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引》 引子 死亡,是每个人类都必须经历的事情。而死去的人类如果还存在遗愿,则只能通过冥差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遗愿,然后回归冥界。而接受这种任务的冥差,则被称为接引者,死神的接引者。 夜,一望无际的黑夜里,一个女人正在拼命狂奔,她那看着时尚的工作服早已衣不遮体,春光外露,在原野上没命的狂奔,但那些露出来的部分,本该是血迹累累地方,居然洁白如玉,看起来光滑诱人。 但女子却半点都不敢回头,因为在离她身后不远处,有着一个男人,一个奇怪的男人。在这伸手不见五指,但却没有半点雨滴的黑夜,他却打着一把伞,一把黑色的雨伞。 男人走得不快,但每当女人回头却总能看到他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跑了似乎很久,女人一下子扑倒在地,她恨恨的回过头,然后一甩头,三千青丝随风飞舞:‘我不走了,不走了。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你来杀了我啊。’ 男人手中一道黑丝击穿了女人的左手,然后看着女人的左手居然从肩膀处掉到了地上,但却没有任何鲜血流出。男人笑着走到女人的面前:‘呵呵,死亡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所以,这种事情不该由我们冥差来做。好了,该起来继续跑了。’ 女人一脸委屈的看着男人,本该无比娇艳的容貌,但在这一刻却显得无比扭曲。男人手拿雨伞站在那里:‘离魂界的滋味不好受吧,如果你感觉自己还能够承受得了,就这样等着吧。记住,如果不离我三十步以外,离魂界是不会解除的。’ 说完,男人站在旁边,不再说话,女人在不断的嚎叫着的时候那只断手居然再次长了出来。 这时,那女人居然趁男人不注意的时候突然一个健步冲了出去,然后往山林跑去,这次,她的速度比之前的速度足足快了两倍有余,可见她之前一直都有所保留。 但那男人却看着她逃跑了,笑了起来。 太阳已经升起,女人还在跑,跑得很快,身上除了衣服更加破碎外,依然没有任何伤口和血痕。 来到某座山顶,女人站在了太阳照耀的地方,回过头,她笑了,笑得很美,很开心:‘既然都跟到这里了,还不出来?’ 一个笑声从她身后不远处响起,在太阳无法照耀的地方,一个身影慢慢的站了出来:‘红烟,妖女红烟,现在,你觉得你还能跑得掉吗?’ 红烟笑着随手拿起一根青草,然后在鼻子下闻了一下,她的容貌居然变成了另一个女人,女人同样很美,很迷人:‘你似乎跟错了人呢。’ 男人笑着摇了摇头:‘当然不会跟错,无论无面人怎么变化,但这跟因缘线却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 说完,男人另一只手伸出,他的中指上有着几根黑色的丝线四处乱飞,其中一根的另一头,正连着女人的胸膛。红烟挺了挺她那傲人的胸脯:‘接引者枯松,冥师三王修为,我这一个普通的凡尘女子还真无法逃出你的手掌心呢。但是你确定真的要我带你去?’ 枯松依然撑着他的伞:‘吞噬死者的灵魂,你觉得我身为冥差能够不管吗?’ ‘冥界大战一触即发,你们这些冥差还妄想管我们,别做梦了。难道你不知道那些冥差是怎么死的?’ 枯松站在那里,但手上的黑色雨伞却握得更紧了,如同握着武器一般。 红烟看到枯松的表情,继续道:‘你们冥差说白了也只是鬼物,就算我们吞噬灵魂伤了天和,你们能够伤我。但我至少还是活生生的妖,所以我能够自由的站在这阳光下,不像你们。好了,姑奶奶我跑也跑累了,现在我要回去休息去了,记得,千万别站到阳光下面来。’ 说完,红烟转过身,但她却刚刚迈出一步后停了下来,因为,她感觉到了危险,非常危险。她微微的转过头,如同见鬼一般的面容,脚步却再也无法迈出去。 她的身后,枯松手拿一个黑色的长棍,站在太阳底下,居然还拉出了一道长长的身影:‘既然你不愿意配合,那么,你也就没有价值了。所以,赎罪去吧。’ 夹杂了无数黑色亡灵一般的黑气从黑色的棍子里冒出,然后朝着红烟的脑袋砸去,这一次,枯松没有留手,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了,因为他要找的人,来了。 动如雷霆的一棍砸下,但却没有任何惨叫和红色的液体飞出,有的,只是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一把长剑,横在了黑色的棍子面前,挡下了这一击。 这是一个带着黑色礼帽的男人,他挡下这一棍之后,缓缓的抬起头,看着那一脸无法相信的枯松:‘枯松,你要杀我的弟子,可不行。’ 枯松收起长棍,一脸警备的看着那个男人:‘冥师,五常。怎么可能?她身后的人居然是你?’ 五常摇了摇头,这时的红烟早已不知去向,但是枯松的身后,却传来了一个声音:‘当然不是他,敢吞噬灵魂,屠杀冥差,他还不配,就连我,也只是一只小卒子。’ 当那个声音响起之时,枯松就知道今天要糟了,自己的实力,与五常最多在伯仲之间,而身后的这个,实力绝对远超自己和五常。当身后的话音刚停,他突然单膝跪地,一拳砸在地面上:‘鬼术,离魂界。’ 一道黑色的光罩由他的脚下迅速扩散,将方圆十米以内的地面全部笼罩了起来,但就在这时,五常动了,他的长剑对着枯松的脖子砍去,但却被枯松的长棍给挡住了。 这时,五常笑了,枯松也笑了,因为,此时枯松的胸口处,一把刀尖早已刺破了他的衣服,更是刺穿了他的胸口。枯松倒在地上,他的脸上,依然挂着笑容:‘终于,终于可以解脱了。’ 五常站在了那个还在擦刀的身影后面:‘大人,为什么我们不早点动手?枯松这样的冥差,只怕我们根本无需费劲。’ ‘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他可是幽暗的弟子,唯一的弟子。如果不是阳光削弱了鬼术,我也无法如此轻松的杀掉他,最重要的是还不能让幽暗知道。’ 说完,刀似乎擦干净了,黑色的身影将刀握在手中,那把长刀慢慢的变成了一把黑色的伞,黑色的雨伞。 没过多久,一个面容苍老的老妪出现了,她弯着腰,双手拿着一把很大的扫帚,一步一步的扫着,一直扫到枯松的面前。46 第一章 林羽 漆黑的夜,没有任何的月光与星光,天阴沉沉的,似乎马上就要下雨但却又没有下。 图书馆里,林羽坐在那里,一脸陶醉的看着不远处坐在那里安静看书的女孩,女孩名叫张诗宣,是一个看起来很是清秀的女孩。她喜欢看书,几乎每天的黄昏她都会来,在这里看上两个小时的书籍,然后离开。 林羽从第一次看到她起就仰慕她了,但生性懦弱,家庭贫困的他却是连搭讪的勇气都鼓不起来,因为他不觉得自己能够有资本去追一个这么优秀的女孩子。 已经九点了,往常张诗宣早就已经离开了,但是今天她似乎看书看得很入神,忘记了离开一般。留下的,还有一个男人和一个老人,那个男人在看书的时候经常往张诗宣那边瞧,很明显的他留下来不是看书的原因。老人年龄很大了,但穿得很正式,西服笔挺的,皮鞋也擦得很亮。 此时,图书馆内的人基本都已经下班了,但是林羽却留了下来,每天留下来值班的人可以拿到三十元的补贴,所以他选择了每天都值班,反正林羽是一名孤儿,所以晚上早一点或晚一点回宿舍都没有任何影响。 看到只剩下三人,林羽走过去收起那些之前看书的人留下的书籍,然后拿回书架整理好。当他再次回到阅览室的时候,发现那个老人已经离开了,他之前看的那本书安静的放在桌子上。而那个男人,则坐到了张诗宣的旁边,两人有说有笑起来。 林羽看到张诗宣与那男人有说有笑的,不由得有些失落。他走过去拿起那老人之前看的书,这是一本野史,古代无论之人编写的野史,里面都是些鬼怪妖魔之类的传说,在如今这个科技时代,这种书其实还是很畅销的。但林羽却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个老人会看这类书籍,因为在他的印象中,会看这种书籍的一般都是那些成天幻想的年轻人,就像他自己一般。 拿起书籍,林羽随意的翻了一下,然后准备将书放回原位之时,一张纸条从书内掉落到了地上。 林羽蹲下来,捡起那张纸条,一般这种纸条在图书馆内很常见,因为不想损坏书籍,很多人都会留下这样的书签,下次来看时可以直接找到自己上次所看到的部分。 林羽看了看那张纸条,却突然的感觉自己身体的寒毛一根根的竖了起来,他还有一股尿意。纸条用红笔写了一个大大的死字,前面还有两个用普通的笔写的字,回头。连起来就是,回头,死。 让他感到害怕的并不是这张纸条,而是身后冒出的那股刺骨的寒意,再加上纸条的内容。 一只柔软的手搭在了林羽的肩膀上,紧接着一阵比冬天的寒风还要寒冷的气流吹在了他的脖子上,林羽感觉自己的脖子应该都冻僵了。 ‘怎么了?你不是每次我来都会躲在旁边偷偷看我吗,现在这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回头来看看我,我美吗?’ 林羽不敢动,也动不了了,因为现在的他感觉自己全是都冻僵了。现在还只是刚刚入秋,新学期的学生刚刚结束军训。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冷啊? 林羽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不敢回头,他害怕了,如今的他只是一名大二的学生,来图书馆只不过是做兼职而已。虽然申请了助学金,但大学的生活还需要生活费等各种费用,身为孤儿的他不想再找那个曾经抚养他长大的孤儿院院长,所以他从刚进大学就开始来到图书馆上班了。 张诗宣继续道:‘怎么?当初敢偷偷看我,现在让你光明正大的看你就不敢了吗?告诉你,其实我家有钱,而且我也是独生女,只要我看得上,不会在乎你的家境的。’ 这时,本已闭上了眼睛的林羽突然想到了张诗宣之前的话语‘现在这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为什么只剩下两个人了?刚刚不是还有另外的一个男人在旁边吗?他刚刚还坐在张诗宣的旁边的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纸条上说的究竟是真是假?想到这里,还蹲在地上的林羽慢慢的低下头,透过桌底,往张诗宣刚刚坐的地方看去。 林羽发誓,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回头去看那桌底下的情景。因为,他看到了一具尸体,一具如同被风干了的所有水份的尸体。一双眼睛往前凸着,整个身体如同皮包骨一般,或者可以说就是一具蒙上了皮的骷髅。 更诡异的是那具尸体还在笑,他那干瘪的嘴唇一直保持在微笑的幅度,让人看起来更是瘆得慌。 这时,一张美丽而恐怖的面容出现在他的面前,张诗宣的双手紧紧的抱住了他的头,然后伸出她的嘴唇对着林羽的嘴唇吻了过去。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当林羽站起来时,他看到了一个老人,一个撑着一把黑色雨伞的老人,他的伞下还站了一个人,正是刚刚的那个男人。那个老人正是之前来看书的老人,他一脸笑意的站在那里,向林羽伸出了手:‘来,我带你离开这个世界。’ 林羽楞住了,他不由得回过头,看到了张诗宣还在用双手捧着一具尸体,一具全身都已经干瘪了的尸体,陶醉的吸着,一股白色的烟雾从那具尸体飘出,然后被张诗宣全部吸进鼻子内。 那具尸体,那具已经干瘪了的尸体,身上穿着的衣服是那么的熟悉。那具尸体的手上,还带着一块电子手表,那块手表更加的熟悉。 林羽已经站到了伞下,他突然想起来那是孤儿院院长在自己十八岁的时候送给自己的礼物,尽管只是一块电子表,但那却是林羽最珍贵的礼物。 林羽看着老人,然后颤抖着用手指向那具早已经干瘪了的尸体:‘那,是我吗?’ 老人点了点头,张诗宣已经放下了那具尸体,来到了老人和林羽的旁边,她一脸不屑的看着老人:‘怎么样?你敢对我动手吗?冥差也不过如此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死亡,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在死亡面前,如果地面还是脏的,那是亵渎,亵渎死亡啊。哎,每天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将这地,扫干净啊。’ 这时,旁边出现了一个老妪,她那弯着的背,如同压了很重很重的东西一般,让她无法直起腰来。她双手拿着一把很大很大的扫帚,一帚一帚的扫着,扫得很慢,但很认真。她的脸上全是皱纹,那张苍老的脸庞已经布满了皱纹,似乎无法出现更多的皱纹了。 看到老妪,张诗宣很明显的身体一震,那名手拿黑色雨伞的老人表情很是复杂,他默默的对着那老妪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老妪的声音再次传来,她似乎一直都没有开口,但声音却是从她那里传来的:‘哎,死了也就死了,掠夺人类的灵魂,这是罪孽啊。’ 老人停下了脚步,他伸手在那个男人的额头上摸了一下,然后一脸凝重的看着张诗宣:‘你,吃掉了他一半的灵魂。’ 张诗宣很明显的害怕了,她慢慢的往后退:‘冥差不是只能管死人的事情吗?我是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吃掉的,你能对我出手吗?’ 她说出这些话语的时候很明显的底气不足,因为她浑身都在发抖。那个扫地的老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老人的身后:‘带着那个灵魂去吧,剩下的,留下来,我会安排的。’ 说话的时候,老妪还在扫地,没有停下来,她也没有抬头,似乎扫地才是她应该做的事情一般。张诗宣看着老妪,有些疑惑,但很快她的脸上不在有从容,她很害怕:‘你,你是扫地婆。’ 老人撑着雨伞,带着那个男人离开了图书馆,消失在夜幕之中。张诗宣虽然害怕,但她却没有离开,她很怕那个扫地婆。扫地婆依然在扫地,她扫的很慢,几乎每一下都需要她用尽力气才能扫干净。 夜凉如水,但林羽的心却更凉,因为,他知道躺在地上的就是他自己,而站在这里的,他却不知道自己是谁。他拼命的奔跑起来,对着大门,当他跑出大门之后却发现自己身在图书馆的后门,他刚刚又从后门跑了进来。他没有回头,再次往大门跑去,却发现自己还是无法跑出这个图书馆。后门,窗户,二楼,他开始往任何方向去奔跑,包括四周的墙面。 当他无力的坐在了地上时,才发现扫地婆依然在扫地,而张诗宣则依然站在那里瑟瑟发抖。扫地婆抬起头,看着坐在了地上的林羽:‘怎么?这就跑累了?’ 林羽看着那张满是皱纹的面孔,突然跪了下来:‘求你,求你了,我还不想死,真的不想死,我求你了。’ 说完,林羽开始磕起了头,他磕得很快,也磕得很猛,但他却无法感觉到任何疼痛。扫地婆依然在扫地:‘如果,如果你还想要最后一丝机会,就去杀了她。’ 抬头看向张诗宣,看着站在那里无所适从,楚楚可怜的张诗宣,他的心不由得软了一下。耳边传来了扫地婆的声音:‘哎,死亡,任何人会死亡,死亡,则会很平等的对待你们所有人。无论你是乞丐,还是国王,无论你是富有,还是贫穷,无论你是健壮,还是瘦小。在死亡面前,你们都是一样的。’ 扫地婆这时已经扫过了那个男人的尸体,她来到了林羽的尸体面前,手中的扫帚轻轻的扫着,很小心的扫着:‘既然选择了,就要承担后果,你选择了不去报复,你就已经死了。’ 她的话如同雷声一般在林羽的耳边响起,林羽双眼血红,他看向张诗宣,然后冲了过去,抓住了她的衣领,将她按到了地上,然后挥起自己的拳头,一拳又一拳的对着她的头揍去。 鲜血溅满了林羽的身体,也留了一地,他的手似乎也是血肉模糊了,但他没有停下,他依然在挥拳,尽管地上尸体的头部已经无法再辨认,头骨也破碎了很多,他依然在挥拳。 因为他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去做,养育他长大的孤儿院院长以及那些老师,还有那个和他一起约定了要一起做出成就后回孤儿院去的那个女孩,还有他还欠了孤儿院隔壁早点店里卖豆浆的大伯的钱,以及对他的承诺,,,,,,,,, 不知过了多久,地面上的那具尸体的头颅几乎已经消失了,留下的,只有那些血肉和破碎的白骨。扫地婆叹息了一声,她手中的扫帚慢慢的变成一把雨伞,黑色的雨伞,她来到林羽的旁边,用雨伞遮住了他的头顶:‘好了,孩子,跟我走吧。’ 当雨伞遮住头顶时,林羽就已经停了下来,他目光迷茫,看着扫地婆:‘我们去哪?’ 扫地婆笑了,笑得很慈祥:‘去另外的一个世界,所有人都会去的世界。’ 夜,很黑,夜,很凉。图书馆的大门处,两个人的身影慢慢走远,能够再看到的,只有那一把黑色的雨伞,一把很大的雨伞。 第二章 公职 张国正是一名公职人员,他在自己的岗位上一呆就是三十多年,如今本有五十多岁的他看起来如同四十来岁人的面孔,更是拥有着比三十岁的年轻人还要健壮的身体,因为他是一名公职人员。 图书馆的监控室里,张国正盯着监控内的情况,他只看到一名女孩和两具干尸躺在地上,他一直盯着那里看,手上的烟一直烧到手上后,他才惊醒,然后烟头掉到了地上:‘寒露,你怎么看?’ 他的旁边一直站在一名女孩,一名短发干练,小腿都快赶得上大腿的女孩,虽然女孩看起来还算漂亮,但怎么看都是一名十足的女汉子。 寒露没有兴趣去看屏幕,而是把玩着手上那跟漆黑的长棍:‘如果让我来说,还是直接进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才好,这样在外面一直盯着真没意思。’ 一名身穿长衫的青年笑呵呵的走了过来:‘张组长,我觉得寒露说得对,我们在这里什么都看不清楚,怎么去判断呢?’ 这时,一名身穿长衫的老者走了进来,张组长连忙迎了上去:‘王大师,怎么样?’ 王大师本是在过街天桥上一名摆摊混饭吃的,但张组长却在偶然情况下发现他不过是隐于市集的高人,于是便每有重要的事情都会去找他。 王大师摇了摇头,在外面他每天只会算一卦准卦,但每次张组长来找他都会包下他每天的十挂,只求一卦准卦,他虽然不愿,但也很无奈,张组长是公职人员,他是无法拒绝的,除非他想离开这座城市:‘哎,今天无论我起多少卦,也只能算出一卦死卦,恕在下无能。就不打扰了,告辞。’ 说完,王大师转身离开,但张组长却追了上去:‘你们留在这里,好好的看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擅自行动。’ 寒露点了点头,但那长衫青年却一脸的不屑。 外面,张组长张国正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递了过去:‘来一根。’ 王大师摆了摆手:‘酒我还喝,烟已经戒了。’ 张国正自己点燃了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靠着墙边笑了。王大师拿出一个酒壶,拼命的给灌了一口,然后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开口道:‘我其实刚刚根本没有算出什么死卦, 张国正笑着说道:‘我知道,其实每次都把你叫来我真的是很不好意思,其实我知道你很讨厌我的。’ 王大师苦笑着摇了摇头:‘讨厌你是真的,但是这次骗你,是为了你好。你知道我算出什么卦了吗?我卜了十次,都无法成卦。’ 张国正掐熄了还有半截的烟头:‘这有什么寓意吗?’ 王大师笑了笑:‘冥差借道,万法退避。’ 说完,王大师大笑起来,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张国正的脸色完全变了,他的脑海了慢慢的浮现了一个画面,那是一把黑色的雨伞,漆黑的雨伞,慢慢的掉落在雨地,无力的被风吹走,连同它一起被吹走的,还有一张笑脸,一张张国正永远都无法忘记的笑脸。 记忆,慢慢的开始浮现。 ‘从今天起,你们就是警察了,记住,你们不是普通的警察,而是专门管那些普通警察管不了的事情的警察。在外面,所有人都称呼我们为公职人员,但是你们记住,我们是警察,特别的警察。’ 这是教官和张国正说的,然后二十多年来,他做了很多很多事情,但他却从未后悔,因为,他坚信自己身为警察,所做的一切皆为正义。 但这一信仰,却在那个雨夜,他开始怀疑起自己的信仰了。 那一夜,他和很多的公职人员一起,去抓捕一名罪犯,至少他在出发前是这样认为的。那是一个女人,一个身穿黑色礼服,脖子上系了一条黑色丝巾的女人。 那一夜,张国正第一次看到她时,她正打着一把黑色的雨伞,带着一个女孩在那里坐旋转木马。她一直坐在女孩身后,不让那女孩离开她的伞下。她一直看着那女孩在笑,笑得很开心,很欣慰。 当她带着那女孩来到大街上时,要带她去一家糖果店时,张国正就接到了上级下达的命令,杀掉那个女人,或者说那个妖怪。 无数专门对付异人的破魔子弹飞了过去,那女人居然全部挡了下来,她用她那把黑色的雨伞挡下了所有的子弹,当她将黑色的雨伞收起来时,她的雨伞慢慢的变成了一把黑色的弯刀:‘冥差借道,万法退避。你们人间界是要违反这一规则吗?’ 走出去的是张国正的顶头上司,一名虎背熊腰的大汉,他背上背着一把长刀,手上拿着一把上满了破魔子弹的微冲:‘你这妖怪,还想冒充冥差。我告诉你,我们追踪你已经好久了,前段时间你的同伴刚刚被我们剿灭,现在轮到你了。’ 女人冷笑一声:‘原来之前的事也是你们做的,正好,人间界不守规矩,我们冥差也没必要再遵守约定了。’ 女人一刀砍下,那大汉虽然用长刀挡住了,但右脚的膝盖居然跪破了水泥的地面。张国正和其他的公职人员一起冲了出来,都拿出了冷兵器向那女人杀去,还有人躲在旁边不断的对着她发射破魔子弹。 那女人很强,非常强,张国正还记得那大汉装晕过去的时候说了一句:‘原来,你是冥师境界的接引者。’ 当所有的公职人员倒在地上,无力再爬起来时,一个声音响起,那名身为领导的大汉从身后挟持住了那名小女孩,手中装满了破魔子弹的微冲也顶在了那女孩的头部:‘住手,如果你想她死的话?’ 女人本无意杀人,所以在场受伤最重的也仅仅只是昏迷了而已,而张国正却不是其中之一,他倒在地上,虽然无力爬起来但还没有昏迷。 女人没有对任何倒在地上的公职人员出手,她手中的黑色长刀也慢慢的变成那把黑色的雨伞,那是一把纯黑色的雨伞:‘怎么?人间界的公职人员想做什么?对已死去的灵魂动手吗?’ 大汉哈哈大笑起来:‘什么已死去的灵魂,我看明明是你将人类的灵魂活生生的钩出来了才是。接引者,放下手中的御灵伞,不然,我就让她在你眼前魂飞魄散。’ 那女孩子显得非常害怕:‘姐姐,救我,救我。’ 女孩哭了,那女人似乎有些不忍:‘放下她,我当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包括你杀死我同伴的事情。’ 大汉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当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可是要靠着杀掉你这名冥师境界的接引者才能升职的啊。要不我们来做一笔交易,你,放下御灵伞。而我,则杀掉你之后就不在对这个灵魂下手,而且升职之后我也不再对你们接引者下手。怎么样?’ 大汉说完,手中的枪用力的顶了一下女孩的太阳穴,女孩痛得哭了起来。 女人似乎慌了:‘你,你先放下她,我们的事情再说。’ 大汉看到了女人的表情,手中的力道不由得又加了些,女孩痛得大哭了起来:‘姐姐,我好害怕,求求你了,姐姐,救我,我好害怕。’ 女人手中的雨伞掉到了地上,雨水打湿了地面,也打湿了她的伞背。她倒在了地上,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终于,解脱了。’ 无数的破魔子弹打在她那已经倒地的身体上,她脖子上的丝巾也滑落下来,露出一段洁白但带着一道很深的伤口,伤口上面的血迹似乎还没有干,鲜血如同要往外流一般,但就是无法流出来。 风,吹走了黑伞,吹走了女人,也吹走了那女孩,她们如同没有出现过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张国正也是从那次过后,当上了组长的,虽然当上了组长,但是他却对自己之前的信仰完全的动摇了。因为,他无法忘记那个夜晚,那女人放下手中的雨伞,然后被大量的破魔子弹穿过后倒地的面容,他无法忘记自己的上司在确认杀掉那女人后对着那女孩开出的十多枪,他无法忘记那女人消失前解脱的表情,无法忘记那女孩消失前恐惧的面容,让他更无法忘却的,是那把被风吹到他面前,然后任由消散的黑色雨伞。 第三章 扫地婆 当张国正醒来之时,寒露站在他的面前,脸色有些不自在。 ‘出事了?’ 寒露点了点头,张国正没有做什么,而是再次点了一根烟,然后还没来得及吸一口就用手掐灭了:‘今天开始,我戒烟。’ 夜,林羽醒来时,发现自己居然是躺在医院里,这时,一名很是漂亮的护士走了进来,她的出现人林羽感觉自己看到了白衣天使一般。护士笑得很甜:‘醒了,你可是整整昏迷了一天。好了,该吃药了。’ 当那护士弯下腰,倒出几棵药片的时候,门被推开了。张国正看着那名护士,皱起了眉头:‘你怎么进来的?出去。’ 那护士笑着连忙介绍自己是这个医院的护士,然后抱歉着走了出去。张国正带着寒露来到了林羽的床边:‘你好,我叫张国正,是一名警察,你可以叫我张组长。能够和我说说昨天晚上发生看什么吗?’ 林羽看了看眼前的这名张组长,又看了看站在旁边,背后背着一根长棍一般东西的寒露,刚准备开口时,却发现自己无法说出话了。这时,那名刚刚走出去了的护士伸出头来:‘那个,警察同志,病人刚刚醒,还需要休息。好了,我走了。’ 当那护士合上房门的那一刻,张国正的脸色一变,寒露也是抽出了自己身后的长棍,那是一根黄色的实心铜棍,因为她砸在地面时没有空心棍的那种响声。 他们两人一起跑出了房间,但每过一分钟,那名护士又跑了进来,她看到了放在林羽面前的几粒药丸还没有吞下去,笑了一笑:‘这么调皮啊,莫非还要姐姐喂你吗?’ 说完,她坐到了病床边,抱起了林羽,让他坐了起来。但这时林羽感觉自己的后背一痛,他想用力推开那护士,但却发现自己不仅无力推开她,就连眼睛都累得睁不开了。在他合上眼睛之前,他看到了那护士的脸,还有一根空的注射器:‘哎呀,你不乖我只好自己动手了呢。毕竟,我也不知道外面能够挡多久。好了,我的小乖乖,好好的睡一觉吧。’ 黑夜的山路里,一个黑色的影子在那里急速前行着,靠近一看,原来是一辆没有开灯的汽车。那名护士坐在副驾驶坐上面,开车的一名带着墨镜的大汉,坐在车后面的,或者说躺在车后面的,是昏迷过去了的林羽。 在这漆黑的夜里,没有人发现的,是那辆汽车的后面一直连着一根黑色的丝线,而丝线的另一端,则缠绕在另一端,那是一名手拿扫帚,站在那里扫地的老妪。老妪突然抬起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黑色丝线的另一端,居然慢慢的垂了下来,无力的掉到了地上。 扫地婆抬起头,看向了那丝线掉下来的方向,若有所思的停了下来。她的身后,站着一些人,一些双目无神,呆呆的站在那里。 扫地婆低下了头,继续扫地,似乎她总有着扫不完的地,而她,每次都扫得很认真,非常的认真。就这样,她扫得越久,她身后站着的人也越多,就这样她扫了很久,她身后的人也站了很多。 这时,那跟倒在地上的黑色丝线居然再次飞了起来,扫地婆没有抬头,但她那张长满皱纹的脸却笑了。 黑夜,这台如同一道黑影一般的汽车停在了一间漆黑的山间别墅面前,那个开车的大汉抗起了林羽,跟在那女人的身后走了进去。 漆黑的别墅,从外面无法看到任何光亮,但当她推开大门,里面如同白昼一般的光景还是刺痛了在黑夜走行走多时的眼睛,除了那个大汉,他一直带着墨镜,无法看出他有任何表情。 女人关上了大门,别墅外再次变得一片漆黑:‘人,我带来了,东西呢?’ 大厅里有着一组沙发,一个老人独自坐在那里,两个带着墨镜的黑衣人站在他的身后,十足的一副大佬范:‘把东西拿出来。’ 站在他身后的一名黑衣人点了点头,拿出一个黑色的皮箱放到了女人面前,女人转过头:‘瞳,将人放下,我们走。’ 但就在这时,那老人却开口了:‘人,你也带走吧。但是瞳,你留下来,我有事情要交给你。’ 女人的脸色变了:‘那你让我带他来做什么?还有,为什么是瞳留下,而我得离开呢?’ 老人的右手随手一捻,一缕黑色的丝线落在他的手上,那是一缕已经断掉了的丝线:‘好了,红,该和你说的,我已经说了。不该给你看的,你也看到了。现在,你可以走了。瞳,将人重新放进车子里,你去下一个据点。’ 大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然后他转身走出了别墅。红却感觉到浑身发冷,如同掉进了冰窖一般。 ‘自己被跟踪了。’这是她的直觉,她很明白如今这个时期,一旦被追踪,自己的下场是什么。她转身离开了别墅,甚至忘记了那个黑色的皮箱,她默默的坐上车子,带着林羽离开了那栋别墅。 黑夜,有一个亮点在山林里前进了,红不是瞳,她无法如同瞳一般在黑夜里如同白天一样开车,所以她选择了打开灯。但此时的她却恨不得自己没有打开过灯,恨不得自己没有去接这个该死的任务。 汽车停了下来,红看见五十米处站着一名老人,一名身穿黑色衣服,弯腰扫地的老人。女人似乎知道扫地婆的传说,所以她很自觉的把车停在了离扫地婆还有五十米左右的地方:‘老人家这么晚了在这山路上扫地,就不怕吓着路人吗?’ 老妪抬起头,看了红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扫她的地:‘你来了。’ 红没敢对她出手,也没敢转身就跑,扫地婆的传说还在耳畔响起。这是一个非常非常神秘的冥界老人,她每次出现都是在扫地,似乎她出现的地方都很脏,而她似乎也很爱干净。 几乎没有人从她的手底下逃出过,自从加入这个组织,红在组织内听得最多的不是那个实力最强的冥界大统领,幽冥。而是眼前的这个老人,没有人知道名字的老人,但所有人都会称她为扫地婆。 每次扫地婆出现后,组织都会损失惨重,而且,在她的手下,几乎没有人能够在不经过她同意的情况下逃脱。最最主要的是,没有人见过她出手,她每次出现,似乎一直都只是在扫地,扫地。 红掏出了一把枪,这是一把装满了破魔子弹的手枪,她对准扫地婆:‘你,别过来,别过来。’ 扫地婆依然在扫地,但是她已经扫到了红的旁边,离红不足五米。红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前一秒她还在离自己五十米开外的地方扫地,但是下一刻她居然站到了离自己只有五米远的位置。红确定自己没有眨眼,但她依然无法解释扫地婆是怎么过来的。 扫地婆依然在扫地,红难以置信的回过头,这才发现原来扫地婆依然还在原地扫地,是自己居然来到了她的身边。当她发现自己已经站到了离扫地婆只有一米不到的距离时,她慌了。 ‘你,别过来,别过来。’她边说边往后退去,然后慌乱中手中的手枪也掉落到了地上,而她自己,更是摔倒在地。 这时,扫地婆抬起了头,那是一张长满了皱纹的脸,满到无法再生出其他皱纹的脸。扫地婆笑着看向红的身后:‘你还不愿意出来吗?’ 这时,红的背后一个声音响起:‘他不愿意出来,没必要等下去了。你,准备好了吗?’ 红颤抖着回过头,她看到了一名老人,一名着装很正式的老人,一身黑色燕尾服烫得没有半点褶皱,一双黑色皮鞋擦得雪亮,还带着一顶礼帽。最主要的是,他还撑着一把伞,一把漆黑的雨伞。 红再也无法忍下去了,她一拳轰到了地上:‘分身术’ 十多个红突然从地底冒了出来,然后她们往四周逃了出去,临离开,红回头看了一眼,她看到扫地婆依然在扫地,后来的那名老人站在她的身边,站得笔直。 红的身体,在来到离那扫地婆有五十米远的时候,突然全部化为泥土,散落到了地上。 扫地婆抬起头,看着那名老人:‘还需要一些时间,我已经让他们开始打扫了。’ 老人点了点头,然后往远方走去,没有再回头。 夜,很宁静,只有扫地沙沙的声音。扫地婆依然在扫地,但她却没有抬过头,就这样一直低着头扫她的地。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黑夜之中:‘你早发现我来了?’ 扫地婆依然在扫地,黑色的身影慢慢的站了出来,他是之前别墅内的那个老人,但当他站到扫地婆面前时,他的面容开始飞快的变化着,前一秒,他还是名老人,下一秒他就成了一名中年人,然后,他成为一名青年后,面容的变化停了下来。他,手中依然拿着一把黑色的雨伞。 ‘我不明白你明知道我在那里,却让那个人离开,是真的不把我放在眼中吗?’ 扫地婆没有抬头:‘曾经,有一个人告诉我狮子搏兔的故事,所以我从来都不会轻看我的任何对手。更何况还是曾经的冥界十大统领之一的你,冥渊’ 冥渊手中的雨伞收了起来,慢慢的变成一杆长枪:‘既然知道我,看来我算得上是在劫难逃了。或许我该叫你一声‘二姐’。’ 如同闪电一般的蛟龙刺穿了扫地婆的肚子,可是,扫地婆依然在扫地,没有抬头。冥渊手中的长枪舞了朵枪花,收回了手中的长枪,他看向了四周,一脸的戒备:‘幻术?二姐,你觉得这样的把戏对我这样曾经的统领有用吗?’ 他话音刚落,人则跳了起来,手中的长枪化为一只足有七个头颅的蛟龙,对着地面轰去。然后,一声巨响过后,地面被震起了一片灰尘,让人无法看清。 冥渊双手持枪而立,一脸戒备的看向地面,看向四周。当灰尘完全散去,冥渊一脸的惊骇,他的全力一击,就算无法轰杀扫地婆也会在地面轰出一个大洞的。但是,现在地面居然什么事都没有,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冥渊抬起头,他看到了远处,扫地婆正弯着她那似乎永远都无法直起来的腰,正在一边扫地,一般往远方走去。她的身后,正跟着一名男人,那男人的背影是那么的熟悉,但却又那么的陌生。 冥渊抬起自己的双手,看着自己的武器,那把长枪慢慢的变成了一把黑色的雨伞,然后被风吹散,闭上了眼睛:‘终于,解脱了。’ 夜,风似乎带走了一切,包括那辆停在这里的汽车,以及汽车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