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83开始：番外》 第一章 百花深处的新主人 2022年，初春。 持续了两年多的疫情搞得大家心力交瘁，刚刚过去的春节除了一如既往供观众吐槽的晚会，几乎没有半点欢快的气氛。 早饭时间，护国寺小吃总店冷冷清清，往常坐满的店里只有一桌客人。 “嘎吱！” 忽地门一开，一个人裹着料峭春寒走了进来。 “麻烦扫下码！” “测下体温！” “滴！” 客人依言照做，慢慢走到点餐台，看着大牌子上的各种小吃。 护国寺小吃是老字号，国企经营，有80多种食物，艾窝窝、驴打滚、豌豆黄、馓子麻花、焦圈、麻团、面茶等等都有。 “5个牛肉大葱包子，一碗小米粥，一个炸糕，一个茶鸡蛋。” “包子打包么？” “在这儿吃。” “我们家包子个大，你吃不了。” “吃得了。” “……” 服务员狐疑的看了看她，20来岁的年纪，身形高挑，扎着高马尾，系了个非常酷的发带，露在口罩上面的一双眼睛又黑又亮。 而她端着餐盘坐下，扯掉口罩，却是一张鼻骨挺直，锐气逼人的脸蛋。 包子确实个大，里面带汤汁，口味略咸，就着粥刚好。这姑娘不像生客，但又有些生疏感，对待包子就像对待一位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很优雅的，啊呜一大口。 “哎，听说百花胡同回来人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这几天，有人瞧见一辆车进去了。” 店里人少，服务员靠着台子无事闲聊，另外那桌客人也接话，奇道：“百花胡同进不了车吧？” “所以说回来人了呢！那地方好些年没动静了，就几个老头老太太给打扫打扫卫生，浇浇花什么的。头几年传那一家子犯了事，组团蹬缝纫机去了，这回也不知是换了人，还是怎么着。” “我怎么听说是出国了？” “哎，反正扔下宅子不要了。糟践东西啊，那条巷子修的多好，四季有花有树，做个景区都不差，我要是有那么一条胡同，门都舍不得出！” “要是你早被撵出去了！” “怎么说？” “你当人家老正黄旗等拆迁的呢？你看看这些年老胡同规划，哪次也没把百花胡同划进去，还是个人住宅，你见过二环里有那么大的住宅么？” “我也听说了，那关系大着呢，都通天了，20多年前就能进海子里……” 几人畅想着皇帝的金扁担，侃的眉飞色舞，仿佛钻进床底下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要5个包子的那位姑娘安静的吃着饭，不紧不慢清空了桌面，擦擦嘴，又走到点餐台，道：“两个芝麻烧饼，一斤素丸子，打包。” “哟，你还真吃完了，这么瘦饭量还不小。” “遗传的，没办法。” 她笑了笑，又戴上口罩，拎着袋子出门。 出去往北走，便是护国寺西巷，特意绕了个弯，在老舍出生的小杨家胡同逛了一圈，才继续向北，一直走到头，出现了一个路口。 路口西侧，是一条弯曲狭长的胡同，新艳的路牌钉在老旧砖墙上，楷体字印着“百花深处”。 百花胡同全长147米，宽仅3米，有两个弯。 正是这两个弯，让机动车不敢进去，但其实里面有个停车的地方，乃以前大名鼎鼎的百花录音棚，早就不对外开放了。 别的胡同杂乱无章，收废品、送快递的时常往里挤，这里却幽静的很，几只鸽子停在电线上咕咕叫着。 这姑娘顺着碎砖墙走到了百花深处25号，指纹开门。 “滴”的一声。 现代科技裹藏着一处传统朴素的小院，对着的是三间正房，东西厢房各两间，院子里种两棵树，一棵是石榴，另一棵也是石榴。 她进了正房，里面残留着80年代的气息，好似故意没有装整，甚至还瞧见一个烧蜂窝煤的炉子。 “忆苦思甜了属于是，还想开博物馆嘛？” “一把年纪了这么矫情！” 她进屋细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无损毁，嘀嘀咕咕的吐槽。 这院子最早是爸爸和妈妈和妈妈住的，那会不富裕，在人均工资几十块钱的时候，家里才有百万资产。 在此艰苦奋斗了好几年，然后才搬去亚运村。 据说时常回来小住，回味一下当年的味道，反正她不信，因为由奢入俭难，这破院子连个暖气都没有。 检查完毕，她忙不迭的开溜，从侧门进到隔壁的院子。 这一进去，虽然也有花花草草，但角落停靠的平衡车，树上的摄像头……仿佛从年代文穿到了现代都市。 她看着满格的wifi信号，不由点点头，正想玩会手机，手机自己先响了。 “亲爱的妈妈！” “小宝贝，你干什么呢？” “刚吃完饭呢。” “回去还适应么？” “挺好的，刚回来还有点陌生，住一晚就熟悉了，想起了以前的很多事。” “你最熟的不应该是乡下庄子么？那会你总追着鹅跑……” “哎，那都多久的事儿了！” 聊了一会，对面道：“你既然决定毕业回来，我们自然要支持的。你爸爸说让你自己创业，白手起家，千万别听他的，他那个人就是矫情。 你年纪小，没什么经验，先拿10个亿锻炼一下吧，不要有负担……哦，别告诉你爸爸，我瞒着他给你的。” “知道了，谢谢妈妈！” “那好了，我还得做饭呢。” 挂断电话没多久，又响了。 “oh~我亲爱的妈妈~” “你舌头捋直了说话，你干啥呢？” “刚吃完饭。” “在哪儿吃的？” “护国寺。” “那家不好吃，包子又咸又腻，芝麻烧饼也齁嗓子，豆汁比泔水还泔水，就油饼好吃，尤其是糖油饼，刷糖的那面咬一口又甜又脆……哎呀！” “我没看着糖油饼啊？” “你去晚了，下次早点去！” “哦，我买了一斤素丸子回来。” “嗯，他们家素丸子也行，豆腐脑也好吃，以前护国寺都有庙会的，好吃的可多了。你没赶上好时候，啥也没有。” 同样聊了会天，对面道：“你爸现在老年痴呆，别听他的，起什么家创什么业，脱裤子放屁！先给你10亿练练手吧，别告诉你爸啊，现在大环境不好，我们家也不富裕。” 第二章 旧部 “知道了，谢谢妈妈！” “行了，我还得吃饭呢，挂了！” 约莫过了半小时，电话又又响了。 “老爸！！” “哎呦喂，你说你也不打个电话，你知道一位年近60的老父亲盼女心切的心情有多强烈么？” “我不得倒时差嘛，我还在适应呢，哪儿哪儿都不习惯！” “你们那破屋子我看了啊，完好无损，过会我拍个视频传过去，有事可别赖我。” “你说你剩个车，还剩个破宾利，我开着跟司机似的……早上吃饭人家还议论呢，说我们全家蹬缝纫机去了，你给街坊们留的啥印象！” 她巴拉巴拉说个没完，老父亲很耐心的听着，末了道：“你今年22也算大人了，这次回国是让你锻炼的。 不要张扬，也不要怕事，资金上我不支持，她们俩心软，肯定偷偷摸摸给你钱了。省着点花，不够再告诉我，你孤身在外可怜巴巴的，我这颗老父亲的爱女之心呐……” “知道啦知道啦！” 她一身鸡皮疙瘩，赶紧说正事：“我昨天已经想好了，我要干你的老本行，你觉得怎么样？” “那我可不了解，我都退休多少年了，谁知道国内怎么风云变幻……这样吧，我让你于阿姨和小莫叔明天再过去一趟，你们先聊聊。 好了，我得洗碗去了，挂了！” “嘟嘟嘟！” “……” 许煜灵一连接了三通电话，坐在一张黄花梨双螭如意纹交椅上扶额叹气：“我长这么大我容易嘛！” ………… 于佳佳已经60岁了，小莫也50出头了。 次日一早，二人来到百花胡同时，许煜灵正在做早饭。一杯牛奶，一个水煮蛋，两片全麦面包，两片火腿和几瓣西蓝花。 “于阿姨！” “没名字的小莫叔叔！” “哎哟！” 俩人欢快的迎上去，发自肺腑的开心，于佳佳抱着她左看右看：“视频里还没觉着，这一见着真人不得了，都长这么大了，是不是又高了？” “现在175，高了3公分。” “你说你个小没良心的，好几年都不回来，根本不惦记我们。” “之前忙学业嘛，后来疫情没办法。” 这两位追随许煜灵的爹近30年，鞍前马后，亲如一家，本身也得到了可观的回报，财富惊人。 小莫不擅经商，拿着几家上市公司的分红逍遥自在。 于佳佳事业心强，但年岁越来越大，近来也有退休的打算，提起这事就感慨，道： “我一直觉得你爹是个烂人，哪有50岁就退休的？那么大的集团说撒手就撒手，买个破岛成天钓鱼。你妈妈也是，你爹退休也跟着退，没一个争气的。 但我现在想明白了，尤其这两年的局势，我都想归隐江湖了，看来宇宙终点就是买小岛！” “您年轻着呢，我这次是被赶出家门创业来了，还得仰仗您呢！” “想好干什么了？” “想好了，做我爸的老本行。” “混娱乐圈？” 于佳佳顿时一脸便秘，道：“我都不混了，你还想混？好好的姑娘往粪坑里跳。” “太夸张了吧？” “现在不像以前了，你爹归隐之后更是乌烟瘴气。 现在不看作品，看流量；不看演技，看脸蛋；不看故事，看cp；不看态度，看人设；不看荣誉，看粉丝；不看个人修养，看真性情；不看职业道德，看你知道我家哥哥有多努力嘛……” 于佳佳努努下巴，指着桌上的肉蛋奶，道：“像你吃这早饭，人家就有话说：你干嘛吃肉蛋奶啊？你凭什么不喝粥吃包子啊？你是不是崇洋媚外？你不爱国！” “哈？？？” 许煜灵一脑袋问号。 “归根结底一句话，凡事看营销！” 一直没吭声的小莫点头，道：“是这么回事，我刷微博经常能见着热搜。” 啧啧！ 许煜灵叹为观止，道：“我本以为选了个有挑战性的项目，结果您敲碎了我的幻想，太太简单，太无聊了！” “你想怎么做？” “先开家公司吧，我爸最早的那个影视公司叫什么来着？” “天下影视！” “那我这个叫天下传媒，地址就放在百花录音棚。” “行，交给我吧。” 于佳佳承诺了，小莫又吭声：“我这些年闲着没事，你要不嫌弃你莫叔岁数大，我回来给你开车，我也能放心点。” “你还能打？”于佳佳奇道。 “一掌断三砖！” “我咋这么不信呢，你去拎几块砖试试……”于佳佳撇嘴。 “等会等会，内地娱乐圈都到这程度了？” “你可不知道，去年就有个强奸小女孩进去的，还有个偷税代孕的，再过半年还能抓个嫖客呢，此人号称百花居士，擅使一招……啊呸呸，不提不提，晦气！” 许煜灵愈发称奇。 三人聊了半天，于佳佳先回去了，小莫则收拾收拾，和妻子一起搬了进来。 当天下午，于佳佳又派过来一位助理，专供许煜灵差遣，顺便带了一些娱乐圈的相关资料。 冷清多年的百花深处又有了点人气儿。 虽然人还是不多，但这次不是家政、园丁、打卡的网红，而是主人回来了。 ………… 夜晚，百花深处16号——前录音棚。 在90年代，这里是全亚洲最屌的录音棚，接待过无数大腕，陈升在此录制专辑，一夜出去闲逛，灵感迸发，挥毫而就写了一首歌： “不敢在午夜问路，我走到了百花深处……” 现如今早已大变样，录音室还保留着，却又增添了一套影音设备，大银幕和沙发椅，留作看电影用。 此刻，许煜灵和小助理就躺在沙发上，放的电影叫《坚如磐石》，导演张艺谋。 2019年就拍完了，一直没上映。 雷佳音、张国立、于和伟、周冬雨、李乃文、许亚军、陈冲等等，可谓阵容强大，一度发过预告片，结果消无声息的就没了。 “这片子还行，为什么不能上映？” “因为是反黑除恶题材。” “那为什么不能上映？” “本来是过审了的，后来又叫停了，呃……” 小助理无法解释，只能说原因很复杂。 第三章 影视圈现状 “类似的电影还有么？我是指水准还行的。” “有好些呢！” 小助理噼里啪啦的翻找资料，迅速整理出一份东西，包括但不仅限于： 徐浩峰，《刀背藏身》，杀青时间2016年。 徐浩峰，《诗眼倦天涯》，杀青时间2018年。 田壮壮，《鸟鸣嘤嘤》，杀青时间2019年。 张艺谋，《坚若磐石》，杀青时间2019年。 曹保平，《涉过愤怒的海》，杀青时间2019年。 张猛，《枪炮腰花》，杀青时间2016年。 陈凯歌，《我的少年时代》，杀青时间2019年。 张骥，《平原上的火焰》，杀青时间2020年。 …… 小助理讲解道：“《刀背藏身》是片方争夺剪辑权，徐浩峰一怒之下宣布放弃署名，结果制作方也不知道怎么弄了，怕放出来票房不好，一直按着。” “《诗眼倦天涯》的投资方是京城文化，就是捧偷税代孕那个的公司。公司老板通过这个电影项目挪用了3477万资金，片子就被压了。” “《鸟鸣嘤嘤》倒是送审了，但没有回应。” “没回应什么意思？” “通过，亦或不通过，官方没给个说法，导演去问也不行，就这么拖到现在。” “……” 许煜灵听小助理巴拉巴拉的把事情说了个通透，就一个感觉：太神奇了！ “就没人想寻求突破么？就这么闭环摆烂了？” “有的呀，陈可辛刚刚成了一家changin’pictures公司，从香港、新加坡募集资金，差不多有1亿美元了。主要是拍剧集，拍完卖给海外的流媒体，从制作到发行完全避开了内地。” “详细资料给我！” “好的！” 小助理迅速整理了一份资料。 这家changin''pictures公司想走美剧模式的路线，拍短剧集，按季算，目前在筹备中的已经有5部，计划4年内交付。 该公司汇聚了东亚、东南亚的影视人，其中包括两部改编自韩国漫画的《one：高中英雄》和《2班李喜舒》。 一部有泰国导演参与的《见鬼》。 一部由甄子丹主演的奇幻动作剧《败北之人，隐藏大师》。 还有一部是由章子怡主演的《酱园弄杀夫案》。 改编自1944年在上海发生的真实事件，为民国四大奇案之一：居住在上海新昌路酱园内饱受欺凌的妻子詹周氏，持刀杀死虐待自己多年的丈夫，并将他碎尸。 由于各种各样的因素，这个女人没有判死刑，还活到了90年代。故事里夹杂着从rb侵略、国民政府统治到新中国诞生等背景，描摹时代变迁云云…… 这部戏原本是电影，2016年就立项了，后来剧本没过审，陈可辛就放弃了，如今又捡了起来。 “……” 许煜灵费了一番功夫，理清了影视圈现状，沉默半晌，笑道： “爸爸教导我，如果有一县的眼光，那就做一县的生意；如果有一省的眼光，那可以做一省的生意；如果有天下的眼光，那可以做天下的生意。 我爸爸很多年前就开拓了‘泛亚洲’联合制作的渠道，可惜后来人没有坚持，甚至主动放弃了。 想想也是，本国市场就能达到近60亿的票房，何必去开疆拓土呢？ 如今这种环境，是政策、资本、片方、观众共同造就的，谁也别想甩锅。其实就算给他们政策放松了，华语影视人也缺少国际视野，出去还是个死。” “那韩国怎么行呢？”小助理问。 “韩国是历经30年一点点培养出来的，他们国土小，满足本国市场需求后，必须要出海，不然会卷死的。 而且中韩娱乐圈很有意思，韩国把那套最糟粕的追星法则传给了内地，自己影视歌全面飞升，我们在这成天撕逼，哇，这叫水鬼找替身！” 小助理听得害怕，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走我爸爸的路喽，这帮不争气的东西！” 许煜灵想了想，先拨了个电话，道：“老爸，网飞我们家是不是有股份？” “是啊！” “仙人掌影业也是我们家的吧？” “嗯，怎么了？” “嘉禾也是吧？” “有话快说，我偷着出来钓会鱼，再让你妈发现了！” “这几家都给我吧。” “啊，没别的事了？我让人安排一下，挂了！” 嘟嘟嘟…… 许煜灵皱皱鼻子，问：“电话要来了么？” “要来了！” 小助理递上陈可辛的电话。 她又拨了过去，响了半天，对方才接：“喂，请问是哪位？” “我是许煜灵。” “……” 又安静了好一会，不知在进行什么心理活动，亦或是猜测，语气变成最大极限的客气：“请问有什么事么？” “你那家公司我接管了。” 出乎意料的对方没有任何愤怒与不满，反而带着一股莫大的兴奋，稍微顿了顿，便痛快道：“可以啊，完全可以！” “那好，过后详商。” 许煜灵再度挂断，问：“这些没上映的片子你能不能要过来？我是指私人放映，我想先看一看。” “可以呀，不过我得以你的名义要。” “那我干脆办个晚宴好了……” 许煜灵冒出个想法，没几秒钟就决定实施，道：“给他们发帖子吧！” ……………… 自2019年大兴机场通航以来，很快成了新的航空枢纽，除了有出行需求的各种各样的乘客，一种新生事物也随之诞生： 站姐和代拍！ 站姐源自韩国饭圈，指拥有高级相机的大粉丝，他们负责追行程，前线拍照，摄影能力不亚于专业记者，修图也好，很能帮偶像增加人气。 代拍也差不多，但他们是哪个明星都去拍，然后把图片卖掉牟利。 戴涵涵就是一名专业人士，从业3年了。 正是深夜，机场灯火通明，昼夜不息。戴涵涵困倦的打了个呵欠，勉强撑着身体，好几个同行都在此蹲守，长枪短炮宛如以前的娱乐记者。 这年头娱记已经消亡了，卓伟留下一段传说后，无人接班，只剩下似是而非的营销号和自媒体。 而这些账号使用的图片，很多是从代拍手里买的。 时代不同了，以前看点八卦绯闻靠娱记，现在全民diy，营销为王。 第四章 一支穿云箭 今天他们收到消息，有一大波明星深夜落地，待一航班到站，等了一会，忽有人叫道：“哎，来了！来了！” 戴涵涵马上摆弄好器材，小跑几步抬眼看去，果然是一大波明星——戴着口罩的大幂幂正款款走来。 大幂幂是机场常客了，微博定期上热搜，今天显然也精心打扮，黑色风衣，格子围巾，戴着蓝色的渔夫帽，两条美腿裹在紧绷绷的瘦腿裤里。 “幂幂！” “幂幂！” 几个人冲上去，镜头跟随，咔嚓咔嚓！ 大幂幂只对自己的站姐摆摆手，算打了个招呼，对旁人没理会。戴涵涵拍了几张，感觉不太好，正想跟着再拍，忽听那边又叫： “卧槽，黄教主怎么也在？” “是啊，没收着风声啊！” “怎么还跟李莲花一起出来了，快过去看看！” 戴涵涵忙不迭的又跑，跑到半道就看见了黄教主和李莲花，视线穿过他们到后面，后面竟然是陈坤和周迅。 “他们怎么也在？” “不知道啊！” “哎，那边那边！” “卧槽，张艺谋！” “徐克！” “干嘛呢这是？” 戴涵涵气急败坏，给自己的上游打电话：“你们搞毛啊，合作了好几年怎么突然变业余了，消息完全不准，我都瞧见张艺谋了！” “哎呀，乱了乱了！不知道这帮人抽什么疯，临时改行程，全奔京城来了！” “来干嘛啊？” “不清楚啊……好了不说了，各家站姐全在骂我！” 挂了电话，气氛无比毛躁，且失去控制。几人惶惶中夹着莫大的兴奋，议论道：“最近京城有什么活动嘛？” “没听说啊！” “奇了怪了！难不成临时搞什么晚会，或者电影节？” “现在没了吧？” “应该没了，但我决定再等一班，你们呢？” “我也等！” “我也等！” 戴涵涵赶紧点头，现场就这么几个人，真要拍到什么大料，分一分也有得赚。 于是又等了几个航班，直到黎明，他们从最初的兴奋，到迷茫，再到最后的麻木，仿佛变成了无情的拍照机器。 大到奇艺、优酷、腾讯视频、b站的高管，中到各位知名导演、晋身资本圈的老牌明星，小到当红偶像，花旦、小生等等，一波接着一波的落地。 好像除了已经在京城的，整个华语娱乐圈全来了。 天可怜见，他们只是拍照的啊，懵逼到脑壳疼：这是要干嘛啊？ 他们还好，等到第二天，各路营销号发布这些照片时，吃瓜群众才惊了，天降下雨，明星搬家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 “叮咚！” “叮咚！” 晚饭刚过，百花胡同的门铃就响了，可视对讲里显示出二女一男的身影。 “李伯伯！” “小颖姑姑！” “小蓓姑姑！” 许煜灵跑去开门，小嘴比晚上吃的“它似蜜”还甜。 “哎哟，许小龙！” 保养得当，跟20年前没啥区别的李成儒笑得像一尊佛，道：“都长这么大了，你要不出动静，还不知道你回来呢！” “嚯，这大姑娘了，让我们看看！” 曹颖和刘蓓可以上手，一个摸头发，一个拍肩膀，亲近的不得了——他们的关系都不一般，这叫世交。 四人进屋，在客厅落座，小莫也来陪着。 “好些年没见，难得回来，做长辈的得表示表示，别嫌弃……” 李成儒递上一个盒子，许煜灵连忙双手接，道：“谢谢李伯伯，您太客气了，我爸爸知道该说我了！” “拉倒吧，他巴不得从我家倒腾东西呢，10年前他诓走了一幅范曾的丈二，我记到现在！” 范曾是个画家，80-200万/平尺，丈二指的是画的尺寸。 曹颖老的很快，不复当年靓丽，看看四周叹道：“这虽然是老地方，我还挺陌生的，以前在25号院的时候，我就很少来，咱们一般在大菊胡同……哎，是在大菊胡同吧？” “对，现在那俩院子都拆了，里面布景原汁原味，怪可惜的。” 刘蓓比曹颖大几岁，状态反而不错，因为她长相本来就显成熟，老了就显年轻。而且她是大脸盘，五官大气，能挂住肉。 “你爹也是，说走就走，六七年都不回来。我退休了没事干，连个品茗鉴宝的伴儿都没有，昌平那庄子我给你们打理的可是兢兢业业，半根毛都没少。” “知道伯伯您仁义，我爸就是愧对于您才不敢回来，您喝杯茶，大人大量，甭跟他一般见识。” 许煜灵奉上一杯茶，李成儒接过来，嘿嘿直乐：“一看就知道是亲闺女，这嘴叭叭叭的一样一样。” “是啊，你爸当年也爱说，雁过拔毛，活死人肉白骨的。” “你眼睛就随你爸，又黑又亮，鼻子像你妈妈，特别挺，但没你妈妈那么歪。” “说什么呢！孩子好容易回来一趟！” 刘蓓喝止那俩人，问：“这次回来是打算开公司了？” “嗯，明天在长城饭店，我做东。” “行，回来就好好干。我们没大本事，帮你招待招待客人还是可以的，有事尽管吱声。” 双方差着辈分，过来看看是情分，真要说聊天没什么可聊的。仨人坐了一个钟头，便起身告辞。 许煜灵一直送到胡同口。 回来第一件事，拆李成儒送的礼物。她没少听老爸讲，老李家全是好宝贝，皇城根底下有四合院，放风筝都能挂到紫禁城的角楼上。 拆开这个盒子，礼物有两件。 一件是22枚历代古钱币，包括天启通宝、大中通宝、兴朝通宝等；一件是一枚清朝的八宝银锭。 八宝，指佛教的吉祥结、妙莲、宝伞、法螺、**、金幢、宝瓶、金鱼，有吉庆祥瑞之意。古人铸八宝银锭，是铸一套，有八个。 这是其中的一个，妙莲图案。 钱币有发财、聚财的意思，银锭是吉祥的意思，这礼物忒俗，但没人不喜欢。 “难怪老爸说李伯伯是个讲究人，果然很讲究。” 许煜灵也很喜欢，家学渊源，粗略一估算，大概值20万左右，那枚银锭就能值15万。 第五章 大小姐 许煜灵的爹从80年代就开始收古玩，收了几十年。 拳打马未都，脚踢李成儒，开四五个展览馆没问题。藏品多了就分散，百花胡同有，昌平庄子有，海南有，云南有……连蹲马桶的熏香炉都是明朝的。 但许煜灵没轻视这20万的礼物，小心的收好，然后洗洗涮涮，躺床上刷手机。刷了一会又无聊，随手拨了个电话出去，那边似乎在睡觉，过了好久才接通。 “喂？” 听筒里传出一个懒懒散散的男声。 “小虎砸！” “啪！” 人家挂了。 淦！ 许煜灵再拨，再挂，最后直接关机了。 小子欠揍！ 她愤愤的坐起来，复又躺下，躺了几秒钟又爬起来，跑到一间屋子里抱来一个硕大的相框，镶嵌着一张硕大的照片。 上面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穿着龙袍，戴着旒冕，站在台阶的最高处，又萌又很威严——那是老爸带自己去横店玩，在秦王宫拍的照片。 “……” 许煜灵把照片摆在床的正对面，倒下去哼唧哼唧一会便进入了梦乡。 “我要一步一步……” “一步一步……” “登到最高！” “登到最高！” ……………… 曾几何时，长城饭店是京城娱乐场所的标杆。 因为这里有大名鼎鼎的天上人间，但随着天上人间被扫黄，豪华酒店越来越多，长城饭店已不复当年勇。 饭店里有一个最大的宴会厅，能同时容纳1000人，平时用活动的墙板隔开，分开就是三个小厅。 自疫情以来，很久没人订这个大厅了，前几天突然被订了出去。 今天晚上八点钟，准时开宴。 从下午就在忙活，预计客人700左右，坐大圆桌，菜式都是最贵的，酒是最好的，连插花都是最鲜艳的。 葛优今年65岁了。 眼袋下垂，面部肌肉松垮，不用抬眉便是满额的抬头纹，他穿着件黑色外套，慢吞吞的从车里下来，不自觉的背部有些伛偻。 上楼，到了宴会厅，见冯裤子在门口站着。 “你在这儿干嘛呢？” “帮忙招待招待，一年没见，你咋老成这样了？” 冯裤子皮肤惨白，毫无气色，头发也斑秃不均匀，只是咧开嘴依旧一口标志性的烂牙。 “你都64了，我还能不老啊？你特意从美国回来的？” “昨天落的地，我总得来看看，行了你进去吧。” 葛优拍了拍他肩膀，几十年的老朋友无需多言，进了宴会厅，里面人还不多，曾经的两位女主角刘蓓、徐帆，负责在里面张罗。 “哟，葛大爷！” 刘蓓还是大飒蜜的风范，咔嚓就拥抱了一下，葛优一激灵，连忙摆手：“别弄这么刺激的，我指不定心脏病就犯了。” “少扯，你还没到那时候呢。” “也快了，我看他现在就是个小老头。” 徐帆也轻轻拥抱了下，打趣了几句，葛优找地方坐下。不一会，张国立、邓婕、李成儒也来了，一块帮忙招待客人。 “哒哒哒！” 鲜红色的高跟鞋迈上台阶，大幂幂和热巴结伴而来，打扮庄重又不失活泼，跟参加颁奖礼一样。 “冯导好！” “冯导好！” “好好，今晚都是客，里面请坐。” 虽然冯裤子江河日下，低调的近乎退隐江湖，晋身资本圈的大幂幂却不敢丝毫怠慢，热情礼貌的问候——起码她没这个能耐，敢让冯裤子当门童。 热巴也一样，她和很多很多明星都出身许氏门下，现在红了也不敢忘本。 二人进去就座。 热巴见着娜扎，二人还抱了抱，毕竟是住过同宿舍的关系。 随着客人越来越多，里面泾渭分明的分成了好几拨。 一拨是以张艺谋、张国利、葛优等为首的老派影视人，一拨是以黄教主、周迅、宁浩为首的已经开公司当老板的中生代，还有就是以大幂幂、刘诗诗等为首的也已经当老板的“30多岁高龄小花”。 另有一拨当红的，但没晋身资本圈的新生代明星。一拨早就被许老师打服，现在声势大不如前的香港电影人。 还有几家视频网站的代表，属于更高的一层，不与其掺和。 坐了一会，头盘先上了，今儿是中西结合。邓婕尝了一口，摇头道：“许老师当年请我吃涮羊肉，他闺女请我吃鱼子酱，这就是代沟啊。” “我觉着还行，能吃。” 张艺谋也尝了一口，问：“你说他今天能露面么？” “我可不知道。” “那你没问问小旭，你俩那么亲近。”张国立道。 “哎呀，他们一家三口明摆着就是退隐江湖，正好孩子也大了，想出来闯一闯，顺势把家业也继承了。” 邓婕由于身份关系，比旁人了解的多很多。 “这孩子是学什么的？”张艺谋问。 “姑娘最早在俄罗斯学美术，后来又在美国学管理什么的。那小子是搞科研的，怪癖的厉害，我都没见过几面。” 如此一听，众人担心起来，偌大的家业就交给一个孩子能行么？ 数百人的场子，心思各不相同。 有希望许老师回来主持大局，力挽狂澜，就像20多年前中国电影刚改革那样，与田领导、吴孟臣三驾马车披荆斩棘，为国产片趟出了一条发展之路。 有无愧于心，自认不辜负导演/演员职业的，只是当年出身许氏门下，受过恩惠，天大地大人情最大。 也有提心吊胆的娱乐圈混子，担心被清算的。传说中这位大佬可是不揉沙子，虽然退休了，但产业遍布华语圈，只是懒得出山，碾死自己那点小资本就像碾死蚂蚁一样。 还有人希望这位大佬去跟官方说一说，让审查别那么严苛，别人或许不行，这位绝对可以。这位在90年代就出入海子里了，三朝重臣，更有从龙之功。 当然，对年轻一辈而言，这位大佬跟历史人物差不多，有敬无畏。据说今天露面的是他女儿，年轻人好相处，万一抱上大腿起码少奋斗20年。 现在很多大小姐都混进了娱乐圈，比如华谊王中磊的女儿，还有华为任正非的女儿，但场面与今天一比，却是远远不如。 一张帖子，招来了整个娱乐圈！ 时间在微妙的气氛中一点点流逝。 8点刚过，全场的灯忽然稍稍暗了一些，前方台上却灯光大亮，众人纷纷停下，扭头看向舞台。 主人要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