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异界网吧》 第一章 烟都 景初十二年,烟都。 烟都建城至今已有一千余年,历经五朝,站在城头望去,江面船只络绎不绝,城中亦是车水马龙,摩肩接踵。 随着晋朝灭亡,诸国林立,上古旧制逐一废除,烟都的风貌一日胜过一日,逐渐成为了越秀国在西南地区的经济和贸易中心,占地面积也比原来扩展了九倍之多。 …… 正值七月,天降流火。 进了东门,沿着城门右行百米,走过六渡桥,就有一条稍显冷清的老街。 街道两侧的店铺不多,大都是迁入烟都的农户,也有青州逃难的流民,也有家道中落郁郁不得志的书生。 街口堵着一块巨大的白岩,上书:古丈。正是由于这块几乎堵死街道的古丈岩,西柳街除了来自五湖四海的住户,罕有人至。 简单来说,这里就是烟都的贫民区。 走到西柳街的尽头,拐角处有一家不起眼的店铺,没有牌匾,只有一帘迎风飘卷的幌子,上面写着,南柯馆。 南柯对于烟都,乃至整个越秀国的子民来说都是一个陌生的词汇,不过最近,坊间开始流传着一个叫做南柯一梦的小故事。 故事并不复杂,却耐人寻味发人深省,所以流传甚广。 因此,经过店门口的路人偶尔也会颇为好奇的驻足片刻,朝店里瞄上一眼。 店里很是狭窄,仅有十步方圆,左边的泥墙上钉着一个破破烂烂的货架。 货架是世面上常见的样式,分为三层,只是上面空无一物,仅剩厚厚的一层土灰,像是数月无人打扫。 可是柜台前面又坐着一个年轻人,十七八岁的年纪,面白无须,顶着一头即使在越秀国这种盛行剃发修面的地域都极其怪异的短碎发。 不止是头发,他的衣着同样和周围的居民格格不入,不是穷人的麻衣,更不是富户的长袍,而是骚粉色的异域装扮。 好在烟都从来不缺南来北往的异族人,所以并不十分奇怪。 …… 年轻人叫做肖何,本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而是来自遥远的异界,却被系统捕获,在这里安家落户,图谋不轨。 此刻,他撑着脑袋,正梦见数不清的馒头从天而降,最后堆成了一座看不见尽头的馒头山。 肖何饿的不行,再也控制不住,一头扑上去大口吞咽起来。 “哈哈哈!终于可以敞开肚皮吃馒头了,等等,这个味道好熟悉,呸!竟然是胭脂巷的老麦馒头,又硬又难吃,还带着一股该死的酸味!” “我要又软又酥的精面馒头!” 随着这声喊叫,肖何浑身一震,从噩梦当中醒来,茫然的左右环视,发现自己仍然身处破落的小店。 “这也是一个噩梦那该多好啊,顿顿馒头的日子简直没法过了,我要撸串,我要吃肉喝酒,最差来根油条也好啊!” 肖何欲哭无泪的拉开柜台抽屉,摸出几枚铜板。 擦掉柜台上的口水,把铜板一字排开,极为仔细的数了又数,仿佛这样能够多出几个似的。 一共八枚铜板。 一个铜板在胭脂巷可以买俩馒头,省吃俭用的话,没准还能撑个四五天。 “系统?您快想想办法啊!” “系统!” “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系统?” 肖何唤了几声,见系统不理会,于是翻身从柜台后面跳了出来,朝店门口走去。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肖何发现杂货铺的里间藏着一块灵玉和几锭银子。 灵玉给了系统,银子……也给了系统。 当时他还不以为意,经过一周的探索,肖何发现,一枚灵玉的价值就相当于前世的十万元,一锭银子是一万元,约一百贯铜钱。 得知一切之后,肖何恨不得当场戳死系统,那可是十万!就是每天吃鸡也足够两三年的花销! 这几天他全靠变卖店铺当中的杂货维持生计,现在柜台上面一字排开的几枚铜板就是他全部的财产。 店里已经到了卖无可卖的地步。 肖何走到门口,喃喃自语:“这都已经三天了,还没有人进来光顾!实在不行,我还是去街上拉客吧。” 眼见肖何就要跨出店门,无数缥缈虚幻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宛如雷霆,又似细语。 “站住!吾可是法则和秩序的化身,怎么能够到大街上拉客!不行!吾绝不同意,也绝不妥协!” “呸!亏你还是一个系统,完成任务难道不是你该优先考虑的事情吗?南柯一梦的故事我已经花大价钱让王二虎散布出去了,你说的门庭若市,日进斗金在哪里?” “还有,我的任务完成,奖励也不发,你这破系统是不是想要饿死我,然后继承劳资的遗产!” 肖何止住脚步,痛心疾首的对着左手数落起来。 要不是这个破系统,他现在何至于守着这家小店,每天掰着指头过日子,早就麻辣鲜香吃到腻歪了。 系统估计也很愧疚,嚷道:“任务奖励?哦,你说这事啊,那就给你一个会员号,到本店消费一律八折,怎么样?感不感动?” 肖何冷笑两声,径直出了门,站在路口吆喝起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肖何!住口!吾乃规则和秩序的化……好吧,我们换个奖励,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要那块灵玉。”肖何立马来了精神,目光炯炯。 “哼,为了解析虚拟实景技术,那块灵玉已经被我花掉了,银子也别想,早就用在虚拟仓了。” “那你有什么?”肖何脸黑如墨,努力深呼一口气才没有当场爆发。 “吾,乃是一切的法则和秩序,这个世界有形和无形的存在,都是我的。” “我懂了……世界是你的,但是你却拿不出一块灵玉……很好,我现在就去胭脂巷拉客,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吧?” “你!你也是有身份的人,怎么能去那种肮脏的地方!” 肖何并不搭话,闷头走了一截,忽然想起柜台上面的铜板还没收,脚步顿时缓下来。 “系统,你不是一切法则吗?想个办法改变一下,让顾客主动上门总是行的吧?” 系统无奈道:“不行,那样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肖何甩了一个鄙视的眼神,又迈步向前,远处已经隐约可以看见环肥燕瘦的妙影立于街口,耳边也可以听见袅袅琴声,如黄莺出谷,又似乳燕归巢。 “停住!吾,吾虽然不能任意改变法则,但是却能推演未来变化,你把店里的虚拟仓搬到门口,放上一时半刻,明日自然会有顾客上门。” 肖何嘿嘿一笑,迅速窜回店里,瞄了一眼铜板,安心下来。 “这可是你说的,要是明天还没有顾客,我就跑去胭脂巷,专抢那些引客的生意。” …… 第二章 有客来 胭脂巷是远近闻名的烟花之地,仅仅是正经挂牌的青楼就多达十二家,其余挂羊头卖狗肉的温柔乡更是数不胜数。 而所谓的引客,专指青楼门口那些花枝招展的妖娆女子,肖何第一次经过胭脂巷就被扑面而来的小姐姐围了一个里八圈,外八圈。 肖何的长相不是特别帅气,却细皮嫩肉,里外都收拾的干净整洁,衣服上还带着一股皂角的清香,再加上一头颇具凌乱美的细碎短发,因此深受小姐姐们的喜爱。 当时就有一个的小姐姐为了让这个小冤家尝尝销魂蚀骨的滋味,趁乱拉住肖何的左手,朝着自家波涛汹涌的心口按去。 寄居于左手的系统首当其冲,深陷那团丰满如握雪的触感之中,半晌没有声息,经此一吓,这货好几天都没缓过神来,以至于现在看到妖娆的女人就吓得退避三舍。 肖何回到店铺,撩开帘子,进到里间,这里放着一口银白色的棺木,或者说,虚拟仓。 这家破店不知所谓的挂着南柯馆的旗帜,却是一家正儿八经的网吧,按照肖何的想法,网吧嘛,什么星缘网吧、天逸网络会所,这些颇具代表性的名字才能凸显出这家店铺和这个世界、这个时代所有的店铺都不同。 毕竟,在一个类似农耕社会的朝代,取一个古韵十足的名字根本就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可惜事与愿违,系统那个二货喜欢这个名字,很是任性的决定了。 肖何没敢多嘴,要是系统突然觉得邻街的李二裁缝铺不错,也来个肖大郎网吧,那才真是人间炼狱。 “把虚拟仓拖到店门口吗?真是麻烦……” 肖何做了一套简单的伸展运动,弯下腰,抱住虚拟仓的头部使劲拽了一把,一动不动。 “这就是没吃饱的坏处了,要是每天有肉那会儿,我也不会这么虚。” 话音未落,虚空传来一声满是嘲讽的呵呵。 接近傍晚,肖何总算把虚拟仓拖拽到了门口,然后气喘吁吁的问道:“放在这里真的有用?” “不管你作何猜想,吾的推演绝对不会出错。” “好吧,姑且相信你一次。” …… 店铺对面,范婆婆正坐在门槛上纳鞋底,偶尔也会抬头瞄一眼街对面的那家店铺。 西柳街仅有一家杂货铺,李家货郎为人老实本分,左邻右舍都愿意到这里买卖,生意正是红火的时候,结果转眼就关门大吉,不知所踪了。 等到重新开门,却变成了一个不知底细的小伙霸占了店铺,大肆变卖杂货铺的货物。 范婆婆是青州来的流民,见过不少龌蹉事,担心这小子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歹人,杀了李货郎,占了铺子,想要为祸乡里。 于是老太太特意坐在门口,无时无刻不监视着对面,要是这人稍有异动,她立马就跑去府衙报官,这条西柳街可由不得外人作妖。 暗中观察了几天,对面还没露出马脚,范婆婆也不着急,老婆子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时间。 她一边寻思着晚上煮点青菜,一边咬断针线。 又过了一会儿,对门的铺子里间出来一个男子,弓腰驼背,老太太警惕万分,立马拿眼去瞧。 这是一个十七八九的年轻人,面相还说的过去,就是生得文弱,范婆婆偷看了一阵,心里直摇头,在她眼里,男子若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就是没有男子气概。 烟都紧邻长离山,敢在这里安家落户的人,谁不会两手武技? 就是街口那家埋头苦读的穷书生,也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撩开长袖就是一身腱子肉。 只见这小子撩开布帘,从里间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棺木,哼哧哼哧的安置到了门口。 棺材? 范婆婆啐了一口唾沫,骂道:“原来是赚死人钱的孬货,难怪一直没挂牌匾,真是晦气!” 越秀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棺材铺,都不得擅自挂出牌匾,否则送官查办。 范婆婆干净利落的收起针线什物,关上大门,到了后院。 隔壁的徐寡妇也在后院收被子,见老太太骂骂咧咧的坐下,顺口问了一句。 “你可不知道啊,对面那家小子黑了心,要开棺材铺!” “哎呀,那真是晦气。”徐寡妇暗自皱眉。 她也没多想,抱起被子进了里屋。 …… 夜深人静,几声狗叫之后,徐寡妇的后院翻进来一个五三大粗的糙汉,摸索着到了后门。 门没落锁,半遮半掩。 “徐娘,你可在里面?” “死鬼,你杵在门口干啥,还不赶紧进来,仔细被隔壁老太太瞧见了。” 屋子里黑灯瞎火,大汉却是熟门熟路,一番云雨过后,两人说着贴心的悄悄话。 “对了,徐娘,对面那家铺子不是关门了吗?我今天路过这里,怎么见着有人?” “冤家,那是一家棺材铺,范婆婆今晚亲自瞧见的,骂了好一阵呢。” 大汉没搭话,嘿嘿笑了两声,穿上衣服,从后院出门,绕过古丈岩,往东门去了。 第二天。 东门的李衙役大清早就出了门,直奔本地帮派,青衣楼,在这里见了一位执事,又匆匆离去。 这位执事姓宋,名渊,家里排行第九。其实孤家寡人一个,手下没兵,上头没人。 宋九最近一手催魂掌练的颇有心得,正愁没有人练手,哪知有人敢在自己的地盘上胡乱开店,事先既没打过招呼,也没孝敬过半两银子,简直自寻死路。 他收功调息片刻,脱下又紧又窄的制式练功服,换上青衣楼的青衫广袖,打了一盆凉水,细细梳洗一番,这才出了门,朝着西柳街行来。 “这就是老李口中的棺材铺,胆子可真不小,敢在我的街面惹事,活得不耐烦了。” 宋九背负双手,在南柯馆门口站定了。 东门有两个帮派,一是青衣楼,一是九宫坊。 两派明争暗斗已有二十余年,谁也奈何不了谁,又担心其它帮派乘着两派火并的契机入主东门,所以小打小闹不少,真正的你死我活的战斗却是没有。 到了景初元年,为了共同抵御集仙居的打压,两派为了减少内斗,划分了管理的地域。 宋九,就是西柳街的扛把子,专收保护费,偶尔心情不错,也会给西柳街的居民提供一定的帮助,当然,大都是精神上的支持。 “啧啧,一个小小的棺材铺,看我不把你整治得服服帖帖,以后少不了金银奉上。” 宋九微微一笑,背负双手,优哉游哉的跨进了店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