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惊风雨》 1、初冬小雪 一  2018年11月14号,晚十一点二十三分,乔一剑回到自己所在的酒店——南楚市金融街曼哈国际大酒店,上到顶层,撬开门锁来到顶楼天台。 乔一剑喝了点酒,被大风一吹,感觉清醒了不少。 曼哈国际大酒店共有六十六层,在整个南楚市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楼。乔一剑脚下的楼层就是曼哈大酒店有名的观光层,不过,缩在楼层里面隔着玻璃与一大堆陌生人看风景,确实是不怎么惬意的一件事。 乔一剑来到护栏边,向远处眺望,大半个南楚城的夜景尽收眼底。下面的街道阡陌纵横,灯火辉煌,即便已近午夜,整座城市都没有要睡去的意思。他的目光由远及近,脚下的金融街上高楼参差栉比鳞次,他上班的公司就在其中。 十一月份已经立冬,夜风凛冽,乔一剑紧了紧衣衫,小心的爬上护栏坐了下去。 “呼——呼——” 大风呼啸,乔一剑感觉背部就像被人推搡着一般,双手紧紧抓着护栏。他的双脚悬空,仿佛把整个南楚城都踩在脚下。 他可不想死,经过这些年的奋斗,随着年岁越长,越知一切得来不易,包括身体发肤,身康体健,也越加珍惜生命。回头看看,自杀的人,大都也是些涉世未深的小青年。不过,惜命的他,并没有越活越胆小,他的体内,始终流淌着冒险的血液,这些血液,只有在这样的深夜,谁也看不见的时候才开始沸腾。 乔一剑已经三十多岁了,这些年来,一直是孤家寡人的状态。父母都已经离世,他也没有娶妻生子的打算。前些年,他也曾背着行囊整个世界瞎逛,然后回来之后,是更多的空虚和孤独。他的生活没有目标,没有激情,胡乱找了一家公司上着班,这一厮混,竟然就是几年的时间。 “嗒——” 乔一剑感觉脸上一凉,抬起头,发现天空中竟然飘飘洒洒的下起了小雪。雪花在黑色的夜空映衬下格外洁白无瑕,一粒一粒落在脸上,痒痒的,凉凉的。 乔一剑伸出手,让雪花落在手心。 “喂,你在那里干什么?”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乔一剑回过头,迎面一道强光射得他睁不开眼。眯着眼睛适应了一番之后,他才看清楚,楼顶入口处,站着一个身穿制服的保安。保安的手上拿着手电筒,强光正是从电筒中发出。 “你这人是怎么回事,快下来,快下来!” 保安一边呵斥,一边慢慢向乔一剑走过去。 “下来了下来了。” 乔一剑伸手挡住手电的光亮,心想这保安也是可以,自己若是一个不小心,即便不被他的喊声吓得摔下去,也得被他的手电强光给射死。 乔一剑转过身,忽然一阵强风刮过来,即便乔一剑已经足够小心,也背不住强风的猛烈撕扯。 “搞什么?难道天要我死?” 乔一剑双手紧紧抓着护栏,整个身体被吹飞出去,飘在半空。 保安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呆住了,站在原地,嘴里念道:“怕不是见了鬼咯?” 南楚市的曼哈大酒店一直有闹鬼的传说,这事儿,全世界都知道。十多年前,影视明星黄珊珊住进这个酒店,然后神秘消失,人们通过查看监控录像,发现黄珊珊最后出现的地方是电梯当中。当时整个电梯当中只有她一个人,她进了电梯之后,先是电梯门关不上;等电梯门关上了,所有楼层的按键全都诡异的亮了起来;最后,黄珊珊竟然在电梯当中,面对着空气有说有笑。 黄珊珊在电梯当中待的时间将近一个小时,最后电梯门打开,她走出电梯的时候,监控显示,楼层一直没有动过。随后,黄珊珊便神秘消失,了无音讯。直到一多月后,黄珊珊被发现死在了楼顶天台上的水箱当中。 当时打开水箱,看见泡烂了的黄珊珊的尸体时,很多人都呕吐起来。在水箱当中发现黄珊珊,这意味着,一个多月来,整栋大楼的所用的水,都是浸泡着黄珊珊尸体的尸水。 黄珊珊事件一出,震惊全国,然而让事件持续发酵,最后被整个世界都广为所知的,是随着时间推移,人们看不到丝毫的破案痕迹,反而发现整个黄珊珊神秘消失事件不对劲的地方越来越多,这使得整起事件成为无头公案的同时,频频入选“全国十大灵异事件”,“震惊全世界的真实灵异事件”,“二十一世纪十大无头公案”等花边新闻报道中。这个事,最后被国际著名大导演陈顺拍成电影,在全世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乔一剑哪里知道此刻保安心中有那么丰富的心理活动,他感觉自己快抓不住护栏了,焦急的大喊道:“你在那里愣什么神,快过来帮忙啊,我快要撑不住了!” 听见乔一剑的喊声,保安深深的吸了口气,还是决定先救人。传说什么的,不足为信,眼下可是一条真真实实的生命。他急忙向乔一剑跑了过去。 还没等保安跑到身边,乔一剑终于被风扯了出去,他心里一凉,发现自己的身体在极速坠落。 “完了!” 这是乔一剑心里最后的念头。 保安冲到护栏边,探头看着掉下去的乔一剑,浑身颤抖,他努力平复心情,掏出手机,按下了报警电话。 曼哈大酒店又死了人,这让很多新闻工作者闻到了火爆的味道。第二天,围绕着曼哈大酒店和乔一剑的新闻报道火热出炉—— “曼哈大酒店再出事故,这次究竟是人为还是——” “曼哈大酒店频频出事,是疏于管理还是风水不佳?” “曼哈大酒店老板不请警察先请高僧,封建迷信死灰复燃?” “白领不堪压力重负,曼哈大酒店跳楼身亡。” “青年男人为躲情债,曼哈大酒店顶楼失足身亡。” “……” 不管怎么说,生前默默无闻的乔一剑,在死后终于抢占了报纸头条,成为了风靡一时的话题人物。他的死亡,再度给曼哈大酒店添加了神秘色彩。当然这些,都与他无关了。当乔一剑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前后无人,不见房屋,飞鸟绝迹,抬起头,大朵大朵的雪花纷纷扬扬,完全看不清天空的样子。 2、跋涉 一  乔一剑被一阵寒风冷醒,他睁开眼睛,发现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这里有山,有树木,独独不见屋宇,不听人声。 “我不是死了么?” 乔一剑从地上爬起来,才发现地上的雪深到脚踝,抬起头,天上还在纷纷扬扬飘着大粒大粒的雪花,完全看不清天空的样子。他茫然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喂,有人吗?” 乔一剑冲着四周大喊,远山回荡着“有人吗、有人吗”的声音,除此之外,唯有落雪的声音清冷的告诉着乔一剑,这里除了他自己,没有一个人。 雪花落在头上,落在脸上,落在地上,眼前的世界变得很朦胧。乔一剑的印象中,有很多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他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健康状况良好。 “奇怪。” 乔一剑摇了摇头,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无数疑问涌上心头。他摸了摸衣服裤兜,除了两件衣服一条裤子,身上空空如也,手机、手表、钱包,什么都没有。 “咔擦!” 旁边的一棵大树,树杈承受不住大雪的压力,发出一声脆响,带着一枝积雪落下。 乔一剑抬起头,在树木的上空寻找电线,寻找铁塔。在国内,无论再边远的山区,基本上都能做到通电通网,如果能看得见电线,说明自己身处之地并不荒僻。乔一剑前后左右看了一圈,不要说电线,也不见飞鸟,不闻兽鸣,正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之境,清冷孤寂。 周围没有电力设施,乔一剑推测,这个地方,应该远离人世,类似于神农架原始森林深处或者大兴安岭的深山老林之中,又或者林海雪原之上,不过这些地方,他都没有去过,也不好推断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被冷得打了个哆嗦,乔一剑找了个方向,抬腿前行。虽然摸不清情况,先行动起来离开这里总是没错,再不活动,不被冷死,也得饿死。积雪踩在脚下,发出“咔擦、咔擦”的声响,身后的脚印很快被大雪淹没。 看看天色,现在应该是下午了。肚子咕噜噜叫起来,乔一剑四周细看,除了积雪和树林,什么吃的都没有。现在身边,没有食物,没有水,寒冷和饥饿如影随形,随时可能夺走乔一剑的性命。 乔一剑看过荒野求生之类的节目,大多看过就忘,至于怎么在雪原上面找食物,怎么生存,他脑袋里一团浆糊,但有些细节他倒是映像深刻,比如雪水不能直接塞进嘴里,要先装进水壶,贴身藏着捂化了才能喝——知道这条并没有什么卵用,首先自己得有个水壶;又或者晚上睡着的时候,在背风的地方挖个雪洞,藏身进去,即可遮挡风雪,又可以维持体温——貌似那是在北极那样的冰原才需要做的事,和现在所处的环境好像没有多大关系。 脑袋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乔一剑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怎样才能解决温饱问题。貌似影视剧中经常见到这一幕:一头傻狍子一头栽在雪地里,人走近了也不跑。乔一剑一路走来,看得很仔细,傻狍子没有看见,自己倒像一个傻子。 又或者,看见一面结冰的大湖,跑湖中间凿个洞,数不清的鱼从洞里跳出来,捡都捡不完。 湖在哪里呢? 乔一剑认为自己的点子是真背,碰不到傻狍子就算了,那样的湖也碰不到。 “实在饿得不行,只能啃树皮了。” 乔一剑看了看周围的树木,想起经常听人提到的人在饿极了的时候,啃皮带吃树皮的故事,真到了紧要关头,自己少不得也要那样做了。 天色慢慢黑下来,因为没有手表,乔一剑大概在心里估算,自己应该不停的走了有几个小时了。积雪极深,在雪地里跋涉非常消耗体力,乔一剑感觉自己的双腿开始酸软,举步维艰。看看周围,依然没有人烟的样子。 雪没有停,不过比下午的时候小了很多,稀稀拉拉的飘着,这使得乔一剑的视野开阔了不少。现在迫切的任务,不是找到吃的,而是找个能够躲避风雪的地方过夜,如果能找到一个山洞就再好不过了。入夜之后,气温骤降,他可能今晚就会被冻死。 乔一剑来到一山包之上,向远处眺望。 周围的林木稀疏了不少,地势也变得平坦起来,站在高处,能看到方圆几里的范围,在很远的地方,几乎视野的尽头,那里竹林锦簇,几株老槐掩映,后面是一栋庙宇般的房子。 乔一剑拍了拍自己的脸,确定那不是自己的幻觉。因为他听说过这样的故事,迷失在冰原中的人,最后在饥寒交迫之下出现幻觉,把石头冰块认成美味佳肴,把冰天雪地认成房屋暖床,导致自己惨死。 乔一剑弯下腰抓了把雪,在脸上搓了搓,部分雪花化成冰水,这使得他觉得脸上凉凉的,精神为之一振,随后脸上犹如火烧一般滚烫,面色马上红润起来。 头脑依然清醒,触觉正常,这种情况,断然没有出现幻觉的可能。 “真是否极泰来,天不亡我。” 乔一剑不由心里大喜,不论那房子里有没有人,至少能有个避寒的地方了。当然,要是有人在里面,讨得一粥半米,那实在是幸运之至。想到这里,乔一剑脚下加速,向那个方向飞奔而去。 望山跑死马,那处所在看似挺近,直到天色完全黑尽,乔一剑才清楚的看见那片竹林和几株老槐的样子。脚下终于有了路,雪被扫到两边,露出青石铺就的石板路。看样子,这里经常有人出入。 “太好了!” 整整一天看不见一个人,听不到一个人说话,找不见半点人类生活的痕迹,乔一剑几乎以为自己流落到了一个无人的星球,现在终于确定自己还生活在地球,并且找到了人家,怎么可能不激动,当下加快脚步,穿过竹林,向那房屋靠近。 竹林后面,是一堵红色的围墙,围墙里面,就着微弱的亮光,隐约能看见里面建筑仿古的屋顶,琉璃竹瓦,斗拱飞檐,气派非凡。 “没有电灯?” 乔一剑仰起头,没有看见电线,从里面那微弱的光亮推断,用的应该是烛火油灯。不过,这荒郊野外的,只此独门独户一家,没有把电拉过来也可以理解。 乔一剑沿着围墙向右走了几十步,终于来到这处宅院的大门口。 3、风雪夜归人 宅院大门是朱红色的,门前挂着两个大红灯笼,灯笼里燃着油灯。借着灯笼里发出的微弱光亮,可以看见门顶上挂着一副牌匾,上面写着“胡府”两个字。门前,乔一剑身处之地,左右两边各放置了一墩石狮子,看上去威严凶猛。看这大门,极像古时候大户人家的府邸,乔一剑估摸着,这可能是历史遗迹,里面应该是驻守在这里保护遗迹的工作人员。 乔一剑走近大门,伸手在门上敲了敲,问道:“请问里面有人吗?” “哒、哒、哒”的敲门声在夜里格外响亮,里面没有人回答。要不是感觉到饥寒交迫,此刻站在这古香古色的大门前,倒有几分“风雪夜归人”的意趣。 乔一剑无瑕体会这意境,只想着快点进去加件衣服,喝口热水,吃碗热饭。为此,他改敲为拍,用力在门上“啪、啪、啪”拍了几下,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大门没有锁上,被拍开了一条缝。 乔一剑愣了愣,停下手,耐心的等了等,看看有没有人过来。 等了几分钟,依然没有听见里面有响动,乔一剑伸手推开了门。 “吱呀——” 这是门轴转动的声音。 大门之内,透过宽大的院子,可以看见里面有很多屋舍庭院,假山回廊,翠竹寒梅错落有致,数不清的灯笼像萤火虫一样,东挂一盏西挂一双,把整体古风的建筑群装饰得美轮美奂。 生活在现代都市中的乔一剑还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致,呆立半晌,这才冲着空荡荡的院子喊道:“喂,有人吗?” 没有人。 一个鬼影儿都没有。 乔一剑决定做个不速之客,等不及里面的人应允,一步迈过大门,踏进了庭院之中。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气温暖和了不少,一股淡淡的花香扑面而来,乔一剑忍不住深吸了两口。 乔一剑向里面的屋舍走去,奇怪的是,所有的房屋全都房门紧锁,没有人居住。但是一路走来,整栋胡宅之内,不见一点积雪,可见时常有工作人员清扫。那这些工作人员,都躲到哪里去了呢?乔一剑满腹疑问,跟着灯笼的指引,穿庭过巷,一路深入,竟有种“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的感觉,足见这胡宅之大,非比寻常。 跟着一条回廊七弯八拐,走到尽头,乔一剑觉得眼前豁然一畅,前面出现了一片池塘。池塘之中雾气氤氲,水面上飘满了大片大片翠绿的荷叶,无数朵荷花亭亭玉立美不胜收。池塘中间,建有一座八角凉亭。池塘后面有一处宅院,那里灯火辉煌,想必驻守这胡府的工作人员应该就住在那里了。 曲折迂回的道路把池塘分为两半,乔一剑穿过池塘,来到那处宅院前,果然觉得灯光亮了不少。 走近庭院,偏房的一间屋子里有灯光闪耀。 “他们果然住在这里,倒是隐蔽得很。” 乔一剑快步向那间屋子走去,来到屋前,他发现房门关着,伸手轻轻的推了推,没有推动。 “要不要敲门呢?万一他们已经睡觉了,这样打扰别人会不会不太好?” 乔一剑略一琢磨,决定先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他侧耳听了听,什么响动都没有听见,来到窗户边,格子窗仿古也是仿得彻底,窗户直接用白纸蒙上。乔一剑按照影视剧中学来的招式,用手沾了一点口水,轻轻的在紧绷的窗户纸上一捅,便悄无声息的捅出一个窟窿。 “怎么感觉像做贼?” 乔一剑深吸了一口气,从那个窟窿看进去。 屋子里面,点了好几盏油灯,都用灯罩罩着。灯罩形式各异,上面都是些水彩花鸟画,极为简练形象,煞是好看。 借着这些光亮,可以看到屋子正中,立了一个巨大的屏风,屏风上面,画着几个古代仕女的图案,或哀怨或沉思,或倚竹或抚梅,生动传神,画功惊人。屏风半掩,后面是一个巨大的木制浴桶。浴桶上面水汽蒸腾,此时正见一个姑娘背对着大门坐在浴桶当中,用瓢舀了一瓢热水顺着肩膀倒去,热水像流过凝脂白玉一般,顺着她的肩头哗啦啦的流了下去。 姑娘一头乌黑的长发盘在头上,从她偶尔侧身的侧脸来看,她的容颜,比之屏风上面的仕女还要胜过三分。 乔一剑伏在窗口,竟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回不过神。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乔一剑赶紧转过身,几步离开窗户,站到庭院中,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漂亮的女人?” 乔一剑回想着刚才那匆匆惊鸿一瞥,只觉得她的侧颜摄人心魄,饶是乔一剑见多识广,各国美女、影视明星都见过不少,从来没有一位像今天这样,让他的心脏砰砰直跳。 “或者,自己以前见过的那些美女,从来没有见过她们沐浴更衣的样子,所以才没有今天这般震撼?” 乔一剑不停的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强忍着再次回去窥视的冲动,左右看了看,还好没有人发现他方才莽撞的举动,虽说是无心之失,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自己现在有求于人,要是把别人给得罪了,那就是不是简单的皮肉欲望的问题了,而是被追打出去之后,能不能活命的问题了。正所谓“饱暖思**,饥寒起盗心”,饱暖不能保证,那么只有克制自己的欲望才能更好的生活下去,这么浅显的道理,乔一剑一向都懂,也打算恪守下去。 “防祸于先而不致于后伤情。知而慎行,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焉可等闲视之。” 乔一剑摇了摇头,打算到院外去等里面那个姑娘把澡洗好。看看荷花,吹吹冷风,任何时候保持头脑的清醒都是十分必要的。 “公子,这就打算走了吗?” 一个女声从那间屋子里面传出来。 “公子?是在叫我?” 听到这个称呼,乔一剑脚下顿了一顿之后,觉得应该不是叫自己,继续前行。 身后,传来“吱呀”一声,偏房的门被打开,一股清香袭来。乔一剑应声回头,看到方才浴桶中的那位姑娘,此刻已经穿好衣衫俏生生的站在门口。 “你刚才是在同我说话吗?” 乔一剑不明所以的看着那姑娘问道。 4、红袖添香 那姑娘身上的衣服鞋子,和胡府整体的格调相当,古香古色,就连盘发的金色发钗,也会让乔一剑觉得,那不是一件仿制品,而真的是一件真金打造的工艺品。姑娘由于出来的匆忙,粉红色的锦衣半掩在身上,露出雪白的颈部和半个胸脯,下面,是一双修长的腿,在衣衫的掩映下半隐半现,脚下踩着一对同样是粉色的凤头绣鞋。 “公子,既然到了这里,何不进来坐坐?” 姑娘看着乔一剑轻轻的说道。 乔一剑听着那姑娘的声音,觉得出奇的好听,像一段优美的旋律,酥酥的,麻麻的,直击心灵。他把目光定格在那姑娘的脸上。她的脸是一张不标准的瓜子脸,因为较之瓜子脸,她的两颊稍显圆润,这让她看上去,不会因为身材的苗条而瘦得让人担心,反而显得自然而健康。她的眼睛很大,眼角略尖,看人的时候媚态十足。乔一剑知道,她不是有意的,有的人长成了那样,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总会让人想入非非。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乔一剑没有动,他深知,在这样的夜晚,自己一个人和一个衣衫不整的陌生女子共处一室,绝对是万分不妥的行为。天下间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其中必有蹊跷,搞不好这女的玩个仙人跳什么的,自己进去之后,五六个壮汉扑出来,虽说他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身体健康器官完好,他们取了自己的器官去卖就惨了。 “这荒郊野外的,还能有什么人。公子,你真的不进来么?外面很冷的。” 那姑娘被乔一剑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紧了紧衣衫,向屋内退了半步。 正说着,一阵寒风袭来,乔一剑打了一个哆嗦,寒意入体,浸骨削肤,他觉得脸上似刀刮般难受。 “反正都是来避寒的,怕个锤子。” 这样想着,乔一剑冲那姑娘点点头,举步向屋内走去。 待乔一剑走进屋中,姑娘“吱呀”一下,把房门给关上了。 乔一剑听见关门声,心里“咯噔”一声,回过身,对那姑娘说:“这门……不必关上了吧?” 姑娘一脸不解的看向乔一剑,问道:“天寒地冻的,为什么不关上门?” 乔一剑看着那姑娘的表情不似作假,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多心了,又想自己堂堂正正的一个大男人,难道会怕这些歪门邪道不成?当下走到屋中中间,找了根凳子坐下,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 屏风后面,刚才那浴桶已经不见了,地面上干干净净,没有半点水渍。四壁上,挂得有诗词字画,虽然乔一剑对这方面没有研究,却也觉得这些字画绝非凡品,无论是工笔花鸟,山水写意,还是行龙狂草,方正小楷,都令人神清气爽,没有丝毫突兀违和之感。除此之外,屋内还有不少瓷器,桌椅书架,都是古代的样式。乔一剑不知道这些是仿制的还是本身就是古董,伸手摸了摸屁股下面的圆凳,不由小心起来。 姑娘对乔一剑笑了笑,轻轻屈了屈膝,算是见礼,说道:“公子,我刚刚出来得匆忙,没来得及整理衣衫,以致凌乱失礼,还望公子见谅。” 乔一剑虽然觉得面前这姑娘说话很好听,但她说出来的话总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 那姑娘接着说道:“公子,请容小女子失陪片刻整顿衣衫。” 乔一剑张了张嘴,本来想说:“姑娘请便。”但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在拍戏,这么文绉绉的令人直起鸡皮疙瘩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那么应该怎么回她呢?乔一剑脑袋有些短路。 姑娘仿佛被乔一剑木讷的表情给逗笑了,“噗嗤”一下,但又觉得有些失礼,轻笑着退到屏风后面,把屏风给拉上了。 “这是在拍戏么?还是一个直播真人整蛊节目?” 看着姑娘退到屏风后面的样子,乔一剑左右细看了一番,屋顶梁上也不放过,确实没有发现摄像头。但是那姑娘的言行举止,处处露着反常,这令乔一剑十分不解。 屏风是布料所制,尤其是白布打底,在晚上灯光的照射下犹如薄纱一般,隐约可以透过屏风看见那边的状况。屋子底部是一张床,床帘挂在两边没有放下来,那姑娘坐在床中,把披在身上的锦衣慢慢脱下,随后,她完美的胴体一览无余。 乔一剑见此情形,心脏好似乱锤擂鼓,只听得鼓声震天,差点一屁股从凳子上摔下去。他急忙把头移开,心中暗想这个女人是真的开放,还好自己不是什么不法之徒,不然今晚一定会发生很多不可描述的事情。 屋内就像装了暖气一般,与屋外的寒冷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乔一剑脸觉得有些口渴,干咳了一声,问道:“姑娘,你这里有水喝吗?” “水啊,就在你前面的桌子上,还热着呢。”姑娘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其间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让人浮想联翩。 乔一剑向一看,桌子上果然放着瓷壶,还有几个倒扣的杯子,刚才倒是没注意到。另一边,还有一本打开的书籍,看看书上的排版,字全都是竖着的,想必这也是一本古籍。乔一剑摸了摸水壶,壶面温热,他拿来一个杯子,把水倒出来。 “哗啦啦——” 一道热气腾腾的透明黄色液体落到杯中,一股茶香扑面而来,乔一剑举着杯子浅尝了一口,发现水温不烫,茶水苦涩中带着甘甜,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当下一饮而尽,暖流顺着喉咙向下,最后落到胃中,化开到身体各处。 “舒服。” 乔一剑举着酒杯,慢慢体会着这种感觉,觉得整个身体都暖和了不少。 “这是什么茶?” 这壶茶引起了乔一剑的兴趣,不由问道。他虽然不懂茶,但是喝过的茶也有不少,可是从来没有一种茶像今天这个这样沁人心脾。 “荷茶。”姑娘答道,“屋前的荷塘看见了么?说来也怪,那荷塘中的荷花,一年四季常开不败,把那荷花采来晾干泡茶,味道却是出奇的香。” “莲花泡茶?”乔一剑从来没有听说过莲花可以泡茶,又倒了一杯一口喝下,越喝越觉得这荷茶不简单,心下思量,自己回去之后,一定也要弄点荷茶来尝尝。 5、胡小莲 说话间,那姑娘已穿好衣裳。她拉开屏风,把女孩子的闺房完全展露出来。刚才隔了屏风,虽然是半透明的,始终看不真切,现在看过去,就见那小床上,被褥床单都是粉红色的,床上还放着一些女孩子贴身的衣物。而站在屏风边的女孩,身上只穿了绿色轻纱,里面的亵衣长腿在轻纱的掩饰下朦朦胧胧,欲盖弥彰,直看得人血脉偾张。 随着那女孩从屏风后出来,一股异香飘入鼻端,乔一剑只觉得目眩神迷,几乎要把持不住自己。 看见乔一剑盯着自己的模样,那姑娘羞红了脸,嗔怪道:“公子,你看哪里呢!”话虽这样说,女孩却一步一步向乔一剑靠近。 乔一剑急忙把目光从那女孩的身上移开,握紧拳头,用指甲狠狠掐自己的手心,在心里告诫自己,这天下间绝没有这样的好事,这要么是一个局,要么很有可能是这个女的在外面乱搞,染了病,因此心怀怨恨报复社会。 乔一剑有此一想,绝非空穴来风,这些都是来自丰富的人生经历。他曾经听到过这样一个趣闻,某县进行体检,知县的漂亮秘书被查出患有艾滋,吓得这知县大老爷第二天也去进行了检查,结果不幸中招。知县中了招,夫人自然不能幸免,这可吓坏了住在他们家隔壁的老王。这老王也不是什么好鸟,外面还有几个相好。最后的结果呢,是一个县近一半的人跑到医院进行体检,导致医院人满为患。由此可见,男女关系太乱是不对滴。 想到这女的很可能有病,乔一剑的热血冷却不少,站起来,对走过来的女孩说道:“对了,进来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单位的?” 女孩看见乔一剑的反应,脚下一顿,脸上出现了短暂的错愕的表情,问道:“单位?什么是单位?”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连单位都不知道,乔一剑暗自揣度,这女的莫不是想当演员想疯了,此刻还沉浸在古装戏里不能自拔,因此也不多做解释,问道:“那么,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乔一剑,《天龙八部》乔峰的乔,一剑——”乔一剑比了一个前刺的动作,“一把剑的意思。” “《天龙八部》?乔峰?”女孩更疑惑了,眼里流露出敬佩的神色,说道,“公子真是见多识广,学问渊博。”说到这里,女孩的眼里流露出淡淡的哀伤,强笑道:“小女子自幼父母双亡,全靠家里的老奴照料长大,因此没有名字。父母除了这栋宅院之外,只留了一个姓氏给我。小女子无依无靠,只希望能早日找到另一半,让未来的夫君给我取名赐字。” 听了这女孩的话,乔一剑更加确定了这女孩不仅有病,而且病得不轻,自幼父母双亡这个梗,影视剧中都用烂了。当然,现在自己有求于人,不能让她“出戏”,于是顺着她的话说道:“方才我进来的时候,看见大门的牌匾上写着‘胡宅’两字,姑娘想必姓胡?” 胡小姐点点头:“公子真是聪慧过人,心细如发。” 乔一剑说道:“既然胡小姐没有名字,不用等你未来的夫君了,我现在给你取一个名字,怎么样?” 胡小姐欣喜道:“好呀,那就劳烦公子了。” 乔一剑掰扯道:“莲花亭亭玉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品行与你相近,不如叫小莲,你看怎么样?” “小莲?胡小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胡小姐念了两遍,喜道,“公子真是才思敏捷!谢谢公子,从今以后,我也有自己的名字了。” 听到胡小姐念叨着“胡小莲”三个字,乔一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普普通通名字,放在古代,和丫鬟的名字根本什么区别,不知道有什么好高兴的。他伸出手,揉了揉太阳穴,说道:“那个……小莲啊,今天我冒着风雪走了一天的路,什么都没吃,现在饿得心慌,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吃的啊?” 自从觉得眼前这漂亮的女人脑袋好像不太正常后,乔一剑总算松了口气,注意力回到了自己身上。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看到她,总是不自觉的神经紧绷,疲于应付,现在好了,脑袋有问题嘛,谁便搞搞就好咯。 “公子原来是肚子饿了啊!” 胡小莲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魅力不够,吸引不到乔一剑的注意力,找到原因后,也松了一口气,自责道:“是我考虑不周,怠慢了公子。公子你请坐,我去吩咐下人做一桌好菜。” “不用做一桌,随便拿两个馒头几个包子,能塞进嘴里填饱肚子的就行。”乔一剑联想到自己一路走来,除了胡小莲之外,整个宅院之中,根本没见到其他人,这疯女人出去整一桌子菜,那还不得等到天亮?她要真能整菜倒也罢了,时间长点无所谓,要是她犯起混来,串了戏,把自己代入到仙侠剧中去,拿来石头沙子,告诉你这是美味珍馐,到时候叫自己怎么吃?自己还不如到外面荷塘里去死一死。 “没事,都是厨房里做好了的,热热就行了。” 胡小莲走出了房门。 上菜的速度是真快。不一会儿,胡小莲便用托盘端了几道菜上来,有酒有肉,热气四溢,香味扑鼻,看那些菜品的成色哪里像早就做好了的剩菜,和刚下锅的没有什么区别。别看胡小莲纤纤弱弱的像个富家千金,力气可不小,端着那托盘走来,手上如若无物。 “你不是有下人么?怎么不叫他们给你端来,让你一个大小姐自己动手?” 看见胡小莲把酒菜在桌子上摆好,乔一剑不由得高看了她一眼,勤劳一向是乔一剑非常欣赏的一种品质。尽管如此,按照剧本来说,这事儿怎么着也轮不到一个小姐来做啊。 胡小莲笑道:“能够为公子上菜,是我的荣幸。” 乔一剑拿起筷子,决定尝一尝这些菜的味道如何,几筷下去他就停不下来了。几个菜中,以肉类尤为好吃。乔一剑尝不出那是什么肉,问道:“这是什么肉,怎么这么好吃,我以前从来没有吃过。” 胡小莲道:“这是我们落神山有名的特色肉,公子尝不出不足为奇,别的地方想吃也吃不到。”说着,胡小莲拿来两个杯子,倒了两杯酒,一杯放在自己面前,一杯递给乔一剑,说道:“不仅这肉,这酒也是我们落神山的秘制配方特酿,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用外面荷塘中的荷水参入其中。酿造出来的酒,名叫落神酒,意为神仙喝了,也会抛下神位沉醉其中。” “落神酒?”乔一剑本来不想喝酒的,但是想到刚才喝的荷茶,不由得有些意动,接过了胡小莲手中的酒杯。 6、酒酣耳热 酒是好酒,两杯下腹,乔一剑便觉得燥热难耐,汗水从全身上下的毛孔渗透出来,要不是胡小莲坐在旁边,乔一剑早脱了衣服赤身而坐。 胡小莲的脸上也泛起了红晕,这让她看起来美艳异常。她拿着酒壶,继续给乔一剑满上。 酒非常好喝,酒味很淡,但是落入腹中后,全身的细胞仿佛都被那些许酒劲刺激,舒张开来,一个一个暖洋洋的,让人十分享受沉醉,欲罢不能。不过淡归淡,它的后劲却很大,会让人不知不觉喝醉。乔一剑及时止住想要再喝一杯的欲望,抓住胡小莲的手,说道:“不能再倒了,酒这东西,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才喝了两杯,乔一剑却感觉到自己有些醉了。他自忖酒桌之上久经沙场,啤的白的,从来没有虚过别人,现在脑袋却有些昏沉,这绝对不正常。对了,要不是喝醉了酒,他也绝不会贸然的去抓胡小莲的手。 胡小莲把手抽回来,看着乔一剑的目光有些变了,大眼睛里水汪汪的,说道:“公子,除了人自己想醉,酒是喝不醉人的。自古以来,从来没有听说过大男人有喝不得酒的。做大事的人,向来都是以酒为友。公子,你莫不是连我一个小女子都不如?” 乔一剑听到胡小莲用话激自己,越加感觉到她背后肯定深藏着什么企图,更加不愿意喝酒了,当下调整状态,投入剧本当中去,演技爆棚,大着舌头嘿嘿笑道:“嘿嘿嘿嘿,小莲姑娘,你是不是喝醉咯?说到喝酒啊,你们女人,啧啧啧——”乔一剑伸出手指在空中乱晃,“你们女人啊,根本不是我们男人的对手。” 胡小莲一听有戏,举起酒杯不服气的说道:“哼,你别小看我们女人,说大话谁不会?空口无凭,我们手底下见真章!来来来,先干了这杯再说!” “喝喝喝。”乔一剑也举起了酒杯,待胡小莲把酒倒进口中,他又把杯子放下,继续扯道,“酒嘛,这样干喝没什么意思,我教你个喝酒十分有趣的方法,保管你从来没有见过!” “什么方法?” 胡小莲果然被引起了兴趣。 “你敢不敢和我玩个游戏,谁输了谁喝酒。” “来来来,这有什么不敢的!” 乔一剑摇了摇酒壶,估量着也就几杯的量,心里面笑了一声,自己会喝么?显然不可能。便和胡小莲玩起了游戏。 然而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和胡小莲玩游戏,乔一剑凭借着深厚的江湖经验,虽然十局当中能赢九局,但总有一局是输的。那壶中的酒,被胡小莲喝了十多杯,竟没有丝毫减少半分,真是奇哉怪也,而胡小莲呢,一脸红晕,醉眼朦胧,却依旧不依不饶,说她醉了吧,说话的逻辑分毫不差,说她不醉吧,偏生醉态百生,眼看就要倒在乔一剑的怀里了。 “这女人,海量啊,她不会是在扮猪吃老虎吧?” 乔一剑暗暗心惊,感觉自己有点天真,好像着了胡小莲的道了,脑袋越来越沉。就在这时,胡小莲举着酒杯,催促着乔一剑道:“再来!再来!”正说着,“咚”一下倒在了乔一剑的身上,酒撒了一地。 胡小莲穿得本来就少,此刻软玉温香入怀,乔一剑还真有点心动。胡小莲像树懒一样,双手勾住乔一剑的脖子,脑袋搭在乔一剑的肩上。 “喂,胡小姐,醒醒!” 乔一剑晃了晃胡小莲的脑袋。 胡小莲非但没醒,反而把乔一剑抱得更紧了,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嘴里喃喃念道:“公子,人家是……是真心喜欢你呢!” 这话说得极轻极含糊,如果不注意听,根本听不到。 偏偏乔一剑听到了,因为屋子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想听不到都难。 俗话说:“酒后吐真言。”听着这样漂亮的一个姑娘真心实意的向自己表白,有哪个男人能够抵抗呢? 乔一剑揉了揉太阳穴,揉得脑袋微微疼痛,把胡小莲扶了起来,向那小床走去。 胡小莲的身体完全瘫软了,根本无法走路,看样子是醉得不轻。乔一剑无法,只得拦腰把她抱了起来。胡小莲的身体很轻,像一只小动物,也有可能是自己喝高了,感觉不太灵敏。胡小莲缩在乔一剑的怀里,脑袋蹭了蹭乔一剑的胸膛,像一只乖巧的小猫咪。 来到床边,乔一剑把胡小莲轻轻放下。胡小莲平躺在床上,身体的曲线一览无余,特别是那轻纱掩映下的肌肤,直看得人心潮澎湃。乔一剑给胡小莲脱了鞋子,一双白嫩无瑕的玉足展现眼前,乔一剑心里一荡。玉足之上,一双白壁般挺直的长腿触手可及。 此刻的胡小莲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乔一剑完全可以为所欲为。 “公子,乔公子……” 胡小莲轻轻的呼唤着乔一剑,声音软软的,这声音,能击溃任何硬汉的心底防线。 乔一剑看着胡小莲水润的樱桃小嘴,脑海里一个声音不停的响起:亲一下,就亲一下…… 胡小莲的胸膛上下起伏,有什么东西亵衣好像快要遮掩不住了。 乔一剑深吸了一口气,拉过被子,把胡小莲的身体给盖了起来。他再次揉了揉太阳穴,站直身体。 “乔公子……” 胡小莲一把拉住乔一剑的手。 乔一剑低下头,看见胡小莲正用惺忪的醉眼看着他。 乔一剑把胡小莲的手放回床上,说道:“你喝醉了,早点休息,我也该去睡觉了。” “不要走,我怕。” 胡小莲抓住乔一剑的手不放,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脸上的表情楚楚可怜。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还有什么能吓得到你?” 乔一剑挣脱胡小莲,说了一句这么无头无尾的话,慢慢向房门走去。 胡小莲的手软塌塌的搭在床沿上,呼吸均匀的睡了过去。 乔一剑取了房间里的一盏灯,出了房门。把门关上再也看不见胡小莲之后,乔一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这时,他提在手中的油灯闪了几闪。乔一剑透过灯罩看进去,发现油灯的颜色竟然是青色的,只是因为灯罩纸是白色的,这才让青色的光射出来暖了不少。诡异的是,灯罩内的油碗竟然一滴油都没有,灯芯凭空立在油碗上空,无油自燃! “这是什么高科技?” 乔一剑揉了揉眼睛,捶了锤额头,感觉自己确实喝高了,连油碗里面有油没油都看不清楚。 —— 今天rng打skt,希望全华班能取得一个好成绩。不说了,今天不码字了,等着看比赛去鸟! 7、青灯 胡小莲说过,出了门之后向右走,旁边有几间空房,没有上锁,乔一剑随时可以进去入住。 夜已经很深了,抬头看看天空,黑黢黢的不见雪花,乔一剑举着油灯,走到右边那一排屋子的第一间房,伸手推门,“吱呀”一声,房门应势而开。 房间里的陈设相比胡小莲的屋子就简陋很多了,窗户下有个书桌,一把椅子,左边的墙上,放着一个落地大书架,书架上放得有很多书籍。最里面,一张小床,床上被褥枕头一应俱全。不过自从发现手中的油灯的光亮是青色的以后,乔一剑总觉得整间屋子在青光的照耀下绿幽幽的,毫无人气,有点像恐怖片里冤魂出没前的场景,十分瘆人。不过相比于在外面露天雪地里挨冻过夜,这里显然已经是天堂了。 乔一剑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又到屋外走了走,发现这里条件确实简陋,没有卫生间,没有任何现代化的设备,他本来还想洗个热水澡的,只得作罢。回到屋子,把房门闩好,来到床边,打算好好的睡上一觉。今天一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了,让人心力交瘁,加之又有几分醉酒,他觉得自己躺下去就能睡着。 上床盖好被子,乔一剑取下灯罩,对着那青色的灯芯吹了吹。青色的火苗忽闪了几下,顽强的又立了起来。 “哟呵!” 乔一剑以为是自己使的力气不够,鼓足了气,再次向青灯吹去。 “呼啦啦——” 青灯被吹成各种怪异的形状,墙上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黑影,黑影仿佛正在承受着剧烈的痛苦,疯狂的扭动着身体,发出类似于老鼠的惨叫: “吱——吱——” 乔一剑听见了这刺耳的叫声,抬起头寻找声音的来源,墙上的黑影已经消失不见。 “这大冬天的,怎么会还有耗子?” 乔一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整个屋子里扫视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后,躺了下去。 青灯吹不灭,那就随它去吧。乔一剑现在累得很,不再多想,拉过被子不一会便呼呼睡去。 “乔公子,乔公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乔一剑睡得正香,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在叫自己,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一个身穿蓝色长衫的年轻男人站在自己的床前。 “嗯?这是谁?” 乔一剑一惊,“通”一下坐了起来,看着那男人,问道:“你是谁?怎么进来的?”乔一剑的目光越过那男人,看向房门,他分明记得自己睡觉的时候已经把门闩好,而整个房间,再没有第二道门。 那男人说道:“我叫阎冲,是被囚禁在这里的冤魂。乔公子,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冤魂?你开什么玩笑!”乔一剑当然不信阎冲的鬼话,下床穿好自己的鞋子,说道,“我不知道你们在玩什么把戏,我今天来你们这里,也是迫不得已。你们若是要钱,我现在没有,但是明天我回去以后,你们说个数,我必定十倍补偿给你们。要是你们玩什么整人之类的游戏,抱歉,我概不参与。要是你们执意玩下去,出了什么事,我也概不负责!” 乔一剑自从进来这里之后就觉得不对劲了,诺大的宅院,一个人都没有,这简直不科学。原本以为入戏太深的胡小莲只是想和自己搭一场戏,玩什么才子佳人的戏码过过戏瘾,自己忍忍也能糊弄过去,哪里想到他们一环套着一环,刚刚只是开胃菜,现在才正式启动游戏,这就有点过分了! 乔一剑语气有些不友善了,提高嗓门接着说道:“现在请你出去,告诉你们幕后的团队,我不会配合你们的。你们要找实验对象,我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人选。另外,我这人一生行事,自问还算和善,没有什么仇家,如果我是哪里得罪了你们,请你们明说,不要玩这些虚的!” 阎冲没想到乔一剑这么冲动,等他把话说完,平复了一会儿,这才平静的问道:“乔公子这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乔一剑看见阎冲的情绪毫无波动,不禁愣了愣,也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刚才自己确实有些冲动了,但是从他从曼哈大酒店摔下来开始,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不可以用常理来解释,现在好不容易抓到一点希望,他当然想迫切的知道这一切事情的真相。 在乔一剑心目中,对整个事件有了一个模糊的推测:自己从曼哈大酒店摔下来后,被某个科学团队所救,他们改造了自己,把自己投放进一个秘密的实验基地进行实验研究,至于这些科学家们要做什么样的实验,目的是什么,乔一剑完全不知道。但是不管怎么说,乔一剑打定了主意,自己绝对不会配合他们的任何行动。 “相信你?”乔一剑冷笑一声,问道,“相信你什么?” 阎冲说道:“相信我是鬼魂的事实。” 乔一剑说道:“既然你说你是鬼魂,飞一个我看看。” 阎冲看了乔一剑一眼,没有说话。 “怎么,做不到?”乔一剑说道,“或者,你从墙上穿出去也可以。” 飞天穿墙,这是影视剧中的鬼魂的基本技能,当然要是眼前的阎冲真能做到这些,乔一剑也不会相信他就是鬼魂。现代的科学已经发达到骇人的地步,这些手段,在特定的场景之内,经过精心的布置之后,糊弄糊弄他这个外行人还不是跟玩个傻子一样。 阎冲看着乔一剑,脑袋忽然像被打气的气球一样,越变越大,最后涨成一张桌子大小,两个眼珠子像碗口一般眨也不眨的盯着乔一剑。那眼珠子旁边的眼白中,血丝也被放大了数倍,看上去恐怖异常。跟那硕大的脑袋比起来,阎冲的身体瘦小得可怜,就像一根竹竿子顶着一个灯笼。 “我去!” 饶是乔一剑做足了准备,也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两步。 阎冲的脑袋很快恢复到正常人大小,就在乔一剑以为他就这点绝招的时候,阎冲伸手抓住自己的脑袋,用力一扭,就听见“咔擦、咔擦”几声令人牙酸的响动,阎冲把自己的脑袋在颈部转了个三百六十度,硬生生的给扯了下来。他把自己的脑袋提在手上,高高举起,问乔一剑:“乔公子,这下你相信了么?” 8、事情没那么简单 乔一剑呆呆的看着阎冲,感觉背脊发凉。说实话,恐怖片里这样的片段是有不少,但是在现实中见到那就是另一码事了。看着阎冲孤零零的脑袋,脑袋断裂处的淋漓鲜血,乔一剑头皮一阵阵发麻。 屋子里弥漫出一股血腥味,加上整个环境绿幽幽的光亮,乔一剑的心里凉了一截。 “这……这不会真的是鬼魂吧?” 乔一剑握紧拳头,承认自己确实有点被眼前的场面给唬住了。 “对了,你……你找我有什么事来着?” 乔一剑强作镇定,无奈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问得不太顺畅。 阎冲没有丝毫要把头放回去的意思,说道:“我来找公子,除了告诉你这里有危险之外,还想请你帮一个忙。”说着,一股血液从他的口中流了出来,像水滴一样,“嘀嗒、嘀嗒”不停的掉在地上。 乔一剑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把目光放到阎冲没有脑袋的身体上,哪里想到自己刚看过去,那断裂的脖子处一道鲜血便飙射出来,像水枪中射出的水柱直冲屋顶。 “哗啦啦!” 血柱射中屋顶后,四溅开来,屋子里下起了血雨。 乔一剑赶紧退后,贴着墙壁站好,背上全是冷汗,用手挡在头上,小心的问阎冲:“老哥,你没事吧?你流血了喂!” 阎冲犹如没事人一般,表情平静的说道:“现在可以好好的说事情了么?” 乔一剑被眼前的场面刺激,强忍着想要呕吐的冲动,连连点头,说道:“好说好说,你要说什么,我一定洗耳恭听。” 阎冲把头装了回去,喷射的血液终于止住了,乔一剑擦了擦脸,总算松了一口气。 阎冲说道:“刚才我说过了,我是被囚禁在这里的冤魂。” 乔一剑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阎冲指了指油灯,乔一剑看过去,发现刚才自己怎么都吹不灭的青灯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孤零零的油碗摆在那里。 “燃烧的青灯便是我。”阎冲说道,“我的尸体,被人沉在外面的荷塘之中,只要你找到我的尸体,找个地方埋好,让我入土为安,我便能脱离这油灯的囚禁转世投胎。” “你刚刚说,你的尸体被人沉在外面的荷塘中?”乔一剑好像想到了什么,不由得面色一变。随后,他弯下腰剧烈的呕吐起来。 乔一剑想到了胡小莲盛情款待他的“荷茶”和“落神酒”,这两样东西,都是用荷塘中的荷花和水做成的,这不是说,自己间接喝掉了阎冲的尸体?! “呕!” 乔一剑感觉自己快要把苦胆都呕出来了。 阎冲面色平静,仿佛早料到了乔一剑有此反应,等他吐完了,这才说道:“打捞尸体这件事,你必须在天亮之后再去做。明天天黑之前,你就得离开这里,否则有可能性命不保。” 乔一剑有点相信阎冲的话了,觉得刚才自己推测科学家团队的方向好像不太对,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问道:“我说我的处境很危险,那么这危险究竟来自哪里?是什么?是不是胡小莲?” 阎冲说道:“这个你不必知道。天亮之后,把我尸体安埋,你自离开这里,永远都不要回来。” 乔一剑又问道:“你为什么找我帮忙?是疾病乱投医还是因为其它的原因?” 阎冲转过头,看着并不透明的窗户,说道:“这里少有人来是一个原因,另一个重要的原因,你是第一个晚上从玥儿房间里走出来的男人。” “玥儿?”乔一剑一头雾水,“玥儿是谁?胡小莲?” 阎冲背起手,在房间里慢慢踱起了步,他削瘦的脸上竟然流露出几分儒雅的气质,眼神里藏着无尽的哀伤,吟道:“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乔一剑不解其意,静待下文。 阎冲喃喃念道:“我本是幽州斜月城的一个读书人,修文为主,以武为辅,无奈我天云国历来重武轻文,使我空有诗书万卷锦绣文章,游学全国却无人问津。” “天云国,幽州斜月城,再加上之前的落神山,嗯,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世界?”听着阎冲的自言自语,乔一剑的脑袋也在高速运转,希望从他的话语中捕捉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阎冲接着说道:“直到我来到落神山,遇到玥儿。整个世界,只有她知我懂我,与她在一起的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快过的一段日子。” 乔一剑想到了聂小倩的故事,女鬼小倩一到晚上便给姥姥寻找男人采阴补阳,而这阎冲应该是类似于宁采臣一样的角色,只是他没有宁采臣幸运,能够带着小倩逃离姥姥的魔爪。如果阎冲这鬼魂是个事实的话,就按世界来推论,他口中的“玥儿”极有可能是个类似于聂小倩这样的角色,因此阎冲也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难怪他被人囚禁于此还对往昔念念不忘。 “没错,玥儿就是你口中的胡小莲。”阎冲说道,“她自幼父母双亡,无名无姓,我给她取名一个‘玥’字,是因为她就像传说中的神珠一样光芒万丈,让人魂牵梦萦。” “套路,满满的都是套路!”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样疯狂的迷恋胡小莲,想起自己也给胡小莲取了名字,差点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乔一剑默默的擦了把汗,轻声念道:“自古真情留不住,从来套路得人心啊!” “你说什么?” 满腹经纶的阎冲显然没有听说过这句至理名言,不解的问道。 乔一剑摆摆手,说道:“没什么没什么。” 阎冲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故事中不能自已,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仰头念道:“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乔一剑觉得自己脑袋都大了,直等阎冲把诗吟完,这才说道:“你们两个的感情真是可歌可泣,眼看天快亮了,不知道老哥还有什么吩咐?” 阎冲看了一眼窗外,面色恢复了平静,说道:“天亮之后,希望乔公子一定要帮我安埋尸体。天黑之前,一定要离开这里,切记,切记!乔公子,我看你心性坚定能屈能伸,将来一定大有作为。我阎冲无以为报,来世做牛做马报答恩公!”说着,阎冲给乔一剑深深的鞠了一躬。 乔一剑这些场面话听得多了,心里也没什么波动,待看见阎冲恭恭敬敬的鞠躬,乔一剑这才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毕竟事情还没办成,受不得此礼,赶紧过去扶阎冲。没走两步,一阵困意袭来,乔一剑躺回了床上。 9、荷塘沉尸 次日天色大亮,乔一剑这才从睡梦中惊醒,他想到昨晚的鬼魂阎冲,急忙看向屋顶和地面,哪里有半分血迹。 “难道昨晚的阎冲只是一个梦?” 乔一剑看向床边的油灯,不知道什么时候,青色的火焰已经熄灭,灯碗还在。灯碗中间,一根两寸左右的黑色灯芯凭空漂浮在上方。 嗯? 乔一剑昨晚一直以为是自己喝醉了眼花,今天再次见到这诡异的一幕,心里一惊,伸手去抓那灯芯。那灯芯犹如虚拟的投影,乔一剑的手指从灯芯上穿了过去,什么都没有抓到。 “厉害了。” 乔一剑伸手在灯芯上抓来抓去,又拿起油碗观察半天,始终没有发现什么机关,普普通通的油碗也不像高科技的产物,只得作罢。 “看来阎冲说的话是真的,他应该就被囚禁在这根灯芯之中。” 乔一剑推开房门,发现天空一片雪白,不见雪花落下,空气也不是很冷,看看四周,没有一点积雪,这还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整个胡宅之内,依旧静悄悄的,甚至有些死气沉沉,看不到一个人影,听不见一句人声。 乔一剑来到胡小莲的房门前,敲了半天门,没有人回应。他推门进去,房间之内空无一人,胡小莲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胡小莲!” 乔一剑站在院子里大声呼喊,整个胡宅之中就回荡起无数个“胡小莲、胡小莲、胡小莲”的喊声,显得胡宅说不出的空寂寥廓。 胡宅之中处处透着诡异,胡小莲若是鬼怪的话,应该和阎冲一样白天不敢出来,所以阎冲才叫自己一定要白天来荷塘里找他的尸体。乔一剑一想到荷塘中阎冲的尸体就忍不住反胃,他强忍住呕吐的冲动,心想如果还能见到胡小莲,先上去一顿暴打再说。这死婆娘,难道不知道有的东西是不能随便乱吃的么? 他来到荷塘边,发现这片荷塘是真的大,被一条修得十分工整的曲折的过道分成了两半。荷塘边上,不仅修得有凉亭,还有长廊。 荷塘之中,密密麻麻的全是荷叶,几乎看不见水面,数不清的荷花点缀其中,远远看去,这哪里像冬天的荷塘,分明是夏天荷花开得最盛的季节,如果天上出点太阳,就正应了那句经典的诗句: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荷塘周围修得十分讲究,都砌得有平整的大理石,水面离岸边有一两米高。乔一剑好不容易找了个有台阶的地方,走下去,发现岸边临水的地方停了一叶小舟,底部已经漏水,荷花长进了舟内。 乔一剑伸手测了测水温,感觉水温冰凉透骨,他抬头看了一眼宽广的塘面,心里打起了退堂鼓。没有专业的设备,在寒冷的冬天在这样一片荷塘中找到一具尸体谈何容易,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管能不能找到,自己先尽力而为,天黑之前依旧无果,那就怪不得自己了。 乔一剑回到屋中,把那床上的被子抱到岸边,这水如此冰冷,浸泡久了身体定然承受不住,到时候上岸有床被子裹着暖暖身子也是好的。 脱掉衣服裤子,乔一剑只穿了一条裤衩,在岸边活动了一下身体,又用手舀了点水在胸口拍了拍,先让身体适应水温。若不先做好这些准备工作,贸然跳进冰冷的水中,身体承受不住刺激,有可能会出现心脏骤停的状况。 做好准备后,乔一剑深吸了一口气,把前面的荷叶扒开,露出绿幽幽的水面。看那水质清凉透彻,却奇怪的看不见底,乔一剑估摸着这是接近岸边的地方,就算看不见底它能有多深,也没在意,一脚踩了下去。 塘水的深度完全超出了乔一剑的预料。 “噗通!” 乔一剑一脚踩下去,却踩了个空,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一头栽进塘水之中。还好乔一剑水性不错,落水之后没有惊慌,脚下蹬着水浮在了水面上。 塘水竟然完全深过了乔一剑的身体! 下了水之后身体适应了水温,反而觉得不是很冷,乔一剑看准一个方向,扒开眼前无穷无尽的荷叶慢慢游了过去。 “这个阎冲也太不负责任了,不告诉我确切的位置,让我自己瞎找,这能找着就有鬼了。” 乔一剑想虽这样想,却并没有丝毫怠慢,游泳的途中,他脚下碰到了很多类似于树干的东西,并没有在意,以为那是荷花的根茎。 游了一会儿,回头看看,大概有十多米的距离,乔一剑停了下来。从这里一个猛子潜下去,应该能寻找很广的一个范围了。 说干就干,乔一剑深吸了一口气,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塘水是真的清澈,难怪能用来酿酒。乔一剑在水下能看见很远的距离。他睁着眼睛,发现前面有个竖着的一人长短的东西,临近水面的地方,从那东西的末端长出一朵血一样鲜红的荷花。这东西,在他游过来的路上踢开了不少。 “原来荷花的根茎是这个样子的。” 乔一剑从来没有见过荷花的根茎是什么样子的,此刻见那根茎如此硕大,不由来了兴致,脚下一蹬游了过去。 不要说,这荷花的根茎长得还真是别致,随着乔一剑越游越近,越觉得那根茎像一个人类的身体。 “这荷花,怕不是要成精哦?” 乔一剑刚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心下立马一紧,再联想到这可是个有鬼魂的世界,植物成精也不是没有可能,急忙想停下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已经来到了那根茎旁边。 那根茎对着乔一剑的这面很像人类的背部。 乔一剑也不知道自己吃错了什么药,明明心里想着的是快点离开这东西,他现在的处境危险得很,手却下意识的搭在了那根茎的“肩上”,把它转了过来。 根茎带着水面上的荷花转了个半圈,它的正面露了出来。 看见那根茎的正面,乔一剑悚然一惊,手忙脚乱的浮出水面,朝着岸边飞快的游去。 水里,那根茎,赫然正是一个人的身体。乔一剑转过来的那人,分不清是男是女,身体已经完全被泡烂,面貌恐怖骇人。他的一头长发根根立起,聚成一根植物根茎状的柱子伸出水面,头发顶端,则开出了那朵鲜艳无比的荷花! “阎冲,我日你个先人板板!” 乔一剑只觉得头皮一阵一阵发胀,脑袋都快爆掉了。 10、撞鬼 乔一剑只恨自己身上没装得有马达游得太慢,也不管身前荷叶拦路,抓住荷叶游得飞起,那速度,简直跟传说中的轻功“草上飞”没有什么区别。 乔一剑游到岸上,抓起衣服抱起被子便跑,直跑到台阶之上的大路边,这才放下衣服,用被子裹着身体,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看着这一池塘的荷花,只觉得浑身发寒,每一朵娇艳的荷花都是从一具尸体的头上长出来的,这比看见什么尸香魔芋彼岸花之类的玩意儿恐怖多了。 荷花下面那具泡烂的尸体在眼前久久萦绕不去,乔一剑弯下腰一阵狂吐。这不是因为那具尸体有多么的恐怖恶心,而是他又想起了自己喝过的“荷茶”! “这疯婆子,下次见面可不是暴打一顿这么简单了,我一定要锤爆你的头!” 乔一剑的怒火已经完全被点燃,再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的心思,这变态,其行为已经恶心到令人发指! 乔一剑正自在路边发狠,荷塘之中,一只细长的手臂突然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乔一剑的脚。 “这是什么操作?” 被那荷塘中伸出的手臂抓住脚踝,乔一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个人的手臂怎么可以像一根藤蔓一样,伸出十几米长! 那手臂用力一扯,乔一剑摔了个倒栽葱,飞也似的向那荷塘飞去,只听见“噗通”一声,乔一剑一头栽进荷塘之中。 乔一剑被摔了个七荤八素,等惊魂稍定,自己已经落入水中不能呼吸,他低下头,看见那手臂还在扯着自己飞快的向一朵荷花靠近,荷花下面,正是一具尸体! 眨眼之间,乔一剑已经来到那具尸体之前。那尸体身上的肉已经完全泡烂了,抓着乔一剑的手臂上,腐肉一块一块的向外掉。他的头上,两个眼珠子像两个兵乓球一样吊在脸上,嘴上已经没有多少肉,两排牙齿白森森的闪着寒光。那手臂抓住乔一剑的脚踝不放,把脚板向那嘴巴送去。 见此情形,乔一剑汗毛倒立,身体里涌起一股大力,在那尸体张嘴之前,另一条腿猛然一蹬,蹬在那尸体的头上。就见那尸体脖子一歪,差点被蹬断,软塌塌的搭在肩上,整具尸体都不再动弹。 乔一剑急忙浮出水面深吸了两口气,这才又沉入水里去扳那尸体紧紧抓住自己脚踝的手。他的手指刚触碰到那尸体的手,忽然觉得身体像触电一般,一段记忆涌入脑中。 尸体名叫广青云,是江州广陵城一大户人家的次子,从小便显露出非凡的武学天赋,长至十五岁,已经在江州一带无人能敌,世人都称他为武学天才。 达到武道巅峰,广青云自然想更进一步。于是他辞别父母兄长,决定周游全国,寻找那虚无缥缈的仙道。 经过两年的寻求,这天他来到了天云国南疆边云州落神山,巧遇被野狼围困的胡小姐。一身正气的广青云当即出手,救下胡小姐。 胡小姐为表谢意,邀请广青云到胡宅小住几天。下面就是俗套的剧情了,初出茅庐的小青年碰到绝世美女千金大小姐,而大小姐为了感谢救命之恩决定以身相许,两个人干柴烈火一点就着。 每晚翻云覆雨颠鸾倒凤,广青云完全忘记自己身在何处,今夕何夕,一段时间下来,他的身体急剧消瘦,终于有一天,当再一次天光照下,广青云发现自己已经浑身虚脱起不来床了。这时,胡小姐找到了新的食物,带着第二个男人出现在了胡宅。 广青云终于意识到,胡小姐只是在利用自己进行修炼。现在自己油尽灯枯,没有利用价值了,她便去寻找新的猎物。他躺在床上,听到外面那个男人和胡小姐相谈甚欢,拼了命的想发出声音提醒那个男人赶快离开这里,然而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一代青年翘楚就要葬身于此,广青云心里充满了不甘。可怜自己空有一身武艺无力施展,不然一定手刃了那个贼婆娘! 广青云以为一切都会就这样结束,然而没有想到这一切才是噩梦的开始。 到了半夜,胡小姐与那男人云消雨散过后,一脸满足的找到他,提着他骨瘦如柴的躯体来到荷塘边,拿出一个油碗,把他的灵魂抽离出来囚禁于油碗之内,他的灵魂便变成了青色的灯芯,一到晚上夜幕降临,他就要燃烧自己点亮胡宅。 不仅如此,胡小姐把他的躯体投进荷塘之中,用他的身体孕育荷花。虽然灵魂抽离,广青云的躯体中还有残存的意识,他沉入塘中,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一日一日腐烂,而头上的莲花却一日一日灿烂鲜艳。 恐怖的是,胡小姐还要用他们尸体孕育出来的荷花招待误闯此地的男人,联想到自己才来这里的时候吃的喝的,广青云这才彻底醒悟,明白这胡小姐根本就不是一般的采阴补阳的修者,而是一个彻头彻尾毫无人性的妖怪! 生不得安宁,死不得入轮回,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油灯中燃烧自己的灵魂,在荷塘中数着自己的腐肉,看着荷塘中盛开的荷花越来越多,夜晚胡宅中的灯光越来越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广青云从愤恨到疯狂,从疯狂到麻木,自己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不人不鬼彻头彻尾怪物。 这一切,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乔一剑抓着广青云的手,仿佛经历完了自己的一生,一股充满愤恨却又麻木等死、满是不甘却又无欲无求的心绪充盈心头,他的身体一动不动,感觉自己越来越难受,好想就此死去。 水从乔一剑的鼻腔涌进喉咙,呼不过气来,乔一剑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 “这是要死了么?我终于能够死了么?” 乔一剑忽然有种快要解脱的快感,希望自己快点死去,快点结束这不人不鬼的一生。 “等等,不人不鬼的一生?” 乔一剑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那不人不鬼的一生,根本就不是他的,他的人生正当年,断然不会一心求死! 他乔一剑,即便经历千年万年的痛苦,也绝不会放弃生命,放弃对生命的渴望! 一心求死的人,绝不是他! 潜藏在身体各个角落求生的欲望终于站了出来,乔一剑在这关键的一刻惊醒,眼神里焕发出一股神采,他另一只脚猛然向广青云的身体踹去,一脚踹得广青云的身体与手臂分离。乔一剑带着广青云的手臂浮出水面,随后是剧烈的咳嗽,紧接着一阵呕吐,把刚才无意识中喝进肚里的水全吐了出来。 荷塘之中,所有的荷花好像全部觉醒了一般,水下,一具一具尸体向乔一剑飞快的围拢,尸体的嘴里,发出老鼠一样的叫声: “吱——吱——” 11、奇门遁甲 乔一剑才刚缓过一口气,看见周围的荷花飞快向自己靠近,感觉要遭。眼前的广青云一具尸体就这么难以对付,整个荷塘之中,何止成百上千具尸体,它们若是近了身,不消一分钟,自己定然被啃得连渣都不剩。 正在这紧要关头,乔一剑忽然觉得腹部升起一股暖流,暖流直通四肢百骸,让他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与此同时,各种武功心法涌入脑海,他挥了挥手,恍然觉得自己从小习武,被封少年天才,怎么会怕眼下的场景。当下不再多想,双手向水面一拍,他的身体便跃出水面。随后,他的脚在荷叶上轻轻一点,身体便像一只飞鸟一般飞了出去。只是一个纵跃,乔一剑已经落到岸上。 “这功夫,好……好厉害!” 乔一剑站在岸边呆呆的一动不动,心里充满了震惊,同时,一种不屑的念头也在心头涌起,仿佛这是什么轻而易举的事情,根本不值得夸耀。一时之间,两种念头你来我往,导致乔一剑的表情似笑非笑,十分怪异。 乔一剑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他的身体里,仿佛要分出两个人格,一个是他乔一剑,另一个则是广青云。 “一直被困在水里的广青云想借我的身体重生?!” 乔一剑的脑海里升起了这个可怕的念头,脸色巨变。他握紧拳头,心中念道:“你个不老不死的怪物,休想夺得我身体的控制权!” 通过广青云的记忆,乔一剑了解到,他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已经是一个和地球完全不一样的地方。这个星球,广青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在广青云的记忆里,甚至没有星球这个概念。乔一剑只知道这片大陆无限大,上面有数不清的国家。他们生活的天云国,位于大陆的东方,接壤大海。 这个世界上,重武轻文,以武为尊。之所以如此,因为大陆上不止有武者的存在,还有妖魔鬼怪,以及传说中的仙人。但凡修成仙者,可以跳脱轮回不死不灭,是大陆上每一个生灵的毕生追求。 乔一剑最感兴趣的,还是广青云关于武道的记忆。想到广青云十五岁便傲视整个江州,乔一剑的心里也升起了自傲的情绪。随后,广青云习武时的一招一式逐步刻入脑中,如何修习内功呼吸吐纳,乔一剑也悉数掌握。仿佛这一切根本不需要学习,只是记忆尘封太久,乔一剑把它们唤醒而已。 不知不觉中,乔一剑开始调整呼吸,随后感觉到暖流入腹,沉入丹田,接着暖流又开始顺着奇经八脉运行了一周天,一身汗渍便从乔一剑的周身渗透出来,他感觉全身说不出的舒坦畅快。按照记忆,他体内的内力原本可以周天运行生生不息,但以他这完全没有修炼过的身体来说,一个周天之后便难以为继。 此时乔一剑的身体,就像装满了一壶水的小口水壶,想要把身体里的水倒出来,无奈壶口太小,一时之间无法完成。正因为如此,广青云才会在被胡小姐——根据广青云的记忆,这胡小姐就是胡小莲——掏空身体之后,空有一身武艺,却再也没有施展的机会。 乔一剑站在岸边,细细消化广青云的一切记忆,这一站,几个时辰就过去了。眼看天近黄昏,乔一剑这才满意的从记忆的融合中抽回神来。 “从广青云的记忆来看,他被困在水中少说也有几百年了,由此推测,胡小莲的修为起码得有几百年以上。如果我不赶快离开这里,到了晚上她出来之后,我恐怕不是她的对手。” 乔一剑想到这里,举步刚要离开,才发现自己的身上除了一条大裤衩,什么都没穿。而他的脚踝上,广青云的断臂还牢牢的抓在上面。 “广青云啊广青云,你就这么想强占我的身体?” 乔一剑穿好衣服,取下广青云的断臂,心里百感交集。这广青云也是一个可怜人,初出茅庐没见过这么世面,这才着了胡小莲的道儿。看看自己,坐怀不乱,这绝逼是老司机才能达到的境界。若非如此,他广青云定然会成为天云国甚至整个大陆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乔一剑把广青云的断臂扔回了荷塘。看着一池塘的荷花,乔一剑心里发寒,这得还有多少冤魂身陷其中不能自拔,没有未来,没有希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难怪荷塘中的水冰凉透骨,全是因为他们的怨念所致。 想到这里,乔一剑又想到了阎冲。妈了个巴子,这个阎冲,虽然没有害人之心,却没有告诉自己荷塘之中的真实情况,说话藏头藏尾什么都没说明白,差点害自己死在荷塘之中,着实可恨。 现在回想起来,乔一剑才发现阎冲交给自己的,是一个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在这么一荷塘的尸体中,找一具完全已经泡烂了的尸体,听起来确实像一个笑话。不要说下水去找了,把尸体全捞上来地上排一排,叫阎冲他亲妈来认,他亲妈要是能认得出哪副骨架是他阎冲的,乔一剑愿意原地三叩九拜磕头认他当祖宗。 眼见天色不早,乔一剑离开荷塘,向昨晚进来时的方向走去。路虽然不记得,大致的方向总不会错,他穿过两三条回廊,路过六七个庭院,绕过八九个假山,却始终没有看见昨天那推开的大门。 昨晚进来的时候就觉得这胡宅大似皇宫,现在乔一剑真切的感受到了它的恐怖,自己竟然在里面迷了路。 “不行,再这样下去天就黑了。” 乔一剑深吸了一口气,体内内力流转,向后蓄力,几步助跑,一个纵步跳上了一间房子的屋顶。只听见“咔擦”一声响,内力没控制好,落地太重,乔一剑把那屋顶上的瓦片踩了个稀碎。还好屋粱足够坚实,不然乔一剑非得从屋顶掉下去不可。 不要说,施展轻功的感觉是真好,特别是倏忽之间,大风呼呼的刮过耳畔,自己已经从一个地方腾挪到另一个地方。 稳住晃动的身体,乔一剑举目一看,差点一个跟斗从屋顶上摔下去,只见以他为轴心,四面八方都是同样的宅院回廊,一直向远处延伸,无穷无尽,直到天边与暮云相接,整个世界,除了眼前的房屋之外,再没有其它事物。这场景,就像自己的四个方向都装了一块巨大的镜子,互相把对面的房屋映入镜中,一层一层没有尽头。 12、我又回来了 看到这诡异的一幕,乔一剑首先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自己眼花,随后卯足了劲,脚下轻点,纵身一跃,从脚下的屋顶飞到另一个屋顶之上。这还不够,乔一剑脚下不停,连续几个纵跃,已经飞出了好远的距离,看看四周,所有的景物依旧没有变化,他好像至始至终都在原地打转,根本没有动过。 “不对劲,这所宅院所有的房屋,难道是有章法的布局,是已行为一个阵法,若想从这里出去,必先破阵?那么,哪里是生门、死门?” 乔一剑对于奇门遁甲一窍不通,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以前看小说上面都是这样写的,现在好咯,两眼一抓瞎,想要出去基本是不可能的了。 以前看影视剧,看见别人被困在迷宫阵法之中走不出来,总觉得别人笨,只要站在高处把整个阵法一览无余不就轻松破阵了么?乔一剑现在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肤浅,站在高处看到的东西,远比在阵法之中看到的复杂得多。落在地上,自己的距离好歹还是移动的,上了屋顶之后,自己只能在原地打转,真是应了那句“上天无门遁地无路”。 夜幕拉下来,大地陷入一片黑暗,胡宅之内,无数盏油灯自动燃烧,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飘了出来,停在屋檐下,房门前,走廊中,还有的,甚至挂在树干上,憩在假山内。所有的油灯外面,都罩得有华丽的灯罩。远远看去,整个胡宅都被这些灯饰装扮得璀璨夺目,富丽堂皇。 乔一剑落到地上,走近一盏油灯,取下它的罩子,里面的灯光果然是青色的,而那灯芯,则凭空漂浮于油碗上空。 “每一盏油灯,都囚禁着一个荷塘沉尸中的灵魂?” 乔一剑想到广青云的悲惨境遇,还有自述被囚禁于油灯之中的阎冲,有些不太相信,于是对着油灯吹了口气。 青色的灯芯疯狂扭动着,隐约可以看出火苗呈现出一个人的形态。而远处的墙上,则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黑影,黑影痛苦的抖动着,发出“吱——吱——”的惨叫。 火苗是他们燃烧的灵魂,一旦火苗被吹灭,他们便会彻底死去,魂飞魄散,不过在此之前,他们得承受灵魂撕裂的痛楚。这痛楚,便是得道的神佛也难以承受。 乔一剑见此情形,把灯罩给它罩上,后退一步,看着整个胡宅数不清的油灯,感觉身体不寒而栗。这个胡小莲,不仅吸取男人的阳气,还要吃他们的尸体,折磨他们的灵魂,让这些人永不超生。想到这里,一股恨意从乔一剑的心头涌起,他的目光变得一片冰凉。 乔一剑一直以为胡小莲只是一个脑子有问题的疯女人,现在他才彻底看到这个女人阴暗的一面,所谓“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自己还是低估了她人性背后的黑暗。 “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世界?” 乔一剑压下愤恨,对于这件事,他虽然也感到愤慨,但绝不应该恨意滔天,他知道,广青云又在趁势影响自己的情绪了。他走到另一盏油灯前,那灯芯,好似十分惧怕乔一剑,在灯罩之内瑟瑟发抖。 乔一剑取下灯罩,拿在手上说道:“不用怕,我是不会伤害你的。告诉我,那片荷塘在哪里。我现在迷失在这宅院之内,找不到任何方向。” 灯罩之内的火焰听了乔一剑的话,仿佛被风所吹,向一个方向倒了下去。 乔一剑根据油灯的指引,来到了荷塘边上,荷塘对面就是胡小莲的小院了。 “谢了兄弟,去吧。” 乔一剑把手中的油灯向空中一抛,那油灯便向来路飞了回去。乔一剑回到自己的房间,阎冲的油灯也亮了,还在床边一动不动。 “你大爷的,出来!” 乔一剑举起油灯,想要逼迫阎冲现身。对于骗他下荷塘捞尸这事,他俩得好好说道说道。 油灯中的灯芯一阵抖动,除此之外再无动静。 “装死?” 乔一剑来了气,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鼓得像包了两个鸡蛋,打算让阎冲尝尝灵魂撕裂的痛苦。 火苗晃动得更加剧烈了,阎冲的声音终于从火苗中传了出来:“等等。” “你终于肯发声了么?出来!”乔一剑摇晃着灯碗。 阎冲告饶道:“乔公子,不是我不想出来,而是我被囚禁于油碗之内,根本无法现身。昨晚你能看见我,全是我趁你睡着神志迷离之际托梦与你。” 阎冲加快了语速:“我现在与你说话,及其消耗神志,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重危险,若是被玥儿知晓,定不会轻饶了我。” “原来如此。”乔一剑点点头,问道,“你叫我去荷塘给你捞尸,究竟是何居心?在那荷塘之内,根本不可能找到你的尸首。况且,那无数的尸体竟会攻击撕咬,要不是我跑得快,现在已经一命呜呼了!” 阎冲说道:“昨晚我也说过了,乔公子你能够完好无损的从玥儿的房间里走出来,定非凡人。我托你去荷塘捞尸,也是想碰碰运气,万一你真的找到了我的尸首,我便可以从这里解脱。更何况我告诉过你,天黑之前离开这里,这些都是为了你好,并无半分害你之心。” 说到这里,阎冲好像发现了什么,咦了一声,说道:“乔公子从荷塘回来之后,好像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乔一剑问道。 阎冲沉吟半天,答道:“看不出来。不过你身上多了一种让我害怕的气息,而这气息,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在哪里呢?” 乔一剑摆摆手,说道:“这胡宅貌似按照九宫八卦的阵型修筑,今天我在里面转了一圈,根本找不到路出去。你叫我天黑之前离开,不要想了,便是给我一年的时间,我也不一定走得出去。说说,对于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哦,九宫八卦?”阎冲没有想到这个问题,无辜的说道,“我进了这胡宅之后,从来没有想过出去。现在死了,被封印在油灯之内,更出去不得。我不知道玥儿还设了别的机关。” “算了算了。”乔一剑见问不出什么名堂,放下油灯,说道,“和你说了半天,什么都整不明白。你在这里待着,我出去会会胡小莲。” 灯芯在碗中晃了一晃,不再说话。 13、冷月凉亭 推开房门,天上罕见的出现了月亮。月亮皎洁如雪,斜挂半天。月光投下来,地面像铺上了水银,踩上去,生怕踩碎了月光。冬日的夜晚能有这样如同夏夜般的景致,在乔一剑的印象中没有几回。 夜风习习,抚脸微凉。 乔一剑看准胡小莲屋子的方向,大步走去。 “公子,长夜漫漫,何故步履匆匆?”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荷塘边传来。 乔一剑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荷塘边上的那个凉亭,胡小莲坐在凉亭中。凉亭四周,四盏油灯挂了四个方向,把凉亭照得通透明亮,就连亭下水中的荷池,莲花也被映照得格外娇艳。 今天胡小莲的衣着打扮正常了许多,头上戴得有簪子,耳朵上吊着两条银色的耳环,上身穿了一件粉红色紧身宽袖上衣,纤细的手臂上套着一只碧翠的玉镯,下身是一袭翠绿色长裙。她坐在石凳上,前面的桌上,摆满了瓜果和酒菜。夜风刮过凉亭,就见她一头柔顺长发轻轻飘起,配上她的绝代芳容,让人感叹她是不是仙子下凡。 乔一剑距离那凉亭的距离很远。凉亭修筑在荷塘上面,就算到了荷塘边,还得沿着浮桥似的石路曲折的走上近百步才到得了。这么远的距离,胡小莲的声音却能清晰无比的传单自己的耳边,就像在自己的耳边说话一样,这份功力,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知晓了胡小莲不是普通人之后,乔一剑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向凉亭走去。 乔一剑走进凉亭之后,胡小莲站起来敛衽一礼,问道:“昨夜公子睡得可好?” “睡在你这里,总比冻死在外面冰天雪地里强。”乔一剑实话实话。 “公子饿了一天,想必什么东西都没吃吧。哎呀,都怪我考虑不周,白天事情太多,忘了这事。为了向公子赔罪,今晚我亲自下厨,做了这些菜肴,桌上的瓜果,也是我上山去摘的,新鲜着呢。公子要是不嫌弃,还请你随便吃些。” 胡小莲给乔一剑摆好酒杯,备好碗筷,就等乔一剑落坐开吃了。 俗话说:“铁骨男儿担大道,最难消受美人恩。”若不是乔一剑对胡小莲已经知根知底,在胡小莲这样的热情攻势下,怕是早就缴械投降了。这也难怪荷塘中沉了这么多具尸体,正应了那句“英雄难过美人关”。 乔一剑不动声色的坐下,把筷子拿在手里。酒他是不会喝的了,桌上的菜也不会动,就连瓜果也不想尝上一口,谁知道胡小莲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是拿什么东西滋养这些瓜果的。 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丰盛好菜,不仅没有让乔一剑食指大动,反而让他胃里一阵一阵抽搐。 坐在凳子上,乔一剑已经没有了昨晚的自在。因为他知道,在这亭子里,不止只有他和胡小莲两个人。那悬挂在四角的四盏油灯,就有四双盯着他们的眼睛,还有脚下的荷塘之中,数不清的尸体说不定也在用他们泡烂的眼睛看着亭上。最为可怕的,还是眼前这个女人。谁也不知道,在她巧笑嫣然的背后,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在这样的情况下,如何叫乔一剑谈笑自若仿若未知? “乔公子,你吃啊,是嫌弃小女子的手艺不好么?” 胡小莲夹了一块热气腾腾的红烧肉放到乔一剑的碗里,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这是人肉吗? 乔一剑在心里这样想着,忍住恶心,挪开视线,问道:“胡小姐,你相信仙人真的存在吗?你相信修仙吗?” 胡小莲怔了一怔,叉开话题道:“我不知道公子在说什么。对了,公子,你为什么不叫我的名字?这才一日不见,公子和我又生疏了么?我的名字可是公子你给取的呢!” 乔一剑自顾自的说道:“我曾经听人说过,‘仙’之一字,最为丑恶,而‘修仙’两字的背后,全是淋漓的鲜血和成堆成堆的尸体。不知道胡小姐对于这句话怎么看?” 胡小莲真的愣住了,低声念了一遍:“仙之一字,最为丑恶。”随后看着乔一剑不再说话。 乔一剑继续说道:“世人都说神仙好,却不知道神仙成千上万载的生命,都是用数不清的生灵的性命换来的。神仙的成就越高,威名越大,他手上的鲜血也就越多,罪孽越深!” 乔一剑看着睁大了眼睛瞪着自己的胡小莲,加重了声音,大声说道:“为求仙道不择手段,打着替天行道除魔卫道的旗号烧杀掳掠,夺人修为,藐视生命,满天神佛,不过如是!” 乔一剑最后几句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但是他不知道会不会震慑到胡小莲。这些议论,都是他根据多年观看网络小说总结出来的经验之谈,到底实不实用,他心底也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若说到对于仙魔神佛的了解,所有世界所有星球的生灵都敌不过地球人。地球上,在一个叫做大中华的地方,每天都有成百上千个诞生,每天也有数之不尽的仙佛死去,各个境界的修仙者每天都在渡劫,各种妖魔鬼怪名噪一方。有人推翻了天庭,有人统一了星空,有人万古寂灭,有人化身万千。在异界的混得风生水起,穿越来的和皇帝称兄道弟,神仙看见了端茶倒水,魔王遇到了俯首称臣。在那片神奇的土地上,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轰隆隆!” 乔一剑话音刚落,天空中突然一个惊雷响起,震天动地,声势惊人,他们身处的凉亭都晃了一晃。随后,天上的冷月凭空消失,天空陷入一片黑暗。 胡小莲看着乔一剑,嘴里念道:“满天神佛,不过如是,满天神佛,不过如是……”突然脸色一变,退后两步,伸手扶住凉亭的柱子,身体微微颤抖,不知道是不是被雷声震得害怕,还是被乔一剑惊人之语震慑到了。 乔一剑没想到自己的这一番话语引得天地震动,心道这世界莫不是真的存在神仙?自己刚才那一番话触怒了他们?但是他心里却是不怕的,因为他不过说出了一个事实而已。如果一个人连说出一个事实都感到害怕,那么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 胡小莲有些惊慌的指着乔一剑,嘴巴张了张,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一心向道的她虽然灭绝人性手段残忍,却也不敢亵渎高高在上的半分,更不敢质疑修道一途有什么不对,如今听到这大逆不道之言,既觉得几分有理,又觉得大胆放肆骇人听闻,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看见胡小莲这个模样,乔一剑眼里闪过一抹亮光,紧了紧手中的筷子,向胡小莲靠了过去。 14、杀心初起 “你……” 胡小莲靠着柱子,说不出话。 四角的油灯在灯罩内剧烈闪动,好像被大风刮过,照得凉亭之内忽明忽暗。荷塘之上,每一朵荷花的花瓣都在轻轻颤抖,水下的沉尸时不时抽搐一下,好像挣扎着要唤回自己被囚禁在油灯中的灵魂,要从沉睡中清醒过来。 乔一剑一早就拿好筷子,而这筷子并不是拿来夹菜,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体内内力流转,乔一剑的眼里闪过一道亮光,趁着胡小莲分神之际,一筷子向胡小莲的太阳穴刺去。 这是丝毫没有余力的一刺。 虽然从获得广青云的记忆开始,这才短短一天不到,乔一剑对于内力的运用也还不是很纯熟,但是这么近的距离,在胡小莲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乔一剑相信自己的这一筷子,一定能从胡小莲的右脑穿过去,从左脑刺出来。 既然下了杀心,就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务求一击必杀,不留给敌人丝毫反扑的机会。 “你干什么?”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胡小莲完全没有防备,仓促之间举起自己的右手—— “噗!” 筷子一半穿过胡小莲的手掌,停在她的太阳穴处,不能再进分毫。 血顺着胡小莲的手掌流出来,手心手背都有。 眼见一击失手,乔一剑急忙后退,在他手上,还有另外一只筷子。 此刻乔一剑的内心很不平静,以前的自己,从来没有对谁起过杀心,更不会去干提刀杀人这事,而现在,看着胡小莲被筷子刺穿的手掌,他不停的在心里告诉自己,那是她应得的,而且,这还远远不够。 胡小莲是人么?不是。 看看这胡宅之中,痛苦燃烧的灵魂,看看荷塘水下,肿胀腐烂的尸体,她胡小莲,不配称之为人。 一边是心潮澎湃、初起杀心的忐忑不安,一边又有一种急切复仇必须置胡小莲于死地的心绪,乔一剑被两种情绪感染,身上的气质诡异多变。 胡小莲眼里流露出惊慌的神情,捂住手,虚弱的靠着柱子,问道:“乔公子,你为何暗算于我?我与公子无冤无仇,你为何对我一个娇弱女子下此毒手?” 乔一剑撕破了脸不再掩饰,说道:“胡小姐,我原以为你只是一个脑袋有问题的女人,我原以为你们这个世界,比我生活过的那个世界要纯洁干净,我原以为你们这里有有信仰,生灵会克己守礼,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乔一剑无比失望的说道:“原来你们也会吃人,而且吃得这么光明正大,只此一点,你们就比我那个世界的人可怕多了。况且,你还拘役别人的灵魂,让人永世不得超生。在我看来,这便是一件罪大恶极的事。” 乔一剑看了看胡小莲,发现她惊慌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接着说道:“本该是充满仙气与世无争的仙侠世界,你却给我当头棒喝,大声的告诉我这是一个吃人的世界,并且没有问我同不同意,擅自把我拉了进来,着实可恶可恨。” 乔一剑前面的话,胡小莲听懂了一半,后面这段完全听不明白不知所云,她心想乔一剑说她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女人,在她看来,乔一剑才是那个真正脑子有问题的人。不过她没有说出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而是问道:“乔公子,不要忘了,昨晚要不是我的收留,要不是我给你一口吃的,你可能已经冻死在外面的雪地里了。” “喝从尸体上长出来的荷叶泡成的茶、尸水酿制的落神酒,吃那不知道是不是人肉做成的好菜。”乔一剑说到这里,胃里又是一阵翻腾,大声问道,“如此说来,我还要感谢你咯?” 胡小莲的神情变得有些凄楚,问道:“难道乔公子对我一点好感都没有?” 看见胡小莲这个样子,一股异样的情绪彻底占领了乔一剑的身体,他想到了胡小莲对每个到来的男人都是这么搔首弄姿,心中一阵厌恶,那囚禁在油灯中燃烧的冤魂,他们虽然沉迷女色理因有罪,但也罪不至此。她凭什么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乔一剑的面色变得异常阴冷,说道:“好感?你怎么不跳下荷塘去问问水中那数不清的尸体?” 胡小莲咬了咬牙,两滴眼泪从眼眶中流出,她强忍住悲伤说道:“乔公子,我对你的感情你难道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么?你为什么要拿自己和那些臭男人比?他们根本不配!” 胡小莲有些激动:“自从有了灵智,我在这里生活了几百年,没有什么别的奢求,只愿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的生活。可是这些男人,来到这里都是因为贪念我的美色,没有一个人值得托付终身。他们现在这样,都是罪有应得!” 胡小莲的声音低下来,神情恳切的望着乔一剑,说道:“乔公子,这几百年来,我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像你一样的男人,气质独特,说出的话振聋发聩,言行举止超凡脱俗。” “真的,像你这样出色的男人,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像漆黑中的萤火虫一样,那样的鲜明,那样的出众。你那忧郁的眼神,稀嘘的胡喳子,神乎其技的划拳手法,都深深地迷住了我。” “乔公子,只要你点一点头,我愿意放下手中的一切、放弃几百年的修为,跟你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听了胡小莲的深情告白,乔一剑似乎有所触动,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胡小莲眉头紧锁,说道:“公子,你也知道,我一个小女子生活在这样的世界,无依无靠,如果不对别人下点狠手,怕是早就成了他人的刀下亡魂,那里还有得见公子的这一天?” 乔一剑的神情缓和了不少,说道:“世间万物,都有他生存的权利,每一条生命都非常珍贵而不可亵渎,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以后要改正。” “嗯,乔公子,你放心,只要你不喜欢的,我都会改。”胡小莲点了点头,想要走向乔一剑,无奈手掌被筷子刺穿太过疼痛,她的身体刚离开一直倚靠着的柱子,晃了晃,摔在了柱子旁边的石凳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小心!” 乔一剑的脸上流露出自责的神色,疾步走向胡小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