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变1619》 第1章 陕北旱灾 万历四十七年，己未年，初春大雪消融，北京城里却冷得不像话，乍暖还寒的天气让已经年过五十的朱翊钧感到有些难受，自从开春以来，虽是在宫殿里增设不少火炉，披着貂皮大袄的朱翊钧还是感到有些发冷。 随手将着身边紫檀木桌子上的奏章拿起来，随手翻看一下，这些都是司礼监传递上来的奏折，作为大明朝的皇帝，朱翊钧只是稍微看几下就放在一边，这些奏折还是那些老古板的话，一点其他新奇的事情都没有。 拿起一块糕点随意放在嘴里吃几下，还未记得吞下去，突然一阵狂风从这暖屋外面吹进来，带着一地白雪，一位穿着大红色宫服的太监形色匆忙，推开暖房房门，手里举着一个奏折走到身边。 “陛下，八百里加急从边关传来的奏折，说是，说是···”太监不敢言语，这可惹怒了万历。 “说是什么，你个狗奴才，连段话都说不利索，将着奏折拿上来给朕。” 从太监手里接过奏折，翻开这个奏折，通篇只有几行大字“我军萨尔徐全没”，万历只感到头上一阵发昏，接着就朝着地上倒下去。 公元1619年二月末，明军十三万与后金八万部队在萨尔徐大战，短短几周明军因为士气低下，指挥不当各种原因，被女真不对分割包抄歼灭。 自从明朝对后金的战略由攻转守，边境主力机动部队丧失殆尽，为日后明朝灭亡埋下巨大伏笔。 不过现在并没有人知道未来短短几十年不到，这只从东北白水黑山之中崛起的部落将会入主中原，成为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个王朝，明帝国现在还是日薄西山之前，勉强支撑着局面，所有人还围绕着万历这位即位四十几年的老皇帝打转。 在明帝国的西北方，这里是素来被认为是穷苦之地的陕北，自从小冰河期在这个时候开始，陕北已经是第二年大旱，赤地千里，农民颗粒无收。 但是万历一朝，前有三大征的千万两耗费，现在有各种大肆建造宫殿的享乐之事，加上万历派遣到各地征收税务的太监，这些人可不管什么下面人死活，只知道朝着死里压榨，能够弄到足够多银子才是他们唯一的目的。 下面是两年大旱，加上陕北自从宋朝以来，植被覆盖率急剧下降，形成特有的黄土高原，连原本清澈的黄河都因为这个变得浑浊，水土流失严重的情况下，本来就不多的耕地更是被分割成许多细小的碎片，加上陕北处在北边重镇榆林和延安之间，长久的用兵，加上蒙古草原上不断有着游牧民族侵扰，生活相当困苦。 上面的官吏灾年不赈济就算了，还和太监们一起联手在一起，加大盘剥力度，这番下来，绝大部分陕北缺少土地，租种土地，或者干脆是佃户的穷苦农民，纷纷受不得严酷的压迫，抛弃自己的土地和家乡，形成了无数只规模浩大的流民队伍。 不过现在还没到大明帝国完蛋的时候，虽然地方卫所士兵已经不堪大用，可是流民的组织里本来就差，加上饥饿体力不足，根本不可能是卫所和地方大户的对手，在没有人出现领导之前，这些流民只能一茬茬被收割，然后被当做是北方游牧骑兵的首级送上去，这般杀良冒功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大部分地方长官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 王小五也是这么一只流明队伍里面的一员，自小就没了父母的他，依靠着村子里乡亲们接济这才好不容易长到现在这般年纪，16岁的他今年是第一次随着村民出来，村子里大户催租子太急，村民交不起又不敢和大户手底下家丁对着干，只能抛弃土地变成流民。 也不知道上一次吃饭是什么时候，自从最后一次离开家乡，王小五就没有能够吃上什么东西，地上能够找到的一切食物，早就被前面一茬茬流民吃个干净。 地里别说是野菜见不到踪迹，就是野草也没得一根，在这种灾年，就是地上草皮也早就被翻上几番，能够吃的或者不能吃的，早就没了。 捂着自己早就饥饿不堪的肚子，王小五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已经不知道持续多少时间的饥饿感，总是在冲击着他的头脑，到现在基本的思维已经混乱不堪，只想着什么时候能够吃上一顿饱饭，就是死也可以呀。 突然王小五前面的王大娘，从小接济自己次数最多的邻居，朝着地上晃晃悠悠倒下去，眼见着王大娘倒下去，周边大部分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也不管队伍，就冲上去将着王大娘扶起来。 王小五看着王大娘，在她嘴角发现一抹不容易察觉的土黄色泥土痕迹，村里人朝着人中使劲掐几下也没有什么反应，很快王大娘就去了。 搬开王大娘紧握的一只手，里面满是黄土，众人明白这是王大娘实在受不了饥饿，拾起地上的黄土用来填饱肚子。 可这黄土终归是土，吃下去肚子虽说有着膨胀感，没那般饥饿，可是这命就保不住了，这东西不消化，活活胀死人。 “哎，又是一条命，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 李大爷探口气，自己家婆娘死了他也没有什么悲伤的感觉，现在连一点眼泪也没有，这个铁打汉子，早就被日子磨平了菱角，灾年死个把人早就是寻常不过的事情。 也就只有王小五稍微朝着王大娘尸体上磕几个头，拿着路边石子当做是馒头放在大娘身上，红着眼睛再次朝着路上走去。 等到日头高升，太阳顶着头，整只流民队伍速度越发缓慢起来，饥饿已经快要将他们全部打垮，死神很快就要降临。 王小五擦着脸上热汗，突然看到不远处站立着几十位挎着腰刀的大汉，为首一人带着身后几十个汉子，朝着自己这群流民方向过来。 流民看到这伙人，本能的引发骚动，在这个灾年，还能配齐衣服和武器的，不是大户家丁，就是边疆卫所的兵痞，要么就是呼啸山野的土匪，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这些势力哪个都不是好像与的，手上都沾满流民的鲜血。 李润能够感到他们的恐惧，这也没有办法，自己带着这么30号人，手里还拿着家伙，这群流民没有恐惧那才有鬼。 但是李润不是他们猜想中的三个势力，他来自现代，穿越到明朝万历年间已经大半年了，一开始靠着身上的一些东西，典当到不少钱财，加上一点商业头脑，搞了点小买卖，也算在这个时代站稳跟脚。 但是当他亲眼目睹旱灾中，农民流离失所，无助的农民用着可怜的眼神，聚集在县城外面，被一茬茬杀死，鲜血和哭喊声，让李润心中的什么被挑动了。 “不能这样下去。”李润明白自己要干点什么，于是拿出许多钱财，从半年前开始，李润就秘密的训练这么一批人，他们全都是李润从幸存流民之中选出的良善之辈，今天准备完备的李润带着自己手下从县城里出来，径直寻找流民队伍，这不就正好碰上王小五他们。21046 第2章 鼓动流民 “把东西拿出来给这些人。”李润朝着自己身后人下命令，接着从自己背包里拿出一张大饼。 明晃晃的大饼，这是今天陈克让人从县城里买来的面粉，自己带着下面人亲自烙的大饼，还带着一些油渍的香味。 李润才把大饼从背包里拿出来，被流民看到，瞬间就在人群里激起一阵骚动。 “是大饼，黄澄澄的大饼。” “好久没见过这般好看的饼子了，要不我们上去抢下来。” “别乱想了，没见到他们腰间的刀把子，上去抢，那不是送死么，要去你先去。” 推着身边的人，想着让别人先上去，如果有个人出头，这些流民说不定就会将最后的理智放弃，在饥饿折磨下，只要有人大喊一声或者领头，他们瞬间就会化为一股洪流，将着李润这群人吞没。 好在虽然李润从手里拿出了饼子，其他人也拿着饼子在手里，另外一只手上拿着的明晃晃刀把子，反射的阳光倒是让这些流民稍微忌惮一点，毕竟在中国，苟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哎。” 李润看着流民眼神流出的恐惧和越发没法控制的狂人神色，知道如果自己现在还一直将着大饼拿在手里，这群人说不定会做出什么动作。虽说自己连带着总共有30人，但是耐不住这伙流民有上千人，即使遭受饥饿折磨，双拳难敌四手，一旦他们冲上来，即使手里有着武器，也不好收场。 将着刀片插回腰间刀鞘里，将手里大饼撕成几分，挨个将这些饼子分到他们手里，对方手里拿着饼子有些迟疑，似乎有些不太确信这是在真的。 “吃吧，我们这里还有许多，一个个来，不要乱了队伍，每个人都有，这里的大饼足够吃的。” 李润的这句话一说出来，当场整个流民队伍就沸腾了，全都乱糟糟朝着这里冲过来，好在有着陈克手底下人用刀把子维持秩序，狠狠砸晕几个想要冲上前多拿的二流子，在这几个人脸上带着鲜血的场面震慑下，所有人都顺从李润的安排，排成两个长队，一个个从李润手底下拿过来属于自己的一块大饼。 王小五也在这些人中间，努力朝着前面推动人群，不过也忌惮于旁边拿着刀子的人，没敢直接冲上去，之前这么做的，全都躺在边上，现在生死都不知道。 好不容易抬着头看着自己前面的人千恩万谢走过去，轮到王小五走到跟前，李润从手里拿出四分之一个饼子，递给这个略显稚嫩，身子骨都还未全部长开的小个子男孩，摸着他头笑道：“这是你得饼子拿着，给后面的人让路。” 糊里糊涂将着饼子拿在手里，王小五也顾不得什么，直接把饼子朝着嘴里塞进去，用力一口咬下去，喷香的味道，小麦混合着香油，这种味道王小五就是在寻常时节也是不常吃到，没过一会儿饼子就被吃干净了。 肚子里的饥饿感觉消散不少，王小五眼神再次看向李润他们，心里想着：“既然他们能够给我们粮食，是不是还有呢，这肚子还没有填饱。” 等着所有人差不多都吃完，李润和手下也就这大饼填饱肚子，把着身边一位手下喊过来：“王贵你过来一下，我有事情和你说。” “哎，东家来了。”一身精壮腱子肉的王贵，赶忙走到陈克面前。“东家什么事情？” “你没有感觉到这群流民的不同？” 王贵稍微看一下，叹口气说道：“东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之前和他们一样是流民的时候，也是这样，几天没吃东西，突然吃到粮食，可是我们带的这点不够他们完全填饱肚子，这些人是还想要吃饼子呢。” “这我知道，刚才我清点一下，饼子差不多被吃掉一半，要是分给他们也是足够的，可是你也知道我们哪里有那么多粮食，就是全部给他们也只不过对付几天，再过几天还得挨饿。” “东家这些我知道，说吧，是不是要干了。” 李润点一点头回道：“没错现在土豪士绅还有官府是不可能管流民的，你们也是流民出身，我平日里和你们说的事情，应该知道如果我们不出手，流民只会最后被饿死，被杀死，你给其他人发个消息，就说按照事先说好的行动。” “好的东家，我早就看那群土豪士绅不顺眼了，这次就该让这群混蛋付出点代价，等着东家，我马上通知其他人。” 王贵将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人，听到消息的人全都点点头回答：“明白了，只要东家消息，我们现在马上动手。” 李勇带着一部分人离开这里，朝着不远处过去，他们要去拿一些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其他人将刀子抽出拿在手里，走到流民门聚集起来的地方，现在这群才吃完饼子的流民，要么躺在地上消化着肚子里的东西，要么在不断低声商量着什么，反正已经没有刚才的麻木神色。 眼见着这群给自己粮食的人，现在突然拿着刀子出现在眼前，这些人也没有之前的紧张，为首的齐大柱，走上前朝着王贵闻到：“这位大爷，你们这是？” “哪里的废话，吃了我们东家的东西，东家现在要同你们说话，现在都给我老实点，现在给我朝着那个小土堆上过去，哪个敢不听从。”王贵拿着明晃晃大刀在齐大柱眼前挥动几下。“可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哎，大爷别呀，别动刀子，啥事都好说，你们东家给我们粮食那就是好人，我们怎么可能不听话呢。” 被王贵等人手里的刀子挟持着，半推半就被赶到不远处的小土堆下面。 在这中间王小五和其他几个人被王贵拉住，靠在耳朵边上说几句话，接着就在手上多出一块饼子，赶着没人看见将饼子吃下去，王小五点头答应。 等到这群人差不多围着小土堆站成一圈，李润让人在中间隔开一个通道，自己走上小土堆上，双手握紧朝着这群流明大声说道。 “乡亲们，我是李润，这些人都是咱手下干活的人，我知道今年是个灾年，官府没有体恤你们，土豪劣绅还要加收苛捐杂税，你们都是迫不得已才远离家乡，这才成为流民的，这我说的是也不是。” 一片寂静，流明们搞不清楚李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些事情谁不知道，这个大官人怎么还要重复一遍，本着普通劳动人民长久以来形成的智慧，明显感到不对劲的他们，一句话也不说。 李润也不管这些，接着对他们说道：“我知道你们心里其实感到怨恨呀，为啥天天面朝黄土，躺着汗珠子干活，却连生活都维持不下去，而那些村子里的夫人，城里的官吏，却天天花天酒地，搂着小妾，吃着酒肉，他们也没见得比乡亲们勤劳，怎么能够过的这般奢侈。” 稍微停歇一下陈克接着说道：“这是因为他们吃了你们的血肉，喝着你们的东西，吃着你们种出来的粮食，现在还要你们的地，你们说这能这样么？绝对是不能的，不怕告诉你们我这次来这里，就是要带着你们挫败一下他们的威风，给你们做主，将土豪劣绅们那里的东西拿出来，给你们的大家。” 眼角余光朝着不远处看一下，自己吩咐去拿早就备下武器的李勇等人手里已经拿着东西过来，李润干脆将事情挑明。 “现在我这里有武器，乡亲们随着我一起，打破土围子，白面馍馍随便吃。” “对白面馍馍随便吃，打破土围子，敞开肚皮随便吃。”王小五早就按照王贵的吩咐，在李润喊出口号后，第一个站出来，大声呼应。 其他几个人也跟着一起这般叫起来，随着王小五带头，其他流民不情不愿的跟着一起附和：“对跟着李好汉，打破土围子，大口吃白馍馍。”210 第3章 攻打围子 “一个个来，拿好这些，打围子的时候记得，要将尖头指着前面，不管怎么样都别回头。” 木头和竹子制作的长枪，也就有个尖头，用力差不多能插死人，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用处。 李润将这些木头竹子制作的长枪发给流民，最主要目的还是稍微增强一下他们的信心，俗话说得好，武器在手心底不慌。 也就是给这些流民一个心理依靠，没想着要他们真的冲上前去砍杀围子里的家丁，唯一目的就是希望他们勇敢一些，能够用血肉之躯，耗死围子里的人。 等到所有人都拿着武器，李润留下一半人在流民后面驱赶他们，自己带着一半人走带队伍前面，身先士卒鼓励这些流民，朝着早就选择好的围子冲过去。 这次李润选择的是远离县城的一个围子，在李润打听的消息里，这个围子的主人叫做王有才，在自己所处的志丹县，也是数一数二的土财主，家里有差不多万亩良田，整个志丹县最好的田地一半在他手里。 据说王有才家围子修的极为坚固，围子里住着一千多人，光是家丁就有50多个，在整个志丹县可谓是土霸王，连县令见到的他都要礼让三分。 这次李润虽然驱使着两千多流民，对于王有才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事情，毕竟几年来，陕北是越发不安定，好几次都有流明聚集起来在王有才围子外面闹事，哪次不是被打退，所以当王有才家丁在围子上见到李润带着的流民，也没有什么惊慌。 家丁首先敲响警告钟声，接着几十个家丁全副武装，在王有才弟弟王志水，也是王有才家里的管事之一，穿戴着一身从卫所将军手里买下来的明光铠甲，手里拿着一把腰刀，走上围子城墙，将手搭在眉头上看着李润带来的流民。 之间的这群流民衣着打扮破烂不堪，脸上明显带着菜色，有些走路甚至都不太稳妥，手上虽说不是没有兵器，都是临时打造的木头竹子一类，队形也是松散不堪。 王志水摇头笑道：“果然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过我看领头的一伙人倒是穿戴整齐，手里家伙也是不错，看来是一伙土匪，想要裹挟流民打秋风，也不打听一下这是哪里，敢到老虎屁股上撒野。” “全都给我听着，老爷有命令，打退这伙匪徒，今天全都有酒有肉，给我用点心，让这伙匪徒有来的没去的，听清楚了么。” “听明白了。” 家丁们拿着武器，将各种准备好的沸水石块搬上来，一些会射箭的家丁甚至拉着弓箭，摆出个吓唬这些流民的姿势。 李润打量着这座土围子，说句实在话有些失望，也就三米左右，用黄土随便混合点砂石搭建起来，上面也就足够两个人并排通行，比起现代社会的建筑，甚至都算不得豆腐渣工程。 可是就这个土围子，可是把李润身后的流民吓个不轻，他们哪里见过这般巨大的围子，平日里面朝黄土，见得都是低矮的茅草屋和窑洞，这样的围子，三米高的城墙，比村子里富户的大院还要气派。 “我们这能打开围子么？” “这不是去送死么。” 笑声的嘀咕已经开始出现，李润听到后皱起眉头，还没到就这样，要是冲上去被对方怼一波，还不得直接溃散，不行得要想点办法。 “王贵，你带着人，赶快将流民全都分散开来，记住5个人一组，各自带5百个人，其他的我在这里领着，冲上去的时候，多布置些人在后面，绝对不能让这伙流民散开，明白了么，一旦有溃散的情况，马上砍死几个。” “明白了，兄弟们跟着我走。” 带着其他几个人，王贵和其他人，各自带着一小队流民，将这些流明分散开来，方便他们管理，当聚集在一起的人减少，互相之间的嘀咕确实少了。 到了围子下面不远处，对方家丁还是没有放箭，其实那些弓箭都是用来吓唬人的，早就没法射出箭头，家丁其实也不太会用，再说弓箭昂贵，怎么可能用来对付一伙流民。 李润回过头看了几眼身后的流民，经过一长段跋涉，虽然看起来还有些气力，不过从他们脸上，能够看到肚子里也没有什么剩余了，恐怕饥饿感再次袭来将会很快。 把手里的大刀片子抽出来，李润朝着身后人大声吼道：“乡亲们跟着我上。” 接着在李润带头，后面人用刀片威胁之下，这群流民被陈克手下带领，呼啦啦一片朝着王有才的围子冲过去，一个接着一个，全都一股脑朝着围子大门里冲过去。 这群饥饿的流明，被威胁着，加上一些头脑充血，以及对粮食的渴望，手里拿着长枪，在没有任何攻城器具帮助下，用肉体朝着大门冲击。 “快快，把沸水朝着下面给我倒下去，这伙人没有攻城器具，只要把先头几个弄死，他们马上就会溃败。” 在王志水指挥下，家丁们从城墙上搬运起一个个大水桶，里面都是冒着白气的沸水，从城头朝着下面倒下去，随着沸水泼在流民身上，凄惨的叫喊声传上来。 “啊，我的眼睛。” “哇，我的手呀。” 才冲到城门跟前的流民转眼间就被沸水烫伤，倒在地上不断哭喊着，可是在这么多流民冲击下，他们的声音很快就被掩盖住，下一批流民踩在他们身上，再次朝着大门冲击。 一大群过去，下面只留下被踩死的尸体，又是一大盆沸水倒下来，还伴随着许多大石块，被沸水烫伤脸上起泡，被石块砸中脑袋，露出里面花白的脑浆。 但是流民的步伐还是没有被阻止，因为谁想要逃，就被后面赶着的李润等人砍死，往前是死，往后也是死，再说冲破这个大门后面就有吃的，至少往前冲还有希望。 哇呀呀还是朝着前面冲击，眼瞅着来到大门下面，虽然上面的沸水没法打中他们，可是没有攻城器具的流民，只能用着身体不断撞击大门，希望能够冲破阻挡。 “混蛋，怎么让这群流民跑到大门下面了，给我赶快派些人下去，从大门口子里，用长枪给我朝着外面用力刺。” 拿着长枪的家丁迅速来到大门口，扯开几个用来防御的口子，将长枪无情的朝着外面流民身体上刺过去。 噗呲一声，锋利的枪头直接把流民身体洞穿，流淌而出的鲜血沾满流民和家丁的脸。 乘着这个时机，王有才大部分家丁都将精力放在流民和大门的争夺上，李润带着几个手下，潜入到流民之中，找个没有多少的墙角，拿出铁铲在围子墙角跟一顿乱挖。 等到挖出一个巨大的坑洞，李润从背上拿下来一个方形包裹，里面全都是火药，点燃导火索将泥土填上一部分，李润急忙带着手下离开这里，没过多久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 王志水感觉到自己脚底下突然发生巨大震颤，差点站不稳跌倒过去，然后只见到西北角距离这里不远的围子，那里的围墙直接坍塌下去。 “围子塌了，围子塌了，乡亲们朝着这里冲呀，冲进围子里吃白馍馍。” 如同潮水一样的流民瞬间涌入到围子里，王志水看着自己脚底下黑压压一片的人头，下面的家丁很快被潮水一样的流民淹没。 他只感到胸口有些发闷，“哇呀”一声口中吐出热血，接着倒在地上昏死过去。196 第4章 富得流油的土财主 “杀，杀，杀。” 李润一马当先，带着自己手下领着身后的流民，冲入被炸塌的围子里面，只有十几位家丁来得及拿着长枪赶到这里，排成一队阻挡在李润面前。 他们现在面对的是乌泱泱一大片流民，握着长枪的手上发汗，紧张的神色全都写在脸上，可是明亮的枪头却堵住了陈克等人的去路，流民居然对这么十几个人感到害怕。 “没想到居然会这样，果然流民最不能依靠，看来一切还得依靠自己。” 李润突然扯开大刀片，格挡开来几根长枪，一刀砍下去直接将着一个家丁脑袋劈下来，转过身子又是一刀，再砍掉一个家丁脑袋。 “还有谁想要上来。” 满身鲜血伴随着两颗脑袋，直接把这群没有经历过战争，只是以强欺弱的家丁吓个半死，当场把长枪丢在地上，头也不回逃了。 “上去，前面就是王有才家大门，里面东西多。” 家丁已经四散逃跑，加上家丁头头王志水现在陷入昏迷生死未知，失去头领的家丁早就一哄而散，没有家丁阻挡，围子里的其他人家也不敢出来，全都紧闭房门，透过屋檐缝隙看着外面不断走过的流民。 李润将王贵喊过来：“王贵你带着人巡视整个流民，一旦发现他们有什么出格事情，当场诛杀，现在情况混乱，绝对不能留下不好映像。” “方向东家，这个事情我明白，我保证约束这群流民，绝对不会让他们做出格的事情。”领着十几号人，王贵朝着后面走去。 李润一刻也不停歇，领着队伍就冲到王有才家门口，这个时候王有才家已经是大门紧闭，仅存的家丁躲在大门后面，用砂石桌椅将门口顶住。 李润直接抽出刀子，合着流民一起，很快就将大门冲破，几百人一下子就冲进王有才家里面，命令手下将流民控制好，李润领着人冲进房间里，将王有才和管家捉住。 刀片架在王有才脖子上，很快就将藏着钱财和粮食的仓库地点问清楚，等到将钥匙拿到手，李润直接一人一刀送王有才他们上西天。 带着人将仓库大门打开，推开厚重的铁门，引入眼帘的就是上千袋摆放整齐的麻袋，李润走上前用刀尖捅破一点，露出里面黄灿灿的粮食颗粒。 “好家伙，光是这些粮食恐怕就够一个村子吃一年都不止呀，怪不得都说地主老财黑心，没想到从我们这些苦哈哈身上压榨了这么多，怪不得该死。”李勇见着这么多粮食忍不住咒骂王有才。 李润走到一排腌制的猪肉面前，拍着腌好的猪肉腿说道：“废话少说，李勇你赶快派些人先不要这里有多少东西，搬运几袋粮食出去，顺便拿条猪腿出去，将粮食和猪肉混在一起，弄一顿猪肉拌饭，给流民和围子里的居民每人一份。会算账的给我留下，我要清点一下这个仓库的物资。” 仓库外面，早就已经饥饿不堪的流民，看到李勇等人抬着几个麻袋出来，全都将目光不由自主看向这一边。 李勇根本不管这些人，从王有才家厨房里寻到几个大铁锅，将大米朝着锅子里倒进去，混合着切好的腌肉，很快香味从铁锅里冒出来，所有闻到的流民都不由自主抽动几下鼻子。 排好队伍，一个个领导领到自己的一份混杂着猪肉的米饭，米饭被猪油包裹，发出诱人的香味，这些人大口扒下一团米饭，浓郁的肉香在嘴中绽放开来。 等到围子里的其他人，也从李勇派去送饭的人手上接过这么一碗猪肉饭，加上王贵维持着流民的秩序，围子里人对李润这伙人的感官有着不少转变，至少不再认为是打秋风的匪徒。 等到外面人吃饱喝足，甚至发出呼噜噜睡觉声音，陈克和会算账的部下，拿着原始的算盘，还在一个个清点着仓库中的物资。 一直到第二天太阳从地平线升起，李润才好不容易伸展一下因为一天工作酸胀的胳膊，在桌子上放着这次清点后的物资清单。 光是王有才这么一个志丹县的大地主，家里的仓库就藏有粮食2000石，散碎银子包括山西钱庄的银票在内，共计有两万两上下，这还不算许多散乱的铜钱，加上这些就更加多，还有一些金子古玩字画，来不及一一计算，但是看着品相相当好，估计价值不菲。 这个清单一出来，李润就气不打一处来，自己穿越到这里，好歹凭借着穿越者的先知先觉，能够算得上经商有成，没想到和这个土财主一比，自己的资产简直不算什么，合起来还没有对方十分之一。 李润一只手放在清单上，用指关节敲打着桌子，有了这些东西，至少不用担心外面这些流民和围子里人的生计，可是李润的想法还不止于此，他费这么大力气，将自己大半积蓄投入这次行动，可不是为了充好人，简简单单救活几千个农民这么简单。 自从真切的见识死人，看到无助的流民，一种民族大义，一种责任感已经在他心中升起，现在李润已经身处历史之中，不再是旁观者，任何事情都将会一一发生，这让他想起日后将要发生的事情。 陕北的干旱是不会停止的了，小冰河时期的气候反常不是人力能够抵挡的，没有日后新中国发达的水利措施，也没有现代化工业作为支持，缺少基层动员能力的明朝，只会面临越来越多的流民，农民抛地的现象会越来越多。 最终当东北女真的弓箭和来自陕北农民的怒火一同释放，二十五年之后，现在看起来如同庞然大物一样的明帝国将会轰然垮塌，终结它的人现在还在陕北以西的银川当着驿站差役。 李润知道自己没法将这些告诉任何人，因为在万历中兴的光芒之下，三大征的胜利掩盖下，巨大的危机已经埋下，即使有人察觉，依旧不可能想到会如此迅速，迅猛到他们都措手不及。 “我来到这个时代，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也不想要追究那些内在的事情，既然有这超乎时代的知识，也见识到日后华夏的沦陷，我为什么不能指出正确的道路，即使在这个时代人看起来，那是一个根本无法想象的图景，但是现在一个能够摆脱300年轮回的机会就在眼前，一个拯救华夏免遭涂炭的机会，我还能放弃么。” 不知不觉李润的手掌已经握成拳头，眼神坚毅的望着远方。“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无论成功或者失败，至少我问心无愧。” 将衣服整理好，李润走出仓库大门，吸入一口清新空气，将王贵和李勇喊过来。 “你们看一下这个清单，这是就是王有才家的情况，看完后你们说一下想法。” 从陈克手里接过物资清单，才看几眼，王贵和李勇就被上面硕大的数字惊呆了。 “这，这，东家，这是真的么，怎么可能这么多，王有才到底怎么弄到的。” 将王贵和李勇，这两位自己最器重的手下，同时也是教导半年的学生拉扯到一边坐下来，李润探口气说道：“这些清点的数字没错，你们看到的就是王有才家的财产，还没有计算上一万多亩天地和许多古玩字画，看来我们都小瞧了这些个土财主，你们看看他们哪个不是肥的流油，却总是哭穷，我看这次我们就该用这些物资做点事情。” “说吧东家，有什么事情可以做的，我们一定做到，这个世道不做点事情实在是没天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