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照曦言》 开章 又是女司机 除夕,燕城市燕北商业广场。 邵曦坐在停车场的岗亭里,缩着脖子裹着棉大衣,一边不自觉的抖腿,一边看着窗外一排排摆放整齐的车子。 岗亭的空间很狭小,除了面前这张小小的桌子和自己屁股下的椅子,就只剩下旁边那台电热取暖器了。这岗亭冬天像个保鲜柜,夏天就像个电蒸箱,邵曦不明白这么大一个商业广场为什么连一台空调都舍不得装? 邵曦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又抬头看了看远处购物广场和美食广场人头攒动的景象,不禁撇了撇嘴,“年关,年关,别人过年我过关。” 邵曦,二十六岁,北方人,来燕城打工一年多了,在燕北商业广场当保安也快一年了。邵曦原本在老家中专毕业后是在一家化工厂工作,谁料还没工作几年工厂居然倒闭了。 邵曦是单亲家庭,老爸因为酗酒早些年已经去世了,老妈一个人带着邵曦直到他读完中专参加工作。可有句老话:“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偏偏就在化工厂倒闭邵曦失业的同时,老妈又被查出了乳腺癌晚期。家里这些年本来就生活艰难,没有什么积蓄,老妈的这场大病就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虽然明知努力的意义已经不大,但邵曦还是跑遍了所有的亲戚朋友,希望能够借钱为老妈治病。可他低估了人性的冷漠,在满世界作揖下跪的情况下,也只有生活本就不宽裕,已经守寡的舅妈借给了他两万块钱。 从那时起他明白了命运从来不会眷顾苦难的人,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的跟命运抗争。邵曦义无反顾的卖掉了家里唯一的房子,陪着老妈直到送她走完最后一程。 当一个人一无所有的时候还会因为失去而痛苦吗?至少邵曦不会了,现在的他反而活得很乐观。对他来说,每天活的快乐便是他赚到的,于是从此也开启了他的逗逼本质。 不得不说的是邵曦这个名字。当初他问过老妈是不是寓意希望自己像清晨的阳光一样充满朝气?结果老妈告诉他想多了。 取这个名字是因为他出生的那天,是十几个军人轮流抬着军用担架帮忙把老妈抬到医院的。邵曦的老爸为了感谢这些军人跑去买烟的时候,在医院的院子里看到这些军人正在整理队列准备离开。那一声洪亮的“稍息,立正!”给老爸带来灵感,于是便给他取了这个名字。 这让邵曦觉得很无厘头,这么说起来自己身上的逗逼基因还是遗传自老爸的。 邵曦掏出用皮绳挂在脖子上的那枚平安扣,这是老妈留给自己的遗物。银元大小,摸着圆润饱满,看起来温润通透,不像是玛瑙的,也不像是玉石翡翠的,上面平行排列着白、黄、橙、红、紫、黑、绿、蓝、青九种不同的颜色。听老妈说这是祖传的,并嘱咐他一定要保管好,千万不能弄丢。 此刻的邵曦望着四周张灯结彩的节日景象,心里暗暗的嘟囔着“过年跟我这种无家可归的打工人有关系吗?食堂中午就下班儿了,说好的年夜饺子呢?大年三十又得在宿舍吃泡面。” 正在邵曦满肚牢骚的时候,保安岗亭的门被推开了。推门进来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个子不高,一张娃娃脸堆满笑容。 “邵哥,你在啊!这天儿是真特么冷!” 年轻人一进来就蹲在电热取暖器前烤起手来,一边烤还一边抖着身体。 “你不在外边儿巡逻,跑到我这儿来偷懒,要是被队长发现了不弄死你才怪。”邵曦一看是他就笑道。 “我又不是牲口,在外边儿转了大半天儿了,冻都冻死了,队长要问我就说到你这儿来稍息稍息。”这年轻人看起来跟邵曦很熟。 “哎呀!你大爷的夏君奇,还敢拿我的名字开玩笑,好像你丫的名字比我好多少似的。”说着,邵曦抬手照这小子的后脑勺就来了一巴掌。 夏君奇嘿嘿一笑,“下军棋就下军棋,被他们笑话惯了,老爸给取的名字改又改不了,认了。邵哥,我过来主要是有点儿事儿要跟你说。” “有什么事儿在对讲机里说不是更方便吗?” “私事儿在对讲机里说多不方便,会造成不良影响的。”夏君奇挠了挠脑袋,还是一脸的笑容。 其实连猪都知道他是怕队长听见。 “快拉倒吧!就你夏君奇还私事?还不方便?还造成不良影响?你丫的以为自己谁呀?大明星啊?” “别别别,邵哥您口下留德,我嘛都不是,我就是一小保安,求您高抬贵手,放小弟一马。”夏君奇嬉皮笑脸的做出了一副求饶的样子。 邵曦也摆出一副正襟危坐,正儿八经的架势问道:“嗯!说吧!何事见朕呐?” 夏君奇见状,急忙两手交替拍打袖子后双手同时一甩,单膝跪地做了个请安的姿势。 “启禀老佛爷!今儿值班的哥儿几个打算下班儿后一起聚餐,过大年三十儿。不知老佛爷是否恩准?” 这小子不知道看了多少宫斗剧,演的还有模有样的。 邵曦憋着笑说道:“嗯,朕见你们平日里甚是辛苦,你等今日所求朕就准了。” 刚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等下!你小子刚刚叫老子什么?老佛爷?老子特么是公的!” 夏君奇一副“那都不重要”的表情,“其他人都说妥了,就差邵哥你一个人了,你就说你去不去吧!” “那下班儿以后咱们就宿舍见。” “别介啊!大过年的,咱能不能别搞那么寒酸?到外边儿去吃才有气氛嘛!”夏君奇用看铁公鸡的眼神看着邵曦。 “我靠!大年三十除了那些高档餐厅,哪儿还会营业?人家不过年啊?你们是不是平时烧烤店去多了,把脑子都吃秀逗了?” “花大姐呀!我们打电话问过了,他们两口子今年不回去,咱们过去跟他们一起热热闹闹的过个除夕。”夏君奇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邵曦白了夏君奇一眼,“原来你们都预谋好了,那还跟我讲那么多废话干嘛?就花大姐那里见吧!” “得嘞!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们下班儿之后见。微臣告退!” “嗯,跪安吧。”邵曦看着夏君奇那一脸的不正经也是相当的配合。 夏君奇一屁股撞开保安岗亭的门闪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在窗子前摆个怪样,邵曦也是哭笑不得。 邵曦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快下午三点了。这会儿进出的车辆也不多,所以干脆打开了小说网站,看起了自己最近一直在追更的连载。 这种事只能偷偷的做,如果被队长发现了少不得又是一通态度决定人生的高谈阔论。说起来,队长自己的人生貌似也不太如意,不知道对别人的态度改变一下,会不会对他有所帮助呢? 邵曦正在低头看着手机,窗子上传来“咚咚咚”的敲窗声,把他吓得一激灵,手机都差点扔了出去。 “难道是被队长发现了?”邵曦心里有点忐忑。 抬头望向窗子,看到的却是一张俏脸,柳眉,琼鼻,樱桃小嘴,一双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扑扇扑扇的,好像在跟自己打招呼。 “我靠,人吓人吓死人。”心想着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当第一眼看向那女孩时,只觉满眼的红色。红色的羊毛呢短风衣,红色的长裤,脚上穿着一双红色的棉皮靴,头上戴着红色的绒线帽,帽头儿上还有两只绒线球时不时的晃来晃去。 “我去,这是个福娃吗?”这是邵曦在心里喊出的第一句话,可冬奥会早就结束了啊! 女孩似乎并不介意邵曦看她的眼神,笑着对他说道:“保安哥哥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这声“哥哥”叫的邵曦很受用。 “你遇到什么困难了?” 美女的请求通常是很难拒绝的,尤其眼前的这个美女看起来并不是那种有公主病的女孩。 “我车开不出来了。” 邵曦听到对方的回答后,心中暗暗念叨“唉,又是个女司机。” 心里虽然这样想的,但嘴上还是问了句“怎么会开不出来呢?” “我把车停到了最里面,就是紧挨着绿化带的那边。”女孩抬起手朝停车场有绿化带的那个方向指了指。 听到女孩的回答,邵曦大概明白了原因。 由于停车场车子存放量的增加,早些时候不得不增加了一部分停车位,而绿化带那一侧的过道现在已经被划成了停车位。所以开到最里面的车是没办法倒进停车位的,只能车头先进去,出来的时候也只能朝出口的方向倒车,直到停车场的小广场才能掉头。这样一直倒车出来对男驾驶员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对很多女司机来讲就是个问题了。 “走吧,我去帮你开出来。” 邵曦说完,朝那个方向最里面的停车位走去,女孩也赶紧跟了上去。 邵曦回头又多问了一句“今天停车场的车子不多,你为什么要停到最里面呢?” 女孩听到这问题笑了起来,颇有见地的解释道:“我平时不论去哪里,都习惯把车子停在最里面,这样我的边上就只有一个停车位,可以减少别人开车门时刮到我车子的概率。我也不喜欢停在最外面,因为外面来来往往的车太多,也会增加刮到车子的概率。” 听到女孩的解释邵曦也是哭笑不得,于是笑着对女孩说:“你要是不好好练练倒车,还会增加你出不来的概率。”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戳到了女孩的笑点,她捂着嘴“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看到车的时候邵曦傻眼了,这特么是最新款的宝马740li,别的不知道,只知道这款车百万起步。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开这个车出门? “呃——,这个车我没开过,你能跟我讲一下基本操作吗?” 高端的食材往往采用最简单的烹饪方式,高档的汽车也往往使用最简单的操作方式,在女孩的指点下邵曦很快便掌握了档位的操作。 他先是将车从现有的车位中倒了出来,然后找到一个空车位,将车倒进去,再从车位里出来时,车头已经对着出口的方向。 邵曦从车上下来对女孩说:“好了,现在可以走了。” 而女孩却并没着急离开,而是歪着脑袋若有所思的说:“这么简单,为什么我没有想到?” “执念呗!”邵曦顺口说了句。 “有道理。今天非常感谢你,我要走了。”女孩俏皮的伸出了右手。 邵曦礼貌性的和对方握了握手,顺便嘱咐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然后看着女孩开车离开,心中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那句“唉,女司机。” 邵曦因为回宿舍换了件衣服,所以是最后一个到“花大姐”的,一进门就被夏君奇喊过去坐下。因为今天店里没什么其他客人,所以先到的同事把里面的两张桌拼了起来。 花大姐过来打过招呼后,见人已经到齐了,便和她老公忙着准备烤肉、烤串和加工一些冷菜,还有在这个日子里最重要的饺子。 桌上的这群同事早就聊嗨了。邵曦和夏君奇也跟着插科打诨,吹牛抬杠,各种逗逼金句頻出。一群身处异地他乡社会底层的打工人,在这一天尽情的宣泄着自己内心的情绪。 夏君奇喝的满脸通红,两眼发直,一脸傻笑的他搭着邵曦的肩膀问:“邵哥,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夏君奇不?” “难道不是你老妈生你的时候你老爸在下军棋?”说着,邵曦还比了个下棋的动作。 “得了吧!跟那玩意狗屁关系都没有。” 夏君奇摆手接着说道:“我老爸当年是师范中专毕业,跟邵哥你的学历是一样的,这在我们山沟里大小也算个文化人。” “这些年,他一直在民办小学里教我们这些山里孩子读书。他就想教出几个有出息的学生,让他们能走出这个山沟沟,等将来他们长了本事回来建设家乡。” 说到这里夏君奇眼睛有些湿了。 “我出生的时候,我老爸说‘君子以正立身,以奇谋事’,他希望他的儿子将来别像他一样。要做一个聪明人,要能把想办的事办到,想做的事做好,所以就取了君奇做我的名字。老天作证,我老爸从来不玩军棋那玩意。” “军棋也就罢了,好歹是个名词,可我特么偏偏姓夏,好好一名词变成动词了,我找谁说理去?” 邵曦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夏君奇说:“哥们儿,本来好好的一个励志又煽情的故事,怎么好像被你聊的要歪楼了!” “嗯?有吗?哎呀算了,不聊这个了。”夏君奇挠了挠脑袋,又开始嘿嘿的傻笑。 午夜过后,大家都吃过了花大姐包的饺子。众人把钱凑凑结了账,又额外给花大姐夫妻包了一个两百元的红包,这也许是这些人一年当中最放肆的一次消费。 离开花大姐烧烤店,夏君奇差不多是被几个人拎着回的宿舍。邵曦没有跟着大伙一起回去,他想在这个平时车水马龙的街上走一走。 老妈不在了,房子也卖掉了,他现在是一个没有家的人,他不知道这座城市里有没有自己的未来。 想着心事又酒精上头的邵曦踩着斑马线向街对面走去。就在这时,他感觉有一个黑影朝自己冲来。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黑色宝马,第二眼看到的是车里面坐着的女人,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在一阵轮胎和地面刺耳的摩擦声后,他确定自己第三眼看到的是路灯。接下来是车门声和脚步声,再就是惊慌的打电话声。 当邵曦确认了自己看到的最后一眼时,心里无奈的叹息道:“唉,怎么又是女司机?” 第一章 风家遭灭门 景元帝国,隆安十一年,颍州城外十里,风家庄。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偌大的庄院已是一片火海,哀嚎声不绝于耳。 大火连成一片,将整个庄院完全吞没。木质的门窗梁柱被烧的“啪啪”作响,屋顶的瓦片不时的散落下来,有的房屋甚至已经开始坍塌。被压在瓦砾下面的人悲惨的嚎叫着,却注定只能被活活的烧死,纵使此时正下着漫天的大雪也无法拯救他们。 周围时不时传来刀剑透过皮肤与骨骼发生的剧烈摩擦声;女子衣袍的撕裂声以及她们发出的凄厉惨叫和哀求声,想必此时发生的事比死更叫她们痛苦。 杀戮在毫无间断的发生着。有人在哭嚎;有人在咒骂;有人在哀求;有人在反抗,然而每一个被屠戮者都没有丝毫逃脱的机会,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和临死前比死亡更加痛苦的羞辱。 四处飞溅的鲜血冒着热气,将刚刚落在地上的白雪迅速的融化,然后再慢慢的凝结成冰…… 此时此地宛如修罗地狱! “放过我的家人……!”跪在地上的男人哀求着,声音嘶哑而绝望。 “哼!”黑袍人的回答充满着冷酷和不屑。 “哎呦——!风大人这说的是哪儿的话?我们今儿个来只是要拿回那样东西,只要风大人你交给我们,哪儿谈得上放过不放过的?”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从黑袍人身后传来,接着是一个衣着华丽,面色惨白,目光阴鸷的人闪了出来。 此人一步三摇的走到风常临面前,“我说风大人,我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到这个份儿上,你早点把东西拿出来,我们大家都省的麻烦。” “高公公,下官已经辞官还乡多年,着实不知您口中所言之物的下落,更勿论此物如何会在下官手中,还求公公高抬贵手放过我的家人……” “够了!杂家今儿个能来找你便是有着确切的消息,风大人可别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不等风长临说完,这位高公公便厉声喝道。 “只问你交还是不交?”黑袍人似乎并没有太多的耐心。见风长临没什么反应,手臂轻抬示意了一下,风长临身旁按着他的精壮汉子原本扣在他喉咙的五指又加了一分力道。 “咳咳……咳咳……”风长临之前本就痛苦的喉咙此刻更是说不出话来。 高公公见状说道:“我们没太多耐心跟你兜圈子,今儿个你要么交出东西,要么全庄上下给你陪葬。” 风长临闭起双眼痛苦的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说什么。他知道,今天风家老小恐怕是难逃此劫了。 “哼!”黑袍人又是一声冷哼,转身向门外走去。 高公公见黑袍人离开,摇了摇头对风长临说:“风长临,你好歹当年也是官居四品做到了侍郎,怎么就如此不识时务?倘若你此刻交出来,尚可救下一家老小,若还是执迷不悟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风长临缓缓睁开双眼,直直的看着高公公开口道:“下官一生,为官不愧对朝堂,为民不亏待乡里,所做之事皆不敢有半分贪念。高采!今日你们如此苦苦相逼,风谋也只有带着风家上下共赴黄泉,以报先帝与陛下知遇之恩,待将来真相大白于天下,我也能含笑九泉。” 言罢,风长临艰难的惨笑了一声。 听完风长临的话,高公公面色一沉,“既然你如此不识进退,罢了!” 说完转身也朝门外走去,同时抬手挥了下衣袖,“杀了吧!” 咔嚓…… 随着一声骨断筋折的声响,风长临倒在了地上,双眼依旧看着院中地狱般的惨状,未能瞑目。 至此,先后效命于两代君主,官至正四品礼部侍郎,深得帝王信赖的风长临,在其辞官还乡六年后,及其全家男女老少,奴仆婢女六十八口尽皆殒命,无一幸免…… 不对!有一个!不!是两个!有两个人从此次大难中得以幸存,那就是风家小少爷风玉言和一个柴房老仆。 说起来,事情发生时柴房老吴正带着小少爷风玉言在二里外的野地里捉斑鸠。 方法挺简单的,只需要一段细麻绳和一些树枝就可以做出个陷阱,老吴又找来了一些其他工具,这一老一少都想趁着大雪天斑鸠不好打食的时候多捉几只。 经过一番忙活,在附近布好了不少陷阱,这爷俩就找了个土坑蹲在里面避风,顺便老吴再云山雾罩的给风玉言吹他年轻时行走江湖的辉煌故事。 六岁的风玉言是风家上下的掌心肉。 原本风长临夫妻都是四十出头的年纪了,家中却一直未有子嗣,直到七年前风夫人去了京都大梁城外的静慈庵发了个大愿,回来没多久就发现怀上了。按照当初发的愿,风家向静慈庵捐了一大笔香火钱,并送风夫人到庵里养胎,转年夫妻两人便抱了个儿子回来。 自打有了这个儿子,风长临便从京都辞官还乡不问世事,安心打理风家在颍州的产业。虽说这孩子身体有点弱,但好在夫妻两个和风家的老太爷对这孩子甚是疼爱,所以风家上下都把他当个宝贝一样。 说来也奇怪,风长临从来不让家里的丫鬟和老婆子来带自己的儿子,反而倒是让柴房老吴每天带着自己儿子到处疯跑。这老吴跟随风长临多年,倒也是个信得过的人。 风玉言虽然身体有些孱弱,但脑子却很灵活。五岁开始习字,一年的光景便可以如成人一般读写抄录,就连教书先生都说这娃娃将来没准会是个状元郎,而风长临听闻此言后脸上却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 最令人安慰的是风玉言跟着老吴在一起玩耍的这几年虽然身体谈不上多强壮,但也没生过什么大病。所以风长临也由着这一老一少每日跑出去胡闹。 此刻的风玉言正扒着老吴的肩膀问道:“老吴!老吴!上次你说天下上乘武功分为九品,那是不是一品的遇到二品的就打不过了?三品的就能打过二品的?” “谁说的?各家的武功功法难度不同,修炼方法不同,怎么可能用统一的标准来衡量?说武功分为九品只是针对单独的功法而言,两种不同的功法,修炼方法和难度不同,修炼出来的效果自然也不一样。所以,一品的也有可能打败二品的,二品的也有可能打败三品的。”老吴翻了个白眼。 “那三品的可以打败四品的吗?”风玉言好奇的问。 老吴笑了笑说:“那就不同了!武功每三个品阶为一个境界,一品到三品为一个境界,四品到六品为一个境界,七品到九品为一个境界,九品之上还有一个无上品。” “武功进入一品之后,便会在体内出现一个气海,进入‘凝气境’,品阶的提升其实就是气海的提升,共分有九重,以后功法的使用都是依赖气海中所提供的元气;” “二品时就可以元气外放,还会修炼出一个气盾,对自身起到防护的作用,气盾也会随着你的品阶提高而变得愈发坚实;” “三品时可元气脱体,形成有杀伤力的形态,比如剑气、刀罡等;” “而当修炼到四品时还有隔空操控外物的能力,有一些门派功法可以把这个境界提前,比如蜀中唐门弟子便可在三品时就做到隔空操控外物,所以唐门的暗器天下无双,这个境界称为‘御气境’;” “当修炼到七品时便能操控自然万物,山石、土壤、流水、空气等皆可化为武器,所化形态与功法相关,这就是‘化气境’;” “至于无上品那就到了‘归元境’,便是如同神明一般的存在。所以,武功比的主要还是修炼到何种境界。” “有人修炼到无上品吗?”风玉言瞪着大眼睛问道。 “传说我们景元帝国的开国皇帝便是修炼到了无上品,从而横扫天下,建立了这个庞大的帝国。”说到这里,老吴的眼中充满着无限的崇敬和向往。 “那修炼到九品的人多吗?”风玉言终究是个六岁的孩子。 老吴宠溺的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说:“你以为是地里的萝卜青菜啊?能够修炼到九品的人也是凤毛麟角,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就连修炼到七品八品的也是少有的高手,能够修炼到五品、六品的也并不多,绝大多数人也只能修炼到三品便再无法进步。” “那——!老吴你是几品?”风玉言揪着老吴的胡子问道。 “我?我的本事是不能用品阶来衡量的。”老吴神秘的说道。 “那你不就是无上品了?” “哈哈哈哈!无上品?你看我像吗?” “像!” “哈哈哈哈!我要是无上品就不会在你们家劈柴了。” 这一老一少聊的正起劲时,不远处传来了“咕噜咕噜”的叫声。 “嘿嘿!有收成了。走!去看看捉了多少只?”老吴说完就拉起风玉言爬出土坑,朝声音的来源处跑去。 “哎哟!不错啊!这前前后后捉了十几只,够我们爷俩今天烤来解馋了。”老吴一边从陷阱上摘着猎物,一边回头对风玉言做着鬼脸。 而此时风玉言指着东南方远处一股股的浓烟向老吴问道:“老吴你看!那里是不是我们家?好像也在烤东西!” 老吴向东南方看了一眼,不禁皱起眉头。 “这哪里是在烤东西?这分明是房屋起火了,而且隐约能看到远处天空中火光的闪动。”老吴在心中暗叫不妙。 “快走,我们回去看看。”老吴将猎物挂在腰间,拉起风玉言向风家的方向跑去。 “六年了,难道他们还是找来了?”老吴一边跑着,一边猜测着风家发生了什么事情,心中暗暗有种不祥的预感。 与此同时,风家满门已被屠戮殆尽。 风家院外。 看着风家庄院消失在熊熊大火之中,黑袍人一言不发,站在他身后的高采高公公瞥了眼身边的精壮汉子,问道:“东西找到了吗?” 那汉子摇了摇头。 “那么人呢?清理干净了?”似乎从黑袍人的背影中感受到了什么,高采急忙用他那尖锐的声音再次发问。 “六十六个,少了两个。”精壮汉子低声道。 “什么?少的是哪两个?”高采的声音变得愈发的尖锐刺耳。 精壮汉子急忙回道:“应该是一个仆人和风家的小少爷。” 黑袍人抖了下袍子上的雪,低声说了句“找。” 高采急忙应了声“是。”转身对下面吩咐道:“方圆五里之内,不!方圆十里之内,就算是把地翻一遍,也要把这两个人给我翻出来。” 精壮汉子不敢怠慢,躬身称是后急忙下去安排人手。 黑袍人再未做声,也看不见他斗篷下的表情。站了片刻,他转身走向自己的坐骑。那是一匹高大体长,通体乌亮的骏马,四个蹄子边上皆有白毛,正是传说中的踏雪乌骓。 黑袍人坐于马上再次看了一眼大火中的风家庄,又环顾了一眼四周。正欲离开之时,却见西北方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他并没有讲话,只是抬手朝那个方向指了指。高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同样也注意到了那两个身影,于是喊了声:“来人呐!过去看看那两个人是谁,若是风家的人便带过来。” 手下之人立刻躬身抱拳,转身朝西北方的两个人影奔去。 那一大一小两个人影正是老吴和被他牵在手中的风玉言。此时,二人也正望向风家庄的方向,看到那冲天的火光和庄外那一票人马,老吴心中大呼不妙。 老吴深知对方来者不善,正欲拉着风玉言离开,却发现此时的风玉言呆呆的站在原地,双眼直直的望着风家庄,满脸的惊恐和错愕。此时并不是难过和惊慌的时候,他内心已经隐隐的觉察对方此行的目的。所以,此刻最好的选择便是尽快离开,之后再做打算。 可正当他要拉着风玉言逃开之时,这娃娃却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父亲!母亲!祖父!你们都在哪儿啊?家里着火了,你们快来啊!” 风玉言毕竟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他还不清楚家中发生了如何的变故,只是看到庄子里这么多房子都被烧了,便急着要先找到自己最亲的人。 “小少爷别哭了,我们现在得赶紧离开这里,回头再去找你的父母和祖父。快走!” 看着远处奔来的身影,老吴心中大急,他明白对方是冲着自己这二人而来,现在若再不逃恐怕便没有机会了。 于是,他将风玉言从地上拉起背在背上,转身便跑。 然而,还没跑出多远便有一道巨大的黑影从身后冲撞而来,瞬间将这老少二人撞飞出去。 老吴只觉全身上下的骨头似乎将要全部散掉,忍着身上的剧痛坐起来时转头看了一眼旁边倒在地上的风玉言,这娃娃紧闭双眼躺在那里,已不知生死。 那道黑影正是骑着乌骓赶来的黑袍人,此刻正拨转马头来到他们两人近前。看了看老吴,又瞥了眼一旁已经倒在地上的风玉言,淡淡的说了声:“拿下。” 不远处的几道身影已经转瞬奔到了老吴二人的面前。 老吴抬头看着马上的黑袍人,眼中闪过三分惊诧,七分愤怒。 “原来是你。” “不错,是我。” “你隐藏的足够深,想来很多人都猜不到是你。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懂得隐藏的可不只有你。” “哦?” “无命身法!” “……” 第二章 全都被嘎了 邵曦醒过来时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要特么找那个女司机算账。 大过年的不老实在家呆着,半夜里跑出来,那么宽的马路就他们一人一车,这都能撞到?接下来邵曦想到自己没被撞死,也不知道缺胳膊少腿了没有?要是真的落下什么残疾,他非让对方给自己养老不可。大过年的遇到这么糟心的事儿,他得好好跟对方掰扯掰扯。 想到这,邵曦就想看看自己伤成什么奶奶样了,另外还想看看当事人在不在,就算不在也可以问问护士小姐姐。 可邵曦没想到,转头第一眼看到的那张脸差点没把自己直接给送走。 丑,忒特么丑了!干巴巴的一张脸,蜡黄的脸皮皱的跟树皮一样,稀稀拉拉的眉毛和胡子还都呈八字形向下耷拉着,贼溜溜的双眼两个眼珠又黄又浑,笑起来一排大黄牙,也不知道多久没刷了。邵曦心里蹦出来的第一个词就是猥琐,非常的猥琐! “我靠!”邵曦下意识的一巴掌打了过去。 啪……! “哎呀——!我的妈呀!你这娃娃什么时候力气变得这么大?哎呀!疼死我了。”被打的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拼命的揉着脸。 邵曦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巴掌到底用了多大力量,反正就是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打了出去。看来不仅仅只有美能激发出人的潜能,丑也是可以的。 “你这娃娃是受了惊吓,得了癔症吗?昏迷了三天,一醒过来就打人,打人的力气怎么还这么大,老家伙的脸都差点被你扇扁了。”地上的人一边嘟囔着,一边揉着脸从地上爬起来。 “三天了?我都昏迷三天了吗?” 邵曦急忙坐起身,向周围看去。他想看看自己在哪家医院,是不是在icu病房?更想看看把自己撞了的当事人这会儿在不在? 最重要的就是,这又老又丑的护工是谁安排的?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又被吓了一跳,“我特么这是被人拐卖了吗?遇到电诈集团了?有没有嘎我的腰子?我靠,这是哪里呀?” 邵曦没看到病房,更没看到病床和医疗监测设备,更别说护士小姐姐了,甚至连病房原本应该有的白墙都没看到。 他看到的是一个只有三面土坯围墙的茅草屋,确切的来说只能算是个茅草棚。土坯墙很多的地方都已经塌出了破洞,都是用木板和破草席勉强遮挡了一下,棚顶是用厚厚的芦苇杆铺成的,隐隐还能闻到发霉的味道。这种结构的建筑邵曦小时候在农村看到过,基本上都是牛棚,当然也可以养猪,但特么就是不能给人住的的好伐? 一阵风吹来,棚外的沙土夹着枯草一起灌进了草棚中,棚顶还时不时掉下一些细碎的芦苇杆。 “我这是被贩卖到哪儿了?现在都这么简单粗暴了吗?直接用车撞翻带走嘎腰子?但为什么要用宝马撞呢?用五菱宏光不好吗?” 邵曦再向周围看看,除了自己屁股底下的这堆干草以外,就只剩下旁边一堆用干柴架起的火堆,上面架着一个陶罐,里面也不知道在煮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再就是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那个干巴巴的瘦老头儿,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邵曦斜眼瞧着那个瘦巴巴的,一脸猥琐笑容的老头儿,心里暗暗嘀咕着:“看上去就不像个好东西,头发胡子那么长,这是多久没搞个人卫生了?不过,只派这么一个干巴老头儿看着我,是不是太小瞧我了?哥哥我好歹也是在保安队练过擒敌拳的。干倒他,跑。” 想到这里,邵曦一跃而起!然后又跃了一下,接着又又跃了一下…… 经过几次确认,邵曦发现自己站起来居然还没有那个老头儿高。当他疑惑这个视角不科学的时候,本能的低头朝自己的手脚看了看,然后就有一万匹马从心里奔腾而过。 “我妮玛这也太狠了吧!连手脚都给我嘎啦?但那也不对呀!嘎了不是应该没有了吗?为什么我的只是变短了,变小了?难道是罪犯的道德标准提高了?把不用的残次品接回到我身上了?” “小少爷,你没事太好了!看到你还能活蹦乱跳的,也不枉小老头儿我不要命的跑了三天三夜。你可不知道,这几天把我担心坏了。” 干巴老头儿一看邵曦站起来了,便兴高采烈的跑过来抱住他,又是哭又是笑,眼泪鼻涕弄得邵曦满头都是。 “起开!你哪位呀?我认识你吗?我跟你很熟吗?” 邵曦一把推开老头儿,用衣袖在头上不停的擦着,“你们太丧心病狂了,嘎腰子也就算了,你们还要嘎手嘎脚。你们会遭报应的,老子反正已经这样了,要杀要剐随你们。” 老头儿被邵曦骂的一脸懵逼的表情。 “小少爷,你不认得我了吗?你在说什么?老头儿我听不懂啊!何为嘎腰子?我为什么遭报应?你是不是被马撞坏了脑袋啊?”说着,老头儿又跑过来抱着邵曦的脑袋开始查看。 “哎呀,你起开。” 邵曦再次从老头儿的手里挣脱,“什么我被马撞的?我是被宝马撞的,黑色的宝马。” 老头先是一愣,紧跟着连忙点头应和道:“对对对,是宝马,黑色的宝马,踏雪乌骓嘛!” 这是两人第一次达成共识,但却驴唇不对马嘴。 “还追,追你妹啊追!把我祸害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还有脸承认是用宝马撞的我?” 邵曦想想气就不打一处来,本来就已经孤家寡人了生活不易,现在又变成了残废,今后怎么生活?干脆豁出去今天把命撂到这儿,骂个痛快。 只是这老家伙开口闭口少爷少爷的,难道是酒吧去多了? “小少爷,你是被宝马撞的,但不是老头儿我用宝马撞的啊!不过老头儿我对你照顾不周的确有罪,小老头儿在这儿给您赔罪了。另外,这嘎腰子是何物啊?”老头给邵曦深深的作了一揖,算是赔罪。 然后,就用好奇的眼神儿看着邵曦,等他解释什么是嘎腰子。 邵曦一撇嘴:“我当然知道用宝马撞我的不是你,不过看你道歉道的这么正式就算了,看你也只是个打下手的。” 老头听邵曦这么一说,立马笑了。“没错儿,没错儿,老头儿我这么多年一直都只是家中的一个奴仆。” 邵曦也没在意老头儿的回答,继续说道:“这嘎腰子,你们应该比我懂得更多,毕竟你们是专业的嘛!嘎腰子就是把人的肾脏摘出来,肾就是腰子嘛!就是从这里……” 说着,邵曦撩起身上的短衫在自己的身上比划着下刀的位置,但是当手比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愣住了…… “我擦!怎么身体也变小了?而且看上去跟手脚还挺成比例的,难道除了脑袋把我别的地方都给嘎了?” 想到这儿,邵曦急忙解开裤子朝里面看了看……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草棚中传出,惊飞了附近不少的飞禽。 “你大爷的!怎么那么小?怎么那么小?怎么就剩下个茶壶嘴儿了?” 邵曦这回是彻底爆发了,“嘛卖批!嘎老子什么都行,嘎走老子二十六年的尊严,这事儿叔能忍,婶儿都不能忍!” 一旁的老头儿这会儿看明白邵曦说的是啥了,连忙道:“小少爷,你今年才六岁呀!何来的二十六年?” “你说啥?我今年才六岁?” 邵曦看了看老头儿,又低头再次看了看裤子里面,又抬头看了看老头儿,连忙问了句:“有镜子吗?快给我镜子。” 老头儿虽然搞不明白眼前的这个小少爷脑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但看他急得团团转的样子,也只好连忙回道:“这荒郊野外的,到哪里去找镜子?不过我有办法。” 说着,老头儿跑到草棚外面拎了个瓦盆进来放在地上,又跑到草棚的墙外面拎出一只旧木桶,对邵曦说:“你且在这里等我回来。” 说完,拎着木桶便急匆匆的跑开了。 邵曦一屁股坐在干草上,脑袋里一片混乱。怎么好好吃个年夜饭吃出这么多乱七八糟奇奇怪怪的事情来?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但是心里却隐隐约约的有了种不太妙的感觉。 就在刚刚他还觉得自己是掉进了嘎腰子团伙的陷阱,可看看自己现在的身体,再加上刚才老头儿说自己今年只有六岁,邵曦觉得问题可能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除了自己身体的变化,还有自己和那老头儿身上的衣着,加上老头儿说话的方式,再看看火上的陶罐和地上的瓦盆,老头儿拎走的木桶,似乎没见到任何一件现代化的东西。 想到这里,邵曦本能的开始找手机。可除了自己身上穿的衣服,还有扔在干草堆上的棉长袍,别的什么也没有找到,就连干草堆都翻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这时,他突然伸手向自己脖子上抓去,然后拎着皮绳把那枚平安扣从衣服里面拉了出来。 邵曦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还好最重要的东西没有弄丢。 第三章 来长个儿的 对于目前的状况,邵曦的脑中闪过了无数的可能性,经过种种分析排除,最后只剩下他认为最扯的那种可能性。他特么有可能穿越了……! 邵曦正想着,就见老头儿拎着水桶跑回来了,将一桶清水倒入瓦盆,笑着说道:“稍等,等水静下来了,就可以当做镜子用了。” 说完,把桶放在一旁。一边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边靠墙坐了下来。 邵曦也没心情搭话,只是走到瓦盆前蹲了下来,等着盆中的水慢慢的静下来。随着水波慢慢的平静,邵曦在水中看到了一张脸,那是一张稚嫩而陌生的脸,虽谈不上如何出众,但也是眉清目秀,想来长大后那会是一副英俊的面孔。 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比自己之前的那张脸要漂亮很多。 邵曦看起来没之前那么激动了,反而很平静的起身坐回到干草堆上。虽然依旧觉得很扯,但这次他选择相信了,相信自己真的是穿越了。以前在网络小说中看到那些主角穿来穿去的,从来都没相信过那是真的,更不可能认为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是眼下的情况告诉他,没有任何一种恶搞可以把他的身体和样貌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所以,他是真的穿越了。 邵曦虽然还是不太愿意接受穿越这么扯的事情,但既然现在已经是事实了,那么接下来要考虑的就应该是比较现实的问题。 穿越的原因不用问,肯定是那场该死的车祸,至于为什么穿越的是自己而不是别人?这个事情暂时搞不明白,也没必要纠结。现在自己穿越到了别人的身上,那就要先搞清楚这身体的主人是谁?自己占用了这副身体,那它原来的主人会怎样?还有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身处在哪一个朝代?自己现在该做什么,能做什么?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有什么办法能够让自己回到原来的世界? 按照网文的一贯套路,主角穿越后不是做王爷,就是做皇帝一统天下;要么就是能力逆天,最后成神成仙;或是利用现代科技改造旧世界,拯救天下;再不济也能认识个绝世红颜,留下千古佳话。 邵曦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我是穿越过来长个儿的吗?” 就在邵曦还在为眼前所发生的事感到迷茫时。突然,一股剧烈的头痛袭来,他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裂开了,于是拼命揉着太阳穴躺了下去。 老头儿看到邵曦痛苦的样子,急忙跑了过来,关切的问道:“怎么样,小少爷?脑袋真的撞坏了吗?” “你脑袋才撞坏了。”邵曦心里嘟囔着。但这会儿他实在是没心情回嘴,只是拼命的揉着太阳穴。 老头儿拉过旁边的棉长袍盖在邵曦身上,低声的说道:“这里也没处找郎中,你自己忍一忍。肉汤快熬好了,等一会儿你感觉好一点了就把它喝了。睡了三天,身体一定很虚弱,先把身体养好。” 说完转身蹲到陶罐边去添火。 此时的邵曦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掰开自己的脑袋,同时好像又有另一种东西拼命的要钻进自己的脑袋。这一刻,他恨不得用自己的头去撞墙。 但看看那摇摇欲坠的土墙,呵呵!算了吧! 就在他头疼的几乎快要晕过去的时候,在他的脑海中闪过了很多他以前从未见过的人和景象。那些人和景象就像是被刻录机刻录进他脑海中一样,那里有被他称为父亲母亲的人,也有被他称为祖父和先生的人,还有一个叫老吴的陪伴他时间最久,好像就是旁边的那个老头儿。 邵曦感觉那是一个人的一段成长经历,既清晰又细致。读过的书,学过的字,甚至拔过祖父几根胡子也都清楚的记着。 直到最后,老吴背着他被那匹黑色的骏马撞飞出去,他在生命最后的时刻做出最终的挣扎,都是那么清晰,仿佛就在自己眼前。 当那些景象消失时,邵曦的头痛也慢慢的消失了。 “那个叫风玉言的孩子不在了,而我占用了他的身体。”邵曦心中感到唏嘘不已。 现在他才明白那个叫老吴的为什么对自己如此关心,那是他从小带大的孩子,是他愿意用自己生命去保护的人。 邵曦转头看了看老吴的背影,心中不免有些愧疚,他还不知道这副身体里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自己该如何跟他解释呢?邵曦失去过身边最重要的人,所以他能够体会当老吴知道这个消息会是怎样的心情。 他思虑再三,最终决定不把这件事告诉老吴,就让老吴继续把自己当成那个孩子吧! 接下来邵曦发现了另外一件让人抓狂的事,景元帝国是个什么鬼? 就算他的历史知识再浅薄,他也知道在历史上没有这样一个朝代呀!说好的穿越优势呢?说好的挂逼人生呢?在一个历史上根本不存在的朝代,岂不是一点儿未卜先知的优越感都没有了?这就好像玩游戏发现不光被退了档,还被换了服务器,那还玩个屁。 “看来有必要先搞清楚生存环境,其他的回头再说。”虽然穿越对于邵曦来说是第一次,但他关于穿越的网文小说没少看,他知道适应环境是第一步,虽然不可能跟小说里一样,但应该也大差不差。 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被人追杀的对象,如果他知道后面将要发生的事估计又要跳着脚骂娘。 现在邵曦虽然恢复了风玉言的记忆,但再怎么说他毕竟不是风玉言。风玉言记得的事情他会记得,但风玉言接受的事情,不代表他也能接受,比如现在他想大号了。 在风玉言的记忆里,这里的人大号结束后用的不是纸,居然是木片!是木片啊!最不能接受的是那些木片居然还可以重复使用,光是想想邵曦都一身鸡皮疙瘩。 他回头看了看蹲在火堆旁老吴的背影,心想:“我现在知道了自己的这个身体是谁,也知道了他是谁,但我该如何跟他相处呢?在他的眼里,我是他的小少爷,是风玉言,但我知道我不是风玉言,风玉言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而我是一个成年人。最重要的是,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的人。如果有一天他发现我并不是他的小少爷,我该怎么跟他解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呢?” 想到这儿他叫了老吴一声:“老吴,有纸吗?” 老吴听到邵曦叫自己,急忙转过身笑呵呵的说道:“小少爷,肉汤熬好了,这是我早上刚打到的斑鸠,还热着呢!你赶紧喝两口。”说着就把架在陶罐上的木勺子递了过来。 邵曦伸脖看了一眼陶罐里煮的东西,虽然有着浓浓的肉香味儿,但看上去着实让人没什么胃口。 邵曦摇了摇头说:“算了,我还是比较喜欢吃烤的。现在重要的是,你有纸吗?” 老吴听他这么一说赶紧回道:“好好好,小少爷喜欢吃烤的,我马上就烤。那个,小少爷你要纸何用?要写东西吗?” “别废话,有纸没有,有就快拿来,我要憋不住了。”邵曦感到肚子已经开始上劲儿了。 老吴听的一脸懵,他知道小少爷平日里读书很勤奋,很喜欢在书房里写写画画,但从来没听说不写字会憋不住啊!难道是小少爷诗性大发,要即兴写诗? 他急忙在怀里摸了摸,拿出几张叠的还算整齐的宣纸递到了邵曦的面前。 邵曦看都没看,一把抓过老吴手里递过来的宣纸,抬起屁股就朝外面跑。老吴见状急忙大声问道:“小少爷,你这么急是要去哪儿啊?” “去拉屎……” “啊?”老吴张着大嘴,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三天没吃东西,还拉的出来吗?” 邵曦跑出茅草棚看了看周围,找了有几棵灌木矮树丛的方向便跑了过去。松开长裤,蹲下,只觉得一阵的畅快。 邵曦举起手里的宣纸看了看,这玩意儿看起来有点厚,也不知道好用不好用?古代的东西看上去有那么点粗糙,也许是自己没机会见到什么好东西吧? 现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知道了老吴的身份,那么接下来该做什么呢?总不会是跟着老吴在这个草棚子里就这么等着自己长个儿吧?记忆里自己是大户人家的少爷,然后有一天房子起火被烧了,老吴就拉着自己跑了。难道就不能找找自己其他的亲人吗?要是找到亲人了,自己不就又做回有钱人家的少爷了吗? “对!回头让老吴带着我先找到其他的家人,只要找到了家人,那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邵曦已经开始幻想在古代当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是一种什么感受了。 这时,远处传来了几声狼嚎。一阵冷风吹来,邵曦不禁打了个哆嗦。“我靠,这什么鬼地方?怎么还有狼?还这么冷?我还是赶紧回去吧。” 邵曦收拾停当,拎着长裤站起来,回身用脚踢了踢周围的雪,把自己的作品盖了起来,然后一边绑着裤带一边向草棚走去。 第四章 拉个屎而已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了嘈杂的马蹄声和马匹的嘶鸣声,还没搞清楚这些声音是从哪个方向来的,就看到老吴的身影像出了膛的子弹一样从草棚中向自己的方向射了出来,邵曦连眨一下眼睛的机会都没有就感到脚下一轻,已经被老吴挟在腋下。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搞得脑子一下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挂在了高铁的外面,在急速的向前奔驰。只听见身后有人喊道:“他们在那边,快追。” 邵曦的双眼被风打的根本睁不开,只能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和身后急促的马蹄声,估计有十余骑。他觉得老吴的脚下就像装了轮子,正常人根本没办法跑的这么快,更何况还带着一个六岁的孩子。 从身后的马蹄声判断,老吴应该跑的比他们还快,因为在跑了一会儿之后,马蹄声已经变得越来越远,到这会儿已经几乎快听不见了。 而此刻邵曦最关心的并不是这些人是谁,为什么追自己和老吴?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自己的裤子。因为刚刚裤子还没绑好就被老吴拎起来逃跑,这会儿裤子已经从屁股上滑了下去,挂在了两脚的脚踝上,屁股正在高速的奔驰中感受着冬日的凉爽。 邵曦在心里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的敏感词汇都用了一遍,他虽然身体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但他实际上是一个已经二十六岁的成年人啊!一个二十六岁的人被人拎着裸奔,你们谁见过? 从草棚里出来,老吴就这样如同发疯的野驴一般奔跑了十几分钟的样子,速度有多快也只有他腋下的邵曦最清楚。跑了这么久,他的速度不见丝毫的减慢,更不见他有任何的气喘和疲态,感觉就像普通人正常的散步一样。 突然,老吴的身形一转,换了一个方向继续又跑了十分钟左右的样子,在一片树林的边上停了下来,抬手将邵曦放在地上。此时,邵曦才发现老吴的左手还拎着他丢在干草堆上的那件棉长袍。 邵曦落地的第一件事就是提裤子。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别说屁股了,就连那仅剩六年的尊严也再次缩水了。 “只是拉个屎而已,用得着这么追吗?就算拉在他们家客厅了,也用不着十几个人骑着马追吧?” 他一边在心里无数遍问候着对方的家人,一边重新绑着裤带。并暗暗发誓,有一天一定要给自己做几条内裤穿,谁来也不好使。 “老吴,那都是些什么人啊?怎么连拉个屎都要被他们追啊?” “那些便是烧了我们风家庄的人,想来庄内老小也都遭了他们的毒手,庄主、老庄主、庄主夫人怕也都凶多吉少了。”老吴神色黯然的答道。 邵曦在脑海里搜寻着风玉言的记忆:庄子起火;庄外那些追赶自己和老吴的黑衣人;还有那个穿着黑袍,骑着黑马将自己和老吴撞倒的人。这些人似乎跟风家有着某种恩怨,但再多的信息就没有了。毕竟,风玉言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 “有仇?” 老吴听到邵曦的提问略显惊讶。在他眼中,小少爷平日里虽然乖巧伶俐,但毕竟也只是一个孩子,而此刻提问的语气和神情却出奇的沉稳而平静,根本不像是只有六岁,反而隐约有成人之风。 “小少爷,你如今年纪尚小,说了你也未必能懂,还是等你成年之后老头儿再讲与你听吧。” 说完,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哽咽道:“风家遭此大难,老奴却未有分毫作为,如今又让小少爷颠沛流离,担惊受怕,是老奴无能,老奴愧对庄主。” 言罢,一个头对着邵曦便磕了下去。 邵曦虽然觉得整件事从开始到现在都充满着不可思议,甚至有些无厘头,但看着眼前的老吴,他还是有些动容了。 从风玉言的记忆中他知道,眼前这个看着有些猥琐的老头对自己是如何的疼爱,甚至不惜拼上自己的性命。从自己醒来到现在也不过才小半天的光景,追杀的人便已经赶到了,可以想象之前的三天老吴带着昏迷的自己逃的是何等的辛苦与艰难,对这样一个人又怎么忍心去责怪呢? 邵曦决定不再成为老吴的累赘,他的身体虽然只有六岁,但他却有二十六岁的头脑,也许可以帮到老吴,其实也是在帮自己。 穿越到这个世界,穿越到风玉言的身上,只有邵曦自己最清楚,自己是那个商业广场停车场的小保安,而在其他人的眼中自己就是那个从风家庄大火中逃出来,现在又被人满世界追杀的风家小少爷风玉言。虽然他到目前为止还没办法适应这个身份,甚至于连这个身体都没有完全适应,但他知道现在不能再把自己当成那个小保安,也不能再把自己当成邵曦,更不能再用原来的角度去看问题。否则的话,自己会死的很惨。 “唉,别人穿越后都是大富大贵,我可倒好,差点落地成盒,穿越界难道也对没有皮肤的菜鸟新手这么不友好吗?” 邵曦心里乱七八糟的琢磨着,却伸手扶起了老吴,“风家遭难,也并非你一人之力能够挽救,没人会怪你,倒是这些天你为了带我逃避追杀也是尽了力的,辛苦你了,我应该谢你。” 说完,邵曦也学着老吴之前的样子,对着老吴深深的一揖。 老吴见状,连忙再次跪下道:“这么多年老奴深受风家恩惠,若是当年没有风老庄主,老奴早就成了乱葬岗上的一堆白骨。如今,风家蒙难,庄主、老庄主、庄主夫人都下落不明,若能护得小少爷周全,老奴就算拼上性命亦是理所当然,怎敢当个谢字?小少爷不怪老奴便已是对老奴的宽恩。”说完又开始磕头。 邵曦在原来的世界哪受过别人的跪呀!赶忙把老吴拉了起来,对老吴说道:“老吴,从今天起,从此刻起,你不要再把我当成一个小孩子,也不要再叫我小少爷,我本来也不小。” 邵曦在心中暗暗为某件事情又狠狠的不甘了一把。 “家中所发生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但我们不能永远这样逃避,我们要反击。今后你说的我听,不懂的我问,我学,不管这个过程需要多长时间。既然有人想害风家,想害你我,那我们就给丫的打回去。”说着邵曦转过身,迎风而立,一手置于身前,一手背在身后,昂首挺胸,浑身散发出傲然之气,颇有一副世家公子的风范。 心里暗想:“嗯,这个逼装的很到位。” 老吴愣愣的看着邵曦小小的背影,心中略感宽慰,“这孩子果然并非池中之物,他日必有成龙之时,也不枉当年庄主和我的诸多付出。” 正想着,一阵风吹来,只见邵曦一哆嗦,急忙把脖子一缩,身子一弓,双手抄在衣袖里,猫着腰跑到一旁的树边蹲了下来,一边抹着鼻涕,一边嘟囔着:“我靠,这小风儿真硬。” 老吴眼珠子差点掉到地上,这货前后反差是不是有点太大啦? 就这样,一老一少两个人抄着手,用一模一样的姿势蹲在树根儿底下…… ………… “那个,我们蹲多久了?” “不知道。” “那我们还要蹲多久?” “不知道。” “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不知道。” 邵曦“腾”的一下跳了起来。“你特喵的带我跑了三四天,居然连去哪儿都还没想好?”说完,一把搂住身旁的那棵白桦树,闭着眼睛不吱声了。 “少爷,你这是做什么?” “起急了,脑供血不足,你别管我。” “脑供血不足?”老吴觉得自己似乎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但为什么以前从未听人说起过? “少爷醒来后,时不时的胡言乱语是不是与此有关?” “你才胡言乱语,几天了都没想好去哪儿,难道以后我们就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做两条流浪的野狗?” 本来邵曦还在为老吴舍命救了自己而感动,但这会儿他突然发现这老家伙好像不是很靠谱儿。 “当初逃的慌忙,没来的及想去哪里,后来一路被人追赶,也就没时间去想,只记得大体的方向是一路向北。之前我们落脚的那个草棚应该就是原州跟河州交界处牲口贩子的临时落脚点,如今我们又向北跑了这么远,应该是进了河州北胡人的地界。”老吴看了看周围,煞有介事的道。 邵曦用大拇指顶着下巴点了点头“你接着说。” “北胡人历来与我们南人不睦,时常发生争斗,尤其是当我们的人携刀兵进入北胡境内一旦被他们发现,他们会认为是来抢夺他们的草原和牛羊的,必会整个部落倾巢而出。所以,追赶我们的人在北胡境内也不敢过于放肆,你我也就相对安全了许多。” 看着老吴那微微得意,又稍有猥琐并有点贱兮兮的样子,邵曦再次发出了那句灵魂拷问,“所以,我们现在打算去哪儿?” 老吴被问的脖子一缩,脑袋一耷拉,低声回道:“不知道。” “……” 第五章 怕有个屁用 邵曦被老吴给气笑了,也没办法跟他再计较,于是随口问道:“北胡人我知道,就是指北方的胡人,可我们为什么被叫做南人?” “南人是北胡人对我们的称呼,我们一般称自己为中原人。”老吴解释道。 “我们不是称呼自己为汉人吗?” “汉人是何人?” “算了,当我没问。”邵曦发现在这里地理知识可能还有点儿用,历史知识就别想了。 “我记得北方的胡人不是特别喜欢南侵中原吗?怎么听你说的现在他们好像很怕中原人的样子。” 邵曦虽说在原来的世界中是北方人,但祖上却是中原人,所以他对历史上北方胡人入侵中原一直觉得很不爽,尤其是南北朝五胡乱华的那段历史。 “原本他们每年也会南侵袭扰,百年前甚至占领了原州,所幸后来我景元帝国的开国皇帝萧白霆将武功修炼至无上品,进入了归元境,这才平定了天下,建立了景元帝国,北方胡人也从那时开始不敢再犯我中原边境。”聊起这一段,老吴颇为得意。 “武功境界能改变天下格局?” 邵曦好像以前只在网文里看到过:一个大招,风云际会,天地变色;横扫千军,摧枯拉朽;尸横遍野,鬼哭神嚎…… “当然不能,如果一两个人就能改变和决定天下大势,那还要这苍生何用?不过武功奇高者会起到极强的威慑作用。这些人平日里虽然不问世事,但每逢天下大乱,民族兴亡之际,他们总会站出来,主要是刺杀敌国的统治者,这种人要想取人性命,世上怕是没有几个人能阻止,更何况这个人是帝国的皇帝。我想不管是谁,都不愿意被一个进入无上品、归元境的武修奇人每日惦记着吧?” 聊到江湖、武学老吴总是兴致颇高。 老吴讲的那些武学常识邵曦在风玉言的记忆里也多少有些了解。 此时看着日头已经不高了,心想得抓紧找个栖身之所,不然在这北胡之地就算不被饿死,夜里也会被冻死。 此刻,邵曦开始怀念起那个破草棚了,还有那火上熬着的肉汤。 人大多都这样,放在眼前的不珍惜,失去后才开始想念,这会儿要是让他回到那个停车场的岗亭去,他会觉得非常开心。 就在邵曦拿着树枝在地上胡乱地划拉着,脑子里想着今晚到哪里过夜的时候,他感到老吴在旁边拉他的袖子,而且拉的很急很大力。他抬头向老吴看去,只见老吴嘴巴张的老大,两眼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身后。 “怎么了?” “我们两个不用当流浪的野狗了。”说完,老吴指了指邵曦的身后。 “怎么跟见了鬼一样?”邵曦白了老吴一眼,转头朝着老吴所指的方向看去。 “我靠!”邵曦一屁股坐在地上,此时的表情和老吴一模一样。 黄昏的夕阳像个橘红色的篮球挂在离地平线不远的空中,在那夕阳下的地平线上,有一群低矮的身影正在有节奏的上下起伏着,看上去大概二三十个。邵曦是北方人,他小时候见过,他知道那是狼群。而眼前的这个狼群似乎很有组织性,它们是正在有序的散开,向他和老吴所在的位置包围过来。 的确是不用当流浪的野狗了,一个当狼粪的机会现在就摆在他们面前,这二三十只狼如果扑过来,别说反抗,连喊妈的机会都没有。邵曦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老吴,大概的估算了一下,就他们两个这身板儿,捏到一块儿可能还不够头狼饱餐一顿的。 这也太倒霉了,先是被人追杀,现在又遇到狼群,自己这穿越穿的也太憋屈了。 “老吴,我们快跑吧。”邵曦现在知道老吴脚下有功夫,如果抓紧跑没准还有机会逃掉。 “跑……跑……跑不了,我怕狼,我现在腿使不上劲儿。”老吴这两条腿好像在不停的发抖。 “我靠,你明知道自己怕狼,还带着我一路向北跑,你不知道草原上的狼最多吗?”邵曦一阵的无语。 “我……我是现在才知道,我怕狼。” “艹!”邵曦这会儿真想上去给老吴来个大比兜。之前只是觉得他有点不靠谱,这会儿发现这就是个坑货呀! 邵曦起身看了看身旁的那棵白桦树,树干直直的,光溜溜的,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五短身材,最终决定放弃了。 转头又看了看旁边的老吴,这货已经缩成一团,浑身发抖指望不上了。于是自己从树后面拖了一截干枯的粗树杈出来,将上面的枯枝烂叶掰了掰,然后便举着树杈摆出了一副准备拼命的架势。 这画面其实很滑稽,脑补一下餐桌上的一只烧鸡对你挥舞着鸡骨头要揍你的场景。 做的这些有没有用先不说,态度是要有的,老吴之前拼了命的救自己,现在也轮到自己为老吴拼次命了。反正穿越过来也才半天,这苦逼的开局也不是自己想要的剧本,要是真死了也就利索了,只希望一会儿被狼吃掉的时候不要太痛苦。 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穿回到原来的世界? 就在邵曦脑子里为自己各种安排后事的时候,狼群也越来越近,渐渐的将他和老吴围在了中间。但是并没有发起攻击,邵曦知道它们是在等头狼的信号。 他头上的汗都出来了,举着树杈对狼群大声喊道:“来!来啊!谁怕谁啊!” “嗷呜——”头狼的嚎叫并没有让狼群发起攻击,反而是引来了远处的一声长长的呼哨声。 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邵曦远远的看到有七八个骑着马的人向自己这边奔来,隐约从衣着打扮判断应该是北方的胡人。此时也顾不上这些人是谁?是来干什么的?邵曦只是紧紧的攥着手里的树杈,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狼群。 不管是死于人手,还是死于狼口,他都希望眼前的事情赶紧结束,因为他觉得自己真的快被吓尿了。 几匹马转眼便到了面前,果然是几个北胡人。 为首的栗色马上坐着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腰间挎着弯刀,背上背着箭筒和一张猎弓,在他面前的怀里还坐着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孩子。那孩子扎着一头的小辫儿,脸上和头上被风沙吹的脏兮兮的,也看不出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此时也正用好奇的目光瞧着邵曦。 “呦!这娃娃胆子不小啊!面对着狼群不但没吓哭,看这架势反而还想斗上一斗,挺不错的嘛。” 说话的是坐在白青色马背上的汉子,打扮和其他人差不多,只是下巴上的胡子被扎成了一个短短的小辫儿。 为首的大汉向前探了探身子,沉声的问道:“你们是南人?” “靠!老子当然是男人!如假包换的真男人!” 邵曦在心里吐槽完马上又反应过来,对方口中的南人和自己想的男人不是一回事。 邵曦愣愣的点了点头,心中道:“他们问这干嘛?难道就因为我和老吴是中原人,这帮活阎王就打算把我们两个剁吧剁吧煮了当晚餐?” 只见为首大汉将手指放到嘴里打了一声长长的呼哨,狼群竟像中的魔法一般听话的散去了。 “小家伙,这么多只狼围着你难道不怕吗?”大汉放下手,转身对着邵曦问道。 “怕……!有……个……屁用。”邵曦说的是实话,他这会儿怕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哈哈哈!我喜欢这句‘怕有个屁用’,男人就算怕也不能后退,绝不放弃尊严。小家伙,你很像我们草原的汉子。”说着,他又瞥了一眼邵曦身后的老吴,仿佛是在嘲笑他连个孩子都不如。 因为狼群散了,这会儿的老吴又来了精神,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跑到为首汉子的马前,拱手作揖道:“多谢各位英雄好汉的搭救,不知可否留下名讳?来日若有机会,小老头儿定当好好的答谢。” 为首汉子把手放在胸前轻轻探了下身子,算是回礼,“我们草原的汉子做事不图回报,再说那些狼本就是我们的伙伴……” “哎呀我去!这帮大胡子口味太重了吧?难道养狗已经不能满足他们了吗?这是名副其实的与狼共舞啊!” 因为刚刚被吓得不轻,现在知道狼是对面这些人驯的,邵曦不免在心里又开启了吐槽模式。 为首汉子接着说道:“不过名字还是可以告诉你们的,我叫卓力格图,是托特部的首领,这是我的女儿乌日娜,那是我的兄弟旭日干。”说着指了指怀里的孩子和胡子扎小辫儿的汉子,“其他的都是我部落的勇士。” “部落?我和老吴正愁没地方落脚,这不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吗?套套近乎,看能不能让他们带我们回部落去。”邵曦暗中琢磨着。 “这位大叔,我伯伯带着我是跟着商队一起出来做点小买卖的,不想今日遭遇了马匪,商队被冲散了,伯伯带着我逃跑的时候迷了路,现在我们不知道该去哪里。大叔,您能不能带我们一起回您的部落暂时落个脚?” —————————————————— 因为出于对地域和民族团结的考虑,文中的地理名称及关于少数民族的各类名称皆为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第六章 一支穿云箭 邵曦说完,恐怕对方不答应,急忙又送上了一波彩虹屁,“我在家的时候就常听人说北方草原的英雄豪杰都很热情好客,豪爽仗义。” 老吴在一旁看着邵曦小嘴叭叭的,整个人都傻了,“这孩子什么时候学的说瞎话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我也没教过他呀!” 旭日干脚跟轻轻扣了一下马肚,来到卓力格图身边说道:“午后的时候的确有人看到有十几个带着刀的人闯进了我们的草场,他们骑的是中原的马,应该就是那群马匪。” 卓力格图哈哈一笑,“我们当然欢迎来自远方怀着善意的客人,只要你们不嫌我们那里简陋,就请跟我们一起回到部落喝一碗马奶酒吧。” 转头又对旭日干说道:“你回头带上部落里的勇士去查一查这群马匪的来历和落脚点,绝不允许他们跑到我们的草场里胡作非为。” 旭日干点了点头,“回去我便安排人手。” 老吴看着邵曦三言两语不但解决了落脚的问题,还解决了两个人被追杀的麻烦,心中不免感到讶异。这孩子自从醒过来,虽然经常会说些着三不着四的疯言疯语,但通过之前的交谈和此刻的表现,怎么都感觉和以前认识的小少爷很不一样。 邵曦和老吴分别被旭日干跟另外一个叫苏合的人带着,随着卓力格图等人一起返回部落营地。 就在众人朝着东北方向的营地一路疾驰时,队伍中有人喊道:“我们身后有人,好像人还不少,有十几个。” 卓力格图等人勒住马头停了下来,向身后的西南方向看去。只见十几名黑衣人骑着快马正朝着他们这里追来,卓力格图一眼就认出了他们骑的是中原的杂交马,身后背的是中原的直刀。 “他们是来找你们的?”卓力格图很随意的问了句。 邵曦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老吴从那个叫苏合的北胡人身后探出头来,“对对,他们就是马匪,我们的财物都被他们抢了,还要把我们抓回去当奴隶卖掉。” 邵曦歪着脖子向老吴投去了一个“编瞎话还是你在行”的眼神,老吴则跳着眉毛回了一个“彼此彼此”的眼神。 就在邵曦和老吴眉来眼去的时候,卓力格图也转头看了一眼旭日干。旭日干心领神会,伸手从背后的箭筒中抽出了一支红色尾翎的箭,搭在弓上向空中射去…… “咻————!”伴着一声长长的响亮的尖啸声,箭矢飞向空中。 对面疾驰而来的马队听到了这声响箭,也勒住马匹收住了脚步。为首之人驱马上前,拱了拱手道:“各位草原的英雄,我等前来并无意冒犯,只是想向诸位打听两个人。” 卓力格图以草原的礼节回礼后说道:“你们既然无意冒犯,又为什么带着刀剑闯进我们的草场横冲直撞?都说中原尽是礼仪之邦,难道你们南人就是这样到别人家里做客的吗?” 对面之人被卓力格图说的一愣,连忙拱手道:“是我等唐突了,向各位草原的英雄赔罪。在下乃是原州万刀门下金刀堂堂主罗汉成,蒙江湖上的朋友瞧得起,都称在下为‘金刀罗汉’。此次前来也并没有冒犯之意,只是门中出了两个叛徒,我们也是寻迹而来,如果各位英雄知道其下落还望告知,我等拿了人即刻离开草原返回原州。” “你口中的叛徒可是这个娃娃?” 说话的是旭日干,此时他已抓着邵曦的后衣领将他从身后的马背上拎了起来,平举手臂提在空中。邵曦就像一只随时准备被卖掉的小鸡一样,在旭日干的手里晃荡着。 邵曦歪过脑袋看着老吴,做了一个“快想办法”的表情,而老吴却在耸了耸肩膀回了他一个“我很抱歉,你请保重”的表情后,像只鸵鸟一样缩在苏合的身后。 邵曦那个气呀!这老家伙之前“开高铁”的本事哪儿去了?不是跑的挺快的吗? 他转回头看了看旭日干,又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罗汉成,脑袋一耷拉成了泄气的皮球。认命了! 罗汉成看了邵曦一眼,心中道:“看这娃娃的年纪和衣着,应该是门主所寻之人,只是还少了一个老的。” 于是问道:“可还见到一个年纪六十上下与其同行的老者?” “你说的是这个吗?”说话的是苏合。 此时苏合手中的老吴跟邵曦一样在空中晃荡着…… 罗汉城看到这一老一少两个都在,想来应该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不会错了。 “这正是我们要找的两个人,多谢各位好汉相助,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们理当重重的答谢……”说着,转头示意自己的手下取些金银以作酬劳。 “慢着,我并没有说要将人交给你们。” 还没等罗汉成说完,卓力格图便不客气地插话道:“这两个是我们托特部的客人,你说他们是叛徒可有什么证据?倒是你们这些来历不明却自称是什么万刀门的人,带着武器闯进我们的草原,扰乱了这里的安宁,现在还要带走我们的客人,你觉得我们草原上的汉子会答应吗?” 罗汉成被卓力格图说的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心说你们把人这样像小鸡崽子一样拎出来,合着不是要交给我们啊?再说这些天为了追这两个货,这一路上也没接触过其他的人啊!怎么就扰乱草原的安宁了?这些北胡人怎么像见了仇人一样? 可他不知道的是,对面这群草原汉子早就被这一老一少给洗脑了,在他们眼中,罗汉成这帮人就是杀人越货的马匪。其实严格来说,他们也确实跟马匪没什么区别,他们要抓这两个人也是为了替某人找某样东西。 “这位首领,我想您是误会我们了,我之前就说过我们来此并无恶意,只是要找到这两个叛徒。如果您将他们交还给我们,我们即刻带人离开,绝不再来打扰各位。这里有些金银,虽不算多,只当聊表谢意。”罗汉成陪笑道。 “你把我们草原的勇士当成什么人了?你以为我们会为了一些金银而出卖自己的朋友吗?”旭日干高声说道。 此时,他已将邵曦放回到了马背上。 “对!我们草原的勇士是不会出卖朋友的……” “没错!你们这群马匪,快离开我们的草原,不要来打扰我们的客人……” 其他的几个胡人汉子也都应和道。 邵曦在心里偷笑,“这么快就称呼我们为朋友了,看来有戏。” 于是使劲对老吴使眼色,让他在这把火上再浇点儿油。 老吴也是心领神会,心里琢磨着这孩子现在怎么学坏了?但还是大声喊起来:“你们这群恶人、强盗、土匪、下三滥、臭不要脸的……。抢了我们的财物不算,现在还要把我们抓回去当奴隶卖掉,你们简直丧心病狂……。你们不得好死;你们后代男的代代为奴,女的世世为娼;你们生儿子都没屁yan儿;你们……” 邵曦差点儿从马上掉下来,“这老家伙的戏是不是演的有点过了?” 罗汉成此时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本以为这两个人现在就在面前,抓了带回去便是,不想现在事情反而变得如此麻烦。 “各位,这两个人今天我们一定要带走,还请各位行个方便不要为难我们。”罗汉成的语气冷了下来,似乎心中已有不悦。 卓力格图没有理会,只是打了一声长长的呼哨,然后拨转马头对旭日干等人说了一声“走”便向东北方向策马而去,其他几人也紧跟其后。 罗汉成见对方不搭理自己,反而转身离开,心中怒火陡然而生,拔出金刀率领自己的随从便追了上去。 这时,之前散去的狼群听到卓力格图的呼哨声又快速的向此地聚集而来,追赶上马队之后拦在了罗汉成等人的去路上。狼群的嚎叫声使这些中原马匹受惊不小,纷纷停住了脚步。 罗汉成心中怒气更盛,提起金刀,催动元气,将刀横在胸前对着狼群挥出一刀,只见一道金色刀罡破空而出,向着头狼的方向飞去。 就在这道金色刀罡快要落到头狼身上的时候,从头狼的背后飞来一道青色刀罡与其碰在了一处,发出“砰”一声。 头狼似乎也明白,对面的人对自己起了杀心,于是四只爪子深深的扒在地面上,亮出了尖锐而锋利的獠牙,发出低沉的嘶吼声,做出了随时攻击的姿态。同时,整个狼群也摆出了进攻的阵势。 “不要以为只有你们中原人才懂得修武,更不要以为我们草原人只懂得放牧打猎。”放出那道青色刀罡的正是折返回来的卓力格图。 罗汉成面沉如水,冷声道:“你等若是不肯交出人来,今日此间之事怕是难以善了。” “哦!我倒想看看怎么个难以善了。”卓力格图话音未落,就听到他身后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 放眼望去,只见一群北胡打扮的人正策马赶来,足有百余骑,正是之前旭日干那支响箭传递的消息。 第七章 都是好朋友 “别忘了,这里是我们的草原,你们想到我们的家里来撒野,也要先看看自己够不够分量。”旭日干提着弯刀傲然道。 罗汉成眼见形势已经不利于自己,便收起了金刀,“今日之事我等记下了,这两个人就暂且寄放在你这里,他日定来拜访。” “随时恭候。”卓力格图再次打了声呼哨驱散狼群,便带着部落众人浩浩荡荡的离去。 罗汉成虽是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只好也带着手下人悻悻离开。 冬夜的草原,宁静而苍茫,只能偶尔听见几声远处的狼啸。洁白的弯月挂在半空,满天密布的星辰仿佛一直连到远方的地平线。 入夜后的托特部依然热闹,尤其是因为今天有两位从远方而来的客人。 营地里燃着一堆大大的篝火,年轻的姑娘和小伙儿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年长的阿布们聚在一起回忆着自己年轻时英勇的往事;额吉们则一边聊着各家的见闻,一边在缝补着年轻人破损的衣袍靴子;而年纪更长的欧沃和伊吉在逗着年幼的孩子们。 草原上的人都是粗犷豪放而又热情好客的,他们虽然没有珍馐美味,但他们为客人拿出来的都是自己所拥有最好的东西。 邵曦抱着一条烤羊腿,正吃的满嘴流油,这是他醒来后吃的第一顿——他饿坏了。想想以前在花大姐那儿只敢十串八串的吃,面前这条烤羊腿简直就是奢侈,他现在要把以前亏的都补回来。 卓力格图的女儿乌日娜啃着手里的奶酪,眨着大眼睛在一旁看着他饿死鬼投胎的样子,时不时的偷偷笑两声。 另一边老吴正跟旭日干一群草原汉子喝酒,这老家伙酒量极差,别人还没怎么样,他自己已经东倒西歪了。自打风家出事逃出来后,他这几天也是吃不好睡不好,提心吊胆过来的,这会儿终于可以放下心来放纵一下自己。 只是,无论他醉成怎样,他的目光始终都没离开过邵曦,这孩子是庄主和他一生的使命,他必须看好。 这时,一个壮硕的草原汉子拉着马头琴唱起了草原的歌曲: 满天的星光,弯弯的月亮, 年轻的勇士,美丽的姑娘。 拉起心爱的马头琴, 手拉着手高声歌唱, 让篝火把夜空都照亮; 驰骋的骏马,肥壮的牛羊, 青青的草原,洁白的毡帐。 善良勇敢的草原人, 雄鹰一样尽情翱翔, 为子孙带来无尽希望…… 邵曦心满意足的靠在木墩上,吃饱了,准确的说是吃撑了。他感觉现在自己只要打一个嗝,都能吐出一整条羊腿来。 乌日娜递了一碗马奶酒过来,他喝了一口,觉得味道怪怪的,随手又递了回去。 “你几岁?”乌日娜回来后经过重新梳洗,换了衣服,现在看起来倒是个蛮漂亮的女娃娃。 “二十六。”邵曦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你吹牛,不想告诉我就算了,干嘛要骗我?”乌日娜瞪着一双大眼睛,看起来好像有点不高兴。 “我说的是实话,你要是不信就算了。”邵曦觉得很冤枉。明明是二十六岁,干嘛非说自己六岁,自己想想都恶心。 “我七岁啦!你肯定比我小,以后你要叫我额格其。”乌日娜拍了拍邵曦的肩膀。 “额格其是啥?”邵曦从乌日娜的小手底下挣脱出来,被个七岁的小女孩当成小孩子算怎么回事儿? “额格其就是姐姐的意思,以后你要叫我姐姐。”乌日娜得意的扬起小下巴。 邵曦嘴上没说,但心里嘟囔着:“还我叫你姐姐,你叫我叔叔还差不多。” “不叫。” “为什么不叫?”乌日娜歪着脑袋问道。 “不想叫。” “你叫嘛!你叫了我把这个送给你。”说着乌日娜从腰带上摘下一个漂亮的羊皮腰包,上面有很多精致的银饰,牛角做成的盖扣打磨的闪光发亮。 “那也不叫。”邵曦看着那让他心动的腰包依然嘴硬道。 “你叫嘛!” “不叫。” “叫嘛!” “不叫——!”邵曦被这小丫头搞得有点不耐烦了。 “叫!” “不叫!” 乌日娜也急了,噌的一下跳起来,“你叫不叫?” “就是不叫!”邵曦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一个二十六岁的人怎么跟一个七岁的小丫头叫上劲了。 乌日娜气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毕竟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女孩。 作为卓力格图的女儿,部落里的大人们都把他当做小公主一样的宠着,而孩子们更是天天都围着她,还有几个男娃娃抢着说长大了要娶她,就连她哥哥牧仁这个孩子王平时也要让她三分。如今遇到这么个犟种,搞得她居然一点脾气都没有。 附近的大人们这会儿也注意到了这两个杠精,于是便都围了过来。卓力格图问乌日娜:“好好的为什么吵架?你不知道他是我们的客人吗?” “我都答应把自己最喜欢的腰包送给他了,可他就是不肯叫我额格其。”乌日娜小嘴儿撅的老高。 卓力格图一听就笑了,伸手摸了摸小丫头的小脑袋,“乌日娜,他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如果你想和他成为好朋友,就要拿出自己的善良和诚意,而不是用财物作为交换代价,真正的友谊是用多少财富都换不来的。” “阿布说的对,我们草原人想要和人交朋友,就要先让自己成为对方的朋友……” 说话的是卓力格图身边的一个男孩,看起来八九岁的样子,身体强壮,皮肤黝黑,浓浓的眉毛下一双明亮的双眼透着坚毅的目光。 男孩走上前,将手搭在小丫头的肩上说道:“乌日娜,你想让他叫你额格其,你自己就要先有姐姐的样子,有一天他真的把你当成了姐姐,就算你不说他也会叫。” 男孩转过身面对邵曦,“我是乌日娜的哥哥,我叫牧仁,今年八岁,我为刚才的事,替妹妹向你道歉。”说着向前微微躬身,以示歉意。 卓力格图和身旁的旭日干对视了一眼,都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周围的人们也都向男孩投去了赞许的目光,在他身上,他们已经隐约看到了未来部落首领的样子。 邵曦已经站起身来,这时才发现对方比自己高了整整一头还多,现在这个六岁的身体总是让自己觉得有点不爽。他向牧仁拱了拱手,作为回应。 “我听阿布说,你很勇敢,一个人面对狼群都没有退缩。我喜欢你这样的男子汉,想和你成为朋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牧仁用期待的目光看着邵曦。 邵曦抬头看着这个懂事的男孩,点了点头。 谁知道这哥们得寸进尺,一把拉过了身后的乌日娜,“你和我现在是朋友了,那你和她应该也算朋友了吧?” 哦吼!这小子果然好算计。这么一弄,在乌日娜面前自己里外里还是个弟弟。 邵曦在心里嘀咕着,“我,一个二十六岁的大男人,竟然被一群孩子抢着当朋友。是不是该考虑一下在这边开个幼儿园?” 邵曦心里这样想着,但还是点了点头。然后指着乌日娜说:“不过以后我只叫她的名字,不叫她姐姐。” “好,那以后我们就都是好朋友了。” 周围的大人都笑了。到底是群孩子,解决问题的方式就是这么简单。 牧仁从腰间摘下自己的短刀,双手递到邵曦面前。那是一把长约二十五公分的银质短刀,刀柄和刀鞘上都雕刻着精美的花纹。 “这是我生日时阿布送给我的。”牧仁回头看了一眼卓力格图。 “有它在你身边,以后你再遇到危险的时候,就如同我在你的身边。” 邵曦双手接过短刀,说了句“谢谢。” 这时乌日娜上前也将腰包塞到了邵曦手里,“这个也给你,它能装好多漂亮的石头。” “石头?用这么漂亮的羊皮腰包装石头?”虽然嘴上没说,但邵曦感到有点哭笑不得。 用手掂了掂,感觉沉甸甸的,好像里面还真装了不少石头。 邵曦也是无语…… “谢谢你们的礼物,稍等我一下……” 不管在任何时代,在世界的任何地方,接受了别人的礼物之后,都是应该回赠一些东西来表示答谢。 当然,现在也不例外。 邵曦把短刀和腰包放在木墩上,开始在自己身上摸起来,可摸来摸,除了脖子上的那枚平安扣,就只剩这身衣服了。平安扣是母亲留下的遗物,不可能送人,总不能把自己穿过的衣服脱下来回赠给别人吧? 正在邵曦手忙脚乱的在身上找不出一样东西的时候,他一眼瞥见了因为贪杯而歪倒在一边的老吴,于是跑过去在老吴的腿上来了一脚。 “快看看,快看看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可以送人的东西。” 老吴这会儿正歪在那儿犯迷糊,被邵曦重重的一脚踢的一下子坐了起来。 “你这娃娃现在手脚怎么这么重,就不能轻点吗?” “别废话,快看看身上有什么东西,赶紧拿来。” 老吴逃了这么多天,这会儿才发现,原来身边的这个才是土匪…… ———————————— 一些草原称呼的释义:欧沃(爷爷)、伊吉(奶奶)、阿布(爸爸)、额吉(妈妈)、阿哈(哥哥)、额格其(姐姐)、督(弟弟)、额很督(妹妹)。 未必精确,敬请谅解! 第八章 九彩琉璃扣 “搞什么鬼,我身上能有什么好东西?”老吴懒洋洋又不情愿的在自己身上摸起来…… “呐!就这个。”老吴从怀里摸出一个三寸多长的圆管一样的东西丢给邵曦。 邵曦接在手中一看,是一根直径三公分左右的竹筒,上面雕刻着漂亮的云纹。 “这什么玩意儿?” “火折子,不然你以为我拿什么点火给你煮肉汤?” “火折子?那不就是打火机?七八岁的孩子又不抽烟,我送人家这东西干嘛?”邵曦心里吐槽着。 老吴看着他那纠结的表情,翻了个白眼说:“别一副看不上眼的表情,寻常百姓家一般还没有呢!像这么名贵的火折子,也就只有咱们风家这种大户人家才用得起。” 听老吴这么一说,邵曦才反应过来,在这个时代点火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可不像在原来的世界里,到处都能买到打火机。 “就一个不够,还有没有?” “没了。” “你再找找,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真的没有了。” “再找找,再找找。”说着邵曦就自己上手了,骑在老吴身上摸来摸去。 老吴一脸没辙的表情,嘴里念叨着:“没有啦,没有啦。哎,你别乱摸呀,会痒的……” 包括牧仁兄妹在内,周围的人都看傻眼了。就只见一个六岁的娃娃骑在一个老头的身上,东摸摸,西掏掏,也不知这一老一少是在闹哪样。 “你不是说没有了吗?那这是什么?”邵曦举着手中的一把小刀问。 “这个你不是见过吗?我们一起捉斑鸠时,我用来做陷阱和杀斑鸠用的,这你也要?” “废话!” 邵曦转过身来到牧仁兄妹面前,表情有点尴尬的说:“我们是逃出来的,身上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这两样你们就留着做个纪念吧!” 说完,将小刀和火折子分别送给了牧仁和乌日娜。 牧仁上前一把搂住邵曦道:“只要是你送的,我们都喜欢,友谊才是我们最好的礼物。” 邵曦强装自然的点了点头。心说,这忘年交来的还真突然。 乌日娜这会儿是最开心的。知道了火折子怎么用之后,把火吹燃举着跑到卓力格图面前。跳着说:“阿布阿布,你看这个自己就能着火,比火镰点火还快!” 看似普通的火折子,对将火视为神圣之物的草原人来说的确是个好礼物。 卓力格图走到邵曦和牧仁面前,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笑着说道:“明天让牧仁带你到马场去挑一匹最好的骏马,那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邵曦慌忙回道:“不能再收礼物了,刚刚送给我的这些已经很珍贵,我不能再收你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了。” “没关系,草原上的男子汉怎么能没有属于自己的马?就这么定了,明天一早就去。” 卓力格图笑着又带众人回去喝酒了。 牧仁搂着邵曦的肩膀,自豪的说:“我们托特部的马是草原上最好的马,我是托特部骑术最好的少年,从明天起我来教你骑马。”说完还拍了拍自己健硕的胸脯。 “好!” …… 托特部的歌声和欢笑依然回荡在草原的天空,善良的人们永远相信明天会比今天更美好…… 此时,原州境内某处一间幽暗的密室中。 “你刚刚说,这几日来已经数次发现二人行藏,却都未能追上。为何今日已经追到,却没能将二人拿回?” 说话的人站在暗处,身披斗篷,看去正是几日前风家庄外的黑袍人。 “禀主上,据飞鸽传书所报,那老者身法特殊本就难捉,今日又遇到一群北胡人对其相助,故而万刀门众人空手而归。” 回话之人恭恭敬敬,白面细目,声音尖厉,也正是几日前黑袍人身边的公公高采。 “从此前搜集的情报来看,主上所寻之物必在风家。而如今,风家已经被我们掘地三尺都未能找到,想必风常临定是将此物放在他最心爱的儿子风玉言身上。如遇机会,不如直接杀了此二人,取回所寻之物便是,主上又何必一定要捉活的回来?”高采小心的言道。 “哼!你以为我不想省事吗?只是这二人身上藏着太多的秘密。你应该知道,我想要的,可不只是那一样。”黑袍人沉声道。 “奴才懂了,奴才会再安排人前去打探,只是如今有了北胡人的介入,可能会有些麻烦。” “盯着就好,不可发生冲突,毕竟北胡之地不在你我掌控范围之内。风家庄那一次已经很是张扬,今后不可再将事态扩大。你应当知道,你我所谋划之事,不可急于一朝一夕。” “奴才明白,奴才这就下去安排部署。” 高采躬身退下…… 清晨的草原是忙碌的。 一大早,托特部的男人们有的在套牛车,准备去更远的地方寻找一些牛羊能吃的干草,有的在套马具,准备出门打猎;女人们有的在为过冬的牛羊添草料,有的在挤牛奶、羊奶,替出门的男人们准备食物。 牧仁和乌日娜一大早就把邵曦拎了起来,一起去为他选马。 邵曦起来的时候,老吴还四仰八叉的睡在一边,看起来好像昨天的酒劲还没过。邵曦也懒得管他,跟着牧仁和乌日娜一起去了马场。 管理马场的汉子们听说是卓力格图安排选最好的,于是便将他们认为最好的那匹白马拉了出来。 “这一匹是我们这里公认最好的,三岁多了。骟完以后就开始驯,到现在一年多了。脾气很好,腿脚也特别棒,是难得一见的好马。” 牧仁一脸的羡慕,“居然比我现在骑的这一匹还要好。风玉言,这马已经驯成了,你只需要跟它培养一段时间的感情就可以了。” 邵曦对此一窍不通,所以人家说啥就是啥,不过看牧仁的表情,他基本确定自己是捡到宝了。 但问题来了,这么大的马自己能骑吗? 牧仁看着邵曦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啥,“放心吧,我来教你怎么骑,保证教会你。” 就这样,几个孩子和大人在马场折腾了大半天,直到下午几个人才回来。邵曦一边走一边揉着屁股,原来骑马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潇洒帅气。 不过呢!自己在这个世界好歹也算是有车一族了,虽然这车有点费屁股。 回到毡帐看到老吴正坐在那里剔牙,又是一副酒足饭饱的样子。 “少爷,今天的静心法有练吗?”老吴看似心不在焉的问道。 “静心法是什么玩意?” 邵曦愣了一下,但马上就反应过来那是老吴让他从一年前就开始练的一种打坐方式,说是可以排除杂念,平心静气。 这两个人的记忆重叠在一个人的脑子里,邵曦有时候也觉得挺麻烦的。 “一大早就跟牧仁他们去马场了,还没来得及练。” “那就现在开始练吧。”老吴的语气不容置疑。 邵曦从风玉言的记忆里知道,从小到大,别的事情都可以跟老吴胡闹,唯独这个不行。每天雷打不动,必须要打坐一个时辰。 “练这个有什么用?”邵曦明知道问了白问。 “练吧,以后你就知道了。” …… 打坐刚刚结束,老吴便突然间来了一句“你知道你脖子上挂的那个东西是什么吗?” 邵曦伸手将那枚平安扣从衣服里掏出来,看了看,又用手搓了搓,“这不是平安扣吗?” 老妈当初把这个交给他的时候,只告诉他千万不要弄丢,也没什么特殊交代。 “这叫九彩琉璃扣,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千万要保管好,不可弄丢。” 说这话时,老吴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我去,他怎么知道这个是老妈留给我的?原来这东西名字这么好听。” 邵曦刚刚诧异完,就从风玉言的记忆中知道,原来风玉言从小也带着一枚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平安扣,可能是风夫人送的。 邵曦心里又开始犯嘀咕了,“居然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平安扣,那哪个是真的,哪个是赝品?我带的这个如果是风玉言的那一个,我的那个哪去了?” 邵曦正在琢磨两枚平安扣是不是原本就是一对的时候,老吴在旁边突然问了句“少爷,你还记得昨天在树林边,你对我说过的话吗?” “当然记得,我说过我会听你的,不懂的我会向你学,向你问。我们不能一直被人欺负,我们要打回去,要反抗。” 邵曦看着老吴一脸的凝重,也认真的做了回答。 “那少爷,你想修武吗?” 老吴问的非常正式,仿佛是要做一个什么决定。 “修武?你是想让我为风家庄报仇吗?”邵曦心里开始打鼓了。 虽然眼前的桥段和网文里的情节发展开始沾边儿了:主角背负血海深仇,修习武功,然后各种奇遇,最后武功大成,复仇成功,走上人生巅峰……。 但自己真有网文主角那么逆天的运气吗? 这个可不是开玩笑的,一个不小心就挂了,他可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再穿回去。 “不,我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 老吴的回答完全出乎了邵曦的预料。 第九章 捡石头致富 严格意义上来说,邵曦跟眼前这个总是没正形儿的老家伙相处了也不过才一天。也许是因为风玉言记忆的存在,也许是因为老吴的这句话恰巧是母亲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邵曦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捅了一下,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听你的。”邵曦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 “好,我要离开几日,你在这里等我,我回来后便教你修武。” “要去多久?” “少则半月,多则半年。在此期间每天的静心法,你自己要记得练哦。” 老吴想到这孩子从小到大从来没离开过自己,心中也难免有些不舍。 “你去哪里?” 老吴听邵曦这么一问,又露出了那副不正经的样子。贱兮兮的说:“你猜!” 邵曦又找回了想给他一巴掌的感觉。翻着白眼道:“你爱说不说,小爷我没空跟你猜谜。” “等你长大,很多事情我自然会告诉你。”老吴伸手摸了摸邵曦的头。 邵曦心里又是一阵想骂娘,“老子明明二十六岁,却总是被人当小孩子一样摆弄。还有就是能不能别老是摸我的头,会秃的!” 邵曦也懒得再问了,转身从被窝里将昨天乌日娜送给自己的腰包拿了过来,打开盖子往外一倒。 哗啦……! 看到倒出来的东西,邵曦吓得直接跳了起来,只见一颗颗眼珠一样的东西散落在被子上。 “我的个乖乖!这丫头是心理变态吗?怎么收集了一堆眼珠子?这是人的还是畜生的?” 邵曦脑补了各种乌日娜挖眼珠子的画面。 老吴伸脖看了一眼,然后就是一脸“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的表情。 “这是天眼石。这个东西可都是宝贝,价值不菲,尤其是对某些武功功法有着重要的辅助作用。”说着,老吴便一颗一颗的看起来。一边看,还一边不停的点头。 “那个小丫头应该是不懂的,但是她捡回来的每一颗都堪称极品。” 当老吴看到其中最大的那颗时,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这……!这是九眼天石……!” 只见那是一颗网球大小的石头,在看起来像是玛瑙的底座上,中心有一颗如同真人眼球一般的凸起,当人看过去时,仿佛这颗眼睛也在凝视自己。在它的旁边不规则的分布着八颗像鸟眼一样的小眼,看上去也是栩栩如生。 邵曦一脸好奇的问道:“这些都是宝贝?很值钱吗?” 老吴伸手在邵曦的脑袋上敲了一下,“当然值钱,非常值钱!这里面最差的一颗拿去大梁的商行拍卖,最少都能卖到五十金,这里面有的甚至能卖到三百金。至于这颗九眼天石更是价值连城,根本就不能用普通财富来衡量。” 听老吴这么一说,邵曦自己的眼珠子都差点掉到被子上。 “我这是要从矮穷矬一下子跃升到高富帅啦?” 老吴看着邵曦那口水都要流满地的痴呆相,鄙视的说道:“把这些都收好吧!这些再值钱,加起来也没你脖子上的那个值钱。” “我靠,真的假的?” 邵曦立刻把九彩琉璃扣又掏了出来,看了又看,摸了又摸。 老吴深深的叹了口气,道:“风家庄上下六十几条人命,你说值不值钱?” 邵曦没有说话,心里大概已经猜到风家庄的事与自己身上佩戴的这枚九彩琉璃扣有着莫大的联系。 为了块石头杀这么多人,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这些东西这么珍贵,你说我要不要还给人家?毕竟人家小丫头还不知道它的价值。” 邵曦冷静下来后,觉得已经收了别人那么多礼物,似乎不该再莫名其妙的占人家便宜。 “不必。在草原上将礼物退还给对方,就等于是与对方断交。就算他们知道了这些东西的价值,只要你不是与他们断交,他们也不会接受的。你也不用觉得过意不去,我这次回来会带一些像样的礼物答谢他们。” 接着,老吴又用试探的语气问道:“我可以从这里挑一颗最差的带走吗?出门需要些盘缠,我身上连火折子都被你抢走了。” 邵曦乐了,这老家伙现在见自己发财了,立马开始对自己哭穷。 “你自己随便拿吧。” 老吴看了看,伸手拣了一颗看起来相对粗糙一些的揣在怀里。然后用不舍的目光看了一眼邵曦,“等我回来教你修武。” 说完,老吴起身走出了毡帐…… 没有告别,没有送行,老吴最后就留了这么句话。 邵曦独自坐在毡帐里,觉得心里怪怪的,他知道这种感觉是来自于风玉言,但好像也有那么一丢丢是他自己的。 “唉,把个六岁的孩子一个人扔在这儿,这老家伙真不负责任。”感叹完,他被自己肉麻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邵曦身子一仰,躺在了被子上。 从昨天醒过来到现在,他都还感觉像做梦一样。虽然刚开始有点难接受,不过好像自己适应的还挺快。 仔细想想,这里除了没有那些工业产品,其他的也没有什么不好,远离喧嚣,民风淳朴。自己在原来的世界里,也没比现在强到哪里去,而且每天还要看队长的那张臭脸。 “别的都好说,就是这小细胳膊小细腿的。怎么弄?” 虽然现在有了风玉言的记忆,但除了一些读过的书和练的还算不错的毛笔字,别的没什么太有用的了。 记得看过的网文里,主角穿越后要么自带系统,想要啥就有啥;要么就是有金手指,能变废为宝,发家致富。可是自己到现在连个屁都没发现,身体还是缩水版的。 邵曦不是那种能力特别强的人。上学的时候不是学霸;生活中也没有什么突出的技能;脑子也不是特别的灵活。唯一说得过去的就是身体素质,可现在倒好,六岁的身体能做什么? “谁告诉我,现在连穿越都这么卷了吗?如果没有buff加成,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百无聊赖的邵曦开始数起了那些“眼珠子”。 除了老吴带走的和那个九眼天石之外,一共十二颗,红色三颗,灰色三颗,橙色一颗,黄色五颗。 “老吴好像说这些石头非常值钱的样子……。等等……!非常值钱?值钱?钱?钱!” 邵曦像是被烫了屁股一样,一下子跳了起来。 既然值钱,为什么不去捡?这不就是捡钱吗?小丫头都能捡这么多,自己也可以呀!这不就是一条致富之路吗? “说干就干,去找乌日娜。” 邵曦打定主意后,找了块布把天眼石包起来塞进被窝,挂上短刀和腰包就跑出去找乌日娜。 这会儿的乌日娜正在跟一头牛较劲呢!这小丫头似乎有种爱好,那就是跟所有喘气儿的东西较劲,包括邵曦。 “你给我回牛圈去,谁叫你自己跑出来的?快回去,听到没?”乌日娜一手插着腰,一手用手指戳着那头牛的脑袋训斥道。 那牛摇了摇脑袋,甩了甩耳朵。 “哞——” “你还敢顶嘴?马上回去!” “哞——” “快回去!” “哞——” “你回不回去?” “哞——” …… “哎呀我的亲娘呦!原来昨天晚上我就是那头牛啊?” 邵曦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夏君奇说,在女人的眼里,男人就是牲口,女人是你永远看不懂的生物。 现在看来,嗯!包括七岁的! 乌日娜正在刷技能经验时,转头发现了还在看戏的邵曦,于是便打算组团刷怪。 “风玉言!快来和我一起把这家伙弄回去。”乌日娜指了指那头有牛脾气的牛。 邵曦小心翼翼的凑过去,指了指那头牛,又指了指自己,然后又指了指那头牛。 “它……,我……,它……,弄回去?” “废话,当然是弄回去,不然叫你过来干嘛?”乌日娜瞪着大眼睛,两手向腰上一插。 “谁弄谁?” 乌日娜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当然是你弄它,难道是它弄你呀?你傻呀?” 邵曦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我才不傻呢!从个头儿上看,九成九是它弄我。你继续,我不打扰你。” 乌日娜眼睛瞪得更大了,涨红着小脸说:“你比我小,你得听我的,让你去你就去。” “爱谁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你去不去?” “不去。” “快去!” “不去。” “去!” “不去。” ……,无限循环模式中。 乌日娜看着邵曦那一脸无赖的表情,气的直跺脚,又拿他没辙。于是转过头,又开始继续教训起面前的那头牛。 邵曦看着被乌日娜不停戳着脑袋的这头牛,不禁同情的摇了摇头。 孙悟空为什么怕唐僧?因为唐僧话痨啊!牛魔王为什么怕铁扇公主?因为铁扇公主太凶啊!如果有一天唐僧和铁扇公主的合体出现在你面前,就问你怕不怕? 乌日娜这小丫头简直就是人间奥特曼,宇宙第一人,开启无限循环模式后,真的是暴力又洗脑。 邵曦早就远远的躲到了一边,避免再次被误伤。这小丫头谁受得了,长大了以后谁敢要? “牛兄,你要保重啊!” 第十章 白痴炼丹师 这头牛明显没有孙悟空和牛魔王的道行深,最后不得不乖乖听话的被赶回牛圈。不过估计面对乌日娜这小丫头,那二位来了也得扑街。 乌日娜心满意足的一边拍着手,一边走到邵曦面前。 “看到没有?不用你帮忙我也做得到,只是想让你体会一下。可是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邵曦感觉最后那句怎么那么熟悉,难道这小丫头也是穿越过来的? “那个,我是来谢谢你送给我这个腰包,我很喜欢。还有那些石头。”邵曦本来想直接问,但现在看看这小丫头,觉得还是要哄着来。 “这些可是我最喜欢的东西,是阿布说,要把最好的礼物送给远方的客人。”乌日娜身上体现着草原人的淳朴与善良。 “乌日娜,我们现在是朋友不?”邵曦试探的问了一句。 乌日娜笑了,好像把刚才两个人拌嘴的事儿已经完全忘掉了,“当然是,牧仁说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 “那我想问一下,你那些石头是在哪里捡的?” “喏!就是那边。”说着,乌日娜抬起小手向北边一指。 邵曦眼睛都亮了,一副大灰狼看小红帽的表情。笑嘻嘻的说:“我们一起到那边去玩吧!你帮我找石头,我教你们玩一些新的游戏。” 乌日娜一听说可以玩新游戏,立马就来了精神,“好啊好啊!是什么新游戏?” “那个回头你就知道了,我们什么时候去捡石头呢?” “石头是在北边的那片戈壁捡的,离得有点远,每次都是阿布骑马带着我去。要不明天我们叫牧仁带我们一起去吧。” “那就明天吧,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到时候我有好东西送给你们哦。”邵曦神秘兮兮的道。 乌日娜一脸期待的问:“什么好东西?” “保密,明天你就知道了。” “哼!不说拉倒,我要去找牧仁了。”乌日娜撅着嘴不甘心的走了。 邵曦看了看天色,觉得要抓紧准备了。准备什么呢?当然是准备他口中的好东西。 他一溜儿小跑的去找部落里手艺最好的皮匠,求他帮自己做了一个直径差不多二十公分多点的牛皮囊。将里面塞满干草压实以后,又把囊口处完美的缝合好,一个“足球”就这样做好了。 这还不算完,接着他又跑去弄了点粗沙子和碎布,求部落里的大婶帮自己缝了一个女孩子玩的沙包。大婶直到弄完都没明白,他让自己帮忙做的这个装沙子的口袋是干什么用的? 等邵曦把这一切弄妥,天都已经黑了。 “看起来我是真的要开个幼儿园了,一天到晚跟熊孩子混在一起。”邵曦挠着脑袋嘟囔着。 第二天一早,牧仁就拉着乌日娜,带着一群孩子来找邵曦。 因为邵曦刚刚学会骑马,所以这群孩子也不敢跑的太快,只有乌日娜一直在牧仁背后催着快点。看得出,牧仁是一个很好的骑手,只是为了照顾邵曦才一直压着速度。 乌日娜说的地方确实挺远的,一群人这样骑马跑了差不多将近一个小时。那是一片戈壁滩,有的地方是沙子,也有很多地方是石头,看上去还是蛮荒芜的。 邵曦下了马之后,从马褡子里拿出来那颗足球和沙包,分别交给牧仁和乌日娜。 孩子们都一脸好奇的看着邵曦,好像在问:“就这么个东西,有什么好玩的?” 但当邵曦一脚把球踢到远处之后,这群孩子就像被打开了某个开关一样,一窝蜂的冲了出去。接下来的自然不用他操心了。 乌日娜瘪着个嘴看着手里的沙包:“为什么他们的那么大,我的这么小?” “他们那是很多人抢一个,你的这个就是你一个人的。来,我教你怎么踢。” 邵曦的一套花式表演,看的乌日娜满眼都是小星星。 邵曦偷偷擦了把汗,“幸好上小学的时候喜欢踢毽子,不然今天还真唬不过去。” “走吧,我们去找石头吧。” 乌日娜专心的踢着沙包。回了句:“我不去了,我要再练会儿,你自己去吧。” 邵曦一听这话,嘴上不说,心里老大不乐意:“老子特么今天是出来创业的,不是来郊游的。” 但是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问了句:“在哪里?我自己去。” 乌日娜抬手又往北一指,说:“前面有个石滩,离这里不远。” “好,你在这里跟着牧仁,别乱跑。我去捡石头了。” “嗯……”乌日娜这会儿心思都在踢沙包上了。 邵曦按照乌日娜指的方向走了大概有五六分钟的样子,便看到了很大的一片石滩,满地都是一些奇形怪状、五颜六色、稀奇古怪的石头。 “money,money,我来啦!” 邵曦两眼放光的冲进了石滩。那副财迷相如果被老吴看到,肯定又要说他没见识。 可是找了一会发现,原来并没有想的那么简单。倒是也发现了几颗,只是太粗糙了,跟乌日娜捡到的根本没办法比。这让邵曦有点泄气。 “是不是我走的不够远?这么大一片石滩,好的一定是在里面。” 这样想着,邵曦便朝着石滩深处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邵曦终于在一堆石头中,发现了一颗看上去很不错的天眼石。急忙跑过去捡起来,仔细的查看。 这是一颗橙色的天眼石,看起来很通透的样子,眼睛的地方活灵活现,就像真的一样。 就在邵曦把石头放进腰包的时候,抬头看见了不远处有一个草棚,就跟当初自己和老吴待过的那个差不多。草棚里此时正冒着浓烟,好像是在烧什么,隐约还能闻到一些刺鼻的气味,好像还有人在咳嗽。 “什么人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生火做饭,脑子没问题吧?” 邵曦刚想到这儿,马上又想起前两天的自己和老吴,所以他确定这人脑子没问题。 正在邵曦快走到草棚前的时候,从里面冲出了一个人。看到那人的惨相,直接把他给逗乐了。 只见此人破衣烂衫,惨不忍睹。袍子右边的袖子已经没了,左边的袖子也掉了一半,露着肩膀;大襟上大洞挨着小洞;脚上一双破布鞋,十个脚趾头都在晒太阳。抬头再一看脑袋,邵曦直接就笑出了猪叫声…… 圆圆的一张大脸,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弄得五颜六色的,跟油画的调色板一样,几乎看不出长相,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比老吴强不到哪里去;头发、胡子都已经被烧掉了一半,这会儿还在冒着烟;瞪着一双惊慌、无辜、呆滞的大眼睛,楞楞的看着邵曦。 邵曦知道当着别人的面这样笑很不礼貌,但是他实在是没办法忍。中途还向对方摆了摆手,说了句:“不好意思,没忍住。” 就在他笑的快要崩溃的时候,对面的那个家伙好像也崩溃了。对着他大声的喊道:“笑!笑个屁!老子花了一年时间炼的丹,今天居然炸掉了,害老子这一年白白辛苦,你还笑!” “炼丹?就是那种吃了不但不会长生不老,还会提前嗝屁的东西?”邵曦捂着肚子问道。 “放屁,老子从来不炼那害人的玩意儿。老子炼的是正儿八经的丹药,能提升功力的丹药,你懂吗?小屁孩儿!” “哎哎哎!咱们就事论事,别搞人身攻击行吗?什么小屁孩儿,小屁孩儿的。” “我管你什么人参公鸡,还是什么灵芝母鸭的,总之别来烦老子。”说完,这位炼丹大师转身就要回草棚。 邵曦一下子脾气也上来了,对着此人喊道:“哎呀——!你这胡搅蛮缠的老家伙。你信不信照你这个炼法?还得炸。” 炼丹大师一听这话,就像一只炸了毛的公鸡一样。冲到邵曦面前,“呸呸呸!放屁!放屁!放屁!你个小屁孩儿,懂个屁!” 邵曦故作夸张的把鼻子一捂,“老家伙,你这一开口怎么全是屁?” 炼丹大师被邵曦怼的一时词穷,愣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只剩下头上的那缕烟还在晃来晃去。 “我问问你,你炼丹的时候里面都放了什么?”邵曦见他不说话了,便开口问道。 “本道丹方之秘,岂能讲与你听?”炼丹大师捋了捋几乎被烧秃的胡子,回道。 “咱能不能好好说话?硝石、硫磺、木炭,你放了就说你放了,别跟吃了火药似的。哦,不对,你刚刚确实吃了火药。” 炼丹大师有些惊诧地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我放的这三样东西?难道你偷窥过我的丹方?” 邵曦一听就不乐意了,“我呸!你那破丹方谁稀罕看?你把火药的原料放在一起用火烧,没炸死你算你便宜。” “火药是何物?能治哪种病?或是能提升哪种功力?” “还能治啥病?能治你活着多余,能送你见阎王爷。” 炼丹大师这次出奇的没有生气,笑着说:“本道一生醉心于金石药理,若小友手中有不为人知的丹方,本道愿与你交换。” “换你妹啊换。” 邵曦心说,白痴玩火药,早晚死翘翘。 “本道并无姊妹。小友,看看是否能换一样?” “……” 第十一章 我是什么脉 邵曦被这位给整不会了。这是炼丹成痴了吗?只要与炼丹无关的事,好像他都不在乎。 邵曦故作高深的说:“此丹方为我不传之秘,所以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以免因此丢了性命。” 炼丹大师一听就急了,“本道一生炼丹,何惜性命?只要此丹方是我生平未见,我愿用命换。” “我擦!这是吃自己炼的假丹药吃多了吧?追着一个六岁孩子要丹方,是个正常人也干不出这事儿来呀!” 邵曦心里这么想着,但嘴上却说:“我另有一丹方,所炼制虽非丹药,但所得之物却是世所未有。” 炼丹大师一听眼睛都绿了,急忙拱手道:“若真如小友所言,我郭有德愿将平生所得倾囊相赠。” “快拉倒吧!你那堆药丸子谁敢吃?嫌命长啊?” “小友有所不知,本道所炼制的都是治病救人、强身健体、提升功力的医理丹药,与那些招摇撞骗的无德方士不同。我虽探究天地万象,却也没狂妄到去追求那虚无缥缈的长生之道。”说完,郭有德拉着邵曦走进了草棚。 草棚中已是一片狼藉,药丸、书籍散落一地,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瓶瓶罐罐,摆在地中央的铜质丹炉被火熏黑了大半。 “小友若是不信,此处任何一种丹药,只要小友点出来,我便当着小友的面服下。” 邵曦看他言辞恳切,倒也不像是说谎,也许真的是自己冤枉人家了,不是所有炼丹的人都是骗子。不过还得试试他有没有真本事。 “既然你说你懂医理药理,那你来看看我身上有没有什么问题。” 邵曦心里琢磨着,“你要是能看出我是个穿越的,我算你牛掰。” “看来,小友是想对我进行一番考验。那好,我便来探上一探。”郭有德胸有成竹的言道。 草棚里乱七八糟的,连站都没地方站了。二人只好又走出草棚,在棚外一处空地上坐下。 郭有德将两指搭在邵曦的脉门上,微闭双眼,探起脉来。可探着探着,脸色就不对了,到最后竟露出惊异之色。 “小友的脉相竟如此奇特,我竟感知到两神相会,真龙入脉。九星一位,乾坤相通。” “说人话,你这么聊我听不懂。”邵曦听得一头雾水。 “我来解释一下。这两神相会,真龙入脉。是说我从小友的脉象中探出你身体中有两股脉象,其中一股是后进入你身体的,而且这两股脉象中的一股有着真龙之象,非比寻常;这九星一位,乾坤相通。是指天象中的九星连珠,并且九星与太阳连成一线,使天地相通。小友有‘真龙之姿,天识之能’,将来必有飞龙在天,参透天地之时。”说完,郭有德起身整理衣袍,跪地便拜。 邵曦其他的听的云里雾里,只有这身体里的两股脉象,让他想到了自己和风玉言共用身体的情况。而且郭有德这一拜,确实吓了他一跳。看得出这个人性格桀骜,能让他探个脉就跪下磕头,难道自己身体里真的有什么特殊之处? “可是,我从未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何不同之处啊。”邵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那是因为小友的天识之能尚未开启,还未能感知天地。小友平日里可是有习练‘静心法’?” “你怎么知道?我练了一年多,中间停了四天。” 郭有德沉吟了片刻,看起来像是在整理思路。不久后,便开始讲解起自己经脉的理论。 “一般而言,这经脉分为文脉和武脉。普通人从一出生便在体内形成,通常我们称之为天赋,具有文学天赋的人适合习文,具有武学天赋的人适合修武。若终生未修习任何心法,不论文脉武脉,也只是维持人体正常的气血通畅,以延续生命之息。” “而修习心法的人,会在修炼的过程中打通部分脉节,使能力得到提升。这一部分能力出众的人,在我们身边会时常见到。” “能将心法修炼至打通所有脉节,使经脉贯通者,便开启了自身神识。这些人在江湖、文坛、朝堂等处,皆是能力杰出之辈,有着一定影响天下大势的能力。” 郭有德说到此处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邵曦。 “在此之外还有一种特殊的存在,那就是文武脉。这种经脉文武兼备,倘若修习心法使经脉贯通,神识开启,那便是纵横山水,搅动天地,成为帝王将相之人。” 邵曦问道:“那你看我这是文脉还是武脉?” “刚刚我已说过,小友的两股脉象其中一股是有真龙之象,那自然是文武脉,是有帝王将相的脉象。” 邵曦嘴巴张的老大,直勾勾的盯着陈有德说:“就我?帝王将相?你是不是成心逗我玩?我怎么觉得你像个江湖骗子?” 郭有德笑了笑,说道:“小友可知本道方才为何拜你?” “不是因为你说的真龙之象吗?”邵曦心里想的是,见着皇帝你不拜,你想死啊? 郭有德摇了摇头,“是因你体内的九星一位,乾坤相通。我说过,纵使是有真龙之象的脉象,最终开启的也只是神识。而小友有天识之能,而并非神识之能,这皆因小友体内九星连珠,天地相通的脉象。有此脉象,来日若经脉贯通,无论是在文道还是武道,都必会参透天地,俯视苍生。此乃天识。” “你不是说有两股脉象吗?那另一股脉象你看出什么了?是文脉还是武脉?” 邵曦心里很清楚,那股有真龙脉象的经脉一定是风玉言的。因为自打穿越过来以后,便觉得风家的事情不简单,老吴又总是欲言又止。隐约感觉在风玉言的身上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用问,郭有德口中后进入身体的那股脉象肯定是自己的。邵曦现在挺想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脉象? “据本道刚刚所探查,这另一道经脉既非文脉,也非武脉。”郭有德捋着胡子沉思道。 邵曦一听就急了,紧忙问道:“不文不武,那不是个废物?” “本道观此脉是个圆。脉力内敛,脉气流畅,只是尚未开脉,不知该用何种心法开启此脉。” “我不是在修炼静心法吗?” 郭有德摇头道:“静心法帮你开启的是另一道经脉,似乎对此脉并无作用。而且,静心法只是一种开脉心法,对你今后经脉的修炼并没有太大助力,若想继续打通脉节直至经脉贯通,还需修炼更上乘的心法。” 其实也难怪,人家风玉言的经脉已经修炼了一年多,当然开脉了。而自己的经脉就只有昨天修炼了一个时辰。 邵曦突然想到之前老吴跟自己谈起修武的事情,于是问道:“修炼经脉是不是修炼那些武学心法?” “哈哈哈!小友自己都说了,那是武学心法。这经脉分文脉、武脉,心法自然也分文法、武法。修炼文脉的人,学的是文学心法;而修炼武脉的人,学的便是武学心法。这文法和武法虽然在名称及分类上有所差异,倒也是殊途同归。” 郭有德继续道:“小友既然是文武脉,不妨文武兼修,日后定会有一番作为。” 此时,邵曦又想到与老吴聊过的武学常识。便好奇的问:“听人说,修炼心法会在身体里修炼出气海,文人也有气海吗?” 郭有德赞许的点了点头说:“小友这个问题问的好,这正是文法与武法之间最大的差异。武学心法从修炼开始,便会逐渐打开丹田处的气眼,使体外元气源源不绝的汇聚到丹田,当丹田处的元气凝聚形成气海之后,武功的功法便进入了一品。而文学心法修炼的就只是经脉而已。” “我有点明白了。文人修炼心法是修炼经脉,武人修炼心法是武功和经脉一起修炼。但经脉又负责天赋,所以那些武功练了很多年都练不上去的人,不是不够勤奋,而是经脉没有打通,让他们的武功没有办法进步。” 听到邵曦的总结,郭有德满意的不停点头。 “对喽!小友果然聪慧,不知你对我考验的结果可还满意?”说着就凑到邵曦跟前。 邵曦故作姿态的点了点头答道:“嗯,还不错。不过还有一件事,你刚刚提到了我身体里的第二道经脉还没有开脉,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郭有德没有回答,只是叉着腿坐在那里,用手肘拄着自己的大腿,摸着下巴上那已经被烧得没剩几根的胡子,好像在做着什么抉择。 邵曦也没催他,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等着。 “欸,看来本道只能施展毕生所学,来试上一试。” 郭有德将右拳向左手中一砸,站起身来,像是做了一个很重大的决定。 “如今,我便赌上自己这个‘丐道仙’的名号,也不枉遇到小友这种天下未有的奇脉。” 邵曦本来耷拉个脑袋都快睡着了,被郭有德吓了一跳。 “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人吓人吓死人。” 郭有德陪笑的坐下,“小友,本道有一门独创的针法,或许可以帮你解决此难题。” “什么针法?” “就一针。” “哦,那针法叫什么名字呢?” “就一针。” 第十二章 托特部之难 “就一针?” “对,就一针。” “你这针法的名字取的有点草率啊。”邵曦不用猜都知道,这针法施针的时候就一针。 郭有德笑着一摆手道:“一个名字而已,懒得动脑筋。” 邵曦回头看了看草棚,转回来问郭有德:“你是要现在就施针吗?” “欸!此针是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一针,岂能草率。小友明日再来,待我准备停当,再予小友施针。” “行吧,那我就明天再来。希望明天你那棚子都收拾干净了,我们就不用坐在外面了。” “小友你看,你考验也考验过了,我也答应帮你的忙了,你看那丹方是不是——?”郭有德满脸笑容,眼神里尽是期待。 邵曦也知道他不会死心,于是笑着说:“我先把配料告诉你,待你帮我开了脉之后,我们一起炼制。” “好好好,有小友从旁指正,想必一定会炼制成功。” “你记一下,先准备着。石英砂、长石、石灰石、白云石、芒硝、碱。另外,你最好在旁边建个小窑,你的丹炉的温度不够。” 郭有德一边掰着手指头记着,一边连忙点头应承道:“一切都听小友安排,待明日小友来时,定会准备妥当。” 邵曦起身说道:“那就这样吧,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 就在邵曦转身正要离开之际,郭有德却叫住了他。 “适才看小友在这附近盘桓,可是在寻找天眼石?” “正是,你怎么知道?” 郭有德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说道:“这附近也没别的,就那个东西多。” 邵曦一听又来了劲儿,“我正为此事郁闷,你知道可以在哪里寻找到此物?” “不用找,我这里有很多,送予小友便是。”说着,郭有德转身便朝草棚跑去。 片刻之后,郭有德便拎着一个菠萝大小的布袋跑了出来。 “这种东西虽然不常见,但是在这儿呆久了总是会捡到不少。” 邵曦将袋子打开一看,好家伙!足有三十几颗。虽然绝大部分看起来都不如乌日娜送给自己的,不过也都和老吴带走的那个成色差不多了。 邵曦看完又将袋子递了回去。 郭有德一脸诧异的看着他,问道:“小友这是何意呀?莫不是嫌我送的这些不够好?” “我听说这些东西都很值钱,我岂能白拿你的?”邵曦回道。 “欸!小友这是说的哪里话?这些东西在中原似乎还值点钱,但是在这里是一文不值的。再说小友把这么重要的丹方都赠予了我,又怎么能说是白拿呢?” 郭有德伸手将邵曦递出来的手又推了回去。 “也好,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对了,记得千万不要再把硝石、硫磺和木炭同时放在一起炼丹了。”邵曦将袋子绑在腰上,向着郭有德一拱手便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郭有德大声的叮嘱:“小友,记得明天一定来啊!本道在这里等你。” 邵曦回想跟郭有德相遇的整个过程觉得哭笑不得。一个邋遢的老道和一个六岁的孩子,从呆呆的对视到莫名其妙的争吵,再到相谈甚欢,最后竟然有点依依不舍。 有了郭有德送的这么多天眼石,邵曦自然也不用再接着找了,于是便原路返回去寻找牧仁和乌日娜。 当找到牧仁和乌日娜时,邵曦傻眼了,只见这群孩子已经不是在踢球了,而是在打群架。牧仁站在中间,拉开这个,那个跑了过来;拉开那个,这个又冲了过去,牧仁急得一头是汗。乌日娜帮不上忙,在旁边急得拼命跺脚。 自己也没离开多久,怎么转眼间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邵曦把乌日娜拉了过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还玩的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打起来了?” 乌日娜一看是邵曦,立马小嘴儿一撅,“还不是都怪你,那么多人你只拿了一个球过来,他们就抢着抢着打起来了啊。” 邵曦一听就乐了,问乌日娜:“他们是怎么抢的?” “一开始看你踢了一脚,他们就也用脚去踢。后来有人踢不到就冲过去把球抱起来跑,其他人就追哦。” 好家伙!自己给他们做了个足球,结果被这群家伙玩成了橄榄球。也怪自己,没把玩法和规则跟他们讲清楚就跑去捡石头了。不过现在知道了事情的原因,那就好办了。 邵曦和牧仁费了好大劲儿,才让这群孩子消停了下来。邵曦叫过几个孩子帮忙画场地,然后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大概的讲解了足球的玩法和规则。草原的孩子实诚,刚刚打过架,现在又玩到了一起。邵曦这才跑到一边,跟乌日娜一起看热闹,而牧仁也从拉架的变成了裁判。 看着牧仁和乌日娜,看着这群孩子,他们笑的都是那么灿烂,邵曦心里突然很感慨。表面看起来自己也是个孩,甚至比眼前的这群孩子看起来更小,但自己真的还是个孩子吗?他虽然找回了属于孩子的身体,却再也找不回那颗童心了。 他突然间感觉,一切都回不去了。 乌日娜眨着大眼睛,定定的看着他:“风玉言,你是不是想你的阿布和额吉了?” 乌日娜的一句话算是把邵曦搞破防了,眼泪一下子就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是啊!他想自己的酒鬼老爸和自己的老妈了,可是再怎么想,他们也回不来了。 发现自己闯祸的乌日娜慌忙拉住邵曦的袖子,一边摇着一边说道:“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你别难过了。” 邵曦其实不是难过,是遗憾。有太多本以为还来得及的事,却没来得及做。 “以后,我们就做你的亲人吧。我跟牧仁的阿布和额吉,就是你的阿布和额吉,牧仁是你的阿哈,我是你的额格其。” “我不要叫你额格其。” “为什么?” “不想叫。” “为什么不想叫?” “不想叫就是不想叫。” “为什么不想叫就不叫?” “……” 又开始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草原上的孩子们开始骑着马向家的方向赶去…… 一路上孩子们有说有笑,都觉得邵曦教给他们的这个新游戏特别的有趣。所以大家商量好,明天还要出来。这也正合邵曦的心意,明天要是他一个人去找郭有德,他还真担心自己能不能控制好这匹白马。 当大家快要回到部落时,首先是牧仁发现了情况的不对。 在部落周边的外围,有很多骑手正在游弋,边缘地带则是很多男人拿着武器在不停的巡视。整个部落的气氛看起来非常紧张,似乎是在防范着什么。 “出事了,大家赶快回家去找各自的阿布和额吉。”牧仁好像很清楚发生了什么。 于是,一群孩子各自向自家的毡帐奔去。 当邵曦跟着牧仁和乌日娜来到部落中心的空地时,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只见一群受了伤的男人倒在地上,有的是刀伤,有的是箭伤。部落里的老医者正在帮他们清洗伤口和上药包扎,女人们一部分正在忙着烧热水,另一部分正在清洗着染满血污的布条。 远处的地上,摆放着一排已经死去的男人,旁边则摆放着另外一排。 牧仁咬着牙说:“一定是茂安部,一定是他们,这群草原上的豺狼。” 邵曦其实也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以前在历史题材的电视剧里,也了解到历史上草原部落之间经常会发生一些争斗。他虽然不喜欢,却也并不觉得奇怪,他眼中只看到的是草原人生存的不易和艰难痛苦的挣扎,还有与大自然抗争的毅力和勇气。 “苏合,安排人将我们战死的勇士擦洗干净,准备火葬。至于那些茂安部的就放在那里,等着他们派人自己拉回去。”旭日干正在指挥着大家做善后工作。 见牧仁带着邵曦和乌日娜走过来,便迎上去说道:“牧仁,你阿布跟额吉在毡帐里,你跟乌日娜快回去看看吧。你额吉不知道你们跑去了哪里,都快担心死了。” “知道了,旭日干叔叔,我们这就回去看看。” 当牧仁和乌日娜的额吉见到他们走进毡帐时,一下子扑了过来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哭着说:“你们跑去了哪里?我以为你们也出事了。” 正在邵曦感叹别人都有父母而自己现在一无所有时,额吉已将他也拉了过来,搂在怀里。 “最可怜的是这孩子,连身边唯一的大人昨天也离开了。以后就跟牧仁住在一起吧,我们以后可以像一家人一样互相照顾。” 邵曦很感动,被当做家人的感觉真好。 此时的卓力格图正在整理着装备,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你带着孩子在家里,我去跟旭日干商量接下来的事情。”说着就向毡帐外走去。 “阿布,我知道你们要去做什么。带上我,我也是草原的勇士。”牧仁追上去说。 “我的牧仁当然是草原上的勇士,不过现在这是大人的事。你和乌日娜在家里好好陪着额吉,托特部的未来还要靠你们这群孩子。”卓力格图拍着牧仁的肩膀道。 “也许,不用那么急。” 第十三章 我也拜安达 说话的正是邵曦,他来到卓力格图的面前问道:“大叔能给我讲讲具体是怎么回事吗?” 卓力格图笑了笑,“孩子,这是我们部落之间大人的事。你不懂?” “草原上进入冬季各个部落生活物资匮乏,如果再遇到一些意外情况,可能整个冬天都吃不饱,难免会产生相互劫掠的情况。这我怎么会不懂?” 邵曦的话让卓力格图吃了一惊。道理的确很简单,但是从一个六岁的孩子口中说出,着实让人有些意外。 “哦,那你有什么想法呢?”卓力格图似乎对邵曦有了兴趣。 “看大叔现在这个举动,好像是打算今晚去对方的部落进行报复,我应该没猜错吧?”邵曦煞有其事的道。 卓力格图点了点头,并不否认。 “我能猜到的事,你觉得他们会不会也能猜到?” “这个我也清楚,对方今晚一定会有所准备。但是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会让对方以为我们好欺负。今后,我托特部在草原上还如何立足?” 邵曦用大拇指顶着下巴,向卓力格图问道:“无论大叔你们今晚去了之后的结果如何,接下来呢?” “对方肯定会再来报复我们。” “然后呢?” “那我们当然要打回去啊。” “再然后呢?” 卓力格图不说话了,他似乎听懂了邵曦话里的意思。的确,这样下去只会无休无止的形成恶性循环。这么多年来,草原人口一直很少。主要原因当然是自然环境的恶劣造成生存条件不足,但相互的内耗也是其中一个重要的因素。 想到这里,卓力格图点点头说道:“的确,这样相互攻击下去,最后受伤害的只会是两个部落的牧民,对双方都没有好处。你好像有什么想法?” 邵曦想了想,说:“既然双方都没有能力将对方彻底的赶出这片草原,那么办法就只有两个,一个是谈,一个是打。能用谈的方式解决的问题,当然不能用打来解决,如果不能谈,一定要打,也要看怎么打。” 卓力格图没想到一个六岁的孩子会有这样的见解,于是拉着邵曦坐了下来问道:“如果没有办法通过谈来和平解决事情。要打的话,你觉得应该怎么打?” “自卫还击。” “我们现在也都相互防范着对方,有机会也会进行报复,这不就是自卫还击吗?” 邵曦摇了摇头,“大叔,你们现在这种最多就算是回合制的相互报复。而我说的自卫还击是指在我们的防御边界给敌人迎头痛击之后,延续我们的攻击势头对敌人进行追击,并对其造成一定的破坏,使其蒙受损失。之后,我们再撤回原来的防御边界。” “前提是我们撤回原来的防御边界之后,不要对敌人进行报复性的进攻。让他们知道,只要他们不出击,他们就可以过太平日子;只要出击,就会挨打并遭受损失。你觉得他们会怎么选?” 邵曦让卓力格图感到很惊讶,他没有想到一个六岁的孩子竟会说出这样的战争逻辑。当然,他并不知道那只是邵曦从别处挪用过来的。 但是现在另一个难题摆在面前,兵力不足。 卓力格图起身将外面的旭日干叫了进来,对他说道:“你把我们和茂安部的兵力情况跟这孩子说说。” 旭日干一脸的疑惑,好好的跟一个孩子说这些干什么?但还是回答道:“目前我们可以参加战斗的青壮年男人大概两千五百人,可以作为精锐的勇士大概五百多人;茂安部总兵力比我们多了差不多一千,精锐七百到八百。” “你听到了,我们的总兵力不如对方,所以该怎样才能做到给对方迎头痛击呢?”卓力格图有点期待听到这孩子的解决办法。 “总兵力比我们多了一千,精锐有七八百。也就是说,在我们没有什么损失的情况下,只要打掉他们这七八百的精锐,就从根本上解决了问题。” “开什么玩笑?就算用我们的五百精锐拼掉他们这七八百的精锐,我们都算赚了,更别提没有什么损失,这怎么可能?”旭日干简直不敢相信邵曦说的话。 “假如可以做到这一点。大叔,你会怎么选择?” 邵曦并不喜欢战争,因为战争就意味着要死人;就有家庭要破碎;就有孩子失去父亲;妻子失去丈夫;母亲失去儿子。所以他想尽可能用少牺牲人的办法来结束战争。 卓力格图感叹道:“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又愿意让自己的家人去牺牲呢?假如茂安部今后没有能力再来袭扰我们,我们也绝不会再去报复他们,我们会和平相处,共同生活在这片草原上。” “既然大叔这样说,我想我有办法帮你们,不过需要一些人手和需要一些时间。”邵曦依然用大拇指顶着下巴。 “你有办法?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办法?”旭日干质疑道。 “你别急,听他讲完。”卓力格图抬了抬手,阻止旭日干。 “我需要一些东西,你们叫人去收集也好,或是找附近的商队去换也好,总之要抓紧时间,换的越多越好。另外,我还需要一些铁匠、木匠、皮匠。我要做的东西比较危险,所以要在离部落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搭几个工棚?” “派人在经常发生冲突的草场附近多挖一些陷马坑,不用特别大,能让马匹摔倒就行了,做好伪装,通知牧民最近一段时间不要到那附近去放牧。还有大叔,你最近几天去找对方部落的首领,就说要谈判,时间尽可能拖得久一点,多给我几天时间。” 旭日干不明就里,问道:“要这么多东西和人做什么?再说巴图那家伙,以前又不是没谈过,还有什么好谈的?” 卓力格图此时有点明白邵曦是准备制作一些他们从未见过的东西,而这个东西能够为草原带来和平,所以他再次摆手阻止了旭日干。 “旭日干,一切按照他说的去安排。从今天起,你负责协助他。” 旭日干会质疑任何人,但唯独不会质疑卓力格图。见卓力格图都这么决定了,便答应一声,转身出去召集人手。 卓力格图作为部落的首领,其实本不应该随便相信一个孩子的话,但从之前的谈话中,他感觉眼前的这个孩子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而且从对事情的安排上,他觉得这孩子考虑的比他们大人还要周到,所以他决定让这个孩子去试一试。 邵曦虽然身体是个孩子,但他却从来不刻意去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孩子。所以在很多人的眼中,他就是一个小大人一样。 “大叔,我先回去了。明天还要出门一趟,另外还要画一些图样,所以明天下午之前你们不用找我了。” “嗯,你要的东西和人手,我都会在你回来之前安排好。”卓力格图点头答应道。 接着又转头叮嘱道:“牧仁,他刚刚学会骑马,不太熟练,从明天开始你陪着他,他到哪里你就陪着到哪里。” 牧仁点头答应道:“放心吧,阿布。我会照顾好他的,绝不会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一旁的乌日娜急忙跳了出来,“我也要陪着风玉言,我和哥哥一起。” “好好好,我们的小乌日娜也跟着一起,记着跟着哥哥别跑丢了。”卓力格图疼爱的捏了一下乌日娜的小脸。 “我才不会跑丢呢!风玉言比我还小呢!都没有跑丢。” 邵曦听说乌日娜这几天也要一直跟着自己,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位小祖宗可是唐僧加铁扇公主啊!这在一起呆久了,谁扛得住? “那我就先走了。”邵曦耷拉着脑袋走出毡帐。 这时,牧仁追了出来。 “风玉言,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阿布相信你,我也相信你。如果你真的能为我们这片草原带来安宁和平,我愿意和你结为安达,做永生永世的兄弟。” 不要了吧?叔叔真的不想跟小朋友拜把子做兄弟!叔叔初恋的时候还没有你呢!叔叔真的不想侄子变大哥,侄媳妇变大嫂啊! 邵曦正头疼要不要答应的时候,让他更头疼的人出现了。 “牧仁跟风玉言拜安达?那我也要和风玉言拜安达!那以后我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邵曦一看是乌日娜这个小祖宗,恨不得现在就多长两条腿跑掉。刚才怎么把她忘掉了?这侄女变大姐,以后还不被她烦死? 但看着眼前牧仁诚恳的样子,邵曦又实在没办法拒绝。就说了句:“和你拜安达可以。但是她,不行!” 乌日娜一听就不乐意了,立马瞪着两个大眼睛,叉着腰问道:“凭什么不行?凭什么牧仁可以和你拜安达,我就不能和你拜安达?” “你个小丫头,我跟你拜什么安达。” “谁说女孩子不能拜安达?女孩子也可以拜安达。还有,我不是小丫头,你要叫我额格其。” “凭什么要跟你拜安达?” “凭什么不跟我拜安达?” “我就不跟你拜。” “我就要跟你拜。” “就不拜。” “就要拜。” ……,唉—— 第十四章 开脉有惊喜 牧仁摇了摇头,独自走开了。眼前这二位,他哪个也惹不起。 乌日娜气得小脸通红,鼓着腮帮,瞪着大眼睛,叉着腰站在那里喘粗气。 再看看邵曦,一副“你气我不气,气死见上帝”的欠揍表情。 估计乌日娜这会儿被气的有点上头了,伸出小手指着邵曦说道:“好,你狠!你不和我拜安达是不是?你不叫我额格其是不是?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的儿子跟我叫额吉。”说完转身气呼呼的走了。 “哼!小样,治不了你。”邵曦一脸的得意。 当快走到自己的毡帐前时,邵曦猛地意识到好像哪里不对。 “她让我儿子叫她额吉?那我叫她什么?我靠,你太狠了吧,你这是要毁我一辈子啊!乌日娜!你是魔鬼吗?” 翌日,上午。 邵曦在牧仁和乌日娜的陪伴下,又到了昨天踢球的地方。 一路上乌日娜出奇的安静,不知道是因为昨天的事没消气,还是因为后来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坐在牧仁的背后时不时的偷瞄邵曦,像是怕他拿这事用白起大招开团一样。 “你们在这等我吧,我自己过去。那老家伙脾气怪的很,这小丫头嘴又没个把门的,把他惹毛了,后面的事情会比较麻烦。” 牧仁很识趣的道:“好,我们在这里等你,需要帮忙的时候过来叫我就行了。” 乌日娜看起来是想说什么,但瘪了瘪嘴,又憋了回去,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 邵曦看了他们一眼,转身朝郭有德的草棚方向走去。 郭有德大老远的就迎了出来,“哎呀,小友啊!你可算是来了,你不知道啊!我昨天忙了一夜呀!可把本道累坏了。” 说着,抬起满是黄泥的手,向草棚旁边的方向指去。 邵曦朝那个方向一看,好家伙!这老东西是某技校出来的吗?一夜之间,一个人就造了个火窑出来。 “你一个人?”邵曦瞪着大眼睛指着那火窑问道。 “啊,我一个人。小友是觉得这窑哪里不对吗?要是有,我马上就改。”郭有德眯着眼睛,咧着大嘴说道。 邵曦指着那火窑,语无伦次的指了半天才说出来“造的太好了,比我想象中的还好。” 郭有德咧着嘴看邵曦在那里指了半天,最后整出来这么一句,总算是放心了。 “欸!我就说嘛,小友目光如炬,我是不会白忙活的。” “我今天来,是想跟你打个商量。” 郭有德先是愣了一下,紧跟着就急了,“打个商量?小友,你该不会是想反悔吧?你看,我们这都说好的事情,现在这窑也造起来了,你可不能食言而肥呀!” 邵曦笑了,一摆手说道:“我不是想反悔,我是想加注。” “加注?” 郭有德皱着眉头,歪着个大脑袋。疑惑的说:“本道一生不赌,何来加注啊?” “除了之前我们的约定,你想要的火药配方我也给你。但要请道长出山,帮我一个小忙。” 郭有德听说约定不变,算是放心了。再听说会把火药配方给他,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我就说嘛,小友绝非言而无信之人。我与小友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有什么本道能帮上的,你只管开口。” 邵曦将托特部的情况大概的给郭有德讲了一遍。郭有德并未推托,只是感觉有些疑惑。 “若如小友所说,本道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邵曦示意郭有德别急,“我找你呢,原因有二。这一,是你精通医理药理,部落里的那位老者年纪大了,手上动作也慢,你能帮得上忙;这二,我把火药的配方给了你,你又是这方面的行家,我那边现在准备大量的配制这个东西,需要有人从旁指导和监管。其他的人我信不过,所以才来请你。” 郭有德听邵曦这么一说就乐了,“如此甚好啊!这一方面,我能向小友证明我所炼制的丹药是可以治病救人的,绝非招摇撞骗;这另一方面,能够大量的配制火药,是一个绝佳的实验机会。如此说来,本道不但要去,还要抓紧。” “那我们现在就走?” “欸!不急不急。小友的那一针,我已准备妥当,待施针结束以后,我们再一同回去也不迟。” 说着,郭有德拉着邵曦走进草棚。让邵曦坐下后,便取了一个木匣子出来。打开木匣子,从里面取出一个针包和几个小瓷瓶。 当邵曦看到郭有德取出的那根银针时,整个人从凳子上弹了起来。指着银针的手抖了半天才问出来一句“你确定?” “啊,我确定。”郭有德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邵曦。 只见他手中的银针足有一尺多长。拿在手里,针芒还在空中不停的颤动。 “你确定这个东西扎到我身体里不会有事?” “能有什么事?”郭有德依旧是那个眼神,依旧是那个表情。 邵曦担心的问:“你确定不会把我扎出什么毛病来?” “当然确定。” “那你昨天那么激动做什么?搞得一失手,我就会死在你手里一样。” 郭有德乐了,说道:“我那是不确定能不能成功帮你开脉,又不是不确定会不会把你弄死!” “开个脉而已,你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小友可能不甚了解。这医道从无绝对一说,没有人能做到逢医必救,但天下医者却都有着一颗济世为怀之心,有时明知结果,却还要尽上最后一分心力。有些事你不做,你还是你;你若做了,有可能你便不再是你。” 邵曦有点疑惑的问:“这不是有点矛盾吗?遇到无可救药之人还要救,救不成还要被指责,这是什么道理?” 郭有德笑了,“所以说 医逢信者但可救, 道遇无明枉费心。 甘露不润无根草, 妙法只渡有缘人。” “我若不帮你开脉,我还是‘丐道仙’。但如今,我已决定要帮你开麦,我便自己赌上了自己道仙的名号。若是成了,我便是天下第一个为双脉之人开脉的医者,而且所开之脉乃是世所未见的奇脉;若是败了,从此以后,这世上便再无‘丐道仙’。” “你这玩的有点大,自己给自己挖个大坑,然后再自己跳下去,看看能不能把自己摔死。佩服!”邵曦对着郭有德一拱手。 “好说好说,客气客气。”郭有德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只见郭有德将木匣子中的小瓷瓶一个个的打开,拿起其中一瓶,把瓶口贴在针柄处,将瓶中的药液一点点的倒出,药液顺着银针一直流向针芒。当整根银针沾满药液后,他又拿起了第二瓶,第三瓶…… 将所有瓷瓶里的药液都倒过一遍后,郭有德举着银针问邵曦:“小友,你可准备好了?” 邵曦多少还是有点紧张的。没有答话,只是脖子僵硬的点了点头。 只见郭有德扒开邵曦的后衣领,从大椎穴入针,将针走入督脉。这期间还不停的用食指敲着针柄,走针的速度非常快。 “啊——!”邵曦忍不住叫了一声。但并不是因为痛,而是一种莫名其妙的酸爽。 问有多酸爽?比老坛酸菜还酸爽。 走针完成后,郭有德绕到邵曦身前,将手搭在脉门上开始探查脉象。 过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郭有德脸上的表情开始出现变化。先是挑了挑眉毛,然后又动动嘴角,渐渐的笑容开始出现在他的脸上。先是抿嘴微笑,后是咧嘴大笑,再到后来就开始仰天狂笑。 邵曦坐在旁边,被他笑得直发毛。被开脉的那个人明明是自己,怎么感觉面前的这个道士要先疯啊? 片刻后,郭有德起身取针,动作干净利索,没有任何拖沓。 “恭喜小友,贺喜小友啊!”说着,郭有德便拱手祝贺。 “同喜同喜,看起来是开脉成功了!还要多谢道长。”邵曦也拱手回礼。 “先不忙谢。小友可知本道为何要恭贺小友?” “不是因为开脉成功吗?” “此事能成,自然可喜。但小友可知,此脉为何脉啊?是何脉象?”郭有德一脸的得意。 邵曦心说,那脉是我的,你得意个啥劲儿? “还要请道长赐教啊。” “此脉象只怕是世间仅有,乃是太极之象。既非文脉,也非武脉,而是紫宫九星之脉。” “啥?自宫就行?难道是葵花宝典?”邵曦吓了一跳。 “什么自宫就行!什么葵花、菊花、狗尾巴花的!那是紫宫九星!” “啥意思?不懂!” 郭有德一阵的无语,“紫微垣上起天宫,金乌丹旁绕九星。想不到针入督脉,起的竟是任脉之宫,难怪会有九星一位,乾坤相通的脉象了。” “还是没懂!”邵曦一脸的白痴相。 郭有德白眼翻了又翻,“你不必懂了,总之就是非——常——厉害。” “道长不愧有道仙之名,果然博闻广学,再次感谢道长相助之恩。”说着,邵曦起身对郭有德作了个揖。 “小友太客气了,你送我丹方,我理应多多相助。你等等,我还有一物相赠。”郭有德说完就跑去书箱翻腾了起来。 不多时,手中拎着一本书又跑了回来。 “此乃我自创的专门修炼经脉的心法,名曰仙瑜,可同时修炼小友的两支经脉,想来会对你大有裨益。” “咸鱼?” ———————————— 医逢信者但可救, 道遇无明枉费心。 甘露不润无根草, 妙法只渡有缘人。——引用道家名言 第十五章 好奇害死猫 “咸鱼,什么咸鱼?” “就是那种翻了身之后还是咸鱼的咸鱼。” 郭有德似乎反应了过来,笑道:“小友取笑了,此咸鱼非彼咸鱼。仙瑜者,仙家美玉之意。” “可怎么听起来都像是渔家挂在船头的那条死鱼。” 邵曦用大拇指顶着下巴,琢磨着怎么将这两个词明确的区分开。 “小友切勿胡闹,此心法乃是本道倾尽毕生所学而著,小友莫要遗失。” “道长请放心,此心法我必潜心修炼,定不辜负道长美意。”说着,邵曦将《仙瑜心法》揣进怀中。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已经完成,我这便整理整理,与你回去。”说着,郭有德便开始收拾药匣。 邵曦指了指外面问道:“那你这一夜辛苦搭起的火窑怎么办?” “放在那里,他自己又不会跑了。等你那边的事情解决了,我们再一同回来便是。” 于是邵曦抱着肩膀站在一旁看郭有德收拾东西。 “道长,我看你们修道之人不都是身背宝剑,手拿拂尘,怎么你什么都没有啊?” 郭有德笑着说:“剑不一定是背在身上的,也可能是拿在手里的。” “可并未见道长手中有剑啊。” “喏,这不就是?”郭有德将手中的针包递到邵曦面前。 邵曦不解的问:“这不是针包吗?剑在何处啊?” “我这十二支银针便是我的十二支宝剑,此剑名曰十二月。” “不知道长所用何种剑法?” “是我自创的,名字就叫十二剑;技法招式就叫十二式;功法秘诀就叫十二诀。小友可还有什么想问的?” 郭有德倒是省事,竹筒倒豆般的一次性把问题都回答了。 “道长这取名字的方式,还真是别具一格。” “嫌麻烦,除非重要之事,我才会去想个名字。” 邵曦接着问道:“那道长的拂尘呢?” “修道之人,拂的是心中之尘。那个东西,不过拿在手里摆摆样子的,我嫌累。” “看得出,道长是个不羁之人。” 郭有德似有感慨的道:“人生不过百年,有很多重要的事需要去做,哪有时间去拘泥于那些繁文缛节?” 接着,郭有德有点不耐烦的问道:“哎!你走不走?我还赶着过去吃午饭呢!” 这句话把邵曦给逗乐了,跟着郭有德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道长口中这人生重要之事,吃午饭算不算?” “算——!当然算!吃饭是顶重要之事。” 邵曦此时好像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叫“丐”道仙了。 返程比来时快了很多,邵曦想不到郭有德的骑术这么好,不知道是因为牧仁跑得快,还是他自己急着去吃午饭? 几人刚刚回到部落,旭日干就迎了上来,对邵曦说:“孩子,你让我们准备的东西已经运来了一部分。还有,你要的工棚就建在那边。” 顺着旭日干指的方向看去,在部落的东侧建着一片工棚,虽然有些简陋,但也足够用了。 邵曦对旭日干说道:“大叔,把那些工匠们都叫到工棚来吧!我们准备开工。” 旭日干答应了一声,便去召集人手,邵曦带着郭有德一起向工棚走去。 工棚建的确实有些简陋,不过这也没办法。草原的生存条件差,没有那么多材料,这已经是托特部倾尽全力能够做到最好的程度了。 旭日干把工匠召集过来之后,邵曦便开始给他们分工。 邵曦知道只做出火药来是不够的,还得让它在可控的情况下爆炸。所以他打算按烟花的原理做几十个大炮仗,还是能发射的那种,这有点类似于早期我军中使用的飞雷炮。 邵曦拿出图样一个个给安排起工作…… 木匠负责制作大木桶,类似于现代世界里柴油铁桶的尺寸,另外还要制作桶底的缓冲垫板和桶内负责发射推进的翼板。 铁匠是负责制作固定木桶上木板的加强筋、桶底的加强底板和装顺药的铁筒。 皮匠们要做的是制作标准尺寸的牛皮囊用来装火药,同时还负责给木匠和铁匠制作好的木桶内外都包上结实的牛皮。此外,邵曦还让他们制作了一批长度不一的皮绳。 邵曦心里清楚,用这些材料制作出来的东西,比当年的飞雷炮还要粗糙。可是看看眼下的条件,也没办法有太高的追求,管用就行吧! 郭有德负责的工棚在更远一点的地方。邵曦把火药配方和制作方法交给他以后,把多余的人手都安排给他。但在批量配制前,必须得由自己和他先做一些实验。 郭有德一脸兴奋的在一旁看着。邵曦在石磨盘上用石磨棒将硝石、硫磺、木炭碾制成粉,并按比例混合后再碾压,整个过程小心翼翼。 “小友,这个看起来好像比想象中的要容易。” 邵曦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回头你就知道了,把水递给我。” “你要加水?” “对,加水。” “本道虽然不懂火药是什么,但明白水火相克的道理,既然是火药加了水还怎么用?” “我没说马上就能用啊。” 邵曦一点点将水倒进混合好的火药粉末中,又继续着之前的动作…… 当邵曦感到满意后,便对郭有德说:“等着吧,等干了就能用了。” 郭有德看着石磨盘上的火药问道:“此物威力可大?” 邵曦想起刚见到他时的样子,便对他说:“把你眼前看到的这些扔进你的丹炉,估计我们两个就没什么机会认识了。” 郭有德脸都吓绿了,撅着屁股在那翻来覆去的看着那堆黑乎乎的东西。 邵曦也没理他,从旁边找来一条宣纸,把之前做好的火药粉放在上面,用手反复的搓着,直到搓成均匀的纸捻。 “小友,此又是何物啊?” “导火索,回头点那堆火药用的。” “用火直接引燃不可吗?” 此时邵曦起了小坏心思,怂恿郭有德道:“回头你可以试试。” 在等火药晾干的过程中,邵曦试着开始修炼郭有德交给他的那本《仙瑜心法》。 邵曦虽然以前修炼“静心法”,但却从来没有感知过经脉的存在,而今天修炼“仙瑜心法”的时候,他惊奇地发现他可以感知到自己身上两支经脉的存在。两支经脉的起始星位都已经被打开,他在修炼时会感觉到,有两股力量同时通过两个打开的星位在冲击着自己的经脉,甚至可以感受到这两股力量从起始星位进入经脉后,在向前推进的强大力量。 郭有德在一旁看着,满意的点了点头,《仙瑜心法》是他一生最得意的成就。 一般修炼武法的人因为要兼顾修炼气海,所以经脉的修炼速度会比修炼文法的人慢上很多,这也就是为什么大多数的武人成就不如文人。而拥有文武脉的人通常会在修炼武法的同时修练文法,借以提升经脉的修炼速度。他的“仙瑜心法”不但从修炼速度上远远高于一般的文法,更是能同时修炼两支经脉,这会大大的提升邵曦的修炼进程。他相信他的这位小友将来必是一个不凡之人。 当邵曦修炼结束,收起心神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郭有德正抱着一只羊腿在疯狂的啃着,他仿佛看到了第一天到这里的自己。 “你这‘丐道仙’的名号还真的是名副其实。” 郭有德这会儿嘴里塞满了羊肉,含含糊糊的说道:“说丐,我真的是个乞丐;说道,我修的也是真道;至于这仙嘛,见仁见智吧,我自己倒没什么。”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看看,应该都干透了。” 二人来到石磨盘前,郭有德撅着屁股看着眼前的火药。问道:“此物该如何使用?” 邵曦先是用找来的竹管装进火药和引信,压实、封口,做了一个竹炮仗。又将剩下的火药收到一个瓷瓶中,塞上塞子。对郭有德说:“跟我来吧。” 来到一片空地之中,邵曦将瓷瓶中的火药倒了一部分在一块石头上。 “有火折子吧?自己试试看吧。” 郭有德蹲在石头前,看了看面前的火药,又转头看了看邵曦。 “用火直接点就行了?” “你不是想知道吗?自己试试看就知道了。”邵曦一脸的坏笑。 郭有德掏出火折子吹燃,慢慢的凑到了火药跟前。 伴随着一瞬间的火光闪烁和那股夹着浓浓刺激气味的青烟,几乎部落里所有的人都听见了那声惨叫…… 此时的郭有德半边脸都是黑的,眉毛少了一条;胡子这回是彻底一根不剩了;至于头发,本来就不多。他依然用当初那惊慌、无辜、呆滞的眼神看着邵曦,其中似乎还隐隐的多了那么一丝哀怨。 邵曦忍住了,他是真的想笑,但也真的没敢笑。上次看到郭有德的惨相,是他自己炼丹炸炉。而这次,却是因为自己的恶作剧。 郭有德转过头,带着哭腔的问邵曦:“小友,我炸炉就是因为此物?” 邵曦点了点头。 “那这一次为何没炸?” “你想试试?” “我想试试。” 邵曦此刻是一头黑线。怎么总是有人不明白,好奇会害死猫? ………… 砰…… “啊——!” “该!” 第十六章 牧仁的挽留 转眼两天过去了。 实验完成后,依照邵曦的配方郭有德开始带人大量的配制火药。其他的工作也在有序的进行,需要的原料在旭日干的努力下,源源不断的运来。 这两天,卓力格图按照邵曦当初的计划,也在找茂安部的首领巴图进行谈判。谈判的进展非常艰难,巴图倚仗着自己部落的实力优于托特部,一直主张要将托特部西面了草场划归茂安部所有,所以谈判的结果可想而知。 对于邵曦来说,谈判的结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谈判的时间要够长,给自己足够的时间来做准备。 上午的时候,旭日干来通知邵曦,第一个飞雷炮已经基本制作完成,等他去验收,所以下午他早早的就跑到了工棚。 邵曦看着面前的飞雷炮。粗大的圆木桶,里外包着厚厚的牛皮,铁匠打制的加固铁筋牢牢的固定在木桶外边。木桶的底部除了加厚的缓冲木板以外,还在缓冲木板中心的凹槽处装着一个圆形的铁筒,这里就是放顺药的地方。木桶内的底部还加装了强化铁板。整体看起来还有点儿那个意思。 在飞雷炮的边上,堆放着大大小小被扎的结结实实的皮囊。固定在木质翼板上的牛皮囊就是炮弹,翼板除了增加炮弹质量以外,还起到稳定飞行姿态的作用。因为怕威力过大,所以邵曦并没有要求在牛皮囊内加入碎石子。而相对小一些的羊皮囊里装的都是顺药,也就是发射yao。 看着眼前这一堆费了好大劲儿弄出来的东西,邵曦一挥手,“走,去做实验。” 一群人用木板车好不容易把飞雷炮运到了一片空地上,邵曦向周围看了看,“嗯,足够开阔。” 邵曦回头嘱咐了郭有德一句:“一会儿牛皮囊飞出去的时候,你便开始数,看看数到几会炸。” 郭有德应道:“小友放心,引信的长度我已统一制作好。实验之后,我会根据炸的时间进行调整。” 两人正说话间,卓力格图带着牧仁和乌日娜,以及部落里的众人都赶来观看。 卓力格图看到飞雷炮后很是激动,因为这两天也听部落里的人说,邵曦他们做实验的时候,整个东面就像打雷一样。所以他也很感兴趣,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武器? 邵曦指挥大家将飞雷炮固定好。这飞雷炮的架设只是靠前面堆砌的土堆和一个木架,具体的角度没办法调整。邵曦也想过,可这里的人不懂得如何计算角度跟射程,所以干脆就是一个大概的角度。至于射程的控制,他心里面早有办法。 当架设完成后,旭日干将一个固定在翼板上的牛皮囊翼板朝内塞进炮口,并用一根木杆对炮口内牛皮囊的位置进行调整。 与此同时,郭有德将羊皮囊放进底部的顺药筒,并用一个铁钩从侧面小洞将牛皮囊的引信勾出,与羊皮囊的引信接在一起。 此时,旭日干开始带人维持周边的秩序,让人群远离飞雷炮,以免误伤。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邵曦接过郭有德手中的火折子,点燃了引信…… 只听“砰”的一声,牛皮囊带着尾部的木质翼板从炮口射出,在人们眼中迅速变成一个小黑点。 轰——! 所有人都被惊呆了,他们觉得刚刚就是平地打了一声雷,而且地面都在颤动。一些牧民怀里的孩子被这一声吓哭了,卓力格图和旭日干一众人更是目瞪口呆,他们从来没见有这样的东西出现过。 邵曦回头打算叫郭有德查看一下飞雷炮发射后的损坏情况,结果只看到他张着大嘴,两眼直勾勾的望着远方。 “道长,你可还好?” 郭有德这才反应过来,感慨的说:“居然可以飞这么远,这哪里是凡人能造出来的东西?小友,你果然是仙人下界,我当初没有看错。” “在我眼里,道长才是仙人。我们先查看一下炮的损坏情况吧。” 经过查看,这低配版的飞雷炮只是内部的牛皮稍有破损,其他方面倒还过关。于是邵曦告诉旭日干以后发射前,先把牛皮囊外涂上一层油。 接下来就是检验爆炸效果的时候了。在众人一起向爆炸点走去的时候,卓力格图向邵曦问道:“孩子,刚刚这一下能伤对方几人?” 邵曦想了想道:“确切的不知道,但如果对方队形比较密集的话,这一下连人带马十个八个是有可能的。如果在牛皮囊内加入一些碎石子,杀伤的人数会更多。” 卓力格图有些震惊,“就这一下就能连人带马伤对方十个人?那你打算造多少个这种东西?” “如果想保持火力持续输出的话,至少要造三十个。” “三十个?那岂不是一下就能让对方死伤二三百人?” “到底怎么样,还要看一会儿的结果。” 卓力格图点点头,没再说话。 到了爆炸现场,给邵曦自己都吓了一跳,“怎么炸出这么大一个坑?” 从地面上的痕迹来看,这次爆炸波及范围至少有五十平方米。就算没被炸到,估计震也把人震得半死。 在场的众人都有点傻眼。郭有德低声的念叨着,“此物不该出现,此物真的不该出现,会因为此物死很多人。” 邵曦这会儿也觉得自己不该把这些东西弄出来。事实证明,火药的出现最终的确导致了更多人的死亡,更多家庭的破碎,所以他打算这次之后,便毁掉配方。看郭有德的反应,应该也不会反对自己的做法。 回来后,邵曦又让工匠们对具体的一些细节进行了调整。根据刚刚发射的距离,让皮匠制作了三种不同长度的皮绳。让旭日干通知正在进行发射培训的人,以后在发射的时候要根据事前的安排在牛皮囊上绑上这些皮绳,同时在炮旁边的地面打上木桩,将皮绳的另一头绑在上面。这样一来,当牛皮囊飞到了皮绳的极限长度时就会停下来,用这种方法来控制相对精准的射程。 卓力格图在看了实验效果后,说要自己来工棚监督批量制造,但是因为实在是过于危险了,所以被旭日干给拦了回去。 邵曦将郭有德拉到一旁,低声说道:“道长,我知道你对火药的配方很看重,我也不打算违背诺言。但是想跟你商量一下,今后此配方只可你一人持有,切不可外传,以免造成天下生灵涂炭。” 郭有德连连点头道:“我也正是此意,此前只觉得此物威力不俗,但今日见到却是令本道震惊。此物若是落在有心人之手,那真的将是一场灾难。” “道长不愧为医者,果然是心怀天下。不过我答应道长,另一配方上所炼之物,定会让道长更加爱不释手。” “小友此言当真。”一听此言,郭有德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真!比珍珠都真。此物若是炼制出来,道长以后恐怕这个‘丐’字就要去掉了。” “哦?难道此物非常珍贵?” “道长怎么忘了?当初我答应给你那配方的时候就已经跟你讲过,所炼之物,乃世所未有。” “对对对,小友的确有过此言,是本道忘记了。” 邵曦恳切的说道:“这几日可能随时会有一场大战,到时还希望道长能够助阵。” 郭有德一拍胸脯,“放心,有小友在此,本道又岂会袖手旁观?” “那便谢过道长。”说着,邵曦作了一揖。 “你我已是忘年好友,又何必如此客气?我能将毕生心血所著心法赠予你,便已是将你视为知己。小友,以后跟本道就不要这么客气了。” “道长说的是,那今后我就不与道长客气了。” 邵曦之所以请郭有德帮忙,是因为他发现经过这些日子,自己已经把托特部当成了自己的家,部落里的每一个人都像是自己的亲人。所以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只是在尽力的保护他们,就像他们保护自己一样。 两人正说着,牧仁来找邵曦,郭有德见两个孩子有话要说,便识趣的去忙自己的事了。 牧仁很郑重的对邵曦说道:“风玉言,你造的那东西我看到了,那是能够使托特部真正强大起来武器。我作为托特部首领的儿子,恳请你留在这里,成为托特部真正的家人。” 邵曦听懂了,作为一个成年人,怎么会听不出一个孩子的弦外之音? “牧仁,你想挽留的是我,还是那飞雷炮?” 牧仁被邵曦的一句话给问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牧仁,你觉得我现在所做的这一切是为什么?我做出这东西来,只是想保护你们,但我并没有想过要去伤害别人。我想保护你们,是因为在我的心里,你们已经是我的家人,我不想去伤害别人,是因为那些人与我无仇无怨。现在有人想伤害你们,我不得已要去伤害他们,但并不代表我今后会继续去伤害他们。所以这件事结束后,这些东西会从这世上永远的消失。我希望你对我的挽留,不是因为这些东西的存在。” 这是一个成年人对一个孩子正确三观的引导。 第十七章 唐门小猴子 一个六岁的孩子把一个八岁的孩子说的哑口无言,讲的居然全是人生大道理。谁敢相信? 其实说起来,牧仁作为一个八岁的孩子,作为托特部首领的儿子,他已经足够优秀。他所想到的,是很多大人们都没有想到过的,但其实这样对他来讲并不一定是好事。一个人内心背负的太多,有太多的责任,他的人生会走的很累。 邵曦不希望牧仁经历这样的人生。 牧仁沉默了许久,终于说出了一句:“不管这些东西将来会不会存在,我都会和你结为安达,和你做永生永世的兄弟。这是我牧仁,托特部未来的首领,许下的承诺。” 邵曦点了点头道:“我记下了你的承诺,等这件事结束以后,我会和你共同完成这个承诺。” “接下来就让我们共同为托特部战斗吧。我的安达。”说完,牧仁转身走了,脚步很坚定。 忙忙碌碌的五天又过去了。 由于之前实验的成功,使飞雷炮批量制作的效率提高了很多。在这五天当中,三十门飞雷炮已经全部制作完成,只等着履行他们的使命。 也就是在这期间,托特部与茂安部之间的谈判彻底失败。 “卓力格图,接到西边外围草场的游骑发来的信号,茂安部大队人马已经向我们这边赶过来了。”旭日干风风火火的赶回来通知消息。 卓力格图看了一眼身边的邵曦,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邵曦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因为这些天托特部一直是严阵以待,所以当消息一来,人马便能迅速的集结起来。 按着邵曦的安排,大部队迅速赶到了预定位置。三十门飞雷炮以交叉错开的方式排成三列,在炮阵的后方就是托特部的主力部队,那五百精锐被分成两队,负责两翼包抄。一旦开战,首先由炮阵将对方的骑兵阵型打乱,再有两翼包抄的精锐冲击对方的侧后,使对方的队伍前后被分割。 一切刚刚安排妥当,茂安部的精锐就到了。巴图狂妄的认为,托特部的五百精锐无论如何是不敢与他这七八百精锐正面对抗的,所以他直接将所有的精锐全部放在了前面,打算用这把尖刀直插托特部的心脏。 被作为先锋的茂安部精锐,在刚刚能看到托特部人马的时候便发起了冲锋,他们想要一举击溃对手,拿到这次战斗最大的功劳。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很快就遭遇了托特部为他们准备的陷马坑,冲在最前面的,连人带马摔成一片。 就在这时,炮响了。第一轮的牛皮囊全部砸在了摔倒的这些骑兵身上,紧跟着就是剧烈的爆炸,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就像是连绵不绝的雷鸣。茂安部的骑兵有的连人带马一块儿被掀翻,有的干脆把人直接炸飞出去。稍微远一点,没有被炸到的也被这剧烈的爆炸产生的震波从马上震了下来。 前面纷纷落马的人就算没被炸死,也被后面冲上来的自己人乱马踏死踏残,就听着哀嚎声一片。可还没等后面的人反应过来,第二轮炮击又来了。这一下比之前还惨,之前还有漏网之鱼,这一回全部砸在马队里,爆炸产生的效果非常理想。 再后面一点的,发现前面情况不对,刚刚把马勒住,准备向后撤的时候,第三轮炮击又到了。炸这些已经静止的目标,效果就不用说了。而最后面的骑兵发现前面死伤惨重的时候,想跑已经跑不掉了。这时候托特部的五百精锐已经从两侧包抄过来,将他们彻底围在里面,进行单方面的屠杀。 随着炮击的结束,托特部炮阵后方的主力部队也杀了出来,茂安部的所有精锐就在这一轮当中全部报废。 看着这眼前的景象,邵曦也是无比的震撼与矛盾的。无论之前从文字或是影视当中看到战争的场面多么惨烈,都无法与此刻的身临其境相提并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和理由,看着这么多生命因自己而消失,他的内心是痛苦的。 与邵曦同乘一马,坐在他身后的郭有德也是感慨的不住摇头。人!是这世上最残忍的存在,只有人才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去伤害同类。郭有德早已看透这一切,所以才选择远离人群,独自来到这北境荒凉之地独自炼丹。 当巴图率领着自己的主力赶到时,看到的只是一地的大坑和满地被炸的乱七八糟的尸体。看着眼前的情景,他差点三魂出窍,七魄离体。怎么会在一阵撼天动地密集的雷声后,这里就变成了修罗场?他将近八百的精锐骑士怎么就这样转瞬之间死伤殆尽? 巴图是个骄傲的人,长期以来面对托特部的优越感,让他不能接受这样的失败。他要把损失找回来,至少要把面子找回来。于是他向后面的队伍下达指令,准备冲锋。 就在茂安部准备再次冲锋时,对面托特部的传话骑兵过来通知巴图,卓力格图想再次和他谈谈。眼下已精锐尽失的巴图似乎也没有拒绝的底气,于是二人便在战场中心相见了。 卓力格图首先开口说道:“巴图,我从未想过要与你为敌,我们都生活在这片草原上,我们都是这片草原的儿子,我们之间相互伤害,就等于兄弟之间在相互伤害。我从来没想过要成为这片草原的霸主,我只希望能够和你们茂安部共同和平的生活在这片草原上,就像亲兄弟一样。” “你说的好听,你看看现在躺在草原上的这些勇士,难道这就是你口中的兄弟?难道你们拖特部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兄弟?”巴图气急败坏的说道。 这种胡搅蛮缠不讲理的调调多么熟悉,我打你可以,但你不能还手,你还手了就是你的错。某些看似强大的,实际上却是十分脆弱的,一旦被打疼了就会变得歇斯底里,失去理性。 “巴图,上天赐给我打败你的力量,但我并不想用这种力量来伤害你。我希望你们都回去,从今以后我们之间再没有仇恨,不要让我们的牧民再因为两个部落间的仇恨而失去生命。” “哼!卓力格图,你不要太得意。就算我失去了这些勇士,我们的人数依然不比你的少。既然今天草原已经被鲜血染红,那么就让我们用手中的弯刀来说话吧。” 谈不下去了,跟这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怎么谈?看着巴图离开的身影,卓力格图无奈的摇了摇头,也拨转马头准备回到自己的队伍中。 可就在卓力格图转身的一瞬间,从茂安部马队的方向“咻”的一声射来了一只短羽箭。看得出来发箭之人是个好手,那箭破风而来,速度极快,直奔卓力格图的心口,卓立格图根本来不及躲闪。 卓力格图似乎已经准备好了接受死亡,因为此刻做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他没想到巴图竟如此卑鄙,在与他谈判的时候还暗藏了射手,准备随时取他性命。 叮……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局面无法挽回的时候,那只飞在空中的羽箭突然间改变了方向,射在了地面上,箭尾的羽翎还在不停的颤动。 看到卓力格图没事,旭日干赶紧带着几名勇士冲过来,将卓力格图接回到自己的队伍中。 “呦!唐门的望心穿!这唐门什么时候也开始掺和起河州北境之事了?” 说话的正是与邵曦同乘的郭有德。此时,他已催马走出队伍,来到了阵前。 奸计未成的巴图此时正感郁闷。便对郭有德问道:“你是什么人?这里的事与你何干?” 郭有德漫不经心的用小手指掏了掏耳朵后,将手指拿到嘴边一吹。不想这一下吹到了邵曦的头上,邵曦一脸嫌弃的抬起手,在头上擦了又擦。郭有德忙对着邵曦一脸赔笑的说:“抱歉抱歉,失误失误。” 说完,郭有德脸色一正。对巴图说道:“你们这群草原的汉子,为了抢几块草皮打得头破血流都与我无关。但如今,与中原武林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蜀中唐门也掺和了进来,我倒是要会上一会。” 巴图闻言厉声道:“一个破衣烂衫的乞丐,你以为什么人都是你能见的吗?放箭!把他射回去。” 巴图举在空中指挥弓箭手放箭的鞭子还未落下,就见一支银针不知何时已经射到了他眼前。银针停在空中,针芒已经触碰到了他的睫毛,只要稍一向前整根针便会射入他的脑中。 巴图吓的浑身冷汗,一动也不敢动。 “老前辈果然好手段。晚辈唐楼,给前辈见礼。”一个稚嫩的声音从马队后面传来。 马队左右闪开,只见马队后停着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此时,一个孩子正被一名壮汉从车上抱下来,放在车旁的木质轮椅上。 孩子被壮汉推到前面,对着郭有德拱手一揖,道:“晚辈唐楼,见过老前辈。” “原来是唐门的小猴子,唐老三还活的好好的?”郭有德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样子。 “小猴子?” 第十八章 咋成雷神了 哪有人愿意被人叫做小猴子?就算自己是个孩子,也不能接受别人这样叫自己。别人不知道,反正邵曦肯定是不行。谁要是敢叫他小猴子,他就敢让谁见识见识猴子是怎么调戏七仙女的。 此刻,对面的孩子倒很平静,似乎并没有在意这样的称呼,脸上始终挂着谦卑的笑容。 男孩七八岁的样子,生的很漂亮,面如白玉,温文尔雅,一身朴素的蓝袍,干净而整洁。可惜的是双腿无法站立行走,只能坐在轮椅上。腿上放着一把小弩,做工精良,精致而小巧,看得出是一件好东西。 “前辈见笑,前辈认识我义父?”唐楼又一拱手。 “呵!谁不知道唐老三养了你们七只小猴子?回去提醒他,他还欠‘丐道仙’一个人情没还呢。”郭有德还是那副赶着回去开饭的死样子。 唐楼闻言,再次深施一礼,“原来是义父口中经常提到的‘丐道仙’郭老前辈,晚辈失礼,请恕晚辈怠慢了。” “哎——!就你们唐门这喜欢偷偷摸摸往人家身上扔东西的毛病,还是怠慢一点的好。” “前辈说笑了,不知前辈因何在此啊?” “本道云游四方,炼丹行医,走到哪儿都不奇怪。倒是你这个娃娃,为何来此啊?” “晚辈只是路过。” “路过?”郭有德虽然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但此刻,眼中却闪过了一道精芒,虽转瞬即逝,却看的唐楼心里一慌。 “别以为唐老三搞了块北极玄铁,有你等护送过北境的事没人知道,本道虽不问世事,但是不聋不瞎。回去告诉他,武学之道,重在修为,一天到晚的研究这些破铜烂铁,终是落了下乘。是我说的!” “老前辈果然博闻广学,晚辈受教了,前辈的意思,晚辈定会转达。多谢前辈指教。” 眼见被人揭了老底,唐楼急忙再施一礼。 “你与他们有何交易我不管,但今日之事你别掺和了。”郭有德指了指巴图道。 “前辈说的是,晚辈就不打扰了,晚辈告退。”唐楼再次作揖后,被壮汉抱回到马车上。 马车调转方向,缓缓离去…… 邵曦大拇指顶着下巴,纳闷道:“腿脚不方便还这么多礼数,作那么多揖,他不累吗?” 郭有德笑着说:“你每天话那么多,也没见你嫌累呀。” “道长的话好像也不比我少吧?”邵曦不服气道。 郭有德哈哈一笑,调转马头,带着邵曦回到了托特部的队伍中。 此时的巴图恨得牙根都痒痒。好不容易叫来唐楼助阵,本以为能一次性解决问题,想不到还遇到了个克星。可眼下战也未必能胜,不战又实在是不甘心。最后把心一横,指挥大队向托特部发起冲锋。 这次在邵曦的指挥下,直接三十门炮来了一轮齐射。茂安部损失惨重,被炸了回来。 直到这个时候发图才明白,他的精锐是如何被对方消灭的。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这炸雷一样的声响和震颤,让他彻底的胆寒了。 “这怎么可能?是妖法,一定是妖法!托特部里有人会妖法!刚才不是有一个道士吗?一定是他,如果不是会妖法,他怎么能够让银针停在空中?” 此时的巴图,倒像是身中妖法一般不停的喃喃自语。但片刻之后,他突然像醒了过来一样,立马大声的叫喊着:“撤!快撤!快——!” 这还哪里是撤?直接就是溃逃,也没人指挥了,就算有人指挥也没人听了,反正现在就是跑。 仅此一役,茂安部从此再也无力袭扰托特部了,双方长达十余年的争斗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托特部打了胜仗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了部落。在队伍回到部落时,牧民们早已经老远的迎了出来,人们赞扬着凯旋的勇士,庆祝着部落的胜利。 卓力格图将人们召集到部落中心的空地上,大声的说着:“今天,我们战胜了茂安部。以后,在托特部的草场上可以安心的放牧了,也希望在这片草原上不会再有争斗。草原养育了我们,上天赐予我们祝福,是这个孩子为我们带来了上天的祝福,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胜利。从今天开始,这三十门飞雷炮就是我们托特部的圣物,邵曦就是我们托特部的雷神,是草原的雷神。” 本来鼓舞人心的话挺好的,可不知后来是怎么传的,整个草原都知道了,托特部有一个六岁的孩子,能招唤天雷,谁要是攻打托特部,就会被他招来的天雷劈死。再到后来更离谱,直接传成了他就是雷神下界,来铲除草原上的恶人,维护草原的和平! 就连邵曦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我咋就成雷神了?雷神不是托尔·奥丁森吗?” 这时,牧仁走了出来,对大家宣布道:“我曾经有过承诺,在这一次的仗打完之后,我将与风玉言正式结为安达,做永生永世的兄弟。现在,我要履行我的这个承诺。” 人们一下子欢腾起来,并开始为两人的结拜仪式做起了准备。当一切准备就绪后,牧民们簇拥着二人来到了河边的树林中,正式开始了结拜仪式。 两人在树林中面对着河水跪下,各自举起一只手,卓力格图将一支羽箭放在二人手中。 “今日今时,于树神前牧仁与风玉言相与为安达。共进不消之食,共语不忘之言,共衾相暖而往。口发誓言结为兄弟,给崇尚的神灵磕头,发永不变心的誓言。” 邵曦啥也不懂,所以结拜誓言都由牧仁来说。这时,卓力格图走上前来,面对二人道:“凡结为安达者,性命是一体。不得互相舍弃,要做性命的救护者。” 两人面对河水跪拜后,又相互跪拜,用牛角杯饮下马奶酒,接下来又到了互赠礼物的环节。 在互赠哈达之后,牧仁送给邵曦一只银碗和一个皮酒囊,而此时的邵曦又开始手忙脚乱的在身上找。 九彩琉璃扣,不行;仙瑜心法,不行;短刀和腰包,那是人家前些日子送给自己的;就剩一堆没用的石头了,在这里又不值钱…… 邵曦找着找着,眼光开始从自己身上飘到了郭有德身上,然后是邪魅一笑。周围的人都很清楚,上次邵曦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所以都同情的看着郭有德。 “哎!哎哎!哎!小友,虽说你我皆为男子,可本道好歹也是个出家之人,你这样在我身上摸来摸去不太好吧?哎……你别摸了,你要什么我自己拿给你……” 最后,邵曦心满意足的从郭有德那里得到了一个三才环,转身走到牧仁面前递给牧仁。 牧仁看着这三个圆圈相互套在一起的东西,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邵曦不知所以的回头看着郭有德,郭德连忙跑上前来。笑道:“此物叫三才环,取天、地、人三才循环往复,和谐统一,有避邪纳吉之意。” 牧仁听闻三才环有如此美好的寓意,感动的对邵曦说:“谢谢你,安达。此物我会永远带在身边,就像你永远在我身边一样。” 邵曦略有尴尬的点了点头,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寓意? 卓力格图走上前来,将手中的马鞭递给邵曦,“这是一直跟随我的马鞭,今后你有权调动和指挥托特部内的所有人,托特部所拥有的一切,都有你的一份。” 邵曦一听,这等于是把托特部的指挥权交给自己了,可牧仁才是托特部未来首领啊! “大叔,我知道拒绝您的馈赠是无理的行为,但如此珍贵的礼物我还是不能接受,因为部落未来的首领是牧仁,他才是这里未来的希望。” 卓力格图被邵曦说的一愣,他没想到这孩子会考虑的这么周全。的确,如果邵曦接受了他手中的权力,就等于在实际上成为了托特部未来的领导者。卓力格图总感觉这孩子不像六岁的样子,他的言谈行为完全像是一个成年人。 “那么孩子,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说出来,只要是我能给你的,我就一定满足你。” 邵曦挠了挠脑袋,他好像还真的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从穿越过来的那天起,就没想过在这个世界得到什么,他只想早点回去。 卓力格图见邵曦没说话,便接着说道:“不如这样吧!我把乌日娜许配给你,等到将来你们都成年之后就成亲,我亲自为你们主持婚礼。” “啊——?”邵曦觉得自己头上有一根长长的避雷针直插云霄,并且正在努力的工作。此刻,他才是真正的雷神附体。 一旁的乌日娜听到自己阿布说的话,已经红着小脸跑开了…… 卓力格图号召大家一起进行庆祝。于是,旭日干带着男人们杀牛宰羊,女人们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食物,来犒劳打了胜仗的勇士们,同时也是祝贺牧仁与邵曦结成了安达。 部落里又燃起了篝火,人们载歌载舞,有说有笑,一直从下午庆祝到了第二天的清晨…… 邵曦偷偷感慨道:“你们是真能折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