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道佛》 第一章 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世界,却也是一个殊途同归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天和地还没有分开,宇宙茫然一片。有一片石海,在这混沌之中,沉睡了无尽的岁月。 有一天,石海之中有两块神石突然醒了。 天地周围一片漆黑,石海中有乱石飞舞,朝眼前的黑暗猛砸过去。只听一声巨响,混沌一片的东西渐渐分开了。轻而清的东西,缓缓上升,变成了天;重而浊的东西,慢慢下降,变成了地。 那两个石人,一个是从九重天上的太阳中幻化,一个是吸收明月的精华孕育而出。 当他们各自产生了神识之后,两个石人的争端就此展开。 那是一场令日月都要失去光辉的争斗,天地震颤,万物沉寂,石人也意识到了后果,渐渐的平和了下来。 “你与我,可共存于世!” 没有语言,也不能开口。石人只能靠着天生的神识进行交流。 争端停止后,一个石人朝着太阳升起的东方而去,另一个朝着明月升起的西方而去。 漫长的岁月中,两个石人都渐渐褪去了坚硬的石壳露出晶莹的肌肤。 他们蛰伏着、等待着,其他生灵的出现。 于是,世间慢慢就有了人类。 为了让自己更为强大更多的探索这个世界,石人开始收服自己领地之中诞生的人类,形成了最初的教门。 为了争夺世间的造化,两个石人不得不传下一些法门,用以教徒们探索这个世界。 为了区分自己人与他人,两个石人又创造了各自的名字。 一个叫做道,一个叫做佛。 道的教门被世人们称做为道教,而佛的教门则被称为佛宗。 当世间的生灵们越来越多后,佛与道的势力更为庞大起来。直至最后,道教占据东方,佛宗盘亘西界,中间隔着一条贯穿世界的无妄海。 “你们听明白了吗?”说书先生摇着折扇,哈欠连天。 “不明白!” 先生身边围绕着一群孩子,他们都是豆芽的年纪,平日里也最喜欢听说书先生讲一些好听的故事。 哪怕这个故事流传万古,被无数人拿来润色传说,都不能阻挡他们的好奇之心。 “先生,那后面呢?” “后面....”说书先生摇头晃脑了一阵子,才笑眯眯的开口说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茶馆里有其他路人,有人讥讽的嗤之以鼻。 “说书的,这里可是东方。你却在这儿说佛曰,不怕被灭族吗?” 顿时,暗处有不少目光汇聚而来。 这里毕竟是东方,是道教的发源地,若是在这里提及佛,虽说不至于惹怒道教圣人,却还是容易激起民众的愤怒。 茶馆老板连忙出来打了个和场,忙不迭的给客人们赔不是,嘴上说着:“我这侄儿天生嘴贱,几位客人千万别往心里去,我回头一定收拾他。” 可能也察觉自己祸从口出,说书人给大家赔礼道歉,挤开孩子们灰头土脸的离开了。 绿荫成道,花草跟随。 说书人住在城外山脚,这里秀气灵通,山水清澈,又靠近一处道观,沾染了不少天地福源。 “你回来了?”说书人的妻子正在门前张望,不时的远眺山路,见着自家男人的身影后连忙迎了上来。 “你怎么了?脸上这种神情?”说书人有些意外,此时妻子不应该在山间劳作,今日曙光未落西方,就已经早早的回来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舒华有些焦急,挽住自家男人的手,拉着他火焦火燎的进了屋。 才进得屋子就听见了一阵令人惊讶的啼哭声,说书人定睛望去,只见木床上正放在一个草篮子,那啼哭声便是从这里传来。 “这是?”说书人一阵茫然,望向舒华。 舒华摇了摇头,叹息道:“今日我在溪涧饮水,上游落下这个草篮子,我本以为是哪个人无聊的把戏,却没想到里面传来啼哭,走进一看却是个婴孩。” 说书人也是一阵悲悯,有些哀叹。 “陈其,要不我们留下这孩子吧。也不知道是哪对负心的人,竟然做出这种事来!”舒华说到底是个女人,有的时候情感往往胜过理智,如今让她遇上这么个事,坐视不管是万万难以做到的。 “这….”陈其有些迟疑,他靠着说书为生,本来就只能谋一个温饱,如今妻子想留下这个婴孩,也不知道生活该如何为继? “我们多年没有孩子,可能就是善事做的太少。如今这肯定是道宫对我们降下的考验。”舒华哀怨道。 这么多年来,她和陈其相依为命。本来指望着能为丈夫带来一个孩子,可是多年来都没有动静。后来请了高人指点,说是善事太少不能有继,只能搬到道观附近每日祈求道宫,有朝一日才能诞下一子半女。 如今这孩子,怕便是道宫降下的恩赐。 陈其不忍妻子伤心,咬着牙点头应了下来。 “好吧,既然这是道宫的恩赐,我们就留下他吧。” 舒华得了丈夫的答复,不免露出了喜态。 “这孩子是个男孩,你以后后继有人了。” “是吗?是个男孩!”既然已经接受了,陈其也有些高兴,这个时代男孩往往比女孩更要容易生养一些,长大以后也能外出谋生。 说书人到底是读过道经的,又上过几年道观,肚子里有些墨水。他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既然已经是我们的孩子,便要有个名字,不如就叫他陈某好了。” “陈某?” 陈其点了点头,为妻子说明道:“不知他生在某处,又从某处来。某字代表未知,希望他以后能有些出息。” 舒华点了点头,她抱着陈某,喜笑颜开。 “陈某啊,希望你快点长大。和你父亲一样成为顶天立地的男人!” 虽然不管舒华说的是不是真心话,陈其脸上有些窘迫,他一个说书的,又哪里算得上顶天立地的男子。 只希望这孩子以后别随他,窝囊废物一生,到头来仅仅是个取悦他人的说书人。 也许是听见了舒华的温言善语,小陈某止住了啼哭,小脸上笑开了花。 第二章 春去秋来,岁月如梭。 这一年大雪纷飞,小城中不少人都选择前往不远的道都躲避寒冬。 那里是中州数一数二的道都,更有一位道教圣人每日诵经吟道,城中温暖如春,不少贵族子弟都聚集在那里。 如今小城中人烟稀少,可还是留下了些清贫的凡俗。 茶馆的生意最近很不好,寒冬来临,不少人选择前往道都避寒,留下的都是些普通凡人,寒冬凛冽又怎么会有闲情逸致出来喝茶。 一直守到暮时都难以见到人影,茶馆老板叹了一声,心想今日又得提早关门。 正想着事,不远处的雪影中来了个小小的身影。 “阿爷,今日来得早,还好你没有关门。”这是一个年约七八岁的男孩,穿着破旧的棉衣,背上背着箩筐,小脸冻的通红,甚至都有些干裂了。 茶馆老板愣了愣,连忙将他拉进屋来,有些心疼道:“陈某啊,这么冷的天你不在家待着,跑阿爷这里来干嘛?” 陈某笑的很开心,今日他出门的比较早,赶在了大雪封路的前一刻,不然的话他便只能改日进城了。 “阿爷,家里的煤炭用光了。阿娘让我来您这儿取一些回去,不然怕是过不了这个寒冬了。” 茶馆老板二话不说,让店里的伙计取了煤炭过来,又给他装在背上的箩筐里面。 “你快回去吧,这天气怕是众生惹得道宫生气了。若是不早点回去,大雪封路可就惨了。” 陈某掂量了下后背箩筐里的重量,心想应该可以度过这个寒冬。他谢过茶馆老板,急急忙忙又奔入雪中。 风雪越来越盛,山路艰辛。 虽然家离得不远,但对于小小的陈某来说格外的辛苦。 每每想到即将降生在这个世界的妹妹,陈某就觉得身上有用不完的劲,他背着箩筐一路走来,不远处的灯火已经照亮了他的心房。 陈其身影有些佝偻,这几年他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加之又遇上这凛冽的寒冬,他举着灯火的手都有些战栗。 直到看见陈某的身影,陈其这才放心的松了口气。 “父亲我回来了。” 陈其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陈某背后的箩筐。 “阿爷给了多少?” “阿爷给的很多,相信能够撑过这个寒冬了。”陈某开心的取下箩筐,有些得意的对陈其笑了笑。 陈其摸了摸陈某的头,带着他进了屋。 屋内燃着碳火,与门外相比有些温暖。 舒华躺在木床上,抚摸着即将出生的小生命。 床边坐着一个老头,穿着破旧的道衣,头发束着道冠,却依旧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道子大人,不知道我妻子还有几时分娩?”陈其有些焦急的问道。 这几日若不是舒华分娩在即,靠着喜悦的力量,恐怕陈其也难以下床,如今孱弱的身体又哪有气力起身。 道教的门人都被称为道子,他们习有道法,被世人们所敬仰。 本来按照陈其一家的困境,哪里请的来道子。 还好每年入冬,陈其一家都会去隔壁不远处的道观祈求,一来二去之后,道观里唯一的道子也就和他们一家渐渐熟络了起来。 老道看了一眼舒华的肚子,沉声说道:“据老道观察,这孩子降生之后怕是会先天残身。” 陈其夫妇闻言皆是一惊,舒华想要起身却被老道按了下来。 “道子,这可如何是好?” 陈其有些难过,本来虚弱的身体有些重心不稳,被陈某连忙扶住。 老道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如今天寒地冻,恐怕是上苍震怒。寒气入了体,对胎儿造成了先天伤害,老道也无能无力,只能尽量的让她安稳降生。” 还有一点老道没有说出口,今日是道教大丧之日,教门中有一位主宰抵不过岁月的侵蚀而逝去,怕是上苍怮哭引发的震动。 这孩子如今能够降生已经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看了看时辰,夜里的银光被风雪掩盖难以看的真切。 老道轻拂袖衣,手指轻轻在舒华小腹上面一点。 指尖有白光溢流,缓缓地进入舒华的身体。 陈某搀扶着父亲,好奇的盯着这一切。 舒华的身躯有些抽搐,看似极其的痛苦。 “道子,这….”陈其是第一次体会这种感觉,看见妻子如此痛苦,恨不得自己去代替妻子。 老道眉头微蹙,指尖流转的白光更盛。 “恐怕会是难产,看来这孩子注定难以降生在这个世界。” 陈其心神如遭重创,若不是陈某紧紧的搀扶住他,恐怕两眼一黑就要驾鹤西去了。 “道子大人,你可有什么办法挽救?”陈某也如同父亲一样,心中难以平静。 他渴望有新的生命诞生,却又不能接受母亲如此危险。唯一的解决之道,只能寄希望于老道身上。 老道犹豫了一会,有些迟疑的开口说道:“母女二人,只能救其一。” “救舒华!” “救我女儿!” 夫妻二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对于陈其来说,妻子才是最重要的,何况已经有了陈某。女儿的降生与妻子的生命两相权衡陈其心中立刻知晓。 舒华却不能接受,她嫁给陈其十数年,却不能诞下一儿半女,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是一件难以容忍的事情。 与其说这样活着,倒不如真正的为陈家留个后。 香火之情,更胜过活下去的信念。 “舒华!” 陈其一声悲怮,被陈某搀扶着走了过来。 妻子的眼神从未有过的坚决,陈其不敢直视,只能请求老道,说道:“还希望道子大人保住我妻子的性命,那孩子与我们家终究是有缘无分。怪只怪她投错了胎,今生算是我陈其对不住她!” 老道犹豫,指尖的白光慢慢暗淡。 这是修为慢慢耗尽的征兆,老道修行百载,修为终究有些浅薄,此时已经有些难以支撑。 “若是这样,我立刻自绝在你面前!”此时此刻,舒华反而冷静了下来。她看着陈其,望着自己的丈夫,眼中泪光盈盈。 “我这一生,与你共度甘苦,到头来却要自绝在你面前,可能是上苍对我的惩罚!陈其,我先去了!”说完,做势便要自绝而去。 陈其终究是怮不过她,眼见妻子去意已决,只能无可奈何的点头,心生怨气道:“罢了罢了,生下来便是!” 得到陈其的答复,舒华这才含泪的笑了。 “道子大人,还请保住我的孩子。舒华在这里先替这孩子谢过您,您真是圣人!” 陈某虽然小,却十分懂事,站在一旁不言不语。 舒华怕是熬不过难产这一关,从今以后他便是一个没有娘的孩子。 “阿娘….” “小某,你喜欢妹妹对吗?以后要照顾好她,别让人欺负她,别让她受委屈。”舒华慈爱的抚摸陈某的额头,悄声说道:“照顾好你父亲,别让他来的太早。好吗?” 陈某默默的点头,他低头轻轻拭泪。 老道叹息一声,口中默念几声道经。 白光猛的再次焕发光彩,随着老道的指尖慢慢流入舒华的小腹中。 陈其不忍观看,撇过头去。 随着白光慢慢的退散,舒华腹中的孩儿也成功的降生。 婴孩皮肤有些紧巴巴的,看着黑黑的,若不是睁着眼睛,所有人都以为是个死婴,因为她不曾啼哭。 生下来就很安静。 听老道说,这孩子先天惨身,恐怕会是一个哑巴。 “这就是我的女儿吗?”舒华脸色苍白,她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孩儿。 “你一定会活的好好的,感谢上苍,感谢道宫。”两行清泪流淌,滴在婴孩的胸前。 “阿娘!” 陈某一声悲呼,跪了下来。 老道欲言又止,终究是没有开口。 陈其脸上带着笑,流着泪,再也难以支撑孱弱的身体,双眼一黑便丢了魂儿。 寒冬仍然没有褪去,山里的银树越发雪白,如同神圣的道宫垂落下界的圣光,静静地笼罩人世间。 陈某每日照顾父亲和妹妹,小小的身躯像是承载着千斤之重,家里的煤炭虽然足够熬过这个寒冬,可是父亲的身体却是一天不如一天。 大雪纷飞,这山里山外如今人烟绝迹,鸟兽皆无,如何能能为父亲寻到滋补身体的灵药? 老道说,只能去山头看看。 因为上苍之下往往都住着天鸟与青雀,若是能够寻到它们,自然能够得到它们的帮助。 陈某于是下定决心,冒着漫天风雪要去山头。 他在父亲床边站了一会,又抱着才出生不久的妹妹喜笑颜开,轻轻的逗弄着她。 “兄长要去山头寻找那神圣的天鸟与青雀,你可要在家安生点。” 想了想陈某觉得这话又很荒谬,妹妹先天失语又怎么能吵吵闹闹? 收拾了一番,陈某裹着棉衣一步一步向山头走去。 第三章 大雪封山后,想要进山显得格外艰难。 山路积雪很厚,陈某每一脚都会深深地踩进雪中,发出清脆的声音。 整座山仿佛都白了头发,迷茫如同仙境一般。 平日里,陈某一家都不曾靠近过这座山。老道常说,山间有灵,能倚靠山脚已经算是福源深厚,不能轻易登山。 老道为了偿还因果,在陈某上山之前给了他一页皱巴巴的经文,告知他这页经文是为了报答陈某一家多年以来在道观献上的信仰之力,能在情况危急的时候护他一命。 陈某听完后十分郑重,将经文贴身放在胸口。 皱巴巴的经文看似极其普通仅仅只有一页,但上面却密密麻麻写着难以读透的道经文字。 经文贴在胸口却隐隐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寒冬大雪之中,竟然能够带给陈某一丝温暖的感觉,他分不清楚这究竟是错觉还是真实。 一路缓慢行走,每每遇见狂风呼啸,陈某都会低头停下脚步驻足不前。 父亲经常告诉他,凡人不能逆风而行,因为那样会遭受到比风更强的阻力。 陈某每走上一步仿佛都要用尽全身的气力,刚刚印下的脚印很快就又会被风雪掩埋。 上山途中不时会遇见危险,山上积雪滚落有好几次差点掩埋陈某。 有着胸口那页经文护持,陈某幸运的避开了所有的危机。 若是放在平日,上山可能只需要片刻。如今风雪猛烈,山路被封,每走一步都格外的艰难。 一路从日出时辰走到午时,陈某棉衣裹夹风雪,头发已经被染成了白发,身子冻得有些哆嗦,抬头隐隐瞧见了被云雾遮蔽的山顶。 上苍之下,栖有神鸟。 青雀被誉为朱雀的后裔,体内孕育着祖血,能够实现超凡蜕变。据说,凡人很难在灵山之上遇见青雀,青雀一生都会翱翔在上苍,很少会有青雀栖息灵山。 而天鸟则大不相同,和青雀相较而言,性情温顺,喜食人间烟火气,每座山脉之上都会有天鸟经常栖息在此。 老道为陈某描述过这种神鸟,通体雪白晶莹,浑身上下不染一丝尘埃,有几个成年人一般高大,双翅展开甚至能够搏击九天,和青雀一样都属于能够超凡蜕变的神鸟。 陈某渐渐接近山巅,说来也奇怪,漫天的风雪到了这里竟然在逐渐消散,只能隐隐从云雾中略微看到一点星芒。 云雾遮眼,陈某也不曾停留。一路顺着山中乱石缓慢爬到了山巅之上。 这里温暖如春,遍地开满蓝色的奇花,散发出撩人心魄的异香。乱石丛中围绕着一口温泉,有蒸蒸热气上涌,如同到了奇异幻境一般。 这就是传说中的未来花? 陈某心中惊奇,他第一次见到这种奇花。平日里,凡人很少能够登上这山巅,都对这里充满着敬畏。 若不是老道细心叮嘱过他,陈某一定认不出这种诡异的蓝色花朵。 如今陈某登山,第一个迎接他的便是这天地间的名为未来的奇异之花。 据老道说这种花能够迷乱人的心神,让人短暂的陷入梦境之中,能够映照己身的一角未来。 为了让陈某不受未来花的影响,老道曾发出宏伟的声音,说:道有无穷,路始终在自己脚下,未来并不可信。 陈某严阵以待,盯着乱石中遍地的未来花。他知道,只要能够安然穿过这里,就能看到天鸟翱翔九天的美景。 这里热雾弥漫,花香诱人。 陈某小心翼翼,尽量的避开这些花。他胸口那页经文不时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帮助他抵挡幻觉的侵蚀。 “小某!” 一声清唤,让陈某身体不禁打了个哆嗦。 云雾中,竟然有一道身影伫立在前,挡住了陈某的去路。 “阿娘!?”陈某难以置信,雾气微微散去,竟然露出阿娘平静的脸庞。 舒华静静而立,布裙随风而舞,像是超脱凡尘的仙人。 她平静的看着陈某,眼神空洞而无光。 “小某,你不能再往前去了。” “为何?阿娘,我这次上山是为了替父亲求药的!若是不能见到天鸟,父亲的病不知何时才能恢复。”陈某认真的解释,他心中警告自己眼前所见的都是幻觉,可还是忍不住想要和阿娘再说会话。 舒华眼中某一刹那显露光彩,她脚踩着未来花飘落的花叶,步履轻盈。 “未来已经成为定数,你若向前踏下这一步。这一生都将虚无缥缈四处流浪,回去吧孩子,阿娘希望你能平淡的走完一生。” 陈某坚定的摇了摇头,他目视舒华的身影,斩钉截铁的回应道:“阿娘,我不会走的。我一定要找到天鸟,为父亲求药!” 微风吹拂,舒华发丝飞舞。 她静静的看着陈某,微微侧身,说道:“既然你如此坚定,来这湖边吧,看看你所选择的未来。” 陈某闻言不禁有些意动,幻觉虽然是幻觉,可是未来花的确可以映照己身的一角未来。若是能够窥探一二,对陈某来说无疑是莫大的诱惑! 既然只是幻觉,陈某相信自己不会收到任何影响,况且胸口上那页经文不时散发着光芒护持他,让他胆子逐渐大了起来。 温泉散发着雾腾腾的热气,临近岸边,蒸的人满头大汗。 陈某褪去外衣后,依然浑身发热。 他定定的朝温泉之中看去,说来也奇怪,当陈某目光真正放在湖上面的时候,那热气竟然消退了去,显现出镜子一般的温水。 舒华站在他身后,不曾有过言语。 初时,并没有出现任何异常。水面平静无波,如同镜子一样折射出陈某略显稚嫩的脸庞。 有些稚嫩,更多的则是干净。 倒映在湖中的脸慢慢有了变化,陈某变得棱角分明,变得沧桑起来,变得有点不再像是陈某。 “这就是我以后的模样吗?”陈某有些不可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回头看向舒华。 “你再看!” 陈某回头,镜中景象一变再变。 他逐渐的变成了一个老人,天天饱受世人的欺凌,日夜食不果腹,在天地间孤独的流浪。 他身边空无一人,没有子女承欢膝前,没有父母高堂在上,更没有能够相伴一生的爱人。 镜中倒映的陈某格外苍老,如同风中残烛,生命之火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只能看到一个佝偻的背影独自在黑暗中行走。 “这就是我的未来吗?”陈某声音震颤,他眼中闪烁,心里十分的难受。 舒华这才开口劝说道:“如果你执意前行,这便是你的未来。听我的话,回去吧。” 陈某抱着头苦恼,他既相信这是幻觉,又感觉未来是如此真实。 如果前行,未来是否真会如此? 如果后退,本应是幻觉又如何? 过了半响,陈某还是摇了摇头。 “阿娘,我此行只为救父亲。至于未来之事虚无缥缈,我坚信我的命运一定不同!”陈某站起身来,挥散去那未来的一角,他心中坚定,未来不是定数,反而应该为多变。 镜子的老人继续佝偻前行,在陈某目光离开之后,却蓦然回首。 那是一双难以言喻的双眼,充满着冷漠和孤傲,像是花枝腐败后出现的新生,充满了无穷尽的魔力。 舒华轻声一叹,不再过多言语。她本就是未来花释放而出的幻觉,此刻陈某坚定己心,幻觉已经慢慢散去。 陈某眼前恍惚,白雾一片,再也看不见舒华的身影。 原来当他走进云雾中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只是幻觉,他所见到的舒华,见到的遍地未来花,以及映照未来的那一口温泉,全都只是云烟。 此刻,他站在山巅之上,仰望天穹。 乱石从中一株花朵绽放! 高空万里,大风吹拂。 灿烂的天日之下,几头巨大的神禽正绕日而舞! 第四章 “这就是传说中的神禽天鸟?”陈某站在山巅,远远的望去。 远处高空之中有几道黑影,正在绕日而舞,仿佛要迎接神明降世。 可能是发现了陈某这个不速之客,那群天鸟并没有着急落下来,而是拍打着雪白的翅膀在空中盘旋了一阵。 等到确定陈某只是一个普通凡人后,这才有一只体型较小的神禽慢慢落了下来。 陈某这才看的清楚,果然神异非凡,同体雪白且身上带着流光宛转,如同天神降临。 这只天鸟通体雪白,伸展双翅有几人宽大。额头生有奇怪的触角,呈银白色,隐隐露出一丝电芒,有一股震慑人心的威摄。 陈某心中不禁有些害怕,不过回想起老道说过的话,知道天鸟喜食烟火气经常接触凡人,他这才平静了些。 “人类,你有什么事吗?” 天鸟高抬着头,碧绿的眼珠透露着一丝对陈某的好奇,口吐人言,声音脆脆的,像是才出生不久的男孩。 陈某吓了一跳,他是知道天鸟能够口吐人言的,只是当真正听见时还是忍不住要感叹这个世界的伟大和奇妙之处。 “天鸟,我此行为了求药而来。我父亲卧病在床,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你有没有办法可以救他?” “当然可以,不过与之交换的我需要得到你的一部分的血气。” 天鸟拍打双翅,有碎石飞舞,不一会儿便落入山间雪影之中。 陈某看着山间的雪影,焦急的跺了跺脚。 没过多久,那只幼小的天鸟就迅速飞了回来,口中还衔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果实。 陈某定定的望向那颗果实,他不曾习有道经,更不曾接触过这片天地的奇珍异果。 但此时此刻,他能看出来那枚果子的不凡之处。 “这是什么果实?”果实散发出诱人的香气,随着风飘入陈某口鼻中,引的陈某连连吞咽口水。 天鸟将果实放在地上,稚气的说道:“这果实算是天地灵果之一,有去除百病延年益寿的功效。你拿回去给你父亲服用便能安然无恙!” 陈某小心翼翼的捧起果实,将它收入自己衣袖中。 “我做的事已经结束,现在该轮到你付出了。” 要想寻得天鸟的帮助,就必须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天鸟是天地神禽,有自己独特的进化之路,需要沐浴纯善之血。 陈某一心为父亲求药,又是少年时光,难以心生恶血,对天鸟来说就是开启进化之路的钥匙。 少年时,没有绝对的善与恶,就凭陈某的孝心,天鸟断定他的血能够帮助自己进一步的成长。 抽出随身带的柴刀,陈某面不改色,用锋利的刀口在手掌处划过,鲜艳欲滴的血液缓缓流出。 天鸟在他身前埋下头,任由陈某掌中的鲜血滴落在它额头的触角上。 那银白色的触角沾染陈某的鲜血后,颜色变得明灭起来,时而呈银白色显露电芒,时而呈淡红色,透露出一股淡淡的血气。 陈某也不知道放了多少血,脸色变得苍白起来,两只腿也由于失血过多有些站立不稳。 小天鸟略显贪婪的眨了眨眼,有些意犹未尽的离开了陈某的身边,它知道眼前这少年已经到了极限,也不啰嗦,张口喷出一股香气。 那香气包裹陈某,让他手掌伤痕愈合,自身也变得精神起来。 “感谢你人类,希望未来还能相遇!”天鸟对陈某善意的开口,它才出生不久。 陈某是第一个它遇见的人类,长辈让它来和陈某结下因果,是想让它更快的成长起来。 陈某笑了笑,开口说道:“山路太险,恐怕不能经常来。” 他求到了药,自然无比开心。 小天鸟拍打着翅膀,在陈某头顶盘旋了一阵,高声嘹叫像是在和他道别,不一会儿便振翅高飞,跟着那群天鸟飞向远方而去。 陈某用力的朝那边挥手,心情有些难以言喻。 下了山巅,又途径那片云雾。这次并没有幻想,仅仅浓雾遮蔽双眼难以看清前路。 云雾过后,仍然是风雪猛烈,不时有雪地滑石,陈某不敢大意一路谨慎而行,并没有因为有经文护持就放松起来。 虽然老道曾明言经文能够护持他,但是终究只能护得了一时,一路上危机重重,恐怕会很难应对。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片的山坡就有积雪滑落,如果陈某不是时时刻刻警惕四周,恐怕会被大雪所掩埋。 小心翼翼的避开这片区域,陈某靠着坚硬的石背缓缓前行,这是下山的捷径,一条非常窄小仅仅能一人走过的小路。 “咦?这里怎么会有一处洞穴?”陈某上山时并没有走这边的小路,他心想可能因为刚刚山雪滑落,这处洞穴洞口堆积的乱石很快的被大雪冲散显露了出来。 这洞穴仅有一人宽度,里面黑漆漆的,不时冒出森冷的寒气。 陈某趴在洞口朝里面望去,一片漆黑根本难以看清,不过陈某心想这洞穴应该极深,他朝里面扔了颗石子,竟然很难听清楚落地声。 张望了一会,陈某还是放弃了好奇心。 “算了,以后有机会再来看看吧!”陈某摇头,正准备离开。 “救我….”恍惚中,仿佛有声音在耳边响起! 陈某顿觉毛骨悚然,一股寒气直透心底,腹背有些发麻。 “是谁在说话?!” 那声幽幽诡异的话语,让陈某难以移动脚步,双腿就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 陈某鼓起胆子,认真的在洞口聆听了一会儿。 那渗人的声音没有再出现,一度让陈某觉得刚刚或许只是幻觉,可是那股寒意依旧在,令胸口那页经文潺潺发光。 陈某不敢继续逗留,于是加快脚步离开这里。 山坡不时有山雪继续滑落,很快那洞穴又被大雪掩埋住。直到下了山,腹背那股寒意才逐渐消失。 “以后一定要去看看!” 没过多久便看见了山下的家。 夜色已经笼罩而来,家中的灯火通明。 陈某不记得走的时候燃着灯,心想肯定是父亲的病情好转,已经能够起床行走了。 推门而入,才发现事情并非陈某所想。 父亲依然安静的躺在床上,老道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家中,怀里抱着陈某的妹妹。 “道子大人,您怎么来了?天鸟赐给我一枚果实,能够绵延益寿,这下父亲的身体可以好过来了!”陈某高高兴兴的取出果实,有些得意的在老道面前晃了晃。 老道望着陈某没有开口,他脸色有些不太自然。 气氛突莫名些沉重。 陈某不禁心悸,他语气颤抖,问道:“道子,您为什么不说话?” 老道欲言又止,良久才长叹一声。 “陈某啊,你终究还是,回来晚了!” 回来晚了! 陈某如同五雷轰顶般,入了魔一样的痴痴重复着这句话。 老道不忍心,嘴唇开合,轻轻吐了一个字。 “醒!” 陈某这才从惊噩中回过神来,他双腿一软便跪在地上。 恭恭敬敬的朝着父亲陈其磕了几个响头,接着便一语不发的站了起身。 虽然陈某佯装镇定,可是颤抖的身体还是出卖了他,他到底只是一个少年。 “陈某.....”老道有些担心,这毕竟只是一个孩子,突逢如此变故怎么能让人放心得下? 父母双双辞世,换做任何一人都会嚎啕大哭。 陈某没有,他很平静,眼睛通红,却强忍着没有流出眼泪来。 “父亲教导过我,遇事要沉着冷静,任凭天大的苦难横亘在前都不能轻易洒泪。如今,我还要照顾我的妹妹!” 像是在提醒自己,陈某每句话每个字都如同咀嚼,字字用力,句句滴血。 老道喟然长叹,他犹豫了一阵子。 “如今我也要离去了,不能再照拂你们兄妹二人。从今往后只能依靠你们自己了。” 陈某点了点头,袖子轻轻在脸上抚过,迟疑的问道:“道子大人如今要去哪里?” “前几日圣人下了谕令,我等修道人不能违抗。需要前往圣山进学,寒冬一过我便要启程。” 前些天,天外传来圣人的谕令,所有在外道观的道子都必须回到圣山去进学,就连他这个山外老道也不曾例外。 “这些年来,多谢道子大人的照拂,陈某铭记在心!”陈某说完,恭恭敬敬的对老道跪拜。 老道抱着陈某的妹妹,没有拒绝陈某的大礼。等陈某起身后他才开口说道:“你这妹妹如今还未曾取名名字,如今你父母都已故去,老道便为她再留下一个名字吧!” “多谢道子。”陈某感激。 “这也算是了解我与你们之间的一段因果。”老道挥了挥手,思虑了一阵,说道:“这孩子生来命苦,又是先天失语。能降生世间便是命数,希望她能够如同磐石一般,织造自己的命运!以后就叫她陈织吧。” “陈织?” 陈某愣了愣,脸上这才有些笑意。 “小织,你有自己的名字了!希望你可以织造自己的未来!” 老道翩然而去,临走前他告诉陈某,先天失语并不是无药可治。等陈织长大后,可以带陈织去圣山问道。那里有圣人,能够揽月摘星必定可以让陈织恢复五识。 陈某抱着妹妹陈织,对着老道离去的方向又拜了拜。 第六章 寒冬过去之后,春回大地,绿叶新生,山中的雨露清澈透明,万物都如同复苏一般,欣欣向荣。 山间的村户渐渐多了起来,邻里邻外都能听到一些孩子们的欢笑声。 陈家虽然经历大变,但这并没有影响到山中炊烟的日子。 陈某开始独自外出务农,经营好母亲留下来的菜田。平日里也会进山打猎,拿着野味去城中换些粮食。 妹妹陈织虽然失语,但陈某并没有对她疏于管教。 每天都会抽出一部分的时间教她认字,陈某从父亲那里学到多少,便教会陈织多少。 陈织年龄虽小却表现的极其聪敏,很快就能把陈某教的知识全部理解通透,让陈某吃惊不已。 作为兄长来说,不求妹妹能够大富大贵,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过上一辈子。 山间的一些农孩总是会在日落时来陈家门前叫嚷几声,惹得陈某每次都烦不胜烦。 这些孩子都是些农孩,性子野的很,大多喜欢无理取闹,总是会趁着陈某外出的时候来捉弄一下陈织。对此陈某也无计可施,毕竟自家的情况是没有父母健在,陈某也仅仅只是个少年,难以镇不住这些顽皮的猴子们。 老道已经飘然离开几年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座小道观已经破破烂烂了,平日里陈某也会带着妹妹来这里朝拜,并且会告诉陈织,这里曾经住着他们家的恩人。 陈织如今已经七八岁了,长高了许多,站起身来并不比陈某矮多少,面目清秀,一看就是随了母亲,打小就是个美人胚子。 “哥,道子大人还会再回来吗?”陈织不能说话,只能蹲在地上用枝丫写出字来。 陈某摇了摇头,叹了一声。 陈织有些失望,她接着写道:“哥,道子大人能不能治好我?我想和他们一样唱歌说话。” 每日陈某出门,都会叮嘱陈织好好在家待着不许她出门,那些农孩个个都很皮,陈某很怕陈织在外面被人欺负。 那些农孩暮时的时候都会在外面放牛,有的会唱一些山歌,有的在外面嬉戏打闹,陈织趴在窗前眼神中总带着无限的憧憬。 陈某仿佛能看到那副画面,不由得有些心痛,他摸了摸陈织的头。 “你放心,哥不会骗你!一定会请人治好你的!”陈某用力在地上写出一排字,他不忍心欺骗自己的妹妹。 老道曾经说过,要想治好陈织的先天失语,只能前往圣山问道,将妹妹送进道宫之中,请那些圣人出手。 如今陈织已经七八岁了,也该知道这一切了。 陈某告诉她这一切,询问陈织是否想要前往圣山。 若是想,陈某会竭尽所能带着她前往圣山问道! 陈织想了很久,最后还是郑重的点头。 陈某带着陈织回去以后,就在山村之中四处跑动。对于他来说,要去道教圣山路途遥远,老道临走时并没有告诉他圣山在何处,只是隐隐道出在天州境内。 要想从中州前往天州,路途遥远加之会经过不少重重险地。 对于他们兄妹来说,最好的方法就是借用通天梯瞬间千里去往天州,可是通天梯开启的条件太苛刻,陈某和陈织都只是一介凡俗,根本不能使用通天梯。 在家中翻箱倒柜,把一切能带上的全部带上。陈某腰间别上柴刀,背上背负行囊,又小心翼翼的从床底取出一个盒子。 打开盒子,一枚晶莹的果实正躺在其中潺潺发光。这是当年为父亲陈其求的圣药,可是陈其却提早一步离开,这么多年以来,陈某一直藏着这枚果实。 这一次路途十分遥远,陈某知道这枚果实一定会有它的用处。 陈某带着陈织,在家门外跪拜。又和乡里乡亲道别,也不知道再回来又是何年何月。 小城里仍然热闹非凡,茶馆外人来人往,不少外地来客皆在这里喝茶海吹。 陈某来的时候,正好撞见茶馆老板忙的不可开交。 带着妹妹等了一阵子,茶馆阿爷才注意到这两孩子。 “这不是陈某吗?小织也来了?”茶馆阿爷有一阵子没有见到兄妹两了,拉着二人往茶馆里一坐。 “你们这是?”阿爷注意到了陈某大包小包的行李,有些疑惑的开口。 陈某看了陈织一眼,回答道:“阿爷我们这次来是向你辞行的,我要送小织去中州圣地求道,治好她的失语!” 阿爷静静的听着,良久一叹。他看着陈某长大,自然知道陈某的个性,只要是决定了的事情轻易不会改变。 “也好,这天地很大,你是该好好去看看,一路上要注意安全!” 阿爷取出了一些银钱交付给陈某,仔细叮嘱他一路上要小心。那些荒芜大泽中有大凶出没,能够摘星揽月,十分不凡。 “我记得,每到这个时节,会有一只商队途径中州前往天州。要是这会出发,说不得能碰上好运,跟着他们一路去往天州。” 陈某欣喜的点头,拉着陈织赶紧拜别阿爷,向着城外的方向赶去。 还有数月就是天州圣典,小城外的山路上充斥着不少的朝圣者,他们一路跪拜一路前往天州。 陈某拉着妹妹跟在这些朝圣者后面,缓缓的前行,在等待阿爷说的那队商旅。 “哥,去天州要多久?”陈织拉着陈某,用小手在陈某手心比划着。 “几天或者几月。” 陈某对这些朝圣者充满怜悯,不是他们朝圣的心,而是朝圣的方式。 他听过太多的生离死别,太多的埋骨他方,所以此刻他只想着朝圣真是一阵愚昧的行为。 如果连自己的生命都不能护住,又何必走上朝圣的道路呢? 陈某不会跟随着这些朝圣者走向未知,他想找到那队商旅,因为更有保障。 皇朝和道门,一个统领信仰,一个统治世俗。并不是说天下所有人都属于皇朝,但肯定都属于道门,皇朝的存在,更像是一个管家,代替道门管理天下苍生。 有时候陈某也会在想,要是能入皇朝做个贵人也好。 只是,皇朝终究只是世俗,而道门才是真正的信仰。 一直等到入夜,陈某都没有等来商旅。 最后他想了想,只能带着陈织露宿荒野。 第七章 陈某选择露宿的地方很讲究,他没有跟着那些朝圣者,而是找了处僻静的地方。 他用柴刀割了不少藤条,又将它们绑在一起试了试柔韧度,结果很满意。 利索的爬上树,这里视野很好。能够望见远处的点点火光,又能够尽力避开下面的风险。 虽然陈织是女孩,可上树的本领一点也不差,甚至比起陈某来更加轻便迅速。 用藤条绑住粗壮枝丫的两边,自己躺上去试了试,便让陈织躺在上面休息。 陈某则抽出柴刀靠在主杆上眯着眼养神。 夜晚来临的很快,四周的喧闹声逐渐小了下来,代表着那些朝圣者们要么已经离去,要么就已经歇下了。 陈某不敢睡下,这片荒林虽然离城很近,可到底也出现过一些凶兽伤人性命,他仅仅只是眯着眼睛。 远处火光也渐渐消失,想来那边的人群也应该歇下了。 夜晚还是那个夜晚,静悄悄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风声渐起,传来落叶声。 陈某坐立起身,手握着柴刀如临大敌。 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腥味,如果没有十分专注的话很难嗅到。 过往上山打猎时,陈某对这种味道十分敏感,这不是人血的腥味,而是兽血。 警惕的原因是在于,这附近肯定有一头凶兽,而且还是正在猎食的凶兽! 陈某异常专注,哪怕周围一片漆黑,他也能隐约猜到凶兽的方位。 柴刀在手,仿佛下一秒陈某就会凛冽出手。 黑暗中传来“窸窣”声,那是肢体碰触枝叶的声音,越来越近。 这是一条造型十分奇怪的蛇,通体黝黑无比,隐藏在茫茫夜色中,像是潜伏的暗杀者。 如果不是借着点点星芒,以及这条蛇形凶兽近在眼帘,陈某很难发现它。 它披着如同鳞片的外壳,双眼呈深蓝色,散发着幽幽噬人的光芒,在陈某栖息的树下盘起。 像是闻到了人类的气息,这条蛇兽一直没有离开这附近,借着敏锐的嗅觉正在寻觅猎物。 这是陈某第一次见到这种蛇形的凶兽,以往大山中打猎都是遇见一些野猪或者灵鹿,都是野味。 而这条蛇兽显然不是普通的野兽,更像是富有攻击能力的凶兽,说不得甚至已经能够通灵,具有一些修为。 陈某不敢大意,这条蛇兽暂时还没有发现他和陈织,他拥有先发制人的机会,他握紧柴刀,手心有些湿。 陈织早已醒来,她被陈某示意不要妄动,指了指下面那条蛇兽。 蛇兽在树下绕了一会儿,像是没有发现树上的二人,吐了吐蛇杏子很快就隐于黑暗中去了。 “走了吗?”陈某心里有些放心不下,这可是真正的凶兽,比不得那些野猪灵鹿,看它的模样一定已经拥有了智慧。 腥味很淡,淡到快要消失。 那条蛇兽竟然又折返了回来,这一次不同,它没有继续装傻,而是幽幽的看着树上。 果然极具智慧! 短暂的离开竟然只是想让陈某放松警惕,可惜陈某从始至终都很谨慎,并没有如它所愿下树察探情况。 一人一兽就这样彼此对峙,谁也没有妄动。 陈某小心谨慎的贴着树干,将陈织挡在身后。 因为他知道,一棵树是阻挡不了下面那条蛇兽的。陈某只能以静制动,等待最好的时机。 蛇兽很聪明,并不急着进攻。相反的,它很有耐心的等在下面,或许它也感觉到,贸然上去可能会迎来陈某雷霆一击。 清冷的夜里,一切都很平静。 点点星光,映在蛇兽的双眸中,散发出择人而噬的冰冷寒光。 陈织被护在身后,紧紧的抱住兄长的腰身,丝毫不敢乱动。 僵持了大概半个时辰,蛇兽似乎也被磨的毫无耐心了,它虽然觉得眼前这个少年有一定危险性,可是仍然不去在意了。 一阵寒风吹来,落叶稀疏。 蛇兽动了,它如同闪电一般曲起身子。 陈某严阵以待,他不懂蛇兽的动作。但肯定知道,接下来必然是雷霆一击! “兹”的一声,那条蛇兽竟然直接离地弹起,如同锋利的宝剑一般从下往上刺来。 陈某料想不到,竟是这般奇异的攻击,猝不及防之下袖口被锋利的蛇兽牙齿隔开一截,露出半个手臂来。 那条蛇兽轻松的落在了陈某头顶的枝丫上面,蛇兽缠着枝丫,目光冷冽的注视着自己的食物。 “好险!”陈某心中暗呼,哪怕他一直严阵以待,还是被割开了衣袖。半个手臂裸露了出来,隐隐感觉到有血腥味,想来应该被蛇兽锋利的牙齿割伤。 蛇兽岿然不动,在寻找下一次进攻的机会。 陈某不敢大意,却又不想继续在树上做纠缠。蛇兽通体黝黑,适合隐藏在茂盛的树叶之中,目光根本难以捕捉到它的动作。 拍了拍陈织环在腰间的手,让她顺着树干滑下去。 一边提防着蛇兽下一次攻击,一边等待陈织安稳落地。 “斯”蛇兽吐着蛇杏,猛然发难! 黑夜中,如同雷霆般的速度向陈某袭来。 陈织已经安稳落地,紧张的躲在一旁。 如果不是已经见识过一次蛇兽的速度,陈某恐怕还会吃亏,如同雷霆般,让人头皮发麻。 陈某知道难以躲开,只能硬碰硬。 他举起左手,挡住自己面前,右手握紧柴刀猛的挥砍。 蛇兽速度太快,在空中诡异的改变了少许方位,轻而易举的躲过了陈某的柴刀,两颗锋利的牙齿狠狠咬在陈某的左手上面。 隔着厚厚的衣袖,依然能清晰感觉到蛇兽牙齿上的锋利寒冷。幸好牙齿不长,咬穿衣袖,仅仅只感觉到了刺破了少许皮肤。 陈某庆幸自己怕冷,所以穿的厚实。没有让锋利的蛇兽齿如愿以偿的全部刺进来,蛇兽也没有想到,想要离开时却被陈某翻腾的左手抓住头部。 仅仅是刚一接触,陈某险些被蛇兽挣扎出去。 蛇兽不仅速度奇快,就连气力也如此庞大! 说时迟那时快,陈某手持着柴刀破风声就已经到了。蛇兽被陈某捏住头按在树干上,一刀如同电光火石般劈来! 蛇兽不停的挣扎,想要挣脱开来! 陈某打猎时很喜欢对猎物一刀致命,他曾经在山林之中练习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劈柴,动作已经十分流利并且快准狠。 哪怕蛇兽的身躯不停的在扭动,哪怕这一刀很难致命,可还是劈了下来。 劈不到七寸,那就直接劈头! 陈某很冒险,就在柴刀落下的一刹那,他左手松开蛇兽的脑袋,右手柴刀紧随而至! “叮”柴刀尖锐的刀尖狠狠的钉在树干上,连同蛇兽的脑袋。 陈某身形有些恍惚,不过很快就止住了。只见他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臂处,眉头皱的有些深。 “蛇毒吗?” 陈某喃喃自语,有些后知后觉。 蛇兽第一次进攻就割开了陈某的衣袖,在手臂处划下一道血口,第二次攻击又刺穿了少许皮肤。 现在蛇毒才出现,让陈某站立不稳,从树上掉了下来,狠狠的摔在地上。 陈织也不管是否危险,连忙过来扶起兄长,并且在他手心比划着,询问陈某是否有事。 陈某拍拍陈织的手,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什么人?!” 陈某蓦地回头,神色逐渐紧张起来。 “好敏锐的少年人!” 来人忍不住的赞叹,一边开口,一边从夜色深处走来。 第七章一声轻咦一把剑来 来人很魁梧,借着夜色隐隐看见一身明亮的盔甲,龙行虎步,星光映射盔甲透露着无比寻常的冷硬,以及果决的杀伐之气。 他一边走来,一边取下身后背着的一张大弓。 陈某紧张到了极点,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他取弓拿箭的动作显得无比熟络,都是那么的自然,就如同砍瓜切菜一般。 那张大弓有半人高,质地罕见绝非一般人能够拥有,光是挽弓搭箭那种压迫感,就已经让陈某大汗淋漓。 陈某握住陈织的手,护住自己的妹妹。 星光晦暗,却也看清楚了来人的样貌。 他长发披肩,不怒自威,挽弓搭箭如同战神降世。棱角分明的脸透露出百战不殆的沧桑,观其年岁已步入中年,却凸显出一股朝气,咄咄逼人。 他聚气凝神,那血红的箭矢如同张嘴的洪荒凶***要择人而噬。 就在那么一瞬间,陈某刹那恍惚。 箭离开了弓,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破空而至。箭身周遭的空间仿佛都要凝固,带着天地大势席卷而来。 那支箭不是射向陈某,却让陈某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惧。 蛇兽力大,终是挣脱开了陈某的柴刀。 随着柴刀应声而落,那支箭也到了。 血光飞舞,那支箭穿过蛇兽的头,射穿了无数颗树,扬起了大片灰尘,惊走林中鸟,最终没了声响。 “我叫雷惊羽,是圣教……是商队的护卫,你……”雷惊羽很满意这一箭带来的轰动效果,抿嘴一笑开口说道。 陈某哪管他是谁,雷惊羽还未说完,就因为蛇兽的毒在体内发作,支撑不住两眼一黑便昏厥了过去。 …… 醒来的时候,不知道是因为太颠簸,而是头疼欲裂的关系,陈某茫然的看着周围。 这是在一辆马车中,陈设很简单,能容下两三人,中间放着小桌,桌上有书,传来清香。 陈织守着兄长过了一天一夜,见他醒来,连忙在陈某手心开始比划。 “这里是商队?昨晚那人救了我们?”陈某露出笑容,等了很久,却是在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了商队,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天意。 不过既然醒了,就要向别人道谢。 陈某不能忘却恩情,在陈织的搀扶下走出了马车。 商队人不多,仅仅就十来人。 马车外面个个高头大马,这种马来自极北荒原的野生烈马,东方神朝中也仅仅只有千骑左右,不过由于性子野蛮力大无穷,神朝中也很少有人会喜欢这种马。 陈某曾在小城茶馆有幸见过一头,那是很小的时候,小城中有一位神朝王公路过,他的坐骑便是这种高头大马。 暗暗感叹这商队的实力,难怪敢常年来往于中州和天州。 只是陈某有些不解的是,如此有实力的商队,为何不直接借助通天梯,而是选择了一种更加冒险的方式呢。 昨夜出现的雷惊羽骑马走在最前方,应该是商队的护卫头领,他背后那张大弓散发着让人无法直视的杀气,仅仅只是一个背影就已经镇住了陈某。 恰好雷惊羽回头,和陈某目光一对。 雷惊羽调转马头,慢悠悠的来到陈某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陈某,道:“你身上的毒没什么大碍,你妹妹告诉我你们也要去天州,正好可以带你们一程。” 虽然这样俯视有些不礼貌,但陈某并没有放在心上,他觉得这是强者该有的姿态,何况对方还救过他们兄妹一命,陈某露出感激的神色,回道:“十分感谢你大叔,等到了天州我们会付一定的报酬给你们的。” “呵呵。”雷惊羽笑了笑,冷酷的脸庞顿时让人感觉温暖了一些,问道:“我看你们兄妹也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怎么千里迢迢的要赶去天州?” 陈某看了一眼陈织,叹气道:“我妹妹在母胎里阴寒入体,导致先天失语。和我家有过一段善缘的道子大人告诉我,只要带着妹妹去往圣山问道,就可以治好这失语之症。” “原来如此。”雷惊羽点了点头,略带深意的看了一眼陈某,从怀里摸出一个小黑盒子。 陈某很眼熟,因为这个盒子是他的。 “既然要带上你们,我就要对整个商队负责,你要理解一下。”雷惊羽显然知道黑盒子里面的天地灵药,并没有丝毫重视,随手扔了过来。 陈某接住,默默的放回怀中。 雷惊羽说道:“这种药能祛除百病,有延年益寿的功效。不过对你妹妹的先天失语似乎无用。你随身带着虽然不至于惹祸,可这药对普通人有莫大魔力,我劝你不如早点服食为好。” 说完,雷惊羽调转马头回到前面去了。 “多谢。”陈某对着雷惊羽的背影道了一声谢,宽慰的摸摸陈织的脑袋。 商队的行进很快,走的路径也十分僻静,似乎在故意绕开所有会出现人的地方。 陈某的蛇毒已经祛除的干净,此刻他恢复过来,感觉身体又有了无穷的力气般。 平日里他除了待在马车里照顾陈织,很少会和别人搭话,商队所有的护卫都好像是哑巴,除了必要的言语,基本都是在默默的赶路。 雷惊羽偶尔会和陈某说上几句话,他有些欣赏陈某,言语中似乎有些其余的打算。 同样的,陈某也十分佩服雷惊羽。 他知道,雷惊羽绝对不会是个普通的商队护卫,光是从背后那张大弓就可以看出端倪。 陈某猜测,雷惊羽可能是商队付出极大代价请来的修道者,为的就是保护陈某他们身后的那辆更加华贵静怡的马车。 里面可能坐着某个大人物,又或者是一件了不得器物。 至少陈某觉得,雷惊羽要强过老道子很多,可能是因为老道子并没有在陈某面前真正意义上运用过修道手段。 “你的弓很强,它叫什么名字?”平日里陈某关注最多的不是身后那辆神秘的马车,而是雷惊羽背后的那张大弓。 “衍日!” 衍日弓,果然如同名字一样霸气。 雷惊羽饶有兴趣的看着陈某,他取下衍日弓,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竟然朝着陈某扔了过来。 陈某心中欣喜,他一直都想亲手摸摸看,没想到雷惊羽这么慷慨。 “这?!” 令陈某没有想到的是,衍日弓看着轻盈,没想到刚一接住,就仿佛有千斤压顶般,陈某两脚就不由得陷下了地面。 “怎么样?”雷惊羽哈哈大笑。 “重....重死我了!” 陈某双手举着衍日弓,额头青筋暴起,使出吃奶的劲身体都动弹不得,被衍日弓压的死死的。 “衍日弓内含神金,对修道者来说可能轻盈无比,可对普通人来说就重逾千斤了。你能支撑这么久,也算是有些气力了。”雷惊羽笑着说道,在马上弯下腰,灵巧的在陈某手里接过了衍日弓。 陈某看着不停颤动的两只手,不由得苦笑起来。 同时,他对那个世界的奇妙,更加向往起来。 陈织跳下马车来,蹦蹦跳跳的过来在陈某手心比划。 “什么!你也想试试?” 陈某恼怒的敲了敲陈织的脑袋,连自己都差点被衍日弓压垮,这个调皮的妹妹竟然还想试试。 “不行!你会受伤的!”陈某一口拒绝,身体如此娇弱的妹妹怎么可能比他力气大,他绝对不会同意陈织做这种危险的事情的。 雷惊羽骑在马上,有些迟疑的回头看着陈织,皱了皱眉说道:“你应该让你妹妹试试。” “雷大叔,你别开玩笑了。我妹妹这么小,怎么可能承受的住衍日弓的重量。”陈某摇了摇头,不理陈织失望的神色。 “那可未必,我怀疑你妹妹不像是普通人。”雷惊羽目光如炬,盯着陈织。 雷惊羽背着衍日弓跳下大马,命令全队就地休息。 接着他取下衍日弓,向陈织递了过来。 “如果我猜测错误的话,我会在第一时间取回衍日弓,你完全不用担心。” 陈某自然相信雷惊羽,只好默认了雷惊羽的做法。 陈织兴奋的搓搓小手,清秀的小脸也因为紧张涨的通红,像是天边灿烂的朝霞。 雷惊羽握着衍日弓,陈织的小手也握住了衍日弓。 雷惊羽皱眉,然后缓缓放手。 陈织没有松手,握紧了衍日弓。 陈某担心的画面没有出现,陈织举起衍日弓,比起雷惊羽的动作更加游刃有余,甚至拉住弓弦,如同满月。 雷惊羽眉头舒展,眼神炯炯的看着陈织。 “果然……” 然而就在下一刻。 “咦。”一声轻咦。 一把剑来! 第八章神朝来客 这声轻咦来自后面那辆华贵的马车。 不知道她是惊叹于陈织的奇异,还是这一剑的刁钻。 这突如其来的一剑很快,快到只有一刹那就已经近在眼前。 时机很重要,雷惊羽正惊讶间,这一剑就到了。 日落黄昏,寒光凛冽。 雷惊羽到底已经是藏道境的高手,哪怕这一剑风光盖世,可他还是有所防备。 并不是说雷惊羽有预料到这种突袭的情况,而是他的身体自然而然的做出了极快的反应。 电光火石间的事,陈某还没有回过神来。 那一剑来了个空,离着雷惊羽的咽喉只差一指的距离,却被雷惊羽顺利的躲避开。 虚空中传来一声叹息,让人心悸。 不过局势并没有就此改变,袭向雷惊羽的那一剑虽然扑空,却不想无功而返。 既然被雷惊羽躲开,这一剑干脆顺势袭向那辆马车。 那里才是所有推算结果想要成功的地方! “你敢!”雷惊羽暴喝一声,身躯散发炙热的红光,如同人形凶兽一般弹了出去,速度竟然丝毫不亚于那迅猛的一剑。 陈某抱着陈织被狂暴的气息震飞了不远,暂时脱离了战场。 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回过神来,这一切仅仅只发生在一瞬间。 如果不是雷惊羽已经藏道于心,有了滔天战力,这一剑任谁也拦截不了。 雷惊羽握住了剑柄,竟然被迅猛的带出去了老远的距离,终于还是让雷惊羽止住了这一剑的威势。 剑尖已经划开了马车的车帘,露出两道朦胧的身影。 “好险!” 雷惊羽长出一口气,不知不觉额头已经大汗淋漓。 那把剑被雷惊羽握住剑柄,竟然还在不停的抖动,最后开始一点一点的化成光雨,从雷惊羽手中消失而去。 “出来吧!” 雷惊羽回过头来,目视远方。 黄昏下,有几道人影迎着落日缓慢走来。 所有人取出刀剑,严阵以待。 陈某将陈织护在身后,而陈织则抱着衍日弓十分紧张。 “不愧是藏道境的高手,竟然化解了这一剑的威势。”四人皆是黑袍笼罩,面纱遮面,在黄昏下,阴暗的有些格格不入。 雷惊羽似乎早知道路上会不太平,见到这几人也没有丝毫惊讶,他回嘲道:“你也不赖,我本想着你们会在夜晚出手,没想到却是如此着急。” 为首的一人和其他三人不同,他背后背着一把剑,身形高大,威势不比雷惊羽弱。 “离着天州越近我越担心,圣教应该不只有你来,索性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所以来了。”他身后那把剑便是那光彩夺目的那一剑,此刻被他背在身后,威势吓人。 “神朝未免也太心急了吧,难道就真的已经无惧道门了吗?”雷惊羽镇定非常,他踱步来到自己的马上,取下箭盒。又当着所有人的面,来到陈织面前,从陈织手里接过自己的衍日弓。 “无愧是雷惊羽,气度非凡!”那人忍不住赞叹,接着便戏谑的说道:“神朝或许畏惧道门,却不会畏惧圣教。”言语中也不曾见对道门有所敬畏,也不知道是无畏还是无知。 从二人的只言片语中,陈某思绪很快的找到了方向。 商队并不是商队,只是披着商队的外壳,其内在竟然是道门三大分支之一的圣教。 道门历经漫长岁月,已经逐渐分散。道宫求长生,光明教求彼岸,圣教求人世间。按理来说,圣教是最为贴近世俗的道门分支,也因此触及到了神朝在人世间的统治,这样来看,今天出现这一幕似乎是必然。 只是不知道,雷惊羽和神朝都在意的,那辆马车所坐二人是谁? 不知不觉,陈某兄妹竟然莫名其妙的被卷进了圣教和神朝之间的争端。 “也好,既然如此。”雷惊羽挽弓搭箭,状如满月,“我就让你们知晓敬畏!” 圣教的其他护卫并没有行动,而是把马车四周保护起来,面色凝重的注视着四周的情况。 陈某带着陈织躲在一边,他们没有任何参与的资本,只能尽力远离,等待战局的落幕。 黑衣男子取下身后之剑,剑身寒冷,湛湛生光,他横剑胸前无所畏惧。 其余神朝三人各自散去身形隐匿起来,在阴暗处等待着发出雷霆一击。 说时迟那时快,雷惊羽的第一箭便离开了弓弦,带着破风声碎裂虚空而去。 雷惊羽的第一箭威势不重,仅仅只是想试探,并没有真正的出力,甚至连藏道境的修为都没有动用。 “你真是看不起我勿云!”神朝杀手勿云不仅有些动怒,哪怕只是试探,也应该动用藏道境的修为,这一箭甚至连养髓境都能轻易接住。 只是轻轻一挥剑,那追星赶月速度奇快的衍日箭就被削落。 “不好!” 勿云被这一箭激怒,却不曾想到后面竟然还有一箭。雷惊羽战技惊人,这是罕见的连环箭,第一箭的后面藏着第二箭,两箭在一天直线上,任何人都会以为只有一箭攻来。 虽然奇袭出其不意,却仍然被勿云挡了下来,他手中的剑不是凡品,冒着冷光,轻易的削断了衍日箭。 雷惊羽微微皱眉,他的衍日不是一般器物,是有一定的神金参杂,就连箭也是由特别材料铸成,非道器不可阻挡。 “如果不是已经确定你是神朝的人,我倒会认为你可能来自九十九万里大雪山。” 听到九十九万里大雪山,勿云不禁身子一颤,虽然无法看清楚他的神色,但从他语气中也能听出近乎疯狂的顶礼膜拜,“可惜从古至今,大雪山一世只能有一个传人。这把剑,便是我朝圣大雪山时从剑冢所得。” 勿云对道门三大支的圣教不屑一顾,却对这九十九万里大雪山抱着崇高的敬意,也不知道这九十九万里大雪山是什么地方。 “难怪,看来这把剑一定也在藏道境咯?”雷惊羽眼帘低垂,有些镇定,又有些酸味。 他的衍日弓可是经过千锤百炼,又有圣教大人物亲自赐下修为,才勉强到达藏道境,不曾想勿云仅仅在剑冢取了一把剑便已经是藏道境威猛,怎能让他不有些嫉妒。 “你的弓也不赖!” 勿云大喝一声,突然暴起发难,持剑冲杀了过来! 剑身流光涌动,周遭虚空短暂凝固,勿云没有留手,一出手便是藏道中境的修为展开,带着风雷之势迎面而来! 勿云很清楚,雷惊羽的底牌便是那张弓,只要自己和他近身搏杀,衍日的威猛根本难以发挥,就算雷惊羽境界和他相当或者比他高一些,他也有信心在手中持剑的情况下斩杀雷惊羽。 第九章我有一把涯生剑 没人看过雷惊羽近身搏杀是什么样子,包括雷惊羽自己都不知道,他离开了引以为傲的衍日弓后会是如何对敌。 但是雷惊羽无惧,他有着藏道上境的修为,只差一步就可以问答天地进入问天境。 这是一种心性上的优越,哪怕对手手持剑冢中的名剑要与他近身搏杀,他也不曾后退。 雷惊羽将大弓持在手中,要与勿云来个硬碰硬。 “叮”地一声轻响,弓与剑碰撞在一起,擦出猩红的火花。 勿云右手持剑,左手成拳。 猛然一顿,勿云拳印展开,如同蛟龙出水,威势盛隆,这是神朝修士独有的秘技——定蛟拳。 传说有人将定蛟拳修至极境,有一拳裂蛟之威,几乎神朝修士都习有这种秘技。 雷惊羽不敢托大,虽然定蛟拳早已经流传人世间,但也算是有名的秘技,哪怕修为高过勿云也不敢硬借。 于是雷惊羽极速后退,先是躲开勿云的定蛟拳,接着又挽弓搭箭动作行云流水。 一箭破风至! 勿云身形一抬,跃起几人高,持剑飞速杀来。 雷惊羽很难拉开与勿云的距离,有些苦恼。但他也不着急,他修为高过勿云,对天地大势运用更为熟练,勿云这般猛烈厮杀,会提早力竭。 陈某和陈织躲在不远处观看修士大战,一时之间都出了神,被战局情形勾引,心中无比向往。 两人不停厮杀,弓与剑相交,互相动用秘技肉搏,甚至拳拳到肉,飞沙走石,鸟兽散尽。 雷惊羽猜的不错,这般猛烈厮杀,修为的差距很明显的体现了出来。勿云的剑变慢了,天地大势也弱了很多,甚至都不再动用秘技而是单靠肉搏来攻伐。 不过雷惊羽也负了伤,身上有几处剑伤而且衍日箭也只剩下两三支。 两人在对峙了一击后各自回跃,拉开了一些距离。 当夜色的第一束光照耀的时候,暗中的神朝杀手也终于出手,他们并没有杀向马车中的大人物,而是三剑齐出,一同刺向雷惊羽。 时机很对,雷惊羽后脚刚落地,三把剑分不同的方位袭来,前胸破心,头顶灭神,右手残肢,非常阴狠。 不管是谁,好像都要在这三剑之下饮恨! 勿云眉头微微皱起,虽然有些不齿于用这种手段来取胜,但是神朝的命令不能违抗。 陈某更是冷汗直流,要是雷惊羽死在这里,那么所有人甚至包括陈某兄妹,都会被杀,因为这些冰冷的杀手他们来自人世间不朽的神朝。 “止!” 马车中的女子轻轻吐露一个字,一把银光小剑破空出世。 神朝杀手的剑已经几乎刺进了雷惊羽的皮肤,哪怕雷惊羽肉身强悍,也在这必杀之局下负伤累累。 银光小剑十分不凡,从马车中破空而至,带着雷霆之势席卷,只是释放出来的威猛就已经让神朝杀手手中的剑呜咽出声。 局势瞬息万变,才一眨眼的功夫。本来已经形成的必杀之局被一把银光小剑所破解,暗中三人连忙飞身后撤,他们的剑似乎天然就被对手压制。 勿云神色一惊,他联想到了某些事情,紧紧的盯住那把悬在空中的银光小剑。 “真的没想到,会在这儿有幸遇见涯生剑。” 马车里传来叹息声,有人幽幽说道:“我念在你与大雪山有些渊源,今日之事我会忘记,就不出手杀你了。” 勿云勉强的笑了笑,略微有些敬意,问道:“圣女是如何得到此剑的?”这份敬意,不知道敬的是人,还是那把剑。 马车中坐的自然是新任圣教圣女,她的剑自然也就是圣教的剑。 “大雪山上一世传人赠与我的。” 勿云愣了愣,不由的苦笑道:“果然如此,世人都在揣测您和逆圣人之间的关系,没想到竟然是是这样....” “不错,逆行舟的确是我父亲。” “逆圣人如今在何方?” “遨游星海,追寻大道。” 夜色渐渐浓郁,双方也因为这场谈话停止了刀光剑影,反而更像是两个相熟的人正在互谈风月,气氛一时诡异至极。 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叫做逆行舟的圣人。 “今日无法得见逆圣人子嗣真容,实在遗憾。”勿云并没有对圣女这个身份有所敬意,却对逆行舟之女充满期待。 涯生剑通体泛光,剑柄呈金黄色,悬在空中,像征大道霸烈,如同逆行舟行事风格一般。 此间涯生悬空,神朝来人再也没有任何胜算,他们所持之剑,不停呜咽,像是凡人在膜拜高高在上的王者。 “我父与你有恩?” 逆行舟天纵之资,仅百岁而已就已经超凡入圣,圣女虽然自豪,但却不会认为仅仅靠着一个名号就能安然无恙。 勿云点头,说道:“天下用剑之人,皆感其恩德。” 百年前,逆行舟是当世大雪山传人,他执掌九十九万里大雪山,开放山中圣地剑冢,愿天下用剑之人皆可用剑,无人不感其恩德。 说到这里,自然是不可能再起争端。 勿云唤回其余三人,最终还是恭敬的拜了拜涯生剑,想要退走。 那悬在空中的涯生剑仿佛明白勿云的敬意,散发出一道柔和的光芒照耀在勿云所持之剑上。 “这?” 这是机缘,也是涯生剑的悲悯。 勿云的剑得到涯生剑神性光芒的照耀,竟然完成了一次蜕变,直接成为了藏道上境的名剑。 涯生剑回到马车内,不再出现。 帘子后坐着的那位女子微微颔首,声音清脆如同铃音,“这是涯生剑的意思。” 涯生剑虽然不是圣剑,却也是逆行舟当年挚爱之物,有圣人气息温养,剑中孕育神诋,虽不是圣器却也绝对不亚于问天境的武器。 “就这样撤退吗?”神朝三人中有人不甘,虽然涯生剑已出,可是他们也并不是没有底牌。 勿云和他们不同,他们虽然用剑却是神朝的人,对九十九万里大雪山没有敬意。 “你们若是想要继续留下厮杀,我也不阻止你们。”勿云冷漠的说道,他看向三人时的目光有些冰冷。 不尊敬大雪山,就是不尊敬逆行舟,就是不尊敬天下剑道强者,同样更不尊敬他勿云。 神朝三人没有言语,他们带来的问天境器物至少需要藏道境才能发挥威猛,此刻勿云收手,他们自然不敢继续拼杀。 互相之间使了个眼色,就此消失在夜色中。 勿云回头,沉默了一会。 “圣女小心了,后面有问天境的大人物。” “多谢!”马车内停顿了一会,“没想到还有这种大人物参与进来。” “神朝不允许圣教出现圣女,更不会允许逆圣人的女儿是圣女,哪怕您的父亲叫做逆行舟!”说完,勿云头也不回的离开。 雷惊羽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马车里沉默了许久,终是出了声。 “继续....走吧。” 第十章远方的分别 路途上的气氛很沉重,距离天州也越来越近。 雷惊羽的伤势好的很快,他骑马走在最前面,偶尔会和陈某聊几句。 不过他老是眉头微皱,不知道是不是在忧心接下来的这段路。 勿云说过,前面还有一位问天境的大人物没有出现。 就像是悬在脖颈上的刀,不知道何时会落下,让人心绪难以舒畅。 “问天境究竟是何等境界?” 陈某一直想要知道修道界的情形,可是雷惊羽经常沉默,往往心不在焉。 雷惊羽想了想,最后还是回答道:“修道分为六个大境界,分别是养髓入体,藏道于心,苍天九问以及超凡入圣。每一个境界都略有不同,需要机缘与天赋才能涉足,我修道百年,不过也才藏道于心。” “百年?!”陈某吓了一大跳,他看雷惊羽,不过也才三十出头而已,却没想到人家已经修道百年了。 雷惊羽露出一个笑容,说道:“人都是会老去的,不同的是凡人不能与苍老抗衡,而修道者却可以。只要能够进入藏道境,便可以轻松延续寿命。如果有幸之年能够踏足超凡入圣之境,哪怕是与世长存也能轻易做到。” 与世长存? 这是多么诱人的“果实”!难怪天地间无数人都想要修道得证长生,与天地同寿,与日月争辉,遨游星海,长存世间!那是一副多么壮丽的风景! “圣女如今是何修为?”陈某沉默了一会,有些偷偷摸摸的问道。 在商队里混了十多天,却根本没有见到过圣女本人,哪怕是休息进食期间,圣女都未曾出过马车。 如此神秘的一个人物,更是当世圣人的子女,陈某内心铁定充满了好奇。 雷惊羽默默看向后方,不知道是敬佩还是畏惧,幽幽说道:“圣女天纵之资,如今已经步入养髓上境。” 这句话很是矛盾,前面说圣女天纵之资,后面却只是说才踏足养髓上境。 “圣女不同,她体质超然,虽然只是养髓上境,可却是她一直在压制的结果。” 陈某心中不解,问道:“为何圣女要压制自己的境界?” 雷惊羽想了想,莫名其妙的回答道:“或许这就是天骄与我们之间的差别。” “圣女是两个人吗?” 雷惊羽奇怪的看了陈某一眼,不解的开口道:“圣女当然只是一个人,你为什么这样发问?” 陈某想起那天的场景,勿云的剑刺破车帘一角,他看的很清楚,马车内明明有两道人影。 只是其中有一人坐着,有一人躺着。 最初以为是圣女的侍女,可是侍女竟然如同圣女一般从未出过马车。难道就连一个侍女也是天纵之资,不食人间烟火? “可是我看到车内....” 雷惊羽这才恍然大悟,面色有些奇怪,他说道:“的确是有两个人,不过她和你们一样,都是被我救下的。不同的是,她是一个女疯子,整天胡言乱语,不知道再说什么。” “女疯子?”陈某愣了愣。 雷惊羽点头,说起那女人的时候,语气很不好,“本来我看她昏倒再平原上,救了她。没想到她竟然打了我一耳光,要不是她只是一介凡人,我早就杀了她!” 陈某听的出来,雷惊羽语气中有杀气,当时肯定是动了杀意的。 “最可气的是,圣女竟然十分看重她!说她是万年不遇的神圣体质,要将她带回圣教中去。”雷惊羽说起来还有些嫉妒,他只能算是圣教里的外门子弟,如今一个女疯子竟然能得到圣女青睐,怎么不让他抓狂。 “神圣体质?”陈某一惊。 雷惊羽点头,说道:“具体我也不知道,不过由于她老是胡言乱语,说什么‘既来之,则安之’。还经常对我说‘丢你雷母’,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丢你雷母?”陈某也不明白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可能疯子的世界他们这些寻常人是不能理解的。 雷惊羽捏了捏下巴的胡渣子,然后笑道:“后来我琢磨了出来,可能是她恢复了些神智,感谢我救了她的意思。” 被雷惊羽这样一说这四个字确实有点感谢的意思,陈某也不再继续追问,想要了解的他都已经有了答案。于是回到马车里,一边消化刚刚听到的话,一边陪着陈织看书。 天州城越来越近,隔着千山也已经初步感受到天州圣城的雄壮和沧桑,这座屹立万年的古城如同星河中的巨星照耀世间,散发着伟大磅礴的圣意镇守在地平线之上。 远远望去,那里有巍峨的城墙,有高耸入天际的圣人光辉,更有着天地间浓郁的天地大势护佑在旁,不愧是人世间最为雄壮的古城之一。 “天州已经近在眼前了,我想我们也该分别了。”雷惊羽看到天州城时,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憧憬。 每一次来到天州,都会被它的巍峨雄壮所吸引。只是不知道,辉煌的天州城中还会有什么变故在等着他们。 雷惊羽命令队伍休息,调转马头来到陈某兄妹面前。 “圣山在天州以西一千里地,我们就只能送你们兄妹到这里了,接下来你们自己一路小心。”雷惊羽也想过带着陈某兄妹入天州城休息,只是如今暗流涌动,况且圣女也没有开口,雷惊羽不能擅自做主。 陈某知道缘尽于此,心里不免有些离别的难过,“雷大叔,感谢你一路的照顾,我们兄妹一定会记住这份恩德。” 商队护卫着圣女的马车再次启程,而陈某和陈织则要西进一千里去往圣山。 “停下车吧!” 马车里再次响起了清脆的铃音。 帘子后面有一道俏丽的人影,她对着陈织招了招手,示意陈织过去。 陈织拉着陈某的衣角,怯生生的不敢过去。 “我本来也想带你去圣教的,不过辉煌大世已经到来,天地间不再安宁,圣教之中又勾心斗角,带你去却是害了你。”能够听出来,圣女对陈织十分看重。从陈织能够轻易拿起衍日弓,圣女就已经看出来这个女孩的潜力。 马车里传来一声长叹,幽幽的,像是夜色中孤寂绽放的花朵。 “道宫不同于圣教,他们终究有些太过于....冷漠。” 也许是说了很多话,圣女也有些倦了,淡淡的挥了挥手,像是在和他们道别。 “圣女,你为何要对他们兄妹说那番话?”雷惊羽骑马走在马车附近,有些不解的问道。 马车里能听见一声轻叹,幽幽说道:“那个女孩,铁定能进入道宫。我看那少年,心中有求道之心,不过却只是一介凡体,终究....” 圣女没有继续说下去,雷惊羽也不会问。因为他心中也已经知晓结果,道门不会收纳一介凡体。 远方,陈某在向那边挥手。 “雷大叔,我丢你雷母,丢你雷母啊!” 少年清脆的声音传来,雷惊羽差点摔下马。 “咦?他说....”圣女沉吟了一会儿。 雷惊羽不由的哈哈大笑起来,“那是他小子感谢我的意思。” “哦?是吗?”圣女意味难明的笑了笑。 第十一章世间天骄齐至 天州西方,一片青山绵延数千里,数百秀峰终年隐在云雾中,其中一山更是高耸入天际,被云雾遮掩看不清真容。 道宫中被誉为朝圣地的圣山便在此间,普通人极难一睹其全貌。 圣山外散落着一些普通村镇,其中一座小镇位于东南丘陵地带,因山里涌来的仙雾而名为雾山。 雾山镇景致颇佳,适逢初春时节,和风拂面,杨花轻舞,雾气似有若无,仿佛仙境。 镇上居民行走其间,早已习以为常,酒楼上的朝圣者们则是赞叹不已。 这里常年被圣山上倾泄下来的圣气所熏陶,植被与山水越加壮丽,就连常年生活在附近村镇的普通凡人也是个个神采奕奕,延年益寿,不曾患病。 陈某和陈织选了一家不错的酒楼休息,身上的银钱还多,加上雷惊羽还为他们留了些,完全够用。 坐在窗边的陈某看着下面无数慕名而来的朝圣者,心中感慨万分。 “哥,我们什么时候去圣山?” 陈织顽皮的用手指沾了水杯,在桌上轻轻的写字。 “明天吧!明天咱们就上山。” 陈某看着远处高耸入天际的圣山,脸上浮现一丝向往和胆怯。 夹着筷子吃了一口菜,抬头时,正好瞧见了对面桌的一位少女。 那少女头发乌黑,如同瀑布一般倾泻,明眸皓齿,稚气未脱,和陈某一般岁数。 发现有人在看她,少女对陈某目光相对,露出脸颊好看的酒窝。 陈某顿时一阵脸红,只能埋头苦吃,是不是的用余光打量那个少女。 真好看! 少女样子心不在焉的,像是在等人。桌上的饭菜没怎么动过,双手托着下巴,一直望向窗外。 少年望着少女,少女看着窗外,还有一个小少女正啃着肉骨头。 没过多久,少女等的人就来了。 那是一个丰神俊朗的年轻人,约摸二十来岁,白衣绰绰,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小铃铛,你等久了吧?” “没有,我也才坐一会儿呢!” 陈某赶紧低下头来,不敢再张望过去,他低头看到自己一身布衣麻鞋,有些窘迫。 陈织的小手轻轻握住陈某的手,她嘴里咬着骨头对着自己的兄长笑呢。 “快吃吧,吃完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好上山去。” 陈某恨不得把骨头全塞进妹妹的嘴巴里面。 那边少女和那年轻人没坐多久便离开了,只听得见一阵清脆的铃铛声渐行渐远,陈某望着窗外好似怅然若失。 ..... 次日清晨,陈某还在熟睡时就已经被陈织给拉了起来。 天蒙蒙亮,窗外雾气浓郁,几乎快要看不清楚远方。 两人收拾好行李,就结了房奔赴圣山而去。 才出了酒楼,陈某着实被眼前的场景给震惊到了。 感觉全天下的少女少女都汇聚在这里一般,人头涌动,走一步都显得无比拥挤。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 “不要挤,一个一个的走。” ..... 清晨的雾山镇仿佛过节一般,到处都能听见喧闹声和嘈杂声。 陈某紧紧拉着陈织的手,生怕被人群所冲散。 “泥腿子,走开点!” 陈某和陈织被人群挤压,不小心撞到了一位世家少年,那少年锦衣华服,傲气鄙人,一看就是高高在上的贵族少年。 “对不起。”陈某连连道歉,拉着陈织尽量避开了他。 “让开!” 就在人群拥堵不堪的时候,一声暴喝出来,竟然所有人都为之一震犹如重捶心口。 有修道者在人群中,他们保护自家的公子,一路冲撞了出来。 看着那几个世家子女一路走到最前方,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 最后靠着拥挤的人群,陈某和陈织这才在黄昏时分到达圣山脚下,这里人山人海,更有圣山上的修士与学子一同在此处维护秩序。 “既然想来圣山问道,那就要通过测验。凡年满五岁低于18岁的少年少女走上前来接受第一道测验。”圣山上走下来的修道者无比强大,他玉面白须,身着黑色衣袍,不怒自威。 来这的人多,但是真正来求学问道的少年少女却不多,仅仅只有百人,其余的皆是来充当护卫或者纯粹看热闹的。 于是少男少女们排好队一个一个的来,陈某和陈织完全成为了陪衬,两人落在最后面。 第一个是一个趾高气昂的少年,他站在那里就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我叫做司行云,你们若是有什么不解的可以提问。”司行云便是那黑衣玉面的修道者,他看了一眼人群,低下头来看着第一个少年。 “资质上等,可登天梯。” 那高傲少年对着司行云拱了拱手,目光望向司行云身后的石梯。 石梯旁有两条瑞兽石像,栩栩如生,宛如神话再现,虽然只是石像却能够吞吐云雾,实在是让人觉得宛若仙境。 虽然石梯很长,但却只能看见二十几阶,至于更高处,则被浓浓的雾气遮掩,看不清虚实。 第一个少年很从容的走上第一道石阶,接下来便是第二道,他每走一步仿佛都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当他走上第五阶时已经满头大汗,两脚更是不停的抖动,仿佛随时都会从石阶上摔下去一般。 少年怒吼出声,“我可是姜宇,未来注定无敌的人!” 姜宇身体竟然散发出微弱光芒,浑身血气犹如江河一般流动全身,将他的身体的每一次处骨髓点亮,他竟然在石梯之上一步踏足了养髓境! “不错不错。”司行云摸了摸白须,眼中透露出欣赏的光芒。 姜宇踏足养髓境,血气滔天,在背后竟然隐隐有一只大鹏出世,让人震撼。 “血气化鹏?” 圣山上竟然传来一道柔和的光芒,托着姜宇扶摇直上,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不知是山里哪位大人物....”司行云默默的看向云雾深处。 这种情况的确很罕见,有大人物直接出手带走姜宇,几乎已经把姜宇当成了圣山上的圣子级人物培养。 摇了摇头,司行云看向第二个少年。 “资质普通,你可以回家去了。” 司行云仅仅一眼就看了出来,冷漠的开口,语气让人不寒而栗。 那胖胖的少年显然有些不甘心,他支支吾吾的说道:“我父亲是神朝....” 话还未说完,就被司行云一拂衣袖,一阵清风就把他吹出了队列。 “圣山只需要天才,不需要废物!” 胖少年被护卫扶了起来,却刚好对上司行云冰冷的目光,身子一抖,竟然吓得湿了禁,只得灰溜溜的离去。 “这么严厉吗?”前面的排队的少年少女开始骚动起来,都在低声议论。 他们都是世家贵族子弟,这次来圣山求学问道本来以为会很轻松。毕竟他们的父母大多都是一些绝世强者,或者也是神朝中的大人物,圣山不可能不卖个情面。 可是现实却很打脸,圣山要的是资质上等的少年,而不是一群酒囊饭袋。 不过这群少年男女并不都是一些普通人,有一部分可是出自真正的当世大族,甚至还有一些都已经踏足了养髓境。 “唔?世侄你也来了。”轮到第三个少年时,司行云惊讶出声。 这个少年很清秀,穿着也十分普通,可就是让人不敢小看,因为他浑身血气滔天,背后有神异景象浮现,竟然别姜宇的血气化鹏更加磅礴大气。 “盘战见过司叔叔。”盘战淡淡开口,对司行云行了一礼。 “他就是盘战?” “盘祖的后人!” “号称世间无敌的大族!?” 很明显大多数人都认识盘战,甚至有些畏惧他,这是一个天骄人物,未来注定要君临这片大地的主宰。 “父亲命我来道宫拜访,顺便让我在圣山问道几年。”盘战不理会其他人的议论,径直走向石梯。 司行云也不阻拦,就这样看着他踏上第一道石阶。 第一步,石阶碎裂!陷下去一个深深的脚印。 第二步,石阶碎裂!再次留下脚印! 所有人都不寒而栗,这是多么惊人的天赋! 陈某看着前方,震惊非凡。 第十二章小师妹 有人欢喜有人愁,和盘战这样的天骄出生在同一个时代,是何其的不幸。 不过更多的人则是不以为然,盘战也仅仅是少年天骄,未来风云变化,也不知道是谁能笑到最后。 果不其然,圣山上又有光辉冲了下来。 这次却不是一道,而是数道光辉齐至。 盘战站在第十阶上,十分淡定的开口,“各位长辈,家父嘱咐我来一定要跟着道主修行....” “哼!汝父愚蠢,道主虽强,我等也不弱!”圣山上传来一声冷哼,不过却都没有拂了道主的面子,全都收手退了回去。 盘战笑了笑,自信的走了上去。 目送盘战上去了之后,司行云脸上收起笑容,冷漠道:“下一个!” 直到入夜时分,这里的人才散了一大半,只剩一些护卫还守在这里。 任凭那些少年男女哭喊,可司行云雷打不动,但凡被认定为资质平庸的人都被直接驱逐。 有些少年非常不甘,虽然没有通过司行云的测试,可是却想踏上石梯来证明自己,结果很多人才走上第一阶就直接被一股气息给扫了出去,竟惹人笑。 陈某排在妹妹陈织的后面,双手都捏出了冷汗,数百少年成功走入圣山的也仅仅百人不到,甚至可能远远没有到达半数。 渐渐的,眼前的长龙也逐渐到了尾部。 轮到陈织的时候,她还有些不敢上前。陈某迫于无奈,只得在陈织耳前低语了几句,这才哄得陈织眉开眼笑。 走到司行云身边的时候,陈织毕竟还小,没有那么害怕,一双大眼睛看着司行云。 “唔?” 司行云本来不想察看这个农家少女,却是在随意一暼后难以在移动目光。 并不是司行云觉得陈织体质超然,而是他很奇怪,以他修成之后的双眼竟然无法看破女孩的体质。 像是有一种朦胧的力量在陈织体内,遮天盖地,外人无法看出其中的端倪。 “奇怪!” 司行云仅仅只能评价两个字,不是他不想多说,而是就连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女孩的体质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师叔?”旁边有弟子见司行云久久不曾开口,天色已暗,不由得开口提醒。 “行云,你让开。” 圣山上传来一股磅礴的伟力,轻轻的拖起陈织的身体,带着她走向石梯。 “啊!”陈织吓得尖叫一声,双手更是慌张的手舞足蹈。 夜色下的圣山与众不同,与白天相比多了一份神秘,雾气渐稀,石梯高处缓慢走下一道身影来。 那道苍老的身影从雾气浓郁走向稀少,从远处走到近处,仿佛只是一瞬间又像是一万年,他静静的立在石梯高处,一脸慈祥的看着陈织。 “师叔祖。” 没想到师叔祖会亲自下山,司行云和一众弟子皆忙着行礼,对来者十分恭敬。 穆沧海是道主的亲传弟子,在百年前就已经踏足问天五境,堪称绝代天骄,更是道主的亲传弟子,身份十分尊贵。 道主这一生只有两个弟子,一个是穆沧海,一个是刑非道。 两者皆是天之娇子,不过可惜的是却未生在同一时代,刑非道在辉煌大世时成圣,当世无敌。 而作为师弟的穆沧海只能望其项背,不过却无人敢小瞧他,如果不是晚生了几百年,谁的天赋更胜一筹也说不准。 此时穆沧海下圣山,引起的震动绝对不小。 “生怕小师妹不熟悉路途,师傅特命我前来迎接。”穆沧海带着笑容,一步一步走来。 “小师妹?” “谁啊?” “道主何时还收了女弟子?” 众人议论纷纷,被穆沧海的言语震惊到了。 只有司行云恍然大悟,一脸艳羡的看着陈织。 “小师妹,跟我走吧。”穆沧海一步走来,下一秒便出现在陈织身前,慈祥的拉起陈织的手。 陈织傻愣愣的,任由穆沧海拉着自己。 能被道主看重的女孩,自然是陈织。不过能被穆沧海亲自迎上圣山的人,如今只有陈织。 哪怕是天纵奇才的盘战前来,也不见道主有何言语,更不用说派下弟子来迎接。 圣山上亮起了圣辉,照亮了整个山涧,溪水湍流声,鸟兽轻鸣声,还有众人的心跳声。 穆沧海拉着陈织的手,一步一步走向石梯。 在众人的目光下走到了第十阶的时候,两人突然停下。不是穆沧海止住了,而是他发现陈织不走了。 “怎么了小师妹?” 陈织双手不停的比划,露出有些不自然的神色。 最后陈织指了指下面的陈某,有些沉默的看着穆沧海。 穆沧海回过身来,看了一眼陈某。 “若是你能通过测试,并且走上第一阶石梯,我便收你为弟子。” 陈织露出笑脸,对陈某扮了个鬼脸。 众人哗然,然后不解。 明显的两兄妹,境遇却不相同。 一个能成为道主的亲传弟子,一个却只能成为穆沧海的弟子,二者的差距显而易见。 不过就算只是穆沧海的弟子,对凡人来说也是莫大的诱惑,毕竟穆沧海是百年内必定成圣的绝世强者。 陈某愣了愣,接下来还是欣喜。 司行云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会儿。 “资质....劣等。” 碍于穆沧海在这,司行云不好说的太大声,仅仅只用了几人可闻的声音。 穆沧海神色不动,说道:“无妨,只要能踏上第一阶,我一样收你。” 陈某听到“劣等”时,心里“咯噔”一下沉入谷底,不过穆沧海既然不在意,就说明陈某还有希望。 他不想听到那些议论他的言语,鼓起勇气走到石梯面前。 穆沧海牵着陈织的手就站在石梯的第十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的陈某。 而陈织更是高兴的对他比划着,脸上带着期待的笑容。陈某知道,妹妹是在鼓励自己。 先前有太多人不自量力的想要踏上石梯,不是因为他们真的资质不够,而是他们根本就用错了方法。 想要踏上石梯,并不是资质限制,而是需要绝对的毅力。 第一阶便是毅力的试金石,有千斤之重,有人如果站上去就要面对雄山压顶之势,只有挺过来得人才能称为大毅力者。 当然,如果你靠境界也可以走上来。 因为养髓境便是淬炼肉体,让人能够承受天地大势。 所以才有规定,凡前来问道之人,不得超过十八岁。 要么你就有大毅力,要么你就只能拥有惊人的天赋。 这两者,陈某已经断绝了一条路。 他不是天赋异禀的人。 所有人都想看看,他会不会是一个拥有大毅力的人。 少年抬脚,一步踏上石梯! 第十三章星海下的少年 少年穿着麻鞋,夜风吹拂,麻鞋头露出大拇指,有些青白。 万众瞩目说的便是这种情形吧! 陈某心中不免自嘲起来,他有些紧张,抬脚后始终没有落下。 在别人眼里,更像是胆怯。 因为有胆子踩上去的人,不是天才就是蠢材。陈某现在二者都不是,但很有可能成为蠢材中的一人。 相反的,人群并没有散去,反而更加聚拢。所有人都想看一下,是不是会有奇迹出现。 毕竟,少年的妹妹被道主收为弟子。 穆沧海挑了挑眉,颇为不耐。 而陈织则紧张的手心出汗,看见陈某正在看着自己,努力的给兄长一个鼓励的微笑。 如今二人已经是孤儿,无父无母,相依为命。如果能一同进入圣山问道,那该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 “我应该可以的!”陈某心中产生无比可笑的想法,他闭目,再睁眼时雄心壮志。 一只脚,踏上第一阶! 紧接着,陈某想要踏出第二只脚,想要直接一鼓作气站在第一阶。 “真的要成功了吗?” “资质劣等,不可能成功!” “或许会有奇迹!” 众人议论纷纷,就连司行云都不由翘首以盼。他心中十分明白,穆沧海这样做并不是真的想要收陈某为徒,而是看在未来小师妹的情面上,以后哪怕是面对质问也能有个说法。 不过,司行云可不相信陈某能站在第一阶。 修道的天赋是注定的,世界注定也是不公平的。凡人的世界应该就只有凡人,没有例外。 果然,一阵冷风吹过,世事已料。 陈某的脚如同深陷泥潭,难以抬起。就连他踩在石梯上的另一只脚也分毫挪动不了半分,他就这样僵在那里。 一只脚踩在第一阶,而第二只脚踩在石阶下。 穆沧海如释重负的笑了笑,抚着胡须没有说话。 而陈织更多的则是失望以及不解,兄长在她眼里明明那么优秀,可是为什么连第一阶都站不上去? 陈织刚刚被穆沧海拉着走上石梯,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压力,甚至走的步伐十分轻盈。 “既然如此,说明你与修道一途没有缘份。小师妹在道宫修习,你可以安心回家务农,每年这个时节,师傅会准许小师妹回来看你的。”穆沧海平淡的看了一眼陈某,回头对陈织笑着,“小师妹,你且放心。你这失语之症师傅已经准备好了如何医治,你这兄长我们也会赠与一些延年益寿的灵药,让他在红尘中能多陪伴你几年。” 一听到能治好自己失语之症,陈织高兴的手舞足蹈,可是想到兄长就要与自己分开,又很难高兴起来。 “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是圣山不需要闲杂人等,哪怕是粗活也是弟子亲力亲为。这一点,哪怕是道主也不例外。”穆沧海知道陈织的想法,很平静的说道。 圣山不缺人,这一点从古至今没有变过。 陈某的手微微抖动,抬起头来时,却是灿烂的笑容。 叶落成织,果然有寓意。 “你要努力修行,治好这病,我会好好活着,等着你回家。” 陈某带着笑容,心里却滋味难明。他本该高兴妹妹能踏入仙途,可失落于自己似乎与修道一途相距甚远。 穆沧海朝他笑了笑,很是欣慰于他的知趣。 “走吧,小师妹。” 陈织一步三回头,看着石梯下的兄长,有种难言的紧张。 为了不让陈织担心,陈某只好对她笑了笑,尽量抬起手向她道别。 “别担心我,好好照顾自己,哥哥等你回家来看我。” 这句话渐渐变的不可闻,入眼时已是另一番风景。 ..... 圣山脚下行人渐渐散去,对于他们来说,这些少年问道的结束,也就意味着短时间不会再有如此热闹的活动了。 司行云摇了摇头,来到陈某身边,看着他那只仍然还在石梯下的脚,忽然说道:“其实这样也不错。” 陈某对他笑了笑,有些感谢他的好意,自嘲道:“看来我的确没有什么天赋,注定修不了道。” “也不一定。”司行云莫名其妙的回了一句,他看向西方,那里是太阳落下的故乡,更是璀璨的星海。 司行云离去后,有圣山弟子为陈某送来一些灵药和灵石,他们见陈某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讨了个没趣放下东西就走了。 原来,道是这样的。 陈某想了又想,圣教圣女说的那番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终究,有些冷漠罢了。” 人烟散尽之后,只剩下满夜的孤寂和星海,星海下那个少年岿然不动。 一脚踩在石梯上,一脚落在石梯下。 这样的姿势保持到了日升的时候,日光投射过星海散发出五彩斑斓的颜色,落在枝丫上,在地上形成亮闪闪的光点。 那个少年脸上映射着日光,他的睫毛很长,眼睛乌黑,那与年龄不符的坚韧有些迷人,他就静静的站到了天亮。 直到一束光映进他的眼帘,他伸手遮住日光,收回一只脚。 陈某腿脚有些酸痛,他看了一眼日光下的圣山,突然变得不再那么向往。 他再次抬起脚站了上去,这一次他没有迟疑,而是努力的抬起另一只脚。 最后他站了上去,努力让自己露出笑容,可是这一幕不会有人看见。 “好吧,我真的很没天赋。” 陈某自嘲一声,退下石梯,径直的离去。 至于丢在一旁的灵药与灵石,他没有看一眼,而是就这样走了。 雾山镇恢复了热闹非凡的景象,这里又会迎来另外一批资质出众的少年人,又会有无数人成群结队的出现在圣山脚下。 至于那个少年,没有人知道他还会不会再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