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秘藏：巨像战争》 Lv.0：那件事 滋嗯——滋嗯——滋嗯—— 刺耳的警报声，刺眼的腥红色应急灯，在这间半球状的实验室内闪烁着。 惨叫四起，哀鸿遍野。 位于实验室中央的是一个半径约二十米的圆柱状隔离区。 在隔离区之外，研究员打扮的人们疯狂地来回奔波，穿梭于各种仪器与设备间；尽职尽责的负责人员在这一片慌乱之中大声朝着别人报出应该执行的操作，但是话说到一半就淹没在了更加刺耳的其他呼喊声之中。 纸张四处飞舞，奔跑声，仪器报错的提示音，警报声，咒骂声，充斥着这片空间， 这里已经完全失控了。 其中几位研究员在数次尝试操作仪器未果后，不约而同地望向隔离区之中。 “怎么……怎么会这样……” “该死！该死！！！” 或无助，或惊恐，或愤怒，或悲痛， 研究员们死死盯着隔离区的中心。 轰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地波动声。 那是一个黑暗而深邃的裂口，凭空出现在半空中，像是在一片虚无之中打碎了某种看不见的屏障，开启了通向另一个次元的入口一般。 狂乱的气流与能量流，各种仪器设施和不知名的碎片，疯狂地从隔离区内涌向这空间裂口，一种无比强大的吸引力，像是看不见的魔爪，疯狂地抓住它周围的一切东西，然后迫不及待地塞进它的血盆大口。 一切东西， 包括人。 八位研究员，在隔离区内，死死抱着一些镶嵌在地面的仪器底座上。他们已经坚持了快十五分钟，然而他们那些位于隔离区外的同事们并没有任何办法关闭那可怕的裂口。 安装在隔离板上的八台扩音器清晰地将他们的嘶吼与哀嚎声传到了隔离区外，每一秒都在狠狠撕裂着那些听着这些声音的人们的内心。 吸引力愈加强劲，终于出现了第一个无法支撑的人员，那是一位六十来岁的光头男性研究员；仅仅三秒不到，他与他的惨叫就消失在了空间裂口中。 之后，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中央隔离区内，活着的研究员越来越少了， 其中一位研究员，有着一头漂亮金发的女性，正在做些徒劳的挣扎，在一片巨响与乱流中，紧紧抱住一截被撕裂的底座； 即使不愿意承认，她也明白了，这可能是自己生命最后的时刻了， 一个又一个对她的生命意义重大的名字，瞬间划过她的脑海。 “一鹏、唐剑、海莲娜、万象、还有……啊，对了……我最小的小宝贝，我还没来得及给你取个名字……” 目睹着自己的手指一点一点滑向底座的边缘，本来极度惊恐的她反而逐渐觉得没那么害怕了。抬头望去，空间裂口的破坏似乎蔓延到了隔离区外，同僚们惊慌失措朝着紧急疏散口跑去，有些人还不甘心地回头望向这里； 大火四起，警报大作，人群磨拳擦踵地朝外涌去；破碎的仪器和文件纸张被强大而诡异的巨大力量牵扯着四处飞舞，最后钻进了自己背后那个不请自来的意外产物。 本该嘈杂异常，但是她却听不见那些让人不快的声音，安静地好像沉入了水里，只有水缓缓流动的温柔轻响； 她闭上了眼睛， - “对不起……我爱你们……” - 一阵巨响，一阵闪光，吞噬了她的躯体与心声，吞噬了她身边其他的悲惨同僚，吞噬了隔离区的隔离板，吞噬了整座研究室的中央空间； 它吞噬了一切。 Lv.1：夙马家的孩子 天空蔚蓝，大地无垠。 碧绿的森林，巍峨的群山，坐落于天地之间。 然而，森林里没有几颗树木能保持直立，被撕碎的树木与断裂的树桩随处可见，各种巨大的伤痕散落与其中。 这边，几十棵相邻的参天大树被某种不可违抗的力量压碎，将它们包围起来的，是一个形状奇怪的巨大足印。 另一头，一道延绵数十公里的宽阔焦痕，将整座森林一分为二；被波及的树木毫无疑问被彻底焚毁，而焦痕的一头甚至划过了一座巨峰；这座巨峰的封顶由于海拔过高而常年积雪，可是焦痕的周围却暴露着灰黑的山体，毫无积雪的趋势。 这些伤痕，只是这满目疮痍的大地的一角。更多更巨大，更骇人的伤痕，遍布于大地之上。 一座钢铁组成的圆盘状巨大设施，漂浮于俯瞰大地的云端一侧。 那是一座浮游都市。 穿过层层高楼与道路，一座正三角形的白色建筑，盘踞在这座都市的某个空旷区域。 在三角形的正中心，一个半透明的，由光线组成的全息影像浮游于建筑的顶部，上面有一圈文字缓缓旋转着，展示着它的名字—— ——秘藏研究院第c城【龙云宫】分院 在这座建筑的某一个房间里…… 一个身着白衬衫，梳着整齐大背头的高个干练中年人，打开门进来，走了几步后，在一座沙发前停下脚步。 “夙马，醒醒。午休时间结束了。” 他看着沙发上一个小小的身影。 大概一米五不到的小个子，裹在一件宽大的白色长衣之中。白色长衣上的领子上有一个云中游龙的印记，还有五个特殊设计的字体：秘藏研究院；并且绘制了一个特殊文字【c】，作为整个图案的背景。 黑色的袜子，黑色的长裤，黑色的针织衫，勾勒除了一个幼小的身影；往上看去，一个沙发垫子，遮住了小个子的整个脑袋，一头柔软的白金色长发，散乱地铺在垫子底下，爬在小个子的胸口和背后。 「唔……就不能多睡一会儿吗？杨博士？」 慵懒的声音从垫子里传出，尽管有些瓮声瓮气，但是不难听出，这是幼年孩子特有的性别难分的嗓音。 “我们下午有很多事情；地面派遣部队带回了一些新的秘藏，需要立刻解析。新的巨像残骸也到了，这次非常完整。你会喜欢的。” 一边说着，杨博士一边摘掉了那碍事的垫子。 一张年幼但精致水灵的脸庞露了出来。 「哦？很好，地遣队的干得不错嘛。」 睁开了眼睛后，幼小的身影几个动作便翻身跳下了对他来说还有些高的沙发，找到了自己的鞋子穿好。 「去看看吧，博士。」 小身影抬起头。尽管一脸平静，黑紫色的瞳孔却略带兴奋地盯着比一般人还有高出不少的杨博士，白金色的长发散乱地披在肩上，腰上，眼前。 “你这口气……说得像是你派他们去的一样，”杨博士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还有，梳好头发，夙马。别乱糟糟地在研究院里跑。” 「哦。」 夙马听话地朝着屋子一角的镜子走去，身上明显尺寸过大的白大褂在地上拖曳着。看着这一幕的杨博士不由得叹了口气。制服是他送给夙马的，反正是研究院买单。但是要穿这么大的衣服来回跑，实在是有些难为这个孩子。 本来整齐挺括的制服现在皱皱的，袖子高高卷起，只有原本长度的一半。即使如此，也只有半个手掌勉强露出来。 「博士，我好了。」 没多久，夙马站定在了杨博士面前。之前蓬松不成型的长发被整齐地梳理好，两缕长长的鬓角自然下垂，长发束在脑袋后面，分别在两耳的耳后发根处扎成两股柔软的辫子。 也就是双马尾。 杨博士端详着他，眯起了眼睛。 “夙马……你知道男人一般是不扎双马尾的吧？” 「知道。但是我是不一般的男人。」 小个子水灵灵的眼睛直视着杨博士。 “……你哪来的自信啊？” 「我姐姐和哥哥的同僚看到我，都说我超级适合这个双马尾。」 “……随你喜欢吧。” 杨博士没有移开目光。 「博士，你……眼神很奇怪。」夙马皱了皱眉。 “只是觉得你这么打扮，很像你妈妈……我似乎有点理解你为什么一定要扎这个发型了。” 幼小的身影一阵沉默。 「……走不走了？」 “走，走……不过先给你个东西。” 博士一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同时从胸口掏出了一张手掌大小的卡片。 “两年前，你八岁。跑来研究所死乞白赖要当助理。大家都当成是小孩子胡闹；虽然我后来让你待在了我的实验室，但也就是心血来潮而已……没想到这两年你真的帮我跑了不少腿，数据记录和分析也很出色。” 他将卡片交给了夙马， “从今天开始，你就正式成为杨凝真博士的研究助理了。这是你的身份卡。把手指放在这个圆上面。” 夙马照做了。一阵清脆的确认提示音响过后，他的个人头像，姓名，还有所属研究员与研究室编号，以虚拟全息影像的方式，出现在了他的胸口。 “卡片收好吧。随便放在哪里，胸前的这些虚拟信息都能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的，算是这两年成熟起来的念力技术。另外……” 杨凝真博士伸出右手：“欢迎加入秘藏研究院，夙马希冯。” 夙马希冯，将卡片接过来塞进了贴身口袋，同样伸出了还有些肉肉的小手， 「荣幸之至，博士。」 ———— 下午博士与希冯查看了新运来的研究素材——三件新的秘藏，以及两具巨像残骸。 在巨像入侵世界之前，无数的文明在兴衰之后流下了丰富的遗产。魔法卷轴，附魔武器，怪物之卵等，各种各样的无价之宝稀存于世；人类的历史，就是在无论数量和实力都更为庞大的怪物包围下杀出一条血路的奋斗史。这些先人的宝藏，无疑是雪中送炭的一大助力。 “巨剑【天界杀手】，强化了切割能力和魔法反射能力，主要材质为黑曜钢，测试念力承受强度……” 在实验室中，杨博士站在横放着一把巨剑的实验台前，抬起了手指； 嘣——！！ 巨剑断了，切口很整齐。 “……0.13秒，没用，处理掉。” 希冯站在他身侧，用红色记号笔在断掉的剑身上划了个大大的红叉。 “法杖【魔神之核】，推测能够独立发动超高等级法术，内含能量，且能量可自我恢复。缺乏施法者，无法实际释放进行强度测试，改为念力模拟。模拟开始。” 杨博士再次抬起手指，无形的力量将法杖从实验台上抬起，飞到了实验室中央的某个底座台上，悬空漂浮着。 在附近的一个更大的底座，发出了嗡的一声。 那是一个直径超过四米，高度约半米的台座，正播放着清晰的虚拟全息影像；一个面容模糊不清的，十来厘米高的虚拟施法者，手握【魔神之核】，在一片空地中对着一个漂浮在半空的金属圆球施法。 一阵耀眼的光芒闪过，虚拟的空地几乎全部变成了焦黑一片。 希冯叹了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破坏半径约二十公里，巨像外壳破坏程度低于万分之一，忽略不计。处理掉。” 杨凝真走向了下一件秘藏，希冯抬手又是一个叉。 第三个秘藏也没有逃过一劫。 “唉……” 博士坐到了一张椅子里，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博士，我做你助理这两年，测试过的秘藏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没有一个能对破坏巨像有帮助的。真的还有必要测试么？这些老古董完全没法和念力相提并论啊。」 希冯一脸不解得看着被无情划叉的秘藏。每一个都是曾经的神兵利器，拥有它们的人，毫无疑问都能拥有称霸一方的实力。 至少，在巨像来临之前是能的。 Lv.2：巨像 巨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来客。 它们不知从何而来，在某一天，某一地，某一刻，突然出现在了世界西方的某个小镇中——斯塔图大陆的矿谷镇。这些怪物们驱动着十几层楼高的身躯，每前进一步就在大地中留下一个浅坑；有的甚至高耸入云，上万米高；或长着直立的身躯，步行前进，或全身覆盖着金属色泽的触手漂浮于半空，或长着野兽的姿态匍匐前进，甚至有些根本没有生物的模样，只是一个巨大的金属球。在它们的肆意破坏下，人类的城市顷刻间便成为了废墟。 “虽然秘藏的力量对巨像而言就是个摆设，但很多时候，可以参考其中的力量运作原理，用来优化现代的念力体系。一部分特别的秘藏，在以念力技术改造后都是相当优异的武器，只是不可复制；所以这些改造后的绝品只会给巨像对策局的一些精英使用。”杨博士盯着这些即将被处理掉的秘藏发呆。 「巨像对策局么……博士，我听说人类在开发出念力之前，一直被巨像蹂躏着，是真的吗？」希冯把红色记号笔塞进胸前的制服口袋，坐在了杨凝真对面的一张桌子上。 “差不多吧。不然也不至于被赶到天空来居住。人类原本是在地面活动的群居动物啊，但你看看现在的大地上那些吓人的痕迹，已经没法再待了。” 杨博士也有些感慨。 巨像拥有的，是一种无形而未知的力量，强度等级远远凌驾于当时的人类所掌握的，或者未能掌握但是真实存在的一切武力。 魔法，巫术，斗气，魔力，真武，系统，怪物，所有人类用得出的手段，在它们面前像是一个笑话，还没能碰到它们的身躯，就被一层看不见的力场阻隔，然后湮灭。人类在这种被称为【念力】的力量面前像是猎场中的兔子，一切武器都毫无意义，一切城池都形同虚设。 仅仅一周，人类的数量减少到了四分之一不到。 人类最大的威胁——怪物，同样未能幸免。数量和生存区域都为人类的数百倍，那些曾经在人类的巨大要塞中耀武扬威的怪物们第一次面临种族存亡的危机；巨像无差别地屠杀着任何它们能够发现的活物，激光、利爪、念力压碎，原本不可一世的怪物们几乎从大地上消失，幸存的怪物也尽可能的躲了起来。 地面的主人已经不再属于这个世界的居民了。 “巨像刚出现的五十年，史称【绝望五十年】。人类的生存只能用苟延残喘来形容，随时都可能灭族。不过，居然也从这种生死存亡的危机里获得了念力这种力量，算是触底反弹了。” 杨凝真抬手一勾，原本漂浮在不远处底座上的法杖就呼地朝他飞来。 「可是念力不是巨像的能力吗？人类在学习巨像？」希冯一抬眉毛。 “龙云宫有一句古话：‘师夷长技以制夷’。你可以在念云网上查查它的意思。” 抓住飞来的法杖，将它放到了桌子上，杨凝真站起身来。 “走，去看看巨像残骸。估计已经有一大群人在围观了。” 「欧。」 从桌子上蹦了下来，希冯拖着过长的研究制服跟上了博士。 ———— 宽敞无比的研究大厅内早已聚集了近三百人。大多是身着制服的研究员。他们三五成群，手持各种便携式仪器，耳朵上佩戴着制式个人终端，对着在大厅中央摆放着的，一座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的巨像上下其手，进行各种分析。 和【巨像】这个名字带给人们的直观印象不一样，这具残骸它没有四肢，是一条大约两百米左右的巨大蠕虫状巨像。表皮和所有的巨像一样，由某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类金属物质构成，在拥有令人咂舌的强度的同时，还拥有惊人的韧性。它们构成了数千个环节，组成了这条钢铁蠕虫那十数米宽的巨大身躯；身躯呈现一种特殊的银紫色，数不清的刚毛，像是无数长枪，保护着它的身体。密密麻麻，令人不寒而栗。 研究员们和他们的助理正在尽可能地分析与记录数据。晚来一步的希冯也不着急，默默跟在博士身侧。 “这次的残骸真是完整。怎么样？夙马？” 「很不错。」 希冯依然是平静地好似扑克脸，就连回答时的声调都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眼瞳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博士了解自己的这个小助理。每次有巨像残骸运来时，希冯总是如同进入了另一种模式一样兴致勃勃。采集数据和强度测试是不用催的，很多时候还独立完成全息扫描和解剖这种正式研究员才会干的工作，甚至有几次他偷偷潜入了研究所的资料室，在终端上偷偷查阅非公开资料。那是当时还不是正式助理的希冯绝对不能做的事。 总觉得一到这时候，这孩子眼中就带着一种愉悦和…… ……狂热。 「博士，这边，我们从尾端开始。」 希冯小跑着来到钢铁蠕虫巨像的尾端附近。 “等下……我忘了带分析器了。” 杨博士摸遍了自己身上的所有口袋，皱起眉头。 嗡—— 希冯的嘴巴嘟囔了一下，他胸前的空间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拳头大的裂口！ 裂口被黑紫色的能量包围着，数条裂缝朝着周围不同的方向辐射，就像是有一种看不见的东西被它撕裂了一般； 希冯将小手伸进去鼓捣了一会，拿出了一个类似迷你耳机的东西，看上去可以戴在左耳里。 「博士，你的分析器。」 杨博士半张着嘴，看着希冯水灵灵的眼睛。 “夙马你……你干了什么？” 「从你办公室的桌子上拿的，在台灯旁边。」 希冯眨了眨眼。 “这是……【虚门】？你竟然学会了【九原技】？” 念力的九种基础应用技能——九原技。是人类整理和精炼了巨像的念力用法与技术后总结出的实战技术。是最原始，也最全面的念力运用技术。理论上所有人类都可以学习，无非是花费的时间长短而已。但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十岁男孩随随便便就能学会的。 「我不是哥哥和姐姐那样的天才，我只会【虚门】和【天场】两个，」希冯将分析器塞到博士手里，「【虚门】是前天刚学会的。」 “夙马唐剑和夙马海莲娜是少数例子，希冯。放眼整个龙云宫也没多少这样的天才的……” 杨凝真一脸理解的点点头。 夙马唐剑和夙马海莲娜是龙云宫的骄傲之一。唐剑在八岁时完成【九原技】强度测试，全数以s级评价通过，直接进入巨像对策局的特别行动部队。在一年之后，他那小一岁的妹妹，海莲娜，再次完成了这个奇迹。这意味着这两位孩子将在三年的精英训练之后直接作为人类对付巨像的武器——【念界师】，加入讨伐巨像的战斗。 在普通人看来，念界师高昂的薪水和额外附赠的各种资源，他们的人生前途只会一片光明。但是这是一群每天都在刀尖上跳舞的人。在搜寻秘藏和讨伐巨像时，他们将是最先面对危险的那类人。每一位念界师，都被视为人类从巨像手中夺回领土的英雄。 这也正是念界师存在的意义。 尽管在龙云宫四百年的历史中有过更加匪夷所思的天才出现过，但是这两位兄妹完成的壮举无疑能在青史中留下永恒的印记，无法抹去。 相对而言，十岁的孩子学会一两个九原技也不是很大的事情。光是杨博士亲眼见到的，加上希冯就有四个了。 不过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希冯，这里是五楼，我的办公室可是在四十六楼啊。你用【虚门】折叠了距离这里两百米外的空间？” 研究院每层楼大约有五米左右高，为了尽可能应付各种尺寸的研究素材。实在放不下的，就要转移到这座研究大厅。 「嗯。运气好。如果在远个十五六米就很吃力了。」希冯点点头。 “空间距离二百十五米的【虚门】……” 博士开始觉得这并不是“不是很大的事情”了。 当年唐剑与海莲娜的九原技强度测试成绩是全市公开的，新闻上每天滚动播放。海莲娜在【虚门】距离这一项上取得的成绩是高过唐剑的，而且他们获得的评价都是s。 海莲娜当年的成绩是： 89.8米。 Lv.3：夙马希冯 “……希冯，我还有一样东西忘了，是一个手环型终端。忘记放在哪儿了。” 杨凝真沉吟了一会儿之后，莫名冒出一个要求。 希冯点点头，然后似乎进入了一种发呆的模式。 「唔嗯……太远了，够不到。我得去至少三十楼才能拿。博士你等我一……」 “不用，我不急，结束了再拿也一样。你就告诉我放哪里好了。” 「七十二楼台球厅的失物招领处。博士你下次可长点儿心。」 水灵灵的眼睛认真地盯着杨博士。 “呃……哦，肯定啊。”博有些尴尬的点点头。 他当然知道这个终端在哪里。因为本来就打算在下班时去打台球，顺便拿回来的。 问题是，希冯是怎么知道的！？ 「【天场】。去年就学会了。」希冯向来认真平静，一潭死水的表情，难得变亮了一些，「创建念力场尽可能远地覆盖研究院大楼，找到有着博士念痕的手环那么大的东西就行了。」 在杨凝真还是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之后，希冯也不藏着掖着。 人类使用念力时会产生一些念力痕迹，特别是随身物品上更加明显。随着时间流逝会渐渐褪去，直到彻底消失。但是念痕是非常微弱的念力信息，是需要仔细寻找才能感应到的东西。 而且，这个先不提。希冯刚才说了“太远”， 意思是，他的【天场】，半径还要超过他的【虚门】距离？ 杨博士短暂沉默了一会。 “……希冯，我们快点完成分析测试，然后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他对着希冯正色说道。 「呃？哦，好啊。」 希冯已经打开分析器开始着手工作，心不在焉地应答了一声。 ———— 对蠕虫巨像的分析很快结束了。虽然残骸完整，但这也侧面说明了这座巨像的弱小：一支三人地面部队在两小时内就将其放倒了，还能有保持残骸不过多损坏的余力。两百米的体型也实在过小，没什么实战参考价值。外壳构成与内部的运作模式都很普通。 希冯很快与杨博士完成了下午的工作，由博士带着来到一个实验室一般的房间。 秘藏研究院的很多房间风格都差不多，各种实验仪器与保存着秘藏原件的透明器皿是最多的，其次是操作终端，也就是电脑。还有纸质文件，其他生活必要和不必要的设施等。无非是不同东西的排列组合。 但是这个房间看起来与其他的稍微有点区别。 房间昏暗无比，但是正中央却有一个巨大明亮的空间。 一个大大的球状玻璃室，坐落于房间正中央大约一米高的位置。玻璃室直径约六米，内部通体全白，在地板中央有一个台座，看上去可以让人站在上面。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了。玻璃室外是各种用于支撑这个玻璃室的支架，和通向玻璃室门的楼梯。 “这里是简易的念力解析实验室。可以分析个人的念力特质，倾向，以及当前念压值。”博士看向一脸好奇环顾四周的希冯，“希冯，你进去做个测试吧。” 念压，即是念力压强。最直观的能够体现念界师念力强度的计量。它直接决定了念界师对巨像能够造成多少破坏力。是最重要的参考依据。 「喔哦……这是真家伙，头一次看见……」 希冯朝着玻璃室一路小跑，然后开始围着它走了起来。但是不一会，他就回过头来。 「博士，有人正准备测试了。」 “哦？西都命教授。” 杨博士也朝着这里走了过来，一眼就认出了那位穿着希冯同款白大褂的中年夫人。这位女教授有着黑色的大波浪长发与大约一米七的身高，身材匀称，气质端庄，风韵犹存。岁月并没有在她姣好的面容上留下多少痕迹。 「西都？四大家族呐……嗯哼。」 希冯眉头一挑，表情有些微妙。 “和南宫、东城、北堂家不一样，西都家是以学术闻名于世的，等同于龙云宫的大脑；秘藏研究院的龙云宫分院长是西都笑先生，这你应该知道吧，希冯？” 摇了摇头，杨博士用指节轻轻地在希冯的脑袋上敲了两下。 “注意礼节。虽然同为正式研究员，但西都命教授在我这个博士面前都是纯种的前辈。你是我的正式助理，可别丢我的脸呐。”博士一边说着，一边整理了一下衬衫的衣领，“走，我们去打个招呼。” 「纯种……意思是还有杂种前辈？」 希冯嘀咕着跟上迈开脚步的博士，又挨了一敲。 “西都命教授，幸会！” “这不是……杨凝真博士么？半年没见了。” 面对主动伸手前来的杨博士，西都教授得体地微笑，伸手回握。自然而优雅。 “能被教授记住名字，是我杨某的荣幸。”杨博士微微欠身致意，将身子往旁边挪了挪，“这个小家伙是我的助理，正式助理。” 「研究助理夙马希冯，见过西都命教授。」 没有给博士出岔子，希冯老老实实鞠了个躬。 “你好啊，夙马助理。很多孩子在你这个年纪都还在和小伙伴们玩耍呢，”看着希冯只到自己腹部左右的小身影，和他胸前的虚拟认证信息影像，教授轻轻摇头，由衷赞叹，“你却能拿到正式助理资格，少年大志啊。” 「只是运气，碰见一位好上司。承蒙西都教授谬赞，希冯惶恐。」 希冯又鞠了一躬，一脸平静。 “不骄不躁，孺子可教。”西都命教授美额微颔，看向了杨博士：“两位是来进行念力解析的吧？今天我也是来给孙子进行解析的，他已经准备进去了，还望两位稍等。” “当然，原本就是教授先到一步，请不用顾及我们……孙子？” 博士与希冯对视了一眼，伸长了脖子望向了教授身后。 一个黑发的少年正在登上楼梯，然后打开了中央玻璃室的门，走了进去。 这个少年还稚嫩的很，黑色短碎发，穿着红黑相间的，缝制了西都家特有纹样的长衣，个子与希冯差不多高，甚至隐隐还高出一点。 他的眼神有些锋锐，带有这个年纪的天骄们多多少少会有的傲气。 “他是西都弘，再过几个月就八岁了。西都家这几年的年轻一代，出现了几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弘是我的孙子，天赋也是相当不错。我由衷希望，他们能给西都家带来一批让龙云宫惊艳的念界师。” 望着自己的孙子，教授的眼中有慈祥，也有希冀。 “奶奶，我准备好了。” “那么开始吧。尽可能的将念力释放到周围的空间里就好。” 随着教授的点头，西都弘开始按照她的吩咐释放念力，同时瞥了希冯一眼。 很快，玻璃室发出了清脆的提示音。一条又一条的虚拟文字信息，浮现在西都弘身体的左侧的空间里，整齐排列着。 看到了这些数据，西都教授微微点了点头，而杨凝真博士则是眯起了眼睛。 “天31.0%，人32.8%，地36.2%，念压值84，真正的天才……” 在西都弘身边，分别有三条虚拟数据指示着他的三个部位。“天31.0%”指向他的大脑位置，“人”和“地”分别指向心脏，丹田。 这三个部位正是【念源】。人类通过旧世代的力量——魔法和巫术等方式，成功地通过调整大脑，心脏，丹田这三处人类能量源的能量结构，模拟了巨像的内部能量运作模式发动了念力。这意味着一个人的念力强度，即念压，将同时由这三个部位代表的生理系统的强度决定，分别是神经系统，循环系统，与呼吸系统。 神经系统决定了天属性念力的强度与容量，循环系统决定了人属性念力，呼吸系统决定了地属性念力。三种属性的念力以每个人天生的配比糅合在一起，就是他自己的念力。世上没有人的念力配比是完全一样的，也不存在配比平均的念界师比配比悬殊的念界师更强或更弱的证据。但是通常，配比平均的念界师确实更容易全面的学习【九原技】，从而更快的入门。 而未成年的孩子，念压值通常都低于60。少数人能够到达80。超过80的人，几乎是天生的念界师。 毫无疑问，念力配比平均，念压值84的西都弘，是真正的天纵之资。 而这个年幼的天才，仅仅七岁半多。 看着这个结果，希冯不由得多了一丝无奈。 Lv.4：西都家 这位年幼的天才缓缓走出玻璃室，朝他的奶奶走来。 “小弘，来来。这位是奶奶的同事，杨凝真博士。是一位有真本事的优秀研究员。好好打招呼。” 教授拉过西都弘，让他站在杨博士的面前。 “杨博士好，我叫西都弘，恢弘的弘。今天第一次来秘藏研究院，多有打扰。” 西都弘低头问候，年纪轻轻却很有涵养。 “小弘少爷你好啊。八岁不到的年纪能有84的念压值，说是半只脚踏进了巨像对策局也不为过。真期待西都家的未来之星会强大到什么程度。” “西都弘绝不懈怠，不会让奶奶和博士失望。” 掷地有声的回答，连杨博士的心中都忍不住连连赞叹。西都命教授更是带着自豪的微笑。 “这位是……”西都弘转头看向了希冯。 “夙马希冯，我的研究助理。和小弘少爷差不多年纪，认识一下吧。” 博士拍了拍身边的小个子。 「……夙马希冯。」 “西都弘。” 两边很简洁地握了个手。 “那么教授，我带这小家伙去测试一下。” “博士请便，我也有些好奇希冯助理的念力信息。” 杨博士点点头，带着希冯走向玻璃室。 一番准备后，测试很快开始，很快结束，希冯的念力信息暴露在其他三人眼前。 “这……” 西都命教授的表情有些困惑，西都弘则是有些似笑非笑。 博士搓着下巴，有些探究的意味， “天61.8%，人23.6%，地14.6%，念压……43。” 并不出色，甚至应该说相当平庸。不过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希冯已经十岁了也只会【天场】和【虚门】。 这两个都是天念技。 【九原技】由天、人、地三种念技组成，每种念技各有三个。其中【天场】和【虚门】是天念技中对念压要求非常不高的那一类，因此念压极其普通的希冯才能勉强学会。第三个天念技对于他来说，恐怕就要多花很多工夫了。 杨博士回忆了一下，之前希冯的【虚门】只能打开到他那小拳头能伸进去的大小，而普通的初学者创建的空间裂口，应该至少有能让一个人钻进去的大小。 走出玻璃室，希冯瞄了一眼自己的念力信息，没说什么，安静地跟在了博士身后。白金色的双马尾在他雪白的脖颈后柔软地涤荡着，在玻璃室的照射下，反射出漂亮的光晕。 “西都教授，小弘少爷，那么我们就先……” “博士，夙马助理如果在念力练习上有什么问题，不介意的话，来找我吧？” 博士刚要和教授告辞时，西都弘突然冒出一句。 “小弘？”西都命教授一脸疑惑。 “奶奶，您不是经常教育我要对女孩子温柔吗？”西都弘转头看向了身后的长辈。 “这……”西都命心里有了一些谱。 眼前的希冯粉颜白颈，又有一头漂亮的白金长发。一看就是混血的孩子。虚拟信息上清晰地写着10岁，这就已经成了一个瓷娃娃一样的小祸水，加上之前礼数有加，自己都不经意地多打量了几眼。长大之后会成什么样，简直不能细想。 “博士，这真是……让您见笑了……博士？” 西都教授打算给目的过于明显的孙子打个圆场时，却看见杨凝真半低着头，假装以手磨蹭着鼻子，脸上却有掩饰不住的…… ……偷笑？ 「弘少爷，家兄和家姐已经很头疼我这个不争气的弟弟，就不给你添乱了。」 希冯面无表情地闭上眼，朝西都弘点了点头。 “弟……弟弟？” 西都弘和西都命同时摆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啊哈哈哈呵呵，夙马助理还真是让人……印象深刻啊~” 教授一下子哑然失笑，希冯当然明白她在想什么。虚拟信息并没有特意标出性别，因为对很多人来说这总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希冯也知道自己这打扮是特例，也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被认错性别的情况了。 「让教授和弘少爷见笑了。能让教授记住的话，希冯也不亏。」希冯依旧波澜不惊，教授笑意未减地点了点头。没长开的小孩子本就有些雌雄莫辨，倒是希冯的处理让教授印象很好。 “唔……” 西都弘毕竟年少气傲，容不得自己有半点闪失。他有些僵硬地朝着西都教授和杨博士点了点头：“奶奶，我先去你的研究室了。”，然后快步走出了房间。 “唉……小弘这孩子，他爷爷特别宠他，在同龄人这一代中又是非常拔尖的那一群，所以心气很傲，我也一直对这一点很为难，难说这以后会不会成为他的软肋……” 西都教授颇为无奈地目送自己的小孙子离开，摇摇头，转向博士和希冯。 “杨博士，夙马助理，这孩子今天失礼了，还请两位别放在心上。” 欠身致意后，教授也离开了。 “那个小少爷很不开心哟，希冯。”杨博士一脸坏笑。 「公子病。」 希冯懒得再说，径直离开了。 ———— 砰！ 西都弘一拳砸在西都命的研究台上，小小的个子却有着不怒而威的锐气。 “小弘，你太紧张了。这就是个很小的失误，就连奶奶一开始也没看出来，很正常。” 西都教授后脚赶到，关上了研究室的门。 “……夙马希冯，我记住你了！”西都弘眉头紧锁，但是之后忽然想到了什么， “奶奶，他是十岁，念压只有43对吧？” “没错，资质平庸的孩子，说实话，并不适合成为念界师。”西都命坐到了自己的办公椅上，“可惜了，十岁就能让杨凝真博士收为正式助理，想必是个做研究的好苗子。也难怪他念压低。” 素来在研究领域能够取得惊人成就的科学家，在世俗之人的眼中都很不适合作为念界师。因为大脑掌控的天属性念力对于研究来说是最重要的，它决定了个人的思维宽度和想象能力。人类的技术发展史，就是将曾经的想象一步步变为现实的故事；但是在面对巨像时，最重要的是破坏力和灵敏度，这分别由地属性念力和人属性念力决定。 一位研究员选择成为念界师的概率是非常非常低的。倒不是无法成为念界师，而是需要开发足以弥补自己弱势的念力使用技巧，这个过程可比做研究漫长和痛苦多了。天属性念力高的人，思维天马行空，但是不见得爱做这些他不热爱又枯燥的事情。 “哼……那也就是个一辈子做幕后的命……”西都弘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 “……西都弘。” - “！！！？” 一股恶寒，从西都弘的脚底升起，沿着膝盖，骨盆，脊椎，丹田，心脏，直达大脑； 他能感受到，背后的西都命，正以冷冽的延伸，盯着自己。 “别忘了，人类的念力技术，是哪些人发现和精炼的； 也别忘了，给了你如此优越资源的西都家，靠什么在这龙云宫立足。” 如同被食肉动物盯上的感觉，紧紧掐住西都弘的心脏，他变得有些呼吸困难起来。 “孙、孙儿知错！” 西都弘想也不想，回头单膝跪地，朝着自己的奶奶低下头去。 “你这孩子……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唉……” 教授一脸头疼地捏了捏眉间。 “……夙马……希冯！” 西都弘却对希冯莫名地多了一份怨怒。 ———— “博士，别忘了去台球厅拿手环。我先走了。” 与博士告别后，希冯走出研究室，乘电梯来到了研究员的一楼正门大厅。 大厅中央被镂空了四个楼层，天花板上面就是第五层的研究大厅。而正门大厅的中央有一个半径四米左右的台座，上面是一个全息图像——一个八个人在一起的全息合影。 每个人都栩栩如生，眼睛自然地眨动，呼吸平静，有人经过时还会根据空气流动的速度让受影响部分的头发和衣摆飘动起来， 就像是真实的幻象。 台座上显示着一块虚拟牌匾：【巨像纪元613年，晨月4日。秘藏研究院龙云宫分院发生研究事故，八名宝贵的研究员在此事故中失踪，生死未卜。以此全息塑像纪念这八位英雄，人类随时等待着你们回家。】 希冯静静地看着其中坐在左边的一位女性。 那是一个丰满妩媚的女人。皮肤对于龙云宫人来说偏白，脸型也不一样，瞳孔呈幽兰色，明显不是龙云宫的原住民。金色的长发款款披肩，她的微笑温婉又淡然，让观者忍不住沉醉其中。眼神仿佛一潭美丽的湖水，静静地回望着看向雕塑的人。 一行虚拟文字在她的身边指向她—— ——莉莉丝·莱斯顿·夙马 「……老妈，今天我正式成为研究助理了，算是半个研究员了吧。」 希冯喃喃自语着。 「海莉应该做了晚饭。我没吃过你做的饭，不过她的手艺确实很不错，想必你应该也不差吧。」 伸出手来，希冯高高抬起手掌，踮起脚尖，有些吃力地轻轻滑过莉莉丝的虚拟雕像的头发，那金色的发丝就像是真正的头发一样，模拟出了缠绕在他手指之上然后滑落出去的效果。 「我下班了，先回家了。」 转过身去，希冯跨出了研究院大厅的正门。 白金色的发丝，轻轻飘动在他的背后。 Lv.5：第三个天念技 秘藏研究院坐落于龙云宫一个比较偏僻的位置。尽管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但是人流量也不大。在离这里大约两公里在就会逐渐进入热闹的生活区。不过希冯的目的地不是那里， 他要去巨像对策局。 没走几步，他来到了一个研究院园区中的一个特别设施附近。 那是一个大约一米高，半径十米左右的台座。一个漂亮的阶梯通向台座上的一块特别规划出的区域，其表面缓缓闪动着柔和的金色呼吸灯。有大约二十个人已经站在其上。一串虚拟的文字信息在台座的周围滚动播放，看上去像是一个光幔组成的屏障。 上面写的是时间表。 希冯看了一眼，便沿着阶梯走到台座上的特别区域中，拿出了一张卡片。 卡片比他的手掌要大不少，各种各样的资讯与图片出现在了卡片的表面。希冯在用这个卡片型个人终端浏览资讯打发时间时，其他在这个特别区域中的人也差不多在各做各的，偶尔有人三五成群聊天，不时还有人从未从远处急急忙忙赶来登上台座，看打扮基本都是研究院的人。 没过一会儿，一阵清脆的特殊提示音响过，整个台座顿时被一种特殊的金色光芒笼罩起来。不远处有些赶过来的人见状，停下了原本奔跑的脚步。有一个还无奈地抓了抓脑袋。 呼——！ 一阵淡淡的亮光闪过，台座区域内的所有人的身体变成了金色的光芒，然后瞬间崩裂，变成了光芒的碎片，朝着天上飞去。一眨眼就消失不见。 ———— 呼——！ 一阵光芒碎片刹那间从天而降，在一个大约十米宽，一米高的台座上组成了一群人类的形状，仿佛一座座光芒构成的雕像；这个台座与希冯之前所登上的台座一模一样，就连笼罩其上的金色光芒也是。 又一阵金色光芒闪过，雕像变成了实体；一群人站在了台座上，希冯也赫然在列。整个过程只持续了大约半秒。 他收起了卡片型终端，同时，一阵温柔的女声从台座中传来—— “已到达巨像对策局龙云宫分局传送站，请各位乘客在提示音后有序离站。” 随着提示音响起，笼罩传送站的金色光芒消失了。 人群三三两两朝着不同方向离开，希冯则是迈步走向了巨像对策局。 ———— 顺利通过了门检，希冯走进了巨像对策局的巨大园区。 园区分很多部分。有办公和指挥用的总部大楼，有专供职员和念界师居住的居住区，还有训练区，研究区，娱乐区等等。 希冯走向了居住区。 沿着熟悉的道路，他拐进一栋高楼，来到了42层。 电梯门打开了，一阵香味飘进了他的鼻腔，那是混合着浓郁香料的烤肉味。 从电梯里走出，是一道宽阔而简短的走廊。一阵奇异的光线扫描着希冯的身体，不到一秒就消失了。 “希冯！你回家啦？” 在希冯将外套挂在门口走进客厅后，一个高挑的女孩子从一旁的门中露出半个身子。 成熟丰满的躯体，将贴身的羊毛衫撑得有些变形；白净的脸庞，柔软的长发，她的面部与希冯有着相当的相似度。无疑她是希冯的亲姐姐。但是发热不是白金色，而是混合着黑色素的亚麻色，而且比起他们眼神温柔似水的母亲，这个女孩的眼睛多了一份英气。 「海莉。」 简短的打了声招呼，希冯挽起袖子走进了海莉所在的厨房。 对于夙马海莲娜这个姐姐，希冯一向是敬重大于亲近。 夙马家的四个孩子中，希冯是唯一一个没有亲眼见过他们的母亲莉莉丝的。莉莉丝的失踪发生在希冯出生没多久之后，所以从小就是早早成熟的海莲娜负责他的饮食起居。长姐如母，希冯一直是个听话的弟弟。 所以一回到家，他立刻开始帮着打理晚餐的准备。 与海莲娜一起将米饭，例汤，咖喱，和最重头的烤牛肉端上桌，希冯又走进厨房拿出了餐具，三人份。 “哥哥今天不回来吃饭，希冯。” 希冯点点头，将多余的餐具收走。 看着希冯那将餐具放上桌子都略显勉强的小身影，海莲娜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希冯从来没有撒过娇。 海莲娜作为夙马唐剑的妹妹和头号粉丝，从小是对着这个宠着自己上天的哥哥撒娇长大的。夙马万象在成长到独自离开家之前，也是免不了撒娇哭闹之类的小孩子脾气。甚至听父亲夙马一鹏说过，唐剑小时候也是顽皮地不行，经常提一些不合理的要求，不满足就在地上打滚。 但是希冯从来没有提过什么要求，只是会在必要的时候请示自己购买一些他需要的奇怪器材。没错，就是请示。如同下级对上级一样，有些生硬和示弱的请示。而即使偶尔他的请示被自己驳回，希冯也会安安静静地说：「好的。」，然后想办法去寻找替代的解决方案。 为此，他还去秘藏研究院做研究助理，当时研究员们都笑了很久……也不知道这件事情怎样了。 「海莉，我成为正式研究助理了。」 在海莲娜有些出神时，希冯突然说了一句。他已经入座，面前的盘子里有稀稀落落的蔬菜，以及一大块浇上了满满的咖喱的烤牛肉。 “咦？真的？杨博士认可了？” 希冯点点头，一口咬下一块肉。带有秘藏研究院特殊标记的虚拟个人信息出现在他的胸口。 “……哇……希冯，真厉害啊！” 这确实不容易。要从严格到有些挑剔的杨凝真手中拿到这个资格，海莲娜能够想象希冯这两年有多不容易——他几乎没有假期。 他才十岁啊。 希冯只是风卷残云般地吃完了盘子里的食物，又盛了一盘。 晚饭很快结束了。 「海莉，现在你可以教我【九原技】了！」 将桌子和餐具收拾清洁完毕，希冯转向海莲娜，认真地说道， 「你答应过我。」 “希冯……” 当初希冯决定去研究院当助理赚零花钱时，海莲娜曾经半开玩笑地打赌说他肯定坚持不下去。赌注就是【九原技】的教授。 一转眼就两年了。 “希冯，不是我不愿意教你。而是你真的没有才能，至少现在没有。” 「不试试怎么知道？」 “你，还没学会第三个天念技。” 「！？」 希冯语塞。 “不出意外的话，你的念质是倾向于天属性，而且倾向地很严重，超过一半都不奇怪。即使如此，你却仍然没有学会全部的天念技。”海莲娜毫不留情，“在你开始准备进去秘藏研究院做助理的年纪，我和唐剑哥已经通过念力考核了。这就是才能，希冯。” 希冯的脸憋地发红，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海莲娜有些不忍，蹲下身去，轻轻握住希冯的双臂， “希冯，你大可以等待成年后进行考核，或者干脆专心在研究院做研究，不用急于一时啊。” 「……第三个天念技。」 白金色的双马尾，紧贴在幼小的身影背后抖动着，希冯嗫嚅着。 「你教我第三个天念技。如果这样我还学不会，我就放弃。」 “希冯……” 「和才能无关！这是我们的赌注，而我赢了！」 他的眼神带着前所未有的锐利。 海莲娜默默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虚门】。” 一道空间裂口，吞吐着暗紫色的空间乱流，静静地在海莲娜的面前出现。 “跟我来，希冯。”她率先迈步进入。 「……」 看着这道足有一人高的空间裂口，希冯心情复杂地握紧了小拳头，走了进去。 ———— 数次释放【虚门】，海莲娜与希冯来到了巨像对策局训练区的一个训练室中。 这座正圆形训练室并不大，占地大约五万平方米不到，这么小的地，用来模拟与巨像的战斗是根本没有意义的，只能用来训练念技。 两人分别面朝面站定，相隔大约十米。 “看好了，希冯。这就是第三个天念技。” 海莲娜说完，抬起了右手。 呜呜呜呜呜———— 低沉空幽的响声，从她的头上传来， 一阵呼吸的功夫，一团直径约五十米的蓝白色能量球，浮现在了她的手中。 「就是这个……」 希冯瞪大了眼睛。 能量球的光芒无比刺眼，但是对于一个拥有念力的人类而言，过滤掉有害光线的能力还是有的。毕竟这只是自然现象，而不是有意识的攻击。 蓝白色的光芒周围与类似日珥的脉冲，无疑，这团能量有些恐怖的温度。但是离其仅仅十米的希冯没有感受到温度有任何变化。它的能量被海莲娜牢牢收束在了一个恒定范围。 咔啦啦啦—— 地面不远处的地面出现了数条裂缝，一块岩石被海莲娜用念力生生从地板上撕开，朝着半空中飞去。 她随手一甩。 能量球像是拥有自动导航能力一样，划了一个巨大的弧线，迅速追上了爬升中的岩石。直径五十米，比两节旧世代的卡车加起来还要宽，巨大的能量球一瞬间被引爆了，磅礴的能量吞噬了整个训练室的穹顶，刺眼的光线和狂乱的能量流在空间中肆意流窜，连希冯都稍微眯起了眼睛。 “将空气中的物质，糅合自己的念力将其湮灭，转化为纯净的能量。第三个天念技——【质灭】。” 强光的照耀下，海莲娜安静地站在那里，仿佛站在一个舞台中， 「太可怕了……这就是海莉的全力一击吗？」 希冯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着， 然而海莲娜还没说完。 “这一发【质灭】大约是我目前全力的五分之一，也是我八岁参加念力考核时的成绩。” 「！！！？」 海莲娜仿佛彻底换了个人，冷冷地凝视着张口结舌的希冯。 “希冯，你刚刚说，‘不试试怎么知道。’对吧？来啊，试试啊，还在等什么？” 希冯几乎已经无法呼吸。 “才能”，像是一个巨大的枷锁，牢牢扼着他的喉咙。 Lv.6：【质灭】 海莲娜很快离开了。 将必要的技能发动步骤告诉了希冯后，希冯尝试了发动【质灭】。 她将一些严重的错误指出，说了一些心得，便消失在了【虚门】里。 不是她不耐烦，也不是她不会教人。而是念力就是这样，很多时候那个熟练的过程就是犯错和纠正的过程，一些微妙的发动感觉只有自己能体会，别人教不来。唐剑与海莲娜在考核前的念力学习甚至都没有人教，他们只能互相监督。毕竟父母都不是念界师。 换句话说，希冯如果无法靠自己发动【质灭】，那就根本不用想成为念界师的事了。这只是第三个念技，还剩六个呢。 希冯卡在了质能转换这一步。 用念力渗透物质的每个缝隙——真正的缝隙，包括分子，原子，电子，中子里的缝隙，然后挤压，吞噬，在意念中想象能量的转换，将想象以念力的形式输出以此改变现实。这样，这团渗透了物质的念力就变成了富含能量的念力，有点类似一团超高温的糯米团。 即使是空气尘埃这样重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小物质，在有着念力参与的质能转换过程后产生的能量也是惊人的。一粒尘埃能够爆发出足以毁灭三层小屋的强大能量，更不用说其他质量更大的物质。 关键是念压。 有足够的念压，才能完成渗透和想象转换，并且不会在转换过程中损耗过多的能量。而完成质能转换，获得了能量团之后，同样需要足够大的念压将其中蕴含的可怕能量掌控在念力中，不然在完成质能转换后的一瞬间就会发生爆炸，能量也会损耗殆尽。 一团失控的能量，不能称之为【质灭】。 近百次发动失败，希冯原地坐下，调整着有些变快了的呼吸；每一次失败的念技发动，都会消耗大量的念力。念力与体力一样，需要时间恢复。 希冯总结着之前发动失败的经验。 无一例外地，每次都是念力无法彻底渗透到空气中尘埃的结构内。尘埃的物质组成很复杂。不光有灰尘，还有棉絮，微生物，水汽等等，要一个一个渗透很是麻烦，仅仅如此就需要足够的念压。更不用说转换成能量了。 「这就是才能的差距吗……」 沉默了一会儿，希冯再次尝试起来。 ———— 在午夜的时候，海莲娜的公寓电梯门打开了，希冯从中走了出来，脸色有些难看。 “怎样啊？小研究员？” 海莲娜一身准备就寝的睡衣，亚麻色的长发随意披在肩上，怀抱一个大枕头，正好经过客厅。玩味地打量着不大开心的弟弟。 「没怎样，明天继续。」 希冯径直走向浴室，一边走一边脱下上衣。 “我知道你肯定发动不了，但也不用赌气晃这么久才回来吧。你啊……” 「什么晃这么久？」 面对海莲娜有些嗔怪的样子，希冯脱了一半的长裤停了下来。 “别装傻。按照你的性子，肯定是一次发动失败就马上尝试下一次发动，对吧？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念力容量能有多少？恢复能有多快？最多能让你连续失败半个小时了不起了。我当年才勉强连续释放两小时，然后半天都别想缓过来了。” 海莲娜稍稍皱起眉头， “就算你念容量出众，算你一个小时好了；那么剩下的五个小时你去哪里了？实话说哦。” 「我在练习，没有……」 “夙～马～希～冯～” 「我在……看终端。」希冯撇撇嘴。 “就知道。” 「……」 既然实话没人信，那就说别人愿意信的。反正没损失。 将长裤放到一边，希冯进入浴室，关上门。 「老哥应该回来了吧？」 “对呀对呀！我跟你说，唐剑哥哥今天进行了个人站，五战五胜，超帅气！我要在晚上听他给我说过程哦！要洗的衣服丢在洗衣机里就好。我先进去啦～” 丢下这句话，海莲娜一脸兴奋地跑向唐剑的卧室。 希冯摇摇头。 在自己面前，海莲娜是个成熟的姐姐，很好的照顾着自己；但是在唐剑面前，她就是个花痴，脑残粉，而且希冯总觉得她对唐剑有着一种奇怪的感情，简单地说，就是个哥哥控。 夙马唐剑也是非常宠这个妹妹，毫无疑问是个妹控。要是放在相对和平的旧世代，这对活宝的故事可以写成一整部伦理歌剧。 长夜漫漫，这两个家伙不出意外是睡在一张床上，真的没关系吗？ 希冯不由得想道。 在巨像的压迫下，人类数量锐减；三百年前念力开发出来后，拥有念力的人类寿命也长久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至少那些参与了念力开发的老怪物们都活得好好的。而相对的，怀孕率骤减，人口增长缓慢。也不知这样种族层面的生态变化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再想有的没的，希冯抬脚走进了能够容纳三人的球状淋浴舱，舱体自带的念力使得希冯漂浮起来，失重的感觉一下子让他放松下来，周围的淋浴喷头从四面八方全面喷出温暖的水流。 希冯解开了脖子后面的两缕发辫，将发绳放在一边， 满脑子都在思考怎么解决念力无法彻底渗透物质的问题，希冯渐渐闭上了眼睛。 白金色的长发，缓缓在他的背后涤荡。 ———— 第二天，清晨。 希冯在自己小卧室的床上酣睡正香。 突然，他睁开了眼睛，一下子坐起身来， 「有了！！」 莫名其妙地大喊了一声，正准备推门进入叫醒希冯的海莲娜吓了一跳。 “什么有了啊？” 「有办法了！」 “啊？” 没有理会海莲娜的疑惑，希冯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洗漱完毕，吃完早餐，扎好辫子，飞快地带好随身物品，一把拽下挂在门口的研究服穿好；衣服的下摆依然有近一半拖在地上，像是一件斗篷。 让海莲娜开了个【虚门】快速来到大楼外，希冯乘坐传送站来到秘藏研究院，第一时间跑进了杨凝真研究室。 「博士！我要一些成分和结构尽可能简单而且稳定的物质。有没有？」 “？” 杨凝真坐在办公椅上，一脸迷茫。端着咖啡杯的手停在半空。 「快啊老大！这关系到我能不能学会【质灭】！」 看着希冯猴急的样子，博士哑然失笑， 难得见到这小子有这么小孩子的时候。 “别急嘛。越到关键时刻越要沉住气啊，希冯。这里可是秘藏研究院，没有你拿不到的物质。”他抿了一口咖啡，“不过，没想到你能找出这么个办法，用结构简单的物质弥补你念压不足的问题。” 他看向希冯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欣赏。 杨凝真纵横秘藏与念力研究界八十余载，眼光何等老辣；西都家虽然是学术世家，辈分、资历与荣誉甚高，但若是单论学术成果，整个西都家、甚至是整个人类研究界，都得给这个貌相普通的男人三分面子——他是全程参与了【九原技】的后期优化与精炼的极少数的几位研究员之一，并且以一己之力，独自完成了【秘藏武装】理论。将人类的武装力量再次提升到远超纯念力时期的空前强度。 但即使是他，也没有想过用预先准备的特定物质，来代替空气中的尘埃发动【质灭】。 因为念压不足50就无法发动【质灭】是常识。一般来说人们无非是多等几年，等念压成长到这个程度再学习，或者干脆购买道具——预先带有【质灭】机能的念力道具。没有谁会火急火燎地绕这么大个弯子来解决这种微不足道的问题。 「博士……我真的等不……」 “单棱盐、虚空石墨、西米尼斯、晶化铁、三界铜，都可以符合你的要求。不过除了这些，我推荐你用最后一种物质。” 将咖啡一口喝完，杨凝真看向希冯，“要跟我来看看么？” 「当然！」 希冯抬起头，回答斩钉截铁。 Lv.7：希冯的强度测试 希冯跟着博士来到了研究大厅。 那只钢铁蠕虫般的巨像依然躺在其中，也依然被不少的研究员分析着。大约一百来人围着这个庞然大物，显得有些冷清。 「博士……你该不会是要我用巨像外壳吧？」 希冯皱起了小小的眉头。 “不对不对。要是这么简单就给你猜出来，我也不用卖关子了。” 博士坏笑着，对着巨像残骸抬起手指。 一丝裂缝出现在巨大厚实的残骸上。 希冯将念力集中在视觉上，隐约看得到数道念力以诡异的形状从博士身上伸向巨像残骸；其中一道划开了裂缝，另外几十道立刻跟上，开始肢解残骸。 这些念力的形状有些像是枯萎的树枝，或者木乃伊那样干枯的手臂；有着近乎无法觉察的紫色光泽，诡异无比，是却又有着某种怪诞的美感。 「……【念爪】这东西真的是很方便啊。」希冯不由得感慨。 【念爪】是使用率最高的念技，没有之一。它被开发出来的目的很简单——用来代替双手。小到解剖微生物，大到搅碎星云，都可以用这个念技实现，并且在念力发展史中真的有些人做到了这些事。 然而即使有这样的强者出现，也依然奈何不了巨像。 “【念爪】属于人念技。以你这么偏向天属性的念质和平庸的念压，将来学习时要花不少时间，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希冯。”博士一边持续作业，一边说道。 小助理点点头。 虽然被这样挑明了说多少有点扎心，但这就是事实。没得辩。 很快，一团银紫色的，泛着金属光泽的液体被博士的【念爪】所捕捉到，从巨像残骸中抽离出来，凭空浮游在希冯面前。 「这是……巨像之血。」 “没错，用这个吧。你找个容器。” 希冯有些疑惑地凝视着巨像之血，顺手在身边打开了一个巴掌大的【虚门】，从中掏出了一个手指粗细的试管，将巨像之血装了进去。 「为什么是这个？」 “因为它性质特殊。” 博士很笃定。 巨像之血是巨像体内负责传递能量的东西——它是由某种单一粒子组成的液态物质。所谓“单一粒子”，指的是组成巨像之血的只有一种最基本的粒子。它不像其他物体那样，由分子或者原子构成，原子里还有质子，质子里还有夸克。 “你也知道巨像来自于其他世界。组成巨像之血的粒子比我们这个世界中最小的粒子还要小得多，秘藏研究院将其命名为【原质】。让我们惊讶的是，巨像之血并不是原质的唯一组成方式。巨像外壳这样的固体也是一种原质结构，它的强度你也见过了。” 之前测试秘藏【魔神之核】时，这把旧世代的法杖在模拟实验中展现出了惊人的破坏力，它将方圆二十公里内化为焦土。在巨像来临前，它足以让拥有它的人称霸一片大陆。可惜，对于巨像来说，这种等级的能量连磨损它们的巨像外壳都很困难。对于“师承”巨像的新世代人类而言，它的作用并不大，至少在用念力改造前没什么用。 “巨像外壳和巨像之血都由原质构成，但是它们无法互相转化。就像虚空石墨和虚空钻一样。而巨像之血之所以特殊，是因为它无论在什么条件下都能稳定的维持自身的物理性质。不会变成固体，或者气体，也不会变得粘稠和稀薄，温度也不会变化，这种东西完全不导热，也不导电。够稳定吧？” 「原来如此……真是难以置信。」 希冯完全理解，这正是他要找的东西。 单粒子构成，足够简单；自身性质完全不受环境影响，足够稳定。 就是它！ 希冯立刻用念力渗透巨像之血； 那感觉……真是前所未有的顺滑。 「这么好用的材料，为什么从来没有念界师想到用它发动【质灭】？」 希冯皱起眉头。在他看来，这简直暴殄天物。 “念界师才不会被你这么基础的问题困扰，他们使用念力创造物质就行了。巨像之血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材料，工厂的液压机构里灌的全是这东西，还有其他防止磨损的部件也会用到它。没什么金贵的。” 巨像之血是只有念力工业中才会大量使用的工业用品。平时产量又很大。一头小小的蠕虫巨像都能产出超过五吨的巨像之血。所以尽管它性质神秘，却很便宜。 「博士，我先去一次念技实验室！」 对着博士挥挥手。希冯双眼放光，一瞬间就跑没影了。 “这小子……到底谁是谁的助理啊？” 杨凝真摇摇头，无奈地掏出了分析器，百无聊赖地开始了工作。 ———— 念技实验室。 秘藏研究院同时也负责将秘藏与巨像中任何有价值的技术融合到念力应用之中。这间实验室占地约三百米长，二百米宽，高四层楼，以研究院那超出规格的层高，就是约二十米。 到处摆放着废弃的秘藏，念技练习用的标靶和巨像外壳制成的强度仪。念力骨架支撑着穹顶，如此宽阔的场地内没有一根柱子。透明的自动门上画着一个大大的编号——四。 上班时间，实验室本来就人少，何况大部分人都爱去人多的实验室，这些地方编号都靠前；一眼望去，这间四号实验室半个人影都没有。 希冯手握装满了巨像之血的试管，站在一块空地中。 在博士那里他还极度兴奋，现在头脑稍微冷却了一些，他发现了一件事：巨像之血居然非常的沉，这是一种密度很高的物质。 打开盖子，希冯将念力注入试管中； 念力轻轻渗透进巨像之血，毫无阻塞，彻底与其融合在了一起。 随着脑海中的想象，巨像之血逐渐消融在了希冯的念力中，一团耀眼的，内含惊人能量的银紫色念力正在希冯的面前逐渐成型。 「呼哈……呼……」 希冯的呼吸不受控制地开始变快，他竭力分出心神抑制着因为极度兴奋带来的生理状况，还要将这团能量好好地固定在念力之中， 很快，他的胸膛起伏平稳了下来，一团旧世代的足球那样大小的充盈着念力和能量的光球，漂浮在希冯面前。 他不禁朝着光球伸出手去…… 呲—— 一声惊呼，他缩回手去。 光球的周围有着非常可怕的温度，他还无法像海莲娜那样，彻底将光球的能量收束在其内部。 但是这也证明了，光球真的成型了。 「好……现在测试强度。」 希冯还不会【念爪】，无法用念力让光球如同炮弹那样发射出去，甚至连让它移动都几乎不可能。要测试强度需要用到强度仪。于是他跑向离他最近的强度仪旁——八十米开外的一堆仪器中。同时分出心神稳住光球，不让它崩溃失控。 强度仪是一台类似飞碟的类金属仪器，外壳由两片巨像外壳制成，中间的运算元件被外壳完全包裹。使用时用念力激活，在其投射于半空中的虚拟界面上设定各类参数，比如持续时间，测试次数之类的数值，然后将其放到想要它停留的地方，按下悬停，它就会停留在当前位置上。哪怕是半空中也没问题。 将强度仪设置好，希冯让他停留在光球附近十米的半空中，然后朝远处走去，回到了那堆八十米开外的仪器中，找出一块类似滑板的仪器，一脸踩在上面设置的一个画着脚印的激活区域上。 滋滋滋—— 一层虚拟屏障沿着仪器周围逐渐展开，延伸，最后形成了一个直径三米的球形护罩，将希冯完全保护了起来。 准备工作完成。他深呼吸了一下。解开了光球周围的念力。 呼呜呜呜—— 独特的低沉音色响起，刹那间，二十米内的空间被光球的能量所占据。空气流与能量辐射朝着希冯扑面而来，被完全抵挡在了护罩之外。 等到动静差不多消失，他才解除了护罩，朝着光球所在的地方走去。 光球消失，其原本所在的位置有一团直径五米左右的圆形焦痕；强度仪仍旧漂浮在半空，表面光亮地像是新的一样。一串虚拟信息浮现在其一边，上面有几个醒目的数字—— 0.074%。 Lv.8：预备役选拔 0.074%。 要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聊胜于无。 这是对标准强度的巨像外壳的破坏率。在到达100%之前，所有对巨像的攻击都是无效的，无法伤害到其内部结构。 这还是使用念力破坏的情况。旧世代的人类所使用的魔法，斗气，巫术，真武，系统，连巨像的念力屏障都无法贯穿，更不用说碰到巨像外壳了。 希冯看着这个数字，心情有点复杂；不过无论如何，此时此刻，值得纪念：他使用念力，将巨像之血从物质转化为了能量，并且成功地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将其引爆，对巨像外壳造成了0.074%的破坏效果。 夙马希冯，学会了【质灭】。 他围着地上的焦痕缓缓踱着步，像是一个艺术家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一般，想要将这一幕深深印在脑海里。念技实验室是用特殊材质制作墙体和地板的，大部分的破坏痕迹会在大约一个小时以后恢复。现在不看的话以后都没得看了。 滋滋——滋滋—— 希冯的卡片终端上传来了通讯提示，他接通了。两片虚拟的圆形通讯界面分别浮现在他的左耳与嘴唇左边。 「博士，你找我。」 “希冯，你在哪里？” 「四号念技实验室。」 “果然，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急性子啊……【质灭】的结果怎样？” 「0.074%。」 “噗——咳呵咳呵！！咳、咳……不、不错，你学会了【质灭】，对你而言是一大步。嗯！” 「……谢谢博士。请说正事。」听着博士后面明显硬装出来的冷静语气，希冯默默给了个白眼。 “咳，嗯……巨像对策局的预备役选拔考核初试，在52天后举行。” 「！？」 每隔半年，巨像对策局都会针对全都市进行一次预备役选拔。为人类的念界师补充新鲜血液。作为抗击巨像的第一道、也是唯一一道防线，念界师的人数损失速度非常可怕。自念界师出现的三百年来，平均每年有超过30%的人员损失，直到杨凝真六十年前开发出了秘藏武装之后，情况才有所好转。 每一次预备役选拔的初试都很简单——让所有选手进行九原技测试。综合成绩最好的前九名留下。 「不对。离上一次的测试才过了一个多月，为什么这么快就开始下一次初试了？」 希冯发现了不自然之处。 “根据我听到的小道消息，龙云宫的地面辖区发生了某些异动。巨像对策局非常紧张。加速初试选拔间隔只是对这次异动的应对手段之一。” 「辖区异动？」 龙云宫有着自己的辖区。 尽管龙云宫是浮游都市，但是谁也不想在一片巨像成群的地面上方漂浮。这座都市附近是山地与森林，方圆约四千公里都属于龙云宫管辖。这片区域名为悲痛群山，这里出现的巨像，优先由龙云宫的战力解决。 之所以说“优先”，是因为，人类一共有九座浮游都市。龙云宫编号c，是第三座被建立起来的都市。 而现在，悲痛群山中出现了异常状况，并且似乎让巨像对策局感到棘手。至少改变预备役选拔时间这种事情，在人类历史上，还是头一次。 「到底是什么样的异动？」 “具体的我不知道。至少对策局不想让具体消息扩散到全市。这个我们管不了。希冯，我要说的是，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阵抿了一口咖啡的声音传来，“选项一：你作为我的助理和我一起去选拔考核现场，见识一下考核过程中的阵仗，为你以后得考核做准备。选项二：去报名。” 「……」 希冯一阵沉默。 杨凝真的这段话不可谓不突兀。仿佛隔着通讯界面，他就看穿了希冯现在蠢蠢欲动的心思。 “别瞎想了。急着在未成年时期学会【质灭】，念压不够就狗急跳墙地用巨像之血作为念技原料，你表现地太明显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着急成为念界师，但是感觉你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是吗……」 希冯的脑中闪过三个身影。其中两道无比清晰，另一道有些模糊。 他们离自己那么近，却又遥不可及。怎么追逐都无法赶上，甚至连碰到影子的机会都没有。 小小的少年，还没有见识过真正的强大；但是眼前的力量如此真实，如此伸手可及；那天晚上，那团直径超过五十米的耀眼的能量球，巨大得如同一个太阳，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追求力量。雄性动物的本能，让他追逐。 保持追逐，或许一辈子也赶不上；但若停下脚步…… 就可以去掉“或许”了。 - 「对选拔者有什么要求？」 - 希冯问道。 ———— 龙云宫，都市中心区。 数十座超过一千米的高楼，组成了错落有致的建筑群。一座超过三千米高的建筑伫立于其中。鹤立鸡群，仿佛俯瞰众生的神之塔。数百个环状结构浮游在其不同高度的空中，围着这座高塔般的建筑缓缓旋转。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刺眼的虹彩光芒。 这是龙云宫的巨像对策局中心。同时也是龙云宫都市管理会的本部——包括都市长和对策局分局长内的所有都市管理人员的大本营。 某个昏暗的会议室中，大约十数人，围绕着一张巨大的圆桌落座。圆桌中心，播放着的是悲痛山脉的数个地区的虚拟全息影像。 除了正常的那些触目惊心的巨大破坏痕迹外，这些影像中都有一种特殊的元素：一个由不知名的文字组成的正三角形焦痕。焦痕周围有些淡淡的紫色烟雾。 以一旁的树木作为参照物的话，正三角形的边长大约一百米有余。与那些充满原始破坏气息的大地伤痕比起来，它更像是某种文明留下的痕迹。而更关键的地方是—— 它还很新。 “查出是什么了吗？” 落座的人影之一开口问道。 “没有。周围没有任何其他痕迹。包括念痕在内。” 另一个人影回话。 “北堂磐骨已经亲自前去查看了，正在等他的消息。” 第三人插话。 “为何让【王牌】出动？发生意外怎么办？我们对这个东西一无所知！” 有人不满地大声责难。 “行了吧。他想去看，龙云宫里谁能拦得住？相信他啦。” 某人懒懒地说道。 “东城都市长，下一次预备役选拔已经发布了时间通知，正式进入流程。” “嗯。继续进行。另外，关于这个痕迹，严密封锁消息。” “明白。” “西都分院长，既然念力雷达的探测结果没有什么帮助，那么就需要地遣队的协助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南宫分局长。以防万一，需要至少五位上级念界师随行。” “没问题。” “……那么，笑和伯牙，未知痕迹的调查就由你们合作。有任何异常，先报告给西都雷。” “明白。” “都市长，西都顾问的身体状况……” “康复中，至少听取报告然后给出意见没问题。笑应该比我清楚。” “我这弟弟硬朗的很，问题不大。” “嗯，是吗，真是再好不过了。” “……” “……” “其余人就开始准备预备役选拔。这关乎人类的未来，绝不可马虎。散会。” 滋呜—— 随着一阵逐渐低沉消失的轻响，会议室陷入了一片黑暗。 ———— “……行了，该说的我都说了。这两天也没什么事。你就自己玩吧，我去打台球了。” 「我可没在玩呐……」 希冯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博士就挂断了。 深呼吸了一次，他重新拿出装载着巨像之血的试管，将念力渗透进去。 根据博士的透露，预备役测试并不会执着于【九原技】的考核得分。即使成绩很差，甚至由于没有学会某个念技而没有得分都是可以的。这场测试的目的，是“潜力”。 指望所有的选拔者都自学成才是不现实的。尽管【九原技】的书面学习资料完全公开，但是很多时候，优秀的指导者与充满危机感的环境才是让人进步的关键。 ——“希冯，以你的才能，在52天内学会所有【九原技】根本不可能。你要做的，是扬长避短。好好想想吧。” 想象，输出，融合，控制，引爆—— - 「【质灭】。」 - 银紫色的能量球，再次于四号念技实验室中爆破。 两条白金色的发辫，和明显过长的研究制服一起，在一袭黑衣的幼小身影背后疯狂的散乱飞舞着；猎猎作响。 Lv.9：突如其来的占卜 咕咕——咕—— 希冯肚子饿了。 早上九点来到研究院找博士，之后便是连续三小时的天念技训练。他还处在长身体的时候，能量消耗非常快。 「呼——」 看着地面上大小不一的圆形焦痕，希冯长吁一口气。脱下研究服挂在手上。 逐渐熟悉了【质灭】的发动过程，巨像外壳破坏率终于突破了0.1%。这个时机正好可以让训练告一段落，然后去吃饭。 嘶—— 自动门安静地打开，希冯走出四号念技训练室。看见了从对面的三号念技训练室走出来的一个熟悉身影。 “嗯？夙马助理？” 「西都弘。」 在同龄人中已经算是玉树临风，西都弘一袭红黑相间的手工长衣，细碎的短发上，耳朵上，还有胸前都装饰着西都家独有的精巧银饰。那是流传自旧世代的东月洲西北方的某个国家的制作工艺。 他来到希冯面前，希冯确定了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小少爷比自己高半个头。 “夙马助理在练习？” 「是的。」 “嗯……【质灭】吗？破坏痕迹有点小了。大概0.1%左右吧。没错吧？”隔着透明的自动门，西都弘瞄了一眼四号念技实验室里的光景，有些玩味地抬起眉头。 「弘少爷眼光毒辣。」 希冯当然听得出西都弘话中带刺，但是这小子确实眼力高深，实力也不可能弱得了。 “看来夙马助理对预备役选拔很是上心啊。既然考核内容是九原技测试，那么夙马助理可要抓紧时间，只有五十来天了哦。” 「正是。希冯时间紧迫，就先告辞了。弘少爷自便。」 希冯说完径直朝着食堂走去。 西都弘原本还想多呛两句。见希冯离开，也不生气，只是轻笑一声。 ———— 在选了少量蔬菜和大量的烤肉煎肉之后，希冯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这里光线明亮，视野开阔。研究院食堂在66层，窗边一向是高人气座位。好在希冯来得早，现在没几个人占着座。 一边进食，希冯一边思考着如何提高自己的念技性能。 「对了，西都弘这小子也在念技实验室。他的破坏率我还不知道呢对吧……」 叼着叉子嘟囔了一句，希冯开始扩散念力。 「【天场】！」 滋嗯————————————！！ 圆形的念力场瞬间膨胀开来，肉眼不可见的半透明紫色能量层一刹那掠过各种各样的障碍与阻隔。 很快，他感应到了楼下的念技实验室中的情况。三号实验室没有人。数台强度仪漂浮着，上面的数字还未清零。 11.5%，11.8%，10.9%，12.1%…… 「嗯……虽然比剑哥和海莉差远了，但是这家伙还算有点本事。」 在唐剑和海莲娜七岁时，他们已经能达到超过50%的破坏率。不过以平均水平而言，西都弘无疑是个非常非常强劲的种子选手。凭借这个成绩，希冯确定他完全够格通过预备役选拔。 而自己就比较麻烦了。博士说过“扬长避短”，无非是让自己把天念技提高到足够令人惊艳的地步。但是无论如何，念压不足是硬伤。并且比较恶心的是，念压是天生的。并没有什么有效的方式可以提升。 呱唧呱唧呱唧—— 一边望着窗外的风景出神一边大嚼特嚼，希冯的餐盘很快见底了。 这时候食堂的人也多了起来。原本入座率不到一半的情况突然就不一样了。选餐区人来人往，空着的座位寥寥无几，窗边的座位更是彻底消失。只有希冯桌子对面的座位还没有人。 望着自己只剩半块牛排的餐盘，再看看选餐区水泄不通的样子，希冯皱起眉头。 还没吃饱哇！ 以希冯这样的小个子要想从一堆成年人中选到想吃的东西无异于白日做弄了梦。他只能动用一点特殊手段。 「【虚门】。」 打开了一个拳头大的空间裂口，希冯从中叉了四块牛排出来。 “我靠！哪个孙子用【虚门】抢的牛排！？” “啊啊啊老子就是犹豫了一秒就全没了啊！！” “服务员！！服务员！！牛排没了！” “太贱了马了个嗨！” “……！！！” 没有理会一下子乱成一锅粥的牛排区，希冯又弄了不少黑椒蘑菇滑鱼片。 舀了一口吃下去，黑椒味浓郁，调味偏重，鱼片又厚又嫩，蘑菇鲜美多汁。 他又来了一勺。 “哎呀——居然还有一个位置空着，运气真好呐～” 一个极为高大的身影快速靠近了这张桌子。 “这里有人吗？” 希冯抬头望去。 那是一只……不，一个狐形人。 龙云宫的兽形人数量也不算很稀有。四大家族的北堂和南宫两家更是纯粹的兽形人家族。眼前这人身高几乎和杨凝真差不多高，博士已经是比一般人要高不少了。然而他明显很年轻，吻部还很短，曲线也很柔和，耳朵不大，也没那么尖，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幼年狐形人。 希冯打量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啊～太好了。” 他身形轻松地落座，将堆满了炒肉的餐盘放在面前；身上的紫色长衣款式和纹理都很有辨识度，袖子微微卷起，露出狐形人特有的，乌黑油亮的双手。 “哎呀～那边可真是炸了锅呀……” 狐形人一边吃着炒肉一边看向牛排区。一堆人围在那里吵吵嚷嚷，大多是研究员，但是现在哪里还有半点平时文质彬彬的样子，都是红着眼等下一批牛排装盘。 “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干的，在这么多研究员眼皮底下用【虚门】抢了最后剩下的牛排，也算是个角色了。唉～我的牛……排？” 说着说着，他看向了希冯的餐盘。 餐盘里躺着两块牛排，叉子上叉着一块牛排，希冯的嘴里嚼得正欢，露出牛排的一角。 “啊！是你这家呼……” 希冯将餐盘往狐形人的面前一推，塞满了肉的嘴来回晃荡，下巴朝着餐盘一抬。 “唔哦～你真了不起啊，这么快就做出了决断。”狐形人嘴唇微微一咧，将两块牛排装进了自己的餐盘，“明明看上去没多大。” 一口咬掉大半块牛排，狐形人饶有兴趣地看着希冯。黑色的嘴唇随着咀嚼有节奏地扭动着。巨大蓬松的漂亮尾巴在身边慢慢地来回摇摆着。 希冯这才注意到，这个狐狸就连端详着自己时，眼睛都是完全眯着的。 也就是所谓的眯眯眼。 「我是没多大，但是弃车保帅这个成语我还是知道的。」希冯咽下嘴里的食物，继续进餐，同时再次打量着狐狸，「而且你太明显。」 “哎呀哎呀～”狐狸挠了挠头。 两人没有再多说话。吃饭速度同样的快，五分钟内，他们就清理了自己的餐盘。 “啊哈～秘藏研究院的食堂果然好吃！我期待很久了，真没让我失望！”狐形人满足地拍拍肚子，“牛排更是一绝！！” 希冯拿出纸擦了擦嘴。 “谢谢你请我吃了牛排，小哥~”狐形人眯成一条线的眼睛满是笑意。 「我也算是研究院人员之一，就当招待你了。」将纸巾丢进餐盘拿起来，希冯准备离开。 “哎呀，等一下呐，小哥~”狐形人将手伸进长衣的内侧，掏着什么，“不介意的话，让我为你占卜一下吧。算是牛排的回礼。我的占卜很准哦~” 「占卜？」 希冯眼皮一抬， 「没兴趣，谢谢。」 在旧世代，魔法、巫术、占星横行的某些年代，占卜是真正的技术活。需要对天体的细致观测，以及对世界命运结构有所了解。真正的占卜师确实可以准确推测即将发生的事情，以及看穿一个人的命运。其中的佼佼者更是被称为“预言师”。 但是随着巨像入侵，念力系统飞速发展，占卜用到的地方反而在萎缩——因为念力本身就拥有预知性。天念技中的【天场】在锻炼到足够高阶的水平后，拥有看清念力场内的未来的能力。而专门钻研预知的念界师更是可以准确推断出足够影响世界变迁的重大事件将在什么时候发生。这根本不是占卜，而是未卜先知。 在念界师里，预知型的也是少数人。而不是念界师的人群中，很多人只是用所谓的占卜混口饭吃。他们都会有这么一句台词：“我的占卜很准。” 狐形人的打扮其实挺精致，衣服面料也相当高级，应该不至于是江湖骗子。不过希冯提不起兴趣。 他转身欲走。 但就在这时，随着“嚓嚓嚓”的轻声，九张卡片从他的身后快速飞舞到他面前，排列成一个菱形。卡片周围散逸着淡淡的紫色光芒。 “选一张嘛，小哥~” 「真奇怪，你没理由非要帮我占卜不可。」 希冯回过身来，看向狐形人。 狐形人依旧紧眯着不知是睁开还是闭起的双眼，带着一抹令人觉得狡黠的微笑。手中把玩着其余的卡片，啪啦啪啦地洗着牌。 Lv.10：凛狐乱 「真奇怪，你没理由非要帮我占卜不可。」 希冯回过身来，看向狐形人。 狐形人依旧紧眯着不知是睁开还是闭起的双眼，带着一抹令人觉得狡黠的微笑。手中把玩着其余的卡片，啪啦啪啦地洗着牌。 “算我拜托你了呐～小哥。做我们占卜这一行，很讲究缘分。你是今天第一个我真正想为你占卜的人。”狐形人有些无奈地摊开双手，“帮我选一张牌，就算我欠你个人情啦~” 虽然不知道这么一个神神叨叨的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秘藏研究院，但是希冯也不是钻牛角尖的人。 他点了一下菱形正中心的那张卡片。 滋嗡—— 卡片被类似【虚门】的裂口吞噬了，下一刻就以同样的方式出现在了狐形人的手中。 「可以了吧？我走了。」 希冯回头看了狐形人最后一眼，端着餐盘离开了。 “谢谢啦~拜拜~” 狐形人冲着希冯扬了扬手，然后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将手中的卡片翻转过来。 “嗯？嗯……”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卡面上的图案。 “嘿？这不是乱吗？” 有人朝着狐形人的位置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了对面。还有一声餐盘与桌子碰撞的声音。 狐形人抬起头。 “哎呀？西都分院长？居然能在研究院看见你。” “嘿嘿。我们研究院的食堂可是有名的好吃，晚来就没菜了！” 来人膀大腰圆，胡子拉碴，看上去五十来岁。剑眉星目，气宇轩昂，一点都没有研究人员的气质。但毫无疑问，他就是秘藏研究院龙云宫分院的分院长——西都笑。 “嗯。这里的食堂我已经见识过了。我家的厨师真的比不上。” “你这小子也太抠了！凛狐乱这个名字在龙云宫的政界里谁不知道？这几年你靠私人占卜赚了这么多钱，却连个像样的厨师都不肯雇佣。真是……” 西都笑挽起袖子大口吃起饭来。看上去活像个刚干完重活的工人。 “呃……我只是找不到好厨师。” 凛狐乱挠了挠头，重新看向手中的卡片。 “嗯？你帮人占卜了？哪个家伙运气这么好？我求还求不来呢！哼！” “为谁占卜可是很看缘分的呐，分院长。特别是我这样对命运敏感的体质。你大人大量，担待一下呗~” “那这家伙选了什么卡？” “抱歉，分院长。这可不能说哟~” “诶……你们这群玩占卜的真是……简直了！” “嘿嘿嘿~” 凛狐乱继续端详着手中的卡片。 在一片星光璀璨，黑紫相映的深邃虚空之中；一黑一白，两条互相缠绕，咬住对方尾巴的蛇，组成了一个“∞”的形状。 虚空咬尾双蛇图案的正下方，是一条由某种古老的文字组成的词语。 “这是……” 他的眉头紧紧皱着，片刻后，又舒缓了开来， “……呵，连我都是第一次看到这张卡呐~” 他将卡片塞回手中的卡堆，整堆卡片发出一阵轻微的紫色亮光，以及细不可闻的一阵嗡鸣。 “西都分院长平时爱吃什么呐？让我看看……哦？” 凛狐乱饶有兴趣地看着西都笑的餐盘，把玩着卡片的双手停顿了下来。 “看来今天缘分到了呐～” 西都笑诧异地抬起头来。 “缘分？占卜？真的假的！？” 他看向自己的餐盘，只有一大堆炒肉，和两块牛排而已。其中一块还是自己拉下老脸从助理的餐盘里拿来的。 这脸，拉得值！！ 他立刻放下叉子，正襟危坐。目光迥然看着凛狐乱。 啪啦啦啦——啪啦啦啦—— 凛狐乱娴熟地洗完牌，然后分成两叠，双手各一叠，手指微微用力，数十张卡片被依次飞速弹到他面前的半空中。这些卡片被特殊的黑色底色与紫色纹样装饰着，在念力的作用下，卡片们散发着淡淡的紫色光芒，飞舞着组成了一个圈。 “久等了呐～分院长。这里有二十七张牌，选三张就行～” 他将剩下的卡片合成了一堆，习惯性地把玩起来；狭长的双眼紧眯着，黑色的细长嘴唇露出一抹略带狡黠的微笑。 “三张吗，嗯……” 西都笑摸着下巴，认真地选了三张牌。它们同样在被虚空裂口吞噬后又从凛狐乱的手中出现。 “好，其他的都用不着了。” 所有半空中剩下的卡片都在紫色的火焰中安静地逐渐消失。凛狐乱看都没看一眼，只是让手中的三张牌一字排开，漂浮在自己面前。 念力一动，左边的卡片反转了过来。 “乱呐，你不怕食堂里有人看见卡面吗？占卜结果应该不能让第三人知道的吧？”西都笑伸长了脖子提醒道， “让分院长费心了呐～请放心。我的卡片除了三位至高意念，没人能看到卡面哟～”凛狐乱露出了一抹自信的微笑，西都笑放心地点点头。 既然龙云宫最强的在野占卜师这么说了，那也没什么好质疑的。 “分院长，你的第一张卡片是：【禁止通行之森】。” 卡片一阵闪光，西都笑发现自己能看清漂浮着的卡面了。从他的角度，这是最右边的卡片：卡片上，一个孤零零的旅行者，面前竖着一块画着禁止图案的标示牌。标示牌后，是旅行者面朝的，黑压压一片的巨大森林。森林中不断弥漫着黑紫色的不详雾气，而森林后的天空上，隐约有一张黑云组成的骷髅脸。 “这张卡，好像很不详啊？”西都笑微微眯起眼睛。 “如果你最近有非常重大的决策要做，或者是要前去面对某种未知的东西，劝你放弃。最好碰都别碰。”凛狐乱的表情非常严肃。 “……” 一滴冷汗从额头渗出，西都笑一语不发。 在早上的龙云宫高层紧急会议中，他刚和巨像对策局的南宫伯牙分局长达成一个合作协议。而协议的目标，让他不得不和这张卡片形成一丝联系。 “第二张卡片——”位于凛狐乱右边，西都笑左边的卡片翻转了过来，“——【公正天平】。” 那是一个巨大肃穆的天平。天平两端分别是一颗恒星，和一个黑洞。天平中央的支架是一个神明的雕像，脸上戴着一张毫无表情的面具。 “如果要通过这片【禁止通行之森】，你必须保证绝对的公正，没有私心。” “绝对的公正……”西都笑低头思索着这句话。 最后，凛狐乱翻开了正中央的卡片， 西都笑大气不敢出，死盯着慢慢显现出来的卡面。 一片黑暗之中，一个华丽的宝箱，深埋在一大片腥红色的触手中。触手上有恶心地黏液和不知哪里来的黑红色血液，但是却被挡在某种保护着宝箱的力场之外。宝箱呈金色，散发着神圣的光芒；箱盖打开了一条缝隙，一丝特殊的紫色流苏从中散逸了出来。 “哦～【绝望的宝藏】，真难得呐～”凛狐乱摸了摸下巴，“只要能够突破绝望，将能获得空前绝后的奖赏。但是一个不小心也会被绝望吞噬，真是够矛盾呐～” 西都笑已经一点都笑不出来了。他咽了咽口水，看向凛狐乱。 “乱，有没有办法让获得宝藏的几率提高？” “三百万，增加一次选牌机会。” 西都笑毫不犹豫地掏出个人终端，操作了一番，然后将画面给凛狐乱看。 “多谢惠顾，看来分院长真的碰到了棘手的事情呐～” 凛狐乱面前的【禁止通行之森】，【公正天平】和【绝望的宝藏】自动漂浮移动，形成了一个正三角形。十五张卡片从他的手里被弹出，在三角形里形成了一个环。 “只有一张的机会哦，分院长。请小心选择呐～” 啪啦啦啦—— 蓬松的尾巴来回慢慢摆动，娴熟地洗着手中的牌，凛狐乱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 ———— 「呼……」 希冯光着上身和脚丫，大字型地躺在了四号念技实验室的地板上。 在吃过午饭后，他一直在训练念技。这次不单单是【质灭】，而是带上了【天场】和【虚门】。似乎因为【质灭】对念压有要求，所以也拥有出色的念压锻炼效果。提升念压的方式，除了自然成长外，就只有不断的使用念技了。 念力全空，实验室的地板也由特殊的材料制成，不冰不热，希冯不知不觉睡着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地板上的焦痕与破损缓缓恢复，光洁如新。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 滋嗯—— 一道空间裂口，出现在念技实验室，希冯的身边。 “真的在这里，果然问杨博士是对的。” 海莲娜从裂口中有了出来。 “小希冯～” 她轻轻地叫了几声，希冯没有醒。他睡得很沉。 用手指轻轻戳戳希冯肉乎乎的脸颊，没反应。 无奈地叹了口气，海莲娜摇摇头。 既然没有什么才能，好好做研究不就好了吗？还在这里做些徒劳的念技练习。明明哥哥和姐姐都会好好保护你啊。真是…… 她百无聊赖的站起身来，围着希冯转了起来。 虽然长相几乎就是个女孩子，甚至还有一头白金色的漂亮长发，但是身体确实很男孩，肌肉紧实，骨架的硬朗线条已有雏形。 海莲娜也不急着叫醒他，慢慢踱着步。忽然，她双眼一眯， 希冯的脚底有东西。 她蹲下身，仔细看了一眼， 然后，倒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