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快到碗里来》 第一章 大婚 月明如水,疏星点点,夜空空旷而寂静。月光之下,安国侯府张灯结彩,车马喧嚣,好不热闹。今日正是侯爷那不成器的三公子萧青云大婚的日子,据说娶的还是长安城大名鼎鼎的才女,众人抱着一颗见证鲜花插在光鲜亮丽的牛粪上的心,鱼贯而来,久久不愿散去。 喜房内,梁晓敏身着绿衣,一脸心事。彩冠被她丢到一边,在烛光下孤单的反射着光芒。站在一旁的贴身丫鬟如同木雕一般,一动不动。想起那个混蛋老头的叮嘱,与其说是叮嘱,不如说是要挟,晓敏不免满怀悲愤,没想到,自己一个堂堂21世纪的警察,竟落得个盲婚哑嫁的结局!芽儿啊芽儿,你可千万要好起来,不然姐这牺牲,就忒大了! 窗外脚步声近,晓敏连忙捧起彩冠扣在头上,匆忙中还弄掉了一根细钿。门被粗暴的推开,带来一阵凉风,一个绯红的身影踉跄着进来,站稳,往前走。晓敏紧张的嚼着绣着鸳鸯的手帕。据说此人不学无术,十分草包,想必是个脑满肠肥,獐头鼠目的混蛋。不知待会会怎样对自己,他最好不要胡来,否则,一定要让他好看! 透过模糊的盖头,她看到他踉踉跄跄的走到她的面前,顿住脚步,晃了两晃。喝醉了,会不会发酒疯啊!晓敏不安的想。 脚步声又起,晓敏吓了一跳,以为他要贴过来,结果他脚步一转,向她旁边的丫鬟靠了过去,“长得不赖嘛!叫什么名字?”语气缠缠绵绵,带着些许挑dou。晓敏掀开盖头,正看到一个穿着绯红色喜服的男子手扶着床柱,一脸迷醉的看着自家丫鬟。 啊?大婚之夜,莫非他想立刻立妾不成? 她的贴身丫鬟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既不离开,也不开口。 这个叫芸豆的丫鬟是那个混蛋老头临时派给她撑场面的。训练有素的丫鬟他舍不得给。芸豆倒是挺漂亮的,浓眉大眼,唇红齿白的,就是...她既不爱笑,也不爱哭,整个人僵的像跟木头。你吩咐她做一件事,她也立刻手脚麻利的给你做,只是...太木了! 晓敏摸着自己绿色的喜服,心想,唐朝人的喜服讲究男红女绿也不是没有道理,这才第一晚,他就当着她的面,绿给她看了。还好,她不在乎。 在晓敏正在考虑是退出去让他们单独相处还是不道德的留在这里看戏时,青云少爷忽然醉醺醺的看向她,笑道:“我忘记了,这还有一个呢!” 晓敏骇了一下,连忙摆手,抱着群众心态道:“没关系,你们继续,当我是一件家具就好了。”说出这话晓敏忽然觉得,自己这个观众,是何其卑微啊! 青云少爷眯起眼睛,摸了摸下巴,忖道:“不妨,今晚你们俩大爷我一块收了吧!” 这话陡然戳到了晓敏,果然暴露了他渣男本性。这样的人,一旦屈服了他,只怕不会有好日子过。不知道下马威会不会有用,不然,搏一搏吧!晓敏看了一眼一脸木然的贴身丫鬟,又看向青云少爷,伸手柔声召唤道:“过来,奴家有话跟你说。” 青云少爷晃荡着身体走过去,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娘子唤我何事?” 忽然,他就被人一下子甩到了地上。一旁木然的丫鬟表情难得变了变,木偶终于自觉地走了出去,还不忘带上门。 晓敏一只手别着他的胳膊,用膝盖压着他,目光如炬,内心却有些打鼓:晓敏,既然做了,千万别后悔,这一仗,必须让他服服帖帖,否则,你就完了! “岂有此理,我堂堂七尺男儿,岂能容你...”青云少爷挣扎着起来,奈何他发现这丫头已经完全掣住了自己。 他立刻换了口吻,贼笑着道:“原来,娘子喜欢这口,就这么迫不及待?” “你......”晓敏脸气的红红的。本来,她不想的。她想着,以后既然要朝夕相处,她好赖得给点脸,然而,这个人,实在是太欠揍了! “不错,一会儿我下手照重了,你可务必要挺住!”晓敏似乎在笑,然而下一秒... “大爷是吧?”晓敏照准青云少爷的背掐了过去。鉴于打人不打脸,打脸会露馅,她决定只伤害此人脖子以下部位。 “一块收是吧?”这回是180度旋转,少爷叫声凄厉。 “能耐是吧?调戏是吧?喝醉是吧?......” 好一段时间,青云少爷只要一听到自家夫人说“是吧”,就会肾上腺素飙升,逃得像兔子一样。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少爷,夫人让我给你送药来了!” 终于得救了!青云少爷大叫道:“桃子!救我!”晓敏连忙捂住了青云少爷的嘴,青云少爷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呼救声,听蒙了外面那个叫桃子的丫鬟:“少爷,你说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时,门外传来管家婆婆的声音:“哎呀,你这愣丫头,早不送完不送的,怎庅这会儿送来?没听到少爷少夫人...就寝了吗?快走快走...”外面桃子诚惶诚恐,仓皇离去,留下里面的少爷默默流泪绝望。说好的长安才女呢?说好的楚楚动人呢?这分明是只母老虎,妥妥的母夜叉啊!爹说给自己娶个媳妇管自己,原来不是开玩笑啊! “还敢调戏良家妇女不?” “不敢了。”青云少爷抱着头。 “还自称大爷不?” “不会了!”青云少爷闭着眼。 打了他一顿,见并没有什么事发生,晓敏放心了。看他像摊颤抖的软泥一样,觉得效果应该是够了。这才松开一直揪着青云少爷衣服的手,潇洒的甩甩袖子,站起身来。 青云少爷被人压趴在地上,要尊严没尊严要地位没地位要气概没气概。他抖的跟筛糠一样,还在求饶:“别打了!再打,我就告诉爹去!我叫他休了你!” 闻听此言,晓敏眼睛亮了起来:“此话当真?” 青云少爷笃定的点点头,然后撅着嘴,望着晓敏,泪盈盈的双目满含怒意。 晓敏连忙从怀里拿出一只钢笔和笔记本,拔开笔帽在纸上划拉了两下,不错,还下水。 青云少爷吃惊的看着面前这位刚过门的媳妇,还有她手中奇怪的笔和纸。这笔看起来精巧,莫非是西域之物?这女子想是受了胡风影响,这就怪不得这女子举止野蛮,谈吐粗野了。晓敏得意的把纸往青云少爷面前一放:“何必再等着爹处理呢?自己的媳妇自己休,现在就休!签字!” 青云少爷惊呆了!哪有人大婚之夜休妻的?他战兢兢的摸了摸纸:“这纸不错。” 晓敏不免用一个爆栗提醒他:“集中!” 青云少爷抬头:“真休?” 晓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青云少爷拿起笔,犹豫了半天,又放了下来:“爹会打死我的!”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一顿打而已,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一不做二不休,快签!”晓敏拍拍纸,一脸激动。没想到刚进侯门,就能脱离苦海了!反正自己也成亲了!那老混蛋该遵守诺言救人了!只要这货签了字,自己就又是自由身了啊! 青云少爷再低头,拿起笔来。这笔又短又沉,摸起来很不舒服。“没有墨。”青云少爷道。 “不用墨的,直接就可以用,哎你拿法错了!是这样!”晓敏夺下笔在纸上写了三个字:梁晓敏。然后递过笔:“看到了吧?能写字的!” 青云少爷却指着晓敏写的字问道:“梁晓敏是谁?” 晓敏觉得耐心要耗尽了:“是不是背不疼了?想我再来一次?” 哪知青云少爷却睁大眼睛指着她,一脸看破真相的样子:“我明白了!是爹要你这么做的,对不对?你想故意害我,是不是?我要去找爹!” 晓敏一听,登时慌了。听说这个安国侯是个很厉害的老头,若是让他发现自己是假冒的,恐怕自己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她立刻叫住作势要走的青云少爷:“萧青云,住脚!” 青云少爷慢慢转过身来,吊儿郎当的样子,让晓敏对她提不起好感:“张口爹闭口爹,堂堂男子汉能不能自己做主了!不签拉倒,后果自负,你可要记清楚今天的决定!” 青云少爷不自觉的摸摸背,至今仍隐隐作痛,见晓敏开始收拾笔和纸,往前迈也不是,转身走也不是,就僵在那里看着晓敏。 晓敏只觉得心一下子跌到谷底,一下子浑身疲惫,便抖开一床被子,眼角瞥到一根细钿,便随手摸起来握在手里,把自己卷进被子里,闭上眼。 但愿下马威奏效,这货这么怂,应该不会对自己怎样了!再不济,自己就一簪子戳了他,一了百了! 青云少爷吹了灯,慢慢的走了过来,还没沾到床,一坨红艳艳的被子就迎面砸了过来:“这床是我的,你找别的地方!”晓敏将细白的胳膊缩回被筒里,滚到了里边。 青云少爷呆呆的看着空出大半的床,却没自己容身之处,摇摇头,默默将被子利落的抖开,铺在地上,将新郎服叠好放在一旁,枕着手臂仰面躺着。早知新娘是个凶悍的,又是不愿与自己同眠的,何苦折腾这许多白挨一顿打呢? 如今,她必是认定自己是个懦夫了!若她审时度势识好歹,必会站到那人那边,替那人监视自己,这样的话,自己便又多了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青云少爷闭眼,准备好好休息。哗啦,上面的云被滑了下来,落在青云少爷身旁。 青云少爷诧异,不是把自己裹起来了吗?这样都能掉下来?他抱起被子,丢到晓敏身上,转身之际,似乎看到了一个雪亮的东西,定睛一看,却是晓敏手中的银钿。 这么防着自己吗?青云少爷挑挑眉毛,凑过来,盯着晓敏的脸,外面明月如镜,透过窗纱,只隐约能看清人的轮廓罢了。晓敏睡得很沉,乌黑的秀发有些凌乱的缠在脸上。青云少爷伸出一只手,轻轻压住晓敏握着细钿的手,俯身,温热的唇覆上晓敏的唇,晓敏睡得很沉,浑然不知。 慢慢离开晓敏的唇,青云少爷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将云被理开给晓敏掖好,又躺到地上,裹好被子美美的闭上了眼。 第二章 虽然跟他也不熟 次日清晨,金鸡才报过晓,晓敏就坐了起来。床上乱糟糟的一片,跟往常一样,想必睡着后又很不老实的滚了几遭,所幸,被子没掉下来。在21世纪,她便一贯起的很早,此时起来收拾好床铺,洗过脸,发现青云少爷还在睡。她十分不体贴的踢了青云少爷一脚,少爷睁开眼,双目灿若星辰,一股英气自然流出,全然不似昨晚般软弱,晓敏觉得他像是换了一个人。可只那么一瞬,这种精气神就消失了,青云少爷睡眼惺忪,揉了揉蓬乱的发丝,一脸幽怨,晚上光拾被子拾了十几次,这女人真的是睡着了? 晓敏冷冰冰道:“起来,把地上收拾干净了。若是被别人看见,丢人的可是你!”青云少爷晃悠悠的站起身,一脸疲惫,他把被子往床上一丢,跟着就闭上眼睛脸朝床扑了过来。 晓敏平淡的瞥了他一眼:“将被子叠好了。” 青云少爷不为所动的扑到了床上,迷糊不清的嗯了一声,就不再动了,好困! 晓敏皱起了眉头,走过去要去揪他的衣服领子,哪知道他胳膊一抡,锁住了自己的胳膊,再往回一收,将她拽倒在床上。晓敏没想到他还有这份力气,自己又一个猝不及防,等反应过来,她已经倾倒在床上,离那个睡得迷迷糊糊的青云少爷不过巴掌大的距离。忽然间脸贴这么近,晓敏有些脸红,正要起来,他却侧过身,将她往怀里一搂,晓敏一下子撞到青云少爷的胸膛,一股温热的气息铺面而来。“娘子,让为夫再睡会吧!”他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如同停在花间的蝴蝶。他娘子叫的如此顺口,倒叫晓敏心惊肉跳起来,他该不会在发春梦吧? 晓敏柳眉一竖,抓起一把头发狠狠一扯...... “啊啊啊,疼疼疼!娘子松手!”青云少爷顿时清醒过来,一边从晓敏手里扯回自己的头发一边求饶。 晓敏满意的松开手:“还困不?” ...... 等到丫鬟推门而入的时候,不禁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床铺收拾的干干净净,到处都整整齐齐,自家少爷疲惫的坐在一旁,喝着昨晚剩下的...呃...“少爷,”桃子提醒道:“那是酒。”她记得,青云少爷素来不胜酒力,万一醉了,待会儿请安...... 少爷吞了一口苦酒,面色憔悴。晓敏坐在梳妆台前,语气平淡:“芸豆,来给我梳头。”芸豆似乎被昨晚一吓,变得伶俐了许多,当下蹭蹭蹭的过去,温柔而谨慎的为少夫人梳头。比起其他小姐贵妇,少夫人的头发实在是有些短,只刚好过肩,盘起发髻来,难免有些碎,芸豆心惊胆战的收拾着,又是插花,又是绕绳,总算完成一个不失体统的大作,见少夫人点点头,当下长舒一口气,成就感油然而生。 晓敏站起身来,对着丈夫招招手:“萧青云,过来扶我。”语气很是温婉。桃子只觉得新夫人果然如传说中一样贤良淑德,唯独见证了昨晚她的暴行的芸豆和青云少爷抽了抽嘴,不敢吱声。 侯府夫人早已听到了管家婆婆的汇报,心头正喜,等看到了神采奕奕的三夫人和面容疲惫的三少爷,更是喜上眉梢,春宵一刻值千金,看来,他们是没有辜负好时光噢!特别是三少爷请安时那略带沙哑的声音,不由让她想起管家婆婆的禀报:“新夫人和三少爷很晚才睡,屋里动静很大...” 晓敏做足了大家闺秀的风范,行礼时举止得体,语气温婉,侯爷天未亮便离开了,只夫人一个人端坐,春风满面。喝罢,夫人离开座位颇为热络的亲自将晓敏拉起,一股奇异的香气扑面而来,闻不惯浓香的晓敏忍住咳嗽,任那温暖软和的手握着自己的手,低垂着头,慢慢起身,以示尊敬。然而目光就不幸落到了面前靠的很近的侯爷夫人的胸上。呃......都说唐人以丰腴为美,看来是真的。而且,这丰腴,是对身体某一特殊部位的委婉说法吧!看着那雪白的酥xiong,晓敏暗地里庆幸自己今天穿的半袖可以将自己的前面严实的盖起来。 “真是漂亮!”夫人拉起她的胳膊打量着:“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事,直接告诉我,千万不要客气。” 晓敏低着头,一副乖巧顺从的样子,内心却在狂喊:“第一件事,就是请夫人松手啊,你身上的香气太重了!再不松手,我就要飚了!” 青云少爷怂怂的抹了把泪:“娘,你不知道,昨晚上她...” 晓敏心头一跳,他要提昨晚自己打他的事吗? “嘘!也不害臊,夫妻之间的事怎么能当人面讲呢!休要再犯傻!” 一句话噎死了三少爷,得意坏了三少夫人。晓敏长舒了一口气,还好!夫人不愿意听,他便有苦难言了!不过看他那一脸委屈的样子,晓敏难免有些看不起他。一个大男人,居然窝囊至此,大家叫他刘阿斗,只怕是污蔑了蜀后主了吧!定是平时太养尊处优了!这样的人就是欠揍,有人来狠狠地教训上他一顿,他就该知道什么叫男儿当自强了! 这时,两个清丽的身影轻轻跨过门槛,知道是有人来请安了,晓敏自动退到一旁,打量着来人。来人一个穿着一身殷红色高束罗裙,裙摆绣着团团锦簇,身披一件橘色皂肩,体态丰盈,美目流转,娇媚十足。一个体态轻盈,行如流云,静若处子,举手投足轻纱浮动,翩翩宛若仙女。想必,这两位就是二爷萧青风的夫人和那个有长安第一才女之称的萧红雨了!晓敏看着她们,有些失神。不知为什么,看着侯府里这些高贵美丽的女子,她总是忍不住想起面黄肌瘦的芽儿还有她水汪汪的大眼睛。不知芽儿现在怎样了。 “这是弟妹?”就在晓敏走神的时候,二少夫人扭动着腰肢款款走了过来,向她微微点头:“久闻妹妹大名,今日总算见到了。”她的声音一贯的尖细,使得这些客气话带上了几分讽刺的味道。 “哪里哪里,”晓敏客气道:“小妹臭名远扬,让二嫂见笑了。” “怎么能叫臭名远播!”红雨小姐甜美的声音响起:“三嫂的诗我可是读过的,字字千金,句句真切,许多男子都比不过呢!” 二少夫人轻笑道:“是啊,弟妹的才华是一等一的!真可惜弟妹是个女子,没有用武之地啊!” 红雨小姐不咸不淡道:“可笑,诗文之雅,何须用武!岂不俗了!” “红雨!休得胡说!”候爷夫人终于开口了!夫人一向温和,极少当着众人的面呵斥红雨,许是红雨小姐的话过分了些,毕竟,安国侯也是从马背上走过来的,也是因为他够武,才有了他们一家的显赫。红雨说用武俗,岂不是俗了一家子?明争暗斗可以,面子可不能失了。 萧红雨被侯爷夫人训斥了一句,文人的高傲令的她只觉得面子上有什么挂不住了,涨红着脸勉强行了个礼退下了。 二少夫人拉起晓敏的手,晓敏只觉得她的手又细又长又冷,“有空常到我那坐坐,你二哥在外建功立业,很少在家,我也挺无聊的。”她说建功立业的时候,语气刻意加的很重,晓敏超级贴心的回道:“确实,二伯叔对这个家实在是劳苦功高!” 二少夫人摇头叹息着,心里却美滋滋的。 此时,青云少爷已经无聊的想要走了。是的,这期间,晓敏瞅过青云少爷好几次,他由眯着眼,到闭上眼,再到睁开眼,擦擦哈喇子,全程一直没理过自己。而此时,他站起身,竟然就是要准备走了。 可是,她还在呢!她也很无聊啊!一个不矜持的人一直这么矜持着,她是又累又憔悴。侯爷夫人不会就这么让他一个人走吧?她期盼着。 然而候爷夫人答应的那叫一个爽快,爽快的晓敏有种莫名的压迫感。啊啊!就要被一个人扔下啦!虽然跟他也不熟,可至少他不会问东问西,刨根问底啊!这样想来,似乎他也是有可爱之处的。 晓敏及时的奔过去一把挽住了青云少爷的胳膊,看的众人一呆。这大庭广众的...然后所有人都笑了,这个新过门的媳妇,也太不害臊了! 青云少爷脸上露出傻呵呵的表情,他望着晓敏,像是在说:“娘子,这是你第一次主动碰我哎,是不是想通了?” 晓敏暗暗掐了他一把,直掐的青云少爷的笑容烟消云散,渣都不剩。 晓敏一本正经道:“婆婆,相公为人真体贴,昨日说要为我买些首饰,没想到现在他就想告辞去了。” “我说过吗?”青云少爷别过脸看着她,小声道。 晓敏在他腰上一掐,他立刻点头道:“是啊是啊,我想带着夫人出门,给她买些首饰,娘不会不答应吧?” “瞧你说的,这怎么会不答应呢!你们小夫妻恩爱,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候爷夫人高兴地充丫鬟招手:“香儿,快去给三少爷取十两金子来。” 青云少爷悄无声息的想抽回胳膊,晓敏悄无声息的又掐了他一把。青云少爷悄无声息的忍着疼,晓敏悄无声息的使着劲,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进行,所有人都只看到了一对恩爱的小夫妻如胶似漆难舍难分的,叫人羡慕。 马车内,晓敏柔情似水的看着相公:“刚刚你想和婆婆说什么来着?” 青云少爷浑身抖了一抖:“没,没什么。” 晓敏的嘴角不自觉扬起,像个老年人一样拍着青云少爷的肩膀:“年轻人,一定要知道,祸从口出啊!” 青云少爷惊慌的往边上靠了靠,大气都不敢出。再也不敢看晓敏的眼睛,他默默的掀开一侧的帘布,透过小窗户向外望去。 “哇!好漂亮啊!”过了一阵子,他就像忘记了里面还有个人一般,赞叹起外面看到的美女来。 果然是草包,晓敏摇摇头。只要他不惹自己,他爱招蜂引蝶,就全由他吧! 马车的颠簸令晓敏颇感疲倦,她靠着结实的板壁,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第三章 敢打我的人 饰品店前,马车骤停。一直缩成一团与晓敏保持最远距离的青云少爷难得身体往前伸了伸,将钱袋子迅速往晓敏手里一塞接着又缩了回去:“爱买什么自己随便挑,我就不下车了!” 分明是不愿再和自己呆在一起!晓敏抬头看了看天:“也是,这青天白日的,不适合你这种长得见不得光的。”青云少爷大眼睛一瞪,气鼓鼓的却不敢反击。 车夫趁这个空去寻厕所去了,留下马车和赖在上面不下来的青云少爷。 “你下来吧!”晓敏道:“让马歇歇。” 许是晓敏态度有些好,青云少爷扒着车框,坚定地摇摇头。 晓敏得意的踏进首饰店,一回身,就见青云少爷正了正衣襟,看着来往的漂亮女孩,满眼发光。忽然他注意到晓敏在看他,立刻像乌龟一样的缩回了头。 手里拿着鼓囊囊的钱袋,晓敏眼冒金光,这些钱用来翻盖旧屋该多好!嗯,得节约着用,想办法吞了这笔钱。 晓敏挑中了一支蝴蝶状的金钗,拿出她多年的砍价功底,鼓足了劲,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她戴上金钗,将省下来的钱藏好,乐滋滋的踏出店门。 从饰品店出来,却不见了马车,晓敏第一反应就是那家伙丢下她跑了!他这是被自己打出阴影了?但看了看车辙印,竟是继续前行的,没回家啊!顺着车辙印,晓敏看到一个远去的马车的影子,只是,有点不对劲。 幽深的巷子,疲惫的老马,凌乱的马车。一旁,青云少爷靠着墙壁,满面惊恐,四五个泼皮无赖堵着青云少爷,一脸狞笑:“小侯爷!听说新娶了媳妇了!怎么,不请兄弟几个喝点喜酒吗?” 青云少爷一脸惊恐:“你们是谁?” 一个泼皮咂了下嘴:“一回生两回熟嘛!” 然后他们提着棍子,靠近。 “你们想干什么?”青云少爷几乎全身都在颤抖:“我...我爹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爹?”众人笑了起来:“我们代他教训儿子,他谢我们还来不及呢!” “有人嘱托我们好好照顾照顾你,小侯爷,别嫌照顾不周啊!” “打个人废话还这么多,你不累吗?”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清脆响亮,宛如雷劈。 晓敏一向看不惯别人拖沓,眼下尽管是因此青云少爷为此得以在挨打前被她找到,她也一样觉得不爽。 众人齐刷刷的望过去,见是一个娇滴滴的少妇,不免放松了几分神。“滚一边去!爷们要打人,担心吓尿了!” 没人有功夫理她。其实有人在偷看她,只不过要事在身,总要处理了这个怂货,才好去和这个美妇好好“聊聊”。 青云少爷有些意外,她怎么会出现?莫非她真的被那人收买,跑来当自己被打的见证人?顺便做出一副痛心的模样博取自己的好感? 晓敏白嫩的手刷拉往前一指,宽大的衣袖着实狠狠地荡漾了一下子,霸气十足:“敢打我的人,我保你颜值不保!爹妈都认不出你!” 看着这个娇滴滴,柔弱弱的小女子,众人忍不住发笑,扬起棍子毫不犹豫的就开始噼里啪啦打起青云少爷来。 晓敏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都怪这身宽大的唐装,显不出她威武的气势来。她又想起早上还盼着他被人好好打一顿好长长志气,没想到愿望居然实现了。她天天盼着穿越回去,到现在还在唐朝混日子,怎么这个就盼了一次,就应验了呢? 最不是滋味的是,明明愿望实现了,怎么看着他挨打,居然开始于心不忍了呢? 想必是因为职业病,一定是因为职业病! 青云少爷几乎不知还手,软绵绵的比软柿子还好捏,这差事,着实容易了些。大家边毫无压力的打人,边在心里想着:那丫头长相是不错的,不妨等他们不注意,就溜出去一亲芳泽! 可谁都没来得及,因为那丫头冲过来了! 然后噼里啪啦,所有人脸上都多了个红印,青云少爷被丢到了外边,安全的倚靠着墙角,而他的娘子却被人围困,身陷险境。晓敏深吸了一口气,満血进攻。啪啦霹雳,每个人的屁股上又多了一处伤。然而毕竟大家都是彪悍的汉子,晓敏难免也受了几处伤,又是一轮,大家开始明白颜值不保是怎样的体验了!最可怕的是,眼前这个美女跟疯了一样,额角流着鲜血,流过她几乎喷火的双眼,惨兮兮的,看起来像鬼一样。 青云少爷吃惊了,这个女人,真的在为了自己在拼命吗?还是,这是什么计划的一步呢? 众人没讨得便宜,多少觉得丢人,又见她受了伤,不觉壮了几分胆。至少也得看到她流泪,听到她惨叫,才能赢点面子吧!可这个女人也太可怕了!都头破血流了,愣是不吭一声,此战,有难度。 晓敏擦了一下额头的血,这帮混蛋,给脸不要,不打的他们满地找牙,他们就不知道什么叫举头三尺有神明,地狱无门自来投!她握紧拳头,厉声道:“我早说过,敢打我的人,我保你颜值不保!你们若仍不知死活,我还可以保你们生活不能自理!” 众人气势汹汹的扬起武器,照着晓敏劈下来,结果却软软的落下,晓敏轻轻一闪,就避过了攻击,反手一劈,他们就趴下了。 什么情况,晓敏讶异,怎么突然间全都失去了战斗力?毒发了?晓敏忍不住想起电视剧中那些死士的结局,不至于吧?那几个人挣扎着想要再爬起,晓敏握紧拳头就要往下抡,忽然就有人拉住了她的手:“快走!”是青云少爷。 晓敏一边跟着跑,一边看着眼前这个忽然勇猛起来的侯府三少爷。刚才是不是他令那些人忽然失去了战斗力呢?鉴于坊间传言,他实在是个扶不起的刘阿斗,雕不起来的朽木,她摇摇头,应该不可能。 回到大街,晓敏挣开青云少爷的手:“你要把我拖到哪去!” 青云少爷认真的察看了下她头上的伤,面容甚笃:“去看大夫。” 晓敏故作牛掰的叉着腰道:“咳!我闯荡江湖多年,什么伤没受过,这点小伤,哪值得看医生啊!” 青云少爷眉头一拧:“谁教你这般学人说话了?你这个样子回家,知道他们会怎么看你吗?” 晓敏摸了摸额头,疼的一龇牙,还真他妈的疼。不过,就这么听这个草包的话,多没面子。她仍然倔强的摇头:“说了不去,就是不去!” 她甚至帅气的一摸头发,忽然想起什么,往发髻上摸了摸,脱口而出:“靠!我金钗呢?” 晓敏就要顺着原路往回找。 青云少爷还是怕她的。她打他打那么狠,他现在看她基本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只要她端正姿态,摆出一副冷脸,他是绝对不敢忤逆自己的!晓敏心里的如意算盘哗啦啦的响着。 她忽然觉得身下一轻,就被青云少爷打横抱了起来。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他疯了不成? “金钗我再给你买!”青云少爷道:“本少爷还能亏了结发之妻不成?” 结发之妻?他还真会用词!晓敏试图挣脱开来,可这青云少爷稳稳地抱住她的腰,将她紧压在怀里,跟铁铸的似的,根本挣脱不开。混蛋,吃了豹子胆了? 晓敏怒道:“快放我下来!找死啊你!”说着就猛掐青云少爷的腰,青云少爷面不改色的在街上跑,直引来路人纷繁复杂的目光。 晓敏一直被抱进大夫家,在众人的掩面窃笑中被小心的放下来,此时她的脸已然愤怒成了一个大红苹果。她一脚踢了过去:“找死!”青云少爷轻轻一闪,避了过去,顺势抓住她的脚腕:“小心伤口。”他道,伸手过来摸晓敏的头发:“乖!”晓敏一巴掌将他的胳膊拍到一边。 “行啊,长志气了!”晓敏眯起眼睛,打量着他。传说中的刘阿斗此时英气十足,那精美的脸上,双眼熠熠生辉,全无了往日的软弱与懒散,确实像是换了一个人。都说青云少爷草包,胆小,但今天他脱离危险后没有立刻逃走,而是瞅准时机拉着自己跑,晓敏不由对他有一点改观。 可当他的目光和晓敏的目光撞到一起时,这股英气迅速消散,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像是不曾英气过一样。青云少爷软趴趴的坐在一旁,揉着手臂:“娘子,你也忒沉了!” 第四章 马车上的梦 晓敏龇牙咧嘴半天,竟一时想不到该说什么话驳他,此刻众目睽睽的,她不好说的太不雅。末了白他一眼:“活该!要你抱了?”收回之前升起的几分感动,晓敏恶狠狠道:“信不信,待会儿再叫你抱回去!沉死你!”说完这话,她又觉得话有点过头了,好歹自己还是一冰清玉洁黄花大...夫人,张口抱啊抱的,若不是脸皮厚,脸上肯定要露馅了! 她暗戳戳的看看青云少爷,他依然是怯怯弱弱愁云惨淡的样子,松了一口气。幸亏,他没笑。唉!这个阿斗也很会关心人呢!不过,想起方才那个精神抖擞的儿郎,再看看现在他的怂样,晓敏不禁想,究竟之前他是肾上激素激增了还是精神裂成了两个呢?要是精神分裂,是不是可以找医生治治,说不定他就不废柴了呢? 晓敏坐直了身子冷起脸,语气冰冷入骨:“今日之事,跟谁都不能提起。” 自武则天后,大约是留下了阴影,唐朝士人就很厌恶女子出头。所以她自嫁过来除了在贴身丫鬟和青云少爷面前,一直都是温婉柔弱的模样。若让人知道她和一群混混打架,定然要给她背上不贤不德不知羞耻的大锅。平时倒罢了,可芽儿还在尚书手里呢!她多少还是要注意一下堂堂礼部尚书的堂堂女儿的名节的! 青云少爷见她一副凶狠的模样,吓得拢起袖子佝偻着:“断然不会,断然不会!” 许是因为他太怯弱,听到他的话,晓敏就觉得他肯定不会食言,这会儿总算长舒了一口气。 其实,来看大夫是有点夸张了,大夫给抓了这么一堆中药更是夸张了。才上了轿,晓敏就要去抢青云少爷手中的药,可青云少爷却轻轻一闪,牢牢地把药抱在怀里。晓敏杏目圆睁:“给我!” 青云少爷语气软软的:“娘子,你不会是想丢了吧?” 晓敏大怒:“不然呢?拿这么一堆药回去,岂不是坐实了我打架的事?” 青云少爷依然牢牢抱着药包:“我可以跟他们说,这是滋补的。” “滋补你个头!我这么神武,用得着吗?” “可以说,是为了让娘早日抱上孙子,开的药补,”青云少爷小心道:“她肯定不会多说什么的。” 晓敏目光登时犀利起来,盯得少爷头皮发麻,连忙道:“我可以说,这是我的。” 晓敏没再说话,自行拿出药膏,轻轻往额头上抹着。就算药解决了,头上的伤口也能用头发遮掩,可这额头上的包,可怎么办呢? 一袭柔软的轻纱自天上漫开,直落到晓敏雪白的颈上。青云少爷一边极其小心轻柔的为她带上纱帽,一边道:“这样的青天白日,别的女子一般会带上纱帽的,既然你去时没带,回来了就带一会儿吧,也算帽子不白拿。” 这倒是遮伤的好办法,晓敏想,再次打量了一眼青云少爷,他依然是一副懒散的模样。他也没想象中那般一无是处嘛! 折腾了半天,头又受了伤,本来在马车上颠簸就很难受,看东西也有些晕。晓敏摘掉纱帽,勉力睁大了眼睛,依然觉得昏昏沉沉的,不知不觉的就靠向了旁边舒服的人肉垫子。嗯,暖和又舒服,正适合睡觉。一旁的人肉垫子拘谨的坐直了身子,浑身僵硬,直到晓敏眉梢渐渐舒展开来,进入了梦乡。这才慢慢放松开来,面如春风,轻轻的将她拥入怀中,看着她恬静的脸,眸子里无端荡漾起如春池一般的柔情暖意。 为什么今日,你会为了我这个废柴少爷,这么拼命呢?你说我是你的人,真的过脑子了吗?就算你真的是那个人的爪牙,但今日你免我一顿打,这恩情,我亦记下了! 看着怀里的女子睡得深沉,长长的睫毛宛如弯月,宁静清澈,不存心事。他不自觉扬起唇角,指腹滑过她的眉,她的睫羽,最后在她鼻尖上轻点了一下。晓敏呢喃道:“沙发啊沙发啊!你可千万别走啊!”说着伸爪抱住了青云公子的腰,青云少爷目光一凛,沙发是谁?青云少爷身上淡淡的香气,让晓敏十分安心,她把脸埋在青云少爷怀里,手慢慢松了下来。 晓敏一路上都昏昏沉沉的,醒来时,青云少爷已不在身边。她努力回忆了下,只记得自己被马车颠的睡了过去,还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梦里自己跌落云端,云朵柔软而又温暖,一直载着她飞,护着她周全,忽而有什么碰了她的脸,她却看不见。她隐隐约约有些醒了,却仍旧倦的厉害,眼皮很重。许是一只无聊的苍蝇,她便凭着直觉一巴掌扇了过去,不知道有没有打中,反正手麻麻的。然后,她就又睡着了,只是没再梦到那朵白云。至于青云少爷究竟什么时候离开的,她没有记忆。微微垂头,晓敏意外的看到了几滴血,她下意识的摸了摸头,嗯,不是这个伤口。或许,是马车上之前就有的,她没在意吧! 第五章 轻轻地,我走了 下了马车,晓敏扶着纱帽,匆匆往自家屋里去,就看到一个蝴蝶一样的身影,花枝招展的扑了过来。“三嫂!”晓敏低着头加快了脚步。 “三嫂!你等下!” 晓敏继续飞快的走着。然而她的内心却是在狂奔。 “哎你们!快过去拦住她!”于是就听到有人奔跑的声音。 跑的人,总比走的快些。晓敏终于顿住脚步,转身惊讶道:“啊!妹妹,三嫂一时走神,都没看到你!” 萧红雨急喘着气,缓了几口,她终于道:“没关系,有时候我琢磨起诗来,也是两耳不闻,双目不观的。” 晓敏扶正纱帽笑了笑,道:“妹妹找我何事?” 萧红雨道:“没,没什么,看到三嫂,想打声招呼。” 晓敏心想,为了打声招呼,你也是够执着啊! 红雨小姐看了看天,哂笑道:“眼下都是黄昏了,三嫂还戴着这么个纱帽,岂不多余?还不快摘下来,免得损了发式。” 晓敏忙推辞:“啊,不用了,我特别容易晒黑的,等回屋,我再摘。” 红雨小姐笑道:“三嫂真是个讲究之人!” 晓敏面上挂着笑,心里却叹道:不讲究不行啊!她客气的行礼道:“三嫂先回屋了。”萧红雨回了一礼:“三嫂慢走。”可算是解脱了!晓敏心想。 忽然,萧红雨尖叫一声,大眼睛死死盯着她的脸,吓得晓敏往后一退,不自觉的挡住脸。她看出来了? 萧红雨指着她,嗓子尖尖的:“三嫂,你这是去哪了!纱帽都脏了!” 晓敏顺着她的指尖找寻方位,隐隐约约看到一点黄色的污渍,倒很有可能是蹭到了自己额头上的药膏。原来是污迹,晓敏暗地里松下一口气。这小姑子,对污迹的反应未免有点夸张啊! 晓敏解释道:“大约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蹭到了什么,没关系,我回去洗洗。” 红雨小姐却尖着嗓子道:“什么?你不抓紧丢了,还要顶着它到处走不成?你都不知道这会是什么污秽之物,万一是特别脏的东西呢!扔了快扔了!” 晓敏下意识的抓紧纱布,惶急道:“好,我马上回去扔掉!” “你还要带回去?你不怕这东西弄脏了三哥的院落吗?” 晓敏忙往回跑,边跑边道:“可我更怕晒黑!” 后面的红雨小姐几乎要抓狂:“你可一定要把它扔远一点!离我越远越好!” 晓敏大喘着气回到了屋,摘下帽子,扯了扯乱蓬蓬的头发,向一直呆木木站在门边的芸豆吩咐道:“来,帮我编个发型,能盖住额头的!” 芸豆走了过来,霍然看到晓敏头上的大包,不由一愣,再一想起少夫人的威猛,垂下眼皮不再说话。 眼看着乌黑的秀发遮盖了大包,虽然有些疼,好歹形象护住了。嗯,这芸豆,虽然木头,手艺确实不错。晓敏直起身来,再一转头,盯着芸豆道:“你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芸豆有节奏的点点头,也不吭声。她一直不怎么说话。 晓敏满意的点点头,道:“去拿一些糕点来。” 芸豆蹬蹬的出去,一会儿又蹬蹬的回来。她将糕点轻轻放在桌子上,正准备撤,晓敏拉住她:“别走!” 芸豆木木的转过脸。 晓敏笑道:“请你吃啊!” 芸豆心下一骇,连连摇头。这太可怕了!不只是因为会坏了规矩,主要是自己知道的太多,怕她杀人灭口啊! 晓敏拉过凳子,按着她坐下:“你好歹也帮了我的忙,我也不知你喜欢什么。不过这糕点味道是真不错,纯手工的!你尝尝看啊!” 芸豆看着她的脸,默默拿起一块糕点,视死如归的吃了下去。嗯,味道真是不错! 晓敏笑了,自个儿也拿起了一块,大咧咧的往嘴里一塞,芸豆见她吃的这么毫不迟疑,当下相信里面没有毒药了。她是真心的!芸豆有些感动。 “芸豆啊!明天你就别收拾屋子了!也别让别人收拾。” 芸豆边吃边点头。心想,这个假小姐也太好了!不只给丫鬟吃好吃的,还给放假。想必是要一个人干了!真是勤劳而善良的人啊! 而晓敏心里正盘算着,萧青云居然不告而别,幸亏萧家这几个没问,要是有人问起,岂不是要令她尴尬,还要背一个任意妄为,罔顾夫君的罪名?必须给他找点事做,他才能知道,什么叫规矩,什么叫礼貌! 这时,门外传来乱糟糟的声音,桃子有些焦急的在门外行礼道:“三少夫人,不好了!三少爷被打了!” 晓敏豁然站起:“怎么会!” 桃子的声音充满担忧:“三少夫人快去看看吧!他现在在老夫人那呢!” 晓敏实在是好奇,不过是一会儿没见,就又被人揍了。看他那怯弱劲,不该有那么多仇人吧?莫非是长了一张在古人眼里称为“欠揍”的脸?晓敏迈开脚步霍霍的往老夫人那里走,后面的两个丫鬟只有跟着小跑。 还未踏进老夫人的屋子,就听到老夫人心疼的教训着:“儿啊!出门怎么也不知带上几个家丁啊,看这一身伤,怎么不叫我心疼啊!你究竟做了什么,才会得罪那帮市井无赖啊!” 晓敏心想,这老夫人心也够宽的!堂堂一个侯府,有人打了她的儿子,她不派人去抓人教训,放过来怪儿子。不知是善良,还是独特啊! 踏进屋子,她就看到青云少爷跪在老夫人身边,脸上青紫不一,从那如珍珠一般反射着璀璨的光芒的眼睛可以看出,大概是流过泪了!大概待会儿也会流泪。 待会儿那男人要是哭起来,一定会起鸡皮疙瘩的,吐都是有可能的。晓敏悄无声息的转过身,想无声无息的离开。 “敏儿,来了怎么不吱声啊?这又要到哪里去?”老夫人慈爱的声音响起。 晓敏讪讪的笑着,转过身,向老夫人微身一福:“儿媳刚想起一首应景的诗,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夫人听罢,勉强笑道:“敏儿这诗,倒是通俗。” 一旁的丫鬟妈妈也忍不住想笑。在诗歌绽放如繁花的唐朝,就算是孩童,也能诌出顺口溜,更何况是听惯了公子小姐吟诗的官家丫鬟。晓敏这诗在她们听来既不押韵,又无意境,未免让她们觉得,晓敏这“才女”的名声,极其的名不副实。 晓敏自动忽略别人的脸色,来到一脸委屈的相公面前,一脸心疼:“相公啊,谁把你打成了这样啊!” 青云少爷半遮着脸,浑身瑟瑟发抖,似乎委屈的说不出话来。 晓敏看不惯他瑟缩的模样,拉开他的袖子,勾起他的下巴,仔细的看着他。四目相对,青云少爷的眼睛里,不经意间泛起一丝波澜。 嗯,不只青紫,还有些肿起。晓敏察看着他脸上的伤,这伤是真的,他真的又被人打了!这货,已经怂成这样了,还能得罪谁啊! 青云少爷泪眼盈盈的看着她,忽的端起她的衣袖抹了一把泪。晓敏连忙抽回衣袖,瞪了他一眼。然后她温柔的将他拉起,双目清澈而真诚:“跟我回去,把伤口处理一下吧!” 老夫人见状,喜道:“正是,青云,如今有了媳妇,你也莫要兀自一个人难受了。先回去处理下伤口,”又对管家婆婆道:“大夫来了吗?来了就直接带他去三少爷那里。” 晓敏垂首行了一礼,搀扶着狼狈的青云少爷,奔向他们的小巢。 一关上屋门,晓敏立刻松了手,抛下无助的青云少爷,径自坐到桌子上,摸起一个杯子,伸手,芸豆立刻乖巧的斟满了一杯茶。收手,极其优雅的吹着茶上的热气,茶香伴随着热气四下荡去,避无可避。 青云少爷眼巴巴看着她,委屈道:“娘子,你不是说要给我处理伤口吗?” 晓敏轻抿了一口茶,目光慢慢移到他身上:“我说过吗?” 青云少爷一本正经的点点头。 晓敏冷笑了一下:“萧青云,你是被打傻了吧。我只说回来处理,可没说我来处理。” 青云少爷的脸抑郁起来:“可你是我的娘子啊!” 晓敏优雅的放下杯子,从桌子上跳了下来,一改方才忸怩的走路姿态,裹挟着一阵清风来到床边,拉开一个抽屉,漫不经心的拿出一个小白瓶:“那又如何?” 青云少爷看到了,那是他之前给她拿的药膏,眸子不由亮了亮。 晓敏把小白瓶往床边一放:“大夫没来前,你可先涂些这个。我觉得还蛮管用的。” 青云少爷巴巴的凑过来,仰起脸等着。 晓敏却站起身,大踏步向门口走去:“自己的事情自己干,才算是好汉!” 青云少爷愕然,看看透过纸窗的泛黄的光线,对晓敏道:“娘子,天快黑了,外面蚊子多,你还是莫要出去了吧。” 晓敏心想,难道留在这里看你脱衣服擦药吗? 她再也不理青云少爷,毅然决然打开房门,一阵狂风席卷着热气扑面而来,直吹的晓敏大袖翻飞,发出猎猎响声。 晓敏有些落寞道:“山雨欲来风满楼,怕是要下大雨呢!”不知芽儿的家,还经得起几回大雨。 “方才娘子在娘那里吟的诗,我很喜欢。”身后响起洞彻的声音。 晓敏回头,几缕乌黑的发丝仍在脸上飞舞缠绕着:“什么诗?” “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青云少爷眸子幽深,字字如同春风荡起。 不得不承认,他除了有个好皮囊,声线也是不错的。不明白是什么导致他的性格这般懦弱。晓敏噗嗤一笑:“有品!你也不迂嘛!” 她踏出门槛,吩咐了书僮进去为青云少爷擦药,然后理了理凌乱的发丝,目光也柔顺起来。人在江湖飘,哪能不装娇。她踏着小小的步子,由芸豆陪伴着,像所有的名门闺秀一样,步步轻盈,摇曳生姿。 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青云少爷拾起小玉瓶,仰面躺在柔软光滑的云被上,浑身放松。 第六章 一起挨饿 晓敏一个人在院子里散着步,虽然举止不能随心意,但可以享受着四面而来的风,仰观浩瀚天宇,心事却因此轻了不少。 这时,墙外塔塔的马蹄声搅扰了晓敏的宁静,就听到沉重的府门大开的声音,仆人飞快的跑到内堂,没多久,就见老夫人春风满面的迎出来,还不自觉的扶了扶发髻,整了整衣角,其他人也都跟在后面,低垂着头,恭恭敬敬的样子。是有什么大人物来了,晓敏想。这时,桃子也迈着有节奏的步伐,直冲着她跄跄的冲过来。 晓敏拍了拍身上的树叶,等桃子来到她面前,还未开口,她就平静的来了一句:“走吧!”夫人都亲迎了,怎么可能少的了她! 桃子微怔了一下,立刻就点点头,无声息的跟在她的身后。 众人站在门前焦急的守候着,青云少爷也垂着首瑟缩着站着,晓敏自然而然来到他的身边,一样低垂着眉目不说话。 响亮的脚步声清脆而响亮。四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神奇的昂着首,上边坐着四个身着青色衣衫的魁梧大汉,身后是一八人抬的大轿,轿夫个个孔武有力,轿子也是用上好的楠木坐成,新涂过的朱漆,黝黑的顶,镶着金边,迎着夕阳熠熠生辉,看起来威风凛凛,赫赫生威。 轿子一停下,立刻有一个仆从掀开绒布的轿门,恭敬的垂着首。晓敏歪着头,就看到一个黑胡子老头从轿子里出来,结实的踩在青石铺就的地面上,立在夕阳渲染的黄色光芒中。他个子很高大,腰板挺直,风沙卷过巷道,他的黑色大袍舞动翻飞,更显出一副铮铮铁骨。这是多年军旅生涯积累的威严气派,直压的人抬不起头。唯一敢抬头的,就只有晓敏,因为她十分好奇,一个古代的战神,会是个什么样子。而且,她的规矩也委实没学到家。 敏锐的直觉令安国侯快速扫向目光的原处,正对上一双陌生的眼睛。那眼睛如同一眼泉水,流动着阳光,激荡着山石,顾盼神飞,那暗暗隐藏着的,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采。 注意到安国侯看向自己,晓敏立刻低下了头。 她听到那沉着而有力的脚步声向自己走来,这不禁让她有些慌乱。毕竟,这是她第一次见安国侯真面,而安国侯的杀伐果断是出了名的,她又是个冒充的。他莫非看出了点啥?嗯,心虚,虚的厉害。她低着头,就见黑摆下的一双云履离自己越来越近,但随着越来越近,晓敏开始疑惑而欣喜的发现,这脚步偏了! 侯爷立在青云少爷面前,皱起了眉头:“你这伤是怎么搞的?” 青云少爷浑身瑟瑟发抖,似乎是怕极了这个侯爷,嗫嚅半天,他道:“不...不小心摔的。” 晓敏听了,只觉得好笑,怎么摔,能摔的这么遍布全身,没有重点呢?他这么去欺骗一个打惯仗了人的人,是认真的吗? 侯爷从鼻子底哼了一声:“朽木不可雕也!”大踏步跨进了高高的门槛。 晓敏看了一眼瑟缩着的青云少爷,只觉得他比起安国侯果真是天壤之别。安国侯雄姿英发,他却唯唯诺诺。空有一副好皮囊却全无半分英雄气。一个英雄,怎么会生个这么不成器的儿子呢? 看着鱼贯而入的众人,晓敏也随了过去。 青云少爷低垂着头,嘴角却不自觉的弯起,这正是那个人想要的结果吧!让爹越来越讨厌自己,厌恶自己。如今遂了她的心意,她梦里都会笑醒吧!可惜,她的好日子不会多了! 夜幕降了下来,风冷冰冰的。青云少爷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处,自己越像个可怜虫,也就越安全。 脚步声起,青云少爷抬头,却见晓敏去而复返,拉起了青云少爷的胳膊:“风这么大,想被刮跑吗?”青云少爷一怔,就被晓敏拖了进去。 没想到,还有人想起自己,青云少爷目光炯炯的看着晓敏:好久没尝过,被人记挂的滋味了! 紫色的轻纱拂过白色的衣袖,像极了天边最后一抹残霞。青云少爷看看自己被牢牢抓着的胳膊,想起许多年前,那只有力的手,也这么拉着自己,留给自己一个矫健的背影,拖着自己不管不顾... 晓敏知道,安国侯来了,国侯夫人早已安排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为了这口福,晓敏早饭午饭都没怎么吃。自从她怀揣着银行卡和320元人民币穿越到大唐,却每天都在饿肚子后,她便彻底明白了啥叫做“今朝有酒今朝醉,好饭千万别浪费”。毕竟不会一辈子留在侯爷府,现在能吃上大餐,就一定要可劲的吃。然而,侯爷进府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罚青云少爷去跪祠堂。据说,这还是侯爷夫人连劝带哄使劲解数后的结果。相公被罚,她这个娘子要不要去陪着呢?想来大唐也不至于这么迂腐吧?他软弱可欺挨了打,关她p事!还是好好的跟着去吃大餐吧!晓敏想通了,就特地换了一件肥一点的衣服,准备去吃个痛快。 青云少爷乖乖在祠堂跪了一夜,天明时分才瘸着腿疲惫的回到自家院落。推开门,就见自家娘子松散着长发,正勤快的扫地。见青云少爷回来了,扫帚往他面前一扔,:“把地扫了!” 青云少爷似乎愣了下,然后弯下腰,颤抖着双腿,捡起了扫帚,依旧呆呆的看着夫人。 “还愣着做什么?”晓敏语气里充满厌烦。 青云少爷低下头,默默地扫地,整个屋子里只有刷刷的扫地声。 晓敏懒洋洋的躺在床上,倚靠着柔软的云被,眯着眼,似乎是看着他,又似乎要睡着。 青云少爷打扫完地,将扫帚轻轻靠在桌子边上,揉了揉膝盖,缓缓的坐下。 “站起来!”晓敏喝道。 青云少爷屁股还没来得及沾到板凳,就一下子弹了起来。“怎怎怎么了?”他惊慌道。 晓敏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半眯着眼看着他:“谁教你歇息了。”这举止和神色已满是不尊重了。 青云少爷问:“还要干什么吗?”声音仍旧不温不火。 晓敏揉了揉额头:“去给我打一盆水,我要洗脸。” 青云少爷什么也没说,就迈着僵硬疼痛的腿,去打水了。等他打水回来,就看到晓敏仍旧坐在床前。她道:“嗯,腿有些麻了,站不起来,烦劳你过来给我揉揉腿吧!” 青云少爷仍旧一声不吭,将脸盆放在架子上,默默走过来,蹲下,细长的手指轻轻触及晓敏的膝盖处,晓敏只睥睨着看他,就像是在看一个卑微的可怜的狗。他的手有些发抖,却仍是一言不发,顺着晓敏的膝盖,尽职尽责的一路下按,而他跪了一夜的膝盖一直在隐隐作痛。 “好啦!”晓敏白皙柔软的手忽然按住了他的大手,他抬头,看到她面颊绯红,一脸不安。 晓敏站起身,弯下腰小心的扶着他坐下,一边扶一边发牢骚:“我都这么对你了,你怎么能不生气呢!” 青云少爷莞尔一笑:“娘子吩咐的,是要做的。” 晓敏一愣,立时收回手,走的远远的,拖了个凳子坐下,生气道:“别叫我娘子!我不喜欢!” 青云少爷眸色暗了暗,道:“是不是娘子瞧不起我,嫌弃我懦弱。” 当然不是了!晓敏心里道。可她真的看不下去别人看他老实就总是欺负他,明摆着的,有人故意让他在侯爷面前丢丑,虽不知什么目的,但明显不怀好心啊! 晓敏道:“没错!我就是看不起你!我最讨厌懦夫了!如若不是父母之命,我定然会寻个高大英俊的男子汉,岂会嫁给你这个怂包!” 青云少爷沉默,晓敏也不再说话。话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他再不长进,她也无能为力了。虽然话说的很过分,好在他们没有感情,倒时自己拍屁股一走,他不久就会忘了自己的。 半晌,青云少爷淡淡道:“若我不是草包,是个能文能武的青年俊杰,你是不是就肯嫁给我了!” 晓敏道:“说这个有什么用,一看便知你做不到,你注定不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话,是想激他了!可看他可怜巴巴的委屈样,又懊悔起来。 或许他只是脾气太好,这不该是他的缺点,一个人脾气好是没有错的。他被责骂,被惩罚,都是不应该的。她不应该试图去改变这个人,这对他不公平,毕竟是这个恃强凌弱的世界有问题。不知道未来,他会不会改变,但在她在的日子,或许可以尽力少让他受伤害吧! 想到这里,晓敏狠狠的拍了自己的头一下,心下道:“晓敏,你脑子是不是抽了!管闲事管上瘾了吧!怎么会想起要保护他?他又不是芽儿,他对你没有恩,也不是柔弱女子啊!” 青云少爷看着她忽然猛拍了一下头,当下眼睛睁的老大。 晓敏看了他一眼,摇摇头,直起身,甩着胳膊往外走。 “娘子哪里去?” “散心。”晓敏头也不回,把门一开,就看见外面乌云密布,像是要酝酿一场大雨。“靠!”晓敏气的猛然转过身,乌黑的发丝因此飘散开来,轻纱浮动,宛若仙子。 青云少爷眸色幽深,默默喝了一杯茶。 晓敏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兀自唉声叹气,肚子忽然出其不意的叫了一声,吓了晓敏一跳。 青云少爷不合时宜的开口道:“娘子这是饿了?” 晓敏白了他一眼:“要你管!”昨晚上那么好的一桌菜,她终究没下了口,说不上是畏惧侯爷的脸色,还是同情青云少爷,只是无端的想着侯爷责骂少爷的场面,就吃不下了!那一桌好饭啊!真是可惜了可惜了可惜了! 这时,又是一声咕噜,这回不是晓敏,晓敏望向低着头一脸惊慌的青云少爷:“这是饿了?” 青云少爷慌乱:“要要要你管!” “好!”晓敏拍掌大笑:“会反驳了!就是要这样,人不能当个软柿子,任人作弄,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该毫不犹豫的欺负回去,绝不能给他脸。” 青云少爷不置可否,只向外喊了一声:“白桓!”就听到有人快步来到门前:“三少爷,有什么吩咐?” 青云少爷吩咐道:“去准备些点心过来。” 那人应了一声就快步离开了。 晓敏惊叹道:“可以啊!”少爷得意。“这个人听力真不错,你说他是在哪听到你喊他的?”少爷失意。“我们之间说话他听得到吗?”少爷开口:“他只听得到他该听的,不要谈他了吧。”晓敏置若罔闻:“斯国矣!”她竖大拇指。青云少爷用手掌压下她的大拇指:“我们谈点别的吧!” ...... 在一场暴雨后,紧跟而来的是几场断断续续并不起眼的小雨,晓敏像所有的衣服和米面一样,在屋子里闷得快要发霉。而不闷在屋子里的日子基本上都被候爷夫人请去喝茶聊天,否则就是被那个住在绣楼无聊成才女的萧小姐请去吟诗作赋。在候爷夫人面前,她面带笑容,听着夫人大谈特谈她的两个儿子,然后追着她问青云少爷的近况;到了萧小姐那里,她端庄素雅,看着萧小姐舞文弄墨频频竖大拇指,然后萧小姐就会拉着她让她作诗,她总以各种借口推脱,疲惫头昏嘴抽筋,逃得一时是一时。 有天她忍不住问青云少爷:“为什么你母亲老向我打听你的情况啊!你天天宅在家里,她怎么还会这么记挂你。” 青云少爷喝茶的动作一顿,然后慢慢喝下整杯,缓缓道:“或许是因为我不够强大,总惹她老人家担心吧!” 晓敏信服的点点头,道:“以后你多去陪陪她老人家,多在她面前笑,她看到你开开心心的,自然会放心的。” 青云少爷看着朦胧的雨幕中发暗的世界,不再说话。 终于,雨停了。 晓敏高兴地快要飞起来。 这意味着,她自由了!好吧,不是真正的自由,因为只有完全脱离了侯府,她才可能真的自由。但至少,她有机会明目张胆的出去了! 第七章 见义勇为 这天,天亮的特别早,晓敏睁开眼,只觉得浑身是劲。打开门,是朦胧的世界,抬起头,几点晨星闪烁着,晶莹的像是要掉下来。这是晴天的表示,晓敏的心情一下子振奋起来,她拼命地摇醒躺在地上睡得正香的青云少爷,见青云少爷目光迷离的看着她,一脸睡不醒的样子,她忽然觉得就算这个人脾气好,她也该找个借口尊敬他一下,思忖了又思忖,她开口道:“萧青云,我看你印堂发黑,怕是有什么厄运,保险起见,我们去算个命吧!” 青云少爷伸了个懒腰:“算卦占卜之类,十之九不灵,娘子你信啊!” 晓敏道:“反正是给你算嘛!” 青云少爷微笑:“娘子还真是实话实说啊!”他坐起身来,一只胳膊压在膝盖上:“这雨刚停,路上肯定泥泞不堪,颠簸的很,万万不适合出行。” 晓敏道:“谁说坐马车了!步行,还能多呼吸新鲜空气,愉悦身心。” 青云少爷坚持道:“那更不妥了,会弄脏鞋的!” 晓敏大白眼一翻:“要不,找人背你?” 青云少爷见晓敏雪亮的眼神闪了过来,嗫嚅道:“也不是不行...” 不行你个大头鬼!晓敏道:“说你胖你就要膨胀是吧,还想要人背!你要舍不得那鞋,就找双破的!” 青云少爷坐在凳子上,耷拉着头,脚往凳子下缩,像是要和凳子融为一体似的。 果然,凶,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硬的不行,试试软的吧! 晓敏无可奈何,她一个人,夫人肯定是不会让她出门的!无奈,这个累赘是非带不可的! 于是晓敏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摇着青云少爷的胳膊咬牙切齿道:“青云少爷,出去透透气嘛!只走青石路,才下过雨,保准半点泥都没有!” 青云少爷被带的一晃一晃的,可仍然一脸不情愿。 晓敏信誓旦旦道:“这样,我发誓,我保证不会弄脏你鞋子,连带着你衣服都不会湿!” 青云少爷总算抬起头,委屈巴巴道:“快去快回,行不?” 晓敏大方道:“行!没问题!” 向夫人请过安,晓敏就暗示青云少爷提起这个事。青云少爷却惶惶不安,颤抖着双唇说不出话。晓敏装作牵着青云少爷的手,在唐朝,传统礼教还没那么变态,她在众目睽睽下牵青云少爷的手,看起来极其自然,看在眼里的人只会觉得此二人如胶似漆,然而晓敏却暗暗使劲,逼的青云少爷哼出声来。 “怎么了?”夫人听到青云少爷发声,随口问道。 青云少爷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想想想...” 晓敏长叹一声,果然还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晓敏佯装娇羞的挽着青云少爷,眸子闪闪:“大雨初停,相公打算带我去郊游。” 夫人听了,和蔼的笑道:“这很好,你们新婚不久,正应该一起出去玩玩。”她的鱼尾纹更深了:“青云,你先去准备,我和晓敏再说会话!” 青云少爷哎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夫人招手示意晓敏过去,晓敏迈着轻快地步子上前,再次被老夫人抓起了一只手,老夫人拍着她手背,道:“你也知道青云的,老叫人不放心,你要看紧他,遇到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都来告诉我,我才好给你们分忧啊!” 晓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话听了一半丢了一半,管她说什么,能早走一步就早走一步。 老夫人从自己手腕上脱下一个鸽子血的镯子,亲切的给晓敏带上,道:“这个镯子是我婆婆给我的,当时是一对,现在你和阿清一人一个。”阿清,便是侯府二少爷之妻,李氏。 晓敏忙脱镯子:“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客气话还是要说的。 站在一旁的管家婆婆笑道:“夫人给你,你就拿着,莫要再推脱了,夫人会不高兴的。” 晓敏哦了一声,这时,李氏光芒万丈的走了进来。许是因为今天天气好,她穿着一身鹅黄的长裙,头戴金钗,打扮的十分精心。 老夫人对晓敏道:“好,快去忙吧!青云也该吩咐好了!别忘了我的话,留神些。” 终于解脱了!晓敏满面春色,对李氏简单行了一礼,算是招呼,李氏略一点头。擦肩而过的时候,或许走的太急,晓敏觉得发髻快被她颠歪了,就伸手扶了扶,衣袖顺着光洁的手臂滑了下来,正露出那鸽子红的镯子。 李氏愣了一愣,鼻息里传出轻轻一哼。 雨后的长安城碧空万里,楼舍掩映生辉,像是无穷旷宇下的一个精巧的模型。晓敏觉得自己似乎领略了点天圆地方的意境。 今天李氏梳妆时,曾对着螺钿葵花纹铜镜里那张依然美丽动人的脸,长长的叹了口气。为她梳头的丫鬟钧儿最是明白她的心思。二少爷常年征战在外,极少回家,李氏进门三年,肚子一直没有动静。眼见佳人易老,郎君不在,便整日难受了!,如今三少夫人进门,三少爷又常年在家。虽然三少爷懦弱,一直不受侯爷待见,但若他们生下一子,那地位,怕是就不同了。而她却只有干着急,守着空房盼着丈夫回来。这世界是何其不公平啊!建功立业的人聚少离多,游手好闲的人却能整天黏在一起,可不教人生气,教人不甘! 钧儿执起李氏一缕长发,轻轻地梳着,边梳边道:“夫人真是漂亮,秀发乌黑透亮的,好不叫人羡慕。” “有什么用呢!该在的人不在,不该在的人却直晃悠。”二少夫人幽幽道。 “说起来老夫人也真是偏心,因着三少夫人与她沾亲,就由着他们游手好闲。” 听到这话,李氏气的眉毛竖了起来:“怎么能这么由着他们!相公为这个家在外风吹日晒,他们却在家挥霍无度,捡便宜吃软饭?”李氏越想越气,她想出门没人陪,顾及名声,只能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去烧个香礼个佛,而这个人,明明嫁了个草包,却能得到老夫人的纵容,得到丈夫的宠爱,凭什么! “钧儿,快点给我梳妆,我要去给婆婆请安!”李氏扯着手指,语气里满是妒忌。 此时此刻,李氏看到另一只镯子挂在晓敏胳膊上,怒火简直冲到了月球。那镯子不只是镯子,这代表了家族的地位,代表了她在夫人心中的位置。她当年为了得到那镯子,献了多少殷勤,吃了多少苦。而她的相公,为家族争了多少荣光!何况,只有她的相公才是夫人的亲生儿子,她怎么能这么偏心,如此轻易地,就把另一个给了这个才过门几天的媳妇! 作为曾经把算卦当做三个月职业的人,晓敏对于她的竞争者也算是了解了。她带着青云少爷找了一个挂摊,晓敏对这个挂摊的评价就是托儿所,能拖能说能折腾,还能把人说的一愣一愣的,把青云少爷塞给他,再好不过。 她悄悄塞给算卦人一个银锭,嘱托他务必仔仔细细的算,百转千回的说,总之就是能拖多久是多久。挂摊老板看着青云少爷一脸善良顺眼乖巧的样子,估计好忽悠,就爽快答应了。反正老老实实坐在挂摊前,不会弄脏衣服。虽然他草包,应该不会乱跑,把他放这里,晓敏心安理得。 她拿出自己之前悄悄攒下的金钱,准备在芽儿回来之前请人把那三间老屋修一修,于是她兴冲冲的去找老熟人白锅,请他帮忙打理。白锅是个木匠,且是个好心尽责的木匠,事情交给他,晓敏很放心。这么一安排,晓敏身上只剩下了买簪子人家找回的零钱。 街上行人川流不息,街边旗帜眼花缭乱。虽不是开元盛世,但繁华还是有的,晓敏乐乐的走着,无意间瞥到一翠绿的衣角。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涌上心头,她终究没忍住决定义务的去察看一番。她拐进偏僻的巷道,寻找着踪迹,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呻yin。她立刻循声追了过去,正看到一个矮小精炼的背影,翻墙而去。空荡荡的巷子,尚存着一缕青纱。 晓敏警觉起来,她贴着墙皮,想听听那边的动静,只听到似乎有人在低声交谈,然后就是渐远的脚步声。 想来他们不会太注意这边的动静了,晓敏这才翻上墙,就看到一高一矮,各扛着一个麻袋,匆匆离去。怕是遇上人口贩子了吧?晓敏想,不如先不要打草惊蛇,摸一摸他们的老巢。 几个人换上了光鲜亮丽的衣服,打扮成了商人的样子。经过城门的时候,一个人悄悄地塞给士兵一包金钱,士兵就象征性的看了看,就让他们带着“货”顺利的出了城门。 晓敏大摇大摆往城外走,却被他们拦了下来。 “你们干嘛拦我?”晓敏不服,她一身丝绸,装扮华丽,贵不可言,怎么会被拦下来呢? 那士兵上下打量着她,循例问道:“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要去哪里?” 晓敏低下头,想了想还是决定遵从古代的规矩,拿身份出来吓唬人:“大胆!侯府的人你都敢拦!” 两个士兵笑了起来,一个嗤笑道:“怎么,猫扮老虎,想吓唬人啊!” 另一个接话道:“还敢冒充侯府的人,你可见到哪个夫人小姐会顶着大太阳一个人在街上散步的?” 晓敏心想:解释的还挺详细,原来不傻嘛!那怎么会看不出那几个商人有问题呢? “狗眼看人低!”她嘀咕了一句,忽见那两个士兵脸色一变,握紧了手中的兵器。他们不会抓人吧? 晓敏转过身,迅速的跑掉了。 她跑去当铺用一身丝绸换了一身粗麻布衣服,挎着一个菜篮子,因为生怕又被那两个士兵认出来,特地点了一脸的麻子,总算跟着人群混了出来。 无奈,人和车都已经没了踪影。晓敏万般打听,直摸路摸到太阳西沉,晚霞红遍天际,才来到一个山前。这是个荒山,山路狭窄又参差不齐的长着杂草,山路上没有留下车辙印。晓敏抬头观望着,叉着腰思索着。还要不要上去呢?地方情况不明,自己贸然上去,很容易吃了亏啊!不然还是回去吧?不知城门几时关,万一回不去,不知会有什么后果啊!不如先回去,明日报官好了! 一股微弱的酒气随着晚风飘荡过来,晓敏心不由一提,在她的身后,有人正鬼鬼祟祟的靠近。 这是个石头山,一面长满了杂草,另一面却光秃秃的,裸露着巨大的石壁。两边交叠处,有个被杂草半掩的山洞。说是山洞也算不上很标准,只是它顶上有山岩覆盖,周围石块巨大,参差不齐中,就闪出这么个洞来。曾经也有赶路的人经过时,再次歇息避雨,留下一堆黑色的炭木。但如今它却被人利用起来,各个空隙用杂草覆盖,只留下一个进出的口,还养了一只手腕粗的黄皮蛇在门口看家。 晓敏悄悄睁开眼,就看到面前一堆只剩下点点红光的碳灰,不远处有两个男子正吃着酒,周围几个年轻的女子蜷缩着,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当她注意到后面有人的时候,就决心装成弱者被迷晕。果然,不需要她自己找,就有人自动将她送了上来。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晓敏一眼就看到一个穿着翠绿色衣服的小丫头正低声啜泣,她想起那个翠绿的衣角,果然是被带到这里来了!这里还有十几个年轻女子,有些蓬头垢面,眼神迷离,有些面容憔悴,泪水涟涟。 晓敏寻机挪到一个看起来眼神还清亮一些的女子身边,低声道:“你被抓来多久了?” 那女子有些哽咽:“三天了。” 从这名女子这里,晓敏了解到,他们一共有六个人。白天时,两个看守,四个出去寻觅猎物。晚上的时候,六个人轮流看守。 晓敏像其他女子一样倚靠着石壁瑟瑟发抖,那条大蛇自在的在山洞里闲逛。他们为了娱乐,会故意让大蛇爬到女子的身上,听着她们响亮的尖叫声哈哈大笑。若是有女子想要如厕,他们也要跟着看着,这让许多女子干脆尿到了地上。但等到他们发现了,将会是一顿暴打。因为要图卖个好价钱,他们倒没有对谁做出男女之事,但动手动脚也是有的。 晓敏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心下发誓,一定要让他们尝到教训,知道一个道理:天下女子,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第八章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一夜不归,已经不知道侯府那边,她已经闯下多大的祸了!然而她却必须耐下心来,等待一个好时机。她一直保持着警醒,好容易逮到一个机会趁着他们交谈时用脚撮过来一根正烧得发红的木柴,悄悄地烧断了绳子。也因此,她的手腕被烫的发红。这一夜,她成功解开了几个看起来还清醒一些的女子的绳子,并示意她们等待机会。那几个女子抱着一丝丝希望,拼命说服自己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瘦不拉几的女子能对付六个人和一条巨蛇。 天亮了,晨光从洞口透过来,依稀可以看清洞里的情况。他们中有四个离开,剩下的两个吃着昨天剩下的饭菜和酒,有说有笑。 一个毛脸大汉向这边望来一眼,见晓敏正看着他,一根猪骨头丢了过来,正砸倒晓敏脸上:“看什么看!再看我戳了你眼睛!” 另一个笑道:“二哥,对姑娘要温柔点嘛!” “温柔?你看她长的!都不知道卖不卖的出去!四弟真是多事!不直接杀了她,还抬上来作甚!就怕是个赔钱货!” “不怕的,只要她是个女人,就不愁卖不出去。拿一个吃不下的,去换一个柔嫩爽口的,岂不是划算!算的很!” 两个人说着说着,便开始污言秽语起来,晓敏低下头,目光却更加锐利了。 这时,那个被称二哥的大汉站了起来:“我去放放水,你在这守着啊!” 另一个人丢了一块肉扔在了正盘成一团的大蛇面前:“放心吧,出不了事,我还有它呢!” 大汉放下心来,这些姑娘们见到蛇全都软趴趴的,乖巧的不得了,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 晓敏看着重量级的已经出去,只剩下这个瘦的,就向那几个已经被解开绳子的女子举目示意,她们霍然站了起来,手里拿着石头木棍之类的,就冲那个男子冲了过去。 晓敏冲到最前面,一个胳膊肘将他撞倒,一拳头打向他的头,趁他眼冒金星还没反应过来,拿起他腰间的匕首就向那边的大蛇甩过去。玩飞镖曾经是她的娱乐项目,现在正派上用场。大蛇被她射中了七寸,翻滚了两下便不再动了。晓敏向着大蛇走了过去。 那些女的如同疯了一般踢打着那个男子,直打的那男子不停求饶。这时,就听到洞口跳进来一个人,是刚才去出恭的大汉,他大喊一声:“反了你们!”就觉得天崩地裂,山洞都要塌下来一般。那些方才正疯狂的女子听到这声音,都吓得回到原位,有些还试着再把绳子系到手腕上。那毛脸大汉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整个山洞里就只有那个被打的面目全非的人呻yin的声音。 这时,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嘿,想尝尝排骨吗?” 那毛脸大汉扭过脸,就看到一块骨头向自己飞来,正中鼻梁。晓敏右手还保持着丢骨头的姿势,左手负在身后,面带微笑。 大汉捂着鼻子,气愤不已:“你找死!” 晓敏从身后抽回左手,就见她的左手上握着一把匕首,上面染满鲜血。 晓敏道:“不知道我左手的准头怎么样啊,好久没试过了。”看了看那个满脸僵住的毛脸大汉,她道:“不知道是能中左眼还是右眼呢?” 那毛脸大汉从看到匕首时就注意到一旁横死的大蛇了,她能杀的了大蛇,就有可能杀死自己!想到这里,他慢慢向洞口退去,就见晓敏手一挥,她手中血淋淋的东西就飞了出来,正中左眼,大汉尖叫一声。 晓敏亮了亮左手:“怕什么?只是一个刀柄罢了!刀片还在这里呢!” 那毛脸大汉缓缓睁开眼,果然没事。看着眼前满手鲜血依然笑嘻嘻的女子,大汉跪了下去:“姑奶奶啊!放过我吧!” “放过你?凭什么?你上有八十岁的老母?” 大汉忙不迭的点头。 “下有一岁的娃娃?”大汉啊啊啊。 晓敏看了看手中的刀片,他还真会顺着竿子往上爬。 大汉慌得忙磕头:“饶了我吧!” 晓敏得意道:“这会儿知道求饶了?” 忽然山洞明亮起来,光滑的青灰色石壁,枯黄的野草,还有众人脏兮兮的脸,无不清晰可见。晓敏只觉得脖子一凉,一柄长剑架在了她纤细的脖颈上。 莫非是人贩子回来了?怎么会回来这么快?晓敏慢慢转身,那长剑却毫不留情的一紧,一阵疼痛感从脖颈处传来。 晓敏还未来得及喊疼,一旁的女子有几个却吓得尖叫起来。 “劝你不要乱动。”是个清冽的声音,如同泉水敲击山石一样。晓敏不记得,那四个人中有谁,还有这么好的嗓音。嗯,或许这个,是靠嗓音欺骗姑娘的吧?可惜看不到脸。 众人包括大汉和那个躺在地上呻yin的人都呆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大汉最先有了动作,他乐呵呵的站到男子身后,那个躺在地上的也如打了鸡血一般,活蹦乱跳的跑了过来。 真是疏忽,没想到还有一个洞口,只是被杂草掩盖一直没发现,结果被他寻机闯了进来,一着不慎啊! “你想怎样?”晓敏正色道。 “放了她们。” 晓敏看了一眼剑尖:“我还能说不吗?” 那两个人贩子开心道:“爷,先别就这么走了,不能轻饶了她!” 那些女子缩成一团,战战兢兢的,没想到还是功败垂成。 “不要怕,你们可以走了!她,已经伤不了你们了。”这话居然是对她们说的。 一时间,除了看不到持剑者面目的晓敏和持剑者本人,所有人都愣了。 那个被打伤的人贩子最先反应过来,照着持剑者狠狠一推,连忙踉跄的爬出山洞,那个大汉也紧随而去。持剑者被偷袭,只来得及将长剑一偏,总算没有照着晓敏的脖子划过去,但本人却一个不稳,撞到了晓敏,压着晓敏扑到了地上。 “人贩子跑了!”有人尖叫。晓敏只觉得直直摔在地上,肝胆俱裂。那人迅速爬起追了出去,晓敏只来得及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 “原来他不是跟他们一伙的!”一女子总结。 晓敏坐在一块石头上,摸摸自己的脖子,湿乎乎的一片。不由低声骂道:“二货!” 那个白色身影很快返回来,身后拖着两个昏迷不醒的人贩子。 这一回,晓敏总算看清了他的样子。一张英气的脸,双眉斜飞入鬓,额前落下的几缕乌发掩映着一双如日月般明亮的眼睛,一身白色衣衫,窄口银纹袖,腰佩长剑,雄姿英发,一副游侠打扮。晓敏哼了一声:“是非都搞不清楚,学人穿什么白衣!” 那人似乎听到了,来到晓敏面前,拱手道:“先前是在下没搞清状况,误伤了姑娘,在此给姑娘赔罪了!在下杨枫,若然姑娘有什么需要,在下必当竭尽全力,以补今日之失。” 晓敏抬手:“不必了,我怕脖子会掉。” “哎呀!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人家可是诚心的!”一个黄衣女子开腔了。 又一个道:“是啊是啊!人家是诚心的!你怎么能小家子气呢!” 晓敏环视,这才发现每一个女子都端庄的坐在周围,痴痴地看着杨枫,之前的憔悴哀伤一扫而空。 “他割伤了我脖子唉!”晓敏理直气壮。 “不就是小小的一个脖子吗,又没死,有什么大不了!”一个女子云淡风轻的说着,目光盯着杨枫一眨不眨。 晓敏心里忍不住骂了声娘。这帮没良心的!伤的可不是她们的脖子!晓敏气呼呼的想,这唐朝的花痴,未免也太盲目太重色忘恩了。 杨枫炯炯的目光投到晓敏身上,真诚道:“姑娘受了伤全因为在下,不如就让在下带姑娘去看大夫吧!” 晓敏捂着脖子:“不劳大驾了!你要是想做好事,就带她们回家吧!” 一个女子立刻应声道:“是啊是啊,恩公送我回家吧!” “恩公,去我家坐坐吧!正好我爹在,我爹一定会报答你的!”一个红着脸道。 一女子面容羞涩,柔声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愿从此追随恩公,天涯海角。” 晓敏翻白眼:救你们的是我好吧!关他p事! 一群女子如狼似虎往杨枫跟前凑,吓得杨枫往后退了退。 晓敏敲敲石头,吸引了部分姑娘的注意力,声音总算小了点。晓敏道:“别说我没提醒,还有四个在外面呢!” 顿时有女子尖叫起来,直往杨枫怀里扑:“恩公救我!人家怕!” 杨枫及时的闪过,却见更大一拨奔过来,立刻三步两步跳到洞口:“你们且安静,我去外面埋伏。”又看向晓敏:“交给你了啊!” 晓敏看都不看他的挥挥手。 所有人都坐下来,脸红扑扑的。忍不住议论起杨枫来。 “他真是潇洒,李白怕也不过如此吧!” “没想到有机会遇到大侠,像做梦一样!” ...... 晓敏故意咳嗽了一声,众人望向她。晓敏一手捂着脖子,一手向那两个人贩子指去:“那两个人贩子虽然晕过去了,就怕待会会醒,你们不绑上他们吗?” 看到那边躺在地上宛如烂泥的人贩子,再想想之前他们的狠毒,女子们心中升起无限惧意。一个女子双手抱肩连连摇头:“不行不行,男女授受不亲!” 晓敏心说:“难道之前扑上去要恩公救的不是你吗?” 晓敏小声提醒道:“他们可是你们恩公亲自抓回来的!是被你们恩公摸过的哟!” 那些女子一脸鄙视:“神经病!” “你们恩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们又不管,待会他们醒来,我就不知会发生什么了!” 一些人害怕起来,一个女子壮了壮胆子道:“不是还有你吗?” 晓敏道:“脖子受伤了,不敢动,会掉。” “那怎么行?”一个紫衣女子据理力争:“恩公把我们交给你了,你怎么能背信弃约!” “是啊是啊!”其他人应和道。 晓敏嘿嘿笑道:“我又没答应他。”说罢闭上眼睛,一副修仙的样子。 众女子见劝她不动,只好唉声叹气着,默默的去将那两个昏迷的人绑上。那个瘦子倒容易,可那个毛脸大汉着实费了他们好一番力气。等全都绑完,她们一个个香汗淋漓,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山洞里总算安静下来。 晓敏心里还有些生气,自己费了这么大劲救她们,她们却把那个伤了自己的人当做恩公,天理何在?莫不是好心遭雷劈么? 接下来的事就顺利多了,杨枫抓到了贼,还叫了官兵,女孩子们在官兵的护送下回了家,杨枫还得到了一笔赏银。只是,晓敏就难过了。她几乎一天一夜没回家,回家她该怎么解释呢?见义勇为去了?谁信啊!说不定会反过来说自己是被绑架的,如果他们在添油加醋的补上点什么,吴敏儿的名声可就毁了! 第九章 回娘家 官兵过来带她时,晓敏下意识的指着杨枫道:“噢,我跟他一起的!” 官兵看看俊美的杨枫,又看看满脸麻子的晓敏,一脸鲜花插牛粪的不值。 到了最后,只剩下了晓敏和杨枫。 杨枫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姑娘不惜撒谎留在这,是想和在下单独相处吧!”说着他低头从袖口拿出一个精致的药瓶,递了过去。 “单独相处你个头啊单独!” 杨枫伸出的手就僵了一僵,呵呵道:“姑娘还真是快人快语。” 杨枫笑起来是很好看的,一般女子见了,都会觉得宛若一股春风吹入心田,可在晓敏眼里,偏偏就有一种轻浮到狰狞的感觉。 杨枫道:“这是伤药。” 晓敏接过药瓶,倒出一点药粉,极轻极轻的洒在脖子上,她疼的一咬牙,接着愤愤道:“你怎么不早拿出来?” 杨枫道:“此药需得止了血才好用的。” 晓敏忍不住挖苦道:“难道你就没准备可以立刻用的药吗?万一哪天你挨了刀,止不住怎么办?” 杨枫呵呵笑道:“纵然如此,但我也只此一味药。” “那真的得好好谢谢你,如今我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伤救都由你。” 杨枫见晓敏一副嫌弃自己的模样,感到莫名其妙,他和声和气道:“不知姑娘要做何事,是否需要在下帮忙?” 晓敏看着他:“没有,你离我远一点就可以了。还有,我要我那份赏银!” “这就是姑娘的要求吗?” 晓敏点头。 杨枫道:“但这六人,确实都是我抓的,怎么会有姑娘的那份赏银呢?” 晓敏瞪大眼睛,这人也太不要脸了!亏那些姑娘们还对他芳心暗许,果然长相一点都不可靠。 晓敏退了一步:“那你弄伤了我的脖子,总得赔偿吧?” “先前在下要带姑娘去看大夫,是姑娘自己拒绝的。所以.....” “好了再见吧!”晓敏迅速的丢下一句话,从山洞里钻了出去。 还大侠,还李白,那些姑娘真是走眼,他分明连萧青云都比不上! 晓敏怒气冲冲的走着,却发现杨枫也跟了上来。 晓敏顿足:“你干嘛跟着我?” 杨枫不紧不慢道:“这山路,也就这一条而已。” 晓敏想生气的扭头走,却顾忌脖子上的伤口,只好捂着脖子闷头往前走。 进了城,那个人还在跟着。晓敏再顿足:“你到底想干嘛?” 杨枫一指:“这是大街,我走这里,不犯法吧?” 晓敏想,莫非此人是个跟踪狂吧? 还是试他一试吧! 晓敏七拐八拐拐到一个巷道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却没见那人跟上来,晓敏才长舒了一口气。 仔细想来,山路确实就一条,走那条大街的人确实很多,或许真的是自己误会了! 再想一想自己这烂摊子,晓敏不由忧从心来。自己一夜未归,不知青云少爷一个人回家,是怎么交代的。也不知侯府,是怎么处理的?如果自己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回去,人家要问起来,可怎么解释呢?她想起了礼部尚书,可不可以说,回娘家住了一宿呢?虽然想来也有万般不妥,但也总比她在别的地方呆一夜非议要少得多的多的多,就去吴府铺排铺排吧! 礼部尚书门前,晓敏战兢兢的望着,礼部尚书的为人,她仍记忆犹新。一鼓作气吧!晓敏迅速理了下凌乱的发丝,冲到门口,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谁啊?”门里探出一个脑袋。 “快去通知吴大人,就说梁晓敏来了,有要事相商。” “哪来的疯妇!这里是什么地方,就容你在这发疯,快滚开。”说罢,关上了门。 晓敏不死心,又敲了一遍。 门闪开一条缝,还是那个人。见是晓敏,人一下子不见了。晓敏就要趁机顺着门缝往里挤。门后却闪出两个威猛大汉,提喽起晓敏就扔到了外面。 晓敏被摔得灰头土脸,起身,拍拍土,离开。 吴府的院墙不算高,但并不好爬。若是在巷子里,多少会有不道德的公民乱堆的杂物,关键时刻还可以用来垫脚。可吴府墙外干净整洁,连个碎石子都没有。倒是有一些柳树的可以依托,不过隔得又有点远。晓敏转悠了一圈,终于寻到了一个最有可能把她送到墙内的柳树,挽起袖子就往上爬。柳枝又软又弹,晓敏紧紧贴着树干,生怕被抖落下来,如果顺利的话,她先放开双脚,蹬到青瓦,然后顺势松开双手,只要能站稳,应该就是成功了。但不成功的概率也是相当大的。一个搞不好,要么她会摔破后脑勺,要么她会摔坏脸。怎么想,都是很危险。算了,还是下来吧! “你在上面干什么?” 晓敏被这忽然的声音猛地一惊,一低头,只见杨枫正站在下面,抬头一脸好奇的望着她。 他怎么来了?“你跟踪我!”晓敏愤怒。 “天地作证,我只是路过而已。真没想到竟与姑娘如此有缘,不过你到底在上面干什么啊?” “还能干什么?”晓敏气鼓鼓道:“当然是晒太阳,看风景了!” “姑娘倒是风雅啊!”杨枫竖着大拇指赞叹。 分明是嘲笑!晓敏想。然后她开始慢慢的往后退,希望退到主干上,然后缓缓下来。她的动作像极了一只往后挪动的虫子,杨枫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个...”p还没来的及说出来,脚一下子没蹬实,晓敏就感觉整个人不受控制了起来。她的腿先离开了树干,做自然钟摆运动,向墙那边甩去。树枝被带得向下弯下去,果然计划是失败的,她踩不到墙头,倒是有可能撞到墙上。怕是双腿不保了!晓敏紧紧闭上了眼睛,就感觉腿被什么拉住,减缓了趋势,腿保住了!晓敏松了一口气,跟着,枝干开始向上反弹,晓敏有一种要被拉到天上去的不安,立刻松开了手。然后,她就坠落了! 她像做梦一样,跌落,却没有疼痛。一只有力的胳膊挽住了她,她闻到一股淡淡的桂花的香气,恍惚间,她仿佛躺在桂花树下,看着满树的桂花飘落,漫天飞舞。 还未来得及享受,她就被丢到了地上:“喂!醒醒!不会吓晕了吧?”那人嘀咕道。 晓敏睁开眼,却看到杨枫蹲在一旁,猛喝了一口酒。 他喝酒干嘛?该不会是... 晓敏迅速的滚到一边。 “扑...”杨枫吐了一地。果然,险些就要被他的口水喷到了!晓敏想。 杨枫定睛一看,地上一片透湿,晓敏已经滚到了一边。他惋惜道:“醒了就说一声嘛!害的我浪费了这一口好酒!”说罢恋恋不舍的用大拇指抹了抹下巴上的酒滴,舔掉。 晓敏站起身,弹弹身上的土。杨枫也跟着站了起来,将酒葫芦在腰间系好。 晓敏伸手:“给我钱。” “啊?”杨枫吃惊:“为什么要给你钱?” 晓敏道:“理由我跟你说过了!抓人贩子我也有份,何况你弄伤了我。” “可我也解释过了,六个都是我抓的,是你自己拒绝让我带你看大夫的。” 真是个伪君子,怪不得穿白衣,果然是个白眼狼,小白脸,白莲花! 晓敏深吸了一口气,压了压火气:“那算我向你借的好了!” “在下连姑娘芳名都不知,算是陌生人,怎么能把钱借给陌生人呢!” 晓敏暴跳:“陌生人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现在又打什么招呼!” 杨枫笑:“只是觉得姑娘看着面善,又那么巧遇见,打个招呼,不算唐突吧!” 此人虽衣冠楚楚,却很可能是个伪装的神经病,晓敏理理头发准备走。 杨枫从怀里拿出一个破旧的钱袋:“等等,难得遇到像姑娘这样的侠女,自然是要借的。”说着,他从里面取出几文钱来:“不知姑娘借多少?顺便,在下还不知姑娘芳名。” 晓敏一把抢走钱袋:“芳你个头!有多少啊里边?”话说完,连晓敏自己也觉得,她这钱借的,也太理直气壮了些,所以她又补充道:“我叫梁晓敏。” “借那么多啊!”杨枫瞪大眼睛,紧随过来,叨叨道:“那就要立字据了。在下觉得和梁姑娘很投缘,倒是可以免了利息,但立字据我是不认亲的,梁姑娘,梁姑娘!” 晓敏见他如此絮叨,实在觉得和这长相差别大了些。诚然,他看起来英姿飒爽,又身配长剑,像个行侠仗义的游子,也诚然,他絮絮叨叨,抓着钱袋死不松手的样子,像个铁公鸡拼命的护住自己的羽毛。 自己脖子上的伤还隐隐作痛,他真的就没半分愧疚吗? 晓敏有气无力道:“想拿回钱就闭上嘴,跟我走。否则,我就跟你的钱同归于尽,让你连钱袋都拿不回。” 这话总算有用了。一路上,杨枫与她并肩而行,再无一句废话。但由于杨枫光鲜亮丽的外表,总惹得行人对他注目,跟着就对晓敏侧目。可气的是,杨枫还一直眯着眼笑着,仿佛得意的不行。真想告诉别人他是个多么败絮其内的人啊! 来到女子成衣店前,晓敏道:“我要进去换身衣服,你还要跟进去吗?” 杨枫摸着下巴:“也不是不可以。”注意到晓敏利剑一般的目光,忙改口道:“梁姑娘这身衣服,除了脏了点,也不是不能穿嘛!何必浪费这冤枉钱呢?” 晓敏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自然不会让兄台破费的!”言下之意,我又没花你的钱! 晓敏大摇大摆进了成衣店,杨枫抱着双臂,眯着眼等。周围不时有女子经过,试图吸引他的目光,若是往常,他一定会笑着挥挥手,挤个眼,可如今,那人可是拿走了他全部的家当啊!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门口,生怕晓敏溜掉。 晓敏换上了一身浅绿的衣裳,洗干净脸,挽了个时尚的发髻,从上到下都像换了一个人。她拿着一个蒲扇,半含笑半遮面的从成衣店款款走出,看到门前视她无物的杨枫,忽然玩心作祟,故意向他挥了挥手帕,跑了个媚眼。杨枫看了她一眼,继续认真的盯着门口,晓敏溜走。不好意思了!这钱就算我取走的我那部分赏银了!从此,我和你这个假侠士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再也不要相见了吧! 杨枫觉得有些不对劲,转过头去,看到那个浅绿的身影弱柳扶风一般,腰肢微摆,步步摇曳生姿,苦笑着摇摇头:真是等糊涂了,就算梁姑娘换了衣服,也穿不出这等风度的! 晓敏这次来到吴府,轻轻地扣了扣门,有人打开了一条门缝,看了她一眼,大门立刻打开:“小姐!”里面的人迎了出来,恭恭敬敬。晓敏嘴角微微扬了起来,总算进来了! 然而,不明真相的下人是恭敬的,但有人就没这么好脸色了。 礼部尚书一见到晓敏,一巴掌就打了过去,被晓敏轻易一躲,就扇了个空,这下,他的脸都红了起来。 这一打,晓敏反而沉静了下来。左右,也无非两个巴掌吧!晓敏沉声道:“我是找你想办法的,不是来讨打的。” 礼部尚书哼了一声:“想办法?想什么办法?先不说别的,你可知道,还不到回门日,你来回门,是多么丢我吴家的脸!” 晓敏反击:“那女儿未婚先孕,还不知父亲是谁,就光彩了?” “你你...”吴大人又抬起了手掌准备掴下去,却被晓敏及时扼住手腕:“吴大人,若你逼的我鱼死网破,大家谁都没好处。” 吴大人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既而冷笑道:“你不管芽儿了?” 晓敏也冷笑:“这我也早说过了,你若不救芽儿,我便对安国侯实话实说。先前只是丢脸,可这事一捅,可就是要命了!” 吴大人愣住,似乎是想不通,原来这小丫头片子还有这番心机,本想着将她糊弄过去,没想到她却看出这个破绽反过来将死自己。 他假装镇定的坐下来,喝了一口茶,道:“说吧,你来是要我想什么办法?” 晓敏问道:“在我来之前,侯府有没有来人找过你?” “没有啊,怎么,你到底闯了什么祸事?”吴大人紧张起来。 晓敏皱起眉头:“没道理啊?”自己这么大一个人丢了,他们都不想着到娘家来找一找吗? 晓敏抬头望着正满面紧张的吴大人,道:“你先派个人去侯府打探一下关于我的事,昨晚我没回家。” “什么?”吴大人险些背过气,晓敏及时止住:“快些,时间越久,事态越严重。既然他们没找上门来,你还是快想一个理由把我回娘家的事编排的合理点。” 吴大人只好忍住一腔老血,抓紧布置了下去。 第十章 回府 很快,前往侯府打探消息的仆人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带回来一个天大的消息:“小姐昨日出门受了风寒,到现在一直没出过门。”说罢奇怪的望着晓敏。 晓敏大吃一惊,她明明就在这里,何时回去过?还受了风寒? 吴大人一拍手:“还好还好,我准备的厚礼还没送过去,不然就露馅了!” 晓敏眨巴着眼睛:“这就是你首先想到的?” 吴大人瞥了她一眼,道:“自然,你便感谢苍天,侯府到现在都不知你人已经不在府中,名声没坏掉吧!” 晓敏疑惑,抓着仆人的胳膊道:“你说的那个小姐,莫不是侯府家的小姐吧!” 仆人摇头:“小姐误会了。这个小姐,说的就是您哪!” 吴大人高兴地坐下,轻轻抿着茶,道:“想必是为了名声使得障眼法,本来,我也是打算以你生病为由说明你住在这里的原因的。” 晓敏挠头:“可是这样,我倒是怎么回去?” 吴大人白了她一眼:“以你的本事,还不是想怎么回去就怎么回去?我看最保守的方法,是拿出你当年翻我家墙头的本事,悄无声息摸回去。” 晓敏啊了一声,只觉得嘴里一阵苦涩。当初可是做足了充分的安排,特意让白锅做了如意绦,折叠梯,尽管如此,还是被吴大人逮到了。今天自己想不借工具翻墙,发生了啥来?好像是差点被树弹飞了! 然而,悄无声息的回去,确然比明目张胆的回去让人家看到一直病着不出门却忽然从门外出现强的多。 晓敏认真画了张侯府地形图,外院里院东屋西屋画了半天,只觉得画的还没有脑袋里想的清楚,团起来往地上一扔,还是做点有意义的事吧! 在21世纪,晓敏很喜欢做些改头换面的游戏,她的几个发小无不被她神奇的手改造过,虽然无数次惊吓到父母,然后换来一顿板子,然而她们依然义无反顾的来找她做这个游戏,因为她们觉得换一个人实在是很牛bi很牛bi的事,谁又不想做回牛bi的事呢? 不管怎么说,十年后,晓敏化妆的本事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之前她扮相士扮的那么成功,和她装扮上的专业也是有很大关系的。 晓敏此次将自己化妆成一个运菜的小哥,趁着抬菜之机,瞅着没人看到,丢了帽子脱掉外衣就开始撒欢的跑。她里面穿着一件浅紫色的半袖,因为被裹在衣服里微微有些发皱,现在跑的这么欢,正把皱纹全都荡开。 她扯开头上的粗布,一头乌发垂了下来,顾不上梳理,见到花园里几桶晶莹透亮的水,抓紧洗了把脸,一边庆幸这花浇的是时候,一边迅速的将头发挽了起来。 一抬头,看到正拿着木勺浇花的丫鬟一脸惊讶的望着她,她微笑着:“大夫说我生了病,应该多运动,并且在运动之后迅速洗脸。”诚然她是乱扯,却引来丫鬟们的模仿,以后侯府有人生病,总爱乱跑一通,跑的大汗淋漓接着就用清水冲脸,病情不轻反重。最终她们意识到,三少夫人天赋异禀,治病也自然与众不同。 好容易摸到自家院子,晓敏长舒一口气,却不慎撞到了三少爷的丫鬟桃子。桃子又惊又喜:“夫人,你总算回来了!你怎么才回来啊!” 晓敏摸下巴:“我......” 桃子眼眶红红的,声音尖尖的:“你可知道,三少爷让我们瞒这个消息,瞒的有多辛苦吗?” “我......”晓敏手晃动了下,却终究无话可说,只得继续摸下巴。 “为了蒙混过关,芸豆甚至扮成你,为了扮的像,她特意用冷水冲凉,吃了一大堆坏了的东西,现在正凄惨的躺在床上,整日呻yin。” “我......三少爷在吗?”晓敏忽然觉得欠了三少爷一个人情。青云少爷虽说臭名在外,可就这事看,他倒也是个贴心的,当日自己还故意撇下他,如今想起来,真的是亏心的很。 “少爷现在不在这里,夫人想见他吗?” “那带我去看看芸豆吧!”晓敏满怀歉意道。 推开屋门,晓敏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那个直挺挺的身形,便快步走过拉开幛子,握着芸豆的手道:“芸豆啊,都是我害了你啊!” 芸豆睁开眼,见到是晓敏,苍白的脸依旧苍白着:“小姐...” 晓敏道:“你放心,你的大恩大德,我已铭记于心,有了机会,我一定会报答的。” 握着晓敏的手紧了紧:“小姐此话当真?” 她说这话,莫不是现在就有求于自己,如果眼下就能还的了的债,最好还是现在还吧!晓敏郑重点头:“当然,芸豆可有何心愿?要我替你赎身吗?” 哪知芸豆听到赎身这个词,重重的呛了一下。 是用词不当吗?晓敏猜测,赶忙道:“我的意思是,你若想恢复自由,我也是可以答应你的。” 芸豆弱弱道:“不...不是这个...我不走...” 晓敏忽然想起,她是尚书大人派来的,大约是认为自己没能力还她自由吧?仔细想想,她还真不一定能还她自由。 “那你要什么?”晓敏问。 芸豆垂下眼皮,弱弱道:“奴婢想好了,再来告诉小姐吧!” 晓敏点点头,替她掖好被角,便出去了。 芸豆病成这样,都是因为自己,晓敏自责不已。自责着自责着,忽然想到自己这个尊荣还是有点无礼,就想着进屋拿梳子打理一下。 她走路一向轻盈,来到门前,还没来得及推,就听到里面的谈话,本来她无意听,但这话题似乎与自己有关,她便忍不住多听了两句,就听到里面道: “芸豆啊!你也太胆大了!主子的话,不过客气而已,你怎么就当真了!你莫不是烧傻了。” “她既然说了,就要遵守。”芸豆的声音绵绵有力,与之前的虚弱完全不同,倒像是忽然好了七八分。 “就算如此,你也该推脱一二,哪能这么直接。” “桃子,我的事,你就别管了。再怎么说,都是她欠我的。” “是,她是欠你的,可她若知道你其实并没有病,你可想过她会怎么对付你?” “你以为我会任她对付吗?” “你说她会功夫的!” “我不怕。” 晓敏猛的推开了门,两双雪亮的眼睛刷过来,带着几分畏惧,几分胆寒。晓敏笑道:“我来拿梳子。” 她们两个人互看了一眼,桃子又为芸豆掖了掖被角。 桃子轻步走来,小声附在晓敏耳边:“芸豆,她好像病情又重了。” 晓敏不动声色:“哦?” 桃子道:“我知芸豆睡在这里不合礼数,但她病的很重,我担心...担心...”说着,竟有些哽咽了。 晓敏摆正镜子,慢慢梳着头发:“小点声,会吵醒芸豆的。” 桃子道:“是,奴婢斗胆,愿夫人允许芸豆暂时在此修养,所有的惩罚都由桃子承担,芸豆她,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了!” 晓敏啪一声放下梳子:“未尝不可,芸豆既然病重,大可继续在这养伤,只是桃子你,记住今天说的话。” 桃子浑身抖了一抖,轻轻地说了声是。 这时,门被忽然推开,青云少爷走了进来,看到晓敏,欣喜道:“你回来啦!你去哪里了?” 晓敏干巴巴笑了两声:“多亏了你机智,不然,这篓子真被我捅大了!” 青云少爷上前,轻轻握着晓敏手道:“感谢那个相士,他算出了一切,并出了这个好点子。” 晓敏慢慢抽出手:“没想到,此人竟这般本事啊!” 晓敏梳好发髻,从怀中拿出鸽子血的镯子,慢慢戴在手上。青云少爷眸色暗了暗,摸了下鼻子,道:“娘子这番打扮,是想出去散步吗?” 晓敏笑道:“嗯,你陪我啊!”说着向他伸出手。 青云少爷似乎犹豫了一下,才伸出手,晓敏却收回了手,大咧咧站了起来,三两步蹦到门边,回头看了他一眼,青云少爷紧跟上,两个人一先一后走了出去。 两个人并肩在花园里逛了一圈又一圈,尴尬也跟了他们一圈又一圈,终于还是青云少爷开口了:“你还没说,你去哪里了!” 晓敏站住,青云少爷多走了一步,也停住脚,转身望着晓敏。 晓敏道:“这件事,我不想骗你,只是说了,怕你不信。” 青云少爷笑:“洗耳恭听。” 于是晓敏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我见义勇为去了!” 她把发生的事巴拉巴拉说了一通,青云少爷始终一言不发。等晓敏说完,他伸手轻轻碰晓敏裹着轻纱的脖颈关切道:“你的伤,没事吧?” 晓敏后退一步:“事是不大,但毕竟留下了阴影,在它好之前,还是不要再碰它了。” 第十一章 唐朝不眠夜 晓敏发觉,这一趟回来,青云少爷有些变了。他似乎挺拔了一些,那种怯弱的神情也淡了一些,虽还是那张脸那个人,竟莫名觉得英俊很多,果然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如隔三秋。 此刻他眉头皱了皱,垂下手,道:“好赖你安全回来了,我叫芸豆她们收拾收拾,这两天你可万不要这样精神抖擞,好让我这谎能功德圆满。” 晓敏点点头,忽而又摇头:“芸豆病的那么重,暂且让她在原处好生调养着,等她好转一些,再说吧。” 青云少爷哦了一声,道:“我左右总不能赶她出府不成。” 晓敏内心暗笑一声,青云少爷果然还是个草包啊草包,嘴上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让她继续在我床上休息,不必折腾她。” 青云少爷继续哦了一声,补充道:“那是我们的床。” 晓敏愣了愣,继而冷言冷语道:“你没在床上睡过,就算不得你的床。顶多是上面有一床被子是你的罢了。” 意料之外的是,这次,青云少爷竟没被她这些话吓到,反而向前一步道:“你对丫鬟倒是很义气,然而,你打算睡哪呢?” “义气”这两个字着实说到晓敏心坎去了,她一向觉得自己有当大侠的风范,从小就是。她从小就喜欢学些乱七八糟的武术,绑着个头巾去充老大。她那当警察的老爹为此不知抄起拖鞋打了她多少次,末了还把她送到警察学校,她倒也真的当了警察,无奈却是个菜鸟,第一次出任务,就被一道天命劈到了唐朝。真想知道她的同事会怎样向她那火爆脾气的老爹说起这事,而她那暴脾气的爹又会是怎样的反应。但无论如何,这些都是一千多年后的事,她现在操心,或许有点早。一不小心想的太远了。她又回味了一遍“义气”二字,仍觉得受用无穷。 “不如,”青云少爷的话将她拉回现实:“就和我一道睡地上吧。” 晓敏白他一眼,蓦然想起一件事情:“昨夜,你是如何睡的?” 青云少爷摸摸鼻子。 晓敏见他闪烁的样子,默认为这就是妥妥的心虚,忍不住yy道:“该不会,你与芸豆...”忽见青云少爷一道闪亮的目光劈了过来,她不是畏惧这种目光,只是头一次见青云少爷这样的目光,一时间难以接受,故而有些发憷,连忙客气又体贴的解释道:“没有说不好的意思啊,我了解的。芸豆那孩子不错,长得漂亮,身材也好,就是木了些,啊,是沉稳,你若是喜欢,便收了去,我绝不会棒打鸳鸯的!” 青云少爷的目光越发冷了。这样的青云少爷,晓敏看着有些不习惯,莫不是媳妇一丢,吓傻了,激动之下,开了点窍?不过看这眼神之凛冽,怕不是一个好兆头啊! 晓敏收收衣服,把手缩进袖子里,笑道:“外面有点冷,我先回屋了。” 青云少爷却快了一步,挡在她面前,又恢复了那一副顺从怯弱的样子:“娘子还没说,娘子打算如何安息呢!如今我们房内,多了一个芸豆,很多事,怕是...怕是不太方便办啊!” 晓敏浑身抖了一抖,很多事,是什么事?她从头到尾想了一遭,什么事不方便办呢? 就在她沉思之际,青云少爷伸爪在她眼前晃了晃:“娘子方才不是说冷吗?” 晓敏呵呵笑了两声,低着头匆匆走到青云少爷的前头。 变了变了,这个人真的变了,看来要把他引回屋,动一动家法了。 晓敏这辈子没这么尴尬过,屋里一张大床上躺着一个芸豆,床下边一张不算大的被子里,裹着她和青云少爷两个人。床上边,芸豆贴在床边,扒着床沿,一张惨白的脸,偏偏眼睛睁的老大。偏偏今夜月光甚好,透过薄薄的窗户纸照进来,有些惨白。 晓敏自诩自己也算是个爽快开明的,但也自认为不会这么双眼灼灼的看着人家夫妻躺在一个被窝里。虽然,她和青云少爷这对夫妻何其不像一对夫妻,但也不代表,她就能坦然的任别人盯着。 但此刻晓敏陷入一种两难的境地,一边,是芸豆睁的圆圆的眼睛,一边,是青云少爷白净的脸。她忽然后悔,她为什么做这个决定,她当初发现芸豆是在装病骗她同情得她承诺的时候,她便好奇,当桃子欺骗她要她留芸豆在这过夜时,她愈发好奇。她左右好奇不过是芸豆到底想做什么?芸豆平时木头一般,没想到是个有演技的,晓敏打算将计就计。彼时,她还觉得自己这一决定,甚为英名,但现在,晓敏悔完了恼,恼完了悔,又恼又悔,没有尽头。 芸豆这么盯着自己,到底是希望自己做点什么,还是希望自己千万不要做什么?晓敏揣摩半天,无果,反倒是芸豆的眼睛越看越怕,而明面上,芸豆是帮了自己,又是半夜三更,她实在不好诚实对芸豆讲:“芸豆啊,你这么睁着眼,累吗?还是闭上眼吧,我看着怕。” 晓敏最后只好决定,转过脸对着青云少爷,青云少爷倒是睡得深沉,一张脸面着自己,那么的近,近的仿佛能看清他浓密的睫毛,高挺的鼻子,抿成一的嘴唇...呃...这样近距离看人,实在有点不对劲。晓敏踢了青云少爷一脚,青云少爷哼了一声,睁开一条眼缝,迷糊糊道:“踢我作甚?” 晓敏压低声音道:“给我转过去。” 青云少爷小声嘟哝道:“为什么你不转过去?” 晓敏大眼一瞪,青云少爷缩缩头,转了过去。 面对着青云少爷的背影,晓敏好歹好受一些了。七月的天白天还很热,晚上却满是凉意,晓敏在保证自己不出被子的前提下保持着和青云少爷最远的距离。闭上眼睛,脑海中便满是乱糟糟的场景。潮湿阴冷的山洞中,幽怨的哭声;吴府里,尚书大人那响亮的一巴掌;芸豆那双圆圆的眼睛...一个冷战,晓敏醒来,却发现自己竟紧紧搂着一个人的腰,实实的贴在人家的肩上。青云少爷应该没醒吧?晓敏小心脏颤抖着,慢慢收回手,想转过身,却想起芸豆的脸,或许,她睡了?然而,还是不要冒这个险吧! 未免悲剧重演,自己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晓敏再也不敢睡着,熬呀熬,熬呀熬,她第一次觉得,夜是那么长,那么凄凉。好容易,听到金鸡打鸣的声音,晓敏顶着一对沉沉的熊猫眼皮,坐起身,见芸豆还睡着,青云少爷也还睡着,便蹑手蹑脚起来,晃悠着身子出去找水洗脸去了。 青云少爷这才坐起身,松动松动筋骨。床上的芸豆也睁开眼,边下床边道:“少爷醒了,这一夜将就乏了吧!我来给你按按肩。” 青云少爷低声道:“做好你的本分事就好了。” 芸豆讪讪缩了回去,道:“那丫头太放肆了!” 青云少爷冷眼扫过去:“再怎么样,她也还是我夫人。” 芸豆欲言又止,最后小声道:“我错了,请少爷原谅。” 青云少爷不再说话,起身收拾衣服床铺。 芸豆殷勤道:“这等贱事,让奴婢来做吧。” 青云少爷边抖搂被子边道:“我也不是非你不可,你若不想做了,也可以现在就走。” 芸豆立刻俯下头贴着手背,声音都带着颤:“奴婢不敢,奴婢万万不敢!” 第十二章 妇走夫随 晓敏既然回来了,芸豆的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好了起来。晓敏虽早知她是装的,却没想到她装的时间那么短,大抵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能撑那么久的。不过晓敏也不得不在这两天画一点惨白的妆,以表示自己真的是大病初愈,脸色惨白,神色总是恹恹的。 这次回来,大抵是患难见真情,失了方珍惜,芸豆和自己的感情迅速升温。尽管晓敏知道,芸豆这份情谊里面,有真有假,但她却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分是真,多少分是假。不管怎样,芸豆行动上的表现对自己还是很有好处的。除了有点黏糊,事事都为自己着想,且不管她什么目的,这好处先受着再说。 但其实,她在侯府,也委实闲得慌,没什么事值得芸豆为自己着想。然而芸豆居然没事找事给她找了很多乐子。她似乎以为自己是个没见识的,给自己弄了很多民间玩意。这些东西不值几个金子却花里胡哨的,想必很得整日闺阁的小姐们喜欢。然而,在晓敏看来,却有些幼稚了。但总么着也是人家用尽方法从外面捎进来了,晓敏笑的惨兮兮的,明晃晃的。或许是觉得讨好了自己,芸豆的话也多了起来,开始给她讲各种各样的八卦,中间再掺杂一点自己的心事,掏心掏肺的,掏的晓敏晕头转向的。芸豆讲着自己的悲苦,顺道捎着晓敏的悲苦。捎着捎着,晓敏的事就成了主事,芸豆的事就成了捎带着的了。若然不是她,晓敏都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凄惨,若然自己不是老江湖,而真的是个闺阁女子,或许就该贴心的牵着芸豆的手,泪眼盈盈,道一句:“芸豆啊芸豆,你真是我的知心人啊!” 晓敏长叹一声,眼眶子一红:“芸豆啊芸豆,你真是我的知心人啊!” 芸豆道:“能为小姐分忧,是芸豆分内的事。” “既然要分忧,”晓敏道:“你能否帮我,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芸豆眼睛亮亮的。 晓敏一脸难过:“你也知道,我实在是个穷人家的孩子,身上没有值钱的东西,但却有一件极其宝贵的东西,无意中弄丢了。我很确定是在侯府丢了,但它确实是个很不起眼的东西,所以很有可能被扫走了。但它确实重要,所以我想求你...” 芸豆问:“是什么?” 晓敏两只手一掐,比划道:“是这么大一片桂树叶。”看到芸豆一抖,抓紧解释道:“它不同于其它叶子,这是一个标本,我用书压过的,绿却不鲜艳,平整没有折...芸豆,”晓敏抓着她的手诚恳道:“你愿意帮我找的,是不是?” 芸豆惶惶道:“试试吧!” 晓敏点点头,郑重其事的拍拍芸豆的肩,鼓励曰:“加油!” 总算暂时甩开了芸豆,觉得轻松了一点。总觉得芸豆像是在盯着自己,莫非是礼部尚书大人安排的,因为自己上次一丢,他对自己不放心了? 晓敏哆了一口茶,将杯子哒的往桌子上一磕,愈发觉得待不下去了!她也不是非待在这类不可。她不是没看破尚书大人的心思,他觉得只要晓敏肯嫁过去,就算不喜欢萧青云,但人已经是他的了,又整天锦衣玉食的过着,像她这种穷的吃不上饭的,必然会被震撼,被迷惑,日子久了,就再也离不开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尚书为了稳妥起见,给她佩的香囊里,是有迷情药的。还好,她发现的早,给丢了。不管怎样,她晓敏虽然来到唐朝被穷困所逼,没出息了些,见钱眼开了些,然而,却不至于为钱傻掉。从小到大看那么多电视剧,读那么多野史,她已经清楚的意识到:侯门一入深似海,富家没有好男儿。她怎么会为了钱,搭上自己的一生呢? 她在等待那一天,等到那个信号,她便可以展翅高飞,远离苦海了! 正对未来神往着,青云少爷飘了过来,轻敲了一下晓敏的额头,晓敏顿时回过神,怒道:“一日不打,胆比豹子大啊!”说着抬起手,青云少爷吓得闭上眼,见他那一副可怜相,晓敏目光闪了闪,收回了手,但总觉得不能让他得寸进尺,遂伸脚踢了下他的腿:“了不得了你!” 青云少爷摸摸鼻子,道:“你怎么一个人坐着,芸豆呢?” 晓敏精神一振,立刻凑了过来,死死看着青云少爷的眼睛:“怎么,你想她了?” 青云少爷别开脸:“没有的事。” 晓敏认定他是害羞了,立刻心领神会道:“反正我武艺高强,自强自立,要不就让芸豆跟着你?” 青云少爷却看着她一脸委屈:“好歹我也是你相公,你就这般乐得见我与其他女子在一起?” 哎呀!懂事过头了,伤到他怯弱外表下那颗脆弱的男子心了!见他大眼扑朔,泪光盈盈,晓敏母性发作,一边帮他理平衣服上的褶子,一边安慰道:“你误会了,我只是一向喜欢成人之美,你们那么合拍,我又怎好做棒打鸳鸯的事呢?” 青云少爷不再说话,有些惆怅的,目光缓缓压低,从她的脸滑到晓敏伸过来的细白的手腕上。 青云少爷看着她手腕上那个鸽子血的镯子,默默道:“你很喜欢这个镯子?” 晓敏摸了摸:“这确实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镯子,不过,挺累赘的。” 青云少爷郁郁道:“这可是娘的宝贝,你却说它累赘?” 晓敏道:“就是因为宝贝,还是个易碎的宝贝,弄得我时时刻刻都得担心着它,这个人生都活窝囊了。不知可不可以不戴。” 青云少爷眉头一松,和声道:“你要嫌累赘,可以把它交给我。” 晓敏果断脱下镯子:“能摘不早说,白害的我战战兢兢了几天。” 青云少爷眉头一松,轻轻接过还戴着余温的镯子,小心用手帕包了,揣了起来。 晓敏长舒一口气,眯着眼看了看天,遂大手一挥:“到吃饭的点了,走!” 青云少爷喜滋滋跟过去,妇走夫随竟异常和谐。 第十三章 七夕 很快便要过七夕了!侯府繁忙期起来,纷纷为即将来临的节日忙碌。唯有晓敏一个人百无聊赖,一个人默默揪着花瓣,晃动着脑袋。 为什么啊,就算被称为草包的青云少爷都有事情干,被安国侯惩罚整理书籍打扫书库整理好一切为七夕晒书做准备。唯独晓敏,一个千年后活在信息时代的新新人类,居然在古代无法一展拳脚,窝在小院里磨日子啊磨日子。 一只风筝在天上颤抖且小心翼翼的飞着,灰不拉几的画着小小的轮子,乃是飞机的形状。这个世间,还知道飞机的,如果又是她认识的,晓敏眼睛亮了起来,是白锅!莫非。房子已经盖好了吗? 白锅是很令人放心的一个人。 她想起自己刚认识白锅的时候,他就在义务为芽儿及其邻居修板凳垒锅,烈日炎炎,他满身大汗,锤子一声声敲着,很有节奏。干完活,他只喝了一碗水,便收拾家伙要走,周围都是穷人家,大抵没什么钱,便要拿出教好的饭菜招待他,他却都友好的拒绝了。芽儿过去拉拉他的衣袖,道:“太那么大,你来我家吧!奶奶会给你做好吃的饭菜。”他照旧拒绝了,然后芽儿就拿出她的看家本领一脸委屈难过与伤心的泪眼盈盈,委屈巴巴,任谁见了都会自责不已。白锅只好勉为其难,用自己的一顿白饭换来芽儿的开心一笑。 彼时,晓敏还嘲笑了他的名字。白锅,为什么不叫黑锅呢?为什么要叫作锅呢?白锅答,因为父亲一辈子修锅,和锅打交道最多,所以就教他锅了。晓敏心想,肯定是懒得起名瞎扒拉的,理由倒是编的挺精致。 白锅为人木讷,典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心地十分善良。晓敏人穷志短的时候,少不了厚着脸皮找他帮忙,厚着厚着,晓敏就习惯了。而白锅自始至终没抱怨过,不知是习惯了,还是脸皮薄不好意思说。晓敏总想着要报答他。琢磨了很久,决定利用她来自21世纪的知识助他发家致富。 然而,她虽活在21世纪,但对于高深的东西她只会用,不会做。还好,胡人的马扎让她灵光一闪,她便到处搜罗许多到了21世纪就进化了的东西,然后画出图让白锅依样画葫芦。白锅为人虽笨了些,对于木匠活却已达到了很高深的阶段。她设计的马扎便宜轻便又好看,很快在农村流行起来,白锅真的也赚了一笔钱。 他转瞬就给了别人。 有人知道他有钱了就上门借钱,他也不管跟人熟不熟,就大方借了出去。不管白锅怎么想,反正晓敏是觉得,那笔钱,是再也要不回来了! 但白锅觉得,自己能吃饱,多出来的钱,本就是无用的。能帮到人,自是做了善事。 白锅是住在城里的,虽不富裕,宅子倒也宽敞,只是被他杂七毛八的放满了家具。曾经,芽儿奶奶还想给晓敏和白锅牵红线,觉得好赖晓敏能吃个饱饭。结果有个算命的说晓敏生不在此,死不在此,命也不在此,强留于此,必遭横死,这才作罢。 白锅从未主动找她帮过忙,只是有一次,他找到她,说一个姑娘对他太好,他不想伤害她,希望晓敏帮忙。晓敏为此当了一回媒人,成功转移了那女孩的注意力。为此,白锅特别感激她,并且佩服她,做事更是不求回报了!晓敏和他相处时很自在,他废话少,又从来听不出话里话。只是后来有了闲言碎语狂蜂浪蝶,她便和他疏远了。再后来,芽儿就出事了。 她为修缮房子找白锅时,白锅又惊又喜,抓着她胳膊差点把她提喽起来。 白锅是除了礼部尚书和晓敏外唯一知道真相的。因为晓敏心里凄苦,总想找个人诉说,若是她平时,可能要委屈巴拉勉勉强强的找个树洞来倾吐,还好,她有白锅。但白锅知道她要嫁给那个有名的草包公子后,竟比她还难过,比她还憋屈,晓敏反倒要过来安慰他。然而得友如此,又有何求呢? 晓敏找白锅帮忙,跟他说修好了房子一定告诉她,现在这大风筝飞过来,莫非是来通知这个消息的吗? 第十四章 七夕上 晓敏正愁不知该怎样出去,恰巧萧红雨小姐来找她了。 红雨小姐还是和往日一样,纤尘不染,宛若仙子一般,她亲切的唤了声三嫂嫂,过来拉起晓敏的手。 因为还想着怎么出府的事,晓敏干笑了两声,打算敷衍几句打发她快走。红雨小姐看了看天色,道:“明日就是七夕了,按照往常,七夕总是会下一场绵绵的雨。” 晓敏点点头:“啊,是这样的。” 红雨握她的手紧了紧,道:“明日晚间,诗社的姐妹要举行一个行诗大赛,我久知三嫂才华卓越,却一直未能得以领教,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三嫂,你便随我一道去参加,也让红雨开开眼界吧!” 晓敏极其委婉的抽回手:“还是不了吧!那名声都是为了我能嫁个好人家,诓人的!” 红雨噘嘴:“三嫂你又谦虚,我可是读过你写的诗的,意境深远,耐人寻味,哪里是诓人的!” 晓敏呵呵干笑:“那是别人写套在我身上的。” 红雨冷脸:“三嫂你看不起我!” 晓敏连忙道:“哪里哪里,红雨你那么有才华,又有气质,我可一直羡慕着呢!”她此话说的这般真诚,原以为可以感动红雨,不料红雨脸色更差:“那你就是瞧不起诗社!” 晓敏立刻又道:“诗社这么风雅之地,哪敢有半分亵渎。” 红雨道:“那你去不去?” 红雨的目光灼灼,晓敏发觉这个小姐也是个倔性子,只好咬牙道:“好,我去。”人不丢人枉少年,何况她又是个读过书的,虽然素质了点,但也不至于丢到大发的地步,不然就去死撑一下吧。 不过再一想,晓敏忽然激动地拉着红雨手腕子:“你那诗社不是在侯府里面吧!” 红雨被吓了一跳,眨眨眼:“自然不是,我们诗社集合了长安城半数的才女,平时都是在清风客栈顶层集合。” 晓敏亲切的笑:“那就太好了!何时去?” 大概是晓敏态度转变太快,又太大了,红雨竟莫名有些颤:“酉...酉时...” 晓敏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笑的愈发亲切:“不如改到未时吧!” 红雨颤抖,却仍然拒绝:“不行,那...那太晒了!” 晓敏揽过她的肩:“这世界,一打眼全是雪白的贵族小姐,黑一点比较特别。” 红雨摇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行,只有穷人家儿女才不顾风吹日晒,我岂能晒黑自己自降身份?” 晓敏道:“既然这样,你可以带顶帽子。” 红雨继续摇头:“不行,那会弄乱发髻的。” 晓敏叹口气,这个小姐,也太娇弱了些,她重打精神,又劝道:“这样吧,我们出去,你就在轿子里,不用出来,我一向习惯作诗前出去走动走动,吸收一下日月精华。” 红雨道:“原来三嫂喜欢这样作诗,怪我不知晓,既是要行诗,红雨愿随三嫂前去。” 想不到红雨小姐竟然如此善解人意,晓敏长叹一声,是自己把人家想低了。 夜晚,天色有些阴沉,无月无星,屋子里黑漆漆的。想起明天能出府,晓敏兴奋地翻来覆去。 这时,睡在地上的青云少爷忽道:“娘子,明日是七夕了。” 晓敏嗯了一声。 “我种的粟米,发芽了。” 晓敏想着,想必是这个少爷不务正业惯了,如今难得种了几棵小苗苗,特地提出来想让自己夸夸他的勤恳吧!回头想想,自己当年买冬青买合欢,后来连仙人球都买了,全都死掉了,这样想想,人家种出了小苗苗,确实是值得赞叹的。是以晓敏探出床沿半个身,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竖起大拇指,大大道一句:“厉害了!给你点个赞呶!” 青云少爷的声音有些委屈:“娘子...” 晓敏等他的下文,却听到他翻了个身,便再没有声音了。 莫名其妙嘛!晓敏掖好床幛子,滚到里面,美滋滋的想着明天。明天啊,就可以看看屋子翻修的怎么样了。再有几天就到了回门的日子,倒时带走芽儿,就又是自由身了! 睡梦里,芽儿围着崭新的房子转着圈,她跟在后面跟个老妈子似的追着,边追边喊:“芽儿慢一点,姐姐追不上了!”不留神,眼泪就流了出来。 一觉到天亮,她伸了个懒腰,擦擦眼,觉得还有些湿润。莫不是真的哭了吧?若是哭出声来,不知会不会惊到青云少爷。若他发现了,会不会就觉得自己软弱可欺,不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不过这二十天相处下来,发现除了几个善良的有良心的仆人,青云少爷已经到了人尽可欺的地步。也不见他向谁报复,或许他是个很善良的人,当然,还有一种不可能的可能,就是他是个很能隐忍的人。想到这里,晓敏噗嗤一笑,一下子跳下床,难得没有一脚将青云少爷踢醒,自顾自去洗脸去了。 青云少爷嘴角微微上扬,睁开了眼睛,双瞳流光溢彩,犹如黑夜中两点星光。这个假吴敏儿倒是有趣,半夜又是笑又是流泪,今早却又能高兴成这样。果然是个有趣的女子。只是似她这样爽朗的性子,怕是不能像芸豆那般直接将她拉拢过来吧! 晓敏激动的不停踱步,不停踱步,自己小院子觉得走的不过瘾,就还要出了小院子走。侯府到底还是有些规模的,晓敏觉得走的很畅快。 一不留意,速度太飚了,险些撞到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晓敏眯了眯眼,方想起正是多日不见的二少奶奶,本着礼貌的原则,晓敏微微福身:“二嫂...” 李氏看看她,又看看她身后,噗嗤一笑:“弟妹也太可怜了,连个一旁服侍的都没有。我记得你身边有个木头娃啊!” “额...”晓敏觉得李氏有些做作,在考虑是要做作回去,还是坦然接受,亦或者都是,还是都不要了吧! “噢,是弟妹太善良了,才让那贱婢放肆了吧!看,如今委屈弟妹一个人在这受苦,唉!弟妹放心,我见着她,一定帮你出口恶气,让她知道,一个贱婢该做什么!” 见她一副怜悯又愤怒的样子,晓敏和颜悦色道:“二嫂,你这么关心我,我真是受宠若惊呢!你这般照拂我,我也应礼尚往来才是。弟妹我没啥优点,就是记忆好,你对我丫鬟怎么好,我都记着,并一定会十倍还回去来报答你的!” 李氏愣了一下,又冷笑道:“弟妹多虑了,我也不过说要教她怎样做事,至于我的丫鬟,都是我亲手调教出来的,是出不了错的!” 晓敏和和气气道:“看来二嫂你调教丫鬟是很有心得啊!不过,我觉得你的丫鬟都太活泼了!我喜欢木的。我喜欢散步时没人打扰,若我身边围着这么多人,我一定会觉得乏味的。” 李氏一只手理着自己的袖口,袖口处的紫微花正怒放着,另一只手微微握了握道:“弟妹莫要再推辞了。慢说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就是调教你,我也是担得起的。” 我里个去!还以为她能委婉一点,还觉得还会再和她磨上半天,她这话说的,可真是不客气啊! “二嫂啊,”晓敏摇摇头,笑道:“还好这话是让我听到了。婆婆公公尚在,你便说要调教我。虽然奴家相公是怂了点,可好歹也是侯府血脉,奴家虽不才,却也是尚书之女,也是相公正妻,二嫂也不过是二少正妻,算起来,我们地位是一样的。你最好祈祷你的丫鬟确实调教的够好,不会把这话传到公公婆婆那里!” 李氏立刻甲状腺激素分泌过多一样,嗓音拔了上去:“胡扯!你怎么能跟我比!我相公在外建功立业,给家族带来多少荣耀,他呢?除了给家族丢丑,可有半分贡献?比,你拿什么比?” 晓敏淡淡道:“比贡献是比不了,不过,二少爷忙着建功立业,守着公公婆婆的,是谁?陪他们欢喜陪他们忧的,又是谁?究竟谁在公婆心里重要,还需要说吗?” 李氏第一次听到这番话,又是由三少夫人亲口说的,而且插得还是她一直以来的心结,登时气从心中来,嗓子掖三掖。颤抖又颤抖,终究说不出话来。 晓敏向前一步,仔细看着她的脸:“看二嫂脸色,好像有点气结了,需要我叫大夫吗?” 李氏颤抖着唇,那哪是有点气结,是十分气结好吗?最终,她也只好袖子一拂,显得自己不那么丧势。然后十分气结的走了。晓敏后来反应过来,她这一时意气,却是给青云少爷惹祸了!但当时虽觉得自己虽然刻意口下留情了,终究还是伤了一个七夕节一个人过的可怜人,难免有些懊悔。自己单身多年,深知一堆情人在,单身狗独立是一种怎样的痛,想想这个有老公的,仍旧像个单身狗一样,唉!同是天涯可怜人,何必为难同病人呢?晓敏很明显忘记了此时她已经是个有老公的人,而且很明显他有时间陪自己,只是她想不起。后来,有个人指责她不知真心身边人,她想起自己错过的一次次机会,才知道这世间分外公平,你自己错过的,绝对不会因为你后悔,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能做的,就只有修补,只有修补。 第十五章 洗头 晓敏逛了个大汗淋漓,一回来,就见青云少爷打了盆清水,见她来了,开心的招手:“娘子,过来。” 晓敏甩着胳膊走过来:“正好,我先洗把脸。” 青云少爷却那手挡住晓敏要扑过来的手,道:“这是给你洗头的。” 晓敏笑道:“洗头就洗头嘛!这么严肃,跟个要举行什么仪式似的。” 青云少爷取下她头上的花簪,轻柔的握着她的头发,道:“不是仪式,确是习俗。” “是吗?”晓敏回头看青云少爷,不幸从少爷手中扯出一把秀发,乱糟糟的披在肩上。青云少爷将头发从她肩上轻轻拢起:“别乱动,这回我可不手下留情了啊!” 不知为什么,晓敏居然觉得他这语气听起来有点宠溺的味道,不知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她试图想扯回自己的头发:“我自己来吧,你个大男人,别给我洗打结了。” 青云少爷往后拉了把她的头发,疼的晓敏忍不住仰起脸来,她不服输道:“放手!你要逆天是不?” 青云少爷笑道:“我早说了,我不会手下留情了!” 小辫握在人家手里,晓敏只好默默任命,心说:“不久让他洗个头吗?能咋地!姐我刚好可以放松一下。” 青云少爷这种柔弱,其实是有好处的,比方说他给自己洗头,就很轻柔,很舒服。晓敏忍不住赞叹道:“你比发廊那几个小哥哥洗得好。” 青云少爷的手一滞,晓敏也一愣,靠!又说漏嘴了! “什么小哥哥?”青云少爷的声音有点凉,跟5度的空调风似的,吹的晓敏心里拔凉拔凉的。 晓敏道:“我以前的几个丫鬟,莺歌,离歌,朝歌还有胡歌。” 青云少爷语气软了下来:“好,你是我娘子,我相信你。” 一句话说的晓敏那个愧疚啊! 青云少爷啊!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懂事啊! 晓敏背后,青云少爷的眸子变得幽深莫测。晓敏觉得自己的谎撒的还算圆满,却不知芸豆早已将一切告诉了青云少爷。青云少爷已然知道原来她是个贫民,又怎么会相信她有四个丫鬟呢? 待晓敏头发晾干,就自己盘了个不雅不俗的发髻,再插了两朵花,对着铜镜,感觉甚好。青云少爷进屋,过来把她头上的花拆下来两朵,晓敏只觉得这人今天一定是抽了,竟然敢动自己头了!再一想,好歹今天是七夕,就给他这个看着还算顺眼的丈夫几分面子,记下这笔账,明日再算! 青云少爷拿出一根芙蓉玉簪,在她发髻上比了比,最终选定了位置,轻轻插了进去。 晓敏觉得他认真的过分,可能吃错药了!当下咳嗽一声:“靠!啥玩意,难看!”拔了下来,放到了一边。她感到青云少爷似乎僵了一下,然后赔笑道:“是我眼光不好,给娘子添乱了。”然后转身离去,很受伤的样子。 晓敏心里也有些不好过,可她觉得,自己既然要走,就不要和这里的人建立情感联系了。否则,离开只会增添牵挂,何苦来哉? 对不起了,青云少爷!愿我走后,你娶到一个真正疼你爱你的人。 晓敏默默将芙蓉玉簪重新插进头发里,出了门。 侯府门前,晓敏痴呆呆的看着一车一轿,声音涩然:“红雨,你打算坐轿子出门啊!” 红雨用团扇遮挡着阳光,一边踏进轿子,一边道:“对啊,马车太颠了,而且,马有味道。” 晓敏再看看自己准备的马车:“待会走的时候,怕是要走你前面了。” 红雨在轿子里,透过侧面那个小窗户,柔声道:“让车夫慢一些就好,这些轿夫年轻力壮的,追的上的。” 轿夫们吞了一口唾沫:那得快成什么样啊? 车夫吞了一口唾沫:那得慢成什么样啊? 晓敏僵笑道:“左右也是我非拉着妹妹出来的,不能委屈了你。而且就算我和妹妹一道,我去的地方未必适合妹妹。” 红雨道:“既是利于三嫂行诗之地,显见必是意境之地,为什么不适合我呢?三嫂是看不起红雨吗?” 晓敏忙道:“没有没有,我要去的是城外一片松树林,好看是好看,但少不了蚊虫,因为我天生不怕咬,所以无所谓。但我怕你...” 果然红雨不做声了,半晌,她道:“好,那我去清风客栈先等着你吧!” 晓敏这才放心的踏上马车,不知从哪里听到她出府消息的芸豆也跟了过来。 晓敏有时候在想,这古代媳妇出个门为什么非得找个理由呢?看自己找的这个理由,得亏红雨对诗书的一片痴心,才能这么顺利,还是附带一个累赘的。晓敏望向芸豆。 芸豆环顾了下马车内部,发现这马车后面只有一块黑绒,竟是没有壁的,晓敏道:“别看了,后门而已,掉不出去的。” 芸豆连忙收回目光,怯怯而好奇的问:“小姐,我们去哪里?” 晓敏郑重其事道:“芸豆,你是整个侯府唯一知道我身份的人。” 芸豆惊讶的将她望着,点了点头,莫非她要杀人灭口? 晓敏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八颗整整齐齐的牙齿雪一样的亮。 芸豆抖了一抖。 晓敏和蔼的握着她的手:“你也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来。” 芸豆脖子直了一般,点起头来异常费劲。 晓敏真诚道:“我要去收拾一下芽儿的家,我希望她回来后家里是干净完整的。” 芸豆暗自舒了一口气。 晓敏道:“所以,我不在的时候,我希望你叫车夫围着这城绕上几圈,直到我回来。” “什么?”芸豆道:“小姐不带上我吗?” 晓敏捏了下她的手腕:“别露馅了!拜托了!”说完,从马车后面跳了出去。 芸豆傻着一对眼,看着晓敏稳稳落到地上,一刻不停的溜了,心道:如果她能一去不回就好了。 因着是七夕,一些店铺门前放着一些小泥娃,还有彩色针线啊等等物什,五颜六色很是漂亮。晓敏摸摸身上,才发现自己在侯府日子过得太顺,多日来居然没想着攒钱。只有身上的首饰貌似还值些钱。 晓敏走到一个摊子面前指着一个女娃娃问:“这个多少钱?” 那人上下打量着她,见她是个贵族少妇的打扮,笑容可掬道:“夫人,您眼光真不错,这个今日卖出的最多,见夫人面善,就卖十五两银子吧!” “what did you say?”晓敏震惊,把那个商人也吓了一跳,“您您您刚才说什么?” 晓敏平复了下心情,道:“先生您真是客气,这么好的东西才十五两啊!” 那商人连连笑道:“是啊是啊,看夫人面善才给的。” 晓敏笑道:“这么便宜,我得好好给你宣传宣传,啊,像谁宣传好呢?官府怎么样?你说,捕快会不会请你去衙门做客呢?” 商人脸上冒出一层汗来。只觉得她好骗,哪里想她要惊动官府啊?本就是小本生意,再一罚,那真是血本无归啊!他连忙拿起一个小泥人道:“夫人,不必了!你这么好心,一定好人有好报。这个送您!” 晓敏绕开商人递过来的娃娃,指着先前问的那个女娃娃:“我要那个!” 免费得来一个娃娃,晓敏开心的不得了,正欢快的走着,却觉得背后好像有双眼睛在看她,她猛回过头,什么都没有。莫非多心了? “看什么呢?”一个清冽的声音响起。 晓敏吓了一跳,再转过身,就见那个害自己脖子上留了一道疤的罪魁祸首笑吟吟站在面前。 “你干嘛?来讨债的吗?我可没钱给你!”想了想,晓敏又把拿着泥娃娃的手背到后面:“什么都没有。” 杨枫笑道:“果然是你,未曾想,梁姑娘竟是个这样的妙人儿。” 晓敏才想起之前见他时是怎样一副尊荣,现在又是怎样一副尊荣,只怪自己太傻,不知还来不来的及补救:“你你你认错人了!”晓敏委实觉得自己这句补救的话没有底气。 杨枫不紧不慢道:“你一开口,就露馅了。” 晓敏立刻抿起嘴,又觉得自己确实没有装下去的必要了,叹了一口气,她道:“我说了,我没钱。” 杨枫道:“你把我想的太不堪了,我只是来给朋友打个招呼罢了。” “哪呢哪呢?你朋友在哪?”晓敏左看又看,才反应过来:“你说我啊?我跟你很熟吗?” “怎么说也是个刎颈之交吧!”杨枫的目光落到晓敏脖子上那个浅浅的疤痕。 晓敏后退一步,捂着脖子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说!” 说完,晓敏就想转身走,没想到杨枫立刻跟了过来:“梁姑娘去哪呀?” 晓敏继续没好气:“你少跟着我,我可是有夫之妇。” “那又如何?” “你不怕闲言碎语?”晓敏咬牙道。 “怕什么呢?有几个男人,是因为桃花毁了名声的呢?” “你就不考虑考虑我?”晓敏切齿道:“还说我是你朋友,什么朋友值得你这么坑!” 青云少爷喜道:“所以,你承认,我是你朋友了?” “如果我接受,你能滚吗?”晓敏连咬牙又切齿道。 “好,我滚,我滚,”杨枫开心道。 他总算转身乐滋滋的走了。 “疯子!”晓敏暗道。 “梁晓敏!” 晓敏吓了一跳,就见杨枫在远处挥着手,冲她喊道:“有缘再见啊!” “白痴!”晓敏再次暗道。 “别忘了钱啊!”杨枫声音朗朗,再次挥挥手,转身离去。 “......” 不远处,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嘴巴张成了o形,三少夫人不是应该和小姐一起吗?怎么和一个男子单独相处?莫不是为了幽会?还提到了钱......啊!丫鬟恍然大悟:三少夫人在外面养小白脸! 第十六章 诗词会 晓敏一路奔跑,欢喜的想象着翻修后的草屋焕然一新的样子;想象着大雨中芽儿安然的趴在她的腿上,听她讲段子。一切都会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大家都会越过越好的,不是吗? 到了村头,正遇上半道牵着一只黄牛迎面而来,见到老熟人,晓敏高兴地迎上去:“半道,去遛牛啊?” 半道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晓敏两遍, 恍然一声,且惊且喜道:“梁姐姐!你怎么变这么漂亮了!衣服哪弄的?” 晓敏笑笑:“人在江湖飘,偶尔也得俏。” 半道喜道:“你要是能一直这么俏下去,等我长大了,就把你娶回家!” 忽又低头小声道:“忘了,还有个白哥哥。” 晓敏照着半道的光头拍了一巴掌:“你这熊孩子,毛长齐了么!” 半道摸着脑袋:“本来是长了,爹说我头上又长虱子了,就又把头发剃光了。” 晓敏笑,看一看一旁嚼草的黄牛,奇道:“这牛角上怎么还挂着花啊!干嘛?少女心泛滥了?” 半道小手往后一背,跟个老夫子似的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这是为了纪念牛郎的牛,特地摘来为其庆生的。保不齐,我这头老黄牛就是牛郎那牛的转世呢!” 晓敏道:“那你可得当心了,小心它哪天不要你飞上天找牛郎。” 半道小身板一抖,抱住他的牛,冲晓敏嚷道:“它才不会离开我呢!” 晓敏嗯了一声,道:“也许啦!不跟你聊了,我要回家了。” 一提这个,刚才还一脸紧张且担心的半道豁然来了精神:“对对对,快回去看看,白哥哥给盖的可漂亮了!” “是吗?”晓敏喜逐颜开:“先走了,半道。” 路上遇到一些村民,都很热情的跟晓敏打招呼,晓敏想,平时虽然打招呼却没这么亲热的,果然是不经历离别不知真感情啊! 芽儿的家在村东头,有些偏,却很好找。晓敏远远就看到了一个绿色的尖冒了出来,翠玉一般。来到家,晓敏就光剩下惊了。明明就是这个地方,却再也没有了草庐,而换成了用翠竹石砖盖成的一个两层的小楼,葱葱翠翠的,精巧而美丽。扎在这个小村子里,就像从天上掉下来的。 这白锅也太尽心了吧?这哪是翻修,分明是重盖嘛! 白锅正为村里某家织锅台,听说她来了,匆匆赶了过来。 走到晓敏身边,像晓敏一样,看着这个绿油油的竹屋:“最近还好吗?” 晓敏指着这个小楼:“我叫你翻修,你咋弄成这样了?” 白锅搓着手上的泥,不好意思的笑笑:“你给的钱多,足够重盖了。我想着你以前跟我说你想要住的高一点能看到早上新出的太阳,就把地基建的高了些,又分了两层。这样,你们也有足够的地方不是。” 晓敏拧着眉头:“你知道房子盖的太突出容易遭雷劈吗?” 白锅笑:“放心吧,这个不会。” 晓敏仍旧拧着眉头,似乎在自言自语:“可它也太特别了......” 白锅轻轻拍了拍她,道:“放心吧,妹子,很快,村里到处都会是这种类型的房子了。” 晓敏抬起头,一脸吃惊。白锅挠挠头:“咱们的改良马扎很受贵人欢迎。我听了你的建议,把马扎的缠绳步骤外包给了村民。” 晓敏哦了一声,道:“没想到,马扎也能外包。” 白锅兴奋道:“你的好多发明,被有钱人看中,都卖了不少钱。” 晓敏看看竹屋,再看看白锅,颇为歉意道:“那你一定很忙,我还麻烦你干我这闲事,太不好意思了。” 白锅笑道:“这怎么是麻烦呢?人又不是为钱活的。更何况有全村的人帮我。” 晓敏眯起眼:“你不会就把挣的钱都分给全村的人了吧?” 白锅眨巴眨巴眼,尴尬的笑道:“哪有,我给的都是他们应得的。” 晓敏望着竹屋,道:“没关系的,只要你开心就好,其他的,你不在乎,我也不在乎。” 白锅感动,递给晓敏一把钥匙:“去看看吧!” “我遇着一个人,视金钱如手足,你是视金钱如粪土。把你俩放一起,你一定会发光的!”晓敏有点乐,大踏步进了竹屋。 已经是七月天气,虽算不上热,但阳光很亮,进了竹屋,光线立刻柔和起来。堂屋里放着一些崭新的家具,摆的整整齐齐,颜色和大小都是特意搭配的,是白锅的风格,简朴,大方。 晓敏又是感动,又是心疼,她大模大样的各个屋子里转着,心里的算盘都快打碎了。这人情债,该怎么还啊?本来说,多给他点钱,反正钱给出去了,拒不拿回,好歹心里好受点。可看这模样,估计这傻哥哥又得搭进去一部分。 晓敏选了一个最满意的房子,将那个泥娃娃轻轻的放在一个小柜子上。 芽儿已经十二岁了,或许是因为从小就影响不良,个子小小的,瘦瘦的,一双大眼睛眨啊眨,十分惹人心疼。当初自己落迫街头,想家想的泣涕涟涟时,是芽儿将她领回了家,将自己的半个馒头又掰了两半分给自己。这是晓敏来唐朝后第一次有家的感觉。尽管这里不挡风,不挡雨,可即便是大家拿着盆在屋里到处接雨的日子,也是快乐的。若是芽儿不生病,该多好! 晓敏默默走出竹楼,对着光亮的世界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对白锅道:“我要走了。” 白锅沉默着点点头,低声道:“芽儿精神了许多,我想,她很快就康复了!” 晓敏扶扶头上的芙蓉花,迈开腿,旋风一般的跑了起来。 晓敏沿着城墙找了个人少的地方,等着自家马车绕了过来,扒着车后沿子跳了上来,掀开轿门,芸豆一下子抱了过来,呢喃了句什么,晓敏没有听清楚。 芸豆发觉抱错了人,像紧压的弹簧似的pia一下弹开,擦擦眼睛,压低声音道:“小姐,你总算回来了!” 晓敏呵呵笑了笑:“辛苦你了!” 晓敏端坐好,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偷偷看了芸豆几眼,芸豆始终低垂着头,很顺从的样子。结合她一进来的样子,晓敏恍然大悟:哭过了,怕被看见。 晓敏正了正衣襟:“我们不绕了,去清风客栈吧!” 清风客栈里满是文人才子。一楼多半是慕名而来的男子以及若干不放心相公的“贤妻”。 红雨的丫鬟杏子带着晓敏和芸豆上了二楼。已经有些小姐们安坐好了,皆是围绕着中央,临着栅栏,前面提前都织好了纱帐,朦朦胧胧的,上面绢着花,很雅致。 红雨拉着她坐到一起,透过纱帐,晓敏看到前方端坐的小姐和下面晃动的人影,还有眼前摆的笔墨纸砚,吸了一口气,和唐朝人赛诗,晓敏啊晓敏,你也算风雅了一回啊! 清脆的铃声响起,客栈里静了下来,晓敏绷紧了神经。先听她们互相介绍了一圈,赞扬了一圈,介绍自己时,不,是吴敏儿时,更是吹的天上有地下无的。晓敏被吹红了脸,这会儿有多风光,待会就有多丢脸。一个号称诗词双绝玉美人的道:“以前就与你切磋过,未想今朝再见,竟已经是侯府的人了!现在侯府两个才女,怕是要把诗会的风头,占去一半了!” 红雨掩唇笑道:“柳姐姐过奖,柳姐姐诗词精绝,待会定然会令我们大开眼界的!” 晓敏始终干干的笑着,喝了自己那杯茶,一不小心把红雨的那个也喝了。杏子吓了一跳,立刻端起红雨小姐的茶杯拿去换。 对诗时,晓敏只是干喝茶,红雨小姐每有新诗出世,她便竖起大拇指鼓励鼓励。 红雨小姐很重视侯府在诗词界的名声,她听说吴敏儿的才华,就觉得侯府又多了个才女,必能给侯府壮威。这一次的诗词大会,她欢欢喜喜的组织着,就指望让侯府一战成名。不想这个才女来了后居然成了哑巴,莫非她是想在最后来个一鸣惊人? 诗会眼看着到了最后,这个三嫂还是只顾喝茶。红雨幽怨的眼神飘了过来,晓敏一个激灵,道:“我去个厕所。”便溜了。 红雨气愤的在桌下扯着手帕。 红雨的才华固然令人印象深刻,但是,这远远达不到红雨的目的。她不明白,为何长安第一才女会这般安静,无论是题诗,对诗,还是填诗,她竟无一个肯答。红雨冷着个脸道:“三嫂,你再不说话,就没机会了!”晓敏抿了一口茶,高深道:“红雨,诗乃兴之作,不随名利来。” 红雨被噎了一下,强压着火气道:“三嫂是说我争名夺利喽!” 晓敏轻轻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到了最后,忽然有人提起晓敏,道:“难得长安第一才女来了,却一直未能听到她的佳作,眼看结束,不防就由她添这最后一笔吧。” 众人纷纷附和。晓敏汗珠子都快冒了出来,难道真的躲不过吗?是拿宋元明清的诗搪塞,还是死扛过去?若开了头,必定隔三差五有人要来赛诗,早晚会露馅,若不赛诗,定然引起非议,估计说她目中无人的定要比淡泊名利的多,可能还会有人认为她徒有虚名。 红雨面色稍稍好看了点:“三嫂,方才你不出声就算了,现在大家都等着你说话,你可万不能给侯府丢了人。” 晓敏微微一笑,站了起来:“众人才学,远在我上,之所以不言语,乃是自知才疏学浅,想保留几分颜面而已。今日有幸能听这一番雅词,实乃我福。但妾名声,不过误传,还请大家不要再为难我了。” 底下哗然,红雨更是气的嘴唇发抖,她居然就这么拒绝了大家,这得得罪多少人!大家定然要就着她的话说她徒有其表,闻名不如见面云云。真是丢尽了颜面! 第十七章 七夕下 晓敏跑个厕所的空,红雨已经走了。嗯,不一起走也好,反正她的马车,还是要比轿子先一步到家的。 出了门,天已有些泛黑,还有一些走的晚的闲人们对她议论纷纷,搞得晓敏觉得自己好像很没有文化的样子。这帮文人雅士,平时那么标榜前人李白,却对名利看得这般重要,晓敏都怀疑,他们诗写的好究竟是兴致所归,还是为了科举考试。肯定十分之九都得是为了科举考试吧? 青云少爷一身玄衣,站在竹屋东窗前,看着东方暗沉的夜幕逐渐拉近,星光点点。他摩挲着窗台,眸色里存着未尽白天的光芒。这是你的世界吗? 一声响亮的哨笛,惊醒了青云。家里出什么事了?他戴上斗笠飞出窗外,稳稳的落在松软的草地上,疾行而去。 晓敏回到家,就见正堂一番灯火分外明艳,桃子垂着头过来,向她福了福,动作不似以前那般伶俐,晓敏想,怕是出了什么事吧? “老爷叫你去正堂...”桃子的声音细细的,好像一只快要饿死的蚊子。 “知道了。”晓敏神情凝重起来,怕是这事和自己有关吧? 果然远远就看到侯爷和夫人正襟危坐,李氏坐在一旁,底下跪着青云少爷,她才跨进门槛,就听到侯爷雷滚滚的声音:“跪下!” 晓敏吓了一跳,老老实实跪在了青云少爷身边,李氏一脸得意的望着她。 “我来问你,”侯爷看着晓敏道:“你今日可是对你二嫂出言不逊?”侯爷字字如雷,个个在晓敏头上炸裂。 原来是二嫂,晓敏摇头:“妾怎敢对二嫂出言不逊呢?” 侯爷一拍桌子:“还敢撒谎!你是不是说青风只顾建功立业,青云成日在家,地位更重要,说你二嫂不过就是个二少正妻?” 晓敏咋舌,这话现在听起来,是有些过分,但在当时那场景,她分明是嘴下留情了。晓敏想解释:“可当时事情是...” “还敢顶嘴!你可有半分惭愧?”侯爷越来越怒。 “我承认,”晓敏望向旁边正得意的李氏,肝火灼烧,指着她道:“她说青云只会给家族丢丑,是她出言不逊在先!” “闭嘴!”侯爷一拍桌子,桌子颠了三颠:“还有脸说,且不说这话的真假,就算是真的,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青云少爷低垂着头,这次,他没像以前那样瑟瑟发抖,带着哭腔诉苦,而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听闻侯爷是个睿智之人,如今一看,p! 晓敏强压怒火问道:“那么,侯爷打算怎么处置我?”她这一句话,气的侯爷都快冒烟了,她都直接改叫侯爷了? 一旁的夫人冲她使眼色,意思是让她少说两句,然后和颜悦色的对侯爷说:“老爷,别跟孩子一般见识,许是女孩子家读书读多了,木了些,这孩子平时还是很乖的!” 侯爷看了夫人一眼,这一眼就跟要吃人似的,夫人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这时,红雨小姐回家,听仆人说了整件事,冷冷的走进来,向侯爷夫人福了福,道:“爹,娘,孩儿有事要说。” “怎么了?”夫人关切道:“小脸怎么这么白?” 红雨道:“今日,孩儿拉三嫂去诗会,结果整个过程三嫂一局也未参加。孩儿想当着父亲大人母亲大人的面问三嫂原因,堂堂长安第一才女,为何会在诗会上沉默寡言,令我侯府丢丑?”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小姐居然来这里落井下石来了! “好啊,吴敏儿,你就解释一下,为何你会令我整个侯府因你丢丑?” 晓敏垂着双眸,不再言语。说什么都是多余,反正,都不会是好下场的! 侯爷喝道:“好,你们夫妻俩,一个不学无术,一个嚣张跋扈,就一人十鞭......” 啪! 侯爷话没说完,就听到清脆的一声,青云少爷打了晓敏一巴掌。晓敏惊呆了,众人也惊呆了。 青云少爷道:“我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娶了你这么个刁妇,连累我一块受罚!看我一纸休书,休了你这个...” “闭嘴!”侯爷气的站了起来,拿起一根长鞭过来,整个大厅鸦雀无声,唯有侯爷的喘息和结实的步伐! 啪! “逆子!”侯爷骂道,一鞭子落下,青云少爷的背上多了一条血痕,青云少爷抱着头跪在地上,浑身都在颤抖。 啪! 又是一鞭子,青云少爷的衣服被打破,流淌出刺目的血来。 纵然晓敏方才还在生青云少爷的气,可现在却只有同情。 一鞭鞭的下去,青云少爷始终捂着头贴在地上,浑身颤抖,隐隐传来啜泣的声音。 “不要打了!”晓敏憋不住喊了一句,趴在青云少爷的背上,紧紧闭上了眼睛。 鞭子声声,晓敏听了都这般难受,也不知道他那个娘为什么看的下去,或许侯爷之凶残,已令她渐渐麻木了吧!不管怎样,确实是自己连累了自己,巴掌这事,她会记住,但今日之事,不得不管。 所以晓敏扑了过来,准备好当一回垫子,也让自己走时,走的心安理得。 扬起的鞭子停住,终究没能落下来。侯爷冷哼一声,扔下鞭子道:“带三少爷回去治伤,把三少夫人关到柴房,三天之内,不许给她吃任何东西!” 晓敏倚靠着柴火,开始思考人生。想来,自从她嫁进来,她便一直只是在混日子。就算演戏,她也没演好全套。一时想由着性子,一时想扮演好吴敏儿,结果最后落得这么个下场。全因为她觉得早晚得走,不露馅就好了,现在却觉得,就算只剩一天,也应该慎言慎行 ,否则难免招惹无妄之灾,比如说三天没饭吃。 晓敏真的是悔悟了! 一只老鼠打从她眼前经过,被她dilou起尾巴,用手帕捆住一只小爪,绑到一根长长的木条上。那个老鼠扭着肥胖的身子,就开始咬丝帕,咬几下,就试着往前走,然而所谓的扯后腿扯后腿,后腿被扯住,它只有跌的份,然后再回头咬。晓敏心道:你这么扯法,腿会不会抽筋啊? 红雨胆战心惊的看着杏子将一只蜘蛛放到小盒里。七夕有喜蛛应巧的习俗,红雨的年龄眼见也能出嫁了,她自然也想求一求姻缘,但蜘蛛一类的东西她又害怕,只好令杏子代劳了。杏子道:“小姐,等到明日清晨,就知道结果了。” 红雨点点头。杏子又笑道:“小姐才貌双全,定然有个好姻缘。” 红雨瞪了她一眼,道:“明日,你务必把蜘蛛赶走了,再拿给我看。对了,盒子也要擦干净。” 杏子点头道:“奴婢记住了!” 红雨转身进屋,忽又停住了脚步,转身对杏子道:“你拿些巧果给三嫂送去,别让人瞧见了。” 杏子是了一声,继而夸赞道:“小姐真是善良。”红雨微微一笑:“到底,她还是我三嫂。” 冷风顺着门缝吹进了柴房,晓敏紧紧衣服:“果然,还是要下雨了。” 杏子裹着一件黑风衣溜了过来,将一包巧果透过宽大的门缝塞了进来,道:“这是红雨小姐给你的。” 晓敏神色复杂的接过巧果。 “哎?你不打算道谢吗?小姐可是不计前嫌在帮你哎!” 晓敏嘴唇一勾:“你们小姐真是个好心人啊!” 杏子满意的走了。 晓敏吃着巧果,心情好了许多。打一巴掌给颗糖,其实也还不错。 吃完巧果,晓敏眯着眼睛正歇着,门口又闪过一个影子。晓敏立刻端坐起来,怕是侯爷派来的盯梢。 “小姐....”是芸豆! 晓敏来到门边,喜道:“你来看我啊!”顿了顿又道:“青云没事吧?” 芸豆泪眼盈盈的摇摇头,晓敏看到她的脸有些不对,夜晚太黑,她一时分辨不清,缓了缓,她恍然大悟道:“谁打你了?”原来是两边脸不对称了! 芸豆捂着脸:“是...是二少夫人...”说着眼泪直往下掉。 晓敏透过门缝伸出手,轻轻揩去了她脸上的泪:“没事没事,不哭哈!” 芸豆从袖中拿出一包巧果:“这是少爷要我拿给你的,你先吃这个垫吧垫吧,明天再给你拿好吃的。” 晓敏接过,满面欢喜:“芸豆,谢谢你。” 芸豆嗯了一声,道:“我得走了,小姐,珍重!” 门前又空挡起来。晓敏拿着巧果,对那个还在悲壮的咬手绢的老鼠道:“来来,先吃个巧果,吃饱了好有力气接着干!” 巧果她吃饱了也吃够了,手绢也快断了。分给陪了自己半天的老鼠一个,一点也不亏。 小老鼠显然累的够呛,真的趴下来安安分分的吃巧果,吃完这一个,它又回过身继续为自由而努力。 晓敏瞧着它咬啊咬,瞧着瞧着,就瞧出不对劲来。它浑身冒汗,力气竟比之前大了几倍,眼睛也像要发红一样,将剩下的那一缕子布条生生扯断,逃了! 晓敏看着手中还剩的一包巧果,发起了呆。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声响,有人似乎正在撬锁,晓敏装成熟睡的模样,想看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石锁掉落在地,门就势被推开。一个人慢慢逼近晓敏,将身子贴了过来,晓敏听到来自男人粗重的呼吸声。男子摸着晓敏滑嫩的脸,正欲去扯晓敏衣服,却被忽然睁开眼的晓敏反手锁住胳膊,一脚踢到了门框子上,他立刻转身逃走,逃了两步,回过味来,转身猥琐的笑着:“小娘子,小娘子力气真不错啊!” 晓敏一抬手,他笑的缩了缩,却仍旧猥琐的笑着:“小娘子不觉得浑身发热吗?要不要哥哥过来给你降温?” 晓敏笑着放下手:“好啊!” ...... 第十八章 受罚之后 一大清早,夫人和一众丫鬟匆匆赶过来,后面跟着一个挎着药箱的大夫,管家婆婆走在前面,急急的来到柴房门前,喘息了了一口气。芸豆这丫头一大早来敲门,说是小姐重病,可她瞧着,芸豆那丫头不像是真的关心她小姐,反而颇有怨念,怕是这门一开,会是一场好戏。管家婆婆拿钥匙开了锁,伸手推开门,清晨的光立刻填满柴房。夫人此时也站到了门前,就见晓敏恹恹的靠着柴火垛,枕着一条胳膊,闭着双眼,蜷着腿,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她轻轻走过去,拍了拍晓敏的肩:“敏儿,敏儿。” 晓敏睁开眼,脸上的烦恼顷刻化开,迷离唤道:“婆婆...” “听说你病了!”夫人忧心忡忡的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样,哪里难受,告诉婆婆。” 晓敏一脸忧伤道:“哪有,敏儿哪有那么容易病,谁乱说的?空让婆婆担心。” “无事就好,无事就好。”夫人将大夫召唤爱怜的将晓敏一缕乱发掖到耳后:“敏儿啊,你受委屈了。” 晓敏颇为伤情的:“不委屈,都是我应得的。” 夫人感慨无限:“我已经劝过老爷,你没事了。回去好好养养身子。” 晓敏泪盈盈的躺倒夫人怀里:“婆婆,你真好!” 夫人痛心疾首道:“都怪我教子无方,那些话,定是青云跟你说的吧!” 晓敏在心里酝酿了一下,一脸后悔道:“相公哪敢说这些,都是儿媳不好,一时意气,口不择言。现在我知错了,婆婆,让您操心了!以后,儿媳什么都听婆婆的,再也不给婆婆惹麻烦了!” 夫人脸上满是心疼,晓敏却分明看到,她那貌似心疼的脸上,一双眸子冷若寒冰。 曾经,晓敏只想对付过去,待人待事,都是得过且过,敷衍了事。但现在,有了前车之鉴,晓敏才明白,侯门不比民间,人心杂,规矩多,想要安然读过最后三天,她自此便要步步小心了。 夫人的话,她不曾仔细听过,但现在,她却字字都记在心里。她的眼睛,晓敏也未曾认真瞧过,现在凝视起来,不由发现,或许这个夫人并不像她以为的那么喜欢自己。 那边,芸豆跪在青云少爷床前,垂着首。 “今日寅时,你匆匆忙忙去见夫人,所为何事?” 芸豆木木的,眼珠子动也不动:“小姐病了,我去找夫人求情。” “你明明昨日去见的敏儿,为何今日才去求情?你到底在搞什么鬼?”青云少爷的声音分明有了怒意。 芸豆抬起头,泪汪汪道:“我只想问,少爷心中,可有我的位置。” “我早说了,你只是一颗棋子。” 芸豆闭上眼,泪珠子滚到了地上。 她第一次见他,他没掀新娘的盖头,而是走向了她,在她知道青云少爷究竟是个什么人后,便反复琢磨这一刻的含义。 正是梁晓敏失踪那一夜,青云少爷来拉拢她。她知道了他的苦,也知道了他的志,她看到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也深深爱上了这一面。她把自己当做了青云少爷的人。但青云少爷只是令她调查梁晓敏,起初,她以为他只是担心梁晓敏会是那个人的人。可她越来越担心。那日,马车上,她问他,在他心中,她是什么位置,梁晓敏又是什么位置。他便说,她是他的棋,梁晓敏是他的妻。她一直以为,青云少爷什么都瞒着梁晓敏,却什么都告诉自己,是有特别含义的。梁晓敏算什么呢?山野村妇,蠢笨无知,靠着一个蛮力,自以为能镇住青云少爷,青云少爷没相信她,却相信自己这个丫鬟,青云少爷定是看不上那个假小姐的!只有自己,才能帮到少爷!才是少爷需要的人!等到少爷完成计划,他会毫不留情的踢开这个假小姐,娶自己过门,自己才是他的心腹,他信任的人,不是吗? 芸豆慢慢睁开眼,冷笑道:“可惜了,你的妻,这会儿已经和另一个男人暗通沟渠了!” “你说什么?”青云少爷惊讶。 芸豆继续笑:“她已经不可能在待下去了!”说完这句话,她的表情一变,变的顺从而委屈,跪着向前挪到青云少爷床前,去抓青云少爷的手腕:“少爷,只有我,你只有我了!只有我才能帮助你!” 青云少爷胳膊一挥,芸豆扑到了地上,浑身颤抖。 “从一开始,我就说过,背叛我的人,是什么下场!”青云少爷声音冷冷的。 芸豆心如死灰,她凉凉的看着青云少爷,嘴唇上依然挂着笑,至少,她和那个梁晓敏,谁也无法得到他了! 听说柴房无事,青云少爷径自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因为倒得太满,拿起来时还洒到衣服上几滴。他将茶水一口饮尽,长舒一口气。还好,她躲过了这一劫。 晓敏有些憔悴的回来时,第一时间就去看他。当然,听说晓敏被放了出来,他第一时间趴到了床上,装出一副还未从三天前的阴影中走出来的样子。 晓敏推开门,走过来看了他一眼,见他虽然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脸色却不算差,就走了。他只道女人心海里针,却不知晓敏仍气愤那日他掴了自己一巴掌的事。 晓敏想找打芸豆,桃子却告诉了她一个震惊的消息:芸豆两天前落水,再也没上来。 芸豆怎么会忽然落水呢? 她再也无法知道芸豆为什么要毒害她了!是芸豆自己要毒她,还是幕后有人吩咐,她也无法知道了!那一夜,她从那个想欺侮她的人嘴里得知,是芸豆花钱雇的他。晓敏觉得,从始至终,她未曾亏待过芸豆,就算她知道了芸豆欺骗她的事,也不曾对她表现出冷淡。她一直以为是礼部尚书操控着芸豆,可礼部尚书没有理由要毁她清白,污了自己的名声。那么,是谁让芸豆这么做的呢?李氏?萧红雨?还是一个她没想到的人?她一定要查清楚!就算要走,也要在走之前,把恩怨了结,才能走的潇洒。 晚上,晓敏主动在地上抖开被褥道:“你不要误会,本小姐不是关心你,只是在柴房睡惯了硬地板,一时改不过来。” 青云少爷作势要起来:“我软床睡不...啊~不习惯,还是地板好,就让...嘶~...我过去陪你...” 他边起身边疼的龇牙咧嘴,晓敏冷冷道:“好啊,正好腾出床给我睡。” 青云少爷登时顿住,缓了一缓,他探究式的问:“娘子,其实,我们可以一起睡床上啊!” “登徒浪子,敢打我的注意!”晓敏一巴掌下去,若不是床褥厚,床板可能都保不住。 青云少爷异常的镇定,屋里一时安静到真空。 少爷眨巴着眼睛道:“莫不是,娘子还怕我会把你怎么着吧?” “开玩笑!”晓敏气哄哄的:“就你?” 青云少爷拍拍床:“敢证明吗?” 晓敏瞪大眼指着他,不知该怎样反驳,又觉得他确实不能把自己怎样。晓敏脱掉鞋挺直的躺在床上,又觉得太过古怪,又将一床褥子滚成个桶堆在两人之间,道:“最好老实睡觉,要是打扰到本小姐睡觉,我就把你丢地上!” 青云少爷点点头,想想这些日子晓敏令人震惊的睡姿,究竟是谁打扰到谁睡觉真是不一定啊! 晓敏总觉得怪怪的,所幸亮着烛火,硬邦邦的躺在床上。对了,上次他们俩睡一起,芸豆一直死死盯着他们,现在芸豆死了,她更觉得芸豆的眼睛正在某个地方暗戳戳的盯着她。 青云少爷呆呆看着晓敏道:“以前都没发现,这么近距离看,娘子好漂亮啊!” 晓敏望了他一眼,想给他点教训,想想他的伤,忍住了,只是冷声道:“再说话我撕了你的嘴!” 青云少爷果然就不再说话了。 晓敏仰面躺着,不停地在想芸豆的事。 “你知道,除了你和我,芸豆和谁联系最多吗?” “......” “你怎么不说话?”晓敏转脸看他。 “你说的,再说话撕了我的嘴。” “你的嘴暂时安全,说吧。” 青云少爷想了想,道:“自然是桃子。” “除了桃子呢?她和夫人二嫂小妹怎样?” “不曾有吧?我怎么清楚?她是我的丫鬟,又不是娘子!”青云少爷忍不住抱怨。 晓敏瞪了他一眼,他立时收住了嘴。 晓敏望着绿色的帐顶,脑海里满是芸豆那张肿胀的脸,那双哀伤的眼睛。 闭眼,无梦。 过了两个时辰,油灯燃尽,屋里一片黑暗。青云少爷睁开眼,适应了会黑暗,悄悄伸伸手在晓敏眼前晃了晃,见没反应,微笑着,用胳膊肘撑起身子,咬牙忍住了来自背部的疼痛,低头吻下去。余光中忽然看到一个闪亮的东西。晓敏一把匕首架到少爷脖子上。青云少爷惊恐的:“娘子小小小心......” 晓敏眯着眼睛坏坏的笑:“怕不怕?” 青云少爷连连点头,道:“娘子,快拿开这个,一个女孩子家,玩刀不安全!” 晓敏笑着将匕首在手中颠了颠,青云少爷愁苦道:“你是我娘子,为什么老防着我!” 晓敏的匕首在空气中滑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最后再次落到了青云少爷的脖子上:“你有那么多野花摘,还不够你玩的吗?” 青云少爷一边尝试远离刀锋,一边小声道:“我可...可以不再摘野花,娘子你莫动怒啊!” 晓敏刀锋又近了近:“就算是这样,我也看不上你!” 青云少爷眸子沉了沉,他笑了笑:“说不定,你会爱上我的。” 晓敏另一只手猛掐了他一把,疼的青云少爷几乎要哭出来:“娘子...饶命啊!” 晓敏目光阴森森的:“你还想睡觉吗?” “睡睡睡,马上睡!”若不是刀架在脖子上,他肯定点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那还不睡?”晓敏拿开匕首,拿袖子将它擦得锃亮。 青云少爷扑通一声就趴到床上,似乎也不嫌背疼了。 晓敏摇摇头:“睡相太难看了!” 青云少爷立刻换了个姿势,然后一动不动。 “睡着了没?” “睡着了。” “怎么没听到打呼声?” “呼噜~呼噜~” 晓敏收起匕首,眼睛里泛着明亮的笑意。 第十九章 青云少爷流鼻血了 芸豆落水的地方正是侯府通向外面的观赏湖。湖面平静无波,泛着碧蓝的色彩,湖内养着许多锦鲤,来回游动,非常美丽。跨过一座曲折的桥,水里扯着一张细网,将鲤鱼拦住,不会游出来。再往外,河水的下游,就是晓敏落水的地方。沿着湖边一直走下去,便越走越荒,杂草丛生,不像有人打理过。走到最后,河水被从两边挖开,临着一道高墙。若有人想翻墙而过,必然会落水。晓敏猜测,在这水里,想必也不会如同看上去那么和平。至于到底对不对,她丢了一个裹着碎石子的布包下去,再提上来时,果然被刺了七八个窟窿。晓敏庆幸,幸亏没自己跳下去一探究竟。若是芸豆淹死,然后顺着下游飘过来,很有可能会在这里被勾住,要不了多久,浮尸就会飘起来。 晓敏叹了一口气,转头离开。杂草将她的裙尾弄得又脏又乱,她干脆提着裙子踮着脚跑出来,回头看看那些杂七杂八的草和自己走出的一条窄路,长吐一口气,真不知自己是怎么走了这么远的。 再看看自己脏兮兮的绣鞋和裙摆,这副样子若是被那个二少夫人看到,怕是定然要被嘲笑了!晓敏抖了抖裙子,跺了跺脚,想想还是抓紧回去换身衣服吧! 所谓怕什么来什么,晓敏一推开门,就见到老夫人和李氏正端坐着,眼神灼灼的看着自己,目光又齐齐的向她裙摆看去,晓敏忍不住缩了缩脚,就见李氏拿帕子掩着嘴偷笑,还对老夫人道:“看吧,没个贴身丫鬟,就是不行。” 晓敏惭愧的低下头,尼玛,虽然自己丢人惯了,但是是在李氏面前,又被她嘲笑,心里还是很不舒服的。 老夫人安氏向旁边招招手,一个模样很水灵的丫鬟低着头走了过来:“敏儿,以后,茗茶就是你的贴身丫鬟了。” 二少夫人得意的笑着:“这可是我精心调教的丫鬟,懂规矩的很,今日就送给妹妹了。” 是她的人?晓敏满面感激:“二嫂不计前嫌,敏儿已经很感激了。又怎好承受这番恩情!” 老夫人笑道:“你就收下吧!茗茶是个不错的孩子,又机灵,让她伺候你,我也比较放心。你看看你的裙子,没有个丫鬟照顾,可怎么好啊!” 又提这事,晓敏愤愤想,就这么一次,偏偏被撞见了!搞得自己说话都没什么底气。 二少夫人道:“放心吧!茗茶可比芸豆那丫头规矩多了!”被老夫人瞪了一眼,知道不该提芸豆的事,改口道:“茗茶自小就跟着我,贴心又懂得看脸色,你才嫁进侯府不久,有什么不熟悉的,都可以问茗茶。” 晓敏道:“你考虑这么周到,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于是,晓敏收下了茗茶。 茗茶的确比芸豆贴心。芸豆本来只是尚书府一个烧火丫鬟,一直木木的。但从她一夜未归,芸豆替她装病时起,忽然变了。虽然仍是话不多,却莫名觉得明艳起来,就好像一棵半死不活的树忽然青春起来。但对晓敏,自始至终都只是该做什么做什么,从不多做一点,也不偷工减料。 茗茶不一样,她看到晓敏搓搓手,立刻就会把披风拿过来给她披上,听她咳嗽一声,立刻就会去泡一杯蜜茶。晓敏坐下之前,她会迅速的用自己的手帕擦擦凳子,扶着晓敏坐下。确然,茗茶是个很贴心的人。 若是以前,晓敏会很欢喜在走之前有人这么舒服的伺候自己,管她存着什么心思,反正她很快就走。 现在,却不一样了。 晓敏坐在铺满花瓣的浴桶里,享受着茗茶的伺候。一双细软的手,会拿力道的很,晓敏闭上眼睛,很放松的样子。这丫头,怕是二少夫人派来的间谍吧? 青云少爷忽然推门进来,晓敏下意识的挡着胸前,示意茗茶把衣服拿过来。茗茶有些疑惑,乖顺的捧着干净的衣服,才走到边上,衣服就被水里的晓敏抓了下来。柔软的锦缎浮在水面,慢慢散开。 屋里醉人的花香和氤氲的雾气营造了一种难以言状的氛围。青云少爷透过屏风看着那边模糊的影子,血脉喷张中。 “娘子啊!你在干嘛呢?” 晓敏沉声道:“滚出去!” 青云少爷带上门,向前走两步:“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茗茶看了一眼黑着一张脸的晓敏,立刻聪明的走到屏风外面,对青云少爷行了一礼道:“奴婢是老夫人指派给少夫人做贴身丫鬟的。现在少夫人不方便,麻烦少爷你先出去一下。” 青云少爷抹了一把鼻血,不甘心道:“我是她相公,有什么不放心的!” 茗茶不卑不亢的向前迈了一步,行礼坚持道:“请您尊重夫人!” 屏风忽然被拉开,晓敏浑身湿漉漉的站在那里,头发湿湿的贴在衣服上,衣服湿湿的贴在身上,曲线玲珑,秋波流转:“青云少爷,你过来一下。” 青云少爷捏着鼻子走过来,晓敏向茗茶道:“茗茶,你先出去。”茗茶面不红心不跳的退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晓敏笑着看着青云少爷,青云少爷痴迷的看着晓敏,两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忽然,晓敏大眼一睁,一脚飞踢,青云少爷慌慌张张一闪,险些躲过去,脚下却一滑,向浴桶栽去。慌忙间扯住了一个明黄的衣角,连带着一起拖进水里。 那明黄的衣角正是晓敏裹在身上的衣服,为保自己不走光,晓敏紧急抓住衣服,却不敌青云力气大,被一同拖进水里。 晓敏呛了一口水,被青云少爷提出水面。晓敏抹掉脸上的水,见青云少爷眼睛正直勾勾看着水面以下若隐若现的什么东西,一巴掌水打过去:“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抠下来。” 青云少爷笑道:“不能,你抠了我眼睛,谁来欣赏你的美啊!”说着两手游蛇一样烘托出一个夸张的三围。看到晓敏目露凶光,立刻捂住了嘴,顺道捂住了就要喷血的鼻子。 水面动了动,青云少爷面色一变,背立时佝偻下去:“娘子,你怎么这么狠,就算不为我想,也该为你未来的幸福想一想啊!” 晓敏眯起眼:“你是觉得,还不够?” “够了够了!”青云少爷连忙摇头。 “那还不滚?” 青云少爷乖乖爬出水桶,不忘幽怨的看了晓敏一眼:“娘子啊娘子,你也太不懂情趣了!本来,我们可以洗个鸳鸯浴的!” 被晓敏瞪了一眼,心脏突了突。 晓敏冷冰冰道:“出去!” “可我...”青云少爷指了指湿漉漉的衣服。 “出去!” 青云少爷乖乖开门走了出去。 到了晚上,青云少爷便生病了!当然,在此期间,发生了一件颇为让晓敏头疼的一件事。 侯爷今天见了一个客人,这个客人,恰巧晓敏认识,正是那个视金钱如手足的“大侠”杨枫。晓敏没想到,他居然是这般有名气的。但认识归认识,想一想每次遇见他不是倒霉的痛苦,就是别扭的难受,识相的晓敏决定躲着他,远远的躲着他。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偏偏青云少爷拖着她出来,命人搬了个梯子就往上爬。等到他笨手笨脚的爬到屋顶上后,他回头看到晓敏正抱着胳膊看戏似的看着自己,就招招手道:“娘子,你该不会,不敢爬吧?” 晓敏哼哼笑上两声:“少用激将法,我只是懒得跟你一块犯傻,区区一张梯子,我会不敢爬?” 青云少爷笑笑:“娘子,不必骗我了!不敢爬就直说嘛!话说回来,别人都叫我草包,可我居然敢爬上来,是不是世人误会了我呢?” 晓敏龇牙:“笑话,我会比不上草包吗?”说罢撸起袖子,非常利索的就爬了上来,青云少爷在一旁给她拍打了下身上的土,笑道:“娘子果然神勇!” 晓敏眼角瞥到他手上崭新的水泡,推开他的手:“不需你帮忙,待会儿还得下去呢!”然后舒口气拍打拍打手:“好了,我下去了!” “等下!娘子你往这边看啊!”青云少爷伸手往下面指。 晓敏低下头,就见底下花丛簇簇,因是七月,开的花都是花农送来,用花盆装着的。这会儿,这些花被青云少爷摆成一个“儿”字。 看到晓敏疑惑的目光,青云少爷道:“本来想摆个“敏”的,可这个字太复杂了,所以就摆了个“儿”,你不是叫敏儿吗?也算是你名字啦!”晓敏想起他手上的泡,不由眸色一动,一丝感动正要发芽,被她狠狠心踩到土里。她冷淡道:“下次把名字摆全了再带我上来。”说着就丢下青云少爷,摸着梯子要下去。 终究,人家心里也不过是个敏儿,又不是晓敏,晓敏啊晓敏,他不是你的菜,就剩两天了!你可不要给自己找麻烦啊! 晓敏正匆匆下楼梯,就听到有人拍手:“没想到再次见面,竟能看到梁姑娘这番英姿。” 这声音......晓敏心头一惊,一时没稳好,跌了下去。 杨枫丢下手中的折扇,连忙上前一步接住她,熟悉的桂花的香气将晓敏包围,晓敏眨巴眨巴眼睛,回过神来:“谢谢你啊!” 杨枫爽朗的笑了笑,将晓敏放下来:“梁姑娘近日可好?” 上面的青云少爷眉头拧了拧,他叫她,梁姑娘? 第二十章 公主抱 晓敏听闻他叫自己梁姑娘,内心咯噔一下。故意抬了抬下巴:“梁晓敏是我的化名,我真名叫吴敏儿。” “吴敏儿?”杨枫眸子一冷:“你是萧青云的夫人?” 晓敏低身点头,这时,青云少爷顺着梯子笨拙的往下去。晓敏抬眼看了看青云,又看了看杨枫,外人面前,还是表现的恩爱点好,于是晓敏柔声喊道:“相公,你慢一点啊!” 上面的青云少爷不知怎的,竟忽然也像晓敏一样失了手,整个人滑了下来。晓敏吓得心一揪,杨枫则冷眼看着。他尝试抓住竹竿,手虽然没抠住,好歹减缓了速度,不算是摔伤。晓敏连忙上前扶着他:“你没事吧?” 青云少爷将双手缩在袖子里,惨白的脸笑了笑:“这是你第一次叫我相公。” 晓敏白了他一眼就要走,青云少爷立刻呻吟起来:“啊,疼,好疼。” 晓敏咬咬唇,又蹲下:“伤到哪了?” 青云少爷指指肚子,又指指膝盖,委屈道:“怕是不能走路了,娘子,你可能要扶着我回去了。” 晓敏愣了一下,转头对杨枫道:“杨大侠,我相公受了伤,你能帮忙背一下他吗?” 杨枫笑笑:“怕是他前面伤多,我若背他,他会很痛苦的!” 晓敏眉头一皱,他分明是在说风凉话,晓敏眼珠转了转,笑道:“那就劳烦您抱着他吧。” 杨枫一愣,正要说话,晓敏立刻给堵了回去:“我知道您是客人,可眼下周围也没有男仆,况且杨大侠一向侠肝义胆,不会见死不救吧?” 男仆本来是该有的,都被青云少爷支开了,然而似乎是故意想显摆自己的草包,青云少爷习惯性的留了个破绽,没人看着,致使杨枫这么顺利的走进来。青云少爷眯着眼看着杨枫:“怎么,你能抱娘子,不能抱我吗?” 杨枫目光冰冷,嘴上却依然噙着笑:“当然,若有冒犯,还请见谅。”说罢撸撸袖子,将青云少爷抱了起来。 晓敏觉得,这个公主抱,甚为和谐,甚为美好。 晓敏在前面带着路,青云少爷就一直瞪着杨枫。他的眼睛很大,瞪得杨枫十分不舒服。杨枫知道青云少爷膝盖有磕伤,底下的手故意在他痛处用劲,青云少爷咬着牙,架在杨枫脖子上的手滑了滑,直到可以狠狠地掐到杨枫的脖子。他们一边暗暗较劲,一边留意晓敏的举动,只要晓敏一回头,他们立刻一派正常,晓敏转过脸,他们继续斗争。路上遇到男仆,晓敏想让男仆接手,被这二人严词拒绝。晓敏心道:杨枫倒是个有始有终的人,青云少爷脸皮倒是厚,让客人这样一直抱着,莫不是看上人家了吧?听说古代很多养娈童的,虽然她没在侯府见过,保不齐青云少爷有这个嗜好。再回头仔细看来,青云少爷额头冒汗,脸有些红,越看越像那么回事。 杨枫将青云少爷扔到床上,擦擦汗,和晓敏说了几句话,走了。 青云少爷警戒的问晓敏:“他跟你说了什么?” 茗茶吩咐家丁去请大夫刚回来,立刻打来一盆清水过来,将晓敏挤到一边,沾湿毛巾很轻柔的给青云少爷擦手,忽然心疼道:“你手怎么伤成了这样?” 晓敏这才注意到青云少爷的手。之前在房顶上,她看到他的手已经磨出了泡,怕是滑落时都弄破了,血和浓黏在手上,看着有些揪心。自己真是粗心,怎么没发现呢? “我问你话呢?”青云少爷提了提分贝。 晓敏不耐烦道:“跟我说话,有你什么事?”其实,她瞧着茗茶的体贴,相衬之下,有些不舒服。男人都该喜欢茗茶这样温柔体贴的吧?有了她的存在,晓敏简直清闲道凄凉。 青云少爷被堵了一句,也有些生气,气鼓鼓的不再说话。这时,大夫赶到,茗茶立刻让出位置,担忧的问大夫:“大夫,少爷脸色有些不对,是不是发烧了?” 大夫诊视一番,向茗茶说了一堆,晓敏干站在一旁,莫名觉得自己很多余。 青云少爷对大夫吼道:“你跟谁说呢?那个才是我娘子!” 茗茶脸一红,立刻跪在晓敏面前:“夫人莫怪,奴婢不是有心的。” 但晓敏没有理她,因为大夫似乎有些被青云少爷吓到了,立刻又将之前的话恭敬的给晓敏说了一番,晓敏很认真的理解了一下,大约是,少爷身上的伤不重,但似乎是着了凉,现在正发烧,需要给他退烧。 跪在地上没被搭理的茗茶低着头,可怜又无助的样子,牙齿却咬的紧紧的。 “茗茶,你怎么还跪着?”晓敏心道,这个时候,我添乱,你也添乱,谁来照顾青云呢?她把茗茶拉起来,对她道:“你先拿毛巾给他敷着,我去给他抓药。”茗茶忙道:“抓药的粗活我来吧,你照顾少爷。” 晓敏拍拍茗茶的肩:“放心,我跑的快!”说罢就跑了出去。 青云少爷喊道:“喂!你去哪?你回来!咳咳,茗茶,你去把她叫回来。” 茗茶低着头道:“奴婢不敢,少夫人走的这么急,恐怕是要去见什么人呢!奴婢不敢耽误了少夫人做事。” 青云愣了一下,眉毛不自觉越拧越紧,他愤愤的翻了个身,不再说话。 抓药的粗活,怎么着都轮不到她来,但她就是不放心,或者说,她于心不安。毕竟,早上,是她将浑身湿透的青云少爷赶出了屋子,青云少爷又是为了哄她高兴才弄得手上磨出了泡,又是因为她的话受的伤。可她能做什么补偿呢?有什么事茗茶做不了的呢?或许只有这一点了! 杨枫痛快的饮了一口酒,抬头仰望着并不圆整却很亮的月亮。觉得它像极了侯府。 萧青云,没想到我们是这样见面的!看的出来,你娘子并不爱你吧?她连你发烧都看不出来,我倒希望,她能一直看不出来,直到你救无可救,一命呜呼!不知道他会不会难过,你说,他会为你流几滴眼泪呢?若是我死了,他,会为我流几滴泪呢? 杨枫想再痛痛快快喝一口,结果酒壶所剩不多,竟然只够润喉,这就犹如一个想吃大餐的小孩最后只得到一棵韭菜!杨枫愤怒的将酒壶摔了出去。 他又躺了许久,一阵凉风吹来,吹去了一半的酒意。他手搁在头上看着那一轮光辉的月亮,像一片镜子一样静静的挂在半空,他似乎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 “镜子,是会碎的吧?”他自言自语道。然后他便笑了起来,摸过放在身边的宝剑支撑着站起,摇摇晃晃的向着回路走着。 忽然脚下一疼,一个酒壶碎片扎伤了他的脚。 “也不知是何人弃壶于此,”杨枫喃喃道:“做出这等无德之事,还好,扎伤的不过是一个酒鬼。”他自嘲的笑了笑,然后弯下腰,捡拾起酒壶碎片,头顶处,明月依旧悬在半空,静静地将夜路照亮着。 回来后,她又忙着煎药,桃子要帮忙,她却不肯。尽管她知道桃子或许做得比自己好,可她很想做点什么,但她又着实没煎过药,今天的火偏偏又和她作对,不停的灭,不停地灭。桃子在一旁见她目露凶光,扇火扇的凶狠无比,火被她扇死了一次又一次,而她又不愿自己接手,只好在一旁战战兢兢道:“少夫人,你...你再轻柔些,再轻柔些...” 总算,她端着煎好的药进了房间,却不见了茗茶。 她把药轻轻放在桌子上,拉过一个凳子,拍了拍青云少爷。 青云少爷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有些冷意。 “药煎好了,你坐起来,把它喝了。” 晓敏将药端过来,舀了一小勺,很贤惠的吹了吹,放在他嘴边,青云少爷没张嘴,却从她手中将药碗端过来,摇了摇道:“你是不是和那个什么大侠商量好了,在这药里加了什么东西想害死我啊?” 靠!晓敏眉头拧起来:“那你别喝了!”将手中的勺子一扔,就怒气冲冲的去夺回碗,青云少爷一手挡着,别过脸迅速的将一碗苦药全部咽了进去。等晓敏夺过碗时,里面已经连渣都不剩了。 晓敏瞪了他一眼,把地上还未摔破的小勺重重往碗里一搁,就要离开。青云少爷却一把拉住了她,晓敏阴着一张脸:“你皮痒痒了?” 青云少爷眨眨眼:“我比他好看吧?” “谁?!” “就那个什么大侠...” 青云少爷眼睛大大的,眉清目秀的,但有些没出息;杨枫眼睛虽不如他大,却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可惜,太抠了。晓敏哼了一声,拖着长腔:“你好看。” 青云少爷道:“所以,你还是更喜欢我吧?” “神经病!”晓敏甩开他的手,任青云少爷在后面咳嗽的多么凄厉,也没有回头。 月明如水,晓敏端着药碗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走着,见不远处一片光亮正逐渐靠近。一众家丁举着火把小跑过来,见到她立刻将她团团围住,一个带头的走出来拱手道:“少夫人,老爷请您去大堂问话。” 第二十一章 试探 一众家丁忽然将晓敏团团围起,为首的一脸严肃道:“三少夫人,老爷请你去大堂问话。” 出什么事了?晓敏有些丈二和尚,她面不改色的将手中的东西塞给了其中一个家丁,然后凛然道:“走吧!” 她还能怎么办呢?她甚至猜不到出了什么事。她才因李氏恶人先告状睡了一回柴房,她自认为出来后她已经很乖了。除了对青云少爷,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她都是三思而后行的,而且这才不过安然度过了一个白天,何以又被“请”到大堂呢?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跨进门槛,晓敏首先看到的是正襟危坐的安国侯,然后是老夫人,再看到的便是穿的花枝招展的李氏和站在她旁边垂着首的茗茶。刹那间,晓敏想通了很多事。 出于昨日的教训,晓敏不待侯爷开口,先自觉的跪了下去。 “你跪下作甚?”侯爷挑了挑眉毛。 晓敏老老实实道:“我以为,这是侯府的规矩,难道错了?”说着就要起来。 见老夫人冲她使了个眼色,瞬时明白过来,乖乖跪在地上,等待宰割。 晓敏记得,越是危急关头,越要显得头脑简单,老实可欺,这样不容易惹来大的灾祸。反正她平时也不曾聪明过,只有今天正决定聪明一回,结果又出了事,也只好一傻到底。 侯爷神色恹恹的对夫人道:“这件事,你来处理吧!” 夫人嘴角微不可察的一勾,恭敬道:“是,老爷。” “茗茶,你且说说你所知道的。”夫人一身凛然,将茗茶唤了出来。 茗茶走出两步扑通跪下:“老爷,夫人,奴婢几日前外出,看到三少夫人和一陌生男子举止亲密,当时只道是多想,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夫人眯起眼睛。 “没想到那个男人居然堂而皇之的上门来,当着少爷的面与三少夫人举止亲昵...” “还有呢?” “他还赠送信物,奴婢怕老爷夫人不信,三少爷继续被蒙蔽,愿意背上不忠和偷窃的罪名,取来此扇,以做证明。”说着,从袖里掏出一把折扇。 晓敏细细想来,怪不得杨枫临走前跟她说回头不只要还钱还要赔他一把扇子,原来是落到侯府了。 老爷望向晓敏,眸子里流露出深深的厌恶之意:“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晓敏道:“我不明白茗茶所说的亲昵指的是什么,我从梯子上掉了下来,他不过是为了救我接了我一下,要说亲昵,他可是抱着少爷回去的,又不是我...” “大胆!”二少夫人喝骂道:“又想拿三少爷当挡箭牌吗?我三弟虽然懦弱了些,可要轮不到你这个贱妇欺辱!茗茶,你快告诉夫人,少爷都是怎么过的!” 众人目光都投向茗茶,茗茶一副极其同情的样子:“三少爷为人善良,对她千依百顺,她却对少爷暴言暴行,漠不关心,三少爷其实很苦今日少爷生病,也全是因为她的折磨!”说着,茗茶流出泪来:“我实在是为三少爷不值!” “你还有什么话说?”夫人的声音冰冷。 晓敏淡淡道:“婆婆,若是为杨枫的事,大可去问问青云少爷或者是杨枫。若是为我如何对待少爷的问题,敏儿和少爷一起已近一月,感情一直很好,一直也没什么风波,茗茶不过来了一个白日,我们夫妻的事,她就敢妄加猜测,她的话,你肯信?” “茗茶一贯是个观察入微的人,”二少夫人尖细的嗓子响了起来:“许多事,她只看一眼就能明白!” 晓敏望向李氏微笑着:“二嫂,你说的对,茗茶是你的人,你当然最了解。” 这句话是提醒了大家,她才和李氏有了矛盾,茗茶又是李氏的人,茗茶的话,恐怕会有失偏颇。 李氏见众人的反应,急了起来,她指着晓敏道:“你如何解释那把扇子?” “扇子么,”晓敏望向茗茶:“你是从哪里取的?” 茗茶却不回答她,而是凄凉的望着安国侯:“我知道侯爷怀疑茗茶,茗茶自幼孤苦伶仃,多亏侯爷夫人照顾才得以有今日的茗茶,茗茶不愿有人在这里蛊惑人心搅得侯府不得安宁,愿以一死证明忠心!”说罢,就视死如归般从地上爬起来往左右看了看,就向着侧边那根柱子跑过去。晓敏大脑飞快的运转着。这个大堂里有这么几根装饰性的柱子,都是石头做的,真要是捧着了很可能血溅当场。显然茗茶对不起她,不如就不管她了吧! 可晓敏还是忍不住伸出了脚绊了她一下,茗茶抢到在地。 可伸出了脚,晓敏才反应过来,她要是真想死,为什么往这边跑,不就是因为自己旁边还站着家丁,能及时拉住她吗? 这时,二少夫人震怒且心疼的喊道:“吴敏儿,你的心是多么狠,居然能做出这种暗地里使绊子的阴招!” 好心遭雷劈啊! 晓敏自己也后悔,明明可以置身事外的,偏偏要卷进来,还被反咬一口,如果她解释,恐怕是要越描越黑,二少夫人这么想整她,她现在也唯有以不变应万变了! 于是晓敏没说话,二少夫人过来扶起茗茶,然后被吓了一跳,茗茶抬起头,许多人都被吓了一跳。唯有侯爷和晓敏淡定一些,摔破了相而已,只不过血流的有点难看。 侯爷看看众人,目光最后落在晓敏身上,然后他站起身来,走向茗茶,抬起左手落到茗茶肩上:“疼吗?” 这侯爷...看不出来,挺怜香惜玉的!晓敏心想,再看看老夫人,脸色已经有些阴了。 茗茶啜泣着,摇了摇头,楚楚动人相,想必,她还不知自己的脸变成了什么样。侯爷认真看着她:“茗茶,你太傻了!怎么会傻到撞柱子呢?”他忽而拔出自己腰间的佩剑:“用这个,才不会多生事端。” 所有人脸色瞬间精彩纷呈,晓敏心道:茗茶啊茗茶,你千算万算,还是没料到你家侯爷是个神经病吧? 茗茶颤抖的接过宝剑,泪眼盈盈,二少夫人忽然求道:“公公,你怎么能这么对待茗茶?你怎么能不信茗茶而相信一个与男人私通的贱人!” 晓敏想要流出眼泪,发现自己的演技确然不似茗茶那样精湛,只得做出一副哀容道:“二嫂,我不过得罪你一次,何以你要说出这样难听的话来污蔑我?” “你闭嘴!你根本就是贱人,你不配当我萧家人!” “闭嘴!”夫人怒道:“你也太放肆了!” 李氏一脸不服的闭上嘴。 侯爷看向晓敏:“去柴房吧!” 晓敏听话道:“是。” 柴房那地方虽然脏了些,但可以为所欲为,洗洗想来也是不错的。于是晓敏脸上挂着忧伤的表情,熟门熟路的回到了柴房。 侯爷从茗茶手中拿回宝剑,插回剑鞘:“侯府留不下背叛主子的人。” 茗茶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侯爷饶命!” 侯爷对夫人道:“我累了,交给你解决吧!” 茗茶浑身都颤了颤,老夫人素来面慈心狠,她方才又被侯爷抱在怀里...她扑倒在老夫人面前:“夫人,夫人,饶命啊!求求你!” 晓敏望着熟悉的小破窗户彻底郁闷了。这一次,她没有惹事,而且已经很小心了,怎么还是不得安宁,而且是在短短的一天之内,这缓冲也太短了!亏她还想兢兢业业演好这两天三少夫人,搞清楚昨晚的事情,现在看,还是什么都别管了!侯府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 就等明天了!明天,若是白锅发给自己平安的信号,她就立刻离开,一刻也不多留! 夜半,晓敏睡得正熟,忽然有人落下锁,吵醒了晓敏。又有搞偷袭的? 晓敏揉揉眼,门被轻轻推开,这一次,是管家婆婆。 “管家婆婆,你半夜三更来,不会是找我聊天吧?” 管家婆婆的笑有些发冷:“你还要装蒜到什么时候?” 晓敏心里一凉,不会是知道自己是个假的了吧?晓敏故作淡定道:“能不能说得直白一点?” 管家婆婆道:“你要直白的?好,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是愿意站在夫人这一边,还是要守着你的草包相公过日子?” 晓敏惊讶:“怎么?难道他们不是一边吗?” “你还要装蒜下去吗?”府里谁不知道,夫人的亲生儿子就只有二少爷萧青风,他们不站在一边,又有什么稀奇?“我以为,你是聪明人!” 晓敏恍然大悟:“怪不得,府里连下人都敢欺负青云,想必都是夫人的人吧?” “少废话!”管家婆婆明显对晓敏的跑题感到不耐烦:“你也听到了,老爷要夫人全权处理这件事,你若肯帮夫人,夫人便可保你平安,你若执迷不悟,哼!”管家婆婆目光凌厉起来:“死掉一个不洁的女人再娶一个乖的也不是什么难事。” 晓敏悲愤道:“我真是没想到!你们要是早挑明了,我不早就站过去了?非得拐弯抹角这么久!” 管家婆婆凝眉看着晓敏:“你愿意?” 晓敏睁着一双天真的大眼睛:“当然,我又不是傻子!哪边比较强,我还看不出来吗?” “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管家婆婆转身重新锁好门,外面逐渐又安静了下来。 自从来了柴房,除了吃住有些粗,来人脸色满是鄙夷外,其实也还好。晓敏可是在唐朝当过三个月乞丐的人,对于这些已经可以视而不见了。她更希望人们都忘了她,让她可以平安度过这最后一点时间,也方便她的逃走。无论是查她有没有红杏出墙的,还是要求自己站队的,晓敏希望他们一个都不要来,一个都不要。 西园荒草地,站着管家婆婆和萧青云二人。管家婆婆恭恭敬敬道:“吴敏儿已经做出了决定,她选择了和夫人一路。” 青云少爷眸色暗了暗,却露出嘲讽的表情:“可惜了,老夫人早就放弃她了!这下,没人能救她了!”他瞥了一眼管家婆婆道:“你先回去吧!”管家婆婆恭敬的矮了矮身子,转身离开了。 抬头望着有些泛灰的天空,青云少爷的手指握的咯吱作响:你果然,和其他女人没有什么不同,是我高估了你! 雨越下越大,晓敏越来越担心,风筝会不会飞不起来啊?到底她能不能走呢?这么大的雨,孔明灯怕也是点不了了!芽儿,芽儿到底带回家没有,她无法知道了!或许,他们会等到晴天,才会给她通消息了!可晓敏想离开的心却是越来越迫切了! 眼见着天快要黑了,晓敏几次想要冲门而出,这时,她却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很大的飞机形状的风筝,飞的很高很高。还好,不打雷。晓敏感激的谢谢天,谢谢地,从袖子里掏出钥匙,艰难的伸出一只手要打开锁。那天那个图谋不轨的家伙,除了老实交代了是芸豆给钱叫他这般所为之外,还老实送上了这个钥匙,没想到真就用上了!可她忽然她想到,既然要离开,就应该没有悬念的离开,像侯府这般爱挑毛病的地方,更得走的彻底才对。于是她又收回了手。 半夜,雨势稍微小一些的时候,有人看到一个紫色的影子在雨里走,渐渐消失。 第二天,终于雨过天晴,闷了两天的红雨来到桥上,看到雨后的河水活泼非常,鱼儿似乎也精神很多,不由起了诗意。正要吟诗,却看到一件紫色的外衣慢慢飘了过来...为什么这么熟悉呢?她仔细一想,不由惊叫出声。 侯府很快沸腾起来。 三少爷的新媳妇,投河淹死啦! 第二十二章 夜探娘子 侯府很快沸腾起来。 三少爷的新媳妇,投河淹死啦! 在侯府正热热闹闹的打捞尸体时,竹屋里的晓敏正缩在被子里颤抖着喝药。因为芽儿大病初愈,身子弱,晓敏让白锅看住芽儿别进来,免得被她传染。因此,现在坐在一旁,喜滋滋的看着她喝药的就只有杨枫。 游儿喝了两口,苦的整个脸都快拧在了一起,就想把药放到一边,杨枫拿手一挡:“梁姑娘,良药苦口利于病啊!” 晓敏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你倒是喝喝看啊?” 杨枫摊摊手:“我又没病。” 晓敏鼓着嘴,苦大仇深的盯着手里黑漆漆的水,忽然好想念阿莫西林。想起了阿莫西林,她就接着想起21世纪的好多东西,电视,冰箱,洗衣机,又想起21世纪的朋友,父母,想着想着,她就流出了眼泪。 杨枫有些坐不住了:“哎,你别哭啊!不久喝个药吗?”他慌张的抬起袖子给晓敏,有些别扭的:“你擦擦泪吧?”晓敏将药碗递给杨枫的另一只手,毫不客气的在他干净的衣袖上抹了一把泪,然后还得便宜卖乖道:“难道你就没个手帕吗?” 杨枫皱眉:“大男人要什么手帕?” 晓敏振振有词:“我看很多文人雅士都有一块用来擦脸的。” 杨枫松开眉毛:“我有一条,用来擦脸的,但洗澡时,我也用来擦全身,你要不要?” 晓敏瞪他一眼,他反倒笑了笑,卷了卷袖子又把药端过来:“乖,喝干净了!” 晓敏抿着嘴,重重接过来仰头灌到嘴里,继续瞪杨枫。杨枫全当没看见,伸手从晓敏手中拿过碗,晓敏忽然握住他胳膊俯身种种一贴,洁白的衣袖上瞬间留下了棕黑色的污渍。 晓敏一本正经的:“知道你没有帕子的,先凑活用你袖子了。” 杨枫再也绷不住了,拿着碗转身离开,带起一阵凉风,依然掺杂着桂花香气。 杨枫的出现是挺让晓敏意外的。她一直怀疑杨枫是个外表人模狗样的跟踪狂,不然怎么会老碰到他?但白锅跟她解释,他和杨枫早就认识,而那个雨中的大风筝之所以能飞起来也多亏了杨枫。但在她心里,杨枫一直是个古怪的人。 晓敏终于能美美的睡上一觉了!在侯府那一个月奇奇怪怪的事情,都让它过去吧!从此,她和侯府再也不沾边了! 半夜,雨声仍然淅淅沥沥的下着,睡梦中的晓敏有些冷,摸了摸,却什么也没摸到。 一个黑影轻轻推开门,慢慢走了过来,站在了晓敏床边,摘下了湿漉漉的帽子。 挺直的鼻梁,幽深的眸子,他笑:你果然没死! 早先,他听说吴敏儿投湖了,他便不信。就算,这个假吴敏儿不似他以为的那么忠诚,也不会是这样的软弱。她怎么会投湖呢?既然她有能力逃出柴房,自然该想办法溜出侯府,她没理由死。 晓敏抖了抖,蜷起了身子。青云少爷的目光从晓敏身上向地上飘去,果然,被子一如既往的留不住。他俯身拾起被子,向以往那样,轻轻盖在晓敏身上,晓敏得了温暖,情不自禁的抓住,却抓到了青云少爷的手。 青云少爷的手是湿冷的,沾了来自外面的雨。 晓敏皱了皱眉,挪开了手,抓住了被子,这才舒展开眉毛,扯了扯被子。 晓敏的手又温暖又柔软,青云少爷看着晓敏,内心莫名有些悸动。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不惜制造了一个漏洞百出的死局来蒙混过关?我青云少爷岂是你想甩开就能甩开的!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放在晓敏的鼻子下面,晃了两下。睡意强压过来,晓敏梦到芽儿跟在她后面好奇的问:“姐姐,为什么你做的鱼是黑的!” 青云少爷拉开被子一角,舒舒服服的躺了进去,将晓敏拉入怀中,抚摸着她黑漆漆的头发。来自晓敏的温暖透过层层衣衫流淌过来,驱散了青云少爷雨中的寒气,渐渐融化着他心中某个被遗忘的地方。 他从不认为他喜欢晓敏。只是一见到她时她的强悍令他好奇,她为他出头与那帮人打架时令他更加好奇。他才想着,能把她拉拢过来也是不错的。他一直认为,他对晓敏的不过就是好奇以及得知她的身份后对她贫穷但逍遥的生活的向往而已。 但此时此刻,晓敏安安静静的躺在他的怀里,他觉得很安心,仿佛自己正是一个劳累了一天的丈夫,晚上舒舒服服的搂着老婆,等着第二天再一次的忙碌一样。 晓敏呢喃道:“你若喜欢吃,我天天做给你吃吧!” 青云少爷眉头一皱,搂着晓敏的手一紧,将晓敏箍在怀里。她这是要做菜给谁吃?在侯府,可从来没见她做过菜啊! 晓敏似乎挣了挣:“芽儿,黑,是因为它被烧成了炭。”很明显,她烤糊了! 青云少爷环着她的腰闭上眼,像是真的要睡一个一觉到天明的觉一样。 但他只躺了一会儿。 他小心翼翼的起身,利索的为晓敏掖好被角,在她唇间留下轻轻地一啄,便带上帽子离开。雨中的青云少爷再次被寒凉的雨冰冻,竹屋里的晓敏一觉到天亮,被子仍然掉在了地上。 咚咚咚。 “谁?” “我。起来喝药啦!”是杨枫。 “忙着呢!没空见,再见!” “别这样嘛!芽儿会担心的!” “你不跟芽儿说不久行了!” “姐姐,我都听到咯!” “芽儿!” 晓敏大喜之后又是大悲:“芽儿,你别进来!千万别进来啊!” “那我能进来吗?”隔着门板晓敏都能想象到他恬不知耻的笑。 “好,你进来吧!” 杨枫一身白衣翩翩进来,晓敏向外面望望再望望。 杨枫敲敲桌子:“看这里看这里,一碗新出锅的药等着你服下呐!” “芽儿......” “我学的。芽儿不在。” “啊?”晓敏睁着一双大眼睛看他。 杨枫清了清嗓子:“这是我绝活,崇拜我吧!” “崇拜你个大头鬼!欺骗我感情!”愤怒中的晓敏特有勇气,一口气喝掉了汤药,再看杨枫,早已跳到了一旁。 晓敏一个白眼:“怕啥?怕我还拿你袖子当餐巾纸啊?”说着在他袖口搜寻了一圈。 杨枫道:“别看了!那件洗了!” “你老穿一身白,我还以为你没换衣服呢!” 杨枫从地上捡起晓敏的被子,抖了抖,盖在她身上:“一个姑娘家,也不知是怎么睡的觉。” 晓敏瞪他,杨枫坐下:“你尽管看吧!看上我我可不负责!” 我呸!这个自恋狂,以为我晓敏会那么没有眼光吗? “杨大侠,你真的就那么闲吗?”晓敏眯着眼问:“一大清早就跑我家来,也不怕传出去丢了你的名声?” 杨枫笑笑:“我最不怕的就是丢人!” 晓敏再眯眯眼:“你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杨枫依然笑笑:“准确来说,是看上你欠我的钱了!怕你死了!我那些钱就都打水漂了!” 果然,还是钱! 晓敏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样子,然后拿出她自前天见到杨枫就想好的话:“如若不是你,我也不能被人陷害,现在我一下子从锦衣玉食变回一无所有,都是你害的!你还好意思跟我提钱!” 杨枫摊摊手:“我只是救了下人,是侯府戾气太深了!再说,我也是受害者啊!” 啊!真是不要脸啊!咋那么生气呢!晓敏指着门:“出去,并不想和你说话,门在那,不送。” 杨枫自觉站起来,走到门口,又回头道:“不过,芽儿和白锅今天真的会来。你也别担心了,就你那点小病,还伤不了吃了一个月金贵药物的芽儿!” 走了两步,他又退回来道:“别生气啦!也不知怎么招惹你了!你放心,我答应芽儿照顾你,直到她回来。等会她来,我立刻走!” “对了!”他又退了回来:“我熬了点白粥,你要是饿的话,下来一块吃啊!” 怎么不连着药一起端过来,故意要她往下跑一趟吗?明明知道她正浑身乏力不想动!算了!其实也没那么不想动,食物最重要!下去! 晓敏找出以前的旧衣服,感激白锅修屋子时没给丢了,忽然又觉得自己的衣服都是白锅收拾的有些不妥。虽说是好哥们,但是......算了!白锅也不是那种拘小节的人。对吧? 雨过天晴,院子里满是泥土的芳香,杨枫指了指不远处:“我喜欢那棵桂树,你可小心的看着它别让人给砍了!” 晓敏望着有些糊的粥,和干干净净没有菜的桌子,莫名有些凄凉,她点点头:“你要是喜欢,就当我还债了,你把它抗走吧!” 杨枫笑笑,忽然一拍脑门:“看我!”说罢站起身,跑到一个屋子里。 晓敏惨兮兮的喝了一口粥,咦?还挺香的! 杨枫拎着个篮子出来,里面有几个大橘子圆滚滚的向晓敏打招呼。 杨枫自己拿出一个,其他的往晓敏跟前一放:“可能还不太甜,但味道还不错,送你啦!” 晓敏喜滋滋的拿起一个握在手里:“花钱买的?” “爬人家园子里偷摘的!” 果然!晓敏笑:“你撒个谎,我还能给戳破咯?” 杨枫摇摇头:“梁姑娘懂我,杨某不必撒谎!” 懂你个锤子!说的跟我们很熟似的。 晓敏无暇再给他大白眼,可劲的吃着橘子。 “哎,橘子凉,你慢点,就着粥喝啊!” “你家吃橘子就粥!”晓敏抽出一点空兑了回去。 杨枫无奈的摇摇头,过来把篮子拿走。 “喂!你干嘛?我的!”晓敏狂呼。 杨枫淡淡道:“一天只能吃一个!被我发现多吃了,就再也不给你摘了!” 原来还会给自己摘,晓敏装作不情愿的样子:“好吧,你说的算。” 中午,白锅牵着芽儿回来,芽儿看见晓敏,老远就甩开白锅的手奔了过来。 许久不见的两个人抱在了一起。 杨枫白锅相向而行,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一米,杨枫道:“你这个妹妹,可很有脾气,还有啊,你是个木匠,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解决你妹妹晚上睡觉掉被子的事啊!” 晓敏本来激动狂跳的心忽然冷了下来。一个男人,当着自己的面,和另一个男人谈自己晚上睡觉掉被子的事,怎么觉得那么丢人呢? 晓敏连忙解释:“啊,是新床睡不习惯,之前我在侯府,每天早上被子都是牢牢裹在身上的!” 杨枫头一次翻了个白眼:“怕是那个草包少爷给你拾的吧!” 晓敏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自己的被子掉了下去,啪叽砸到了青云少爷的脸,然后他红着一双眼将被子丢在自己身上,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咋那么有画面感呢? 晓敏红着脸道:“胡说!他才没那闲工夫呢!”忽然又觉得这话满是槽点,不由改口道:“总之,我不掉被子!” 杨枫对白锅道:“快把床修理修理吧!你看她快疯了!” 老实的白锅在床边安了一块板,白天可以放下去,晚上可以拉起来。晓敏脸上全无感激之情,倒是芽儿高兴的谢了又谢,活蹦乱跳的送白锅送到村头。 第二十三章 让一切回到过去 可爱的两层竹楼,上面四间,下面三间,空荡荡的只有晓敏和芽儿两个人。晓敏收拾出以前的衣物,看来,又要做回老本行了!嗯,她曾经是个算命的! 清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穿越时随身带过来的钱包手机钢笔记事本和手表,如今只剩下钱包和手表,手机被当做宝贝在还剩最后一格电时高价卖给了一个胡人,结果钱很快被糟蹋干净了!钢笔笔记丢在了侯府,怕是再也拿不回来了!现在还剩钱包和手表,至少还能证明,她真的是从21世纪穿越来的。这是她的宝贝! 她带上手表,化上妆,那个古里古怪的算命先生,便又回来了! 劳累一天,回到家,芽儿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就像以前一样,饭也做好了,香喷喷的。两个人边吃边聊,再也不需要像在侯府似的食不言寝不语了! 芽儿和她睡在一张床上,两姐妹聊天到深夜,聊着这些日子彼此的故事,芽儿讲,她半个多月一直躺在屋里,一直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姐姐照顾她,偶尔一个白胡子老头过来给她看看病,她喝的药又苦又辣,不过那只碗却很好看,白晶晶的,画着好看的蓝色花纹。等能出去走了,她透过锁着的大门门缝看着外面来往的家丁丫鬟,经过修剪的花草,还有漂亮的假山。但她的院子,只乱七八糟的长着杂草,两棵杏树遮得院子暗沉沉的,屋里也不太亮。等她有了些力气,她就开始拔草,扫地,渐渐把院子收拾利索了,她的丫鬟就换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但她走那天,院里好像来了一些人要砍杏树。晓敏猜测道:“想必是因为你收拾过了,人家又看着这废园子还不错,打算再利用利用呗!那丫鬟说不定是揽了你的功劳,升迁了!” “啊?那我岂不是很不值?”芽儿有些生气,晓敏揉揉她脑袋:“怎么会?如果你说是你,说不定人家又要把你派到另一个废宅,让你劳动一番,她把这事揽下,升迁是暂时的,等哪天那些主人想到什么废宅想收拾了,一准想起她!” 她们俩闲扯半天,芽儿话题一转,拐到晓敏身上:“这一个月,你去哪里了?杨哥哥说的草包少爷又是谁?” 晓敏揉揉脑袋,这个死杨枫,说话也不分个场合!她干笑笑:“不是草包,姓曹,名包。我一个朋友。”想了想又补充道:“女的!” 芽儿笑了,露出一对小虎牙:“姐姐每次这样笑,说的都不是实话!” 晓敏掐着芽儿的小脸:“敢质疑我,是不是想被挠痒痒啦!” 两个姐妹闹了半天,终于才肯歇下。 第二天,晓敏顶着俩熊猫眼,化了妆,扛着家伙事,早早的离开了家。她前脚刚走,后脚杨枫进了家门,对一脸惊讶的芽儿道:“锅里还有没有剩饭?” 晓敏会算命,是大爷爷教的好,也是她能忽悠,何况她又懂得一些科学知识来诈一诈他们。但今日惨淡的生意却让她深刻意识到,算卦不是长久之策,她需得另外想办法赚钱。 正扶额惆怅着,一个头戴黑色斗笠的男子走了过来,将宝剑往挂摊上一放,道:“请你帮我算算,我娘子身在何处,何时能回?” 透过黑纱,晓敏影影绰绰的看到一个轮廓,有些熟悉。 “喂!你听清了吗?要不要看手相?”他伸手敲了敲桌子。 晓敏回过神来,笑了笑:“这类事何必如此麻烦,如果你娘子迟迟不回家,不出意外地话,八成就是回了娘家。你好好哄一哄,拿出诚意来,她就跟你回了!” “是吗?那我该怎么拿出诚意?”那人向前探了探身子。 晓敏食指敲打着桌面:“这位公子,你不会让我一个老头子教你年轻夫妻间该怎么做吧?” “正是。”男子两个胳膊肘撑着桌面,两手交叉架着下巴,似乎在等她的回答。 晓敏装模作样的摸摸胡须,道:“问问她想要什么,尽可能满足她,宠着她,让她离不开你,她不久跟着你一块回家了?” “你说的很有道理。那你能告诉我,我娘子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吗?” 晓敏掐掐手指道:“不能。” 男子道:“既然不能,我恐怕没法给你钱了!” 晓敏伸手做请的动作:“我也没为公子算卦,公子请吧!” 男子站起来,转身,风轻轻掀起黑纱的一角,晓敏看到一个熟悉的下巴和唇。 萧青云?不可能吧?他何时这么正经过?巧合,一定是巧合!她都能和吴敏儿长出七八分相似,仅仅一个下巴像,不能证明是同一个人!晓敏啊晓敏,你瞎紧张个鬼! 中午,晓敏是不回家的,随意找了个面摊,便是一碗热面。她边吃面,边听人八卦,忽而听到有人谈论起侯府,说侯府三公子草包,娘子失踪了,也不敢派人找,只声称是病了!还装模作样的买了两回药。 是失踪了?晓敏边吃面边想,看来自己布置的自杀现场挺失败啊! 这时,一个灰头土脸的人坐到旁边的桌子,右手缠满了布,也都脏兮兮的!他有些晦气道:“老板,一碗清水面。” 晓敏闻着他的身上有些熟悉的味道,这是... 就有人隔老远对那人道:“老李,这几日不见,咋伤成这德行了?你那天上花做的咋样啊?” 老李不抬头,得到面,就用左手笨拙的拿起筷子,试着夹面吃。面条很不给他面子,每每要被送到嘴边,却忽然顺着筷子滑下去,反倒弹了他一脸面汤。他夹了几次,气愤的把筷子重重往桌子上一搁,趴下头喝起汤来。 一个身影坐到他对面,他抬头,正要给轰走,见是个算命的,又忍下了! 晓敏笑道:“不介意,我在这里坐一会吧!” 老李点点头,道:“你能算命?” 晓敏喝了一口汤,道:“嗯,味道真不错。” “喂,算命的,你不妨算算,他是干什么的!也让大家瞧瞧你的本事!”那个最先叫人老李的人喊道。 晓敏摇摇头,对老李道:“不要理会这些人,你的成就将会影响中国一千多年,你的烟花将会开遍整个世界。你和他们不一样。” 老李惊:“你知道?” 晓敏心道:又是火药味,又是天上花,知道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老李忽然用还完好的左手抓着晓敏拿筷子的手:“活神仙,能帮帮我吗?我还有多久,才能做出来?” 晓敏按按胡子:“不妨,你先带我去看看你的实验基地吧?” “啥?” “你研制的地方。”晓敏认真的解释道。 老李想了想,开心道:“好嘞!” 晓敏常识凑活,但像这个,她真心觉得自己帮不上忙,只不过是好奇。她听说烟火就是唐朝发明的,可她来了唐朝,却从来没见过。 晓敏这一去,长了不少见识,老李的家,那么大一个家,被老李塑造的,几乎找不到生活气息。一张大约一米窄的木床,守着他宝贝的实验室,两个破烂碗,据他说一个放菜一个盛饭,一口破锅一堆柴草,却像是许久没用的样子,晓敏忍不住问:“你怎么养活自己啊?” 老李笑道:“父母留了二十亩薄田,我租了出去,让他们轮流早上给我送一回饭,凑个钱买些原料什么的。” 晓敏笑:“你真是持家有道啊!” 老李用来生活的地方那是相当可怜,但老李用来工作的地方,那真是头是头脚是脚头头是道。有一次长见识的机会。 看,是很新奇,但老李做起实验时有些吓人的!晓敏不敢多待,生怕丧了命,于是就跟他道:“相信自己,你一定会成功的!等成功那天,别忘了放给我看啊!我还有事,先走了!” 后来,晓敏常为这句话后悔,如果自己当初就说他一定不行,也许后来,他也不会是这样的结局。但世事难料,这世间,谁又能怪的着谁? 老远,就看到杨枫倚靠着桂花树笑吟吟的看着她。桂花开的正嫩,在夕阳余晖下灿烂的摇曳着,欢闹着。 晓敏走了过来:“你不去行侠仗义,又来这里做什么?” 杨枫委屈道:“既然你这么不欢迎我,我看以后我还是不带橘子来了!” 说着,慢慢把手伸向前,摊开,一个大黄橘子四平八稳的蹲在他手上:“给你带的。” 晓敏激动地夺过橘子,面上却不屑道:“就拿了一个?” 杨枫往竹楼指了指,还有几个,让芽儿拿屋里了。 晓敏立时客气道:“橘子来就行,来什么人嘛!” 杨枫被风呛了一下:“你还真是不欢迎我啊!” 晓敏哂笑:“哪里哪里!只是我始终觉得咱俩分明是冤家,你老对我这么客气,我有些过意不去啊!”说着闻了闻橘子,真的好香啊! 杨枫道:“就是因为是冤家,才想着对你好点,免得哪天东窗事发,你不肯原谅我。所以,你大可安然擎受着。” 晓敏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劲:“东窗事发?你做什么了?” 杨枫拍打了几下自己的肩,拱手道:“累了一天了!你快回家歇歇吧!我先走了!” 说完,他抬起手在晓敏头上轻轻碰了一下,走了。 他怎么就这么走了? 晓敏挥舞着橘子:“喂!你还没说你做什么事了?”看着杨枫的身影越来越远,晓敏把橘子扔进家什箱里。怪人! 这一晚,芽儿委婉的提出不愿再和晓敏一起睡了。 “为什么?” 芽儿摇头:“芽儿怕,怕影响姐姐休息。” “不觉得影响啊!” “可今天害的姐姐顶着黑眼圈,怪不好意思的。” “这算啥,以后早睡就行了!” “姐姐,芽儿长大了,也想自己一个人睡。” 晓敏惆怅的:“也是噢,感觉你好像是长了一点。” 芽儿低下头。 其实,理由不只这个,姐姐睡觉,实在是太强悍了!每每要把被子全扯过去,自己独占了后,很快又会把被子弄到地上。芽儿夜夜捡被子,忍了几天,完全没习惯。 晓敏只好一个人孤独的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还以为,回来了,就又能像以前那样,但是,什么都变了。没有芽儿奶奶烙的又脆又香的饼,住的屋子也不像以前那么贴近自然了!每天一个人独守空房,让她无聊的难受,总想往地上看一看,仿佛是期待有一个人枕着胳膊望着她,陪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一样。脑海里忍不住想起一个人,愣了吧唧的,总是一副和自己很熟的样子。想起他抱着自己在大街上奔跑,完全不顾及路人的目光,想起他装睡的样子,想起他漂亮的眼睛和清秀的脸...晓敏使劲摇摇头。 你为什么要想起那个傻瓜呢?嗯,大抵是人都有一种习惯性,对,是习惯罢了! 晓敏啊晓敏,既然逃了出来,就让一切都过去吧! 第二十四章 被劫上马车 晓敏觉得,这几天,芽儿似乎每天早晨都要做一锅的饭。晓敏惊讶:“芽儿,你做这么多,吃得了吗?” 芽儿有些害羞的摸摸肚子:“最近长身体呢!吃的多。” 杨枫果真如她所说,橘子来了,人不来了。老实说,她不讨厌杨枫,但杨枫和她有梁子啊!她脖子上的伤疤是谁弄得?虽然好了伤疤忘了疼,但每次照镜子时,还会忍不住摸一摸。而且,有一次芽儿还问她,是不是欠了杨哥哥的钱,晓敏想了半天,能被芽儿称之为杨哥哥的,好像也只有杨枫了!这个杨枫,把这事告诉芽儿,是不是想芽儿帮他要回钱?这个铁公鸡,连单纯地芽儿都用上了!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晓敏向芽儿抱怨道:“你也不要杨哥哥杨哥哥的喊得那么亲,别看他衣冠楚楚的,又铁公鸡,又小心眼,还学人穿白衣,为了几十文钱记了这么久。” 芽儿眨眨眼道:“那你为什么不还他呢?” 晓敏叹气:“你懂什么?好钢要用在刀刃上,钱要花在正地方。我赚得钱,有其他的用。” 其实,她也不是不能还,但她潜意识里,她不欠杨枫的,总觉得有一天,杨枫会反过来欠她的! 但她欠白锅的,欠太多了!现在整个村在白锅的帮助下越来越富有都与白锅越来越亲近,白锅忙着购材料,找销路,不可开交,反而和晓敏越来越远。晓敏去找他时,大门总是锁着的,白锅好容易得空时,却又是夜里。两人走的越远,这份亏欠在晓敏心中就越重。 芽儿撑着腮眨巴着眼睛:“姐姐,你是不是故意欠债不还,想借机拴住杨哥哥啊!” 晓敏噎了一下,戳着芽儿的脑袋:“你个熊孩子,才多大点,扯什么呢!我有那么傻吗?真要看上他,我只要学会酿酒就好了!靠几十文钱?笑话!” 芽儿冲着某个角落同情的摇摇头。 芽儿搓搓手:“杨哥哥人挺好的,经常给咱送橘子,长得也好看,武功也好,多少姑娘想嫁给他呀!” 晓敏来捏芽儿的小脸:“怎么了,说话跟个婆婆似的婆婆妈妈的。wait!”晓敏忽然反应过来:“芽儿,你不会是看上这小子了吧?他得比你大多少啊?” 芽儿忙摆手:“没没没!姐姐,你想太多了!” 晓敏忽然笑了起来:“逗你的!你才多大点!哪里懂这些呢?” 芽儿低下头,眸底有些黯淡。 芽儿又转头望着晓敏:“那你会酿酒吗?” “嗯?”晓敏眯眼盯着芽儿:“这话什么意思?” 芽儿挠挠脑袋:“我...我想趁早学一门手艺,学一学卓文君嘛!” 晓敏同意的点头:“也是,唐人喜欢喝酒,你若学的好,也确然不错。不过一个女孩家和酒徒怎么打交道,不行不行!” 芽儿拽她的衣角:“可以的可以的,姐姐,不是有你嘛!” 晓敏想了想:“我也不能老陪着你啊!这样吧!等我换了工作,看看到时的情况,好吧?” 芽儿顺从的点点头。 清晨,晓敏一大早离开,杨枫垂头丧气的走进来。 “杨哥哥!” 杨枫坦然坐在芽儿搬过来的凳子上,道:“昨天,你是不是想给我们俩说媒啊?” 芽儿低头:“对不起啊!”哪会想到晓敏一点意思都没有呢? “你不用这副样子!”杨枫笑了起来,指尖抬起芽儿的下巴:“我和晓敏,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拿她当朋友,一个欠钱不还的朋友。” 芽儿只觉得心上一轻,却嘟起嘴道:“哼!不要以为我小就好糊弄!你倒是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肯当着我的面叫她晓敏,当着她的面时却只叫她梁姑娘?” 杨枫一怔,又春风一般笑了起来:“你天天给我做早饭,我自然和你亲一些,和亲近的人说话,当然连带着把别人也称呼亲近了!” 芽儿脸一红:“谁...谁跟你亲近了!” 杨枫倒是没想到芽儿会这么说,立刻笑着道歉道:“对不起,又忘了,你已经长大了,对不对?” 芽儿翻了个白眼,盛上一碗热粥。杨枫拿筷子搅啊搅啊,直到觉得差不多了,伸手端起来一饮而尽。他抹了抹嘴,笑道:“有这么个好妹妹,我也算有福气了!芽儿,辛苦了!”他向芽儿做了个揖。 芽儿烦躁的挥挥手:“快,游你的手好你的闲去吧?我想清静。” 杨枫点了下她的鼻子,眼神里似有什么闪过:“你跟晓敏混久了,人也尖酸刻薄了!这可不好,会嫁不掉的!要改,要改啊!”他笑着离开,留下芽儿一个人在院子里收拾东西。 芽儿打扫好家里,出奇的发起呆来。摸摸鼻子,似乎还能感受到那个人的指尖。想起那个人的笑,她心烦意乱。她和奶奶两年前来到这里,村里人看她们可怜,将这个废弃的茅草屋给了她们祖孙居住。那个时候,她已经十六岁,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个小孩,两年后,还是如此。大家只会看着她叹口气:“唉!可怜的孩子,吃不饱饭,可怎么长身体呢?” 记忆里,自她九岁后,再也没长过,连容貌都不再变化了!为此,她总是受人欺凌,奶奶在世时,为了保护她,每过两年,别人发现蹊跷,奶奶便会带着她离开,去找另一个地方居住。转眼,这里已经是第四个地方了!奶奶已经去世了,再也没人知道她的秘密了!可是,会不会被人发现呢?自己是不是该准备离开了呢?但这里的人对她那么好,特别是晓敏,可晓敏知道她奇怪的病,会不会嫌弃她离开她呢?如果晓敏离开了,她会不会失去一切呢?毕竟,他们对她好,也不过是因为晓敏而已。 想起杨枫的脸,她一阵脸红。她知道,因着自己小孩的脸,他们都只把自己当小妹妹,晓敏是,白锅是,杨枫也是。她可以以一个小孩的身份,换的和他们亲近,可是爱情,她是不是能奢求呢? 梁晓敏为什么不喜欢杨枫呢?若是那样,她兴许能一直赖着杨枫,看着杨枫。也不一定,他们若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会赶走自己的! 想要留下一切,留下杨枫,真的要靠自己了!想到这,芽儿梳了梳头,就锁上门跑了出去。她要去找个酿酒人,她要学会酿桂花酒,她要拴住杨枫! 晓敏今天背着家伙事走啊走,不知不觉却走错了路。这是去哪儿?晓敏往四周看了看,吓了一跳,这不是去侯府的路吗?不对不对,这条路可以去很多地方,侯府那种乱七八糟是非不分的地方,绝不是她想去的。晓敏有些失魂落魄的折回去,抬头却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迎面而来,她靠到一边,让出路来。 马车越来越近,晓敏期待的看着被风微吹动的帘子,但等到马车靠近时,却不知为什么,顿时失去了勇气,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从头顶压了过来,她低下头,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车窗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撩开,一双幽深的眸向外望着,忽然,那双眸子亮了起来,满满的都是一个相士的身影。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车夫挥着鞭子喊道:“那个算命的!过来!”忽然被人踹了一脚,掉下了马车,他惊慌的爬起来,顾不得拍打身上的土,向晓敏跑了过来,边追边喊:“高人,停一下!快停一下!” 晓敏停下脚步,诧异的转过身子。 车夫跑到她面前,扶着膝盖大喘了几口气,这才恭敬道:“三...三少爷...请您!” “啥?”晓敏反应过来,摸摸胡子:“我收钱很多的!” 车夫摆摆手道:“没关系,三少爷肯定不会介意的!” 晓敏望望马车,再望望车夫,笑着摇摇头:“跟你家少爷说,老夫今日偷的浮生半日闲,不做生意。”说罢故作潇洒的转身离开。青云少爷,我们始终不是同类人,本来也不该有交集,还是能不见面,就不要见面了! 马车塔塔的声音传来,如战场上雷雷鼓声,是谁,把马车飙到了八十迈?晓敏自顾自走路,忽然只觉得腰间一紧,脚下一空,只觉得整个人都混乱起来。等她反应过来,就见青云少爷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抓着缰绳,喝着马,在大街上急速前进。 “你你你干什么?”晓敏挣扎着:“老老夫可是正经人!”这家伙劫她作甚?毕竟,现在自己是一个垂老的相士啊! 青云少爷道:“你小心点,再乱动,我就拉着你一块摔下去,看谁更惨!” “疯子!”晓敏难以置信道。 青云少爷春风得意的赶着马车,原本正常的街上顿时混乱起来,晓敏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生怕撞到什么东西,不由向前倾着身子喊:“快,快让开!这个人疯了!大家快让开啊!” 青云少爷意味深长的瞥了她一眼,嘴角扬了扬,环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 这一天,发生了一件奇事。侯府三公子抱着一个相士呼啸而过,不知赶着去干什么?想想三公子结婚一个月,就传出娘子不见了的小道消息,想必有可能是真的了。吴敏儿一个尚书大人的千金,怕是不能忍受夫君断袖,逃走了,细细想来,自杀也是有可能的呢! 多亏了礼部尚书大人被调离了长安,不然,听到这些事,肯定得愁着脸往哪里搁的问题。 青云少爷一直将马车赶到了郊外一片松树林前。 晓敏抱着自己:“你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不给你算命而已,你大人有大量,何必跟我一个小人计较。” 青云少爷笑了笑,忽然握着她的胳膊将她摁倒,晓敏眼睛睁的老大:“你你你果然是个断袖!”自从大婚之夜后,他整天跟在她后面,也不去调戏调戏小女生什么的,原来是醉翁之意在断袖! 第二十五章 再见芸豆 青云少爷深深看着她,鼻子几乎就要碰到晓敏的鼻子,温热的气息传来,搞得晓敏心跳忍不住跑了起来。“是不是是断袖,要不要试试?”他玩味的笑着。 晓敏浑身一颤,乖乖,原来他是个这样的人!连老头子都不放过!怎么办?告诉他自己是个女人吗?要是那样,他岂不是就认出来自己是谁了?那岂不是更复杂?啊啊啊!怎么办?晓敏晓敏,淡定下来,他是草包嘛!你还怕他? 晓敏平静下来,胳膊是被压住了,很明显,力气比不过他,没关系,还有腿!晓敏奋力一踢,却被他及时察觉,用腿压住了:“想干嘛?”青云少爷审视的看着她:“这么歹毒啊!” 晓敏有些讶异:“咦?你好像变了。” “是吗?这位相士,我们以前认识?” 晓敏忙摇头,青云少爷笑了起来,腾出一只手,扯掉了晓敏的胡子。晓敏心一凉,他发现了? 青云少爷终于松开手,晓敏傻傻的坐了起来,怅然若失的摸摸脸,看看在一旁笑的云淡风轻的青云少爷,怒道:“你......你早就知道了!” 青云少爷得意道:“你是我娘子,无论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认错的!” 晓敏气愤的推了他一把,想将他推下车,自己乘车走,却被他轻松躲过,就势将她拉到怀里:“我好想你。” 晓敏怔了一下,这货刚才说什么?怎么浑身都麻了起来?靠!他怎么这么肉麻? 晓敏挣开他:“你别碰我!” 青云少爷委屈:“我们夫妻好容易重聚,你就这么冷淡?” “没错!”晓敏冷着一张脸:“你听好了!我叫梁晓敏,不是吴敏儿,不是你娘子!” 青云少爷却就像早就知道一样,笑道:“我不管你叫什么,你是和我结婚的那个人,你就是我娘子!” 晓敏的心莫名有些慌乱,怒道:“胡说什么!谁都知道,你的娘子是吴敏儿!” “你...”青云少爷顿顿,扳过她的肩:“我知道,他们逼你替嫁,你很委屈!跟我回家吧!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他说的情真意切,晓敏却怒火烧心:“我想要的?我想要以梁晓敏的身份光明正大出嫁,我想嫁给一个没有权利之争没有地位之争的家里,最好是与世无争,能平平凡凡过日子!我想嫁一个懂我知我的人!你能给哪一样?” 青云少爷沉默的看着她,晓敏冷笑了一声,跳下马车:“侯府,我已经受够了!我不会回去遭罪的!你,我也看不上,你走吧!别再缠我了!” “在你心中,”青云少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真的没有我一点位置吗?你就从来没为我心动过吗?” 晓敏强硬道:“没错,在我眼中,你和传说中一样,是个草包!” 说完,她低着头,快步走着,生怕这尴尬难过的氛围徘徊太久,会令的她忽然心软。背后忽然有人拉住了她:“我要你看着我,告诉我,是不是以前的我,让你讨厌透了!” 晓敏咬咬牙,咬碎所有不不忍,回头看着那一双红红的眸子。她曾多次见证他泪流满面,却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哀伤又不甘的脸色,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他是因她的话,伤到心了吗?不可能!晓敏抬着下巴看着他道:“没错,我讨厌你!你要娘子,去找真正的吴敏儿吧!” 泪光点点,包围了他发红的眼睛,他忽然弯身将晓敏扛了起来,在晓敏的惊叫与捶打中进了小树林。 晓敏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准确说,这一趟,他一直就不太平常,莫名的英气,没有怯弱,头脑清晰,这一下,更觉得他力道极大,她用尽了方法,始终不能挣脱他,尽管,她都宁愿摔到地上栽花脸了! 他终于还是将她放了下来。晓敏涨红了脸,向他甩了一巴掌,他没有躲。响亮的声音在幽深的树林里显得异常响亮,晓敏噙着眼泪,愤怒的看着他。 青云少爷望着她,目光炯炯:“你若不愿替嫁,我便再娶你一次;你若不喜欢侯府,我便带着你离开;唯独,你不可以不要我!” 他低头,覆上了晓敏的唇。晓敏一个激灵,想要躲开,却被他压在树干上,动弹不得。他的胳膊紧紧揽着她的脖子,她感到压抑和窒息,一时大意,被他启开牙齿,有柔软的东西进来,在她口内游弋,探究......晓敏觉得一阵酥麻,不知不觉,她的手覆上他的背,开始回吻他。 他终于缓缓离开晓敏的红唇,五个指印清晰地浮现在他脸上,晓敏回过神来,还想再给他一巴掌,却被他一把抓住,他道:“怎么,刚才那一巴掌的惩罚还不够吗?你希望我再来一次?” “你你......”晓敏一种吃瘪的表情。想到刚才那个...咳咳,她好像还主动了!真是丢人啊! 他抬起手,食指轻轻放在晓敏的心口:“这里,只能是我。被我发现别人,他就死定了!” 晓敏不服气道:“你,你以为你是皇帝啊!想弄死谁弄死谁?我看你连杨枫都打不过!” 青云少爷的表情一下子变了,看的晓敏有些害怕。 他沉着一张脸:“杨枫是吗?你爱上杨枫了?” “不,不是!”晓敏啊晓敏,你说话怎么不过脑子呢?好好的,把杨枫扯进来干嘛?难道你没看出这货跟以前不一样了吗?晓敏尝试解释:“我随口说说。” 青云少爷的脸色一点也没因为晓敏的话有所缓和,倒是看到晓敏的红唇,他的脸才拨云见日,晴朗起来。他摸摸晓敏的头,温柔道:“明天一早,我来接你。”说完,俯下身亲了一下晓敏的额头,这次,晓敏忍住了打他,也忍住了骂他,只是不满的擦擦额头,哪知道,青云少爷的脸色立刻就不好看了!不好的预感敲击着晓敏。果然,青云少爷拧着眉,再次覆上她的唇,这次的力气有些大,呼吸也有些粗重,晓敏心中满是不满。占一次便宜就算了,居然得寸进尺,自己再怎么好欺负,也不至于让他这样得寸进尺吧?晓敏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瞅准机会一咬,青云少爷吃惊的看着她,摸了一下唇,指尖红红的。 晓敏一脸得意的看着他,生气吧!自责吧!姐我岂是那么好惹的! 哪知道,青云少爷却笑了起来:“嗯,谢谢娘子!我会为这个伤口,永远记得这个吻的!” 晓敏讶异:你这个神经病! 青云少爷将晓敏丢在后面,兀自往回走。晓敏还有些生气,站在原处动也不动。忽然听到一声马嘶,晓敏心一凉,妈呀!这货不是真要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吧?果然,马蹄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晓敏落寞的想,他果然把自己丢下了。 这个神经病!草包!混蛋!晓敏一边愤愤的走,一边愤愤的在心里骂,忽然想到他说要来接自己。怎么,他是知道自己住在哪里?他他他...他该不会什么都知道吧?想想当初他懦弱可怜的一幕幕,晓敏感觉后背发冷,原来,他也是在装。而且,人家更加敬业,自己不过是在侯府除青云以外的人面前演,他却是连亲爹都骗过了。这个人太可怕,还是赶紧回家,不然,就和芽儿商量商量搬家吧!跟这样一个可怕的人在一起,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呢!晓敏不自觉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刚才的一幕幕浮现眼前,那双发红的眼睛,温热的气息,热烈的吻......晓敏使劲摇了摇头,不就是被吃了几块豆腐嘛!没关系,全当被猪亲了! 回到家,家里静悄悄的。晓敏喊道:“芽儿,出来啦!我有事跟你说。”没有回应。不太对劲!楼下晓敏一间间的看过,又向楼上跑去,一阵阵含糊不清的呜咽传来,晓敏顺着声音走过来。竹子做的屋子不容易安静。伴随着晓敏的步伐,它吱吱呀呀的响着,以前,晓敏觉得像歌声,现在,只觉得分外刺耳。 果然,走到自己屋前,她看到芽儿被捆成了一团,绑在床上。 “芽儿!”她一步踏了进去,侧上忽然一阵疾风,晓敏机敏的闪开,就势踹了过去,人影被她踹倒在地上,就势滚了两圈,一把染血的匕首架到了芽儿的颈上。 “是你!”晓敏惊讶的望着胸前鲜红数点的芸豆,不可置信道。 芸豆笑的很难看:“又见面了,小姐!”小姐二字她叫的咬牙切齿,晓敏不明白为什么芸豆会这样讨厌自己。 “他们说你死了,我不信。果然,你没事!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先过来,我们好久没聊天了!”晓敏保持着面色缓和,心里揪成一团,生怕她手一重,就会伤到芽儿。 “发生了什么?”芸豆冷笑道:“这得问你相公。你可知道,他在你面前懦弱,无知,都是装的?” 晓敏佯装惊讶:“真的?天啊!他居然骗我!” “果然,”芸豆的笑开始发苦:“你果然知道!说实话,你的演技比萧青云,真的是差远了!” 晓敏诚实道:“我也才知道,不知为什么他要装疯卖傻。” “你当然不知道!”芸豆分贝一下子大了起来,吓了晓敏一跳:“他怎么会告诉你?你不过是一个草屋里长大的贱民,一无是处,告诉了你,岂不是坏了大事?” 晓敏问:“什么大事?” 芸豆得意的笑了起来:“你想知道,去问他吧!看他肯不肯告诉你!估计他不会告诉你的!你在他心里,不过是个稀罕物,他玩腻了你,还不是让你滚了!” 第二十六章 桂树之约 “稀罕物?”晓敏重复着。 “他心中太苦了!”芸豆垂下眼眸:“偏偏,你完全没见识过他受得苦!就因为你全然不懂,所以他才对你有兴趣,他不过是羡慕你!可怜的青云!”她凄苦道:“可他却没看到,最爱他的人,最懂他的人,就在他身边。” “芸豆...” “是你!都是你!是你迷惑了他的视线,让他看不清事实!”芸豆红着一双眼吼道,手中的刀却重了重,芽儿的脖颈渗出血迹,晓敏的心跟着疼起来:“芸豆,你要我做什么,告诉我,不要伤害芽儿!” 芸豆匕首稍稍离开芽儿的脖颈,却滑向芽儿的脸:“心疼么?” 晓敏脸色也变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夺走了我最心爱的东西,我也要夺走你心爱的东西。除非......” “除非怎样?” 芸豆笑:“你肯让我划花你的脸!” 晓敏正愁眉之际,忽然看到窗外一个洁白的衣袖。 晓敏捂捂脸,道:“没有什么,比一个女人的脸更重要!你愿意怎样,便怎样!”说着,她往后退了一步。 “你干什么?”芸豆脸色白的可怕。芽儿眼泪喷涌而出,扭过脸去,闭上眼等待接下来的噩梦。 晓敏道:“对了,我得告诉你,我在侯府的时候,曾经向青云提议纳你为妾。” “他怎么说?”芸豆激动道。 晓敏又往后退了一步:“他说,芸豆长得不错,如果纳为妾...算了,过去的事,提它作甚?” “怎样?他说怎样?”芸豆前倾着身体,手中的匕首不知不觉离芽儿扯开一段距离。 忽然,一个石子打中了芸豆的手,匕首掉落在地上。杨枫一下子从窗口跳了进来,芸豆想捡起匕首,却被杨枫一下子踢到晓敏面前。晓敏拾起匕首,看着杨枫将芸豆捆了起来,芸豆的哭声十分刺耳,面容扭曲。好端端的芸豆,那个木头一样的芸豆,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芸豆被带走前,讽刺的看着晓敏:“你也不比我好多少,他从没爱过你,我们都一样,只是他利用的工具!”那时,她已经有些疯癫了! 晓敏怔怔的看着满树的桂花,一动不动。杨枫照顾着芽儿。芽儿脖子上的伤不深,但即便是被包扎完许久,她依然哭着喊疼,抱着杨枫的胳膊不撒手。杨枫心疼的轻轻抚上包裹伤口的布,女孩子大抵都是怕疼的吧?上次晓敏受过的伤,要比芽儿的严重,她该多疼啊!杨枫轻轻的拍着芽儿的背,温柔道:“芽儿乖,芽儿要坚强,伤口很快就会长好了!”他的视线落到外面,那里,有一个人落寞的坐着,瘦小的背影越发孤单。 芽儿死死抱着他,埋着头,看不清表情。 芸豆的事令晓敏的心波涛汹涌,久久难以平静。她的丈夫似乎是什么帮派的人,据说为了她不惜与整个帮派为敌,与她开了个酒坊,想来也是想好好过日子的!却不知为什么,今天早晨,她杀了那个人,挟持芽儿找到这里。官府无从查知芸豆为什么会被那个帮派绑起来监视,或许,她是被人卖过来,或许,她得罪了什么人,然而,唯一知道的两个人,一个死,一个疯,终究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晓敏想起芸豆对萧青云的执念,想起她说的每一句话,想起今日萧青云的所作所为。稀罕物?工具?她明明都主动离开了!就算是工具,也该到头了!为什么又要来招惹自己,为什么不能放过自己呢? 天渐渐黑下来。杨枫总算趁着芽儿睡着,小心的抽出胳膊,到厨房熬了一锅粥,端了一碗递给晓敏:“多少吃点东西吧!吃饱了好有力气继续发呆。” 晓敏没理他,他将粥放到一边,拉了个凳子坐下:“好,我陪你坐,你坐多久,我就陪你坐多久。” 晓敏淡淡道:“你回去吧!孤单寡女的,这样不好。” 杨枫理理袖子:“怎么会,不是还有芽儿吗?” 晓敏不再说话,两个人一起静静地坐着,杨枫拿出腰间的酒袋,喝了一口。 晓敏淡淡看他一眼,杨枫伸手:“给!” “像你这样引诱女孩子喝酒,怕是会惹麻烦的!随时可能晚节不保的!”晓敏斜眼看他。 杨枫点头道:“提醒的有道理。”说着收回了手。说时迟,那时快,晓敏迅速的夺过那个小小的酒袋子,闻了闻,小心的喝了一口,只觉得一股辣味直呛到眼睛,眼泪直在眼睛里打转。 杨枫笑道:“反应这么敏捷,不难过了吧?” “还好。”晓敏淡淡道,又喝了一口,仍旧呛得难受,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杨枫拿回酒袋:“好了,看你对喝酒也没什么天赋,别浪费我的好酒了!” 晓敏摇摇头:“太少了!” 杨枫疑惑的嗯了一声,然后笑道:“怎么,想要借酒消愁吗?那可不行,我没这么多酒给你喝。” “就当我赊的,行么?” “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七十三文钱呢!” 晓敏垂下双眸不说话,杨枫叹口气,抬起手,却在手指触摸到晓敏柔软的头发之前顿住了,最后轻轻落在晓敏的肩上:“晓敏,逃避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尤其是用酒,我不希望你变成这样。” 晓敏点点头道:“我知道,我只是需要时间来想通一些事情。”然后她望着杨枫,认真的道:“我知道,你埋了两坛酒,就在那棵桂树下。不出意外的话,那两坛酒就是我的了!” 杨枫讶异的看着晓敏:“你怎么跟强盗一样!” 晓敏一本正经道:“是你埋的不够隐秘。我还知道,你每天都来我家蹭吃的。” “你你你...”杨枫眼睛睁的大大的,半晌懊恼道:“知道你不说!害的我每天跟做贼一样!” 晓敏抬头望着月亮:“一个强盗一样,一个做贼一样,所以我们才是朋友,不是吗?” 杨枫沉默。 晓敏又望着他,眼睛里满是落寞的月光:“明天,我又将失去自由,回到侯府了。” 杨枫的背一僵,他的脸有些苦涩,他嘴张了张,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仰头又喝了一口酒,像是能咽下所有的不快一样。于是一口又一口,终于无酒可喝。他晃了晃小酒壶,随手扔到一边。然后,他苦笑道:“既是要告别,怎能不大醉一场,我们去桂树下找酒吧!” 晓敏点头:“好啊!” 二人借着月光来到桂树下,晓敏一锄头下去,杨枫大笑的从她手中接过锄头:“你这么刨,我的酒怕是保不住了!”他摇摇晃晃的刨着,晓敏蹲在一边,直到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 晓敏跑回院子拿了碗,两人干脆坐在桂树下,各对着一碗清冽的酒,杨枫捧着碗笑道:“酒啊酒啊,别怪我浪费你,实在是事出有因啊!今天,我要和我这个朋友大醉一场,你可千万别让我们失望啊!” 晓敏知道杨枫已经有些醉意了。她捧起碗,学着杨枫的样子,一饮而尽。火辣的感觉从嗓子传来,呛掉了眼泪,嘴却是苦涩的。又倒了一碗,很快,便有什么东西蔓延全身,暖暖的,轻飘飘的。谁说借酒消愁愁更愁,此刻,她便很高兴。晓敏脸红红的,目光炯炯的望着杨枫:“你总算像个朋友了!” 杨枫笑:“一会儿,你这个朋友可能要发酒疯了!” 晓敏微笑:“怕什么,这里这么多工具,什么砸不晕你。” 杨枫闻了闻酒香,道:“你可想过,你这一走,芽儿怎么办?” 晓敏望他一眼:“这么关心芽儿,芽儿这杨哥哥是没有白喊。”她抿了口酒,脸颊红红的:“我要带她一起去。” “连这个都想好了,你真的下决心了吗?”杨枫认真看着她:“还有机会,你跟我走,大唐山川大好,哪里都是个好去处。” 晓敏笑:“虽比不上青山绿水,但侯府也还看的过去的。” 杨枫抬头,明亮的月光竟有些刺眼,他揉揉眼,道:“这么漂亮的地方,你不呆,非得往热汤里跳!白锅说你喜欢自由,现在我不信了!” “我喜欢自由啊!”晓敏也抬起头,望着深蓝的天空:“我不是试图逃出来了吗?没用的,逃避一点用都没有。我得回去,把那些缠着我的东西一条条斩断了,我才能真的解脱。” 杨枫沉默了。半晌,他才苦笑道:“或许你说的对,逃避一点用都没有。” 晓敏无奈的摇摇头:“人活一世,本就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人生苦短,今日还能与杨兄饮酒,实乃乐事,可惜了!还没还上你的钱。” “孺子可教,总算由你自己提了一回!” 晓敏伸出手,往上一撸袖子:“看这里!” 晓敏猛然对着杨枫露出细白的手臂,杨枫下意识的一别脸:“喂!你不要比我先发酒疯啊!” 晓敏笑道:“我清醒着呢!你看我手腕,我说的是这个!”说着,她另一只手食指戳了戳手表,道:“好看吗?” 杨枫注意到那个金属的奇怪手链:“这是什么?西域的?” “额......好像是从西域传过来的。不重要!我来给你介绍介绍,这个东西,很有用的,能让你知道,一天过去了多少。”晓敏认真道。 杨枫笑笑:“那又怎样,长安有的是计算时辰的东西!” “那不一样!我这个...我这个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 “你该不会...”杨枫眯起眼睛:“想用这个抵押吧?” “杨兄果然聪明!”晓敏真诚的夸赞。 “独一无二的东西也多了!”杨枫敲了敲表链:“不代表我就需要啊!” 晓敏缩回手,看了表盘半天:“没眼光。这可是陪了我三年的手表,宝贝着呢!你不要,我还舍不得给呢!” 杨枫登时来了兴趣:“是吗?再拿我看看。” 晓敏握住自己带着手表的手腕:“你干嘛?” “我忽然对它感兴趣了!” 晓敏眨眨眼睛,噗嗤笑了出来,摘下手表递给杨枫:“都说君子不夺人所好,你却一听说它是宝贝,立刻接受,果然不是君子。” 杨枫淡淡道:“我从来没说过我是君子。” “可你是大侠啊!” “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不过是个喜欢舞刀弄剑的闲人罢了!你可曾听说过白锅称过我大侠?” 第二十七章 火烧竹楼 晓敏忽然想起,白锅曾跟她说,杨枫自小被养母养大,日子过得很是拮据。但他养母很注重他的外在和才德。宁愿不吃饭,也要给他准备一套干净素雅的白衣,宁愿不眠不休,也一定要他学一身武艺,故而他虽出身寒门,却有着贵族的气质。想来,他的养母,也是个高瞻远瞩之人。但她是否想过,从小的贫寒生活,让杨枫变得这么铁公鸡呢?这算是他高贵气质下唯一的不足了!恼人的不足。 “我看这一树桂花甚好,不知用来酿酒,会是怎样的清香呢?”杨枫吸了一口气,陶醉道。 一片花瓣无端端落在了晓敏的酒碗里。晓敏望着它,像是望着一叶小舟,在没有沿岸的水里漂泊。“好,要是有机会,我去学酿桂花酒,酿这一树桂花,将来送给你当做结婚贺礼。”晓敏慢慢道。 杨枫笑:“万一我结不成婚呢?” “那就留着,将来你去了,用来祭奠你伟大的孤独。” 杨枫愣了愣,缓缓吐出一句话:“凭这句话,我一定会活着结婚的!” 两人对饮到半夜,下去了半坛酒。晓敏多半是在抿,喝的很慢,杨枫开始喝的很猛,后来也慢了下来。两个人都醉醺醺的,直到晓敏咚的一声栽倒,酒碗滚到一边。 晓敏感觉世界晃了晃,迷糊的睁开眼,看到一轮明晃晃的月亮,还有一个宽阔的肩膀,只是看不清脸。正待她想仔细辨认时,她听到那人说:“没有酒量,还敢在男人面前喝醉,你也是够有胆色的了。” 晓敏笑:“不要小瞧我,我清醒着呢!只是小脑麻痹,有点不稳罢了!” “你清醒?那就是说,你完全不介意我抱你啊!” 晓敏想了想,认真道:“当然介意,你敢再占我便宜,我就...” “你就怎样?” 晓敏笑:“我太困了,睡醒了再告诉你。” 月光下,晓敏的脸铺上一层光亮的光,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深深地影子,微微颤动, 杨枫深吸了一口气,真是醉了,明明正抱着她,她连一点感觉都没有。这样的性子,在侯府那种肮脏的地方怎么过的下去啊!他抬步进了竹楼,将晓敏轻轻放在她的床上,拉过被子盖好,支起白锅做的挡板,转身又回到桂树下,将剩下的半坛酒重新封好埋了起来。 芽儿在窗前站了半天,此刻望着那棵桂花树,泪光盈盈。这个女人,为了自己的脸,居然放弃救她,这样残忍的女人,怎么配得到他?看着那个月光下白色的一道影子,她的心生起一团嫉妒的火焰:梁晓敏,从今日起,你我不再是姐妹! 杨枫摇晃着身子,在寂寥空旷的荒野中走着,夜风阵阵,他双目冰凉,白衣飘摇,只得一个凄惨的月亮,淡淡的望着他。他一直走,直走到雄鸡啼叫,东方泛白,终于来到一个荒凉凄冷的坟地里,找到一个不大的旧坟,扑通一声跪下。 娘,你说错了,他不是好人。 他过得很好! 娘,你常说,是自己的东西,最终总会回到自己的身边。现在,我要拿回它了!你受的委屈,我会让他加倍赔偿,属于我的东西,我会一样不落的拿回来。 娘,保佑我。 杨枫将坟上的杂草拔干净,又用手刨出一些新土撒在坟上。酒袋里剩下的酒被他全部倒在面前的荒草里。 青云少爷兴高采烈的来接晓敏,远远就看到一团黑烟来自某个他熟悉的地方。他心头一凉,立刻快马加鞭,就见到那个苍翠的竹楼此刻被熊熊大火包围,许多村民正手忙脚乱的往里面泼水。他迅速的往人群中看了一圈,没有看到想看见的身影,急的他一把抓住一个正端着满盆水赶过来的村民:“人呢?出来了吗?” 那人看了青云少爷一脸,挣开手:“不知道不知道,先救火再说,这一大早的,很可能人还在里面呢!可怜孩子!怎么跟白锅交代呢?”边说他边往火堆近了跑。青云少爷从旁边经过的人手里夺过盆,一下子全倒在自己身上,捂着鼻子就钻进火里。竹子本就易燃,此刻噼里啪啦的烧的正旺,只怕撑不了多久,就会轰然倒塌。人们一方面称赞这个英雄的伟大,一方面为这个冒失鬼惋惜,一方面更加忙碌的救火。三条命啊!三条命就掌握在自己的腿和手上了!这是积多大的德! 青云少爷在明晃晃的火焰和呛人的浓烟中呼喊着,只有竹子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不时还有竹子爆炸的声音震颤着人的心。没有人的呼喊,或许,或许她们不在,但也有可能,她们已经被呛晕了!青云少爷焦灼的,急切的登上火舌包围的木梯,火舌贪婪的舔着他的脸,触摸着他的衣服,疼痛感从胳膊上传来,青云少爷快速的打灭袖子上的火,快步闯到晓敏的卧室,里面空荡荡的,只有火焰像是活了一样在屋里跳动着。这时,竹楼猛烈的一震,眼看着就要顷頽,青云少爷连忙跳到窗前,奋身向下跳去。忽然一根粗壮的竹子猛烈爆炸,一股强大的劲道狠狠撞向他的后背,他直直从上面坠了下来,摔在地上。一个好心人不顾竹楼不断爆炸的危险将他背到安全的地方。 竹子是漂亮的东西,也是危险的东西,所谓爆竹,正是将它这一爱爆炸的缺点优点化了。然而,一座漂亮的竹楼,被火焰吞没,无可避免的,它不停爆炸,眼见火已经无法扑灭,人们只好撤到安全区域,呆呆的看着它逐渐消失,化为灰烬。 直到再也看不到火苗,他们才痛苦的向前,慢慢扒拉着碎片,找寻某些最不愿找寻的东西。 所有的灰烬遍寻了一遍,他们惊喜的发现,没有找到芽儿和晓敏的尸骨,又找了一遍,仍然没有。 青云少爷正光着背趴在一张单薄的床上,一个乡村大夫正为他施针,他全无感觉般,只是浑身肌肉绷紧,大夫始终无法让他放松下来,针怎么也扎不进去。这时,灰烬里未发现尸骨的消息传来,青云少爷终于如释负重般,肌肉慢慢放松下来。或许,她还是不愿跟自己回去,所以连夜带着芽儿逃走了。所幸她离开了!不过,为什么会着火呢?青云少爷想不通,这一切会是意外吗?还是有人蓄意为之呢?若是有人蓄意,是不是想要伤害晓敏呢?这件事一定要查清了! 他换上了一件崭新的衣服,掩盖住伤口,若无其事的回到家,像平时一样,他回到自己清冷的小院,就看到一个瘦弱娇小的身影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发愣,桃子迎了过来,面色沉重:“三少夫人,她回来了!” “什么?”青云少爷立时欣喜起来,不再管院子那个人,抓着桃子的肩吼:“她在哪里?” 桃子回头看了看主屋,青云少爷立刻奔了进去。屋里有些昏暗,隐隐约约看到晓敏躺在纱帐内,一动不动。 她真的在。 步子忽然沉了下去,青云少爷慢慢的,小心翼翼的走过去,仿佛里面的人会被震碎一样。掀开落纱,晓敏安静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黑色的秀发散落开来,像是柔软的雨。 他抬起左手,轻轻落在晓敏的脸上,“别碰我!”晓敏冷冷道。 他愣了一下,收回手,背在身后:“我说过了,我去接你,你为何自作主张?” 晓敏冷冷一笑:“可我没答应你。” “笑话,你以为这里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吗?” 晓敏坐起身:“怎么,你要惩罚我吗?” 青云少爷背过身去:“你既然已经知道我已经不是那个软弱可欺的萧青云,就该知道,我不会继续睡在地上。” “没关系,我睡在地上就行了!”晓敏立刻接过话来。 青云少爷神色复杂的望向她,半晌道:“那你此刻在做什么?” 晓敏穿上鞋,站起来,道:“抱歉,以后,我都不会再犯这个错误了!” 青云少爷一甩左袖,愤怒的离开了。 晓敏默默的看着他消失在视线中,这才抱着肩,虚弱的坐在凳子上,撑着桌子,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诚如安氏所说,任何决定都是有它的代价的。她说走就走,说回就回,总要付出点代价,给侯府那些蠢蠢欲动的人看一看。因为她怎么着也是夫人,既要她受罪,却不好留下伤疤,所以她的肩被扎了一些银针,放了一些血。然而刑法并没有结束,只不过被安氏担心她熬不住,暂时记下来,留待她稍微好一些,再接着带过去摧残。 安氏,那个总让她盯着青云少爷的女人。晓敏才知道,青云少爷并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她分明是担心萧青云会影响了她亲生儿子的前途,才一直对他防范有加。但这一次,安氏不再光让她看着青云少爷了。安氏看重了青云少爷对晓敏的喜爱,希望晓敏能得到青云少爷的信任,寻机彻底毁了他。这也是为什么,安氏给了晓敏这个机会,让她能重新回到侯府。 尽管安氏是这样一个女人,晓敏还是主动找到她,向她投诚。安氏不答应,除非她肯烧了竹楼,断了后路,她果断的答应了。只是提出,芽儿要留在她的身边,以贴身丫鬟的名义,很显然,谈判成功了! 她当前最要紧的任务,就是多露脸,让人们知道,她不是失踪,真的只是得了大病。那些走漏风声的人,他们都再也说不了话,而晓敏这个源头,因为对安氏的投诚,安氏很给面子的在保证晓敏不会丧失任何功能的前提下,极大地惩罚了她。 第二十八章 陈年往事 青云少爷怒气冲冲的走出屋,望了一眼坐在院子石凳上发愣的小人,厉声问桃子:“她谁啊?为什么擅闯这里?” 桃子赶忙低着头恭敬道:“这是芽儿,三少夫人的贴身丫鬟。” “是吗?谁准她自作主张带丫鬟来的?” 桃子飞快的看了青云少爷一眼,继续低着头恭敬道:“是夫人。” 夫人,夫人?青云少爷脑袋一下子清醒了不少,这么说,她去找安氏了?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她...” “怎么了?” “因为她私自离府,夫人对她用了针刑......” “什么?”青云少爷忽然反应过来,怪不得她躺在床上,怪不得她面色苍白,现在自己将她赶下去,此刻,她如何呢?这样想着,他就紧张的想要回去看看晓敏,桃子却忽然抓住了他的右臂,他的右臂裹了好几圈纱布,硬邦邦的,桃子愣了一下,立刻松开手,飞快的看了芽儿一眼,低声道:“这个惩罚,对于她的罪名,实在是太轻了,我怕,她已经成了安氏的人。” 青云少爷道:“你能想到的,安氏岂会想不到?放心吧,我有分寸。”说着,他还是又匆匆推开了房门,桃子叹了口气,冲着芽儿挥挥手:“芽儿,你过来。” 芽儿乖乖的走过来,始终不敢抬头。 “不用怕,你可以叫我桃子姐姐。让桃子姐姐来教教你侯府的礼节,好不好?” 芽儿摇摇头:“不好,我要姐姐教。” 桃子觉得跟小孩说话果然是不能客气了。于是清了清嗓子:“三少夫人没空,以后你的一言一行,都由我负责了!不许顶嘴!” 芽儿撅起小嘴,忽然擦着眼睛哭了起来。小孩的哭声又尖又细,桃子的小心脏都跟着颤抖起来。她连忙捂着芽儿的嘴,边哄边将她抱到自己屋,生怕惊了主屋里面的人。 主屋里,晓敏和青云少爷隔着一张桌子坐着,两相对望,一言不发。许久,还是青云少爷先打破了沉默:“你还要装多久,受了这么重的伤,在你相公面前,你都不肯喊一下疼吗?” 晓敏眼角微微上挑,像是在笑:“那你呢?你还要忍多久?” 青云少爷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你敢当着我的面抬一下你的右胳膊吗?” 青云少爷望望右臂,意味深长的看向晓敏:“你有些不一样了!” “你不也是吗?”晓敏笑笑:“之前那个青云少爷,他软弱,他爱哭,他人尽可欺,可他善良,他体贴,面对这样一个他,我亦可以毫无保留的表达我的喜怒哀乐。可惜,你不是那个青云少爷。既然你都变了,你又如何能希望我不变呢?” “你在怪我骗你。” “......” “我有我的苦衷。”青云少爷的眸子暗淡了下去,面容苦涩。 “是因为大少爷吗?”晓敏望着他。 青云少爷惊讶的抬起头,再次审视眼前的娘子,尽管她受着伤,面色苍白,却眼神犀利,不再像以前那样浑噩。是的,她真的变了。他垂下眼眸:“你怎么知道?”他的语气淡淡的,虽然是在问,却全无问的好奇,或许是,并不希望晓敏回答,然而晓敏却开口了。 “以前,我总想着混日子,从来不曾多想。但是昨天,我开始认认真真回忆那一个月,将所有的疑虑与线索穿在一起,终于被我发现,这个从未被提起过的大公子,或许就是一切的关键所在。”她盯着青云少爷的眼睛:“说起来,像侯爷这个等级的,基本上都是妻妾成群,可是安国侯却只有夫人一个妻子,但我分明又看不出侯爷对夫人的痴心,想必,他之前一定还有过妻妾吧?” “我娘,”青云少爷沉默半晌,终于开了口:“她和父亲青梅竹马,原本已定下婚事,偏偏安氏看中了父亲,施计嫁给了父亲。安氏的父亲为朝中重臣,安氏的姐姐当时也是太子妃,父亲不得不娶她为妻,我娘也只好委屈求全,做了父亲的妾氏。你说的大公子,正是我同父同母的兄长。” 他望了晓敏一眼,继续回忆道:“兄长自小博学多才,年纪轻轻,便跟着父亲行军打仗,很有一番作为。偏偏安氏担心兄长的强大会导致她地位不保,于是害死了他!” “你怎么知道,是安氏害死的?”晓敏插了一句。 “兄长一向骁勇善战,那日他在厮杀之时,却一反常态,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守都大失水准,最后被敌军一箭射中,不治身亡。当时我只恨那些谋反的藩王,一心要达到兄长的高度为他报仇,但我十三岁那年,父亲带着当年兄长的一个部下来家里,他见我锋芒毕露,竟寻了个机会暗暗告诉我,要将锋芒内敛,一定要小心安夫人。” “或许,那个人只是在挑拨关系,没准他和夫人有仇呢?” 青云少爷苦笑:“当时,我也这么以为,可没过多久,就听说这名部下喝醉酒从楼上摔下来跌死,我觉得事情不应当那么巧合,所以我就设法去找当年兄长身边的人找线索。” “怎么样?” “自然,他们不是杳无音信,就是离奇身亡。” “意料之中。”晓敏淡定的喝了一口茶。再加点糖就好了,流血太多,缺营养啊! “那你是怎样认定夫人就是凶手的?” “我悄悄去开棺验尸了!”他憔悴的望着晓敏:“是不是觉得我对兄长很不敬?连死人都不放过,很伤风败俗?” 晓敏淡定道:“这种桥段我见多了!有时候为了真理,观念这东西也可以打破一下的。” 青云少爷脸色好看了些,接着道:“兄长是中毒死的,毒就在安氏亲自为兄长缝制的里衣领口上。”说着,他冷笑起来:“很快,因为我的张扬,她便也对我下手了!” 晓敏望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他却忽然对晓敏道:“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表现的那么软弱了!” 晓敏趴在胳膊上,直言不讳道:“既然都找到证据了,为什么还要忍,安国侯呢?杀子之痛啊!他能忍?” 青云少爷摇摇头:“那时,安氏的姐姐已经是皇后了!那一次,正是父亲救了我。他告诉我,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宁愿要一个无知的活儿子,也不要一个聪明的死儿子。” 晓敏感叹道:“所以,你们爷俩一直在整个侯府面前演戏,这么多人都被你们骗了!奥斯卡欠你们两个小金人啊!” 青云少爷苦笑,他站起身:“你好好歇息吧!” 顿了顿,他又道:“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了,你呢?你肯告诉我你的一切吗?” 晓敏无力的趴在桌子上:“看情况吧!我的故事很神话的!怕你这个凡人接受不了。” 青云少爷淡淡道:“不告诉我也没关系,只是,”他的面容忽然冷了起来:“我既然把秘密告诉了你,你便不能再背叛我,否则,你一定没命离开侯府!” 晓敏笑笑:“你也是这样跟芸豆说的吗?” “芸豆?”青云少爷吃了一惊,她都知道了什么? 这次,晓敏看他的眼睛里满是嘲讽:“要不是她,今天我也不会坐在这里。” 青云少爷嘴张了张,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最初,他不想让自己的娘子卷进风波,宁愿利用她的丫鬟,但这个丫鬟却忘了本分。她做了那样的事,险些害了晓敏,他自然不能再留她了。但他也想把真正惩罚芸豆的事交给晓敏自己处理,但这需要等到他大仇得报之后,所以,他命人将芸豆关押起来,不成想,没过多久,就传来消息,芸豆和看守她的人,一起不见了。那时,他便怕芸豆早晚会找到晓敏,将整件事变得更加复杂,他希望他能将晓敏带回去,只是不知道今天这个晓敏,可还是那个他欣赏羡慕的晓敏。 晓敏自觉的打好地铺,小心翼翼的趴下,真的好疼啊! 她下巴搁在手背上,又开始想,这个青云少爷确然给她讲了很多她没听过的事,如果是真的,那这个青云少爷确实怪不容易的。然而,她可以理解他对自己伪装,但她不愿原谅,毕竟,他搭进去了自己一个丫鬟。而且,她仍有一点没想通,当初那个半夜闯进柴房的人,交代是芸豆设计陷害她时,从那时起,她便存了疑心,芸豆究竟是谁指派的,还是她自己的想法。诚然,游昨天的事,可以看出芸豆是恨她的,但这也不能全然代表当初那事也是芸豆所为。如今看来,青云少爷既然曾拉拢了芸豆,他便也存在了嫌疑。如果他真的和安氏有仇,自己那时与安氏在明面上又交往不错,看起来很像被拉拢过去,难保他不会动了害死自己这个爪牙的心思。不管怎样,侯府依然是水深火热,若然不处处留心,怕下次就没有老鼠替自己献身了。 第二十九章 神仙下凡 竹楼被烧毁,晓敏思来想去,还是分别给杨枫和白锅各一封信,简略的讲了下近况。很快,杨枫来信:烟花成功,借人一用。 烟花成功了?晓敏高兴起来。为了这个研究,她绞尽脑汁,用尽了生平所学,好容易给了烟花李一个大启迪,如今研制成功,不可不称为一个重要的资源。 但好消息传过来后,坏消息也接踵而至,白锅回信中提到有一个人闯进竹楼救她,受了重伤,晓敏想起青云少爷身上的伤,好像蛮符合白锅描述的。人家真的为了自己闯进火场,按理说,她是应该说谢谢的,可因为头一天回来的晚上,她就和他吵了一架,搞得她很难开口。原因就是因为她打地铺,这本来就是青云少爷的吩咐,青云少爷似乎是顾念她的伤,让她到床上睡,可她不想任人摆布,鼓着气就是不听,还揭短说青云胳膊受伤,根本就奈何不了她,她却忘了,自己也是个才被放血贫血正贫的厉害的人。结果被青云少爷用左臂夹了起来丢到了床上,青云少爷也生气的离开了,这些天一直睡书房。现在忽然告诉她这伤还是为她受的,这得让她多尴尬。 安夫人听说了,就立刻带她去领了第二次刑法,让她在火红的炭上走了一圈,刑法后立刻给她抹药,仆人还称赞安夫人仁慈。二少夫人李氏特意过来冷嘲热讽了一顿,搞得不敢下床的晓敏立刻修书一封请白锅做了个轮椅整天晒太阳。萧红雨还是不理她,见了她就生气的离开,这倒给她提供了一个安静的环境。只是多少心里有点难受。 她还在想如何再和青云少爷搭讪,青云少爷先找到了她,推着她的轮椅道:“今天,我带你去拜会一个人。” 长安城人人都知道,有一个国家的王子来到长安城,等着觐见宫里的皇帝。传说这个王子的国家以火为父神,以光为母神。作为王子,他在隆重场合和节日里都要在眉毛中间画一个太阳。他每次出行,总有一群好热闹的百姓围过来,争相观望一个信奉太阳的人是什么样的?如果他知道中华有个后羿射下来九颗太阳,会是什么样的反应。通常,这个王子很少出门,就算出门,也是坐中原的轿子不露头,轿子前后一般都是精壮的青年,很少有女人。传闻他基本不近女色,是个很端庄的人。事实上,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这个王子,是个喜欢男子的断袖。 杨枫将手表扣在手腕上,慢慢抬起手臂,将它贴在耳边。“滴答,滴答,...” 他的面上浮起一丝淡淡的微笑,又喝了一口酒,然后,盖上。 “哎?不喝了?”他仿佛看到一个紫衣女子坐在对面,眨着一双大眼睛望着他。 “好东西,自然要慢慢品尝。”杨枫总算肯站了起来,低头俯视着晓敏,笑眯眯的:“今天我要做一件好玩的事,可惜你不在。” 晓敏也笑眯眯的:“我等你做完了跟我讲。” 杨枫掂量了下,缓缓道:“就怕再见时,讲起来就不好玩了。” 晓敏道:“我可以假笑。” 杨枫爽快道:“你都这么不容易了,我还有什么犹豫的,走了先!” 杨枫背上一捆奇怪的东西,摸着腰间的桂花酒,目光里满是明亮的月光:“酒是我知己,知己在,豁出一条命又如何呢?” 明月高悬,阵阵清风迎面出来,化为半天星辉。 杨枫是精心打扮过的。一身蓝色华衣,银色花纹,头发梳得纹丝不乱,双眉斜飞。虽然杨枫不像萧青云那样皮肤白皙,双目大而有神,但英姿飒爽,难得一身男子气,女子自不必提,对于男子,想必是弯的都会心动吧? 千月山庄,歌舞声声,主座上的王子靠着软塌,一旁半跪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正轻轻捏着王子细长的腿,王子半眯着眼,几乎要睡着了。台上八位舞姬个个如花似玉,身材婀娜,但他偏偏不为所动。忽然,几个黑色的身影从天而降,台上舞姬花容失色,如花朵忽然落瓣一般飘落,向台下四散而去。王子精神起来,台上的黑衣人代替了方才的舞姬,在台上舞动起来,炫耀着他们健硕的身材。王子坐直,双目炯炯,看着看着,就不由向前倾身,面上露出痴迷的表情。最后,几个蒙面人扯下蒙在面上的黑布,露出一张张精致的脸。王子兴奋地喘着粗气,伸出手,犹豫不决的在几个黑衣人中来回徘徊,最终指着中间那个魁梧高大的道:“你,留下来,陪着本王!” 那黑衣人迈着大步,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来到王子面前,单膝跪下。 王子俯身,纤细长的手指在黑衣人脸上来回摩挲着:“你真好看!”王子柔声道:“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美人!” 他的手伸进了黑衣人的领子。台上剩下的黑衣人叠在一起,在交织的乐声中散开,舞台之中,竟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白衣男子,头戴斗笠,执着一支玉笛,薄唇微动,飞声阵阵,在一群人中,翩然洒脱,美如丹青。王子的手不由一紧,正被他玩弄着的黑衣男子痛的呻吟一声,很是销魂。王子站起身来,伸着双手激动道:“美人,快过来,快到本王身边来!” 杨枫立于风中,衣袂飘飘,长身玉立,和煦的微笑令王子内心春意盎然,一股暖意涌遍全身。“美人,过来吧!”他呼唤。 杨枫躬身行礼道:“拜见殿下,在下听闻殿下对曲艺很有研究,许多名曲皆为殿下所创,心下将殿下视为知己。今日明月当空,愿为知己献上一曲,不成敬意,愿殿下笑纳。” 王子道:“笑纳,笑纳,美人的曲子,定当举世无双!” 杨枫端起玉笛,复又吹了起来,其曲调凄婉哀伤,乃是游子怀乡之曲,直听得这帮远离家乡的士兵仆从纷纷落泪,王子亦陶醉其中。杨枫忽然踩着一个黑人的肩借势跳到高处,借着搭建的巨大屏风和薄纱,他跳到楼宇的高处,从容坐下,头顶明月,遍身光华。笛声阵阵从上空流淌下来,直令人相思肠断。 青云少爷一身宽大的汉服,盘坐在垫子上,一身华贵雍容之气,头发松散,他的面前是一个未完成的棋局,黑白棋子都摆在他的手旁,分明是一个人自弈。 晓敏则不耐烦的看看手腕,忽然想起手表已经押出去了,只好无聊的喝茶。 青云少爷道:“娘子,无聊,就过来陪我下棋吧!” 晓敏皮笑肉不笑:“下棋当然要找个下不过的,跟你下棋太没劲了!” “你也可以看啊。” “看就更无聊了,那棋局还不如你好看。”青云少爷手一顿,又听晓敏接着道:“看你还不如我默默喝茶呢!” 青云少爷脸黑了。 这时,外面传来乱糟糟的声音,窗外传来响声阵阵,就听到有人喊着:“看仙人啦!”似有光芒透过窗户纸模模糊糊的掩映进来。 晓敏一拍手:“好像有好戏了!我们出去看看。” “无聊”青云少爷摇头。 晓敏抓起他宽大的衣袖:“你要是不出去,我轮椅被撞翻了,被人踩死了,你脸上可不好看那!” 青云少爷摸摸额头,无奈的推着晓敏出来。就见众人簇拥着往外跑,根本没人搭理他们。 青云少爷惊讶的看到,漆黑的夜空中竟不时迸发出五彩斑斓的色彩,似有仙女在苍穹中挥洒花瓣。 晓敏笑着拍手:“真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 “这是什么东西?”青云少爷仰着脸,两只眼睛里满是绚烂的烟花。 晓敏道:“烟花啊!这都不认得。” “烟花?那不是火药吗?据说十分危险,怎么...” “这你就不懂了!烟花之所以危险,是因为你们技术还不到位,我费了好大劲才找到会做烟花的人,并帮助他改进了下,现在的烟花很安全的!你便尽管安心的享受它的美吧!” 烟花很快便一个个消失了,夜空再次沉寂下来。 青云少爷叹了口气,可惜,已经没了。他好奇道:“你懂如何制造它吗?娘子,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本事,是我不知道的?” 晓敏笑道:“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的!” 青云少爷奇怪的看着她:“总觉得你......你是不是一直也在装傻?” 晓敏摇摇头:“我这叫大智若愚,你这种凡人怎么能看透呢,还是不要猜测了。” 青云少爷不再说话,抬头再次看了看,确定不再有烟花后,他拖着轮椅:“好了,没有好戏了!回屋吧,外面容易着凉。” 晓敏颇为意犹未尽,也抬头看了看天空,忽然道:“你说,他们说的仙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青云少爷摇头:“想必,是个奇人。” “肯定穿着白衣服。”晓敏猜到是杨枫,故意装作能掐会算的样子:“根据我推算,此人文武双全,一身白衣,如月亮下凡,必当光彩照人啊!” 但青云少爷却警觉的皱了皱眉问道:“你说的事是谁?你是不是认识?” 他知道自己在形容杨枫? 第三十章 你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杨枫坐在一处僻静的凉亭里,手担着膝盖,一口口喝着小酒,身上的火药味混合着桂花香气,被夜风裹到远处。 “杨哥哥!”熟悉的声音响起,杨枫塞好酒袋,转身和蔼的笑着:“小芽儿,你怎么在这里啊?” 芽儿笑:“我听到你笛声了,知道是你,就追过来了!” 杨枫手一拍:“果然是我的小知音!等下,你和晓敏都在千月山庄?” 芽儿眨了眨眼睛,撅起嘴道:“你总是能想着姐姐!” 杨枫尴尬笑了笑。 芽儿又道:“姐姐应该也猜到你了,不过我过来时,她正和姐夫在屋里,估计不方便出来。” 看到杨枫脸色暗了暗,芽儿迅速补充道:“姐姐姐夫每天形影不离的,真叫人羡慕!” 杨枫道:“你个小毛孩子懂什么!”说罢又把塞子拔掉,又要喝酒,芽儿迈着小腿飞快的跑了过来,夺过了酒,杨枫诧异的看着她,她认真道:“喝酒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你有什么烦恼,告诉芽儿,芽儿可以帮你忙的!任何忙,只要芽儿能做,就一定会帮你做!” 杨枫要去拿酒,芽儿机警的后退两步,他抓了个空。杨枫手撑着头,苦恼的望着芽儿,芽儿一本正经的看着他。杨枫忽然道:“也好,我也是需要一个帮手的。我想,你现在住在安国侯府,又深得晓敏信任,我确实用的着你!不过,芽儿,你愿意为了我向晓敏撒谎吗?” 芽儿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倒让杨枫一愣,随后,他温和一笑:“有你,真是太好了!” 芽儿羞涩的低下头。 纵然是在千月山庄别人的家,晓敏仍然毫不犹豫的艰难的从床上扯下一床被子铺在地上,然后自己摔下去,滚了个圈把自己裹进被子里。 青云少爷默默看着她完成整套动作,疑惑道:“真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受了伤,安氏是不是对你手下留情了?” 晓敏闭上眼睛,有些不耐烦的解释道:“我这叫乐观。再说,我还受过更重的伤呢!” 青云少爷舒服的躺在床上,右臂的疼痛依然剧烈,他不好用右臂撑着头,只好平躺着望着紫罗兰的帐顶,缓缓道:“看起来,你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晓敏呵呵的干笑两声,因为被被子裹得紧紧地,动也不能动,不能动的晓敏往往很乖,更何况青云少爷提的故事乃是当年自己年少叛逆,作了回孽,招了场祸,这也是她后来立志当警察的原因。想起旧事,她心里一团烦躁,还是默默滚了滚,将脸朝向外面,睡起觉来。 一觉醒来,天蒙蒙亮,不知何时,自己已经置身于紫罗兰色的帐子内,这让晓敏又生气又奇怪。生气的是这个人总是不尊重自己的意愿,而自己竟然不争气的睡得跟死猪一样,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按理说,自己应该是很警觉地啊?怎么一和他共处一室,整个人就变得麻痹大意了呢?奇怪的是,他明明右臂受了伤,按理说,他应该没有办法把自己弄到床上吧?莫非,有别人帮忙?这似乎不太可能,谁会大半夜闯到别人卧室呢? 带着众多疑惑,晓敏坐起来披上外套,大眼一看,瞬间怒了!奶奶的!我轮椅呢?这货是诚心想困住自己吗?晓敏冲着门外喊道:“芽儿!芽儿!”没有人回应。她一向宠着芽儿,尽管芽儿是以贴身丫鬟的身份留在她身边的,她却对芽儿十分宽容,从不苛求芽儿做什么,尽量的给她自由。但芽儿本人也比较勤劳,从来不睡懒觉,屋里屋外都打扫的十分干净,只是不会像茗茶那样贴心罢了。眼前这个点,按理说,芽儿也该起了!可门外没有人应,就仿佛这世界只剩下她晓敏一个人一样。晓敏咬着牙把脚放在地上,尝试着站起来,巨大的疼痛从脚底传来,晓敏疼的腿一抖,一下子摔倒在地上,眼泪汪汪的,靠!这伤受的真不是时候。回头就跟安氏说,就因为她的惩罚,害的自己错失了一个刺探的好机会,不知安氏会不会有一点后悔。 要是有个录音机就好了!可惜了,自己当年不好好学物理,不然,就可能研制出发电机给她的手机充电了!晓敏懊恼的爬到床上,脸朝床埋着。 不一会儿,一个礼貌的声音问道:“萧夫人,奴婢来送早饭了!” 埋在被子里的晓敏闷哼一声,丫鬟推门而入,将粥饭轻轻搁在桌子上,抬头再向床上望去,就见晓敏披头散发的端坐着,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丫鬟浑身一抖,不由后退了一步。 晓敏亲切的笑:“这位美女!”这在丫鬟眼里,简直是凶神恶煞,诡异非常。 丫鬟扑通一声跪下了:“夫人,奴婢可有什么没做好的地方?请夫人明说,奴婢一定改!” 古代的人大抵都是有些神经质的吧?自己又什么都没做,她这反应,是什么意思呢?晓敏只得理了理头发,一边盘发,一边道:“你别怕嘛!我又不是坏人,只是想请你帮个忙。” “你,你想我做什么?”丫鬟仍然有些颤抖。 晓敏眯起眼:“那啥,你能帮我带些东西不?” ...... 丫鬟颤抖的离开,作为一个信奉太阳和光的小国的奴婢,只要天一亮,他们便需要打扮体面了,以迎接太阳之神。来到中原,虽然这里的人不信奉太阳神,但凡是她见过的女子,无不一大早打扮体贴,再不济,也是美人半卧半雍容,凌乱也有三分情。她还从未见过如此不修边幅的女子,在她们的传说中,只有魔鬼才会如此对太阳神不敬。这样一个人,虽然是个主子,但真的值得她帮忙吗?但换个方式想,这样一个为所欲为的人,真的得罪的起吗?还是老老实实去找这些东西吧! 其实,晓敏也没打算这个丫鬟老老实实给她带来她要的那些锯子矬子之类的,只是她不确定青云少爷是不是有派人盯着她,她叫人做些事,混淆视听罢了!以后再有仆人来,她还是会指使他们带来各种各样的东西。 晓敏艰难的从床上挪下来,从未觉得饭可以这么近,又这么远。该死的!忘了让那个丫鬟在走之前把饭给她端到面前了!肚子确实有些饿了,她连滚带爬的往前挪着,好容易挪到桌子边,就觉得头上一片阴影,她惊吓的抬头,又长舒了一口气!还好,是芽儿,自己这副没有尊严的怂样没被那个人看到。晓敏十分脆弱的抱住芽儿:“芽儿啊!你去哪了!姐姐没你不行啊!” 芽儿推开她,端起桌子上的粥,用小勺盛了一口,吹了吹,送到晓敏嘴边,晓敏幸福的张口咬下去,芽儿却悄无声息的将勺子一偏,晓敏咬了个空,吃惊的看着芽儿。芽儿笑:“逗你的!芽儿怎舍得姐姐挨饿呢?” 晓敏伸出脏兮兮的手接过粥,挺没形象的喝起来。在芽儿心中,她瘫坐在地上向乞丐一样喝粥的样子让她的心头升起一阵莫名的快意。如果让杨枫看到,他那么爱自由的人,还会喜欢这个累赘吗?若是她的脚一直不好......芽儿的目光投到晓敏的脚上,晓敏感受到芽儿的目光,撩裙子盖住了脚,道:“不用担心,很快就会好的!姐我的自愈能力宇宙第一!” 芽儿默默点点头,将空碗放回桌子上,又把盘子取下来放在地上,晓敏笑:“你这个样子搞得我很像乞丐哎!” 芽儿站起身:“我去打盆水给你洗洗脸和手,你再吃吧!” 晓敏看看自己脏兮兮的手,点了点头。芽儿走出门,许久未归。晓敏盯着眼前的糕点,越看越饿,最后决心君子动口不动手,将手置于背后,低下头叼起一块,兴冲冲的嚼着,好吃,真的很好吃哎!这个小国的糕点里不知放了什么,远比中原的香,可惜她晓敏生活在一个商品化那么高明的时代,也未曾迟到过这种口味的糕点,想来可能是在历史长河中,失传了吧?这个小国,她从未听说过,或许是后来被吞并了,或者是集体迁移了!可惜了!这么好的食物,竟然要依靠穿越才有可能吃到。 晓敏低下头又叼了一个,这时,门被推开,芽儿总算回来了!晓敏高兴地抬起头,没想到看到的居然不是芽儿,而是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青云少爷。 可怜啊!当初她刚嫁过来时,还想竖立一个武艺高强的侠女形象,给了他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到今天,她却像个可怜虫,趴在地上叼着个千层糕,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青云少爷,这个伤自尊的形象,怕是无可挽回了!晓敏默默把糕点带到嘴里,嚼啊嚼啊,然后咽进去。白眼一翻:“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吃饭啊?” 青云少爷摸摸下巴:“呃,这种吃法的,是第一次见!”说着,他走过来,弯腰将盘子拾起来放回桌子上,晓敏大眼圆睁:“你干嘛?我还没吃完呢!” 青云少爷莞尔一笑:“知道昨夜,你是怎么上的床吗?” “哈?”晓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忽而就被青云少爷用左手架在腰间,提了起来,这就有点丢人了!不挣扎一下,她觉得太不正常了!于是晓敏挣扎:“放开我!你怎么老是这样!” 青云少爷晃了晃身子,险些没夹住。他将她丢到床上,道:“你太不乖了!” 晓敏愤怒的看着他,他再次道:“我知道,你和安氏站在了一起。” 晓敏依旧愤怒的看着他:“那又怎样?” 青云少爷转身将盘子端过来:“我只是希望,你能真的想清楚。这两天,你给我乖乖待在这里,不要总想歪点子!我不会给你机会的!” 第三十一章 五张涂鸦 晓敏坐起身来,青云少爷将盛着糕点的盘子放在床边,正要转身离开,晓敏却拉住了他的衣袖:“你把我当什么?” 青云少爷望着她,晓敏又开口道:“你既然不信任我,何必告诉我那么多?当初我已经离开了,为什么又要我回来,我回来了,为什么又要困住我?你究竟把我当什么?” 青云少爷捏起晓敏下巴:“我拿你当妻子,我所做的一切,无非不想让你受到伤害,但你如果背叛我,”他加重了手指上的力道:“你的惩罚也会比其他人重!” 看着他眼底难以捉摸的情绪,晓敏挤出一个微笑:“我可以给你这个承诺,对我真的好的人,我也绝不会去伤害他。” 青云少爷慢慢松开手,晓敏在他抬身之前也迅速捏住了他的下巴:“但是,伤害我的人,利用我的人,我也绝对不原谅!” 青云少爷笑了,握住她捏着自己的手腕:“你果然是我的娘子,无论我什么样子,你待我的态度都没有改变过。” 晓敏抿着嘴抽回手,却不再看着他:“你错了,现在的你,我可是惹不起的!” 青云少爷揉揉她的头:“你知道便最好。你也必须知道,在这世间,只有我是最可靠的!我希望你不要走错路。” 晓敏一直低着头不再说话,直到听到他走出去,关上门。晓敏慢慢拾起一个千层糕,咬了一口,莫名觉得有些发苦,又扔回了盘子里。 芽儿进来,晓敏让她找来笔墨纸砚,晓敏将床铺理平整,将宣纸摊开,咬着笔杆子思索,偶尔才在纸上画上一笔,画出个不明所以的形状,将这张纸递给芽儿去晾,她便再画下一张,画了一上午,一共画了五张图纸。晓敏将它扎束好,交给芽儿:“这个,你帮我带给白哥哥,就说是我感谢他一直以来的照顾,送他的礼物。一定要告诉他,这是丙礼。” 芽儿疑惑道:“我来这里才不到两日,我怕找不着路哎!” 晓敏笑着摸摸她的头:“你拿着这个东西出去,肯定会有人提出要检查,你便让他帮忙带你过去,他一定不会拒绝的。”芽儿有些不相信的看着晓敏,晓敏充满自信的点了个头,她迟疑了一下,转身离开。 芽儿拿着图纸来到大门,就有王子的士兵将手中的兵器往地上一磕,以一种谁家小屁孩来捣乱的表情瞪着她:“做什么?” 芽儿害怕的望着他们,眼睛累噙着泪:“我我...”还未说出原因,忽然有一个高大的中原打扮的侍卫走上前来:“这是三公子的人,请你们客气点。” 芽儿心里一激灵,这个人是三少爷的人!她今日无意中听到晓敏和青云少爷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平心而论,她虽对夫妻之事不甚了解,但在见过的夫妻中,她不记得有哪些夫妻会像他们这样阴阳怪气的说话的。可见,他们两个人很可能是不相爱的。或许是三少爷有了别人,又或许,或许晓敏爱着杨枫哥哥,不管怎样,三少爷如今都将姐姐的轮椅藏了起来,用来限制她的自由,那么,他的人说不定会横叉一杠不让她出去也说不定。芽儿想着,不自觉就将拿着纸卷的手背到身后。 士兵脸色和缓了些,微微颔首道:“虽然是三公子的人,但盘清来往人员是小人的职责,还请不要见怪。” 中原侍卫冲他们打了下手势,蹲下身去:“芽儿,你不要怕,他们没有恶意,你告诉我,你要去哪,好不好?” 该怎么办呢?难道要装作没有事情转身回去吗?眼前这个人看起来也精明的很,还是实话实说吧,怎么说也是晓敏这个有夫之妇送东西给另一个男人,出了事,也不会有人还记得她这个孩子。 芽儿吸了下鼻子,抹抹眼泪:“姐姐让我带样东西给白哥哥,你能帮我吗?” 那个人望向芽儿手中的一卷宣纸,和缓道:“能给哥哥看看吗?” 芽儿点点头,举起手中的纸。那人笑着摸摸芽儿的头:“真乖!” 他摊开图纸,一张张仔细看了一遍,旁边的士兵满脸疑惑的望过来,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那个中原侍卫复又卷起纸,起身道:“这是三夫人的画作。” 守门的士兵沉默的点头,心道:都说中原的贵族女子能书善画,可这个三夫人画的是猪是牛都看不出,还不如自家七岁的孩子的涂鸦,可见中原人是多么喜欢自吹自擂! 芽儿一本正经道:“这不过是姐姐随意的涂鸦罢了,没想到哥哥这么不识货,这也叫画作吗?” 中原侍卫脸色一僵,继而微笑着将纸卷放到芽儿手中,又微笑道:“告诉我白哥哥家在哪里,我带你去。” 芽儿愣了一下,继而乖巧的点头道:“谢谢哥哥!” 真的有人带她去?姐姐是怎么猜到的?以前只知道她每天把自己化成相士的模样出去骗钱,没想到她真的会未卜先知,那她有没有占卜到自己的身份呢?以她的性格,若她知道,她会一直佯装无知吗? 芽儿乱七八糟的想着,不知不觉,已然来到白锅的宅院前。 白锅的宅院愈发鲜艳了,像是翻新了。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一个奇怪的东西上雕刻花纹,看到芽儿,他高兴地大踏步过来:“芽儿,几日不见,又漂亮了!” 芽儿天真的笑道:“白哥哥,几日不见,你又瘦了!” 白锅笑笑,看看旁边的男子:“这是...” “一个好心的哥哥!”芽儿开心的介绍:“他送我过来的!” 白锅冲他行了个谢礼,命人准备了香茶,请他们进屋坐下。芽儿惊讶道:“白哥哥,你家气派了好多啊!” 白锅笑:“多亏了你晓敏姐姐!最近接了个大生意,正想念你姐姐的天才设计呢!可惜,妹妹嫁人不由哥啊!” 芽儿再次惊讶道:“白哥哥,你变了!你变能说了!” 白锅笑而不语。 芽儿低头看到手中的纸卷,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这是姐姐送你的礼物,感谢你的!” “她感谢我?”白锅笑:“分明是我欠她的!” 芽儿将纸卷郑重的交到白锅手上,小声道:“丙礼物,姐姐说的。” 白锅会意的点头,道:“有这么个能掐会算的妹妹,知足了!” 芽儿笑,过去对一直坐在一旁不言语的侍卫道:“哥哥,我们回去吧!” “这就要回去了?”白锅惊讶道。 芽儿点头:“姐姐很需要我的!”说完垂下头,神色有些忧郁:“姐姐很可怜的,哪里都去不了。” “发生什么了?”白锅一下子站起来,紧皱着眉头。 芽儿望了一眼那个侍卫,没有回答。 一直没说话的侍卫觉得芽儿这话听着特别别扭,搞得好像她姐姐被虐待了似的。可是这种事,又不是他这个下人能解释的。他咳嗽一声,拱手道别,便带着芽儿走了。还是什么都不要说了,越描越黑。 芽儿坐在马车里,从小窗户里探出头,越看越觉得不对头,她缩回脑袋钻出轿子外对正赶马的侍卫道:“哥哥,你这是去哪?这条路和来时不一样啊?” 那侍卫挥了下马鞭,马奔跑的更快了。芽儿心中升起一丝恐惧,不由抓紧了门框,侍卫回头冲她和颜悦色一笑,又转过脸继续望着前方解释道:“没想到你记性这么好,女孩子很少有你这么记路的。不用担心,这是回侯府的路。” “回侯府?姐姐怎么办?” “他们也该在回侯府的路上了!” 千月山庄门前,晓敏极为不情愿的在众目睽睽下由青云少爷抱上了马车,他似乎故意一般,在放下她时晃了一下,脸贴的很近,她不得不对上他的一双桃花一样的眼睛,顺便羡慕下他的长长的睫毛。晓敏自觉地往后仰了仰,别过脸不去看他。他却出其不意的亲了下晓敏的脸颊,在晓敏惊慌的捂住脸看着他的情况下挤到她旁边,若无其事道:“看什么看,我这么好看吗?” 马车启动,晓敏晃了一晃,和青云少爷的肩摩挲了两下。晓敏厌恶的往边上靠了靠,面上满是怒气,脸颊上的红云艳艳的,分外好看。 青云少爷从怀中取出一个手帕,展开,一个鸽子血的镯子出现其中,他拿起晓敏的手,晓敏使劲挣了两下,都没能挣开,直到她感觉一个温热的东西正往自己手上扣,她低头看了一眼,板着一张脸看向青云少爷:“这不是安氏给我的那个手镯吗?” 青云少爷道:“这不是安氏的,这是给萧家媳妇的!” 晓敏仍旧板着脸:“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不喜欢戴这玩意儿?” 青云少爷为她戴好手镯,满意的抬起头:“不管你喜不喜欢,你总是萧家的媳妇,侯府的三少夫人,你赖不掉的!” 晓敏使劲将手一抽,这一次,她轻易的从他手中抽回了手腕。晓敏揉着被攥的通红的手腕:“你倒是不客气,我要是不小心把它弄碎了,你也别伤心啊!” “你要是敢把它弄碎了,”青云少爷逼近,几乎要把鼻尖碰到晓敏的鼻尖:“我绝对饶不了你!” 晓敏想了想,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马车颠簸了一路,晓敏始终靠着侧壁,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但青云少爷知道,她若是真的睡着了,睡相一定不会这么周正,可能是在警惕着自己吧。再看一眼晓敏手腕上鲜艳的一个红圈,他心头一丝满足逐渐漫延,占据了整个心田。 白宅,白锅将五张图纸一张张铺在地上。拿起一支毛笔,不停地勾画。 晓敏曾经为了打发无聊时光,发明了一个游戏。她把一幅图画在不同的纸上,让他根据这几张纸还原原来的图形。有时,他需要把五张纸叠加在一起,便能得到完整图形,有些,他需要去掉重复的线条,保留只出现一次的线条...凡此种种,如今,这个丙礼物,是其中最复杂的,所有重复两次的,四次的都去掉,出现一次的,三次的,五次的保留。白锅折腾到掌灯,终于画出原来的模样,是一个兵器。他敲敲纸面,想起芽儿的话: 姐姐很可怜的! 他对着图纸自言自语道:“但愿这一次,你真的能彻底摆脱掉他们,哥哥能做的,真的太少了!” 第三十二章 她的背叛 青云少爷有一间书房,但因为他不爱读书,里面乱七八糟的摆放着来自各地新奇的玩意。每次侯爷因为他发怒时,就会派人清理一次,但很快,他便会又堆满,反正,大方的安氏从来不会短了他的钱。很少有人知道,在这个书房底下有一个密室,密室有三个进出口,一个是书房,一个顺着那条观赏河通往府外,还有一个基本不用,侯爷叮嘱他这一条一定要等到不得不用时才能用,留作保命。此刻,他便在书房底下的密室里,一只手托着腮,翻转着另一只手,听着冬青的汇报: 三少夫人那五张图纸,我总觉得很奇怪,虽然看着像涂鸦,却不像是信手拈来的。芽儿拿丫头也有些古怪,在下觉得,还是得好好调查调查那个白锅。 青云少爷还在盯着他的手看,半晌,他缓缓道:“冬青,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相信她?” 冬青蹙起眉头,何时主人曾征求过他的意思呢?莫不是受了什么打击?该不会是认为三少夫人红杏出墙了吧?他右脚不自觉微微向前迈了半步,考虑是不是要安慰安慰:“主人......” 青云少爷挥挥手:“按你想的做吧!只是别让娘子发现了!” 冬青犹豫着收回半步,想了想,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行礼离开。 青云少爷继续看着他的右手,他的右手无名指被一个草茎编的环套住,晓敏气愤他非给自己带镯子,于是拔了两根草编了个环套在他手上,要他好好保存,如果弄坏了,他便不能要求自己再带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她的样子很是认真,弄得青云少爷哭笑不得,春生秋死的野草如何能与千年不腐的玉比较呢?她分明是强词夺理了!然而,他却一定要做到,他一贯不惧怕挑战,就像他知道自己难以对付安氏却从未罢休一样。只是,究竟能用什么方法延长它的寿命,他一时间却想不出来。 此时,芽儿正缠着晓敏,不停地向她求教如何才能未卜先知。晓敏得意道:“我神算子的名自然不是空穴来风。如果你想跟我学算命,就要好好听话,等你把字认全了,就可以继承我的衣钵了!” 芽儿不服:“你认得的字也不多嘛!” 晓敏尴尬的咳嗽一声:“你姐姐我可是精通简体字的人!我还会写拼音呢!这怎么能相提并论啊!” 芽儿继续不服:“你分明是在找借口!” 晓敏一敲桌子:“你想不想学了!” 芽儿鼓着腮帮子,憋了半天,忽然委屈道:“要是奶奶在就好了!”说着,眼泪就蓄满眼眶,眼看着就要超出眼眶负荷流下来,晓敏叹了一口气:“如果你想学,我答应你,不出一个月,我肯定教你。” 芽儿脸上这才好看了些,但仍然颇为可怜的抹抹眼泪,收拾干净桌子,抱着盆离开。 晓敏靠着椅背,闭上眼睛,眉头却紧紧锁在一起。还有十天,十天,但愿一切都能在那一天结束。白锅,都靠你了! 总有人是你相见又不得不见的,总有话是你不想回答却必须回答的。安氏坐在楠木雕的坐床上慈祥的向她笑着,晓敏坐在轮椅上微微向前倾身,算是行礼。安氏旁敲侧击的问:“听闻这两天你们一直住在乡下,你的伤,怎么样了?” 晓敏笑:“还要谢谢婆婆高抬贵手,这伤不碍事。我们住的地方,照顾的很周到。” “那户人家住哪里,叫什么,我派人去答谢他们。” 晓敏顿了两秒,开口道:“那户人家姓库叶。” 那一瞬间,一向淡定的安氏脸色都难以自制的变了变,变得很难看。在大唐,能姓库叶的,除了那个库叶铉王子,还会有谁? “他们都聊什么?”安氏黑着脸。 晓敏摇头:“他们一直避着我见面,但我想,可能是要对付你!” “对付我?”安氏冷笑。 晓敏点头:“我想,你还不知道,青云少爷本人,远比你看到的要韧性的多。他的懦弱无能,都是为了麻痹您。” “那他倒是煞费苦心啊!”安氏缓缓道。 “他告诉我,他要为他的哥哥报仇,他有他自己的杀手组织,现在,他又和库叶王子联合起来,怕是已经不好对付了!” 安氏仍旧是冷笑,手却不自主的攥紧。半晌,她问晓敏:“照你看,他这么对我,我该怎么对他呢?” 晓敏低下头沉思一阵,终于开口道:“我读过的书中,借刀杀人是最绝的,能杀人于无形,只是如若处理不当,代价也是极大的。” 安氏道:“那么,如果我让你去杀他,你可有什么计划吗?” 晓敏立刻惶恐道:“杀人?这我哪里敢啊!” “你不是恨他吗?你忘了他是怎么欺骗你的了?” 晓敏抿唇,安氏继续加杠:“你当初投靠我,不就是要让他尝到代价吗?如今,机会摆在眼前,你莫不是心软了吧?” “我是想让他尝尝苦头,”晓敏抬头看着安氏:“可是没想过要他死。婆婆,他毕竟是您养大的,你可不可以留他一条命?只需要让他一败涂地,再也不能翻身,这便足够了吧!” 安氏叹息道:“你以为我是这么心狠的人吗?我要你监视他,无非是怕他走错了路,刚才我说那些话,也是因为他太伤我的心了!他大哥的死,完全就是一个意外啊!你若有办法让他知错,我自然是不愿意又失去一个儿子的!” 晓敏欣慰道:“如此,儿媳愿意想尽一切办法,来让青云他回头的!” 芽儿一直站在门外挑着灯等着,等晓敏转着轮椅出来,她立刻上后面推着,好奇的问道:“老夫人跟你说了什么啊,怎么这么久?” 晓敏笑:“明明没过多长时间,你觉得久,想必是因为心里太着急吧!告诉我,你在急什么?” 芽儿手下一停,晓敏险些从椅子上跄下去。她回头,颤颤道:“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芽儿摇头:“分明是你又在找理由,每次都要赖在我身上!” 晓敏赔笑道:“我错了我错了!这样,你提一个条件,我能满足就尽量满足,好不好?” 芽儿想了想,道:“好,我要求见杨哥哥。” “杨枫?”晓敏惊讶,再看看芽儿有些害羞的表情,立刻了然道:“噢!我们的芽儿长大了,会喜欢人了!虽然杨枫又疯又抠又喜欢显摆,但本质还凑合,不过对你来说是不是大点了?” 芽儿眸底暗了暗,晓敏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给自己圆场道:“年龄算什么问题,相差四十岁的比比皆是,再说,等我们芽儿长大了,杨枫也还不算老啦!你放心,明天我就命人带你去找他,祝你一切顺利!” 对于一个永远长不大的人来说,晓敏的“等芽儿长大了”割心窝子般,芽儿面色如常,心里却恨恨的。为什么,为什么她不能像晓敏一样拥有一个正常的身躯,得到杨枫的青睐? 等她们回来,晓敏和青云少爷的卧室黑漆漆的,芽儿点燃烛火,忽然看到青云少爷正端坐在不远处,目光冷冷的,不由吓了一跳。 “为什么背叛我?”青云少爷竭力保持平静,双眼却越来越红。 晓敏对芽儿道:“你先出去吧!关好门。” 芽儿疑惑的跨出门槛,将门关好,却忍不住将耳朵附在门上。 晓敏转动着轮椅,慢悠悠的向床边行驶。 “回答我!”青云少爷再也没忍住,像是发怒的豹子。 晓敏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淡淡道:“你怪我背叛你,但是,你可曾真的相信过我?” “你是怪我发现了你的背叛喽!” 晓敏苦涩一笑:“你从来没相信过我,不是吗?以前是芸豆,现在是桃子,管家婆婆,你从来都不曾信任我,为什么一定要我不去背叛你?在你心里,可曾真的把我当成妻子?” “......” 见他不说话,晓敏摇摇头:“你真的以为,你待我好吗?” “如果,”青云少爷咽了一口唾沫,缓缓道:“如果我信任你,你是不是就会站在我这边?” 晓敏转身,认真的看着他,点点头:“只要你肯信任我!” 青云少爷笑笑,慢慢走过来,将晓敏抖在地上的褥子拾起,道:“你既是我的妻子,今晚可不可以,睡在我的旁边?” 晓敏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青云少爷莞尔一笑,整理好床铺,将晓敏打横抱在床上,为她盖好被褥,吹灭了灯,安静的躺在一旁。 晓敏静静的看着他,他一直很安静,基本上盖上被,便不再动了。或许此刻,他已经睡着了,可晓敏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这个不曾信任过她,还老是欺负她的人,如今她的所作所为,真的值得吗? 这时,青云少爷忽然动了动,伸手过来将她搂在了怀里。晓敏拍了两下他的胳膊,忽然想起这是他受伤的那只,只怕还没完全好,顿时有些心软。青云少爷的怀抱一如既往的温暖,晓敏躺了会儿,便睡着了。“熟睡”的青云少爷嘴角扬了扬,将脸在晓敏的头发上蹭了蹭。 第三十三章 青云少爷的机会 靠在他怀中的晓敏却开口道:“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要是敢再多占我一分便宜,你的这只胳膊就再也好不了了!” 青云少爷不为所动:“谁让你刚才不推开我,我是人,又不是神,美人在怀,你还希望我学柳下惠不成?” 晓敏抬眼看他:“看来,我刚才做错了。我应该立刻将你踹下去,最好摔坏你的神经中枢,让你动不了才好呢!” 虽然没听懂什么是神经中枢,但青云少爷也不想深究,他只是笑嘻嘻道:“我知道的,你舍不得的!你不推开我,表示你喜欢我,你心里分明是有我的,对不对?” 晓敏温柔的笑了:“有没有,你还不确定吗?那我就要你确定一下。”说完果断的将他踹下床。 青云少爷被踹的措手不及,他扶着腰站起来,痛苦道:“原来你是要这样要我确定的,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晓敏眯起眼。 “没什么!”青云少爷干脆道:“打是亲,骂是爱,这下,我确定了!对了,你的脚,没事了?” 晓敏心道一声坏了,但立刻镇定下来,从容的打了个哈欠:“你大可以也确定确定这个。说不定这一次,你可以继承我的宝座呢!” 青云少爷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放在床尾的轮椅,笑道:“娘子说笑了!”说完乖乖的爬上床,小心翼翼的盖好被子,再也不敢惊动晓敏。 库叶王子来觐见皇帝,奉上很多珍品,皇帝龙颜大悦。库叶王子满怀诚意的希望与大唐签订条约允许其国居民来大唐学习各种技艺并长期居住。自安史之乱后,国家一直未能恢复开元盛世之貌,对于与其它国家往来虽明里开放其实心存芥蒂,库叶王子的这个要求看似有利于两国友好往来,但一个弄不好,也可能是引狼入室。皇帝这会儿虽然心情很好,却也没有立刻答应库叶王子。他只是热情的岔开话题:“王子千里而来我大唐,何不多留几日。待秋猎时,随朕一起去观一观我大唐的河山,尝一尝我大唐的野味啊!” 库叶王子只好同意。皇帝见库叶王子甚为给自己面子,特别满意,决心给他寻一个导游,免得人家觉得他大唐不够热情。堂堂皇帝,手底下有多少才子,多少英雄,可思来想去,吟诗作赋的,库叶王子的国家不流行,耍刀弄剑的,库叶王子未必瞧得上。想他手上人才济济,一时间却挑不出合适的。安贵妃燃上一炷安神香,听了皇帝的诉苦,如梦初醒般道:“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或许可以解陛下的烦忧。” “爱妃想起何人?” 安贵妃低下头,有些惶恐道:“但这只是臣妾的愚见,陛下姑且一听,还请不要笑话臣妾。” 皇帝伸出食指勾起安贵妃的下巴,望着贵妃秋水一般的眼眸,宠溺道:“朕怎么会笑话你呢?你但说无妨。” 安贵妃面颊泛起一丝红晕,她一只手遮挡着半边脸颊,羞怯道:“我姐夫的三儿子,文韬武略样样不通,但对于长安城里流行的耍子玩乐颇有心得,臣妾想,库叶王子应该会对长安的风土人情、民俗游戏感兴趣。”她悄悄看了一眼皇帝,见皇帝似乎有些动容,立刻垂下眸子娇羞道:“臣妾也只是这么一想,但我那外甥素来懦弱,就怕撑不起大唐的颜面。” 皇帝不以为然道:“虎父无犬子!安国侯那老家伙那么喜欢耍威风,儿子也一定不会差!他只是缺这么个机会!” 安贵妃眉眼间带着笑意,体贴的为皇帝按揉着肩膀,殿外秋风萧瑟,冰凉的天空没有半点星光。 天下谁都知道,当朝皇帝继位前尚武崇战,射术尤其了得,就算继位后,天下太平了,人也仁慈了,但对于射猎的热情却不减当年。每一年,他都会带领一帮心爱的又经得起折腾的大臣陪他射猎,再加上他们的家眷,各种奴仆,士兵,每次都是浩浩荡荡的出发,队伍绵绵不绝。 往年,侯府总是安国侯和安氏,但今年,多了青云少爷还有红雨小姐。青云少爷自然是安贵妃的功劳,而红雨小姐因为到了年纪,而太子又要选太子妃,所以带上她自然也是别有用心的。青云少爷既然要去,自然没有忘记梁晓敏这个夫人。 晓敏有些激动,今天居然要去见一个活的皇帝了!虽然在历史上不出名,可是真的皇帝啊!跟着队伍颠簸了半天,红雨有些受不了,用面纱裹了一圈又一圈,轿帘也盖得严严实实。实在是队伍扬起的尘土太多,实在是令人窒息。就算是这样,她仍然呛的难受,于是又命人将门帘窗帘弄湿,且在里面又裹了一层。晓敏看到了,无奈的摇头:“青云少爷,很可能目的地还没到,你妹妹就要被闷死了!” 萧青云皱起了眉头:“你为什么就不肯叫我相公呢?” 晓敏有些意外,他居然还挂念这事,装作无所谓的样子道:“我不是叫过一次吗?再说,这叫法叫的我头皮麻,我不习惯。” “你是不习惯这个称呼,还是不习惯我?”青云少爷的眉头拧的更深了。 晓敏岔开话题:“我还是比较喜欢以前那个少爷,没那么多脾气,还乖。这个你老是动不动就瞪眼,要是有胡子肯定也吹起来了!” 青云少爷抓着晓敏的手臂,晓敏没法淡定了:“疼啊!你松手,手劲太大了!” 青云少爷闻听此话,手松了松,却仍是抓着晓敏的手臂道:“我可以等,等你适应这个我,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这个爱为你吃醋的青云少爷而不是那个草包,就像我由始至终喜欢的都是你这个爱耍横的梁晓敏而不是那个才女吴敏儿一样!” 晓敏望着他,轻笑:“好啊,我也想看看有没有那一天。” 队伍继续向前进发,腾起的尘土在他们离开许久后才缓缓落下。 打猎总是让男人豪放,让女人长胖的!所以贵族妇女们都是表现的很开心,吃的却很矜持,只有晓敏毫不在意的席卷着面前的野味。这在21世纪可是吃不到的珍稀动物,如今他们开了杀戮,自己再不吃,岂不是暴殄天物? 安贵妃内心叹道:“若我也这般吃法,还能有她这身材,该多好啊!” 一些妇女见了晓敏的吃相,忍不住掩口笑,有些还特别热情的把自己的分给晓敏,这样既不让自家相公扫兴又保持了身材。渐渐的,其他妇女也意识到这一问题,自家相公辛苦打来的野味,自己却没吃多少,终归是不妥的,但给了晓敏,既显得自己大方,还能解决问题,何乐而不为呢?于是她们纷纷过来分食。晓敏全然不拒绝,倒是青云少爷微皱着眉头,扶起还拿着一只禽类大腿的晓敏道:“抱歉,我感到有些不适,要先告辞了!” 有人玩笑道:“那你自己走就好了,你家娘子怕是还没吃饱呢!不如留她在这里吃完吧!” 晓敏把嘴里一口肉咽下去,道:“公子真是仗义,这么为我着想!” 那人颇为满意的笑道:“哪里哪里,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晓敏顿了顿,接着道:“其实我也吃的差不多了!不如我这一桌美食,就赠予公子作为答谢了!” “啊?” “公子千万不要拒绝啊!我脸皮薄,被拒绝的话,会难过的!” 那些看热闹的人都帮衬道:“对啊对啊!你可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一个女子啊!有失君子之风啊!” 那人面色难看的抬手咬牙答谢道:“感谢萧三少夫人的美意,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晓敏礼貌的回敬一个礼,拿着那只没有啃完的鸟腿跟着青云少爷走了。 凉风习习,晓敏的头发被吹的有些乱,奈何手心手背都是油,晓敏只好用胳膊将额前的碎发往两侧扒拉,忽然一只大手伸过来贴在晓敏的额头上,晓敏疑惑:“你干嘛?” “帮你压住头发。”青云少爷语气淡淡的。 确实没有头发乱七八糟的飘了,但额前这个暖乎乎的东西......有点尴尬啊!晓敏的脸不由自主红了起来,真的很暖和啊! 到了帐内,青云少爷令桃子打来一盆热水,晓敏想,怕是要让自己洗手了!于是她飞快的啃着鸟腿,争取在水来之前吃完所有的肉。 青云少爷抱着胳膊睥睨着她,缓缓来了一句:“你到底是有多饿!” 晓敏终于吞下最后一块肉,道:“人当及时行乐,毕竟秋猎不是每天都有的!” 说完她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今天,你看起来很正常啊!打了这么多猎物,怎么,不继续演了?” 青云少爷直直的看着灰白的帐子,像是上面画着什么似的:“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自然是不能白白浪费掉。” “所以,你打算暴露自己了?” 桃子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青云少爷看了晓敏一眼,晓敏立刻会意的走过来,开始洗手,洗脸,擦手,擦脸。等完成了这一套,青云少爷才开口道:“我总不能,一直无知下去。” 青云少爷伸手将晓敏额前弄湿的头发拨到耳后,轻声道:“抱歉,要你陪我冒险了!” 晓敏摇摇头,笑道:“我喜欢冒险!”可惜,这个险却不是和你一起。晓敏在心里补充道。 第三十四章 下毒 狩猎第一天青云少爷的表现让很多人吃惊,传说中扶不起的刘阿斗竟也有神勇的一面,可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就连红雨都是吃惊得很,自从吴敏儿又回来后,她便赌气不搭理这个三哥,没想到他如今竟有这样的威风。这让她更加觉得徒有虚名的吴敏儿配不上她的三哥。看着身边那些贵族小姐迷恋的神情,若三哥当初没有娶吴敏儿,这会儿该有多少小姐扑过去,家里该有多少人上门提亲啊!都是因为吴敏儿! 这边萧红雨兀自惊讶且愤愤着,不远处一身华衣贵服的太子已看了她半天。侯府的这位有才女之称的小姐模样长得确实俏丽,举手投足也很是得体。关键的是,她的父亲是安国侯啊!虽然这些年来安国侯对国事已不甚挂心,手中的兵权也早已交出,但毕竟是英雄不老,名声在外,且军中许多将军都是他调教出来的,对他十分恭敬,若能把他拉拢过来,对于自己登基必然大有好处。但看了萧红雨半天,萧红雨竟看也不曾看过这里,仿佛不知道他就是太子,而且他要选妃一样,这便有些令太子不爽了! 许多大臣纷纷向安国侯敬酒赞扬他教子有方,祝贺他后继有人。觥筹交错中,侯爷的脸色很难看,比他还难看的,是被众位夫人高度赞扬的侯爷夫人。没想到,他这么迫不及待的暴露了自己的野心,真的要跟她作对吗?他真的以为,他的翅膀都硬了吗?可惜,连他的枕边人都出卖他,儿女情长,他注定成不了事的! 安国侯抽了个时机暂时离坐,直奔青云少爷帐营而去。也不管里面儿子儿媳在做什么,气势汹汹的掀开门帘,正伏在灯下读书的青云少爷像是早就料到一样,平淡的站起来,“爹”字才喊出口,就被安国侯一巴掌打了过去。坐在另一边涂鸦的晓敏吓得轻呼一声,正要迈步,青云少爷却抬手向她挥了挥,示意桃子带夫人出去。晓敏出门前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只觉得侯爷盛气凌人,不由有些担忧,桃子小声道:“放心吧,夫人,少爷没事的。”晓敏望了桃子一眼,见桃子也是满面忧色,微微点点头,轻声道:“桃子,我们,聊一聊吧!” 侯爷愤怒道:“谁叫你暴露自己的,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 青云少爷认真道:“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不能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 “放屁!谁让你当缩头乌龟!你便不能再等些日子,等一个万无一失的时候!” “万无一失?何时?等到安贵妃失宠吗?等到安氏病死吗?等到人们忘记一切,等到我也像你一样,壮心不再吗?” “你...”侯爷两眼通红,几乎又要一个巴掌落下来。青云少爷跪在地上:“我知道,你不愿我受到伤害,却也不愿自己的妻子遭到报复。你已不是当年那个恩怨分明的安国侯了!但我不能,我不愿再为鱼肉。我已经和库叶王子结盟,就算安氏有安贵妃撑腰,她也未必还能伤的了我,爹,青云不孝,恕我不能从命!” “你真以为,爹奈何不了你吗?” “我知道,”青云少爷低着头,淡淡道:“爹可以阻止很多事,”他抬头望着侯爷的眼睛:“但你怎能阻止我为大哥报仇?” 侯爷身子微不可查的一颤,半晌道:“安氏会吃到自己种下的苦果,但这个苦果不该你来送。” “爹,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引而不发,是因为顾念着红雨,爹请放心,我保证会为红雨找个好归宿,只是现在,我已经开了弓,一切都不能回头了!” 侯爷慢慢坐下去,叹了口气:“或许,那时候,我的决定就错了!我不该把你卷进来的!” 侯爷抬头,打量着青云少爷:“你的眼睛,很像她!”他那沧桑的脸此刻显得很是忧伤。 青云少爷常听侯爷这么对自己说,想必,爹指的是娘。青云少爷沉默着,抬起手,顿了一下,慢慢拍了拍侯爷的肩。 青云少爷和库叶王子一直装作刚见面的样子,在外人看来,他们因为兴趣相近,很能谈得来。看来,皇帝的确有眼光,由青云少爷当这个导游,再合适不过。回来,皇帝很是高兴,自然也狠夸了随行的安贵妃一通,安贵妃见皇帝高兴,恰到好处的提出由青云少爷来解决库叶王子的问题,皇帝略加考虑,觉得问题不大,便答应了。第二日,皇帝突然宣布,要进行一个射猎比赛,两两一组相互照应,谁射的多,射的好,自然是大大有赏,而库叶王子若能拔得头筹,皇帝便答应库叶王子的要求。而库叶王子的队友,正是青云少爷。这看起来像是为库叶王子考虑,派了个与他相谈甚欢的人帮他,但也很可能,是皇帝不怀好意派了个拖后腿的! 库叶王子看得出皇帝的意图,便行了自己国家的礼,道:“感谢陛下美意,但这既然是我国的要求,还是请陛下让我国的人来完成吧!” 皇帝哪里容得他拒绝,便和颜悦色道:“这对你来说毕竟是外乡,你人生地不熟的,让你一个人来恐怕人说我大唐欺负了你,你还是不要令朕陷于不义了!” 库叶王子没法,只得同意。皇帝深深的看了青云少爷一眼,道:“你可不能给大唐丢脸啊!” 青云少爷汗颜,这种情形,倒也把他陷入了两难,他若是帮库叶王子赢了,便是得罪了皇帝,那么他的要求,皇帝便不会接受。但他若令库叶王子输了,事关库叶此行的目的,库叶很可能会放弃与他的结盟,那么,他便没有机会,向皇帝提要求了!不管怎样,都会影响他的计划。 晓敏为他弹去身上的一点灰尘,似乎不经意道:“库叶王子是你朋友,你有机会补救。” 青云少爷淡淡笑了笑:“我知道的,只是仍旧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上马前,他拥了一下晓敏,道:“等我回来,今晚,你又可以大吃一顿了!” 晓敏笑了,眼睛里泛着流淌的泉水:“好,我答应你。” 青云少爷跳上马,左手抚了下衣领,策马走了。 今天,青云少爷穿的衣服,是晓敏请人做的,很合身,很舒服。这让他觉得很欣慰。他不知道的是,这件衣服,出自安氏。安氏把衣服交给晓敏的时候,叮嘱过,这衣服衣领上有特殊的药,不沾水还好,一沾水便会具有毒性,并且随着水汽的挥发而飘散空中,一旦吸入一定的量,便会中毒。晓敏弱弱的问道:“毒性怎么样?不会留后遗症吧?” 安氏笑道:“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不会伤害他,不过是让他昏厥,按你说的,既让库叶王子赢不了,又失了皇家的颜面,叫皇帝从此厌恶他,让他翻不了身,如是而已。” 晓敏放心的舒了一口气,捧着衣服离开,安氏面上的笑容慢慢飘散,露出她隐藏的愤恨的神情:“你不是想替你大哥报仇吗?你们不是兄弟情深吗?我便好心一点,让你和你大哥一样的死法,让你在死前,也来尝受尝受,你大哥当时受的滋味!” 青云少爷与库叶王子多看一眼,苦涩一笑,并肩跨着马进入幽深的森林中。等到与其他人都岔开了路,库叶王子才开口道:“你们陛下,可真够鸡贼的啊!” 青云少爷不说话,他是不想替皇帝说好话的,一点也不想。 “所以,”库叶王子用弓戳了戳他的肩:“你是敌是友?” 青云少爷叹口气:“只怕是,我们要做一天的敌人了!” 库叶王子闻听此话,拉住了马,青云少爷只好也勒住马,回头看着库叶王子。 库叶王子眯起眼睛:“你确定?” 青云少爷道:“眼前,我没有别的选择。” “好!”库叶王子忽然笑道:“看在你这么诚实的份上,我帮你这个忙,不过,你也算得罪了我,有一个秘密,关于你的宝贝夫人的...” “她怎么了?”青云少爷拽紧了缰绳,拧着眉头。 库叶王子笑:“等我完成了我在大唐的任务,我再告诉你!”说完两腿一使劲,身下的五花马嘶鸣了一声,笃笃的跑到了前面,完全不理会青云少爷。 青云少爷连忙策马去追,但林深树多,他很快便失去了王子的身影,一个人在林中转悠着,怎么也找不到。一个贵族子弟抓着一只松鼠迎了过来,因为青云少爷前后差别太大,这几天便很是聪明,大家很愿意过来聊上几句,或是确定他是不是正常,或是凑个热闹,或是自己也不知什么原因。这个贵族子弟属于第三类,策着马便巴巴的过来,打招呼道:“青云,有什么收获吗?” 青云少爷笑道:“只有牵着的这只马了!”看到他手中的松鼠,道:“你这么端着它,回头遇到其他动物,容易误了时机啊!” “切!我又拿不了第一,费那劲干嘛,还不如抓只宠物,回去还能玩上一阵子,你看这只松鼠,多漂亮!” 青云少爷道:“确然,可惜,我却是个要争第一的,不跟你聊了,先走了!” 那人笑着拿松鼠的尾巴向他摆摆,走了。青云少爷无奈的很,库叶王子就算生气,也不至于把自己一个人撇下吧!想来还是猎上几只动物,既不显得他这个唐人无能,又不能令王子赢,才是正事啊! 他骑着马行了一段路,远远看到一只小鹿正慢悠悠的闲荡着。他小心的取下背后的弓,搭上弓箭,却觉得胳膊上使不出力气,拉不开弓一般,跟着,头也有些晕晕的,很快天旋地转起来,最后世界一黑,他再也没了力气,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第三十五章 青云之死 庇荫处,两个丫鬟拿着两把画着花鸟的扇子,轻轻的为安氏驱赶着秋虫。安氏淡然的喝着茶,坐在一旁的晓敏向某个方向张望着,不自觉的晃着腿,内心焦躁如焚。青云不会有事吧?他骑着马,忽然间昏倒,会不会摔倒啊?焦灼之中,她踏的地面直响,虽然响声不大,却弄得安氏烦躁起来。 安氏微皱了一下眉,放下茶杯,安慰道:“放心吧!会有人带他回来的!库叶王子总要回头找他的嘛!” 晓敏深吸一口气,又不由自主的晃着腿,缓解着压力。最后,她腾的一下站起来道:“不行,那野兽多,我得去看看!” “你一个女孩子家,怎好进去,快别开玩笑了!”安氏阻止道。 “没关系,我属龙,天生辟邪!”晓敏说着这话,已经迈开了腿,安氏关切道:“那你一定小心一点!” 晓敏点点头,去牵马了!安氏心里高兴,反正,她现在去,也该晚了! 梁晓敏挥着马鞭闯入密林,直看的萧红雨发愣,听说吴敏儿家教甚严,平时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会有这样好的骑术?回想起她在诗会上一言不发的情况,红雨为自己斟了杯香茶,传言,果然是不能信的! 晓敏闯入深林,不知该往哪里走,只好随便摸索,正好迎面遇到一个玩松鼠的家伙,就凑过去问道:“这位公子,你可见萧青云了吗?” 那人看清是昨晚大吃大喝堪比男子的三少夫人,问道:“怎么,这位夫人饿了,要亲自觅食了?”他上下打量了下晓敏,啧啧道:“可惜了,人小身子瘦,拉不开弓,吃不到肉!” 晓敏柳眉一竖,策马过来,顺势就抢到了男子身后背的一支弓箭,男子调转马头,望着晓敏手中的一根箭,笑道:“只有箭,没有弓,你想怎样用?” 晓敏颠了颠手中的箭,从中间折断,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精巧的木制品,将半截箭塞进一个洞中,只露出箭头部分,然后她四下里看了看,看到某处树叶一动,一抬手,轻轻动了动手指,箭立刻飞了出去,速度竟不输弓弦,一条蟒蛇竟从树上落下,砸的地面震了一震。那支箭正插在它的腰部,似乎已经穿透,蛇没有立刻死,竟有游动着向两人奔来。 男子惊慌不已,方寸大乱,松鼠趁他失神之际,挣脱逃掉。晓敏却将箭尾的羽毛拔掉,塞到手中的东西里,跟着进行了第二次发射。一根没有尖头的木棍,却牢牢扎进了蟒蛇的七寸,蟒蛇彻底气绝。男子看的毛骨悚然,他难以置信道:“我居易活了二十年,从来没见过这么厉害的武器!” 晓敏问:“你姓白吗?” 他摇摇头:“我姓居,名易,字平易。” “可惜了!”晓敏内心有些懊恼,若是白居易,那该多好! “可惜什么?”男子伸头问道。 晓敏挺直脊背,气派的问道:“现在,告诉我,你可曾见过萧青云?” 居平易也挺直脊背,一副威武不屈的样子:“你弄丢了我的松鼠,我凭什么还要给你消息?除非......” “除非什么?” “你把那东西给我!”男子伸手指着晓敏手中的武器。晓敏毫不迟疑的丢给他:“你若说不出青云少爷的下落,你的下场,比不过这条蛇!” 男子接过兵器,还未来的及高兴,就被晓敏阴森的目光看的脊背发凉,他朝东一指道:“之前,我在那个方向大约三里路的地方见过他。” 晓敏一甩鞭子,便奔了过去。丛林里不适合行马的原因,便是林深树密穿枝拂叶容易被刮伤。但此处因为专为皇帝狩猎,树木皆高大笔直,之间的距离也是不宽不窄,所以行起马还算畅快。大家都酣畅淋漓的打了一日的猎,在太阳落山前,纷纷载着成果归来。一回来,他们便觉得气氛不对,再看知情人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顿时意识到,不知是谁,惹到了皇帝了吧! 大帐内,一块白布惨淡的盖着一样东西,隐隐有头发露出,告诉世人底下躺的是个人。库叶王子严肃的立在一旁,安氏趴在尸体上哭的昏天暗地,晓敏跪在一旁,默默流泪。安国侯不在,据说,他得到消息后,猛地一站,就晕了过去。可怜的安国侯,谁会想到,来狩个猎,也能经受丧子之痛呢? 皇帝也是一副痛心的样子,他哀沉的问道:“是什么原因,明明去的时候,还好好的!” 晓敏悲切道:“妾找到他时,他仆在地上,已经,已经...摔断了脖子...”说着,她又泪流不止,皇帝叹了一口气:“天妒英才啊!来人,去准备一口上好的棺材,让他的孤魂,有个归处...” 这时,库叶王子站了起来,双手贴面,躬身行礼道:“陛下,臣觉得,此事不应这么草率,还是请仵作来看看,再入殓吧!” “怎么,你对他的死,有疑问吗?”皇帝眯起了眼睛,这个外国人,竟敢质疑他的决定,他九五之尊,不要面子哒! 库叶王子不慌不忙的解释道:“陛下的决定,是为萧青云着想,陛下的仁慈,大家有目共睹。只是,臣素来听闻大唐法治甚严,如今有人横死,总要有个死因吧!再者,如今安国侯爱子死去,安国侯又不在场,验尸,也算是对他的交代。” 皇帝听了,觉得也是,安国侯那老家伙,虽然这几年温顺了很多,但真要咆哮起来,还是不得了的!若他真来找他讨个说法,他怎么开口呢?算了!还是顺顺他的毛,验一验吧!想到这,皇帝却面露难色,谁去秋猎,还带仵作啊? 库叶王子却相当及时的开口道:“臣不才,曾学了些验尸的技术,愿为陛下分忧。” 陛下大喜道:“真是辛苦王子了!” 库叶王子将尸体带了出去,掀开白布,查验了尸体。半晌,他回到帐内,后面的一个仆人用托盘拖着一件衣物,库叶王子对满脸期待的皇帝道:“萧青云不是意外坠马而死,他是中毒死的!” 众人大惊,皇帝也是不由向前探着身子,惊讶道:“你是说,他是被害死的?” 库叶王子点头。 “大胆!竟然下毒下到朕的眼皮底下了!”皇帝大怒:“是什么毒?” 库叶王子眉头一挑,看了一眼晓敏,道:“是出自西域的三花毒,此毒毒性猛烈,吸入鼻中即死。但却一定要用水做引子。我想,是有人洒在了他的衣服上,待他骑马射箭疲惫流汗时,毒气飘入他的鼻中,使他中毒死去。坠马,不过是个假象而已!” “衣服,衣服,”皇帝念叨着,忽然喊道:“究竟是谁,动过萧青云的衣物,都给我抓来!” 安氏强忍着伤心,对皇帝道:“多谢陛下,请陛下一定要找出凶手,还我儿子的公道啊!” 库叶王子却站在她面前,问道:“夫人,你可知,青云公子的衣物,都是谁负责吗?” 安氏用手帕拭了拭眼泪,道:“自青云结婚后,他的衣食住行便都归敏儿管理了,这个敏儿清楚,就连他穿的这件外衣,都是敏儿特地准备的!但这件衣物,” “是吗?”库叶王子眯起双眼,望向晓敏。晓敏垂着头,面前的地面湿了一层。库叶王子走过去,质问道:“这位夫人,你有没有给你的相公下毒啊?” 晓敏摇摇头:“那衣服,是我从夫人那里拿的,我没有下毒!” 安氏愁容满面,见库叶王子望向她,哀切的点点头:“这件衣物,确实是敏儿今早才从我这里拿的。” 晓敏苦着一张脸,库叶王子又问道:“你说你从夫人那里拿了衣物,那么之后,在交到青云少爷手中之前,可还有人碰过?” 晓敏摇摇头。 “你好好想想,不然,你便是最大的嫌疑人了!”库叶王子意味深长道。 晓敏却忽然跪了下去,对皇帝道:“陛下,妾愿交代一切,整件事,都是安氏指使我干的!” 安氏惊讶道:“敏儿,你......” 皇帝却愤怒的站起身,呵斥道:“胡说!虎毒不食子!你怎敢在朕面前诬陷别人?是不是做贼心虚,所以恶人先告状啊!” 安氏由吃惊到愤怒,她扑过来抓着晓敏道:“这么说,是你下毒毒害了我儿?” 晓敏愤然道:“是谁下的毒,你心里清楚!” 安氏气的脸快绿了,被丫鬟们拉开时,她还在捶打着晓敏:“你...你还我儿,你还我儿!”她被按在座位上,整个人一边捶胸顿足一边呼天抢地道:“我的儿啊我可怜的儿啊!是娘不好,害了你啊!你来,来把娘一起带走吧!” 皇帝感动道:“这么好的母亲,怎么可能伤害自己的儿子呢?”然后他瞪着一双桃花眼指着晓敏:“一定是你!杀完了人,还想脱罪!快说,你究竟为何要杀死你的丈夫!” 晓敏喊道:“我没有!我没有下毒!” 库叶王子道:“你没下毒,这衣服上怎么会有毒呢?” 晓敏瞪着库叶王子道:“是你!你撒谎的!衣服上没有毒!” 库叶王子不置可否,命人沏了两杯茶,一杯恭敬的端到安氏面前,道:“夫人,请节哀,这是我国安神的名茶,请不要嫌弃。” 安氏忍着悲痛,颤抖的抬起手,库叶却手一歪,一些茶水洒到安氏的袖子上,手上。库叶连忙道歉,安氏哀伤的摆摆手:“算了!还有什么,比失去了一个孩子更可怕呢!” 库叶歉疚的转过身,端起令一个茶杯,向皇帝致意道:“陛下,为了审问凶手,请允许我做一些不得体的举止。” 皇帝挥挥手:“只要你能查出,你可以按你国家的规矩来。” 库叶王子颔首致意,转身望向晓敏,忽而将这一杯茶泼到晓敏身上:“醒醒吧!你还要假装到几时!” 第三十六章 与君决绝 他接过那个放着衣服的盘子,道:“你就是用这件衣服杀死青云公子的!” 说完,他转身走向安氏:“请夫人辨认,她今早从你这里拿的是不是这件衣服?” 安氏瞥了一眼,道:“没错。” 库叶王子却皱起了眉头:“夫人,只看一眼,你便能确定了吗?这种颜色材质的衣服,最近长安穿的人很多啊!” 安氏看了一眼库叶,只好捏起衣角理开看了看,再次确认道:“没错,的确是这样。” 库叶王子道:“容在下冒昧,虽然知道你已经确定这件衣物了!但我们国家的规矩,是一定要一点点看仔细了!起码你要摸一摸料子,闻一闻气味。我知道,这样真的很冒昧,但请夫人不要见怪。” 安氏道:“怎么会,你是为我儿辛苦,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说着,又仔细翻来覆去看了看,又摸了摸背部,衣袖的料子,似乎悲从中来,用手帕拭泪道:“是,确实是我儿的衣服!” 库叶王子因为是站着,要比坐着的安氏高出半截,他抓着衣服的一端,往上一提,领口自然垂了下去。安氏下意识的松开手,没有让衣领碰到她湿的衣袖。 库叶王子将衣物丢到晓敏面前:“好好看看,你就是用这件衣服害死青云公子的!” 晓敏抓起衣物丢到库叶王子脸上:“你胡说!你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我没有!” 库叶王子无奈的望向安氏:“夫人,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她到仙子,或许还以为,她是侯府之人,不畏惧我这个外人。我想,必须由您把事实摆在她面前,她才不会心存侥幸,她才能意识到,她已经没有侯府这个保护伞了!” 安氏憔悴的脸浮现出为难之情来:“我?我怎么说?” “我教你,”库叶王子道:“告诉她,她用了一种毒。” “你用了一种毒!”安氏复述道。 “叫作三花毒。”库叶王子低声道。 “叫作三花毒。”安氏站了起来。 “这种毒,遇水会散发毒性,人吸入就会死。青云少爷就是这样摔下马的。她把它洒在青云少爷的外衣上,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闯入深林中毒而亡。”库叶王子慢慢退到安氏的身后,轻轻推了安氏一把。 “这种毒,遇水会散发毒性,人吸入就会死。青云少爷就是这样摔下马的。你把它洒在青云少爷的外衣上,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闯入深林中毒而亡。”安氏走到晓敏正面,红着一双眼,似乎是将痛苦化作对眼前女人的恨。 晓敏亦红着一双眼睛道:“你胡说,我何时下过毒!” “就在从我那取了衣物后!” “衣物上哪里有毒!” “毒就在领口处。”安氏愤愤的说完,忽然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对。望了望库叶王子,他正得意的看着她,她忽然心一凉,瘫坐在椅子上。 “怎么了?”皇帝关切道。 库叶王子却一步步走到安氏面前,道:“能告诉我,我从未告诉你,毒在领口处,你是怎么知道的?”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然后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安氏。安氏面容哀伤道:“我诓她的!我怕被她问住,功亏一篑,就随便说了个位置...” “是吗?但为什么,刚才你拿着衣物时,每一个拼接的布料都摸过,为什么就是不肯碰领口呢?你分明就是知道,领口处下了毒,担心还有余毒,方才衣袖又湿了,所以你故意躲着!” 安氏颤抖着双唇,还想解释,库叶王子却走到皇帝面前道:“陛下,方才,她们二人都是一身湿衣,吴敏儿却看也不看就抓起衣服,可夫人却一直小心的躲避着下毒处,想必是谁居心不良,陛下已经知道了吧?” 皇帝张着嘴,一时不知怎么做才好,好歹,这是安国侯唯一的妻子,他总不能让安国侯才失去了子,又丢了妻吧?更何况,这还是他最喜欢的妃子的亲姐姐,他能怎么办呢? 库叶王子拱手道:“陛下,大唐有一句话叫作虎毒不食子,看来,说这话的人并非大唐人吧?” 皇帝突然意识到,这里有一个外国人,如果他不能妥善处理这件事,他这个皇帝便要臭名远扬了! 于是皇帝正色道:“萧安氏,听旨!” 安氏狼狈的跪在地上,皇帝道:“萧安氏为妇不贤,为母不慈,竟存心加害继子,歹毒之心,人神公愤,特打入天牢,待朕回宫,听候发落!” 安氏被几个士兵带走,皇帝扼腕叹息道:“可惜了萧青云这个英雄少年,可怜了安国侯!” 库叶王子却咧嘴一笑:“陛下,臣有一个惊喜要送给你!” “什么惊喜?” 他向帐外打了个响指,两个大汉扶着一个青年走了进来。 那青年迷瞪瞪睁开眼,又迷瞪瞪闭上。皇帝大惊道:“这不是萧青云吗?这这这,怎么回事?” 库叶王子笑道:“也巧了!臣曾于水中救过一个老人,作为答谢,他赠了臣一颗药丸,说有起死回生之效。臣一直半信半疑的带在身边,一直也没用上。今日正是时机,没想到真的救回萧公子一条命。” “可他,可他不是摔断了脖子吗?”皇帝仍然不信。 “三少夫人乃一介女流,想是被吓坏了!萧公子的脖子好好的,根本无事。” “噢!是这样,这便好,这便好!安国侯那里,朕可以交代了!”皇帝长舒一口气,又探身问道:“那个赠药的老人,你是在哪里遇到的?可能再找到他?” “臣曾找过他几次,不曾见过。对了,我救起他的地方,是汨罗江。” 汨罗江?莫非是屈原吗?众人猜测起来。 萧青云向还跪在一旁垂着头不说话的晓敏看了一眼,勉强将胳膊从两男子的肩上抽回来,跪在地上,道:“多谢陛下对草民的厚爱,草民的事,让陛下忧心了!” “从今日起,你不必自称草民了!”皇帝眯眼笑道,明眼人都知道,皇帝要封青云少爷当官了!这样看来,萧青云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青云少爷拜谢后,两个大汉弯身要扶起他,他却拒绝了!他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再也不理会已经被大家忘记的晓敏,转身离开。 都快走出营帐了,皇帝却突然想起了这件事,呼喊道:“等一下!” 他停住脚步,就听皇帝对晓敏道:“还跪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扶你相公回去?”就听到后面有脚步慢慢走过来。晓敏跪的膝盖疼的要命,果然,就算绑了护膝,也是没用的! 她走过来,伸手挽住青云少爷的胳膊。待他们二人拐了一个弯,青云少爷却忽然甩掉了晓敏的手,晓敏愣了一下,看他依然踉跄的走着,便小心的跟在后面,准备在他不稳时能扶他一下。 青云少爷忽然停住脚步,晓敏险些撞在他后背上。青云少爷道:“今天起,你自由了!” 晓敏心累一咯噔,噢了一声,不再说话。 “你怎么还不走?”青云少爷转过身:“你听懂了吗?你自由了!不必再假惺惺了!这不是你一直盼望着的吗?” 晓敏难过道:“我知道,但我不能就这么丢下你!” 青云少爷心里忽的燃起一丝火焰,晓敏低下头道:“但在皇帝起驾回宫之前,我离不开。所以,我还是你的娘子!” 原来,她是迫不得已!青云少爷冷笑道:“那么,你是要尽做娘子的义务吗?”说着,他整个人忽然向晓敏压过来,晓敏想要闪开,但她知道,如果她闪开,以青云少爷现在的身体状况,非摔不可!所以她半撑半躲道:“你,你要闹哪样?” 青云少爷双臂箍住她,滚烫的唇触碰到晓敏的脸颊,鼻尖,温热的气息喷了晓敏一脸,晓敏好容易掌握了一个平衡,想要在两人都不会跌倒的情况下阻止他疯狂的举动,他的唇最后覆在晓敏的唇上,晓敏脸上腾起一层红云,努力别开脸骂道:“你这个疯子!”就在她开口说话之际,他却再次压过来,将舌尖探入她的唇中。他闭着双眼,不在乎那个人做出怎样激烈的反抗,此刻,他只想拥抱着她,感受她的心跳,证明,她,是他的! 他动作很粗鲁,晓敏羞愤难当,他怎么可以这样羞辱她?在悲伤之情铺天盖地涌来之前,她忽然想,就摔你个王八蛋一下又能怎地!此心一起,两个人便因站立不稳重重摔倒了地上,青云少爷的一条胳膊被晓敏压到身下,松了一松。晓敏正要离开,他却立刻用另一只手拉住晓敏,一翻身,将晓敏压到身下。 他似乎越来越有力气,晓敏伸手扇了他一巴掌,他却腾出一只手抓住了晓敏两只细小的手腕摁住,晓敏想提起膝盖踢醒他,却被他先一步压住了腿。他咬着晓敏的耳朵,在晓敏耳边吹气,道:“你不是要做我的娘子吗?知道做人妻子,是要伺候人的吧?” 他的头发不知何时散开,垂到晓敏脸上,晓敏只觉得内心疼的厉害,原来,他是这样的人么?好恨他,真的好恨他!青云少爷却吻到了她的泪,他的心一疼,动作也停了下来。他慢慢挪开身子,颓丧的坐在一边。晓敏坐起身,愤怒的给了他一巴掌,边整理衣服边道:“你放心,从此刻起,我不再是你的娘子,你再也不会见到我了!” 第三十七章 吴敏儿的出现 青云少爷独自一人回去,就开始借酒浇愁。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他已经不再头晕,脚步也是坚实有力,全然不像是刚解毒的人那般虚弱。他只顾饮酒,完全不想回忆起某一个人,那一个人,他对她倾心相待,她却欺骗他,出卖他,利用他对她的信任,帮着自己的敌人加害他。可惜了,他唯一一次爱上一个人,那个人却背叛了他。这世间的感情,可是有可靠的吗? 那个人,他是再也不想见到了。 第二天早晨,库叶王子来探望他,见他酩酊大醉,命人端来一盆水,一下子泼到了青云少爷脸上。青云少爷被冷水一激,清醒了过来。见到是库叶王子,道:“王子,你该不会是因为昨天我害你输了比赛,来报仇的吧!” 库叶王子往周围看了看,道:“怎么不见夫人?” 青云皱了皱眉:“别提她了!” 库叶王子见状,干干的笑了笑,往地上一扫,道:“怎么,喝这么多酒,是在庆贺什么吗?” 青云少爷道:“说起这个,还要感谢昨天你的救命之恩。” 库叶王子笑:“我可没那个本事,你真以为,我能起死回生?” 青云一愣,库叶王子接着道:“这得感谢你的那位夫人,要不是她出的计谋,你可能要多吃不少苦呢!” “怎么回事?”青云少爷焦急道。 库叶王子一手负于身后,回忆道:“你的夫人知道安氏要害你,特地来找我,要我帮她演一场戏,你穿的那件衣服根本就没有毒。” “那我怎么会晕倒?” “不好意思,说起来,这都是我的错,我用了这个东西,偷袭了你。”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像是哨子的东西,道:“我在银针上涂了点药,能让你暂时昏迷,然后用这个,射中了你。” “怎么会?”青云少爷难以置信道。 “你的夫人,很聪明,好好待她,不然,你会后悔的!”库叶王子像是在开玩笑。青云却忽然迈腿撇下王子跑了出去。他要找到晓敏,昨晚他那样待她,她怕是恨上自己了吧!不管怎样,一定要尽快找到她,争取她的原谅。 可是,晓敏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青云少爷去了他认为晓敏可能在的任何地方,可就是找不到她的身影,因着晓敏一吃成名,很多人都认识她,但是,自昨晚后,认识她的人却都没见过她。她能去哪里呢?青云少爷简直快要急疯了!他忽然想起晓敏说的话:“你放心,从此刻起,我不再是你的娘子,你再也不会见到我了!” 她真的那样绝情吗? 没有人离开这里,但他偏偏找不到,他知道,他的娘子会易容,或许,就在他见过的人里,就有她。但如果他看到她,就算她变成什么样,他都应该认得出来的!他觉得,他早已很了解她了! 或许,他从来都不了解她。 安国侯知道晓敏不见了,却要大家都不要声张。一个女子,平白无故消失了,还是在皇帝的眼皮底下消失,通常只会被两种理解。一,她是此刻,二,她遭遇了不测。是第一种,找回来也是死,是第二种,找回来会被大家认为没了清白。不管怎样,对晓敏都是不利的。虽然安氏不是红雨的生母,但因为安氏平时一向慈眉善目的,尽管知道她的歹毒,红雨还是很难过。如今父亲要她对晓敏失踪的事守口如瓶,她便更加讨厌晓敏:“上次丢,要瞒着,这次也是!如果她在乎自己的名声,就应当老老实实待着,既然她不在乎,我们又何必在乎她呢?” 青云少爷向她走过来,眼神凌厉,红雨不安起来,正要说些软话,青云却道:“妹妹,哥就求你这一件事,请你千万要帮我,没了你嫂嫂,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红雨勉强点点头,她也不是个爱说闲话的。 然而,秋猎结束,青云少爷始终没有找到晓敏,大队回归,他却以因为养病错过秋猎为由,想留下再待两天。自然皇帝是不会答应的。皇帝狩猎的地方,怎能成为他一个人的猎场。但皇帝解释的很好听,什么他身子虚啊,不能留下他一个啊,一定要回家休养啊!总之,青云少爷抱着半路潜回去的心态毅然上了马车。 宽敞的马车里,少了一个人,有些空荡荡的。青云少爷忽然觉得,自己装傻这么久,一直以为自己很聪明,但其实,他不需要装,也是个傻的!他怎么会没发现呢?她在他离开时,还给他整了整衣领,但那时,她的手才擦干,如果真的有毒,她不会冒这个险的! 库叶王子的马车里,晓敏默默的坐着,一言不发。库叶王子关切道:“你不开心吗?” 晓敏摇摇头。 库叶王子笑道:“别难过了。你这招,显得你是受害者,青云少爷也是受害者,你把所有的仇恨都拉到库叶王子的身上,吸引了安氏的人的注意力。我觉得你对萧青云,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真的自由了!” 晓敏勉强勾起一丝笑容,道:“杨枫,不用担心我,我只是有些倦,有些累罢了。” 杨枫望着晓敏哀伤的眼睛,心里一沉,道:“累,就靠在我肩头睡会吧!” 安国侯一回到家,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随手抓了个下人,叫他立刻去把他那熊孩子带回来。 青云少爷仍在苦苦寻找他的妻子,却听到下人传来消息:三少夫人已经回家了!” 青云少爷立刻欣喜起来。他匆匆回到家,果然见晓敏正坐在窗前,望着一棵桂树发呆。见到他,她有些不知所措,整整发髻道:“相公...”青云少爷一把将晓敏扯进怀里,紧紧地拥着她。 晓敏有些嘶哑道:“相公,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青云少爷松开胳膊,深情款款的看着她道:“你不怪我了?” 晓敏红着脸,低垂着眼皮不去看他,娇羞道:“你是我相公,我怎么会怪你呢?” “太好了!”青云少爷重新抱住她,他为他能失而复得而高兴,却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 杨枫将晓敏带到了一个崭新的宅院中,芽儿开的门,晓敏高兴地拥抱芽儿。在她去狩猎前,就已经想过,无论她成与不成,芽儿都只有离开,才能真的安全。所以,她只好拜托白锅帮忙,没想到,芽儿居然在杨枫这里。 杨枫道:“以后,这里便是你的家了!” 晓敏有些错愕,这么大的宅院,他何时这么有钱了?或者说,他怎么这么舍得了? 晓敏抓着他的胳膊道:“说,你把真正的杨枫怎么了?” 杨枫大笑道:“以前,你见到的才是假杨枫,眼前的这个才是真的!” 晓敏噘嘴,松开手,道:“这礼物太重了,我和芽儿自有去处。” 芽儿拆台道:“姐姐,人家不想走!人家想住在这里!” “芽儿,你可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吗?上次我借他点钱就赔了个表,这回这么大宅院,我把你卖了也凑不够啊!” 杨枫笑道:“芽儿不够,你也可以把自己卖给我啊!”晓敏瞪他一眼,杨枫抚掌道:“好了!不开玩笑了!这个宅院,是我专门为芽儿买的,你可没权利替芽儿做决定吧?不过,要是你不喜欢,你也可以走啊!” 晓敏望着芽儿:“芽儿,你是跟姐姐走,还是一个人住在这个鬼宅里?” 芽儿向杨枫身上靠,义正言辞道:“我跟杨枫哥哥,我要留在这里!” “你个重色轻姐的!”晓敏不忿,撸起袖子做出要打人的样子,杨枫却立刻将芽儿护住,道:“喂!你真的忍心,让芽儿跟着你受罪吗?” 晓敏无话可说了,半晌才愤愤道:“才离开侯府,又要困在这里,如此,我还不是不自由?我还是一个人走了算了!” 杨枫敲了一下她的头:“别拿侯府和我的宅子比,我这里空气多清新,而且没人管你,又包吃包喝,你怎么就那么不知足呢!” 晓敏捂着脑袋咬牙道:“你说什么?” 芽儿看看晓敏,又看看杨枫,忽然抱着晓敏,委屈巴巴道:“姐姐,你就留下,陪陪我,好不好?奶奶去世后,我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她说着,眼泪就开始大滴大滴的滴落下来,看起来很伤心。 在晓敏心里,芽儿和芽儿奶奶是晓敏大唐的亲人,芽儿奶奶身体不好,走路总要拄着个棍子,待晓敏却很好,在晓敏最糟糕的日子里,是她抱着自己安慰自己,粗糙的手指摩挲着晓敏的脸,却让晓敏身份安心。晓敏摸摸芽儿的头:“芽儿,姐姐之前说着玩的,姐姐不会走了!” 杨枫眸子里闪耀着光,看的芽儿心里十分不舒服,她被晓敏抱在怀里,小拳头握的紧紧的。 杨枫交给了芽儿一个任务,就是要她一定不要让晓敏靠近侯府,也不要让她听到任何关于侯府的消息。芽儿却别有用心的准备了一些迷药,随时准备用上。 真正的晓敏在杨宅住着,那么侯府里的是谁呢? 要说在这个世界上,在这个时空中,有谁和晓敏长得最像,自然只有吴敏儿! 第三十八章 赎表 当初,梁晓敏代替吴敏儿嫁过来,如今,吴敏儿又替晓敏回到侯府,来拿回她应得的东西。 由于礼部尚书大人平时家教太严厉,反而令她愈发渴望与外面接触,或许是梦想成真。有一个书生,曾在吴府时仰望过一次绣楼里的她,回去就害了相思病。他想尽办法买通了吴敏儿的贴身丫鬟。贴身丫鬟说尽了书生的好话,又一手安排他们趁着庙会见了面,书生文质彬彬,一表人才,又谈吐不俗,对于一个久困深闺的少女而言,实在是很容易倾心。她很快沉醉于这段不可言说的爱情,并在一个无风无月的夜里,与男子交合了。当时,她满满的叛逆的快感与被爱的畅快,哪里会想到,她会怀孕呢?可怕的事,那个书生,自那一夜起,就再也没出现过。贴身丫鬟被活活打死,古板的爹再也没给过她好脸色。他让她打掉孩子,可她还期盼着等那个人再出现,她可以抱出一个孩子,告诉他:“看,我们都有孩子了!” 但当时,她已经被许配给了侯府的三公子,传说中是一个不争气的草包。父亲不愿这件事被抖搂出去,毁了名声。他是礼部尚书,可见他有多懂礼,所以他宁愿找了个替嫁鬼送过去。 一个月前,她见到了那个人,居然是一个已经有了一个妻子三个妾氏的浪荡公子,她羞愤之下,当着他的面投湖。他却担心惹来麻烦,在她在水中挣扎之际,逃了。 她被救了出来,孩子却没了。卧床半月,她满满的恨,她恨自己的大意,导致了自己的一无所有。她宁愿当初嫁给那个草包,至少锦衣玉食,高高在上。她听说,那个假吴敏儿在侯府过得很不错。 没想到,有一个人,找到了她,自称能把本该属于她的东西还给她。她本该有的荣华,还有她的爱情。她将信将疑,却愿意赌一赌,因为,她也实在没有什么了! 夜里,月亮清清白白,如一把银做的镰刀,高高的挂在天空中。吴敏儿揉捏着手帕,手托腮望着眼前的一个茶壶。窗外树影婆娑,小路上静悄悄的。过了今晚,她便真的成为萧青云的人了!到那时,就算他发现了什么不对劲,也没有办法了!所以,今晚很关键,她必须小心的伺候好他,老天保佑,今晚一定要顺顺利利啊! 踏踏踏,青云少爷急匆匆的脚步声惊得敏儿霍然站起,立刻倒了一杯茶,迈着小碎步,款款的迎了上去。青云少爷看到吴敏儿,有些惊讶,一抬脚跨进门槛,往上拢了一下吹乱的头发,吴敏儿举起茶盏道:“夜里天冷,喝杯茶暖暖吧!” 青云少爷受宠若惊,高兴地接过,仰脖喝下,往两边看了看,道:“怎么一直没见芽儿啊!” “芽儿?”吴敏儿愣了一下,喃喃道:“她...她走了啊!笨手笨脚的,我把她卖了。” 青云少爷笑了,轻轻挑起敏儿的下巴,道:“怎么,故意瞒着我啊!”吴敏儿的脸迅速飞起了两片红云,她眼睛望着旁边,臊的厉害。青云少爷收回手,落在她肩上:“你没事吧?” 吴敏儿薄唇轻咬,微微摇了摇头。 青云少爷认真的看着她,忽然哈哈一笑:“梁晓敏,你居然也有今天!” 吴敏儿浑身一震,他知道那个吴敏儿是假的? 青云少爷高兴地关上门,没想到,有一天,梁晓敏也会看着自己脸红了!这说明什么呢?她真的是喜欢自己的吧?可高兴之余,他又有些隐隐的不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青云少爷道:“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明天,我有个惊喜给你。”说着,他抖开被子,铺好床,从柜子里又取出一床被子,放在床上。然后,他站在床边,向往常一样宽衣,这时,一双手从他身后伸过来,轻轻解开了他的腰带,放到了一边。青云少爷惊讶的望着吴敏儿,吴敏儿偷瞧了他一眼,立刻又低下头,为他解开衣前的扣子。她的脸仍是红扑扑的,十分好看,动作小心且麻利,一双素手小巧温润,慢慢为他脱下外衣。 青云少爷的表情变得很古怪,他看着她将衣服整齐的叠好,放在床头柜上,转过身,有些羞涩的看了他一眼,道:“相公,上床歇息吧!” “你是谁?”青云少爷忽然抓起了她的手腕,吴敏儿吓了一跳,惊慌道:“我是你娘子啊!” “胡说!她不可能像你这样扭扭捏捏。” “相公,疼啊!你松手!” 毕竟面对着的是晓敏的脸,他松开了手,冷漠的看着她:“你是谁?” “相公不要再怀疑妾身了!”吴敏儿咬咬牙,道:“没想到,嫁给你这么久,你还是不了解我。女孩家扭捏,也只会对喜欢的人才这么做。你若是喜欢主动一点的,妾身也是愿意的!” 说着,她冷着一张脸,将自己的外衣拽下来丢到地上,然后开始解腰间的丝带。 青云少爷立刻背过身去,有些难堪:“我不是这意思。” 吴敏儿却从后面抱住了青云少爷的腰,白皙的手臂在灯光下更显光洁,青云少爷眉毛一凛,这不可能是梁晓敏,绝对不可能!可是,莫名的,他的身上涌出一丝燥热,令他口干舌燥。 他一手扯住吴敏儿一只手,一转身将她擒住,同时另一只手拉扯过来一床被子,裹在了吴敏儿的身上。吴敏儿站立不稳,倒在了床上,望着他。看着吴敏儿水汪汪的眼睛,他有些心动,隔着厚厚的被子,他似乎看到了吴敏儿的光洁的躯体。 不能再想了!青云少爷干燥的摸摸脖子,来到桌前,倒了一杯水,正要喝下,忽然心头一凛,他转身喝问道:“你给我的那杯水,是不是放了什么东西?” 吴敏儿裹着被子缓缓坐起,有些得意道:“相公,你多虑了!男女欢爱,本是自然而然的事,相公何必找理由呢?” 青云少爷一拍桌子,就向门口走去。吴敏儿忽然摊开被子,道:“相公,你若开了门,叫外面的人看到了你我这副样子,怕是影响不好吧?” 青云少爷怒道:“我不在乎!”说着就打开房门,迈步出去了。 梁晓敏在杨宅百无聊赖,最后决定不能虚度时光,就偷了杨枫的琴,一个人在屋里欢喜的弹了起来。屋外来来往往的家丁,无不自觉地堵住耳朵。晓敏听说后,立刻找材料发明了一个叫耳塞的东西,委托芽儿去卖,然后又缩到屋子里去弹琴。结果,自己的琴技没长进,倒是有了一笔小收入。 晚上,晓敏乐滋滋的望着桌子上一堆铜钱。杨枫一回府就奔着晓敏的住所来,见晓敏很高兴,摸了摸鼻子,道:“今天又发生了什么事,让我们的梁大小姐那么开心啊?” 晓敏刷的转过脸,得意道:“看,这么多钱呢!” 杨枫坐在她的旁边,点点头道:“是不少啊!怎么,你在我家发现宝藏了?” 晓敏不屑道:“怎么,连你家宝藏,也像你一样吝啬吗?” 杨枫立刻苦着一张脸道:“喂,我做了这么多,也该洗掉以前的坏名声了吧?” “以前的杨枫,可是大侠,今天的杨枫,可是个装神弄鬼的幕僚,我觉得,还是以前的好。”说着,她把钱往杨枫那方一推,道:“你的钱,我能还上了,你把我手表给我。” “啥东西?” 眼尖的晓敏看到杨枫袖口一闪,立刻抓住他的手腕,道:“哈,你居然带着它,正好脱下来给我。” 杨枫却挣开手:“我这宝贝,可不止值这点钱。” 晓敏抓狂:“这可不止一百文,比那时借你的多多了!” “没办法啊!”杨枫另一只手护着手表,道:“在你那时,它值七十三文钱,可在我这时,百两都不止。你还是不要再想了!” 晓敏沉着一张脸,半晌,闷闷道:“你若不要,我拿去给白锅了!” 杨枫站起来道:“刚刚得了清闲,就坐不住。钱我帮你送去,你别老是乱跑,跑丢了,我...我们多担心啊!” 晓敏白他一眼:“你把我当智障吗?出个门,就能走丢?” 杨枫笑:“我不把你当智障,我把你当宝贝。”说完俯下身快速啄了下晓敏的额头,红着一张脸走了。 晓敏愣了半天,摸摸自己的额头,脑海里忽然就浮现出一张脸,那张脸时而温柔时而暴躁,却总是她喜欢的样子。胡说,怎么会是她喜欢的样子?他那么对待自己,她应该恨透了他。再不济,他的所作所为,也足以让她对他断掉所有的牵绊,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晓敏啊晓敏,搞清楚状况啊! 梁晓敏甩甩头,向门外走去,还是早早去个厕所,睡觉吧! 晓敏前脚刚走,躲在角落里的芽儿后脚就走到她的屋里,双眼红红的。她来到晓敏床前,掀开褥子,在上面撒了一些粉末状的东西。然后又重新铺好。这时,脚步声传来,晓敏高兴的走过来:“芽儿,过来找姐姐睡觉吗?” 芽儿转身,满脸灿烂的笑容:“姐姐,床给你铺好了,你可以睡个好觉了!” 第三十九章 算命 竹楼被烧毁,晓敏思来想去,还是分别给杨枫和白锅各一封信,简略的讲了下近况。很快,杨枫来信:烟花成功,借人一用。 烟花成功了?晓敏高兴起来。为了这个研究,她绞尽脑汁,用尽了生平所学,好容易给了烟花李一个大启迪,如今研制成功,不可不称为一个重要的资源。 但好消息传过来后,坏消息也接踵而至,白锅回信中提到有一个人闯进竹楼救她,受了重伤,晓敏想起青云少爷身上的伤,好像蛮符合白锅描述的。人家真的为了自己闯进火场,按理说,她是应该说谢谢的,可因为头一天回来的晚上,她就和他吵了一架,搞得她很难开口。原因就是因为她打地铺,这本来就是青云少爷的吩咐,青云少爷似乎是顾念她的伤,让她到床上睡,可她不想任人摆布,鼓着气就是不听,还揭短说青云胳膊受伤,根本就奈何不了她,她却忘了,自己也是个才被放血贫血正贫的厉害的人。结果被青云少爷用左臂夹了起来丢到了床上,青云少爷也生气的离开了,这些天一直睡书房。现在忽然告诉她这伤还是为她受的,这得让她多尴尬。 安夫人听说了,就立刻带她去领了第二次刑法,让她在火红的炭上走了一圈,刑法后立刻给她抹药,仆人还称赞安夫人仁慈。二少夫人李氏特意过来冷嘲热讽了一顿,搞得不敢下床的晓敏立刻修书一封请白锅做了个轮椅整天晒太阳。萧红雨还是不理她,见了她就生气的离开,这倒给她提供了一个安静的环境。只是多少心里有点难受。 她还在想如何再和青云少爷搭讪,青云少爷先找到了她,推着她的轮椅道:“今天,我带你去拜会一个人。” 长安城人人都知道,有一个国家的王子来到长安城,等着觐见宫里的皇帝。传说这个王子的国家以火为父神,以光为母神。作为王子,他在隆重场合和节日里都要在眉毛中间画一个太阳。他每次出行,总有一群好热闹的百姓围过来,争相观望一个信奉太阳的人是什么样的?如果他知道中华有个后羿射下来九颗太阳,会是什么样的反应。通常,这个王子很少出门,就算出门,也是坐中原的轿子不露头,轿子前后一般都是精壮的青年,很少有女人。传闻他基本不近女色,是个很端庄的人。事实上,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这个王子,是个喜欢男子的断袖。 杨枫将手表扣在手腕上,慢慢抬起手臂,将它贴在耳边。“滴答,滴答,...” 他的面上浮起一丝淡淡的微笑,又喝了一口酒,然后,盖上。 “哎?不喝了?”他仿佛看到一个紫衣女子坐在对面,眨着一双大眼睛望着他。 “好东西,自然要慢慢品尝。”杨枫总算肯站了起来,低头俯视着晓敏,笑眯眯的:“今天我要做一件好玩的事,可惜你不在。” 晓敏也笑眯眯的:“我等你做完了跟我讲。” 杨枫掂量了下,缓缓道:“就怕再见时,讲起来就不好玩了。” 晓敏道:“我可以假笑。” 杨枫爽快道:“你都这么不容易了,我还有什么犹豫的,走了先!” 杨枫背上一捆奇怪的东西,摸着腰间的桂花酒,目光里满是明亮的月光:“酒是我知己,知己在,豁出一条命又如何呢?” 明月高悬,阵阵清风迎面出来,化为半天星辉。 杨枫是精心打扮过的。一身蓝色华衣,银色花纹,头发梳得纹丝不乱,双眉斜飞。虽然杨枫不像萧青云那样皮肤白皙,双目大而有神,但英姿飒爽,难得一身男子气,女子自不必提,对于男子,想必是弯的都会心动吧? 千月山庄,歌舞声声,主座上的王子靠着软塌,一旁半跪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正轻轻捏着王子细长的腿,王子半眯着眼,几乎要睡着了。台上八位舞姬个个如花似玉,身材婀娜,但他偏偏不为所动。忽然,几个黑色的身影从天而降,台上舞姬花容失色,如花朵忽然落瓣一般飘落,向台下四散而去。王子精神起来,台上的黑衣人代替了方才的舞姬,在台上舞动起来,炫耀着他们健硕的身材。王子坐直,双目炯炯,看着看着,就不由向前倾身,面上露出痴迷的表情。最后,几个蒙面人扯下蒙在面上的黑布,露出一张张精致的脸。王子兴奋地喘着粗气,伸出手,犹豫不决的在几个黑衣人中来回徘徊,最终指着中间那个魁梧高大的道:“你,留下来,陪着本王!” 那黑衣人迈着大步,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来到王子面前,单膝跪下。 王子俯身,纤细长的手指在黑衣人脸上来回摩挲着:“你真好看!”王子柔声道:“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美人!” 他的手伸进了黑衣人的领子。台上剩下的黑衣人叠在一起,在交织的乐声中散开,舞台之中,竟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白衣男子,头戴斗笠,执着一支玉笛,薄唇微动,飞声阵阵,在一群人中,翩然洒脱,美如丹青。王子的手不由一紧,正被他玩弄着的黑衣男子痛的呻吟一声,很是销魂。王子站起身来,伸着双手激动道:“美人,快过来,快到本王身边来!” 杨枫立于风中,衣袂飘飘,长身玉立,和煦的微笑令王子内心春意盎然,一股暖意涌遍全身。“美人,过来吧!”他呼唤。 杨枫躬身行礼道:“拜见殿下,在下听闻殿下对曲艺很有研究,许多名曲皆为殿下所创,心下将殿下视为知己。今日明月当空,愿为知己献上一曲,不成敬意,愿殿下笑纳。” 王子道:“笑纳,笑纳,美人的曲子,定当举世无双!” 杨枫端起玉笛,复又吹了起来,其曲调凄婉哀伤,乃是游子怀乡之曲,直听得这帮远离家乡的士兵仆从纷纷落泪,王子亦陶醉其中。杨枫忽然踩着一个黑人的肩借势跳到高处,借着搭建的巨大屏风和薄纱,他跳到楼宇的高处,从容坐下,头顶明月,遍身光华。笛声阵阵从上空流淌下来,直令人相思肠断。 青云少爷一身宽大的汉服,盘坐在垫子上,一身华贵雍容之气,头发松散,他的面前是一个未完成的棋局,黑白棋子都摆在他的手旁,分明是一个人自弈。 晓敏则不耐烦的看看手腕,忽然想起手表已经押出去了,只好无聊的喝茶。 青云少爷道:“娘子,无聊,就过来陪我下棋吧!” 晓敏皮笑肉不笑:“下棋当然要找个下不过的,跟你下棋太没劲了!” “你也可以看啊。” “看就更无聊了,那棋局还不如你好看。”青云少爷手一顿,又听晓敏接着道:“看你还不如我默默喝茶呢!” 青云少爷脸黑了。 这时,外面传来乱糟糟的声音,窗外传来响声阵阵,就听到有人喊着:“看仙人啦!”似有光芒透过窗户纸模模糊糊的掩映进来。 晓敏一拍手:“好像有好戏了!我们出去看看。” “无聊”青云少爷摇头。 晓敏抓起他宽大的衣袖:“你要是不出去,我轮椅被撞翻了,被人踩死了,你脸上可不好看那!” 青云少爷摸摸额头,无奈的推着晓敏出来。就见众人簇拥着往外跑,根本没人搭理他们。 青云少爷惊讶的看到,漆黑的夜空中竟不时迸发出五彩斑斓的色彩,似有仙女在苍穹中挥洒花瓣。 晓敏笑着拍手:“真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 “这是什么东西?”青云少爷仰着脸,两只眼睛里满是绚烂的烟花。 晓敏道:“烟花啊!这都不认得。” “烟花?那不是火药吗?据说十分危险,怎么...” “这你就不懂了!烟花之所以危险,是因为你们技术还不到位,我费了好大劲才找到会做烟花的人,并帮助他改进了下,现在的烟花很安全的!你便尽管安心的享受它的美吧!” 烟花很快便一个个消失了,夜空再次沉寂下来。 青云少爷叹了口气,可惜,已经没了。他好奇道:“你懂如何制造它吗?娘子,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本事,是我不知道的?” 晓敏笑道:“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的!” 青云少爷奇怪的看着她:“总觉得你......你是不是一直也在装傻?” 晓敏摇摇头:“我这叫大智若愚,你这种凡人怎么能看透呢,还是不要猜测了。” 青云少爷不再说话,抬头再次看了看,确定不再有烟花后,他拖着轮椅:“好了,没有好戏了!回屋吧,外面容易着凉。” 晓敏颇为意犹未尽,也抬头看了看天空,忽然道:“你说,他们说的仙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青云少爷摇头:“想必,是个奇人。” “肯定穿着白衣服。”晓敏猜到是杨枫,故意装作能掐会算的样子:“根据我推算,此人文武双全,一身白衣,如月亮下凡,必当光彩照人啊!” 但青云少爷却警觉的皱了皱眉问道:“你说的事是谁?你是不是认识?” 他知道自己在形容杨枫?杨枫坐在一处僻静的凉亭里,手担着膝盖,一口口喝着小酒,身上的火药味混合着桂花香气,被夜风裹到远处。 “杨哥哥!”熟悉的声音响起,杨枫塞好酒袋,转身和蔼的笑着:“小芽儿,你怎么在这里啊?” 芽儿笑:“我听到你笛声了,知道是你,就追过来了!” 杨枫手一拍:“果然是我的小知音!等下,你和晓敏都在千月山庄?” 芽儿眨了眨眼睛,撅起嘴道:“你总是能想着姐姐!” 杨枫尴尬笑了笑。 芽儿又道:“姐姐应该也猜到你了,不过我过来时,她正和姐夫在屋里,估计不方便出来。” 看到杨枫脸色暗了暗,芽儿迅速补充道:“姐姐姐夫每天形影不离的,真叫人羡慕!” 杨枫道:“你个小毛孩子懂什么!”说罢又把塞子拔掉,又要喝酒,芽儿迈着小腿飞快的跑了过来,夺过了酒,杨枫诧异的看着她,她认真道:“喝酒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你有什么烦恼,告诉芽儿,芽儿可以帮你忙的!任何忙,只要芽儿能做,就一定会帮你做!” 杨枫要去拿酒,芽儿机警的后退两步,他抓了个空。杨枫手撑着头,苦恼的望着芽儿,芽儿一本正经的看着他。杨枫忽然道:“也好,我也是需要一个帮手的。我想,你现在住在安国侯府,又深得晓敏信任,我确实用的着你!不过,芽儿,你愿意为了我向晓敏撒谎吗?” 芽儿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倒让杨枫一愣,随后,他温和一笑:“有你,真是太好了!” 芽儿羞涩的低下头。 纵然是在千月山庄别人的家,晓敏仍然毫不犹豫的艰难的从床上扯下一床被子铺在地上,然后自己摔下去,滚了个圈把自己裹进被子里。 青云少爷默默看着她完成整套动作,疑惑道:“真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受了伤,安氏是不是对你手下留情了?” 晓敏闭上眼睛,有些不耐烦的解释道:“我这叫乐观。再说,我还受过更重的伤呢!” 青云少爷舒服的躺在床上,右臂的疼痛依然剧烈,他不好用右臂撑着头,只好平躺着望着紫罗兰的帐顶,缓缓道:“看起来,你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晓敏呵呵的干笑两声,因为被被子裹得紧紧地,动也不能动,不能动的晓敏往往很乖,更何况青云少爷提的故事乃是当年自己年少叛逆,作了回孽,招了场祸,这也是她后来立志当警察的原因。想起旧事,她心里一团烦躁,还是默默滚了滚,将脸朝向外面,睡起觉来。 一觉醒来,天蒙蒙亮,不知何时,自己已经置身于紫罗兰色的帐子内,这让晓敏又生气又奇怪。生气的是这个人总是不尊重自己的意愿,而自己竟然不争气的睡得跟死猪一样,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按理说,自己应该是很警觉地啊?怎么一和他共处一室,整个人就变得麻痹大意了呢?奇怪的是,他明明右臂受了伤,按理说,他应该没有办法把自己弄到床上吧?莫非,有别人帮忙?这似乎不太可能,谁会大半夜闯到别人卧室呢? 带着众多疑惑,晓敏坐起来披上外套,大眼一看,瞬间怒了!奶奶的!我轮椅呢?这货是诚心想困住自己吗?晓敏冲着门外喊道:“芽儿!芽儿!”没有人回应。她一向宠着芽儿,尽管芽儿是以贴身丫鬟的身份留在她身边的,她却对芽儿十分宽容,从不苛求芽儿做什么,尽量的给她自由。但芽儿本人也比较勤劳,从来不睡懒觉,屋里屋外都打扫的十分干净,只是不会像茗茶那样贴心罢了。眼前这个点,按理说,芽儿也该起了!可门外没有人应,就仿佛这世界只剩下她晓敏一个人一样。晓敏咬着牙把脚放在地上,尝试着站起来,巨大的疼痛从脚底传来,晓敏疼的腿一抖,一下子摔倒在地上,眼泪汪汪的,靠!这伤受的真不是时候。回头就跟安氏说,就因为她的惩罚,害的自己错失了一个刺探的好机会,不知安氏会不会有一点后悔。 要是有个录音机就好了!可惜了,自己当年不好好学物理,不然,就可能研制出发电机给她的手机充电了!晓敏懊恼的爬到床上,脸朝床埋着。 不一会儿,一个礼貌的声音问道:“萧夫人,奴婢来送早饭了!” 埋在被子里的晓敏闷哼一声,丫鬟推门而入,将粥饭轻轻搁在桌子上,抬头再向床上望去,就见晓敏披头散发的端坐着,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丫鬟浑身一抖,不由后退了一步。 晓敏亲切的笑:“这位美女!”这在丫鬟眼里,简直是凶神恶煞,诡异非常。 丫鬟扑通一声跪下了:“夫人,奴婢可有什么没做好的地方?请夫人明说,奴婢一定改!” 古代的人大抵都是有些神经质的吧?自己又什么都没做,她这反应,是什么意思呢?晓敏只得理了理头发,一边盘发,一边道:“你别怕嘛!我又不是坏人,只是想请你帮个忙。” “你,你想我做什么?”丫鬟仍然有些颤抖。 晓敏眯起眼:“那啥,你能帮我带些东西不?” ...... 丫鬟颤抖的离开,作为一个信奉太阳和光的小国的奴婢,只要天一亮,他们便需要打扮体面了,以迎接太阳之神。来到中原,虽然这里的人不信奉太阳神,但凡是她见过的女子,无不一大早打扮体贴,再不济,也是美人半卧半雍容,凌乱也有三分情。她还从未见过如此不修边幅的女子,在她们的传说中,只有魔鬼才会如此对太阳神不敬。这样一个人,虽然是个主子,但真的值得她帮忙吗?但换个方式想,这样一个为所欲为的人,真的得罪的起吗?还是老老实实去找这些东西吧! 其实,晓敏也没打算这个丫鬟老老实实给她带来她要的那些锯子矬子之类的,只是她不确定青云少爷是不是有派人盯着她,她叫人做些事,混淆视听罢了!以后再有仆人来,她还是会指使他们带来各种各样的东西。 晓敏艰难的从床上挪下来,从未觉得饭可以这么近,又这么远。该死的!忘了让那个丫鬟在走之前把饭给她端到面前了!肚子确实有些饿了,她连滚带爬的往前挪着,好容易挪到桌子边,就觉得头上一片阴影,她惊吓的抬头,又长舒了一口气!还好,是芽儿,自己这副没有尊严的怂样没被那个人看到。晓敏十分脆弱的抱住芽儿:“芽儿啊!你去哪了!姐姐没你不行啊!” 芽儿推开她,端起桌子上的粥,用小勺盛了一口,吹了吹,送到晓敏嘴边,晓敏幸福的张口咬下去,芽儿却悄无声息的将勺子一偏,晓敏咬了个空,吃惊的看着芽儿。芽儿笑:“逗你的!芽儿怎舍得姐姐挨饿呢?” 晓敏伸出脏兮兮的手接过粥,挺没形象的喝起来。在芽儿心中,她瘫坐在地上向乞丐一样喝粥的样子让她的心头升起一阵莫名的快意。如果让杨枫看到,他那么爱自由的人,还会喜欢这个累赘吗?若是她的脚一直不好......芽儿的目光投到晓敏的脚上,晓敏感受到芽儿的目光,撩裙子盖住了脚,道:“不用担心,很快就会好的!姐我的自愈能力宇宙第一!” 芽儿默默点点头,将空碗放回桌子上,又把盘子取下来放在地上,晓敏笑:“你这个样子搞得我很像乞丐哎!” 芽儿站起身:“我去打盆水给你洗洗脸和手,你再吃吧!” 晓敏看看自己脏兮兮的手,点了点头。芽儿走出门,许久未归。晓敏盯着眼前的糕点,越看越饿,最后决心君子动口不动手,将手置于背后,低下头叼起一块,兴冲冲的嚼着,好吃,真的很好吃哎!这个小国的糕点里不知放了什么,远比中原的香,可惜她晓敏生活在一个商品化那么高明的时代,也未曾迟到过这种口味的糕点,想来可能是在历史长河中,失传了吧?这个小国,她从未听说过,或许是后来被吞并了,或者是集体迁移了!可惜了!这么好的食物,竟然要依靠穿越才有可能吃到。 晓敏低下头又叼了一个,这时,门被推开,芽儿总算回来了!晓敏高兴地抬起头,没想到看到的居然不是芽儿,而是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青云少爷。 可怜啊!当初她刚嫁过来时,还想竖立一个武艺高强的侠女形象,给了他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到今天,她却像个可怜虫,趴在地上叼着个千层糕,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青云少爷,这个伤自尊的形象,怕是无可挽回了!晓敏默默把糕点带到嘴里,嚼啊嚼啊,然后咽进去。白眼一翻:“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吃饭啊?” 青云少爷摸摸下巴:“呃,这种吃法的,是第一次见!”说着,他走过来,弯腰将盘子拾起来放回桌子上,晓敏大眼圆睁:“你干嘛?我还没吃完呢!” 青云少爷莞尔一笑:“知道昨夜,你是怎么上的床吗?” “哈?”晓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忽而就被青云少爷用左手架在腰间,提了起来,这就有点丢人了!不挣扎一下,她觉得太不正常了!于是晓敏挣扎:“放开我!你怎么老是这样!” 青云少爷晃了晃身子,险些没夹住。他将她丢到床上,道:“你太不乖了!” 晓敏愤怒的看着他,他再次道:“我知道,你和安氏站在了一起。” 晓敏依旧愤怒的看着他:“那又怎样?” 青云少爷转身将盘子端过来:“我只是希望,你能真的想清楚。这两天,你给我乖乖待在这里,不要总想歪点子!我不会给你机会的!” 第四十章 最后的烟花 晓敏忽然想起,白锅曾跟她说,杨枫自小被养母养大,日子过得很是拮据。但他养母很注重他的外在和才德。宁愿不吃饭,也要给他准备一套干净素雅的白衣,宁愿不眠不休,也一定要他学一身武艺,故而他虽出身寒门,却有着贵族的气质。想来,他的养母,也是个高瞻远瞩之人。但她是否想过,从小的贫寒生活,让杨枫变得这么铁公鸡呢?这算是他高贵气质下唯一的不足了!恼人的不足。 “我看这一树桂花甚好,不知用来酿酒,会是怎样的清香呢?”杨枫吸了一口气,陶醉道。 一片花瓣无端端落在了晓敏的酒碗里。晓敏望着它,像是望着一叶小舟,在没有沿岸的水里漂泊。“好,要是有机会,我去学酿桂花酒,酿这一树桂花,将来送给你当做结婚贺礼。”晓敏慢慢道。 杨枫笑:“万一我结不成婚呢?” “那就留着,将来你去了,用来祭奠你伟大的孤独。” 杨枫愣了愣,缓缓吐出一句话:“凭这句话,我一定会活着结婚的!” 两人对饮到半夜,下去了半坛酒。晓敏多半是在抿,喝的很慢,杨枫开始喝的很猛,后来也慢了下来。两个人都醉醺醺的,直到晓敏咚的一声栽倒,酒碗滚到一边。 晓敏感觉世界晃了晃,迷糊的睁开眼,看到一轮明晃晃的月亮,还有一个宽阔的肩膀,只是看不清脸。正待她想仔细辨认时,她听到那人说:“没有酒量,还敢在男人面前喝醉,你也是够有胆色的了。” 晓敏笑:“不要小瞧我,我清醒着呢!只是小脑麻痹,有点不稳罢了!” “你清醒?那就是说,你完全不介意我抱你啊!” 晓敏想了想,认真道:“当然介意,你敢再占我便宜,我就...” “你就怎样?” 晓敏笑:“我太困了,睡醒了再告诉你。” 月光下,晓敏的脸铺上一层光亮的光,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深深地影子,微微颤动, 杨枫深吸了一口气,真是醉了,明明正抱着她,她连一点感觉都没有。这样的性子,在侯府那种肮脏的地方怎么过的下去啊!他抬步进了竹楼,将晓敏轻轻放在她的床上,拉过被子盖好,支起白锅做的挡板,转身又回到桂树下,将剩下的半坛酒重新封好埋了起来。 芽儿在窗前站了半天,此刻望着那棵桂花树,泪光盈盈。这个女人,为了自己的脸,居然放弃救她,这样残忍的女人,怎么配得到他?看着那个月光下白色的一道影子,她的心生起一团嫉妒的火焰:梁晓敏,从今日起,你我不再是姐妹! 杨枫摇晃着身子,在寂寥空旷的荒野中走着,夜风阵阵,他双目冰凉,白衣飘摇,只得一个凄惨的月亮,淡淡的望着他。他一直走,直走到雄鸡啼叫,东方泛白,终于来到一个荒凉凄冷的坟地里,找到一个不大的旧坟,扑通一声跪下。 娘,你说错了,他不是好人。 他过得很好! 娘,你常说,是自己的东西,最终总会回到自己的身边。现在,我要拿回它了!你受的委屈,我会让他加倍赔偿,属于我的东西,我会一样不落的拿回来。 娘,保佑我。 杨枫将坟上的杂草拔干净,又用手刨出一些新土撒在坟上。酒袋里剩下的酒被他全部倒在面前的荒草里。 青云少爷兴高采烈的来接晓敏,远远就看到一团黑烟来自某个他熟悉的地方。他心头一凉,立刻快马加鞭,就见到那个苍翠的竹楼此刻被熊熊大火包围,许多村民正手忙脚乱的往里面泼水。他迅速的往人群中看了一圈,没有看到想看见的身影,急的他一把抓住一个正端着满盆水赶过来的村民:“人呢?出来了吗?” 那人看了青云少爷一脸,挣开手:“不知道不知道,先救火再说,这一大早的,很可能人还在里面呢!可怜孩子!怎么跟白锅交代呢?”边说他边往火堆近了跑。青云少爷从旁边经过的人手里夺过盆,一下子全倒在自己身上,捂着鼻子就钻进火里。竹子本就易燃,此刻噼里啪啦的烧的正旺,只怕撑不了多久,就会轰然倒塌。人们一方面称赞这个英雄的伟大,一方面为这个冒失鬼惋惜,一方面更加忙碌的救火。三条命啊!三条命就掌握在自己的腿和手上了!这是积多大的德! 青云少爷在明晃晃的火焰和呛人的浓烟中呼喊着,只有竹子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不时还有竹子爆炸的声音震颤着人的心。没有人的呼喊,或许,或许她们不在,但也有可能,她们已经被呛晕了!青云少爷焦灼的,急切的登上火舌包围的木梯,火舌贪婪的舔着他的脸,触摸着他的衣服,疼痛感从胳膊上传来,青云少爷快速的打灭袖子上的火,快步闯到晓敏的卧室,里面空荡荡的,只有火焰像是活了一样在屋里跳动着。这时,竹楼猛烈的一震,眼看着就要顷頽,青云少爷连忙跳到窗前,奋身向下跳去。忽然一根粗壮的竹子猛烈爆炸,一股强大的劲道狠狠撞向他的后背,他直直从上面坠了下来,摔在地上。一个好心人不顾竹楼不断爆炸的危险将他背到安全的地方。 竹子是漂亮的东西,也是危险的东西,所谓爆竹,正是将它这一爱爆炸的缺点优点化了。然而,一座漂亮的竹楼,被火焰吞没,无可避免的,它不停爆炸,眼见火已经无法扑灭,人们只好撤到安全区域,呆呆的看着它逐渐消失,化为灰烬。 直到再也看不到火苗,他们才痛苦的向前,慢慢扒拉着碎片,找寻某些最不愿找寻的东西。 所有的灰烬遍寻了一遍,他们惊喜的发现,没有找到芽儿和晓敏的尸骨,又找了一遍,仍然没有。 青云少爷正光着背趴在一张单薄的床上,一个乡村大夫正为他施针,他全无感觉般,只是浑身肌肉绷紧,大夫始终无法让他放松下来,针怎么也扎不进去。这时,灰烬里未发现尸骨的消息传来,青云少爷终于如释负重般,肌肉慢慢放松下来。或许,她还是不愿跟自己回去,所以连夜带着芽儿逃走了。所幸她离开了!不过,为什么会着火呢?青云少爷想不通,这一切会是意外吗?还是有人蓄意为之呢?若是有人蓄意,是不是想要伤害晓敏呢?这件事一定要查清了! 他换上了一件崭新的衣服,掩盖住伤口,若无其事的回到家,像平时一样,他回到自己清冷的小院,就看到一个瘦弱娇小的身影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发愣,桃子迎了过来,面色沉重:“三少夫人,她回来了!” “什么?”青云少爷立时欣喜起来,不再管院子那个人,抓着桃子的肩吼:“她在哪里?” 桃子回头看了看主屋,青云少爷立刻奔了进去。屋里有些昏暗,隐隐约约看到晓敏躺在纱帐内,一动不动。 她真的在。 步子忽然沉了下去,青云少爷慢慢的,小心翼翼的走过去,仿佛里面的人会被震碎一样。掀开落纱,晓敏安静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黑色的秀发散落开来,像是柔软的雨。 他抬起左手,轻轻落在晓敏的脸上,“别碰我!”晓敏冷冷道。 他愣了一下,收回手,背在身后:“我说过了,我去接你,你为何自作主张?” 晓敏冷冷一笑:“可我没答应你。” “笑话,你以为这里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吗?” 晓敏坐起身:“怎么,你要惩罚我吗?” 青云少爷背过身去:“你既然已经知道我已经不是那个软弱可欺的萧青云,就该知道,我不会继续睡在地上。” “没关系,我睡在地上就行了!”晓敏立刻接过话来。 青云少爷神色复杂的望向她,半晌道:“那你此刻在做什么?” 晓敏穿上鞋,站起来,道:“抱歉,以后,我都不会再犯这个错误了!” 青云少爷一甩左袖,愤怒的离开了。 晓敏默默的看着他消失在视线中,这才抱着肩,虚弱的坐在凳子上,撑着桌子,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诚如安氏所说,任何决定都是有它的代价的。她说走就走,说回就回,总要付出点代价,给侯府那些蠢蠢欲动的人看一看。因为她怎么着也是夫人,既要她受罪,却不好留下伤疤,所以她的肩被扎了一些银针,放了一些血。然而刑法并没有结束,只不过被安氏担心她熬不住,暂时记下来,留待她稍微好一些,再接着带过去摧残。 安氏,那个总让她盯着青云少爷的女人。晓敏才知道,青云少爷并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她分明是担心萧青云会影响了她亲生儿子的前途,才一直对他防范有加。但这一次,安氏不再光让她看着青云少爷了。安氏看重了青云少爷对晓敏的喜爱,希望晓敏能得到青云少爷的信任,寻机彻底毁了他。这也是为什么,安氏给了晓敏这个机会,让她能重新回到侯府。 尽管安氏是这样一个女人,晓敏还是主动找到她,向她投诚。安氏不答应,除非她肯烧了竹楼,断了后路,她果断的答应了。只是提出,芽儿要留在她的身边,以贴身丫鬟的名义,很显然,谈判成功了! 她当前最要紧的任务,就是多露脸,让人们知道,她不是失踪,真的只是得了大病。那些走漏风声的人,他们都再也说不了话,而晓敏这个源头,因为对安氏的投诚,安氏很给面子的在保证晓敏不会丧失任何功能的前提下,极大地惩罚了她。青云少爷怒气冲冲的走出屋,望了一眼坐在院子石凳上发愣的小人,厉声问桃子:“她谁啊?为什么擅闯这里?” 桃子赶忙低着头恭敬道:“这是芽儿,三少夫人的贴身丫鬟。” “是吗?谁准她自作主张带丫鬟来的?” 桃子飞快的看了青云少爷一眼,继续低着头恭敬道:“是夫人。” 夫人,夫人?青云少爷脑袋一下子清醒了不少,这么说,她去找安氏了?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她...” “怎么了?” “因为她私自离府,夫人对她用了针刑......” “什么?”青云少爷忽然反应过来,怪不得她躺在床上,怪不得她面色苍白,现在自己将她赶下去,此刻,她如何呢?这样想着,他就紧张的想要回去看看晓敏,桃子却忽然抓住了他的右臂,他的右臂裹了好几圈纱布,硬邦邦的,桃子愣了一下,立刻松开手,飞快的看了芽儿一眼,低声道:“这个惩罚,对于她的罪名,实在是太轻了,我怕,她已经成了安氏的人。” 青云少爷道:“你能想到的,安氏岂会想不到?放心吧,我有分寸。”说着,他还是又匆匆推开了房门,桃子叹了口气,冲着芽儿挥挥手:“芽儿,你过来。” 芽儿乖乖的走过来,始终不敢抬头。 “不用怕,你可以叫我桃子姐姐。让桃子姐姐来教教你侯府的礼节,好不好?” 芽儿摇摇头:“不好,我要姐姐教。” 桃子觉得跟小孩说话果然是不能客气了。于是清了清嗓子:“三少夫人没空,以后你的一言一行,都由我负责了!不许顶嘴!” 芽儿撅起小嘴,忽然擦着眼睛哭了起来。小孩的哭声又尖又细,桃子的小心脏都跟着颤抖起来。她连忙捂着芽儿的嘴,边哄边将她抱到自己屋,生怕惊了主屋里面的人。 主屋里,晓敏和青云少爷隔着一张桌子坐着,两相对望,一言不发。许久,还是青云少爷先打破了沉默:“你还要装多久,受了这么重的伤,在你相公面前,你都不肯喊一下疼吗?” 晓敏眼角微微上挑,像是在笑:“那你呢?你还要忍多久?” 青云少爷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你敢当着我的面抬一下你的右胳膊吗?” 青云少爷望望右臂,意味深长的看向晓敏:“你有些不一样了!” “你不也是吗?”晓敏笑笑:“之前那个青云少爷,他软弱,他爱哭,他人尽可欺,可他善良,他体贴,面对这样一个他,我亦可以毫无保留的表达我的喜怒哀乐。可惜,你不是那个青云少爷。既然你都变了,你又如何能希望我不变呢?” “你在怪我骗你。” “......” “我有我的苦衷。”青云少爷的眸子暗淡了下去,面容苦涩。 “是因为大少爷吗?”晓敏望着他。 青云少爷惊讶的抬起头,再次审视眼前的娘子,尽管她受着伤,面色苍白,却眼神犀利,不再像以前那样浑噩。是的,她真的变了。他垂下眼眸:“你怎么知道?”他的语气淡淡的,虽然是在问,却全无问的好奇,或许是,并不希望晓敏回答,然而晓敏却开口了。 “以前,我总想着混日子,从来不曾多想。但是昨天,我开始认认真真回忆那一个月,将所有的疑虑与线索穿在一起,终于被我发现,这个从未被提起过的大公子,或许就是一切的关键所在。”她盯着青云少爷的眼睛:“说起来,像侯爷这个等级的,基本上都是妻妾成群,可是安国侯却只有夫人一个妻子,但我分明又看不出侯爷对夫人的痴心,想必,他之前一定还有过妻妾吧?” “我娘,”青云少爷沉默半晌,终于开了口:“她和父亲青梅竹马,原本已定下婚事,偏偏安氏看中了父亲,施计嫁给了父亲。安氏的父亲为朝中重臣,安氏的姐姐当时也是太子妃,父亲不得不娶她为妻,我娘也只好委屈求全,做了父亲的妾氏。你说的大公子,正是我同父同母的兄长。” 他望了晓敏一眼,继续回忆道:“兄长自小博学多才,年纪轻轻,便跟着父亲行军打仗,很有一番作为。偏偏安氏担心兄长的强大会导致她地位不保,于是害死了他!” “你怎么知道,是安氏害死的?”晓敏插了一句。 “兄长一向骁勇善战,那日他在厮杀之时,却一反常态,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守都大失水准,最后被敌军一箭射中,不治身亡。当时我只恨那些谋反的藩王,一心要达到兄长的高度为他报仇,但我十三岁那年,父亲带着当年兄长的一个部下来家里,他见我锋芒毕露,竟寻了个机会暗暗告诉我,要将锋芒内敛,一定要小心安夫人。” “或许,那个人只是在挑拨关系,没准他和夫人有仇呢?” 青云少爷苦笑:“当时,我也这么以为,可没过多久,就听说这名部下喝醉酒从楼上摔下来跌死,我觉得事情不应当那么巧合,所以我就设法去找当年兄长身边的人找线索。” “怎么样?” “自然,他们不是杳无音信,就是离奇身亡。” “意料之中。”晓敏淡定的喝了一口茶。再加点糖就好了,流血太多,缺营养啊! “那你是怎样认定夫人就是凶手的?” “我悄悄去开棺验尸了!”他憔悴的望着晓敏:“是不是觉得我对兄长很不敬?连死人都不放过,很伤风败俗?” 晓敏淡定道:“这种桥段我见多了!有时候为了真理,观念这东西也可以打破一下的。” 青云少爷脸色好看了些,接着道:“兄长是中毒死的,毒就在安氏亲自为兄长缝制的里衣领口上。”说着,他冷笑起来:“很快,因为我的张扬,她便也对我下手了!” 晓敏望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他却忽然对晓敏道:“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表现的那么软弱了!” 晓敏趴在胳膊上,直言不讳道:“既然都找到证据了,为什么还要忍,安国侯呢?杀子之痛啊!他能忍?” 青云少爷摇摇头:“那时,安氏的姐姐已经是皇后了!那一次,正是父亲救了我。他告诉我,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宁愿要一个无知的活儿子,也不要一个聪明的死儿子。” 晓敏感叹道:“所以,你们爷俩一直在整个侯府面前演戏,这么多人都被你们骗了!奥斯卡欠你们两个小金人啊!” 青云少爷苦笑,他站起身:“你好好歇息吧!” 顿了顿,他又道:“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了,你呢?你肯告诉我你的一切吗?” 晓敏无力的趴在桌子上:“看情况吧!我的故事很神话的!怕你这个凡人接受不了。” 青云少爷淡淡道:“不告诉我也没关系,只是,”他的面容忽然冷了起来:“我既然把秘密告诉了你,你便不能再背叛我,否则,你一定没命离开侯府!” 晓敏笑笑:“你也是这样跟芸豆说的吗?” “芸豆?”青云少爷吃了一惊,她都知道了什么? 这次,晓敏看他的眼睛里满是嘲讽:“要不是她,今天我也不会坐在这里。” 青云少爷嘴张了张,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最初,他不想让自己的娘子卷进风波,宁愿利用她的丫鬟,但这个丫鬟却忘了本分。她做了那样的事,险些害了晓敏,他自然不能再留她了。但他也想把真正惩罚芸豆的事交给晓敏自己处理,但这需要等到他大仇得报之后,所以,他命人将芸豆关押起来,不成想,没过多久,就传来消息,芸豆和看守她的人,一起不见了。那时,他便怕芸豆早晚会找到晓敏,将整件事变得更加复杂,他希望他能将晓敏带回去,只是不知道今天这个晓敏,可还是那个他欣赏羡慕的晓敏。 晓敏自觉的打好地铺,小心翼翼的趴下,真的好疼啊! 她下巴搁在手背上,又开始想,这个青云少爷确然给她讲了很多她没听过的事,如果是真的,那这个青云少爷确实怪不容易的。然而,她可以理解他对自己伪装,但她不愿原谅,毕竟,他搭进去了自己一个丫鬟。而且,她仍有一点没想通,当初那个半夜闯进柴房的人,交代是芸豆设计陷害她时,从那时起,她便存了疑心,芸豆究竟是谁指派的,还是她自己的想法。诚然,游昨天的事,可以看出芸豆是恨她的,但这也不能全然代表当初那事也是芸豆所为。如今看来,青云少爷既然曾拉拢了芸豆,他便也存在了嫌疑。如果他真的和安氏有仇,自己那时与安氏在明面上又交往不错,看起来很像被拉拢过去,难保他不会动了害死自己这个爪牙的心思。不管怎样,侯府依然是水深火热,若然不处处留心,怕下次就没有老鼠替自己献身了。 第四十一章 “毒”计 “稀罕物?”晓敏重复着。 “他心中太苦了!”芸豆垂下眼眸:“偏偏,你完全没见识过他受得苦!就因为你全然不懂,所以他才对你有兴趣,他不过是羡慕你!可怜的青云!”她凄苦道:“可他却没看到,最爱他的人,最懂他的人,就在他身边。” “芸豆...” “是你!都是你!是你迷惑了他的视线,让他看不清事实!”芸豆红着一双眼吼道,手中的刀却重了重,芽儿的脖颈渗出血迹,晓敏的心跟着疼起来:“芸豆,你要我做什么,告诉我,不要伤害芽儿!” 芸豆匕首稍稍离开芽儿的脖颈,却滑向芽儿的脸:“心疼么?” 晓敏脸色也变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夺走了我最心爱的东西,我也要夺走你心爱的东西。除非......” “除非怎样?” 芸豆笑:“你肯让我划花你的脸!” 晓敏正愁眉之际,忽然看到窗外一个洁白的衣袖。 晓敏捂捂脸,道:“没有什么,比一个女人的脸更重要!你愿意怎样,便怎样!”说着,她往后退了一步。 “你干什么?”芸豆脸色白的可怕。芽儿眼泪喷涌而出,扭过脸去,闭上眼等待接下来的噩梦。 晓敏道:“对了,我得告诉你,我在侯府的时候,曾经向青云提议纳你为妾。” “他怎么说?”芸豆激动道。 晓敏又往后退了一步:“他说,芸豆长得不错,如果纳为妾...算了,过去的事,提它作甚?” “怎样?他说怎样?”芸豆前倾着身体,手中的匕首不知不觉离芽儿扯开一段距离。 忽然,一个石子打中了芸豆的手,匕首掉落在地上。杨枫一下子从窗口跳了进来,芸豆想捡起匕首,却被杨枫一下子踢到晓敏面前。晓敏拾起匕首,看着杨枫将芸豆捆了起来,芸豆的哭声十分刺耳,面容扭曲。好端端的芸豆,那个木头一样的芸豆,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芸豆被带走前,讽刺的看着晓敏:“你也不比我好多少,他从没爱过你,我们都一样,只是他利用的工具!”那时,她已经有些疯癫了! 晓敏怔怔的看着满树的桂花,一动不动。杨枫照顾着芽儿。芽儿脖子上的伤不深,但即便是被包扎完许久,她依然哭着喊疼,抱着杨枫的胳膊不撒手。杨枫心疼的轻轻抚上包裹伤口的布,女孩子大抵都是怕疼的吧?上次晓敏受过的伤,要比芽儿的严重,她该多疼啊!杨枫轻轻的拍着芽儿的背,温柔道:“芽儿乖,芽儿要坚强,伤口很快就会长好了!”他的视线落到外面,那里,有一个人落寞的坐着,瘦小的背影越发孤单。 芽儿死死抱着他,埋着头,看不清表情。 芸豆的事令晓敏的心波涛汹涌,久久难以平静。她的丈夫似乎是什么帮派的人,据说为了她不惜与整个帮派为敌,与她开了个酒坊,想来也是想好好过日子的!却不知为什么,今天早晨,她杀了那个人,挟持芽儿找到这里。官府无从查知芸豆为什么会被那个帮派绑起来监视,或许,她是被人卖过来,或许,她得罪了什么人,然而,唯一知道的两个人,一个死,一个疯,终究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晓敏想起芸豆对萧青云的执念,想起她说的每一句话,想起今日萧青云的所作所为。稀罕物?工具?她明明都主动离开了!就算是工具,也该到头了!为什么又要来招惹自己,为什么不能放过自己呢? 天渐渐黑下来。杨枫总算趁着芽儿睡着,小心的抽出胳膊,到厨房熬了一锅粥,端了一碗递给晓敏:“多少吃点东西吧!吃饱了好有力气继续发呆。” 晓敏没理他,他将粥放到一边,拉了个凳子坐下:“好,我陪你坐,你坐多久,我就陪你坐多久。” 晓敏淡淡道:“你回去吧!孤单寡女的,这样不好。” 杨枫理理袖子:“怎么会,不是还有芽儿吗?” 晓敏不再说话,两个人一起静静地坐着,杨枫拿出腰间的酒袋,喝了一口。 晓敏淡淡看他一眼,杨枫伸手:“给!” “像你这样引诱女孩子喝酒,怕是会惹麻烦的!随时可能晚节不保的!”晓敏斜眼看他。 杨枫点头道:“提醒的有道理。”说着收回了手。说时迟,那时快,晓敏迅速的夺过那个小小的酒袋子,闻了闻,小心的喝了一口,只觉得一股辣味直呛到眼睛,眼泪直在眼睛里打转。 杨枫笑道:“反应这么敏捷,不难过了吧?” “还好。”晓敏淡淡道,又喝了一口,仍旧呛得难受,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杨枫拿回酒袋:“好了,看你对喝酒也没什么天赋,别浪费我的好酒了!” 晓敏摇摇头:“太少了!” 杨枫疑惑的嗯了一声,然后笑道:“怎么,想要借酒消愁吗?那可不行,我没这么多酒给你喝。” “就当我赊的,行么?” “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七十三文钱呢!” 晓敏垂下双眸不说话,杨枫叹口气,抬起手,却在手指触摸到晓敏柔软的头发之前顿住了,最后轻轻落在晓敏的肩上:“晓敏,逃避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尤其是用酒,我不希望你变成这样。” 晓敏点点头道:“我知道,我只是需要时间来想通一些事情。”然后她望着杨枫,认真的道:“我知道,你埋了两坛酒,就在那棵桂树下。不出意外的话,那两坛酒就是我的了!” 杨枫讶异的看着晓敏:“你怎么跟强盗一样!” 晓敏一本正经道:“是你埋的不够隐秘。我还知道,你每天都来我家蹭吃的。” “你你你...”杨枫眼睛睁的大大的,半晌懊恼道:“知道你不说!害的我每天跟做贼一样!” 晓敏抬头望着月亮:“一个强盗一样,一个做贼一样,所以我们才是朋友,不是吗?” 杨枫沉默。 晓敏又望着他,眼睛里满是落寞的月光:“明天,我又将失去自由,回到侯府了。” 杨枫的背一僵,他的脸有些苦涩,他嘴张了张,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仰头又喝了一口酒,像是能咽下所有的不快一样。于是一口又一口,终于无酒可喝。他晃了晃小酒壶,随手扔到一边。然后,他苦笑道:“既是要告别,怎能不大醉一场,我们去桂树下找酒吧!” 晓敏点头:“好啊!” 二人借着月光来到桂树下,晓敏一锄头下去,杨枫大笑的从她手中接过锄头:“你这么刨,我的酒怕是保不住了!”他摇摇晃晃的刨着,晓敏蹲在一边,直到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 晓敏跑回院子拿了碗,两人干脆坐在桂树下,各对着一碗清冽的酒,杨枫捧着碗笑道:“酒啊酒啊,别怪我浪费你,实在是事出有因啊!今天,我要和我这个朋友大醉一场,你可千万别让我们失望啊!” 晓敏知道杨枫已经有些醉意了。她捧起碗,学着杨枫的样子,一饮而尽。火辣的感觉从嗓子传来,呛掉了眼泪,嘴却是苦涩的。又倒了一碗,很快,便有什么东西蔓延全身,暖暖的,轻飘飘的。谁说借酒消愁愁更愁,此刻,她便很高兴。晓敏脸红红的,目光炯炯的望着杨枫:“你总算像个朋友了!” 杨枫笑:“一会儿,你这个朋友可能要发酒疯了!” 晓敏微笑:“怕什么,这里这么多工具,什么砸不晕你。” 杨枫闻了闻酒香,道:“你可想过,你这一走,芽儿怎么办?” 晓敏望他一眼:“这么关心芽儿,芽儿这杨哥哥是没有白喊。”她抿了口酒,脸颊红红的:“我要带她一起去。” “连这个都想好了,你真的下决心了吗?”杨枫认真看着她:“还有机会,你跟我走,大唐山川大好,哪里都是个好去处。” 晓敏笑:“虽比不上青山绿水,但侯府也还看的过去的。” 杨枫抬头,明亮的月光竟有些刺眼,他揉揉眼,道:“这么漂亮的地方,你不呆,非得往热汤里跳!白锅说你喜欢自由,现在我不信了!” “我喜欢自由啊!”晓敏也抬起头,望着深蓝的天空:“我不是试图逃出来了吗?没用的,逃避一点用都没有。我得回去,把那些缠着我的东西一条条斩断了,我才能真的解脱。” 杨枫沉默了。半晌,他才苦笑道:“或许你说的对,逃避一点用都没有。” 晓敏无奈的摇摇头:“人活一世,本就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人生苦短,今日还能与杨兄饮酒,实乃乐事,可惜了!还没还上你的钱。” “孺子可教,总算由你自己提了一回!” 晓敏伸出手,往上一撸袖子:“看这里!” 晓敏猛然对着杨枫露出细白的手臂,杨枫下意识的一别脸:“喂!你不要比我先发酒疯啊!” 晓敏笑道:“我清醒着呢!你看我手腕,我说的是这个!”说着,她另一只手食指戳了戳手表,道:“好看吗?” 杨枫注意到那个金属的奇怪手链:“这是什么?西域的?” “额......好像是从西域传过来的。不重要!我来给你介绍介绍,这个东西,很有用的,能让你知道,一天过去了多少。”晓敏认真道。 杨枫笑笑:“那又怎样,长安有的是计算时辰的东西!” “那不一样!我这个...我这个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 “你该不会...”杨枫眯起眼睛:“想用这个抵押吧?” “杨兄果然聪明!”晓敏真诚的夸赞。 “独一无二的东西也多了!”杨枫敲了敲表链:“不代表我就需要啊!” 晓敏缩回手,看了表盘半天:“没眼光。这可是陪了我三年的手表,宝贝着呢!你不要,我还舍不得给呢!” 杨枫登时来了兴趣:“是吗?再拿我看看。” 晓敏握住自己带着手表的手腕:“你干嘛?” “我忽然对它感兴趣了!” 晓敏眨眨眼睛,噗嗤笑了出来,摘下手表递给杨枫:“都说君子不夺人所好,你却一听说它是宝贝,立刻接受,果然不是君子。” 杨枫淡淡道:“我从来没说过我是君子。” “可你是大侠啊!” “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不过是个喜欢舞刀弄剑的闲人罢了!你可曾听说过白锅称过我大侠?”晓敏忽然想起,白锅曾跟她说,杨枫自小被养母养大,日子过得很是拮据。但他养母很注重他的外在和才德。宁愿不吃饭,也要给他准备一套干净素雅的白衣,宁愿不眠不休,也一定要他学一身武艺,故而他虽出身寒门,却有着贵族的气质。想来,他的养母,也是个高瞻远瞩之人。但她是否想过,从小的贫寒生活,让杨枫变得这么铁公鸡呢?这算是他高贵气质下唯一的不足了!恼人的不足。 “我看这一树桂花甚好,不知用来酿酒,会是怎样的清香呢?”杨枫吸了一口气,陶醉道。 一片花瓣无端端落在了晓敏的酒碗里。晓敏望着它,像是望着一叶小舟,在没有沿岸的水里漂泊。“好,要是有机会,我去学酿桂花酒,酿这一树桂花,将来送给你当做结婚贺礼。”晓敏慢慢道。 杨枫笑:“万一我结不成婚呢?” “那就留着,将来你去了,用来祭奠你伟大的孤独。” 杨枫愣了愣,缓缓吐出一句话:“凭这句话,我一定会活着结婚的!” 两人对饮到半夜,下去了半坛酒。晓敏多半是在抿,喝的很慢,杨枫开始喝的很猛,后来也慢了下来。两个人都醉醺醺的,直到晓敏咚的一声栽倒,酒碗滚到一边。 晓敏感觉世界晃了晃,迷糊的睁开眼,看到一轮明晃晃的月亮,还有一个宽阔的肩膀,只是看不清脸。正待她想仔细辨认时,她听到那人说:“没有酒量,还敢在男人面前喝醉,你也是够有胆色的了。” 晓敏笑:“不要小瞧我,我清醒着呢!只是小脑麻痹,有点不稳罢了!” “你清醒?那就是说,你完全不介意我抱你啊!” 晓敏想了想,认真道:“当然介意,你敢再占我便宜,我就...” “你就怎样?” 晓敏笑:“我太困了,睡醒了再告诉你。” 月光下,晓敏的脸铺上一层光亮的光,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深深地影子,微微颤动, 杨枫深吸了一口气,真是醉了,明明正抱着她,她连一点感觉都没有。这样的性子,在侯府那种肮脏的地方怎么过的下去啊!他抬步进了竹楼,将晓敏轻轻放在她的床上,拉过被子盖好,支起白锅做的挡板,转身又回到桂树下,将剩下的半坛酒重新封好埋了起来。 芽儿在窗前站了半天,此刻望着那棵桂花树,泪光盈盈。这个女人,为了自己的脸,居然放弃救她,这样残忍的女人,怎么配得到他?看着那个月光下白色的一道影子,她的心生起一团嫉妒的火焰:梁晓敏,从今日起,你我不再是姐妹! 杨枫摇晃着身子,在寂寥空旷的荒野中走着,夜风阵阵,他双目冰凉,白衣飘摇,只得一个凄惨的月亮,淡淡的望着他。他一直走,直走到雄鸡啼叫,东方泛白,终于来到一个荒凉凄冷的坟地里,找到一个不大的旧坟,扑通一声跪下。 娘,你说错了,他不是好人。 他过得很好! 娘,你常说,是自己的东西,最终总会回到自己的身边。现在,我要拿回它了!你受的委屈,我会让他加倍赔偿,属于我的东西,我会一样不落的拿回来。 娘,保佑我。 杨枫将坟上的杂草拔干净,又用手刨出一些新土撒在坟上。酒袋里剩下的酒被他全部倒在面前的荒草里。 青云少爷兴高采烈的来接晓敏,远远就看到一团黑烟来自某个他熟悉的地方。他心头一凉,立刻快马加鞭,就见到那个苍翠的竹楼此刻被熊熊大火包围,许多村民正手忙脚乱的往里面泼水。他迅速的往人群中看了一圈,没有看到想看见的身影,急的他一把抓住一个正端着满盆水赶过来的村民:“人呢?出来了吗?” 那人看了青云少爷一脸,挣开手:“不知道不知道,先救火再说,这一大早的,很可能人还在里面呢!可怜孩子!怎么跟白锅交代呢?”边说他边往火堆近了跑。青云少爷从旁边经过的人手里夺过盆,一下子全倒在自己身上,捂着鼻子就钻进火里。竹子本就易燃,此刻噼里啪啦的烧的正旺,只怕撑不了多久,就会轰然倒塌。人们一方面称赞这个英雄的伟大,一方面为这个冒失鬼惋惜,一方面更加忙碌的救火。三条命啊!三条命就掌握在自己的腿和手上了!这是积多大的德! 青云少爷在明晃晃的火焰和呛人的浓烟中呼喊着,只有竹子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不时还有竹子爆炸的声音震颤着人的心。没有人的呼喊,或许,或许她们不在,但也有可能,她们已经被呛晕了!青云少爷焦灼的,急切的登上火舌包围的木梯,火舌贪婪的舔着他的脸,触摸着他的衣服,疼痛感从胳膊上传来,青云少爷快速的打灭袖子上的火,快步闯到晓敏的卧室,里面空荡荡的,只有火焰像是活了一样在屋里跳动着。这时,竹楼猛烈的一震,眼看着就要顷頽,青云少爷连忙跳到窗前,奋身向下跳去。忽然一根粗壮的竹子猛烈爆炸,一股强大的劲道狠狠撞向他的后背,他直直从上面坠了下来,摔在地上。一个好心人不顾竹楼不断爆炸的危险将他背到安全的地方。 竹子是漂亮的东西,也是危险的东西,所谓爆竹,正是将它这一爱爆炸的缺点优点化了。然而,一座漂亮的竹楼,被火焰吞没,无可避免的,它不停爆炸,眼见火已经无法扑灭,人们只好撤到安全区域,呆呆的看着它逐渐消失,化为灰烬。 直到再也看不到火苗,他们才痛苦的向前,慢慢扒拉着碎片,找寻某些最不愿找寻的东西。 所有的灰烬遍寻了一遍,他们惊喜的发现,没有找到芽儿和晓敏的尸骨,又找了一遍,仍然没有。 青云少爷正光着背趴在一张单薄的床上,一个乡村大夫正为他施针,他全无感觉般,只是浑身肌肉绷紧,大夫始终无法让他放松下来,针怎么也扎不进去。这时,灰烬里未发现尸骨的消息传来,青云少爷终于如释负重般,肌肉慢慢放松下来。或许,她还是不愿跟自己回去,所以连夜带着芽儿逃走了。所幸她离开了!不过,为什么会着火呢?青云少爷想不通,这一切会是意外吗?还是有人蓄意为之呢?若是有人蓄意,是不是想要伤害晓敏呢?这件事一定要查清了! 他换上了一件崭新的衣服,掩盖住伤口,若无其事的回到家,像平时一样,他回到自己清冷的小院,就看到一个瘦弱娇小的身影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发愣,桃子迎了过来,面色沉重:“三少夫人,她回来了!” “什么?”青云少爷立时欣喜起来,不再管院子那个人,抓着桃子的肩吼:“她在哪里?” 桃子回头看了看主屋,青云少爷立刻奔了进去。屋里有些昏暗,隐隐约约看到晓敏躺在纱帐内,一动不动。 她真的在。 步子忽然沉了下去,青云少爷慢慢的,小心翼翼的走过去,仿佛里面的人会被震碎一样。掀开落纱,晓敏安静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黑色的秀发散落开来,像是柔软的雨。 他抬起左手,轻轻落在晓敏的脸上,“别碰我!”晓敏冷冷道。 他愣了一下,收回手,背在身后:“我说过了,我去接你,你为何自作主张?” 晓敏冷冷一笑:“可我没答应你。” “笑话,你以为这里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吗?” 晓敏坐起身:“怎么,你要惩罚我吗?” 青云少爷背过身去:“你既然已经知道我已经不是那个软弱可欺的萧青云,就该知道,我不会继续睡在地上。” “没关系,我睡在地上就行了!”晓敏立刻接过话来。 青云少爷神色复杂的望向她,半晌道:“那你此刻在做什么?” 晓敏穿上鞋,站起来,道:“抱歉,以后,我都不会再犯这个错误了!” 青云少爷一甩左袖,愤怒的离开了。 晓敏默默的看着他消失在视线中,这才抱着肩,虚弱的坐在凳子上,撑着桌子,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诚如安氏所说,任何决定都是有它的代价的。她说走就走,说回就回,总要付出点代价,给侯府那些蠢蠢欲动的人看一看。因为她怎么着也是夫人,既要她受罪,却不好留下伤疤,所以她的肩被扎了一些银针,放了一些血。然而刑法并没有结束,只不过被安氏担心她熬不住,暂时记下来,留待她稍微好一些,再接着带过去摧残。 安氏,那个总让她盯着青云少爷的女人。晓敏才知道,青云少爷并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她分明是担心萧青云会影响了她亲生儿子的前途,才一直对他防范有加。但这一次,安氏不再光让她看着青云少爷了。安氏看重了青云少爷对晓敏的喜爱,希望晓敏能得到青云少爷的信任,寻机彻底毁了他。这也是为什么,安氏给了晓敏这个机会,让她能重新回到侯府。 尽管安氏是这样一个女人,晓敏还是主动找到她,向她投诚。安氏不答应,除非她肯烧了竹楼,断了后路,她果断的答应了。只是提出,芽儿要留在她的身边,以贴身丫鬟的名义,很显然,谈判成功了! 她当前最要紧的任务,就是多露脸,让人们知道,她不是失踪,真的只是得了大病。那些走漏风声的人,他们都再也说不了话,而晓敏这个源头,因为对安氏的投诚,安氏很给面子的在保证晓敏不会丧失任何功能的前提下,极大地惩罚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