去吗? 不,应该不会的,如果只能有一个人活下去,那编剧在一开始就知道生路所在,自然可以最早让顾客感到满意,那这幕戏就根本没有拍下去的必要了。 第二十二章 特殊的顾客 但不是选择一个人活下去的话,这个最优秀,又该如何解释呢? 经过这几次的拍摄,我的心态已经平和了许多,知道在一幕戏的最开始,就能猜到生路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且危险通常也是在生路已经出现之后,才会降临。因此目前我最需要做的,就是留心观察剧情中出现的每一个细节,说不定生路就隐藏在其中。 按照剧本的安排,从十点开始到十二点,我们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准备一道自己的拿手好菜。十二点的时候,会有顾客进来品尝,并对菜品做出评价,到时候,赢得顾客满意的厨师,就可以结束拍摄,离开片场了。 我这次被安排到的身份,是一位川菜大厨,说实话,看到这个设定的时候,我还是微微松了一口气的。 我虽然对厨艺不太擅长,但好歹知道川菜的精髓在于香和辣,要是给我安排个淮扬菜大厨的身份,我可能很快就会因为做出的菜和剧本要求不符,而遭到惩罚了。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地瞥了眼扮演淮扬菜大厨的演员——韩东,发现他眉头紧皱,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没准真让我给说中了,他不会做这类的菜式! 刚刚看完剧本,“拍摄开始”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在这次两个小时的做菜时间里,剧本给予的宽松度比较高,没有安排什么固定的动作或者台词,这也让我得以有机会好好观察一下厨房。 厨房的面积很大,总体上分为四个区,供厨师做菜的灶台区、蔬菜区、生禽区还有家畜区。 大部分厨师只是潦草地扫了一眼,就急忙开始着手准备自己的菜品了,只有我和另外两个厨师,久久都没有开动。 这两个人分别是扮演杂门大厨的女演员,名字叫做尹一,还有扮演粤菜大厨的演员,名字叫做张亮。 照我看来,这两个人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性,都是资深演员。因为除了资深演员,没人会表现得这么冷静且理智。 而说起我之所以一直不动手的原因,一个是因为想借机观察其他人的反应,还有另外一点,就是我认为,能够使顾客满意的标准,不会是菜品的口感这么简单,一定还有其他的信息,就隐藏在这个酒店之中……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其余厨师的菜品已经纷纷出炉,探头一看,杂门的男厨阿四和鲁菜的厨师坤子分别做了一道紫菜寿司和糖醋里脊。至于韩东就比较夸张了,他已经精心准备了两个菜,但还在手也不停地继续忙碌着,想来是因为不确定自己做的那两道菜到底属不属于淮扬系,所以干脆遍地撒网、重点捞鱼。 我倒是没在这上面多下工夫,快速地做了一道宫爆鸡丁,没多久,正午十二点的钟声就回荡在酒店之中。 听见钟声,所有人的视线都齐齐投向了门口,想要第一时间看见顾客的样子,毕竟这些人,可以说是能够决定演员们的生死了。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然而依旧没有一个人从门口进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没有顾客,我们做的东西给谁吃?让谁来评选我们当中最优秀的厨师呢?”韩东忍不住说道。 难道剧本又遭到了入侵?有某种外力,把本来已经安排好的演员给拦在了酒店外面?我想到了这种可能,顿时变得非常焦躁不安,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情况可就很危险了…… “我想,顾客可能已经在等着我们上菜了”,坤子突然开口说道,接着,他就直接端着自己的菜品,径直走了出去,一手抚在胸口,对着某张空桌子鞠了一躬,然后把盘子摆在正中央。 韩东小声地嘀咕,“这货该不会脑子有问题吧,明明没客人,还装得这么像模像样。” “不!他说得是对的,你们看……”阿六惊呼一声,颤巍巍地伸出了手指。 我们顺着他所指的地方看去,就见盘子里的糖醋里脊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不一会儿,就完全消失了。 除了坤子,目睹这一切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停了片刻,韩东一拍桌子道:“我也去上菜,再在这等下去,万一客人走了,那他们鲁菜岂不是直接获胜了?” 说完,他就一手端着一个盘子,往大厅里走。 “你要去就去吧,只不过什么也看不见,万一不小心冒犯到了我们这位所谓的客人,后果恐怕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张亮双手环胸,靠在冰箱旁边,悠悠地说。 听见这话,韩东猛地停住了脚步,他前后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退了回来,重重把盘子撂在灶台上,然后三两步跨到坤子跟前,一把揪起他的领子,恶狠狠道:“你到底看见什么了?顾客是谁?说!不说的话,我今天绝对不放过你!” 我的注意力却并没放在这里,而是暗暗打量起了张亮,这个人从开始到现在只说过一句话,但就是这一句话,成功挑起了韩东和坤子之间的争端。 仔细想想,他在那个时候说的话,就好像是算计好的一样。没有人会不爱惜自己的性命,所以韩东大概率是不会继续往前的。 而依照他表现出来的性格,就算不去上菜,也一定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很可能会找坤子的麻烦。如果真的能问出什么,我们这些人也算是坐收渔翁之利了。 不过坤子毕竟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完全没有被韩东的威胁吓倒,他强硬地掰开韩东揪着自己领子的手,轻嗤一句,“白痴,被人当枪使了还不知道。” “你说谁是白痴!”韩东忿忿不平,抡着拳头就挥了上去,好在被阿四及时拦住,才没有让两个人打起来。 我看了看餐桌上的空盘子,又转过头看向坤子,他是我们这些人里面唯一一个可以看见顾客的人,为什么?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他应该不是编剧,因为编剧总是会想方设法地隐瞒身份,以免自己设计的剧情会轻易被看穿,绝不会像他这样大摇大摆。 那么他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以至于会比我们获得了更多的信息呢? 坤子注意到我在观察他,毫不退缩地对上我的目光,甚至还挑了挑眉,颇有几分挑衅的味道。我不由拧起眉头,不打算跟他这样僵持下去,正要移开视线,却突然好像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什么东西。 我连忙上前几步,坤子还以为我是想跟他动手,马上梗着脖子吼道:“怎么着?就你这小身板,也想学人家威胁我啊?” 我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原本一直理直气壮的他,居然顿时有些退缩,狼狈地转过身,只给我留下一个背影。 我笑着说:“坤子,你丫可以啊,在当厨师之前,是混道上的吧?这只义眼装得倒是很逼真,我差点都没看出来。” “放你妈的屁!老子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混黑道的人!”他怒气冲冲地吼道,两只拳头握得嘎吱作响。 我微微一笑,心下已经有了判断。刚刚在发现坤子的左右眼瞳孔大小不一的时候,我就产生了两种猜测。 第一种,他这两只眼睛,其中有一只是义眼;第二种,是剧本的安排,给了他一只特殊的眼睛,让他可以看到我们所看不见的东西。 所以我故意说出刚才那番话来试探,而他的反应则印证了我的第一种猜测。 一般身体有残缺的人,都会很介意别人指出他的缺陷,反之如果是在剧本的安排下换了眼睛,应该会得意或者淡定才对,总之绝不会是这种慌张且逃避的态度。 因为装了义眼,所以可以看见不一样的东西吗?我明白了,掏出手机,打开拍照功能,我把镜头对准了之前坤子上菜的那张餐桌,然后,我便在镜头下看见了,所谓的那个顾客…… 只看了一眼,我就连忙把手机给收了起来,因为我怕再看下去,自己会忍不住吐出来。 其他人注意到我的举动,虽然不明所以,但也还是纷纷效仿,于是很快,厨房里就响起了一片抽气声。 镜头下的那位顾客,可能是刚从某座乱葬岗里爬出来,浑身都是潮湿的泥土,他的身体已经完全腐烂了,腐肉和苔藓黏在一起,说不出的恶心。不止如此,他身上还有许多肉虫在爬来爬去,随着他每做一个动作,都能抖落下一串来。 我深呼吸两口,然后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个微笑,端着自己的菜品,放在了他的面前。韩东见状,第一个不甘落后,上一秒他还在捧着肚子吐呢,下一秒就上好菜,站在了我的旁边。 我怀疑这位顾客的身体都已经腐蚀到这个程度了,消化器官和味觉应该都不起作用了,但他还是把我们五个人做的菜都给吃光了。 接下来,就到了挑选他最满意的菜色的时候。 第二十三章 掉以轻心 他所做出的一个决定,对我们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所有人都屏息静气,等待这个结果。 只见腐尸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在剩下的六个空盘子上来来回回打量了半天,然后,又摇摇晃晃地转过身,走出了大门。 他居然直接走出了大门……没有做选择?这又是怎么回事?情况跟剧本里描述的不一样啊! 酒店里只剩下我们几个人在风中凌乱,这时,口袋里的剧本传来灼烫感,我连忙掏出来查看,剧本上写着:下午六点钟的时候,顾客会再次光临,届时你们几个需要各自准备一道拿手菜,最先令顾客满意的那位厨师,可以直接结束拍摄,离开片场。 和之前一样的设定,只不过情况貌似比我最初所猜想的,还要复杂。仅仅是找出令顾客满意的方法还不够,最重要的是,得先让他做出评价才行。 “下午还要来?那万一他还是吃完就直接走了怎么办?难道就让我们永远这样做下去吗?”韩东不满地抱怨道。 不过大家可能都觉得他这个问题问得太没有营养,所以谁也没有理他,各自回自己的地方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去了。 我又读了一遍剧本,发现上面的确是明明白白地写着,顾客会对菜品进行评价,而刚才的腐尸却直接走掉了,唯一的可能性,他其实已经做出了选择,只不过就像必须通过玻璃才能看见他的身影一样,也必须通过某种方式,才能得知他的评价。 几个小时的时间说长确实长,说短也很短,转眼间,时间就快要接近六点了,我们六位厨师已经早早做好了菜,只等着顾客来临。 在这之前,经过商量,我们找来了一面落地镜,摆在厨房正对着大厅的位置,这样就可以随时看见腐尸的一举一动,而不用总是举着手机那么麻烦了。 情况和上午时如出一辙,腐尸吃光了所有的菜,而后站起来就想离开。在这个过程中,我一直连眼都不敢眨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但实在是没发现有什么地方像在暗示对菜品的评价。 我悄悄瞟了眼其他人,发现大家都是一副沉思的表情,估计和我一样,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眼见着腐尸就要再一次离开,韩东突然向前跨出一步,冲着他的背影大吼道:“站住!” 我被他这样不要命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伸手把他给拽回来,可是这个时候,腐尸已经转过身来了…… 他那两只和苔藓黏在一起的眼珠,困难地转了转,而后张嘴低吼一声,淌下不少粘稠的黄色汁液。那架势,就像一只打算发起进攻的野兽。 韩东见状,顿时就怂了,缩着脖子往后退了一步,尹一站在他后面,直接伸手阻止了他的后退,还不轻不重地推了他一把,冷嘲热讽道:“去啊,刚才不是还很能耐吗?是男人就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别连累我们!” “我……我……”韩东说起话来都结巴了,他求助地看向四周,希望有人能帮他说两句好话,给他个台阶下,可惜却没有一个人这样做。 最后他只得硬着头皮,弱弱地问了一句,“那个、你……对我做的菜还满意吗?” 腐尸再次低吼起来,目露凶光,他身体剧烈地起伏,数不清的虫蚁被从他的身上甩下来,溅得到处都是。 我感觉如果让我和这具腐尸来个亲密接触,就算不被他给杀死,也能活活被他给恶心死。 韩东吓得都开始哆嗦了,慌慌张张地说:“没事,没事,我只不过随便问问,如果你不满意的话,我下次才好改进嘛,呵呵……” 也不知道腐尸是不是真的听懂了他的话,反正咆哮了几句之后,就摇摇晃晃地离开了酒店。 在这之后,剧本就给予了新的指示:楼上已经安排好了房间,你们可以休息一晚,明天一早继续开张,规则和今天一样,祝你们好运哦。 “你们……有什么想法吗?到底什么样的菜才能令顾客满意?”阿四问道。 张亮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清醒点吧,我们现在是竞争者,就算我真的有想法,难道会告诉你?”说完,就率先走上了楼。 张亮的话虽然残酷,但非常真实,我们都是竞争者,不仅在这幕戏里是,在戏外也同样是,竞争可以活下去的机会,所以我们几个是不可能坐下来彼此交流心得和发现的,在这里,所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而已。 楼上的房间门上贴着每个演员的名字,所以不至于会走错,我没有开灯,摸黑躺在床上,掏出了手机。 白天在用手机确认腐尸位置的时候,我趁机拍了个视频,为了能尽快找出生路,我忍着恶心一遍遍观看起来。 在看到他吃完第一顿饭,朝门外走的时候,我注意到一个细节,他上衣的衣摆处是锥形的,而且虽然这件衣服已经被腐蚀的不成样子,依旧能从残余的部分看出面料很硬挺。 这种款式和料子的衣服,在上世纪十八年代的欧洲很常见,所以,这具腐尸生前是个西方人? 如果是西方人的话,很可能会由于吃不惯中式的菜,无法挑出令自己满意的那个。这样,他迟迟不做出评价的行为也就解释的通了。 我专心看着视频,以至于没有及时注意到,卧室里传来一股酸臭味儿。 是有什么食物过期了吗?我摸索着下床,找到开关,可是反复按了几次,卧室里的灯都没有亮起。 脖子后面有些痒,我伸手挠了一把,这一挠,居然挠到了一把头发! 有什么东西在我身后!我意识到这个问题,浑身汗毛立刻都炸了起来。连鞋也来不及穿,就直奔房门口,打算逃出去。 才刚伸出手,还没碰到门把,就又像触电一般的缩了回来。因为我终于发现,这股酸臭味儿的源头,就在门边! 我在黑暗中大睁着双眼,浑身冷汗涔涔,虽然手机上也有手电功能,但我此时却根本不敢打开。 我怕如果打开了,会看见令我心神俱烈的东西。 上楼之前我就一直隐隐觉得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是什么地方不对,现在我终于意识到了,那就是这一天实在是太过平静! 除了那具腐尸来溜达过两遍,但又没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之外,我们这一天,就没遇到过任何可以称之为危险的东西。 而这样的情况,是在之前的拍摄中从未出现过的。 也许是最近这一段时间生活过得实在太舒适,竟让我掉以轻心到这种地步,毫无防备地就走进了这间房间。 现在可真的是进来容易,出去难了。 第二十四章 夜半哭声 如果被黑暗中的这个东西抓住,绝对就只有死路一条,人类的力量,有多大的可能性可以跟死尸对抗? 想要活下去,最保险的办法就是在他动手之前逃走。对了,窗户!一般的五星级酒店里一定都会配备窗户的,床铺是靠墙摆放在左侧的,所以窗户一定在我的右手边! 这样想着,我缓缓朝着右边移去。虽然知道危险近在咫尺,甚至它有可能正在冷冷地注视着我的动作,但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把行动放缓,仿佛不发出声音,就不会惊扰到那个东西,它也就不会对我下手了一样。 终于感觉到了玻璃的触感,摸索着打开窗户,可是朝外一看,原本的兴奋顿时都化作了绝望,想从窗户逃生,是绝对不可取的做法! 虽然我现在这个卧室位于二楼,距离地面只有五六米的距离,跳下去应该不会被摔死,但是这个窗户外面,正对着的就是马路,一旦跳下去,就相当于离开了片场,而离开片场所受到的惩罚,远比摔死要恐怖得多了。 唯一逃生的办法也被剥夺,难道我注定要死在这个地方了吗…… 就在我满心绝望的时候,“啪嗒”一声,卧室里的灯居然亮了起来,房门微微晃悠着,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我愣了片刻,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冲了出去,然而走廊上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甚至没有一个脚印。 刚刚,究竟是什么人,去到了我的房间?在那个人来过之后,卧室里危险就解除了,所以那个人,居然有可以驱逐鬼怪的能力吗? 我看向自己左右两边的这些房间,左边的房门上,依次贴的是尹一和阿四的名字,而右边的房门,依次是坤子、韩东、张亮。 难道是会是坤子?他是目前为止,唯一被发现和我们有所不同的人,虽然今天试探的结果,他那只眼睛应该是在进入片场之前就已经有残缺了,但也不排除这根本就是他的障眼法。 不过如果真的是他,他又为什么要救我?今天白天的时候,因为上菜,我和坤子闹得不太愉快,他实在是不太可能会像个圣人一样,跑过来以德报怨。要说他真的有特殊能力的话,招鬼来弄死我还差不多。 说起来,今天和坤子产生矛盾的,还有另外一个人,就是韩东,韩东他……现在的状况怎么样了? 我慢慢踱步到他的房门前,甚至犹豫要不要敲门看看,如果他没事就算了,如果他也遇到了危险的话,很有可能,就是坤子在对我们两个进行报复。 不过随后我就放弃了这个打算,在片场中的我们几个人都不会对彼此坦诚,所以哪怕真的遇到了危险,只要没死,也会为了混淆事实而说谎,敲门实在是没有太大的意义。 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很快我就困得不行了,白天的时候精力一直是百分之二百的集中,很容易会感觉到疲惫,但我也确实不太敢回到房间睡觉,万一像刚才那样的事情再来一遍,谁能保证我还能活着走出房门? 甩甩脑袋,我又犯糊涂了,如果剧情安排要让我死的话,除非找出生路,否则站在楼道里和躺在床上又有什么区别? 还是早点回去睡觉算了,否则万一明天昏昏沉沉的,脑子也会不够用。我拖着脚步往回走,没想到却在经过坤子房间门口的时候,听见了里面传来的哭声…… 那声音低沉而痛苦,应该是已经在极力压抑,但还是免不了偶尔会抽泣一声。坤子那么强悍的人,居然也会哭?他的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我忍不住猜测,仿佛受到蛊惑一搬,慢慢把耳朵贴近门边,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就在这时,一阵风突然刮了过来,我卧室那扇没关的门被风吹得“嘭”地一声,撞在了墙上。被这声音一震,我顿时清醒过来,连忙远离坤子的房门,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根据剧本的安排,第二天上午八点,顾客会再次来临,所以在六点的时候,我就早早起床准备了。 下楼到厨房里一看,里面有一个人,起的比我还早,那个人就是坤子。见到我,他也只是无精打采地瞟了一眼,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而我想起昨晚在他房间门口听见的哭声,不由多打量了他几眼。 “早上好啊,你们起得倒是都很早嘛!”来人是韩东,我有的时候怀疑韩东这个人简直没心没肺,昨天刚跟我们几个产生了矛盾,今天还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兴致勃勃地打招呼。 即使如此,我还是象征性地冲他点了点头,坤子则是直接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接下来进来的人是张亮,张亮这个人一直是板着张扑克脸,从他的脸上,完全不能判断出任何信息,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张亮绝对有着丰富的拍摄经验,甚至可能就是那个编剧。 大约七点的时候,尹一走进了厨房,她今天气色很好,甚至还特意化了妆,整个人都有些眉飞色舞的,看到她这副样子,我不由猜测,她或许已经参破了这幕戏的生路,所以才这么轻松。 可是我的心情却更加沉重了,如果尹一真的已经找到了生路,那她就会率先成为那个令顾客满意的人,而我们其他人的下场会是什么,还不得而知…… 尹一不慌不忙地挽起袖子,开始准备自己早餐的菜色,我发现其他人也都在若有若无地盯着她的举动,估计是和我一样,想从她的举动中找到一些关于生路的线索,以便抢先得到那个令顾客满意的名额。 我不相信尹一会没有发现我们的视线,但她根本毫不遮掩,有时甚至还故意侧开身子,把灶台上的情况展示给我们看。 只见她不慌不忙地切完了菜,又端着杯子去接水,只不过水龙头好像坏了,打开半天都不见有水流出来。 “真是的,怎么这么倒霉……”尹一低声咒骂着,扭过头说:“喂,你们有没有人愿意借我接点水啊?” 答案当然是没有,尹一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也不怎么生气,把水杯一放,挽起袖子,骂骂咧咧地跑去修水龙头了。 即使这样,也没人把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毕竟她现在的行为,可能根本就是为了打消我们注意的障眼法。 尹一捣鼓了半天水龙头,没有反应,又去检查下水道,才刚把堵住出水口的盖子拔出来,她就尖叫一声,坐到了地上。 “发生什么事了?”我心里一惊,脱口问道,刚想过去看看情况,想到什么,连忙又退了回来。 “下水道里面,有张人脸……”尹一站得离下水口远远的,那副害怕的样子倒不太像是装出来的。 “什么人脸?我来看看!”韩东嚷嚷着,两步跳了过去。“艹!这不是昨天那个什么,叫阿四的人吗?他怎么跑到下水道里去了?还变成这么一副鬼样子,吓死老子了!”他夸张地抚着胸口,做出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 原来那张人脸居然是阿四?我这才发现,从早起到现在,阿四果真是一直没有出现过。 我和其他三个人在确定不会有什么突发危险发生之后,也走了过去。下水道的出口原本就很窄,直径大约只有十厘米,阿四的整张脸都被塞了进去,五官扭曲地挤在一起,由于长时间的窒息和挤压,他的脸已经变成了青紫色,看起来活像一坨腌酱干。 现在已经有演员确定死亡了,所以按理说,剧情中的提示一定也已经出现了,那个提示,到底会是什么? 虽然早就料到了会有危险发生,但没想到首当其冲的人是阿四,在我的印象里,这个人昨天的表现一直平平无奇,没有过错,也没有和任何人起过冲突,难道越是平淡的人,就越容易遭到伤害?这就是这幕戏的生路? 不,不对,如果这样说的话,昨天张亮说过的话也非常少,为什么死亡的人不是他们两个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尹一却已经不耐烦地开始驱赶我们了,“行了行了,看够了就都走开!这都已经七点半了,老娘的菜还没做好呢,谁要是铁了心耽误我的事,那我只能跟他拼命了!”她晃着菜刀威胁,我们都知道以现在的情况,她绝对做得出来这种事情,不想现在跟她发生冲突,我们便都退了回去。 时间紧迫,尹一连忙又忙活了起来,我依然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但比起之前,心里却更加五味陈杂,无论如何也静不下来。 整个操作过程,她都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只是最后在装盘的时候,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装着黑色液体的小瓶子,把里面的液体一滴不剩地倒在进了盘子里,而后就直接把瓶子给扔掉了。 我不由皱起眉头,瓶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我记得在第二场拍摄的时候,自己也曾经尝试过带着武器和护身符进入片场,可是失败了。 所以尹一的这个瓶子,是进入酒店之后才得到的?她不知什么时候,通过什么方法,找到了这个装有液体的瓶子,认为这是获胜的关键,所以便使用在了自己的菜里。 第二十五章 割肉 不能让尹一获胜!虽然不知道她的那瓶液体到底是不是生路所在,但保险起见,绝不能让她把菜端到桌上去! 最好的办法,就是毁掉她的菜品,虽然这么做很卑劣,但在生死面前,道德算是个屁!看看时间,距离八点只有不到五分钟了,现在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我拎了根擀面杖在手里,一步步走向了尹一。 “你干什么?”尹一见状,也马上举起菜刀来防身,“我也不怕告诉你,就算你把我的菜品抢走或者是毁掉,我也一样有办法能赢!” “是吗?”看她那慌张的表情,我就知道她是在虚张声势,于是笑着说:“那正好我们来试试吧。” 说完,我就抡起棍子,朝她装菜的盘子砸去,尹一连忙朝前迈了一步,竟然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餐盘,同时扬刀冲我砍来。 我侧身躲开,虽然这一击没有成功,但我却更加确定,那道菜品对于尹一来说,一定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啪!”正在我打算再次向尹一发起进攻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盘子落地的声音,我一惊,赶忙回头,就见韩东贱兮兮地冲我笑着,“哎呀,不好意思啊,失手打碎了你的盘子。” 我狠狠咬牙,觉得笑面虎这个词可真是被他给诠释的淋漓尽致,我之前只顾着防备张亮和坤子,却没想到让这小子在背后阴了我一把。 不过既然我的盘子已经碎了,那就更要毁掉尹一的才行!尹一毕竟是个女生,就算拍摄经验再多,体力上也没法跟我一个大男人比,很快就被我钻到空子,我劈手夺过了盘子,接着,就在所有人都在看好戏的情况下,猛地把它扔向了…… 韩东的灶台! 在韩东不可置信的眼神下,他的菜品被我扔去的盘子撞到地上,洒得到处都是。我冷笑道:“你可能不了解我这个人,平生最讨厌被人阴,就算今天真的让尹一获胜了,你这个仇,我也绝对要报!” “你他妈找死!”韩东终于撕破了脸皮,扛起菜刀,就朝我的方向冲来,冲到一半,他脚步一顿,突然改了方向,笔直地劈向张亮。 “呵呵,看来这个韩东也根本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鲁莽愚蠢,否则绝不会想到借着对付我的幌子让张亮懈怠,然后搞突然袭击。”我在心里暗暗想到。 其实我的想法跟韩东的差不多,既然我们的菜被毁了,那其他人也别想渔翁得利,要死,大家就一起死! 于是我毫不犹豫地冲向了坤子,很快就跟他扭打在一起。 厨房里的场面一度非常混乱,我们疯狂地攻击着对方,以至于连什么时候过了八点都没有察觉,直到我的手臂传来奇怪的酥麻感,我才回过神来,抬头一看表,时间都已经将近八点三十分了! 腐尸坐在大厅中央,原本他的身体在苔藓的覆盖下,整体是呈现绿色的,现在却不断冒出红色的血泡,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他在生气! 那些炸裂的血泡溅到地上,弹跳两下,最后竟然变成条形,像血蛇一样,蠕动着朝厨房爬来,刚才我手臂上的酥麻感,就是有一条小的血蛇钻进去导致的。 我顿时感到无比的恐慌,被这种东西钻进皮肤里,会有什么下场? 血蛇越来越多,而我们几个演员也早就停下了打斗,不断后退。可是这样下去绝对是不行的,整个厨房也只有这么大点地方,当全部被血蛇占领之后,还能逃到哪里去?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上菜,平息腐尸的愤怒,才可能得到一条生路,不过刚刚在我们打斗的过程中,所有人的菜品和食材都被毁掉了,这会儿想要凭空变出一道来,简直是痴人说梦。 韩东狠狠瞪了我一眼,叫骂道:“要不是你先动手找不痛快,情况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我们今天如果死在这里,全都是你这个白痴害的!” “呵呵,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白痴?我不动手就不会变成这样了?你是认真的吗?”我讥讽道,视线在张亮、坤子、尹一的身上一一划过。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是简单的角色,我可以确信,就算刚刚自己没有率先出手,为了生存,这场争端同样无可避免。 “你刚刚说的就算菜品被毁,自己也一样能赢,其实并不是假话吧?”张亮突然开口,对着尹一说。 “对啊,你刚才确实那么说过来着,还有什么后手,你现在就赶紧使出来吧,不然我们真的都要死在这里了!”韩东焦急地催促道。 尹一咬咬牙,豁出去般,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告诉你们实话吧,我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我事先多保留了一瓶药,可这药也必须得搭配主菜才能使用,现在主菜都被毁了,我是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这话一出,韩东又焦急地跺起了脚,就连一向冷静淡定的张亮,脸上也蒙上了一层阴霾,绝望的气息在厨房里蔓延。 “不,或许,还有一个办法。” “是什么?是什么?”我才刚说完,韩东就迫不及待地追问起来。 “就是——”我飞快地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菜刀,猛地一扬,重重朝手臂刺去。剧烈的疼痛顿时爆发,我拼命咬住牙关才抑制住惨叫,又是一个用力,手臂上的一大块肉顿时被剜了下来。 旁边几个人的眼睛都快瞪直了,看向我的眼神,仿佛我比那些蠕动的血蛇还要可怕。说实话,生剜人肉,还是剜自己的肉,我心里的恶心和颤抖绝对不比别人少,但就是这样,我居然还强忍着眩晕,把那块肉给冲洗干净,撒上调料,然后硬是穿过血蛇的围攻,把盘子端到了腐尸的面前。 在腐尸吃掉我的东西之后,那些血蛇就不会再攻击我了,只不过我挽起衣服看了看,之前被它们钻进去形成的那些伤口,依旧没有消失,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酥麻感变得越来越强烈了。 我的做法被证明是有效的之后,其余几人也强忍着疼痛效仿,值得注意的是,腐尸在吃到尹一的那道加了药水的生肉之后,反应明显和食用其他菜品的时候不同。 他一边吃,一边摇头晃脑的,十分满意的样子。尹一真的会成为这一场戏的优胜者吗?每一个人的心里都非常紧张。 不过,腐尸摇头晃脑了半天之后,就又像之前一样离开了,而尹一也不敢完全确定,他刚刚那样的表现,到底是不是真的满意。 如果不是,那她在没有达到要求之前,自行离开片场,就会遭到可怕的惩罚,可如果真的是,她却没有离开,就相当于与一次绝好生存的机会擦肩而过了。 犹豫许久,尹一最后还是决定赌一把,走到了酒店的大门口。只差一步,答案就会揭晓,当她迈出这一步,我们之间的胜负也就可以区分出来了。 只见尹一终于抬起了脚……到底答案会是什么?所有人都屏息静气。 可她终归还是没有迈出那一步,不是因为她在关键时刻反悔了,而是在她迈下去之前,突然惨叫一声,捂住了脸,然后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明明没有看见任何东西袭击她,为什么她会突然这样?我连忙看向厨房里摆着的那面镜子,画面里除了我们几个,的确是空无一物。难道剧情又发生了变化,必须要用其他的方式才能看到发生了什么吗? 凄厉的惨叫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她彻底瘫倒在地,一动不动了,我才得以看清楚,她的手上、还有裸露在外的脖子上,全都密密麻麻地长满了白色的绒毛。 “我的妈呀,这、这女人是食物中毒,基因突变了吗?”韩东又开始说傻话了。 我翻了个白眼,没有理睬他。尹一的尸体就横在门口,只不过除了那个编剧,现在大家都不知道她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死,所以自然也就没有人敢靠近她。 另一方面,越来越难受的身体,令我清楚地意识到,留给我们寻找真相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再这样拖下去,我们每一个被血蛇袭击过得人,都可能会由于全身麻痹而死! “坤子,我昨天晚上听见你的卧室里有哭声,你在里面干什么?” 坤子听见我的问话,瞳孔猛地一缩,像是被人戳到了什么痛处一样,继而就是暴怒。“老子在自己屋里干什么,关你什么事,你个王八羔子,居然偷听老子的墙角!” “呵呵,你刚刚那样的反应,很像是被人窥破了什么秘密的样子呢。大家也都会怀疑吧,接连三顿饭,几十道菜品做下来,居然都没有一道能让顾客满意,很可能是有人在我们的食材或者其他什么地方动了手脚,现在的情况,如果不把这个人揪出来的话,我们就永远都无法完成比赛!” 言下之意,我就是在暗示,坤子就是这场戏的编剧,如果他不能证实自己的身份的话,其他的演员绝对会对他不客气的。 第二十六章 死人的秘密 “好,好,算你狠!”坤子咬牙切齿,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我说就是了。” 他憋红了脸,半天才呼出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昨天你听到的哭声……确实是我,那是因为昨天是3月6号。” “3月6号?那是什么日子?”在我的印象里,这好像并不是什么节日或特殊的日子啊。 “是我母亲的祭日,也是我……失去自己这只左眼的日子。”坤子脸上是掩饰不住地沉痛。 我顿时一愣,预感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包含着一段充满血泪的过往。 “记得我昨天说过,自己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在道上混的人吗?那是因为我的父亲曾经就是。呸!”他说着,重重朝地上啐了一口,“他也配称作父亲?他就是个畜生!” “那畜生每天在外面干些打砸抢烧的勾当,如果干得好,就跑到夜总会装逼、包小姐,但如果干得不顺利,或者是被上头的大哥给气受了,就跑回家对我和母亲撒气。 在十几年前的昨天,也就是3月6号,他在外面厮混的时候,被人偷走了手机和钱包,心里不痛快,回来就把我给打了一顿,还说要把我卖到夜店里当鸭子,好给他换一个新手机。 母亲自然拼命阻拦,然后那个畜生……那个畜生竟然就直接把她从十层楼高的窗户给推了下去。我当时吓疯了,不管不顾地打他、咬他,就被他一把推到桌角,撞伤了眼睛。 原本每年的这一天,我都会去祭奠母亲的,但今年因为参加比赛……我心里难过,昨晚便忍不住痛哭出声,没想到竟然被你给偷听到了。哼,真是有够丢人的!” 听他说完这些,我脸上也挂不住尴尬,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他的身份,没想到却牵扯出了这么一出,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反应,只好保持沉默。 要说坤子这人真的有够强悍,表现出难过和脆弱也只是瞬间的事,接着,他就强势地反击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已经解释过了,所以下面该轮到你们了吧?如果有谁不说的话……那这个人的身份就昭然若揭了。” 我考虑了一下,觉得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便把昨晚的遭遇原原本本都讲了出来。 据韩东说,他昨天晚上几乎是一回到卧室就睡了,一直到天亮,也没发生什么异常的状况。张亮表示自己也是。 假如他们说的都是真话,那么现在活下来的人里面,只有我一个人昨晚遭到了攻击。 阿四、尹一、我,难道……剧本是按照房间的顺序来杀人的吗! 昨晚我之所以没有死,是因为房间排在我前面的尹一还活着,而现在她已经不在了,并且还是突然暴毙,留给我的时间又还能有多少?很有可能,某种致命的因素现在已经埋藏在我的身体里了,只等时间一到…… 我不禁打了个哆嗦,对生存的渴望令我的心里焦躁不已,绝对、绝对要在今天过完之前找出生路啊! 心烦意乱地掏出剧本,又把从开始到现在所有的安排和情节都看了一遍,“每个人准备一道自己的拿手好菜,十二点的时候,会有顾客进来品尝并进行评价……” 有一点不对劲,规则里为什么要强调这个“一道”? 从第一顿饭开始,每一次腐尸都会把所有的菜品吃光,而正常情况下,人只有在饥饿的时候,才会采用这种进食方式。 剧本的这个“一道”很容易给人一种要追求口感、精致的错觉,从而忽略了菜量的问题。 也许,菜量的大小就是取胜的关键! 越想越觉得靠谱,于是在接下来准备午饭的过程中,我特地用掉了所有的食材,最后所端上桌的菜量,足足比其他人多出了一倍。 可惜,这似乎也不是真正的生路,腐尸在吃完我们几个做的菜之后,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像往常一样离开了。 在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酒店门口的一瞬间,心里的重压堵得我连站都站不稳了,我摇摇晃晃地跌坐到地上,却不经意间在桌子下面看见了一样东西,顿时感到豁然开朗,对啊,我怎么早点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当然,为了避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我并没有把视线过多的放在那样物品上面,很快就又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午饭过后,距离下一场比赛还有足足五个小时,时间还算是充裕,我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取走了桌子下的那样东西,然后假装成身体不适的样子,去到了楼上。 才一进屋,我就马上把房门反锁,然后打开电脑,把之前偷走的东西插了进去。 其实刚刚我在桌子下面看到的,是一个针孔摄像头,那个摄像头的位置正对着楼上的一排房间,从昨天到现在为止,所有人进出房间的情况都被收录进去了。 所以说通常机器要比人类诚实得多,通过摄像记录仪里的画面,我可以清楚地看到,昨天晚上每个人都出来过房间。 而韩东和张亮出来的时间分别是在十一点和十一点半左右,也就是说,这两个人所说的,自己一回房就睡了的话,根本就是在撒谎。 不过这会儿我却并没有心情追究他们两个的谎言,因为除此之外,记录仪还拍下了一段更能吸引我全部注意力的内容。 在昨天晚上八点钟左右,阿四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进入到了尹一的房间。进去之前,他并没有敲门,这个细节足以说明两个人之前就认识,或者是约定好了晚上要见面。 八点半左右,阿四离开尹一的房间,直接走下了楼,只不过他才刚下楼没多久,就从地板里伸出一只长满白毛的手,瞬间把他给拽进了地下。 再次见到阿四,就是转天在下水道出水口发现他的脸的那次了。 九点钟左右,尹一的房门下面开始渗出黑色的液体,液体一路蔓延至我的房间门口,而且还有越流越多的趋势。 大约十来分钟之后,尹一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在那些液体上面洒了一层白色的粉末,之后地上的痕迹就慢慢淡去,直至消失了。 看到这里,我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昨天晚上经过我房间门口的人是尹一,只不过这个尹一神神秘秘的,到底在搞什么鬼? 第二十七章 白鼠恶灵 我决心要把这件事给弄清楚,毕竟在片场里,哪怕任意一个小的细节,都可能关乎着演员的生死,何况昨晚发生的事处处透露着诡异,也许只有揭开尹一和阿四死亡的真相,我才能够找到生路。 这么想着,我合上电脑,悄悄潜入了尹一的房间。 一眼看上去,她的房间布局和我的一模一样,但细看之下,总是有什么地方特别别扭。 她的这间房间似乎……整体都比我的小了一圈,而且墙纸也有些褶皱,似乎是仓促之中挂上去的,所以来不及仔细整理。 我顺着墙壁摸了一圈,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墙壁的内侧凹凸不平,有的地方轻轻一按就会陷下去,有的地方则有大面积的硬块。 墙壁里一定藏了什么东西!我做出这个判断,拉住墙纸的一角,猛一用力,将之整个撕了下来。 浓重的酸臭味儿顿时充满了整间屋子,和昨天晚上我在房间门口闻到的一模一样! 而藏在墙壁里的硬块,居然是一具具老鼠的尸体! 那些老鼠都被剥了皮,制作成标本黏在墙壁上,密密麻麻,好不恶心。 我发现有些老鼠的尸体上,还剩下几根白色的绒毛没有被拔干净,那些绒毛和尹一在死前,皮肤上长出来的是同一种。 其中一只老鼠的尸体突然“啪嗒”掉了下来,我这才注意到它的肚皮里藏着一卷羊皮纸。忍住恶心,把它拉出来一看,“秘方”两个大字跳入眼中。 什么秘方? 我不禁好奇地看了下去,只见羊皮纸上写着: 古有五大菜系,分别是粤菜、川菜、鲁菜、淮扬菜和杂门菜。 这五大菜系无论口味还是知名度都鼎足而立,但是其中的杂门菜系一直被其他菜系所排斥,是因为他们有一种邪恶的秘方,用这种秘方喂养尸体,能起到起死回生的功效。 不过这里所指的死起回生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把死人变成活人,而是将之变成失去灵魂,只有身体可以活动的木偶,让它完全遵照养尸人的意愿办事。 这种秘方的操作方法就是,找到二十只小白鼠,将它们拨皮开膛,用特殊的方法风干之后再收集胆汁,搭配指定的菜品喂给尸体服用。 需要注意的是,虽然用这种方法养出来的尸体的确非常听话,但养尸人本人也会经常遭到那些死去白鼠所化成的恶灵的报复,所以除非情况紧急,不要轻易使用养尸术。 什么样的情况才算是紧急情况?在我看来,身在片场,时刻都存在着生命危险绝对就算是了,尹一和阿四一定也这样认为,所以才冒险使用了养尸术。 只要时机把握的得当,在被白鼠恶灵报复之前,操控腐尸做出满意的评价,然后离开片场,就可以活下去。 而且由于拍摄结束之后,片场发生的一切都会与现实生活自动断绝,也完全不用担心后续的安全问题。 如果是我的话,得到这卷秘术,也绝对不会想让其他人知道,这也就解释了尹一为什么会着急地除去流到我房门口的液体。 只不过从早上的情况来看,尹一在出酒店之前非常犹豫,也就意味着她操控腐尸的行为并不是很顺利。 明明已经按照秘术上说的去做了,可两个人还是都死了,剧本不会给出完全无解的剧情,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正在我绞尽脑汁思考生路的时候,一个人出现在我背后,身体在羊皮纸上覆盖下一层阴影。我吓了一跳,刚刚我在进入尹一房间的时候,明明记得自己锁上了门,那么现在这个人影,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慌张地回过头,在看清我背后站着那人的脸的一瞬间,我突然明白过来,尹一和阿四究竟为什么会死,因为他们理解错了羊皮纸中所给的提示,不是让他们按照秘术所教的方法施行养尸术,而是…… 重重的一棍落在我的头顶,温热的鲜血立刻顺着额角淌了下来,我只觉浑身的力气都被剥离了一般,一点一点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 我昏迷的并不是很彻底,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拉着我的胳膊,把我拖进了一个狭小的空间,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因为难忍的窒息感挣扎着醒了过来。 眼前一片黑暗,我想自己可能是被塞进了某个柜子里,而且这个柜子,应该还是在尹一的房间里面。因为要把一个大活人抬出房间,又要避免被其他人发现,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打昏我的人,就是这幕戏的编剧,我其实早该发现的,在第一场比赛的时候,那个人就已经露出了马脚,只不过却被忽略掉了。 一般来说,编剧想要杀死某个演员,只要修改剧本情节,让这个演员陷入危险的境地就行了,根本不用自己动手。 但这次的编剧却如此心急,不等下一幕的情节开始,就想置我于死地。另一方面,开始我就觉得奇怪,如果离开片场的条件是成为最先令顾客满意的人,那知道生路所在的编剧,为什么不自己率先离开? 是因为他所设置的这个生路,有一个漏洞,每个发现的人都可以执行,但只有一个能够成功,为了保证成功的那个人是他自己,他不得不确保没有其他人能够在死之前猜到问题的关键。 而我在无意之中窥探到了这个关键,就算一时没有领悟过来,也是一个潜在的不安因素,所以必须要被除掉。 我尝试着推了一下柜门,发现居然没有被封死,不过紧接着我就明白过来,封不封柜门其实都是一样的,窗户外面都是光滑的墙壁,根本无法攀爬,万一不小心掉出了剧本所给定的范围,下场就会极其惨烈。 所以只要他从外面反锁了房门,没有其他人的帮助,我就别想离开这个房间。 而想要让其他人帮忙放我出去,更是比我自己直接撞门还不靠谱了,多一个人,就相当于多了一个竞争对手,谁会做这么傻的事情? 卧室里面没有钟表,我之前溜过来的时候比较匆忙,没有带手机,所以无法知道确切的时间。只不过我的鼻子还算比较灵敏,可以闻见一阵阵的菜香味儿从楼下飘上来,厨师们已经在准备菜品,距离下一次顾客到来的的时间,一定不会差太久了。 我在房间里焦急地走来走去,拼命思考有什么办法可以出去,不时用身体重重地撞几下门,希望可以有奇迹出现。 目光落到那满墙的白鼠尸体上面,顿时有了主意。我记得昨天晚上,在尹一出来清理液体的时候,用了一种白色的粉末,之后我的房门就自动打开了,过后我查看的时候,发现门锁有轻微被腐蚀的迹象。 如果可以找到那种粉末的话,说不定就可以将门锁破坏,我也就不会被困在里面了! 想到这里,我就马上行动起来,可是找遍了整间屋子,也没有发现任何的白色粉末。难道我的运气就这么背?刚好尹一把所有的都给用完了,没留下一丁点吗? 不对,那些粉末不可能是她从片场外带进来的,而白天我们做饭的厨房里也没有面粉之类的粉状物质,所以难道那些粉末其实是……白鼠的毛?! 这是非常有可能的,因为摄像头安装的距离太远,无法把一些细小的物体拍摄清楚,所以我只能确定当时尹一手里头拿的东西是白色的,并不能分辨出到底是不是粉末。 所有做菜和说话的声音都停止了,酒店里骤然变得极其安静,这种安静让我意识到,那位顾客又来了…… 妈的,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万一医活了呢!我飞快地冲到墙边,揪下两具白鼠的尸体,强忍住恶心,伸进它的肚子里去掏胆囊,不过那些白鼠的胆囊都已经干巴巴的,挤不出一滴胆汁了。 我干脆把他整个抽出来,放在门把手上,和揪下来的绒毛一起,反复揉搓。“摆脱了,摆脱了……” “啪嗒”门锁居然真的开了!我心里一喜,连忙冲出屋去,跑到二楼楼梯口的时候,我就见到韩东和张亮已经上好了菜,此时正站在餐桌旁,而坤子正端着另外一道菜品,从厨房里走出来…… “快拦住他!”我大喊一声,所有人都被这动静吓了一跳,诧异地抬头看向我,坤子眼里更是划过一丝后悔的狠厉,他可能是在后悔刚刚在房间里的时候,没有直接多给我几棍子,把我给敲死,才让我又有机会跑了出来。 没错,刚才袭击我的那个人,正是坤子,这幕戏的编剧! 不夸张地说,他是我经历过的这几次拍摄中,套路最多一个编剧。他一次次把自己放到显眼的位置,让人对他的身份产生怀疑,又一次次地洗清这种嫌疑,以至于直到最后想通之前,我都没有把怀疑的目光完全放到他一个人身上过。 第二十八章 向死而生 瞪了我一眼之后,坤子便加快速度,三步并作两步冲向餐桌,我眼见着他一手已经把餐盘递到了桌前,心急如焚,恨不得能够立即从楼梯上飞下去,阻止他的行动。 好在另外两个人着急的程度半点也不比我少,韩东反应过来之后,马上一个猛子扑向坤子,他体型偏肥胖,一大坨肉压过去,坤子措手不及,连人带盘都被掀翻在地。 这个空当,我和张亮也赶了过去,合力把坤子给按住,又从厨房里翻出来一捆麻绳,把他给绑了个结实,坤子还想说些什么,我怕他危言耸听,找来一块抹布塞住了他的嘴巴。 这一切都处理好之后,我就连忙走向厨房,准备我的菜品,这时,张亮和韩东一前一后拦在了我的身边。 张亮冷笑着说:“怎么,你该不会天真地以为,我们收拾掉坤子,是为了帮你获胜的吧?” “当然不会,不过我劝你现在最好赶紧用最短的时间准备一道新菜,也许还有获胜的机会。” 张亮冷哼了一声,明显不怎么相信我说的话,他冲韩东使了个眼色,两人就同时慢慢向我靠近。我知道他们的想法,先合伙除掉已经找到生路的演员,之后到底谁生谁死,就各凭各的本事了。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卷羊皮纸,直接扔到张亮身上,“先看看这个吧。”他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打开了羊皮纸卷。 “那是什么?里面写了什么?”韩东好奇地连问了好几遍,都没有得到回答,于是就干脆自己跑过来看了。 “所以获胜的关键就是让我们施行秘术,靠!想收集那么多小白鼠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韩东才看了几眼,就忿忿不平地抱怨起来。 张亮则是二话没说,收起羊皮卷,又回到灶台准备新菜去了。 不愧是资深演员,对生路的洞察能力果然很强,如果之前我也能像他一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找到问题的关键,说不定就不会被坤子偷袭成功了。 我一边摇着头叹气,一边也着手于自己的菜品去了。 “喂,张亮,还有你,你们两个到底搞什么鬼啊?是发现了什么吗?”韩东依旧一脸懵逼,不过他可能也知道我们两个不会回答他,所以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学着我们的样子,也做了一道新菜出来。 刚刚在收拾坤子的时候,我就想开了,既然是由于张亮和韩东的阻止,才没有使坤子的计谋得逞,那他们也理应同享这次的生路。 当然了,如果我不跟他们同享的话,他们也不会因为要赶在腐尸离开之前做好下一道菜,而暂时放弃对付我。 事实上,隐藏在羊皮纸中真正有关于生路的提示,并不是秘术的使用方法,而是那句对起死回生的注解。 “起死回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把死人变成活人,而是将之变成失去灵魂,只有身体可以活动的木偶。” 也就是说,作为顾客的这具腐尸,他的身体和灵魂是被剥离开的,只有灵魂才有思想,才能分辨出满不满意,一直以来吃掉我们所做菜品的只是身体而已,他自然从不做出评价。 那么腐尸的灵魂又在什么地方?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在坤子的那只义眼里。 现在大部分的义眼,用的都是高分子纳米材料,而他的那只,却是采用的很落后的玻璃镜面材料,为什么特意这样做? 因为当他用那只眼睛看镜子的时候,就相当于两个镜面对照,呈现出来的是所有物体的正反两面。 这里值得看的东西只有那具腐尸,而在腐尸反面的……就是他的灵魂!那才是我们真正应该服务的对象。 找准了真正的顾客,接下来到底谁的菜品能够被它选中,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一次,将菜品摆在了腐尸的反面,果真,镜中的腐尸并没有回身,但盘子里的菜却开始慢慢减少。 随着菜量的下降,我的心情也越来越紧张,到底……这次能不能幸运的活下去? 心脏处突然传来强烈地灼烧感,我身子一抖,忍不住痛苦地弯下腰去,差点把盘子都给打碎。 如此强烈的痛苦,令我毫不怀疑,自己即将面对死亡。看来……腐尸的灵魂已经做出了选择,我终于还是输掉了这次的比赛。 一个是我,另外一个又是谁?我强忍着痛苦,抬头看向另外的两个人,却发现他们都还好好地站在那里,完全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顾客对两个人的满意程度一样,所以两人并列第一了么? 妈的,我也实在是太背了,并列都能恰好把我给排出去…… 恨恨地转回头,视线里,腐尸却整个变得干净了起来,而且以半跪着的姿势,伏倒在我脚下。 我心里一喜,顿时明白过来,原来这强烈的心绞痛,不是因为我被剧本宣判处死了,而是我的手上沾染了白鼠胆汁,在刚刚做菜的时候,又无意之中带进了菜里,腐尸的灵魂吃掉之后,受到污染,成为了我的傀儡。 羊皮卷上没有提到喂养灵魂会产生什么结果,想来灵魂毕竟是虚幻的,即使收服了也没有多大用处,不如一个有行动力的实体来得有价值,所以不在杂门的研究之列。 不过对于他们而言没有价值的灵魂,现在对我来说,那就相当于是我的命啊!简直不能更有价值了! 没有任何犹豫,我马上在头脑中表达了自己的意愿,“我要你对且只对我一个人的菜品表示满意。” 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我已经很熟悉了,从片场抽离,被瞬间传送回家。紧接着,接收到来自银行转账的提醒还有关于下次拍摄时间地点的短信。 下一次拍摄开始的时间是在一个月之后,这也就意味着,我又多了一个月的命可活。 第二十九章 哑巴侄子 年幼的时候总觉得时日漫长,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因为多了区区一个月的生命而庆幸不已。 躺在床上伤感了好一阵,我才起身。房间里面一片寂静,所有的物品都保持着离开时的样子,这些都说明,小英没有回来过,她应该是真的已经…… 眼眶有点湿润,我不敢再想,连忙抹了一把眼睛。 打开电脑,qq图标的地方,青龙的头像闪个不停,青龙主动找我,应该是上次问他的事情有了结果,我连忙打开对话页面。 这才发现,这条消息是他一天之前就发给我的,只不过那个时候我正身在片场之中,所以没能及时发现。 留言中写道:“你上一次拍摄的影片,我和另外几个资深演员一起看了很多遍,如果不是你十分确定死去的赵平就是编剧,单从外人的角度来看,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有外物入侵到了片场里。 加上以前也曾有过编剧自己在拍摄过程中死亡的先例,我们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也许这个亚伯传媒,并不是完全不能撬动的。 我们之所以一直拼尽全力地去完成拍摄,是因为以前就有资深演员说过,片场背后的势力是不可能被找到或者被推翻的,尝试这么做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如果那些演员们根本就被蒙蔽了呢?通过这次发生的情况可以看出,当有外物入侵的时候,剧本会自动做出掩饰,令演员们无法察觉,从而维持一种不可摧毁的形象,使演员们一直对它感到畏惧,不会做出叛离的事情…… 当然了,这个猜测很可能是错的,毕竟这个片场存在的几十年间,都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一点,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再过两个小时,我就要出发参加我的第十次拍摄。之前和你说过,所有拍摄到第十次的演员,都没有再上线过,所以这很有可能是我们的最后一次对话。 管理员已经易主,如果之后我不能回来,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和新的管理员商量。就这样,再见。” 读完青龙的留言,我原本低沉阴郁的心情,终于注入了一丝喜悦。 虽然完成十二次拍摄,也可以摆脱片场,但这也意味着必须经历十二次极为艰难的生死考验,而且没有人知道,第十次之后的拍摄会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 相比之下,想办法打破片场的束缚似乎是一个更好的主意。 “叮铃铃……”电话声响起,我拿过手机一看,是我爸的号码,于是便按下了接听键。 “喂,小峰啊,我是爸爸。最近有时间回家一趟吗?你妈这几天经常偷偷地看你小时候的照片,估计是想你了……唉,不过你要是忙的话,不回来也没关系!” 听着他那种小心翼翼地口气,我心里一阵心酸,大学毕业之后,因为一直找不到好工作,又讨厌看见那些七大姑八大婆势力的嘴脸,我一直很抗拒回去乡下,就连今年春节的时候,我都是借口有事要忙,没有回家。 但自从过起这种需要时常面临生命危险的生活之后,我才意识到,别人的说法和看法根本没什么重要的,同时也更加珍惜还能陪伴父母的日子。 答应了父亲要回家,挂掉电话之后,我就直接上网买好了火车票。 我家所在的这个村子,其实离城市并不很远,坐车两个多小时就到站了,只不过因为道路崎岖,下了车之后,还要走好长一段的山路。 赶了一天的路,到傍晚六点多钟的时候,终于进了村。看着熟悉的院落,我心里一阵激动,一边推门往里走,一边兴高采烈地喊着:“爸、妈,我回来了!” “爸、妈?”接连喊了好几遍,都没人应答,我不禁觉得有些奇怪,这个时间,太阳都已经快落山了,就算是下地干活儿,也早该回家了,怎么屋子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不止如此,就连平时总是叽叽喳喳,从不闭嘴的那些鸡鸭鹅,这会儿也都安静的不像话。 我生怕是出了什么事,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进了屋,一进屋,就看见正对着大门的那张桌子旁,坐着个大约五六岁大小的男孩,正一个人在纸上画画,画的开心。 在乡下,邻居之间相互串门是常事,不过这个孩子却看起来很是面生,想到我毕竟已经有一年多都没回来过了,一年多的时间,小孩子变样变得可大着呢,认不出来也是正常。 我便坐到他旁边,低声问:“小弟弟,你是哪家的孩子呀?住在这个院子里的伯伯和婶婶,你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 男孩闻言,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不过却什么也没说,接着就又扭了回去,继续画他的画。 我不禁有点生气,就算他年龄不大,但最基本的礼貌总该是有的,这样对别人不理不睬,实在是太没有教养了! 想到爸妈也有可能是去别人家串门了,我就打算再出去找找,刚打算起身,男孩却伸手拽住了我的衣角,然后把自己手里的那副画推到了我的面前。 低头一看,画面上画的,是一男一女两个人,赶庙会的场景。这画虽然粗糙,但明显可以看出男人的下巴上,长着一颗大黑痣,而我爸的下巴上也长了这么一颗黑痣。 我顿时明白过来,原来我爸妈是出去赶庙会去了。农村这边,因为商铺稀少,平时想买的东西很难买齐,所以一向有赶庙会的传统。 偶尔碰上大型的庙会,一天逛不完,赶会的人就会暂时在镇上住一晚上。给我爸打了个电话,果真他说和我妈两个人今晚不打算回来了,让我自己好好休息,明天一早也进城去找他们,帮他们搬点东西。 我当然答应下来,而后又想起什么,连忙问:“对了,爸,待在咱家的那个小孩,是哪个邻居的?我一会儿送他回去。” “哦,他啊,那是你大姑家的孩子,叫小诚,到咱们家暂住几天,你明天来的时候,把他一块带上吧,不然没人给他做饭。” 我答了声“好”,之后就挂了电话。再一看小诚,又趴在桌上用功地画了起来,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小诚他……不会是不能说话吧?不然一般像他这么大的孩子,都是在外面满世界的疯玩儿,哪有人会窝在家里画画的。 而且我刚刚问他问题的时候,他也是用画来代替回答,如果真的小小年纪,就无法开口说话,那真是的太可怜了。想着,我很是同情地摸了摸他的头。 经过一天的奔波,我其实已经很疲惫了,晚上随便弄了点饭,又替小诚整理好房间之后,我就直接进屋睡觉了。 半夜被尿给憋醒,迷迷糊糊地起来找厕所没找到,才想起来,我现在是在农村,不比城里,每个房间都有独立卫生间,只好随便裹了件衣服出去方便。 我眯着眼睛往前走,没注意看脚下,才出门两步,就觉得好像踢到了一个什么软软的东西。低头一看,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地上、地上居然蹲着一个人影! 那人影被我踢到,动也没动,依旧是保持原样蹲在那里。我又仔细看了两眼,觉得这个人影看起来似乎很像小诚。 我犹豫着叫了一声,“小诚?”他这才终于回过头,赏了我一个冷漠地眼神,就马上又转了回去。 我一边靠近一边说:“小诚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里干什……你又在画画啊?” 微微一探头,就看清了他纸上所画的东西,那是一间非常气派的大宅子,宅子里少说也有十几个房间,除此之外,还有专门的花园、厨房、院子,简直就像一个小皇宫似的。 不过这会儿,我却并没有心情欣赏他画的这些精美建筑,而是一把把他给拎了起来,扔回了卧室,临走之前,还特意把他的纸笔都给收走,警告他必须赶紧睡觉,不许再偷偷跑出去画画。 这孩子,真是画魔障了……这么想着,我一头又栽回了床上。 第三十章 奇怪的房间 第二天,我特意起了个大早,本想等做好早饭之后再叫小诚起床,没想到才一打开门,就看见他瞪着眼睛,直勾勾地站在我的房间门口。 看这架势,很有可能一晚上都没睡觉。 我愣神的功夫,他已经从门缝里钻了进去,找到昨晚被我拿走的纸笔,然后就紧紧地攥在手里,用一种防备的眼神盯着我。 我一下子被逗笑了,举起手来作求饶状,道:“得得得,我错了,你千万别再瞪我了,我以后再也不敢抢你的东西了。” 小诚可能是没想到我会向他道歉,脸上的表情又懵又困惑,我忍不住再次大笑起来。 吃过早饭之后,我就骑着院里的那辆三轮,和小诚一起上路了。 这附近最近的一个集市,距离我们的村子大概有十来里地,又因为去那里需要经过很长的一段上坡路,所以村里人都称之为十里坡。 按理说,这十里坡作为交通要塞,人流量应该很大,尤其是这两天还有庙会,可是当我到达那里之后才发现,道路两旁摆摊的人倒是不少,顾客却根本没有两个,显得非常凄凉。 难道我不过一年多没有回来,这里都已经变得这么不景气了?沿着这条街又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写着“和悦宾馆”几个大字的招牌出现在眼前,还好这个宾馆没有被拆掉。 记得小时候和爸妈赶庙会,每次都是住在这里,这家宾馆已经成了我们约定俗成的一个地点。 走到楼下,给我爸打了个电话,想告诉他我已经到了,现在可以下来了,不过电话响了半天都没有接通,想到他们二老可能是昨天逛街太累,现在还没有起床,我也没有催促,而是拉着小诚在附近的摊铺前随便溜达起来。 才看了几个小摊,我就明白过来,为什么这里的顾客会这么少。是因为那些商贩们卖的东西实在都太陈旧了,连我们那个小乡村都已经换上玻璃窗户了,这里却还在卖纸做的窗户纸。 即使这样,还是有一家摊铺吸引了我的注意。他们家是卖金属器具的,其中有一把小刀,做工非常精致,简直比市面上卖的好几万元一把的名牌刀还要好。 我想把那把刀拿起来,再仔细观察一下,才刚伸出手,小诚突然用头使劲儿顶了我的肚子一下,把我顶得直往后退了好几步。 “怎么了?你是累了吗?等我买完东西,就带你去宾馆里休息。”我耐着性子安抚。 小诚也不说话,只是鼓着腮帮子,气鼓鼓地看着我。无奈,我只能妥协,“好吧,好吧,我还是先带你去找你伯伯婶婶好了。” 说完,就牵着他往宾馆的方向走,没想到小诚却猛地使力,从我的手里挣脱开,拉着我的衣角,硬是往反方向走。 我就是有再好的耐心,这会儿也忍不住发脾气了,沉声说:“你再胡闹,我可要打你了啊!” “唉,小孩子调皮,大人就应该多忍让嘛,怎么能动不动就打人呢!”摊铺老板笑嘻嘻地发话了,他把我之前看中的那把小刀拎在手里,转了转,说:“小兄弟,我看你也是个识货的,这把刀的价值你应该清楚,正好我最近急着用钱,给你个优惠价,一千九百八,怎么样?” “呵呵,不用了,谢谢。”我拒绝他,转身就走。说实在的,一千九百八,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并不算什么大钱,只不过我太熟悉这些商贩的套路了,上来就狮子大开口,万一运气好,碰上那种傻有钱的土豪,就能狠赚一笔。 摊贩在我身后大喊,“喂,你别走啊!我可不是忽悠你,要不是最近亚伯大帅的小老婆死了,全民都跑去奔丧,我也不至于开出这么低的价格来,你可别不知好歹啊!” 我脚步一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声音不自觉颤抖起来,“你是说……谁的小老婆死了?” “还能是谁?亚伯大帅啊,别人的小老婆死了,至于全民都跑去奔丧吗!” 亚、伯,这两个字像咒语一样,不断回响在我的脑子里,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他所说的这个亚伯大帅,和我所接触到的亚伯传媒,两者之间,一定存在某种联系。 “我说,看你的样子,好像不知道亚伯大帅的存在,你不是这里的人吧?”商贩的语气突然变得极度冰冷,我打了个哆嗦,再去看时,发现他的脸色极其阴沉,眼神也说不出的诡异,就好像……要把我给吃了一样。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这才发现,这条街上所有的商贩,都瞬间换了一副脸孔,原本他们只是在百无聊赖地赶苍蝇,现在却都死死地盯着我。 小拇指被人紧紧握住,我低头一看,小诚正着急地不停冲我眨眼睛,连这么小的孩子都察觉出气氛不对来了,继续留在这里,一定非常危险。 我左右一看,两边的路还没有被封死,于是猛地弯腰,一把抱起小诚,拔腿就往其中的一个方向跑。 令我惊恐的是,一直跑出去好一段路,再一回头,发现那些商贩们还在契而不舍地追我,他们有的人手里甚至举着菜刀,我毫不怀疑如果被追上的话,那菜刀将会落到自己的身上,于是更加卯足了劲逃命。 除了集市是我小时候去过的,这附近其他的路线我根本就不熟,所以只能乱跑一气,谁料运气不好,竟然跑进了一条死胡同。 面对光秃秃墙壁的一瞬间,我简直是想要爆炸,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我一咬牙,在墙边蹲下,对小诚说:“快点,你先踩着我的背爬上去。” 刚把小诚送上墙头,那些人就赶了过来,而我被逼到角落,三面都是墙壁,无处可逃,因为害怕流下的冷汗,把全身都给浸湿了。 “呵呵”为首的商贩冷笑两声,下一秒,所有人同时朝我扑来,“啊!”我闭上眼睛,只觉身体一空,居然仰面朝天地倒在了地上。 明明身后是一面墙,我却像没受到任何阻碍一般,倒了下来。那我倒下的地方……又是哪里? 我连忙睁开眼睛,惊讶的发现自己正处在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里,而且这房间里四处都漂浮着花香,床幔也是粉色的,看起来,应该是一位女性的房间。 我一边打量这房间里的布局,一边啧啧感叹:住在这里的那个女人一定又有钱又有闲,居然把自己的卧室装饰的完全像个古人一样。 糟了!我使劲儿一拍脑袋,光顾着四处乱看,居然忽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小诚跑到哪里去了?! 按理说,我们俩穿过的是同一面墙,理应会出现在同一个地点才对,可是现在这间卧室的面积不大,几乎可以说是一览无余,根本就没有小诚的身影。 担心他是躲到什么地方去了,不敢出来,我还小声地叫了好几遍他的名字,结果也完全没有人应答。 完了,完了,我居然把小诚给弄丢了,别说回去没法向爸妈交代,就是我自己,弄丢了侄子心里也过意不去。 既然他刚刚是从墙头翻过去才不见的,那如果我现在回到原地,也从那里翻过去,应该就可以找到他了吧? 可是万一那些商贩还围在外面怎么办?我这么一出去,岂不是正好撞到他们的刀口上吗? 出去?不出去?犹豫挣扎了半天,最后我还是决定:出! 只是我才刚把手放在门边,就听见另外一面,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 第三十一章 美女丑女 脚步声停在门口就不再动了,我倏地缩回手,四下一打量,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藏到了床底下。 半截衣角还露在外面,屋门就已经被推开了,我紧张地屏住了呼吸,一边慢慢把衣角往里面拽,一边悄悄地透过床缝往外看。 只见一对秀气的小脚轻盈地迈了进来,拖动纱制的裙角一摇一摆,居然颇有几分赏心悦目。从装扮和走路的姿势来看,这间屋子的主人似乎并不像外面那些商贩一样,凶狠而具有攻击性,我也不由微微松了口气,心里的恐惧不像刚才那么强烈了。 脚的主人慢慢走到床前,停顿了片刻,我还以为她要上床休息,想着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逃走。但紧接着,鼻端就钻进一抹香气,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竟突然脱起了衣服,还正好把衣服扔在了离我不过几寸远的地方。 我看见她那两条莹白纤细的小腿一直在眼前晃来晃去,感觉鼻血都要流下来了。 不过我还算是理智,没有被色迷心窍,更多的是在担心,这个女人好像暂时没有出去或者休息的打算,难道我要一直在床底下躲上几个小时不成? 大约又过了十几分钟,女人悠悠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开始化妆打扮起来,她所坐着的方向正好背对我,我咬咬牙,决定趁着这个机会偷溜出去。 如果能成功当然是最好,万一成功不了,只好厚着脸皮跟女主人赔礼道歉了。一边小心翼翼地从床底往外爬,一边注意观察着女人的反应。 这一眼看过去,我瞬间就像被火苗给点着了一样,连步子都迈不开了。那个女人浑身赤裸地坐在椅子上,皮肤又白又嫩,腰肢看起来也又细又软,我就像着了魔一样,愣愣地盯着她,根本忘了行动。 我从镜子里看见,女人微微笑了一下,那笑容更是让人心神荡漾,然后她就拿起粉扑,开始往脸上拍打。 只不过奇怪的是,她拍了半天的粉,脸上的皮肤也没有丝毫变白,反倒是……五官慢慢改变了样子,从之前倾国倾城的美女,一点点变成了一个嘴歪脸斜的老妇。 看着她那满脸的皱纹和光滑的身体,我打了个哆嗦,顿时清醒过来,同时感到一股凉意从心底升起,根本不敢再看,手脚并用地快速朝门口爬去。 在这个过程中,我一直没有回头,可是却总莫名感觉有道视线在背后死死地盯着我,让我心里特别发毛。 终于打开了房门,在离开之前,我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个长着老妇的脑袋,年轻女人身体的怪物果然正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我,又红又厚的嘴巴,大大地朝着一侧咧开,就像马戏团里的小丑。 我突然想到,只怕这怪物从一进屋开始,就已经察觉到了我的存在,我的一举一动她都了如指掌,可是她却没有拆穿我,而是像对待猎物一样,把我玩弄在股掌之中。 这个认知让我不禁害怕的浑身颤抖起来,猛地从地上站起,夺门而逃。一直跑出去好一段路,回头发现女人并没有追上来,才惊魂甫定地松了口气。 不过紧接着,我就发现自己遇到了另外一个麻烦的问题,就是从那间屋子里跑出来之后,我并没有回到最初被困住的那条胡同,而是进入了一个类似工厂一样,四面都封闭的地带。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每次穿过墙壁,都会去到不同的地方?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到底要怎么才能回到最开始的地方,才能回家呢? 烦躁地走来走去,我觉得自己几乎要崩溃了。本来以为好不容易回一次家,终于可以和父母好好享受一下生活,谁知道才第二天,就又遭遇到这种灵异事件,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去,为什么我的人生从来就没有顺利的时候?! 不想再这么辛苦地找出路,我破罐子破摔似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但下一秒,就马上又弹了起来。 这里的地面温度……未免也太高了吧!现在才三月份,可是地上的温度,隔着一层裤子都烫屁股,就跟有人在地下架了一座大火炉一样。 等等,架了一座大火炉?我使劲儿在原地跺了几脚,传来的回声又低又沉,通常这样的声音,就证明被敲打的物体是空心的。也就是说,在这座工厂下面,应该还存在着另外一层空间。 工厂四面封闭,想要出去,目前看来,只有找到通往下一层的入口这一个办法了。 这里的地板都是铁面的,硬切出一个口子来,不知得切到哪年哪月去,设计建筑的人一定不会这么愚蠢。最大的可能,有机关操控! 开始进来的时候没有注意,但现在留心去找的话,发现机关还是很显眼的,就在这间工厂的正中央,有一个小小的凹槽,用力把凹槽按下去,地面便慢慢裂开一个半米多宽的洞来。 随着这个洞的出现,强烈的声波顿时从下层传来,差点没把我的耳膜都给震碎。我连忙用手堵住耳朵,顺着洞口探头朝下看去。 饶是我已经做好了会在下面看见一些非正常的景象,但还是被震惊到了。在这座空荡荡的工厂下面,居然有不下上千个赤身裸体的男人和女人! 这些人围着一口大锅,很缓慢地走来走去,同时嘴里不停地高声吟唱着什么,好像是在进行某种法事,那些异常吵闹的声音,就是因此而发出来的。 虽然对这些人的举动感到非常奇怪,但我也并没有多想,现在我满心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如何才能在不被他们发现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到下层,然后再溜出去? 通过观察,我发现下层有两个非常明显的出口,一个位于我的正对面,还有一个位于靠左手边的地方。 毫无疑问,从正面出去太过大摇大摆了,因此,我就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左侧的那扇门上。这么仔细一看我才发现,在那扇门旁边的角落,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怀里紧紧抱着本画册,不是小诚还能是谁? 第三十二章 预示未来 原来小诚之前从墙头翻过去以后,就来到了这里吗?这样说来的话,他旁边的那扇小门很可能就是能够回到原点的通路。 我心里一阵激动,小诚和回去的办法同时都找到了,好歹我的运气还不算太衰。正在这时,小诚好像感应到了我的视线一般,精准地抬起头,对上了我所在的位置。 我连忙冲他挥挥手,又指了指旁边那些正高声吟唱的男男女女们,示意他保持安静,不要被他们给发现了。 谁知道小诚看见以后,只是非常不屑地翻了个白眼,然后居然就低下头,掏出画册,又开始画起了画。 我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这孩子面对这么多的裸体,还能淡定地继续画画,好像还非常鄙视我的大惊小怪一样,脑回路真是清奇。 不过这也算是件好事,最起码他在画画的时候总是一心一意,应该不会突然蹿出来引起那些人的注意了。 我开始顺着梯子小心翼翼地往下爬,一踩到地面,就马上奔向小诚的身边,一把把他给夹在胳膊下面,就往门外跑。 可是没想到……小诚旁边的那扇门根本就是封死的,怎么推也推不开。这、这情况跟我预想的不一样啊,如果这扇门不能被打开的话,难道就只能从中部的那扇逃走了吗? 吟唱声突兀地停了下来,我身体一僵,极缓慢地扭过头,就见那上千名裸体的男女已经停止了走动,里一圈外一圈地把那口大锅给围了起来。 还好他们没有朝这个方向看,我微微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只听“噗通”一声,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个男人居然跳进了那口热水沸腾的锅里! 随着第一个人行动之后,其他的人也接二连三的往里跳。皮肉一接触到沸水,就发出“滋滋”的响声,那些人却好像听不到、也感觉不到疼一样,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 很快,炖肉的香气就飘散在整个室内,而我闻见这个味道,却只想吐。还有另外一点非常奇怪的是,那口锅虽然很大,但也绝对无法容纳上千个人,可是直到最后一个人也跳进去,都没有半滴水溢出来。 这口锅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让那些人又是围着它做法,又是前赴后继地为它献祭。我的心底有两种声音,其中一种告诉我,这个秘密可能与我之前所经历的诡异事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可是另外一种又不断提醒我,不要轻易靠近那里,那口冒着热气的锅非常危险,很有可能会吸引我堕入地狱。 正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小诚手里的画不小心掉到了地上,他马上激动地挣扎起来,要跳下去捡自己的画。 我只好放松了手上的力道,让他从我怀里下去。才一捡起那幅画,他就马上紧紧地扣在了怀里,即使如此,我还是不经意间瞥到了画上的内容,顿时感到非常诧异。 “小诚,你为什么会画出这种东西来?” 小诚绷着一张脸,什么话也不说,然而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是觉得不对劲,于是上前一步,语气强硬地要求道:“把你的画给我看看。” 小诚突然抬起头,凶狠地瞪了我一眼,而后转身就朝外跑。 “诶,站住!”我大喊一声,连忙伸手去拽他,然而这一拽,不但没能拦住他,反倒是将他怀里的画给扯掉了一角。 小诚也不管这些,头也不回地从中间那扇门跑了出去,等我追到门外,却发现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那扇门所对应的位置,的确就是之前我们被困住的那条胡同没错,可是小诚只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孩子,怎么可以跑的这么快,前后脚的工夫就已经远离了我的视线。 不,确切地说,就算是一个体力不错的成年人,也未必能有这样的速度。所以说小诚他……一定不是个普通的孩子,他的身上,具备一些人类根本不可能会有的特性。 我看向手里被撕掉的图画一角,上面画着的,正是那些裸体男女一个接一个跳入水锅中的场景。 可是这一幕分明就发生在我把小诚抱起来之后,也就是说……他的画里,呈现出了超越时间的东西,小诚他……居然能够预示未来吗? 不、不对,不只是这么简单而已,把那副画又拿近了一些,我发现了一件更加令人震惊的事情。 那就是画面中所画的,正排队准备跳进锅里的其中一个人,我是认识的,他的名字叫做杜林,是我在拍摄第三场戏时曾见过的演员! 记得当时在最后关头,他被龙卷风给卷走了,我一直以为他早就死了,没想到他也是这些裸体男女中的一个。 曾经出现过的,本该早已死去的演员,现在又出现在这个地方,联系到那口大锅、还有之前商贩所说的亚伯大帅……果真不是我多想,这一切真的都与片场有关! 我果断回头,重新跑向那堵墙壁。不管现在回去将要遇到什么危险,我都一定要这样做!弄清楚那口大锅、人们的吟唱、还有之前在房间里看见的怪物女人究竟都是怎么一回事。我真的受够了,再也不想被片场和剧本所操控!再也不想过那种朝不保夕的生活了! 抱着坚定的信念,我重重撞向了墙壁,然而除了肩膀被撞得酸痛不已之外,墙壁根本没发生任何变化。 怎么会这样?无法穿过墙壁,我又尝试着翻过墙头,可是当我好不容易爬上去之后,发现墙壁的另一面,根本就是另外一条再普通不过的巷子,什么古老的房间,密闭的工厂,根本就不存在。 要不是手里确确实实还拿着那幅画的一角,我几乎都要怀疑一切只不过是自己的幻想了。 费了半天劲,还是没能找到进入那个空间的办法,我也只好放弃,摸索着找到最初来时的路线,骑着三轮回家去了。 天色已经变暗,还没到院门口,我就从窗户处发现,屋子里有微弱的灯光。里面有人!很可能是小诚独自回家来了! 这次可不能再让他跑了!我非得揪着他,问出他到底是怎么画出那些画来的不可。这么想着,我在离家门口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停止了骑行。 因为怕打草惊蛇,我还特意脱掉了鞋子,尽量踮着脚尖走进了院子。把耳朵凑到门边一听,里面有微弱的“沙沙”声,没错了,这应该就是小诚素描时笔尖划在纸上的声音。 我猛地一把推开了门。 第三十三章 不同时空 屋里的人被突如其来的“咣当”声给吓了一跳,吃惊地看向门口。 而我的吃惊完全不比对方少,一时愣在原地,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吐出一句,“爸?你、你怎么在这里啊?” 我爸一下子把淘米盆拍在桌子上,指着我破口大骂道:“你这不肖子,说什么混账话呢!这里是我家,我不在这还能去哪?反倒是你,一声不吭地就跑回来了,我刚刚还以为是有强盗破门而入呢,吓得我心脏病都快犯了!” 他一边说,一边抚着胸口直喘气,我连忙走上前,嬉皮笑脸地认错,“唉,爸,我刚刚不就跟你开个玩笑吗?再说,我也不是突然跑回来啊,我这不是去十里坡接你,找了一整天没找着人,不得已才自己回来的吗?” “混小子!还说鬼话骗人!”我爸重重敲了我一脑壳,斥责道:“十里坡这几年经济不景气,年前就给拆了改建房子了,你还跑到那去接我干啥?” “什么?十里坡都给拆了?那你昨天还打电话让我去接你,这不是耍人吗?” 我这话说完,马上又挨了一顿打,我爸边打边说:“让你说瞎话,让你说瞎话,昨天我和你妈一整天都在地里收麦子,晚上去你张叔家喝酒,末了就直接睡在那了,手机都没带出去过,怎么可能给你打电话?” 我彻底震惊了……我爸没有让我去十里坡,那到底是谁,故意装成他的声音骗我?那个人又为什么要把我引到那里去呢? “唉,这小子,该不会是在城里待的时间久了,打两下就受不了了吧?”可能是看我脸色不对,我爸捧着我的脸担心地说。 “不,没事……”我连忙说,但心里还是止不住地打鼓,试探着问:“那,我大姑有没有一个不会说话的儿子,叫做小诚?” “啊,你怎么知道的?” 我顿时一喜,虽然这两天发生了很多事,真真假假分不清楚,但听我爸的语气,最起码,小诚这个人应该还是真实存在的。 我爸的脸色变得有点尴尬,“那个……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个亲戚,觉得他们以前对咱家不好,不过一家人总归还是一家人不是?流着的都是同样的血……” 眼见着他又要喋喋不休地讲起大道理,我赶紧打断他,“我知道我知道,一家人不管怎样都要团结友爱,那我大姑的那个儿子,小诚他现在在哪儿?我这个做小叔的,应该得给他买点礼物才行。”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我爸欣慰地拍拍我的肩膀,“不过那孩子在这住了一个多月,刚好上礼拜就走了,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了,你要是想给他买礼物啊,也可以邮寄过去,我这有地址……” 接下来我爸说了什么,我都没有仔细听,只知道唯一的线索又断掉了,我所见到的“小诚”,和大姑家的那个儿子根本不是同一个。 心神不宁地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床,再次去到了十里坡。果然像我爸说的那样,十里坡现在到处都是高楼大厦,什么“和悦宾馆”、卖刀具的小摊贩,根本全部都不存在。 走在林立的高楼间,我突然觉得自己想明白了一件事情。记得最初的时候,青龙告诉过我,所有演员都不知道亚伯传媒背后的操控者是谁,而且所有演戏到第十次,也就是开始担任编剧角色的演员,都再也没有在网上出现过。 会不会……是因为那些演员自那之后,就像我昨天那样,进入到了另外一个次元的世界。如果是不在同一个时空里的话,那在现实世界中的网络上看不见他们,也就解释的通了。 至于他所说的曾亲眼见过拍摄满十次的人还活着,应该是因为不同次元之间有时会发生相通的情况。 我作为一个只有四次拍摄经验的菜鸟,绝对不属于可以进入异次元的人员范畴,所以昨天给我打电话的那个人,一定不是出自于公司的授意。 他又是出自于什么目的呢?还有,“小诚”和他是什么关系?虽然这两个问题还不确定,我却直觉打电话的那个人不是想要害我,最起码是暂时不打算害我,因为如果他有这种想法的话,可以下手的机会很多,根本没必要专门把我引到那里去。 我低着头走路,后来才注意到,自己身后有一道影子,好像已经跟了我很久。我停下,它就也停下,我加快速度,它也随着我的步伐而改变节奏。 不会吧?青天白日的,难不成我是又撞上鬼了?我站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回头,这时,那道影子又动了,笔直地朝我走来。 我靠!原来它不是在模仿我,而是自己也能动啊!我马上撒腿就跑。 “喂!小兄弟,你别跑啊!”我听见这声音,顿时愣住了,影子哪会说话?分明就是人在叫我!不对,也不能确定喊我的就一定是人,鬼也完全可以乔装成人的样子来骗人。 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追我的,是个年纪大约在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满脸的络腮胡子,腋下还夹着个公文包。 如果这是鬼的话,那不得不承认,它乔装的还挺有生活气息的。男人见我脚步不停,突然挥起了手,冲我焦急地大喊,“小兄弟!不能再跑了!再往前的话,会有危险的!” 什么危险?不得不说,我现在对于“危险”这两个字已经达到了风声鹤唳的程度,他一说有危险,我马上就扭头朝前看去,还没等看清什么,面门骤然传来剧痛,眼前一黑,摇摇晃晃地跌坐到地上。 第三十四章 水城 “诶,小兄弟,我就说不让你跑那么急吧,看,额头都被撞出个大包来,快拿这冰袋冷敷一下!”咖啡店里,刚才追我的那个男人正把找店员要来的冰袋递给我。 “我!”我真是有苦难言,谁知道我每天遇到的到底是不是活人,更重要的是,谁知道男人口中所说的危险,居然会是一根电线杆呢? 放弃解释,我直接单刀直入地问道:“你刚刚跟踪我那么久,到底是想干什么?” 男人听后,鬼鬼祟祟地朝周围看了一圈,然后压低声音说:“我其实是想帮你。” 帮我什么?我打量着对面男人的装扮,考公务员吗? “小兄弟你最近……怕是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而且不止一次,我没说错吧?” 我没有说话,不过心里确实“咯噔”一下,再看向男人的时候,也不像之前那么轻蔑了。 据男人说,他的名字叫做贾建宁,他太爷爷出生在民国那会儿,因为家里穷,没钱吃饭,所以就去做了道士。 那时候的道士大多都真有几分怪力乱神的本事,他爷爷也因此学到一些和鬼怪打交道的办法,只不过建国以后,宣扬无鬼神论,打击封建迷信,这些本事就慢慢都失传了。 他是因为从小耳濡目染,多少也懂得点,刚才在路边看见我,一眼就发现我身上的气场不对, 觉得好奇,才一路尾随跟过来的。 说实话,听他说完这些,我心里还是有一点隐隐的期待的,如果他真有通灵的本事,也许就能设计解除我和片场之间的关系,我也就不用一直这样担惊受怕的生活了。 不过很快我就发现,自己的期待是无法实现了,因为在讲完祖父的故事之后,男人就开始大谈特谈碰到鬼怪有多么多么危险,为了驱除它们,需要付出多少多少的价钱…… 我没等他说完,就直接站起来往外走,贾建宁顿时不乐意了,站起来拦在我面前,“诶,你别走啊,我这话还没说完呢,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我冷笑道:“第一,我的命,你没本事保。第二,我的时间宝贵得很,没工夫在这听你说没营养的废话,你这点小九九,还是留着骗那些没脑子的傻子去吧。” “哼,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打算只凭一张嘴,就让你把钱给留下吧?”贾建宁说完,拍了拍手,原本在咖啡店里喝咖啡的几个男人,顿时全都站了起来,把我给团团围住。 “感情你这是打算明抢啊?”我挑眉看向贾建宁,对方得意的摸了摸鼻子,说:“本来不到万不得已,我也没打算这么干,只不过你这个人说话实在太讨厌,既然如此,我也不想跟你那么多废话了,今天你要么把钱留下,要么把命留下。” “那真是不巧,我今天出门没有带钱,就算想给你留也没办法,我的命就在这里,怎么?你打算来拿吗?” “我劝你最好放聪明点,看你这样的打扮,怎么可能是出门不带钱的人!你……”没等他说完,我突然一个箭步冲上前,掐住了他的脖子。 贾建宁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喊:“救命啊,救命啊!” 我抬手就给了他一嘴巴,斥道:“闭嘴!再乱叫唤,下一次我就挖你的眼珠,再下一次,我就直接掐死你!” 可能是真的被我凶神恶煞的表情吓得够呛,贾建宁果真一声也不敢出了,我以他做人质,出了咖啡店,然后把他往地上一甩,自己骑上三轮走了。 本以为这件事,不过是生活中一支不太愉快的小插曲,没想到这插曲还远远没有结束。当天晚上,就有警察登门到我家,说是有人指证我寻衅滋事,把人给打骨折了,要带我到局子里去调查。 我一猜就是白天那个贾建宁,咽不下这口恶气,所以跑到警察那里告我的黑状去了。不过我也不怕,咖啡店里都有摄像头,到时候把录像一调,到底怎么回事儿,也就真相大白了。 告诉爸妈不用担心,我就跟警察上了车。直到进了局子里,看见贾建宁那张得意洋洋的笑脸,我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被他,还有这些黑警合伙给坑了。 黑警不知收了贾建宁多少好处,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就直接把我给关到拘留所里去了。这寻衅滋事的罪名,最多关上一个月。 如果是平时,关不关这一个月我根本就不在乎,可是现在,我却没有那么多时间可在这里耗。尤其是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距离第五次拍摄的时间越来越近,而我想尽各种办法都没能让这帮混账放我出去,我才真正慌了起来。 如果不能在规定的时间点之前到达片场,那下场……我想想都觉得恐怖。离拍摄只剩三天的时候,我下定决心要越狱。 通常到了晚上,局子里就只剩下一个值班的警察了,我假装自己阑尾炎发作,让他送我去医院,然后趁他不备,猛地跑了出去,反把那警察给锁在了里面。 原本这套计划执行的还算是顺利,谁知当我跑出警局打算逃跑的时候,竟然正好碰到了多日不见的贾建宁。 贾建宁一眼就看见了我,大喊大叫道:“我说你怎么提前被放出来了?我明明跟狱警打好招呼,要关你一整个月的啊!不对,不是狱警放的你,你该不会是逃狱了吧?啧啧,逃狱的罪名可是很重的!” 我看见他那张欠揍的脸,就觉得心里不痛快,恨不得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把他给痛揍一顿。不过转念一想,这样做未免太得不偿失,而且,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能收拾这小子。 故意装出认怂的样子,一脸讨好地对贾建宁说:“兄弟,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你看我也被关了这么久了,你就别再针对我了。这样吧,为了表示诚意,我带你去看点了不得的好东西!” 贾建宁这个见钱眼开的玩意儿,顿时就把眼珠子瞪的溜圆,“什么好东西?” 我只是笑笑,不说话。贾建宁见了,反而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挤眉弄眼地说:“我明白,我明白,既然是好东西,一定是不能轻易说出来的嘛。行!那你就带我去看看吧,如果让哥满意了,在这块地方,以后哥就罩着你了!” 那也得你有命回来再说,我在心里暗暗地想。不过表面上,还是装出副热情的样子,帮他拉开车门,还主动承担了司机的任务。 因为距离目的地实在太远,出村之后,我就直接找了个司机做代驾,贾建宁那个傻货,连问都没有多问几句,一直以为我们真的是要到什么地方去取宝贝,整个人都兴致勃勃的。 有时我看见他那满心期待的样子,甚至会有点于心不忍,不过每当这个时候,我心里又会生出一股不甘和怨气,凭什么像他这样,每天招摇撞骗、勾结黑警的人都能过得这么自在,而我前半辈子一直兢兢业业地工作生活,却莫名其妙被拉进那个充满死亡的片场里…… 没错,我现在要带贾建宁去的地方,正是我要进行第五次拍摄的现场。如果非指定演员在拍摄时进入片场,也会自动成为剧本的一部分,将经历所有剧本中出现的恐怖和危险。 不过如果这个人是因为正式演员而进入的,就会被默认为成为演员的一部分。无论在过程中遭受到什么伤害,哪怕是死了,也会在演员成功完成拍摄之后恢复原状。 所以如果这次的拍摄我能够活下来,就相当于他只是参加了一次真实的历险,万一我失败了,那也只能怪他自己不走运,谁让他最开始先来招惹我的呢。 两天之后,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这次的拍摄场地,位于隔壁省的某个小镇上。在车里的时候,我就注意观察了周围的环境,发现这个镇上的河流、湖泊非常多,几乎不管行驶到什么地方,入目之处都有大量的水,说是水城绝对不算夸张。 很有可能这次的拍摄,就与水有关。 为了不把无辜的司机牵连进去,在距离指定位置还有几公里的时候,我就给他结清了费用,然后自己开车带着贾建宁继续行驶。 路上,贾建宁还在不停追问宝贝的内容和下落,不过我根本就懒得理他。反正现在已经进入到了片场,看看时间,就算马上掉头往回也来不及赶在拍摄开始之前离开了,在这种随时都可能会没命的地方,我对他还能有什么顾忌呢? 根据短信上提供的信息,拍摄开始的时间是在下午两点钟,参与这次拍摄的,不算贾建宁,一共有七个演员。 贾建宁见到另外那六个人,还以为他们都是一起来分享宝贝的伙伴,马上就黑下了脸,他埋怨地看了我一眼,像在指控我没有早点告诉他。 接着就大摇大摆地走到所有人中间,官气十足地说道:“各位,关于这次的宝物,在划分上,我想我们还是应该好好计划一下,所谓能者多得,我敢打包票,我是在场的人里面最懂投资的一个,所以这份宝物落到我的手里,能够更多的升值,我预备拿个三分之一,大家都有什么意见吗?” 大家当然不会有意见,因为除了我之外,大家都向看傻子一样地看着贾建宁,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贾建宁却以为这是其他人默认了他的做法,颇为满意地走回到我身边,还给我了一个“看我多厉害”的眼神。 我“呵呵”冷笑了两声,暗暗嘲讽着他的愚蠢,这时,“请演员阅读剧本”的声音响了起来。我觉得口袋一沉,伸手进去一摸,果然剧本已经出现在了那里。 贾建宁则是东张西望的,还自己小声地嘀咕,“刚刚是谁在说话?我怎么没看见人呢?” 他见我们每个人都捧着本册子在看,也好奇地探过头来,不过紧接着就吐槽道:“什么啊?你们怎么一个个的都在看白纸,有毛病啊?” 原来非指定演员是看不到剧本内容的吗?不过也对,毕竟他在这场戏里的角色,并不能算是个“人”。 第三十五章 多出来的老头 根据剧本的设定,我们一行人来到这个小镇的目的,就是寻宝,这倒是与我之前忽悠贾建宁的说辞不谋而合。 “在这座小镇上,隐藏着一件具有魔力的宝物,当演员找到这件宝物,即被认定为完成拍摄。” 在镇子上寻找宝物么?我向四周环视了一圈,粗略地估计,这座小镇的面积起码也有上百平方公里。 再加上有一多半的区域都是水域,万一那件所谓的宝物被埋在水底,搜寻起来的难度就更大了。 很快,“拍摄开始”的声音响起。我照着剧本上的内容,率先说起了台词,“终于到达环水镇了,这里的风景真的很美呢,我虽然没去过威尼斯,但觉得大名鼎鼎的水城,也不会比这里更漂亮了。” “是啊”叫刘子铭的男人开口说道:“不过别忘了我们这次来这里的目的,可不是为了看风景。” 这话说完,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严肃。 “那么,现在开始办正事吧。来之前我看过地图,从这里出发,正前方两公里的地方有一座在当地很有名的水库,我们过去看看如何?”孟陆提议。 大家纷纷表示赞同,于是我们便一起向着水库的方向进发了。 水库是剧情里要求我们去的第一个地方,这也意味着,很大的可能,有关宝物的线索会在那里出现。 接下来,我必须要集中全部的注意力,因为一旦提示已经出现,危险也就会随之产生,而越晚找到提示,死亡的概率也就会越高。 明知道将要面对什么,所有人的脚步都或多或少有些沉重,只有贾建宁,兴致勃勃地冲在前面,转眼就消失在视线里。 “这个人,有些奇怪啊,你不觉得吗?”和我说话的这个男人叫做方旭,带着一副镶金边的眼镜,斯斯文文的,看起来像是某个高校的老师。 “我们这里的人,难道有谁是正常的?”我笑着说,方旭听了,顿时就沉下脸来,冷哼一声,快步走到前面去了。 贾建宁作为被我带进来附属品,并没有出现在剧本里,加上他的种种表现都不合常理,我估计现在所有人都在心里犯嘀咕呢。 毕竟非指定演员也可以被带入片场,也是我在偶然间才发现的,其余不知道这点的演员,一定都以为他的存在和剧情有什么联系。 刚刚方旭的问题,也无非是见之前贾建宁的表现像是跟我认识,所以想从我这里套话。 我越发觉得这一次带贾建宁进入片场是个正确的决定,现在剧本里所提到的这个宝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当找到它之后,是所有人都可以完成拍摄,还是只有持有者才算完成都不能确定。 而贾建宁的存在可以在很大程度上转移其他人的注意力,从而令我自己更有竞争力。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我们拐进一座山谷,水库就修建在山谷里面。 才一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贾建宁的大呼小叫,“我靠!打我干什么!” “我说你这老头是不是有毛病啊,别以为我不敢打老人啊!” 什么老头?捕捉到他话里的这两个字眼,我顿时一惊,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去。 只见贾建宁正像个猴子一样,四处乱窜,在他身后,果然有个老头,正拿着扫帚四处驱赶他。 我停在离他们还有几米远的地方,就不敢再靠近了,这个老头……是从哪冒出来的? 难道说除了贾建宁之外,还有其他的人,也被带进了片场?是谁带进来的?又或者说,面前的这个老头其实根本就不是个人…… 想到这种可能性,我只觉脊背发凉,不由一步步地退后。 这时,贾建宁看见了我,大喊一声,“喂,你来的正好,这老头蛮不讲理,非不让我靠近这个水库。”说着,三两步就蹿到了我的身边。 老头把扫帚往地上一立,指着贾建宁气鼓鼓地说:“你们现在的这些年轻人,真是不像话,没大没小!” 贾建宁“呵呵”干笑了两声,一脸的不屑,“老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你不让我靠近水库,是因为这个水库附近,藏着宝物吧?你想独吞啊?没门!” “你胡说!”老头重重砸着手里的扫帚,气的鼻子都快冒烟了。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你又为什么要阻止他呢?”队伍里一个叫陈海的人说。 “罢了,告诉你们也无妨,免得你们不识好歹,把我想的那么龌龊!”老头转过身,指向他背后的那座水库,“两年前,有个女孩儿因为男朋友劈腿,承受不住打击,跑到这里跳水自杀了。从此之后,只要靠近这座水库的人,全都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几天之后,他们的尸体就会从库底浮上来,这样的情况屡禁不止,居委会便有人怀疑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作祟。 在附近的庙里请了个道士来查看情况,果然如此。据那个道士说,女人怨气太大,死后魂魄滞留在水库下面,一直不散,就变成了恶鬼。 我们请那名道士务必帮忙解决这件事情,可他却表示,水库的底部与河流相通,鬼魂可以任意在水中穿梭,这范围太大,只要它不离开水域,根本就没有办法能抓的住它。 最后,在众人的再三请求之下,道士才同意布下一个阵法,用来克制女鬼,保护居民。只不过这个阵法只在陆地上才能生效,距离水域越近,阵法的保护性就越弱,当距离水域不足三米的时候,阵法就会完全失效。 所以我不让你们靠近水库,完全都是为你们好啊!你们千万要听我的劝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切,什么女鬼,什么阵法,把我们都当三岁小孩骗吗?”贾建宁不耐烦地嘀咕一声,又扭头看向我,“你不会也相信这老头说的话吧?” 我有些犹豫,实际上,对于他所说的故事,我持半信半疑的态度,而这一半的怀疑,全部是由于他的身份。 如果眼前这个老头也是剧情安排的一部分,那他所说的信息自然应该是真的,但另一方面,如果他是被其他演员带进来的辅助者,刚才的故事,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只是编造出来迷惑视线的谎言。 第三十六章 错过 “哼,一个个的这么怂,还想寻宝?得了,你们都不去,我去,只不过到时候找到了宝贝,我可一点儿也不会分给你们!” 贾建宁说着,大摇大摆地就往水库那边走,老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不过倒是没有再出言阻止。 其余的演员都和我一样,保持着谨慎的态度,既没有退后也没有上前,只是紧盯着他的动作。 只见贾建宁和水库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十米……五米……三米……一米……什么也没有发生! 已经越过了三米的界限,但他还好端端地站在那里,没有遭遇任何的危险。 “看来某人的谎言被揭穿了呢。”陈海讥讽道。 “不,不可能啊,明明之前一靠近水域就会有危险发生的!除非……你根本就不是人!”老头劈手指向贾建宁。 他这么一说,原本放下戒心朝水库靠近的几个演员又停下了脚步。贾建宁翻了个白眼,也不多解释什么,兀自在附近搜寻起来。 对于贾建宁的身份,我自然是没有怀疑的,现在这样的结果正合我意。 他找着找着,好像突然在草丛里发现了什么,神情微变,然后侧过身子,挡住了背后的视线,手上的动作也顿时快了起来。 这么快就有所发现了吗?我愣了下神的功夫,孟陆、杨炳等好几个人已经朝着贾建宁猛冲过去。 虽然不能确定他发现的东西就是剧情里所要求的宝物,但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不能让别人得手! 在脑子做出这个判断之前,我的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行动,一把拽住了离我最近的张小伟。 张小伟自然破口大骂着想要挣脱,但我下了死劲不肯放手,我俩正在纠缠中,不知是谁,突然惊恐地尖叫一声:“啊!有鬼啊!” 被这尖锐的声音所震撼,我和张小伟顿时都忘了反应,只是怔怔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原本挤作一团抢夺宝物的几个人,现在一个个都争先恐后地朝着这个方向扑来。 在他们的身后,一具浑身散发着腥臭味,满是绿油油水草的骷髅正伸长了手臂向他们抓来。张小伟一把推开我,扭头就跑,我哪还会犹豫,也连忙拔腿赶上。 刚跑出去没几步,只听一声惨叫传来,那声音很熟悉,我一边跑,一边下意识地回头,果然就见贾建宁的肩膀已经被骷髅的手指骨给穿透了,身体也被一点点地拖往水库的方向。 因为痛苦和绝望,他的整张脸孔都扭曲变形了,胡乱挥舞着四肢手臂,居然在混乱中,一把拽住了还没来得及跑远的刘子铭,刘子铭崩溃地大吼着:“放开我!” 可是已经晚了,骷髅的另一只手一下贯穿了他的心脏,鲜红的血滴在翠绿的草坪上,眼色格外刺目。 在刘子铭被杀的这个空当,贾建宁居然挣扎着从骷髅的手里掉了下来,因为肩膀使不上力,他就踉踉跄跄地往前爬。 原本骷髅的速度就比他们逃跑的速度要快上好几倍,再加上贾建宁现在受了伤,更是根本不可能从它的手下逃脱。 可是骷髅在向前追了一段距离之后,居然没有继续,而是拖着刘子铭的尸体,从水面一跃而下,潜入了水底。 阵法只能在距离水域三米以外的地点生效……我想到老头之前说过的话,再估量了一下贾建宁现在所处的位置,离水库差不多不到四米远。 骷髅在这个位置就自动撤退了,所以老头之前说的话都是真的!我马上四下环视了一圈,可是之前的那个老头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该死,明明一开始就觉得他的存在不太对劲的,可我居然只顾着那件真假不明的宝物,忽略了他。那老头既然知道如何躲避危险,说不定也可以从他的口中套出有关真正的宝物的信息,现在已经有人死去了,接下来危险会来得更加迅速且密集,而我却在一开始就错过了一个可以得到生路的机会!真是太愚蠢了! 到这里为止,剧本还没有给出下一步的指示,也就意味着接下来怎么做,完全取决于我们自己。 可是整个环水镇这么大,先到哪里去才好呢? “你们看,那里好像有一座小房子。”方旭指着远处说道,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见到了一座房子,只不过它的外观和山谷的岩石很像,而且又是紧贴着山谷而建,所以不仔细看的话,很难辨认出来。 “建在水库旁边的这种房子,通常都是供检修工人或者值班人员休息用的,也许里面会有以前留下来的材料也说不定,我们不如过去看看。” 找东西这种事情,是宁可错找一千,绝不少找一处,所以演员们没有理由拒绝。我走在所有人的最后面,朝前看时,发现队伍里少了一个人,一回头才发现,贾建宁那货这会儿还趴在地上,哆哆嗦嗦的起不来呢。 想到他在现实世界里总是一副耀武扬威,趾高气昂的样子,到了这里,却被吓得连动都动不了,我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快走两步到他身边,拖着他没有受伤的那边肩膀,把他给扶了起来。 虽然终于站起来了,但贾建宁几乎是把全部的重量都压在了我的身上,自己根本不使力气。我摇了摇他的手臂,说道:“喂,振作点,宝物还没有找着呢。” “宝、宝物……命都没了,还找你娘的宝物?这个地方有鬼啊!快,我们赶紧开车离开这里吧。”他虚弱地说完,就僵硬地移动起身子,想朝山谷外走。 “别怪我没提醒你,找到宝物,还有活下去的可能,但如果你现在离开的话,一定是必死无疑。” 贾建宁顿时停住了脚步,他猛地转身,气势汹汹地靠近我,咬牙切齿地说:“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自从来到环水镇之后,你、还有刚才那些人的表现就一直怪里怪气的,好像寻宝的意愿不怎么强,倒是一直忌惮会发生什么一样。你老实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三十七章 被掩盖的死因 我颇为恶劣的笑了起来,看见他这么害怕,之前被关在拘留所将近一个月憋下来的气,终于得到了纾解。 “我没什么好跟你解释的,你要离开就离开吧,不过出了事,可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说完,我转身就走了,根本没有多看他一眼。 在我身后,贾建宁把拳头捏的咯吱作响,我时刻都防备着他会突然扑上来给我一拳,或者彻底跟我决裂,不过没想到他不但没有,反而很快就追了上来,而且一直紧紧地跟在我身边,寸步不离。 我一想就明白了,他必定也是相信了我所说的话,认为自己单独行动是死路一条,所以即使心中再有愤懑,也只得先委屈求全地跟我待在一起。 山谷下的那座房子体积很小,容纳我们八个人显得非常拥挤,当然了,在没有把这里给翻个底朝天之前,谁都不会主动离开的。 这间屋子的最里侧摆着一张床,旁边的小桌上放着一些洗漱用品,还有锅碗筷子之类的东西,那些东西都被打理的整齐干净,看样子,这座房子应该是有人长期在住,而且没猜错的话,住在这里的人,就是刚刚那个老头。 这里是老头的住所……那么或许他留下了什么东西,和宝物的线索有关。 “大家,我有一个提议”我大声开口,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这间房子里零零碎碎的东西很多,如果我们各找各的话,或许有什么关键性的东西会被先找到的人给藏起来,所以不如选派一个人当代表,负责找东西,其他人只要盯紧这个人,就可以得到房间里全部的信息。” “哼,没想到你这家伙鬼点子还挺多。”贾建宁在我旁边小声嘀咕了一句。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其他人自然也都赞成我的建议,经过一番商讨,我们认为这间屋子面积太小,如果特指某一个人来找东西的话,改变位置不太方便,所以每个人负责查找自己身边的一小块范围,当这个人在找的时候,其他人不能有所动作。 如果谁违反了这一点,就会被视为心怀鬼胎,所有人先联合起来把他给处理掉。 按照顺时针的方向,最靠近门口的我,第一个开始查找。我所处的这个位置其实很空荡,所以需要检查的也只有那一扇门而已。 我把它里里外外都查了个遍,连一道小缝都没有放过,不过并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东西。 接下来是贾建宁,他的位置离我很近,周围也没摆放什么东西。 贾建宁摊摊手说:“我应该没有什么可找的吧?下一个。” “等等”站在他旁边的陈海说,“难道你不应该检查一下墙壁吗?毕竟要藏东西的话,一定也是藏在这种比较隐秘的地方。” “开玩笑,把东西藏在这种岩石里,还怎么拿的出来啊?”贾建宁一边吐槽,一边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似的,在墙壁上下各个位置都重重锤了几把,果然是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之后的几个人同样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直到靠近桌子的方旭在翻找时,从抽屉的夹缝里找出了一叠报纸。看厚度,应该至少是一整个年份的。 方旭首先把那些报纸翻看了一遍,而后就依次传递给其他人阅读,我注意到每一个看完报纸的人,表情都有些细微的变化,好像更加焦急了。 当报纸终于传到我手里之后,我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反应。那些报纸上的内容,几乎都是有关于水库事件的报道,其中道士布阵的过程,还有每次有人失踪的时间、尸体被找到的时间、在镇子上所引起的反响,都被详细地记录下来了,大致情况都与老头所说的相同。 但问题就在于,那些报纸的发行日期全部都是2012年,也就是五年前。我还清楚地记得,老头当时第一句话,说的就是这件事发生在两年前,这明显与报纸的日期有出入,难道是老头在说谎? 可如果他是在说谎的话,为什么偏偏把不怎么重要的时间给作假了,对事件本身却没有任何改动呢?难道时间对这件事情有什么影响吗? 又或者是……这个镇子根本就发生过两件一模一样的事件!五年前一次,两年前又有一次!两次一模一样的事件……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同一片水域,接连两次闹鬼? 按照报纸和老头的说法,道士最后并没有把水鬼制服,所以这个水库下面,难道现在还存在着两个鬼魂吗? 百思不得其解,我心情沉重地把报纸传给了贾建宁,贾建宁那个没脑子的,估计根本没发现日期的问题,随便扫了两眼就直接传给下一个人了。 所有人都看过报纸之后,就轮到张小伟进行查找了。他的位置正好靠近床前,而床铺,通常也是最方便藏东西的地方。 他把被单、枕套之类的东西全都拆下来,里里外外翻了个遍,除了抖落下一堆跳骚之外,就没有别的任何东西了。 张小伟有些失望地把被单扔回床上,又弯腰查看床底的情况,他探手向里面一摸,似乎碰到什么东西,表情一喜,连忙把东西给拉了出来。 “哈哈哈……”饶是在如此紧张的氛围下,看见他拉出来的那些东西,还是有两三个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些东西不是别的,居然是一盆没有清洗的男士内裤和袜子。张小伟皱着眉头骂了声娘,忿忿地一脚踢在盆上。 他这一脚过去,只听脸盆里传来“吧嗒”一声脆响。内裤和袜子都是棉料制成,怎么会有这样的声音?盆里一定还有其他的东西! 我马上说:“张小伟,把上面的袜子什么的移开,盆里还有别的东西!” “妈的,我这什么运气啊……”他皱着眉头嘀咕道,不过还是捏着鼻子,把那些臭袜子给移走了,而出现在盆里,被隐藏起来的东西居然是……一张岛国动作片的光碟! 房间里再次爆发出笑声。 “咳,那什么,虽然这光碟的封面不怎么文雅,但没准这就是用来迷惑我们的呢,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播放一下看看,免得错过什么重要信息。” 我“啪”的一巴掌打在贾建宁脑袋上,哭笑不得地说:“少找这些借口,我看你就是心痒,想看黄片了吧。” 贾建宁狠狠瞪了我一眼,梗着脖子就想反击,手都抬到一半了,估计是想起现下不得不依靠我,生路才能更大一点,还是把抬起的手又给放下了。 我看着他那一副强忍着不敢发作的表情,心里又是一阵痛快。 嘲讽贾建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其实非常认可他说的话。这张光碟,无论如何还是要看一看的,万一里面真的隐藏了什么信息,却我们的因为一时大意而错过,要付出的可是生命的代价。 张小伟把光碟递给离电视机最近的杨炳,让他把光碟插进去,很快,“恩恩啊啊”的声音就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贾建宁顿时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一张时长两个小时的光碟,一直播放到一个半小时的时候,屏幕里都还是激烈的肉搏战。 说实话,我自己都看得有些蠢蠢欲动了,然而就在这时,画面突然摇晃了两下,然后场景一转,变成了水库的镜头。 这张光碟果然有问题!我一个激灵,马上聚精会神地盯住了屏幕。这段录像应该已经拍摄了比较久了,无论是画质还是稳定度上,都和现在的影片有不小的差距,而且没有任何声音。 刚开始,画面里就只有一成不变的水库,几秒钟后,一男一女两个背影,慢慢出现在了镜头里。 那个女人一头波浪长发,踩着高跟鞋,看起来很是修长美丽,男人则剃了一个板寸,身材既矮小又肥胖。 我看到这两个人手牵着手,但实在难以相信他们会是情侣关系,毕竟仅从背影上看,男人根本完全配不上女人,不过当他们走到水库边上的时候,就抱在一起接吻起来,实在是由不得我不相信了。 这么好的一朵鲜花,就这样插在牛粪上,我还觉得有点惋惜,尤其是这坨牛粪后来居然还抛弃了鲜花。 两人大概接吻了一分钟左右,停下来之后,就相互搂抱着,面对水库的方向,可能是在说什么悄悄话。 我看见男人的手一直不老实的在女人背部揉来揉去,一会儿摸摸她的屁股,一会儿又摸摸她的头,摸着摸着……他猛地使力,居然把女人的头直接对着水库给按了下去! 我登时张大了眼睛,只见画面里泛起水花,女人挥舞着双臂,拼命挣扎。但男人也下了狠劲,两只手死死地压住她的头,连双臂被女人尖利的指甲化出一道道血痕都不肯放手。 这个过程大概持续了五分钟左右,之后,女人就一动也不动了。男人后退两步,喘息片刻,就抱住女人的腿,把她整个人给推下了水库。 水面泛起一圈圈的波纹,不过很快,就又归于平静,如果不是被远处的摄像头记录下这一切,可能都没有人会知道,一个如花般的少女,就这样被她的爱人给残忍的杀死了。 处理完尸体之后,男人就低着头,从另一个方向,慌慌张张地跑掉了。 而看完这段视频的我,不止为女人的遭遇感到悲哀,也陷入了一个更加混乱的境地。 女人不是自杀,而是被自己的男朋友杀死的,而收藏这张光碟的老人没道理会不知道这点,他却故意给了我们错误的信息,这样看来,他还是在说谎。 掩盖女人真正的死因,他的出发点……应该是为了掩护凶手吧? 第三十八章 寺庙 无论如何,现在的当务之急似乎就是要找到消失的老头,只有这样,才能找到事情的突破口。 “好冷啊……”站在我旁边的贾建宁突然搓着胳膊说,被他这么一说,我才觉得,室内的温度是比刚进来的时候下降了不少。 视线再次落到屏幕上,画面里的水库还是像最开始一样,寂静无波,只不过我却总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又多看了几眼,还是没发现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劲,我也只好放弃。 “喂,找也找完了,我们还是赶紧出去吧,再待下去,我可是要被冻死了!”贾建宁不耐烦地催促道。 我点点头,觉得在这间房子里花费的时间的确已经够多了,便抬脚走出了门。贾建宁紧跟着我出来,我们站在门外等待了一会儿,其他人却一个也没有出来。 我觉得奇怪,便又打算回去看看情况,可是刚刚出来前明明是敞开的大门,不知什么时候被合上了,而且不管怎么用力也打不开。 想到那些人可能是又在房间里发现了什么东西,现在正秘密讨论着,可是我却被锁在外面,我不由非常后悔起自己那么着急就出了门。 “喂,你们搞什么名堂,给我开门!”我拍着门板,一下比一下重,贾建宁见状,骂骂咧咧地走过来,说了声“我来!”就狠狠一脚踹在门板上,居然一下子把门板给踹歪了。 门板才刚刚有些松动,就“嘭”的一声,被人从里侧撞开了。紧接着,一群人疯狂地冲了出来,我和贾建宁刚好站在门口,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被一股大力扑倒在地。 我感到胸口被几百斤的东西压住,都快要被压断气了,拼命把身上的人推开,过了好久,才有力气从地上爬起来。 结果我刚爬起来,还没等站稳,又被人给一拳打倒在地,我顿时火了,从地上跳起来,一记钢拳打在那人的肚子上。 方旭被我打的倒退好几步,嘴角甚至都渗出了血丝,不过还是一脸阴狠地看着我,不仅如此,我发现陈海、孟陆等人也都是那种恨不得把我和贾建宁杀之而后快的表情。 “你们要干什么?”我咬着牙问了一句。 “哼,亏你还有脸问,你之前锁门的时候没想到我们还能逃出来吧?现在我们就弄死你!”方旭冲着我大吼。 “我什么时候锁过门,分明就是你们……”话还没说完,他们已经再次冲我和贾建宁扑了过来。 贾建宁之前就是个混子,脾气暴躁的很,轮子袖子就跟他们扭打在一起。我也不是什么吃干饭的软柿子,既然这些人蛮不讲理,那就打! 不得不说那几个人真的是不够揍的,虽然人数是我们的两倍,可没多久,就被我们给打趴在地。 说起来人数是我们的两倍,这里似乎少了个人啊……张小伟到哪里去了?怎么没见他从房子出来? 我提出这个疑问,方旭马上冷笑一声,说:“还在装蒜,你既然把我们给锁在了屋里,难道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不能靠近水域三米之内,对于电视里的水来说也一样有效!在你离开之后,女鬼就突然从电视里钻了出来,抓走了张小伟,房间里总共就只有那么大点地方,我们几个踮着脚、死死贴住墙壁才保持住三米的距离。 我一早就觉得你们两个人不对劲,你他妈的……啊!” 没等他说完,我就又照着他的肚子给了一脚,“闭上你的嘴给我好好听着!第一,我们两个都没有锁过门,反倒刚刚我还以为是你们在里面,把门给反锁了。第二,你要是再嘴巴不干不净的,老子直接废了你!” 说完,我又踢了他一脚,抬腿就走。贾建宁小跑着跟上,一脸解气地说:“痛快!太痛快了!那帮龟孙子就欠被这么收拾!” 我呵呵笑了两声,心想贾建宁八成是把之前在我这里受的气也一并发泄了,刚才和他打架的那两个人,全部都鼻青脸肿,窝在地上打哆嗦,明显比我这边的两个人受的伤要严重多了。 正走着,我感到口袋里的剧本传来了灼烫感,连忙掏出来查看,这一看,我可是淡定不起来了,说了声“跟上”,就大步朝水库外跑去。 “怎么了?” “别问那么多!”问了,我也根本没办法和他解释,刚刚剧本上出现的最新要求,必须要在今天24四点之前找到宝物,否则,所有人都要遭受死亡的惩罚。 现在已经17点多了,也就是说,我们只剩下不到7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寻找。这个岛这么大,7个小时的话,步行只来得及再去两到三个地方,去哪里?现在究竟去哪里比较好? 在手机里找到环水镇的地图,一个地点瞬间吸引了我的注意——寺庙! 根据目前得到的信息,道士还是有一定的办法可以对鬼进行压制的,所以如果去寺庙找道士帮忙的话,至少会比较安全,同时说不定他也知道和宝物有关的事情。 打定主意,我马上就朝着寺庙的方向跑了起来,绕出山谷,发现路边居然停着一辆小汽车,油箱里的油还是满的,钥匙也没有被拔下来。 我一阵激动,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有了汽车,花在路上的时间完全可以省去一多半!招呼贾建宁快点上车,我立刻踩下了油门。 才行驶出一段距离,我就从后视镜里看见,陈海等人也着急地从山谷里跑了出来,看见我开走了汽车,一个个气的直跺脚。 半个小时之后,我们终于到达了寺庙门口。因为很多教派都认为天空是神圣的,所以总是把寺庙的位置建的很高,这座也不例外。 从庙底到大门口,我估计至少也有上千节台阶,这里又不能开车,干爬上去的话,不死也得累掉半条命。 可是就算再累,再不愿意,也还是得爬,我看着遥远的寺庙大门,咬咬牙说:“开始吧。” 就在这时,我看见大门微微打开了一道小缝,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钻了出来,他下了几个台阶,然后好像突然看见了位于台阶下面的我们一样,打了个哆嗦,连忙又跑了回去。 虽然距离太远,看不清楚脸孔,但那个又瘦又黑的身影……很像是老头! 第三十九章 血色骷髅 “喂,刚才那个人,不是在水库用扫帚赶我的老头吗?他为什么一见到我们就跑啊?”连贾建宁也认出来了,看来并不是我眼花。 至于他为什么一看见我们就跑……“我们把他抓住,问上一问,不就知道了吗?” “好嘞!”贾建宁好像对这种能够使用武力的事情特别有兴趣,听我说完,又激动起来,大跨步地往台阶上迈。 上千级台阶,我们走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才终于到达了顶部。可是当推开寺庙大门的瞬间,我不由有些失望。 入目之处,是一片凄凉的景象。佛堂门口的地砖都已经残缺不全了,杂草长得遍地都是,看样子,这座庙已经荒废很久了,那所谓的道士,应该也早就不在这里了。 “刚才在来的路上我就查过了,这个寺庙修建的像只貔貅,只有这一个进口,没有出口,所以老头肯定没有跑出去,你在这守门,我进去把他给揪出来!”贾建宁兴奋地摩擦着手掌说。 来这里的路上我确实看见他摆弄手机来着,不过没想到居然是在查寺庙的布局图,看来贾建宁也不完全像我想的那样,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有时候的确还是可以派上一点用场的。 “行,你去吧,我就在这里守着,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贾建宁点点头,就从佛堂门口跑了进去。等他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我才想起一件事,自己刚刚忘记提醒他要快点出来了,万一他在里面找起来没完,耽误了时间,那可就坏事了。 好在我的担心不过是多余的,大约四十分钟之后,他就又呼哧呼哧地跑了回来,只不过是两手空空回来的。 “真是有鬼了,就这么一个不大的佛堂,可是怎么也找不着老头,难道他还真的是长翅膀飞走了不成?” 怎么会这样?我不由拧起眉头,“是不是屋子里有什么机关,你没有发现?” “不可能!”贾建宁举着双手打包票,“所有的地方我都检查过了,根本就没有机关。” 顿了顿,让贾建宁和我交换,他来守门,我自己再进去查看一遍。一进入佛堂,我就打开手电筒,照向了屋顶。 既然刚刚贾建宁没有找到人,就说明老头一定不是躲在常规的地方,所以那些柜子、箱子之类的,我根本就没打算找,反倒是天花板这种一般人不会想到的地方,是我要排查的重点。 因为佛堂里面实在是太暗,而我手机上的手电筒光线又不太充足,因此只能一点一点的移动,进度很慢。 当把手电移动到佛像的正上方时,我突然看见了一张瞪大眼睛的人脸,吓得我“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差点没把手机给扔出去。 “怎么了怎么了?”贾建宁在门外大声地问,我稳了稳心神,回了句“没事”,就再次把手电移了回去。 那个位置果然有一张人脸,只不过不是把人的脑袋割下来塞进天花板里形成的,而是常年灰尘累积不均匀,才造成了这种情况。 让我奇怪的是,这个位置并不靠近风口,没道理灰尘会不均匀啊。我又走近几步,仔细地观察那张人脸,发现人脸上的那对眼睛似乎……瞪着的正是佛像眼睛的方向。 难道佛像的眼睛,有什么问题?暂时收起手机,我顺着佛像的一边爬了上去,当终于爬到佛像头部的位置时,我却不由打了个哆嗦,它的眼珠,好像改变了位置。 之前明明看向的是正前方,现在却往我的方向偏移了一些,就好像在时刻注意着我的举动一样。 明明应该感到害怕的,但我此刻却根本没有逃跑的念头,而是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朝佛像的眼珠摸去。 指尖碰到眼珠的时候,我吃了一惊,那种脆弱而柔软的触感,分明就是活物才会有的眼睛,绝对不应该是属于这尊冰冷的佛像! 我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剧本里所说的宝物,难道就是这对眼珠?虽然不知道这眼珠到底有些什么作用,但它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一定不会只是偶然,或许我应该把它们扣下来试试,如果因此而成功结束拍摄当然好,就算失败了,大不了再继续找就是了。 此时我完全把找老头的事情给抛到了一边,全心扣起了眼珠。只不过这对眼睛在佛像的眼眶里镶嵌的相当紧,我徒手扣了半天,都没能撬动它分毫。 看来必须得借助工具才行,四下一打量,发现地上有不少木头渣子,我在其中挑了一块比较尖利的,再次爬了上去。 使足力气,冲着眼眶边缘狠狠扎了下去,这一次,眼珠终于被我顶开了一个角,可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在把木头刺进去的同时,佛像的眼睛里居然流出了血。 小时候在乡下,常听老人们讲故事,说佛祖流血泪,就预示着有大的灾祸将要发生,那时候觉得可笑,心想佛祖怎么会流泪,而现在我却亲眼见到了,而且这血泪,还是被我用木头给扎出来的。 我一时害怕的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候,贾建宁在门外大喊:“怎么样了?有什么发现没有?我刚刚看到那帮龟孙子也已经到阶梯口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赶上来了!” 必须要在那些人赶上来之前取得眼珠,否则一定会引起他们的争抢,到时候我们两个未必抢得过他们! 狠狠心,我决定继续挖,什么佛祖,什么血泪,通通都见鬼去吧,如果佛祖真的有用,我现在又怎么会为了在这个诡异的片场中活下去,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 从眼眶的另外一侧捅进去,又是狠狠一撬,这一回,血流得更多了,大量红色的液体成股淌下,把我的胳膊都染出了一片红色。 终于将它的左眼全部扣下,我把眼珠装进口袋,慢慢朝它的右侧爬去,就在这时,从佛祖那只空荡荡的眼眶里,伸出了几根染满血迹的指骨…… 第四十章 同性恋 瞥到那只血手的瞬间,我的心脏都要吓得从喉咙里跳出来了,同时我也意识到一件事情,那就是血液的成分大部分都是水!所以鬼魂同样可以在血液附近行动! 血水早就顺着佛像流了一身,我爬行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快得过鬼。虽然我所处的位置离地面足有五六米的高度,但考虑到残了总比死了好,我还是一咬牙,毫不犹豫地朝远处跳了下去。 “咔擦”骨头错位的声音响起,我只觉左臂传来一阵剧痛,疼得我差点没哭出声来。 顾不上查看伤势,我连滚带爬地就往外跑。 贾建宁见我一身的狼狈,胳膊还断了一条,十分诧异地迎上来,“发生什么事了?” 我正要回答,回头一看,发现佛像那只眼眶里的血水流的越发厉害,而且以极快的速度向门口蔓延,急促地回答一句,“有鬼,快跑!”就和贾建宁匆匆离开了寺庙。 刚跑出大门,就迎面撞上了同样赶来的陈海等人,陈海看见我们,只是稍微愣了一下,随后就迅速反应过来,掉头就朝寺庙下面跑。 “快追!”我马上大喊一声。当我们三个都已经跑出十几级楼梯之后,剩下的三个人才回过神,连忙追了上来。 陈海之所以跑的那么快,毫无疑问,就是从我的状态里判断出,刚刚我们在寺庙里遇到了危险,因此根本不打算进去,而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抢走汽车,这样他接下来的行动也就会方便很多了。 我因为骨头折断的缘故,跑起来也不如平时利索,很快就被孟陆等人给超了过去,倒是贾建宁体力超好,赶在陈海上车之前,就一把抓住了他,然后一屁股坐在驾驶座上,任凭陈海怎么拉也拉不下来。 无奈,陈海只得妥协地坐上了副驾驶,我则和另外三个人一起坐到了后排。虽然同处在一个车厢内,但这里的人,明显都各有各的心思,为了活命,谁也不会对其他人打开心扉。 现在的时间已经19点半了,距离剧本给出的限定时间只剩四个多小时,然而剧本里所说的宝物到底是什么?被藏在什么地方?我仍然是一头雾水。 将从进入片场开始到现在,所有发生的事情都仔细回忆了一遍,存在疑点的地方实在是有很多,而所有的这些疑点,几乎都与老头有关。 关于水库事件,老头到底都知道些什么?进入寺庙之后,他又藏在了哪里,为什么不管怎样都找不到他? “接下来,我们到五年前在水库里淹死的那个女人,生前的家里去看看,怎么样?”陈海说着,扬了扬手里的报纸,“我是最后一个看报纸的人,所以留了一份下来,刚好上面写着女人的家庭住址。” 既然目前找不出比女人生前的家更合适的去处,我们也只好同意。按照导航的路线,半个多小时之后,我们来到了报纸上所标注的地点。 女人的家是一座小平房,才推开门,一股呛人的灰尘味儿就迎面扑来,想必也是很久都没有人住了。 房间里相当凌乱,各种用完的饭盒、纸袋丢了一地,一点都不像是个女性的房间,而最不像女性居住的地方在于,屋子里所有的衣服、鞋子、用品都是男款的,就连床头正中挂着的一张巨型照片,上面也是两个男人的合影。 那两个男人一高一矮,矮的那个气势十足,一手揽住高个男人的腰,高个男人反倒是一脸的娇羞。 我想,看见这张照片的瞬间,所有人的心理活动一定都很精彩。第一,是因为这张照片上的两个人,身高差和我们在录像中看到的情侣背影实在是太像了,百分之九十的可能,那对情侣根本就不是一男一女,而是一对男同性恋。 第二,那张照片上矮个的那个男人……他的脸和孟陆一模一样!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孟陆,陈海甚至直接一步步走向了他。孟陆一脸的惊慌,结结巴巴地说:“不,你们听我解释,我真的不知道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我今天才第一次来这个地方,跟几年前的水库事件根本一点关系也没有……该死,这照片的存在根本就是为了陷害我!” 孟陆说着,气急败坏地一把撕下了照片,而后,他眼睛一亮,马上把照片翻转过来,高高举起,大声说:“你们看!这是什么!” 在照片的反面,同样也有一副图像,是一个矮个男人搂着高个男人,只不过这次,矮个男人的脸变成了杨炳。 “如果我和水库事件有关系的话,怎么会答应和你们一起到这里来?又怎么会把自己的照片摆在那么显眼的位置?很明显,藏在反面的这一张照片,才是真的,照片里的人,就是杨炳!” “你胡说!你这样陷害我,一定是心里有鬼!”杨炳也急了,跳出来跟孟陆针锋相对。 “你们两个吵什么吵啊?既然两个人都有嫌疑,干脆咱就把他们一起收拾了,以绝后患。”贾建宁那个二愣子的脑袋又发挥作用了。 “不行!”我和陈海异口同声地否定道。如果不弄清楚这两个人中,究竟谁是当年杀死伴侣的那个,我们就无法从他的身上得到有关宝物的信息。 另外,我总有种感觉,就像孟陆之前说的那样,这张照片的存在也太过奇怪了,剧本怎么会直接把嫌疑人限定在两者当中的一个上面?这样明显的提示,是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所以其实也有可能,孟陆和杨炳都是被陷害的,而写剧本的人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引起我们的内讧。 两人之间的争吵越来越厉害,最后逐渐演变成了武力相见,杨炳一个猛地用力,把孟陆给推倒在地,而他倒下来的时候,脑袋刚好撞在桌脚上,顿时就出现了一个窟窿,鲜血大量而迅速地流了出来。 看见血,我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大吼一声“跑!马上逃跑!” 第四十一章 铤而走险 在血迹蔓延开之前,我们就连忙跑出了房间,贾建宁一脚踩下油门,当车已经疾行出很远,回头发现并没有鬼魂追上来,我们才松了口气。 生命安全暂时没有威胁了,那么接下来,就该处理一些其他的问题了。 “说吧”陈海嘲讽地盯着杨炳,“宝物的下落。不用说什么你是被陷害的,这种鬼话,或许别人会信,但我绝对不会相信,尤其是在孟陆死了之后。 因为就在刚刚,我已经掌握到了你的身份存在异常的关键证据。” “证据?什么证据?”方旭惊讶的问道。 陈海摇摇头,并没有打算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死死地盯着杨炳。 “呵呵,你为什么不回答他的问题呢?让我来说吧,是因为你根本……” “啊!!”下一秒,只听陈海惨叫一声,与此同时,杨炳迅速地打开车门,一翻身,从道路旁边的斜坡上滚了下去。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自然也就来不及阻止他,贾建宁连忙踩下刹车,我们纷纷开门下车,就见杨炳刚好滚到斜坡的底部,朝我们看了一眼,就马上钻进树林,身影消失不见了。 “妈的!这个杨炳果然有问题,只是没想到他会突然铤而走险,万一他跳车的时机掌握的不够好,那就是必死无疑啊!” “哼,他既然敢混在我们当中,想必也早就做好了时刻逃脱的准备,什么时机,根本不是问题。”陈海走到我旁边,一边用纸巾擦拭眼睛,一边说。 刚刚杨炳在跳车之前,将一把粉末撒向了陈海,幸好那些粉末没有腐蚀性,所以只是酸疼难忍,并不至于致盲。 “虽然证明了杨炳是特殊身份,不过现在的情况有点麻烦啊,他这一头钻进树林,就算我们现在追过去,也一定找不到人了。如果他一直这么躲藏起来,那麻烦可就大了。” “不,他绝对不会一直躲藏起来”我对方旭说,“因为他和我们一样,必须在有效时间之内拿到宝物,没猜错的话,他现在一定会到真正的藏宝地去,只不过这个藏宝地究竟在哪……” “在水库”陈海打断我的话,笃定地说道,“我可以肯定,宝物一定就在我们最初去过的那个水库,至于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我暂时并不打算具体说明,如果你们相信我的话,那我们现在马上动身前往水库,毕竟我们有车,应该可以赶在杨炳之前到达。” “如果你们不相信……”陈海耸耸肩,“估计以我的体力,抢车也抢不过你们,我就只好再想别的办法了。” 我下意识和方旭交换了一下眼神,发现他也明显非常犹豫,毕竟在这个片场中,任何一个微小的决定都足以影响生死,而陈海仅凭这么三言两语,就想让我们信服,实在是有些困难。 “哎呀,到底该怎么办啊!”贾建宁烦躁地抓着头发,在原地转来转去,最后干脆放弃做决定了,拍拍我的肩膀,“我听你的,你决定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沉默良久,最终我还是决定相信陈海一次,“好,我跟你一起去,反正现在离截止时间越来越近了,就算不去水库,我也没有其他更好的想法。” 陈海点点头,又看向方旭,方旭摊摊手,无奈地说:“那就这样吧,先过去看看再说。” 依旧是贾建宁驾车,不过这一次,我们选择从水库的另外一个入口进入,以免杨炳看见我们的车会心生防备,从而放弃取宝物的打算。 进入水库之后,不等我们开口询问,陈海就直接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然后带着我们到一处灌木丛中蹲下。 按照陈海的说法,他只能确定宝物一定在水库附近,但不知道具体在什么位置。而这个地方可以观察到水库周边所有的角落,一旦杨炳来了,就绝对逃不过我们的视线。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直到将近晚上22点的时候,杨炳都还没有出现。贾建宁开始越来越蹲不住,不时龇牙咧嘴地揉搓自己蹲麻了的脚,还总是用夸张地口型,无声的询问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我只得一次次地告诉他稍安勿躁,但时间更长,连方旭也忍不住了。 他不安地低声说:“会不会……宝物根本就不在这里,又或者,杨炳也恰好经过另外一个入口,看见了我们的车,所以一直不肯进来,就是想跟我们一直耗时间,等到最后才突然出手,拿走宝物,这样我们根本来不及抢夺。” 谁知陈海听了之后,并没有就方旭所提出的问题加以任何考虑,只是暴躁地低吼道:“你要留就留,不留就滚!少在这这么多废话!” 方旭腾地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说:“傻逼,老子才不陪你在这继续浪费时间呢!”说完,抬脚就走。 “喂,方旭,你别那么冲动……”我刚劝了一句,突然止住话头,也猛地站了起来,“这里有水!” “什么!”陈海和贾建宁也连忙慌张地直起身子,果然就见到我们几个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被灌木上的露水给打湿了,晕出一大块湿渍。 想到那具可怕的骷髅可能就会从我的衣服里钻出来,直接触摸到我的皮肉,我就感觉自己脸都要绿了,也顾不上现在晚上气温很低,马上把衣服脱了下来扔到远处。 贾建宁和陈海也连忙效仿,做完这件事之后,我才想起要提醒一下方旭,于是立刻大喊道:“方旭,你的衣服被露水晕湿了,快点脱……” “脱”这个字还没落下,就见他的衣服从里面鼓了起来,一条带着骨节的痕迹,迅速从他的后腰攀上胸口…… 说时迟,那时快,在骷髅马上就要抓到方旭心脏的一瞬间,我和陈海同时转身,猛然扑向了贾建宁。 贾建宁猝不及防,瞬间被扑翻在地,紧接着,他就变了脸色,原本总是懵逼的双眼里涨满了杀气,浑身的肌肉也爆发出来。 贾建宁,才是录像中,那个杀死自己伴侣的男人! 第四十二章 控鬼 上一次我们和陈海等人产生冲突的时候,贾建宁以一敌二的身手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而且他当时应该还没有使出自己的全力。 我在身体健全的时候,或许都不是他的对手,更别说现在还断了一条胳膊。 陈海虽然整个人都压在贾建宁身上,但根本制不住他,贾建宁猛地一个蹬腿就把他给踹了下去,我这个半残疾人更是很容易就被他给摆脱掉了。 贾建宁从容地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泥土和碎草,狞笑着问:“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死者家里出来之后,在车上才突然想通的。如果说我们当中有一个特殊身份,最有可能的就是你!” “是吗?我还以为最起码我的身份在你这里,是根本不会被怀疑的。”贾建宁看向我,语气有些惊讶,不过更多的是漫不经心。 想来既然他的身份已经被识破,而凭我和陈海的能力,对他又无可奈何,他自然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咬咬牙说道,“我最开始的确从未怀疑过你,直到那两张照片的出现,陷害的意味实在太浓,反而让我觉得孟陆和杨炳两个人都是无辜的。陈海的表现一直很积极,的确很容易让人对他的身份产生猜测,可我回忆了他所有的举动,没有一件能够明确的表明他的身份有异,方旭也是一样。 只有你,似乎每一次鬼魂的出现都与你有关。第一次,是你装作找到了宝物的样子,把所有人都引过去,随后骷髅就杀死了刘子铭。 第二次,是在你已经离开房间之后,鬼魂才从电视里面钻出来杀人的。 第三次,在寺庙就更加明显了,当时只有你我两个人在场。 另外关于那个疑点重重的老头,当时在寺庙里,我明明看见他躲了起来,后来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人了。 只有一种可能,不是他躲在了什么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而是他根本就不是人! 这一点其实在我们最初在水库被攻击的时候,就已经露出了一些端倪,只不过当时我并没有深想。鬼魂出现之后,老头就突然消失不见了,因为他根本就是那个鬼!” “没想到你猜对的地方还挺多嘛”贾建宁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不是猜,是分析”我纠正他,”如果我有猜到答案的本事,一早就拿到宝物离开了。” “随你是什么吧”他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正好还差十分钟就到23点了,我可以允许你多活十分钟,作为交换,你来说说为什么从死者家出来之后就识破了我的身份,却还跟陈海回到水库来?” “我们在小屋里找到的线索,和老头所说的情况不同,我当时考虑到他应该是在掩护什么人,可如果老头是鬼的话,怎么可能会掩护某个人类? 除非……这个人类可以控制鬼。你既然可以控制鬼,我就算知道了你的身份,又怎么敢直接揭穿?只能等你自己露出有关宝物位置的破绽,再伺机抢夺。” “想法不错,只可惜还是有点急躁了”贾建宁说着,又看向陈海,“至于你,你应该早就怀疑我了吧,说什么知道宝物的位置在水库,也只是为了诈我而已。 可惜了杨炳那个家伙,被你逼得不得不跳车……不!不对!杨炳他……” 贾建宁说到这里,突然变了脸色,猛地转过身去,于此同时,之前已经消失了的骷髅突然从他的背后钻出,大张着指骨朝我和陈海抓来。 我和陈海马上掉头,分别朝两个不同的方向跑去,谁知骷髅根本没有被这种状况所困扰,它的手臂可以无限延长,就算待在原地不动,我和陈海也逃不出它的掌心。 因为断了一条胳膊,我逃跑的速度不算快,好几次,都差点被它捉住,完全是因为身体灵活,才在关键时刻避开,没有被它的指骨给直接刺穿。 贾建宁则趁着我们被追击的时候,迅速朝水库外跑去。 杨炳、杨炳,现在全部的希望都放在杨炳身上了,杨炳他到底在什么地方? 余光中瞥到贾建宁就要离开水库,我更加心急如焚,一个分神,那只骷髅的手已经直逼我的面门…… 我下意识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下一秒,预想中被撕裂的痛苦却并没有到来,只听“嘭”的一声,我连忙张开眼睛,就见到那只森冷的白色骨头手就停在离我不到一寸的地方。 在水库的入口,一辆汽车疾驰而来,生生把贾建宁给撞飞了出去! 汽车停住,杨炳快速地开门下车,一边朝陈海的方向跑去,一边大喊:“喂,你要我拿的东西我已经拿到了!接下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只觉眼前一晃,原本在我跟前的骷髅瞬间移动到了杨炳面前,顿时刺穿了他的喉咙,杨炳根本来不及反应,甚至还有些疑惑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而后就直勾勾地仰面栽了下去。 “妈的!”我忍不住咒骂一声,拔腿就朝着汽车所在的方向跑去,同时,陈海一把捡起杨炳之前握在手里的东西,也加速跑向被撞倒在地,动弹不得的贾建宁那里。 才刚上车,骷髅就蓦地出现在车窗前,一爪刺穿了玻璃,崩溅的碎渣在我脸上割出好几条伤口,我连忙弯身钻到座位下面,同时一脚踩下了油门。 那只白骨森森的手就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一次次试探着找到我的位置,而我抱着头缩在座位下面,觉得自己吓都要被吓死了。 “轰隆”,突如其来的巨大响声几乎要穿破我的耳膜,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去,透过玻璃,我瞥到汽车撞到了山崖上,骷髅被挤在山体和车头的中央,好像因此而失去了自由伸缩的能力,冲着我一个劲的张牙舞爪,却根本移动不了。 我微微松了口气,然而尝试着一动,才发现自己的处境更加难堪,不只我那只断掉的手移动不了,在撞击发生的过程中,我的一条腿也卡在了座位与弹簧的缝隙之间,怎么都拔不出来。 车厢里满是刺鼻的汽油味,温度也越来越高,如果陈海不能及时取得宝物的话,我或许就会因为车辆爆炸而死。 不是被鬼杀死,却死在了爆炸当中,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甘心。 第四十三章 水银 从我所处在的位置,看不见陈海那边的情况,我只有不断祈祷他能够快一点、再快一点…… 所谓宝物,按照一般人的思维,应该是某种非常特别而珍贵的东西,起初我也是这么想,所以这一路走来,一直都在注意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者异常的事情,但这样反而是落入了误区。 就算在现实生活中,宝物也不单单代表那些价格昂贵的物品,很多时候,指的是你在当前状况下,最迫切需要的东西。 比如对于饥饿的人来说,食物就是宝物,对于被困在沙漠里的人来说,水源就是宝物,那么对于承受着死亡威胁的我们来说,能够帮助活下来的东西,就是宝物。 因此剧本里所要求的,让我们找到镇上所藏着的一件宝物,并不是指某一件特定的东西,而是说只有一次的使用机会。 在这场戏中,对演员生存威胁最大的东西,就是骷髅鬼,所以如果可以解决掉拥有控制骷髅鬼能力的人,就能摆脱危险。 意识到贾建宁就是那个操控者之后,我曾感到非常后怕,在寺庙里只有我们两个的情况下,他完全可以毫不伪装地杀死我。 他为什么没有这样做?恐怕绝对不是因为他不想,而是因为他不能。如果我死了,唯一一个几乎不会对他产生任何怀疑的人就不存在了,其余的人很可能会联合起来对付他。 既然贾建宁会担心遭到群攻,就说明除了控鬼的能力之外,他也只拥有一具凡人的身躯,是可以被伤害被毁灭的。 唯一不确定的地方在于,贾建宁到底是用什么方式来控制骷髅鬼的?如果他是通过头脑来对鬼魂传递指令,那就算有人在他胸口捅了一刀,只要他的头脑没有受到伤害,就会一直留存死去之前所下达的命令,骷髅鬼就会一直追杀他想要杀死的人,这样我们仍旧无法完成拍摄。 贾建宁一定也早就意识到了这点,所以每次操纵鬼的时候,都没有露出过任何破绽,想弄清楚他到底是怎样做到的,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确定贾建宁是控鬼人之后,我第一时间就把这个信息,用短信的方式偷偷传递给了陈海,陈海随即提出一个解决方案,如果不能找到应该攻击的关键部位,那就将他的整个躯体,全部毁掉! 之后就是陈海和杨炳自导自演的那出戏,一是为了让贾建宁放松警惕,察觉不到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出来,二是使杨炳有机会脱离贾建宁的视线,借机去寻找可以制服他的东西。 而这样东西,就是水银!水银和血液接触,可以瞬间使血液凝固,如果全身的血液都被水银灌满,内部的所有器官也就都会被水银层给封死,自然也就无法向外界传递任何信号了。 古时候有一种刑法,用的就是这种方式。记得第一次看见有关描述的时候,我只觉得无比恶心,想着人类怎么可以残忍到这个地步,但当时看见陈海提出的这个建议,我心里却没有产生任何波澜,甚至是为终于想通了生路而兴奋不已。 想来什么残忍,什么善良,一遇到生死攸关的大事,通通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啪嗒”,车盖前突然传来响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鬼魂再次行动了,按照我现在动弹不得的状态,根本就是必死无疑,惊恐地看向前车窗,随后就松了一口气。 原来并不是鬼魂从夹缝之间挣扎出来了,而是它整个骨架都彻底瘫软在车盖上,一动不动了,陈海,已经成功了! 紧接着,我的眼前就出现了一片黑暗。本以为会像往常一样,被传送回家,没想到一睁眼,就看见贾建宁那张脸孔出现在我面前。 我吓了一跳,登时弹坐起来,这才发现,在我的不远处,还躺着另外一个人,就是之前被我敲晕了的警察,而我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乡下那家派出所。 可是从我越狱开始,到完成拍摄,被传送回这里,已经过了将近三天的时间,那个被我敲晕的狱警居然还没有醒,他该不会……是死了吧? 我可不想在现实生活中也背上个杀人的罪名!立刻跳下床,我快步朝警察走去。不过就在这时,贾建宁张开了眼睛。 和他的眼神接触的瞬间,我停下了脚步,暗暗握紧了拳头。 为什么贾建宁也可以被传送回来?根据之前的种种迹象,不难推断出,贾建宁的身份应该就是上一幕戏中的编剧,所以他才能够拥有特殊的能力,才会一边想方设法地要杀死我们,一边又不得已隐晦地透露出一些信息,以达成剧本中要给予演员对生路提示的要求。 作为编剧,他自然不再属于被我带入片场中的附属品,死亡之后自然也就不可以在现实生活中复生,那眼前的人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说……陈海根本没有成功地杀死他? 不对啊,如果陈海没有成功的话,那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啊! 贾建宁慢慢站了起来,我下意识地后退,心里极其忐忑不安。他直勾勾地盯着我看了半晌,说:“我记得你之前分明说过要带我去寻宝的,我们还去到了一个到处都是水的小镇,怎么……突然又跑回到警察局了?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我愣了愣,接着就扯出一个冷笑,嘲讽道:“你不只是做梦,做的还是青天大白梦!托拜你搞搞清楚,我和你很熟吗?关系很好吗?就算真的有宝贝,干嘛要带你一起去找?” “因为你想讨好我……” “哈?”我夸张地掏了掏耳朵,大声说:“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奶奶的,我看你是又欠收拾了!”贾建宁似乎终于相信一切只是自己做梦,怒气冲冲地朝我挥过一拳。 我轻易地躲过,故意扯着嗓子大嚷大叫起来,“来人啊,救命啊!有人要在警局里面行凶了!” 第四十四章 相亲 “瞎嚷嚷什么!”狱警摸着脑袋从地上爬起来,先是生气地瞪了我一眼,看见贾建宁,又有些意外,“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好要钱的事情交给我吗?我知道了,你根本就不相信我是吧,嘶……贾建宁!你个心怀鬼胎的龟孙居然还偷袭老子!” 贾建宁莫名其妙被指责了一通,登时就火了,破口大骂道:“少放屁!我什么时候偷袭过你!” 明明是我偷袭了狱警,可不知为何,他就是一口咬定是贾建宁下得手,两人越吵越厉害,从他们的争吵中,我也大概把事情的原委给听明白了。 原来从我第一天进村起,就被以贾建宁为首的一帮坑蒙拐骗的混子给盯住了,在我这里骗钱失败之后,他就又和贪婪的狱警达成了协议。 两人打算先把我在局子里关上几天,好好杀杀我的锐气,再提出要我交大笔的保释金,才能放我出去。 但在保释金的分配问题上,两人却产生了分歧,不管怎么说,狱警的身份还是比混子更有分量些,所以最后商量的结果,他拿大份,贾建宁拿小份。 我越狱的那天晚上,原本就是狱警开口向我讹钱的日子,所以贾建宁也过来了,打算偷听一下结果,免得狱警会做出私吞的事来,没想到恰好在外面碰见了逃跑的我,接着,就是被我带进片场的事情了。 最开始,和我待在一起的人的确就是眼前这个贾建宁,只不过后来被作为编剧的那个人给掉包了,所以贾建宁才会保有和我一起到过环水镇的记忆。 整个过程中,只有最初进入水库的时候,贾建宁由于兴奋地独自冲在前面,有那么几分钟的时间没有出现在我的视线内,想必就是在那个时候,被编剧给钻了空子,之后的贾建宁估计就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什么也不知道地被藏在水库周围的某片草丛里,直到和我一起被传送回来,才再次恢复意识。 至于被我偷袭的那个狱警,记忆为什么会出现错乱,为什么昏迷了整整三天才醒,我也无法确定,只能猜测,是受到片场背后势力的影响所致。 如果不篡改狱警的记忆,他很可能会调查我离开的这几天时间到底去干了什么,又为什么突然主动回到了派出所,这样一来,就会牵扯出更多不必要的麻烦,而这是对片场没有好处的,所以他们才会出手干预。 我在贾建宁和狱警争吵的时候,偷偷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把他们这些肮脏的交易内幕全都记录了下来,并且马上发到了我另外一个留在城市里的手机上面。 等这两个人反应过来被我抓住了把柄,已经晚了,为了避免这件事情暴露出来,不好收场,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我给放了出去。 在我被关押的这段日子,我爸妈也曾经去探望过我数次,每次我都坚定地告诉他们,千万不要试图拿钱保平安,否则以后的麻烦一定少不了。 幸好这二老也都是那种一腔正气的人,不像很多乡下的老年人,怕这怕那,所以一口答应下来,之后也果真一分钱都没有便宜过那帮黑心的混子。 等到终于得以离开派出所,我爸兴高采烈地说这就是邪不压正,和我妈非要张罗一张酒席给我庆祝,顺便驱走晦气。 如果是平时,我根本就不喜欢这种人多的热闹场面,肯定一口就会拒绝,但正赶上我刚刚成功完成了第五次拍摄,心情放松不少,再加上不想逆了父母的心意,所以还是同意了。 这次的宴会举办的非常热闹,足足摆了有五六桌酒席,据说邀请了将近上百号人,半个村子都出动了。 我多少有点能理解爸妈的心思,这些年,我们家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穷,几乎哪家哪户见着了,都要绕道走,现在好不容易发达了,怎么也得在其他人面前长长威风。 我琢磨着这倒也是件好事,像我过着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万一哪天不在了,村里人知道他们有钱有背景,也不敢随便欺负他们。 想到这里,我把上次拍摄结束之后,新收到的一百万元人民币,也全都转到了父亲的账户里。 然而接下来的事实证明,我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我以为这次的宴席不过就是在邻里乡亲之间长长威风而已,结果当天到场的,居然清一色全都是女人。 每桌酒席上都坐着四五对带着闺女前来的大婶,而且每当我出现的时候,这些人的目光就齐齐投向我,丝毫不掩饰打量的目光,一个个好像恨不得用眼光在我身上钻出个洞来似的。 我就算再愚钝,也不至于意识不到这些人是什么意思了,不由觉得非常尴尬,就在这时,我爸那个老不正经的,居然还跑到我旁边,挤眉弄眼地问我:“怎么样?儿子,有没有看上哪家的大姑娘了?我看李婶家那个闺女就不错,浓眉大眼,重点是屁股大,好生养!要不要我替你去说道说道!” “别别别,你可千万别”我连忙拒绝,低声说,“唉,你看你这弄的,多尴尬啊,整的我跟动物园里被人参观的猴子一样,再说了,我今年才二十三,一点都不急着娶媳妇呢……” 话还没说完,我爸就照着我的脑袋给了我个暴捶,低吼道:“你这孩子真是没出息,什么动物园参观猴子,你难道不觉得,这样的场面,很像是皇帝选妃吗?那些个人啊,知道你在城里赚了大钱,一个个都上赶着来咱家赴宴呢! 再说了,娶媳妇这种事情,趁早不趁晚,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已经会打酱油了!” 我郁闷的不行,正打算再开口,隔壁桌李婶突然带着她家闺女走了过来。那女孩一直低着头,应该是有些害羞,李婶在她耳边,急促地催了几句,她才鼓起勇气,对我说道:“峰哥,我、我想叫你明天一起牵牛绳!” 牵牛绳,是我们这里一个特殊的说法,意思就是约会。因为村子里没有什么娱乐设施,而每家每户都有种地,也一般都会养牛,所以说对象的男人和女人,常常一起牵着牛,在田里散步,用这种方式增进感情。 我爸在一旁嘿嘿地笑着,还不断戳我的胳膊,意思是让我赶紧同意,可是我实在提不起这个兴致,不是因为嫌弃李婶家的闺女不好看,而是…… 在我心里,其实一直放不下小英。 说起来和她认识,加上相处的时间,也不过一个多月而已,而且她现在很大的可能都已经死了,我却仍然很抗拒接触别的女性,觉得这样,好像是对她的背叛。 正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开口拒绝,张婶一下子站了起来,扯着大嗓门嚷道:“我说姓李的,你这是干啥呢,就显得你们家积极了是不?过来,闺女,你去邀请你峰哥明天到咱家做客去!” “闺女,你也去!” “快快快,别落在后面!” 一时间,几乎所有的大婶都开始撺掇自己的女儿来向我示好。说实话,让这些势利眼的东西,对我高攀不起,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但当这个心愿真的实现了以后,我却只觉得索然无味,甚至是有些烦躁。 用命换来的钱,就算被人羡慕,又有什么可值得高兴? 头疼不已,我匆匆说了句,“还有事要办”,就推开吵闹的人群,独自跑了出去,期间,就连爸妈一直在身后喊我,我也没有回头。 一直跑到块人烟稀少的空旷土地上,我才停下来歇口气,不过没过多久,我就听见附近,响起了低沉地呜咽声。 是谁在哭?我吓了一跳,连忙向四周环视了一圈,可是根本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哭声却没有停下,反而有越来越大的趋势,这段时间,我经历过各种诡异恐怖的事情也算不少了,何况现在又不是在片场里,所以在发生这种情况的时候,心里的好奇很快战胜了恐惧,我一步步朝着哭声传来的地方走去…… 第四十五章 年度盛宴 第二天一早,我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到城里。 爸妈一路送我到村口,临走前,我爸拉住我,低声说:“我知道你是因为昨天的事情生气了,也是我考虑不周全,现在城里的年轻人,有几个这么早就结婚的?再说你现在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瞧不上咱村里的姑娘也很正常,可千万别因此吓得以后都不敢回家了就好!” 我连忙说:“爸,你这是哪的话啊?我赶回城里,真的只是因为工作需要,等我一忙完,就马上再回来看你和我妈!” 我妈是个非常传统的中国女人,不太会说话,但我知道,她对我的关心都放在心里,就像这会儿,她虽然没说什么舍不得我的话,可还不时地偷偷抹把眼泪呢。 最后,我和爸妈紧紧地拥抱了几秒钟,就重新拎起行李,登上了开往城里的汽车。 我一直透过车窗,望着爸妈和家乡的方向,直到连村庄都在视线里变成一个小黑点,彻底看不见了,我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 这个季节,乘坐长途汽车的人很少,所以我的座位四周都没有旅客,我长呼了一口气,划开手机,点开相册里最新的一张照片,把它放大,凑到眼前仔细地看了起来。 这张照片,是我昨天晚上拍摄下来的。当时在郊外的空地上,我听见哭声,便一直顺着声音找了过去,没想到最后发现,这哭声并不是什么人,甚至是什么动物发出来的,而是……一幅画! 不,确切地说,那也不能称之为一幅画,因为画面通常都是静止的,而那张画面上,却还不断切换着场景。 我本来想把它给捡起来,但那幅画就好像是镶嵌在地上的一样,怎么也移动不了分毫,于是我就只好用手机拍了下来。 总共有两个场景,第一个,是我在自己的卧室里查看短信,墙壁上的钟表,显示当时的时间正好是凌晨24点整。 第二个,也就是有哭声传出的那个场景,画面上是一片废墟,大量男人女人的尸体堆叠在一起。 其中有一个年轻的女人,被压在死人堆的最下面,她的脖子上划开了一道大口子,鲜血不断喷涌而出,但还没有完全死透。 她的眼神惊恐而绝望,嘴巴里不断发出类似哀嚎和求救的惨呼声,这种声音,加上这样的场景,不由令人感到心惊胆寒。 我不认为这幅画的出现会是偶然,那么到底是谁,故意把画放在这里,吸引我的注意?我想那个人应该还没有走远,因为不能确定我在听到声音之后,到底会落荒而逃,还是过来查看,所以他很可能会留在附近确认情况。 正打算在周围搜索一番,爸妈却在这时追了过来,要我回家,与此同时,那副诡异的画,也悄然消失了。 当天晚上回家之后,我快速地洗漱完,就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不知道第一个场景中所显示的,我在十二点整的时候查看短信,是否就是今晚发生的事情。 说实话,我有些犹豫,就我查看短信本身来讲,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作画的人应该不会是闲的无聊,才特意把这个场景呈现给我,会不会是……这两张画面存在因果关系,一旦我查看了短信,就会触发什么因素,从而导致图二的结果? 可是这样好像也不大对劲,图二的那座废墟,我以前从未见过,可以肯定绝对不是我去过的地方,而且画面中的人虽多,却可以看清楚每个人的脸孔,死人堆里并没有我的存在。 如果我看了短信,也不会丧命,不会对自己有任何不利的影响,那这两个场景对于我来说,不就都没有意义了吗? “叮咚”当时钟的秒针走过24点,短信的提示音果真准时响了起来。最终,我还是决定不看这条短信,因为直觉告诉我,不让画面里的场景发生,风险会更小一些。 然而我又一次想的太简单了,房间里的钟表,在到达24点的时候,就停止了走动,我推开窗户一看,发现那些吵吵闹闹的鸡鸭,也全部都一动不动地以各种姿势静止在原地。 时间,好像在这一瞬间停止了一样。原来画面里所展示出来的场景,是根本不可避免的,因为如果我一直拖延着不看这条短信的话,就会永远停留在这个固定的时刻,而这个时刻只有我自己能够活动,其他一切的生物都是静止的,和与世隔绝也没什么区别。 叹了口气,我认命的拿起了手机,当看见短信的发送人居然是亚伯传媒之后,我不由瞳孔一缩,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这条短信,是我成为亚伯传媒的演员之后,所收到过最长、最特别的一条。 “首先,恭喜你仍旧活着,下面,我还要对你宣布一个好消息,你马上将要迎来一个可以永远活下去的机会。 今年的四月一日,是亚伯传媒十年一次的年度庆典,庆典当日,会举行一场盛大的拍摄。成功完成本次拍摄的演员,将有权利选择,是永远脱离片场,或者继续下去。当然了,没能完成拍摄的演员,依然会接受惩罚。 不过为了烘托庆典的气氛,这次的拍摄有一项福利,即所有参与拍摄的演员,都不会遭到任何身体上的惩罚。也就是说,不管是在拍摄过程中死亡还是伤残,都不会影响到现实生活,所以大家尽可以放心的报名。 自收到这条短信开始,每个人有60个小时的时间可以考虑是否参加,完全取决于个人自愿,参加请回复1,不参加请回复2,没有回复,则系统默认参加。60个小时之后,拍摄立即开始,好了,现在开始仔细地考虑吧。” 只需完成一次拍摄,就能永久脱离片场,并且即使失败了,也不会因此死亡或者伤残,根本就是百利而无一害。 如果我是个只有一两次拍摄经验的新人,此刻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报名参加。但经过整整五次的拍摄,总结出的经验告诉我,片场最擅长的事情之一,就是用各种隐晦不明的信息,来迷惑你、误导你。 演员不会遭受任何身体上的惩罚,这个惩罚却很有可能会由其他人来代替,比如父母,或者是最好的朋友。另外,只完成一次就能选择结束拍摄的片子,其难度可想而知。 第四十六章 等级森严 明知道这场特殊的拍摄充满了不确定的危险因素,我却依然无法下定决心不参与。 其中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那副画里的第二个场景。 那样的场景,如果出现在现实生活中,一定会引起巨大的轰动,很可能连政府都要乱套了,所以只能认为它是对某场拍摄的预示。 用画来进行预示……把我引过去的人,难道是小诚吗? 关于小诚的身份,在被关在局子里的那大半个月中,我也考虑过很多。 他的突然出现,肯定不是为了害我,仔细想来,似乎和那个冒名电话一样,都是为了把我引到和亚伯传媒有关的异度空间里去。 只不过我当时实在太害怕,错过了可以进一步发现其中隐藏的秘密的机会,如果那时候我没有那么匆忙地跑出去,或许现在……已经找到可以摆脱片场的办法了也说不定。 而这一次的画,如果说也存在某种引导作用,我认为就是在引导我参加拍摄。 死人堆里没有我的脸,很可能是在暗示我能够成功完成拍摄,这也就意味着从此我不必再忍受游走在死亡边缘的生活。 若是因为我的不参加,错过了这个机会,那我一定会无比悔恨。 可若是不成功的话,那个所谓的惩罚到底是什么?无论怎么对我,我都可以接受,但万一要是转移到我父母的身上…… 绝对不行!父母就是我的底线,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都不会拿他们冒险。 下定决心,我直接删除了那两张照片,打算回复2,不参加这次的拍摄。 然而当我翻出短信页面,顿时被震惊和愤怒的情绪所填满。在昨天那条信息的下方,清清楚楚写着一个“1”! 我可以肯定自己没有发过这条信息,那么到底是谁,代替我做了这样的事情! 由于气愤,我把拳头都捏的咯吱作响。 昨晚查看完短信之后,我就一直心神不宁,到凌晨两点多才入睡,今天一大早五点,又爬起来收拾行李,中间只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没有拿到手机,那个人居然可以精准地在这段时间里潜入我的房间,难道……他一直在监视我吗? 想到这里,我不由打了个激灵,谨慎地看向四周。不过很快我就又收回了视线,靠回到椅背上。就算真的有人在附近监视我,他也一定不会表现得这么明显,可以轻易被我发现,所以现在再怎么看,也不会有什么发现,只有日后再多加注意了。 眼下,更重要的事情,是几十个小时之后的这场拍摄。我对于这个所谓的年度盛宴,完全是一无所知,青龙自从上次下线之后,也果然没有再出现过。 虽然他上次给我的留言中提到,有问题可以联系新的管理员,但那个叫做“若白”的新任管理员,表示自己同样对本次拍摄毫不了解,让我到时候再见机行事。 见、机、行、事,看来目前除了这样,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当六十个小时的时限一到,我身边的场景便自动发生了变化,我发现自己被传送到了一个具有异域风情的陌生地带。 一眼望过去,我的附近全都是人,数量绝对不下上千个,如果这些人全部都是来参加拍摄的话,那真可谓是一场“盛宴”了。 同时我又想到,仅仅一场拍摄,就可以聚集上千人,那么和我一样,被束缚在这个诡异片场中的人数,绝对不会少于万人。 这一次,片场给予我们阅读剧本的时间很长,足足有半个小时,当然了,剧本的内容,相较于以往,也复杂了许多。 按照剧本的设定,我们所有这些演员,将构成一个全新的社会。在这个社会结构中,有着严厉的等级制度。 人群总共被划分成五个等级,从最低级到最高级,依次为奴隶、平民、地主、官吏、掌司。 每个人对应的级别,是根据拍摄次数的多少划分的,拥有五次拍摄经验的我,被分到了平民的等级。 “需要注意的是,高级别者可以随意命令低级别者做任何事,而低级别者绝对不能以任何方式拒绝或者是反抗,否则就会遭到惩罚。 不同级别的人,拥有的财产和需要执行的任务也都不大相同。其中掌司级别,拥有这个社会体系的一切物资和最大的权利,他可以随心所欲地行事,只不过每个周六,都必须要进行巡城,了解城市这一周的运作情况。 官员拥有仅次于掌司的物资和权力,他们的任务是维护秩序,以及在每个周一和周四的时候,到各地收税。 地主所拥有的物资,则要远少于官员和掌司,而且他们必须要利用现有的物资,进行经营,否则财产就会不断减少,当减少到一定程度之后,级别就会降低。 至于平民,比起地主来,还要可怜许多,每个平民,只拥有一座窄小的茅草屋,除此之外,甚至不给配备食物和工具。 当然了,最惨的还要数奴隶,他们不仅连草屋都没有,而且没有自由,必须每天听从自己主子的话,进行至少十二个小时的劳作。 还有一点需要说明,在剧情中,除了掌司的地位不可撼动,其他级别的人都可以通过达成某种条件,提升自己的等级。级别越高的人,不仅能够拥有更多物资,而且还会得到更多和生路有关的提示,能够成功完成拍摄的概率也会越高。 当然,也仅仅只是概率高而已,到底最后能不能完成,还要看个人发觉生路的能力如何。 最后,再给你们一点提示:本次拍摄的剧本不由演员编写,所以在寻找生路时,可以不用考虑从这方面下手。还有,生路随时都会出现在拍摄中,要注意观察你周围的一切。 以上就是全部内容,祝你们好运。” 快速看完剧本,我首先,把视线放到了旁边标注有我名字的那间草屋上。 第四十七章 养毒 这是目前我唯一可以自由支配的东西,或许在之后的拍摄中,它能够派上很大的用场。 为了避免别人的窥探,才一进去,我就反手锁上了屋门。 屋子很小,只花了十来分钟,我就已经把所有的地方都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而后确定,这间茅草屋里除了茅草之外,真的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或许这场戏的生路会和茅草有关呢?摆弄着墙壁上的杂草,我自己都觉得这样的想法有些可笑。 “啊!”屋外突然传来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我生生打了个哆嗦,反应过来之后,连忙快步走到窗前,透过窗缝朝外看去。 只见外面的空地上,不知什么时候摆上了一个巨大的铁盆,铁盆里密密麻麻地装着许多蝎子和蜈蚣。 更为恐怖的是,一个奴隶打扮的男人,正惨白着脸,把胳膊往盆里探,我注意到他垂在一旁的另外一条胳膊,裸露在衣服外面的手腕,已经完全变成黑紫色了,想来刚才那一声凄厉的惨叫,就是因为他的胳膊被这些毒物给咬了。 经历过一次这样的痛苦,男人犹豫着,迟迟不敢再次放入胳膊,站在他身后的地主却已经不耐烦起来,他猛地一脚踹在男人的屁股上,居然把男人整个人都给踹进了铁盆里。 我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只见那些毒物像是抢夺食物般,争先恐后地爬上男人的身体,男人甚至连叫都叫不出来了,从他的皮肤里流出大量黑紫色的液体,分不清是血还是其他的东西,很快,他就彻底变成一摊烂肉,缩在盆底一动不动了。 被这种惨烈的景象所震撼,我呆呆地立在窗前,一时完全忘记了反应。 那个造成这一切的地主却一脸冷漠,打了个手势,示意下一个奴隶继续向前。 看到这里,我也忍不住愤怒了,为了活下去,自私自利的事情我做过不少,但用这么残忍的手段迫害别人,简直就是丧尽天良! 后面的那个奴隶也是满脸惊恐,他颤巍巍地往前挪了几步,看看铁盆,又看看旁边地主那副冷酷无情的嘴脸,咬咬牙,居然一把将地主推倒在地,拔腿就想逃跑。 不过他才跑了没有几步,身上就突然蹿起一簇火苗,火苗越烧越旺,无论他是在沙地里打滚,还是跳进水坑,都无法阻止火焰的蔓延,直到最后完全被烧成一坨黑色的木炭。 “哼,真是既下贱又愚蠢的人!”地主不以为意地站起身,随意地拍去自己身上的尘土,似笑非笑地说道:“这两个蠢货的下场你们都看到了吧?记住,如果不听从我的命令的话,你们的结局只会更惨!” 在场的奴隶们连大气都不敢出,每个人看起来都那么恐惧而绝望。地主是吗?我狠狠握紧了拳头,在心里发誓一定要把这个畜生给踩在脚下! 或许是我的目光太过强烈,那地主竟然恰好转过头,朝我的方向看来。和他的视线相对的一刹那,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我虽然不是他的奴隶,但平民的身份等级依然在他之下,如果他看我不顺眼,命令我也用血肉去喂养毒物的话…… 我连忙“嘭”地一声,甩上了窗户,不敢再看,但随即,就听见地主在外面高声喊道:“喂,刚才使劲儿瞪我的那个人……” 我胡乱抓起一把杂草,就拼命地往耳朵里塞,末了,还用手紧紧堵住耳孔,甚至连眼睛也死死地闭上,只要不听、不看,就不会接收到来自地主的任何信息,这样就不算是反抗上级的命令了。 果然,这样闭目塞听了许久,都没有遭到任何惩罚,但渐渐地,我却再次焦躁不安起来。 虽然封闭感官的确是能够避免被上级命令,去做一些非死即残的事情,但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是根本不可能找到生路的。 没想到这出戏开始还不到一个小时,我就陷入了这么艰难的境地,虽然不想这么丧气,但我对于自己能够成功完成拍摄信心,的确是没有多少。 当然,就算希望再渺茫,涉及到父母的安危,我也必须要竭尽全力。深吸两口气,让自己的心态慢慢平静下来,我开始认真地分析起目前的情况。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违背或者反抗上级的命令,一定会死,所以接下来即使我能够在不被地主发现的情况下,偷偷溜出去,也必须尽量避免和所有上级身份的人进行接触。 另外,平民除了多出间茅草屋外,几乎和奴隶没有任何区别,随时都可能会被地主阶级给整死,因此我必须要尽快升级,摆脱这个这个危险的身份,之后的行动才能更方便。只不过剧本安排里提到的,升级所必需达到的某种条件,到底是什么?要怎样才能达成? 刚刚那个地主那样急不可耐地让自己的奴隶用血肉喂养毒物,应该不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发现了生路,最大的可能,是为了保住自己的身份。所以难道说……从平民升级到地主的关键,是要拥有足够多的毒物? 刚才那个大盆里的毒物,粗略的估计,也不会少于上千只,仅凭我一个人的力量,别说短期之内了,很可能几年都收集不齐。或许……应该找几个同伴和我一起? 我正考虑着这种可能性,突然感觉手上有种湿乎乎的触感,抬起来一看,居然是血!我这才注意到,茅草屋的四周乃至屋顶,都有血液渗了进来,很快,浓重的血腥味儿就熏得我几乎想吐。 发生什么事了?这样大量的鲜血,一定是死了很多人,可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地主能够屠杀那么多人吗? 不对,就算他能,也绝对不会这样做的。因为单纯的杀戮,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就像把自己顺手的工具毁坏掉一样,得不偿失。 那么到底怎么了?一方面,我心里感到非常好奇,想要知道真相;另一方面,我又担心好奇害死猫,自己的一个举动,可能会带来致命的后果。 第四十八章 百鬼夜行 纠结犹豫了半天,最终,我还是一步步地向门口走去。 生路险中求,虽然我在这个时候开门,可能会有危险,但待在屋里当缩头乌龟的时间越长,也就意味着滞留在片场中的时间越长,不确定的因素也会随之增多。 慢慢伸出手,将木门拉开了一道缝隙,顿时,阴冷的凉风嗖嗖地灌入门缝,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温度和白天时相比,就像夏天和冬天的区别一样。 我拢了拢衣领,发现白天时那个装满毒物的大铁盆已经不见了,地主家的大门也紧紧闭了起来。 入目之处,剩下的只有一具具的尸体,和满地的鲜血。 血还没有凝固,顺着地缝到处蔓延,说明这些人都是刚死不久,并且他们的死亡时间非常接近。在短时间内,能够大范围地屠杀掉这么多人,一定非人力可以做得到。即使这样,鬼魂如此密集而大量杀人的情况,也是第一次遇见。 望着满地的尸体,我突然想通了一件事情,就是这座茅草屋真正的作用,不是作为财产,而是作为一个保护罩,当待在这间屋子里的时候,就可以免受鬼魂的伤害。 片方不会做赔本的买卖,既然完成这次拍摄,就可以直接选择结束,那么拍摄次数越少演员,设置的障碍也就越多。 比如现在死去的这些人,大多都是没有庇护地的奴隶阶层,不过一次死掉这么多奴隶的话,下一次,鬼魂再出现杀人……很可能就会从最好被破坏的茅草屋开始下手。 必须要尽快找到升级的办法,白天的时候一直待在房间里,已经耽误了不少功夫,正好现在那些地主们都躲了起来,我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四处查找一下线索。 这样想着,我小心翼翼地从门缝里钻了出去,结果没走几步,就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跤。 定睛一看,才发现绊倒我的原来是一具尸体伸出来的手臂,想来是因为天色太过昏暗,而我又一直集中注意力在观察四周的情况,所以没有注意脚下。 没有多想,从地上爬起来,就打算继续往前走,然而在转身的那一瞬间,我却似乎看到尸体的脸上有光闪过。 我马上停住脚步,又看向那具尸体,毫无血色的一张脸,别说是有光了,就连惨白之外的一点颜色都没有,看来我是精神太过紧张,所以眼花了。 拍拍脑袋,我暗自告诉自己,接下来一定要更加小心才行,刚打算再次迈开脚步,一只冰冷的手,握上了我的脚腕……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顺着那只惨白的手腕看去,就见横在我身边的那具尸体,倏地张开了眼睛,两个眼眶里透出绿色的鬼光。 “啊!”忍不住尖叫出声,我拔腿就想往茅草屋的方向跑,不过我却忘了自己的脚腕还被尸体握在手里,猛一使力,身子就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去,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浑身都被摔得生疼,但我甚至来不及查看一下伤口,余光中就瞥到那只绿眼鬼已经笔直地站了起来,僵硬地朝我靠近。 与此同时,空地上突然竖起了一具具尸体,像从地底钻出的木桩一样,错落不齐的环绕在我周围。 心里的恐惧,在这一瞬间上升到了顶点,我开始后悔自己在情况还不明朗的时候,就这么匆忙地离开了屋子,现在再想穿越层层鬼魂的包围回去,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尸体之间的距离渐渐缩短,变得越来越密集,我知道逃走是不可能的,所以干脆放弃了挣扎,闭上眼睛等死。 然而许久,预料当中的事情都没有发生,我慢慢张开眼睛,却发现眼前一片空旷,周围没有成群的鬼魂,也没有尸体,甚至之前连流了满地的血液都消失的干干净净,刚刚的一切,好像完全都是我的幻觉。 但哪怕真的是幻觉,经历过那么可怕的场景,我也不敢继续在外面逗留了,几乎是抖着腿,跑着冲进了茅草屋。 由于精神的极度紧绷和疲惫,进屋之后没一会儿,我就缩在地上睡着了。第二天,是被外面的喧闹声给吵醒的。 透过窗户朝外看去,昨天喂毒的行为依旧在继续,只不过这次,地主没有留在旁边监督,而是专门指派了一名术士负责。 术士也属于平民等级,只不过加了“术”这个字,就证明他懂得术法,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抑制鬼魂。地主及以上级别的人,通常都会聘请术士,一是可以保护自己的安全,二是可以帮忙做一些监工之类的事情。 作为报酬,聘请术士的人绝对不会以上级的身份为难他们,并且会分配一些物资给他们,这种关系的存在,可以说是双赢。 虽然昨天和我产生冲突的那个地主不在,但是保险起见,我还是在自己的脸上涂了很多泥巴,掩盖住五官,并且故意佝偻着身躯行走,以免被人给认出来。 之前没来得及仔细观察,这回走动起来才发现,我们所处的这座城市,面积真的很大,而且各种巷子、路口相互交错,非常容易迷路。 我一边走,一边把经过的地方在手机上标注下来,同时还要观察线索,所以速度并不很快。当路过一个斜坡的时候,我发现坡顶的一棵大树上,挂着什么东西,正随风晃来晃去。 再走近一点才发现,那样被挂在树上的东西,居然是个人! 那人身材并不很高,但非常纤瘦,头发半长不短,五官清秀,他闭着眼睛,似乎已经昏迷过去了,但就这样看起来,居然分不清他到底是男是女。 看他的打扮,应该也是平民级别,被独自吊在这种地方,受日晒风吹,很可能是因为被上级给惩罚了。 原本被上级惩罚这种事情,在这次的拍摄中极其普遍,我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况且他的情况又不是最惨,不过眼见着正好四下没人,我不由生出了点其他的想法。 第四十九章 交易 “喂!醒一醒!”站在树下叫了好几声,那人才慢慢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仅仅盯着我看了两秒,就一声不吭地再次闭上了,还从鼻子里发出了微弱的哼声,那样子,好像是对我很不屑一样。 我顿时也来了火气,一个被吊在这里,任人摆布的家伙,有什么资格对我不屑?一把握住他的脚腕,往前使劲一拉,他的身体就像秋千一样,不受控制地在空中荡来荡去。 这次,那人终于不能再假装淡定了,他倏地张大了眼睛,怒气冲冲地瞪着我,两个瞳孔里好像要喷出火来一样。 我满意地笑了,拉住他的脚腕,慢慢帮他稳定住,说:“喂,你这个人可真没有礼貌,要知道,我可是马上就要成为你的救命恩人了。” “救命恩人?”他冷笑一声,声音低沉而嘶哑。听见他的声音,我才可以确定,眼前这人是个地地道道的男人。 “看你的装束,也不过是个平民而已,如果擅自放我下来,就相当于是反抗地主的命令,下场是什么,你该不会不知道吧?还是说你有那个本事,能够让地主乖乖听你的话?如果没有的话,就别在我面前装蒜!” 这个男人话里带刺,语气也冲的很,听得我恨不能马上给他两个耳光,但同时,我也被他那种嘲讽的语气给刺激到了,咬牙切齿地说:“如果我就真有呢?” 他没说话,勾了勾嘴角,就又再次闭上了眼睛。最初,我的想法是救下这个男人,让他成为我的同盟,这样既给了他一层恩情,又证明了我的能力,想必他也不会轻易背叛我。 当然,这座城里被惩罚的人这么多,想施点恩惠很容易,同盟也不是非他不可,偏偏他这样的态度是我所没有想到的,而我也下定决心,非要做到给这个男人看看不可。 “到底我有没有本事,光说不算,得做到才行。不过如果我真的成功了,也不能白便宜了你不是?你敢不敢和我来场交易,若是我能让你活下来的话,你就必须要跟在我身边,做我的助手,并且承诺绝不会背叛或者陷害我。” 男人又嘲讽地笑了起来,“我一个快死的人,有什么不敢的?要是你真能把我救下来,那这条命就算是你的了,替你办事也是应当的。” 见他答应得这么痛快,我心里一喜,说道:“那好,就这么说定了。不过我要救你,你总得先告诉我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被惩罚的,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男人朝着一个方向歪了歪头,说:“看到不远处的那座大宅子了吗?那是一个姓张的地主的财产,今天早上,我溜到他的宅子里偷鸡,不幸被发现了,姓张的很生气,就把我给吊在这里,让我等死。” 说起这事时,他的语气也是轻描淡写的,好像等死的人根本不是他自己一样。我不禁有些郁闷,这样性格的一个人,实在是不像会乖乖听话的类型,如果真的救回来了,也不知道对我是有利还是有弊。 不过既然已经和他做了交易,我还是打算先到张家地主的宅子去看看情况。正准备离开,男人却难得主动叫住了我。 “提醒你一下,在天黑之前,不管有没有成功,都一定要躲到屋子里面去,否则的话,一定必死无疑。” 天黑之前吗……我不由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当时也是在天色暗下来之后,我打开门,就看到了满地的尸体,所以说天黑应该是一个信号,当这个信号触发之后,就会有鬼魂开始行动。 不过昨晚我明明被那么多的鬼魂包围了,为什么他们又会突然消失不见?对于这件事情,我直觉男人了解到的信息应该会比我多,还想再向他多打听一番,可他交代完那句提醒之后,就马上又闭上了眼,不管怎么喊也不肯应声了。 无奈,我只得先出发前往张家大宅。有了男人的事迹做先例,我不敢直接冒险潜入,万一被抓,那就真的是玩完了。 与昨天那个地主类似,这个姓张的,在门前架了口体积极大的铁锅,十几名奴隶围在锅旁,用木棒卖力地搅拌着,还不时朝里面丢进一些血迹斑驳的肉块,不知道具体是在熬制什么东西。 在这种地方过多的徘徊,很容易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因此我并没有停留很久,就沿着墙壁,朝宅子侧后方绕去。 一边小心地行走,一边在心里盘算,到底怎么样才能保住男人的命。我总共想到了三个办法,一是让姓张的这个地主自己收回命令,不过这显然不大可行,他可以每天毫不犹豫地处罚那么多的奴隶和平民,又怎么会突然大发慈悲的绕过一个得罪了他的小人物? 二是让另外一个地主,放他离开,因为地主之间都是平级,所以不会存在违抗命令的情况。当然了,这个办法比上一个还要不靠谱,正因为地主之间都是平级,为了维护稳定,他们绝不会轻易和其他人产生冲突。 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然而这个办法成功的几率更是小之又小,即让高于地主级别的人,下令赦免男人。距离天黑只剩几个小时,光是在这段时间里见到官员或者掌司,就是个大问题了,更不用说如何说服他们下令。 一番分析下来,竟然没有一条行得通的路,我不禁感到非常失落。不单是为了男人,更多的是为了我自己。 无法救出男人,也就意味着,一旦我和他遇到了同样的情况,也根本无计可施,只能等死。 正在我心情烦躁的时候,隐隐听见宅子里面,传来一阵鸡叫声,夹杂在鸡叫中的,还有一个男人不耐烦地叫骂。 “叫叫叫,叫个屁,一群该死的鸡,放把火给你们都烧死算了!免得每天浪费大爷我的时间!” 按理说隔着一层很厚的墙壁,内侧的声音是不会听得这么清楚的,看来这周围应该是有破损的地方。 果然,没费太大力气,我就找到了那处破损。在斜前方的墙角下面,有一个狗洞,被用砖头巧妙地掩饰了起来,估计早上的时候,男人就是从那个地方,直接钻进院子里偷鸡的,只不过这个狗洞不大引人注意,所以在男人被抓之后,仍旧没有被封堵起来。 第五十章 伪装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被挂在树上的那个男人,为什么要跑到地主家里去偷鸡? 如果只是想要找点吃的,好像也说不通。虽然剧本里并没有给予平民任何食物和工具,但一路走过来,发现城里种着不少果树,足可以让演员填饱肚子,根本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得罪地主。 男人没有说出口的真正原因……可能是他在鸡群里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所以哪怕明知道被抓到的后果是什么,也想要孤注一掷地尝试一下。 至于那条线索究竟是什么,既然之前男人没有告诉我,我不认为现在跑回去问,他就会说,一切只能靠我自己去发现了…… 确定四周没人之后,我小心翼翼地将堵住狗洞的那几块砖头给移开,探头朝里面望去。只见偌大的院子里,划分出好几个鸡圈,一个术士打扮的男人,正拿着扫帚,不耐烦地把几只跳出栅栏的鸡重新赶回窝里。 不过他才刚把这边的栅栏门给关好,另外一边就又有鸡跳了出来,我看着他一身鸡毛,拿着扫帚气急败坏地四处追鸡,不由觉得好笑,于是我也真的笑出声来了。 笑声传到术士耳朵里,他顿时停住了脚步,猛地转过身来,大声喝道:“什么人!” 我马上收起笑容,脑袋往回一缩,拔腿就跑。紧跟着,术士也从里面钻了出来,二话不说,在我身后猛追。 早在逃跑之前,我就用杂草堵死了耳朵,所以根本不担心会中途被地主级别的人给叫住,再加上这附近的路线,我昨天来的时候已经研究过一遍,一番七扭八拐下来,术士很快就被我给绕晕了。 我趴在墙角,看他跑得满头大汗,在巷子里瞎转悠,突然一拍脑袋,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更加着急得想要找到出路,再次大笑起来。 “喂,你不用那么慌张,这不是什么调虎离山之计,我也没叫别人去偷你的鸡!” 术士瞬间捕捉到我所在的位置,狠厉地瞪向我,“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你死定了!” “是吗?可是……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我悠悠地笑道。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下午15点整,我慢慢走向男人被吊起来的那个山坡,同时不停地在心里默默计数,当数到120的时候,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夹杂着许多人惊慌的大叫,滚滚热浪从坡下翻涌而来。 “成了!”听见这声巨响的同时,我马上加速跑上山坡,三下五除二爬到树上,将绑住男人的绳子给解了下来。 “你怎么样?还死不了吧?”见男人摔到地上以后,久久没有起身,我连忙跑过去,把他给扶了起来。 他摇摇头,说了句“还行”,不过半个身子依旧靠在我身上,好在他身量较小,不怎么重,所以我并没有觉得太过负担。 我架着他往坡下走,快走到底的时候,他突然开口,“我记得咱俩之间的交易,放心,我说话算话。” “呵呵,说话算话是应该的,不过除此之外,你就不打算感谢我一下?”好歹我现在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却还是这么一副不咸不淡的态度,我不由有些不满。 谁料男人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直接把我堵的连话都说不出来,“谢你做什么?我们俩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要是说个谢字,就不需要我替你做事,那我说上十句八句也没有问题。” 虽然这话的确是有些道理,但就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也实在太损我的面子了,我心里不爽的很,想要给他个教训,正要把架着他的胳膊给收回来,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在瞬间暗了下来。 开始只是阴天,后来,聚集在上空的乌云越来越多,竟隐隐有种要把整片大地都笼罩在黑暗中的趋势。现在只是下午三点多而已,可是马上就要天黑了!看来我又一次低估了片场设置出的障碍,一时间,我急得汗都流了出来。 “这边走,先到我的屋子里躲起来!”男人说着,拉着我快速朝一个方向跑了起来。我这才注意到,之前还有气无力的男人,一下子变得健步如飞,完全看不出半点虚弱的样子。 我突然有些害怕,他既然可以故意装出弱势的样子欺骗我,那之前所谓的交易,也很有可能只是个幌子而已,一切只是为了引我上钩,达成某种可怕的目的。 如果我继续跟着他跑下去的话,不行,我、我…… 才下定决心要甩开男人,他却猛地用力一拽,把我拽进了一间屋子,随后马上反手关上了房门。 这间屋子的确就是普通平民所住的屋子没错,看起来好像也没有什么陷阱,可我却越发觉得男人不对劲,于是不着痕迹地退到屋子的一角,以保持和他的最大距离。 虽然我自以为自己的举动并不怎么明显,但男人还是发现了我的神色不对,他挑眉笑道:“怎么这么紧张?”边说,边极慢地朝我走了过来。 “站住!”我喝止他,同时一只手摸进了衣服内侧的口袋里。男人真的停住了脚步,不过他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我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你把手伸进衣袋里,是想要拿什么东西?刚刚我故意装作伤重,走不了路,趁机把你身上检查了一遍,似乎,并没有武器存在啊!” 原来如此,原来他刚刚的伪装,是为了这个! “你还真的是很不谨慎啊!能活到现在也不容易。”他不屑地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另外救我的这件事,办得也不够利落。既然你身上没有带匕首,想必是跟姓张的家里那个术士达成了某种协议吧? 可是协议这东西,哪能靠谱呢?就比如我跟你之间也有协议,不过就算背叛了协议又能怎么样?要我说,你应该把那个术士给杀掉,然后穿上他的衣服冒充他,潜入张家宅子,这样办事更方便也更保险一些。” 第五十一章 第二夜 “少说废话!你把我带到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我有些控制不住情绪,脱口喊道。 不过男人却根本没有理我的意思,自顾自继续说了下去,“虽然你办事不够利落,但还不算太蠢,能想到从那些鸡的身上下手。 姓张的跋扈残忍,想让他下令放人,根本没有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从地主的位置上给推下来。如果他的身份在地主以下,就不存在违抗命令的惩罚了。 张家门前的那口大锅,煮的就是鸡心,所以只要在活着的鸡身上加点材料,让它遇到高温爆破,姓张的这一天的功夫就算是白费了,财产也会受到严重的损失,一定会被自动降级成为平民。我分析的没错吧?” 我没吭声,男人所说的,几乎和我救下他的经过一点不差。不,确切地说,或许并不是我救下他的经过,既然他把能够把我行动的每一步都算计的清清楚楚,又怎么会轻易地失手被抓? 恐怕就连被抓,还有我和他做的交易,都早就在他的算计当中了。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眼前的男人真的只是个普通人吗? 我毫不怀疑,虽然他又瘦又小,但一旦动起手来,我必定不会是他的对手。那么就只有逃跑了,我暗暗计算着自己到窗口的距离,天黑之后不能留在外面吗?或许这只是男人的另外一个谎言罢了,目的就是把我困在这间屋子里不敢离开,比起和他正面对峙,我宁愿赌上一把…… 在心里设计了好几种逃跑的方式,然而男人在说完那番话之后,居然并没有任何举动,直接坐到一旁闭目养神起来。 我更加困惑,越是困惑,越是不安,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才好,正在这时,地面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我没站稳,整个人一下子朝前栽去,重重地撞到了墙壁上。 墙壁上顿时晕出大块的血迹,不过却不是我的血,茅草做成的墙壁,毕竟硬度有限,因此我刚刚也仅仅是撞破了点皮而已。 看来又有人死去了,而且看样子,情况比昨天晚上还要严重,因为草屋的四周,几乎全部被血液给浸透了。 然而无论是昨天还是现在,我都没有亲眼目睹那些血迹是如何产生的,那些尸体又到底是怎么被杀死的,想起昨晚鬼魂的突然消失……我得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会不会……生路就在这些鬼魂的身上? 剧情故意安排这种血流成河和百鬼夜行的场面,就是为了让我们因为害怕,不敢有所行动,从而一直找不到真正的生路,只能一天天的在这座城里耗下去。 而实际上,那些看起来可怕的鬼魂并不会真的伤人,在他们身上,藏有能够完成拍摄的办法。 也许我应该看个究竟,知道外面在发生什么,总比自己闷头瞎猜要好,而且,只是透过窗户看一看应该没什么大不了,就算真的看见了什么危险的东西,随时关上窗户也是来得及的。 想着,我三两步走到了窗前,正要推窗,一只白瘦但异常有力的手伸过来,制止了我的动作。 男人一脸阴郁地盯着我,沉声问:“你想干什么?告诉你,要送死,也绝对别连累我一起,否则在那之前,我就会先解决掉你。” 他说着,仿佛威胁一样,握住我手腕的手力气不断加大。我觉得自己的骨头几乎都要被捏断了,咬牙忍着才没有露出脆弱的表情,我使劲抽回手,不知为何,竟对着男人反问道:“你有没有想过,鬼魂可能根本不会杀人?” “你说什么?”男人皱起眉头,“你……” 话音未落,只听“嘭”的一声,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男人猛地拉到了一边。紧接着,又是“嘭”“嘭”接连好几声巨响,男人灵活的拉着我四处闪避。 这一次我终于看清楚了,那些声音产生的原因,是因为有好几双手臂,穿破了茅草屋的墙壁,伸进了里面! 那些手臂惨白、僵硬,而且还带着尸斑,极力地向里面探着,并四处摸索,有时两只不同的手臂碰到一起,就立即死死地抓住对方,动作更快的一方,会马上将摸到的东西给折断。 我和男人背靠背,紧贴着站在屋子的正中央,连大气都不敢出,我不敢想象,如果刚刚不是男人及时把我拉开,某只手臂摸到的是我的脖子或者脊柱的话,那我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不管这个神秘的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接近我有什么目的,他救了我一条命倒是真的,我对他的恐惧和防备也不像之前那么强烈了。 那些手臂在屋子里挥舞了一会儿,没有摸到什么其他东西,便又慢慢向外撤了出去。见状,男人立刻用力按在我的肩膀上,我会意,连忙蹲了下来,并且尽量让自己的身体贴在地面上。 当手臂完全撤出之后,墙壁上留下了一个个粗大的洞眼。这回我是真的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刚才发生的事情明明白白地告诉我,鬼魂不杀人是根本不可能的,如果这会儿我再搞出点什么动静,被外面的鬼魂从洞眼里发现的话,那下场一定只有一个“死”字。 这样屏息静气,精神紧绷地趴在地上,许久,当天色终于开始放晴,外面逐渐传来了人声,我和男人才松了口气,因为身体麻痹的太久,一时不能剧烈活动,只能先慢慢翻过身来,仰面朝天躺着。 “你昨天问我,鬼魂有没有可能不会杀人,是什么意思?应该不是你脑子抽风,突然想出来的吧?” “当然不是!”我不爽地回答道,想想男人才刚救过我,最起码暂时不会做出对我不利的事情来,我便把前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看见满地尸体还敢往外跑?你能活到现在真的是不容易。”这是男人第二次说这样的话了,不知是因为被他嘲讽过好几次,所以习惯了,还是潜意识里承认这个男人的本事在我之上,我竟然一点也提不起反驳的劲头。 这句话说完之后,他就陷入了沉默,足足过了有半个多小时,才再次开口。他说:“虽然还不确定是什么,但那些鬼魂一定有问题。” 第五十二章 格格不入 我连忙问道:“关于这一点,你有什么猜测?” “既然只是猜测,又没有确切的证据,有什么好说的?”又是这种轻飘飘的语气,我气结,但是又没有办法,总不能扒开他的脑袋,看看他究竟想到了什么。 只好转而问道:“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拜托,我只是答应做你的助手,又不是做你的奶妈。通常做助手的,只要按照主顾的吩咐办事就行了,至于接下来怎么办这种问题,难道不是应该由你来想吗?” 我觉得自己简直气的快要冒烟了,这个男人的脑回路真是清奇,明明他自己的分析推测能力很强,而且很可能已经隐隐察觉到了生路所在,却甚至不打算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只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的身上,难道他就一点也不渴望尽快完成拍摄吗? 我经过昨晚的惊吓之后,现在脑袋里还是一团乱麻,根本不知道要从什么地方下手,寻找生路。 但有一点必须要警惕的是,昨天下午大约16点之前,天就已经全黑了,一直到今天早上六点左右,才开始放晴,也就是说鬼魂行动的时间,长达16个小时,几乎已经占据了一天的三分之二。 而且不能保证,今天的天黑会不会更加提前,能留给我们活动的时间,实在不多,经不起这么一直耗费下去。 我揉搓着仍旧有些酸麻的胳膊,从地上站了起来,安排道:“这样吧,一会儿我先回自己的房子那边看看情况,你想办法把墙上的洞眼修补一下,看能不能把这茅草屋弄得更牢固一点。” 男人咧嘴笑了,我分明看出他的笑容里隐含着嘲讽,可他却仍然答应了个“好”字,开始找材料修补房子。 我也郁闷地动身前往自己的房屋那边。自从遇到这个男人之后,我的心情可谓一波三折,现在我已经完全打消了再找其他人一起合作的念头,谁知道还会遇到什么奇葩? 半个多小时之后,我回到了自己最初进入片场的地方,同时,我也顿时明白过来,在我让男人修补房屋的时候,他为什么会笑。 属于我的那一座房屋,经过昨天一晚,已经完全化作了废墟,现在这片土地上,还有不少这种半残不倒的破草屋。很明显,属于平民级别的庇护地,已经不足以抵挡鬼魂的入侵了,所以我们所做的一切修补,也都根本没有意义。 而男人明明早就意识到了这点,却不告诉我,甚至还按照我的要求,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要说他是故意不想让我完成拍摄,那昨晚根本没必要救我,可说他是真心帮我吧,他又没提出一点建设性的意见,我真的搞不懂他到底要干什么。 暂时不打算回去找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我决定还是靠自己寻找生路。 我注意到,今天地主家门前喂毒的情况,好像比之前都要匆忙,甚至有好几个奴隶围在铁盆边,同时喂食。即使这样,在一旁看管的地主还是显得非常焦急,不停地大吼大叫。 我这才想起,今天是周三,而明天就是官员进城收税的日子,只怕是这地主家还没攒够这一次要交的税务,才这么慌忙。 说起来在官员会在每个周一和周四前来收税,可是周一那天,我几乎全天都躲在房屋里,所以根本没有见过他。 不过能把一向强势冷酷的地主给逼成这样,想必那些官员的手段还要更加恐怖。 昨天在城里搜寻的时候,我是向西边走的,这一次,我打算到东边观察一下。才走出一小段距离,一个念头突然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像蛛丝一样,由一个点,很快织成了一张网。 我四下极目一看,毅然改变了方向,转而朝着城南的高地跑去。 因为担心突然天黑的问题,我的行动很快,差不多中午12点的时候,就完成了要做的事情,然后又匆匆忙忙地赶回了城西。 回去的时候,男人还在不紧不慢地捣鼓着房子,正把不知道从哪捡来的树枝编成栅栏,围在草屋周边。 我一看就气的够呛,这个男人的态度乃至行为……还真是跟片场的氛围格格不入啊! “行了,别干了,先跟我进屋。”我叫停他的动作,男人也是痛快,马上就扔掉树枝,走了进来。 “问你几个问题,务必要诚实地回答,既然你现在是我的助手,助手是不会骗人的。” 男人耸了耸肩,算作默认。 “周一那一整天,你都做了些什么?” “就在这附近随便转了转。” 我有点急了,“什么叫随便转转,具体都转哪儿了?” “恩……在平民的草屋区转了小半天,又在姓张的宅子周围转了大半天,天色开始变暗以后,我直觉会有危险,就赶紧回屋了。” 不知道这男人是不是故意的,说了这么多,还是没说到点子上,我只得再次发问:“那你转的这一天,有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吗?” 这话说完,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说:“值得注意的事情?让我来想想啊,其实你是想问,我有没有发现什么和官员有关的事情吧?” “你……”我不由瞠目,我自认为没表现出一点有关官员的想法,那几个问题也只是寻常人都会想了解的普通的问题,可这男人居然仅仅通过这么三两句话,就猜出了我内心的真正所想? 我再一次感受到了男人的可怕,他的眼睛毫不掩饰地在我身上打量几遍,在他的目光下,我觉得自己好像根本不用妄想隐藏什么秘密。 他能猜到我想问和官员有关的事情,一定也能猜到我为什么要问,以及,我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你还真是问对人了,原本周一是官员收税的日子,我就一直留心注意着,可是这么高级别的人物要来,也没搞点什么热烈欢迎的大动作,可见这官员是微服出访,不想随便让人认出来。 不过既然是来收税,总免不了要进地主家的门,那一天,进张家大门的,除了奴隶,总共有三个人。” 第五十三章 仇人相见 我愣了愣,没想到男人居然这么痛快就把观察到的情况告诉了我,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那三个人,是依次进的张家大门,不过间隔的时间很短,也就三四分钟的样子,最后出来时,也是按照进去的顺序依次走的。”他又补充道。 我点点头,在脑子里把所有得到的信息都梳理了一遍,然后说:“姓张的被降级之后,已经从宅子里搬出去了,那座宅子现在没人看守,我们今天晚上去那里过夜,应该会更安全一点。” 我一边说,一边留心观察男人的表情,想要看出他对我这个决定的真实想法,不过他也仅仅是答应了一声,就没有其他的反应了。 保险起见,下午14点左右,我们就动身前往张家大宅,为了避免引起别人的注意,还特意没走大门,转而从狗洞里钻了进去。 不过进去之后才发现,这样的举动完全是多此一举,大宅的七八间屋子里,早就挤满了人,都是地主被降级之后,解放出来的奴隶。 奴隶是这场拍摄当中,数量最大,同时也是被屠杀最多的一个群体,活下来的那部分也是随时做好了脑袋分家的准备,现在好不容易得到这么个庇护地,自然一窝蜂地全都挤了进来。 见我和男人开门进去,他们顿时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估计是怕我会命令他们离开这里,或者做一些有生命危险的事情。 我认为和他们同处一室实在非常尴尬,但又没丧尽天良到把人轰走的地步,只好自己离开了房间,和男人躲进了厨房。 厨房的灶台上还剩下不少食材,我一看见,就想起从昨晚到现在还什么也没有吃过,于是迅速炒了两个小菜,又吩咐男人到橱柜里拿碗来盛。 谁知男人才刚把橱柜拉开一条小缝,就“咣当”一声,又大力闭合上,同时大声斥道:“谁!” 我连忙回头,就见男人两手用力抵住柜门,在两扇门的中间,还夹着一只握着菜刀的手。刚开始,柜子里的人没有回应,但随着男人逐渐用力,那人终于忍不住哀嚎道:“别!别再夹了,再夹我的手都要断了!” 我听这人的声音有些熟悉,试探着叫:“张龄之?” 橱柜里马上又没了声音,男人冷笑一声,猛一用力,强硬地把门打开,藏在里面的人猝不及防,“诶哟”一声,栽到地上。 虽然他栽倒之后,就连忙遮住了脸,但还是慢了一步,我和男人早就把他给看了个清楚,不是张龄之还能是谁? 张龄之,就是张大地主,这座宅子的前主人。他在被降级了之后,居然还一直躲在这个地方没有离开。 不过转念一想,他不躲在这里的话,也根本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他在当地主的时候,得罪了那么多平民,只怕现在往外面一站,就被砍得连骨头都剩不下了。 张龄之似乎对我身旁的男人印象挺深刻,看了他一眼,诧异道:“你、你居然还没死?” 本以为仇人相见,一定分外眼红,不过男人显然要比张龄之淡定的多了,他慢悠悠绕到门前,堵住了出口,晃悠着菜刀开口:“你在做地主的时候,掌握了不少信息吧?全部说来听听。” 对啊,要不是男人提醒,我差点都忘了,曾经做过地主的张龄之,了解的线索一定比我们多。 张龄之瞟了那把菜刀两眼,咬牙道:“我可以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们,但是作为报酬,你们得让我留在这间屋子里,而且答应不把我的位置告诉其他人!” 我嗤笑一声,这张龄之真是搞不清楚状况,这个时候还妄想讨价还价。男人表达不屑的方式比我更加直接,手起刀落,地上已经多了两根带血的手指。 张龄之顿时“啊”地惨叫起来,不过又马上死死捂住嘴巴,估计是怕叫声把别人给引来,导致自己的处境更加危险。 男人仍旧淡定,“现在可以说了吗?” 张龄之疼的鼻涕眼泪一起流,忙不迭地点头。据他说,自己在做地主的那几天,除了身份等级比较高,可以随便命令奴隶和平民以外,就只有一件事情是我们所不知道的,就是每个地主都会在自家门前做的那些怪事。 目的有两个,一是按照上面的要求办事,保住自己的地位,二是借此掌握,每天的天黑时间。原来正常情况下。黑夜和白昼各占十二个小时,但是地主当天的任务没有完成,白昼时间就会缩短,相对的,如果超额完成,时间就会延长。 不过由于规定的任务量一般都很大,所以超额完成的情况基本上不会存在。昨天下午,因为我炸掉了张龄之的锅,所以天黑的时间足足比往常提前了两个多小时。 说完,张龄之还怕我们不相信似的,举着断手发誓说:“我真的只知道这么多了,没有半句谎话,不然的话,让我今晚就被鬼给杀死!” 男人“哼”了一声,冷漠道:“行了,你现在可以滚了。” 张龄之瞬间张大了眼睛,“你不讲信……”说到一半,才猛然想起根本没有人答应过,不会赶他出去。 男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菜刀,那意思很明显,要么滚,要么死。张龄之咬着牙,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地上爬起来,磨磨唧唧地朝门口挪去。 他打开门,我才发现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了,看看时间,将近16点钟,现在地主少了一个,所以黑夜的时间基本上会和昨天一样长。 张龄之哆嗦了半天,还是没能下定决心跨出大门,最后他居然转过身,“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声讨饶道:“马上就要天黑了,我现在离开的话,根本来不及赶回茅草屋,我一定会被鬼魂杀死的!求求你们,让我再留一晚,只要一晚就行!” 我对这个心狠手辣的张龄之没有任何好感,更不用说男人差点被他整死,更不会轻易心软,菜刀一横,架到他的脖子上,再往前一寸,就能直接隔断他的喉管。 张龄之知道求情没用,只得颤巍巍地朝外走,这时候,我突然透过窗户,瞥到院子里出现了一个黑影,心里一惊,连忙上前几步,一把捂住张龄之的嘴巴,将他扯了回来,同时又对男人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第五十四章 置之死地 我摁着张龄之的肩膀,俯下身子,只见院子里的那个黑影,从主屋的方向慢慢飘了过来。 没错,是飘。黑影在移动的过程中,身体没有半点起伏,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且它的上半身很短,头顶却差不多位于两米的高度,正常人的身体比例不会这么奇怪,只有一种可能,他的脚尖没有着地! 脚尖不着地,却还能飘移的东西,不是鬼魂还能是什么? 只不过进入张家大宅之后,我就检查过,大门是已经锁住了的,鬼魂不会弯腰,不可能从狗洞里钻进来。要说他破墙而入,也不应该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难道! 我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不禁感到遍体发凉,而与此同时,院子里的鬼魂居然正好停在了厨房门口!而且慢慢地扭过身子,对准了厨房的大门。 紧接着,就见他伸出手,摸上了门框…… “嘭”!旁边的男人倏地站起身,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脚踢开了门,使劲把手里的菜刀甩了出去。 他动作太快,不止我,连门外那条鬼魂都没有防备,被迎面而来的菜刀直直切中,半个脑袋都耷拉下来了,凄声尖叫个不停。 “跑!”男人暴喝一声,率先跑了出去,我没空招呼被吓得目瞪口呆的张龄之,也马上拔腿跟上,只不过我们还没能靠近大门,七个房间的房门一下子同时打开,上百具尸体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我们两个还没狂妄到想从这么多鬼魂的包围下冲出去的地步,只得又连忙退回了厨房。 估计男人也没有想到,我们因为寻求庇护地躲进了张家大宅,实际上却把自己置于了最危险的境地之中。 有一件事情我到现在才终于意识到,那就是前两晚,城内的每个区域都出现了奴隶大量死亡的情况,但白天的时候,城里的人数却并没有明显的减少。 开始我只以为是奴隶基数太大的缘故,目前看来,是因为白天活动的奴隶中,有相当大一部分根本就是鬼魂! 鬼魂白天的时候看起来和常人无异,甚至他们可能根本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所以才会在见到我的时候,自然而然露出恐惧的神情。但是一到夜里,就会露出鬼怪的真面目,开始四处杀人。 一退回到厨房里,我就立刻反手锁上了门,又把各种箱子木棍全部堆到门口。在这个过程中,男人什么也没有做,他看起来仍旧不怎么惊慌,但却破天荒地皱起了眉头。 想来偌大的宅子里只有我们这三个活人,就像瓮中之鳖,就算他再有智慧,也根本无处可逃。而我所做的事情,也不过是拖延个一时半刻罢了。 绝望中,我的视线无意中落到张龄之的身上,没想到那孙子也正在鬼鬼祟祟地打量我,一和我的目光碰上,就立刻惊慌地垂下了头。 这个张龄之有问题!我下意识地得出这个结论,再细细一想,更觉得是这么回事儿。以他这种贪生怕死的性格,屋外就是夺命的鬼魂,这会儿应该早就被吓得屁滚尿流了才对,至少也是失魂落魄,绝不可能还有心情偷偷观察我。 另外,如果说他一直躲在这里的话,那昨天晚上,应该也遭遇到了被鬼魂包围的状况,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之前男人要他滚出房间的时候,他不要尊严,下跪也想要留下来,后来遭遇鬼魂袭击,我和男人逃跑的时候,却又并没跟上来。 如果说之前我还以为他是被吓傻了,一时反应迟钝所致,那么现在,我几乎可以确定,他那时的举动是故意的!为的,就是要留在这间屋子里!也就是说,只要待在这间屋子里,他就有能活下去的办法! 只不过从发现他到现在,并没见他有什么特别的举动,而且鬼魂仍旧在试图破门而入,可见他应该是在等,等我和男人都被杀死之后,再拿出自己的后手。 我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装出极度暴躁不安的样子,一连在地上砸碎了好几个碗。最后,我一跺脚,三两步冲过去,揪住张龄之的领子把他给拎起来,恶狠狠道:“妈的,老子看见你这玩意儿就来气,反正也要死了,不如先把你给扔出去喂鬼!” “你干什么,你疯了吗!快点放开我!”张龄之像是没料到我会突然拿他撒气,顿时张大了眼睛,惊慌地挣扎起来。 “这主意不错,我来帮你。”我猜男人一定跟我想到了同样的问题,眉眼间又恢复了一贯似笑非笑的神色。 我抓着张龄之的肩膀,他就从后面抱住张龄之的腿,两人一起把人给抬了起来,大步朝着门口走去。 张龄之大喊大叫道:“放我下来!你们两个疯子!脑子有病啊!打开门把我扔出去的话,你们也会死的更快的!” 不管他怎么喊叫挣扎,我和男人都无动于衷,距离门口越来越近了,我有意放缓了点动作,可是张龄之似乎仍旧不打算暴露自己的后手。 难道他也猜到我和男人是在试探,所以故意不说?眼见着已经到了门边,我没有犹豫太久,一咬牙,伸手挥开了挡在门边的杂物。 反正若是他真的没有办法,也一样要死,不在乎多活这几分钟!少了遮挡,那扇木门顿时变得脆弱不堪,瞬间,就有好几双鬼手穿透门板,插了进来。 “啊啊啊!!”一只鬼手抓住了张龄之的腰,张龄之使劲往里一翻,侥幸挣脱掉,人虽然没死,但被撕掉一大块皮肉,鲜血淋漓。 他整张脸都变成了青色,应该是真的吓得够呛,冷汗直流地说道:“别扔出我出去……你们不能扔我出去……因为,我有办法,可以免受鬼魂的袭击!” 这话一出,我和男人相视一笑,连忙问:“你说的是真的?你有什么办法?如果说谎的话,我直接剁了你!” “我……啊!”这个时候,厨房门裂开了一道大缝,眼看着已经摇摇欲坠,数双鬼手从缝隙里探进来,只怕不出片刻,整扇门都会被直接撕裂。 “我有!我真有!快!先躲到之前的那个柜子里面去!快点!”张龄之撕心裂肺地喊道。 第五十五章 置之死地2 不用他说,我们也知道情况紧急,没有二话,马上把人抬进了橱柜。那柜子一半是全空的,另外一半却有隔断,所以相当于是三个人待在半个柜子里,彼此紧贴着,异常拥挤。 张龄之皱着眉头,“太挤了,这么狭小的空间,加上全都挤在一起,我根本没办法动手布置,你们两人当中,必须有一个要出去。” “布置什么?你所谓的免受鬼魂袭击的办法,到底是什么?”听了他这明显带着挑拨意味的话,我心一沉,谨慎地看了男人一眼,冷声问道。 不过还没等张龄之开口,对面的男人就代替他,说出了答案。“你从地主被降级之后,成为了术士吧?你之前那么想留在这房间里,现在又让我们藏进柜子里,你所继承的术法,应该和封闭空间有关。” “不错”张龄之讶异地看了男人一眼,“我可以在封闭的空间内使用术法,让鬼魂察觉不到人气的存在,他们找不到活人的位置,自然也就不会发动攻击。只不过即使是术士,这种方法每天也只能使用一次,而且必须要有足够大的空间施展,你们两个快点决定,到底谁和我留在柜子里,谁出去?” 我暗自握紧了拳头,阴暗的想法开始在心底滋生。我和男人之间只能留下一个人的话……毫无疑问,单论打架我不是他的对手,但我也不想被推出去送死!也许,不得不采取一些卑鄙的手段来保住自己了…… “不需要做决定,我们两个谁也不会出去”男人突然出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惊讶地看了过去。 只见男人一脸笃定地说道:“什么空间小,施展不开,你不如留着这话骗鬼去。就算我们两个全都离开,柜橱里也根本宽敞不到哪去,之所以要赶走一个人,是想看我们两个自相残杀吧? 两个人同时盯住你,你不会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一旦我们两个里面只剩下一个,后续不管是逃跑也好,甚至硬碰硬也不是完全没有成功的机会。 呵呵,我之前就警告过你,不要说谎,但是几分钟之内,你已经接连骗了我两次。第一次,隐瞒了自己的术士身份,第二次,你试图陷害我们当中的一个去死,你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你?” 听了男人的话,我顿时仿佛醍醐灌顶,一拳打在张龄之的肚子上,“龟孙子!竟敢阴我!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张龄之被拆穿之后有片刻的惊慌,随后又破罐破摔地笑了起来,“就算我阴你们了又怎么样?你们现在难道敢杀了我?如果我死了,你们两个也活不过片刻!” “你还真是高看了自己啊!” 张龄之猛地抬头,盯住男人,“怎么?难不成你也是术士?” “那倒不是,只不过……你布置术法的方式,我已经知道了。”男人悠悠笑着说道,张龄之没说话,不过他的手却下意识地往自己裤子左边的口袋摸去。 说时迟、那时快,我比他更先一步,一把将他的胳膊反扭到背后,男人则借机快速伸进他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符纸。 看见符纸的一瞬间,张龄之脸色变得惨白,不过他仍旧强撑着说道:“你们该不会以为只要拿到这张符就可以了吧?没有我,这张符根本没办法启动!” “哦?那我们就来试试看吧。”男人说完,一手掐住张龄之的脖子,把他踢出了门外,而后毫不犹豫地关门,把符纸贴在了门缝上。 “喂,你不担心他说的……”启动方式几个字被我直接咽了下去,因为我看见男人在默念了几句之后,那张符纸周围就显现出金色的光芒,很快,我们所处的这个柜子都笼罩在了这道光芒之下。 我可以确定男人只是普通的平民,不是术士,否则也不会一直拖到诈出张龄之的符纸,才把他给扔出去,那么他怎么会懂得符纸的启动方式? 对了!是那个时候!之前我就疑惑,以男人的智慧,偷鸡的时候怎么会被轻易抓到,现在想来,应该是因为他在前一晚上,整晚都留在了张家大宅里,偷学了术士启动符咒的方法,但是不幸被抓到,才有了后来被吊起来的事情。 说起来,在片场中,每个人都是自私自利的,我和男人之间的交易,也仅限于对自己的生命安全没有威胁的时候。 在刚刚张龄之逼我们做选择的时候,我很自然就产生了恶毒的念头,但男人却选择了直接揭穿。他后来所说的话,应该都是为了试探出符纸的位置,可见对于这件事,他也并没有十分的把握。 但如果一开始就把我推出柜子,却可以保证一定能得到庇护。男人这么聪明,不会不清楚,两者之间,哪一种对于自己更加有利,他却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我只能说,自己是既感激又敬佩。 如果不是因为处在这样的环境中,我都想直接拉着男人拜把子、做兄弟了,提起兄弟,我才想起来,和男人相处这么久,我却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喂,一直忘了问,该怎么称呼你啊?” 男人的嘴巴动了动,于此同时,柜门外骤然响起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透过缝隙向外看去,就见厨房的大门已经变成了碎渣,张龄之浑身是血,被好几双鬼手抓着,强硬地朝外面拖去。 被这突如其来的惨叫吓了一跳,以至于好几十秒之后,我才反应过来,男人说了什么。 他说他的名字叫做……李、若、白。 李若白、若白,和新任管理员一模一样的名字,是巧合吗?还是说,两者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以李若白的能力和智慧,的确完全有资格成为管理员,不过如果他真的是,按理说拍摄次数应该至少在八九次左右,又怎么会仅仅被分到平民等级? 当然,这些并不是目前最主要的问题,我也并不打算在这里询问。见李若白不再开口,倚在柜子边闭目养神,我也感觉困意袭来,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五十六章 无意义升级 两天没合过眼,我这一觉睡得有些沉,再睁眼的时候,天都已经大亮了。 柜子门大敞着,空空如也,李若白跑到哪去了?我洗了把脸,往厨房外面走。才跨出门槛,迎面走过来几个奴隶,我吓了一跳,马上又往回缩。 谁知道那几个奴隶比我还要害怕,一溜烟就跑没影了,我这才想起来,现在是白天,就算我面前站着的是个死人,也不会有什么危害。 走到院子里,一眼就看见李若白正蹲在大门口的台阶上,低着头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我也走到他旁边坐下,努力从混乱中整理出一丝头绪来。进入片场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天,当初剧本里说过,生路随时都可能出现,要我们注意观察,但直到现在为止,我实在是没发掘出任何与生路有关的信息。 虽然找不到生路,最起码应该先避开死路,因此当前最要紧的事情,是赶快从平民级别提升到地主级别。 昨天我之所以跟李若白打听官员,就是因为我认为想要升级,必须从官员的身上下手。根据规则,除了掌司的地位不可撼动,其他人都可以通过某种方式升级。 掌司本来就已经处于最高级别,不能再升级自然是正常的,但不可撼动的意思,除了不升之外,还意味着不会降级。 也就是说,剧本其实根本没有设定对身份的保级要求,所谓的地主和官员完不成任务,就要被降级,其实是掌司设置出来的规则。 同样,升级要达成的条件也只有一个,就是得到上级的同意。掌司每周六才出现一次,时间跨度太长,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某位官员提拔我升级。 在片场里,演员之间相互认识的可能性不大,相互认识而且关系不错的可能性就更小,所以基本不用担心官员会偏袒什么人,能影响他做决定的因素应该只有一个——利益。 可是我一个小小的平民,能给官员什么利益?剧本里说,等级越高的人,得到的有关生路的提示就越多,那些人又都是些资深演员,没道理寻找生路的能力会比我们这些人差,但如果短时间之内,官员和掌司就全部成功完成了拍摄,那由剧本设定出的这个社会等级,也很快就会崩塌了。 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情况,片场一定会在给予这些人更多关于生路提示的同时,也设置了更多的障碍,让他们不能在短时间内迅速完成。 想到这点之后,那个障碍是什么,也就非常明显了,官员只有每周一和周四出现,掌司每周六才会出现,实际上,就是他们只有在这特定的几天里才可以行动。 每周两天的行动时间,加上不得不游走于各个地主的宅子之间收税,他们所缺少的,是对城里发生的各种事件的实时掌握,而作为平民的我,却完全可以帮助解决这个短板。 这座城里,就数城南的地势最高,因此昨天我特意跑到城南,在山顶把所有地主家宅子的位置都记录了下来,虽然不知道官员到底是按照什么顺序、什么分工前去收税的,但有了位置,随时转移地点都会比较方便。 现在唯一让我有些难办的就是李若白,很显然,他也想到了升级的办法,如果是他和我竞争的话,我成功的可能性一定会大大减小,可他接连帮了我两次,我实在是不愿意做出恩将仇报的事儿来…… 正在我纠结犹豫的时候,李若白倒是难得先对我开口了,“接下来怎么办,你想好没有?” 我点点头,最终还是没有任何隐瞒,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没想到他听了之后,居然露出了诧异的神色,挑眉道:“升级?经历过昨天晚上之后,你居然还想去做这样的事情?” 我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焦急地追问道:“什么意思?经历过昨天晚上之后……难道说你已经找到了生路?!” 男人咧嘴笑了一下,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从地上站起来,拍拍土说道:“好啊,既然你想去找官员,那我们就去吧,不过咱们先说好,我不跟你争成为地主的机会,作为回报,晚上的时候你得收留我住在宅子里。” “不对!站住!”我彻底急了,两步拦在他的面前,笃定道:“你一定是发现什么了!既然已经有所发现,为什么还要去做没意义的事情?你他妈脑子有病啊!” 我嘴巴一快,把心里想的全都说出来了,本以为李若白会马上跟我翻脸,谁知道他居然真的一本正经地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为什么做没意义的事情?因为这是我和你的交易啊,我这个人守信用,答应过给你做助手,就一直按照你说的话做,而且也没背叛或者陷害过你,作为助手,我算是很合格了吧? 不过除了助手的身份之外,你要是还想让我给你做智囊,替你动脑子、出谋划策,那就有点过分了吧?怎么你自己长着脑子不是用的,反倒这么依赖一个认识不过两三天的陌生人吗?” 他说的话虽然刺耳,但的确是一下子点醒了我,或许是由于独自在一次次拍摄中挣扎了太久,突然遇到个厉害的角色,我竟然就不自觉地产生了依赖,每次遇到事情,都下意识地先去看李若白的反应,导致自己无论是头脑还是行动,都迟钝了很多。 如果之前的拍摄中我也是这种状态的话,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冷静、清醒!现在我必须要重新找回这两点,才能尽快完成拍摄。 放开李若白,我坐回到台阶上,集中精神思考起来。现在生路一定出现了,而且李若白已经注意到了,他几乎是一直和我待在一起,他经历过的事情我都经历过,生路就隐藏在那些事情当中,我一定也可以想到的。 是鬼魂!所有我们经历过的事情当中,就数那些鬼魂最为异常,而且李若白也说过,鬼魂身上一定有问题,明明是取人性命的鬼魂,到底和生路有什么联系呢? 第五十七章 又遇瓶颈 不对,这样说也不够准确。最起码有两种情况下,鬼魂都是不会杀人的。 第一种是在白天,第二种则是第一天晚上的时候。 通常来说,鬼魂伪装成人的样子,都是为了更方便的杀人,可若不是昨晚我阴差阳错把自己关在张家大宅里,可能到现在还没有发现人群中有鬼混入,可见它们是在有意隐藏自己的身份。 为什么要隐藏身份?联系起第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得出了一个猜测。 其实总共有两种鬼,一种会在天黑之后袭击人类,第二种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没有任何攻击性,而这些鬼,就是真正的生路所在。 没有攻击性的鬼也会在晚上游荡,只不过他们会在某个特定的时刻消失,在片场中消失,当然就是回到了现实生活中。 所以那些鬼就好像是通道一样,在他们消失的时刻到来之前,和“通道”接触,就可以离开片场。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这些“通道”都在城里活动着,随时都可能与任何人擦肩而过,因此剧本里所说的,生路随时都可能出现,也就解释的通了。 至于那些恶鬼也被混在人群里,应该是为了混淆视线,同时在一定程度上增加完成拍摄的难度。 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究竟事实如何,必须要验证一下才能确定。 而区分恶鬼与通道鬼的关键……是眼睛!那天晚上留给我的印象实在太深刻,我清楚的记得,那些鬼的眼睛会在黑暗中透出绿光。 如果能想办法在白天创造出黑暗的环境的话,就可以轻易地辨别出哪些才是通道鬼了。 虽然平民可以对奴隶任意下达指令,想在黑暗中对某个奴隶进行验证很容易,用被子或者杂草遮盖一下都能行得通。但这样做一是进度太慢,根本无法保证可以在天黑之前找到通道鬼,二是一旦验到恶鬼,可能会在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就遭到它们的袭击。 如果这个时候能有一副墨镜就好了,这样的话,只有我眼中的世界是黑暗的,站在人多的地方,一眼就可以看出所有人的隐藏身份。 当然,想在这个地方找出副墨镜是不可能的,那么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替代呢?我在张家大宅里转了一圈,没想到真的幸运的让我发现了替代品,有一个房间的窗帘是用半透光的黑布做成的,用来蒙在眼睛上刚刚好。 我和李若白各取了一条,保险起见,在出门之前,还是多取了些布,把耳朵也给赌上了。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一来到外面,我还是对眼前所呈现出景象感到相当震撼。入目之处,几乎全部都是恶鬼的身影。 有好几个恶鬼还刚好从我身边经过,明知道它们在白天是没有危害性的,但看着那些苍白的脸孔和僵硬的躯体,我还是觉得浑身瘆得慌。 而令我更加不安的是,无论是恶鬼还是人类,他们的眼睛清一色都是普通的深棕色,根本没有绿色的眼睛! 顺着一条人多的道路,快步走出很远,还是没见到一个绿眼的鬼。我记得只那天晚上在城北见过的绿眼鬼,就不下几十个,虽然说数量不多,但也不至于到难得一见的地步,怎么会到处都找不到一个? 难道说这些作为通道的绿眼鬼,数量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减少吗?好不容易以为自己找到了生路,现在却又陷入瓶颈,我的内心极度焦躁,不时狠狠地在地面跺上两脚,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在这个过程中,李若白一直一言不发地跟在我身后,我想他可能自有一番别的想法,只不过碍于和我的交易,才始终没有行动。 说实话,为了遵守一个口头的协议,他已经做了够多了,不仅救了我两次,还给了我很多启发,虽然这些启发都是我从他的冷嘲热讽中悟出来的,但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也不想再继续耗着他了。 “喂,算起来你也帮过我那么多,咱俩就算是扯平了,所以那个交易也到此为止,现在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尽管去执行,不用继续跟着我了。” 听到我这么说,李若白丝毫没有感到诧异或者是惊喜,淡淡“哦”了一声,就不紧不慢地离开了。 在他走后,我又在附近转悠了半天,仍旧一无所获,最后,我决定回到城北去看看,那是我第一次发现绿眼鬼的地方,虽然觉得剧本不可能把所有的通道,都放置在同一个地点,但目前也实在是没有其他更好的想法了。 第五十八章 最后关头 不过没有想到,还没等回到城北,我就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 在一条小巷子里,一群奴隶和我擦肩而过,而我无意中瞥到,其中一个人的脸孔和第一天晚上我绊到的那个鬼魂一模一样! 虽然他的眼睛并不是绿色,但相同的长相这一点,已经足够我开口叫停了。 我拉着那个奴隶,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这才开始仔细打量起他来。在我的目光下,他显得非常局促不安。当然了,他的反应根本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我心里笃定他一定是个通道鬼,只不过我怀疑如果他一直不在我面前显形的话,通道也就无法发挥作用。 既然在蒙眼布下能看见恶鬼的原形,没道理无法看出通道鬼啊,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我又把当天晚上的情景仔细回忆了一遍,而后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除了黑暗的环境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条件,一直被我忽略了,那就是血! 当时屋外的空地上,几乎流满了血,鬼魂抓住我脚腕的那只手上,也都是黏腻的血迹,所以,血和黑暗也许是需要同时满足的两个条件。 好在血的问题并不难解决,在地上随手捡了块尖利的石头,我一咬牙,狠狠在手上割开了一道。 血珠登时就迸溅出来,有几滴落到那奴隶的额头上,只见他瞳孔剧烈地收缩了几下,隐隐就有变色的趋势。 我心里一喜,成了!接下来只要带着他找个地方藏起来,一直等到消失的时间就行了! 刚打算伸手拉他,他猛地后退一步,掉头就跑。 我下意识地大喊:“站住!”那绿眼鬼却没有任何停顿,当然,也没有任何遭到惩罚的迹象。 该死!鬼魂被识破以后,就不再受身份等级的限制了,所以我的话对他根本没有作用。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通道鬼,我当然不可能让他轻易跑掉,立刻就拔腿追了上去。 谁知那鬼魂就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我越是希望能悄悄的躲藏起来,他就越往人群密集的地方跑。 我生怕会被某个身份等级更高的人给拦下,连忙扯下了蒙眼布,同时越发塞紧了耳朵。好在我们两个的出现比较突然,离开的又快,其他人虽然感到奇怪,但一时并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儿。 一口气追出老远,每次我以为马上就要抓到他了,可是又慢慢拉开了距离,那绿眼鬼似乎不知疲惫,可我的速度却慢慢降了下来。 仿佛是察觉到了我的体力损耗,他居然开始往山坡上面跑,我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地骂娘,但还是强撑着身体追了上去。 一路跑到山顶,那绿眼鬼却突然停了下来,我赶过去一看才发现,原来两座山体之间有一道缝隙,从远处看并不明显,但以人的弹跳力,绝无可能迈得过去,这绿眼鬼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自己跑上了一条死路,要不是如此,我还真没有把握能抓得住它。 还好现在,他已经是完全无路可逃了。我松了口气,不禁扬起嘴角,不紧不慢地朝他走了过去,然而就在我马上就要抓住他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股大力,将我整个人推的向前栽去,那绿眼鬼顺势往旁侧一让,我就直接从山崖上掉了下去。 这山崖少说也有几十米高,根本望不到底,如果掉下去的话,就是必死无疑,我在惊慌中下意识地抓住了长在崖边的草丛,这才没有被摔到粉身碎骨。 但这草丛看起来也并不牢固,只怕我稍一用力,就会直接从根部断开。就在我挂在悬崖边缘,摇摇欲坠的时候,一个人头从崖边探了出来。 那个人我也认识,就是第一天活生生把某个奴隶给踹进毒盆里的那个地主,就是他在背后偷袭,把我给推了下来! 这人原本就长了一副狠毒的面孔,这会儿以俯视的角度,阴笑着面对我,更是让我感觉浑身寒毛直立。 他张开嘴说了句什么,我堵着耳朵,听不清楚,但却从他的口型中辨认出来了,他说的是“你快点给我去死吧!” 我登时大骇,恨自己眼贱,非要看他,这下好了,我松手就会摔死,不松手也会因惩罚而死,摆在我面前的,只剩下死路一条! 然而绝望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很久,仅仅两秒钟后,那个地主就往下一栽,从我旁边直勾勾地摔下了山崖。 这变化太突然,我一时愣在原地,回不过神来,很快,我的面前垂下一条绳子,李若白探出头来,打手势示意我顺着绳子爬上去。 看见他的一瞬间,我几乎要喜极而泣,如果没有他,我肯定已经玩完了!后来李若白才告诉我,当时我在追绿眼鬼的时候,刚好被他看见,同时他还发现,那个地主偷偷跟在了我的后面。 他想着我们两个和地主之间都存在等级差距,正面相遇,一定会被他拿捏,因此当机立断,在地主离开后不久,就命令在场的众多奴隶一起,将铁盆里的毒物通通放走,于是地主就被降级成了平民。 所以当时就算我不放手,也不会遭到什么惩罚,幸好我没有冲动行事。 不得不说,我对李若白是佩服的五体投地。除了解决掉了地主之外,他还用绳子的另外一头,把通道鬼给绑在了树上,这样他就无法逃跑了。 现在生路就在我们手里,我的心情自然是无比激动,然而容不得我高兴太久,天色就骤然暗了下来。 我马上明白过来,因为又一个地主被降级,所以地主们的任务的完成情况也大大减少,天黑的时间自然也比之前更加提前。 “快走!”我一把拉过通道鬼,对李若白喊道,这里离刚被降级的那个地主的宅子不远,那座空宅,现在是最佳的庇护地,只要可以躲进去,就必然可以完成拍摄! 我敢说往山下跑的时候,自己拿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即使呼啸的风把眼睛吹的生疼,我还是使劲大睁着望向宅子的方向。 还有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进去了!一只脚已经跨进了门框!在这种紧要的关头,李若白却向后拽了我一把。 “你干什么!”我一边回头,一边不悦地抱怨道,然而却直勾勾地对上了一张惨白扭曲的脸。一瞬间,我心神俱震!拽我的人哪里是李若白,根本就是一只恶鬼! 第五十九章 孤儿院 我拎着灯笼,快步朝不远处的大楼走去,这条路到处都是凹凸不平的沟壑,但我前进地却很是轻车熟路,因为这已经是我第五次往返于这里了! 三天前,在那场事关重大的年度盛宴中,我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当时我只顾着闷头往前冲,根本没注意到李若白什么时候落在了后面,当然也没有注意到,在下山后不久,我们两个就被恶鬼给盯上了。 李若白倒是早就发现了这点,只不过他即使再聪明,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也无能为力,所以根本来不及出声提醒我,就被撕裂了喉管。 而我回头看见恶鬼的一瞬间,只觉遍体生凉,绝望的情绪迅速蔓延。再一次清晰地感觉到,人在鬼的面前,力量有多么微不足道。 后来的发生的事情根本没什么悬念,拍摄失败,但由于规则里说过,这一次的拍摄,片场中的死亡或者伤残情况并不会影响到现实生活,我就直接被传送回到了家中。 紧接着,就收到了来自亚伯传媒的短信。在查看短信之前,我的内心是极度犹豫和忐忑的,因为不确定那个所谓的惩罚到底是什么,我怕答案会是自己完全无法承受的。 还好,最后的内容并没牵扯到我的父母或者其他人,只不过我原本已经完成的五次拍摄,被取消了三次,这也就意味着,我必须再经历足足十次的生死考验,才能摆脱这样的生活。 我安慰自己,虽然十次很难,但也并不是不能完成的,只要我还活着,重要的人也没有受到伤害,一切都还有希望。 由于完成的拍摄次数变为了两次,加上一些惩罚的因素在,所以后续进入片场的间隔又变得密集起来,仅仅三天之后,我就不得不前往参加有效意义上的第三次拍摄。 这次拍摄的时间被定在了半夜,地点是在郊区的一所孤儿院,叫做良佑孤儿院。 短信中提到,这所孤儿院由于缺少资金,难以经营,园长和老师陆续离开,原本住在里面的孤儿也或被收养、或被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孩子,由于各种原因,还逗留在里面。 我的任务,就是把逗留在里面的孩子给带出来,而且数量不多,只要一个就行了。 虽然说只需要带走一个孩子,但根据以往的经验,这件事情绝没有那么容易达成。很有可能,孤儿院里其实总共就只有一个孩子,这样一来,演员们势必会为了争抢这个孩子而自相残杀,再加上各种其他的障碍,恐怕这次任务又将是九死一生的局面。 按照短信上要求的时间,我在拍摄开始之前,就早早地来到了规定的地点,不过奇怪的是,直到拍摄已经正式开始了,都没见到有任何其他演员出现。 这是我从未碰到过的情况,以往每一次,所有演员都会在开始之前聚集在一起,哪怕彼此之间没有交流,起码可以知道片场内都有些什么人存在,无论想要防备还是结成同盟,都比较方便。 摆在眼前的危险永远都不如未知可怕,而对于我来说,未知的还不只是这一点。 由于现在是半夜,这所孤儿院所在的位置又比较偏僻,周围根本没有一点光亮,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也不为过,更别说能在黑暗中准确地找到孤儿院的入口了。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站在原地,根本不敢移动,生怕只要一动,自己就会一脚踩空,或者是碰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不过随着时间流逝,长久地独处在黑暗中的寂静,更令我无法忍受,最终,我还是壮起胆子,小心翼翼地迈开了脚步。 没想到才走了没两步,我就撞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接着,只听“哗啦”一声,有什么东西应声而倒。 想着剧本通常都不会在拍摄刚开始的时候,就让演员死去,我蹲下身,大胆地摸了过去…… 入手的触感像是一根手柄,手柄大约半米的长度,在终端,绑着什么软软的东西,那东西有一定的高度,我顺着继续往上摸,发现它的顶部,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豁口。 是灯笼!我几乎是立刻得出了这个结论,小时候在乡下,手电筒很少见,大家晚上出门,都是用灯笼照亮,说起来,我还会制作手工的纸灯笼呢! 果然,从顶部的缺口往下探,轻易地就找到了烛心,在烛心旁边,还有两块火石,我摸索着用火石点亮了灯笼,顿时,周围的情况变得明朗了不少。 原来我刚刚撞倒的是一个三层的木头架子,架子上还挂着不少和我手里一模一样的灯笼,而我的面前,就是孤儿院的墙壁,可以看见上面画着许多充满童趣的图画,我顺着墙壁慢慢行走,大约三百米之后,终于绕到了大门前。 孤儿院的大门已经很古老了,上面布满了斑驳的锈迹,我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一进门,就看见各种凌乱的垃圾丢了一地,连写着孤儿院院名的牌子都沾满了灰尘。 整个一层的横向面积并不大,不过我还是在其中发现了点有用的东西,这里的其中一面墙上,还挂着没来得及摘下来的楼层布局图。 根据图上的标注,这座孤儿院总共有五层,第一层,也就是我现在所在的这层,是用来接待客人和用餐的地方,其余四层,则都是住宿的卧室,每层有大约十几个房间,分两侧排列。 了解完布局,我正打算上楼,一转身,冷不防竟看见一个光着脚的小男孩,正站在我的身后。 我登时惊出一身冷汗,这个时间,不声不响地出现在这里,会是普通小孩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我、我这是在拍摄一开始就碰到了个鬼童? 那个疑似鬼童的孩子却在这时开口了,他的声音很稚嫩,但听起来空洞且冰冷,“叔叔,你是来接我出去的吗?” 我更加感到头皮发麻,连拎着灯笼的手都有些不稳。 第六十章 迷惑 以前听乡下的老人说过,夜间出门,碰见有人问能不能带路的,一定不能答应,因为那很可能是游荡的鬼魂在给你下套呢,一旦你答应了,鬼魂就会把你拽到阴间,当他的替死鬼。 但有的时候,那鬼被拒绝的太多,心生怨恨,也可能会直接露出原形,冒着被阴间惩罚的危险杀人。 原本是老人们用来吓唬小孩的故事,好让他们不敢大半夜溜出去玩耍,现在想起来,却觉得尤其恐怖,一时间,我既不敢答是,也不敢开口拒绝。 可我一直不做出回答,那个男孩就一直站在我的面前,直勾勾地盯着我,而且每过十几秒钟,就像催命似地追问一遍,“你是来接我出去的吗?” “为什么不说话?” “你到底是不是来接我出去的?” 我被他干扰得乱了方寸,脑子一蒙,直接张口就说:“不,我不是来接你的!你赶紧给我走开!”这话说完,我才猛地恢复了神智,不由感到一阵后怕。 只见那男孩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脸侧的肌肉一鼓一鼓的,我下意识地后退,生怕下一秒,他就会露出獠牙,咬断我的脖子。 出乎意料,他只是愤怒地扭过了身体,然后又悄无声息地,一步步走上了楼梯。 我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那个男孩,说不定是这座孤儿院里面唯一的孩子! 那个孩子处处透露着诡异,无论换成谁,都不敢说自己是要来带他离开的,但这或许偏偏正是剧本设下的陷阱,让演员在一开始,就错过最简单的生路。 想到这里,我连忙拔腿追了上去,然而灯笼的亮度有限,只能看清前方三四米的距离,等我上到楼梯顶部的时候,已经完全找不到那个孩子的踪影了。 我不由有些懊恼,正在这时,突然刮来一阵阴风,前方的黑暗中响起“嘭”的一声关门声,有、有什么东西从房间里面出来了吗? 我不由打了个激灵,不过等了一会儿,周围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我便又大着胆子往前走去。 不是有东西从房间里出来了,那么就应该是进去了,而进入房间的,很可能就是刚才那个孩子。 通过声音传来的方位和大小判断,被关上的应该是我左手边的房门,距离在十米左右,我一边往前走,一边计算着距离,最终在标注着2303的门牌号前停下了脚步。 透过门缝,能隐隐看到里面有微弱的光亮,这更加让我确定了里面有人的猜想,我握住门把,慢慢拧开了门锁…… 只见一个男孩乖巧地缩在被子里,只不过和刚才并不是同一个。房间里的这个男孩,比之前见到的那个要圆润一些,脸色微微发红,明显要更有生机。 见到我,他也并不惊慌或者是愤怒,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这个男孩看起来太正常了,正常到就和普通四五岁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我心里非常倾向于把他带走,但考虑到在片场里,越是正常的东西反而越不正常,我最终还是又退出了房间。 2303房间里的男孩的存在,证明孤儿院里不只有一个孩子,那么其他的房间里,可能也有孩子居住。 剧本里所说的任选一个孩子带走,真的有这么简单吗?从我进入这座大楼到现在,还没有碰到过其他的演员,假如说这次的拍摄,真的只有我一个人参加的话,那么剧情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就让孩子出现在我面前,至少也会设置出多个作为迷惑,让我在其中挑选出正确的那个。 因此,我打算把每个房间都看过之后,再做决定。 后来的情况果然和我所预料的一样,仅仅在这一层,2307和2311的房间里就分别还有两个孩子。 这两个孩子也都是男生,其中2307房间的那个看起来同样很正常,而2311的那个,不知遭遇过什么事故,左腿膝盖以下的部分,全部被截肢截掉了,只剩下半截空荡荡的裤管。 在二层转过一圈之后,我便打算继续上楼,然而不知为何,越靠近三层,温度就越低,到后来,我已经被冻得瑟瑟发抖,寸步难行了。 同时,灯笼里的火苗也变得越来越黯淡。在这种情况下,我反而不怎么害怕,我心里莫名有种直觉,异常的温度、阴森的环境,都是为了让我退缩而故意设置出来的,真正可以被带走的那个孩子,就在三层的某个房间里! 就在这时,灯火强烈的忽闪了两下,而后就彻底熄灭了。一时间,我眼前彻底陷入了黑暗,我还想继续摸索着往前走,结果脑袋突然一阵眩晕,失去了意识。 等我缓过神来,又摸黑前行的时候,脚下却踢到了一件什么东西,我顿了顿,感到有些诧异,伸手一摸才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我居然又回到了灯笼架前! 我顿时明白过来,原来这些灯笼除了照明之外,还兼有计时的作用,在一盏灯笼燃尽之前,如果不能带着孩子离开孤儿院,就会被传送回原点,直接重新开始。 摸索着又点亮了一盏灯笼,然后仔细数了一数,除了我手上的这盏之外,架子上总共还有六盏灯笼,也就是说,我最多还有七次进入孤儿院的机会。 七次之后,如果仍然不能成功,那么后果……或许就是永远被困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当时我并不怎么担心,想着七次机会,就算每个房间里都有孩子,也足够我辨认出来了,然而后来才发现,事情的发展总是和我的预想大相径庭。 第二次进入孤儿院之后,我没有犹豫,直接一鼓作气,冲上了三楼,而后又马不停蹄地推门寻找孩子。 前几个房间里都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人影,当来到最后一间2412号房间的时候,我却发现它的门锁明明可以转动,但房门却无论如何也打不开,就好像是有人故意在里面挡着门一样。 第六十一章 双面 这间房一定有问题!我做出这个判断,随后便卯足劲儿,狠狠一脚踹了上去。 房门登时弹开,我看见一个黑影踉跄两步,跌坐在地,而后又快速一滚,躲进了床底下。 我微微一笑,缓步走到床前,低头朝床下看去。只见一个男孩正抱着头,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我几次招手示意他过来,他都没有反应,无奈,我只能来硬的,直接伸手把他往外面拽。 没想到男孩的情绪异常激动,扯着嗓子大喊大叫起来。尖利的声音回荡在漆黑的夜里,我听着也感到心里发毛。 下意识伸手想捂住他的嘴巴,尖叫声顿时就被阻隔在了指缝里,我僵了僵,看向自己悬在半空的手,忍不住浑身发抖。 捂住男孩嘴巴的那只手,肿胀中带着青紫,指甲缝里还能看见干涸的血渍,从背后绕过我的身体,探到床底下……那根本不是我的手! 我腾地站起来,拔腿就往屋外跑。然而原本大敞着的屋门,在没有任何人接触的情况下,居然“咣当”一声,闭了起来。 我转了好几次门把,都没有作用,这才想起,之前进门的时候,门锁就已经被我给踢坏了,那么现在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控制着房门? 想到这里,我不禁开始后退。但是才退了两步,又猛地停下了,在我身后,还有另外一个鬼,刚刚伸手捂住了男孩的嘴巴。 意识到自己正被两只鬼夹在中间,我只觉得腿都软了,站都站不稳,就在我紧张到浑身冰凉的时候,面前那扇门,又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紧接着,一个肉球从我的头顶飞过,重重摔到地上,鲜血溅得我的鞋上都是。只见之前的那个男孩,被摔得活像一坨肉饼,瘫软在地上,已经没了声息。 他的头却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曲着,双目大睁,直勾勾地望向我,似乎是死不瞑目。 与此同时,我明显感到来自背后的压力消失了,再联系起死去的男孩、打开的房门,恐怕鬼魂的目的,就是在我带男孩离开之前把他杀死,好让我无法顺利完成拍摄。 这样说来,他的确算是因我而死,所以在死后还一直这么仇恨地瞪着我。 虽然心里有些歉疚,但我此刻的处境,根本不容许在这里逗留太久,更别说替他处理后事了,匆匆鞠了个躬,我就跨过他的尸体,朝门外走去。 “啊!”才刚走出房门,准备拐弯,一张双目激凸的脸孔骤然紧贴在我面前,我失控地尖叫出声,踉跄着退后,居然一屁股摔坐到地上。 是、是刚才摔死的那个男孩!我只觉心惊胆战,下意识地回头,却赫然发现他的尸体分明还瘫在房间里的地上!那么我眼前的这个鬼魂又是谁! 仿佛是回答我的问题似的,地上的那具尸体软绵绵地、一点一点地立了起来,这时我才发现,他的背面漆黑且平滑,没有一点正常人该有的身材起伏,就好像是被人从脑袋中央劈出的纵切面一样。 再看我面前的这只鬼,肚子以下的部位异常的鼓出来一大块,分明就是普通人臀部的形状。仔细想想,从我见到2405房间的男孩开始,他好像就一直是用自己的正面面对着我的,也就是说,那男孩从一开始就在有意隐瞒自己身体的秘密,所谓的鬼魂杀死男孩,也只是他自导自演出的一场戏,因为男孩自己本身,就是鬼魂!而且是双面鬼! 在我恍然大悟的这两秒钟里,双面鬼的手臂突地伸长,在我来不及有任何反应之前,就一把抓住了我的头发,像拎小鸡一样把我给举了起来,而后慢慢向窗边走去。 他是想摔死我!之前男孩摔在我的面前,就是对死亡方式的一种预警!惊慌中,我瞥到靠近窗户的那个床头柜上,摆着一把小刀,于是在离窗户只有几步远的时候,猛一探臂,成功地把刀够到了手里。 没有犹豫,我马上用力把刀插进了他的脑袋里,没想到这鬼居然也会流血,鲜红的血液像喷泉一样,从刀口处往外喷溅。 要是普通人,一定早就没命了,但对于这只鬼来说,也仅仅是多流了点血而已,他的体力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不止如此,还因为被捅了一刀,而变得更加愤怒,我感觉自己的头皮几乎都要被他连根拔起。 双面鬼的另外一半,从背后探出手,把刀给拔了下来,那张满是血迹,还缺了一块的脸孔因此显得更加恐怖,他双目喷火地瞪着我,手起刀落,一下子捅进了我的小腹。 我只觉撕裂般的剧痛顿时从腹部蔓延开来,下一秒,身体一轻,被从窗户口扔了下去。 我没有死,不只没有被摔死,连腹部的刀伤也自动愈合了。想想才明白,是因为在下落的过程中,大量的鲜血涌出,浇熄了灯芯。 之前我只知道,灯芯每熄灭一次,我就会被传送回原点一次。现在看来,被传送回原点的同时,一切都重新开始了,所以我的伤,自然也就自动愈合了。 有过一次从鬼门关前淌过的经历,这一次,我没有再轻举妄动,躺在黑暗中,认真地分析了许久情况,才重新点亮了灯笼。 一些房间里的孩子,其实是鬼,这也就加大了我每次进屋的风险。因此我现在必须改变策略,不能再像之前一样,把每间屋子都查看一遍。 目前的情况,只有四、五两层中,不知道还有多少孩子,而二层那三个房间里孩子,表面上看起来都是无害的,到底我是应该继续到四五两层寻找其他的孩子,还是试着将那三个孩子里的其中之一带走? 经过一番考虑,最终我还是选择了后者,因为即使我把剩余的孩子数量和位置给弄得清清楚楚,也根本没有确切的办法,来判断他们的身份是好是坏。 与其这样,不如节约一点时间,先从二层中任选一个孩子尝试一下。 第六十二章 鬼打墙 至于到底要选择哪个房间里的孩子?我首先就把2311房间里那个瘸腿的男孩给排除在外了。 也许是以前恐怖片看多了,我总觉得,越是看起来正直或者弱势的人,往往实际上最为可怕。 那个孩子很可能会因为自己的残疾,导致心里扭曲,又可能,他那截空荡的裤管里,根本就藏着隐秘的危险。 2307和2303两间房里的孩子都比较正常,看不出什么区别,最终,我还是决定相信一回眼缘,带走2303号房间里,我最先看到的那个孩子。 打定主意,我马上就拎着灯笼跑了上去,2303号还像之前一样,乖巧地缩在被子里,我让他起来跟我走,他也极其顺从地照做了。 见他这么听话,反而勾起了我的疑心,我唯恐再遇到和上次类似的情况,当即就喝令他把衣服给脱下来,将他的身体仔细检查了一遍,没发现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这才又让他穿好衣服,跟着我离开。 当然,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我也依旧没有放松戒心。为了能够时刻监视2303号,我吩咐他走在前面,但又担心他会突然逃跑,所以在出门之前,我把床单剪成了条状,一端拴在他的肋骨处,另外一端我自己拿在手里。 一方面,只要他有解开绳索的动作,我都可以及时注意到,另外一方面,一旦发现这个男孩也有攻击性,我还可以随时丢掉绳子逃跑。 就这样,我牵着2303号出了门,他一直在前面,与我保持着大概一米的距离,匀速前进着,两只手也一直规规矩矩地垂在身侧,很快,就走过走廊,到了楼梯口。 下楼的过程可以说是非常顺利,可越是顺利,我的心里就越是不安,我根本就难以相信,自己会这么幸运,仅仅在第二次的时候,就选到了正确的孩子。 眼见着只剩最后两阶楼梯就可以到达一楼大厅,男孩一只脚已经迈了出去,我心里突然涌现出一股不安的情绪,握着床单的手向后猛一用力,把他给拉了回来。 男孩没有料到我的举动,身体受力,顿时朝后一仰,整个人摔倒在楼梯上。好半天,他才挣扎着爬起来,两只眼睛水汪汪的,瞪大了望着我,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我一时也尴尬不已,刚刚那一瞬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下意识地扯了床单。不过这种情况,要是被别人看到,还以为我故意欺负小孩呢,也难怪这男孩会觉得委屈。 “呃……那个,不好意思,我刚才突然手抽筋了,你继续往前走吧。”最后,我只得这么勉强地说道。 男孩扭过头去,我注意到他的肩膀剧烈地抽动了两下,估计还是忍不住哭了,我也不好意思催促。又过了片刻,他才抹了抹脸,重新迈开脚步。 一步、我不自觉屏住了呼吸,之前那种莫名的不安又开始涌上心头,手抖了抖,终于还是没有再次把人给拉回来,不迈出下一步,难道我要永远留在这楼梯上不成? 往前握了握灯笼柄,将它举到离我的头部更近的地方,下了这阶楼梯之后,万一真的有什么事情发生,我就以最快的速度吹灭灯芯,毕竟只要保住性命,接下来还有好几次的机会。 最后一阶楼梯,男孩不紧不慢地抬起脚,落下,另外一只脚跟着落下,身体完全站到了一层中,我深吸一口气,也跟着走了下去。 我不自觉地停在原地,静静站了几秒钟,然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是我自己想太多了吗?我不由拧起眉头,虽然现在一派平静,但我却仍旧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我又实在说不出来。 犹豫了半天,最终,我还是让男孩接着往前走,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方,如果不继续下去的话,这些时间和精力不就相当于全都浪费了吗? 我拉着男孩,慢慢接近孤儿院的大门,只要出了这个门,就算是完成剧本要求的任务,但真的就是这么简单吗?这一路走过来都顺利的出奇,该不会,最后的危险,就隐藏在这扇门的附近吧? 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是错的,从我带走2303号男孩,一直到推门离开,真的没有任何危险,不过我却仍然失败了,因为当我跨出那扇门之后,并没有出去孤儿院,而是进入到了一间房间里面,根据屋内的装潢和那张少了一条的被单判断,这里正是2303号房间! 第六十三章 颠倒 虽然没有遭到鬼魂的袭击,但是陷入鬼打墙的怪圈,情况也一样没有好到哪去。 现在灯笼里的烛心才只燃烧了不到三分之一,固然可以选择直接吹灭,重新开始,然后跳过这个房间,但这样做未免太过浪费。 而且在回到这间房间之后,我得出了一个新的猜测。那就是无论选择哪个房间里的孩子,都会遇到不同的阻碍,唯一的区别,就是危险程度的高低罢了。 所以根本不存在所谓的“正确的孩子”,想要完成剧本设定的任务,就只有想办法解决这些阻碍。 鬼打墙这种事情,在乡下发生的很多,一些老人晚上出去串门,走了一圈发现又回到了自己家门前,就认为是鬼神在作怪,证明这天不适合外出。回家之后,就在门口放张桌子,插上三柱高香祭拜,表示对鬼神的旨意的尊敬。 后来到县里去上初中,我才在校图书馆里看到有关这种现象的科学解释。之所以会鬼打墙,是因为夜间太黑,或者周围的景物太过相似,导致大脑失去了方向感,从而按照本能走出了圆周的形状。 现在看来,所谓的“科学解释”倒更像是人们编出来欺骗自己的完美谎言。否则的话,怎么解释我从一扇门进入到另外一个不属于它的房间里的事实? 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空间错乱的情况?目前,我想到了两点线索,一是这个2303号的男孩。 之前2405号房间中,最大的危险就是伪装成孩子的双面鬼,所以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在这里,一样是眼前的男孩在搞鬼,虽然到目前为止,他看起来都老实的很,但我绝对不会放松对他的监控。 另外一点,就是在我们两个从楼梯下到一层之前,我那突如其来的不安感。如果说这座大楼的结构被动了手脚,导致我从大门出去,反而回到了二层,那么这手脚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动的。 人物、地点都有了确定的猜测,下一步,就是把这两者放到一起,让一切再重演一遍,便于我找到线索。 时间宝贵,做出决定后,我马上就带着2303号,沿着原来的路线又走了一遍。当来到之前我产生不适的那几级楼梯附近的时候,我特地让2303号极其缓慢地、一遍遍地重复迈腿下楼的动作,却又不真的让脚碰到地面。 果然,每当他试图去到一楼的时候,我都会觉得不舒服,可我自问身体还算强壮,也没什么预测通灵的本事,为什么会感觉到不对劲呢? 我靠在墙边,苦苦思索着这个问题,审视的眼神一直在2303号的身上逡巡,可或许是他隐藏的太好,不管我怎么盯着他看,他始终是一副胆小而怯懦的样子,半点破绽都没有露出来。 我不由有些气馁,就在这时,我突然注意到了某件事情,一件极其细小、普通、容易被忽略,却又能够给人启示的事情。 因为我这盏灯笼的火苗越来越微弱,能够照亮的范围也越来越小,而楼梯的横向大约有两米多的距离,在我这个位置,无论是朝2303号的下面看,还是旁边看,入目之处都是一片迷蒙的黑暗。 这种半亮不黑的环境有一个特点,除了让人分不清方位之外,还会让人分不清楚距离。事实上,随着2303号每执行一次下楼的动作,两个楼层就会在这短暂两秒当中进行颠倒,只不过由于光线的问题,肉眼很难察觉这种微小的变化。 而每次我出现的心悸感,也并不是突然得到了什么特殊能力,而是由于空间被颠倒,身体所产生的正常反应。 这样一来,问题的关键就很明显了,只要2303号不下到一层去,楼层就不会颠倒,自然也就不会出现从大门走不出孤儿院的情况。 可是如果2303号一直不下楼的话,我又怎么才能把他带出孤儿院呢? 第六十四章 窒息 对了!窗户!这座孤儿院没有阳台,但二、三两层的所有房间都有窗户,从窗户逃出去的话,就可以直接离开孤儿院的范围! 我马上拉着2303号,跑回了房间,一把推开了窗户,二层的高度,大约有四五米左右,只要不磕着脑袋,就没有摔死的危险,即使被摔残了,只要能完成拍摄,也会在传送回家之后自动康复。 唯一需要小心的地方,就是在下降的过程中,不能让灯笼熄灭,否则身体还没着地,就会直接被送回到原点去了,自然不算完成拍摄。 为了保护烛心,我用一截床单把灯笼表层给严实地包裹起来,只在顶部留了很小的小孔,以维持气流通畅。 又用剩下的部分,将我和2303号牢牢地拴在一起,既然剧本里说了,要我带一个孩子离开孤儿院,潜台词其实就是在暗示,我和那个孩子必须一起离开,缺一不可。 准备工作都做好之后,我就拉着男孩,站上了窗台。三、二、一!我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起跳,却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个男孩为什么会任由我拉着跳窗? 如果说他生性胆小,不敢反抗我是正常的,而反常的地方在于,对于这件事,他甚至连一丝恐惧或者不情愿的态度都没有表现出来。难道说……他其实根本就是希望我跳窗的? 面对着黑漆漆的脚下,我一时感觉头脑眩晕不已,连忙从窗台上退了下来。事情应该不像我想象的这么简单,从这里跳下去,真的就可以完成拍摄吗? 如果说之前2303号下楼的那一次,一层和二层之间发生了颠倒,那么现在的房间,按理说应该位于一层才对,可是很明显这里不是一层,因为这层的走廊上,还有可以通往下面的楼梯。 所以说之前发生的楼层颠倒,也不只是简单的把一层和二层之间的位置互换了而已,最可能的情况,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又多出了一模一样的两层楼。也就是说,我现在所处的位置,其实是第四层。 正好旁边就有一个小型的床头柜,我想到这点之后,顺手拎起那个柜子,从窗口扔了下去,结果足足过了有十几秒,才听到落地的声音响起。 我顿时感到一阵后怕,果然如我猜测的那样,这里并不是二层,如果刚刚我真的跳了下去,只怕现在已经被摔成一瘫肉泥了。 后怕之后,接着就是愤怒,我都已经这么小心翼翼了,没想到还是差点被这个2303号的男孩给坑死。 他在事情暴露之后,依然在我面前伪装着懵懂无辜的样子,但我已经完全可以确定,这一切诡异的事件,一定都出自他的手笔,所以他也必然知道该如何破解现在这种僵局。 三下五除二把连接我们两人之间的床单扔掉,我双手紧扣住他的肩膀,厉声道:“听着,我已经看穿你的真面目了,你再伪装也没有用处,马上乖乖把楼层恢复原样,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男孩睁大了眼睛,泪眼朦胧地摇着头,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一定会忍不住心软,但我认定了他是在装蒜,所以根本不为所动,施加在他肩膀上的力道越来越大。 男孩开始受不住疼,扭曲着挣扎,这时我才注意到,从始至终,这男孩似乎都没有说过话,不,不只是说话,甚至连开口都不曾,无论是之前在楼梯上摔倒,还是被我恶意的力道捏到疼痛,他都不肯张嘴发出一点声音。 原来是这样,空间扭曲的秘密,应该就藏在他的嘴巴里! 我马上伸手,掐上了他的脸颊,男孩察觉出我的意图,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慌,立刻剧烈地抗拒起来,两腿乱蹬,想要从我手底下逃跑。 我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从这一刻开始,他流露出的害怕和慌乱才是真实的,这更加确定了我的猜想,我干脆下死力钳制住男孩的脸,手指使劲地想撬开他的嘴唇,找出真相。 然而这男孩的嘴巴紧的就跟钢筋一样,连嘴唇和脸颊都被我掐的淤青了,也绝不打开一点缝隙。 我费了半天劲都没有成功,情绪也变得越来越暴躁,一巴掌抽在男孩的脸上,在他被打得晕头转向的时候,用力一推,将他按在地上,压住他的手脚,然后掐住了他的鼻子。 自从见到这男孩开始,我已经再三确认过,他是个有着正常呼吸的人类没错,所以只要遏制住他的鼻息,他必定会由于呼吸的本能而张开嘴巴! 果然,很快,男孩的胸膛就开始剧烈地起伏,脸色也由于缺氧而变得通红,我心里一喜,知道自己的目的就快要达到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的嘴巴,终于,在他的唇瓣之间出现了一条小缝隙。 然而下一秒,男孩就像突然清醒过来一样,猛地又合上了嘴巴,而且还紧紧地抿了起来,用一种坚毅的神情瞪了我一眼。 我大怒,越发使劲地掐紧了他的鼻子,我就不信,他还能再坚持得了多久! 我一心只想着要完成拍摄,撬开男孩的嘴巴,加上潜意识里认为这所孤儿院的每个孩子都有问题,不会轻易死去,所以下手也没轻没重,不曾想,没一会儿,他居然真的停止了呼吸,摊在地上不动了,就连我再尝试着扒开他的嘴唇,他都没有反应。 自从接触到片场开始,害人死亡的事情我也没少干过,但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还是头一遭,心里不由有些沉重。 但不得不承认,我似乎是变得越来越冷血了,这种沉重对我而言也只是片刻的事情,下一秒,我就不为所动地继续去掰尸体的嘴巴。 男孩即使在死去之后,也依旧牙关紧咬,不过比起他活着的时候,事情还是好办了许多。我费了点功夫,终于将他的嘴巴张大到一定程度。 借着微弱的灯光往里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只见他的舌头上,居然密密麻麻地画着整座孤儿院的布局图,那图虽然袖珍,但极其精巧,比起我之前在楼下看过的那张,要细致多了。 其中有一个明显的红点,位于走廊左手边的第三个房间里,没猜错的话,这个红点代表的正是我的位置,仔细一数,那红点的高度也果然是在四层! 第六十五章 断骨 看来2303号就是通过改变舌头上的图案,来达到使空间扭曲的效果的,所以只要把他舌头上面,多出来的那两层给抹掉,楼层就能恢复到最初的结构了。 当然,由于他本人已经死亡,而剧本里要求我带出去的孩子必须是活的,因此在恢复楼层之后,我必须立刻从其他房间带走一个孩子。 看灯笼的燃烧情况,大约还能支撑十五分钟,虽然时间很紧,也不知道在其他的房间里会遇到什么情况,但我还是决定试上一把。 然而我的计划在一开始就遭遇了阻碍,2303号舌头上的那些图案,看起来只是舌苔的纹路,但无论怎么用手抠挖,都没有丝毫改变。 无奈,我只得拆掉了一只床腿,然后用床腿较为尖锐的一角,对准那多出来的两层楼层,使劲砸了下去。 这次终于有了效果,他的舌头登时就被我砸出了一个窟窿,印着楼层图案的肉沫飞溅出来。 但几乎是同一瞬间,大楼里“轰隆”一声巨响,我只觉脚下一空,整个人失控地朝下坠去。 失重间,我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固然可以用蛮力将多出来的图案给毁掉,但这样一来,现实中的楼层也会遭到强力的破坏,整座大楼都可能会因此而坍塌!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我的后背终于碰到了实物,然而还没等我判断出周围的情况如何,又顺着一个斜坡滑了下去,直到一头撞上破碎的墙壁,才终于勉强稳住身体。 我只觉自己被撞得浑身酸痛,头晕眼花,缓了好一阵,眼前才能慢慢看清东西。 我的周围已经完全变成了废墟,各种破碎的木板、地砖堆了满地,一眼望过去,连我被摔到了什么位置都难以分辨,更别说能在这废墟中找出一个孩子,再把他给带出孤儿院了。 妈的!走到这一步,也没有必要继续浪费时间了,干脆掐灭灯笼,重新开始好了! 灯笼?想到这里,我连忙四下一看,却赫然发现,灯笼不见了!想必是刚才骤然失重的时候,我无意识地松开了手,之后灯笼就掉在某个地方,被这些废料给遮盖住了。 原本就算灯笼丢了,我也并不怎么担心,最多不过十几分钟,烛心就会燃尽,然而这个时候,刚刚静止了没两分钟的大楼,又一次剧烈地摇晃起来。 而且这一次,情况比之前还要严重,巨大的石块和房梁铺天盖地地落下,空气里漂浮着大量的灰尘,呛得人连眼睛也睁不开,有好几次,我都差点被从天而降的碎石给砸中。 照这样下去,别说十分钟,我可能连五分钟都坚持不了,就会被埋在这片废墟里面了。 我一边小心的躲避四处乱崩的碎石,一边眯着眼睛寻找灯笼的下落。按理说灯笼掉落的位置应该离我不远,一定、一定把它找到才行!只有尽快熄灭灯笼,才能平安地离开这里! 突然,我眼前一亮,发现在不远处的废墟里,夹着一小块布料,正是我之前用来包裹灯笼的床单! 我连忙跌跌撞撞地跑过去,二话不说,就刨起了废料,待周围松动了一些之后,马上拉住床单角,用力往外一拽。 谁知道,这一拽居然只拽出了床单,灯笼依旧被埋在下面。我正打算继续往下挖,大楼却在这时,又猛地晃了一下。 由于惯性作用,我,连带着整层楼的废墟,顿时就朝着摇晃的方向栽了过去。在这种状况下,我也没有放弃去取灯笼,正好废料在摇晃中变得松动,我咬着牙,努力把胳膊从缝隙里探了进去。 一下便摸到了根又细又硬的东西,是灯笼的手柄!我心里一喜,更加将手柄握紧,当这次晃动刚一停止,就不顾浑身酸痛爬起来,飞快地往外挖着手柄。 我那时太过心急,以至于完全忽略了,如果自己摸到的真的是手柄,那么灯笼在缺氧的地下被埋了那么久,再加上经历了那么剧烈的晃动,怎么可能仍然没有熄灭? 等我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迟了,我费尽力气,从废墟下面挖出来的,是一条折断了的腿骨,而腿骨的主人,就是之前我在2311号房间里见过的那个男孩,腾地一下弹坐起来,他面无半分人色,对着我诡异一笑,而后在我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突然大咧开嘴巴,把我的半个脑袋都给吃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