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华章》 序章 大乾王朝 在大乾王朝民众的认知中,自己生活的大陆在世界的中心,他们称之为中土华陆,华是他们对于礼仪文化的简称,他们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少物种,但是他们知道,从数千年前人类的祖先人皇羲氏联合各部族与洪荒的巨兽们将企图占领华陆的妖族赶回了西边。 之后巨兽们的内战开始了,一部分巨兽凭借着强大的力量以其他巨兽与人类为食被称作凶兽。 而羲则与对人类充满善意的巨兽们一起将凶兽们或杀死或封印。为了保证族人的安全,羲与巨兽们达成了契约,巨兽们庇护各部落并且教会了各部落成员们如何激发属于自己独特的图腾力量,而部落成员们则以祭祀的方式回馈着巨兽。 这些巨兽中,以五兽为尊,五圣分别是生活在东边青枫林的青龙,生活在南方古越山的朱雀,生活在西边平地谷的白虎,生活在北方冥海之滨的玄武,最后还有盘踞在中央晴泽湖下巨大龙城的黄龙。 他们不单单庇护一方同时也镇压着那些凶兽与妖族们,在后来部落成了国家,国家又成了王朝,无论如何更替,图腾的信仰却依旧不改。 大乾王朝开国之君原为晴泽湖畔御龙氏部落之后,在中土人历史上第一个记载的部落联合国家华朝作为中部地区大诸侯以黄龙作为其主要信仰。 而华朝以凤凰作为图腾,并且崇尚巫术,历经一千六百余年。这段时间部落逐渐变成了诸侯,到华朝崩溃之时据说光数得上名称的诸侯就有一千八百多。 而御龙氏主支的贵族们后来更名龙氏其,与龙族交好,独特的御龙之术更是让其一跃成为一千八百诸侯之首,最后乾太祖带领诸侯联军与华朝末代帝王战于西蒙山下,末帝向西北逃亡,原本华朝首都洛也付之一炬,那棵承载凤凰一族的梧桐神树也被黄龙的怒火所毁灭,凤凰一族自此销声匿迹。 如今大乾王朝已历七百余年,原本大大小小的诸侯也是在一系列征伐中陆续被兼并,现在只留下7个异姓王室分别是南域楚王室沈家图腾朱雀,西域晋王室王家图腾白虎,北域燕王室曹家图腾玄武,东域夏王室东方家图腾青龙,淮安梁王室韩家,图腾毕方,湖东陈王室谢家,图腾重明,东北临城鲁王室叶家,图腾太,另有六位龙姓诸侯王代表着龙姓六分家,分别作镇六座龙城,拱卫龙都。 在八十五年前灵帝时期发生宗庙之祸,大量皇室成员被屠杀殆尽,又过十五年灵帝病重,他的宠臣王寺把持朝政,位于东海岸的夏哀王乘机谋反,西北草原的胡人、北灵部州的灵素人,南方南疆山岭的蛮人还有冥海的扶桑人乘机发难,诸侯们却各自观望,大有一副看戏姿态。 内忧外患之际,后世庙号昭武的龙氏皇子白于夺嫡中击败皇子雍,于朝政之上一刀砍下王寺头颅,并且逼得父亲灵帝退位。 随后不等登基大典,龙白亲自率领两万骑兵直扑夏国王都,十五天平定叛乱,随后一封大名鼎鼎的废国檄文让各地观望的诸侯们纷纷到龙都庆贺新皇登基。 历时八年,龙白先后破南蛮,击西胡,北上一战迫使灵素人不战而退,在东海岸一波伏击歼灭扶桑来犯之敌,解除了大乾帝国的四面起伏危机,而他在民间的威望也随之达到了顶峰。 可是这位踌躇满志的帝王却在五年后宣布退位,自称太上皇帝,由年仅二十四岁的皇长子归继承皇位,总览政务。 他将兵符一分为二,一份自己掌握一份交给现任皇帝,每逢帝国大量军马调动都需要完整的兵符。 自此中土史上第一个也是最年轻的太上皇出现了。 第一章 令旗至兮风云起 楚地都城正阳城,今晚明媚的月色如细纱涤荡路边的青石,树梢的老鸦闭着眼睛小憩。小道上疾驰骏马的嘶鸣声与喘息声难得的寂静。那是个一身楚地军装腰间插着黑雀赤底令旗的年轻传令兵身形佝偻,数支羽箭深深地扎进他的背后,鲜血如柱般流淌。前方的尽头目力可及的是正阳城那高耸的城墙。“十万火急,雀旗军令,快开城门!“传令兵高举令旗,极尽全力嘶喊,无数血汗交融到一起从头盔下溅落岛马蹄扬起的尘土中,令声如雷,在这寂静地夜色里裂空劈响。城头原本杵着长戟昏昏欲睡的士兵惊地一下跃起,不小心长戟刺破脸颊。雀旗令是楚地最高军令,一般只有军情刻不容缓时才会动用。城头士兵不敢怠慢,赶忙敲响边钟,放下城门。传令兵手中制旗,驱马直奔楚令尹府而去。 “雀旗军令在此,军情紧急,速速取旗见令尹!”传令兵勒马于相府前,高举令旗。此时的他浑身血污,刚刚的嘶吼仿佛抽空了身上最后的力气,坠下马去。令尹府戍卫长不敢大意赶忙上前取旗快速转身入府去禀报楚相郭简,其余卫兵将传令兵搀扶而起带入府中。 此时的令尹府内人头攒动,不大的院落里挤满的尽是楚地王庭衣着华贵的高官显赫们,他们有的长袖飞舞,高谈阔论,神色兴奋,有的则是眉头紧锁,长吁短叹,真真是泾渭分明。戍卫长从人群中快步穿过,径直向正堂走去。 推开房门映入眼帘三位老者。一位身材肥硕面无须髯坐于桌前闭目养神正是楚域令尹郭简,郭左车,此人出自楚域四大姓中的郭氏,为人圆滑老道,年少便以“令尹轮四姓,王位出沈家”的出身,腰佩相印,数十年把持楚域朝政,与整个大乾帝国执牛耳者苏商并称“政坛不老翁”。另一位挺拔硬朗背对着门覆手而立却是楚王庶出长兄沈砺,字伯康,是当今楚王最为倚重之臂膀,统领沈氏王族,并兼掌郓都城防,还有一位体型矮瘦老者在屋内来回踱步脸色阴翳惴惴不安,其为楚国大祭司熊路,字然弘,。掌祭祀占卜之职,为四大姓熊氏中最年长者,因楚地与大乾其余各地不同,巫蛊之道在民间甚为推崇,楚庭王室也颇为支持巫祝,故而玄教之法迟迟入不得这南方之地,大祭酒也就成为楚域一等一实权人物。 “雀旗军令在此,请三位大人查阅。”戍卫长单膝跪地双手承旗。 矮瘦老者刚欲伸手拿旗,戍卫长却将双手往后退了一段,埋着头低声答道:“朱雀令旗令尹亲启,祭酒大人见谅。”,老祭酒尴尬的将伸出的手在衣袍上擦了擦,转身对着胖硕老者道:“令尹大人,军情紧急,如今朱雀令旗既然已经送来,何不快快开启解了我等心中忧虑。”“哟,祭酒大人为何如此急切?莫不是将自家子侄送去那临山渡赚军功去哩!竟忘了朱雀令旗执国者启之的律令”硬朗老者转过身来嘲讽道,接着他摸了摸短粗成三角的胡须,一对丹凤眼却露出鹰隼狠厉的目光。“老夫这不是关心楚域社稷安危,益阳侯为何如此打趣。” “好了。”郭简摇晃着肥硕的身子缓缓站起,脸上的皱褶堆积在一起,上面布满了老年斑;他的眼睛极小却露出瘆人的精光,吃力的招了招手,戍卫长会意,恭敬地将朱雀令旗呈上,然后缓缓退出房间。房门外人声鼎沸,似乎都在为朱雀令旗的到来议论纷纷。 郭简将令旗摊在桌上,眯着眼睛观察了一阵,低声喃喃道:“二十年了,王上还是动用了朱雀令,哎!”说罢,从怀中掏出朱雀印玺,对准令旗上的红绣朱雀盖了下去,正面旗子瞬间如活了般,颤动不已,随后凭空自燃,赤红色火焰瞬间化作无数火焰文字。而屋中三位楚国权柄最重者脸色却越来越凝重。 片刻之后,沉重的推门声打断了高官勋贵们的议论声。益阳侯、令尹、祭酒先后走了出来,他们满脸阴沉,众人见状不敢上前,静静等待着三位发话。郭简竟然带着哭腔朗声喝道:“诸位大臣,诸位同僚,今日有两件事需要与诸位商议,其一我楚域不幸,临山渡一战我军虽破敌军,然王上不幸中箭,于临山大营薨逝,三军哀愤,诸神垂泪,如今蛮族死心不改趁我大军因丧滞留临山,十万大军趁机袭击我王城,情势紧迫,我等今日聚集于此,诸公群策群力,解去社稷倾覆之危。”言罢他又不禁潸然泪下。 顿时庭中众人各个如丧考妣嚎啕大哭。“王上!你为何舍我等而去!”“王上,王上!”哭喊声越来越大,如雷雨风起,更有甚者,如上大夫芈夫之流,流涕流淌,高喊:“王上慢走,老臣来也!”一头撞向一旁的庭柱,旁边大臣纷纷上前将他拦住。 “令尹大人!”庭中却有一年轻人,不悲不泣,高声大喊,此人是新任王宫撰生,李曜字盛庭,是楚王出征前刚提拔的寒门才俊,因其为人放纵不羁,且资历出身不好,多为高官贵族们所不耻。 众人闻声看向李曜,李曜不慌不忙,从人中总出,行了个楚地官礼,言道:“令尹大人,可否容下官提一个问题。” 郭简点了点头还了一礼,说到:“盛庭可直言想问。” 李曜神色淡然却语出惊人:“王上骤然薨逝,是否在朱雀令旗中留下继位者名号?”众人听闻先是一惊然后齐齐望向郭简。 郭简惊奇地望向这个年轻人,并不是因为问题所言重大,眼神中却流露中些许欣赏,片刻后摇头答道:“此事也是今日找诸位议事之二,我王去前,确实没有留下新王名号,只说让我与益阳侯、祭酒协同诸大臣共同商议推选新君,此事重大,另外两位大人共同可以为我所言作证。”祭酒与益阳侯同时点了点头。 众人闻言更是一片哗然,王上亡故已是王庭变故,若先王未曾留下新君,那可更是非同小可。 “王上虽未留下新君,然嫡长公子沈乐尚在,虽还需两年加冠,但继承王位,名正言顺。”说话的是武陵君沈钟,字季康,是当今楚王最小的兄弟,尚在壮年,一向与长公子沈乐交好。 “不妥不妥,盲儿怎可为王。二公子聪明伶俐,深俱王上谋略,有王者之材,我赞成二公子。”上大夫芈夫嚷道。 “呵呵,谁不知道二公子是你兄长外孙,你到也不害臊!”沈钟反言讥讽。 “你!黄口竖子。“ “我以为长公子二公子皆不是适合做王,还是三公子英姿勇略,更像王者!“又有人出声言语,此人是出自四大姓之一景家,景文,字望机,官至九卿之一司农。 “下官认为……” 人人言语纷纷,各自出言为自己派系的公子摇旗助威,一时间竟是泾渭分明,你来我往,斗得不亦乐乎,旧王驾崩的悲伤竟是半点没有。 令尹将众人神情尽入眼中,刚欲说话,却听得卫士高声禀报:“王太后、王后驾到。”赶忙与两外两位重臣喝止众臣,快步迎接王太后与王后。 “我儿如何,郭简,我儿如何了?”王太后赵氏焦急万分疾步向前质问郭简,似是听到路上传闻,声音颤抖不已。 “王太后,王后请节哀。”郭简与众臣伏跪在地,他尽量委婉的将先王薨逝与议选新王如实禀报王太后瞬间老泪纵横:“我的儿啊!”老太太年逾八旬,哪受得了这突如其来的丧子之痛,竟是一口气上不来昏了过去,众人大惊一时乱了分寸,王后龙薇与益阳王赶忙快步搀住太后,让宫女速传太医,然后将太后扶到令尹屋内暂歇。 郭简遣散众臣,让众人明早王宫议事时各抒己见,再做计议。然后向王后问道:“王后殿下,可否到偏房说话。”王后龙薇出身大乾皇室,是当今大乾皇帝龙华亲妹,虽嫁入楚王室三十年却因受太帝与当今皇帝宠爱一直没有取消公主封号,先更是加封“长公主”冠绝众皇室公主,同时也是楚长公子沈乐亲母。她抹去眼泪点了点头。 令尹府偏房中,郭简与益阳王、祭酒坐于侧位,王后龙薇坐于正中。龙薇到:“三位大人有何事与本后说道。”三人我看看你,你看看我。最后还是益阳王吞吞吐吐道:“长公主殿下,先王未曾立储,按祖宗法应当我那王侄沈乐即位,但是长公子他双目不视,实在难以……” “我知道”龙薇不耐烦打断益阳王,说到:“妾身虽是妇道人家,但是也懂得这些个道理,乐儿双目如此,我们娘俩亦不敢奢望,大伯不必如此,我亦拿定主意,让乐儿做个君侯,有片封地过活便可。这王位谁来继承我不关心,但是先王几十年来创下的基业不可轻易毁于一旦,诸位都是社稷股肱之臣,现在王都有倾覆之危,应当轻重缓急有所区分,不可因小失大。”三位大臣连连称是,竟一时不知如何言语。王后龙薇平时将后宫打理的仅仅有条,在世家大族中威望颇深,纵是王太后赵氏也对其心服口服。 第二章 不眠夜里陌生客 这一夜对于楚庭的王公贵族们注定是难眠的,文臣们或是独自思索,或是奔走串联,武将们则在益阳侯的带领下商议着军情。而楚王宫王后居所的宫殿,龙薇坐在桌前看着桌上摊开的三支金柳露出悲伤地神情。她没有身着楚地赤红王族常服,而是穿着大乾皇室妇人们常穿的素色流云服。嫁入楚地三十余年,先后为楚王生育了三女一男四个孩子,她的眼睛微红,眼角也似乎多了几缕岁月的纹路,可是却也难以掩盖那曾经动人的容貌与贵气。在她对面的桌子坐着年轻的楚王长公子沈乐, 沈乐出生时双目无法睁开,楚王与王后遍寻名医,却都被告知其眼睛并没有损坏,只是没有办法将眼皮打开同时,沈乐出生时没有觉醒朱雀图腾,这也就导致了其虽未嫡长子但是楚王迟迟,没有立储的原因。 “母后,父王他还是……”沈乐声音哽咽,他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悲伤,想哭却又无法将泪水流淌出双眼,只能颤动着身子,其实楚王对于这个模样极为像自己却天生残疾的嫡子有着极大的偏爱。楚王沈石虽然没有立储但是却一直以君王的标准打磨着沈乐,他亲自教沈乐盲射、摸文,带他上朝议事,了解楚地政务,也为他从帝都聘请最好的老师教习乾礼。每当大臣们催促他立其他公子做储君时,他总是以“尔等莫不是在等寡人退位码?”等言语堵住众臣之口。 “那个莽夫,傻瓜!永远都要身先士卒,难道我楚国无将无帅吗?何必次次亲征。“龙薇的双眼通红,眼泪流下,低声抽泣。 良久沈乐平复心情,却是思索道:“母亲,你觉得是那一伙人动的手?是三叔?二弟,还是三弟?” 龙薇摇了摇头,道:“不太好说,这事透着古怪,今天朱雀令来的时候,郭简三人曾与我私谈,话里话外都是王位,如果是他们的人做的,应该全盘谋划得当,怎会明面上如此失态?“ 沈乐听完沉吟道:“父王也是奇怪,在征伐蛮族前说要在出征后宣布王储,却又在命令尹掌政的同时还要安排益阳王与祭酒辅政,这三人一人是老二的老师,一人是支持我的宗室首领,还有一个是老三的舅公。出征前还指明带上了三叔,派三弟去湘水督运粮草,派二弟去出使烟云山的瓦勒部。让我留守都城。这布置不像是父王平时行事求稳的风格,倒像是“ 龙薇刚欲答话,却听得门外婢女禀报“禀告王后,撰生李曜求见王后娘娘。”“求见我?”龙薇皱了皱眉,李曜一个新晋撰生,平时也不是保嫡派,且此时夜深,后宫之地,不宜多惹是非,便打算让宫女将其打发走。 “母后,要不让我去见见这位撰生吧,这个关头说不定有要紧之事。” 龙薇沉思片刻,答道:“也好,秋凝,让他偏殿茶室等候。” “是。“名为秋凝的貌美婢女应声答道。 偏殿茶室,李曜抖了抖袖袍,神情自若地跪坐于茶盘之前,悠悠地品尝着香茗。“先生,长公子到”婢女推开房门扶着沈乐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入,李曜赶紧放下茶杯,虽说来的不是王后,但当他看到长公子时,脸上却多了些意外惊喜的神色。他作揖行礼道:“臣撰生李曜参加长公子。” 沈乐摆了摆手,在婢女的搀扶下坐到席上,说到:“先生免礼,不知道先生深夜求见我母后有何要事?” 李曜看了看眼前这位年仅十五的公子,心中暗道这长子果真与传闻那样,双眼目盲却是身材伟岸,相貌上也继承了王上的几分英姿“下臣来此特为王位一事前来。” “哦?王位?难道你是二弟或者三弟的人?来此做说客“沈乐皱了皱眉,脸上有些许怒气,他虽年纪尚青,尚未及冠,加上平日因为目盲却又是嫡长子,被诸多公子敌视,免不了些许嘲弄,但不代表他没有脾气,父王薨逝的消息刚刚传来便是有人跳出羞辱他们母子,那实在是忍无可忍。 “公子只说对了一部分,我师从于令尹郭简,曾经也算是他们的一份子。“ “哦?这倒是令本公子意外,那你即是令尹高徒,为何来找我这破落公子?“沈乐脸上的怒气更重。,他虽双目不视,但是常年练习盲射让他对声音格外敏感,起初听李曜之声却是敦厚中透着些许诚恳,但是其内容却让沈乐全无好感。 “公子先勿动怒,我刚刚也说了曾经是,我今晚来是想追随公子,为公子破局。”李曜依旧不紧不慢,抿了口茶水。 “追随我?破局?我有何局须破?”沈乐却是被他的回答搞得摸不着头脑。 “对,破局,首先公子可曾想过王上突然薨逝以及他出征前这一系列布置为的是啥?”李曜放下茶杯,眼睛眯成一条缝,细细地端详着眼前的年轻公子 “唔,先生请直言” “有实力与公子争夺王位的无非是二公子、三公子,以及湘侯沈砥。” “等等,你说三叔?怎么可能,他并非王室公子呀!按宗法“沈乐更是疑惑。可刚提问到一半,李曜却打断了他。 “按宗法,如果先王子嗣在没有即位前就死于非命嫡亲兄弟也可以继承王位。而且赵太后可不止一次与先王提过兄终弟及的立储方式。“ “你是说三叔他弑。”沈乐不可思议的捂住嘴,他想破脑袋也不相信三叔会弑君,毕竟三叔与楚王是同胞兄弟,一直以来关系都不错。 “公子!你再想想看,二公子背后是芈家和郭家,三公子背后是景家和熊家,王上却让二公子去与熊家一向交好的瓦勒部出使,三公子去芈家老巢压粮,并且朱雀令旗一般只会在先君图腾彻底熄灭时激活,按照路程算,信使到这里时间最快也要三个昼夜,而若果不出意外二公子到瓦勒部和三公子到湘江刚好也差不多在两天后。啊!这可就不得了了,现在先王薨的消息已经传开,二公子与三公子又在对头家,嘿嘿。”说到这李曜停下了,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 “你的意思是?父王布下一个局,故意假死让二弟三弟以及他们背后的势力火并,可是不对呀,若是假死,那为何要带上三叔,还有既然是父王安排好的,那突然冒出来十万生蛮是怎么回事。”沈乐沉思后问道,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从小的熏陶学习加上一定的天赋倒是一点就透。 “公子能想到这一层倒是出乎我意料,没错,如果按照我的推测,王上原本计划一石四鸟,为公子继位铺平道路,首先,以出征蛮族之名调走城内忠于王室的兵马,再通过任命辅政大臣的方式麻痹四大姓,让他们中手握大权的无法脱身离开王城。这第一点公子只要查看下王上带走的士兵就可以发现。其次通过假死让二公子与三公子自相残杀,让公子即位时减少一定的阻力,另外就是将野心勃勃的湘侯带到战场,如果我所猜不错,王上打算用这场战争将他葬送再那。最后王再以清除叛逆的方式将四大姓一网打尽。至于王上如何假死骗过朱雀令,这可能就得靠朱雀王室代代相传却只有王上一人练成的涅槃秘术喽。” 他顿了顿,深呼一口气,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说道:“但这终究只是王上的计划,我记得去年拜访恩师时曾经听他说过怀疑湘侯与蛮族有来往。如果他事先获悉乐王上的计划,那最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为可知,不过既然生蛮袭城,那想必王上应该是失败了。” “原来如此。”沈乐听直点头。 “当然刚刚我说的局是王上之局,既然湘侯破了王上的计划,那如果他想要继承王位,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计就计联系蛮族部落,借他们的手除掉王上和长公子您,而二公子与三公子也会死于内斗,这样王位的继承人就不言而喻了。”李曜说道,他脸上出现些许玩味,用手捋了捋胡须。 “所以,那十万生蛮是……是奔着我来的?”沈乐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但是背后的冷汗 不自觉地浸湿了衣裳,一个接一个地鸡皮疙瘩让他汗毛竖起。 李曜看到沈乐的反应不禁有些自傲。 “不错。而且这是个难解之局,无论是郭简还是益阳侯还是祭酒,从他们今天宣读朱雀令时的反应上看似乎对十万生蛮没有一丝的意外,所以他们应该也有所谋划。我刚刚从令尹府来看到府内甲胄齐备,料想今晚的正阳城不太平。” “那先生说来为我破局,我应该如何?“沈乐不知可否地问道。 “一个字,跑。” “跑?蛮军来袭,我作为长公子怎能弃城而走。父王以身殉国,为臣子怎么能贪生怕死?”沈乐声音突然高亢起来。毕竟当今楚王对他的教育向来是“君王死社稷”,年轻气盛的沈乐自然对逃跑不屑一顾。 “嗒嗒嗒嗒嗒嗒嗒!”突然窗外传来来来回回急促地奔跑声。 “可恶,怎么来的这么快!”李曜站起伸头向窗外看了眼,骂道。 “公子,我说过蛮军之意主要在你,你离开不代表时贪生怕死,这些个高门望族也好,还是支持你的益阳侯也罢,他们从来不会在乎你这个目盲公子,你的父亲死了,他一定会留下后手保证你们母子的性命,但是我的公子啊,切记,切记不要逞勇斗狠,也切记不要向西,楚地的这池子很深也很浑,听我一句快跑,远远逃离楚地,“李曜一咬牙,语速飞快地说着,甚至急得忘记了礼节。将脑袋凑到沈乐耳边,用极其细微的声音:”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王上与王后的人。“,然后向后窗走去,翻开后窗,准备翻窗而跑。 “先生,你还没说为何要追随我?,诶,先生,你在吗?先生若是要走切莫跳窗,这里是二楼”沈乐双眼一片黑暗,但是他听出李曜语气的变化,于是问道。 “公子,以后我们见面再说,切记不要透露我的事。啊!”李曜说着就跳了下去,燃梦后一声惨叫便没了声音。“ “公子,发生什么事了吗?“门外守着的秋凝问道。 “没事,刚刚打翻了茶水“沈乐轻轻装桌上的茶壶扫到地上,静坐一会儿,他自然是听到那越来越近且人数不少地奔跑声,不过那又如何,自己已经目盲,真有人对自己不利,大不了早点投胎。他回味着李曜说的话,却越来越有些迷茫,毕竟十六岁的年纪,一下子这么多信息涌进来脑子嗡嗡作响,李曜所说到底可信不可信尚且不知,光是说父王下这么一大盘棋还被翻盘就有点匪夷所思。 “赵大人,兰将军,公子在里面会客,你们不能进去,等我禀报。”门外又响起秋凝的声音。 “公子,我是子安啊,城内突变,事出紧急,我等求见公子。”门外又传来一个浑厚的高喊声。 “进来吧。”沈乐说道。 两位老者先后推门而入。走在前面的高个老者身材消瘦,一头苍白的一丝不苟的束好,一把精致的美髯,手中拄着一根蛇形铁杖,脸上的沧桑也难以掩饰其年轻时的英俊。这是楚王最倚重的智囊,于二十年前南迁到楚地的赵氏家族族长赵恒,赵延庭。而后面一脸短粗花白络腮胡子,长相凶横一身戎装的老者正是楚庭四柱之一的淮东将军兰墨,兰子安。 “两位这是?”沈乐先开口问道。 “公子,令尹和祭酒还有他们的家族势力在城里打起来啦,王上在出征前留下命令给我等,悄悄驻扎到王都周围,如果有任何意外发生便公子救出王都逃离楚地。公子手令在这里”兰墨一向脾气火爆,急不可耐的说到,说着还将赵恒手上的写有楚王手令的书简一把夺过,要递给沈乐。 “子安叔,你忘了我看不了,你不如直接给我母后吧。”沈乐微笑着摇了摇头。他算是这位兰墨将军看着长大,在四大将里也就这位忠厚的长辈沈乐愿意亲近,所以对于他粗犷的行为倒是不以为意。 “诶,我咋能忘了这,乐爷儿,这手令王上是竹刻后加墨,您能看!”说完,将手令塞到沈乐手里,这爷儿是楚地偏西称呼青年贵胄的一种土话,全楚庭也就兰墨这么称呼他,所以沈乐从小听到大,也就倍感亲切。 “秋凝,去叫醒母后和妹妹。“沈乐换来貌美的秋凝,吩咐道。 然后转身对两位老臣说到:“二位稍等片刻。“ 第三章 正阳乱兮雀北逃 沈乐花了大力气说服了楚王后王薇,带着妹妹与母亲以及几个体贴的宫女,在赵恒与兰墨以及他们带来的两千淮东军护卫下,大张旗鼓的离开正阳城,只是走前兰墨特意差了个人去令尹府禀报了一声。路上非但没有人拦路,甚至城防军也对他们视而不见,,倒是城北厮杀声此起彼伏。 马车上龙薇沈乐母子相对而坐,而沈乐八岁的幼妹沈玥卷缩在母亲的怀里,因为匆忙起行,她的头发披散着,不哭也不闹,只是偶尔打打哈切,倒是显得格外乖巧。 “母亲,这一路来为何不曾有人阻拦?”沈乐问道。 经过一夜的折腾,龙薇也是精神有些不济,说到:“想是那帮家伙打的正厉害,他们巴不得我们母子离开,这样好没人与他们争夺王位。不过乐儿,你可想好了,出了这正阳城你可就再难去抢王位了。” “我已经想好了,既然父亲让兰叔,赵老来接我们离开,那我们离开了也好,这王位虽好,但是我这个瞎子就是真抢来了也坐不了,再说蛮族都要杀来了,我留下也没用,倒不如走了眼不见心不烦。”沈乐看似轻松地说道,但是他的心里其实已经如刀搅般难受。 这时一声乌鸦鸣叫声传来“哇,哇!。”赶车的士兵正在抱怨着要赶走这不详之鸟。 “停车,快停车!”沈乐大喊道,马车停下,兰墨刚觉得奇怪,看了看那正在叫着的乌鸦,恍然大悟道:“嘿,赶车那小子,别赶了,那乌鸦是乐爷儿的小玩意,你可别伤着。“ 吓得赶车的赶紧缩了手。 “笨蛋,拉开帘子,请鸦儿进去。“兰墨翻了翻白眼,笑骂道,周边士兵也跟着哄堂大笑。 “是,是,是,我这就拉,这就拉。”那士兵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连连点头,拉开车厢帘子,还做了个请的动作。乌鸦慢慢悠悠地飞进车厢,只是经过士兵身旁时,一坨鸟粪落到了士兵裤子,士兵刚要发怒,突然他看到乌鸦转过头来看着他,瞳孔那黑色死寂里一抹金光闪过,脖子瞬间如同被卡住般无法呼吸,等到乌鸦转过头去,士兵猜感觉身体一松。吓得他跌落马下。一下子周围人面面相觑, 兰墨见状大怒,刚要发火。一旁赵恒骑着白色老鹿慢悠悠地过来,对着瘫坐在地上的士兵说到:“小伙子不得行哟,年纪轻轻怎是个病秧子,来来,帮我牵着鹿,我呀帮你赶车哩!” “老赵,你这一堂堂族长,哪能做赶车那活,这小子赶不好换个人就是了。”兰墨劝解道。 “不妨事不妨事,我正有些事要和乐公子说说,这一路走的急,前面路还长哩!老头子我也陪公子说说话,省的烦闷。“赵恒说话还是那样子幽默中带点风趣,他转头下了鹿,看着车里人。 车帘后面传来沈乐的声音:“兰叔,赵老要赶车,那就让他来赶吧。” 兰墨听完也不好再反对,只好转身离去。 马车内,那个乌鸦飞进来后,原本昏昏欲睡的沈玥一下子从龙薇怀里蹦跶出来,她一把抓住乌鸦抱在怀里,“阿乌金,阿乌金,陪我玩。”“沈玥!”龙薇看沈玥这么用力抓,赶忙要叫住她,不过奇怪的时这只被称作阿乌金的乌鸦并没有反抗,而是乖乖地用嘴轻轻啄沈玥的手心,搞得她一阵嬉笑。 “母亲,没事,让她玩会吧,乌金天天晚上出去野,也该有人折磨折磨它了。”说完,乌金仿佛听懂了不满地叫了两声以示抗议。 “咳咳,公子呀,这小乌鸦是咋养的这么顺哩。”帘子外赵老打趣道。 “嗨,这能怎么养,不过是每天吃剩的给它,这乌鸦好养,又不挑。”沈乐说到。 “养的好,养的好,这乌鸦蹭了公子的饭食,也跟着蹭了些灵气,怪不得这么有灵性。”赵老说道。 两人聊着,赵老甚是健谈,沈乐也是乐的找点事消磨路上的时光。转眼又是中午,突然后面哨兵的呼喊声传来:“,将军不好啦,后面蛮兵追来啦” “多少人?”这是兰墨的声音 “看不清,周围林子太密,但是隐约有些狼的样子。” “糟了,是图瓦部那群狼崽子,老赵,我留下三百人给你护着乐爷儿先走,我留下断后,咱们淮东见。”兰墨说完调转马头,大声命令道:“你们几个留下,其他人前军变后军随我迎敌。干翻这群狼崽子”他说完,狠狠将长刀指向追兵的方向,士兵们士气大振。 赵老没有废话,驱车带着三百士兵扬长而去。 “赵老,兰叔他不会有事吧?”沈乐担心的问道。 “放心,这次带来的兵都是些常年山地战的老兵,经验丰富着哩,王上特地安排的,打不过跑不成问题。”说完他狠狠抽了一马鞭,加快了速度。 夜半,众人在赵老的指挥下在靠近河流易守难攻的地方扎了营,楚地大多丛林叠嶂,这条官道也是靠近北部才修建起,不过到了晚上各种野兽成群出没,夜黑难行,所以也是寸步难行。 士兵们埋锅做饭后,营寨轮岗休息,戒备森严。王后将沈玥哄睡下吩咐秋凝照顾好便来到中间的大营。 赵老见王后来了,起身行了礼,然后将一个盒子递给一旁的沈乐,说到:“这时先王出征前让我保管好交给公子的,说是哪天公子要是看的见了,有能力了就把上面封条揭掉,还有这个。”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块丝绸递给王后。 “这是王上前些月得到的消息,其实王上早些日子就知道自己活不过今年了,只不过有些事、有些人逼得太紧,所以他就和我合计着,能不能走前帮公子砍砍刺。”说着,他叹了口气。 “赵老,这是真的吗,它真的可以治好乐儿的眼睛?”王后看完丝绸上的字一下子激动起来,在听到楚王薨逝的消息后她一直郁郁寡欢,但是这个消息却让她眼睛里又有了些神色。 “什么?母亲,上面写的什么?”沈乐一下子也坐不住,没有人想要永远失明,特别是他这样的天生贵胄,明明生来就拥有那把王座,上天却和他开了这么个玩笑儿。 “乐儿,你先不用管了,赵先生,我夫君生前所谋我也知晓一二,这件事我会全力配合你们,你只管放心去做,本宫就是舍了这残躯也要了去夫君的心愿。” “不是,什么我别管,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母后,你们是不是什么事瞒着我。”沈乐有些着急,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不是先前与李曜的谈话,自己甚至连父亲有密谋的事情也蒙在鼓里。“ “公子切勿着急,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等时候到了我会告诉公子的,总之,公子,刚刚我收到斥候的快报,正阳城被攻破,我们也不能在淮东久待,现在楚地纷乱将起,我们必须得找一个安身立命的所在。”赵老将话题一下转过去。 “赵老有何看法?”沈乐问道,他现在脑子奇乱无比,一时间也没了分寸。 “老夫以为,不若经淮东从淮水渡船向西经安阳、昌邑去投奔西域的晋王,昔日晋王世子与王后长女结亲时便有约,若楚王室遭遇变故他会亲自提兵来救。今日前去,也好借兵平乱。”赵恒说道。 “母后觉得呢?”沈乐不知可否地问道。 “你大姐在晋地,去投奔自然是好的,不过北去帝都也可以,那里有你外公和舅父,还有你二姐,我觉得去帝都也可以。”龙薇答道。 “唔”沈乐陷入了沉思,去晋地可以借兵返国,去帝都的话安全无虞,但是帝室不会轻易动兵,一时间也是难以抉择。 “乐儿,你父王不在了,你也长大了,这件事母亲听你的,无论你去哪,母亲都跟着去。”龙薇说道。 半响,沈乐似是下定决心,刚要说话。“啊!“外面一声惨叫声响彻整个营地。”敌袭!有敌袭!“哨兵的呼喊声接踵而至。 这可把沈乐三人吓了一跳,赵恒猛地从大营中冲出,向朝大营走来的卫队长官大声问道:“怎么回事?”“大人,森林中好多黑狼,他们袭击了外面的岗哨,死了不少兄弟。”卫队长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道。 “野狼?你先去稳住阵地,让他们多用火把驱狼,把拒马搬过来堵住大营门口。” “是!”卫队长急匆匆地离去。 赵恒转身向沈乐母子简略叙述了一下情况,安排了五名侍卫守护好公子,便转身离去。 “母后,你去把妹妹那吧,我一会儿过来。”沈乐说道,他唤来三个卫士护送龙薇过去。在龙薇走后,沈乐从营帐一侧摸索着摸出一个极长的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把红色木制的大弓,这把弓远比一般弓要大许多,大弓一旁箭袋里有一些比一般铁箭大几号的箭矢,箭矢的箭头上有几道绿色的流光。沈乐抚摸着这把大弓,表情如痴如醉,在看不见的时光里,盲射几乎是他最大兴趣。他喃喃自语道:“木黎呀木黎,自从父亲出征便没有机会带你狩猎了,今天就猎个痛快吧。”说着身体略微颤抖。、 第四章 少年勇兮屠恶狼 “公子!“门外守候的两个侍卫向沈乐行礼。沈乐点了点头,他背后背着一把大弓,腰间系着箭袋。 大营的正门无数森林黑狼呜咽着将营门围的水泄不通,狼群每一次进攻,都被弓箭与拒马死死的挡在门外。赵恒拄着蛇头杖,浑身的皮肤被无数黑色纹路密布,闭着眼睛低声默念着什么。一股股黑气从他身上扑向周围的士兵,然后缠绕上他们手中的武器,每当士兵手中的武器划伤黑狼的身体时,一股黑烟就会笼罩在狼的伤口上如同无数蚂蚁般撕咬着周围的血肉,大大减缓了狼群冲击拒马的速度。突然一声狼啸传来,进攻的狼群纷纷后退。一头硕大无比有着一个半左右成年人那么高的黑红巨狼出现,看样子应该就是狼王。狼王应该是在暗处观察已久,它长啸一声一头向着拒马最薄弱的地方扑去。 经过前两轮进攻,营地剩下的箭矢已经不多了,但是看到狼王的出现,弓箭手们不敢大意,无数箭矢迎面而去,可惜还是慢了一步,狼王的速度太快了,它一口将拒马,并且狠狠的冲入防线里。它仿佛是铜头铁骨一般,无论刀劈剑砍,硬是难以对它造成多大伤害,而它身后的小狼们如同得到领袖的召唤版,纷纷长啸一身,冲入了营地,一下子竟是冲散了护卫们的防范。这时赵恒口中吟唱的速度更快了,无数黑气从他身上涌出化作了一只只人面犬耳兽身的野兽扑向狼群。士兵们见状大受鼓舞,快速组织起盾墙防御。一时间狼嚎人喊声不绝于耳。 狼王不愧是狼王,有着其他森林狼没有的智慧,它在突破拒马后便不怎么出手,而是观察着敌人的状况,终于它找到问题的所在——赵恒。狼王低鸣数声,狼群的行动不再是盲目地冲击阵线,他们朝着赵恒的方向进攻,而且进攻方式也从原来本能地进攻变成了纠缠进攻。一匹又一匹将士兵和黑气形成的怪物们死死拖住。狼王慢慢地在战场盘桓,赵恒因为在使用咒法而分心乏术。突然狼王猛地一跃起,直奔赵恒而去。动作之迅速让赵恒与周围的士兵根本来不及反应。 突然戏剧化的一幕出现了,一支巨大的利箭破空而至,一下子射入了狼王的左眼,绿色的脓液瞬间爆开糊了狼王一脸。狼王哀鸣着重重砸到离赵恒不及两米的地上,顺带还砸死了几个战的正酣的狼群和士兵。赵恒来不及考虑是谁放箭救了他,他本来因为刚刚的一下,跌坐在地,此时立刻爬起,大喊:“快杀狼王!”喊完捡起旁边其他士兵留下的剑,与其他士兵冲了上去准备乘狼“病”要“狼”病。 刚走两步,他突然感觉不对,刚刚乱军之中没有仔细查看,现在发现这匹狼王是盘旋在楚北乱葬林周围成气候的上古遗种,红头黑身,据说机缘巧合吃了一头朱雀的骸骨,会些喷火之法,周围人称它作拾火。急忙大喊:“快散开,别去。”可是话音刚落,被绿色淬毒折磨地疼痛难忍的狼王张开血盆大口,大火爆裂而出,三四米长的火柱瞬间吞噬数个生灵。赵恒侧身滚到一边,他身上的黑色纹路护住了他的性命,但是那火焰却是把他烧的狼狈不堪,整个后背都被残留着火焰。 狼王强撑着身体想要在此扑上前咬死赵恒,突然第二支利箭如疾风般而至,狠狠地扎进它的膝盖。但是射箭的人也暴露出来,在刚刚火柱清空的战场也就是狼王的正前方大概十米开外,沈乐拿着那把木黎大弓,旁边两个侍卫守护在身旁。狼王眼神里凶光一闪,一咬牙忍住疼痛直接扑向沈乐。两个侍卫上前阻拦,一个被一巴掌扇开,另外一个被狠狠地咬住甩到一边,剑掉到了地上。沈乐又是一箭射中狼王的下巴,这一箭虽然没有射进去,但是狼王的雄性打发,一把将沈乐扑当在地,张开血盆大口咬下去。 “少主!”赵恒刚刚扑灭火焰,见状大吼道,身上瞬间黑雾缭绕,一股强大的气息爆裂开来。突然他身上的气息又迅速萎靡下去,那黑气也是迟滞了一会儿,在不远处的帐篷顶上,乌金正看着这一切。 危机之间,沈乐的大弓护住了他自己,他的左手死死抵着大弓,也亏得他从小体格健硕,这两年在楚王调教下颇有几分楚人雄武之资。那狼王一口咬住大弓,唾液都滴落到生了的脸上。沈乐的右手在摸索着什么。突然木黎被咬的碎裂,狼王大头一甩,准备再次咬下,千钧一发之际,沈乐右手拿起什么东西狠狠向上刺。鲜血喷的沈乐一身,狼王倒下了。一把长剑从它的下腹狠狠地刺入,贯穿了它的整个身子。 狼王垂死之下,用尽最后的力量想要一爪结果沈乐的生命,突然无数黑气缠绕它的身体,它高高举起的狼爪被一头一人高的人脸兽身怪物咬住,然后狠狠地甩向了一边。高傲的狼王倒下了,这头拾火终究成了少年人手下的猎物。 一切都结束了,失去了狼王的狼群兵败如山倒,各自逃向森林,沈乐早已经精疲力竭,比较他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连开三箭强弓已经是极限,再加上最后机会赌上生命的一箭更是透支了他最后保持清醒的力气。他就这样昏了过去,在迷迷糊糊之间,他仿佛再次见到了自己那个被外人诟病却是他人生中带来希望的明灯的父亲,他看不清他的脸,因为他从未见过,可是他却又是那么熟悉那个身影,因为那个身影在他心里一直是那么伟岸。他向他招手,可是父亲只是慈祥的笑了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地,这时沈乐看清父亲指的是地上的木黎;最后父亲又指了指天,他弯下腰捡起木黎转身离去。不觉间,沈乐听到了女人的哭声,这熟悉而又让人心碎的声音,他听了十五年,一直在听,一直在听,终于他的意识睡去。 剧烈的摇晃让沈乐醒来,虽然依旧是黑暗,但是他能听到妹妹的声音“母后,母后!快来!大哥醒啦!”那清脆如银铃盘地声音夹杂着喜悦与兴奋,把恍惚间的沈乐的思绪拉回了现实,沈乐知道他们没事了,应该在向北的马车上。“母亲”看到沈乐醒来,龙薇抹去了红肿眼睛上的眼泪,将他扶起,抱在自己怀中。“儿啊,你可吓死为娘了,你是娘这辈子最后的依靠,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娘也不活拉!”说着说着,龙薇又是要哭,这个要强的女人一辈子的眼泪都留给了她的儿子和丈夫。 “咳!咳!娘,赵老他们怎么样了?还有那头狼死了吗?”沈乐最怕母亲流泪,赶紧岔开话题。 “哈哈哈!好小子,真不错,不愧是我的侄儿,放心,老赵死不了,就是背上烧的严重,不过翟大夫已经给他看过了,这车是赶不了了,得换我来。”一个敞亮的男声从帘子外传来。 “七叔?你怎么来了”沈乐惊喜道,他口中的七叔正是武陵君沈钟,沈季康。 “嗨,当时你们走的时候,老赵派人找过我,说老大不是东西,要反水,让我和你们一起走,我不信,就去试了试老大的口风,只是感觉不太对劲,就赶紧带着六百人马跑出城来,估计也是老大善心发了,没拦我。我今早追到你们时,听说昨晚蛮军夜袭,老大竟然打开南城门把蛮军放进去了,我滴乖乖,得亏我跑得快,这家伙真反水。“沈钟年纪不大也就二十来岁,是沈家宗家这一辈里年纪比较小的,再加上是沈乐爷爷老年时和婢女厮混生下来的,所以根基浅薄,说话也就大大咧咧。老楚王一共生了七个儿子,其中四个庶出,三个嫡出。沈乐父亲是嫡长子,在所有子嗣里排行第二。 “什么?正阳城失守?大伯叛乱?“沈乐脑子嗡的一下,整个人如同被雷劈到一样愣住了,他突然想起一个人,那个大半夜来宫殿口口声声要追随他的李曜,真被李曜说中了,如果他所言不虚,那么。沈乐不敢再想下去,他只觉得自己的脊背有些发凉。 看到侄子没有下文,武陵君又开始絮叨:“大侄子,你运气还真好,你杀掉那头狼王叫拾火,那名气,想必你天天跟着你父亲出去打猎也听过,昨晚要不是你用那个“淬毒追”射中它眼睛,让它中毒后气力越来越短,只喷出一口火,那你这小命也就没了。哎,今早我赶到时,太惨了,你们就剩下一百多人。“ “对了,七叔,打扫战场时,我那把木黎有收起来吗?还有那头狼王怎么处理了?“沈乐问道。 “放心放心,你们那个卫队长挺细心的,你那把碎了的木黎他好好收在一个长盒子里,我给你特地带着,等咱到了安全地方你再看。你小子,放心,那头老狼我给拾掇好了,剥皮的时候可小心这,给你处理好了,王嫂说要亲自给你做个袍子。你还真别说那皮毛,绝对一顶一的货色,还有狼牙什么的,太大了,我都给你带着,等后面再慢慢拾掇。“沈钟眉飞色舞道。 “是嘛,将士们的遗体呢?“沈乐心里十分难受,两百活生生的护卫就这么没了,特别是那两个为自己争取一瞬时间的卫士。年幼的他第一次感到不舒服,那种说不上来的舒服,以前他特别崇拜父亲那样纵横战场的大英雄,可是真正遇到这生死之事,他的心里却是越发地排斥,他看不见战场有多惨烈,可是那股血腥味却是久久盘旋在他的鼻息之间。 “乐儿,现实就是这样残酷,我们为了争取时间只能草草掩埋,我抄小路而来,虽然没有遇上兰将军,但是估计也拖不了那些蛮族太久,而且我仔细看过,老赵选那个扎营的地方,狼族一般不会经过,而且正常狼群都不会盯着三四百人的营寨下手,这里面肯定有猫腻,所以咱们后面还得小心。对了老赵让我问您,想好后面去哪了吗?“沈钟问道。 “去帝都吧。”沈乐坚定地道。 “行嘞,也快到淮东了,到了淮东等子安和我们会合再商量,老赵这次烧的也是挺惨,估计也得修养几天才有些精神气。”沈钟说完不再言语,专心驾车了。 第五章 周游列国兮百金一诺 淮东城是楚地与梁地、晋地交汇之所,一直以来都被梁国与晋国视为自家的门户,所以从大乾立国分封之后这里就变成了两家你争我夺的战场,帝室也曾经多次想调停俩家的争端,但是都没成功。直到后来自立为王的楚王室正式加入大乾帝国,这块地盘又成了三家必争的战略要地,楚王沈石即位后,在淮东打败了梁国,将淮东纳入楚国版图到现在也有二十余年,并且在这里囤积着三万兵马与大量粮草器械。也正是二十年前,赵氏一族举族迁徙到淮东加入楚国,沈乐封赵恒为淮东郡守,又命令大将兰墨屯兵于此。后来他也时常带沈乐来淮东狩猎及修养。 淮东城下,赵氏一族的主要成员早早在大门外等候。沈乐一行人的队伍很快到达了门前,走在最前面的是骑白鹿的赵恒,他佝偻着身子,手里拿着那根蛇杖。 “父亲!”赵氏一族最前面的是现任郡守赵文,字子韬还有他的兄弟淮东郡尉赵武,字子略。赵文上前将赵恒扶下马,然后带着全族向着马车的方向下跪行礼“臣,淮东太守赵文,率赵氏一族以及淮东郡官员恭迎王后、长公子。”,淮东因为相对靠近大乾中原地区,所以礼仪方面多有规制,而沈乐在出生时,这块淮东之地也就被沈石化作了他的封地。这原本来说是不符合乾礼与楚国宗法制度的,不过楚国向来也不是啥礼教之国,而且这位楚王原本就不是啥善男信女,在即位时就灭了当时干政的大臣公孙农全族,后来南征北战,开疆拓土,国内无人敢质疑他的权威。所以赵氏一族便以臣子礼侍候沈乐也说得通。 “众卿免礼!”龙薇扶着沈乐走出马车,简单还礼,沈玥抓着龙薇的裙摆,倒像是一个小拖油瓶,怯生生的露出个小脑袋悄悄瞅着周围的大人们,不过作为王女,她也算没经历这样的阵仗,倒也是没有害怕。沈乐心里感慨甚多,从小到大自己也算有一大半时间都住在这里,没想到最后又逃难到这里。在简单寒暄几句过后,马车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城,直奔城主府。 在去城主府的路上,一路上都是围观的民众,毕竟沈乐也算是这里的主子。突然人群中有人大喊道:“乐爷儿!长公子!我是刘群呀!长公子!”被挤开的老妇人一脸鄙夷看着这个胡子邋遢的中年男人。沈乐听到这声音突然一愣,让人停下马车,撩起马车上的窗帘,疑惑道:“刘群?” 刘群对着拦着他的护卫士兵嘿嘿笑道:“兄弟,不好意思,让让道,你看公子叫我呢!” 沈乐无奈道:“让他过来吧。” “是!“士兵把他放了过去。 “刘群,我记得你不是五年前周游列国去了嘛,怎么回来了?“沈乐问道,沈玥和龙薇都饶有兴趣的窗口打量着这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其实这个叫刘群的中年男人,他能说善道,除了一身不俗的武艺,另外还找机会读过几本书,不过因为出身卑贱,家境贫寒,没什么升迁的路子,年轻时在山里种过地后来又参了军,因为打仗时干拼命才被提拔给了沈乐做护卫。沈乐幼时经常来淮东,每次来刘群就给他说些农家趣事,城里的家长里短,贵族老爷们的风流韵事。他这张利嘴算是让年幼的沈乐那黑色的童年多了些色彩。 不过要说周游列国这事,也算是一段奇事,当时年仅十岁的沈乐坐在淮东城府衙的房顶上,刘群坐在他身旁向他又是眉飞色舞的讲着八卦奇闻。 这时沈乐没来由的说了一句:“好像知道楚地之外的世界是什么样?会不会有也是如你说的这般,听人说帝都很美,那里的有高高大大的房子吗?听说晋国都是些石头堆,是真的吗?还有”面对这一系列的问题,刘群沉默了,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突然他心里的一个想法让他吓了自己一跳。他结结巴巴道:“公,公子想知道其他地方的事吗?” “你说,有啥办法知道。”沈乐杵着下巴,回答道。 刘群咬了咬牙,说道:“公子,你给小人一笔盘缠,小人替您去走遍各地,然后回来说给您听。“ “真的?“ “真的“ “好嘞,我这就叫人给你准备盘缠,百两黄金够不够?等等,不够我再找父王要。“没想到沈乐竟然直接答应了,这让刘群有些意外,其实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公子给这么多盘缠。 “公子,这太多了,五十金就够了。” “不多不多,父王说楚人的承诺最值钱,我用百金换你一诺,不亏”沈乐似乎并不在乎这百金之巨,微微笑道。 于是第二天刘群真的准备好行李,向沈乐辞行而去,屁颠屁颠离楚而去。没想到五年后的今天,刘群竟然回来了。这可让沈乐一下子想到了许多往事。 刘群竟然直接当街哭泣:“公子啊,您不知道,小人离开您这些年吃了多少苦,那些外地人见小人是楚人,各种刁难,路上山高路远,各种困难接踵而至,不过小人带着公子给的百金,搜集各地风貌,不如使命,都记录成册,本来想等彻底做成刻文再呈递给公子,今天碰到公子,小人的心情激动不已,特地来觐见。“ “你真的走遍整个大乾?五年时间?”沈乐质疑的问道。 “没错,小人不仅走遍大乾,还特意去了西疆十二小国,以及西南巴国、蜀国、出云国、莒国。”刘群信誓旦旦的道。 沈乐沉默一会儿,他的心里如同翻江倒海、五味杂陈,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很清楚大乾有多大,大乾各诸侯国林立时常有战争,一个人哪怕有车马有盘缠,也是危险万分。 “你先随我回郡守府,之后再细说。”随后沈乐拉下帘子。 “遵命,公子。”刘群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他昂首挺胸地跟在马车后面,俨然一副功臣模样。其实当年的事情再淮东大家都有所耳闻,毕竟这刘群在走的那早上,沈乐在淮东城门前敲锣打鼓地给他送行,搞得全城议论纷纷。沈钟当然也有所耳闻,他时不时地回头瞅瞅这个邋遢汉子,眼神里多了些莫名地意味。搞得刘群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郡守府中,赵文将众人住所安顿好,然后除了王后龙薇不太愿意抛头露面,其他人一起来到正堂,当然兰墨还没有来,所以也就不打算先议事,而是为了听一听当年沈乐那件趣事。 “当时我刚进梁地,好家伙,那些个梁国姑娘,水灵水灵的。那腿,那腰。”刘群滔滔不绝的讲述这,赵文命人去了他的住所将他修撰好的书简搬过来,正如他所说,部分只是笔录还没有刻文,一共三十余卷,众人纷纷拿起一卷翻阅,而刘群则是毕恭毕敬的将梁国这一篇已经刻上刻文的呈给了沈乐。沈乐摸着刻文,听着他绘声绘色的讲述,内心的波澜更大,他感觉自己当年给的百金不亏。不一会众人纷纷赞叹不已,刘群记叙的内容不仅文笔用词考究严谨,而且十分详细,山川风貌,物产人文,鬼怪趣闻,竟是包罗万象。 “刘群啊刘群,可以啊,这是你自己写的吗?”武陵君沈钟惦着赞叹道。 “哎呦,大人,小人哪有那能耐呀。”然后他转过身对着沈乐作揖道:“公子,这些内容的编撰其实是由我当年游历时碰到的一个穷夫子撰写的,叫庄羽,他当时穷困潦倒我当时怜惜他的才华,给了他五十金做赚稿费,他就跟着我一起上路,这不,也跟我回到了这淮东城。本来打算书成了,带着他一起来见公子,不过今天刚好碰见公子入城。” 沈乐沉默一会儿,他细细的摸着书卷,问道:“你可知道著书的人现在在何处?“ “公子,这人有才学,但是生性放荡,喜欢白日买醉,一般一醉到晚,现在应该是在城西的某个酒庄吧。不过想必当时给他的五十金也花的差不多了。“ “有趣有趣,刘群,你我的百金之约,你为我兑现,你想要什么赏赐吗?“沈乐欣喜地问道。 “公子,小人出生贫寒,不敢有啥奢求,只想要追随公子左右,如果公子实在要赏,小人在中原游离,羡慕他人有字有号,能否求公子给小人一个字号。”刘群语出惊人,赵恒颇有些欣赏地看着这个三十出头的汉子,心里不禁赞叹这人的机敏,字号之礼需要父母师长才能赐予,然而低贱人家父母很多目不识丁,也就没什么字号一说,很多贫苦子弟也是有了师长才有了字号,所以刘群这一手却是玩的厉害。 “我尚为束发行冠,不过你和我也有主仆的名分,我先赐你一个字,宏,字号尚德。你以后先跟在我身边做侍卫吧。“沈乐自然也不含糊。 “刘宏,刘善德,好名字,不错不错。”颇为老道的赵恒带头称赞道,其余众人纷纷附和。 “多谢公子赐名,小人愿意为公子效犬马之劳在所不惜。对了公子,小人想向公子推荐一个人。“刘宏行礼道。 “你是说那位庄夫子吧,我也正好想见见他,现在兰将军没有来,你带我去酒肆转转。” “公子,你尚为及冠,且是王室贵胄,那种烟柳污秽之地怎么能去呢,让臣派几个人把他找来就是了。”赵文一向为人正直,世人经常称赞他有君子之风,所以直言不讳道。 说来沈乐其实也是有些好奇,不过赵文以前是教他礼仪的师傅,别说还真有些怕他。于是突然灵机一动:“七叔,七叔,要不你代我去看看那位庄先生。烟花之地你应该熟。” “好,好的,啊,王侄儿你刚刚说什么?”沈钟不知为何刚刚心不在焉,这下反应过来,老脸一红:”胡闹!我,咳!我怎么会熟悉那种地方,不过我去也行。这位刘兄弟,带路吧。“沈钟突然向刘宏说道。 这声刘兄弟倒是把刘宏吓了一跳,刘宏多精的人呐,这莫名来的奉承可有些吃不消。于是赶紧弯腰抱拳:“小人遵命!“然后看了沈乐一眼,沈乐的手握着茶杯,嘴角却微微上扬,这是以前沈乐的一些个人习惯,当他准备做些意料之外的事时,嘴角都会微微上扬。于是他便带着刘宏离开。 “啊!兰将军怎么还没到,文叔你派哨探再去找找,顺便打探打探正阳那边的消息。我最近赶路也有些乏了,武叔,麻烦你牵我回我的住处小睡片刻。等兰叔到了我们再聚一起商量商量”沈乐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说道。 赵文还想要说什么,赵恒拉住他的手,轻轻摇了摇头;赵武便亲自上前前者沈乐离去。在他们离开后,众人也都离去,赵文对赵恒愤愤然道:“父亲,你怎么拦着我,公子自小便是我教他尊礼之道,那个什么庄羽,本来就是梁国放纵无礼之徒,淫邪之辈,天天吹捧他那些下流之论,要是影响带偏了公子,我们怎么对得住王上?”他声音越来越愤慨。 赵恒用手指挖了挖耳朵,然后也不看自己的儿子,幽幽地说道:“你啊你啊,当初就不该同意你去学礼,怎学的这般固执。”然后拄着蛇杖走了。留下赵文一人在身后骂骂咧咧。 这边赵武牵着沈乐走到拐角,沈乐突然说:“武叔,你说文叔是个啥样的人呀?” 赵武一下被问住了,想了想回答道:“嗨,大哥当然是个好人啦,为人正直,但是固执,守礼守矩。” “所以你觉得那个庄羽是个咋样的人?” “庄羽,说不好,听说他在梁国时曾经进宫与梁王论国,不知道当时他与梁王说了啥,梁王大怒将他赶出宫外,并且说永远不许他做官。然后就没了他的声音,不过你武叔我本来就是一介武夫,这档子事我哥应该时清楚的。不过有一次我听到我哥拿着一册书大骂庄羽,嘿,这老小子平时那么守礼的一个人咋就为个庄羽动怒。” “那武叔,你帮我个忙呗。” “公子你只管吩咐,哪怕杀人放火我都去做。” “你附耳过来。”沈乐在赵武耳边窃窃私语,在一个隐秘的二楼窗角,赵文眼神冷峻地看着这一切。而离这里不远的马厩里,赵恒弯着腰抓了一把细柳叶放到白鹿的槽里,呐呐自语道:“老伙计啊,多吃点,后面还要你驮我走不远路。” 第六章 同出师门兮花楼相争 “那个刘群啊不对刘宏啊,问你个事儿,你,你,去了燕国的栎城吗?”沈钟磕磕巴巴地说道。 “回禀武陵君,小人去过。”刘宏被他看毛了,有些不客气地回答道。 沈钟却不以为意,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问道:“那你见过宛阳公主吗?就是燕王最小的女儿。” “宛阳公主?见过见过,当时正碰到公主出游,当时她撩起过马车的帘子,我的天哪,那容貌,真的是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不为过,当时听说很多王公贵族,甚至帝胄皇子不远万里去提亲,那带着礼品,金银珠宝数十张牛车也装不下,而且提亲的队伍从王宫拍到了城门口,但是等他们从王宫出来一个个却都抱头疼哭,大喊苍天不公,暴殄天物什么的。”刘宏一听原来是想问公主啊,和自己想不一样,那口若悬河的本事又上身了。 “哦?这是为何?”沈钟听到那么多追求者时脸色还有些难看,但是等听到众人哭着出来,兴致一下子提起来了。 “嗨,别提了,我听那当地人说啊,这宛阳公主自幼虽然长得倾国倾城,但是得了一种怪病,据说不能与男人亲近,凡是亲近她的男人接触的地方就会冒出无数只虫子撕咬,当年她刚出生时,燕王要抱一抱她,左手刚碰到,瞬间凭空出现无数虫子,爬上了燕王的手臂,这燕王也是个狠人,见情况不对,右手抽刀断了自己的左手,那掉下去的左手瞬间化为白骨,啧啧啧,这事据说啊当时是燕王下令把接生的太医、宫女全被灭了口,但是纸包不住火,后来在民间越传越邪乎。这宛阳公主也就一直没嫁出去。”沈钟听的的起劲干脆止步刘基也只能跟着停下。 “那后来呢,北人不是信玄教吗?就没找玄教的祭祀们看看。” “看了,听说还是带去龙都那里请的玄教大掌教看的,具体的我不清楚,不过当时一个路边大娘说他儿子在龙都那边当官,听说公主是被某个鬼王看上了,给她下了咒,等着哪天来娶她,不过我觉得是胡扯,估计宛阳公主就是得了啥怪病。” “呼!”听刘宏说完,沈钟长呼了一口气,眼神有些落寞。 突然刘宏看到一个与沈乐极为相似的身影,赶忙说。 “武陵君,那啥小的也不知道你和宛阳公主的关系,不过你看,这公子交代咱们去看见见庄羽,咱们磨磨蹭蹭也不太好。” “行,带路。“ 两人兜兜转转在茶坊酒肆之间游荡,当走进一家叫做醉花楼的酒肆时,他们终于时找到了这位庄羽。 这个叫庄羽约莫二十出头,头上歪戴着白色冠带,一身穿的素白麻衣,涨红着脸,举着酒杯独自一个人半倚半卧地靠在席上,坐在二楼靠窗的一个角落里。双眼迷离,倒是那一把长须让人好不羡慕,他高声长歌,却是那梁地的名篇《长生叹》,虽然有人是不是投来目光,但是一般来二楼的大多是常客,自然是见怪不怪。 一旁小厮来来往往,客人们熙熙攘攘,街上人影错落,不愧是淮东城,三地交汇之所,虽然饱受战火,但是依旧是那般的繁华。 刘宏快步上前,一把将庄羽扶起。 “哪个混球,扰我酒兴,看打。”不止庄羽醉是没醉,转身就要拿手中酒杯砸去,可是酒杯离刘宏头还有几厘米,却是停下了。 “嘿嘿,我逗你玩呢,啊!原来是刘大相公,小生庄,嗝,庄羽,这厢有礼,嗝,有理了。”庄羽摇摇晃晃,把酒杯举过头顶,将屁股高高撅起,然后做了个一百八十度揖。那场面滑稽地,惹得周围的酒客们哄堂大笑。刘宏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但是想着武陵君在后面,还有公子也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看着,就不太好发作。 “你们笑什么,嗝,这是我老哥哥,嗝,刘群,他可是我大恩人,嗝,我庄羽,今天,嗝,来,我庄羽今天敬你一杯,嗝。”说着他就要上去搂刘宏。 刘宏突然发狠,一把抱住庄羽的腰扛起就向着三楼的雅间跑去。小厮刚想阻拦,他一把推开,三步并两步径直向着一个雅间钻了进去。雅间里,武陵君正在抿着茶水,不知在回味些什么,竟是连刘宏扛了个人进来也没察觉。 刘宏一把将庄羽放下,似乎是为了报刚才羞辱他的仇,刘宏放的时候格外手重,几乎是摔下去的。 “哎呦,你轻点!“庄羽揉了揉屁股。 “无礼,快来见过武陵君。“刘宏一把拉起他就要见礼。 “算了,免了吧,他就是哪个梁国狂生?庄羽?庶民见到王室为何不见礼。”沈钟对于这些个名士风流本身就不怎么感冒,特别是楚国朝堂上那些整天夸夸其谈的家伙,大多满嘴仁义道德,肚里空空如也。他微微抬起头,侧着身子问道。 没想到庄羽竟然一反醉态,整理整理衣襟,又捋了捋长须,打了打袖袍,正了正冠带,行了一个标准中原平民见王侯里。 “见过楚中军都护,太庙令,中大夫,先楚王第七子,武陵君沈钟,沈季康大人,臣庄羽,庄仲翔,梁国狂士,今日多有得罪,望请海涵。” 这可把武陵君给整愣住了,他本来想给这个醉起熏熏的家伙一点下马威,没想到别人倒是把自己官职头衔给报得清清楚楚。旁边刘宏也是愣住了,没想到这小伙子平时没谱的,今天竟然有些大不一样。 “不知大人召见小民何事?” “骂你!”突然雅间的门被推开,来人穿着华裳礼服,戴着高高的冠冕,正是赵文,他面目肃然,不够一丝言笑,径直走入房中,向武陵君行了楚国臣子觐见诸侯礼。武陵君这下整蒙了,这家伙怎么来了,完了完了,以这两人的脾气今天非得打起来。刚要出言,赵文却摆了摆手,道:“武陵君不必说话,今日我既然到了这里便要好好骂一骂这个狂妄的梁国儒生。”这下沈钟只好乖乖闭了嘴,做个听众了。 “不知大人今日到此,要骂我什么?”庄羽,抖擞了精神,微微作揖鞠躬,问道。 “骂你无礼。”赵文一字一顿,眼神更是凌厉。 “不知大人说我哪里无礼?”庄羽毫不示弱道。 “你无礼有三,其一我为官你为民,你见我而不行大礼是为不尊,其二你在楚地却以梁礼对楚地封君,是为乱礼,其三,你于市井之间却行为荒诞,胡言乱语,是为放肆。仅仅这三条,你说我应不应当骂你。”赵文,声音越来越大,神情也越发严肃。 “大人之言我不敢苟同,我认为天下之礼法,应当为天下人所认同,行之于天下,这样才为礼,我行为虽放荡,但是却于醉态之中全了礼数,周围之人虽然欢笑,但是却无一人觉得我无礼;同理我为梁国人,以梁礼对君侯,无论梁礼楚礼,皆是尊敬之意,为何同为尊敬之礼,楚礼使得,梁礼使不得?最后,大人以骂我开头,我曾游荡列国之中,流过之中骂者便是辩论,既然是辩论,那我以师礼对大人有何不可?“庄羽不卑不亢地回到。 “世人常说你狂妄,今天我算是知道,你不仅狂妄而且愚蠢,那我今天便和你论一论“赵文席地而坐,居于武陵君之左,腰板挺直,他对着庄羽朝着对面的位置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庄羽也不含糊,还礼入座。 赵文道:“天下之大,以礼为首,礼者,万法之师,所有人只有尊礼而行,方才有国泰明安之气象,农人耕地,商人经商,其为贱;为官者尽心治理,为王者统御万方,其为贵,只有贵贱分明,各司其职,天下才能大治,然而你去梁宫,不劝君王尊帝安民,恪守礼法,却劝他拥兵自立,为他谋划什么三路平天下之策,岂不是不礼不忠不义之人,你这简直窃国大盗,真真可恶。”赵文越说越愤怒。 “大人之言我不敢苟同,我认为礼者,天下之末,唯有得天下之心者才可得天下,帝室至今快要八百余年,国运早就衰微,当今皇帝虽然不算昏聩,却多无礼统南北而以仁义治之,仁者才为天下之首,礼者不过是旧日得腐朽罢了,若天下人之心尽为我心,再以仁义治之何愁不能天下大治,所以梁王有仁有德且有实力,为何不能取天下而一统,只有一统,才是王道。” “巧舌如簧,我大乾之礼延续八百余年,诸侯尊礼而皇帝不必费心边治理天下,百姓遵礼而百废俱兴,你本是梁国之民,却希望国君灭诸候窃帝位,天下必将大乱,天下大乱,礼崩乐坏,百姓又何来安乐?这就是你所说之仁吗?且不说我等诸侯氏族哪个不是数百年得名门望族,怎么可能会是你这个黄口竖子可以轻易覆灭。”赵文对庄羽得说法不屑一顾,端起茶杯,轻轻抿一口。 庄羽突然站起,深深行了一礼,然后坐下,道:“我曾听过一句话,三人行必有我师,大人之言却是不亏淮东君子之名,然而大人可曾想过,天下虽然看似尊礼,暗地里却早就礼崩乐坏,帝室衰微数百年,虽然有了当今太帝与陛下几十年得治理,但却只是苟延残喘罢了,蛮夷随退但是却为患于外,诸侯虽矩却猖狂于内,试问大人一句,未来还能有几代明君?再观朝堂诸公有才者甚少,满肚肥肠者甚多,尸位素餐,以民脂民膏做家中引火点灯之木屑,诸侯渐强而帝室渐弱,试问这样的大乾还能撑几时?这样的礼法还能撑多久?所以既然都是一层遮羞布遮掩着礼乐的崩坏,那为什么我就不能推它一把,让乱世来得更早,让新的礼制早一天到来。” 庄羽之话若是传到外面,绝对会被认为是惊世骇俗之言,但是武陵君沉默了,他是诸侯王室的人,这里面的事情他自然是清楚的,,此刻的他陷入了沉思,礼也好,仁也罢。不过是学者间争论的虚无缥缈的东西,但是皇帝与诸侯那是实打实的真东西。 “好啊,既然你说梁王仁德,是新礼法之主,可为何梁王又将你赶出王宫?那你心中有何韬略做这天下大不韪之事?”赵文反问道。 “梁王?怪我识人不明,我只知道他有仁德之名,却不想他背地里是男盗女娼之辈,为人者,伪善至此,我不愿意助他。至于我的韬略为何?”他突然站起身来,走到武陵君身后,用手敲了敲墙壁,然后提高了声音大喊道:“公子,既然想听,就不要躲躲藏藏了。” 这时众人一惊却是表情各异,武陵君疑惑、刘宏恐慌、赵文却是一切竟在掌握之内,庄羽则是一脸笑意。 片刻,秋凝牵着沈乐走入雅间,其实沈乐一直在隔壁的雅间偷听。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然后干巴巴地说了句:“嘿嘿,大家都在呢,好巧。我路过。” “公子这是来酒肆小睡片刻,还顺便让赵武哪个莽夫去拖住我?”赵文阴阳怪气地说道。 “嘿嘿。”沈乐毕竟是嗝年方十五的少年郎,脸皮子倒也还是不太厚,这会儿除了干笑也没可奈何。 庄羽却开口说道:“大人刚刚说一切遵礼,公子既然是你的小主公,那你这样说话是不是也算是礼崩乐坏?” “你!”赵文被他呛了一下。 “庄先生过啦,我早年跟随文叔学礼,也算有师徒之谊,师傅教导弟子,不逾矩不逾矩。这本就是我的过错,我该当责骂。”沈乐赶紧打哈哈 庄羽却也只是打趣一下,不再深究,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公子既然想听我哪个三路之策,那我便不能说,我想说一个公子更感兴趣的。不知道公子想不想听?” “为何三路之策不能说?先生既然想说那就说吧,沈乐洗耳恭听。” “公子,策者,对事对人对物之策略,如今公子不是梁王,公子所遇到的处境又和梁王遇到的处境有所不同,这个策对之法自然也要变换。公子所遇之难无非三遭。其一王位之难,楚王膝下多子,却是独爱公子,况且公子又占着嫡长子的名分,自然而然为王位之首选,可是公子生来无图腾,双眼又失明,这那一条都可以成为其他人质疑公子宗法权的理由;其二王后出生帝室,虽是天下身份最高的人之一,但是在楚地却并无世家大族作为依仗,哪怕是王室之内也是面和心不和,楚地王室与各大家各握兵权,而楚王的兵权又大多掌握的两个列侯手里,这样看来,公子虽是诸公子中身份最高的那个,却也是实力最弱的那个;其三逃亡犯难,当公子出现在这里,带的侍卫却有部分身上带伤,而且武陵君也出现在这里,那前两天市井酒肆之间关于楚王驾崩的传言多半是真。” 庄羽顿了顿,看着众人认真的神情,心里倒是有些自傲,继续说道:“如今公子坐在听我这样一个狂生谈论天下大事,也就更加证明了我的猜测,公子自己也深知自己陷入泥潭之中。进无势力争夺王位,退却又不知该去往何方,西北边的晋国是公子的姐姐的夫家,而北边帝室是王后的娘家,公子想必两边为难。其实公子不妨考虑一个问题,你的那些叔伯兄弟们希望你逃去哪里,而你逃亡晋国与逃去帝室又有何不同?” 赵文这时却插嘴道:“你怎会知道那些人心中所想,既然都是借兵,那自然是晋国为佳,且不说婚约在前,晋国国君威望颇高,想要借兵没有帝室那些圈圈套套的麻烦。“ 沈乐也附和道:“文叔所说有理。“ 庄羽却说道:“此言大谬,公子你若去晋室借兵自然是如鱼得水,可是却也是羊入虎口,晋王是诸侯王,若他以诸侯王的身份介入了这场战争,那么你的其他争位者又会不会邀请其他诸侯介入,楚国本来就是后来诸侯,对于其他诸侯国来说分而食之也未尝不可。就算退一步说,晋王帮助你上位,那么又有多少代价需要付出?晋国本来就地处边陲,民风彪悍,如一头猛虎,虎口之下哪里还有肉渣可言?到时宗庙倾覆,国将不国,楚国之民都会成为晋国刀下鱼肉。倒不如去帝室,给帝室一个名头,出兵可能困难,但是保证楚国之乱只是楚人之乱,其他诸侯无法插手,然后再徐徐图之,此为上策。” “楚国之乱只是楚人之乱?“沈乐喃喃道,这是他没想过的层次,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若是自己真去了晋国不就成了傀儡了?那后果沈乐不敢想,他的背后冷汗直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手脚也是瞬间冰凉。 他突然弯腰作揖语气真挚地道:“谢先生教我。“、 庄羽赶紧还礼,然后转过身对着赵文突然嬉皮笑脸道:“怎么样,师兄,我的对策是否过关?”此言一出,语惊四座,众人都不可思议的望着他们,连沈乐也是噎了一下,问道:“你们是师兄弟?” 赵文冷哼一口气,拂袖而去。 庄羽挠挠头:“不瞒公子,其实我和赵文同时拜了鲁国丘生老夫子做弟子,学的圣人之言,只是我那师兄脾气太臭,而且固执恪礼,我和他观点不同,也就不太对付。不过师兄他的品行却是我等诸弟子中最像老师的。” “先生可否愿意随我回去,我愿意以尊师之礼终生侍奉先生。”沈乐又是行礼道。 庄羽没有还礼,摇了摇头:“公子年少而有雄心,未来肯定会有良师,我不敢受公子师礼,但是公子以厚礼待我,我愿意作为臣子尽心辅佐公子。” 沈乐大喜过旺,与庄羽同乘马车返回郡守府。这让武陵君有些郁闷,搞了半天,自己这个亲叔叔就跑了趟腿?不过想到远方燕国的佳人,这些郁闷也就抛之脑后了。 第七章 月色冷兮楚地乱 郡守府的正堂里,引来了一个重要的客人,兰墨。此时的兰大将军,身上尽是伤痕,花白的胡子也断了一截,头盔也没了,头发乱七八杂,狼狈不堪。可是他带来的消息却是让整个大堂所有人都沉默了。 “咳咳,正阳城沦陷了,据说益阳侯和蛮族人起了冲突也被杀了,郭简挟持着赵太后逃回了郭家,其他人也都跑了。现在湘侯带着大军回来赶跑了蛮族,然后他还宣称益阳侯与二公子三公子密谋叛乱谋害先王,准备迎回公子你,现在估计派的部队在路上了。公子快走吧!”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我呸,这环眼狼,害死王兄还想把先王膝下的几个公子都弄死。”武陵君狠狠地呸了一口,对湘侯充满了不屑。 “公子,唯今之计只有先跑为妙,湘侯这招显然是要把公子作为傀儡把持在手中,用公子的大旗扫平王位上的障碍,然后再把公子拉下马。“赵恒道。 “是啊!“其他人纷纷附和。 “公子。“赵文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有一计可以让湘侯焦头烂额,无暇顾及公子。“ “哦,文叔请说。” “公子,先修书两封给二公子三公子痛斥湘侯要挟持自己的无耻行径,并且怀疑湘侯谋害王上,这一段要写的隐晦,另外还要表示自己需要他们的帮助,这封信要写的足够真诚,然后立刻发出去。这里盖上私印,第二封信写给湘侯,表明自己愿意让王位给湘侯,只想去帝都了此残生,然后这封信要代笔,而且笔迹一定要和上一封不一样,另外这封信一定要等到湘侯派的人到了,再装出要送出去的样子。” “文叔的意思是让他们自相残杀?但是前面这封信还好说,后面这封信就需要留下可信之人才行。”沈乐思考了一下说道。 “对,公子,不仅要留下人,做戏做全,这里的几万人马最好都留下,这样可以打消湘侯的戒心。”赵文继续说道。 “这。”这下可让沈乐为难了,如果只是留下人还好说,可是这几万兵马是父王留给自己最后的依仗了。如果这些留下,那本公子不是成孤家寡人了?他的心里纠结万分。 他突然想到庄羽不也在这嘛,看看他怎么说。于是沈乐问道:“仲翔先生,你以为如何?” 庄羽似乎料到他要问自己,胸有成竹地说:“公子,赵文先生不愧淮东君子之名,这计策好啊,一来把二公子三公子的火都烧到那个环眼狼那去,另外还可以顺便给湘侯留下一颗棋子,如今楚国,属于王室的力量大部分被湘侯掌握,小部分在公子手里,而大家族的力量被二公子三公子给瓜分的一干二净,所以公子把手里的兵马给湘侯,那两家必然得联合,王位之争,也一定是你死我活,如果他们这样僵持不下,日久天长,公子埋进去的棋子可要生根发芽喽!那时公子羽翼丰满,一举夺回故国也不过是摧枯拉朽。” 沈乐深吸一口气,又想到另一个问题:“那谁留下呢?” 赵文刚要说话,突然庄羽抢先答道:“公子,我觉得我师兄赵文是留下的不二人选,他是礼学大师,二十年来在楚地声名远扬,湘侯不会为难她的,二者说,师兄机敏过人,又对公子忠心耿耿,这样以后公子再回故土之时,嘿,振臂高呼,师兄再从中接应,纵使湘侯再厉害,那也是如瓮中捉鳖一般手到擒来。” “可是,这次留下万分危险,文叔留下万一有个闪失。“沈文还是犹豫不决。 “公子,请让我留下吧,公子身边不缺能人相助,我愿意为公子守住楚地等公子回来。”赵文心里有些纳闷,这庄羽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过他本来也打算留下,也就顺水推舟了。 “你们这些文人磨磨唧唧,好不痛快,我陪大哥留下。”赵武拍了拍胸脯说道。 赵文赶忙阻止道:“武弟,不可,父亲年纪大了,如果我有三长两短,我们赵家还需要你来维系。你们走时我会留下我的妻儿,这样减少湘王的猜忌之心。就这么定了,公子,你们明日启程如何.” 沈乐听到赵文语气那么强硬,也不再勉强,其实他心里也清楚,很多事情他是没有太大决定权的,所以也就不反抗了。 “那便如此吧,文叔,庄夫子,我无法书写,只能劳烦两位代笔,我们今晚休整一夜,明早出发,只带上一千兵马,对了兰叔,你的伤口还是快去包扎一下,来人。“ “不必劳烦公子,些许小伤老夫自己去处理就好。“兰墨呲着牙,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其实大家都知道他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夜深人静,赵家的大院里,赵恒、赵文和赵武还有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围坐在一张桌子前。 “做的不错,赵文,你按照计划留下,我会动用我在沈安身边的暗子替你铺好路。赵恒和赵武继续跟随这小世子。“面具一下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传出,赵恒父子三人连连称是;屋顶上乌金看着这一切,夜色依旧是那么黑,只有它的双眼里有淡淡的金色波纹闪过。 “秋凝,看见乌金了吗?还有谁在屋顶吹曲,吵死了!”沈乐一边唤着丫鬟秋凝,一边骂骂咧咧,乌金已经两天没回来了,虽然以前这只乌鸦总是一会儿在,一会儿不在的,本来沈乐也习惯了,但是今天他觉得格外躁动,特别想他那只相依为命的小宠物。 可以令人奇怪的是平时随喊随到的秋凝今天喊了这么久一点声也没有,而且这上面的曲声还是没有要停的迹象。 沈乐有点生气了,他摸索着扶着墙壁走出屋子,骂道:“到底是谁,在本公子屋顶吹箫。” 箫声停了,一个声音从上面传来:“公子是我啊,这曲子好听吗?“ “庄羽,你大晚上不睡觉,爬到我屋顶上干嘛?癔症了吗?“沈乐一听没好气,这吊儿郎当的声音,可不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庄夫子。 “公子啊,这可不是萧,这是叶子,我这曲《夜色冷》好听吗?“庄羽扯着嗓子,顾左右而言他的说道。 “《夜色冷》?我怎么没听过,这名字也太俗了。“沈乐嘀咕道。 突然一阵瓦片滑落的声音,吓得沈乐赶紧往后面退两步。 “公子呀,这《夜色冷》是我专门为了公子做的曲,您当然是没听过的。”也不知这庄羽怎么下来的。 沈乐眉头一挑:“庄先生,欺负我看不见吗?曲子是还行,但是瞎子怎么能看见月光?还有你大晚上跑我屋顶干嘛?” 庄羽笑嘻嘻地回答道:“公子虽然看你不到月光,可是公子难道没觉得今晚的月色特别冷吗?” 沈乐被他一说倒是有点不自觉的用手感受下温度,然后一下子反应过来:“先生,仲夏之夜怎么会冷?你莫不是在和本公子开玩笑!” “哈哈哈,不怪公子不怪公子,公子年纪尚轻,自然是不知道这冷自何来,今晚啊这淮东城里不少人要动了,不是一群就是一伙的,连公子贴身丫鬟都不见了,就剩公子孤身一人,怪可怜的,我这不是来给公子吹吹曲,聊聊天。“ “什么一群一伙的,我怎么听不懂?“沈乐被他说糊涂了。但是沈乐又不糊涂,他知道得装糊涂。 “公子不必装了,我知道公子也有所察觉了,但是不说罢了,公子放心,这周围没人,只有你我君臣。“庄羽的语气不再是慵懒和玩味,他罕见严肃地说这句话,甚至在最后君臣两个字上特意咬重了音。 沈乐沉默。 庄羽却自顾自地说道:“公子的身边五花八门什么人都有,我知道公子自小便是在这般环境长大,我不求公子现在信我,但是我会帮助公子一点一点从这个大泥潭里脱身。“ 他顿了顿,沈乐还是没说话。他继续说道:“公子的难题不止眼前的,也有隐藏在背后的,但是公子,我今夜也将我之心意告诉公子。我离开梁国时曾经与人争论过列国有望成为雄主之人,那人与我计较一番,得出了一份榜单,公子可想知道,公子在里面排第几?“ 沈乐不在沉默,而是沉声问道:“第几?“ “榜尾。“ 沈乐又沉默了,但是他的眼神中显然有些不服气。 庄羽又说道:“公子可知为何公子之能却排的如此之低?其实公子应该知道,大乾之内无一人如公子一般身处如此窘迫之境,此榜只论雄主,如果公子顺着那些人给的路继续走下去,那么公子绝无成为雄主的可能。但是公子如不不走下去,那么明天公子的头颅就将成为他们手中的下一个筹码。” 他还是自顾自地说着:“所以我与那人对赌,我与他各自去寻榜首与榜尾追随,看谁笑到最后,榜首想必公子猜得出,就是梁王,梁王之能自是不用说,世人只知道我去了梁王宫,却不知当时有人与我一同去了,他留下而我离开,从此我便成为诸国士子之间的笑柄,但是我来找公子,公子却愿意接纳我,以师长之礼待我,让我感激涕零,来时我听闻公子年少之事,楚人不耻,但是我观公子,并非真如传闻那般,万事万物都其有表象与本象,我知公子之能天下罕见。所以我恳求公子能原谅我这狂妄桀骜之人,臣愿意以这微薄之躯终身报效主公。” 说着说着,他痛哭流涕地跪下隆重地行了一个臣子礼,迟迟没有起来。 沈乐淡淡地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说啥,但是你那首曲子却是不错,改天教教我,还有哪能吹响的叶子还有吗?” 庄羽却是喜极而泣,道:“教,臣明日路上便教公子,还有叶子,以后臣每日挑最好的送给公子。” 沈乐转过身去,慢悠悠地扶着墙往屋里走,他边走边说:“以后别爬屋顶了,虽然你身手好,但是万一摔了或者磕了也不好,回去吧,明天还要早起赶路,哎,秋凝那个死丫头去哪了,这离了他我还真哪哪也去不了。” 庄生刚站起,屋子被关上了,他也转身翻墙而出。 屋里,沈乐打开那个放着木黎残骸的盒子,抚摸着这把救过他一条命的大弓,喃喃道:“父亲呀!” 一会儿,秋凝回来了,乌金也回来了。乌金还是一如既往的飞到沈乐枕头旁,闭上眼睛睡去。 第二天天还未亮,淮东城门口就聚集了一支近千人的队伍,赵文站在门口,沈乐等人与他告别。 “公子,去了帝都一定要听赵老的话,一路保重。”赵文挥着手,大喊道。 马车内沈乐也大声回应道:“我会的。” 队伍越行越远,沈乐的心里五谷杂陈。 队伍很快到了梁楚交界的地方,沈乐下令停下。他在赵武的搀扶下走到界碑前,弯下腰去捧起一捧土,然后撒到界碑上,这是楚礼,别乡落土,希望将来的能够再次回到家乡。 这时在一旁的沈玥抓了抓沈乐的裤腿,问道:“哥哥,我们以后还会回来吗?“ “会的,以后哥哥带你回家。“ 第八章 两军相争兮求亲郎 “公子呀,前面快到落北山了。不远处就是梁国国都邹城,咱们要不要派人去与梁王知会一声。”赵恒因为背上伤还没好完,所以没骑鹿,他与沈乐、庄羽同乘一车,赵武则负责驾车,龙薇母子单独乘一辆,兰墨在队伍最前边指挥。赵武此时砖头向车厢礼的沈乐问道,他们已经走了整整十五天了,梁国虽然不是什么大国,但是国境内森林却是极多,所以即便是走官道也不太好走 “应该不用了吧,刚出淮东时已经派人给帝都送过信,也派人给梁后打了照会,想必梁王也不会刁难于我。“沈乐说道。 于是这支千人的军队继续前进着,一路来倒是没有什么风浪,毕竟到了梁地,盗贼也好野兽也罢都不成气候,还是轻易不敢打劫这种规模的队伍的。 又是过了一天在到达梁地与帝室洛州交界处云淞山时,队伍却停住了,再说沈乐他们前方一共有两支队伍,一支为首的是梁王世子韩举,字如林,另一支是晋王世子王腾,字宣阳。韩举笑意盈盈地站在左边,手中拿着紫木折扇,头上别着玉雕神鸟毕方的玉簪,看似柔弱风吹倒,却是稳如老盘松,白面朱唇,不愧是梁国第一美男;相比之下王腾却是虎头虎脑,一脸络腮胡子,大酒糟鼻,身材短粗但是格外健壮,一身妖皮鳞甲,腰间配着环首乌金虎头刀,他身旁还趴着一只硕大的白虎,不时的发出咕噜咕噜声。 只是远远的,韩举边抢先喊道:“来的可是楚王长公子与楚王王后的队伍。” 兰墨居于前,犹豫一下,调转马头来到沈乐的马车前。“公子,看样子来的是晋国与梁国的队伍,咱们怎么办?” 沈乐在庄羽的搀扶下从马车上走下来,赵恒紧随其后,而沈乐的肩头站着乌金,庄羽说道:”公子,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两家估摸着不会那么轻易放我们过去。“ 沈乐问道:“赵老,庄夫子,你们有何计策?” 赵武沉声说道:“公子啊,莫不如闯过去,事后就说是月黑风高的,怕遇见打劫的不得已而为之。反正咱们都到帝室的地盘,也不怕他们如何。“ 庄羽却是连连摇头道:“不妥,赵老先生说的实在是不妥,但是梁王世子还好说,得罪就得罪了,但是晋王世子毕竟是公子的姐夫也算半个自家人,这可不能硬来。“ 赵武有些不服气地讥讽道:”那你庄夫子有何高招啊?“其实赵武平素里因为兄长赵文的关系对庄羽是怎么也看不顺眼。 “武儿!不得无礼。”赵恒呵斥道。 “无妨,无妨,其实既然都到了洛州边境,咱们也就好好在这歇上一宿,帝室应该也收到消息了,想必接应公子的队伍在来的路上了,嘿嘿,公子就尽量和他们拖一拖。”庄羽笑道。 “那要是帝室不出兵来接咱们怎么办?”赵武还是不服输的杠道。 “要是这样的话,那就听天由命呗。”庄羽把手抱着头,还配合着眼珠向上翻,表情极为滑稽。 “你!”赵武怒道。 “好了,咱们就去会会他们吧,要不他们得等急了。赵老,蛮烦您去禀报下母后”沈乐说道。庄羽赶紧殷勤地扶着他向队伍前方走去,赵武一跺脚也跟了上去。 两支队伍前方的空地,不知何时已经搭起了一个帐篷与一些简单的桌椅。 “小侄韩举拜见楚太后及大乾长公主殿下,祝殿下万福金安。”韩举行礼道。 “儿臣拜见母后,祝母后长乐逍遥。”王腾也行礼道,不过因为他毕竟是龙薇的女婿,礼节上倒是省了一些。 “两位世子请起,不知道晋王与梁王最近身体可好。”龙薇微笑着询问道。 韩举又是抢先回答道:“多谢长公主记挂,父王身体康健,他老人家听闻楚王不幸身亡的消息,宿夜哀叹,他说:楚王与我本是多年的刎颈之交,今朝楚王先我一步而去,实在是天妒英才,想当初我们青年时会猎于阳夏,真是意气风发,可怜他身后妻儿竟然被逼得背井离乡,哎,我真是恨不得与他同去。父王说到这里泪如雨下,声音哽咽不知后面说的什么,等到他心情平静了,特地让小侄来此等待王后与世兄,今日得见三位平安无事,我韩举也算不负父王之所托,父王也能有脸面对九泉之下的楚王了。“说着说着他竟泪如雨下,也勾起王后、沈乐与一种楚臣们潸然泪下,连一旁执戟的守卫也情不自禁的擦着眼泪。 庄羽也跟着掩着袖子做出哭泣声,不过他小眼神瞟了眼晋世子王腾,王腾却是涨红着脸,小声嘀咕道:“装模做样。’ 韩举边哭边说道:“我与楚王不过数面之交,不过却是由衷地敬佩这位顶天立地的王者,父王常说列国之主,唯楚王可称雄主,可惜湘侯无道,行此背君弑主之事,二公子不孝,竟然妄图世兄之位,天怒之,人更怒之。”说着说着声音突然激昂起来。 “王后与世兄放心,我梁国虽然不过弹丸,但也是带甲数万,我韩举不才,愿意举倾国之兵以助世兄,你我两家同仇敌忾,必能悬湘侯之首于东门,放逐二公子于珠河。” 龙薇却是没有答话:“这.” 韩举又进一步抢过话头,他单膝跪下道:“王后莫不是信不过小侄,小侄此来不仅代表梁国出兵,同时小侄此来更是为了向王后之女求亲。“ “求亲?我母后一共三个女儿,大女儿加我为妻,二女儿是山阳公张景之妻,三女儿才年仅八岁,哪来女儿嫁你,你莫不是觊觎他人人妻?”王腾可算逮着机会一番冷嘲热讽。 韩举却是丝毫不恼,依旧风度翩翩地道:“不错,小侄此来正是为了求娶王后三女儿墨阳公主沈玥。” 韩举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副不可思议低望着他,王腾更是一个踉跄。沈乐双手紧握似是有些愤怒地道:“梁王世子,我敬你是梁国贵胄,为何戏耍我们孤儿寡母?我王妹不过八岁,离及笏更是还尚早,怎么能嫁你为妇,莫说是我们这些王室之家,就是寻常百姓家这也是天大的笑话,我虽是败家之犬,也不做那卖妹求荣的勾当。”沈乐毕竟还是少年郎,韩举虽然一口一个世兄地称呼着,但是其实他早就二十出头。沈乐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愤怒,浑身颤抖不已,稚嫩地声音宛如一头幼虎,却丝毫没有妥协。兰墨等楚系将领更是拔剑在鞘,场面更是剑拔弩张。 王腾忍不住道:“好样的!”他也跟着摩拳擦掌。 韩举赶忙说道:“世兄误会啦,诸位也都误会韩某啦!哎,大家收收剑,听我说完,都怪韩某刚刚说话急切,有些语无伦次,是这样,我知道墨阳公主尚年幼,我与父王商议,我愿意先下聘礼,与世兄先定下婚约,等公主及笏之后,若是没有心上人,到时再完婚,我也在这里承诺,在公主及笏之年之前,我绝不会娶妻。这样我梁国王室才能更有理由帮助公子。“ 沈乐沉默了,其他人都沉默了。 王腾却嚷着嗓门喊道:“母后,小舅子,别听这小白脸胡咧咧,梁国人的话,最不可信,你们想,就在这个小白脸还有他那个整天仁义道德的爹,那啥都是到一个壶里的德行,说不娶妻,那他一样可以出去偷呀,谁知道到时候这帮梁国人会不会借机吞并楚国土地。” “王虎尾,呵呵,你今天带着晋国军队来这里不会单纯只是想来叙旧吧,怎么杵了那么半天就憋出这么几句?“韩举早就忍不住了,这个王腾,真真是,是可忍熟不可忍。 “来人抬上来。“韩举一声令下,数个壮汉抬着无数各大箱子还有三个国色天香却又长得各有风味的女子抱着紫檀木制作的小箱子走了过来。 “王后,世兄,我今日来带来了一点心意,请笑纳,如果王后与世兄同意这门亲事,我愿意给出这里千倍万倍的聘礼。”韩举再次行了一个礼,然后一声令下,箱子一齐被打开。 他拿起第一个箱子中的小瓶子,小瓶子里装着如同流光一般的液体,他介绍道:“这是小侄特地送给王后的礼物,名叫年华引,取自我梁国不老林小白鹿之鹿茸加上汤谷永颜花、天山霜雪调制而成,如果用洁净的清水调制饮下,可以美容延年,滋养皮肤,永葆青春,我梁国的小白鹿自不用说,只有一匹,却是千年才生长出幼角,而汤谷永颜花也是从极北之地花了好大代价才弄来,整个大乾仅此一瓶,其功效神妙,相信王后应该也听说过。”说完他亲自将这瓶年华引呈给龙薇,龙薇自然是听说这“年华引”,但是却从未见过,作为女子她自然知道这份礼物有多珍贵。 韩举又拿起第二个箱子里的东西,是一把翠绿长弓,长弓上却雕刻着青鸟、鸾鸟、朱雀、毕方、大鹏等等无数传说中的神鸟,他将长弓递给沈乐。说道:“这把弓名百鸟朝凤,是当初楚国一位喜爱弓箭的前辈制作,上面每一种神鸟都是这位前辈亲手射杀后被束缚在弓内,威力无比,不过也因此他招来了楚国、梁国等神鸟图腾信仰国家的联合追杀,死后弓箭流落在外,后来我父王又花了倾城之价才换回。据说这把弓威力无比,每一发箭矢都能引来万鸟齐鸣,一箭可以洞穿城墙,不过其所需要的力道却是极其严苛,寻常人很难拉动,可惜的是百鸟朝凤少了最重要的凤凰,所以真正的威力没人知道。我听闻世兄好射,今天便送给世兄。” 沈乐连忙推辞:“如此贵重之物,沈某怎么敢接受。”说着就要递回去。却被韩举拒绝,坚决要沈乐收下。 王腾在一旁看着两人推来推去,不耐烦道:“小舅子你就收下,这梁国除了富啥都没有,你别跟他客气。”韩举被他说的有些脸黑,却也是连忙称是。 最后一个箱子里面是一件白色长裙,裙摆上用金丝绣着重明、毕方、朱雀、玄武、黄龙、青龙的图腾肖像,上面闪过各色光彩,一道道流苏散落在周围,上面镶嵌着许多说不清的碎玉,碎玉发出淡淡的荧光。 王腾忍不住用手去碰,却被韩举给打掉,他仍不住感慨道:“我滴个乖乖,这梁王这次连棺材本都押上了吧。“ 韩举不理他,得意地说道:“这是我送给墨阳公主的七圣流苏裙,上面是七国神兽加持的符文,还有碎星玉点缀的流苏,另外包括材质到样势再到做工,是大乾无数巧手共同宛城。这条长裙可以根据身材自由伸缩,防火避水御寒抗暑,并且看似柔软却又极为有韧性。我想将她送给墨阳公主。” 另外十几箱虽也是金银珠宝,但和这三件东西比起来确实是不值一提。 众人都目瞪口呆,无不被这梁国的豪气给震慑。 韩举见状,赶紧借坡下驴,立刻跪下行礼:”小侄恳请王后答应我与墨阳公主婚约之事,也望世兄允准。“ 这下可把王后与沈乐给难住了,且不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梁国给出的条件确实不错,只是订下婚约,也还是有回旋的余地,而且王族通婚本来也是常事,这梁国公子确实条件不错,年龄二十出头,及时再等几年沈玥及笏也还是二十七八。 王腾可急了,他这次来本来就是打算把人接走的,这梁国半路杀出来,可不是坏了大事。于是赶紧说道:“母后,小舅子,这事不中啊,沈玥年纪还那么小,况且这梁国王室男盗女娼的,没一个好东西,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接你们去晋国,我岳父仙逝,作为楚国的女婿,我怎么能让那些个猪狗欺负你们母子,娥煦来时千叮啉万嘱咐让我一定要把她母亲与弟弟带回去,这你们不能上了梁王父子的当啊。“他越说越急,甚至直接走到沈乐跟前,想拉着他走。 “姐夫保证举全国之兵助你复国,你不用担心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这个小白脸带来的破烂不要也罢,等你成为楚王要什么没有。“他拉着沈乐,沈乐却有些为难,他心里万分焦急,这快拖不住了。 第九章 大将军兮连襟斗 “哎呦喂,这么热闹怎么能少了我呢?”爽朗的身影随着那个高大的身影走入帐内,来人国字脸三须胡,身高八尺,英气非凡,一身戎装,却是有一股儒雅味道,这正是龙薇二女儿娥韵的丈夫,山阳公张景,字伯然。大乾玉龙军统帅。他三步并两步在桌子旁,后面两个玉龙军士兵搬来一把椅子,他先是向着龙薇行礼。 “臣张景拜见母后,祝母后万寿无疆。”然后又转身看着韩举与王腾,特别是王腾,眼神凌厉。 “呵!这不是张大将军吗?放马怎么放到这来了。”王腾与张景虽然是连襟,但是因为性格与立场问题确实是极为不对付的。特别王腾性格有些粗犷,祖上又带点塞外的血统,时常被张景称作西陲蛮夷。 “小生见过山阳公。”不同于王腾,韩举毕竟是知礼的,在他没成为梁王前,爵位之差礼数可不能少。 张景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帛书,“大乾皇帝陛下谕令。” 众人赶紧下跪,沈乐刚要跪下,张景说道:“陛下特赦,沈乐免跪接诏。” “臣接招。“ “朕听闻楚王薨逝,楚地纷乱,甚为痛心,大乾长公主楚王后龙氏携子沈乐逃离楚地,朕不忍其孤儿寡母受漂泊之苦,亦为权太帝太后思女之情,今特命张景护送龙氏母子等一干人等返回帝都,任何人不得阻拦,如有违抗可先斩后奏。“张景念完,将诏书昭示众人,上面赫然是大乾皇帝玉玺。 众人连忙答道:“臣等遵旨。“ 韩举与王腾听闻顿时失落万分,同时也在懊恼为何慢了一步。 张景笑眯眯地将帛书收好一屁股坐下,看着王腾与韩举说道:“二位,这诏书也看了,该叙的旧也叙的差不多了,也该回复你们的父王去了,可别让他们老人家等急了.” 王腾咬了咬牙,对张景那副样子,恨的巴不得生吞活剥,他转身对沈乐与龙薇道:“母后,小舅子,看来我想帮忙出兵现在也是有心无力,你们去了帝都要是受了委屈,第一时间派人去晋国,我提了十万虎骑杀到帝都给你们撑腰。等过些日子,我再带着娥须来看你们。” 然后又转头对着张景,眼睛瞪得铜铃大,道;“我虽然看你不顺眼,但是你要是让他们孤儿寡母受半点委屈,我不活剐了你。” 张景反讥讽道:“不劳您费心,还是想想怎么回去和晋王交代把。“ 王腾冷哼一声,大步离去。 韩举则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说道:“虽然我们两家出兵之事吹了,但是小侄求情之意依旧不改,希望王后与世兄能多多斟酌,等改日,我再亲自带着三聘九媒到帝都求亲,还有那些礼物以及那三位美人也请笑纳,他们都是良家女子,身世清白,因为家中穷苦才不得已卖身,被小侄撞见将他们救下也当是借花献佛送给王后做个丫鬟也好,就当是小侄一点心意,请笑纳,裙子也请转交给墨阳公主。“ 得,这家伙还真是铁了心要取玥儿,沈乐心里烦躁,而且更加疑惑的是这个梁国公子怎么会那么执着于取王妹。 韩举说罢不再停留带人离去,留下十多箱珠宝和三个国色天香的美人。 “哎呦,我的天,这可都是宝贝呀!”刘宏凑上前,随手抓起一把箱子里的珠宝,眼睛都冒着精光。“公子呀,这韩世子爷忒大方了,一送送那么多。” 沈乐本来对这个韩举就有些烦,特别是他那么大年纪,想娶自己八岁的幼妹更是一阵膈应。没好气的说:“你把所有箱子一个人搬上车,这里你随便挑一箱。” “嘿嘿,公子莫要说笑。”刘宏也听出他话里的火药味,赶紧打哈哈。 “好了,母后,沈乐,咱们抓紧去帝都吧,免得这路上又生变数。”张景大手一挥,全军拔营出发。 另外一边王腾带来的队伍正在慢慢地向晋国方向移动。队伍中王腾骑着白虎,而他身旁有一个骑着壮马,身高两米不止,体型比熊还健硕,蓄着一把大胡子的老头。老头穿着一身晋军卫兵的板甲,小眼睛酒糟鼻,脸上尽是横肉,一道刀疤顺着额头斜向下划过脸庞,看上去更为可怖。他手里一对大钢珠转的是灵活自如。 “父亲,这被姓张的给半路截了,我也没办法呀,你看那梁国带那么多礼物,我啥也没带两手空空。”王腾一脸委屈的对着那名老者说道,看样子应该是混在队伍里的晋王王懿没错了。 “憨货,你不会抢啊,俺这次悄悄跟来就是到时候抢不过好出手,奶奶个熊,你倒好,乖乖退回来咧。真真是白长了那么大个脑袋。“王懿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儿子王腾。 “不过,倒也不能全怪你,梁王这老小子明里暗里给咱们下绊子,不然他们还没出淮东就可以给截了。“王懿揉弄着手中的钢珠,皱眉思索。 “爹啊,你说为啥韩举非得和沈家结亲?” “不是韩举要结亲,是梁王那个老混蛋憋着坏,这事我也再寻思,按理说楚王嫡长子这支进了帝都也就没咱们诸侯动手的机会了,莫不是这个墨阳公主身上有啥特殊的。”他思索着,眼睛眯成一条缝,身下的骏马却是沉重地喘息着,眼看着一声哀鸣双腿一软倒了下去,连带着晋王一屁股摔在地上。 王腾还有周围的士兵赶忙将他扶起,他生气地一脚将倒地的马踹开,恶狠狠地骂道:“软骨头的东西,老子骑你是你的荣幸,要不是为了掩人耳目,谁骑你这么个贱骨头。” 王腾拉着他的手劝阻道:“爹呀,消消气,您先骑我的小白,等咱们过了梁国国境把这匹马大卸八块给您解解气。” 王懿也知道这里是是非之地,又踹了一脚才作罢。 离他们不远的林子里,韩举还有梁王韩炯三公子韩落还有一个黑袍人都骑在鹿上注视着这些晋军远去。他们表情漠然却又显得有些诡异。 洛州官道上,张景放慢了马的速度与马车内的沈乐说这话。 “沈乐,这次去帝都有啥打算吗?”张景问道。 “姐夫,这次从楚地逃出来还能有啥打算,能找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就知足了。” “不打算和你舅舅借兵吗?说不定陛下他一高兴就让我带着玉龙军送你南下了。”张景打趣道。 “姐夫说笑了,我在楚国也没啥根基,眼睛又瞎,还没觉醒图腾,就是真做了王,等你们一走,过不了几天我脑袋就得搬家喽!”沈乐也不含糊,自嘲道。 “你真这么想?其实我可以留在楚地帮你,陛下他也一定会同意的。”张景继续说道。 沈乐心里咯噔一下,好家伙在这等我呢,于是赶紧转移话题,“嗨,这事不也得陛下他老人家拍板,咱们兄弟两说了也不算,对了姐夫,这洛州有啥好玩的地方?” “洛州啊,洛州可不是啥游乐之地,这里出了名的穷山恶水出刁民,不是土匪就是贼,沈乐呀,等你见了陛下可得好好考虑我说的话呀,姐夫也是为了你好。”说着就驱马向前了。 沈乐摇了摇头,这个二姐夫还是那么能算计。庄羽与赵恒相视一笑,庄羽打趣道:“公子与张景将军还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沈乐苦笑道:“一向如此。” 在他们身后一个身影骑着马悄悄尾随在极远的地方。 第十章 人声鼎沸兮见帝王 数天之后沈乐一行人通过了洛州,司州,直奔帝都镐京而去,一路上对于沈乐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新意,虽然庄羽会给他讲一些路边的风景人情什么的,可是眼睛看不见,再美的风景也没有任何意义。可能唯一能让他提起兴趣的是耳边逐渐变多的声音,没错,行人的谈话声,农夫歇息时聚在一起的闲谈声,鸡鸣狗吠的吵闹声。越靠近帝都这样的感觉就越明显,在楚地时或许很久才能有这样的人间市井,楚地更多的是自然之声。他心里暗暗地想道,或许这就是父亲向往的中原。 记得沈乐年少时,每四年诸国都要派遣嫡系公子去帝都参加黄龙祭祀大典,按理楚国应该是他去,但是双目失明加上在沈乐身上根本没有发现图腾的踪迹,所以去帝都的名额也就归了二公子与三公子。当时沈乐年纪尚小,每次吵着要去,父亲总会安慰他说:“乐儿莫哭,你王爷爷以前也不让父王去,不管父王哭啊,求啊的就是不许,于是父王就和他大吵了一架,一赌气自己偷摸着跑出了楚地,自己去游历,再到后来就在中原遇到了你的母亲。“ “那父王,中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呀?“ “中原呀,那里有好多好多人,有好多好多大房子,还有好多好多绸缎子做的衣裳,有好多受礼有节的士子。父王呀最向往的地方就是中原,早晚有一天,父王要把楚国变成中原那样,让楚国的臣民们也都穿上绸缎子,让楚国也能响彻士子求学之声,让我的乐儿也能听到繁华美丽的中原。” “父王,拉钩。” “拉钩” 沈乐不知道父亲当时脸上的苦涩,可是长大后的他知道,叠嶂丛生、荒林密布的楚国想要如中原般繁华何其之难。想到这里他的拳头悄悄握紧,心里的一种伤感涌上心头,流落在外的公子是否有一天能回到楚国,为他的父亲完成心中的理想。 庄羽与赵恒两人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着沈乐的变化,这种微妙的变化一点一滴都在展示着公子的长大,可是两人的心里思忖却各有不同。 就这样在张景的护送下,他们的马车进入了镐京。镐京是大乾的首都,却是整个国家的核心,它位于晴泽湖的正北方,被玄教信徒们称作日月照耀下的神都。这里是了整个大乾政治、经济与文化中心,也是连接整个东部地区的军事重地,有人曾说“镐京不落,东部无忧”也正是如此。 沈乐等人的车马穿过拥挤繁华的街道,他终于知道为何父亲对中原如此向往,如果说中原是整个大乾都想要倾听的声音,那么镐京就是中原最繁华的声音。他的耳边,各种各样的声音汇入他的耳畔,就像是一首无数乐师谱写的曲调,对他来说是那么的新奇而又迷人。也许这就是人声鼎沸吧。他这么想。 内城之前早早的就皇宫里的寺人等待在门前,沈乐听到一个尖细的声音说道:“奴才奉陛下的谕令在此恭候长公主殿下与沈乐公子、墨阳公主多时,请各位下车由在下带领各位面见陛下,其余随行人员,由我身旁这位白总管带到长公主府安歇。” 沈乐在庄羽的搀扶下下了车,在下车前庄羽在沈乐的耳畔悄悄嘱咐道:“公子见了陛下切记对于举兵复国之事一定要含糊,绝对不要轻易同意或者拒绝。” 沈乐刚想问缘由,车门外的寺人早就将他搀扶下车。 “陛下有令,公子乐患疾难行,特赐车马一辆,马夫一名,允许其乘车至殿前” “公子,小心。”皇宫的寺人确实是体贴之极,不似那楚宫一般尽是些粗糙汉子。沈乐不由地想到,他独自坐上了马车,这类马车是没有车厢的,一般用于达官贵人的日常出行。 但是皇宫之内除了皇帝的御辇禁止任何人驾马驰行。所以皇帝对于沈乐也算格外恩宠了。 沈乐坐于车上,他默默感受着在皇宫中所走过的路,静静凝听着耳边的一切,没有了市井的喧嚣,取而代之地是一种寂静与肃然,可是寂静中又似乎有着窃窃私语,和王宫不同,这里的一切就像是一头巨兽,它宏大却又安静,楚王宫在它的面前就像一头刚出生的小兽,弱小而又喧闹。 终于到了那座七百年屹立不倒的乾明殿。沈乐刚刚准备在寺人的搀扶下下马车,一个宽厚又炙热的手掌却扶住了他。 声音响亮又浑厚,如同洪钟一般,“你就是沈乐吧,没想到一转眼十来年过去了,当时巴掌大的小东西如今也是个好男儿了。” 沈乐一惊,他隐约猜到扶他下车的人的身份,大胆地问道:“您是我的哪位舅父吗?还是说您是陛下?“说着就要行礼,那只宽大的手却硬是拦住了他。 “哈哈,我是你二舅父武阳王龙贺,这位是你三舅父龙焕。“说着他将沈乐的手打开,然后将另外一只手放到他的手掌上。 “好外甥,莫要被这个老二给吓到,我是衡山王龙换,你叫我三舅父就行。老二,你看乐儿的身板遗传他爹,但是这英俊的相貌倒是妥妥地像咱皇妹。也就是像咱,果然外甥还是要像舅才好!” “就是就是!我们龙家男儿那可比楚王那黑不溜秋的老小子好看多了。” 沈乐被搞得有些懵,脸色发红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时龙薇上来解围了:“两位兄长就不要再取笑他了,乐儿、玥儿,你们快来拜见二舅父与三舅父。“ 沈乐不敢失了礼数,赶紧拜见,沈玥也从龙薇后面跳出来跟着作揖行礼。 “拜见二舅父、三舅父。”两个少年清脆一大一小清脆稚嫩的声音惹得龙焕与龙贺开心地合不拢嘴,连连道:“极好极好!”龙贺甚至把沈玥一把抱起,“嘿,小墨阳,舅父带你在这帝都好好玩玩!不过得先见过你们大舅父,不过他是个特别不好相处的人就是了。“ “老二这是在嚼谁的舌根子?“一个温和却又带着一点磁性的男声传来,原本热闹的气氛却突然停下来,众人赶忙行礼道:”臣等参见陛下。“沈乐还没反应过来,龙薇扯了扯的他的下袍,正要叫他行礼。那个声音再次传来:”乐儿就不必见礼,这也不是朝堂,都是自家人,都起来吧。“这就是大乾皇帝,龙岚。 龙岚紧接着说道:“既然你们都到了那咱们就一起等等,父皇与母后应该也快到了。“ “父皇?他老人家今天出关吗?“龙贺问道。其实民间一直盛传太帝是因为想要将图腾的力量修炼到极致以达到长生不老的目的才宣布禅让皇位给当今皇帝,这下经过龙贺这么一说,沈乐觉得那个流言说不定还是真的。 “他派人来捎过话,不过你也知道父皇他老人家最疼爱的就是薇儿了,估摸着也是因为这才破例出来的。“龙岚说着叹了叹气。 “皇兄,父皇,他还是一直闭关吗?“龙薇问道。 “是啊,寡人也是常年看不到他老人家。“龙岚回答道。 不知是为何,大家都刻意没有提到关于楚地的事。 接着,因为皇帝的在场,武阳王、衡山王也都是收敛了很多,除了龙岚偶尔问一问龙薇一些琐事,整个场面极度沉闷。 沈乐这下算是理解了为何两个舅公说陛下不好相处了,因为龙岚本身也是一个喜怒很难判断的人。 “薇儿,我苦命的女儿!“远远地就听到老妇的啼哭声,龙薇也是泪水瞬间充盈眼眶,她三步并两步投入到老妇的怀中:“母后!我好想你!“自从龙薇三十年前嫁给沈石,一入楚地,却是极少能返回帝都探亲。 “好了,别哭了,薇儿能好好地回来,就是万幸了。“一个老迈的声音又传来,沈乐估摸着应该就是太帝了。果不其然,只听龙薇带着哭腔地说道:”龙薇参见父皇。“”起来吧,都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了,怎么还是哭哭啼啼的。哎,我的薇儿,父皇会为你做主的。“ 后面龙岚、龙焕、龙贺一齐过来见礼。最后轮到沈乐与沈玥。“沈乐(沈玥)拜见太帝、太后,祝太帝、太后万寿无疆!“ “好好好,好孩子快起来吧!“没等太帝说话,太后却是慈祥地把她两拉起来,看到外孙、外孙女,老太太的心情舒缓了一些,但是一想到女儿带着两个孩子一路逃亡,定是吃了不少苦头,一下子又是眼眶一红,就要抽泣。龙薇在一旁也是暗暗落泪。搞得一旁的太帝也是有些眼眶泛红,其实在大乾历史上,这位横空出世的帝王却是一位极重感情的人,龙贺、龙焕赶忙上前安慰,唯独皇帝龙岚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沈乐。沈乐听到老人家的哭声,却是也有些哀从中来,但是他知道现在不能哭,一旦哭了,无论是那位皇帝大舅父还是外公都会厌恶,再过一年自己就要及冠,可不能轻易流泪。 “太后,母后不哭。“沈玥不知道从哪里掏出的小手帕,攥在手里要给太后擦去眼泪,这稚嫩的声音却是让太后停下了哭泣,露出一线笑容,赶忙抱着沈玥,慈祥地说道:”还是玥儿懂事,你哥哥看不见也不怪他,你看你大舅父,像个木头桩子,他妹妹被人欺负,跑回娘家还在这看乐子。真真是铁打帝王心。“说着却是很嫌弃地看了眼太帝,又看了眼龙岚。 “哎呦,母后,寡人不是在想办法帮妹妹么,这不跟着哭,您也要埋汰,这小辈看着,寡人好歹是皇帝,您就给寡人留点面子吧。”龙岚被太后说的老脸一红,赶紧求饶道。 “好了,玉淑,你带着薇儿还有玥儿去宫里转转散散心,沈乐随我们一同前往承明殿说话。”太帝发话了。 “可是。”龙薇还想说什么,太帝摆了摆手,打断了她:“这孩子也不小了,有些事该和他说了,你这个做母亲的就不好掺合了,楚国的事交给他吧。” 说完他亲自牵着沈乐向另一边的承明殿走去,龙氏兄弟也紧随其后。 第十一章 谋定四方兮府门开 承明殿里,太帝坐于主座,龙岚坐于左上,其余人依次而坐。承明殿是平时龙岚与少数臣子议事的偏殿,比起乾明殿来小了很多。龙岚屏推了侍候的宫女及寺人。 太帝看出了沈乐的紧张,毕竟这还是沈乐第一次与大乾最有权势的人接触,自记事以来从未出过楚地一路上耳朵听到的不同刺激着他的神经。所以这个年纪该有的拘束与羞涩倒是让沈乐有些腼腆。 “好了,乐儿,这里坐着的都是你的长辈,也都是自家人,你不用拘束。”太帝说道。 “好了,寡人的好外甥,你把你知道的楚地的情况,和舅父们以及你外祖父说说,我们也好帮你合计合计。”龙岚接过话茬,他的手指轻轻摸索着大拇指上的紫玉色板纸,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沈乐。 沈乐刚想说话,突然又有点愣住了,他感觉自己自从听说父王薨逝的消息后,不同的人以不同的方式告诉他数个不同的信息,这些关于楚国的信息又乱又杂,但是自己好像到也没理过头绪。 龙岚见沈乐不说话表情越来越凝重却也不着急,只是龙焕却是有点急性子:“乐儿,莫不是不相信我们,我们都是你母亲的父兄,无论如何也不会对你们母子不利。” “诶!三弟,给乐儿点时间好好想想,他那么大一个孩子,这段时间又发生那么多事,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很难理清楚头绪。”龙贺却是出声替沈乐解了围。 沈乐抱拳行礼后说道:“多谢诸位舅父体谅,太帝陛下、皇帝陛下,并非乐儿不愿意说,实在是思绪混乱不知道从何说起。”沈乐心里打定主意,只说该说的,其他的那些一律不提。 “这样吧,你把你如何逃出正阳城,一路上碰到什么人,发生什么事和我们说说。”龙岚说道。 沈乐便将赵恒与墨兰到王城接走他们,听到王城内斗,然后一路上被人追杀,后来到淮东等等这些自己知道的事说出来,至于说庄羽、李曜与他秘密说的事便一概没提。他一边说着,龙岚摸索扳指的速度就越快,太帝则是不紧不慢地喝着茶。 “这么说来,你父亲之死倒是也没那么简单喽!”龙岚说道。 “这是楚地发来的文书,你看不了,我给你大概说一下,你二叔占据正阳城后给你父亲举办了国葬,同时宣称沈康、沈安共同谋划刺杀楚王,并且你已经宣布放弃王位离开楚国。请求帝室正式下诏册封他为楚王。这里面有提到他愿意保留你原来的封地淮东作为帝室支持他成为楚王的条件。“ 沈乐心里其实也有数,只是没想到二叔算盘打的那么精。 “还没完。“说着他又拿出两份文书。”这些是你那两个弟弟送到帝室的,内容其实也差不多,只是他们都指责沈砺弑兄。“龙岚笑眯眯地看着沈乐脸色的变化。 “陛下,我不曾说过支持他们称王呀。杀害我父亲的凶手肯定在他们之中,请陛下做主“沈乐知道这是龙岚的试探,所以干脆把问题推回去。 “那你觉得他们里谁的嫌疑最大?“龙岚依旧不紧不慢地步步紧逼。 “陛下,我年纪尚小,双眼又盲,本来是不和他们争什么的,所以一直都不曾卷入他们的斗争,我跟着母亲背井离乡,只希望陛下、太帝与舅父们能为我父王讨回公道,那里能知道这些事。“说着说着,沈乐声音竟然有些哽咽。 “老大,你就不要问这问那了,乐儿这么大点的孩子,你非得用你那套打整臣子的方法对付他吗?”龙贺站起来怒视龙岚。 龙岚没理龙贺,他对这个小外甥的聪慧倒是有了些欣赏。 “好了,贺儿,坐下。”太帝呵斥道,“乐儿,我且问你,你想不想做楚王,只要你点头,你外祖父我立刻便可以诏令四方诸侯扫荡楚地,让你这些舅父们带兵出征,帮你把王位夺过来。“如果说刚才龙岚的问话只是小打小闹的试探,那么太帝的话就像是一把大刀架在沈乐脖子上。无论如何也很难糊弄过去。 龙岚、龙贺、龙焕都看着沈乐,因为太帝的话在大乾就是命令,哪怕是龙岚也不能违背。数十年前太帝转战四方,力挽大乾于危难之际,十多天便废了一个王族,天下诸侯莫不敢从。所以如果太帝真要送沈乐回楚继位,那么天下诸侯也不会有异议。帝室中也只有太帝的威望能做到。 沈乐挣扎着爬起来,在他一旁的龙贺刚忙过来扶,他走到大殿的正中,对着前方极为郑重地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太帝陛下,臣楚公子乐不愿陛下助我返楚。” 殿中人皆是一惊,龙贺说道:“乐儿,不要任性,父皇愿意帮你夺回王位,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太帝皱着眉看着沈乐,龙岚则是饶有兴趣地看着沈乐。 “陛下,我不愿陛下助我回楚,其理有三。其一,我生来没有朱雀图腾,而且双目失明,按宗法,我不可继承王位。“ 龙岚笑眯眯地说道:“这不难,楚国原本也不是礼仪之地,我记得楚国旧俗中有强者为王的俗礼,所以拳头大便不用管什么宗法,至于双目失明,培养两个心腹帮你打理国家就好。国君本就不用亲自操劳。” “其二,我在楚地没有根基,哪怕真的坐上了楚王的位置,陛下与诸位舅父也不可能护我一世,一旦帝室军队撤走,立刻就有无数反对者出现,他们不会信服于我的。” “这也好办,给你在周围诸侯中寻找一个王室女联姻,寻一个外援,再安排一批干吏帮你稳定局面,只要利益分配得当,他们自然也就闹不起来了。”龙岚继续笑眯眯地反驳道。 “其三,如果陛下与舅父们帮我重新坐上楚王的位置,会让帝室陷入不利的局面,现今太帝陛下虽然名震四海,但是帝室出兵干涉王室王位之争,帝室会给诸侯落下口实,我沈乐虽然是楚国公子但是也是大乾的子民,所以外祖父,我不想为帝室与诸侯之间的关系造成麻烦,从而误了祖宗之法。” “父亲,既然沈乐这么坚持,那我们就随了他的心愿吧!?龙岚这次不再反驳,反而是赞同沈乐的话。 “你想好了吗?沈乐?你的那些疑虑在我看来都不是问题,好了让你看看真正的力量。“太帝没理自己儿子,而是看着沈乐,他的背后一条硕大的龙影盘旋,强大的图腾之力威压四方。龙氏兄弟身上皆是龙影盘旋抵挡着威压,但是他们脸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 沈乐更是直接被威压给压的趴到了地上,他沉重的喘着粗气,呐喊道:“外祖父,沈乐不愿您助我归楚!“ 威压瞬间消失,太帝也消失了,大殿之中只留下太帝的声音回荡:“随你!“龙焕与龙贺也是对沈乐有些失望。倒是龙岚对这个外甥越来越有兴趣了。沈乐紧紧咬着牙,他自然想要成为楚王,可是他知道,如果他真答应了,自此之后楚国之民皆会指着他的脊梁骨骂,楚国也将会国之不国,而且终究还是那个道理,外来武力的帮助终究是暂时的。 他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这次扶他的竟然是龙岚。 “哎呦,好外甥,没事吧。太帝他就是那个脾气,这夺回王位哪有这么简单,你听舅父的,大舅父给你好好合计合计。”龙岚脸上满是笑容。一旁他的两个弟弟却是打了一个寒蝉,从小到大,他们都知道自己这个大哥有一个习惯,他笑得越开心就证明他谋划的越是大。自小以来兄弟两没少被他戏耍。 “陛下请说。”沈乐恭敬地道,他心里也打这个鼓,说实话他并不害怕那个实力强大的外祖父,但是对于这个大舅父却是有些恐惧。 “诶,一家人,以后私下场合就叫大舅公好了,别那么见外。其实你杠杆说的有几分道理,帝室啊虽然是大乾之主,但是很多事情都不能随心所欲。特别是个诸侯王的王族事务,我们最多就是书文责备,只要诸侯不叛乱,帝室便不能轻易动兵。这老祖宗订下的礼制对于帝室约束是极大的。”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这些事你外祖父也知道,他虽然可以凭借一时之威帮你夺回王位,但是后患无穷,你能拒绝也却是出乎我的意料。”说着他眼睛瞟了瞟自己那两个兄弟,倒是极为得意。龙焕与龙贺现在回味过来其中厉害,都有点不好意思。 “所以我给你想了两个办法,一个是换地,既然他们都承认你的封地,那么你就可以将淮东作为筹码为自己搏取利益。这么说吧,淮东之地,在三国交错地带,无论是哪一国都对它垂悬三尺,现在楚地之乱开始,这块地早晚都要守不住,你倒不如将它献给帝室,我再以此为借口给你在帝室领土中找一块更大更富庶的领土封给你,这样一来帝室便有理由派兵驻扎在那里,一来防止诸侯借楚地之乱乘虚而入,二来你也有了一个安稳的根基。” “第二个办法,就是提升名望,以舅父看来,你那几个兄弟叔伯都不成气候,你父亲虽然是个莽夫,但是不蠢,他们能干掉你父亲,背后定然有大企图,所以我可以这么说,楚地之乱不会再短时间内结束,就算是帝室真的插手,背后之人也不会坐以待毙。” 沈乐聚精会神地听着,龙岚却是停下了。 “哎呦,大哥,你就不要卖关子了。“龙贺本来就是个心急地,这一下子倒是吊住了他的胃口。 龙岚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所以嘛,楚地之乱越久,他们的狼子野心也就越昭然若揭,你那两个弟弟的德行想必你心里清楚,纨绔子弟都会引以为耻,至于你二叔,他那点小聪明不足成大事。这些年你在帝都修学养名,等你及冠后我再给你派个职位,让你有机会在列国中留下美名,到时候楚国民不聊生,你父亲以前的旧部们就会再次想起你父亲在时楚国的繁荣,到时候必然会来归附于你,我联合诸侯送你归国,楚国百姓自然也会千里相迎拥戴你为楚王,世家大族们也心服口服。“说完,他坐到了刚才太帝坐的位置上,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茶。 “妙啊,大哥,这样一来即帮助乐儿夺回王位,又提高了帝室的威望。“龙焕赞扬道。 沈乐并不急于回应,这事听起来确实有道理,大舅父不愧是最被士子们所称赞的皇帝,以民心作为武器却是最为锋利。但是这里面是不是埋了什么东西,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不过他却是不能再拒绝了,这次逃离楚国来到帝室,就已经没有选择了。 “那要是楚地并没有像大舅父所说那样,乱中生变,那又该怎样?”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再说于你而言,这事最好的选择,不是吗?”龙岚笑了笑。他不着急。 “那大舅父在里面又能得到什么呢?” 第十二章 浮罗宫真假莫辨 因为龙岚政务繁忙,而龙贺也需要为出兵淮东的事做计较,所以龙焕便带着沈乐在皇宫里四处转转。龙焕一路絮絮叨叨地给他介绍了皇宫里前殿后宫各处人文风貌,沈乐却是被他这位三舅父给弄得耳朵起茧。 “大外甥,你看,这是浮罗宫,这地方邪门的很。据说当年乾冲帝搜罗了不少珍宝玉器,都藏这座宫里,后来听说有些宫女偷偷拿了些里面的宝贝出宫去卖被冲帝逮着正着,哎呦呦,冲帝一怒把整个浮罗宫的宫女都给杖毙了,后来还是气不过就把周围三宫六殿的宫女都给杖毙了,从此之后那些宫女的怨灵们阴魂不散日日夜夜纠缠着冲帝,最后还是当时玄教国师出手,用日月锁给锁在这座宫殿里才算是消停。” 沈乐好奇地问道:“舅父,这不是锁上了嘛,那还有啥邪乎的?“ 龙焕左右望望把随从给赶远了,然后凑到沈乐耳朵跟前,说道:“外甥诶,这事要是那么简单就了了那还有啥值得说的,自从上了这日月锁,白天安然无事,但是到了晚上子时以后,阴风大做,然后哭声喊声此起彼伏,到了丑时,就开始出现红色雾气笼罩整个宫殿,到了寅时,里面开始有琴声乐色,伶人歌姬戏唱打闹声。一直到太阳出来才彻底消散。” “不对呀舅父,这死的是宫女和这些伶人歌姬有啥关系?” “你听我说完,这皇宫里七百来年不知道有多少人葬身于此,伶人歌姬更是数不胜数,当时挂上日月锁的玄教国师车朗当时说,这座浮罗宫下面曾经被日月大神镇压着无数邪祟,后面冲帝杖毙宫女死去的怨灵激发了那些邪祟的凶性,日月锁只能压制一时,倒是夜晚阴气大盛的时候,那些死去的亡魂都会聚集到这,久而久之就成了这般摸样。”龙焕老神在在地说。 “那舅父这些事你是咋知道的?“ ”我啊,在小的时候,当时你外祖父继位没多久,他可是个脾气暴躁的主,带了帝室的高手、玄教国师还有那几个大教司们,等到夜晚准备一举平了这浮罗殿的邪祟,不过那晚上我们都被禁足在其他宫里不许出来,具体咋打的,父皇也就和当今陛下说过,反正从此就把这里作为禁地不许任何人进入。“ “等等,舅父,这里既然是禁地,那你为啥带我进来。“沈乐突然感觉不对劲。 “嘿嘿嘿,因为,我不是你的舅父啊,哈哈哈哈哈哈“沈乐耳边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无比阴沉,一只奇怪的大手掐住了他的脖子,那双大手十分巨大,而且指尖尖锐却又感觉十分粗糙,一下子戳破了沈乐的脖颈上的皮肤,沈乐只感觉无数毛发从那双大手蔓延出来,不似人类的头发,更像是野兽的皮毛,它仿佛有生命一样慢慢席卷沈乐的口鼻。 “桀桀桀,多么可口的皮肉啊,让吾好好享受享受。“那声音更加刺耳,震得沈乐脑子完全无法思考,他看不见掐着他得到底是什么,他只能奋力挣扎着想要挣脱,可是渐渐地他失去了意识。 “乐儿!乐儿!“良久,沈乐听到有人在叫着他得名字,他得知觉逐渐苏醒,他听出了,这是母亲的声音。沈乐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刚触碰皮肤一阵巨疼就涌了上来。 “啊!”他吓得尖叫一声,周围的人也被他的举动给吓坏了。沈乐浑身颤抖,一下子翻了起来,手足无措的挣扎。 “乐儿,乐儿,你这是怎么了?”龙薇被吓坏了,赶紧死死地抱住他。 “他要杀我!他要杀我!”沈乐想起那种被掐着脖子即将窒息的感觉,挣扎地更加剧烈。 “王兄,王兄,你怎么了!”一旁的沈玥也是吓坏了,抱着沈乐的腿,带着哭腔。 “你们愣着干嘛,快去拉着乐儿,玥儿过来,来外祖母着。”太后也是着急,干嘛帮沈玥拉到一边,此时在场的众人里。除了太后以及沈乐母子三人,还有龙岚、龙焕,还有过来探望的皇后华氏以及皇妃韩氏。大家都被沈乐给吓了一跳。 太医、宫女赶忙上前帮忙压住沈乐,龙岚乘机将一碗静心汤给他灌下。片刻之后,沈乐才逐渐平静下来。 龙岚皱眉对龙焕问道:“这怎么回事?你不是带他去皇宫里逛逛,怎么会成这样?” 龙焕一脸无辜道:“皇兄,我也不知呀,当时刚走到宁露宫,我这大外甥就一头栽倒晕了过去,把我也给吓坏了。” “不是宁露宫,不是宁露宫!是浮罗宫!你带我去的是浮罗宫,你不是人,是怪物!你要杀我。”原本安静下来的沈乐听到龙焕的声音一下子又从床上窜起,众人猝不及防之下,竟是被他一下子窜出好几米,因为沈乐原本就看不见本能地吓撞,把龙薇撞倒在地,他自己一头撞向一旁的柱子。 眨眼功夫,龙岚猛地伸出手,右手举重若轻地将沈乐拽回,一条金黄九爪神龙从他的手臂游向沈乐手臂,沈乐感觉一股暖流涌入全身,自己心里的恐惧、慌张,一时间竟是烟消云散。 龙岚将他放到床上,周围人眼里竟是异色,龙焕眼里更是有一丝凝重。世人都知道太帝常年参悟图腾黄龙,当年四处征战,他的力量几乎到了与黄龙平等沟通的地步,相比这下,这位当今天子却一直被传言武力平平。不过他今天这一手,明显和外面传言有些不符。 “沈乐,你别急,我们都在这,你把你遇到的,和大舅父说说。”他声音温柔地问道。 “龙,龙焕带着我一路边走边介绍,到了一处地方他说是浮罗宫,还说是冲帝藏宝的地方,说着他支走了侍卫,和我说什么浮罗宫子时后幽魂缠身,鬼魅大作,说着说着,他就用巨大的手把我脖子卡住,我还感觉到好多怪物的毛发!他不是人!“沈乐断断续续地说着,说着说着情绪又开始变得不稳定,那条缠绕到他身上的小龙似乎也感觉到了情绪波动的异样,越发游动地快了。金黄色光芒如同水波一遍遍地涤荡着沈乐的全身。 “大外甥,我啥时候带你去浮罗宫了?你走到宁露宫就晕倒了。不信你问问那几个侍卫。“龙焕有些急了,大嚷道。 龙岚听完他们的话,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他再次确认道:“你确定当时龙焕和你说的是浮罗宫?“ 沈乐狠狠地点头道:“一定是,我虽然眼睛瞎了,从小全靠这双耳朵,不会错。” “那你想想当时的龙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皇兄!你怎么?那浮罗宫早就。”龙焕刚想插嘴。 “你闭嘴,好了,乐儿,你说!“龙岚一改平时的温和,呵斥道。 沈乐回忆了一会儿,说道:“唔,对,他的声音变得沙哑低沉了,但是那声音的语气确实是三舅父的,不会错。” 龙岚口中轻轻重复:“沙哑,语气一样?“ 众人都看着他,沈乐此时心情有所平复却也继续思索当时发生的事情。 “对!当时还有一点,有很多感觉像是野兽皮毛的东西要覆盖我的鼻口,那些毛发会动,就像是活的!”沈乐突然回想起了一些细节。 龙岚听完后,转身对一旁的守卫的侍卫问道:“那几个跟随衡山王的侍卫在哪?“ “回陛下,他们应该是在殿外等候旨意。“侍卫回答道。 “叫他们进来,哦,对了,再派人去禀报太帝,然后再召苑国师、华相国还有黄龙大祭司来这一趟。如果他们问其缘由,就说是十五年前的旧事。“龙岚吩咐完,又让皇后皇妃各自回宫并且下了封口令,嘱咐沈乐躺下好好休息后,他自己带着龙焕去了外殿。 龙薇看着儿子惊吓得样子更是心疼,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 “哎,这苦命的孩子,刚刚逃出生天,怎又受如此惊吓。“太后姬氏,也是龙岚、龙贺、龙焕还有龙薇的嫡母,大半辈子与太帝恩爱有加,如果已经年逾七十。她看着女儿与外孙这般,也是抱着龙薇哭泣。 沈乐躺在床上,他的精神经过反复刺激其实已经疲惫到极限,他感觉自己的脖颈依旧像是有一只大手在掐着自己。他只感觉那只大手上的力道仿佛越来越强,强到让他有些难以呼吸。 而那条九爪小龙似乎也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一般,也开始挣扎。 “公子!“一旁的宫女注意到了沈乐的不对劲,赶忙出声。 “乐儿!,快!快去叫皇上:“龙薇惊呼一声,沈乐竟然用双手死死掐住自己,脸色都有些发青了,小龙也氏翻起了白眼,眼看着快要没有生气。 “大胆妖孽!何敢在此放肆!“突然一声爆呵如晴天霹雳般炸响,无数土黄色游龙飞扑而至,它们迅速攀上沈乐的双手,然后狠狠地咬了下去。 “啊!“一声剧痛声叫声从沈乐口中发出,但是几乎是同时,同样的声音从沈乐上方传来。 太帝矮瘦的身影快速步入房中,然后右手在沈乐的额头前轻轻一点,所有游龙仿佛在拖拽着什么东西往点过的地方游去。在他之后,数人也走入房中。沈乐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最后彻底睡去。 第十三章 太和宴风波 不久后沈乐醒来,但是当他询问其他人他昏迷时发生什么事情,大家却都支支吾吾,只说是有不知哪来的邪祟想害他已经被太帝给赶走了。这些话沈乐是不信的,可是他知道这里面估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让他知道的,再怎么问也不会有结果,所以也只能作罢。沈乐也尝试询问其他人关于浮罗宫的,可是几乎所有人都说从来没有这座宫殿。 夜幕将至,在龙岚的安排下,太和殿中家宴也是开始了。帝室中除了太帝没有出现外,其他人都到场。 龙岚与一夫一妻的父皇太帝不同,他一共有一后两妃。正宫皇后是镐京世家之首华家国相华辰的次女,生下了皇长子龙瑞、皇三子龙昂还有安玲公主龙雅、昭庆公主龙芙,另外两妃分别是梁王长女,韩皇妃,生有皇次子龙襄、福安公主龙姣:还有燕王侄女,曹皇妃,生有皇四子龙封。 今日家宴除了这些帝室贵胄外,还有武阳王龙贺膝下一双儿女,龙黎与龙琪。衡山王独子龙秀疆。 “沈乐拜见太后、陛下、皇后!”沈乐在侍女的搀扶下依次与在座的长辈进行问候,首先便是太后与皇帝皇后。 “好了,一家人不需那么多礼数,雅儿、芙儿过来见过你们的表兄。”华皇后笑眯眯地拉起身边的两个女儿。 “龙雅(龙芙)讲过表兄。”龙雅与龙芙显然是自小受过良好大乾宫廷礼仪,行礼之间,一行一止都极为标准,当然沈乐自是看不见。他们比起沈乐还要小上一两岁。龙雅稍长,声音清脆却更多些空灵,让人不禁心神一颤;龙芙声音稍显稚嫩却又多了些少女的欢快多了些烟火气。龙乐不敢怠慢赶忙回礼,不过却行的是一般的还礼。 “表哥,错啦,你的礼错啦,这是大乾帝室,王室见帝室要行臣子礼的。”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来,不是龙雅龙芙,却是韩皇妃之女龙姣。 “二姐,表哥之礼没有错,表哥虽是楚人,这里又是家宴,既然是家宴自然是不用行臣子礼的呀。”龙芙出声替沈乐争辩道。 “你个稚女懂什么,蛮子就是蛮子,楚地的贱民,哪里知道什么礼乐尊卑。”但是龙姣却一点也没有要收敛的意思,继续恶言恶语道。 “姣儿!”梁皇妃出声准备拉住龙姣,坐于上位的龙岚却是颇有兴趣地看着这些孩子的争吵。 “蛮子就是蛮子,哪怕与我们帝室沾亲带故也是蛮子。还想做我们表哥,恬不知耻,千里迢迢来帝都乞求我家的残羹剩饭。“龙姣却是如同疯魔一般恶毒地说着。 众人都是以不可思议地眼神看着她。堂堂帝室公主竟然说出如此不知体面的话。 “姣妹!这次是家宴,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成何体统!”这次出声喝止她的是皇长子龙瑞。 “哈哈哈哈哈,你们都是些虚伪之辈,特别是你,我的好皇长兄,整天以皇帝继承人自居,父皇还没立你坐太子呢,说不定哪天太子就成了我哥龙昂的。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说着她一把挣开梁皇妃,然后转过来用手指着自己的母亲,貌若癫狂。龙瑞脸色铁青,气的说不出话。 “还有你,我的母亲,上次我不过与那张家小子厮混,你却责骂我一顿,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梁国宗室污秽丛生,谁知道你是不是背着父皇做那些男盗女娼的勾当。”龙姣的面容更加癫狂,她话语刚落,震惊在座之人。梁皇妃赶忙站起一把拉住她,然后伏跪在地。 “陛下,姣儿今日定是被迷了心智,满口胡言乱语!妾身管教不严,丢了皇家颜面,这就带她下去。”她连忙磕头请罪。 龙岚脸色发青,本来自以为龙姣平素刁蛮,今日不过是稍微刁难一下楚地来的沈乐,不想竟然说出如此言语。 “哈哈哈哈,怎么,我说错了吗,母妃?还有你,曹皇妃,你的废物儿子教唆家奴去秃岭村强抢民女,还把一个村子都给灭门,你以为父皇就不知道吗?要不是看在燕王的面子上,就你这鼻涕挂脸的窝囊废,早就给废了。”龙姣依旧不管不顾地数落。可是听完她的话,曹皇妃母子的脸却是刷的一下变白,二人赶紧走到中间下跪谢罪。 “够了!”龙岚猛地一声,声音里竟然是带着些人声。 “还有皇祖父,什么参悟图腾,不过是掩耳盗铃,他是在。”话还没说完,一个清脆的掌印却将龙姣闪出两米开外,鲜血横流。梁皇妃吓得大哭:“姣儿!”想冲过却被二皇子龙襄死死拉住。 奇怪的是,龙姣竟然慢慢爬起,抹去嘴角血迹,咧开嘴,双眼变得通红,头上慢慢长出一对盘旋向上的牛角。面容也是逐渐扭曲,双手之上长出了无数鳞片。 “护驾!”武阳王大喊一声与衡山王一起一左一右迅速来到龙岚身前,侍卫鱼贯而入将“龙姣”团团围住。 沈乐被龙薇拉住带着沈玥来到太后身旁。诸皇子赶忙护住自己的母亲。太后却是巍然不动,依旧坐在原处。 “狡!原来是你,你上了姣儿的身!“龙岚细看之下,辨识出”龙姣“的真身。 “哈哈哈哈哈!龙岚,还有你后面那个该死的老太婆,这么多年了,没想到,黄龙沉睡后竟然让我挣脱了封印。孩子们!出来吧,把这些可恶的人类都给撕碎!”她打了一个响指,地板瞬间撕裂,数十只牛角犬身的小兽从地下涌出,部分侍卫猝不及防顷刻间被锋利的爪牙撕成碎片。 武阳王大喝一声,双颊赤红色龙图腾显现,一条粗壮的赤红巨龙环绕全身,巨龙吞吐出炽焰席卷那些狡兽,顷刻之间便将三四只狡兽化为灰烬。 狡却丝毫不惧,她用嘴发出奇怪的声响,大量狡兽从地底钻出。狡将自己的手割破,一股腥味弥漫开来,狡兽们变得无比亢奋,它们嚎叫着,双角变得通红,悍不畏死的开始冲锋。而剩下的侍卫却很快被淹没。武阳王的火龙依旧吞吐着火焰逼退兽群,他自己抄起一旁侍卫的佩刀加入战局。 突然,无数浓烟涌入殿内。 “不好!陛下,它们还有其他的援兵。”武阳王大叫道。 “龙焕、龙瑞,你们去殿外召集侍卫,阻拦它们的援兵,其余人护卫住本殿。”龙岚从容不迫地安排道。 龙焕与龙瑞身上的图腾具象化,一路向殿外杀去。其余诸皇子年纪不大,所以只能勉强使用图腾之力,他们聚在一起,将宫中女眷们护在身后。 龙岚一步步向着狡走去,背后比起武阳王大上许多的金色五爪神龙对着狡怒目而视,狡也不甘示弱,牛角犬身豹纹的巨大虚影扑向神龙,两者瞬间纠缠在一起,而龙岚每向着狡走上一步,狡的身子就会向后退半分,她浑身颤抖不已,双腿竟然都有些弯曲。 “狡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般没有长进,还敢在朕的面前出现。“ “龙岚,你少得意,我的谋局已成,你的大乾不久将会变得支离破碎,你的子民将会成为我族人口中餐食,你们龙氏就会任人宰割,哈哈哈哈哈哈,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我回来了,我回来复仇了!“龙姣肆意大笑着彻底化作狡兽原形,咆哮着扑向龙岚。 龙岚右手向右做出一个“拿“的动作,一把青铜细剑刺破窗纸,正好被龙岚拿住,他全身绽放金黄色光芒,无数神秘的金色符文,爬上了剑身。眼见狡就要扑中,他将手中细剑脱手甩出,刺穿狡硕大的身体,那些符文乘机进入狡的体内,只听一声巨大的爆炸身,狡的身体炸成无数肉末。 就在众人以为狡死了的时候,龙岚的脸色却并没有放松。 果不其然,一声讥讽的笑声凭空而至:“哈哈哈哈,龙岚,今天先陪你耍耍,我的目的已经得手,你的好女儿就还给你,哈哈哈哈。” 陷入昏睡的龙姣向龙岚激射而来,龙岚却是轻轻将她接住,剩余的小兽却瞬间变得鼓鼓囊囊,张开大嘴,无数褐色气体蔓延开来。 “小心!”龙岚只来得及大手一挥,神龙将靠近他身后的帝室众人的那部分气体给吸入,但是武阳王与侍卫们却未能幸免。 侍卫们一个个倒地不起,不过还好只是昏迷,而武阳王有火龙保护,毒气没能伤他分毫。 至此,整个太和殿一片狼藉,地下全是躺满的侍卫、宫女与寺人。 龙岚手中提着细剑,一甩袖袍,离开太和殿。此时的他心中除了暴怒,还有一丝丝兴奋。这么多年过去了,大乾就像被龙岚控制的棋盘,他不停地落子,一步步削弱诸侯手里的权力、打压玄教势力,统合帝室势力,几乎没有什么事情逃离过他的掌心。但是这也是枯燥的,如果按照这样下去,他不过是一个个平淡的中兴之君。但是楚王遇刺以来,越来越多出乎预料的事情接踵而至,他开始有种想要再次好好重新审视这个棋盘的冲动。 太和宴散了,它或许对于帝室的贵族们只是噩梦的开始,可是对于沈乐来说,只不过是噩梦的延续。无论是狡借助着姣说出的那些丑闻,还是帝室内部的勾心斗角。就像是有一只大手紧随在他的左右,摆布着他的命运。 沈乐坐在长公主府自己的房间里,他不清楚后面皇帝龙岚会对玷污了皇家尊严的妃子们做什么,他也不想知道。因为他模模糊糊有种感觉,就是身边发生的一切就像是有人提前安排好的,一步步将他引导着走向帝都。他的双眼看不见,所以他对于所有人都先天保持着猜疑。他的大脑将所有他接触过的人的声音与名字一遍又一遍的过滤;似乎有点头绪,但是却又如乱麻一般理不清楚。 第十四章 千人为仆 宿夜未眠,沈乐的精神不是很好,但是对他而言,白天亦是黑夜,都是一片黑暗,没有区别。近些日子来的一系列变故让他备受煎熬,如果说在过去的十五个年岁里,父母是他无尽黑暗里最后守护他的光辉,那么当父王薨逝的消息传来时,他的内心如同刀绞。可惜的是,他不仅看不见,也无法流下眼泪。 追随沈乐的臣子们并没有打扰他们年少的主公,因为他们知道,这些天来,这个少年的肩上承担了太多。 一大早,宫里的内廷总管白崖便登门造访。龙薇、沈乐等一行人将他迎入了前院。 “白叔,这些年未见,您老倒是越发年轻了!”龙薇轻声恭维道。其实她与白崖也算是老相识,白崖从前是当今陛下的伴读侍从,后来太帝退位,龙岚继位,他这个皇帝心腹自然而然也就成了从龙之臣,一跃成为整个内廷的总管。龙薇龙岚四兄妹一母同胞,所以感情自然是不错的,所以龙薇与这位服务帝室四十余年的寺人也是格外的尊重。 “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记得当初太帝还有陛下千里送公主你入楚仿佛还是在昨天,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白崖感慨道。 “这次老奴来,一是受陛下之令,请长公主到宫中商议要事。乐公子昨日在宫中受了些刺激,陛下让老奴带来些安神养气的药材,让公子这几日便在府里好好休养。楚地的事情就由陛下与长公主出面即可。“白崖顿了顿,继续说道 “二来就是陛下近日事务繁忙,他特地差老奴过来问问,长公主府是否还缺些什么?“ 龙薇微微欠身,道:“龙薇谢过陛下,谢过白叔。府中并不缺什么。只是我已经是楚国王后,这长公主的称呼,似乎有些不妥。“ 白崖却是笑道:“不不不,自公主走后,陛下便下令,只要公主在世,长公主封号便一直为公主保留,包括这长公主府,太后与陛下也是月月派人看护,这府里的一切摆设都还是公主走时的样子。“ 就在两人寒暄之时,守卫长公主府的侍卫前来禀报 “王后殿下,黄总管还有张景将军与夫人求见。” “快请他们进来。”一听二女儿来见自己,龙薇顿时大喜。 不一会侍卫将他们带入院中。 “母后!”远远地一个女子眼含泪水扑入龙薇怀中。 “娥英,我的好女儿!。”龙薇抱着娥英,满是慈祥与疼爱。 “二姐!”沈乐与沈玥上前行礼,不过娥英却只是简单地回礼。 “三弟,四妹。”她的语气平平淡淡,远没有对待龙薇时那般亲切。 娥英打出生以来就备受楚王夫妇的宠爱,几乎只要她想要什么,哪怕是天上的月亮,楚王也会给她摘来。但是沈乐的出生改变了一切,楚王似乎更在意自己迟来的嫡长子,哪怕他生来目盲,楚王也将自己最多的关心与宠爱给了他。所以也就给娥英的心里种下了一颗嫉妒的种子,就像是一个属于自己的苹果硬生生地被别人分去一半。 当娥英及笏后,她随楚王到帝都游玩时遇到了张景,她再次找回了那种独属于自己的幸福。于是娥英拒绝了楚王为她安排好与鲁王世子的婚事,跟随张景私奔回了张家。 关于娥英与沈乐这对姐弟两,是互相瞧不上眼。娥英在没有出嫁前经常会嘲讽沈乐为“小瞎子”。而沈乐往往会以“老野马”来形容自己这个被宠坏的姐姐。恨屋及乌,这个更加“后来”而且最喜欢黏着沈乐的小妹妹沈玥自然也就不受娥英待见。 “诸位都在呢!”黄总管的全名是黄景,自幼作为伴读跟随着太帝长大,如今职位是皇城总管,也算是白崖的顶头上司。黄景佝偻着身子走了过来,他算是整个大乾为数不多与太帝同辈的人了,数十年侍奉帝室中心耿耿,一直跟随在太帝、太后的左右,连当今陛下对他也是客客气气。 “拜见黄总管!”沈乐都人也是赶忙跟着龙薇行礼。 “哎呦,黄总管,您老人家怎么来了,这有什么天大的事需要您老亲自跑一趟?”白崖作为下属,自然是赶忙上前扶着黄景的手,一脸谄媚地问道。 “老奴拜见长公主殿下,见过白总管、乐公子还有诸位。”黄景不紧不慢回了个礼数。 在他身后张景脸色漠然地跟上来与中尉见礼。 “老奴这次来,是奉了太帝与太后之托,他们二位的事可不就是天大的事,你说是吧,白总管?”黄景微微调侃道,不过他的话语中却有着一些淡淡不明所以的意味。 “好了,我也不打哑谜了,长公主殿下,这次老奴来,头一件大事,太帝陛下闭关前吩咐我传话给你。”他顿了顿,然后换成太帝的口吻说道。 “朕的薇儿,勿怪父皇怠慢,实在是社稷艰辛。自你出嫁,父皇无一日不念朕之爱女。今日楚地变故,朕闻你们母子为楚人所不容。朕心胆碎裂,辗转难眠,恨不得亲自提兵至正阳城,将那一干乱臣贼子碎骨扬灰,再将沈石掘坟挖墓,问问他何以负昔日帝都娶亲之承诺。今你们母子既到帝都,便安心住下。大乾若有人胆敢欺负你们母子,你可持此令登殿击金鼓聚众臣,朕自来护之。”黄景的语气神态不可谓不像,当然整个皇城的寺人也就他有权力代太帝口述,这在当时被成为“达圣言”,所以黄景也经常被人称作“圣言公”。 他顿了顿换回了平常语气说道:“来啊,把东西呈上来。“ 一个小寺人端着一个黄布盖着的盘子,后面跟着二十个的壮汉抬着十来只大箱子,箱子看样子非常沉,这些看上去个个力能抗鼎的家伙,竟然有些吃力。 “太帝呀属实是记挂着公主,公主可得把令牌收好。“ 龙薇声音哽咽泣不成声,楚地偏远,而且作为楚国主母她不仅要管着内廷后宫,还要养育这些孩子,很少有机会能回帝都,加上太帝又常年闭关,所以更是很难见她父皇一面。如今她早已不是当初懵懂的少女,时间流逝,那份亲情却却从未变过。 “长公主莫要如此,太后怕你来到帝都没有贴心干练的奴才使唤,特地让老奴挑了些奴婢和佣人来长公主府伺候。公主是否让他们现在进来您看看。“ 龙薇想了想,现在长公主府都是楚国带来的几个贴身侍女,以后要是长久住下却是还不够。于是回答道:“让他们进来吧。“ 黄景看了眼刚刚拿托盘的小寺人,他立刻会意跑出府外,不久后带着一大群人进到前院。沈乐只听脚步怕是不少于两百人。 好家伙,庄羽、刘宏等人可从未见过这阵仗,这侍女、仆人怕是得有三四百人。这侍女个个水灵,仆人也是个个看上去都是干练的主。他们心里不禁感慨这太后对咱们楚王后的宠爱。 但是黄景下一句话让众人更是大跌眼镜。 “太后催的匆忙,老奴只来得及挑了这些先送过来,公主别见怪,等明日老奴再送个一千多奴仆过来。“ “噗!”张景先绷不住了,如果说其他人都是外乡人就算了,他这个世家大族出身的贵胄也不由被太后的豪横给震撼。千人为仆,只是一座公主府,这还有天理吗? 连娥须也惊了,她只知道自己母亲受宠,这些年自己在帝都确实也沾些光,只是没想到,太后对自己爱女能宠到这种地步。 “有劳黄叔了。”龙薇却是见怪不怪,她倒是有些怀念起曾经在帝都的日子,这些对她来说不过是小事而已。 “长公主可折煞老奴了,这些奴才,老奴精心挑过,家世都是清清白白,手脚麻利,太后她亲自叮嘱的差事可不能马虎,太后怕你吃惯了楚地的菜肴,特地让我从宫中带来几个专门做楚菜的厨子。公主吃着不合口味只管告诉老奴,咱重新换。” “黄叔,这些箱子是什么?“龙薇问道。 “嘿,看我这记性,年纪大了,倒是给忘了。乐公子!“他颤颤巍巍迈着小碎步走到沈乐前面,拉起他的手。 沈乐一时没反应过来,所以有些慌张。 “乐公子,这些都是太后老早给你备下的,太后一直挂念你的眼睛耽误你的前程,又听说你学会摸刻文读书,所以早些年一直派人去各地搜罗各类书籍,亲自带着人刻成刻文,本来就准备今年派人送到楚地去,这不,太后命老奴先给你送来了一批浅显的来,这些都是帝都名师们一起挑选的,太后说等你读完再给你送其他的。“ “黄爷爷,乐儿行动,您替我谢谢外祖母。“沈乐心里一暖,连忙道谢道。 “公子你可以自己去道谢,太后她老人家今天准备亲自过来小住几日,老奴只是提前过来把东西和人送到。大概午膳时候就该到了。“黄景说道。 “什么!母后要来?“龙薇惊讶道。 众人也是惊叹不已,太后竟然要在这住几天,这可是天大的事。因为大乾宗法制里对于历代太后都给予了极大的权力,虽然主要是“天下宗室之长”这一职权,也就意味着,一旦成为太后,其在贵族中便拥有对宗法的最终主导权,帝室也好,各国王室也好还是分封的君公侯伯子男这些贵族,都必须以大乾太后为长。这也就导致传统来说太后不会轻易出宫夜宿他处。因为夜宿他处这算是对于那处府邸主人的极大尊容,所以按照乾礼,必须由帝王出巡之礼迎接。 这中间是一个极其繁琐的礼节过程,不过现在其实很多繁琐的乾礼其实都被简化了。 第十五章 意料之外 龙薇随白总管进宫去了,黄总管也告辞离去。张景夫妇却坚持要留下来等龙薇回来,沈乐顿时感觉头大,他原本打算将众人召集起来商量下昨天龙岚提出的那个方案,毕竟这些事自己只是口头上应承,还有回转的余地。 但是他对姐夫张景却是先天的不信任,张景背后的张家是属于帝室一派的世袭侯爵世家。虽说是亲家,但是谁不想乘楚国内乱的时候去参一脚。现在母后已经进宫了,这对夫妇又在这赖着不走,等到午膳时候太后就要来了,这可就难办了。 他让赵恒去招待张景夫妇,然后找了个借口溜到后院躲清静。 “王兄,咱们躲在这,把二姐晾在外面是不是不太好呀?”沈玥一边吃着厨子做的糕点,一边嘟囔道。 “你想去听她吹嘘帝都贵族门庭的奢侈呀?”沈乐不客气的说道 “不想,二姐老是贬低我们楚人,而且以前老是欺负我,我不喜欢她。”沈玥摇晃着小脑袋,狠狠啃了一口手里的桂花糕。 “王兄也不喜欢她,不过她也是我们王姐,让老赵头去应付她好了,玥儿,想出去玩吗?” “想啊!”沈玥一听出去玩,眼睛瞬间变得明亮了许多。 “今天外祖母要来,等明天,让庄羽带咱们兄妹两出去转转,他来过帝都,还写过书,对这里非常熟悉,是吧?庄羽!“沈乐对着一旁喊道,他虽然看不见,但是听觉却是十分灵敏的,庄羽走路时脚步声格外微弱,所以沈乐听到这个声音下意识地就以为庄羽在附近。 “公子,小人不是庄先生,小人奉兰墨将军的命令,来寻公子过去商议驻军的事。“一个陌生的声音出现在沈乐耳边。 沈乐一愣,心想这仆人怎么也能这样走路,他说道:“我知道了,过会儿过去。“他本来约了庄羽来着商议事情,一听不是他便有些失望。 “公子,将军说事情十万火急,咱们带来的士兵与帝都的军队发生冲突,他快压不住了。”那个奴才一脸慌张地说道。 “行吧,行吧,你带我吧,你们帮我看着点玥儿,别让她吃坏了肚子。”他对着一旁的侍女吩咐道。然后被仆人牵着离开。 在走到一处拐角时,沈乐却突然停下了。 “你是李曜吧?”沈乐问道。 仆人顿时一惊,然后说道:“公子不愧是公子,曜听说公子身边不得已只能扮作仆人来见公子。” “李曜,你那晚之后到底去做了什么,还有。”沈乐话还没说完,李曜却将一个盒子塞到沈乐的手中。 “公子,时间紧迫您请听完说完,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这个盒子里的东西关系到楚地未来变局,还有就是公子你自己的生命安全,所以请公子一定要保管好,无论任何人,包括我与王后在内,未来向你索要盒子里的任何物件,一定不能交出。我知道公子现在肯定对现在发生在公子身边的所有事情都很疑惑,但是公子,请你一定要记住,在你能眼睛能看见以前,顺其自然,无论您身边的人想要引导你去任何事情,都顺着他们的意思。但是千万不要轻易相信他们,特别是楚地的人。“李曜郑重其事地说道。 “可以。“沈乐刚要说话,却被李曜给打断了。 “我知道公子心里的疑惑,但是请公子相信我,哪怕是因为这个。”说着李曜将自己的手掌贴到沈乐没拿盒子的手掌上,一个熟悉的炙热感涌上沈乐的心头,吓得沈乐手中的盒子差点掉到地上。 “这不可能,你是!“沈乐想到了什么,他惊呼而出,却被李曜用手给捂住。但是手的触感又给沈乐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公子,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从您还未出生,很多事情便已经开始了。我的身份注定了我要为了公子而谋算,同样,公子身边的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目的。我这次来见公子一是为了把盒子交给公子,二是为了让公子相信我,公子只管放心住在帝都,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会对公子不利。请公子相信我!”说完,李曜突然将沈乐手中的盒子直接塞进沈乐的衣襟之中,然后迅速跑开。 “李曜!”沈乐尝试呼唤几声却都没有回应。他楞在原地,口中喃喃道:“他怎么可能是我的暗雀,我也没图腾啊?“ “公子,你说什么暗雀,那是什么?“庄羽的声音突然想起。 “啊,庄先生,你怎么来了,你听错了,我刚刚说的是以前从小伺候我的侍女,她名字叫暗雀,哎可惜后来病故了,这不,我正寻思要不给梁国世子送来的那几个佳人里挑个漂亮的,取这个名字,然后给我做贴身侍女,以免老是想她。“沈乐红着脸编着瞎话准备搪塞过去。 谁知道庄羽没有戳破他,而是老神在在地说道:”公子啊,我帮你挑挑,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晚上我陪你去看看。“ 沈乐心里咯噔一下,这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 谁知庄羽却是话题一转,问道:“公子约我来何事?“ “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去后院吧。“说着沈乐被庄羽牵着去了后院。 “王兄,你那么快就回来啦?“沈玥两只手里各拿着一个糕点,似乎是在思考吃那边的好一些。 “好了,王妹,今天只能吃这点零嘴了,不然你吃不下晚膳,被母后知道了,我又得被骂了。让香凝她们陪你去玩会儿!“沈乐赶紧找个接口把妹妹打发走。 “不嘛,王兄,再让我吃一块,就一块。“沈玥撒娇道。 “不行,香凝带公主去别处玩会儿。“沈乐板着脸说道。 “公主。“几个侍女围上来哀求沈玥。 “好吧,好吧。臭王兄,略略略!“说着她将手里的两块糕点塞进了衣袋里,然后对着沈乐做了个鬼脸。一蹦一跳地走了。 看到沈玥走后,庄羽问道:“公子,公主已经走了,昨天公子进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回来后有些脸色如此差?“ “先生,这次找你来就是说这事的。“之后沈乐将龙岚提出的方案以及皇宫里突然出现”狡“一事详细地说了一遍。庄羽边听脸色越凝重。 “大概就是这样,当时我与陛下只是口头上同意,所以还有回转的余地。” “公子做的很对,关于淮东的事情,我认为它对于现在的公子来说,其实实质价值不大,楚国一乱,梁国、晋国根本不会放过这块他们做梦都想要吃下去的宝地。以先王留给公子那几万守军,基本不用考略守不守得住的问题。四战之地,哪怕侥幸守住,淮东不是富足之地,后续没有补给一样没法发展。所以我觉得不如将淮东作为筹码,去争取更大地利益。“庄羽沉思后分析道。 “可是淮东毕竟是我父王封给我的土地,是楚地,如果在我手里交给了外人,以后我又有何面目去见楚国百姓。“沈乐说出了他最大的顾虑。 “公子,既然这是您最大的顾略,那么咱们就利用手里的筹码争这个。“庄羽胸有成竹的说得道。 “怎么争?“沈乐激动地问道。 “公子细想,对于帝室来说,淮东之地看似与帝室之间隔了一块梁地,但是它却与帝室西南二州相连,西北方向又与晴泽湖相连,只要有了淮东的驻兵权,便可以将帝室西南方向的补给线彻底打通,同时它也可以作为监视梁国、晋国的哨站。只要两国有异动,帝室便可从淮东、洛州、西北铜山府、西南成宣府出兵,几面包夹之下,两国便再无还手之力。“ “这我知道,可是这和我争有什么关系?“沈乐不解的问道。 “公子,我所说的争,争的是名,而筹码就是利。对公子来说,只要淮东依旧是公子的淮东,那么公子便不会被楚人指责,咱们用驻军权换取自己的平安,这合情合理。无论帝室用这块地做什么,地名义上依旧是公子的,这就够了。“ “原来如此,那先生,关于陛下说的将宛阳封给我的事情。“沈乐继续问道。 “这事嘛,其实要说起来挺复杂的,公子是楚国王室的嫡长公子,如果大王还在,那么公子与大王是君臣,自然不能接受帝室的封地。但是大王已经薨逝,现在楚地并没有被世人承认的楚王,唔,我想想,好像哪里不对。“庄羽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没有说下去,沈乐知道他在思索,所以也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等待。 “不对,公子,这事不对劲!“庄羽突然大叫,把沈乐也给吓了一跳。 “先生,哪里不对?“他赶忙问道。 “公子,这地封的不对,它看上去肥沃无比,但实际上是个阳谋。“ “哦!先生快说说。“沈乐听他这样说,瞬间起了兴趣,他以前只是听父王与大臣们整天商议谋划,但是第一次有了自己谋划的感觉。 “宛阳之地富庶且肥沃,可以养兵蓄粮,而且它的周围都是帝室的领土,公子的安全有一定的保障。如果公子想要以后培养自己的力量或者是做一个富甲一方的封君,那么宛阳之地,对公子来说自然是不二选择。可是一旦公子接受了陛下赐予的土地也就意味着,公子承认自己是陛下实质上的臣子。虽然普天之下莫非帝土,但是这只是名义上,近些年皇帝虽然用各种手段收回了诸侯们手中的铸币权、定税权,但是任免官员、分封爵位还有军队依旧牢牢地被各诸侯把持。所以诸侯是皇帝的臣子,诸侯的臣子却只能听他们君王的命令。公子接受了封地,以后同样也就只能成为皇帝实质上的臣子。所以公子,慎重啊。” 第十六章 祖孙闲话 “先生一言让我茅塞顿开。先生放心,我心里已经有所抉择了。只是我有一事不解,想请先生替我解惑。”沈乐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石桌上摸索着什么。 庄羽笑眯眯地将倒好的茶递到他的手中,然后说道:“公子尽管问,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先生,我是一个生来便被上天厌恶的人,甚至无法如常人般自立根生,全靠父母亲眷庇佑方才走到现在,更别提前路如何;先生为何愿意跟着我这般自毁前程?我知道当日酒肆之间,先生所说多半不真,请先生解我心中所惑。”沈乐淡淡抿了一口清茶,脸上没有一丝神色。 庄羽没有立刻回答,似乎是在思考如何回答。 “我知道先生不便回答,不如就算了。“ “诶,公子多心了,我非不愿回答,而是想起过去的事。“庄羽也端起茶杯,但是却是看着茶杯上飘起的雾气格外出神。 林荫小道上依旧能听到少女们嬉戏的欢闹。乌金不知何时飞到沈乐的肩头,沈乐没有再次催促,而是轻轻抚摸着乌金的羽毛。 “公子聪慧,处人待物却是非凡。我在公子这般年岁时遇到我的恩师,他当时正周游列国,寻求治世之法,门下弟子众多,都为饱读经论典章之士。我随先生游学数年,先生曾说我:所想多有奇思,但需常怀入世求索之道。于是我便独自周游列国,希望能以我所学施展抱负,但是其间诸侯多为外强中干之辈,我不愿为伍,因此四处漂泊。终究只能流连酒肆之间,终日买醉。后来遇到刘宏兄弟,刚好手中拮据,于是便答应为他奉笔摘墨。后来见到公子,也听闻楚王遇刺,我当日故意装疯卖傻,不过是为了试试公子是否是那庸碌之辈罢了。“他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脸上流露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 “所以先生觉得,我是那些碌碌无为之人吗?“沈乐反问道。 “哈哈哈哈,公子是,却也不是,不过不重要,重要的是公子有乾币给我发响,这就够了。“庄羽咧嘴一笑,其实很多话已经尽在不言中。 “先生,别的或许没有,但是我啊,从出生起最不缺的就是富贵。“沈乐也是咧嘴一笑,两人年纪其实相差不过十岁。 在这小小的后院之中,似乎有那么一些躲在阴影中的人,他们的脸上或许有失望,又或许感到满意,最后慢慢地从阴影中消失。 午膳过后,众人早早地在门前等待,等了许久,太后的车马仪仗才慢慢映入眼帘。她手中拄着一柄雕龙杖,在侍女的搀扶下慢慢下了车。 “外孙沈乐带长公主众人拜见太后,愿太后福寿康健。“沈乐带着众人行礼迎接。 “好了,好了,你们都起来吧,我让黄景来说过,不需这些繁琐礼节,你们就当我是寻常人家探望女儿的老婆子就行。“说着她亲自上前把沈乐给扶起来。太后算是格外懂礼之人,原本只有皇帝驾崩后,皇后才可尊称太后。所以太后也自称为”哀家“,但是现在太帝退位,尚在人世,太后觉得称呼”哀家“颇为不妥,所以便经常自称”我“。 乾礼有专门负责礼仪的司礼大夫掌管,他有纠察天下礼法之责,所以往往地位越是崇高,乾礼的束缚就越大。虽然数百年来,各诸侯王们逐渐不尊礼,但是作为天下共主的帝室却不能不守礼。当然礼官也不是什么都管,像是出行呀之类的事情虽然礼法上有规定,但是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众人见状也就跟着起身。 “乐儿,今天气色可好些。“姬太后慈祥地拉着沈乐的手,问道。 “托外祖母的福,乐儿已经没有大碍。今日母后入宫议事去了,刚好二姐与二姐夫来访,也好,我们姐弟三人陪外祖母说说话。”沈乐答道。他从小被楚王带着出席各种场合,所以一举一动间还是颇懂些人情世故。 “娥英(张景)拜见外祖母(太后)。”娥英见沈乐提到自己,不由得一愣,张景却是赶紧拉了拉她的袖子,上前行礼。 “张家玉郎也来了,甚好甚好,老太太我就喜欢热闹,三忠啊,你去把老二老三家的,还有皇宫里那些小崽子们都叫来,让这些年轻人来这聚聚,老太太我今天做东。”太后说道。三忠是当初太帝赐给黄景的字。 “太后,那韩妃、曹妃那边,需不需要?”黄景犹豫地问道。 “都叫吧,别叫大人就行。”太后想都没想便说道。她牵着沈乐,向府内走去,路过赵恒身边时却停下了。 “你是谁?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她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要小上十来岁的老头,好像恍惚间有些映像。 赵恒低着头,低声说道:“太后您说笑了,我只是楚王的一介家臣,受命保护公子,您是何等尊贵之人,小人怎么会有机会认识太后您呢?” 太后想了想,却是也有些道理,也就作罢。 只是众人都没有发现,赵武的拳头紧握,一些汗水却缓缓流出。 在众人拥簇下,太后左边牵着沈玥,右边牵着沈乐走在最前面,她对这里十分熟悉,当初龙薇年幼时何太帝求着想自己开府,太帝也是宠爱自己这个女儿,大手一挥,把全帝都除了皇城外最好的一块地封给她做府邸,这块地前前后后花了三年时间,建起了全龙都最大府邸长公主府。 “好了,你们都各自忙去吧,有乐儿、玥儿还有张景夫妇陪我这个老太太就行。”走到前院时,太后说道。 众人便各自散去。 “乐儿,在楚地是否学文弄武啊?“太后一边走着,一边问道。 “外祖母,乐儿自幼拜赵文赵夫子学礼,跟随父王学射箭,从未荒废.“沈乐恭敬地回答道。 “这便是好的,但是那个赵文,老婆子我听人说是个只会守礼的顽固,当年跟着他来个老师来帝都做什么,哦对,问礼。“太后一边说着,一边走着。 “唉,反正我不喜那些整天空谈大论的家伙,乐儿,我想着给你在帝都找个老师,学些经文致武的东西。“ “外祖母,这不用了吧,我明年就及冠了,而且眼睛又看不见,学了不也没用吗!“沈乐答道,他心里其实还是有些不舒服的,毕竟赵文怎么说也是他的座师。 “好了,这事听我的,晚上你母亲回来,我给她说,这几天我也在这住着,正好让三忠去把帝都里那些有学识的人,都搜罗搜罗,弄份名单,看你想跟着谁学,咱就去请来。“太后没有给沈乐机会,直接拍板了这事。沈乐也只能从命。 “张景啊,你父亲病好些了吗?“太后又转过去问张景。 “家父病好些了,多谢太后挂念。“张景恭敬地回答道。 “好些就好,他也是多病,从前啊,体格子就弱,娥英,你这个做儿媳的也要多操操心。“ 谁料娥英却小声嘀咕道:“谁管那病唠鬼。” 张景眼神凶狠地瞪了她一眼。 “是,娥英知道了。”她吓得赶忙说道。 太后脸上也是有些不悦。 “外祖母,要不要吃些糕点,这里的厨子做的可好吃了。”沈玥甜甜地说道。 太后把她抱在怀里,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脸蛋,“好,那咱们去尝尝小玥儿说的糕点。”沈乐扶了扶额头,他哪能不知道沈玥心里的小心思,估计是自己又嘴馋了。 “乐儿,这几日你便找些书看看,这帝都虽然繁华,但是啊,就像是一个大染缸,五颜六色的,还是不要学你那几个表兄,从小被惯坏了,也你大表兄还给帝室长长脸。”太后恨铁不成钢地说着。她看了看这些小辈,然后说道:“我与你们外祖父,平素最疼爱的是你们母亲,做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后辈们能出息,你舅父们成帝为王的自然不用说了,最可怜的还是你们母亲,千里远嫁,还要守活寡,。” 说着说着她开始掉眼泪,正在沈乐不知如何是好,沈玥却拿着自己用的小手帕,轻轻擦去太后眼角的泪珠。 “外祖母,别哭,母后以前说,外祖母是从小教导她,女儿哭多了就会变老,变老就嫁不出去了。”沈玥稚气地说道。 太后被她的话给逗笑了,沈乐听着自己妹妹说的,赶忙就像上去拉住。 “哈哈哈,小玥儿还真听你母后的话,外祖母问你,你以后想嫁个什么样的夫君呀。“她抱着沈玥,逗弄道。 “嗯,要一个像王兄一样的大英雄,但是不能像大哥一样。“她认真地想了想,说道。 沈乐不满地说道:“我哪小气了。“ “外祖母,我和你说,大哥他可小气了,每次吃糕点只许我吃三块,吃烧鸡时骗我说小孩吃鸡腿会长胡子,然后他自己吃了。“她越说越气,小脸起的鼓鼓地。 沈乐脑门一阵黑线,那不是母亲交代怕你吃多了。 第十七章 指教一二 “那你和外祖母说,你王兄为啥是大英雄?”太后笑眯眯地继续问道。 沈玥毫不思考骄傲地说道:“我王兄可厉害了,一箭射死大恶狼。好多人一起上都打不过,就他能。” “哦?真哒?小玥儿莫不是在骗外祖母。“太后脸上的笑意更浓,但是娥英脸上却满脸的不相信,这个瞎子还能射狼,可劲吹吧。 “真的,我当时看见了,来了好多狼,里面有一头特别大的狼,有那个屋子那么,一张嘴就喷火,被我哥哥一箭就射死了。那张皮子还在母后的屋里。我拿给你看。“说着她从太后身上跳下来,朝龙薇的屋子跑去。。 “外祖母,别听玥儿瞎说,那头老狼是赵恒与护卫们一起杀的,我只是补了一箭。“ “无妨无妨,外祖母常年在皇城里,见惯了那些奇珍异宝,也正好帮你看看那张老狼皮子。“她脸上的笑容更盛。 不一会儿,沈玥抱着狼皮的头部,后面沈钟剩下一大块狼皮走来。 “楚国武陵君沈钟见过太后,这些天身子有些不适,所以没有出府恭迎太后,请太后恕罪。“沈钟将手里的皮子将给了一旁的侍女,他恭敬地谢罪道。 “你是宣王的小儿子?“太后仔细端详这个年轻人。 “是的,家父正是楚宣王。“ “不用那么拘束,你我两家本来也是亲家,你也算是我的子侄,这次说来也要多亏了你护送他们母子平安抵达帝都。“太后说道。 “太后折煞小侄,王兄王嫂对钟有大恩,乐儿又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这些都是沈钟应尽的本分。“沈钟答道。 “嗯,不错,与你父王一样,是个翩翩君子,全然没有你王兄那般无礼。“太后点了点头,称赞道。 “外祖母,我七叔厉害着呢,父王常说他,忠孝仁义楚地当一无二,骑射礼乐不输中原名家。“沈乐突然开口道。 “哦?武陵君,沈钟,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那位谱写“年华怨”的琴艺宗师?“张景突然说道。 “年华怨?就是前几年帝都流传的那曲?”太后眼前一亮问道。 “是的太后,当时臣与几个朋友无意间在酒肆听到,甚是觉得曲词绝妙,便找到琴师闻讯,他说此曲名叫年华怨,是楚武陵君所谱。”张景恭敬地回答。 “山阳公谬赞了,年华怨只不过是在下闲暇时的一点拙作罢了。”沈钟谦虚的说。沈乐心里却是清楚,自己七叔在楚地堪称音律大家,虽然不知道与帝都的音律家们想必怎么样,但是想必也不会逊色。 “好好好,不如今晚就请武陵君为我们抚上一曲年华怨。”太后眉开眼笑地说道。 “在下琴技浅薄,恐怕会贻笑大方,倒时请太后恕罪。”沈钟也没有推辞,文人抚琴在大乾也算是风雅之举。 “太后,老奴听说龙雅公主宫中有一把栖山琴,不如向公主借来,让武陵君弹奏亦能尽兴。”黄景站在太后一侧弓着腰说道。 “嗯,是了,这琴还是早些年宛阳送与她的,你跑一趟。”太后说道。 “是,太后。”黄景答道。 听到宛阳公主,沈钟的心里似乎划起了一些涟漪。 “咱们说了那么半天,也有些乏了。你们都各自忙去吧,本宫去西院小睡一会儿,玥儿,陪外祖母去好不好?”太后慈祥地问道。 “好啊。”说完太后牵着玥儿便走了。 沈乐也唤来一个婢女,准备转身回屋里。 这时娥英却出声叫住了他:“王弟,你为何老是要躲着我。” “二姐说哪里话,你看一早外祖母送来那么多仆人丫鬟,母亲不在,这府里上上下下我不得去过问过问,怎么成躲着你了。“沈乐一脸无辜地回答道,他自然是真躲着娥英,毕竟和这两口子纠缠起来,指不定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乐儿,我们是一家人,这帝都姐夫和你姐姐熟,你们府里这些上上下下的,你双眼看不见如何打理,不如交给你姐姐,她嫁给我们张家,家里一切打理地井井有条,也省得岳母烦心。“张景一副语重心长地说道。 沈乐心想,在这等着我呢,好个张景,还是在打这算盘,怪不得父王生前对这个女婿横看竖看都不舒服。 “不用劳烦二姐了,我来的路上顺便招揽了一个管家,他精明能干,忠心不二,有他打理足够了。姐夫家里还需要姐姐操持,这样两边跑,会让婆家人议论。“沈乐不动声色地拒绝,其实管家什么的他还真没招过,要不让庄羽顶上?他心里这样想着。 “管家?我一路来也没见你身边有什么管家。你不会说的是那个姓庄得小子吧?毛还没张齐。还是说那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那把年纪还是安心养老。“张景把沈乐身边人一一否绝。 “是啊,王弟,那些都是外姓人,这府里上上下下怎么能让外人去打理,你姐夫家里的事都好安排,还是让姐姐来帮你吧!“娥英在旁边夫唱妇随道。 沈乐心里百八十个不愿意了,好家伙,这身边已经像个大杂烩了,再把这个多事的姐姐还有她背后张家那些人搅进来,头都快大了。 正在这时,庄羽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公子呀,既然令姐一番心意,你就不要推辞了,咱们不是还要去看看梁国那几个绝色佳人吗?乘着老太太休息,不然过两天公子可就没啥机会了”庄羽的声音从容中带着一些戏虐。沈乐听他这么说,头更大了,什么叫一番心意,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自己亲姐肯定没啥好事。 刚要破口大骂,突然想起李曜和他说的,到嘴的话又给憋了回去。 “一切就交给姐姐了。待母后回来,劳烦姐姐和母后说一声。“沈乐有气无力地说道,说实话,他一想到以后要受娥英打理就难受。哎,可惜自己这双不争气的眼睛。 “这就对了嘛,大家都是一家人,母后肯定会同意的,张郎,你现在回去帮我收拾收拾,今晚我就住进来。”娥英大喜过望,想着赶紧成热打铁。 “那姐姐抓紧,好了,庄羽,走吧,看绝色佳人去。“沈乐一赌气,不管了,爱咋咋地吧。 “好的,公子“庄羽很有灵性地上前扶着庄羽,离开了。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张景与娥英相视一笑。 “这里还是要劳烦夫人,我先回去准备,说服岳母也就交给夫人了。“张景凝视着娥英的双眼,颇有些意味地道。 “张郎说的哪里话,你我夫妻一体,这里就交给我吧。“说完她走上前去轻轻在张景的嘴上点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去。张景嗅着空着气淡淡地香味,眼神却逐渐冰冷。 “庄羽!你为何让我留下那个女人,你不知道她背后的张家人整天在打什么算盘吗?”走到无人处,沈乐恶狠狠地说道。 “公子,权且息怒,既然人家找上门来,咱们又何必做个恶人将人家拒之门外,现在长公主府里鱼龙混杂,我们也不清楚他们到底要做什么,所以不如就索性随了他们心意,韬光养晦就好。反正这些人也不是一个壶里的,就让他们自己咬就好了。“庄羽回答道。 “你说的也有理,反正我也看不见,眼不见心不烦吧!你文采好,给我说说,那些个姑娘,是生的怎个模样。”沈乐红着脸说着,这也不怪他,毕竟这个年纪,懵懵懂懂,有些心思也正常。 “嘿,公子,不是我说,那梁国世子眼光确实不赖,那几个姑娘长得嘿。”于是两个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就这样没羞没臊的开始讨论他们的大计划。 夕阳西下,年轻的客人们陆陆续续地都来到了长公主府。龙雅抱着一张古朴至极的长琴。她跟着皇长子龙瑞,红着脸走着。龙瑞看着妹妹这般小女儿作态,不禁无奈地笑了笑,龙雅自幼最喜音律,因此最崇拜那些琴师们。听说今晚抚琴沈钟这样名动一方的琴艺宗师,她便想能够提前见见,不过她的性格内敛,不似妹妹龙芙一般极为外向。所以就央求龙瑞陪她一起去。但是一路来还是扭扭捏捏。 他们走到沈钟房门前,龙瑞正要敲门,里面便传来声音。 “门没有锁,进来吧。” 龙瑞推门而入,之间沈钟正坐于桌案前,擦拭着一把老旧的木琴。他起身相迎,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疑惑道:“二位是?” “在下大乾皇长子龙瑞,这是我皇妹龙雅,拜见武陵君。”龙瑞仪态堂堂,礼仪举止收放自如。 “龙雅加过武陵君。“龙雅却有些慌乱,全然没有了以往的稳重。 “原来是皇长子与公主,沈钟失敬。不知二位找沈钟有何事。” 龙瑞看自己妹妹扭扭捏捏欲言又止地样子,心里叹了口气,说道;“我皇妹从小最细音律,听说武陵君借琴,今晚要弹奏年华怨,家妹她十分喜欢这首曲子,所以特地前来,希望武陵君能指点一二。” “这……”武陵君有些为难。 “武陵君不愿指点雅儿吗?”龙雅突然问道,她少女绝美的脸上,那双眼睛里仿佛喊着一汪春水,武陵君看了不禁心头一颤。 “不是,好吧,希望公主原谅沈某琴技浅薄。”他谦虚地说道。 龙雅将琴放于桌案上,弹奏起那首《年华怨》。琴技精湛,曲声哀婉动人,龙瑞也对皇妹的琴技赞不绝口,可是沈钟却皱起了眉头。他没有打断龙雅,而是默默地思索着什么。 “哥!哥!”一个清脆少女的声音却硬生生地打断了龙雅的琴音。 龙瑞皱着眉头,看着那位闯进来的不速之客—龙芙。 “你怎么冒冒失失,还有不是说过你要叫皇兄吗?“龙瑞生气地说道。 “好的哥,我刚刚去找沈乐表哥,结果刚到门外,就听到他们说什么,舒服啊什么的,哥,你快和我去瞅瞅,表哥是不是在房间里玩什么好玩的。“说着她就拉起龙瑞的手往外跑。 “诶,不对,姐,你在这干嘛呢?“她转回头眼睛提溜着看了看手还在琴弦上的龙雅,又看了看站在一旁陌生的帅大叔。 心里暗道一声不好,这估计是表哥家哪个长辈,自己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得多失礼呀。万一这个大叔再给姑妈一说,姑妈再给父王一说,完了完了,回去少不了挨一顿训斥。 于是灵机一动的她赶紧给沈钟行了一个大礼。 “龙芙不知道前辈在这,冒失闯入,还请前辈原谅龙芙。“她的礼确实大,腰弯的恨不得屁股翘到天上。龙瑞揉了揉额头。 “武陵君,家妹有所冒犯,还望武陵君勿怪。“ “哈哈哈,龙芙公主率性天真,何来见怪之说。不必如此“沈钟大笑着,把龙芙拉起来。 “兄长,既然皇妹有事找你,那不如你和她先去,我想请教下武陵君,刚刚的琴曲。“龙雅突然说道。 “就是,就是,哥,你快跟我走吧,你也不会弹琴,在这杵着有啥用。“龙芙刚刚被沈钟原谅,现在又开始活蹦乱跳,她拉起龙瑞就往外走。 “武陵君,请恕龙瑞失陪了。“话说完就被龙芙拉出门外。 “皇子请便。“沈钟还是回了一句。现在房中只剩沈钟龙雅二人。 第十八章 烈酒配勇士 “小玥儿,你吹牛,你哥哥怎么会有我哥哥厉害!”龙芙叉着腰,全然没有公主仪态,沈玥也有样学样地学着。 龙薇眉头一皱刚要制止,太后却慈祥地拍了拍她的手,小声说道:“别拦着,让这两孩子闹一闹也挺好。” “我王兄一箭能射死山那么大的大野狼,你哥哥行吗?”沈玥说道,她鼻孔朝天。 “我皇兄能驯服老虎,还是那种凶的,你哥哥行吗?”龙芙不甘示弱。 “你吹牛,我有狼皮,你把老虎牵出来!”沈玥继续嚷道。 “我父皇说,女人凶起来比老虎都凶,可是我皇兄驯服了好多,都在宫里!”龙芙转了转眼睛,说道。 “那我哥哥更厉害,楚国所有的老虎我王兄都驯服了!”沈玥开始不管不顾了。 “那整个大乾的老虎,我皇兄都驯服了!”龙芙也是急眼了。 “我没有!”听到自己妹妹的话,两个哥哥几乎是同时吼了出来。 不过两个小妮子却是装作没听见,惹得众人大笑。 “我有嫂子,你没有!”龙芙决定一招致命。 嫂子?所有人看向龙瑞,眼神都有些不对了,特别是太后,老太太几乎是两眼放光,她轻声对龙薇说:“你看,这不就有意外惊喜。” 龙瑞感受到众人的目光,脸涨的通红,手勺子舀起一勺莲子羹,趁着龙芙又要说话,一把塞了进去。 “唔……好烫,哥!你干嘛!”龙芙大嚷道。 沈玥捂着嘴狂笑不止,颇有一种大块平生之感。 “不行,这不算,我们找其他人来评评理,到底谁的哥哥厉害!”龙芙擦去嘴角的汤汁,然后说道。 “那自然是我的王兄!”沈玥昂着头,骄傲地说。 沈乐他们也停了下来,几乎正堂里所有人都被两个小朋友所吸引,都准备看看他们后面要干啥。 沈玥转了转眼睛,对了,找那个人,他肯定会同意我说的话。 “这里坐着一个最聪明的人,让他来说。“沈玥道。 “谁?”龙芙不信,最聪明的人为何她没听说过。 “他!”沈玥直勾勾地指着的正是那个正在大快朵颐的庄羽。 几乎同时,庄羽的动作凝固在了半空,他抬起头,看见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刚刚虽然他也听到了两个小公主之间的争论,但是他想不过是两个小破孩,所以就没怎么在意,毕竟,君子,食性色也,美食当头,何管其他。 但是现在他后悔了,沈玥这个小妮子可是把他往火上架着烤呀,一边是自己未来的主公,一边是未来大乾的皇帝,这哪能随便选。 只见他不慌不忙,擦了擦嘴,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然后走到中间,恭敬行礼道:“不知道公主唤小人何事?” “庄羽,本公主问你,我与她,使得哥哥更厉害?”说着沈玥指了指龙芙。 作为当事人的沈乐与龙瑞也是颇有兴趣地想要听一听庄羽会怎么应对。 庄羽再行了个礼,才说道:“请恕小人,不敬之罪,那小人便如实说了,这天下间,有一句话,小人认为颇有道理,那便是:知子莫若母。所以二位殿下的问题,小人虽然才疏学浅没法回答,但是小人可以给出一个方案,皇后殿下今日没有在场,所以两位殿下不如问问长公主殿下,她即是乐公子的生母,也是皇长子的姑母,自然不会偏私。“说着他的头埋得特别低,因为他自己也拿不准会不会因此得罪长公主。 “庄先生说的不差,芙儿、玥儿,我知道谁最厉害。”龙薇哪能不知道庄羽在甩锅,可是她也很清楚,在座的诸人里,也只有她能接这口锅。 “那母后你说,玥儿听你的。” “芙儿也是!”龙芙也不示弱。 “要我说呀,你们的哥哥都不厉害,我的皇兄最厉害!”她狡黠地一笑,仿佛又回到当年长公主时的风采。 所有人心里都对龙薇的回答竖起大拇指,不愧是长公主,回答的滴水不露,无论时儿子还是侄儿,再厉害也厉害不过当今陛下。 可是这两个小妮子似乎不打算就此放弃。 沈玥抱怨道:“母后耍赖!“ 龙芙嘟囔道:“对呀,父皇那么大年纪怎么能拿来和哥哥们比!” 太后却说话了:“皇帝年轻时可比他们出息多了。今天高兴,我便说与你们听听,权当解闷。“ 龙芙撒娇道:“皇祖母您快说说。“众人都静静地听着,毕竟这可是当今皇帝的八卦,除了太后,也没人敢讲了。 “好,那我便说说,当初太帝刚刚继位,四方蛮夷蠢蠢欲动,整个大乾腹地的军队几乎抽调到南边、东边、西边还有西北边,勉强稳定住局势,你们皇祖父亲自挂帅出征,留下当今皇帝与华相国坐镇镐京。可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北边老燕王遇刺身亡,燕国大乱,灵素人趁机南下,镇守镇北关的军队损伤惨重,帝都周围的部队却早就抽空了。大乾啊,眼看着就要被灵素人破关南下,万分危急。“太后喝了口茶,继续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当今陛下执着帝室的龙旗,带上镐京最后的三千城防军向北而去,他将三千军队全部打散,随着他的帝旗走入民间,四处募兵。等到了燕国之时,旗帜之下居然已有十万雄兵。而那时的龙华也就比乐儿长两岁,不过刚刚过了及冠之年,他没有理会燕国王公大臣们的扯皮推诿,而是将年幼的燕国太子扶上了,并且认命燕王义子做摄政王,之后屯驻镇北关,在那里以战养战,用十余万新兵抗住灵素人数十万大军的猛烈进攻。镇北关啊,就像一个巨大的磨盘,把灵素人的斗志彻底粉碎。时至今日,灵素人都要向我大乾称臣并且年年上贡!“太后说到这里,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不再是那副垂垂老矣的样子,更像是回到了那个峥嵘岁月。 “皇祖母,皇祖母,父皇的名字不是龙岚吗?为啥你却说是龙华?“龙芙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对。 太后一下子变得慈祥了许多,其实沈乐以前也经常听母后称呼陛下卫“龙华”。 “小丫头真聪明,当时你们的父皇的名字确实是龙华,不过呀,在他带兵返回帝都后就改名叫龙岚喽!” “皇祖母,能不能和我们说说,父皇为啥要改名吗?”龙芙继续追问。 这倒是让太后有些为难,她也是听说,毕竟那事还被镐京百姓传作佳话。 “这个嘛……” “还是我来讲吧!”一个声音打断了太后的思绪。 “儿臣参见父皇!”龙瑞其实早就看见站在屋外偷听的龙岚,在前院吃喝的侍卫们被龙岚要求不许行礼,自己悄悄走到屋外。不愧是父子,屋内众人除了龙瑞竟然没有人发现天下至尊竟然就在屋外。 众人醒悟过来,赶紧跟着行礼。太后则是把头扭朝一边,似乎在和皇帝赌气。 皇帝示意众人不必多礼,便径直走到太后旁边,挨着她坐了下去。然后拿起桌上的糕点伸手递给太后,讨好道。 “母后还在生儿臣的气?“ 太后把头扭向另一边,没有接过糕点。“哼!“ “母后,儿臣知错了,这不,已经将龙封废为庶人,并且由皇宫出面做出了补偿。“龙岚继续讨好道。 太后听完脸色略微缓和。 “儿臣保证,以后一定严厉管教皇室子女。儿臣发誓!”龙岚信誓旦旦地说着,这在众人眼里或者说在楚庭旧臣的眼里是不可思议的,在他们想来帝室不是应当皇帝高高在上,统御万民。今天这个中年帝王却似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讨好自己的母亲。 不过龙岚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他的几个孩子倒是对自己父王这个样子不觉得奇怪。 “龙岚,你是皇帝,是这个天下的共主,可是你也是这些孩子的父亲。不能天天只顾着朝政上的尔虞我诈,也要多花些心思在这些孩子身上,我很早便与你说了龙封不修学业,荒诞不堪,他母亲曹妃又是个没主见的人,让你出面多管管,你就是不听。前些日子他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你却说太忙容后处置。”太后转过脸来,生气地说道。 “是,母后说的是!”龙岚赶紧应承。 “你年幼时,咱们家当时多艰难。你也不是不知道,当时我与你父皇何曾敢放松过对你们的管教?咱们是天下最富贵的人家没有错,可是咱们的富贵也是这天下人给的,帝室子嗣可以仆役上千,可以穿金带银,但是绝不能依仗权势荼毒百姓。否则天下人谁还愿意尊你为主?要是你再不好好约束你的孩子,那就老身来。”太后越说越严厉。 太后年轻时,对待龙岚兄妹确实严厉,特别是教育上,哪怕是深受太帝宠爱的龙薇,虽然富贵显赫于一时,也不敢做欺男罢女,品性不端的事。曾经因为出城踏春时,踩坏了农人的庄稼,太后听说后,将龙薇拉到镐京最繁华的街市,当着国人面,用藤条将龙薇抽的满身伤痕,然后亲自找到农户道歉,并且赔偿损失。国人无不佩服太后的高义。 所以帝都百姓对于长公主的富贵显赫并不反感,有很大程度都源于太后的严厉管教。 龙岚一听太后要亲自管,那可是真有点害怕,一旁的龙薇更是小腿有些打抖,他们可是真正知道自己母亲的严厉。如果不是因为年纪大了,不想管了,否则以她老人家的手段,除了龙瑞,龙家这些骄纵惯了的皇子、公主们,那还不得脱层皮。 “母后,儿臣一定严加管教这些小崽子,以后要是他们再犯,不用您说,我和他们一起挨罚。“龙岚也是豁出去,心里对这些逆子恨得牙痒痒。 “好了好了,这事就这样吧,老太太我也就是希望你多管管,你还没用膳吧?“太后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她终归还是疼自己的孩子的。 龙岚一早听说太后要去长公主府小住,便猜到老太太和他置气,可是早朝总得上,淮东驻军、楚国来使、沈乐封地这些事情还都等着他处理。一直忙到现在,听说太后把各家的年轻人都给聚到长公主府,他干脆晚膳也没用,赶紧过来了。 “没呢,这不是记挂着母后,忙完政务就赶紧过来了。“他一脸苦笑地说道。 “三忠,给陛下在我旁边加个席位,让后厨多备些,他忙一天了。“太后立刻吩咐道 “太后您放心,我让他们特地多备了许多。“黄景恭敬地说道。 “还是老黄做事牢靠,白崖,让他们把酒都抬上来。“龙岚知道太后这是原谅自己,瞬间又回到了那个豪放的帝王模样。 他对龙薇说道:“皇妹,这次皇兄也不空着来,为兄特地带来晋国进献的土烧,听说母亲在城外军账中也设了宴,烈酒配勇士,那边朕也派人送去了。“ “龙薇多谢陛下!”龙薇微微笑笑,但是眼神却有些闪躲。 “父皇,父皇,你还没讲你改名的故事呢!“ 第十九章 万金赠曲 龙岚笑了笑:“哈哈哈哈,芙儿,既然你们想听,那朕便讲讲。当年战况紧急,朕让手下士卒们四处招募。募一人得十币,募百人可做百夫长,募千人可做千夫长。就这样勉强凑集了一些部队。当时前往燕国时路过岚湖,朕中了几个灵素刺客得埋伏,伤势严重又与大军分离,幸好被岚湖神女所救,那是个美丽动人却又心地善良的女神,朕与她坠入了爱河,可惜战事吃紧,大军就要开拔,此去征途,前路茫茫,朕不得已只能让她在岚湖等朕归来。不想这趟燕国之行竟是整整去了两年。两年后当大军返回岚湖时,只见她被狡衔在嘴里,奄奄一息,朕大怒之下,拔剑追杀狡。却被狡带着神女逃之夭夭,朕为了时常能够想起她就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龙岚。“说完他狠狠饮了一口土烧。 眼神有些飘忽,有些迷离。“这酒,确实烈。“ 众人都沉默了,但是龙芙看着自己父皇,眼神里的崇拜却是挡不住。 “诶,瞧我这记性,差点给忘了,陛下今天也是有福气,作曲年华怨的武陵君刚好护送薇儿他们入京,今天也在这,老身特地请他为大家抚琴一曲,给酒宴助助兴!”太后一派脑袋,说道。 “武陵君?沈钟?”皇帝疑惑道。 沈钟抱着龙雅送去的古琴,走到中间,两个仆役抬桌案到他面前,他将古琴小心放下,行礼道: “楚臣沈钟拜见陛下、太后。“ “免礼,你是当年跟着沈石迎亲的那个小孩?“龙岚回忆道。 “陛下还记得微臣,微臣十分惶恐“ “嗯,一转眼也快三十年了,没想到令兄竟先朕一步而去,可悲可叹。“龙岚叹息道。 “好了,听说你琴艺精湛,朕也早有耳闻,今天便有劳你了。“ “这是微臣的荣幸!“沈钟在龙岚提到沈石薨逝时,眼神有些黯淡,不过还是强打精神,盘坐扶起。 琴声起时婉转低沉,仔细听来确又不是哀怨,更多地像女子在耳边轻声诉说爱意。它绵长而委婉,隐隐有些撩人之意。与龙雅弹奏时的感觉并不相同。 琴瑟之间,众人沉浸其中不可自拔,无论是如太后般阅历丰富的老人,还是沈玥般懵懂无知的孩童,或者是龙岚这般浸淫世俗的成人,都像是有只小手在撩拨着什么。一时之间正堂之内众人竟然时而面露喜色,时而却又气恼不已。 曲调不知不觉开始变了,变得如同一阵凌冽的寒风,它把众人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众人感觉那个撩人心弦的女子竟然要离自己而去,然而自己却又无可奈何。铺天盖地地冰雪最拦住寻找女子的前路。唯一留下的是女子走时幽怨的眼神。 曲调开始急促,仿佛相思之人再也受不了相思的煎熬,他挥舞着长戈想要破开前路的风雪,他奋力地劈砍,自己却被风霜刺痛地鲜血淋漓,终于曲调开始越来越慢,寻爱之人累的弯下腰去,看到血泊中自己的倒影,年华已老,自己竟然已经是耄耋老人。他依稀看到前方有心爱之人若隐若现的身影,于是他用尽所有力气去追赶,可是女子却又若即若离,只有那双眼神依旧幽怨。 终于,他倒下了,再也不是当初的少年郎。或许他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眼,只有那个幽怨的眼神。 曲终。 众人依旧沉浸在那抹淡淡的遗憾中,迟迟无法缅怀,却没有人注意,沈钟的眼角挂上的泪珠。 曾经的海誓山盟,却敌不过现实的山海相隔. “此曲不好!“只有一人突然大叫,打破了这份寂静。 众人纷纷怒目而视,不是别人,正是庄羽。 沈钟出声问道:“你觉得哪里好?” 众人皆好奇这位庄先生又有何高见。 庄羽爬起身来,先是恭敬地向皇帝、太后行礼,然后脸色淡然地说道 “武陵君之曲,爱慕幽怨无助,抑扬顿挫,一波三折,确实是上等之曲。”他说完听了一下,看了看众人的神态,把大家的表现收入眼底后,这才笑呵呵地继续说道 “但是武陵侯错了,后面还有一段,武陵君没有弹完。“他自然若得地说道。 武陵君正要发怒。皇帝龙岚率先说话了。 “既然这位先生说武陵君之曲尚未结束,那不知先生可否续上?“ “我不会弹琴。“庄羽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摊了摊手。 众人听完更是怒不可遏,就连皇帝龙岚也是一脸铁青。沈乐心里焦急,这个庄羽又要干嘛,这不是自己去撞南墙吗?难道是吃多了人也变傻了? “但是我懂音律,武陵君是音律大家,那我可以手中的筷子,让武陵君谱完曲。“庄羽自傲地说道。 “好,既然你说你能如此,那本君便随你再弹一次,若是你果真能够让本君谱写所谓完整‘年华怨’,本君愿以千金相赠,若是不能,纳休怪本君于天子驾前奏你一个折辱诸侯之罪。”武陵君咬牙切齿地说道。 “好,一言为定。”庄羽痛快道。 “既然二位要赌,那么朕也参一脚,这样,我也压下九千两黄金,若是谁赢了那么这九千两黄金就归谁,权做今晚听曲之资。”龙岚笑眯眯地说道。 院中人炸开了锅,纷纷议论这一曲万金,皇帝出手果然阔绰。 “庄羽遵命!” “沈钟遵命!” 庄羽转过头对沈钟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沈钟冷哼一声,双手开始抚琴。 其实在场还有一人最为愤怒,就是龙雅。 琴声还未响起,一声清脆地敲碗之声便开始了,两位不亏都是音律大家,虽然一前一后,可是却丝毫不差,一切都和上一曲无差。 沈钟心里也是一惊,此人竟然能丝毫不差地掌握谱曲,看来当日酒肆还是眼拙。 就在琴声到达尾声时,碗声却徒然一变,原本垂垂老矣的老人仿佛涌起了生的力量,他的心里再也没有了颓废和迷茫,那种无力感一扫而空,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一步一步爬去,浑身血流不止,目光却又坚定。曲调依旧低沉,却开始如蛰伏地猛兽,一点点显露锋芒,千山万水,生老病死,再也没有怨恨,只有想要抓住你的手的勇气。 沈钟越弹越是京信,竟然慢慢沉醉于其中不可自拔,是啊,既然我的命尚在为何要放弃,为何要怨恨年华,年华虽然逝去,但是我对她的心何曾变过。 对!我要去寻她,我不愿再受相思之苦,那怕生命有穷尽的一天,岁月有轮回的时刻,我亦无怨无悔。 沈钟的眼睛越来越明亮,手上抚琴的速度甚至快要超过庄羽敲碗的速度。 庄羽突然不再敲碗,放下筷子独自品尝着滚烫的土烧,而沈钟却能自己继续抚琴。 终于琴音歇了,众人从沉浸中慢慢回到现实,使得在琴曲的最后,庄羽为沈钟指明了前路,。却要他自己去寻找答案,每一个人听到最后竟然有不同结局,只有抚琴之人知道他心里的结局。 一段时间后,沈钟起身,向着庄羽行了一个师礼,然后诚恳地说道:“多谢先生为我续完此曲,沈钟今夜必将千金奉上。“ 庄羽还礼,淡淡地说道;“我不过是帮武陵君找到了寻找答案的方法,真正去找到答案终究是武陵君自己。“ “啪,啪,啪!“龙岚突然拍手,然后大笑道:”朕今晚来皇妹这里蹭的这顿饭看来是来对了。好!白崖,你立刻回宫取黄金一万两送来长公主府,武陵君这份朕也一同出了。“ 庄羽那一个机灵赶紧起来说道:“多谢陛下赏赐。” “多谢陛下!“ “武陵君,你可愿意到我帝室做封侯,如果愿意,朕可以封你做大乾的武陵侯,封地以侯爵赐予。不知你意下如何?”龙岚也是爱才之人,武陵君在楚地除了通晓音律,还善于统兵作战,他封号中的“武”字,便是战场上打出来的。 “陛下,且容臣一段时间,臣上有一些事还未处理,等臣处理完,沈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沈钟没有拒绝,毕竟楚地暂时是回不去了,他本来就是拥护沈乐的党羽,和湘侯还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无论楚地谁做王,他都很难再回去。 “好,朕等得起。既然琴曲也欣赏完了,大家各自畅谈,放开吃喝把!“ “是!‘ “皇妹,那个小先生是你从楚地带来的吗?”龙岚小声问龙薇。 龙薇摇摇头:“不是,好像是半路来投奔乐儿的。” “这样啊。”龙岚说道,他时不时地看看庄羽,怎么看这个小伙子怎么眼熟,好像几年前那个老夫子身边跟着的小孩。 “姐!姐,你在干嘛呢?”沈玥跑去沈乐那边玩了,倒是龙芙突然无聊起来,可是龙瑞因为刚刚她大嘴巴的事,到现在还生她的气,所以只好去找龙雅了。 可谁知道龙雅竟然不知道在那想什么,时不时还瞄一瞄沈钟的位置。被龙芙这么一叫,脸刷的一红。 龙芙左边看看龙雅,右边看看龙瑞,再看看与沈乐玩的十分开心的沈玥,哀叹一声:“还是别人家的哥哥好。“然后脑门上就被龙瑞弹了一个板栗。 曲中人散,宾主尽欢,可是漆黑的夜色里,乌金立再枝头,看着这一切,眼睛里闪过一丝金光。 第二十章 难得岁月静好 接下来的日子,沈乐却是难得的清闲,在府中每日读读太后送来的这些刻书、或者便是去练练弓箭,因为只能盲射,所以沈乐打靶时,还是非常稳当的,但是他心里也清楚,除非是跑动时发出很大声响,否则对于移动的物体,他是很难射中。 这日,沈乐正在自己院中射箭。他手里拿着那把白鸟朝凤,每次拉弓时,弓弦上总是传来不同的感觉,有的寒霜刺骨、有的烈火炎炎还有的则是让人神清荡漾。其中有一次最为离谱,沈乐拉开弓弦,竟然忍不住口出污言。当箭射出时,射中的草人,同样会有不同反应,只是不会说话罢了。 这就像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一般,沈乐越是不知道自己射出的下一箭会发生什么是事情,他便越想用这把弓。反复尝试,乐此不疲。 “公子,武陵君有事求见公子。“含香趁着公子练习弓箭的空隙,上前说道。娥英搬来长公主府后,有一次想要把沈乐身边的含香与凝巧换成自己带来的人,沈乐不许,姐弟二人便吵了一架,从此为了防着这个姐姐,沈乐让侍卫专门守卫他的院子,除了两个侍女,其余人没有允许,谁也不许进入。 “七叔?你让他过来吧。“沈乐说道。 不一会,沈钟便走进院内。 “乐儿拜见七叔。”沈乐还是没忘了礼节。 “好了,乐儿,听说你与你王姐闹矛盾了?”沈钟说道。 “七叔,这事您甭管,她想动我身边的人,门也没有。如果是母亲让您来说和,那就请免开尊口。”沈乐一听他提娥英,脸一下子就板起来,毕竟还是少年人,则能没有点血气。 “哎,这孩子,好吧,今天七叔来是和你说请外一件事,我想离开帝都,去一趟燕国,可能要离开个三年五载的。特地来嘱咐你些事情。”沈钟叹了口气,说道。 “七叔你要去燕国?是否有凶险?事情是否紧急?能否等乐儿及冠后再离开?”沈乐有些慌了,毕竟沈钟现在是他为数不多可以依靠的亲人了。 “乐儿,七叔是看着你长大的,从小你就是个特别有主意的人,现在你也快及冠了,很多事情需要你自己去面对。前些日子七叔本来还在犹豫,不过庄先生为我续曲,让我下定了决心,所以这趟燕国之行,七叔不得不去。”他顿了顿,然后说道。 “乐儿,有些事七叔要和你说,因为我这一去也不知能否活着回来,但是你要记住,千万不要轻易相信任何来自楚国的人,特别是你父亲曾经的旧部,我不清楚他们到底在谋划着什么,但是我知道他们正在利用你,把你当作一枚棋子,去实现他们的目的。”沈钟说道。 “七叔,你是怎么知道的?”沈乐突然想起李曜说的话,心里一紧。 “当初我与益阳侯一起拥护你做楚王,但是你父亲出征后,我手下那些嫡系一个又一个失踪了,而益阳侯手下的人却一个未少。你也知道,你七叔我在楚地几乎不与人结怨,哪怕真和谁结怨,对方也不可能这么精准地将我的人一个一个抹除,而且我和益阳侯的手下大多盘根错节,根本难分彼此。”沈钟说道。 “所以你觉得是益阳侯的人干的?”沈乐一点就通。 “不错,除了他的人,我想不出其他,所以我就悄悄跟着他的一个门客,然后把他打晕,但是等我把他扛回府中准备细细拷问,我却发现,他根本不是人。”沈钟说着,瞳孔微缩,好像是在回忆什么恐怖的东西。 “不是人?”沈乐也惊了。 “不错,那是一具空皮囊,里面空空如也,估计里面的东西早就跑出来了。我当时十分惊慌,于是联想到前些日子益阳侯与往常不同的举动,心里疑惑便更大了。为了不打草惊蛇,我悄悄潜入益阳侯的府中,却无意间偷听到他以及你父亲手下保持中立的几个臣子与一个黑衣人的对话,当时匆忙之间,只听见你的名字,还有类似计划之类的字眼。结果不小心弄出点动静,只能连夜逃回了封地。后来你父亲死讯传来时,我其实刚刚把封地的私兵带回王城,担心你与王嫂在正阳城发生不测,后来谁知道蛮族准备攻城,你们先出了,便赶紧追赶。“ “这么大的事,七叔你为何不与母后说?“沈乐问道。 “说不得,我不清楚对方的意图和来意,也不知道你们身边这些人里有多少他们的人。“沈钟苦涩地说道。 “那七叔你就更不能走了,要是你走了,我和母亲不是更危险了。“沈乐继续劝到。 “不,七叔告诉你这些,是要你多加防范,从益阳侯放蛮族入城,我便知道,他们实际上一直都有足够的力量,将你我握在掌心,但是他们却并没有对你动手,这就证明你还有利用价值,这一路到帝都,我一直在想,他们究竟想干什么,但是一直没有想通,但是有一点,我们来到帝都,某种程度上是被他们逼的。燕国发生了一些事,七叔不得不离开,七叔虽然不确定,但是冥冥中感觉,把七叔从你身边调走,也和他们脱不了干系。“说着他突然将一个玉佩戴在沈乐的脖子上。 “这是陪伴七叔多年的一个老伙计,希望它能在你危难之际保护你,记住无论如何也不要把玉佩摘下。”沈钟严肃地说道。沈乐只感觉自己胸口顿时清凉无比,这是夏天,正是烈日当头,可自己却一点也不觉得炎热。 “七叔,这是什么?”沈乐问道。 “现在不能说,因为你知道的越多,破绽也就越多,所以如果你真的遇到危险,你自然就知道了。” “可是……”沈乐还想说什么,沈钟却已经离开了。 沈乐仔细摸着那块玉佩,感觉那玉佩雕镂的图案,有些像一只狼。 “公子,太后叫你过去。”含香做了过来说道。这才把沈乐从思索中拉回来。 “啊!好,你扶我过去。” 到了西院,太后与长公主还有娥英都在。沈乐在含香的搀扶下慢慢走进了屋内。乌金罕见地就这么停在他的肩头,一人一鸟,倒是继位和谐。 “母后你看,乐儿整天被这这些狐媚子弄得五迷三道的,哪有时间读书!“娥英指着含香说道。 “狐媚子怎么了,狐媚子也比王姐身边那些粗手笨脚的老婆子好!“沈乐也讥讽道。 “太后、母后,你们看,他现在就为这些狐媚子说话,以后说不得还会怎样!“娥英委屈地说道。 沈乐呵呵冷笑,他还不知娥英想干嘛,无非就是要把自己身边的人都换走,欺负自己一个瞎子嘛。前不久庄羽不就被她找了借口撵到外院,不许他踏足内院了。 “好了,娥英,你是做王姐的,不要整天为难弟弟,多花些心思在张景身上,作为女人,怎么也要给自己丈夫添个一儿半女的,这样才能长长久久。“太后也看出来娥英的为人,劝解道。 龙薇作为母亲,有时候却是有些过于心软,想着女儿能常常在自己身旁,也就随她折腾。 “外祖母说的对,自己家的事都没理清楚,天天往娘家伸手。“沈乐撇撇嘴,毫不客气地说道。 “乐儿!放肆!怎么说你王姐呢!”龙薇怒骂道,她其实还是挺偏爱娥英的,毕竟是远嫁的女儿,多多少少心里也有些愧疚。 “好了好了,你这当娘也别总是拿儿子出气,乐儿,你过来这坐。”老太太出来打圆场了。 沈乐被含香扶到太后身边,太后拉着他的手,说道。 “我派人帮你给镐京的名士们都发了拜帖,哎,几乎都是以能力不足推辞了,不过有一个却愿意收你做学生,你看看要不要和他学。” “外祖母,是谁啊?”沈乐问道,他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毕竟他是楚人,中原士子多为楚人所不齿,皆认为他们是不服教化的野蛮人,而且沈乐这位楚国公子名声确实不好,一来他双目失明、二来他父亲当初抢夺淮东时,被城中梁、晋士子咒骂,所以破城后一怒之下就他们都坑杀了,这算是把天下士子们都给得罪了,不过这事发生的时候沈乐还没出生,甚至庄羽也只是听老师随口提起。但是老一辈的人却是谁也没有忘记。哪怕是太后出面,他们也不太买账。 “这位可不得了,是当今的相国华晨。”太后眯着眼道。 “相国!”沈乐与娥英几乎同时惊呼。 “对呀,没想到那个老家伙竟然有闲心教导你读书。”龙薇说道,华相国是当初太帝登基之时的两位从龙之臣之一,同时也是权倾朝野数十年不倒的大乾权臣。很早便是太帝的幕僚,龙薇自然也是相当熟悉。 “这也出乎我意料,不过也好,乐儿,你明日沐浴更衣,早朝后我与你母后随你一同带上重礼去相府拜会他,到时候你切记一定不能失礼。”太后说道。 “母亲,何必劳烦你亲自去,我陪乐儿去便可,那个老家伙,我还是认识的。”龙薇说道。 “誒,这事既然是我张罗的,我当然要去,你毕竟是晚辈,华晨也不是那些寻常名士可比,老身去了,他自然不会过多刁难乐儿。”太后坚定道。 “那一切听母后吩咐。”龙薇也没有坚持。 “母后,我也……”娥英刚要说话。 “姐姐就留在府里,这上上下下哪能离得开姐姐呀!”沈乐赶紧抢过话头,阴阳怪气地说道,他可不想啥事都有娥英。 “乐儿说的也对,娥英,你就别去了”龙薇发话了。 娥英狠狠瞪了沈乐一眼,然后她更难受了,因为沈乐压根就看不见。 第二十一章 相府拜师 “请问您有何贵干?”相府的门房打开府门。他看了看虽然长得其貌不扬,但是却一身宫廷侍卫打扮的刘宏,不敢怠慢。 “劳烦通禀相国,太后与长公主殿下携公子乐前来拜会。“刘宏毕竟多年的护卫,这些官话自然也是十分熟悉。 门房一听太后驾临,这可吓得不轻,赶忙说道:“请大人稍怠,容小人前去禀报。”说完赶忙转身而去,他恨不得自己脚上生风,毕竟太后驾临可马虎不得。 “你这小厮,怎地慌慌张张。”门房一下子没注意撞倒了迎面而来的华家长公子华欣。 “公……公子,太后驾临!小人要赶快禀报老爷。”门房吓得上气不接下气。 华欣也没为难他,放他过去,然后眉头一皱,喃喃道:“太后怎地出宫了。“ “老臣华辰代华府诸人,拜见太后、拜见长公主。“华晨年纪大了,满头花白,脸上也有不少老年斑,他双腿颤抖着就要行礼。他身后几乎整个华府的人都跟着行礼 “哎呦,老相国,不用多礼,快起来吧,你们也起来吧!”太后赶忙说道 “是!”所有人起身。 “太后,长公主,里面请!“老相国将沈乐三人迎入府内。 相府正堂,主客而坐,太后上座。 “这位想必就是乐公子吧?“华晨笑眯眯地问道。 “乐儿,还不行礼。“龙薇说道。 “沈乐双目不便,不能全礼,请相国见谅。“沈乐在含香的搀扶下艰难地行礼。 华晨却笑眯眯地走上前,把他扶起,干枯的手抓着沈乐的手腕,上下打量道: “公子不必多礼,乐公子生的仪表堂堂,倒不似楚人样子,颇有些中原大家之风。“华晨赞扬道。 “相国过誉了,乐儿天生残缺,可叹他父王前不久又传来噩耗,留下我们母子,不知未来前景。“ “公主不必担忧,吉人自有天佑,我观公子言行,未来必成大器,不知公子平日是否读些诗书?“华晨问道。 “回相国,晚辈虽读刻书,比起常人慢上不少,但是无论名流经典还是礼乐诗书都有所涉猎,只是以往的先生大多教我礼教之法,其余经典,并未深入。“沈乐恭敬地回话道。他能感觉华晨的手掌出乎意料的有力。 “不错,不错,礼教却是重要,老夫收到太后拜帖,也曾多番打听公子为人,我虽有意教导公子,但是公子需要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华晨说道,他眼神中有些锋芒。 “相国请问。“说实话沈乐还是有些紧张。 “在公子心里,何谓君子?“华相慢悠悠地问道 沈乐答道:“君子,自然是仁义礼智信俱全,通达尚理,明辨是非之人。“ “那治国之人是否应该都是君子?“华晨笑眯眯地问道。 沈乐陷入沉思,他从未把君子与治国联系起来,因为以往书里所说,都是君子应该怎样,治国应该怎样,可没人说过什么样的人应该治国,突然他灵机一动。 “回相国,大人治理大国,小人治理小国,君子自然是治理君子之国。“ “哦?有意思,公子果然聪颖,只是这小人、大人有何说法。“华晨又问道。 “小人,自然是目光短浅之人,小国力寡,无力图谋远景,自然只能从小处着手发展;大人,胸怀广大,自然需要大国才能施展胸中韬略。而若是国中都是君子,可不就让君子去治理。“沈乐不慌不忙地说道。 “噗!“一旁的华公子却忍不住了。 “欣儿,不得无礼。“华晨怒斥道。 “爷爷,公子之言荒谬,所以孙儿才忍不住发声,既然君子治理君子国,那么小人自然应该治理小人国喽?“华欣说道。 “你懂什么,公子所言,是说治国不应该是人选该国,而应该是国选人,凡治国,讲究形势,用人也是如此,用君子去管理小人,最后必然自取灭亡;用小人去管理君子,也是同样,所以用君子治理君子,小人管理小人,各行其是才是正理。“ 沈乐赶紧说道:“多谢相国教诲。“ 可是华欣却不同意了;“按照爷爷的说法,那让小人管理小人,岂不是坏上加坏。“ 华晨怒斥道:“你懂什么,世上哪有什么绝对的好坏。“ 华欣不服气地撇撇嘴。 “太后、长公主,这孩子以后就跟着老朽读书吧,是块好料子。“华晨笑着说道。 “乐儿,还不快拜见老师。“太后说道。 “乐儿拜见老师。“沈乐刚要行礼,就被华晨拦住了。 “做我的学生不必拘泥于这些礼节,你行动不方便,以后我每天下午来长公主府授课,你须时常温习。“ “是,学生知道了。“沈乐恭敬地答道。 当晚,龙薇将沈玥哄睡着,便来到后院的正堂。平时太后住在西院,龙薇与沈玥、娥英住在后院,沈乐住在东院,其他人都住在外院。 正堂中,赵恒与赵武、兰墨都在等待着。 “参见王后”所有人行礼道。 “免礼。”龙薇径直走到上座,。 “王后,不知考虑怎样?臣等是否能按王上遗令行事?”赵恒恭敬地问道。 “皇兄已经答应,等到黄龙苏醒后,他亲自带乐儿去求见黄龙,你们何必如此着急。”龙薇怒斥道,看来这几日龙薇所考虑的事情,与沈乐有关。 “王后,皇帝不过是托词罢了,怎么能够轻信,到时候他又不认,如之奈何?”赵武急切地劝道。 “放肆,我皇兄怎么会欺骗于我,黄龙苏醒事关重大,此事不必再说。”龙薇不容置疑地道,说完便起身离开。 赵武还想继续劝阻,却被赵恒拦下了,他对着龙薇说了一句:“既然王后已有决断,那臣等也就谨遵王后之令。“ “这样最好。“龙薇没有回头,就这样离开了。 “父亲,王后不愿意配合,那咱们……“赵武着急地说道。 “不要慌张,兰将军,不知道你有何高见?“赵恒止住赵武,然后问兰墨。 兰墨回答道:“我受王上重任,自然是万死也要完成他交代的事情,墨乃一介武夫,赵老要是有计策,不妨直言。” “既然将军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既然王后心软,那么我们便给她上一剂猛药,王上这些年在帝都安排那些暗子也该动一动了,我们……” 三人窃窃私语,殊不知一只乌鸦正在枝头看着他们。 夜幕降临,沈乐早早便进入了梦乡,含香与凝巧一左一右躺在两侧,这样沈乐晚上起夜时也能惊动他们,方便照顾。毕竟以前小的时候都是王后照顾,后来稍大一些,就由王后身边的侍女照顾起居。不过王后自小管教甚严,不许侍女趁机引诱沈乐,所以也只是同床而卧。 在梦中,沈乐又梦到自己的父亲,已经看不清相貌,还是做着同样地动作,指了指断弓,可是沈乐经常反复抚摸断弓,没有任何不同寻常之处。就在这时,一只怪鸟浑身金黄,用利爪撕碎了沈石的身体,沈乐想要阻止可是什么也做不了,也发不出声音。怪鸟扑向他,他的身体突然能动了,也能说话了,他手舞足蹈地要驱赶怪鸟,可是怪鸟却啄瞎了他的眼睛。 “公子!公子!”沈乐被凝巧从梦中摇醒,他出声说道;“原来是梦啊!” “公子刚刚手舞足蹈,定然是做了可怕的梦吧。”含香体贴地说道,她倒了一杯水,递到沈乐手中。 沈乐一饮而尽,然后喃喃自语;“确实是可怕的梦啊。” “嘎,嘎!”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含香起身将窗户打开,乌金飞了进来,绕着房间飞了一圈,然后落在了沈乐伸出的手指上。 “公子,乌金这是去哪里,为何每天这个时候才飞回?公子要不把它关起来吧!”含香说道。 沈乐摇摇头,轻轻抚摸着乌金的羽毛,柔声说道:“它是我相依为命多年的老伙计,怎么能关起来呢,这样就好了,凝巧去那些鹿肉来放到乌金的碗里,再加些水。“ “公子放心,早就弄好了。香凝姐经常嘱咐我们公子平时的起居。“凝巧说道。 “你们倒是伶俐,可惜不知道平时给梁王送些什么消息。“沈乐抚摸着手里的乌金,话语中带着淡淡地威严。 含香与凝巧吓得赶忙跪下求饶:“公子,我们没有再送消息了,从那天以后便一心一意伺候公子。” “看把你们吓得,记得那天便好,与你们同来的那个是什么下场,你们也应该清楚,我也说过消息你们可以送,但是送些什么,我也会给你们准备好,只要你们不背叛我,你们的家人我自然会接出来。明白吗?”沈乐淡淡地说道。 “公子放心,奴婢们绝不敢背叛公子。”两人信誓旦旦道。 “好了,时间尚早,你们扶我再歇会吧。”…… 另一边的庄羽,其实并没有在帝都,而是故地重游,返回了梁国都城少康城,他身边跟着一群黑衣人,他们正赶着三辆马车逃离少康。 庄羽望着天边的月色道:“公子诶,这趟可花了不少金子,也不知道值不值。”说完他狠狠地灌了一口酒。 第二十二章 淮东之盟 “陛下,臣此次来镐京,是为恳求陛下,解救楚国百姓于危难之中,合诸侯共同讨伐弑君乱政的湘侯,我楚国王室愿意从此唯陛下之命马首是瞻,年年朝贡更胜往昔,只愿陛下垂怜,为我楚庭主持公道。”景文涕泣横流,跪伏在承明殿中,今天正是朝会之时,他代表二公子与三公子千里而来,朝见大乾天子。 “你楚人不是一向不服王化,不尊乾礼吗?何须千里来此,求助我皇!”说话的是司礼大夫晁丙却出声讥讽道。 他转身对着坐在龙椅之上的龙岚行礼后说道:“陛下,楚人南蛮也,反复无常,昔日太帝征伐四方,带领大乾男儿替楚人斩蛮王、降扶蛮族部落三十余部,后更是在东江击败东南河国,让楚人阔土千里,但是楚王不知感恩,逐走我淮东军民二十万,迫其北归,屠杀晋、梁两国士子凡千人,为士子所不齿,后更是妄自尊大,十余年不来朝贡天子,不尊乾礼,不尚玄教,臣请陛下不要为此蛮夷而劳费国力。” “是啊,是啊,楚人蛮夷也,我们不该插手其中……”部分大臣应和道。 “陛下,此皆是我先王所为,我王室公子虽有心劝阻,然先王刚愎自用,他们也是无可奈何,我王室公子以公子乐为长,他的母亲龙氏是陛下爱女,湘侯逐其母子出楚地,迫使他们逃至镐京避难,陛下哪怕不看在楚人面上,也请看在他们母子面上主持公道!”景文声泪俱下,感人肺腑,倒让部分臣子有些不忍。 “此事……”就在龙岚准备发话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陛下,楚使赵文在殿外求见陛下。”殿前侍卫伏跪于地,朗声说道。 “又一个楚使?” “两个楚使?” 众臣议论纷纷,大乾时士大夫是允许议论的,并且发言也相对自由一些。 景文一听,心想坏了,赵文投靠湘侯这事楚地人尽皆知,这次他来定是要坏我大事。 于是赶忙说道:“陛下,赵文乱臣贼子,他本是长公子身边近臣,戍守淮东,不想竟然弃公子而投湘侯,此等卖主求荣之人,陛下何必见他。此僚必是为了新主前来迷惑陛下。” “好了,来者是客,就让他进来吧。”龙岚拜了拜手说道。他可不会相信景文的一面之词,现在楚地局势相持不下,两个公子联手抗衡湘侯,他自然是要借此机会多套些话出来。 赵文一身出国服饰走入殿内,这不是他第一次来镐京,年轻时他便跟随老师到镐京问礼。 “臣赵文拜见陛下,鄙臣此次前来特地替湘侯带来今岁贡品,以示我主敬畏陛下之心。望陛下原谅鄙国先王之过。湘侯本要亲自替其兄身担荆棘到镐京谢罪,然而以二公子、三公子为首的乱臣贼子,竟然与蛮族勾结,霍乱楚国,使得我主不能亲自前来,望陛下恕罪。“赵文这番话说得漂亮,一下子就让朝廷诸臣对湘侯添了几分好感。 “呵呵,湘侯弑兄逐嫂,在足下嘴中竟然成了忠孝之人,难道不是你主勾结益阳侯里应外合放蛮兵进正阳城屠戮我王都百姓?“景文怒视赵文。 “你有何凭证说我主谋害先王?又为何说我主勾结蛮族?景文!我称你一声司农大人,你不知好歹勾结一帮乱臣贼子与那沈礼、沈经沆瀣一气,图谋篡夺王位,要不是湘侯识破你等奸计,及时赶回正阳城,你们野心就要得逞!大厦将倾,全因你等蛇鼠一窝,如今你这奸佞小人竟然敢在圣驾之前,天子座下狂吠不止,真乃无耻匹夫!”赵文言语激烈铿锵有力,竟然骂的景文一时哑口无言。 “你!” 这时司政大夫陆生,陆耀文说话了。 “赵文?赵先生!” 赵文回礼。 “陆大夫有礼!“ “我听闻你早年曾经随师问礼,也算是礼教大家,后来却弃长公子于危难之际,去侍奉湘侯,此举颇有不忠之嫌,不知先生如何解释?”他算是大臣中较为年长者,大乾以九大夫分管各项事宜,而九大夫之上又设三公,三公之上又设相国,而司政大夫主管政务,也算是朝臣中的实权派,他自己也是镐京十侯之一,背后代表着陆家。 “本使觉得大夫之言有误!”赵文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哦?” “湘侯一向视长公子为王室正统,可惜公子天生残缺,加之宗法有言,凡诸侯王,须有图腾傍身,以昭示其尊。公子乐并无王室图腾朱雀,我等臣子却也无法越过祖宗规矩而尊他为王。臣既然遵奉礼教,那自然要尊礼而行,湘侯与先王乃嫡亲兄弟,自然应该继承王位,并且我父我弟携全族百余人护送长公子前往帝都,湘侯也曾派人想要迎回长公子,奉长公子为王,只不过长公子不愿罢了。”赵文不紧不慢地答道。 景文怒目,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怒斥道:“长公子曾经亲手写信于我主,痛斥湘侯恶行,书信在此,请陛下圣裁!“ “你有书信,我也有,陛下,公子乐曾托我将书信交予湘侯,信中多处辞让楚王之位,并且痛斥其弟篡位之举,陛下,他手中书信定然有假。“赵文斩钉截铁地说道。 龙岚习惯性摩挲着手中的扳指。 “都呈上来吧!“ 白崖将两份书信递到他手中,他细细地看着,脸色却有着难以捉摸地意味,然后他似笑非笑地将书信递给白崖说道: “这两封书信太过诡异,朕也不好独断,先给丞相大人看看,然后百官传阅,之后在做定夺。“ 丞相华晨接过书信,看第一份时微微皱眉,看第二份时眉头却松开了。 后来百官都看了,却是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好了,诸公都看过了,有何想法,都可以直言。”龙岚笑了笑,说道。 然而奇怪的是,刚刚还言辞犀利的百官,此时却无一人说话。 “好,既然都不说,那就司政大夫先来吧!”龙岚打破尴尬局面。 “陛下,以微臣看来,景大夫所递书信更为真实,毕竟长公子到了帝都避难,这是不争的事实。”陆生答道。 “陛下!臣以为陆大夫之言大谬!”说话的是司农大夫许勋。 “哦?司农大夫说说。” “是陛下。诸公!臣以为二位公子书信中所言,公子乐被湘侯追杀,十不存一,若湘侯真要追杀,又怎么会放他安全离开淮东,据公子乐随行侍卫所说,他们曾在淮东留宿,试想若是湘侯真行那大逆不道之事,公子乐又怎么可能在淮东安然留宿。所以臣以为,湘侯之信可信。”许勋说完,后面一片官员附和。 “陛下,臣还是力主不沾惹楚人之事,甚至废其封国、王位,蛮族之地应该由德才兼备之人去教化约束!”司礼大夫言辞激烈地插嘴道。 “陛下,我以为……”又有几个大臣想要进言,一时间朝堂文官闹闹哄哄,倒是武将这把出奇安静。 “够了!这是庙堂,你们吵吵嚷嚷成何体统!”丞相华晨说话了,他手中拐棍狠狠地敲击地面。 众臣慑于华晨威望,都闭上了嘴。 皇帝却笑眯眯地问道:”老相国老成谋国,是否有所决断?“ 华晨低眉顺眼地说道:“陛下,臣无谓这书信真假,长公子又不能书写,两封书信字迹不同且无印信为凭,做不得数,但是淮东之地,臣倒是想问问两位尊使,淮东之地先楚王将其划做公子乐封地,不知湘侯与二位公子是否承认?“他眼皮低垂,一副要睡着的样子,但是说出的话却又像一把尖刀,直指要害。 “这个……“景文有些犹豫,淮东之地虽然现在对楚国这般局面,确实是无力再维持了,但是毕竟是先王所夺领土,事关重大,他虽然是使者,但是确实不能随意做主。 “当然是长公子封地,湘侯来时已经言明先王时如何,今后便如何!“赵文斩钉截铁地说道。景文一下子懵了,因为湘侯控制的地盘更多在楚国北部,而淮东之地对于二位公子几乎没有不相邻。他居然愿意把这块要地吐出去。 “陛下,既然如此,那臣便提出一个建议,陛下可召集诸王会盟,届时湘侯与楚庭诸公子都参加,由各诸侯王与陛下共同决定楚国王位归属,这样既可让诸侯信服,也可让天下信服!“华晨说道。 “华相所言确实不错,既然如此,我看不如就年底在淮东会盟吧!长公子与王后已经同意将淮东之地暂时让朕派兵驻守,正好筹备此次会盟。司政大夫,今日拟国书,交给二位使者带回,太宰会同司礼大夫、国师商议会盟细节,相国统筹全局,众臣尽心操持,同时朕有言在先,在会盟决议之前,无论湘王与二位公子如何征伐,帝室与各诸侯王不许插手。好了你们可还有异议?”龙岚拍板。 “臣无异议。” “臣……无异议”景文心里憋屈,可是形势所迫,却又不得不低头,这次本来就是来寻求援军的,不过既然帝室以会盟决议,那么拖上半年也还能接受。 第二十三章 意外降临 一月又一月,不知不觉,沈乐已经在帝都待了四个月。在这四个月里,他逐渐适应了帝都的生活,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长公主府,摸摸刻书,射射弓箭,每天华晨都会来给沈乐授课,几乎没有间断,但是他却很少会教授沈乐治国理政之道,也不教诗书礼乐,更多地是给沈乐讲述大乾各地兴衰变换、奇闻异兽,甚至是各国王室那些勾心斗角之事。沈乐对这个老人从一开始的又敬又畏,逐渐熟络,到后面却有些鄙夷,因为他觉得既然是堂堂天下第一相国,最擅长的应该是治国理政之术,可是华晨却总教些没用的东西。 “乐儿,昨日与你说的,陈国共王时杀兄夺妻之事,你可还记得?” “自然记得,共王爱慕他王嫂美貌,所以就以私通罪名杀害其王兄,然后强行霸占了他王嫂,后来他王兄之子也就是现在的陈王,藏于山林之中,最终花重金收买门客刺杀共王,自己做了陈王。他觉得自己的母亲背叛了他的父亲,所以就将其母囚禁在岩城,任其老死。”沈乐对答如流,却又无精打采。 “看样子,你对这些事情毫无兴趣?”华晨看出他的敷衍,问道。 “老师,这些王室斗争不时列来如此嘛,知与不知对于行政出示,有何益处?”他说出了心中的抱怨。 “哈哈,我再问你,刺客是如何刺杀共王?”华晨继续问道,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好像是,共王喜欢鹿,刺客便化作猎户,说自己猎获白鹿,进献共王。共王欣赏其才华,想要亲自看鹿,刺客趁机携其观鹿之时,用匕首刺穿他的胸膛。”沈乐记性不差。 “对了,你可知道,在当初共王夺嫂却没有抓到其子的时候,我便断言,其早晚被此子所害,所以派出细作时时留心陈国动向。在猎人献鹿时我便先一步得到消息,于是判断陈国必乱,陈国一乱,陈国民众多厌恶楚人,所以必然只能逃往帝领,东部也局势必将不稳。所以我便抽调军队悄悄在陈国与帝领边界布防,果然陈国内乱,大量流氓涌向帝领,因为提前准备好了应对之策,所以将流民的影响降至最低。现在你还觉得这些王室秘闻,风土变化无用吗?”华晨笑着说道,他翻了翻桌上沈乐读的书简。 “乐愚钝,请老师为我解惑。” “好,今天不讲其他,便先教你其中道理。天下之事看似天差地别,却都是息息相关。如果一个执政者,只察眼前之政,他是不合格的,政治讲究长远考量,而长远考量却又不能只依托于那些官家之言,同时更需要看天时,分析国之所需,观地利,知晓山川河流,察人和,知晓诸侯动向,也要知晓国民动向。这只是概论,其中复杂绝非一日所能领悟,需要学识渊博,通晓世间百态,又能细察实时,这还只是能保证预判的准确性。后面如何对事施政,如何达到目的,这些更是繁琐异常。所以我先教你各地人文风貌、宫闱秘事,就是希望你能先知其然,然后再学会其所以然,最后再能择法行之。” 沈乐停地冷汗直冒,他对治国理政确实一知半解,没想到其中的事情如此繁琐。 “好了,这些日子你也再府里待得太久,便不再讲其他,今天元阳佳节,你也该出去感受下镐京的繁华,好好放松放松。明日我再来。”沈乐确实在府中憋得太久,每日几乎都在府中读书射箭。太后虽然早就回了后宫,但是经常会派宫中侍从过来督促沈乐看书。而娥英这几月确实消停了许多,最起码没有再来找沈乐麻烦,最多也就是遇到时彼此恶心两句。但是沈乐知道的是,她正在悄悄将府里的人都换成张家的人。所以沈乐长了个心眼,将府里换出去的人,让庄羽偷偷养在离这不愿的院子。 既然华晨给他放了假,沈乐自然也想出去溜达溜达。他让含香、凝巧帮他换上一身贵族公子服饰,本来打算带上刘宏与庄羽,但是不巧的是他俩今天都不在。沈乐又不想带那些娥须安排进来的护卫,所以便叫上了赵武。 “赵武,你可知道在这元阳佳节有什么地方既不会太拥挤又能感受镐京的繁华?”沈乐问道,说实话他本来也就看不见,所以也不太喜欢往人堆里凑,就想找个茶楼酒肆听一听人声,放松放松。 “公子,这你可就问对人了。我前些日子陪老爷子在城里转悠,找到不少好去处,要说最符合公子标准的,非百花楼莫属,那里是每年元阳灯会最热闹的地方,而百花楼上一般的客人他们是不会接的,但是要是公子去,亮一亮长公主府的腰牌,准没问题。”赵武说道。 “长公主府啥时候那么吃香了?” “公子,不是长公主府吃香,那百花楼原本就是先王身边近臣计蒙替先王来镐京置下的产业,先王曾将这些产业都交给我父亲掌管,自然也就是公子的产业,自己的楼还能不让公子去。”赵武傲气地说。 “我怎么不知道父王在镐京也有产业?”沈乐一脸懵圈,他映像里楚王确实没提过。 “嗨,先王当初一心要扶公子上位,但是奈何阻力是在太大,他怕公子日后成不了楚王,在楚地也没有依靠,就在王后娘家的地盘悄悄置些产业,这事除了我父亲与我,连王后也不知道,先王曾说,等公子成年后便将这些产业交给公子,不过明年公子就要加冠,现在让公子知道也没什么!”赵武满脸憨厚地说道。 “连我母后也要瞒着?”沈乐不禁有些狐疑。 “公子呀,毕竟王后膝下还有其他子女,你看像二公主,要是让她知道,这些产业还能到公子手上嘛?” “这倒也是,不想父亲考虑如此周全。”沈乐顾虑全消,毕竟他二姐的厉害,他可是实实在在的领教了。 “走吧,就去这家百花楼。” “是!公子。“赵武牵着沈乐,没有带两个侍女,便出门了。 沈乐乘坐马车到了 百花楼,他的马车是当初钢筋皇城时,皇帝亲赐的,所以路上引来无数路人的目光。沈乐不以为意,毕竟也看不见。 刚进百花楼,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看到两人进来,小跑着过来说道。 “两位,房间都准备好了,请跟我来。“ 沈乐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有些狐疑,这人时怎么知道我们要来。但是事已至此,也只能跟着上去。 房间的位置在四楼,而百花楼时五层高楼。沈乐他们进入房间后,肥胖男人将门关上,然后“砰!“地一下跪倒在地。他泪流满面地说。 “公子啊!臣总算是见到你了。听说大王薨逝,臣宿夜难寐,只盼公子在楚地能平安。后来多方打听,这才听说公子与赵老来到镐京,于是赶忙与赵老联系上。“ “你是计蒙?”沈乐试探着问了个刚刚听到的名字。 “对,正是臣下,本来看到赵大人陪公子前来,便想带公子去五楼,但是帝室的福顺公主早先预定下,只能委屈公子在四层的雅间赏景。”计蒙诚恳地说道。 沈乐自然也不在意:“好了,四层就四层吧!我这次只是来散心的,我问你,可知道我父王在镐京究竟有多少产业?”沈乐话题一转。 “公子,小人只是负责百花楼的打理,这里是镐京三大名楼之一,平时多有王公大臣来此,所以格外重要,其他的一些听说由其他掌柜打理,具体的应该也就只有赵老知道。”他恭敬地说道。 沈乐大失所望,本来想从他这套些东西出来。 “公子不要着急,等明年公子加冠后,我父亲便将这些产业都交给公子。” “行吧。”沈乐无奈地撇撇嘴。 “啪!啪!”计蒙拍了两下,两名美貌的歌姬走了进来。 “你们好好陪公子。” “是!”两名歌姬婀娜地行礼,然后走到沈乐身边坐下,故意将身子的丰腴压向沈乐。 “公子!”她们娇声连连,弄得沈乐心神一颤。 “公子,今日楼中生意繁忙,小人需要去打理,您有事只要让赵大人过来吩咐一声即可。”计蒙谄媚地说道。 “你去吧!”沈乐有摆了摆手,他对这个老板没了兴趣。 “你们会抚琴吗?” “公子,我会!”其中一个歌姬抢先说道。 “好,那你为本公子扶上一曲。”沈乐靠着墙壁静静地感受听着窗外熙熙攘攘地人声,感受着清风拂面,心里思绪万千,他也没有理会一旁娇闹地佳人,只想享受这难得的闲暇。 突然门外传来熙熙攘攘地哭喊声,声音虽然不是很大,但是沈乐却觉得格外耳熟。 “赵武!” “公子,何事?” “门外是何声音,你去看看!”沈乐隐隐觉得不对,让歌姬停下琴曲。 赵武出门看了一会儿。 “公子,看样子好像是龙姣公主带着一群人绑了一名蟒袍少年与一名宫装少女往五楼去了。” “一男一女?是不是模样有些相似,你看清楚了吗?”沈乐下意识想到了二舅父家的龙琪龙黎 “看清了,公子,两人神貌有些相似。”赵武回话道。 坏了!沈乐心里一慌,这个龙姣又要弄什么幺蛾子。若是他今天没在也就算了,这都碰到了,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毕竟二舅父现在正帮自己驻军淮东。 “赵武,你带我上去看看,你们两个去把计蒙叫过来!”沈乐吩咐道。 赵武牵着沈乐走上五楼,在楼梯口,他便听到里面的声音。 “小贱人,凭你也敢到祖母那去告我?你这个小狐媚子,还是雏吧?你们今天就给她爽一爽。”龙姣刺耳地小声如同重锤一样砸在沈乐的脑子里。这丫头疯了?他没有多想,怒吼道。 “赵武,撞开门!”沈乐这一嗓子,赵武没敢怠慢一脚便把门踹开,里面几个侍卫拉着被堵住嘴,疯狂挣扎的龙黎。还有几个公子哥儿正在扒龙琪的衣服,眼看着就只剩亵衣了。 里面的人似乎也被沈乐两个地突然闯入给吓到了。 那些公子哥吓得就要收手,突然一股很难察觉的黑气悄悄钻入了龙姣与公子哥儿的鼻子,他们的眼睛里黑气一闪而过,表情开始狰狞。 “公子乐!你们,快给我把他也抓住,狠狠地打,他在宫宴上羞辱于我,你们替我把他打死!”龙姣认出了沈乐,歇斯底里地叫嚷着,公子哥儿们怒吼着带着自己的侍卫冲过来。 沈乐感觉情况有些不对,怒斥道:“你们这些畜生在干什么?我是楚国长公子,大乾长公主之子,你们还不快住手!天子脚下,还敢行凶!” 话语似乎没有任何作用,仆役们冲了上来,赵武拔出刀左支右挡不敢下死手。 沈乐那边却被那些仆役打的遍体鳞伤。 沈乐怒吼一声:“赵武,刀给我!“他拿过刀刃,疯狂乱砍,伴随着惊人地臂力,竟然一下子砍死了几个仆役,鲜血一下子四溅开来。龙姣笑得更加疯狂。 “你们快上,都给我上!把这个蛮子打死!” 所有仆役侍卫都一拥而上,龙黎那边一下子挣脱开。他跑到那个正准备扒去龙琪最后一点遮羞之物的公子哥身旁。一脚踹开,然后抱住自己的妹妹。龙姣见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龙黎揪着衣领提起,砸向墙面,一下子脑浆喷了她一脸。 但是龙姣的神色更加疯狂。 沈乐虽然杀了一些仆役,但是随着所有侍卫、仆役与公子哥儿们忘乎所以地进攻,他与赵武倒在了地上。他们将沈乐围着,一阵拳打脚踢。 渐渐地沈乐的神智开始崩溃,他已经分不清疼痛与鲜血,也听不清那些人的污言秽语。 “给我全部住手!” 一各清脆而又嘹亮的女声回荡这个足足一层的大房间里,它在沈乐的耳朵里就像最后的灯火,点亮了希望。可是沈乐再也支撑不住,失去了意识。 第二十四章 逼宫 “乐儿!乐儿!”龙薇抱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沈乐,嚎啕大哭。沈玥在一边也跟着哭了起来,整个长公主府的人全部聚到了前院。赵武相对好一些勉勉强强醒着,但是身上的肋骨几乎全断了,赵恒还有其他赵家族人都闻讯赶回了长公主府。 赵武断断续续地讲述他与沈乐被打的整个经过,当听到龙黎脑浆四溅活不成了,龙薇直接晕了过去,毕竟是自家子侄,前几日还来府里拜会过,没想到竟然惨遭如此毒手。 全城的大夫叫得上号的都被请到了长公主府,刘宏自责无比,他们觉得是因为自己一时疏忽没有在公子身边,才发生如此惨剧。庄羽看着赵武,眼神却格外冰冷,但是转瞬即逝,又恢复正常,似乎是将一些东西埋藏起来。 龙薇醒来后,衡山王牵着哭泣不止的龙琪来到长公主府。 “姑母!我王兄他为了我……”龙琪眼睛早就哭地红肿,她扑入龙薇怀中,武阳王后再两个孩子出生时便难产而死,武阳王一直没有续弦,独自将两个孩子拉扯,这次出兵之前特地将孩子托付给龙岚。可是龙琪却不肯回皇宫,在她要求下与王兄的尸体一起送道衡山王府。 “别怕,这事姑母与你三叔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她轻轻抚摸着龙琪的头发安慰道,可是沈乐如今也生死未卜,她自己又何尝不悲痛。 “乐儿,怎样了?”龙焕也看出龙薇的情绪不对轻声说道。 “还在诊治,这是最后一批大夫了。”龙薇眼神暗淡,这个儿子几乎是她最后的依靠。 不久后,大夫们出来了,所有人都围了上去。 龙焕抢先问道:“大夫,我外甥怎么样了?” 为首年纪最大的一个大夫,也是镐京有名的神医,他摇摇头说道 “公子全身筋脉尽断,老夫与诸位大夫也只能吊住一口气,但是能不能醒来谁也不知道,醒来后也只是个废人,哎!不知是何人竟然下如此毒手。”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龙薇放开龙琪,恳求地问道。 所有大夫都摇了摇头,龙薇感觉天旋地转,看样子又要晕过去,老大夫赶紧上前掐住她的人中,好一会儿才醒过来。 “我的乐儿!“她的哀声响彻云霄,府里众人、闻讯赶来的楚地旧部们哀声一片。 “妹妹!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龙姣和那些王八羔子,我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现在二哥不在帝都,他的儿子却被他们活活打死,琪儿也差点被他们糟蹋,还有乐儿,这般摸样,咱们不能算了!找他们报仇!“他的话一出,所有院内的人都叫嚷起来。 “找他们报仇!“ “王后,咱们一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庄羽也跟着喊,但是他却隐隐感觉不对,但是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也只能如此。 “皇妹,先派人告诉二哥,然后联系朝中大臣,将这件事散布出去,我召集宗室元老,你去求见母后,咱们今日便逼宫,让陛下交出龙姣和那几个侯门子弟,还我们一个公道。“ 龙焕劝道。 “这……“龙薇有些犹豫,这如果真的做了,那么他们兄妹也算是彻底翻脸了。 “王后,还记得老臣给你的信函吗?如今之计,整个镐京还能救公子的,也只有黄龙了,殿下,不要再犹豫。“赵恒说道。 “皇妹,不要再犹豫,那怕不为了龙琪龙黎,为了乐儿,咱们也要逼皇兄妥协!“ 龙薇犹豫再三,最后狠狠地点头。 所有人松了一口气,之后整个长公主府与衡山王府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机器疯狂运转起来,娥英却也在这时被锁在了长公主府自己的屋内,包括她换掉的所有人,原因无他,因为行凶的人中也有张家的人。 与此同时,十大侯门家族以及数个小家族内却如同晴天霹雳一样炸开了锅。这次龙姣几乎把这些家族年少一点的公子哥儿都给请了去,因为平时他们便有走往,所以各家也就不当回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这次,当他们家族的纨绔像丢了魂儿一样带着仆从逃回家中,街道流言铺天盖地而来时,一切都变了。 武阳王的儿子死了!她的女儿差点被人糟蹋,长公主的儿子被打的看样子与死也没有差别。而这些事情的凶手却指向他们家中的这些宝贝。他们慌了,真的慌了,长公主或许不算什么,但是武阳王可是实实在在手握兵权的亲王。 华家,华晨坐在正堂,他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杖毙。”门外十几个华家人便被华家的私兵活活打死。而一旁华家的族长趴在地上哭喊着求华晨放了他们。没错这些都是华家主枝,华晨长子,也就是地上趴着那个中年人,华家族长的子孙后人。华晨的一句话,便将他这一支彻底废了,只留下几个还在吃奶的娃娃。 华晨没有看自己的长子,而是对次子华真吩咐道:“将这些尸首装在箩筐中,备好轿子,华家全族男丁全部着丧服随我到长公主府谢罪。“ “父亲,我们是百年世家,何必如此,况且妹妹她还是皇后“华真也不理解华晨的行为,愤懑道。 “啪!“地一下,华真的脸上便被华晨扇了一个巴掌。华晨怒斥道。 “逆子,华家存亡就在转瞬之间,老夫死后,谁来护着华家?我平时治家甚严,却不想还是招来如此横祸,你们这些不肖子孙,哪里知道在大乾小小一个世家算得了什么?“华晨气的发抖,老迈的身体颤抖不已,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华真第一次见父亲如此,吓得赶紧去安排。 于此同时的其他家族却聚在一起不知道商量着什么。 “陛下!陛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白崖几乎是两步并一步地跑进殿内,此时龙岚正在看着各地公文。 龙岚皱着眉刚要发怒,白崖却颤颤抖抖地将一份密报递了过去。 龙岚打开密报,短短几行字,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让他跌坐在皇座上。他的脸色一片煞白,然后是无数杀气奔涌上来。 “此事还有谁知道?”他面无血色的问道。 “陛下,全镐京都传开了,长公主府、衡山王府据说一句将镐京所有帝室宗族、名流大臣都聚集起来,准备进宫咬人,镐京的国民们听说也极为愤慨,在市井街头指指点点。“ 这下龙岚最后的奢望没有了,他的愤怒越来越大,然后说道:“调动军队,先封锁皇城,命令内廷将梁皇妃母子三人全部压入廷狱,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见他们。“ “是!陛下。“ “你去禀告太帝,就说龙岚求见。“ “是!“ “下去吧!” 白崖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走了。 龙岚跌坐在龙椅上,他的绝望如同山洪一般爆发。他知道有人在算计他,可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恰恰就是至亲骨肉的责难。 一只黑猫悄悄来到他的脚下,转眼却变成了一个美貌的女子,轻轻将大乾皇帝揽入怀中。 长公主府,众人皆身着丧服,门外停着龙黎的棺椁,衡山王府与长公主府的人汇聚在一起,他们在等待着长公主的到来。 “长公主殿下,老臣管教族人不严,有愧长公主殿下,更愧对乐公子。如今老臣已经将不肖子孙执行家法,愿长公主能暂息怒火。”华晨带着全族男丁,挑着几个族人的尸首伏跪在路边。也不在乎旁人的指指点点。 龙薇不为所动,径直朝长公主府走去,她手中拿着从太后那里加盖的手令,只是留下了一句话。 “回去吧!” 华晨大喜过旺,连连叩首。 待长公主到来后,两府的队伍浩浩荡荡向皇城开去,一路上黄纸满地,哭声一片,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甚至不少人跟着朝皇城进发。 皇城守卫的军官本想阻拦,龙薇却拿出太后的手令,逼得他们不得不放行。 而皇宫外,九大侯门与许多小家族的族长还有他们在朝中任职的官员们,早早就赶来候着,他们哭丧成一片,央求见皇帝。 龙岚看着这些在大乾呼风唤雨的家伙们,脸上充满了嘲讽,他阔步走出殿外,那些族长们哭喊着上前跪拜磕头,希望陛下能够护佑他们宝贝的儿子。这时那支身着素衣的队伍却直奔这里而来。 “母亲,看来你真的生气了。”龙岚看着这支队伍前行,苦涩地道。是啊,光有太后的手令他们当然进不来,龙岚自己下的命令,如果有太后手令则放行。 “臣等参见陛下!” “起来吧!”龙岚淡淡地道。 “陛下,龙姣聚镐京世家纨绔,残杀龙黎,还欲玷污龙琪,若非公子乐阻拦恐怕已经,公子乐也被他们打的只剩一口气,生死未卜,请陛下为我等做主,惩治凶手,让他们血债血偿!”龙焕上前一步,朗声说道。 “请陛下惩治凶手,血债血偿!”后面两府众人还有帝室宗亲、以及部分大臣一齐说道。 “好了,既然都到齐了,就都进来吧!“龙岚环顾一周,缓缓说道。 第二十五章 黄龙 龙薇龙焕与宗族元老们还有各大世家的族长们一起跟了进去。其他人则是留在了外面。 “人都在这,你们说说想要怎么处置。“龙岚面无表情地坐在皇座上,大殿一侧那几个公子哥儿与龙姣被身着银色龙纹软甲的士兵按在地上。 “银龙卫!“有人惊呼而出,这是帝室忠于皇帝的秘密部队,单兵能力极为强悍,他们拥有银龙一族的图腾,特别擅长斩首行动。 那些族长们个个哭天撼地,求陛下放过他们家的宝贝儿子。 龙焕上前一步说道:“陛下既然已经将犯人抓到,想必已经有所决议,那就请陛下直言,还逝者安息,予生者公道!” “朕意,龙姣受人挑唆,聚众殴打同宗,按宗法,贬为奴隶,遣往西林矿场,其余人等年纪长于龙姣,却听起驱使,以下犯上打死武阳王世子,罪无可赦,于明日午时斩首,以儆效尤,凡所属家族,须剥夺五年赋税由帝室交予武阳王作为补偿。沈乐为救武阳王子女,被殴打致残,如今生死未卜,其虽目盲,却在危难之际伸出援手,实为镐京子弟之楷模,朕亲自送往黄龙处救治以为补偿,并赐予白银十万两,黄金万两,另加封平阳公主为皇室公主,一切待遇与朕膝下公主无二;武阳王世子破例以诸侯王之礼葬之。朕闻噩耗,痛心疾首,一切过错皆因朕治家不严,对子女管教无方,朕决议,从今日前,杜绝贵族子弟玩乐之风气,凡朕子女,皆须为龙黎披麻戴孝,守灵七日,不得有误。”白崖走出一步宣旨。 各家族长脸色煞白,大呼不公平。 “陛下,难道首恶元凶就能逍遥法外吗?”龙焕依旧步步紧逼,言辞犀利。 “三弟何意?”龙岚皱着眉头问道。 “这一切事情皆由龙姣而其,陛下却只将她充作奴仆,况且西林矿场又在她外祖父治下,陛下此举难道不是蓄意为其脱罪乎?“龙焕满脸愤怒地说道。他先开了头,其他人一时间都议论纷纷,矛头直指龙姣。 龙岚看着自己这个弟弟,眼神有些冰冷。他说道:“皇妹也是苦主,不知道皇妹怎么看?“ 龙薇默然不语,庄羽不知何时混了进来挤到了龙薇身旁,悄悄与她说了几句话。她的眼神逐渐坚定下来。 “陛下,我觉得龙姣如何处置,应该由二哥决定,毕竟龙黎是他儿子,外面这些做长辈的没有权力替他做决定,如果陛下能治好乐儿,那么乐儿这边我便替他做主了。“ “妹妹,你怎么!“龙焕怒斥道,他没想到龙薇如此不坚定。 “好了,龙焕,龙黎的事我自然会给武阳王一个交代,龙琪,过来。“龙岚柔声对龙琪说道。 龙琪跟在龙薇后面,有些胆怯地往后缩了缩,龙薇安慰道:“去吧!没事。” 这下,她才慢慢走上前。 龙岚牵起她的手,说道:“告诉大舅父,这些人里哪几个扒过你的衣服。” 龙琪愣了一下,颤颤巍巍地指了几个人,龙岚脸色一冷,命令道:“剁成肉酱,喂狗!” 银龙卫毫不含糊,手起刀落,那些小家族族长眼看自己儿子就要在自己面前变成肉酱,怒吼着,身上各色图腾显现冲了上去,龙岚怒哼一声,几个银龙卫将他们死死按住,不得动弹,图腾也被数条银龙死死压制。 很多人都有些不忍,可是却又不敢说话。 终于,几个活生生地人转眼变成肉酱,整个大殿鲜血横流,令人作呕。龙琪吓得大哭起来。 “好了,还有人有异议吗?“龙岚的表情极为奇怪,甚至有些扭曲,他的眼神从所有人身上扫了一边。 但凡被他扫过的人,都忍不住往后退一步。 那些族长们都吓傻了,大气不敢喘。 “好了,既然没有异议,那我有些话想问问在场的一些人。“龙岚露出诡异的笑容。 他从书案上拿起几卷书简,然后淡淡地说:”昨天晚上有些皇亲帝胄们,悄悄出城,到了细柳镇,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还有某些官员,家里那些财货可还热乎,我想怎么也有个两三筐吧?“ 底下原本来逼宫的宗室元老和大臣额头上的汗珠却悄悄地流淌。 “此事既然发生,那么朕定然还会查下去,朕把话放在这,凡是牵扯到其中的,有一个朕查一个,无论是谁,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那只有一个结果,就是死!”他将书简扔到地上,看了一眼龙焕,然后一甩袖袍,扬长而去。 银龙卫们寸步不离地紧随其后,还有剩下准备开刀问斩的纨绔们,以及一个眼神呆滞,脸色苍白,似乎已经没有神智的龙姣。 这时的镐京,龙都守卫们涌上了街头,所有的城门被关闭,所有的街道被清空,任何人不许出门。这座七百余年的都城如今却像一只安静地巨兽,它散发着瘆人的气息,所有人都感受到那种风雨欲来山满楼的压抑。 龙岚背着沈乐来到晴泽湖边的一座墓地,那里等待着一群头上长着龙角的青年男女。他们都身着丝绸长袍,为首的是一个银角中年人,他们对龙岚十分恭敬,看到龙岚过来先是简单行礼,然后其中一人将沈乐背在背上。 龙岚将一个精致的圆形古埙拿出,中年男人点了点头,带着龙岚朝古墓深处走去。他们在一面诡异的墙壁前停了下来,墙壁上绘着无数不同样貌的龙。龙岚似乎有些紧张,他也是第一次自己进行唤醒仪式。在墙的旁边,站着一个独目老者,但是头上没有龙角,他手中拄着一根雕龙权杖,只是那根权杖上的龙却多了一双翅膀。看样子应该就是黄龙。 老者弯腰行礼:“陛下只须吹响笛子便可以唤醒黄龙,不过陛下一定要考虑清楚,黄龙大人的寿命已经无几,这一次苏醒可能是它最后的时光。“他的语速极慢,两条白眉低垂着,身上的祭司长袍却有些破旧,头上戴着盘龙冠冕。 龙岚眼神有些许波动,但是还是坚定地说道:“祭司大人不必再劝了,哪怕今日不唤醒又能撑到几时?朕已再三思索,无需顾虑!” “是!”祭司慢慢地退到一旁。 龙岚吹响了手中的古埙,声音高昂而悠扬。随着音调的逐渐升高,墙壁上的龙们仿佛活了过来,他们游动着,起舞着。最后所有壁画中的古龙一齐发出龙吟声,古墓开始震动。 祭司挥舞着手中的权杖,他高声吟唱:“至圣黄龙陛下,醒来吧!践行古老的誓言!“ 终于一声龙吟从古墓深处传到了镐京,传到了整个中原。 晴泽湖的水面开始震动,一颗硕大的黄色龙头浮出水面,接着是它的身子,最后是它的全貌。全身覆盖着黄色龙鳞,背后长着五彩羽翼,五爪,它的身子随着离开湖面越来越大,当它飞到镐京上空时,修长盘踞的身子遮天蔽日,整个镐京几乎都被覆盖在它的龙影之下。 一声沧桑的龙吟响彻云霄,镐京的人们走出屋外,纷纷对着天空中的黄龙顶礼膜拜。帝室所有觉醒龙类图腾的贵族们感觉自己的体内一股巨大的力量被引动,图腾自己显现出来,仿佛在回应着万龙之主的召唤。 龙岚看着那庞大到令人窒息的身影,却没有丝毫地畏惧,反而有些难以言明的意味。 “良久,黄龙低下了它巨大的头颅看向古墓外的龙岚,它的身影逐渐缩小,最后到达古墓外时,无比巨大的黄龙,如今却缩成两层龙那么高。 它的全身虽然全是黄色鳞片,但是龙须与头上的毛发却是一片雪白, “年轻的帝王,没想到宿敌们已经将他们的触手伸到这里!”它的目光锐利,龙岚这才看清楚,黄龙的身上几乎到处都是已经愈合的伤口,这让他不得不致以敬意。 情况已经这么糟了吗?“龙岚小心地问道。 “是的,吾目力所及,他们的爪牙带着炎热、战乱、瘟疫、寒冷、洪水早已按耐不住,只等吾逝去的那天。“它的声音回荡在龙岚的耳畔。 龙岚不甘地说道:“难道我们只能坐以待毙吗?” “坐以待毙?不?皇帝,汝父牺牲一生,为吾换的四十余年阳寿,吾自然做好了准备。” “但愿如此,黄龙陛下,请您救一救这个孩子,他是我妹妹的儿子,双目失明,身上也没有图腾,因为我的原因重伤至此,希望您看在我的面上,出手相助!“龙岚言辞恳切。 “嗯?”黄龙没有立刻回答,它用爪子将沈乐抓起,龙目上下仔细打量着这个孩子,似乎很感兴趣。 “此子当真有趣,皇帝,吾便先应下,汝三日后再来这里接走此子。”黄龙没有等龙岚回应,便带着沈乐重新飞回了古墓。 龙岚哭笑不得地看了看一旁的祭司。 “陛下放心,黄龙陛下既然应下,救活那位公子自然不在话下。”他看出了龙岚的心思,劝慰道。 “但愿如此!” 第二十六章 图腾约定 “有意思!这孩子身上竟有如此多的秘密。“黄龙将指尖轻轻点在沈乐额头,黄色的波动顺着指尖覆盖沈乐的全身。 这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上立着五根擎天巨柱,沈乐全身赤裸地躺在广场中央的石床上。 突然乌金不知何时飞到了黄龙的龙角上,黄龙却并不以为意。 “先是眼睛”黄龙的指尖两束黄色能量爬上沈乐的双眼,沈乐的双眼却突然睁开,两个图腾印记几乎覆盖了整个眼球。 左边的正是黄龙,右边的是却是一只凤凰。 “原来如此!天意!天意!”黄龙突然兴奋地喃喃自语。 龙凤的虚影交织在一起却打的你死我活。 “梧桐液!龙鳞粉。“它依旧低语。 很快祭司将两个银杯递了上去。 黄龙的尾巴将两个杯子卷起,顷刻间银杯变成灰烬,里面的梧桐液与龙鳞粉交融在一起被黄龙的龙息包裹着,慢慢滴入沈乐双眼中。那两只纠缠在一起的图腾兽也慢慢地分开,各自回归了图腾。 “好了,接下来是身子。” 它的爪尖在沈乐全身勾画着什么,然后一个细红的小点在点过的位置出现,然后变成小小的赤红火苗,火苗相连变成了一条条火线,火线仿佛有生命一般顺着黄龙的点过的位置蔓延。最后竟然覆盖他的整个身子,远远地看去就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朱雀庇护在翅膀之下。 “乌!聚壳!”黄龙大喝一声。乌金腾飞而其,对着沈乐的身体喷出无数金色火焰,金色火焰包裹在红色火焰之上,最后变成一个火焰蛋。 “好了。”说罢它继续将龙爪覆盖在火焰上,然后闭上了眼睛。 沈乐的意识模模糊糊,他似乎听到有个声音在呼唤自己。 他跟着那个声音走啊走啊,四处都是大雾。最后他看到一棵参天大树,大树下盘坐着一位老妇人。沈乐走上前,惊奇地发现老妇人头上长着一对奇怪的角,似乎和书中一些描述相似。老妇人满脸堆满了皱褶,上面长着许多老年斑,她看着沈乐慈祥地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沈乐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树下走去。 “汝可知此处为何地?“老妇人笑眯眯地拉起沈乐的手,问道。 “不知,我醒来后便到了这里。“他的意识还没有特别清醒,说话也有些迟钝。 “这里啊,是汝意识深处,吾名黄龙,是来拉汝回去的。“黄龙笑了笑。 沈乐愣了神。意识?什么意识?回去?又是回哪去?他心里有无数疑惑想要问出口,可是当他却发现自己说不了话。 黄龙老迈的手在天地间轻轻一晃,雾气散开,周围变成了战场,一头头奇形怪状的异兽互相搏杀,同时还有大批穿着兽皮,手拿石锤、石斧的人类也参与了搏杀。战场撕裂,到处弥漫着血光。 画面突然一转,一条铺天盖地般大小的巨龙,与数个与天般高的巨人在对峙着,巨龙的头顶站着一个身着兽皮的男子,他的手中拿着一张上面绘着奇怪图案的兽皮。 画面再次一转,那头巨大的神龙,一口要到一头与它同样大小的怪鸟身上,同时巨龙的利爪又死死抓着另一头怪鸟,还有几只小一些地怪鸟死死咬住巨龙背后的羽翼。 老妇人开口说道:“那些是凤凰!“她的眼神里充满着自责与悔恨。 终于画面一转又回到了树下。 老妇人看向沈乐说道:“吾名黄龙,曾于洪荒时与人族联手披荆斩棘、抵御外敌。无数强敌倒在吾之爪下,可惜吾命将尽,再无力护住这片山河,汝可愿替吾做一事,护住神州命脉,也可救人族于危难?“ 沈乐还是发现自己说不了话,但是身体却不听使唤地开始自己动起来。沈乐单膝跪地,双手向前伸出,开口说道:“吾愿定下誓约,不负使命!“ 然而沈乐的意识却惊恐地看着这一幕,这不是自己说的呀,到底是怎么回事,身体丝毫不受控制。 老妇人将一卷兽皮放到沈乐手中,兽皮逐渐燃尽,化成两个奇怪的符号,一个飞向沈乐的额头,一个飞向老妇人的额头。 老妇人口中说道:“若违誓约,愿受万龙噬身之苦!“ 沈乐的嘴又自己动起来:“若违誓约,愿受万龙噬身之苦!“ 额头的符文瞬间光芒万丈,许久之后才逐渐消失。 沈乐心里愤怒不已,啥就万龙噬身,有人问过本公子了吗? 突然。沈乐发现自己的身体的能动了,他怒不可遏地抄起拳头砸向老妇人,这时候早就顾不得什么了。 “不想要一双完好的眼睛吗?“拳头几乎就是贴着老妇人的耳廓硬生生地打向一旁的空气。 “你啥意思?“沈乐怒吼道。 “汝自己看。“黄龙的眼睛骤然一变,沈乐感觉无数画面刺入自己的脑海中,从黄龙出现,到自己被火焰包裹,唯一不同的是,里面乌金并没有出现。 “汝之双目,在汝出生时应当是只有左目上有吾之图腾,然汝之身躯被朱雀图腾覆盖,按道理是难以存活,不过有人将凤凰图腾刻如汝另一只眼,方才平衡,使汝安然长大,因此汝也才能存活。但是自此双目被图腾纠葛,再难打开,这世间除吾以外谁也不能解开汝之死结。汝可知否?“ 沈乐喃喃道:“这怎么可能,族老曾让朱雀亲自验我身体,当时也说没有图腾啊?”他心里似乎想到了什么。 “好了,其中之事自然是人为,不过吾既助汝,汝须为吾做一事。”老太太似乎并不在意沈乐心中的疑惑。 沈乐咬咬牙,他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毕竟若是黄龙帮自己复明,也就是再造之恩。 “刚才一时冲动,前辈勿要见怪,前辈有事尽管吩咐!“ 黄龙这才点了点头,树外的环境突然一边,一枚大大的圆月挂在枝头,美不胜收。 “下月十五月圆之时,有一些物件会送到汝手,汝当时便知,此处是吾所营造之环境,汝可再次歇息,以修养神魂,待到汝被唤醒。“ 沈乐刚要问些问题,黄龙却消失无踪,只是远远留下一句话。 “许多事汝可自行探寻,不必再问。” 沈乐心里这个郁闷,不过很快又被能够复明的欣喜冲去了烦恼。从记事时起,眼前便是一片黑暗,所有认知都靠着别人的叙述,或者是摸刻书时的想象。终于可以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当兴奋过后,他靠着树躺下,看着树外星斗变换,日月更替,开始思索发生的一切。自己那天被赵武带着前往百花楼,百花楼上突如其来的一幕,似乎像是一个提前设计好的骗局,他转念又想,若是这是个局,他们又是如何保证自己元阳佳节一定会出去?还有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赵家父子,兰墨将军,这些父亲的旧部又想做什么? 这时他想到了李曜,想到了沈钟,甚至想到了庄羽。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前,突然发现那块玉佩还在,可是不对啊,这里既然时意识之中,玉佩又为何会跟着出现? 他抚摸着玉佩,却始终理不出头绪,无论是远在南方的楚国内乱,还是帝都眼下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他心里就不太舒服,真的不太舒服,那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背后的人将一切都布置好,而自己只不过是别人手中随意拿捏的棋子。 听完黄龙的话以后,他甚至怀疑,自己从出生时起,便已经成为棋子,虽然觉得将凤凰植入右眼的人,与后面操纵自己逃向北方的人可能不是一个,但是他很难揣测出背后之人对自己是好是坏。 沈乐到最后实在没有头绪,干脆闭目养神,不再想那些琐事。 不知过了多久,他模模糊糊感觉有人再叫自己,声音轻柔。 “乐儿!乐儿!快醒醒!乐儿!“他听出了声音,是母亲,他努力睁开双眼,一丝刺眼的亮光打破了十数载光阴的黑暗牢笼,映入眼帘,是一位慈祥的中年妇人,没错那是自己的母亲龙薇,她的头花有一片已经花白,眼角也爬上了皱纹。 “母……母后?“沈乐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龙薇一下子激动地哭了出来,她一把抱住沈乐,十数年的光阴,又有哪个母亲能不为之心碎。沈乐看着母亲头上的青丝,他的内心充满了难受,是啊,这十数年来,母亲在衣食起居上无微不至的照顾,而自己就像是一个废人,不能为她做任何事情。他的鼻子酸楚,眼睛中渐渐升起了一些雾气。 “好了,能看见就好,能看见就好!”龙薇放开沈乐,抹了摸眼角的泪珠,脸上绽放出笑容 “哥!”沈玥迫不及待跳上床,这是沈乐第一次看见妹妹的磨样,八岁大的小妮子,扎着两个羊角辫,嘴角有一颗美人痣,大大的眼睛,从小便是一个美人胚子。 “胡闹,怎么能穿着鞋跳上床!”龙薇斥责道。 “你是小玥儿?”沈乐将她拉到面前,揉了揉她的脸蛋,沈玥嘟嘟囔囔地挣脱开,做了个鬼脸跳下床去。 “这里是?”他这才左右打量周围的环境,屋里的摆设,桌子椅子,纱帐、茶壶、茶杯、文玩字画,还有那只呆在窗台边懒洋洋晒太阳的乌鸦。 第二十七章 大千世界 这一切是多么的新奇,他忍不住要下床去看看,可是刚迈开腿却一下子要摔倒,幸好龙薇一直看着,帮他扶住。 “你眼睛刚刚能看见,一切都不太适应,还要重新慢慢习惯。”龙岚推门而入,门外站着一些人在等待。 “参加陛下!”龙薇与沈玥行礼道。 沈乐却有些没反应过来,眼前这个中年人,穿着黄色华服,身材中等,面目与龙薇有些相似,看得出来是兄妹,十分俊朗,一把修长胡须,颇有长者之风,头上带着冠冕,腰间配着一把金色细剑。 “乐儿,这是陛下,你大舅父。”龙薇提醒道。 “拜见陛下。”沈乐想要行礼。 “好了,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不用多礼。”说着他将一面铜镜递给沈乐。 “先从看自己开始,一点点去适应自己的眼睛。“ 沈乐接过镜子,却被镜子中的自己给惊呆了。 “原来我长这样!“他喃喃自语,看着镜子中人,十五岁的少年,嘴角带着些许的绒毛,脸型方正,鼻子眉毛之间透着一股英气,头发披散着,却有些不伦不类。他仔细端详着铜镜里的自己,却发现自己的眼睛里似乎有着两个图案,若隐若现。这应该就是图腾。 随着他自己的念头,两股力量牵动着,他的眼睛变成了不同颜色,左边的是土黄色,右边的却是彩色。 他手中镜子上似乎有一条神龙盘绕,顷刻之间镜子变成了碎片。 龙薇赶紧将沈玥拉到自己背后,一条土黄色神龙浮现在的身前,龙岚走上前看着沈乐的双眼说道。 “居然是双图腾!“他喃喃自语。 沈乐感觉不对,意念驱使下,眼睛的颜色恢复正常。他看着地上随成一地的镜子,有种说不出的意味,也不知是欣喜还是惆怅。 “陛下,不知道龙黎表弟与龙琪表妹怎么样了?”他突然想起来什么,尝试地问道。 只是龙岚没有回答,而是淡淡地说:“好了,这些事你问你母后吧,现在你也能看见了,以后读文习武更上上心,等你及冠了,就到朝中历练历练,你外祖母这些天生病了,嘴上天天念叨着你,有空多去宫里陪陪她。”说完便走了。 “母后?”沈乐有些奇怪,他望向龙薇。 “龙黎死了,当时送到衡山王府时便死了哎,可怜的孩子;龙琪没事,因为你当时去的及时,只是受了些惊吓,那天殴打你的人都被处死了。”她似乎有些不愿意提起,所以说的极为简单。 沈乐听完神色暗淡“母亲,那龙姣呢?” 龙薇叹了口气,没说话。 沈乐懂了,他终于明白龙岚为何离开了。世家纨绔们,说剁了就剁了,可是到自己的女儿时,谁又下得了手呢? 他心里开始自责,如果自己的眼睛是好的,或许就能救下龙黎的生命,这样想着,他手中的拳头狠狠砸向了床。 “乐儿,别这样,你已经尽力了,这背后牵扯的东西太多,很多事情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龙薇安慰道。 “母后,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沈乐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母亲,眼睛中充满了不甘。 “别问了,赵家父子已经被我逐出府了,他们临走时留下了这个,让我交给你。”龙薇将一个盒子递给沈乐,里面装着一份名单还有一叠地契以及一封信。 沈乐直接打开了盒子,龙薇对盒子里的东西却没有任何奇怪的。 “这些东西应该是你父亲给你做的补偿吧!“龙薇淡淡地说道。 “母后知道?“ “以前不知道,但是前些日子知道了,赵家父子的目的达到了,他们利用我和你唤醒了黄龙,至于之后要做什么,我便不知道了,那封信我没看,既然是给你的,你自己慢慢看。好了!不管他们要做什么,我们的日子还要过下去,乐儿,你好好休息,母后把小玥儿先带回屋里,她也在陪母后守了两天,得去休息了。“说着把还想赖在这的沈玥拉着,起身离开。 沈乐打开信封,里面的话却让他眉头紧锁。赵恒在里面将镐京各处楚王置下的产业标记的说的清清楚楚,然后承认了这次事情是他与赵武、兰墨一同策划,有负先王嘱托,不得已让公子陷入险境等等。 沈乐心中惊讶,兰墨也参与其中,他突然想到来帝都路上那次狼群袭击,莫不也是他们有意为之。 “公子!公子!“庄羽的声音传来,他身后跟着刘宏。 沈乐对于庄羽的样貌有些吃惊,好家伙,身形伟岸,胡须俊美,头戴纶巾,身着素色常服,样貌刚正,腰间挎着佩剑,这与印象中儒生形象大相径庭,倒是刘宏,中等身材,长相平凡,满脸胡须,一看便不怎么打理。 两人看着公子呆呆地看着自己,都有些好笑。 “公子!公子!“ “啊!你们来了,最近外边情况怎么样?“沈乐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 “恭喜公子因祸得福,不过,外面的局势并不好。“庄羽说道。 “哦?“ “在公子昏迷的时间里,陛下将整个镐京戒严,并且以谋反罪端了一些小家族,那天黄龙突然现身,街市上流传,镐京有上古遗种霍乱,所以引得皇帝不得不唤醒黄龙。还有人说皇帝之女是前朝巫女,这次在百花楼便是用了巫术控制住那些镐京的纨绔子弟行凶。反正流言四起。“刘宏说道,他平日除了当差,也结交了不少本地豪侠,所以经常出入酒肆,这些消息也是如数家珍。 “这么严重?”沈乐没有想到,百花楼之事,影响如此之大。 “公子,我看昨天长公主逐走了赵氏父子,想必此事与他们二人也脱不了干系。”庄羽说道。 “或许吧,当日你与刘宏均不在府内,估摸着也是他们故意将你们引走,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武阳王那边有听到什么消息吗?”沈乐想了想问道。 “现在还没有消息,毕竟到淮东还是需要点路程。公子接下来有何打算?”庄羽问道。 “接下来?接下来当然是继续读书、练武,反正现在既没有及冠,手里也没有兵将,而且楚地的事怎么也得等到年末再解决。“ “公子眼睛复明了,难道不想与皇帝说说,让他出兵帮你回到楚地?“ “想啊,怎么不想,问题是陛下不会出兵的,他现在自顾不暇,算了这事先不说了,庄羽你去拿着我的名帖把这份名单上提到的人都找过来。“沈乐将盒子里的名单递给他。 “这是?“庄羽一脸狐疑,但当他看了名单,更是吓了一跳,这里面有许多都是镐京里数一数二的大产业。 “这些是父王给我置下的产业,现在我接手了,得全盘掌握里面的情况。“沈乐脸上没有表情,他再思考着,得再招点门客,不然自己手里确实没啥人。 “对了,庄羽,华家怎么样了?“ “华家这次还好,没有受到太大波及。“ “那还好。“ “我二姐呢?怎么没看到她?“ “公子,张景长兄的儿子,这次也栽在里面,张家内部对咱们长公主府也是充满了敌意,所以二公主她早就回去张家。“ “这样啊,也好,那她带来的人呢?“ “那些人还在。”刘宏老实地回答道。 “嗯,庄羽,你把以前外祖母赐给的那些人都换上,等过两天我去找个管家,二姐带来那个,看着就烦。”沈乐现在眼睛睁开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娥英的人给换掉,他可早就想这么做了。 沈乐在刘宏的帮助下,开始在院子尝试着走路,他看着四处的一切,还有那颗高挂着的太阳,心中的幸福难以言表。 “公子!“沈乐转头望去,两位绝色女子款款走来,左边的是凝巧,她长得温婉动人,身材修长,前凸后翘,身着公装,恰似一轮明月,可远观不可亵玩,另一位便是含香,皓齿明眸,小巧可爱,个子稍微矮一些,但是确如出水芙蓉般,惹人怜爱。 沈乐有些看呆了,感觉喉咙有些躁动,不过他很快从姑娘们脸上的红晕中发现了自己的失礼,这也不怪他,毕竟实实在在十五年从未真正见过女子。 “你是凝巧,你是含香?“他试探性地问道。 “是的,公子。” “梁王子确实不凡,刘宏,你去忙吧,含香、凝巧你们来扶我!” 刘宏无奈地走开了,他自然知道沈乐的心思,心中哀叹一句:“连少年也难过美人关呀!” 沈乐逐渐适应了走路的方式,已经不用他人搀扶,便能行走自如,在后面几天里陆陆续续有不同的人前来探望,除了像华晨这样的前辈,其他人沈乐也得一一回礼,这代让他有些苦不堪言,毕竟以前这些事都是龙薇在打理。 此时彼时,少年郎脱离了束缚他的囚笼,开始丰满自己的羽翼,可是又一场危机却在悄然靠近。不过,对他来说,阳光正好,前路便不再迷茫!“ 第二十八章 决裂 今天是龙黎出殡的日子,武阳王匆忙赶到镐京,除此之外,赤龙城的相国郝墨、上将军离归等大臣早早便带着三万赤龙军从东北赤龙城赶来特地在武阳王去镐京的必经之路上等他。在大乾,这些龙城一般都是由帝室亲王管理,掌控周围数州的事务。赤龙城就是其中之一。 “王上!臣等参见王上!”郝墨带着众臣拜见龙贺。龙贺没有下马,而是挥鞭指着镐京方向。 “你们随我一齐去,向皇帝讨个公道!” “王上切勿冲动啊!王上!”郝墨拦在他的马前,央求道。 “你要阻我?龙岚之女杀我爱子却好好活着,这真是岂有此理!她害的本王香火断绝,本王不将她抽筋剥皮,难解我心头之痕!你若阻拦,一同问罪!“龙贺怒斥道,他面目狰狞,心中怒火熊熊燃烧,手中马鞭更是颤抖不已。 “王上!臣并非阻拦王上,而是希望王上听臣一言,皇室袒护龙姣,世人共睹,此仇此恨确实难消,可是王上,公主尚在镐京城中,一旦发生冲突,公主殿下的安危便难以保障,况且太帝、太后仍在,王上贸然带兵问罪,会背上不忠不孝的骂名。“郝墨扯着嗓子吼道。 大雨连绵,雨水冲击在武阳王的脸上,他手中的马鞭却落了下来,是啊,他最后的孩子还在镐京。他的泪水与雨水混合着,掩面痛哭。 “王上,以我们这些兵马,莫说为世子报仇,与皇帝手中兵马想比,简直如卵击石,王上不若先忍一口气,与皇帝虚与委蛇,将公主接走,再做后图。“郝墨耐心地劝解道。 武阳王没有回话,他知道这是现实,可是他不甘啊,壮年丧妻,中年丧子,从此他这一脉几乎绝嗣,这种悲痛,寻常人家尚且难忍,何况他这坐镇一方的君王。 良久,他将泪水擦净,咬着牙说道:“也罢,命大军在城外驻扎,就说保护世子尸骸回赤龙城安葬,其余诸臣随我入镐京。“ “臣等遵命!“ 镐京城中,武阳王府在龙岚的授意下早就布置好灵堂,城中所有官员、宗族子弟、氏族勋贵等等个个白衣素缟。龙岚宣布停朝三日,他亲自到场,帝室那些子嗣们更是一个个披麻戴孝,不过太后听说病的挺重,所以没有前来。龙薇、龙焕作为皇室长辈同样也在帮忙操持丧事。 “表哥,当日多谢你出手相救,否则我……“龙琪红着眼眶来到沈乐身旁,她瘦了一圈,精神状态也不太好,自从那件事过后,便暂时住在长公主府,由龙薇照看。 “诶,自家兄妹何必说这些,只是可恨我当时看不见,不能将龙黎救下,哎!“沈乐自责道。 “表哥能有这份心意便好,可惜这镐京之中多是禽兽败类,如表哥一般仗义出手的又有几人!我恨不得自己是个男儿身,将来将他们斩尽杀绝!“她目光清澈,咬牙切齿。 沈乐也不好说些什么,劝慰道:“且爱惜自己身子,看你这些天瘦了许多,你王兄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你这般下去,好了,咱们也该去灵堂了。“ “表哥,我知道你身上背负颇多,我龙琪也不是不懂得知恩图报之人,日后若有机会,我愿意舍身想报。“她目光坚定地说道,沈乐点了点头,不好再说什么,两人相伴着走进灵堂。 以皇长子为首的众皇子跪坐在左边,帝室公主在右边。只是龙雅不在,听说前些日子抱着古琴离开镐京不知去处,龙岚为此打动肝火,四处派人寻找,一无所获。 龙芙看到沈乐进来,轻声轻语地唤着:“表哥,过来,来着!“ 沈玥却不满地怒视这她。 “沈乐来了,皇子那边挤了些,你去右边吧!“主持丧事的司礼大夫瞥了一眼沈乐,安排好,便继续忙着修改祭文了。 沈乐乖巧地在右边最末尾跪坐下,也是为了避免被那两个小丫头缠着,所以特意挨着龙琪坐下。 在外面,已经聚满了宾客,他们都三五一堆窃窃私语。不过奇怪的是,那几个侯门世家除了华家其他的都没有来,张家也就张景到场。华晨亲自到场,他的周围围满了朝中大臣,他感觉到沈乐的目光,善意地点了点头。 其实沈乐对自己恩师确实没什么芥蒂,华家在事情发生时便自己清理了门户,特地找到长公主致歉,表明立场。不过也因为此事,华家与其他九家侯门似乎疏远了许多,哪怕华家是第一侯门。 “哎,那个疯婆子作孽,倒要辛苦我们这些做兄弟姐妹的跪着,这天理何在呀!“皇三子龙昂开始叫苦连连。 “闭嘴!“只是他的话却激怒了皇次子龙襄,毕竟龙姣是他的同母妹妹,感情甚好。 “嘿!本皇子就不闭嘴,你妹妹那种货色,到处勾搭些绣花枕头,简直和她母妃一摸一样!“龙昂虽然自己也是个纨绔,不过毕竟他可是镐京城纨绔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最瞧不起就是侯门那些土包子,还有庶出的龙襄兄妹。 “龙昂,闭嘴!”皇长子龙瑞听不下去,这里毕竟是灵堂,哪能张嘴就来。 “皇兄你别惯着他,这对兄妹平日里全仗着梁王撑腰,他母妃在后宫耀武扬威的,他们也是男盗女娼,一路货色,就这还天天觊觎你位置。”龙昂的嘴出了名的毒且碎,这点沈乐是极为佩服。听说他因为这事,平时没啥被龙岚打板子。 “你!找死!”龙襄怒不可遏,对着龙昂上去就是一拳,龙昂左眼被打的乌青,跌倒在地。 “你!你敢打我,庶子敢打嫡子!我和你拼了。”说着身上黄色气流萦绕整个人气势强了一截,不过他还没能耐将图腾现形。他抬起拳头就冲了上去。 龙襄不甘示弱,身上红色气流浮现,也是拳脚相加,两人打做一团,把灵堂搅和得天翻地覆。 “你们给我住手,灵堂重地,岂能如此,成何体统?”司礼大夫气的跺脚,撸起袖子就要将两人拉开。 龙瑞、龙封、沈乐、龙秀疆赶忙上前劝架,要把两人拉开。只是龙襄一怒之下,猝不及防,将灵牌一脚踢倒,砸成两半,供桌也是翻倒在地未能幸免。 “你们两个逆子,给朕住手,原本正领着龙贺往府里走得龙岚听到动静,一下子冲到灵堂,看到这一幕,整个人炸了,只见他一脚一个直接踹出灵堂。赶紧吩咐道。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重新布置!“ “不必了!“武阳王龙贺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又一步走进灵堂,他弯腰捡起龙黎的牌位,脸上的难过难以言表,他不带一丝感情说道:”灵牌碎了,尚能再换,吾儿没了,又能如何,我的好皇兄,你可真是我的好皇兄!“他的双眼里布满了血丝,就这样瞪着龙岚。 龙岚怕了,第一次怕了,他多么希望武阳王此时打他骂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的心中恨不得将两个逆子千刀万剐,可是他不能啊。龙岚第一次感觉到不知所措,因为亲情是他一直最为看重的,也许只有在亲情面前他才显得如此患得患失。 “二弟,你听朕解释,此事朕实不知啊!” 武阳王没有回话,他拉起龙琪,然后怒吼一声:“起棺!回家!” 短短四个字,如同雷击中一般,龙岚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停住了,他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回家?难道镐京不是你的家吗?他知道自己的兄弟已经决议与自己分道扬镳。 郝墨一人当先,武阳王的臣子们纷纷上前将抬起棺椁,跟在武阳王身后,就这样走出灵堂,大臣宗室元老们都围过来纷纷劝阻武阳王,武阳王没有说话,只是向着府外走去。 “陛下,陛下,他们已经走远了!”华晨急忙来到龙岚身边,提醒道。 龙岚如梦方醒赶忙追去,那些孩子们跟在身后。龙焕与龙薇早早便追出,可是武阳王只是冷冷回了一句。 “此事与你们无关!”然后大步向城外走去。 城门口,太后在王后的搀扶下在那里等着,她的头上手上多处有处理过伤口的痕迹,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虚弱。 武阳王停下了,他朝着太后跪了下去。 “贺儿,你难道要弃娘而去吗?”太后将手中的拐杖狠狠敲击地面,她老泪纵横,王后也是泣不成声。 “娘,此事龙岚欺我太甚,皇儿自幼尊娘教诲,事事忍让与他,可是如今,我替他出征在外,我女儿险些被人玷污,我儿更是……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却包庇他的女儿,如今他的皇子大闹灵堂,让我爱子死后也不得安歇,身为人父,是可忍熟不可忍,。皇儿今日辞别父皇母后,愿你们长寿康健,今生父母无法报答生养之恩,只能来世再报!”说完,他站起身来转过头去,对着赶上来的龙岚说道。 “陛下,从今以后,你我再无兄弟之情,只有君臣之义,本王与你,天涯海角,再不相见,今生今世,我不会再踏足镐京半步,若违此誓,如同此臂。”说着他突然抽出刀刃,对着自己的左臂,砍了下去。 “不!”太后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她要上前制止,可是却也晚了一步。鲜血涌出,武阳王没有再回头,就这样牵着龙琪,带着龙黎的尸骨,扬长而去。 断我手足兮远去, 碎我肝肠兮离殇。 太后晕了过去,龙岚跌坐在地上,龙焕则是向龙贺的方向追了过去,龙薇与帝室的子嗣们赶忙上前扶起太后。 龙岚失魂落魄地上前,太后悠悠醒来,她看着自己长子这般如丢了魂魄一样,阔步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耳光狠狠地打在了龙岚的脸上。 龙岚感觉到了痛觉,他捂着自己的脸,所有情绪都释放开来。 “好了,回去吧,去收拾残局,事已至此,无需再内疚。”太后重重叹了口气,离去。 第二十九章,上古约定 时光流逝,岁月变迁,眼看快要到年底,镐京迎来了短暂的平静。沈乐自从睁眼后便每日去华府求学。他开始习惯用双眼看世界,对着身边的一切充满了好奇,可是这也并不意味着都是好事。 沈乐愁眉苦脸地看着桌子前的两封信,前面还站着满脸堆笑的白崖。 “白总管,这事陛下他是咋吩咐的。” 白崖说道:“陛下说,公子你也快及冠了,图腾也出现了,现在诸侯会盟在即,楚地的两家要求你必须到场。陛下也是希望能借此机会锻炼锻炼你。” “哎,行吧,我去就是。”沈乐有些不太乐意,这信里话里话外说白了就是试探沈乐复明后会不会回楚国争夺王位。诸侯会盟,本来是由武阳王在淮东屯驻,现在武阳王与皇帝闹崩了,皇帝就打算让沈乐去负责。 可是沈乐郁闷啊,楚王再怎么争,也没自己的份,还得自己去守着会盟的地方。而且最近华晨开始给沈乐讲一些治国上的东西,这让他更不乐意现在离开镐京。 “公子莫要沮丧,陛下嘱咐,公子此去,在淮东的兵马可由公子调配,只要保证最后会盟成功,陛下另有嘉奖。”白崖笑着说道。 “嗯!舅父真让我带兵?“这下沈乐又来兴趣了,如果让他去操办会盟,那他不大乐意,但是让他带兵,这可太合他意了! “这哪能有假,公子,虎符陛下都让小人带来,陛下最近整日为会盟之事操劳,不能面见公子,便让小人带来一封信。”说着他掏出一半虎符与一封信递给沈乐。 沈乐看着虎符眉开眼笑,把信恭敬地放好,然后起身行礼道:‘“有劳白总管了!”说着掏出一块玉佩送给白崖。 “那里那里,这是小人该做的。”白崖接过玉佩,笑得更灿烂了。 等到送走白崖,沈乐在灯下细细看着信,眼神飘忽不定,看完信后,沈乐的神情格外凝重。他将信放在灯芯上轻轻点然,焚烧殆尽,看着这燃烧的火焰,不知在想什么。 “含香,去把庄羽、刘宏、范举叫来。”范举是他新收的门客,现在在长公主府做管家。 “是!公子。”不一会儿三人进入屋内。 “参见公子。” “好了,这次叫你们来,是为了陛下派我去淮东统兵,负责会盟安全的事。“ “去淮东?“刘宏来兴趣了。 “公子,去淮东好啊,那里是公子封地,如今回去也是故地重游。“ “公子,陛下可说让公子在淮东长期统兵?还有是否在诸王会盟上支持公子做楚王?”庄羽没管刘宏,他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没有,只是会盟结束之前” “那陛下将哪支军队驻扎在淮东?”庄羽又问道。 “武阳王带部队离开淮东后,驻扎的应该是金龙军。” “公子,如果我没猜错,帝室是不是有大事要发生?”庄羽问道,他看着沈乐的眼睛。 沈乐笑了笑说道:“没有没有,叫你们来,主要是要安排我去淮东后的事我大概明天就出发,现在离会盟还有一个多月,这次庄羽你与范举就留在镐京吧,那些铺子、庄园,范举你盯着点,刘宏随我去就行。”说完就起身离开。 “公子!”庄羽刚要喊住沈乐,沈乐却没停下,他也只好作罢。 沈乐又去了龙薇住处,告别母亲,然后匆匆回房,收拾行礼。他心里还在想着那封信里所写,手上把玩着百鸟朝凤弓,却没有半点刚拿到虎符时的喜色。过了一会儿又将地图翻出。端着灯盏在上面又比又划,但是都是在镐京与淮东之间徘徊。 过了一会儿,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哎!没想到,瞎了命苦,不瞎,命更苦!今晚月圆之夜,黄龙说的到底还算不算数。”说着他下意识往脑门上摸了摸,可是啥也没有。心里泛着嘀咕。 就在这时,一阵大风将窗户吹开,风力之强劲,让沈乐真不开眼,等到大风过后,一个人站在沈乐面前。 那人一身白衣,皮肤雪白,一头黑发扎着头冠,形貌俊美,是个女子。 “这位公子就是沈乐吧?”那名女子开口说道。 “我是沈乐,不知你是人是鬼?”沈乐下意识拿起弓箭,两只眼睛种图腾力量聚集,这大风刮来的女子,让沈乐警惕到极点。 “别紧张!我不是人,我是……”话还没说完,沈乐的百鸟朝凤弓一发毕方箭就射了出去,那女子却稍微偏了偏身子用嘴将箭接住,吐了出去。 “你这人怎么不听……“话还没说完,又是一箭应声而至,那女子彻底怒了,摇身一变,化作一只巨兽,浑身雪白,头上一只断角,一只长角,形状像狮子,但是浑身有着神秘的纹路。它一跃而起,将沈乐压在掌下,因为太过巨大,所以这巨兽不得不趴着。 “现在肯听我说话了?“巨兽声音变了,不再是女声。 “听,我听,你先把我放了。”沈乐被它压得,练练求饶。 “你小子太贼,还是先压着吧,我这次来是受老应龙嘱托,给你小子交代事情。” “前辈,我不认识应龙,我就认识黄龙,你认错人了!“沈乐被它压得身子都快散架了。 巨兽这才将前爪抬起。 “对,你们人类只知道它叫黄龙!我给忘了,黄龙就是应龙。你小子,别想拿弓箭!”巨兽突然叫了一声。 沈乐吓得一哆嗦,他想拿来着,还没动手,这只巨兽是怎么知道。 “好了,我老人家不会害你,我名叫白泽,通晓世间一切,并且能知道别人在想些什么。所以我劝你别动歪脑筋。“白泽低头看着这个小不点,高傲地道。 “那个,白泽前辈,我能问你个问题吗?“沈乐说道。 “不用问,我是雌兽,按照白泽的年龄算,我应该就比你大两岁,所以要叫姐。“”嘭!“地一下,白泽巨大的身体变成了一开始女子的样貌。 “这是我化形后的样子。对!”她从身上拿出一个骨片递给沈乐,骨片上画着黄龙的简画。只是画中黄龙没有眼睛。 “这个就是你与黄龙约定的内容,我是他派来协助你的,简单地说,就是唤醒古老的约定,守卫中土,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华陆。具体地说,找到每一个立下上古誓约的巨兽,与它们完成唤醒仪式,像这样。”说着它把沈乐的手拉起,咬破他的手指,然后将鲜血滴入沈乐手中的骨片。然后又将一个小瓶子打开,将里面的红色液体也滴到骨片上,骨片上的图案突然长出了眼睛,整个图案活了,上面的黄龙开始活动,修长的龙身盘踞在骨片上,那股慑人的气势,让沈乐忍不住后退,同时沈乐发现自己的手背上,一个奇怪的龙形文字出现,闪烁了一下,又消失不见。 “这就是你说的唤醒仪式?”沈乐刚要说完,突然他的眼前景象变了,他发现自己回到了那颗树下。 “汝来了。”那棵树下,老奶奶慈祥地笑着,但是她显得是如此苍白与无力。 “黄龙前辈,我怎么……”沈乐有些惊魂未定的。 “是吾将汝叫来的,当汝唤醒古老的契约,汝可以与签约的另一方在意识中来到这颗树下说话,然而只有吾能反过来,将汝交到树下。” “前辈叫我来是为了?” “吾命将尽矣!”黄龙轻描淡写地道。 沈乐大吃一惊,他听过无数关于黄龙的传闻,传说中的黄龙,无所不能,是人类的守护神,也是大乾帝国的国兽。 “觉得很奇怪吧?像吾这般强大如神明,依旧逃不脱生老病死。”她笑了笑接着说道。 “羲与吾等签订上古之盟,从此吾等与华族同在,也不知多少年过去了,无数卑鄙的爪牙想要向这片大陆伸手,吾将他们一一杀败,可是现在吾快要死了,上古盟约也就没用了。汝要为吾为华族再续上盟约。否则敌人们纷至沓来,吾守护之家园将不复存在。图腾之力在消逝,华族也将沦为奴隶” “前辈,为啥是我?”沈乐有些好奇地问道。 “汝可去寻得一山名曰丹山,丹山之巅可以寻得梧桐树种,种下后便可知晓答案。还有一事,一月后,吾将陨落,届时汝无论如何也要赶到吾身边,吾之真灵将会进入契约骨片。切记,此事紧要,一定要在吾之躯体被夺前赶到,龙族与吾之祭司均会协助汝。”黄龙突然瞪大眼睛,严肃地说道。 沈乐点了点头,突然周围又变了,他面前又变成那位白泽姑娘。 “见到老龙啦?”白泽好奇地走上前,整个人都快贴到沈乐身上,问道。 沈乐面红耳赤地,毕竟还是个雏儿,自从眼睛好了,也不让含香她们夜里再来照顾。 “见……见到了。”他把脸转向一边。 “人类可真奇怪,算了不逗你了,这床真舒服!”白泽又转身躺倒沈乐的床上。 “你……还不走?” “当然不走啦,我被老龙赶过来,那是来帮你做大事的!自然要跟着你。” “可是那是我的床!”沈乐有些为难地说道。 “哎呦,你个大男人,怕什么!镐京贵族不是喜欢阿猫阿狗往床上带,你就把我当作大号阿猫阿狗不就行了,我又不在乎。”说完还故意转过身做了个很诱惑的动作。 “不行,你这样被别人看见会说闲话的。”沈乐坚决道。 “行吧,真是君子深恐流言日呀!那这样吧!”说着,她变成了一只小兽,也就是刚刚兽形的缩小。 “你就说我是你街上卖的奇珍异兽,这样不就好了。”说完它在枕头旁躺下了。 第三十章 淮东驻军 “公子,你这准备行军打仗,怎么还带着小狗?”刘宏奇怪地看着跟在沈乐马旁边跑着的白泽,好奇地问道,别看白泽体型变小了,但是在马旁边跑起来却丝毫不费力。 “旺!旺!”白泽听完他说话竟然真的学了两声狗叫。 沈乐忍不住扶额,心里一阵叹息,这只白泽真的极通人性,却唯独没有学会人类的礼义廉耻。撒泼耍赖,样样俱全。 “嘎!”乌金盘旋在沈乐的上空,过了一会儿便停在沈乐的肩膀上。 “公子,你这还真有范,肩上一只鸟,马下一条狗,哪天这马再换成什么老虎豹子,那更威风了!”刘宏又打趣道,这次他们主仆两人带着数十名金龙骑,赶赴淮东与那里的金龙军主力会合,只是沈乐有意走小路,没走大路。而且每走一会队伍里就有一名骑士消失,过了一会儿才回来,这让刘宏特别纳闷。 ”是啊,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得去弄匹老虎来当坐骑,那挺威风。“沈乐也就顺着说说。他东张西望,一直在看着周围的地形,是不是又看看手里的地图。 后面的金龙骑,全身金丝重甲,手中拿着战戈,腰间配着龙鳞弯刀,胯下骑的是三柳龙马,好不威风。沈乐还未及冠,按照贵族规矩不能着甲,便穿了身便服,刘宏依旧是那身护卫装扮。 “公子,你为啥大路不走,偏走小路,这不浪费时间嘛?” “你懂啥,小路风景甚好,本公子难得出镐京,自然是要四处逛逛。”沈乐满不在乎地说道,这一路来他还特意放慢了速度,避开了梁国官道,特意沿着晴泽湖一侧的小道前往淮东,一路来走走停停,原本正常三日的路程,现在走到第七天还没到。 “可是要是陛下怪罪公子延误期限怎么办?” “聒噪,陛下是本公子大舅父,这路上耽搁两天,他怎会怪罪,你看前面不就快进入淮东地界了,好了,公子我也饿了,你让他们都停下来,咱们今晚就在这扎营,埋锅造饭!” “公子,这太阳还没下山,不如直接进入淮东,找个店家再休息不迟,干嘛非在这荒郊野外的?”刘宏不满地嘟囔道。沈乐这几日,很早就让人停下扎营,所以几乎两天才走一天的路。而且专门避开村庄,只在野外露营。 沈乐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刘宏只要去命令全队扎营。不过金龙军的军纪算是相当不错的,一路上没听到过半句牢骚,这让刘宏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再抱怨。 晚饭过后,沈乐在帐篷里看着地图。 “小哥儿!你到底在干啥?为啥我看不懂你这个行军轨迹?”白泽把脑袋凑过去看着沈乐地图上的勾勾画画。 “你不是能读出我在想啥嘛?还用问我?”沈乐继续埋头做着自己的事。 “你!我……我其实能读,但是只能读一点点。”白泽尴尬地说。 “和你头上的断角有关吧?”沈乐还是没抬头,乌金却飞到白泽的断角狠狠啄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去!去!傻鸟,敢啄我!”它张牙舞爪地扑向乌金。 乌金飞在高处,居高临下,眼睛里全然藐视。 “你等着,哪天我变回原形拿你这乌鸦打牙祭!”白泽委屈至极,恶狠狠地对乌金说道。 “公子!”帐外有人唤道。 “进来吧!”听到声音,沈乐面露喜色。 进来一位金龙骑士打扮的将官,看上去颇为年轻,但是眼角却有一道疤痕。 “情况怎么样?“沈乐急切地问道。 “公子,一切都布置妥当,现在大部人马已经悄悄驻扎在每一个隘口。请公子明日快速赶往淮东。”他恭敬地说道。 “我知道了。”沈乐摆了摆手,那么将官便退出帐外。 沈乐对着门外守卫说道:“把刘宏叫来!“ “是!公子。“ 不一会儿,刘宏一脸疑惑地进入帐内。 沈乐将一副竹简递给他:“你明日先一步进淮东,去备齐这些东西,在我进入淮东城以前一定要送到队伍里。“ 刘宏看了看竹简里写的东西,惊讶地差点手一抖掉在地上,他本想再问问,却发现沈乐用不可置疑的眼神瞪着他,只能硬着头皮应下了。 出帐们时,刘宏喃喃细语:“这次非得被长公主打死,公子还没及冠,怎么能天天想着这些,哎!“ 第二天一早,沈乐慢悠悠地进入淮东之地,直奔淮东城,行至一半时却又停下了,刘宏与两名金龙骑带着一辆奢华马车,马车上载着六七个花枝招展的姑娘,还有一张小桌案,旁边美酒佳酿。马车后面还有一辆马车,上面是些歌姬,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乐器,吹拉弹唱,样样齐活。 沈乐大笑一声,跳上车去,左拥右抱,惊得姑娘们娇笑练练。 “刘宏!事干的不错,本公子重重有赏,让后面的开始吧,给本公子助助兴,咱们进淮东!“沈乐肆意狂笑,意气风发,左拥右抱,得意非凡。 刘宏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依令而行。 淮东城外,听说沈乐今日要回淮东城,城里的大小官员,还有驻扎金龙军的统帅,纷纷再城门口迎候,不少百姓也都在那等着这座城的主人。而为首的是司礼大夫晁丙与司匠大夫武都,他们奉命准备会盟事宜,早早便来这里督造诸王行宫以及帝盟台。 “你说这公子乐怎么还没到啊!“武都有些不耐地问晁丙。 “武大夫莫心急,乐公子少年心性,自然是要四处游玩一番,路上误些时辰也在情理之中。“晁丙虽然这样说,但是还是忍不住拉长脖子望望远处。 “陛下真真儿戏,会盟之事让一个未及冠的小子来,岂不胡闹!“武都性子直率,善于工器,不喜朝中的弯弯套套。 “嘘!噤声,陛下岂是我等可以妄议的。“ “哎!”不仅是两人,其他人也是等的不耐烦了。 “大人!,快看,他们来了!”城楼上的小兵大叫道。 众人喜出望外,纷纷远眺,只见山岭之间,一支队伍慢慢前行。晁丙喝令众人注意礼节。 等到队伍到了近前,官员们差点鼻子没气歪,之间沈乐的马车在最前方,他左拥右抱,后面歌舞齐鸣,两侧更是金龙军昂首挺胸,好不气派! “哎呦,诸位大人有礼了!“沈乐看着迎候他的众人,装模做样的跳下马车一副醉态,踉踉跄跄地行了一个礼,一身酒气。 两位大夫都皱起了眉头,平日丞相对学生沈乐是赞不绝口,怎地是这般磨样。 “公子,怎么迁延如此时日才到淮东?”晁丙皱眉问道。 “嗝!晁大夫我与你说,嗝!,此事真不怪本公子,当时本公子行至梁国渠县,那里小娘甚是热情,看上本公子,本公子只得在那温存几天,大人们莫怪莫怪,嗝!”沈乐一边打着酒嗝,一边跌跌撞撞地说道。 晁丙脸一下子黑了,武都没说话直接挥袖走了。 晁丙还是说了一句:“公子是丞相高徒,又是楚国正统,行为举止当时时谨慎,切不可如此!” 沈乐摇摇晃晃行了个礼:“谨记大人教诲,嗝!” “哎!”晁丙也拂袖而去,其余官员也就只要寒暄两句各自散去。只剩下金龙军统帅寒褚。这位年近六旬的老将,不以为意。 他上前来扶起沈乐。“公子,这一路来可顺利?”他笑着问道。 “诶!本公子出行,哪能有什么不顺的,这一路风景甚佳,只是……” “只是什么?” 沈乐的脸几乎贴着寒褚,嘴中不清不楚地吐出两字,然后脸朝一旁迈去,吐了起来。 寒褚立刻会意,大喊道:“你们还不上来把公子扶进城里,这里风大。” “放开我!我还能喝,我的美姬,我的歌舞!”就这样沈乐被带到了郡守府。自从赵文带着原来楚国守军投奔湘侯,淮东一直是军队管理,所以还没有设郡守,郡守府也就空了下来。这次沈乐也算是故地重游。 接下来的几天,沈乐不出府门,在郡守府里每日笙歌,还时不时让刘宏去城中找些妙龄女子。 “晁大夫,你说陛下派了这么一个混蛋过来,即不过问会盟之事,又不去军营,老夫实在看不下去了。“武都生气地说道。 晁丙劝慰道:“武大夫不必生气,此次会盟一切事宜均已如期办妥,你我在此主持,不会有问题,金龙军有寒将军统帅,自然也不会出问题,那公子乐不插手,倒也省去不少麻烦,大不了等会盟结束后,你我在朝会上参他一本。“ “哎,老夫最见不得这些纨绔子弟。”武都眼中深深地无奈。 另一边,郡守府中,沈乐放下酒杯,让歌姬们都停下。 “刘宏!现在离会盟还有几日了?”他扯开嗓子吼道。 “公子,还有十日。”刘宏赶忙上前回答道,他觉得公子来到淮东和转了性一样。 “十日?嗯,你去通知寒将军,说本公子要出城游猎,让他给我备好军中最好的猎手,有个两千人左右就够了,还有告诉他一声,等猎到猎物,我会邀请他一起品尝!只是辛苦他多加强淮东城防务。” “公子,这隆冬时节,不宜打猎呀!” “聒噪,叫你去你就去!”沈乐怒斥道。 “是。”刘宏这才不情不愿地出门。 金龙军营地里,刘宏硬着头皮转述了沈乐游猎的要求。没想到寒褚眼前一亮,激动道: “回复你家公子,此时游猎正是时候,我予其三千轻骑,定要多多斩获。“ 刘宏蒙了,冬天打猎还正当此时,他只得回去复命。 第三十一章 奔袭千里 “打猎?胡闹!这等季节打什么猎?“晁丙怒骂一声,武都却若有所思。 “武大夫?武大夫?不若你我前去阻拦,此时正是要紧时候,公子乐又要闹什么幺蛾子?“晁丙推了推武都,发现武都在愣神。 “啊!晁大夫,我突然想起还有些要紧事没处理,先行告退!”说着武都急不可耐地抽身离开。 晁丙望着自己这个同僚,若有所思。 沈乐带着三千金龙轻甲,浩浩荡荡地出门游猎,只是他前脚刚出去,寒褚便以有蛮族骚扰为名,派兵封锁了淮东城。 城门旁的一个角落,武都气的直跺脚:“果然如此,好狡猾的皇帝,把我们都耍了!” 沈乐刚出城没多久,立刻带人掉头向小道奔袭。 “公子,这不是来时的路嘛?我们不是要去游猎,怎么会走这条路?”刘宏不解地问道,他这一路来整个人都云里雾里的。 白泽这下看明白了,仔细瞅着这个马背上的少年,眼神里全是警惕。 “猎物当然是在镐京,只管跟我来就是了,全军加速。”说着他顺手一抄,把白泽抱在怀里,一扬马鞭,一骑当先。 白泽不满地挣扎,她可不是宠物。沈乐没理他,只是沿着来时的路,放出三只信鸽。没到一处沈乐停留比较长的地方,就有一队数千人的金龙军加入沈乐的队伍。 就这样路上一刻不停,花了四天三夜,赶到镐京城外,沈乐的身边已经聚集了不下三万金龙军。 那个眼角有疤的年轻将领在他身旁,另一边是刘宏。 “将军,前方就是镐京城,我们接下来?”那名年轻将领问道。 “杨清将军,让将士们和衣休息,补充干粮与清水,等待我的命令。” “是!”杨清领命道。 沈乐看了看手里的地图,又看了看夜色,忧心重重。 “小子,你这一手玩的不赖嘛!”就在这时沈乐的耳边突然想起白泽的声音,他看了看白泽。 “你才发现?白泽也不过如此嘛!”沈乐轻声说道,此时其他人都没注意沈乐在干嘛。 “哼!应该是那位皇帝的安排吧,我能感受到,老龙快死了。”白泽看着镐京城幽幽地说道。 “你对黄龙的感情看上去很深?”沈乐好奇地问道。 “对啊,救命之恩能不深,小子,一会儿我会变回原形,助你冲到黄龙身边。”白泽转过头来看着沈乐。 沈乐皱眉,有白泽相助自然再好不过,只是它那么大的身躯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成大事者,哪能束手束脚,你要是怕麻烦,是成不了大事的。”白泽嘲笑道。 沈乐小脸一红,这她到底能不能读心啊。 寒风吹过,这个冬天降下了瑞雪,可是也寒了无数人的心。皇宫内,龙岚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太帝,说不出的五味陈杂。除了龙贺、龙瑞,龙氏宗亲们、满朝文武全部到场。太帝没有让大夫为他整治,而是静静等待着生命的终结 他安静地躺着,大口喘着粗气,可是却是进气少,出气多。在皇宫的中央,黄龙巨大的身躯躺在那里,周围聚集了数十条龙,他们全部匍匐在地。在周围有着无数警戒的士兵。不止是皇宫、皇城乃至整个镐京城都陷入死寂。 当黄龙最后一声哀鸣声响起,太帝彻底没了动静,女眷们忍不住哭声大作,太后轻抚着太帝的脸庞,轻轻地说道:“老头子,睡吧,等我做完了所有事便去陪你。”说着她哼唱起了洛地的歌谣,没有管周围人的哭喊声,轻轻地唱着。 龙岚强忍住泪水,走出殿外,大喊一声:“所有人戒严,守护黄龙!“ 银龙卫、皇城禁卫甚至是传说中的黄龙卫此刻全部聚集到黄龙的周围。 黄龙的尸身开始爆发出无数黄色光芒,直冲天际,一个巨大的黄龙图腾在夜空中如同一枚浩日一般照亮了整个镐京。 与此同时无数哀鸣声自华陆的各处响起,然而龙族却全部远离镐京。 与此同时,阴风大作,镐京的南门却突然大开,无数野兽们涌入城中。大地上蔓延起浓郁的黑色雾气,镐京的百姓在几日前便已经被疏散到周围城镇。 “陛下!不好了,张景带着玉龙军叛变,打开了南门,放进无数野兽!黑龙军告急。“ “陛下!街道上出现黑色雾气,死去的士兵尸体尸变了,他们数量太多!“ “陛下!武家叛变……” ……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龙岚脸色冷峻,他手持双剑站在黄龙尸身的面前,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城外,沈乐看到那个巨大图腾,赶紧叫喊道:“所有人上马!” 白泽瞬间变得巨大,这倒是吓着不少人,但是好在金龙军素质还是过硬的。 沈乐一下子跳到白泽身上,大呵一声:“随我冲!”一人一兽冲在最前方。 刘宏忍不住喃喃道:“乖乖,这还真是猛兽。” 他们从大开的南城门一路冲进,转眼便遇到张景的玉龙军。 “沈乐!你怎会在此?也罢,你速速退去,我看在你姐的份上,饶你不死!”张景大吃一惊,但还是尝试劝降。 “张景,看箭!”沈乐压根就没打算和他啰嗦,张弓搭箭,瞄着张景胸膛就是一箭。 “你!“张景来不及闪避,只好勒马转向,勉强避开要害,但是那支箭是金乌箭,一阵灼烧感瞬间涌上张景心头,他一咬牙拔掉箭头,就在这一分钟不到的功夫,金龙骑冲击进玉龙军的本阵,但是由于是街道战,玉龙军也没有立刻溃散。 张景大怒,几个副将一拥而上,准备将沈乐斩落而下。 就在这时,白泽驮着沈乐跳到高处,俯视众人,拿出一张黄色帛布大喝道:“我有陛下亲笔密令,奉诏讨伐张景等逆贼,尔等既食君禄,何故助纣为虐!陛下圣明,早就设下伏兵,如今镐京已经被金龙军、黑龙军围得水泄不通,还不速速缴械投降,更待何时?“ 沈乐的话当然是诈术,他手中的金龙军不过三万,玉龙军八万,硬打肯定打不过。他的声音极大,金龙军趁机叫嚷着,玉龙军的士兵开始有些犹疑不定,那些张景的亲信们见状,赶紧大声喝令。张景好容易缓过劲来,大怒之下,身后巴蛇图腾祭起,士兵们被巴蛇的力量所影响,双眼开始变得冰冷,竟然开始反守为攻。 “可恶!“沈乐没想到张景恢复那么快,可惜刚刚没能再来一箭直接射死张景,于是张弓搭箭,一箭射中一名副官。 眼看局势不妙,突然一条龙从天而降,对着玉龙军喷出龙炎,一下子烧死无数。 “乐公子,这是黄龙大人最后的力量,可短暂增长你的图腾力量,助你冲破敌军!“龙上是黄龙祭司,他将一个黄色光团扔向沈乐,光团迅速进入沈乐身体。 沈乐的左眼黄龙图腾现形,他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涌入图腾,下意识大呵一声:“破!“背后黄龙虚影浮现,一声龙吟,将冲上前的几个副将直接推的往后数米,张景背后巴蛇的虚影瞬间破碎,他跌下马去,被一个手下迅速接住,见势不对,立马逃离。主将一走,没了巴蛇加持,士兵们恢复正常,投降的投降,逃命的逃命。这些玉龙军普通士兵本来就是被张景骗来的,所以也没有啥斗志。 “沈乐没有时间处理战俘,“全军迅速随我冲进皇宫护驾!” 此时的皇城,流血漂橹,无数野兽、尸体已经冲破了皇城的防御,四辆马车此时慢悠悠地前行,上面分别坐着四个各异的人,他们身上均是黑雾缭绕。 狡现出原身,它在人群中冲来冲去,粉碎着皇宫的防线,就这样他们的步伐逐渐靠近黄龙所在的位置。 马车上的人似乎等的不耐烦了,大呵一声:“朱厌,动手!”一个巨大的身影一跃而起,狠狠砸进人堆中。那是一头猿猴形的凶兽,白头红脚,有三层楼高,在它身后无数小一号的朱厌加入战场,局势瞬间一边倒。 最后大量守卫倒下,龙岚站在黄龙尸身之前,双手拿着两把细剑,他身后是龙焕,手中拿着一把弯刀。太后手中拄着凤杖,站在宫殿之上,高声吟唱着什么,龙薇带着其余宗老们护卫着宫殿。 “咔咔咔!小皇帝,别挣扎了,老黄龙死啦,中庭空啦!汝等都要成为吾等口粮!”其中一辆马车上下来一人,黑雾散去,那人变为一只巨兽。羊身人面,虎齿人手,腋下还长着一对眼睛,正是饕餮。它看着黄龙的尸体眼中冒光,一头冲了过去,丝毫不在乎龙岚。 龙岚的气势暴涨,嘴角扬起笑容,一只巨大的金龙虚影与一只巨大的凤凰虚影冲出图腾之外,他们撞向饕餮,饕餮巨嘴一张将两道虚影吞进肚内,突然意识到不对。 “凤凰!”不仅是饕餮,另外三辆马车上的人影也惊呼道。 龙岚没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手中两把细剑对着两辆马车甩出,他自己浑身冒着金光,冲向最后一辆马车。 太后的吟唱声越来越高亢,地上出现一个已经消失已久的图腾——凤凰。凤凰图腾中伸出一只凤爪将饕餮狠狠抓住,饕餮挣扎着,但是无数彩色光芒在它的肚子上刺出无数嗝洞,金色光芒顺着洞变成一条条锁链将饕餮狠狠绑住。 “不好,那是五德!我们中计了!”最左边那辆马车中的人歇斯底里德叫道。 另外两个马车黑雾散去,变成两头庞大凶兽,来抵御细剑。 一只长得像老虎,长着一对翅膀,名曰穷奇。 另外一只,毛长、人面、虎足,一口猪牙,长着长尾,名曰梼杌。 两把细剑狠狠刺向两只凶兽,吓得凶兽不得不全力抵抗。 五德之下,万恶俯首。 沈乐此时刚好冲到皇宫,与剩下的卫士合兵一处,让战局有所缓和,他悄悄来到黄龙身旁,拿出骨片,一丝丝黄色精魄自己流入骨片中,不一会儿就结束了。 龙岚一张拍中唯一没有变身的人影,只听一声闷响,一张巨大的嘴巴覆盖凤凰图腾,将除了饕餮外的其余凶兽全部吞入。瞬间消失,朱厌们也没了斗志被杀的慌忙逃出镐京。 龙岚大失所望,但也无可奈何。 第三十二章,黄雀在后 “陛下,臣来晚了!”沈乐赶紧上前准备行礼。 就在这时,一把利刃贴着沈乐耳垂而过一下子插进了龙岚的胸膛。 “陛下!”沈乐赶紧转身,无数士兵冲上前护住龙岚。 出手的人是龙焕,他刚刚假装在与朱厌搏斗,实际上一直在寻找机会。 “你!为什么!”龙岚的头发全白,面容憔悴,刚刚他其实是催动了秘法,身体到了最虚弱的时候,他拔出沾满鲜血的利刃,双眼不可置信,晕了过去。 “为什么?我的好哥哥,这自然都是拜你所赐!现在我为了吾主,为了玄教,剿灭你这个叛徒!哈哈哈哈哈!”他面色癫狂,迅速冲向龙岚,此刻的龙岚动弹不得,危急万分。 沈乐数箭齐发,但是都被龙焕身上的黑龙一一吞噬,无数卫士倒在他的利爪之下。眼看着就要杀到,沈乐顾不得其他,一把扛起昏迷的龙岚,丢在白泽身上,然后自己捡起一把剑冲了上去。 “带陛下逃进宫殿,我挡住!”沈乐颤抖着大喊。 白泽犹豫了一下还是冲进了宫殿,此时的宫殿内同样惨烈,刚刚有部分朱厌冲进宫殿,与宗老们展开搏斗,为了保卫太帝遗体,他们也只能或出老命。 沈乐催动图腾,黄龙虚影死死咬住黑龙,沈乐冲上去与龙焕战上,可惜他虽然力道极大,但是却不会武技,三两下就被打飞。 “好外甥,何必与舅父为敌,来吧!与舅父一起,回归吾主的怀抱!”他的话音未落,后面喊杀声起来。 “公子!是玄教徒!他们造反了,杨清将军正在奋力抵抗。”金龙军赶忙将沈乐扶起。 但是龙焕那会给他机会,双手变成了龙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沈乐面前,准备一爪将沈乐毙命。 说时迟那时快,一辆马车将龙焕撞到一边。车上正是刘宏与庄羽,同时,后面的喊杀声更旺。 “公子,还算及时否?”赶车的是庄羽,他本来身材就魁梧,现在这样子就更加意气风发了。 沈乐还没说话,黄龙的尸身却被黑气缭绕,赵恒、赵武不知何时竟然站在了黄龙的旁边,而兰墨身旁黑气缭绕,这些黑气化作一个个士兵,与已经久战力竭的将士战到一块。 赵恒手中的权杖抖动着,无数黑气覆盖着黄龙的尸身,肉眼可见的尸身瘪了下去。 沈乐大喊:“快!快阻止他!”他自己踉踉跄跄地爬起身,黄龙的力量早就耗尽了。他便捡起地上的剑,冲上去,却被兰墨拦住。 “公子!不要再以卵击石了,你现在的样子还能阻止我们吗?”他用刀背两下就把沈乐打倒在地。叹息了一声。 沈乐挣扎着要爬起来,庄羽的战车也陷入了苦战。 黄龙的尸身彻底消失了,连一点渣也没剩下。赵恒大呵一声:“退!”三人飞速离开,黑气士兵也就消散了。 满地都是疲惫不堪的将士,沈乐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没有力气了,连日奔袭勉强赶到。庄羽杨清打扫着战场。 过了好久,龙瑞才骑着白色铠甲的骏马带着白龙军匆匆赶到,他吃惊地望着遍地的尸体,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其实他也收到密令,要求他带着白龙军在今晚前赶到镐京,不过因为在路上突然碰到以前相爱过的女子,稍微聊了一会儿,就耽搁了时间。 “父皇!父皇呢?”他冲着沈乐叫喊道,沈乐没力气回话,向宫殿里指了一下,就靠着宫殿前的柱子,看着远方的星空。现在的整个皇宫,文武百官,各地赶回的将军,都汇聚在承明殿议事,张家与武家的家主早就逃了,没能逃走的无论是在镐京的,还是他们自己封地的,几乎被血洗一空,只有少数成员侥幸活命,被押入大牢,娥英便在其中。 进进出出皇宫的所有人对沈乐都表达了敬意,毕竟这个少年在战场上的所作所为赢得了所有人的尊敬。 “沈乐!好点没?怎么在这坐着!”华晨走到他身旁问道。 “老师,我想看看这里,这里流了太多的血。”他轻声回答道,眼睛里难受与伤感没有任何的掩饰。 华晨也干脆坐到他身旁,说道:“不习惯吧!第一次上战场?”华家这次几乎全族动员,所有私兵、族人都加入了战斗,而他本人也一直在太帝的宫殿守护着。 “老师,你说如果我会武技,会统兵,结局会不会不同?或者说会不会不会有那么多人死去?”沈乐问道。 “怎么?想学武了?学武也好,文武兼备,但是乐儿,很多事情是阻止不了的,就像是黄龙陨落,既然无法阻止,我们仍然要抗争,我们怕的不是牺牲,而是牺牲是否有价值。为己死可乎?不可;为国死可乎?可。好了,陛下醒了,让我叫你过去。“说着华晨站起身来,这个大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一把拉起沈乐。一老一少向皇帝寝宫走去。 龙薇守在太后身旁,此时太后一直都陷入昏迷,太子龙瑞在承明殿与众臣在商议着。 “臣拜见陛下!“沈乐行礼道。 “好了,起来吧。“龙岚气息萎靡,须发全白,他半靠着躺在床上。 “沈乐,你做的很好,明日便与朕一同去淮东会盟,等会盟结束,朕会厚赏于你。咳咳咳!“他开始剧烈咳嗽。 “陛下!您身体要紧!“沈乐不忍地道。 “无妨,朕这是秘术反噬,休息一晚便好,此次会盟,楚国王位亦在议程之中,你要想好,若是想要争得王位,那舅父全力助你。“ “舅父,我有一件事想告知舅父。请舅父赎罪!”沈乐低着头说道。 “不必如此,有何你尽可直言。” 沈乐咬了咬牙说道:“陛下,这次的事情我怀疑与楚国有关联。” “哦?说来听听!” “陛下,当初跟着我来到镐京得赵氏父子等人,这次在最后关头抢走了黄龙的尸骸,他们肯定是有所图谋,但是我又觉得他们似乎与我那两个弟弟和叔父又不是一伙的。“ “嗯!你接着说。“龙岚点了点头说道。 “自从我父王薨逝后,他们都在引导我来到镐京,之后便发生了这些事情,我怀疑……“ “你怀疑有人把你当作起棋子是吧?”龙岚笑意盈盈。 “对。”沈乐点头道。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这些事朕早就知道了,你呢,是棋子,但是却不是他们的棋子,等到会盟结束,我便把你丢到军队里历练,棋子虽是棋子,但是总有成为棋手的机会。”龙岚教训道。 “是!”沈乐刚要退去。 “对了,你那头白泽应该是黄龙派过去的吧?年纪太小,又断了角,让它多用人形态修行,断角是有机会重新再长出来的。“龙岚似笑非笑地说道。 “额!臣遵命。“ 长公主府中,沈乐抓紧休息。再他去淮东城,曾经悄悄托人给庄羽留下一封信,长公主府里,太后送来的那些仆役其实有大部分是银龙卫假扮的,为了掩人耳目才悄悄潜伏在府中。皇帝再给沈乐的密信中提到,沈乐便让庄羽带着这些人做奇兵杀出。 这次皇帝的布局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将躲在山野中的敌人们一网打尽,可惜事与愿违,只抓住了饕餮,重伤了梼杌与穷奇,但是还是被他们给跑掉了。 沈乐靠在床上,白泽躺在一边,乌金不知何时又飞了回来。这让沈乐特别奇怪。以前他失明时没怎么在意,不过等到复明了,他发现乌金总是再最关键的时候消失。 “白泽,你知道图腾之力要怎么掌控吗?”沈乐用脚踹了踹白泽。 白泽嘟囔道:“知道,你现在的图腾只不过刚刚激活,力量太弱,上次老黄龙给你那点力量也就帮你初步掌控了左眼的黄龙图腾,还是很弱”然后“嘭”地一下又变成了那个少女的样子。 “对了,你不也是神兽吗?你应该能赋予图腾吧?”沈乐目不斜视地道。 白泽一下子把沈乐踢下床,不满道:“想什么呢?图腾得一族的族长才能赋予,需要上古誓约,我又不是族长。” “我看上次张景那个图腾巴蛇,感觉挺厉害的。” “巴蛇?那有啥,在上古巴蛇也排不上号,要不是我角断了,也不至于那么狼狈。”白泽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 “不过有件事倒是挺令我在意的,狡在我的先辈们口中是一只带来丰收的神兽,可是今夜皇宫里见到它与那些凶兽们为伍,倒是有些奇怪。“ 沈乐大吃一惊,他难以置信地说道:“狡是神兽?” “对啊,狡所到之处,今岁必然五谷丰登。” 沈乐听完陷入深思,如果狡是神兽,那么它的目的是什么,太和宴上控制“姣”大闹一场,然后又在今夜出现。再加上龙岚当时说的话,怎么感觉有些奇怪。 “其实相传我们白泽天上地下无所不知,其实说的不对,人心的复杂,我们便不知,比如你们那个皇帝,深不可测。”白泽咂咂嘴,感叹道 沈乐一阵苦笑,其实它说的也不错。 第三十三章 中庭 白泽拿起黄龙的骨片说道:“好了,有空你可以多琢磨琢磨图腾之力怎么用,黄龙陨落了,它没有严格意义上继承图腾的神兽,所以图腾力量会逐渐回归你手中的骨片,现在世间所有其他的黄龙图腾会慢慢消散。” “难道龙族中没有龙可以继承黄龙图腾?”沈乐一惊,他第一次听说图腾还会消散。 “黄龙比较特别,它虽然是万龙之祖,但是当初签订上古约定时,黄龙没有属于自己的族裔,你以后要是见到其他龙族,就会发现他们的背后都没有羽翼。而且龙族过于庞大,拥有着多份契约。”白泽在说到龙族时,也是颇为尊敬。 “你可以和我讲讲龙族吗?”沈乐来了兴趣。 “好吧!要说龙族,那可就长了。”说着她伸了个懒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沈乐走到桌前给白泽倒了杯茶,白泽接过茶,看着弥漫的雾气,说道。 “龙族,自我们白泽一族传承伊始便已经存在,可惜我们一族传承断代过,太久远的我不太清楚,但是当年巫妖之战时,龙族带领巨兽与人族结盟,固守华陆,他们的数量、族裔几乎是巨兽中最多的。纯血龙族实力强大,且与人族相处融洽,上古盟约时,黄龙作为万龙之祖成为五圣之首,居于中庭,镇守中央,龙族也因此更加繁荣昌盛。但是黄龙沉睡后的一段时期,凤凰一族带领飞禽们与部分讨厌龙族的人类结盟,打压龙族,不过据说最后因为惹怒了黄龙,凤凰图腾变成了历史。“白泽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 “这段其实就是你们大乾的由来,当时黄龙因为衰老与伤势过重,将自己的图腾赐予了御龙氏,龙族自然而然与御龙氏结盟,后来也就建立了大乾。 沈乐疑惑地问道:“那青龙图腾又是怎么回事?难道青龙不是龙族吗?“ “这个怎么说呢?青龙一直宣称自己不是龙族,好像黄龙也赞同它的说法。青龙没有所谓的青龙族裔,但是在青枫林里有许多它称为‘孩子‘的青族人。嗨!青龙那种圣兽谁又说得清楚呢!自从太帝灭了夏国,能觉醒青龙图腾便越来越少了。“ 沈乐恍然大悟,人族的典籍里很多地方记载与白泽所说不同。 “对了,为何黄龙陨落时我没有见到任何龙族前来守护黄龙?”沈乐不解地问道 “这个嘛……或许是黄龙死前的布置吧。”白泽眼神有些闪躲,她立刻岔开话题。 “好了,等你会盟完也得抓紧去完成盟约。不然黄龙的鬼魂说不得哪天要来找你算账。” 沈乐挠了挠头,问道:“这怎么完成,黄龙的它自己安排好了,可是其他的从哪开始完全没头绪。“ 白泽疑惑道:“不应该呀!老龙应该给你留下过提示才对。“ 沈乐一愣,黄龙与他说的每一句话一一闪过,一会儿过后他突然猛拍大腿,大喊一声:“有了!丹山!“ 一夜过后,沈乐与刘宏、庄羽三人赶到城门口与龙岚的队伍会合。 “臣等参加陛下!“ “好了免礼。“沈乐这才抬起头,他惊奇地发现昨日还满脸憔悴的皇帝,此时脸色竟然好转许多,甚至有些许的红润。虽然须发依旧是白色。 龙岚对前来送行的龙瑞与华晨说道:“朕离开后,由皇长子总理政务,华相国辅之。“ “是“两人应道。 “龙瑞,朕知道你心性仁善,但是此次叛乱影响颇深,朕有意镐京这个大摊子交给你处理,凡是参与叛乱者,全部斩草除根,张景等逃亡在外的叛贼全国悬赏缉拿,你切勿心慈手软。另外,你皇祖父身后事他老人家已经安排妥当,等父皇回来后再发丧,你不可自行做主。“龙岚不放心地叮嘱道,龙瑞还没有被立为太子,但是也只是时间问题,龙岚也想借着这件事看看他的能力。 “是,父皇!“龙瑞恭敬地道。 “好了,那咱们出发吧!“龙岚大手一挥,金龙军、黑龙军、白龙军三军进发淮东。黄龙旗下,尽是白衣素缟,他们从洛州至梁国官道,沿路百姓闻讯赶来。 一路上,龙岚多次与沈乐提及楚国王位的问题。可是沈乐却一直含含糊糊,没有直接回答,龙岚也只能作罢。 沈乐心里也很清楚,楚国王位没那么简单,赵氏父子当日抢夺黄龙尸身,其目的尚不可知,而且他总感觉龙岚似乎是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 “公子,怎么一路上忧心忡忡的。“快要到淮东城,庄羽你找了个机会问道。 “你觉得赵家还有兰墨,他们到底谋划些什么?“沈乐说出自己的疑惑。 庄羽沉思片刻,说道:“公子,现在能够肯定的是他们将公子赶入镐京最后的目的就是弄走黄龙的尸身。赵氏父子是先王的智囊、兰墨是楚国庭柱,他们所作所为与先王薨逝定然是脱不开关系,而且这场王位之争太多奇怪,疑点颇多,现在我也不好下结论,只能等会盟之后再看。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并不是真心想拥护公子你坐上王位。” 沈乐点了点头,说道:“对了,当初百花楼是谁把我送回府?” 庄羽思索片刻说道:“当时送公子回来的,听说是个鲁国人,但是那天我等被赵氏父子支开,具体地便不知道了。” 沈乐有些失望,他一直记着当初清脆的女声,但是事发后百花楼早就人去楼空,府里的人当时又没问清楚。不过知道是鲁国人,等有机会,回镐京再仔细找找。 镐京之乱却是耽搁了一些时日,诸侯王们大多已经到了。武都在发生叛乱时便于淮东城中的住处自杀了,他的党羽也被一网打尽。所以淮东城主事的便是司礼大夫。 此刻整个淮东城也都已经全城白衣素缟,诸侯王们与一众属臣,还有司礼大夫等镐京官员一齐在淮东城门口迎接。 “臣等参见陛下!”诸侯王与其他贵族不同,他们的礼节相对简单一些。沈乐凭借声音辨认出湘侯与沈礼、沈经。他们身后的属臣里,沈乐发现了赵文,赵文也看见了他,不过眼神闪烁,立刻低下头。 沈乐心里不禁有些疑问,赵家父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抢夺黄龙的尸体,赵文怎么还敢在这个场合出现,难道是他们没有串通好?还是说别有它图。沈乐一念至此眼睛眯了起来,他细细打量起了这些诸侯王。不得不说,能成为异姓诸侯王的,确实是有一番贵气。 “好了,众卿免礼。白崖!“在龙岚示意下,白崖打开谕令朗声说道。 “大乾皇帝陛下谕令。天象异变,哀呼痛哉,大乾太上皇帝龙白与中庭帝君黄龙于三日前驾崩,朕心甚疼。然张氏、武氏勾结玄教及一众妖邪趁机犯上作乱。朕亲自坐镇镐京,全赖众将用命,乱臣贼子枭首待诛,今虽国丧已至,然国事不可荒废,朕意先行会盟,再与众卿共同返回镐京,举行国丧,以告慰先帝在天之灵。“ “臣等遵旨!”听到谕令,诸侯王们脸色俱变,议论纷纷。 “诸位!会盟在即,不知众卿可有何想说到。“龙岚面无表情看着诸侯王们,先帝驾崩的消息早一步便送到淮东城了,现在众人的表情,尽入龙岚眼中。 “陛下,玄教叛乱,事关重大……“说话的是梁王,他身材挺拔,须发半百,但是精神奕奕,眼神柔和,面相儒雅,颇有些书生气。梁国治下玄教徒是最多的,他对此事也是极为关切。 “梁王殿下,陛下乃天子,怎会戏言,国师命才率领玄教众人偷袭金龙军,致使我军将士损失惨重,如今国师逃亡在外,与其勾结衡山王龙焕已经羁押。罪证确凿!”银龙卫统帅桑杰不卑不亢地说道。 “这……”梁王等一众诸侯王面露难色,皇帝更替不过数十年一次,但是玄教自立国以来便是大乾的国教,在贵族和平民众都根深蒂固,此时玄教谋反,只要作实,那对于各国的冲击可想而知。 龙岚淡淡地说道:“好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对于玄教如何处置,也是这次会盟的议题之一,现在尚为会盟,各位可以再好好想想。明日是正式会盟的时间,今晚朕在淮东行宫设宴与众卿共进晚餐!” “臣等遵旨。” 就这样沈乐跟着龙岚的队伍去往淮东城外的行宫。他是这次会盟关于楚国问题的主要当事人,所以没有和其他人过多接触。他与庄羽在房中密谈,刘宏守在门外。 “公子为何看上去有些紧张?“庄羽抿了口茶,问道,他神色相对淡然一些。 “庄羽,你有没有感觉这次会盟湘侯他们有些奇怪?“ “公子是指赵文的事吗?“庄羽笑着问道。 “不错,赵恒父子在镐京抢夺黄龙尸首,赵文怎么……”沈乐疑惑道。 庄羽摆了摆手说道:“赵恒父子如何与赵文何干?公子,赵文明面上已经投靠湘侯,所以牵扯不到他,而且我觉得公子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想清楚楚王之位的事情,诸王会盟后一切尘埃落地。“他盯着沈乐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沈乐叹了口气,这是他最不想面对的问题,他有气无力地问道:“你觉得我还有机会吗?” “没有,楚国王室的宗法,公子应该清楚。”庄羽好不留情地说道。 “我知道,无朱雀图腾不可为王。”沈乐颓废地爬在桌上,楚国与其余诸国情况不同,楚国的宗法继承制对于图腾的要求十分严格,这也是沈石迟迟不立储的主要原因。 “可是,我怎能甘心!”沈乐狠狠地咬了咬牙,要是以前目盲时还好说,现在眼睛好了,他愈发有些不甘。 “且不说图腾这一条,公子在楚国没有根基,借助外力始终不是长久之计,公子真做了王,又有几人会真心拥戴公子?”庄羽脸色严肃地看着沈乐,一语道破其中厉害。 第三十四章 暗流涌动 沈乐心中不甘,但是也无奈。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 “公子。”刘宏的声音随之传来/ “何事?”沈乐有些不悦。 “湘侯、赵文求见。” 沈乐与庄羽对视一眼。“让他们进来吧。” “是!” 一会儿过后,·湘侯沈砥、赵文进入房中。这算是沈乐第一次近距离看清自己二叔沈砥。四十来岁的年纪,头发秃了一块,身材中等,下巴尖细,眼神阴翳,双臂过膝,就像一只秃鹫一般。 “乐儿!”沈砥低声说道,他的声音沙哑而有磁性。在沈乐的映像里,二叔沈砥时常不在正阳城,除了祭祀等重要的日子,几乎很难见他一面。 “沈乐拜见二叔。”沈乐也不含糊,毕竟是自己长辈。 众人寒暄过后,便各自入座。赵文笑脸盈盈,似乎对于自己叛入湘侯门下丝毫不在意。 “二叔过来,不会只为与侄儿叙旧的吧?”沈乐神色淡然,轻描淡写地问道,他手中端着茶杯。 沈砥咧嘴一笑说道:“侄儿果然聪慧,二叔这次来是想让你助二叔夺得王位。” “我为何要帮二叔你呢?”沈乐不知可否地说道。 沈砥饮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二叔自然有你不能拒绝的理由,这是长老会的决议,你先看看吧?“说着他将一封信递给了沈乐。宗族会是由楚国王族中许多资历较老的长者们组成的议会。主要是针对王位继承、宗法解读等一系列问题进行决议,几乎代表着整个楚王室的意志,一般来说当楚王薨逝且没有指定继承人时他们就会站出来。 沈乐疑惑地打开信封,信的内容很短,却让沈乐整个人如坠冰窟。 “宗族决议,此次会盟所决议楚王人选,需满足两个条件方被楚王室所认可。其一需为楚国宗脉先楚王嫡亲,其二需要激活赤红朱雀图腾。若会盟结果与楚国宗法相违背,楚国上下必将举国抗争!“,信上还有楚国几个大姓加盖的印章,这算是把沈乐对楚王之位最后的念想给断了,长老会的决议在那,就算是外部势力再强大,楚人也不会认可。楚人好勇善战而且性格倔强,倾国而战本身也不是说着玩玩。 “这封决议再几天前便已经送到各诸侯王的手中,整个楚国也都张榜布告。我想侄儿应该清楚,朱雀图腾对于楚国的王意味着什么?哪怕是帝室或者晋国他们也不敢冒着与整个楚国为敌风险去支持你。“ “多谢二叔提醒,不过既然我已经被踢出局了,二叔又何必与我结盟?”沈乐强行稳定自己的情绪,别的不说这些年在黑暗中享受的孤寂,倒是将沈乐的心性打磨的极好。 沈砥看着侄子镇定自若的样子,倒是有些意外。他摸了摸胡须,说道:“我知道侄儿心中也有不平,宗法使然,为叔也无法改变。但是你依然是先王嫡长子,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益阳侯已经葬身在他愚蠢的行为里了。楚国的宗室之长位置空了出来,只要你支持我当上楚王,那个位置非你莫属。当然还有令尹的位置,只要你愿意,本侯也可以给你。” 沈乐不知可否地轻轻抚摸着杯子上的纹路,他不心动是不可能的,在楚国楚王自然是至高无上的,但是宗室之长的权力与地位却是独一无二的,令尹更是执掌着楚国的相权。r “既然如此,我大可以扶植我那两个弟弟,为何一定要帮助二叔呢?“沈乐看着沈砥的眼睛问道。 “你不会。也不能这样做。看看这个!“说着他又将第二个信封递给沈乐。 沈乐打开信封,眉头紧蹙,甚至可以隐隐看到怒火。他放下信,有些不相信地望向沈砥。“勾结蛮族进攻正阳,算计益阳侯,谋害父王。这些事真是他们干的?“ 沈砥点了点头:“人证物证俱在,当时你父王将他们调去运粮,他们便悄悄返回,一手策划了一切。若非我事先觉察,此时早就成为他们的刀下亡魂了。“ 沈乐反复看了看那封信上所写,然后又将信递给庄羽。庄羽看完后也是一脸不可置信。 “二叔且容我考虑一下。”沈乐没有直接回答。 沈砥脸上有些不快,但是还是忍住了:“也罢,今晚宴会结束后我再来找你。“ 说完起身离开。 赵文也起身告辞,他的手指了指坐过的地方,便跟着沈砥走出屋外。 沈乐赶忙起身到赵文坐过的地方,果然有一张小字条。上面写道,今晚三更,淮东城主府见。 下午,沈经沈礼来拜访沈乐,提出的条件与要求几乎一摸一样。沈乐依旧没有正面回答。等到两人走后,沈乐对庄羽问道:“你看他们谁的话可信?” 庄羽摇了摇头,他把两封信封放到桌子上。“公子,他们双方都能提供人证物证说明对方谋害先王,所以我觉得都不可信,而且现在的当口是明天会盟,其实无论最后先王的死因是什么,现在都没有时间去查证。” 沈乐点了点头:“你觉得我应该支持谁?” 庄羽又是摇了摇头:“公子不一定那么早下决断,沈砥是公子二叔,掌握着王室的大部分军队,他的实力自然是最强的,但是法理上他只是先王之弟。沈经沈礼手中的力量大多是那些高门大姓,加起来才能与沈砥抗衡,但是终归他们是先王之子。这对公子来说便不好抉择。” “不错,且沈经沈礼早年与我关系不好,我……”沈乐摇了摇头。 “其实公子大可再等等,我觉得这事不会那么简单,赵文不是晚上约公子见面,等见过他再决定不迟。” “好了,差不多该去赴宴了。”沈乐伸了个拦腰,把这些问题先抛之脑后。 晚宴开始,行宫中灯火通明,太帝新丧期间,宴会没有安排歌舞,气氛格外凝重。诸侯王们也都是心事重重。 “众卿为何愁眉苦脸,大家难得聚在一起,不必如此拘束。”龙岚先开口道。 “陛下!太帝驾崩、黄龙仙逝,中庭有失,臣等忧心国事,实在无心欢宴。”说话的是鲁王叶正,他算是所有诸侯王中最受敬重的,为人刚直宽毅,最受治下百姓爱戴。 “鲁王所言极是!”诸侯王们纷纷附和。 “陛下,臣听说四凶趁乱进犯镐京,被陛下所退,不知是真是假?”梁王韩炯轻轻摇晃手中酒杯,问道。 诸侯王们纷纷望向龙岚。 “诶,道听途说罢了。何必当真何必当真。朕每日忙于政务,哪有功夫修习图腾奥妙?“龙岚笑着拜了拜手。 “陛下就不要谦虚了,我等所忧无非中庭无人镇守,陛下既能退了四凶,那我等也就不必愁苦!“晋王王奔生性豪爽,举杯调侃道。 龙岚笑而不答。 “陛下何必藏着掖着,臣也听说镐京之事,四凶之强,远非我等能敌,陛下以一敌四,想来图腾之力已经登峰造极,能否为我等展示一下。”燕王曹云在诸王中年纪尚轻大概三十几岁的样子,不过在图腾掌控上却是后起之秀,他眼神似乎有着跃跃欲试。 “是啊是啊,陛下就让臣等一睹风采!”陈王谢安也附和道,谢安长得其貌不扬,须发全白,年纪自然也是最长,鼠目蛇腰,全无君王气派。 “既然大家都想看看,那朕……”龙岚说完,身后五爪金龙浮现,龙威浩荡,就像是活的一般。诸侯王们的图腾也迅速出现勉强抵挡住金龙的威势,其他人匍匐在地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龙岚嘴角上扬,又轻轻说了一句:“还没结束!“说完一只凤凰从右臂飞出,盘旋在行宫得上空,五色光芒扫过整个行宫,诸侯王们纷纷跪倒在地。 “陛下!快收了图腾吧,臣等甘拜下风!“陈王谢安的重明是第一个消散的,他脸色苍白地道。 龙岚拍了拍手,两只图腾兽消失不见,众人顿觉身上压力一轻,灰头土脸地爬起来。 “陛下神威,让臣等佩服的五体投地!“陈王第一个拍起了马屁。众人纷纷赞同,只有燕王眼神中带了几分兴奋之色。 沈乐也不是第一次被迫五体投地了,但是他感觉龙岚释放的压力与当初太帝释放的想比还是差了一些。 龙岚看着诸侯王们的反应,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他使用秘法后留下了内伤,再加上龙焕那一刀,现在能力压众人已经是有些勉强。不过他也清楚,这些诸侯们肯定也听说自己受伤的事,借机试探。 “好了,朕刚刚下手重了些,让众卿受惊了,朕当自罚一杯。“说着举杯痛饮。 诸侯王们个个人精,一齐说道:“臣等与陛下同饮!”好一副君臣同乐。 之后宴饮宾主尽欢,如果不是沈乐身在其中,还真以为这些君王们个个君仁臣忠。 宴会散去,但是真正的会盟才刚刚开始,这对于沈乐来说又是一个难眠的夜晚,第一次参加会盟,与大乾真正的权贵们把酒言欢,都刺激着这个十五岁少年的感官。但是第二天的会盟对他来说是更大的考验 第三十五章 邪神降临 夜半三更,沈乐独自一人来到郡守府门口,他裹着一身黑袍,腰间挎着配件,在巷角盯着府门。突然有人从后面拍了他一下。沈乐一惊转过头来,不出意料地是赵文。 沈乐刚要说话,赵文突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他一把拉着沈乐钻入巷中,七拐八拐地最后拐进入一个荒凉的院子。 赵文转身看了看院外,确定没人后关上了门。然后谨慎地在院子的四角插上了四支香,又绕着院子撒上了香灰。 “公子,且到屋中说话。” 沈乐点了点头,跟着他走进屋内。 “为何搞得如此神神秘秘?”沈乐不解地问道。 “公子,此次我找公子是为了一桩天大之事!”赵文神情极为严肃,他将四支香点在屋子的四周,然后又沿着屋内撒上一些香灰。 做完这一切他才擦去脸上的汗,然后说道:“公子莫怪我这般谨慎,刚刚所点的香名为舌邪菊,燃起的烟雾可以将声音隔开,而香灰则是柳木灰,可以百邪不侵。公子,大事不好!赵武和赵恒、兰墨等人勾结邪神谋图侵占先王遗体,让邪神插足人间。” 沈乐一惊:“你说什么?什么邪神?到底在怎么回事?” “公子,我赵氏一族自西南出云国迁徙至楚地。楚王赏识我父亲才智故委以重任。赵家也就在楚国安家落户。记得在公子两岁的时候,楚王与家父还有两位廷柱在湘云山发现了一处远古墓地,他们带着士兵前往探查。他们回来后,王上抱病,家父对湘云山之事闭口不谈。后来我去了鲁国一段时间,等回到楚国,发现赵家变了一个样。所有我认识的仁都是那么陌生。就连父亲赵恒与弟弟赵武性情也大便。”他说着吞咽了一口口水。 沈乐听着头皮发麻,他也曾听七叔说过类似地事情,现在仔细一想毛骨悚然。 赵文接着说道:“在我回家几天后的一个夜晚,家族要进行祭祀,我像往常一样去参加,但是令我震惊地是他们把原本祭祀的图腾与先祖换成了邪神雕像。他们狂热地朝拜着,而我被他们围在中间,邪神的雕像爆发出耀眼的邪光将我包裹住。在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神智、身体都不属于我自己,邪神似乎取代了我的图腾。我知道我说的东西匪夷所思,但是公子请看这个!”说着赵文将拉起袖子,原本图腾的位置被暗黑色兽头纹路腐蚀。散发着一股浓厚的邪气。但是邪气之外一股股青气缠绕着就像一面高墙将邪气彻底包围。 “当时情况危急,我可以感觉到无数邪气攻破了图腾,覆盖我的全身,但是我却无可奈何。就在我的神智快要被彻底吞没时,夫子送我的簪子保住了我灵台最后一丝清明。我假装自己成为了他们的一份子,然后潜伏下来。就是希望有一天可以将实情和盘托出,让世人知道。“ 说着他将发髻上的木簪子轻轻拔下,头发散开,簪子上写着两个字“大义”。 沈乐看着赵文的眼睛说道:“那你为何会选择告诉我?” 赵文说道:“先王嫡亲男丁里只有公子你一人未被邪气侵蚀。“ 沈乐大吃一惊道:”怎么可能,你的意思是沈礼沈经他们……“ “没错,公子自幼双目失明,但是双目里却藏着龙凤图腾,邪气入体的首要之处在于眼睛,公子又生于先王去古墓之前。所以公子并未被邪气所侵蚀,但是后面的公子们生来就是邪体。我甚至怀疑公子的双目是在出生时被人动了手脚。”赵文大胆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那二叔呢?还有我父王的死因?“沈乐一点就透,背后冷汗直冒,这些事情就像一条线一样现在串在了一起。 “湘侯与王上的实力在楚地算是数一数二的,对于邪神的抵抗力也比其他人来的强一些。这也就是受到邪气感染的仁一直不敢跳出来的原因。但是黄龙死后中庭缺失,守护楚国的朱雀似乎也没有动静,现在局势十分糟糕。湘侯可能也快扛不住了。“赵文说着摇了摇头,他看了眼窗外那无边的黑暗。 沈乐似乎想要问什么,但是赵文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我知道公子心中的疑问,但是时间有限,公子听我把话说完。现在的大乾,外有强敌环伺,内有诸侯钳制。太帝与黄龙死后,这个积攒多年的矛盾会逐渐暴露,诸侯王们各自心里都打着自己的算盘。如今玄教公开反叛,算是撕开了大乾内外忧患的一角。当今陛下或许文才武略可支撑一时,但是他之后帝室再无可堪大用之人。“ “所以邪神乘机而入,从南方最不服教化的楚国开始,一点点侵蚀,找机会降临华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它要如此大费周章地夺取黄龙尸体,但是它的目的达到。先王的尸骨被它作为降临的载体。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公子会听到先王涅槃成功或者先王未死的消息,你千万不要相信。这是我今晚来此的真正目的。“说着他将簪子递到沈乐手中。 “先生,你将簪子给我,你自己……“沈乐大惊道。 “我在他们中或许能瞒得了邪神一时,但是不可能一直瞒下去,所以我今晚见到公子,将一切实情都告知公子,使命已经完成。公子!切记,将来一定不要被邪神所惑,断绝了楚国最后一丝希望。”说着他跪在了地上,言辞悲切却又十分真诚。 “先生快起来,我一定会想办法阻止他们的。”沈乐大惊失色,赶忙上前搀扶。 “不,公子一定不要这样做!邪神之势已成,公子手上无兵无将,只不过是以卵击石。帝室与诸侯王也不会无凭无据贸然出兵。” “我今日来见只希望公子不要踏足楚地,那里已经是当初的楚国。公子在镐京积蓄实力,将来若是有所变故,公子也可为楚国为天下保住最后的希望。” 沈乐半信半疑,他现在脑子有些混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关于明日会盟之事,我可直接断言,明日商议的而结果将会与公子所想大相径庭。所以公子不必对会盟之事太过在意。“说着他又看了眼窗外,之后脸色阴翳,急忙道 “公子,他们快要找到我们了,一会儿我会先行离开,公子在半刻钟后再离开!此处宅院是当初我在淮东时悄悄备下的,有一条地道直通城外,公子可从那里出去。”说着他将摆放着的花瓶轻轻扭动,露出一道暗门。 “好的,先生可要自己多多保重!” “公子放心,我既然打算投身黑暗,自然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将来公子若是遇见我,切记不要相信我说的任何话。”说着他起身离开房间,将房间门关上。 沈乐坐在椅子上,心里开始了盘算。从前的李曜是如此,七叔是如此,现在的赵文也是如此,他们反复强调着楚国的变故,王位争夺,勾结蛮族,邪神入侵,甚至是父王假死,这些事情交织在一起就像一团乱麻,让沈乐无从下手。 十多年与黑暗相伴的生活让沈乐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不轻易相信任何人,他的神经比一般人要敏感的多。所以一路来总是思前想后,对每一件事都要再三斟酌。 半刻钟过去了,沈乐还是沿着密道来到了城外。这条密道修的相对简陋,可以看出是赶工完成的。 当沈乐走出密道时,两个黑衣人却正在等着他。他们蒙着面,手中拿着兵刃,毫不客气地向沈乐走来。 “沈乐公子,赵文大人有命,让我等二人护翼公子左右。“他们行礼道。 “你们是?“沈乐有些狐疑地道。 “小人秦坤,他是我胞弟秦杰。“说着他们将面罩拉下,露出两张年轻英俊却又及其相似的面孔。 “我等本是赵大人收留的孤儿,自幼习武,练的一身本事。赵大人让我等二人尽心竭力辅佐公子。“秦坤说道。 沈乐点了点头,试探道“你们可知道赵文如今深陷险境?” 两人对视一眼,疑惑地说道:“大人并未说起,他只让我们追随公子。” 沈乐拿出簪子问道:“那你们可识得此物?” “当然识得,这是大人贴身簪子,从前曾听他说过,好像是夫子赠予。大人极为珍视。“秦杰回答道。 沈乐又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好了。日后你们只可听我命令行事,你们先装作仆役混进镐京长公主府。“ “是!“两人毫不置疑地答道。 沈乐也就悄悄回到了行宫。一路上他还是谨慎地随时留意一下周围。 “沈乐房门外,刘宏依旧尽心守候着,不敢松懈。 沈乐回到自己房中,也不再想其他,倒头就睡。可是迷迷糊糊中,父亲的身影又再次出现,依旧是同样的动作,指着那张断弓。但是很快,梦境发生变化,沈乐似乎来到了镐京,那里一片火海,曾经熙熙攘攘的街道,如今却变成了一片废墟。他的眼前无数百姓葬身火海,到处尸骨累累。大火向他席卷而来,他想跑,可是却怎么也跑不出去。就在沈乐即将被大火吞没的一瞬间,他从梦中惊醒,原来是刘宏将自己叫醒。天亮了,会盟即将开始! 第三十六章 三分之策 皇帝龙岚端坐于主座,稍有兴趣的看着正在争论的诸侯王们。诸侯会盟其实并不像外界所想的那么和睦,舌枪唇剑、互相责骂反而是开胃前菜。 “梁王!年初梁国人在寡人境内杀人,然后逃回梁国,寡人曾知会于你,把杀人者送到我晋国,怎么这都到年底了,还是没见人影?今天当着陛下的面,你非得给寡人一个交代!”晋王对着梁王说道。 梁王冷哼一声:“交代?你想要什么交代?寡人早已查明,此事就是你臣子的女儿从中唆使,才让寡人相国之子失手杀人,要交人也应该是你吧那个女人交出来!” 晋王听闻火气更甚:“胡说八道,杀人还有理了,要是你再不交出人来,寡人定要提兵去你的梁都做客!“ “哼!那寡人就恭候晋王大驾,不要到时候,晋东四百里地归了寡人,晋王又要哭爹喊娘了!“梁王不甘示弱。 “好了好了,陛下面前,二位何必如此!“陈王想要劝架,但是不料二人丝毫不领情。 “陈王你也不必如此惺惺作态,谁不知道,你那陈国借着盐铁之便,悄悄抬高物价,让我等诸国甚至是陛下的帝领百姓买盐如买金。“晋王鼻子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指责道。 “是啊,是啊,我国百姓到如今每月只有一顿吃的上盐。“燕王也嚷嚷道。燕国与晋国都地处边陲,且环境苦寒。 陈王红着脸争辩道:“此事与寡人何干,盐铁本来就难产,自然是货少价高!燕王不也独自垄断了与灵素人的贸易,听说每年所获财货是我陈国三年赋税的量。” 燕王呵呵两声,冷嘲热讽道:“寡人凭本事打的灵素人俯首,不必你陈王,连个小小的海族都剿不平。” “你!” …… 看着诸侯王们你吵我闹,楚国这边倒是极为安静,湘侯与沈经、沈礼阴沉着脸,却一句话也不说。 沈乐倒是打开眼睛,第一次见到这些大人物撕扯,让他对政治又有了新的认识。昨晚饮宴交谈甚欢,今日桌前翻脸不认人。 龙岚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好了,各位爱卿,咱们也该进入正题了,白崖!” “是!”白崖将一份份书简送到所有人的桌案上,然后恭敬地说道:“诸位王上,这是本次会盟主要的议题,请诸位御览。”说完退到龙岚身后。 龙岚笑着说道:“咱们先议一议楚国王位归属的问题吧。此事想必各位都已经听说了,今日将各异性诸侯王以及楚国王位继承人选都聚在一起,一起商量着提出一个方案,也免去楚国百姓战火之灾。好了,各抒己见吧!” 湘侯率先说道:“陛下垂爱我楚国百姓,臣感激涕零,臣与我楚国先王一同出阵为大乾守护南土,不料二位公子勾结蛮族,刺杀我王,又与益阳侯里应外合,阴谋篡位,臣不得已只能回师救国都,楚国至此实乃臣之罪也!” 诸侯王们听完他这般说辞,都轻轻点了点头把。 沈礼年纪较小,骂道:“二叔好不要脸,我与二哥当时在后方筹备军粮,不料二叔提前备好了伏兵,想要将我二人诱杀,若不是令尹郭简识破奸计,你的阴谋就得逞了!” 说着一个在他们背后的郭简向前走几步,然后挺着肥硕的肚子,跪下行礼道:“臣郭简,见过陛下,见过诸位王上!” 龙岚淡淡地道:“不必多礼,刚刚公子所言,与令尹大人所知可有出入?’ 郭简起身回答道:“下臣不敢在陛下之前妄语,当时臣却是听闻湘侯准备谋反的消息,便马不停蹄给二位公子以及王上送去密信,不想,王上还是没能逃过湘侯的魔抓。“说着他竟然擦起了眼泪。 沈乐心里一阵恶寒。 “哦?听说当时公子乐与你同在正阳城,不知是否属实?“问话的是梁王。 郭简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道:“确实如此,可是与湘侯勾结的益阳侯在城内发动叛乱,臣后来不知乐公子去向,臣实在无颜在九泉之下面见我王。“ 梁文眼睛就像是成精的狐狸一般看向沈乐,然后说道:“那此事的关节就在于他们谁说谎了。公子乐既然是在正阳城沦陷前离开,想必也就能够侧面验正他们所说的话。不如就让乐公子来给在座的各位解开楚王之死的谜团。”他眼睛眯着,但是却冒着精光。 沈乐一愣,瞬间明白为何湘侯他们昨日来见自己,现在只要自己一口咬定,就能帮助一边获得这场王位更替的最终胜利。当然似乎所有人都默认了沈乐与王位无缘。 沈乐没有立刻回答,全场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特别是湘侯三人,几乎是死死地盯着他。 “乐儿,没事,大胆地说吧。”龙岚见沈乐迟迟没有说话,他自然明白沈乐所想,于是悄悄用力量将这句话送到沈乐的耳边。 沈乐心里一怔,看着龙岚脸上的笑意,他咬了咬牙说道:“实在不敢隐瞒陛下与各位王上,当时父王薨逝的消息传到王宫,小臣心里悲愤万分便晕了过去,等到臣醒来便到了淮东城。况且臣自幼双目失明,整日在深宫,不太清楚外边的事。所以……”他话没说完,故意留了一半,其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沈乐思虑万千,最后还是决定说实话。 梁王、沈礼、沈经还有湘侯脸上露出失望之色。 晋王大笑道:“梁王真是不知羞耻,人公子乐本来是嫡长子,要不是楚国劳什子长老会的狗屁决议,这楚王位置谁做还不好说。怎么如今王位不让人家,还想让人家背上这口黑锅?真是好算计啊!” 其余诸侯王也是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在座的诸侯王对这些把戏多多少少还是清楚的,只是没必要说破。如今沈乐自己装了糊涂,晋王也毫不留情地嘲讽自己这个老对手两句。 梁王没有理会他,继续问道:“公子是嫡长公子,对于楚王之位应该更有话语权,不知公子觉得谁应该坐上楚王的位置?” 好毒!所有人心里都出现这个词,梁王的每一句问话几乎都在逼着沈乐表态。这也让众人好奇,梁王为何对这事如此关切。 沈乐眼皮一跳,说道:“回禀王上,这种大事小臣哪能做主,小臣今年不过十五岁,自然是得仰仗各位王上与陛下为我楚国做主。“他表现得可怜兮兮,一副唯唯诺诺地样子。 梁王还想再问,一直闭口不言的鲁王却说话了:“好了,梁王,此事既然公子乐不愿做主,那你也不必强求,陛下既然将我等聚在这里,自是希望我等能为陛下分忧,寡人这里有一份方案,大家可以看看是否可行。”鲁王仗义执言,算是给沈乐解了围。他深深看了沈乐一眼,然后叫来自己的相国钱穆。 钱穆身材矮小却穿的一身长袍,婴儿肥的圆脸山留着三须胡。他走上前,咳嗽两声道:“微臣参见陛下与诸位王上。微臣所献之策用一言以蔽之,便是‘划国而治’。” 龙岚眼前一亮问道:“何谓划国而治?你且说说。“ 钱穆拱手称是。 然后直起腰来说道:“划国而治,便是将楚地一分为三,由湘侯、二公子、三公子单独建国。楚王之死如今难以有所定论,但是如今太帝新丧,中庭无主,楚地不可再生战乱,不如订立盟约,各分土地,各自为王,各安其民。“ 众人一时不言语,龙岚却兴致勃勃地继续问道:“那先生可提出划分方法?“ 钱穆挺了挺腰板,自豪地说道:“陛下,臣以为,可将现在三人所占土地作为继承,沿着淮水与湘水两线进行划分,只要大方向上敲定,那么细枝末节可由双方属臣在会盟结束前商议。” 龙岚点了点头,大笑道:“哈哈哈,有理,朕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卿等以为如何?” “臣遵命!“湘侯回答的很干脆,他现在被两家公子联手打的够呛,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机会。 “陛下,小臣兄弟二人所占人口土地加起来才勉强与湘侯抗衡,如今若是一分为二,湘侯再生歹意,那臣等害怕再无还手的余地。“ “诶!朕既然决意在此会盟,自然是为了消弭兵戈,今日如此,日后也是如此,既然定下盟约,谁敢违背,朕自然会亲自带兵征伐,你可以放心。“龙岚陈诺道。 “那臣无异议。”两人也跟着表态。 后面的诸侯王们自然也就只能赞同,毕竟自家人都已经同意了,除了梁王还有些不甘心外,几乎没有任何不同的声音。 沈乐心里暗叹一声,哪怕自己选择了站对,最后结果应该也是这样,赵文说的没错,他做什么无关大局。直至现在,他才明白,政治上的考量有些时候早早就在算计之内了。楚地一分为三便是如此。或许布局的人,早在楚王在世时便谋了下这盘大局。是皇帝龙岚?还是鲁王?亦或是梁王?他想不清楚。 第三十七章 环环相扣 龙岚望向沈乐,沈乐也点了点头,是算是默认了。 “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下了,这第二件事,玄教趁机谋反,如今证据确凿,朕意各国对玄教教徒进行清剿,务必全力施为!”龙岚语气坚定,并没有给诸侯王们余地。 “陛下,此事事关重大,还请陛下三思,玄教作为为我大乾国教历时七百余载,树大根深,全面围剿,一个不慎,满盘皆输!”利害相关,梁王也是毫不含糊地劝阻道。 “寡人赞同围剿玄教,前朝巫教乱政,搅得生灵涂炭。如今玄教公然举起反旗,自然要全力清剿,何来姑息之说,臣愿举全国之力为陛下交出叛逆!”说话的是鲁王,鲁国是整个大乾唯一一个禁止玄教传教的国家,鲁王本人更加青睐游学的世子。 晋王手中的铜丸转的越来越快,此事他的心里也是在盘算着利害得失,毕竟一旦要动玄教,那可是拔出萝卜带出泥的。同样地,陈王、燕王也没有立刻表态。 众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龙岚也没有催促众人表态,他轻轻摩梭起扳指,神色却一如往常。 就在这时,屋外守卫的士兵走了进来,他走到龙岚的耳边说了句什么,龙岚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 他简单吩咐士兵两句,士兵迅速走出门外。 诸侯王们疑惑地看着这一幕,然后几名穿着各国样势铠甲的士兵走了进来,他们面色焦急地走向各国的王上,附耳悄悄说了几句。诸侯王们脸色大变。 “陛下……”几个诸侯王刚要说话,龙岚却制止住了他们。 “朕早就说过,玄教叛乱,图谋已久,它现在已经成了大乾身上的一颗毒瘤,同时也是诸国身上的一颗毒瘤,朕的决定还是快刀斩乱麻。”一边说着,沈乐还看了一圈各王脸上的表情。 最后诸侯王们都同意了围剿玄教的盟约,连一直持反对意见的梁王,如今也默认了皇帝的决议。 沈乐看的一头雾水,在会盟结束后,他一番探听才知道,就在会盟的当日,各诸侯国的玄教分支煽动教众造反。而龙岚派人将各国派来的斥候堵在宫外,在谈及玄教的议题时才将他们放进来。这让沈乐不得不怀疑,这一切是不是龙岚早就谋划好的。 接下来的议题只有两件是沈乐感兴趣的,一条是三年后的洪荒大会,黄龙去世后,中庭需要巨兽填补,而这件事却没有成例。燕王提出由人族与四圣兽共同举办洪荒大会,届时从洪荒巨兽中选出中庭之主。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其实是洪荒巨兽同样不是铁打的一块,能够执掌中庭意味着成为整个巨兽的公认领袖。同时也将得到整个华族的支持。 比如黄龙,它的强大一定程度上也是与华族相互扶持的缘故。而对于诸侯王们来说,他们家族的图腾兽能够执掌中庭,那也将是千古的幸事。对于家族甚至是诸侯国都有一个质的提升。 第二件事是一年后的秋猎,届时大乾各王侯的优秀子弟会聚在一起,由帝室组织前往西北塞外进行秋猎。这倒让沈乐跃跃欲试毕竟明年刚好及冠,他也有资格参加秋猎。 到了傍晚,会盟的第一天算是结束了,后面的几天便是各国臣子在会盟条款上逐字逐句地争夺。王上与各诸侯王也只是偶尔露面,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他们虽然远离国都,但是每日也要处理很多事务,同时诸侯王间的走动也愈加频繁。 会盟就像是王国外交的缩影,所有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都在这短短的几天展示地淋漓尽致。 当然沈乐现在反倒是最清闲的人,楚国之事敲定后,几乎所有人都把他忘到了九霄云外,除了淮东从属文书签订时,龙岚要求沈乐露了一下面。 关于淮东,湘侯、沈礼、沈经三人没有任何异议,反正也是先楚王在世时从晋国、梁国手里夺来的。如今名义上还是沈乐封地,这也没什么。倒是梁王与晋王颇有些微辞,他们认为淮东本应该是属于自己国家的。如今老楚王已经死了,那么这块地应该物归原主。 当然龙岚对于他们的提议也只是口头上含糊几句,该驻军还是驻军。 第四日的午后,沈乐无趣地站在行宫上望着前方的淮东城。他看着行宫与淮东城之间来来回回走动地官吏们,心里不禁有些感叹,权力可只是个奇怪的东西,让人趋之若鹜,却又可望而不可得。 想想那曾经近在眼前如今却远在天边的楚国王位,心里难免还是有些愤懑不平。老天给他一个通向权力顶峰的身份,却硬生生把王位给夺走。 不知不觉沈乐的心思越飘越远,谁不喜欢权力,看着会盟时那一个个决定天下走势的决策从诸侯王与皇帝几句言语间决定,他的心里对于权力可望一天比一天还要浓重。 沈乐不禁想道,若是那一天他能够手握这股权力,他要做什么……想着想着,他手中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淮东真是一座宏伟的城池啊!“一个浑厚的身后将沈乐从胡思乱想中拉回了现实。沈乐转头望去,鲁王何时来到他身旁与他并肩而站他竟是浑然不觉。 “沈乐参加鲁王“沈乐赶紧行礼,然后稳定住心里的惊讶说了一句:”王上,淮东却是天下上好的城池。“他这句话不是恭维,淮东城饱经战火,城墙之高之厚虽然比不上镐京那样得天独厚的龙城。但是与诸侯国的王都想比确实是别具一格。几乎历任郡守上任后第一件事都是修缮城郭,而淮东角逐的各方在占领淮东后都不遗余力地去加强防御。所以淮东城确实无愧”上好“一词。 鲁王轻轻一笑,说道:“你小小年纪在会盟时竟然由这番大气魄,倒是没让本王看走眼。“ 沈乐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还是谦虚地说道:’“大王谬赞了,小子当时不敢欺瞒陛下还有各位王上,所以只能实话实说。“ 鲁王却不以为意地说道:“不骄不躁,有礼有节,陛下与老华晨确实没看错人。“说着他用手捋着胡须,轻轻点头。 “老师?“沈乐不禁疑惑道。 “哈哈哈,你不会以为寡人提出的三分之法是由我鲁国策士自己琢磨出来的吧?“鲁王似笑非笑地说道。 沈乐试探性问道:“难道陛下还有老师也提前参与其中?“ “聪明,但是猜对一半,三分之策原本就是你那位舅父与老师手中的杰作。而过认只不是配合他们演完这场戏。“鲁王脸上的笑容颇有深意,他没有再看沈乐,而是看着官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他继续说道。 “陛下依旧是那个陛下,所有布局无懈可击,二十年前如此,十年前如此,如今亦如此。可惜,空有其才,却未得其时啊!“ 沈乐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理解鲁王这句话的意思。 鲁王见他没说话,笑了笑道:“嗨!看我这,老毛病又犯了,老是喜欢想起以前的事。人老了就喜欢与年轻人絮叨絮叨,以后啊,这天下终究还是年轻人的天下。少年郎还是该多在这片天地闯荡闯荡。盯死了王权富贵,依旧是空劳累一场!“ 沈乐细细地咀嚼着他说的话,等他回过神来,鲁王正要离开。 沈乐恭敬地行礼道:“多谢王上教诲!“ 鲁王像后面摆了摆手,只留下一个背影。“ 沈乐看着他的背影,却有些感激,鲁王的一番话让他对与王位擦身而过,有了一丝庆幸。或许王权富贵真的像是一个牢笼,他还未曾畅游天下便进了牢笼,想想还是很亏。 终于会盟结束了,在结束的当天,带去按皇帝龙岚与诸侯王们歃血为盟,敬天告神之后,彻底确定了这场改变大乾为了轨迹的淮东之盟。 楚国一分为三,称西楚、吴与东越,由湘侯、沈经、沈礼各自为王。 同时各国决议组成玄教讨伐军,专门清除大乾境内所有玄教势力,玄教讨伐军由帝室白龙军原部与各国军队组成,由鲁王亲自统帅。帝室与各国无条件支持讨伐军针对玄教的行动。同时大乾境内所有玄教拜神所全部焚毁,玄教供奉神灵也被列为邪神行列。 除此之外,各国开始悬赏追捕镐京之战时逃亡在外的所有叛贼,同时封闭各处关隘四处搜查。 沈乐在会盟结束后跟着大部队前往镐京,在路上,龙焕逃出大牢的消息让他大吃一惊。龙焕在镐京一战被庄羽驾驶的马车装晕后就被关进了帝室的诏狱,那里号称有进无出,如今龙焕却逃了。这让众人议论纷纷。 诸侯王们将国内之事处理好,便随着皇帝的龙驾一起前往镐京,准备国丧大典。 所有事情似乎都在慢慢归于平静,无论是随时惨重的四凶还是大乾四周的强敌们都没有再趁机入侵大乾。他们蛰伏在暗处,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但是黄龙的陨落,注定了,一个时代终结的倒计时即将开始。 第三十八章 寒霜悲切天凄凉 寒风凌冽,今年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延缓了国丧的时日,不仅是异姓诸侯王,同姓诸侯王以及各地各州刺史也都陆陆续续赶往镐京。 值得庆幸的是,玄教的叛乱如同潮水退潮一般被迅速镇压,各地的神所或砸或烧,玄教的神师们被捕杀殆尽。甚至是一些牵扯其中的小家族以及各地乡绅都在这场浩浩荡荡的讨伐行动中倒下。 大乾在开国时打击巫权,绞杀巫师,将天下权力收拢到世俗,而玄教的兴起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填补宗教领域的空白。所以对于大乾的统治者来说,一个强大的神权会影响到帝权的集中。玄教供奉的是日神羲与月神皓。他们认为上古人族领袖羲与他的妻子皓是日神与月神为了拯救华族而下界的人族身份。 这与曾经信仰远古巫族的巫师们相比当然更加受民众的欢迎。在奴隶社会土崩瓦解时,玄教也就顺势加入了御龙氏的盟军。他们帮助御龙氏在大乾建立之初打击巫权,巩固皇帝权力。所以发展的越来越快,逐渐成为了中原乃至整个大乾的主要宗教。 可惜地是权力的暴涨,也极大增强了每一代玄教祭司们的野心,他们还想再进一步染指世俗的朝堂。因为其势力树大根深,历代的大乾皇帝大多只会对其轻微打压。甚至在太帝还主政时对玄教之事也是不理不问。 显然龙岚没有再对玄教有所容忍。他脸色轻松地坐在皇座上,在大殿的下方银龙卫副统帅公车孙伏跪在地。他带着银色龙面,看不出表情,禀报道;“属下遵从陛下的吩咐,诱导衡山王与国师接触,然后策反国师,现在玄教势力已经被重创,特向陛下复命。“ “你做的很好!让原来埋在各国的钉子动手吧!把剩下的那些玄教徒都都赶到诸侯国里去吧!把这把火再烧的旺一些。“龙岚轻声说道,他虽然受到秘术的影响,须发皆白,但是精气神却出奇地足。 “是!陛下。还有一事,这是诸侯王们到镐京后与朝中大臣来往情况。属下发现,二皇子多次悄悄出入梁王府邸,行踪可疑。“他将一份密报呈了上去。 龙岚随意看了看,然后说道:“继续监视他们的行动。你去吧!“ “是!“公车孙转身离去。 大乾所有统帅将领中,公车孙的身份来历最为神秘。几乎是龙岚自己一手提拔到银龙卫副统帅的位置。平时也只听龙岚一人的命令。 龙岚将他脚边蹭着的黑猫抱起,屏退左右,然后抚摸着黑猫的毛发,黑猫舒服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影子从大殿的墙壁上穿墙而出。竟然是狡。 龙岚淡淡地说道:“你来了。“他满脸的倦容。 狡瓮声瓮气地说道:“我的陛下,我能感觉你的生命在飞速的流逝。或许……“ “或许撑不过三年,是吧?“龙岚懒洋洋地抚摸着黑猫。接着说道:“朕也没有办法,内外矛盾积存至今,父皇用他一生延续黄龙的寿命才换回这几十年的喘息之机,朕也花了三十余年去解这个局。到了如今,朕该做的都做了。”说着他闭上了眼睛,他真的累了,大乾七百余年积累下的疲敝,外有强敌环伺,内有诸侯做大。太帝与龙岚父子两代人几乎是用尽心思去给帝国续命。 狡看向龙岚的眼神变得柔和了许多:“黄龙陨落,在巨兽中引起了不小的冲击,洪荒大会,想必又要起些变故,你的身体能否支撑到那个时候?” “不能,朕的身体比你想象的要严重。”龙岚调整了下身子的姿势,靠在皇座上。 “那可如何是好,哎!”狡的眼中有些慌张。 “放心,儿孙之事自有他们会处理,朕会留下一些后手以备不虞,只要中庭再得其主,便不用担心。” 狡听完才松了一口气,它缓缓地说道:“梼杌与穷奇伤的很重,几乎只剩下一口气,混沌用它得本源之力吊着。最少数百年内它们应该是没有力气再兴风作浪了。’ “那就好,这些年让你背上污名潜伏到它们中,辛苦你了。“龙岚睁开眼,真诚地说道。 狡显得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道:“无妨无妨,这本是我之所愿,天下丰年,万物安康,我所做的事情也就值得了。但是我的陛下,有件事我需要提醒你一下,南方的土地上有一股潜伏的力量正在蠢蠢欲动,它现在还很弱小,但是终究让人不安,望陛下及早防范。” 龙岚疲惫得点了点头,说道:“不必惊慌,不过是跳梁小丑,当然若非朕秘术反噬,它们也不敢妄动,不过黄龙之尸也敢抢夺,真当黄龙没有后手吗?“ 狡没有继续劝阻,它巨大的身影推入墙壁中,最后消失地无影无踪。 只留下龙岚与怀中得黑猫。 皇宫之下,是一个无比复杂得底下宫殿。而姬太后,此时正端坐在高台之上,而她得面前一具巨大的凤凰尸骨散发出五色光芒,将饕餮死死锁在其中,饕餮猛烈挣扎着,每动一下,无数黑气潮涌冲击五德牢笼。 “饕餮,不必再挣扎了,五德之下,万凶清退。你是逃不出去的。“太后呵斥道,同时她背后巨大的凤凰虚影长鸣一声。 “哈哈哈哈,黄龙陨落,汝等蛮猴,再多蹦跶几天吧!“它的笑声猖狂而不可一世,太后面若寒霜,不再理会。 巨大的宫殿之中,无数穿着五色短服,戴着凤尾冠冕的人,来回奔忙,将无数青色液体倒入一个巨大的池子中。 楚地最南端的瘴气密林中,无数人聚在一起,它们朝着一个棺椁朝拜。而那个棺椁正是楚王下葬时的棺椁。赵恒站在最前面,他的那把蛇杖插在棺椁的前方,黄色气流如流水般流入棺椁内。 不一会儿,棺椁开始了颤动,赵恒脸色一变,高声喊道:“祭祀!“士兵压着数十个奴隶来到棺椁之外,他们离开退出去。棺椁中一片灰色烟气从棺椁的缝隙中冒出,紧接着奴隶们发出惨叫声,他们的身体开始一点点熔化,最后化为一滩血水。血水仿佛有生命一般自己沿着棺材的缝隙流入。 所有人似乎都见怪不怪地看着这一幕,他们神色漠然,仿佛一切都是在正常不过的事。 赵恒高呼一声:“拜!“,所有人又继续跪拜,棺椁似乎十分满足一般,停止了颤动。 长公主府内,沈乐正在尝试掌握左眼黄龙图腾的力量。他让刘宏找来一只兔子。然后尝试唤醒图腾之力。左眼中黄龙图腾显现,一股威压涌向正在吃草的兔子,兔子浑身一颤,然后僵住一会儿,便又继续吃草。 沈乐脸上浮现沮丧的神情,当日他借助黄龙之力,让数万士兵俯首。那是何等的强大,可是现在别说是凝聚图腾兽,连压服一只兔子都很难。 他没有灰心,继续尝试。 嘴里喃喃道:“不对呀,那天是这个感觉,怎么就对付不了一只兔子。“ 龙薇连日在宫中参与大丧筹备,今日方才有空回府,刚好看着沈乐在那自言自语。 “乐儿!“ “母亲。“ “你在做什么?”龙薇走上前,好奇地问道。 “母亲,孩儿正在练习用黄龙威压来压服这只兔子。”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龙薇秀眉一挑道:“哦?你施展我看看。” 沈乐当下演练一遍,结果还是一样,兔子只是身子稍微颤动。 龙薇摇了摇头:“威严不够,黄龙图腾的威压不是这样用的,看好!” 说着她神色严肃庄重,沈乐感觉到自己身上一股无形威压袭来,自己忍不住就要向龙薇跪下,而那只兔子早就已经五体投地。 “好了!”龙薇淡淡说了一声,沈乐只感觉自己身上的压力骤减。 “母亲!原来你也有黄龙图腾!”沈乐激动地道。 龙薇白了他一眼,用手敲了下他的脑袋,然后傲娇地说道:“你老娘我可是为一个与你外祖父一样,觉醒黄龙图腾的人。” 说着她眼神有些伤感:“可惜现在整个大乾也就咱娘俩,还有黄龙图腾。” 沈乐惊讶地道:“难道宗室里没有其他人觉醒黄龙图腾了吗?” 龙薇摇了摇头。黄龙图腾一直以来都是最难觉醒的图腾,帝室绝大多数人都是觉醒其他龙图腾。每一代觉醒黄龙图腾最多的时候也就四五个。一般来说如果嫡亲一脉没有觉醒过黄龙图腾,那这一支也就基本与黄龙图腾无缘了。 而龙薇又是帝室少数觉醒图腾的女性,这也是她在宗室的地位的重要保障。大乾的时代,图腾是贵族的标志,没有觉醒图腾的人,哪怕他的家世再显赫,也不会被贵胄们所认可。 “好了,乐儿,等丧事结束,娘有空就教教你黄龙图腾的使用之法,虽然为娘早年嫁人后便不怎么练习,但是教你些基础的还是没有问题。”龙薇浅笑道。 沈乐激动地点头:“谢谢母后!” 第三十九章 万龙拉棺万人空巷 暴风雪逐渐变小,大乾大部分权贵们陆陆续续汇聚到镐京城中。天空中云吞雾绕,似乎又无数身影藏在其中。 镐京的古墓外聚满了人。以龙岚为首的,宗室族老、王侯大臣、黄龙祭司等等的权贵们都迎候在古墓的门前。他们没有说话,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沈乐也在其中,他站在龙薇的身旁,好奇地打量着整个古墓,感觉颇为熟悉。突然天空中一声清脆的龙吟破开天际,一只巨大的神龙探出云端,这条龙全身似墨染一般,龙鳞上黑白流动,令人叹为观止。它的身形逐渐变化最后幻化成一个中年人,长须黑发,全身墨袍,头戴王冕,却长着一对墨色的龙角。 “陛下别来无恙?”墨龙所化中年人似乎与龙岚十分熟络,他行礼寒暄道。 龙岚满面悲容地说道:“不想十年过去了,你与朕相见竟然是为父辈们送葬,墨,你也老了。” 被称作墨的龙却没有悲伤,他摇了摇头,脸上却更多地是自豪:“对我们龙族而言,光荣地逝去,是我辈的荣兴。我父黄龙镇守中庭不知几年,如今它的魂魄能够平安回归藏龙冢,是我龙族之兴,天下之兴!” 龙岚也只能苦笑,龙与人果然是不同的。 天空中又有几条龙化成人形站在墨的身后,他们有老有少,头上角的颜色各异。 “参见陛下!”龙族与大乾始祖订盟时曾经有约定,大乾的帝王与黄龙地位相当,所以龙族众人给与龙岚的是龙族的最高敬意。同样地华族这边也还了礼。墨是黄龙长子,也是龙族诸王之首,所以行的是诸侯王礼。 龙族在黄龙的带领下与华族互相守望,同时也学习了华族的许多制度。比如分封制,龙族本身有不同龙种,每一个龙种便是一个部族,而部族长又称为龙王。每一位龙王都有一座龙城,供它的族人居住。一般来说龙城有特殊力量保护,一般人是找不到的。但是龙城的入口往往又在大乾帝领重要城池内。比如黄龙的龙城又称为龙都,它的入口就是眼前不起眼的古墓。 因为黄龙自己的龙种族裔几乎没有,所以龙都明面上也只有黄龙以及侍奉它的祭司们居住。这里也被称为中庭。当然龙都里到底隐藏着些什么秘密,除了那位最年迈的黄龙祭司恐怕无人知晓,。准确的来说龙都其实不属于龙族所有,它属于中庭之主。 黄龙老祭司走上前,与墨、龙岚分别对视一眼,二人都点了点头。 老祭司拄着龙头拐杖,在众人的注视下颤颤巍巍地走到沈乐面前。笑着说道:“小友,该让黄龙归位喽!” 众人纷纷望向沈乐,都有些惊奇黄龙与这个少年有啥关系,连墨也有些吃惊。 沈乐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约莫猜到是啥,但是还是装傻道:“祭司大人说啥,我怎么听不懂?“装的是一脸无辜。 祭司笑着摇了摇头,一条小龙将黄龙那张骨片从沈乐衣袋里叼出,沈乐刚要抓回,它却一个滑溜来到了祭司的手上。 祭司微笑着向众人解释道:“当时这位小友带兵救驾,老夫拜托他用骨片先将黄龙陛下的魂魄收入其中以免落入歹人手中。“ 说完众人恍然大悟。墨走到沈乐身边上下打量了沈乐一圈,然后大笑着说道:“陛下的华族果然多俊杰,这小子为我龙族立下大功,等将龙灵送回龙冢,龙族定将重谢!“ 沈乐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他瞅见龙岚对他使了个眼色,赶紧行礼道:“沈乐多谢龙王!“许多人向他投来了嫉妒的目光。 墨满意地点了点头。 黄龙祭司走到古墓前,将骨片举过头,高声吟唱,梁王学识渊博,他喃喃说道:“这是上古华族的语言!怎么可能,这种语言听说已经失传了。”众人也是甚为称奇。 突然骨片黄色光芒大作,一个巨大的龙头以灵魂的形态先出来,之后是身子、爪子、羽翼……最后灵体状态的黄龙出现,它的大小没有像当时被唤醒时那般遮天蔽日,但是也要比墨的真身打了不止十倍。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压迫,一时间风雨大作,雷电交加。众人都匍匐在地,只有龙岚身上五爪金龙、凤凰出现与黄龙勉强抗衡。 沈乐虽然也被压得匍匐在地,但是心中激动万分,这就是黄龙的力量吗?他左眼的图腾出现,在压迫中竟然有些些许的雏形。沈乐整个人都在感受着这种压迫感。 黄龙祭司突然高呼一声:“中庭之主,龙族至尊,黄龙陛下,身躯虽陨,英灵永在,入棺为安!龙族幸甚!天下幸甚!“ 黄龙的眼神一震,似乎时知道了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它眼中逐渐多了些哀伤,一声清脆的龙鸣响彻天际,无数雷电落下,竟是将古墓上方的山石击得粉碎。随着落雷越来越多,古墓得整个外围被清空,一口与黄龙般大小得巨大青铜棺椁显露到众人面前。 所有人看呆了,晋王高呼一声:“这是神迹!“没有人在意他得失礼,因为所有人都被眼前得一幕所震惊。沈乐甚至觉得自己得心脏快要停止。青铜棺椁就像是一座小城一般大小,上面得纹路古老而又神秘。 黄龙不舍地看了一眼这天地,这片它最眷恋得地方,然后一头扎入了棺椁之中。 墨用用龙语高声叫一句,云层中无数龙族盘旋到棺椁的上方。 沈乐看的头皮发麻,这一个个庞然大物平时极难见到,今天在这少也有万余条。墨与其他几位龙王显出真身,所有的龙族都低声吟唱着龙族密语,一条条锁链从棺椁四周出现精准无误地绑在了所有龙族的身上。 龙们也不反抗,而是调整好自己的方向。墨发出一声响彻天地地龙吼,所有龙族周围云雾缭绕,巨大的棺椁被他们拉着向东方而去。 所有华族都目不转睛地望着万龙拉棺,生怕自己错过了这万古不遇的奇观。不仅是王后将相,整个镐京城的华族都是如此。 等到棺椁彻底消失在视线的边缘,才颇为留恋的回神。 龙岚低声咳嗽了一声,把众人思绪拉回。“好了,众卿,黄龙棺椁已经出发,现在按摩得回皇宫准备下午的国丧。“ “是!“ 到了下午,皇城内城所有一切都准备妥当。以龙岚为首的众人白衣素缟,哭声不断。其中还有几位龙王代表龙族参加葬礼,墨也在其中。 天子之丧,礼节是最为繁琐的,但是起棺便花了整整两个时辰。一直宣称抱病的太后也终于露面,只不过让沈乐吃惊地是,太后整整瘦了一圈,没有了以往的精气神,这让他心疼不已。他上前搀扶着老太太,能明显感觉到太后气息的紊乱。 龙岚与龙薇作为太帝膝下的儿女自然是最为悲切的。龙贺没有到场,只是让龙琪代替自己前来送灵,似乎是不愿见到自己的兄长龙岚。 “陛下,铜山老亲王派人来请求,希望陛下允许他到皇陵祭拜太帝。“白崖禀报道。 一提到铜山亲王,龙岚、龙薇脸色铁青。龙岚似乎有些犹豫,龙薇却毫不客气地说道:“皇兄,中山之狼,岂能出笼!昔日仇恨,皇兄难道忘了吗?” 龙岚咬了咬牙说道:“不许!让他在铜山城待着!” “是!”白崖退去。龙氏宗亲们也都叹息了一声,这样下来,六大亲王,除去被拒的铜山王、谋反逃亡的衡山王、与皇帝闹崩的武阳王,只有三位同性诸侯王到场。 一旁的沈乐不禁有些好奇,这位老亲王是谁,让母亲对如此咬牙切齿。他决定找个机会问问母后。 终于到了吉时,送殡的队伍浩浩荡荡约莫九千人,其中大小权贵三千余人、士卒六千余人,从皇宫出发。 可是一路上镐京的百姓竟然自发跟随这送殡的队伍,龙岚没有阻拦。一些是当年太帝征伐时的老兵,还有些是慕名而来的百姓。太帝的前半生,将一个千疮百孔的大乾从亡国灭种的危机中解救出来,他南征北伐,将四方外敌打服,又大刀阔斧地改革军队,让帝室的武备到达了顶峰,内服诸侯、外攘蛮夷,威望胜于四海,颇受国人爱戴。 等到队伍到达皇陵,送殡之人竟然多达三十万人,要知道当时的镐京也就五十余万居民。 镐京城万人空巷,皇陵前却站满了人。沈乐看着这么多的镐京百姓,心中不禁感叹,外祖父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以千古之君评价也不为过。他心中的豪情壮志再次点然,甚至悄悄说了句,我若如此,死而无憾。庄羽手肘戳了戳他,沈乐赶忙闭上嘴。 葬礼浩大恢弘,它脱离了龙岚的预期,龙岚不得不命令金龙军从最近的粮仓调粮,解燃眉之急。悲痛之声不绝于耳,哀鸿之思更甚往昔。 一直到了晚上,送殡的队伍才返回镐京,龙岚宣布整个大乾国丧三天,三天内罢朝市,宗室子弟守灵七天,服丧三月,三月才可除服。三月内禁止一切娱乐活动,这可苦了镐京的那帮纨绔们了,不过前面惨痛教训尚未过去,他们也不敢再生事。 第四十章 丰厚赏赐 沈乐坐在府中看书,现在国丧刚刚结束,华辰忙于朝政,也算是给他放了假。再她旁边,白泽杵着下巴吃着桌上的糕点。 “沈乐,你的封赏啥时候到啊?”她无聊地摆动着大长腿,问道。 沈乐耸了耸肩,心不在焉地回话:“我怎么知道,最近忙吧,毕竟会盟与国丧连着,连母亲也时常到宫中去。再等等呗!” “哦!”白泽咋了咂嘴,其实她也只是好奇,沈乐会得到什么封赏。作为上古时代存活至今的白泽一族,她不知见过了多少大风大浪,兴衰迭起,但是毫无疑问地说,白泽是对华族最感兴趣的种族。 “公子!不好了!“刘宏三步并两步朝沈乐这边跑来。 沈乐有些不悦地说道:“咋啦?慌慌张张地。“ “陛下!陛下来了,长公主让我叫你呢!“刘宏喘着粗气。 沈乐一听到皇帝来了,刷地一下站起来:“陛下来了?快带我去!”刘宏不敢怠慢,再前面领路。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西院,这里原来是太后居住的地方,太后回宫后这里平时也就空着。 龙岚、龙薇还有墨正坐在一起喝茶。沈乐赶忙上前行礼。 “好了好了!别那么礼数,你可是我们的大功臣!”龙岚调笑道。沈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来,这边坐下“龙岚看他傻愣着,指了指一旁的空着的位子,说道。 “诶!“沈乐应了声,他身体有些僵硬地坐在垫子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初看不见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反倒是现在,亲眼目睹了一些东西后,少年人该有的胆怯与对权力的敬畏全都出来了,特别是当沈乐知道眼前这个和蔼可亲的舅父手段与计策有多毒辣后,那真是七分敬三分怕。 “这孩子让大王见笑了。他自从眼睛好了,胆子也变小了。“龙薇对着墨笑道。 “哈哈哈,无妨无妨,华族不是有句话,心怀坦荡方才是少年本色。要是沈乐公子是那种油滑事故之辈,想来也不会得到皇帝陛下如此看重!“墨对沈乐极有好感,所以也就没有吝啬溢美之词。 沈乐刚想寒暄几句打破自己的窘境,倒是龙岚说话:“好了,你也不用这样夸这小子,毕竟是朕的外甥,乐儿,这位是龙族六龙王之首墨,也是将来龙族的新帝,还不快见礼!” 沈乐一激灵赶紧行礼道:“沈乐参加王上。” 墨拜了拜手,示意他免礼。然后突然高声说了一句:“你要是还不出来,我就动手逼你出来喽!” 说话间外面草丛突然动了动,白泽从草丛中钻了出来。“你这条泥鳅,好生讨厌。”一边囔囔,一边找了各位置坐下。 墨笑了笑道:“看样子你头上的断角这些年倒是长了不少。“ “托您的福。嘿嘿嘿!“白泽似乎对墨成见很大,她咧着嘴,故意露出一口白牙对着墨假笑道。 墨丝毫不以为意,而是淡淡抿了一口清茶。 “老东西,这些年过去了,你倒是一点儿也没变,还是这副虚假的面孔,不愧是龙生九子。与老黄龙一点也不一样。“沈乐从白泽的口中听出了火药味,似乎她与墨曾经还有着很大矛盾。一般来说巨兽化形成人类,基本上也就是按照它的年龄过来。所以白泽在整个白泽一族中就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丫头。而墨约莫在中年的年纪,还有沈乐的意识看到的黄龙,就是一位老态龙钟的老妇人。 “小白泽,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到处被撵得四处乱窜得你,如今也学的牙尖口利。”姜还是老的辣,墨略微提了一点忘事,白泽得脸色就大变。 “你……”白泽说不出话来,这让沈乐更好奇白泽的经历。其实他也曾经问过白泽,为何会听从黄龙的话跑到自己身边,但是白泽一口咬定是为了帮助沈乐完成黄龙的任务。但是现在他突然意识到不对了,白泽似乎隐瞒了不少东西。 沈乐回过神,看着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更让他脊背发麻,也更加确定了他对白泽得疑虑。 “好了,乐儿,这次朕专门过来一趟,一来是事情忙的差不多了,朕正好找个机会透透气,二来顺便把你的赏赐带来了。”说着他看了眼白崖,白崖将一道谕令递给沈乐。 沈乐打开谕令,里面是正式的赐爵文书,封沈乐为卫伯,以宛阳城为封邑。赐镐京府宅一所,良田百顷,黄金五千两,丝绸绢麻各百匹。这其实与沈乐心里预期相差不多。 龙岚解释道:“你尚未及冠,此次功劳虽大,但是你毕竟是朕的亲眷,贸然封赏太大,难免朝中非议。等你及冠后,你就到朝中任职,到时候舅父再给你补上。“ 沈乐赶紧道:“能得如此赏赐,沈乐心中已经很满足了,叩谢陛下!“他其实也知道,大乾中对他抱有敌意的,大有人在,镐京里利益交织,沈乐拜了华晨也就相当于进了相府,华家自华晨当家后,便始终坚定不移地站在帝室一边,这就让镐京十侯的权势大减。 龙岚的施政方针向来是一边打压一边安抚,他有意无意地抬高华家,打压其他门阀,同时还对不同门阀的打压程度不同。一边让华家成为了孤臣,另一边也让门阀们开始了内斗。打压最厉害的张家与武家冒然发动叛乱,未尝不是龙岚的手腕。 所以沈乐早就被打上了相国党的标签,再加上他又是龙岚的外甥,以后有朝一日执掌大权,比起原本门阀出生的华晨只会更狠,所以封赏一事镐京门阀自然是竭尽所能地去阻止。 “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墨,这次乐儿给你们龙族立下如此大功,想必……“龙岚笑着看向墨。 墨依旧是那般洒脱:“那是自然,外面龙族便没有你们华族那般勾心斗角,这次先父能够安寝龙冢,全靠沈乐小友。我们六大龙王商定过后,决定送三个礼物送给小友。“说着他掏出一块玉佩,玉佩上六条龙首尾相接,将一个龙头图案围在当中。 “这是?龙环玉?“龙岚看着那玉佩流动的光泽,还有做工,暗暗称奇。 墨拿起玉佩,说道:“这是用龙环玉加上先祖龙魂打造的玉佩,名曰‘化龙’,凡是佩戴此玉佩的外族人,将被视为我族纯血族裔。除此之外,这块玉佩还可以安神养心,当初打造时特地找了华族的铸造大师风冶子一共完成,所以工艺上更加贴合华族。”说着他将玉佩递给沈乐。沈乐有些不明白,意思是带着玉佩就等于是龙族呗?不过沈乐还是接着。 “真小气,就送快没啥用的破玉配”白泽不满地嚷嚷道。 墨没理她,接着拿起一旁白布包裹着的物件,他打开白布,是三支香。 “此香名曰龙涎香,点然此香,千里之内的龙族都能循着香味找到你,届时你拿出玉佩,凡是被香吸引来的龙裔可以为供你调遣一次。三支香也就相当于我龙族的三次承诺。” “这还有点意思。”白泽又说道。 说完他拿出第三个物件,是一颗硕大的龙牙,他轻轻将龙牙放到桌上,然后说道:“第三个物件是一份邀请,后年三月是我龙族举办的万族盛典,我代表族人邀请你前往我的龙城参加。这是信物。“墨的语气诚恳,这确实是一份厚重的礼物,万族盛典听起来很夸张,其实是龙族自己举办盛典,同时邀请巨兽们甚至还有西边的精怪等等一同参加。但是他们从来不邀请华族与妖族,原因无它,因为这个盛典又被称为长生盛典,华族自不用说,寿命于龙族而言不过零头,妖族嘛多的也就上千年,而且于龙族又是敌对。所以沈乐也算是第一个被邀请参加的华族,这份荣耀还是极大的。 “乐儿,还不快谢过龙王!“龙岚眼睛都快放光了,万族盛典他也是听说过,也曾经提出想参加,但是一直被拒绝。这次自己的人有机会去参观,也算是了却心里一桩夙愿。 “沈乐了谢过大王。”沈乐心里却泛着嘀咕,毕竟他阅历尚浅。这龙族也太抠门了,甚至还没舅父大气。但是嘴上还是得客气。 也许沈乐自己都不知道,荣耀这种东西或许没有真金白银来的实在,但是在未来,却对他的人生产生了决定性地影响。 “好了,东西既然已经带到,那本王也就先走一步。”墨将三样东西放下后,便要告辞,龙族颇为高傲,墨已经算是龙族中心性较好者。但是却也不喜与短寿的华族相处过久。 白泽看着他的样子,撇了撇嘴:“最讨厌就是龙族这副高傲的样子。” 沈乐想要起身相送,也被墨婉拒。 等到墨走后,龙岚兴致勃勃地端详起龙牙,然后问沈乐:“乐儿,黄龙在生前与你说了什么?“他表情似笑非笑。 沈乐硬着头皮说道:“舅父实在知道的,我未曾见过黄龙,那骨片也是祭司大人交给我的。“他背后冷汗直冒。 龙岚看着他的眼睛,盯了一会儿,似乎没发现什么破绽,然后笑着道:“好了,这些东西都收好,过两天去周围挑块地,好好修建个府邸,这里虽然是你母亲的府邸,但是男人嘛,总要自己成家立业的,再过几个月你就要及冠了,到时候冠礼当天,朕亲自给你加冠。“ 沈乐犹豫了一下说道:“谢谢舅父,陛下,沈乐能否求一事?“ “哦!你说。” 沈乐站起到一旁对着龙岚跪下说道:“陛下能否赦免我姐姐娥英的罪行,她这些年被张景所蛊惑,臣愿意不要赏赐,求陛下宽宥她!“ 龙岚愣了一下,龙薇也是惊讶。 “你不是与你姐姐娥英不和嘛?”龙岚眼含深意地问道。 “她虽从小厌恶我,但是毕竟与我是至亲骨肉,如今她身处牢狱,我心何忍,求陛下宽宥!”说着沈乐狠狠地磕了几个头。其实沈乐确实不喜娥英,但是他心中对于娥英依旧还有着姐弟之情。无论是如何打闹,终究还是至亲骨肉。 龙岚笑道:“大善!前些日子你母亲便来找过我,朕已经同意让娥英回长公主府圈禁,只是她毕竟是张家主母,有些事需要问清楚,所以让她在狱中暂留几日,过几日便可放回。至于你的赏赐嘛,朕给的东西,怎么可能还收回!” 第四十一章 醉士居前遇甄贾 沈乐放下手中书笔,这是今日华晨留下的功课,他心里有些愁苦,眼下原来太后送来到长公主府装作仆役的银龙卫们已经撤走了,府里也重新招了些仆役,当然数量上自然是没那么多的。但是如今龙岚给他赐了伯爵,特许建府,人手又不够用了。府里的管家老范倒是颇为得力,这些日子把长公主府上上下下打理地仅仅有条。 除此之外宛阳城再过两个月帝都要把原来设置的官吏统统撤走,到时候自己是封邑主,自然又需要人去那边管理。他看了一眼坐在旁边陪读的庄羽,心中的郁闷就更重了,这家伙分析局势也好讲书知典也罢,都是一把好手,但是让他去管个小账却是一塌糊涂。这不赵恒留下来那些铺子酒楼还有庄子就被庄羽管的一团糟,些日子光是赔银子出去了。 “公子为何这般愁苦?”老范站在一旁,关切地问道。 沈乐苦着脸瞥了一眼庄羽,庄羽满脸尴尬。”老范,你在镐京待得时间久,有没有法子招些人手,帮忙打理打理产业的,这些日子在庄夫子手里尽亏钱了!” 庄羽涨红着脸说道:“精打细算本非我之所长。” 沈乐扶了扶额头,老范想了想说道:“我听说王侯高门、贵族公子,大多要么张榜布告,招些门客,也就是养士,缺点是花费巨大,而且良莠不齐。“老范经验老道,也见多识广,大乾多有养士之风,特别是王侯公子,有自己的封地,或者是有家族势力支持,花高价养门客,有时甚至成了权贵攀比门庭的谈资。 庄羽点了点头:“公子,老范所说养士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 沈乐没说话,他示意老范继续说。 “这第二个法子,就是公子主动去请一些能人高士。但是一般名气大的,要么被帝都征召,要么就是去王庭任职。像是一些颇有些才华,但是得不到重用的,大多会流连在酒肆茶馆之间,三五成群,高谈阔论,里面还是不乏些能人。这点公子可以问问庄夫子。“老范也是听说过庄夫子过去的经历,一语道破玄机。 “哦?“沈乐望向庄羽。 庄羽恼羞成怒道:“胡说!我早就不去那种地方了。“ 但是又点了点头说道:“老范所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公子整日在府中读书,不常去酒肆茶楼,里面确实有很各国来往的寒门士子。“ 沈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也好,老范,你去帮我出个布告,重金招士,另外派人去宛阳城也张贴一份,庄羽晚上与我去酒肆里转转。“ “是!公子。“两人应道。 沈乐倒是不在意花多少钱,楚王置办的那些产业,很多都是镐京有名的销金库,宛阳城更是出了名的富饶。只要有人打理,赚取财货真的不难。 大乾一般只给官员发放俸禄,所以只有爵位而没有官位的,除了帝室成员,是需要自给自足的。一般男爵以上都会有对应的封地,像是沈乐,这个年纪被封为伯爵,大多都是诸侯王的子嗣,伯爵的封地也是大小不一,没有定制。沈乐尚为及冠,一座宛阳城的一年的富庶比得上一些普通郡一年的收入。 傍晚,沈乐与庄羽来到当初百花楼所在的街市,这里是整个帝都最繁华所在,傍晚之后,各大酒肆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现在三日国丧已经过了,往昔的热闹景象又开始复燃,有些纨绔子弟也开始偷偷摸摸地到这里寻花问柳。所谓法不压众,朝廷对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自从百花楼事件发生后,几乎一夜之间,那些产业原来的掌柜一夜消失,沈乐与庄羽忙了许久,才稍微理顺。百花楼如今生意虽然人满为患,但事实生意大不如前,庄羽确实不太适合做生意。 “哟,公子来了!小的见过公子!”一个瘦小秃顶的老儿过来给沈乐行礼,这是原来百花楼计蒙德副手许邵可惜中规中矩。而且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沈乐也只能先把他提成掌柜先用着。 “店里怎么如此冷清?“沈乐话语间有些怒气,这两天市集恢复,按理说以百花楼的名头不该如此。 小老儿满脸忧愁地回话道:“回公子,前几日这西市街口开了个酒楼叫做醉士居,把咱们这生意全给揽去了。我原本打算这几日给公子禀报,不想公子来了。” 沈乐疑惑地问道:“能抢我百花楼的生意?那个醉士居什么来头?” 许邵说道:“小人派了店里的小厮偷偷混进去过,据说那里的几个头牌各个国色天香,外边人称瑶玲仙姬。为首的玉仙姬红绣,听说更是了不得,人妙手更妙,据说单反男人对她无不是一见倾心,那一手琵琶弹得更是绝妙无双。小老儿后来有幸听过一曲,那真是,不枉此生!” 沈乐能感觉到这位老掌柜对这瑶玲仙姬的推崇,百花楼也有舞姬歌女,这里虽然这是卖艺,但是怎么说也是吸引客人的主要噱头。比如那些喜欢附庸风雅的老爷们,或者是喜欢高谈阔论的士子,就特别喜欢这样的地方。一来不会被世人扣上荒唐无道的帽子,二来又能满足自己心里的虚荣,三来谁不喜欢赏心悦目的佳人相伴呢? 百花楼原本就是这类清坊里的龙头,镐京其他几座名坊或多或少都有与红尘脱不开关系。所以现在醉士居这么一来,算是抢了百花楼的饭碗。 沈乐眉头一皱:“知道醉士居的主人是谁吗?” 许邵一愣连忙说道:”公子恕罪,小人一时匆忙,没有细察,但是听说好像是东边来的商人,姓魏。“ 沈乐生气地道:“这么多天就知道个姓魏?你这个掌柜是怎么当的?“ 许邵吓得跪在地上:“公子恕罪!公子恕罪!“ 庄羽四处看了看然后说道:“许邵,你把楼里的歌女舞姬都叫过来。“ 许邵一愣,有些迟疑。沈乐眼里也多了些狐疑。 等到所有楼里的姑娘都到了后,庄羽看了一眼,然后怒斥道:“怎么就这几个人?其他舞姬呢?还有咱们的头牌翠娘,人呢?“ 许邵眼神闪躲含含糊糊地说道:“他……他们都被醉士居给……给挖走了。” 庄羽怒不可遏,刚想发作,不想沈乐打断了他,说道:“好了,这事也怪不得许掌柜,如果只是抢生意的话还好说,既然公然来本公子这里挖人,哼!”沈乐眼神中多了几分霸气,自从赏赐独自领兵冲杀,整个人的气质潜移默化的发生变化。 “好了,你们也不必沮丧,过会儿,庄羽与我同去醉士居看看,许邵你就别去了,你从店里支些银子出来交给庄羽。”百花楼经营多年,存银还是不少的,大乾一般货币价值金贵于银贵于乾币。一两黄金换十两白银换百文乾币。赵恒走时带走了所有黄金,但是留下了白银,再加上前段时间的进账,百花楼里折合黄金大概有个三千两左右。 庄羽支取了一些银两,还顺便带了些黄金,与沈乐前往西市。果不其然,一所酒楼挂着醉士居的牌子,挤满了人,尽是男人,几个彪形大汉在门口拦着人群。一个身着绣衣身材火辣的少妇,扭着纤细的腰杆,来到众人面前。许多男人眼睛都直了,沈乐二人也混在其中,这位妇人姿色在沈乐看来不过是庸脂俗粉,远谈不上有多迷人。 “众位公子!今日玉仙姬降临凡尘,众位看官算是有福了,等临台仙会结束,便有一人会被仙姬选中,与仙姬独处一室,仙姬将会为他独自扶琴。当然小女子有言在先,无论您来的是何等人物,在醉士居里便要守这里规矩,好了众位,可以进来同享临台仙会!”说着她站在一旁,大汉们也放开了人群。 “临台仙会?那是什么?“沈乐疑惑地道。 一旁一个白衣秀气地青年人瘪了瘪嘴说道:“这都不知道?临台仙会可是这醉士居的重头戏,每月一次,届时几位仙姬都会到场,哎呦呦,那真是人间仙境一般!“ 沈乐看了看这个比自己打了好几岁的年轻人,明明长了张俊美的脸,怎么一副色鬼投胎的样。 “小兄弟还没及冠吧?怎么也有兴趣来着仙境寻仙问道呀?“那个年轻人倒也是个心细人,主动问道。 沈乐转了转眼睛,然后说道:“哎呦,小弟今年才及冠,听家里几个兄长,整日念叨这里如何如何好,小弟心里痒痒也想来看看,见见世面。“ “小兄弟了不得,果真少年英才,我长你几岁,不妨你叫我一声大哥,我带你进去逛逛,这里我常来。“年轻人挤眉弄眼,沈乐一看就知道是哪家的纨绔子弟。 “那求之不得,小弟姓贾,单名一个水,不知大哥您贵姓?“沈乐自然不能用自己的名字,所以随口编了一个。 那年轻人眼睛转了转说道:“好名字!大哥我姓甄,单名一个菜,以后你就叫我甄大哥,我就叫你贾兄弟!“ 说着他拉起沈乐的手,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庄羽装作是沈乐侍从模样紧跟在后,听着两人左一句右一句地吹着,怎么感觉这两人有种臭味相投的意味。 第四十二章 酒肆中初遇盼雪 “大哥,这醉士居是是谁开的呀?怎么那么大排场?”沈乐与那名自称甄菜的男子正坐在一处雅座饮着酒,各自身旁坐着一个娇滴滴地美姬,庄羽陪坐在一旁。沈乐进来时,看见许多熟悉的身影,有些甚至是朝中的大臣,好家伙,这丧期刚过没多久,就开始顶风而上了。 “贾贤弟有所不知啊,这醉士居的掌柜是东滨魏家的大公子,魏家经商起家,财大气粗,也不知从哪里找来这些神仙似的女子。特别是那仙姬,哎呦喂,那可真是!”甄菜三句不离仙姬,一提起就是一脸猪哥相。 不过沈乐可不敢把他当作一般的纨绔,这个醉士居共五层中间是个中空的大平台,下面是普通的房间,人多杂乱,第四层是雅间,每一间都是单开门直接对着台子,能够直接与歌姬们互动。而第五层则不对外开放,只提供给每次被点仙缘点中的人,由仙姬在结束后,于第五层陪饮。 是所以能够在第四层弄到一个雅间,那绝对不是一般的权贵世家。沈乐也不敢小觑这位“甄大哥“。 沈乐眼睛一眯:“原来是魏家呀!那就难怪了。”他当然知道魏家,华晨给他讲遍了整个大乾的名门望族。魏家原来是夏王室的附庸家族,后来夏国被太帝取消国号并入帝领,魏家也就成了帝室的侯门,称为整个东部地区有名的望族。 说起来,魏家与沈乐的父王还有着不小的仇,现在的魏家家主年轻时曾经在镐京被沈石当众羞辱,听说是因为现在的魏家家主魏东看上了沈石好友未过门的妻子,然后被沈石带人堵住羞辱了一番,具体咋羞辱的,沈乐就不知道了。 沈乐听到魏家,也才想起他父王以前喝醉了和他说的陈年往事,他父王对于当初之事还极为得意。 沈乐心里泛起了嘀咕,不会这魏东那么小家子气,专门来找我的麻烦。正想着,他决定溜出去看看,这个醉士居到底有何玄妙。 “哎哟!甄大哥,小弟腹中绞痛,应该是吃坏了肚子。容小弟去去就回。”沈乐捂着肚子,装作腹中疼痛的样子。 甄菜关切地问道:“贤弟没事吧,大戏还没开始,贤弟赶快去,一定要在开始前赶回来,不然就要错过那人间仙境了。” “大哥说的是,哎哟,小庄,你在这陪着我甄大哥。”说着他给庄羽使了个眼色,这个醉士居敢明目张胆地挖人,定然是有所防备,事出无常必有妖,所以沈乐傍上这个纨绔子弟当作挡箭牌。 说着沈乐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溜了出去。雅间一头连着过道,沈乐出了过道,窜下楼去。突然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咦!那不是皇长子龙瑞么,他怎么来着了?沈乐心里暗道,然后眼睛转了转,跟了上去。龙瑞从四楼下到三楼,似乎是为了掩人耳目,还特地换了身公子穿的一副,脸上带上了假胡子,脸上不知涂了什么。看上去黑了些,要不是沈乐记得那个声音,估摸着也不一定能认出他来。 龙瑞身边是当时在楼外的那个少妇,她扭着腰鼓,满脸谄媚地与龙瑞边走边说话。两人走了人群中却越走越快,沈乐忙着追赶,一不小心与一人撞倒在地。 “哎呦,谁呀!”那人嘟囔了一声。 沈乐突然愣住了,这声音怎么有点不对劲,他定睛一看是一个公子哥儿样貌的少年郎,细皮嫩肉,样貌俊美,沈乐甚至有种错觉,眼前这人的相貌怎么有点像个女子。 “你这人怎么这样,把人撞到了也不知道道歉!长没长眼睛啊。”一声呵斥,沈乐连忙道歉,然后伸手要把少年郎拉起来,刚抓住手,沈乐第一反应,好滑,这手不像是男子之手。 那个少年不知为何脸一红,就像是触电一般把手收回。然后挣扎着自己爬起来,一溜烟跑了。跑过沈乐身边时,沈乐闻到了淡淡地清香。 他似是回味地待在原地,口中喃喃道:“还真是个女子。”突然想起自己正在跟踪龙瑞,赶紧抬眼寻找,那里还有龙瑞的踪影。沈乐心中一阵懊恼,好不容易有机会探探这醉士居里面有何秘辛。 沈乐看了看四处走动的人越来越少,想来应该是甄菜所说的大戏即将上演,算算时间,现在回去也差不多。在经过四楼时,他看见那个少年郎正撅着屁股透过缝隙朝一个房间张望。沈乐心里一下子恶趣味起来,悄悄走到少年郎背后,朝着他屁股上轻轻闪了一巴掌。 “啊!“那个少年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吓到,下意识地就发出了女生。然后雅间里突然传来声音。 “谁在外面?“ 吓得那少年郎一转身,脸几乎与沈乐贴到了一起,沈乐一把拉起她的手,跑到了转角。刚刚的雅间一个身着大乾士大夫服装的老头推开门四处张望,没发现沈乐两人。 沈乐将那个少年郎压在墙上,在她耳边轻声问道:“说?你一个小姑娘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那个“少年郎“面红耳赤声音细微,不可思议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是……“ “好了,先回答我问题,不然我就把你交给刚刚雅间里的老头喽!“沈乐继续调笑道,甚至在她的耳边轻轻吹气。 “不,不要。我……我是来找哥哥的。“她身体一颤,似乎是被沈乐撩拨得全身酥软。沈乐感觉着少女身上的清香,也有些心猿意马。 “你……你快放了我!”少女娇斥道。沈乐这才放开手,他突然发现自己这个动作确实不太雅观,一下子老脸一下子红了。 “咳……你说找你哥哥,你哥哥长啥样啊?“沈乐好奇地问道,他倒不是喜欢多管闲事,反正来都来了,不如多问问,说不得就找到这个醉士居的突破口了。 “我……我凭啥告诉你?“少女脸上的红晕还没消去,她恶狠狠地瞪着沈乐。 沈乐兴致勃勃地说道:“我的雅间也在这附近,说不得见过你哥哥呢?” 少女听他一说,想想也对,说道:“我哥哥长得可帅了,他留着三柳胡须,比你稍微矮一些,身材消瘦,脸貌与我有三四分相似,对!穿着一身水蓝色的衣裳,你见过吗?” 沈乐听着她的描述,仔细回忆了一下,三柳胡须倒是有不少,但是与她有三四分相似的,却属实不多。 “你确定你哥哥是在四楼的雅间吗?“沈乐问道。 “那当然,我哥哥何等尊贵,他可是……“少女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把自己的嘴巴给捂住。 沈乐一下子又来了兴趣,看来这个男扮女装的小丫头与他哥哥来头都不小。 “那个……能不能带我去你的雅间呀?这里雅间应该可以看到其他的雅间的情况“少女怯生生地问道。 沈乐皱了下眉头,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可以,就当作刚刚我对姑娘失礼行为的补偿吧!“ 少女想起刚刚的一幕,俏脸一红,但是没多说什么,沈乐一边带着她往雅间走去,一边问道:“不知姑娘芳名?“ 少女弯着眼睛回答道:“女子不问闺名,你好无礼哦!“她眉目之间,竟是有些风情,沈乐心神不禁一荡。 “那我叫你无礼姑娘喽!“沈乐忍不住调笑道。少女没理他,只是继续跟着他进入雅间。在进入雅间时,她轻轻说了一句:”叫我盼雪呗!“ 房里的甄菜皱着眉望着沈乐身旁一副少年郎打扮的盼雪,问道:“贾贤弟,你怎么上趟茅房带回个小白脸,难道兄弟你好……“ 沈乐笑着说道:“哎呦,甄大哥你误会了,这是我一个远方的表弟,不知怎么今天刚好撞上,他年纪小,我这个做表兄不能让他在里面瞎晃悠,是吧,贾雪表弟。“ 说着他朝盼雪眨了眨眼睛,盼雪只能粗着嗓子说道:“是的,表兄。“ 甄菜忍不住摇了摇头道:“诶!你们家族可真是英雄出少年,这种年纪就来这种场所,真是,咂咂咂!”说着甄菜砸吧着嘴,眼里的尊敬更甚,沈乐心里一阵苦笑。 盼雪坐在靠近台子的位置,她东张西望地看着其他几个窗口,眼神里全是焦急。突然鼓乐大作,一阵云气弥漫开来。 甄菜兴奋地拍了拍沈乐的肩膀,激动地说道:“贾兄弟!快看,仙境要开始了。”云气之中,一朵朵各色花朵在云气中绽放。姹紫嫣红,让人美不胜收。 突然仙乐大作,醉人心弦。在座的人停地如痴如醉,连沈乐也不知不觉沉醉其中。但是盼雪眼神中却更为焦急,她走到沈乐身旁摇了摇他想说什么,沈乐却不为所动,整个人都沉浸入那美妙之声中。 突然音乐停下了,一朵朵巨大的花朵在台子上绽放,花朵中站着几个国色天香,身材婀娜多姿地女子。她们轻衣薄衫,却各自有不同风味。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仿佛即像端庄的仙子,却又撩拨着男人的心弦。 特别是站在中间的女子,想来应该就是玉仙姬红绣。她一身红衣,头上别着玉簪,丹唇皓齿,眼波流转之间似流水婉约,秀发及腰,怀抱玉石琵琶,葱指芝兰,轻拨琴弦,引起在场的所有看客一阵欢呼。 只见红绣轻轻浅笑,男人们如痴如狂,沈乐也觉得自己的心弦仿佛被那抹笑容来回抓挠,躁动不安。 “小女子见过各位客官。”她微微欠身,其他仙姬也跟着一起行礼。客官们的欢呼声更高了。 第四十三章 痴公子万金点仙缘 “不知各位客官是否想听小女子弹奏一曲?“红绣柔声问道,声音空灵却又带些妩媚。客官们自然更加激动,吵着嚷着要她弹。 红绣嘴角挂着笑意,闭上眼睛,轻轻拨动琴弦,仙乐大作,时而柔肠百转,时而如怨女痴叹,客官们如痴如醉,沈乐越来越痴迷于其中无法自拔。但是盼雪的眉头却皱了起来,在她听来这琴曲杂乱无章,并不好听,不知为何这些男人都沉醉其中,她感觉不对,跑到沈乐身旁,使劲摇晃着他,沈乐不为所动,脸上依旧是如痴如醉。 庄羽坐在角落,脑中还有一线清明,他本来就是音律大家,所以也就没有如其他人一样乘醉其中,他狠狠咬了一下舌尖,一阵剧烈疼痛刺激全身,他清醒过来,但是却不敢妄动装作痴迷的样子。手却不自觉地摸向佩剑。 盼雪咬了咬牙,狠狠在沈乐腰间扭了一下,沈乐疼地一下子叫出来,他瞬间恢复了清明,但是也打断了红绣的乐曲。乐曲瞬间停下,所有人都对着沈乐怒目而视。 沈乐连连赔罪,红绣看了沈乐的脸却是一怔,然后笑着道:“想来这位公子也是无意,小女子继续弹奏就好。“说完仙乐继续响起。 沈乐腰间的肉还被盼雪扭着,他一阵吃疼,却也是意识到了问题的不对。他轻轻拿开盼雪的手,然后看了一眼满脸如痴如醉的甄菜,右眼皮突然狂跳,开始变热,沈乐刚要去捂住右眼,却看到一团白色的云气从甄菜的身体中飞出,游向红绣手中的玉石琵琶。 不仅是他,无数云气被玉石琵琶吸收,而玉石琵琶也越来越有光泽。 沈乐大吃一惊,盼雪看他又是呆了,又要掐他腰,沈乐轻轻拍掉她的手,然后悄声说道:“我没事。你先装作那些男人的样子,这里头古怪的很。” 他转头看了眼庄羽,庄羽对他轻轻点了点头,沈乐放下心来。 沈乐也自己掐了一下大腿,让刺疼感不断刺激着自己的大脑,保持着脑中的清明。 终于乐曲结束,沈乐的右眼却继续发热,没有停下。 一时间掌声雷动,欢呼声,叫喊声不绝于耳。 “各位看官,玉仙姬呀今夜心情较好,愿意与一位客官去天上人间结下仙缘,不知道那位客官能有这个福气。”那个少妇不知从哪冒出来,扭着腰鼓妩媚地说道。 结仙缘?什么玩意,。这不是清坊吗?怎么听着那么像红坊里做的事。 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众人的议论:“某愿百金买下仙缘!”这声音是从三楼传来。 “百金?我愿出二百金!”有人高喊道。 “我愿出四百金!”又有人说道。 …… 好家伙,沈乐心里不禁赞叹,这哪怕去红坊也上不了百金呀。 “千金!今晚仙缘本公子抢定了!”甄菜突然喊道,沈乐被吓了一跳,什么鬼,这家伙不会这要出千金吧? “甄大哥!你不会……”沈乐忍不住劝阻道。 甄菜却拦住他,眼神中尽是痴狂。 “哪里来的泼皮,也想染指仙姬,我出一千五百金!”声音出自旁边的雅间,因为房间角度的问题,看不清人的样貌。 盼雪却惊呼道:“是兄长!”她激动地刚要跑出房间,但是却又转回来对着沈乐说了一声:“谢谢你!” 沈乐笑了笑点了点头,她又跑了出去。其实沈乐倒是更应该感谢她让自己没被这乐声所控。 “两千金!”甄菜怒吼道。 “三千金。”一旁的声音又出现了,沈乐头皮发麻地听着,这是多有钱呀? “五千金!哼!哪里来的杂碎,也敢和本公子叫板!“甄菜也是被激起了性子,一下子提了两千金。 那边似乎有些迟疑了,毕竟五千金,就是在沈乐眼里那也是巨款了。 “万金。“那边似乎还是决定拼了,沈乐不禁摇了摇头,盼雪的哥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豪掷万金。 “兄弟,我出门只带了九千金,你能不能借老哥两千金,老哥一定双倍奉还!我是鲁王的公子叶良,这是我的腰牌,刚刚碍于身份,没有与贤弟说实话,是在抱歉。贤弟你可要帮帮我。“叶良也是急了,他将一块玉佩塞到沈乐手中,上面写着一个叶字,背面是一个良字,这确实是王侯公子的身份玉牌,沈乐自己也有一个。 “小庄把两千金给叶大哥,大哥说的哪里话,这两千金大哥只管拿去花,这腰牌是贵重之物,您收好了,小弟我不会要的。“沈乐豪气地说道。 叶良接过金子,却把自己的腰牌直接塞进沈乐的怀中。“兄弟你一定要收下,以后有事只管拿着腰牌来鲁国找我,不管天大的事,哥哥我帮你扛着。“他确实有这份豪气,毕竟是诸侯王的嫡子。 沈乐也不好再推辞。 叶良恶狠狠地叫嚷道:“一万一千金,本公子与你拼了。“此言一出,顿时所有人都沉默了,一万两千金,一般侯门子弟只能望而却步,朝里的那些大夫们全部身家怕也不过如此。 “好的,这位公子一万一千金求得仙缘,各位客官不要灰心,美酒佳宴,美人在怀,大家一样玩的尽兴!“少妇伶牙俐齿,姑娘们穿梭在人群之间,一时间虽然无数人不甘心,但是也无可奈何。 倒是隔壁的那位,一连包揽了两位仙姬,似是为了找补刚刚的场子。 过了一会儿,少妇带着几个美貌的侍女来到雅间,她笑意盈盈满脸妩媚地问道:“请问结下仙缘的哪位公子?” “本公子!”叶良昂首挺胸,一把搂过少妇的腰鼓,那样子,有多嚣张要多嚣张。引得少妇一阵娇笑,沈乐看到少妇眼神中的一闪而过的厌恶但是还是配合地把身子贴了上去。 有钱果然能让鬼推磨,沈乐不禁想到。少妇带着叶良向五楼走去。 大戏结束,剩下的无非是清坊常有的样势。沈乐颇觉得无趣至极,但是四处传来欢言笑语又让他背后一阵毛骨悚然,他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小庄,咱们走吧,回晚了家中长辈又要责罚了。“沈乐对庄羽说道,两人结了帐,便离开了醉士居,在路上沈乐清晰地感觉有人在跟踪他们,所以特地带着庄羽绕到了各大门阀聚集的北市,在确定跟踪的人离开后这才兜兜转转回了长公主府。 府中,庄羽面色焦急地说道:“公子刚刚可是非常凶险。“ 沈乐用沾水的手帕覆盖在右眼上,希望能降降温,他一边敷一边问道:“你看出门道来了?“ 庄羽点了点头:“我跟随老师曾在陈国之东游历时曾听说过一种邪术,名曰‘摄运’,由扶风国人渡海西逃时带到华陆。后来与巫术一同被封禁。古书上曾曰,摄运以声为引,以外物迷其心智,以玉石赚其运势。刚刚那位女子手中拿着玉石琵琶想来便是在施展摄运那种邪术。” “小子还懂点,但是你没说全,那不仅仅是摄运,同时还有玉石琵琶妖的妖法’夺魄’”白泽一身男儿装,不知从那里冒出来。 沈乐脱口而出:“你跟踪我们?” 白泽尴尬地笑了笑:“哎呀,我这不是在府中无聊,顺便出去凑凑热闹嘛!” “好了,你说玉石琵琶妖,那是什么?”沈乐也没继续追问,而是把话题拉了回来。 白泽颇为得意地说道:“这你可问对人,哦不对,问对兽了。我白泽一族知晓天下所有妖族的一切,大到妖族的前世今生,小到那种妖一天几顿,那是全职全·能,想我白泽一族全盛时期……“ “好了好了,说玉石琵琶妖!“沈乐打断了她口若悬河的自吹自擂。 “这玉石琵琶妖啊,是世间罕见的妖物,她不是原生妖族,而是华族工艺下诞生的妖族。简单地说就是一把本来孕育了灵气的玉石琵琶,不想沾染了妖气,在脱胎化形时成了一只妖。这样的妖族又称为后生妖族,他们不能像正常的原生妖族一样繁衍后代,而且也不能修炼,只能依靠不停地吸取生灵的精魄来强大自身。也就是我刚刚说的夺魄,今天我在三楼清楚地嗅到了那些仙姬们身上的妖气。“白泽说着说着神情倒是越来越严肃,不得不说对于妖族,白泽确实比较权威。 “原来如此!”庄羽平时也曾读到一些先人书简里关于妖族的一些秘辛,如今听了白泽的解释,恍然大悟。 白泽走上前,把沈乐捂住右眼的手掰开。 “你干嘛?”沈乐生气地嘟囔道,他觉得现在眼睛越来越热,十分难受。 “别动!”白泽两个手指一上一下地把他眼皮打开,他们两人的姿势在庄羽开来有些暧昧,白泽几乎整个人都贴到了沈乐的身上。 白泽的表情越来越凝重,而沈乐却满脸涨红,白泽的人形是女子,虽然穿了男装,但是这样贴着,不该碰到,沈乐都碰到了,况且又是正在长身体的年纪,身上也不免有些变化。 白泽放开了他,没好气地道:“华族可真奇怪,你刚刚差点被人摄去魂魄,现在还有心思支棱起来。” 沈乐涨红着脸气地说不出话来:“我……你……“ “好了好了,和你说正事。“ 第四十四章 掌控图腾 “你的右眼是不是越来越烫?“白泽问道。 “对呀,怎么?“沈乐捂着眼睛问道。 白泽面沉如水,说道:“问题大发了,这只玉石琵琶妖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大。你的右眼里种下了凤凰图腾,凤凰身居五德,为天下妖邪所不侵,那只玉石琵琶妖的妖气彻底激怒了你右眼里的凤凰图腾,虽然只是图腾,但是其妖气之盛可见一斑。我看很多捧场的客官,大多非富即贵,而且不全是酒囊饭袋,这个妖物能堂而皇之地吸取精魄,不可小觑。” 沈乐继续把手帕敷在眼睛上,说道:“照你的意思,既然她是妖族,那她背后的魏家怎么敢在这个时候把她带到镐京,要知道,八城校尉可不是吃闲饭的。况且还有银龙卫在城里密布眼线。” “这你就得去问你们那个皇帝陛下了,妖族在镐京大摇大摆地吸人精魄,以他的能耐在怎么可能不知道。” 沈乐眯着眼睛,白泽的话更加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测,吩咐道:“庄羽。你让刘宏带人去醉士居附近监视每天去醉士居的都是些什么人。” “是!公子怀疑这些人有问题?”庄羽一点就透。 “只是猜测。最近让许邵该营业营业,有多少赚多少,如果他们继续挖人,就让他们挖。”沈乐继续吩咐道。 “是,我这就去办。”庄羽起身离去。 沈乐想了想,来到窗前,学起了鸟叫,不一会儿,乌金懒洋洋地飞到他的肩膀,沈乐将额头与乌金的额头贴到一起,,不一会儿,乌金就飞走了。 白泽看着这一幕撇了撇嘴。 深夜的宫中,龙岚坐在皇座上,面前放着一个占据整张桌案大小的大乾沙盘,沙盘上用不同颜色的沙子分割出帝领与诸侯王。 沙盘做的极为精致,上面甚至连山河大川,各州各县都标记清楚,还有一个个木制的立牌,上面写着各地门阀与诸侯。另外有一堆小一些的牌子,上面写着不同的人名。 华晨坐在桌子的对面,他拿起一个牌子慢慢地端详,可能是年纪大了,眼睛眯成一条缝,在昏暗的灯火下,他堆满皱褶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陛下还是想要动一动西南?此时动手是否心急了一些,魏家毕竟是商人起家,恐怕靠不住。”华晨将手中写着魏字的木牌扔回了东滨。 龙岚摇了摇头,他脸上的疲惫是显而易见的。“相国,朕的日子不多了,不知还能三年还是五年,如今淮东到了我的手中,西南三国的隐患该拔除了,魏家既然自愿做那枚撬动西南的棋子,我为何不顺了他们的心愿,商人嘛,虽然重利,但是不代表他们对于权力没有兴趣。” 华晨还是皱着眉头,他一贯主张贵族政治,而商人恰恰是大乾最低贱的职业。“陛下既然有了定策,老臣也就不再阻拦,只是西南战事一起,陛下想好让何人领兵?” 龙岚摇了摇头,他将几个写着人名的小牌子放到放到华晨面前,然后轻叹道:“朕身体每况愈下,得为新帝铺下些人才,哎!若是朕膝下诸子有一人能入当年的朕一般,朕又何必如此劳神。”说着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华晨自然知道龙岚所指,但是他没有主动接过话茬,因为他很明白凡是涉及立储之事,为臣子自然是要秉持中正,哪怕他是龙瑞、龙昂的亲外公。 华晨翻了翻牌子,眉头却紧皱,上面的人名里,一大半都是各州属官,剩下一小半是各诸侯国的才俊,而其中以鲁国最多,至于镐京俊杰,侯门高徒,则仅有三位。华晨是何等人,大乾真正的不倒翁,他自然扫一遍就明白其中意思。 “陛下是准备要对世家下手了?“华晨老迈的眼睛直勾勾地望向龙岚,作为最大的世家,他自然是无谓的,只要皇位继承人是皇长子或是皇三子,华家便不会有太大的波动。 龙岚也望向他,龙岚与华晨算是一对别样的君臣,太帝登基后便匆匆将朝政交给了当时刚称为太子的龙岚与相国华晨,两人三十余年牢牢掌握着大乾的帝权与相权,一直以来配合的极为默契。 华晨突然笑道:“陛下要动手,臣自然会全力配合,但是老臣也想陛下推荐一个人。“ 龙岚拿起一个较新的牌子,然后递了过去:“你是说沈乐吧?“ 华晨点了点头,咧嘴笑着接过,他嘴里的牙掉得还剩下两颗,极为滑稽:“陛下说的是,沈乐经过臣一手调教,是个好苗子,他是陛下的外甥,又有诸侯子弟的背景,替陛下做马前卒,想来是最合适不过的。“ 龙岚再仔细端详了一边这个老人,然后不忍道:“你可真舍得,让乐儿去捅世家这个蜂窝。“ 华晨面色一正,说道:“正因为不舍,所以才要让他去,大乾的危局,我与陛下心知肚明,大厦将倾之际,何人不可舍,哪怕是老夫与陛下一样如此。“ 龙岚拿回那个牌子,没有回话,而是看着沙盘,陷入了沉思。 灯火被寒风吹得飘忽不定,就像是大乾的国运一般。 “乐儿,黄龙图腾的运用一共分三层,首先是立威,龙威浩荡,这是龙图腾最基础的能力,不需要凝聚龙形,而是用龙图腾放大自身的威视,不战而屈人之兵,就像这样。“龙薇在后院给沈乐讲授黄龙图腾,只见她目光突然变得凌厉,右手背上黄龙图腾若影若现,一股强大的威压只见让沈乐的背后一凉,双腿颤抖着不由自主就要跪下,他因为有一些图腾能力,所以还坚持了一会儿,而一旁的侍女早就匍匐在地,全身颤抖,满头大汗。 龙薇收敛了威视,沈乐才觉得身上一轻。 龙薇浅笑道:“黄龙的龙威比其他龙种都要强很多,刚刚我特意收敛了许多.” 沈乐不解地问道:“母后那要怎样修习龙威?“ “龙威的修习,不用特别刻意去花功夫,你现在年纪还小,经历的事情少,龙威自然就轻很多,当你以后经历的事情多了,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自身的威视就会越来越强,就像你的舅父,如果他愿意,不用刻意去唤醒图腾,一举一动便有着无穷的威压。“龙薇说着背后一条黄龙慢慢现形,当然正如龙薇所说,她对图腾力量的使用相对浅显,所以黄龙有其形而没有神韵,但是沈乐发现龙薇的黄龙鳞片间渗透出许多的黑气。 龙薇有些吃力地说道:“我以前受过一些伤,不能长时间凝聚,乐儿,图腾凝聚是掌握图腾力量的入门,你需要经常用力量去沟通图腾,让图腾之力,像这样一点点凝聚出形体。“说着她身后的黄龙消失,而她的手中无数黄色光点凝聚,她把沈乐的手拉到光点中央。 “用你左眼中的图腾力量去感受这个过程。“沈乐的手触碰到黄色光点,他左眼中的图腾变得越来越活跃,仿佛在呼唤着沈乐。沈乐顺着这种感觉,将一点点黄色光点汇聚到图腾的周围,整只左眼变成了黄色,图腾不停的闪烁。 龙薇轻轻地说道:“看好了,我凝聚一个龙头。”说着,手中的黄色光点,开始凝聚到一起,龙角、龙额、龙目,慢慢地整个龙头凝聚成功。 沈乐激动不已,他模仿着想要凝聚,但是只有点点黄光,随机便消散。 龙薇宽慰道:“不要着急,慢慢那练习,早晚可以凝形的,母后这些天要进宫去照顾你外祖母,她最近病情一直没有好转,你在家里别荒废了课业,还有你姐姐明天回到府里,你和玥儿不许去招惹她,明白吗?” 沈乐用力点了点头,他现在沉迷在图腾力量中,对于娥英,他才没兴趣去没事找事。“母后放心,我与她井水不犯河水。” 龙薇叹息一声,忧心忡忡地望着自己的儿子,不知为什么,沈乐眼睛好了后,整个人越来越外向,不像以往那般文静稳重。与他父亲年轻时是越来越像了,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第二天一大早,龙薇就带着沈乐与沈玥去狱中接娥英回府。 沈乐与沈玥两人坐一辆马车,龙薇坐一辆马车。 “哥!娥英又要回来了,哎!“沈玥头靠在沈乐的腿上,嘟囔道。 沈乐弹了她一脑包:“没大没小,要叫二王姐。” “哎呦!疼死了,王兄你以前可不是这么教我的。”沈玥一下子跳起来。 沈乐老脸一红,记得以前好像真是自己带着沈玥张口闭口叫娥英的。 “以前嘛不是年纪小嘛,玥儿,现在二王姐过的那么惨,咱们就让着她点儿!” 沈玥想了想,道:“行吧,那我就让让她。” 当娥英被带出来的一瞬间,龙薇瞬间眼眶红了,娥英的头发掉了一大片,整个人精神萎靡,眼眶深凹,但肚子却微微隆起。龙薇赶紧上前把她缠住。 “母亲!”娥英看得到龙薇的一瞬间就破防了,整个人哭成了泪人。 沈乐拉过一旁的狱卒。 狱卒赶忙行礼道:“小人参加公子!”沈乐还没加冠,所以不能称爵位,只能称公子。 沈乐轻声问道:“我王姐这肚子?“ 狱卒赶紧回话:“张夫人在被捕入狱时便怀有身孕,当时上官考虑到张夫人与长公主的关系,特地请了郎中,确定是怀了孩子。” 沈乐点了点头,然后从袖中掏十多两银子塞到狱卒手中。“这些天辛苦你们照看我王姐,这点银子拿去与牢里的兄弟们喝酒。“ 狱卒连忙道谢:“哎呦,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沈乐笑着过来想要给娥英行礼,但是娥英却眼神怨毒地望向沈乐,然后一言不发。 第四十五章 前时怨今日恨 沈乐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来了一句:“王弟见过二王姐。“ 娥英没有理他,而是转过头对龙薇道:“母后,咱回去吧。“ “诶!“龙薇应着,把她扶上了马车。 沈乐尴尬不已,说实话,娥英对他有怨念也是正常,毕竟当时带兵打败张景的是他,不过想着他心里的怒气也上来了。张景自己带兵作乱,娥英丝毫不顾及自己与龙薇,把张家人安插到长公主府,要不是那次自己被打的重伤,龙薇一怒之下把张家人都给轰走了,长公主府怕是也要牵连到其中。 “哥……咱们要跟上去吗?“沈玥拉了拉沈乐的袖子,指了指娥英坐的马车。 沈乐咬咬牙:“玥儿,哥带你去街上逛逛,现在回去估计也是冷眼白面一顿来。“说着拉着沈玥上了马车,朝东市驶去。 “哎呦!公子您来了!这是墨阳公主吧!二位快请进。“沈乐带着沈玥来到自己名下的玉器店,玉器店老板万筑一脸谄媚弟迎上来,这家玉器店算是现在沈乐手下产业里进账比较多的,所以沈乐也打算来看看这个老板万筑能不能委以重任。 “万掌柜,最近生意怎么样啊?“沈乐拿起一对玉虎反复打量,沈玥则是东摸摸西碰碰,十分好奇。 “公子呀!这生意越来越难做啊!“万筑唉声叹气地说着。 沈乐放下玉虎,望向他“怎么?我看你上月入账不错呀!“ “嗨!公子你有所不知,最近几个玉工师傅都被挖走了,您看到上月的入账,还有现在店面上的玉器都是些存货。这月过了,还不知道下月要咋办呢!”万筑倒是比许邵来的聪明,一上来就把所有的情况给自己的大东家全部说出来。 沈乐眯着眼睛问道:“你可知道那些玉工师傅被谁挖走了吗?’ “小人亲自去探查,才得知是城西新开的,玉士玉器店给挖走了,听说是东滨魏家的背景,小人也正准备向庄夫子禀报,不想您亲自来了。“ “又是魏家!”沈乐眼睛一眯,怒气涌上心头,这玉器生意魏家也要插手,还是一样的挖人,真真可恶至极。 万筑虽然不知内情,但是看到沈乐的样子,心里也猜了个几分。 “莫不是魏家对公子其他产业也动了手?”万筑谨慎地问道。 沈乐点了点头:“西街的百花楼头牌也都被挖走,几乎没什么生意了。” 万筑眯着眼沉思一会儿,说道:“公子可要再去查查其他产业,若是魏家真冲着公子而来,那绝不会只对我这家玉器店与百花楼下手。” “嗯。”沈乐点了点头“有招新的玉器工匠吗?” “招了,但是没有人来,公子,咱们玉器这个行当工匠师傅本来就少,全镐京也就那些。所以不好招呀!“万筑为难的说道。 “哎!“沈乐顿时也没了注意,百花楼再招头牌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工匠师傅确实不好找。 这时一个小厮跑了进来,他看见沈乐,眼中一阵欣喜,赶紧上前行礼道:“公子,我可找到您了,许掌柜让我来找您,早上去府里说您没在,又一路打听,可算找到您了。“这小厮絮絮叨叨半天。 沈乐皱眉道:“许掌柜找我何事?“ 小厮这才说道:“瞧我这嘴,今早店里来了个年轻人,指名要见公子,掌柜一开始以为是要饭就要赶人,谁知道他掏出个玉朱雀,可把掌柜的给吓坏了,让我赶紧来找公子。“ “玉朱雀?“沈乐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啊公子,您看……“小厮怕沈乐不去,赶紧问道。 “行吧,我随你去看看,万掌柜,你店里想必也不忙,不如随我去走走?“沈乐笑眯眯地问万筑。 万筑自然是没有推辞,交代了几句伙计,便跟着沈乐离开。 到了百花楼中,许掌柜上来再沈乐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沈乐眉头一挑,望向许掌柜:“此事当真?“ 许掌柜重重地点了点头,看的万掌柜一头雾水。 “好了,你带我去见见他吧!“ 许邵带着沈乐直接上了四楼,现在不是饭点,这里的人自然也不多。雅间里,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年轻人正坐在那,大口大口地咬着一只烧鸡,他面前摆满了食物。 见到沈乐进来,那个年轻人赶忙起身,在衣服上把油手给擦了擦。“小人钱思叩见公子。“说着跪在地上。 沈乐问道他身上一股味,大概是很久没有洗澡了。“你是钱完的小儿子?” 钱思将一个用锦布包裹着的玉雕朱雀递给沈乐,说道:“家父正是钱完,当年先楚王与家父在镐京结识,家父有幸曾助楚王迎娶长公主殿下,二人相交甚欢,不想魏东贪恋我母亲姿色,竟然想强抢为妻,幸得楚王出手相助才作罢,楚王曾将此玉朱雀送于我父,并且说道,若是将来有难,可带着此物来找楚王或是楚王后人。我父钱完,商贾起家,在东滨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商贾,不想魏东为了谋取我钱家家产,与东滨太守勾结,将我父亲活活在狱中打死,然后又想强占我母亲,我母亲不从撞梁自杀,我父亲入狱前让我带着这尊玉器逃到楚国,可是在路上我听说楚王薨逝,楚国大乱,公子你来到镐京,便又往镐京赶,路上盘缠用完,身无分文,只能乞讨度日。”说着钱思竟然哭了起来。 沈乐听得头大,他把布打开,一尊玉雕朱雀栩栩如生,沈乐周身摸了摸,然后将一点图腾之力注入其中,玉雕瞬间变成红色,变得十分炙热。 沈乐点了点头:“确实是父王身边的物件,这个感觉,我只从父王身上感受过。 “你先起来说话,如今既然到了这里,也就不用担心了。”沈乐将他扶起,好心劝慰道。 万筑拿起玉器反复端详起来,毕竟他是开玉器店的,自己怎么也得有两把刷子。 沈乐让众人都坐下,许邵让人端上茶来,钱思则是忍不住继续狼吞虎咽。沈乐看着他的样子,想来这一路上应该吃了不少苦。 “钱思,如今魏家在镐京置办了不少产业,你怎么看?”沈乐试探地问道。 “他……他们应该是冲公子来的吧,除了想找到我除了后患,第二找公子报复,第三嘛就是想借机把手伸到西南。”钱思喝了一大口水把嘴里的吃食给咽下,拍了拍胸口。 “你觉得他们有冲我来的意图?”沈乐问道。 “明面上的事,魏家在东滨以前比外面钱家稍差些,更别说是雄霸一方的楚王了,所以自是不敢寻仇。但是楚王薨逝,他们这才对我钱家动手,楚国内乱,但是楚王的子嗣里只有公子你离开了楚地而且在镐京还有产业,公子是皇帝的外甥,他们自然不敢明着对付公子,但是商人嘛,在商言商,断了公子财路,让公子难受难受,魏东老儿还是敢的。远的不说,就说这百花楼,小人半月前便到了镐京,当时害怕公子不收留又被魏家给抓住,所以一直不敢露面,小人算是眼看着这百花楼被那边醉士居给运作空的。“ 沈乐问道:“你为何觉得半个月前本公子不会收留你,而如今如今却会?” 钱思眼睛贼溜溜地转着,他说道:“我不怕公子怪罪,小人自幼跟随父亲行商,最知道利字当头的道理,半个月前公子深陷王位之争,又刚刚接受产业,魏家也还没进入镐京城,小人对公子来说毫无用处,即使公子收留,也不过是养一个闲人。如今不同,公子手中的产业被魏家几乎一窝端了,公子需要我这样的人来挽回败局。” 沈乐眉头一皱:“一窝端了?怎么可能,现在不就是百花楼与玉器店被魏家下了手。” “公子手下当真无人,公子那几个庄子,西街的三个当铺,东街的两个酒肆,晴泽湖旁的银饰店,还有镐京城中大大小小十八家粮店早就开始做空。那些掌柜的一个个酒囊饭袋,不敢上报给公子,不信公子可以派人去查查。”钱思三言两语之间把沈乐的家底子给翻了个遍。 沈乐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这些店铺零零散散,自己都没有全部点过,怎么感觉钱思比自己还熟悉。 钱思见他不说话继续说道:“这也不怪公子,想来公子接手这些产业也没有多久,我自幼学商,替父亲打理过无数产业,所以在镐京,一边装作乞丐,一边便是摸清楚镐京的情况。商人之争无非消息二字,魏家有心算无心,而公子手下的那些掌柜又大多因循守旧,所以才被做空。“ 沈乐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道:“那你有办法帮本公子挽回败局?“ 钱思拍了拍胸脯说道:“小人自幼商家出身,公子若是愿意收留,我愿意为公子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那你想要得到什么?“沈乐看着钱思的眼睛问道。 钱思眼神变得凶戾:“魏东平生最爱无非两样,财货,美姬,我要将魏东手中的财货全部夺走,要让他看着自己的儿孙为了财货自相残杀。让他被他的美姬亲手割下脑袋。“他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中,一字一顿地挤出来。至此沈乐也不再问了。 第四十六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你先在许掌柜这里住下,这几日我二王姐刚刚回到府中,府里多有不便,我现在自己的府邸还没去挑地,你先委屈段时日。“沈乐想了想说道。他为人一直很谨慎,如今钱思突然冒出来,他还不敢欣然就用。 “公子,可否让钱公子去我那里暂歇几日,这百花楼平日人来人往,要是被魏家人给盯上就不太好了。公子只需再派两个府中护卫来店里即可。“万筑突然说道。 沈乐看向钱思,钱思停下了吃喝,恭敬地说道:“我听从公子的安排,只是公子,一定要尽快核查各处账目,以免损失扩大。“钱思自然知道,几句话不能完全取得沈乐信任,他是个聪明人。 沈乐点了点头:“放心,等查完账目我再来店中找你。万掌柜,钱思我就先交给你了,带他好好洗洗,换身衣服。一会儿我回到府中会让刘宏带人过来。” “是,公子。” 沈乐没有停留,立刻准备回府,他拉上沈玥,走匆匆离开。 到了府中,刚进门口就听着娥英那哭喊声,沈乐眉头一皱,询问门房:“老范和庄夫子在府中吗?“ “回公子,没见他们出来,想是还在府中。倒是今早有个小厮来找公子。“门房恭敬地回答道。 沈乐点了点头,赏了门房几两银子,然后绕过前院,径直回到自己的院里,刘宏平时如果不跟在沈乐身边,一般就是在沈乐门口守候。 “公子!“ “善德,你去把老范与庄夫子唤来,另外下午带着秦氏兄弟去东市口第一家玉器店寻一位万掌柜,到时候让秦杰秦坤听老板吩咐,保护好店里一个叫钱思的人。“沈乐吩咐道,秦杰秦坤两人虽然年纪轻轻,但是武艺了得,曾分别和刘宏切磋,不过几招就把刘宏给撂倒。 “是!公子。“刘宏转身离去。 不一会儿,老范与庄羽就到了。 “参见公子!“ “好了,不用多礼,这次找两位来,是由两件事需要二位去办,范叔去竹简上写的店铺或者庄子好好查查最近账目与经营情况,一定要详细真实,庄羽,你去查查这个人,特别是他背后的家族。“说着他将两个竹简分别递给二人。 两人领命离去。沈乐敲打着桌面,思索着钱思说的话。 快要到中午,凝巧来到沈乐一旁,娇滴滴地说道:“公子,长公主让奴婢来叫公子过去用膳。” 沈乐正埋头写着下午要交给华晨的功课,头也不抬地道:“你回禀母后,就说我在自己院中用膳就好。“ “公子……“凝巧欲言又止。 沈乐抬起头,这才发现凝巧两边脸颊红肿的厉害,眼睛上也有些淤青,他关切地问道:“你的脸?” 凝巧一下子哭出声来,跪在地上。“呜呜呜,公子,张夫人到府上后大吵大闹,她让长公主唤来奴婢与含香,结果就……就一边骂着公子,一边殴打奴婢,若非长公主拉着,奴婢怕是要被活活打死!”说着说着更是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沈乐脑子一下子炸了,他本就被那些店铺闹得心烦。有意避开娥英,没想到她竟然连自己的身边的侍女也不放过。 沈乐越想越气,刷的一下站起来。 “公子……她虽然打的是奴婢,但是却是冲着公子来的,她说什么,老楚王尸骨未寒,公子就卖国求荣,踏着姐夫的头颅去向帝室摇尾乞怜。”凝巧火上浇油地说着,沈乐心中的怒火更甚。 “好了,你随我去前院,让刘宏带上几个侍卫也到那。”沈乐来到凝巧的身边将她拉起,然后抹去了眼角的泪珠。 大步流星地朝前院走去。只是他没注意到,凝巧眼中不可察觉的得意。 到了前院,娥英还在不停辱骂着,坐在龙薇身旁的沈玥听不下去了,便与她吵了起来。不想沈乐刚到时,娥英一怒之下,竟然当众扇了沈玥一耳光。声音清脆响亮,沈玥捂住脸一下子哭了起来。 沈乐额头青筋暴起,龙薇看到沈乐的样子,吓了一跳,刚要阻拦,是沈乐将龙薇推开,一把将娥英拽起,两耳光便打了上去。 所有人都惊住了,娥英被打后,凶相更甚,面目狰狞,她发了疯般撕扯着沈乐,在沈乐脸上留下两道血痕。 “你这个刽子手,我要杀了你,替张家报仇!”她嘴上叫喊着。 沈乐暗暗吃痛,他已经收力了,没想到娥英把张家的血债全部算在他头上,他怒从中来,一下子将娥英推到在地,娥英的头正正好好碰到了柱子,磕出了血,她小腹下的衣袍一下子染的通红。 “娥英!”龙薇悲愤交加,身上黄龙图腾浮现将沈乐震开,她上前将娥英抱住,撩起下面衣袍,脸色苍白,大声呼喊着:“快请郎中!快请郎中!”婢女们手忙脚乱,老范如今也不再府内,还是刘宏见状,先来到沈乐的身旁,见沈乐没有反对,才急忙去找郎中。 沈乐大脑一片空白,他的怒火已经消了大半,看着在龙薇怀中不省人事的娥英,他有些不知所措。特别是母亲冲过来时,脸上的愤怒,更让他迷茫,他做错了吗?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娥英扇自己最疼爱的妹妹?还是说当初要违背皇帝的命令,帮助张景叛乱?他真的很迷茫。 “王兄!”沈玥带着哭腔拉了拉沈乐的衣袖,沈乐落魄地从地上爬起,他跌跌撞撞地走出正堂,走出前院,向着府外走去。 沈玥咬了咬牙,也跟了出去,身后跟着两名侍卫。 沈乐一边漫无目的地走着,时不时撞着过路的行人。这个少年郎第一次对人生赶到迷茫,曾经双眼失明时,他只想着保住自己与母后、玥儿的安全。可是双眼复明后,他的眼界与胸怀不再是自己的苟且,他想要权力,也渴望能建功立业,可是他毕竟只是个少年,鲁莽、冲动伴随在他左右。心中倔强更是让他对未来感觉到了迷茫。 天色灰蒙蒙,细雨一点点他的身上,今年的雨水比以往来的都要早,本应是晚冬的末尾,却被初春早早地打破了冰雪。 沈乐被躲雨的人群裹挟着不知去往何方,沈玥焦急万分,只得四处寻找。 沈乐来到一处巷角,他再忍不住心中的悲伤,从小在黑暗中的孤寂与一路来的颠簸与辛酸涌上心头。他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却承受了太多不该这个年纪承担的担子,身为嫡长子从小被父亲给予的厚望却成了兄弟姐妹们的争宠与排斥的对象、楚庭深宫中宫女仆役们的闲言碎语或是恶言恶语、无时无刻不伴随身旁的尔虞我诈,到后来离开楚国后,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是枚棋子,无论是赵氏一族,还是龙岚华晨,甚至是自己那死去的父王,都是如此。 他忍耐的太久,眼泪就像是流水一般倾泻而下,这是他一生第一次流泪,第一次那么的无助。 雨点如黄豆般打在他的身上,浑身被雨水浸的冰凉。 突然一把纸伞挡在了他的头顶,一个清脆的女声在沈乐的耳畔响起:“大丈夫当心怀四方,在此哭哭啼啼做女儿态,不知羞耻。”这个声音让沈乐脑子一震,这是当初自己在百花楼被打的快要昏厥前的那个声音。 是她!沈乐激动地赶忙抬头,是位红衣劲装的女子,她五官精致,却不似寻常寻常女子般柔媚,但而是英气逼人,她的脸上没有涂脂粉,却也是容貌动人,凝巧含香在她面前也就是庸脂俗粉。身材婀娜,劲装之下,反倒给人一种爆发力极强的感觉,一头秀发扎了起来,十分干练,腰间挎着一把华丽的阔剑,背后背着行囊。 沈乐不禁有些呆住了,眼前的女子应该就是在百花楼救了自己的恩人。 那女子秀眉皱了皱,就要转身离开,沈乐赶忙叫住:“姑娘,可记得百花楼上救下的瞎子!” 那女子脚下一停,转过身来,狐疑地上下打量了沈乐一番,沈乐赶忙站起身来。 “你是长公主的公子沈乐?” “在下正是沈乐,当日醒后,我曾多番找寻姑娘,只是未能寻得。”上身了连忙说道。 “寻我?寻我作甚?”女子疑惑地问道。 “当日要不是姑娘及时喝止,我早就被他们活活打死,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自然是想要报答姑娘。”沈乐眼神真诚地道。 那女子摆了摆手,大大咧咧地说道:“嗨,那几个整欺男霸女的家伙,我早就想收拾他们一顿,那天刚好路过,就顺手救了。“ “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不知姑娘芳名,家住何处,我愿意用全部身家报答姑娘。”沈乐当然没有说假话,他从来对于恩仇看的最重。 那姑娘没有立刻答话,而是眼睛转了转,喜笑颜开:“你真想报答我?“ 沈乐狠狠地点了点头。 姑娘喜笑颜开毫不矜持地说道:“好,我接受了,你叫我夕秀吧!实不相瞒,我家在鲁国,父亲大大小小算是个官,但是他从小就偏爱我的两个哥哥,我那两个哥哥对我特别不好,我实在忍无可忍,这才逃出家门,逃到镐京,这一路上盘缠也花光了,没有去处,我那些哥哥还派人来抓我回去,我不想回去,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段时日?”夕秀眨巴着大眼睛望向沈乐。 沈乐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道:“夕秀姑娘放心,在镐京,没有人敢动姑娘一根毫毛。” 第四十七章 酒后的骚乱 沈乐带着夕秀来到长公主府附近沈乐以前租下的那所院子,本来准备退了,不过现在用来安顿夕秀再好不过。 夕秀奇怪地问道:“我还以为你会带我去长公主府,怎么还专门找了个院子?” 沈乐尴尬地笑了笑:“最近府里闹腾,姑娘去了不太方便,这里离长公主府也近,姑娘有啥事我也好有个照应。” 夕秀点了点头,并没有追问。沈乐又带着她去街上逛了逛,买些日常用品,一路上倒是引来不少路人羡慕的目光。 沈乐把夕秀带到西市,一路上两人停停走走,买了不少小吃,又转到百花楼,沈乐让许邵每天定时送些饭菜到小院。 到了晚上,沈乐也不想回去,索性等着百花楼的伙计送来饭菜,自己也留下吃饭。两人算是同龄人,所以一来二去聊开了。 “我看那个掌柜对你那么恭敬,这家酒楼是你开的吗?”夕秀好奇地问道。 沈乐点了点头:“对呀,这里是我父王留给我的产业。” 夕秀羡慕地道:“你父王应该对你很好吧?”说着给自己倒了一点清酒。 沈乐眼神暗淡地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父王的样子,从小我的双眼就睁不开,但是父王没有嫌弃我,他教我射箭,教我打猎,又给我请先生,学礼学经。可是他……“说着沈乐狠狠地喝了一口酒,清酒不烈,但是沈乐从来也未这么饮过,顿时觉得肠肚烧的厉害。 夕秀看出他的落寞,低声说道:“抱歉,我不该问的。” 沈乐摇了摇头:“没事,都过去了,现在我与母亲来了镐京,也就不必再去烦恼楚国的事了,这也未尝不是天意。对了,你呢?” 夕秀盯着自己手中的酒杯,看着那晶莹的佳酿苦着脸说道:“我父亲是个老顽固,整天就想让我在家里学那些女红秀活,说等我及笏再给我配个好郎君,相夫教子,可是他不懂,我不喜欢那些,我就喜欢舞刀弄枪,就喜欢想个男儿一样能够去驰骋沙场。”夕秀说着越说越气,也一口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一下子脸涨得通红,就像一个熟透的红苹果。 沈乐看的有些呆了。 夕秀大声说道:“父王根本就不懂,女子为什么就不能带兵打仗,女子为什么就一定要相夫教子,还有那两个混蛋哥哥,整天给我介绍那些小白脸,我呸!我想要做大将军!”夕秀越说越气,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沈乐竟然也没有注意道。 沈乐给自己酒杯里倒满了酒,然后笑着说道:“来,这杯酒敬大将军!”说着自己一饮而尽。 夕秀生气地说道:“不行,你怎么自己喝,我也要!“说着她给自己杯子满上,一饮而尽。 沈乐望着她迷人的面孔,说道:“你去过战场吗?“ 夕秀摇了摇头:“家里不让去。“ 沈乐给自己与夕秀满上了酒,说道:“我去过,就在前些日子,镐京城之乱时,我带着几万金龙军冲进镐京城护驾。“ 夕秀羡慕地问道:“战场上厮杀是不是特别过瘾,我再路上听路人说,当时镐京城里到处都是战火。“ 沈乐小饮了一口,指了指夕秀的杯子咧着嘴笑道:“喝酒!“ 夕秀一咬牙,狠狠一口灌下,然后焦急地道:“你好烦!快说!“ 沈乐这才慢悠悠地回忆起当时的情况,他把自己如何带着骑兵冲入城中与白龙军颤抖,如何粉碎了张景的图腾,又如何赶到皇宫救下了龙岚,然后与龙焕打斗讲述了一遍,当然中间许多不该说的他全部略去,能说则是添油加醋一番。 夕秀听地入迷,然后感叹道:”要是我当时在镐京就好了,就能看到真正的战场。“ 沈乐却摇了摇头:“你不会想看到的,整个镐京城内,到处都是尸体,特别是皇宫中,用水冲刷三天三夜那血腥味还是很重。”沈乐想起那个场景,酒似乎醒了一些。 两人陷入了成魔,夕秀笑着打破僵局:“好啦!来,喝酒。”说着又给自己满上,举起了酒杯,沈乐也笑着,两人碰了一个,一饮而尽。 就这样,两人谈天说地一杯又一杯地醉倒,其实两人本来就不怎么会喝酒,但是少年少女的心性却让两人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迷糊中沈乐只记得夕秀说的一句:“要是有人能让我做大将军,我就嫁给他!“ 酒后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一直到第二天一阵敲门声才把沈乐从梦中惊醒,他迷迷糊糊地睁眼,感觉全身酸痛,一张俊美的面孔与他四目相对。 “啊!“沈乐吓了一跳,原来夕秀与自己抱在了一起,就这样在地上躺了一晚上。 夕秀脸涨得通红,她也是刚刚才被弄醒,脑袋还昏昏成成:“快松开!“ 沈乐赶紧松开,但是手却又十分酸痛,下意识又搂住了夕秀的腰。 “你!“夕秀自己也是在地上躺了一晚,哪里有力气。 沈乐咬了咬牙挣扎着爬起,索性两人身上的衣服除了有些凌乱,倒还是完整的。这也让沈乐松了口气,毕竟糊里糊涂让人家女孩子丢了清白,自己不成畜生了嘛? 他赶紧把夕秀扶起,然后刚要解释,外面敲门声更大了,还伴随着叫喊声。 “哥!快开门,我是玥儿啊!哥!快开门!” “公子!在里面吗?公子我腰撞门进来了,公子!”这是刘宏的声音。 “公主!公主!你在里面吗?公主!“ 沈乐与夕秀两人相视一眼,脸变得通红,沈乐赶紧叫道:“我在!”可是因为昨晚喝酒的缘故,他的声音沙哑,明显外面人是听不见的。夕秀吓得想要躲起来,但是全身使不上力气。 只听得几声巨响,门被撞开。许多人冲了进来,他们来到房中,有刘宏、沈玥、长公主府的护卫,西城的校尉,巡防的士兵,还有几个华衣的老人。 他们大吃一惊地看到沈乐与夕秀两人衣衫凌乱,屋子里一片狼藉,两人的脸色潮红,那几个老人气的破口大骂,就要对沈乐动手,刘宏与护卫们见状赶紧护在沈乐身旁。沈乐又急又气,想要辩解但声音是在太小。 一个老者上前扶起夕秀,满脸怒色地道:“公主!老奴对不起公主,竟然让公主被这小子给……一定是这小子拐骗公主,鲁王殿下现在长公主府内,他会为公主主持公道!“那老者恶狠狠地瞪着沈乐,夕秀心里大吃一惊,父王在镐京?她也想辩解,可是她昨晚喝的更多,现在别说是说话了,就是发声都困难,而且那么多人看着这个场景,她一个女孩,脑子彻底失去思考了。 一群人你推我攘地把两人带到了长公主府,一路上不停有行人指指点点。这附近又都是贵胄们扎堆的地方,隔两条街就是皇宫,一下子流言四起。沈乐自不用说,谁不知道是长公主府的公子,夕秀这位鲁王的掌上明珠,也是有不少人认得。 此时的宫中,龙岚正在听着公孙车汇报。 “陛下,昨日臣让人扮作云游的郎中已经将张氏肚中的胎儿保住。“公孙车恭敬地说道。 龙岚松了一口气道:“做的不错,以后对于长公主府的监视不能松懈,一定要确保娥英顺利生产。“ “是,陛下。只是公子乐对娥英颇有成见,像是这次一样,臣恐再生事端。“ “这倒也是,乐儿的性子太多莽撞,还需打磨,这事我会处理了,你那边不要松懈!“ “是!“ 这时白崖慌里慌张地走了进来,凑到龙岚耳旁说了几句。 龙岚眼睛瞪得极大,难以置信地问道:“此话当真?” 白崖一脸焦急地说道:“陛下,现在外边都传开了,听说两人被带回了长公主府,臣不敢耽搁,收到消息就赶紧来通告。” 龙岚突然大笑道:“好小子,干的漂亮!” 白崖一头雾水地道:“陛下,鲁王现在就在长公主府内,要是真闹起来,怕是长公主也护不住公子乐。” 龙岚笑着摇了摇头:“好了,公车孙,你先下去吧,白崖,备车,朕要去长公主府走一趟,对了你再带上一对金连理,一对玉比翼。” 白崖不敢含糊连连应是。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在大乾一般订婚才用到这两个物件,白崖实在想不通陛下要这两个物件做什么,这沈乐是被捉奸,又不是订婚。 他平日收了长公主府不少打点,对沈乐也颇有好感,忍不住叹了口气。 长公主府内,龙薇坐在主座,脸色铁青,气得发抖。下坐便是鲁王,鲁王得脸色更加难堪,目露凶光。 “你……你这个逆子!怎么做出这种禽兽不如得事来!“龙薇气地发抖,她让两个护卫拿起带刺的藤条,狠狠地抽在沈乐身上。 沈乐跪在地上,疼的要命,声音沙哑地连连大喊冤枉。 夕秀恢复了些力气,挣扎着挤出一点声音央求鲁王道:“父王!他没有对我做什么!“她连连摇头,看着被抽出血来的沈乐急得快要哭出来。 鲁王听到女儿的求情,心中一叹,他也是被气昏了头,现在稍微恢复些理智,但是毕竟事关女儿清白,哪怕沈乐真没做什么,但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被那么多人看见,这以后女儿要怎么嫁人。想着怒意又生,心肠硬了起来,一言不发。 刘宏与沈玥满脸焦急,两人被龙薇关在了沈乐的院中,派人看守。 “好了好了,不要打了。再这样打也无济于事!”鲁王最终还是发话了,沈乐被打的皮开肉绽,整个人都快要昏过去。 第四十八章 朕来做媒 龙薇却恶狠狠地道:“王上不必替他说话,这个逆子昨日害得他王姐差点胎儿不保,又敢对公主不轨,我平日疏于管教,才让他如此肆无忌惮,今日就算打死,也换不得公主清白。” “啊!”沈乐被打的昏了过去,龙薇心中不忍,毕竟是自己身上的肉,但是她知道,现在如果不打,此事便要大发了。 “好了,皇妹,不要再打了,这小子朕替你管教!”龙岚的声音响彻府邸,众人一惊,下意识就要去行礼,可是龙岚健步如飞早已到了堂中。 在他身后华皇后与华晨父女两也是走了进来,华皇后呵斥两个护卫,然后赶忙把沈乐抱在怀中。“妹妹,好好一个孩子,怎么给打成这样了。”她赶紧将沈乐交给后面跟着的太医。 华晨看了看沈乐的伤势,也是叹息了一声。 “陛下,皇后,这是我的家事,你们不要干涉!”龙薇心里松了一口气,真这么打下去,沈乐说不得就真要被打死了,如今龙岚来了,鲁王那边无论怎样都有个交代了。 龙岚望向鲁王:“仲颖,这位便是令爱了吧?倒是个绝妙女子。” 鲁王老脸一沉说道:“陛下,你今日要是来给这小子撑腰的,那请免开尊口!我女儿清白已毁,今日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龙岚笑着道:“看你这脾气,还是这样倔,行,我问你,若是百姓家发生这样的事,由谁公断?“ “自是由乡老公断!陛下何意,莫不是辱我不如百姓?”鲁王脾气上来了,黑着脸道。 “好!诸侯之家发生这事,就该由朕来决断,这鲁王应当没有异议吧?”龙岚声音浑厚,气势十足地说道。 鲁王犹豫一下,说道:“陛下要是能公正决断,那臣便听,若不能,臣今日就是冒着犯上作乱的罪名也要这小子付出代价。” 龙岚点了点头,他望向夕秀,伸手将夕秀下巴托起,鲁王刚要发作,龙岚却用手制住他。“脖子红成这样,昨晚没少喝酒吧?”说着,他招了招手,白崖地上一个小瓶。 龙岚说道:“这是南海进贡的花蜂浆,将这瓶饮下,再喝温水,一会儿,脖子自然就好了,到时候昨晚发生了自然一清二楚,对了今早进去的人是那些,都叫到这来。” 白崖应声而去。 不一会儿,除了沈玥在内,今早冲到院中的人都聚到了正堂。 这些人全都都匍匐在地,包括西城校尉。 龙岚问道:“朕问你们,你们要如实回答。” 西城校尉率先说道:“臣等不敢欺瞒陛下。“ 龙岚点了点头:“我问你们,今早你们进去时,二人可曾穿衣服?“ 鲁王手下的老奴回到:“回陛下,穿着衣服,只是衣衫凌乱。“ 龙岚又问道:“那二人是在内房?还是堂屋?“ “回陛下,是在堂屋,当时四处狼藉,桌椅翻倒。“ 龙岚又点了点头:“这么说,两人昨晚应该是喝了不少酒,至少你们到时两人穿着衣裳。“ 鲁王一听不对,赶忙说道:“就算是穿着衣裳,保不齐是那小子慌乱间套上的,况且他们到时四肢无力,若没有发生什么,怎么说得过去?“ 龙岚刚要说话,白崖搀着夕秀过来说道:“陛下,鲁王,公主有话说。“ 夕秀眼含泪水,声音还有些沙哑地道:“父王,你冤枉他了,前些日子二哥来信,说再镐京银子花光,身无分文,让我带些银子去接他,当时我担心二哥,身上便带了九千金来镐京,不想二哥拿了银子一溜烟跑了,我身上的一些琐碎银子住店吃饭早就花完,又不敢去和父王的故友借,担心受到父王责备,刚要遇见乐公子,我曾在百花楼救过他,当时想着在他那里住上几天,等二哥一同回去。“ 鲁王听着头大,龙岚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浓,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鲁王脸黑这道:“那你又为何与公子乐宿酒还搞成这般摸样?“ 夕秀委屈地道:“父王是知道的,我不喜女儿针绣、相夫教子那一套,我自幼喜欢英雄,公子乐为人坦荡,与我年纪相仿,前不久又在镐京城中大放异彩,女儿与他一见如故,好不容易没有了束缚,就多喝了几杯,只是醉后与公子乐抱在了一起,在地上躺了一宿,他并未与女儿做那苟且之事。“ 鲁王大怒:“你与他孤男寡女,还抱了一宿,这这这,你尚未出阁,成何体统!老夫平日所说的话,你是不是全忘了!“说着他的手抬起就要扇下去。 龙岚赶紧把鲁王拉住:“好了好了,仲颖,消消气,消消气,毕竟还是孩子,犯错也在所难免!现在事情弄清楚了,和为贵,和为贵嘛!“ “诶!“鲁王狠狠地把手放下,然后瞪着夕秀,夕秀浑身颤抖,泣不成声,龙薇赶忙过来,那她扶坐下。龙岚把其他人全部驱散,毕竟这不是啥光彩事。 鲁王怒吼道:“女儿啊女儿!你好糊涂啊,你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子,与男人这样待了一宿,早上又被这么多人看到,流言可怖,哪怕你依旧是清白之身,却也无人敢娶。“ “你说说,你的未来,你的名声。不是毁于一旦嘛!“他哪里还有平日的镇定,就是一个为女儿操碎心的老父亲。 “我……我……”夕秀也说不出话来,脸色苍白,她自然是知道对于她这样的王室公主,出嫁前的名节有多重要。 龙岚却笑着拉着鲁王的手说道:“仲颖莫要着急,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鲁王怒喝道:“余地?还有什么余地,现在估计全镐京的人都知道,公子乐与我女儿通奸。” 龙岚摇了摇头:“这事未必是坏事。” 鲁王眼睛一瞪:“还不是坏事?哼!我看陛下这是在说风凉话。”说罢他一甩袖袍,转过身去不想再理会龙岚。 龙岚也不恼,拉着他的袖子说道:“诶!仲颖,你想想,如今两人之事既然已经传遍了镐京,那么不妨就将错就错,给他们订个亲事,把名分也给定下,岂不美哉?” 这话一处,莫说是鲁王,就是龙薇、白崖也惊了。 白崖心里嘀咕道,怪不得陛下让我备下那些东西,感情真要撮合他们。 鲁王满脸怒意地吼道:“龙岚,你!” 龙岚不以为意打断他:“先别激动,你想啊,你现在闹腾,以后夕秀也很难嫁出去最起码王侯公子不用想了,除非你想赘个上门女婿,哪怕真赘了,你女儿就会幸福嘛?必然不会,毕竟昨晚之事百口莫辩,心里没有芥蒂是不可能的。” 鲁王冷静下来,“这……” 龙岚又继续说道:“你看朕这个外甥,别的不说,论家世,好歹是先楚王嫡长子,大乾长公主之子,及冠后的卫伯,论长相,他父亲你是知道的,就这小子体格相貌,与当初拐走朕皇妹的楚王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再说说才干,前久的镐京之战,公子乐的表现自不用说,他平时熟读诗书经典,又有华相国做老师,他要不是朕外甥,朕也想白捡这么个女婿。”说着龙岚望了望华晨。 华晨也是豁出去了,他行了个礼,道:“鲁王殿下,这孩子,老夫最清楚不过,他的机敏,心性,都是上等的,老夫断言,此子将来,若不断翼,必是经世济国之才,乱世定邦之柱。老夫也豁下这张老脸,给我这个学生保个媒。” 鲁王更加迟疑了,仔细想了想,龙岚说的也不无道理,毕竟清白反正也保不住了,他望向夕秀,问道:“你怎么说?” 夕秀脸色通红,她心中一暖,鲁王虽然对她管束极为严格,但是在终身大事上,却还是会尊重自己的意见,她想起沈乐那张脸,心中并不讨厌,虽说只是短暂相处,与沈乐相处,还算不赖,总好过那些纨绔,反正都要嫁,嫁他或许也不赖。 于是她点了点头。 龙岚一拍手:“仲颖兄,既然令爱同意,那你也不必再阻拦不是,老楚王薨了,朕这个做舅舅就替他做一回主。皇妹你没有意见吧?“ 龙薇摇了摇头,她高兴还来不及,鲁王的公主,样貌品行也没得挑。 “慢着!这门亲事本王可以应允,但是陛下需要依臣一事。“鲁王声音变得平静,他看着龙岚说道。 龙岚目的达成,一口答应:“仲颖你只管说,莫要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个八个,朕也不含糊。“ “那好,本王的女儿自幼喜欢英雄,沈乐是你的外甥,以后封什么爵不过你一句话的事,但是本王之女绝不能嫁给酒囊饭袋,公子乐在及冠后,二十岁之前必须去军营中以军功封侯,否则本王宁愿让女儿孤苦一生,也绝不让她出嫁。“鲁王似是为了让在场的人听清,一字一顿。 龙岚心里咯噔一下,还是被鲁王给难住了,二十岁军功封侯?就是张景也都混到三十好几才封侯,那还是对亏家族庇护以及楚国的一些运作还有龙岚自己的盘算。 第四十九章 喜事连连 “行,朕答应你。”龙岚咬了咬牙说道。 鲁王这才眉头舒展,问道:“但是这事得有个说法,毕竟现在都传开了。“ 华晨笑着道:“殿下不必担心,只要对外说公子乐与令爱早有婚约,只要鲁王与长公主不说破,自然也没有人敢质疑。“ 鲁王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白崖,连理枝与比翼鸟带来了吗?还有红书朱笔。“龙岚高喊一句。 白崖赶紧应一声,将东西放在桌上。 龙岚拿起笔来,龙飞凤舞一气呵成地写了两份一摸一样的婚书。他将两份婚书分别递给长公主与鲁王。 鲁王与长公主看完,都点了点头,然后拿起笔占了黑墨,在婚约父母之命处写下了名字。 龙岚接过婚约,然后递给华晨,华晨眯着眼睛看了看,然后在保人处写下自己的名字,最后龙岚在媒人处写下自己的名字。 “天子做媒,天下独一份!“白崖恰到好处的说道。 不苟言笑的鲁王也难得露出了笑容。他对着龙薇行礼说道:“长公主殿下,本王适才心急,冒犯尊驾,敬请恕罪!“鲁王拿得起放得下,率先说道。 龙薇摇了摇头,憔悴的面容终于露出笑容:“鲁王殿下说的哪里话,那小子却是该打,让他受些皮肉之苦,也省得以后我去了九泉之下,再被他父王怪罪没管教好这孩子。倒是让叶夕受了些委屈。” “好了好了,该打的打了,该骂的骂了,这连理枝与比翼鸟我这个媒人也要交给他们,鲁王在城中多盘桓些时日,难得坏事变好事,朕也替皇妹好好招待招待你。等这小子醒了,再让他来给你赔个罪。”龙岚爽朗的笑声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大家都觉得如沐春风一般。叶夕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龙岚,但是这位高不可攀的皇帝与传闻中那般却是大相径庭。 “那本王便恭敬不如从命,正好也要找找家中那个败家子!”鲁王心事一除,但是提到那位叶二公子,还是忍不住咬了咬牙。 沈乐迷迷糊糊中又梦到了父王,依旧是看不清脸貌,一样的动作,一样的弓,但是这次沈乐恍惚中似乎看到父王的嘴巴轻轻蠕动,似乎极力想要说什么,沈乐看不清,又一次被摇醒。 醒来时,他看到的是龙薇与华晨还有沈玥。“母亲,老师,王妹!”他一次叫了每一个人的名字,突然看到后面桌前坐着的龙岚,他瞳孔一缩,赶忙要起来行礼,但是疼痛感又充斥全身。 “好了好了,你小子,这是晕了多少次了?好好躺着,薇儿,你带着玥儿先回避一下,娥英那边也需要人照顾,你与你皇嫂一起去那边忙吧,我与老相国有话和他说。”龙岚饮了一口茶,脸上的沧桑多了一些。 龙薇点点头带着沈玥离开了。 华晨过去把门关上,龙岚面无表情地将说道:“知道疼了?” 沈乐点了点头,眼神中还是有些不服气。 “看来是还没有打疼,乐儿,舅父知道你最近在干些什么,但是一句话,你与魏家在生意上怎么争夺,朕都不会管,但是有两点你要记住,其一魏家在镐京所作所为是朕默许的,所以你不要再去花精力打探他们的目的,其二不要再与你姐姐娥英起冲突。”龙岚说道。 “可是……”沈乐想要反驳,但是有些话他说不出口,例如他在楼里见到皇长子。 华晨将婚约递给他,笑着说道:“陛下所说之事你要记住,当然这件事你也不能含糊!“ 龙岚眼中也是充满了笑意。 沈乐接过婚约,脑子一空,什么情况?我怎么就被定下婚约了?“老师,这是怎么回事?“ 龙岚却接过话茬回答道:“你把人姑娘名声给毁了,朕只好把她许配给你了,不然鲁王可不会善罢甘休。” 沈乐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他脸上的表情阴阳变换,昨日才见面,今日就订婚,他又问道:“她同意吗?” 华晨笑骂道:“你这小子,人家公主不嫁给你,还能嫁给谁?” 沈乐啪的一下躺回床上,这婚约来的也太突然了,他得消化消化。 龙岚却又给他浇了一盆冷水:“你好好看看,这婚约还有附加条件。” 沈乐闻言又拿起婚书,看到二十岁前军功封侯,他心里燃起的火焰又给浇灭了,他望向龙岚,现在也只能之王这位舅父。 龙岚看着沈乐不争气地样子,说道:“好了,你这小子能不能有点出息,等及冠我会把你丢到军中去的,只是能不能赚取军功封侯就要看你自己了。” 龙岚将玉比翼递到沈乐手中,然后说道:“这个信物收好,不疼了就快下来,去见见鲁王父女两,毕竟是老丈人,你自己注意点,朕先走了。”龙岚说完转身离开了。 沈乐拿着婚书,又反复看了看,华晨坐在床边,慈祥地笑道:“别翻了,好好想想怎么见你的老丈人吧!” “老师,娥英肚中的胎儿保住了吗?”沈乐问道。 华晨点了点头,他脸上的皱褶挤到一起,说道:“你是不是奇怪为何陛下会留下叛贼张景的骨肉?” 沈乐点了点头,他自幼生于王室,斩草除根的道理他当然是明白的,娥英只是女子,留下也无妨,但是她肚中有了张景骨肉,这就不一样了。 “世上之事,无关乎得失二字,你所见之得,未必是得,你所见之失,未必是失,那个孩子,或许当时被你一推之下流掉,未必是坏事,现在保住了未必是好事,乐儿,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既然陛下叮嘱,自然有他的道理。 “好吧,我以后会克制的。“沈乐继续躺着,华晨摇了摇头,继续喝茶,他今天是自己过来的,刚好碰到龙岚,毕竟沈乐是他的学生,出了这事,他这个老师自然是要出面的。 到了晚上,沈乐才来到正堂,不知为何,鲁王看着沈乐是越看越不顺眼。前些日子在淮东城看这小子还挺顺眼,现在越看越不顺眼。在这样的气氛中,在长公主府中摆了场宴席,沈乐时不时地瞄向叶夕,叶夕耳朵根都红了,可惜鲁王如防贼一般守着叶夕,让沈乐始终找不到机会与她说话。第二天一早,鲁王的仆役们带回了消息,叶家二公子回了鲁国。鲁王怒吼一声,拉着叶夕就要赶回鲁国收拾逆子,百般挽留还是去意已决。 鲁王的脸绷着,沈乐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 “殿下!我能和夕说说话吗?“沈乐眼巴巴地道。 鲁王哼了一声,拉起叶夕就走,只留下一句话:“等你将来拜将封侯,本王亲自送她嫁你!“ 沈乐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他突然大喊一声:“夕!我会以万军为聘,娶你过门!“ 只见那背影顿了顿,还是远去了。 沈乐站在门口,迟迟没有离去。 直到沈玥拉了拉他的衣角:“王兄,人走远了。“ “我知道。“ “那你还站在这。“ “你还小,不懂。“ “哦!“ 龙薇听着兄妹俩的对话,忍不住摇了摇头,但是总归心里一桩大事也就放下了,但是想到娥英又是忧心忡忡,做母亲的,算是为儿女们操碎了心。 沈乐在府中休养几天,当然沈乐也没有记恨龙薇,他也明白,当时的情况,如果龙薇不打,要是让鲁王发难,那不是几藤条能解决的了。老范与庄羽也陆陆续续回来,钱思的背景与他自己所说无二,但是各处产业的情况比钱思所说还要严重,几个粮店几乎是空店,早断了进粮的渠道;庄子疏于管理,眼看着是荒了;当铺道还好一些,但是基本都是亏空着。 沈乐气的要从床上爬起来,他忍不住破口大骂:“这帮子蛀虫!蠢材!哎呦,疼死我了。“庄羽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这些事本来是沈乐交给他去查的,但是他被这些掌柜给哄得团团转。 沈乐叹了口气,说道:“好了,刘宏,你去把钱思给请来。“ 刘宏应声去了。 沈乐看出庄羽的心思,说道:“庄羽,你去跑一趟宛阳城吧,看看那里有什么贤才能人,现在人手紧缺。“ “公子放心,我一定不负所托。“庄羽狠狠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到了下午,沈乐趴在榻上,翻看着手里的书,他的心中老是挥之不去地想起叶夕的面孔,两人见面时的样子,还有她手足无措时的表情。 “公子!” “嗯?哦!钱思来啦?坐吧,凝巧,看茶!“沈乐上下打量这个年轻人,整个人上下打理后,年轻了不少,也顺眼了许多,虽然长得平凡,但是却有着一些贵气。 “公子,怎么会伤成这样?”钱思关心地问道。 沈乐撇了撇嘴:“嗨,别提了,摔了一跤,对了,你看看这些,是不是还有得补救。“ 钱思拿起竹简,细细看了看,然后又比对起沈乐桌案上的镐京地图。他沉吟片刻,脸色越来越凝重,沈乐当下心里一沉。 第五十章 拜吉神钱郎露锋芒 “恕我直言,魏家之祸不过是肘腋之害,他们在镐京要看上面脸色,所以不会对公子赶尽杀绝,这些庸才才是公子的腹心之患。”钱思正色道。 “天下商贾之盛,无过三处,东滨、洛颖、北固,而西南物产丰盈,但是因为巴莒蜀三国作乱,加上淮东一直战乱不休,外面一直没有机会去抢占那片财货宝地。如今淮东被帝室打通,我不信魏家会愿意在镐京与公子死磕,攘外必先安内,公子最先考虑的应该是手头这些产业。”他顿了顿说道。 “我的策略三条,收权、换人、弃店。”钱思坐了下来,手习惯性地搓了搓。 “你快说说!” “诶,首先是收权,商人掌钱不放权,现在所有的产业一盘散沙,几乎各自为战,公子把太多的权力放给那些掌柜,最后的结果无非看天吃饭,有多少算多少。例如公子设立专门账目,掌柜只管店面经营,店中也只留下周转库银,其余皆由公子这边管理。那里进货,那里出货,一切井然有序。” “其二,现在的掌柜要进行清盘,他们替公子打理产业,却个个尸位素餐,公子不妨给他们一份辛苦钱,让他们各自离开吧。” “其三,就是把一些店给关闭,租借出去。十八家粮店,剩下四家即可,两外由两个地段比较好的,改成客栈;三家当铺只留一家,其他两家也租出去,酒肆还可继续经营。” 沈乐听着听着,眉头皱在一起:“第一条我没有意见,但是贸然将大量掌柜撤了一时之间没人顶上岂不是要乱了套了,还有粮店与当铺,真需要关闭这么多吗?能不能少关一些?“ 钱思摇了摇头。神情严肃地道:“我这几日与万掌柜聊过,公子手中的产业,一起按多是依仗着楚国的物力养起来的,比如粮店为何会有十八家之多,只因为楚国有鱼米之利,产粮富足,从晴泽湖运至镐京,再反手将粮食卖出,自然利润丰厚。再给那几家当铺做周转,利滚利下来,日进斗金也不为过。但是到了公子手中,这些便利便没有了,公子唯一产量地无非就是那几座庄子,那些庄子明年抢着节气种下,到秋天也不过能养四家粮店,所以倒不如把其他粮店位置好的转做客栈,位置不好的就租出去,总归还能补贴补贴其他产业,另外这些粮店有些存粮,肯定不够自家粮店支持多久,但是如果把裁撤粮店的存粮运到那四家粮店,撑到秋季不成问题。” 沈乐听地极为认真,他的脑子在不停思索,其实以前他对做生意,并没有太大的概念,无非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没想到里面的门道这么多。 “公子可能觉得我开牌那些掌柜有些过于激进,其实并没有,他们每一个掌柜管理自己店铺,尚且经营如此,我说句不客气的话,我一人便可以将他们所作的事情全部做完。他们领的是公子手中的银两,却没有为公子赚取更多银两,既然如此,留之何用?“ ”这……“沈乐有些犹豫了,这个摊子是楚王留下的,包括现在这些掌柜,也是曾经店里的二把手,不说功劳也有苦劳,终归是不忍心。 钱思见状继续劝道:”公子,欲成大事不可有妇人之仁,特别在商贾之争,如果公子手里的产业还是这般不成体统,我敢断言,公子除非再不踏足商贾之道,否则只会赔的倾家荡产。魏家的手段我知道,上面或许不会让他们对公子自己身做什么,但是掏空公子的口袋,他们还是有这点本事的。“ 钱思说的十分通俗,但是也打在了沈乐的要害上。沈乐叹了口气,下定了决心:”好吧,从府里账上那些银子,就当是给他们一些报酬,我会派人将他们请到百花楼,身下事你可以拿着我的名帖去做,到时候我也会亲自到场,但是有一点,最后成与不成看你手段,如果不行,我会立刻抽身,反正这些产业也是硬塞过来的,收点租金也未尝不可。总归我还有自己的封地。” 钱思笑着回到:“公子放心,只要公子给我这个机会,别的不敢保证,最起码让公子赚个盆满钵满不成问题,而我只希望有朝一日,待公子大权在握,替我钱家老少讨回公道!” 几天过后,沈乐的腰算是好了不少,龙薇为了避免姐弟二人再起争执,于是干脆自己搬到西院照顾娥英,还专门请了不少老妈子看着,沈玥只好搬到沈乐那个院里。 终于钱思该做的准备也做好了,沈乐也给各位掌柜发了请帖,特意空下了百花楼顶楼的那个大房间。 傍晚,沈乐裹着锦衣在凝巧含香的搀扶下坐着马车来到百花楼,他故意误了些时辰。百花楼今天没有开张,小厮带着沈乐走了上去,打开房门,掌柜们自然也就猜出了这位锦衣少年的身份,赶紧起身行礼。 沈乐摆了摆手,自顾自来到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钱思赶紧来到他身边。 “人都到齐了吗?” “回公子,还有两家粮店掌柜还没来。”钱思恭敬回话。 “不等了,让刘宏带人去请,不来就让他们把手里的东西交出来,不叫就去校事府递上诉状,告他们倾吞长公主府财物。”沈乐颇有些生气,但是还是留足了面子。 掌柜们听完有些瑟瑟发抖,长公主府隶属皇宫,大乾对于倾吞皇宫财物量刑极重,轻则丢掉脑袋,重则罪及三族。而且在大乾商人的身份极低,只比奴隶好一些,像这种事情,校事府基本不会认真审理,直接抓人行刑就行了,国人甚至都不会对被处刑商贾有丝毫同情。 钱思走到最前面桌子上供奉的一尊神像前,点上香纸,放上瓜果贡品,这尊神像是吉神泰逢,她长着人身虎尾,专司吉凶之事。在大乾寺人祭祀是不允许使用任何沾有荤腥的物品,又称为素祭,祭祀权由大到小掌握在天子与诸侯王手中,什么样的规格使用什么样的贡品都是有套数的。 所有掌柜与钱思一同祭祀完吉神,沈乐没有动,他身上有爵位而且尚未及冠不能参与这样的私祭。 祭祀完各自入席,沈乐自然居于上位,钱思坐在他身旁,身后秦氏兄弟分站两侧,手摸着腰刀,面露凶相。 钱思首先开口说话:“诸位,今日公子将大家召集在一起,想必大家都知道,这些日子大家各自接手了铺子、庄子,公子呢看到各位如此辛劳,特地摆下这场宴席,慰劳慰劳大家,在大家桌上的竹简里,是对大家这些日子经营情况的考察,大家可以看看。” 掌柜们拿起竹简,许多人看着看着脸色发白,而额头开始不停流汗。 钱思又拿起一袋银子,掂了掂,说道:“你们中的很多人,年纪大了,公子呢也不忍心看着你们再受累,这些银子呢算是给各位的一点辛苦钱,比如像许老板,操劳一辈子,也该去享享清福了。” 掌柜们一听大吃一惊,这话里话外不是让他们自己走嘛。许多人犹疑了起来,他们望向沈乐,沈乐笑着看向他们,意思也很明确。 最终,许邵率先表态了:“公子,老夫年纪大了,也干不动了,老夫就谢过公子赏赐。”说完将掌柜的腰牌放下,抓起钱袋子走了。 既然有人表了态,其他人也就陆陆续续拿了钱袋子走人。最后只剩下万掌柜一人。万掌柜不解地问道:“公子,这为何我桌上没有银钱?” 钱思笑着说道:“万掌柜店里打理的仅仅有条,又深通玉器古玩,虽说断了玉石的来源,但是其才堪用,与那些人自然是不同的,公子,我推荐万掌柜来百花楼接任掌柜。” 万掌柜一惊,道:“这怕是不好吧,我从未做过酒肆清馆。” 钱思上前抓住他的手道:“万掌柜不必谦虚,前些日子你我饮酒时所说对策不妨说与公子听听。’ 万掌柜有些犹疑,沈乐笑着道:“万掌柜尽管说说,说错也无妨。“ 万掌柜这才说道:“公子!小人以为,现在的百花楼经营成这样,是没有走对路子。公子想想从前百花楼靠着几个头牌吸引客官光顾,与那些红坊其实没太多区别,现在魏家搬上更美更漂亮的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因为以前的百花楼主要是为了楚国探听镐京的动向,所以这么经营无可厚非,我觉得不如放弃与醉士居争奇斗艳,降下格调,不仅做酒菜生意,同时也准备日常的香茗清茶,二来便是设下擂台、棋局,做来往士子还有名家清流们的生意。“ “士子?士子能有多少财货?“沈乐疑惑地道,他从来不觉得这些士子能有达官显贵们有油水。 万掌柜平时看上去其貌不扬甚至有些憨厚,但是没想到还挺能说:“士子自己自然没有油水,但是他们好名,有了名声才能被帝室、被诸侯王们赏识,而公子搭建这个擂台给士子们成名的机会,久而久之,此楼必为各国士子所推崇,两三乾币的茶水不值钱,但是这些士子可是无价之宝,我挺钱公子说过公子现在手里缺人,此举可助公子解决这个困难,另外,当我们这座楼的名声打响后,王公贵族们一样会关注这里,到时候财货不是滚滚而来。“ 沈乐听的恍然大悟,他喃喃道:“有理有理,你有没有具体的办法?“ 万掌柜咧嘴一笑:“此事需要钱,公子准备改建的客栈建好后,可以派人去各国邀请名家入住,然后花重金请他们在楼中各展所学,在此之前,需要各地布告,让士子们知晓此事,无论他们来与不来,来多少,公子所请的名家一定不能断。另外就是得有彩头,无论,具体的我现在不能一一详尽地说完,请公子见谅。“ 沈乐用手敲打着桌子,他心中盘算着得失,虽然长公主府现在的库银自己可以动用,但是终归不能太多,而且开府在即,老是从母后口袋里掏钱也不现实。封地也还要两个月才能交割,这让他有些难下决断,最后咬了咬牙,猛地一拍桌子道:“行!就这么干了!大不了崽卖爷田,卖些铺子抵上。“ 第五十一章 丹穴山传说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沈乐每天去相府读书,然后就是回府里射射箭、看看书,每过几天钱思就来长公主府向沈乐报告一下情况。 钱思几乎将手里所有的资源都涌上,十八家粮店中的粮食全部集中到了预留的四家粮店,其他粮店全部关闭,在这同时靠近北门的粮店也开始改建。他亲自带着人清理着庄子,准备赶上春种。 这天,沈乐被龙岚交到了宫中。 龙岚坐在桌前,用手中的笔在镐京城地图上一块地方画了一个圈。他笑眯眯第看着沈乐说道:“乐儿,舅父给你挑了块地,就当作你建府的用地。” 沈乐看了看龙岚圈的地方,脸一下子就垮了,那片地靠近南城,长公主府与皇宫都在北城,王公大臣们的宅院也大多在北城,最不济也在西城或者东城,没有谁是在南城建府的。 “怎么?不喜欢?你别看那块地在南城,朕给你的地比你想象的还要大,好了去白崖那领下地契,至于修宅院的样势,舅父也给你准备好了,还有建府所用费用,宫里也一块出了。哦对了,朕让司匠大夫亲自去督建,你每日要去转一转,有什么需要改的和他商量。”龙岚又将一份羊皮卷递给他,上面画着府邸的样势。 沈乐强颜欢笑地说了一句:“喜欢,臣自然喜欢,多谢陛下费心。”他心中都快哭出来了,这怎么想怎么像是龙岚自己在修宅子。 “好了,皇太后最近好多了,你正好去看看她,她老人家总是念叨你。“ ”是!“ 沈乐其实早就想来宫中探望,但是龙薇不许,说太后病重怕扰了她的清净。沈乐又转到太后宫中。 太后见到沈乐来,老太太脸上都快笑出花了,她有了些精神,两个宫女搀着在宫中走动。 ”乐儿参加太后!“ ”乐儿!快,快让外祖母看看!“太后拉住沈乐的手,她苍老的手轻轻张开沈乐的右眼乐没有躲避,只是感觉右眼开始变得炙热无比。 太后神色越来越激动,她兴奋地说道:”凤!是凤!老天眷顾我有凰氏一族。“ 沈乐有些疑惑地问道:”外祖母,什么是有凰氏,我的图腾不是凤凰吗?“ 太后抑制住欣喜,她身旁的老嬷嬷,老嬷嬷转身离开,不一会带来一个红色的箱子,打开箱子,是一根干枯的树枝。 ”你们都退下!“太后淡淡说了一声,侍女们全部都知趣地离开。 ”乐儿,你看好“待其他人离开后,太后拿起树枝直直点向沈乐的右眼,沈乐下意识地就要躲,却发现怎么也躲不开。树枝在几乎快要贴到沈乐眼球的一霎那停下了,沈乐感觉自己眼球的图腾上有什么东西跟着树枝挣脱出来。 ”凤栖梧桐兮东不还,遥遥凰兮盼东归。“太后轻轻低吟一声,一只凤凰,但是与沈乐所见龙岚的图腾凤凰不同,这个凤凰头上有冠,尾羽为三尾,而且体形小得多,更像是一只雏鸟。 沈乐惊奇地看着这支图腾虚影,是那么地亲切。 凤凰鸣叫着跳到树枝之上,看样子十分欢愉。 太后脸上的皱褶堆叠,笑得更加灿烂,她看向那雏鸟的目光是那么的宝贵。 “乐儿,我手中的树枝名为梧桐枝,来坐下,听外祖母给你讲个故事。”说着太后轻轻甩了甩树枝,那支凤凰依依不舍的回到了沈乐的眼中。 沈乐扶着太后坐下,太后眯着眼睛回忆起往事:“很久以前,天地间有一对瑞兽,被称作凤凰,他们居住在丹穴山的那株巨大的梧桐树上,雄者为凤,雌者为凰,他们的后代称呼他们为祖凤与祖凰。凤凰是天地的宠儿,飞鸟的王者,每当凤凰起舞走时百鸟相随,落于地又有鸟儿衔来梧桐叶铺在地上。” 太后眼中神采飞扬,仿佛是自己亲眼所见一般,“凤凰一族兴盛一时,甚至无数华族也向他们顶礼膜拜,他们为凤凰修建了无数神庙、宫殿,建立起一个辉煌的国度大钧,可惜他们的辉煌让天上的恶神起了觊觎之心,恶神们蛊惑了祖凤,想让梧桐树向着天际成长成为沟通天地的神树,这样恶神们就可以降临人间。恶神们甚至派出了他们在人间的爪牙帮助祖凤” “当时的黄龙陷入了沉睡,龙族为了阻止祖凤,便与凤凰们发生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最终醒悟的祖凰不得已唤醒了黄龙。黄龙醒来,看到这遍地的战火,看到即将伸展到天际的梧桐树,它用雷霆粉碎了神树,又将恶神的爪牙撕得粉碎,在神树烧毁的瞬间,祖凤彻底清醒过来,它看着因为自己所作所为,天地之间万分狼藉,西边的妖族们蠢蠢欲动,四方不安。黄龙将祖凤与所有凤族流放,并且将梧桐树烧毁后留下的最后一颗梧桐种交给了祖凰,它对祖凰说道:将这颗梧桐树种埋在丹穴山的山巅,等待凤族图腾再现之时,取来北冥之水、钟山之土、饕餮之角制成号角,凤族人吹响号角之时、梧桐树破土之日便是凤族归来之时。” “神树沟通天地,让邪神有机会进入人间,既然黄龙毁了它,又为何绕了一圈将它在此救活?”沈乐一下子便抓住了问题的所在。 太后摇了摇头,接着说道:“黄龙实力强大,自有它的考量,我的本来姓氏为姬姓,是前朝的皇族,祖上逃入丹穴山中,但是我们与凤族的上古约定消失,族中再无凤族图腾,于是我们跟随祖凰,自称有凰氏,一直居住在丹穴山与凰族共同守护梧桐树种。” “可是厚礼凰族因为与凤族分离的时间太久,思念越来越重,开始逃避现实,一只接一只的沉睡,最后只剩下祖凰大人还在苦苦坚持,大概五十多年前,凤凰们的天敌灵蛇一族趁着祖凰大人外出寻找凤族图腾之际,袭击丹穴山,我们有凰氏一族拼死抵抗,我的族人们一个接一个被灵蛇王吞入腹中。”说到这太后的身子颤抖着,脸上的悲伤愈加浓烈。 “当时有凰族还剩下我与我的叔叔、婶婶,就在灵蛇即将把我们全部赶尽杀绝的时候,你的外祖父带兵赶到,赶走了灵蛇,他当时在丹穴山下屯驻,防备我们这些前朝余孽,看到无数灵蛇围山,便违背了当时皇帝的旨意,带兵赶走了灵蛇,将我们救了出来,后来祖凰赶到,灵蛇们落荒而逃,她老人家将丹穴山彻底封闭,我们便也跟随你外祖父离开来到镐京居住。后来我与他坠入了爱河,来到这深宫之中。” 沈乐深吸一口气,好家伙,怪不得太后与皇帝身上都有凰族图腾,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么自己身上的凤族图腾想来也是源自太后。 太后擦去眼角的眼泪,道:“这些都是陈年往事了,作为有凰氏一族,我这些年一直在寻找凤族图腾,按理来说凤族图腾没有了上古约定,不会再出现在这个世上,但是却出现在你的身上,这不知是天意还是什么?乐儿!能不能答应外祖母一件事?”她看向沈乐,眼中充满了希冀。 沈乐挠了挠头,毫不犹豫地道:“我答应!” 太后又惊又喜,没想到沈乐答应的那么痛快。“你可要想清楚,北冥之水、钟山之土、饕餮之角可不易得,前两个都是就不用说了,北冥据说在华陆与北灵部州之间,但是从未有人去过,钟山只在书中有零星的记载。饕餮虽然已经被抓住,但是一身却铜筋铁骨,水火不侵,想要得到它的角也无从下手。” 沈乐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外祖母对我恩重如山,镐京之乱若非外祖母在府中埋下的数千银龙卫,我早就命丧黄泉,我愿意去。” 太后看着他真挚的眼神,轻轻赞叹一声:“薇儿生了个好儿子!放心,外祖母会动用所有力量助你,乐儿有句话我要提醒你,身处山巅之高而觉其寒,身处庙堂之深而晓其暗,你舅父龙岚苦心孤诣地替这个国家谋划布局,他的时日无多了,凤凰的图腾之力竭力维持着他早就油尽灯枯的身体,你要为自己和你的母亲谋划好将来之事,风雨欲来,帝室也将很难再为你们提供庇护。即使是我也是如此。”太后的表情很平静,她的眼神沧桑而无力,她的话就像是巨石一般让沈乐的心中激起了千蹭巨浪,龙岚的须发全白他是看在眼里的,只是没想到已经如此严重。 太后说的没错,沈乐母子其实一直在帝室的庇护之下,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楚王沈石称雄一时,为楚国开疆扩土,屠过城、灭过国,也惹下了无数仇家,魏家只是小小的羞辱,而那些人却是实实在在的血海深仇,太后为沈乐寻师时的情况便源于此,也就相国华晨不惧,才收了沈乐做学生,帝室的存在让那些宵小们不敢妄动,可是如果帝室不再庇护他们母子,那接踵而来的报复可想而知。 沈乐知道这些,他不傻,从小听到的那些风言风语,那一个个他父王的丰功伟绩,就像是尸骨堆积而成的一块块丰碑,早晚会向他这个楚国长公子迎面砸来。 第五十二章 大宅子 “好了,乐儿,听说你与鲁王家的丫头定了婚?“太后看他脸色沉重,笑着说道。 沈乐听她提起,脸上挂了些许羞涩第点了点头。 “那丫头我见过,确实长得颇为俊美,家世也没得挑,就是那个性子,我不喜,做人家还是要大家闺秀,这事皇帝也没和我事先说过,这样,我叔叔家那一脉有个侄孙女,端是个知书达理的,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 “外祖母,我已经定下婚书了,这不太好吧?“沈乐听她的意思,赶忙拒绝。 “诶!订下婚约又不是成婚,再说,老身听说那鲁王让你二十岁前军功封侯才算数,这不是欺负人嘛?咱们不受那个气,我那侄孙女论家世,身后是整个有凰氏一族,有凰氏虽然人丁凋零,世俗权力也不比往昔,但是毕竟是前朝的皇室,数千年的大族,拥有的资财可不是这些诸侯王可比,你是我的外孙,她虽是我侄孙女,但我那叔叔与我早就是三辈开外的亲族,你们正好天作之合!“老太太越说越来劲。 沈乐头大无比,赶紧道:“外祖母,孙儿还没加冠,这些事是不是缓缓再说,再说我与,鲁王有婚约在前。“ “你这小子,是不是被鲁王家的闺女迷昏了眼,你年纪小,哪知道这里头的道道,老太太我与你说啊,这事我是为了你好,很多事不便与你说,但是鲁王之女比你想象的要麻烦!好了过两天你冠礼,我会让姬姓族人去给你送贺,到时候你和我们姬家的掌上明珠多亲近亲近,年轻人,还是要多培养感情!“ 太后的话让沈乐心神一怔。喃喃问道:“外祖母,鲁王之女到底有什么麻烦呀?“ 太后却摆了摆手,不想多言,沈乐只能作罢。 从皇宫离开后的沈乐心事重重,太后话让他背后冷汗直冒,前些日子沉浸在与叶夕相识那种春心的萌动如今被当头一棒砸得荡然无存,那些父王不共戴天的仇人真会将怒火撒向自己,他不得而知。但是有一点沈乐可以肯定,龙岚给自己的一系列安排,定然都是他那个大棋盘中的布局,包括那个府邸,龙岚专门派人去修建,定然不会只是简单地对外甥的赏识。 回到府中沈乐与母亲简单地说了说宫中之事,龙薇倒是对太后的侄孙女颇为感兴趣。沈乐一阵苦笑,回到自己的院里。 院里老范与钱思在那聊的正起劲,别说,这钱思不愧是商贾世家的公子,逮谁都能聊上一嘴。 他们见到沈乐过来,赶紧行礼道:“见过公子!” 沈乐拜了拜手。钱思喜笑颜开地道:“过两天公子就要加冠,到时候咱们可就要叫公子主公了!“ 老范也是人精,赶紧说道:“是啊,公子,这冠礼可马虎不得,长公主让我把这份宾客名单还有到时候穿的礼服、玉簪、玉佩、冠冕拿来给公子看看,到时候还有封伯礼,得提前预备。“ 沈乐看向钱思,道:“钱公子你应该也是有事要与我商量是吧?“ 钱思点了点头。 “行,你们随我进屋说吧!“沈乐不含糊径直进了屋,现在他手上的事越来越多。 “公子,这礼服是城中最好的裁缝用巴国的绸缎织成,大小尺寸公子再试试,不合适老仆好拿去改改,玉佩是按照礼制图腾雕玉,本应该雕黄龙与凤凰,但是龙只有皇室可用,凤凰又是前朝图腾,所以便换成了楚国王室的朱雀。“ 沈乐摸了摸料子,又细细看了看玉佩,点了点头,雕朱雀确实无错,毕竟他终归是楚王室的成员。 只是看了簪子却有些皱了皱眉。 老范还没介绍簪子,但是看到沈乐的表情,赶紧问道:“公子是否觉得这簪子不妥?“ “这簪子不错,只是我有一支更好的,过会儿让凝巧给你送去,这支也不用退,我自己用便好。“沈乐想起了赵文给的簪子,还是决定在冠礼上用那支。 “老仆明白,公子再看看这宾客的名单。“ 沈乐打开翻了翻,里面的邀请的宾客,囊括了大乾有名有望的诸侯、望族甚至是原楚国的王室宗族、高门大姓,不可谓是不厚重,突然沈乐看到了魏家的字样,他瞪大了眼睛仔细查看,果然是魏家,这份名单绝不是龙薇所出,他抬起头望向老范,怒斥道 “这份名单确定是母后给你的吗?” “公子!这名单确实是长公主给老仆的,但是前些日子宫里的白总管好像来过。”老范想了想急忙说道 果然是皇帝的意思!沈乐心里暗想,他脸上的表情十分不悦,龙岚这是将他的封伯礼也一块操办了。 “行了,衣服先放着,你回禀母后吧!” “是!公子。”老范走后,沈乐看了看钱思。 钱思一脸喜色地道:“公子,鲁国的名士苏生与孟昶答应来镐京在咱们的场子里公开打辩,只是他们提了要求。” “什么要求?” “他们说不要公子的黄金,只要公子允许他们打辩过后,可以向士子们讲三期学。” “讲学?”沈乐眼睛一眯,大抵名士多有自己的学派,他们都希望自己的学问被世人认可,所以讲学便成了他们传播自己学说的不二选择,仔细想来似乎是当初庄羽的老师在鲁国率先开始了讲学之风。 只是讲学毕竟大多涉及治国之策,所以各诸侯国与帝室均不承认公开讲学的合法性,甚至如果涉及国政,还要以妖言惑众下狱。 沈乐沉思片刻道:“你和他们说明白,讲学可以,不许涉及治国。” “明白!对了公子,万掌柜觉得,这楼既然要做士子的生意再叫百花楼恐不妥,不若改成崇学楼。“ “崇学楼?不妥,叫玉林楼吧,其楼如玉,学士如林。“沈乐想了想,道。 “好名字呀,公子不愧是饱读经典之人,比起我们这些商贾到底是考究的多!“钱思没放过任何拍马屁的机会。 “好了,生意上的事你多上心,我冠礼时魏家要出席,到时候你尽量小心,他们定然是不会放过你的。“ “魏家也要出席!多谢公子提醒。“钱思的眼睛转了转,不知道又在盘算什么。不过沈乐也没兴趣管,他现在要去新修的府邸转一圈,然后还要去华府一趟。 沈乐带着刘宏坐上马车去了南城。 “公子,府邸为啥在南城?我听镐京本地人说,那北城才是大老爷们扎堆的地方,皇宫与咱长公主府都在那,这南城都是些平民还有奴隶,就公子这身份哪怕不去北城,去西城或者东城修个府邸也行呀!”刘宏老毛病不改,还是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沈乐丧着脸没回话。 他不曾来过南城,这马车一路驶来,南城一大半是奴隶的棚屋、一小半是民居,这里的路坑坑洼洼,街道上的人们也是面如菜色,来来往往是镐京高官大户们圈养的奴隶。镐京四城区、四京畿,京畿也就是镐京的郊区,每个地方都有校事府负责日常治安,也就是所说的八校尉。其中皇城便位于北城,大部分达官贵人、各地诸侯的府邸都集中在那一块。东城与西城是镐京城中的民居与商贸的地方,平日里较为繁华,比起北城也要大得多。最后是南城,靠近晴泽湖,居住着少量民众以及整个镐京的奴隶,是四个城区中最大的一个,大部分地方都是空地,还有不少镐京城的墓地也在这。 平时来南城最多的就是各府里的家奴,他们替自己的主子管理自家的奴隶,这里甚至还有一个大型奴隶市场,无数商贩们在这里买卖奴隶,所以秩序是镐京最差的,南城校尉也成了高危职业,久而久之,镐京的平民大多对这里避之而不及。 沈乐心中对此既愤怒又无奈,皇帝钦定,他如何反抗。心中安安盘算着,大不了以后偷偷去北城买个宅子,这里不住就是了。 龙岚给沈乐定下的府邸位于晴泽湖边,别的不说,风景不错。他到时,数以百计的奴隶与工匠正在做着最后的修缮。沈乐心中震撼不已,这图上看上去不怎么样,但是来到实际修建的地方他才发现这府邸的气派,长公主府是四院,这里是八院,里面修建了不少亭台楼阁,最高的一座只比百花楼稍矮一些。而且中间还挖了一个大池子,引晴泽湖水流入其中,也不知这是何设计,如此玄妙,上面种满了荷花,要是夏日到来,必定美不胜收。各处设计,皆是上上之品,晴泽湖边上还专门建了一座钓鱼台,看样子是别具匠心。 一人看到四处乱逛的沈乐,便应了上去。 “表兄,你好大的福气呀!“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被关了禁闭的龙昂。 沈乐看到他,先是一喜,然后疑惑道:“昂弟你怎么出来了,禁闭不是还有段时间嘛?“龙昂与沈乐关系不错,没关禁闭前倒是经常到长公主府走动。 “别提了,父皇提前把我放了,然后命我来给你修府邸,这把我累的,还是表哥你福气大,父皇亲自给你设计了府邸,还让宫里的大工匠给你修。地方是偏了点,但是这宅子,这用料,那就是姑妈的长公主府也比不过。要我说啊,这父皇也是忒偏心,对你,比对我们这些亲儿子要上心多了。“龙昂说着还皱了皱鼻子,一副不服气地样子。 沈乐咧嘴一笑:“你个未来的亲王,怎么?还嫉妒我个小小卫伯呀?“ 龙昂确实率真,这不沈乐一说起亲王,他立刻眉开眼笑。“这话倒不假,嗨,咱们一家人,说这些干啥,我听说那鲁王给你定了个封侯的要求,表哥,要我说这事还不容易,这大乾是咱老龙家的,你和姑妈也不是外人,父皇干脆直接给你下个封侯的诏令就是了。“ 沈乐笑着摇了摇头,他对这个说着混账话的表弟也是无奈:“哪那么容易,鲁王要求的是军功封侯。“ 第五十三章 桃林小榭 龙昂听完愤懑不平地道:“鲁王也忒小气了,哎,这些诸侯王没一个好东西,特别是那个梁王,咂咂咂!整天撺掇着他外孙与我哥争夺皇位,也不看看龙襄那样子,他配吗?” “嘘!这里人多口杂的,你别多嘴犯了忌讳。”沈乐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这皇位之争并非寻常,哪怕龙昂是皇子,妄议皇位入了皇帝的耳中,那罪名小不了。 龙昂也知道他犯了忌讳,挠了挠头道:“我这不是心里不舒服嘛!表哥,我在你这宅子里寻得一个好地方,前些日子实在闲的无趣,便去晴泽湖摸了几尾大鱼,新屋不上灶,你不在我就在宅子外面让他们搭了个灶,找来两个厨子做了,那味道,咂咂咂,今天表兄你来了,只要你同意,咱哥两在这新宅子里上些酒菜,我也好和你诉诉苦。“ 沈乐眉开眼笑,少年心性使然:“走!管它新宅子旧宅子,以后就是我宅子,开灶就开灶!” 说着沈乐跟着龙昂向后院走去,那里有一片桃花林,这时正值二月,桃花打着骨朵,可惜还未盛开。一条新修得卵石小路直通林中,林中有座小屋,看样子是特意这般设计。屋旁一条小溪不知流向何处。小溪上有座小桥,沈乐颇为称奇,但是又不记得龙岚给的图纸上有这处地方。 龙昂一脸得意地笑道:“表哥怎样,这可是我的手笔,山水楼台什么的都太俗了,我就喜欢这意境,桃花盛开,小桥流水,待得四月春意来,再煮上一壶清酒、一尾鲜鱼,叫上二三美姬点缀乐色,美不胜收!美不胜收!“说着说着,他眼睛里绽放出光彩。 这让沈乐对龙昂的映像大为改观,这个整天不着调,说话跑火车,行事冲动的皇子,还有这般雅趣,倒是不一般。 龙昂颇为熟络地给沈乐介绍着自己的得意之作,他们叫厨子做了些小菜,又煮上肥美的晴泽湖鱼。 大乾北方做鱼讲究一个鲜字,所以这鱼被抓上岸后一直养在水缸中,每日有人精心照料,晴泽湖北岸的鱼因为黄龙常年盘踞于此的缘故,据说多了些龙气,故而肉质最为鲜美,也最为滋补,甚至还有传说中的龙鱼,只是数量稀少,捕捉的难度也极大。 龙昂弄到的这几条是湖鱼,厨子的火候、刀工、用料均是上乘,不一会儿,一张小案几、几碟小菜、一壶清酒还有一锅鲜美无比的清汤鱼便到了屋檐下。 沈乐忍不住先夹了一块,吹了吹热气,然后放入嘴中,慢慢咀嚼。他只感觉一股鱼鲜涌入喉咙,疯狂刺激着他的味蕾。 “好!好!这鱼果真鲜美,就像一块嫩豆腐,入口即化,昂弟,来走一个!“沈乐赞不绝口,他与龙昂碰了一个,一杯下肚,却摇了摇头。 龙昂见状,问道:“表哥,是不是觉得哪里不妥?“ 沈乐拿起那壶清酒,摇了摇,然后叹气道:“我有好屋无繁花,我有好鱼无佳酿,我有好友无乐裳!“ “好!我就知道表哥与我是同道中人,那些肥头大耳的高官权贵们哪知道什么是风雅!好一个无繁花、无佳酿、无乐裳,正中我意。”龙昂两眼放光,对沈乐的点评颇为称赞。 沈乐笑了笑,夹起了一块鲜鱼送入嘴中,其实他确实是有话直说,酒不如鱼,花不如屋,最后一句倒是让他自己想起了巷子中为他撑伞的姑娘。 龙昂见他不说话,屏退了周围的小厮,然后说道:“表哥,现在四处已经没人,弟心中确实有诉不完的委屈,表哥是我外祖父的学生,是自家人,所以我才想起找表哥诉诉苦!“ 沈乐点了点头,道:“诶!无妨,你只管说!”在龙岚的子嗣中,他与龙昂、龙芙兄妹的关系好一些,一来龙昂为人虽然荒诞,但是倒也坦率,二来他不是储君之位的候选人,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的利益瓜葛。至于龙芙,单纯是因为沈玥与其关系颇好,两个小妮子经常结伴玩耍,长公主府里也是经常能见到。 但是对于龙瑞,他心中则是颇有些不满,镐京之乱时,因为龙瑞的姗姗来迟,导致多少本不该牺牲的士兵殒命。沈乐自己便是那场战斗的主要参与者,他坐在皇宫的台阶上,看到流血漂橹、尸横遍野的景象,心中对于龙瑞的怒意更甚。 龙昂给自己倒上一杯酒,愤怒地道:“表哥,这些宗室里的人没一个好东西,别的不谈,就我那些兄弟,一个个都是什么省油的灯!” 他满满饮下,接着说道:“别的不说,先说那个龙襄,我的好二哥,和他外祖父沆瀣一气,吃里爬外,他都忘了他姓‘龙’不姓‘韩’!真以为梁王能助他夺得帝位,呸!做梦!梁王那老东西,三年前教唆龙姣去浮罗宫里引四鬼,让她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真真是禽兽不如。” 沈乐惊奇地问道:“浮罗宫?真有这座宫殿?” 龙昂奇怪地看着他。“当然有啊!当年她去浮罗宫时,我恰好撞见,这事后来被皇祖父封了口,不让说。“ 沈乐更加奇怪了,自己也曾经乘着去宫中的机会,找过浮罗宫,确实没有,怎么到了龙昂这,浮罗宫又存在了呢? 想起当时凶险的情况,如今也是心有余悸。 “算了,不说浮罗宫了,就这个龙襄,整天板着个脸,和他那舅舅简直一摸一样,我真怀疑梁国王室那些风言风语是不是真的。” “什么风言风语?说来听听!”沈乐来了兴趣。 “你还不知道吧,人家都说,龙襄其实是梁妃与她兄长私通生下的孽种!”龙昂语出惊人。 沈乐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 “哎呦,那些来镐京的梁国人谁不议论这事!你是没见过龙襄他舅父,我见着了两人真就长得八九不离十,你说那家伙是不是个孽种!“龙昂脑袋凑过来,小声说道。 “这样啊!“沈乐点了点头,将信将疑,这种风言风语,他自然不会全信,况且龙昂与龙襄有仇,搞不好这些话就是他传出去的。 “这龙襄你别看着三杆子打不出个屁,呸!我这嘴,吃饭说这个。那家伙心机深地很,我皇兄前些年就要立为太子,还不是因为上了这小子的当,搞得父皇举棋不定。哼!他背后有梁王,我们背后也有华家,等将来皇兄继位,我看他再蹦跶!“ 沈乐赶忙捂住他嘴,“瞎说些什么!“ 龙昂赶忙扇了自己一下,“瞧我这张嘴。表哥你多担待,不说龙襄了,再说说龙封!”说着他又满上了酒杯。 “龙封怎么了?”沈乐好奇道。 “呵!表哥你可别看那小子年纪不大,这色胆可是包天呀!你来镐京来得晚,他以前偷看梁妃洗澡,被抓个正着,父皇把他打个半死。后来又调戏太后宫里的宫女,被抓到,差点被打掉一层皮,这家伙不记打,整天脑子里都是男盗女娼的事。” “还有这事!”梁妃沈乐睁眼后是去拜会过的,确实国色天香、风韵犹存,只是这龙封胆子实在是太大,前些日子因为强抢民女,沈乐便对其嗤之以鼻。 “那可不,我和你说啊,很多事父皇都压下来了,就龙封这个小子,以后啊,定然是个不小的祸患!”说着他狠狠一口灌下。 沈乐知道他又说混账话了,也没搭茬。 龙昂还是滔滔不绝地给沈乐讲着宫里的风言风语,看样子他是憋得够久的了,两人竟然在这做到了下午,沈乐也是个好奇心重的年纪,听的那是一个出奇。 黄昏降临,龙昂终于不胜酒力倒在案几上呼呼大睡,沈乐也是醉意朦胧,他唤来刘宏,把龙昂扶到屋里睡下,然后刘宏搀着沈乐来到那个钓鱼台。 沈乐看着夕阳在湖上的倒影,那黄昏时才有的独特景致,心中的豪情油然而生。现在的他正是少年,一个意气风发的时候,过去十多年里,一直与黑暗相伴,不知道未来的路在那里,只因父母生下他,他便小心翼翼地活着,珍惜着来之不易的生命。可是现在的他,目力所及却是一片大好河山,他想要去紧紧握住,放在自己的手心,他想要去闯荡,为了迟来的光景! 他拾起一根树枝,在水中划下涟漪,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突然他看到在他身旁还有一个老者的身影,老者盘坐着,手中拿着树枝做的鱼竿正在垂钓。 沈乐转头望去,却是是一个一个白发垂髫的老者,头上带着斗笠,身上穿着蓑衣,他没有看沈乐。却笑呵呵地说道:“何人钓得龙鱼起!” 说着只见鱼竿突然猛烈晃动,老叟猛地一拽鱼竿,一条长着龙角龙鳞的大鱼随着竿一跃而起,这条大鱼极其庞大,似是与肥猪一般。沈乐惊叹不已,赶忙问道:“老丈,这可是龙鱼!” 老叟却笑了笑,道:“脱竿立地便化龙!”说着他再一甩竿,那条龙鱼居然砸到了钓鱼台上,沈乐定睛一看,竟然变成了一条龙,长着五爪,浑身金色鳞片熠熠生辉,这不就是五爪金龙嘛! 沈乐震撼地说不出话,那老叟却拍了拍龙对着沈乐说道:“小老儿借贵地一用,愿以一物相抵,不知公子可看重这条五爪金龙?” 沈乐不知是酒劲上来了还是怎样,竟然晕乎乎地说道:“不要龙!不要龙!就要你手中竿!” 老叟却是为难地摇了摇头:“有竿无地不可,有地无竿不可,着实为难!”他盘桓一阵,似是下了决断,一咬牙道:“这竿老翁却是舍不得,不如三日的此时,小友来此,我再送小友一物,权当租金!”说着他轻轻对着沈乐一推,将沈乐推入湖中,沈乐挣扎万分。 一下子惊醒,自己竟然还在钓鱼台坐着,刘宏也在自己身后,只是此时没有什么老叟,只有这抹黄昏。 第五十四章 三魂缺一 “刘宏!刘宏!可见那老翁。”沈乐摸了摸脸,惊慌地叫着。 刘宏听到,赶忙过来扶起沈乐“公子,我在这,没见什么老翁啊?一直是公子自己一人坐在这看黄昏。” “不可能!他刚刚还在我身旁,他还让我……”突然沈乐意识到不对,似乎自己刚刚被推入水中时,没有看到刘宏,这是怎么回事?那老头钓起了龙鱼,然后到了岸上就成了龙,这不像是做梦呀? 刘宏以为沈乐酒喝多了受了惊吓,一边拍打着沈乐的背,一般安慰道:“公子平日不常喝酒,像是一时酒喝多了,一时睡去,做了噩梦。“ 沈乐半信半疑,他最终还是没有把这事放到心上,与刘宏安置好龙昂后,便返回了长公主府。 鲁国王宫,此时鲁王正焦急地站在鲁国二公子叶良的宫外。叶夕与长公子叶桦在一旁陪着他。当时鲁王回到王宫,看着这个荒唐的二公子就来气,于是狠狠打了一顿,只是没想到那天过后,叶良的身体越来越差,神智也越来越不清楚。鲁王看着心急,找遍了全鲁国的名医都束手无策,甚至不知道公子究竟所得何症。 最后鲁王听从太仆大夫的建议,请来了五渭山上的老巫祝左池。现在左池正在殿内用巫术替叶良诊治。里面咒语声,惨叫声不断,这也是左池在诊治前提前说过的,所以鲁王强行抑制住自己冲进去的冲动。 不一会儿,声音消失了,大殿被打开,鲁王焦急地迎上去,左池是一个蓬头垢面的老者,手中拄着一支竹杖。大乾虽然禁止巫蛊,但是有些诸侯王还是无视禁令,自己供养巫祝,只是不会允许他们传教。 “左池,良儿的情况如何?是不是孤下手太重所致?”鲁王焦急地问道。 左池摇了摇头,他的眼睛没有眼珠,看上去十分吓人。“此事与王上无关,公子的三魂被人夺走了一个,初时毫无察觉,之后开始嗜睡,慢慢地毫无食欲、四肢沉重,最后彻底昏迷。不知我所说可对?“ “父王,巫祝所说不错,二弟在回到王宫后便是这样。“叶桦附和道。 鲁王闻言也点了点头。 “王上,公子之前是否去过什么地方?或是见过什么人?“左池探着头问道。 鲁王沉吟片刻,“难道是在镐京?“ 叶夕也在一旁仔细回忆着去镐京城送钱时,叶良的情况,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父王!当时二哥让我带了九千金去镐京,之后便消失不见,会不会是那会儿?“ “九千金?他没与你说要了干嘛吗?“叶桦插嘴问道。 “没有,二哥要钱估摸着是去寻花问柳,我也没留心问。“叶夕支支吾吾,平日里她经常给叶良送钱,几乎每次都是因为叶良在风月场所把钱花光。 “王妹!我多次与你说过,不要再给这小子送钱了,你看看,现在闹出这些事,你这是在害他呀!“ “我……“叶夕也知道理亏,低下头去。 “好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叶桦,平时府库是交给你打理的,你弟弟现在出事,你也有很大责任。“鲁王反而冷静许多。 叶桦确实是知道叶夕偷钱的事,只是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做多理会;鲁王不愧是当爹的,一想便知道这兄妹三人的事。“父王,我带人去一趟镐京,必然将二弟的魂魄追回!“ “我也去!“叶夕也争着说道。 鲁王看了他二人一眼,沉思片刻,道:“也好,你们兄妹带上贺礼正好去沈家小子的封伯里送贺。“ 他又转过头对左池恭敬地道:“左巫祝,这事还有劳您老一趟,这些小孩子毕竟涉世不深,若是真碰上摄魂的妖物,保不齐还要搭上自己,我让临江侯带着本王的亲卫与你们一同去。待我儿救回后,孤另有重谢!“ 左池咧着嘴,口中的黄牙参差不齐,他从怀中摸索着掏出一个草人娃娃递给鲁侯:“王上,老夫深受王上大恩,这事义不容辞,良公子是我唯一徒儿,这是他的命魂娃娃,王上派人在埋在槐树下,每日焚香祭拜,夜半时在埋得地方撒上三枚乾币,只要有乾币朝上,公子的姓名无忧,奸人掳走良公子魂魄定然有所企图,此法可保公子一时无虞。“ 鲁王接过娃娃,点了点头,左巫祝当年被玄教追捕逃到鲁国,当时还是鲁国太子的鲁王把他救下,藏了起来。左池为人忠厚,出自曾经玄教左氏一门,后来左氏因为藏匿上古巫法被玄教其余势力围剿,左池家破人亡,不得已修习巫道,逃到了玄教势力较小的鲁国。 鲁王是实用派君王,他接回来被掌权的世家撵出鲁国的夫子,帮助他建起了学宫,大力弘扬教化,鼓励私教。一时之间,鲁国士子如林,民风淳厚,被列国士子视为礼教文乐之邦,许多士子来此游学,也出了不少贤臣。 鲁国以送礼的名义派出了这支三百人左右全副武装的队伍,这在外人看来是匪夷所思的,即使是沈乐在听到消息,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还寻思着,这未来岳丈这么给面子,派这么多人来给自己张脸。 沈乐最近也是有些郁闷,龙岚说让自己对宅子有什么想法便提,结果那天他兴冲冲去看宅子,那宅子早就建的差不多了,他总感觉自己的一切都是龙岚提前安排好的。冠礼也好、封伯礼也罢,一切安排均出自宫中,包括晚上宴请宾客,上什么菜,上几道菜,谁坐哪,这些问题,几乎都是宫里安排。沈乐感觉自己好像就是一个提线木偶,龙岚就是背后操纵木偶的人,一举一动跟着龙岚的指示走便是。 更让人难受地是,钱思那边修建客栈,清理农庄,重修百花楼等等,竟然把沈乐所有库银都给用光了,甚至现在每天到沈乐这来要银子,这可把沈乐给难受哭了,不得已只能出手了两座位置差一些的店铺,先把支撑过去。 唯一让沈乐欣慰的,倒是宛阳城那边庄羽的信。信中说道,宛阳城那边交接顺利,等到沈乐封伯礼过后,就可以过去,另外他提到宛阳民心稳定,没有太大波动,同时也有不少壮士希望投奔到沈乐门下。 这可让沈乐喜出望外,现在有了封地,镐京这边也是添了宅子,又需要人手,正好宛阳那边能招一些过来,是这钱,可是愁死了。 沈乐在长公主府中胡思乱想着,倒是把今日便是老翁所说日子给忘了,毕竟怎么想,沈乐也觉得是个梦。 夕阳西下,沈乐不知为何恍恍惚惚自己走出了府门,上了一辆马车,向南边驶去,沈乐神情恍惚,如同醉梦一般,表情呆滞,马车又停到了新盖的宅子前。可是宅子里平日忙活的奴隶与工匠们此时却没有了人影。 整个院子灯火通明,那夕阳也似乎定格在了天空,竟然始终不肯落下。沈乐晃晃悠悠来到钓鱼台,那个老叟依旧拿着鱼竿,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平静的湖面。 同样地鱼竿晃动,老叟一甩鱼竿一条龙鱼跃出水面,砸到钓鱼台上变成了真龙。这是这龙全身火红,龙角晶莹如玉。老叟竟然将龙就这么提起,龙到他手中变得如同一条泥鳅般大小。他掂了掂,不满意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失望之色。然后抬头望向沈乐,脸上竟然有些谄媚。 “哥儿今儿果然准时来了,老头子没白来。”老叟说着从腰间的鱼篓里摸索着找什么,似乎是摸到了,眉开眼笑地掏出了一个玉制的书简,书简上沾了些水,老叟用衣角擦了擦,讨好地递给沈乐。 “哥儿看看这个,看能当租费不?” 沈乐木讷地接过玉书,看到最外面写着“兵“字。不知为何沈乐在老头期冀的眼神中,竟然摇了摇头。沈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像是出自本能一般。 老头嘿嘿地笑两声,又摸摸鱼篓,掏出三本玉书,上面分别写着“凶”、“戮”、“灭”三字,他咬了咬牙,又把那条赤龙当作麻绳一般将四本玉书捆在一起,说道:“不能再多了,再多就太贵了。”说完他紧张地盯着沈乐。 只见沈乐缓缓地点头,老头喜出望外,竟然高兴地手舞足蹈起来。他将东西塞到沈乐怀中,然后谄媚地道:“大气大气,哥儿大气!”说着将沈乐推入了水中,依旧是一样地挣扎,只是沈乐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在钓鱼台躺着,身上湿漉漉的。只是不见那些玉书。 他用力扇了自己一耳光,那股疼痛感让他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而且那逐渐西下的夕阳,也让他知道,自己身处现实。 “这不是表哥吗?你怎么在这!”沈乐闻声望去,龙昂提着灯笼站在不远处,身后跟着几个小厮。 “表哥你怎么全身都湿了,不会是刚刚下去游泳吧?“龙昂一脸疑惑地上前扶起沈乐。沈乐满脸苦笑,他自己也不知道咋回事。 “我说我梦游了,你信吗?“沈乐苦涩地回答道。 第五十五章 宾客盈门 沈乐晃晃悠悠被送回长公主府,他的心如乱麻,一来是事太多,冠礼、封伯礼,新府邸建好后还有乔迁宴,然后又要去一趟宛阳。二来老头儿那事太过玄乎,那座宅子总感觉有些不简单。 就这样,加冠之日到来,新府邸居然也完工了。凝香与含巧帮沈乐穿戴衣裳,大乾尚黄,所以沈乐的礼服是黄明锦绣服,腰间配着朱雀雕镶玉还有七宝香囊,脚上一双漆墨流云靴,头发用“大义“玉簪束起。两个侍女在前面抬着一块大铜镜,沈乐左右转了转,不停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公子气宇不凡,这身衣裳在公子身上比那薛三林还要俊俏哩!“凝巧打趣道。 “是呀,是呀!那薛郎庸脂俗粉的,怎比得上公子贵气!“含香也调笑道。 薛三林是薛家的老太爷,年轻时长得极为俊美,据说每次出门,必然引来无数女子追随,哪怕是现在老了,依旧风采不减当年,八十岁高龄依旧是红坊香楼姑娘们心心念念的郎君。 沈乐笑着摇了摇头,他自然是知道这是恭维话,沈乐相貌还算帅气,只是浓眉大眼,多了些英武。他身材挺拔,肩宽体壮,平日里开大弓丝毫不费力气。所以与薛郎相比,自然是各有千秋,这身明黄服穿在身上,确实有种大贵族的贵气。 沈乐低叹一声:“我可不敢与薛郎相比。好了,该去迎客了!“ 沈乐阔步走出屋外,刘宏、老范早就迎候在外。 “范叔,时候快到了,一切都妥当了吗?“ 老范胸有成竹地道:“公子放心一切都已经妥当,长公主让我来叫公子,到前院准备迎客,算算时候,也差不多了。” “宫里的人呢?” “白总管一早便来了,只是御驾可能还要迟些!” “哦?”这道让沈乐意外,宫里到长公主府也就两条街,以龙岚的性子,早该到了。 “白总管说,今早陛下要接见巴国使者,让公子不必挂怀。” “哦!这样啊。”沈乐点了点头,便不再问,向前院走去。 今日长公主府上上下下都忙活起来,随处可见都是匆忙奔走的奴才,各处甚至张灯结彩,颇有些喜气。 “母后!”沈乐来到前堂先是见过了长公主,然后与她一同来到了府门前。 如今府门打开,站满了人。有侍奉的、唱名的、收礼的、验贴的,井然有序。白总管迎了上来。 “哎呦,卫伯真是少年英气,这身打扮,就是这大半个镐京城的少年郎,怕也要羞愧喽!” “白总管说笑了,今日的事还要多多劳烦总管。”沈乐笑着,从怀中掏出一枚玉坠,就要递过去。 白崖却笑着推开了:“公子的心意,我心领了,以往就没少承公子的情,今日公子的大日子,咱可不能坏了规矩,公子,这是咱的一点心意,就当是我随礼了,公子可不要嫌弃哦!”说着白崖拿出一对玉貔貅,这对玉貔貅一看就不是凡物,不管是做工还是用料都是上乘。 沈乐笑着接过递给刘宏。 龙薇笑着道:“白总管客气了,我们母子到了镐京多亏白总管照应。“ “殿下说的那里话,咱呀实话实说,咱在这镐京城里见过不少少年才俊也见过不少达官显贵,也颇懂些面相之学。“说着他故意压低声音,伸着头道:”我观公子之面相,真真贵不可言,殿下福泽深厚,公子日后只怕位极人臣也是轻而易举。“ 龙薇眉开眼笑,嘴上还是谦虚道:“白总管莫要说笑,乐儿只要能再封个侯,也算是不辱没他父王了,哪敢有那些奢求。“ 白崖正欲搭话,唱名的小厮突然大喊:“三皇子、昭庆公主到!“ 沈乐等人听完迎了上去。 “表哥、姑妈!“龙昂与龙芙身后几个小厮扛着一个大箱子,十分吃力。 “这什么东西?“龙薇惊奇地问道 龙芙是个急性子,抢着答道:“姑妈,这是我与三哥花高价从晋国商人手上买来的稀罕物。“ 说着龙昂笑眯眯地将箱子打开,里面是一棵玉树,玉树只有三尺长,却晶莹剔透,翠色欲滴,下面还用土埋着根。 “这是何物?“沈乐凑上去刚想摸。 龙昂拍掉了他的手,“表哥,这东西可不能摸,这棵树叫翠玉,是晋国西边精怪一族特有的玉树,根须会动,却见不得光,需要埋于土中,每千年长一寸,这株约莫有三千余年,前些日子,我与皇妹在西市一处晋国走马商那见到,便花了重金买下,这不,正好送于表兄加冠之礼。此树需要埋于深土才可用手触碰,这树夜晚会发出翠光,美不胜收,正好新宅子建成,种在院中,倒是不有一番风趣。” 沈乐听他描述,也是颇有兴趣,毕竟是西边来的物件,确实是稀罕货。 “你们费心啦!”龙薇笑着道。 “姑妈,玥儿呢?怎么不见她人?”龙芙东张西望没发现沈玥,着急地问道。 “玥儿想是在换衣裳,那孩子今早便嚷嚷着要打扮美美地参加她王兄的冠礼。” “我去找她!”龙芙听完就跑了进去,龙昂只能苦笑着跟着进去。 “华相国、崇文侯到!”又有贵客上门,这时来的是华家,只见华晨身后跟着一个面相中正的中年男子,想来便是华家的崇文侯华卬。 “学生参见相国、参见崇文侯!”沈乐赶忙上前迎候。 “臣等参见殿下!”他们同样也向龙薇行礼。 “好了,今日乐儿冠礼,老相国是乐儿的老师,快请进!”说着把华晨扶起。 几人谈笑之间进了正堂。 之后宾客陆陆续续都来了,这倒让沈乐有些意外,不管是各大侯门还是各国的王室,包括如今楚国一分为三后的三个国家,甚至是与沈乐有些恩怨的魏家都派人到来。 其中魏家来的是魏家长子,名叫魏施,长得其貌不扬,但是却极有风度,用温和如玉来形容亦不为过。沈乐本来还存了一番心思刁难一下魏家人,结果看人家这般有礼,他也就没了刁难的动力。况且魏家送来了十箱珠宝,其豪气也让在座宾客叹为观止,沈乐收了那些珠宝,伸手不打笑脸人,还是硬着头皮把人迎了进去。 另外一个送礼比较重的是梁王世子韩举,他身后也是十箱珠宝,只是与他交谈中,三句话便离不开沈玥。这让沈乐极为恼火,心中将韩举归为了衣冠禽兽那一类。要不是因为宾客多,他走就叫人把这个家伙乱棍打出了。 “殿下!公子!姑爷……”那个在巷子守着的小厮踉踉跄跄地跑来,上气不接下气。 沈乐一见没好气地道:“你不在巷口守着,这么匆忙赶忙?“ “公子……大姑爷与晋王来了!“ “什么?“沈乐与龙薇大吃一惊,那小厮口中的大姑爷自然是沈乐大姐娥须的夫婿王腾,只是没想到晋王竟然亲自来了。 “我们去迎迎!“说着龙薇带着沈乐快几步去巷口迎接。 “母后!“娥须与王腾同乘一辆马车,她远远地看见龙薇激动地叫道,娥须是楚王室的长女比沈乐大了整整十岁,在沈乐很小时便嫁给了晋王世子王腾。 在沈乐的映像中,大姐娥须为人爽直,以前经常照顾自己,只是出嫁后,因为楚王在淮东的问题上与晋梁交恶,十数年没有回过楚国。 “母后!”娥须扑进龙薇的怀中,嚎啕大哭,这对母女已是有十数年未见。 “好了!你们母女先别急着哭,有的是时间许久,本王可是还等着进去吃席嘞!“晋王的大嗓门让她们止住了眼泪。 只见晋王那雄伟的身姿,胯下骑着一只巨大的斑斓猛虎。 “这娃子就是公子乐吧,上次会盟匆匆见了一面,要不是那些妖孽又在边境吃人,本王早就想和老楚王的小崽子好好喝一壶。“ 沈乐赶紧上前行礼道:“沈乐参加晋王!“ 晋王王奔咂了咂嘴,翻下虎来,来到沈乐面前用力拍了拍沈乐肩膀,疼地沈乐直咬牙。 “嗯!比老楚王要壮多了,这才是汉子嘛!好了别叫啥晋王,直接叫世叔吧!当然孤与你父王年轻时拜过把子,还帮他从这座镐京城抢走了当时大乾第一美人。你也不用与本王整那些虚礼。当时让虎尾去把你们接来,被皇帝抢先一步。“ 沈乐不知如何回话,只得叫了声世叔。 “你是乐儿!“娥须惊叹道,她一把抓住沈乐的手上下打量,当初她出嫁时,沈乐不过是个小孩子,如今不想已经长成了大小伙子。 “大王姐!“沈乐不知为何鼻子一酸。 娥须一把抱住沈乐,喜极而泣“好弟弟,这么多年没见,越发出息了!” “姐!你也越来越美了。” “油腔滑调!”娥须脸一红。 “咳!咳!好了好了,我们快进去,别耽搁后面的宾客!”王腾咳嗽两声,把两人分开。 “瞧,你姐夫还吃醋了!”娥须调笑道。 王腾老脸一红,“我怎么会吃个娃娃的醋。” 王奔看着儿子那窝囊样,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拍了他一下,背着手走在前头,那头巨虎却低头顺尾地跟在后面。 第五十六章 九钱之贺 沈乐也干脆就在巷子这等着了,如今该来的客人基本都齐了,宫里的迟一些,剩下便是鲁国王室、姬姓族人还有就是皇长子龙瑞了。 远远地,十来个人朝这边过来,沈乐心想不对呀,听说鲁国来的有三百多人,怎么才这么点人。不过转念一想就释怀了,毕竟人家不可能三百余人都来,观礼送贺主要的人来了就行。 为首的男子身材挺拔,是个长相中正的年轻人,浓眉大眼,眉目之间确实正气凌然,让人望而生畏。他束发带冠,一身侯服,腰间配着一把贵族最喜欢佩戴的宽刃剑。沈乐细细回忆华晨平时所讲,这应当就是鲁国世子博望侯叶桦,也是如今大乾青年才俊中,与皇长子龙瑞齐名的人物。 当沈乐看到他身后的叶夕时眼前一亮,叶夕换上了一身红妆,倒是更漂亮了。跟随他们的人里,大多是些随从,只是有个只有眼白的老头让沈乐有些不舒服,他感觉自己的右眼又开始发热,比起醉士居那日更甚。还有一点让沈乐在意的,鲁国这些人怎么个个神情沮丧,似乎没有休息好。 “沈乐参见博望侯!”沈乐赶忙迎上前,毕竟这是未来的大舅哥。 叶桦眉毛上挑:“你就是那个拐走我王妹的卫伯?“ “哥!“叶夕脸一红,不满道。 沈乐陪着笑脸道:“在下正是卫伯。“ 叶桦板着脸,将一个小箱子递了上去:“原来是个毛头小子,这是父王让我送来的贺礼,你可要收好!“他阴阳怪气地说道。 沈乐怎么听怎么不舒服,他强压着心里的怒火,正要伸手接过箱子,不料叶桦的手竟然纹丝不动,沈乐没用多少力,拿箱子自然是那不过来,这显然是在故意刁难。沈乐心中怒意一起,一发狠一把夺过箱子。 然后面无表情地道:“多谢博望侯前来观礼,刘宏,引博望侯他们进去。“这算是反击了,一般来说重要的宾客都是主人家自己引,沈乐让刘宏引,摆明了博望侯算不得什么贵客。 只见博望侯眉头又一挑,没有发怒,眼神中多了几分赞赏,他跟着刘宏走去,在经过沈乐身边时,说了一句:“有种!“让沈乐摸不着头脑。 叶夕赶紧跑来沈乐身边道:“别放在心上,我大王兄性子直,听说我在镐京糊里糊涂与你订亲,想来是误会了,箱子里是我特地给你挑的,等你有空再打开。“说着脸上的红晕更甚了。 沈乐本来有些怒气被叶夕一说,到有些不好意思,他赶紧转移话题道:“你在鲁国还好吗?有没有人刁难你。“ 叶夕摇了摇头,神情有些低沉道:“他们没有为难我,王族出了些变故,你看王兄的样子便知道了。“ 沈乐心中松了口气,然后抓起叶夕的手道:“发生啥事了,我帮得上忙嘛?“他感觉手中得柔软,心神一荡。 叶夕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别闹,今天你的大日子,我不想我的事烦扰你,等你这边结束了我再说与你听。“ 沈乐点了点头,但是没松手。 “咳咳!卫伯大人,又有宾客来哩,你先让我家公主进去吧?“一个声音把沈乐吓得赶紧放了手,原来是那个只有眼白得老头。 沈乐尴尬地笑着,叶夕脸通红地跑了进去。那老头这才慢悠悠地跟进去。 “是你!”一个少女得声音硬是把叶夕得脚步给拖住,沈乐仔细一看,来得队伍都是平民服饰,想来便是姬家,姬家在太帝得安排下算是进了世俗,但是并不允许姬家成为贵族。毕竟这是前朝的皇族,虽说现在几百年过去了,但是该防备还得防备,所以沈乐一眼便认出了这是姬家人。龙岚给他的那份宾客名单里除了姬家全都是贵族。 沈乐大吃一惊,这姬家为首的两人,不就是醉士居里的盼雪兄妹嘛,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姬家人。难不成老太太要给他说的亲,就是这个小姑娘?沈乐心中想道,这镐京也太小了,随便逛个酒楼都能碰到亲戚。 “妹妹,你认识他?”那个男子问道,这还是沈乐第一次见到盼雪口中所说的兄长,一副病怏怏地样子,皮肤雪白,两个眼睛下带着两个大大的眼袋。年纪与龙瑞、叶桦相近。沈乐一想到当晚他重金求欢,不禁恶意地想着这家伙平日定然没少在红尘里打滚。 “没有,只是见过一面!“盼雪脸别过去,沈乐看着她那俏生生地模样,不尽想起那晚的无礼之举,然后目光忍不住下移。 “您想来就是卫伯吧!“病态男子虽然脸上有些不悦,还是主动上前道。 “没错,在下真是卫伯。“沈乐突然发现后方眼神不善,赶紧收回目光,回应道。 “在下是太后本家的侄孙,名叫姬仲,这是舍妹,平民家,闺名盼雪,你叫她雪儿就是了,妹妹,快来见过卫伯!”姬仲低呵一声,盼雪便乖乖给沈乐见礼,只是她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还没聊上几句,后面又有人来了,沈乐只得赶紧派人将他们引进去。他松了口气,龙薇是女子自然是在里面招待女眷,他这边迎完人,还得进去等待冠礼开始。 来的不是龙岚,竟然是个醉气熏熏的老头,那老头披头散发,一身麻衣,摇摇晃晃,沈乐眉头一皱,刚想让人去打发,不想这老头竟然一下子来到沈乐身旁,一把抓住沈乐的手,令沈乐更加意外地是,周围的小厮竟然视而不见,依旧做着自己的事。 老头摇头晃脑,从身上扣扣嗖嗖摸出九枚四方铜钱,铜钱上正面写着‘天’字,反面写着‘地’字。这明显不是大乾通用的乾币。老头力气极大,沈乐想挣扎却挣扎不开。 “卫伯!卫伯!这是我的贺礼,老头子就爱喜庆,图个热闹,今儿热闹不小!劳烦卫伯给个二两牛肉,一碟烧酒。“老头说着,就把铜钱塞到沈乐手中,然后大摇大摆地进了府去。 沈乐背后冷汗直冒,他抓起一个小厮询问,却直言没看见什么老头,一直就沈乐自己在这。再抓起一个人还是如此。可是那九枚大钱确确实实在沈乐手中。 这时龙瑞与龙岚来了,沈乐也不急多想,赶紧把迎了上去。 当他回到府里时早就宾客云集,大家见到龙岚到来,一时间赶紧行礼,把龙岚迎入了正堂主座。 沈乐左顾右盼,突然看到那老头在角落里看着沈乐咧嘴笑,见沈乐看过来,还伸出了两个手指头,沈乐脸一黑,叫来一个小厮,送一张案几,二两牛肉、二两烧酒去那个角落。小厮疑惑地望向沈乐,这角落没人呀?但是见到沈乐脸板着,也不敢怠慢。 沈乐吩咐完边不再管那老头,而是径直走向正堂。 一路上,各种恭维声不断,什么楚王生得好儿子,什么天人之资。沈乐也是笑着一一问候,他心中自是春风得意,颇有豪情。 他昂首挺胸地来到堂中,龙岚正与晋王、华晨说话,沈乐过来,眼神一亮。 “陛下,时候差不多了!“白崖在龙岚一旁低声说道。 龙岚点了点头“开始吧!“ 白崖站起身来,周围宾客也是知道冠礼要开始,便不再说话。 “吉时已到,即行冠礼!”白总管声音响亮。 乾礼中对于冠礼的要求并不高,平民人家只用三酒三茶,父亲或是师长赐字,再摆上一桌宴席即可,也没有什么冠冕。贵族人家略有不同,一般来说小贵族就是比平民气派些,及冠用的头冠档次也较差。原本像是沈乐这样的诸侯王的公子,一般就是训诫、及冠、三茶三酒。 倒是天子及冠最为麻烦,礼节繁琐不说,而且天子及冠意味着亲政,光是任命、巡礼、接见臣民等等就要好几个时辰。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甚至是脸上的表情都要合乎礼节。 沈乐提前走过流程,自然是了然于心,如今在帝都,沈家四分五裂,自然是没有什么长辈到场,所以便由龙岚自己一个人来训诫。之后的及冠,华晨作为师长给沈乐戴上了冠帽。最后的三茶三酒,说白了就是天地、亲缘、师长。所以沈乐先是向天地进献,然后是龙岚、华晨,依次敬上茶酒。 最后华晨给沈乐赐字,“昌正”。 沈乐缓缓吐了一口气,冠礼算是结束了,后面便是封伯礼,这个比起冠礼流程要简单地多,按理来说,一般赐伯由三公主持就行。龙岚却坚持自己亲自赐伯,众人纷纷感叹皇帝对沈乐的宠爱。 先是白崖颂唱沈乐的生平,然后是沈乐立下的功劳,之后是三公的评议,最后是皇帝的任命。 龙岚兴致勃勃地亲自给沈乐披上封伯的诸侯服,然后在冠帽上加上顶戴,笑着勉励道:“乐儿,今后你便是我大乾的卫伯,希望你能多立功勋,早日封侯!” “臣定当效忠陛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沈乐行礼道。这一唱一和,算是基本完成了礼节。 突然天空中乌云密布,大笑声如同雷霆般在空中炸响。 “龙岚呀龙岚,你砸吾庙宇,杀吾门徒,灭吾根基,还想用这小子引吾出来,吾便顺了你的心愿。今日吾来此,便是下战书,从今之后,吾玄教与乾不死不休,哈哈哈哈,门人们动手吧!让他们知道,日月之神的怒火!” 第五十七章 惨淡收场 外面传来了喊杀声,长公主府的大门被轰飞,两根铜鞭朝龙岚冲了过去。“护驾!“不知是谁高喊一声。在场的宾客反映过来身上各家图腾展现,想要截住铜鞭,只是那铜鞭速度极快,早已冲到堂前,女眷们发出尖叫声。突然一声虎啸,只见王奔一双巨掌直接将双鞭死死握在掌心,双鞭上一蓝一黄两只举手朝王奔门面袭来。 只见王奔一声怒吼“破!“身后巨大的斑斓猛虎虚影出现,在场众人直觉一股煞气弥漫开来,那头巨虎虚影一口便将两只手咬碎。 只听嘭地一声,两根铜鞭突然炸开,淬不及防之下,王奔一声闷响,倒退几步。王腾见状赶忙上前搀扶。 “玄教的贼头子,不过如此!不过如此!哈哈哈哈哈!“王奔突然大笑,”陛下暂且安坐,臣去会会这帮鼠辈!“ 龙岚面色平静,说道:“瑞儿,襄儿,你们随晋王一同前去。“ “是!“两人应声而动,沈乐刚想说话,龙岚却一把按在沈乐肩上,他笑着大声说道:”不过二三小贼,晋王有兴趣料理,诸位先入席吧,乐儿,还不快去招呼!“ 沈乐一头雾水,玄教来袭,为何龙岚却一副风轻云淡样子,不过他随即释怀,反正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当他看向龙薇时,龙薇却是丝毫不惊慌,还像他缓缓点了点头,这让沈乐颇为意外,不过还是听话地去招呼着宾客到后院入席。 宾客们看到龙岚的样子,也如吃了定心丸一般,除了该有的议论却不再慌张。毕竟这次镐京城内来的都是当家的家主,或者是像三公、九大夫这般重臣,再不济也是各家才俊,而镐京以外,大多派来的都是各王室的公子,是所以不至于太过失态。 沈乐下意识地看向坐在角落的老者,只见他自顾自地吃喝,看到沈乐望向他,笑着站了起来,他摇摇晃晃,如在人群中穿梭自如,时不时看看这个,时不时望望那个,所有人似乎都没看见他。 突然一支利箭朝沈乐射来,老头突然推了沈乐一把,沈乐应声倒地,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到地上,而那枚利箭竟然突然转向射向龙岚,在众人尖叫中,龙岚应声倒地。 老头貌若疯狂,他大笑道:“可惜是人算不如天算,妄你是再世的帝君,终逃不过天道伦常。“ 沈乐顾不上他,刚要上前扶起龙岚,老头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他日惊雷起,可到万卷寻我!“说完老头却消失不见。 所有人惊呼着奔向龙岚,沈乐发现似乎这一刻时间停驻了一般,他的右眼竟然看到了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龙薇的脸上不再如先前那般平淡,反而闪过了一抹快意。沈乐甚至怀自己是不是看花眼了,可是这一刻转瞬即逝,一切又如恢复如常,沈乐离龙岚最近,转身挡在龙岚身前,大喊一声有刺客,然后将龙岚抱入屋内。众人乱作一团,还是华晨出面才稳定住众人心绪。 如今门外还在拼杀,龙薇、华晨与几个重臣进到屋内。华晨赶忙检查伤口,那支箭不偏不倚正好插在龙换捅龙岚的位置,而且大半个箭身的插了进去。‘ 伤口周围的位置,大片发黑,,而且那发黑的形状却是一个乌鸦图案。此时的龙岚双眼发黑,不省人事。 华晨大惊失色:“不好,箭上有毒!乐儿你按住陛下。”沈乐闻言不敢怠慢一手扶住龙岚的腰,另只手按住他的肩膀。其他几名重臣只能干看着着急,一来是年岁太大,二来人多反倒杂乱。 华晨的双手变成翠绿色,他的手一把握住箭身,另一只手在黑色区域重重戳了一个绿印。 华晨低呵一声,箭被一层绿色汁液包裹着应声拔出,龙岚巨疼无比,身体猛烈地挣扎。 “按住!“华晨怒喝一声。沈乐不敢怠慢,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华晨的手指被绿色汁液包裹,化作一把匕首,他在龙岚的伤口轻轻滑动,划出一道又一道口子,黑血一点点流淌出来。龙薇不知何时拿来一个铜盆,放到龙岚身下,那黑血触碰铜盆时一股黑气弥漫竟然把铜盆给融化了。 众人惊慌失色,而龙岚突然大嚷大叫,挣扎越来越剧烈,沈乐眼看就要压不住,干脆整个身子趴在龙岚身上,用椅子撑住龙岚的身体。华晨手上没有停下,依旧在轻轻滑动着口子,每一道口子都极为细小,口子两侧冒着绿色汁液,似乎实在驱赶着黑血。 半响过后,黑血不再流淌,华晨才停止动作,松了口气,他脸色苍白,整个人变得更加苍老,太傅赶紧过来将他扶住。 沈乐此时也是精疲力竭,龙岚没再挣扎,沈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父皇!父皇怎样了?”门外传来龙瑞的声音,沈乐心里松了口气,想来玄教应当是退了。太宰询问华晨,华晨无力地点了点头,于是太宰赶忙出去,将陛下脱离危险的消息告知众人,不过却只让皇长子龙瑞进入。 不一会儿,龙岚醒了过来,想是失血过多,他的脸色惨白,哆哆嗦嗦挣扎着起身,龙瑞赶紧上前扶起他。龙岚掀开自己的伤口,看到那依旧存在的乌鸦图案,神情一震,竟然苦笑起来。 “人算不如天算!人算不如天算呀!老天,你为何如此对朕!”他的声音极大,一声过后,神情萎靡地摊在床上。 “陛下保重身体!”华晨与三公还有龙瑞赶忙说道。 沈乐此时有了些力气,刚想起身,不想龙薇竟然按住了他的肩膀,力道之大,让沈乐大吃一惊,沈乐望向龙薇,却发现母亲的眼神冷漠地看向躺在床上的龙岚。沈乐一头雾水。 龙岚与龙薇对视一眼,眼中的神气全无。他高傲的脖子低了下去,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就这样龙岚的重伤让这场宴席不欢而散,所有人表情各异,晋王身上挂了彩,不过听说玄教的两位执牛耳者一死一伤,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有不少宾客留了下来,其中包括晋王、姬家还有鲁国这些与沈乐有些干系的势力。晋王自不用说,毕竟是亲家,这次来也是准备多在镐京住几日,也让娥须多陪陪娘家人。姬家却是自己要求留下的,他们的家族在洛州,而且太后也派人来知会过,让他们住在长公主府。最后是博望侯叶桦,他与叶夕也留了下来。长公主府倒是有些一时间热闹许多。 晋王父子入宫去了,王公大臣们现在都到了宫中,等待太医的消息。客人们都走光了,原本准备的席只留了正堂的一些,其他都撤掉。 在座的也就沈乐、沈玥、龙薇、博望侯、姬家长子、叶夕,娥须还有盼雪,无比冷清。 博望侯依旧板着个脸,一言不发。 倒是姬仲与龙薇、娥须有说有笑,沈乐坐在上座,可是他现在心乱如麻,甚至有些愁眉苦脸。一来在自己的冠礼出这种事,二来他始终想不通个所以然来,只有一点最为明朗,这事无论如何都与龙薇脱不开干系,这点沈乐十分肯定。还有那疯疯癫癫地老头,想到他,沈乐下意识地摸向怀中的铜钱,少了一枚!他反复确认一下,确实只有八枚,这不对,他记得老头给他的应该是九枚。 “乐儿!乐儿!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龙薇突然喊他。 沈乐这才反应过来,众人都在望着他。沈乐自是不会将这事说出去,他赶忙道:“没事!没事!刚刚可能吓到了。” 谁料盼雪嘟囔道:“胆小鬼。“ “雪儿!“姬仲瞪了她一眼,她吐了吐舌头。 姬仲突然向龙薇说道:“殿下,其实这次来,小侄还有事想请殿下应允。” 龙薇笑了笑,道:“都是自家人,不用那么客套,说吧!”这话自然不假,姬家是太后的娘家,自然是龙薇的亲族,只是到了沈乐这就远了。 “我想能让舍妹嫁于卫伯,这也是太后她老人家的意思。” “这……”龙薇有些为难。 “此事断然不行!“说话的是博望侯,叶夕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哦!侯爷莫不是要提婚约?那么侯爷也请莫开尊口,婚约之事,太后来时交代,此事不过是一时应下的急,算不得数,她老人家做主,婚约作废,博望侯要是有什么意见,尽可以去宫中与太后理论!“姬仲神情一边,侃侃而谈,丝毫不在乎博望侯的身份。 听到婚约作废,叶夕脸色惨败,她低着头咬着自己的嘴唇。 “这事恐怕不妥吧?”龙薇犹豫地道,太后的身份她是知道的,而且那是自己的母亲,她也不太好驳斥。 “婚约不能作废!”沈乐阴沉着脸说道,他知道婚约作废的后果,对于叶夕来说,这等于是毁了叶夕的后半辈子。大乾最重礼法的地方,恰恰是鲁国,沈乐这边毁了婚约,与休妻无二。 “卫伯,这是太后她老人家的意思,她是为你好,您又何必执拗呢?“姬仲劝道。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王妹就是害了他嘛?”博望侯一声怒吼,刷地站了起来。 “博望侯何必动怒,咱们都是明白人,害不害想必您应当明白,陛下的算计你我都清楚。卫伯,我便冒大不韪与你说两句实话,陛下的寿数在那,他一手促成了你们两家的婚约,不就是希望借此将鲁国绑在帝室的战车上。诸侯间的形式你比我清楚,陛下百年之后,战火燃起之时,卫伯也好,鲁王也罢,便都成了帝室的殉葬品。我这么说,你还觉得你王妹没有在害卫伯吗?”姬仲低垂着眼睛切着盘中的猪肉,整个正堂却被淡淡地五色光墙包裹。 沈乐等人惊慌失措,姬仲却淡淡地道。 “这是我族秘术,外面人听不到。” 第五十八章 天机反噬 “姬仲!你这是大逆不道!”博望侯怒地抽出剑,剑尖直指姬仲的鼻子。 沈乐几人大惊失色就要阻止,却见姬仲弯了下腰,一把抓住剑锋,然后让剑尖直指他的额头。 “在下一介布衣,又是前朝余孽,博望侯若是想取在下项上人头尽可以挥剑,不过今日我既然到了这里,自然是要实话实说。”姬仲毫无惧色,眼神直直地看着博望侯。 博望侯脸色阴沉,看着这个同龄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博望侯低声说道。 “目的?在下目的不过是想卫伯不再卷入你们的战场,博望侯,哦不,叶家大公子。陛下百年之后战火一起,你们姬姓叶氏能独善其身吗?” “你!”博望侯脸色刷的一下煞白,不仅是他,还有叶夕。 沈乐现在更加糊涂了,想开口询问,但是龙薇却对着他摇了摇头。 姬仲握着剑锋的手鲜血直流,他却并不在意,反而是将鲜血涂满了整个剑身。“八百年过去了,当年的恩怨想来你们是没有忘记,当然,你们也可以放心,我们本宗没有力气也懒得再去报复你们。不过,你们既然已经被龙家绑在了战车之上,又何必再拉上卫伯呢?他可不姓龙。” 博望侯突然跌坐在席子上,将剑从姬仲手中抽回,不再说话。 “哥!“叶夕看到博望侯的样子,忍不住喊了一声,可是博望侯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叶夕面色更加苍白,她转头望向沈乐,脸上的哀容,让沈乐肝肠寸断。 沈乐突然不知那里来的勇气,坚定地说道:“姬仲,我不清楚你说的是什么,但是这门婚事哪怕是太后她老人家做主废除,我也不同意。” 所有人都看向他,叶夕的眼睛里又出现了希望。 “乐儿!”龙薇出声想要劝阻他。 “母后,我已经及冠了,这事我想自己做决定。诸位,今日有些疲乏,便先走一步!”沈乐说完转身离开,他现在脑子乱糟糟地,只想找个清静地方捋捋。 博望侯起身向龙薇行礼:“小侄与舍妹也下去休息了。” 龙薇点了点头。 姬仲望着沈乐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他与龙薇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里的凝重。 沈乐躺在床上,一来今日确实太累,二来他还是在回忆着那个老头所说的话。 “他日惊雷起,可到万卷寻我。万卷……”沈乐细细思索,这老头绝非什么山精野怪或是孤魂野鬼,镐京乃是龙都,黄龙虽陨,龙气仍在,鬼魅绝不可能靠近,况且当时自己的右眼出乎意料的平静。沈乐正是好奇心最重地年纪,他翻来覆去地思索着万卷到底是哪,甚至一下翻起,去寻来镐京的地图细细察看。 “乐儿!还未睡吗?”门外传来龙薇的敲门声。 沈乐手忙脚乱地将地图收好,然后打开房门,龙薇见他的样子不禁有些狐疑。 “母后还未睡?不知找乐儿何事?” “我看你今日心思沉重,来和你说道、说道。你这孩子从小就喜欢自己琢磨,倒是母后不该给你看那么多少书,一头扎进书里,想个老学究整天瞎琢磨。”龙薇说着走入房中,在椅子上坐下,自顾自地倒了杯水。 “来这坐,我知道你心里一肚子疑惑,能不瞒你的,母亲自然不会瞒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吧!” 沈乐听话地坐下,“母亲,今日大舅父中箭,母亲为何那般反应?“ 龙薇笑着反问:“照你的意思,母亲应当手忙脚乱地哭天撼地?乐儿,母亲先问你一个问题,皇帝给你的宅子是不是有一处钓鱼台,你是不是遇到一个钓鱼老者?“ 沈乐震惊地望着自己母亲,这事他从未与人说起,钓鱼台多半从刘宏那得知,可是老者却不可能有人知道。 “你不必瞒我,那老者名曰皓首翁,又称钓龙客,在八百年前,我们龙氏一族的先祖在晴泽湖畔垂钓,忽而如痴如醉,见到了皓首翁,他向先祖租下钓鱼之处,并且送了四份玉书给他。后来那位先祖披荆斩棘,开创了如今的大乾。“龙薇盯着沈乐神色的变化。 沈乐听完迫切地问道:“母亲可知那玉书上是哪四个字?“ 龙薇心中叹息,沈乐如此问,自然是遇到了。“上面四字‘叛离毁存‘,大乾到如今快要有八百年,这事是我族隐秘,如非我幼时偷看你外祖父手中的’御龙氏密卷‘,也不知道这事。“ 沈乐沉思不语。 “乐儿,与母后说实话,你看到哪四个字?“ “我看到……“沈乐刚想说出口,突然气血上涌,晕了过去。 “乐儿!乐儿!“‘龙薇’喊了两声。 突然门外再走进一个龙薇,“皇兄真是好兴致,伤势未愈,便装作我的样貌!” 椅子上的龙薇苦笑一声,将脸上的假皮撕掉,露出龙岚的脸。“皇妹既然在,朕便不必再装下去。你我都是龙氏子孙,自然知道我们龙家的宿命,这孩子既然见到了钓龙客,注定要做断命人。朕只是想知道玉书所写罢了,那关系到龙氏未来的命运。孰轻孰重,皇妹你要清楚!” 龙薇冷哼一声,怒吼道:“你不要与我谈什么龙氏大义,龙氏现存几人?你这些年做的这些事让我们兄妹离散、家破人亡,还和我说什么家族大义?当年我夫君到镐京时,你诱导他下了那古墓,害得我们一家成了现在的样子,你还不满意?还想用我儿去赌气运?二哥、三哥如今一个绝了嗣,另一个成了国贼,你高兴了吗?” 龙岚苦笑道:“朕知皇妹你心中有气,今日一箭朕也受了,你又何必再翻起旧账,朕可对天毒誓,绝不会害这孩子,只要知道那玉书的内容即可,朕可允他封侯拜相,一生荣华。就是将来裂土封王也不是不可。” 龙薇怜悯地看着他:”龙岚,你还有几年寿命?又何来一生?好!我的皇兄,乐儿现在的样子,你就应该明白,天道不允,他即便是一个字出不来。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便让你知道。“ 龙薇走上前,抓起沈乐的手腕,她咬破自己手指,在沈乐的手腕上慢慢画上一个奇怪的纹路。之后,她将自己的鲜血抹在沈乐的指尖,然后握着沈乐刻着纹路的手,她闭上了双眼。龙薇口中念念有词,背后出现黄龙的虚影,沈乐的背后也出现一条小号黄龙的虚影。 “血忆!这不可能。“龙岚轻呼一声,血忆是沈家的一门早就失传的秘术,可以搜索被施术者的记忆,但是条件也极为苛刻,施术者必须是被施术者的亲族,而且必须有相同的图腾,另外若是被施术者抵触,还有可能受到反噬。 龙薇身后的黄龙图腾发出轻轻的龙吟,一点点小黄龙,小黄龙起初有轻微的排斥,可是龙薇嘴中轻轻地说道:“乐儿,是母亲,不要害怕,不要抵抗。“ 沈乐的身子一点点变得放松,那条小黄龙也逐渐顺从。 龙薇的额头直冒汗,身体也开始不断抽搐,她的手死死抓住沈乐的手不放,然后另一只手轻轻点在沈乐手腕的纹路上。沈乐的另一只手居然开始自己动起来,那支沾着鲜血的指头在桌上开始写字。 龙岚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那个正在写字的指头,‘兵’、‘凶’依次写完,龙岚只觉得心中一紧,之后‘戮’字写完一半,突然停下,龙薇嘴唇发白,似乎有些脱力,点在纹路上的手指似乎也要坚持不住,龙岚赶忙上前,握住龙薇那只手,金色气流涌入龙薇体内。 龙薇似乎又好了一些,沈乐继续写着,当最后一个字‘灭’写完时,一道天雷直冲对着桌子直冲而下,龙岚不舍地看了一眼,然后一手一个将龙薇母子飞身带出屋外,整一排屋子都炸得粉碎,另一个屋里的两个小丫头被炸的粉碎。 龙岚不在此停留,而是赶紧抱着龙薇母子翻出墙外,朝华府而去。龙薇嘴中还在不停地呢喃:“时候未到,亵渎天机,龙薇知罪!龙薇知罪!”她就像是疯了一般,双眼泛白,嘴中却不停重复。 不一会儿,闻讯而来的人们便挤满了沈乐所在的院落,那里烈火熊熊燃烧,人们惊呼着救火。刘宏发了疯一般冲将进去,里面没有任何人,只有一张被击碎的桌子,他松了口气,赶紧抱起沈乐最宝贵的盒子冲了出来。这是沈乐以前给他交代的任务,无论发生任何事,这个盒子一定不能丢。 在某个没人注意的角落,白泽站在那,轻轻叹息,她的肩头站着乌金,“你说华族为何都那么执着于将来?” 乌金似是听懂了,摇了摇头。 华府内,华相忙碌一日,此时已是夜深,宫中龙岚的情况稳定,他便松了口气,嘱咐皇子还有皇后照顾好龙岚,自己便回来了。他年纪大了,老伴早些年也去了,经不起折腾,刚要睡下,却听得有人轻轻敲他的房门。 “是我!”那人不等问话,直接出声。 华晨听到声音大吃一惊,赶紧开门把龙岚引进来,当他看到龙岚扛着的龙薇、沈乐,不禁皱了皱眉。 “陛下,你不是?” 龙岚将二人放在华晨榻上,然后神情肃然地说道:“此时不必再问,龙薇为朕用血忆窥探天机,不想天机反噬,你可有办法救她?” 第五十九章 昏迷 华晨刚要上前查看,龙薇身体猛然抽搐,她大嚷大叫:“龙氏妄窥天道,三月初三,周裂!”龙岚两人大吃一惊想要上前按住她,可是龙薇突然停止了抽搐,七窍流血,眼看着没了动静。 华晨赶紧探了探鼻息,又把了下脉搏,跌跌撞撞往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 龙岚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力,他扑到龙薇身旁,不敢相信地将一条小游龙放进她的嘴中。片刻过后,他颤抖着说道:“神魂俱丧,生气全无,怎么会!”他难以置信地跌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什么? 华晨叹息一声,他没有去问龙岚,当了这么多年的相国,他对于这位皇帝最了解不过。只是慢慢走到榻前,右手背绿色汁液包裹着,轻轻在沈乐额头点了三个绿点。脸上的皱褶挤到一起,浑浊的眼睛里透出悲凉。 良久,龙岚站起身来,他望向华晨:“善后之事就有劳相国,朕还有要事要做,此事相国切勿声张。”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但是目光却极为坚定。 华晨点了点头,“陛下放心,只是老臣斗胆问一句,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龙岚看着这位共事数十载的老人,坚定地点了点头:“为国为家,何人皆可舍,哪怕是朕,亦可舍!龙氏八百年基业,断不会亡!”说罢,他离开房间。没有回头。 天空中开始下起了雨,此时正是初春,雨水自是多见,华晨此刻的心情却极为沉重,他来到门外,摸了摸雨滴,喃喃道:“风雨飘摇时,又不知要有几人悲来几人愁!” 第二天一早,一道尖叫声,打破了长公主府的清晨。前来端水的奴婢打开长公主的房门,看到的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长公主的面目狰狞,双眼翻白,而一旁却用血写了一个大大的‘玄’字。另外北城校尉与银龙卫击毙了三名玄教徒,并且找到了被掳走的卫伯。一时之间整个镐京议论纷纷,都在传说玄教余孽见行刺不成,便对长公主府发动了报复袭击。 之后宫中也传来了消息,皇长子龙瑞闻讯勃然大怒,与相国华晨一同发布诛杀令,要求各大诸侯国与帝室一同将玄教势力全部清除。当然这封诛杀令中特别提到了梁国,并且言明梁国若是再不动手,帝室将派部队进驻梁国,剿灭玄教。 诛杀令是大乾对内部势力最高规格的密令,诛杀令之下不死不休,经过两代皇帝的耕耘,如今的帝室掌握着全国七成的军队,所以这封诛杀令的含金量也就不是可有可无了。 梁国在会盟虽然同意了对玄教的讨伐,但是却并没有采取什么实际行动,毕竟玄教在梁国的官场也好、民间也罢,甚至是军队,都有着不小的影响。一旦动了玄教,几乎是要动摇梁国的根基。 此刻的梁国王宫内,梁王手中捏着镐京细作传来的消息,整个人浑身颤抖着,他破口大骂:“蠢货!一帮蠢货!”他气得将书桌上的所有东西全部扫到地上。 长公主去世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列国,沈乐一直没有醒来,而长公主府这几日挂上了白布白绸。主母归天,少主又昏迷不醒,长公主府沉浸在悲伤的氛围中,帝室也因为龙岚卧病在床,龙瑞代为处理政务,脱不开身,只得让龙昂前去长公主府与王腾主持丧葬事宜。 原本前来观礼的宾客们如今却没有离开了,毕竟现在又添了新丧,只得在镐京停留。王腾作为女婿,也就成了长公主府支柱,博望侯等人去城中继续寻人,只是叶夕坚持留下来照顾昏迷的沈乐。当然毕竟婚约还没废除,她名义上还是沈乐没过门的妻子。当然姬家依旧住在长公主府内。 “父王,这事我怎么想怎么觉得邪乎。”王腾端了杯水给王奔,他刚刚忙完,便过来正堂歇会。娥英德肚子越发大了,娥须只得照顾妹妹,晋王又不能插手,里里外外地可把王腾给忙活坏了。 王奔接过茶杯,斜了他一眼:“你个惫懒货,还看出这事邪乎?”他受了点伤,毕竟一个打两个。 “瞧您说的,我只是觉得这玄教应该不会那么蠢吧?白天来射伤陛下也就是算了,晚上还弄死了我岳母,这不是给了帝国口实吗?”王腾在王奔旁边坐下,拿起一粒陈梅,放入口中。 王奔横了他一眼“你要是能看懂陛下的布局,老头子我明儿就把王位传给你。那天说白了就是个钩,陛下就想是渔翁,玄教不过是他钓上的鱼罢了。” “父王,这我就不懂了,这事明里暗里,不过是个冠礼,顶多再加个封伯,这大乾多少侯伯,多少才俊,公子乐也没什么特别的呀?“ “蠢!你不想想那日是啥日子?” “啥日子?又不是啥节。”王腾嘟囔两句。 王奔狠狠给了他一个板栗,王腾疼地嗷嗷直叫。 “那天是玄教的降神祀,你看看你,当初本王给你请先生让你念些。你非不听。” “我哪知道,咱晋国又不过这个。” 王奔举手又要打,王腾赶紧捂住头:”父王,有话好说!“ 王奔看他那样子,叹了口气:“不懂便记着,降神祀据说是玄教供奉的日月双神诞生之日,他们将神迹降下,教化众生,所谓神迹据说是他们在凡间的遗骨。每五年的那天才会现世,而且现世的地方不相同。我猜测那神迹应当是降临在这个宅子的附近,估摸着那天陛下命人动了手,所以玄教才这么拼命。“ “父王,你说的神迹有那么重要吗?那天我也跟你去了,那玄教徒个个就像是疯了是的。“ “哎!神的遗骸哪能不重要,就像是你要是魂出去了,你的身体重要吗?“ “原来如此!“王腾点了点头。 王奔却细细思索起来,别看他这么大的块头,但是晋王能与梁王、楚王那么多年争斗不落下风,也是个老狐狸。他手中的铜球转的越来越快,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腾见父王这样子,也没敢打扰,麻溜地继续去忙了。 沈乐的房中,叶夕怔怔地看着床上的沈乐,她喃喃自语道:“沈乐,你要是醒着该多好,我现在不知该怎么办了,二王兄的魂丢了,也不知道大王兄能不能找到。那天全靠你,要是解除了婚约,我真的不知道将来要怎么办,怎么面对父王!” “你不知道我父王那人,有多严厉,现在我嫁不出去了,你可要负责呀!” “沈乐……” 她在那自言自语着,看着眼前昏睡着的人,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好好看看沈乐,眼睛、鼻子、耳朵、眉毛,一点一点看去,突然觉得他挺帅的。怎么说呢,面若猛虎威不露,眉似诈狐智略多。她看着看着,忍不住轻轻摸了摸沈乐的脸庞,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其实沈乐的面貌确实英武,但是过于阳刚,而少了几分阴柔。叶夕正值少女怀春之年,所以两朵红晕爬上脸颊。 “你……在干嘛?”一个声音把叶夕从胡思乱想中给惊醒,她赶忙抽回手,脸整个通红,转头望去,正是被姬仲推到沈乐房中的盼雪。她其实对于太后安排的婚事并不情愿,只是无奈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来了,突然发现对象是沈乐,这让她心里更纠结了。 最终还是敌不过姬仲的软磨硬泡,过来照顾沈乐。没想到刚推门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一下子气氛变得尴尬至极。 最终她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一句:“你好呀。“ 叶夕回道:“你好!“然后问了一句:”你有什么事吗?“ 盼雪嘿嘿笑了两声:“没事!我……我就是过来看看,看看他怎么样了,没想到你也在呀!好巧!“说着她想退出房门,可是突然看见正对着窗外树上,姬仲正给她打手势。 “怎么啦?“叶夕看着盼雪愣神,问道。 “哦!没事没事!卫伯还没醒吗?”盼雪赶忙转移话题,然后来到沈乐的榻旁。 叶夕用湿毛巾擦了擦沈乐的额头,“没有,这几日来都是这样昏睡着!” 盼雪看了看,然后把水盆端起,然后笑着道:“那我来帮你吧!” “谢谢!”叶夕没有拒绝,笑着回应道。 姬仲在窗外的树上点了点头,正要离开,突然树下传来一个声音:“姬公子还真是操心呀!” 说话的是王腾,只见他狠狠踹了一脚树干,姬仲立足不稳,灰溜溜地跳了下来。 “参见晋王世子!小人在世子面前哪敢称什么公子”他微微一笑,弯腰行礼。 王腾突然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们姬家到底在打什么算盘,我警告你,虽然岳母走了,但是这家里还有我们晋国做靠山。” “哎呀,世子误会了,我们不过是一个破落户,哪敢玩什么心眼,只是太后她老人家有意撮合卫伯与我妹妹,我这做兄长的,就想着帮衬帮衬。”他的眼睛明亮,语气诚恳,直视着王腾。 王腾狐疑地打量片刻,把他放下,然后转身说了一句话便离开了:“最好是这样,要是让我知道你们对沈乐不利,我定然把你们这些孤魂野鬼彻底打的灰飞烟灭。” “自然自然!”姬仲嘴上这样说着,但是手中的拳头却是紧紧握了起来,眼神变得冰冷无比。 第六十章 伤痛欲绝 皇宫中之中,龙岚躺在榻上,享受着难得的闲暇。他早已下诏,让皇长子龙瑞监国,如今这位大乾乃至整个华陆历史上最勤于政务的皇帝,终于肯给自己放假了。 太后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 “母后,薇儿已经去了,你再来责问儿臣,也没有任何作用。去长公主府吧,送她最后一程!”龙岚没有起身,就这么躺着,他的声音低沉而慵懒。 太后手中的拐杖狠狠敲击地面,“岚儿!你这是在自掘坟墓!”说完便步履蹒跚地离开了。 整个大殿灯火昏暗,没有任何仆人,只有黑猫在梁上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龙岚爬起身来,在他面前的桌案上,是那副大乾的沙盘,他紧紧望着沙盘思索,目光从镐京移到了南方,此时早已变成了三个国家。龙岚摇了摇头将原本楚的牌子捏成了粉末,之后他又望向西北。拿起两块牌子沉思片刻,之后将一块带着人名的牌子放到了西北的雍州。再将“公车孙”的牌子放到了梁国。 最后望向了洛州,开始沉思起来,想了想将原来洛州上“商良“的牌子拿走,同时也拿走了镐京商家的牌子,捏成了粉末,之后把“沈乐”的牌子放了上去。 他的目光放到了西部“巴”、“莒”、“蜀”三个独立国,喃喃道:“时间应该够了。”说罢他摇了摇桌上的放着的古铜色铃铛。 一个全身包裹着黑雾的黑影出现,在他面前单膝下跪:“陛下唤我何事?”黑影的声音如果击打青铜器一般。 “去一趟商家,让影龙卫开始布置。” “是!“那人如同烟雾一般,眨眼功夫便消失不见。 大殿之内只有龙岚一人还在埋头冥思苦想。 长公主即将下葬的那天,太后来到长公主府,看着龙薇的棺椁,差点哭晕过去。葬礼在王腾的安排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晋王一直留在长公主府没有回晋国。而各国王室也重新派遣了使者前来吊唁。 沈乐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叶夕清秀的面孔,之后看到站在后面的盼雪。 “醒了!他醒了!”盼雪惊呼道,一旁的侍女赶紧跑出门外去通报消息。 沈乐只感觉浑身酸痛,头昏脑胀,四肢无力。“我这是……” “先喝参汤定定神!“叶夕见状,赶紧将他的身子扶起,用两个枕头叠在身后,盼雪短过一碗参汤来喂沈乐喝下。 “你可算醒了!“华晨、晋王、王腾、龙昂等一众人赶到房中,他们脸上露出喜色。 王腾握住他的手:“可算是醒了,你昏睡了数日,把我们可都急坏了!“ “姐夫,我母后呢?“沈乐环顾一周,他只模模糊糊记得自己昏过去之前似乎是见到了母后,但是具体的却想不起来。 华晨听到他的问话眼睛里有些许惊讶。 王腾脸色铁青,没有回答。 沈乐见众人不答,又问了一边:“我母后呢?“他看着众人神色,突然觉得不对,焦急地又问了一遍。只是他突然望见众人身上的白衣白帽,脑子嗡地一下。 “昌正你先别激动,保重身体才是!“晋王劝阻道。 沈乐望着王腾:“姐夫,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话呀!” 王腾别过头去“岳母……长公主她薨了!“ “什么!老师,老师,他说的?“沈乐难以置信地转过头去望向华晨,这时候他就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希望有人能告诉他这是假的。 华晨心中一疼,还是摇了摇头。 “啊!“沈乐急火攻心,大呼一声,再次昏死过去。 吓得王腾赶紧掐住他的人中,众人皆露出不忍之色。片刻过后,沈乐才辗转醒来。他将众人赶出房门,自己在房中静坐。一切事情发生的如此突然,让他措手不及,他的脑子嗡嗡作响,甚至开始头疼欲裂,疼的他在床上滚来滚去,甚至如发了疯般将桌椅推到,弄得满地狼藉。最后却又如痴呆一般,坐在榻上,口中反复喃喃自语:“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门外众人无可奈何地离开,今日正是龙薇下葬之时,许多事情还需筹备。叶夕盯着房门,面露不忍,最后咬了咬牙还是推开房门冲了进去。 房中到处混乱不已,只见沈乐呆坐榻上,如同痴呆一般,口中却说个不停。叶夕大吃一惊,冲上去给了沈乐一巴掌,怒斥道:“楚王与殿下一世英豪,你怎么如此脆弱不堪。“ 这一巴掌显然是用了力道,也起了效果,沈乐停止了自己的呢喃,而是疑惑地望向叶夕,目光中的呆滞却在一点点消散。他的眼泪一下子流出来,口中呜咽不止。叶夕见状松了一口气。。赶忙坐到沈乐身旁用手帕帮他擦去眼泪。 华晨听到动静赶了过来,刚好看到这一幕,他对这个女娃的果断钦佩不已。他走上前右手轻点沈乐额头,片刻才松了一口气。 “多谢公主及时出手,否则我这个学生怕是要就此痴傻下去。“华晨诚恳地道。 “相国,卫伯的情况是否好些?“ “哎,老夫一时疏忽,忘了公子乐刚刚醒来,神智不清,又听闻母丧,必然急火攻心,刚刚那一巴掌算是把他拉个回来,现在让他大哭一场,应当便会好转。“ “那便好。“叶夕点了点头,放下心来,华家图腾药王鹿,是个世代医家,只是后来进了朝廷,但是华晨的医术在大乾的名声可不亚于他的相国之名。 “现在让公子乐自己哭一会儿,过会儿神魂归位便好了,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华晨望着叶夕说道。‘ 叶夕点了点头,两人来到屋外。 “老夫多嘴聊两句,公主莫要嫌我这老头子烦,不知道公主觉得公子乐怎么样?“华晨笑眯眯地问道。 叶夕听完眼睛别过去,回答道:“相国为何这么问?“ “哎!当日签下婚约实在是无奈之举,老夫实在觉得有愧于公主,这谈婚论嫁,除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最重要的还是要你情我愿,要是公主不喜,老夫也可为公主谋划,废除婚约,同时也保证不会伤及公主名声。“华晨诚恳地说着。 叶夕犹豫不决“这……“ “公主也知道,公子乐却是个命苦之人。从前之事想必你也听说了,如今长公主薨了,老夫既然是他的老师,自然也要为他将来考虑,他那边倒是好说,只是怕委屈了公主,未来再生不愉快。“ 叶夕咬了咬牙,她如今年芳十五,自是明白事理,知晓其中道理。与沈乐的婚约却是一笔糊涂账,若是之前让她选择,那定然是不希望签下婚约的,可是当日公子乐顾及她的名声,驳斥了姬仲,让她对沈乐产生了朦胧地好感。所以这些天才自愿留下来照顾沈乐,算是报答他。她是个外表看上去好强,但是心里却很柔弱的女生,沈乐从未负她,她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负沈乐。“ “多谢相国为夕考虑,但是婚约之事,公子乐不弃,我亦不悔,如今长公主刚刚薨逝,夕还要去照顾公子乐,便先走一步。“叶夕声音坚定,转身离开。 华晨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喃喃道“若此女嫁于沈乐,若是沈乐之福呀!” 沈乐逐渐从极度悲伤的情绪中恢复,他沉默不语,在叶夕的帮助下,穿麻戴孝,来到正堂,众人见状上前宽慰。太后悲伤过度,一直在正堂的椅子上歇着,见到沈乐,祖孙两又是悲从中来。龙薇的儿女们除了娥英都是披麻戴孝,背疼不已。如今的娥英肚子隆起的巨大,快要临盆,在后院将养。 丧事进行,大家忙忙碌碌将长公主葬于皇陵之中。皇长子龙瑞代皇帝祭拜,帝室如今也是多事之秋,皇帝卧病在床。镐京城内四处传言玄教余孽还在潜伏,准备伺机报复,一时间人心惶惶。 夜里,沈乐送走了宾客,在灵堂独自烧着纸。他一整天面色如常,可是现在却脸色阴沉着。心中对于玄教的恨意无以复加,若说先前楚王薨逝时,他心中只是哀伤,毕竟楚王之死究竟如何没人说得清楚,他也没有能力去查找真相。 如今龙薇之死,却是将沈乐心中的怒火彻底点燃。 太后拄着杖慢慢走到他身边,望着在铜盆中燃烧的黄纸,她苍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外祖母,为什么母后说没就没了!”沈乐声音有些哽咽,但是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泪水。 太后叹息一声:“这都是命,生于皇家,便承其责,没有人可以逃脱。孩子,好好活下去,你的母亲用命,为你换来了这一切,有朝一日,你会明白她的苦心。” 沈乐猛然转过头,看着太后苍老的双眼,他自然听出了太后话里有话。 可是太后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接过了他手中的黄纸,一张张送入盆中“薇儿,愿你来世,不再生于帝王家。“ 夜空中,乌云密布,初春的细雨却在云层中蠢蠢欲动,乌金依旧在枝头望着一切。 与此同时,武阳城王府,武阳王手中的利刃狠狠刺穿了墙壁,这面墙上有无数道痕迹。他满头大汗,就像是一头野兽,发了疯般地挥舞着利刃。 在西南的某片密林中,龙焕的面前一样放着一个铜盆,他也在烧纸,眼神中却充满了恨意,口中喃喃自语:“龙岚,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第六十一章 守孝三年 春雨连绵,给镐京城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沈乐跪坐在灵堂,黄龙祭祀与青衣老者低着头站在他身后。灵堂外站着三十左右身着青衣的女子。她们的腰间配着土黄色长刃,脸上带着龙头面具。女子们手中执着黑伞,身形却一动不动。而院子中仆役、侍卫们此时却都被沈乐派到了新建好的卫伯府,再过几日,整个长公主府就要搬到那边。 此刻时辰尚早,再加上此时长公主头七已过,宾客们早就离去,晋王父子也已经离开镐京,留下娥须照顾即将生产的娥英,姬家兄妹也已经随太后离开。叶夕因为担心沈乐身体,一直留在府中,但是博望侯他们再镐京迟迟没有找到叶家二公子的踪迹。 “没想到母后还留下这么一股势力。”沈乐说着接过老者递来的密信,今早清晨,这名青衣老者找到了沈乐。 “黄龙大人亲手共同创建了‘黄龙卫‘,后来一直由长公主掌管,如今长公主薨逝,在下组照殿下遗命,与伯圭大人一同将这封信还有这把黄龙爵剑交给大人,若是大人接受,从今之后黄龙清卫将遵从大人指令,同时大人也将肩负起长公主生前职责。”青衣老者恭敬地道。伯圭是黄龙祭司中最年长者,也是祭司团的领袖。在整个大乾拥有着祭祀黄龙的权力,也是大乾宗教除了当初玄教执教外的实权人物。当然玄教叛乱,如今整个大乾的宗教领袖便到了这位老者身上。 伯圭与沈乐也算是有个几面之交,沈乐在黄龙古墓时,黄龙之殇时,便是祭司大人助沈乐破了张景的巴蛇图腾。 沈乐没有说话,而是先打开羊皮书信,信中的字迹娟秀,沈乐自小便是龙薇手把手教着认字,自然一眼便看出这封信是龙薇手书。 “吾儿沈乐见此信,如见龙薇。 或许你会对母后的突然逝去而感到困惑,不必去纠察其中缘由。母后生于皇家,大厦将倾之际,自然要为家族效命。这三十余年来,母后嫁于你父王,夫妻恩爱,生下你们一子三女,娥须、娥英年长,各自已有婚配。王腾性格粗发、醇厚,想来你长姐娥须应是无虞。只是你二姐娥英遇人不淑,张氏家族分崩离析,如今她却又怀上骨肉,母亲实在不忍,你当摒弃前嫌,照顾她母子二人。玥儿尚年幼,长兄如父,她也素与你亲近,待其出阁,你需替她寻一踏实人家,无论贵贱,只求不再重演娥英之事。诸女之事,母后业已安排妥当,只余你一人,母亲最为担忧。母亲知道,此时你年轻气盛,十数年来积攒的雄心也会让你冲昏头脑。可是如今的大乾危机四伏,你初尝权柄哪知其中厉害。你父王称雄一时尚落得如此下场,所以你当小心谨慎,处处三思。现有二事,你要谨记,一来黄龙卫是当年黄龙所创,其势力错杂,牵连甚广,只有青叔一人可全信,他手下三十清衣皆是我龙氏远亲孤女,我将他们收留,悉心培养,可助你一臂之力。是否接手,你自行斟酌。其二我身死之后,你须为我守孝三年,三年内在皇陵结庐,一切事宜我已安排妥当,你只需听从伯圭大人的便可。乐儿,母后今后将不在你身边,你需自强自立,不可沉溺享乐,之后数十年,天下将不再太平,万事小心,母后也会在九泉之下为你祈福。“ 沈乐读完龙薇留下的信,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将信收好,放入怀中。转过头去望向伯圭。 “大人可知晓,我母后的死因?” 伯圭摇了摇头:“殿下生前交代过,此事公子不必再问,现今黄龙爵剑就在这里,公子应当考虑的是,是否要接下长公主身上的担子。我不妨先于公子说说这其中的厉害,公子再自行判断。” 说罢他将一把黄色龙首剑放到沈乐的身前,剑鞘上的图案与石壁之上几乎一摸一样。 沈乐一把抓起剑,目光坚定地道:“既然是母后交代,我自己接手。“ “既是这样,老夫该说的还是要说,黄龙卫名称上与大乾几大龙卫军相似,但是它并不直属帝室,而是直属于黄龙大人,其创立之初便是为了守卫中庭,并不介入帝室争端。只是黄龙大人已经回归龙冢,它将黄龙卫全权交付给长公主,长公主又将它交给你,何去何从,还需要你做决断。“ “黄龙大人难道没有留下指示?“沈乐疑惑地问道。 “没有,这便是我最疑惑的地方,黄龙大人生前对很多事情的留下了安排,唯独没有提及黄龙卫将来应当如何。长公主殿下是否与公子提过?“ 沈乐摇了摇头,他听了半天依旧一头雾水:“那现在黄龙卫的情况与我说说吧?“ “黄龙卫有四部,分别为青衣、赤衣、黄衣、紫衣,共计一百三十一人,其中青衣部为长公主所创,一共三十一人,时间最短,实力相对较弱。紫衣与赤衣部各有四十人,负责中庭的日常防卫,实力中等,而黄衣部人数最少仅二十人,却是黄龙卫的最强战力。另外各部首领又称衣首。” “这位应该就是青衣部衣首吧?“沈乐突然问道。 “不错,在下正是青衣衣首青玄”青衣老者点了点头。 伯圭继续说道:“黄龙卫的主要驻地镐京城外的四柱山,除了四部以外,还有三千龙奴在那里。“ “龙奴?那是什么?“这个词沈乐第一次听说,毕竟如今的华陆,龙族与华族合流,谁胆子大到以龙族为奴隶。 “龙奴是龙族的罪龙,当然大部分是亚龙,这算是我们与龙族的定下的盟约之一,龙族每年将会将十名左右的罪龙发配到四柱山,供黄龙卫驱使。在必要时候,这些龙奴也是一股强大的战力。“伯圭坐在沈乐身旁。 沈乐望向青玄:“让他们先离开吧。“ 青玄点了点头,转身拍了三下,院中的青衣们便迅速消失的无影无踪。 身法之快让沈乐大为惊讶。 “好了,老夫最后再与公子说说这把黄龙爵剑,这把剑出自华族与龙族名匠之手,一共十一柄,想来公子也能猜到其他几柄是什么?“ “你是说,每支龙卫军手中都有一把?“沈乐惊讶地问道,这些事他几乎闻所未闻。 “不错!其中十把剑代表着大乾的十支龙卫军,应该在他们的实际掌控者手中,而剩下这把黄龙爵剑,便是黄龙卫掌控者的象征,掌控者又称‘军爵‘,现在大乾算上大人应当有十一位军爵。“ “母后为了会让我去做军爵,论资历、势力、能力,我不过是个刚及冠的小子?”沈乐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伯圭苦笑一声:“军爵一职需要由拥有相应龙图腾的人担任,譬如当初的玉龙卫,虽然领兵将军是张景,但是它的军爵却另有其人。黄龙大人走后,黄龙图腾到公子这算是到头了。所以若是公子不接,黄龙卫的军爵也就无人继承。“ 沈乐捋了捋头绪“照你的意思,黄龙卫应当还有一位将军?“ 伯圭从怀中掏出一枚军印,一枚虎符,这是大乾的常规军符。“我便是黄龙卫的将军,黄龙卫的将军,一般都是由历任黄龙祭司担任,好了,公子,既然你愿意称为黄龙卫的军爵,按照殿下生前的嘱托,公子应当去皇陵守孝三年,这三年期间,我与四位衣首会负责教导公子作为军爵该会的一切。” 沈乐抬起头望向伯圭笑眯眯地老脸,他有种不详地预感。现在的他大概摸清楚了状况,心中的悲伤也淡了许多。 “那我们便告辞了,三七过后,公子便来皇陵这边,我会安排妥当。”伯圭说完。突然一阵狂风袭来,转瞬之间,正堂中只剩下沈乐一人。 一会儿过后,叶夕面色凝重地来到正堂,她似乎有些犹豫。 沈乐看到她过来,微笑着起身“你怎么来了?为什么脸色这么差?” 叶夕眼圈有些红,泪水突然流出来“我……我王兄失踪了!“ “嗯?博望侯吗?“沈乐赶忙问道。 “对,我二王兄上次来镐京,丢了魂,这次我与大王兄来,还有个目的就是寻找勾走二王兄魂魄的贼人。可是,可是刚刚我们留守客栈的人的跑来告诉我,大王兄也失踪了!”说着她眼中的泪水越来越多。 沈乐赶忙安慰,突然他想起来一件旧事。 “二公子……等等!,你等我一下,我给你看样东西!”沈乐突然转身跑向自己的院子。叶夕心中充满了疑惑。 沈乐不一会儿跑来,拿出了醉士居时的腰牌,问道“你看看这个!” 叶夕接了过来,瞪大了眼睛“这是我二王兄的贴身腰牌,怎么会在你这?” 沈乐长叹一声:“看来我知道你王兄的魂在哪了!没事,我会陪你找到他们的“他将月前醉士居的一番经离详细地向叶夕说了一遍。同时自己的心中也开始盘算起了魏家的目的,那楼自然是魏家的产业,若只是想打压沈乐,大可不必冒风险让玉石琵琶妖勾魂,但是如今的样子,图谋不小,这醉士居倒是不得不走一趟。只是龙岚先前的告诫,让他心里泛起了嘀咕,难道说勾魂的勾当,也是龙岚授意的? 第六十二章 真相背后 按照乾礼,父母丧葬,沈乐白天都是要在灵堂守候,一直到二七结束,在此期间,会陆陆续续有宾客上门吊孝,二七也就是下葬后的第二个七天。乾礼对于守孝的规定并不像后来那么严苛,对于贵族们来说,守与不守皆可。 沈乐与叶夕约好傍晚时去一趟醉士居,此时已经是正午,沈乐简单用过午膳后,便来到灵堂守候,时不时续上灯油香火。不过现在已经是二七的后几天,也已经没什么宾客登门了。 沈乐此时也有些昏昏欲睡,叶夕去了鲁王府下榻的客栈。此时长公主府中只有两三仆役还在其他院落整理着东西。这可能也是自沈乐进入镐京以来,这座府邸久违的宁静。 沈乐也不在硬撑,闭着眼睛小睡一会儿,此时雨过天晴,正是最困的初春时节,暖洋洋的阳光洒在身上,时不时耳边传来鸟儿在树枝的嬉戏声,十分舒服。 正在沈乐小憩时,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惊醒。定睛望去,居然是龙岚,只见他一身素衣,身边没有跟着任何人,神态气色看样子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他脸上挂着笑容,因为秘法衰老的原因,却像个慈祥的老人。 沈乐刚要起身行礼,却被龙岚给拦住了,他走到排位之前,点燃了三柱香,轻轻插到香炉中。然后又拿起一叠黄纸,一张张送到铜盆,黄纸居然自己便燃烧起来,而火焰却是金黄色。 “新宅子都收拾好了吧?“ “都收拾好了,二七过了,便要搬过去,多谢陛下关心。“ 龙岚点了点头:“那便好,你二姐过两天应当要生了,你做弟弟的上点心。“ 沈乐一愣,旋即便释然了,这镐京城里的事,有什么事可以瞒住皇帝的呢?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龙岚低着头继续说道:“想来伯圭是找过你了?那把剑你收下了吧?“ “收下了,母后让我三七过了去皇陵给她守孝三年。“ “这样啊!也罢,既然是她要求的,你便去吧,舅父本来手中有个差事想派给你,不过也好,既然成了军爵,想来你母亲已经给你安排好了。“ “乐儿,你恨舅父吗?“龙岚话头一转望向沈乐,沈乐一愣不知道为何龙岚会这么问。 沈乐刚要开口,龙岚却继续说道:“你母亲死的时候,舅父就在身旁。“ 沈乐脑子嗡地一下,恰如受到晴天霹雳一般,跌坐在地上:“陛下?不可能,我母后不在的那天您应该在宫中养伤!“ 龙岚摇了摇头:“如果朕告诉你,是朕逼死她的。“他的眼中泛起一抹金色,然后盯着沈乐的脸。 沈乐一脸难以置信,他摇着头:“不可能,这不可能,陛下为何要如此?“ 龙岚叹息一声:“在你来镐京时,你母后便来见过朕,就在那时,她与朕达成了一个约定。“ “什么约定?“ “这个约定关系到大乾的未来,还记得那天晚上与你说的关于钓龙客的故事吗?“ 沈乐下意识点了点头,然后一脸惊悚看向龙岚:“难道那天……“ “不错,那天你昏睡之前看到的龙薇不过是朕的伪装,朕之所以这么做,只是想要知道玉书上的预言。“ “预言?“ “钓龙客其实是我们御龙氏祖上仅存的一位老祖。人的寿命是有限的,但是他将我御龙氏一族的秘术修炼到极致,能统御万龙,后来更是借此与天神一战,战斗的结果不得而知,但是天神最后同意为其延寿,条件是他每年需要从晴泽湖中钓上一尾龙鱼,助那龙鱼化为真龙。后来黄龙陷入了沉睡,当时最强大的凤凰一族横空出世,帮助姬氏统合了我们个个部落,这些你应该都听说过。不过后来凤凰一族自取灭亡地行径给了我们龙氏机会,黄龙的怒火吞没了姬氏的王朝。钓龙客以八百年化龙之功求得姬氏灭亡的预言,也就是那些地书。那些玉书其实又名地书。“他顿了顿。 “我们大乾龙氏也因此坐拥天下八百载,只是现在八百年之期将近,无数怪相迭起。你仔细想来便会发现,这些日子一来,许多从未发生过的事情一件件发生了。“ 沈乐陷入沉思,事实确实如此,楚国裂变,黄龙与先皇一同殒命,各方势力争夺黄龙的遗骸。 “事实上,朕帮你修建的宅邸,是希望你能够见到那位钓龙客。” “为什么是我?”沈乐疑惑地问道,龙氏子弟应该才是直系,怎么会找他这么一个外姓人。 “朕在过去的几年里,在晴泽湖畔以各种名目修建了数个钓鱼台,钓龙客虽说是我们御龙氏的老祖,但是他当年已经言明,他为御龙氏求来八百载帝权已经用光了与天神的情分。之后如何,需要一位具有大气运的龙族图腾拥有者,来到钓龙台向他交换玉书。我们龙氏历经前面六代帝王的昏乱,龙氏本宗早就人丁凋零,江河日下,有好几把爵剑找不到归宿。能试的朕都让他们试过,只有你成功了。”说到这,他眼神暗淡。 沈乐自然也能感受到龙氏的衰退,到了需要他一个外姓人去寻找钓龙客的地步,可想而知。“陛下,您自己没有试过吗?” “朕自然试过,结果也是一样,或许是那位老祖已经心灰意冷,不愿再见我们龙氏子弟。好了,每一块玉书,其实只是地书的一页,一共四个字,大乾立国之后,老祖又钓了八百年龙鱼方才求得,这是天命,任何人都不能泄露,所以朕将宅子赐予你,那钓鱼台便是买天命所用。四字只有你知道且不能泄露,否则会遭到天道反噬,那天朕问你时,你晕厥过去便是这么回事。” 沈乐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不过朕与你母后还寻找到一种规避天道,将天命传出的方法,便是搜魂。“ “搜魂!!“沈乐惊讶地望向龙岚,搜魂他听说过,是以前巫教盛行时的一种巫术,但是被搜魂者都会变的痴傻。 “你母后自然不同意对你进行搜魂,她用了楚地秘术血忆,进入了你的记忆,不过代价也很明显,就是不能规避天机反噬。“说到这,他的眼神暗淡了许多。 “陛下为何要与我说这些?“沈乐警惕地望着龙岚。 “没什么,她是你的母亲,你该知道这些,朕的寿数无几,不想你这辈子都沉溺在追逐真相中,此事因朕而起,你若心中有恨,便恨朕吧。“ 沈乐摇了摇头,他脸上的悲伤不可掩盖,但是郁结在心中的那种难受却淡了许多“这是母后的选择,母后曾说过,身在皇家,手握权力的同时,必然要承担其重。我不敢说心中没有恨意,但是只希望我们母子二人的牺牲能有作用。“ 龙岚深深地看了沈乐一眼,他没想到沈乐是这个反应,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朕既然知道天命,自然不会就此罢手!乐儿,窥探天机之事已经不可隐藏,这三年你切莫离开皇陵,鼠辈们定然会不计代价地想要从你那里知道地书的内容,你放心,朕会暗中派人护你周全!“说完,龙岚转身离开。 沈乐心中一颤,现在他明白了母后为何要让自己前往皇陵守孝三年,只是这四个字真那么重要吗?至于说他对于龙岚是否有恨?他不知道,因为他明白一点,从他做出踏入镐京这个抉择起,所有都一切便都按照别人安排好的进行,而龙薇的死,绝不会只是天机反噬。他想起了龙薇召唤黄龙图腾时,那条图腾兽的异样。再联想起小时候,他父王身上偶尔出现的阴冷气息。他如今才把二者联系起来,因为这种感觉特别熟悉。那么龙薇到底隐藏了些什么事,沈乐便不得而知。 到了傍晚,沈乐换上一身素衣,没有任何乔装打扮,这就么堂而皇之地前往叶夕他们所在的客栈。他很清楚,长公主府里的一举一动,早就被许多人给盯上了。 客栈中,除了叶夕外,还有那个被称作左伯的白眼老头。 老头笑眯眯地将两样东西递给沈乐与叶夕:“老夫是巫门中人,不过鲁王力保,老夫才能安然无事地在各地行走,只是这镐京城内武备森严,老夫不能动手,只能依仗卫伯与公主去一趟,这两个物件是巫器,一个叫诡刃,念动咒语便可呼唤小鬼去帮忙,另一个叫唤阳锣,据说那玉石琵琶妖最擅长夺魄媚音,届时只需敲响此锣,便能破解她的妖术。“ 沈乐手中所拿的便是诡刃,是一根骨制的短刀,外面是柳木制成的刀鞘,将短刀拔出时,沈乐只觉得自己身上的血气似乎在慢慢涌入刀中,而右眼却变得滚烫。 吓得沈乐赶紧收回到刀鞘中。“这东西太过邪门,我应该用不了。”说罢将诡刃递给了左伯。 左伯笑着接过:“看来外人所传凤凰五德之下,百邪退让,果不其然,没事,老夫前些年得了个小玩意儿,公子可以带上。“说着又掏出了根竹签,竹签上画着神秘的符文。 “这是当年我无意中获得的一枚符令,名曰炽焰咒,因当是出自大咒师半月生的手笔,我再教卫伯一段口诀,危急时刻只需默念口诀便可催动符令。“ 第六十三章 再临醉士居 沈乐接过符令,一阵新奇,他久居楚地,巫蛊之道没少接触,但是符令却极少接触,据说几十年前一位名叫邹生的老者,向当时的皇帝献上了一册“五行”,还有这种依托于他的“五行”学说而制成的符令,不过当时皇帝宠信玄教,认为这是亵渎神灵,便将邹生推出午门外枭首示众。 至于半月生,这倒是没听人提起过,想来也是楚地却是偏僻的缘故。 沈乐将符令揣好,然后问道:“你怎么确定博望侯如今还安然无恙?” 左伯笑了笑:“老夫自有办法,此事还应劳烦公子,我在镐京不宜抛头露面。” “我既然答应夕儿,自然要说到做到。大概一个时辰后,我需要人手到长公主府听我安排。”沈乐转过头望向叶夕,叶夕有些羞涩地低下头。 左伯笑眯眯地望着这个年轻人:“没问题。” 不一会儿沈乐领着换上一身男装的叶夕,大摇大摆地走进醉士居。 叶夕扯了扯他的衣角,在他耳边小声问道:“我们这么招摇没问题吗?” 沈乐胸有成竹地拍了拍她的手“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进去后你只要听我的安排,便万无一失。” 叶夕点了点头。 醉士居如今不在收敛,竟然天天晚上都进行天上人间。沈乐有种预感,这醉士居恐怕开不长久了。‘ 依旧是客满如云,依旧是那美娇娘娇滴滴地开场。沈乐这次下了血本,花下千两黄金包下了一间雅间。他想起那天的发生的事情,不由想起来当时一副假小子模样的盼雪。 叶夕显得有些坐立不安,她一身男装,显得英姿飒爽,可惜上身的丰腴实在太难隐藏,特意用上了裹胸带,还是有些许的形状。沈乐悄悄瞄了一眼,赶紧收回目光。 叶夕似是也察觉他刚才炽热的眼神,翻了个白眼,双手交叉在身前。 突然沈乐凑到她耳边轻轻撕磨她的耳垂,吓得她差点要出声,不想沈乐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别动,别出声,有人监视我们。” 叶夕这才没敢动,不想沈乐竟然得寸进尺,将手伸入她的衣袍。 在他们身旁是两个服侍得美貌歌姬,其实叶夕这身男装,一般人看上几眼便能识破,所以沈乐便干脆明目张胆地抱着叶夕,装出一副花花公子得作态。 在隔壁得雅间一双眼睛正盯着他们,却露出疑惑地神情。 “公子,这卫伯怎是个如此好色得家伙。”那双眼睛得主人是魏施的手下得力干将张恢,而在他是身后魏施端着茶杯细饮。 “若是个登徒子,那你在这般盯住即可,只是需小心谨慎,我先去那位的雅间中商议要事。“魏施摇了摇头,便离开了。 “公子放心去便是。“张恢是个九尺大汉,头上光溜溜地,上身穿着皮甲,腰间配着开刃大刀,一脸凶神恶煞。 突然,楼阁云雾缭绕,仙姬们逐渐登场,沈乐放开了怀中的叶夕,叶夕衣服凌乱,面红耳赤。她整理着衣服,羞涩地不敢抬起头。 而沈乐紧紧盯着那个平台,右手则是不安分地调戏着两位歌姬。 一样的入场,一样的仙乐入耳,沈乐只感觉自己的右眼在此变热。他的右手悄悄摸向腰间的黄龙爵剑,果然脑袋开始不清楚。只觉得似是那红绣正在轻轻抚摸着自己,撩拨心弦,突然头上的簪子中一股温凉之感浸透全身。 沈乐顿时清醒许多,他大喝一声:“敲!“ 叶夕从怀中掏出铜锣敲响,锣声清脆,红绣全身一震,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仙姬竟然都停下了动作。 与此同时,沈乐推开身边歌姬,一个箭步,冲上台前,飞身纵起,右手抽出黄龙爵剑,大喝一声:“大胆妖孽,敢在镐京现身,吃我一剑。“说罢直冲红绣而去。 “放肆!“张恢怒喝一声,罡气震开雅间,横刀斩向沈乐,他全身膨胀,双臂肌肉暴涨,仿佛一尊杀神降世,身上泛起土黄色光芒。 沈乐不为所动,左眼中黄龙图腾乍现,竟是让张恢慢了一拍,沈乐手中爵剑刺中红绣,周围无数道黑影腾起,想来便是魏家的高手。 就在张恢的大刀在沈乐肩膀划开一道口子,终究沈乐这些日子对图腾的掌控,没白练。他就像是一头发疯的公牛,闭口里穿着粗气,身上土黄色光芒如同线条一般,弥补全身。 红绣那边,因为唤阳锣的作用,它还不能动弹。而爵剑刺穿它的身体,上空冒着黄光,红绣发出凄厉地惨叫,沈乐趁机抢过了她手中的玉石琵琶。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巨大的黑影将沈乐与叶夕都给掳走,破窗而去,魏家的高手们扑了过来。沈乐嘴角闪过一抹得意地笑容,然后拿出符令,口中念动咒语,一道巨大的火柱席卷而来,所有人赶紧躲过,只是那火柱正中台上的仙姬。凄厉地惨叫声响彻全楼,而楼中的客官们逐渐恢复了神智,他们看着台上因为伤势过重而献出原形的仙姬们,一时间仓皇逃窜。原来这些所谓的仙姬,不过是一群器妖,有琴妖、笛妖、箫妖等等,他们无力维持人形,露出了妖体,而那些云气,也变成了妖气。 “可恶!仙姬怎么会是妖?“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 而带走沈乐两人的黑影,正是潜伏已久的白泽。沈乐手中的玉石琵琶,是红绣的本体,白泽通晓万妖,自然知道对付器妖,需要擒贼擒王,拿走本体,玉石琵琶妖便不得不跟来。 在他们身后,那些魏家的强者们并没有追来,不是不想,而是妖气泄露,他们现在得赶紧离开,毕竟这是镐京,任何妖孽的下场都是灰飞烟灭。 一路跑到长公主府,沈乐才松了口气。他望着手中的玉石琵琶,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们进去一趟,为什么只带着这个玉石琵琶?“叶夕不解地问道。 沈乐哈哈大笑两声:“这琵琶对他们极为重要,放心,不过今夜,他们定然会上门找来的。到时候再换回博望侯与叶二公子的魂魄便是了。” 不一会儿,一位一身血红色衣服独眼的壮硕男子带着三十余名全副武装的侍卫进入长公主府。这位便是临江侯,是当今鲁王胞弟,怕打草惊蛇,便带着大部分卫队驻扎在城外的密林中。 叶夕迎了上去:“王叔!” 临江侯点了点头,他一身戾气,看向沈乐。顿时让沈乐感觉一股血腥味袭来,沈乐强颜欢笑地上前行礼道:“在下沈乐,见过临江侯。” “你就是卫伯?我侄女儿未来的夫婿?”临江侯饶有兴趣地打量一番。 “自然。“沈乐毫不畏惧地迎向他的目光。 “不错,这块料子,我带来了鲁国精锐的血衣卫,左伯让我们听从你的指挥,本侯倒要看看,你有何能耐!” 沈乐笑了笑,神秘地说道:“一会儿侯爷便知道了。” 他摸了摸手中的玉石琵琶,临江侯自然也感觉道那琵琶中弥漫出的妖气,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又望向一旁巨大的白泽:“白泽!有点意思。” 大概过了三个时辰,门口传来敲门声。 沈乐点了点头,仆役便打开了大门,魏施带着数十名黑衣人鱼贯而入。入门便见到沈乐坐在正堂,一脸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魏公子怎么大晚上来在下府中,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沈乐翘着二郎腿,坐在正座,临江侯坐在一旁,血衣卫站在院中,怒视着魏施等人。 魏施看到沈乐的样子心中更是气恼,不过他终究还是服了软,笑着说道:“公子来到在下的酒楼中,带走了一个物件,不知公子可否将它归还?” 沈乐摸了摸手中玉石琵琶,“你说这个!” 从魏施身后地人中,一道身影猛地冲出,正是红绣,可是她现在哪里还有什么仙气,披头散发,面色苍白,全身玉色,就像一个女鬼。血衣卫们并没有阻拦,只是临江侯冷哼一声,一团白色火焰砸到她身上,整个人弹飞出去,砸到墙上。 临江王手中白色气流涌动,想来便是他出手了。 沈乐对着魏施耸了耸肩:“魏公子,这个东西呢,现在是侯爷的,你们得罪了鲁王室的人,我也没有办法。“说着他将玉石琵琶递给了临江王。 魏施面露苦色“侯爷想要什么?“ 临江侯瞬间领会沈乐的意思“博望侯呢?还有我侄儿的魂魄呢?“ 魏施咬了咬牙:“他们都在我手中,我可以用他们与侯爷交换。“ 临江侯捏了捏手中的琵琶,上面竟然多了一丝裂纹。 红绣凄惨地叫了一声,魏施心急如焚“别,侯爷先别动手,我这就把人带来。“ 不一会儿,人事不省的博望侯被人架了过来,魏施手中多了一个白色气团。气团悬浮于空中,在魏施手中盘旋。 突然临江侯身影如利箭一般冲出,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魏施被一掌拍的倒飞出去,气团到了临江侯手中。两道人影几乎是在瞬间出手,架着博望侯的魏家人瞬间变为肉泥。那两道人影速度极快,一转眼博望侯就到了正堂的椅子上,而那两道人影竟然与临江侯长得一摸一样。 第六十四章 代价 血衣卫们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这样冲了上去,与魏施带来的人战作一团,只是很快,魏家人便落了下风。 左伯不知何时悄悄来到临江侯什么,他拿起那个气团,点了点头,临江侯长舒一口气。而魏施被一掌击飞后,整个人晕了过去,场面近乎一边倒,张恢不得已只好背起魏施逃走,走留下那三十具尸体。 临江侯大手一挥,血衣卫们手中掏出一瓶粉末,撒到尸体上,尸体化为了血水。之后血衣卫们手脚麻利地将血水处理干净,沈乐心中暗暗称奇。 “卫伯,此事多谢你相助,大恩不言谢,我们明日便赶回鲁国,这把玉石琵琶,公子尽可收好。老夫已将上面的妖气掩盖。”左伯将琵琶递给沈乐。 临江侯点了点头,两人便离开了长公主府,沈乐看着临江侯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叶夕轻轻拉了拉沈乐的衣角:“谢谢你!救了我的王兄们。“ 沈乐转过身,一把抱住叶夕,叶夕本想推开,但是手还是放下,将脑袋靠在了沈乐的怀中,双手环住他的腰。 “那你要怎么报答我呢?“沈乐在她耳畔呼着热气,叶夕脸色娇红,她把头埋了下去。 不料沈乐放开了她“好啦,不逗你了,我丧服未除,这次去醉士居已经是撞了忌讳。陪我去给母后烧点纸吧!“ 叶夕羞涩地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后堂,沈乐先把灯油续上,然后又点燃了六柱香,拿了三柱给叶夕,两人行了礼,然后拿出两叠黄纸,一张张送入盆中。 “明日,我便要与王叔他们回去了。“ “不能在帝都多呆一段时间吗?“沈乐轻声问道 叶夕摇了摇头:“父王前两天来了信,要我们找到二哥的魂魄立刻回去,里面特别提到不许我来找你。“ 沈乐面色窘然“没想到鲁王殿下这么防着我……“ 叶夕一脸严肃地道:“父王说,你面有虎威,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让我离你远一些。“ 沈乐一愣,故作气恼“既然殿下这么说,那我现在就把你吃掉。“说着便作势扑了上去。 叶夕用手撑住他的胸膛“别闹,这里是灵堂,长公主盯着咱们呢!“ 沈乐这才不甘心地收回手,但是一脸苦涩。 叶夕噗地笑出声来“逗你玩儿的,父王说,你面带虎威,静如盘龙,将来定成大气候,只是我尚未出阁,不能与你整天厮混,不然又要惹人闲话。“ 沈乐恍然大悟,“我这么凶吗?“ 叶夕认真地点点头“那天你醒来的时候,刚听到长公主薨逝的消息,你的眼神与气势真的就像一头正在搏杀的猛虎,让人不寒而栗。但是平时思索时样子,面相像刻画的石龙雕像一般。“ 沈乐眼睛转了转:“这么说,你一直在偷看我喽?“ 叶夕俏脸一红“我没有!只是……只是偶尔。“ “谢谢你。“沈乐没来由地说了一句话,叶夕一愣,望向沈乐,只见他面色沉浸如水。 “这些天没有你陪着我,我不知道要怎么熬过来。母后走了,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离开了!”沈乐的眼圈微红,手中拳头紧握,他低着头望着燃烧的火盆,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眼泪。 叶夕怔怔望着眼前的少年,她站起身来,走上前,将沈乐揽入怀中,轻轻拍着他的背。 两人就这样依偎着,他们不知道,在他们上方的夜空中,两颗星辰的光芒越来越强烈。趴在房梁的白泽,望着这一幕,百无聊赖地伸了个拦腰。“这就是华族,真让人捉摸不透,你说是吧?“ 在她对面的树梢上,乌金也正望着。 第二天清晨,沈乐从梦中醒来,却发现自己手臂酸麻,他转头想要查看,映入眼帘地便是叶夕勾人心弦的眸子,两人的脸几乎贴到一起,沈乐似乎都能听到叶夕急促地呼吸。而叶夕也是这么盯着他。 叶夕尖叫一声,只是瞬间,两人一下子从榻上翻起,索性他们都还穿着衣服,只是衣服稍微有些凌乱。 门外传来白泽懒洋洋地声音“别叫啦,昨晚我看你们在那睡着,好心把你们给送回到房里,主要是抱的太紧分不开。“ 听完她的话,两人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突然大门那边传来敲门声。 叶夕一下子慌张地爬起身来“不好,应该是我王叔他们来了,我们赶紧收拾一下出去。“说着,她手忙脚乱地起身,整理着衣衫,沈乐却不慌不忙地望着她。 叶夕转过头时,发现沈乐还在床上坐着望着自己,生气道“你干嘛,快起来呀!“ “好看!“沈乐笑眯眯地道。 叶夕脸更加通红,别过头去“登徒子!“她羞恼地不在理会他。 沈乐嘿嘿笑了笑,也起身忙碌。 大门外,果然是就等着的鲁国人。不过为首的却是起色稍微好转的博望侯,博望侯脸色已经有了一些血色,只是气息依旧还很微弱。 他打量着沈乐二人,面色冷肃,先是倒了声谢,然后将叶夕拉到身旁。“这次多谢卫伯援手,只是卫伯想要迎娶小妹,还是想办法早日兑现婚约承诺,我等便告辞了。“、 “自然!“沈乐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博望侯转身拉着叶夕离去。只是沈乐心中自然是遗憾,他刚刚要转身回府,突然听到急促地脚步声。原来叶夕挣脱了博望侯的手,跑到沈乐身前,踮起脚尖,嘴唇在沈乐的嘴唇上轻轻点了一下,然后羞红着脸,跑开了。 沈乐愣在原地,两指轻轻碰了碰嘴唇,呢喃道“好软。“ 博望侯望着叶夕的样子,摇了摇头“成何体统!“。 清晨的薄雾被晨曦的朝阳拨开了神秘的面纱,这是离别,但也许,是为了更好的相遇。 沈乐回到府中,拿出那把玉石琵琶,嘴角翘起一抹笑容,他这次借着鲁国的势力,算是给了魏家迎头痛击,至于说会不会受到报复,他并不担心,他现在孤家寡人一个,大不了将小妹也带到皇陵那边,有黄龙卫在,魏家能对他造成的威胁其实不大,二来宛阳城那边应该也要正是接手了,有了税收,哪怕镐京的生意再被打压,也不至于没钱花。 沈乐一念至此,便准备着明日将灵堂给搬到新府邸,正好二七刚过,此时可以在新宅子中建上祠堂,然后三七便去皇陵那边结庐守孝。 沈乐的大部分东西都搬过去了,最贵重的其实就是刘宏救出的那个箱子,另外便是李曜交给他的那个盒子,沈乐早就将它转移到了一个绝对不会被找到的地方。就像李曜所说,里面的东西确实太过重要,甚至可以决定将来的大势。 到了第二天,长公主府上了锁,再过段时间,宫里便会来丈量,然后将长公主府换成金子折算给沈乐。这是官家的规矩,长公主府的宅子属于宫中财物,人不在了,宫中便会将府邸买回。毕竟镐京北城的土地,说是寸土寸金也不为过。 对于沈乐来说,现在确实缺钱,钱思那边客栈刚刚建好,庄子刚刚种下,需要后续投入,最重要的玉林楼,如今修缮工作到了尾声,按照万掌柜的计划,三月左右便可以开张。 最让沈乐高兴地,莫过于醉士居的垮台。如今妖孽在镐京以美色勾魂夺魄的传言,早就在市井之间传开了。不可避免地对青红馆行当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而醉士居也被银龙卫给封了,皇长子龙瑞亲自负责这件事。 再过几天,沈乐受到消息,魏家在东滨的各大铺子被神秘势力给付之一炬。想也不用想,鲁王的报复开始了。其实沈乐一直都想不通,为何魏家非要去招惹鲁国王室,一个商贾世家,无论再有钱,对上任何诸侯国,都没有胜算。毕竟王之所以为王,便在于他们拥有自己的军队、朝堂,这也是让帝室忌惮的地方。任何一个诸侯王的底子,都不是其他封爵、世家所能望其项背的。 再过几日,三七便要过来,没想到庄羽风尘仆仆地来到镐京南城沈乐的新府邸中,身旁还跟着几个人。 沈乐的府邸极大,他的正堂比起长公主府的要大上一倍。而里面的装饰,毕竟出自宫中匠作大师之手,从房梁到桌椅再到文玩摆设,那都是极为精美。 沈乐坐在上座,一身白衣素缟,庄羽他们也是一身白衣素缟。 “主公,这次我从宛阳回来,还是有两件事要与主公商议。“庄羽这次见沈乐却是改了口,这算是一个不成文的习惯。及冠前一般便是叫公子或者少主公。及冠后,若是当家作主,自然是要叫主公,当然这也不是一概而论,只是一种习惯。 沈乐点了点头,笑着道“宛阳之事先不急,不如你先给介绍介绍这几位先生。“他望向在座的众位,大概有五个左右。 庄羽如今的样子倒是大不一样了,他一改以往邋邋遢遢的风格,整个人变得干练了许多,或许是在打理镐京产业时收到了不小的挫败。 只见他摇了摇头,大笑道“不若让他们几位给主公说说,丁公,便由您老先来吧!“ 第六十五章 身怀绝技 坐在左边首位的老先生,咧嘴笑着拱手“卫伯大人,小老儿有礼了。” 只见他满头+白发,双鬓花白,口中牙齿七上八下的参差不齐,脸上皱褶颇多,但是天庭饱满,一看就是位智者。“老夫姓丁名乔字旺祖,今年五十有一,祖上原是宛阳丁氏,可惜了家道中落,又遇上战乱,小老儿便从了军,后来做了按察官,颇懂些经算之术。”他手顺了顺短髯,浑浊的老眼里放着精光。 按察官是太帝时所设的巡查官吏,地位不高,主要是替皇帝从民间挑选人才。由皇帝单独统领,像公车孙等一批非贵族官员也就是通过这些按察使发掘到朝中的,可惜数量少的可怜。 沈乐打趣道“老先生既然做过按察官,想来眼力劲是不凡,我到有一个问题,想丁公能为我解忧。不知可否?“ 丁乔傲然昂首,眉头高挑“有何不可,卫伯大人尽管问。“ “那好,我这府邸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八院十六阁,算得上是镐京府邸之最,可是近来心生不宁,总觉得这府里缺点什么?“ 丁公不假思索地说道“卫伯不必烦忧,我心中已经有数,这宅子缺了人气。“ “人气?“ “不错,人气,大抵宅院,多少亲族、仆役相聚,自然也就人气旺盛,而卫伯的府邸,却毫无烟火气息。镐京的南城本就是最空旷的地方,再加上,府中人丁稀少,想来卫伯是为此事烦忧。” “不错,你可有解决之法?“沈乐点头道。 “此事不难,只需降低门客标准,重金招揽门客,将外两院划给他们作为栖身之所,再划出一院给家臣,一院给家奴,那时公子心中所忧虑便消了。其实公子所忧不是人气,而是安全。南城中来往的多是些不法商贩还有大量奴隶,其中不乏穷凶极恶之徒,而公子的院落又是这南城中唯一的富贵之家,所以难免会有些隐患,不知老夫说的对否?” “对!对!”沈乐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丁公见状,骄傲地道“这就是老夫所说第二策,招募护院。公子有的是空房空地,又有宛阳城的巨富之才,大可招揽一批护院,再府邸周围巡逻,震慑宵小足矣!“ “不错,不错!“沈乐点点头。 “哈哈哈!丁公如此说来,我姜某人自然是当仁不让了。“豪爽、粗狂的声音在堂中回响,说话的正是坐在丁公身旁一位彪形大汉。其人三十好几,身高九尺,黑面长须,一身肌肉将素衣撑起,简直可以用状如牛来形容,浓眉大眼,国字脸。沈乐自诩身体长得壮实,但是在这个大汉面前,还是自惭形秽。 “不知壮士如何称呼?“沈乐眉开眼笑地问道。 “在下姜封,字冒山,雍州歇山人士,本是家中父母亡故,又被狗土财罢了田产,一怒之下便将人揍了一顿,谁想那土老财是我们那当官的舅舅,官府派人抓我,我只得跑到颍州地界落了草寇,做了个百十来人的头子,当时遇到庄先生,在他劝说之下,便想着来投效卫伯大人。某别无他求,只希望卫伯能给我那些弟兄们活路。这两位是与我一同前来投效的格兄弟、周兄弟。“说着他指了指一旁的两人。 “卫伯大人,在下格泰,是颍州本地人士,手底下也有百十来人。如若大人不弃,小人这柄大斧愿为大人效劳。“在姜封对面坐着的秃头矮胖中年人说道,在他身旁放着一把开山梨花大斧。 右边一副书生磨样的瘦弱年轻人面带微笑地说道“小人周成,字文达,是洛州阳城士人。与两位哥哥一样,迫于生计在颍州落了草,不过小人早些年学过些奇方异术,想来大人麾下,应当不会辱没了我之所学。“周成长得极为清秀,甚至与那崔郎君想必也是伯仲之间,说话的声音却十分爽朗。年纪约莫二十岁上下,沈乐明锐地发现他右手手腕露出的部分有一截赤色焰型纹路,沈乐顿时一惊这小子竟然还有戏火文。这是原来火巫一道修行时会生成的纹路。自从巫权被打击后,巫教早就在大乾销声匿迹,没想到沈乐在镐京,已经见到了第二位巫道众人。不过看年龄,这周成应该也就是个小巫。 周成似是察觉沈乐的目光,便冲着他轻松地微笑,两人看破不说破,十分默契。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位了,只是庄羽招来的最后一个门客,沈乐却微微皱眉,这竟然是位英姿飒爽的女子,相貌清秀,梳着单马尾,身旁有一个用黑布包裹着的长条物件。 她淡然地拱了拱手说道“凌灰,燕国人士。“ 沈乐不禁眉头大皱,他疑惑地望向庄羽。庄羽却凑到沈乐耳边说道:“凌小姐是燕国凌家的遗孀,主公应该听说杀叔救母的故事。“ 沈乐这才想起华晨讲过的这桩燕国旧事,据说燕国以前除了燕王室外最大的家族就是凌家。只是后来凌家家主不幸过世,他的亲弟弟成了家主后便霸嫂杀侄。老家主的遗孀流落在外,后来不知如何学的一身武艺非凡,一夜之间血洗了凌家。原来那位遗孀就在眼前。 想到这沈乐眼皮子直跳。 “这位姑娘,怎会如此无礼,我家大人招揽门客,你好歹会些啥,说个仔细。“明显站在沈乐身后的刘宏没这份眼力劲,很明显那四位门客都不敢招惹凌灰。 凌灰望向他,露出轻蔑地神色。 “嘿!小娘皮,看我不教训教训你。’刘宏大嚷道。沈乐自然是默许了他的行为,想看看这位凌小姐的底子。 凌灰用手勾了勾,然后又指了指外面的院子,又指了指刘宏腰间的刀,这意味很明显。 刘宏哪受过这等气,自从来了镐京,那都是巴结自己,于是便向沈乐请命“公子,这小娘皮是在可恶,是否准许我与她切磋切粗,免得鱼目混珠。“ 沈乐笑着点了点头:“只许切磋,点到为止。“说完,还极有深意地望向凌灰。 凌灰径直走到院中,手无寸铁,刘宏见状也干脆把配件丢到一旁,也来到院中。 只见刘宏先发制人,一记虎拳直冲凌灰而来,他还怕人家破了相,特地避开了门面。只是凌灰矮下身子,瞬间架住刘宏,便将他借力打力地甩了出去,随后顺势旋转,朝他屁股就是一脚。刘宏惨叫一声,摔了个狗吃屎,他咬咬牙爬起身来:“是我大意了,再来!“ 说罢,他又扑了上去,到底是多年的护卫,还是有些身手,只是那凌灰又怎是好相与的。只见她不再以力打力,而是与刘宏以力相搏。两人相碰,刘宏竟是倒飞出去。在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特别是周成,路上因为调戏了凌灰,被一顿暴揍。倒是姜封,比凌灰在力道上更甚一筹,但是论身法与实战技巧,却是相差太多。 刘宏在地上,只觉得全身酸痛,不过他也能感觉到,这凌灰怕是卸了几成力气,否则自己非死即残。 “好了!你们停手吧,来人!扶刘宏下去,老范,你亲自带着他去郎中那看看。“沈乐自然是知道刘宏的斤两的,论打架这块,他其实只比一般的护卫要强一些。 “是!“老范笑着搀扶起如斗败的公鸡般的刘宏,赶忙离去。 “凌壮士武力非凡,让我好生羡慕,快到堂中来。“沈乐招呼着凌灰落座。别看他这点年纪,但是已经有了些爱才之心。只是这凌灰究竟为何会来投效他,这还是让人想不明白。 “好了,既然五位有意来到我的门下,那便不必拘谨,大家也看到,我如今不过及冠之年,却有母丧在身,将来还要守孝三年,所以与寻常王侯公子想必,实在是相差过多,但是各位如果不嫌弃屋小食浅,我可倾尽所有与各位同享。“沈乐大笑道。 “我等愿意追随公子!“听到守孝三年,格、周二人脸上有些神色变换。但是还是与众人一同宣誓道。 服丧期间,沈乐没有安排宴会,只是让庄羽带他们到镐京繁华之所转转。他独自来到灵堂点香烧纸,不想大姐娥须也在此处。 “王姐!“沈乐来到娥须身旁,点上了三柱香。 娥须摸了摸他的头发,“当年的小弟,如今也长大成人啦!“ 沈乐脸上洋溢着幸福地笑容,他小时候,娥须回过一段时间娘家,当时娥须很疼爱这个弟弟,两姐弟相处的极为融洽。 “可惜物是人非,没想到如今……“她神色暗淡地道。 “大王姐不必沮丧,父王母后在天之灵也会希望我们能够坚强地走下去。“沈乐自信地道。 “你能这么想,姐姐也就放心了,听说你与你二姐不对付,以后也要多多让着她,母后走了,她丈夫又被朝廷追捕,大姐也不能在镐京久待,以后她与小玥儿,还需要你多照顾。“娥须温柔地抚过沈乐的脸庞。她性情恬静温柔,有大家风范。 “姐姐放心,我也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家中的重担,我自然会一力承担,二姐临盆,姐姐还要多操劳,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来和王弟说。“ 娥须点了点头,但是脸上还是充满了担忧“姐姐有句话本不当说,但是你也应该提前做好准备。你二王姐腹中胎儿,是张景的种,怕是会给你们招来祸患。“ 沈乐摇了摇头:“此事我也想过,但是这镐京城,许多事都由不得自己,我只能尽力保护好他们。“ 娥须叹息一声,不再言语。正如沈乐所说,许多事由不得自己,哪怕是她,在晋国,依旧如此。或许早已离世的父王,也是如此,眼看着自己的儿女离散,眼见着自己的国家危机似乎,却无可奈何。 第六十六章 义社 深夜,沈乐独自一人在灵堂守候,他手里拿着拿着黄纸,愣愣地发呆。对于新来这几个人,他心里自然是有估量。 “主公,这些时日可还好?”庄羽不知何时站在他身旁,行礼道。 “先生来了,这边坐吧!”沈乐低着头,将纸送进铜盆中。 “唉!”庄羽也没失了礼数,先恭敬地点燃三柱香插到香炉中,然后再坐下。灵堂中一般都设下几个席子,供吊唁的客人使用。 “庄羽,我问你,这些人你是怎么找来的?” “主公切勿着急,此事容我细说。丁旺祖是我老师当年的意味故旧,为人油滑,但是眼里不是一般地毒,他辞官回乡,人老心不老,我便说动他来主公麾下效力。主公别看他年迈,毕竟是以前丁氏望族,在雍州地界颇有人脉。主公只需许他将来庇护门荫即可。” 沈乐一点就透,他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姜封、格泰、周成三人坐宛阳以北三山之地,手里有个四百来的土匪。姜封此人侠肝义胆,武艺绝伦,主公须以诚心相待,将来定能成为主公臂膀。” 沈乐想起那黑脸大汉,特别是那夸张的肌肉,下意识点了点头。 “格泰、周成两人本是异姓兄弟,不过二人野心勃勃,主公对于两人若要用必要防。” “看来你还给我找来两个麻烦。” “主公先别急,最大的麻烦还在后头,那凌小姐,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她似是看到了招门客的告示,自己接了告示来的。” 沈乐沉默了,他望了望眼前的庄羽,恨地牙痒痒:“你是真嫌我麻烦不够多。“ 庄羽嬉皮笑脸地道:“主公莫急,现在镐京城中,只要皇帝陛下在一天,主公也就安全一天,何不趁此时机,赶紧丰满羽翼,这几个人虽说会给主公惹来麻烦,但是回报绝对要大于付出!“他说的有理有据,沈乐也无法反驳,干脆撂挑子。 “既然如此,那几个人我就交给你管了。“ “此事我正要与主公说呢,如今宛阳城无人管理,主公不如派我去打理,一来我负责交接,也算是轻车路熟,二来主公也放心不是?”他脸上的笑意更甚,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沈乐恍然大悟,原来他在这等着呢。心中无奈,但是现在自己要去守孝,手下适合的人除了他也没别人了。 “你想去就去吧!” “主公放心,我保证主公封地的人丁与赋税比往年要多上许多。” 看着他一脸自信地样子,沈乐也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他现在还要头疼这些新招的门客应当如何安置。 夜深人静,沈乐还在房中看书,今日不知为何难以入眠。小玥儿自从龙薇走后,便搬到沈乐的隔壁,由含香哄着睡,毕竟还是小孩子。 沈乐居住的地方是靠湖院落中观浪阁的三楼。这里是全府视野最好的地方,一侧观湖,一侧望八院十六阁。 春风从窗户吹入房中,吹动了沈乐桌上的纸张。他本是个好书之人,手中拿着一侧《山海卷》看的入神。全然不觉,一道黑影正悬于梁上。 若是沈乐命大,这阵春风让灯火弱了几分,沈乐正要挑一挑灯芯,突然发现一道银光倒映在桌上。瞬间脊背发凉,全身汗毛直立,不过他并不敢打草惊蛇,而是装作疲乏,准备关窗就寝。 他来到窗前,伸了个懒腰,嚷嚷了一声“可惜今夜江风大啊!不然定要将书读完才罢休!”然后关上窗子,慢慢悠悠地走向床。边走还边要来晃去。 也是他心中一动,故意要戏耍这个此刻,便慢条斯理地脱着衣服。脱完后还朝着上方甩去。一番动作后,他便吹熄了灯火,安然躺下。 片刻之后,那刺客果然按耐不住,从房梁上下来,他一身黑衣,身材肥胖,却配了一把银剑。只见刺客哆哆嗦嗦地拔出剑来,正要刺下,沈乐突然翻过身躯,长剑出鞘,架到刺客的脖子上。 “保护大人!”灯火忽然亮起,几个值守的护卫冲了上去把那刺客给按住。 原来沈乐刚刚那声大喊是他早先安排好的暗号。沈乐为人谨慎,平时会在床侧放上一把利剑,以备不时之需。 正在沈乐得意洋洋,想要看看这个蠢刺客的真面目时,突然一把匕首破窗而入几乎是贴着沈乐的耳廓直直钉入墙中。 黑影也随着破窗进来,一身黑衣黑帽,蒙着脸面,身材窈窕,只是三两下功夫,护卫们就变成了尸体。沈乐举剑冲过去,与黑衣刺客手中匕首硬拼了一记。 沈乐借着这霎那时间,看见一双清澈漂亮甚至夺人心魂地眸子。就是这一霎那的失神,沈乐被利刃在胸口划开了道口子。他大惊失色,跌坐在地上,手中的长剑上也多了一道裂痕。 后来的黑衣刺客与先前被抓的那位,两人两面紧逼着沈乐。沈乐右眼图腾乍现,黄龙龙威席卷,将两人给震住。胖刺客深陷其中,动弹不得。但是身材窈窕的刺客却很快挣脱,冲了上来,准备结果沈乐的性命。 说时迟那时快,一把长枪从沈乐侧面的窗户破窗而入,直指刺客而来。她顾不得其他,用手中匕首硬挡了一记,倒飞出去,那长枪也刺入地板之中,力道之大,可想而知。 凌灰不知何时慵懒地靠在窗边,她的眼睛里闪过一抹金色,身形暴起,冲到黑衣人面前一拳直击胸膛。黑衣人一口鲜血喷出,凌灰几乎是同时,一个擒拿手将她手扭到身后,夺过匕首,刺了下去,行动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那黑衣人一声惨叫,肩膀被匕首给洞穿。之后凌灰正要结果那人性命。 沈乐大喊一声:“留下活口!” 凌灰犹豫片刻,那匕首插到了刺客另一边肩膀。一声凄厉地惨叫声响彻云霄,当然凌灰还是一记手刀,让她闭了嘴。 那边胖黑衣人吓得尿了裤子,一股骚气扑面而来,沈乐这时反应过来,一脚把他踹到墙上,晕了过去。 楼下传来嘈杂的声音,应该是老范等人赶过来。沈乐大喊一声:“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许上楼!” 嘈杂声消失,沈乐这才放心地上前将两名刺客脸上的黑布撤下。 胖刺客长着一张肥脸,但是细皮嫩肉的,相貌极为猥琐。沈乐第一反应,这人应该是某家的公子哥儿。 身材窈窕的刺客,果然是位女子,而且长相极为美貌,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年纪。 沈乐望向凌灰,凌灰摇了摇头。看来也不是她的仇家。这到让沈乐疑惑了,按理说父王那些仇家再不济,也不至于会派出像胖刺客这样蠢得刺客。女刺客身手虽然不错,但是先前这个胖刺客得行为已经出卖了她。 “你先离开吧,这里我会处理。”沈乐对凌灰说了一声,她点了点头,从窗户离开了。 他众人上来。庄羽、老范还有丁公他们都上来了,众人看着屋内打斗得惨状,特别是女刺客肩膀上插着得匕首,还有一地护卫得尸体,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姜封来到沈乐身旁,将他护在身后,怕还有刺客来袭。而格泰则是走上前去,提起那个胖刺客扇了两个耳光。 胖刺客这才转醒,他看着眼前凶神恶煞得周成,一下子竟然吓得哭了出来。 “娘希匹!还是个怂货,说!谁让你来的!“他这么一吓,那胖子哭得更厉害了。 格泰被他哭烦了,抽出腰刀,用刀锋抵住他的脖子。“再哭,再哭爷就把你剁了喂狗!” 这招果然有效,那胖子果然不哭了,他哆哆嗦嗦地说道:“大爷,饶命,我……我……我再也不敢了。” 沈乐皱了皱眉头,“你是哪家的公子?” 格泰一愣,甩了甩手中的胖子,难以置信地问道:“主公,就这么个玩意,还是个公子?” 胖子赶紧自报家门:“我……我是商家的三公子,商欣,我有牌子,可以证明,卫伯,卫伯大人饶命啊!” 沈乐给了个手势,格泰便在商欣身上摸索片刻,果然有个带“商”字的腰牌,他递给沈乐,沈乐看了看,惊讶地道:“还真是商家。你们商家与我有何仇怨?“他说话时,带着一股子怒意,眼神中的龙威还未散去。 商欣吓得跪在地上:“大……大人,我与大人并无仇怨,只是……只是大人这般年纪便与鲁王的公主订了婚约,又被封了卫伯,我兄长商生看上了叶家小姐,又气不过大人封爵,便花万金在仁义榜挂了大人的悬赏,换大人人头。我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就……就藏在大人房中行刺。“ “仁义榜?“沈乐眉头一挑,这他倒是没听说过。 庄羽赶忙解释道“主公,仁义榜是十数年被朝廷围剿的义社余孽们建立起来的民间悬赏,专门悬赏那些为富不仁的权贵。“ “为富不仁?我及时为富不仁了?“沈乐怒气上来。 “主公不必生气,上书围剿义社的,正是先楚王。而派兵围剿的,是当今陛下“他凑到沈乐耳边轻声说道。 沈乐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搞了半天,又是一笔旧怨。 第六十七章 幕后黑手 “你们商家怎么会与义社有勾结!”没想到格泰竟然又将胖子提起问道。 胖子小眼睛贼溜溜地转,眼神中藏着些许狡黠,“我们商家……”他还没说完,沈乐突然打断他的话。 “好了!商家是否与义社有关系,我不关心,老范,将这个胖子关到柴房,由格泰负责看守!” “是!”格泰有些失望地应道。 “姜封,把这个女刺客扒了衣服绑在椅子上,你与庄羽两人留下,其他人回去休息吧!”沈乐吩咐完,便转身去隔壁房间,看看沈玥有没有受到惊吓。 周成笑嘻嘻地说道:“主公,对付女人我最有办法了,不如将这个小娘皮交给我!“ 沈乐停下步伐,转过头来,左眼中的黄龙图腾一闪而过,无形威压散布开来,“你在质疑我?“ 周成脸上的笑意僵住,他也算是个人物,赶忙弯腰行礼,连称不敢。 沈乐这才转头离去。 等众人离开后,沈乐回到房中。 姜封提来了一桶清水,庄羽也坐在桌前,备好了纸墨笔砚。 “好了,该让正主醒醒了!“在沈乐示意下,姜封一下子将水破了上去。井水冰凉,瞬间将女刺客给弄醒。 她醒来时,看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只穿着亵衣,脸色瞬间涨红,又看到坐在床榻上的沈乐,就要发作。 “银龙卫的大人,怎么有心闯入我的府邸做了刺客?“沈乐眯着眼睛,手中玩着那把差点要了他小命的匕首。 那女子瞬间愣住,眼神中多了些慌张:“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哦?是吗?“沈乐走上前去,匕首轻轻在女子肩胛骨处轻轻划过。”这想必就是传说中的银龙纹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还真是精致。“ 女子别过头去,一声不啃。 沈乐一下子将她的下巴捏住,脸几乎快要贴到她的脸颊上,就这么死死盯着她的眼睛。“说!谁指使你来的。“ 女子眼神中充满了不屑,冷哼了一声。“既然你知我是银龙卫,还用问背后的人吗?“ 沈乐把她下巴放开,“我不信陛下会让你来杀我,想必你这次又有什么计划吧,你且说与我听听,我便放了你。“ 女子冷笑道:“嘿嘿,我劝卫伯大人就别操这份心了,以您的身份,最好还是不要多问。小心惹火烧身。“ “惹火烧身?就算你不说,既然你们的目标在我,我还怕什么惹火烧身,说!”沈乐脸色骤变,他将匕首抵在女子的喉咙。 女子依旧一句话不说,就在这时,老范在门外敲门。“主公,南城校尉薛林薛大人求见!“ 沈乐与庄羽对视一眼,“你让他在正堂稍后,我换换衣服就来。“ “是。“ 沈乐转过头对姜封说道:“你看好他,等我回来。“ “是!”姜封点了点头。 沈乐不放心地看了女子一眼,匆匆穿上外衣,离开房间。从沈乐居住的地方到正堂还有一段路程,他思索着今晚这起诡异地刺杀。刚刚他与女子拼斗,无意间看到了龙纹的衣角,这才发现了其中端倪,所以叫凌灰手下留情。 银龙卫历来只听命于皇帝,所以此事必然又是龙岚的谋划,只是沈乐还不确定,他究竟要干什么。 堂中,薛林来回走动,焦急万分。这位南城校尉长相平平,在帝都却以心狠手辣而出名。他出身平民,是被按察举荐到校事府任职,后来平步青云,年仅三十岁就坐上了南城校尉的位置,其能力可见非同寻常。 “让薛大人久等了,失敬失敬!”沈乐笑眯眯地迎上去,县官不如现管,南城校尉算是这南城的一把手,怎么也不能交恶。 薛林面色更加急迫,他赶紧上前“卫伯大人,下官来此,是有要事,便失礼了!“ “无妨,不知大人有何事,如此急迫?“沈乐疑惑地问道。 “大人府上是否遭了刺客?“薛林盯着沈乐的脸,问道。 “刚刚才遇到,大人怎得就受到消息?“ “卫伯不必疑虑,昨日校事府受到消息,有人勾结义社欲谋害大人,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事先没有告知大人。只是在大人府邸周围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贼人上钩,哎!不知那些刺客,大人是否擒住?“ 沈乐心中忍不住怒骂,这些家伙这扯谎都扯不圆,要真是天罗地网,就那个商公子那身手,早就在狱中了。 当然他自然不会蠢到去点破,只是故作惊讶地道:“啊!原来是这样,那刺客已经被我擒获,关在柴房。” “哎呀,甚好,甚好,大人不妨将人交给我,我带回去严加审问,定然要把幕后那些义社余孽给揪出来!” 沈乐面露难色:“这……” 薛林疑惑地问道:“大人是否信不过我薛某?” 沈乐也是戏精上身,赶紧摇头,一脸为难地说:“不是我不信大人,实在是抓到的人身份特殊,嗨!我也直说了吧,那人自称是商家几几公子,反正挺靠前的,还有个腰牌。”说着他将腰牌给掏出来递给薛林。 薛林一脸凝重地接过腰牌,看了一眼,然后严肃地道:“卫伯大人,这事看来牵扯到了商家,这个刺客我必须得带回去。” “没想到这么严重啊,那我让家丁送到校事府。”沈乐恍然大悟地说道。 “不用,差役就在门外,大人只需让人交给他们就行,对了,卫伯大人,只有一个刺客吗?”薛林狐疑地问道。‘ 沈乐心中冷笑不已,表面还是得配合,他一拍脑袋:“哎呦,我给忘了,还有一个身材挺好的,可惜给跑了,诶!实在对不住啊!“ “哪里,哪里,大人能抓到一个,可比我们这些当差的强多了!好了,卫伯,如今已经夜深了,我不便叨扰,便告辞了。“薛林盯着沈乐的脸上,仔细看了看,没发现什么破绽。 “我送送大人!“沈乐笑着,配着薛林离开,顺便也将刺客给移交了,免得又找麻烦。当然这都是表面功夫,沈乐之所以留下那个银龙卫,只不过是一时脑热借此事出口气,既然银龙卫是皇帝派来的,他自然不会破坏皇帝的布局。不过很明显那个商家公子,想来是皇帝棋盘中的重要棋子,自然是要交出去的。至于另外一个嘛,就扣下,让银龙卫吃个哑巴亏,也算出口气。 可能沈乐自己也没想到,这事在后面的日子里,牵扯越来越广,最后酿成一桩大祸。当然此时的沈乐却也没了再逼问那个银龙卫女子的兴趣,他回到房中,让庄羽二人回去休息。而那个女子却依旧绑在椅子上,不过沈乐也不是辣手摧花的人,还是很体贴地给她披了件衣裳。 他坐在榻上,细细思索着这件事,眼神游离,时不时瞟了瞟女子裸露出来的雪白肌肤。毕竟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年郎,懵懂年纪。 那女子被这么绑着,浑身酸疼,加上肩膀被刺穿,虽然沈乐叫人帮她处理过,但是还是疼痛难忍。她疼地直咬牙,却又动弹不得,只能不断地扭动着身子,嘴中被塞了白布。 这个画面让沈乐有些收不了了,干脆侧躺着,面对着墙睡去。 第二天清晨,沈乐从梦中醒来,发现凌灰不知何时竟然趴在沈乐桌子上,直勾勾地望着他。 沈乐吓了一跳,他看了看还被绑着的刺客,这才松了口气,不过奇怪地是女子脸上怎么有乌青。 “你怎么在这?“ 凌灰指了指桌上被白布包裹着的东西,“她想逃!”沈乐打开布包,里面是瓷杯碎片,他瞬间明白,这女子将瓷杯蹭倒,想要用瓷片割开绳子,被凌灰给收拾一顿。看来是自己睡的太沉了。 “昨夜谢谢你!” 凌灰摇了摇头,她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平时说话也极为简略,沈乐也开始有些习惯了。他用杯子里的水将女子给泼醒。 女子经过一夜疼痛折磨,如今脸色苍白,就像是快要凋零的花朵,但是她依旧恶狠狠地瞪着沈乐。 “你不用这么看我,这样我问你个问题,你回答我,我就替你松绑。”沈乐皱着眉头说道。 女子没说话,沈乐也不以为意,“你叫什么名字?” 良久,女子才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银霜。“ 沈乐一愣,还有姓银的?他示意凌灰解开绳子。当凌灰靠近女子,沈乐能明显看到银霜抖动的身体。看来昨晚凌灰给了她一个愉快的回忆。 银霜松绑的一刻,就像一只充满野性地豹子,就要有所动作,不过只是一瞬间,当她感觉到凌灰的杀意时,又停下了动作。 沈乐笑了笑:“你放心,只要你不做傻事,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我呢等你的顶头上司来接你。就放你离开!” “他不会来的,你不懂银龙卫,我的身份被识破了,等待我的只有无尽追杀。”银霜眼神暗淡,她低垂着头。沈乐皱了皱眉,银龙卫的规矩这么严? 他给银霜倒了杯水,毕竟渴了一晚上,银霜也已经到了极限,她一饮而尽。 “算了,你还是离开吧!”沈乐想了想,还是说道。 银霜惊讶地望了他一眼“你愿意放我离开?” “当然!反正留下你也没意思,你衣服在那边角落里,给你一刻钟时间离开我的府邸!否则……” 第六十八章 茅屋 沈乐面色冷峻,银霜犹豫了一下,悉悉索索地穿上衣服转身离去。而凌灰在沈乐的授意下后脚跟了上去。 沈乐伸了个懒腰,今天起就要去皇陵了,他得安排好府里诸事。不一会儿,正堂外,府中诸人以及钱思等在外的掌柜几乎都到了。 “好了,此次我去皇陵守孝,一共三年,刘宏、周成随我左右,姜封、丁公便留守在府中,格泰、庄羽前往宛阳,期间若有事,可以派人到皇陵外寻我。“沈乐面带微笑地时说道。 “是!“ “另外,生意上的往来账目,由钱思总管,府中账目及宛阳的账目老范这边负责,每月整理账目报给我。“ “是!“ 沈乐想了想,也没有啥需要安排的,刚要离开,突然想起了府中还有个二姐,眉头一皱,还是叫丁公留下。 “主公有何吩咐?“丁公慈眉善目地问道。 “丁公,我有一事需要提醒丁公,我那二姐性情古怪,且张家之事你也应该听说过。老范是个细谨人,但是过于圆滑,我怕我走后,府里无人可节制她。你老可得多注意些!“沈乐的的话说到这,便没有点名了,说白了也是怕再牵扯到张氏的余孽。镐京城四处都是眼线,一个不小心,就被有心人抓了把柄。 “主公大可放心,老夫定然不会辜负主公的厚望。“丁公笑着点了点头,他似乎并不担心。 门外车马已经备好,沈乐只得离开。 说来这皇陵得位置也着实够远,原本一开始,龙氏得祖坟是在南城附近,不过后来镐京城人越来越多,便只能扩建,皇陵也就迁到了镐京郊外龙骨山。那时的皇陵只是一个统称,其实整个龙骨山周围的所有土地都是皇陵,帝室有专门的军队看守,被称作‘固陵军‘,当然数量只有千余人,也不算是正规军。固陵军的统帅一般是由宫中年老退下的总管担任。当然啊,这其实也就是变相的发配。 除此之外,在这里负责修建皇陵的奴隶便由近万人,大多是些罪奴。皇帝都有生前修陵的习惯,比如现在,龙岚的陵墓就快要完工了。 沈乐一路坐这车向着龙骨山驶去。龙骨山据说是上古之战时,一条真龙陨落,慢慢地变成了山峰,这里山清水秀,经常有奇珍异兽出没,如果不是因为龙氏对于龙骨传说深以为然,这里早就被圈为皇家猎场了。 皇陵外围建的石墙,不过年代久远的关系,有些地段早就残破不堪。沈乐的车架一路驶入皇陵,他远远地便看到龙骨山脚处,有一座茅屋,外边站着几个人影。 来到近处,与看守皇陵的守卫打过招呼后,便直奔茅屋而去。皇陵平时极为冷清,不是祭祀的日子,很少有人光顾,特别是这处茅屋所在,离正在修建的陵墓极远,连奴隶也不会往这边来。 沈乐下了马车,伯圭迎上前来,身后是紫、赤、青、黄四部衣首。 “军爵大人,此来其余诸事可安排妥帖。“伯圭面色和蔼,颇为主动地扶着沈乐下马车。 “一切都已经妥当。“ “那便好,我来给军爵介绍介绍,这四位是四部的衣首,“他顿了顿,先走到赤衣女子的面前“这位便是红衣衣首,红鸢” 红鸢约莫三十来岁,身材火爆,脸貌妖艳,一双柳叶眉,一对桃花眼,恰似一汪春水,惹人怜爱。樱桃小嘴,高挺鼻梁,唇色朱红,真真是美貌至极。 她眉目流转,打量了沈乐一番,声音如同黄鹂:“妾身见过军爵大人!没想到军爵大人是这般年轻,这般英俊!”说着她扭动着腰肢,走上前,轻薄地用食指在沈乐胸膛前,搞得沈乐有些面红耳赤。 “哟!我们的小军爵还害羞了!“说着娇笑起来。 沈乐心神一荡,不过瞬间清醒过来。 “好了,红鸢。“伯圭一声呵斥,红鸢这才回到原位。 “这位是紫杉,紫衣衣首“ 名叫紫衫的男子一双剑眉,约莫二十来岁,手中抱着一般紫色剑鞘的巨剑。这种颜色的剑十分罕见,沈乐在书中曾经读到过,约莫是只有妖族才有这种工艺,看来是一把妖剑。 紫衫长相刻板,身材中等,就是那双死鱼眼极为突出,一副漠视一切的脸貌。他微微行了个礼:“见过军爵。“声音平淡,从始至终没有看沈乐一眼,这让沈乐十分恼怒。 “这位是……“伯圭刚要接着介绍,黄衣男人自己说话了:”在下黄衣衣首,黄易,拜见军爵大人!“ 黄易是个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国字脸,额头饱满,皮肤略白,脸上沟壑纵横,饱经沧桑。一道疤痕从左眼上方笔直地蔓延到脸颊。他眼神犀利,那一嘴小胡子格外精神,身材中等偏壮,腰间挂着一个袋子,挎着一把黄铜佩剑。 “老夫,卫伯是见过的,青玄!“青玄拱了拱手。 沈乐一一还礼“伯圭大人,不知道后面有什么安排?“ 伯圭笑了笑:“卫伯别急,先去茅屋中把东西放好,殿下生前做好了所有安排。“沈乐点了点头,与刘宏、周成将东西搬下车,主要是一些衣物还有书籍。只是前怪的是,周成看见红鸢就像是老鼠见到猫一般,始终避着她。 红鸢则是眼神时不时地瞅向周成。等到沈乐几人离开后,黄易笑着道:“老红,怎么看上那小白脸啦?“ 红鸢白了他一眼,满眼地风情:“看上他又怎么?难不成我还看上你这老帮菜了?“ “嘿嘿嘿,我倒是无所谓,只是紫杉怕是要吃醋喽!”黄易眼睛眯着调侃道。 紫杉一句话没说,只是独自坐到地上,闭目养神。 “呸,闷葫芦,没意思!“红鸢啐了一口。 “是啊,他没意思,看来你只能和我这老梆菜凑合凑合。“黄易猥琐地笑着作势就要搂住红鸢。谁知道红鸢不闪不躲,就这么双手叉腰地看着他。黄易尴尬地收回手。 “怎么?老娘就站着让你抱,你怎么不抱呀?有贼心,没贼胆,就你这样,活该打光棍!“红鸢嘴巴特别利索,说的黄易哑口无言。 “我……“ 青玄在一旁笑而不语,只是捻了捻胡须。 茅屋别看着不大,但是一切用具都挺齐全,锅碗瓢盆、床榻铺盖,桌椅板凳,甚至还有不少书籍。里面隔了三间,两间睡房,一间厨房,,甚至连灶都打好了。 沈乐三人将东西放好,里里外外清扫了一边。 “主公,厨房里只有稻米,没有其他东西。“刘宏过来禀报。 沈乐摸了摸下巴,他走到厨房,仔细看了一遍,却是只有米。 屋外传来伯圭的声音:“军爵大人,可收拾完了?“ 沈乐应了声,只得出去问问。 “伯圭大人,这房中怎么没有肉与蔬菜呀?“ 伯圭颇有深意地笑道:“这是殿下给军爵的第一个考验,你看那边还有一个茅屋,肉与菜都在那间屋中。在这三年里军爵不得离开皇陵,一切衣食都得靠自己取得。另外每日早晚须到殿下灵前点香,每月月末须焚纸,香纸我会定时放到公子门前。“ 沈乐点了点头,刚松了口气,如果只是取点吃的,问题还是不大。 “别着急,我还没说完,长公主殿下为军爵安排好了不少事,需要你完成,当然如果完不成,自然也会有惩罚。” “哪些事呢?”沈乐疑惑地问道。 “等明日清晨,公子床榻之旁会出现一个香囊,打开香囊,公子自然就知道了。”伯圭笑了笑。 “听起来也不难呀!”沈乐撇了撇嘴。 “嘿嘿嘿,公子切莫着急,不妨先考虑考虑午饭的问题吧!”伯圭说完,便与几位衣首告辞离开了。 沈乐一脸茫然,他定了定心神,还是先到龙薇陵前,点燃香纸,扣了三个响头。“母后,将来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将你带回楚国,与父王合葬。”他暗暗许下誓言。 在沈乐心中,其实一直没有放弃返回楚国的心愿,毕竟那里是故土,若非得以,谁有愿意背井离乡呢?此时的他,心中如同烈火熊熊燃烧,只想要早点丰满自己的羽翼,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王权在前,谁又能不心动呢?沈乐不是圣人,他在黑暗中摸爬滚打了十数年,心智比同龄人要坚定许多,同时好胜之心也是同龄人的数倍。重获光明,就如同飞鸟上青天,游鱼入大海,再不受束缚了。 可是现实终究很残酷的,双亲的倒下,自己无能为力,故国的分裂自己无能为力。哪怕是现在,自己还要如同牵线木偶一般被龙岚控制。成为龙岚手中一枚棋子,成为他打击诸侯门阀权力的马前卒。 沈乐甘心吗?沈乐不甘心,谁愿意一直被人摆布,所以当银龙卫装作刺客被沈乐抓获后,他甚至想要将那名银龙卫就当作刺客处理掉,出出心中的恶气。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小不忍则乱大谋。 就在沈乐胡思乱想之间,他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一个人影正在注视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愧疚。 第六十九章 农家大汉 沈乐在皇陵里四处走动,看看周围的情况。只不过令他疑惑地是,所有守卫的士兵,除了向他行礼外,几乎一言不发。沈乐又转到了新修的帝陵周围,帝陵也就是皇帝的陵寝,而其他的比如皇后、皇妃等其他皇室成员,只有得到特许才能葬入皇陵。例如龙薇,便是龙瑞代龙岚下的诏令。 新修的帝陵,比起太帝的陵墓,显得低调许多。太帝的陵寝是唯三可以刻上黄龙图腾的陵墓,在龙氏家族中,这是荣耀与功勋的象征,又称点纹。当然,作为大乾唯一一个没有为自己修陵墓的皇帝,他自然也配得上这份殊荣。太帝禅位给当今皇帝,所以他的陵墓也是由龙岚一手修建。 沈乐突然看到了新建帝陵两侧竟然用装饰,拼成了两个字,左边‘明’,右边‘圣’。沈乐细细思索,他看过的典籍中,对于帝王最溢美的字眼,无过圣明。 圣者,严于律己,宽于待人,舍小成大。明者,是非功过,天道轮回,了然于胸。 沈乐看着这两个字,他心中不禁为龙岚的决心所震撼。君王以圣明彪炳功绩,那么就会受到后世之人的质疑,若一生功绩不足以支撑这两字,那便是后世之人的笑柄。 沈乐一念即此,便不再逗留,他辗转来到龙骨山的山道,却发现那里竟然有数百人把手。沈乐皱了皱眉,他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虽然龙氏有祖训,不得在龙骨山上修陵,所以山上植被极为茂密,平日里也不会有人会上山,自然不会有人把守。 他也是闲来无事,想上山看看。眼前这一幕,倒是让人意外。不过他也没有没事找事,正好也快到正午,便回了茅屋。 来到屋外,正看见刘宏与周成坐在屋外,鼻青脸肿的。 “你们这是怎么啦?”沈乐疑惑地问道。 周成见到沈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主公啊,你可算来了,这些什么衣首也太欺负人了!” “怎么啦?“ “我与刘大去对面的屋里取肉与菜,没想到里面竟然有人,二话不说,把我们揍了一顿。“他原本英俊的相貌,如今左眼成了熊猫眼,右边的脸颊也是肿起一大块,十分滑稽。 刘宏如今也是右手包了起来,两只眼睛都成了熊猫眼。 沈乐眉头一皱,“你们没说,是我让你们去取得吗?“ “说了呀,我还特地报上了大人军爵的身份,没想到,他竟然……竟然说……“ “说什么?“ “说,他来这打的就是军爵。“ 沈乐听完,怒从心中来“你们随我去看看,谁那么大胆子!“ “好嘞!“周成谄媚地笑着,可惜现在被揍成这个样子,沈乐有些想笑。”对了,你不是会些戏法吗?一会都招呼上去。“ “主公允许我用?“周成眼前一亮,他来到镐京,进了沈乐府邸,一直不敢轻易使用些手段。 “怕什么,人家都揍你了,还能忍着?一会儿,听我号令,有什么都招呼上,只要别出人命,其他都好办。“沈乐爽朗地笑道。 “就听主公这句话,这才我也好试试那些压箱底的东西。“ 沈乐点了点头“刘宏怎么不说话?“ “嗨,别提了,刘宏刚刚骂了那家伙几句,结果人家冲着嘴扇的,你看,现在还抽着呢!“周成戏虐地笑道,仿佛自己身上的伤疤好了是的。 刘宏对他怒目而视,眼神恨不得把他给生吞了。 三人来到正对着这里不远的茅屋外,沈乐意外地发现,茅屋外用篱笆围了起来,里面跑着十多只鸡鸭鹅,隐约间甚至还能瞅见猪圈的踪影。院子里竟然有一大片菜园,里面琳琅满足地种上了不少蔬菜。 院子外面是几片田野,这皇陵里有田野,也是一大奇事。当然沈乐不傻,这背后定然与母后的安排有关。 他左右望了望,没发现人影,便准备进去大肆搜刮一番。只是当他的脚踏入的一瞬间,一声威武的犬吠响彻云霄。 吓得沈乐差点一个踉跄跌倒,转头望去,篱笆旁有条大黄狗正死死地盯着他。他与大黄狗对视片刻,“汪汪汪汪汪!“大黄狗狂吠不已。 突然沈乐感觉一阵劲风袭来,还在他多年听声辩位,警觉性不是一般的高,下意识就向后倒,一条板凳几乎是贴着他的鼻尖横飞而过。 一个身影出现在三人身前,好在周成与刘宏早有准备。一人嘴中默念,一人拔刀相向。 “怎么?你们这些家伙,一顿打看来是不够哟!“那人声音懒散。 沈乐站稳脚跟,这才看清楚来人,约莫三十来岁,皮肤黝黑,身形敦厚,一身老农打扮,满嘴的碎胡子,手上还拿着一把锄头。“天煞贼,俺就去地里一会儿,你们又来了,你就是拿什么军爵吧?“ 沈乐点了点头:“我就是,敢问阁下……“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那汉子给粗暴打断。”好了,是军爵就行,俺是你娘派来这里揍你的人,贱民一个,叫我大贵即可。“ 沈乐一愣:“揍我?”他还没反应过来,大贵的拳头便理了起来,他向沈乐冲来。刘宏感觉横刀护在沈乐身前。而周成手中恰起法诀,无数火蛇从他袖子中涌出,但是却并没有燃烧他的衣物。 那些火蛇就像是有灵性一般,竟然自己迎着大贵而去。 沈乐也不敢怠慢,左眼的黄龙图腾龙威浩荡,力量用到极限。只是大贵的速度丝毫不见,对于迎面扑来的火蛇视而不见。 他的拳头朴实无华,却又如同与天地合一,火蛇们竟然离他还有三寸便全部化为乌有。那一拳正中刘宏剑锋,那剑居然就这么被一拳打碎,正中刘宏心口。 然而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刘宏安然无恙,而在他身后的沈乐尽然倒飞出去,口中一口鲜血吐出。 第七十章 图腾奇遇 周成苦笑了一声:“要紧,特别要紧,不过……不过那家伙没有斩断我与火灵的联系,想来以后还有机会要回来。” “放心,我会想办法帮你弄回来的。”沈乐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啊!疼!”周成惨叫一声。 午饭算是解决了,剩下的烙饼也都对付两天的,沈乐也不在屋中歇着,而是继续去龙骨山附近晃悠。 不过他心中甚是奇怪,这些士兵除了会向他行礼外,无论沈乐说什么,他们都面无表情,没有一点回应。 沈乐转悠了好一阵子,找了几处相对平缓一些的山坡,经过反复尝试,终于还是放弃了,这龙骨山的林子太过茂盛,根本无从下脚。 他只能无奈地回去茅屋吃了块烙饼,吩咐刘宏二人几句;又赶在夜幕降临之前来到龙薇的墓前。 只是远远地,沈乐似乎看到了星星点点的光亮,他快步走了上去,没想到是一个佝偻身子,穿着一身宫中总管服饰的老翁。这老翁手上拿着笤帚,慢慢清扫着陵墓,旁边还放着一盏发着白光的灯笼,极为诡异。 沈乐抖擞抖擞精神,快步走了上去:“老丈是何人,为何会在此打扫?” 老翁慢慢抬起头,他脸上的干扁的皱褶塌拉在一起,眼睛黑多白少,嘴巴干瘪,似是没有牙齿。头上带着官帽,但是明显可以看出头发大半是没有了。 “你是哪家的公子哥呀?怎么来这了!“他表情和蔼,声音沙哑低沉,只是他的表情在沈乐眼中怎么看怎么瘆人。 “老丈,我是这墓主人的儿子,卫伯沈乐。”沈乐不慌不忙地自报家门。 “啥?你是她儿子,哎呦……这小丫头,还有儿子啦?”老丈脸上表情激动,但是不清楚是喜还是悲。 “您认识我母亲吗?”沈乐一听这老头意思,赶忙问道。 “认识,认识,还是四十年前,她与太子白来过,还是个那么大的小丫头片子!后来呀,她经常来这里看我,只是不知怎么了,后面三十来年没有她的音讯,不想再见到她,已经在这了!“老翁哆哆嗦嗦地,挥动着扫帚,嘴中絮叨着。太子白也就太帝,原名龙白。 沈乐心神一震:“您与母亲还是旧识?“ “是吧,那丫头每次来这,都会给我带上点外面的稀罕玩意,那个叫什么……哦!对!桂花糕,味道真是不错。可惜喽,以后吃不到了。” 沈乐心中激动,狡黠地说道:“老丈,您知不知道有什么小路可以上山呀?要是您能带我上山,我以后也经常给你送东西!“ “知道!知道!我当然知道,不过小子你可要说话算话。”老头眼睛里似是多了几分神采,他激动地手中扫帚挥舞地都要快了许多。 “不过,要等我打扫完,还得有三个时辰,你可要好等呦!” “不妨事!三个时辰后,我在这等您。”沈乐心中暗自窃喜,没想到在这能找到上山的路。至于与老翁的承诺,反正也得三年后才能兑现。 “对了,还没请教老丈名讳?” 老翁依旧没停下手中的活,笑眯眯地说道:“我的名字已经记不清了,你与你母亲一样,叫我白老翁就行。” 沈乐喃喃自语:“这名字可真怪。”老翁没有理会他,朝着下一座陵墓走去。一阵冷风袭来,沈乐一个激灵,还是赶紧来到墓前,只是这里的灯油刚刚蓄满,那位老翁应该是这里的护陵人。 沈乐点燃香纸,嘴中絮絮叨叨地说着敬语,这是楚地的民俗,日常祭拜要与死者说敬语,以示尊重。看着母亲的陵墓,他的心中悲伤再次涌上心头,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一直陪伴着自己的母亲离世,眼泪忍不住地流淌。 就这这时他居然感觉有人轻轻扶了扶他的后背,他惊讶地转过头去,却没有见到一个人,于是只能当作是自己的幻觉。 定了定心神又来到太帝的陵墓前,太帝的陵墓是整个帝陵中规格最大的陵墓,龙薇的陵墓则是在它的周围。太帝在去世后,由司礼大夫拟定,最后朝意决定,也就是臣议君。定下的谥号是武,也就是乾武帝,说来也是可怜,大乾自建国后,有过治世、盛世,却始终没有武德充沛的帝王,以至于诸侯兼并做大,外敌不断入侵。 沈乐恭敬地扣了三个头,他与这位外祖父不过一面之缘,但是自小,这位传奇皇帝的故事便流传在各地,哪怕是楚国,提起这位皇帝,没有人不敬畏的,甚至是沈乐那位称雄一时的父王。 大乾是不允许对帝王进行私人祭祀的,只有皇帝授意才行,否则就得担上不小的罪名。所以沈乐也不敢进香烧纸,但是作为晚辈及臣子,略表敬意还是应该的。 看着这寂静的帝王陵寝,他心中感叹,无论身前多么显赫,哪怕是做了这天下的主人,最后还不是一样,冷清地躺在这里,只留给史书里那些笔墨。 沈乐抬头望着那个巨大的黄龙图腾,只感觉左眼中的图腾蠢蠢欲动,似乎格外亲切。沈乐想了想,反正四下无人,便离远点找了一处位置,默默地观看图腾的纹路。 “难道我眼睛里的图腾张这样吗?”他口中喃喃自语,毕竟以前他没有图腾,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沈乐看的入了神,仿佛那图腾正一点一点的苏醒过来,他闭上了右眼,仅用左眼观摩,那黄龙图腾真的动了,就想是一条活龙一般,慢慢伸展筋骨,它不再是简单的线条,血肉一点点凝聚,龙身也不停的摆动。龙鳞、龙角、龙眼,每一处细节都被沈乐深深印刻到脑子里,巨龙似是将要腾飞,背后的羽翼显得无比得尊贵。沈乐感觉自己竟然抓住了龙的后背,黄龙一声龙吟,腾飞而起,带着沈乐遨游在天地之间。 而现实世界里的沈乐如同老僧坐定,一只眼睛睁着,一只眼睛闭着。就这样虚幻中的沈乐被黄龙带着,穿越过一片片锦绣山河,小桥流水、雪山高寒、黄沙大漠还有万里大山,一切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新奇,那么的迷人。 沈乐走马观花般乐此不疲地看着这锦绣山河,天地日月星辰轮转不息,他沉浸其中难以自拔。不知不觉已经三个时辰过去,他被一阵铃声给唤醒。原来老翁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的身旁,手中拿着一个黄铜铃铛。 “小伙子怎么在这坐着,也不怕着凉,我看你迟迟没来,就过来寻你。“老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沈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呀,白老,我在这不小心说着了,让您久等了!“ 白老翁盯着他的看了一阵,摇了摇头:“你这小子还真奇怪,睡觉还睁一只眼。“ “习惯,习惯嘛!“沈乐挠了挠头,别说,现在左眼感觉挺干的。 “好了,快走吧,过会儿就不好上山了!” 沈乐没懂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跟着他离开。白老翁走在前头,手里打着白光灯笼,把整个脸照的惨败。沈乐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直发毛。 两人来到一处山脚一处密林丛生的地方,这里白天沈乐来过,没发现有什么路。谁知道老翁拨开密林,里面竟然真有一条小道,看样子经常有人来往。 “老爷子就不要上山了吧,你年纪大了,晚上磕磕碰碰的。“沈乐好心地劝道。 “不妨事,不妨事,我就住在上面。“白老翁没回头自顾自地走着。 沈乐脚下一顿:“这山上不是不准主人嘛?“ 白老翁从前面发出幽幽地笑声:“官家哪能管这么多,我家位置偏一些,他们平时都不会去。小公子,老头我也提醒你一声,这夜里呀,少在这林子里钻,最近这山里不安全。“ “山里是有野兽嘛?“沈乐好奇地问道。 “知道为何那些士兵要守在路口吗?因为这林子里呀,最近闹狐妖!“老翁慢慢吞吞地说着,突然转过身来,把沈乐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 “哈哈哈,你小子真不经吓,算了不逗你了,狐妖一般后半夜才出来,你小子记得,差不多就赶紧下山。“老头子好心地说道。 “晓得,晓得,多谢白老提醒。“说着沈乐还是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的黄龙爵剑,定了定心神。 “对了,这前山可有什么落泉洞?“ “落泉洞?“白老翁那稀疏的眉毛一挑,”你想到那做什么?“ 沈乐心中惊喜,赶忙道:“我受人所托,到哪里照样东西。”沈乐自然不会说实话。 “找东西?也行,你若真想去,老头子我便带你去看看,不过有句话要提醒你,那洞子里有头嗜血的畜生,你切莫在那逗留。“ 见到老翁答允,沈乐连连点头允诺。心中安安盘算,既然伯圭留下锦囊让他去,肯定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想来这老头也是在吓唬自己。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顺着山路前行。 第七十一章 戏法 老翁带着沈乐钻了几个圈子,终于来到一处山洞。山洞前一汪泉水,泉水清澈见底,月光的映照下,沈乐甚至还能见到泉底的游鱼。山上有一条小溪顺着石壁流入泉中,又从泉水中流淌而下,恰似一条玉带。 周围植被茂密,只是这山洞前却没什么植物。老翁似是在害怕什么,他带着沈乐站在离山洞很远地地方,便始终不肯过去。 “呐!前面就是你找到落泉洞,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你呀,找到东西就不要再逗留了,这山里不太平,还是快点下山吧。往那边走上个山坡有棵大柳树,旁边的屋子就是我家,要是太晚回不去,就到我那去对付一宿!”老翁一本正经地道,他满脸的担忧。 “这山里那么危险,您一个人住这,不怕危险呀?”沈乐将信将疑地问道。 老翁低着头:“我住了那么多年,也习惯了,倒是你,一定不要逗留到后半夜。” 沈乐心里一盘算,现在离子时还有半个时辰,估摸着应该不会到后半夜,便满口答应,老翁看了看他,叹了口气,把那盏白光灯笼递给他。 “拿着这个,明日傍晚你再到你母亲墓前还我!” 沈乐有些犹豫,毕竟这老翁自己也要用,谁只知道老翁见他不接,直接硬塞到他手里,然后絮絮叨叨地离开了。 沈乐好奇地打量着手中的灯笼,他摸了摸,发现这灯笼罩也不知是何材料,这般结实。他往里面瞅了瞅,是一支大红蜡烛,上面用金线绣着什么图案,但是蜡烛的火焰却是诡异的白色。 真是奇怪,沈乐也不由地咂了咂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他环顾四周,便寻到洞对面的一处大树下坐着,这样哪怕真有野兽,也方便防御。 山里的的空气中,夹杂着绿野的芳香,沈乐最喜欢这种清新的空气。他以前虽然经过被沈石带着游猎,不过都是王室的猎场,这真到山里,感觉更加刺激。 突然沈乐脑中突发奇想,既然屋里没有肉食,何不来山里游猎一番。他一拍脑门,觉得自己这主意不错,正好出门时把百鸟朝凤一并带来,只是箭矢只有二十来支。沈乐又想着,要不自己用兽皮木头做箭,效果比铁箭差了些,但是凑合能用。 想着想着,他开始盘算起那狩猎计划,全然没有发觉山洞中一只硕大的眼睛正在盯着他。 “哟!小弟弟,在做什么美梦呢?”黄鹂鸟般清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声音那么近,沈乐却全然没有察觉。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耳垂被人吹了一口热气。他全身一个激灵,瞬间转过头去,嘴唇碰到一处柔软。 竟然是红鸢,沈乐吓得连忙后退,“你……你怎么在这!“ 红鸢幽怨地望了他一眼,眼神里的各种情绪撩拨着沈乐的心弦。“小冤家,轻薄完姐姐,就翻脸不认人了。你可得负责哦!“ 沈乐脸变得通红:“我不是有意的!“ 红鸢抿着红唇,娇笑了两声“原来还是个纯情小子,姐姐喜欢。不过你看我美吗?”她的双眼与沈乐的双眼对视,沈乐忽然迷迷糊糊,仿佛自己沉浸在极乐之乡。 只是沈乐的右眼烫的厉害,他全身一震,清醒过来,眼前的‘红鸢’原来只是一只立在木棍上的绿毛小猴子,它一脸惊愕地望着沈乐。 “好了!阿媚,快回来!“红鸢的声音响起,原来她正坐在沈乐靠着的大树上,摇晃着大长腿,戏虐地望着沈乐。 沈乐一脸尴尬:“红……红衣首,这是怎么回事呀?“ 红鸢笑着道:“这只小猕猴是我的小宠物,叫做阿媚,是全天下独一无二的木寿灵猴,它和我学了些戏法,倒是把你给骗得团团转。“ 沈乐老脸一红,不服气地道:“一只小猴子罢了!“ 阿媚听得懂沈乐说的话,从树上跳下来,在他脸上狠狠地抓了一把。沈乐疼地捂住脸,一把抓过去,小猴子极为灵巧,一会便窜到沈乐脖子上,捂住他的眼睛。 小猴子也是失算了,沈乐习惯黑暗,所以忍着疼痛往后一靠,阿媚被撞到树上,撞得七荤八素。 “唔!反应不错,身手也还行,就是没有章法。“红鸢不知何时已经亭亭玉立地站在沈乐面前,她径直拨开沈乐的右眼,沈乐想要反抗,突然发现背后的大树不知何时冒出无数藤条,抓住沈乐的胳膊与腿,让他动弹不得。 “这就是凤凰图腾!“红鸢手指轻轻扶过沈乐的眼眶,露出沉醉的神色。”飞禽之王,百鸟至尊。“ 沈乐望着这个强大的女人,他拼命地挣扎,不过无济于事。 红鸢收回手,藤曼自己消退。她脸色变得严肃了许多“好了,说正事,殿下要求我们,在这三年里尽力教你,这是她的遗命,我们不能拒绝,所以我也与你说清楚。我会尽力教你,但是能学多少只能靠你自己。”她变得面若寒霜,全然没有了前面轻佻地姿态。 沈乐爬了起来,“我会努力的。“ “努力?光努力可不够,我所擅长的,既非那些刀枪棍棒,也不是什么图腾秘术,我教你的是戏法。看好!”她呵斥一声,手中掐起莲花诀,她刻意将速度放的很慢,凝聚之初,一朵木莲花在她手中成型。 “呐!看看。”她木莲花递给沈乐,沈乐下意识就要接到手中,突然她将木莲花朝他抛去,木莲花在接触到沈乐的一霎那。突然变成无数花瓣散落到空中,微风吹过,花瓣随风起舞。 沈乐看的迷了,刚想要去触摸花瓣,没想到花瓣竟然在空中燃烧,吓得沈乐又缩回了手。 “这就是戏法,我父亲的老师邹生曾看到凤凰南飞的姿态,他追寻凤凰的足迹,领悟五德的奥妙,又堪破万物之法,著书《五行》,我父亲得此书,便感悟出戏法一途。所谓戏法,便是化五行为己用。五行相生相克,变化无穷,我刚刚所耍得,不过是火木生花之法,再来看个移花接木。”她眼睛中泛起神采,手指一指,沈乐转过身去,只见那棵老树竟然开花了,姹紫嫣红,十分好看。 突然那花朵越长越多,沈乐感觉自己脚下有波动得感觉。低下头去,吓了他一跳,花朵竟然长在了他腿上,他赶忙动手去扯,花朵越来越多,沈乐只感觉右眼又变得滚烫。 红鸢默默地望着,良久当沈乐整个人被花朵覆盖,他感觉自己有些不能呼吸,似乎喉咙、鼻孔中也有花朵一般。 红鸢轻轻一拍手,花朵全部变成了发着各色光芒得透明蝴蝶,飞向天空。 “怎么样?这招移花接木,可以杀人于无形之间,想学不?” “想学!块!快教我!”沈乐上气不接下气,他算是见识到了,这戏法也太强了。 红鸢手环在胸前,头扭到一边:“哼!” 沈乐疑惑片刻,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赶紧作揖行礼:“沈乐见过红鸢师傅!” 红鸢这才眉开眼笑:“别叫师傅,显得太老,你叫我鸢姐。”说着她竟然轻轻拍了拍沈乐得后背。 “以后跟着姐学,保你吃香的喝辣的!”她娇笑着回过身来。沈乐闻到扑面而来的一股香风,脸变得通红。 “好了,这里有一本《五行》你先把它背熟,等七天之后,我再抽背。”红鸢丢给他一卷书简,看样子是新抄的,沈乐问道一股墨味。 他接过刚要打开,红鸢却制止道:“先别急着打开,我约你在这见面,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喏,看那个山洞。“她下巴晃了晃指向洞口。 沈乐望过去一片漆黑。红鸢吩咐道:“一会儿,你打着那个灯笼进去,看看里面有什么,一会儿出来和我说,这是给你的一个小考验。“ 沈乐刚走两步,觉得不对,转过身来:“鸢姐,你不进去吗?“ 红鸢却摇了摇头:“既然是给你的考验,我赶忙进去。快去吧!” 沈乐只得朝着洞口前行,他听力极佳,还专门练过,所以刚来到洞口,便听到十分粗重的喘息声,沈乐脚下停住,犹豫片刻。又望了眼红鸢,看到她鼓励的眼神,这才鼓足勇气进去。 洞看上去不大,里面却别有洞天,沈乐靠着灯笼那点白光,摸摸索索地前行。他另外一只手扶着墙壁。 进入洞中数百米,沈乐突然摸到一个不一样的东西,这墙壁怎么有点湿润,他赶忙将灯笼凑了上去。 他的手竟然正扶着一个巨大的眼睛,那眼睛几乎有沈乐大半个身子那么大。沈乐脚下一软,粗重的的喘息声从脚下传来。 沈乐艰难地吞咽着口水,他脊梁骨直发毛,就这么盯着那只大眼睛,一动也不敢动。突然脚下动了,沈乐吓得大叫一声,拎着灯笼,不要命地往回头跑。 他有种感觉,那东西绝对可以一口把他给吞了,求生欲让他用了吃了奶的力气逃跑,不过幸好,那东西似乎没有追来。 他跑出洞穴,看到红鸢,这才脚一软跌坐在地上。 第七十二章 尸海老龙 “呼!这……这是什么东西!”沈乐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想知道呀?你再进去问问它呗!”红鸢美目流转,却多了些狡黠。 沈乐使劲地摇头,刚刚那一幕犹记在心,现在再让他进去,那是打心底里不愿意。“不去!爱谁谁去,打死我也不去!” “你一个大男人,小小一条长虫就给你吓成这样,亏你还是长公主殿下的孩子。” “长虫!那叫长虫?我还不够他塞牙缝,进去就是给他送肉。”沈乐依旧摇着头,赖在地上,说什么也不去。 “你去不去!” “不去!”沈乐坚定地将头扭到一边。 红鸢冷笑一声,手中掐起法诀,无数火蛇从四面八方涌来,沈乐瞄了一眼,吓得赶忙起身逃跑,这些火蛇把他逼到洞口。沈乐望着身后黑漆漆的洞,又望望眼前吞吐着信子的火蛇,他只觉得骑虎难下。“鸢姐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干嘛非要我去送死?” 红鸢冷哼一声:“洞里有天大的好处等着你,你今天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她面若寒霜,一股杀气弥漫开来。 一条火蛇猛地蹿起,扑到沈乐身上,沈乐吓得转头跑进洞中。“这个疯婆子!”他倒还是有些脑子,没敢扔了灯笼,就这么撒开丫子跑了一段。 洞外红鸢生后,黄易的身影从树后出现,他无奈地望着红鸢,“鸢妹,我们都定下来计划,你又何必那么着急地让他去见老龙?“ “黄易,你真以为我们还有三年的时间去庇护他吗?“红鸢没有回头,她的手紧握,看来内心也十分挣扎。 黄易一愣:“难道殿下的算计也会有错?老面手卜算过,皇帝确实还能再撑三年,只要当今皇帝在一天,他就不会有危险。” “老面手?一个天大的骗子,殿下和我们都被他骗得团团转。这是我父亲生前留下的东西,你自己看吧!”她依旧没有回头,死死盯着洞口,似乎只要有变故就要立刻进入洞中救人。她将一个布团扔给黄易。 黄易眉头微皱,打开布条:“怎么可能!他!他竟然叛了我们,这不是真的,你是从那里得来的?”他警惕地望着红鸢的背影。 红鸢凄惨一笑:“还记得沈乐身旁那个叫周成的年轻随从吧?五岁时,我与父亲弟弟分离,被长公主救走,到现在将近二十年。我看到他手上的纹路,那是父亲在他出生时亲手纹上的,所以我趁着他们擦药的功夫,仔细看了看,才发现父亲在他背后刻上的讯息!“ “这布条上是我模下来的样子,不信你可以去查证!“ 黄易看着手中的布条,眉头紧皱,他的手微微颤抖,心中对于红鸢的话却信了大半。走到她的身旁,送还了布条。“若是果真如此,那么即使是龙岚,也很难护住这个孩子。” 黄易表情严肃,“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难道你不怕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吗?” 红鸢摇了摇头,她转头望向黄易:“这世上所有人都会背弃殿下,唯独你不会,殿下信你,我便信你!” “需要我做什么?”黄易沉默片刻,深呼一口气。 “我不知道老面手到底在谋划什么,也不知道伯圭大人他们里还有没有他的同党,但是如今这皇陵里的布局应该已经完成,我让白老翁出面将沈乐带来这里,便是寻求老龙的庇护。”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将来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一定要想办法保护他,哪怕是为了殿下!”红鸢说这话时声音更加颤抖。 黄易大吃一惊:“怎么会这么说?难道他们准备向你动手,这不可能啊!” “你不要问了,只要答应我就行。“ 黄易叹了口气:“好吧,我答应你,但是无论发生什么,你一定要与我说。“他眼中多了几分怜爱。 红鸢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洞中的沈乐自然不知道他们到对话,他如今紧靠着石壁,瑟瑟发抖,两股如树桩般粗的热气流喷吐到他脸上,呛的他直哆嗦。 但是他不敢动,在他面前一颗硕大的龙头,正死死盯着他。 沈乐刚刚跑进洞中,就被一口吞下,一片漆黑,等他看见亮光,已经到了这巨大的深坑。深坑中尸骨如山,就像是一片尸海。沈乐还没缓过神来,就看到了从尸骨中露出的巨大龙头。 沈乐认出那对眼睛,就是刚刚吓跑他的龙目。 “汝欲何为,闯吾居所!“一个巨大的声音,从龙嘴中发出。沈乐感觉到无穷的威严与压迫挤压着他,他哆哆嗦嗦道:”我……我是被人逼进来的,不是有意搅扰,我这就走,对!这就走。“他扶着墙壁就想要离开。 不想龙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差点崩溃:“汝竟然来了,便为吾果腹吧!“说完,一声巨大的龙吟,巨龙的整个身子从尸海中探出。沈乐这才看清,这是一条十分巨大的龙,五爪,白鳞,须发全是蓝色,头上的龙角枝杈极多。沈乐也算是见过万龙拉棺的大场面,但是这条龙竟然比那些龙还要大,甚至是龙王也要需色很多。或许就他现在所知道的,也就黄龙那铺天盖地的真身能与它相比。只是这小小的龙骨山,怎么会能容得下它的身躯?这让沈乐百思不得其解。 那条龙没有给他机会,一个猛子扎了下去,把沈乐吓得脸色发白,不过那龙在离他还有半丈左右就停住了。 沈乐手肘挡着脸,眼睛死死地闭着。他的眼睛打开一条缝,那条龙正戏虐地看着他。 “华族都是这样,胆小,懦弱!千百年过去,依旧是如此,哈哈哈哈!黄龙,图腾信仰也改变不了这个卑微种族的根底!“ 沈乐不服气地道:“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我!有能耐,你变小了,我们打一场!“ 巨龙摇了摇头:“小子,看看汝脚下的尸骨,都是吾腹中亡魂!“ 沈乐下意识望了一眼,突然脸色惨白,脚下的尸骸竟然在笑,尸骸们都动了,他们一个接一个站了起来,包括沈乐脚下的也是。他们向沈乐用来,将沈乐给举起。 沈乐心中一横,大骂道:“长虫,你要吃就吃,大不了十八年后爷又是一条好汉,搞那么多东西干什么!”他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竟然冲破了心中的胆怯,右眼中黄龙图腾运转,将威压散布开来。 巨龙望着他,就像是望着一只蝼蚁,它摇了摇硕大的头:“可惜,未能让吾尽兴,这数千年躲在此,多么无趣呀!放开他!” 骷髅们停下了动作纷纷躺在了原地。 沈乐如今脑子冷静下来,他算是明白了,这老龙有求于他。“你究竟想要干嘛?” 巨龙立了起来,“小子,吾愿与汝做笔交易,汝可愿意?” 沈乐一听有戏,却不急着答应:“你先说什么交易?” 巨龙似是要发作,但是又克制住:“吾名渊,昔年受困于此,黄龙设下一处封印,只有黄龙族裔血脉方可打开,汝可愿意助吾,吾会于汝无数奇珍异宝。” 沈乐疑惑地道:“我不是龙族,怎么可能是黄龙族裔,渊,你不会是在这关糊涂了吧?” 巨龙摇着头:“不可能,汝刚进洞时吾便已经嗅到了黄龙的味道,你定然是它的族裔。” 沈乐心中更加疑惑,不过他不敢戳破,只能硬着头皮道:“我救你,你能保证不伤害我吗?” 巨龙眼中冒出神光,它不停地点头:“吾以龙格担保,绝不会动你一根汗毛!” 沈乐看着它的样子,心中暗自思索,反正自己也不是什么黄龙族裔,干脆先稳住它,一会趁机跑路。 既然如此,做戏要做全,他故意装模做样地道:“光不伤害可不行,我救你怎么也得有点好处不是?“ 巨龙咧着大嘴笑道:“吾杀了如此多的华族,自然有无数珍宝,吾不会带走,他们全部归汝,怎样?“ 说着,巨大的龙尾翻动,竟然从尸海中拖出一口巨鼎,鼎中盛满的金银珠宝、还有不少看样子价值不菲的武器、铠甲。 它的爪子在鼎中翻找,翻出数十把闪着光芒的宝剑,得意洋洋地说道:“这些可都是宝贝,汝若是救了吾,吾便将这一鼎送汝!“ 沈乐挑了挑眉,这么多的财富,哪怕在镐京也足可以称豪了,他哪能不心动,不过他也知道,有命拿没命花的道理。这条龙吃了那么多华族,又是被关起来的,怎么可能是啥好东西,想到这他手中的灯笼又紧了紧。 不知为何他有种感觉,巨龙似乎很怕这个灯笼。 “好!我答应你,不过我不知道怎么解开封印。“ 巨龙欣喜道:“这个不难,汝只需按吾所说的做便可。在汝身后有一个凸出的圆石,汝可以转动三下。“ 沈乐闻言,转过身去仔细端详这个石壁,上面果然又块圆石,他想了想,如今也没啥办法,便试着去动了下。 “果然可以转动!“他惊呼道。 第七十三章 棺中少女 “快!转三圈!”巨龙再次催促。 沈乐的手正要伸过去,耳边传来一个虚弱的女声:“不要转,去尸海的底部,找到我,我会帮你离开!” 他的手悬在半空中,这个声音来的这么突然,让沈乐瞬间犹豫了,他只想逃跑,自然不想真的把这条龙给放出去。 巨龙看他停下,露出疑惑的神色,它催促道:“汝在等什么!快转,这些财宝都归汝!”它眼睛冒着瘆人的绿光。 沈乐没有理会他,而是犹豫片刻,握住了巨石,正在巨龙以为他要解开封印时,只听到他的口中喃喃道:“希望你妹骗我。” 说完纵身一跃,钻入尸海之中。巨龙先是一愣,然后发出怒吼,龙吟中带着无穷的威慑,让沈乐的心神一颤,他不停地往下钻,但是他能感觉到,周围的尸体开始摇动。估计又是巨龙的操纵。 沈乐咬了咬牙,双手使劲向下扒拉开尸体。一抹紫色幽光在他面前摇动。“快!,跟我来!我会帮你屏蔽气息,老龙找不到你的!”又是那个清脆的女声,不过它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兴奋。 沈乐不敢迟疑,他已经将那头巨龙彻底惹怒。灯笼被他别在要带上,生怕给弄丢了,那白色的微光让他心中有了些许安慰。 沈乐跟着幽光,居然轻而易举地穿过了那些还没动起来的尸体,来到底部,那里放着一口金丝楠木棺椁,棺椁上有无数龙形图纹。沈乐第一眼看到这口棺椁,右眼变得滚烫异常,他只感觉疼痛无比。但是左眼却没有任何变化。沈乐大吃一惊,凡是遇到邪魔,或是违背五德,他的右眼便会示警。 眼前的棺材,定然不是善类。沈乐下意识地就想要停住,但是他惊恐的发现。左眼中的黄龙图腾自发开始运转,一股强大的力量迸发出来,死死压制住了右眼的滚烫,自己的身体也跟着不受控制,开始不由自主地向棺椁移动。 “再近点!再近点!推开棺椁!我会给你无穷的力量!“那幽光变得越来越亮,她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有诱惑力。 尸海在颤动,巨龙竟然钻了下来,巨大的龙口直奔沈乐而来。“不要推开棺椁!放出妖龙,生灵涂炭!“它粗暴地冲下来,所过之处,尸骨成为了粉碎。 沈乐的手已经放到了棺材上,他的意识格外清醒,可是却什么也做了,只能安静地望着自己的双手缓缓推开棺材盖,一股股黄色的波纹在棺材盖上扩散,无数复杂的符文被波纹一冲即溃。他心中悔恨无比,看来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棺材盖终于被掀开,而巨龙的巨口也到了,沈乐甚至还没来得及看一眼,棺材中爆发出无数地紫气,将巨龙贯穿。 紫气之外又是大量黑气云吞雾绕的弥漫开来,将整个尸海给吞了,几乎是一瞬间,所有的尸体都化为乌有。只留下巨大的龙尸、沈乐、还有那口棺材。他们在这个巨大深坑的底部。 沈乐这才看清楚棺材中的情况,是一条娇小的紫龙,就像是一条泥鳅般大小,当所有的黑雾顺着鼻子全部回到紫龙身体后。 紫龙开始发生变化,她身体一点点变大,然后无数紫光将沈乐与整口棺材包裹在内,变成了一个大蛹。巨龙的尸身上,一道道白色能量汇入到蛹中。这个大蛹似乎是有了呼吸一般,竟然不断地隆起、收缩。每一个循环,就会吞吐出无数黑气。 整个深坑紫雾与黑雾缭绕。而两个身影悄悄站在角落。 黄易眉头紧皱:“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红鸢面无表情:“我知道,木已成舟,从明天起,我将会被整个大乾追捕,会被所有龙族追杀!“ “那你还引导他去那!我原以为你只是想让他救老龙!“他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吼出来,他的眼睛中怒火几乎要喷出来。“你对得起殿下吗?对得起黄龙卫吗?对得起我对你的信任吗?“他双手紧握,身体颤抖。 红鸢转过头来,身子紧紧靠在他怀中,双手环着他的腰,她抬起头,眉目流转之间惹人怜爱。 “你若想杀我,尽可以动手,或是将我擒下,送去见伯圭他们。只要你舍得!”说着她竟然踮起脚尖,就要吻了上去。 黄易眉头紧皱,一把推开了红鸢:“滚!你这妖妇,算是我瞎了眼!” “咯咯咯咯!我就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早晚有一天,当你和我一样,对这个腐朽的国家绝望时,你也会与我站到一起,我并没有全骗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殿下的孩子!保护好他!” 红鸢一步步向后退去,身体化作无数火蝶,向洞外飞去。 黄易没有追赶,也没有动手,他默默地坐在巨坑上方的洞口,望着那个大蛹,不知在想什么。 几个时辰过去了,他站起身来,长叹一声,从腰间袋子中取下一块丝薄,咬破手指,用鲜血在上面写上‘红鸢叛变,妖龙出笼,请速做决断!’。 他吹了一声长哨,一只金色的老鹰空中飞来,落在他的手腕上。黄易宠溺地摸了摸老鹰:“天星,去吧,去四柱山,路上飞慢些,让她有时间离开!“然后将老鹰放飞。 “鸢,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一点事!“说完,他继续坐回洞口,就这么安静地守候着。 在山中的一所小屋内,白老翁提着一盏冒着黑光的灯笼,周围烛火通明,唯独这盏黑光极为耀眼。“还是出来了,不过没事,我给那孩子送了昼,你放心吧!” 他佝偻着身子,盘坐在地上,在他身后,竟然站着龙薇,只是此时的龙薇,两只眼睛全部变成了黑色,皮肤变的白到透明,甚至在脖颈这些位置,都能看到血管。 “老白,我要走了,这里就交给你。”她说话一顿一顿,身体也是僵硬地打开门,离开。 白老翁看着手里的灯笼,,念起口诀,灯笼上面的黑光变得格外耀眼。 另一边,沈乐发现自己能动了,他面前是那口棺材,里面的龙变成了一个少女,头上长着弯曲的龙角。 少女闭着眼睛,约莫十八九岁的样子,全身赤裸。她的容貌美丽、端庄,甚至给人一种尊贵的感觉。身材玲珑有致,只是右手、右腿上全是紫色龙鳞。无数紫色气流涌入少女的鼻息之中。 沈乐吞了一口口水,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直了,似是离不开她的身体,身体也有了反应,一股邪火怎么也压不住。头上的发簪一股清澈的力量充斥全身,他如同被人当头棒喝一般,瞬间清醒。 他赶紧移开视线,伸手摸了摸头上的那枚玉簪,心中对赵文还有那位夫子感激万分。 沈乐赶紧四处转转,用力敲打紫色的蛹壁,可是却只感觉坚若磐石。沈乐拔出剑鞘狠狠砍上去,也没有丝毫反应。 沈乐在那疯狂劈了一阵子,始终没有反应,他绝望地瘫坐在地上。完了完了,得困死在这。 他只感觉浑身疲惫,折腾那么久肚子也开始饿了,突然几道紫色气流钻入他的体内,肚中的饥饿感瞬间消失,酸软的四肢也有了活力。 沈乐惊奇地感受着,他转头望向棺材,似乎是看到少女的嘴角有了一丝笑意。 “小子!还活着吗?“沈乐的耳边传来白老翁的声音。他惊喜地四处张望。 “别看了,我在你的腰间。“白老翁还是那副慢悠悠低沉的声音,沈乐朝腰间望去,竟然是灯笼在说话。 “你怎么……” “听着!时间有限,你一定要记得去看看棺材上的东西,无论如何都要把它记在脑子里,这关系到你的生死,手里的灯笼千万不要让它熄灭,还有最重要的事情,找机会将紫龙口中的龙珠吞下!”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无数黑色雾气袭来,白光变得极弱,沈乐有很多话想要问,但是最后灯笼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无论沈乐怎么尝试也没用。 他懊恼地将灯笼插在腰间,小心翼翼地向棺材走去。有了前车之鉴,他自然不敢再去窥视棺中,而是看了看棺材外的花纹。 沈乐仔细看了看,觉得好像很熟悉,这似乎是一个又一个图案,就像是文字一般。他搜刮肚肠,猛然想起,这不是以前龙薇教他认字时,专门让他摸过的图案嘛!只是排列不同,当时龙薇说,这是古华族语,让沈乐反复学了无数遍。 沈乐忍不住想要触碰棺材上的图案,但是最后为了稳妥起见,还是用爵剑在地面这么划着。他在找那种感觉,一边回忆着每一个符号在华语中的含义,已经当时龙薇教他的发音。 他心中自然是疑惑地,祖先的语言为什么会在这里。反正也走不了,索性便坐在地上认真地比划起来。只是他不知道,洞外的世界,正在斗转星移的变化。 四柱山上,伯圭覆手而立,站在大殿之前,他身旁一个童颜鹤发的老叟,驮着背,拄着拐杖,站在他的身旁。 “大人是在担忧龙骨山中的妖龙?”老叟就像一只老龟,但是手上却缠了无数的布条。 “老面手,占卜结果如何?”伯圭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问军爵大人还是黄龙军?” “都问。“ “军爵大人,九死一生。黄龙军,九生一死。生死存亡,一切皆由大人掌握!“老面手的眼睛昏暗无光。 伯圭眉头一皱:“这是什么意思?“ 第七十四章 阴阳五行 老面手佝偻的身子,更加谦恭了,他小声低语,伯圭边听边点头,最后眉头彻底舒缓。 青衣部一直在卫伯府附近护卫,此时的他也收到了四柱山的指令,只是一个身影拦在了他的面前。 “青玄,不必徒费工夫,你还是在这乖乖待着,哪都不要去!”来人怀中抱着紫剑,眼睛眯着,正是紫衣衣首紫衫。 他身后数百身着紫衣,手持武器,将青玄与他的三十多青衣团团包围。 “你……你竟然无视规矩,豢养那么多紫衣,你这个逆贼!”青玄气得胡子都在抖动,他手中拿着一把青伞。 “老头,这些衣首里,我最敬重的就是你,为人正派,可惜就是太蠢。除了你,谁又在乎你嘴里的规矩呢?我呢今日不想杀你,你呢也不要自讨没趣,只要我动动嘴皮子,你身后那几十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怕是……嘿嘿嘿!”他嘴角一咧,脸上荡漾起猥琐的笑容。 此时的紫衫就像是换了一个人,青玄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对得起殿下嘛?对得起伯圭大人吗?”青玄怒斥道。 “殿下?她老人家都已经作古了,我看在她老人家的情面上,没有动你,已经是报答她了。至于伯圭,当初他杀我全家时,可没有手软,不够没关系,再过一会,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哈哈哈哈哈哈!“他肆意狂笑着,青玄手中紧紧捂住伞,恨得牙痒痒。 双方就这样对峙着,紫衫似乎一点也不想动手,把青衣们围到一棵树下,而他竟然办了条椅子就这么看着。 镐京皇宫中,龙岚此时神色好了许多,他与华晨执子对弈,两人都沉默不语,只在棋盘上厮杀。 终于华晨捻起一枚棋子,看着棋盘斟酌一番,还是投子认输。 “陛下棋艺精湛,我这把老骨头怎么下也是下不过陛下的!“华晨捋了捋胡须,笑着奉承道。 “老相国,三十年了,天天故意输给朕,不累吗?“ “诶!那是故意输给陛下,陛下棋盘上的对手,谁又敢不输给陛下呢!“华晨说了一句颇有深意的话。 龙岚先是一愣,然后大笑道:“哈哈哈哈!有理!有理!所以这天下,也就老相国配和朕下这盘棋。“ “陛下,龙骨山动了!“一名银龙卫来到两人面前行礼道。 “好了,你们也动手吧!“龙岚淡淡地说道,华晨却紧皱着眉头。 银龙卫应声离开。 龙岚转过头来:“相国大人,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不会是因为输了棋吧?” “陛下!请恕老臣直言,陛下为何早在这个关头打中庭的主意?中庭失主,四方蠢蠢欲动,我们大可以等……“ 龙岚挥手打断了他的话“黄龙一辈子守着中庭,我们华族自然也就要守约,但是黄龙故去,我在世,宵小们自然不敢妄动。可是我走了呢?“他忍不住地吼道。 华晨陷入了短暂地承诺,片刻后他苦涩地说道:“可是陛下,您应该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我知道,龙族将会自顾不暇,华卿,我时间不多了,婉儿与瑞儿的婚事,就定在年底吧!还有商家,你便不要插手了。今年雨水颇丰,想是个丰收年景,你陪瑞儿处理政务,东边各地对于水患的防范要早做准备。”龙岚站起,看着窗外零零星星下起的小雨,不知在想说什么。 华晨沉默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龙岚回过身来,看着华晨老迈的双眼,笑着道:“你说,要是当初听老师的话,冒险一搏,是不是真能打破八百而终的魔咒?“他的声音特别轻,可是落在华晨的耳朵里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他吓得脸色瞬间苍白,伏跪在地。 “好了,老相国,这已经是那么多年前的往事了,你又何必如此呢?“龙岚皮笑肉不笑地望着眼前几乎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眼神中充满了嘲讽,嘲讽不仅是华晨,也还有他自己。 沈乐坐在地上不知疲倦地比比画画,他完全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反正时间于他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困了就靠着棺材盖睡会儿,饿了紫色气流便会涌入他的身体。 沈乐觉得自己还不如大牢里的囚犯,他们好歹还能见到狱卒,自己除了棺材中的美人儿,啥也看不见。 他现在胆子也大了许多,将棺材外的图案全部记在心中后,他又开始打起了棺材里的图案,说来也奇怪,自从那此之后,他看到沉睡的龙女,没有了当时那股子邪念。 他将棺材内壁上的图案一个又一个刻在地上,然后反复地回忆着。这些图案几乎就是一个个符号。他看了一遍又一遍,突然,想起了其中一个符号的念法。 他清了清嗓子,以一种独特的声调,发出声音,刹那之间,他似乎有种错觉,那口棺材上的某个符号闪过一抹亮光,不过几乎是一闪而过,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看花眼了。 可惜,时间太过久远,其他符号依旧还是记忆模糊。沈乐研究了一会儿,便掏出怀里红鸢给的《五行》。 这个好歹是认识的字,闲着也是闲着。不过他现在对红鸢那真的恨得牙痒痒,把自己逼到这个破洞里,也不知安的什么心。 “看来靠人不如靠己!”沈乐喃喃自语,就像是一个老头子一般唉声叹气。 沈乐平时读书时,大多喜欢不求甚解,几乎一遍之后,就能牢记于心。只是这卷《五行》有些烫手,里面开篇便是对天地之道的见解。 沈乐看的是心惊肉跳,头皮发麻。玄教虽然倒了,但是大乾的主流信仰依旧是诸神信仰,神明创造人类、给与人类土地,赐予人类智慧,这几乎是从民间到官方的统一论调。就像是玄教,为什么那么难以剿灭,就是因为在大乾的根基深厚,神明信仰深入人心。龙岚以谋反罪、勾结邪神等名义将玄教扒拉下来,但是他也不敢公然宣布,神明论是假的。因为这会动摇整个大乾统治的根基。 这本《五行》中,却将天地起源归结于‘阴阳’,然后将所有世上之物以五行定论,将人的品行以五德定调。 “天地之间,阴阳交泰为本源,后生五行,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土克水、木克土、金克木、火克金、水克火……” 这几乎是颠覆了沈乐的世界观,若按照这书中记载,这世间的事务只需知其相生、知其相克,便可以无往而不利。 上古巫道他有所耳闻,毕竟楚国南部被赶回大山里的南蛮部落,巫道依旧是主流,甚至楚国自己也保留了不少巫道传承。 但是与五行几乎是南辕北辙,不过沈乐是个半大小伙,所以便兴冲冲按照书上所写的五行之法,开始投入的研究。 五行之始在于阴阳,人的身体里天然便有阴阳二气,只是他们在全身的每个地方,需要集中精力将他们汇聚到某一处。 沈乐仔细记下,便开始闭目,集中精力在身体的每一处。感受着他们的不同,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如老僧坐定般,一动不动。终于,他的意识游走在身体的每一角落,发现了一缕温热的气息。这在书中提到,是先天阳气,需要引导,滋养。 沈乐兴奋地又打开书页,准备把引导之法给记下,结果他记完后,再次闭目,却发现那缕阳气又找不到了。 这下算是吃一堑长一智,沈乐算是明白,寻气、引气需要一气呵成,这先天之气会在全身游动,所以找到后还得引导到丹田的位置。 他也没有气馁,干脆把这本书全被背下,到时候便不用再去不停地翻书。再次静下心来让意识在全身游走,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没过多久便再次找到了那缕阳气,将它一点点引导着穿过静脉血液,朝着丹田进发。 时间流逝,等到沈乐将阴阳二气引入丹田时,已经是一月之后。沈乐这时才放下心来,睁开眼睛,周围的一切依旧是那样。沈乐伸了个懒腰,全身身体僵硬。他四处活动了一下,这个紫蛹空间还挺大,这么一想,沈乐觉得,这棺材里的龙女对自己还挺不错,饿了还用紫气帮自己恢复,又解决了外面那条老龙。 所以他也在犹豫要不要按照白老翁的意思将龙珠给弄出来。他也曾听人说过,龙珠是龙族的秘宝。每一条龙最珍视的两样东西基本上就是龙珠与逆鳞。 当然这龙珠具体有啥用,沈乐就不知道了,他来到棺材前,手中拿着灯笼,纠结地望着棺材中脸色已经有些红润的紫发龙女,心中实在不忍下手。 “快!取出她的龙珠!快!不然吾等都得死!”他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沈乐回头看去,是那条老龙的魂体。只见它全身透明,只有巴掌大小,它望着沈乐,眼神中充满了祈求。 “嗯?你这是?”沈乐提防地举起剑,作势要砍。 “别,别动手,这是吾之龙魂,被这条妖龙重伤,只能苟延残喘,不会对汝构成威胁,汝可放心!”老龙神色哀伤,这让沈乐不禁有些动容。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与她关在这里?“沈乐疑惑地问道。 “吾乃白龙族之祖离,黄龙族弟,受命在此看守妖龙,不想因为贪睡,一时大意,被妖龙拖进了封印里,再也出不去。” “妖龙?” “是啊,汝眼前之龙,其实是个半妖半龙,这条紫龙是天地生养的紫气,原本并无形体,后来沾染了黄龙的龙气,也就成了一条龙。黄龙待她视若己出,将她抚养大,并且让她与龙群一同成长。” 第七十五章 惊雷炸响 “可惜,这条紫龙闯进了上古之战时的恶葬谷,吞下妖祖们的尸身,变得半龙半妖。她性情大变,屠杀了无数巨兽与华族,最后黄龙亲自出手将它镇压在这口华族工匠打造的棺椁中,由吾亲自看守。”离说的头头是道,沈乐狐疑地看向他。 “那这里原本一坑的尸骨也是她干的喽?” “那是自然,汝也看到了,她的实力强大,吾甚至挡不住她一击。好了该说的都说了,汝快点将她口中的龙珠取出,吾等才可保命!现在的她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汝尽管动手!”离看上去十分焦急,它不停地催促着沈乐。 沈乐犹豫片刻,有些心动,不管这条老龙说的是真是假,白老翁给了自己灯笼,想来不会害自己。 终于他还是伸出了手,一层淡淡的紫雾挡在面前,不过沈乐的手稍微一触碰便散开。他蹑手蹑脚地触碰龙女的皮肤,冰冷却如玉脂般润滑。他咬了咬牙,将龙女的嘴巴打开,里面果然有一颗紫色的珠子。 沈乐刚要准备动手取珠,突然低垂着的右手利剑出鞘,将向他扑来的离瞬间扫开。黄龙爵剑上土黄色光芒流动,沈乐的左眼中图腾威压释放,离的魂体被压服在地,身形暗淡。 “老东西,我就知道你不老实。”沈乐轻蔑地看着虚弱至极的离,刚刚离骗他取龙珠,却伺机扑到他身上。 沈乐曾听人说过,巫法里曾经就有夺魂的秘术,还好他识破了老龙话里的漏洞。 “汝……汝怎的……” “你以为我会相信这一洞子尸骸与你没关系?你说的不错,这条紫龙可能真是条妖龙,但是你同样被封印在这,自然也不是什么好龙!”沈乐自信地一笑,他这才小心翼翼地将龙珠从龙女口中拿出来。 龙珠取出的瞬间,周围的紫雾似乎是黯淡了许多。龙珠晶莹剔透,却非凡品,它似是在不停地引诱着沈乐将自己吞下。 恍惚间沈乐似乎听到了耳边有人在低语:“吃下它!你将变得无比强大!‘ “这是上天对你的馈赠,快!一口吞下,叶夕是你的,楚国是你的,全天下都是你的!” “还在等什么!快吞下!” “吞下它!” “吞下它!” …… 沈乐的耳边仿佛有无数冤魂在低吟,他的手开始颤抖,他张开嘴想要将手中的龙珠给吞下。离此时嫉妒地看着沈乐,只见沈乐周身被黑雾包裹。 离的眼中变得十分狂热:“这是妖丹!竟然是妖丹!给吾!给吾!”它挣脱了威压束缚,拼上一口老命,冲了上去一头撞开沈乐,抢过妖丹。 沈乐耳边的低语瞬间消失,他望着那几乎快要魂飞魄散,但是依旧貌若癫狂的离。缓缓摇了摇头,“这龙珠也太邪门,等等!”他突然感觉不对,连忙往龙女看去。 沈乐一拍大腿,果然是这样! “啊!不!“突然身后传来惨叫,离被妖丹给吸收的一干二净。沈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幸好这条老龙脑子不正常,不然自己就得落得它那个下场。如今落到地上的妖丹全然变成了黑色,看来刚刚那番磨样也是它的伪装。 沈乐轻轻将龙女上半身抬起,然后在后脖处用力一拍,果然有东西滑动的声音。沈乐赶紧将龙女的嘴巴打开,一颗晶莹剔透的紫色龙珠落在沈乐手中。 龙珠被紫气覆盖,但是散发着无穷的活力。这次没有了先前的低语,沈乐也才放下心来,好好打量手中的龙珠。 这就是一个龙核,拿在手里便充满了活力,就像心脏一样不停地收缩、伸展。 突然一阵霹雳从天而降直击龙骨山。 巨大的轰隆声竟然穿透了紫蛹,吓得沈乐手一滑,将龙珠给丢了出去。他吓得赶紧去接,一只苍老的手接住了龙珠。 沈乐抬头望去,竟然是那天冠礼时的老头。他依旧是披散着头发,笑眯眯地望着沈乐:“小友,还记得前些日子的约定吗?“ 沈乐忽然想起那天老头说的话:“您不是所说惊雷起,到万卷去寻你吗?这也不是万卷呀?” 老头笑而不答,他用手指了指地,笑着道:“看看你的脚下。” 沈乐低头望去,深坑的底部居然变成了一卷卷书籍,周围的一切都变了,变成巨大的房间,有桌案有灯火,当然更多地是书。棺材、龙女、妖丹都不见了。 “这里,就是万卷。”老头笑着拉起实沈乐的手,“世上本无万卷书籍,全在乎我心儿,小友来坐下。” “这……这……这!”沈乐被他按在桌案的一侧,他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他狠狠咬了下舌尖,剧烈疼痛感让他明白,这不是在做梦。 “老先生,这是什么地方?”他也收起了轻慢,赶紧恭敬地问道。 “这是万卷呀!” “那您又是谁?“ “我?我是谁?“老者重复了一边他的话,然后摇了摇头:”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我是卫伯沈乐呀?您不是知道吗?“沈乐不假思索地说道,这怪老头,问的什么问题。 “不不不?卫伯是你的爵位,沈乐是你的姓名。爵位来源于君王,沈乐来源于父母。可是抛开君王父母赋予你的身份,你又是谁?“ 沈乐一时语塞,但是他灵机一动道:“我是我。” 老头眉开眼笑:“对了,你是你,所以何必要问我是谁,我便是我。” “行!那您把我引到这来,到底想要干什么?”沈乐不想再和这老头拌嘴,于是单刀直入。 老头笑而不语,他伸手一探,一卷书册便到了他的手中。沈乐只感觉自己怀中一空,老头竟然拿走了他的《五行》。 “你这老头,怎地如此无礼,拿人东西!“沈乐急了,大骂道。 老头不为所动笑着道:“你看过书里所写,知道这万物源于何处?归向何方?” “不知道!你快还我。”沈乐扑上去就要抢书,扑了个空,老头的声音竟然从后方传来。 “哈哈哈哈哈哈!书中所写天地万物始于阴阳交泰,是否如此?”老头不知何时又出现在沈乐的身前,他的手指轻轻一指,沈乐只感觉丹田终原本微弱的阴气与阳气突然躁动不安,他们交汇、缠绵在一起,产生了一股新的气流顺着沈乐的静脉涌入他的全身。 沈乐有些惊讶地感受着这一刻,这与书中所写交泰的方式并不相同。书中所写的交泰,必须先将阴与阳分别滋养,等到他们足够强大,充斥整个丹田,方能进行阴阳交泰,而且阴阳交泰是一个二生五的过程,并不会合二为一。 “这……这怎么可能?“沈乐惊讶地道,他感觉气流充斥全身,四肢舒展了许多。 老头笑着捻了捻胡须,“天地生于道,最终也会归于道。” “‘道‘是什么?”沈乐露出好奇地神色。 “道不可道,却也可道,天地万物生来便是在寻道,君王有君王之道,臣子有臣子之道,人有人道,妖有妖道,神自然也有神道。” 沈乐惊讶地望着老头:“神有神道?神难道不是天地万物的主宰吗?” “主宰?神之所在,不过若人一般,他们同样在追寻他们自己的道生存。他们如果真能掌控万物,为何需要人们的祭祀与供奉,又为何在灾难降临之际,不见身影。神之于人,如同人之于猪狗牛羊,不过是各行其道罢了。”老头侃侃而谈。 沈乐心中却大受震撼,大乾曾经的国教是玄教,当然不同的地方也有属于他们自己的神明信仰。但是这老头,却用一个‘道‘将神明与人同等。 老头笑了笑,将《五行》递给沈乐,同时又拿出一册书卷“你母亲生前曾经托我将九枚铜钱送到你身边,上次我推了你一把,算是一枚铜钱,这本《道藏》我也收你一个铜板,还送你一颗龙珠。“老头眨巴着眼睛,笑道。 “嗯?我没带铜板呀?“沈乐莫名其妙地望着老头。 老头将书册塞到沈乐手中,“你看看你怀里是什么?“ 沈乐摸了摸怀中,一把掏出,果然有八枚铜板。“这怎么可能?我记得应该放在箱子里了!“ 老头两手一摊:“一枚铜板。“ “等等!那龙珠不是被你抢走的吗,这也算送?“沈乐将铜板攥在手心,心中总有种感觉,手中的铜板似乎不仅仅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小友,不可赖账哦!你要是直接这么吞下龙珠,就会变成一个半龙半人的怪物。老夫可以出手帮你压制上面的龙气,再助你引导到丹田之中,怎样?龙珠是世间难得的珍宝,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好东西,吞下他,你可以不用再学什么《五行》,便能拥有龙族无上的力量。“ “这……“说实在的,沈乐即犹豫又心动,犹豫地点在于,他并没有决定是否要吞下龙珠,心动在于,这龙珠真能让他瞬间变强,那便再也不用被人当作提线木偶般利用了。 他犹豫再三,最后叹了口气,将铜板递了出去:“龙珠与那颗妖丹,你帮我送回龙女的口中吧。她未伤我,甚至还从白龙手中救下我,我虽非君子,也知道世间万物取之有道。”不知为何,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倒有了一些解脱。 老头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更甚了,“小友骨骼精奇,天资聪颖,且能守住本心,将来必有福报。” 第七十六章 自然而然 “来,这里还有一卷《德经》你且手下,就当是龙珠的补偿,若是平日心中烦躁,读一读便会好许多。”老头又笑眯眯地拿出一卷书递了上去。 “老先生既然能进来,可否带我出去!”沈乐忽然想起身处的困境,望着老者,心中希冀。 老头摇了摇头,手指在实沈乐额头轻轻一点,沈乐只觉得头晕目眩,等他回归神来,又站在不远处,周围的一切还是老样子。 沈乐手中抱着书卷,心中疑惑“老先生?老先生?”叫了几声没有回应,便来到棺椁旁,将书卷揣好,然后看着女子脖颈处略微的突起,想来龙珠与妖丹应该都回去了。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索性继续找个地方靠着看书,摸了摸腰间的灯笼,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蜡烛怎么感觉一点也没烧完。不过这点点的幽光,在这个寂静的大蛹里,倒也是让沈乐最宽心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乐本想再练练《五行》之法,却发现体内的阴阳二气被老头引导成了一种从未提到过的气,无法再衍化五行。先天阴阳二气,虽说一段时间后还能再身体中出现,但沈乐还是个毛头小子,终归没啥耐心。 沈乐又急又气,花了这么多功夫,全被老头给毁了。他尝试许久依旧不能衍化五行,于是只好去翻那本《道藏》。 《道藏》中将这种气称作后天一气,可由身体内的五脏六腑之气,凝聚而成,不必计较滋养,更多的是积累。此气非清非浊,即清又浊,诞生之后便会游走在七筋八脉之间,不断壮大,最后反哺身体。 与衍化五行不同,此气无色无形,却可化天地万物,最后回归于道。书中经常以‘自然’二字概括修习之法,这到让沈乐费解,什么是自然。难不成啥都不做? 他翻完了整本《道藏》火气又上来了,这书不等于啥都没说,什么道法自然,太过虚幻了。 于是又拿出《德经》,想来这里面应该又记载。他翻了翻,里面一大半是讲道理,一大半是在说治国理政。 沈乐强压住火气,心中想,既然无事可做,那就看看好了。 首先是道,这让沈乐最为费解,道可道又非常道,既然这么说,那道到底是什么?然后是善恶美丑…… 沈乐发现,这卷书中所写,与他平时所知却大相径庭,特别在于是非对错上,他一直觉得既然是治国理政,那肯定是有才者居之。譬如龙岚,算是君王中谋算之最,无论是军事、庙堂还是民生,他都亲自筹算操盘,几乎事事亲为。沈乐也觉得这样的君王是明君。可是书中所言却认为,明君不应该轻易发号施令。这算哪门子道理嘛! 沈乐是越读越气,甚至将书扔到地上,恨不得踩上两脚。但是还是忍住,再拿起来细读,再读时,却开始思索其中的道理。 他的老师华晨做了那么多年相国,平时对他的言传身教不少,其中有一条,治国就像抓老鼠,方略就像猫,无论什么情况下,能抓到老鼠的猫才是好猫。所以凡事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沈乐就这么在那换着不同姿势的一边读,一边想,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好像进入了一种忘我的境界,丹田中的后天一气,再身体中自然而然地流转,反哺,再流转,再反哺,如此循环。有时他甚至闭下眼睛来,口中念着《德经》中的语句,反复咀嚼。 殊不知,洞外的世界,开始了大的变动。 此时已经是夜深,皇长子龙瑞独自来到南城的一处小院,他身上披着斗篷,手中拎着一只灯笼,却没有带护卫。他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便轻轻敲门。这里算是南城比较偏僻的地方,连奴隶们都不愿意来,所以这个小院看上去是那么突兀。 “谁啊?“院中一声清脆地女声响起。 “我!”龙瑞粗着嗓子道。 “你还来做什么?我不想见你!”声音的主人在听到龙瑞的声音后并没有领情,反倒更加冰冷。 龙瑞着急地敲门,“好芸儿,快开门,我有要紧事!“ 片刻后,门打开了,里面是一个妙龄女子,只是双眼通红,想来是刚刚哭过。只是她的长相妩媚身材娇小,眉眼间惹人怜爱。 龙瑞一把想要将她揽入怀中,可是芸儿却推开。“我是商家的余孽,你又何必救我,还不如让我死了干净!”她说着就跑回院里。 龙瑞叹息一声,追了上去。当时商家被牵扯到义社一事上的时候,龙瑞代为监国,他有心拖延,没想到龙岚病情突然好转,商家这个百年的侯门,一夜之间无论是在封地的还是在镐京城里的,都被抓了,不到两天,没有走任何的朝议,甚至没有让有司审问,仅凭着商家二公子的“大义灭亲”还有南城校尉薛林的上书,就给定了网络党羽,勾结义社,妄图谋反的罪名。当然后面也从洛州刺史商良的府中搜到大量书信,也在商家封地找到了不少武器战马,这下才堵住了大臣们的嘴。 于是镐京原来的十大侯门,已经去了三家,武家、张家在侯门里只算是末流,而商家实打实的百年侯门,在镐京侯门里也可以排进前三,一时间整个镐京城的侯门世家人人自危。 龙瑞当时冒死救下商芸,也是因为自己对她动了真情,所以才藏到帝都最不起眼的地方。 “你又何必恨我,镐京城中无论大事小事,父皇几乎一人决断,我知商家有冤情,但是又如之奈何?”龙瑞与商芸在屋中,他辩解道。 “你既然如此怕他,又为何要救我,让我做了刀下亡魂,岂不干净!”商芸哭的梨花带雨,龙瑞头大无比,这位平日英明神武的皇长子,到了商芸的面前,却是手足无措起来。 “你是知道,我真心恋你,不然当日也不会为了你,误了时辰。”他急地满头大汗,慌忙说道。 “你既然恋我,又为何不替我们商氏一族说句公道话?”商芸颜面哭泣,不依不饶。 “你怎知我没有进言,为了替商家说话,父皇将我责打一顿,不信你看!”龙瑞解开上衣,露出后背。 商芸抬头望去,那背上伤口密密麻麻,皮开肉绽。,瞬间眼眶又红了。 “皇帝好狠地心,连你也这般毒打!”商芸心疼地抚摸着伤口。 “我怕你知道,更添伤心,便没有说,我对你之心,天地可鉴!若有虚言,不得好死!”龙瑞赌咒道。 商芸的手指堵住了他的嘴“此言断不可说,我在这世上漂泊无依,只有你了。” “芸儿!”龙瑞看着她,一把揽入怀中,这次商芸没有再拒绝,两人依偎在一起。 龙瑞低头轻声说道:“等我做了皇帝,当然迎娶你做皇后,为你们商氏一族平反!”他眼睛望着烛火,坚定地说道。 商芸点了点头,将她埋入了龙瑞的怀中。 太后宫中,姬仲与盼雪兄妹坐在两旁,太后坐在上座。 姬仲笑着说道:“姑奶奶权且放心,爷爷让我特地来宫中禀报,卫伯的命火还没有熄灭。“ 太后似是松了一口气:“那便好,那便好,当日还好我悄悄留下了他眼中凤儿的命火。“ “只是,侄孙儿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姬仲犹豫地道。 太后却邪了他一眼:“你有话只管说,我们姬家孙辈里,也就你还能入本宫的法眼,不必吞吞吐吐。“ “是!据侄孙所知,卫伯是受了长公主殿下的遗命去皇陵看守,但是没出几天,怎么就进了龙骨山,还放出了妖龙把自己关了进去。这背后会不会是有人故意为之。” 太后细细思索,眼睛一瞪:“照你所说,有人想害我外孙性命?” “这侄孙儿可不敢猜测,不过爷爷那边嘱咐我告诉您,祖凰大人即将苏醒,到时候,还得带着沈乐去一趟丹穴山。” “好了,我知道了。”太后扶了扶额,想来也是有些疲惫。“你们先下去吧,本宫累了。” “是!” 四柱山中,伯圭喘着粗气,捂着右肩的伤口,在一位年轻祭司的搀扶下,在密道中缓慢地走着。 他眼中充满了怒火与恨意,脸上、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老面手!紫衫!你们这些皇帝的走狗!老夫有朝一日,定要把你们碎尸万段。“ “大人,切勿动气,您的伤口还在流血。“搀扶着他的年轻祭祀看样子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脸上还有未脱去的稚嫩。 “宗万,我问你,黄龙祭司的职责是什么?“伯圭望着他的脸庞,问道。 宗万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朗声说道:“终生侍奉我主黄龙,守卫中庭。” 伯圭点了点头,“如今只有你在我身边,不过黄龙大人早已为我们准备好了一切,总有一天,这些叛徒们,必将为他们的背叛付出代价!” 同样是四柱山,在原来黄龙卫的驻地,地上全是尸体,到处都站着金龙军的士兵。大殿内,巨大的黄龙雕像下,紫衫、老面手还有一位身着金甲的将军站着。这位应该就是金龙军的将军,左将军苏追,字昌颜。他在镐京之战时,负责与黑龙军一起扫荡张家、武家的封地。 第七十七章 情字当头 “你们都是废物吗?怎么让那个老东西给跑了!金龙军是干什么吃的!”紫衫歇斯底里地吼道。他狠狠将前来禀报的金龙军将士一脚踢倒在地,手中的宝剑就要砍下去。 哐镗!寒光一闪,一把铜刀挡在了将士的面前:“紫衣首,我的士兵们可不是扔你宰割的猪猡。“ “苏昌颜,你们让伯圭跑了!跑了!我们的行动失败了!你知道后果吗?“他疯狂地吼道,抑郁在心中多年的仇恨早就吞没了他的理智,此时的他心中只想看到伯圭的尸体。 “好了,两位,这般事情了了,我也该回去复命了,陛下还等着消息,告辞!“说罢,苏追拱了拱手便离开了。 老面手笑呵呵地拍了拍紫衫的肩膀:“小子,别想了,伯圭那条老命,被我拍碎了一大半,活不久了,倒是你,拿上了朝廷俸禄,将来前途似锦。“ 说着他背着手离开了,只留下紫衫一人站在那,不知在想什么。 南城卫伯府,老范拿着扫把扫着庭院,看着院子中站着的丁乔:“丁公,刚刚叶夕公主又来信了,你看这这这,这如何是好呀!“ 丁公叹了声气:“能拖一时是一时吧!“ “丁公!丁公!不好了,门外来了许多官兵。”姜封从院外急匆匆地走来。 “怎么回事,快,我们快去看看!”丁公心中顿感不妙。 来人正是银龙卫副将孙皖。他看着丁公,客气地道:“你是卫伯府主事的吧?” 丁公还礼“在下丁乔,卫伯府大管家,不知大人有何见教?“ 孙皖从怀中拿出文书递了上去:“陛下御令,自今日起,张景妻子由银龙卫负责接管,老先生,这边要是没什么问题,就请你将张氏母子请出来,我们便告辞了。“ 丁公细细看了看文书,包括上面加盖的印玺,确实没有问题。“不知大人名讳,卫伯大人回来我也好有个应对。” 孙皖笑着道:“银龙卫副将孙皖,这是我的腰牌,先生还有什么疑问吗?” 丁公摇了摇头:”老范,劳烦你带人送一趟。“ 孙皖颇有深意地望了丁公一眼:”先生做事还真是细谨,卫伯手下能人不少呀!“ ”将军说笑了。” 山外事如何,沈乐并不知晓,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可自拔,世上一月事,书中已千年。他或是如神游万里,看遍世间山河,或是手握天下权柄,生杀予夺皆在我手,或是沿街乞讨,看过人情冷暖,又或是率着千军万马,驰骋沙场。 一部《道藏》一部《德经》将他引领入了一个宽广的世界,以往读过的典籍、故事一一闪现在眼前。到了最后,他望着眼前的山洞,喃喃道:“什么是道?真是玄妙!”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丹田中的气充盈全身,七经八脉充斥着活力。他似乎又想起了黄龙那神秘的图腾,手中拿着黄龙爵剑,沿着黄龙图腾的痕迹开始滑动,步伐轻盈,身法如龙,他悟了,这才是黄龙图腾真正的力量。 气流涌动到剑尖,本来无风,他的衣袍却在自己飞扬,到整个黄龙图腾在他剑下绘出,左眼中的黄龙图腾跃跃欲试,似是真有一条龙即将飞扬。 一声清脆的龙吟在他背后嘹亮,沈乐一点又一点地控制着自己的气,与图腾结合,一条体型娇小地黄龙栩栩如生地出现在他身后。 沈乐的额头,密布着汗珠,因为他感觉自己身上的力量似乎快要被抽空,这些天来,在感悟中一点点积攒起来的气几乎全都用上了。 龙吟清脆而响亮,沈乐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紫雾似乎被激活了一般,活动地越来越频繁。棺材中的龙女,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沈乐沉浸在喜悦之中,老头说过,道化万物,看来是真的,这就是黄龙图腾的力量,他成功了! 手中的剑没有停下,沈乐发现了其中的奥妙,自然一刻不停地沿着黄龙图腾的痕迹就这么练着。他从未学过剑,在专业大师傅眼里自然是毫无章法狗屁不通,可是只有沈乐自己知道,这份成功的快乐,这就是道,他的道。 一边一边又一边,他感觉到每当自己沉浸其中时,身体中的气便会由游动地更快,他不知疲倦地这么练着,每当力竭时,紫气就很贴心地补充他的身体。这让沈乐更没了顾及,甚至有些流连忘返,希望永远待在这里,再也不用去管外面的事。 似是时间流转一年过去了,坊间流传,那位卫伯被出世的妖龙给吃了。如今龙族、华族两族的兵马在龙骨山下严阵以待。龙族出动了以墨为首的四位龙王,而华族这边因为本就临近镐京,鲁王、陈王、梁王以及帝室的东滨王都到这里常驻。他们的封国不靠近边境,所以相对来说没有边患。 另外帝室的皇长子龙瑞与华家大小姐华婉的婚事也将在年底举行,镐京城中关于这位皇长子即将正式成为太子的消息也是喧嚣直上。 龙瑞此刻的心情如坠冰窟,他没想到,龙岚竟然以太子之位作为要挟,让他娶华婉作为将来的太子妃。 他仍然记得父皇冰冷的话语:“记住,朕有选择,你没有!” 他跌跌撞撞地走回府中,不知如何去面对商芸,那曾经的海誓山盟,曾经的郎情妾意,都抵不过手中一卷诏令,这就是权力,真是可笑! 皇长子府中的门客、幕僚们想要去扶他,可是被他就这么给挡开了。 “殿下!” “殿下你这是怎么了?” “殿下!” 他们的声音在龙瑞的耳中仿佛那催命的符咒,他的脑中昏昏沉沉,只能听到心脏跳动地声音。 他的手脚冰凉,甚至如同被铅灌进去一般,一头倒了下去,视线变得模糊,耳边的声音也逐渐地远了。 终于当他醒来时,看到的却是华皇后焦急的面孔。“瑞儿!瑞儿!你可算醒了,父亲,你快过来看看!”她神情激动,华晨快步走上前,他抓住龙瑞的手,片刻才松了一口气。 “母后,我这是怎么了?”他眼神迷茫地望着皇后。 皇后喜极而泣:“门客们说你自宫中出来后,便像魔怔了一遍,来到府里便晕了过去。太医们都说你这是操劳过度又急火攻心。我的皇儿,以后可不能再如此了,保重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母后……”龙瑞轻轻喊了一声。 “好了,你也别在这打扰瑞儿休息了,太医不也说过,他需要静养。”华晨拉起华皇后便走了出去。 “诶!” 皇长子府中,龙昂、龙芙、龙封三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皇后不许他们进去搅扰龙瑞。 龙昂年纪大些,自然不会与这两小家伙说闲话,就默默地站着。 龙封东张西望一圈,然后神秘地对龙芙说道:“皇姐,你们知道吗?听说这次皇兄是在皇宫与父皇吵了一架,才变成这样,我听侍奉父皇的小厮说,那天父皇大发雷霆,连一向视若珍宝的灵台砚都给摔了。” “真的嘛!为何呀?我不是听说父皇已经决定正式让皇兄做太子了吗?”龙芙好奇地问道。 “嘿!听说是皇兄在外边养女人,父皇顾及华家的颜面,估摸着想让皇兄给断了,这不就吵起来了,诶,要我说,这女人得多美呀?迷得他连华芸儿那般美人都放不在眼里,以后做了皇帝想要什么女人没有,何必与老头子吵。”别看龙封年纪不大,但是这张嘴却是毒的紧。 “看我不撕烂你这张嘴,我皇兄怎么可能是那种人!你说是吧?龙昂!龙昂?龙昂!”也不知龙昂在想什么,龙芙叫到第三声时,他才回过神。 “啊!对!你说得对!”他眼睛眯着,却看到一个婀娜的身影向他们走来。 “你们兄妹在说什么呢?那么激动!”来的正是华芸,正如龙封所说,身材婀娜,声音柔弱,生的极美。只是这种美却更多地是一种端庄的感觉。 “啊,没什么,皇嫂,龙封又在说瑞哥哥坏话,我正在收拾他!”龙芙小霸王似的揪着龙封的耳朵,按年龄来说她要比龙封大上半岁。不过龙封生的瘦小,而且长幼有序,嫡庶有别,他也不敢还手。 华芸听的她口中那声皇嫂,脸上飞起两片红云,她轻轻地拍掉龙芙的手“你也是大孩子了,怎么还欺负弟弟?来,芸姐带你们去吃些糕点。”她牵起龙封、龙芙的小手,看着那里呆呆望着她的龙昂,笑骂道:“你也快及冠了,做哥哥的不管管这些弟弟妹妹。” 龙昂不知在想什么,他眼神躲闪地道:“是!是!好好管管他们。” 华芸看他呆呆的样子,便没管他,拉着两个小的走了。 龙昂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竟有些别样地情愫。他咬了咬牙,又看了看龙瑞房门的方向,似乎是下了决心,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手中的拳头也渐渐紧握。 “皇兄!这一次,我不会让你负她。” 第七十八章 破蛹而出 今年的寒冬来的比以往更早一些,不过于沈乐而言,似乎早就忘记了四季的流转,他身后黄龙虚影变得越来越凝实,体型也变得越来越大,最后甚至可以将沈乐整个人护在其中。丹田中的气变得格外充盈,沈乐的身形似是变得更加挺拔,春来秋去,紫蛹隔绝了所有的冷热与时间。可是沈乐从它越来越慢的活动效率来看,似乎有种预感,破蛹的日子不远了。 期间他也曾多次查看棺中女子的状况,少女的脸色越来越红润,手指、眼皮偶尔也会动弹。这都让沈乐心惊肉跳,对于这个老龙口中的妖龙,他心中有种莫名的恐惧。 就在这一天,一声慵懒的龙吟从棺材中响起,所有紫雾在一瞬间全部停下,全部涌入棺材内。沈乐赶紧握着黄龙爵剑,另一只手提着灯笼,没有丝毫犹豫,拔腿就跑,终于,蛹破了! 沈乐期待的一刻已经到来,他拼命在深坑中就么爬着,突然感觉身后的衣领被人给拽住,回头一看,是龙女那张绝美的面孔。 “啊!别吃我,我不好吃!”沈乐紧闭着双目慌乱地大叫两声,被龙女拽回了坑里。不过奇怪地是,龙女只是在不停地打量着他,似乎没有动手的意思。 沈乐悄悄睁开一只眼睛,不禁愣住了,没想到龙女的眼睛是这么迷人,紫色的瞳孔里,好像装着日月星辰,纯净地没有半点杂质。沈乐感叹,他上辈子是积了多少福老天爷才让他看到如此完美的一双眼睛。 “看够了吗?”清冷的声音从龙女的口中发出。 沈乐老脸一红,赶紧撇过脸去,此时的龙女身上早就用妖力幻化出一身华族的衣服,这到让沈乐松了口气。 突然龙女对准沈乐的脖子狠狠咬了一口,沈乐想要挣扎,却发现怎么也动不了,无数紫气涌入他的脖颈,良久,龙女松开了他,长啸一声,一股强大的能量冲击开来,把沈乐狠狠地撞到了石壁上,沈乐被摔得七荤八素。 那股能量直冲龙骨山的顶部,将整个龙骨山从中间贯穿,无数龙吟声、咆哮声响起。龙骨山外,华族的军队将龙骨山围得水泄不通,而天空中,无数巨龙盘旋,为首的正是龙王墨。他没有化龙,而是坐着一辆由天龙马拉着的马车,脸色漠然地看着龙骨山冲天的异象。在他身后还有三位同样坐着天龙马车的龙族,他们也是如临大敌。 地上,陈王、鲁王、梁王、东滨王却在帐中把酒言欢。鲁王眉头紧皱:“我听这动静,似乎妖龙要出世了,咱们在此饮酒怕是不妥。” 陈王却猥琐地笑了笑:“鲁王!那是人家龙族的家事,与我们华族何干?这次陛下诏令我等过来,不过是意思意思,做做表面功夫,一会儿真出来了,让士兵们卖点力多吆喝几声,再射上几轮,回去交差就是了,你说是吧,东滨王?” 东滨王龙赤是个百八十斤的大胖子,一脸的油腻,他是先帝最小的兄弟,不过是个庶出,在夏国被取消国号后,他被封为东滨王,统辖原来夏国的大片领土。据说他还想将东滨城提升规格成为龙城,不过被龙岚给压了下来。有一说一,龙氏皇族里,龙岚最看不上的,恰恰就是他这位皇叔,曾经就在东滨王送来的贡品上提过‘肚青’二字。 当然,龙氏凋零,六位亲王中,衡山王谋反逃亡,武阳王闭门不出,西北的铜山王又与先帝继位时旧事有关,这里权且不提。西南的建新王、东北的顺德王都要抵御边患。如今龙岚也不得不将东滨王给提溜出来,代表帝室。 东滨王恬着个大肚子,正在啃着鹿腿,他怀中还抱着一位娇滴滴地小娘子:“陈王这话说的在理,老叶呀,你就别瞎操心了,想要马儿跑怎让马儿不吃草?我们当初把皇陵山借给龙族镇压妖龙。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咋?咱们还得像个婊子是的贴上去?这折损了兵马,又捞不着好处,何必呢?你学学梁王,闭目养神,多实在!” 梁王笑了笑:“亲王可不要打趣老夫,鲁王呀,估摸着是在着急他那个宝贝女婿!” “哦?就是薇儿家那小子?难怪难怪,咱龙氏一族自个没搞明白,这黄龙图腾,可是宝贝,让外姓人给占了,怪不得鲁王这么上心!”东滨王话里话外无不嘲讽,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龙薇死后,龙氏一族中黄龙图腾确实断根了。 “诸位王上吃好喝好,老夫便不奉陪了!”鲁王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嘿!他还急了。”帐内东滨王嘴上还是没有停下,这也和两家的位置有关系,鲁国、陈国与东滨王的封地相邻,近些年,鲁国办学宫、倡教化,政通人和,吸引了大批东部的士子游学。这让东滨王、陈王苦不堪言,毕竟谁都知道,贵族政治的延续,并不能紧靠着一些老贵族做支撑。新老贵族交替才是王道,但是鲁国此举却是打破了贵族教育垄断,同时也抽走了他们国家的人才,说不眼红那是假的。 当然对此梁王也是颇有感慨,他虽然是西部诸侯王,但是那位在鲁国一手倡导私学的夫子,当初落魄时也曾来过梁国,一向以求贤若渴标榜的梁王却将他拒之门外,原因无二,他认为私学会动摇梁国贵族根本,甚至会让他成为天下贵族敌视的对象。 几番犹豫,他还是给了些盘缠将夫子给打发走了,今日见鲁国兴旺更胜往昔,心中的感慨自然颇多。 当然兴盛归兴盛,鲁国被各诸侯国记恨也在情理之中。 龙女一飞冲天,身后九条紫龙咆哮,声势浩大,一时间竟然将群龙给压制住了。 “大胆妖孽,当初黄龙陛下只将你镇压在此,已经是法外开恩了,今日你敢冲破陛下的封印,若是迷途知返,束手就擒,我等尚可留你性命,否则定要你万劫不复,神魂俱灭!”墨身后,赤发红衣龙王怒喝一声,他是赤龙一族的龙王焚,也是龙族负责《龙律》的大臣,性格最是直率。 龙女不说话,只是手中无数紫色雾气化作紫龙,扑向群龙,她的身子另一半开始变成黑色,紫雾之外黑气缭绕。 “不好!这是妖气,众龙快退下!“墨大喝一声,四位龙王同时爆发出四色光芒,扑向正在鏖战的龙族战士们,可惜终究是完了一步,黑色妖气爆发,瞬间吞没了大半龙族军队。光芒只救下少量的将士。 龙王们惊骇万分,特别是墨,眼神中闪过一丝忌惮,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摇身一变化为了巨龙,向龙女扑了上去,其他龙王见状也统统显出真身。 龙女见来势凶猛,也显出本体,一条比龙王们都要的得多的巨龙,紫色鳞片中夹杂着无数黑气。他们缠斗在一起。而那些被妖气击中的龙族,也变得异常起来,他们浑身黑气缭绕,龙目似乎在疯狂的针扎,最后全部被黑气弥漫。 他们似是发疯一般向自己身边的龙族撕咬,无论敌友。 天空中的惨烈可见一般,鲁王站在鲁国的本阵忧心忡忡,妖龙的实力过于强大,恐怕他们也会受到牵连。他让士兵们负甲举盾,弓兵们全被用上穿甲箭,这是极为昂贵的利箭,能穿透巨兽们的防御。 果然在龙族混战的同时,大片妖雾向华族阵地袭来,看来妖龙打算一视同仁。鲁王赶紧下令,让全军火速后撤,这妖雾太过诡异,看看天空中不停落下的龙族,他便知道后果的严重性。 今日在场的军队,大多是二线诸侯国的,士兵装备虽然精炼,但是久不经战阵,特别是陈国与东滨王的军队,就如一团散沙,各家的王上如今也是回到了本阵。鲁国早就后撤十里,梁王也组织军队后撤。东滨王的部众行动迟缓,被妖雾触及,便全都黑气缭绕,开始张牙舞爪地肆意攻击周围的友军。最惨的是陈国,原本比东滨王的军队跑的快一些,没想到友军背刺,瞬间阵脚大乱,无数士兵死于友军之手。 陈王与东滨王见状赶紧带着亲近侍从还有将军快马逃跑。哪还顾得上后面的普通士兵。他们可真没经历过战阵,平时最多就是剿灭海族,不过海族顶天也就偶尔会上岸打个秋风。所以当即就吓得魂不附体。 梁王与鲁王在十里开外看着陈国与东滨得士兵,眉头紧皱。 梁王望向鲁王:“贤兄,这些士兵都被妖化,咱们?“ 鲁王手一抬,弓手们全部换上了火箭,全部张弓搭箭,严正以待。 “不要开弓!不要开弓!“一个声音进入两位王上得耳中,正是陈王手下的中大夫季子允,他与陈王一同逃到这里,身上还凌乱不堪,他大喊着跑到高台下。”王上不要开弓,那都是我们两国的士兵,一旦开弓,王上要背上万古骂名呀!“ “季子允,这些人都被妖化,难道就这么放任他们冲击本阵?“梁王大怒地反斥道。周围的士兵被季子允的话影响,都有些犹豫。 “大王,还有士兵没有被妖化,这些士兵都是有血有肉的国人,他们也有妻儿老小,难道大王忍心看到陈、东滨的百姓妻离子散吗?大王三思!”季子允跪在地上磕头,只把脑门都磕出血了。突然陈王从帐中拿着鞭子冲出,狠狠抽了他一鞭子:“你这个疯子!他们不死,死的就是咱们,鲁王不要犹豫了,本王做主,就地射杀。”陈王似是被刚才一幕吓到,说话时几乎破音。 鲁王大喊道:“传我将令,凡靠近营寨百步之内,全数射杀,遁甲士上前,多备拒马。” “是!” 第七十九章 斩龙台 龙骨山尸横遍野,几乎都是龙尸,而龙骨山脚下,便随着一发发火箭,无数士兵身上燃起了熊熊烈火。沈乐艰难地从洞中爬出,看着这一幕,简直傻眼了,这简直就是人间炼狱呀,满山到处都是尸体。树上的、地上的,还有些奄奄一息的。然后烟雾缭绕,他所在的位置本来就是山腰,那放眼望去,简直是就是人间炼狱。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甚至还想给自己两巴掌是不是在做梦,但事实这是真的,巨龙们在空中缠斗,底下好像模模糊糊能望见到处浓烟滚滚遮天蔽日。 “嗨!小子,别发呆了,快走吧,不然过会儿就走不了了。”沈乐闻声望去,正是白老翁,他身后站着黄易,还有树明黄衣。 “老翁!黄衣首!你们这是?”沈乐还想问问,谁知道,黄易抓住他的手拽着就往山下跑。 一直跑到山另一侧一个简单的营地才停下。 白老翁劈头盖脸地问道:“我不是让你吞下龙珠吗?” “我……我没忍心下手,紫龙又没害我……”沈乐小声地道,声音越来越小。 “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这条妖龙出事,若是你取了她的龙珠,最多她将龙王们重伤,然后还是会落败。你尚可以龙珠要挟她,将来龙族报复也不怕。可是你不拿龙珠,今日这些龙王怕是得陨落一个两个,这就是血海深仇,又是你放出了她,你不想想,这个死结要怎么解?”白老翁脸色苍白的骂道,但是颇有种长辈教训晚辈的感觉。 “我……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沈乐只感觉脸上烧得滚烫,他知道自己算是闯下大祸了。 黄易忍不住道:“白老,他还只是个孩子,这事也不能全怪他。” “好了,我会出手了了这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今日之事,妖龙既然向我华族动了手,她便要付出代价!”白老翁脸色一狠,他从沈乐腰间将白光灯笼取下:“好在你还没有将这个灯笼弄丢。你跟我过来,其他人快速撤离这里。“ 说罢便朝着离着不远处的一片林子走去,这片林子不大但是离龙骨山很近。沈乐没有犹豫,赶紧跟了上去,黄易等人则是收拾营帐准备离开。 白老翁径直走到林子中心,哪里有一小块用卵石铺上的圆形空地,空地中间是一块台子。 白老翁来到台子前,先是恭敬地向台子三跪三拜,然后又不知从何处掏出无数黄纸洒向天空,黄纸在空中瞬间燃烧,变成灰飞。 最后掏出一根竹签,上面写上一个字‘斩’,插到台子前。做完这些,他将两盏灯笼挂在台子的两侧。 “此台名曰斩龙台,上古时期,盟约刚立,部分龙族依旧肆意妄为,屠杀我华族子民,先人屠龙氏擒下无数四方作孽的恶龙,又亲自打磨这块斩龙石,将它们的恶行一一宣读,之后以凡刀斩之。这两盏灯笼便是引龙灯,上面蒙上龙皮,又以龙油制成烛火,所以可燃千年不熄。“白老翁的气势变了,他身上似乎有着无穷威慑。 “今日屠龙氏至我这一代已经是末路,但是屠尽天下恶龙,吾辈义不容辞,你所见那条白龙,若非躲入黄龙禁制庇护,老夫岂能容他行凶!紫龙既然破了戒,那也得来这斩龙台上走一遭。“ 沈乐心中震撼不已,怪不得这灯笼那么厉害,但是对于紫龙他还是心中不忍:“前辈,要不再等等,这紫龙或许是无意间伤到华族……“ “无意?小子,非我族裔,其心必异,先辈们沥血奋战至今,才有你容身之所!万族其忧,我辈不宵,未能偿先祖夙愿,换天下以太平,今日不得以,动用秘术屠龙,愿舍吾残躯,擒!“ 白老翁怒喝一声,他割破了手指,鲜血洒向斩龙台,两盏灯笼摇晃起来,上面的黑光与白光化作两只黑白大手,向远处飞去。 而半空中,紫龙明显占据上风,一条龙王坠入山谷生死不知,剩下三条龙王几乎都是肉眼可见的遍体鳞伤。特别是墨,不知为何紫龙对于墨几乎是下死手,每一下都是冲着墨来的,只见她看向墨的眼神中都充斥着仇恨与愤怒。仰天龙吟,又是一波黑雾弥漫,龙王们一边要抵御着紫龙的攻势,一边还要抵抗着妖雾,苦不堪言,几乎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突然黑白大手化作无数锁链,将紫龙捆绑,紫龙疯狂挣扎,身上的黑雾与紫雾疯狂扑向锁链的每一寸。 龙王们见状大喜,但是彼此又能从眼神中看到深深的忌惮,斩龙台!这座当年让所有龙族闻风丧胆的神物,还有那以屠龙为名的屠龙氏,可以说是龙族大忌。所以当初盟约过后,屠龙氏被御龙氏攻讦,排挤出了氏族联盟,自此便没了下落。当然龙族也因为他们的存在,所以安分了许多。 锁链拖拽着紫龙向着那片林子前行,每前进一段路,紫龙的身躯,便小一寸,等到了林子中,只有数米大小。而龙王们几乎是一寸不离的一路跟随,一来是为了确定是不是屠龙氏,二来也是怕横生变故。当然并非龙族不强,只是龙族的各项密辛一种是由曾经的龙帝黄龙掌管,如今新龙帝没选出来,龙族各自为战,各类密宝也被封存在龙族宝库,没人有权利动用,再加上今日也是轻敌,龙王们开始时想着让普通龙族去打车轮战,才落得这么个下场。 当然向林子赶来的不仅有龙族,还有华族的诸侯王们,陈王、东滨王这次是血亏了,各带来的两万将士也都打了水漂。所以此时在前头的,反倒是梁王与鲁王。鲁王一直在关注战局,他本来也是实打实地武力夺权上位,对于战场局势自有把握。梁王嘛!与晋王、楚王斗了那么多年,本身就是条老狐狸。 白老翁笑了笑:“好了,客人们都该来了,我也不必再躲躲藏藏。“说罢,在沈乐惊讶地目光中一把撕去了脸上的人皮,直起了腰杆,竟然是个中年大汉,只是脸上居然没有胡须。 固然不一会紫龙便被锁链捆缚,龙头被强行压在了台子上,就像一个快要被行刑的凡人。 她眼神里充满怒火、仇恨与不解,她望向沈乐时,眼中却充满了哀求。沈乐心中不忍。想要开口,可是想到白老翁曾经说过的话,又下意识吞咽了下去。 “没想到,屠龙氏一族,竟然还有后人!“随行而来的龙王们高声惊呼。”这是斩龙台!“ 白老翁拱了拱手:“各位龙王,在下屠龙氏传人,屠崇,那方台子正是当年先祖用来屠龙的台子,在下每日都会清洗干净,哎!不想,几千年过去了,今日竟然让我给用上了。你们说,巧不巧?” “狂妄!“龙王们正要发怒,他们的身形在空中张牙舞爪。 “哈哈哈哈哈!屠老弟说话,我爱听!“走来的正是鲁王、梁王一行人。 梁王豪爽地道,他身后火鸟毕方的虚影出现,而鲁王、陈王也都是如此。说实话,龙族其实与帝室的关系更为紧密些,诸侯王们各自有不同的图腾传承,甚至还有当年氏族留下的奇术,不太领龙族的帐。 墨喝止住其他龙王的战意,他很清楚,如今龙军损失惨重,他们自己也身负重伤,再加上屠龙氏的存在,与华族发生冲突实为不智。 鲁王瞪了沈乐一眼,沈乐缩了缩脑袋,这事他也冤呀,谁叫红鸢逼着他去洞里,那死婆娘,要是有机会逮住他,定要好好羞辱一番。 “屠龙氏的小子,今日你不会专程在此羞辱我们龙族吧?若真如此,老龙我这边回去,聚集整个龙族,哪怕你斩龙台如何厉害,我们龙族也要和华族拼个你死我活!”墨声音平淡,但是龙威十足。 “哎呀,各位,我屠龙氏自然不会那么蠢,龙族那么强大,再加上我也不能让先祖成为华族的罪人不是?我的意思,既然这条紫龙对我们华族的士兵动了手,那我们华族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不如我们大家一同对紫龙进行判决,以前的恩怨嘛,就一笔勾销了,如何?”屠崇笑眯眯地望向龙王们。 龙王们纷纷怒吼:“墨!屠龙氏与我龙族有血海深仇,不能就这么算了!” “对呀!还有他身边那个小崽子,就是他放出了妖龙。” “对!不能这么算了!” 龙王们都望向墨,这次围剿紫龙本来就是由它牵头,这事自然也就它拿主意。 墨望向屠崇:“你能保证将这条紫龙就地正法,神魂绝灭吗?” 屠崇笑了笑,露出大白牙:“我办事,你放心!” 墨犹豫片刻:“好!那便依你。” “墨!”龙王们极不情愿,毕竟龙是何等高傲的种族,怎么能向区区华族低头。 墨摆了摆手,形式压龙呀,紫龙的强大他心里有了数,如今他还不是龙帝,得不到传承,拿不到密宝,屠崇只要放了紫龙,他们这些龙就得完蛋。 他权衡再三道:“我们龙族的信誉相比不用说,我与其他三位龙王,可以龙族议会的名义先行签下约定,紫龙身死,一切恩怨从此一笔勾销,华族的诸王也可做个见证。” 屠崇点了点头,又望向诸侯王们。梁王、鲁王都点了点头:“本王没有异议” 屠崇一拍大腿,“好!既然如此,那今日屠某便与龙王定下约定,梁王、鲁王、陈王、东滨王做见证,劳烦王上能派人到镐京告知陛下,斩龙大事,他能派人来是最好的。” 鲁王点了点头:“本王过会儿安排。” 墨急切地问道:“屠先生,不知何时能斩下妖龙?” “诶!大王有所不知,屠龙氏所屠需是恶龙,在斩龙前需要历数其罪状,这事诸位王上宫中想来也有典籍查证,所以,还要劳烦诸王稍等一会,最迟也得是明日午时处斩。”屠崇耐心地解释道。 墨点了点头:即如此,我等先行离开,霜,你先留下,以防不测!“ “墨大哥,放心吧!”霜是白龙族的龙王,也是龙王中为数不多的女性,她摇身一变,化作人形,确实是冰山美人。 陈王看的眼睛都直了。 第八十章 斩妖龙 时间流逝,龙族与华族双方就这么大眼瞪小眼这么对峙着,陈王、东滨王也各自离开去收拢士兵。 沈乐坐在屠崇身旁,如坐针毡,特别是紫龙,就死死盯着他。沈乐心里发毛,他也没有害这紫龙,至于么? 不过沈乐不知道的是,他的脖颈处被衣服遮盖的地方,无数紫色气流悄悄流动着。好在梁王好心让他去周围扎下的兵营里换身干净衣服,再清洗清洗,修修胡须。沈乐被关在洞里将近两年,身上的衣服几乎快成布条,整个人蓬头垢面、胡子拉碴,不成体统。大乾对于胡须极为推崇,但是男人留须是有要求的,像沈乐不过十八的小伙子,胡子拉碴确实不够雅观。 沈乐如蒙大赦地离开前往兵营,不过在他目光与鲁王相撞时,他明显能感受到鲁王的怒火。 沈乐一头雾水,难不成是叶夕那边有什么变故?赶紧来到军营,好在梁王给了他印信,倒也一路畅通无阻,如今与妖化士兵的战斗已经结束,兵营里大量士兵都去打扫战场,处理尸体,留下的只有少数。沈乐来到梁王营帐,弄了热水和干净衣裳,梳洗一般,倒是恢复了以往的风采。 沈乐看着水中的自己,两年不曾照镜子,没想到成熟了那么多,这气的运转似乎在无形之中改变着他。 “卫伯!表哥!沈乐!”帐外突然有人叫她这声音既熟悉又陌生,好像……好像是龙芙?沈乐一下子反应过来。 果然龙瑞、龙襄还有龙芙走了进来。龙瑞一身长袍,头上戴着太子冠冕,这让沈乐惊讶无比。他赶紧行礼:“臣沈乐拜见太子殿下!公主、二皇子!”沈乐没有太多的慌张,这两年的时光,让他心神更加沉着。 “好了,卫伯,不必如此多礼,这两年可还好?“龙瑞拉住他的手嘘寒问暖道。 “托殿下的福,性命无恙,一切都好!”沈乐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说道。 “那便好,可否与我说说,当时的情况?”太子明显没注意到沈乐的动作,他急切地问道。 沈乐心中狐疑,刚要开口,不想龙芙倒是帮他解了围:“皇兄,父皇不是说了吗?表哥被困了两年,需要时间休息,你这刚见面就问这问那的!” 龙瑞笑了笑:“是我不对,对了,父皇这次派我们来,一是为了斩龙大典,我作为太子,替他来这观礼。二来父皇要我们接你到皇宫,你不在,外祖母将小玥儿接到了宫中照顾,她老人家记挂着你,每天都念叨着。” “多谢太子殿下费心了!”沈乐心中一暖,他也担心自己不在,小玥儿年纪太小,虽然安排丁公等人看护,又嘱咐过含香、凝巧照顾好她的日常起居。不过太后能接过去,沈乐自然放心多了。 “好了,斩龙台那边人还等着,咱们过去吧。”龙襄笑着道。几人走了出去,两年的时光,龙芙倒是长高了许多,龙襄依旧沉默寡言,但是也比以前要成熟许多。 “龙芙,龙昂呢?”沈乐转过头问龙芙。 龙芙眼神闪躲了一下,道:“他……他犯了点错,被父皇罚去塞州督军。” “哦!”沈乐点了点头,没有细想,塞州是大乾西北最远的一个州,那里有著名的雄关‘镇胡’,作用如其名,是当年开国时所建,屹立至今七百余年,挡住了胡马南下的步伐。只是塞州苦寒,当初修建这座雄关,目的也是为了抢占战略高地。地龙军常年驻扎在那,又有铜龙王辖下铜龙军支援,如先帝所言,非百万胡马踏不过镇胡一关。 众人来到斩龙台,太子龙瑞宣读了皇帝的御令,同时也给屠崇一番嘉奖,然后甚至给他封了一个龙山侯的爵位。 听到龙山侯,沈乐、梁王、鲁王等人相视一眼,都读出了对方心中的疑惑。 鲁王说道:“殿下,龙山侯,是不是犯了忌讳,不若先奏明陛下,换一个封号吧?” 龙瑞微笑着道:“世伯说的不错,只是您也知道,父皇的旨意,从来不会更改,我也是无奈。” 话到这。鲁王也不再坚持,乾礼中避君王讳是各很重要的事,如今皇帝自己下诏,颇为不尊礼法。 “臣领旨!”屠崇却笑眯眯地接旨,他看了看人都到齐了,高喊一嗓子:“宣罪,化刃!”刚说完,一把抽出沈乐腰间的黄龙爵剑,然后又取出一罐酒,喝了一口,喷到剑上。将剑朝斩龙台上空扔去,宝剑竟然变成了一把大刀,高悬空中,迟迟没有落下,发出瘆人的威慑。 无论是刀下的紫龙还是一旁的龙王们都忍不住身子颤抖,特别是紫龙,猛烈地挣扎,疯狂地扑腾。可惜锁链死死将她捆住,不给任何机会。 “大胆妖龙,毁我大乾陵园,杀我大乾将士三万余人,死不足惜,今日斩你,神魂绝灭,天地见证!“他只是宣读了紫龙对华族的罪,毕竟屠龙氏的宗旨只是斩霍乱华族的罪龙,这让龙王们脸上不太好看。‘ 墨还是上前代表龙族宣判,不过因为用的是龙语,沈乐也听不懂。不过明显墨的宣判长的多,而且到后面,他身后的龙族无不露出痛恨的表情。这得是造了多大孽呀!其实最让沈乐想不通的,龙女没事非要攻击华族做什么?不是给自己添上劲敌? 墨终于宣读完龙女的罪状,他向屠崇点了点头,屠崇望向太子龙瑞,龙瑞也点了点头。于是屠崇一声爆呵,抓起写着斩字的竹签,“斩!“,抛向空中。 大刀就这么落下,鲜血四溅,巨大的龙头滚落,无数黑气与紫气四散,却被两个灯笼尽数吸入,沈乐看见灯笼里的蜡烛在疯狂燃烧,直到大半根烧尽,黑气与紫气才消散。 滚落的龙头双目睁着,龇牙咧嘴,龙威犹在,墨刚要准备去让龙族将士收敛龙尸,没想到屠崇,大笑两声,两道黑影从龙尸中被吸进灯笼里。 屠崇摸了摸头:“不好意思,这先祖的宝贝,自己收的,我也拿不出来,见谅见谅!“ 墨冷哼一声,吃个哑巴亏,但是形式在这,斩龙台的威慑可入他们脑中,毕竟这亲眼见到一条那么强大的紫龙毫无还手之力的被斩落,想想就觉得脖颈发凉。 龙族将士收敛完尸体,龙王们也无心呆在这,签了文书,就直接离开了。现在的龙族也是多事之秋,除了墨以外的三位龙王基本都是支持他的派系,如今为了紫龙元气大伤,必须得赶紧回到族中,有了龙尸,了了龙族旧事,便能劝动更多力量支持墨成为龙帝。 华族这边,龙岚在镐京准备了一场庆功宴,不过陈王与东滨王可没心思喝酒。来时两万人马,现在就剩下千余人。所以两人推辞一番便离开了镐京。大乾帝王征召诸侯王打仗原本是件露脸的事情,说白了诸侯之间也讲究个高低强弱。在前几代帝权衰弱,大国吞并小国时尤其明显,能让帝王授权出征基本上就得到了统帅小国的权力,其中获利的可不仅是名声,也有不少好处。 不过这次明显是个坑,讨伐妖龙,死伤不说,还得和龙族交恶。龙岚也算是扎扎实实将这些二线诸侯国都给耍了一边。 到了夜晚,镐京城外,鲁国与梁国的军队气势恢弘地等待皇帝的检阅。两年后的龙岚让沈乐大吃一惊,现在的他几乎是一个迟暮的老人,在白崖的搀扶下,努力挺直胸膛,如同一条迟暮的老龙一般,龙威犹在。 当他见到沈乐,招了招手,沈乐赶忙上前:“臣沈乐拜见陛下!“ “回来啦?快!让朕看看,长高不少,也壮了许多!好!朕心甚慰,也算是有颜面对九泉之下的薇儿了!呜呜呜!你这两年定是受了不少苦。”说着他竟然流下了眼泪,沈乐赶忙上前宽慰道:“舅父放心,那条妖龙没有难为我,舅父要保重身体!” “你这声舅父叫的朕更加惭愧,当时就不该同意你去守灵,算了,往事不提了,今夜高兴,一会儿回到皇宫,去拜会你外祖母,她天天记挂你,对!还有小玥儿,那丫头天天在宫门看着,等你去接她!”此时的龙岚絮絮叨叨更像是一位老人,这让沈乐有些大跌眼镜。 “陛下,他们都还好吗?“ “都好,你外祖母身体可比朕硬朗多了,小玥儿像极了你母亲小时候的模样。来,扶着舅父,一起看看列国的军队!”沈乐扶着龙岚,一步又一步地向前走着,所到之处,沈乐能够感觉到龙岚真的老了,生命力正在不停地流失,看来秘法的副作用正在吞噬他。 鲁国与梁国的士兵们见到这位帝王,都肃然起敬,在他手里,大乾三十年无战火,诸侯国们也少有摩擦。对于普通士兵而言,他们家中的妻儿、老人,几乎全靠着他们过活,战火纷飞的年代,苦的都是底层百姓,绝不会是贵族老爷。所以在他们眼中,什么样的帝王最得民心,不是先帝那种横空出世得大英雄,反而是这位让诸侯、世家们人人自危的垂暮老人。 沈乐奇怪于士兵们炙热的眼神,他很奇怪,为什么龙岚这样机关算计,甚至兄弟离心的皇帝,能得到这些敬仰。 他想不通这些答案,因为典籍书本不会告诉他,而唯一能告诉他答案的只有时间。鲁王与梁王两人恭敬地行礼,见到龙岚的样子,几乎都关切地希望他能保重身体,只是话里话外,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便不得而知了。 只是酒过三巡,鲁王找了个机会把沈乐叫了出来。 沈乐本以为他会被鲁王一顿臭骂,没想到鲁王却心平气和道:“年初,来一趟鲁国!” 沈乐疑惑地问道:“王上,我还没封侯呢?这样成婚不好吧?” 鲁王狠狠敲了他的脑袋一下:“想什么?让你来是让你来参加叶桦的昏礼,军功封侯,你还有两年,做不到就滚蛋!” 沈乐想了想:“可是我也没收到拜帖呀,这不合礼数呀?” 鲁王又是一下子,下手还挺狠,沈乐赶紧抱着头。”你小子还要拜帖?没有,反正你得到场,不然你与夕儿的婚事就一拍两散!“ 沈乐不傻,他听出话里话外鲁王的意思:“来!我一定来。王上放心,我送的贺礼一定是最好的!” 鲁王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他犹豫片刻,说道:“你山里待着两年,有些事你不清楚,本王不好与你点破,但是有一点,千万不要卷进龙氏这些皇子中间去,否则一不小心,就会大祸临头!” 说完他径直走了,沈乐一愣,没反应过来,不过心中还是颇为感激,鲁王嘴上厉害,其实还是提醒自己了。 第八十一章 如此刺杀 宴席散尽,沈乐也随着龙岚回宫了。虽然龙岚现在与之前大不一样,沈乐也不敢真正相信他说的话,俗话说,再病的虎,它还是虎!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还是明白。屠崇宴会进行到一半就离开了,龙岚也没有挽留。沈乐猜测着屠龙氏与御龙氏应该是有什么渊源,不然龙岚绝不会容忍他待在龙骨山那么久。 来到皇宫,刚刚到宫门口,一个身影一下子便扑到沈乐的怀里,来人正是沈玥,两年不见沈玥长大了许多,沈乐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 “王兄!玥儿好想你,你怎么一走都不回来看看玥儿!”她嘟囔着小嘴,撒娇道。 “好了,王兄这不是回来了吗?在皇宫里没被人欺负吧?” “没有,外祖母对我特别好,小芙儿也经常来陪我玩,舅父也会时常来看我。”沈玥摇了摇头,不过她就是死死抱住沈乐的腰,不肯松手。 龙芙从后面蹦出来:“小玥儿不知羞,大姑娘了还赖着表哥!“ 沈玥一看她便来劲了,张牙舞爪地上前理论,沈乐笑了笑,心中也松了口气,至少这里沈玥不会孤单。龙薇走后,沈乐最担心地就是会影响到年幼的妹妹,可惜娥须离得远,娥英又成那副样子,府里的人大多都是些老爷们,没轻没重的。想到这沈乐觉得身上担子又重了,长兄如父,不管怎样,将来也要让玥儿风风光光地嫁一个好人家。 “走了,外祖母还在等着呢!“沈乐把两个小妮子给分开,然后走进了太后宫中,两年过去,太后没有太大的变化,或许得益于有凰氏一族的血脉,太后的精气神也好了许多。在她旁边坐着的是华皇后。 华皇后承袭了其父华晨的大家风范,一直是龙岚的贤内助,与姬太后的婆媳关系也是被国人称道的典范。 “乐儿来了!快!快过来给外祖母看看!“太后忙招呼他坐到身旁,左望望、右看看,然后叹息一声:”瘦了!这两年一定过的很苦。皇后你看看,这么点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她老娘也狠心,人走了还要让孩子去守孝,若我下去了,定要好好教训她不可!“ “母后说的是,不过乐儿孝心可全,想来妹妹九泉之下,也心慰了,可比我家那个气人的混丈孝顺多了!“华皇后说得自然是龙昂,沈乐心中想到,他这次能被撵到边疆去,想来也是犯了大错。等他回来,一定要好好问问。 “以前叫你多管教,你非说幼子当宠,这不惹出事来,老太太我看在眼里,这皇宫里,你也好,梁妃也罢,还有那曹妃,该好好管教管教自己的崽儿了,不管是皇子公主,将来是封王的、嫁人的,那也不能丢了皇家的脸面,你是后宫正主,要硬气些!”太后开始数落起皇后了,沈乐以前不常来宫中走动,但是也是知道,年长些的皇子,论品性,龙瑞、龙襄自是翘楚,特别是太子龙瑞,龙岚大半生心血几乎都在这个儿子身上。 但是像龙昂、龙封、龙芙还有被废了的龙姣,都是做小的,不上进是正常事,甚至还隔三岔五的闹出些事。龙昂也算是收敛些的,华皇后也还是会管教。像是龙封,那是镐京出名的混世魔王,世家纨绔子弟在他面前连提携都不配。别看年纪小,颇有他母妃曹氏燕国王族的蛮横作风。 强抢民女被告发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其他荒唐事更是屡禁不绝,以前龙姣还是公主时,镐京城里但凡听到这两人出宫,那俊男秀女都得躲得远远的,不然指不定要被家奴们给绑了。 就因为这事,太后也是出面干预过数次,梁妃、曹妃也是经常被训斥。龙岚最后把龙封结结实实打了一顿,然后关到宗祠里,也就算了。 沈乐若有所思地听着,其实太后的话也在理,龙岚是天子,天下都是他的家,但是终归重心是朝政,后宫之事原本就应该皇后管理。 当然话虽如此,韩妃、曹妃背后是梁王、燕王,梁皇后管起来力不从心也正常。看沈乐在那发愣。 太后打趣道:“算了,我们这些妇人琐事,在孩子面前说不好,乐儿,今儿皇后也在这,你那婚事也该好好说道说道。” 皇后笑道:“就是,你表哥这都成婚了,这同辈人里,属你年纪大些,也该落个实在,你舅父军国大事他倒是一抓一准,就是这家事,不妥当,哪有订个婚约还那么多挑剔的!” 沈乐脑袋一大,不过没有出声反驳,毕竟这两位是长辈,听着就听着吧! 太后也来劲了:“你这话在理,鲁王家里那丫头,我看不像个持家的,从小那疯劲。我那侄孙女你看不上,这王侯家里及笏的公主、小姐,看上谁,老太太我给你去说媒,只要是能持家的,那便是好。” “外祖母,婚约在前,又是陛下定下的,要是贸然这么毁了,不是要惹得鲁王不快,诸侯王们耻笑吗?“沈乐不卑不亢地道。 “说的有理!“殿外传来龙岚的声音,他身上裹着厚厚的袄子,走了进来。不过看到他,太后脸色一冷,“你定的好婚事,就要让我这外孙去战场上搏军功吗?你妹妹就这么一个男丁,要是没了,我看你怎么下去见她!” “母后这话冤枉,平日您说朕没花心思好好管管后辈,朕便花些心思让他们去战场上好好历练历练!大好男儿。不能在这镐京里开了花不是?”龙岚有理有据的分析。 太后哼了一声,没说话。 “咳咳咳!母后不必烦忧,喏,这边事来了,朕打算把这小子扔到天龙军统帅莫渡那里去做个参将。”说着他拿出一份边报递给太后。 太后打开看看,眉头紧皱:“杅州、楠州勾结巴蜀两国谋反?这么大的事,你让乐儿去,太危险了,不行,我不许!” 沈乐一听,杅州、楠州是西南建新王龙江的辖地,一口气夺两州,看来这事不小。“太后,陛下!我愿意去!我和相国学了那么多年,也想去战阵上搏一番!“ 太后一听瞪了他一眼:“你学那些东西都是理政治国的,舞刀弄枪,华晨他会那样?更别说排兵布阵,你这孩子,不知这战阵之间,刀枪无眼!“ “好了,母后,既然乐儿愿意去,那您老就别拦着了,当初他还未及冠,不也带着金龙军杀回镐京吗?这孩子本来就是将军才,战阵间走一番,将来出将拜相,成为我大乾顶梁也未可知不是?“龙岚又劝到。 太后眉头皱了皱,再看看沈乐跃跃欲试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事也算是定下了。 夜深了,沈乐及冠后也要避嫌,便带着沈玥准备回府了,龙岚虽然口头上说了,估摸着也基本定调了,但是很明显,太后这边不知道,那应该是还没有朝议,战事的消息也还没传开。所以估计还有些时日,救兵如救火,大概三四日应该就得营中报道,不过就是能否在年关前结束战事,那就难说了。 好在南方入冬了也不会到处冰封,特别西南,据说到了冬天依旧温暖。只是可能会赶不上博望侯的婚事,不过军令如山,到时候托人带贺礼去吧!沈乐如是想着,南城这路远,又是夜里,车马行的也慢,沈玥困了,靠着沈乐的大腿睡着了。 “站住!“突然前面有人将马车喝止住,沈乐疑惑地望去,是几个蒙面劫匪。 “给我下来!打劫!“匪徒明显很有经验,马车停顿地这一下,刀便驾到了车夫的脖子上了。 沈乐眉头一皱:“你们可知我是谁?“ “管你是谁!就是皇帝来了,今天也得把钱交出来,不然……嘿嘿嘿嘿!“那为首的劫匪看着沈乐怀里的沈玥,双眼放光。 沈乐脸色一怒,黄龙盘旋在身后,一声龙吟响彻,龙威浩荡,劫匪们吓得伏跪在地上。“不好!是皇族!饶命!大人饶命!“沈乐拔出黄龙爵剑,下了马车,剑架在为首劫匪的脖子上。 “说!你们受了谁的指使,来截我的车架!“沈乐的剑锋几乎是将劫匪的脖子花开一个口子,劫匪疼地大叫。 “大人!大人!我们只是平日打家劫舍的劫匪,没人指使啊!“那劫匪叫了一声疼。 “没人指使?打家劫舍需要这个?“沈乐剑尖将他衣带一挑,瓶瓶罐罐的掉了出来,砸在地上,里面的液体竟然将地给腐蚀出一个坑。 “还说不知吗?“沈乐一剑结果了旁边一位蒙面人的性命,再将剑架了回来。 “大人!我说!我说!我是梁王花钱雇来的刺客,梁王与魏家有生意往来,大人阻了魏家的生意,梁王便花钱请了我们将大人做掉。“ 沈乐眉头一横:“说谎!”一剑又结果了他的性命。 “你说!”又将剑指向另一个人。 那人吓得直哆嗦:“大人!我们真是梁王请的刺客。” “嗯?”沈乐眼睛一瞪,手中剑一挥就要砍下,那人吓得大叫:“我们不是梁王请的,我们是左家的刺客!左家让我们无论生死都要栽赃给梁王!” “左家?他们与我有何仇怨?” 那人眼睛中闪过意思狡黠:“左家大公子死于长公主殿下逼宫,他们憎恨大人,又与梁王交恶,所以便想着一石二鸟。 这回沈乐倒是没有动手,先不说是不是左家派他们来的,左家大公子确实那时候被龙岚给砍了,而且梁王与左家五亭侯左涉有杀妻之仇,这点腌臜事还是华晨说与沈乐的。 所以这么说,到也错不了。 沈乐想了想,收回了黄龙图腾:“你们走吧!把这两具尸体也处理了!” “谢大人饶命!谢大人饶命!”别看这几人武力平平,毁尸灭迹还是挺麻利的。 第八十二章 赈灾捐粮 到了府中,老范、丁公等人见了沈乐,都是热泪盈眶,特别是刘宏与周成,自责的不行,他们听人说了斩龙台的事,便一齐在府中迎候着。沈乐也没有问事,安慰几句,就让各自去休息,他也有些乏了,那洞里,睡起来最舒服的,估计就是那块棺材板了。心中想着,黄龙镇压紫龙,干嘛非得用棺材,就不能换个软和点的,这硌得慌。 躺在榻上,享受着难得的舒适。 “凌灰,有何事明天再说吧!”沈乐听到动静以为是凌灰,突然他感到一丝寒意透骨,翻过身来,看到窗户旁,玉石琵琶妖红绣正望着他。 “原来是你。来找我何事?”沈乐披上衣服,坐在榻上望着她。 只见她的脸色憔悴,身影也有些不紊,看来是长久离了本体,损了元气。她伸出手:“琵琶,还我,交换,魏家,害你。”她说话一字一顿,看来沈乐所猜不错。 “害我?看来你知道些什么,好吧!看到江边那棵大柳树了吗?琵琶被我埋在柳树下。你可以自己去取,我与你没有仇怨,也不怕魏家暗里行事。一群盗米的硕鼠,将来总有被猫抓的一天,你愿意告诉我,那我自会谢你,你若不愿,也无事!”沈乐想了想,说道,红绣当初在楼里替自己搪塞了客官们,让他觉得,这器妖本性不坏。 他也听说过,器妖的形成,一来是吸收日月之精华,那得千万年的积累,二来便是华族以前的拘魂秘术,那是将活人魂魄压到器物里,被压的魂魄必须生前有极大的执念或者怨气。 沈乐看着红绣的样子,想来应当是后者,当然这也只是他猜测,轶传杂书里写的,谁知道真假。 红绣感激地指了指那里,又指了指自己,摇了摇头,艰难地说道:“无力。” 沈乐叹了口气,穿上靴子,轻手轻脚拿着灯笼下楼去了,他叫醒了姜封。 “主公,这么晚了,你这是?”他手中拿着一本《右言》,这是从前一国太史辞官后写的一本记载大乾前四百年事件的书卷。 不过里面有太多太史自己的评论与猜测,所以不被各国认可。 “看书呢!姜大哥,帮我去个地方,挖样东西。”沈乐笑着道。 姜封看了眼在沈乐身后身形不定的红绣,也没说什么,去拿了两把铲子。一路来,府中有好几队人巡夜,见到姜封时都格外恭敬。 沈乐边走边说道:“姜大哥,我看这府里添了些巡夜的私兵,都是你以前的弟兄吗?“ 姜封大笑道:“主公好眼力,他们大多都是迫不得已才干起了劫匪的行当,那年的大饥荒,饿死了不少乡亲,我便收留了他们,不过主公放心,这些家伙我多有管束,也对他们的来路身世都门清。以前都是庄稼汉,跟了我后,我们只求财不杀人,手上都干净!“ “姜大哥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想找些会武的练家子来教教他们,这南城里乱得很,我们这府邸又大,保不齐啥时候走了贼来了盗。“ “主公的主意好!“姜封眼前一亮。 “来,就这了,你与我一同挖。“沈乐说着就动手了,他与姜封挖了半个时辰,可算是挖到大柳树的根了,玉石琵琶被它缠着,红绣见到大喜,当下便激动地上前抚摸着。沈乐清理了少量根须,又给大柳树重新填上土,将玉石琵琶递给红绣。 “来,拿好了,我听高人说这柳树能滋养你们妖族的神魂,所以埋在了这。咱们也算两清了,你呢!最好别回魏家了。“ 红绣拿到玉石琵琶的一刻,无数妖力涌入她的身体,原本憔悴的脸色也变得有了血色。片刻后,她婀娜地行了个礼,“小女子谢过大人。大人,魏家最近在西南那边得了种邪术,叫做七日钉头书,我听魏施与小厮说起,要用大人来试试,大人千万小心!”说完她化作一阵清风消失了。 “魏家怎么会如此记恨主公?”姜封不解地问道。 “嗨!管他呢!用邪术对付我,那我也不会坐以待毙!”沈乐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终于,沈乐睡上了安稳觉,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正午,直到含香来叫他才算是醒了。含香幽怨地服侍他穿戴。 “公子这一去两年,没了音信,我与姐姐每日记挂公子,只能看看这些衣服。”她撅着嘴道。 “行啦,爷这不是回来了嘛,怎么这是等着我回来好嫁出去?”沈乐调笑道。 “公子又逗我,奴婢这辈子就给公子做丫鬟,才不稀罕那些臭男人呢!”她拉了拉沈乐的衣裳,然后又帮他扶正了冠帽。 “好了,我知道你有这份心,我呀也不开你们照顾,对了,玥儿用膳了吗?” 含香这才脸上露出喜色:“公主用过啦,芙公主一早来到府里,他们现在应该是在哪玩着吧!” “这丫头,得嘱咐凝巧,不要带她去湖边!“沈乐转了转身子,打量着铜镜里自己的衣着。 “是!公子……”含香欲言又止道。 “有事就说呗!干嘛吞吞吐吐的?“沈乐望着她秀美的面孔,说道。 “公子,秋凝姐不见了。自从殿下薨逝,她便没了踪影。” “嗯?怎么现在才报我?”沈乐问道,秋凝是龙薇的贴身侍女,以前含香凝巧还没来时,沈乐的起居基本都是她照顾。 “范叔说殿下新丧,怕这些事糟了公子的心,所以便让我们不要告诉公子。”含香赶忙解释道。 “这样啊!秋凝姐家里有送去银两吗?” “范叔为此亲自跑了一趟楚地,但是都没寻到秋凝姐的家人。问过殿下生前的侍女,也都说没听秋凝姐提起过自己的家人。” “没找到家人?“沈乐细细想了想,他好像也没听秋凝说过,母后也没提过。虽然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但是终归现在需要沈乐烦心的事太多,也只能暂时搁下了。 沈乐用过午膳就将老范、丁公、姜封、凌灰、钱思、万掌柜给叫来。 在他面前的桌案上,老范早就整理好了两年来各处开支与入账。沈乐细细地翻着,面露喜色,然后又皱起眉头。 “丁公,宛阳城去年的税收为什么少了那么多?“ 丁公正色道:“主公,这事我正要禀报,去年年成不好,宛阳城周边郡县遭了灾,好多流民来到宛阳谋生路,庄大人只得拿出部分税款去买粮救济。今年想来情况会好一些。望主公赎罪。“ 沈乐点了点头:“救济灾民也是应该,好了,以后再遇上灾年,保证城中民生,其余税款全数买粮赈灾吧!“ “主公!此事不妥。“钱思突然喊道。 “你有何见解?”众人都望向他。 “主公,赈灾纳粮本是应该,但是俗话说升米恩,斗米仇,我们如果大力赈济,必然会让灾民们一遇上个不好的年成就往宛阳要粮。如果不给粮,一来流民暴动,他们必然会冲击宛阳城,二来宛阳城周围也有农户,他们是宛阳城供粮之本,波及到他们,以后平添许多麻烦。” “可是如果不赈济,难道就等着看他们活活饿死吗?”丁公反驳道。 “我没说不赈济,但是不该我们赈济,颍州有刺史,郡里也有郡守,若是主公封地里闹了灾荒,他们自然不会管。同理他们的地面出了灾荒,凭什么要主公去赈济。难道这些领着俸禄的人,不该担起这个责来吗?主公一时赈济了,长此以往,一有灾祸,宛阳城便成了颍州的粮仓了!“他声音洪亮,却让在座的人深思。 “依你的意思呢?“沈乐若有所思地问道。 “发放数日口粮,然后驱逐到帝室领土。丰山粮仓放在那,该赈济也轮不到我们。否则有心人参上主公一本,又惹些麻烦。” 沈乐沉吟不语,他敲打着桌面,原本赈济灾民,在他看来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但是这么一说,那这事就得慎重考虑了。 丁公却神情激动地道:“荒谬,商贾之言,自私自利,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主公是帝室的封伯,应当以君王之忧而忧。颍州受灾,宛阳税收颇丰,赈济一二有何不可!“ “哼!你瞧不上我商贾出身,我也不喜你这迂腐之言。天下诸侯如此之多,论财货富贵,怎么也轮不到主公去赈济。” “你!”丁公指着他,气得发抖,就要发作,沈乐大喊一声“好了!此事我已经有了定夺。” 他顿了顿:“丁公,你修书一封给庄羽,如果是宛阳郡遭灾,可与郡守商议,捐些粮食,至于多少,视灾情而定。如果是颍州其他地方遭灾,也捐到郡守那,至于如何处置安排,就不要管了!“ 丁公一愣:“可是……“ “就这么办吧!各尽其事就好,可惜我这屁股还没捂热乎,过两天又得去军营里效命。“沈乐叹息一声,真是天生的奔波命! “主公要从军!“所有人都惊讶地望着他。 第八十三章 款款之情 沈乐苦笑道:“西南战事又起,陛下有意让我去军中做参将,刘宏、姜封随我去。“ “主公何时动身,这眼瞅着就要过冬,我也好让人准备袍子。“老范问道。 “不必了,我又不是去出游,军中应该会发放,这样,母后帮我缝制的那件狼袍你帮我带上。“ “是!“ 沈乐翻了翻账目:“客栈、酒楼进账那么多?“ 钱思骄傲地道:“玉林楼在万掌柜的操盘下,在来往镐京的士子中口碑立起来了,每天宾朋满座,说是日进斗金也不夸张。主公若有闲暇,可以去小坐,便能感觉到不同。” “我还得去拜会恩师,等过段日子再去吧!丁公!“ “主公有何吩咐?“ “我想给府里这些小子请个武师来教武,你这两天去城里物色物色,财货不是问题,要有真本事。“ “是!“ 众人散去后,老范将一叠书信递上:“主公,这些是公主送来的信。“ “你放这吧!“ “诶!老范,二王姐被银龙卫带走,有说是幽禁到哪里了吗?” “小人寻了大半个镐京城也没有音信,银龙卫那边说是已经带出了镐京。” 沈乐只觉得头大,人被银龙卫带走,基本就是龙岚授意的,他还得进一趟宫去问问。毕竟是自己亲姐姐,想到这沈乐不禁咬了咬牙:“张景这个混蛋,父王真是瞎了眼把女儿嫁给他。”在他看来,张家谋反最后连累了娥英母子,张景作为丈夫,自然罪责最大。 那时的书信用的是简,用布袋包裹好送来。沈乐拿起其中的一个,拆开,小小的竹片上娟秀地写着一排字: “月明鸦栖,望江水东往而不见,独思君。” 又拿起一封: “春雨落,独坐高阁,君不回,我心泪裳,君见速回。” 沈乐觉得心中喜悦,一封又一封的读去,时而抓耳挠腮,时而面红心跳,叶夕在心中倾诉着心里话,特别是不见沈乐回信,那种幽怨让沈乐心中发怵,恨不得这就去鲁国向他解释。 他看了一遍又一遍,又反复读着,不觉已经是傍晚,老范来叫用晚膳,沈乐才恋恋不舍的放下。只是用膳时心不在焉,也没听沈玥、龙芙两个小妮子在叽叽喳喳说些什么。 沈乐心中抓挠着,想要写一封信回复,却又不知道回什么。他呆坐着,要不是沈玥摇了摇他,还不知道饭菜已经凉了。 用完晚膳,他拿了许多空白竹简,动手挥毫。却又停笔哀叹,刚刚想好的话,却怎么也写不下去。他在房中踱步,走来走去,时不时还要叹息一声。 “少见你烦忧,怎么?天不怕地不怕的沈乐,也有愁肠百转的时候?“沈乐闻声望去,白泽不知何时躺在他的榻上,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完美的身材曲线展露无遗。 “你倒是说风凉话起劲,我被关了两年,差点就出不来。黄龙让你帮我,你这不是偷懒怠工嘛!“沈乐反嘴嘲讽。 “你身上少了块肉吗?人好好的不就行了。“白泽打了个滚,然后鄙夷地望了他一眼。 “你……“ “好了,好了,你不是在想着怎么给那丫头回信嘛,我可以教你呀!“白泽一脸纯真地冲沈乐笑。 “你教我?你……行吗?“沈乐不相信地打量一遍。 “怎么不行?按照你们华族的说法,我好歹是只雌兽。而且是学识渊博的那种。” “雌兽!哈哈哈哈哈!行行行,那你说说。“沈乐哭笑不得,华族哪有称呼雌兽的。 “这不难,你可以简短明了的回她,千万不要解释你为啥没回,这不重要,就写你心里的情感就好了,越真诚越好,能撩拨她心弦最好!“白泽玩味地望着他。”我观察了无数华族的痴男怨女,肯定不会错!“ 沈乐脑中灵光一闪,一拍大腿,“你说得对!”他这次下笔便没有犹豫。 “艾艾我心,顺江东去,只恨不见朱颜;款款我情,墨染阑珊,但求烛火相偎。” 写完沈乐还自己读了一遍,颇觉得不错,小心翼翼地用袋子装好。 “酸!酸死了!”白泽嘟囔道,不过她的眼中却有了些许地期望。 沈乐斜了她一眼,“你管我!”说完沈乐拿着布袋两步并三步的离开了,估摸着是找人送信去了。 乌金每日到这个点就懒洋洋地飞回屋里,然后歇在笔架上。沈乐从来不把它关在鸟笼里,随便它去哪,反正笔架旁嘱咐下人放上清水与生肉,它累了自然就会去进食。 乌金不知是嘲讽还是啥,冲着白泽叫了几声。白泽不甘示弱地骂道:“你这傻鸟,懂什么情爱!” 夜色朦胧,一封辞呈就这么送入了宫中,龙岚坐在榻上,看着这封烫手的辞呈,苦笑道:“华晨啊华晨,你终究还是放下了权柄,也罢,咱们君臣也算是一同上道了。咳咳咳!咳咳!”他不停都咳着,用手帕捂住嘴,等手帕拿下来,竟然咳出了血。 白崖心疼地劝道:“陛下,夜深了,您也该歇歇了。” 龙岚摆了摆手:“歇不得,朕歇了,这大乾就垮了,叫三公、九大夫到宏文殿议事,另外这些批示,你送到大将军府,让将军们按照我的命令做好布置。” “是!陛下,您还是歇歇吧。”白崖拿着书简,不忍心地道。 龙岚脸上不悦:“聒噪,你快去,别误了事。“ “臣遵旨!“白崖只得离开了,他是龙岚的近臣自然是知道他的脾气。龙岚可不是会改变决定的人。 龙岚放下笔,想起了两年前那场震动,镐京城墙裂开数尺,震动朝野。他的眉头皱的越来越厉害,七百九十多年前,那句‘乾八百而终‘的谶语始终是郁结在他心里的魔咒。所以他从来不敢懈怠,花了三十年去布局,然后一一收官。 “也许朕是真的累了,最后一场大战,就用它,来作为朕一生的终结吧!”他喃喃细语,眼中似有熊熊火焰燃烧。 深夜的相府,小厮们正在收拾着东西。华晨躺在藤椅里,悠悠然地闭目养神,而他的二儿子华忠却急地就像热锅上的蚂蚱。他来回踱步:“爹呀!你糊涂呀,辞了相位,咱们华家可怎么办呀?” “不要用咱们,老夫这些年该给你们遮风挡雨的,可没少做。怎么?离了我,你这个参议大夫就做不下去了?”华晨没睁眼,依旧是那么躺着。 “可是您还得和我们先商量商量,您倒是说退就退了,我们华家这些年强敌环伺,没了相位可怎么办呀?” “相位!相位!你三句不离这个,怎么?是你有做相国的能耐,还是你那些兄弟们谁有?一帮不成器的蠢材。“华晨指着华忠怒骂道,华家子弟,特别是他的儿子里,官位最高的,也就是参议大夫华忠,也不过是一个小小中大夫,这还是龙岚看在华晨面子上封的。华家也有宗家、旁支的区别,像华晨这一支原本是旁支,不过华晨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原本的宗支也不得不将他们纳入宗支。 所以华家是一门双侯,一位是崇文侯华卬,官居司州刺史,另一位便是文信侯华晨,官居相国。 华忠被指着鼻子骂,不服气地回嘴道:“您是成器,好好的相国不做,非得辞官去什么南城结舍。儿怕明日上朝,要成为大臣中的笑柄了。“ “滚!滚!滚!老夫不用你来多口舌,反正那相国位置你不用想,我就是死,也不会向陛下开口给你的。”老头子气得吹胡子瞪眼,一连三个滚字是丝毫没留情面。 华忠走到门口,嘟囔道:“你不肯,我就去让妹妹去说,咱们华家本来就是镐京第一家,当今太子也是我华家的女婿,要个相国有什么不妥?” 华晨一脚把他踢了出去,然后把门关上:“愚笨!老夫怎么生了这么个东西。” 他气喘吁吁地躺在藤椅上,看来是气得不轻,然后自嘲道:“相国?真以为华家风光一时就能风光一世?动辄之间,抄家灭族。真是气煞我也!” 第二天一大早,沈乐驱车前往相府。还没到门口,就看见仆人们在往牛车上搬东西。他抓起一个小厮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府里的小厮都认得他,赶紧行礼道:“禀卫伯,老爷昨晚吩咐着收拾东西去南城,这不正装车呢!“ 沈乐点了点头,赶紧进去,诺大的相府如今空荡荡的,沈乐径直来到书房,门开着,沈乐还没进去,就听到华晨的声音:“昌正来了!快进来吧。“ 沈乐走到房中,周围都收拾完了,华晨悠闲的躺在藤椅上,手里拿着一册书卷,正在看着。不过他年纪大了,眼神不好,所以凑得特别近。 “老师,这是为何呀?“ “什么为何呀?老头子我不干了,辞呈昨晚递了上去,当时批复就下来了,你看看!“:他把手边的诏令递给沈乐,上面明晃晃盖着的玉玺,这自然做不了假。 “两年不见,你倒是长高了不少,不错不错,只是不知有没有把我教你的东西给忘了。“ “那哪能忘呀!我这不是刚回来就先来看您了,不过老师,你退的那么快,不会是这两年朝局有变吧?”沈乐自然察觉出里面的问题,太子刚刚迎娶了华家女,华晨便辞官,这本来就不同寻常,而且龙岚的身体越来越差,基本是看在眼里的,相国之位在这个节骨眼上无疑是至关重要。 华晨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是你说话中听,我生的那几个混账,除了那点官位,什么都看不出来。好!今天老头子再给你讲最后一课!”沈乐识趣地找了块席子坐下。 “你觉得这镐京城里,谁的势力最大?“ 沈乐几乎没有思考,脱口而出:“自然是陛下。“ “这就对了,当年我做了相国,华氏一族水涨船高的便成了镐京侯门之首。之后陛下娶了我的女儿为皇后,华家的地位更是扶摇直上。“ 这些沈乐自然是知道的,其实诸侯国也是这个道理,比如楚国,高门大姓想要真正有质的改变,一者掌控朝中的要职,二者便是与王室成为姻亲,所以除了他母后出自帝室,楚王还有三位出自楚国望族的妃子。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时的荣耀或许能换来一时的富贵。但是有数百年的皇族、王族,却没有数百年的权臣。华家本身的底蕴有限,出了一后、一相最好的做法就是韬光养晦。可是这门婚事原本就是陛下定下的。“ “学生明白了!所以为了权力平衡,老师便要把相位交出去。“沈乐一点就透。 华晨捻了捻胡子,眼神中充满了赞许:“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可惜华家没人懂哟!” “老师为何不将一番苦心说与他们?” 华晨一提起华家子弟,便坐了起来。“你以为我没有说吗?我从小对儿孙们的管教,花的心血可不少。” 不过说到这他又躺了下去,颓然道:“可惜他们被生来的富贵蒙蔽了双眼,华家终究不是我一个人的华家,将来大祸临头,反正我也见不到了。“ 沈乐大惊失色:“老师!这话严重了吧?“ “严重?或许吧,如果是我杞人忧天,那当然好。好了,还是说说你的事吧!斩龙的事我听说了,不过有些事,是上一辈人的恩怨,本来不该牵扯到你身上的。“华晨眯着眼睛,望着沈乐的脸庞。 “老师知道些什么?“沈乐心中疑惑。 第八十四章 拨开云雾 “今天我特地等你过来,便是要和你说一说。你母亲尚未出嫁时,大乾原本编制上一共有十支龙军,天、地、黑、白、金、赤、铜、银、玉、海。除此之外还有一支黄龙卫算是黄龙自己的亲军。不过说是这么说,大乾数代先帝军备废弛,到了武帝时,内有诸侯间互相征伐,外有强敌环伺,而且灵帝时,宗室之祸,帝室人丁几乎凋零殆尽。先帝继位时手中能用的军队只有赤、玉两支龙军。所以他一边统合诸侯一边还要整肃军备。到了今日,二代帝王的努力,再现了昔日龙军辉煌。“他顿了顿,回忆起往昔自然是无比的自豪。 “但是在大厦将倾之际,黄龙卫却以拱卫中庭为由拒绝参战!胡人、妖族、灵素人、蛮人,甚至还有海族、东南密林里的巨人,密谋,瓜分我大乾。国殇当前,当时的黄龙卫将军伯圭以黄龙旨意为由,将当时手握数千精兵,数万龙奴的黄龙卫龟缩到四柱山一带,拒绝朝廷调令。” 沈乐惊呼道:“黄龙为什么要这么做?” 华晨脸色冷峻:“你以为真是黄龙旨意?你把门窗关上,有一件密辛你有资格知道。” 沈乐点了点头,他还特意看了看院中,好在这间院子早就被搬空,下人们都在府门前忙活。 沈乐这才坐回原位。 “各族发难时,我与武帝也是同样疑惑,所以便绕过伯圭,去到黄龙居住的中庭,当时的黄龙已经奄奄一息,几乎就是一口气吊着。“ 沈乐一下子跳起来:“不对呀,黄龙后面不是活得好好的?“ “你听我说完,毛毛躁躁的!“华晨责备他两句,沈乐乖乖坐下继续听着。 “当年武帝身边有两位谋士,一位是我,还有一位是曾经的太傅秦棋。他是古时伤寿氏后人,才华、胆识都要胜我许多。伤寿氏人丁调令,大乾立国后,他们一族也就成了平民。不过他们有一门绝学,叫做嫁寿,古时也称作续。嫁寿可以让两人共用寿命,不过条件也很苛刻,一来两者要有嫁寿的桥梁,另外一个嫁寿双方必须是血亲。“ “黄龙没有族裔,其他龙种与他是没有桥梁的,所以在一番商议后,武帝决定让他与黄龙嫁寿。图腾之力作为桥梁,为了满足血亲的条件,武帝喝下了黄龙的心血,将全身的血液变成龙血。秦棋用嫁寿之术为黄龙续上了将近三十年的寿命。” “如此说来,嫁寿之术应该也有不少害处吧?” “这是当然,嫁寿的代价巨大,一开始时武帝需要每过五年来到黄龙身边,催动同生锁,后来变两年、一年,最后武帝必须时时在黄龙附近,用秘术维持着作为嫁寿核心的同生锁。” “原来如此,管不得先帝将皇位提前禅让给了陛下,当日陛下驾崩之时,黄龙也驾崩了。”沈乐脑中的无数线索串在一起,总算是解开了心中的疑惑。 “来看看这个!”华晨拿出一册卷宗,朝中所有公开诏令都是要留档存库的,一般来说存档留两份,一份封存,一份供查阅。 沈乐结果卷宗,打开一看,手一抖差点没掉到地上,大概意思是,黄龙卫将军伯圭谋反,由金龙军将军苏昌颜率军剿灭,紫衫、郑玉协助有功,各自赐爵,龙岚赦免了其余黄龙卫的罪行。黄龙卫自此算是彻底解散了,金龙军接管中庭防卫。 “怎么会这样?”他声音有些颤抖,两年之间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两年前伯圭等人来到他面前,告诉他,其实他是军爵,手里有一支强大的部队。转手红鸢把他扔进了洞里,等他出来了,又告诉他,两年前那群人其实都是些逆贼。沈乐脑子嗡嗡的,他意识到一个大问题:“老师,伯圭叛乱与母后有牵扯吗?” “当然没有牵扯,你担心你腰间那把黄龙爵剑吧?放心,长公主殿下常年不在镐京,当初让她成为军爵是武帝与黄龙的意思,主要是为了制衡伯圭,黄龙大人需要常年休眠,伯圭一人身兼祭司与将军的职务,一时之间想要把他换下来不太可能。长公主殿下没出嫁前,他还有所收敛,等长公主殿下远嫁楚国,那老东西的野心就一天比一天都要膨胀。” “黄龙卫现在也没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我说过上一辈人的恩怨,不该是你考虑的问题。“ 沈乐深吸一口气把卷宗递了回去。“当时我见到伯圭时,本来觉得他是个慈祥的长辈。“ “慈祥?昌正,这世上的事从来没有好坏对错,世上的人也没有正邪慈凶。光看表象是不行的,有的是面慈心狠,有的人面狠心慈,你阅历尚浅,那里知道世间的险恶。“华晨以沈乐的字‘昌正’叫他,意在提醒他,及冠后便不再是小孩子了。 “学生受教,老师,若是黄龙卫剩下的人找到我,要不要收留?” “收,当然要收,不过你要清楚,世上已经没有什么黄龙卫,如果你能驾驭,让他们做你的门客便好。但是切记,一定不要再与伯圭有任何联系。” “您的意思是,伯圭没死?”沈乐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卷宗里并没有提及伯圭的生死,他先入为主的以为伯圭已经死了。“ “伯圭何等狡诈,怎么可能没有留下后路,苏昌颜是我外甥,抓没抓到我不清楚?“华晨翻了翻白眼,他笑着拍了拍沈乐的肩膀:”好了,你与我一起去我的新居所看看。“ “是!“沈乐跟了上去,两人坐着马车跟在牛车之后,这子啊以前自然是不合理的,但是如今华晨不是相国,行事也就没有那么多限制。 突然前方的车架在即将出北城时被拦住,传来了哭爹喊娘的声音。沈乐疑惑地想要下车去望望,华晨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不必去看,定然是家里那些孽畜闹幺蛾子。“ 果然只见前面是华晨的三儿子华勇、四儿子华方,带着一大群华家人,披麻戴孝的堵在路上哭丧。 华晨气得发抖:“这……这群逆子,华家必然要败在他们手上。“他倒退一步,差点跌下马车,沈乐手疾眼快,赶紧扶住。 “老爷,前面路被堵住,咱们?“ “撞,用车碾过去!“ “可是……“小厮犹豫了,华晨一把将他推开,夺过马鞭,将马车驶过了牛车,就这么向正在华家拦路的人撞了过去。一时间吓得他们纷纷躲开。 沈乐被华晨的疯狂所震撼,这华家人却是没有体统,哪有给活人哭丧的,这明摆着就是在咒华晨死嘛! 就这样他们一路来到南城,好在南城校尉薛林特地派人护送,这才到了华晨给自己挑的居所,竟然在一座小山上,一座茅屋,旁边还有一座坟冢。 第八十五章 权欲薰天 沈乐疑惑地问道:“老师,这是谁墓冢?“ 华晨走到墓前,上面有些供果,想来应该有祭拜过,只是没有墓碑,只是简单的坟包。华晨将周围刚长出来的杂草拔除,口中喃喃自语:“老朋友,这次我可以好好给你赔罪了。” 他转过身来对沈乐说:“你知道武帝当年的两位谋士里,除了我之外那位名叫秦棋的先生去了何处吗?” 沈乐绞尽脑汁地回忆,好像镐京有名有姓的大贵族,以及他听说过的各地望族里似乎没有姓秦的。 “他就在这。”华晨指了指这个坟包,眼神中无限的哀伤与自责。“秦棋曾经与我一同到镐京求学,当时的我们,比你大一些,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我们一同在这里结舍读书,学济世之才。他的才华出众,长于谋略算计,只是出身卑贱,在镐京城连连碰壁;而我,资质平平,但是好在我家算是华家的旁支,再一次难得机会中,我认识了当年还是皇子的武帝。我们彻夜长谈,武帝的雄心壮志与礼贤下士打动了我,便入了他的府中成为幕僚。后来我又向他推荐了秦棋。我们二人通力合作让武帝顺利登上了帝位。当时内忧外患,武帝便留下我与当今陛下镇守镐京,他与秦棋南征北战,秦棋之谋加上武帝之勇,一时间四夷宾服,诸侯王们纷纷如今朝拜。”华晨在说起这段往事时,他脸上洋溢起自傲的神色,仿佛时回到了那个英雄年代。 沈乐知道华晨其实故意没有提起自己的功勋,在全国兵力抽调到边境时,坐镇中央往往要危险的多,龙岚那此酒宴上提起过灵素人趁机南下的事,可以说是险象环生。而战争所需要的钱粮马匹基本上都是由镐京周转到各地,没有华晨没日没夜地筹备,武帝征伐速度不可能这么快。 “可是我没有在任何典籍中找到他的名字,老师,这是怎么回事?”沈乐不解地问道。 华晨脸上的表情变得沉重无比:“你觉得大乾真正的敌人是谁?” “胡族?蛮子?还是妖族?亦或是灵素人?“沈乐把心中所能想到的,都说出来。 华晨摇了摇头:“胡族彪悍勇猛,兵强马壮,但是塞外之地,一座镇胡关守之足矣。蛮子部落众多,不过乌合之众,离开了崇山峻岭,他们又能成什么气候?妖族盘踞在西边,派系林立,内耗极为严重,数千年来从未停止过对我华族的征伐,又有几时得逞?至于灵素人,看似孤傲富庶,实则武备荒废,君主怠于享乐,数十万大军连一座小小的关隘都攻不破,算不上什么大敌。“旁人说这话,沈乐不行,但是华晨说这话,自然有他的底气。 “大乾真正的忧患实则有二。一来诸侯割据,以下犯上屡禁不止,诸侯王觊觎天子之位,大夫们又觊觎诸侯之位,恶性循环。你现在所看到诸侯们对陛下的御令惟命是从,可是陛下之后呢?大乾数代帝王留下的弊政积累到如今,武帝与陛下虽然整备了军队,可是要么抽调到边疆,要么就是像玉龙军那样,从未上过战阵。真正掌握在皇帝手中的可用军队,不过天龙军、金龙军、白龙军三支。陛下在时,不管是异姓诸侯王还是帝室亲王都不敢动,陛下之后只要镐京稍有松懈他们就会如饿虎扑食一样扑上来。” 沈乐不停的点头,华晨说的一点也没错,于大乾而言,诸侯尾大不掉才是真正的祸患。 “另外,你看这镐京南城之中最多的人是什么?北城之中最多的人又是什么?“华晨指了指这座镐京城。他们所在的小山要高一些,看到的风景自然也就多一些。” “老师的意思是,奴隶和勋贵?”沈乐顺着他的思路想去。 “不错,大乾初立时,沿袭了前人豢养私奴的习惯,这几百年下来,私奴几乎成了达官显贵们彰显身份的资本。原本的奴隶,一般就是战争中的战俘,或者是获罪的犯人。但是这毕竟有限,显贵们便将注意打到了平民身上,以各种手段让他们卖身为奴。到了现在,整个大乾权贵们手里的私奴甚至要比军队还多。” “这便又牵扯出许多问题。”华晨痛心疾首地说道。 “老师的意思是,土地兼并?”沈乐沉吟片刻说道。 华晨赞许地点了点头:“我与秦棋在局势稳定后,各在朝议上提出过自己的对策。我之策先稳定局势,然后一步步削弱诸侯的实力,等到诸侯们十分虚弱时,再伺机夺回兵权、铸币权甚至废除王庭。私奴之患牵扯到所有贵族利益,只能先减少,再禁止。“ “而秦棋的方略,却是以兵威之势,行削藩之实,勒令禁止私奴豢养与买卖,现有私奴一律释放。还著成了《养民策》在朝议上提出。” 《养民策》沈乐听说过,似乎是禁书,原来是秦棋写的。“他这么做不是要挑战所有勋贵们吗?“ “是啊,当时的旧贵族在武帝继位时便清洗了不少,剩下的大多是拥护武帝的派系,甚至里面不少在武帝出征时还立下了汗马功劳。秦棋的《养民策》先是被满朝文武们集体反对,然后流传到诸侯的耳朵里后,更是不停上书给武帝施压。不得以武帝只能将秦棋任命为太傅,让他专心教导太子功课。” “也就是说,他竟然是陛下的老师?”沈乐难以置信地望着华晨,堂堂帝师,到现在竟然也名字都没有留下。 “陛下继位时,准备以《养民策》来治理国家,而当时的我已经成为了当朝相国,是整个镐京、甚至大乾贵族们的支柱。大臣们极力反对,而陛下一意孤行,眼看着矛盾日益恶化。终于贵族们发难了,他们的私军以清君侧为名冲击了皇城,虽然事发突然,但是陛下临危不乱,亲自指挥刚刚扩充没多久的银龙卫御敌。当日大量军队还掌握在勋贵们手中,武帝又恰好去了中庭。危机之下,秦棋选择了认罪,他来到了皇城前,任由贵族们带走了他。”说到这,华晨恨得咬牙切齿。 “老师,当时你在哪呢?” “兵变之时,贵族们知道我与秦棋是莫逆之交,所以上一代崇文侯将我骗到镐京城外。等我回到镐京,他已经遍体鳞伤,身着囚服,坐着囚车游街示众。我没有选择为他脱罪,因为我知道害怕。害怕失去手中的权柄。我来到皇宫,劝阻了怒火中烧的陛下,我们选择了妥协,以监禁的方式保护他,可是……可是刺杀、投毒、收买狱卒……总之,防不胜防,秦棋最后还是遭了毒手。”说到这,华晨老泪纵横,他身体颤抖着,不停地自责:“如果他肯听我劝,或是我识破了他们的计划,或许……或许他便不用死!可是我没有勇气,因为我也是勋贵,我的家族同样享受着权力。” 他转过头来:“对老师很失望吧?堂堂相国竟然护不住挚友。” 沈乐摇了摇头,没说话,他心里很清楚,秦棋的策略就像是一把快刀,切对了,大乾也会元气大伤。就拿楚国来说,大夫们的力量与王室平分秋色。 “好了,听我这老头子絮叨这么久,你这学生也没白教,下山去吧,陛下既然想把你派到天龙军,那你便好好干。人生在世,为自己而死,不可,为家国而死,便可。你的路要自己走,,我已经不是相国,朝中还有些故交,要是有难,便去找太尉杨临,他会帮你的。“华晨如同安排后事一般嘱咐沈乐,便跌跌撞撞地向茅屋走去。 沈乐想要扶他。却被推开:“下山去吧!“华晨再次重复一句。 沈乐拜了三拜:“老师保重!过段时间我再来看您。“便离开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华晨的状态不是很对。不过想来只是他老人家被华家人这么一闹有些心灰意冷。 沈乐乘着马车回了府,刚到府门口便吓了一跳,黄衣、青衣共计六十余人正站在府门外,府门内姜封手中拿着一把大刀,眼睛微闭,神色凶狠,就这么对峙着。 沈乐一看,黄龙卫的人果然找上门来。他快步走上前去。“你们在干什么?“ “主公,你刚走没多久,这群青衣人与黄衣人便登门指名要见主公。我看他们人多势众怕图谋不轨,就只让为首的两人进去等,其他人拦在门外。“姜封向沈乐行礼道。 沈乐点了点头。 青衣们自然是认得沈乐的,纷纷行礼道:“参见军爵大人!”而黄衣们似乎有些不太情愿,不过还是跟着行了礼。青衣几乎清一色女子,背后背着一把伞,腰间还别着短剑。黄衣有男有女,老少参半,但是气势浑厚,百米开外便能感觉到压力,他们身着的黄衣明显更加华丽,上面绣着两种图案,大多是三色蛟龙,少数是五色祥云。 沈乐摆了摆手,让姜封把人放进前院,堵在门口成何体统。然后径直往正堂走去,青玄、黄易坐在一侧,丁公陪坐在对面,早就备好了香茗。 看到沈乐进来,三人站起身来,主宾寒暄过后,便各自入座。 沈乐开门见山道:“二位衣首,我刚从恩师那回来,听说了黄龙卫的事,只是这两年我啥都不知道,两位能和我详细说说吗?“ 青玄与黄易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的苦涩,最后还是黄易来回答沈乐的问题,他语气低垂:“世上已经没有黄龙卫了。“ 第八十六章 重重迷雾 “黄龙大人驾崩后,帝室与龙族同时送来了文书。陛下希望我们能并入帝室,组建新的黄龙军,同时将中庭交由帝室亲自守卫。龙族则是以法理为由,认为黄龙卫应该认可龙族对于中庭的继承权,他们可以继续供给我们粮草、兵器、铠甲、龙奴,甚至还会允许我们查看龙族的秘典。”黄易顿了顿,声音充满了苦涩。 “长公主殿下这些年虽然不在镐京,不过一直关心黄龙卫的动向。而且我们中的很多人都受过她的恩惠。但是她毕竟是帝室的人,四柱山庭会时,伯圭大人认为黄龙卫应该继续保持独立,依附于龙族时最好的选择。长公主殿下自然是更加倾向于加入帝室。两人据理力争,最后不欢而散。只是没想到,伯圭大人绕过长公主,与龙族悄悄定下了盟约,给黄龙卫埋下祸根。” “照你的意思,伯圭谋反一事其实是帝室蓄谋已久?”沈乐觉得脑子有点累,着一天天的,全是劲爆消息。 青玄接过话茬:“大人,这是明面上的事,紫衫与老面手还有红鸢定然早就投奔了帝室。否则为什么大人前脚被关进洞里,后脚四柱山就被围。” 黄易干咳一声:“青玄老哥,红鸢可能不是投靠帝室,她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 青玄冷哼一声:“难言之隐?黄易,我看你是被她骗得不轻。卫伯大人,有件事老朽这里先得和你谢罪。”说着他起身就要赔罪,被沈乐拉住。 “您老先说说啥事,不必如此。“ 青玄叹了声气:“哎!长公主殿下生前,原是请了松山老农来打磨大人心性,此事原本只与我一人说了,不想怎么被伯圭知道了。殿下薨,他便将我们召集起来,说要替殿下好好教导大人,他还特地找过我,让我不要告知大人实情,我当时觉得他所言也不无道理,多些人教导,也不会辜负了殿下的遗愿。殿下的遗书也是后来模仿她笔迹重新写的,真正的遗书在这!“ 沈乐接过这封遗书,细细看了看,松山老农一事确实改了不少。他不解地问道“伯圭费那么多力气,究竟是为了什么?“ 青玄与黄易摇了摇头。 沈乐叹了口气,这些事弯弯绕绕,真是有够烦心。突然他感觉身后一阵劲风,赶紧侧身,好在这两年的苦练让他的身手也敏捷了许多。 那拳头强劲有力,沈乐突然有种不好预感,果然,顺着望过去,拳头的主人正是松山老农,只是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竟然没有丝毫察觉。他咧开嘴露出大白牙,笑道:“哎呦,身手见长嘛,不过这可不够“说完,拳变为掌,一巴掌将本来躲开的沈乐抽飞,砸到墙上。 黄易、青玄对他怒目而视,抽出武器护在沈乐身前,丁公赶紧上前将他扶起。 “老农,休要撒野!”二人警惕地望着他,却没有动手。 “好了,好了,俺收了他娘好几壶酒,说好了要帮忙揍他三年,你们这是要干啥子嘛!”松山老农大贵挠了挠头,一脸的憨厚,当然沈乐却知道,他这下手,那是真的毒。 不过这一巴掌也让沈乐清醒了许多,他抹去嘴角的血迹,大喊一声:“动手可以,能不能先坐下说个章法!既然是母后请你来的,总得让我明明白白的挨打,不然你这就是欺负人了不是?” 老农沉吟片刻,摸了摸下巴:“你这娃子说的有理,行,这会儿先不打了。“他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喊了一声:”大黄!“ 大黄狗摇着尾巴,跑进了正堂,它脖子上挂着一串铃铛,也不知是做什么的。“大家都坐吧,没事,大贵最讲道理了。”沈乐让大家都坐下,只见丁公吹胡子瞪眼地怒视大贵还有他那条大黄狗,然后骂了句:“辱没斯文!”,便向沈乐告罪一声,拂袖离开。 沈乐也没有办法,向大贵问道:“贵叔,母后让你来,不是说打磨我嘛,怎么变成揍我了?” 大贵挠挠头,眨了眨眼睛:“这没啥区别呀,俺爹小时候打俺,每次都说是为俺好,磨练俺。所以俺寻思,揍你也是为你好,不是吗?” 沈乐哑口无言,这能一样嘛!他只能笑笑转过头对青玄、黄易二人问道:“青爷,黄叔,黄龙卫被取消了番号,中庭也由金龙军进驻,你们将来有何打算?” 青玄似乎心中早有答案,他笑着说道:“事已至此,我年纪大了,心中有一桩夙愿未了,准备就此离开镐京,区东阳寻一故人,了去旧怨。青衣们都是殿下收留的孤女,他们无依无靠,希望大人看在殿下的面子上能收留他们给他们一处栖身之处。这些年我一手将他们带大,平生所学也全部教给了他们,应当能为大人有所助力。” 沈乐点了点头:“青爷放心,问问会将他们妥善安置。黄叔,你呢?“ 黄易笑了笑:“问问知道大人想让我留下,在下深受殿下大恩,也愿意微微大人效力。不过我心中始终放不下红鸢。希望大人能给我些时日,一旦查清楚红鸢的事,我会将她一起带回,投身大人帐下。只是黄衣们实力强劲,而且心高气傲,恐怕大人难以驾驭。” 大贵撇了撇嘴:“大黄,你要是咬坏了俺的新衣裳,俺可就得揍你喽!”说着他狠狠拍了下咬着他衣角的大黄。大黄委屈地叫唤两声。 这番打断,让黄易皱了皱眉。 “黄叔,要不你将黄衣们也带去,红鸢狡诈,有他们帮忙,查起来也方便许多。”沈乐对黄衣们的印象并不好,要想收服他们花的时间精力太多,到时候自己不在,又闹出些乱子,索性就推还给黄易。 黄易思索片刻:“你说的也有理,那我就都带走。”他打了个口哨,金鹰从外边飞到他的肩膀。黄易将一张羊皮,一册书简递给沈乐:“这头老鹰我打熬多年,极有灵性,与我心意相通,我会让它跟在大人身边。若有需要,大人可以打响哨子,它便会带大人寻我。羊皮上唤鹰之法,这册书卷里有我所学御兽之术,留给大人闲暇时看看。” “多谢黄衣首!”沈乐接过东西,黄易将金鹰放飞到空中,金鹰恋恋不舍地回头望望他。这让沈乐想起了乌金,这家伙整天神出鬼没的,要是能像金鹰一样随叫随到就好了。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便告辞了。”青玄笑着拱手道。 “要不用过午膳再走?” 黄易摇了摇头:“不必了,大人,你自己多加小心,我与青玄在镐京有些事要处理,便不再叨扰。“青玄点了点头,两人就要走。沈乐赶紧上前“我送送你们!”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在前头,他是真怕大贵了,别两人一走,大贵又要动手,索性找个借口离开。 来到外院,黄易带着黄衣们先行离开,青玄则是将一位约莫二十余岁,年纪稍长一些的青衣女子带到沈乐跟前。青衣女子长相平平,但是一双剑眉却各位外凌厉。 “见过大人!”女子行了礼,青玄介绍道:“这是青衣中年纪最长,威望最高者,名叫青秋,公子若是有何差遣,可以吩咐她。我这便要离开镐京,公子珍重!” “青爷慢走!”沈乐还了礼,目送青玄离开,周围的青衣们有的低声涕泣,有的则是死死咬住唇角,沈乐心中不禁感佩,看来青玄对这些青衣们确实不错。 他突然想起了大贵的事,拔腿就要跑,一人从后面揪住了他的衣领。“娃子,想跑哪去呀?”大贵粗声粗气地声音,在沈乐耳朵里听到都感觉浑身疼痛。 青衣们纷纷拔出短剑,对着大贵怒目而视。姜封见沈乐被擒,赤手空拳向大贵冲过来。大贵一只手抓着沈乐,一只手与姜封硬拼一记,没想到姜封力道之大,竟然让大贵后退一步。 大贵大喊一声:“好!竟然能如此神力,沈家娃子,你乖乖在那待着,要是跑了,我便一把火烧了你的宅子。”说完也不怪沈乐同不同意,一把将沈乐扔向青衣们,一阵香风扑面,沈乐竟然压倒了两位青衣,青衣们赶紧将他扶起。 这时,动静惊动了整个院子,老范、凌灰、周成甚至白泽,还有家丁们都赶了过来。 大贵冲姜封喊道:“壮士!敢不敢与俺赤手空拳斗上一场!” 姜封自然不甘示弱:“有何不敢,只是此处地方小,施展不开,我们到后园里!”沈乐的府邸除了八院十六阁外,还有一处大园子,沈乐到现在在府邸里还没住上几天,园子便一直荒着,反正南城别的没有,地倒是大片大片空着。 大贵喜出望外:“好!”于是二人一马当先朝后园走去,凌灰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过去。众人围在沈乐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沈乐心情烦躁:“好了好了,你们去后园看他们打去吧,别在这围着了!”大家才一拥而散,小玥儿不知何时猫到沈乐身旁:“哥儿,你不去看吗?” 沈乐嘴角抽了抽,他被大贵吓到了,毕竟像刺杀也好,还是打架也罢,他至少有还手之力,实在不行就群殴,但是大贵这种,忙晃晃告诉你要揍你,还让你不许跑,才是最可怕的。 看着沈玥天真可爱的脸,他叹了口气,反正躲不过,“走吧,王兄陪你去看。“然后牵着她的小手正要走。 “这些漂亮姐姐是谁呀?“沈玥时不时望向后头,好奇地问道。 沈乐这才注意到,青衣们竟然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他笑着对青秋说:“这样,你带着姐妹们一起去园子里看看吧,留下这两位姐姐保护我就好了,等他们那边结束了,我再给你们安排。”沈乐指了指刚刚被她压到的两位青衣,反正都不认识,就挑了两个有缘分的。 “你们两一定要贴身保护大人,不能有半点闪失!”青秋习惯了接受命令,丝毫不拖泥带水,交代一句,便将剩下的青衣们带走。 等沈乐他们到时,姜封与大贵正好硬拼一记。不过此时的大贵明显要轻松的多,刚刚他只用了一只手,而且收了力,所以才不敌。 两人战的你来我往。姜封在身法上确实逊色许多,被大贵逮到空挡。他先是左脚虚晃一踢,姜封忙于去挡,不想大贵整个人重心向前,一记冲拳,正中姜封胸膛。姜封被贞德连连后退。 只是姜封也是那好勇之人,乘着大贵还未站稳之际,拦腰一抱,将大贵摔到地上,拳头冲面而去。大贵架住他的拳头,两人额头皆是青筋暴起,相持不下。但是终究大贵力道更甚一筹,将姜封拳头架开,然后双脚对准姜封胸膛狠狠来了个兔子蹬鹰。姜封被蹬得七荤八素,还没反应过来。 大贵又是一个鲤鱼打挺,然后拳风狠辣,直中姜封下腹。剧烈地疼痛让姜封瞬间清醒,他也是个狠人,就这扛着,一击重拳砸到大贵背上,两人都后退一步,分开。围观的众人连连称好,沈乐也是看的心驰神往,要是自己能像他们那般,那该有多好。 此时的二人皆大汗淋漓,大贵大喊一声:“爽!大兄弟,俺看你已经到了极限,不如俺们来个一拳定胜负,如何!“ 姜封接连中了两拳,再加上底子上确实要差大贵不少,他甚至感觉到大贵并未用全力,便点头呵道:“甚好!“ 说完两人摆开架势,但是却都没有轻易动手。姜封突然发难,一记鞭腿,冲着大贵小腹而去,大贵架拳要挡,姜封有样学样,也是徐晃一脚,拳风直奔大贵胸膛而去。 可惜的是,大贵早有防备,原本要挡的手一把拉住姜封的脚环,狠狠向前一推,姜封重心不稳,向后退几步。这一退,大贵的拳头便迎面而至,一拳将姜封打出数米开外。 胜负已分,武斗的胜负往往就在电光石火之间,姜封的误判给了大贵一拳致胜的时机。 沈乐赶紧带着人上前把姜封扶起,姜封推开搀扶的人,对着大贵拱手行了一礼:“多谢阁下赐教!将来某必将再来讨教。“ 大贵手背在后面:“你力道强劲,可惜没经历过生死搏杀,反应太慢。若你想战,随时奉陪!“ 就在众人以为就这样结束了,凌灰突然一个冲步,朝大贵袭来。怎料大贵借力打力,将凌灰甩了出去:“女娃子,可不兴偷袭哟,不讲武德可是要被打的!“他的气势有所变化,似乎强上几分。 沈乐却大喊道:“凌姑娘!贵叔刚打完,你现在与他打一场也不尽兴,不如改天再战?“ 大贵和凌灰被他这句话说的都皱了皱眉头,凌灰最终还是走开了,毕竟沈乐是她主公。大贵望向沈乐:“你这娃子,怎地知道我不行,再来十个,我也能打!“说着他向沈乐这边走过来。 沈乐下意识向后退一步,不过还是壮着胆子说道:“贵叔请到二堂一叙,母后所说之事!“ 第八十七章 子时之约 大贵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从人群中揪出了周成:“你也一起!“周成满头大汗,又不敢发怒,只能点了点头。 于是众人散了,沈乐几人来到二堂,这里没有正堂宽阔,不过却更加舒适。两位青衣女子紧紧跟着沈乐,手无时无刻不放在腰间短剑上。 沈乐心中苦笑一声,也没管她两,跟就跟着吧,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和大贵掰扯清楚,母后到底是和他做了笔什么交易。 丫鬟们端上香茗,大贵眉头紧蹙,嘟囔道:“这茶味道也忒淡了,不如白水!“ 周成闻言差点喷出来,“这是镐京权贵最吹捧的楚国茅岩,一两少说得百两银子,入口淡苦奇香,,你懂不懂啊!“ 大贵斜了他一眼,“这些当官的就是矫情,这么点东西值那么多银子,却不知多少人还吃不上饭。我呸!”他啐了一口,索性将茶杯扔下,对着沈乐说道:“你有话就快说,有什么想问的就问。” 沈乐苦着脸放下茶杯:“其实我就是不明白,母后到底要雇你做什么?” 大贵望望他:“当然是揍你呀!” “那也得说清楚为啥揍我呀?”沈乐有些破防了,怒吼道。 大贵想了想:“你这身板,要多挨揍才结实,你娘是为了你好,知道吗?” 沈乐愣住了,他快被大贵这不知道从哪来的逻辑搞得有些崩溃。不过他使劲压制住自己,道:“那这样,我有钱,母后不是送你不少好酒嘛!我出两倍的钱,你就当这笔帐了了。” 大贵摇了摇头:“不行,俺做人最讲信义,说好的打三年,一天也不能少。” 沈乐跨了个脸:“那这样,要打也行,我后面可能要随军出征,你等我回来再打?” 大贵又摇了摇头:“放心,俺也去,保证不会耽误。” 沈乐几乎要彻底崩溃:“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不能上战场你也揍我吧?” 大贵这次点头了:“你说的有道理,俺也是讲道理的。这样,每晚子时,俺会准点动手。” 沈乐欲哭无泪,只能点了点头。 大贵将大黄唤来,又从它脖子上取下一个铃铛,摇了摇,一个火红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是个火焰伴身的女娃,约莫七八岁年纪。 看着他,周成激动地几乎要跳起来:“我……我的火灵!小屁!” 听到着熟悉的声音,被称作‘小屁’的火灵,转过头来,先是一愣,然后扑了上去,扑到周成的怀中。 大贵笑着道:“关你两年,送你一场造化,以后回到你主人身边,要量力而行,否则将来变成别人口中灵力,便再也救不回来了。” 周成感激地冲他磕头谢恩,没想到大贵竟然帮他的火灵度过了三大灵灾之一,成功化虚为实。 灵有三灾,铸灵、化骨、脱尘。每能熬过一灾,灵的实力将强大数倍,对于它的主人来说,自然也是强大助力。 大贵摆了摆手:“大黄,走啦,等今夜子时再来!”说着便转身离去。沈乐最怕的又来了,给他定下一个时间,明明确确告诉他要挨揍。 他现在有些六神无措,不知道要做是什么,不过看到院里的青衣们,还是定了定心神,走到院中。 沈乐向青衣们拱了拱手道:“姐姐妹妹们以前都是青衣首一手带出来的。我知道,大家跟着我大概是因为我母后曾经的一些恩惠,但是我不希望以此束缚住你们。你们正值青春年华,若是愿意留在我身边,我心中感激不尽,以前大家是是什么待遇,我这里只多不少。若是想来离开的,我也不会阻拦,并且奉上五百两银子作为一点心意。” 青衣们大多眼神坚定,只有少数几人有了些许犹豫。青衣们以前的生活,几乎是在刀头舔血,待遇虽然不错,但是终归是有命拿没命花的。如今有机会脱离,自然便有心动者。 青秋小声在沈乐耳边道:“大人,这恐怕不妥,青衣们过惯了那种日子,知道的机密也不少,如果放任他们离去,恐怕对大人不利!” 沈乐却摇了摇头:“哪有什么绝对的秘密,他们愿意去,便让他们离开吧,黄龙卫已经没了,他们也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力。” 果然有三个青衣站了出来,他们犹豫地道:“大人真愿让我们离开?“ “青梦、青夏、青然,你们忘了当初是谁收留你们,又教授你们武艺了嘛?“青秋怒斥道。 三人低下头,青梦颤抖着说道:“青秋姐,我们真的不想在过打打杀杀的日子了!“ 沈乐抬手拦住了,又要发怒的青秋:“好了,我说到做到,只要各位答应我一条,以后不再提起在黄龙卫的事情,可以到账房那领走五百两银子。当然,若是我听到有谁泄露了,那便不要怪我无情!“ 三人使劲点了点头,低着头快步离开,之后又有七八个离开的,沈乐同样一一守诺。这么一来二去,身下的青衣也就只有十九名。沈乐松了口气,能留下这些人与沈乐心里预期差不太多。 “好了,既然大家愿意跟随我,那边到正堂中,我再做安排。老范!“ “主公,何事!“老范是个细谨人,只要有客人来,他便会守在附近,这样沈乐叫他时能第一时间回应。他小跑着进了院落。 沈乐在他耳边吩咐几句,老范小跑着离开。 第八十八章 衍火之法 等青衣们都到了正堂,老范命人搬来十九支小箱子,每支箱子中装着五十两黄金、两瓶雪肌丸,还有四瓶上等金创药。 沈乐笑眯眯地走进来:“箱子里时我给大家的一点见面礼,明日大家可以休息一天,到西市、东市逛逛,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青秋!”青衣们有些年纪小的忍不住打开箱子,看到里面得黄金,眼睛里神采奕奕。 平时他们一月所得俸禄不过十两白银,当然这已经是军队中参将的标准了。而十两白银换一两黄金,这么算下来,五十两黄金确实是一笔巨款。而且黄龙卫的主要职责是护卫中庭,除了执行任务,一般情况下都是不允许离开四柱山。 青衣部成立时间最短,就连青玄,都是龙薇邀请才加入黄龙卫,后来独自成立了青衣部。龙薇又收养了不少孤女,这些女孩子要么是家里无力负担卖给奴隶贩子,要么便是家里人因为战乱、饥荒,死得精光。从小便以四柱山为家,很少接触繁华的镐京,又正值二八年华,不心动那是假的。 “在!”青秋坐在首位,反应极快。 “你今日拟一份名册给我,已经离开的便不用了,另外,以前你们在黄龙卫时青玄对你们的要求、操练以及修习的功法这些天整理成册。我可能近日要离开府中,到时候你要负责督促她们按照以往的方式操练,不得松懈。” “是!” 沈乐面容突然变得严肃:“既然大家愿意留下来,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既然认可我这个主公,便要做到令行禁止,凡是我的命令必须完成。我平生最痛恨背叛者,无论谁背叛了我,哪怕是天涯海角,我都会将她正法,明白吗?” 他声音高亢,雄浑有力,全然没有怜香惜玉,因为他很明白,青衣们的过去被这种命令烙下了深深的烙印。这是黄龙卫灌输给他们生存的法则。沈乐如果表现得不够强势,青衣们会无所适从。 “明白!”他们似乎更加有了动力,声音也响亮许多。 “好了,老范,一会带着他们到东边挑一处院落,让小厮们打扫好。青秋,有什么需要直接和老范提。” “是!” “好了,你们去吧。”沈乐让众人离去,然后瘫坐着,他可太累了,终于把这些事给处理完了。不过虽然有些疲惫,心中得兴奋还是止不住的,原来做主公发号施令这么爽。 “丁公,对刚刚我那番说辞可还满意?”沈乐伸了个懒腰,他早就发现在外面偷听得丁公,多年磨练得听力可不是吹牛。 丁公尴尬第从屋外走进来:“主公手段老朽佩服,这一根萝卜,一根大棒,用的得恰到好处,实在是少年英才!”丁公坐到下首,拍了波马屁。 沈乐苦笑:“您老也别拍马屁了,我这招对付他们这群小妮子或许有用,可对你这种老滑头,想来怕是一眼就识破了。“ “诶!主公也不能这么说,我平生识人无数,青年才俊数不胜数,不过大多心高气傲,要么仰仗家势,要么依仗才华,像主公这般进退自如确实少见。“丁公言辞恳切,当然进退自如一词倒是极为中肯。 “得!还是说说正事吧,这两年府里可有不妥之处?“ “有,主公走后,府里发生两件怪事。“ “哦?说来听听!“沈乐眉头一挑。 丁公正色道:“一来府中负责巡逻得仆役曾经三次发现窃贼,东西翻乱,但是却没有损失任何财务。这让我颇为疑惑,后来特地让姜老弟带人设下套子,那贼人却不再出现。” “偷盗不为财,看来是别有所图,”沈乐眼睛微眯,似是想起了什么。 “主公可是知道了贼人得来意?” “啊!没有没有,想来应当是个笨贼,多加戒备就好。你再说说第二件事”沈乐急忙转移话题。 “每过段时间,祠堂供品、还有厨房剩菜总是莫名其妙消失,我特地让人看守这两处,依旧没有收获。” “嗯?还有这等事?府里上下搜过一遍没有?“ “自然是搜过,只是这府里八院十六阁,一大半都是空的,一时也每搜出什么。老夫怕招了鬼怪。“ “鬼怪?不应该呀,什么鬼怪敢来镐京撒野,要是过两日还是这样,你就拿着我的名帖去校事府请薛校尉过来看看。“ “是!“丁公点了点头。 沈乐与丁公闲聊了一会儿,便回到阁中小憩,难得的闲暇,他也想让自己休息会儿。观浪阁上风景极佳,特别是看着晴泽湖美景,沈乐也不觉沉浸其中。可惜如今已经是晚秋,秋风略带着寒意让沈乐打了个哆嗦。他只得回到屋内,靠再榻上读着《德经》,一遍又一遍,舒缓心中的烦闷。 身体中的气流转不息,沈乐没有再可以去按照五行之法寻找阴阳二气,他思索着《五行》与《道藏》的不同之处,或许用现在的气一样可以衍化五行。 他决定试试,只是五行衍化之初需要借助纯粹之物,也就是金、木、水、火、土。这五样东西里,火最好办,毕竟世上之火很难不纯粹。 沈乐说干就干,他来到厨房,偷偷拿了些打火石,又抱了捆干柴,来到园子里。这里荒无人烟的,平时很少有人来,他用火石姜干柴引燃。又去弄了些干草,火势越来越大。沈乐赶紧催动衍火之法,气从手掌注入火中,一点点适应着火焰的温度。《五行》衍化之术分为三个阶段,气蕴于火,拟其形,夺其源。这里所说的气自然指的是阴阳二气,不过沈乐的气却是《道藏》中所说的后天之气,所以能不能成功衍化火行,还未可知。 沈乐感觉后天之气似乎于火焰先天契合,它萦绕再火焰周围,开始变得火焰的颜色,靠近外焰时变成亮黄色。慢慢地它在沈乐小心操控下进入内焰,开始变成暗黄色。到了这里,沈乐已经满头大汗,气被内焰阻挡,甚至吞噬,而他需要一边将新的气送到内焰之外,又要操控着他们尝试进入内焰。 这个过程痛苦而漫长,等到干柴耗尽,依旧没有成功。刚好也到了用晚膳的时候,沈乐悻悻而返。他反复回忆这个过程,心中如同被人抓挠着一般,忍不住还想去试试。突然一拍大腿“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吓了坐在他身旁的沈玥一跳。 “哥儿!你干嘛!“沈玥彼时正在喝汤,汤水撒了一桌子凝香感觉上来帮她收拾。 沈乐对沈玥埋怨的小眼神视而不见,“没事,没事,快吃饭!” 晚膳过后,沈乐来到周成的屋里,片刻之后,两人来到园子里,周成手里提着一个小火炉。 “主公怎么突然对控火之法感兴趣?”周成疑惑地问道。 沈乐把《五行》递给他,“来,这卷书送你了,这是我无意间得到的,这不,想学上几手。” 周成看着这卷书脸色变得有些怪异,他甚至翻也没翻,“主公难道引动阴阳之气了?” 沈乐一惊“你看过这本书?” 周成意识到说错话了,赶忙解释:“当然没有,我学的是上古火巫控灵之法,怎么可能看过这本书,只是以前听师傅提起,阴阳之气最难引动。” “这样啊,那更好,我这个气也不知道是不是上面的阴阳之气,一会儿你帮我看看,快点火吧!” 周成将火炉放下,掐诀念咒,手中抓着一把干草,小屁慢慢出现在身旁,“去!”他大喝一声,将干草扔进火炉,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小屁贴近火炉,火焰少的更旺了。这便是火灵的妙处,助火。沈乐赶紧从掌心将后天之气注入火中,轻车路熟地来到内焰之外。 周成望着沈乐气的变化,喃喃自语:“不对呀,这不是阴阳之气,不该是这样呀!” 沈乐沉浸在对气的操纵之中,压根没听清他说什么。他就像是一位大将军,而气则是他手下的士兵,内焰就像是正在被攻打的城池。沈乐几乎绞尽脑汁地从各个方向突破内焰的防御。一次又一次失败,又一次又一次地冲击。 逐渐地他身上的气所剩不多了,他将所有气全部集中一处,再次试图攻破内焰的防御,依旧以惨败告终。 他累的满头大汗,一屁股坐在地上。周成将他扶起,“主公,你是不是想要蕴气呀?”“ “对呀,你看着书上写的,以气包裹焰心。“沈乐拿过书卷翻到蕴气一盘。 周成犹豫片刻:“也许蕴气不是这个意思呢!或许是让气先充斥整个外焰,与外焰相融,然后自然而然地进入内焰也说不准。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猜测,主公别当真啊!“ “你说的有道理,或许是我误解了书中的意思!嗯!就这么办!“沈乐爬起身来又想尝试,不过瞬间脸又垮下去,他感觉丹田空空如也,后天之气还没形成。 周成见状安慰道:“主公不必急于求成,这类功夫都不是一日之功。” 无可奈何,沈乐只能作罢。 第八十九章 挨揍 此时已经快要到子时,原本还在思索蕴火之术的沈乐,突然感觉浑身汗毛竖起。他赶紧从榻上一个鲤鱼打挺,然后穿衣换靴,并且将黄龙爵剑死死握在手中就如一直惊弓之鸟,死死盯着窗户。 沈乐身体不停地颤抖,大贵的来去自如与神秘莫测让他倍感煎熬,特别是还告诉他子时就要挨揍。心理素质再好也不顶用。 当然沈乐也不是没有准备,他再房中布下了不少陷阱机关,哪怕是身上也揣了两包辣椒面,以备不时之需。 突然他感觉脖后剧痛,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等他醒来,人已经在园子里。大贵与大黄一人一狗就这么望着他。 大贵将手中那两包辣椒面扔到一旁,眼神充满了戏虐,:“你这娃子,就爱耍这些小聪明,好了,俺得干活了。” 话刚说完,便伸了个拦腰,一副要动手的样子。 沈乐吓得蹦了起来,还好黄龙爵剑在身边,赶紧一把抓起,率先冲了过去。他的气还没恢复,只能先唤醒黄龙图腾加持。龙吟咆哮之际,手中剑狠狠刺去。大贵只是一个闪身,躲过剑锋,然后一记下顶肘差点把沈乐胆汁都给打出来。 沈乐手拿不住剑,就这么掉在地上。 “花里胡哨,俺看你别用剑了,还是先学会逃跑吧!”大贵的话中充满嘲讽。沈乐怒吼一声从地上爬起,向大贵冲了过去。 谁知大贵一动不动,侧身一拳击中沈乐胸膛。沈乐倒飞出去数米,一口淤血吐出。 “就这样的身体底子,还整天搞那些没用的,怪不得你老娘说你要好好打磨。看好了,什么是身法!”大贵身形如燕,拳风如雷,沈乐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拳击中他的左脸,不过这次显然是收了力,不然一口大白牙全得被打飞。 沈乐刚刚缓过劲来,大贵大喝一声“这次是你的屁股。”一记鞭腿朝沈乐袭去,沈乐慌忙之下有手去挡,可惜大贵的速度实在太快,这一脚让沈乐飞出数米开外,身上血迹斑斑。 沈乐挣扎着想要爬起,但是四肢一记不听使唤了。大贵来到他的面前,一脚踩在了他的脸上。 “怎么?这就爬不起来了?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是高高在上的卫伯吗?这个世界规则如此,你打不敢俺,便得受着!“边说大贵还边跺着。 “俺现在打你。是为了你好,明白吗?“大贵跺的越来越用力,他似乎已经不在乎沈乐的生死。沈乐的意识一点点模糊,最后彻底晕过去。 大贵看着地上的沈乐,叹了口气:“没打透,还得来!大黄,去那边看看,小乌鸦来了没?” 大黄摇着尾巴跑开了。大贵双手握拳对着沈乐的身体反复捶打,几乎全身所有地方都锤了个边。沈乐丹田里残存的气仿佛有了意识一般,更加欢快地游走于七经八脉之间。 “咦!这娃子身体里怎么会有气流涌动的迹象,算了,只要不妨碍我,那就懒得管。”说完,他手里的拳头更加用力。 沈乐全身所有骨头几乎都被打断,四仰八叉地这么躺着。大贵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乌金不知何时飞到他身旁,眼神中充满了愤怒。 “你这小鸟,别傻愣着,快干活,不然他可就要没命喽!”大贵丝毫不介意地抠了抠鼻子。 乌金抗议般地叫了两声,然后空中吐出金色火焰,席卷沈乐全身。 沈乐小腹处,赤红色图腾出现。它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沈乐全身布满了火红纹路。金色火焰最终将沈乐整个人包裹,乌金身羽毛由黑变成金色,第三只脚也快速长出来。 大贵啧啧称奇:“你个小东西,偷偷在他身边那么多年。得的好处不少了,差不多该报答了。”乌金默不作声,绕着金色火焰飞舞。 这时白泽也来到了园子中,她看着大贵,眼神中的恐惧无以复加。大贵只是看了她一眼,白泽双腿颤抖着跪下“大……大人,您来了!” “哦?小白泽呀!看你的样子,似乎是把老黄龙的话给忘的一干二净喽?”此时的大贵那里还有个农民的样子,一股无形的威严一扫而过。 “大人,我……我生性惫懒,以后一定努力完成使命!”白泽的大脑袋一个劲地磕着,此时的她是白泽本体,场面极其滑稽。 “好了,看在你看护他的份上,我也懒得与你算账,记住!白泽一族赎罪的重担,可全在你身上。“ 白泽浑身颤抖,显然这句话算是真正击中了它的心窝。“大人,我一定全力追寻上古契约!“ 大贵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他静静看着燃烧的火焰,似乎能够直接看到火焰里正在发生什么。 乌金长鸣一声,扑进了火焰中,金色火焰越来越大,几乎有冲天之势,不过诺大的府邸似乎没有一个人察觉。 就这样整整一夜过去了,沈乐也从迷迷糊糊中醒来,他奇怪地发现自己竟然躺在观浪阁的榻上。他在身上四处摸了摸,既不疼,也没有伤口。甚至全身都充满了力量,后天之气也充斥整个丹田。 沈乐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结果剧烈的疼痛让他明白,这不是在做梦。可是明明急地昨晚被大贵打的半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主公!”门外传来老范的呼喊。 “何事?” “门外有军士送来了宫里的调令。“ “啊?等等,我这就出来。“沈乐心中暗喜,终于来了。大乾凡是有爵位在身的人,原本是由兵役司调令从军,不过一般伯以上爵位都需要帝室的调令。 沈乐拿着调令,心中的激动溢于言表,上面所写的职位与龙岚所说有些出入,从参将改成了天龙军副将。 现在整个镐京几乎沸腾起来,一者老相国华晨辞官,所有人都在议论皇帝会任命谁作为新的相国。毕竟最近一直传言,龙岚的身体越来越差。二者杅州刺史联合巴蜀两国夺取楠州,建新王战败,退守沧州。一下子丢了两州之地,这简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巴蜀莒等等这些小国,大乾从上到下的共识几乎都是:蕞尔小国,何敢与我大国争锋,所以从来没有放在心上。除了建新王自己的军队,帝室也没有专门驻扎军队。 沈乐简单交代几句,便带着周成、姜封离开了。凌灰原本也想去,不过大乾的军制,女子不能参军,所以便让她留在府中。 三人骑着马来到军营前,周成满脸的不情愿,“主公,我又不会舞刀弄枪,你非得让我我跟着,带刘宏来不更好嘛!” “刘宏我派他去鲁国了,你那手控火之术那么厉害,带上你,说不定到时候能大放异彩。”沈乐一本正经道,其实他只是想让周成帮他供火,再过几天就要入冬了,这天寒地冻的,有个移动火炉岂不美哉。 三人在军营外下马,沈乐出示了调令,士兵验看之后带着他们去往一处大帐,他边走边介绍。 “大人,我们天龙军军纪严明,是百战之军,自开国以来百年存在,一直是各大龙军之首。我们龙将军,更是从军四十余年,从未未有过败绩,当年先帝征伐四方,龙将军带着天龙军三破蛮军于湘水,大破胡马于天狼崖……”这个领路的小兵一直不停地说着,不过他脸上的骄傲与自豪倒是真的感染到了沈乐三人。一路上看到的将士个个都挺胸抬头,军容整肃,一看便是一支精锐之师。 “你叫什么名字?“沈乐笑着问道。 “大人叫我胡三,以后大人做了副将,便是我的上官,大人有什么事尽可以吩咐。“胡三也是个会来事的,赶紧回道。 “对了,你与我说说天龙军的副将吧。“ 胡三犹豫片刻,然后停下来左顾右盼,确定没人,便小声说道:“大人这事你可问对人了,天龙军原来一共三个副将,后来调走了两。上面又调了一位叫徐山的世家公子来。他刚来和老副将曾云打了一架。好在龙将军及时赶到,两人不敢触犯他老人家的权威,才不敢胡来。” “他们为何争吵?”沈乐好奇心被勾起。 “大人,此事我也是听人说的,好像徐副将与曾副将以前就认识,而且结了不小的梁子。嗨!具体的我们这些小兵哪知道,不过徐副将待人宽厚,又体恤下属,军中对他的赞誉颇高。曾云从以前就喜欢鞭挞士卒,还喜欢酗酒,据说要不是龙将军保他,早就被降职了。”胡三声音压得极低,但是谈起这些如数家珍。 沈乐掏出几两银子递给他,胡三立马谄媚地笑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大人有事只管吩咐,我胡三绝对上刀山下油锅,毫不含糊。”他急忙将银子揣进兜里,带着沈乐三人到随军司马的帐中造册领甲。 大乾军制,大将军设一名,下辖十军的统军将军,每位将军之下又有三名副将统率军中各部,再之后每部设有两位参将,每位参将约莫管理五位以上千夫长。当然因为大乾数代积弊,军备松弛,军制归军制,大多都是超过定制。每支军队另有两名随军司马,总管军中物资,一名军正负责军法。 第九十章 下马威 给沈乐他们造册的隋军司马叫老薛,是个四十来岁的老军吏,看样子就知道是个老油条。他先是看到胡三皱了皱眉头,又看了看沈乐的调令,瞬间眉开目笑。 “哎呦,没想到是位那么年轻的副将大人,下官有所怠慢,恕罪恕罪!大人您请这边坐,胡三!还不快去给大人奉茶。”他谄媚地将沈乐迎到上座,当然姜、周二人就没那么好待遇了,只能站在沈乐身后。 沈乐面色严肃地道:“司马大人,不是要先造册登记嘛!需要本将做些什么?“他虽然没当过将军。但是也是听人说过,这军队里对这些兵油子一定不能客气,否则一个不小心便要欺生。 老薛一愣,赶忙低头哈腰地解释道:“您是副将,兵役司早就派人送来了名册、铠甲,只要大人看过无误即可,只是大人的两位随从需要登记造册。请大人先试试铠甲是否合身。“说着他取出一副秘银全身甲,两侧各有一个龙头图案,做工精细,除此之外还有一副内甲,摸起来内软外硬,用燕地才有的染金做成,价格昂贵,当然染金不是黄金,而是一种柔韧度极高的金属。 染金产量极低,所以一般只是外面那一层用染金附着,里面大部分都说是皮革。整个大乾只有副将以上才有资格配备。所有铠甲兵器都由军武库发放,不允许私人制造。 沈乐换上铠甲,觉得颇为合身。再加上后面黑灰色披风,十分威风。当然头上的盔也是颇有讲究的,一般副将、参将都是铁盔,但是其样式略有不同,副将所带之盔上面多了龙爪纹理。参将的则是简单龙鳞纹。 全部穿戴完毕,老薛让兵士搬来一面铜镜。沈乐看到镜中的自己,果然这身板不做将军真是可惜了。沈乐本来就生的壮实,刚好将铠甲撑起,显得格外壮硕。 老薛再一旁也是赞不绝口:“老朽从军三十余年,从未见过如将军这般的英武之人!今日算是开了眼了。“ 沈乐心中得意便赏了十两银子,老薛笑得合不拢嘴。 “对了,我过会儿是直接去见将军吗?“ “大人现在便可以让胡三带您过去,这会儿龙将军应该正在中军大帐。“老薛恭敬地说道。 沈乐一想,反正这等着也无事,交代姜封与周成几句,便跟着胡三离开了。 除了营帐,胡三嘴巴又开始唠叨起来:“副将大人,你别看老薛那样子,他可是个老扒皮了。军营里的人都知道,他号称雁过拔毛,每次发饷总要克扣不少。” “将军不管吗?” “这事哪能让将军知道,老薛有个如花似玉的闺女嫁给了曾云做小妾,两人穿一条裤子,自然没人敢和将军说。” 突然一个声音把胡三吓得魂不附体。“咳咳!胡三,你在这做什么?”来人一身副将打扮,声音洪亮,胡子拉碴,脸上又些许伤疤,约莫四十来岁的样子。他身后跟着两名参将。 “曾……曾副将!“胡三声音颤抖,必将他刚刚才说过人家坏话。 曾云没理他,而是阴阳怪气地道:“这位就是陛下亲自调来的沈副将,卫伯大人,是吧?久仰久仰!”他客客气气地行了礼。 沈乐刚想还礼,他下一句话却让沈乐炸了锅:“可惜是只毛还没长齐的雏儿!哎,也不知啥时候起,我们天龙军成了奶婆子,还要帮忙照顾小崽子!” “曾副将,请你嘴巴放干净些!”沈乐面色一冷,怒喝道。 “呦!你们看,他还急了,嘿,小崽子,别以为你我都是副将,就敢在爷爷面前幺三呵四!这里,是天龙军,除了将军,就是本将我说了算!还不让路!”他昂首挺胸,将沈乐撞开,阔步向大帐走去。身后的参将个个趾高气昂,也没把沈乐放在眼里。 沈乐怒火中烧,手几乎已经放到剑上。突然有人按住了他的手,是一个长相周正,身材挺拔,相貌英俊,约莫三十来岁的男人,一样穿着一身副将的衣服,他对着沈乐摇了摇头,然后冲曾云大喊一声:“曾副将,听说你刚刚纳了第六房小妾,怎么也不请兄弟去喝杯喜酒。” 曾云脚下一顿,他凶神恶煞地转过头:“姓徐的,爷爷早晚弄死你!” 徐山嘲讽地笑道:“也不知道是谁先弄死谁!” “哼!”曾云扭头离开,徐山看着他的背影,眼神中充满了杀意。 “徐副将?”沈乐轻轻唤了一声。 “啊!你应该就是新来的沈副将吧!我是徐山,字公达,所部一万重骑兵!”他微笑着拱手道。 沈乐还礼:“沈乐,字昌正,所部,哈哈,还没有所部,以后就要仰仗徐将军多多照顾!” “哪里,哪里,沈副将出身王室,又是陛下的外甥,年纪轻轻便做了副将,我真是羡煞不已。要是卫伯不嫌弃,我们不妨以兄弟相称如何?”徐山很会讲话,谈吐举止颇有大家风范,只是徐姓应该不是镐京的贵族,想来应该是其他地方的豪门。 “如此甚好!”沈乐没啥意见,毕竟刚来着,能与人交好也是件幸事。 “我痴长你几岁,便称呼你为‘沈老弟‘如何?” “徐大哥!”沈乐跟着喊了一声。 徐山喜笑颜开,领着沈乐往大帐揍。“这次将军特意把我召集起来,一是为了决定你的事,二来,现在西南战事吃紧。这次估摸着应该又是我们天龙军出征讨贼。” “徐大哥觉得,这次战事我们有几分把握?”沈乐不时看看大营里的情况,熟悉熟悉路。 徐山自信地道:“区区巴蜀之兵,何足道哉!老弟不知道,我们天龙军历来最擅长平原作战,巴蜀两国要是继续躲在山里,也许还有一战之力。但是到了杅州、楠州,嘿嘿,不是我吹牛,骑兵作战,哪怕是晋国的白虎骑也不是咱们天龙骑的对手!” “大哥这么说,老弟我就放心了!”沈乐对天龙军战力半信半疑,以前大多看的都是什么民生、礼法等治国之论,要说阵战之事,他便是个一问三不知的小白。 他们来到打仗前,徐山停下对他低声嘱咐道:“过会儿,将军要是想将剩下两万轻骑交给你统领,你可千万不要拒绝。曾云统领的是步兵,他对骑兵眼馋已旧。万不可让他得逞!” “我记下了,多谢大哥!”说这两人走了进去。大帐内,将领们都到了,坐在上首,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将军,他发须花白,饱经沧桑,眼神中含着一股凌厉之气。想来便是宗室老将龙柏。 “末将沈乐参见将军!”沈乐上前行礼,来之前他特地了解过军中礼节。 龙柏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你就是沈石的儿子,不错,不错!虎父无犬子,当年你父亲与我有一面之缘,不想今日他儿子来到我的帐下,真是缘分呐!“ “家父也曾提起过老将军,他说将军是大乾之松柏,威震四夷。特别是南蛮子们,一提起将军,那都得退避三舍!“这里沈乐倒是没吹牛,当年武帝南下与蛮王交锋,龙柏手下的天龙军三次重创南蛮部落联军,杀的蛮族部落尸横遍野。新蛮王曾立誓,只要龙柏还活着,他就不再亲自领大军北上。所以近年来,多是个别蛮族部落进犯,当年蛮族联军的盛况却不再出现。 这记马屁拍到恰到好处,龙柏开怀大笑:“你父王也了不得,小小年纪便上阵杀敌。好!你到我帐下,老夫倒要看看,你有没有你父王当年,一人斗五溪的勇猛。“五溪是当年蛮王手下五位最勇猛的将领,据说当年沈石再湘水岸边与蛮军相遇,他一人便斩了那五位蛮王最其中的勇士,大挫敌军锐气。 实沈乐被他说的汹涌澎湃。 “好!沈乐,我将手里两万轻骑交由你统帅,若有闪失,军法从事!“龙柏立马拍板。 “末将遵命!“沈乐心中大喜,果如徐山所言。 龙柏示意他坐下,面容严肃道:“诸位,陛下的调令已经下来。此次兵分两路,北路由老夫挂帅,奔袭楠州,正面与巴蜀军队交锋,南路由太子殿下率领白龙军,截击杅州援军。据前方传来的消息,这次叛乱时由叛臣张景挑起,原杅州刺史江谦相应。张景其人常年领兵,颇懂兵法,大家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徐山!曾云!“ “在!“ “你们二人带本部步骑兵三万明日午时从大路出发,切记尽可能多地经过市镇。“ “将军,前方告急,为何还要往市镇行军?“曾云不解。 龙柏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转向沈乐:“沈乐,你带本部两万轻骑今夜快马加鞭奔袭楠州北部与蜀国交界处的淙工山,那里囤积着大批粮草辎重,烧完之后立刻向上圭城移动,等待我的将令。“ “切记不可久战,尽可能让蜀国兵士回援。“ 沈乐一头雾水:“将军,如果只是切断粮道,我只需要五千人足矣,两万人是否有些浪费?“ “本将军谋划自有道理,好了,王司马你带沈副将去熟悉熟悉!“ “是!“沈乐虽然心中疑惑,但是军令如山,不敢多问。 等到沈乐离开大帐,他似乎听到了帐中曾云与徐山的争吵声,心中有些无奈。王司马本名王双,年轻文弱,似乎刚调来不久。 “沈副将请看,这边平时便是轻骑兵的驻地,那里是校场,平时士兵们操练、切磋都在那边。这边是马厩。还有那边是您的大帐。”说着王司马先带他来到马厩看看。 “大人,这马厩里有龙马、雍州马、塞州马。咱们天龙军中最精锐的龙马战车用的就是这些龙马。重骑兵对配备雍州马,轻骑兵则是配备塞州马。” “王司马,请你帮我把参将叫来!”沈乐看着马厩中来来往往奔走的奴仆,还有一匹匹高头大马。忍不住称奇。 “大人吩咐,下官无所不从,请大人在这里等待片刻!”王司马交代看顾马厩的军监几句,便匆匆离开了。大乾军队有三监,军监、匠监、粮监,分别负责管理马匹、装备、军粮。 “军监?”沈乐叫了一声。 “下官在,不知大人有何吩咐?”这里的军监是各秃瓢的小老头,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 “这些马看上去膘肥体壮的,恐怕速度不太行吧?”沈乐有心学习些军备知识,但是毕竟是外行人,又是长官,不能明了直说。 “现在您在这天龙军中所有能见到的马,不管是龙马还是塞州马、雍州马,都是由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咱这些马别的不说,光是耐力与速度那绝对是一流。您可以质疑我,但是不能质疑我养马的能力。”小老头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丝毫没有给沈乐面子。 他身后不远处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赶紧跑过来,拉了拉军监的袖子,然后让沈乐赔礼道:“大人请赎罪,我师傅世代为天龙军养马。最讨厌别人质疑他养马的能力,大人请见谅!”这小伙子长相敦厚,浓眉大眼,说话谦虚有礼。 沈乐笑了笑,其实他只是想套套话:“无妨,无妨,这些马养的不错,是你与你师傅一起养的吗?” 年轻人谦逊地说道:“哪有,其实我只是帮师傅干干杂活,平日喂喂牲口。他老人家对马种的挑选、繁育、喂养格外精细,我生性愚笨,这么多年也没能学会。” 小老头突然开口说道“哼!还算你有点自知之明,平时叫你多花点心思去学学,不然老头子我早就可以享清福了。” “师傅教训的是,是徒弟笨拙了。”年轻人挠挠头。 沈乐心中感叹,真是一对奇怪的师徒。“你叫什么名字?” “大人叫我蒋习就好,我随我师傅姓。” “马养的不错,蒋军监,我从前不识马,所以刚刚多有得罪,您老见谅!”沈乐向老军监拱手赔礼,他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进退自如。 老军监这才转过身来,“下官可不敢怪罪大人,只是想来大人出身名门,这御马之道应该颇为娴熟才对。“贵族标配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其中乐是沈乐最薄弱的一环,毕竟眼瞎了十五年,能把射、书玩明白就不错了。至于御,沈乐只会正常骑马,至于驾车也好,还是一些高超的御马之术也罢,统统不会,所以以往他出门都是坐马车。在军队中,除了车兵与统帅,其他人都是骑马。沈乐如今也就想乘机多学学。 第九十一章 军令如山 “你老说的有理,我也有心了解了解御马,不如你老把这个宝贝徒弟借我些时日,我向他讨教讨教。“沈乐话里有话,他能看出来这小伙子绝对不像他和他师傅对话时所说的那般不堪。 老军监沉思片刻:“蒋习,你就和大人去吧,正好这两天大军开拔,这些马也需要有人照料。只是不要惫懒,“ “是!师傅,我一定不会给您丢脸!“蒋习有些激动,老军监的意思便是让他随军,一般来说马厩的军监不随军,他会派遣下属去开拔的军队中负责平时饲马的职务,一边将这些人成为散御。 所有军监基本都是由散御提拔上来,蒋习能做散御,也就意味着老军监给了他独当一面的机会。 “副将大人!“不一会儿王司马带了两位参将过来。 “参见副将大人!“两人上前行礼。 “好了,你们让所有千夫长以上的将军半刻钟后都到我的大帐中议事,如有迟到,以军法从事。“沈乐甚至没问他们的名字,直接吩咐道,今晚出发,哪还有时间在这磨蹭。 “是!大人不用先熟悉熟悉我们轻骑兵的战法?“其中一名年长些的参将忍不住问道。 “不用,本将有要事安排,你们去传令吧!“ “是!“ “对了,蒋习,你现在就去收拾收拾,晚膳前直接到我的大帐听后将令!“沈乐也没忘了把这个养马人给带上。 “遵命!”蒋习转身离去。 “大人还要继续去营里看看吗?”王司马见沈乐如此雷厉风行,便客气地问道。 “不必了,只是劳烦王司马,我有两名随从刚刚在薛司马那里造册,你帮我带他们过来。军情紧急,我还是直接开帐议事,免得耽误了大事!” “副将大人说的有理,我先带大人去军帐。” “也好!” 沈乐到了大帐,环顾一圈,颇有些气派。特别是那张案几,还有背后的刀架,想想往那一坐,别提多气派。 沈乐坐在主位,拿起一张地图,仔细端详。这次的作战任务也是奔袭,有了上次镐京之战的经验,沈乐对于奔袭一事也算是知根知底。不一会儿,王司马将姜封、周成二人领来,不过徐山也跟了过来。 姜、周二人身上虽然穿的是普通小兵的甲胄,但是却各有风采。姜封身材魁梧,块头有大,甲胄完全被撑的挤开,只是分发的长戈拿在手里,却显得有些小巧。 周成本来就生的英俊,身材瘦弱,甲胄穿在身上却大了一圈,显得格外滑稽,沈乐摇了摇头,以后有机会得给他们两个量身定制一套甲胄。虽然大乾对甲胄管控严厉,不过想各州府的地方军就没那么多限制,一般只要不违制就行。 “徐大哥怎么来了?“沈乐赶紧迎上去。 “嗨,我这过来看看,你初掌军队,想来有些地方不太熟悉,老哥我自然是要出手相助。另外将军让我将这次的行军图还有行军令一并送来。“他拿出用布袋装好的行军图与行军令。沈乐的轻骑兵不与大部队一同出发,没有行军令便寸步难行,各处关卡都不会放行,沿途的州郡也不会提供补给。行军图更加重要,毕竟不是所有将军都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出征作战的路线规划、各处粮草押运全在这小小的行军图中。 “多谢大哥了,这次作战将军为何放心让我一个刚刚入军伍的年轻人独自领兵?还安排这么重要的任务?“ 徐山大笑三声:“哈哈哈,你呀,没看出将军的良苦用心,也罢,我便与你说道说道。“说着他给沈乐使了个眼色,沈乐让姜、周二人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靠近。 他这才正色道:“这里只有你我,老哥我看你顺眼,与你说两句真话。你是陛下亲自送到军营里来的,自然与我们这些人不同。陛下派太子与龙老将军出征,无非是为了太子将来登基做准备,现在城中流言四起,都说陛下身体越来越差,怕是要熬不过年关了。 太子的白龙军中大半是刚刚调进去的各地才俊,对付实力较弱的巴国,不过是争几分军功,将来作为太子登基后的班底。像大人这样调到我们天龙军里的,那都是陛下格外关照,要重点提拔的对象。 我给你透露个消息,这次让你袭击的粮草大营据说是蜀国二王子秋顺把守,兵不过三千,这妥妥的战功,老弟这下明白将军与陛下的苦心了吧。“ 沈乐恍然大悟,原来这次作战还有那么一层意味,他依旧不解地道:“哪为何要我连夜行军?“ 徐山戏虐地望着他:“你要想,这二王子万一跑了,你不是没得军功可捞了。好了,傻小子,好好干,你是妥妥的皇亲国戚,将来前途无量,只是别忘了老哥我!“ 沈乐心中有些不爽,还以为是来真刀真枪的干事业,没想到让他来躺着捞军功。不过他嘴上还是得客气:“徐大哥想来也是出生世家,多半我以后还得仰仗大哥哩!“ “哈哈哈,这你都看出来了,我出自晋国徐家,家里代代从军,可惜人丁不旺,到我这代成了独苗。我与你姐夫王老虎那是从小一起长大,这次也是晋王将我举荐到镐京来的。不过老哥我命也苦,刚及冠就被丢到军营里摸爬滚打。“徐山一提起王老虎,沈乐顿感情切,王腾的外号颇多,讨厌他的恶人一般叫他王胡伟,与他亲近的才叫他王老虎。 这个姐夫性格豪爽,所以爱屋及乌,沈乐对于徐山的印象也颇为不错。一来没有纨绔的愚蠢,。二来世代将门,性格也不拐弯抹角。 “原来徐大哥与我姐夫还有这层关系,那我这声大哥也没叫错!“ “好了,我看外面人应该到的差不多了,只是对付这些老兵油子,你不用客气,该赏赏该罚罚。军伍中最忌讳赏罚不公,你只管放开手脚去干,反正天塌了,你身后那些大人物会替你擦屁股。” 沈乐点了点头:“大哥放心,我心里有数。” 徐山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沈乐坐回上首,高喊一声:“叫他们入帐吧!” 不一会儿帐内便坐了不少人,可惜还有些位置空着。沈乐闭目养神,姜封站在他身旁,手执长戈,面容肃正,活像一尊凶神。 周成站在门口,不时向外面张望。两个参将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这个年轻的副将想干嘛。千夫长们大多是兵油子,在底下窃窃私语。 沈乐突然问道:“时辰到了吗?” 姜封答:“禀大人,时辰到了。“ “好!l两位参将,这里有两份空简,你们传将下去,在上面写上自己名字,若是有不识字的,我来代写,凡是这册上没有名字的千夫长,从今往后,就是百夫长了!“沈乐睁开眼睛,外面吵吵嚷嚷,有几个陆陆续续来迟的千夫长,被周成挡在门外。 “副将,这不妥吧?他们或是因事迟了些,龙将军也只是打上四十军棍,以作惩戒。由千夫长降为百夫长,是否太严苛了些?“说话的参将,看面相就是面慈心善的,约莫四十来岁年纪。 “是啊,还请大人收回成命,不然动摇军心,就得不偿失了。”另外一位参将也开口了,他年纪更大一些,胡子花白,想来再过几年便能从军中退下去。 沈乐笑了笑:“两位怎么称呼?“ “我叫周通!“中年参将赶忙道。 “李胜!“胡子花白者说道。 “好了,周参将、李参将,是否可以和我说说,你们手下的千夫长,如今在帐中的有几人?“ “这……“两人面露难色,帐中人是不少,可是千夫长总该有二十人,这里仅有十二人。 “哼!这里是军营,本将与你们说过,半个时辰之后帐中议事,怎么?真以为我是那任你们拿捏的傻小子?册子在这,凡是写的,我这里有五十两银子做见面礼,以后大家便都是袍泽。当然不写也没事,同样地千夫长变百夫长,至于这中间空出来的位置,想来军中应该也有不少人盯着吧?”沈乐面色一改,肃穆道,他将一大袋银子扔到桌上,就这么看着营帐众人。这是今早出门前,沈乐特地让姜封背来的。 千夫长们面露犹豫,不过最后还是有人上前写上自己名字。最后两位参将也坐不住了,也上前去,沈乐却笑呵呵地拦住两位。“二位既然是参将,日后还是需要通力合作,这里有十两黄金,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二位笑纳。” “这……”周通、李胜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睛里的贪婪,只是沈乐很明显的看到周通眼中除了贪婪还有一些犹豫。他暗暗记在心里。 “那就多谢大人!”两人赶紧把黄金揣在怀里。 沈乐看着册子上的人名,送了口气。 “我们不服,副将滥用职权!” “对!外面去将军那告他!” “对!告他!” 外面吵吵嚷嚷,周成慌忙说道:“主公,他们好像去中军大帐了,这可如何是好?” “急什么,让他们去,看看将军是帮他们还是帮我。周通、李胜!“ “在!“ “我命令你们今天下午必须将人马整备好,我们今晚亥时出发,这是调令。缺的千夫长你们找人补上,只有有一条,从今往后凡是不服从将令者,军中二十棍,到我这里便是四十棍。“ “我等遵命!”众人喊道,有了刚刚那一出,现在变利索了许多。 第九十二章 万里奔袭 整整一下午,整个天龙军大营都在做战事准备。那八个千夫长去了中军大帐,如沈乐所料,当时龙柏正忙着处理军务,见到他们在这个节骨眼上,因为这事去哭天喊地的,就顺便赏了他们二十军棍。 对于这几个人的处置沈乐丝毫没有心理负担。他从小谨慎,这次一迟到就是一小半,不用想定然后面有人吩咐,故意与他作对。沈乐要不是怕动摇了军心,贬为百夫长还是轻的,直接送去炊火营也合了心意。 沈乐不担心有什么报复。正如徐山所说,对付这些兵油子,一赏一罚必须分明,他刚刚领军,先立威,否则后面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事。 果然到了夜里,轻骑兵们全部准备妥当,反正行军路线在沈乐手中,他也将两位参将叫到帐中交代好行军细节。这次是奔袭,从镐京到楠州,从陆路要经过淮东,这次沈乐准备走官道,小路虽然可以节省不少时日,但是却狭窄难行,两万人不易通行。 至于为什么要选亥时,一来这时夜深人静,大军开拔发现的人少,二来他怕子时大贵再来找麻烦,赶紧亥时先溜。大贵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有战马的速度,况且万军丛中,沈乐心中也多了些底气。 到了亥时一切准备停当,沈乐变带着两万轻骑离开了大营,这次要求轻装简行,每日只带够十五日口粮。人不停,马不歇,六日左右要到达楠州。 “主公,您说我们这次能战个痛快吗?“姜封翼护再沈乐两侧,手中换了把长戟,十分威风。 “放心,这次出征便是咱们建功立业的好时候!全军加速前进!“沈乐一甩鞭子,一马当先冲在前面。姜封紧随在后。 周成一脸苦笑:“上个战场,赶忙这般激动,哎呦,慢点!“他揉了揉腰只能跟上。当然也不是他矫情,旧时巫师从不上战阵,一般都是在外面施展巫法。而且巫师大多身份高贵,哪有自己骑马的。周成以前做山贼时,几乎都让山贼们用轿子抬着,从来不骑马。 过了子时,今夜大贵却没有来,想来也是因为大军开拔的缘故。沈乐一行两万全是轻骑兵,行军神速,三日后便到了淮东城外。 实在是人困马乏,沈乐才下令休息,但是不进城,只让少量军士进城补充干粮。留够十五日,怕的是出现意外,毕竟那处粮仓建在蜀国边境。蜀地林多茂盛,怕出些什么变故。 望着远处的淮东城,许多往事又涌上心头,沈乐心中惆怅,原以为双眼复明后便能如鸟入青天,鱼入大海一般,再无阻碍。谁知道,处处受人辖制,所有一切都像是特意安排好的,专门等他走下去。 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头,这个力度,不大不小,却让沈乐鸡皮疙瘩起来。他转过身去,大贵正一脸笑意地望着,身上还穿了一套士兵的衣服。 “娃子咋这般愁眉苦脸的,来,咱们练练!“他咧着嘴大笑。 沈乐二话不说,一个冲拳直奔门面。大贵左手一档,右手拳头抵住了沈乐的胸口。“蠢!打人不是理起拳头就行,讲究一个避实就虚,然后声东击西,看好了。“他一把将沈乐推开,一拳朝沈乐过去,沈乐下意识就要挡,但是下盘一脚,扫的沈乐差点一个狗吃屎,还好大贵一把揪住他的盔甲。 “俺看你这样子,早晚是要再战场上被砍了的,说好腰揍你三年,算了教你些架势,保住小命吧!“大贵嘴上说着,却认真地扎了一个蹲步,左手一式探云,右手一式接上冲拳。 “别啥看着,跟着打!“他呵斥一声。 沈乐赶紧跟上,他却是没啥功夫底子,以往大家全是仗着图腾之力,还有就是一身蛮力。这一招一式,都是些基本动作,冲拳、格挡,后踢腿。 大贵一边教一边帮沈乐纠正,“图腾之力虽然是好东西,但是终归是外力,这实打实的拳脚才是你手底下的功夫。战阵搏杀不过数秒之间,你想想,以前强大的巫师们为何会被夺权,就是因为他们只知钻研巫术,一旦被人近身,什么狗屁巫法,不够都是一具尸骸!“ 他不停训斥,沈乐觉得大贵似乎有些不同了,原本是各土里土气的乡下人,却不想能说出这番道理。 “照你这么说,图腾、巫术皆是废物?“沈乐有些不行,不过刚想趁机偷懒。 大贵狠狠在他手上拍了一下:“说话归说话,你手别停!华族最大的优点在于会借助外物,但是这也是最大的缺点。图腾之力源于巨兽,可是总有一天会彻底消失,而巫术传承于上古巫族。巫族当年不也一样被妖族给灭了?这就是外物的缺点,它终归不是自己的东西。“ 沈乐只能一招一式的打着。 “俺教你这些,不过是些基础,等你打的熟练,就可以一套连起来。吃透这一套就够你使得了。” 这就样沈乐连着打了三个小时,累的不行,但是好在这些招式都记住了。正在他累的不行,想要歇会时,刚转身大贵便不见了。真的是来无影去无踪。 极度疲惫的沈乐回了大帐,安排巡夜工作。发现乌金竟然在自己的大帐里,这让他喜出望外,摸了摸它顺滑的羽毛。 “你这家伙,三头两天不见踪影,这次又怎么寻到我的?”沈乐自然不指望乌金能够回答他,不过相伴七八年,这只乌鸦几乎是沈乐的心头肉。 沈乐将干粮掰细散在桌案上,又倒出一点水。乌金也不挑食,在桌案上跳来跳去,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沈乐恍惚间好像看到乌金有三条腿,定睛一看又是两条腿,真是奇怪。 赶了这么多天路,他也有些乏了,这里离前线还远,所以准备卸下衣甲,睡一觉。不过他似乎看到门口的持戟守卫蹲在地上用木棍写写画画的,也不知在干什么。 沈乐轻声蹑脚地去看个究竟,这小兵似乎很入迷,没有发现沈乐来到背后。沈乐定睛一看,是一条又一条的横杠、斜杠,再仔细点看,怎么好像与行军路线图有些相似。等等!他怎么会清楚行军路线。 沈乐的行军路线只有两个参将知道,这是军队大忌,防止敌方细作探知我方动向。沈乐刷地一下抽出爵剑,架在小兵脖子上。 “你在做什么!” “大……大人,你……你怎么来了!”小兵吓了一跳,似乎说话都不利索了。 “我问你,你在干什么?”沈乐又重复一边,不过声音里带着火气,一旁睡得跟死猪似的守卫此时也被惊醒。 “大人,我随便画画。”他眼神闪躲。 “好了,你和我进来。”沈乐收回剑,然后用脚将地上的东西给抹掉。 小兵看样子也就比沈乐大几岁,长得挺瘦,淡眉毛,薄嘴唇,不过一双眼睛挺大。 沈乐拿出一张羊皮,又递给他一支笔:“来!在这把你刚刚画的东西再画一遍!然后说清楚这是怎么画出来的!” “大人既然要小人画,那小人便画了。”他运笔的动作极为娴熟,看来是个读书的。军伍里的底层士兵大多是苦寒出身,能识字就不错了,更别说是写字。 小兵笔下勾勒出三个圆,然后用一条线连起来,沈乐一眼便看出里面的门道。三个圆位置分别是镐京、上圭城、淙工山。他又在连线两处花了一个叉。 “大人这是我根据听到的传闻,所计算的行军路线。” “你且说说是怎么想到的。我从淮东到淙工山为何一定要走过上圭城,我可以走三甲村或是大坪山道。” “这次龙柏将军让大人独自轻装简行,人不停、马不息,只有可能是袭击敌人要害。现在楠州、杅州建新王的军队正与巴蜀之兵绞杀到一块。陛下对诸侯王们的势力忌惮已久,所以这次定然想要削弱建新王的军队,但是又不能让建新王落败。最好的办法就是一边延缓救援速度,让敌人不能全力投入战斗。我估算过,以建新王的实力,最多能撑半旬已经是极限了。“ “等等,你怎么知道建新王的实力?“实沈乐眼睛一眯。 小兵自嘲的笑了笑:“我曾投靠过他的军中,可惜不过一群酒囊饭袋,不成气候!“ “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大人,小人名叫岳威,大人,小人可以继续说了吗?“他似乎对沈乐打断他有些烦躁。 沈乐点了点头,心中对这个小兵来历起了些兴趣。 “巴蜀的山地虽是天险,阻挡了大乾的军队,但是同样,他们的援军、粮草所能运输的位置也很少。最好的粮道无非淙工山、天香口、祁蒙山,其中淙工山在楠州与蜀国的交接,只要绕道,便能避开战场,捣毁楠州的粮仓,同时截断敌方的增援。那里进可攻退可守,敌人若是回援,则可以向北入晋国,或是向西直奔蜀国皇都。所以如果是我,便派一支奇兵去那里减少楠州的压力。” 沈乐看他说的口干舌燥,给他倒了一杯水,他倒是不客气,一口饮下继续说道。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从上圭城过去,想来应该出自龙老将军的手笔,上圭城距离淙工山近,同时它处在角位,只有一条南北向的通道。敌人习作,多半会注意此地,只要您把部队在附近转悠两圈,南边楠州的敌军定然以为是从晋国方向来的救兵,不敢轻举妄动,届时我方大军再来,便能让敌人少些戒备。“ “其他两处看似隐蔽,实则全在淙工山驻军的眼里,实而虚之,虚而实之,用兵之道不外乎虚实之间。但是大人,我有种推测,不过需要您赦我无罪。“ “你说!“沈乐对眼前青年的分析深以为然,这家伙绝对是做将军的好苗子。 “这次杅州那边可能会出些麻烦。“岳威说话吞吞吐吐。 “详细说说。“ “我估计这次巴王应该会派出新秀将领夜时雨,我曾见过他用兵,虽然只是一场数百人的小战,但是其谋略绝非常人。若是龙老将军在杅州,可能胜负难料,若是太子殿下,那必败无疑!“他说的铿锵有力。 沈乐心里疑惑,按道理如果知道巴国真有这般名将,陛下不应该会让太子上。太子长于治国,短于兵事基本上是镐京城中权贵们人尽皆知的事。而且沈乐自己也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真有那么厉害,我怎么没听说过?“沈乐疑惑道。 “大人不也没听说过我嘛!这夜时雨原来也是大乾之人,不过投身军伍后,因为一个女人杀了建新王的公子,之后便逃到了巴国,得到巴王的赏识。“ “你……“ “大人别再问微微怎么知道的了,我以前其实与夜时雨还认识,我们两曾经一起到军中效命,算是莫逆之交吧!“岳威眼神飘虚。似乎是想起了从前。 沈乐一巴掌给他脑袋上来了一下:“我想说,你说完了就快点去站岗!” “哦!遵命“岳威语气低沉,似乎有些失望。不过沈乐又说了一句:“从明日起,你便跟在我身旁吧!” 岳威瞬间眉开眼笑:“是!遵命。大人好好休息!“ 沈乐看着他的背影,这家伙如果真有才,他定然得想个办法招揽到麾下。 第九十三章 上圭诡殇 第二天寅时造饭,午时出发,大军开拔一刻也不能耽误。接下来的路比预料中的要好走许多,两万人几乎不眠不休,花了两天便到了离上圭城不远的地方,此时正是午时。 “传我将令,所有人停止前进。“沈乐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上圭城按理来说应该还在建新王手中才对。为何到了午时,却不见炊烟。 “大人。上圭城似乎被人劫掠过。你看地上!”岳威指着地上的车辙印还有些许埋在土里的乾币。 他翻下马来,抓了一把泥土,嗅了嗅。周参将一直不解为何沈乐将一个小兵带到身边,便讥讽道:“大人,上圭城近在眼前,您为何要让大军就地停下呢?” 岳威摇了摇头:“应该是一帮劫匪,还没走远。” “劫匪?小子你可别信口开河,上圭城虽然小,但是也有至少五百守军,怎么可能被一帮劫匪给攻破。”周参将怒喝道。 “这泥土里有骨子腌臜之味,还有几丝头发,看车辙印记,应该有数十辆牛车,劫匪人数在两千人上下,这鞋印绝不是官靴,也不是蜀军制式的靴子。看样子种类繁杂,除了劫匪我想不到其他可能。况且劫匪也有可能变成乱军。这里常年战乱,建新王又荒淫无道。是把?大人!”他没有理会参将而是对沈乐问道。 沈乐看了看他手中的泥土,皱眉思索片刻。旋即有了定策:“周参将你带五十左右好手,与我一同去看看。对,姜封、岳威也一起。“ ”是!“ 众人来到城门前,果然见城门大开,城门前挂着数百人的尸体,他们死相凄惨,看的人触目惊心。 姜封怒骂一声:“畜生!“ 街道上到处都是尸体,男女老少,或砍头,或缺胳膊断脚,还有些女子,更是全身赤裸,死前受了不小侮辱。沈乐一行人一路走来,竟然没有一个活人。连这里的五百守军,也被钉在强上。 这些人尸体还有些许温热,鲜血还没干,看来贼人还没走远。沈乐紧捏拳头,心中有种想要现在去将贼人正法的冲动。不过他似乎看到一处乱石堆里好像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他的感觉向来不会错。 他拐了拐姜封的胳膊,下巴点了点方向,姜封立刻会意,若无其事地向那边走,突然他一下子手穿过空隙将乱石堆里的人一把揪住。 “出来吧你!“姜封一只手提溜出个八九岁的女孩,女孩蓬头垢面,浑身被石头蹭的全是血,手里抱着一块石头,就要向姜封砸去。 姜封早有防备,左手一把抓住石头丢开。众人此时纷纷围了过来。女孩看到那么多人,新生胆怯,浑身瑟瑟发抖,可能因为姜封凶恶的面孔,她吓得用手捂住脸。 沈乐让姜封把女孩放下。“小姑娘,能和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吗?“他尽量温柔一些。 可是小女孩刚一放下,就开始乱抓乱咬,“你们这些坏人!坏人!“她像只发了疯的小猫,倒是让沈乐猝不及防,手臂上多了三道抓痕。 “大人!这边有个人还活着!“搜索其他地方的士兵高声喊道。 “走!过去看看,姜封,这小姑娘你带两个人看好了,注意,别刺激她!“沈乐交代好,赶紧赶了过去。 这是一个全身赤裸的女人,发现她的士兵,从其他尸体上扒了身衣服正给她套上。看到沈乐他们过来,赶紧说道:“大人,这人好像只是晕了过去,刚刚我从这边过来,听到她的呼吸声。“ 沈乐探了探鼻息,确实如此。“把她带上。“ “是!” 这个女人相貌清秀,有几分姿色,就刚刚看到的情况,想来应该是受了不小的侮辱。沈乐忍不住怒骂一声。 士兵们简单搜索了整座城,再没有收获。那车辙印也只有一截,后面是乱石滩,很难追踪。 沈乐无奈之下,只能直奔淙工山。他心里暗暗发誓,等此战结束,早晚要将做此事的贼人一网打尽!沈乐虽然下了封口令,不许大军靠近,以免动摇军心,但是整个队伍都陷入了沉默,士兵们多多少少都能猜到些。 如果只是攻城略地,那是正常征伐,但是屠城,便是罪无可赦!沈乐心中的愤怒与暴躁几乎达到了顶点,当初见到镐京之战后将士们的尸骨,他心中有恐惧、有对生死的敬畏。可如今,他想要将这些恶人们全部杀绝,恨不得自己提刀,斩掉这世间的丑恶。 一路上小姑娘吵吵闹闹,可是每当沈乐想要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时,她却变得无比恐惧,抱头痛哭,就是不愿说出实话。只是一个劲地说:“他们会杀了我的,他们会杀了我的!”这让沈乐无处下手,却又觉得此事绝不寻常,而岳威却笃定地认为这应当时一起劫匪作案,并且说的有理有据。 如今沈乐只能寄希望于昏迷女子醒来时能告诉他们答案。上圭到淙工山只有不到半日路程,张景派出的习作,想来都已经死在了上圭城。如今一路过来,也没发现探子的踪影。 倒是沈乐的探马,给了一个意外的消息。蜀皇妃与蜀皇公主、太子准备从定昆山返回蜀国王城南川。沈乐脑中似乎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定昆山离淙工山不远,不如乘机将王妃公主、太子一块给掠了去,到时候蜀皇一定方寸打乱。 岳威听到整个消息时似乎也是眼前一亮,他激动地说道:“大人,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呀!蜀皇好色,这个王妃据说长得是倾国倾城,还未出阁,蜀国、巴国、莒国、甚至是出云国都来求亲。可惜她是蜀国人,蜀皇将其直接绑回宫中。听说在他们新婚的前夕,蜀皇原配的皇妃就离奇病死,所以她才十六岁就做了蜀国国母。蜀皇把她当成宝贝,这次竟然会舍得让她离开皇都,也真是稀奇。不过只要抓了她,那算是抓了蜀皇的命脉了,再加上太子与公主,想想就刺激。” “胡说什么?这行军打仗岂能由你一个无名小卒妄言?定昆山上肯定有不少兵卒护卫。“李参将呵斥道。 “没事,让他说。“沈乐不介意地罢了罢手,要说不心动是假的。 “大人,拿下淙工山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是淙工山上的的皇子可以抵得上千军万马。我有一计,包管大人轻而易举拿下定昆山。“岳威信誓旦旦。 沈乐眉头一挑:“你可说来听听。“ 岳威:“此计我只能说与大人听。“ 李参将、周参将怒目而视,岳威却只在沈乐耳边低声说话,沈乐先是眉头紧皱,然后逐渐舒缓,最后眉开目笑。“妙!妙!真是妙极了!李副将、周副将!“ “在!“ “你们二人各引八千兵马,藏于淙工山西面、西南面密林,若是遇到蜀军残军,便让士兵们将营中所有旗子都竖起,切记不要接敌人,更不要让大军路面,只将他们往北面驱赶即可。之后等待我将令。我将引剩下四千人马,于午时攻山。“ “大人,这样要是遇到二皇子,也不擒吗?“周参将犹豫道,他知道,这次来主要目的除了烧毁淙工山粮草辎重,还有就是抓到蜀国的二皇子。 “不用,你们要确保他逃亡定昆山,等我下山追赶。两位明白没?“沈乐的语气坚定,没有丝毫缓和的余地。 周、李二人虽然心中疑惑,但是还是只能应下。 到了午时,沈乐料定山上应该正在用膳,轻骑兵山林之中最是吃亏,毕竟山道难行,沈乐只能让他们全部下马,轻装减重,从小道上山。 好在一来淙工山守军约有五千,不过防备松散。虽有哨塔,不过此时正值午膳,防备最为薄弱。沈乐步步为营,一个接一个拔除了山中所有明哨,至于暗哨,等他们消息到了,早就杀到营中。 沈乐将四千人分作三波,他于姜封各带一千五百人从两面进攻,岳威与周成带着剩下一千人从后面放火。 说干就干,沈乐埋伏在大营外,之间东面火起,“将士们,与我杀呀!“一时间冲杀声响彻云霄,沈乐一马当先,一剑斩了守卫的士卒,随后张弓搭箭,一箭射死了准备敲钟的小兵。 另一边姜封更是如同杀神在世,挥舞长戟,在人群中无人敢挡,他这边原本防备要更强一些。在他手里确如砍瓜切菜。 营帐里,蜀国二皇子杜酥原本还在饮酒作乐,他本来就是个不上进的废物,不过因为行事荒诞,酒后胡言,被蜀皇撵到淙工山驻守。 可惜,此人好酒,顿顿不离,蜀皇也是知道这点,才让他把守这个最不可能被攻打的地方。一来淙工山之外的上圭城有大量细作,只要一有风吹草动,有的是时间让他转移粮草辎重。另外,这处粮仓其实只是锦上添花,蜀国军队早在另外一条粮道上建好了粮仓,那处粮仓所囤积的粮食是这里的数倍,哪怕淙工山真被烧了,也不影响大局。 只是谁成想,上圭城的惨剧,让淙工山彻底成了瞎子。他醉气熏熏地拿着剑走出帐外,“你……你们慌什么,乾军还……还在千里之外。“他身形摇摇晃晃。 副将看不下去,一把蜡烛他的肩膀,摇了三下:“殿下,咱们后营起火,敌人已经杀进来了,殿下,快走吧!不然就来不急!” 第九十四章 奇袭淙工山 “什么!来的好,就让本……本皇子,将……将他们全部消灭,啊,灭……灭。”他确实醉了,副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杜酥扛在肩上,找了匹马,召集了些亲信赶紧逃命。沈乐来时曾交代,凡是碰到蜀国的皇子便不要追赶,放他离去。蜀国皇族服饰最好认,一身大红极为显眼。据说当年蜀皇还只是蜀皇,因为大乾的君主称皇帝,索性他也称皇,大乾君主尚黒,他就偏要尚红。 杜酥与副将一离开,整个战局一边倒,原本五千蜀兵,还有一战之力,如今眼间将军都跑了,瞬间没了战心。除了少数还在负隅顽抗,其他人死的死、逃得逃、降的降。后面放的火也越来越大,周成、岳威与沈乐二人汇合,不再管这里如何,留下周成带着两千人打扫战场,其余人赶紧追赶杜酥。 杜酥一行人约有百来号,在逃兵里最为显眼,向向西南逃窜,被李参将逼退,向西逃窜,被周参将逼退。 杜酥此时也已经酒醒,他痛斥副将竟然为何不组织反抗。副将心里真是恨不得当时没有把他扔下,蜀皇来时特地交代他一定要保护好杜酥的命,否则他全家都要陪着杜酥殉葬。 副将赶紧岔开话题:“皇子,现在说这些已经无用,不如咱们先去定昆山,据说太子、皇妃都在那,那里有三万守军,咱到了再一起逃回皇都。” 杜酥也不蠢,“这次乾军来了多少人?你可曾看清,不然我回去也没法和父皇交代。” 副将眼睛咕噜一转,他哪不知道杜酥的心思:“二皇子呀,当时光山上少说也有三万人,山下估摸着有个七八万,咱们蜀人勇猛,没那么多人,外面怎么会败下阵来。所以等到了定昆山得赶紧走,不然乾军攻来,咱们就全完了。” 杜酥拍了拍胸脯,“那么多人,哎呦,幸好你机灵,让本皇子逃出生天,等回了国都,少不了你的好处!“ “谢谢殿下!“副将心里只翻白眼,刚刚还责问我不抵抗,现在倒是又夸我跑的好,这爷可真难伺候。 这百来号人几乎是撒开丫子向定昆山方向跑去。沈乐这边穷追不舍,他已经派人让通知了将令。姜封与周参将带着八千人赶到定昆山到蜀皇都必须经过的小岭河埋伏。自己带着剩下人将所有军旗带上,朝定昆山赶去。 “岳威,你觉得他们会出来吗?毕竟咱们这里只有一万余人,听探报,与蜀国太子一起的还有蜀国老将沙柯,他万一识破,那不是白费功夫还跑了一个皇子。“沈乐心中有些担忧。 “老将?沙柯能有今天的地位全靠蜀皇提携,他一生没啥出彩战绩,只要不是遇到蜀国名将杜涛,哪便没啥好担心的。再说,蜀国那脓包太子再加上这个被吓破胆的酒鬼皇子,必然要跑。只是希望明日山中雾气够大。“ 此时的定昆山内气氛压抑地让人喘不过气来,究其原因便是从淙工山逃出的二皇子那一句话:十万乾军攻克淙工山,正超定昆山杀来。 太子杜宪原本还不行弟弟的话,可是越来越多朝这边来的逃兵,口中所说的人马只多不少,这让他不仅心生疑惑。 “沙老将军,你看这如何是好?“杜宪此时也没了主意,他本来是奉命陪皇妃南春儿来定昆山游赏。至于为何这个时候来,主要是南春儿每日吵着闹着非要看定昆山的千素花,蜀皇平若将南春儿奉若珍宝,被她这么一闹,赶紧派了太子陪她一起来。毕竟前方战事吃紧,蜀皇脱不开身。 沙柯皱眉看着探报:“殿下,臣觉得此事或是真的又或不是。“ “是与不是你倒是给句准话呀!“杜宪心中着急,催促道,他从来没上过战场,平日最喜欢华赏美服,而且对继母南春儿还心生觊觎,这次来定昆山就是想找机会亲近,谁曾想二皇子这一来让他措手不及。 “探马来报,乾军行军谨慎,战营隐蔽,又喜欢乘着雾色行军,到底来了多少还不能下定论。请殿下稍安勿躁。“ “你叫我稍安勿躁,这都快打到定昆山了!“太子神色激动。 “皇兄!怎么还不下令撤回皇都,人都快来了,再不走咱们兄弟就都要变成刀下亡魂了!“杜酥从外面冲了进来,身上有淡淡地酒味。 杜宪皱了皱眉,他素来讨厌粗鲁之人,特别是酗酒的。不过生死关头,他不能坐以待毙:“来人,传我命令,所有人立刻撤出定昆山向皇都前进!“ “殿下!“沙柯刚想要劝诫,却被杜宪一个眼神给止住了,其实他心里也没底,,如果对面真来了这么多人,那撤退无疑是最安全的,要是没那么多人,我方有三万人,优势在我。 定昆山一片忙和,士兵们动作麻利,因为二皇子杜酥带来的百来号人,将敌人大军压境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给传开了,这搞得人心惶惶。一听上面下令撤退,全都炸开锅,慌手慌脚地收拾。 一个约莫十八岁左右的少女站在窗前,她美得动人心魄,眉若薄蝉阑珊意,眼若丹凤含春意,朱唇微启含香齿,齐腰流瀑云峨峨,紫缎含羞初露角,难为轻衫薄纱裙。这正是蜀国皇妃南春儿,美目流转四国美姬皆失色。 在她身旁站着一位约莫二十来岁的宫装女子,想来就是蜀国的湘云公主,她神色着急:“母妃,乾军杀来了,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南春儿声音空灵,却入那百灵鸟一般:“要走你们走,我还没看够这漫山遍野的千素花。“ “千素花!千素花!这可恶的千素花那里有命重要!“湘云公主终于忍不住了,她心中对这个皇妃积怨颇深,南春儿成为皇妃两年,蜀皇性情大变,对她是百依百顺。连他们这些皇子公主,谁惹了南春儿不高兴,那都要被蜀皇责骂,甚至是一顿毒打。 南春儿默不作声,只是戏虐地望着她。 “你!”湘云公主咬牙切齿“来人,请皇妃上马车!”数名湘云公主的心腹丫鬟进来,不由分说拉着南春儿就离开了。 蜀皇为了显示出他对南春儿的宠爱,特地给她用黄金、美玉、香草、鲜花打造了一辆‘宝车’,又向出云国购买了八匹流云白马,其奢华程度,即使在大乾那也是少见。流云马是出云国特产,而且出云国又禁令,所有流云马不许卖出,所以蜀皇搞到这几匹马,还与出云国结下了梁子。 士兵们拥趸着宝车向西行进,沈乐带着军队打满了旗帜,在后面追赶,杜宪看这阵仗当下那里还有疑惑,赶紧命人加快速度。 这就这样,沈乐怕追的太急被戳穿了,特意放慢速度,摆出一副十万大军行动迟缓的气势。眼看着蜀人即将踏入提前布置好的包围圈。 就在杜宪一位已经甩开沈乐的追击后,安安心心地准备渡过小岭河,只是他右眼皮一直在跳。 “沙将军,你说这小岭河会不会又什么凶险,我的眼皮一直在跳,听说按照他们乾人的说法,眼皮跳代表着灾祸降临。” 沙柯还没说话,二皇子倒是抢先说道:“皇兄你多虑了,我怎么听说乾人那边眼皮跳是好事呢?再说我们伟大的火神融会祝福我们,庇佑他的孩子!”火神信仰是巴蜀两国的主要信仰,相反水神工的信仰却主要在出云、莒两国。 “二皇子所说并无道理,太子殿下,乾军还在后面追赶,如同他们有军队在前方,以他们的军力没必要设伏。”沙柯分析之后,杜宪心里安稳了许多,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以护卫的名义来到宝车附近。这里是大军的后段,哪怕有危险也有前面的人顶上,而且宝车护卫森严,更安全。 大军渡河,看到前面的军队顺利渡河,他心里送了一口气。突然两侧密林中喊杀声一起,姜封与周参将各引一军将蜀军队伍从河中截为两端。轻骑兵的冲杀能力,此时便得到了最好的释放,一波冲击,蜀军死伤无数。 此时沙柯正在河中间,姜封看到这个正在调令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地方将令,仗着胯下骏马疾驰而去,手中长戟仿佛带着无穷威势。沙柯感到杀意袭来,他赶忙挥刀迎击,仓促之下,手中大刀勉强挡住,可是虎口被震的生疼。姜封哪能给他喘息之机,刚刚若是手里兵器趁手,早就将沙柯斩于马下。他勒马转向,手中长戟一扫正中沙柯背后。沙柯应声倒地,不知是死是活。 不过姜封并不在意,又直奔二皇子而去,在人群中宛入无人之境。那边太子正为自己没有渡河感到欣喜,正想带人后撤,没想到身后杀声震天。 沈乐与李参将、岳威还有周成一齐杀来,吓得杜宪转身要跑,可是河中的厮杀已经到了焦灼阶段,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该如何是好。 “皇兄,为何不兴兵抵抗?”原本在马车中的湘云公主脸色苍白的出来,她看着河中到处都是尸体忍不住肚中反胃,她从小那里见过这阵仗,浑身颤抖不已。 “抵抗,这可是有十万大军呀,怎么抵抗!”太子有些歇斯底里,沈乐的军队已经与岸上的士兵接敌。周成没敢用火灵,毕竟人多眼杂,回了大乾被当作巫师抓了,那麻烦大了。 沈乐身上黄龙图腾震慑万方,在蜀人军中效果郑佳。 “皇兄,要不我们降了吧?”湘云公主颤抖着问道。 “对!降了,我们降了!”太子高喊着,朝沈乐大军冲过去,蜀兵们看到太子竟然带头投降,瞬间战意全无。只算是宝车之中,南春儿痛骂一声:“懦夫!” 第九十五章 进击皇都 沈乐眉头一皱,旋即大喊:“蜀国太子已降,尔等还不放下武器,快快投降!”大乾的士兵们也跟着喊。效果明显,岸上的蜀兵一个个放下了武器,河中的士兵见状丢盔弃甲朝对岸逃去。沈乐没有下令追击,当务之急先要将这些降兵给处理好。 他二话没说,上前将太子先给制住,身后万余骑兵将最后负隅顽抗的蜀兵解决。终于战斗结束了。三万蜀军死伤不计,光降卒就有五千,还有蜀国太子、二皇子、公主、皇妃。 沈乐这边清点下来,战死千人,负伤两千,主要是周参将所部,毕竟轻骑兵一波冲击后就要接地,八千对两万,还好姜封先解决了沙柯,让他们没有了指挥,不然伤亡更大。 沈乐来到被团团围住的宝车前,他心中生了轻慢,用剑轻轻挑开车帘,想要看看这传说中的蜀国美妃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一道寒光迎面而来,身后岳威出声想要提醒:“大人小心!”可是晚了一步,说时迟那时快,乌金一下子将剑撞偏,剑几乎是擦着沈乐脸颊而过,划开了一道口子。 沈乐心中大怒,伸手一把将剑夺下,人就进到宝车中。南春儿另一只手拿着匕首向沈乐刺来,这次沈乐有了防备,只是让匕首刺中腰带一侧。他一把掐住南春儿脖子,另一只手将匕首给夺下。 不过就在这瞬间,沈乐看呆了,南春儿的眉毛可谓惊为天人,他的手不知不觉松开。可是南春儿一脚对准沈乐裆部过去,沈乐说时迟那时快,赶紧去挡,重心不稳,整个人压到了南春儿身上。好软,这是他脑中的第一反应,可是刚刚那般动作让他不敢怠慢,赶紧起身一记手刀将南春儿给打晕过去。 “这小娘皮可真够烈,差点把本将军的小命给多了,他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南春儿。看来只能想办法制住她,不然就这性子,早晚得出事。 沈乐出了宝车,周参将、姜封等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暧昧,这宝车那么大动静,估摸着他们都想歪了。 “大人真是年轻俊才,放心我等一定会帮大人隐瞒!“ “对呀,大人放心,我们都懂!“周参将、李参将一唱一和,这次打破蜀军,又抓了这么重要人物,想想这唾手可得的军功,他们看沈乐的眼神变得热络了许多,谁会和军功过不去呢? “咳!你们瞎想些什么,周成,给我找根绳索,要粗的那种。“沈乐高喊道。 周成犹豫地劝道:“主公,这不好吧,毕竟人家是皇妃,太粗暴了,人家可能会受不了。” “让你们拿绳索就拿,哪那么多废话!”沈乐给了周成屁股上一脚,他赶紧屁颠屁颠地找来一根绳索,这些都说是行军打仗必备之物。 沈乐将晕过去的南春儿一顿五花大绑,为了防止她自尽,把她一截衣服割下,裹成布团塞到她口中。毕竟这可是天大一份军功,说不得这次龙岚一高兴,直接给封侯了。这样他就可以和叶夕完婚,想到叶夕,先前的南春儿也没那么香了。他眼神变得柔和,人说女大十八变,也不知如今的叶夕变成啥样了。 不过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车门外,李参将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大人,咱们可能有些麻烦了!“ 沈乐眉头一皱,赶紧下了车,“怎么了?“ “据探马来报,沙柯曾经将十万大军入境的消息先一步送往皇都,如今蜀皇正从蜀地西部调集军队,并且命令正在前线的六万蜀军中的三万从上圭方向截断我们的退路。现在咱们可能要被关门打狗。” 沈乐望向岳威,只见他与姜封拖着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将朝这边走来。沈乐将情况与岳威说了一遍。 岳威似乎并不意外:“将军打算怎么办?” 沈乐想了想:“照我的想法,既然他们想关门打狗,那我们不如将先将上圭方向的援军击败,这样通道打开,进退自如,想来龙将军的主力部队应该也快到了。” 岳威眼含笑意:“将军之策只能算中策,我还有上、下两策,不知将军愿听否?” “你说!”沈乐被他的自信折服,这个家伙真乃是奇才。 “这上策,我们不妨直接进攻蜀国国都,只是需要够快。” 周参将几乎是尖叫:“你疯啦!那可是皇都,守军少数也有三四万,我们都是轻骑兵,怎么打?“连沈乐都皱起了眉头,先别说守军,光是轻骑兵不善于攻城战这一点,就是大忌。 岳威神色淡然:“听我说完,用兵之道不一定要攻城略地,攻打皇都只是为了取势,蜀皇现在已经笃定我们有十万大军,在西部守军撤回之前,他不会轻易与我们决战。就利用这个心态佯攻皇都益城,那里是一片平原。以轻骑兵的优势迅速自东南方向过天香口直奔蜀国前线最大粮仓锡山大营。这样我们就到了楠州战场的背后,嘿嘿,再来个背袭,打张景个措不及防。”说着说着,他眼中有些兴奋,仿佛整个战场都在掌握之中。 “那下策呢?”沈乐算是被他说的心服口服,这种战略,看上去不错,但是十分凶险,毕竟要直穿敌人心脏。 众人听完也是沉默不已。 “这下策嘛!就是举而歼之,只要这次领兵回援的不是杜涛,那我有八成把握将他们全部歼灭,当然这有风险,毕竟现在手里的军队,算上降卒也不过两万多人,所以是下策。”岳威认真的说道,他确实厉害,短短时间便能想出如此谋划。 听了他的话,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家伙竟然还在想着将敌人歼灭。 沈乐沉默不语,这些天的奔袭,人马需要休整,只是军情如火,他需要好好定下策略,好在蜀军扔下的粮草辎重不少,暂时不用考虑将士们吃饭的问题。 “这样吧,让将士们先埋锅做饭,咱们在这里扎营,等我考虑清楚再做部署!周参将、李参将,你们一定要看守好降卒,凡是想逃跑的,就地射杀不必报我。太子他们一定要派十人以上看守。“ “明白!“ 众人散去,只是姜封将不知死活的沙柯绑在柱子上,亲自看着。 沈乐皱了皱眉:“这是做什么?“ 岳威神秘一笑:“大人,如果想上策能够成功实施,还得靠咱们这位沙老将军。” 到了夜晚,沈乐坐在火堆旁,他内心在挣扎,最稳妥的办法肯定是原路退回,但是听了岳威的上策,他有些不甘心,毕竟要是真能顺势烧了蜀军第二个粮仓,那便是大功一件! 岳威来到他身边:“将军还在考虑?” 沈乐点了点头,他生性谨慎,毕竟那些年在楚国王宫里养成的性格,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改的。 岳威看着燃烧的火焰,他声音平淡:“看来我又看错人。” “你什么意思?”沈乐皱起眉头。 “我平生所愿只为了一展所学,辗转投奔各处,均未遇明主,在天龙军数年,龙柏自诩宗室名将,只看重他的门生还有勋贵子弟。我曾多次向他进言,不过都被无视,后来那夜将军给了我谋兵的机会,我便以为将军定然是抱负远大,心怀万方之人。不想将军却缩手缩脚,实在令我失望!可惜啊!可叹啊!您本来应该扬名于天下啊!“岳威仰天长叹。 沈乐依旧沉默不语,良久,他看向岳威:“你觉得人生在世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岳威不假思索道:“自然是吾道不孤!” “吾道不孤啊!好!我明白了!”沈乐拔出爵剑狠狠向火堆斩下:“你既然如此说,我便不会负你,和我细细说说上策谋划吧!” 岳威被他吓了一跳,不过脸上迅速变得欣喜。两人拿出地图,促膝长谈,岳威几乎是沉醉其中不可自拔,将所有谋划布置,还有一些兵法韬略讲得头头是道。沈乐就像是学生,恭敬地听着,时不时提出心中疑惑,岳威都一一解答。 第二天一早,沈乐将众将召集起来,“我仔细考虑过,还是上策最为稳妥,大家准备收拾行装,将不必要的东西该扔的扔,所有降卒凡是会骑马的补到军中,打散到你们手下,不会骑马的发给两日干粮,让他们自行离开。我给你们半刻钟的时间,半刻钟后立刻动身,直奔益城,所有人只带够十五日干粮。对了,把太子他们押过来!” “是!”众人领命。 不一会太子、湘云公主还有二皇子被压到帐中。 “将军饶命啊!放了我,我让父皇给你好多好多财货、美女,给你封地!”太子几乎是哭喊着跪在地上,沈乐特意嘱咐过除了太子,其他人不要喂饱,只给一半食物。 此时沙老将军也别押了进来,他依旧醒了,沈乐还让人给他包扎了伤口。 沙柯看着卑躬屈膝的太子,狠狠啐了一口:“呸!死便死矣,这般卑躬屈膝,何其丢人!” “老东西!不是你,本太子会成为阶下囚吗?”杜宪如今早就崩溃,几乎把所有怨恨都撒到沙柯身上。 “好了,我对你们的争吵没兴趣,现在我大军准备开拔,长剑直指益城。你们蜀国再过不久就要成为我大乾的土地。我想先带着两万先头部队出发探路,你们谁愿意为我引路,将来战事结束,我会向陛下奏明他的功绩。以后说不得陛下一高兴封侯、封王的也不是没可能!”沈乐一本正经地说着,他特意把这些人关在人最多的地方,然后附近插满旗帜,将粮草辎重都搬到离这远一些的地方。 “我……我愿意!我作为太子,对蜀国最了解不过!”杜宪几乎是第一个妥协。 沙柯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他大声说道:“我可以为你们带路,不过我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将来城破之后不许伤及我的妻儿!” “还有我!我也愿意!”二皇子、湘云公主几乎是同时嚷道。 沈乐装作思索地样子,然后为难道:“这可难办,这样吧!太子与沙老将军为我们带路,其他人全部绑上留在这里!” “岳威!” “在!” “你带他们下去。给沙老将军与太子殿下准备两匹马,你们先率两万人出发,我随后就到!”沈乐吩咐道。 岳威将他们领走,沈乐松了口气,后面怎么做就看岳威了。 “大人!皇妃醒了。” “好,我这就过去。”沈乐顿时又头疼起来,他将皇妃扔在宝车内,也没管,可能是下手重了些,她竟然一直到现在才醒。 到了车内,皇妃眼神恶毒地瞪着沈乐,她看上去有些虚弱无力,好在沈乐断了一碗熬好的麸皮粥,虽然比不上山珍海味,不过好歹是流食。 沈乐将她嘴中的布条取下,南春儿立刻一口咬了下去,就要自尽,沈乐赶紧把她嘴巴用手掐住,这才没让她得逞。 “想死?你可以自尽,但是听我说完。我现在大军已经向益城出发,你们蜀国的太子殿下亲自给我们带路,只要几日蜀国便亡了。你若是现在自尽,我便将你父母抓来,将他们衣服扒光,全部吊到益城城楼上,然后告诉蜀国人,是你将我们引到蜀国。你想想愤怒的蜀民们会怎么对你的父母家人。”沈乐一边说一边看向她的眼神,心中叹息,没想到自己也得用这样下流的诈术。 第九十六章 神兵天降 沈乐看着南春儿越来越慌张的神色,看来是赌对了,她当初被蜀皇抢进宫去,想来也是被用父母威胁了。 “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也不想做什么恶人,只要你不跑、不自尽,我能保证,在我军中不会又任何人动你半根毫毛。如果答应,就眨眨眼睛。“ 南春儿似是犹豫片刻,然后眨了眨眼睛,算是同意了。 沈乐松了口气,将手拿开。他全身紧绷,如果皇妃还要自尽,他立刻动手救人。不过南春儿这次没有再挣扎,她美目看向沈乐。“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沈乐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几乎全身都酥了,“沈乐。“ 南春儿点了点头,娇滴滴道“你不帮我松绑吗?捆得好痛,我不会跑的。“ 沈乐摇了摇头:“不行。“ “那你喂我呀!“她声音不知故意还是怎样,到了沈乐耳中,带着些许的媚意,让他身体某个部位紧绷。 他全身紧张地给南春儿喂饭,看着她微微张开的朱唇,手竟然微微有些颤抖。 好不容易喂完,他甲胄里已经全是汗了,两人年纪相仿,但是沈乐明显要紧张的多。 南春儿戏虐地望着他,“原来还是个纯情的小孩子呀!怎么?姐姐美吗?”说着还故意将身子朝沈乐靠一靠,她身上又一股淡淡地茉莉花香。沈乐旧时最喜茉莉与桂花香味,一下子就将沈乐小腹之火撩拨起来。 “皇妃殿下,请你自重!”沈乐赶紧将她推开,这简直是个妖精,怪不得蜀皇为了她不惜背上好色的骂名。 沈乐转头便要离开宝车,南春儿急了:“那我要是想要小解怎么办?” 沈乐头也不回:“本将会带殿下去的!” 南春儿望着沈乐的背影,眼神中多了些好奇。 沈乐只留下了两千人不到,不一会儿,岳威派人送来消息,一切都已经妥当,他这才上马,让蒋习去负责驾驭宝车。蒋习马术娴熟,只有他才能让宝车不成拖累,除此之外,沈乐把所有原来伺候皇妃的丫鬟全部捆了带上。一切料理妥帖,便出发与岳威汇合,此时沙柯已经被岳威给放跑了,不为其他,只为了给蜀皇报信。 沈乐众人并没有打算去益城,所以只是到了益城边缘,便赶紧向天香口奔袭。 益城城头上,蜀皇杜奢准备好了无数滚木箭矢,还将所有现在能抽调的军队,都集中到益城中。足足有七万之众。杜奢与沙柯这边严正以待,还派出不少探马去探听消息,他们自信,以益城的厚重足以抵挡十万乾军。 这倒不是杜奢蠢笨,一来逃回的士卒所说军队人数越来越离谱,有的说只有几千人,有的说有二十万人,甚至还有五十万、六十万的。杜奢拿不定主意,直到沙柯逃回益城,才确定这次来的乾军有十万人。对于这位老将,杜奢一向是信任有加。二来当年武帝征伐四方,特地带人到蜀国几处通道转了几圈。原本正打算乘机进攻大乾西南的杜奢,被武帝一个眼神吓退,从此之后绝口不提东征之事。所以他听说大乾带兵的将领里有用黄龙图腾的,吓得他赶紧备兵防御。 可是等了许久,始终不见有军队攻城。杜奢在城头走来走去,心急如焚:“沙柯呀!探马回来了吗?你不是说先头部队已经朝这边来了,怎么还没有踪影?“ 沙柯也一脸疑惑:“不应该呀,难不成乾军有诈?“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当时只顾着跑,也没想那么多,但是现在他寻思过味了。 “陛下!探马来报,乾军只有两万,他们直奔天香口去了,根本没朝益城来!“负责益城城防的兵士两步并作一步地跑上前跪下,手中还拿着探马传来的消息。 “什么!“沙柯一把揪住他,夺过探报就这么撕开,才发觉不妥,赶紧递给蜀皇。杜奢看完探报,直接将它砸到沙柯脸上。 “看看!看看!我们都被耍了!我的沙将军,两万人,只有两万人!就将我们吓得龟缩在益城,寡人的爱妃也被贼子带走!“ 沙柯脸上情一阵紫一阵,他赶忙跪下叩头:“陛下,请给我四万人马,我这就去将皇妃带回来!“ 杜奢气得七窍生烟,他咬牙切齿道“寡人给你五万人马,如果带不回爱妃,你也就不用回来了!“ 沙柯哪敢再说什么,赶紧去调兵遣将。可惜沈乐的轻骑一路疾驰,此时在就过了钱池江,离天香口仅有咫尺之遥。沈乐不敢停下,这种拙劣的把戏能骗一时,骗不了一世,反正有蜀太子引路,半点没有差错。 沈乐倒有些感谢蜀王,要不谁他生的儿子软弱无能,自己想在蜀地这么折腾可不容易。过了天香道,便成功来到张景屯粮之所锡山大营。 锡山大营两面环山,是个东西向的小镇,一头连接着天香口,另一头通向楠州城。 沈乐望着有一万驻军的锡山大营,眉头紧皱。这座小镇被张景打造的水泄不通,还有蜀中大将洪刚把守,不易攻取。硬攻必然损兵折将,但是不攻,锡山大营把控着入楠州的要道。沈乐如今也有些进退两难。 “岳威,你看这防守森严,怕不好袭取,不如咱们用火攻?“沈乐心生一记,锡山大营的地势低洼,又屯着大量粮草,用火确实是最佳选择。 “我们不如从天香口布置滚木,用火点燃,这里地势高,风借火势,必能给敌军重创。“周参将建议道。 岳威难得地点了点头:“此计可以,火势越大越好,到时候让楠州方向看见,自乱阵脚,大人还要想好怎么与龙老将军联系,咱们现在不知道楠州局势如何,冒然进入,怕中了张景的圈套。“ “这话有理,等到烧毁粮草辎重,再做打算,想来锡山大营里应该有我们想知道的一切,好了全军听令,准备滚木、火箭,听我号令,一齐进攻!“沈乐大呵一声。 “是!”所有人忙碌起来,此时的锡山大寨,还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是一场灭顶之灾。 此时驻扎在西安川一侧的大乾军营里,天龙军统帅龙柏,建新王龙江、副将徐山、曾云,还有建新王手下大将冯迎、马经,国相东郭宛。 “族叔,大军对垒多日,为何迟迟不下令破敌!“龙江与龙柏都属于龙氏皇族,龙柏出生旁系,所以只能以族籍称呼。 “殿下稍安勿躁,我奉皇命领北路军支援王上,可是太子所率白龙军还未传来消息,杅州没有接敌,我们最好不要妄动。“龙柏来时,龙岚特意嘱咐,若无十拿九稳,先消磨西南粮秣。光楠州部署士卒近十万,每日人吃马造,那可都不是一笔小数字。这次驰援西南,所有军备物资全数由龙江供给。如果再算上杅州的白龙军,也怪不得龙江催战。 “报!禀告将军,蜀中细作来报,沈将军所部挟持蜀国太子、皇妃等数名皇族,绕道益城!如今去往何地还不知道。“ 龙柏与诸将赶紧看向身后挂着的蜀中地图。龙柏细细查看思索,他喃喃自语:“益城,往东是……“ 徐山惊喜道:“将军!他们打算过天香口袭击锡山大寨!“ 龙柏也喜出望外:“好!这小子有胆量,来人,这两天多派探马留意锡山大寨方向动静,同时告知在蜀军中的细作,只要一有变动立刻报我!“ “是!“ 龙江有些不可置信第说道:“龙老将军,沈乐不过双九之年,怎能在蜀中如此横行?蜀皇西部军力少说也有八九万,他们恐怕难以到达天香口。“ “诶!殿下此言差矣,兵者诡道也,越是这些年轻人,越敢做些出乎意料的事情,别忘了,当年武帝年轻时,不也是以奇兵平了夏国叛乱。当今陛下也曾在弱冠之年,北上以十万新兵挡住了灵素人数十万大军。所以啊,这次说不定昌正能给我们一个意外惊喜!“龙柏捻了捻胡须,不觉想起了往事。 龙江闻言点了点头,虽然他心中还是不太信服,不过表面上还得多仰仗这位救星。 沈乐那边自然是不知道楠州情况,如今一切准备就绪,滚木上绑好了稻草、干柴,还浇上了火油,士兵们也准备好了火箭。这算是轻骑兵最有优势的地方,为了方便劫营烧毁辎重粮草,他们都会随身携带火油与引火之物,这次出发前,沈乐特地让他们多带了些,以备不时之需。 “准备!放!“一声令下,数百被点燃的滚木从山坡上直冲而下,伴随着数千枚火箭直冲锡山大寨。同时李副将、周副将各带四千人马自两侧疾驰而下。一时间锡山大营火光冲天,人声鼎沸。 沈乐看看时辰也差不多了,留下周成带百来人看守俘虏,他与姜封一马当先,朝从正面从了下去。 第九十七章 勇往无前 原本已经与周、李二部接战的蜀军,被沈乐一波冲散,分割开来。 “主公!我去取那洪刚狗命!”姜封大喝一声。 沈乐分出四千人与他,加入鏖战。沈乐如今也摸透了轻骑兵作战的战术,那就是机动分割,包抄。他没有停下,而是一把接过将旗“剩下人随我将旗冲锋!”他黄龙覆盖全身,让沈乐在战场上极为显眼,身后数千骑兵,随他在军营中冲杀。 另外一边姜封找到了洪刚,两人战的你来我往。洪刚身材魁梧,是蜀中出名的悍将,善使两把梨花大斧。可惜姜封手中兵器实在不如意,而且战马疲惫,所以只能勉强战个敌手。 两人你来我往之间,姜封突然灵机一动,趁洪刚不备,一把夺过大斧。如今两人兵器相同,姜封的优势便显现出来。 他一斧头劈开了洪刚胯下战马头颅,洪刚一个侧滚,勉强稳住身形。姜封穷追不舍,仗着马上优势,一斧接一斧,让洪刚疲于招架。 这场战斗几乎没有悬念,两万骑兵对一万步兵,并且是突然袭击,沈乐很快完成了战局分割,士兵们仓皇逃窜,洪刚见势不妙,赶紧将手中大斧朝姜封扔了过去。姜封闪躲之下,洪刚乘机抢过一人马匹,仓皇逃窜。 姜封暗骂一声,捡起洪刚另外一把大斧头,虽然比起原来的长戟好了不少,但是他总觉得这双手武器不得劲。“轻了!还是轻了!”他摇了摇头,继续杀向别处。 “大人,穷寇莫追,现在应该快速放火烧营,让龙老将军那边有所察觉。后方追兵将至,我们应该早做谋划!”在沈乐身边的岳威高声大喊。 沈乐下令鸣金,杀红眼的将士们这才恋恋不舍地退回锡山大寨。沈乐将所有军队整合在一起,向着楠州方向出发。 “我要见沈将军!你们快叫他来!”宝车里南春儿又闹腾起来,蒋习只得赶紧找到沈乐,沈乐对皇妃实在头痛,又不能不见,不然她真来个咬舌自尽,那不是前功尽弃。 他气呼呼地掀开宝车门帘:“不知,皇妃找我干嘛?” 南春儿面色潮红,下身扭捏:“妾身,想要小解。” 沈乐叹了口气,叫人从营地里找来破陶罐,扔了进去:“你用这个吧!” 南春儿怒目道:“你倒是将我揭开呀!” “哦,好!”沈乐忘了这茬,赶紧上前给她松绑,谁了南春儿趁机在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你不用把我绑起来,我不会跑的。” 沈乐刚刚浴血奋战,如今又被南春儿这般撩拨,他心中无名之火被勾起,下意识搂住南春儿腰鼓,两人唇齿只离数尺:“你最好不要再玩火。” 南春儿脸色红晕,别过头去,沈乐一把将她放开:“你快点!,一会还是得绑上,我们还有一段路要走,你最好老实一点!” 说完沈乐出了宝车,与蒋习交谈:“这次与我们来到战场,感觉怎么样?“ 蒋习似乎有些激动:“可惜我只是散御,只能看着你们在战场上驰骋,要是将军能给我几乎也驰骋一番就好了!“ 沈乐笑了笑,“放心过会儿,你就有机会了,这几匹流云马不知耐力如何,配上宝车是否能在战场中如战车一般横行!“ 蒋习先是一愣,突然反应过来:“宝车以金银打造,再加上八匹流云马做助力,绝对不是普通战车能比,如果将军让我来驾驭,我敢保证,敌军无人能挡!“ 沈乐听完眼中放光,“好!过会本将要乘坐冲破敌阵,你可敢为我驾车?“ “末将愿为将军御!“蒋习激动万分,这样也算是满足了他上战场的愿望,毕竟是年轻人,这些天亲眼见证了这么多场战斗,他心中不免也是热血沸腾。 沈乐等了一会儿,南春儿没有动静,他赶紧拉开帘子,冲了进去,不想南春儿正要拉裙摆,“啊!登徒子!“她乱踢乱叫,沈乐赶紧出来,摸了摸鼻子演示尴尬。 又过了会儿,沈乐等的不耐烦,冲车里叫到:“你到底好了没?” 南春儿这才回了声。 沈乐进去后,见她脸色羞红,颇有些不好意思:“刚刚是我莽撞了,你别在意!我给你配个不是!“ “你还说!“南春儿脸上更加羞红,她用衣袖挡住脸。 不过沈乐现在也没有时间再与她纠缠,赶紧将她手拉住,另一只拿起绳子。 “你要干嘛!“南春儿吓了一跳。 “别动,我得给你绑上,过会儿可能会很颠簸。“沈乐没管南春儿的挣扎,一来二熟,这次绑南春儿时,沈乐特地将绳子两端各拴在车内两角,做好一切他赶紧点齐人马。准备出发。 “大人想要直接冲击西安川张景大营?“岳威有些惊讶地问道。 “不错,如今龙老将军那边应该已经有所察觉,我们此时兵锋正胜,冲击本阵,龙老将军定然会出兵接敌,到时候两面夹击,张景大军必然溃败!“沈乐斩钉截铁地说道。 岳威这次反倒是有些犹豫:“可是万一老将军没有及时支援,我们岂不是要陷入危局?” 沈乐笑了笑:“这两天作战,你应该也看到了,我们手中的军队是轻骑兵,对敌不能死战,要像一把匕首,时时让人感到威胁,但是敌人又不敢轻举妄动,等到敌人疲乏时,伺机一击致命!” “大人所说在理,是我愚笨了,如今后有追兵,前有强敌,狭路相逢勇者胜,我们只能拼了!”岳威细细思索道。 “传我将令,所有人上马,太子、皇子还有公主全部捆上,扔到宝车中,旗官与我一同以宝车开道,所有人轻装上马,丢掉无用之物,届时随我直冲本阵!“沈乐命令不容置疑,周、李两位参将如今也对沈乐佩服的五体投地,自然不敢怠慢。 军令一下,整个军队沸腾了,收到数日来连战连捷的影响,此时个个摩拳擦掌,士气高昂。 “报!前方有一人自称是龙将军使者要见将军!“ “快请!“沈乐全身一震,如果龙将军真的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况,那再好不过。 使者短小精悍,沈乐曾在龙柏帐中见过,好像是传令官严风。 “下官见过沈副将!“ “快快请起,将军有何指令!“ 严风面带微笑:“将军已经知道副将现在的境况,他甚为欣喜。他让下官带一句话过来,副将可放手施为,他那边已经准备妥当,今日午时便要发起总攻。如今只有半个时辰左右,剩下全看副将了!“ “好!太好了!严将军不如与我一同破敌。“ “我这次来正有此意,这是将军在敌营细作探知的布防图。“ 沈乐赶忙接过,“天助我也,来人,擂鼓,聚将!“ 一番商议后,沈乐坐上了宝车,流云马确实非同寻常,拉起这千金之车,竟然比担任骑马还要快上许多。当然也是蒋习驾驭有道,流云马不是凡马,何时鞭策,何时转向,都与普通马不同,蒋习这几日摸索,算是小有心得。他驾马时格外专注,神情严肃。 乌金此时飞到沈乐肩膀上站立着,这当然沈乐颇为奇怪,这家伙素来特立独行,这次莫不是也想与他一同上战场。 果然还未靠近,便听得厮杀声响彻云霄,沈乐心中激动,呐喊一声:“全军随我冲锋,直奔敌军大帐,今日定要活捉张景,阵斩杜涛!“ 蜀军大营里,张景急地团团转,“这该死的蜀皇,为了区区两万人,带走了三万蜀军,真真可恶。“他手下蜀军加上楠州叛军号称十五万,实际上只有十三万,原本依仗数量优势,可以与天龙军正面抗衡。‘ 如今蜀王带走了三万,光靠十万大军与大乾最悍勇的天龙军能僵持道现在,基本全靠张景本人的部署。 张景曾是玉龙军统帅,自然是知道龙柏用兵老道,所以丝毫没敢怠慢。当听到后方两万乾军杀来时,他已经感到不妙了,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撤军迅速粉碎沈乐手中的军队,免去两面夹击的忧患。 可惜龙柏不给他这个机会,这次几乎是倾巢而出,向张景发起了全面战斗。张景现在就算是想要分兵,也无可奈何。他出了咒骂蜀皇蠢货以外,没有任何办法。 “将军,杜涛将军身中流矢,不能再战!“ “快!将杜将军抬到帐中医治,命令吴林接管他的军队。“ “是!“ “报!将军,大事不好了,乾军两万人从后方杀来,为首的是皇妃的宝车。“ “可知道领军者何人?“ “看军旗好像姓‘沈’,将军他们直奔中军大帐而来,您快想想办法!“ 张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宝车?沈乐你可真够毒的,用一辆宝车吸引军中蜀人,伺机扰乱我军防御!“ “将军!“传令官催促道。 “罢了罢了,命令所有士兵向北撤退。“张景也知道此时败局已定,早撤还能减少受损失。 沈乐此时一手拿者长戟,站在车上,蒋习驾着马车在人群中横冲直撞,身后骑兵们浴血奋战。凡是有人想要夺旗,沈乐便一戟捅开,只要军旗不倒,这冲锋之势便不可阻挡。后方姜封已经大开杀戒,手中双斧所过之处必是一片腥风血雨。周成倒是收敛多了,他可不干用巫术,只能挥剑做做样子,虽然心痒难耐,但是没有办法。 沈乐的黄龙图腾如今与那中军大帐里张景的巴蛇图腾对峙,为后面的骑兵挡下了威慑。突然沈乐看到了想要撤走的张景,他大喝一声:“张景!哪里跑,还不束手就擒!” 张景也看见了他,双眼通红道:“沈乐,你我本是一家,你为何屡屡坏我好事!” :一家?你害得娥英母子被囚,还有脸说一家人,所有将士,看那边白面无须得就是张景,凡是捉住他,朝廷有令,封万户,赏千金!“沈乐没瞎说,龙岚发过海捕文书,抓到张景封万户,赏千金。 后面将士眼前一亮,纷纷朝张景冲过去,就连周成,此时也仍不住,暗暗准备御火之术,准备等追到张景时突然出手擒拿。 “沈老弟!”不远处,因为张景的逃离,徐山的重骑兵洞穿了敌营,与沈乐成功汇合。 “徐大哥,张景就在前方,速速捉拿!” 徐山闻言没有怠慢,策马赶去。终于张景的十万大军丢盔弃甲,仓惶北逃。 而此时不远处,沙柯带着四万人马没敢加入战局,只时绕了一圈,准备接应张景退回蜀中。他心中大喜,这样自己有了接应之功,蜀皇便不会拿自己开刀了。这让他不由怜惜起张景。 “张将军,我来接应你了!”沙柯上前拦住张景逃军。 张景此时疲惫不堪,他拱了拱手:“多谢老将军接应,如今我损兵折将,无力再战,杜涛将军也身受重伤,我们快从上圭撤回蜀中固守,否则乾军趁机伐蜀便完了!” “我正有此言。”沙柯心中大喜,他可不想与乾军接敌,而且他军中大敌杜涛重伤,以后这军中不全是他沙某人说了算,就连蜀皇也得依仗他三分。 沈乐等人追逐逃兵,当看到沙柯来接应时,果断下令停止。毕竟他们刚刚经历一场大战,全军疲惫,沙柯手上三万蜀军还是全盛状态。而且为了追逐套均,现在天龙军全部散开,根本不能再战。 沈乐眼睁睁看着张景逃走,狠狠地骂道:“此等匹夫,弃家弃国的贼子,早晚我要亲自帮他绑回镐京谢罪!” 徐山安慰道:“沈老弟不必介怀,张景此去,蜀国怕是要生起变故。将来愚兄定与贤弟一同将这贼子捉回。” 沈乐重重点了点头,两人赶紧收拢部队,羁押战俘,此次张景逃跑,怕是战俘都不下四万。 第九十八章 突发变故 等一切安排妥当,沈乐与徐山一同去西安川东岸乾军大营。营中此时只有龙柏与建新王坐镇。 “沈乐拜见将军、殿下!末将未能按军令返回上圭实在是迫不得已,请将军明鉴!”沈乐深知军中规矩,所以一开始就先把事情解释清楚。 龙柏大笑道:“沈家小子,真是滑头,你既然这么说,老夫便不再追究你之罪,此时大破蜀军,老夫已经将战报详细说明,替你向陛下请功。对了听说你俘获了蜀皇的皇妃、太子等人,不知现在何处。” “禀将军,他们被我安置在宝车内,没有你的命令,我不敢随意处置。” “好!你带我去看看。”说着龙柏大步向前,建新王也跟随其后:“本王也去看看!” 沈乐带着他们来到宝车所在,这是此时的宝车哪里还有曾经珠光宝气的样子,上面沾满了血污与泥土,特别是车轮上,粘连这一层层令人作呕的东西。 建新王见状大呼小叫:“这是谁干得!真是暴殄天物啊,本王一直想要这辆马车,天杀的!怎么成了这副摸样?“ 沈乐皱了皱眉头,想要发作,被龙柏制止。他轻轻咳嗽一声:“沈乐,还不快去将他们请下车!“ 沈乐靠近龙柏,小声说道:“将军,我把他们都给捆了。“ 龙柏翻了个白眼:“那你还不快去松绑!“ 沈乐赶紧进去,看见太子杜宪正在向南春儿那边噌,他火起上来狠狠给了杜宪一脚。然后说道:“各位如今到了我乾军大营,一会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自己想清楚,否则,哼!“沈乐比了个杀头的动作,吓得几人连连点头,他这才给他们松绑。 最后来到南春儿身前,只听南春儿在他耳边低声说一句:“放心,我不会告诉他们你轻薄于我的!嘻嘻。“ 沈乐瞬间炸毛,这南春儿要是真说他轻薄之事,那沈乐铁定要被问罪,而且名声也毁了,毕竟南春儿之美,是个男人都难以抵挡,没人会相信沈乐啥都没做。 “姑奶奶,你到底想怎样?“沈乐妥协了。 南春儿目光流转:“男人嘛,最重要的是守诺,你答应过我要保护我不被别人玷污。“ 沈乐疼痛无比,他只说在自己军中,可没说其他地方,不过看着南春儿的样子,沈乐只得点头同意。“好,但是有一条,如果是皇帝或者哪个皇子想要你,我可拦不住,到时候就算你说什么,也只能自求多福。“ “行!“她眼波闪烁,却也没有纠缠,沈乐将她放开,扶下马车。 南春儿刚下马车,那娇媚的容颜。迷人的身段,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目光。特别是建新王简直是连老脸都不要了,上前嘘寒问暖,还责问沈乐怎么能将皇妃关在宝车上。连老成持重的龙柏,目光也不由自主被南春儿吸引,不过他毕竟是沙场宿将,很快就看向别处。 南春儿厌恶地望着建新王,秀眉皱到一起。 沈乐故意挡在建新王跟前,他朝龙柏说道:“将军,皇妃一路上受了些惊吓,我想还是送她到干净营帐中休息为好。“ 龙柏点了点头:“既然认识你抓的,就交由你看护,要是出了闪失,我那你是问!“ “末将遵令!“说着护着南春儿离去,建新王急忙与龙柏说道:”族叔啊,这皇妃身份尊贵,怎能在营帐里屈尊,不如到本王的王宫里暂住,也不会失了咱们乾人的礼不是?“ 龙柏却正色道:“何必去操心这些琐事,如今楠州还有大半地方等着殿下安定,多少事情离不开殿下。“ “这……“龙江被龙柏一句话说的哑口无言,只能作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刚刚真是谢谢你了!“南春儿柔声道谢。 沈乐挠了挠头:“这与你无关,他老而不尊,我也不喜。“ 南春儿点了点头:“我想沐浴更衣。“ “我去安排,你在这里稍坐!“沈乐匆匆离开,他特地让士兵守在门外,无他将令不得入内。随后从抓的俘虏里找到那几个奴婢,让他们好生服饰皇妃。就命人去准备木桶、热水。军旅之中一切从简,沈乐来到旁边的军帐,这些日子算是把他折腾坏了。每天神经紧绷着,这打仗也是真的苦。 他躺下后一闭眼,连盔甲都没解,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梦里,有叶夕正站在岸边等他,他坐着一叶扁舟就这么去见她。他们一起欢笑,他与她分享着军旅趣事,向她说着楚地的乐话。他们相拥而眠,一切都是如此美好。突然,一切都变了,沈乐好像又回到了上圭城,哪里尸横遍野,到处都是私人。那日的惨状完全重现,突然他看到一个小女孩,正咧着嘴看着他。她的笑是那么瘆人。 突然小女孩的嘴角裂开,无数鲜血喷涌到沈乐脸上,吓得沈乐从梦中惊醒。“啊!“他一下子翻坐起来,看到还在营帐中,松了一口气,只是浑身条件反射的鸡皮疙瘩竖起,他艰难地转过头去,看到大贵正冲着他笑。”哟!醒啦,现在子时喽,跟俺走吧!“ 沈乐警惕地问道:“去哪?这里是军营,你可别胡来!” 大贵也不知在吃啥,嘴里嚼的起劲,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你小子想啥,当然是去看看,这几日有没有把我教的东西给忘了。忘了可要挨打哦!“ 沈乐送了一口气,最怕大贵毫无征兆出手。两人来到大营外的一处空地,沈乐摆开架子,一招又一招地打了一遍。大贵点了点头:“还行!你看,我就说教你些功夫便能在战场上活下来吧!“ 沈乐心里直翻白眼,那还不全靠指挥得当。 “好了,今晚三个时辰,你把这些动作全部串起来吧!我就在旁边看着。“说着也不知大贵从哪拉出一条小马扎,然后似乎是将黄豆一颗有一颗地往嘴里送。 沈乐无奈地练着,现在战事结束也就心无旁骛了。一遍又一遍,就这么打着,每当累了想要停下来,大贵总是会晃悠他那明晃晃的拳头。沈乐吓得咬咬牙继续练着。三个时辰过后,沈乐的已经能将大半连起来。 大贵点了点头:“不错,不错!我五日后的子时还会来找你,到那时候,我要看到你能熟练自如地打完整套招式,来,给你奖励。“说着他抓了一大把炒黄豆放到沈乐手上:”明早之前,这些黄豆要全部吃完。“ “知道了。“沈乐看着手里的黄豆,哭笑不得,这玩意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所以等大贵走后,他也正好饿了,便将黄豆几下子搅碎咽下,又倒了杯茶喝下。 突然他觉得腹中绞痛难忍,赶紧去营中茅厕大解。不一会儿他走了出来,没走几步又觉得肚中疼痛,赶紧回去。就这样反复了数十次。沈乐扶着简易木墙,欲哭无泪::“大贵!,我恨你!“ 好在今夜军中无事,龙柏让沈乐所部在大营驻扎休息,由徐山、曾云等部曲进行余下收尾工作。沈乐手下轻骑兵此次也是损失不宵,如今只有一万六千余人,大家这么久的奋战,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 第二天清晨,龙柏传令帅帐议事。徐山、曾云都已经到了,沈乐则是扶着墙来到帐中。 龙柏眉头微皱:“昌正!你这是怎么啦?“ 沈乐拱了拱赔罪道:“末将昨夜贪嘴吃东西又喝了些凉水,便闹肚子,不过今早已经好转。“ 徐山关心道:“沈老弟初来军旅,想来也是水土不服。“ 龙柏摆了摆手,正色道:“你先坐下,南方杅州急报,白龙军误入巴军埋伏,损失惨重,现在退守杅州边境山地固守,向我们求援!诸位恐怕得立刻做好准备,今日巳时埋锅做饭,午时出发,沈乐部损失惨重权且留下,后面再听我将令调度。” “是!”众将应道。 “好了,徐山、曾云下去准备吧,沈乐你留下,我有话对你说。” 沈乐一愣,便没有动身,他这一夜可是被折腾坏了,不过他自己没发现,全身中污秽、毒气都被排出体外。 “将军有何吩咐?”沈乐先开口说道,他突然又有点感觉了。 “沈乐,有一件事我要和你交代,太子殿下再那场伏击中背部重了毒箭,他手下轻骑三千护送他来到楠州,如今正藏在隔壁帐中治伤。” “怎么会有这等事!殿下伤势如何?”沈乐大惊失色。 “殿下已经没有大碍了,我叫你来是为了另一件事,朝中有密信送来,陛下意识模糊,连夜咳血,太医说恐怕撑不过几日了。如今朝中新相国还未任命,太宰何晨拥戴龙襄代政,恐怕是要图谋不轨。杨太尉送来这封密信,让我们见到信立刻护送太子返回镐京。哎!谁成想两件事撞在一起,南边杅州不能不管,所以我想让你护送太子返京。”龙柏面容复杂道。 “将军为何会让我去?”沈乐心中不解。 “哎,本来此事应该我亲自去的,无奈世事难料,你的才干我看在眼里。徐山是晋王的人,他能力再强终究不是善茬;至于曾云,哎,不提也罢。你与华相有师生之谊,自然不会出卖太子,毕竟若是梁王得势,龙襄即位,华家恐怕有灭顶之灾。“龙柏也不知是劝还是吓,总之沈乐心中已有决断。 “将军既然将如此重任交托与我,我必然不会推辞。若是梁王敢阻挠,我便像入蜀国一般,再来一出。“沈乐说的斩钉截铁,其实他本来就没得选,自从拜华晨为师那一刻起,太子党的烙印早就印到了他身上。 “很好,你会让三千白龙军听你调度,他们都是轻骑,你善用骑兵作战,我再给你一千天龙重骑,凑够两千人,太子出行不便,那辆宝车便让他乘坐。“龙柏捻了捻胡子。 沈乐突然想到什么:“将军,不若我以押送俘虏为名返京,这样便能少些阻碍。“ 龙柏眼前一亮:“甚好!就这么办,我一会给你送去调令文牒,切记,快马加鞭赶回镐京,只要太子在镐京露面,一切麻烦都会迎刃而解! “是!“等沈乐离开后,龙柏突然说道:”殿下,放心了吧?“ 屏风后面传来龙瑞的声音:“烦劳老将军了,将来孤继承大统,必定为将军修改族谱!“ “希望殿下说到做到!“ 第九十九章 天子赐婚 此时的鲁国王都稷城早就银装素裹,北方入冬早,今年的雪来的便更早了,叶家二公子叶良纠集了一帮狐朋狗友赏雪喝酒,叶夕被他若磨硬泡才同意带着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闺中姐妹参加,这些都是鲁国大族的公子小姐。不过其实叶夕也是心中气恼,写给沈乐的书信一直没有回复,本来她不喜饮宴,特别是二哥叶良那种宴会,不过这次破天荒的答应了。 自从沈乐困在龙骨山,鲁国王族对于叶夕这桩婚事反对者颇多,就连鲁王都数次动摇,叶夕苦苦支撑,现在也已经过了及笄之年,这个年纪许多贵族人家小姐都已经出阁。更别说王室公主。 “殿下,我对你的心意天地可鉴,你何必在那个楚蛮子身上劳神。前些日子,鲁王也曾说过,那蛮子不是良配,你何必舍近求远,只要你同意,我会让朝中的舅舅逼那小子退婚!“说话的是鲁国朱家大公子朱镇。这次叶良设宴就是为了给自己兄弟机会。 叶夕轻蔑地望着他:“朱大哥,不知你舅舅是谁,在朝中任何职?“ 朱镇昂首挺胸道:“妹妹你不是忘了,我舅舅乃是当朝太傅谢鼎,位列三公呀!“ “哦?三公吗?你知道那个蛮子的舅舅是谁吗?“叶夕眼神中带着些许狡黠。 “他?难不成是皇……“突然朱镇意识到了什么,所有人都看着他。叶良心中骂了句蠢货,来时他还专门叮嘱过,让朱镇不要拼家事,论舅舅,着天下最大不就是宫里那位嘛! “哼!朱大哥,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婚书上乃是天子手书,便是他想毁,也得天子同意。“叶夕声音不高不低,在座之人却面色剧变,他们身处鲁国,离镐京不算太远,自然知道天子的含义。 这时一个小丫鬟跑进来,在叶夕耳边窃窃私语,叶夕突然喜笑颜开:“快带我去!“众人一头雾水,叶夕的小姐妹们赶紧跟了过去。 朱镇垂头丧气地坐到叶良身旁,作为世家公子,要是连家世都比不过,那就真的一无所有了。叶良值得连连安慰,“没事,说不得我妹妹什么时候回心转意了,今晚哥哥做东去翠香楼里乐呵乐呵。“ 朱镇一听到翠香楼,两眼发直。“此话当真?“ “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大家今晚都去啊,我做东!“叶良大气道。 王宫一处阁楼,叶夕接过刘宏带来的信,取出竹片,小声读着:“艾艾我心,顺江东去,只恨不见朱颜;款款我情,墨染阑珊,但求烛火相偎。“脸上泛起了红晕,如今叶夕的身子张开了,也更有了一番韵味与风情。 “他怎么样了?“ “回公主,我家公子奉命出征西南。“ “西南?“叶夕眉头紧皱,她自然是听说西南战事,只是没想到沈乐会去那里。 “殿下手里拿着什么?“一只纤细玉手将叶夕手中的竹片抽走,然后几个世家小姐围了上来。 抽走竹片的是蓝家小姐语莹,这时闺名,出了公主可以在出嫁后保留本名,其他都要随夫家姓,比如张氏、吴氏等等。像龙薇,便留着本名。当然也不是所有诸侯王的女儿都是公主,这必须是嫡出,且由帝室册封。大乾没有郡主,所以一般王室庶出女子都称呼小姐。 除此之外,来的还有朱家小姐梓颖,上官家小姐芳薇,乔家小姐香蕊。蓝家、朱家、上官家、乔家合成四大世家,他们把控着鲁国朝堂,当初夫子就是被他们联手赶出鲁国。现任鲁王作风强悍、老谋深算,一步步将军权收回手中,同时全面压制四家的势力。才得以将教化推行,一时之间鲁国私学之风大盛,甚至创建了赫赫有名的阡陌学宫。 “你们快看‘烛火相偎’,不想殿下未来的丈夫还是位大才子!“乔香蕊指着后面那句,惹得姑娘们一阵娇笑。 叶夕没理会他们,而是拿起笔向着要怎么回信。 刘宏见她要回信,赶紧说道:“殿下不必回信,我家公子来时曾说过,等战事一了,约莫年后,他会乘船东来。“ 叶夕激动地站起来:“真的吗?“ 刘宏狠狠点了点头。 鲁王寝宫内,鲁王看着手中的密信沉默不语,这是龙岚派人送来的。鲁王的脸阴沉到了极致,他喃喃自语:“龙岚,真的走到这一步了吗?当年的约定,真是让寡人好生为难!“ 镐京皇宫内早已经四处戒严,金龙军接管了皇城守卫,同时镐京四门紧闭,不再放行。所有人都知道,大事即将发生。 沈乐看着背朝上躺着的太子,也是哭笑不得,他实在没想通,这箭为什么别的地方不射,偏偏射到腰子的位置。“殿下万金之躯何必亲临战争?”当然沈乐该说的还得说。 龙瑞此时箭伤已经处理过了,只是因为箭上有剧毒,所以现在十分虚弱:“表弟你就别问了,孤……啊!孤一时大意而已。” 沈乐没继续多问,他特意找来数辆马车,除了二皇子一人一辆,南春儿仍旧乘坐宝车。龙瑞乘坐那辆特意点上了不少软料,还找了侍女伺候,这一路奔波,万一箭伤复发就麻烦了。 至于二皇子,沈乐让他穿上乾军士兵衣服,由姜封看管骑马而行。有件事让他心中耿耿于怀,从上圭城寻着的两人,女子依旧昏迷不醒,每日只能喂些流食吊着。另外那个小丫头,整日疯疯傻傻,只算是偶尔瞧见她的眼神,渗的吓人。最近沈乐看到她右眼也有些发烫,按理这两人与上圭城惨案有关,上圭城以往隶属晋国管辖。沈乐对上圭城之事耿耿于怀,索性写好书信打发一对士兵送小姑娘到他姐夫王腾那,一城被屠,晋国必然不会坐视不理。女子现在这个样子,只能先带着,等醒过来再说。 只是沈乐不知道,他本是一番好心,却惹上了大麻烦。 沈乐一路上护送着太子,格外小心谨慎,为了不惹人怀疑,他让全军减速慢行,这一路来即没有人设卡,也没有人拦截,颇令人意外。 其实沈乐不知道,公车孙如今还在梁国清晰玄教余党,他几乎将整个梁国朝堂掀了个底朝天,梁王把自己关在梁王宫,哪里还有心思去干其他事。 等到沈乐再梁国走了一半,公车孙实在看不下去,才派人来通报。 “将军,我家将军让末将来穿个话,这段时间梁国正在全力清扫玄教余孽,将军请速速离开梁国境内,不要逗留,免得惹来非议。“这话里话外就是再提醒沈乐,让他放心快行。 “麻烦回复你家将军,我这就抓紧离开!“沈乐这才想起梁国发生的事,心中懊悔不已,白白耽误这些时日。 此时天也渐渐冷了,好在这次来时便备上了冬衣,沈乐披着狼皮披风来到龙瑞的马车前。 “表弟吗?进来吧!”太子似是听到沈乐脚步声,没等沈乐开口就先叫他了。 沈乐掀开车帘,赶紧进去,马车里放了暖炉格外暖和,小丫鬟正在帮太子揉着腰。 “殿下,这天眼看着就凉了,我来看看车里还需要添置些什么东西。“ 龙瑞手中拿着一卷书,他笑着道:“你考虑得周全,这车里一切齐备,不用再费心了,我只是担心父皇得身体,偏偏今年入冬早,哎!孤这一箭中得,真不是时候!现在镐京应该乱作一锅粥了吧?“ “殿下不必忧心,陛下吉人自有天相,只要殿下到了镐京城,一切自然会迎刃而解!“ “如果真是这样便好了。“龙瑞忧心忡忡,他拿出一枚令牌,“这是太子印信,你先拿着。” “殿下,这不妥吧?”沈乐没敢接,太子印信是仅次于皇帝玉玺、相国府相印的大乾重器。见到太子印信如见本人,特别是现在,皇帝病重,相位高悬,太子印信几乎就代表着大乾最高权柄。 “没事,你收着,你我本是姑表兄弟,有时候比亲兄弟还可靠。”龙瑞话里有话,沈乐只以为他在说龙襄。 “微臣比不辜负殿下信任!” “好了,我也有些乏了,你下去吧!” 大军花了六七天时间才离开梁国,前方就是洛州三山关,沈乐心想腰加快速度,可是岳威却看出些端倪。 “大人,三山关似乎有些奇怪?“岳威指着不远处巍峨的关卡,犹豫地道。 “没什么奇怪呀?”沈乐没望出所以然来。 “大人你看,这路上没有行人过关,以往三山关是南方前往镐京的必经之路,现在不过刚刚入冬,就连隆冬时节,这走商的也不会歇下,况且是去南方走商。而且附近林中飞鸟稀少,走兽全无。这关里怕是有不少士兵把守。” “嗯?照你所说,有人专门在这堵咱们?”沈乐眉头一挑,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调转马头,来到太子马车前。此时龙瑞也是有些疑惑为何停下,他掀开帘子正在张望。 看到沈乐过来,便问道:“如何停下了,三山关就在前方。” 沈乐把岳威所说转述了一遍,龙瑞脸色越发凝重:“怪不得,我记得商家被抄没后,接任的洛州刺史好像就是太宰何晨的弟弟何顺。何家真是贰臣贼子,都怪我当初瞎了眼!” 沈乐喃喃道:“原来是洛州刺史。“ “你不必有所顾虑,可以先叫关,出示调令,他若是想堵你,直接破关,洛州都是府兵,不堪一击。”龙瑞看沈乐犹豫,替他把心中顾虑打消。 第一百章 保驾 沈乐点了点头,纵马离去。他带了五百骑兵来到关下。 关上巡防的士卒大喊道:“来着何人!“ “我是天龙军副将沈乐,奉龙老将军调令,押送俘虏去镐京。麻烦快快开门,让我等过去。” 士卒犹豫一会儿,转身跑去后面,不一会儿,一位身着州府杂号将军服的中年男子便来到了墙头。 “沈副将,朝廷有令,三山关不准放行,您还是绕道吧!” “怎么?我怎么不知道朝廷有令。既然是封关,那也请你给我看看封关文书!” “封关文书子时有的,不过在刺史大人那,您想看请去找刺史大人!”那守关将领看来是早就备好说辞,不让沈乐进入洛州,却让他去找刺史。 “我奉劝将军一句,我可以绕道,但是我这后面的天龙军将士可不想绕道,你要是识趣就请让出关来,要是不识趣,哼哼!本将今日说不得背上罪名也要闯一闯这三山关!”既然软的不行,沈乐决定要来硬的。 “你可以来试试,我这三山关别的没有,就是坚固!放箭!”可惜守关将领软硬不吃,无数利箭射下。沈乐等人狼狈后退。 岳威气恼不已:“大人何必与他说这些,现在他有了防备,我们怕是不易攻取关隘。” 沈乐笑了笑:“你怎么就忘了,先礼后兵的道理。好了,乌金!”天空中盘旋着的乌金飞下,落在沈乐肩膀。沈乐摸了摸它的羽毛,然后与它额头相碰,无数画面印入眼帘。良久沈乐睁开眼睛。这是沈乐最近从黄易留下御兽之道中学来的,叫做借瞳。需要所御之兽与主人心意相通,并且得是飞禽类,最好是乌鸦。乌鸦通灵,所以也被任命视为灾祸的象征。沈乐翻遍了整本御兽,也就借瞳最适合乌金。 借瞳如其名,便是借助动物的眼睛,让主人看到动物所看到的景。不过也有时限,只能是半刻钟以内的。 沈乐也是行军打仗,才越发觉得军情的重要性。 “原来就是一纸糊的三山关,管不得殿下让我直接闯关。一群好吃懒做的府兵,约莫有个万人的样子,还有不少何家的私兵,有个万来人,不成气候。”他摇了摇头。 岳威大吃一惊:“大人还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那是自然,这是我所学秘术,好了!传我将令,原地扎营,今日未时前全力赶制云梯、冲木。未时埋锅做饭,辰时攻城,不得有误!” 此时的三山关上,却是另一番样子。守关将领看着不远处扎营的军队,心中烦躁不已,他本来是何家的门客,何顺做了洛州刺史,他便被提拔成三山关守将。这原本是个肥差,三山关可是南北要道,随便捞一捞就富得流油。可是没想到何顺前些日子让他把三山关封关,并且假传朝廷命令,又掉了一万府兵、一万私军予他。如今眼看着别人要闯关,他是格外为难,何家他惹不起,眼前的天龙军他也惹不起。 索性咬了咬牙,既然已经跟了何家,那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他下令多备箭矢滚木雷石,死守三山关。 辰时,天龙军发起了进攻,,沈乐亲自带着重骑兵拖着冲木向城门前进。周参将、李参将、姜封从两侧上云梯。轻骑兵攻城极为吃亏,不过得看是和谁比,各地府兵本来就没有多少战斗力,特别像洛州,地处大乾心脏,平时剿匪都忙得焦头烂额,更别说与正规军对抗。何家私军都要比府兵强上许多。 看着稀稀松松的箭花,沈乐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当年自己学射一个月,应该也比这射得准。天龙军毫无悬念地登上了城墙,唯一还能造成点伤亡的可能也就滚木了,毕竟那不是啥技术活。 城头上,守城将领肠子快悔青了,姜封蹬墙后简直就像一尊杀神,手持双斧,左一个右一个,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府兵人群里。 城楼下,沈乐带着的重骑兵,将城门破开,无数骑兵蜂拥而入,不过半响就结束战斗。站在城头,望着俯首在地的守将还有从他住处搜出的几箱金条,沈乐心中感慨,都说大乾以前武备荒废,如今看来果然如此,全靠几支正规军撑着。 过了三山关,沈乐马不停蹄直奔镐京。 此时的镐京城何府。 “何太宰,你这能说动苏追?苏家可一直是太子党。”龙襄坐在首位,他望着何晨,满脸迟疑。 何晨摸着花白的胡须,自信道:“殿下放心,如今洛州、颍州、司州全在我们掌控之中,只等梁王那边传信过来。至于苏家,大不了殿下继位后给他苏追一个三公之位,只要金龙军站在我们这边,那皇位不是唾手可得!“他老眼里放光,何家在原来的镐京十侯里只能算中等偏上,不过他却一心想要取代华家,做从龙之臣。 “那便全靠太宰大人了,等我将来继承大位,相国之位便是大人的!“龙襄还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只是他心中自有打算。 如今朝政大权全数由何晨掌控,金龙军接管了皇城守卫,却态度暧昧,而银龙卫,此时几乎都在梁国。何晨又悄悄让何家私兵封锁了所有北上的道路,只等着龙岚咽气,他便可以逼太后下诏,让龙襄即位。 沈乐大军一路疾驰,只要敢拦路的全部闯过去。终于在两日后来到镐京城外。此时正是清晨,原是早朝时候。 镐京城外,一人悄悄来到了沈乐大军之前,不是别人正是龙襄。 “表兄,此来何为?”他一人一马丝毫不惧沈乐身后的两万大军。 沈乐笑着道:“奉龙将军令,送俘虏到镐京。殿下来此何干?“ 龙襄面色沉浸:“我?我来找太子有要事相告,请表兄通禀一声。“ “太子还在杅州平叛,殿下莫要与我玩笑。“沈乐自然不会承认太子就在军中。 “皇兄!皇兄!我知道你在,我真有要事相告!“龙襄一拉马绳子,直接向沈乐军中马车冲去。 沈乐大惊失色,刚想要阻拦,不想龙瑞自己被丫鬟搀着走出了马车。“襄弟,有话便说吧!“ 龙襄看到龙瑞的样子,赶紧一个翻身下马,跪在地上:“臣弟特来向皇兄告发,太宰何晨狼子野心,想要挟持我废了皇兄。我与他们周旋数日才得以脱身,想去杅州向您禀报,不想正好遇到表兄的军队。我心想皇兄何等圣明,必然对这事洞若观火,应该早就来到镐京周围,所以……“ “好了,你先起来吧!此事我确实已经知晓,父皇如何了?“龙瑞面无表情。 龙襄赶紧上前:“父皇命在旦夕,祖母与嫡母、母妃他们日夜守候,皇兄还是要赶紧入城继承大统要紧!我可以替皇兄叫开城门。” 沈乐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他不确定面前这人到底是龙襄还是龙昂?能说出这番话来。龙襄不是做梦都想与龙瑞争皇位吗? 此时的承明殿上,太宰何晨兴冲冲地领着文武百官上朝议政。他昂首挺胸走在最前面,昨晚,苏追已经应下了拥君之事。他打算今日便动手,省得夜长梦多,不论龙岚死没死,今日之后皇帝都只能是龙襄。 金龙军将军苏追已经站在皇座之旁。太宰何晨站在皇座之前,手中拿着拟好的矫诏,他清了清嗓子:“诸公!“ 原本议论纷纷地众臣都望向他,里面有不少人兴奋不已,他们都是何晨早就笼络好的大臣。 太尉杨临、太傅谢鼎则是对他怒目而视。 何晨打量一遍众人神情,然后得意地道:“老夫奉陛下遗诏,太子无德,改立二皇子龙襄为帝,继承大统,遗诏在此,诸公可有异议!“他眼神变得凶狠,无数金龙卫涌入殿内,气氛一时间变得焦灼。 太尉杨临大怒道:“何晨!我等怎不知陛下还留有遗诏,再说,陛下尚未驾崩何来皇子即位一说?“ “是啊!太尉说得对!“不少臣子附和着。 何晨冷哼一声:“苏将军,杨太尉不尊皇命,妖言惑众,还不快拿下!“ “我看谁敢!“大殿外,龙瑞声音响起,他强撑着一步一步走入殿内,身后沈乐一身甲胄,威风凛凛,再后面无数天龙军将士鱼贯而入,刀锋直指金龙军。 苏追原来是准备拔刀,突然他刀锋一转,架到何晨脖子上。 “臣等拜见殿下!”大臣们反应过来,赶紧行礼,何晨此时吓得脸色发白,全然没了之前的威风。他气急败坏道:“苏追!你这个两面三刀的狗东西,敢出卖我!“ 苏追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一份诏书,高喊:“殿下!臣奉陛下之令,守护皇城,这是他的手书!“ 太子点了点头:“苏卿辛苦了!“ 这时内侍的白崖匆匆慢慢跑到大殿,当他看见龙瑞,脸上露出喜色,随机又满面悲容,甚至哭了出来。他还没说话,所有人看到他心中顿觉不妙。 果然随后的十声钟声,让所有人心中一凉。大乾天子尚九,不得满十,只有天子驾崩,才能敲响十声铜钟,寓意九一归十,天子一生圆满。 “父皇!“龙瑞跌跌撞撞地向后宫跑去,沈乐本想跟上,不过他可不敢对苏追掉以轻心,值得命令一队白龙军前去护卫。而他则是执剑紧盯着苏追。 苏追也发现沈乐的警惕的眼神:“沈副将何须防我,大家都是为帝室效力。“他面带笑意,但是手中剑依旧这么架在何晨脖子上。 杨太尉赶紧打圆场:“苏将军,不如把何晨交给昌正处理,既然是他护送殿下来的,大家没必要这么剑拔弩张的。” 沈乐松开按着剑的手:“我多有得罪还请将军见谅!” 苏追一把将何晨推过去:“沈副将,咋那么不妨将殿中的士兵都撤到外面,怎样?” 沈乐接过何晨,让人看住,随后一挥手,士兵们缓缓撤出。金龙军也在苏追示意下撤出殿外。沈乐吩咐周参将几句,赶紧朝后宫去了。龙岚在时,曾特许他出入后宫的权力,所以倒也不算违制。 龙岚寝宫之外,梁妃、燕妃还有皇子、公主们都哭成一片,龙襄不知什么时候也跑到跪着,龙昂远在西北,一时半会还到不了镐京。再人群里,沈乐看到了太子妃华芸,这算是他第一次见到华芸,华芸并不怎么出入华府,太子成婚时,沈乐也刚好再龙骨山。华芸长得确实美貌,如今一身打扮更有将来母仪天下的贵气。 她见到沈乐过来先是一愣,随后点头示意,沈乐赶紧还礼。龙瑞与太后、皇后在寝宫内不许任何进入。 沈乐心中也颇为伤感,来到一旁默默流泪。半响过后,龙瑞才从里面出来,让侍卫放众人进去,他身后,白崖捧着一份诏书。沈乐站起身来,与龙瑞对视一眼,龙瑞点了点头。沈乐赶紧跟了上去,将龙瑞搀扶住:“殿下可还能支撑?” 龙瑞点了点头:“此事母后与皇祖母已经知道,白崖,一会儿念遗诏时快一些!” 白崖满脸担忧地点了点头:“老仆遵命,殿下要保重身体!“ 三人快要靠近承明殿时,沈乐松开了手,龙瑞振作精神,忍着剧痛,挺直了腰杆。白崖宣读遗诏,内容其实无非两点,一者传位于龙瑞,二者建新王龙江守边不利,废为庶人,取消藩国,封龙昂为安西王,原建新王封地划归安西王封国。铜山王龙雍无后,龙襄过继给铜山王,龙雍百年之后,龙襄承袭王爵。龙封封新乐侯,封地海安郡。着所有皇子丧期过后不许再镐京逗留,立刻就番。 龙瑞脸色越加难看,他几乎是咬紧牙根硬挺,后腰原本愈合的伤口此时也有些崩裂。接下来还有许多事都等着他去处理。 太傅谢鼎看出了不对,赶紧打圆场:“殿下!既然陛下遗诏宣读完毕,可否让臣等去陛下寝宫见他最后一面以圆了我等君臣情分!“ “准!请太傅、太尉领众卿前去,孤数日舟马劳顿,有些疲乏,由太傅领太宰事,与司礼大夫一同商议先帝丧葬事宜,还有登基大典。太尉总督各处兵马调度,防备外敌乘乱袭扰我大乾边境,调黑龙军剿灭何氏叛党,令银龙卫统帅公车孙即刻逮捕建新王。” “臣等领命! “金龙军统帅苏追!“ “臣在!“ “中庭不可无人防卫,朕命你随带兵返回,即日起皇宫防卫暂由沈乐接管,原皇城都卫段丰,宿卫皇城不利,免去官职,皇城禁军暂时由沈乐统属,待登基大典过后,再做定夺!“龙瑞三言两语之间,便把整个镐京兵权夺到手中。 苏追只感觉手脚冰凉,他其实也怀揣着两套心思,不管谁得了利,他都能自保。不过这次打错了算盘。“臣领命!“ 等所有臣子走后,龙瑞再也撑不住了,他爬到了桌案,额头上的汗珠入黄豆般大,后腰衣袍渗满了血迹。 白崖吓得赶紧叫太医。沈乐上前扶着龙瑞躺下,好在提前让士兵带来了垫子、软木枕。 龙瑞脸色发白,他一把拉住沈乐:“表……表弟,快接手镐京城防,带人将何家尽数抄没,一定不要留下祸患!” “是!殿下保重身体,我这就去办!”沈乐大步离开,何家现在应该已经收到风声。沈乐亲自率领大军抄查何府,何晨的孙辈在就被送出府出,不过他的儿子们还没有来得及脱身。 “多有人进入何府后,搜查府中每一个角落,所有人全部带到院中听候发落!凡有违抗者就地格杀勿论!”沈乐面色冷峻,他可不会对这些侯门手下留情,当年百花楼之事,何家也有公子参与。 “李参将,岳威,我命你二人带一万人朝洛州方向追捕!记住务必要将何家子弟全部抓捕,一个不留!” “是!” 沈乐拄着剑站在何府门前,此时全城已经戒严,北城校尉柴逊点头哈腰地站在沈乐身旁。 “柴校尉,你手里可有何府名册?” “有!有!有!大人请过目!”柴逊赶紧将名册递上,大乾所有人都有一份籍册,一般都由各郡自己掌管,州上有个总册,最后汇总到帝室。镐京城人多,又都是些官宦大族,所以各城校尉各掌一册,方便调询。 沈乐看了看何府这一册,光是本宗就有不下三百人,特别何晨,妻妾有十个,名下子女将近三十个。 沈乐再想想何晨那张老脸,他可真能生。“一会麻烦校尉大人帮我点点,这府中少了那些人。” “将军放心,何府上下,只要是本宗的,我几乎全都认识。“柴逊满口答应。 沈乐点了点头。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才有士卒来报“将军!府中上下查抄完毕,周参将让您过去看看!”沈乐这才踏上何府大门,他自然知道士卒是要贪墨的,只是不能过分约束,特别现在,又是多事之秋。 院内,挤满了人,男女老少,全然分不清谁是谁。沈乐眉头紧皱,他这才意识到,天龙军以往都是各处征战,处置都是战俘,抄家这事,他们还真不会做。 无奈地叹了口气,“周参将,将这些人按男女分开,有爵位的带到前面!“ “是!“说着周参将又去忙和,乱了好一会儿,才算是清楚。 “柴校尉,我拨一千士卒给你,先将他们压入大牢羁押,等所有事情妥当,再做定夺。” “将军,有件事我还是和你商量,此次抄没何家,所得金银珠宝想来数额不小,按照以往旧例,要登记造册封存,然后充入国库。小人如何造册,还请示下!”柴逊眨了眨眼,他意思很明白。 沈乐却摆了摆手:“珍贵物件先造册,如有缺失你可报我,其他金银细软,有些损耗很正常。” “下官明白了,这就去安排!”柴逊刚离开,又有士兵来报。 “大人,皇城都卫在外求见!” “让他稍等。”沈乐线下哪有功夫见他。 “是!” “将军!南城校尉、西城校尉、东城校尉求见!“ “让他们等着!”沈乐一个头两个大。 “将军!” “又怎么了?” “金龙军将军苏追求见!” “让他稍等。” “是!” “将军!” 沈乐看着这个小兵,真恨的牙痒痒,“说!“ “陛下宣将军今夜申时入宫议事。“ “知道了。“ …… 沈乐抄完家,清点完各项账目,又与各城校尉交代完各城治安与布防,随后便是与苏追交接宫中防卫。一直忙的午膳都没时间吃,知道快要到申时才将整个镐京的城防整顿好。随后又马不停蹄地进宫。白崖早就在宫门前等着他。 “哎呦!卫伯,你可算来了,殿下在东明宫等着你。“白崖赶紧引着他王东明宫去。 “白叔,这次除了我,还有谁到了?“ “你到了就知道了,卫伯啊,这次你得了从龙之功,将来必然是要飞黄腾达,到时候你可别忘了老仆哟!“白崖故意卖了个关子,他与沈乐也算熟识。 “放心嘞,您老怎么也是侍奉过先帝的旧臣,殿下自然会念着您的好,说不准,我还得仰仗您老!“沈乐嘴上卖乖。 “得!到了,卫伯请进吧!” 这还是沈乐第一次来东明宫,东明宫一向是太子储居,龙瑞成为太子后便搬了进来。沈乐径直走到屋前,守卫的白龙军认得沈乐,直接放行。屋内龙瑞躺在榻上,太傅谢鼎、司政大夫陆生,还有中大夫华忠,以及一位沈乐没见过的青年策士。 沈乐一一见礼,到了最后那位策士时,他率先向沈乐行礼道:“太子洗马步涉拜见卫伯!” 步涉?沈乐一愣,好像枚听说过这个人。“步大人久仰久仰!”沈乐赶紧还礼,这位太子洗马看上去面相温和,平易近人。 “沈乐快坐吧!”龙瑞吩咐道,。 “这次叫大家来,主要是为了解决现下的几个问题,孤曾经替父皇打理朝中,当时华相还在,一切事情均井井有条,可惜他老人家执意辞官。现在朝中无相,太宰谋反,哎!真是愁死孤了。” 提到相国之位时,沈乐看到谢鼎与华忠两人眼神变化,特别是谢鼎,他本来是陈国王族旁支,后来独自来到镐京为官,自立门户。只是谢家毕竟在镐京没有根基,只能算一般豪门。如果能够成为相国,那镐京谢家未必不能成为第二个华家。至于华忠嘛,他一天两头往宫里跑,几乎都是为了让华皇后劝龙岚立他为相。 沈乐算是明白了,这在座的都是太子党,今夜说白了就是为了分赃。 谢鼎先说话:“殿下,此时还是先择一德高望重者为相,方能服众。现在殿下身子有恙,实在不宜操劳过度,况且新君初立,还需要有人支撑大局。” “老太傅说的是,只是百废待兴,我觉得陛下还是需要一个贴心之人为相,自家人自然是最好的,太后她也能放心。”华忠立刻接茬,搬出了太后。 太子皱了皱眉:“二位误会了,父皇已经拟好了相国人选,他的诏书已经送了出去,鲁王年后就将道镐京上任。” “鲁王?”所有人都是一惊。 “殿下,这恐怕不好吧,诸侯王入京为相,咱们大乾的朝廷不是要任他们把持!”谢鼎驳斥道。 “臣觉得此事也未尝不可,灵帝以前都是诸侯王辅政,如今事古,更可以彰示帝室威严!”步涉却说道。 太子点了点头:“有理,沈乐你怎么看?” 沈乐一愣,赶紧打马虎眼:“殿下知道,我与鲁国公主有亲,这事还得殿下定夺,我说不好,不过鲁国近年来风调雨顺,民生安泰。想来鲁王应该是位长者。“ “长者!哈哈哈哈!好个长者,孤意已决,明日便派人到鲁国递上正式文书,另外太宰一职由陆生担任,司政大夫嘛就由步涉担任。谢晖拜侍郎。其余封赏等我登基后再论。” “是!”众人各有所获,唯独沈乐与华忠没有提到。沈乐后面有军功,肯定要战事结束后才能封赏。 “对了殿下,那些蜀国俘虏怎么处置?“沈乐问出他比较关心的问题。 “你看着办吧!只是别死了就行,日后拿他们与蜀皇换些好处。“ “是!“ “好了,我也乏了,你们散了吧!“ “是!“ 所有人离去后,唯独华忠没有走,他愤懑不平道:“殿下!连步涉那种毛头小子都直接封了司政大夫,你为何独独看不上你舅舅我?” 第一百零一章 祸不单行 龙瑞满脸苦涩地看向华忠:“我的好舅父,你怎就不明白,我还没有正式继位,还需要仰仗他们出力,将来还不是得靠着你们这些娘舅们。“ 华忠被他这么一说心里平衡了不少:“你说的在理,殿下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慢走!“太子点了点头,他现在说话都费劲,当时那支毒箭上的毒,毒性极强,现在后面还有不少余毒没有清理干净。 沈乐出了宫门,他能感觉到谢鼎怨恨的眼神,所以快步上马车向南城驶去,。如今一切都安置妥当。他还得将蜀国这些俘虏安置好,索性直接带回府里住着。 来到久违的卫伯府,沈乐整个人都舒服多了。 “没想到你的府邸,这么气派!“南春儿下了马车,来到沈乐身旁。 “哪有蜀国皇宫气派,好了,姜封,叫门吧!“ 不一会儿,老范开了大门,看到沈乐喜出望外。 “老爷回来了!,他们都在各自院里,要我叫他们出来吗?“老范帮沈乐掸去身上的雪。 “不用了,明早我还要去办差,你让他们明天下午到观浪阁等我,对钱思也叫来。“ “好嘞,老爷,他们是?“老范看了看沈乐身后带着几人,疑惑道。 “他们是蜀国来的客人,你去腾出间院子给他们住着,每日只需按时送饭即可,其余事不必操心。对了,吩咐后厨,准备好酒菜。“沈乐还带了数名兵卒,到时候方便看守。 沈乐转过身来笑眯眯地望着蜀国太子等人道:“各位殿下,这里是我的府邸,大家先随我到正堂用膳。“ 太子杜宪赶紧谄媚道:“大人,啥时候能放我们回国?“ 沈乐笑了笑:“这得看陛下的意思,没事各位只管放心住着,我这里虽然比不上皇宫自在,但是吃穿必不会少。“ 安置好蜀国皇族,沈乐伸了伸懒腰,回了观浪阁,轻手轻脚来到沈玥屋外,看到灯火黯淡,这才心安。回了自己屋里。 “主公回来了?”屋内突然有个女声,吓了沈乐一跳,不过立刻反应过来,这事凌灰的声音,赶紧点了烛火。只见凌灰斜靠着窗户,长枪放在一旁。 “你在我屋里做什么?”沈乐皱了皱眉。 凌灰打了个哈切:“前些日子,我发现总有人影在观浪阁外晃悠,想来是冲着主公来的,我就悄悄在这守着,不点灯,看能不能把那人抓着。” 沈乐赶紧去看看盒子里的地契,又检查了塌下的藏着的断弓,这才放宽心。“无事,无事,我着屋里其他东西随他去偷,唯独这两件东西最为要命。” 凌灰没回话,只是看了看窗外,突然她发现了什么,一把拽过沈乐。沈乐顺着窗缝望去,果然有几个贼头贼脑的家伙,其中有一人,只看身形怎么那么眼熟。 贼人们似是看到沈乐房中灯火,没敢从院墙进来。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沈乐稍微一想便知道他们想找什么东西。“真是阴魂不散啊!“他叹了口气。 凌灰望向他,:“需要我将他们捉来吗?“ 沈乐思索片刻:“这几日我回来,他们定不敢再来,等我手上事情忙完,你再动手。这府里人多眼杂,此事不要透露给他人。” 一夜过后,沈乐早起在院中练拳,他可心心念念着大贵所说的话,前些日子,但凡是安营扎寨,就找机会打上三个时辰。 “主公!你回来也不说一声,怎么府外多了这么多士兵?”丁公快步走进院子,见到沈乐大喜过望。 “丁公,你老起的真早,真好,在我这用早膳吧!”沈乐笑着收起架势,走回了屋内,观浪阁一楼有三间屋子,一间大的做正屋,其他的,沈乐还没布置。 “可是镐京城里生了变故,我听老范说,主公还要去做差?“丁公毕竟也是在镐京做过官的,最近城里的风言风语,也是让他心中忧虑。 凝巧给二人各沏了杯晨茶。沈乐慢悠悠喝了一口:“皇帝昨日驾崩了!” 丁公原本端着茶杯的手吓得连茶杯都摔在地上。 “我护送太子回京,这些日子暂领了皇城都卫的位置,一会儿还要去巡视。原还有些事,准备午后回府再与你们交代!”沈乐又喝了一口茶,他很享受这种难得的放松。 “老爷!老爷,不好了,华府来人说,老相国昨晚咽气了,让大人快去华府一趟。”老范匆匆忙忙赶来禀报。 沈乐立马就不淡定了:“快!快备车,哎!算了,牵匹马来!”沈乐急地往府门赶,老范赶紧去牵了匹马,沈乐翻身上马,直奔华府而去。他脑子乱作一团,出征前见华晨身子骨还挺硬朗。怎么龙岚刚刚驾崩,他就薨了。 沈乐快马加鞭穿过南城,直奔北城而去,白天还没解除街禁,所以一路前行,出了巡逻的士兵,也没其他人。北城相府院里早就挤满了人,朝里的达官贵人,王侯公伯,几乎都来了。当然,沈乐到时,太子还没来,只是太子妃华芸与皇后到了。 “卫伯!”沈乐一一拱手还礼,然后直奔屋内,他是华晨学生,所以也就没那么多忌讳。屋内,华家族人几乎都到了,不管是崇文侯那一支,还是文信侯华晨这一支。坐在主座的是华皇后与华芸。 “沈乐拜见皇后、太子妃。“按制,需要登基大典以后才能称呼太后、皇后。 华皇后摸了摸眼泪:“乐儿!没想到陛下先去了,我父亲也没能熬过去!“她整个人精神憔悴,毕竟刚刚经离丧夫之痛,如今父亲又去世,实在令人叹息。 “姑母!”华芸替她擦拭眼泪。 沈乐劝慰道:“舅母保重身体,我先去看看老师。“ “去吧!“华皇后伤心欲绝。华忠领着沈乐走进内室。他面色沉重:“昨晚我与贤侄入宫一趟,不想家父竟然就这么去了。我们想着,你与他师生一场,见上最后一面,才好入殓。” 沈乐点了点头,他看着华晨脸上挂着笑意,心中也平静许多,或许老师已经得到了故友的原谅,心中已经没有了遗憾。人生在世,都难以避开生死二字,老师年过七旬,安然离世,已经足够了。沈乐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声音颤抖道:“老师!昌正送您最后一程,一路走好!” 屋外哭声不绝于耳,只是其中又有几人真几人假。沈乐来到华皇后身边劝慰,这毕竟是他舅母,对沈乐母子一向都不错。 可惜今日龙氏宗亲来的不多,一来龙氏本宗不旺,就番的就番,二来,皇宫里许多事都要宗老操持,所以太后也没来,就连皇后,到了午后也得返回宫去。 “忠叔,老师下葬的日子可定下?“沈乐跪在灵堂前,问了华忠一声。华忠叹息道:“明天就得葬了,天子丧礼在前,我等不能冲了日子。” 沈乐点了点头:“我这些日子还需忙公务,要是府里有事,您尽管招呼。” 华忠抹了把眼泪:“卫伯有心了,将来鲁王摄了相事,还要将军记挂师生之情。“沈乐想了想,心中虽然厌恶,但是却得随口敷衍:”忠叔全且宽心,鲁王国中事多,怎能在镐京久住,许多事还要仰仗华家风采。“ 华忠被沈乐这记马屁拍的舒服极了,神情得意,眉飞色舞,那里还有为父丧哀痛的摸样。 沈乐看向周围布置,穷尽奢华之至,光是这紫金镶边沉木棺椁,上面用银线勾勒华家图腾,就有些违制。再说所用蜡烛,看样子似是水心烛,一般诸侯王薨才用,华晨虽是相国,但是也只是文信侯。其余东西,皆是奢靡之际,有与华家交往过密的大臣也曾小声提醒,不过看华家人的样子,似乎并不在意。 倒是各家来的家主,脸上露出不快,却没有多言。 沈乐心中叹气,隐隐觉得不妥,不过公务在身,便先离开了。今日还要去一趟太尉府,拜会太尉杨临。街道上凄凄索索,此时天降大雪,倒也省去封街的麻烦。前方忽有一道人影若影若先,沈乐看的不真切,心生疑惑,怎么会有人违了禁令,亦或是小偷小盗,赶紧追了过去。 那人影似近却远,时近时远,沈乐追着他一路到了北城西侧,人影从一处院子拐了进去。沈乐停下脚步,此处是一所荒院,听说以前也是富贵人家,后来被抄家灭族,院子也就搁置下来。 沈乐拔出爵剑,决定悄悄进去看看,万一里面是个贼窝,那也算是为民除害了。他悄悄绕到后墙,寻了一处破旧塌矮之处,翻了进去。院中杂草丛生,捆石龙爬满了院墙屋角。沈乐见四下无人,悄悄来到屋角,却听得有人窃窃私语,想来定是些贼人。 奇怪得是,以沈乐得听力,竟是听不懂屋中人在说些什么,仿佛苍蝇嗡嗡叫唤。片刻过后,屋内爆发出惨叫声,这次听得仔细,是人声。 沈乐赶紧唤出黄龙图腾护身,全身气流涌动,破窗而入。这屋似乎是正堂,屋内得景象着实让沈乐惊住了。几个青面獠牙,全身赤红,长爪长舌,似人非人的怪物,正在将一名男子开膛破肚。他们见到沈乐冲了进来,立刻扑向沈乐,口中吞吐出赤红浓雾。沈乐猝不及防吸了一口,只感觉那浓雾臭气熏天,就像是放久了的臭鸡蛋。一时间肚中翻涌,手脚发软。还好黄龙龙吟长啸,无穷威势让怪物们身形慢了一拍。沈乐赶紧憋气,手中长剑蕴气而上,一剑砍中怪物右臂,怪物发出嗡嗡的惨叫,绿色鲜血喷出,溅了沈乐一身。 可惜这些怪物已经挣脱了束缚,向沈乐扑来。沈乐左支右挡,落了下风,终于一个不慎,被怪物一抓中了右臂,剧痛难忍,鲜血直流。怪物们似乎更加兴奋,身体表面闪烁红光,他们动作越来越快。沈乐更难招架,眼看就要落败。突然一阵火光袭来,狠狠砸到怪物们,发出一声声惨叫。 周成上前扶住沈乐,姜封一声大喝,从门口冲进去,手中双斧,斩下一只怪物头颅。寒光乍现,凌灰手中长剑挥舞,怪物们被几下剁个粉碎。 沈乐看到他们,心中顿感一暖。 “别掉以轻心,魑火们能再生,主公,快用黄龙图腾压制他们的尸身,我引动灵火焚烧,才能将他们的鬼身烧尽。“周成大喊一声。 沈乐没懂他意思,不过还是迅速向尸身施加黄龙威压。 只见小屁被周成唤出,周成手中掐诀,一道纯黄色火焰从指尖向怪物尸身烧去,小屁伴随而上,火势更大,几人赶紧撤出屋子。 第一百零二章 魑火 站在屋外,巡街的士兵赶来,被沈乐安排在院外守候,不得让任何靠近。 “你们怎么来了?” 周成一脸莫名道:“我们也奇怪,今早主公刚走,有个蒙面人便将我三人的房门敲开,只说了一句,你家主公在北城西侧荒院有危险。之后便迅速消失。我们便一起寻了过来。这里怎么会有魑火?” “魑火是什么?”沈乐疑惑道。 “刚刚主公见到的怪物,非人非妖非灵非精,其实是天地间的怨鬼被原魑吞噬,然后如人生子一般生下。根据怨鬼生前所缺五德,就成了魑火、魑水、魑木、魑金、魑土。这五魑以所缺五德最盛之人进食。 刚刚那些看样子应该是魑火,记得前朝以凤凰开国,五德镇压了原魑,我们巫道也在当时达到了顶峰,所以还有记载可寻,知道这些旧事。“周成面色严肃,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不敢有丝毫怠慢。 沈乐心中震撼,这些密辛,他还真不知道。 周成犹豫片刻喃喃道:“可是这不对呀,魑按理不该出现在镐京呀!” “此话怎么说?” “其实我所知也不多,巫道旁落,到我老师手上,很多记载都不全,似乎以前提到过。龙家建了大乾,就用龙气镇压这些鬼怪。在我想来,天下龙气最盛的地方,肯定是镐京,他们不应该敢到这来呀!” 沈乐摸了摸下巴,他想起鲁国的左池,等有机会向他问问,火势渐渐小了,有火灵的控制,并不担心会蔓延。 “主公还是赶紧去包扎一下,这鬼怪忒是怪异,万一有什么毒气便不好了!”姜封见沈乐身上的伤痕,关心道。沈乐点了点头,与三人就近找了家医馆。 此事暂且搁下,沈乐去了堂太尉府,太尉杨临对他赞不绝口,甚至有意想让孙女杨茹倩与沈乐多走动。沈乐逗留一会儿,在太尉的盛情相邀下吃了顿午饭。便回到府中,众人早早便到了观浪阁等候。 沈乐将近来事交代清楚,又查了进出账目。只是见钱思欲言又止,便等众人离开后,领他去了楼上。 “好了,这里四下无人,玥儿也在院里玩耍。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沈乐坐在桌案前,整理近来账目。他做事细谨,这些账目从来都要一一查对。 钱思立刻跪下:“主公,我有些话不敢不说,我随只是在外经营产业,但是对主公之事向来放在心上,不敢怠慢。主公不在时,我愈发觉得,有人想要取主公而代之!” 沈乐刷地一下站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钱思头埋在地上:“主公不知,如今宛阳城人人称颂庄夫子大德,只认夫子不认主公。我深深替主公忧虑,两年至今,宛阳城几度免税,府中用度大多都靠着我手里店面支撑。甚至据我所知,府中部分财货被丁公私自挪用,以豢养家丁为由,悄悄送到宛阳填补亏空!长此以往,哪怕再有金山银山也不够填补。主公不信可以再核对账目。“ 沈乐赶紧翻了翻账簿,他看到府中开支在家丁一项上,每年用度打点,却是一年比一年多,远超了平时用度。他给青衣们开的奉银,每人每月十两银子,二十位青衣不过两百两银子,一年也就是两千二百两银子。而府中家丁有两百左右,按照镐京权贵们公认的奉银,每人每月不过二十乾币。 一百乾币换一两银子,这么算下里,府里家丁一个月应该是四十两银子,一年也就是四百八十两银子,就算再加上那些平时赏的,最多五百两银子。丁公却开了三千两银子的帐。 以往沈乐没细算,只是粗略看看,如今再对一对,这吓得一身冷汗。 “怎会如此?他们贪这么多银子,去做了什么?喃道都进了自己腰包不成?” 钱思叹了口气:“当日主公曾问过赈灾一事,我也不是那黑心肝的人,之所以如此反对,实在是看不下去。这府里,公主尚且年幼,又没有主事的,老范本来就是个圆滑的人。只能任丁公摆布,这府里的人又都是庄夫子举荐,包括家丁,以前都是山匪。主公不在,丁公大肆给他们恩惠,邀买人心。青衣们,主公前脚刚出阵,他后脚便去送些脂粉银票。长此以往,我说句难听的,在这府里,主公恐怕也要看他眼色了。” 沈乐听得双拳紧握,他眼神冰冷地望着钱思:“此事可当真?“ 钱思好不畏惧,与沈乐对视:“主公大可以去暗中查访,抑或是亲自到宛阳走一趟。众人皆不敢与主公说这话,我却要说。我以前也是出身豪门,我父亲当日抄家灭族,除了魏家官商勾结,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家仆做大。父亲忙于商贾之事,家母性情软弱,我当时年少不懂这些。当时的家臣悄悄与魏家攀上,以钱家的名义做了不少事。这才给了魏家发难的理由。” “我不想主公重蹈覆辙,主公对他们一味信任,最后恐怕会酿成大祸。丁公告老前也曾经高官厚禄,虽无爵位但是好歹是吃皇粮的。怎么就听了庄夫子的话,甘心来你麾下做幕僚。主公难道就丝毫没有怀疑吗?”钱思满面悲容,沈乐不敢直视他的眼神。 “这……我实在不曾细想。”沈乐瘫坐在椅子上。 “我知主公对庄夫子信任有加,但是他推举之人,未必能信!据我所知,丁公大儿子原来不过是小吏,就在一年前,突然就被提拔成了宛阳郡郡守府长吏。他小儿子在宛阳城整日荒淫无度、强抢民女,简直比豪门公子有过之无不及,这些用度,从何而来?光靠以前领那点朝廷俸禄,为何两年前才开始这般做派。据说丁公还准备给自己修大宅子,只是主公回来,才没动。” 沈乐摆了摆手:“你先去吧,我心里有了计较。”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钱思似是还想再说什么,不过沈乐已经下了逐客令,他也只能作罢。 钱思走后,沈乐从楼前望着前院,心中有了定计。 第一百零三章 硕鼠 夜深人静,沈乐靠在榻上看书,凌灰从窗外翻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册东西。 “有人发现吗?”沈乐急迫地问道。凌灰摇了摇头:“我用了一整包迷药,大概半刻钟后他才会醒。这卷账册是在他衣袍里找到的,睡觉也不肯放开。”凌灰满脸嫌恶,她不停地擦着手。 “好!”沈乐打开账册,才看了没几眼,只觉得自己头晕目眩,这老家伙每一笔入账出账写的极为细致。给谁送过多少银子,打点关系花了多少两,寄回宛阳了多少两,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沈乐一一看去,松了口气,上面没有姜封、凌灰、刘宏、周成等人的名字。老范有二百两,格泰竟然有一千两之多!沈乐恨得咬牙切齿,凌灰在他后面看着,不知在想什么。 沈乐脸色越来越铁青,整个府里家丁两百余人,里面将近一百五十人都被他大点过。每人少说也有五十两银子,剩下的人少的也有十两。就连青衣们,也有三个收了将近八百两。怪不得两年收不上税,沈乐看的怒火中烧,他牙齿都快咬碎了。等到看到最后,有个特别奇怪的账目,收某某某银万两,中间的某某某被涂去,看不清是谁。沈乐脑中如晴天霹雳,他似乎想起了一些事。 “硕鼠,硕鼠!”沈乐死死压制自己的怒吼声。“凌灰,他给你送过银子没?“ “送过,没要,脏!”凌灰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她笔直地站着,与沈乐对视一眼。 沈乐点了点头:“确实脏,你拿着我的名帖去城外轻骑兵大营,让一个叫岳威的带上六百骑兵明早在我府门前等候,至于理由嘛,入城捉贼。另外叫钱思带上三个掌柜,准备好算盘,明早到府中。” 凌灰点了点头,从窗户离去。沈乐看着手中的账册,想了想,起身离开观浪楼,朝门客住的院子走去。 姜封房中的灯火还亮着,沈乐透过窗上的倒影,看到他似乎在捧书夜读。这院里还住着周成、凌灰。周成的房间暗着,想来早就睡下,沈乐轻轻敲开了姜封的房门。 姜封开门见是沈乐就要行礼,被沈乐拦下“好了好了,咱们先进去说。” 到了屋内,沈乐将账本扔在桌上:“姜大哥,看看吧!” “主公,这……”姜封心里疑惑,翻开账本,看的冷汗直冒。他扑通一下跪下,头伏在地上:“姜封罪该万死,请主公发落!“ “嗯?为何要发落你,你又没有收礼。“沈乐阴阳怪气道。 “主公容禀,我明知兄弟们收受丁乔好处,既不制止,也没告诉您,实在是不忠!当时想着忠义难全,况且弟兄们不过受些打赏,就没当回事。实在不知酿成大祸。”姜封平素喜欢读些书,再看看账册中银两数额,瞬间便明白过来。 “哼!我知你最重义气,可是你眼中有我这个主公,你那些兄弟们呢?倘若我不查,是不是哪天夜里稀里糊涂被人拿了脑袋也不知道?这就是你心中的义?姜封啊,姜封,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沈乐一甩袖袍,拿起账册就要走。 “主公,求你从宽处置他们!他们也是家中贫苦,只是心智不坚,才被丁乔蛊惑,主公,他们尚未背叛主公呀!”姜封抱住沈乐大腿恳求。 沈乐将账册打开,厉声道:“尚未背叛?你看看最后那笔万银入账,我就说府中足足两百家丁,每夜十人一班,足足五班人巡夜。每次发现贼人,巡夜之人却不曾出现。你那些弟兄们,怕是早就商量好了。你别与我说,两年来从未有所察觉!“ 姜封跌坐在地,他当然有所察觉,还责问过府中巡哨怎么如此松散,有一次甚至亲自撞见过贼人大摇大摆翻墙入室。现在恍然大悟,原来这府里家丁早就被贼人借丁乔之手买通。他整个人呆若木鸡。 沈乐见状叹了口气:“好了,此事也不能全怪你。我也不让你为难,明早我会追回脏银,你就在院中称病不出就行。余下事我自会料理,不过有一点说明白,你这些兄弟一大半是不能留了。“ 姜封眼神暗淡,点了点头,他本想带着兄弟们有份好前景,没想到成了这番光景。 沈乐看了眼隔壁周成的屋子,思索片刻,转身离去。 一大早,整个卫伯府炸了锅,岳威带着士兵们鱼贯而入,除了沈乐的院子还有俘虏们的院子,其他院子全部封锁起来。府里所有家丁都被集中到前院,进门的大院子中,丁公醒来发现账本不见,心中感觉不妙。本来想溜,却见到沈乐坐在他房中,手中拿着长剑,双眼尽是血丝。吓得他不敢动弹,一早就被提溜到院中捆在柱子上。 “主公!主公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丁公连连求饶。 沈乐不为所动,取了块磨刀石,磨着剑。不仅是家丁,连丫鬟、仆役、老范,甚至是青衣们,一个个衣衫不整地被赶到了前院。他们哭喊着求饶,可是看到正在磨剑的沈乐,还有绑在柱子上的丁公,一个个心中明白了。 周围六百多士兵手中拿着长戟,凶狠恶煞,即便是青衣们,手中没了武器,也不敢反抗。 “老爷,老爷饶命,全都是丁公胁迫,我也是身不由己!”老范哭喊着,一步一跪来到沈乐面前。沈乐看着这个自己一手招进来的老仆人,心中叹了口气,这钱,可真是好东西。他一脚将老范踢开,然后看向青秋。 “秋姐受了多少,可以直言吗?” 青秋面色不改:“一两白银,老范送来,以为只是交好,请大人责罚。” 沈乐点了点,又看向其他青衣们:“你们呢?收了多少?” 他们有些收的少,三两、五两、十两,答得都挺快,有五个吞吞吐吐,他们收了百两以上,甚至有三个每人收了将近八百两。 “说了的来我旁边,收了多少余后便自己来找我退还多少。青秋,这五位妹妹的房间在哪,你亲自带人去搜。” 青秋丝毫没有犹豫:“是!” 五名青衣立刻跪下:“大人,大人饶命,我们也是鬼迷了心窍。” “搜!给我押起来!”沈乐不理他们,喝令道。士兵们上前,将五名青衣绑住。 青秋带了几名青衣离去,沈乐又望向府中家丁,“你们收了多少,我一清二楚,看来都觉得我这毛头小子治不了你们,好!今天便算算总账。钱思到了吗?” “主公!我在这!”钱思从门外进来,后面跟着万掌柜在内的三个掌柜。他们手里拿着算盘,一副商人样貌。 沈乐点了点头,转身对众人说:“我不曾克扣过各位的月钱,还特地交代过,逢年过节,给各位一些岁银做补贴。可是各位与丁公一起偷了我的银子。既然是偷,那就得还,我呢念在主仆一场,也不与各位计较,只要还了我的银子,此事就了了。如若还不上,那就抄,抄不出,便报给校事府,或是卖为奴,或是去各位家里抄家,你们自己担着。”一瞬间人群骚动,不过看到士兵手中的利刃,又不敢上前。 “钱思,还有三位掌柜,府里的账册,我那里有一份,凝巧、含香已经去取。你们手里想来也有一份进账,再比对公侯府中的各物件的损耗,还有老范屋里的账目,今天一个一个清算。至于如何清算,钱思你自己看着办!”沈乐提起剑,又转身看向岳威:“岳威,这里就交给你了,这次调兵我会到皇城都卫府与校事府备案,你听钱掌柜安排即可。对了,别让他们冻死或者自杀。” “是!”两人应道。岳威懒洋洋地,这在他看来没啥意思。不过钱思却两眼放过,他昨天向沈乐告密,今天就有这么大收获,特别是丁公,平日总以他是商贾,对他鼻子冲天,府里人也多有不敬,如今逮到机会,可不得好好算算帐。 “主公放心,我绝对让他们把贪了的每个乾币都吐出来!”钱思满脸狞笑,接过沈乐手中的账本。 “大人!你看看,我们搜到了这个!快!将他们拿下!”青秋抱着十个牌子,她身后青衣们各抱着不少银两。 沈乐大吃一惊,黄龙卫每个人都有一块腰牌,青秋手中的十个腰牌,他似乎没有印象。难道是…… 被捆着的五名青衣身形虚幻,绳索只剩个空套。眼看是逃了。突然,一声惨叫再门外响起,凌灰手里拎着三个,周成、姜封手里各一个,看样子已经咽气,被扔回院中。吓得院里众人,发出尖叫,慌乱散开。 沈乐转过头来,用刀抵住丁公脖子:“老东西,你到底与谁有勾结!” 丁公面色诡异:“大人说什么?我怎么不懂呢?不过大人要清楚,在大乾,刑不上大夫,您还是早点给我松绑吧!” 沈乐真想一剑劈了这老家伙,可是刑不上大夫,何况是私刑,丁公官身是下大夫,没有诏令他确实不能动。 “好啊,既然刑不上大夫,那我就去请一份诏令,来人好好看住他。” 沈乐离开府邸,骑上马直奔皇宫,现在还早,不过沈乐已经想好了说辞。他来到东明宫前候着,不一会儿,宫里的黄门便通报,太子召见。 沈乐卸了剑,便走了进去。此时的太子政躺在榻上看着边报,见沈乐进来,疑惑道:“你怎么一早便要见孤,有何急事?“ 沈乐行礼后满脸惊慌道:“殿下,我昨夜查账,丢了数万两银子,细察之下,原是府中幕僚伙同外人行窃。“ “这等小事,你何必报孤,自行处置了便是!“太子不以为然道。 “殿下听我说完,我抄到幕僚房中一本账册,似乎与玄教有所勾连!“沈乐信口胡说,反正账本上最后一条姓名被抹去。 “玄教?你那幕僚什么身份?“太子眉头微挑。 “这幕僚原是朝中按察官,得了个下大夫职,叫做丁乔。” “丁乔?丁乔……等等!孤似乎有印象,白崖!“太子思索片刻,突然道。 “老奴在!” “你去调取皇档,看看里面有关于丁乔的记录没?”皇档就是镐京官吏的档案库, “是!”白崖领旨离开。 “你来这坐吧,他去查档,也需要些时辰。孤与你说说话。”太子引沈乐坐下,脸色疲惫,丫鬟端来热气腾腾的茶水,又给太子揉腰。 “鲁国传来消息,鲁王已经动身,这次叶夕公主似乎也会一起来镐京。”他面带笑意。 “真的?”沈乐激动地几乎要跳起来。 “你先别激动,父皇驾崩,鲁王摄相,博望侯的婚事想来也要推迟。这次鲁王进入镐京,阻力应该不同寻常,特别是诸侯王们。所以孤要提醒你一句,在你最好不要与鲁王走的太近。否则会给他带来不小的麻烦”太子眼中有些许寒意。 “当然,你放心,你的军功封侯足矣,等孤继位后,一起封赏!”太子脸色突然变得喜笑颜开,变脸速度之快,颇得龙岚真传。 沈乐自然是知道,这是龙瑞对他的警告。“多谢殿下,我想向殿下讨个恩典!“ “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开口!”龙瑞大方道。 “殿下,能否封我去做一州刺史,老师生前希望我能多学习吏治,将来也好能有功于大乾。”沈乐说得恳切。 龙瑞却不解道:“做地方刺史有何好的,我正想封你做金龙军将军,苏追摇摆不定。只有换成自家人,才妥帖。” “老师之愿不能违抗!请殿下成全!”沈乐可不敢真做金龙军将军,他本来就打算以退为进,鲁王成了相国,他便不能掌握兵权,否则就要威胁皇权。《道藏》里那句,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沈乐深以为然。 “好吧!既然你坚持,等登基大典结束后,去洛州吧。商家、何家先后在那里盘踞,形势复杂,倒是正适合你放手整治一番。” 沈乐谢恩,两人聊了半个时辰,白崖匆匆抱着一卷卷宗来到跟前。太子接过细细察看,眉头紧皱:“此人还真与玄教有瓜葛,你看看吧!” 沈乐接过卷宗,细察之下,手一抖差点让卷宗掉到地上。原来丁公曾在玄教有教职,颍州教司,后来不知何缘故被免了教职,便去大乾官场打拼。不过后面一段看的沈乐更是牙根痒痒,丁公还曾去楚国给当年的湘侯做过师傅,虽然时间不长,只有三年。 “抓人吧!白叔,替孤拟一道御令。“ “是!”白崖赶紧研磨写御。 又过半刻钟,沈乐捧御而出,先到城外天龙军驻地,让周参将带了五千骑兵直奔宛阳将丁公妻儿老小全部拿来,顺便把格泰与庄羽也带回来,随后返回自己府邸。 第一百零四章 雷霆手段 府中众人早就没了先前那番喧闹。见沈乐回来,他们如同斗败的公鸡,一个个低垂着头。钱思正在埋头写着什么,其他三个掌柜手中算盘打的飞快。 沈乐拿着御令宣读,院中众人惊慌失措,他们大骂丁乔牵连到他们。面对众人的辱骂,丁乔脑袋低垂,双目无神,痴傻地大笑:“天劫降世,你们谁也活不成,哈哈哈哈哈!“他的声音张狂而疯癫。 沈乐皱了皱眉头:“你们把他带到皇城大狱看管。其他人,一五一十交代自己的罪状,看来我这里成贼窝子了。” 钱思起身将新写好的账册交给沈乐:“这是二百名家丁贪墨府中银两明细。主公,你看?“ 沈乐看都没看,他现在心情糟透了:“抄!所有抄没银两抵还府中亏空,未贪墨者留用,凡贪墨十两以上且已经偿还亏空者,发给二两银子做路费赶出府外。若无法偿还亏空,凡是宛阳人氏,全部一律记账,送往我名下产业做工偿还,我会派人一一讨要。最后并无家世资财者,按照大乾律令,扭送官府,以偷盗罪没籍,变卖抵债!当然在这之前,各位还要去校事府走上一遭,丁公的事,我也保不下各位。“ 岳威一声令下,两百名官兵进入家丁院子中抄家。家丁们大多脸色剧变,有的跪地哀求,有的高声抗议,还有的则是吓晕过去。大乾凡是偷盗罪都可以在失主同意的情况下交钱免罪,但是如果资不抵债,那就可以根据失主意愿,或监禁,或没籍为奴变卖抵罪。这也是奴隶市场最大的奴隶来源之一。毕竟像抄家这一类,也不是经常能碰见。 不一会儿两百人抄没完毕,没抄没一个,掌柜们就去对账。不得不说钱思这些商贾,对于流程上的把控真是恰到好处,一遍抄一遍对账,省去了不必要的麻烦。 姜封跟了过去,看着抄没出的银两,他脸色越来越难看。特别是有部分家丁的箱子里、床铺下竟然搜出了玄教徒的物件。“这帮畜生!“姜封一拳砸坏了桌子。”我真是瞎了眼!“ 沈乐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 “将军,华家来人请将军现在过去,相国大人今日午时出殡。” “知道了!告诉他,我这就过去!”沈乐再三嘱咐他们后,便赶紧骑马带上凌灰到相国府。他这一路浑浑噩噩,感觉有些乏力,不管是府里还是府外,一种挫败感涌上心头。到了相府,此时已是宾客云集,不过细看之下,大多是些闲散清贵,镐京仅剩的五家侯门里只来了与华家交好的杨家,而且杨太尉本人并未到场。华皇后与太子妃华芸倒是到了,不过宗室成员里,只有龙芙跟随华皇后到场。至于朝中百官,来的寥寥无几。这其实不难理解,无非是人走茶凉。 倒是众人见到沈乐,都眼前一亮,纷纷向沈乐围过来,谁不知道他是今朝新贵。朝廷里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几乎是满镐京都会疯传流言蜚语。比如鲁王摄相这事,太子确定还没多久,他们就收到风声了。谁不知道沈乐是鲁王的准女婿,这层关系在,不巴结讨好那才奇怪。 沈乐一一回礼,倒是华家人被冷落在旁。沈乐能感觉到华忠等人投来不善的目光。不过他也不在意,反正只要太子登基大典一过,他就可以离开镐京的官场。 出殡前,太子洗马步涉前来传御,赠谥号,曰文康,经天纬地而安乐扶民,另赠随葬金银器皿等不计其数。 华晨的陵墓在南城华家祖坟,官宦人家不比皇族那般礼仪繁琐。当然这也是有规制,发引时各种仪仗繁多,又不时有亲友哭祭,整整三个时辰才结束。之后的礼节更为繁琐,沈乐也是经历过的,不过这次他只是亲友,所以操办完丧礼就得赶紧回去处理家务事。 等他再回到府中,钱思已经将所有人等清算妥当,府中总计贪墨约三千两左右,最后只抄出一千五百两不到。再加上青衣们所收银两一千九百两,一共四千九百两。 钱思感叹道:“我一年利银一万五千两,其中一万二千两都送往府中,真想不到丁公贪心至此,一人吞了五成不止。” “丁公房中抄了没?”沈乐问道。 “抄了,他房中只有不到一千两白银,想来剩下的应该早就被他送回颍州老家了。”岳威答道。 沈乐已经派了周参将过去,他望着这一府的蛀虫,心中无力感越来越强,转身向观浪阁走去。钱思尾随在后:“主公,这是怎么了?” 沈乐看向他:“你觉得我这个主公当的是不是很失败?” 钱思想了想,回道:“主公在龙骨山两年,很多事都不能察觉,这在情理之中!何必自责。我只是个商贾,商贾言商在利,我个人愚见,主公不妨花些时间,自己去寻些可靠之人作亲信。“ “你说的有些道理。老范是不能用了,我准备再招一个精明能干之人打理这座府院。”沈乐摸了摸下巴,他这次府里的家丁也好,还是那些丫鬟、婆子,都打算换了重新再招。 “主公不妨去奴隶市集看看,那里卖的奴隶,虽然大多都是些贱民,但是偶尔也能碰到抄家的或是战俘。最近何家不是刚刚抄家嘛!”钱思极力推荐道。 “也好,明日我处理完公务,下午你与我去一趟,何家还没定,现在只是先下狱,最后如何决断,还得等殿下那边的正式诏令。对了,后厨那几个就不用追讨了,他们是太后当初赏的,菜肴还算可口。”沈乐颇有些疲惫,与钱思聊了一阵子,便回了观浪阁。 沈玥正站在阁楼的望台,看着院中的众人。她转过头来望着沈乐:“王兄,他们在做什么?” 沈乐揉了揉她的脑袋:“他们在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玥儿,喜欢镐京吗?” 沈玥想了想,露出两颗小虎牙:“喜欢呀!镐京有王兄、小芙儿还有外祖母。” 沈乐望着漫天飞舞的大雪:“好啦,回屋吧!别着凉,让含香凝巧陪你玩儿!” “好!“沈玥乖巧地离开望台。她回过头看了看,只有沈乐在那里孤寂的背影。她似乎想起了几年前,楚地难得的一场大雪,沈石站在王宫望台的背影。似乎在他们的身上有什么东西盘旋着,沈玥觉得可能是自己眼花了,便蹦蹦跳跳地离开。 又是一场大雪,今年的雪却要比往年要大的多。一觉醒来,周围已经银装素裹。昨日卫伯府折腾了一整日,几乎大部分仆役都被带到校事府查问,老范也因为与丁公来往过密卷入其中。家丁们逮捕的逮捕,撵走的撵走,余下不过十余人银两数额较小,得意留下。沈乐看着空旷许多的府邸,心中不免生了些感慨。两年不见,就成了这副样子。 如今青衣只余下十来位,又经历昨日之事难免有些义气颓靡。沈乐苦笑不已,他得认真考虑钱思给的提议,先前府中人多,但是没有几个算得上心腹。索性用了早膳,到皇城都卫府办了差。今日就要解除禁令,所以部署好各城守卫,又到校事府挂了偷盗案的单,询问下进度,便要进宫朝议。 这是沈乐第一次参加朝议,不过还没举办登基大典,礼数上没有那么讲究。龙瑞强咬着牙以太子的名义摄政。所议之事,一个是巴国遣使议和,其实自楠州大捷以后,巴国就已经派使者到镐京准备议和,不过谁知道使者还没到,白龙军就惨败,损失惨重。好在天龙军南下,稳住局势。没有了蜀国在北面的支援,巴国议和的决心更甚,又派了一位使者快马加鞭来到镐京。 到了这个节骨眼,其实双方都不想打下去。大乾方面,先皇新丧,各处强敌虎视眈眈,实在不能将过多兵力投放在西南。而巴国这边,本来就是在蜀国撺掇下才答应出兵,再过些时日就是隆冬,南方粮道运输艰难。巴王也不想再打下去,无非就是赔个面子,议和,称臣,罢兵,进贡。 这第二件事就是龙岚身后之事,国丧之期已经决定,谥号有了两个方案。一个是穆,一个是宣。朝臣们几乎是持两派意见,以太尉杨临为首的老臣派,大多认为龙岚一生平北患,削王权,三分楚地,扩充军备,使天下为大乾皇室为尊。所以应该以‘穆’为谥号。 新贵派却不这么认为,他们觉得先皇虽然颇有武功,但是文治才是一绝。三十余年,大乾国力日增,百姓不受战乱之苦,四海和睦,诸侯俯首,当得上是中兴之主,所以以宣为谥号。当然所谓的新贵派,其实是以步涉、谢鼎为首,也就是曾经的太子党。陆生虽然已经位居太宰,也是拥立太子的功臣,不过陆家是老牌世家,他在这事上便避而不谈。 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人没有表态,就是沈乐,这两个谥号其实本身都是美谥,用在龙岚身上并不为过,沈乐可不想被他们卷到背后的党政里。 第三件事就是何家事上的处置,没有意外,何府凡有官身的全部以谋反罪处斩。考虑到新君更迭,所以余下男丁发配塞州戍边。女子没籍为奴,作为这次对西南有功之士的奖赏。在读这道御令时,沈乐发现太子似乎看了自己一眼。 剩下的无非是一些边务、琐事。沈乐听着朝上这些大夫们的扯皮,心中顿觉乏味,这些人无非就是党政。沈乐毕竟年纪不大,突然觉得十分枯燥。耐着性子等到朝议结束,沈乐匆匆离去,却被谢鼎给叫住:“卫伯!怎么走的如此匆忙!“ 沈乐无奈只能应承道:“太傅大人,我今日想去买些家奴。你也知道我在镐京根基浅薄,又无父母依靠,哎,只能自己去操持。“ 谢鼎眼珠一转,笑着说道:“卫伯少年英雄,怎能被如此琐事叨扰。要是不嫌弃,我府上有些精明能干之人,不妨送与你。只盼卫伯有空,多来府上坐坐。“ 沈乐刚想婉拒,杨临的声音却在身后响起:“哟!往日只听说谢兄抢人,今儿怎么开始送人啦?” 谢鼎脸色变得铁青,他转过身去:“杨兄不去赏鸟遛马,怎么?这么喜欢听人墙角?” “哼!”杨临拂袖而去。 谢鼎与沈乐客气两句,也拂袖离开。 沈乐颇为无奈,他刚出皇宫大门,钱思早已等候多时。两人乘坐马车往南城奴隶市集赶,这里又被称作黑窝。每日形形色色的奴隶在这里被售卖,旁边是一大片奴棚,被用作囤积奴隶所在。买卖奴隶的人,称为奴主,其实也就是商人,他们大多都有着其他生意,比如与官家的绸布、粮食、玉石等走商货物,每次运送奴隶时,就会装上一车货物。所以背后一般都有后台撑腰。当然这里除了奴隶外,也卖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比如各地偷运的珍奇异兽。 镐京的黑窝是整个大乾最大的奴隶市集,沈乐有所耳闻却没有去过。 钱思在前面领路,他倒是轻车路熟。黑窝最外面有一个巨大的青铜大门,两侧各站着一个巨夫族壮汉,手中用巨大铁链牵着两头白毛吼。巨夫族是东南密林中野巨夫人驯化后的种族。他们据说是巨人的后裔,体型比一般人要大上两三倍,但是数量稀少,而且残暴狡诈。 两名巨夫人凶神恶煞地看着沈乐二人。钱思不慌不忙递上两块木牌,上面用烫金粉写着奴字。巨夫人一把抓过,问了问,然后恭敬地将牌子放回钱思手中。然后将道路让开。 第一百零五章 黑窝买奴 钱思看出沈乐的疑惑,解释道:“这牌子叫索奴令,只有拿着这个牌子才能进入黑窝。这牌子需得是在镐京有一定身份的贵族,才能找黑窝主人索取。黑窝会盯着朝堂上的变化,只要成为士大夫,他们那里就会准备好索奴令,我左手这块原是钱家的,一直存在镐京,而右手这块,是刚刚替主公领来的。” “原来如此。他们为何搞得这么复杂?”沈乐疑惑道。 钱思叹了口气:“这桩买卖原本就是为了贵族老爷们准备的,一来怕那些纨绔公子们肆意妄为,破坏了规矩,二来防平民私入购奴。主公也知道,大乾禁止平民豢养奴隶。镐京城中有不少殷实人家,但是没有官身。” 沈乐点了点头。两人走了进去,迎面便有几个粗犷的商人过来。 “哎呦,老爷来我家看看,今早新来的一批,里面有些子姑娘长得那叫一个水灵!“ “去我那看,去我那看,我那刚来一批灵素女子,可稀奇嘞!” “灵素女子算什么,我那有海族,啧啧啧,那身段!” …… 他们纷纷推荐自家的奴隶,钱思却笑着带着沈乐挤了出来,丝毫不看他们一眼。 “主公不必信他们鬼话,这些人手里一看都是些下等货色,急着出售,趁着隆冬时节转回本钱,好东西还在后面。”钱思神秘地朝远处一家店铺看了一眼。 街道上奴隶贩子不时用铁链拽着一串奴隶走过,奴隶们衣不蔽体,表情麻木,双脚赤裸。每一脚踏在雪地里,都让沈乐看得心惊肉跳。他心有不忍,想上前阻拦,却被钱思拉住。“主公最好不要这么做,黑窝背后的人,可得罪不起。“ “朝廷怎会让这样的地方存在!“沈乐声音充满了怒气,不过周围的奴隶商人们却都视而不见。 钱思在沈乐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主公不要动怒,有传言,这黑窝背后本就是帝室。”沈乐眼睛瞪得极大,他对钱思的话难以置信。 钱思带着他来到那家店铺,店铺装修古朴,看样子有些年头了。里面坐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小矮子,看样子似乎是侏儒,不过上了年纪,一大把胡子,手里拿着紫砂茶壶。他看到钱思进来,两眼放光。 “哎呦,真不是钱大少嘛!多少年不光顾我这小店里,这位是?”老侏儒放下手中茶壶,搓着手赶来迎接。 “海老怪,别装蒜,知道我们钱家落魄,还膈应我!这位可是我现在的主子,皇城都卫,卫伯沈乐大人!识得不?”钱思趾高气昂,甚至拍了拍海老怪的肩膀。 老侏儒两眼放光:“识得!识得!卫伯得名头俺定然识得,不瞒大人说,我也是楚人,卫伯大人算得上是我半个王嘞!” “你也是楚人?”沈乐眉头一挑,来了兴趣。 海老怪嘿嘿一笑:“那可不,小人识楚国东贝岛人士。只因早年跟着爷爷下海经商,后来才做上这行当!” 沈乐点了点头,钱思呵斥道:“你这老怪,话忒多了点,还不赶紧带我们看看你手里得宝贝。要是我家爷不满意,明儿抄了你的货栈,堵了你得财路!” 海老怪怪笑着道:“钱公子还是这般爽利,得!要别人,我可不想走动,但是今儿是卫伯来了,我亲自带你们去。“他朝前引路,嘱咐伙计看好店,带着沈乐两人七拐八拐来到奴棚。沈乐第一次见到奴棚,吓了一跳,到处腌臜不堪,苍蝇、蚊子、死老鼠,什么都有,一股恶臭味扑面而来。路边时不时有人抬着尸体离开。棚子有木板遮挡,但是却时不时传来鞭打声。 “他们就住在这种地方?”沈乐忍不住问道。 海老怪先是眼中闪过几分诧异,然后谄媚地说道:“瞧我这猪脑子,爷儿是那王室贵胄,金贵着,怎么能来这种地方。“ 沈乐摇了摇头不欲多说话,虽然奴隶们来来往往,却对沈乐等人避而不及。他们眼中得畏惧,甚至是恐惧,深深刺痛了沈乐的心脏。他很难想象,这得是经历了什么,才能有这种眼神。 沈乐的拳头紧握,牙根紧咬,不过却没有多做什么,因为做了也只是徒劳。钱思似乎也感觉到沈乐的不悦,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一处干净宽敞的棚屋。海老怪得意道:“二位爷。这就到了,小人手里的货,绝对是黑窝里数一数二的。” 他打开棚屋上的铁门,里面有数个巨夫人守卫,手里拿着巨斧,他们看到海老怪,都恭敬地低下头。里面除了中间的过道,几乎都用黑布蒙着。 海老怪将进门的黑布扯下,沈乐这才发现,每一块黑布后面都是独立的铁笼子。“二位爷,我这里的货,那不是外面那些低等货色,你看这个,是原来商家小姐,绝色美人儿!前儿抄家,我给赶上了,买回来。还是个雏儿,可惜了是个病秧子,我这寻思要是能熬过这个冬就卖到红馆里。不过二位爷来了,要是想带着,我爷不敢赚爷的钱,给个成本价儿!” 笼子里,有一妙龄女子,虽是身奴隶布衣,但是身段、气质、脸蛋,都是绝色。眉眼间自有风情。可惜了,脸色苍白,不停咳嗽,怕是命不久矣。 沈乐看了心中不忍,一来他与商家素来无怨,说到底商家还是因为自己被抄了家。二来,他实在垂怜这花季少女,本是二八芳龄,男婚女嫁,却遭了这份罪!他开口道:“多少银子?“ 海老怪比了个五:“五百两银子,爷儿就把人领走。“ 钱思狠狠在海老怪头上敲了一板栗:“你这遭瘟杀的,莫不以为咱是那没毛的雏儿!敢和爷们敲竹杆,一百两!“沈乐眼皮一跳,这压价也太狠了。 海老怪面露难色:“钱公子,咱是实诚人,这妮子原来买时就是四百两,好歹是个雏儿,守宫砂也在。这么着,二百两!” 钱思撇了撇嘴:“二百两?我买个短命鬼还要算本钱,你看看,就这样请大夫、看郎中。哪样不是银子,难不成你替爷治好?还是熬不过冬去,那不是银子落水,白高兴一场!一百两!” 海老怪见状咬了咬牙:“得!一百两就一百两,今儿还没开张,全当与爷交个朋友!” “这还差不多!看看其他的。”钱思嘟嘟囔囔,但是眼中得意可是一点不少。 海老怪又扯开第二块黑布,里面是个一头披肩长发、上身赤裸,满身肌肉的彪形大汉。看样子约莫三十来岁,眼神凶狠,脸上有三道刀疤,双手用铁链锁着。 “胡人!”钱思惊呼道,他到底是商贾子弟,比沈乐见识广。沈乐一惊,上下仔细打量。原来这就是西北的湖人,个子高,块头大,只是没有姜封那般壮实。 海老怪笑着道:“这胡人叫乌达灵,原不是我贩来的,只因有个老货欠了我的债,用他抵了。据说,这家伙力大无穷,弓马娴熟,三十年前武帝大败胡人,手下将军掳走不少人口。他还在襁褓中就被一个将军抢走,一手调教。那将军获了罪,乌达灵也就转手卖了。” 钱思皱了皱眉:“开价!别墨迹。” 海老怪别来个六“这可是将军才,我只收六百两!” 沈乐却摇了摇头:“贵了!最多二百两!”这次沈乐真觉得贵了,他一眼就看出,海老怪在胡诌,沈乐自己最擅长弓射,看了看乌达灵的双手,就知道他不善此道。 钱思跟着起哄道:“海老怪你也太不地道,这等打手,哪不能找?五十两!我带走。” 海老怪脸色一窘:“这不成!三百两,最低价!” 沈乐摇了摇头:“看看下一个吧!”这个乌达灵一看就不是善茬,眼神中的狠戾与狼性让他颇为不喜。 海老怪也不以为意,他放下黑布,又殷勤地扯弄下一块黑布。里面是个又老又白的老瞎子,只是裸露的皮肤上肉眼可见的密布着鳞片。 那老瞎子竟然主动说话了:“瞧瞧谁来了,海老怪。一个商人……嗯!钱家……钱公子!还有这个,啊!这个莫拉的味道,你是谁?不不不,你不应该出现!”他自说自话,身上的毛孔里出现一个又一个泡泡。 海老怪赶紧将旁边一桶水提起浇了上去,慢慢地老瞎子才恢复原状。 他擦了把汗解释道:“这是东滨抓到的海族,据说是海族一位老先知,能看前两百年,后两百年。我今年去东滨花了好大力气才弄到,还有这边。”说着他又扯下一块布,里面有两个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海族女子,只是一个身下是八只脚,另一个身上有些许的贝壳覆着。他们的瞳孔像大海一样湛蓝,脑后像头发一样,但是会自由飘动。以华族的审美来说,这两个海族绝对是极品。 对于海族的来源众说纷纭,有人说天神在创造华族时不忍心看着大海这么空旷,就照着华族的样子创造了海族;也有人说,海族原来也是华族,只是与海神达成了约定,成为了海族。当然有一说一,海族与华族身体大部分都相似,甚至能通婚,只是他们不能长久到陆地上。 这是沈乐头一次见到海族,眼前一亮,他特别喜欢这种清澈的感觉。“多少价?” 海老怪想了想道:“大人想要,三个一起,两千两白银!” 钱思立刻压价“一千二百两!三个我都带着,买个新鲜!” “得,一千四百两,我再送您三套衣服,保证是上等货色!”海老怪要了个一口价。 沈乐一愣:“衣服?什么衣服值二百两?”海老怪却笑了笑:“爷儿可不知道,我这里的衣服那外面市价一件每个百两银子是拿不下,这钱公子可以作证。” 钱思附和道:“主公可听说过大川绣坊?那就是他开的,这个价可以拿,不过老怪,咱老熟人了,利索点。外面爷家里还有个妹妹,缺件冬袄,你给孝敬上。” 沈乐一听大川绣坊就懂了,这是镐京最出名的绣坊,达官贵人最喜欢去那订衣袍,只是要价贵,一件一二百两不是啥怪事。 海老怪一脸肉疼地点了点头:“既然是孝敬爷的,那自然是应该,一会儿我会派人亲自到府上量尺码!今儿,爷爽利,我也不能寒蝉,店里布料随便挑!” 沈乐笑道:“那便让掌柜破费了,好,一千四百两,人带走!”海老怪听了喜笑颜开,赶忙让小厮记下,然后抬脚还要继续掀开黑布。 沈乐却打断他:“掌柜这般一个一个看实在费劲,这样这屋里的全打开,香的臭的,好的坏的,我全看看,挑一挑!” 海老怪犹豫片刻:“那便听爷的,这屋里的倒还好。”他一番嘱咐,小厮们一个一个扯下黑布,真是千奇百怪,什么都有。 钱思大喝一声:“好你个老东西,以次充好,好东西都在后面!”他踹了一脚铁门,怒吼道。 海老怪温吞道:“我这不是担心爷拿不出价,这后面的价值都不菲!” 第一百零六章 以势压商 钱思眼睛一瞪:“爷是那没钱的人吗?打听打听玉林楼背后的东家!”海老怪擦擦汗,连连陪不是。 沈乐环顾一圈,看的是琳琅满目,这真是什么样的奴隶都有。灵素人、胡人、巨夫人、海族、蛮人……。反倒是华族,在这里却不显得有多稀奇。沈乐这么转着,突然后脖颈有些发疼,他下意识停下,身前的笼子里是个瘦弱的华族孩子。他浑身颤抖,脸上脏兮兮地,只是一头的银发,像是个小子,又像是个妮子。笼子上插满了各种驱邪的法器。沈乐轻轻用手触碰笼子,果然脖颈越发的疼痛。可惜他又不能扭过去看。海老怪见他停下,赶紧殷勤地跑过去,却看见笼子里的孩子,脸色瞬间冷了:“我劝爷别买他,这是个灾星。前些日子刚买来,说是夏国原来的太子的崽,我信以为真,就花了二百两银子买下,谁知道他根本不是什么王室贵胄。夏国原来太子早就给埋了,哪来的崽。哎!也怪我这不识数的,买都买来又不能亏了,索性就放这。不想他两边笼子里原来的灵素人一夜就没了。我请了些高人给上了些法器才震住。本来打算今天给处理了。” 沈乐闻言刚想离开,那脖颈上的痛感一轻一重,似是在疯狂提醒沈乐买下这个奴隶。沈乐叹了口气:“开价吧!” 钱思想劝阻,不过察言观色后还是没开口。 海老怪见沈乐想接手,瞬间便喜笑颜开:“不要钱!大人相领走他,我求之不得。不过大人得小心些,我这些法器全送给大人,以免出个不是。” 沈乐点了点头,脖颈上的痛感才消失。他往后走着,又花了二百两买了四个样貌不差的官家小姐做丫鬟。这些都是有来历可寻的,家世爷清白些,而且得年龄小还没出阁。这点沈乐也知道,买丫鬟绝对不能要出阁的,那身世掰扯不清楚,搞不好惹上麻烦。 兜兜转转把他这里逛完,沈乐也颇为无趣,倒不是剩下奴隶不好,而是不适合。有不少美貌的灵素人,可惜沈乐一不开红馆,二不好女色,所以也没啥兴趣。 钱思叫嚷道:“老怪,你这生意是越做越小了,拿这些来忽悠我们!” 海老怪看出沈乐的意兴阑珊,他咬了咬牙说道:“不敢不敢,二位爷这边请,这里还有极品货!”说着,他打开了下一道铁门,不过里面全黑,几乎透不进一点光亮。 小厮赶紧去点燃墙上的烛火,这才让二人看清里面的情况。一共三个用黑布包着的大笼子。他领着二人来到第一个笼子前,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血腥味。沈乐与钱思同时皱了皱眉头,他们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凝重。沈乐的右眼变得极为滚烫,甚至与见到紫龙时一般。“啊!”他忍不住叫出声来。 钱思与海老怪被吓了一跳,赶紧上前询问。沈乐摆了摆手:“没事,你开吧!让我见识见识。” 海老怪犹豫片刻,拉开了黑布,里面是个满头金发一身甲胄,却满身血污的爽飒女子,只是女子一脸惨白,嘴唇鲜红,腰间佩戴着一把没有剑鞘的黑剑。她双眼泛红,浑身杀意,嘶吼着冲向钱思三人。沈乐只觉得眼睛更烫了,似乎右眼前出现了冲天血光。海老怪慢悠悠地从随身口袋里掏出一把剑鞘,看样子好像是青铜材质,极为古朴。他轻轻摇动剑鞘,女子便下意识地跪在地上。 “这是万年难遇的上古剑灵,前些日子偶然收到,只要有剑鞘在手可比奴隶还忠诚。剑斩!”他命令一声。 女子身形一动,寒光一闪,笼子就被从中间断开。 海老怪脸上没有笑意却显得有些阴沉,他眼中似乎在挣扎,片刻后低声道:“此剑灵受过咒术,会影响使用者心智,爷要是要,五千银……拿走!”他说出最后一个字时,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钱思却劝阻道:“主公,这看样子是不详之物,还是不要沾手为上。” 海老怪听到他这么说,不仅没有反驳,甚至眼中还带着些许期待。 沈乐却见猎兴起,他对于这种忠诚的武力极为动心。“买了,四千两!” “好!”海老怪罕见的没有抬价,然后将剑鞘收起来。那剑灵自己回到成两半的笼子,跪坐下,闭上眼睛。 海老怪依旧用黑布蒙上,赶紧带着两人朝下一个笼子走去,这时脸色才好许多。“两位爷莫要见怪,且看前面这个!”他一手拉开了黑布,里面坐着个满身树皮的老头,头上长满花草,甚至眉毛胡须似乎都是枝条。老头见道三人眉开眼笑:“快!买我!买我!” 钱思惊叹道:“这是精怪!还会说话!”精怪在华陆极为少见,他们与妖族生活在同一片大陆上,不过因为中间隔了个妖族,所以大部分华族甚至都没有听说过他们的存在。哪怕是华族中的少数人也有个共识,就是精怪不会发出声音。 “少见多怪,老头子我当然会说话!快!买我出去,我给你天大的好处!”老精怪声音苍老,他抓着笼子,手脚灵活。 旁边的小厮怒吼一声:“老实点!然后一鞭子就过去,抽得老精怪嗷嗷直叫唤。 海老怪介绍道:“这可是十分罕见的老精怪,好像还是祖庭树化的,能说会道,还会精怪们的圣秘,您看,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八千两银子,把他带走,绝对不亏!”圣秘这个词原是出自妖族,他们与精怪打的交道多,所以华族这边懂行的也都这么叫。类似于精怪们的秘法。 钱思怒吼道:“八千两,你怎么不去抢?这么个老东西能有什么用?” 老精怪也跟着叫嚷道:“是啊,我哪会什么圣秘,我只值二千两,不对一千两!”然后满地打滚,一副老弱病残的样子。 海老怪狠狠给他抽了一鞭子,他滚得更厉害了。沈乐有些犹豫,这看上去就没啥用。要真有用,难能被打了还不还手。他在一些零散的典籍里看到过关于精怪的记载,他们数量稀少,却能与妖族抗衡这么久,想来不至于想这样无用。不过开头那句好处,倒是勾起了一点兴趣。 沈乐思索再三,灵机一动,板着脸怒吼道:“海掌柜!你不是说是好货嘛?怎么是蒸鹅玩意!你是不是存心要戏耍我?哼!真当我沈某人年轻不知事?”他转身就要离去。 钱思跟着附和道:“爷,今儿这些奴隶也不要了,我知道他在镐京的我自,现在镐京内外全在爷手心里,给他抄个精光再说!” 海老怪吓得赶忙追了上去恳求道:“爷,息怒!息怒!这老东西爷开个价拿走,就当我给爷陪不是了!” 沈乐板着脸道:“五百两!” 海老怪顿时心疼,这老东西好歹是个稀罕货。“爷再加点凑个一千两。” “嗯?六百两!”沈乐鼻子里出气,只加了一百两,海老怪咬了咬牙:“得!六百两,您带走!” 沈乐这才和颜悦色:“掌柜不是还有一件,我看看。”钱思悄悄给沈乐比了大拇指。 海老怪赶紧领了两人去最后一块黑布前,不知为何,沈乐靠近这块黑布,觉得浑身心旷神怡。他拉下黑布,柔和白光包裹着一个玉石小球悬浮在空中。 “老怪,你是个奴隶贩子,又不是玉石商人,这是劳什子东西?”钱思疑惑道。 海老怪神秘一笑,敲了敲铁笼子,那小球瞬间伸展,变成了一个女子,身材玲珑,悬浮在空中。她伸了个懒腰,看向铁牢外的数人:“汝等是谁?唤吾何事?”只是因为白光包裹看不清脸貌。 海老怪眼中露出痴迷:“这是瑶族,两万银子带走!不还价。” 沈乐眉头紧皱:“两万银子?这瑶族有什么特殊的?”他没听说过这么个种族,而且一开口就是两万银子,这可是笔巨款。 钱思也一脸疑惑。 海老怪却喃喃道:“瑶族,那可是神之女,落了凡尘,可惜没了记忆。尚百草成药,又能调得那世间仙乐耳!” 沈乐看了看,叹息道:“太贵了!不如去挑几个婆子,家丁,再买个管家,就回去。”他转身要走,两万银,实在太贵,这买了得倾家荡产。钱思也跟着离开,突然沈乐耳边传来声音:“救救我!不要走!” “救救我!不要走!”一遍又一遍反复,沈乐脚步停下,转过身去,刚刚与钱思碰到一起。 “主公,你怎么了?”钱思生的瘦弱,被碰在地上,沈乐止不住脚步地朝笼子走去。 “救救我!不要走!” “救救我!不要走!”声音一遍又一遍,刺入沈乐的大脑,他眼神逐渐迷离,突然一声冷哼将他的心智拉回。 沈乐摇晃脑袋,这才看清楚周围的一切。他一把将旁边如痴如醉的海老怪提起,盖住黑布。海老怪不一会儿清醒过来。 只见沈乐满脸怒气:“老怪,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你给我好好解释清楚?”海老怪别过头去:“爷儿说什么呢?那就是瑶族,传说中神之女!” 沈乐把他放下,淡淡说道:“一万两,我带走了。否则,我将你私自豢养妖族奏到朝里!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沈乐头也不回,朝外面走去。豢养妖族在大乾是重罪,前面魏家就因为这事被扫出了镐京。沈乐当然知道那不是妖族,他右眼看到时没有反应,必然不是奸邪之辈。 海老怪脸色惨白,他赶紧追了上去:“爷!那不是妖族,真不是妖族!一万两就一万两只求爷息怒。” 钱思也赶紧追了上去,沈乐转过身来:“那就准备好送到我府上吧!钱思再去挑几个精明能干的家奴,还要个管家,咱们就打道回府吧!”海老怪满脸苦笑,他今天算是遇到狠人了,几乎都是压着成本价拿人。 在海老怪那里签好账目,地址,然后拿了签子,就离开了。黑窝交易从来都是货到付款,会有专门的巨夫人将奴隶送到府上,然后才收钱。当然这个规矩每人敢坏,如果有人坏了,就会被黑窝之主追杀,任你是贵族,无一例外。所以越来越多的人猜测这黑窝被后人是帝室。 沈乐与钱思朝别处逛去,沈乐自嘲道:“没想到这黑窝如此烧钱,进了这里,真是成了穷光蛋喽!” 钱思笑了笑:“主公说的哪里话,像海老怪这样的店在黑窝也非寻常贵族买得起。库里白银还有一万,黄金也还有两千。主公大可放心再买些仆役,总不过花上几百两。” 沈乐点了点头,他特地准许钱思设了私库,与府里分开,如今看来确实没错。如果宛阳的税收上来,哪至于这般拮据。 “大爷,买我吧!我可抵一国!”突然一个被奴主牵着的老奴隶一把抱住沈乐大腿。那奴主一鞭子就下去,打的老奴隶直叫唤。 他还想再打,被沈乐一把抓住鞭子:“好了,这个奴隶多少钱,我买了。” 钱思赶忙劝阻道:“主公,何必买个老东西?” 沈乐摇了摇头,问奴主:“多少钱?” 奴主犹豫片刻:“一两银子,您直接带走!”沈乐扔了一两银子过去,奴主将老奴隶给解开,老奴隶在一众奴隶羡慕的神情里,抖擞抖擞精神来到沈乐身旁。 其实沈乐买他纯粹是因为那句话,心中一动就买了。 “爷儿!您眼光好,定然不会白花这一两银子。”老奴隶满脸笑意,倒是有些子风骨。 “你是那里人士,看样子不像个奴隶出生。”沈乐看着这张长得略丑的老脸,却想到他故去的老师华晨。两人的气质却有些暗合。 老奴隶昂首挺胸:“大人好见识,腰间一把黄龙爵剑,想来便是闻名镐京的卫伯沈乐,昌正大人吧?老夫夏国人士!”他行了个极为到位的礼,眉色之间尽显傲气。 钱思大骂道:“混账!哪里还有什么夏国?” 沈乐却拦住他,然后恭敬地也还了一礼:“我是沈乐,老先生是夏国哪位大夫?” 第一百零七章 其言灼灼 老奴隶眼圈一红,泪涕尽流:“我是曾经夏国中大夫寒浊,这位大人说得对,哪里还有夏国!” 沈乐惊讶地又行了一礼:“寒浊先生,请受我一拜,早年曾拜读过先生的《相马》与《离断》。其言灼灼,不进君耳,奈何枯骨,却洒离岸!先生的忠君之言,尚在耳边,久久不绝!“ 寒浊闻言,喃喃自语,不知涕泪冻结衣衫:“其言灼灼,不进君耳,奈何枯骨,却洒离岸!我悲国危,我忧国乱,江心何表,君且何从?” 沈乐激动万分,他更加肯定眼前的正是那位被写入书中的中大夫寒浊,赶紧将自己的袍子取下,给寒浊披上。 寒浊赶忙拒绝:“大人之袍,我一介奴仆怎敢穿!” 沈乐却强行给他套上:“先生既然说自己是仆,那岂能仆违主意?”寒浊这才披上。 钱思不忍,想将自己袍子给沈乐,却被沈乐拒绝:“不必,我身子骨比你们硬朗,好了抓紧去买仆役与管家吧!” 寒浊闻言赶紧道:“卫伯大人,扬名至今,怎么如今才买管家、仆役?“ 沈乐叹了口气,与他说了府中糟心之事。寒浊却哈哈大笑:“大人的烦忧,不过是忠、贪二字。何谓管家,不过家宰,大人只需一人去管理府中杂事即可。何必又设什么大管家!” 沈乐羞愧:“我处事尚浅,才让他们钻了空子。” 三人说着来到一家奴贩店内,挑来挑去,沈乐相中了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姓文名谢,读过书也识字,曾经做过小户人家的家宰。沈乐看中他沉默细谨地性格,只是还要再打磨。另外又挑了些模样尚可的小丫鬟,手脚伶俐些,自然比不上先前买的管家小姐。又买了几个小厮,这才算罢休。前前后后花了四百两银子,沈乐也心满意足地出了黑窝。 回到卫伯府,寒浊对这所宅子赞不绝口:“卫伯大人果然颇得先帝的恩宠,这宅子镐京城也难找出第二所!“ 一路进了几处院落,这才来到观浪阁,三人坐下,沈乐让凝巧沏上热茶。凝巧好奇地望着披着沈乐袍子的布衣老头。她眉目流转之间,倒是颇为赏心悦目。 寒浊注意到凝巧的目光,不以为意地大笑:“姑娘可是在想,老头子怎么穿上主子衣服?我啊,学过些相术,看姑娘的面相,将来是个有福之人。”他老眼眯着,却透出精光。 凝巧被他这么一说激动道:“真哒?” 寒浊点点头:“自然是真的!” “好了,凝巧,去找找玥儿去哪了?”沈乐吩咐着,凝巧吐了吐舌头,离开了。 沈乐看向寒浊,轻声问道:“老先生对如今局势有何看法?” 寒浊笑着回道:“那得看卫伯想问哪一遭,是朝廷呢?府里呢?还是卫伯自己?”沈乐一愣,他确实没想好,尴尬地道:“先生尽可说。” 寒浊面色整肃:“要我说,卫伯将有大祸临头!不若赶紧将一身军职辞去,外任为妙!” “哦?”沈乐眉色一挑。 “卫伯可能想到,但我还是要说,龙家变局就在当下,只是时人未知罢了。我只问大人一事,新上任的相国可是鲁王?” “你怎么知道?” 寒浊又喝了一口清茶,格外享受:“因为先帝只能选鲁王。先帝之聪颖,冠绝古今,他自然会安排好身后事。太子外强内柔,做个守成之君尚可。可惜时运不济,大乾如今被龙岚一番折腾,已经有进无退了。从夏国取消国号开始,诸侯们成了惊弓之鸟,他们摄于武帝、先帝的强权或可安稳一时。但是这层纸窗户总要捅破,当今太子压不住他们。”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正是如此,却又需要一个即忠心又能压服他们的人做相国。有段旧事,卫伯可能不知道。令尊与先帝、鲁王曾是一同游历天下的好友。当年夏国还在,我也曾见过他们,好是少年贵胄,英姿雄发。” 沈乐听得仔细,也入了神,他从未听楚王提起过这事。寒浊眼神飘忽,似是在回忆过去:“他们的感情很好,甚至说是知己兄弟也不为过。这大乾一共两个人可以担任国相,前一个是武阳王,不过卫伯也应该知道,这已经不可能了。后一个就是鲁王,他与卫伯联姻,其实就是鲁国尊帝的开始。” 沈乐听他这么一说,突然想起那天龙岚撺掇他们定下婚书的样子,又想起鲁王那份约定,一切都明白了。龙岚以这种方式引鲁王入局,而鲁王也为了兄弟情谊、君臣大义,就这么入局。 “既然如此,先生为何说我有大祸临头?”沈乐疑惑道。 寒浊站起身来,来到中间暖炉旁烤了烤手:“不知卫伯对鲁王了解多少,但是我说句公道话。天下王侯只有一个真君子,那就是鲁王,刚而不折,勇而果敢,义舍千金,他与鲁国那位夫子是真正的同路人!但是,大乾烂了,从根上烂了,谁想去给他医治,都得粉身碎骨!”他说这话时铿锵有力。 他猛然转过身望着沈乐的眼睛:“各地刺史豢养府兵、鱼肉百姓,甚至兼并国土。再看看这镐京城,背地里的勾当几乎被抬到台面上,这些侯门一家又一家势力越来越大。滚滚诸公,华相之后,有能者无勇,有勇者无能,尸位素餐者比比皆是。奴隶买卖愈加猖獗,甚至公然逼民为奴。诸侯们也烂了,他们私下结交外寇,又养起了重兵。大乾病了,想医就要下猛药,可是大乾还有力量再去抗住他们的反扑吗?” 沈乐沉默不语。 寒浊继续道:“我言卫伯要离开镐京避祸,实乃无奈之举。鲁王踏足镐京这个泥塘,鲁国也就上了帝室的战车。而大人,想要既能帮助鲁王,又能护住自己,就离开镐京,去外任,囤积实力。君弱臣强,只有成为权臣,才能解决大乾的顽疾,光凭一个鲁国不够。去洛州。对!洛州,那里离镐京最近,又掐住西北咽喉,将来万一战事一起,只要洛州在手,一切都不是事!”寒浊说着说着,变得愈加激动。沈乐能看出来,他是一边思考一边分析,但是竟然与自己想要外任的想法不谋而合。 当然沈乐没想什么将来大事有变,他纯粹只是想囤积实力,将来羽翼丰满夺回楚国的王权。沈乐陷入沉思,他摸了摸下巴,也开始思考未来的变数。 寒浊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道:“卫伯大人见笑,老头子这辈子一想事情整个人就会貌若癫狂,语无伦次。” 沈乐起身行礼道:“先生替我解了心中疑惑,先生是否愿意做我的幕僚?” 寒浊一愣,眼神暗淡:“我这半残之躯,卫伯如能看得上,我可以为卫伯谋划一二。只是,亡国之臣,谈何言谋?” 沈乐直摇头:“我看过不少典籍,也问过不少人当年夏国之事,包括恩师华晨在内,都认为先生大才,可惜未得其主。不停先生的劝诫。我若不才,先生将尽管离去,我愿以百金赠先生赔罪!” 寒浊眼圈微红拱手道:“敢不相从!” 此时钱思赶紧打圆场:“主公既然得了寒老先生,今日怕是要做东,让我等尝尝晴泽湖鱼之鲜美!” 沈乐也是喜上心头,一拍大腿:“好!国丧未至,今晚在这听浪阁里,我做东,让府里人都来,钱思,你一会儿等海老怪过来,交接完,再去给他们与寒老先生置办几身衣服。” 第一百零八章 麻烦不断 钱思笑着答了。三人闲聊一会儿,海老怪便登门造访。钱思也早就准备好一箱箱银子,叫人抬了出去。 对这批奴隶,海老怪还是上心,索性用马车将他们载来。他将这些人一一核对后,让沈乐查验。青衣们还有府中周成等人都过来看看府里新面孔。 四名官家小姐见了这宅子都眼前一亮,他们看向沈乐得目光多了些神采。商家小姐依旧是一副病态,身形瘦弱似那随风拂柳。倒是那个被称作灾星得孩子,极为安静。海族三位,叽里呱啦说着什么。老精怪左望望右看看,对这宅子赞不绝口。 海老怪将两个布包交予沈乐,嘱咐道:“这两样东西,要紧得狠,大人可要格外仔细。对了,裁缝我也一起带来,不知府里小姐在何处?” 沈乐笑了笑:“周成!你带裁缝去,记得给些赏钱。”他手下里,周成倒是个机灵得主。 海老怪笑着奉承道:“大人府邸气派,每次来南城走势远远望着,这次算是开了眼了。” “海掌柜既然来了,不如到院中转转,晚上留下用顿晚膳!” “哎,老夫倒是有此心,可惜,黑窝那边近日又有生意来了。”海老怪叹惋道。“将来有机会定来大人府中叨扰。” 几人聊了几句,等到周成带着裁缝来了,这才离去。 沈乐将他们先安置下,不急着安排,叫钱思与姜封去城中帮他们采买些衣物、用品。随后让五位官家小姐到听浪阁正堂,。 商家小姐得气质确实出彩,可惜有些病怏怏得。沈乐望着他们,笑道:“你们原来都是官家子弟,不过各自故事不同,俱已经成了往事。“ 其中一位长相小巧得丫头扑哧一笑:“大人说话颇有文采!”其他几人也跟着起哄。 沈乐起身,靠近她,吓得她以为说错了话,向后退。谁知道沈乐竟然托起她得下巴。“叫什么名字?” 那丫头脸上飞红:“我闺名语春” 沈乐放开她:“那以后就叫你语春喽?你叫画秋,你叫诗夏,你叫书冬,你叫……”他指到商小姐时,却犯了难,这春夏秋冬都用完了。 商家小姐温柔笑道:“我最擅抚琴,公子可叫我司琴。”她微微欠身。 “好!就叫司琴。”此时沈玥蹦蹦跳跳地往屋里来,看到沈乐,赶忙扑进他怀里。“王兄!这些姐姐是谁呀?好漂亮!”她小脑袋东望望西望望。 沈乐宠溺地揉了揉她得头,难得露出宠溺得眼神,让众人大吃一惊。沈乐看向他们:“这是我王妹沈玥,也是大乾正式册封过得公主,你们有些懂些诗书得吗?” 几位小姐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当时世家大多只会让小姐们认认字,难得有看诗书的。 司琴轻声说道:“我……读过一些。”她声音极小,不过沈乐却眼前一亮。 他低声问怀里的沈玥道:“小玥儿,从明天开始,让姐姐教你读书识字好吗?“ 沈玥撒娇道:“不嘛!哥,我不想读书。” 沈乐却没管她,看向司琴:“明日起,你便教我妹妹读书吧。先生们都是男子,不方便,你身子弱,也做不得那些粗活。今晚起就住到玥儿旁边的那间房。她顽皮贪玩,有劳你多费心!明儿,我让人去请城中大夫给你瞧瞧,开药养养” 司琴欠身行礼,柔声道:“多谢大人费心。” 沈乐点了点头望向其他丫鬟:“画秋与诗夏年纪小些,就给沈玥做贴身丫鬟,以后同住一屋,要仔细照顾她的起居,凝巧,你费心带带他们。” “是!” “语春与书冬,今后住在楼下偏房,一来这楼里都是女眷,你们要看好灯火门房,二来有客人来了,茶水餐点,要细谨,含香你带他们几日。含香、凝巧是跟我的贴身丫鬟,事事周全,有不懂的,你们可以多问多看。你们不同于外面的丫鬟仆人,要细谨些。“ “是!”丫头们眼中均有些庆幸甚至是欣喜,他们被卖做奴隶,大概率不是被卖去做皮肉生意,就是服侍油腻的老爷。现在碰到个年轻的主子,自然有了些愿景。特别是这大出院落,明显是权势人家。司琴来自商家,对沈乐更是有耳闻。 他们下去后,沈乐又让人叫来了海族三人,他只觉得头大无比,当时一时兴起买了,现在倒不好办了。海族是美,可问题是,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补水,否则就会虚脱,像鱼儿脱水一般死去。 海族老者看着沈乐,全身哆哆嗦嗦:“尊主!尊主!不要杀我,我是你的老仆,兰耳。”他伏跪在地,不停地膜拜。两个海族少女见状也跟着膜拜。 沈乐心神一动:“你说的尊主是这个吧?”他左眼图腾一闪,身后黄龙气息蔓延向四面八方。海族老者更是五体投地。大喊着:“尊主!伟大的尊主!” 沈乐叹了口气,收了气息,“你们口中的尊主已经死了。” 海族老者站起身抱着脑袋道:“不可能!这不可能!只有尊主我看不透,我看不透!” “你们先坐下,我有件事要你做。” “尊主只管吩咐!”兰耳似乎咬定沈乐就是尊主。沈乐摇了摇头:“好了,你觉得是就是吧!我听说你知前后事,你帮我看看我妹妹。” 兰耳闻言向沈乐怀中的小玥儿探头。他那没有眼睛的眼窝极为吓人。“大红烛,飞蛾扑,啊!是一场大火,有人流泪!是白发,有剑!我看不见了,只有那么多!“他的状态十分吓人。 小玥儿蜷缩在沈乐怀里,小脸吓得煞白。沈乐安慰地拍了拍她,然后又向兰耳问道:“你可知道这里面的含义?” 兰耳摇了摇头:“只能看,不能解。”他哆哆嗦嗦。 沈乐叹了口气,又望向其他两个海族少女:“你们听得懂华族语吗?” 他们点了点头。 “好,以后你叫八玥,你叫贝儿。你们海族不能离了水,这宅子靠晴泽湖的院子刚好有个大池子,你们便在那院里住下。我有需要会叫你们。” 他们学着华族的样子行礼,沈乐让周成引他们前去。现在新家宰没来,只能使唤使唤周成了。 他也不是没想过把这些海族放回海里,可惜现在到处冰封,镐京地处内陆,离海又远,靠他们自己全然是到不了大海的。不过等三月春来,可以让他们从晴泽湖游回大海。 其实最让沈乐头疼的还在后面,老精怪与小孩的安置问题。让含香给小孩洗了洗,才发现这是个小女孩,长相算是清秀,年纪与沈玥相仿。可是海老怪的警告沈乐一直挂念在心上,久久不能释怀。 沈乐用手摸了摸脖颈,甚至哪来铜镜左右照照,没什么事发生。突然他想起了一些往事,这里好像是龙女在山洞中亲吻过的地方,难不成……他摇了摇头,有些难以置信,龙女已经魂飞魄散了,怎么还会出现。 索性将二人叫来,先问问。小姑娘显得有些拘束,一直低垂着头,手指不安地动着。老精怪却是个自来熟,他喝着茶水,还时不时点评着。 “大人嘞,你这茶不得行,太淡,香味不够。不如试试楠州背峰山陈茶,那劲道!” 沈乐笑了笑道:“老先生不知如何称呼?” 老精怪摆了摆手:“老夫有华族姓名,榕盛,我知道大人想问什么,我这里确实有个天大的好处等着大人!” 沈乐眉头一挑:“说来听听?” “你们华族传说中的古帝墓,我知道它开启的时间与位置。”这里的古帝泛指传说时期的帝王,不过那个时期的墓大多重其质不重其形,当时巫道大兴,所以古帝墓冢除了大多会陪葬不少巫师的东西,还有一些那个时代的稀罕玩意。放到现在,价值也是不菲,大乾禁巫,但是还是有不少王公贵族愿意去花钱买那些东西。当然机遇与风险并存,上古时陪葬规模巨大,墓冢自然也就容易出现些意外的变化。 沈乐看着这个老精怪摇了摇头:“我不缺钱,没必要去惹上这个晦气。” 榕盛有些急了:“那尊墓冢里不仅有无数金银珠宝,还有上古失落的诸多法门,每一样都是惊天地泣鬼神般的存在。” 沈乐还是摇摇头:“你没说实话,古帝墓每一尊都凶险无比,我不会去冒这个险。榕先生你现在自由了,可以走了吧!” 榕盛有些失望,他想了想道:“你既然不想要这份天大的富贵,那便算了,你救我一场,我也没什么好报答的,这里是一点点乙木之精,不成敬意,请收下!”他从怀中掏出一小节树枝,树枝上沾染着绿色汁液。 沈乐眼前一亮,接过乙木之精,这样五行之法里纯粹之木有了:“这便是传说中的乙木?” 榕盛点了点头:“乙木之精需要用木盒盛放,不能碰金、银、铜、铁、土,更不能沾水,这株乙木若是用无根树浇灌,长出根须便可以栽种在五色土中。好了,小友,既然你我无缘,我这就告辞了!”他说着转身就离开,也不顾沈乐挽留。 沈乐取来一个木盒装盛好,放到箱子里。这才从楼上下来,他望着小姑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 小姑娘不敢抬头,她细声细语道:“我……我不知道。” “呼!那你知道这些天,关你笼子两边笼子里的其他人是怎么死的吗?”沈乐又问道。 小姑娘十分恐惧,她伏跪在地上,眼泪直流。“不是我干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大人,我什么也不知道!醒来他们死了。” “这样吧,以后你就叫雪儿,在府里学着做个小丫鬟!” 沈乐叹了口气,看来她真不知道,等晚上再看看,给她先安排在院中住下。正巧,奴主送管家仆人们来了,免不了先要训示一顿,然后让文谢熟悉下工作,安排好住所,这才罢了。 晚上寒风正凉,河面接了冰,也就不用盘算晴泽湖鱼的主意。好在钱思采买回不少食材,特别是玉林楼剩下的大半只鹿肉,正好近日不能开张,索性弄来府里解馋。沈乐最喜欢切下薄片烤肉,再撒上些香料,烫上一壶好酒,来上三四碟小菜。 门客们今儿也都到了听浪阁,周成看着貌美的小丫鬟,一个个姐姐妹妹,叫的极为亲热。凌灰还是那样冷脸,吃东西时格外斯文。只有姜封喝着闷酒,沈乐自然知道他心里的苦闷,好不容易让弟兄们不用再做山贼,如今一切苦心都付之东流。 寒浊换了身衣裳,倒是颇显气质,他虽年迈,但是一张利嘴逗得大伙都乐了。小玥儿在沈乐身边,东夹一片肉,西夹一片肉到碗中,却又不吃,惹得沈乐又教训她一顿。大家其乐融融。另一边青衣们在自己院中也吃着烤肉,他们素日操练,不能饮酒,所以没有去听浪阁。 宾主尽欢,其乐融融。突然有后院看守的士兵来报:“将军,皇妃吵着闹着要见将军。”沈乐皱了皱眉头,他已经着人给蜀国的贵族们送去好酒好肉,南春儿又要闹什么。这般想着,他起身过去,让众人安坐。 此时也有些醉意,沈乐走路虚浮,他来到南春儿居住的屋前。一股奇香扑面而来,这味道,是月桂,隆冬时节为何有月桂?沈乐敲了敲房门:“殿下有何事吩咐?” 突然里面传来南春儿哭泣声,沈乐又继续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有何事尽管说。“你将我关在这不得见人的地方,却大肆欢笑宴饮,我心中孤寂何人知?早知如此,不如让我吊死算了!”之后又听见挪动板凳的声音。 沈乐听地头皮发麻,他赶忙撞开门进去,却见南春儿身着薄纱亵衣,扑进他的怀里。“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南春儿在沈乐耳垂旁撕磨,双手在他背后抚摸。沈乐酒劲上头有些意乱神迷,突然脑中想起叶夕的侧颜,一把将南春儿推开。“殿下要是无事,还请多穿些衣服,冬日渐冷,小心着凉!”他头也不回地关上门,嘱咐士兵看好,便要离开。不管南春儿如何叫喊都不停下。最后,只留得佳人垂泪。 沈乐得酒劲缓过来,他暗恼差点犯了错。这无关乎其他,只是前方战事未了,他却在与敌国妃子嬉耍,猪狗不如。索性过几日银龙卫回京,再想太子请旨,将蜀国战俘移交给他们。索性也没了酒意,沈乐想起大贵的话,此时雪小,解下袍子,在院中耍上一套身法。如今是早起练,晚上若有空也练,精进极快,顺畅打完不在话下。不过沈乐也有了新的领悟,那就是将气与身法结合,这样身法更加行云流水。 冬雪飘落,沈乐走回自己院中,却见姜封手中提着一壶老烧,斜靠着柱子,喝闷酒。沈乐坐到他的身旁。姜封醉眼稀松地看了眼沈乐:“主公啊,来,喝一口!” 沈乐接过酒,,在他身旁坐下,灌了一口,顿时觉得辣意涌上心头,脸憋得涨红。“他们呢?”他将酒罐递了回去。 姜封喃喃道:“他们等不到主公,都回去了。嗝!今晚我值夜,四处看看。” 沈乐点了点头:“还在想那些弟兄们的事吧?” 姜封点了点头,没说话,只是低垂着脑袋。 沈乐拍了拍他的肩膀:“此事我处罚确实太过,我从楚国到了这里,两个姐姐各有归属,父母也故去,唯剩下一个妹妹与我亲近。前些日子,知道有人内外勾连,气恼异常,要是因此威胁到玥儿,那我之一生也就追悔莫及。” 姜封低声道:“主公,我都明白!只是……” “好了,你们虽是兄弟,但也不要总以他人之祸罪责自己,我与他们也是主仆一场,这样,只要他们没有参与丁公的密谋,我可以免去他们身上的债务,放归故里务农。你也要振作精神,我看你手里兵器确实不趁手,这样,明日,我与你一同去买件趁手兵器。” “多谢主公!”姜封情绪好了一些。突然沈乐院落方向一声尖叫传来。两人顿时感觉不妙,迅速奔了过去。 第一百零九章 再见龙女 只见听浪阁前,丫鬟们四散跑开,中间站着一个赤发红衣,全身毛发覆盖,背后还有一条尾巴的身影与凌灰对峙。沈乐眼疾手快,身后黄龙图腾出现,无穷威压向拿到身影压去。凌灰乘此时机,手中一把短刃朝对手袭去。姜封也拔出剑,绕到怪人身后,准备封住他退路,与凌灰前后夹击。 突然一声虎啸将三人震开,它身形极快,迅速逼近凌灰,双手变成利爪。凌灰赶紧挡在身前,还是被它抓出一道血痕。沈乐见情况不对,黄龙爵剑脱手而出,凭借着多年瞄准经验,击中怪人后背,那怪人发出一声惨叫。 凌灰乘机一下子将短刃插向它心脏。怪人赶紧转身,手臂背划开,流出极为鲜艳地鲜血。此时的姜封缓过神来,冲上前,长剑狠狠劈下,怪人明显经验不足,躲闪不及,不姜封在右臂上划开一道血痕。它又一声虎啸,想要逃窜,眼看沈乐手无寸铁,朝他的方向袭来。沈乐镇静心神,摆开架势,气蕴于拳,躲过怪人的张抓,一拳击中她下腹。后方的姜封、凌灰一齐逼近,眼看着怪人插翅难逃。 突然一道紫意从沈乐脖颈处爆发,周围一切瞬间定住。沈乐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将怪人抱起。他只觉得心脏为之骤停。那美艳的面孔,空灵的眼神,还有一双龙角。可不就是上了斩龙台的龙女。可惜他动不了,也什么都做不了。 龙女望了眼沈乐,眼神中多了些愤怒,她打了个响指,沈乐突然能动了。“你……你为什么还活着?” 龙女娇笑道:“哈哈哈,无知的凡人,那不过是障眼法,还得多谢你,让我逃过了龙族的追杀!作为报答,我要,吃,了,你!”她最后几个字一字一顿,加上那香软的嘴唇,更添了几分诱惑。 才说着,她在怪人身上轻轻点了几下,然后向沈乐扑来。沈乐想要阻挡,却发现自己又不能动了,他紧闭上双眼,以为是自己的死期。只感觉嘴唇一阵柔软,龙女竟然在吻自己,突然他感觉圆球状的东西进入自己体内,浑身发烫。 龙女停下了动作,全身的紫色变成了黑色,她看着沈乐的面孔,轻声说道:“多谢你当日没有取走我的龙珠,这些日子在你体内完成了最后的剥离。她是我的妹妹,托你照顾,只要给她带上茅草编成的手链,晚上便不会再变成这样。”说着她一把将沈乐与怪人抓起,来到后园里。 此时的龙女已经黑雾缭绕,沈乐的右眼发烫到极致。龙女在怪人额头敲打三次,三次之后怪人身上皮毛褪去,变成了赤裸着身子的雪儿。 龙女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件袍子,她给雪儿披上,又给她带上茅草手链。然后在雪儿的额头轻轻亲吻。温柔地说道:“雪儿吗?这名字真好,原谅我,又要离你而去!” 她转过身来,目光突然变得冷冽:“你身上有龙凤运道,可以压制住她的凶性。我刚刚将龙珠送入你体内,是算是报酬,我在上面附上了妖法,只要她受到伤害,龙珠会冲击你的五脏六腑。若是她性命垂危,龙珠会爆开,你的小命也立刻玩完!当然,我的龙珠会给你想不到的好处!” 沈乐咽了口口水,他突然又能说话了:“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龙女看向沈乐,不过那弥漫在双眼里的黑气让沈乐背后发凉:“说!” 沈乐壮了壮胆道:“你是不是认识我母后?” 龙女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你当真聪慧,如她一般。没错,我认识她,当时还只是个小妮子。我诱惑她帮我打开封印,被她拒绝。不过几十年后,她又来了,她与我们达成了交易,而你就是交易一环!” “什么交易?”沈乐追问道。 龙女却转过身去离开:“我只回答你一个问题,好了,要是想知道就亲口问问你的母亲。记住你的承诺!”沈乐想追上去,却发现她的身影越来越远。 无奈之下,沈乐抱起雪儿,匆匆回到院里,姜封、凌灰还有丫鬟们都躺在雪里,好在只是昏睡过去。周成等人匆匆赶来,沈乐只得扯了个谎,说有怪人将众人击倒,又将雪儿掳去,他追过去与怪人搏斗很久才将雪儿抢回来。 大家七手八脚地将几人抬进听浪阁。玥儿年纪小所以睡得早,此时也被下面的动静吵醒,刚下楼,又被沈乐哄上去,交给隔壁的司琴带着。 “对了!”沈乐突然一惊,还有司琴,她会不会也看到了,不过旋即就释怀了,司琴今晚咳嗽不止,睡得更早,想来应该也没有看见。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只觉得腹中时冷时热,实在难以入眠。他索性就气蕴丹田,全身心沉浸到其中。原定皇室三日停灵,不过为了等鲁王到京,改成了五日停灵。沈乐又观察了雪儿两晚,再没有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估算日子,先王驾崩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各国。 此时的梁王一脸阴沉:“可恶的龙岚,临死临死,还要让公车孙折腾我的梁国,哼!本王倒要去好好给你吊唁,看看你的小崽子还能蹦跶几天!“ 收到消息的燕王眼神中闪过一丝喜色,他与身旁驼背老者低声商量着说什么。再看晋王,手中拿着吊唁的文书,眼神中的狠戾越来越盛,他腿上坐着一个还流着鼻涕,扎着小辫儿的小男孩,吵着闹着要爷爷抱。 陈王望着这份文书,神情诡异,半喜半悲,口中喃喃道:“死了?”当然楚地三国王上收到文书时,几乎都是面无表情。仿佛先皇驾崩与自己毫无关系。 鲁王站在船头,他身侧站着临江侯还有二公子叶良、公主叶夕、巫祝左慈。再过一天,他们就能赶在晴泽湖彻底冻结前抵达镐京。此次入京,他带上了鲁国三千血衣卫,以及不少士子,留下博望侯主持鲁国局势。他望着天空中如鹅毛般飘落的大雪,心情极为沉重,这次去镐京为相,或许将是一个终点,又或许将是一个起点。 叶夕却心心念念着船开快一些,她望眼欲穿地想着与沈乐重逢。刘宏也跟着他们一起回镐京,这样路上少了不少麻烦。 天色渐晚,去往洛州的军队陆陆续续返回镐京。洛州那边对何家的清剿比商家要轻松许多,毕竟商家经营洛州多年。最后龙瑞以谋反罪将何家所有封地收回,家产缴入国库,牵连了不少官员。至于何家上下男丁,全部送往塞州,有不少病死在路上。而女子,先是皇宫挑了些,之后便被朝臣们瓜分,或卖或自家府上充作丫鬟。 龙瑞本意让沈乐先挑,被沈乐婉言谢绝,他可不敢把与自己有深仇大恨的人留在身边,没日没夜的防着太累。龙瑞见他拒绝,又让司乐坊赐了一批歌姬给他才作罢。 鲁王的船队终于要抵达镐京城外的隆坞,沈乐刚收到消息,赶紧收拾整理,因是丧期,只能身着素服,不过好歹用铜镜反复修理着胡须。大乾男性以胡须为美,他也到了蓄胡须的年纪,只是在下巴留上少许。 可是还没出府门,就被宫里的寺人给拦住了脚步。“卫伯大人,陛下有令,西城外大批妖魔作乱,扰乱乡民,大人速速带兵前去镇压!” 沈乐眉头一挑:“妖魔?” 那寺人赶紧解释道:“今早西林校尉入宫禀报,似乎这次出现的妖魔不少,大人可不能耽搁了!” 沈乐没敢迟疑,毕竟人命关天,四城之外是四林,其实就是镐京周边的乡镇。而西林的乡民最多,居住也最密集。 沈乐换上甲胄,叫上周成、姜封、凌灰同行。他腰间又别了一把青铜黑剑,不过收在鞘中,沈乐一直没敢用这个,这次以往万一带上。又命文谢、寒浊带上礼品、拜帖去隆坞代自己迎候。今日朝中百官甚至是宫里人应该也有不少去的,无奈事急从权。 他来到大营点齐五千天龙军,又并上皇城都卫五千,共计一万向西林行进。 果如沈乐所料,隆坞挤满了人,朝中官员几乎都到了,还有不少清散贵族,甚至还有几个龙氏侯伯。宫里也来了人,站在最前面的是总管白崖、皇二子龙襄,后面站了些黑龙军,算是撑场面。毕竟银龙卫也还要一天才能到。 眼见着船快要到岸,官员们的议论声更大了,不过有意思的是他们几乎都分站成三派。一派老臣,一派新贵,还有一派大多是些保持中立的。 鲁王下了船,瞬间被官员们围上了,他一一还了礼数,叶夕在人群里东望西望,没见到沈乐的身影,顿时万分焦急。 叶良还在一旁给她泼凉水:“别找啦,那小子肯定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我就说过,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想当初他与我……”他话到这,突然觉得不对,赶紧打住。 叶夕没理他,继续找着,可是找了一圈,依旧不见沈乐,心中越来越失望。此时的文谢与寒浊也有些焦急,他们原来的晚,等到了却被黑龙军挡在外面。无论怎样解释也没用。 鲁王也发现了沈乐不在,眉头微皱,不过旋即又要应付大臣们。 白崖将众人推开:“鲁王殿下!太子殿下有御,今日鲁王殿下舟马劳顿,请先到馆舍暂歇,先皇新丧不能给殿下接风洗尘,还望见谅,明日殿下即可入住相府,开府理事。” 鲁王笑了笑:“无妨,孤想问总管是否京里发生事故,却不见卫伯到来?“ 白崖何等聪慧之人,瞬间就明白鲁王的意思:“今早有妖孽袭扰西林,这不,太子急令卫伯带兵清剿。“ “妖孽?”鲁王皱了皱眉头,叶夕也听到,急切问道:“那卫伯他会有危险吗?” 白崖恭敬地回道:“公主不必忧心,卫伯大人是经历过大阵仗的,区区妖孽不在话下。”说是如此说,但是叶夕心中仍旧忧心。 第一百一十章 两面夹击 沈乐这边,一路赶到西林,却见到到处尸横遍野,村庄中几乎没有人烟。地上的尸体死状极为凄惨,开肠破肚,掏心挖肺,缺胳膊少腿,甚至有的只剩下骷髅架子。 士兵们哪见过这种情况,有一两个已经忍不住吐出来。突然传来尖叫,沈乐赶紧带着人马冲了过去。正见到约莫数百来的长毛、绿皮妖怪正在撕咬着一些村民。沈乐没有任何犹豫,策马冲锋。手起刀落,瞬间将绿皮妖怪的头颅斩下。这是种绿面獠牙的怪物,沈乐从未见过。 几乎只花了十分钟不到,这些妖孽就被扫荡一空。村民们千恩万谢,给沈乐提供了一个新消息,这些只是剩下的小部分妖孽,大部分往西林主镇桑弘去了,约莫有个几千的样子。 沈乐赶紧下令全军赶往桑弘,哪里住着数千百姓,要是让妖孽得了手可就完了。桑弘浓烟滚滚,哭喊声响彻云霄,沈乐赶紧纵马冲入,却不料满镇子都是妖。这数量怕是得有一两万,沈乐心生疑惑,却不敢怠慢,纵马冲入,身后的将士也纷纷与妖怪战上。 这里是华族腹地,镐京城外,龙气浓郁,怎么会有如此多妖怪出现。沈乐身上黄龙图腾乍现,很快压制住周围的妖怪,将士们乘机砍下他们脑袋。 姜封手中还是拿着那双大斧,杀的是绿血横流,他甚至下了马,就这么一斧一个,杀的妖怪们胆寒。凌灰仗着身法依旧不用背后长枪,只用短刃,在妖怪之间游走,忽然她发现了妖怪中间有个巨大的羊头妖正挥动铁锤,肆意屠杀军士。几乎一铁锤就是一大片。她身形极快,所过之处妖怪们纷纷毙命。短刃灵巧,她没有着甲,轻轻一跃点在羊头妖腰间,羊头妖大铁锤狠狠向她砸来。 眼看就要砸中,她竟然凭空用力,似是千金一坠,双脚下落躲过铁锤。然后狠狠扎在羊头妖脚上,疼地它发狂一般嘶吼。周围小妖们哪敢上前,都生怕大铁锤落下把自己砸扁。 身边的将士一个个倒下,沈乐几乎杀疯了一般挥剑,突然后方号角声起,一面面骨旗竖起。一具具白骨从地下爬起,他们手上拿着盾牌、长戈,从沈乐军后方杀来。在他们中间,八个骷髅抬着一顶轿子,上面轻纱幔帐,看不见里面情况,两边还有骷髅撒花开道,简直就像那皇后出行般。 沈乐大惊,就在这时,原本他们正在激战的小镇上也吹响了号角。一面面人皮妖旗竖起,黑风呼啸,一只比羊头妖还要大数倍的人身猪头妖怪大步朝沈乐军方向走来,它头上一排黑色猪鬃,两颗獠牙发出寒光。一只眼睛瞎了,身上套了身皮甲,腰间还绑着几只人腿。 在它身后,一群大野猪朝这边冲下,沈乐军骑兵们胯下的战马忍不住后退。 沈乐大惊失色,看来他中计了,这就是个引他们上钩的圈套。如今他的军队被困在阵中想逃已经是不能。怎么办!他脑子飞速运转,岳威大喊道:“将军,狭路相逢,只有拼了!” 对!只能向一个方向冲,沈乐几乎没有过多思考,大喊道:“所有将士听令,掉转马头,全力向后突围!三人一组,锥形阵冲锋!“ 然后他伸手摸向妖剑黑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一把拔出,一股巨大的怨念瞬间冲击沈乐的大脑,还好头上的玉簪一股清凉之意冲刷而下。 此时他的右眼极烫,他几乎忍耐着,将黑剑扔出去:“帮我斩杀妖孽!“黑剑化作穿着铠甲的少女,她面无表情,手中执剑,向白骨们冲去。 那边羊头怪一声惨叫,被凌灰从上而下短刃刺进头颅中。凌灰也被甩开,她落地的一瞬间朝姜封这般跑来。 姜封听到军令已经深陷敌阵,不过他转过头来,继续厮杀,凌灰到他身边,替他挡住背后的攻势。 周成急地跳脚,他想用巫术却又不敢,只能跟在沈乐身边,乘着没人注意,放火蛇撕咬。野猪们的冲锋一边带走了无数妖族,然后冲入沈乐军中,造成巨大伤亡。 沈乐的军队被冲散,他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这些白骨越来越多就像是一面无形的墙壁,阻挡着沈乐的军队。 危急关头,沈乐一咬牙纵马冲向轿子,离轿子还有数米一个纵跃,所有气集中到双手,长剑在前,刺入轿中。 他只看到一只女子的手轻而易举夹住了剑锋,然后无数只骨手缠住拉住沈乐的身体拖向前。 轿中只半躺着一位身着轻纱的娇媚女子,她媚眼如丝,抱住沈乐。吹了一口香风道:“妾身最爱这美男子,上天眷顾,今儿活拿个雏儿享快活。”说着就要亲上去,沈乐一口唾沫喷出,给了这女子一脸。 大笑道:“妖妇也想要小爷就范,你这等货色不过受用爷这口痰!” 女子大怒:“我杀了你“说着双手变成骨爪狠狠朝沈乐天灵盖抓下。突然一把黑剑斩断她整个手掌。沈乐趁机用尽全身真气挣脱束缚。手执黑剑的剑灵眼中充满战意,一剑向妖妇刺来,刺穿妖妇左臂。妖妇怒吼一声,整只左臂变成无数骨刃向剑灵刺来。剑灵手中长剑横扫,挡完一波又一波。 沈乐见状捡起爵剑,一剑刺过去,中正妖妇后背,可惜就像是铁板一样硬。不过妖妇也分了心,驱动部分骨刃朝沈乐这边过去,沈乐左支右挡,倒是给了剑灵机会,黑剑上冒起黑火,瞬间刺中妖妇下腹。黑火就像是有生命一般自己燃烧瞬间席卷妖妇全身。她大叫着狠狠将所有骨刃甩出,然后化作阴风逃走。沈乐猝不及防被骨刃刺穿右臂与右腿,疼地撕心裂肺。 地上的骷髅似乎也因为妖妇的逃离而裂开,变成无数骨片。轿子往下坠,剑灵抱起沈乐,冲了出去。 她将沈乐扔给周成,然后化作一把剑自己回了剑鞘,给周成吓了一跳:“主……主公,你这是剑灵?煞气好重!“ 沈乐咬着牙没好气地道:“还不快撤!愣着干什么。“他的伤口在流血,饶是周成也给吓坏了,赶紧大喊一声,纵马疾驰。 第一百一十一章 风云乍起 等到众人冲杀出来,已经只有四千骑不到,这一战损失了将近六千骑。 他们撤到不远处村庄固守,又派了人去求援。姜封身上也挂了彩,瞒不过没有沈乐这么严重,倒是凌灰身上竟然没有一处伤口。剩下这四千人也是身上带伤,特别是身为主将的沈乐受伤,军队士气低迷。不过妖族也好不到哪去,且不说被打跑的妖妇,就是不同小妖死的数量不比沈乐军少。只是他们本就是有备而来,又打了个措手不及。 沈乐一直在纳闷这么多妖族到底是怎么出现大乾腹地的,妖族领地远在晋国之外,之间隔了梁国、洛州、司州,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镐京呀! 岳威帮他清理伤口:“将军,他们似乎没有追来。“ 沈乐点了点头,右臂与右腿如钻心般疼痛,不过他们不能贸然撤离,这后面是通向镐京的通道,现在固守这里是上策。他对妖族的情况不是很了解,也不知道,刚刚那两只明显首领样子的妖怪在妖族算什么级别。不过这次吃了那么大败仗,他难辞其咎。 他们一直坚守了两个时辰,黑龙军统帅樊天才赶到。他走入沈乐所在的农舍内,满脸惊讶道:“沈将军,怎么伤得如此严重。” 沈乐拱了拱手,他脸色苍白,说话都费力:“樊将军不知带了多少兵马,可千万要小心,这里一个骨妖、一个猪妖,十分狡诈。” 樊天大笑道:“沈将军不必担心,我手下一万黑龙骑,两万步军,将他们横扫易如反掌,不过两个潜入大乾的妖将,何足道哉!” “妖将?”沈乐疑惑道。 “看来沈将军对妖族不甚了解,这妖族各寨妖王手下有许多妖将,他们一般带着万把来的小妖。一般妖王动辄就有十万小妖跟随,要是沈将军遇到妖王,就这一万人马必然是跑不了的。想来对方只是两个妖将,不过胆子真大,敢来镐京城撒野!”樊天给沈乐详细讲了讲,便让沈乐撤回镐京,只留下一些精干士兵带路。 沈乐一路上颠簸着,伤口越来越黑,终于到了镐京,被送往医馆处理。大夫看着他伤口,忍不住惊呼:“这是……骨毒!可是,不对呀,若是骨毒,这么久过去,怎么没有结骨?” 姜封在一旁着急问道:“大夫,什么骨毒,我家将军怎么样了?” 老大夫刚要说话,外面走进几个人来,白崖、鲁王还有叶夕都到了。沈乐想要起身行礼,被鲁王按住:“不必讲究这些虚礼了。” 此时的沈乐嘴唇泛白,整个人脸色极差,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叶夕坐到他身旁,轻声抽泣。白崖望向老大夫,老大夫也知道他们身份贵重,行了礼道:“将军想是被妖骨刺伤,中了骨毒,不过正常一个时辰就会全身结成一个个骨团,吸干所有血肉而死。我来时问过,这都三个时辰了,全身上下没有结团。除了伤口较深,有轻微中毒的症状,所以全身无力,经脉堵塞,只要逼出毒血,外敷内服,半月即可痊愈。” 鲁王掏出二十两银子递给老大夫:“大夫请收下,不过些薄礼,请务必治好,日后还有重谢!” 老大夫笑着收下,着人准备好器具,给沈乐放血。众人等在门外,鲁王也问过几人详情,只有岳威能把整个战况清楚表达。他特意说明,沈乐当时是为了救下西林百姓性命才误入陷阱。 鲁王对岳威的谈吐颇为赞赏。“白总管,如今沈乐所部撤回了镐京,你可先禀报殿下知道,这次妖族的出现,想来不会这么简单。也请向殿下言明,最好调金龙军协助黑龙军一同追查妖族下落。” “殿下所说极是,我这就进宫回禀,太子殿下十分担心沈将军的安慰,这也好让他心安。”白崖说着便快步离开了。 “夕儿,你王兄呢?”鲁王周围看了一圈,没发现叶良的踪影。 叶夕轻声道:“父王,刚刚王兄好像拿了包裹里的银子,匆匆离开了。” 鲁王蹭地一下火往上冒,“这个逆子!你与左池在这看着,王弟带上人手随我去把这个逆子抓回来!” 临江侯应了声,随鲁王离去。叶夕擦了擦眼泪,这才发现沈乐的将领里有位样貌出众的女将,不由地有些醋意。 不过凌灰依旧是那副冷着脸的样子,似乎对一切都不在意。 不一会儿,老大夫出来了,手里拿着签子。 “大夫,我家将军怎么样了?”姜封等人赶紧迎上去。 “拿着去抓药吧!他现在身体很虚弱,需要静养,这些日子最好不要动弹,吃些稀粥,忌辛辣油腻。”周成接过药方出去抓药。 叶夕赶紧进去,眼圈通红,她用手绢擦了擦沈乐脸颊上的汗,如今沈乐疼地晕了过去。岳威出去叫马车,姜封劝慰道:“公主殿下,主公福大命大,大夫也说了,在府中静养才好。” 叶夕点了点头:“我这些日子想现在他那照顾他。你们也伤得不轻,还是赶紧医治吧!” 姜封笑了笑,便去包扎了。左池劝阻道:“殿下还未出阁,留宿卫伯府上恐有不妥。” 叶夕摇了摇头:“左伯不必担心,我与他有婚约在身,没什么不妥。”左池没有继续劝阻,只是提出也要留下护卫叶夕安全。 等到马车送他们回到卫伯府,府里人几乎炸开了锅。特别是沈玥,就像小猫一样护住沈乐,一脸敌视地望着叶夕。 叶夕也知道这是沈乐妹妹,对付小孩子嘛,无非哄一哄。所以在买了些糕点与稀罕玩意后,沈玥很有骨气地挺了一会儿便接受了这位‘嫂子’。 此时曾经醉士居原址,一位英俊的富家公子嚎啕大哭,没错,正是叶良。他拿着好不容易从鲁王包裹里偷来的千两黄金找到了醉士居,没想到已经人去楼空。“红绣啊!我的绣娘诶!我想你想得好苦啊!”他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指指点点。 突然他斜眼瞄见了一个挺拔的背影,吓得一激灵,鲁王带着三四个血衣卫,怒气冲冲地朝他走过来。他转身想跑,临江侯一脸无奈地堵住他去路。“不!”一声惨叫响彻云霄,叶家二公子被五花大绑带回了相府。 到了夜晚,沈乐才悠悠转醒,叶夕手里正端着一碗药。 “这是……”沈乐意识还有些恍惚,他的梦里,老是重复剑灵在人群中杀戮的身影,那鲜血、惨叫还有无穷无尽的哀伤。沈乐一想起来,只感觉全身打了个寒战,就是那种哀伤,如心死,如剑折。 “你怎么啦?是不是做噩梦了?”叶夕玉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沈乐这才回过神来,声音沙哑道:“他们怎么样了?” 叶夕摇了摇头:“还没消息,殿下把金龙军也派出去了,这次事不小。” 沈乐眼神有些暗淡,这次折损了近六千士卒,他自责到极点,战损达六成。 “这次听说敌人规模不小,错不在你,好好养着啊!”叶夕吹了吹汤药上的热气,喂沈乐喝下,用手帕轻轻擦去他嘴角的汤汁。 “没想到,外面会以这种方式重逢……”沈乐苦涩道。 叶夕放下药碗,帮他盖好毯子:“你这个混蛋,总是不让人放心。”她眼圈微红带着丝丝泪光。 沈乐想替她擦去眼泪,可是下意识动弹右手,一阵巨疼涌上心头:“啊!”他疼地大叫,吓了叶夕一挑。 “大夫说你这些天都不能动弹,好好休养!”叶夕赶紧帮他把右臂放好。 沈乐强忍着疼痛望着叶夕的侧脸:“千金之泪,我不忍看它流下。”这次他学聪明了,换成左手,轻轻擦掉叶夕眼角的泪痕。 叶夕抓住他的手,脸上泛起丝丝红晕:“真的吗?” 沈乐用力点了点头。叶夕轻轻伏在他胸前“我在鲁国,日日夜夜担忧你在镐京近况,却总不见你来信,心中焦急,后来才知道龙骨山中凶险。” “龙骨山时,我年幼无知,不解母后用意,不过两年之中,只一心想着赶紧打拼军功,方好去鲁国娶那倾国公主。” 叶夕脸上红晕更甚:“油嘴滑舌!你这房里怕又添了不少红粉佳人。大丈夫三妻四妾,终不会一心一意。” 沈乐脸色一板:“你怎么如此误会我心意,不敢说如武帝故事,就算是将来真要纳妾,也必然要你应允,否则天雷昭彰,让我不得好死!” 叶夕赶紧捂住他嘴:“你不可胡言赌咒,我只要你一生不负我,无论将来风波雨浪,我也相随了。” “夕儿!终我一生,比那青山翠柏,也要护你,恋你。”沈乐声音坚定,却也是撩起叶夕心中情意。虽是隆冬时节,不乏春意悄然。叶夕双眼迷离,双唇微张,竟是含羞待放。沈乐顾不得疼痛,左手轻轻一搂,相拥在一起。正是热火之时,清脆之音却打破了初潮。“叶姐姐!王兄醒了吗?”沈玥声音入耳,吓得叶夕慌忙起身应道,“妹妹来了,你王兄刚刚醒来。” 沈玥闻言从屋外打开屋门,身上裹了件雪白袍子,就像个瓷娃娃一般,她见了床上的沈乐,激动地扑过去。却被叶夕拦住,小声哄道:“你王兄伤还没好,可不能去碰他,只许说说话!” 沈玥点了点头,不过架不住小孩心性,免不了在沈乐跟前撒娇。沈乐心中欢喜,也淡了不少忧愁,心情舒畅许多。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东方凌 叶夕便在府中暂住,不过男女有别,她单独去了个院子,只是白天照顾沈乐。前方军报传来,镐京臣民大惊失色。一开始黑龙军赶去剿灭妖族,却发现越剿灭越多,甚至差点就被妖怪们给包了饺子,还在金龙军及时赶到才压制住妖族。后来银龙卫抵达镐京后立刻投入了战斗。鲁王开了相府,又带了沈乐手下天龙军亲自到西林指挥,最后接连大战两天才算将妖族老巢一起端了。 原来这根本不是溜进大乾的妖族,而是原来土生土长的散妖。几百年不敢动弹,或许是黄龙陨落,龙岚刚刚驾崩,新皇尚未登基,龙气稀薄才敢出来兴风作浪。不过战后统计,这次妖族的规模少也是六七万小妖,还有四五个妖将级别的大妖领头。还好没有妖王,否则又得一番苦战。 这也给龙瑞敲响了警钟,看来曾经固若金汤的镐京城,没有了黄龙的守护,乱象将会不止。 龙岚的国丧照常进行,沈乐因伤,不能前往,也辞掉了皇城都卫的职位,只保留天龙军副将的职衔。他也正好乐得清静,反正叶夕每日陪着他,倒也甜在其中,乐在其中。 此日,到宛阳查抄的周参将回来了,带着庄羽、格泰,还有丁公家数十口人一齐到了镐京。沈乐身子也好了些,可以稍微动一动,不过还是不能下地走,索性让人帮他搬到楼下,又叫门客们叫来。叶夕今日也要回相府,鲁王那边催的急,她打算过两日再来。不过临走前还叮嘱他:“急地不要动气,他们有错,也要多想想往日情分。” 沈乐满口答应,叶夕这才乘坐马车离开。 再见庄羽,他如今憔悴了不少,格泰倒是圆润了许多,连肚子都有了。两人伏跪在地上,都没有抬起头。 沈乐本来对庄羽怒气很大,虽然账本里没有他的名字,不过让他管理宛阳,两年时间出现这么大窟窿。如今见他憔悴的样子,也有些于心不忍。 “庄羽,对于宛阳的事,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钱思见沈乐没说话,抢先问道。也不顾姜封对他怒目而视,毕竟当初姜封就是庄夫子举荐进来的。 庄羽声音低沉:“我无话可说,宛阳城发生这样的事,我难辞其咎。只是望主公看在往日情分上能宽宥丁公家人,他们都是无辜的!” 钱思却大嚷道:“宽宥?他们还是无辜的?你问过宛阳城百姓愿意宽宥他们吗?主公,我这两天也派人去了一趟宛阳城,这里边都是他们丁家干过的破事,欺压乡邻,兼并田地,城中税收,名义上是用于赈灾,实践上大部分进了丁家二公子的腰包。” 庄羽惊声道:“这不可能!昌瑞他说过,那笔银子都用于赈灾了!”钱思摇了摇头:“这是从他家抄出的账册,银两。还有郡守府回执公文。庄夫子可以看看,还有这两年您在宛阳的风评。两年时间,其中大半时间都在学馆讲授私学,连您手下的官员都看不下了。” “这……”庄羽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一卷卷竹简,整个人的力气几乎都要抽空了。“这不可能……我明明都已经给他们免税了,他们为什么?” 钱思继续嘲讽道:“您还敢说免税,百姓们真正想要的是那几个税钱吗?想来只有贵族老爷们才会开心吧?” “好了!钱思,不要再说了。庄羽,宛阳那边你不用再去了,安心留在镐京调养。丁家既然是在我的封地上,那法理上,我自有处置权。该抄没的抄没了,贪了多少,合族上下以工抵债吧!钱思,此事交给你去处理,开春要再多置办庄子,正好缺人手。”沈乐一语定音,俗话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丁家靠着丁公一时间大富大贵,自然没有谁是干净的。 “是!主公,对于宛阳那边的事,我有个人选想举荐给主公!“钱思正色道。 “哦?谁?”沈乐来了兴趣。 “去年在玉林楼论战中,一位士子连辩七人不败,空有一腔才华却不被君王们所采纳。今日他就在院外候着,主公要不要见见!“钱思故作神秘。 “文谢,让他进来!” “是!“ 不一会儿,黑汉子文谢领了一白衣袖袍玉面小生来到堂前,他头带纶巾,身材中等,不过弱冠之年,却双目炯炯有神,特别是一对眉毛,似笑非笑含威不露。 “在下司州东方凌见过卫伯!”他行过礼,昂首而立。 “先生对宛阳之地如何打理,有何高见?” “大人若问高见,没有!”东方凌的回答出乎意料。 沈乐眉头一挑:“嗯?”,钱思吓得赶紧给他使眼色。 谁料东方凌却道:“宛阳虽是大邑,终究是弹丸之地,无非,民生、律例、教化、军备四条。这四条一一全备,就算大治了。” “有点意思,你具体说说。”沈乐来了兴趣,终于听到点实际的。 “宛阳城近两年,无非贫者贫,富者富,土地兼并厉害,首要之事在于定下规矩,制定详细税律,让富者资产留向官府,官府再将用以安抚民生。所有事,非患寡,而在不均。剩下就是修筑城郭,训练士卒,以备不虞。最后教化一条,庄夫子在任时便做得极好。”他说的头头是道。沈乐竟挑不出破绽。 倒是寒浊接茬了:“老夫有一句话问先生,先生从未执掌过此事,纵然说的头头是道,如何保证没有偏颇。“ 东方凌先是行了一礼:“先生可是寒浊大夫?” “此间已没有大夫,我之事主公门下一谋士耳!” 东方凌正色道:“我亦拜读过先生大作,深深佩服先生大义,不过我先学儒后学法,甚至凡事不可只凭一张利嘴,今日来便是想向卫伯讨这个差事,以证明本事。卫伯大人将来是要腾达的,能得寒先生助力也是天意,我虽不才,也愿意讨上三月职务,若是是三月之后宛阳大治,那是最好。若是三月后没有大治,我从此再不立一言,写一字,只为大人为奴为仆。” 钱思赶紧道:“我愿为他作保!” 寒浊也道:“大人,不妨给他三月时间,也不必说那些狠话。真是真才实学,那不妨长久任之,若不行,再撤换一个也来得及。” 沈乐思索片刻:“也好,你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东方凌道:“我确实有个请求,大人能否让庄羽为我副手?” 庄羽原本坐在末席正颓然,突然抬起头来望着这个士子。沈乐点了点头:“我觉得可以,不过要庄夫子愿意,但是有一点,约定在前,切不可只一心治学。’ “只是庄夫子是否愿意屈尊做我副手?” “愿意,愿意,只要主公还肯给我机会。”庄羽眼中冒光,连口答应。 沈乐点了点头,便让大家散了。格泰似乎也牵扯到丁公背后的玄教密谋,刚到镐京就被银龙卫带走,沈乐也无可奈何。年关将近,各诸侯国的使臣陆陆续续到镐京吊唁,大多派的是王族公子,当然像梁王就亲自来了,一者离得近,二者这次还要向龙瑞给龙姣讨个恩典。龙姣因为百花楼一事被送到梁国为奴,如今新皇即将继位,定然是要大赦天下的。只是此时,武阳王破天荒地亲自带人要来镐京吊唁,这下整个镐京又热闹了。 沈乐这几日也闹心,原来的湘侯,现在西楚国国王沈砺的使者每日来府中索要楚国神物雀羽旗还有涅槃扳指还有楚国王玺。其实当日李曜盒中之物就是这三样,雀羽旗可以打开朱雀一族栖息地古越山,一般由宗族大长老持有。涅槃扳指由历代沈氏一族族长持有,据说里面藏着王室秘术以及涅槃重生的秘密。而楚国王玺,那更是代表着原来楚国的合法统治权,由楚王持有。这三样东西,沈乐也不知道李曜是怎么偷来的,不过每一件都是楚国的要害。 长久以来,沈乐就知道有人在打他们的主意,所以藏到了一个任何人也找不到的地方。不仅是西楚国,连沈经、沈礼的吴国、东越国使臣也整天来府上拜访。沈乐为了表示自己从没见过什么楚国宝物,直接邀请他们住到府上,或是打开长公主府,让他们住进去。 使臣们还真住下了,可惜一无所获。这天夜里,含香帮沈乐擦了擦身子,重新包上药,出去倒水。一个黑影从窗户翻到沈乐房中。 此时沈乐正背对着窗户:“是凌灰吗?” “是我!”这声音即熟悉又陌生,沈乐瞬间回想三年前把他一步步推到镐京来的那人。“李曜!是你?” 李曜慢慢走到他面前:“三年不见,公子倒是成长不少!我的时间不多了,公子,还记得我放在公子这的东西吗?快给我,现在有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可以帮公子夺回楚国!” “什么东西?你在说什么?”沈乐反问道,他一脸疑惑。 “就是那晚我来到公子府中给公子的东西呀!公子何必装傻,现在吴越交兵,切不可错失良机呀!只要王玺一出,局势可定!” “李曜?你可不能污人清白,我啥时候纳了王玺,离开正阳时,就那么点行礼。而且那么多人看着呢!” “公子!我没有与你玩笑。” “我也没有与你玩笑,没有就是没有,来人!”沈乐大呵一声,几个青衣从窗外荡入屋内,千机伞瞬间封死了李曜的前后左右。 李曜冷哼一声,双眼中闪过一抹邪气,“既然公子没有,那可否放我离去?” 沈乐咧开嘴笑道:“自然可以,青雯、青月,放!”拦住窗口的两名青衣让开一条路,李曜立刻从窗口离开。沈乐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吐了口浊气。一切就像李曜三年前说的那样,将来的李曜也将不可信,不仅如此,还有赵文在淮东城说的话,七叔离去前说的话都是如此。 他留了心眼,命青衣每晚轮班值守,这些日子自己大伤未愈,只能多加防备。不过有件事却让沈乐很在意,他的伤口,总是有紫色细丝游荡,好像恢复的比预期要快些。他甚至是不是还会梦见自己变成全身鳞片的怪物。 沈玥与雪儿关系好了不少,毕竟都是小姑娘,龙芙要守制不能来找她玩。不过现在不能每天玩耍,有一半时间,司琴都会教她识字念书,雪儿也跟着在一旁学。照沈乐的话说,她虽不是男子要治国理政,当官任宰,但是切不可不知书达理。这其实在当时的大乾几乎是两个极端,有些人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只教些女红。大致也能认两个字,都是大家的小姐。当然也有开明些的,如鲁王,会允许自家女儿读些书。不过总是少数。 沈乐受其母影响,总觉得沈玥要是不读些书,将来嫁到夫家也要受人辖制,所以倒是真做到长兄如父,时时督促。 这几日就是登基大典,一切礼乐、文书、铺排都要张罗,二来与巴国的和议也要签了,据说龙柏还小胜了巴军,这下大乾这边底气更硬,指明了要求巴国与蜀国断交,然后作为大乾的藩国,称臣纳贡。 凡是外交,不过是言语扯皮,最终还要看国力,巴国不得不服软,毕竟开春后大乾耗得起,他们那边国内还得青壮男子去春耕。 蜀国这边原来也派了使臣,不过人还没到,蜀国就乱起来了,蜀皇原本大怒想要多了张景兵权,谁知道,张景先发制人,带兵冲入皇宫砍了蜀皇的脑袋。最后立了蜀国三皇子杜威做蜀皇,之后又重新派了使臣,这两天就到了镐京。 新皇登基,那些周边小国、藩国自然是要来大乾朝贺的,远至东、南的一些小岛国,西边巴蜀莒出云,以及余下一堆小国,甚至还有南方已经愿意加入大乾的南蛮部落,与大乾隔海相望的阿罗伽人,连北边的灵素人都派出了使节。最让人意外的,西边的妖族竟然也要求要派使节到镐京朝贺。这让镐京陷入了两难,自古以来从未有与妖族通使的例子。特别是晋国,对此反应最大,甚至扬言,妖族使节敢踏入大乾一步就把他的首级悬挂在国都城墙上。 这晚,子时,沈乐正躺在榻上,大贵如约而至。沈乐还没反应过来,又被带到后园,扔到地上。大贵细细打量了沈乐一番,脸上有些欣喜:“好了,你打一遍吧!” 沈乐疼地受不了,似乎伤口又裂开:“我重伤未愈,不能打呀!能不能再过段时间?” 大贵却摇了摇头:“俺说话一向言而有信,既然你打不了,就得挨揍。”说完还没等沈乐反应,又是一拳而至。 接下来惨叫声响彻夜空,到了下半夜,沈乐全身筋脉尽断,一地的血迹,但是全身的紫色细丝与气流交织。大黄从旁边过来,身上站着乌金,嘴里叼着一个小瓶子。 大贵拿起瓶子摇了摇:“分量够了。”收缩这将一些液体一点点慢慢洒遍沈乐全身。然后默默退开。乌金再次口吐金色火焰将沈乐包裹,它全身变成金色绕着火焰飞舞。大贵就这么看着,喃喃道:“离老黄龙说的三次,还缺些火候,又得跑一趟北冥。” 第一百一十三章 短暂清闲 第二天一早,沈乐发现他躺在自己床上,一切都仿佛做了一场梦一般。他想要起身,突然发现身上的伤口竟然全好了。不仅如此,浑身都充满力量,他忙不迭带地从榻上爬起,自己轻轻一跃,竟然能碰到屋檐。这让他大喜过望,难不成这都是昨晚大贵做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文谢的声音:“老爷,姬仲、姬盼雪在门外求见,说是奉了太后之令来探望老爷。” 沈乐一拍脑袋,心中暗想不妙,这要是让他们知道伤势一夜就恢复了,那便解释不清楚了。好在还没拆了布条,就这么装下去,也乐得清闲。 沈乐让文谢扶着自己下去见客。 姬仲一身麻衣素服,不过眼神依旧那么犀利。盼雪倒是女大十八变,如今出落得更加可人,皮肤雪白,身材玲珑有致,不愧是先朝皇族。 “见过卫伯!” “免礼,两位请坐吧!” 姬仲目光流转,打量了沈乐一番,倒让他有些不自在。“太后这些日子守制不便出宫,所以派我们兄妹过来问候。我观卫伯气色还有些差,太后嘱咐,卫伯身边也没有个贴心之人。不如让家妹留在卫伯府照看,也好让她老人家放心。” 沈乐赶紧推辞:“不必了吧!这点小伤怎么敢劳烦令妹。” 姬仲却正色道:“哪有劳烦,沈兄身怀有凤氏图腾,按照丹穴山法理,当算是有凤氏族长,算是大宗。盼雪照看你也是她应尽的本分。况且,此事是太后她老人家的意思,外面做臣子与晚辈回去也不好交代。” “那边让盼雪妹妹留下吧!”屋外传来叶夕的声音,沈乐瞪了眼文谢,怎么不事先通报一声。文谢满脸无辜,想来应该是府里的小厮没通报。 “参见公主殿下!”二人赶紧起身行礼。 “夕儿!你怎么来了,也不打声招呼。”沈乐刚想起身迎她,突然想起还在装伤,索性又悄悄坐下。 叶夕一身宫装走了进来,她坐到沈乐身旁,轻声道:“不必多礼,卫伯怎么好拂了太后的好意呢?不如让妹妹来照看,我也放心。”说着她的手轻轻在沈乐腰间摸索,看来是醋意上来了。 沈乐却有心逗她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盼雪了。” 姬仲面露喜色,又接着说道:“等登基大典过来,太后她老人家想到卫伯这里主些时日,她记挂着玥儿公主,让我先与卫伯说一声。” 沈乐又惊又喜,赶紧道:“我会提前准备好接驾的,请世兄替我向外祖母问安。” 姬仲点点头:“那我这便告辞了,卫伯好好修养,妹妹,你可要好好照顾卫伯!”盼雪面色带着笑意,却给人感觉有些麻木道:“兄长慢走。” 这看在沈乐眼里,似乎有些不对劲,在他印象里盼雪应该是个挺活泼的小姑娘。见沈乐在打量盼雪,叶夕在他耳边小声道:“你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沈乐赶紧摇头。他把盼雪安置在二楼对面的空房,吩咐下人们打扫好。只是盼雪整个人极为懂礼,对下人们也特别客气。与沈乐谈话时,总是若有若无的刻意示好,这让沈乐很不舒服。 叶夕与沈乐来到沈乐房中,她低头看着沈乐桌上的书,轻声道:“我听父王说,这次太子殿下要给你封侯。” “太好了!那我们不是……”沈乐一下子从榻上翻起。 叶夕突然抬起头:“你伤好了?”,沈乐自知漏泄了,索性就把昨晚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叶夕满脸狐疑道:“世上还有这等奇人奇事?” “可不是,我也觉得大贵很怪,也不知他有何图谋。” “说不定,真是长公主殿下安排他做的,总归对你没有恶意就是了。”叶夕劝慰道。 “那确实,不过你得替我保密,难得有个清闲日子。”沈乐来到她身旁,环住她的身子。叶夕满脸通红,娇斥道:“那不行,我定不能让你偷闲,明儿就去北城给太子殿下说,让他派你去塞州打胡人!” 沈乐乘机在她腋下挠痒痒,道:“你舍得我去,那可得空守闺房,怕是想得哪个小白脸,不如我现在先惩治你!“ 叶夕最怕痒,连连求饶:“好哥哥!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两人打闹一会儿才罢休,如今相府那边诸事妥当,叶夕也不便在卫伯府这边过夜,一起用了午膳就离开了,之事临走时特意叮嘱,若是叶家二公子来借钱,千万不要借。 沈乐连连保证,他现在手里也没有多少银子,前面一番采买,等年关过了,就准备买庄子,还要养一大家子人。要真是封了侯,就得筹办彩礼,王侯之家,那可不是小数目。果真钱到用时方恨少。 过了一天,又有三波客人来了。头一位便是沈乐姐夫王腾带着娥须,这次是作为晋国使臣来吊唁以及参加登基大典。娥须与沈乐姐弟相见,自然是悲喜交加。她前两年,年年催着王腾到镐京来。一是打点关系见见娥英,给她捎些衣物,二来便是揪心沈乐与沈玥。如今见了也算是放下心来。 “大王姐,姐夫,不如就在我府里住下,晋王府久不住人,诸多不便。我们一家人也难得团圆。”沈乐道。 沈玥在娥须怀里探出小脑袋:“是啊,姐姐,多陪玥儿几天!” 王腾笑着点了点头:“就是昌正不说,我也正有此意,娥须整天记挂着你们兄妹。这次少说也得在这盘桓数月!” 娥须白了他一眼:“这是我骨肉兄妹,哪能不记挂,姐姐这次从晋国给你们带了件宝贝,快抬上来!” 院外几个小厮,卖力抬着一个箱子,抬到堂中,一打开,一股冷气弥漫。里面是一个巨大青铜器皿,分内外两层,两层中间放满了紫色冰块,内层有个龙嘴盖子,看样子容纳量很大。 “这是冰鉴?”沈乐也见过冰鉴,用于保持瓜果鲜美,不过没见过这么大的,而且一般里面放的是冰块,这紫色冰块倒是第一次见过。冰鉴算是大乾极为稀罕的玩意,一般只有像王室、帝室才用得起。 王腾得意道:“这可不是普通冰鉴,这叫玉冰鉴,青铜内壁上有一层冰玉可以隔绝温度,而这紫色的冰块,又叫玄冰,传说千年不化。早年一位匠作大师花了数十年心血才搞出这样宝贝。他死后,子孙不宵就把这个卖了,被我父王得到。不过我父王有一毛病,宝贝收了就堆在库里放着。我打量宫里是用不到了,就弄出来送给你们。” “那便多谢姐夫、姐姐了!”沈乐也不客气,他确实缺这么个物件。 娥须却大方道“一家人,何须这般客气,姐姐有些和你商量。” 沈乐笑道:“王姐只管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不含糊!“ 娥须眉开眼笑:“你二王姐还被囚禁,你看能不能乘着新皇登基,向他求求恩典,赦免了他们母子。毕竟是至亲骨肉,我看她受苦,心里不是滋味!“ 王腾却大骂道:“妇道人家懂什么?张景刚刚煽动西南叛乱,朝廷怎么可能现在放了他的妻儿,昌正别听你王姐的。现在求恩典,只会被朝里人议论,再等些日子,若是两国议和,他们母子自然就放出来了。“ 娥须默不作声,只是默默流泪,沈乐赶忙劝道:“王姐放心,姐夫说的也有些道理,等蜀国那边有结果,我会找机会把二王姐接回来。”他劝了好一阵,娥须才止住。 不过正在他们要去看看院落,就听到小厮来报,说梁王世子韩举求见。 第一百一十四章 恶意满满 王腾听闻冷哼一声:“这小世子,怎么又来了,莫不是还惦记着玥儿。” 娥须眉头紧皱:“韩举不是二十好几了嘛。怎么还打玥儿主意?” 王腾耸了耸肩:“谁知道呢,说不得他就好这口,我在晋国就听说这小子不近女色,看不出来还是个腌臜之人。” 沈乐笑了笑:“姐姐、姐夫不妨一起看看,他来做什么?” 娥须拍了拍沈玥的小脑袋:“怪,玥儿先上去玩儿,王姐不叫你不许下来。”说着就把她交给凝巧带了上去。 不一会儿韩举被引了进来,后面还跟了不少汉子抬着几口箱子。他整了整衣衫,行礼道:“见过卫伯,听闻您受了伤,我这里特地备了些薄礼登门拜访,不成敬意。” 说着那几个汉子将几口箱子抬上来,一箱各类珍贵药材,一箱瓶瓶罐罐,看样子都是稀罕之物,还有三箱金银珠宝,看样子都简直不菲。 “哟!这还是薄礼?梁国还真是财大气粗,怎么世子是打算来交朋友啊?”王腾阴阳怪气地上前挑挑拣拣。 韩举依旧是那么温文尔雅,回道:“不想世兄与嫂子也在这,小弟失礼了!” “不敢不敢,我可不敢与你称兄道弟,谁不知道你们梁王府门槛最高!”王腾冷哼一声坐回原位,倒是娥须礼貌地回了一下。 沈乐笑了笑:“世子这礼重了些,我身子也大好了。多谢世子记挂。不知世子可还有事?” 韩举又行了一礼:“我确实又是相求,请卫伯允准将令妹许配于我!” “放屁!我妹妹才是十岁年纪,你已快三十,怎能相配!”沈乐还没说话,娥须先怒了,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这一声怒斥颇有些虎威,韩举没吓到,王腾先被吓了一跳。 “夫人息怒,何必动气!”王腾赶紧劝道。 韩举却认真地说道:“卫伯,世子妃,在下所说字字皆是发自肺腑。我与她有三世姻缘,只可惜我早生二十载,请求二位成全。” 沈乐怒目道:“什么狗屁胡话,我妹妹怎么不知道什么三世姻缘?况且不管你神鬼之事,但就父母之命,我应了,梁王会应吗?请世子把东西带回去,我这庙小,容不下!”他已经算给够梁世子面子,哪有向十岁女童求姻的道理。 韩举道:“我会回去说服父王亲自来提亲!东西我也不会带走,卫伯保重!”他带着人离开,刚走出正堂,回过头来,与楼上的沈玥四目相对。两人均是全身一震。 沈乐此时满脸铁青,他差点就叫人把这个家伙乱棍打出去了。“来人!把他这些东西送去梁王府,我不稀罕!” 王腾一听急了,赶紧道:“昌正,息怒息怒,和谁置气也犯不着与梁王置气不是。东西都送来就收下,不然得罪梁王得不偿失啊!” “王腾!你怎么此时怂了,韩举都欺负到门上来了,赶忙还要给他面子。欺负咱老沈家没人不是?”娥须怒吼道。 “哎呦,你这婆娘怎么一点就着,昌正东西可万万送回去,这事听姐夫的。”王腾不理会娥须,只劝沈乐。 好一会儿,沈乐才冷静下来,让人把东西收下。王腾又去哄娥须,之后两人便去府里逛逛。挑处院子住下。今儿还有一波客人,武阳王与其女龙琪早几天就派人送来拜帖,说到了镐京先要来他府里探望。京里的武阳王府早就荒了,如今再主人还需时日打扫,所以沈乐派人先行整理出一个院子供他们暂住。 傍晚他们父女才在文谢的引路下造访,武阳王如今苍老了许多,不过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收敛不少,而龙琪,也变得成熟许多,她年纪比龙芙稍大一些,与龙雅相仿,如今也已经十四。 沈乐与王腾夫妇一同迎接。“舅父,这一别三年,您身体可好?”沈乐坐在主位,不过为了装伤,也只是简单拱了拱手。 “担心我,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是龙瑞派你去的吧,搞成这样。他和父亲还真是一脉相传的无情无义。”龙贺嘲讽道。 沈乐皱了皱眉头:“舅父,何出此言?” 龙贺撇了撇嘴,没有回答,而是看向王腾说道:“晋王世子这次来,想必是为了妖族来使?” 王腾笑了笑:“也瞒不住您老,我父王这次派我来,就是为了盯着镐京这些大爷们,没办法,这世上黑的白的,到了镐京说不得就得染个颜色。殿下是为了龙姣来的吧?” “不错!有人想颠倒黑白,那得问问苦主答不答应了。”龙贺捋了捋胡子。 王腾咧嘴一笑:“这话在理!”听得沈乐云里雾里,似懂非懂,不过安顿完他们住下,便也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府里热闹起来,王腾与武阳王各自带了属官,打过招呼后就要去城中拜会相国,再进宫面见太子。沈乐伸了个懒腰,躺在榻上看着书,享受难得清闲的时光。火盆烧得噼啪作响,乌金暖和地抖了抖身子,继续在笔架上打盹。 “咚咚咚!”屋外传来敲门声,沈乐坐起身子道:“谁啊?是凝巧吗?” “是我!盼雪。” “进来吧!“ 盼雪一身短款素衣宫装,身上裹了件红袄,手中托盘里汤药冒着点点青烟。“我熬了些参汤给你送来,趁热喝了吧!”她脸上挂着笑意,眼波流转,让沈乐有些捉摸不定。 “盼雪妹妹,我身体已经大好了,这些事让下人做就好,何必你亲自动手。”沈乐接过参汤喝了一口,入口先是带着淡淡苦味,然后回甜,只是汤药下去,小腹却暖暖的。 “这是丹穴山的大野参,三百年才得这么点药性,需要不冷不热把握好火候,不然就浪费了。所以我亲自掌火煎熬,味道怎样?”盼雪期待地望着沈乐。 沈乐点了点头:“不错,感觉小腹似有一点点热气在升腾。对了,与我说说,丹穴山上是个怎样光景?” 盼雪走上前,可是却犹豫了下。沈乐一拍脑袋:“瞧我这脑子,冷板凳怎么坐得,来榻上吧,这里有暖炉。”说着他自己往旁边挪了挪。 盼雪这才坐到他身旁:“我小时候去过两次丹穴山,那里有许多天才地宝。还有不少珍奇异兽,只是爷爷不让我们在那里久待。每次去只停留三个时辰便走了。” “这样啊!我曾看过一些关于丹穴山的古籍,大都说那里是凤凰之乡,万鸟期盼之所。据说凤凰长啸一声,百鸟随它舞动,万鸟为它齐鸣。每当它落下时,总要鸟儿衔来梧桐叶铺上厚厚一层,它才落脚。”沈乐神往道。 盼雪却皱了皱眉头:“这是哪个胡编的书。” “不是如此吗?” “自然不是如此,凤凰是世间最有德行的圣者,五德轮转,环环不修。你说的百鸟朝凤,是为鸟儿祈福的祭礼。每当冬至,鸟儿们单薄的身体大多熬不过寒冬,凤凰怜悯族人,便在秋末时,耗费自己的力量为百鸟祈福。鸟儿们为了报答凤凰的恩情,不愿它受了大地的污浊之气,才衔来梧桐落叶为它垫脚。”盼雪似乎有些生气。 “原来如此,盼雪,这三年你的变化真大。”沈乐扯开话题。 盼雪眨了眨眼睛问道“有吗?那三年前,我是怎样?” “三年前……”沈乐还没说话,文谢的声音便打断了他,“老爷,门外有客人来见,他自称是老爷的故交。” “故交?你扶我下去,让丫头们奉茶。”沈乐有些不悦,然后转过身来无奈道:“看来得有空再聊了,我这苦命人,真没有点闲暇时候。” 盼雪掩嘴笑道:“你是一等一大富贵人,还想着偷闲,快去吧,我收拾收拾。”文谢搀着沈乐下了楼。等了片刻,怒喝声响彻卫伯府:“贾老弟!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啊!”来人正是叶家二公子叶良,他阔步走入正堂,怒视沈乐。 “我当时谁呢?原来是甄大哥,您请坐,语春上茶!”语春带着笑意端着茶碗上来,婀娜的身姿让叶二公子眼神不由自主地瞄过去。沈乐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冷哼一声,果然被叶夕料中了。 咳!沈乐干咳一下,把叶良给拉回来。叶良继续愤怒道:“沈乐,我当你是兄弟,你却想睡我妹子,是可忍熟不可忍!你今天必须给我把话说清楚,不然咱们没完。” 沈乐摊了摊手:“不知道大哥想怎么说清楚,是找鲁王说呢,还是找先帝说呢?婚约可是他们定下的,我不过是履约罢了。“ “别扯这些没用的,我不是叶桦,会被你唬到。你既然有婚约在身,我且问你,为什么当日去醉士居那种地方。还有这满屋的娇媚娘又怎么解释?我看你就是个浪荡胚子,下流好色之徒,不过贪图我妹妹的美色还有我鲁王室的权势,将婚约骗到手!“他大嚷着,丝毫没有顾及到沈乐有些发黑的脸色。 第一百一十五章 双王迎门 沈乐面上依旧带着笑意:“那不知道二公子想要怎么样?让我解除婚约?” “解除婚约倒不用了,只要你给我孝敬三万两银子,我不仅不会阻拦你们的婚约,还会帮你隐瞒去醉士居的事,怎样?我听说你在镐京有不少产业,这点银子总拿得出来吧?”他听沈乐有服软的意思,赶忙顺杆子往上爬。 “要钱啊!那好说。”沈乐依旧面带笑意。 叶良大喜,又道:“既然以后咱们是一家人,我也明人不说暗话,刚才那小丫头我觉得甚好,不若你也一并送予我。还有听说,蜀国皇妃也在你府上,让哥哥我见见,咱以后在鲁国给你撑腰。不吹牛,这叶家天大地大我最大,没人不怕我,就是父王那也得多依仗我呢!” 沈乐目光流转道:“这样啊,不如大哥稍坐,我去让人给大哥拿银票。对了,蜀国皇妃也得再等等,这时人应该还没起呢!大哥别急,稍坐稍坐。” 叶良笑容满面,那里还有之前气势汹汹地样子,他大方道:“还叫什么大哥,直接叫大舅哥。好事多磨,我等得,等得。妹夫只管去安排。” 沈乐点了点头,叫来了文谢,在他低语几句。文谢眼神怪异地望了眼叶良,然后感觉出去了。沈乐又转过身来看向叶良:“他去东城、西城我那几个铺子里取银子去了,大舅哥想喝点什么,我这里香茗、美酒应有尽有。” “诶!妹夫这般慷慨,我就不客气了。有酒最好,再来二两细切的牛肉,还有几叠小菜。我要和妹夫好好喝一尊。” “舅哥见谅,我这伤势没好。前些日子殿下赏了我一班歌姬,不如让他们给舅哥助兴,如何?”沈乐眼睛眯着,笑道。 “歌姬!”叶良眼睛都直了,大笑道:“甚好!甚好!我最懂音律,快让他们上来,我替妹夫评鉴一番。” 沈乐唤来语春,让她去安排,又嘱咐好,其他女眷不要下楼。这才笑眯眯地回去陪着叶良喝酒。只是他心中对这个叶家二公子已经失望到了极致,不过碍于叶夕的面子,没有发作。 乐扬舞起,虽是大冷天,歌姬们还是穿上了轻纱薄衣,看的叶良连连叫好。沈乐一杯又一杯的劝酒,在他的授意下,歌姬们也是时不时撩拨叶良的兴致。一杯又一杯灌下肚,俗话说,酒肉穿肠过,财色使人迷。叶二公子本就好吹牛,喝醉了酒更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霸王。他还时不时骂两句鲁王,发泄心头之恨。 这也难怪,毕竟鲁王家教甚严,平日他又品行不端,免不了一顿毒打,或是关上数月。酒壮怂人胆,他自是恨不得泄尽心中怨恨。 只是此时,他心中最怨最恨之人,却悄悄来到了他身后。鲁王怒气冲天,手握着佩剑,恨不得一剑劈了这个畜生。原来文谢出门取银子是假,去相府是真,本来沈乐只是让他请叶夕来把这叶家二公子抬走。没想到误打误撞被鲁王听见,他快一步先来到沈乐府中。 沈乐也是面露惧色,不停给叶良使眼色,可是喝醉了的叶良哪管这个,嘴巴里污言秽语层出不穷,甚至还扬言,明儿就要回鲁国把兄长赶跑继承王位。 鲁王刷一下抽出剑,架在叶良脖子上。叶良迷迷糊糊说了声:“别闹!”然后用手去推了一下,一阵疼痛涌上心头,他看了一眼抹红,吓得尖叫起来。 鲁王一脚就蹬了上去,“你这个逆子!本王前世造了多少孽,才生出你这么个畜生!今天,我废了你,就当白养一场!”说着他一剑就砍上去,那叶良晃晃荡荡此时也有些清醒,吓得双腿打抖,跌跌撞撞躲开。 沈乐见状也装不下去了,赶紧上去要拉住鲁王。谁想鲁王正在气头上,竟是不管不顾地推开沈乐,追了上去。叶良拔腿朝院外跑,他边跑竟然失禁了,丫鬟们闻声出来,都给吓得跑回房中,沈乐赶紧叫来人拉住鲁王。 叶夕、临江侯与文谢这时刚到沈乐府上,听到动静赶紧往沈乐院中赶去,就见到鲁王手中之剑追杀叶良的一幕。叶良见了叶夕,赶紧大喊:“妹妹!妹妹救我!”他这一喊动作慢了一拍,眼看鲁王这一剑就要砍到他后背。此时沈乐正赶到鲁王身侧,赶紧一把抓住剑锋,瞬间手上鲜血直流。鲁王也是吓了一跳,赶忙收住力。 “沈乐!”叶夕见状冲上去,拉着沈乐手掌,眼圈通红。“没事!快,快拦住殿下!”就这一下子,鲁王又抬着剑朝叶良追去。临江侯身手极好,瞬间夺下鲁王手中剑,拦住他。 “二弟!你让开,我今日定要砍了这逆子!” 临江大喝道:“兄长!难道忘了王嫂离世前对你的嘱托了吗?”他的声音就像是魔咒一般,鲁王瞬间沉默了。他似乎一下子颓废了许多:“是啊,为了这个孽畜,他母后……” 鲁王一步步向后退,跌坐在地上,望着苍天,眼角竟然流出一滴眼泪。 “父王!”叶夕赶紧过去,想扶他起来,谁知道鲁王推开她的手。沈乐拉住她肩膀,摇了摇头,“让你父王独自静静吧!” 话分两说,此时的叶良不要命一般在南城狂奔,他边跑边咒骂:“该死的沈乐,竟然把老头子找来,我不过是要他些银子,要个把女人,这有什么!还有那该死的老头子,差点要了大爷的命,哼!等着吧,你们都等着吧!大爷定要你们付出代价!”他不知道,在他不远处的山包上,一道黑影正在看着他,那目光冰冷,却又极为阴毒。 入夜,皇宫依旧是这般整肃,华芸坐在空荡荡的榻上,她的眼角一滴滴眼泪留下,却听得隔壁戏声欢笑。眼中的哀怨、失落,却无人知晓,也许在这时她才想起,大婚前夜,少年绝望的告白。他走了,去了塞州,也许只有他才懂她的心。 梁王府内,龙襄脸色铁青地紧握手中剑,此刻他正站在大舅父梁国大公子韩青的门外,听着屋里人说话。 “好王妹,那狗皇帝终于死了,咱们可以长长久久在一起!”韩青那独特的公鸭嗓从屋里传出。 “小声点,别被襄儿与父王听见,不然还不得给你皮扒了!”另外一个声音竟然是梁皇妃。 “怕什么,小东西早睡了我让小红给他下了药,至于老东西嘛,别急,早晚我弄死他,当初他不将你嫁进宫里,咱们这对快活鸳鸯怎么会被拆散!” “死相,亏你还是作哥哥的,整天惦记自家妹妹。” “这有什么,谁叫你生的美。好人,快!给了我吧!”这话越来越离谱,后面便是些污言秽语,龙襄小声骂了句:“狗男女!早晚让你们知道厉害!”然后赶紧跑开。 梁府的另外一边,韩举跪在地上,梁王吹胡子瞪眼地骂着:“你诸事还算妥帖,我也有意把大位传给你。你怎么就猪油蒙了心看上沈家的小丫头了!你不要脸面,我还要这张老脸,那不过就是一个十岁的女娃,怎么就倾国倾城把你给迷住了!哎!” “父王!求求你应了我吧,我这一生只取沈玥,别无他求。若是父王不依,我愿死在这!”韩举说着拔出刀,架在脖子上。 梁王韩烔也急眼了,一脚踢在他胸膛:“你这个孽障。”韩举就地一滚,然后一头向柱子撞去:“父王不依我,那我便撞死在这。” “罢了!我依你就是,依你就是!”梁王叹了口气。韩举身子停下,大喜过望,连连磕头。梁王望着他这如同魔怔的样子,也颇为无奈,韩举虽然排行老二,不过却是梁国王后所生,梁王与梁后夫妻恩爱,他爱屋及乌,也最疼爱这个嫡子。当然对于其他的儿子女儿就没那么好脾气了。 “好了!也别磕了,明天去准备好聘礼,越隆重越好,我再去找杨太尉作媒人。嗯,对,还得去一趟宫里,请太子殿下出面赐婚,这样妥当些。后天,我带你去提亲。这么说来,鲁王家的丫头好像也和沈家小子定亲了。”梁王摸了摸下巴的短须,认真思量起来。 一天后,沈乐与王腾、武阳王正在饮茶,却听得外面锣鼓喧天。“老爷!梁王与梁世子送上拜帖,要见老爷。“文谢慌忙进来说道。 武阳王瞬间站起来:“他来做什么?”,王腾凝重道:“不会真是替韩举来提亲吧?”武阳王满脸疑惑:“提亲?和谁提亲?” 沈乐脸色难看道:“此事容我与舅父慢慢道来,文谢,你请他们到前院正堂稍候,奉上茶水,就说我伤势未愈,需要人搀扶,片刻后就到。” “是!”文谢领命离去。 沈乐便将韩举看上沈玥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与武阳王,只见武阳王脸色越发难看:“这门亲事我不同意!我且随你们去,看看这梁王老儿怎样脸皮。” 三人这才往前院走去。前院里数十个力士搬了十来箱财货整齐地在院落放好。梁王韩烔、太尉杨临和梁世子韩举、内廷总管白崖正坐在正堂。 沈乐三人到时,梁王见到武阳王表情有些许的不自然。武阳王也正好看向梁王,眼中怒火中烧。众人见过礼,便各自坐好。 梁王率先说道:“卫伯,我等此次登门拜访,是为小儿韩举向贵府公主沈玥提亲。有杨太尉做媒,白总管代殿下赐婚,我们两家结为姻亲,岂不美哉?” 杨临也跟着劝道:“是啊,卫伯,贵府现有晋国姻亲,又结鲁国良缘,如今再得梁国姻缘,这可是三喜临门,贵不可言贵不可言啊!当年我曾与先楚王熟识,他也曾夸赞梁王世子聪慧,将来若有娇娃定要嫁于他为妻。先楚王长公主虽已仙逝,但俗话说长兄为父,卫伯不如成人之美,答允了这桩婚事。白总管,你说是吗?” 白崖心里暗骂,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何龙瑞会下旨赐婚,如今越发不知龙瑞心思。只得硬着头皮道:“太子殿下也颇为赞同,他特意赐下旨意。”说着从袖中掏出御令。 沈乐刚要接过,武阳王却拦住他:“太子御令虽在,但是这男婚女嫁乃是家事。如今的殿下还不是陛下,做不得数。哪怕已经成了陛下,也须得父母之命。就是民间,没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就是强抢民女,况且是咱们这等人家。所以卫伯,不必听他们这些个胡言,你若不同意,这些虚套子也不用受。” 白崖吓得赶紧道:“殿下,这些话可说不得,登基大典就在眼前,太子殿下之言便如同陛下之言,您何必这样!” 武阳王却不受他这个理:“他还不是陛下呢!怎么也想学做这逼良为娼的勾当?” “武阳王!你放肆了!这里是镐京,你臣,他是君!”太尉杨临怒喝道。 王腾赶紧劝道:“息怒,大家都息怒。其实武阳王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好歹先听听卫伯的意思不是?”他不同给沈乐使眼色。沈乐沉思片刻道:“两位殿下,诸位,我有一句话还是得说,谈婚论嫁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只是玥儿的兄长,不是父母,所以我想让她决定是否要嫁。她若同意,即可定下婚约,她若不同意,就是进宫面见太后她老人家,也要说清楚这桩事。” 王腾立刻附和道:“不错,不错,正是这礼,毕竟男欢女爱总要你情我愿不是。”“有理,有理!”白崖跟着附和。 “也好,请公主出来见一见。”梁王点了点头,他也挺好奇,到底是怎样女子,迷得自己儿子这般模样。 沈乐吩咐文谢两句,他小跑着离开。不一会儿,娥须牵着沈玥来到正堂,“见过殿下,还有诸位大人,妾身晋国世子妃娥须,这是家妹沈玥。快向大人行礼!”沈玥恭敬地行礼,不过杨太尉与梁王的脸色却有些不好看,这怎么看也不过十岁的孩子,韩举今年已经二十八了。 谁想那韩举自从沈玥出来,便如魂不守舍般,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沈乐向沈玥招招手,她小跑着来到沈乐身旁。“玥儿,那边那个是梁国世子,他想娶你作世子妃,你愿意吗?”沈玥大眼睛眨巴眨巴望着韩举。“王兄,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沈玥眼圈一红,看样子就要哭。 沈乐赶紧安慰道:“谁说王兄不要你了,乖,别哭啊,不愿意嫁咱就不嫁!”说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然后让娥须带下去。 韩举一下子起身就向沈玥扑去:“蕊儿!蕊儿!是我啊,我是蜂!你怎么不认识我了!”王腾见状赶紧挡在娥须姐妹身前:“韩举,你干什么?” “举儿,退下!”梁王也呵斥道。可是韩举如同发了疯一般:“蕊儿,你快想起来,我是蜂!我是蜂啊!我们曾是上……”他话还没说完,突然口吐白沫,栽倒下去。吓得沈玥卷缩在娥须怀里。 梁王等人赶紧手忙脚乱上前,好在只是晕了过去。不过这事也就只能作罢。 “白总管,请回复殿下,感谢天恩眷顾,不过我妹妹实在难以消受。”沈乐送走几人,心中不免有些疑惑,这韩举在胡诌些什么东西,什么风啊蕊啊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东宫事变 这事不表,不过也拂了梁王面子,故此也结了仇怨。终于蜀国战事告一段落,双方和谈的条件,蜀国新任蜀皇自降为蜀王,两民皇子作为人质留在镐京,湘云公主及娥英母子放回蜀国,蜀国向大乾只纳贡不称臣,缔结兄弟之盟。 这下可急坏沈乐了,蜀国皇子移交出去,那皇妃怎么办?为此他特地进了一趟东宫,不过却被寺人告知,殿下身体抱恙,不能接见,让沈乐自行处置。 当然吃了闭门羹的不只是他,还有鲁王等一干大臣,他们也等在东宫门外,登基大典只有三天,太子突然不见客,这如何得了。 “世兄,你说这殿下到底是怎么了?”新任西城校尉杨辉与沈乐攀谈道,他是太尉杨临之子,刚刚被提拔上,在他身旁还站着一个年轻人,名叫白沫,是内廷总管白崖的干儿子骠骑将军白方之子,现任东城校尉。 沈乐摆了摆手:“我也不知,或许真是身体不适吧。” “哎,这等时候,殿下又出了这等事,真叫人担心!”杨辉叹了口气,他长相俊朗,身材挺拔宽阔,倒是颇有太尉杨临家风采。 “二位,依我看这东宫怕是出了变故。”白沫身材稍矮,相貌平平,只是一双眼睛却格外精明。沈乐也颇听闻他的事迹,东城多有亲贵家奴仗势欺人,举止不轨,百姓忍气吞声,他上任后当即以典杖杀,得罪了不少勋贵,还因此几度差点被罢免,全靠白崖周旋。 沈乐眉头一挑:“哦?这话怎么说?”白沫左环右顾,见无人旁听,这才说道:“前些日子卫伯不是亲自带兵去西林剿灭妖患嘛?这些日子,宫里流言四起,说是东宫发生些怪事,似乎每日都有宫女、寺人莫名消失。” “还有这等事。”沈乐心中惊讶,他在家养伤,就没怎么到宫里。“快看,太后还有皇后殿下到了!”杨辉朝那边指去,果然两顶鸾驾正超这边过来。 众人赶忙去行礼,太后吓了鸾驾皱眉道:“太子还不愿意露面?”鲁王点了点头:“回禀皇太后陛下,东宫已经封闭数日,否则微臣实在不敢惊动圣驾。” 皇后也急了:“这还有三日便要登基,瑞儿到底在干什么?白崖呢?“ “回禀皇后殿下,白总管数日前便被殿下下令告老,已经出了镐京城。”太宰谢鼎回道。“胡闹!”太后狠狠骂了句,然后在群臣的簇拥下朝东宫大门走去。守卫们见到是太后,赶紧行礼:“皇太后陛下,太子殿下有令,任何人不许进入东明宫。” “嗯?连本宫也要阻拦吗?打开宫门!”太后一个眼神,吓得两人赶紧将东宫大门打开。沈乐盯着这两个守卫,似乎感觉哪里有些奇怪,他突然大叫道:“太后小心!”然后扑了上去,电光火石之间,两个守卫竟然双手变成利爪狠狠向太后抓来。离太后最近的皇后一下子挡了上去,被抓破了喉咙,鲜血直流。 太后身上五彩飞凰冲出,瞬间将一个守卫烧成灰烬。此时沈乐、杨辉、白沫都已经来到另外一个守卫左右,将它合力拿下。 “吾儿!”太后抱着皇后的身体劳累纵横,她的那只飞凰迅速消失。“不好!宫中有变。”鲁王刚刚离得稍远一些此时,太阳、太阴两大图腾在身后盘旋。他拔出剑大喊道:“卫兵!卫兵!所有武官,拔剑护卫太后,速昭太医!” 太后站起身来,望着黑气弥漫的东宫,脸上的愤怒到了极致:“传皇城都卫封锁四门,银龙卫将军公车孙调三千银龙卫入东宫营救太子。” “是!”公车孙正好赶到,赶紧去调集银龙卫。 众臣来到一处安全所在,可惜皇后已经不幸驾崩。悲痛之余,沈乐悄悄唤来了乌金,飞上云端,俯视整个东宫。不一会儿,乌金飞回来,与沈乐以秘术借瞳。一幅幅画面出现在眼前,吓得沈乐冷汗直流。 他顾不得许多,赶紧跑到太后身边道:“太后,东明宫凶险万分,我看公车将军可能难以应付,不如让我带兵进去接应他。” 太后怒道:“你这孩子,前些日子伤还没好全,如今既然知道凶险,还要争着去!不许,你给我乖乖呆在这。” 鲁王劝道:“皇太后,不如让他去吧,这小子逢凶化吉,况且有公车孙在,料不会有事。”太后一时犹豫:“这……也罢,只能接应,不可再孤身犯险。”沈乐满口答应,连忙问调哪知兵入宫。 鲁王想了想:“宫中都卫不可全部调动,你且拿着我的腰牌去调两千皇城都卫,还有护卫我的一千血衣卫,他们就在宫门外。” “殿下,我等也愿意随沈兄前去!”白沫与杨辉突然道。 “也好!速速调集人马进宫!” “是!”沈乐接了腰牌与二人赶紧朝宫外跑去。此时银龙卫已经进宫,原本平时该是他们守卫皇宫,不过因为去梁国清剿玄教残党,就一直没在镐京。后来防卫被皇城都卫接管,新帝还未登基,就没有换过来。 三人全速点兵,等带兵回了皇宫,东明宫众喊杀声不绝于耳,看样子战况惨烈。“杨兄、白兄,我们不能耽搁,得快点进去支援。”白沫突然疑惑道:“沈兄怎知银龙卫此次要出问题?”沈乐没回头快步向前:“不过是心有所感罢了!” 等三人来到东明宫正院,无数狐头人身妖怪把银龙卫围得水泄不通,它们身后大多有一条或两条雪白色的尾巴,有些有三条、四条、五条,不过他们身上狐狸的特征少一些。只有少数几只身后有六条以上,他们出了尾巴与耳朵,其他与华族无二。一位宫装美妇站在太子寝宫屋檐之上,身后有九条巨大的八色狐狸尾巴。她笑意盈盈望着混乱的战场,眼神中充满了快意。 “那是商芸!”杨辉惊声道。白沫也瞪大眼睛道:“不错,是商芸!” 商芸?沈乐记住这个名字,不及多想,迅速加入战场。公车孙此时已经全身是伤,他身后一头白狼图腾在狐妖群中疯狂扑杀。他冲沈乐大喊道:“卫伯,战场交给你了,速派人再向相国求援。”说完便朝屋檐上的‘商芸’冲了过去。 “将军!”沈乐叫不住他,身上黄龙图腾威压释放,这次竟然伴随着不少紫气萦绕在华族将士们的刀刃上。沈乐心中惊讶,也抽剑向狐族斩去。果然,剑锋变得又快又利,砍到狐族身上,如同砍瓜切菜。 他心中大喜,呐喊一声:“将士们速速杀敌,不可后退!”士兵们也惊讶于手中武器的变化,士气大振,迅速扳回败局。沈乐拔出腰间黑剑,扔了出去:“将那些尾巴多的全部杀了!”又是一股强大的血腥味冲上大脑,不过这次龙珠的紫色力量却又压住了血涌。只是右眼又变得极烫,沈乐甚至怀疑,这凤图腾就是故意坑害他,每次在要紧关头犯病。 血衣卫确实精锐,比银龙卫还要强上一筹,他们手中长剑血气翻涌,每一剑都能让妖狐断手断脚,有了紫意的加持,很快就把妖狐们的包围圈撕开一道口子。 两只八尾老狐对视一眼,手中权杖挥舞,嘴里念念有词,所有狐族长吟,一股粉气扑面而来。 再看屋檐之上,公车孙身上已经张起一层白毛,他双手变成利爪,身形敏捷,向商芸模样的九尾狐扑去。“天狼!”九尾狐惊呼一声,利爪相迎,身上无数粉气包裹。很明显公车孙占了上风,他的双爪一下比一下快,一声狼啸,身边所有粉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一百一十七章 战阵之威 地面的战斗如火如荼,大量粉气扩散,前方士兵出现骚乱,他们居然开始自相残杀。沈乐连声大喝,可惜无济于事,这时有人大喊道:“快让银龙卫结盘龙阵!”沈乐望去,竟然是银霜,她一身戎装,手中拿着一把长戟。结阵?沈乐心中疑惑,他只是个半吊子将军,确实不太懂,不过还是下令道:“血衣卫后撤,银龙卫结盘龙阵!” 前方的银龙卫听到号令,铠甲上龙纹泛起银色波动,他们训练有素,手中持长戟者后退,带盾者向前。一声震喝,一条盘坐银龙虚影出现,再一声断喝,银龙长吟,竟然将粉气阻隔。 沈乐看的瞠目结舌,银霜来到他身旁不满道:“你怎么带兵打仗连战阵都不懂?快,下令,刺,推!” 沈乐无力辩解,赶紧道:“全军听令,向前推进,长戟杀敌!血衣卫,交替掩杀!”杨耀在他身后小声提醒道:“将军,皇城都卫最擅长远射。” 沈乐眼前一亮:“皇城都卫后退,由杨耀统帅,三轮齐射。白沫带上一百血衣卫,随我来!” “是!”杨耀意气风发,开始组织皇城都卫。白沫似是看出沈乐意图,抽调出一百血衣卫,往他这边过来:“沈兄想从侧边绕过去,救出太子与太子妃?” 沈乐惊讶地望了他一眼:“不错,太子与太子妃应该在侧边的偏殿,不在寝宫,你一会乘机溜进去,务必救出殿下,我会尽力将妖狐们拖住。” “是!”白沫没有拒绝,而是带人往测点方向靠近。 大殿之上,双方厮杀地你来我往,屋顶都快被掀翻,九尾狐眼波中媚意流转,柔声道:“狼崽子,看姐姐美吗?”说话间,她身后的尾巴突然变得无比巨大,然后幻化出无数狐媚女子,向公车孙扑来,他们香风阵阵,娇笑连连,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着无限魅力。公车孙眼神狠戾,一爪又一爪,将女子们抓的粉碎。 可是这样僵持下去,始终不是办法,他只要稍微一松懈,妖狐的攻势转瞬即到。索性一声狼啸,身后天狼图腾一头扎进公车孙体内。公车孙肩膀旁长出了一颗狼头,他也四肢着地,身形变得巨大,速度也变得极快。几乎转瞬之间,就穿过女子们的攻势直扑九尾狐。 九尾狐大惊失色,一声尖啸,身上出现无数狐火迎向公车孙。终究狼性凶残,更甚一筹,公车孙身上的狼头消失,天狼从一侧跃出,躲过狐火,一口咬住九尾狐脖子。同时公车孙双手护住头部,双膝护住胸口,被狐火轰中,倒飞出去,全身焦糊。 九尾狐疯狂挣扎,九条尾巴幻化的虚影如今也全部回到了尾部。可惜她低估了天狼的咬合力,作为捕食者,怎么可能会轻易松口。九尾狐的挣扎越来越变成徒劳,后来一阵痉挛,就彻底没了动静。只是一只全身黑色的九尾狐狸一跃而出,一头钻进偏殿。 地面的狐族似是看到九尾狐的落败,瞬间都变回原形遁地的遁地,钻草的钻草,一个个跑的极快。 “快,全力扑杀,不要放过他们,血衣卫随我救太子,银霜,带人去救公车将军”沈乐大喜过望,赶忙下令。 正在这时,偏殿传来一声惨叫,黑毛九尾狐嘴里叼着太子,破窗而出,消失不见。后方,鲁王的援兵也到了,这次来的是黑龙军,不少只有一条、两条尾巴的小狐狸来不及逃跑,被一戟刺死。整个东明宫,狐狸的臭味与血腥味交织,哪里还有曾经庄严整肃的样子。 沈乐赶到偏殿时,白沫与血衣卫将华芸护在中间,他们浑身是血,看来之前的战斗十分惨烈。地面全是尸体,墙上还挂着不少被挖走心脏的宫女、寺人们的尸体。简直是人间炼狱。 “太子呢?”沈乐大喊道。白沫低下了头,单膝跪下道:“下官无能,等我到时,发现太子已经没了呼吸,刚刚一只黑色大狐狸冲进来,叼走了殿下的尸骨。” “哈哈哈哈哈!商芸,商芸,你不会有好下场的!瑞哥哥,瑞哥哥,你别走!你别走!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都是那个贱女人,贱女人!我不会让你抢走他,不会!”太子妃突然貌若癫狂,她时而怒,时而哭。沈乐刚要上前,她突然发了疯般抽出沈乐的剑指着沈乐:“是你!是你抢走了我的太子,是你,你这个贱女人!” 沈乐眉头紧皱,这是失心疯?白沫赶紧夺下太子妃手中剑递给沈乐,说道:“卫伯,刚刚我们来时太子妃就已经神智不清了,看来定是妖物迷了她的心智。“沈乐点了点头:“快护送太子妃出去,这里妖气浓重,不是久待之地。” 护送着太子妃出来,鲁王已经命人全面封闭东明宫,同时令黑龙卫追杀剩余妖狐。听说太子已经死去,且尸骨也被抢走,大家都沉默不语,仿佛心底有块巨石压住。一个即将登上皇位的太子却死在了登基之前,对于大乾来说一场动荡即将到来。 众臣来到承明殿,议论纷纷,如今局势暂时稳定下来,既然确定太子已死,谁来作皇帝,变尤为重要。各国使臣都在城中,鲁王已经下令封锁镐京各城门,以防子乱再生。 谢鼎凑上前来道:“相国,此时何不先议一议先皇后嗣的问题?” 鲁王笑着道:“诸位大臣有什么看法,尽管说,本相洗耳恭听。” 一时间朝臣们你望我我望你,似是迟疑又或是怯懦。太尉杨临说道:“先帝在时,常常夸赞二皇子龙襄天资聪慧,有武帝遗风,且年纪最长,足以堪当大任,我提议立长子龙襄为帝最为妥当。” “我也提议由龙襄继承大统!”大殿外梁王人未到,声先至。他阔步走入殿内,身旁站着皇二子龙襄与梁皇妃。 鲁王眼睛微微眯着,片刻之后眉头舒展,笑着道:“梁王既然提议龙襄为帝,大家可还有异议?”谢鼎大怒道:“按理,帝位立嫡不立长,怎么论也该三皇子龙昂继位,梁王如此插手我帝室之事,不怕天下人指摘你个大不敬之罪吗?” 梁王面带笑意:“太傅说的固然有理,不过先皇后已经驾崩,此时谁长谁庶怕是论不清楚吧?龙昂德行不端正,与先太子妃私通,如何为帝?”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大臣们满脸难以置信。华忠怒吼道:“梁王!你这是在诽谤太子妃与三皇子,这可是要灭九族之罪!” “是啊,梁王定然是为了外孙恶意诋毁先太子清誉!” “就是,先太子妃贤良淑德,怎么会与小叔子私通?” “梁王欺辱帝室,该杀!还不快把他抓起来!” 一时间对于梁王的质疑声,甚至是声讨声不绝于耳。连鲁王也是面色铁青道:“梁王,今日你若拿不出证据,我便以国相的名义将你下狱,提请诸侯会盟讨伐你的恶行!你可知道后果?” 梁王轻蔑道:“本王自然知道,人证物证都在外面候着,诸位想看我便让他们给大家看看。另外,我要求太子妃与皇太后都在场,此时孰是孰非,一看便知!若是证明不了,本王自刎于殿前,以血!向大乾数十代先帝谢罪!” 梁王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在寂静的大殿中回响。鲁王点了点头道:“如你所愿!”请来了太后与疯疯癫癫的太子妃。 太后走入准备好的珠帘后,一言不发,只是所有人都知道她心中的愤怒。在她身旁太子妃神情萎靡,不过还在吃了大夫开得养神方子,也没有再发疯。 第一百一十八章 皇位之争 地面的战斗如火如荼,大量粉气扩散,前方士兵出现骚乱,他们居然开始自相残杀。沈乐连声大喝,可惜无济于事,这时有人大喊道:“快让银龙卫结盘龙阵!”沈乐望去,竟然是银霜,她一身戎装,手中拿着一把长戟。结阵?沈乐心中疑惑,他只是个半吊子将军,确实不太懂,不过还是下令道:“血衣卫后撤,银龙卫结盘龙阵!” 前方的银龙卫听到号令,铠甲上龙纹泛起银色波动,他们训练有素,手中持长戟者后退,带盾者向前。一声震喝,一条盘坐银龙虚影出现,再一声断喝,银龙长吟,竟然将粉气阻隔。 沈乐看的瞠目结舌,银霜来到他身旁不满道:“你怎么带兵打仗连战阵都不懂?快,下令,刺,推!” 沈乐无力辩解,赶紧道:“全军听令,向前推进,长戟杀敌!血衣卫,交替掩杀!”杨耀在他身后小声提醒道:“将军,皇城都卫最擅长远射。” 沈乐眼前一亮:“皇城都卫后退,由杨耀统帅,三轮齐射。白沫带上一百血衣卫,随我来!” “是!”杨耀意气风发,开始组织皇城都卫。白沫似是看出沈乐意图,抽调出一百血衣卫,往他这边过来:“沈兄想从侧边绕过去,救出太子与太子妃?” 沈乐惊讶地望了他一眼:“不错,太子与太子妃应该在侧边的偏殿,不在寝宫,你一会乘机溜进去,务必救出殿下,我会尽力将妖狐们拖住。” “是!”白沫没有拒绝,而是带人往测点方向靠近。 大殿之上,双方厮杀地你来我往,屋顶都快被掀翻,九尾狐眼波中媚意流转,柔声道:“狼崽子,看姐姐美吗?”说话间,她身后的尾巴突然变得无比巨大,然后幻化出无数狐媚女子,向公车孙扑来,他们香风阵阵,娇笑连连,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着无限魅力。公车孙眼神狠戾,一爪又一爪,将女子们抓的粉碎。 可是这样僵持下去,始终不是办法,他只要稍微一松懈,妖狐的攻势转瞬即到。索性一声狼啸,身后天狼图腾一头扎进公车孙体内。公车孙肩膀旁长出了一颗狼头,他也四肢着地,身形变得巨大,速度也变得极快。几乎转瞬之间,就穿过女子们的攻势直扑九尾狐。 九尾狐大惊失色,一声尖啸,身上出现无数狐火迎向公车孙。终究狼性凶残,更甚一筹,公车孙身上的狼头消失,天狼从一侧跃出,躲过狐火,一口咬住九尾狐脖子。同时公车孙双手护住头部,双膝护住胸口,被狐火轰中,倒飞出去,全身焦糊。 九尾狐疯狂挣扎,九条尾巴幻化的虚影如今也全部回到了尾部。可惜她低估了天狼的咬合力,作为捕食者,怎么可能会轻易松口。九尾狐的挣扎越来越变成徒劳,后来一阵痉挛,就彻底没了动静。只是一只全身黑色的九尾狐狸一跃而出,一头钻进偏殿。 地面的狐族似是看到九尾狐的落败,瞬间都变回原形遁地的遁地,钻草的钻草,一个个跑的极快。 “快,全力扑杀,不要放过他们,血衣卫随我救太子,银霜,带人去救公车将军”沈乐大喜过望,赶忙下令。 正在这时,偏殿传来一声惨叫,黑毛九尾狐嘴里叼着太子,破窗而出,消失不见。后方,鲁王的援兵也到了,这次来的是黑龙军,不少只有一条、两条尾巴的小狐狸来不及逃跑,被一戟刺死。整个东明宫,狐狸的臭味与血腥味交织,哪里还有曾经庄严整肃的样子。 沈乐赶到偏殿时,白沫与血衣卫将华芸护在中间,他们浑身是血,看来之前的战斗十分惨烈。地面全是尸体,墙上还挂着不少被挖走心脏的宫女、寺人们的尸体。简直是人间炼狱。 “太子呢?”沈乐大喊道。白沫低下了头,单膝跪下道:“下官无能,等我到时,发现太子已经没了呼吸,刚刚一只黑色大狐狸冲进来,叼走了殿下的尸骨。” “哈哈哈哈哈!商芸,商芸,你不会有好下场的!瑞哥哥,瑞哥哥,你别走!你别走!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都是那个贱女人,贱女人!我不会让你抢走他,不会!”太子妃突然貌若癫狂,她时而怒,时而哭。沈乐刚要上前,她突然发了疯般抽出沈乐的剑指着沈乐:“是你!是你抢走了我的太子,是你,你这个贱女人!” 沈乐眉头紧皱,这是失心疯?白沫赶紧夺下太子妃手中剑递给沈乐,说道:“卫伯,刚刚我们来时太子妃就已经神智不清了,看来定是妖物迷了她的心智。“沈乐点了点头:“快护送太子妃出去,这里妖气浓重,不是久待之地。” 护送着太子妃出来,鲁王已经命人全面封闭东明宫,同时令黑龙卫追杀剩余妖狐。听说太子已经死去,且尸骨也被抢走,大家都沉默不语,仿佛心底有块巨石压住。一个即将登上皇位的太子却死在了登基之前,对于大乾来说一场动荡即将到来。 众臣来到承明殿,议论纷纷,如今局势暂时稳定下来,既然确定太子已死,谁来作皇帝,变尤为重要。各国使臣都在城中,鲁王已经下令封锁镐京各城门,以防子乱再生。 谢鼎凑上前来道:“相国,此时何不先议一议先皇后嗣的问题?” 鲁王笑着道:“诸位大臣有什么看法,尽管说,本相洗耳恭听。” 一时间朝臣们你望我我望你,似是迟疑又或是怯懦。太尉杨临说道:“先帝在时,常常夸赞二皇子龙襄天资聪慧,有武帝遗风,且年纪最长,足以堪当大任,我提议立长子龙襄为帝最为妥当。” “我也提议由龙襄继承大统!”大殿外梁王人未到,声先至。他阔步走入殿内,身旁站着皇二子龙襄与梁皇妃。 鲁王眼睛微微眯着,片刻之后眉头舒展,笑着道:“梁王既然提议龙襄为帝,大家可还有异议?”谢鼎大怒道:“按理,帝位立嫡不立长,怎么论也该三皇子龙昂继位,梁王如此插手我帝室之事,不怕天下人指摘你个大不敬之罪吗?” 梁王面带笑意:“太傅说的固然有理,不过先皇后已经驾崩,此时谁长谁庶怕是论不清楚吧?龙昂德行不端正,与先太子妃私通,如何为帝?”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大臣们满脸难以置信。华忠怒吼道:“梁王!你这是在诽谤太子妃与三皇子,这可是要灭九族之罪!” “是啊,梁王定然是为了外孙恶意诋毁先太子清誉!” “就是,先太子妃贤良淑德,怎么会与小叔子私通?” “梁王欺辱帝室,该杀!还不快把他抓起来!” 一时间对于梁王的质疑声,甚至是声讨声不绝于耳。连鲁王也是面色铁青道:“梁王,今日你若拿不出证据,我便以国相的名义将你下狱,提请诸侯会盟讨伐你的恶行!你可知道后果?” 梁王轻蔑道:“本王自然知道,人证物证都在外面候着,诸位想看我便让他们给大家看看。另外,我要求太子妃与皇太后都在场,此时孰是孰非,一看便知!若是证明不了,本王自刎于殿前,以血!向大乾数十代先帝谢罪!” 梁王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在寂静的大殿中回响。鲁王点了点头道:“如你所愿!”请来了太后与疯疯癫癫的太子妃。 太后走入准备好的珠帘后,一言不发,只是所有人都知道她心中的愤怒。在她身旁太子妃神情萎靡,不过还在吃了大夫开得养神方子,也没有再发疯。 第一百一十八章皇位之争 沈乐被安排在殿外守卫,他心中反复思量着太子妃发疯时所说的话,那句‘我没有,我没有’到底指地是什么,就在这时,他看到龙昂身披枷锁被几个梁王官差压着向大殿走来。他大怒道:“你们做什么?这是大乾的三皇子,来人将他们拿下!” 如今沈乐受命接管了银龙卫与皇城都卫。士兵们就要上前,杨耀突然从殿内出来道:“将军!相国有令,让将军放梁国人进去。” “可是,他们押着得是三皇子!” 杨耀冷脸道:“将军难道不听相国之令吗?” “这……”沈乐犹豫再三。 龙昂却大喊道:“表哥,让我进去吧,原是我罪有应得,你不必为难。”他眼神坚定,沈乐叹了口气,让士兵们放行。不过心中的疑惑更重,此时最应当商讨的事就是皇位。刚刚二皇子与梁王进去,现在龙昂又被押进去。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大殿内,众臣的反应比起沈乐有过之而无不及,特别是看着那巨大的锁链。梁王胜券在握道:“皇太后殿下,有什么想问都可以直接问问他,太子大婚前那晚,他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对了,我记得宫中负责验身的婆子应该还在吧!不妨找她来问问,太子妃大婚前守宫砂还在否?” 太后点了点头,一个老嬷嬷被带上来,她是宫里专门负责检查守宫砂的婢女。皇家对于血统的纯净与女子的贞操最为注重,一般都要登记在册。 老嬷嬷跪在地上,浑身颤抖不敢说话。 “我且问你,太子妃在大婚前,可还是完璧之身?”太后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老嬷嬷赶紧磕头:“不敢欺瞒皇太后陛下,老奴一时鬼迷心窍,受了华国舅的钱财,没有检查便报了上去。” 华忠脸色大变怒道:“你这婆子,不要血口喷人,我何时给过你钱财!” 老嬷嬷继续道:“钱财就在我枕头中,太后饶命,太后饶命啊!” 梁王补充道:“此事不难验证,倒是皇宫中自有值守的都卫,必然也有出入记录,太后一查便知。” 突然太子妃大叫一声,扑了上去:“你不是他!你不是他!你是谁?太子,我不敢,别杀他!别杀他!是我勾引的他!是我!”她撕心裂肺般叫嚷,然后转头就跑。太后没有紧皱,手指在她脑门上轻轻点了两下,五色光芒闪过,太子妃陷入了沉睡。 龙昂脸色煞白瞬间跪在地上,流泪道:“皇祖母!是孙儿有罪,是我勾引皇嫂在先,一切都是我做得,请你们放过她!”他竟然主动认罪,一时间,还想为他辩解的大臣一个个就像斗败的公鸡似的,垂头丧气。 太后叹息一声:“来人!” 沈乐听到宣召赶紧进去。 “令西城校尉杨耀统帅皇城都卫即刻将皇三子龙昂华氏一族抓捕羁押,所有家产暂时封存,交由太尉杨临、太傅谢鼎与梁王共同审理。太子妃华芸,念其已然痴傻,送往梓宫静养,一应用度都如往常。另相国协同百官,暂时处理朝政,本太后自今日起临朝听政!” “是!”杨耀一脸得意,大喝道:“来人,将他们拿下!”皇城都卫们先是犹豫一下然后冲了上去,押走了龙昂及朝中所有华家人。 “自即日起,武阳王龙贺、二皇子龙襄、四皇子龙封暂居安泰宫、锦秀宫、常林宫,诏令诸王十日进宫商议皇位归属,凡不到者,以叛国罪论处!赦令,铜龙城龙雍早年因谋反罪被武帝禁足,念其老迈,即日起,允许其离开铜龙城到镐京参与议事,祭拜祖庙。” “太后!万万不可呀,龙雍罪孽深重断不可放!“这次倒是太尉杨临急了,他是武帝朝旧人,牵扯到一些旧事。 “杨太尉,这么多年过去了,龙雍当年的党羽老的老死的死,我尚且不惧,你何必如此失态?算算路程,再有两日天龙军就该到达城外,届时再对有功之士定下封赏,鲁王,你拟个册子,再议议!银龙卫暂时由沈乐代掌,守卫皇宫。好了,今儿就到这吧!”太后在婢女的搀扶下就要离开。 突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拦住了她的脚步,说话的是司政大夫步涉:“皇太后陛下,武阳王进宫,难道他也是帝位人选吗?” 太后声音冷淡道:“是又如何?” “太后,祖宗之法嫡长子继承,立武阳王于法统不合!请太后三思。”他声音洪亮,不过旁边人阻拦。 “法统?你是何人?我怎么不认识你。” 步涉昂首道:“在下新任司政大夫步涉!” “嗯?本宫怎么不认得尔?来人!将这狂徒拿下,废为庶人。”太后刚说完,数个守卫便将步涉拿下。他虽是原太子一党,却没人为他说情。太后又仔细看了看:“陆生不是司政大夫吗?仍回原处,至于太宰,由梁王担任吧!”太后说完便走了,只留下一声声恭送太后。 梁王神情复杂,他没想到,刚刚弄倒了龙昂,太后又搬出一个武阳王,还送了他顶太宰的帽子套在镐京。 沈乐刚要离开,被鲁王叫住:“沈乐,今晚到相府吃饭吧!我有些话对你说。”“好嘞!”沈乐应道。这时太后身边总管黄景走了过来:“见过相国,哎呦,卫伯,太后宣你过去呢!”鲁王点了点头:“你去吧!” 沈乐随黄景来到太后居住的宫殿。太后正盘坐着,满脸的疲惫:“乐儿来了?” “外祖母,不知唤我有何事?” 太后笑着道:“你喜欢叶家那个丫头吗?” 沈乐一愣,却不知道太后为何会这么问,他点了点头。 太后面脸的慈祥:“喜欢,五天后就成婚吧!后天我会给你封侯。到时候由我亲自给你们主婚。” 沈乐大惊道:“外祖母,丧期未过,怎么能举办婚事?您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太后脸上的笑意收敛:“你不要问了,我说成婚,那便成婚,其他的不用问。黄景会准备好一切,你不用担心。” “可是,外祖母,我……” “你不用再说了,这事就这么定了,这些日子,你加强皇城戒备,我乏了,黄景送他出宫吧!”她声音变得冷清而决绝,没有给沈乐丝毫机会。 黄景笑着道:“卫伯大人,太后这些日子日夜焦虑,确实乏了,您请吧!”说着便拉着沈乐离开。路上沈乐趁机问他:“黄总管,太后为何此时急于让我成婚,这不是违了礼制嘛?” 黄景面露苦涩道:“哎呦,大人欸,很多事太后不让说,老奴自然也不能说,只是有一点,太后如今的状态极差,你还记得下面那东西嘛。她老人家估计也想早点给你定下,将来有鲁王的照应,总归有个依靠。” “你的意思,太后她……”沈乐心中暗叫不好,他就奇怪为何太后今早面对妖邪时这般无力,看来是饕餮的封印有了差错。 “嘘!小祖宗,我可什么都没说,反正啊,太后不会害你就是了。有时候啊,礼也就顾不上了……”黄景眨巴眨巴眼睛,没有再说下去。 沈乐从皇宫出来时,满脑子都是今天发生的事,龙昂到底是怎么了,还有太后,还有那只害死太子的九尾狐,所有所有一切都让他感觉身处一盘大棋之中,总是那只身后的大手再推动着,一枚又一枚粉墨登场,然后又落下。 他没有直接去相府,而是回了趟南城,此时武阳王已经接到诏命入宫了。王腾焦急地询问状况,沈乐将今天之事和盘托出。 “怎么会如此!”王腾脸色变换,不知是喜是忧。“昌正,太后说的对,你必须赶快与鲁王之女完婚,一定要赶在诸王入京之前。” 沈乐不解道:“为什么?” 王腾犹豫了一下道:“先别问为什么,我问你,武阳王、二皇子、四皇子他们中你希望谁能继承皇位?” 沈乐沉思片刻,他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如果有龙昂自然选择龙昂,可是如果在这三人里选。龙封自然是不行的,他做了皇帝,大乾立马就得乱。剩下两人,武阳王是他舅父,与他关系更亲一些,不过没有子嗣,百年之后又是一场变故。选龙襄,他又得罪了梁王。 见沈乐半响不说话,王腾说道:“你选不了也好,我便不再逼你,不过有一条你记住了,我们是一家人,无论如何,帮亲不帮理。” 沈乐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虽然有些懵懵懂懂,不过他能感觉到,再听到诸王进京商议皇位后,王腾前后的变化。 沈乐离开王腾居住的院子,回到观浪阁,他灵机一动,想到了海族的老先知,不如让他帮忙看看。沈乐感觉朝海族所在的院子走去,贝儿正坐在院中做着女红,见到沈乐过来赶紧起身行礼。 沈乐瞅见她在做一件衣裳,不过这这么大的尺码,好像府里只有姜封才穿得上吧!贝儿感觉沈乐的眼神,羞涩的低下头。 沈乐心想姜封艳福不浅,不过他也不是那种多事之人,如今还有大事要办。赶紧问道:“老先知在吗?”贝儿不会说华族语,便点了点头,指指一间屋子。沈乐笑着道:“你袖口做小啦,姜封体格大,还得再改大些。”说完大步离开。只留下贝儿羞红着脸。 屋内,海族老先知正在那坐着,沈乐一只脚还没踏入,他便说道:“血染红了城墙,南方没有了太阳!啊!是饥荒,是疫病,他们来啦。我看到那里,尸横遍野。凤凰!是凤凰!它在那。拦住她!拦住她,巨龙哀嚎,他们好疼。啊!啊!啊!”老先知大喊三声,然后浑身抽搐。沈乐赶紧上前拍着他的后背,“你老这是看到了什么,怎么成这样?” 老先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好一会才顺过来:“去洛州,那是天赐之地。我看不见了,只剩下灰暗。去吧!去洛州!”他粗暴地将沈乐撵出了屋子。 沈乐现在心中慌乱无比,这老先知说的话虽然断断续续,但是听起来格外瘆人,就像一句魔咒,沈乐脑中疯狂重复。他心不在焉地走着,撞到了正在料理花草的寒浊。 “哎呦!主公,您怎么来这了!”他一句话把沈乐拉回现实,原来他走到了门客的院子。 沈乐一拍脑袋,道:“我来这找您有些事商议。请先生为我解惑。”寒浊一愣,不过看沈乐脸色严肃,应当是镐京除了不小的事。他左右看看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到主公的观浪阁。” 沈乐点了点头。到了观浪阁,沈乐将发生之事又与他说了一遍。寒浊脸色也是愈来愈难看,等沈乐说完后,他叹息道:“太后糊涂啊!这不是要断送大乾祖宗的基业嘛!” 第一百一十九章 婚事 沈乐一惊:“此话怎讲?” 寒浊让人拿来三只杯子,他说道:“这三只杯子,就是二皇子、四皇子还有武阳王。二皇子身后是梁王、杨家,四皇子背后是燕王,而武阳王,背后将是整个大乾的宗室们。此三者孰弱属强?” 沈乐想了想:“自然是武阳王,大乾宗室的力量自然要强于任何诸侯国。” “对喽!水无常形,人无常势。既然有一方的力量强大,剩下两者想要与他抗衡……” “联合!”沈乐抢先说道,他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不错,三楚之国先不论,他们大概不会涉入这场帝位争夺。但是晋王、陈王、鲁王呢?他们又会作何选择。如果武阳王胜了,那么先帝之策必然继续,届时梁国、燕国首当其冲,其次就是陈国、晋国,最后是鲁国、三楚。你是诸侯,你会坐以待毙吗?” 沈乐疑惑道:“什么削藩之策,我怎么有些糊涂了。” 寒浊冷笑道:“当年武帝平定四方,便与华晨等人定下了削藩之策,先帝几乎每一条都做到了。吞灭夏国、三分楚国,架空梁国,疲敝燕国,拉拢鲁国、陈国。然后再一步步裁撤龙姓诸侯王,铜山王、建新王、衡山王、东滨王,甚至差点还搭上一个武阳王。除了东北的顺德王要留下抵御边患,哪一个没被他动过。” 沈乐冷汗直冒,这些确实都是三十年之内发生的事情啊。可是龙岚到底是怎么做到埋下这么多棋子。 寒浊看他蒙住了,又叹口气道:“我知龙岚对主公多有恩惠,不过他为人刻薄寡恩,又智多近妖,哪怕是主公也不过是他手中棋子尔。不过说这些无用,单论现在,太后诏诸王入京商讨帝位之事,大乾立国七百九十八年,从未有过。在我看来,这就是一个阳谋,调天下诸侯攻伐而弱之。宗室诸侯不会愿意让龙氏天下被异姓诸侯王把持,他们终究是要与武阳王站在一起的。或许十日之后,便是兵戎相见之时。” 沈乐腿忍不住打抖,他懂了,喃喃道:“所以我与叶夕的婚事,便是太后与鲁王结盟的筹码?” 寒浊赞赏地点了点头:“不错!所有联姻都是政治的延续,先帝在驾崩前特意招了鲁王进京,便是为了防备这一天。太后以你的婚事,逼鲁王表态,鲁王的表态决定了不少东西,甚至是这场谋局的走势!鲁王之后,晋王必然也会以主公为纽带加入太后一方,到那时,胜利者不用多说。诸侯们也将会如秋风扫落叶般被清扫一批。” “那照先生所言,我应该做什么?难道就这么等着?” 寒浊把杯子倒满茶,喝了一口,丝毫不着急。他摇了摇杯中剩下的茶水,眼神有些深邃道:“主公自然要做些准备,甚至是后手,太后既然将银龙卫交给大人,那便将它牢牢抓在手中。主公,无论局势如何变化,只有手中的军权才是硬道理。这十天内,城中的产业全部停下,然后准备好出城的路线以备不虞。对!这两天主公出门时一定要带上护卫,难免不会遭人暗算。” 沈乐咽了口唾沫,“局势真到了这个地步?” “生而患忧,这样才能百战不殆,主公莫要忘了,当年夏国灭的何其之快。这三十年来,背后的争斗从来没有停过,在权力面前,道义不算什么。”寒浊一字一顿道。 到了傍晚,沈乐心事重重地往相府走,听了寒浊的提议,他叫上了凌灰。两人骑着马到了北城口的巷子,突然无数羽箭从两侧袭来。凌灰反应快一拍,一下子将沈乐扑到在,马下,滚到墙角。沈乐不及多想,身上黄龙图腾出现,挡住羽箭。凌灰乘机蹬墙而上,墙上的黑衣人立刻发出惨叫。沈乐拔出黑刀扔了出去,剑灵瞬间跃上对面墙壁,又是惨叫连连。 “杀呀!”前后出现大批黑衣人朝沈乐冲来。他咬了咬牙,拔出黄龙爵剑,向一边冲过去,身上的气涌动,整个人的力量到了极限。沈乐以剑当拳,借着黄龙威慑瞬间斩杀一个。然后左支右挡,想要找机会冲出去,不过他们人太多。黄龙图腾的威慑作用越来越小,后面人杀到,沈乐便是两面对敌,只能贴着墙壁阻挡。 就在快要落败时,身后墙壁一声震响,沈乐感觉后衣领子被人抓住一把拉了进去。原来是凌灰,她将沈乐扔一边,站在墙壁的大洞前,仿佛一尊战神,手中拿着短刃,几乎是两刀一个。突然,墙那边的黑衣人发出一声声惨叫,沈乐只觉得无数怨念冲击大脑。还没过多久,惨叫声便停止了,凌灰探头过去,竟然是一地尸体,只有剑灵孤傲地站在那。凌灰眼神中充满了戒备。 沈乐也翻了过来,他的头疼欲裂,哆嗦道:“回……回来吧!”剑灵化作一把黑剑飞回剑鞘。凌灰认真道:“她很危险。” 沈乐叹了口气:“我知道,先去相府吧!”如今马也死了,他们只能徒步而去,因为下午的禁街令,路上也没有行人。到了相府,开门的叶夕被沈乐身上的一道道伤口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弄得?快进来,我帮你包扎一下!” 鲁王此时也走了过来,沈乐便将遇到刺客之事说了一遍。鲁王大怒道:“临江侯,你带人去察,是谁干的!” “是,殿下!”临江侯一身红衣带了数名血衣卫离开。 “你们快到屋里吃饭吧!”鲁王张罗着,众人来到正堂,相府依旧还是那个样子,沈乐是如此熟悉。案几上是几道小菜,还有一壶清酒。 “昌正,五日后你们便成亲吧!”鲁王低着头夹菜,声音平淡道。沈乐与叶夕都是一惊,叶夕满脸通红:“父王,你在说什么呢!” 鲁王笑着道“我说真的,昌正,你怎么说?愿意娶,五日后你们便大婚。我请左池卜过一卦,五日后上吉,媒妁之言我会帮你们处理好。至于彩礼,要三千金、三千银,我会给你一份丰厚的嫁妆。” 沈乐凝视着鲁王,他倒不是因为大婚这事奇怪:“殿下,你与太后是不是商议过?” 鲁王挑眉道:“怎么?” 沈乐将太后定下婚期之事和盘托出,鲁王眉头紧皱,脸色也有些发青,沉默片刻道:“那便如此吧,五日后大婚。” “父王,这会不会太急了,兄长也赶不过来呀!而且还没准备嫁衣、邀约亲朋。”叶夕劝道。 鲁王默然道:“你王兄已经在路上了,三天后到,那些你都不用操心,为父已经替你备好!” “可是……”叶夕心中感觉有些不舒服,这与她所想的婚事不一样。 “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昌正!”鲁王声音变得粗暴,他脸上多了一丝戾气。 这一声吓了沈乐一跳,他第一次见鲁王如此失态“在!” “答应我,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保护好我的女儿!” “啊?是!殿下放心。”沈乐先是一愣,然后立刻应道。 “还叫殿下?”鲁王脸色放缓,调笑道。 “岳父。来,我敬您一杯!”沈乐赶紧顺杆往上爬。叶夕起身给他倒酒,小声道:“少喝点……” 鲁王看着女儿的样子,哈哈哈大笑:“无妨,今晚本王舒心,不谈国事只说家事,让他陪我这老丈人多喝几杯。” 一夜过去,沈乐喝的伶仃大醉,在相府中将歇了一晚,一觉醒来只觉得头昏脑胀,叶夕体贴地给他备好了热茶与洗脸水。丫鬟伺候着梳洗一番,此时已经快要到正午,沈乐赶紧去皇宫当差。 刚到皇宫门口,正好遇到朝议结束,遇到的大臣们都向他祝贺。 “恭喜!恭喜!卫伯大人,如此良缘,真是恭喜啊!”谢鼎迎着沈乐来,倒是杨临与梁王等朝一旁走过,对沈乐视而不见。 “太傅大人,同喜同喜,只是为何大家都知道了?”沈乐疑惑道。 “你还不知道吧,太后今早特地下旨,让朝中大臣、世家宗族五日后参加你的婚事。近些日子,我大乾有些点背,正好冲冲喜。对了,大人还不知道吧。今早相国已经递了册子,我看过,这次你封侯是跑不了了。真是双喜临门,可喜可贺!”他笑着道,看样子,沈乐便知道了,这家伙八成是投靠了武阳王。 “多谢大人告知!” “哪里哪里,将来朝中三公之位,定然有卫伯一席,说不得更是做那相国,还得微博多关照关照!” “哈哈哈!自然,自然。” 寒暄一阵,沈乐又碰到鲁王,没想到鲁王酒量如此之好,竟然精神越发好了。打过招呼,便去安排好银龙卫布防。 不过在此之前,他先去探望在家养伤的前银龙卫统帅公车孙,令人奇怪地是,像公车孙这样的将领,竟然住在东城。 银龙卫的单兵势力在大乾也能排进前三甲。当日沈乐就发现,银龙卫按照使用兵器大体分为三类,盾、长戟、弩,除此之外,所有银龙卫皆配备短刀、匕首、绳索、毒药等等。他们人数在五千人上下不等,彼此之间配合默契,单论短兵相接,步战几乎没有缺点。当然因为他们本身的定位是亲卫,所以不善马战。 沈乐特意请教了阵法,原来大乾的军队之所以能抗衡四方,最大的依仗就是阵法。毫不客气地说,如果华族军队在阵法加持之下,几乎可以击溃两倍于己的妖族军队。当然各族有各族的特色,妖族军队向来以妖法闻名。 银龙卫除了普通军队的阵型外,还有盘龙阵、银龙冲阵等阵法。这些都算是大乾龙军的不传之秘,只有每支龙军的将军才知道操练之法,同时还要配以相应的铠甲兵器。 沈乐一边向重伤在床的公车孙请教,一边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早知道还有这么个好东西,前面在西南时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公车孙几乎倾囊相授:“卫伯,银龙卫的秘密就是刚刚那些,还有些其他的,你可以向我女儿银霜询问。” “银霜?她是你女儿?”沈乐惊讶道。 “哈哈哈哈,看来大人不知道这事,银霜!进来吧。”他大喊一声,门外银霜穿了一身素衣长裙走进来,她微微欠身,行了一礼:“末将见过将军。” 沈乐赶紧还了礼,不过几年前那段不堪往事涌上心头,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公车孙看着两人的样子,笑着道:“看样子,大人似乎早与小女认识。” “父亲,难道忘了当初商家那次,我与将军正是那时相识。”银霜温柔一笑,抢先说道。沈乐赶紧应下,他有些害怕,这公车孙要是知道自己将他女儿扒光捆在椅子上一夜,怕是得把自己皮给扒了。 “如此甚好,霜儿,一会儿你带大人去认识认识,咱们银龙卫的另外两个副将。” “另外两个?银霜也是副将吗?”沈乐疑惑道,他第一次见女子副将。 银霜捋了捋头发道:“那当然,怎么?大人莫不是小瞧了本姑娘!” 沈乐赶紧解释:“银霜姑娘的厉害,我是见识到了,我只是惊讶于姑娘这么年轻就做上副将,真是了不得。” 银霜脸上微微淡红:“哪里,也比不上沈将军,这个年纪就成为龙军统帅。”两人互相吹捧一番,沈乐心中的尴尬倒是笑了许多。 第一百二十章 前夕 银龙卫驻扎的大营在南城西侧一处民宅,周围人迹罕至,戒备森严。如今银龙卫军中副将有三名,名唤皇甫延者虎背熊腰,长相憨态可掬,约莫三十来岁,听说作战勇猛,常年值守皇宫;还有一瘦小男子,名唤潘龙,善于刺杀偷袭,所以经常在外办差。最后是银霜,虽是女子,却也身负其父天狼图腾,专为皇帝耳目,洞察镐京动向。 沈乐与三位副将道帐中议事,熟悉银龙卫日常事务,同时也接受公车孙未完之事。皇埔延是个嘴碎的汉子,他滔滔不绝地像沈乐介绍了整个银龙卫情况。倒是潘龙,默不作声,安静地坐着。 “对了,狐妖一事可有什么进展了?”沈乐问道。银霜拿出一份镐京地图,上面在近郊有三处标记。“将军,我们与黑龙卫一同搜捕,昨晚在东林附近的晓港村、北林的上安村还有南林的永平村都发现了狐窟。每一处不下十个,如今黑龙军与金龙军集体出动准备今日对这些狐窟进行大面积清剿。”她一边说,一边用笔在地图上轻轻画出三道弧。 “这是现在推测的狐窟面积,横贯大半个镐京近郊。” 皇甫延大惊失色:“这不可能,镐京龙气充裕,这些妖孽到底是怎么在这做窝的。” “或许……龙气已经散了。”潘龙声音沙哑,他阴阴说了一句,众人却都惊讶地望着他。这不是没有可能。所谓龙气据说只有龙族图腾拥有者才能感觉到,可是沈乐除了见到黄龙时有所感觉,其他时候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将军,这事您应该最清楚。”潘龙目光灼灼地盯着沈乐,其他二人也反应过来,沈乐轻轻摇摇头。“我对龙气一事向来没有什么察觉,不过狐族盘踞在镐京城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想来纵使龙气充盈之时,他们应该也有生存之法。不要忘了太子殿下本人也有龙气。” 三人点点头,都觉得有理。沈乐面带笑意:“既然其他龙军负责清剿,那咱们就不必操这个心了,宫中上下一定要好好清查一边,不要再让奸邪妖孽再有可乘之机!特别是太后与三位殿下居所周围,一定要有重兵守卫。” “是!” 安排好各处防务,银霜带着沈乐来到关押娥英母子的居所。他们被软禁在一处民居,每日有人负责送水送饭,如今孩子也快要有两岁了。沈乐来之前特意带了些衣物、糕点还有些拨浪鼓之类的玩具。 这所民居不大,不过也还有个院落,想来日常生活还能保障。他推开大门,正看到娥英正抱着孩子坐在屋檐下呆坐。她也看到了沈乐,眼神中露出了一丝惊讶。 “你怎么来了?”娥英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也没有起身相迎,就这么冷冷地坐着。 沈乐将东西拎到屋中,道:“长姐让我来看看你,外甥快两岁了吧,看看这些衣服合不合身,都是她做的。” 娥英怒喝道:“我们母子不用你可怜!你没事便离开吧。” 沈乐点了点头:“我知道,不过也和你说一声,张景在蜀中掌了权,已经在和朝廷交涉,想来很快就能把你们母子接过去。我暂时执掌银龙卫,有什么需要,你可以向卫兵说。” 娥英听到张景时脸上这才有所松动,特别是沈乐说道张景要接他们母子,眼中的欣喜藏也藏不住。 沈乐叹了口气,便离开了,既然不愉快,何必久待,于他而言母子平安就已经问心无愧了。一边走着,银霜好奇道:“没想到将军姐弟关系这么冷淡。” 沈乐脸上露出苦涩:“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说罢,便不想再谈这事。下午回了府中,门客们知道沈乐大婚之事都纷纷道喜,小玥儿闹了会情绪,哄了哄便也好了。黄景跑了两趟卫伯府,都是为了给沈乐裁定新郎官礼服、聘礼、媒谢等等琐事。 这王侯之家大婚可不是小事,三媒六谢还只是寻常。楚地与鲁地婚俗不同,如何亲迎、如何拜堂,拜堂时以那种礼节为上,这都是讲究。特别是鲁人好礼,凡细谨之处最为中意,而楚人民风朴素,喜欢热闹,免不了失些体统。况且沈乐成婚,楚地三国王室基本都是至亲,不能不请。 沈乐原以为这次时间有限,想来只能送上贺贴,楚地亲眷也赶不上。谁想到,太后竟然在一月之前就派人发去了贺贴。这让沈乐极为恼火,为何自己的婚事如何安排自己丝毫不知,这一切怎么都看都是早就预谋好的。 他心中对太后的埋怨自然不能宣泄于口,如今箭在弦上,只能听之任之。转念想想,有人帮你搞定了婚姻大事,不用再操劳伤神,倒也还不错。有些时候,当你不能反抗时,作为棋子,便只能被执棋者拿捏于手心。 寒浊见沈乐神色不悦,劝慰道:“我知主公心中不满,但是权势压人,暂且忍让,将来羽翼丰满之时,便不再受羁绊了。” 沈乐点了点头:“我知道,不过是有怒不能言罢了。从楚国到这里,一路都是这么过来,多这一次也无妨。”他眼神中的落寞与无力令人心酸,生于王侯家,天生的富贵,天生的束缚。 时间一天又一天流逝,镐京城中的气氛变得格外祥和,天龙军抵达镐京。太后亲自带着宗室大臣到镐京城外犒赏三军,紧接着就是论功行赏。龙柏作为天龙军主帅,自然功不可没,封上大夫、大将军,与太尉杨临官阶相等;膝下五子人人封爵,赐黄钺,黄金千两,布匹绸缎各百匹,奴仆二百,又增加了一部分封地。他在军中资历最老,战功卓著,也当得起这份殊荣。 徐山接任天龙军将军,封薛伯,封邑薛县,另赐了征西将军,黄金百两,布匹绸缎各五十匹。曾云的战功不怎么明显,所赐不过金银布匹。 沈乐因破蜀之功,又兼护送太子入京之功,受封武安侯,征夷将军,拜司州刺史,领银龙卫将军,黄金三百两,布匹绸缎各六十匹,将宛阳郡划归其封地。 在划分封地时,朝中大臣反对声最大,整个宛阳郡都封给沈乐,这很明显是违背了祖制。不过太后直接拍板,先有步涉的前车之鉴,哪里还敢有人再反对。 武安侯,算是整个大乾排在前列的封号,一如文信侯等。足以看出,鲁王在拟定封号时的偏心。如今的朝中,太后一手遮天,鲁王、梁王分庭抗礼。 又过了一天,大婚的筹备各项皆已妥当,沈乐的卫伯府如今也是张灯结彩,到处喜气洋洋。沈乐在朝中受过封侯之礼,如今换了身锦袍。只是这国丧之后大婚,被人诟病。镐京城外,东滨、鲁国、顺德、梁国之人都到了,当然他们都带上了自家的军队,在城外屯驻。另还有帝室的天龙、黑龙、玉龙三军驻扎,白龙军在西南损失殆尽,如今只留个空寨。 镐京隶属于司州辖制,但是原本就没设刺史府。其以北的齐州,与燕国隔北都河相望,此时燕王身后带着十万燕国腾蛇军骑兵正全力赶来。他今年刚三十有二,正是意气风发,听闻镐京变故,心中有了计较。 在他身旁,一位黑衣儒士手里拿着蒲扇骑着红棕骏马,正色道:“王上此去可是倾巢而出啊!” 燕王曹云大笑道:“怎么?雍顺兄怕了!在孤眼中,先帝驾崩之后,这些诸侯们不过是些土鸡瓦犬!灵素人,孤已经抢腻了,今日倒要好好领略领略镐京的风采!哈哈哈哈哈!洞之,你说是不是?” 曹云另一旁的肥壮大汉董瑞舔了舔嘴唇道:“王上说的是!雍顺先生何必忧虑,我等北疆豢马,也要尝尝南边的女娃的味道!”他眼睛中发出绿光。 被称作雍顺先生的,正是燕王女婿,李穆字雍顺,博学通古,又聪颖过人,人称智狐。李穆眼神中也露出向往的神色:“镐京这些年断我北疆粮秣,绝我北疆商贸,也该他们付出代价了!” 于此同时,燕国著名的玄武战卒五万,也从齐州东侧悄悄前进。 武阳方向,武阳王嫡系赤龙军如今也是倾城而出,足足有十万之众。这显然是违了制的。同时西北铜山王龙雍手下五万铜龙军、驻扎在东滨的海龙军三万也在开拔。十大龙军,如今只有地龙军依旧守卫着塞州镇奴关。 天下局势风云变幻,晋王骑着猛虎身后跟着三千不到白虎骑,带着几箱贺礼悠然自得在洛州境内前行。“这帮子蠢货,真以为去扶持个皇帝就能捞到好处。还不如捞点实际的地盘,那才是王道。哼!打吧!打吧!本王只管那隔岸观火也!”他得意的大笑,竟然还哼起了小曲儿。 在淮东去往镐京的路上,一个汉子喃喃自语:“王儿要大婚了,不知喜不喜欢父王这份厚礼!” 第一百二十一章 斗富 今日正是沈乐与叶夕的大婚。叶夕身着纯色玄赤礼服,坐在铜镜前,贴身丫鬟正为她画眉。此时吉时未到,博望侯叶桦站在屋外与鲁王交谈。 “王儿,细谨之事可安排妥帖?” “父王尽可放心,我来时已经做好布置,只是王弟至今没有下落。” 鲁王叹了口气,脸色复杂:“叶良……都怪我当年听了你母亲的话,对他太过纵容。为父实在是对不起你,原本应该你先大婚,如今事情变故,哎!” 博望侯摇了摇头,真诚道:“父王不必自责,我与王妹的婚事无论谁先谁后,并无大碍。只是听说燕王倾巢而出,军力强盛,足足有十五万之众,会不会……” 鲁王摆了摆手:“他早就怀了二心,一头喂不熟的白眼狼。当年先帝北上抗击灵素人,清剿燕国乱臣,将他扶上王位,才有了今日的曹云。真真是贼子。不过现在不召他南下,将来他也会反。只不过先将脓疮挤破,让他成为天下公敌有何不可?” 博望侯沉默片刻道:“我们鲁国为何总要与帝室绑在一起,何不另寻门户?” 鲁王狠狠骂道:“蠢!我鲁国国小人寡,论国力尚不如陈国,周围又都是帝室领土。不像晋燕楚梁那般依仗地利,可悄悄积蓄国力,囤积兵马。国微更应该自知卑,与帝室绑在一起,才能谋得生路。” 博望侯点了点头:“孩儿知道了。” 鲁王脸色缓和道:“此次我与太后谋约也是火中取栗,你要记住,婚事结束立刻回国整兵备战。若诸侯胜,立刻吞灭东滨,继承鲁王位置改变对外策略与陈国修好结盟。若帝室胜,南下灭陈,切勿手软!” 博望侯惊讶道:“父王,那你怎么办?这镐京如此危险。” 鲁王摇了摇头:“我于国尽忠当死,为鲁国计当死,只是你切不可辜负父王的一番苦心。论才干、雄略,与你同辈者皆不如你。将来见到你兄弟,念在老父面上,给他条活路,或软禁或流放。只是鲁国能否一改疲敝,全在你身上了!” 话到这鲁王便走开,去料理婚事。大乾的婚俗讲究迎亲送亲一桌席,今日的婚事谋划已久,鲁王的王公贵族,世家大族几乎都与博望侯一同到了,鲁王特意租下北城中不少闲置屋舍迎候宾客。这场婚事在整个镐京传的沸沸扬扬,毕竟王室娶亲,向来千里送亲,维度这次两家都在镐京,一来一去,镐京百姓也是忍不住上街看热闹。 太后也解除了今日的禁街令,这下好了,镐京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繁华。 卫伯府也是宾客迎门,因为是娶亲,他这里是主场。王腾、娥须作为长姐、姐夫,忙活的不亦乐乎,特别是娥须,胞弟娶亲,脸上笑意灿烂到极致。宾客中除了文武百官、宗室族老还有各国王室。 “太后到!”门外士卒大喊,娥须大喜赶忙与王腾迎了出去。娥须将太后扶下马车,笑着道:“外祖母来得早,这般时辰,何不多在宫中歇歇。我与王腾还说过会去宫中接您老过来!不想你老倒是不给我这孝顺机会。” 太后哈哈大笑:“你这贼丫头,像极了你母亲,芙儿!多和你表姐学学,将来也配个王腾这般的如意郎君。” 龙芙与太后同乘一车,她做了个鬼脸道:“我才不要嫁人,只陪在皇祖母身边才好。”娥须调笑道:“你要是不嫁人,将来不就成了老公主了?” “好啦好啦,你这张嘴啊,别打趣妹妹了,来看看,老太太我准备了许就的贺礼。”太后说着让人抬上了口箱子。 打开一看,一件金丝镶银,左龙右凤的铠甲,一件大红袍子,一件细丝龙鳞内甲,还有一双蚕丝银边的流云靴。娥须拿起来,笑着道:“还是外祖母贴心,这尺码与乐儿刚好合身。只是……” 太后疑惑道:“只是什么?” 娥须笑道:“只是太后给了好甲好靴好袍子,却缺了件武器。那才完备。” “哈哈哈!你啊你啊,就是护着兄弟,这铠甲我托了一个老朋友花了不少精力才打造的。行!老太太我明儿给他去寻把好武器配上,好了好了,咱们也别在这站着,他舅父给他盖的宅子,我倒是一回没来过,今儿来了,让玥儿带我们逛逛!”太后满脸慈爱,她牵着龙芙的手,往府里去。龙芙东张西望:“对啊,小玥儿呢?前两天听说有个老世子向她提亲,真是不害臊。” “梁王到!”正在这时,身后又传来小厮的声音。太后拍了拍龙芙的小脑袋:“以后不许胡言了,走吧!” “晋王到!”梁王毫没进门,身后就又来了声音,他故意走慢一拍。负责迎宾的王腾便有些尴尬了,他深知梁王与晋王的矛盾。 于是赶紧说道:“世叔,我先带您进去,这贺礼入账,让下人们就好了,天冷地寒的。” 梁王却摆了摆手道:“诶!这婚事贺礼乃是大事,我要细细听听,别让小厮给贪墨了才是。” “正好!本王也听听,这梁国富有,能拿出什么奇珍异宝来,给本王张张见识!”晋王牵着老虎过来。倒不是他不想递给下人,这头巨型斑斓猛虎乃是虎中王者,极为凶猛。没有晋王在,它会一口把下人咬死。所以晋王不管去哪,总要带着它。相对来说,王腾那头白虎灵性就好很多,只要王腾没有下令一般不会伤人。 “哼!”梁王头扭朝一边,梁晋两国基本上连年交兵,到如今,边境上还有军队在对峙。“唱!”他命令那收礼的小厮道。 “玉眼翡翠鸳鸯一对,夜明珠五颗,镇宅玉狮子一对,三寸掌梨一株,黑纹白鹿一对,金三千金。” 梁王自傲的抬起头,他知道今天晋王也会来,所以特地下了血本。 晋王咂咂嘴道:“厉害厉害,梁王果然财大气粗,连黑纹白鹿也舍得送一对,本王和你打了这么多年交代,你也没舍得送我一对。” 梁王斜了他一眼:“怎么?晋王今儿不会是空手而来吧?哎,还是亲家呢,怎么扣扣嗖嗖的。” 晋王神秘一笑:“那您就等着,拭目以待喽?来,唱我的那份。抬上来!“ 小厮赶忙点道:“西漠神牛一头,漠南蛇女一对,紫金玄玉腰带一条,白……白白虎雏兽一头。”小厮吓得差点手一抖把礼单给扔了。 梁王脸色巨变,怒斥道:“姓王的,你什么意思,国兽怎可亲赠!你这是在违背祖宗之法!”梁王这句话确实没错,大乾开国时便定下铁制,各国图腾兽不可赠、卖、换或是流出本国。这主要是为了表示对巨兽图腾信仰的尊重。就像是大乾帝室,可以让龙族为己所用,但是不能将龙随意赐予诸侯们,否则等同于与龙族宣战。 晋王王奔掏了掏耳朵:“你管我,本王该赠送白虎幼崽,自然是有白虎一族的认可。怎么,你那点礼和我比起来怎么样?哈哈哈哈哈,富甲天下的梁王也有在本王手上吃瘪的一天。” 梁王脸色铁青,拂袖而去。倒是王腾赶紧凑上前道:“父王,真要送白虎,这可是祖兽啊,被那位大人知道,岂不是要被降罪?” 晋王在他耳边低声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它已经应准了,这次我只带了三千兵马来,梁王老贼必然疑心。不过也不要紧,我们只要见机行事,该捞的好处一点也不会少。” “陈王到!” “顺德王到!” “太尉到!” …… 含香与凝巧帮着沈乐整理衣冠,沈玥坐在他的榻上,嘟着小嘴。喜房设在三楼,沈玥与司琴也搬到了二楼居住。沈乐大好后,盼雪就离开了。如今三楼的房间被重新改装过,内室、外室大了不少。 “表哥!”龙琪在楼下喊道。沈乐惊喜道:“是表妹来了!”他来到楼下,龙琪旁边站着武阳王、顺德王还有一位头发花白,身体佝偻手拄着拐杖的老者想来就是铜山王。 武阳王大笑道:“不错不错,新郎官这身打扮,没给我们帝室丢脸!来,乐儿,我给介绍一下,这位是顺德王龙壬。” “见过殿下!”沈乐行了礼,顺德王与武阳王年纪相仿,据说是武帝最小一个兄弟的儿子。 “免礼免礼,本王这次来镐京就是想好好看看王姐家的孩儿,比起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可强多了!”顺德王面相随和,给人一种十分情切的感觉。 “这位是铜山王,也是如今宗室中除了太后年纪最大的长者。”武阳王介绍道。 “见过殿下。”沈乐自然听说过这位亲王的名号,年轻时曾与武帝并称为大乾双壁。后来在争夺皇位中败于武帝,被勒令困守铜山,一直到前些日子才被太后赦免。 “极好!极好!”他显然是上了岁数,眼睛眯着,口齿不清,牙齿也掉光了。据说他比武帝大十五岁,现在想来也是八十高龄了。 众人寒暄一阵,沈乐又去拜会宾客。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大乾诸侯王们除了南楚三国竟然都到了,最晚到的是燕王,一身黑袍,在诸王中极为碍眼。太后此时正在前院正堂,与诸侯王们寒暄。马上就要迎亲了。 迎亲的队伍里,有武阳王、王腾、徐山、姜封、凌灰、周成。后面三十骑龙马重骑,头上都扎着大红花,好不威风。姻亲用的马车是帝室送来的宝盖琉璃车,前面是四匹白马。因为当初保媒的龙岚与华晨都不在了,所以便由晋王做媒,一虎当前。 一路到了相府外,这边送亲的就多了,鲁国的世家公子、鲁王室贵族,鲁王、博望侯、临江侯等等。一来二去,便折腾了两个时辰,一路上凡是遇到路人都给上一两、二两的喜钱,以谢乡老,然后鼓乐吹笙,好不热闹。沈乐可算是把美人送上马车,接着就是送,又是一路银子开道,所以大乾权贵人家结亲,最是花钱。 到了府中,又是一番折腾,此时酒宴已开,鲁王自然是春风满面与诸王寒暄。他一向为人正派,所以在诸王中人缘最好。如今简化了流程,便只在沈乐这边府上开宴,足足四个院子坐满了人。 大乾的婚事不讲究拜堂,只在沃盥、对席、合卺同牢之后便可以合床。正在宾客欢喜之时,小厮却突然冲进来在王腾耳边低语,王腾大惊失色,赶忙将正在畅饮的鲁王、晋王拉了出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父母双至 “殿下,不好了!楚……楚王来了。”他说话时哆哆嗦嗦。 晋王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大怒道:“小兔崽子,莫不是马尿饮多了,来你老子面前胡诌。” “王兄!他没有胡诌。”一个粗犷却又浑厚的声音出现,晋王那刚要落下的巴掌就这停在半空,他全身哆嗦:“不……不可能,你应该已经死了,我亲眼看着你下葬!” 鲁王甚至拔出了佩剑,警惕道:“你是谁!为何要冒充楚王沈石!” 在他们对面,漫步走来的人影,雄壮的身材,一身楚国王袍,满脸的胡渣,还有左脸上的伤疤。正是已故楚王沈石,在他身后,沈砺、沈经、沈礼还有其余数个庶子,还有不少楚国的王工贵族,四大庭柱,祭司、令尹。甚至还有李曜、赵文等人。他们都脸色漠然,眼神中带着一丝黑气。 “本王就是沈石,怎么?本王喝王儿一杯喜酒两位也要阻拦?”他一步步向前,无形的压迫力压得人喘不过气,就这样从院落走到正堂。沈乐、叶夕与宾客们此时也都意识到事情的不对。 沈乐不敢相信地望着向自己走来的男人,没错他从来见过,可是那种熟悉感却油然而生。突然他的右眼变得十分滚烫,疼地包头大叫,太后一下子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她将沈乐与叶夕翼护到身后,满脸警惕道:“你来做什么?” 沈石大笑道:“岳母,哦不,太后,本王只不过是来喝王儿的一杯喜酒,怎么您老想要动手阻拦?这里可是有不少大乾的支柱栋梁,哎呀呀,要是一不小心,全死了,那可不好办!” 诸侯们全都站起,身上的图腾力量乍现,不过周围墙头黑影来回跑动。太后断喝一声:“住手,让他喝,邪神你既然已经上了他的身,何必为难一个娃娃!” “哈哈哈哈哈!我与沈石相合一,我就是他,他就我,既然是吾之长子,自然要重归吾之膝下,承载千秋万代之伟业!”‘沈石’双眼黑气弥漫,他仰天大笑,声音变得无比邪恶。身后的楚国众人也跟着狂笑,黑气四散到各处。 突然一个冷清的声音出现:“既然想喝王儿喜酒,那我陪你喝一杯!”龙薇从屋内走出,原来她一直带着人皮伪装成府里的丫鬟。她的脸上有一道用线缝合的口子,双眼全是黑色没有眼白。 “母后!” “王妹!” “薇儿!” 武阳王、娥须、太后同时出声道,来宾们几乎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这一幕。一个已死之人居然活了。 沈石下意识地想要上前,却又后退:“不!不!不!,这不可能,你怎么会成为活死人!” “当然是为了你!乐儿!抬起头来,看着他,他曾是你父亲,现在被邪神侵占了身体,这就是涅槃秘术的真相!”龙薇怒吼之下,沈乐一点点抬起了头,他只觉得体内磅礴的力量正在涌动。在所有人惊讶地目光中,沈乐身后黄龙虚影越来越凝实,它飞空而其,越来越大。 ‘沈石’拔腿就跑,可是龙薇突然跑上前一把抱住他。只是解除的一霎那,龙薇大喊:“沈石!你醒醒,你快醒醒,这是你最后解脱的机会,与我离开吧,离开这个地方。……“她反复重复这句话,‘沈石’不停地嚎叫,他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脱离,楚国众人想要冲上来。 太后大喝道:“所有在座王公,我以大乾皇太后的名义下诏,不惜一切代价,拦住他们!” 诸侯王们几乎瞬间,图腾力量爆发,特别是燕王、武阳王与晋王,身后的玄武、赤龙、白虎气势汹汹向湘侯等以朱雀为图腾的楚王室冲去。在大乾,贵族是要嘘唏六艺的,所以除了年迈体衰者皆有一战之力。况且府外安排的卫兵也与沈石带来的爪牙们战作一团。 沈乐不停地嘶吼着,他左眼中黄龙图腾的力量强大到一种极限。突然天空中隐天蔽日的黄龙说话了:“吾愿所至,今日可期!” ‘沈石’身上沈乐的灵魂挣扎着脱离躯体,终于他被龙薇拖拽着离开。龙薇大喊一声:“我的承诺兑现了,黄龙陛下,请动手!” 黄龙身体摇摆着,将‘沈石’一把抓起,楚国的众人突然停下来动作,如同失去了活力一般。晴泽湖正在猛烈,一个巨大的祭坛从地下升起。 沈乐整个人悬浮在黄龙头顶,一个巨大的黄龙图腾在他身上出现,同时又有赤红色朱雀图腾交织,两个图腾覆盖全身。 所有王公贵族们此时也登上了沈乐各院落得高台,望着这举世难忘得一幕。太后喃喃道:“补天!竟然是补天,上古补天之法!” “补天!”所有人听到太后得话均是议论纷纷,诸侯王们似乎都有所了解,他们眼神中露出了痴狂与向往。 在院中一处角落,灵魂状态得沈石、活死人龙薇、娥须、沈玥聚在一起。娥须与沈玥泪流满面,他们相拥而哭。叶夕远远地站着,她心中一直在担忧着沈乐得安危。而王腾则默默站在娥须身旁。 沈石想要抚摸龙薇得脸庞,却怎么也接触不到。他没法说话。只能这么看着自己的至亲骨肉,这或许就是天地之道,自然之法。 龙薇脸上没有眼泪,活死人其实已经算是不死不活的状态,再也没有了喜怒哀乐,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龙薇擦去娥须与沈玥眼角的泪珠,她转过身来,看着叶夕道:“叶夕,过来!” 叶夕一愣,然后毫不犹豫地走过去。龙薇拉着她的手,道:“放心吧,乐儿不会有事,现在还有点时间,咱们娘俩说说话。” 叶夕赶紧行了礼道:“母亲、父亲!” 龙薇面无表情与沈石喜笑颜开。龙薇接着道:“好媳妇,我与你父王时间本已死去,奈何要了却这桩大事。我且与你说了,你也好告诉乐儿,王腾,你也听着。好说与诸侯王们。上古时代,曾有天崩地陷,天外神族伺机窥视我土,以天水淹之。幸得我族先辈以补天之法才让天地肃然,这湖里的祭坛,就是仿照当年补天之术,所造的补天台。黄龙守护这片天地不知几万载,它与我族先辈合谋,寻找一个法子,为天地立个规矩。 想来想去,决定改变补天台,在此基础上创出了宪天术,从此之后不再受诸神烦扰。只是需要一人、一鬼、一神、一妖、一活死人,二填三补。我与沈石,还有附身在他身上的邪神灾便是这三补。三补灭而二填生,当年沈石被我那黑心的皇兄龙岚骗入洞中便惹上了灾。” 叶夕惊呼道:“先帝!他怎么会……” 龙薇摇了摇头:“关于皇兄我不想多说,不过等我们发现时灾已经在沈石身上扎了根,连黄龙也无可奈何,眼看着他一天又一天越发暴虐。我们商议好做黄龙的补天石,引出邪神,完成宪天术。后面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了。” 沈石眼中着急,祭坛似乎也已经完全出现了,他疯狂比划着什么。叶夕没懂,沈玥却一下子叫出声来:“是弓!父王给王兄的弓!” 沈石又指了指远方的沈乐,叶夕明白了:“告诉沈乐弓?”沈石使劲点头。龙薇拍了拍叶夕的手:“我将他交给你了,时间到了,给你一件贺礼吧!”她从手上褪下一枚镯子,“这是当年我加入楚国时,母后亲自为我戴上的,如今我也帮你戴上,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就留个纪念!”说着她将手镯戴到叶夕手腕上。 两道光柱朝这边过来,正好照到沈石与龙薇,他们便飞上天空,朝祭坛方向飞去。 黄龙的声音响彻云霄:“天地清明,日月轮转,此方天地,当立下规矩!一人、一鬼、一妖、一神、一活死人,归位!” 祭坛一共有五个大圆盘,圆盘中间是一处高台,高台上又有五个小圆盘。沈乐、邪神灾、沈石、龙薇还有紫龙如今都躺在盘上。这番样子倒像极了祭祀所用三牲。 突然天空中乌云密布,无数只不同颜色的大手向黄龙抓来。黄龙不为所动,身旁雷霆云涌,瞬间便将大手轰个粉碎。 黄龙轻蔑道:“跳梁小丑,不过尔尔!五圣归位!” 黄龙一声怒吼,无数力量倾泻而下进入其中一个小盘中。几乎是在同时,四个方向四道力量向这边涌来,填满其他四个盘子。 黄龙身影消失,高台上出现老妪模样的黄龙,她手中拿着一张用百兽皮制成的诏令。突然沈乐曾经遇到的那位给他《道藏》与《德经》的白袍老者与另外一位身着文士长衣,身材孔武有力,右上还别着与沈乐一样玉簪的老者走到黄龙身旁。白袍老者席地而坐,将五个盘子旋转起来。而文士老者接过诏令,向黄龙恭敬行了一礼,便缓缓读起诏令。他声音并不大,但却能让所有生灵听到,不仅是人族、巨兽、海族,还有妖族、精怪等等,甚至是天上的诸神们。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吾辈生于此天地,却为乱神涂炭。诸神违背天条,屡屡犯我凡间。今吾辈之人,将以宪天之法,改换天地之规。一人、一鬼、一妖、一神、一活死人,二填三补,黄龙、青龙、朱雀、玄武、白虎,五圣五力。令,自今日起,诸神敢踏足我凡间者,将成为凡间之物,剥夺神格,再不得成神!” 当他宣告结束,天空中下起了无穷血雨,这是诸神的嘲讽。黄龙冷哼一声,一阵阵惊雷响彻天地,血雨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突然五个旋转得小盘与五个旋转得大盘爆发出黄、红、白、青、黑五色光柱,直通云霄,冲击道天际,一圈又一圈为这方世界注入着规矩。 过了半响,文衣老者高喝一声:“令启,祭礼结束!” 五色光柱慢慢消失,而天空中仿佛有一些文字若隐若现。五色盘中,只有龙女与沈乐还在,其他三个盘里得鬼、神、活死人皆消失了。 龙女向黄龙深深看了一眼,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沈乐则是一脸懵逼地看着周围,从刚刚开始他便不能动,如今终于能动弹,却有些发懵,一行清泪从眼角流下,那股浓厚地悲伤再次冲上了大脑,他跌跌撞撞地爬起大喊道:“父王!母后!你们在哪?我是乐儿啊!你们不要离开我!”貌若癫狂,手舞足蹈,仿佛快要失心疯一般。黄龙叹了口气,手指轻轻在沈乐额头一点,一股清凉之意如同一盆冷水让沈乐即将沦陷的神智瞬间清醒。 第一百二十三章 风起之时 黄龙看着他,两位老者已经离开,她声音平淡道:“孩子,生之所向,不过以微小而撼动天地。你的父母从诸神之语中解脱,他们将容身于天地之间,也无时无刻不在你身边。” 沈乐抹去眼泪,不知为何仿佛心有所感,天上慢慢下起了大雪,他盘膝而坐,双眼紧闭。这天地间仿佛若有若无间有父亲的教诲与母亲的安慰。 黄龙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天地苦神久矣,我于万物降生之时,在这方天地遨游。见过四时更替,山峦更张,更有大能披荆斩棘,于洪荒中理清头绪。可惜万族虽欣欣向荣,能根除神族之祸者,唯有华族。我早已亡故,此时不过是身前魂魄不得安息,今助你掌握黄龙之本,你切莫忘记与我之约定。” 声音消失,风雨雷电在晴泽湖凭空出现。狂风大作如长剑刺身,时急时缓,时强时弱。沈乐浑身颤抖,耳边传来黄龙声音:“我之图腾,乃天地之大道,呼风唤雨、驱雷驰电除天下之奸邪!乱风起兮!四方拜服。” 沈乐赶紧左眼之前似乎看到了一番景象,龙威之下,引动天地之气,接着搅乱气旋,从而化风,以图腾之力风气波澜催折万物。他忽然想起《道藏》中引动体内后天之气一般,原来天地与我体内是一般,都是这个理。 沈乐悟了,他明白了黄龙图腾中风真正的驾驭之法,按理龙吟之处应当是祥云朵朵,不过黄龙非凡龙,它之道与万龙皆不同。在思索之中,他的左眼睁开,黄龙图腾虚影乍现,图腾之力开始搅动天地之势。一次、两次、三次……沈乐不知疲倦地尝试,一次又一次,龙珠中不断有着紫色之力涌动到他的四肢百脉,供给着他消耗。 太后眼中闪过一抹凝重,晴泽湖的不同地方,有不少人在观望,之时大部分都看不到祭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贵头戴草帽,盘腿而坐,身旁大黄也乖乖地趴着。大贵喃喃自语道:“黄龙啊,你这是再给这小子找麻烦啊。哎!这么多神在天上看着,以后沈小子再也没有好日子过了。算了,我就再多活两年,帮你料理完这档子事再死,你说是不是,大黄!” “汪!”大黄摇了摇尾巴,也不知道是真听懂了,还是假听懂了。 而此时的白泽,在沈乐府上一处屋子里,是缩成一团,抱着头瑟瑟发抖,她止不住地道:“她来了!这是她的气息,她一定会修理我的。我再也不敢偷懒了……”乌金就在这间屋子的窗台上站着,看着白泽满眼的不屑。 终于无数气流在沈乐身前涌动,一阵阵大风在毫无章法地碰撞着。沈乐却听了下来,因为黄龙的声音再次响起:“当你能够掌握风时,我的残念将再次出现,告诉你雨之道。现在回去吧!”几乎是瞬间沈乐被一阵大风卷起扔回了院中。叶夕赶紧扑了上去,忙问他是否有事。沈乐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轻轻用手擦去了她眼角的眼泪“傻子,我福大命大,你看,一点儿事也没有!” 众人为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沈乐。就在这时,黄龙再次展现出遮天蔽日的身影。除了太后以外所有人都服拜在地。在大乾,能被称为陛下者,一为中庭黄龙陛下,二为大乾皇帝陛下,三为大乾皇太后陛下。这是有讲究的,只有皇帝的嫡母才能称皇太后,而如今新帝未立,名义上龙岚依旧是皇帝,所以姬太后与黄龙的地位相等。 “恭迎黄龙陛下!”诸侯王们心思各异,忐忑不安,毕竟众所周知以黄龙为首的龙族与帝室那是穿一条裤子的。 黄龙的目光从所有人身上扫过,最后停在了太后身上:“我已死去,不过是为了生前的夙愿,尔等不必惊慌。有凰氏,凤凰一族的罪孽至今日毕,不再追究,告诉祖凰,天下事因果循环,八百年前的惨剧希望她警醒。生而五德,何必为贼。” 话说到这,黄龙的身影一点点消散。在不远处,一个老者身后站这数百人,姬仲与姬盼雪就在其中,他们脸上露出狂喜的神色。身上一点点黄色光电消失,似乎那一层束缚有凰氏一族的枷锁就此解开。 太后高声呼喊:“恭送黄龙!” 所有人高呼:“恭送黄龙陛下!” 等到黄龙虚影彻底消失,一切归于平静。太后长叹一声,转过身来满脸的笑意:“好啦!黄龙陛下为华族尽心竭力,今日正好,武安侯大喜之日。咱们哪,还有正事要办!新郎官与新娘还没送入洞房嘞!” “是极!是极!快!喜悦奏明,梁王,今晚本王要与你在酒桌上见个输赢!”晋王酒兴上来,挑衅地看向梁王。梁王也挺了挺腰杆道:“来就来!我梁国人美酒佳酿,从来如喝水一般。” 众人的心情平复,一切就象是做了一场梦一般。欢闹喜悦的氛围又重新充斥整个宅子。楚国众人好在只是晕了过去,并无大碍。沈乐与叶夕在年轻人的簇拥下,入了洞房,沈乐望着叶夕羞涩的俏脸,心中火热异常,哪里还顾着其他,一夜春色,仿佛是隆冬大雪里,早来的桃花。 第二天清早,宾客们早就各自散去,太后也回了皇宫,毕竟年纪大了折腾了一天也是乏了。晋王索性在这住下,反正儿子、儿媳也在这,他昨晚小胜了梁王,心中顿感舒畅。伸了个拦腰,在院子里耍起了虎拳。 王腾一直要忙着送客,娥须也去送女眷。曾经热闹的宅子如今空了不少,文谢指挥着仆役们赶紧收拾残局。当然主公大喜之日,他们自然也少不了发些喜钱,毕竟是自家人,沈乐早就支好了账目,每人得五两银子做喜钱。 新人总是眷床,昨晚一夜折腾,叶夕还在熟睡。沈乐没有打扰她,吩咐好含香一会儿等叶夕醒了好生服侍。他穿上衣服,去堪往楚国宗室众人。 刚到楼下,就听到得吵闹声。文谢慌慌忙忙地跑来:“主公!不好了,你快去看看!”沈乐眉头一皱,“前面带路!” 说完便跟着文谢到了安置楚国诸人的小院。面前的惨象吓得他差点腿一软就要跪下去,身后一只浑厚的手掌将他掺住。楚国众人尸体在院子中四散排开,从脑袋到脚尖两道裂缝延申而下,里面塞满了稻草,上面甚至还爬着一些白色虫子在蠕动。 “食人剥皮塞草,这是剥皮妖的手笔!邪神灾再以移魂大法控制,好手段!好手段!我等都被骗了。“扶住沈乐的正是晋王,他常年在西部边陲与妖族争斗,对于妖族的妖法最为了解。 斑斓猛虎突然冲入院中,一口咬向湘侯的尸体,湘侯尸体突然动了。一道黑影爆射而出,就要逃跑,被猛虎一口咬下,只听到咔擦一声,那黑影便一动不动了。等斑斓猛虎向这边走来时,才看明白,原来是一只双爪锋利无比,像貂非貂,长着一张猪脸的怪物,它已经被老虎咬死。 沈乐疑惑道:“这是剥皮妖吗?” 晋王摇了摇头:“这是剥皮妖的伴身妖,名叫食魂兽,剥皮妖还在尸体内。封锁院落,所有人不得靠近,再准备五十斤烈酒、三斤香油、三斤猪血还有干柴、火石、茅草越多越好!” 文谢迟疑地望了下沈乐,沈乐点点头,他立刻去准备。“世叔,这些剥皮妖会不会已经又找到宿主了,那么多人接触过。” 晋王笑道:“怎么可能,剥皮妖每次离开宿主,需要再花一年的时间才能重新食人剥皮。不过,南楚三国要乱了!”他说话时,眼睛细眯着也不知在盘算什么。 沈乐只能默默叹了口气,心里不太好受,这些除了他们沈氏一族以外,也都是楚国的臣子,如今遭逢大难。不对!他突然发现,似乎这些尸体里没有赵文与李曜。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在看了一边,好像赵武、赵恒、兰墨也不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自己看错了,沈乐再次数了一边,确实没有。 如今这个院子周围被全部封闭,在晋王的指挥下,仆役们将酒沿着院子撒了一圈,然后只剩下一个口子,堆满了柴火,又将香油与猪血混在一起放在柴火之后。点燃柴火,突然尸体中无数贴着地面行走的黑爪子从尸体中爬出来,爪子背面正着一只黄色眼睛,没有眼球格外瘆人,爪子正面有一张如鱼般的嘴。 他们仿佛是打了鸡血一般四处逃窜,可是一碰到烈酒又离开往回跑。最后被驱赶到香油附近时竟然不管不顾地朝那个方向冲去,一头扎进火堆里,发出人的惨叫声。 这一幕看的人头皮发麻,而晋王确早就司空见惯,他口中念叨:“白虎噬妖,挫骨扬灰,愿太白杀星,护佑死者之灵!”一旁的斑斓猛虎,在大口大口的咀嚼着食魂兽的尸体,甚至还时不时的嘴巴中发出低吼,似乎是在护食。 王腾、娥须刚回来,娥须吓得瘫软在地,好在王腾及时接住送回屋内歇着。他又赶忙跑过来:“南楚要乱了!沈乐,这是你的大好机会啊!楚国公子都因邪神而死,只有你是唯一的王室血脉!” 晋王一巴掌派了王腾一个激灵:“死者之前,说什么浑话!老子对你的教诲是一个字没听进去,死者为大,懂不懂?” 第一百二十三章 楚国之殇 王腾赶紧点头,也只得跟着他父王默念。沈乐没有回话,而是默默地看着燃烧的大火。寒浊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轻轻拍了拍他肩膀。“逝者已去,主公节哀,当为生者而活。” 沈乐点了点头,很多事他昨晚便想清楚了,天地间有太多事身不由己,即使是那下了凡间的邪神,也没想到自己成了补天的祭品。龙薇曾对他谁说过,有时看不见反而是种幸运,当时沈乐还不知道其中的含义,如今将所有人对他说的话联系在一起。邪神通过双眼控制着楚国的大部分臣公王族,而自己侥幸被龙凤图腾封闭了双眼,逃离了厄运。 沈乐胡思乱想间,剥皮妖已经处理完,最后为了防止还有漏网之鱼,干脆一把大火将尸体全部烧赶紧,妖气具有很强的侵蚀能力,虽然几率很小,但是却可能会让长期与妖气共存的尸体变成尸妖。 今日的雪似乎又大了许多,沈乐晋王等人在屋中商谈,同时向派去人说明此事。此时叶夕已经醒来,听到院中之事也是沉默不语,便去探望娥须。 王腾急切道:“昌正,如今楚国被分了三国,但总归是你沈氏一族的王室,湘侯还有子嗣,只怕他们乘机将你两个弟弟的封国夺去。湘侯、沈经、沈礼在镐京亡故,他们或许会借此向你泼污水啊!” 沈乐想了想,在他印象里二叔家的堂兄弟映像不深,毕竟沈石沈砺两兄弟本来感情就不好。“我也为此担忧,可是我身上没有朱雀图腾,不能继承王位,况且如今镐京这样,一时也走不开呀!” “我记得昨晚你身上出现朱雀图腾了!是吧,父王!” 晋王沉思片刻道:“有,昨晚众人皆看到,可能是被某种秘术掩盖,不过这不是当务之急。倒是镐京的局势让人心急。”他手敲着桌面,似是在考虑什么。 突然小厮跑了进来:“主公,宫里来了人,说要晋王殿下与主公入宫商议要事。” “可说商议何事?” “未说,只是说事情紧急,要赶快进宫。” 沈乐与晋王相视一眼,两人心中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宫中,诸侯王们都到了,还有几个将军和龙氏宗老、姬家人。他们哭成一片,整个皇宫陷入了沉重的氛围。沈乐心里咯噔一下,快步来到太后寝宫,她安详地躺在床上,已经没有了呼吸。在她床边,龙芙、龙襄、龙封、武阳王龙贺、龙琪已经哭成一片。 “外祖母!“沈乐冲了过去,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夜之间,太后悄无声息地离世了。到底是为什么?沈乐心里的疑惑更甚,他突然想起了那个荒谬的‘八百而终’,还有那个晴泽湖畔的钓鱼老者。或许大乾的气运真的到头了。 在整个皇宫的地下,饕餮尸体直挺挺地躺着,它的双角不见了。数名身披羽袍脸带面具之人正在忙碌地切割着尸体。 “诸位,太后生前留下了遗旨,相国让你们过去。”黄景走了进来,劝慰着众人,带他们来到承明殿。朝廷的臣子们与诸王都到了。 黄景拿出遗旨道:“太后有诏,国事艰辛,本宫本想与众位共度难关,无奈天命如此,寿数已尽,特留下此诏安排诸事。国不能一日无主,诸王即在镐京,可由相国主持,从武阳王龙贺、皇二子龙襄、皇四子龙封中择贤而立。皇三子龙昂私通先太子妃,有悖人伦,罪大恶极,然念先皇宽仁之风,今将其交由铜山王龙雍看管,戍守塞州,以赎其罪。先太子妃囚入永安宫,无诏永不释放,凡华氏一族发配东滨,永不录用。” “令原司州刺史沈乐改任洛州刺史,银龙卫改银龙军屯守洛州,即刻启程。自即日起凡封国无嗣者,立刻取消封国。本宫德行浅薄,无颜葬于帝陵,身后之事由姬氏一族操办,凡后辈子孙。只可送葬至镐京南门。不举国丧,不设灵堂,一切从简,以国事为重。” “臣等敬遵诏令!”众臣议论纷纷,这显然是不合礼制,太后丧事怎么能如此不成体统。然而诸侯王们却对此一言不发。 燕王突然站起身来道:“相国,诸位,以本王看,商议帝位的事也就不要拖了。太后所言不错,国事为重,当年武帝在时,纵横寰宇,何曾拘泥于小节。这样,今天下午送丧,晚上就在这承明殿好好议一议。“ “曹云!你好大胆,天子之位事关重大,怎么能如此草率!“谢鼎怒喝道。他身后臣工都对燕王怒目而视。 “本王觉得燕王提议不错,早点定下,母后在天之灵也会能得到告慰!你说呢?相国。”武阳王竟然率先支持燕王。 鲁王笑了笑:“既然如此,那便这么定了,下午便发丧,遵照太后遗嘱,从太和宫发丧,至镐京南门,然后由姬家人护送。” 众臣散去,鲁王却一把拉住沈乐道:“昌正,今日你便收拾家眷带兵去洛州吧!” 沈乐一头雾水:“岳父,为何如此着急,难不成又有变故?” 鲁王摇了摇头带他到了相府,沈乐惊讶地发现,临江侯、博望侯与鲁国的亲眷已经全部离开镐京。 鲁王喝了口茶水,道:“再过不久,镐京就要乱了,梁王、陈王、武阳王、东滨王等诸王已经联手共计大军三十万,准备共同与燕王手下十五万大军决一雌雄。这些事也不是你改管得,带上夕儿先走吧,去洛州,只要你不粘手这件事,无论谁当皇帝,都能保全你自己。” 沈乐犹豫道:“岳父,太后是不是早就知道楚地王室之事?” 鲁王愣了一下,点点头:“有凰氏对天下妖邪最为敏感,昨晚便知道了。对于帝室而言,楚地不能统一,不能做大,所以才有了那条无嗣废国令。好了,当务之急先保全自己吧,晋王此人心术不正,狡诈异常,你切不可听信他的话趁这个时候去攻打南楚三国。否则一旦皇位定下,你就是下一个靶子。” 沈乐叹口气,心里的火焰又浇灭了:“那岳父何不与我们一道离开?” 鲁王苦笑道:“我为何要离开,我是鲁王,同样要为鲁国争取利益。既然决定要支持帝室,那总得有人顶上。好了,赶快回去收拾行礼,你那些城中产业带不走的就留着,不过财货都带走。若是武阳王胜了还好说,要是燕王胜了,燕军凶残,抄家屠城那也是常事。” 沈乐想了想:“不若我将手里的五千人留下,助舅父一臂之力。” 鲁王怒喝道:“蠢!你那五千人够干什么?洛州是天下咽喉所在,武阳王胜,则燕国从此之后就是刀板上的鱼肉。可若是武阳王败了,你手里的五千银龙军与地龙军就是帝室最后的希望。去洛州立住脚跟,即使燕王坐上相国的位置,也不会轻易对你动手,夕儿跟了你,就要好好想想怎么保护好她。你父王的前车之鉴还不够吗?” 沈乐被骂的一愣,行了礼,转身离去。他心中的顾虑确实太多,回了府中,将所有门客召集过来,关了院门,说了撤离之事。 “主公,那镐京城中产业怎么办?”钱思整个人都快崩溃了,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底子,说走就走。 沈乐满脸无奈道:“庄子还没买吧?把所有值钱的物件该搬走的都搬走。搬不走的就留下,等战事一定,再看吧!还有愿意走的掌柜都带走,那些精壮伙计也是,我会给你写个签子,走东门,就说将给我封地送东西。我会带着军队自南门而出。” “明白了,我现在就去!”钱思赶忙离开,这么个大摊子,收拾起来也不容易。 “文谢,你这边先遣散普通仆役,想一起离开的也可以,然后抓紧收拾东西。各院里凡是贵重的东西带走。” “主公,昨晚送来的贺礼都要带走吗?”文谢问道。 “自然是要的,怎么了?”沈乐不解道。 “晋王与梁王送来的贺礼,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他话没说完,沈乐却听出不对了。安排好众人,他跟着文谢去了装贺礼的院子。 好家伙,一对鹿、一头牛、一只还在吃奶的小老虎,还有一对蛇女。沈乐瞬间头大,不过当看到老虎的花色时,下巴都要惊掉了。 “这……这是白虎!晋王怎么会送我白虎,来啊,把笼子打开,这可不能饿着!取肉,不对,却鹿奶来!”沈乐精贵地将小白虎抱起,这么大的白虎刚睁眼没多久,可难养活。 “主公府里没有母鹿呀!” “那就去买,狗奶也成啊!诶!这牛应该是西漠神牛,也好,西漠牛速度快,耐力高,让人准备好牛车,将贺礼都带上,这两头黑纹鹿也带上,套上鞍牵着走。 “诶!这是太后送的铠甲,正好我穿上试试,以前的铠甲不太耐用,诶那玉狮子悠着点!还有夜明珠,你别给我摔了!“沈乐没想到一场大婚居然有这么多贺礼,而且大多价值不菲。 “刘宏呢!让他看着我的宝贝!别弄丢了。” 另一处院中,娥须一边收着东西,一边疑惑地问道:“真有那么急?我看昌正那边也在收着。” 王腾东转转西转转道:“老爷子已经去了白虎营,咱们也得抓紧,这里是是非之地,真打起来,那谁也顾不上谁,而且北方燕国人劫掠成性,燕王又是个愣头青。可怜了这一城百姓!哎!” 娥须皱眉道:“难道没有其他办法吗?非得打?” 王腾摇了摇头:“就是太后活着,也不过是再拖上几天。先帝玩火解一时之急,接过最后玩火自焚。这一仗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 “哎!” 第一百二十四章 洛州刺史 一切收拾妥当,沈乐点齐了兵马又送了太后最后一程。叶夕牵着沈玥来到沈乐身旁。“夫君,后院还有拘押着蜀国皇妃,要不要将她也带上?” 沈乐一拍脑袋,把她给忘了。这蜀国皇妃也是个苦命之人,被他从蜀国带到了镐京,接过没几天蜀国政变,老蜀皇嗝屁,新掌权的权贵们似乎都将她给忘了。如今镐京动荡就在眼前,她要是留下,下场如何,可想而知。“带上吧!青秋,你再去准备一辆马车。” 叶夕笑道:“不必如此烦劳,她毕竟是一国皇妃,不如与我们姐两同坐一车,也好有个照应。我也想见见那位艳名传遍西南的绝代佳人。”说着她不怀好意地看向沈乐。 沈乐干咳一声:“青秋你去把她带来吧。” 如今也快到傍晚,沈乐去宫中拜会国武阳王,然后又想与叶夕再拜会鲁王,谁知道相府已经关闭了。鲁王与三千血衣卫也不知所踪。 沈乐无奈又将娥英母子先接出来,等到了洛州再做打算。娥须夫妇已经离开,如今整个卫伯府也彻底空了。十余辆马车、牛车到了镐京南门前,银霜带着一辆马车纵马而来,沈乐让她把公车孙一起接上。 白泽今日变回了原形,疯狂黏着沈乐:“骑什么马呀!乐小子,你骑我呀,你看我可是神兽白泽,多威风!”沈乐撇了撇嘴道:“怎么?今儿怎么突然转性了,平时不是都见不到你人?” 白泽嘿嘿一笑道:“哪有,人家只是还在长身体,平时得多睡觉,我们白泽一族一向如此,哈哈哈!你快骑上来吧,哪那么多废话!” 寒浊刚刚上马见到白泽惊叹道:“雪山圣者!天降祥瑞,主公!没想到你如此洪福齐天,竟然能招来白泽!” 沈乐苦笑道:“罢了罢了,既是祥瑞,那我骑还不行!”骑白泽不需要鞍具,它在冬天会换上厚厚地毛发,所以倒也还舒适。只是想到白泽变身后的样子,沈乐总是怪怪的。 南门前,姬家老者带着姬仲与姬盼雪拦住了沈乐的去路。 “武安侯大人在吗!”老者年纪很大,手里还拄着一根拐杖。 沈乐骑着白泽过去:“您是姬家族老吧?不知找我有何事?” 老者带着姬仲、姬盼雪跪下行礼道:“老儿有凰氏族长姬盛,拜见大宗族长!” 沈乐惊地一翻身下了白泽,赶紧上前把姬盛扶起:“老族长不必行如此大礼。” 姬盛起身笑道:“大人是有凤氏唯一一人,当得我这一拜,大人可是要往洛州上任?”这不是什么秘密,沈乐点点头。 姬盛恳求道:“我等可否与大人一同上路,这次送太后棺椁回丹穴山下凤鸣镇,我与族人担心歹人劫道。” 沈乐疑惑道:“镐京到洛州不过一日路程,怎会有歹人?” 姬盛犹豫片刻道:“不瞒大人,我姬家有些仇家,平日族人不敢出镇子,倒也无事,盼雪与仲儿也是太后派人接送。这次听说我们护送太后棺椁回乡,他们一定会在半路下手。请大人垂怜!” 沈乐皱起眉头,看来他们的敌人势力不小,不然为什么以太后之尊不调朝廷军队打压。“好!我会与你一同将太后棺椁送到镇上。上路吧!” 进入洛州差不多也就一天的路程,然后到洛州城需要两天,再去一趟凤鸣镇又得是一天。出了南门便向都走,走了一段,看到等在那钱思一行人,他们的车队可是壮观多了,足足有五十多辆。 钱思看到沈乐带人过来,一下子高兴起来:“哎呦!我的爷,终于来了,好了你们去万掌柜那结下帐就可以走了!”他身旁一个穿着麻布衣服的汉子点了点头。 沈乐骑着白泽过来,看着收了一口袋黄金离开的二十来名麻衣汉子,疑惑道:“这些不是你们的人?” 钱思摇摇头:“这些都是雇的,可贵了一刻钟要十两黄金,我们都是些商贾,手无缚鸡之力,您要是来早点,我也能少付些钱。” 一群掌柜围了上来,他们行过礼,沈乐看着其中大部分都有些陌生。他一把拉过钱思轻声问道:“这不只是咱们的掌柜吧?” 钱思坏笑道:“当然不止,不过大人既然要去洛州上任,这些都是要去洛州行商的商人,送他们一程,一来交些朋友积攒人脉,二来也能收一笔不菲的费用。” 沈乐眉头紧皱,钱思赶忙解释道:“大人,我这可不是在公器私用,你要想,这镐京城动荡就在眼前。以后的皇帝是谁都不知道,玩意来个不发兵饷的,到时候苦的还不是大人这些带兵的。我这赚些银子,以备不虞。” 沈乐这才眉头舒展:“好,不过有言在先,路上不许给我惹事生非,否则军法从事。”钱思眉开眼笑道:“得嘞!大人不愧是大人,有胸怀,哈哈哈,我没看错人。” 沈乐受了一记马匹也还受用,两支队伍会合,前有太后的棺椁,后有一队马车,行军速度又得满上许多。 夜色朦胧,此时的承明殿依旧是剑拔弩张。燕王与龙封站在一侧,武阳王等人站在一侧,火药味十足。 “曹云,这是诸王一同商议帝位,不是你的一言堂!”鲁王怒吼道。 燕王哈哈大笑:“怎么?鲁王,做了两天相国,真以为自己有资格在本王面前指手画脚啦?本王今日本就不是来和你们商量的,一句话,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梁王阴沉道:“你这是想与整个大乾为敌?” 燕王眼神轻蔑道:“我可没这么说,本王是大乾燕王,不过这个国家被你们这些老东西折腾成这个样子。本王于心不忍,不如就由本王来做相国,龙封来做皇帝。当然诸位要是不同意,也好,那就打一仗。赢家决定大乾的归属!”他的那句老家伙瞬间引起了诸王的愤怒,有一说一,燕王确实是诸王中最年轻的。 “好!那边战,本王应下!”武阳王眼神中充满了战意,大乾的军队中,金龙军、黑龙军、铜龙军总共十三万军队自太后离世后便宣布不介入皇室纠纷。玉龙军、赤龙军、天龙军、海龙军共计二十万拥护武阳王,再加上诸侯联军十五万。燕王将一人迎战三十五万联军。 大乾的礼乐虽然已经开始崩坏,不过武阳王等人占据着大义,依旧放燕王回了燕军大营。 燕王帐下号称五将二谋,如今皆在燕王帐中。从左侧依次是董瑞、吕仁、丁昭、丁陆、言冰,此为五将。右侧依次是李穆、文渊,此为二谋。 燕王一身甲胄正经危坐,他如今屯兵在镐京城三十里外的清水河。“此次本王与卿等一同南下,远远见了这镐京城,心中甚是欢喜。如今武阳王已经决议与孤一决雌雄,不知大家觉得胜算几何?” 李穆之妻乃燕王长女,故而先开口说道:“王上,此战不可小觑,我曾听人传言,武阳王有万夫不挡之勇,况且又有天龙军老将龙柏扶持。赤龙军、天龙军皆是帝室诸军中的翘楚,恐怕这将是场恶战!况且梁王所率诸侯联军,也不可小觑。” “哈哈哈哈哈!”文渊突然大笑,燕王眉头一皱:“文先生何故大笑?” 文渊恭敬地行了一礼道:“无他,只是觉得雍顺先生有些愚了!” “哦?” 李穆脸色涨红,文渊不过是刚刚投靠燕王之人,怎么敢如此辱他。 文渊自信地抖了抖长袍道:“其实在某看来,要破他们易如反掌!我有三策,可助王上取胜!” “说来听听!” “这第一策嘛先结强援,帝室军马有二十万,且又是能征善战之将。不过其心却不齐,太后生前升龙柏为大将军,却将徐山升做将军。徐山乃是晋王之人,所以只要王上愿意分些好处给晋王,八万天龙临阵倒戈不是难事!”文渊说到这却被李穆给断了。 “晋王怎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助王上?” 文渊眼睛眯成一条缝道:“梁国!大王可以许他梁国一半之地,晋王那头老狐狸,做梦也想要吞下梁国。不过所谓出师无名,于王上而言,掌了镐京,给梁王扣个谋反的帽子,让晋王去讨伐,那老狐狸定然会心动。” 燕王点了点头:“此事不难,梁国于我燕国而言无意,可以舍。” 文渊深吸一口气道:“这第二策,拉拢苏追,其人贪婪好权,王上帐下的吕仁将军与他有旧,不妨以财货、名爵诱之,让他在武阳王出征之际从后方袭击,定然能打的敌军措手不及。 这第三策嘛离间,煽动诸侯联军情绪,然他们不战自溃败,陈王、东滨王皆是鼠辈,不足为惧,只要王上名细作在城中散布鲁王世子想要乘机攻占陈国与东滨的消息,他们自然会闹起来,甚至回兵也不是不可能。” 燕王大喝一声:“好!有先生三策,再辅以我军精锐何愁大事不成!” 文渊得意地望了李穆一眼,自他来后,李穆对他总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他此次有意露脸,让燕王对自己刮目相看。 李穆恨得牙痒痒,他本是不赞成南下扶帝的,燕国这三十年来虽然依仗着老摄政王‘以胡法制灵素’的政策,一步步让燕国富足强大,兵力雄厚。可是如今夺帝,毕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而行,燕国又不似梁国在镐京经营多年,有太尉杨临等世家支持,况且龙封也素来没有德行,名声极臭。 在镐京城外驻扎的各国军队,如今却是各怀鬼胎。铜山王以边情为由,带着龙昂先行离开。晋王吃相最难看只带了三千白虎骑,被诸侯王们所鄙夷。 白虎营中晋王手中搓着铁球,他盯着地图不知在想什么。徐山坐在他右下首,王腾坐在左下首。 “父王,为何你不让我拦住沈乐去洛州?他熟悉镐京城防,手里的五千银龙军又是镐京的眼睛,在咱们手里不是如虎添翼!”王腾不解道。 晋王没有说话,只是眼睛在不停打转。 徐山解释道:“世子,其实沈乐在镐京反而不好办。镐京之战的胜负,其实只在王上一念之间,咱们晋国山高皇帝远,想够也够不着镐京。” 晋王点了点头道:“本王可不稀罕什么扶龙之功,他们都被帝室那套尊帝的路子给套住。此时乘乱扩张领土才是要紧的,当年镐京周边整天盯着皇位归属的小国,哪个不被帝室一口吞掉。只有自己强大才是硬道理!腾儿凡是这样的党争、政争都切记不能深入其中,被高高在上的权利蒙蔽双眼。” “孩儿受教了!” “好了,你带上一千白虎骑与娥须一起去洛州呆两天,稳住沈乐,最好能让他敌视燕王。”晋王拿起笔似是要给谁写信。 第一百二十五章 盗首灵猿 沈乐抹黑赶路,行军速度不快,不过好在镐京到洛州走官道,并无大碍。走着走着,突然官道两侧猿啼声接连不断。沈乐心下感觉不妙,前有西林妖患,后又妖狐盘踞东明宫,这会儿听到猿啼,顿时警惕万分。 “全军放慢速度,前军后军向中军靠拢!”为防不测,赶忙下令,此时已经走了一半路程,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绝不可大意。 白泽鼻子嗅了嗅道:“是灵猿,数量很多,看来有人设下了埋伏。” 姜封来到沈乐身侧,此时已经换了一把长刀,不过还是不得劲。“主公,要不就地扎营结阵,等天亮了再赶路。” “将军,不能停下,这是盗首灵猿,最是欺软怕硬,只要我们一停下,他们就会觉得我们心生胆怯,围而攻之。此猿极为恶心,身小量多,赶在我们这五千人军队周围撒欢,想来数量不少,搞不好还有其他助力,尽快通过这里为上!”皇埔延劝道。 姬仲骑马赶了过来,他脸色苍白道:“武安侯,此地不宜久留,这是司州青背猿王的手下,应该还来了吞山之蛇的族人,他们常年觊觎我凤凰一族血脉,当初丹穴山之变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们。” “吞山之蛇,青背猿王?”沈乐摸了摸下巴,他倒是不怕这些巨兽,能被华族压制那么久,自然有其道理,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白泽晃了晃大脑袋道:“乐小子别怕,就是一窝臭蛇还有一窝臭猴子,这些年被华族捕杀,剩不了几个歪瓜裂枣,就是那个大猩猩棘手了些。不要紧,你不是能百步穿杨嘛,它要害在眼睛,射瞎就完事!” “好!让大军缓速慢行,士可提高警惕!姜封你在前军开道,皇甫延你守后军,银霜、凌灰随我坐镇中军,潘龙护翼两侧。” “末将遵命!”各自散去。 突然一头头猿猴手中拿着刀枪剑戟木棒甚至还有农具直冲中军。“敌袭!敌袭!”小兵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巨大的银背猿猴给一口吞到肚中,这只猿猴怕是有七八人那么高,眼露凶光,大手一拍两名士兵就被拍飞。 沈乐赶忙下令:“中军执盾,前后两军共同夹击!” “有蛇!有蛇!啊!”沈乐军令刚下,身后就传来惨叫。他赶忙转过头去,看到不远处一条条黑色长蛇朝这边游动,在其中有一条有水缸粗的大蛇,全身花白,吐着信子,朝着飞速游过来,瞬间咬死一名士兵。 沈乐心中一颤,这些畜生居然还知道两面夹击。“前后军靠拢,龟盾阵御敌。” 白泽大喊道:“小子,吞山之蛇怕火!只需火焰就可以逼退!” 沈乐顿悟,下令道:“凌灰、姜封、银霜、皇甫延全力迎击猿猴,由银霜调度。周成、潘龙带一千士卒随我进攻巨蛇!” 不得不说,银龙军的精锐那不是吹的,很快就在两面夹击中站稳脚跟。迅速短刀换盾,长戟远刺。猿猴这边,毫无章法,盗首灵猿本身只是小型猿,比人类还小一些,况且拿的武器锈迹斑斑,参差不齐,一看就是从当地守备军那抢来的。倒是银背猿王一身皮毛极硬,力大无穷,被它碰一下非死即残,在士兵中来回冲杀。 好在银霜指挥得当,层层包夹,让它如陷泥沼一般,越来越乏力。又有凌灰时常游走,姜封大刀硬刚,倒是打得不相上下。 沈乐这边银龙军一般不带火油,只能让周成发出火灵纵火。不过如今帝室纷乱,也不怕在被人扣上擅用巫术的帽子。 火蛇飞舞,小屁在蛇群中窜来窜去,士兵们用火把与长戟驱赶着黑蛇,沈乐驱动黄龙图腾,士兵士气大盛。突然巨蛇动了,它一尾巴扫开数名士兵,然后向周成扑来。周成吓得不轻,赶紧催动无数火蛇迎上去,不过都被巨蛇一口吞下。 就在他眼看着要被巨蛇吞入腹中时,沈乐骑着白泽狠狠将大蛇撞开。黄龙图腾发出龙吟,狂风皱起,身边的长蛇被狠狠吹走。大蛇面露凶光一口向沈乐咬来,白泽不甘示弱利爪向前与大蛇战做一团。反倒是沈乐,光凭手中爵剑拨不开鳞片的防护。 巨蛇找了个机会一口咬向白泽背上的沈乐,沈乐身后的黄龙图腾勉强挡住片刻,他张弓搭箭,一箭射入巨蛇的口中。巨蛇发出凄厉的惨叫,被白泽一掌拍开,然后狠狠咬住三寸。巨蛇返身一口咬住白泽的脖子,身子入麻绳般缠住白泽,似乎是想要将它绞杀。沈乐顾不得其他,手中百鸟朝凤一箭又一箭朝它头射去,爆发出各类飞禽之力,轰的巨蛇鲜血直流。白泽也乘机用利爪破开巨蛇腹部,血拉拉流了一地,突然巨蛇松开大嘴。原来是沈乐一箭射中了它眼睛,这一箭用尽了全力,爆发出金雕之力,整个蛇瞳爆开。 沈乐也浑身疲惫,开强弓是体力活,比战阵挥刀厮杀还累。白泽咬得更紧,巨蛇疯狂挣扎,大尾巴向沈乐这边扫来,黄龙图腾刚刚已经退去,如今只能将长弓横在身前硬抗。百鸟朝凤瞬间断裂,沈乐也被扫了出去,吐出一口鲜血。 叶夕站在马车上,手里拿着长剑不停地将漏过来得小蛇斩杀。蛇这种生物,防不胜防,商人们的马车更是乱作一团。好在银龙军防守严密,漏网之鱼不多。 突然巨蛇一声垂死的哀鸣,再也不动弹。小蛇们似乎是受了蛇王的影响,四散逃去。银背猿王这边,也被姜封狠狠砍了一刀,刀头在它胸口留下一道血肉外翻的伤口。正当此时它听见了据巨蛇的哀鸣,怒吼几声,不甘地离去,只留下大片大片盗首灵猿的尸体。 “全军莫追,收敛尸体焚烧,半刻钟后上路!”沈乐急忙下令,这次损伤不大,主要都是巨蛇与猿王造成。所以简单整顿继续上路,倒是商贾与女眷们吓得不轻,闹腾了好一会儿。 天蒙蒙亮,王腾夫妇便追上了沈乐。沈乐看着他们,心里却高兴不起来,王腾代表的晋国王室总是在刻意与他交好,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又无可奈何。毕竟是亲家,只要不对自己有害就行了。 “姐夫不在世叔身边,如今是要回晋国吗?”沈乐问道。 王腾羡慕看了眼沈乐胯下的白泽:“没想到你还弄来头白泽当坐骑,真是好福气呀!你姐姐担心你在洛州任上被人欺负,这不,我去帮你参谋参谋,洛州扼住西部咽喉,人情世故最为复杂。” “镐京那边情况如何?” 王腾摸了摸胯下白虎道:“已经交兵,这个数目军队的战斗一时半会儿难分胜负,不过兵力上武阳王占优势,又有镐京地利之便,想来他败不了。你也不用挂怀,等到了洛城,想来又有新的战报。” 沈乐点了点头:“全军加速,不可怠慢!” 自那夜之后,又有两波袭扰不过规模不大,洛州号称三山环抱之地,北有云荡山脉与颍州相隔,西有五岭与雍州相望,南有大香山毗邻淮州。洛城又称为四水交汇之所,洛水、浊河、颖水、清江主干都从这里经过。亦是前朝定都之所,这里盘踞着前朝那些旧贵族们,不过经过数百年的经营,洛州往日的风光早就不复存在。 如今的洛州,虽然水脉独步天下,但是山林茂盛,加之贵族圈地,每年产粮还不如土地隔壁的梁国。 沈乐等人两天后到了洛城,与想象中前朝旧都不同,如今的洛城城小人少,远远望去,与淮东相比都差之甚远。淮东饱经战乱,却是如野草一般越烧越旺盛,城池之高、厚,乃大乾少见。 城中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沈乐去了一趟刺史府,这里倒是修得富丽堂皇。寒浊、钱思跟在他身后,来到刺史府中,所见官吏大多是身上锦衣玉袍。一名体态庞硕蠢了一身大乾官服的中年胖子迎了上来:“您就是新来的沈刺史吧?幸会、幸会!鄙人乃洛州别驾江安字飞贺。” 沈乐还礼道:“沈乐,字昌正。” 胖子笑着道:“大人来的正是时候,我还在发愁这洛州刺史府上下没有体统,您就来了。大人请到正堂歇脚,我为大人讲讲这洛州的情况。” “也好,有劳江别驾了!” 四人来到正堂,四周亭台楼榭极为豪奢,跟随的仆役见了江安都是毕恭毕敬。其实原来大乾初年,刺史一职只是替朝中巡视各州的监察长官,后来大乾皇帝觉得州牧权力过大,便废牧立史,将征兵等权力尽数收归镐京。比如之前何家接手洛州刺史后,便乘机大规模招募州兵,这就是违制。 第一百二十六章 凤鸣镇 所以各地州上一般都只允许有预备役士兵七千,各郡的太守又能保留常备军三千左右。实际上,刺史的权利甚至远不及下辖的太守。因为每两到三个州就有一座龙城由亲王负责坐镇,他们有权调遣刺史,甚至向朝廷上书更换。当然如果亲王手中哪个州北外地攻破,像建新王,帝室回直接派遣中央军抓捕论罪。 洛州、司州、齐州、颍州由镐京直辖,也就是皇帝亲自管理。不过说是这么说,洛州的刺史算是换得最勤,这里被称作三山四水之地,又是西南北交通要道,特别是南边,一般都选择从洛州过境。所以往往这里油水巨大,被朝中望族把持,好几任刺史下马都是被牵连进谋反案中。每次从这里抄家,又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江安命人奉来茶水,自己先饮了一口道:“刺史大人新来,却不知我洛州之难啊!” 沈乐眉头一跳笑着道:“愿闻其详!” 江安极不礼貌地咂了咂嘴,低声道:“洛州乃是前朝兴旺之地,我大乾开国时曾将这里付之一炬,后来又心有不忍,遂准许遗老遗少们居住。这些遗老遗少,一个个横行乡里,欺男霸女,还专门排挤我们这些外迁进来的家族。” 沈乐眉头一跳:“等等!你们……是指哪些人?” 江安憨厚地笑了笑:“刺史大人不知,我等都是外来之民,昔年战乱平壤,北地氏族多有南下。我等也就因此来到洛州,安家落户。只是原来这里的遗老遗少极为霸道,仗着沆瀣一气,怂恿乡民孤立我等。后来我等氏族人才辈出,才在洛州官场有了一席之地。” 他说的恳切,眼神真挚,只是沈乐也是见过不少老油子,洛州之事也有所耳闻。昔年朝廷不放心洛州的遗老遗少,所以迁了些世家进来监视其行为。可惜这么一来二去,镐京的掌控力越来越弱,当地世家也成了气候。 沈乐点了点头:“你放心,既然本官做了洛州刺史自然会秉公处理。上任刺史不是前些日子才被查抄,怎么如今仆役丫鬟俱全?” 江安谄媚地说道:“大人,这些都是我等官绅的一点心意,听闻镐京派人递来的官文。我们特地备好了一切,免得大人烦劳。大人不知今晚可有闲暇,我们特地备下一桌酒宴为大人接风洗尘。” 沈乐眉头紧皱:“这些仆役毛手毛脚,我用不惯,你把他们送还原处。这次我皇命在身,还要扶太后陵寝返回故里,明日早晨,所有城中官吏必须到场送灵。饮宴之事再说吧,对了从今以后,刺史府防卫由银龙军接手,五日后我返回洛城,希望洛州各地太守、各级官员悉数到场。这番事故还劳烦江别驾通报。” 江安脸色微变道:“大人初到洛城,怎么还要如此劳顿,不如我派人替大人去送还陵寝……” “住嘴!江别驾,这可是太后陵寝,怎可怠慢,我给你交代的事情,请你派人通报,不要误了时辰!”沈乐眼睛一瞪,怒道。 寒浊赶紧补场:“主公息怒,主公息怒,江别驾也是体谅主公身体。”说着他还给江安使了个眼色。 江安赶紧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下官这就去办!”说完赶紧离开。在他身后,沈乐重重哼了一声,以示不满。 寒浊等江安走后,笑着道:“主公这记下马威也不知道能不能敲山震虎。” 沈乐叹了口气,无奈道:“但愿能吧,太后下诏让我在洛州阔建银龙军,现在镐京那边一时半会也分不出个高低。也罢,钱思,你这些日子在城中多通过打探消息,不要吝惜财货” “好,等大人回来,我会探出洛州所有消息。”钱思应道。士农工商,商人虽然在末位,地位低下,但是却是市井消息最灵通的一群人。需要知道各地货价,缺补,还有各国行情,这些也算是看家本领。特别是走南闯北的行商,几乎是当时主要民间流言来源。 今日只是在洛城暂歇,先将财货囤积到刺史府。沈乐门下门客与银龙军将领共聚一堂,商议要事。 文谢先禀报道:“老爷,府中奴婢都已经换成咱们自己人,各处房间收拾停当,只是值守的军士都是州兵,咱们女眷不少,怕是有些不方便。” “嗯,潘龙姜封刘宏,你三人带五百银龙军换下州兵,每晚轮流换岗,守卫刺史府安全。银霜引兵一千在城外寻一处视野开阔之地建营驻寨,并在城中广招兵丁,以备扩军之用,凡军需粮秣由洛州供给,我会给你拟个刺史府公文。” “是!”四人领命而去。 “皇甫延、凌灰带兵三千随我护送太后棺椁归乡。“ “是!”两人应道。 “寒浊先生且在府中代我应付诸事,多打探镐京方向的消息,如有变故,速派快马报知我!” “主公放心。” 安排周全,沈乐在屋中歇了一晚,到底是新婚佳人,恩爱缠绵是不免的。如今娥须也在城中,王腾夫妇另外找了一处馆驿住下,沈乐诸事未定,沈玥便也先由娥须带着。只是这丫头近来与雪儿、司琴的关系越发好了。司琴到底还只是十来岁的姑娘,与玥儿经常姐妹相称,性子也开朗许多。 叶夕特意派了贴身丫鬟去服侍南春儿,她想着到底是一国皇妃总要尊贵些,两人倒也投机,一来二去也熟识许多。 第二天一早,沈乐点了兵,特意让姬家人从城中扶棺出行,恰好此时冰天雪地,短时间内不必担忧尸体腐坏。大门口只有江别驾带着稀稀落落的几人迎候。 见到沈乐车马过来,他们只是微微行礼,对于太后陵寝丝毫没有敬畏之意。沈乐脸色难看,不过还是忍住心中怒意,笑着道:“江别驾来的好早,怎么城中诸公还未醒吗?” 江安眉开眼笑道:“大人有所不知,昨晚大人不在,大家伙饮宴甚欢,所以可能迟了些。请大人恕罪!“嘴上这样说着,他眼睛中充满了得意。 沈乐心中怒意起来,不过他强压怒火淡淡地道:“无事,本将本想乘此机会见见他们,不过也罢,那有缘再说吧!江别驾,这洛州之事就暂时交给你了。“ 江安笑着道:“大人尽管去,下官自会料理妥当。”他神色中的傲慢,昭然若揭,不过也难怪,沈乐今年双九,何其年轻,就做了他的上官。 此话说完,沈乐骑着白泽引兵而去,他不着急,很多事还没落尘埃,现在也不是收拾洛州官场的时候。只要银龙军还在手中,暂时这些洛州世家翻不起什么风浪。 姬仲骑马来到沈乐身侧,笑着道:“大人好大胆子竟然刚来洛州就与这满城权贵结怨。” 沈乐笑了笑道:“怎么?” 姬仲正色道:“大人不知啊,当年朝廷虽然赦免了我前朝之人,允许我们回归洛州故土生存,可是却不许我们做官。所以我等历代只得行商谋生。为了监视我们,朝廷又迁来了八户外姓,扶持他们掌控洛州局势。” “可惜这些外姓人彼此争斗,最后只剩下四家,分别是江、胡、曾、杨。江家历代把控洛州最高权柄,而洛城是他们的大本营,从前从刺史到府中的衙役,基本都是江家的人。曾家历代掌控全州军权,他们族中之人从军者甚多,哪怕是江家也不敢轻易得罪。” “杨家掌控水路通道,他们不当官不从军,却与整个洛州的豪强悍匪勾结,专做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但凡有私人想要过洛州,那也得给他们上贡。地方百姓每年也要对他们上贡,否则就是藐视杨家,地方上的地痞流氓就会去人家家中闹事,逼得别人卖儿卖女。” “还有这等事?难道镐京对此就不闻不问?”沈乐怒了,洛州距离镐京不过一天路程,如此匪类聚集,竟然还能在此立足数百年。 姬仲苦涩道:“大人高估了镐京的掌控力,据说数十年前,政令不出司州那是出了名的。皇帝要么忙于享乐,要么正日与诸侯们你争我斗,搞些什么会盟。谁看得见底层人的悲苦。就是像先帝这样励精图治的皇帝,做事也得分轻重缓急,洛州这些各土霸王,不过是肘腋之患。” 沈乐叹了口气:“你再说说胡家吧!” “胡家与我们姬家并称洛商,天下商贾若分五斗,我们洛商可分一斗。只是这胡家虽与我们在生意上争斗,但是却格外低调,甚至还常常周济穷人。” “照你这么说,这些外姓也不都是铁板一块?”沈乐一听便听出蹊跷。 姬仲赞赏地道:“大人聪慧,其实这四家里,胡家一心从商,另外三家也不得罪它,倒是相安无事,曾家与杨家是姻亲,吃着黑白两道,不管当兵的还是市井刁民,那都是一把抓在手里。江家虽然势力最大,掌握着洛州官场,但是其手中的力量主要是洛州六郡太守手里的士兵。还有就是江家的两千私兵。曾家可是一只眼馋着江家官场中的地位,只是毕竟是镐京治下的州,官场由谁说了算都得看上面的意思。” “原来如此”沈乐每次一沉思就喜欢摸一摸下巴的短须。 姬仲见沈乐有意赶紧成热打铁道:“若是大人想要完全掌控整个洛州,不妨从此下手。” 沈乐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我很好奇,洛州曾经是你们姬家的老巢,传说中的凤鸣之地,怎么?这副如此多年却一直没有动静,如今我来了,便想怂恿我去把这些家族撂倒?” 姬仲略微尴尬,然后急忙笑着解释道:“大人说笑了,这里虽然曾经以我们为尊,可是那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帝室如此打压,我们不过是在苟延残喘而已,只是刚好与大人有亲,想借着太后她老人家这层关系,让我妹妹嫁给大人。哪怕是做妾,将来能帮扶我们这些孤魂野鬼一些也是好的。如今这些家族对我们越来越赶尽杀绝,只能仰仗大人耳!” 沈乐看了半天,这姬仲脸不红心不慌的,也就权且当真。“放心,我自有计较。先把眼前事做完吧!” 这一路倒是有惊无险,两天后,终于到了凤鸣镇,身后就是传说中凤凰栖息之所,丹穴山。丹穴山如今常年被大雾笼罩,无论是谁只要想上丹穴山都会被浓雾所吞噬。据说这些雾是当年被龙炎焚烧的梧桐神树的怨念所化。每年总有几天,大雾会散去,只是时间不固定。 凤鸣镇是个千人的小镇,基本上住的都是姬家人。等江棺椁安置妥当,姬家人很热情地邀请沈乐他们休息一晚。沈乐与凌灰去了姬盛的家中,同时姬家人也为军中将士送去牛羊酒菜以作犒劳。 酒宴之上,姬盛、姬仲等姬姓本宗与沈乐推杯换盏,而姬盼雪则坐在沈乐身旁替他们倒酒。 沈乐有了几分醉意,刚好心中有所疑惑便问道:“老族长,我曾听外祖母说过,当年丹穴山被吞山之蛇袭击时,有凰氏一族损失殆尽,怎么如今还看到那么多族人?” 姬盛饮了口酒道:“武安侯有所不知,我们有凰氏也分着本家与分家,作为千年的皇族,自然如大树开枝散叶。其实真正的有凰氏本家当年都是在丹穴山上与祖凰大人相伴守护着神山。后来突逢大变,只剩下我这一支与太后那一支,只可惜太后那支自先帝之后再无凰图腾。所以如今的本家只剩下我们祖孙三人。” 沈乐恍然大悟,这他也知道,楚国沈家以前也是如此,主干永远是楚王一脉,其他慢慢地也就成了分家。 “那我听你们说什么大宗小宗,这又有什么道道?”沈乐接着问道。 姬仲说道:“哈哈哈哈!这个问题我来替爷爷回答,这是八百年前前朝时的旧事了。前朝姬姓族人虽然是皇族,但是当年还在部落时代时,先有了有凤氏后来才分出了有凰氏。就像是当年的御龙氏与屠龙氏一样,不过他们那是自相残杀。 而我们这些凤凰天选之人,以五德为标榜,最为尊重这大宗小宗的宗法。大人身负有凤氏图腾,当得起我们称一声宗家。“ 沈乐摸了摸脑袋:“没想到,我还能有这么厉害!哈哈哈哈哈哈!”也是酒上头了,沈乐顿时有些飘了。 姬盛赶紧道:“大人自然是厉害,按理我们也是表亲。这将来在洛州也要全靠大人提携!”沈乐哈哈大笑:“自然!自然!” 宴饮结束,沈乐已经醉的不行,整个人精神恍惚,姬家人百般挽留他却坚持要回军营。无奈凌灰扶着他回了军营。路上,沈乐不经意间回头看了一眼,不知是酒劲上头还是怎样,他恍惚之间,好像看到不远处有个身披羽衣的绝代佳人在望着他,仔细再看又不见了。此事不表,沈乐送完棺椁,第二天一早便要返回洛城。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路上大雪纷飞,行人渐少,路面也越来越难走,原本一天的路程,现在要两天才抵达洛城。 洛城之外,银霜的营寨已经初具雏形,沈乐将三千银龙军调入,又询问了情况。 银霜一脸苦涩道:“大人,情况不太好,我们向洛城出示刺史公文调粮,司粮官却拒绝调粮。他说要别驾大人亲至才允许调粮,然后我们又找了江安,他又以州务繁忙将我拒之门外。” “还有这等事?”沈乐眉头一挑。 银霜无奈道:“如今新招募兵丁已有三千,只是军中粮秣供给却快要耗尽。而且甲胄兵器,城中军械库那边也不予提供。” 沈乐想了想,道:“这样你点齐兵将,随我来,我自有计较。”同时他让皇甫延先进城内一趟。 沈乐带了兵马来到城下,城楼上守卫的州兵见状赶紧关闭城门。一个像是守城官的男子皱眉问道:“你乃何人,何为带兵至此!” 沈乐怒骂道:“瞎了你的狗眼,连本刺史都不认得了!我接到朝廷密令,洛州城内有玄教藏匿,需要立刻进行清剿,尔等速速打开城门!” 守城官犹豫片刻,道:“此时大人稍候,待我禀报别驾大人。”他话还没说完,突然身后传来惨叫,数百名黑衣人从城楼杀上来。 沈乐大叫道:“你看,玄教徒已经杀上城墙,还不速速开城,晚了这全城百姓的性命你的担当得起吗?” 守城官左右为难,咬牙道:“开城!”然后赶紧大人去抵抗。 沈乐这边片开城门,直接让人杀上城墙,把守城的一千州兵缴了械。刚刚那五百黑衣人不过是留在府中守卫的银龙军假扮。 沈乐没理会这一千没了武器的士兵,只留了二百人看管。“银霜、凌灰带两千人直奔军械库,同时包围别驾府。其余人随我直奔城中兵营。钱思知道兵营的位置吗?” 钱思刚忙上前掏出一份洛城地图上面清晰的标注了城中所有要害之处。“大人据我所知,洛城的大营由洛州将军曾文掌管,囤积了五千州兵,原还有两千分散在城外。今日正值江家老爷子寿诞,此时他们应该正在江府做寿。” 沈乐心中松了口气,若曾文还在大营,估计又是一场恶战。“皇甫延,我命你带五百军士围住江府,就是一只鸟也不准放走!” “是!” “所有人,随我夺了洛州兵营!”沈乐大喊一声。寒浊赶忙劝阻道:“大人,我们这么做恐怕会招来洛州官绅的敌视啊!” 沈乐大笑道:“敌视?俗话说不破不立,我乃帝室的银龙军将军,又是洛州刺史,还怕他们敌视?看来当初给他们的下马威没什么效果,如我所料,这些人吃硬不吃软。” 寒浊思索一会儿道:“既然主公决意动手光是一条玄教叛逆是不够的,这些日子我等已经探查清楚情况,这洛州杨、曾、江三家互相勾心斗角,要想收拾他们,要一头小火慢炖,一头大火燎原。不如正好以大不敬之罪清洗江家在官场的爪牙。据我所知何家余孽有不少是江家收留,而曾、杨两家眼馋洛州官场已久。不妨许给他们一些官位,也可以让他们帮忙对付江家在各郡的势力!” 沈乐摸了摸下巴,道:“也好,先围了江家,不要为难曾、杨两家之人,只是这大营在城中,我如何安坐?” 寒浊接着道:“此事不难,各郡郡守大半都是江家心腹,可以让曾文带兵征讨,这样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况且江安一走,别驾的位置就空出来了,到时候可以再拉拢杨家对付曾家,于主公而言,不过是游戏尔!” “好,就依你,看来我得亲自去一趟江家老爷子的寿宴。”沈乐打消了夺取洛州兵营的打算,命令剩下三千人屯守城中各处,带了五百人围了江家大宅。 第一百二十七章 洛州门阀(上) 此时恶江家已经收到风声,不过因为做寿,慢了一拍。江安在院中急地不行,他转头望向在场官吏,个个愁眉不展。 杨家家主杨森安慰道:“江老哥,不必惊慌,我们四大氏族在洛州盘踞数百年,他一个娃娃不敢怎样,况且城中还有曾将军的八千州兵,各地太守手里也有将近两万民兵,想他也翻不起多少风浪!” 曾文大笑道:“就是,江老哥别担心,有我等在,不怕他什么劳什子刺史。前几任刺史哪个不是得给咱们兄弟面子。” 宴席中还有一老者笑而不语,不过从他座的位置不难知道,这是胡家老太爷胡途。 “哟!各位都在呢?怎么江别驾,家里做寿也不邀请我这刺史?”沈乐大摇大摆的进来,姜封站在他身后,手中拿了把大刀,眼神凶狠,让人不寒而栗。 江安脸皮抽搐,他皮笑肉不笑道:“刺史大人,家老做寿我请谁是我的事,大人不会就因为这事围了我的府宅吧?” 沈乐咧嘴一笑,露出大白牙道:“怎么会呢,有人向本官密报,说江别驾私藏何家余孽,这让我坐立不安,想想当初,何家就是带着洛州之兵拦住太子回京。所以啊,今儿这江宅无论如何也都都得让我搜上一搜。” 曾文厉声道:“刺史大人,可有朝廷诏令,别驾大人可是朝廷任命,若无诏令,那便是忤逆之罪!” 沈乐眼睛一眯,看向曾文,笑着道:“这位就是洛州将军吧?失敬失敬,不过将军怕是弄错了一件事。我可不只是洛州刺史,同时也是银龙军将军。洛州隶属于镐京,银龙卫虽然改成了银龙军,但是职权未变,替陛下监察不轨,可有先斩后奏之权。曾将军,还有杨家主、胡家主,若是与此事有关尽可以留下。不过本刺史新到任,州中之事可还要多多仰仗各位。” 曾文被沈乐的话呛住,眼神中出现犹豫。杨森更是,脸色变换直接写在脸上。江安大喊道:“各位家主不要被他花言巧语给骗了,他这是在离间我们洛州世家?” 沈乐大笑道:“离间?尔等也不打听打听,本侯的来历,区区一处洛州,本侯还不放在眼里。本侯好歹是王侯,镐京侯门尚且对我客气三分,我可没兴趣对你们世家怎样?江别驾,你到底藏没藏人,一搜便知。” 胡途起身行礼道:“刺史大人见谅,小老儿年老体衰,可否允许我先走一步,回府歇息。” 沈乐点了点头:“胡家主乃是洛州宿老,尽可离开,我当改日亲自登门拜访!”胡途甚至看都没看江安一眼便带着随从转身离去。 杨森见状心中动摇不过还是望向曾文。曾文沉吟片刻,没有说话。江安大叫道:“曾老弟!胡途不仁不义,我等三家可是同气连枝,你不能离我而去呀!”他甚至想上前,突然姜封怒哼一声,手中长刀猛地敲击地面,发出金石碰撞的声音。 曾文望了一眼,心中叹息一声,对沈乐问道:“刺史大人可否保证此事不牵连我曾、杨两家,也不夺走我兵权?” 沈乐眼睛一转笑道:“自然不会,不仅不会,我还要仰仗曾兄替我扫平各郡江家的残党。只要我们通力合作,没有江家的洛州自然是会更好的,不是吗?” 曾文似是下了决心,拱手道:“既然大人如此说,那末将这就离开,我知道城中江家的几处隐秘宅所,请命查抄!” 杨森也赶紧说道:“我也愿意出一份力!” 沈乐上前拉着两人手道:“如此甚好!便劳烦二位了!这听说有不少官吏也与江家有勾连,哎,我初来洛州,不知情况,将来别驾一职也要向朝廷上表。二位可要替我好生参谋参谋。” “一定!一定!我等愿效犬马之劳!”二人大喜,这不正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吗? 江安脸色大变:“你们不能这样!这是阴谋,他想离间我们!” 可惜两人看都没看江安一眼,直接带人离开。江安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宅子里确实收留了余孽,而且不止是何家,还有几年前的商家。 来贺寿的官吏纷纷求饶,沈乐不为所动道:“当日但凡到城门祭拜过太后的,可以自己站出来,我已经命人记下了名姓,其余人不尊帝室,犯有大不敬之罪,且目无长官,凡别驾以下官吏,本官皆有权处置,来人拿下,送入牢中!寒浊,给各郡太守送去刺史公文,五日内凡是没有来本刺史刺史府拜会的,一律视作江家同党!“ “是,主公,刚刚兵士在府中找到了何晨孙子、孙女,还有商家前洛州刺史商良的亲眷。另外还有不少良家女子被江家公子抢来,关在后院。后园中也挖到不少女子的骨骸,有些是刚埋下。” 姜封听寒浊说完大怒,一脚就把江安踹到一边:“主公,此等禽兽真是猪狗不如!不若我将他杀了,以泄民愤!“ 寒浊赶忙劝道:“冒山不可鲁莽!“ 沈乐脸色阴沉道:“来人,将这个老贼先关到大狱,从今日起,城中各处张榜,凡是有人检举老贼罪状,本侯赏乾币百钱!女子若有家室送还其家,从抄没江家家财中取十两银子作为官府补偿。若是愿意留下可到刺史府中寻一份差事。另外园内尸体派人送到刺史衙门,张榜布告,让人来认领,死者每人补偿三十两银子。其余家财全部充入府库。” “是!”寒浊领命去办。 洛城之内一时间鸡飞狗跳,这里原是江家的大本营,家族势力庞大。不过像这样的世家,内部大多腐朽不堪。沈乐控制住四城城门便下令任何人不得出城,以防给各地太守反应的时间。当然他也并不担心曾家会反水,区区几千州兵的势力与正规军相比还是差了许多,况且这些州兵大多是新招募,原来的老兵被何家霍霍的差不多了。 沈乐坐镇刺史府,听着镐京方向传来的消息。 “主公,武阳王与燕王在清水河畔建营对垒,几仗下来,燕军败了,现在正在全面后退,想来武阳王一方只要趁势进攻,大局已定。”寒浊笑着道,他虽然不擅长军阵,但是胜败还是能看出来了的。 沈乐眉头紧皱,心中感觉有些不妥,道:“可知道燕军退去的方向?”说着他将司州地图拿出来,放到桌上。 第一百二十八章 洛州门阀(下) 寒浊用手指从镐京开始比划:“燕军在清水河战败,向东朝齐州天武郡方向撤离,这份军报是前天送到,此时应该到了这,凝公谷附近。” “凝公谷……燕军不该败得这么快啊,而且这为何不直接向北经魏郡进入齐州,反而要绕个弯子。还有这是十万以上大军对战,燕军腾蛇军善于包抄偷袭,为何一定要向诸侯联军那样上去硬碰硬?说不通。”沈乐头直摇,要是岳威在这,应该能看出来。 皇甫延道:“会不会是燕军被吓破胆了,慌不择路?” 潘龙却道:“燕王何等人物,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吓破胆,将军,这必然有阴谋。”沈乐点了点头:“想来最新的战报也快到了,但愿我的猜测错了!” 傍晚,沈乐用过晚膳,正与叶夕聊天,文谢匆忙走了进来:“老爷,夫人,相府的管家来了,见老爷与夫人!” 沈乐与叶夕相视一眼,道:“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相府的吴管事一进来,见了叶夕,立刻伏跪在地痛哭流涕:“姑爷,公主,王上昨晚薨了!” “什么!”两人一下子站了起来,叶夕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沈乐一把揪住吴管事的衣领怒吼道:“说!到底怎么回事,我们走时还好好的!“ 吴管事哆哆嗦嗦哭道:“姑……姑爷,昨晚王上原本刚从前线回到府中,听说是前方战事快要胜了,回来操办庆功宴。不想此时二公子突然回来了,他说有事要禀报王上,于是他们二人进了屋,等我们听到王上的惨叫冲进去时,他……他已经倒在血泊中,二公子手中拿着剑,慌乱逃跑了!” “啊!”叶夕听闻如此晕了过去,吓得沈乐感觉将她扶住,感觉掐人中。“来人!快请大夫!”他与凝香等丫鬟将叶夕扶回房躺下,好在已经醒过来。 沈乐将吴管事一把拉过来问道:“岳丈的尸体呢?可处理妥当?”吴管事点点头:“幸得临江侯也在城中,他带着血衣卫护送王上的尸体回了鲁国,特地差小人来报给武安侯与公主。” “我二哥呢?”叶夕挣扎着起身道。 吴管事赶紧回道:“回禀公主,二公子不知所踪。临江侯让小人告诉公主,千万要小心二公子,一旦发现一定要抓起来送回鲁国。镐京城局势未定,姑爷新到洛州,侯爷说他与世子回处理好王上的后事,让你们不必回去吊丧。等来年祭祀时再回鲁国祭拜不迟。” 沈乐怒道:“这怎么行?父母之丧自然是要去的!” “夫君,听王叔的吧,你刚来洛州立足未稳,岂能因私废公。父王想来也不希望我们这个时候回鲁国。”叶夕也劝道。 沈乐叹了口气,只能作罢,他现在处境也不好,江家还在抓捕,另外各地太守的情况还不清楚。此时离开洛州,那必然如釜底抽薪一般。一整夜,叶夕都没能睡好,沈乐陪着她聊天,缓解心中的悲伤。这几年沈乐身边的亲人一个又一个离世,他也已经习惯了,人还能活着总要为生者去奋斗。 第二天早晨,曾文与杨森前来拜访,沈乐在正堂命人奉茶招待,主宾就坐,他们二人今日却显得更为恭敬。 沈乐盖了盖茶碗,吹了吹热气,不紧不慢地等着。 曾文道:“刺史大人,末将昨日已经将江家城中老小共六十口全部捉拿归案,查抄的金银细软都在账上,您看?” 沈乐笑了笑:“曾将军,您看着办就行。” 曾文大喜,然后笑道:“只是有一桩难事需要大人裁夺,我等二人不敢肆意定夺。” “何事?”沈乐放下茶杯,心中了然,曾家、杨家与江家撕破脸,接下来就是江家在各郡残党的反扑。曾文叹气道:“江家在洛州树大根深,特别是各郡太守,我洛州六郡,其中太圭、嘉定、阳吾太守与江家关系非凡,特别是阳吾太守孙亮,是江安的女婿,恐怕会生些变故。” 沈乐点了点头:“将军可有什么妙招解除这一忧患?”杨森想要说话,却不想被曾文眼神制住,道:“我又一策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将三郡太守拿下。大人可让江安修书一封,把他们引来洛城,我等再半路伏杀,定然事半功倍。” 沈乐眉头一皱,这计策听起来不错,不过他自然懂曾文的意思,无奈道:“可是……我手下兵将对洛州各处不熟悉,这可如何是好?” 曾文见沈乐犹豫,赶紧道:“大人可将这事交予末将的州兵去办!保证万无一失! 沈乐这才点了点头:“也罢,你且小心行事,切莫走漏风声。” “末将遵命!”曾文喜笑颜开,领命而去。杨森眼馋无比,这可是三个郡,如今洛州六个郡,有三个是江家那边,两个与杨家有关,只有一个与曾家有关。现在曾文的样子,定然是想借机将剩下三个郡划入自己的势力范围,杨森怎能不着急。 他们走后,沈乐与寒浊刚在商议是否要在中间做些手脚。文谢又进来禀报:“大人,杨家主派人来在后门等候想要与大人见一面。” 沈乐与寒浊相视一笑:“看来姓杨的已经忍不住了,让他进来吧!” “是!”文谢转身离去,不一会儿请来一位身着长袍华服的年轻男子,约莫二十来岁,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 “见过武安侯!”年轻人恭敬地行了礼。沈乐笑着道:“杨家主刚刚才离开,怎么,他还有何事?” 年轻人面露笑意,样子似乎有些腼腆道:“将军误会了,我此来不是为了杨森而来,在下是为了将军而来!” 沈乐皱了皱眉头:“说说看!” 年轻人赶紧道:“在下名叫太叔达,祖上是前朝太宰太叔颖。后来我太叔一族被曾家与杨家灭门,只有我的祖父也成了曾家的马奴。如今到了我这辈,因为做事干练,被杨森看上,成为他在曾家的钉子。小人知道大人想要收回洛州的大权,特来献计,以报家族大仇!” 太叔达神情激动,脸上出现红晕,看样子不像说谎,他继续说道:“曾家在军中素有威望,然而却与各地太守不合。我今早偷听到他们想伏杀各地太守,借大人之手排除异己。大人何不乘机派人救下太守,以假传将令、袭杀朝廷命官为由,将曾家也一并抄没,并且夺回兵权。” 此言一处,沈乐倒吸一口凉气,这招毒啊。“可是我已经应允了他们,怎好再如此?” 太叔达眼神坚定道:“大人可曾写下文书?可曾加盖刺史大印?” 沈乐摇了摇头:“还不曾。” “那便是了,大人尽可以拖延,洛州这些世家恣意妄为惯了,自然不等大人的文书就动手。没有文书擅动,罪在他们,不在大人。况且曾家这些年大吃空响,本身并不干净,军中也有不少尚有怜悯之心的将士心有不满。即使是杨家也一样对曾家怀恨在心,大人只要想动手,再许给杨家好处,它必然会给曾家捅刀子。”太叔达煽动道。 沈乐模拟两可地说道:“可是我与杨家素无来往,再者我手下也没有能言善辩之人……” 太叔达挺了挺腰杆道:“若大人不弃,我愿意替大人联系杨家,只需许给他们一郡太守的位置,再许给他们别驾的位置,杨家立刻就会倒戈!” 沈乐笑道:“好,条件我答应,你去办吧!” 太叔达面露喜色,赶紧离开。沈乐望着他的背影,却有了不同的想法。“寒先生,此人你觉得如何?” 寒浊沉思片刻,捋了捋胡子道:“主公觉得此人有诈?太叔家我素有耳闻,看他的谈吐表现不似说谎。只是主公将银龙军带出城外,恐怕有些不妥。” “主公,镐京的军情送来了!”文谢拿着羊皮信函进来。“快!我看看!”沈乐一把夺过,打开之后,细细看一了遍,气得浑身发抖,忍不住大骂道:“与虎谋皮!大乾亡矣!”气得直接将信扔在地上。 寒浊疑惑地捡起,细看之下,眉头紧皱:“怎么会这样!陈王、东滨王率军东归。大军在凝公谷中伏,天龙军趁机叛变堵住谷口。武阳王奋力拼杀,又被金龙军伏击全军覆没。”他细细思索道 “徐山!是晋王!怪不得,怪不得。主公这次镐京城恐怕要遭殃了!” 沈乐咬牙切齿道:“何止是镐京,以燕军的脾性,整个司州恐怕都要十室九空。龙封坐了皇位,从此帝室沦为燕王手中玩物。不行,洛州兵权一定要及早夺回来。点兵……对!点兵!” 沈乐如魔怔一般向外走,这时王腾刚好进来,两人一碰面,沈乐狠狠瞪了他一眼。王腾一脸无辜道:“昌正这是怎么了?” 沈乐没理他,径直向屋外走去。王腾一把拉住他:“昌正,你这是干嘛,若是镐京的战事,我劝你冷静!很多事我们也是身不由己!” 沈乐转过头望着他:“身不由己?所以你们就果断背叛自己的盟友?” “误会!误会!昌正,国与国之间哪里有什么信义可言,我们只忠于帝室,无论谁做皇帝,不是一样吗?”王腾辩解道。 沈乐一步步向他走来:“可是镐京的百姓呢?难道燕军会放过他们?” 王腾眼神闪烁到一旁:“你怎知燕军会屠城?那不过是谣传罢了。” “我不与你争辩,再过几天自会有分晓,现在我有要事在身,姐夫请自便!”沈乐说完转身离去。王腾连忙追上:“昌正不要动气,你不就是要去平定江家与曾家嘛!姐夫可以帮你呀!” “哦?你想怎么帮我?”沈乐转过头望向他。 王腾笑着道:“这还不简单,我派白虎骑与你一同截杀州兵,不过八千生兵担子,就算再加上两万守备军,以你我两家手里的兵力可以说轻而易举。” “那姐夫想要得到什么呢?”沈乐脸上的笑意越发浓烈。 王腾皱眉道:“你怎么这么问,我们是一家人,我这全是在帮你,怎么会有私念,你在洛州立足未稳,我做姐夫的帮衬帮衬也是正常。你看父王的三千白虎骑都带来了,足够咱们兄弟大干一场!” 沈乐深吸一口气道:“你是想让我帮你截杀梁王的军队,然后晋王好乘机攻打梁国,吞并两州是吧?” 王腾叹了口气:“既然话说到这份上,我也就直说了。我们晋国位处边陲,土地贫瘠,气候恶劣,每年要独自抵御妖族的进攻,每年有多少晋人倒在了妖族的爪牙之下。可是,隔壁的梁国不仅是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坐拥大片肥沃的土地。梁国之富,天下闻名,每次妖族来犯,他们可曾为我们提供过一粒粮食?。他们凭什么就能安安心心地以中原大国自居?” 王腾的脸色变得狰狞:“你从未到过西陲,可是你也是在楚地长大,我们在这些屏藩边陲的诸侯国,不仅要替他们当下一波又一波的进攻,还要被帝室卸磨杀驴。凭什么?难道梁人的命是命,我们晋国人的命就不是命?所以那片地我们应得的,就像燕国,在北方抵挡灵素人的进攻。却被中原诸侯国们封锁了商贸通道,不得以只能学习胡人劫掠来养国!“ “所以这一切都是帝室、中原诸侯国他们罪有应得,如果不是他们,燕军何以如此强大,如果不是他们,妖族为何敢如此猖獗?”在王腾歇斯底里的怒吼中,沈乐沉默了,是啊,到帝室那么久,他都忘了,自己是个楚人。 王腾没有停下,而是继续怒喝道:“沈乐!你不要忘了,楚国才是生你养你的土地,我实话与你说了吧。这次镐京之战,无论帝室如何挣扎,都没有用。你知道为什么妖族会突然想派使者来镐京吗?不仅仅是为了议和,还为了彻底将我们晋国给分割!” “镐京派往妖族的使者被我父王给截住,才知晓,原来帝室想要以分割晋国为代价,换取妖族三十年的罢兵。这凭什么?我们晋国就像一面盾,从开国以来为大乾挡下了无数次妖族进攻,如今却换来这个?可笑!真的可笑!就像是你的故国楚国,被硬生生分成三个国家,而你还要感谢帝室的恩典,为了他们给你的骨头而摇尾巴!” “够了!”沈乐拳头紧握,怒吼道。他心剧痛无比,就像一个愤怒的小孩,无能狂怒。 “够了?我觉得不够!你想想你父王母后是如何死得,难道是他们自己希望去成为宪天术的祭品吗?还有你二姐娥英,母子二人成为龙岚的棋子,囚禁至今。而你却连放出她的勇气也没有!你已经不是那个还没有及冠的瞎子了,怎么,有了眼睛后反而更加有眼无珠了?你这个懦夫,白眼狼,你说我们背叛,可是你不才是那个真正的背叛者吗?” “不!我不是,我不是!“沈乐怒吼道,他连连后退,心中那份大义与忠诚如今却在动摇,是啊,他是个楚人,可以却一手将自己的故国一分为三。明明龙岚才是造成他们一家悲剧的罪魁祸首,可如今他却要为帝室守着洛州。 王腾把他的肩膀抓起,使劲摇晃道:“你好好想想,你这辈子是愿意做帝室的一条狗!还是自己做一头虎!洛州就在你面前,我们晋国可以做你的后盾,你去收回属于你的东西。控制洛州,便是扼住了西部的咽喉。到时候我们大可以再扶起一位龙氏皇族!龙岚的三皇子不是在铜山王手里吗?我们立他为帝,讨伐燕国!” 沈乐身体颤抖着,他望向寒浊,希望他能给自己建议河帮助。寒浊摇了摇头:“主公,老夫自夏国覆灭,便不再忠诚于皇室,一切请主公自己决定。” 沈乐沉默不语,他低下头望向腰间的两把剑,一把黑剑,一把黄龙爵剑。片刻后,他抬起了头,一口浊气吐出,道:“姐夫,点兵吧!这一次,由我统帅!” 王腾脸上露出笑意:“好!末将遵命!” 第一百二十九章 曾家之灾 城外,曾文却并没有去伏杀三郡太守,而是带着兵准备与洛州六郡太守回合,太叔达走在他身边,一脸得意。其实这一切不过是曾文的谋划,他写信给六郡太守共同出兵,讨伐沈乐。他不傻,而且野心一直不小。早在几天前他就收到镐京正在开战的消息,此时,什么朝廷命官,都是扯淡。 他先借沈乐之手除掉江家,他再乘机联合江家的势力灭掉沈乐,同时让太叔达向沈乐投诚,将杨家拖下水,这样自己就能一箭三雕从此曾家在洛州一家独大。而对于镐京方面的诘责,一个死了的武安侯,与他一个控制着洛州实权的将军比自然时他更重要一些。 曾文得意的走着,他一想到将来这洛州将只有他们曾家,便浑身舒坦。“将军!不好了,银龙军杀来了!”后方小兵慌忙跑来禀报。曾文脑子嗡地一下,赶紧回头望去,正是银龙军,为首坐下一头白泽,这再明显不过了。 他心中大惊,难道是有人泄露了计划。他恶狠狠地转头望向太叔达,太叔达连忙解释道:“将军,不是我!真不是我!” 曾文深吸一口气,掉转马头大喝道:“全军列阵!”说完,赶忙纵马前去解释,现在这八千人肯定是不能打得。 “刺史大人!你这是何故啊!”他纵马上前。不想姜封大喝一声,拉起马头,一刀已至。曾文大惊失色,不急阻挡,人头滚落在地。“还有谁,敢上前与我一战!”他一声震喝,士兵们犹豫不敢上前,再加上气势汹汹的银龙军,呼啦啦一片扔下武器投降:“我等愿降!” 沈乐眼尖瞅见正准备纵马逃跑的太叔达,张弓搭箭,一箭射中马腿,太叔达滚落在地。王腾坐下白虎猛扑上前,虎爪死死将太叔达按在地上。“说!为什么跑!” 太叔达看见老虎与自己如此之近,吓得魂飞魄散,大叫道:“大人饶命,都是曾文让我干的,他想把大人引去,乘机与太守们合谋诛杀大人。大人饶命啊!” 沈乐大喝道:“所有州兵听着,曾文勾结太守谋反,如今已经伏诛,尔等妻儿老小皆在洛州。本刺史给你们一个赎罪的机会,拿起武器,与我一同将逆贼们正法!从今之后,曾家也好江家也罢,不管你们之前有什么联系,统统一笔勾销!” “我……我愿意追随刺史大人!”当第一个士兵开始响应时,越来越多的士兵重新拿起了武器。最后连那几个副将也拿起了武器。 “我等愿追随刺史大人!”他们纷纷喊道。 沈乐点了点头:“太叔达,他们约定在什么地方汇合?” 太叔达眼睛一转:“大人,我说了可否能放了我?” 王腾一拍虎头,白虎一口咬住太叔达肩膀。“我说!啊!我说!他们在三郡交汇的麻雀滩前碰头!” 沈乐望向曾文的副将道:“太叔达说得是实话嘛?” “大人,曾文也是这么与我们说的。”副将们纷纷点头。沈乐会意:“州兵在前,姜封你换上曾文头盔,继续打原来的旗帜。银霜率领的银龙军与王腾率领的白虎骑在两侧尾随,听我号令一同杀出。” “末将遵命!”姜封如今上战阵次数越来越多,也渐渐有了大将的风采。 沈乐换上普通马与姜封同行,就这样这支‘州兵‘浩浩荡荡朝着麻雀滩前进。 麻雀滩其实是浊河便得一个滩涂地势平坦,倒是挺适合大军碰面。此时太圭太守李参、嘉定太守张湘、阳吾太守孙亮、西郡太守严霸已经到了,他们焦急地等待曾文前来汇合。李参是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身边一个文士模样的中年谋士道:“太守,这么长时间曾文还没来,恐怕是路上有了变故。” 李参摆了摆手:“正和不必担忧,那个新来的刺史听说只是个毛头小子,不足为惧,不足为惧!” “李太守说的是,不过是个全靠帝室抬举的废物,有何惧哉!”孙亮手中拿着一把九环大刀,身后跟着一员老将,虽已头发花白,却身披黄铜甲,手拿偃月长刀,眉宇之间带着虎威。 严霸笑道:“孙太守身后莫非是卢翔卢孟然老将军!” 卢翔拱手行礼道:“老夫卢翔见过诸位太守!” “老将军果然名不虚传,这等年纪还能如此神武,当年的洛州蛟龙果然名不虚传。”严霸赞扬道。 “哪里,哪里!老矣。”卢翔谦虚道。突然张湘大叫道:“快看!那不是曾将军的旗帜嘛!”“还真是,快我们迎上去!”李参面露喜色。 被称为‘正和‘的谋士却劝阻道:“太守且慢,似乎有些不对,曾将军的部队一向军纪散漫,如今为何这般整肃?” “哎,将军可能勤于操练尔,不必疑惑。”李参没听劝阻,准备带人迎上去。张湘与严霸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疑惑。刚刚正和先生没说时还没觉得,如今熟悉曾文作风的严霸却格外谨慎起来。他们故意慢了一拍,摸向腰间的刀。 眼看双方只有咫尺之遥,李参突然大喊:“你不是曾将军!你是……”话还没说完,姜封长刀已然而至,手起刀落李参人头滚落在地。孙亮离李参极近吓得大喊:“快救我!快救我!”突然两侧喊杀声起,银龙军与白虎骑分别从两侧杀出。 张湘等人大惊:“快!快结阵御敌!”可惜他们终究只是一群各郡的守备军,而且没有统一指挥,瞬间就陷入苦战。这时正和先生来到他们身旁冷静道:“大人们,收缩阵线,以龟盾阵边打边撤,后排让弓箭手射杀敌人。还请各位太守以重金激励士兵,稳住阵脚!否则我等皆要死无葬身之地。” 张湘此时也冷静下来,赶紧下军令,他们毕竟人数不少,一旦有了主心骨很快就恢复过来,抵挡住沈乐的攻势。 卢翔大喝一声,偃月刀挡在孙亮身前,怒骂道:“黑脸贼!可敢与老夫一战!” 姜封见一个六旬老翁也敢与自己叫板,更加愤怒:“老匹夫报上名来,爷爷不杀无名之辈!” 卢翔一刀正劈,大笑道:“黑脸贼,可知道洛州蛟龙,你卢翔爷爷!”姜封一挡,只觉得虎口生疼,眼睛一转假意败走,转手就是一刀,他论刀法还有些稀疏,不过胜在力道。 卢翔经验老道,长刀架住,两人都选择了以力破敌,正是战的不相上下,你来我往,斗得是酣畅淋漓。周围人也纷纷给他们让开了地方。 这边,沈乐见敌军突然有了章法,也是十分意外,突然他远远瞅见了敌军阵中的正和先生,此时正在不断与太守们商量着什么。沈乐眼睛一眯,心想:原来是此人,有如此本事,将一群乌合之众凝聚起来,我当生擒。 第一百三十章 正和先生 他大喝一声:“白泽!”身上的黄龙图腾出现,白泽跳了过来,沈乐翻身从马背跃起上了白泽背上。“看好了,军旗帜下那个谋士,我要生擒。” 白泽撇了撇嘴:“容易!”说完,它猛地跳起,在人群中横冲直撞,沈乐黄龙图腾全开,一阵大风席卷八方,白泽的速度也变得更快。 正和先生也察觉到了这一幕。严霸大刀一横挡在他身前呵道:“拦住他!”。士兵们纷纷换长戟刺去。白泽一声长啸,将周围人震飞。严霸的大刀已至,沈乐长剑挡住,黄龙图腾狠狠咬下,严霸也是有点身手,就地一滚,躲过黄龙图腾。他手中掏出一个葫芦,拔开盖子,无数飞虫冲出。 “去!”飞虫们朝白泽扑来,白泽大爪子不管怎么拍打,这些虫子都能散开后继续叮咬,数量又多,一时间白泽被咬得七荤八素。可奇怪的是这些飞虫都离沈乐远远的。 沈乐一拍白泽道:“别管他,把那个文士叼走!”说着,他又催动大风,将虫子驱赶开,白泽冲了过去撞开张湘,一口咬住文士的领子,转身就跑。严霸眼神中有些异色,他大喝一声追了上去。那些飞虫极有灵性也随他上前。 这边,姜封与卢翔,一手御马,一手执刀,斗得你来我往。不料孙亮竟然张弓搭箭,一箭射中姜封胯下马的眼睛。一时间马儿受惊,姜封滚落在地。卢翔一刀已经来到姜封门面前,却硬生生停下了。 孙亮大喊:“你在干什么!快杀了他!” 卢翔额头上汗如雨下,他挣扎片刻,怒吼一声:“乘人不备,非君子所为,老夫不屑儿!”说罢他抬起刀准备去其他战场,没想到孙亮大怒:“老匹夫,连主公之话都不听,找死!”说着又是一箭朝卢翔背后而去。 正巧此时逃回来的沈乐看到,赶紧也张弓搭箭,一箭出去,在卢翔门面之前,狠狠将孙亮的箭射飞。 卢翔大吃一惊,“太守,你为何要如此!” 孙亮大怒道:“我是你的主子,让你死就得死,怎么?你还想噬主不成?”他说着又要张弓射箭,不想严霸竟然从背后一刀捅了进去。孙亮难以置信地回过头:“你!” 严霸冷哼道“尔等不仁不义之徒,与江安蛇鼠一窝鱼肉百姓,我早欲杀之!今日还想残害老将军,真真可恨!” 卢翔大怒:“严霸!你做什么!” 严霸一步步走到沈乐军前,将大刀扔在地上大喊道:“我等屈身贼人实乃迫不得已,卢将军,当年孙亮江安翁婿杀人放火残害百姓时,我知你曾力劝,却被孙亮记恨在心,原有一身武艺不得重用。他并非明主,我等何不降了刺史大人,为洛州百姓寻一条出路,又何必再助纣为虐!” 他的话极有感染力,与他同来的士兵都放下了武器。卢翔沉默片刻,谈了口气。 严霸向沈乐说道:“刺史大人,我等愿降!可否允诺不迁怒这些普通士兵,他们不过各为其主!” 沈乐点了点头道:“所有人听着,凡是放下武器者,我一概既往不咎,若违此誓,人神共诛!” 一个又一个士兵放下了武器,正如严霸所说,他们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四大世家控制洛州。他们这些生于洛州、长于洛州之人又有什么办法? 突然白泽口里的正和先生大喊道:“将军可愿意赦免李太守与孙太守的家人?“ 此话一出,包括卢翔在内一齐看向沈乐。沈乐重重点头道:“可以!“ “好!我愿意降了将军!”正和先生立刻道。沈乐一拍白泽后背,白泽会意,将他放在地上。 “哎!”卢翔扔下了手中的武器。看到这,连最后一个太守张湘也放下了武器:“我也愿意降,请大人莫要忘了承诺。”随着他的投降,这场战斗也进入了尾声,少数负隅顽抗者被清扫,地方太守的主要势力也烟消云散,至于杨家控制的那两个郡,想要收回,不过是易如反掌。 沈乐带着这些降卒们一同回了洛城。他特意将他们集中在银龙军在城外的驻地。沈乐首先就先找上了那位文士。 沈乐客气地将他迎到帐中,倒上热茶道:“多谢先生为我解围!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正和先生连忙推辞道:“不敢不敢,在下原是颍州临川人士,复姓左丘,名维,字正和。我父亲与李参有旧,他老人家生前要我来李太守帐下效命,不想正好遇上刺史大人。” 沈乐眼前一亮:“先生是颍州左丘家高士!” “高士不敢当,我若是高士,怎能劝李参不动,哎!”左丘维眼神暗淡,毕竟只是初出茅庐,故主就被宰了。 沈乐劝慰道:“先生已经尽力了,也是我那弟兄刀快了。先生不知啊!镐京大变,我五内俱焚,不得已才决定快速夺取洛州权柄。只是一时匆忙没有安排妥当。” “镐京大变!是否武阳王败了?”左丘维淡定道。 沈乐惊讶地望着左丘维,他的消息应该是整个洛州最快的呀。左丘维见沈乐表情心中已经确认,叹息道:“武阳王刚而果直,却不识人,败得不冤。我曾到过武阳求学,也曾有幸在他手下做过一段时间参事,所以才有此判断。” 沈乐笑道:“先生妙算,我心中着急,性情愚笨,不知先生能否为我谋划一二。”说着他起身向左丘维行了一礼。 左丘维赶紧将沈乐扶起身来道:“我也仰慕大人多时,只是我想问大人一句话,若神器更张,天下纷乱,大人可有一扫八荒吞吐天下之心?” 沈乐一愣,一扫八荒吞吐天下,他想过吗?想过,他一生再想不过,于是毫不犹豫道:“当然有。” 左丘维严肃道:“我愿为大人帐下一幕僚,主公!“他行礼道,沈乐大喜赶紧让左丘维免礼。 “不过有一人,我建议主公最好能收入麾下,他在洛州颇有名望,且一生武艺绝伦,只是一直明珠暗投。” “先生说的是卢翔老将军吧?” “没错,卢老将军年轻时便能与虎搏杀,善使大刀。如今虽有六旬,仍然力拔千斤,万军丛中斩敌将于马下易如反掌。主公麾下的姜将军与他争斗或许能占到年轻力壮的便宜,不过论起刀法,却要差上不少。” 沈乐笑道:“我自然有意招揽,来人,请卢翔、严霸、张湘到帐中一叙。” 三人到来,见沈乐与左丘维谈笑风生,都面露惊色。沈乐脸上笑意正浓道:“三位请坐吧!军营之中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严霸道:“大人说的哪里话我等不过是败军之将,将军能不杀我等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 沈乐摆了摆手:“我此次找三位前来,是想要问问三位是否愿意在我帐下效力,实不相瞒,我有意一扫洛州弊政,这里常年被门阀把持,百姓多是敢怒不敢言。如今江、曾两家势力已经一扫而空,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时!请三位留下,助我一臂之力。” 严霸与张湘赶紧应道,只是卢翔却面露难色:“大人见谅,我年已六旬,年迈体弱,却蒙旧主恩典,实在无心军旅,只想卸甲归田,请大人勿怪!” 沈乐刚想劝慰,突然帐外传来笑声:“老将军如今怎么却没了斗志,我还想再与将军比上一场,好定输赢!“来人正是姜封,他向沈乐问了礼,然后说道:”主公,既然卢老将军年迈不中用了,何必强求,不如送他金箔粮米回家抱孙子,不是更好?料想一老朽尔,洛州之地比比皆是!“ “你!黑脸贼,敢说我老迈,现在敢与我再斗上一场?”卢翔被他激得怒发冲冠,哪里还有之前得样子。 姜封大笑道:“主公且看,刚刚老将军说自己年迈体弱,现在却生龙活虎。将军不妨留下,姜某人天天与老将军拼斗也无不可,何必白白浪费了一身武艺?况且刺史大人虽然不过双九之年,却满怀壮志。带着我们在西南将蜀国杀了过来来回回,又千里护佑太子北上,西林斗群妖,宫中破老狐,只要能有一地施展,将来乘龙飞翔云霄指日可待,此等明主是在难求啊!老将军还有和顾虑。” 卢翔沉默不语,最终还是跪下道:“我受先主大恩,请大人给我些许时日,让我替他料理完后事,安顿好妻儿老小,便投身大人帐下!” “好!一律资财由我来出,发丧之时我当亲自吊唁。”沈乐眉开眼笑,如今麾下又多了一员猛将自然是心中欢喜。 “多谢大人!” 如此一来,整个洛州得世家只剩下胡、杨两家,胡家一直没有动静,不过它不涉及军政之事,而且在洛州还颇有口碑,沈乐不想与它结仇。倒是杨家,查抄曾家时,搜出不少杨家得罪证。可以说这是三家里最为洛州平民百姓痛恨得就是杨家。 杨家与土匪、流寇勾结,欺压乡民,兼并土地,同时还打劫来往商贾,原本洛州作为一处战略要地,来往得客商足以让这里富甲一方。偏偏杨家、曾家勾结,强行抬高了关税,又沿路还要收路税,同时还纵容劫匪烧杀抢掠,搞得许多商贾绕道梁国、颍州。连洛州本地人想要保平安也得交钱。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三日劫掠 沈乐回了洛城,没想到杨森与东襄太守刘平、洛郡太守潘懋早就在刺史府等候。沈乐让他们到正堂说话,左丘维、寒浊一同陪坐。 不过三人虽然行礼,沈乐却并没有还礼,只是点点头,端起茶杯细品。 杨森面色尴尬道:“刺史大人,曾文之事再下实在不知。我要早知道他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早就向刺史大人禀报了!” 刘平二人也附和道:“是啊是啊,我等确实不知。” 沈乐没有理会他们,只是轻轻有盖子盖茶碗,声音一下轻一下重。十三人弄得满头大汗,这可比沈乐破口大骂要难受多了。 片刻之后,沈乐道:“你们回去吧!东襄与洛郡就不用去了。“ 刘潘二人吓得赶紧跪地求饶道:“大人,请开恩哪,我等在太守任上虽无功劳也有苦劳啊!” 杨森也劝阻道:“大人,二位太守并无过错,为何要将他们撤去,再说太守任免也是由朝廷定夺!” 沈乐笑了笑,将两份供状扔到他们跟前:“哦?是吗?杨家主,不知你身上有何爵位?” 杨森一愣:“不曾入仕,何来爵位?” 左丘维心中了然接话道:“既然没有爵位,为何驾马四匹?这岂不是违制,况且朝廷有令,庶民穿衣只得黑白灰三色,纵使是商贾,也不过是白灰两色。怎么?杨家主,你为何着红色锦袍?“ 杨森哑口无言:“我……我!” 左丘维向沈乐拱手道:“大人,虽说太守由朝廷任免,可是州刺史有监察地方之权,刘、潘二人勾结杨森闹得民怨沸腾,可以先行拿下,在押往朝中。而杨森不过一介白身,却藐视朝廷礼制,为祸乡邻,论罪当诛,可命人张榜布告,一一罗列其罪。再令乡老商议,公开处刑,以儆效尤!” 沈乐点了点头:“甚好!来人,拿下!”银龙军鱼贯而入,将三人抓捕,同时大批军队前往杨家家宅抄没家产,抓捕杨氏族人。城中民众听闻这一消息,初时都以为是谣传,看到大批军队朝杨家而去,一时间人人奔走相告,到杨氏府宅前看热闹。 百姓们看着一排排被抓出得杨家男女,竟是人人顾不得体面,一口唾沫吐了上去。甚至不少苦主喜极而泣,来到刺史府门口跪拜磕头。沈乐见了这等场景,心中感慨不已,这杨家还真是罪孽深重啊。 燕王分兵五万讨伐武阳城,又分兵两万追击梁王残部,自己带了六万人马来到镐京城外。如今镐京在苏追、徐山等人得手中。 燕王看着这城门打开的镐京城忍不住赞叹道:“镐京啊,七百余年大乾的心脏,终于出现我的马蹄下。” 董瑞谄媚地笑道:“王上,如今珠宝在前,美人在榻不享用,更待何时呀?将士们字北国而来,人困马乏,再次安歇上些许时日,岂不美哉!” 燕王脸上狞笑道:“甚合孤意!传令下去,士兵们可在镐京纵行三天!” 文渊眉头一皱,赶紧纵马上前劝道:“殿下,万万不可,当先安抚群臣,拥立新帝,方为上策!” 李穆却道:“此等小事,何须烦忧。这镐京的臣子们不过是案板上的鸡鸭罢了,如今镐京城就在眼前。安抚军心才是大事,什么登基大典那些繁琐之事都可以从简!” 燕王大笑:“文渊先生不必挂怀,雍顺说的是,孤自有计较,入城!” 燕军旌旗招展地入城,百姓们纷纷好奇不已。谁想到他们眼中的军士瞬间变成恶鬼,四处烧杀抢掠,百姓们惊声尖叫四处逃窜。一时间鸡飞狗跳,哭爹喊娘,甚至还有士兵当街淫辱女子,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燕王大笑着带兵入了皇宫,皇城都卫如今已被全部遣散,由燕军把守。他刚踏进承明殿,太尉杨临怒不可遏道:“燕王!你为何要纵兵劫掠!” 燕王阴阳怪气道:“怎么?太尉大人这是在指摘我?” 杨临挺胸抬头道:“是又如何?”话刚说完,董瑞一刀从杨临胸口穿过,厉声道:“是便去下面见先帝吧!” “你敢!”大臣们脸色巨变,对燕王等人怒目而斥。谁料到,燕王弯腰割下杨临脑袋,然后另一只手拉起龙封,一步步走向皇位,他自己先坐了上去,然后对龙封道:“封儿,坐在孤腿上!” 龙封吓得不轻,哆哆嗦嗦就要照搬,谢鼎、陆生大喊道:“坐不得!万万坐不得,这是亵渎帝位啊!” 燕王一声冷哼,董瑞又是两刀结果了这两位帝室重臣。“坐!”燕王再次呵斥,龙封吓得真坐了下去。大臣们敢怒不敢言,而燕王却放声大笑:“龙岚啊龙岚,风水轮流转,当年你在燕国作威作福,还扶持一个杂种当摄政王。可曾想今日孤在承明殿内,也能如此!” 他目光一转道:“董瑞,孤加封你为太尉总督大乾兵马。李穆为太宰总管朝廷事务,文渊为太傅,吕仁为骠骑将军,丁昭为金龙军将军,丁陆为皇城都卫将军,言冰为天龙军将军!孤嘛,暂任相国一职!” 燕王手下人连连欣喜不已,赶紧谢恩,只有文渊道:“殿下,臣才薄德浅,实在难以胜任太傅这般高位,不如另择他人,臣只求做个司政大夫即可。” 燕王皱起眉头,不过没有发作道:“好!孤依你就是!” 苏追从殿外闯入怒喝道:“燕王,当初你答应我的,事成之后封我为太尉,如今怎么食言,反而要夺我兵权?” 李穆赶紧打圆场道:“将军息怒,将军息怒,殿下还有更好德封赏等着你,区区太尉而已,不足道哉,龙柏逃亡,大将军一职可是空出来了。而且苏将军年轻有为,封一个武侯,也无不可!”说着他向燕王使眼色,苏追手上还有几万金龙军,当然需要安抚。 燕王虽然眼神中闪过厌烦,还是道:“是极是极,孤特地将大将军之位留给你,不仅如此还要封你为武康侯,赐黄钺。” 苏追这才脸色缓和,谢恩道:“谢相国提携!” 燕王大笑道:“好了,诸位散了吧,孤今天也乏了,就在后宫歇了!” 此事不表,龙柏在凝公谷一战成功逃脱,心中气恼异常,没想到自己亲手带了数十年的天龙军一朝叛变,致使武阳王兵败身死,他自己的一世英名也毁于一旦。老将军如今对徐山、曾云等人更是恨之入骨,一人一骑向武阳城方向奔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梁王西逃 两天过后,洛州境内杨、曾、江三家的党羽大抵清除干净,沈乐这边已经收到了最新的情报。他与众人一同看了战报,整个正堂陷入沉重的氛围。 沈乐对王腾咬牙切齿道:“姐夫,劫掠三天三夜啊!整个镐京城这三天过后,还能有几人活下来?你们一手把恶狼送进了羊群!” 王腾脸色铁青,“父王与我说,燕王对他再三保证,绝不劫掠,怎会如此!” 姜封怒骂一声:“燕王老贼真是畜生不如!” 众人皆附和道。左丘维却愁眉不展道:“主公,燕王此举如此倒行逆施,恐怕天下大乱在即!” “哦?怎么讲?”众人都向他望去。 左丘维面色凝重道:“主公与晋王世子都是各国王室的公子出身,应该很清楚士大夫绝不是什么等闲之辈。我观此份情报里所写,杨临、谢鼎、陆生皆被处死,这一来便是得罪了天下门阀,况且这三家的势力可不只是镐京城那么简单。但就杨家世代公侯,其后辈不乏杨耀、杨朗这样的后起之秀。门生故吏遍及天下,其力量不可小觑。” 姜封疑惑道:“世家有如此厉害?我看之前朝中什么何家、武家、张家、商家不都是被轻易摆平。” 左丘维苦涩道:“姜将军只看到其一没有看到其二,大家试想,为何先帝明知世家们做大却只能一个一个用尽办法的逼他们谋反。因为只有这样,朝廷才能占据道义,天下的世家也才不会对朝廷敌视。如今燕王这么做,一来失去了大乾的人心,二来又逼得世家们不得不反抗。若是再生变故,不仅是燕王,就是燕国也要赔进去!” 大家都倒吸一口凉气,沈乐点了点头:“先生所说不假,我楚国当年五大姓把持朝政,连我父王也不得不倚重他们三分。其实像洛州这个地方,咱们遇到的这三家也是算不得是什么大族,既不得人心,又没有帮扶,所以才如此不堪一击。” 在座的人里,像潘龙、银霜等前银龙卫自然是知道一些,但是如严霸、姜封、张湘等人,却是第一次听说。 沈乐叹了口气:“咱们还是先想想未来如何办,镐京的局势一时半会我等也无能为力。 王腾突然道:“昌正,如今有个天大的机会就摆在眼前!” 沈乐疑惑地望向他。 王腾接着道:“还记得我前两天与你说的事吗?梁王败逃一定要走洛州东边的临潼关,算算日子,他也快到了,何不乘此机会半道截杀!只要梁王一死,梁国失主,我等即可分之。到时候再一同出临潼关,进攻镐京,自此大乾就在你我两家股掌之中!“ 沈乐有些心动,毕竟梁王与他并无亲故,甚至还因为妹妹沈玥而交恶。敢要应下,在他一旁的左丘维却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沈乐转头笑着道:“此计甚好,不过姐夫,请容我先思索片刻,这样您请先回,下午我再给你答复。” 王腾一愣,继续说道:“既如此也好,机会难得,你切莫误了时辰!” 沈乐满口应承:“放心,梁王老贼要是真来了我洛州,只要把三山关、锦关一锁,那就是瓮中捉鳖了!” 王腾没有多言,点了点头就离去,只是他心中打定主意,自己先出兵截杀。 左丘维等王腾离开赶紧说道:“差点就中了王家一石二鸟之计了!主公速速派人跟上世子,否则我洛州将永无宁日!” 沈乐大吃一惊道:“为何?” 左丘维正色道:“晋王将世子派来洛州,不过是借主公之手除掉梁王,到时候梁国人必然以为是主公谋害的梁王,大举报复。而他则乘机余力独自吞下梁国。梁国没了,主公觉得他还会放过洛州这块兵家要地吗?观镐京之战,主公就应该清楚,晋王乃猛虎也,与虎谋皮必将被虎所噬!” 寒浊此时也恍然大悟道:“左丘先生说得在理,主公不妨护送梁王归国。凝公山一战后梁王与晋王再无罢兵的可能。只要梁王在东,可为我洛州西面屏障。” 沈乐立刻站了起来:“若不是先生,我险些自误!此事我不能出面,卢翔、银霜,你们点齐五千银龙军即刻赶赴临潼关,务必要亲自护送梁王至洛城!嗯,王腾此人极为狡诈,正和先生辛苦一趟,随军同往,你二人切记要听先生吩咐!“ “是!” 左丘维三人行了礼,赶紧动身离开。 沈乐叹了口气,看来他还是太年轻,差点就上了王腾父子的当。不过也正常,毕竟是亲姐夫,心中防备本就不高。 严霸道:“主公我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只管说!” 严霸点了点头:“既然天下动荡,我等是不是应该早日操练军中士卒。如今已到了年末,来年春至,冰雪解冻,来往客商多了,劫匪们也是蜂拥而至。往年官匪勾结,州兵不曾操练,战斗力差。现在正好练兵,开春时扫平境内匪寇。” 沈乐深深看了他一眼:“有理,此事就交给你与姜封负责,皇甫延这边银龙军新丁也要扩招,一万人左右便可,每日勤加操练。” “是!”众人领命散去,沈乐做了刺史才知道这是个不简单的活,要管军政、民生、教化、祭祀甚至还有邢狱。所以便暂且先命寒浊为别驾,帮助处理事务。 梁王如今手下兵不过数千,这次他从梁国带来的六万人算是赔进去了。在他身后龙襄、韩举、韩青等人各个如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 “父王,我们从洛州返回梁国不是先出虎穴再入狼窝吗?”韩青嘟囔道。 梁王叹了口气:“你以为本王不知?正是因为这里凶险,燕军才不会往这边追。只能希望沈乐高抬贵手,放我等一条生路了!” 突然前方一人骑白虎,手拿大刀拦截去路,正是王腾:“韩世叔!小侄在此恭候多时!您是自己下马受降,还是要本世子亲自动手!” 梁王瞳孔放大,叹息道:“天要亡我啊!” 韩举、韩青还有梁国将领们纷纷道:“王上,我们不能降,冲过去!或许有一条生路!“ 正在此时,卢翔带着人马赶到,他大笑道:“梁王莫慌,我家主公派我来护送殿下入洛城一叙!” 王腾脸色一黑:“卢翔,你什么意思,截杀梁王是我两家说好的!” 卢翔却漠然道:“世子有话请向我家主公说,末将不过是奉命行事,当然如果世子殿下想要打一仗,老夫也奉陪到底!”说着他说中偃月刀抬起。 王腾一咬牙:“走着瞧!撤!”掉转虎头带着三千白虎骑离开。 洛城距离临潼关若是全速前进不过一日路程,镐京城中却已是天翻地覆。燕王睡在龙榻上,好不自在,他本就是乖张孤僻的人,原来心中有恨,所以再燕国时处处小心,时时谨慎,也算得上礼贤下士。 如今进了这镐京就像是泄了胸中气,整日秽乱后宫,饮酒享乐。李穆进入宫中,禀报道:“相国,杨耀已被调往北阳做太守。陈、鲁、东滨三地交兵,看样子新上任的鲁王叶桦更胜一筹。” “知道啦!”曹云翻了个身,不耐道。 李穆犹豫片刻说道:“殿下,三日之期已经到了,咱们还是移居相府妥当些,免得又招惹口舌。“ 曹云皱眉道:“此等宫殿,尚未享受够,为何要离开?“ 李穆笑了笑:“诶,殿下所说不差,可是这毕竟是前人住过的宫殿,难免有些晦气。不若命人在南城再建造一所宫殿,比这里繁华万倍,岂不是更好!“ 曹云眼前一亮,一拍脑袋:“我怎么没想到啊!好,那谁来负责都建?” 李穆眼睛一眯道:“太尉董瑞、东城校尉白沫可担此重任!” “白沫?就是那个寺人白崖的孙子?此人可靠吗?” “可靠,可靠!白沫因为身世常常被镐京世族排挤,又颇具才干,定可替殿下鞍前马后。”李穆满脸谄媚道,其实他这也是在给自己培养党羽,毕竟曹云无子,唯有一女嫁给了自己,可得提前打算。 “好,就他了,镐京城内可有美貌女子,你要替我多多留心,还有那些心怀叵测之人也是,孤如今坐镇天元,雄霸万方,不少人都惦记着呢!”曹云坐起,眼中炯炯有神。 王腾到了洛城气势汹汹地找沈乐问罪:“昌正!你为何阻拦我杀了梁王!你我两家大计全在他身上,你这是在做什么?” 沈乐此时正在用膳,笑着道:“姐夫何必置气,还未用膳吧?来坐下,我们一同享用!” 王腾甲胄未脱怒吼道:“还吃什么吃?你还算是留着与梁王吃吧,我们晋国一路来何时曾亏待于你,为何要在这等关头拦我?现在梁王就在你手上,若还认我这个姐夫,就该将他就地处决!” 沈乐将一份军报放到桌上:“姐夫还是先看看这个再说吧!” 王腾疑惑地接过,看了一遍,脸色大变:“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原来晋国出兵攻占梁国三郡之地,妖族趁势大举进攻晋国。晋王不得已向洛州发来文书,让王腾先不要杀害梁王,可以扣住梁王与世子,让梁国割地赔款。 没想到信使被姜封擒获,这封信自然到了沈乐手上。“姐夫,现在咱们可以好好算算这笔帐了,你是想现在杀了梁王,还是想现在发他回去?当然签什么城下之盟就免了,人在我手里。” 王腾脸色铁青,他没想到妖族竟然在这种时候背袭。“你想怎么样?” 沈乐摇了摇头:“人在洛州,我就护送他回去,至于你们晋国打死也好打生也罢,我不感兴趣,梁王我会送到梁国境内,至于之后怎样,你们随意。当然你是我姐夫,我将梁王送到哪会知会给你,能不能抓住就看你自己了!” “此话当真?”王腾眉头一挑,虽然不能一石二鸟,但是捉了梁王也不赖。 沈乐点点头:“自然当真!” “好!”王腾转身离去,沈乐望着他背影默默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因为他长姐娥须,沈乐可不想搭理晋国与梁国这档子事,虽然王腾说的,晋国为大乾抵御妖族确实是事实,但是晋国却有自己发展的机会。梁国、鲁国、陈国这些国家才是被帝室牢牢握在掌中的诸侯国,也没有什么好同情的。 一切都想通,沈乐反而释怀,无论你如何指责、攻讦,眼前人看眼前事,他只想先壮大自己羽翼,最起码能有自保之力,再考虑是要夺回王位还是做帝室肱骨。 梁王到了洛城,沈乐以礼相待,又将他客客气气送到了洛河彼岸的梁国。当然梁王自然也不傻,乘着这机会派出不少人回梁国派兵来接。梁国国相也算是颇具才干,顶住了晋国的攻势,还派出六千精兵到洛河另一边迎接梁王一行人。 王腾见状气急败坏带着娥须从淮东绕道回晋国。沈乐无可奈何,他知道自己是得罪这个姐夫了。 当然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梁王回去后立刻减免了洛州商贾进入梁国的关税。这也为将来洛州的发展提供了契机。 时间流逝,正如左丘维所说,燕国的麻烦一天比一天重了。陈鲁交兵,鲁国大败陈国,一鼓作气包围了陈国王都。陈王派人向镐京的燕王求援。 第一百三十三章 美娇娘 京城,承明殿。燕王坐在皇座之上,而龙封却坐在旁边,他望着殿下的使者,颇有些索然无味。 “相国!我王祈求相国能发兵助我陈国讨伐鲁国。鲁国不仁,竟然背弃淮东盟约,擅自攻伐,这是在蔑视朝廷啊!”使者在殿上哭喊道。 燕王打了个哈欠道:“你陈国能给孤何等好处?孤凭什么帮你?” 使者一听赶紧道:“回禀王上,我王素来仰慕皇帝才情,早就想与帝室结成姻亲。我王有一爱女名曰娇娘,不过及笄之年,然国色天香,三江之地无人不晓其名!” 燕王眼前一亮:“哦?陈王那老匹夫的女儿,真如你所说那般美貌?” 使者谄媚道:“我怎敢欺骗相国,公主如今就在殿外。” 燕王大笑道:“快请上殿来,我替陛下把把关!” 不一会儿,侍者扶着一个纱巾蒙面的女子,看身形,如腰如细柳扶风,胸前玉脂盈盈一握,窈窕有质格外诱人。 燕王走下皇位,来到娇娘身旁,剑轻轻挑开面纱,却似二月春光乍好,那般眼若桃花一点醉,娇艳似水惹人怜,好个尤物。燕王自诩阅女无数,却不想如今一眼风情,让人沉醉。 使者见燕王模样,心中大喜。李穆小声提醒道:“王上。王上!” 燕王这才意识到失态,大笑道:“好!不就是救援陈国嘛,孤准了,陛下也到了该成亲的时候了!今夜就大婚,那些虚礼都免了!明日,吕仁,你带兵五万直奔鲁国!” “末将遵命!”吕仁是董瑞的干儿子,生性残暴却武艺绝伦,狡诈异常,北人称之‘豺狗’。 文渊皱了皱眉头,想要劝阻,却见燕王催促散朝,他无奈叹息一声,又见白沫咬牙切齿地望向燕王,心中的无力感更甚。讨伐鲁国,以吕仁的性格,不将鲁国血洗那是不可能的。 镐京南城,一座宏伟的宫殿正在修建,奴隶们没日没夜的做工,时不时还要被士卒抽打。白沫曾劝了几次,董瑞丝毫不听,甚至变本加厉,为了能在燕王曹云面前邀功,甚至每日只给奴隶一顿饭的时间休息。如果累死就拖出去扔到晴泽湖中,每天都有数十奴隶的尸体被拖出去。为了保证奴隶来源,整个黑窝都被抄了,战俘也好、罪犯也罢甚至是平民百姓也被征伐来修建新宫殿。 燕王曾经说过一句话,孤的宫殿要遮蔽镐京的太阳。 沈乐的宅子被毁坏的差不多了,如今保存完好的也就只有那方钓鱼台。 这夜正是大乾七百九十九年的最后一夜,此时的钓鱼台上,钓龙客沉默地钓着龙,他脸上无喜无忧。 “御龙,一千六百年不见了,还在为御龙氏续命啊!”屠崇的身影出现在钓龙客身旁,他也面无表情。 被称作‘御龙’的钓龙客叹息一声:“弟弟,还是被你找到了,也罢,天意如此,人力何能为也!” 屠崇讥讽道:“还在说你的天意,好了,兄长,你可以安息了,你走后,我会下去陪你。” 御龙点了点头:“大乾八百而终,如今七百九十九。”这句话说完,御龙的身形发生变化,变成了一条五爪金龙。 屠崇默念法诀,斩龙台再现,他大喝道:“大乾气数已尽,数百年不曾长进,当得天道轮回,我屠龙氏之祖,屠龙。与御龙氏之祖,御龙,今日在斩龙台前请老天爷裁夺天意!若御龙得活,大乾可再延续寿数八百载,否则今日断龙气!赦!” 斩龙台上一把大刀悬空,黑白灯笼在两侧立好。屠崇身体化作龙形,竟是一条银龙。灯笼光芒四射,黑白大手将双龙抓来,被压在斩龙台上。 屠崇所化银龙大喝一声:“前日因,今日果,此后御龙台将等待有缘之人执掌,屠龙氏与御龙氏因果,今日,斩!” 大刀摇动猛然落下,两颗硕大的龙头滚落在地,变成两颗人头,真是屠崇与御龙。天空中雷雪大作,风云激变。镐京城外龙骨山猛然摇动,最后彻底坍塌。镐京城上空,甚至是整个大乾上空,一条若隐若现的巨龙,发出哀鸣,然后彻底消散。 燕王、梁王、晋王、陈王、鲁王叶桦等人猛然愣住,觉得身上若有若无的束缚消失。鲁国王都稷城,阡陌学宫,俯首桌案奋笔疾书的老夫子听到那龙吟的悲痛,手中笔掉落在地。大喊一声:“吾道绝矣!”愤而离去。 沈乐、龙柏、龙雍、龙昂等所有龙图腾拥有者图腾鲜血直流。沈乐疼不欲生,左眼已经被鲜血覆盖,此时沈乐正躺在榻上歇息,身旁的叶夕吓了一跳,赶紧用手帕轻轻擦拭,赶紧叫人去请大夫。 这一夜,青枫林的青龙,古越山的朱雀,平地谷的白虎,冥海之滨的玄武,几乎是同时抬起头来。朱雀、白虎、玄武的表情复杂,不知是喜是忧。而青龙,却悄悄离开了青枫林。 南蛮丛林之中,一位穿着兽皮的老祭司正在族人们面前占卜,他独自盘坐在巨石之上,而巨石下族人们围着篝火伏跪。 老祭祀眼皮上翻,身体颤抖,无数烟雾从身上每一个毛孔捧出,在身后形成一个人形,只是那人脚踏着两条蛇,耳垂上也勾着两条蛇,手中有火焰熊熊燃烧。 “神谕,乾,八百而亡,吾等蛮族将尊蛮王之命,伺机北上夺回祖地!燃乌尔尊!” “燃乌尔尊!”所有蛮族都激动起来,蛮族一直认为自己是火神燃乌尔尊的子民,并且将朱雀作为世上最大的邪神。 冬去春来,镐京出兵鲁国的消息与晋、梁交战的消息传来,沈乐坐在桌前也不知是喜是忧。今日东方凌与庄羽从宛阳郡过来。 沈乐有意晚上设宴痛饮,最近光是忙着操练兵马,整顿官场,又要重新选拔各地太守的人选。还要准备开春春祭的事,四时祭祀是大乾的礼法,特别是春祭与秋祭,在民间格外重要。 姜封、卢翔各自带兵出去征讨贼寇,凌灰却越来越喜欢跟在沈乐身边,索性沈乐让她做贴身护卫。 如今幕僚们都到了府中议事。钱思也索性兼任起了刺史府账房,如今也算是幕僚之一。沈乐坐在首位,翻阅着去年税收的账册。他颇为欣喜,东方凌果然有一套,单是宛阳城一城之地就收有税银两万余两,当然其中包括抄没丁家的。 东方凌自傲道:“主公,去年税收,虽然税银有那么多,但是其中有一万余两都用于收购粮草、招募士卒、修缮城墙,还拨了二千两给庄夫子兴办了白鱼学宫。另外接手整个宛阳郡后,发现整个宛阳可以开垦的荒地不少,只是还需要大约五千两左右的财货去鼓励农耕。如果能够将这些耕地开垦,将来宛阳产粮哪怕养活一州之地也不在话下!” 沈乐眼前一亮:“五千两,嗯,可以,听说你还想在宛阳之南修建一处屯粮之所?” 东方凌看了眼庄羽,庄羽点了点头,他道:“看来是庄夫子告诉主公的,不错,只是还在选址。我与庄夫子盘算,如今镐京不断有流民逃亡,正好宛阳郡需要人去开垦,我们能不能收留他们,发给农具、耕牛与谷种,这样便能解决人口问题。多余粮食囤积粮仓以备不时之需。” 沈乐望向左丘维:“左丘先生觉得呢?” 左丘维看着地图愁眉不展道:“东方先生说的不无道理,鲁国、燕国、陈国战火纷飞,晋国、梁国你争我夺。天下乱始,洛州地处天元,当自强尔!我在想是否能打通云荡山脉,从宛阳引一条山路直通洛州,这样主公的封地与治地便可以相连,这样宛阳的粮草可以源源不断向洛州送来,洛州之兵也可以由此进入宛阳。” 东方凌眉开眼笑:“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正有此念!” 沈乐一拍桌子道:“好!两位先生有意,便交给二位,有什么需要尽管提。春祭在即,今年也不知是灾年还是丰年,哎!真是不当家不知油盐柴米,这不下午还要去军营看操练情况。” 左丘维道:“主公勤于军政也是洛州百姓的福气。” 夜晚,沈乐在府中设宴,姜封、卢翔今日也刚好带兵而回,洛州贼寇众多,不过却都是些乌合之众不足为惧。贝儿似乎对姜封极为上心,经常跑到后面偷看,沈乐看在眼里,替姜封高兴,想着若是姜封能接受她,便将二人撮合。 沈乐今晚高兴多喝了几杯,摇摇晃晃回了房中。正逢南春儿与叶夕说话,南春儿望着沈乐,脸色有些不自然。叶夕赶快上前将他扶到榻上:“夫君,怎么喝了这么多。”谁知道沈乐竟然已经睡着,扯起了鼾。 南春儿在一旁嘲讽道:“男子皆是如此,喝酒之后没一个好东西!” 叶夕替沈乐脱下靴子,又盖好被子,柔声道:“他也是连日累得,我们生来公子王孙的命却又享不了公子王孙的福。”说着,她用毛巾替沈乐擦去脸上的油污。 南春儿笑着道:“我在蜀中,以为大乾应该是礼乐之邦,人民安乐,没想到这里也是战火纷飞之所。” 叶夕继续着手中的动作,她声音恬静:“若是天下康泰,自然是礼乐之邦,可惜你刚好见到了一个乱世,或许将来会更乱!”此时乌金正好飞了进来,叶夕也知道它的习惯,笑着起身道:“还是乌金与小白日子痛快,哪里有这些烦恼。乌金啊,今天有你喜欢的鹿肉哦!” 说着她将肉块切好放到盘中,以往沈乐没那么细心,基本上一大块放那。小白是大婚时晋国送的小白虎,如今叶夕将它养在外室,现在能吃肉了,每日能吃一盆。 南春儿眼中露出羡慕的神色:“要是如你一般能嫁个如意郎君,就算每日照顾小的老的,那也心甘情愿了。” 叶夕捋了捋额头的头发,望向南春儿笑道:“要不让昌正纳了你做妾,咱们姐妹也好说话!”她眼中充满着调笑的意味。 不想南春儿却惊喜道:“真的?那我就不客气!”说着就朝沈乐扑过去。 叶夕赶紧将她拉开,生气道:“你还真想啊?”南春儿吐了吐舌头道:“你说的让我做妾,我当然得帮忙暖床喽!” 叶夕眼睛一转:“好啊,要暖床那得先脱衣服!”说着就去撕扯,两人闹了一会儿,南春儿才离开回了自己房间。 却不想在沈乐的窗外,沈玥正在偷听。司琴赶忙劝阻道:“玥儿,快回房吧!一会儿被夫人给抓到,又得挨老爷骂了。” 沈玥哀求道:“好姐姐,让我听一会儿,我就想知道为啥他们屋里夜里总是有怪叫。” 司琴脸色通红,她当然知道这事,可是却又是半懂不懂的,说不出个所以然。 “玥儿!还不进来,在这干嘛?”叶夕早就发现两人的影子。“完了!”沈玥塌拉着脑袋,俗话说长嫂如母,沈乐在外忙碌,叶夕便每天照顾沈玥。沈玥又是记吃不记打的,免不了要被训斥。当初龙薇在时,便对她头疼不已,不过好在叶夕性格大方又有耐心,软磨硬泡地让沈玥欲哭无泪,也渐渐有了大家闺秀的样子。 沈乐每日依旧坚持着早晚耍拳,每天还要抽空一遍遍锻炼黄龙图腾之力,不知道为什么自那夜左眼流血之后,图腾之力反而精进更快。 就这样日复一日,逐渐到了五月,今年各地大旱,从春种到如今竟是没有下一滴雨。早来的夏日,太阳正毒。燕王做了相国,整日不理朝政,燕军趁着鲁王征伐陈国,将鲁国洗劫了一遍,连国都稷城也被掠夺一空,因吕仁素来痛恨士子,所以阡陌学宫被夷为平地。这引起了天下士子的愤慨,他们来到镐京抗议,可连燕王面都没见着,就被董瑞抓去做奴隶了。 新宫殿的修建从未停下,甚至为此,镐京周边的百姓都被抓空。一具具尸骸在晴泽湖中翻滚,那是血与泪的江海。一座号称与天同齐的宫殿拔地而起,那是燕王所期盼的愿景。一头独眼白头蛇尾的巨牛一步又一步从燕国往南走。 燕王躺在皇座上,龙封乖乖地坐在一旁。如今燕王胖了一整圈,头发也不束了,就这么慵懒地看着群臣。 文渊上奏道:“相国,燕国国相派人来报,说北方出现了灾兽蜚,天下怕是要有大疫病降临!我们需要……” 第一百三十四章 屯驻洛州 燕王摆了摆手:“不过一头异兽罢了!丁昭、丁陆、苏追,你们三人带兵北上,将那个……嗯,蜚,消灭掉!孤重重有赏!” 文渊还想再建议,不想燕王嫌弃地望了他一眼道:“文渊,你身为司政大夫怎么整日在这些神鬼之论上下功夫,做好你该做之事即可!” 文渊听完,重重叹了口气,一句话也不说。李穆道:“相国,洛州刺史沈乐上表请求朝廷购粮预备,说今年可能要有大旱来临。” 燕王抬起了眼皮道:“沈乐?就是那个沈家的小子吧,又搞什么坏心思,本王岂能不知天时,太宰,你意下如何?” 李穆道:“自然不许,他一个刺史妄言国政,应该下诏斥责。” “好,就这么办吧,不过他放走了老梁王,帮咱们制衡了晋王,斥责不好,这样就说朝廷嘉奖他衷心可嘉,加封他为骠骑将军,赐金百两,蜀锦二十匹。”燕王难得大概道。 龙封在听到沈乐的名字时眼中有些波动,他笑着道:“相国,沈乐是朕表兄,不知可否让朕见见来使,亲自赐恩,这样他也好为我帝室守好洛州。” 燕王先是一瞪,但是又想了想龙封说的也合理,遂道:“可以,这样,李穆,你陪陛下去见洛州的来使吧,可要好生招待!” 李穆刚要说话,白沫道:“陛下,此等小事何必劳烦太宰大人,由小人陪同陛下即可。”燕王见是白沫,反正也是李穆介绍,便同意了。 皇帝寝宫内,龙封在白沫的‘陪同’下见到来送表的银霜,其实沈乐当时是想随意派个人送去,不过银霜主动前往,说是镐京有些物件要取。 龙封自然认识这个曾经的银龙卫副将,两人见面格外激动。银霜刚行礼,龙封赶紧上前将她扶起,道:“爱卿多日未见,朕十分挂念,不知我表兄在洛州过得可好?” 银霜道:“将军一切都好,如今银龙军也已经扩军一万五千人。” 白沫将左右人等屏退,道:“二位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不必如此藏着掖着,我不会告知相国。” 龙封与银霜犹豫。白沫怒道:“我白沫屈身燕贼,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除掉燕王。我随是寺人之后,但一心为了帝室,忠心可鉴,陛下还在疑惑什么?若是我所说有半句虚言,天诛地灭!” 龙封见白沫说得真情实意,无奈道:“是我误会爱卿了。燕王虽是我母后叔伯,却实在是帝室贼寇,他夜夜霍乱后宫,辱没宫室,滥杀大臣。罪状罄竹难书,朕恨不得自己能再长几岁,将这老贼刺死,可是却无能为力。” 银霜道:“陛下既有此心,我们银龙卫世代守护帝室,必不妥协!此次进京,正是我父亲嘱咐,让我来探知陛下心意。只要陛下决意除贼,我等立即东进!” 龙封大喜,却又皱眉道:“银龙军如今在沈乐手中,他本就是诸侯公子,要是……” 银霜正色道:“陛下不必担忧,银龙军另外两名将领也是我父亲旧部,只要陛下写下密诏一份,我们自有谋划。” 白沫听着两人所说却道:“此言不妥,我看沈将军本是个忠义之人,怎能半路夺权?” 银霜道:“他虽是忠义之人,可是人心是会变得,今日燕贼赐恩,他免不了要计较得失。” 龙封点点头:“我这就写!” 一会儿,门外传来脚步声,白沫赶紧道:“陛下!时候差不多了,该让使者离开了,不然相国又要归罪我等照顾不周!” 龙封会意,赶紧将信交给银霜,假意周旋一番。白沫送银霜离开,也因为她是女流,便没有搜身。来者是李穆,见没有异样于是也没禀报燕王。 洛城,沈乐正连夜从船上运粮,他二月份在洛州以北修建了北仓,三月又在洛城之外修建了洛仓,并派州兵把守,又让钱思去各地购粮。连月不下雨让他心急如焚,大乾平民百姓之家虽然有些余粮,但那终究是少数,粮食产量在那放着,还要交税粮。如果遇上个大旱灾年,撑到秋天没有收成,来年的种粮也就没了。 钱思叹气道:“主公这是连自己老本也砸上了。前番在云荡山修路,投进去不少人力物力,如今还是杯水车薪,这几波粮食下来,府库都空了。” 沈乐看着岸上来往搬运的士卒,皱眉道:“钱没了还可以赚,放在库里也是发霉,这样进进出出岂不更好?” 钱思点点头:“可惜这洛州钱袋子被胡家与姬家抓的太紧,走商一途被他们抓的死死的,不好插手。”说到这,他眼睛贼溜溜地望向吃水的货船。突然眼前一亮:“主公可带了洛州地图?” 沈乐疑惑地望向他:“你要地图做是什么?算了,来人,把洛州地图拿上来。”、 不一会儿,士兵拿着一幅绘着洛州山川地势的军情图上来。钱思一把夺过,在上面沿着河流这么比比划划,然后喜笑颜开道:“主公有个发财的好机会就在眼前!” 沈乐更加疑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钱思欣喜若狂道:“我一时被猪油蒙了心肝,却忘了这么个事。主公是洛州刺史,就是官家,与商贾不同,咱们可以用民力定山河。” 沈乐眉头一皱:“我可不会去搜刮民脂民膏。” 钱思笑道:“不用不用,主公看,洛城乃是四水交汇之所在,再往东南西北四方望去,但凡来往商船都要经过洛城,无论是西北的盐铁马匹珍奇异兽,还是西南的茶叶药材等,同样洛州以东向西北贩卖粮草、衣物等等也需要经过洛城。那这里不就是人流汇集之所! 只因以往洛州四家同气连枝,不走商便收不到过路钱,再加上盗匪丛生,洛城才愈发荒芜。主公不妨在洛城的外的滩涂建立码头,方便来往客商停靠。然后就可以带动起客栈、粮店等一系列贸易。还愁钱袋子没钱嘛!胡家、姬家既然把持行商,那咱们就把行商生意给抢过来,有了码头,咱们自己也派商船,河运便利,可以直抵雍州,所有时间减了一半有余!” 钱思越说越激动,沈乐也听的津津有味,他心里很清楚,洛州河道便利,按照钱思所说确实能实现。 “可是库里不是没钱吗?怎么修码头?”沈乐又想到一个问题,修一个码头耗费的人力物力可不是小数目。钱思眼睛一转,尴尬道“有是还有,其实库里还有五千两银子,实在不行将镐京城中的产业贱卖,也能再回收个五千两左右。万两白银先建个雏形没问题。” 沈乐眉头紧皱:“那我和你要钱买粮,你说没钱?” 钱思不敢直视沈乐眼睛道:“我不是觉得主公这么做有些多余,这天哪能说不下雨就不下雨……留点银子总是没错的。” 沈乐叹了口气:“算了,我大婚时还有不少金银家伙,还有夜明珠什么的,你想办法都卖了。黑纹白鹿什么的活物就算了,牵扯太多。还有那个海老怪,能联系上吗,从他那买的什么瑶族,一点反应也没有,是不是他拿来时没说清楚?” 钱思一听沈乐要卖那些稀奇珍宝感动地稀里糊涂:“主公放心,这些宝贝不过先卖出去,将来我定然给主公捞回来十倍、百倍。海老怪我过两天去镐京时找找,也不知那老东西怎么样了!” 沈乐眼神一转:“正好,你去天龙军打听一个叫岳威的小伙子,给他带句话,要是觉得镐京呆不住可以随时来洛州找我!” “岳威?我记住了!” 一夜过去,洛仓终于装满。东方凌给沈乐的提议,多屯粮、练兵,以备不时之需。只是最近沈乐老是觉得银龙军诸将怪怪的。因为州兵一般都在外剿匪,而且数量有规制,只能在八千人以内。所以沈乐闲暇之余,开始打上各郡三千预备军的主意。他上朝廷上表,让姜封为东襄太守、凌灰为洛郡太守、寒浊为太圭太守,卢翔为阳吾太守。 名头上有了这些郡上的兵马就可以跟着州兵一起剿匪操练,一时间洛州的匪寇们人心惶惶。银霜回了洛州,向沈乐回禀朝廷的态度。沈乐一时无语,最后忍不住叹了口。 银霜回了自己的住处,公车孙经过几个月的调养,身体也大好了。他见到银霜进院,赶紧问道:“霜儿,情形如何?”银霜左右看看,公车孙会意,两人进了屋内。 “父亲,陛下被燕王挟持,每日都活在水生火热之中。这是他让我转交父亲的手书!”银霜将书信摸出,小心地递给公车孙。 公车孙没有接,而是整理了衣袍,恭敬地跪下接过去。他打开书信,看到龙封言辞恳切的话语,心如刀绞、痛哭流涕。“我身受先皇知遇之恩,从一介布衣走到今天。先皇临终前曾命人托付我一定要守住未来皇帝,如今奸贼当道,我却在这苟延残喘!” 银霜上前劝慰道:“父亲,这不是您的错,当初是太后解除了您银龙卫的职权,又调走了银龙卫,才让燕贼有可乘之机。如今我军已经扩军到一万五千人,不如我等连夜带军杀回镐京。” 公车孙摇了摇头:“时机未至,如今镐京城里蛇鼠一窝。光是燕军就有六万,燕王防备严密,不好下手,要等待时机,燕军不得已离城之时再乘势袭取。军中士卒可都愿意向我效忠?” 银霜笑道:“父亲放心,这些新来的士兵,每一个都由老银龙卫带着,我与皇甫将军、潘将军亲自把关。他们都是一心忠于帝室忠于父亲的好男儿。只是武安侯那边……” 公车孙重重点头道:“沈刺史毕竟是楚国王族出身,这事不必让他知道,我有皇帝密诏,接管银龙军理所当然。他如今还没有察觉吧?” “没有,最近他都忙于屯粮剿匪,我们银龙军的营寨来的次数不多。” “那便好!”公车孙眼神深邃,却又充满着狼性。 六月已至雨水还未落地,不过沈乐却不再着急,该屯的粮屯够了,今年大旱也不至于让洛州百姓无粮可吃。钱思效率极高,一月时间,洛城码头已经初具规模,虽然说是只是只有一些客舍与停船之处,不过已经有来往船只停靠歇息。这让沈乐欣喜不已。 “大人,胡家派人送来请帖,老太爷明日做百岁大寿,特请老爷、夫人还有公主前去贺寿!”沈乐与叶夕正在府里吃茶,文谢小跑着进来。 沈乐接过请帖惊讶道:“凡尘山庄!这名字可真够怪的。”说着又递给叶夕。“胡家为何要请我们过去?” 沈乐饮了口茶道:“士官乡绅人情走动,不外乎这些,也好,我最近没怎么陪你,明儿把手头事放下,咱们去这个山庄看看。” 叶夕笑道:“不如将南春儿也带上?” 沈乐眉头一皱:“带她做什么?让她留在府里不是挺好的。”叶夕眼睛一转:“好歹人家也是皇妃,哪能一直在府里憋着。” 沈乐没回话,他自从以前在卫伯府那晚之后,就一直躲着南春儿,毕竟事是那么多,惹上她又是一堆麻烦。叶夕坐到他怀里撒娇道:“夫君就带上她嘛!”沈乐叹了口气,“行吧!不过说好,让她不要惹麻烦,这是去做客。” 叶夕眨眨眼睛道:“放心,不会的。” 此日沈乐带上凌灰、五名青衣还有沈玥、叶夕、南春儿还有二百侍卫坐着马车去往洛城以北三月山中的凡尘山庄。胡家毕竟是洛州世家,自然不能怠慢,特意从库房中挑了一对翡翠纹龙佩、一双紫玉夜光杯作为贺礼。 “王兄,还没到嘛,这山庄好远!”沈玥颇为不喜南春儿,但是因为叶夕的缘故,三人同乘一辆马车。所以沈玥一路上吵吵嚷嚷。沈乐骑着白泽走在前面,听到沈玥唤他,转过身去:“快到了,你从出门就开始催,在这样以后不带你出来了。” 沈玥嘟嘟囔囔道:“那你带那个狐媚子出来,哼!有她在,我还不稀罕出来呢!”狐媚子说的自然是南春儿。南春儿被她一说脸色铁青,叶夕拍了拍沈玥头道:“别瞎说,没体统!”沈玥做了个鬼脸对着沈乐道:“哥!我想和你一起骑白泽!” 沈乐一向疼爱妹妹,便放慢了速度,白泽一口将沈玥叼到了背上。“你妹妹还真是挺磨人的!”白泽摇晃大脑袋。沈玥狠狠敲了下它脑袋:“臭白泽,我哪里磨人了!”“好了!乖乖坐着,再闹我就叫青秋把你送回去!”沈乐脸一板,沈玥就唬住了,乖乖在沈乐怀里待着。 南春儿嘟囔了一声:“这么大还黏着哥哥,不知羞!”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三月山 终于来到三月山,胡家人早早就在山下候着。为首的正是今日的寿星胡途,他脸面尖细,童颜鹤发,确实看不出竟然有百岁高龄,一身大红长袍,上面点缀着些许金线小花。在他身后有男有女身上都是淡灰色衣着。不过沈乐乍一看,这胡家人长相都格外清秀,略微有一两个粗糙汉子。 沈乐返身下了白泽,又把沈玥抱下来。胡途赶忙上前行礼道:“草民胡途带胡家众人见过武安侯,武安侯夫人,公主殿下!武安侯肯赏光,老朽真是万分荣幸。”叶夕与南春儿下车时,胡途身后的年轻人小伙子眼前一亮,特别是看着南春儿那柔媚的样子与美貌,眼神中的欲望是阻挡不住的。 南春儿感受到炙热的目光,整个人极不舒服,这让她想起了当年老蜀皇看她时的情形。沈乐上前扶起胡途:“老家主不必多礼,我这次来的匆忙,只准备了些许薄礼,敬请笑纳!”胡途更加眉开眼笑,他拉过身后一个年轻人道:“我给大人介绍,这是我的族孙,名叫胡顺,最是乖巧聪明,深得我心。这是胡商,我们胡家的金算盘,这是胡勇……” 他介绍完,最让沈乐有映像的就是胡顺,确实长得温文尔雅。倒是金算盘胡商让沈乐有些厌恶,眼神经常向后方女眷望去。若不是碍于胡家的面子,他不好发作。 胡途笑着道:“还得劳烦贵客走一段山路,我的庄子在三月山深处,马车不能通行,这外面有我胡家的客栈,可以暂时放到那。” 沈乐笑道:“无妨,我有白泽让女眷骑乘即可,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其余人皆可步行。”胡途赞叹道:“大人真乃洪福齐天之人,竟然有如此瑞兽驱策,让人羡煞不矣。胡勇把贵客的马车牵过去。” “是!”胡勇是个瘦高汉子,看样子不怎么说话。 胡途道:“大人这边请!“众人进入山中,好在有一条小道可以通行。白泽带着沈玥、叶夕与南春儿左摇右晃,似是在找什么东西。胡途一路来给沈乐介绍三月山的传说。据说这里有三眼泉水,每到月圆之夜,月亮倒映在泉水中,就会引得无数小狐狸来参拜,祈祷自己能变成人。可是这个时候总有天狼会出现吃掉泉中的月亮,让小狐狸们的梦想成空。所以这里慢慢也就被叫做三月山,而那些小狐狸又被成为月狐。 沈乐听到这咂了咂嘴:“我曾看过古书,上面提过狐狸拜月的事,不想还真有这样的传说,原以为只是茶余饭后的杜撰的闲话。” 胡途眯着眼睛笑道:“这世间很多传说都确有其事,不过是岁月更迭,让人淡忘罢了!大人,前面就到了,我这庄园建在山中的平地,所以少有人知。”他们穿过前面的林子,。眼前的画面让沈乐等人呆住了。 这山中竟然别有天地,大片的田野、果园,来来往往辛勤劳作的人们,不少小屋冒着炊烟,然后中间有一所大宅子。再后面得景象更为壮观,山石之上,巨大的瀑布如同从天而降般冲击地面,形成一条小河穿过整个庄子,上面还有水车翻转,简直是浑然天成。 胡途带着他们向宅子走去,边走边介绍道:“这里远离凡世喧嚣,没有尘间烦恼,所以老夫给他取名叫凡尘庄园。大人看到这小河向前就是那三口泉水所在之处,因这瀑布如天降一般,所以又称天泉瀑布。” 沈乐调笑道:“这里既然有狐狸拜月的传说,怎么我这一路来没见到那月狐?” 胡途眼神暗淡道:“月狐已经被天狼捕杀地绝迹了,要是普通赤狐,大人或许还能见到。” 沈乐耸了耸肩也不知这老头为何对狐狸如此同情,他在镐京见过那妖狐,手段极其残忍,所以他对狐狸一直没有好感。 到了宅院,这一路鸡鸣声不断,到真有村落的样子,至少是奇怪,竟然没有一户人家养狗。一般村子里养狗防黄鼠狼、豺甚至是狼那再正常不过。 “好了,你们都去忙吧,胡顺!带大人去住的地方休息,这一路来大人也该疲乏了。傍晚寿宴开始我在派人来请大人!“胡途笑着道。 胡商却突然殷勤道:“族爷爷,不如让我带大人们去,客房一向由我照管!” 胡途思索片刻,“也好,不可怠慢!” “是!”胡商带着沈乐五人到了客房,一共留了两间,先带着沈玥与凌灰一间,然后到了第二间房。沈乐道:“你们这只有两间客房吗?我们五个人怎么分的过来?” 胡商笑着道:“大人有所不知,老太爷亲朋众多,客房都是留好的,多一间也没有,不能委屈了大人与夫人。不如这样,这位小姐且随我至我家中暂歇一晚。”说话间,他眼睛盯着南春儿看。 沈乐冷哼一声道:“不必了,既然贵府如此说,那夕儿你与南春儿同睡在里屋,我在外屋坐一晚就好。不过这胡家待客之道倒是真新鲜!”他说话间自带龙威,想来图腾之力已经到了收放自如的地步。 “这……”胡商尴尬万分,沈乐将他赶出门去:“我等要歇息,这里既然是客房,又有女眷,回你家主子派两个丫鬟过来!”说罢,沈乐将房门关上。玥儿那边他是不担心的,又凌灰在,没什么大问题。 沈乐转过身来,却见到南春儿望着他眼神中异彩连连,沈乐干咳一声,坐在外室闭目养神。叶夕调笑道:“夫君是吃了那小厮的醋了?”沈乐不理她,口中念起了《道藏》,正好加紧运转周身之气。他这几日想再次尝试引气入火,若能成功,说不得将来战阵之上又能多些手段。 到了傍晚,屋外传来管乐声,胡顺过来敲门道:“大人,寿宴开始,老太爷让我来请你过去。” 沈乐睁开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道:“你进来吧,我有话问你?” 胡顺开门进来,不过他倒是规矩许多,先是行了礼,然后才道:“大人唤小人来有何事?” 沈乐笑着道:“你们府上宾客挺多啊,听说连客房都满了?”胡顺一愣奇怪道:“没有啊,老太爷一向眼界甚高,寻常人根本入不了他老人家法眼。这次只请了三五好友,都是山中高士,空客房多着嘞!” “哦?这样啊!无事,夕儿准备去赴宴了!” 到了正堂,一般来说,除了公主以上身份的女子,一般都不能与男子同席,胡家显然是极为遵守礼法,特意将男、女席分开。所以南春儿与凌灰去了女眷的席中。 沈乐与叶夕是夫妻,叶夕又有册封在身,所以同席。沈玥只能独自一人做一席,好在胡家专门安排了丫鬟伺候。沈乐的坐席在左手第一位,大乾以左为尊,足见尊敬。胡途率先入席,坐在首位,大家也依次坐下。 沈乐望向对面的几人,都是白发垂髫,却又颇为仙风道骨。胡途笑着道:“今日老儿百岁寿宴,有幸请来了洛州刺史武安侯沈乐,沈大人!真是三生有幸啊!”他这番话实是在向老友们炫耀自己的贵客。 沈乐向众人拱了拱手。胡途道:“大人年少有为,这几位都是洛州山间高士,我向大人引荐。这位,身着青衣长袍,好生潇洒脱俗者,正是芸岚山方士梦晓生,通晓易理,能卜善卦,又精通医术,实在是高人。” 坐在右侧首位的青袍老者大笑着拱手行礼道:“不敢当,不敢当,刺史大人年轻有为,又是王室贵胄,身负大气运,老朽与大人有缘,有缘呐!”他后面几句话说的特别奇怪,不过沈乐只当是高人言语,就拱手谢了。 胡途又分别介绍了其他几人,分别是白宗瀚、柳青怜、黄文语、惠施折。名字很怪,一般来说取名都是姓加名,除了复姓少有名有两字的。不过这些人谈吐之间倒是极为风流,从国风到经典,甚至还谈及修养之道。前面所谈沈乐只能勉强应付,他感慨这些人的博学,不过谈及后面,沈乐却有了心得,《德经》中对于修养自身有许多超脱世俗的见解,比如天人合一,沈乐将自己平时诵念时的感悟说出,又加上自己的理解。几人竟是正经危坐,听地格外认真。当然不可能都讲完,只是讲了其中最简单修身之法。 除了梦晓生,其他五人确实如恍然大悟一般。胡途感叹道:“我等修行如此之久,却始终悟不透,多谢大人给我们揭开心中疑惑。只是老朽有个不情之请。”说到这时,他与白、柳、黄、惠四人对视一眼。 沈乐已经有了几分醉意道:“老寿星谬赞了,有话请说!” 胡途吞吞吐吐道:“不知大人可否空闲时再为我等讲讲这修养之道?”沈乐当是什么事,酒意上头,大笑道:“有何不可!哈哈哈哈!我平生最好养生!”叶夕拉也拉不住,心中无奈,不过想想也是,他平日不喝酒,难道能如此畅怀。 梦晓生却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起身道:“我看大人醉了,我等送大人回房吧!” 另一边,胡商在前面拿着灯笼引路。南春儿在后面跟着疑惑道:“你不是说大人醉了,唤我去扶,这是哪里?” 胡商转过身来,面脸奸笑:“美人儿,自然是本大人我醉了,要你来扶,哈哈哈!”说着他一步步向南春儿靠近。南春儿吓得不轻:“你不要过来!再过来我要叫人来!” “叫!随便你叫!他们都在喝酒,没人会听到!”说着他就要扑过去,不想南春儿一脚踢中他的子孙根。胡商痛不欲生,南春儿乘机夺路而逃,胡商见状追了上去。正好众人簇拥着沈乐往这边过来,南春儿见到沈乐,一头扑进他怀里。 沈乐半醉半醒,没反应过来,却见到有人在追南春儿,一脚就将来人踹倒。一只手拦住南春儿的腰,一只手拔出剑狠狠砍下去。胡商坐在地上,见有剑迎面劈来,吓得一溜烟变成赤影跑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烽烟四起 从后面过来的胡途见状,大叫道:“我府中怎么会有妖!来人啊,快去捉住那妖孽。”沈乐脑子一团蒙,酒劲越来越大,他也没理会,就这么靠在南春儿的身上,将她抱住。叶夕见状大为恼火,赌气拉着沈玥先回房了。沈玥走时还不忘做个鬼脸:“哼!狐媚子!” 南春儿被沈乐抱住,俏脸通红,她甚至都忘了要挣扎一下。好在众人合力将沈乐送回来房间。梦晓生都看在眼里,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第二天一早,沈乐迷迷糊糊从梦中醒来,脑袋巨疼无比,他刚想起身,却发现叶夕伏在自己身上睡着。可是又觉得不对,一转头,身旁竟然躺着南春儿,她正搂着沈乐的左胳膊。 他脑子嗡地一下,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好在三人衣着还算完整。叶夕此时也醒来,却狠狠朝南春儿头上敲了一下,将她敲醒。 弄了半天沈乐才清楚,原来是昨晚叶夕先赌气走了,将沈玥哄睡下,才想起沈乐喝醉了。赶紧回房,就看到南春儿正想解沈乐衣带,然后两人吵了一架,索性南春儿就抱着沈乐胳膊赖着不走了。叶夕与她赌气,就伏在沈乐身上睡。 沈乐哭笑不得,看来以后不能再喝多了,叶夕看着他幽怨的眼神,让他直打寒蝉。经过这么一闹,沈乐等人也得离开了。胡途在送他们走时,连连赔罪,没想到府中竟然出了狐妖。 听到这沈乐眼神一震,不可能啊,昨晚他右眼没有反应,怎么会是妖?不过他也懒得计较,还是抓紧回洛城。作为洛州的父母官,他的事可不少。 从三月山到洛城要花上大半天。等回到刺史府已经是傍晚。正见到岳威背着包袱在门口徘徊。见到沈乐的车到了,他面露喜色。 沈乐笑着道:“怎么今日想到找我了?”岳威脸色暗淡叹了口气:“将军,天龙军……全完了!” 沈乐吓了一跳:“怎么可能?天龙军不是由徐山掌管嘛!怎么会。” 岳威叹了口气,面色窘迫道:“大人可否给口吃得,我没日没夜的赶路,腹中饥饿难耐。” 沈乐一拍脑袋:“是我疏忽了!”赶紧将岳威带入府内,命人准备晚膳,然后去安顿好女眷。又叫来了刚从云荡山回来的左丘维。 不一会儿晚膳好了,沈乐特意让厨房多做了些。果然岳威狼吞虎咽,一看就饿坏了。沈乐疑惑道:“你身上应该有银两啊,怎么不买些干粮路上充饥,饿成这样?” 岳威打了个嗝,苦笑道:“大人不知道啊,哪里还有什么干粮,都被抢光了。北方闹了蝗灾又来了瘟疫。各地流民四起,都说武阳那边有赤龙军残部造反,徐将军受命去清剿。没想到被敌军以疲军之计硬生生给拖垮,后来徐将军下令撤军,中了赤龙军埋伏,被杀的丢盔弃甲。足足八万人,死伤过半。 徐将军带着我等败军想要撤回镐京整顿,谁想到燕王下令将所有败军全部贬为奴隶,徐将军走投无路,只带了数十人逃跑。我们这些人无处可去,赶紧各自逃命。” 沈乐疑惑道:“赤龙军将领是谁?如此厉害。” 岳威咬了口猪肘子,道:“看战法风格,应该是龙柏老将军,不过带头的却是个女娃子。” “龙琪!”沈乐惊喜道,能够掌控赤龙军,出了武阳王本人,就只有他的独女了。“镐京情况如何?” 岳威放下肘子,满脸忧愁:“听说燕王的曜宫快要建成,我曾经偷偷去望了一眼。与它相比,皇宫不过是寻常茅屋。燕王为了显示自己的富庶,将全镐京的金银珠宝都搜集到宫内。后来担心今年闹饥荒,又派兵将司州百姓家余粮劫掠一空,全部囤积在曜宫。” 左丘维惊呼道:“他们这是自掘坟墓!饥荒未至,先行劫掠,如果蝗灾与瘟疫向南蔓延,民变在即!” 沈乐也脸色铁青:“你将来有何打算?” 岳威笑道:“我只会当兵,不懂农务、不会经商,随意还想大人能够收留!”沈乐笑了笑:“怪不得我叫人去镐京找你,却没找到。这样,我想再扩军,准备招三千新丁以后充入银龙军,你先替我操练,能拿出成效,我再给你安排其他位置。”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六月酷暑,燕国的国相如热锅上的蚂蚁般急地来回踱步。燕王带着十五万大军南下,整个燕国还有四万左右军队防守,可是又是蝗灾、又是旱灾,再加上瘟疫。不少人活不下去流离失所,他也尽力开仓放粮,赈济百姓。可是燕国因为人口不多,平时囤积的官粮不多。再加上南下时大军的损耗,人口马造,早就捉襟见肘了。 一时间流民四起,劫匪丛生。这还只是开始,今年或许还能支持一会,可是明年必然是举国无粮。流民再加上瘟疫,燕国大乱不远矣。国相多次向镐京派去催粮文书,却都是敷衍之词。 到了七月,雄伟的曜宫已经落成,正如燕王所希望的那样,遮天蔽日,站在曜宫之上,可以纵览整个镐京城。如今的晴泽湖已经是恶臭不堪,不知多少奴隶的尸骸投入其中,日积月累,曾经观浪阁上的美景已经不在。 龙封彻底被软禁再宫中,连大乾国玺都被夺走。燕王志得意满地站在曜宫最高处,挺着日渐丰润的油肚。在他身后,站着白沫、董瑞、吕仁与李穆。 董瑞面脸谄媚道:“恭喜我王,贺喜我王,如今曜宫落成,天下都将为我王歌功颂德!” 燕王大笑道:“哈哈哈哈,董卿果然知道孤意,好!孤加封你为轻乡侯,赐金万两!白沫为东临伯,赐金百两!“ “谢王上!“两人谢恩。 董瑞皱眉道:“听说最近大乾各地爆发民乱,雍顺,你可有何良策?”李穆笑道:“大王,我有一策,可保管大乾无忧。” “哦?说来听听,可惜文渊走了,孤只能仰仗爱卿了。” 李穆道:“大王不必挂怀,文渊自不量力,离大王而去。臣之策,名曰:废史立牧。改各州刺史为州牧。” 燕王眉头一挑:“州牧?怎么听来如此熟悉。” 李穆笑道:“这是大乾初年所用官名,意为替天子牧守各州。如今各地民乱起来,我们若是出动燕军平叛吃力不讨好。不如让各州自行募兵解决民乱,州牧嘛除了权利大点,该向朝廷上缴的国税一分也不会少!此不是一举两得?况且如今诸侯战乱不休,咱们坐镇中央不能只靠燕军讨伐。最好各诸侯国也推行废史立牧,这样他们就不得不尊殿下之命行事!” 白沫瞳孔一缩,没有说话。 燕王思索片刻大笑道:“好!李穆,你不愧是孤之肱骨,明日就下诏,废史立牧。对了,国相又派人来催促。这样,让丁昭、丁陆带八万大军回国平乱。” “是!全赖王上英明神武,臣还有一事,顺德王派人求和。臣之意不如将他骗至镐京伏杀,以消除东北的威胁!” 燕王摆了摆手:“此等小事,卿可自决!” 大乾八百年七月十六日,顺德王被骗入镐京承明殿,乱刀杀害,其尸首悬挂于曜宫之上。 第一百三十七章 奴者暴动 洛城刺史府,沈乐收到镐京方面的文书,当他看到‘废史立牧’四个字时,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破口大骂道:“天下大乱由此时起!”骂完他又认真看了一遍‘废史立牧’,气得将文书扔到地上。 “不行,我得去给朝廷上书。”他目光坚定,摘经引据,写一份《定乱策》送往镐京,表中称述了古时立牧地方权利膨胀的害处,同时又给出平乱的策略,八个字‘打蛇七寸,开仓赈济’。 写完上书,正好遇见左丘维来送洛州这月收支账册。他看完沈乐所写《定乱策》,赞叹道:“主公所言直击要害,不过我料定朝廷必不会用。镐京那边传来消息,曜宫落成,燕王为了给自己歌功颂德,特地下诏,让诸王到镐京一会。不过诸王畏惧燕王杀顺德王,皆不敢去。如今他正派兵征讨陈、鲁二国,哪里有空管什么乱民。” 沈乐叹息道:“不过有用没用,我对帝室该尽忠已经尽到。废史立牧。大乾最后一口气也要被掐断。对了,你来找我有何事?” 左丘维脸色变得有些不太好:“主公,我们得赶紧封闭临潼关,据说灾兽蜚南下,加之晴泽湖大量尸体堆积,如今又正值酷暑,镐京城爆发瘟疫。夏季一过到了秋收,临潼关以东今年必然千手要闹饥荒,倒是瘟疫随着乱民涌入,我洛州就危险了。” 沈乐大惊失色:“先生提醒的是,不过今日我在街市常看到有人鬼鬼祟祟,你写信通知各郡太守,要小心有人乘这个时候图谋不轨。封闭临潼关就不用了,让严霸带兵到临潼关驻守,凡带有瘟疫之人,万万不能放入关内。” 左丘维点点头离去。 次日沈乐又将朝廷废史立牧文告做成榜文张贴在洛州大小各城中。平民百姓自然没什么影响。洛州这一年来匪患少了不少,再加上没有了什么安保费等等剥削的名目,百姓们日子也好过了许多,只是为了田里的庄稼发愁。 然而废史立牧对于那些各地世家大族们的冲击不小,州牧几乎就等于封疆自治,扩军、任免官吏,甚至于说互相征伐都有了法理支撑。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千里迢迢去镐京或者各国王都求官呢?一时之间,大乾的中上层阶级开始动摇,谁也不想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整个七月注定是不平静的。七月末,镐京城内因为一个奴隶放跑了燕王心爱的宝马炽焰,燕王大怒,杖杀三百马奴,并且扬言若是再有人出错,全镐京的奴隶都要赶尽杀绝,再换一批新的。 奴隶们在过去数月为了修建曜宫已经饿得瘦骨嶙峋,每日被董瑞手下的奴主鞭打。动不动就抛尸湖中,如今三百马奴无辜身死。镐京数万奴隶的怒火已经到了极限。 恰逢此时,公车孙将原银龙卫的三名将领叫到家中。他眼神中露出狂喜之色道:“霜儿、皇甫、潘龙,如今时机已到,我在镐京的线人传来消息。燕王前不久将大军一部分调回燕国,一部分调往鲁、陈二国,甚至连金龙军都调出去平叛。如今只有董瑞与麾下三万玄武重铠守卫。 听说城内奴隶早就不满燕王,我等可乘机煽动,让奴隶冲击玄武重铠,我等即乘机攻下镐京,解救陛下!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皇甫延、银霜纷纷赞成,唯独潘龙面色犹豫道:“公车将军,此时末将以为还是与沈洛州商议为好,玄武重铠乃是燕国步战精锐,况且董瑞又是奸诈狡猾之人……” 皇甫延怒道:“潘龙!你这是在质疑将军的决定吗?别忘了,当初是谁将你捡回来抚养长大,又是谁传你武艺教你兵法?如今帝室危在旦夕,我等臣子如何能坐视不管?你若想做二君之臣,我现在就宰了你!“说着他拔出佩剑架在潘龙脖子上。 公车孙将皇甫延手中剑拿开,面色恳切的望着潘龙道:“潘龙,你从小随我在银龙卫中历练,我也视你为亲子,你若不愿,我也不会勉强。陛下一日在他人掌控之中,我便一日不能心安。” 潘龙叹了口气:“将军如此说,那我答应就是了!” 公车孙眉开眼笑道:“好!这才是我们银龙卫的好男儿,如今实沈乐不常来军中走动,事不宜迟,我们今夜便带兵离去……” 夜色朦胧,沈乐猛然从梦中惊醒,他梦到镐京尸横遍野,城郭焚毁,只剩下断岩残壁,龙岚掐着他的脖子,骂他不忠不义。沈乐见叶夕还在熟睡,不知为何心中焦虑。便披起衣服到院中走走。 今夜正是月圆,让沈乐不禁想起了镐京卫伯府观浪楼上的风光。只可惜早已经是往事,镐京不再是那个镐京,想来卫伯府也早就被砸得稀碎了。想来心中感怀颇多,便去摘了一片树叶,吹起了当年庄羽教他的《夜色冷》。他向来不通府乐,这算是唯一会的乐器。 一些往事涌上心头,到如今不知不觉依旧是离开楚国的第四个年头。从未见过家乡,却一直心念家乡。记得离开淮东时留下的那捧土,还有远在燕国的七叔,不知他过得怎样?忽然刘宏急急忙忙从外边赶过来,他如今已经是沈乐的侍卫长。 刘宏看到沈乐在院中大喜过望,慌忙道:“主公,大事不好了,守城的士兵前来禀报,说见到银龙军大营人头攒动,好像有所动作!他们不敢决断,特来禀报主公。” 沈乐眉头紧皱,突然脸色巨变道:“不好!快,带上三百府兵随我去洛州大营,再派人去一趟。”说着就要走。刘宏赶忙拦住他:“主公,您穿这身去?”沈乐一把推开他:“赶紧去,否则就来不及了!对,在再派人火速去唤姜封、卢翔带兵前来。还有派快马去临潼关,让严霸千万不要放人!” 沈乐快步如飞往府门而去,他心中默默祈祷,千万不要让他猜中。 可惜,事与愿违,等沈乐到时,已经只剩下一座空营寨。沈乐脸色铁青道:“追!给我追上他们!” 说罢带着三百人就要朝镐京方向追去。突然两边银龙军杀出,将沈乐等人团团围住,为首的正是银霜,她脸色冷冽,枪尖指向沈乐。 “沈洛州,我劝你不要再插手银龙卫的事,乖乖回到洛城做你的洛州牧!”她声音清冽,面目表情道。 沈乐心急如焚问道:“你们果真是要带银龙军突袭镐京?” 银霜眉头一挑:“是又怎样?” 沈乐脸色大变破口大骂道:“挨贼杀的公车一族,你们这是在坑害两万银龙军性命!大乾又要少一支龙军!” 银霜眉头一皱:“你敢咒我们,看在往日情分上,我不与你计较。你不过是诸侯王的子弟也配执掌龙军?我专门带了这一千人在这就是为了防你,银龙卫战力如何,你应该知道。识相的就在这呆着!”说罢一千银龙卫将沈乐团团围住,而沈乐即没穿铠甲,又只带了三百士卒,便没有轻举妄动。 就这样双方僵持不下,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离洛城最近的姜封带着三千州兵赶来。银霜见状,带人转头就跑。 “主公!“姜封来到沈乐身旁,刚要去追,就被沈乐拦住。沈乐叹气道:“你直接去临潼关,让严霸放行。” 姜封疑惑道:“主公为何又要放了他们?”沈乐摇摇头道:“好言难劝该死鬼。以咱们现在的人马拦不住他们。你与严霸一起屯驻临潼关,我回去聚集军队再与你等一同去镐京接应。哎!一万多好儿郎,就这么被送入虎穴了。” “主公为何这么悲观,银龙军战力强悍,我观公车孙也非无能之辈,说不定真能救出皇帝。” 沈乐没有回话,只是看着天边一抹肚白,脸上多了悲伤的神色。银霜有句话说的没错,他是王室后人,特别是四圣图腾驻守的王室,所以最明白其中道理。燕王狂妄自大,那是有资本的。 公车孙一路疾驰,用银龙军的调令骗过严霸,成功进入司州。一路来,曾经潜伏在镐京的同僚、旧部与他取得联系。一场由奴隶发生的暴乱即将开始。 镐京南城黑窝,原本繁华的奴隶市场被改造成了大量奴棚。当然其实就只是让奴隶自己捡破木板遮盖一下,再铺上干草。说是天为被,地为床也不为过。这么一小片地却关了将近六万的奴隶。一般美貌的,都被送到曜宫,但凡有点姿色,都被奴主们当作发泄的工具。他们每日要去给燕王修建功德碑。 这块功德碑是由李穆提议,董瑞督建,需要修建的如曜宫一般高大,专门歌颂燕王的功业。据说因为燕王做了一个梦,梦见天神托梦给他,说想要知道他的功绩,将来好赐给燕王长生不老药。一觉醒来燕王欣喜若狂,赶忙请来李穆为他解梦。 李穆以石碑能沟通天地为由,向燕王提出功德碑之策。两人一拍即合,正好修建曜宫还由六万多奴隶活着。 当初沈乐在海老怪那见过的乌达灵也在奴隶之中,不过他生性好斗,多次被奴主毒打。不过胡族的生命力强盛,如今虽然伤痕累累却也没有性命之忧。这日不知是谁悄悄将两把钥匙与一张字条扔到乌达灵的棚中。 字条上用胡语写着:今夜子时,黑窝守卫将被解决,这钥匙一把可开曜宫大门,一把可开曜宫西侧武库。如何抉择,全在君手。 乌达灵看完后赶紧将字条吞下,他早就对每日被鞭打的生活厌烦不已。赶忙去找自己在奴棚中认识的好友朱聪。两人商议一番,决定今夜干一番大事。 夜幕降临,黑窝中的几间奴棚冒起熊熊大火。这里基本都是些易燃物,火势越来越大,奴主与守卫们赶忙救火。而乌达灵、朱聪与几个同伙到处散布燕王要将他们烧死的谣言。若是平时谁也不会信,可是自从燕王一言不合杖杀三百奴隶后,奴隶们早就人心惶惶。 乌达灵大喊道:“大家不要慌!老天爷没有放弃我们,他派我来拯救大家逃出魔掌!”老天爷是民间最为常见的信仰,大乾底层人识字的不多,玄教就将他们的日月神统一用老天爷来代替。一时间很多神祗都被称作老天爷,甚至是胡族也由不少人将草原狼神三尺天称作老天爷。 “既然你说你是老天爷的使者,那你说我们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等死吗?”他们围在乌达灵身边问道,如今一个个把乌达灵当作救命稻草。 乌达灵见奸计得逞大喊道:“老天爷有命,燕王亵渎神灵,它赐予我两把钥匙,要我讨伐他!大家跟我来打倒燕王!” 他刚说出这句话时被吓了一跳。有人质疑道:“燕王是主子,我们只是奴隶。奴隶怎么能打倒主子?我们连祭祀都不被允许,老天爷又凭什么帮助我们?” 就在这时,忙着救火的奴主与守卫发生惨叫,数百黑衣人手起刀落,干净利索地将他们全部撂倒。乌达灵激动地大叫:“他们是老天爷派来帮助我们的使者!这就是神迹!这场火是神之怒火!” 众人见状,一下子半信半疑,黑衣人们先是一愣,为首的眼睛转了转指着乌达灵大喊道:“没错!我等是天神的使者!那是我神选中之人,跟随他冲吧,我的战士们!”其他黑衣人也赶忙跟着喊。众人大喜纷纷跪拜,然后将乌达灵奉若神明,一时间奴隶们一传十十传百,一起跟着乌达灵朝曜宫冲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银龙哀鸣 此时,董瑞被卫兵吵醒,他光着脚冲到望台,看着那冲天火起,赶忙去换上甲胄,命人召集玄武重铠。可是奴隶们毕竟快了一步,又有曜宫武库的钥匙,掌握了武库,就等于让宫内守卫士卒没有了甲胄武器。 董瑞指挥守卫们顶住内宫的大门,一面偷偷溜走。就在这时,南城门悄然打开,无数银龙军悄悄进入,来到玄武重铠的必经之路伏击。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白沫,他作为燕王的心腹,将燕军近来的一切动向都送给公车孙。如今白沫将众臣与皇帝都召集到承明殿,准备为即将取得的胜利庆贺。 可惜千算万算,却把董瑞给算漏了。 曜宫,燕王被侍者叫醒,他望着冲天火光与喊杀声,却没丝毫惧色。“有意思!拿我武器来!”他大喝一声,伺候在身边的侍者都是跟随他多年的老人。瞬间眼中露出欣喜,很快,一把玄黑蛇矛、一面像龟壳一般的大盾被抬过来。 燕王望着他们,如同望着自己的孩子一般亲切,他轻轻抚摸着矛与盾。极为罕见地露出温柔神色,他轻声呢喃道:“玄盾、武矛,今日又要与你们并肩杀敌!”说完,换上一身黑甲,左手持盾,右手持矛。阔步走出殿外。 他让侍卫们退下,关闭殿门,独自将坚固的宫门打开。原本还在撞门的奴隶们愣了一秒,然后齐刷刷冲了上去。 乌达灵大喊道:“他就是燕王,谁杀了他就能成为天神的宠儿!”听到这句话,奴隶们更是如打了鸡血一般,不管手里拿的是什么,往前抡就是了。 很快燕王被人潮给淹没,乌达灵心中大喜。突然间无数黑光将人群炸的粉碎,燕王身上被巨大玄武覆盖。他的眼睛被玄武之力弥漫,声音低哑地嘶吼道:“哈哈哈哈,装了这么多年的孙子,今日就战个痛快吧!龙岚啊!龙岚!这世上不止有你可以那般强大!” 说话间,长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过,将数名奴隶穿成一串,然后甩飞出去。奴隶们被吓得不敢上前。朱聪大喊道:“怕什么!他只有一个人!为了老天爷,冲啊!”瞬间奴隶们信心大增,继续冲锋。只是他们的刀兵连玄龟的防御都穿不破,而武蛇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又一口将人吞到肚中。 燕王图腾之力已经到了凝实的地步,他的玄武图腾不仅可以现行,甚至可以进食、睡觉,除了没有自己的灵智外,几乎和真玄武没什么两样。而进食便是将吞下的血肉转化为图腾之力反哺自身。 换句话说,只要不停地杀戮,燕王的玄武图腾便能一直维持下去。他杀性大起,手中玄矛如同有生命一般,每一次进攻时柔时刚,且有无数黑光在原地爆开。一出手就是一片尸体。 奴隶们本就不是什么职业军人,吓得转头就跑。整整六万人,如今只有四万不到,还被一个人追着跑。 曜宫仿佛成了人间炼狱,而燕王就像是战神下凡所向睥睨。这边银龙军也陷入了苦战,谁能料到董瑞竟然在军中。玄武重铠号称大乾第一步战,他们都是燕国精挑细选的大力士,人人身负重甲,手拿长矛、盾牌,以玄甲冲阵、武蛇战吼闻名。 公车孙千算万算没算到董瑞在军中。银龙卫擅长大规模杀伤,只要玄武重铠不结阵,银龙军伏击之下必能出奇制胜。 正如他所料,一开始玄武重铠被冲散,数千士兵阵亡。董瑞急下军令,玄武重铠逐渐靠拢,结成玄龟阵御敌。论攻坚银龙军大多是新军,很少上战阵,不一会儿就陷入苦战。公车孙见情势不妙,一咬牙天狼图腾出现,一声狼啸。士卒们士气大振,他乘机直奔董瑞而去。 董瑞大嘴一咧,哈哈大笑:“我当是谁,原来是狼崽子!让爷爷来收拾你!”说着,他身后出现一只芒熊,体型硕大无比,传说只在秋天出没,身边必有蝗虫相伴,所到之处必然寸草不生。 董瑞手中狼牙大刀向公车孙劈去,公车孙手中大戟震得生疼。好在公车孙颇为灵敏,再躲过董瑞第二刀,一侧翻滚来到董瑞身后,狠狠一戟戳了上去。董瑞到底躲闪不及,身上铠甲戳了个口子,鲜血直冒。 他怒吼一声,图腾芒熊一掌拍下,将公车孙拍到一旁。自己顾不得疼,大刀直追而来。公车孙见状,突然掏出轻弩,一发毒箭朝董瑞门面而去。眼看着董瑞命在旦夕,一支利箭将毒箭撞偏,正好贴着董瑞耳朵过去。 这时董瑞大刀已至,一刀将公车孙捅穿。 “父亲!”原处正在厮杀的银霜见到这一幕顿时方寸大乱,就要冲过去。可是此时身后喊杀声起,原来言冰正好带三千腾龙军去城外劫掠,不想他一时喝醉了酒误了时辰,见城中有变,立刻率军赶来。一箭救下董瑞性命。 腹背受敌之下本就处在下风的银龙军瞬间大败。皇甫延大吼道:“潘龙将霜儿送出去!他是将军唯一的骨肉,我留下断后!” 潘龙重重点点头,一把拉过呆在原地的银霜,赶紧翻身上马,带人向后方突围。银龙军骑兵不多,好在言冰手下腾龙军都是轻骑兵,战力不高,最后潘龙带着银霜与两千人突出重围。 曜宫内,奴隶们跑到大门处,不知何时大门竟然被人从外面封住。无论怎么撞也撞不开。而燕王确如闲庭漫步一般,悠然走来,他的图腾玄武大快朵颐,所到之处尸骨不剩。人越来越少,奴隶们开始咒骂乌达灵将他们骗来这里。乌达灵躲在最后,满脸焦躁。 就在这时他望着燕王手中长矛眼前一亮,大喊道:“燕王你这懦夫,依仗图腾算什么好汉!有胆量与我真刀真枪干一场!” 他几乎是吼出来这句话,正在杀戮的燕王眉头一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望向乌达灵道:“有意思,区区蝼蚁也敢和本王挑战。勇气可嘉,好!本王给你这个机会。不过其他人,嘿嘿!”话还没说完,武蛇似乎也玩腻了,一口咬住乌达灵把他悬在空中。 玄龟口中捧出无数黑水,黑水一点点向剩下的奴隶们蔓延。凡是触碰到就会被黑水吞没,最后尸骨无存。一声声惨叫不绝于耳,奴隶们跪下哀求,然而燕王脸上只有愉悦和舒适。他放声大笑,仿佛那惨叫声是对他的赞美与奉承。 半响过后,所有奴隶随黑水退去而消失不见,燕王将乌达灵甩在地上。他身后玄武图腾消失,脸上露出兴奋之色:“去吧,去挑一把武器,孤与你一对一决斗,放心,你的勇气给了孤更大的愉悦,孤会给你留下全尸!”说完舌头舔了舔嘴唇的鲜血。 乌干达吓得脸色苍白欲哭无泪,他本想骗得燕王解除图腾,大家好一拥而上。没想到燕王竟然先将人杀光再将自己留下来。然而他别无选择,哆哆嗦嗦地捡起一把长刀拿在手中,可是又不敢上前。燕王大怒道:“来啊!想活命就动手,孤最瞧不起唯唯诺诺之辈!” 乌达灵还是不敢上前,燕王已经被耐烦了,他几乎是咆哮道:“来呀!懦夫!” 乌达灵吓了一跳,鼓足勇气就这么冲了上。燕王本就瞧不起他,不过是为了取乐,手中长矛扬起,准备一击毙命。不想乌达灵瞬间跪下,一把抱住燕王的腰,将燕王撞倒在地。他狠狠咬在燕王右手腕上,夺过长矛狠狠刺下。 燕王虽然久疏战阵,但是反应很快,玄盾瞬间顶上,武矛竟然一时间刺不下去。突然乌达灵感觉自己身后被人踹了一脚,一下子,武矛刺穿了玄盾,也刺穿了燕王的胸膛。燕王瞪大眼睛满眼不可思议。他身上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掌将乌达灵推开。 这才看清,乌达灵身后站着一只黑猫,眼神轻蔑地看向自己。燕王艰难地想要爬起身:“你……你是谁?”黑猫居然发出空灵的女声道:“你也配与他相提并论!”说完又转过头向乌达灵说道:“小子,看在你帮我杀了他的份上,给你条生路,西侧的武库有个狗洞,直通外面,能不能活命看你自己了!” 说完黑猫便消失了。燕王此时已经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乌达灵冲上前将他身上的武矛拔出…… 曜宫外,董瑞已经打扫完战场,他命人将拦在宫外的巨石挪开。心中不免犯嘀咕,谁用这巨石堵路,至于燕王的生死,其实他并不操心。燕王是燕国王室乃至整个天下将图腾之力修炼到极致的人之一。况且玄武图腾并不怕人多,光只是奴隶不成气候。 言冰已经带着五千轻骑去追杀银龙军突围出去的逃兵。过了好一会儿,巨石才被搬开,里面扑面而来是一阵浓厚的血腥味。董瑞一眼就看到倒在地上的赤身的燕王,此时已经凉透了。他哭喊着道:“王上!王上!臣来晚了!你勇武过人,定是那些奸贼的诡计!他们竟然还辱没您的尸体!” 然而,董瑞的心中却了开了花,他立马吩咐道:“定然是有人私通银龙军,没错!一定是李穆,只有他能掌握我军动向,传我将领,包围李穆府!一个苍蝇也不许放过。同时封闭四门,无我将令任何人不得入内。殿下,曜宫为你生前所爱,那宫里之人也随你殉葬吧!”说完他抱着燕王的遗体离开了曜宫,在他身后士兵们鱼贯而入,大殿内传出了惨叫声。 白沫听到西城的厮杀声,心中顿时觉得不妙,便赶紧去查看,不想董瑞手下军队正超这边赶来,无奈,只能咬咬牙朝东门而去。 此时的沈乐正带着八千州兵行至离镐京还有三十里的地方,却见前方两人一马朝这边狂奔。后面还有不少追兵,沈乐赶忙带兵上前。只见潘龙伏在银霜身上,背后全是箭,看到沈乐的一瞬间从马背上重重摔下,银霜早就昏迷不醒。 沈乐让人赶紧抬走,言冰见有人接应,二话不说上前冲杀。姜封迎上前去,一把长刀劈去,言冰见来势汹汹,手中长枪挡住。又见左侧卢翔杀来,他心中吃惊,横枪一扫,拍马离开。 沈乐大喊道:“切莫追赶,先回洛州再做计较!鸣金收兵!”不远处就是镐京,现在追过去就是肉包子打狗。 回了府中,潘龙终究还是没有保住,沈乐这一趟只救下一个银霜。赶紧召集众人议事。他坐在正堂忍不住破口大骂道:“公车孙这个匹夫!我整整两万银龙军被送的一干二净!早知如此,我不若当初将他扔在镐京不管死活!” 寒浊劝阻道:“主公!现在耽误之急是要防范燕王举兵来犯。天下皆知银龙军将军是主公,这番事一出,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沈乐脸色铁青道:“我如何不知,已命姜封、卢翔带八千州兵汇同严霸的三千守军,驻扎在临潼关内以防不测。” 左丘维细细思索道:“各地守军都可以抽调过去,应该也能有两万之众。不过主公不必担心,燕军大部都不在镐京。银龙军此去应当给镐京三万玄武重铠造成杀伤,我洛州有雄关天险,燕王未必敢犯境。不过如今得抓紧招募士卒,等待镐京传来的消息。” 沈乐叹了口气:“只能如此了,对,也不知岳威那小子操练的怎么样了,你让他负责招兵之事。” “是!” 经过三天的动员,洛州已经招募到三万新军,而临潼关却迟迟没有动静。终于在第四天清晨,沈乐派出的探子来报,说燕王薨,董瑞纵兵劫掠镐京城,又杀死不少大臣,裹挟着皇帝龙封北上,最后还一把火焚烧了镐京城。 沈乐听完后大吃一惊,赶忙将新军三万加上原有州兵两万共五万向镐京进发。才走到半路上就收到了白沫的来信,原来白沫投奔杨耀,准备联合天下忠勇之士,共同讨伐董瑞,夺回天子。 第一百三十九章 民贵君轻 沈乐来到镐京,大火虽已熄灭,却是一片矗立在焦土之上的断墙残壁。无数劫后余生的流民脸上竟是恐惧。沈乐叹息一声,八百年的镐京如今毁于一旦,他纵马来到皇宫,却在难民中看到一个身影,连忙大叫道:“黄总管!” 那身影一愣转过身来,正是黄景。黄景见了沈乐,泪流满面道:“沈大人,终于是把你盼来了,公主有救了!”沈乐赶紧扶住他:“你说龙芙?她在哪?” 黄景赶紧在前面带路,走到一处破败的民房前,道:“陛下被燕贼带走之前,曾万般嘱咐老奴一定要守护好龙芙公主。老奴无能,虽然躲过了燕军劫掠,公主却也染上了瘟疫。大人,看在太后陛下的面上,请你把公主带去医治吧!”说着他就要跪下给沈乐磕头。 沈乐赶忙扶起,道:“总管不必如此,我在洛州屯军,本就想等时机成熟前来救驾。公车孙背着我带了银龙军前来,才惹出这么场乱子!不说了,还是赶紧把龙芙送去妥当处医治才是!” 说着两人进到屋内,沈乐吓了一跳,龙芙躺在榻上,脸色苍白,奄奄一息,一个小丫鬟正在用一只破碗给她喂水。一旁还放着一碗黑糊糊夹杂着菜叶的东西。沈乐眉头一皱:“这是什么?”黄景尴尬道:“粮食都被燕军抢光了,只保住半袋面皮,又去挖了些野菜就这么就着吃了。” 沈乐强忍住心中酸痛,“是我来晚了!黄总管,你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宫里的小丫头,我先派人送你们到军营中将就吃点。随军的大夫先稳住公主的病情,然后再转送回洛州治疗。”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黄景千恩万谢,沈乐摇了摇头。镐京的难民约有二十几万,以前近百万的大乾首府,如今真正的十室九空了。 回了大营,左丘维迎面而来:“主公,咱们要不要继续追击,燕军劫掠财货必然走不远,如果轻装简行,我们赶得上。” 沈乐摇摇头道:“不追了,命令士兵分给难民们一般军粮,如果有愿意随我到镐京的,兵士随军护送。如果其中有老弱妇孺,就把战马让出来给他们骑乘。” 左丘维焦急地劝阻道:“主公!天子走不远,我们现在追上他们,便是从龙之功,将来大乾便在主公的掌握之中了!要是军粮分出去,那怎么就没有追击的机会了!” 沈乐坚定道:“我意已决,正和先生,这天下人为了一个皇权已经斗得生民涂炭。在我眼里,这二十万难民比起那狗屁从龙之功要强千倍万倍!若是天下之民都没了,那就是再封我大将军、相国、甚至封王,又有什么意义呢?况且真追上了,你有几成把握击败燕军,而且不会伤了陛下?” 左丘维被沈乐的话怔住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过于急功近利,从龙之功,哪有那么好得?洛州招募的五万人里,一大半都是连长戈都没摸几天的新兵娃子,剩下两万州兵与燕军虎狼之师相比,也颇为不如。况且若自己不管,二十万难民早晚会成为流民。最后还是一样会危害洛州。 其实也正是这个决定救了沈乐,董瑞听到沈乐带军追来,特地在路上设好埋伏,无奈沈乐没有上钩,而是带着二十万难民向洛州方向移动。 之后两天时间,一件事让董瑞彻底抓狂。皇帝龙封落水身亡,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虽然他下了封口令,消息依旧不胫而走。整个临潼关以东手握兵权的太守、州牧们一个个响应白沫号召,共同出兵讨伐董瑞。唯有始作俑者的白沫哭了三天三夜,愤而回老家齐州募兵。 杨耀却格外积极,不仅自任讨燕盟主,还命人写下燕国的十大罪状,著成《伐燕文告》遍发各地,纠合地方兵马共二十万,加上赤龙军残部三万,共二十三万讨伐燕国。同时他还与龙琪订下婚约,婚约中写道:燕国覆灭之日,就是成婚之时,赤龙军将作为嫁妆奉上。 再说于陈鲁两地征伐的吕仁,听说燕王薨,皇帝驾崩,便拒绝了义父董瑞带兵北上的要求,并将两国彻底覆灭,自己割据一方,一时间也无人敢惹。鲁王叶桦带着少数宗室出逃,而陈王则被活活饿死在宫中。 沈乐收留了二十万难民,洛州今年的粮食压力越来越大。同时梁国与晋国的战斗也到了相持阶段。明面上梁国占优,不仅夺回原来的郡,还反推了晋国三个郡。可是妖族每年的进犯都不长久,妖族退去后,晋国腾出手来,梁国是否能够支撑得住还未可知。 梁王听闻龙封驾崩的消息,立刻拥立龙襄为帝,并且传檄各地豪强,护卫皇帝,共击晋国,只可惜响应者寥寥无几。而在西北,大乾最后一位亲王铜山王龙雍去世,由龙昂继承王位。 天下风云变幻之际,沈乐却在洛州埋头苦干,一边训练新兵,整军待战,,一边安顿难民,分发荒地给他们开垦。借着森林茂密的优势,沈乐听从钱思的建议开始制造大船,从洛城港出发,一路沿着河道进入晴泽湖,然后从西楚国低价买粮,又将粮食小部分囤积,大部分转卖到西北雍、凉、塞三州。 正如钱思所说,洛州水利之便,能抵得上千万两黄金。北方的北伐如火如荼,饱受战乱、瘟疫、饥荒的平民中间,一股神秘力量在蠢蠢欲动。同样地,在南方十万大山之中,无数蛮族士兵枕戈待旦。失去了王室的统帅,吴国东越国如今陷入一片内乱,沈氏的宗老会妄图接管两国,却陷入与权臣的争斗,死伤大半。 距离大乾八百年而终的预言仅有四月,战乱、饥荒、瘟疫、暴乱、割据却萦绕在华族人的心头,在雍州某个古墓中,精怪老头挥舞着权杖,为即将苏醒的王者颂唱。那是古老而又悠远曲调。北冥深处,大贵与他形影不离的大黄正与北冥之主玄武在交谈。中庭,混沌全身覆盖在阴影之中,青龙与它对峙,寸步不让!黑猫独自向西北徘徊,那里似乎又有什么吸引着她。 第一百四十章 凤鸣镇来信 进入九月,秋收到来,今年洛州的收成不好,毕竟一年无雨,光靠河流引水灌溉终究不行。与此同时,沈乐收到了三封信,一封来自凤鸣镇的姬家,这几日丹穴山开放,他们邀请沈乐去参加凤凰祭典。第二封信来自原楚国沈家宗老会,邀请沈乐参加半月后的王室祭祀。第三封信来自西北的铜山王龙昂,邀请沈乐去雍州商谈通商结盟之事。 思来想去,沈乐还是决定先去姬家一趟。他回到刺史府见到叶夕正在看书,便悄悄来到她身后,悄悄蒙住她眼睛。 “别闹!”叶夕知道是沈乐,娇斥道。沈乐一把拿起她手里的书,“我看看,这是啥,兵书?”叶夕一把抢回来道:“我没事翻翻,感觉挺有意思。” 沈乐笑着道:“你若是想看,我记得书箱里还有不少。”叶夕望着他:“你不觉得女子看兵书很奇怪吗?”沈乐摇摇头:“有何奇怪的,你若是想学,我教你也可以啊!”叶夕美目中神采奕奕:“真的?” 沈乐坏笑道:“当然,不过前提是你得先给我生个大胖小子!”说着他双手来到叶夕腋下直挠,惹得叶夕娇笑连连。两人如胶似漆地粘了一阵子才分开。 叶夕捋了捋杂乱的头发,妩媚地笑道:“讨厌,说正经的,我突然想起咱们大婚那晚,父王走前好像让我告诉你,什么弓什么的,他当时已经是鬼,人鬼殊途,只能看他手势的意思,应该是弓。” 沈乐一愣,弓?不就是当年沈石送自己的木黎。他心中疑惑,立刻找来刘宏拿出箱子中断成两半的木弓。 刘宏疑惑道:“主公这木弓你当年天天看,也没什么不同的呀!” 沈乐没有说话,而是仔细端详,先是看断口,没什么异样,然后又顺着摸了一圈,还是没什么奇怪的地方。难道说是缺了什么东西?沈乐细细思索,突然灵光一闪,他拿着断弓,自己走到一个房间,然后吹了声口哨。 乌金晃晃悠悠抓着一个布袋飞下来,将布袋扔在沈乐前面。里面赫然就是先前楚王室与李曜都在寻找的东西。楚国王室三宝雀羽旗、涅槃扳指还有楚国王玺。沈乐从来也没有将东西放在身边,而是让乌金藏到一个常人去不到的地方。 所以无论他们怎么搜,怎么找,就是找不到。沈乐将扳指戴上,然后轻轻雍扳指触碰木黎的断口。忽然,扳指上冒出无数如赤红火焰将木黎包裹。沈乐吓得赶紧将木黎扔掉,木黎随着火焰化作一个人影。 “父王!”沈乐激动地叫出声来,这人影就是先楚王沈石。沈石张嘴说话:“我的王儿,这是父王留在木黎中的影子。将来若是你看到这个影子,父王应该不在了。” “有些事父王一直瞒着你,不过此刻也该让你知道了。其实你双眼中龙凤图腾,我与母后早就知道。在你还没出生之前,父王曾与你舅父龙岚一同前往楚国云雾山游猎。当时父王争强好胜,被龙岚言语相激,说那山中有一处古迹,被一只巨大无比的野兽守护。不管再厉害的猎人都不是对手。本王不服气,便提议去猎杀那头野兽。” “没想到,到了古迹之中,哪里来的野兽,只有一尊邪神雕像在那。本王认得它,是楚国民谣中经常出现的灾。突然邪神雕像活了,它一步又一步向我逼近,我向转身逃跑,却发现来时的入口已经被人封死,龙岚也不知踪影。这下我才明白中了龙岚的圈套。” 说到这,沈石开始捶胸顿足。“邪神向我扑来,我便没了意识。等我醒来后发现自己竟然躺在楚军大营中,我逼问龙岚,他却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去过什么古迹。从那之后,我的神智时而清醒,时而混乱。你母后也发现我的异常,便用黄龙图腾之力为我压制心中的邪念。可是图腾之力不仅没有压制住邪神,反而让你母亲也沾染上邪气” “你母后当时怀了你,邪气便跟着黄龙图腾,悄悄侵蚀还在腹中的你。我与你母亲十分纠结,若你是个邪胎,将来必然为祸一方,可是我们又不忍将你打掉。好在你生来便被朱雀图腾覆盖,是极其罕见的覆纹。” 沈乐大吃一惊,覆纹?怎么可能,如果真是朱雀覆纹,自己根本活不过十六岁。所谓覆纹,就是天生图腾中毕竟特殊的一种,它生来覆盖全身的每一个地方。覆纹的主人每长一岁,图腾之力便强一倍,直到十六岁到达顶峰。而朱雀又是至阳至烈之火,在沈家祖上烈山氏曾有过朱雀覆纹的记录,十六岁那年一年阳气最旺的夏至日,烈火焚烧而死。 所以覆纹虽强,但是也得看是什么覆纹。如果像玄武覆纹,至柔至阴之水,或许还能活命。 沈石继续道:“我与你母后为了让你活命,寻遍了列国找克制覆纹之法。最后我们去了镐京,找到黄龙。黄龙以诱导邪神完成宪天术为条件,帮你在双眼种上龙凤图腾。黄龙之力乃天地间最为浑厚之力,包揽万物。而凤凰之力又是天地间最为尊贵之力,百鸟俯首。只有他们才能将你的朱雀覆纹俯首称臣。” “当然这还不够,龙凤图腾种下必须温养十四年,由黄龙亲自开眼。我与你母亲便设下这一局,一来为了你能够活命,二来完成与黄龙的交易。除此之外,我与你母后并不甘心,就这样成为他们棋子。我们仔细翻查古籍,发现了大乾八百而亡的真相。” 听到这,沈乐不由自主竖起了耳朵,其实他心中也挺疑惑,为何到了镐京,原本一切都好。却时时有人提醒,大乾八百而亡。 沈石满脸讥讽道:“这不过是当年大乾开国皇帝为了激励后代而写入太庙的一句谎言。谁能想到,黄龙真的在八百年后生命垂危。龙岚为了补足中庭龙气,层层算计,最后想借御龙氏先祖之手抽调你身上的龙凤气蕴,再加上玄教日月神的神骸,为大乾再造一份龙脉。我与你母后将计就计,与龙女、屠龙等人联手,准备破坏他的计划。” 说到这,沈石脸色变得极为自傲:“他当年为了让我楚国内乱,害我被邪神附身。本王也不会让他好过!孩子,你是烈山氏的后人,是朱雀眷顾之人。去吧!去古越山中,找回朱雀王族的荣耀,那里赤焰将为你加冕!我也会在那里等着你。” 沈石的身影又变成了龙薇,她面色温柔道:“乐儿,抱歉母后一直瞒着你。我本是龙氏女,为了皇家牺牲也无所畏惧,可是他们不该向你下手。对于你父王之事,你也不用挂怀,母后布局好了一切,要向你舅父讨个公道。” 火焰人影到了这开始逐渐消散。沈乐大惊失色想要去抓住,却只有如草叶飞舞地火焰。龙薇身影一点点消失,她最后只说了一句话:“照顾好自己,我的乐儿!”最后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什么也没有留下。甚至连木黎也消失了。 沈乐强忍着眼泪,狠狠磕了三个响头。他起身时,眼神变得坚定无比,心中默默道:“父王!属于我的一切,我会夺回来!绝不辜负你们的厚望!” 第二天一早,沈乐与叶夕带了三百侍卫前往凤鸣镇。今年的秋季没有下雨,天气还是挺热,沿路可见农田中忙碌的身影。虽然收成不好,今年总归有了希望,田间时不时能见到干活累了的农夫闲聊。 沈乐心情愉悦却又忽然觉得任重道远,要是天下没有战火,农人耕者有其田,春种秋收,安定祥和,那该有多好!可惜出了洛州,又有多少人正在忍饥挨饿,又有多少土地荒芜。 来到凤鸣镇,却发现姬姓族人早早就在镇口迎候。姬盛迎上前来:“宗家终于来了,我等已经等候多时!宗家不到,这祭典就不敢开始。” 沈乐笑着道:“你们何必等我,开始便是了!” “诶,话不能这么说,祖凰大人吩咐,此次大典关系到祖凤大人归来。务必要等大人亲至方能开始。”姬盛满脸热情道。 沈乐眉头一挑:“唤回祖凤不是需要北冥之水、钟山之土还有饕餮号角吗?这些东西都齐备了?”姬盛转过身去,在他身后有两男一女,男子一人手中拿着号角,一人面前放着一个一口填满土的大缸;而女子手中拿着瓷瓶,瓷瓶上还插着一节柳枝。 沈乐心中惊讶,旋即点点头道:“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姬盛脸上的笑容更甚:“自然自然,届时请宗家吹响号角即可,号角声响起之时,梧桐神树破土之日,祖凤便能归来!”沈乐望着他脸上的笑容,不禁有些发怵,虽然太后也曾经说过,可是怎么想怎么奇怪。饕餮乃是四凶之一,与凤凰简直是天上地下之别,梧桐树用它去催动生长,会不会有什么异常。 白泽突然转过头舔了舔沈乐的手,沈乐先是一愣,后来才发现白泽眼中的恐惧。不对!此事必然有蹊跷!沈乐脑中划过这个年头,突然发现人群中似乎没有盼雪的身影。便问道:“今日盼雪是病了吗?怎么不见她到此处。” 问及盼雪,姬盛脸上明显有些许波动,他笑着道:“多谢大人关心,盼雪她在丹穴山上布置祭祀大典。宗家时候不早了,您的夫人与随从并非我族人士,是不能上山的,只能烦请他们在山下等待。” 沈乐眉头挑起,不过现在也不好拒绝,便让他们安营扎寨。叶夕担心道:“夫君,这山上雾气缭绕,感觉阴森森的,会不会有什么古怪?” 沈乐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没事,我会小心的,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对,赶紧离开这里去郡守府调兵过来。”叶夕点点头,姬盛还在那焦急地等着,沈乐也不好耽搁,便随他一同离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凤凰祭典 丹穴山从外面看云雾缭绕,可是真地走进山中,却又是一派山清水秀,全无外面那般炎热。随处可见的飞禽走兽,甚至还可以无数看到裸露在外的黄金、美玉。看的人不禁心动万分。 姬盛一边走着,一边介绍道:“丹穴山是天下名山之首,你看着满山德黄金、美玉,五德不全之人不能得之,又称为凤金、凰玉。天下之人大多五德有缺,所以世上很少流通。” 沈乐疑惑道:“那该如何获得,是用斧头、稿子吗?” 姬盛笑着道:“不用,不用,只需要用手触碰,让金玉感知人之德行,有德者得之,无德者就是用尽千斤之力也不能动它分毫!” 沈乐眼睛一转道:“那老族长试过吗?” 姬盛尴尬道:“不瞒大宗,老夫出生时族中长辈便算过,我五行缺土,这辈子与金玉无缘啊!”沈乐笑了笑道:“那我来试试!”说着他就要去触碰一块比较大的赤红色美玉,姬仲却拉住了他的手道:“大宗,时间不多了,真那么还是赶紧上去参加祭典,要是错过时辰,这丹穴山封闭,又得再等一年。” 沈乐撇了撇嘴道:“好吧,好吧,咱们走吧!”他收回手,心中却更加疑惑。来到山顶一块大平地,中间有一个巨大的深坑,深坑底部似乎有什么东西,两边各有一座祭坛,上面分别用木头雕刻了凤与凰。两座祭坛前各有一个大火堆,火堆中间竖着两根大铜柱。 沈乐定睛一看,其中一根火柱上绑的不就是盼雪吗?盼雪看到沈乐吓得大喊:“快跑!”沈乐还没察觉,只觉得脑后一疼,晕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才发觉自己也被绑在铜柱上,不得动弹。 而姬姓族人们站在下面顶礼膜拜,姬盛手中拿着当初太后手中的凤头权杖,大声颂唱。沈乐见状大怒道:“老族长,你这是要最做什么?快给我松绑!”姬盛转身看向沈乐,笑着道:“大宗,这是你的命运,为了凤凰图腾,为了伟大的梧桐神树!你与盼雪将会在烈火中与梧桐树融为一体!我们姬家忍辱负重那么多年,终于等来了今日!” “族人们!为了我族兴旺!填土,土德昌盛!”姬盛一身祭祀装扮,他如痴如狂,大声呼喊。两名将一缸又一缸钟山土倒入坑中,钟山之土仿佛活过来一般自己向两边合拢。不一会儿整个坑便被紫色的钟山之土填为平地。 “浇灌!水德无疆!” 又有一个女子拖着瓷瓶上前将瓶中北冥之水倒下,水滴洒落土里发出噼啪噼啪地声音。那土就像活了一般,竟然在不断地蠕动。 “祭祀!火德齐天!”说完,姬姓族人面色严肃地将火把扔进沈乐与盼雪身下的柴堆。沈乐体内的图腾之力仿佛被什么束缚着,丝毫没有反应。只是右眼越来越冷,整颗眸子似乎都要被冻坏。他无奈值得破口大骂:“老匹夫!算是我瞎了眼,信了你们姬氏一族的话!你们这些猪猡!要是我脱困,必然要将你们满族抄斩!” 姬盛却满眼嘲讽地望着他道:“看在你要死的份上,我也不怕告诉你。要不是太后拦着,就你这身负凤族图腾的小崽子,老夫早就抓来献祭。” “不就唤回祖凤嘛!你何必要将你孙女也献祭?” 姬盛阴阳怪气道:“孙女?就她,不过是一个不知哪来的野丫头,却拥有传说中的凤凰覆纹,老夫为了凑齐祭品才将她收留。哈哈哈,你真以为我们要唤回祖凤吗?那不过是骗堂姐与祖凰的说辞罢了。我们要唤醒当年的梧桐神树,窃取天地之力,重现当年我姬氏一族统帅天下之气象!” 火势越来越大,沈乐第一次尝试到烈火焚身,他疯狂叫喊着、挣扎着。反倒是盼雪一脸漠然,甚至是麻木,她似乎听到姬盛说的话一点也不为所动。 姬仲望着姬盼雪淡然的样子,脸色扭曲甚至气得大骂:“快!给我烧死这个婊子!快!”姬盛笑道:“仲儿,不急,他们今日插翅难逃。好了,族人们,吹起饕餮之角!让神树听到我们虔诚地呼唤!” 两名大汉各拿起一个号角,使劲吃奶的力气吹响,这声音几乎与饕餮的嚎叫声一摸一样。可是姬姓族人们却如听仙乐,貌若癫狂,载歌载舞。土地不断地翻滚,噼啪噼啪的声音越来越大。沈乐在火中挣扎,他的嗓子已经叫哑了,那灼烧的巨疼就像是无数蚂蚁啃食着。 火焰飞舞,沈乐手指上的涅槃扳指却闪过一抹赤红色光芒。沈乐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而眼前的姬盛却大声唱着颂词,终于他再也扛不住没有了意识。 在姬姓族人的期盼中,土终于破了,一棵参天大树拔地而起。可惜这棵树却没有想象中梧桐神树的那边无边翠色。它的每一片树叶都是红色,无数鲜血从树上流下。姬姓族人们大惊失色,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千辛万苦栽培出来的竟然是这么一个东西。 无数树根破土而出,将一个个族人卷起拖入土中。姬姓族人大叫着逃跑,可是根须哪里给他们机会几乎是铺天盖地的袭来。姬盛想要使用凰图腾之力,却发现自己图腾正在褪去。 “不!不!不该是这样!凤凰啊,你为何要抛弃你的子民!”一条根须悄悄来到他脚下,一下子将他也拖入土中,只剩下惨叫声。每当有一位族人进入土中,大树好像得到滋补一样,便会变粗半丈,变高一丈。无数血气向周围扩散,整个丹穴山的灵气似乎也在逐渐消失,树木枯萎,草叶凋零。 此时的沈乐与盼雪已经变成一具焦炭。羽翼女子不知何时来到这里,她默默叹息一声:“我还是来晚一步。女儿,醒来吧!他们罪有应得,已经伏法。”她声音很轻,可是五色光芒在盼雪身上萦绕,慢慢地她化作了一只凰,轻快地绕着沈乐尸骸飞舞。 女子摇摇头:“他的精魂已经被神树吸收,母亲也无能为力。” 突然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嘿嘿!我有办法!我有办法!祖凰大人好久不见。”来的人正是大贵,他身上挂满了瓶瓶罐罐,甚至连大黄身上也不能幸免。 祖凰望着他秀眉紧皱:“是你!你还敢来丹穴山!” 大贵挠挠头道:“祖凰大人还是如此脾气暴躁,嘿嘿,我这不是事出有因才来嘛,这不,这小子又死了,我得给他先救活了。” 祖凰满脸嫌弃地望着大贵道:“就你那点本事,虽说万物逢春皆可活,不过烈火焚身加上精魄被夺,就是青龙也无能为力。” 大贵却大笑道:“你且看我手段!”说着他来到沈乐身旁,将尸骸放平,又把身上瓶瓶罐罐全部倒在尸骸上。双手在沈乐身上轻点,每一处都有无数绿色波动仿佛涟漪一般一圈又一圈扩大。 他大喝一声:“起!”沈乐的尸骸随着手指向上悬浮,突然无数赤红色纹路在他身上延伸,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祖凰惊呼道:“朱雀覆纹!怪不得,怪不得!” 大贵满头大汗,他怒喝道:“朱雀之火,去吧,去夺回你的东西!”说罢,无数赤色火焰将沈乐包裹,向梧桐古树冲去,大树似乎十分惧怕,无数根须破土而出,想阻止朝这边冲来的沈乐。 祖凰脸色巨变:“春!你这是要烧毁梧桐树!不行,我绝不允许!”说罢她就要出手阻拦。大贵手抱着头淡淡道:“你不想再见到祖凤了吗?” 祖凰转过头厉声道:“你什么意思!” 大贵咧开嘴笑道:“凰啊,你们凤凰本是五德之主,怎么就在情字上蒙住了眼睛。老黄龙给你们下了个套,按照它所说之法去催生梧桐树,再来千次万次生长出来的都说是妖树。想要让梧桐祖树破土而出,需要先用朱雀之火烧尽妖树根须,然后再将凤图腾引出,再来一次百鸟朝凤。” 说着他望向那熊熊燃烧的大树道:“所以当年它将凤图腾种在这小子眼中,为了让你们欠他一个人情,然后再重铸上古盟约。是吧!白泽,不用再躲了,如果我不来,你也会出现。” 树木之后,白泽探出大脑袋,它尴尬地笑了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替黄龙做工的!”祖凰掌中五色光芒爆闪,仿佛无数条锁链向白泽抓去。白泽想要逃跑,却不想被五色光芒裹了严严实实,只露个大脑袋。它欲哭无泪道:“春大爷,我也没惹你,何必把我卖出来!” 祖凰五指收缩,五色光芒收拢,白泽被挤得疼不欲生。祖凰怒道:“后辈,还不速速说清楚,黄龙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泽龇牙咧嘴道:“前辈,哦不,大人!饶命啊!黄龙大人当年盛怒之下烧了祖树,又放逐了祖凤,它当时也是为了泄愤,没有将真正梧桐祖树重生之法告诉你们。我洪荒巨兽向来各自为政。黄龙它老人家自感时日无多,当初烧毁梧桐祖树也是为了隔断诸神之手,它怕你们记恨,将错就错布下这个局。将来天地大劫又至,凤凰一族乃百鸟至尊,必然能成为对抗诸神的主力!” 祖凰脸色缓和,她将白泽放下。这次白泽老实了,乖乖坐在原地不敢动弹,它小声说道:“其实黄龙大人也是过滤了,祖凰大人怎么会记恨呢!” 祖凰声音冷淡道:“如果今日你们能救回梧桐祖树,让祖凤回到我的身边,那旧怨可以了,若是做不到,你们应该知道后果!” 大贵与白泽相视一眼,都没有说话,凤凰的威胁不是空穴来风,只要它一声令下,从此以后天下飞禽都会将二人视为仇寇,不管走到哪,鸟类都会不远万里悍不畏死地进攻二人。 大火之中,沈乐的意识被一点点唤醒,他感觉身边似乎有人正在呼唤着。“救我……”“请帮帮我……”那声音断断续续,沈乐向着声音的方向走去,在那里似乎有无数锁链束缚着一位老者。 老者须发花白,脸上的匹夫似乎有些像树皮。沈乐走上前问道:“老人家,你这是怎么论?”老者恳求道:“小友,求求你将我身边的锁链砍断,他们束缚了我上千年。只有你能砍断!” 沈乐疑惑地摸向腰间佩剑却不见了,他看着老者可怜的样子,心中不忍,便想用手去将锁链扯断。手刚刚触碰到锁链的一刻,无数声音在耳边低语:“不要放了它,它是魔鬼!”“不要放了它!它是魔鬼!” 沈乐心中有一丝犹豫,不过再次看向老者时,右眼变得格外舒适。沈乐立刻坚定,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双手紧握锁链狠狠向两边撕扯。 他的双手冒出无数火焰将整根锁链焚烧,随着越来越用力,他身上朱雀图腾越来越大,最后覆盖全身。火焰也燃烧的越来越旺,所有锁链仿佛有生命一般,在疼苦的惨叫。随着沈乐一声狂吼,锁链断裂,与此同时所有锁链也闻声而断。 老者欣喜若狂,他用力甩来锁链,眼神柔和地望向沈乐。突然沈乐觉得天旋地转,一阵眩晕。等待他意识稳定,才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而妖树所在的位置却变成了一个大坑。 一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子,清醒否?”沈乐转过头望去,大贵正冲他笑。“大贵!你为什么会在这?我不是已经……”大贵扔给他一套衣服:“先穿上,别让祖凰大人笑话!”沈乐这才发现自己赤身裸体,只有胸前挂着的玉佩,还有手上带着的扳指还在。 他转头望去,羽衣女子正笑意盈盈地望着他,瞬间脸色羞红,赶紧捂着要害钻入树林里穿上衣服。不过这衣服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竟然十分柔软贴身。 片刻之后他才走出来,向祖凰恭敬地行礼,才发现盼雪竟然也一身羽衣地站在祖凰身后。“你不是与我一同被火烧……”沈乐话还没说完,盼雪身体化成一只凰,飞到他身旁欢快地鸣叫。 祖凰笑着道:“她是我的女儿,因为出生时吞山之蛇来袭,我本正在养胎,不想因此动了胎气,她从小身体弱,只好将她化形之法,以人形养气。” 第一百四十二章 百鸟朝凤 “可是姬盛这个混蛋,竟然将她作为祭品,区区凡火怎能伤到我凤凰丝毫。” 沈乐大吃一惊,怪不得盼雪当时表现得那般镇定。祖凰笑着道:“你身上有凤族气息天生便会吸引凰,所以雪儿才与你亲近。” 大贵突然出声道:“沈乐,有件事要与你说一下。你眼中得凤图腾其实是……” “是种上去的,对吧?”沈乐却抢先说道。大贵惊讶道:“你知道?”沈乐点点头:“贵叔直接说吧,想要我做什么?” 大贵叹气道:“既然你都知道,实话说了吧,你身上覆纹的问题我已经替你解决了,从你在百花楼时起,到现在一共经历了四次涅槃。每一次涅槃都会将朱雀覆纹与你身体的契合度更上一层。如今反倒是凤图腾阻碍了你的朱雀图腾。” “所以我想将你的凤图腾引出,重现当日百鸟朝凤,让梧桐祖树重现人间!只是龙凤图腾缺一,你身上的龙凤气运就将被破坏,你要想清楚!” “龙凤气运?”沈乐疑惑道。 大贵点了点头:“气运之道是华族立身傍命的所在,黄龙将龙凤图腾种入你眼中,无形中形成了传说中的龙凤相。至于有啥用,这么说吧,同样有着龙凤相的还有龙岚,他之所以能将四凶打得落花流水,全靠这龙凤相加持,引动天地之力。可惜他那是次等之相,纵使再强,也不能为大乾续上气运,不过是人死国乱。” “而你的龙凤相,有黄龙与凤的加持,将来图腾之力道极致,可以调动天下气运为己用,只需要在那一坐,便能为皇尊帝。” 沈乐倒吸一口凉气,躺着就能当皇帝?怪不得父王说,龙岚盖下那所宅子是为了截取自己的气运。 大贵正色道:“所以你要想清楚,这么一份大富贵要拱手相让吗?只要你点头,我可以将你安全送出丹穴山,你也不必担心任何报复。” 沈乐沉默片刻,祖凰紧张地望向他。片刻后沈乐问道:“贵叔,所以这凤图腾并非我所有之物对吗?” 大贵一愣点点头:“确实是这样。” 沈乐目光坚定道:“所取不义,乃为贼,这凤图腾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它该回到该去的地方!你取走吧!气运之说不过是镜花水月,我从来不相信这世间有绝对的富贵!若真想要这天下,凭本事取来才是正道!” 祖凰脸色大喜,她望向沈乐眼神中有些复杂。 大贵大笑道:“好!好小子,我没看错你!你到这盘腿坐下。” 沈乐坐下后,大贵来到他身后,轻声道:“闭上左眼,静心凝神,祖凰,可以开始了!”祖凰身影舞动,羽衣化为凰尾,双手化为翅膀,向天空飞舞而去。凰鸣一声,无数鸟儿从林中紧随其后,它的舞姿优雅,如同鱼儿畅游大海。 这番景象在沈乐右眼仿佛是一个符号一般,他右眼变得滚烫无比。大贵掏出梧桐树枝轻轻向沈乐右眼点去,沈乐却毫无畏惧,直到梧桐树枝的尖端贴近眼球。他眼中的凤凰图腾竟然一点点顺着梧桐树枝爬去。 化作无数五色光点随着祖凰飞舞,慢慢地变成了一只凤。凤声清脆,越来越多的飞禽向这般涌来,世人只知百鸟朝凤,却不知只有凤凰一起才能引动百鸟朝见。 叶夕站在营中望着这一幕,心中震撼不已,刚刚白泽让她不要上去,沈乐安然无恙,所以只得在营中待着。不过这等盛况却见所未见。 一条巨大的吞山之蛇向凤舞之处游来,所过之处大树被撞得粉碎。大贵似乎发现了身后的异样,他大喊一声:“大黄,把它赶走!” 大黄飞快朝吞山之蛇跑去,吞山之蛇望见一条小狗挡在自己面前,没有任何犹豫,一口咬下。谁知道大黄丝毫不惧,犬吠两声,脖子上挂着的铃铛摇动。无数灵从里面跑出来,疯狂撞向吞山之蛇。吞山之蛇吃痛不已,惨叫连连。大黄见它不退,叫的更凶,每一声犬吠似乎都带着天地威慑,吞山之蛇最后终于还是掉头跑了。 白泽看着这一幕赞叹道:“这狗真不一般,连吞山之蛇都能吓跑,定是看门好狗!”大贵翻了翻白眼,没有理会它。随着凤舞而动,无数鸟儿衔来梧桐叶洒在坑中,整个坑填满之时,五彩飞凤名叫一声,一头扎了下去。 瞬间五色光芒大放,整座山都在动摇,灵气也愈加浓厚。沈乐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一幕,一棵遮天蔽日的梧桐树拔地而起,它的枝干轻轻将沈乐与大贵托起。 山下的营寨中,士兵几乎是尖叫地看着这棵几乎与丹穴山一般高的参天大树。不仅是他们,几乎只要能望见丹穴山的地方几乎都能看见这棵巨树。飞禽们开始迁徙,如朝圣从洛州乃至周围各州向这里飞来。 沈乐等被送到了梧桐树最高的地方,那广阔的风景,真乃是这辈子最难忘的一幕。运气缭绕,天凰飞舞,百鸟相随,他似乎能够看到远处的洛城,甚至是更多的城郭。此时此刻,沈乐心中的豪气升腾,原来这就是高处俯视而下的感觉。 一声清脆的凤鸣响彻九霄,一只巨大的凤身后跟着无数凤族向这里飞来。与此同时,山中的巢穴,凰们也苏醒过来,他们似乎是听到了爱人的呼唤,飞向天空。祖凰激动地望向祖凤,相聚无言而是共同起舞。不仅是他们,所有的凤与凰也纷纷起舞,他们分隔七百余年今日终于相聚。 沈乐望着这一幕心中震撼的说不出话。盼雪飞到沈乐身旁,欢快地叫喊着,不仅是它,还有不少跟随母亲沉睡的凤凰,他们衔来梧桐叶轻轻洒在沈乐周围。这几乎是凤凰一族最高的礼节,曾经百鸟为凤凰衔梧桐铺地,今日凤凰们为一个华族这样做。 对于沈乐来说,这份尊重才是真正的报答。百鸟起舞,沈乐忽然心中有了一丝明悟,似乎这天地间的一切有如眼前的一切,不破不立而破镜重圆。他身上的气在蓬勃涌动,似乎天地间无数灵气向他涌来。 他左手气一点点汇聚,好像是一只凤的模样,右手则是一只凰。凤与凰似乎都有了灵性一般,开始飞舞。 “就是这个!”沈乐兴奋地大喊,他手中之气竟然在模仿百鸟朝凤,几乎是一摸一样。沈乐的身形起舞,脚步踏在梧桐叶上,而用气形成的凤与凰随着他的拳与掌变化。 大贵望着这一幕,心中震撼不已,这小子竟然能模仿百鸟朝凤,并且这么快时间创出自己的身法,这是何等天赋!忽然一只鸟儿竟然向沈乐飞来,它竟然随着沈乐起舞,接着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 凤凰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他们停下了凤舞,而是纷纷来到枝头望着沈乐起舞的身影,不觉已是痴醉。忽然天空中一声清脆的鸣叫,有如人声在歌唱。赤色、五彩、鸡型,居然是洛州数百年不见踪影的鸾鸟。 白泽喃喃道:“鸾鸟自歌,凤凰自舞,天下祥瑞之兆!沈乐莫非是天人!”对此沈乐丝毫不知,当他停下时,竟然已经是傍晚。这时他才发现身旁全都是鸟,而地上的梧桐叶已经堆满了整个枝干。 数百只凤凰、成千上万的鸟望着他,这让他很不自在,于是挠了挠头道:“大家好啊!”大贵不客气地向他屁股踹了一脚,道:“你看看你,把人家凤凰的风头全给抢了!快,去给祖凤祖凰赔不是。”说过说,大贵脸上却格外的自豪,这让沈乐摸不着头脑。 转身望去,祖凰身旁有一位长相英俊的中年男人,而盼雪则一脸幸福地跟在身后。祖凤笑着道:“老友何必打趣,这位小友能将百鸟朝凤化作舞姿,比起我们凤凰要更加优美,实乃是天纵之姿。我等全来小友成全方能团聚,从今之后小友一脉将永远为我凤凰一族的朋友!而小友也将作为我们这一族的宗主!这是我等之敬意,请笑纳!” 说着他将一件羽袍给沈乐披上,两只鸟儿为他衔来一根梧桐树枝。“这叫百鸟袍,凡是飞禽之属,凤凰之臣都将为你所驱驰,而梧桐树枝是我族神物,将来若是你由需要可以用这根梧桐树枝唤来凤凰助阵。丹穴山从此也将永远为你开放。” 白泽摇头晃脑地叼着骨片上来,放在地上:“大人们,别忘了把上古之约续上。”祖凤与祖凰相视一笑,在上面五色光芒从他们手中涌向骨片,骨片上慢慢出现一对凤凰图腾。 第一百四十三章 玄教起事 沈乐骑着白泽下了山,大贵早就不知去向。在回府的路上他与叶夕说起此事,叶夕惊叹不已,之时又有些失落。因为白泽的话,错过了山上之事。 北方讨伐燕国的战争如火如荼,当军报传到沈乐府中时,燕国大半土地沦陷,不仅如此灵素人从后方进攻燕国。董瑞扶持燕国宗室中一位年仅八岁的孩子做燕王,自己则坐上了国相的位置。好在吕仁进攻杨耀的老巢武阳,给了燕国喘息的机会。杨耀不得已分兵回援。 与此同时各地出现了玄教徒的影子,他们借着饥荒、灾祸与战乱大肆在民间发展教众,一时之间竟在司州、齐州、楠州、杅州、雍州、淮州、洛州等地以及原来吕仁占据的滨州、稷州、青州、徽州发动百万乱民组成了救世军。 救世军由玄教三十六位祭司统帅,以阴阳二神在人间神使秦皓与张羲为主帅,打着‘大乾当亡,神统众生’的旗号起义。一时间竟然连续攻破了诸多州府,连晋、梁国也不得暂时停下纷争专心对付自家境内的救世军。 好在洛州百姓对沈乐的治理还算满意,救世军规模只有两万不到。一收到消息,沈乐就亲自统领五万洛州军将他们团团围住,并且只围不攻,这些洛州的所谓救世军不过就是些平日里好吃乱作惹是生非的小混混,或者就是各地没剿干净的土匪还有三大世家的余孽。还不到三天,救世军就将自己军中的玄教头目首级献上,全军投降。 这些都在沈乐预料之中。记得当初岳威曾向他建议过洛州军的发展方向,如今已是数月之后,新军操练初见成效。 当时岳威道:“洛州一无马场,二无矿场,但是林地茂密,木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主公不妨多训练轻甲猛士与弓手。皮甲易得,弓箭也可以就地取材,况且整个洛州有三关守卫,还有云荡山天险。只要城头斩首,弓箭杀敌即可!” 沈乐笑道:“那用何武器妥当?” “长戟、轻弓或是短刀轻弓最为妥当,主公不妨挑出其中身强力壮者组成一支强袭军,训练脚力,同样只穿轻甲,拿巨斧背强弓,千里奔袭虽然比不上骑兵那般优势,胜在近可攻城拔寨,远可百步射杀。哪怕是阵战之间也要在机动性与杀伤力上比燕国玄武重铠要强上几分。”岳威信誓旦旦道。 沈乐沉吟片刻道:“这样我先给你五千轻壮去操练,若是见成效,在给你多的士卒。所需甲胄兵器,你让钱思去采买。” 这次玄教叛乱,沈乐手下军队的行军速度与机动性果然强了不少,仅仅两天不到各郡守军便将救世军团团围住,丝毫不给他们掀起风浪的机会。沈乐还给洛州军起了个名字洛州轻甲军,而那五千人又叫做洛州悍卒。 淮东城传来急报,说淮东太守出城迎战救世军却战死,淮东城也被团团围住,特请沈乐出兵救援。淮东这个地方本身也十分尴尬,它占据了大半个淮州,剩下那一小半在梁国境内,而恰巧刺史府设在淮西。当初的淮东会盟沈乐将淮东的驻兵权借给了龙岚,如今帝室大乱,哪里有功夫去管它。原来的老东家楚国也一分为三,所以只能向沈乐求援。 当然按照法理,这里原本也是沈乐的封地。思索再三,沈乐决定正好借此机会拿回淮东,顺便带着叶夕回一趟楚地,一来祭祀,二来去一趟古越山。 他招来众人议事,不想这时,宛阳方向的急报传来。颍州二十万救世军围攻颍州,州牧龙奎向割据齐州的白沫求援。而宛阳郡如今也有五万救世军杀来。东方凌与庄羽决定带着宛阳百姓绕道司州来洛州避难,请求沈乐派兵增援。 寒浊道:“主公,以在下之意,还是放弃宛阳为妙,云荡山天险左丘先生与东方先生费劲力气也很难开山引路,想从洛州派军救援又得绕道司州,得不偿失。况且吕仁对司州垂涎已久,时常派人袭扰,还是迁民到洛州为上。” 左丘维也赞同道:“寒先生所说有理,若是主公既然决定南下收回淮东,那不如就放弃宛阳,如今北方战乱不休,将来各地割据已经是大势所趋。西南偏安一隅,又是矿藏丰富修养甲兵之所,可以乘势从淮东向西南发展,将来伺机夺回楚国基业。” 实沈乐敲打着桌面,半响后道:“好!严霸、卢翔带兵三万前往司州接应,寒浊先生与张湘同守洛州,凡事以寒浊先生为主。我亲率五千洛州悍卒与五千轻甲军南下救援淮东。正和先生任随军司马,岳威、姜封为副将,凌灰为先锋,即可准备,不得耽搁!” “是!”众人领命而去。寒浊却笑着对沈乐说道:“主公,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先生有话请直说!” 寒浊道:“我两个孙儿寒昊、寒昆从小便立志从军,此次出征能否将他们也带上,到战阵上历练历练。让他们做两个小卒即可。” 沈乐犹豫道:“寒老,战阵之间刀枪无情,您还是得想清楚,小公子在官署里找两个位置也挺好,何必非得去军中搏命?” 寒浊摇摇头:“如今天下大乱,我虽是他们的祖父,但也不能因为过分爱护羽翼而折了他们的前程,请大人通融,就让他们在轻甲军中做两个小卒,若是真喋血疆场也是他们的命。将来若是能建功立业为主公分忧,我这辈子也值了。” 沈乐叹了口气:“你老这么说,那我便准了,但是军法无情,让他们做好准备,今晚戌时到岳威那报道。”沈乐这么安排自然有他道理,岳威这人行军打仗是一把好手,只是为人处世颇为耿直,说难听点就是个愣头青,因此得罪了不少人。让他与寒浊攀上关系,将来也不至于无人为他说话。 此事不表,军情如火,沈乐到淮东需要经过梁国,好在有梁王的文书,约莫花了两天半的功夫才到淮东城外三十里的位置。 “报!围攻淮东的救世军约有五万人,看旗子他们的统帅好像姓方,每日围城强攻并无章法!不过听说他们将劫掠来的粮草都囤积在据这里不到五里的大安山。” 沈乐点点头与左丘维对视一眼,五万啊,有点棘手。岳威道:“主公,不妨以声东击西之计,我与主公各带五千人,主公带轻甲士佯攻引敌军来击,而我则从其尾杀出,先败其一阵,搓搓敌军锋芒。” 沈乐犹豫道:“不妥,敌军人数众多,万一城中守军不知,则我军必将陷入苦战。不如断其粮道,我军自北方而来,救世军皆是本地的叛民,粮食来源不过依仗着抢掠,应该囤积在西南方向的大安山,夺了大安山敌人回攻,我们可以逸待劳半路设伏。” 岳威点点头道:“主公所说也有理,只是不知道淮东城是否能支撑住。” “淮东城高墙厚,应该能再守半月不成问题。好了咱们转攻大安山!” 此时救世军大营,负责这一方统帅的玄教祭司方相正看着探马送来的军报,他也正愁眉不展,手下人都是些泥腿子,要说仗着人多势众到处烧杀抢掠还在行,可是这攻城,打了三日愣是连城墙都上不去。 此时又听闻洛州有救兵杀来,更加愁苦,心中萌生退意,不如放弃淮东流窜到西南,那里如今背玄教盘踞,正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可是一旦去了又要受他们摆布,玄教看似祖只严明,实际上大多数时候都是各自为政。 正在他犹豫不决时,沈乐已经直奔大安山,这里防守的约有两万人不到,不过看样子就知道,军纪涣散,甚至还有许多老弱妇孺,想来都是救世军的家属。 “所有人,衔叶而行,不得发出一点声响,务必速度拿下大安山,切记不可伤及老弱妇孺!姜封、岳威,我给你们各两千人从两面杀出,我自率六千人从正面劫营!”将令一下,众人纷纷轻声快步而行。 这时轻甲的优势就发挥出来,快步而行,突袭营寨,敌人只要戒备不严,几乎都很难察觉。 “准备!杀!”沈乐军乘着夜色已经靠近营寨,他眼疾手快,一箭射死望楼的士卒,大喊一声,众人杀入其中。 “劫营!劫营!有人劫营!快,鸣金!”守夜的士兵赶忙去鸣金。不过岳威与姜封自两侧杀出,那里给他们机会。许多从房中冲出来还没来得及穿上甲胄的兵士立马死于刀下。很快就有不少人投降,说到底只是被玄教骗来活不下去的百姓,而且又都是留守的老弱妇孺,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 沈乐轻点粮仓时才发现,这救世军也忒扒皮了,除了抢粮食,还抢金银珠宝,抢女人。就这后面一个院子里就关了不下一两千女子,除了衣着有好有坏,看来不止是抢富人,穷人家凡是有点姿色的都不放过。 除此之外还发现不少玄教的教服、祭祀法器等等。沈乐对这些东西不凡兴趣,当着所有人面一把火烧尽。周围人竟然哭哭啼啼,甚至有人大骂沈乐这是在亵渎神灵。这让沈乐颇为不解,若真是沈乐为何还要抢掠百姓财货?南方今年并没有爆发饥荒,他们这么做完全就是打着神的幌子,满足自己的私欲。 与此同时方相营中。 “报!祭司大人,洛州援军没有朝这边过来,他们攻占了大安山!” “什么?”方相将小兵一把提起,怒吼道。 “大人,这是从大安山逃出的人来营中汇报,千真万确!” 方相一把将小兵扔出去,叹气道“诶!大安山有失,我等危矣!来人,传我将令回兵大安山!” 这时旁边的头目道:“大人,不可啊,要是我们撤兵,城内敌军与大安山敌军两面夹击,我军就完了!” 方相无力地坐在椅子上:“你以为我不知,我的妻儿老小都在大安山,不过是我,哪怕是军中士兵他们的家人也在那,就算现在不撤,我们又能如何!传我将令,不必多言。” 方相带着大军向大安山前进,刚行至一半就中了沈乐的埋伏,两边喊杀声起,这时刚好是清晨,秋雾弥漫。 “杀呀!捉住方相,赏钱五十两!”沈乐与岳威从左侧杀出,而姜封从右侧杀出,这里正是一处谷地地势狭窄。而方相军人数众多,一下子就被冲击成两半。 “祭司大人!不好了,咱们中了埋伏!这该怎么办啊。”小头目也是慌了,他从没打过仗,也是第一次被人伏击。 方相心中退意更甚,他下令道:“撤退!先退出山谷!“突然一支利箭贴着他脸而过。沈乐骑着白泽从山谷上一跃而下,直扑方相,黄龙图腾爆发出无穷威势大风暴起,无数士兵被撞到山谷墙壁上。 方相大喝一声手中剑盾上燃烧起熊熊烈火,这显然是玄教的法器。他纵深跃起与沈乐硬拼一记,沈乐的爵剑终究是凡剑,吃了些亏,好在白泽一爪拍在方相盾上。将方相一口鲜血喷出,狠狠砸到地上。他也不恋战,翻身上马带人突围。 等到冲出山谷时,身边士兵还有三万余人,可惜南边又有凌灰杀来。方相有伤在身,又是惊弓之鸟,赶紧向北撤退。最后被沈乐的追兵与淮东城方向的守军团团围住。 淮东城其实还有一万守军,与沈乐人马想要硬攻也不容易。方相如今有伤在身,决意死守到底。 第一百四十四章 攻心为上 正在沈乐愁眉不展之际,左丘维却给他献了一个绝妙之策。“主公,可想招募这些救世军?” 沈乐眉头一挑:“你有主意?” 左丘维得意道:“其实也不难,只需向敌军军营设两轮箭,救世军家属不还在主公手里,只要让他们给自己在敌营的家属修书一封,命人射入敌军营中,敌人军心必然溃败。也不必写劝降的话,只说自己一切都好就行。 再过两天,向敌军营中射劝降信,保管不用三天,敌军就会自己来降!” 沈乐眯着眼睛,大笑道:“好!就这么办!” 夜幕降临,五千悍卒来到敌军大营还有五百米的地方,将无数家书射入方相营中。 “敌袭!敌袭!诶?不对,这是什么?”正准备去鸣金的小兵,一下子愣住了,这箭上怎么裹了布条,好奇心驱使之下,他打开来看,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的家书。一时间热泪盈眶。 于此同时,同样的事情在各处上演。方相又急又气,下令不许任何人捡地上的箭,更不许私藏家书,否则就要斩首示众。一时间军营里人心惶惶,一方面是思念家人,另一方面又是对方相残暴行径的愤恨。 方相更是无可奈何,连续组织几次突围都被打退,军中甚至都有人开始质疑日月神的存在。别说是他们,自己也在每日祈祷。哪里有什么神祗来搭救他们。他每日只得饮酒麻醉自己,希望真有奇迹发生,沈乐军能自己退去。 夜幕降临又是无数布裹箭射入营内,正是劝降信,信中言明凡是三天内愿意投降的,可以与家人相会,并且以往罪行一笔勾销。若是能提着方相人头来见,更是赏银百两,赐百夫长。这下算是炸开锅了,方相听闻,看着身边每一个人,都像是要取自己人头者。 因此手下小头目都被斩了两个。一石激起千层浪,夜晚,饱受折磨的小兵们终于忍无可忍,趁方相醉酒熟睡之时偷了他武器,然后一拥而上取下首级。众人一商议派人带着方相头颅与武器来到沈乐军中投降。 沈乐大喜过望,这些天接手了淮东郡军政大权,没想到方相人头就到了。第二天他接受了救世军的投诚,加上原来的降卒一共四万人,改名为淮州军,他们的家属都分发土地、房屋与粮食。由岳威操练。 得知沈乐拿下淮东,梁王派使者来以天子的名义,加封沈乐为骠骑大将军,淮州牧,命他总督洛、淮军政大事,讨伐西南叛乱的救世军。虽然这只是一个名头,龙襄如今的皇帝身份关东诸侯都视而不见,不过好歹沈乐的军队可以大摇大摆从洛州到淮州。 也在这时楚地一队人马来到了淮东城。沈乐见到他们感慨良多,正是李曜。 同样是在淮东城,四年前兰墨等人力劝他北上去镐京,算计黄龙尸身让邪神降世,而李曜也将楚国三样宝贝交给自己。如今四年之后,沈石这一支男丁只剩下沈乐一人。 当然如今的沈乐也不是当年任人宰割的孩子,他的羽翼已经丰满,文臣武将皆是英才。他自己也日益成熟,无论是行军打仗还是治理州郡都是一把好手。 淮东郡守府一个沈乐再熟悉不过的地方,终于见到了故人。李曜一身贴身赤红皮甲,腰间别着一把短剑,干劲利落,丝毫没有了之前文士的样子。而他身旁站着一个白甲小将,身后背着一把黄白长枪,样貌俊美,更似女子。 “李曜见过公子!”他行了礼,恭敬地站在一旁。 沈乐眉头紧皱道:“李曜,他是?” 那小将赶紧行礼道:“在下赵凡,赵文之子,奉父亲之命前来拜见大人。大人不会把小人忘了吧?” “赵凡?你居然是赵凡!”沈乐又惊又喜,赶忙上前把他扶起,当年他还是楚国瞎眼长公子时,赵文是他礼仪师傅,而他幼子赵凡则成了他的伴读,两人是一块长大的伙伴。后来赵文把赵凡送去学武,就一直没有音讯。 赵范脸色暗淡道:“大人,我父亲为阻止祖父与叔父唤醒奢比尸已经葬身鱼腹。他舍命夺来了奢比尸神国的神物尸御特地让我护送前来。” “奢比尸?那不是你们家族的图腾兽吗?”沈乐疑惑道。 李曜正色道:“还是由我来说吧。公子,其实当年公子出生时身上的朱雀图腾是覆纹……” 沈乐摆了摆手:“这些我都知道,你就说我父王让你做什么吧!” 李曜点点头道:“当时先王选中我成为公子的暗雀,并且让我拜入令尹大人门下,作为将来替公子扫除障碍的暗子。没想到后来发生一连串事,不得已,我只能乘着正阳城内乱偷了三件宝贝,并且将诱导邪神去北方图谋黄龙尸体。” “雀羽旗是唯一可以从外界进入古越山的东西,邪神对于朱雀一族忌讳颇深,所以我只能将他托付给公子才能放心。邪神知道我盗取了雀羽旗,便将我也给控制。后面直到完成宪天术那一晚的事公子想来也知道了。”他顿了顿,继续道。 “宪天术完成后,我发现赵氏一族原来一直假意投靠邪神,其实是想唤醒奢比尸这尊旧神,让奢比尸之国再次统治楚地,而到那时楚地将会成为死人的国度!好在赵文先生深明大义,不屑与族人为伍,从小将赵凡送走,也没有被奢比尸留下印记。他与我共同阻止奢比尸复苏祭礼,没想到最后还是失败了。我护着他的公子前来投奔公子!” 沈乐眉头紧皱:“奢比尸之国?为何我从未在典籍中见过。尸御又是什么?” 赵凡道:“尸御是当年奢比尸统帅奢比尸之国乘坐的战车,可以驾驭死者之魂。当年奢比尸与朱雀大战十日,最后一日朱雀以真火烧毁了拉动尸御的青蛇,亡者魂魄倒戈,奢比尸大败,死于亡尸山,那里降下三天血雨,从此草木不生。” 李曜道:“公子,奢比尸之国形成尚需时日,南疆大山中的南蛮已经北上,仅靠西楚国万万抵挡不住,请公子执王玺、雀旗,一统楚地,光复楚国江山社稷!” “可是西楚国是堂弟之国怎么忍心夺之,况且宗老会当初已经夺了我楚国继承人的资格,又将文书下发楚国各处……”沈乐心中自有顾虑。 李曜焦急道:“公子,西楚国王上沈书不过是庸碌之主,其他两国早就大乱。天赐公子复国。长老们垂垂老矣,不必理会他们就是,有王玺在手,楚人必会拥护公子!” 沈乐叹了口气:“这样吧,你们容我与臣下商议一番,毕竟真要出兵,道义上牵扯太大。西楚国现在还与他有商贸往来,又特意邀请他回乡祭祖。 李曜无奈只得同意,他此时心中焦急,又没有办法。 他们走后,沈乐叫来了左丘维、岳威和姜封。洛州那边传来消息,宛阳迁徙来的百姓已经安顿妥当,卢翔带两万轻甲与东方凌庄羽一同南下淮东。 众人听完沈乐所言皆沉默不语,左丘维率先开口道:“主公,此事不妥,要是真进攻西楚,主公就要背上残害亲族的恶名。况且楚民对于王室的忠诚在诸国中都是闻名的,不得民心,哪怕攻下西楚也难以立足。” 岳威却道:“主公,我觉得左丘先生的话不对,若真如李曜所说那样,西楚国必然不能守,不管是蛮族还是奢比尸攻破西楚,整个楚地百姓下场可想而知,既然主公有能力取之,为何不取,难道等着庸人守国?只要咱们平了南蛮。灭了奢比尸何愁不得人心?” 沈乐望向姜封,他随平日不开口,但是为人忠义,沈乐多有依仗。 姜封见沈乐望向自己,斟酌字句道:“主公,虽然岳将军说的有理,但是取之不义。主公试想此事西楚国两面受到威胁,主公再讨伐,不是帮助南蛮犯我华族吗?” 他一语中的,沈乐心中明悟。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来报:“报!主公,西楚国派来使者,说有要事求见,正在府外候着。“ 四人一惊,沈乐道:“快让他进来!”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来人两撇小胡子,约莫三十来岁,不过长相显老,手中拿一把羽扇,他行了礼道:“鄙人江右潭州人士公孙天佑,见过长公子!” “放肆!我主公已是武安侯,你如何称长公子?”左丘维厉声道。 公孙天佑轻摇羽扇道:“先生不知何名讳,可否赐教?” “在下颍州左丘维!乃是我主麾下一策士!”左丘维不卑不亢道。 公孙天佑一副恍然大悟地样子:“原来左丘家之人,好,我便与你说道说道。公子出生楚国王室乃是先王嫡长子,我乃楚人,不称呼公子为长公子那又要称呼什么?楚国一日没有新君,在我们楚人心里,公子便就是长公子!”他的话斩钉截铁,倒是让左丘维有些不好接了。 沈乐示意左丘维坐下,然后面无表情道:“公孙先生,既然渡江来到淮东,想来不会专门来叫我一声长公子吧?” 公孙天佑大笑道:“没错,长公子,我所来便是为了这声长公子!我楚国自先王去后,被先帝一分为三。后来王室喋血镐京,太后又一道御令想要取消楚地整整两个封国。长公子乃是楚人,又是先王嫡长子,帝室对我们不步步紧逼,公子又有何作为?” 沈乐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公孙天佑又道:“相比之下,我主虽然年幼,但是君臣一心共赴国难,如今南蛮来势汹汹,我主不得已派我来向公子求援。若公子还念及兄弟情义,国家大义,请派兵渡江增援,若是不愿,那我主宁愿江河染血,也不会后退一步!”他说的话铿锵有力,然而却是在使激将之法。 沈乐一拍桌案道:“好!不过我有一话要问先生?先生既然一口一个长公子,那请问先生是楚人否?” 公孙天佑一愣道:“我自然是楚人。” 沈乐脸色严肃道:“你既然自认楚人,又认我是长公子,何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跪下!以主仆之礼详见,我们再谈出兵之事!” 公孙天佑脸色大变道:“你!哼!“他拂袖而去。 沈乐却淡淡道:“来人!送先生离开,我等且在江岸造船饮酒,等西楚国灭,再来收拾这大好河山!” 公孙天佑脚还没迈出门槛,却停了下来,他脸色铁青,对着沈乐恭敬地跪下行礼。 沈乐眉开眼笑:“这才对嘛!少用国家大义框我,说吧,前方战事如何?我堂弟想要我派多少兵马驰援?” 公孙天佑大喜道:“蛮军二十万背上掳掠我阳州、襄州百姓。我王求将军派三万军队由一上将带领入楚。期间所有资耗粮秣都由我王负担。” 沈乐沉吟片刻道:“三万哪够,我亲自率大军六万助你西楚国攻打蛮族!” “这……”公孙天佑犹豫不决。 “怎么?还信不过我?使者尽可以去他处求援。”沈乐脸色突变道。 公孙天佑咬咬牙道:“也罢,请公子早日发兵。我这就回去禀报我王。” 沈乐点点头笑着道:“来人送送公孙先生!“ 等公孙天佑走后,沈乐兴奋不已大笑道:“这公孙先生前来,倒是解决我眼下难题!这下可以答复李曜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驰援西楚 此时已经是九月末,叶夕从洛州过来,两人商量好要一同前往祭拜先祖。正好东方凌的两万人至,沈乐拜他为淮东太守,庄羽为淮州别驾。起兵六万,以姜封为副将,凌灰为先锋,渡江前往西楚国。 而此时的北方已经乱作一片,白沫在文渊的辅佐下夺得颍州、齐州之地,同时发兵司州,与吕仁刀兵相向。而杨耀的诸侯联军攻破燕国王都,斩杀董瑞,又杀害燕国公室约四百余人。 而晋国,如今却已经是内忧外患,梁国本身被公车孙折腾两年,玄教其实已经苟延残喘,所以很快国内的救世军就被镇压。倒是晋国反复清剿玄教,却越打越多,妖族今年不知为何再次进犯晋国疆域。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晋王染上瘟疫病倒,晋王世子代理国政,为了稳住梁国,只能俯首称臣。 湘江将淮东与楚地一江分隔,沈乐站在船上,望着广阔的江面,心中有着无限的感慨。叶夕给他送来袍子披上。 “夫君,楚地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叶夕望着对岸柔声道。 沈乐眼神中有无限的怀念,可惜他从未用眼睛见过这个故乡。“楚地很美,到处都能听到黄莺的叫声、百花的芬芳。我曾经听父王讲过一个泽乡的故事,你想听吗?” “泽乡?”叶夕颇有兴趣地靠着沈乐肩膀。 沈乐轻声道:“据说,湘水的尽头便是泽乡,那里居住着一头怪物叫轰,轰出生时每次啼叫便如同打雷一般。久而久之泽乡也就被称作雷泽。有一天轰外出游玩见到了一位貌美的湘女,两人一见钟情,很快便相约三日后的夜晚到湘水相会。” “正好雷泽中还住着另一个怪物,名叫静。他与轰同时降生,却生来不喜欢声音,所以对轰怀恨在心。于是他将轰灌醉,又给他施加了颠倒黑白的咒语。当轰去和心爱的女子赴约时,一直等到天快亮也没有见到湘女的踪影,于是多了跺脚离开了。” 叶夕笑道:“所以轰去时以为是傍晚,其实是早晨,刚好与湘女的时间错开,两人都以为对方负约。” 沈乐捏了捏她的脸道:“聪明!轰等不到湘女,湘女也等不到轰。两人就这么周而复始。然后他们就被楚地男女奉为姻缘的神明。若是男女有缘,便能让神明相见,若是男女无缘,就只能像湘女与轰一般明明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 “湘女与轰好傻,就不能多等一会就能见面了。”叶夕疑惑道。 沈乐哈哈大笑:“要是他们又耐心多等一会儿,可不就成你我了吗?”说着他将叶夕紧紧搂在怀里,轻轻在她耳垂便道:“我这辈子只想把你搂在怀中,让神明们羡慕!”叶夕满脸羞涩,她食指轻轻在沈乐胸膛画圈。 “可是我也有年老色衰的一天。” 沈乐却轻轻吻了下去,良久才分开道:“那我便陪你一同老去。”叶夕吐了吐舌头道:“才不信你,到时候不要说“老妇可憎!”就好了!” “我看你又欠收拾!”说着沈乐双手来到她腋下,挠起了痒痒,这招是叶夕最怕的,一下子跑开,两人在船上打闹。不想土人一声咳嗽声破坏了氛围。 “咳!”正是左丘维,他脸色尴尬道:“主公与主母可先等等,我有事想与主公说。”叶夕满脸同色白了沈乐一眼,然后行了礼:“先生只管与他说,我们刚刚失礼了,请先生见谅!”说完便回去船舱中。 沈乐笑着道:“先生有何事与我说,请直言。” 左丘维正色道:“主公,咱们这趟来西楚,除了出兵增援外,最好能多笼络人心,一来拜访三山五岳之名士,以笼络世家之心,二来施恩于百姓,以得到百姓之心。三来若有机会争取到西楚朝臣那是最好的。” 沈乐疑惑道:“笼络人心?先生莫非是想出了什么拿下西楚的良策?” 左丘维道:“有办法,主公进兵时,该做什么做什么,只要大张旗鼓,广施恩惠,甚至发展势力,最好再能争取到宗族的支持,那么便可提议楚国复国,到时候西楚王沈书若是拒绝,主公便可以占据大义讨伐他。若是同意,无非给他封侯。” “先生说得好!”李曜从船舱中出来,他与赵凡这次也随军同行。“公子,哦不!主公,我觉得先生之策可行。西楚国的底子是原来沈砺带走的先王旧部。他们多多少少都会感念先王的恩情,如今只要主公到了西楚,我敢保证必然有人会坐不住主动相迎。” 沈乐惊讶道:“父王旧部?四庭柱不是都已经全部身亡了么?” 李曜摇摇头道:“先王当年麾下除了四位将军,还有三位谋士,赵恒、范忠、蔡江,当时范忠驻守阳州,蔡江随军。两位在这之后也曾寻找过公子,无奈公子已经北去,便只能暂时栖身在沈砺帐下。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军中旧部。“ “只要主公露面,这些人必然会动摇,到时候西楚王的处境可就难看多了。不过主公,优先去一趟古越山,将朱雀图腾唤醒才是正事,西楚王沈书没有图腾,所以得不到族老们的支持。主公本来就有,到时候拿回王权也就易如反掌。” 沈乐点点头,望着江水,心中默默道:父王,孩儿必然将你的基业夺回,不辜负你的厚望。 西南,救世军大本营楠州城,一男一女两个娃娃站在城墙之上,下方是无数狂热的救世军信徒。他们有的衣衫褴褛,但是眼中狂热却呼之欲出。 在娃娃生后,跪着四名脸上带着四色面具身着教袍之人,看样子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男娃娃声音稚嫩却十分浑厚:“风!我们的神骸找到了吗?” 戴着青色面具的男人恭敬道:“父神,神骸已经在司州残骸中找到,只是洛州、淮州祭司均被拔出,恐怕……” 男娃娃怒道:“废物!你亲自去一趟,务必将神骸带回。我们降临凡间,元气大伤,只有融合神骸才能恢复力量!” “是!属下这就动身!”风不敢多言,身影瞬间消失。 “雨,巴蜀莒三国渗透的如何了?” 雨带着蓝色面具却是个女子:“回禀父神,已经渗透大半,只等时机一到就能将三国握于股掌之间。” “你做的很好。皓,我们给她一点奖赏吧!”男娃娃望向女娃娃道。 女娃娃声音空灵:“赐!”话刚说完,一把白色巨弓便落在雨的面前。女娃娃淡淡道:“此弓月落,一箭可破苍穹。没用一次,损十年寿命。” 雨摸着这把弓的手一顿,但是依旧恭敬道:“多谢母神赐弓!” 皓眼神依旧是这般古波不惊,没有丝毫情感,反倒是男娃娃看向雨玲珑有致的身材眼睛中充满了邪欲。 他便是玄教口中的太阳神羲。 在淮东大贵靠在草堆里遥遥地望着西南,在他身旁除了大黄外还有祖凤。“来!尝尝,这可是沈小子藏着的好酒。” 祖凤接过他手中的酒:“没想到我们两个居然还有一同喝酒的一天。句芒!” 大贵撇了撇嘴:“如果你当初不是那么臭屁,咱们可能早就拜了把子,你也就不用被老黄龙流放八百年。” 祖凤大笑道:“时也,命也!你不也有不想死的一天,不是吗?” 大贵挠了挠屁股道:“是啊,既然已经有神忍不住下界了,咱们也该去好好拜访下老哥们了!不然得让老黄龙在棺材中笑话咱们!” 第一百四十六章 争锋相对 大船驶入江西渡口,远远地,沈乐便望见西楚君臣的身影。他随从未见过沈书,但是看脸貌与十六七岁青涩的年纪从人群中也不难分辨。听说他自小就体弱多病,如今更是两个眼窝深凹,一身骨肉如柴,面色苍白,嘴唇发青。江风吹过,他冷地一哆嗦。 沈乐刚下船,他便赶紧迎上来:“沈书见过长兄、长嫂!” 沈乐也不含糊上前拉住他的双手道:“我离开楚地多年,不想你我兄弟还有重见的一日!”沈书眼神真挚苦笑道:“年幼时我曾见过长兄,当时长兄双目失明却是我辈最似先王者。如今数年不见,长兄越发神勇了。不似我,这身子一天比一天要差,想来……呜呜呜……恐怕命不久矣!” 沈乐心头一酸安慰道:“书弟不必如此,我等兄弟肩头上扛着楚国将来的大业,弟一定要保住身体,切勿过于操劳国事!” 属臣们各自见礼,沈书拉着沈乐向前走,两人叙谈。 沈书边哭边说道:“兄长不必宽慰我心,天命如此,我父在时便常常说我不中用,他不幸在镐京喋血,我不得已坐上王位。每日政务繁杂,可偏偏这身子骨他不争气。眼看着南蛮犯境,我却不能驱逐贼寇,保家卫国!” 沈乐傲气道:“贤弟不必烦忧,区区南蛮,我等先辈数千年来将他们一直死死困于山林之间,如今我华族昌盛,何必惧怕他们。” 沈书大喜道:“兄长神勇我早有耳闻,西南打破蜀军时楚地百姓人人叫好,后来千里送太子,洛州平三贵,前日又大破救世军。若说武帝在世也不过尔尔,兄长来了我自然是宽心。兄长,弟又一个不情之请还请成全!” 沈乐客气道:“贤弟只管说,咱们是自家兄弟,不需这般客套!” 沈书摘下头上王冕道:“兄长,小弟德薄才浅,还请兄长接受小弟王位,带领西楚百姓抵抗外敌,将来光复我沈氏王族基业,我也能在九泉之下有脸见列祖列宗了!”他说着就把王冕往沈乐手里送。 后方西楚臣子们纷纷大惊道:“王上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呀!” 沈书冷哼一声,一甩袖袍道:“孤意已决尔等无需多言,还不退下!”然后他又转过身来真诚道:“兄长,我乃一片真心,还请你成全!” 沈乐眉头一挑,若说不心动是假的,不过他强忍住心中的冲动道:“贤弟何必如此?这西楚国是贤弟之国,我沈乐不过是带兵来助贤弟退贼,绝非为了乘机夺位!贤弟还不快快将王冕带好,否则为兄可要带兵回淮州了!”说着沈乐将王冕推回。在后方有几个大臣轻轻点了点头。 沈书犹豫片刻只得叹息作罢,将王冕重新戴好道:“兄长既然如此说,也罢,请兄长与嫂嫂随我到前方军帐,我已经备好了宴会,特地为兄长接风洗尘!” 沈乐大笑道:“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两人同乘一辆马车,只是沈乐怎么都感觉沈书脸上的笑容有些假。到了西楚大营,果然已经准备好了宴席。沈书不停地推辞让沈乐做主位,沈乐连连拒绝,在右侧坐下。叶夕与他同席而作,左丘维等人也在后面一同坐下。 沈书先是敬了沈乐一杯,然后笑道:“兄长多年不曾回家乡,小弟特意准备了一支楚国的细腰舞,请兄长赏光!” “细腰舞?不曾听闻,好!快让他们上来!”沈乐假做不知,其实他当然记得细腰舞,那是当年楚国一位先王所作。那位先王腰细,却有个肥胖的王弟,却聪明贤惠,擅长礼乐,在国中极有盛望。于是不管怎么看,怎么觉得王弟不顺眼。 后来有一天,楚王将王弟抓来说道:“王弟有人告发你收受贿赂欲图谋反,我们是兄弟,孤平生最好舞,常听人说王弟擅乐,不妨我做一舞,王弟以乐合之。若是王弟的乐能跟上孤的舞步,孤便赦免你!” 王弟自然只能答应,楚王起舞,舞姿典雅而又不失华美。王弟竟真的当场做乐,乐声与舞步丝毫不差。楚王心中大惊,于是舞步越来越快,王弟也开始稍显吃力。到了最后楚王舞不动了,便打消杀死王弟的念头。 这支舞也就被楚人称为细腰舞,而那位王弟所做的乐也成为细腰舞的伴乐。而楚人也常常以细腰舞来嘲讽兄弟自相残杀。如今沈书用这支舞来给沈乐接风其用意再明显不过。只是人人皆知,却又人人皆不能说。 舞乐开始,舞姬们皆是细腰纱裙,春光乍现。只是那舞蹈之中却是带着一股杀气,沈乐依旧是嬉笑眉开。而舞姬们却一步一步向他这边挪动,那绸带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闪过。 看出其中杀意的当然不止沈乐,左丘维眉头紧皱,与李曜眼神交流。李曜会意大笑道:“王上,这般舞蹈娘娘们们,好生无趣,不如我来献上楚人之燕雀舞,如何?” 沈书大惊道:“阁下竟然是暗雀?” 李曜笑道:“不瞒王上,与诸位大人,在下当年有幸被先王选中成为昌正公子的暗雀。”对面大臣中一位中年文士道:“不可能,我陪侍先王三十余载,乐公子并无朱雀图腾!何来暗雀?况且我也认得你,你是当年令尹的门生李曜。” 李曜起身恭敬地行礼道:“范先生,可真是别来无恙。先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长公子天生覆纹,先王与王后求得黄龙陛下以龙凤种牵制,所以众人才不知道。不信大家看这个!”说着他将袖子撸起,一个暗红色朱雀图腾出现。 范忠等人甚至不顾及西楚王,便起身过去察看。他们都是先王的臣子,自然知道真假。这时公孙天佑道:“你是暗雀,又如何证明一定是长公子的暗雀,我们不能只听你一家之言吧!” 众人点点头望向李曜,李曜大笑道:“公子此来就是去古越山请求朱雀殿下与众位族老们为他再次觉醒,到是否是真是假一目了然。” 沈乐突然怒斥道:“李曜!谁要你耍宝的,还不快退下!”李曜闻言乖乖回到原坐。沈乐对沈书道:“贤弟,让众臣们归座吧!我管束手下不周,自罚三杯!” 沈书脸色铁青但是还算是笑着道:“听到没,尔等还不快退下!”臣子们这才忿忿不平地回到原坐,不过像范忠、蔡江二人却对视一眼,心中都怀了心思。而沈书也是在没有笑脸,手中的杯子也迟迟没有落下。 反观沈乐一手搂着叶夕,大笑连连,丝毫没有拘谨,反倒像是主人家,还时不时对着舞姬们评头论足。左丘维与李曜看向沈乐,眼神中更多地是赞扬。所谓智者,不过都是心有灵犀。 过了一会儿,沈书便兴致乏乏道:“兄长,小弟不胜酒力,能否准许贤弟先去歇息,由大夫们配兄长饮宴!” 沈乐大笑道:“贤弟还是要多保重身体才是,这样吧,我送贤弟!” 公孙天佑赶紧上前掺住沈书道:“长公子是客人,怎敢劳烦长公子,由我送王上回去便可!” 沈乐也没有继续强求。等到沈书君臣二人走出帐外很远,沈书一把撒开他的手,怒喝道:“你看看你请来的人,这哪是援兵,分明是土匪!这下他有了朱雀图腾,而我没有,将来朝臣们还有几人会真心尊我为王?” 公孙天佑摆了摆扇子道:“王上不必忧虑,既然宴会上无法下手,不如让他替咱们去退了蛮人,到时候再将他找个借口弄死。我西楚国带甲二十万,他不过区区六万人马,不足为惧!倒是朝里这些老臣,主公可要严加提防。” 沈书点点头:“还是你们公孙家衷心!父王一走了之,留下个烂摊子给我收拾!等将来我彻底掌控朝政,必然要光复楚地!夺回淮东,进逼中原!”君臣二人说着便朝一间营帐走去,哪里还有半点病态。 沈书走后,大臣们纷纷前来敬酒,当然各自神态不一,有些如范忠、蔡江等先楚王老臣一个比一个热情,嘘寒问暖,聊聊楚国的旧事。而有些人则是不冷不热,但是勉强保持住礼节,还有部分大臣,沈书走后便纷纷告退。 沈乐都看在眼里,其实正如李曜所说,沈乐自己就是一面招牌,只要到了西楚国,自然会有人有所行动。沈书即位不过一载不到,虽说有人拥护,毕竟他不是湘侯,年纪又小。不少曾经湘侯的臣子尚且没有完全诚服,更别说先楚王的老臣。 沈乐俨然成了宴会的主人,众人畅饮达旦,很晚才散席。叶夕扶着酒醉的沈乐回了营帐,皱眉道:“又喝醉了!”沈乐忽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脸上坏笑道:“我可没醉,醉的人还在别处!宝贝,今夜时辰正好!”说着便吻了下去。 而另外一个帐中,沈书与两位浑身赤裸的女子躺在榻上,他精疲力竭,大声喘着粗气。“药!我的药!”他大声呼喊。而那两位女子相视一眼,眼神中竟是嘲讽,不过还是扭着腰鼓起身拿来一个木盒,里面盛放着大粒大粒红色药丸,不过空了一大半。 沈书一把抢过,拿出一颗吞了下去,然后浑身痉挛,吓得女子赶紧去端来茶水一般给他喂下,一边帮他拍打着背。良久沈书脸上才逐渐红润。他捏了捏女子的脸蛋,奸笑道:“美人,咱们继续!” 夜色正好,乌金还在树枝上打盹。白泽变回了人形,悄悄摸出了营寨。她探头探脑来到江边,然后又变回原形,一头扎进江里。 此时有一处营帐却是灯火通明,范忠与蔡江两人相对而坐,面色惆怅。范忠道:“也不知长公子所说朱雀图腾之事是真是假?” 蔡江正色道:“无论真假,长公子是先楚王的嫡长子,当年楚王在世时,我楚国何其之大。现在成了西楚国就剩这么点。他沈书小儿也没有图腾,我等自是要尊长公子为王!” 范忠狠狠点头道:“不错,西楚国那些拿着兵权的将军们,一个个当年都投靠乐湘侯。若是四庭柱还在就好了。诶!我等不妨试试联络黄老将军等人,他们虽然没有统兵权,但是军中不少人是他们的门生。” 蔡江也是眼前一亮:“还得与长公子联络,以沈书的性子明日便会将长公子打发到阳州前线。到时候你我一人去劳军,一人留在正阳城以为内应!” “好!好!好!如此甚好!还须好好筹划!”范忠大笑道,他将烛火轻轻挑的暗了许多。 第二天清晨,沈乐穿戴好行装,准备去大营见沈书,只是刚到那就被守卫拦住了。公孙天佑过来行礼说道。 “大人,我王身子弱,昨日偶感风寒,不便见客,可惜今早偏偏又收到阳州急报,说蛮族大军已经兵分三路进发,军情如火,请将军速速发兵救援!” 沈乐关心地问道:“贤弟病情如何?我好生担忧。” 公孙天佑脸色焦急道:“王上今日好了许多,只是军情如火,请大人速速发兵!” 沈乐叹了口气:“好吧,你去取行军布防图与各地通行文书,我这就发兵!”公孙天佑赶紧掏出一个布袋道:“将军,我都准备好了,您所需要的全在里面,粮草供给我们会按时送来。” 沈乐心中更加不舒服,这沈书也忒小心眼了,昨天还一口一个兄长,如今倒是连表面功夫也不愿去做。也罢!沈乐心想,便先去一趟阳州先退了蛮族,正好古越山也在那附近,祭祀大典也在数日之后,朱雀图腾之事也要搞清楚。 阳州、襄州是楚国最南方的两个州,再往南便是所说的南疆十万大山。楚地广大,但是多为森林湖泊,所以渔业、林业格外发达,而人口大多分布在北方平原。也正因为如此才格外地广人稀,明明有其他诸侯国三到四个这么大,整体实力也只是排在中上游。 第一百四十七章 蛮将蛇骨达 俗话说一阵秋雨一阵凉,可是如今的秋日依旧是暑气升腾。连日来六万将士饮水量大大增加。根据西楚国给出的情报,此次蛮军一共二十万,其中十一万由蛮王虎舍里率领进攻襄州,而西楚国这次一共调集了十六万大军前往襄州抵抗。 剩下九万蛮军兵分三路箭发阳州,蛇骨达出牯岭、熊骨多出杨春湖,鹿骨勇出平峰。而西楚在阳州的部署仅有三万,全部集中在阳州城中。 沈乐在今日阳州时原地扎营不再向前,前面就是崇山峻岭,一不小心就会全军覆没。他将所有将领召集到帐中议事。 沈乐正经危坐道:“如今已经兵临阳州,敌方兵分三路而来,我意先逐个击破,只是不知道诸位有何看法?” 左丘维道:“主公,山地作战对我军恐怕不利,不如引诱他们到阳州城下,以我军平原作战的优势,聚而歼之。”说着他用手指从牯岭指向杨春湖,“按照路程算,牯岭险峻山路陡峭,行军速度必然比杨春湖这一路慢,打一个时间差。咱们想办法将杨春湖一路给围住,然后半路设伏,等到其他两路来救援时半道伏击!” 沈乐点点头刚要说话。李曜却道:“不妥!先生所说不过是平常战阵之法,若是遇上华族军队有用,到了蛮族身上,却不能在这么算!” 左丘维眉头一挑:“蛮族也是人,难道他们还能长出翅膀不成?” 李曜却看向沈乐道:“长公子当年也应该听先王说过,南疆七十二部落之事吧?” 沈乐点点头:“有所耳闻,南疆七十二部落之所以能与我楚人交战数百年而不灭,最大的依仗便是各族的巫蛊之术。不过听说其中三十六部已经在战火中消失。只是当年我醉心于中原学说经典,倒真不清楚剩下三十六部的详情。您不妨说说。” 李曜神色严肃道:“多的不说,就说眼前这三人。蛮族人的名字极有讲究,虽然没有咱们名、字分开,但是他们的姓氏一般就是部族的简称。比如蛇骨达,蛇就是雅蛇部,熊便是蛮熊部,鹿是金鹿部。 其中雅蛇部最为擅长控蛇,杀人于无形。蛮熊部最擅长攻坚,攻守兼备。最后的金鹿部最为厉害,会不少蛮荒巫法,他们的祭司常常能在战场上大面积杀伤我方将士。而且他们中行军速度最快的应该是雅蛇部,雅蛇部乘蛇而行,过山崖陡坡如履平地,发到是蛮熊部动作最慢。” 岳威满脸不屑:“再强的巫术能敌得过兵法?” 李曜摇摇头:“我劝将军们还是小心为上,蛮族可不是等闲之辈。” “照你所说,蛮族要随时真那么厉害,为何还会时常退回山中。而且据我所知先楚王也曾多次将蛮族重创。当年武帝御驾亲征时,蛮族也没有你所说的如此惨烈。”左丘维也颇不在乎。 李曜有些气急败坏道:“我也不与你们争辩,主公,您还是抓紧时间先去一趟古越山,朱雀之力才是抗衡蛮族的根本!否则军中将士就是白白送命!” 其实沈乐心中也对蛮族的力量有些怀疑,他小的时候常常能听到沈石吹嘘自己如何如何大败敌军,战敌多少多少。想来蛮族或许有些力量,不过应该没有李曜所说那么离谱。他在为难之际。 岳威拍着胸脯道:“主公可与我两万人马先去伏击一波雅蛇部,不就是控蛇嘛!只要我军够快,先斩杀士兵,让他们无人御蛇就是了。” 沈乐思索再三道:“也好,我给你四万人马,姜封也随你一同出战,我亲自为你们压阵!若真有什么凶险,立刻撤回本阵!” “是!”两人领命,李曜重重叹了口气,不再劝阻。 既然已经定下策略,沈乐大军便向牯岭开拔,期间路过阳州城时,阳州牧还特地带人来见沈乐。他是个瘦瘦小小的小老头,名叫曾岩,看样子上了年纪腿脚不太好,一瘸一拐地来到白泽前 “武安侯,这是要何往啊?” 沈乐行礼后道:“自然是去迎击敌军,怎么曾大人也要同往吗?” 曾岩神态滑稽道:“迎击敌军?我劝大人还是随我在各城固守,或是深沟高垒以拒之。蛮族人可难对付哩!” “你这老儿,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姜封一听就火了,怒斥道。 “姜封不得无礼!州牧大人不必劝阻,我们也只探探虚实,并不恋战!”沈乐赔罪道。 “算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武安侯请自便吧!”州牧也是怪脾气,骂骂咧咧带人就离开了。 “主公真是好脾气,这老儿也配做父母官?敌军来犯,不思退敌,却只会龟缩城中,致阳州百姓于不顾!”姜封不瞒道。沈乐却没说话,看阳州牧的样子,也是多年的官吏,能被派来这种前线为官,应该不至于如此不堪吧? 此事不表,大军开拔至牯岭外杨桃林,这里是从牯岭前往阳州城的必经之路,而且地势险要,两边有山石阻隔,又有林子作为埋伏的依仗。岳威挑了一上午才选中这里,早早让探马放哨,他与姜封各守一边,又备下了不少滚木雷石。 沈乐则在杨桃林外显眼处扎营,以做诱敌之处。一切准备妥当只等蛇骨达上钩。按照西楚国给的情报,从之前探马探知的位置,再加上一般行军打仗的习惯,傍晚时分蛮军应该会到达杨桃林。 果然前方的哨探传来消息,有不少穿着兽皮草帽,手拿长矛、石斧的队伍正朝这里开拔,约莫有两万人左右。岳威大喜过望,心中暗道:看来那李曜所说不差,蛇骨达行军速度果然快,不过也不过如此! 很快蛇骨达军就进入了林谷之中,他身下骑着一条巨大的毒蛇极为瘆人,信子吞吐之间竟然有白雾笼罩。而这些雅蛇部士兵中大部分人身上都挂着两条蛇,不过其中约莫有两三千人身上穿得花花绿绿,也不知是什么动物皮子,背后背着大竹篓,手中拿着青竹杖。 蛇骨达是个年轻的小伙子,长相阴柔,肤色白的能看见血管。蛮人的一大特点是会在身上画上各样的纹饰,而脸上的纹饰每一道都是地位的象征。像蛇骨达这样的族长,脸上有八道横纹。他眉头一挑,四处望望,脸色瞬间变得狰狞。 “是华族,两侧有华族!”他高声大喊,原本岳威还想再等等,无奈只得下令动手。“快放箭!轻甲军从前后夹击他们!点燃烽火!” 姜封见到烽火不敢迟疑立马下令截击,自己手执大刀纵马冲杀而去。沈乐看到烽火心神不安,不过也无可奈何谷地狭窄,他的人再上只会堵塞通道,只能立刻带人到谷外守候。 左丘维看出沈乐焦心安慰道:“主公不必担心,我方兵力数倍于敌军,以岳将军领兵之才定然能全胜!”沈乐点点头依旧一脸焦急。 谷中,岳威命两侧弓弩手射击,又令前后将士突进杀敌。蛇骨达竟然咧嘴大笑道:“卑鄙的华族人,尝尝蛇神的怒火吧!去吧!化骨!”随着他的声音,雅蛇部的普通将士们掏出一支短笛,身上毒蛇便随着笛声扑去。 于此同时那些拿着竹棍的老者,狠狠敲击着地面,背后竹篓里,数十条体型大一圈的毒蛇苏醒过来,它们盘旋着张开大口,无数黄雾喷涂而出。而蛇骨达悠闲地环顾四周,他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很快黄雾弥漫开,岳威手下将士原本正在激战,一碰黄雾身上的骨头就开始酥软,然后被毒蛇一口咬住脖子,倒地挣扎。蛮族士兵却一点也不受影响。很快惨叫声传遍整个林谷,惊飞了无数鸟。 岳威见状大呼不妙,赶紧道:“快!快鸣金收兵!”可是刚刚鸣金,蛇骨达便发了他的位置,脚下巨蛇非一般地向岳威扑来,岳威大惊失色,双腿发软。旁边的小兵一把将他扑开,自己被巨蛇一口咬成两段,唾液飞溅到岳威左脸,如同滚烫的油汤灼烧他的脸庞。 好在守卫的小兵忠勇,急忙冲上前将他架走,更多的护卫也上前去阻拦。眼看着巨蛇又向岳威扑来,沈乐骑着白泽狠狠将它撞向一边。凌灰也从一旁一跃而起手中短刃直逼蛇骨达。电光火石之间,短刃与蛇骨达的蛇脊剑硬拼一记,凌灰便赶紧退开,此时沈乐等人已经撤离。 山谷中,眼间毒雾扩散,姜封赶忙下令撤退,可毒蛇们依旧不依不饶。山谷外赵凡手持长枪,对着姜封大吼道:“姜大哥,快从这撤退,我来断后!”姜封体魄健壮,也不小心沾染上毒雾,强忍着带兵逃去。 赵凡等姜封离开大喝一声:“放!”身后两千军士将堆放好的草堆点燃,毒蛇们离开毒雾便害怕火焰,不敢前进,赵凡这才退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 惨烈纷争 沈乐大军一直退到阳州城外停下扎营。此时清点下来,竟然有近万人在牯岭一战身亡,两万人受伤,好在那毒雾只是软骨,一段时间后便恢复了。 岳威如今已经昏迷不醒,虽然大夫保住了他的性命、眼睛,但是那左脸算是毁了。而大帐之中也在激烈的争吵。 姜封一把攥起李曜的领子道:“你既然知道那黄雾,为什么不说?害得我军一万将士丧生,岳威也容貌尽毁!”李曜昂首挺胸道:“我说了你们会听?去之前我已经反复提醒过你们,你们中原人就是妄自尊大!呸,活该!” 姜封蹭一下子就火了:“看我今天不撕了你!”他一拳便打了上去。 “够了!”不过拳头被沈乐死死抓住,左丘维与赵凡赶紧上前劝架。沈乐面沉如水道:“闹!接着闹啊!你们这么闹是蛮军自己会退?还是死去的将士能复生?” 沈乐一把将两人推开,他叹气道:“你们都没错,是我错了,错不该当初不听李曜与曾州牧劝告!李曜说的没错,兵法也不是万能的,想想晋国与妖族争斗这么多年,考得又何止是兵法!” “我作为主帅查敌不明,致使大军惨败,按军法当杖责一百以儆效尤,姜封帐内咆哮动手伤人,也杖则五十,即刻行刑!”沈乐怒喝道。 姜封赶紧跪下道:“主公何必自罚,这是我等战将狂傲之罪,要罚就罚我一人!”左丘维也赶紧道:“主公,我作为随军司马,未能为主公出谋划策也当受罚,我愿意替主公领受五十军杖!”此言一出,李曜也有些动容,军营里的军杖可不是闹着玩的,五十杖下来,左丘维这样的文士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他赶紧道:“主公,大战在即,若是这军中主事者都被打伤了,谁去上阵杀敌,不若这样,主公自领二十五军棍,我知情不说也领二十五军棍,姜将军同样二十五军棍,剩下的都记上,将来将功补过。左丘先生本是大夫,刑不上大夫,所以五十军棍就免了,只罚一月俸禄以充军资如何?” 左丘维见状也劝道:“是啊主公,李曜先生所说不错,大战在即三军不能失了主帅啊!” 沈乐沉思片刻后道:“也罢,行刑吧!另外赵凡,我命你五日内建造好营寨,我们如今只能先深沟高垒以拒之,再从长计议!” 军营中,沈乐三人正在受刑,将士们在旁围观,三位老者被士兵引着前往军帐,正好见到这一幕。其中一位正是范忠,而另一位身着赤红色长袍,上面绣着朱雀纹饰,这是沈氏族老才有资格穿的袍子,还有一位便是阳州牧曾岩。 范忠见受刑的是沈乐,赶紧拉住小兵道:“何人竟敢给你家将军用刑?” 小兵道:“大人误会了,我家主公在牯岭战败,回营后自责不已,便与将军们一起领了军法。” 范忠与老者闻言对视一眼,赞叹道:“此子果有先王当年风采!” 沈乐受完刑被叶夕搀扶着会到军帐,正好看到帐中三位老人,他拱拱手道:“三位大人到访,请恕在下不能全礼!” 范忠笑道:“哪里,哪里,长公子治军有方,我等也颇为宽慰!” 沈乐点点头,到主座坐下大声道:“来人给三位大人奉茶!”叶夕替他擦药,二十五军棍也是皮开肉绽,不过军旅之中倒是也没那么多忌讳。 范忠先开口说道:“长公子,这位是宗老会的二长老沈然,。” “见过叔公!”沈乐赶紧道,他自然认识沈然,是他祖父的亲弟弟,与他们这一脉最为亲近。 沈然笑道:“没想到一别多年,公子如今不仅双目完好,更是越发的英俊神武了,哎!都怪大长老沈鹤,当初百般阻挠你登上王位,硬是搞了个三王分治。老夫据理力争,无奈他们那一脉人丁兴旺在宗族中力量庞大。要是你父王能安然无恙将位置传给你……呜呜呜!”说着便老泪纵横起来。 沈乐赶紧宽慰道:“叔公不必伤心,我知道您老已经尽力,有些事也是无奈。”这话倒不是客气,沈氏一族沈乐祖父这一支只有兄弟二人,而沈鹤那一支足足有兄弟九人。当初沈乐的曾祖父差点王位就不保,沈氏一脉内部争斗最为激烈。反倒是沈然与沈乐祖父的兄弟关系更好一些。只是沈乐父辈又再起争端,所以说无情最是帝王家。 沈然抹了抹眼泪道:“不过如今一切都过去了,听说你觉醒了朱雀覆纹,没想到先王与王后竟然能为你续命。这次祭祀,朱雀大人定然会接见你!倒是后朱雀图腾觉醒,宗老会再也没有理由反对你继承王位,我们楚国复国有望了!” 曾岩眉头不禁微皱,这话也就宗老会敢说,不过沈然也是沈书的叔公,他也不好驳斥只能淡淡道:“沈长老,这话可说不得吧?” 沈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道:“叔公与范大人、曾大人这次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沈然一拍大腿:“瞧我这老糊涂,这次我奉命来带你与侄孙媳妇去古越山祭祀。西楚王已经去了,咱们也得抓紧出发,只是你这伤?” “无妨,我恢复力极强,况且白泽乘骑舒适,明日赶路并无大碍。对了范大人您来又有何事呢?”沈乐眼睛瞅向范忠。 范忠笑道:“我与曾大人自是来劳军的,这次我带来了好酒好菜,将士们征战辛苦也需要多休息。对了王上听闻长公子帐下岳将军身受重伤,这不让我送来了上好的金创药,只是药效过强,得小心使用!”说着他将一个红盒子放到沈乐桌上,说着他给沈乐使了个眼色。 沈乐会意笑道:“有劳范大人、曾州牧了,请二位代我谢过王弟关心。我前日不听曾州牧之言才有此败,待我祭祀归来,重整旗鼓,再战蛮军!不过今晚还请三位请在军中歇息!” 范忠笑了笑道:“我与曾州牧还有事情要去一趟阳州城,便不能耽搁了,如今襄州也在打仗,今晚还得连夜赶去那边,对了长公子,还请多多保重身体,这三军将士还赖长公子统领,我等便告辞了。” 沈然大笑道:“范大人要走,老夫却得在这叨扰一夜,正好这劳军酒菜,老夫也是有口福了!” 三人走后,叶夕担心道:“你这样子明日能去吗?不若我找一辆马车来。” 沈乐疼地龇牙咧嘴道:“哎呦!不必,这山路崎岖,马车不顶用,到时候你我一同骑白泽过去。” “夫君,我也想学着领军打仗。”叶夕犹豫道。 沈乐眉头紧皱:“打仗是我们老爷们的事,战阵之间绝非儿戏,你看看岳威一个不小心就成了那般样子!我能够保护你。” 叶夕却抱怨道:“可是当年我们订婚时,那晚喝醉了,你说过将来要送我一个大将军的!” 沈乐调笑道:“我是大将军,我把自己送给你不就行了!”只是没想到叶夕脸扭朝一边,沈乐才意识到她真生气了,连忙去哄:“好啦好啦,不就是让你也带兵嘛!不过战阵危险,我有空先教你兵法。你是我的结发,我沈氏这一脉到我这不能绝嗣了,无论如何等生下子嗣才能去带兵。” 叶夕瞬间眉开眼笑道:“真的?夫君,其实我也想与你并肩作战,每次看到你负伤,心如刀绞却什么也做不了,不如我们早点生孩子,这样我就可以为你分忧了!” 沈乐撇了撇嘴道:“今晚就别了,你帮我好好揉揉,生孩子这事可得等我腰好了。对了帮我把桌上那个红盒子拿过来。” “这个嘛?” 沈乐接过盒子,里面果然有一封书信,他看着书信,脸色却愈加阴沉。最后咬牙切齿道:“好你个沈书!” 第二天清晨,沈乐将军事交给左丘维,带上凌灰与叶夕与三百卫士便匆匆虽沈然离开,这次时间紧迫,祭祀在二天后就要进行,所以得抓紧过去。而且据李曜所说,朱雀图腾可以有效克制蛮族,如今军情紧急,沈乐也顾不得这些了。 古越山在阳州以西,据说当年烈山氏就是从这里发迹。朱雀居住之地本是天下极阳之所在,所以越靠近古越山树木就越来越稀少,周围的山石基本都被烧焦。朱雀非凤,也并非凤的属臣,它乃是四圣之一,古越山也是凡间五大圣地之一,一般草木虫蛇还有邪凶猛兽都会远远地避开。即便是蛮族每次进攻,都会避开这里。 白泽一路上别提多兴奋,吵吵嚷嚷着找到朱雀又能续上一份上古之约,它也能早日完成任务,然后长出双角回归白泽一族。可当沈乐问起它为什么被逐出时,它就闭口不谈。 其实沈乐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个上古之约续上后有什么作用,一直以来都是白泽在指引他,这家伙又经常偷懒,天下异兽不知几千种,现在也不过完成了黄龙与凤凰两份。他真的怀疑自己有生之年到底能不能将上古之约都续上。 古越山外有一处小镇,这里平时是沈氏族老们聚会之所,除非到了祭祀日或是拥有雀羽旗,否则一般来说古越山常年封闭。小镇规模不大,约有能容纳千人的样子,每年祭祀时,沈氏族人无论直系旁系、嫡出庶出都要参加。不过沈乐每次都只是在外面候着,没有朱雀图腾不能进入古越山祭祀。 当他踏入小镇一种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扑面而来,小镇上早就聚满了沈氏亲族,他们的声音一个又一个在耳边响起,现在终于可以将声音与人脸对上。 沈书与一众沈氏族老早早地就来迎候,只是沈乐望着沈书那笑意满满的面孔,恨得牙痒痒。范忠给沈乐的信中写道,沈书早就让曾岩派人监视沈乐大军的动向,并且悄悄给蛇骨达送信让他防备。原本蛇骨达部唤醒雾蛇需要半天左右的时间,因为提前知道了埋伏的地点,便半路唤醒了雾蛇,让沈乐军损失惨重。 同时沈乐也想明白一件事,沈书是真被逼急了,他王庭臣子们应该已经四分五裂,否则不管怎么着也应该等沈乐大破蛮军再动手。 沈乐看到沈书时心中甚至有了杀意,那可是整整一万将士的性命啊!若不是他,最起码安然撤退不是问题。不过他并不着急,将来定要沈书加倍奉还! 沈乐大笑着上前拉住沈书手臂,关切地问道:“贤弟今日身子可好些了,愚兄可是担心的紧呐!” 沈书温和地笑道:“小弟无恙,只是听闻前日兄长大败,我心中颇为犹豫,担心兄长要是不是蛮军敌手,那我西楚国可就危险了。”说这话时他还故意加高声调。 沈乐眼睛一眯,大笑道:“贤弟过略了,我今日特地来古越山觉醒朱雀之力,到时候定然蛮族知道我沈氏王族的厉害!” 说到这,沈书脸上明显僵住了:“哦?那边预祝兄长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喽!” 第一百九十五章 九夏庭 经过四天狂奔,沈乐提前到达狂牛族领地。 他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惊,到处插满木牌,上面写着无数符文。 “嗯?这是?” 沈乐搜索枯肠,突然觉得眼前的符文极其眼熟。 “这与《五行》上提到的法咒有些像啊!” 说着他突然大叫道:“白泽!别碰!” 而然他的劝阻终究慢了一拍,白泽好奇地摸了摸其中一块木牌。淡淡翠绿色波纹涌动,无数藤曼拔地而起,几乎是瞬间将没反应过来的白泽捆了个结实。 而沈乐与凌灰则快速跳开,那些藤曼依旧穷追不舍。 “退!”一声爆呵从一旁响起。 藤曼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一下子全部收缩回木牌之中,这时一个须发苍白的驼背老头气呼呼冲过来。 沈乐还没说话,便被他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你们这些混蛋!谁让你们碰我的五行令的?一群短命鬼,坏了我的五行杀阵。你说说,你们要怎么赔我!” 老头又急又气,手里拄着的拐杖高高举起,差点要打人。 “邹老,切勿动怒,切勿动怒!这几位是山主的客人。” 一位带着面具的青衣男子走了过来。 “山主的客人?好吧!好吧!那我就姑且放过他们。“说着束缚白泽的藤曼也全部回到木牌之中。 青衣男子向沈乐行了礼,然后郑重地说道。 “摄政王殿下,吾主已经恭候您多时!请随我来。” “等等!你们千里迢迢把我弄到这里到底是为什么?还有你说的山主是谁?你们又是谁?”沈乐厉声问道。 青衣男子回过头歉意道:“抱歉,这些事我不能回答你,等到你见了我们的山主,他回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无奈,沈乐咬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而这时,突然出现几个人,胸前写着‘黄’字挡在白泽之前。 青衣男子再次歉意道:“对不起,忘记说了,吾主有吩咐,白泽大人请留在这里。” “为什么?我偏要去!”白泽可不干了,她变成人形,提出抗议。 几把长剑一下子将它逼退,而姓邹的老爷子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劝你还是留在这,这些五行令可不长眼睛。” 白泽浑身一颤,它看着老者,片刻后只能作罢。 沈乐却没有替它说话,心中盘算起来,看样子这位山主似乎不想白泽知道什么。但是却又没有拦住凌灰。凌灰……难道说…… 他一边跟着青衣男子,眼睛却眯了起来。 终于,几人来到狂牛族的议事大厅。 在那里,站着一个全身白衣,手执竹扇的英俊男子。看样子,不过与沈乐年纪在伯仲之间。 沈乐看到他第一眼,便有些嫉妒,世上竟然有这般英俊之人。就是当年名满镐京的崔郎君在他面前也要黯然失色。 若不是这一身男装,或许沈乐还以为这是女子。 英俊男子见到沈乐,脸上露出笑意,他上前行礼:“大乾武安侯、西楚摄政王、黄龙爵剑剑主沈乐殿下,久仰久仰!” 他一口将沈乐所有正式册封头衔说了一遍,这让沈乐有些意外。 “在下南安山山主奚维。殿下请坐!” 奚维脸上洋溢着阳光的笑容,他向沈乐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沈乐却没有动身:“南安山主?好了,你不用这么客套,族长们都在哪?要是他们少了一根汗毛,我饶不了你!” 说着手中焚天就这么指向奚维。 “哈哈哈哈!是我疏忽了,好!小幻,请族长们出来!” 青衣男子领命离开,不一会儿便带着象涛力等人过来。沈乐来时曾经见过他们的画像,心中大喜,只要族长们没事便好。 象涛力见到沈乐,面色大喜,几人寒暄几句。 奚维笑道:“殿下,我还得先请族长们下去,有些事他们不方便知道。” 沈乐点点头。 他坐在侧席,暗暗打量这个叫奚维的山主。观其言谈举止确实有着不像这个年纪的老成。 族长们离开后,奚维重新回座,他特地给沈乐倒了一杯茶。 “殿下,请尝尝这杯茶。” 沈乐不疑有他,先闻了闻茶香,便是那熟悉的沁人心脾。 “这是司州上等湖香!” 奚维露出些许惊讶:“殿下看来也是好茶之人,只凭这茶香便猜到是哪种茶。” “山主不必再恭维了,我还是想请教山主。将我诱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沈乐没有那么好耐心与他扯皮,单刀直入地问道。 奚维哈哈大笑,“自然是为了华族的未来!” “华族的未来?”沈乐有些糊涂了,这奚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好了,殿下。在你看来,华族的主心骨是谁?是龙氏皇族?是诸侯?还是黄龙、朱雀等等那些异兽?亦或是四方蛮夷?” “自然是龙氏皇族与诸侯们。”沈乐几乎没有想便回答了 奚维摇摇头:“错了,所谓主心骨就是要为整个华族大事计,承担一族兴衰存亡的支柱。龙氏皇族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巩固皇权,诸侯们呢,则是各自逐利。哪怕是黄龙、朱雀等流,他们或与诸神斗,或为了自己族群。” 沈乐一脸疑惑地望着他:“所以你说谁是主心骨?” 奚维又喝了一口茶,笑道:“别急,听我慢慢和你说。上古时期,为了与诸族抗衡,我们华族的首领建立了一个庞大的组织,名叫九夏庭。” 沈乐更加疑惑“九夏庭?我怎么没听说过。” “莫说是你,就是大乾的皇帝也不知道我们九夏庭的存在。我们九夏庭的先辈为了防止被各族势力腐化,定下治世不入世、不摄政的规矩。” “我们的人分布在华族各地,甚至不止是华族,还有许多其他外族中也有我们的人。” 沈乐点点头“这样啊!”其实他心里对于奚维说的话,却有些不以为然。 奚维也看出他态度上的敷衍,笑道:“我知道,要让你相信我们九夏庭是主心骨光凭我这三言两语是不够的。也许你会觉得我们只是玄教那样……” 沈乐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山主,你就直接说你们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吧!不管是九夏庭还是中庭,我都不在意,你找我来应该也不仅仅是给我说你们的组织吧?那抱歉,我不是很感兴趣,前方军务还在等着我。” “如果我想说的是,我们能帮助你在三日内夺得整个南疆的控制权呢?”奚维并不着急,依旧还是慢悠悠的。 沈乐转头望向他,“你说什么?” 奚维不紧不慢道:“既然殿下喜欢爽快的,也好,那我便直说了。殿下是华族,我们九夏庭有意在帮助殿下控制整个南地,条件只有一个。” “说!” “殿下需要彻底摆脱图腾力量的束缚,同时在南地推广《五行》等华族的典籍。” “摆脱图腾束缚?凭什么?”沈乐眉头大皱。 奚维笑道:“殿下看来对于黄龙与朱雀抛来的橄榄枝信以为真了。我这么说吧,其实在上古时期图腾契约签订伊始。我们的祖辈就已经开始防备这些巨兽。” “当然,这些巨兽也无时无刻不在算计我们。正好我也告诉你一个消息,你知道为什么朱雀、金乌的手下们,都以南地之主称呼你?” 沈乐摇摇头,“朱雀的手下?”他心中越来越糊涂,要说金乌的手下,那就是暗鸦那些被遗弃者。但是朱雀的手下…… 等等,沈乐突然抬头望向奚维:“你是怎么知道这些?” 奚维耸耸肩:“你看,刚刚你还打断我介绍我们九夏庭,其实我们早在你出生时就开始关注你的一切。不管是你幼时黄龙给你移植图腾,还是后来到了镐京皇帝龙岚在你身上花的那番功夫,我都知道。” “我也实话告诉你,我们九夏庭,以华陆九山为名定鼎四方,又称一皇二相九山主。而我南安山主,便是主要负责你的一切事物。” 奚维顿了顿,看到沈乐没有插话,耐心听着,极为满意:“九夏庭创立后,需要不停找到合适的人选成为我们的一员。所以一旦有比较有潜力的人出现,我们便会前去考察。” “你出生的正阳城,正好是我南安山的负责范围。而在你身上又有许多势力都在争夺加码。” “停一下,我想问一句,为什么你们对我那么感兴趣?黄龙如此、舅父如此、南疆也如此?” 奚维有些怜悯地看着沈乐:“除了你身上被黄龙种的龙凤图腾气运,自然还有其他的东西。没有上面的命令我不方便告诉你,不过你只要知道,你是天地大棋局、万族争霸极为关键的一环即可。” 沈乐对于这个回答有些失望,又有些兴奋,天地大棋局,听起来就很厉害。 奚维以为沈乐是被他的话吓到,赶紧道:“不过你也不用害怕,你是华族人,我们九夏庭自然不会坐视不理。这次我与你谈的条件,同时也是对你的一个考核。我南安山主将在一年后回归祖庭,而你则是我选定的山主候选人之一。” 第一百四十九章 朱雀祭典 “哎呦!这不是长公子嘛!几年不见,竟然开眼了。”上前搭话的老者身形似鹤,双目有神,脸皮如树皮般松弛,一身赤红长袍,头上带着朱雀三穗冠,正是宗老会大长老沈鹤。他手里拿着鎏金朱雀杖,皮笑肉不笑,声音却像乌鸦嘶鸣。 沈乐幼时也曾听过大长老的声音,那独特的鸦嗓令人记忆深刻。 “大长老,多年未见身子骨可还硬朗?” 沈鹤阴笑道“老夫身子骨尚能撑得住,不过武安侯,这次朱雀大人听说你躲过了覆纹劫难,可是格外高兴,你不要扫了它老人家的兴致才好。这朱雀覆纹毕竟是千里挑一的神物,您要是没有,也不碍事,毕竟是北面的贵人,早点北归也挺好,不是吗?” 沈乐咧嘴一笑:“这倒是不需要大长老操心了,哎呀,叔公,听说大长老的孙儿也到了该请先生的年纪了吧?” 沈然嘿嘿一笑道:“嘿嘿,昌正啊,你记错了,兄长家的孙儿与你同岁,听说前不久才被提拔为三江郡守,那小子可比你出息多了,纳了九房小妾。” “哦!这样啊,叔公说的有理,我就不行了,到现在还只有一个正妻。哎!”沈乐长吁短叹,其实背后一支玉手已经在他腰间肉摸索。 沈鹤面色难看,冷哼转身离去。“祭祀今夜开始,希望你们不要误了时辰!”在不远处正好站着孙儿沈通,此刻他正在和族中堂妹们嬉闹取乐,好不自在。 沈鹤眼神更冷,深深叹了口气,离开了。 沈乐的到来,自然是吸引了不少小辈,比如他叔公这一脉的三个孙女,闺名叫惜花、婉雪、秋月;还有一个孙儿叫沈章刚刚过了弱冠之年。另外族中还有些庶出子弟也都过来向沈乐行礼。 沈乐毕竟是正儿八经这一脉长房嫡长子,在宗族里地位不低。 “兄长,常听人中原有多繁华,你去了那里,果真是这样吗?” “对呀!对呀!我听说中原人都喜欢穿花花绿绿的衣服,到处都是村庄,田野还有集市,这是真的吗?” “兄长!兄长!长嫂好美啊!” …… 姑娘们七嘴八舌,沈章独自站在一旁听着,看起来还挺腼腆。不过沈乐父亲兄弟们的子嗣就对沈乐不是很热情,想来也清楚,他们的父辈都死在沈乐府中,必然是记恨上了。 沈乐默默观察着局势,他拉着叶夕与长辈们攀谈。同时也悄悄注意这些人的情绪与位置,沈鹤周围的人最多,那一支尤为兴旺,宗老会一大半都是他的兄弟。沈书作为如今楚地唯一藩王,身边人也不少,大多是子女在朝为官的,或是打着宗亲名号混吃混喝的 而自己身边这些,多为与父王、祖父亲近之人,他们的目的也很明显,拥嫡复国。最后人数最少的,反而是身着孝服的叔伯家兄弟姐妹们。他们既不愿意与沈乐亲自,又被沈书排挤,至于大长老,那更是遥不可及。 沈乐心中了然,对于宗族势力有了一些长远规划。夜幕降临,今日必须在祭祀后才能用晚膳。祭祀的贡品为三羊、三猪、三狗,一般来说这些祭祀用品需要到镐京去请,由皇帝首祭后,才能由各国祭祀。 不过镐京都没了,也就没人愿意再讲这些礼数。大长老率先祭祀,接着是沈乐、沈书,然后才到众人。 之后是唱诵祝词,古越山中禁止消失,十数位红裙女子鱼贯而出,他们又被称为朱雀圣女,类似于黄龙祭司一般的存在。 为首中年女子又称为圣姑,和伯圭一般地位,只是朱雀圣女通常都没有自己的名字。圣姑向大长老微微点头,然后大声道:“朱雀大人有令,点燃真火,鼓乐!祈福!” 话音未落,山门前广场中的巨大篝火被点燃,乐师们匆忙鼓瑟吹笙,圣姑身后的圣女们步伐轻快地涌向篝火,他们都是千里挑一的绝色女子,且从小就被选中称为圣女,终生不嫁。紧接着就是楚地最圣神的朱雀舞,这支舞蹈与那些凡舞不同,就像是凤凰的百鸟朝凤,可以向周围祈福者施加祝福。 沈氏族人们盘坐在地,默默闭上眼睛,他们的身上一层赤红色薄雾笼罩。圣姑又开口说道:“诸位长老及朱雀图腾觉醒者,请随我进入山中,大人已经在等待。对了,沈乐公子,你所那雀羽旗请拿在手中,一同进入。” 此言一处众人皆望向沈乐,沈鹤怒斥道:“长公子,雀羽旗怎么会在你手上?我们宗老会曾致书于你询问,你为何都隐瞒不报?” 沈乐懒得理会他,而是吹了一声口哨,乌金慢悠悠飞下,身后还背着包裹。“你致书给我时,我确实没有,这不你看,那天我睡了一觉,梦见父王给了我三样东西。可不就有了嘛!” 说着沈乐将涅槃戒指戴上,又将国玺拿在手里赏玩一番。沈书的脸色阴晴不定,心中暗道,糟了!楚国国玺,这东西怎么在他手上。 最后沈乐将国玺放回去,又拿出雀羽旗:“这雀羽旗到底有何妙用,不知圣姑可否与我说说。我多次擦看,也不见其用。” 圣姑依旧是那般古波不惊,脸上带着淡淡地笑意道:“公子,此事只有朱雀大人与大长老知晓,还请先入山中。”说着便转身向山门走去。 沈鹤瞪了沈乐一眼也带着长老们进去。沈乐摸了摸乌金的羽毛,乌金乖巧地站在他肩头,眼神中有一道金色光芒闪过。与叶夕打了声招呼便也跟着进去。 进了山门是一条向上极长的山道,山道里空气灼热,才走了一般,沈乐已经满头大汗,手中雀羽旗散发出淡淡赤红色能量将沈乐包裹,他才稍好一些。 山道的入口红光万丈,沈乐出了山道,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景象。这里应该是古越山的山腹,不过里面却是个中空的大空间。上面直通天际,下方却是巨大的岩浆池,岩浆池中间有一个巨大鸟巢与山道相连。 沈乐细细看去,中间的山壁一层又一层,每一层上都有几个鸟巢。鸟巢有大有小,有不少朱雀或喂食或歇息或飞舞,看这架势应当是有个上千头。 一声清脆的雀鸣声响动,一只巨大的朱雀从岩浆中展翅飞起,几乎将整个占了大半个山腹,最后它停在了大鸟巢之上。 圣姑带着众人沿着山道走到鸟巢前,这时沈乐才发现自己的渺小,自己只有朱雀爪子这么高。沈然在他身边小声道:“这位是朱雀大人,也是朱雀族之祖,你小子可要机灵些,到时候要称殿下。 朱雀低下头望向众人,圣姑赶紧带着众人服拜在地。沈乐也被沈然一把按住头伏跪在地,这让他很不舒服,当年见到黄龙时也没这样。 “启禀朱雀殿下,沈氏族人中凡有圣图腾者皆已到场!”圣姑声音不高不低,沈乐都怀疑朱雀到底能不能听见。 沈鹤大声乞求道:“启禀殿下,我等沈氏王族尽心侍奉殿下,这是今年所采炎阳玉。请殿下垂怜,赐下神力,如今蛮族犯境,宗室倾覆,唯有大人出手才能退去强敌!” 说完他赶紧将头低下,倒是沈乐时不时往上瞄,可惜朱雀实在太大,只能看到肚子。 “准!退!”两个字一出,这场祭祀就算完成了。 圣姑道:“还请长老们退下,大人要为沈乐公子进行觉醒。” 沈鹤犹豫片刻还是转身带着人离开,他自然是不希望沈乐觉醒覆纹,只是在绝对力量面前,一切小动作都是徒劳。 沈乐好奇地起身望去,圣姑脸色微变:“公子,大人还未叫你起身,你不可无礼!” 沈乐笑着说道:“圣姑大人,殿下既然没发话,我又何来失礼?” “你……”圣姑还要呵斥,朱雀的声音却又传来:“褪去衣裳,跳入池中!” 这下沈乐脸黑了,他下意识望向那沸腾的岩浆,脸色大变,这跳进去不是立刻就得化为灰烬。在他脸色变换之际。圣姑道:“公子还愣着干什么,殿下这是要为你觉醒图腾,还不穿更衣!” 沈乐吞了吞口水,犹豫道:“非要跳吗?” 这次回答他的不是圣姑,而是朱雀:“自然!”它的声音就像是有魔力一般,几乎是瞬间,他的心中跳下去的冲动变得强烈许多。 咬了咬牙,三下五除二褪去衣服,然后一头扎进岩浆池中,滚烫的岩浆翻涌瞬间将他吞没。沈乐手中紧紧握住雀羽旗,淡红色光芒将沈乐包裹其中。 沈乐的意识越来越弱,越来越弱,他似乎在慢慢陷入沉睡。 岩浆池外,乌金慢慢飞到朱雀的头冠旁,它似乎一点也不怕这个大家伙,反而很安逸地四处飞舞。朱雀缓缓闭上了眼睛,身上的羽毛燃烧起无数赤焰。 沈乐发现自己似乎漫步在一处盛开着赤红色花朵的空间。花朵妖艳而美丽,就像是一团团燃烧的火焰。 突然前方有人影忽隐忽现,沈乐快步上前,却发现是一位身着赤色羽衣的女子,她一双凤目眼波流转,身材丰韵,赤裸玉足。一头赤红色长发竟然拖到地上,头上戴着赤红色花环。 沈乐新生警惕,不敢上前。那女子却站起身来向他走来,每走一步天地间的温度似乎都要热山许多。 她笑颜如花道:“怎么,如此怕我?” 沈乐疑惑道:“你是谁?” 女子笑得更开心了:“我……你可真是个负心人,我与你无时无刻不再一起,而你却将我关在这里。” 说着她的身影突然来到沈乐面前,玉指从胸膛下滑,指尖传来的酥软让沈乐心神荡漾,最后停在了沈乐小腹的位置。 “我啊,就是你的图腾,朱雀!”她的双手环上沈乐的肩膀,然后轻轻吞吐着热气道:“快,要了我,你我就彻底为一,我的力量也将永远与你想办!” 女子的衣裳一件又一件滑落,她声音逐渐放荡。 沈乐只感觉自己的小腹处似乎有一股原始的冲动在疯狂侵袭大脑。突然一个老迈的声音在沈乐耳边响起:“孩子!踏错这一步,你将再无回头之路。” “黄龙!”这声音他很熟悉,似乎是刻在记忆深处一般。 他一把推开女子,左眼的黄龙图腾出现,那女子脸色骤变,大骂道:“可恶!差一点就得手了!”摇身一变,变成一个人头狗身的怪物。 怪物张牙舞爪向沈乐扑来,沈乐一个闪身躲过,然后聚起无数狂风呼啸而去,将怪物卷入其中。 霎那间花朵由红变黑,一阵阵黑气向沈乐席卷而来。怪物一下子挣脱狂风束缚,大笑道:“你我何必为敌,来接受我的力量,天下的一切都属于你。财货!美女!百姓!甚至是帝位!这不都是你想要的嘛!” 沈乐怒吼一声在黑气中拼命挣扎。 “还是说你怕了,害怕一直以来束缚你的枷锁,害怕再次陷入黑暗,还是害怕你的亲人们再次离世。你不过是一个满口仁义道德的胆小鬼罢了!”怪物的声音再次响起,是那么的刺耳。 “我不是。我不是!”沈乐被戳中痛处,再次挣扎起来。 “哈哈哈哈!既然你不怕,来!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西楚就是你的,楚国也都是你的!”怪物的变了,他变成了沈书的样子。 “我的好堂兄,快杀了我,来啊!” 封锁沈乐的黑气消失,他手里却多了一把剑。“你不是他,你只是个怪物!” 沈书大声嘲笑着:“我不是沈书,那你看看我怀里的人是谁?”忽然间叶夕出现在他的怀中,放荡地笑着。 第一百五十章 朱雀幻境 沈乐难以置信地往后退:“夕儿!为什么,你会……” 叶夕离开沈书的怀抱,嘲讽地笑道:“你不过是个窝囊废,我家破人亡,而你却只能坐视不理!你就是个胆小鬼,害怕我上战场,害怕失去我!” “不是……不是你想得那样!”沈乐疯狂解释道。 “乐儿!哈哈哈哈,没想到吧!我的好外甥,你不过是我的棋子!你的父母也是我害死的,来,快杀了我!快!”龙岚的声音从沈乐身后出现。 沈乐吓得转过身来,只见龙岚正在他身后,讥讽地望着他。 “沈乐!都是因为你,我们张家全族被杀!都是因为你!”张景的声音又在左边出现。 “乐儿!我们死得好惨啊!乐儿!”沈砺等人的身影在右边出现。 不仅是他们,还有那些阵亡的将士们:“将军!将军!不要抛下我们,不要抛下我们!”他们全向沈乐靠拢,口中的反复说着同样的话。 越来越多的人出现,有周参将有李参将还有被抄家的洛州曾家、江家、杨家。他们就像是索命的冤魂一个个面目狰狞。 “你是个懦夫!胆小鬼!” “你谁也救不了!” 沈乐的心理防线在一点点被挤压,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似乎有无数人在说话,在叫喊。“抱朴守一,稳定心神!”沈乐突然想起《德经》中的一句话,他立刻盘腿而坐,口中默念《德经》。 身上的气流动,似乎耳边的声音也淡了许多。沈乐干脆闭上眼睛,不再理会身边的人和事,一心领悟其中道理。 他不知道,周围的人一瞬间消失不见,身着红色羽衣的女子却出现在他身旁,轻声道:“有趣!还真是有趣,这就是华族的力量吗?与天地合二为一!” 她眉目流转之间,“有趣,当真有趣,不若我来帮你一把!”手中赤红色火焰翻滚,变成一尊朱雀飞进沈乐体内。 一时之间沈乐全身的气变得狂暴不安,竟然如脱缰的野马一般不受控制。沈乐全身红色气流涌动,在七筋八脉之间流窜。 沈乐吓得赶紧运气,去调理,没想到越理越乱,身上所有气似乎都变成红色开始撞击着丹田,一次又一次。 沈乐彻底放弃了对气的控制,突然丹田中一直没有动静的龙珠爆发出紫色气流与红色气流缠斗,双方你争我夺,似乎将沈乐的身体当成了自己所有。 最终红色气流占了上风,而紫色气流只能龟缩回龙珠中。 沈乐气血上涌,他猛然睁开眼睛,双目通红,喘着粗气,死死地盯着女子。那女子眼中露出些许的好奇,她轻轻呼了一口气,做了个挑逗的动作。 沈乐顿时如发疯的公牛,朝着女子扑去。女子笑意连连,向后退,两人一前一后这么追逐着,最后来到一处青山红水之处,那里插着一把黝黑长戟。 女子的身影消失了,沈乐此时的大脑已经彻底被红色气流占领,完全丧失理智。他一步步朝长戟走去,每走一步,身上就会流出不少鲜血。 当走近长戟时,已经变成了血人,沈乐一把握住长戟一端,狠狠往上拔。无数赤红火焰向他用去,而他的身上,朱雀图腾在一点点生长,蔓延。 岩浆池外,赤红羽衣女子躺在一朵红云上,旁边站着老太太模样的黄龙。 “给这小子觉醒可真费事,竟然能拒绝华族自己的本能,黄龙,这时不时你搞的鬼?”女子诱惑地伸了个懒腰,将好身材展现的淋漓尽致。 黄龙笑着摇了摇头:“朱雀,我不过是个魂体,哪有那能耐。不过。你也该出来活动活动了!” 朱雀娇笑道:“怎么?让我学你这老龙,将自己作为和诸神对赌的筹码?这你得去找玄武与青龙,我不过是你们中最年轻的一个。还没享受完这世间的快乐!” 黄龙不以为意,身形一点点消散只留下一句话:“奢比尸已经复苏,你自己看着办吧!” 朱雀冷哼一声,“不过手下败将!”不过她眼神的凝重却出卖了自己。片刻后一把将飞着乌金抓在手中:“小家伙,你说我要不要出去一趟,哎!真纠结。” 乌金两眼一闭,干脆撞死。 朱雀怒骂道:“你这小辈!好不礼貌,当年你父亲也不敢对我这样!”说完将它甩到一边。 朱雀又望向滚烫岩浆池中被雀羽旗死死护住的沈乐,眼神中充满了担忧:“也不知道这个小家伙能不能活下去。朱雀幻境中的焚天戟可没有这么好拿哦!” 此刻的沈乐全身结了一层血疤,整个人没有呼吸。等过了一段时间后,沈乐的身上血枷脱落,然后毛孔中大量鲜血喷出,又形成一层血枷。 就这样往复了不知道多久,沈乐身上的朱雀图腾也越来越大,直到彻底覆盖全身。在幻境中,沈乐还在用力的拔着长戟,长戟每次只挪动一点点。 世间流失,沈乐在朱雀幻境中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朱雀图腾已经彻底形成,他一声怒吼,竟然压制住了脑中的冲动清醒过来。 沈乐望着手中的黑戟,心神一动,身上的红色气流竟然与黑戟共鸣。他赶紧紧紧捂住,将全身之气涌到手上,一声呐喊,全身肌肉暴起,黑戟瞬间从地下拔出。 无数火焰涌动,整个幻境开始变得暴躁,沈乐挥动长戟,无数火焰喷涌,一个奇怪的名字闪现心头,焚天。 忽然他感觉身上的图腾之力涌动,朱雀图腾竟然与气一起爬满全身,他喃喃道:“这就是朱雀的力量,凝!“身后无数火焰汇聚凝出了朱雀实体。 焚天一挥,图腾朱雀便飞了出去,化作流火将整个大地点燃。突然一个声音出现在耳旁:“小子,该醒了!”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见,沈乐一睁眼猛然发现自己竟然浸泡在岩浆中,一手拿着长戟焚天,一手拿着雀羽旗。 一个清脆如银铃般地声音在上方响起:“还不上来!无数岩浆汇聚成一只大手将沈乐甩到鸟巢中。幻境中出现的羽衣女子正笑盈盈看着他。 沈乐立刻将长戟横在胸前警惕道:“我警告你,你别过来啊!” 女子眼神往下一瞟:“小崽子,看不出来还挺壮,还不快去穿衣服。” 沈乐这才想起自己全身裸体,赶紧把先前脱下的衣服三下五除二穿上。 “小子,见到本朱雀殿下还不下跪行礼!”那女子声音再次响起。 沈乐一愣,转过头难以置信道:“你是朱雀?” “怎么?不像嘛?看好了!”她话音刚落,摇身一边就化作那只巨大朱雀,然后又变回人形。“你小子,竟然在幻境中拒绝我,难道说我不美吗?” 沈乐下意识想起幻境一开始,那羞人的一刻,顿时尴尬万分:“殿下生的美丽动人,只是我心有所属,实在不敢逾越。” “哦?这样啊。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情种,那我便更敢兴趣了。”说着朱雀突然出现在沈乐身后,双手抱住沈乐腰间胡乱摸了一把。 沈乐一个激灵:“殿下,请别这样!” “怎样啊?”朱雀又轻轻在沈乐耳边吹气。沈乐心一横,一下子转过身来,吻了下去。朱雀被他这一下子给吓到,挣扎两下将他推开:“大胆!敢对本殿下不敬,我杀了你!” 说着无数火焰席卷将沈乐死死抓起,又狠狠砸到地上。沈乐舔了舔嘴唇大声道:“没想到朱雀大人竟然也会为了在下动怒,在下真是感激不尽!” “你!”朱雀脸色变换,突然又笑道:“好呀,我可以不动怒,不过这个吻不能白给。凡人,我要你替我去完成一个任务。” 沈乐疑惑道:“什么任务?” “杀死奢比尸,将它的精魄取回来,然后毁灭奢比尸的国度。”朱雀在提到奢比尸时,脸色变得有些狠戾。 沈乐使劲摇头:“不行,奢比尸这样的异兽,我怎么可能是对手,况且奢比尸国度里,他的手下无穷无尽。” 朱雀笑道:“放心,我不会让你去送死,看看你手上那把焚天戟,那是当年我斩杀奢比尸时用的兵器。你身上的覆纹已经涅槃了五次,已经可以发挥出它十分之一的威力。” “涅槃?”沈乐疑惑道。 “你这小子怎么什么都不懂,我等通过图腾将力量赐予华族,只要拥有朱雀图腾者皆有机会在濒死时涅槃。只是普通图腾涅槃几率可以忽略不计,他们一生都只能像其他图腾一样修炼。” “而覆纹不同,你的朱雀之力密布在全身各处,包括你的右眼。所以你涅槃的几率与我们朱雀一族无二,每涅槃一次,你的力量就会增强不少,前四次涅槃想来应该是有人故意帮你做的,不仅如此他还乘机帮你洗髓。” “所以你的身体比别人要牢固许多,我刚刚又帮你涅槃了一次,这次之后便只能由你不断修炼,自我涅槃。当就此涅槃完成后,你的力量将与我无二,甚至比我还要强。” 沈乐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我的力量来源于你,怎么会比你更强?” “哈哈哈,别低估了你们华族的潜力,比如你身体里的气,竟然能与我的力量结合,从而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小子,能不过告诉我,你这个气是怎么来的吗?”朱雀眼神中有些兴奋。 沈乐一愣,旋即将《德经》、《道藏》的事说一遍。朱雀眼睛转了转道:“这样,你能不能把书给我看看。我给你些好处。” “书不在我身上,你不是让我去讨伐奢比尸之国嘛!我还得先把蛮族军队打退。”沈乐无奈地摊了摊手。 朱雀沉思片刻后道:“也罢,我本来是懒得管华族与蛮族的争端。不过奢比尸之国是大事!” 沈乐疑惑道:“你这么强大,为什么不自己去灭了奢比尸?” 朱雀狠狠给了沈乐脑袋上一下,怒道:“你是不是傻,要是我能杀了奢比尸还要你干嘛。奢比尸是不死的,它到现在已经被我灭了八次,每过几千年就会复苏一次。它是旧神,不过你身上的黄龙图腾可以帮我灭了它。我会传授你方法。” …… 第一百五十一章 再战蛇骨达 沈乐在幻境中待了三天,又在古越山中待了两天。等到圣姑将他带出山门时,沈乐长叹一声,这朱雀与黄龙也忒不一样了。 黄龙当初给他的感觉,是庄严、神圣,是天地的主宰,变成人形后却更像是严厉的长辈。而朱雀,不变人形还好,变了人形便形象崩坏。时而妩媚,时而正经,让人捉摸不透。 看到沈乐出来,沈氏族人们围了上来,沈然焦急道:“怎么样?” 沈乐笑了笑,轻轻闭上眼睛,将朱雀之力唤醒。在众人的惊呼中,图腾朱雀一声清脆的雀名。沈然激动地老泪纵横:“王兄啊,楚国有救了!”沈书因为战事早就返回王都,而大长老则是脸色铁青,冷哼一声离开。 沈乐睁开眼睛笑了笑道:“各位,如今祭祀结束,前方战事经常,我就不奉陪了!” 他从人群中找到叶夕,然后又与沈然等人寒暄几句,便上来白泽,离开了。 “五天过去,也不知前线如何了?”白泽在官道上急速奔驰,沈乐忧虑道。 叶夕轻轻靠着他的肩膀:“有左丘先生在,应该无事。” “但愿如此吧!”沈乐叹息一声。 阳州城外,蛮族大军早就集结完毕,左丘维、姜封、李曜站在望塔上面色极为难看。李曜道:“主公已经五日未归,如今蛮军攻势猛烈,我们已经阵亡五千战士,实在不行就退吧!” 左丘维紧咬着下唇道:“可是我们一走,阳州城肯定守不住!”姜封一听就怒了:“那个州牧,这个时候紧闭城门。当初说好的,以犄角之势守望!他这是把我们卖了当靶子呀!” 左丘维长叹一声:“再等等吧,等主公回来在做定夺!” 又是两天过去了,蛮军方面似乎也有些不耐烦了,放弃攻打阳州城,只是盯着沈乐的大营打。左丘维也曾想主动出击,可是蛮族的强悍让他束手无策,还要日日防备那诡异的巫术与雅蛇部的偷袭。 原本还能撤离,现在一旦撤退就会被蛮族追击,到时候便是不战自溃。赵凡带人守在大营门口,他与李曜、姜封轮流值守。如今只能闭寨不出,还要准备好仙灵草的汁液每日泼在大营周围防止毒雾。 蛮熊部力大无比他们用木柱疯狂撞击着大门,一下,两下,三下,眼看就要顶不住。木墙上,将士们不断放箭,逼退后面来的蛮军。 天空中蝗虫弥漫,左丘维大惊失色,看来是金鹿部的巫师动手了。蝗虫四处叮咬,将士们越加难以抵抗。只听一声巨响,下方的营门被撞开。 蛮熊部、雅蛇部士兵冲杀进入。姜封手拿大刀带着洛州悍卒感觉迎上前去厮杀,他手起刀落之间宛如一尊杀神降世。 于此同时,凌灰与熊骨多战上,她依旧不用背后长枪,而是一把短刃直袭熊骨多咽喉。熊骨多体壮如熊,身下也骑着一匹黄色大熊,他手里的战斧挥舞,向凌灰劈来。 “女娃子,凶得很!不如和我回洞中,保你快活,嘿嘿嘿嘿嘿!” 凌灰眉宇间有怒气,一个闪身,来到熊骨多身后,一刀再他背后划开一道口子。熊骨多又急又怒,呐喊一声,人与熊皆咆哮,将凌灰震开。 随后巨斧便对着凌灰门面劈来,凌灰躲闪不及,手中短刃勉强抵挡,嘭地一下,短刃断裂,她胸前的衣服也被划破裸露出雪白的肌肤。 还好凌灰退后的及时,否则命就没了。这时大熊的熊掌也派过来,凌灰被一掌拍飞,就地一滚,擦干嘴角血迹。 她笑了笑得如此动人,将背后的长枪拔出,又解开布条,长枪上竟然雕刻着一张张密密麻麻的人脸,他们表情扭曲,似是在嚎叫又是在哭笑。 凌灰说话了:“你很强,值得我出枪!” 熊骨多心中疑惑,不过还是一拍熊头,手中巨斧迎面劈来,同时大熊也跟着出掌。一熊一人配合的亲密无间。 凌灰手中长枪直戳地面,身子旋转一脚登在巨斧的斧面上,然后轻轻一跃,来到熊骨多背后,脚还没落地一记回马枪穿破了熊骨多的防御,刺穿他的肩膀。 熊骨多痛不欲生,发出嚎叫,周围的蛮熊部将士见状,感觉上前帮忙。凌霜拔出长枪,狠狠一扫,将上前的将士全部扫飞。 再看看这边,蛇骨达依旧如闲庭信步一般寻找着猎物,他是老道的猎手,一般的猎物很难入他法眼。巨蛇吞吐着白雾,看着四处的血腥味显得格外兴奋。 终于蛇骨达发现了猎物,正在人群中激战的赵凡,他吹了声哨子,巨蛇慢慢朝赵凡移动。赵凡如今正一枪刺死一个蛮人,杀的起劲,那里察觉到危险的降临。 “小心!”李曜的声音在赵凡耳边响起,等他回过头时,李曜手拿盾牌抵住了巨蛇的大嘴。“别愣着,快跑!”李曜大声喊道。 赵凡这才回过神来,赶紧离开。 李曜也乘机跳开,蛇骨达反而更加兴奋,似乎是找到了更心仪的猎物。他用蛮族语吼叫着,一下跳下大蛇。 然后挥舞着手中的蛇脊剑向李曜冲过来,李曜拔出腰间短刃狠狠与他拼了一记。只见蛇脊剑竟然活了,那蛇骨扭动变得越来越长,就像一条骨蛇一般要将李曜绞杀。 李曜身后暗雀图腾出现,一声低哑的雀鸣声后扑向骨蛇。李曜也乘机闪到蛇骨达身旁,一刀刺去。蛇骨达纵身一闪,手中骨蛇越来越长,竟然将图腾暗雀给死死绞住。 暗雀图腾与朱雀图腾不同,最擅长隐蔽与暗杀,如今失去了原有的优势,便如落入蛇口的麻雀垂死挣扎。 突然赵凡从蛇骨达身后一枪刺来,被巨蛇的蛇尾扫到一旁。也是蛇骨达愣神的这一刻,暗雀挣脱出来,身形影遁。李曜一个箭步刺中蛇骨达的左臂。 巨蛇赶紧回头又一尾扫向李曜,李曜一个闪身跳上暗凤,躲过了蛇尾。没想到蛇骨达躲闪不及,被一尾扫中,吐出一口鲜血。 他狠狠骂了一句:“废物!敌人在那!“说着翻身上了巨蛇,手中蛇脊剑疯狂追杀暗凤。蛇骨达眼看着暗凤在天上无可奈何,而李曜却能时时放箭袭扰。 他目光一转,突然计上心头,一身尖啸,巨蛇朝不远处的赵凡扑去。李曜大吃一惊,赶紧催动暗凤扑过去。 此时的赵凡被巨蛇的威势吓得倒退几步,双腿打着寒颤,动弹不得。眼看巨大的蛇嘴就在眼前,他吓得捂住眼睛。 然而想象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一滴又一滴的鲜血滴落到他的脸上。他睁开眼睛,只看到暗凤狠狠撞开了巨蛇。而李曜挡在赵凡的身前,他整个人被蛇脊穿刺,艰难道:“快跑!” 赵凡眼睛张到最大,他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不!不!我要何你拼了!”说着他爬起身来,拿着长枪上去狂刺,然而连巨蛇的鳞片也刺不破。 蛇骨达望着他,就像望一只蚂蚁,丝毫没有兴趣。他摆了摆手,巨蛇张开血盆大口向他咬去。 一只利箭穿云而过射中巨蛇的眼睛,疼地它疯狂甩着脑袋。 “主公!”姜封、赵凡、左丘维还有将熊骨多打个半死的凌灰同时出声。果然沈乐身后朱雀图腾从蛮军士兵中席卷而过,一片烈焰将他们烧的四散逃亡。 沈乐骑着白泽直奔蛇骨达而去,蛇骨达见来势汹汹,手中蛇脊狠狠将李曜的尸体甩开,他也骑着大蛇迎了上去。 白泽利爪狠狠将巨蛇拍打在地,沈乐手握焚天被蛇脊死死掺住。他没有惊慌反而眉开眼笑,大声嘲讽道:“汝可识得此火!“ 话音未落无数火焰从焚天上涌起,竟然沿着蛇脊烧了过去。 蛇脊果然是有生命,发出凄厉的叫声,那火焰一直蔓延到剑柄,吓得蛇骨达赶紧将蛇脊给扔掉,谁料沈乐借着这个时候,一跃而起,一戟将蛇骨达捅穿。 蛇骨达口吐鲜血:“这……这不可能!我怎么会败!”沈乐可不想听他说这些废话将他尸体一甩,然后狠狠冲着大蛇头骨刺下。 无数火焰燃烧着鳞片,而图腾朱雀此时也俯冲而下,化作一团真火轰在巨蛇七尺。巨蛇发出凄厉的惨叫,整个蛇身子左突右撞,竟然一头扎进蛮军之中。 此时沈乐已经回到白泽背上,他一下子挑起蛇骨达的尸体,大声呵道:“敌将已死!大家杀啊!” 第一百五十二章 击退蛮军 当蛇骨达尸首挑起的一刻,沈乐军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反观蛮军,特别是雅蛇部士兵,人人垂头丧气。蛮族各部的族长并不是世袭制,而是由族中最强大者担任。往往在称为族长的路上,会有无数人因为挑战失败而殒命。 所以族长也代表着本族的尊严与荣耀,甚至在比起大乾皇帝在大乾都要重要。沈乐一声震喝:“拿起手中武器,用朱雀的怒火燃烧敌人!”他身后图腾朱雀再现,一声长鸣,一圈又一圈赤红火焰扩散。 华族将士们惊讶地发现,手中拿着的长戈短剑竟然有一层红色火焰附着。他们更加激愤,那些本来已经失去斗志的将士们似乎又有了新的力量,他们挣扎着起身再次投身战场。 在望塔上负责只会的左丘维本来已经有些无能为力的感觉,此时数十个雅蛇部的士兵偷偷摸摸朝这里袭来。 左丘维见到沈乐的出现让士兵们重燃起斗志,内心激动不已,赶紧准备发出将领,擂鼓助阵。 “啊!”突然背后惨叫声传来,他转身望去,却见到叶夕穿着一身轻甲,手里拿着当初从方相那缴获的剑盾,身上环绕着太阴、太阳图腾,正在与雅蛇部厮杀。 “主母,您怎么会?”左丘维有些难以置信。 叶夕闻言大喊道:“左丘先生,快点发令,我会守住这里!” 左丘维瞬间反应过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传我将令,所有将士向大营收拢,轻甲士上盾,结龟盾阵,洛州悍卒退回盾后强弓点杀对面的巫师!” “传令!命赵凡带领两百人将两侧仙灵草全部倒下,三军擂鼓助威!” “传令!请主公速往姜封处增援!” 这时凌灰一边拖着半死不活的熊骨多与那头大熊,一边飞速逃亡。 “快,抓住她,她抓走了少族长!” “别让她跑了!”蛮熊部的战士们又急又气,甚至都不管什么杀敌了,纷纷向凌霜追去。一时间原本蛮熊部在前,金鹿部在后,雅蛇部在两侧的阵型一下子乱了。 蛮熊部彻底成了锥形阵,将两侧的雅蛇部暴露出来,他们的蛇雾也被仙灵草汁液给驱散。这是李曜提出的建议,仙灵草其实就是北方所说的马蹄草,因为能有效克制蛇雾,所以在楚地颇受吹捧。 沈乐没有歇着,接到将令后看到姜封在人群中大杀特杀,竟然已经深入敌腹,这样下去早晚会精疲力竭被敌人围困而死。他叹了口气,姜封这不怕死的毛病是得好好说说了。 此时的姜封杀的起劲,原本拿着的大刀早就砍烂了,他身上也多了大大小小十余处口子。不过他似乎乐在其中,每一次与敌军士兵交手,都是生死相搏。刀烂了就捡敌人的长矛长戈,要是敌人放箭就把地上的尸体或是木板拿来当盾牌。 一时间周围的蛮军被他杀的胆寒,不敢上前,姜封疯狂大笑:“来呀!还有谁敢上前一战!”金鹿部的巫师们不停地给他施加咒语,但是却又不敢用些大面积杀伤性巫术,毕竟他自己的人群中。只得让无数蝗虫冲去,姜封见状便一头向军中火盆冲去。 蛮军赶紧偷袭他后方,瞬间他身上多了几处口子,甲胄都被刺烂。其中有一处最深的伤口在背部,长矛的矛头整个捅了进去。姜封凶性大发,猛地转过身,将长矛一把抱住,蛮族战士被甩飞到各处。 姜封乘机将火盆向天上的蝗虫泼去。天空中仿佛爆发漫天火雨一般。蝗虫们四散开来。此时沈乐已经来到他身旁,大声喊道:“还撑得住吗?” 姜封大笑:“主公何必来,某家一人就能将这些猪猡们解决!” 沈乐看他逞强的样子,大笑道:“好!姜大哥,杀这些小卒无用,我且带你去一同去宰了对面的巫师!” 姜封一听大喜道:“正好,该让那些臭虫们知道爷爷厉害了!”边说一个翻身跃上白泽后背。白泽在蛮军中左跳右窜,直朝着金鹿部鹿骨勇的九鹿车而去。 九鹿车是金鹿部族长大巫师鹿骨勇的座驾,由动物骨骸做成,前面由九匹驼鹿拉车,而上面是法台,鹿骨勇便在上面施展巫法。 鹿骨勇头上带着鹿头骨,身上穿着兽皮长袍,手中拿着巫杖,不停施展巫术向大营中降下天火、冰雹。而在他身旁约有五百名祭司,他们大部分都要给鹿骨勇助法,剩下的则是不停给友军施加增益巫术。 比如嗜血术、硬皮术等等。金鹿部大部分将士都在外围保护这些祭司,他们与蛮熊部的蛮熊战士相比弱得多。 “族长,不好了!朱魔降世!朱魔降世!蛇骨达被杀,熊骨多被擒走!蛮熊部都乱套了!”金鹿勇士上气不接下气地禀报,朱魔其实就是朱雀,不过在蛮族人心里它比魔鬼还可怕。 鹿骨勇手一抖,露出惊讶的神色,然后脸色变换。心中开始犹豫要不要先撤。就在这时,祭司团发出惨叫,沈乐骑着白泽长戟开道,图腾朱雀不停口吐真火,而姜封更是一跃而下直接跳进祭司们中间,一矛戳死一个祭司。 鹿骨勇赶紧勇巫法唤起一头头血鹿冲过去,这些血鹿十分凶悍竟然挡住了白泽的攻势。沈乐一下子就望见九路车上的鹿骨勇。张弓搭箭一箭射去,鹿骨勇大惊失色,赶紧拉过身边的驾车的蛮族侍从挡住。 巫师们其实胆子都挺小,特别是像鹿骨勇这样的大巫师,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这一箭差点就要了他的命,赶紧大叫道:“快撤!快撤!让蛮熊族与雅蛇族的蠢货们挡住!快撤!” 还不等他命令下来,巫师们就各自骑着鹿逃窜,金鹿族将士纷纷拥上去挡住沈乐二人的进攻。可惜命令一下,见族长都跑了他们也都纷纷撤退。 沈乐见目的达到松了口气,赶紧带着姜封逃出包围。 军营内,雅蛇族人首先撑不住了,左丘维加强了对两侧的攻势,再加上金鹿族的撤退,他们原本就动摇的军心一泻千里,也跟着溃散。 这下子强如蛮熊部也无奈退去,三族原本就不团结,这次进攻的主帅是熊骨多,不料主帅被擒,没了指挥。 华族将士们杀红了眼,想要追赶,被左丘维与赶回来的沈乐给呵斥住。这场攻坚战,最终以防守方胜利告终。 当营门再次关上的一瞬间,华族将士们爆发出胜利的欢呼声!一场必败的战争,他们打赢了,这是进入楚地一来,第一场胜仗。只是付出的代价,让人为之心疼。 赵凡抱着李曜的尸体痛哭流涕,他与李曜相识的日子里,李曜一直将他看作子侄一般,照顾有加。最后也死在了他身前,为他挡下致命一击。 沈乐来到赵凡身旁轻轻拍了拍他肩膀,轻声说道:“好兄弟,别让父辈们的努力白费,李曜他是英雄。作为生者,我们要为他扫平蛮族,以告慰在天之灵!” 赵凡狠狠点头,从这一刻起,他心中的信念变得坚定无比,这个年轻人长大了! 岳威已经醒来,他在小兵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望着帐外遍地尸体。他只感觉天旋地转,沈乐看到他,赶紧让人扶回帐中。 如今士兵们身上的力气抽空了,纷纷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就连凌霜也第一次靠着木墙,仍由叶夕给她包扎伤口。 左丘维依旧在忙碌对于,叶夕的劝告,他置若罔闻。虽然他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但是作为统帅,他还在不停指挥着还有力气的将士赶紧搬运尸体,加固木墙,治疗伤者。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三天里左丘维一直守着望台,没有一刻松懈,甚至连合眼休息都不敢,因为他一旦休息,敌人再次进攻,谁又能来指挥? 突然左丘维被扛起,扛他的人是沈乐,“左丘先生该歇了,在这么熬下去,你的身体可吃不消!” 左丘维挣扎着大喊道:“快放我下来,主公,现在不是歇的时候,敌军虽是可能卷土重来,这里不能没有我!” 沈乐轻声道:“先生,放心,我会安排一切。来人把左丘先生送回帐中,他要是不好好睡一觉,一步也不许他出来!”左丘维大嚷着被两个小兵架回了自己帐篷。 沈乐在望台上指挥着,军中将领们受伤严重,像姜封,身上的口子多得随军大夫都害怕。叶夕也就自然而然暂时成了沈乐的助手,带人去修补营垒。 阳州城中,曾岩正在享用着美食,只见幕僚快步走了进来。他激动道:“怎么样?是不是大营被攻破了?” 幕僚摇了摇头道:“大人,蛮军退了,好像是长公子回来了!” 曾岩脸上的笑意僵住,手中的筷子掉在地上。他难以置信地道:“怎……怎么可能,蛮军怎么会退!这不可能!” “大人,这是属下亲眼所见,不会有假。” 曾岩蹭地一下跳起,快步跑到城楼上,果然见到沈乐大营紧闭,哪里还有蛮人的影子,他欲哭无泪道:“快!快准备笔墨,我要给王上修书一封!” 他刚走几步又自言自语道:“不行,远水救不了近火,快准备杀牛宰羊、美酒好菜,我要亲自去犒军!” 第一百五十三章 以蛮制蛮 淮东城,庄羽与东方凌、寒浊在郡守府内议事。 庄羽担忧道:“主公已经去西楚已经有半月,也不知那边情况怎么样?” 东方凌叹气道:“上一次从西楚国传来的消息还是主公他们向阳州进军,这么多天过去了,到底怎么样也没有消息。” “没有派使者去问问吗?”寒浊问道。 “派了,不过都以战事要紧留在正阳城至今没有回来,只怕是有变故。”东方凌也是极为焦虑,他与庄羽负责淮州军政大事,而寒浊则负责洛州事务。 “对了,寒老先生,洛州方面如何,听说吕仁与白沫在司州厮杀甚急,会不会波及洛州?”庄羽问道 寒浊摇摇头:“不过是二虎相争,他们都派人来要与我们结盟。不过都难以取舍,吕仁是燕王旧部,为人睚眦必报,现在得罪他,将来要是白沫败了,我洛州恐无宁日。” “可是白沫是后起之秀,又深得人心,,与他交恶也不妥,实在让人两难。所以我特地来与两位先生商议。” 庄羽摸了摸下巴道:“按照道义上来说,助燕万万不行。毕竟燕国干的勾当,实在是人神共愤。不如助白沫一把,与他坐而分地,若是胜了吕仁,我取司州,他取陈鲁。有了他作为东部屏障,洛州便可无忧。” 东方凌却道:“不可,此事万万不可,白沫此人心机、胸怀、智谋皆不再吕仁之下,是当世豪杰。既然两虎相斗,绝不能让他们任何一方做大。“ 寒浊眼前一亮问道:“依东方先生之意呢?” 东方凌思索再三道:“不如坐山观虎斗,无论他们谁输谁赢,我们再痛打落水狗。” “此计未尝不可,只是未免可惜,我来时也思索一计,两位可帮我参谋参谋!”寒浊笑道。 二人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寒浊手指蘸水,再桌上写了四个字。 两人一同念出声来:“群狼分虎。” 东方凌大笑道:“寒老不愧是老狐狸,既然有如此妙计,还拿我们两个小辈取笑。” 庄羽沉默不语。 寒浊笑道:“不是我有意如此,实在是有些弄险。我欲以主公口吻修书给各方诸侯,以燕国残党的名义共同讨伐吕仁,这样诸侯共同分了陈鲁,白沫便不能一家独大。” 东方凌接上他的话:“待主公在楚地之事了了,到时候便能乘机挥兵北上,以定大业!哈哈哈,老先生,我说的对否?” 寒浊眉开眼笑:“自然如此,不知庄夫子为何这般神色?” 庄羽谈了口气:“此计虽然妙,但是主公不在,总得有人牵头。” 二人闻言皆沉默不语,片刻后,庄夫子笑道:“对了,现成之人不是有吗?北边的杨耀一直担心白沫做大,这等良机,他定然不会坐视不理。况且他素有称霸中原之心,主母的兄长不是刚刚投奔到洛州,可以让他修书给杨耀!“ “好!“二人一同称赞道。 遥在南方的沈乐不知道,他的三位谋士,三言两语之间便搅得北方自此不得安宁。当然这是后话,此时的沈乐沉浸在悲痛之中。 当伤亡统计出来时,所有人都哽咽了。这一战,沈乐军以两万战损硬是让蛮军扔下了四万具尸首,其中有约两万人是蛮熊部的蛮熊战士,剩下一万五千人来自雅蛇部,最后五千人来自金鹿部。 这个一比二的战损看上去还算不错,可是实际上,沈乐军总数从原来出征时的六万,到现在只剩下两万,其中还有不少伤员。而且李曜阵亡,凌灰、姜封都重伤,岳威也一蹶不振。 好在经过这一战,蛮军也收敛许多,在鹿骨勇的统帅下,开始向族中求援。 沈乐无论敌友将所有尸体集中到一起,堆上干柴草垛,准备明日以火焰送他们最后一程。这是出征在外的习惯,一来害怕尸体放久了爆发瘟疫,二来楚地习俗,认为火焰是对阵亡将士最大的敬意。 这时蛮熊部竟然派来了使者。 使者名叫熊骨亚,是熊骨多的堂弟,,他也生得格外壮硕。 “尊敬的将军,我代表蛮熊部向您献上最高的敬意!”他的华族语说的很流利,而且礼节也十分到位。 姜封嘲讽道:“敬意?我从没听说蛮族人也知道尊敬二字。” 熊骨亚摇摇头:“不不不,我们蛮熊部最欣赏强者,特别是能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将我们击败的强者。” 沈乐摆了摆手:“贵使有话就说吧,是想要和谈,还是想要赎回你们的少族长?” 熊骨亚又摇摇头:“都不是,我此来是希望将军能够允准,让我们族长参加这场葬礼,感谢将军能够对所有死去的将士一视同仁,他们死于战场应得这样的荣耀。我的族长熊舍若也希望能借此见上将军一面。“他说话时十分诚恳。 在座的之人却都大惊失色。左丘维连忙劝阻道:“主公万万不可,若这是蛮人的奸计,那便糟了!” 赵凡也急忙道:“是啊,主公,不能让这些蛮人玷污了阵亡将士们的葬礼!“他的情绪最是激动。 沈乐望着熊骨亚,沉思了片刻道:“好!我答应你们,不过有一条,熊舍若族长只能带百人前来。我们的弓箭手也会做好准备,若是有任何不对立刻射杀!“ “主公!” “主公!”将领们都急了。 沈乐却没有理会,只是这么看着熊骨亚:“尊使请回去告诉你们族长,当然也请带上我的一句话:蛮熊部的这两万将士就这样抛尸疆场,到底值不值?” 熊骨亚深吸一口气,弯腰行礼道:“我会将将军的话带给我们族长,也请将军信守承诺!” 沈乐点点头,没有说更多话,熊骨亚转身离去。 “主公!为什么你准许他们来?我们将士的在天之灵岂容他们玷污?”找赵凡有些急了。 沈乐叹了口气,坐在他旁边的叶夕突然道:“这是不是兵法上的攻心?” 一时间,在座之人皆恍然大悟,特别是左丘维,他突然明白沈乐的意思。 沈乐点点头:“蛮族也是人,他们有自己的部族,有自己的诉求。昨日一战,蛮熊部、雅蛇部还有金鹿部看似配合无间,分工明确,实际上这些伤亡里,以蛮熊部为最。” “我与姜封不过是突入敌阵,那鹿骨勇便只顾自己族人将其他两族抛下,可见他们并非一心。现在我军的军力疲乏,不能再战,需要争取到更多的战力加入!” 左丘维一拍大腿:“我明白主公之意了,主公所想是否是以蛮制蛮之策!” “以蛮制蛮?这个词用的好,我想起幼时父王曾与我说过一句话,楚人与蛮人并非是天生的死敌,他在位时也有几个部族愿意迁徙到楚境与楚人友好相处。我想,要是能与友善部族联合,我们现在的窘境便能解除!”沈乐侃侃而谈,众人都若有所思。 “报!将军,曾州牧带人送来了牛羊粮饷说是,要来犒军!” 左丘维立刻就怒了:“这个老混蛋,说好的互为犄角之势,互相守望,他却在我们被进攻时闭门不出!主公!” 沈乐若有所思大笑道:“左丘先生,不必动怒。他是混蛋不假,但是送上门的粮食怎么能不要!请州牧进帐!” 不一会儿,曾岩便满脸笑意地进来了,他发现大帐中除了沈乐都对他怒目而视。于是搓搓手道:“长公子打退了蛮军真是神勇,我等望尘莫及,这不为了犒劳将士们,我特意准备了好酒好菜,请公子能笑纳!” 沈乐咧开嘴大笑道:“是吗,我听说州牧大人与左丘先生约好互相守望,怎么敌军攻我大营时不见大人踪影?” “误会了!误会了!左丘先生与大人都误会了,当时我正好喝醉,是手下人自作主张闭门不出,公子请看,我已经将他绑来,交予公子发落!”说着两个州兵将曾岩手下幕僚五花大绑押来。 沈乐眼波流转挪移道:“这样啊,推出去斩了吧!” “是!”两个士兵将幕僚架走。 曾岩额头直冒冷汗,沈乐叹气道:“可惜我军这一仗损耗太大,粮草也有些不济,哎!” 曾岩赶忙道:“公子不必操心,这些我会立刻派人送来!” “这怎么好意思呢?” “应该的,应该的,请公子能继续帮助我阳州军民!我等同心协力,定能大破蛮军。”曾岩这番场面话说的漂亮,他也是真怕了,沈乐连九万蛮军都打退了,要是不稳住他,蛮军再来,阳州城肯定守不住。 “好说!好说!来,我亲自送送州牧大人!”沈乐越是笑得开心,曾岩背后越是发凉,他实在是摸不清楚沈乐的想法。 到了夜晚,岳威躺在榻上,面如死灰,这一次在南疆的受挫,给了他不小打击。寒昊作为他的亲兵,充满了担忧,他端着饭食进来。 “将军,你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啊?” 岳威没有说话就这么望着军帐的顶部,一言不发。寒昊叹了口气道:“将军何必如此轻贱自己,我曾听主公说过,他当年在蜀地进退两难,全靠将军才千里转战,奇袭蜀军背后。如今只是吃了一场败仗,我相信以将军的心胸,定然能再振作起来!” 岳威苦笑道:“振作?面已毁,人已亡,如何振作?” “面已毁心却不能死,人已亡活人更该勉励!岳威,当年的你可不是这样!”沈乐的声音响起。 寒昊赶紧要行礼,却被沈乐止住。 岳威转过头:“主公来了,何必再来看我一个废人。” 沈乐没有理他,而是将半张木面具扔到他身上:“带上这个,这是营中一个你带了数月的小兵让我交给你的东西。明日就要将将士们的遗体火葬,到时候我要见到你到场,否则就给我拎着东西滚出军营!寒昊,饭菜放下,吃不吃随他,我认识的岳威何时成了这样没种的懦夫!” 说完沈乐转身就走,岳威拿起那半张木面具,放声痛哭。 沈乐听到那哭声,送了口气,想想当年母后去世,自己不也是如同魔障一般,全靠叶夕的那一巴掌打醒。 夜幕中,有人埋头案卷之间,正在料理着军中繁务;有人挑灯练剑,为了将来上阵杀敌;有人吹响树叶送走那心中忧愁…… 第二天清晨,当军中号角声扬起时,军士们早早就换好了甲胄,今天他们要送别自己的战友、兄弟还有敌人。 将军们都将麻衣穿在外面,头上裹上了白布,为了向死去的将士们献上最后的敬意。 沈乐的心情格外沉重,当他看到带上半副面具的岳威时,心头的担忧终于放下了。俗话说千军不可失其帅,匹夫不可夺其志。岳威的出现,代表着他已经走出了自己的心结。 赵凡抱着李曜的遗体来到将士之中,他哭成了泪人。 第一百五十四章 毒蜂部族 今晨的大雾茫茫,一个个骑熊的男子从雾中出现,两侧的弓弩手全部准备好,只要稍有不对,就立刻射箭。 可是当他们走近时,才发现,他们手里并没有带武器。 蛮熊部的族长熊舍若是个魁梧的老人,头发花白,身上披着一件裸露一半肩膀的兽皮衣服,他的眼神犀利,嘴唇厚重,脖子上带着动物牙齿做成的项链。 熊舍若与沈乐隔着巨大的火葬堆对视一眼,然后同时行礼。 沈乐点点头道:“开始吧!” 左丘维拿出连夜写好的悼词开始宣读,而蛮熊部的巫师也开始通灵。 火堆被点燃,两边人放声大哭。沈乐等将领们单膝下跪,从阳州城运来的黄纸撒的漫天飞舞。 蛮熊部这边熊舍若带着族人们服拜在地,而巫师手中拿着一瓶鲜血用杨柳枝洒在他们头顶。 火焰整整燃烧了整整一个早上,熊舍若与沈乐在火堆的一侧谈话。 “族长此来除了送将士们一程,想来还是有其他事情,不妨明说!”沈乐开门见山道。 熊舍若犹豫片刻:“我想向将军发起挑战!” “挑战?”沈乐疑惑道。 “不错,挑战,我与将军一对一决斗,若是将军赢了,我便带着族人们回去再也不与将军为敌,若是将军输了还请放了犬子!” 沈乐眉头一挑:“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熊舍若望着熊熊燃烧的火焰道:“因为将军与我都打不起!我们蛮熊部损失了两万蛮熊战士,马上就要到冬季,族中的蛮熊骑兵也将没有战力,如果有其他部族来犯,剩下的两万蛮熊战士是我族的最后的依仗。” “我打不起,而对于将军来说,如今我蛮军还有六万,将军只有两万不到。将军也打不起!所以只有来一场一对一的决斗才能让我们彼此不必再失去将士!” 沈乐心神一动,笑了笑道:“族长可曾想过,我们可以联合?这样不是更能减小损失吗? 熊舍若摇摇头道:“不可能,你是华族,我是蛮族,如何联合?况且我与你联合,蛮王定然会让各部落联合攻打我们蛮熊部。所以我绝不会与你们联合。” 沈乐眼睛转了转:“难道你们三十六部全部都一心一意效忠蛮王吗?况且你与我联合,可以借我之手除掉你们部落的宿敌,只要你我不说,蛮王怎么会知道?你只要到时候帮我稍微做做手脚,让雅蛇部与金鹿部败落,神不知鬼不觉。” 熊舍若脸色变换,看来有些心动了。 沈乐赶紧乘胜追击:“再说,你想想,当时三部联合进攻,你们蛮熊部顶在前面,金鹿部却转头就跑。难道你就不想报复他们吗?” “这……当然想,只是……”熊舍若还是在犹豫。 沈乐心中一横,道:“我也不怕告诉你,我此来楚地就是为了夺回我父亲曾经的土地,与西楚国早晚有一战。你们蛮族人并不是什么异族,不过是为了让族人们活命。若是我胜了,以后与蛮熊族通商、互开市集,甚至我还可以给你们更加舒适的地方生存!” “此话当真?”熊舍若眼前一亮,不得不说沈乐开的条件他还是比较心动,他们蛮族之所以每次秋夏两季要来楚地抢掠一番,不过是因为冬季没有食物,楚人不愿意贸易再加上蛮王的裹挟。 沈乐从怀中掏出楚国国玺道:“楚国国玺在此,我可与族长签订盟约!” 熊舍若咬了咬牙道:“先不必如此,还请将军答应我一个条件。” 沈乐眉头一挑道:“族长请说!” “我们蛮熊部与毒蜂部乃是世仇,我可以为将军内应,甚至还可以出兵帮助将军将来争夺王位,联络愿意反抗蛮王的部族到将军麾下,只要将军能先帮我杀掉毒蜂部族长蜂舍利!”熊舍若在提起蜂舍利时更是咬牙切齿。 沈乐疑惑道:“族长为何会如此恨他?” 熊舍若脸色铁青道:“夺妻之恨,不共戴天!若非蛮王袒护,我早就举全族之兵与他斗个鱼死网破!”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沈乐答应地很干脆,作为男人,他很理解熊舍若的心情,两人约定好,熊舍若会处处掣肘鹿骨勇的动作,为了不引起怀疑,熊骨多便暂时作为人质呆在沈乐营中。 同时熊舍若也将蜂舍利部族的位置告诉沈乐。与蛮熊族一样,毒蜂族也是由少族长带兵出征,族长留守族中,这也是为了锻炼自己的儿子,将来争夺族长之位时,不至于落败,让位置被他人夺走。 回到帐中,沈乐与众人商议一番,最后沈乐力排众议由自己与凌灰去一趟毒蜂部。而左丘维、岳威共同阻止防御,当然沈乐还特意叮嘱要善待熊骨多,给他疗伤的同时也要防止他逃跑。 就在他们要出发前,一个意外的惊喜到来。叔公沈然带着他孙儿沈章、五千军士还有十万石粮食前来助阵。 “叔公!您老这是?” 沈然笑着道:“我啊这些年就这么多家底,你打仗这么间艰难,希望能给你些帮助。对了这些将士都是封地里的私军,虽然比不上你手下训练有素的士兵,但是也还能凑合。我让我儿子们抓紧招募些乡勇给你送来。” “章儿自幼就好读书,也颇懂楚地与南疆的风土人情,我想让他拜正和先生做师傅,和他学学兵法韬略,将来也能助你一臂之力。” 沈乐心头一暖道:“章弟一看就是读书的料子,我亲自和正和先生说,叔公还有劳你来这一趟,将来我定然会好好孝敬您!” 沈然大笑道:“这没什么,俗话说打虎亲兄弟,我还要去再给你联络联络宗室中人,多给你送些兵马咧!乐儿,你祖父与父亲能否在九泉之下瞑目,就全看你了!” 两人寒暄一阵子,沈乐带着他们去见了左丘维。左丘维叫众人去帐外等候,他独自考校一番沈章。 半响过后,左丘维如同捡了宝,带着沈章出来:“主公,令弟我收下了,此子天资极高,将来必成大器!” 沈然听完笑道合不拢嘴。 此事不表,沈乐与凌灰轻装简行,换上一身蛮族的衣裳,朝毒蜂部所在万花洞进发。来时沈乐特意向沈然请教了毒蜂部的位置,确定与熊舍若所说没有出入。 “凌灰,你的伤不要紧吧?”沈乐关切的问道,他发现凌灰的脸色并不好。 凌灰摇摇头不说话,沈乐也习惯了她这个样子。 为了避免麻烦,他们特意穿上了金鹿部的衣服,假装成金鹿战士去求援助。按照熊舍若的说法,金鹿部族长与毒蜂部族长是儿女亲家,而毒蜂部族长又是蛮王的舅舅。 有这层关系在,再加上从金鹿族俘虏口中探知的金鹿族情况,沈乐有信心可以干掉蜂舍利。 百花洞位于万峰山中,离阳州城有五日之远,但是以白泽的脚力不过三日就可以到。沿路上偶尔能见到蛮人捕鱼打猎,这山林之中野兽鱼鸟变成了他们主要的食物来源。 沈乐二人忽然听到有女子呼喊,不过说的是蛮族语,他赶忙驾驭着白泽过去。原来是几个身着黑色皮革衣服的蛮族人在非礼一个穿着青色兽袍的妙龄女子。 沈乐犹豫再三,还是张弓搭箭一箭射死了其中一人。 那些黑衣蛮族人大惊失色纷纷转过头来望向沈乐二人,然后高声呼喊着冲了过来。白泽扑了上去咬死一个,沈乐与凌霜翻身下马,三下五除二便撂倒几人。 “你们是金鹿部的人!为什么要对我们黑狼部动手!”其中一个蛮族人大声质问道,沈乐自幼便跟随沈石学过蛮语,这是沈氏王族的必修课。 一听说他是黑狼部人,便也用蛮语道:“杀的就是你们黑狼部人。”说完便一矛将那人刺死,吓得剩下两人赶紧逃窜。凌灰想要追赶,被沈乐拦住:“不必,放他们回去报信!” 当他们过去看那个姑娘时,发现她正半露香肩,抱着衣服瑟瑟发抖。 “不必担心,我不会伤害的你的!”沈乐用蛮语说道。 那姑娘哆嗦着说道:“我知道,你们是华族人!”她说的竟然是华族语,沈乐眼睛一眯,顿时心中起了杀意。 那姑娘赶紧道:“华族朋友,请不要伤害我,我们林羊部一直都保持中立!从未参与过两族战争!” “林羊部?”沈乐眼神变换,他眉开眼笑道:“既然你知道我们是华族人,那请帮我们保住这个秘密。好了,我们要走了。” 林羊部姑娘赶紧点头,“你们能不能在帮帮我,我的脚扭了不能回到族里,你们只要将我放到我族边上就行!求求你们了!我会让父亲给你们丰厚的报酬!” 沈乐笑道:“你看我们的装束,便知道我们有要事要做,怎么能耽搁呢?” 姑娘哇的一声哭出来:“求求你们了,黑狼族人一定还会来抓我的!” 凌灰毕竟是女子心软道:“要不我们帮帮她?” 沈乐也有些犹豫,救都救了,也不差这一会儿:“好吧,你把你们林羊部标在地图上,我带你过去。” 姑娘停止了哭泣,她吸着鼻涕接过地图看到上面标的毒蜂部,好奇道:“你们要去毒蜂部?是为了他们族长吗?可是他们族长这几日不在洞中。” 沈乐与凌灰对视一眼道:“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姑娘点点头:“别总叫我姑娘,我叫羊心晴。听说烈猪部族长猪涛深要过六十大寿,请了不少族长参加。我因为贪玩出来捡叶子与族人们走散,被黑狼部盯上,要抓去送给猪涛深做贺礼!” 沈乐打量一番羊心晴,果然是极有姿色,看来这蛮族里也不是铁板一块。“你父亲要去参加寿宴吗?” 羊心晴摇摇头道:“烈猪族与我们是世仇,从来不来往。华族哥哥,现在可以送我回去了吗?” 沈乐一把将她抱起道:“叫我昌正哥就行,来坐稳了!”说着将她放在白泽上,由凌灰扶着。他则坐在最前面,一边看地图,一边给白泽指路。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三个条件 行至林羊部族外,突然从林子里冒出无数头戴羊角的人,他们手中拿着弓箭,纷纷指向沈乐一行人。 “不许动!你们是什么人?放开我女儿!”为首的瘦高山羊胡中年人呵斥道。 羊心晴一下跳下白泽撒娇道:“爹!黑狼族要抓我,是他们救了女儿还送女儿回来,他们不是坏人。” 山羊胡男人一挥手,所有人的弓箭紧绷:“女儿,你怎么和华族人混在一起?快过来!” 沈乐一听心中极为郁闷,为什么这林羊族的人都能看出他不是蛮人。不过嘴上还是赶紧说道:“林羊族长!我不是你们的敌人!我护送令爱过来,实在是还有要事与您谈谈!” 山羊胡男人脸色一黑道:“我与你们华族进水不犯河水,没有什么好谈的!” 沈乐暗骂一句,这老头还真是顽固,眼睛一转道:“我想谈的事,事关烈猪族与黑狼族的存亡!不知道族长是否有兴趣?这样,为了表示我们没有歹意,羊小姐先过去吧!” 羊心晴犹豫一会儿便走了过去,山羊胡男人脸色变换一挥,摆了摆手,所有弓箭才放下:“你来自西楚,还是更北边?” 沈乐心中疑惑道:“这有何区别?” “如果是西楚,请你原路返回,劝劝你们西楚王收手,我们林羊族最不低头!如果来自更北边的地方,那我们便可以谈谈。” 沈乐闻言大喜,看来还和沈书有仇,他全身朱雀图腾浮现,身后一只图腾朱雀。 “朱魔!”那些放下弓箭的林羊族战士又再次拿起弓箭。林羊族长怒喝道:“阁下什么意思?” 沈乐轻轻摇了摇头,左眼黄龙图腾催动,在他身后图腾黄龙也出现,一时间龙威浩荡,朱雀长鸣,这时沈乐已经十分吃力,他第一次将两个图腾唤醒。 “林羊族长,相比你对西楚国乃至整个楚国应该都不陌生,可见过龙雀双图腾?”沈乐大笑道,只是额头流下了汗珠。 林羊族长细细思索,最终还是摆了摆手,让族人们放下弓箭:“你是当年楚国王后的儿子吧!这龙图腾在整个楚地与南疆,老夫只在北面那位南下亲征的皇帝身上见过,听说楚王后是他女儿!” 沈乐点点头拱手道:“我是楚人,不过却不从西楚国而来,敢问族长,现在我可以和您好好谈谈了吗?” 林羊族长点点头:“老夫名叫羊舍奇,公子请到族内一叙!” 一个脸上又刀疤的年轻林羊族人道:“族长,他身上有朱魔,不能让他们进来!” 羊舍奇没有理会他的劝阻道:“羊骨阴,他们救了我女儿,是林羊一族的客人,你不必说了!”说着便领沈乐二人进入族内。 林羊族几乎家家都修建有羊圈,而且里面的羊各异。有巨大的林羊,肥硕的肉羊、长毛的绵羊,甚至还有山羊。他们的族人们头上都带着羊角头饰,有不少人正结成一群将羊往村外赶。 羊舍奇的家在整个族中最显眼的位置,他家的羊圈足足有十个之多。边走,羊舍奇便介绍道:“我们林羊族号称森林放牧人,无论是哪里的羊,什么羊,我们都能在林中放牧。” “而且羊群的繁殖能力经过我们历代先辈留下的技术与经验可以比同类羊多生一窝。贵客今日到了我林羊族,不妨尝尝这林中羊的鲜美!” 沈乐直点着头:“族长,你们族中的林羊应该是伙伴而不是食物吧?我看家家户户都养了一到两只林羊。” 羊心晴甜甜地笑道:“华族哥哥不知道,我们林羊族的林羊是族中的守护神,他们保护着他们的族群不受侵扰,将来等我嫁人了,也可以有一只林羊!” “哈哈哈,闺女说的不错,北边来的客人,请到这边坐下!”他们来到族长家类似会议室一般的地方,在蛮族称为族会大厅。 主客就坐,羊舍奇道:“尊敬的客人,现在是否可以请教你的名字?” 沈乐看了眼其他林羊族人,羊舍奇会意让他们离开,然后关上了门。沈乐这才道:“在下乃先楚王嫡长子,也是你口中那位皇帝的外孙,楚国长公子沈乐。” 羊舍奇眼神稍微闪动:“原来是乐公子,失敬失敬,不过我听说乐公子双目失明,怎么如今却与常人无二?” 沈乐笑了笑:“当然是华族的秘术所为。” “这样啊,不知乐公子想与我谈谈什么?” “我想与林羊部结盟,一同对付黑狼部与烈猪部!”沈乐眼神真挚道。 羊舍奇眉头一挑:“公子难道也与他们有仇怨?” 沈乐笑了笑:“我与他们自然没有仇怨,但是如果族长肯与我结盟,并且助我夺回王位,我与他们那便有仇!” “有意思,我怎么知道成为公子的仇人会怎样?”羊舍奇神色阴郁道。 沈乐暗骂一声老狐狸,“自然不外乎臣服、灭族两条道。族长,我所说之话自然不会是空话,我也直说了,此次我深入南疆原本是想与毒蜂、烈猪还有黑狼族合作,不过遇到贵族,听说你们与西楚国有仇怨,我这才改变主意。” 羊舍奇脸色变了变,道:“乐公子所谋恐怕不止是毒蜂、烈猪、黑狼抑或是西楚国,恐怕是整个楚地与南疆吧!我林羊族一向保持中立,所以抱歉,我们对结盟不感兴趣!” 沈乐沉吟片刻大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叨扰了,看来只能求助于那三族,也不知他们会开什么条件。凌灰我们走吧!”说着他就起身离开。 羊心晴焦急道:“父亲!” 羊舍奇摆了摆手:“贵客请留步!” 沈乐转过身来:“不知族长还有什么话想说?如果是留下品尝羊肉,那还是算了,在下如今也没有这个心情。” 羊舍奇笑了笑:“其实想让我族与您结盟,也不是不行。不过需要贵客答应我三个条件!” 沈乐又重新坐下,心中了然,这老家伙不过是在试探。 羊舍奇正色道:“第一,替我们赶走青草泉中的恶蛟,能杀死最好。” “恶蛟?没问题!”沈乐想都没想直接同意。 羊舍奇先是一愣道:“公子先别答应这么快,这恶蛟可不寻常,它修炼了数百年,眼看着就要化龙。一年前霸占了我们的青草泉,族中讨伐数次也没有成功。” 沈乐点点头:“没问题,不过我需要林羊族的帮助!” “好,那第二个条件,我想让乐公子替我在烈猪族做寿时化装成黑狼族人杀死猪涛深!公子伪装的金鹿族人实在拙劣,我们可以帮助公子彻底变成黑狼族人。”羊舍奇道。 沈乐想了想,反正都要杀,猪涛深与蜂舍利一起杀了就好:“可以!族长请说第三个条件!” 羊舍奇深深看了沈乐一眼:“没想到公子答应的这么痛快,好,这第三个条件对公子来说不难。我林羊族与狂牛族是姻亲,狂牛族族长的儿子牛骨顿被西楚王关押在王都正阳,只要公子能将他救出,不仅是我林羊族,我能替公子说服狂牛族一起支持公子。” “我林羊族除了养羊的秘术外,还有两万林羊骑兵,无论山地、林地、草地甚至是荒漠、雪原都能如履平地。而狂牛族的二千狂牛战车,五千狂牛勇士的耐力与持久力在南疆也是数一数二,虽然林地之中无法施展,但是一旦到了平原,冲溃敌阵也只是谈笑之间!” 羊舍奇说得沈乐心动不已,救出牛骨顿可能要废些功夫,不过也还是值得,咬咬牙道:“可以!不过空口无凭!请族长与我共同写好盟约,三件事了,再加盖印玺。” 羊舍奇大笑道:“爽快!待我取来笔墨!” 两人写好盟约,沈乐也是防备羊舍奇中途高密或者反悔,只要将盟约一公布,林羊族无论如何都说不清楚了。 盟约一式两份,沈乐与羊舍奇各拿一份,为了节省时间,沈乐决定今天就动手,羊舍奇带着沈乐向外走,准备着急本族青壮一同前往猎蛟。 突然变成人形的白泽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听说你们这里有蛟?”她两眼放光道。 羊舍奇看着白泽陌生,不想族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漂亮姑娘:“姑娘是谁?我怎么从未在族中见过你!” 沈乐赶紧解释道:“族长,这是我来时骑的神兽白泽,可以随意变换人形。” “白泽?”羊舍奇疑惑道,而羊心晴大吃一惊:“我骑的竟然是你!” 白泽将头发往后面一撩,道:“怎么样?骑得舒服吗?” 沈乐狠狠给了她一下:“别臭屁,快说,你是不是知道蛟龙怎么赶走?” 白泽满脸难以置信道:“什么?你们要赶走它?干嘛要赶走,直接杀了不好吗?这可是要化龙得蛟,蛟皮、蛟珠、蛟肉甚至是蛟筋可都是好东西,太暴殄天物了。这样我帮你们杀蛟,事成之后,蛟肉、蛟珠归我怎么样?” 沈乐满脸不信任地望着她:“你真能杀了蛟?” 白泽挺了挺规模巨大得胸脯:“那是自然,本大人来时还特地去湘江找蛟没想到被它跑了。我虽然没了传承,但是宰蛟还是有办法得。” 羊舍奇突然道:“好!要是你能杀了那条蛟,都归你!” 白泽眉开眼笑道:“还是族长大气,来我来和你们具体说说这蛟要怎么杀。” 第一百五十六章 蛟龙之属 沈乐满头黑线地在青草泉边晃悠,目的是为了充当诱饵。按照白泽的说法,蛟一生会褪九层皮,然后开始聚集龙气修炼,当龙气充盈到一定时候,头上会长出龙角,然后再一次蜕皮,如果成功就能化蛟成龙。 而在聚集龙气这个阶段,蛟十分胆小,轻易不会与其他强敌交手。哪怕是林羊族人,它也只是把他们吓跑,因为它一旦受伤,龙气就会开始溃散,千年的功夫就白费了。 不过还有一种办法可以获得龙气,那就是直接吞食拥有龙气的生物,龙便不用想了,除非是死龙,否则即使是初生的幼龙也不是蛟能惹得。 再者就是亚龙之属,不过能沾惹龙气的,哪个是好惹的角色。最后就是半龙人或者像沈乐这样拥有龙图腾的华族。 沈乐其实在蛟看来应该是大补品,黄龙图腾的龙气那是世间罕见,再加上沈乐一看就不是那种图腾修炼到一定强度的华族强者,即便是会伤些元气,消化后得到的一定更多。 此时此刻,泉中的蛟也是这般盘算。这是头修炼龙气已经只差临门一脚的蛟,它已经有些按耐不住自己心中的冲动,只要吞下沈乐,它便能开始蜕皮化龙,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错过了又得苦修上百年。 终于蛟动了,它速度极快,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便向沈乐张开血盆大口。沈乐心头一慌,赶紧将黄龙图腾唤出,用焚天死死顶住蛟的大口。 沈乐这才看清楚这头蛟,身长怕是得有三十丈左右。蛟将沈乐高高甩起到空中准备一口吞下。突然白泽一口咬住蛟的七寸,早就布置好的两条大铁链从南北两侧被林羊族的汉子们拉向对面。 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死死扯住,它毕竟不是蛇,鳞片光滑。将近有两百来人不停拉扯缠绕下,蛟疯狂挣扎却无助于事。 同时,沈乐身后图腾朱雀长鸣一声疯狂攻击蛟的三寸。而沈乐掉到蛟的口中,死死抓住它的牙齿,手中焚天燃烧起真火一下子插入蛟的下颚。 蛟疯狂甩动,眼看着就要拉不住了。白泽的利齿终于咬破蛟的七寸,鲜血四溅。羊舍奇也是焦急如焚赶紧让外围的族人一起上,死死拉紧锁链,后面的林羊角上拴着链子也加入了这场拔河。 蛟在垂死挣扎,不过沈乐在它嘴中却有些支撑不住了,他手一滑顺着蛟的喉咙滑了下去,身上沾满了黏液。 蛟似乎是受了龙气影响竟然如发狂一般拼命挣断绳索,然后一头扎进泉水里。 沈乐顺着蛟的食道往下滑,只能用长戟勉强撑住,不得已之下,他腾一只手拔出腰间许久不用的黑剑。 一股血腥的冲击涌上大脑,沈乐差点就要松开长戟,他头晕目眩之际忽然感觉衣服后领子被人拉住,然后慢慢向上移动。 等到脑袋冷静下来后,才发现,剑灵将黑剑狠狠刺入蛟食道壁内,一点又一点带着机子往上爬。 蛟疼地在泉中疯狂翻滚,而白泽死死不撒手。岸上的众人卡在内核翻腾的泉水一时间也慌了手脚。 突然间凌灰一个猛子扎进水中,她手里拿着短刃如鱼儿一般在水中游地极快很快便找到蛟龙的踪影,然后使劲蹬了几下水,死死抓着蛟的头部,短刃狠狠刺进去。 蛟发出凄惨的叫声,血迹染红了泉水,而凌灰也被远远地甩开,她赶紧向上方游去。白泽到底是神兽,在水下坚持了许久,只见蛟的七寸处已经被彻底咬坏。 其实蛟与蛇类似,七寸是它的心脏,如今的蛟几乎是在垂死挣扎,很快扑腾的动作越来越小。 而蛟体内,沈乐被剑灵带到蛟骨周围。沈乐忽然想起书上曾写过,蛇的三寸是脊椎,这里看样子似乎也是蛟的三寸之处。 他一戟戳了进去,周围摇晃地更加剧烈,沈乐更确信了自己的判断,更加用力捅进去,然后红色气流涌入,焚天爆发出无数火焰。 蛟的脊椎彻底爆开,它猛地一声长吟窜出泉水,半个身子砸在泉边,彻底没有了动静。这可吓了林羊族人一跳,他们小心谨慎地围上来,用长矛戳了戳蛟的后背。 忽然后背动了,吓得林羊族人赶紧往后跑了数十米才敢回头。沈乐狠狠一脚将烧焦的鳞片踹掉,从里面钻出来。 看到众人惊呆的表情,大笑道:“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把尸体全部拉出来!还有快点拿大缸,一会儿蛟血要流光了。” 在沈乐的呵斥下,羊舍奇恍然惊醒大叫道:“大家快快快!别愣着了!一起动手那铁链拉,还有你们几个,去把大缸搬来!都动起来,别愣着了!”不愧是族长,三下五除二就将所有族人给指挥的小跑。 两个族里的小伙子满脸崇拜地过来将沈乐搀扶到一般,这番搏斗下来,他已经筋疲力尽了。白泽猛地从水里窜出,在地上抖了抖身上的水,然后趴着伸舌头大口大口喘气。 看着忙活的林羊族人,沈乐也送了口气,好在也是不负所托。要是这条蛟化了龙,哪怕是最低等的角龙,也具备了龙族强悍的体魄。他与白泽真说不准要被反杀。 龙不愧是食物链顶端的生物,光是蛟龙之属就已经十分难缠。 沈乐恍惚间突然想起当初见到黄龙真身时的感觉,但是盘踞起来的身躯就能够将偌大的镐京给遮住,怪不得敢与诸神扳手腕。 还有朱雀,庞大的古越山也不过只能容纳它的躯体,据说它还只是四圣中体型最小的,剩下三位恐怕更是大的惊人。 沈乐调节呼吸,剑灵也已经回了鞘中,不知道为什么这把黑剑似乎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自己,每次使用它就感觉心中的快感要强上几分。 沈乐望着黑剑眼神中充满了畏惧,看来真要想办法找到海老怪,问问他到底是卖给自己些什么东西! 林羊族忙碌了整个下午,众人才扛着蛟的尸身回到族中。族人们纷纷过来围观,特别是他们听那些小伙子添油加醋地描述沈乐杀蛟的英勇时,都纷纷拍案叫好。 还有不少少女向沈乐暗送秋波,搞得沈乐身体中的英雄气概爆棚。按照约定林羊族长将蛟交由手艺高超的屠夫们去打理,取出蛟珠给了白泽。 至于蛟肉与蛟血,沈乐也不好让林羊族白忙活一场,于是一分为五,他与白泽各拿其中的一份,剩下三份就由族长分给族人们。白泽对此极力反对,不过终究还是没能改变沈乐的决定。 而蛟皮、蛟筋、蛟鳞、蛟头沈乐则另有它用,请族长帮忙送回军营。羊舍奇见沈乐如此大方,满口答应,并且准备为沈乐的大军亲自送去四百头羊以作谢礼。 到了夜晚,族人们全部聚在族中的广场,为了招待沈乐等人特意杀了数头肉羊,由林羊族的妇女们料理成美食。 广场上点燃起篝火,族人们无论男女老少唱起了蛮族庆祝丰收的歌曲。沈乐这才明白青草泉对于林羊族的意义。原来那里是林羊族传说中老天爷恩赐的地方。 老天爷曾经来到林羊族,受到了林羊族先人热情地招待,为了报答他们,老天爷赐予了他们一口泉水,名叫青草泉,从此凡是饮用过这口泉水的羊,将会变得更加壮硕、健康。而泉水旁边一年四季都会生长出林地青草,那是林羊的最爱。 羊舍奇端着一大碗他们一族酿制的羊奶酒来到沈乐身旁,他因为青草泉的事对于沈乐的态度有了很大的好转。 “公子,尝尝羊奶酒,可能比得上中原人的佳酿!” 沈乐接过酒碗一口饮下,一股奶香味沁入心肺,感觉浑身都舒服多了,这不像晋国的土烧那么烈,也不像中原酒那么醇,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哈哈哈,回味无穷!回味无穷!”沈乐端着酒碗笑道,不过旋即又叹道:“族长,听你说猪涛深的寿宴在两天后,明日就要动身,看来我得少喝点。 羊舍奇笑道:“无妨,我会派人随你一起行动,只是到时候能否杀了猪涛深就得全看你本事了。公子啊!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会愿意和我们这些中立族群结成盟友,像烈猪部、黑狼部都是战力强悍的部族。” 沈乐望着中间熊熊燃烧地火焰笑道:“族长可听说过中原人的一句话,叫做与虎谋皮,反被虎噬!我需要地不仅仅是一时为了利益捆绑在一起的盟友,我想要的是志同道合的朋友。” “说句实话,来到林羊部,让我感觉到你们部族对于和平的追求,蛮族与华族的战乱已经持续太久了,南方原本可以变得更好,为什么彼此不能放下仇恨一起共存?说白了终究是利益、欲望的牵绊,蛮王与楚王都不愿意放弃通过征服对方而强大自己。” “所以,我想让蛮族与华族共存,首先就是得到你们中立部族的支持。你们更渴望和平,也更能够放下两族的芥蒂,与我一同推翻蛮王与西楚王的统治。” 沈乐借着酒劲说出了自己的肺腑之言,他从没有任何隐瞒,因为没有必要,对于当权者来说,直白的目的与蓝图规划,反而更显得真诚。 羊舍奇沉默许久,自己狠狠饮了一口羊奶酒。 沈乐忽然大笑道:“族长,酒后失言,酒后失言,我这人真不能沾酒,一沾酒就满口胡言了,哈哈哈!“说着他跑上前去,与族中男女们一同跳起了舞。 羊舍奇望着沈乐的身影,捻了捻下巴上的山羊胡,沉思许久,直到酒宴散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丧命寿宴 第二天一早,羊舍奇便派了两名懂得画皮秘术的祭司与沈乐一同行动。 当然这只能糊弄一时,只要黑狼族好好查查就能发现端倪。他们一同悄悄来到了烈猪族的刚烈岭。烈猪族以饲养猪类闻名,他们的烈猪骑兵也是南疆一绝。 因为猪的食量比较大,再加上烈猪族除了战猪外还饲养肉猪、野猪,而他们居住的刚烈岭又处于素草河的上游,林羊族处于下游。大量猪的排泄物,烈猪族直接排放到河水里,甚至还有不少死猪。 另外就是不少可以用来放牧的地方,被烈猪族的猪们糟蹋完,两族从祖上便为此结下仇怨。当代烈猪族族长猪涛深本是众多族长中辈分最高的‘涛‘字辈那批,却好色如命,看上了羊心晴,又仗着与蛮王攀亲,不停向林羊族施压。 羊舍奇也是个硬骨头,与狂牛族、宝象族等等这些中立族群一同联合,与烈猪族硬抗到底。 黑狼族的队伍极其浩大,约莫来了四百多人,带了奇珍异宝、美女佳肴好几车,他们为了攀附上烈猪族可谓是煞费苦心,毕竟烈猪族是猪肉大户,黑狼族这些部族全靠他们提供的肉猪来度过食物稀缺的冬季。 当然来的不止他们,还有土豺族、猎蜥族等等,当然蛮王也派来了使者送贺礼。沈乐一行人悄悄跟在黑狼族的身后。 至于蜂舍利,沈乐计划等除掉猪涛深后再想办法杀掉他。 很快沈乐便物色到黑狼族中一名与黑狼族族长狼舍青走的最近的魁梧男子,这身形刚好与沈乐相似。再祭司用圣泥施咒后,沈乐彻底换了个脸貌,这种画皮术可以持续大概五个小时左右,做完一切绰绰有余。 沈乐尾随着黑狼族的队伍,耐心等待他们进入烈猪族中,凌灰与白泽悄悄来到烈猪族后山。 礼乐响起,诸族族长纷纷向猪涛深拱手祝贺,烈猪族的小辈们也都纷纷敬酒。猪涛深已经将近六十余岁,身材庞大肥胖,端着巨大的酒杯,身旁躺着一头比他还胖的烈猪。 猪涛深开怀大笑,还不时望嘴里送大块大块的肥肉。突然后面浓烟滚滚,火势惊人。烈猪族的卫兵疯狂大叫:“着火啦!着火啦!有人放火烧了猪圈!” 在场众人纷纷回头看到大火弥漫浓烟滚滚,一时间也慌了手脚。特别是猪涛深,拿起火的地方是他们烈猪部族的命脉所在,平时他们并不注重清洁,所以什么草料、猪粪就这么堆着。 如今有人纵火,那就是要了他们的命啊!猪涛深也不顾什么体面了,一把推开众人便向猪圈奔去。 族长们也纷纷怕派自己手下去帮忙,沈乐乘乱混了进去,悄悄跟在黑狼族魁梧男子身后,趁人不注意将他打晕,换上他的衣服。 处理好一切,便大摇大摆地跟着跑过去救火,此时的猪涛深已经方寸大乱,这把火烧的越来越大,眼看就要控制不住。不过他身边还是跟着几个族中护卫。 沈乐冲过去猪涛深身边大喊道:“猪族长,我们族长让我告诉你,已经抓到犯人了!” 猪涛深面色狰狞地转过身道:“在哪?快带我去!”说着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向沈乐走来,毕竟只是粗略看一眼,反正再狼舍青身边见过,有些眼熟,就没多想。 “小心!”一位眼睛尖的护卫看见沈乐抽出腰间黑狼族黑狼短剑的动作大叫道。 可惜已经晚了,沈乐一剑刺穿了猪涛深肥胖的头颅,黑狼族有个习惯,就是在自己的短剑上涂毒,这一剑,沈乐几乎用尽了全力,甚至还用上了身体上的气。 今日是寿辰,猪涛深没有穿甲胄,也几乎没有防备,但是他残念力气极大一把将沈乐推开,沈乐一击得手立刻将短剑扔下跳进火里。 反正有雀羽旗在,区区火焰能奈他何?另外一边,凌灰已经悄悄乘着混乱来到蜂舍利的附近,她化妆做烈猪族的侍女。 端着酒壶来到他身旁,此时蜂舍利虽然也很焦急,到底不是烧了自家部族,而且他也并不依靠烈猪族提供肉食过火,两家更多地是盟友关系。 他管过头见烈猪族竟然有这么美貌的侍女,一下子色心大起,一把将凌灰揽入怀中,想要亲热亲热。 凌灰假意迎合,只是在蜂舍利动手动脚之际,娇笑道:“别……别在这……”蜂舍利也是欲望上脑,看看周围族长们望着他,确实有些不雅。 就一把搂着凌灰,对族长们拱拱手装醉道:“各位,对不住,刚刚喝的有些醉,在下去醒醒酒,失陪失陪!” 族长们本就各怀鬼胎,谁都知道蜂舍利想干嘛,也不戳破,只是心中鄙夷,人家主人家家里起火,你倒好,这时候去睡人家的侍女。当然嘴上还是各种嘘寒问暖,要他快去快回这等类话。 蜂舍利搂着凌灰去到民屋后面,正欲与她亲热,突然凌灰捂住他的嘴,一把短刃捅进了他肚中。蜂舍利疯狂挣扎,可惜他遇上的是凌灰,力气比姜封还大。 再加上蜂舍利也不是类似猪涛深、熊舍若那样凭借勇武坐稳族长位置的人,被凌灰连捅了数刀后倒在美人怀里。 这一幕刚好被烈猪族人看见,他还以为是两人正在亲热,心中羡慕不已,也就走开了。凌灰一刀割下蜂舍利头颅,然后将这把烈猪族的短刃仍在地上,伺机逃跑。 猪圈这边,烈猪族人见族长被黑狼族刺客杀死,而刺客一直跟在狼舍青身旁,大家几乎都认识,一时间失去了理智,见到黑狼族人就砍。 黑狼族人一脸懵逼,瞬间就有人倒在血泊中,他们立刻就眼红了,也拔出短剑砍去。现场一片混乱,那边,一大批气势汹汹的烈猪族人向狼舍青走来。 狼舍青心中疑惑,刚准备走进,一箭就将其中一名烈猪族人射死。 烈猪族的少族长猪舍文将箭拔下来,大吼道:“是黑狼箭!黑狼族有人埋伏,族人们不要怕,随我杀了狼舍青为族长报仇!” 说着他们眼红着抄起武器向狼舍青冲来,周围族长哪敢上前劝架,狼舍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愤怒的烈猪族族人们剁成肉泥。 所以说,在气头上的人是没有理智可言的,猪舍文虽然也觉得不对,但是这并不重要,族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黑狼族杀害,他要是不做点什么,怎么取得族人们的支持,继任族长。 甚至他心中还打算与黑狼族开战,反正烈猪族家大业大,区区黑狼族,他并不放在心上。而沈乐这边,做完一切后便流出烈猪族,到刚烈岭中一处大树下与众人会合。 当看到凌灰手中蜂舍利的头颅时,沈乐惊讶地说不出话,而凌灰则傲然地将头颅扔给沈乐。 沈乐对这位姑奶奶简直是佩服地五体投地,原本还打算单独再设计伏击蜂舍利,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解决了。 林羊族的祭司们早就回去族中,为了防止被发现与林羊族有关系,他销毁了那名黑狼族壮汉的尸体,把骨灰洒到河中。至于这身衣服,也全数烧毁。 白泽嘲讽道:“没想到这毁尸灭迹的勾当,你干起来还这么熟练!” 沈乐翻了个白眼:“你管我!” 一切做完后,沈乐二人骑着白泽准备饶道返回阳州。只是他们没有发现,在树枝上一只乌鸦却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这只乌鸦刚刚想要飞起,乌金慢悠悠来到它身旁,乌鸦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动弹。乌金冲它叫了几声,乌鸦很人性化地点头,然后飞走。 南疆阴度山中,久不出世的命鸦族在这里繁衍生息。众多木屋中最大的屋子里,披头散发的命鸦族族长鸦舍运正盘腿而坐,眼神紧闭,口中念着巫法。 “嘎!”突然乌鸦的鸣叫打破了寂静,鸦舍运猛地睁开眼,一口鲜血喷出,满眼的不可思议。他随手抄起一旁的龟壳进行占卜,脸色极为凝重。 沈乐等人在南疆走了四五天,才终于回到阳州城下,阳州城外军营依旧矗立不倒,沈乐松了口气,终归熊舍若信守承诺,拖住了鹿骨勇。 沈乐一直等到白天才从营垒翻进来,这几天都是让叶夕穿着自己的甲胄来迷惑别人。左丘维等人知道沈乐回来惊喜不已。 叶夕与他换过甲胄,两人温存了一阵子,沈乐就得立刻召见众将议事。 大帐之中,最让沈乐意外的,是钱思也在这里。 钱思望着沈乐疑惑地神色笑道:“主公可是要问我为何会在这里,西楚国封锁了所有战事消息,先生们放心不下,我便自告奋勇跟着商队混过来了,恰好没见到主公,就一直在这待着。” 沈乐点点头道:“洛州、淮州局势如何?” 钱思赶忙道:“淮州一切安好,只是听说巴蜀等国好像又生了乱子,对!东方先生让我将他设计的变法手稿交给主公,看看是否合适,让我带个准话回去。” 沈乐接过手稿不过没打开看:“变法这词倒是新鲜,好,我晚上看看,你也不用急着走,洛州那边呢?” 钱思叹了口气:“洛州暂时没事,只是北方局势越来越乱,我来也是为了说这事。”钱思将当下司州白、吕两家交兵之事以及寒浊三人定下的计策和盘托出。 沈乐与左丘维都脸色大变,沈乐叹气道:“他们这是唯恐北方不乱啊!其实只要压下就好,我南下帮助西楚国,也算是正经推掉的由头。他们这封信一去,不知又得葬送多少亡魂!” 钱思一听吓一跳,可是无奈道:“主公,事情已经做了,可还有补救办法?” 沈乐摇摇头:“算了,这事就这样吧,只是你把我话带给他们,好生招待鲁王。无论中原诸侯怎么打,绝不允许出兵。” 沈乐大概了解了最近发生的事,又安排道:“明日可以摘去免战牌,我亲自带兵去敌营挑战!钱思,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钱思惊讶道:“主公何事尽管说,只要不是让我去打仗。” 沈乐让他附耳过来,悄悄在他耳边嘀咕几句,钱思眼神越来越惊讶,最后狠狠地点点头,赶紧离去,看的众人万分疑惑。 入夜,沈乐拎着蜂舍利的脑袋独自一人来到看押熊骨多的营帐。 此时熊骨多正躺在榻上安逸地翘着二郎腿,丝毫没有囚犯的样子。见到沈乐进来,他也只是瞟了一眼:“怎么换了个人,我说过了,我要见我的熊!” 沈乐笑道:“少族长,你不看看我手里拎着谁的脑袋吗?” 熊骨多疑惑地望去,脸色巨变,蹭地一下从榻上跳起:“蜂蜂蜂……蜂舍利,这老贼……怎么会在你手中!难道你杀了他,这不可能!”熊骨多伸手去摸,一摸是真的,吓得跌坐在榻上。 沈乐咧嘴一笑,满含深意地望着他,然后将蜂舍利的头颅放在桌上。“少族长看来你我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 熊骨多吞咽着口水,看着沈乐脸上的笑意,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他赶紧点头。 第一百五十八章 战阵密语 夜深人静,沈乐打开东方凌送来关于‘变法’的书简,他细细阅读,却越读越有味。当通篇读完后,长呼一口气,又提笔写了封回信。 第二天清晨,军营中熊骨多被套上头套,被当众处砍头士兵们纷纷围观,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他们都在猜测着这位蛮族被俘将领为何前两天还像大爷一样被供着,今日却身首异处。 接下来的动作就更加印证了众人的猜测,将令下来,军中主帅沈乐亲自挂帅征讨蛮军,而熊骨多则被用来祭旗。 阳州城上,州牧曾岩望着倾巢而出的沈乐,用袖子擦了把冷汗,这几日襄州传来战报,沈书在襄州的大军似乎受挫,蛮族增援的部族越来越多,决战将不远了。 这个时候,曾岩是最不希望沈乐出战的,无论胜败,沈乐军受损,搞不好就可能退回淮州。若是襄州主战场,西楚国败了,那阳州将无兵无将可守,若是胜了,也必然是惨胜,到时候沈乐抽身回了淮州,再大兵压境,那是谁来阻挡? 所以他赶紧派幕僚去却说沈乐固守,只要固守将他拖在这里就好。 可惜事与愿违,沈乐已经到了蛮军大营外,让手下将士疯狂叫嚷。 蛮军大营,鹿骨勇听得外面杀喊声震天响,他有些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出战,沈乐大营中一战让他深深认知到华族的狡诈。自从熊骨多被擒后,蛮王便让所剩无几的雅蛇部撤退,命令鹿骨勇为主帅,熊舍若为副帅。 当然蛮王并没有再给阳州增兵,除了熊舍若带来了三千蛮熊骑兵与五千蛮熊战士外,没有其他增援,这意思很明显,阳州只需要牵制敌军兵力就好,主战场还是在襄州。 “贤侄!华族军队都在门外这般挑衅,我们为何还要闭门不战,不若由我出战,杀杀敌将威风!”熊舍若道,他心中也是十分不安,万一是沈乐给的什么信息,错过岂不可惜。 鹿骨勇眼神变换道:“若叔,还是坚守不战吧!大王给我们的任务,只是把对面拖在阳州,华族狡诈,万一有诈……” “报!禀报主帅,华族军队那边在嚷嚷……”小兵看了眼熊舍若,犹豫片刻没敢说。 熊舍若一把抓起他道:“说!华族都说些什么?” 小兵被吓得不轻,哆嗦道:“华……华族说,少族长的脑袋已经被砍了祭旗!” “什么?”熊舍若一把将小兵丢开,瞬间勃然大怒,他转头望向鹿骨勇:“主帅!他们若真是杀了我儿,我便要出战与他斗个生死,你要是再阻拦!我便带着我蛮熊族人离开!” 鹿骨勇也是被他给吓到,思索再三咬咬牙道:“好!请若叔出战,我亲自为若叔压阵,只是一定要小心行事,若是华族真杀了多兄弟,我们再做计较如何报仇!” 熊舍若大步流星地离开,他现在也有些半真半假难以分辨,不过只要到了阵前一切都明了。 蛮军营寨大开,蛮熊战士手中拿着双斧从营中杀出,分列在两旁,而熊舍若骑着巨熊从正中走出。他的伙伴蛮熊,是蛮熊之王,每一声咆哮,都能让沈乐这边的不同战马躁动不安。 熊舍若手中拿着雕熊巨斧,在蛮语里,这把斧头的意思是割喉,算是整个蛮族能排在前列的武器之一,据说上面甚至还有远古巨人族的神秘工艺。 沈乐见到熊舍若,横起焚天,上面挂着球形布包。他骑白泽上前,大笑道:“熊舍若,你这个胆小鬼,儿子被抓这么多天都不敢来救,今早本将军便将他杀了祭旗。不仅是他还有你们,也统统要倒在本将军的铁蹄之下!” 说着沈乐将头颅甩了过去,正好砸在熊舍若身上,熊舍若已经走的离自家将士有些距离,他拆开布包,眼神流转,厉声痛哭道:“我的儿!我的儿!我要杀了你!” 说着他将头颅抱地更紧了。 谁料想沈乐张弓搭箭,一发火箭向熊舍若射去。熊舍若猝不及防,一箭射中怀中头颅,只听‘嘭’地一声,头颅燃烧起来,吓得熊舍若赶紧将头颅扔下。 沈乐乘机冲上前来,一戟刺了过去。熊舍若凶性上来,一把抓住刺来的长戟,战斧抡了上去,将沈乐左臂砍伤。 “杀!”他大喊一声,身后蛮熊战士,蛮熊骑兵冲杀想起。沈乐抽回长戟赶忙后退,身后图腾朱雀扑上去想要烧杀蛮熊族战士。 鹿骨勇在战车上见到这一幕,赶忙使用巫法唤来三头黑豹冲上去与图腾朱雀撞在一起,瞬间熊熊烈焰燃烧。 沈乐大军很快败落,逃回大营,熊舍若还要追赶想趁胜打下大营。 鹿骨勇却在这个时候犯难了,他身旁鹿族祭司劝道:“族长却不可让熊舍若杀败华族!他若是独吞了这份功劳,将来蛮王分地时,阳州这块地,必然没有我们金鹿族的份了!” 鹿骨勇脸色犹豫道:“依你之见怎么办?” “依小人之见,不如呈现在让他撤回大营,就说害怕是华族人的阴谋,万一阳州城军队乘机出兵,我们就要腹背受敌!” 鹿骨勇听闻大喜道:“好!来人传我命令,让蛮熊部立刻撤回营寨!” 半响过后,熊舍若气势汹汹地冲进来,怒吼道:“你为什么下令撤军!眼看就要攻破敌营了,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鹿骨勇脸色一冷道:“熊舍若!在这里我是主帅!你这样一头冲进去,要是阳州城守军乘机进攻,我军不是要两面受敌?你若是再敢在本帅面前咆哮,用华族人的话来说,军法从事!” 熊舍若冷哼一声,转身离去。其实此时的熊舍若心中也松了口气,要是真冲进去,又得假装不敌,现在好了鹿骨勇自己下令撤军。 鹿骨勇坐在椅子上盘算着如何将金鹿族利益最大化,他决定还是再等等,族中金鹿骑兵一万与金鹿勇士两万已经在路上,到时候由他亲自带军出战,夺下阳州。 “报!华族军队后撤三十里扎营!” 一旁的祭司大喜道:“族长,现在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阳州城如今只有不到两万守军,我们可以乘机破之!” 鹿骨勇心中感觉有些不对劲,摇摇头:“不行,现在去攻打,万一是华族军队的圈套怎么办?再看看!” 过了一天,又有士兵来报。 “报!主帅,华族军队又后退二十里扎营,他们的粮草补给也一并送至现在大营!” 鹿骨勇心头一热,祭司又劝道:“族长,现在敌军离阳州城已经有五十里之遥,看样子是真的被蛮熊部伤得不轻,此时攻打阳州城,定然能轻而易举地拿下!” 鹿骨勇还是有些犹豫,就在这是,熊舍若走了进来。 “主帅,现在大好时机,请派我部去攻打阳州城!” 鹿骨勇眼睛咕噜噜地转了转,笑道:“好!还请若叔先行攻打,我再侧翼防备敌军偷袭!”他算盘打的精,要是真有什么诈,也让蛮熊部先试试水。 熊舍若领命离去,鹿骨勇马上安排道:“你们带兵去盯着,如果他们快要攻破阳州城,立刻回来报我!” “是!”祭司们领命而去,鹿骨勇将大营推进到阳州城附近。 阳州城上,曾岩急地上蹿下跳,他没想到沈乐竟然一声不吭就将大营后撤,整个阳州城立马成了一座孤城。 他赶紧派使者带去求援文书,让沈乐速速回来支援,不想求援文书在半道上就被鹿骨勇手下的祭司们截住,送回蛮军大营。 鹿骨勇见到城中的书信,心中对于沈乐真撤走的可能性加深了几分,又命令族中军士严加防范防止沈乐有诈。 好在阳州城城高墙厚,硬是撑了三天,阳州牧曾岩苦苦等待沈乐的援军。却不想沈乐大军已经撤到阳州边境,一副准备离开阳州的样子。 当然其实这也是熊舍若故意留手,蛮熊族最擅长攻坚,攻破阳州城根本不需要三天那么久。 就在阳州城变得一副将破未破时的样子时,祭司们赶紧到鹿骨勇处禀报,没有意外鹿骨勇又将蛮熊部撤了下来。 熊舍若再次走进大营时,脸上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鹿骨勇赶紧陪笑道:“若叔,你们族人这么多天攻打实在辛苦,不如我们换换,您先撤回大营中修养,由我们金鹿族去攻城。” 熊舍若大怒道:“你说很没意思?难道说我们蛮熊部不如你们金鹿部吗?” 鹿骨勇连连陪笑道:“若叔误会了,你想,如今阳州城唾手可得,可是杀害你儿子的凶手沈乐却要逃出阳州,如今您在阳州城耗着,不是白白便宜了那小子!” 熊舍若听完后沉默不语,片刻后道:“你说地也有道理,那这边就交给贤侄了!我这就带兵去追赶!定要砍下沈乐的人头祭典我儿子的在天之灵!” 说着他就转身离去,鹿骨勇望着脾气暴躁的熊舍若,心中狂喜,没想到熊骨多这个混蛋,死了反倒比活着有用。 熊舍若一带兵离去,他赶紧命令金鹿军队攻城,怕蛮熊族好不容易熬垮的城中军士,又有了喘息的机会。 曾岩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不过奇怪的是,蛮熊族攻打时看似凶猛,实则处处留手,他这三天下来,士兵损失并不大,也就是阵亡两千来守军,受伤也就四千不到。 城中箭矢充足,粮草可以支应数月,滚木雷石一应俱全,甚至城墙也没有过多破损。他乘着敌军撤退的时机,赶紧又派了几波信使去求援。 不仅仅是沈乐这边,还有整个阳州城能有军力的地方都派去,连隔壁打的如火如荼的襄州也派去。 阳州城下,喘息的时间总是短暂的,蛮熊族撤下没多久,金鹿族又开始发起了进攻,他们的战士身体素质不强,而且不擅长攻坚,更擅长守卫。 不过金鹿族的巫师却让阳州城吃尽苦头,时不时来场毒雾、冰雹、雷火轰炸城头,好在这里毕竟是华蛮两族交锋的前线,蛮族巫术伎俩与手段,曾岩一清二楚,城中日常备着防寒、防火甚至是解毒的药物。 正如他所说,对付蛮族最好的办法就是深沟高垒防守,阳州城的城墙不一定是最厚,却一定是整个大乾最高的城墙之一,上面还特意用各种材料加固过,内壁上还有防止雅蛇部毒蛇的药草凹槽,专门用来放仙灵草汁。 第一百五十九章 声东击西 沈乐这边,走就留下几座空营给熊舍若,然后悄悄从绕回了原来蛮军驻扎位置的背后,阳州一片坦途,此时金鹿族的援军还有半日就要靠近。 沈乐悄悄设伏,而鹿骨勇,此时正专心攻打阳州城。他越打越不对劲,怎么这座阳州城在蛮熊部攻打时几乎快要沦陷,自己用诸多巫术加持,却越打越吃力。 当然吃力的也不知有他们,城中的曾岩如今也格外吃力,他手下伤员越来越多,这次金鹿族几乎没有留手,越打越凶猛。 距离阳州城还有三十里的祁水谷,沈乐与岳威各在一边,早早让人备下了巨石准备封路。 这次率军支援鹿骨勇的是他叔父鹿舍安,是金鹿族祭司中的地位仅次于鹿骨勇。其实在当初,金鹿族争夺族长之位时,原本鹿舍安击败了鹿骨勇的父亲老族长鹿舍伦,不想鹿骨勇天资聪慧,年纪轻轻在巫法之道上一骑绝尘。 两人大战一场,最终鹿舍安战败,被迫向鹿骨勇屈服。当然遵从蛮族传统,鹿舍安也没有什么其他心思,毕竟强者为尊,收到命令,便将族中精锐的金鹿骑兵与金鹿勇士大半带出。 他毫无防备地来到山谷,作为祭司想来不需要亲自上战场,而且根据鹿骨勇传来的消息,阳州军队要么被困在城中,要么被蛮熊部追赶,不可能还会又其他战力。 他的军队大半已经走进山谷,忽然间头顶箭如雨下,他立刻赶紧不妙,大喊道:“敌军有埋伏!快退!快退!” 可惜为时已晚,两侧巨大岩石砸下,将山谷的退路封住。他的军队被截成两半,最为勇猛的金鹿骑兵被困在谷内,这里地势狭窄,只有硬着头皮向前冲。 突然前方姜封手持大砍刀,骑着战马,带着洛州悍卒杀来。沈乐与凌灰骑着白泽一跃而下直奔坐在鹿车中的鹿舍安。 鹿舍安此时正要组织军队抵抗,车顶却一下坍塌,白泽的大脑袋与他对视。他瞬间浑身冰凉,作为祭司,他很清楚,一旦被别人近身的结果。 巫术最大的坏处就是施法时间过长,他匆忙间只来得及唤出一群飞蝗,就被沈乐一跃而起,用长戟架在脖子上。 沈乐大喝道:“你们的统帅已经被我擒住,快快放下武器投降!” 周围金鹿勇士犹豫不决,他们想上前,又怕沈乐真的下杀手。没想到鹿舍安突然大喊道:“我投降!我投降!”他此时脑海中只有对鹿骨勇的无尽谩骂,都是因为鹿骨勇的信,他才放松戒备。 沈乐也是一愣,没想到这金鹿族人都这么胆小,一个鹿骨勇被近身吓一吓就跑,这位刚把长戟架脖子上就投降。 “你们愣着干什么!快投降啊!难道想让我死吗?”鹿舍安怒骂道。 金鹿勇士们犹豫片刻,然后一个个扔下武器,而前方的金鹿骑兵却放声大骂同族人没有血性。他们中有一半鹿舍安的嫡系,很快就放下武器。而另一半忠于鹿骨勇的却一直在反抗。 沈乐叹了口气,逼着鹿舍安道:“你让你的部下向不愿投降的进攻!快!” 鹿舍安有些犹豫,一旦这么做,他就得被族人痛骂,沈乐长戟刺破他的脖子,流出血来,吓得他赶紧道:“你们快杀了那些不投降的!” 他的部下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个面面相觑,在山谷外,那批被截断在外大约一万左右的金鹿勇士,被赵凡带人杀的溃不成军,纷纷逃跑。 这一场战争结束之快简直出乎沈乐的预料,五千金鹿骑兵死于同族的屠刀之下,而沈乐的军队只损耗不到百人。这还是外面金鹿勇士给出的伤害。 沈乐的部下如今只有两万人,不过只要把鹿舍安拿捏在手上,身下一万五千鹿族将士走在前方,便可以让鹿骨勇放松警惕。 “将军,求您放过我吧!一切都是鹿骨勇的罪过,他带着族人与华族为敌,这一切与我没有关系啊,大人!”鹿舍安在鹿车中苦苦哀求道。 沈乐特意命人将他的鹿车给修好,自己与他坐在里面。 沈乐面色挪移道:“放你?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是谁,金鹿族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鹿舍安哆哆嗦嗦将一切都告诉沈乐,沈乐眼神流转,轻轻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眼神中逐渐有了兴奋的神色,他大笑这将鹿舍安扶起身,到自己旁边坐下。 “原来是金鹿族族长啊!失敬失敬!” 鹿舍安疑惑道:“我不是族长啊,族长是……” 沈乐笑道:“不,你就是金鹿族的族长,以前或许不是,但是以后嘛,我说你是,你便是!” 鹿舍安一惊,猛然抬头望着沈乐的眼睛道:“您的意思……” 沈乐与他对视数秒笑道:“鹿骨勇如今就在阳州城下,要是他战死在那,我问你,金鹿族谁可以成为族长?” 鹿舍安心砰砰直跳,这个答案呼之欲出,可是他不傻谨慎问道:“大人想要我做什么?” 沈乐拉开鹿车的帘子指着外面的金鹿骑兵道:“我要你臣服于我,做我的内应,作为报酬,鹿骨勇会死在阳州城下,而你也将如愿以偿地成为金鹿族族长!” 鹿舍安面露犹豫,沈乐放下帘子继续说道:“你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你的手下杀害了鹿骨勇的嫡系骑兵,哪怕放你回去,你觉得以鹿骨勇的性格会放过你吗?” “大败鹿骨勇,将金鹿族放在自己手中,然后摆脱蛮王的控制,就像中立派一样,你们金鹿族甚至可以离开南疆那个穷乡僻壤,你的部族会因为你这个决定而感到庆幸,你也会成为族人们心中英雄!” 沈乐的话极具诱惑力,鹿舍安不心动是不可能的。“可是要是蛮王迁怒于我族……” 沈乐翻了个白眼道:“蛮王现在不是正在襄州与西楚军死磕?你觉得是你金鹿族重要,还是襄州重要?放心等他秋后算账,你们金鹿族也早就离开南疆,我可以给你一个承诺将来会给你的部族重新找到一个更好的地方居住。” 鹿舍安咬了咬牙道:“好!我答应你,但是请你务必杀死鹿骨勇,否则以他的能力必然能东山再起!” 沈乐点点头,不再说话。 阳州城外鹿骨勇正在亲自督战,突然又哨马来报。 “族长,族里的援军来了!”鹿骨勇大喜过望,转身望去,果然是金鹿族的金鹿骑兵,看数量与信中所说差不多。 “天助我也!没想到族叔这么快就赶来了,好!终究还是自家人,你们几个随我去接应他们!”鹿骨勇眉开眼笑道,他今日攻打甚急,正好人手短缺。 他甚至鹿车也没有坐,而是骑着一匹鹿就带着祭司们过去,远远地就望见鹿舍安的鹿车。他大声呼喊道:“安叔!” 鹿舍安从鹿车中出来,他表情有些不自然,突然沈乐从他身旁走出来,大笑道:“鹿骨勇!别来无恙!” 鹿骨勇脸色笑容瞬间僵硬,他立刻意识到不对,大骂道:“安叔!难道你想要背叛部族吗?“ 鹿舍安面色犹豫,迟迟没有下追击的命令。 沈乐大声威胁道:“鹿舍安,难道你不想成为族长了吗?” 鹿舍安咬咬牙大声:“谁杀了鹿骨勇,谁就是将来族中长老!” 鹿骨勇脸色苍白,他忽然将刚刚那片刻间的火线巫术朝鹿舍安扔出,自己调转路透就要跑。鹿舍安躲闪不及被轰个正着,竟然瞬间变成火人。 沈乐眉头紧皱,大声喊道:“冲啊!不要放过鹿骨勇!” 沈乐的大军早就在金鹿军愣神间冲了出去,一时间原本进退两难的金鹿骑兵只得跟着朝鹿骨勇军方向冲去。 他们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除了向自己的同族挥起屠刀外。 沈乐望着仓皇逃窜的鹿骨勇,立刻张弓搭箭,准备射杀,不过他突然犹豫了,放下弓箭,而是用哨声唤来白泽,立刻冲了上去。 金鹿与白泽相比始终还是差了一些,就在鹿骨勇要与自己大军会合的一霎那,沈乐一箭射中鹿腿,金鹿一身惨叫,就这么跪了下去。在它背上的鹿骨勇也跟着翻滚而下。 沈乐一伸手拎着他的后衣领子,往本阵撤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失去主帅的蛮军瞬间被沈乐军冲垮,同时还在城楼下抵御的曾岩见状大喜赶紧道:“快!快下令城中将士开门迎敌!长公子来就我们了!” 一时间喊杀声不绝于耳,到处尘土飞扬,原本战力就不高的金鹿勇士很快就被击垮,金鹿族的祭司们沈乐下令活捉,索性伤亡不大,不过他们也没有什么机会使用巫法。 第一百六十章 阳谋对决 此时蛮熊族从北方回来,金鹿族逃出来的残兵见状赶紧上前与他们汇合,熊舍若对他们好一番安抚,然后以敌军锐气正盛为由,绕过阳州城一路向南撤到阳州与南疆的边境。 同时他还连夜写了封书信给蛮王虎舍里,将情况一五一十汇报,然后请求援军。 阳州城会战彻底落下帷幕,此时也快要到十月中旬,南方的气候开始变凉。沈乐亲自统领金鹿族原本跟随鹿舍安投降的将士,鹿舍安一死,他能明显感觉到这一万五千人的人心浮动。 不过好在鹿骨勇被他擒获,沈乐多次劳费口舌也不能将他劝降,怪不得他年纪轻轻就能击败叔叔鹿舍安成为族长,光是这份心志就不在同一级上。 襄州蛮军大营,这场楚蛮之争的两大核心之一。蛮王虎舍里拿着熊舍若送来的书信,气得发抖,他破口大骂道:“这些废物!居然被华族人打成这样!” 他身旁的谋士狐舍玄接过书信看后,神色淡然道:“大王无需生气!于大王而言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虎舍里挑眉望向他:“阳州败了还是好事?” 狐舍玄笑道:“大王你想,我蛮族三十六部,除去隐世的六部外,只有二十部愿意听从大王的调令。剩下十部保持中立,其中最强大的无非就是灰雕部与宝象部。” “你继续说!” 狐舍玄点点头:“宝象部与世无争,想要让他们参与大王的行动实在太难。但是灰雕部不同,他们当初之所以不愿意向大王臣服,最大原因不就是大王对金鹿部的庇佑吗?” 虎舍里恍然大悟,脸色深沉道:“你的意思,以鹿伺鹰?” 狐舍玄大笑道:“正是!大王,一个族长被抓半死不活的金鹿部,换来灰雕部参加襄州的决战,这笔买卖可是稳赚不赔啊!” 虎舍里脸色变换,最后狠狠地点头,他能坐上这个位置,也不是什么优柔寡断之人。“只是阳州那边如何布置妥当?” 狐舍玄眯着眼睛附在虎舍里耳边道:“大王不妨……”虎舍里竟然慢慢眉开眼笑,他猛地一拍桌案:“好!你不愧是本王的智囊!若是打下襄州,你们智狐部当记头功!” 狐舍玄赶紧谢恩。 在蛮军大寨对面的襄州城内,沈书亲自带着援军来到这里。帐内文武听说沈乐在阳州大败金鹿部,又逼退了蛮熊部,一时间气氛变得十分诡异。 有的人似乎在眼神交流着什么,还有的人则是满脸忧愁。只有一人眉宇间竟然多了些愤怒的神色,不是别人正是沈书。 沈书仍不住大骂道:“这蛮族也太不争气了!沈乐只有两万人,他们有足足六七万人!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废物,一帮废物!” “王上!阳州大捷,对我们乃是喜事,您为何这般生气?”西楚国上将军郑江不满道,他是湘侯的旧部,也是从小看着沈书长大的,为人耿直,但是兵法韬略不输于当年的四庭柱。 沈书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道:“我这是在为长兄高兴,郑公,既然阳州的困局已经解开,王兄又收编了金鹿族的战俘,不妨请班师回淮州,毕竟这是还是我们西楚国之事,让他费心劳苦实在不好。” 郑江思索片刻刚要说话,中大夫乔林道:“陛下!万万不可啊!如今敌军随退,但是蛮熊部还在阳州边境,万一此时蛮族再有援兵,长公子不在,谁人去退敌?” “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沈书有些不耐道,这乔林明明是父王的心腹,今日怎么会帮着沈乐说话。 乔林道:“依老臣之见,不如请他从阳州向襄州这边行军,佯攻蛮军侧翼,我们正可乘此时机正面掩杀!这样即使蛮熊部乘机攻打阳州,只要我们在襄州战胜蛮军,阳州也就无足轻重了。” 沈书听完看到乔林对他使了使眼色,他瞬间会意道:“好!此计甚妙!孤亲自给王兄修书一封。” 郑江眉头皱了皱没有说话,只是随军的范忠脸色却有些难看。 正阳城,关押重要蛮族的牢狱突然失火,大批蛮族外逃,此时沈书不在城内,一时间四处传言,蛮族已经如几年前那样绕道正阳城下,甚至有贵族听到传言连夜带着家眷逃出正阳城。 知道几天后这条传言被证实只是一个狱吏打翻烛台不小心点燃了牢房,而且大部分犯人都已经抓回,剩下的那些也不是什么干系重大的犯人,而这段时间淮州来的商队正好在正阳城经商…… 阳州城外,沈乐接待了从襄州来的使者,不过看着眼前的书信,却有些心寒。这个沈书,真是一点手足亲情全不顾及,让他从阳州袭击蛮军的侧翼,这不等于是在找死吗? 早在几天前,他就派人调查过襄州蛮军的情况,襄州在阳州以东,背靠临江,算是南方的交通要道,所以蛮族与华族都在争夺这处天险。襄州与阳州之间除了一条临江外是一片平原,除了少量树木外,根本没有隐蔽之所。 而蛮军背后就是临江天险,所以无论是侧袭、背袭都是在送死,不等你冲到敌阵,就已经被别人发现。 蛮族虽然久居南疆,但不代表一点兵法不懂,哪能真没有哨探巡哨,所以沈乐一看到沈书的书信,便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沈乐不答应,那么他也没有名目再待在西楚,如果沈乐答应,自然就是取死之道。 沈乐脸色如常,心却凉透了,他大笑道:“好!我决议东进帮助王弟两面夹击蛮军,不过怕与王弟错过,到时候反倒是给了蛮军可乘之机,这样,请贵使稍待,容我写封书信给王弟,贵使可带去。明日休整一日,后日便点齐三军出发!怎样?” 使者一听大喜,赶紧道:“我替我王谢过长公子!” “来人,请贵使下去休息!” 等到使者走后,将领们纷纷不解道 “主公为何同意去襄州,这不明摆着又要让我们去送死吗?” 连岳威也有些疑惑,不过他自从半脸毁容后变得镇静许多,没有以前那么浮躁。 左丘维思索片刻却微微笑道:“看来主公是下定决心要让沈书付出代价了!” 众人惊讶地望向他,沈乐却大笑道:“先生真乃是我肚中的蛔虫,这你都能料到,不错,既然沈书明摆着想让我进退两难,以阳谋对阳谋,我便用一封书信让他自食恶果。” 第二天一早,林羊族族长竟然带着五千林羊骑兵护送一千头羊还有蛟皮、蛟血等物。蛟血已经黏成块,不过这并无大碍。蛟血本生活性较强,只要稍微加热又能回复原状。所以一般来说地下市集里卖的蛟血都是块状。 沈乐热情地招待了他们,钱思已经送消息回来,今日狂牛族少族长牛骨顿应该就到了。沈乐当初给他安排的任务就是趁着沈书不在去正阳城寻找牛骨顿下落,当然,这里面倒是花了不少银子。 “族长,最近蛮族中情况怎么样?”沈乐颇为关心烈猪族、毒蜂族、黑狼族还有金鹿族的现状。特别是金鹿族,现在每日逃跑的士兵就有数十人之多。 羊舍奇苦笑道:“烈猪族全力进攻黑狼族,没想到毒蜂族竟然与黑狼族联合一起对付烈猪族,最后谁也没拿下谁,被蛮王派去的使者调停。哎!白费了一番功夫。” “那金鹿族那边呢?”沈乐赶紧问道。 羊舍奇疑惑地望了沈乐一眼,道:“金鹿族族长不是被公子给抓了吗?公子为何会对他们感兴趣?” 沈乐尴尬地笑道:“您也知道我收编了一部分投降的金鹿族战士,最近情况越来越糟,我在想有什么办法可以招降鹿骨勇,让金鹿族将士的心安定。” 羊舍奇恍然大悟,拱手笑道:“那得恭喜公子了,听说蛮王默许灰雕族进犯金鹿族领地,应该就在这几日,金鹿族恐怕要有灭顶之灾。” 沈乐一愣,“没想到蛮王这么狠?手下说出卖就出卖?” 羊舍奇苦笑道:“这算什么,虎舍里当年弑父杀兄夺位,后来又兼并母族,其手段要是不残忍,在这南疆诸族中为何一直以黑虎族为尊,说句难听的,原本很多部族的消亡或多或少与黑虎族都有关系。” 两人都沉默不语,到了下午,牛骨顿也到了大营,羊舍奇接了人,留下四千林羊骑士便告辞离去,同时也允诺将在十天内再送来五千骑兵,以及狂牛族的答复。 林羊骑兵最强大的地方在于其冲击力与杀伤力比马要强很多,再加上林羊比马要矮,速度上可能比不过。但是可以适应山地、林地等多种险恶环境作战。 当然羊舍奇送来的不止是林羊骑兵,还有数十个经验丰富的牧羊人,林羊可以寻林地放牧,也吃树叶草料,生存环境没有那么苛刻。 沈乐来到关押鹿骨勇的地方,为了防备他的巫法。沈乐命人将他五花大绑,连嘴巴也封住,一个巫师,其威胁胜过数百士兵。就算是这样,沈乐都还要每天亲自看着他吃饭,单反有一点不对,立刻出手打死。 不过今日沈乐却将鹿骨勇身上的束缚解除。 “你不怕我用巫术对付你?”鹿骨勇好奇道。 沈乐摇摇头:“你可以走了!” 鹿骨勇一惊望向他:“你居然打算放了我?难道是族里或是大王来赎我?” 沈乐望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怜悯:“我军中你的金鹿族战士一并带走吧,要是赶得上,应该还能从灰雕族手下救下些族人。” 鹿骨勇难以置信道:“你在说什么?大王早就答应庇护我的部族,灰雕族怎么敢进犯,你要是想离间我们的关系就直说,我是不会向你屈服的。” 沈乐望着这个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的年轻人,叹气道:“我何必骗你,实话实说吧!我在你们蛮族也有些朋友,像林羊族,这不是什么秘密,今早他们给我送羊时何我说这件事,至于是真是假,你可以自己去查证。” 鹿骨勇脸色变换,片刻后道:“你真愿意放我带着金鹿族战士离开?” 沈乐点点头:“当然愿意,你们金鹿族战士思乡心切,连日来都在逃跑,我强留下他们也没用。当然,如果你后面愿意投靠到我麾下,我也十分欢迎。” 鹿骨勇望着沈乐的眼神道:“好,那我与你赌一场,若是真如你所说,大王放弃了我与我的部族,我便来投靠你,若是你在骗我,我还是会联合其他部族攻打阳州。”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大营外,沈乐目送着鹿骨勇离开,他不仅送还了鹿骨勇军队,还把他手下的祭司们以及那辆九鹿车一并送还。 “主公,你就这么把他放走了?”姜封站在他身旁不解道。 沈乐满含深意地笑了笑:“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姜大哥天冷咱们回营吧!” 姜封若有所思地独自站了一会儿才离开。 沈乐又拖了一天,两天后终于向襄州进发。 襄州城内,沈书看了沈乐的书信勃然大怒,他不顾众将阻拦决议要在沈乐到达襄州前将蛮族赶出襄州。 第一百六十一章 激将法 而沈乐在信中写道:阳州大胜,蛮族不过都是些无谋之辈,就这些人莫说是九万,就是九十万,我也不过轻易之间就能摆平。贤弟体弱多病一定不要出战,等我当了襄州再做打算。 自从阳州大捷后,沈氏亲族以及西楚的大臣、耆老们听说我要进军襄州,人人送兵送粮,就连蛮族中的一些部族都倒戈来降,他们都认为只有我才能击败蛮王。 我便和他们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后来他们提议让我在战胜蛮王后去古越山以蛮王首级献祭,我无奈之下只能答允他们。 听说襄州吃紧,看来贤弟手下大将多不尽力,不过贤弟也不必担心,为兄会替弟遮蔽风雨。 蛮族凶狠,贤弟体弱多病,凡是让为兄来就好,你切莫亲临战阵,万一伤了体面,便不好了。切记,切记,一定要等为兄到襄州再动手。 沈书读完后五内俱焚,这不是赤裸裸嘲讽沈书在襄州坚守不战嘛!特别是古越山以蛮王首级祭祀。祭祀乃是王之大权,所谓帝王之责不过戎与祀。 襄州军营中,郑江劝阻道:“王上!蛮军极其擅长野战,我们还是深沟高垒坚壁清野为妙,马上就要入冬,到时候粮食短缺,蛮军中不少野兽骑兵不能上战场,他们自然会退去!” 沈书面色狰狞,眉头紧皱:“难道说咱们就一直要想这样坐缩头乌龟不成?我西楚国现在在这里足足有十五万人马,而蛮族不过区区十一万,为什么我们不能一战?” 郑江仍旧想要劝阻,公孙天佑却拉了拉他袖子:“将军,既然王上已经坐下决断,咱们十五万人在这里人吃马造,每日消耗的物资也不是小数目。不如大家一同商议商议如何退敌,这才是上策!” 郑江依旧不依不饶:“退敌之法在当初出征时就说过,趁敌人立足未稳之时,集合优势兵力进攻,一举将蛮军赶回山中。可惜当初王上怜惜兵力,不肯轻易用武。” “怎么,难道这都是孤的罪过不成?你是统兵大将,不能破敌还想来在孤身上?”沈书一点就燃,顿时大营中气氛有些焦灼。 郑江不为所动:“末将并非议论王上过错,不过是就事论是,反正决战时机已经过去,当下无非只能靠着坚城壁垒坚守不战!” 沈书脸色阴翳:“要是孤一定要你出战呢?” 郑江单膝下跪,将虎符放在地上:“那末将就请辞虎符,告老还乡,我不会眼睁睁看着麾下兵士去打一场必输之战!要是先王在,也会认同我的!” “嘭!”沈书忍耐到了极限,他将桌上茶碗摔个粉碎。“好!先王,你每日将先王挂在嘴边,那孤便送你去见先王!来人,给我将这老匹夫脱下去,就地正法!” 公孙天佑吓得不轻,连忙劝阻:“王上息怒!王上息怒!郑将军一片衷心为国,请王上赦免他的罪过!” “请王上赦免郑将军罪过!”臣子们也都跟着劝诫。 突然将军中展出一个人来,他白面剑眉,好个英气逼人的小将军:“王上,末将李威有本上奏!” 经过群臣的觐见,沈书怒气消了些“讲!” “王上,末将以为此时正是破敌良机!” “哦?说来听听!”沈书眉头一挑,瞬间就来了兴趣。 李威行过礼,阔步来到郑江身旁,昂首挺胸:“回兵王上,末将不敢苟同郑老将军看法,蛮军今日来不断增兵,显然是要与我等死磕,哪会轻易退去!以末将看来即使坚守到来年开春,蛮军依旧会死死地在襄州扎根!” “那为何你说现在正是破敌良机?”沈书点点头,对李威的话颇为赞同。 李威自信地笑道:“我有三论,一者天时,蛮军远从山中过来,补给无外乎从山中运输,或是就地劫掠,我们在襄州相持已有月余,能劫掠的地方已经所剩无几,而从山中运输本身就艰难重重。如我所料不错,现在秋冬交替,敌军食不果腹,战力正是最弱之时!“ “二者地利,我等本就熟知襄州地形,哪里可以扎营,哪里可以佯攻,哪里可以水淹,为将者都应该了然于胸。而蛮族远来,则能与我将相比?” “三者人和,我西楚国兵多将广,人人皆拥护王上。即使是郑老将军,也不过是人老胆小怕事而已。大家齐心协力,何愁蛮军不破?”李威说的头头是道,帐中文臣们皆点头。 “好!王上,李威将军虽然年少,但是却是以为不可多得的将才啊!”公孙天佑对他大加赞赏。 沈书摆了摆手:“你所说却是不错,可有破敌良策?” 李威胸有成竹道:“破敌之策,不过四个字围伏袭破!” “呵!战阵之事,岂能光靠四个字就解决,蛮族可不单单靠兵法就能取胜!”郑江嘲讽道。 李威向郑江行了礼,面脸笑意:“王上,臣所言这四个字,其实正是破蛮军的要害所在,我意以诱敌之计将蛮军主力黑虎族与其他诸族切割开,然后围点打援。” “擒贼先擒王,对付猛虎,只能困而不能强取。其他诸部知道黑虎族被困,定然会竭力救援,到时候我方多处设伏,便可将老虎的爪牙都给拔掉。” “再遣一支精锐之军袭击蛮军大营,一个困虎之局就完成,最后这头没了爪牙的老虎,还不是任我们拿捏!” 众人听完后皆面露喜色,沈书沉默片刻,大笑道:“好!我西楚真是人才辈出,若人人皆如将军一般,我又何必低声下气去求外援!” 说到这他有意无意地望了眼郑江,下去一把将他兵符夺走,冷哼一声:“郑将军,兵符孤就拿走了,你对孤的冒犯,孤念你年迈,不予追究,你可两日内将一切军务交割给李威,然后回老家养老吧!” 原来先楚王的心腹将领黄松单膝下跪劝说“王上!郑将军乃是国之柱石,切不可轻易夺其兵权啊!” 这倒是把范忠给吓坏了,怎么黄松老将军会替郑江这条湘侯忠犬说话。 “哼!你等莫不是也想随他一同养老?谁要是再劝,也请一并回乡告老!”沈书一眼看到求情的是黄松,心中怒气更甚。 一时间大营中人人皆不说话,有的是不敢,有的是不想。郑江神情落寞,他将头盔摘下,擦了擦上面的尘土,然后抱着这顶陪伴他数十年的老伙计,跌跌撞撞向帐外走去。 当他看到为自己说话的黄松时,眼神变得更加复杂。 黄松望着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两个老将,曾经的好友,后来各投其主,明争暗斗。这么多年过去,曾经的主公已经化为一捧黄土,而最后愿意为郑江说话的,只有这位老友。 沈乐不知道襄州正在发生的事情,他带着部队,满心盘算着要是激将法没用改怎么办。真要去袭击蛮军侧翼,岂不是以卵击石。 岳威望着沈乐又开始摸下巴,脸上露出笑意:“主公可是还在为襄州之战发愁?” “是啊!当时我光顾着怎么激怒沈书,没想好要是他不上套该怎么办。这下可麻烦了。”沈乐满脸愁容,哪里还有之前的洒脱。 “主公不妨再重演蜀国之事?” “你的意思是,我们直奔蛮族的洞府?不行不行,蛮族与巴蜀不同。巴蜀很多东西与中原区别不大。但是南疆大地太过凶险,搞不好,我们刚进去,就被着了别人的道!”沈乐直接否决。 左丘维听着二人谈话,上前笑道:“其实也不用深入蛮族腹地,我们可以去后方骚扰,只扰不攻,同时也正好切断敌军粮道。” 沈乐眼前一亮:“这办法好,我们这里有足足三万人,蛮军不分兵可很难吃下我们。” 他们定下计策,向襄州南侧行军。而此时的金鹿族已经乱作一团,大火熊熊燃烧,族人们的惨叫声与嘶喊声不绝于耳。 天空中无数巨雕盘旋,时不时俯冲下去咬死几头鹿。 鹿骨勇带着金鹿族勇士一路来收拢了不少逃出来的族人们,他又急又气,正好见到这一幕。 二话不说便用尽全身巫力与祭司们一同召唤来了一场暴雨,将大火熄灭,金鹿族战士们冲杀进去,所见之处皆是一片狼藉。 灰雕族一见他们来,直接撤退,同时还抓走了不少女人、孩子与财货。鹿骨勇心中焦急万分,赶紧向自己的木屋冲去,哪里已经是被烧成了一片灰烬。 地上躺满了尸体,他眼睛一红,奋力从尸体中扒拉着最后找到了自己的孩子与妻子的尸体。一时间愤怒、仇恨、无力,甚至是绝望涌上心头。 “不!”他撕心裂肺的嚎叫,任凭雨水冲刷到脸庞,在他满怀壮志出征时,孩子不过刚刚学会走路,妻子也还怀着身孕。 可是如今,两具赤裸的尸体就这么摆在眼前,他只感觉自己的一切似乎都毁了。“虎舍里!黑虎族!你们害我妻儿性命,我发誓,早晚要让你们百倍奉还!” 大雨越下越大,而金鹿族土地上最后的烟雾也在雨水冲刷下消失。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大将之风 襄州天气日渐寒冷,蛮族中大量的动物也开始变得懒惰。今日西楚军疯狂邀战的举动让虎舍里颇为不解。 对方点名道姓要与自己分个高下,作为高傲的蛮王,这简直是对虎舍里尊严的侮辱。区区华族人也敢与他挑战。 正当虎舍里穿甲拿枪时,狐舍玄悄悄来到他身旁。“大王,事出反常必有妖,西楚国这番挑战,怕不是其中有诈。” “哈哈哈哈,肯定有诈,只是他们华族玩的那套把戏,本王了然于胸。军师,乘此大好时机,你难道不想好好筹划筹划吗?”虎舍里神态自若,自有一番君王气派。 倒是狐舍玄一愣,旋即放声大笑:“大王到底是大王,是我狭隘了。好,他们既然想完把戏,咱们就来个将计就计,乘此机会攻破襄州,让华族人知道兵法,可不是只有他们懂!”说着他眼睛眯起,开始细细盘算。 此时大风狂啸,肃杀之气约于纸上。沈书亲自坐镇中军督战,为了鼓舞士气,他甚至不惜拿出了国库大半银子作为此役的奖赏。 凡是生擒蛮王者,赏五千金,封万户侯,得其首级者,赏三千金,封万户侯。 …… 李威坐在帅帐中,看着眼前的沙盘,神态自若,似乎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报!将军,先锋官邓文与蛮王交战,已经向枫林谷方向败退!” “好!再探!” “报!将军,蛮王率领黑虎部追击邓将军!” “好!再探!”李威猛地站起身来,与沈书相视一眼,脸上露出喜色。 “报!李志、公孙贺两位将军与蛮王接战,也败落向枫林谷方向退去,蛮王依旧追杀!” 李威虎躯一震,眉开眼笑:“王上!猛虎杀性已起,现在只等他进入笼中!”沈书狠狠点头,他也是欣喜若狂,这是他第一次这般激动,若是成功了,那他的名字将会载入史册。 片刻过后,传令兵又冲了进来大喜道:“报!将军,蛮王已经入谷,张芳、李岚两位将军前后用巨石封路,已经将他困在谷中!” 沈书激动地说话都在颤抖:“你再说一遍,蛮王怎么了?” “王上!蛮王已经被困在谷中!” “好!就冲你这句话,孤赐你百两银子!” 小兵听闻也是赶紧磕头谢恩,连连称颂沈书的恩德。 李威此时反而冷静道::“快!传令下去,各处伏兵切不可走漏风声,命令士兵装作枫林谷蛮军的逃兵,去蛮军军中报信!” “是!” 帐中大臣们个个围在沈书身旁歌功颂德,仿佛他们已经拿下了整场战争的胜利。范忠、黄松甚至还有不少熟悉蛮族的大臣却一个个紧皱眉头。 “报!王上,大喜!大喜啊!出来救援的各路蛮军都中了将军提前设好的埋伏,位置与时间几乎丝毫不差!” 沈书惊喜地望着李威:“爱卿真是我西楚国的宝贝啊!我得将军,将来何愁不荡平楚地,图谋中原!” 众臣纷纷附和,一个个恨不得自己立刻与李威当场结拜。 “王上,蛮军如此轻易就上套,会不会其中有诈,智狐族的狐舍玄可是不折不扣的老狐狸,万一敌人将计就计,我军岂不是危险了?”范忠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提醒沈书。 沈书厌恶地摆了摆手:“你等莫不是看孤重用李将军,心生妒忌。这蛮王被困,管他是真狐狸还是假狐狸,老狐狸还是小狐狸。定然是方寸大乱,好了,孤念在尔等多年功绩就不与尔等计较。你且退下吧!” 范忠一时语塞,默默退出了大帐。他喃喃自语:“这等狂妄,今遭必败,还是得赶紧去路上堵住长公子,商量商量之后如何收拾残局吧!” 他翻身上马,悄悄溜出大营朝西而去,如今人人沉浸在前方的战事中,谁也不会在意范忠的离开。 除了站在自己大帐前的黄松,他望着那向西去的身影,默默叹了口气,向大营方向走去。 襄州城大营中,一支足足有五万人的精锐之师向蛮族背靠临江的大营冲去,带领他们的是西楚国悍将潘武。 如今的襄州城大营不过只有区区万余人守卫,枫林谷围困蛮王便去了三万人,各地伏兵零零散散四万人。若不是李威坚持,沈书甚至自己都想亲自带着剩下这万余人去枫林谷看看被围困蛮王的惨状。 众臣们忙碌起来,准备着一场浩大的庆功宴,而沈书特地换上当年湘侯的战甲,为了用这场胜利,来拉拢父亲的旧部。 沈乐行军多日,眼看着再有一天路程就要到达襄州战场。突然范忠拦住了大军的去路。沈乐看到他满脸阴沉,心中已经猜出大半,看来自己的激将法奏效了。 “长公子啊!你那封书信可是坑惨了十数万大军啊!”范忠一见沈乐,直接揭穿了沈乐所为。 沈乐尴尬地笑笑:“看样子,沈书真地要与蛮族决战了?” 范忠脸色铁青将所有事情与沈乐简略说了一遍。 沈乐大惊失色,不仅是他,还有左丘维、岳威。 岳威忍不住大骂:“哪有这么用兵的?若是蛮族假意败退,乘机进攻襄州城或是在大营设下埋伏,西楚军不是全盘崩溃了。” 范忠颇为惊奇望向岳威这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没想到他一下子就看出其中破绽。 “小将军说的不错,况且蛮族可不担心黑虎部被围住,我说句不客气的,想要真正围困黑虎族那三万黑虎猛士,最少要九万人以上。” 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抛开兵法奇谋不谈,征战之间,能够做到以一敌三那已经是世间罕见了。 沈乐叹了口气:“现在说这些也没用,战争已经开始,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想想怎么挽回败局。” 范忠突然大笑:“公子所说在理,其实情况也未必有那么坏。此时对于公子来说正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襄州战局一分为二,公子手下的三万人,可以朝枫林谷与蛮族大营两处地方过去。” 沈乐沉思片刻做下决定:“全军开拔,直奔枫林谷!” 枫林谷内,蛮王虎舍里让黑虎骑全军收缩,用盾牌抵御着漫天箭雨,他丝毫不惊慌,就像一头蛰伏的老虎,等待时机到来。 山谷之上,收到命令的张芳、李岚等将却有些撑不住气了。黑虎骑自从被困在谷中,几乎没怎么反抗,显然与所说的强大战力有些不符合。 “报!将军,主帅有令,千万不可与黑虎骑接战,只须将他们困在谷中即可!” 张芳一把拉过传令兵:“我让你将黑虎骑的情况告知主帅,你说了吗?” “将……将军,我说了,可是主帅说让将军们不用理睬,只要困住就行!” “奶奶地,这个李威让我们守在这,却给潘武攻破敌营建功立业的机会!真是让人不爽!”李岚显然是有气。 “谁说不是呢?”张芳也颇为不满。 “报!将军,长公子带了三万人朝这边过来,请求与我军一同防守枫林谷!” 张芳、李岚一惊:“你说谁?长公子?他怎么来了。”两人对视一眼,张芳不耐烦道:“你告诉他,枫林谷自有我等把守,长公子可直接前往襄州城!” “这长公子是真会挑地方,专挑软柿子捏!”李岚大笑道。 张芳颇为赞同:“谁说不是呢!要不怎么人家能取得阳州大捷呢!” “啊!“突然山谷两侧的士兵发出惨叫,黑虎骑竟然从谷底翻越而出,瞬间在谷口射箭的士兵就死伤无数。 “快!大家快将他们赶回谷中!别愣着了,快!“张芳大惊失色,与李岚连忙过去,不仅是他们几乎所有的战将都吓了一挑。 可是口子却越撕越大,一头接一头黑虎从谷中跃出。张芳李岚急地团团转,突然一匹巨大的黑虎向他们袭来,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两人的脑袋就被拍了个粉碎。 蛮王虎舍里面脸戾气地望着地上尸体:“还真以为本王那么好擒住!上吧!勇士们将他们撕成碎片。” 越来越多地惨叫传来,局势几乎是一面倒,这可是三万头黑虎,战力强的吓人。 突然虎舍里心生警觉,猛然大刀异党,一箭本来要正中他胸中的利箭被挡住。骑着白泽的沈乐一戟向他袭来。 虎舍里心下大惊,横刀斩去,两人硬拼一记,坐下的黑虎与白泽也是各自退后。“阁下不是西楚国之人吧?怎么会来插手我们的战事?” 沈乐开怀大笑:“虎舍里,我确实不是西楚国人,不过却是个与你有仇之人!想来阳州大捷你也应该知道了吧?” 虎舍里瞳孔收缩:“原来你是沈石的儿子!好,本王今日就送你下去!”说着他口念巫法,身后出现巨大的黑虎之魂,他手中大刀也燃烧起黑色火焰,猛然向沈乐杀来。 沈乐哪敢怠慢,祭出黄龙图腾卷起大风,转身就跑。“虎舍里,好记得你父亲当年被我外祖父与父亲杀的几十年不敢出南疆吗?怎么?今遭不在山洞里躲着做山大王,现在敢出来了?” “小子!有能耐别跑,让本王抓住,定将你碎尸万端!“虎舍里咬牙切齿,更是催动胯下的黑虎加速追赶,几次险些砍中沈乐。 沈乐不停往外跑,嘴中还是不断嘲讽:“虎舍里,听说你弑父杀兄才得了王位,哎!我真替你父兄不值,怎么会养出这么个畜生来?” “你!利嘴小贼,有能耐你站住!”虎舍里更加气急败坏,弑父杀兄一直是他最大的禁忌,因为这事,他可没少杀人。 终于沈乐不跑了,他转过身来就这么看着虎舍里,眼睛中充满怜悯。 虎舍里猛然惊觉不对,回头看已经深入敌阵,突然脚下土石崩碎,连人带虎掉了下去。黑虎猛地一跃想要跳出大坑,上面竟然落下无数淤泥。 黑虎越挣扎,就陷的越深,沈乐站在大坑上面,与左丘维、范忠三人就这么看着他。无论虎舍里如何叫喊都没有属下应答。 “范先生说的挺对,擒虎啊,还真不能用蛮力,得智取!对吧!虎舍里?”左丘维大笑着继续刺激虎舍里。 而战场上,随着沈乐军的乱入,原本一边倒的局势发生变化,所谓三人斗虎,西楚军加上沈乐军大概数量在黑虎骑三倍左右。 黑虎骑中蛮王的心腹发现蛮王不见,瞬间慌乱无比,没有蛮王的指挥,他们的战力明显不如之前。 大约过了半刻钟,黑虎骑被彻底杀败,只有不到三千突出重围向南边逃去。而西楚军也只剩下三万不到,并且大将也战死,沈乐军也折损了将近五千左右将士。 不过只要抓住了虎舍里什么都好说,在泥沼中的虎舍里挣扎地精疲力竭,最终被沈乐擒获,老虎与人分别用铁链五花大绑,由林羊骑士看管。 “报!襄州大营紧急求援!敌军约莫五万人不知从何处杀出,围攻大营,主帅请求将军立刻回援!”前来传令的士兵看到沈乐接管了这里心中诧异万分,不过军情紧急也顾不得许多。 沈乐大手一挥:“你且回禀沈书,就说我立刻救援襄州大营,让他务必挺住!” 沈乐可不敢耽搁,虽说抓了虎舍里,但是襄州要是丢了,那整个南方要道也就堵住了。说着便点齐三军快马加鞭朝襄州大营赶去。 可刚行军没多久,又来一名传令军,只见他满身是血:“报!王上请将军速速救援,敌军已经攻破襄州外城。王上被围在城中,危在旦夕!” 沈乐吓了一跳:“大军速速前进,不得耽搁!违令者斩!” 又过了不到一刻钟时间,一名全身是箭的传令兵与马一同倒在了大军面前,他只留下一句话:“城破了!” 沈乐等人几乎立刻僵住,沈乐从上而下浑身发凉。没想到自己一封信,竟然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这时沈乐派出的探马身后跟着几千逃兵,为首的潘武衣衫褴褛,他一下子翻下马来,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长公子!” 范忠赶紧上前将他扶起厉声问道:“你不是带了五万人去偷袭蛮军大营吗?” “完了!全完了!敌军大营是空营,我们烧了大营走到半路被敌军连续伏击三次,只剩下这么点人!完啦!“潘武仰天大哭。 沈乐长长叹了口气。 “主公!如今襄州已经不能救,敌军势大,不如放弃阳州、襄州,退回正阳城一带固守!”左丘维劝道。 范忠突然起身来到沈乐身旁:“长公子,请速速回师正阳城,并且宣布襄州城已经城破!蔡江如今就在正阳城中,只要您到了,我们里应外合拿下正阳城!” 第一百六十三章 结盟 沈乐摇摇头:“此事不急,我们先到宣州边界下寨,蛮军虽然攻下襄州城,但是自己损失也不小,况且蛮王在我们手里。先派人将所有华族军民能收拢收拢!” “这……可是主公,如此天赐良机,错过了岂不可惜?”左丘维依旧力劝。 “左丘先生,你忘了当初南下时说的那番话了吗?我们来西楚,首要目的是为了收拢人心。这襄州不仅仅还有数万散落的将士,以及数十万百姓,他们才是基础!如果我现在放弃他们,直奔正阳城,就是坐上王座也无用。” “这……”众人皆低头沉思。 范忠突然道:“公子所说不错,这样!大军可在宣州与襄州边界的安水北岸扎营,蛮军想要前往正阳城,必然要渡过安水。我先行回正阳城为公子打点好一切。” “请公子速速派人往阳州城报信,请州牧曾岩提早做好防备!襄州失守,阳州必然不能独自坚守,立刻撤回宣州才是上策。” “那便有劳先生了!” 襄州大营已经化为一片火海,西楚王沈书放弃了逃跑,他身穿父亲的铠甲倒在血泊之中。而李威在城破之前,已经被他凌迟处死。 狐舍玄与十多位族长漫步在这座蛮族攻打了几百年从未攻下的襄州城。他们的族人们正在不顾一切地掠夺着族中的财物。 “军师!大事不好,大王……大王被华族人抓走啦!三万黑虎骑只有三千人逃出来!”小兵慌慌张张进来报信。各族族长们大吃一惊,他们纷纷望向狐舍玄。 如今这一战,让狐舍玄的威信在蛮族达到了顶峰。他脸色变幻,似乎事情有些出乎意料,不过他眼神中却闪过莫名地意味:“诸位,不必惊慌,你可知道大王是被哪支军队掳走的?” “禀报军师,听说当时看到的是沈字旗,好像与大王交战的华族将军骑着一匹似狼非狼,似虎非虎的巨兽,速度十分之快,与大王的黑虎相比几乎傲不逊色。他们好像往宣州方向退去!” “是沈乐!”此时蛮熊族族长熊舍若也从阳州来到了襄州。 “沈乐?”族长们一听这个名字纷纷皱眉。 狐舍玄点点头:“原来是他,既然退回了宣州必然早有准备,我们还是不宜轻举妄动。以逼急了他们。伤了大王可不好!” “军师,那你说怎么办?咱们蛮族堂堂蛮王总不能就这么被华族给扣住!”熊舍若道。 狐舍玄环顾周围族长一圈,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然后叹气道:“咱们不妨请大祭司来先主持大局,然后与华族和谈,拿出些利益,想办法换回大王!” “可是咱们用什么换啊?” “是啊,军师,我们打赢了这一仗,凭什么要和华族和谈!” “就是!就是!” 族长们七嘴八舌,似乎都有些不大情愿。 狐舍玄颇为无奈:“不和谈不行啊,一来大王不在,咱们就没了主心骨。二来马上就要入冬了,你们各家的豺狼虎豹还能再战吗?” 他一句话,便让族长们哑口无言,这些都是各族的当家人,什么情况其实都门清儿。 “照我的意思咱们反正过冬的粮食、人口该抢也抢够了,不妨将襄州再还回去,将大王换回来。不过换之前得先把这城郭该毁给毁了,免得来年再来时又得费一番功夫!” “军师说的对!反正咱们还能再打下来!”立刻就有人附和。 最终蛮族的族长们达成了一致,由狐族族长狐舍玄亲自去和沈乐交涉。 沈乐这边收拢了将近四万襄州的残兵败将,同时每天都有大量楚民北逃。他每日整军上甲,严阵以待,不过大概过了四五天,没等来蛮军的追兵,反倒是等来了沈氏族老与正阳城的大臣们。 沈乐军大营内,西楚国令尹公孙固捧着沈乐祖母王太皇太后赵氏的诏令与西楚国国玺前来迎候沈乐称王。 “长公子!如今楚国王室凋零,先王英年早逝,请您顺天应民,前往正阳城称王!”公孙固诚恳道。 沈乐眉头紧皱:“太后让你来,是想让我承袭谁的王位?” “自然是先王沈书的王位。” 沈乐立刻变脸:“令尹请回!” “这……”公孙固瞬间不知所措。 左丘维怒斥道:“我家主公是当年先楚王嫡长子,并非你西楚国王室之人,请问阁下,是想主公称哪门子王?” 公孙固犹豫道:“可是楚国早在当年淮东之盟时就已经取消了国号,而且这里毕竟是西楚国,如果先王不是我西楚国的先王,我怕朝臣们会不服。” 左丘维向沈乐行礼:“主公,我觉得既然楚国、西楚国这些封号都不能再用,而楚地又不能无主,不妨主公向远在梁国的皇帝请旨,另赐一个国号。” 沈乐眼前一亮,不过不着急表态。 公孙固一听眉头紧皱:“难道先生想重新立国?” “是又如何!所谓西楚国、吴国、越国不过都是大乾皇室册封,如今主公手握洛淮二州,掌握天元之地,再局限于楚已经不足以震慑强敌。我请主公取一字‘浩’,天地浩然,可气吞万物。” 沈乐想了想,轻轻点头:“此事再议,公孙先生,我承袭西楚国之事不合法理,请你先回去,这几日正是蛮军北上的时候,大军粮草调度还请按时送来。” 沈乐很干脆地下了逐客令。 公孙固叹了口气,只能灰溜溜回去,再做商议。 入夜,沈乐军中又迎来一位不速之客,狐舍玄一人一马,身旁跟着一只小狐狸就这么堂而皇之来到沈乐军中。 大帐中,一身火红皮袍的狐舍玄神态自若,他换过军帐众人,最后目光锁定在沈乐身上。 “这位想必就是楚国长公子沈乐吧?在下智狐族族长,狐舍玄,也是我圣军的军师!”他的华族语说的极为流利。 沈乐眼睛眯起:“既然你是蛮军的军师,想必襄州之战也是你策划的吧?” 狐舍玄高傲地抬起头:“正是在下!” “砰!”沈乐怒拍桌子:“你还敢来到我大军之中!来人,将他拿下,推出去斩首,以告慰襄州葬生的将士!” “长公子!咱们都是聪明人,便不必玩这套把戏了!”狐舍玄就这么站着,面色平静地望着沈乐。 “怎么?你以为我真不会杀你?” “当然不会,如果公子手上有十三万大军,在下决计不敢来到公子军中,可惜公子手中不过是十万残军,只要我一死,蛮族二十万大军就会向宣州涌来。” 沈乐眼睛一眯怒道:“你在威胁我?” “威胁?那不过是小儿把戏,我说过公子与我都是聪明人。公子不愿千里从淮州来到西楚为的什么?不就是击退我军,收回王权吗?” 沈乐不说话,而是这么盯着他。 狐舍玄脸上带着笑意:“看来我猜对了,其实我来并没有任何歹意,而是诚心想和公子合作,哦不对,应该是结盟!” “结盟?我华族为何要与你蛮族结盟?”姜封忍不住怒斥,军帐中也是骂声阵阵。 狐舍玄却丝毫不介意:“请公子能屏退左右,我有些话想与公子单独聊聊。” “不必,这大帐中竟是我心腹,你有什么话请直说!” 狐舍玄犹豫片刻道:“敢问公子,是否与蛮熊部、林羊部、狂牛部有所联系,或者说已经结盟?” 沈乐没有说话,心中却惊讶无比。 狐舍玄笑道:“公子不必回答,其实公子在南疆做的事我都知道,包括在烈猪族寿宴上连杀了两位族长,我也知道。当然公子大可放心,若是我想与公子为敌,此时的林羊诸部已经化为一片火海!” 沈乐紧紧抓住椅子的手,稍微放松。“族长此来怕不只是为何告诉我这些吧?” “当然不是,我说了我来是为了结盟,消弭兵戈战火,携手对付我们共同的敌人!刚刚说的那些只不过想让公子知道我们的诚意!” “你想要的恐怕是我手中的蛮王吧!直说吧,蛮王既然已经擒住,我自然不会送还,你也不必以蛮兵几十万来威胁我,马上就要入冬,你们蛮族不能久战,而我除了手里这些人,还在淮洛囤有十万大军!大不了死守正阳,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不……我想要的不是蛮王,而是蛮王的首级!” 第一百六十四章 奢比尸之国 众人为狐舍玄的话语一惊,脸上露出不解的表情。 “我凭什么杀他?”沈乐死死盯着狐舍玄。 “长公子若是想要南疆三十六部从此向您俯首,蛮王虎舍里必须除掉!除掉他,南疆立马便大乱,黑虎族会因为争夺族长之位而四分五裂。其他部族则会一拥而上,乘机将虚弱的黑虎族赶下王座!”狐舍玄眼睛开始变红,它得话开始变得更加具有煽动性。 “而你,南地的命定之子,我会帮助你夺得南疆大地的控制权。所有部族都会向你俯首称臣,天神将会为你加冕!” 狐舍玄一步步向沈乐走来,无数狐火将凝聚成一副动人的景象,无数蛮人服拜在地,他们称颂着沈乐的功绩,而沈乐正经危坐,头上带着王冕。 “你为什么这么做?你到底想得到什么?”众人起身想要拦住狐舍玄,沈乐依旧巍然不动他的手悄悄摸向腰间的黑剑。 狐舍玄声音更加空灵,旁边的小狐狸竟然跟着嚎叫:“沈乐!南疆的命定之子,来自亡者的威胁将会席卷这片大地,奢比尸即将醒来!火之雀灵将会陨落!” “接受我的结盟,我会帮助你阻止即将到来的浩劫!杀了虎舍里……杀了虎舍里!”他的面孔开始扭曲,整个身体四分五裂,突然整个人化作一阵粉红浓雾只有声音还在原地回响。 “虎舍里将死,我也会助你夺下南地!”那放肆狂啸的声音回荡在大帐之内,所有人脸上都露出惶恐。 突然左丘维疑惑问:“咦!你们看到那只小狐狸去哪了?” “不好!”沈乐心头一紧,立刻健步如飞向外走去,大家虽有不解也立马跟上去。 他们来到囚禁虎舍里的地方,便听到一声惨叫。守卫的士兵也吓得赶紧进去,然后瞬间脸色苍白,只看见虎舍里倒在血泊中,他心脏的位置有一个大洞。 而那只小狐狸正大摇大摆地咀嚼着什么,似乎格外美味。一旁笼子里,虎舍里的黑虎正在疯狂撞击笼子,不停地朝小狐狸嘶吼。 怒火瞬间涌上心头,沈乐一戟向小狐狸刺去,小狐狸化作粉色雾气消散。 “可恶的狐舍玄!”他转过头狠狠瞪着大帐里的众人,怒喝道:“记住!帐篷里的事是谁也不许说出去,如果让我知道无论是谁立斩不赦!从今之后,送饭之类的事情一律与平常一样!” “是!” 沈乐脸色凝重,心中已经将狐舍玄的祖宗十八代全部问候一遍,一旦让蛮族人知道蛮王死在华族大营,就等于给了蛮族再次进军的借口。 蛮军大营中,狐舍玄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面对族长们的问话,他立刻痛哭流涕:“我去时已经晚了!蛮王他……他糟了华族人的毒手!连我也差点回不来,全仗着族中秘术才逃出!” “什么?”所有族长皆是一惊,他们脸上的神色开始变得各异,最后又都露出愤怒的神色。 土豺族族长豺舍舞十分愤慨:“我王就这么死了!卑鄙的华族人,我们要为大王报仇!” “对!说的没错,大王不能就这么白白牺牲!”立刻就有族长响应。 这时一向老成持重的木猿族族长猿涛升重重咳嗽两声将众人目光吸引:“诸位!请听老朽一言,当务之急可不是去找华族人寻仇!” “猿老!您什么意思?难道说我们要放过华族人吗?” “非也!非也!现在十月末马上要入冬了,咱们现在去也占不了什么便宜。依老朽愚见,不妨先回去给黑虎族报丧,大家也趁着这个冬季好好商量商量,选出新蛮王!等来年开春再报仇也不迟!” “这……”所有族长都沉默了。 “我蛮族不能一日无主,诸位还是要考虑清楚轻重缓急啊,不是我倚老卖老,哪怕如今真的攻入正阳城,也会被华族群起攻之,当年华族皇帝南下亲征的事还历历在目!咱们现在襄州站稳脚跟,再图后效!” 狐舍玄眉开眼笑:“猿老说的有理!我也是一时急糊涂了,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这选拔蛮王的事极为重要,还是要回去请大祭司与老天爷沟通沟通,看看这次怎么选!” “有道理!” “对,有道理!“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其实心中已经有些蠢蠢欲动了,黑虎族三万黑虎骑没了,眼看着就要跌落王座,现在谁成为蛮王可就不一定了。 此事不表,沈乐又提高防备坚守了数日,依旧不见蛮族来攻,反倒是谈吗来报,襄州方向的蛮军正在一批一批往南疆撤离。 阳州方向也发来急报,说金鹿族族长鹿骨勇卷土重来,带了近十万人,请求沈乐支援。沈乐生怕蛮族有诈,命岳威继续驻守,连夜带了五千林羊骑兵与凌灰一起连夜奔赴阳州。 西楚国国都正阳城,气氛显然十分凝重,王宫之中,沈乐的祖母赵氏坐在王座一旁,殿下群臣熙熙攘攘,而范忠、蔡江与公孙固并排而站,昂首挺胸好不神气。 “诸位!静一静!长公子不愿继承西楚王位,如之奈何?”赵太后有些疲惫,声音也略微低沉。 范忠上前一步大声建言:“启禀王太后!长公子乃是楚国王室先王嫡长子,而沈书不过是一庶子之后,论礼法长公子不接受西楚王位也是理所当然!” “放肆!范忠你好大胆,竟然敢称呼太王太后为王太后!你这是在公然质疑我西楚王室!” “就是!范忠放肆,请太王太后下诏立刻将这狂徒推出去斩首!” 湘侯的心腹们开始声讨范忠。 只听范忠冷哼一声:“尔等二臣贼子也敢在这大殿上狂吠!什么西楚国?不过是北人欲图分裂我楚国的阴谋尔!我等皆是楚人,遵奉楚礼,湘侯父子不过是鸠占鹊巢罢了!” “放肆!这话也是你能说的!”这次说话的是赵太后,她想来疼爱幼子,当初才在沈石亡故消息传来时选择支持沈砺。 蔡江调了调嗓子,做足礼节,高声呼喊。 “太后息怒!范大人言语过激还请见谅,不过在下有一言,请太后与诸公明鉴!如今我楚人,东有赵氏盘踞吴越,南有蛮族虎视眈眈,西边的救世军已经烈火燎原。” “至此危难之际,诸公为何还在争论什么嫡庶长幼,什么王室正统!太后膝下诸子虽还有子嗣,请问谁又能挑起大任?唯长公子一人尔!”说着说着,蔡江快步向众臣走去。 “他雄踞淮洛,十万雄兵可立即渡江包围正阳城,在外又有诸多盟友助力,在内手下更是人才济济。况且长公子能文能武颇有先楚王之风范!实乃新王的不二人选!” 说着说着,他又向那些曾经湘侯的亲信笑道:“我知道,诸公所担心,不过是怕长公子再次翻起往日旧账!然而长公子提出建立新国号一事,可见其胸襟!何谓新国?那便是新王新臣!只要诸位肯用心辅佐又何必担心新王会责难?” 最后他又回来殿前,向赵太后躬身行礼道:“楚王太后、西楚太王太后殿下!先楚王乃是您亲生嫡长子,数十年来,他对您的生养之恩日日感怀。当年他便曾经与臣等说起,太后慈善,将来我故后,一定要让我母后教导我儿!” 他这般说着,便将赵太后心中对于沈石的亡故与仁孝的感念再次勾起。赵太后不禁老泪纵横,俗话说舔犊情深,花甲之年的晚景凄凉让她又怎能不伤心。 “我听说长公子在镐京时,尽心侍奉王后,保护王姐,善待幼妹,对于皇太后也是有礼有节,为她送灵回乡。这样的人,难道不是致仁致孝之人吗?” “太后!请勿迟疑,重新建国,另立国号,再下诏让长公子先回正阳城监管国事,好早早全了骨肉的团聚之情、救国救家之义,早日享受天伦之乐!” 赵太后擦去眼泪,一旁湘侯的心腹还想再破斥,她厉声痛呵:“蔡大夫说的有理!尔等小人!还想再让我们王室骨肉分离,当年若不是尔等裹挟,让我迷了心窍,怎么有今日之祸!” “传我诏令,升中大夫蔡江为上大夫,范忠为令尹,二人负责重新建国事宜。从今日起,一直到新国立,国号改回楚,命长公子沈乐为摄政,总督楚地所有军政大权!” “太后!万万不可啊!太后!”臣子们不甘地哭丧。 “哼!”赵太后在不理会众人,拂袖而去。 范、蔡二人相视一笑,也终于是松了口气,他们拿出一份早就预备好的文书,开始宣读…… 四天后,沈乐赶到阳州城下,离阳州城还有三十里的地方,便能看到金鹿族的营寨。曾岩听说沈乐来了,赶紧带着所有官吏去迎接,别提多热情了。 “哎呦,殿下远来辛苦,还请与我到城内歇歇脚!”他那张老脸都快皱出花来。 沈乐一脸疑惑:“殿下?” “殿下你还不知道吧,昨日正阳城就送来了文书,国号改回大楚,您就是大楚国的摄政王了!那可不就得称呼您为‘殿下’!” 沈乐惊异地望着他,然后愣了数秒:“先不说这个,这些金鹿族是什么情况?我看这里面怎么有许多老人和小孩?” 曾岩一脸纳闷地看着沈乐:“殿下不知道吗?” “我知道什么?” “殿下看看这个!”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函。 沈乐疑惑地打开信函,信中鹿骨勇向沈乐寻求庇护,请求沈乐能够保护他的族人,他愿意向沈乐称臣,当然还有个条件,就是希望沈乐能够帮助他向黑虎族与灰雕族复仇。 脸色变换之间,沈乐的思绪在飞速旋转,当初放了鹿骨勇不过是想让蛮族中立部族看到沈乐的诚意,没想到如今鹿骨勇直接带着金鹿族残部来投靠他。 原本精妙的一步棋,瞬间变成烫手山芋。 “殿下!殿下!”曾岩的声音把沈乐思绪拉回现实。“这金鹿族的请求该如何回复,他们已经连续数天派了三四波使者来了。都指名道姓要见殿下。” 沈乐沉思片刻心中有了定计:“你且派人去一趟金鹿族,就说我同意给他们庇护,不过也有个条件,鹿骨勇必须亲自到阳州城来见我。对了,有林羊族与狂牛族的消息吗?” “有,殿下请随我来,我们边走边说!”曾岩如今和变了个人一样,极为殷勤地在前面引路。 第一百六十五章 神谕 第二天一早,金鹿族族长鹿骨勇、狂牛族族长牛舍市还有林羊族族长羊舍奇三人一同来到阳州城中求见沈乐。 州牧府,主宾就坐,沈乐居于上,曾岩陪坐,三位族长却显得有些拘束。 “来人!上茶!”沈乐见状命人端上香茗。 鹿骨勇率先开口:“听说公子杀了蛮王?” 沈乐准备拿茶杯的手突然微微颤抖一下,然而脸上的笑意未变:“蛮王?没有啊,他一直在我军中关押,有吃有睡。” 羊舍奇见沈乐不说实话有些焦急:“公子就不要瞒我们,南疆大地各族都已经传遍了公子的事迹。” “难道是狐舍玄散布的消息?”沈乐喃喃道。 牛舍市身材魁梧瓮声瓮气道:“长公子,何必隐瞒我们,大祭司已经公开宣布你斩杀虎舍里的事。他亲自传递神谕,只要谁能杀了公子,就是下一任蛮王。” “我等受公子恩惠,自然不会做这些事,但是蛮族三十六部,甚至连一些隐世不出的部族中年轻力壮者都纷纷摩拳擦掌,相对长公子下手。” 此言一出,沈乐只感觉心脏几乎停了半拍:“这什么劳什子祭司穿的哪门子神谕,莫不是与我有过节故意要加害我,杀害虎舍里的人是狐舍玄,真不是我!” 三人的目光显然不相信沈乐的话,毕竟蛮族军师怎么会杀害自家大王? “公子也不必惊慌,刚刚只是神谕的上半段,下半段还有,若是开春之前公子安然无恙,公子便是神定之人!老天爷将会亲自为公子加冕成为南疆之王。”羊舍奇补充道。 沈乐勃然大怒:“这什么乱七八糟,老天爷又是谁?我怎么被你们弄得云里雾里。” “老天爷就是老天爷,是我们伟大的神灵,万物之父!”鹿骨勇作为祭司对于老天爷的信仰最为虔诚。 沈乐望着他,然后双手紧紧握住椅子的扶手:“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这个冬季整个蛮族都会对我进行猎杀喽?” 三人均点点头。 “那还不是和蛮族集结大军进攻正阳城一个结果,我干脆回淮洛算了!” 羊舍奇连忙解释道 “公子误会了,我们蛮族最为崇拜强者,所以选举蛮王的仪式必须由候选人自己单独完成。不允许动用任何部族势力,或者与他人联手。” “以往,我们常常会以猎杀南疆中某只猛兽作为蛮王选举的条件,只是今年不知为何老天爷会降下这个旨意。” 这让沈乐哭笑不得:“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在你们蛮族人眼里就是一头猛兽喽?” “没错!不过公子放心,隆冬时节,除非是极其强大的猎手,否则他们是不会轻易动手。再者以公子的武力对付他们应该是易如反掌!” “……”沈乐干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刺杀、猎杀才是最恐怖的,比起大军压境还恐怖。 “鹿族长,还是先说说金鹿族的事吧!” 这话一出,鹿骨勇眼圈微红,他单膝下跪,言语恳切:“恳求公子庇护我的族人,正如公子所说。卑鄙的黑虎族出卖了我们,他们的领地与大量族人被灰雕族掠夺,只要公子能够答应我们三个条件,我愿意带领麾下五百祭司与三万将士为公子效命!” “说说看!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 鹿骨勇点点头:“请求公子能划给我的族人一片可以放养鹿群的栖身之所,不用多好,只要能有水有林就行。” “这个好办!曾岩,我看阳州大片土地都空着,你挑一处水草丰茂之处给他们!不过有一点要说明白,你的族人必须要登记造册,按时纳税!” “明白,只要公子愿意接纳我们。其他两个条件公子应该也能猜到,我们金鹿族本来便是以巫道为主。请求公子能够准许我们在自己族中研习巫道。另外就是希望公子将来能够替我们复仇,剿灭灰雕族与黑虎族。” 在沈乐一旁的曾岩坐不住了:“公子,其他都好说,可是巫术是朝廷明令禁止的,这恐怕有些不妥。” 沈乐沉思片刻,而鹿骨勇的心情也十分忐忑不安。不止是他,一旁的牛舍市与羊舍奇也一同望向沈乐,巫术是他们蛮族立身的根本,无论哪族都不能废弃。 “好!我答应你,不过我也有个条件,至少在我正式下达文书前,先暂时不要使用巫术。巫术事关重大,我还需要仔细想一个两全之法。” 鹿骨勇犹豫片刻,还是点点头。 羊舍奇面露笑意:“既然金鹿族的事已经敲定,我等也放心许多,公子,这次我带来了本族林羊骑兵一万,林羊族适合冬季作战,而不适合夏季作战,希望能助公子一臂之力。” 牛舍市大笑道:“我带来的有狂牛战车五百辆,狂牛战士五千人,公子,若是金鹿族能够顺利定居。我等部族将来也会愿意加入到公子麾下效力!” 沈乐眉开眼笑,留下三位族长一醉方休。 智狐族山寨,狐舍玄搀扶着蛮族大祭司来到屋中坐下。“舅舅,您年纪大了,身子骨弱,怎么还亲自来找我。叫人传个话我就过去了。” 年过半百的大祭司裂开没剩几颗牙齿的嘴笑道:“小玄啊!舅舅过来叮嘱你,要尽快完成神谕!不然大灾一至,我等都将有灭顶之灾!” 狐舍玄泡了杯水递给大祭司,“舅舅,我已经派人去布局了,只是鸦族最近有些不安分,怕不是要闹什么幺蛾子,会不会影响到神的计划?” “跳梁小丑,不足挂齿!老天爷赐下的神谕不会错,你不用理会鸦族。这次我暗中出手让虎舍里被擒被杀,已经有人察觉,以后只能靠你自己了!”大祭司拍拍狐舍玄的手背,继续说道。 “将来我百年之后,神明会给你赐福嘉奖,蛮族大祭司的位置也将属于你!” 狐舍玄眼睛中露出无限渴望与欣喜:“舅舅,既然已经将虎舍里宰了,不如斩草除根,将黑虎族变为历史?以免将来他们恢复元气,到时候再报复我们智狐族。” “好!你放手去做,记住一定不能留下后患!” …… 入夜,沈乐醉意朦胧,回到自己的住处,刚刚打开屋门,却发现红纱羽翼女子正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夜色,那迷人的身影令人惊叹。 沈乐擦了擦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喝迷糊了,结果一阵香风扑面而来,他感觉自己被推倒到榻上,然后便没有了意识。 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阳州城人口不算少,此时州牧府外的街道已经熙熙攘攘。沈乐伸了个拦腰,发现身旁躺着个红衣女子,这张脸怎么这么熟悉。 他略微思索,瞬间冷汗直冒,脊背发凉,哆嗦道:“朱……朱雀!” 朱雀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哈欠:“你醒啦?这人类的榻睡起来还真令人怀念!” 沈乐赶紧摸了摸身上的衣服,还好穿戴整齐。 朱雀慵懒地靠在榻上:“怎么?还以为我会乘机占你便宜?想什么呢?我的年龄要是按照你们人族的算法,做你祖宗都绰绰有余了!我本来是要去奢比尸之国看看在,正好看到你在阳州城,索性就来着睡一觉在上路。” 说着她还故意撩了撩腿,无意间有些许春意朦胧,沈乐不禁咽了咽口水。 “殿下既然已经休息好了,不如我送殿下到城外吧!免得这种世俗之地脏了殿下的圣体!”沈乐巴不得赶紧将朱雀给送走,他之前在古越山中吃过的苦头,如今还记忆犹新。 朱雀眉头紧皱:“你这么想赶我走吗?好歹同床共枕一晚,怎地如此薄情?呜呜呜,太伤我心了!”说着故作哭泣。 沈乐拱手道:“殿下若是还想歇息请尽管歇息,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赔殿下了!”说完,他赶紧离去,直觉告诉他,朱雀可没眼前看上去这么简单。 朱雀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美目流转,“真是不解风情!” 沈乐脚步飞快,他确实还有不少事要处理,最主要的就是将三族的兵力整合,还有快点返回宣州,防备蛮族进攻。 突然空气中似乎有杀意袭来,沈乐来不及多想,一个侧身匕首擦破了胳膊。他右手抽出黑剑,剑灵便飞驰出去。 又是一股血腥感涌上心头,沈乐强行压制,只感觉身后又是一股劲风。“咣当!: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沈乐趁这个机会转身望去,就看到剑灵、凌灰与一个黑衣男子交手。 黑衣男子被两人夹攻,瞬间落败,突然他肩膀上出现一只蜥蜴口中吐出无数白烟,呛得沈乐与凌灰治咳嗽。 “啊!这不可能,你怎么会!“白烟中传来男子的惨叫声,一股血腥感再次涌上沈乐心头,他只觉得立刻七荤八素。 等到白烟散去,剑灵变回了黑剑,倒是那黑衣男子还有他的蜥蜴身首异处,无名黑火燃烧着他伤口的地方。 凌灰眉头紧锁,只说了一句:“她很强,便转身离开。” 府中的护卫们闻声赶到,沈乐却看着这具尸体沉思,看来,蛮族的追杀开始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车轮战 北方的战火越烧越旺,杨耀再次接受了叶桦南下进攻吕仁的邀请,不仅如此他还广邀诸侯共同讨伐燕国余孽。 然而他的这番举动无疑惹怒了正在司州与吕仁交战的白沫,他本不想其他人来分这杯羹,无奈只能硬着头皮与杨耀合兵进攻吕仁。 今年的大雪来的及早,十月刚过便是漫天飞雪,大雪带来的寒冷以及秋后饥荒反复折磨着平民百姓,不少人因为在这场大雪冻死在街头。 西北边塞,镇奴关外,胡人的部落却迎来了一群出乎意料的客人,他们拉着大车大车的粮食、草料、珠宝来到这个饱受饥寒的族群。 为首的并不是人类,而是人身蛇尾的妖族,后面不停下货的也都是各色妖族。 “尊敬的酋长!我们已经如约送来了过冬的粮食,请你也遵守你的承诺!”蛇妖说着胡人的语言,他态度十分恭敬。 年轻的胡族大酋长阿什那山将右手放在自己胸前敲击一下,算是回礼:“妖族的朋友,天会护佑我们,我们都将获得我们想要的东西!” 两人相视一笑,竟然是如此的默契。 淮东城,郡守府,东方凌正在指挥人收拾着东西。 “诶,这些书,还有那些书都要带走!你搬轻点,别磕着了,那是孤本!” 庄羽阔步走了进来,脸上似乎有些失落:“东方兄这次过江去西楚国可要万事小心,楚人中多是不通礼教之人!难免粗鲁。” “哈哈哈,庄兄不必为我担心,那是主公的故国,况且主公与左丘先生都在,我此去正是时候修订新法,一展宏图!若不是蛮荒之地,又怎能尽展我的才华呢?庄兄放心,且看我先打好基础,你再过来大兴教化,我二人必将青史留名!”东方凌笑声坦荡而洒脱,却更添气魄。 庄羽却更加担忧:“正是你心心念念的新法,楚国的宗室族老比起大乾其他地方都要强烈十倍、百倍。搞不好将来反受其害,不若徐徐图之!” “诶!无妨无妨,我以法家治国,兼容霸道,此正是用武之时,怎么能言缓?庄兄请在淮州安坐,只是要小心西南的救世军才是。”东方凌忧心道。 “东方先生,收拾好了吗?“钱思的声音传来,东方凌虎躯一震赶紧应道:“来了!来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庄羽更加忧心。 阳州,沈乐简直快疯了,蛮族真的组成联军来向沈乐挑战,共计三十万,正好有三十个部族,而且地点就定在阳州城下,若是沈乐不应战,他们就要全力进攻阳州。 沈乐不得已一面向宣州请求,一面接受了他们的条件。当然为了拖时间,沈乐与各族族长相约,每族只准派出一人来与沈乐决斗,可以骑上坐骑或是带本族野兽。 而每天沈乐只接受一族挑战,若是三十天后没人击败沈乐,那么蛮族大军整个冬季都不允许再踏进阳州、宣州、襄州等华族居住的地方半步。 在挑战中,生死不计,不许其他人出手,不得寻仇滋事,每败一族,便要退一族。 第一天沈乐骑着白泽,手中拿着焚天戟来到两军阵前,他态度傲慢道:“你们不是想与我挑战吗?今天是哪一族想出手?” 他目光从各族旗帜下扫过,如无意外应该是某个族长来向他挑战。 “既然大家都不愿做这第一人,那我来给诸位添个彩头!”狐舍玄第一个站出来,他步履轻盈,来到沈乐对面,然后拱拱手道:“公子!可要手下留情!” 话还没说完,身旁的小狐狸瞬间化为一只七尾赤狐,体型庞大,身后红色狐火出现。沈乐眼神一缩,决定先下手为强,骑着白泽冲了上去。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他手中长戟直奔狐舍玄而去。忽然站在原地的狐舍玄口念巫法,一时间地上弥漫起无数粉色雾气,沈乐一戟戳下竟然是虚影。 “公子,我在这边!”狐舍玄的身影闪动,似乎出现在沈乐一侧,沈乐又是一戟刺去,又是虚影。 “公子啊,劝你不要白费力气了,这是我族无数降狐镜,你看看,我在哪?”话音未落,十来个狐舍玄从四周攻过来。 沈乐冷笑一声:“雕虫小技!”身上图腾黄龙怒吼,神龙摆尾将幻影一扫而空,然后i偶沈乐唤起一阵狂风向四周刮去,那雾气便被吹散。 突然无数狐火轰击到沈乐身上,图腾黄龙明显有些吃力,白泽一声怒吼,似是发现了七尾赤狐的踪迹,然后扑了上去,结果又是幻影。 原本散开的大雾,如今又重新聚拢,沈乐眉头紧皱,再次将雾气吹散,结果一旁的狐火再次袭来。 他又只能勉力抗下。 “沈乐,这样下去不行,一定要找到狐舍玄的本体所在,不然我们会被无穷无尽的雾气耗死!”白泽建议道。 沈乐点点头,忽然周围出现无数个七尾与狐舍玄的幻影,几乎是同时,他们都向沈乐扔来狐火。沈乐深呼一口气,身上图腾变成朱雀,勉强抗下狐火。 他闭上眼睛不再看向雾气,而是等着狐舍玄再次动手。 果然又一波狐火袭来,沈乐用焚天戟朝一个方向投去,几乎是同时图腾朱雀也向那边飞去,而沈乐则硬扛着狐火的轰击。 “啊!“一声惨叫,所有雾气消散,七尾赤狐替狐舍玄大部分攻击,狐舍玄也是情形凄惨,浑身被烧的乌黑。那根长戟正好插在他的脚边。 “公子神勇,在下认输,我们智狐族愿意退出蛮王的争斗!”他向沈乐拱拱手,然后直接转身离去。 沈乐一愣,这狐舍玄还没怎么打,就认输了?怎么总感觉他似乎是在谋划些什么。 各族族长一片哗然,对于狐舍玄这般轻易就认输,他们似乎也十分不理解。智狐族擅长的巫术千变万化,怎么就放一片雾便认输。 “怎么各位族长,今日决斗我已经取得胜利,明日,谁想来和我都上一场?”沈乐脸上笑意浓浓,他望向旗下的众人。 族长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似乎都不愿意这么早参战。“我来!”猎蜥族队伍中一位短小精干的汉子走了出来。 猎蜥族长眉头一皱,呵斥道:“蜥骨懿退下!这种场合也是你能够参与的吗?” “族长!他杀了我弟弟!我要为我弟弟报仇!请求族长成全”蜥骨懿怒吼道。 “你弟弟?”沈乐一愣,突然他想起前几天在走道上偷袭自己的人,原来那是他哥哥。瞬间他计上心头:“没错,你弟弟是我杀的,既然你站出来了,那明天就你了!” 猎蜥族长大惊:“公子,我还没……” 沈乐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怎么?你们各族跑来和我打车轮战,咱们事先说好的规矩,一族接受一个人挑战,你们想反悔不成?” “不是……”猎蜥族长声音吞吐颇为无奈。 “哎呀,猎蜥族长,你就让这小伙子去试试吧,说不定他可能就是咱们下一任蛮王啊!”熊骨若赶紧劝阻道,他早就收到沈乐眼色。 “是啊,是啊,猎蜥族长,你可不能带头破坏规矩啊!”一旁的族长们都纷纷附和。在他们看来能早出局一个部族都是好事。 猎蜥族长脸色铁青重重叹口气:“好吧,明日我们猎蜥族应战!”说罢,他狠狠瞪了眼蜥骨懿,然后离去。 “诸位,那边明天见了!”沈乐拱了拱手率先离开了。 夜幕降临,一只金色小蜥蜴悄悄爬到沈乐的屋外,它伸吐着舌头,将窗户戳破一个洞,突然乌金慢悠悠飞了下来,将蜥蜴抓走,蜥蜴疯狂挣扎都无济于事。 第二天一早,沈乐从榻上醒来,他正在伸懒腰,忽然看见乌金正用脚死死压住一只金色蜥蜴,甚是奇怪。 沈乐凑上前去,看着这蜥蜴浑身的纹路,似乎有些眼熟,怎么有点像猎蜥族旗子上怪蜥蜴图案,难道说……沈乐摸了摸下巴,眼神变得冷酷。 他摸了摸乌金的羽毛,然后将金蜥蜴用铁链捆住四肢,就这么吊着。 今日乌金似乎也想出战,它安静地呆在沈乐肩膀,来到阳州城外。 这时族长们都已经到齐,忽然众人的目光都被沈乐手中吊着的金蜥蜴给吸引。沈乐望向猎蜥族长,他的神色极不自然。 沈乐大笑道:“你说巧不巧,我这只乌鸦,一大早便抓了只蜥蜴,哎,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猎蜥族的?” 猎蜥族长强颜欢笑道:“呵呵,公子说笑了,天下蜥蜴这么多,这怎么可能是我的。” “我没说是你的呀?怎么,族长不会是心虚了吧?”沈乐眼神流转,望向其他族长的神情,他们都是眼望口口望心,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沈乐心中冷笑,将蜥蜴扔到空中,大笑道:“既然不是猎蜥部的,那便杀了吧!白泽!”白泽一爪下去,猎蜥族长忍不住道:“不!金蜥王啊!”话才说出口,立刻赶紧不对,赶紧解释道:“我这是在心疼!真真是暴殄天物!” 很明显谁都不会相信他这番说辞,不过碍于立场,又都不愿意戳破他,只不过各族族长的心中对他的鄙夷已经到了极致。 “好了!不要再废话了,那个猎蜥族的什么蜥,快上来应战!”沈乐拿着焚天戟直指猎蜥族,一股王霸之气油然而生,族长们均是一震。 蜥骨懿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沈乐耳旁:“我早就到了,受死吧!”他身形不知从何处出现,手中拿着匕首刺向沈乐,沈乐猝不及防被他刺中胸口,伤口不深不浅,但是却冒着黑气。 族长们倒吸一口凉气,猎蜥族长眼神中好像又燃起了希望。 可惜奇迹只出现了一秒,那匕首上带着蛊毒,原本阵阵刺疼传入沈乐大脑,他顾不得许多,红色气流涌动,将毒素全部跟着淤血吐出。 一声震喝,朱雀图腾燃烧的熊熊烈焰将蜥骨懿全身燃尽,沈乐这次不在留情,全身火焰燃烧的高温让谁所有族长为之心惊。 他焚天戟一挑将蜥骨懿的尸体甩到族长们面前,“好了,今天的挑战结束了!明日再见!”他没有其他话语,驾着白泽转身离去。 只是在转身的瞬间,又是一口毒血从嘴角流下,他捂着胸口,努力支撑着回到城中。 第一百六十七章 无限涅槃 沈乐来到城中,被曾岩搀扶着跌跌撞撞来到州牧府。鹿骨勇正在府中,赶紧走上来,大惊失色道:“公子这是中了蜥毒!得立刻治疗!否则毒性淤积就难治了!” “族长,可有什么办法医治?”曾岩一听也慌了,两人将他扶到榻上。 “州牧,城里可有散青草?越多越好,还要一大桶热水,银针!” “有有有!我这就去办,有劳族长了!”曾岩赶紧去准备东西。 城外蛮族木猿族大寨中,猿涛升、狐舍玄还有宝象族族长象涛力围坐在桌前。 “力叔,你怎么过来了?”狐舍玄不解道。 象涛力虽然是年过六旬的老人,但是身体格外壮硕,身上画着一圈又一圈奇怪的波纹,还佩戴各式各样动物骨链。 “阿玄!我感受到了奢比尸的震怒,一场暴风雪即将袭来,寒冰将会冻结整个大地!当冰封解冻的那天到来,奢比尸之国将复苏,死者破土而出!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朱魔正在攻击奢比尸的巢穴,她最终会失败,只有命运之子才能战胜奢比尸!” 象涛力说话时,脚下一圈又一圈波纹扩散,猿涛升、狐舍玄两人面色凝重。猿涛升询问道:“力兄,时间这么紧迫,我们是不是要提前计划?” “力叔、升叔,当初我便说过,光是挑战,已经太慢了,我们还是要挑起更大的内斗才行!”狐舍玄焦急道。 “可是,毕竟都是蛮人,这么做会不会不太好?”猿涛升犹豫道。 象涛力长叹一声:“这也是无奈,这样,我会让族人们先动手,你们紧随其后,我们这样……”三人聚到一起商量着。 另外一处大帐中,猎蜥族长、土豺族长、灰雕族长等人聚在一起,显然灰雕族长雕舍曜是他们中最有势力的一人,而这里的族长基本上都是好战部族的,他们似乎在秘密谋划着什么。 阳州城中,鹿骨勇将沈乐的衣服脱光泡入散青草汁液中,然后将银针封入他伤口的位置。黑血顺着银针流出,散青草汁液又顺着银针涌入沈乐的身体。 剧烈的疼痛感让沈乐只感觉自己快要被撕裂,他痛苦地大叫着,鹿骨勇赶紧让人将他按住。 曾岩在一旁急地要死,不停擦拭额头的汗水:“鹿族长,这能治好吗?我怎么觉得公子的情况越来越不对了?” “曾州牧放心,散青草是蜥毒的克星,这是在散青草清除蜥毒的过程中伴随着剧痛,只要忍过去就好!公子的体魄异于常人,所以不用担心。对了援兵有消息了吗?” “正在来的路上了,不过还得再辛苦公子撑几天,为什么你们蛮族对于这个神谕这么重视?” 鹿骨勇面露苦涩:“曾州牧你应该也知道,我们蛮族生活在十万大山中,哪里充满了毒蛇猛兽,瘴气、妖树甚至是一些妖族都是十分常见。” “我们的祖先在老天爷的指引下,学会分别各种毒虫、毒草,还学会了巫术与驾驭猛兽。所以与你们华族的信仰不同,没有老天爷,便没有我们蛮族!” 曾州牧听完唏嘘道:“原来如此,我在阳州做了二十年州牧,一直以为你们口中的老天爷与中原玄教口中的日月二神类似,看来是我想错了。” “日月二神?我也曾听我们族中的大祭司说过,说那是伪神,只会带来战争与灾祸。这几天听说了救世军的事,大祭司果然没有说错!只有老天爷才是唯一的神!”鹿骨勇脸上再次变得虔诚无比。 曾州牧略微有些尴尬,玄教确实给大乾带来了巨大的动荡,正在他不知道如何回话时,突然桶旁出现一个人影。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三战三捷 清晨的阳光照射到沈乐的脸上,他迷迷糊糊从沉睡中醒来,忽然他睁开眼看到那张绝美的面孔。 “啊!”沈乐尖叫着翻起身来,朱雀又躺在他身旁。“你……你不是去找奢比尸了吗?怎么还在这?” 朱雀揉着眼睛,又打了个哈欠,满脸倦意:“天太冷,不想动了。奢比尸估计在冬眠吧!让他好好睡会!我决定在这里多住几天。” “那你也不能睡在我的榻上!”沈乐怒吼道。 “哎呦,你好烦啊,你这榻这么大,空着也浪费啊!”朱雀还特地拍了拍沈乐刚刚躺着的空榻。 沈乐没理她,转身去穿战甲。 阳州城外,族长们又早早地到了,不过他们的面色有些古怪。沈乐骑着白泽一步步向他们走来,“今日又是哪一族想与我一战?” 猎蜥族族长今日也混到了土豺族长的身旁,他惊声道:“这不可能,他中了蜥毒,怎么会毫发无损?”族长们也颇为惊异,猎蜥族的蜥毒与雅蛇部的蛇毒乃是南疆双绝,轻易不敢触碰,否则中毒后非死即残。 猿涛升迎着他走上前,拱拱手:“公子,我们诸族族长经过一番商议,觉得以公子的勇武仅仅一天打一场来的太慢,不如这样,我们一日三场,如何?” 话刚说完,沈乐就怒道:“你们什么意思?难道想违背之前的约定?” “额……公子先不要生气,我们也不是不守信义之人,这样,我们可以承诺各族族长不上场,怎么样?” 沈乐没有回话,而是扫视了族长们一圈,心中安安盘算。如今在场的蛮族还有二十八,若是一天三个至少也要七天才能打完,不过他只用再拖两天大军就能到了。 而每族的族长必然是族中最强者,这样最强的不出战,那一天战三个还是有些把握。沈乐眼神变换,最终还是同意了。 “好!三个便三个,我有一个条件!不允许用毒或是在武器上涂毒!”沈乐眼神流转,昨天的毒实在是太厉害,他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 “这……”猿涛升有些犹豫。 “我不同意!要是不用毒,我们雅蛇部岂不是等于弃权?”雅蛇部新任族长蛇舍怪冲上来怒道。 其他各部族族长也在互相交换神色,像蛮熊、黑虎、灰雕、土豺等等这些不用毒的部族来说,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毕竟还能少几个竞争对手。 但是像雅蛇、毒蛙、千虫这些部族明显就吃了大亏。 “公子稍待,我们商量一下。”猿涛升,行了礼转身回到族长们身边,他们围成一团争吵着什么。 最后,猿涛升来到沈乐面前,行礼道:“公子,我们只能同意你的一半条件,之后我们各族不能使用涂毒的武器,你看怎么样?” 沈乐点点头:“那就开始吧!谁先上来与我一战?” “我来!在下烈猪族猪骨罪!“只见烈猪族中,一壮汉胯下骑着人高烈猪,手中拿着巨大铁锤,向沈乐杀来。 沈乐不敢怠慢,也催动白泽迎了上去。只是一个照面,两人兵器交于一处,碰撞出金属火花。沈乐只感觉虎口升腾,他一转长戟,无数火焰朝着铁锤涌上去。 那猪骨罪大吃一惊,高喊一声,烈猪竟然喷出无数口水,直逼沈乐而去。沈乐躲闪之下,猪骨罪乘机将冒火的铁锤朝沈乐脑袋砸去。 这一下若是中了恐怕沈乐的脑浆就要被砸出来了,好在白泽前肢猛扑,将猪骨罪连人带猪扑倒在地。烈猪巨大的獠牙被磕在地上,断成两截。 沈乐挡过口水,一戟朝着猪骨罪戳去,正中他的锁骨。 猪骨罪惨叫一声,赶紧骑着烈猪退开数米。他一把将不知名草药塞进著猪嘴里。烈猪立刻痛苦地大叫,那声音比杀猪声还要凄惨。 沈乐正要上前追杀,突然烈猪的身体膨胀,变得比两个白泽还要大,它的肚皮鼓鼓囊囊,面色紫青,但是散发出凶煞之气。 沈乐赶紧拉住白泽,他看着眼前巨猪,眼神一转,突然心生一计。 猪骨罪看着沈乐徘徊不前,大笑道:“哈哈哈哈!怎么样?被我们烈猪族的催生秘术惊讶到了吧!我劝你还是乖乖投降,不然你和你那只小猫咪就要葬生猪腹了!“ 说着他催动巨猪向沈乐冲过去。 沈乐朱雀图腾乍现,他胯下白泽带着他轻轻一跃,向一旁稀疏的草地跑去。巨猪紧追不舍,突然白泽跳过草地就这么转过身了望着那巨猪,眼神中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猪骨罪正在疑惑,突然悄悄飞上天的图腾朱雀一头扎了下来,正中烈猪。大火点燃了底下的干草,巨猪与猪骨罪发出惨叫。 沈乐哪肯放过这个机会,瞬间冲上去,一戟戳中猪鼻孔,无数火焰涌动,那巨猪的猪头立刻就被火焰给烤熟。 白泽轻轻一闪,果然那巨猪的身子开始疯狂跑动,可惜那是真火,没那么容易熄灭,至于猪身上的人,已经成了焦炭。 烈猪族族人们赶紧去处理那到处乱撞的烈猪,各族族长见状,也是心有余悸,朱魔之火啊,果然是这样。 沈乐傲然站在场中,大声喊道:“下一个是谁,快点上!” 话音未落,一把大刀朝他飞来,沈乐长戟硬挡一记。那大刀竟然又飞了回去,原来正是千虫族的虫涛慌使用的御虫秘术。 “千虫族,虫涛慌!”这是个瞎眼的老人,他身旁无数把大刀悬空而立,仔细一看原来刀上都是飞虫。 沈乐拱手行礼,然后朝虫涛慌冲去,那些飞刀向沈乐杀来,沈乐身上图腾朱雀一扫而过,将那些飞虫全部燃烧。 “哦?火焰吗?”虫涛慌呢喃道,他拿出一根笛子,颇有些怀念地摸了摸,然后轻轻吹响。 突然间无数虫子向沈乐扑去,他们悍不畏死地冲撞图腾朱雀。几乎只要触碰到朱雀的一霎那,立刻就化为灰烬。 然而,虫子的数量越来越多,仿佛无穷无尽一般,沈乐感觉自己的图腾之力正在急速消耗,他也尝试想突围,可是这虫子是在太多,他与白泽几乎被虫子包裹起来。 图腾朱雀快要支撑不住,沈乐心中十分焦急,突然他从虫子的缝隙间看到吹笛的虫涛慌,立刻心生一计。 他吹了声口哨,乌金迅速从树枝上飞下来,一把将虫涛慌的笛子给抢走。虫涛慌大惊失色,笛声停下,所有的虫子似乎都失去了控制,他们疯狂往远离火焰的方向逃窜。 沈乐骑着白泽一个箭步冲上去,长戟直抵虫涛慌的喉咙。 “你输了!”沈乐淡然道。 虫涛慌点点头,“我输了,虫笛可以还我吗?” 沈乐吹了声口哨,虫笛从天上掉到虫涛慌面前。“果然是鸦族,老夫输的不冤!”说完他便回到族中。 沈乐转身望向族长们,甚至连话都懒得问了。就这么等着下一位挑战者。 “土豺族。豺舍御!”瘦小男子与一只土豺箭步如飞冲了上来,他几乎是同时吟唱巫咒,土豺竟然一分二、二分三……直到变成十五只土豺。 土豺比一般的狼要大上许多,最喜欢群体进攻。沈乐朝豺舍御冲去,焚天长戟将不断向他扑来的土豺给挑费。 突然白泽惨叫一声,沈乐感觉回身望去,只见两只土豺正在撕咬它的臀部。感觉将土豺驱开,又一阵劲风袭来,豺舍御手中拿着匕首一跃而起直奔沈乐门面。 同时另外一边,两只土豺从两侧包抄而上。沈乐左突右挡,无奈之下,唤出黄龙图腾,在周围唤起一阵阵大风。 土豺们眼见不能突进,立刻全部朝豺舍御周围集中,似乎是防御的阵势。这可让沈乐颇为难受,刚刚与虫涛慌那一战消耗了大量图腾之力,这些土豺配合又极为默契,几乎没有破绽。 现在即使是龙威也很难催动,他眼睛一眯,发现有一只土豺毛发上似乎有些许的红晕,好像刚刚这只土豺并没有参与围攻,周围的风墙即将失效,他决定赌上一把。 沈乐散开风墙,驾驭白泽一下子冲上前去,豺舍御大喜过望,与土豺们一同冲上前。沈乐几乎是立刻,张弓搭箭,一箭射向刚刚看好的那只土豺。 几乎是瞬间,土豺一声哀嚎,中箭倒地,其他所有土豺立刻消失不见。而豺舍御的匕首距离沈乐只有咫尺之遥,白泽也来不及阻挡。 沈乐用处了多次救他性命的一招,横弓。弓应声而断,沈乐乘着这个空挡,立刻松手,一拳将豺舍御轰出几米开外,人事不醒。 今日三战,三捷!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大雪压城 两军阵前沈乐连胜三战,各部族族长皆胆寒不已。后面两天又连续击败六族,终于等来了宣州援军,只是这两天楚地的暴风雪越来越大,竟然已经积起数尺之厚。 蛮军大寨,族长们聚集到一起,大营中添了不少火盆。 蛮熊族长熊舍若愤懑不平道:“诸位,如今这雪越下越大,眼看着就要大雪封山,我等还要在这耗下去吗?” “不止如此,你看华族人的军队来了,怕也是有十余万之多,我等这般耗着,也不是办法,眼看族兽们的活动越来越慢,再不回去,恐怕……”黄松族长面脸担忧。 不少族长们都纷纷附和,而猿涛升默默坐在首座,没有说话。 毒蛙族长大声建议道:“照我看!不如咱们再加些筹码,与沈乐赌斗一波定胜负,咱们赢了,再回族中等开春再决定谁来统帅蛮族如何?” 族长们听完议论纷纷,似乎都颇有些赞成毒蛙族长的看法。 “报!大事不好了,宝象部带着中立的林羊、狂牛、白犀、灵兔、灰鸽等部一起进攻黑虎部、灰雕部!族中快要守不住了,少族长派我来请求族长赶紧回援!“灰雕部的传令兵上气不接下气道。 “什么?”灰雕族族长雕舍曜与现任黑虎族族长虎舍庆大惊失色,两人相视一眼,虎舍庆大怒道:“好个宝象族!竟然趁着这个时候发难!各位,我黑虎族好歹是南疆的王族,谁愿意与我一同讨伐宝象族!” “这……”众位族长皆面露苦涩,默然不语。 虎舍庆看着他们的样子,大失所望,冷哼一声,拂袖而去。雕舍曜见状也拱拱手:“各位,宝象族这一闹腾,保不齐还有其他阴谋,我族中既然被攻打,只能先走一步,各位若是还想留下来,也请自便!” 说完也转身离去,他们一走,其他部族就更加犯难,灰雕、黑虎、宝象这些都是南疆的大族,其实力要比三个以上的小族加起来还要强大,如今他们回去争斗,保不齐要牵连到自家的部族。 “要不咱们先退吧!要是大雪封山可不得饿死在这!”屠燕族族长劝道。 众人闻言严重也有了松动的神色,猿涛升咳嗽两声:“我看留在这也无济于事,回去大伙儿一起去问问大祭司,这蛮王之位的归属如何决断不迟!” “报!回禀族长,命鸦族带着山野巨人、古鳄族攻打各族,到处烧杀抢掠。大祭司请各位族长及时返回族中,以免自家部族被攻破!” “什么!”这次猿涛升也不淡定了,包括其他各族族长也瞬间站起来,他们的脸色煞白,彼此相互望望,几乎是立刻下决定。 “退兵!” 阳州城,沈乐依旧如约向城外决斗之处走去,他身后跟着姜封、岳威、左丘维等人,还有从正阳城来的范忠。 “殿下,大军已经到了,您又何必再犯险?” 沈乐摇摇头:“人无信不立,我既然答应了,自然是要去的,只是这场暴风雪为何会来的这么突然,国中各处晚稻可否收割完?” “殿下放心,临江与湘江之间,大部分地区都已经收完,只是吴越之地近日来怪事频频,通往那里的道路被大雪封堵,又有灰雾笼罩,住在周围的人经常能听到嘶吼之声。”范忠说起这事,脸上也颇有不解神色。 沈乐眉头一挑,忽然想起朱雀说,这场大雪是奢比尸给自己施加的乌龟壳,怪不得这般奇怪。 众人身上裹着袍子,来到城外约定地点,今日却连蛮军大寨都空空如也。沈乐望着大寨的陈设,还有未灭的炊烟,疑惑道:“看这样子,倒像是连夜离开,不知南疆中除了何事,让他们这般惊慌?” 鹿骨勇来到他身旁,面露沉思,良久才道:“殿下,如果我没猜错,怕是这场大雪突降,他们害怕大雪封山断了粮,还有族中大规模内斗,亦或是……” “亦或是什么?”沈乐被他勾起了兴趣。 鹿骨勇摇摇头:“我只是猜测,也不知准不准确。当年我族还有七十二部落时,势力庞大,就是当时的楚、吴、越三地华族部落也要避开我们的锋芒。” “后来,当时担任大祭司之位的命鸦族,与担任蛮王的黑虎族发生冲突。命鸦族联合了古鳄族在内的不少古生部族,又联络了南疆更深处的山岳野人们与蛮王麾下四十二部落大战。” 他眼睛眯起,似乎再回忆那段往事:“当年我爷爷教我巫法时说起那段往事,据说那一战打的是天昏地暗,十万大山里不少地方尸体堆积如山。最终蛮王取得了胜利,有近十来个部族在那场大战中消失,而命鸦部一派的势力被彻底赶去了更南边的不毛之地生活!” 左丘维笑着走过来:“没想到你们蛮族也是这般!看来这世上,凡是人族所居住的地方都免不了这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左丘先生这话说的不对!勾心斗角可不仅仅是人族才有,必如西边的妖族,在我们祭司中口口相传,当年妖族据说就是因为内部争斗才被华族联合巨兽们赶出了华陆。”鹿骨勇作为祭司见多识广,不过他对于左丘维这样的文士却极为尊敬。 “好了!不管他们打生打死,再怎么争斗,当下我们的危机暂时退了!也是好事一桩,再看看这大营里有没有其他有用的东西!”沈乐翻了翻桌上的兽皮,心中感慨,这蛮族的兽皮工艺却是一绝。 “主公!快来看看,我们在后营里发现了什么?”姜封的大嗓门从帐外传来,沈乐三人赶紧过去。 只见帐外姜封背后有个巨大的铁笼子,上面用挂满了蛮族祭司用的各种巫道法器,里面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正缩在笼子的一角瑟瑟发抖。 她全身只穿了间兽皮长裙,那赤裸的脚丫在这冰天雪地里冻得通红。笼子里放这两个碗,一个装水,一个装这些骨头。 第一百七十章 天孤龙女 风雪中,沈乐见那女子这般可怜,怒斥道:“你们怎么不把这姑娘给放出来,蛮军都已经走了还这么关着?” 姜封脸色尴尬道:“主公,不是我不想放,而是这女子实在邪门,这上面重重叠叠贴满了巫器。我想着先让鹿祭司来看看再说。” 沈乐点点头,也不再追究,想要上前一探究竟,鹿骨勇赶紧道:“殿下且慢!” 这话有些迟了,沈乐已经碰到那笼子,忽然他望见笼子里那女子的双眼,一阵阵刺痛感从左眼处袭来。他感觉似乎有东西想要侵占他的大脑,一时间天昏地眩,六神无主。 鹿骨勇见状一下子冲上去,把沈乐撞开,沈乐的神智这才回来。 “快!让人给这个笼子蒙上布!”鹿骨勇顾不得疼痛,赶紧大喊。周围人也不怠慢,迅速将笼子围了个滴水不漏。 沈乐被左丘维扶起身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竟然差点控制我的心智?” 鹿骨勇来当他身旁,神色犹豫,最后叹口气:“是我一时疏忽把这事给忘了,此女名叫天孤龙女,数百年前我族蛮王听信了大祭司之言,想要通过控制龙族力量来大败华族。” “当时各族祭司被召集到一起,共同钻研控制龙族的巫术。这个计划在当时并没有成功,那巫术相关的东西都被记录在数十张羊皮上由历任大祭司保存。” “那与这天孤龙女有什么关系?”沈乐不解道。 鹿骨勇眼神复杂:“这话还得从二十年前说起,猿舍零与狐舍玄一同成为大祭司的弟子,他们二人本来也是同辈人中天资最高者。其中猿舍零极其擅长创造新巫术,他一度被认为是下一任大祭司人选。” “突然有一天,大祭司发布神谕,说猿舍零偷走了当年那些羊皮卷轴,要求所有蛮族对他进行追捕。后来蛮王虎舍里亲自带人追杀,一直到极南的老虫洞才将猿舍零击毙。当时在洞中发现了女子。” “所以这个天孤龙女其实是猿舍零的造物?”左丘维问道。 鹿骨勇点点头:“原来猿舍零那些年一直在做着先辈祭司们没有完成的事,他悄悄将龙族与人族以巫术结合,创造出了这个女子。当时蛮王想要将女子处死,却被祭司们极力劝阻,留了下来。” “我们这些年用不少亚龙种去尝试龙女的力量,却发现只要被她瞳孔控制的龙种都会被她吸收龙气,最后变成一具干尸。这与我们曾经想要控制龙族的想法并不相同,所以就将这个女子暂时关起来。只是,为什么她会被留在这?” 听完鹿骨勇所说之事,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沈乐也是心有余悸,这些巫师可真是疯子。怪不得前朝末年要大规模消灭巫术,就是今朝也对巫术严加禁止。 “对了,平时这个女子是由哪个部族看管?”沈乐望着笼子,好像抓住了点头绪。 鹿骨勇思索片刻道:“应该是智狐族,狐舍玄深得大祭司的信任,想来这样重要的事应该是他负责。” “狐舍玄?又是这家伙!”沈乐拳头紧握,他对狐舍玄可没什么好感。 突然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哟!各位都在呐?” 姜封立刻拔出武器,怒视着声音的主人,那个手上拿着狐毛扇子的狐舍玄。也不知他从何出现,却悄无声息地来到笼子前面。 沈乐拿起焚天,众人将他团团包围。 “哎呀,你们何必这样防着我呢?我又不是敌人,再说了,别人不知道,你勇小子还不知道吗?只要我想走,别说是这百万军中,就是那龙潭虎穴,我也是来去自如。”狐舍玄扇动扇子,神态自若。 鹿骨勇望着他,握着巫杖的手心满是汗。 沈乐摆了摆手,让众人收回武器,他双眼直视狐舍玄,不威自怒:“狐舍玄,我实在想不明白,你做这一切到底想要干什么?若是为了蛮族,你却杀了蛮王,若是为了蛮王之位,你却又故意败走。” 狐舍玄轻轻摸索着盖着笼子上的布,笑道:“我自然是想帮你统一南疆喽!我说过,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南疆与楚地本来也就是一体。” “胡说!你这头老狐狸定然没安好心!”鹿骨勇怒斥道,在他看来当初虎舍里会放任灰雕族进攻金鹿族,一定都是狐舍玄在背后推波助澜。 狐舍玄不仅没有动怒,反而颇为赞赏地望着鹿骨勇:“哎!勇小子,当初我来你们金鹿族做客时我就对你父亲说过,你是个休息巫术的料子。你看看这个年纪就坐上了族长的位置,就是啊,你这性子太直,也怨不得金鹿族会遭逢如此大难!” “你!好啊!果然是你撺掇虎舍里!”鹿骨勇大怒,手中巫法瞬间而至,巫术无数雷霆侵袭,狐舍玄却巍然不动,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你这功力还是再修行个二十年再来吧!”他的声音在鹿骨勇身后响起,六七条火蛇缠绕在鹿骨勇的脖子上,那吞吐的信子,让人毛骨悚然。 沈乐一声怒喝,黄龙图腾将火蛇全部咬碎。“好了,说说这天孤龙女吧!这应该是你留下的吧?你究竟想做什么?” 狐舍玄嘿嘿一笑,又回到先前的位置:“既然是您发话,我自然不能隐瞒,这么说吧!这个天孤龙女其实就是个半龙人,当年猿舍零不听我劝阻非要用巫术将龙与人结合,最后出来这么个怪物。” “我想着您既然与龙族渊源颇深,不妨将她送来当作小礼物,说不定对您能有什么用处。反正现在大雪封山,你也应该不会愿意为难这么个女子吧?”狐舍玄眼波流转,说话的语气却格外真诚。 沈乐脸色铁青:“这是你蛮族的烂账,为什么送给我?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狐舍玄用扇子掩住嘴笑道:“看来果然是骗不了你,我实话实说吧!这天孤龙女当初本来就是创造来控制龙族,只是在施术时少了玲珑心,导致龙女由控龙变成了杀龙。只要您能找到玲珑心给她喂下,她便能为你驾驭万龙。” “公子诶,我这可是煞费苦心啊!有了她,将来你统一南疆、楚地,击败了奢比尸之国统一吴越,再控制龙族挥兵北上,整个华陆不还是你掌中之物!龙族的强大你也是知道,而她便是你手中拴住他们的缰绳!” 第一百七十一章 率军北返 “抱歉……我对于控制龙族不感兴趣。你把天孤龙女带走吧!“沈乐摇摇头,对于狐舍玄的提议表现得不以为然。 狐舍玄诧异道:“这可是一统华陆的大好时机!你难道不想要成为下一个皇帝吗?” 天空中大雪下得越来越大,几乎是所有人都望向沈乐,这其实也是他们心中想问的。大乾皇权跌落就在眼前,一年来整个国家已经发生前所未有的变化,而沈乐作为他们的主公,心中是否有成为皇帝的想法,这对于他们来说至关重要。 口中哈出的热气将嘴角的雪花融化,沈乐扫视一圈,感受着众人的目光,心中安安叹口气。 “狐舍玄,你终究还是不明白华族皇帝的含义,我想做皇帝,帝室皇子们想作皇帝,诸侯们想做皇帝,哪怕是平民百姓也想做皇帝……可是我们凭什么为皇,为帝?是因为单纯的武力与兵马吗?都不是,而是民心。” 沈乐顿了片刻:“你也不必这般捧我到高处,你若不带走,此女我会让鹿骨勇想办法消弭她身上的力量。所行不义,我也不耻,这样强取豪夺的力量,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上。” 众人惊讶地望着沈乐,没想到他拒绝的如此决绝。 狐舍玄看了他数秒,然后咧嘴一笑:“那也随便你!反正礼物我也送到了,有句话我要告诉你,其实华族与蛮族本来就是一族,千万不要相信命鸦族人的话!”他面色变得严肃,整个人开始涣散成粉雾,最终消失。 鹿骨勇望向沈乐:“殿下,那这天孤龙女……” “先带回正阳城,上面的巫术加持你应该也很熟悉,再多加一些,然后让人帮这个女子换身干净衣服。另外让大夫给她检查检查身上有没有伤口,再给她垫暖和些!”沈乐摆了摆手,吩咐完便准备返回阳州城。 在从阳州城返回正阳城的路上,沈乐转头问鹿骨勇。 “对了,你可知道这命鸦族的来历?” “知道,这命鸦族在我们这几代族人中是禁忌的词汇。相传很久以前,我族还是七十二部时,族中的大祭司向来出自命鸦族。他们擅长占卜、预言,甚至不用借助神谕,同时他们有自己独特的鸦族巫法,地位无人撼动。” “后来蛮王与大祭司的权利冲突,命鸦族败落而逃,大量部族在那一战损失惨重,从此这一族也就渐渐成了传说。后来接任的智狐族大祭司传来神谕,说命鸦族已经背叛了老天爷,投身金乌图腾信仰,并且若干年后他们将会出山复仇。” 鹿骨勇嚼了快肉感,接着说道:“也不知为何狐舍玄为什么会提起命鸦族,主公难道和他们有什么交集吗?” 沈乐摇摇头:“我除了养一只乌鸦外,应该和他们没什么交集,难不成那是命鸦?” 鹿骨勇大笑道:“主公的小宠物自然不可能是命鸦,命鸦需要从生下来就用秘术打熬,比熬鹰还要麻烦,耗费的精力也颇多。再说主公那只乌鸦我也见过,怎么看也就是普通乌鸦,不可能是命鸦。” 正阳城中,蔡江与东方凌还有文武大臣们在城外苦苦迎候,这几日如今名义上的大乾皇帝龙襄派来的使者才到。 封王大典正在如火如荼地筹备,正好蛮军退去,沈乐留下岳威带领五万兵马驻守阳州,便匆匆返回正阳。 这几日沈玥与娥英母子也被接到了正阳,赵太后喜笑颜开,见到孙女、重外孙也是颇为高兴。原来楚国的不少老臣如今也是纷纷向王都而来,还有曾经各地的世家大族。 一时间竟有了楚国当年的气象。沈乐的大军已经出现在了视野之中,蔡江等人望眼欲穿。 “殿下来了!殿下来了!”传令的小兵上气不接下气大声呼喊。群臣瞬间沸腾,只见那远处大军向这边前进,沈乐骑着白泽走在最前面,叶夕骑着红棕骏马与他相伴。 “快!我等快去迎接!”蔡江当机立断,领着群臣向前迎去。 沈乐远远地望见蔡江、东方凌等人,也是命令大军停下,与叶夕翻身下地。 “蔡公!东方兄!还有诸位大人,这天寒地冻,又何必这般阵仗迎接?”沈乐脸上带着笑意,带着后方诸将大步向前拉着二人的手寒暄。 蔡江老于世故,又是楚王旧臣,受宠若惊道:“殿下说的哪里话?你是将来的王上,我等做臣子恨不得千里相迎!” “就是!就是!”群臣一同附和。 沈乐环顾大臣之中竟然还有公孙天佑,这可让他有些意外。公孙天佑似乎也是感受到沈乐投来的目光,颇有些苦涩。 不过沈乐笑了笑,倒也没有想刁难他。 “殿下,这雪大风大,不如随我等先入城中叙话,太后她老人家也是记挂你多时,公主与张夫人也接来,都在宫中等着您呢!”蔡江劝道。 沈乐眉头一挑:“祖母?”他回想起当年在正阳城的时光。当时赵太后偏爱幼子,想要沈石让湘侯沈砺继位,兄终弟及,所以对他那几个兄弟可是眉毛不是眉毛、鼻子不是鼻子。就算是自己也全靠龙薇才没被针对,不过也没给过什么好脸色。 时间流逝,如今故人已去,毕竟是至亲骨肉,沈乐颇为感慨道:“祖母她老人家身体如何?” 太后妹夫,中大夫吴林一听沈乐关系太后身体,赶紧上前说道:“回禀殿下,太后这些年日夜牵挂您,她老人家时常叹息当年不该受到湘侯蛊惑,而让楚国失去一位好王!” 沈乐心中冷笑,这话也就是说说,这些年他在镐京,也从未听说太后有派人去询问他们母子过的如何。 “好了!诸公,如今也还有些时候,我想先去宫中拜会,请蔡公与东方兄一同去商议些事,诸公可先回府歇息,明日晚上再准备晚宴,与诸公同乐!” “是!” 众人离去,沈乐带着蔡江、范忠、东方凌、左丘维等人进入城中,这熟悉的正阳城。沈乐闭上眼睛,轻轻抚摸着熟悉的墙壁、城门、店铺。 第一百七十二章 重返正阳城 众人跟在他身后,惊奇地发现,沈乐竟然能闭着眼睛,一点不差地找到每一处他想去的地方。 “这里是朱雀神庙!” “这里是军武库!” “北粮仓!” “皇宫!” …… 沈乐几乎是陷入喜悦之中,他在这里生活了十五年,脚下每一寸土地都是那么的熟悉。当年目不能视,他最大的乐趣就是用步子去丈量每一处地方,几乎能做到丝毫不差。 “正和先生,你说正阳城与中原大城相比如何?“在他们即将要进入皇宫时,沈乐问道。 左丘维一愣,旋即思考片刻刚要回话。 沈乐却大笑道:“好了!你先不用回答我,等将来有了更好的答案再问答我。”说着他带着众人轻车熟路地直奔太后宫殿。 叶夕望着周围的陈设,不仅感慨道:“楚王宫果然要比鲁王宫要气派不少!” “那当然!这王宫可是先王当年为了迎接先王后特意在原来宫殿基础上再扩建!后来先王征伐越地,又从那里运来了上好龙鳞石重新再扩建,才有了如今这般辉煌!”范忠傲气道。 “龙鳞石?”叶夕好奇地用手摸了摸石柱,果然上面有一层如鳞片般层层叠叠的印痕,摸起来手感极好。 “哪里来的小丫头?如此不知礼貌!”沧桑而又尖细的女声传来,众人望去,正是一身红袍,一头白发,垂垂老矣的赵太后。 沈乐赶紧拉着叶夕行礼:“孙儿见过祖母,这是孙儿的夫人,鲁国公主叶夕!” “臣等参见太后!”后面之人也赶紧行礼。 赵太后脖颈修长,只是背已经驼了,想来年轻时也是风华绝代的女子,她凤目微怒道:“既然是诸侯家的公主,便要懂些礼数,进了我沈家的门,那便要守楚国的规矩。内持外紧,将来才能成为国母!” 叶夕本想反驳,但是心中念及沈乐颜面,便笑着行礼道:“祖母教训的是,我刚来楚地不知规矩,还请祖母不吝赐教!” “嗯!这才有些王室公主的样子,鹤嫂!带摄政王夫人去学学这宫中的礼仪!” “是!太后。”从太后身旁走出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婆子,她步履平稳,迈着小步伐向叶夕走来。 “祖母,今日我们刚到,夕儿一路上也是舟马劳顿,不如改日再学吧!楚礼繁杂,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学会,我今日来向您老请安,万事安好,心中也舒坦许多!”沈乐不声不响地挡在叶夕面前,不卑不亢道。 赵太后眉头微皱:“也罢!你与我侄子赵文学礼,也学了十多年。便由你教导教导她,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将来你成了楚人的王,她要想也成为楚人的王后,那楚礼,必须得会!” “是!孙儿明白。”沈乐恭敬地行礼,他的余光扫到殿门内的娥英,眉头皱了皱。 赵太后脸色缓和,引着众人进入殿内,娥英来到她身旁将她扶到上座。赵太后极为慈爱地抚摸娥英儿子张超的头。 她又看向沈乐,怒斥道:“你是做舅舅的,这孩子也到了上蒙学的年纪,你也该给他请几个先生教教!怎么天天让人看着他们母子?” 沈乐赶紧道:“祖母,我原是想将二姐母子送到蜀国与张景团聚。这些年南征北战实在是疏忽了此事。不如我这些日子就派人前往蜀中?” 赵太后脸上怒气更重:“你不要与我插科打诨,蜀国是什么地方我不清楚吗?你这是想让他们母子去那里受苦!” “太后,主公不是在这个意思,毕竟张景是这孩子的生父,主公与您也只是娘家人,终究还是要回到张景身边才是!”范忠赶紧替沈乐解围。 赵太后面色稍缓,不过看向沈乐道:“好,便由你去联系张景,他们母子这些日子便随我住在宫里,我听说你们姐弟关系不睦,到底是骨肉至亲,不必那龙氏的小丫头来的亲?” 沈乐面色窘迫,他自然知道赵太后说的是龙芙。龙芙病愈后便与沈玥形影不离,还有雪儿,三个小家伙便能玩到一块去。 “说起小丫头,玥儿!你出来。”赵太后声音严厉,沈玥被两个丫鬟扶着,身上穿着大红色楚国礼服,脸上别提有多沮丧了,就像是一个精致的娃娃。 她恭恭敬敬走过来,向沈乐与叶夕行礼,又向赵太后行礼,动作极为僵硬。沈乐与叶夕相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诧异。沈乐是最了解沈玥的人,这丫头向来调皮捣蛋,又不喜欢被人拘束,哪能规规矩矩这样走路、行礼。 赵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嗯!这才是王室公主该有的样子,以后多和你姐姐学学,那些什么经啦、书呀的,那是给男子看的。你就好好学学女红,再学学宫里的礼仪。” 沈乐硬着头皮问道:“祖母,玥儿还小,读书识字还是很重要的。” 赵太后凤目一横:“这是什么话?女孩子能识文断字就行了,读书有何用?难道你指望你妹妹去治国理政?还是去骑马打仗?我就说玥儿怎么满口不着调的话,原来都是你给纵容的!” “我……”沈乐哑口无言。 赵太后哪能这么轻易放过他:“当年我就说过你母亲,不要对你们太纵容包庇,你看看,这孩子去了镐京才几年,就满口浑话。什么哥哥、哥哥的叫,那是兄长。我看全是与她同来的龙家小丫头教的。” “年纪轻轻就一副狐媚样,还学了身市井地痞的口气,怪不得人人都说皇室江河日下!那小丫头还有你带来的小丫鬟都给我打发走,不能让他们带坏了我楚国的公主!” 沈乐心中叹了口气,望着沈玥可怜的样子,也只能道:“祖母教训的是,这样,我会把他们带到我身边!” 话聊到这份上,沈乐也实在是没什么心思再叙叙旧情,他都不用想就知道娥英给赵太后吹了不少耳边风。 几人离开太后寝宫便返回了原来楚王的居住的宫殿。沈乐抚摸着这些熟悉的陈设,心中颇有些感慨,原来湘侯入主这里后,太后极力反对湘侯住在沈石曾经居住的宫殿。 这里的一切都保留着原来的样子,看来赵太后终究是心中挂念着自己的孩子。想到这沈乐心中对她的怒气也消了不少,至于沈玥,也该有个人好好管教管教她了。 叶夕站窗前看着这诺大的楚王宫,笑道:“没想到有一天你能再回到这吧?” 沈乐搂着她的肩膀,感慨道:“是啊!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生活十多年的宫殿,原来是这样!” 叶夕靠在他怀中,两人相互依偎着,就像是当年的沈石与龙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极南大寨 南疆十万大山的南部边缘命鸦族所代表的放逐者势力正在猛烈进攻着极南要塞,无数长毛巨人手持木棒、巨石,猛烈敲击大营的木墙。每一下敲击都让木墙上的蛮族将士脚下颤抖几分。 忽然,漫天的鸦群向木墙上的蛮族士兵发起冲击,越来越多的士兵倒在血泊中。在木墙的内侧以宝象族族长象涛力、狐舍玄身着甲胄正在大营中一座木制高塔上看着眼前的一幕。 在他们中,身着豹皮长袍的蛮族大祭司手中挥舞着巫杖与狐舍玄等人一同使用巫法轰击着木墙外的巨人们。 “大祭司,敌人的攻势越来越猛,看来要让宝象与烈猪们顶上了!”猿涛升手中拿着铜棍,身上的甲胄染满了鲜血,他被人搀扶着来到众人面前。 狐舍玄眉头紧皱,赶紧望向大祭司。大祭司苍老的面庞微微抽搐,正要说话,突然一支羽箭向他门面射来,象涛力一声怒喝,脚下一圈又一圈波纹变成一面面冰盾挡在大祭司面前。 遇见深深刺入冰盾之内,被拦截下来。 半空中无数乌鸦汇聚成一个人影,还未见人便先闻其笑声。 “哈哈哈哈哈!诸位,好久不见!不对,应该说是初次见面,请多指教!在下命鸦族大将鸦舍树,今日特来领教蛮族各位强者的手段!” 鸦舍树身材消瘦,约莫三十来岁,脸上蒙着黑色面罩。他手中长矛直指大祭司。 猿涛升怒吼一声一跃而起,他身后的巨猿手里也拿着铜棍:“哪里来的小辈也敢在这里撒野!” 他正正朝着鸦舍树门面而去,这一下的力道与速度几乎让人难以捕捉。鸦舍树却不躲不闪,他就这么停在空中。 这一棍下去,他的身形消散竟然化成无数乌鸦将猿涛升给笼罩住。“千万鸦击!”冷冷的声音从猿涛升耳旁响起。‘ 乌鸦们疯狂攻击猿涛升,那数量之多竟然将他死死包裹在空中,巨猿没有支撑跌落下去。无数狐火向乌鸦袭去,一只又一只乌鸦化为了飞灰。 “快!大家一起上!救出猿老!”狐舍玄一声大吼,身后的狐狸化为七尾灵狐,冲了上去。而象涛力与大祭司二人各招来冰刺与闪电轰击着天上的鸦群。 突然乌鸦群中传来猿涛升的怒吼,他化成数丈长的巨猿,将包裹着自己的乌鸦群捅了个窟窿。可惜乌鸦的数量越来越多,很快那个突破口又被补上。 “鸦舍树你出来,这个卑鄙小人!”他全身上下被乌鸦嘴啄抓挠,已经伤痕累累。就在他疲于应付之际,突然鸦舍树冷冷的声音又出现:“是吗?好吧,我便亲自出手吧!” 寒光一闪,满是黑气的长矛竟然刺穿了猿涛升巨猿身躯的防御,一下子捅破了心脏。猿涛升难以置信地望着胸前长矛,他只觉得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眼神越来越涣散。 “不……这不可能……我怎么会败在你这个小辈的手中……”他一口黑血喷出,巨猿之身逐渐消散恢复人形,而乌鸦们却在争先恐后的啄食着他的血肉。 大祭司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的巫杖摇晃,准备施展一个巨大的巫术,只是他们都没意识到,一道道小小的灰影正在向他们靠近。 “大祭司!小心!”一直隐匿于大祭司周围的猎蜥族族长一个闪身出现,一刀将那道突然扑向大祭司的身影斩成两段,原来是一只大灰耗子。 “啧啧啧,猎蜥族真是名不虚传!在下鼠骨乐,特来领教!”声音落下,大祭司与狐舍玄正要回头,就听到一声闷响。 随后无数老鼠的嘶吼声,一声声蜥蜴的惨叫声接踵而来。大祭司转过身来,便看见猎蜥族长倒在血泊之中,无数老鼠正在啃食他的尸体。一名灰发矮小的青年正在舔着匕首上的血。 他嗜血地望向大祭司,“怎么?原来你就是大祭司啊!诶,真不幸,你的护卫们没了!现在该轮到你了!”他猛然暴起根本不给大祭司施展巫术的空间,那锋利的匕首如同他的爪牙一般,就这么直扑大祭司胸膛。 电光火石之间,无数鸽子迷花了鼠骨乐的眼睛,一把白色长剑便架在了他脖子上。“大祭司!来迟了!” “是谁!”鼠骨乐又惊又气,厉声问道。 “灰鸽族,鸽骨天!”话刚说完,长剑便要取了鼠骨乐的性命,只是几乎在瞬间,鼠骨乐的身体缩小,躲过了那夺命一剑。 他就像一只老鼠一样向着塔下溜去,只是留下一句话:“你们不用再挣扎了,毁灭的命运已经来临!” “不用追了!“大祭司喊住鸽骨天,突然狐舍玄一声尖叫:“大祭司快看!” 天空中鸦群散开,鸦舍树手中长矛就这么挑着猿涛升的尸体。尸体除了头颅以外,所有的血肉都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具洁白的骷髅架子。 还不等他们反应,又是一声巨响,极南要塞坚固的木墙轰然倒塌,无数老鼠从那个涌向墙内的士兵。他们很多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变成了白骨。 “大祭司!这里已经不能再守,我们拖延时间已经够长了。现在赶紧撤离,撤到虎啸崖再做计较!”象涛力焦急道。大祭司望向鸽骨天。 鸽骨天赶紧道:“各族族长已经带领士兵在虎啸崖扎好营寨!” 大祭司叹口气:“极南大寨终究还是丢在我们手中,命令全军撤退!骨天去夺回猿涛升的遗体!” “是!”鸽骨天一个闪身,无数鸽子向鸦舍树袭去,鸦舍树一直没动手他在观察着鸽骨天。突然身后传来鸦鸣声,他撇了撇嘴,无奈道:“等来日在和你玩玩!来,你们要的尸体,坏给你们!” 说着他将猿涛升冲鸽骨天甩出去,身影便化作无数乌鸦消失不见。 极南大寨,一声声冲锋的号角响起,山野巨人们挥舞着手中的木槌冲进大营,随手便有大量士兵被击飞。这场谋划许久的攻城战,终究以放逐者的胜利而告终! 第一百七十四章 鸦神的使者 正阳城,沈乐这几日都在接见城中的耆老与来自西楚国各地的世族们。每日都是不胜其烦的应酬,还有那些溜须拍马之徒的糖衣炮弹。 他强忍着心中的烦躁将这些事一一处理完,心中也是开始明白当初他父王为何对世家们如此不耐了。 “殿下!”文谢也从洛州过来,暂时担任沈乐的王宫总管,他一直在不停找机会将所有正阳城中的实权职务全部抓到手中。 好在赵太后这几日心思都在沈玥与娥英母子身上,也没注意他这些小动作。 沈乐从桌案前满脸疲惫地望着文谢:“又有谁前来拜访?” 文谢一愣,赶紧道:“是左丘先生与东方先生,听说有重要的事要面见殿下!” “他们啊!快情!来人,上茶!”沈乐精神一振,终于不是那些半截入土的老家伙们了,和手下策士们说话显然更舒服些。 “拜见主公!”两人行过礼,分别坐在两侧。 沈乐笑着道:“二位先生怎么想起来找我?是不是又有什么重要军情?” 左丘维从袖中拿出一卷竹简:“这是淮洛二州今年的收支,另外收到洛州寒大人的传书,西北铜山王龙昂公开称帝,也向正阳城派来了使者。寒先生怕主公没有准备便派人先行来禀报!” “什么!”沈乐虎躯一震,手一抖,差点把茶水给打翻。 左丘维与东方凌相视一眼,左丘维道:“寒先生还说,他在洛州收到的消息,似乎这次龙昂称帝背后有晋王的支持。另外杨耀南征被吕仁击退,已经退回燕地。” “晋王?这就难怪了,这头老狐狸,定然是南北夹击梁国。寒浊做得对,如果龙昂也派来使者,那我得好好思量思量。”沈乐抚摸下巴上的短须,眼睛微眯。 “可惜洛州地处天元,淮洛两地将大乾东西分隔,无论他们谁得力,最终都要经过洛州,哎!真是愁死我了。” 东方凌摩梭着杯子,笑道:“主公有没有想过与晋国合谋,进攻梁国,我楚、晋、西北大片连接起来,再共同拥护龙昂进关收复失地!” “此计不可,主公细想,乾东诸侯原本对于乾西战事持观望态度,主公一旦与晋国合谋,梁王必然会与他们结盟。到时候又是诸侯联军叩关,最先遭殃的还是主公。”左丘维赶紧劝道。 “况且如今主公大量兵力都在楚地,开春大雪解冻后,南疆蛮族与吴越的奢比尸都需要防备,此时不宜插手北方的战争。” 握着手中的香茗,沈乐望着那若隐若现的烟雾,心中摇摆不定。 这时无数乌鸦汇聚到庭院中,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沈乐眉头紧皱:“文谢!外面怎么了,如此吵闹?” 文谢刚要出去看看,突然一个浑身羽袍的老人走了进来,他肩头站着一只蓝眼乌鸦,老人的眼睛有一只上面镶嵌了紫宝石义眼。 沈乐三人立刻站起来,沈乐一下子从腰间抽出佩剑,周围的护卫也赶紧涌上来,将老人团团围住。 老人张开双手,行了个礼,他声音高亢:“尊敬的南地之主、预言之子!我是你的仆人,特地为你带来被放逐者卑微的请求!” 沈乐一头雾水地望着他,“你认识我?我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你。” “您当然没有见过我,但是我却一直都在关注着您。我是被放逐者的大祭司暗鸦!南方的预言者,我从占卜中知道了即将到来的灾难。”说着他手中的权杖挥舞,无数黑雾将周围的一切改变。 他们竟然来到了一处战场,那里战火纷飞,无数身体僵硬的人、兽从一只只奢比尸脚下爬起。而与他们作战的对手,却是华族与蛮族的联军。 “将士们!与我冲锋!”一个响亮的声音响起,沈乐等人回过头去,竟然看到苍老许多的自己正骑着金色战车向这边杀过来,在他身后有姜封有左丘维有岳威……甚至还有暗鸦…… 然而另外一边,一个魁梧的身影站在巨大奢比尸之上,在他旁边,站着狐舍玄,手中挥动着狐毛扇。 突然所有的场景都消失了,暗鸦眼睛直视着沈乐,他声音变得低沉许多:“南地之主,南疆的蛮族中出了叛徒。狡猾的狐狸与死者国度勾连,他们为世间带来了灾难!” 沈乐一愣,狡猾的狐狸,不就是指狐舍玄嘛!可是狐舍玄前些日子还特地跑来告诉他不要相信命鸦族,他眼睛转了转,问道。 “你所说被放逐者是什么意思?据我所知,在你们蛮族的历史中,是你们命鸦族率先发起了叛乱,最后逃到十万大山最南方。”一边说着,沈乐收回了佩剑,让侍卫们退下,他晃悠悠坐回坐席上。 暗鸦摇摇头:“您对我们产生了不小的误解,所谓蛮族历史,不过是那帮胜利者书写的。” “哦?说来听听。” 暗鸦脸上浮现出淡淡的苦涩:“我们暗鸦族本是蛮族的大祭司,记得数百年前。当时的大祭司发现一直向我们传递的神谕的老天爷,其实就是奢比尸。他不停诱导我们与华族作战,借我们之手削弱南方楚地华族的力量。” “当时祭司将他感知到的一切告诉了当时的蛮王,可惜蛮王为了稳定自己对蛮族的统治,决定压下这件事。这时祭司智狐族的弟子向他献策,只要将我们暗鸦族推翻,就能将这件事压下去。” 沈乐眉头一挑:“所以智狐族是为了夺取你们的大祭司之位?” “不错,现任祭司其实原本也是智狐族的,不过成为大祭司后,是不能保留与原来部族的联系。后来我的祖先由于智狐族出卖,再加上奢比尸暗中出手,最终落败,只得退到南疆以南四处躲避。”暗鸦的眼神更加黯淡。 “在那里,我们遇到了金乌大人,他给与我们庇护,并且让我们与山野巨人们建立了友谊!伟大的南地之主,是金乌大人向我们指引了您的方向。我们原本都是图腾之力眷顾的子民!” 第一百七十五章 诱导 “图腾之力?”沈乐疑惑道。 暗鸦心脏处出现金乌图腾,同时在他身后图腾金乌缓缓现形。沈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者图腾之力的强大,简直难以想象。 嘴角一抹笑意闪过,暗鸦身后图腾消散,他按下随风而起的衣袍。 沈乐心中其实对他的话信了不少,不过金乌图腾并不在大乾祭祀巨兽的行列,所以还得小心提防:“你说说此来的目的吧?如果我猜测的不错,你们被遗弃者应该正在进攻蛮族?” 暗鸦在行了礼,脸上笑意更浓:“我此来是为了寻求南地之主的帮助!大地解冻之时,奢比尸的国度即将苏醒。而狐舍玄等人正在最虚弱的时候,只要解决掉他,统一南疆各部,我们就能提前做好准备迎战奢比尸!” “统一南疆各部?听起来很美好,可是如今大雪封山,我的将士无法进入十万大山,如何统一南疆各部?” 暗鸦似乎早有准备,从怀中拿出一份羊皮卷轴。他将羊皮卷轴抛向空中,瞬间变成无数星星点点的南疆地图,上面还有每一族驻地的标识。 “我此来便是为了帮助您,早在当年南疆七十二族形成之初,就在族中埋下了七十二处气眼,只要所有气眼激活,所有南疆的冰雪都将会消融,到那时,您的军队可以长驱直入,而我们也将会为您铺好道路!” 暗鸦一边说着一边上前一步,他将一份羊皮卷轴放到桌上,然后眼神中充满了善意:“这份地图我放在这,您只需要照着地图,带上数名勇士通往即可,三日后我会在正阳城门口等着您!” 他的声音未落,人突然化作无数只乌鸦消失不见。 沈乐与众人面面相觑,大家都陷入沉默之中,只是放在桌子上的羊皮卷轴却格外烫手,按照沈乐的本心他其实并不像介入南疆的冲突。 突然,一声清脆的鸣叫声响起,朱雀从屋外飞来,她落地的瞬间化作了平时那副红裙妩媚的模样,左丘维等人赶紧行礼。 而沈乐则是一脸警惕地望着她。 朱雀身姿婀娜地走到沈乐桌旁,一脸媚意道:“哎呦,沈小子,怎么,几天不见我,这么盯着我看?” 沈乐不理会她这些俏皮话,直接开门见山:“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当然是怕你错过眼前的机会,你看这送上门来的好事你怎么能错过呢?”说着她将羊皮卷轴拿起翻了翻。 “难得人家愿意将整个南疆送给你,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沈乐疑惑地望着她:“你是在怎么知道刚刚我们的对话?朱雀殿下,不会您与金乌认识吧?亦或是这就是你们商量好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请你直接下达命令就好,楚地之民谁敢反抗你?” 朱雀眼神闪躲地笑了笑:“哪有!金乌一族早就消失不见,我怎么可能认识他们。你要知道,我作为大乾南方圣兽,自然希望将蛮族的问题彻底解决。你难道不想吗?反正这事并无坏处,不是吗?” 沈乐点点头,“既然殿下您这么说,那我便带人去一趟。” “这就对了,这十万大山虽然毒蛇猛兽数不胜数,但是各种草药、矿产、异兽极为丰富,你要是能再找到传说的融山氏族,那更是如虎添翼了。”她说话时眼波流转,似是无意,却是有心。 沈乐一愣,“融山氏族?那是什么?” “哇!你竟然不知道传说中的融山氏族?你们知道吗?”朱雀望向左丘维等人,几人都摇摇头,有些不敢直视朱雀的眼睛。 “也是哦,你们都不知道上古时的事情。部落联盟时,融山氏可是著名的工匠氏族,曾经为四方圣兽打造了四样秘宝,另外还有数不清的宝贝。你手上的焚天就是他们的杰作。” “融山氏不仅擅长铸造,还擅长寻山定矿,天下矿脉了如指掌,要是能找到他们,帮你武装一支军队也不难。” 沈乐被她说的有些心动,南方有匠人,不过都是些寻常工匠。他如今却是挺需要一批能工巧匠帮助。“那为何融山氏躲进十万大山之中?” 朱雀眼波流转,眉头微皱:“这事还得怪大乾的皇族,当初数百氏族推举御龙氏做首领时,融山氏因为曾经受过前朝皇室恩惠,所以保持中立。结果在大乾建立后,龙氏觊觎融山氏的工匠技艺,便找了罪名抓捕他们,结果就逼到十万大山里了。” 沈乐心神一震,他望向朱雀,居然又是与龙氏皇族有仇的人,这莫不是故意的?这种奇怪地感觉油然而生。 夜晚,沈乐找来了凌灰、姜封、周成,他盘桓在三,决定带着他们二人一同去一趟南疆,又安排好范忠、蔡江、东方凌负责国事,左丘维主持军务。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深夜,唯一让沈乐放心不下的,是来自西北的使节,龙昂与龙襄的帝位之争,实在让人难以抉择。不过正如左丘维所说,如今他手中大部分军事力量都在楚地,而且官员、将军又都不是嫡系,想要全部掌握还需要一些时间。 沈乐特地给东方凌交代,一定要拖住使者,就说自己去阳州修建整肃军备,还需要一月半月的才能回来。 这趟去南疆,所花时间定然不短,还得再做些准备。想着想着他走到了自己的卧房,现在还没称王,王宫自然是不方便住,赵太后每天将叶夕叫到宫中,亲自教导楚礼,如今也还没回来。 沈乐便看见了南春儿正坐在外室等着叶夕。南春儿自然也看见沈乐,两人对视一眼,沈乐眼神闪避地打声招呼就转身离开。 “你为什么总躲着我?”南春儿在他身后埋怨道,声音幽怨,像极了独守空闺的怨妇。 沈乐尴尬地挠挠头:“我哪里有躲着你,只是突然想起几日没有去看看龙芙妹妹,正好今日得闲,你不是在等夕儿嘛?我一会儿再回来。”说着他转身拉开门就要走。 南春儿猛地跑上去从后面抱住他。 第一百七十六章 采买 “你为什么总是要躲着我,我知道你嫌我脏。可是老蜀皇已经不能人事,我的贞洁还在。”南春儿死死抱着他。 感受着背后的丰腴不禁让沈乐心神一荡,不过他还是冷冰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快放开手吧,要是被夕儿误会就不好了!” 说着他挣开南春儿的怀抱,冷漠地走出卧房,只留下南春儿默默流泪。 “叶夕……叶夕!又是叶夕,我哪里比不上她?” …… 这边,沈乐除了卧房,默默叹了口气,当初将南春儿从蜀地绑到中原,还真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虽然他知道南春儿对自己的爱意。可是他现在并没有精力与想法去接受她的情意。 望着漫天飞舞的大雪,沈乐看到迎面走来的叶夕。 “诶!夫君,你怎么站在这不回卧房?”她刚刚从皇宫回来,赵太后年纪大了,总是絮絮叨叨个没完。好在叶夕从小就耐性好,一直等到现在才脱身。 “南春儿在房里等你,孤男寡女的,我便不好待在屋里。这不,好几天没有去看看表妹了,小玥儿每天被关在宫里,想来她也闷得发慌。”沈乐笑着就要走。 叶夕却一把拉住他:“夫君,你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沈乐脸上的笑容僵住:“和谁?” “夫君又何必瞒我,你身上有南春儿常用的脂粉味。不过以夫君的性格,想来也是南春儿自作多情罢了!”叶夕脸上出现笑意,走到沈乐身旁。 沈乐原本揪着的心瞬间放下,他最担心就是叶夕误会。“你能理解当然最好,我过两天要去一趟南疆,刚刚与左丘维他们商量好事情,正准备回来与你说,便见到她在房中。实在是怕你误会。” 叶夕眼波流转:“夫君既然怕误会,何不干脆将她纳为侧室,将来做个王妃也不错。她身世可怜,又生得美貌动人……” “哼!你当我是何人?俗话说男婚女嫁,皆在两情相悦,我每天周旋于朝堂、军队,哪里还有功夫去纳妾?况且我对你心。你又不是不知,若是用此来试探我,那真真是寒了我心!”说着沈乐一摔袖子便要离开。 叶夕赶紧挽住他的手:“好啦!好啦!我错了还不行,不过是几句玩笑话,你可就当真了。若是你没有纳妾的心思,也不必生气啊!” 两人就这么说说闹闹一会儿,沈乐便去了龙芙那里探望,叶夕回了卧房,看到南春儿眼圈通红,心中也是有些不忍。 不过就算是闺房密友,对于男人的事情也不能这么妥协,她刚刚确实有试探沈乐的意思,想起沈乐的反应,心中又多了几分甜蜜。 龙芙的起居生活一直都有黄景负责,作为皇室多年的老奴婢,他对于龙氏可算是忠心耿耿。 “表哥!你怎么来了?”龙芙还在院子里与雪儿玩雪,看到沈乐大大咧咧地招呼。倒是雪儿看着沈乐表情有些羞涩,主要是沈乐有事没事就喜欢拉起她的手腕看手环。 沈乐望着这两个小丫头,又想起了在镐京城的生活。还真是物是人非,以前龙氏皇子皇女们,一个个天各一方。 “几日没来看看你,这里生活可还方便?” 黄景引着沈乐到屋中坐下,又端来茶水:“全靠武安侯操心,这边一切都齐备,武安侯可有二皇子与三皇子的消息?” 沈乐淡淡抿了口茶。 龙芙从丫鬟那结果热手帕擦了擦手,也问道:“是啊,表哥,我二哥三哥如何了?” 沈乐放下茶杯,脸色有些阴郁:“龙昂也称帝了!” “什么?”两人不可思议地望向沈乐。 “那这么说,二皇子与三皇子……”黄景到底是见惯了宫廷斗争的老人,立刻就明白其中的意思。 “龙昂联合晋王夹击梁王,今早我收到消息,所以晚上就赶紧来告诉你们。可能一时半会他们都不能来接龙芙了!” 龙芙满脸委屈:“为什么?难道他们不想他们的妹妹吗?” “公主……二皇子与三皇子也有他们的苦衷。”黄景劝道。 “我知道……他们都是为了皇位,龙封已经死了,接下来又是他们,为了这个位置,就要死那么多人!”龙芙的情绪有些激动,她脸上滚烫的泪水大滴大滴地流淌下。 沈乐叹口气,轻轻摸摸她的头:“好了,你哥哥们总有他们的事,你也不小了,该懂事了。你看小玥儿不也被祖母关在宫里学习礼仪嘛!就现在表哥这呆着,要是闷了就让你表嫂带你进宫去看看玥儿。” “真的?”龙芙一听能见到沈玥,忽然又高兴起来。 沈乐在他们住的院中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一大早,沈乐进宫拜见赵太后,听说沈乐要去南疆,她是千万个不同意,直到沈乐将朱雀搬出来,她才同意。 接下来就是为远行做准备,一是各色伤药、解毒药,南疆毒虫猛兽不少,即便现在是冬季,也免不了可能会碰上。二是甲胄兵器还有坐骑。沈乐可以骑乘白泽,不过姜封与凌灰、周成还得给他们找些适合翻山越岭的。 这些事自然又落到钱思身上,他懂门路又知行情,很快便办妥了。 只见钱思让人搬着东西来到院中,姜封与周成围了上去,一时间看花了眼。 “主公!这可是整个楚地最好的伤药,有活血生肌的雪融丸,还有外敷的金创药。那边是可解百毒的仙灵丹,对对对!还有这个,吃了可以抗寒暖身的火燃丸……”钱思如数家珍的介绍着桌上的瓶瓶罐罐,看样子他似乎是将药铺都给搬空了。 “这么多,也带不下。”沈乐摇摇头,却见钱思神秘一笑:“我哪能没想到这个,主公看看这个好东西。” 说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盒子,这盒子看着不大,他却将东西一样一样放了进去,而那些瓶瓶罐罐竟然缩小数倍。 “这是什么?”众人疑惑问道。 钱思自傲道:“这是我花了大价钱从黑市里买来的九仙宝箱,据说是用了须弥木打造,可以容纳整整一个药铺的药材,算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珍宝。” 第一百七十七章 战火西北 众人被钱思的话震惊不已,小小盒子竟然能装下这么多东西。 沈乐接过盒子,嗅道一股淡淡的药香味,甚是沁人心脾:“这样的好东西要随时能用于大军押运粮草就好了。 “哪有那么简单,主公可别小看这么个小盒子,这里足足用了尽半棵须臾木,要知道须臾木如今被发现的也仅仅只有三棵。”钱思宝贝地看着这个盒子。 沈乐咧嘴一笑:“这么好的东西,等这趟从南疆回来,我再还你。” 钱思摇摇头,面脸肉疼悄悄附耳到沈乐耳边:“主公留着用吧,我也不说矫情的话,这大半年来挣得银子被我用来买了两个这样的盒子,我自己留下了一个。” 沈乐心头一动,望着钱思,心中不禁对钱思的信任增加了许多,毕竟他放手将生意上的事全部交给钱思打理,这些事其实他可以不说的。 姜封望向一旁竖着的两人高的大斧,眼前一亮,正要伸手去碰。钱思见状赶忙拦住他:“将军别急,这把三花定江斧可不能这样拿!” 姜封疑惑地望向他,钱思走到一旁拿起姜封的手指,“将军,此斧是上古神物,不过只是残品,需要你先用鲜血喂养三日,每日只需三滴,三日后此斧便可与将军心意相通。” “我还特地请教了城中著名的工匠,他们说此斧越战越热,直到巅峰时可一斧劈出百米火花。我想着将军向来冲杀勇猛,这把三花定江斧可是相得益彰!” 姜封闻言大喜,看向钱思的眼神充满了好感:“多谢钱掌柜!这恩情我记下了。”他拱了拱手,钱思赶忙推辞。 然后又给凌灰买了件贴身软甲,还有一双上等秀坊出品,又请鹿骨勇用巫术改造过的登云靴,只要催动上面的巫法,脚步瞬间变得轻盈无比,一共能用三十次。 最后给他们的坐骑选来选去,还是林羊。林羊习惯于在山林雪地间奔跑,虽然比不上白泽这般神兽,不过翻山越岭足矣。 一切准备妥当,沈乐又换了把好弓箭,可惜百鸟朝凤也断了,如今再买把新的已经来不及,索性便拿了把军中常用的铁弓,再准备十来壶金辟箭放入须臾盒内。 等待着出发的日子到来。 西北雍州,龙昂骑着塞州汉林马,手里拿着长枪,望着洛河对岸。在他身后又将近五万铜龙军,他们全身铜甲,手中铜枪,胯下全身披甲的塞州马。 人人面色凝重,场面一片肃杀,他们似乎是在等待着神迷。 突然河对岸大雾中,一身黑甲的龙襄走来,他身旁还有一也是全身黑甲,竟然是当初从镐京大狱中逃跑的前衡山王龙焕。 龙昂看到龙焕,眼神一缩。 “我的好弟弟!你带这么多人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是想来朝拜兄长?”龙襄满脸笑意地望向龙昂,只是这笑容里带着些许的阴毒。 龙昂脸色铁青,破口大骂:“龙襄!你这个个卑鄙小人!构陷我与皇嫂通奸,你不得好死!今日我便要向你逃回攻打!” “哦?是吗?皇叔,你说这帝位该由我坐,还是由三弟坐?” 龙焕脸上出现阴冷的笑容:“龙昂侄儿,我做叔叔的劝你一句,现在退去咱们还可相安无事,要是再过一会儿,你可就走不了了!” 说着,他纵马上前,身上出现黑色龙鳞,头上也长出一对龙角。 龙昂瞳孔微缩,一股强烈的龙气正向他们袭来。 “龙焕!你竟然违反先祖禁令,用逆龙池化龙!你不怕引来龙族的报复吗?”龙昂大喝一声,他一眼就看出了龙焕的身上变化的由来。 逆龙池是指将具有龙族图腾的龙氏族人,用真龙鲜血再加上秘术养成蹬得池子。只要人在其中浸泡,并且能够活着出来,身上大部分都将化龙。 眼看着几乎全身覆盖龙鳞,已经长出龙牙龙爪龙尾的龙焕,他胯下的战马瑟瑟发抖。龙焕如今已经变成半龙半人的怪物,他挥动利爪,身后出现无数与他一样的半龙半人的黑甲骑士。 只是他们胯下的马也已经有些许龙马的样貌,那浑厚的龙威一下子将龙昂军中所有的马儿惊地焦躁不安。 龙焕看向龙昂,声音变得极为怪异,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夹在喉咙中。“喀喀喀!我的好侄儿,别想念龙族了,再过不久,龙族就将四分五裂,那高高悬浮在上空的龙城也将坠毁!” 他声音癫狂,却极有穿透力。 在龙昂身旁,一名身着巨大灰袍,整个人藏在袍子中的神秘人在龙昂耳边附耳说着什么。龙昂眼神中挣扎万分,最后点点头。 龙焕看着龙昂的动作,大手一挥,身后的黑甲军迈步向前。 不想龙昂大喊一声:“全军撤退!退守雍州!“几乎是瞬间,他便掉转马头,带着人马向雍州城而去。 龙襄大喊道:“叔父!别龙昂放跑!不然后患无穷!” 龙焕自然也知道,刚刚带着黑龙骑兵冲到河道中间,突然两侧河床崩塌,大群大群耗子从里面涌出,对着马腿就是一阵啃咬。 一时间到处都是马儿的惨叫与黑龙骑兵的叫喊。 不得已龙焕只能命人撤退,眼看着龙昂毫发无伤的退走。 “叔父!”龙襄再次催促。 龙焕不耐烦道:“好了!襄儿,对方军中也有高人。我现在黑龙马还没有完全转化,而且晋国方向的攻势猛烈,还是先与你外祖父汇合。反正龙昂已经退走,等到收拾完晋国再对付他!” 龙襄咬咬牙,只能望着那无尽的硝烟无能为力。 另一边龙昂马不停蹄地向雍州奔走,他对着神秘人道:“大师!我们就这样退走,万一晋国那边责难,我们又如何应付?” 灰袍人声音沙哑而低沉:“陛下不被担心,晋国与梁国是血海深仇,他们之间断然没有合好的可能。我们这一次试探,已经看出他们的底牌。既然他们用了逆龙池,现在和他们死磕得不偿失,不如以违反祖制昭告天下,拉拢乾东的诸侯们一同进攻!” 第一百七十八章 再救羊心晴 龙昂不甘心地点点头,但是还是忍不住叹气。“无奈合适才能报我血仇!” 灰袍人大笑:“陛下请放心!铜山先王将您托付给我,我自然要为您达成夙愿!天象终有变时,现在正是带甲养士,笼络人心的好时候!” …… 晋梁边境天守城外,晋王王奔与王腾父子站在白虎骑大营前,望着这座围攻了半月不下的天守城,父子二人心头无比沉重。 “父王,天寒了,咱们还是回营吧!”王腾如今也是胡子拉碴,脸上也多了两道伤疤。 王奔重重叹气:“没想到梁王家的小子韩举竟然能将我们父子二人挡在这座城外半月之久。我愧对历代先祖!愧对晋国的百姓!”说着他竟然有些老泪纵横。 王腾连忙帮父亲擦去眼泪,颇为无奈:“谁能想到救世军突然引发骚乱,这韩举小儿又招来毕方助火。要是白虎大人肯出手相助!” “好了,腾儿,咱们回营吧!”王腾赶紧搀扶着自己这位已经没了心气的老父亲。两人的背影在黑夜中显得格外萧索与落寞。 大雪一天比一天更大,似乎将要吞没整个大地,。 冰天雪地中,一行人在这银装素裹的林地中穿行。沈乐身上穿着厚厚的长袍,他呼出的每一口热气似乎立刻冻结。 “暗鸦祭司,你指地路对吗?怎么我感觉我们来过这?”沈乐左右望望,这次来不知为什么乌金没有跟来,他也没了可以从上空侦察的手段。 暗鸦笑道:“不会有错!林羊族的气眼应该就在这附近!”他身下骑着一匹黑鹿,这次与他们同行的,除了沈乐这边四人与暗鸦老祭祀外,还有三名暗鸦族的祭司学徒。 他们首先便前往林羊族的气眼激活,只是等他们到了林羊族却发现这里已经空无一人。所有生活用品都还在,只是没有任何人影,仿佛是人间蒸发一般。 沈乐在那里调查一阵,终究是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不得以只能与暗鸦先去寻找气眼,不想却在林地中迷失了方向。 “老祭司,你说这林羊族为什么所有族人都消失了?”沈乐疑惑道。 暗鸦祭司还在沉思,姜封却道:“说不得是避难,或者就是打仗去了。” “不对!要是避难,怎会任何东西都不取,若说是打仗,终归妇女儿童不可能上战场,族中却一点人烟都没有。”沈乐立刻否掉姜封的想法。 暗鸦祭司眼色逐渐凝重:“我明白了!这是智狐族的活葬!殿下,我们得抓紧时间激活气眼!” “活葬?”众人疑惑地望向他,甚至连他的两个学徒似乎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 暗鸦祭司脸上的皱褶几乎都要挤到一起:“活葬是唤醒奢比尸的方法,让活人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进行祭祀,奢比尸会将活人的身体与灵魂一同吞入腹中,这可以大大刺激它的全身,从而更快让奢比尸之国降临!” 沈乐等人一听只觉得脊背发凉,这奢比尸还真是令人生畏。 “救命啊!救命啊!”忽然一阵求救声传来,沈乐听着耳熟,赶紧催动白泽循着声音冲了过去。 只见羊心晴正一路跌跌撞撞地跑着,而追赶他们的又是黑狼族,那一匹匹健硕的黑狼眼看就要将羊心晴扑倒在地。 沈乐一戟将他们挑飞,然后一把羊心晴拉上白泽,这时黑狼族的追兵也赶到了,约莫有二十人的样子。他们一见到沈乐几乎是下意识想要掉头逃跑。 姜封与凌灰此时一左一右将黑狼族的追兵堵住,这时无数乌鸦出现将黑狼们分食,地面只留下一地白骨。 看着这个,沈乐不禁微微皱眉,不过还是没说什么。黑狼族的小兵没了黑狼便与普通士兵无二,姜封二人几乎没怎么费力气就将他们搞定,还特地留下两个活口。 沈乐望着怀中的羊心晴,羊心晴此时情绪也稳定许多,她不停地拍打着胸前的雄伟。 一切料理妥当,沈乐将她放到大树旁边靠着,柔声问道:“心晴,你的族人们呢?为什么我从你们林羊族来却没见到一个人影?” 羊心晴似是想到了什么,一下子放声大哭:“呜呜呜!我父亲还有族人们被智狐族的使者骗到虎啸崖说是要进行全族祭祀。” “然后……然后,他们就叫族人们喝下老天爷赐福的神水,接过……呜呜呜,结果族里大部分人都睡着了。我父亲当时还没倒下,就带着剩下人和他们打了起来。最后是几个林羊族的族人们拼死将我护送出了虎啸崖。” 她说着说着,越来越伤心,竟然一下子扑在沈乐身上。“护送我的族人们都被黑狼族追杀而死,呜呜呜……” 沈乐拍拍她的后背,,姜封听完将定江斧架在小兵脖子上:“说!你们黑狼族为什么要追杀她?” “哼!”小兵将头扭朝一旁,姜封怒意一起,手起刀落,小兵的脑袋就滚落在地上。吓得另外两个小兵脸色惨白,赶紧跪地求饶。 “饶命!饶命!我们说!大人饶命!” 沈乐眉头微皱,看向那两人。姜封会意,将斧头狠狠插入地下,怒喝道:“说!” “大人!我们是被大祭司派来追杀她的!” “为什么追杀她?” “这……”小兵面色有些犹豫。 “说!“姜封一声怒吼,将小兵吓得一震。 “是……是!因为林羊族、狂牛族反抗祭祀,大祭司震怒,派我们追杀两族逃兵……”小兵支支吾吾地说着。 沈乐却听出问题:“你口中的大祭司是何人?” 小兵一愣看向沈乐,架不住姜封有一声冷哼,他吓得赶紧道:“回禀大人!是狐舍玄!智狐族的狐舍玄,老祭祀于几天前仙逝,大家推举狐舍玄做你大祭祀。” 暗鸦与沈乐相互对视一眼,沈乐心中开始盘算,看来这暗鸦说的话应该不假,狐舍玄确实有问题。可是为什么他特意叮嘱我不要听信暗鸦族的话…… 第一百七十九章 气眼变故 “主公……”姜封看向沈乐,指了指两个小兵。沈乐摇头:“放他们走吧!”他转身刚要离开,忽然背后传来惨叫声。 沈乐等人转过身去,无数乌鸦啄食着那两个正要离开的小兵。暗鸦表情怪异脸上的笑容竟然露出冰凉与嗜血。 “暗鸦!我不是说要放过那两人吗?你怎么?”沈乐怒火一下子涌上心头。 暗鸦脸上的笑意更浓:“殿下,不能放过他们……要是放走他们,我们的位置会被他们暴露,那我们的意图也将会被狐舍玄知道!仁慈只会给我们带来毁灭!” 他的声音此起彼伏,就像是在吟诵着祷雌,沈乐只觉得身后有些发凉。他的性子越来越杀伐果断,依旧转过身去,翻身上白泽,只留下一句话:“周成、姜封,把他们的尸骨就地埋了吧!” 这话语中几乎听不出喜怒,然而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沈乐此时正在强压着内心的怒火。 几人没有耽搁继续前行,来到一条小溪正中时,暗鸦突然叫住众人:“停下!就在这,我能感觉到气眼的涌动!” 四目张望,沈乐并没有发现这条小溪有什么异常。 这等林地之中,溪水早就结冰,这清澈见底的溪水底部,只有黑黄绿三色的鹅暖石安静地躺着。 “殿下还有这位火巫大人,请用火焰融化溪水!”暗鸦的义眼似乎看穿了一切,他显得十分激动。 沈乐二话不说,与周成对视一眼,身后图腾朱雀出现发出欢快的鸣叫。与此同时,周成也唤出了小屁。 许久不见,小屁似乎又长大了不少,它见到图腾朱雀瞬间变得激动万分,竟然主动贴上去用脑袋蹭着朱雀。 朱雀为万火之精,果然不假。二者同时在场时,似乎周围的温度也上升不少。 沈乐将焚天戟狠狠插入冰面,让众人散开,大喝一声:“燃!“ 几乎是同时,朱雀一声长鸣,飞上天空又俯冲而下,它化身为一团耀眼的火球,狠狠砸向冰面。 小屁本是火灵,助长火焰威势,,只见它欢快地游弋在冰面。在图腾朱雀砸落的一瞬间,仿神火煮水,沈乐以焚天为引导,将朱雀真火覆盖到整个冰面,一瞬间整条溪流变成一条火溪。 那升腾的火焰差点波及到暗鸦几人。 就这样火焰燃烧了一会儿,眼看着冰块还没来得及融化便被燃烧成了水蒸气,沈乐深吸一口气,所有的火焰逐渐熄。 朱雀真火确实厉害,当火焰退去时溪底的鹅暖石都变得焦黑无比。众人四下望去,果然在离沈乐不远处有一处不断碰腾气旋的所在。上面覆盖的泥土十分奇特,竟然全是暗红色。 “就是那里!气眼就在下面,只要将上面的土挖开,再挪开填塞气眼所用的镇凤石,气眼就会彻底释放!”暗鸦的脸上闪过兴奋的神色。 姜封跃跃欲试想要下去将金色泥土挖开看看,“主公!既然气眼就在眼前,何不赶快动手。” 沈乐点点头,正要去帮忙。背后寒意袭来,他想都没想便向一旁闪开,果然是一支利箭。 “你们这些贼人,竟然想挪动灵眼!”众人寻声望去,竟然是一个长相丑陋,头上生有双角,身材圆胖,全身土黄,只穿着兽皮裙,长着四条胳膊的人形怪物。 它两只手张弓搭箭,一只手拿着号角,还有一只手拿着黑铁弯刀。 暗鸦一眼便认出了那怪物:“快杀了它!是土魔族的斥候!它要报警!”说着,他手中黑色巫术翻涌,大量乌鸦朝土魔族斥候袭去。 虽然不知道这土魔族是什么,不过众人皆不敢怠慢,沈乐想都没想长戟便刺了过去。而姜封也抄起大斧冲上去。 那土魔族居然吓得掉头就跑,它的手可没闲着,立刻将号角塞进嘴里吹响。那悠扬的号角声一下子传遍整个林地。 突然声音一下子截然而止,凌灰早就堵在它逃跑的路线上一刀结果了土魔人性命。 就在众人松一口气时,暗鸦脸色却铁青无比:“殿下,土魔斥候已经将消息传回族中,我们还是赶快将气眼解放,马上离开这里!” “等等!你还没告诉我土魔族到底是什么?”沈乐立刻警觉起来,他觉得暗鸦定然是瞒了他不少东西。 “殿下!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他们的族人可能正往这边赶来,我以金乌图腾名义担保,在解放完这个气眼后,我会将一切原原本本告诉你。”暗鸦的神情越来越焦急,可惜现在沈乐没了凤凰眼,很难以五德判断善恶。 他思索再三,向姜封点点头:“动手!” 几人立刻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锄头,开始挖掘。 羊心晴来到沈乐身旁,她刚刚一直在白泽背上,现在才大着胆子过来。“你们在干什么啊?” 沈乐没想瞒她,毕竟还得带着她上路:“我们在挖气眼,怎么?你知道这个东西吗?” 羊心晴摇摇头却道:“不知道,但是我在虎啸崖见过你们刚刚打死的怪物。当时狐舍玄与父亲说,这些东西是神派来的使者。” 沈乐手中锄头停住,他望着羊心晴天真的面孔,心中对于狐舍玄的映像又差了许多。“这样啊,你可知道他们都是什么样子?” “他们有好多,一个个都胖得像球,而且还一口大黄牙,可恶心了!”羊心晴絮絮叨叨在沈乐身旁说了许多,不过有句话却让沈乐牢牢记住。 “他们里有一个身形特别巨大的,听说被称作神眷者,好像那些神使都对他特别恭敬。对!那个神眷者好像手里拿着一把大扇子,我一看到那把扇子就觉得眼睛疼。” “大扇子?”沈乐心中嘀咕,他搜索枯肠,将自己读过所有的书与典籍全部回忆一遍,似乎没有关于这类似的东西。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就听到姜封一声惊呼,众人一同围过去,原来他挖到石碑一角。众人神情一震,赶紧动手挖掘,不一会儿这块石碑的全貌就展现在人们眼前。 第一百八十章 风暴涌动 “就是它,镇压气脉的镇风石,快,将它挪开!”暗鸦声音中显得十分激动,他甚至迫不及待地要自己动手。 众人三下五除二将镇风石周围的泥土清理干净,显露出了整块石板的全貌,上面似乎画着一位羊头人身的怪物,手中拿着长矛,赤裸着上身,似乎正在注视着石板外的众人。 沈乐凝视它双眼,一下子刺痛感传入左眼。他只感觉自己心头涌上一股股恶心反胃的念头,这时腰间的黑剑微微闪过一抹流光。 沈乐只感觉自己左眼前出现一个震撼的画面。黑剑中的剑灵女孩手执黑剑刺穿石板上怪物的身体,无数黑色鲜血四溅,那把黑剑似乎又变得更加黝黑。 “殿下?”暗鸦的呼唤声将他拉回现实,沈乐这才发现众人正在望着他,而石板还没有挪动。 姜封关切问道:“主公你刚刚怎么了,突然说奇怪的话!” “奇怪的话?我说了什么?”沈乐一愣,他竟然丝毫不知道。 羊心晴一下子挤上前:“我……我听的到了!你刚刚不停说着‘杀了它!杀了它!’这样,而且整个脸上都是黑气。” “这……”沈乐一时惊愕,不知说些什么。 暗鸦却道:“好了!现在没时间说这样,还算是快动手吧!迟则生变。” 众人点点头,纷纷上前动手搬动。沈乐也参与其中,只是这块镇风石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重,他们六人一同用力,一下子就将石板挪动。 暗鸦此时却嘱咐站在对面的三人:“气眼下蕴含了大量气脉之风,一会将石板搬到一半,你们三个就赶紧往我们这边跑,等到整个石板完全移开,我们立刻就要离开这里!” 大家心中了然,也没有多问,依言而行。只是片刻功夫便将石板完全挪开,最后挪动的是凌灰,其他人早就各自伤了坐骑。 凌灰身手敏捷,用力将石板完全推开,然后迅速翻身上林羊。 “跑!”暗鸦一声怒喝,所有人没有任何犹豫,驾驭坐下坐骑拼命狂奔。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沈乐只感觉背后狂风大作,似乎真的凝聚出骇人的风暴。他心中感觉不妙,身上的黄龙图腾出现,也唤起一阵大风,给所有坐骑施加助力。 好在有暗鸦的提醒加上沈乐助风,几人很快便脱离了风暴的范围。周围原本正在飘落的雪花瞬间被气流清扫一空,一阵阵暖流袭来,让众人如沐春风。 跟着暗鸦的指引,他们一路狂奔跑出林羊族领地,来到一处山崖下才停下休息。 沈乐看了看天色也是将近傍晚,便与暗鸦提议:“祭司,天色已晚,不如在这里扎营休息吧!” 暗鸦左右望望。犹豫片刻,不过再看看坐骑们气喘吁吁的样子还是点点头。 这里是按照沈乐这些年行军打仗的经验挑选,后面是山崖,旁边有溪水,周围又都是森林极为隐蔽,而且此处已经到了狂牛部领地边界,也方便明日寻找气眼。 姜封与两名学徒去拾柴火,这大冬天几乎没什么干柴,不过有周成在,再潮湿的木柴也能弄干。 沈乐与剩下几人大好帐篷,又再周围撒上驱兽粉并且还设置好拒马,这样就能防止小型野兽误入,同时也能暂时抵挡大型野兽。 这隆冬时节,大多林中的动物都开始冬眠,或是储藏好食物。可是豺狼虎豹这等猛兽却不受隆冬的束缚,他们该捕猎还是捕猎。 所以一般守夜的任务都交给白泽,毕竟是神兽,吓唬吓唬大型猛兽还是没啥问题。 等到几人生起篝火,便将干粮放在火上烘烤。 这漫漫冬夜,总是免不了要闲聊几句,姜封便讲起了那些年在颍州如何落草为寇的事,两个小学徒久居族中这次也是第一次随暗鸦来到南疆以外的地方,不一会便被姜封的故事给吸引住了。 周成饶有兴趣地翻看从暗鸦那借来的蛮族火巫巫典,虽然不是什么正儿八经巫族传承巫术,只是些巫族传说类的东西。不过对于他一个中原巫师来说,已经有许多匪夷所思的事了。 羊心晴坐在沈乐身边,她怯生生地望着凌灰,一直嘀咕这个姐姐为什么这么冷酷,只是靠近她就感觉一股寒意透体。 沈乐笑了笑安慰她两句:“凌灰可是英姿飒爽的女将军,面冷心善,你这小丫头可别把她当成普通大姐姐!”说着掰了半干粮给她。 羊心晴乖巧地点点头,她啃了口干粮,大眼睛咕噜噜直转,她笑着道:“沈哥哥,要不明天我给你们做野菜汤吧!我做的可好吃了。” 沈乐一愣:“大冬天还有野菜吗?” “当然有!这大山里好东西可多了,有些野菜只有冬天才能吃到!”她嘟起樱桃小嘴。 坐在沈乐另一边的暗鸦这时也附和道:“这个小姑娘说的不错,隆冬时节,十万大山也有野菜!比如那雪霁菜,就生长在被大雪覆盖的大树树根旁。要是采来炖汤,那味道,啧啧啧!” 说着暗鸦不禁咂嘴称赞,沈乐打趣道:“没想到您老对于美食也是颇为上心啊!” 暗鸦捋捋稀疏的胡须:“山里人,最值得称道就是这口吃得,我这把年纪,能吃一口算一口喽!”说着他掰了快干粮放进嘴里。 沈乐看着跳动的火焰,眉头紧皱道:“祭司,我心中有些疑惑,不知道您能不能给我解答解答。” 暗鸦继续咀嚼干粮,却道:“你想问,今天的那些土魔族吧?” 沈乐点点头。 “嗨!这也不怪你们不知道,这些土魔族本来就不是华族或是蛮族甚至妖族所认知的种族。他们来自遥远南方的大陆,自称是魔神的子民,我们又称呼他们为魔族,数万年前曾经有过几次大规模渡海入侵南疆的战争。” “不过那几场战争都被朱雀与古神风伯联手击败,最后风伯陨落化作这七十二口风眼。风眼威力惊人,在极南之地形成一道风墙彻底隔绝了魔族渡海进攻。可惜后来蛮族被奢比尸蛊惑蛊惑,以为这些风眼都是朱魔的力量之源。”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上古秘辛 “于是就全部堵上,幸好金乌大人及时在极南之地修建浩大的旭日城,才挡住魔族入侵。而土魔族就是当年大战中留在华陆的魔族之一,他们悄悄潜伏负责巡查各处风眼封堵的情况。”暗鸦一边说着,一边悄悄打量沈乐的脸色。 沈乐却眉头紧皱,脸色铁青:“暗鸦,按照你的意思,那么这次解放风眼可不单单是为了对付奢比尸?你到底还隐瞒了我多少东西!” 他声音中带着些许怒意,一股无形的威慑从身上向四方压去。一旁正在聊天的众人也是一下愣住,转身望向沈乐。 羊心晴与两名学徒被这个威压弄得瑟瑟发抖,他们望向沈乐的目光也有了些许变化。 沈乐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色微微收敛。 暗鸦脸上却出现赞许的神色:“不错!不愧是命运之子,这才是你该有的威严!请原谅我不能将所有事情说出,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只能告诉您,无论是金乌大人、朱雀大人,甚至是已故的黄龙大人都有他们自己的谋划。我这次与您一同解放风眼,便是为了能够给华族、蛮族,或者说是人族,再争取一段时间。上古的战争又将上演,南方大陆上,魔族的大军正在集结,他们的威胁远比奢比尸还要厉害,不仅如此,北方、西方、东方,曾经的敌人们都在准备着,重新争夺华陆的那天!” 众人听着他的话倒吸一口凉气,沈乐忽然感觉身上的担子又重了许多。“祭司,蛮族一共七十二个风眼,按照我们现在的速度恐怕一两月之内难以全部解放。” 暗鸦眼神闪烁,脸上的皱褶堆积在一起:“不用全部解放,只要解放十八个最大的气眼,其他气眼都会与它们共鸣,只要消除冰雪封山,就可以进军十万大山腹地!” 说着他将地图向天空一抛,整个南疆的山川大江展现在面前,他指着狂牛族与林羊族边界道:“殿下请看,我们就在这,在狂牛族领地应该还有一处大型气眼。” “林羊族与狂牛族距离阳州最近,一旦这两处气眼解冻,通往阳州的路就打通了,按照计划,你的先头部队可以先驻扎在林羊族,这样我们后续争夺气眼也容易许多。” 沈乐点点头:“蛮族与你们放逐者之间的战斗如何了?” “情况不太妙,他们献祭大量蛮族给奢比尸,越来越多亡者加入战场!如果有可能,我们还要想办法救下一些部族。”暗鸦神色昏暗不定,他扒了扒火堆,火焰烧得更加旺盛。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未亮,几人便匆匆收拾向狂牛族外围领地前进。 一路上竟然发现不少巡哨的黑狼族士兵与土魔战士。 “开来昨天的事让他们警觉了,这个气眼的防备应该不会小!”沈乐面色凝重,按照这个架势,气眼周围守卫一定不少。 姜封却道:“怕什么?大不了咱们杀进去,到时候小青、小白守好羊姑娘,我与主公、凌姑娘三人就可以将敌人杀个底朝天!到时候周贤弟与老祭司再用巫术帮我们掩护!” 沈乐摇摇头:“最好还是不要掉以轻心,若是十人二十人还好说,要是百人、千人,我们再勇,也会被累死,再说巫术诡谲,你忘了刚来西楚时那几场败仗?” “殿下说的不差,不过也不定非要与他们打一仗,只要引开守卫就好。”暗鸦声音沙哑,他手中凝聚出几只乌鸦向前方飞去探路。 片刻后,乌鸦飞回,飞入他额头便消失不见。 暗鸦的神色放松许多:“还要,看守气眼的只有一百人不到,应该是昨日听到号角声赶来的先头部队。几位可以放手施为,我们会在外围用巫术锁定每一个漏网之鱼。” “何着打架我们来,你们就摸鱼喽?”姜封调笑道。 “诶!姜封!祭司们本来就不擅长肉搏,再说巫术施展本来就需要时间。”沈乐替暗鸦解释道。 暗鸦笑笑:“殿下说的不错,不过老夫可不敢摸鱼,一会儿将军就知道了!” 循着乌鸦的轨迹,大家来到黑狼族守卫气眼的营寨,毕竟这气眼就是魔族封印的,所以他们知道位置也不意外。 果然营寨的正中间有一处金色土壤,沈乐心中好笑,这些守卫也真够蠢,竟然还帮他们将气眼的位置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 他大概看下了营地的状况,与暗鸦所说不差,百人左右的守卫,大多还是黑狼族士兵,想突破不难。 他略微布置,叮嘱羊心晴紧跟在暗鸦身边,便骑上白泽与姜封向营门冲去。 同时双手张弓搭箭,一发中的, “什么人!啊!”凄厉的惨叫声唤醒整个营地,守卫们纷纷朝沈乐二人涌来。 姜封咧嘴一笑,竟然一跃而起,从林羊上跳入人群中,那定江斧瞬间收割数人性命。沈乐骑着白泽来到他身旁,帮他处理围过来的敌人。 两人经过上次阳州的战斗,配合越发默契。 黑狼族纷纷唤出自己的黑狼参战,一时间人狼配合倒是有些棘手,战况正在焦灼之际,忽然有人大喊。 “不好了!敌人放火!”果然阵阵浓烟从营寨后方滚滚袭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无数火蛇,以及凌灰凌厉的攻势。 “他们有巫师!快先对付后方!”黑狼族的小头头见状赶紧让众人后退,沈乐那里给他们机会乘着众人聚集,早先召唤出的图腾凤凰一声长鸣从天而降向人群密集处砸去。 一时间一片火海,随话说祸不单行,无数黑云向黑狼族士兵袭扰,如果细看之下竟然是无数体型娇小的乌鸦。 这些乌鸦疯狂伴随着黑光,所有的黑狼族战士与黑狼行动变得极为迟钝,沈乐四人震惊不已,赶紧手起刀落,快速清理着守卫。 姜封此时也忍不住道:“这老祭祀的巫法果然霸道!” 第一百八十二章 情报 “铛铛铛铛!”黑狼族小兵悄悄敲响了警钟,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去敲响,突然一只乌鸦笔直从后脑勺穿过。 小兵的尸体直挺挺倒下,这一幕吓得周围士兵不轻。 眼看着战场上士兵越来越少,黑狼族的斗志也开始动摇。沈乐此时也是陷入酣战,他与姜封分离开,骑着白泽拍死了四五头黑狼的袭击。 突然一声惨叫让剩下三十多名黑狼族人的士气瞬间崩溃,只见凌灰短刃游动悄悄来到黑狼族小头目身旁结果了他的性命。 凌灰将小头目尸体向沈乐扔去,沈乐会意一下子挑起尸体,大喝道:“放下武器投降者,一概免死!你们的头目已经被击毙,不要再负隅顽抗了!” 他这一嗓子将所有人目光吸引,一时间,黑狼族人犹豫数十秒后开始纷纷扔下武器。 “饶命!将军饶命!”他们跪地求饶。 沈乐将长戟架到一位看上去年轻一些的小兵脖颈上道:“这次你们来了到狂牛族一共来了多少人?是谁指使?” 那小兵明显没有什么战阵经验哗啦啦一下子全说了。 “将……将军!我们是被族长从族中就近抽调过来,除了我们族人二百人,还有一百名神使!他们在狂牛族的空出来的领地驻扎……” “狐舍玄现在在哪?你们打算献祭多少蛮族?”暗鸦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沈乐身旁,他似乎对于狐舍玄极为关切。 那小兵立刻跪在地上磕头:“大人!我……我不知道啊!” “说!”姜封一下怒了,他手中大斧头举起作势要砍,不过此时沈乐却拦住他:“好了!看他的样子也只是刚刚上战场不久。我呢和你们实话实说,这次来我们除了要争夺风眼,另外就是剿灭黑狼族!” 此言一出不仅是黑狼族的俘虏们,还有随行的其他人,他们都疑惑地望向沈乐。 一边说着他的目光扫过这些投降的俘虏,嘴角扬起笑意:“我们的大军已经在路上,黑狼族的驻地离这里不远,解放气眼不过是为了大军前行。我呢不想赶尽杀绝,要是你们现在有谁能回答刚刚的问题,我可以保证在这里的各位你们的家人在这场灭族战中可以存活!” “不仅如此,我还可以做主,给你们在阳州寻一处栖身之所!有人?”沈乐声音更加有诱惑性,他一把说着一把把玩着手中的长戟。 “将军!你说话可算数?”一位略显年长的黑狼族老兵站起身来,他眼中充满着渴望。 沈乐脸上笑意更浓:“这是自然!我说话算话。” “好!我说!我是族长狼舍青的堂弟狼舍礼,几天前狐舍玄来到我们族中,要求族长派兵去宝象族将宝象族人以祭祀的名义带到虎啸崖,同时还要求我们派人在西部几个中立部族警戒。” “昨天听到警报,我便带着族人与神使们一同前来守卫狂牛族气眼。狐舍玄现在应该还在虎啸崖吧!狼舍青亲自带人去宝象族,按照路程算,他们现在应该快要过狂牛族外围的牛角山。”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说到这特意看了眼沈乐。 沈乐摸了摸下巴,认真盘算狼舍礼话中的真假。 狼舍礼却在这个时候走了上来,姜封见状拦住了他。狼舍礼连忙解释道:“将军误会了,我还有个重要情报要说!” 沈乐示意姜封给他放行,狼舍礼来到沈乐耳畔轻声说道。 “将军,我知道一条密道可以直通黑狼族族长的卧房!”他嘴唇蠕动,声音几乎只有沈乐一人听清。 沈乐瞳孔微缩,望向狼舍礼,然后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好了,我会如约放过你们的家人!现在你们要帮我挖开风眼,动手吧!” 狼舍礼竟然第一个冲上去动手,主动组织人手开始挖掘风眼。大约半刻钟过后,第二枚风眼被彻底解放。 有了上次的经验,此时众人也不再慌张,撤到风暴之外。所有地面的冰雪被清扫一空,天空中积累的厚云也在这时变得淡薄许多,似乎有阳光从云层中悄悄出现。 沈乐见状大喜,向姜封点点头。姜封会议,立刻吹响哨子,一只信鸽飞到他肩膀。将早就准备好的丝帛放入信鸽内,向阳州边境囤积的岳威军飞去。 这一幕看在黑狼族人眼中,更加加强沈乐当时用的说辞,这些华族人真的是要进攻黑狼族。然而狼舍礼眼中竟然更多的不是担忧,而是兴奋。 沈乐转过身来,冲着这些人笑道:“好了几位,一会儿你们的‘神使’应该就会赶过来,你们现在呢,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现在离开,另外一个你们可以加入我的队伍!” 狼舍礼眼中出现亮光:“将军!我……” 他话还没说完,却看到沈乐也正在盯着他,嘴角有着若有若无地笑意。他心头一颤,立刻会意,咬咬牙道:“将军!我想离开!” “我也愿意离开!”立刻就有人附和他,有机会离开自然没有人想做俘虏。 沈乐见没有人留下,这才与几人直接离开,不过在走时,他经过狼舍礼身边,用极其细微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狼舍礼虎躯一震,瞳孔瞬间放大。 片刻后,沈乐等人将那些人甩开。 “姜封,你与周成返回林羊族等待岳威的大军。”沈乐将众人叫住,翻身下了白泽。 姜封不解道:“主公,按计划我们不是应该一起去等待岳威大军到来吗?” 沈乐脸上浮现笑意:“既然已经知道这么多消息,干等着不过是给狐舍玄准备的时间,我与暗鸦祭祀我们几人一同去拦截宝象族的队伍,如果能将他们争取到我们这边,南疆西部还没有遭到毒手的中立部族也就能一起争取过来。” “这……可是您这样会不会太冒险,现在土魔人与黑狼族的防卫应该已经加强了不少。”姜封还是犹豫地劝道。 “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时间不多了,你们赶紧上路吧!要小心避开他们的斥候!” 第一百八十三章 拦截狼舍青 沈乐没有给他们机会,而是催促他们上路,两人只能转身向林羊部族领地方向冲去。 “殿下,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暗鸦此时也被沈乐弄得云里雾里,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沈乐神秘一笑,从暗鸦那里拿过地图,手指在牛角山与虎啸崖之间停留:“这次要借宝象族之手解决黑狼族的麻烦。” 众人看着他依旧是一头雾水。 此时的虎啸崖,已经搭建起一座祭坛,而这个黑虎族的大本营已经没有黑虎族人的踪影。 狐舍玄从黑狼族返回后,便直奔前线大营。在得到暗鸦的授意后,被放逐者的进攻越来越猛烈,那临时建造在虎啸崖前的木墙似乎抵抗地越来越吃力。 在虎啸崖下方的黑水大牢,如今由蛮熊族族长熊舍若负责看守,他早早便向狐舍玄投诚,并且获得他的信任。 熊舍若一身甲胄,十分悠哉地在牢狱中穿行,他手上提着可口的饭菜,丝毫不在意两侧牢房中向他咒骂的族长们。 “熊舍若!你这个叛徒,刽子手!蛮族的耻辱!” “熊舍若,你不得好死!” …… 这里竟然关押着大部分部族的族长。 熊舍若加速穿行,直奔最深处由土魔族士兵亲自把手的铁门牢房。 “站住!”土魔族守卫手中钢叉把熊舍若拦下,熊舍若立刻点头哈腰,用拙劣的魔族语热情道:“送饭!送饭!二位大人通融!” 说着又拿出两块赤阳石递过去,两名守卫立刻眉开眼笑,赶紧接过赤阳石爱不释手地捧着,也不再管熊舍若要干什么。 熊舍若心中冷笑,赶紧打开铁门走了进去。 铁门背后的玄铁房间里,象涛力双手被铁链束缚,浑身血迹斑斑,不过他身上的翠色光芒却越来越浓烈。 “你来了!” 他双眼紧闭,似乎早就知道熊舍若要来。 “是啊!我来了,力叔,先吃饭吧!”熊舍若似乎也一点都不意外,他将饭菜一碟又一碟放到桌上,有不少丰盛的菜肴。 “若,他已经收到金乌指引进入狂牛族驻地!”象涛力的声音不大,但是却有一圈圈翠绿色波动扩散。 熊舍若身躯一震,笑道:“力叔,还是不要想这些。如今神迹就在眼前,蛮王与老祭司都已经驾鹤西去,已经没有人能阻止狐舍玄!哎!你也不要怪我,为了部族我也无可奈何!您还是先吃点吧!” 说着他夹起一片肉送进象涛力的嘴中。 象涛力却一点都不反抗,他颇为自得地咀嚼着食物笑道:“若,奢比尸的阴谋必将被命运之子打破,狐舍玄将会葬身火海……”他似乎一点也不怕门外之人听到,声音越来越高亢,越来越多翠绿色能量波动在空中活跃。 大牢中,熊舍若的眼神闪动,似乎耳根也有淡淡地墨绿色图案。 一天过后,象涛力的儿子象舍先与狼舍青有说有笑,带着族人们翻过牛角山直奔虎啸崖。 “青兄,我父亲在虎啸崖可还安好?他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离开部族这些多天实在让人担心。”象舍先骑着宝象,居高临下向狼舍青问道。 狼舍青闻言先是一愣,然后脸上笑得更加灿烂:“先老弟不用担心,老叔在虎啸崖有那么多族长照顾,自然不会有什么事。哎,这次被放逐者的进攻越来越紧急,还是要抓紧完成祭祀获得神之赐福要紧!” 他的下颚本来就有些像狼,这一笑倒是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 “为何这次祭祀要全族男女老少一起去?往年祭祀不是只要族长与祭司们前往就行了。”象舍先一路上反复询问类似的问题,他本能地觉得其中有问题。 狼舍青脸上笑意更足:“怎么?你不会连老哥我都不信吧?别忘了你我兄弟当年可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我怎么会骗你呢?我也说了很多次,这是狐舍玄大祭司开发出来的新巫术,但是需要更多地信仰之力,老天爷才能让这个术成功。” “青兄,我不是这个意思……”象舍先声音吞吐道。 突然狼舍青胯下的黑狼开始嚎叫,他面色一冷:“什么人?”这是黑狼中头狼特有的预警能力,能够洞察周围数十米内的生人。 “啪!啪!啪!”沈乐一人拍着手从一旁的林中走出,“狼舍青别来无恙啊!” 象舍先一脸疑惑地望向狼舍青:“青兄,难道这是你的朋友吗?” 狼舍青也一脸疑惑,他似乎没见过这人:“你是?” 沈乐大笑道:“黑狼族长真的是健忘啊,我前段时间刚在猪涛深的寿宴上放了把火还顺便帮你杀了他,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是你杀了猪涛深!”狼舍青闻言大怒,一下子抽出腰间的宝刀就要上前结果沈乐。 “诶!别急!这位是宝象族的少族长吧,我这里也有一位你的故人!”他对着象舍先一阵挤眉弄眼。 象舍先一时迷糊:“我的故人?” “先兄!不要听这个小贼子胡说八大,他一看就是华族的奸细,看我取了他性命!”狼舍青说着就驱狼上前,他身后的黑狼族人也蠢蠢欲动。 突然象舍先座下的宝象大鼻子一甩将黑狼拦住。 “青兄,既然这个小子说他还带了我的故人来,我倒是想见见,你也不用着急且看他要闹什么幺蛾子!若是说不出个所以来,我与你一同动手。”象舍先眼睛细眯着打量沈乐。 沈乐回以善意的微笑:“出来吧!” 说着,在众目睽睽之下,白泽驮着羊心晴走了出来。 羊心晴见到象舍先立刻哭得梨花带雨:“先叔!” “心晴侄女!你怎么在这?”象舍先自然与林羊族人熟识,毕竟宝象族是这些中立部族的支柱。 狼舍青见到羊心晴的霎那,整个人就顿感不妙,他握着腰刀的手心已经开始出汗。 “是他!派人害死了我的父亲!叔父,他这次还想要害你!”羊心晴直接戳破了狼舍青的所作所为。 “啊!先叔小心!”然而旋即,羊心晴的大叫声又跟着想起。 象舍先只觉得寒光一闪,只见到狼舍青一跃而起。 第一百八十四章 内线 狼舍青突如其来的袭击让象舍先没有反应过来,眼看着那锋利的匕首就要刺破象舍先的胸膛。 一支长枪破风而来,速度之快简直难以想象,几乎是一瞬间,狼舍青被长枪刺破臂膀狠狠定在地上。 这下他们才看清,原来那是躲在草丛中的凌灰出手。只见长枪上无数表情各异的人脸竟然一同发出令人发怵的声音。 “啊!”这声迟来的惨叫声打破了现场的寂静,象舍先脸色瞬间铁青无比,他咆哮道:“狼舍青!你竟然偷袭我!战士们,干掉黑狼族!” 说着胯下的宝象与主人心意相通,立刻上前要一脚将狼舍青踏成肉酱。可惜狼舍青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眼看着袭来的巨大象脚,当机立断狠狠斩了自己被钉死的右臂,一个翻滚躲开了宝象的进攻。 这一举动几乎震惊了在场所有人,他咬咬牙,一声口哨,黑狼立即将他甩到后背钻入一侧的草丛,气得象舍先破口大骂,却没有追上去,宝象并不适合在丛林中追击。 当然虽然狼舍青逃了,他手下那些黑狼族人就没有那么好命了,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宝象的怒吼声与黑狼的惨叫声几乎传遍了整个森林。 沈乐就这么望着他们碾压性的混战,却没有任何想要出手的意思。凌灰默默捡起自己的长枪,然后用布条包好。 关于长枪上的人脸,沈乐只是看了眼便不再多问。凌灰自从当年来到他门下做门客,一直与他出生入死,早就建立起深厚的友谊,这些个人秘密,凌灰不说,他也不会去追问。 战斗持续了半刻钟不到就收场,黑狼族人逃得逃死得死,当然也有几名宝象族人身上挂了彩。 象舍先此时也朝沈乐几人走来。 “心晴侄女儿,还有几位华族的朋友,这次多谢你们出现,不知这几位朋友怎么称呼?”他脸上的笑容比之前要柔和不少。 沈乐没有隐瞒笑了笑将几人姓名告知。 “你是沈乐?老楚王家的长公子?”他满脸惊讶地望着沈乐,却像是早就知道沈乐的身份一般。 象舍先显得有些激动,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兽皮递给沈乐。 “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东西,他说如果这次他在半月内没能返回家,就让我到阳州将这个交给你。” 沈乐接过兽皮,只觉得心跳慢了一拍,上面用朱砂画着黄龙图腾。这个图腾符号他太熟悉了,当年在武帝墓前枯坐,就是这个符号。 不过宝象族族长这是什么意思呢?沈乐眼神变换,周围人见他的样子都有些奇怪。片刻过后,沈乐似是下定决心,看来这位宝象族老族长无论如何得见上一面,他与黄龙定然有不小的关系。 而此时的象舍先也从羊心晴口中得知了一切事情。他的表情从愤怒变得越加凝重。“沈乐殿下,看来家父要么已经惨遭毒手,要么便是被囚禁,看来我不得不去一趟虎啸崖。” “少族长且慢!此事并不着急,老族长应该还没事,祭司!你与少族长说吧!”沈乐高喊一声。 在象舍先惊讶的表情中,暗鸦慢慢从林子里出来。 “你是暗鸦部族的人?”他看到暗鸦肩膀上的乌鸦时,瞳孔一缩,惊呼道。不仅是他,周围的宝象族人瞬间变得警觉万分,他们是知道现在蛮族与被放逐者之间的战争。 暗鸦的表情不知是哭是笑,他张开双臂,声音变得高亢:“古老得族人们,我不是你们的敌人!我的乌鸦告诉我,你们伟大的宝象先知还活着,他被囚禁在虎啸崖下的黑水大狱!”说着他手中黑气缭绕,象涛力被囚禁的场景立刻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父亲!”象舍先看着被吊在房梁,遍体鳞伤的象涛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心如刀割,几乎想要伸手去触碰。 象涛力似乎察觉到了有人窥视,他双眼睁开,无数翠绿光芒涌动,虽然没有张嘴,但是在场的众人却能听到他的声音。 “族人们!跟随南地之王的引导,剪除狐狸的爪牙!团结所有南地的力量,无数灾难即将降临!”声音到这突然消失,连同那幻想一起。 暗鸦面色潮红,一口鲜血喷出,又立刻变得苍白无比,沈乐见状赶紧去扶着他。“祭司,你这是?” 暗鸦沉默片刻,似乎才缓过劲来。“有人差点察觉到我的乌鸦,没事,刚刚我强行掐断了自己的真灵,遭到反噬。” 沈乐望着他的样子,哪里有说的这么轻松。 在虎啸崖的某一个木屋中,老迈的土魔族祭司疑惑地望向桌上的魔球喃喃道:“刚刚的魔力波动是错觉吗?”他反复确认后还是摇摇头,没有再理会,而是继续翻动手中的书籍。 这边,沈乐与宝象族人一同寻找了一处隐蔽地方暂且扎营。这里聚集着宝象族大部分族人,约莫有三十余万的样子。 宝象族是南疆大族,光是在伍士兵就有将近五万人,那还是有部分士兵跟随象涛力去支援前线战争的情况。如果再算上所有青壮男子,凑个十万大军也不为过,怪不得能成为中立部族支柱。 沈乐与象舍先在大帐中商议,他这次来心中早就有了计划。 “什么?奇袭黑狼族?”象舍先震惊地望向沈乐。 沈乐点点头:“不错,就如老族长所说,还是要先除掉狐舍玄的爪牙,黑狼族、土豺族这些投靠狐舍玄的部族必须先连根拔起,而且我的军队能抽调到南疆的最多五万,所以只能将敌人逐个击破!” 象舍先敲打着桌面:“兵力不是问题,只要能保证我族人的安全,我能给你抽调十万左右兵源,只是先前没能解决狼舍青,他逃回族中,必然有防备,怕是不好进攻。” 沈乐看出他心中的担忧,大笑道:“您算是我的叔叔辈,我也不瞒你,我在黑狼族埋下了一枚棋子,只要此人出手,攻破黑狼族驻地狼爪洞不是问题。你若是信我,不妨先将族中妇孺送到阳州金鹿族的驻地,以免去后顾之忧!” 象舍先神情一震,他望向沈乐自信的表情,犹豫再三,最后咬咬牙道:“好!既然要干,那就放手干票大的!我父亲也说过,团结所有力量,我会修书送往与我们宝象族交好的各族,希望能够救下他们,同时为我们增加战力。” “我族现在还有宝象近三万头,虽然不善于山地作战,不过对付狼群不难!若是想要出其不意,最好现在就动身出发进攻黑狼族!” 沈乐摸摸下巴,轻轻点头。 入夜,似乎是因为释放两个大风眼的缘故,如今的夜晚雪也不再像平时那般入鹅毛般落下。 狼爪洞中,几名美貌的黑狼族女子正在给狼舍青擦拭着伤口,他一路带血逃回族中,第一件事就是一头钻进自己的洞中疗伤。 黑狼族算是最尊崇弱肉强食传统的部族,他时刻提防着手下那些狼崽子们觊觎自己的族长的位置。 “舍青,你怎么弄成这样!”一个颇有韵味的黑裙少妇走了进来,她身上穿着的竟然是华族人的绸缎,这在蛮族可算是稀有物件。 看到她,狼舍青脸上难得露出几分温柔的神色:“喜娃,你来了!啊!疼,滚开!”说着他一把推开身旁的黑狼族少女。 喜娃眉头稍微皱了皱,却主动上去拿过少女手中的草药。“还是我来吧!”说着她轻轻吹了吹了那断裂的伤口,然后轻轻擦拭着草药。 “可恶的宝象族!还有那些华族人!特别是那个用枪的华族女人,我早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扔去喂狼!”他强忍着疼痛怒骂,额头上的汗珠大滴大滴地落下。 喜娃什么话也没说,脸色平静地替他包扎伤口。 “报!族长,狼舍礼回来了!他正在门外候着。” 听到狼舍礼的名字,喜娃的身躯不知为什么稍微停顿一下,而狼舍青脸上的怒气更甚:“他还有脸回来?叫他进来!” “是!” 不一会儿,狼舍礼来到洞中,他的目光竟然先是从喜娃身上扫过,然后才落到狼舍青的断臂上,他立刻知道不妙,赶紧跪在地上。 “族长!我没能守住风眼,还请族长宽恕!”他声音有些颤抖,似乎更多地还有恐惧。 狼舍青脸上的怒意更甚:“哦?你还知道你有罪!你这个废物,当初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怎么现在看到我断了只手臂就以为自己有机会夺回这一切吗?” “我……不敢!”狼舍礼没有抬头,身体颤抖不已。 狼舍青望着他的样子更加来气:“我看你是故意将风眼让出去!来人!给我把这个废物拖下去喂狼!” “族长!我有重要情报,可以将功赎罪!”狼舍礼赶紧大喊。 狼舍青脸露出莫名地意味:“你们先等等,你说!” “是!族长,我从华族人那里探听到了华族军队的动向!他们这次解放风眼,目的是为了给华族大军开道,之前我们各族联手去向华族施压,被他们怀恨在心。这次那个华族统帅说,要先荡平烈猪族,再攻破我们黑狼族!“ 第一百八十五章 条件 狼舍青听完狼舍礼的话,眼神变幻,他思索再三,眼神柔和不少:“这次姑且饶过你性命,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来人带下去,所有逃兵重责五十大板!” 听到狼舍青语言中松动,狼舍礼心中暗出一口气,可是想想那五十大板,小腿肚子又忍不住打颤。 “谢族长开恩!谢族长开恩啊!” 狼舍礼无奈,他是知道狼舍青这脾气,赶紧谢恩免得狼舍青又改主意。 片刻过后,山洞外三十几位放归的俘虏在风雪中被打的血肉模糊,当场便有两人撑不住一命呜呼。 寒风之中,黑狼族的信使与斥候一同离开狼爪洞。 他们没有注意到,沈乐已经先行一步,悄悄来到狼爪洞外看着这一幕。 沈乐轻轻摸着怀中狼尾草对化成人形的白泽说道“白泽,这个狼尾草还真灵,竟然能让所有黑狼将我当作熟人。” “那是,好歹我也是博古通今的白泽,可惜狼尾草数量实在太少,只够我们两用。”白泽立刻顺杆往上爬,开始臭屁起来。 “嘘!有人来了。” 说着两人赶紧把头埋进丛林中,黑狼族小兵东张西望一番,看四下无人,便来到沈乐二人蹲着树丛外,准备小解。 忽然四只手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便将他拖入林中。沈乐现在干这个已经轻车路熟不少,拉人、封嘴、打晕、扒光,一气呵成。 很快他便换上一身黑狼族士兵的装扮。 “我先混进去找到狼舍礼,一会儿你找机会制造混乱!” “放心!”白泽给他比了个手势,沈乐便低着头走入洞中。 前行没多远,他便发现自己的疏漏,这狼爪洞纵横交错,光是一处路口就有将近五个岔道,究竟该做哪条道才能找到狼舍礼的房间。 值守的守卫看到沈乐止步不前,一下子起了疑心。 “你在这干什么?” 沈乐见状赶忙捂住小腹,用蛮语回道:“哎呦!大哥,我今早吃坏肚子,有些四肢无力,大哥能不能帮帮忙扶我去趟茅厕。” 两个守卫相互交换下眼神,皆摇摇头,指着最中间山洞。“你自己过去,上面严令,不许离开岗位。” 沈乐连忙点头哈腰,扶着石壁前行。 这一路上来往的人明显变多,而且其中有不少端着瓜果的仆人,沈乐心中大定,看来黑狼族权贵们应该都住在这。 前面又是不少岔路,他没敢停留,一头就要扎进去。 “站住!你来这里干什么?”守卫大声呵斥道。 沈乐眼睛一转,感觉说道:“大人!我是狼舍礼大人家的远方外甥,一直在外面派差,这次特地来找他问事情!” “远方外甥?没听说过啊!”两名守卫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脸疑惑。 沈乐赶紧点头哈腰,递上两块火红色的石头,“求求两位大哥通禀,我家中确实出了人命关天的事。” 看着这递来的赤阳石,守卫瞬间脸色缓和,各自接过,“也罢,你在这等着,我替你去询问狼舍礼大人。” 说着也便转身离开,剩下那名守卫此时也是换了样貌,竟然与沈乐聊起了家常。来来往往也有不少小头目,不过看着守卫与沈乐闲聊,也就没有细细盘问。 “你这是在干什么?”清脆悦耳的女声从洞里传来,原本正在和沈乐闲聊的守卫脸色大变,赶紧一把拉着沈乐跪下。 “见过夫人!” 沈乐眼睛微微上瞟,入目的却是一双性感圆润的大长腿。 “他是谁?我怎么不曾在这洞中见过?”喜娃疑惑地望着身材魁梧的沈乐,在这洞里少有这等贵气的人。 “回禀夫人,我是狼舍礼大人家的远方外甥,一直在外面派差,所以与夫人不曾见面。” 沈乐客不敢抬头,保不齐这些黑狼族上层人物里有人一眼看穿他华族身份。 “哦?远方外甥……”喜娃反复打量着沈乐相貌,忽然美目微动,娇笑道:“嗯,我看你像是从老牙山的。” 沈乐心中大喜,赶紧道:“夫人说的没错,小人正是从老牙山来!“ 喜娃一拍手:“好!我正好有些关于老牙山的事想问问,你跟我来!” 那守卫一听,赶紧劝道:“夫人,一会儿狼舍礼大人要是问起,人不在,小人可吃罪不起。” “嗯?难道我怪罪,你就吃罪的起?”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守卫连连磕头。 “这样,一会儿若是有人问,你就说本夫人把人带走了!”喜娃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去,上来两人不由分说将沈乐拉起跟了上去。 沈乐一头雾水,却不敢挣扎,听语气,这应该是狼舍青的夫人,不过看样子权力比狼舍礼要大多了。 他被一路带到一处装饰精美的卧房,刚进洞口便由一股香风扑面,这里虽是山洞,竟然比起华族一般府邸人家的装饰还要华丽许多。 地上是柔软的皮毛地毯,到处摆着金银器皿,甚至还有几卷书简。 沈乐低着头,赶紧跪在地上。 “你们都下去吧!他来自老牙山,算是我半个娘家人,我有话要问问他!”喜娃的声音再次传来。 周围的婢女与守卫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离开洞府。 沈乐心头大惊,这下可不妙了,老牙山居然是这位夫人的娘家,自己当时就不该随口应下。 在这一瞬间,沈乐脑海中闪过数个方案,他甚至开始盘算要不要乘机将这位夫人也给打晕,可是这样一来自己这趟进洞的目的就泡汤了。 正在他举棋不定时,一抹寒光一闪,长剑已经架在沈乐脖子上。 “说!你到底是谁?”喜娃冷冽的声音如同给沈乐迎头浇了冷水,瞬间寒意刺骨。 沈乐脸色大变赶紧道:“夫人,我是狼舍礼的远方外甥啊!” “呵!远方外甥?你当真以为本夫人如同外面那些人一样好欺吗?不妨告诉你,南疆根本没有什么老牙山!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你到底是谁?”喜娃声音变得更加冷酷。 沈乐暗叫不妙,没想到在这漏了马脚。 慌乱间,他的脑子闪过一丝灵光,忽然变得镇定许多。 他的手拿着喜娃的剑架在自己脖子上,缓缓站起身来。“既然话说到这,夫人这么聪明,我是谁想必您应该也能猜到一二。” 这一下远远出乎喜娃的预料,她惊讶地望了沈乐一眼。“华族人,闯入我蛮族驻地是为了什么?难道说狼舍礼与你们有勾结?” “哈哈哈哈!你觉得是那便是了,我的大军已经向这边开拔,现在这房中只有你和我,就是勾结了,又能如何?” 沈乐反应极快,一个箭步抓住喜娃的手,随后翻身一转,剑已经架在喜娃的脖子上。 “放开我!”喜娃大惊,想要挣扎。 沈乐脸上的笑意更浓:“好了,夫人,你不用再继续试探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喜娃犹豫片刻,脸上的惊慌彻底消失不见,她柔唇微启:“我自然想和你们合作,我知道狼舍青在干什么,也知道狼舍礼在图谋什么。” “哦?怎么合作?你想得到什么?”沈乐颇有玩味地在她耳垂旁轻轻吹口气。 喜娃只觉得浑身一震,然而毕竟是多年的族长夫人,到底老成世故。 “我用我自己来作为合作的筹码够不够?” 她一下子转过身来,双唇几乎贴着沈乐的胸膛,她手指上下游弋,几乎点燃了沈乐身体中的火焰。 沈乐经过这么多事,也不是当初一撩就脸红的小伙子。他微微退后半步,脸上的神色更加玩味,还上下打量了一番喜娃那如同熟透蜜桃般的娇躯。 “光凭这个,可不够本来与我合作。” 喜娃脸上有些不悦,不过还是很快恢复原状:“那整个黑狼部族向你效忠呢?” “怎么?你能做得了黑狼部族的主?” “那当然,你以为黑狼部族真正的主人是谁?”喜娃离开沈乐,一步步做到榻上,她边走边说道。 “黑狼部族上一任族长本就是我父亲。当初父亲将向他挑战的狼舍青与狼舍礼击败成功保卫族长宝座。谁知道这两个小人联合起来用诡计杀害了我父亲,后来又强娶我。” 说到这她脸上却十分平静。 “所以我要和你合作,我能帮助你控制整个黑狼部族,但是作为交换你要帮我干掉狼舍礼与狼舍青。” 沈乐眉头一挑:“我为什么不和狼舍礼合作,非要和你?” 没想到喜娃却格外嘲讽地大笑:“哈哈哈哈哈!就狼舍礼那个废物?他能做什么,我父亲死后,狼舍礼被狼舍青击败,这些年狼舍青便一直防着他,莫说是控制部族发动叛乱,就是他身边那些心腹也都不过是狼舍青的眼线。” 喜娃妩媚地躺在榻上,毫不避讳地展示着动人曲线。 “而我却不一样,我不仅知道整个黑狼部族的弱点,而且还能左右狼舍青的决断。即使是这黑狼族中,忠于我父亲的旧部也有不少。” 沈乐摸着下巴,听着喜娃诱人的条件,开始在心中默默盘算。 第一百八十六章 智取狼爪洞 “好!我答应你!不过作为诚意,我要先得到整个狼爪洞的布防图、各洞详细地图。” 喜娃扶了扶眉,“你还真是不愿意吃亏……狼爪洞地图我桌上有,至于布防图,你给我一点儿时间,这样,你不是还要去见狼舍礼嘛!” “这样,今夜子时,我会派心腹将布防图送到狼爪山外最显眼的那棵老松树下。” …… 沈乐接下来又去见了狼舍礼,此时的他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背后皮开肉绽。 “你怎么被打成这样!“沈乐惊呼一声,赶紧上前。 狼舍礼本是趴在榻上,他脸色苍白却写满了恨意,说话时几乎是咬牙切齿。 “狼舍青这个混蛋!他自己也是逃兵,却要罚我们,真真可恶至极!“说着他的拳头紧握。 沈乐没有接话,不动声色地观察狼舍青情况,心中却暗喜。看来狼舍青断臂后,变得更加凶残,真是天赐良机。 狼舍礼转头望向沈乐:“殿下!你的大军何时到来,我会做内应为你打开洞门!” “哈哈哈,别着急,我的大军最迟明日便会到来。只是当日你所说有小道可以直通狼舍青卧房是什么回事?” 狼舍礼眼睛转了转,似是豁出去了:“殿下,不瞒你说,狼舍青生性狡诈残暴,族中多有不服,所以他提前命我在卧房挖了一条小道直通狼爪洞外以备不时之需。当年我与他情同手足,所以此事也只有我与他知道,连夫人也不知道。” 说着他将早就准备好标注密道位置的地图从枕头下拿出,不过却没有急着递给沈乐。 沈乐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他眉头紧皱:“你什么意思?” “诶!殿下不要着急,我想与殿下做笔交易。” “你说!”沈乐眉头皱的更厉害。 “我想要殿下助我夺回族长的位置,作为报答,出了这条小道,我还愿意带领黑狼族成为殿下的盟友。” 沈乐看着他眼神中的狂热,一时间也有些犹豫。 “好吧,我答应你,让你成为黑狼族族长。” “我相信殿下的信誉,这是密道出口位置。”说着他将地图递给沈乐。 两人又经过一番商议,沈乐悄悄离开狼爪洞。 等待沈乐离开后,狼舍礼迫不及待地找来了自己心腹手下,侄子狼骨海与狼骨岩,将谋定计划说了一遍,不过却忽略了那条密道的事。 狼骨海与狼骨岩对视一眼,连连称赞狼舍礼机智英明。 “好了,你们两个下去后切记要保密,不能透露一点风声。”狼舍礼耐心叮嘱道。 狼骨海满脸堆笑:“叔父你放心,我们定然将您叮嘱铭记在心。是吧?骨岩。” “是啊!是啊!叔父先好生休养,这事包在我们兄弟二人身上。” 狼骨岩一脸憨厚相。 狼舍礼点点头:“你们两个孩子办事,我自是最放心不过。啊!等到叔叔我当了族长,定然少不了你们二人的好处。” “谢谢叔叔,哦不!族长大人提携。”两人赶紧迎合。 入夜,沈乐特意与狼舍礼越好丑时动手,他事先从喜娃那知道狼舍礼实际情况,便不对他抱有什么幻想。 索性子时先拿了布防图,等丑时黑狼族乱起。 “殿下,所有布置都准备妥当,只是您亲自潜入狼舍青房间,会不会太过冒险,万一有诈……”象舍先忧心忡忡地劝阻。 沈乐摆摆手:“无妨,还请先叔到时候一定要确保控制黑狼族几个重要出口,还有兵械库、粮仓。有凌灰与我一同前去,定然无虞。” 暗鸦走过来,拿出一根短木签,上面刻着无数巫道咒语。 “殿下,拿好这个,上面刻了暗鸦族巫术,夺魂追魄。使用前需要用鲜血激活,只要对准敌人心脏念动上面的咒语,十步之内,必能将人立时诛杀,魂飞魄散。” 沈乐眼前一亮,接过木签:“这东西这么霸道?要是能多做一些……“ “殿下想多了,这种铭刻巫术的方法需要花的时间与巫力可不是小数字。而且也不是一般巫师能够做出这样的东西,需要到了大巫祝级别才能铭刻。” “大巫祝?”沈乐口中喃喃自语,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巫道的分类,按照他这么说,那当年鲁国的左池恐怕也是一位大巫祝。 他接过木签,入手却是一阵冰凉,甚至有些刺手,吓得他一哆嗦差点就扔了出去。 赶紧装好,又跟暗鸦祭司学了咒语的念法,便匆匆上路。 狼爪洞大门口,狼舍礼早早将今夜值守洞门的人换成自己手下心腹。不过令他意外的是,平时最喜欢过问族中事务的喜娃夫人,今日却直接同意他换岗的请求。 这让他心中有些不自在,此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也顾不得这许多。 “骨海,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吗?” “叔叔放心,这里都是自己人。”狼骨海说着,还特意带狼舍礼看了一圈,果然,全部都是狼舍礼平日的手下。 “对了,骨岩那孩子呢?”狼舍礼忽然发现狼骨岩不见了。 狼骨海眼睛一转:“叔叔,骨岩去把风了,这么大的事,万一走路风声可不好。” “嗯,还是你们兄弟做事让我放心,快要到丑时了。” 狼舍礼东张西望,心中的激动溢于言表。忽然,那狭窄的洞口出现狼舍青的身影,他瞳孔一缩,又看到狼舍青身后有大队黑狼族士兵赶来。 没及多想,狼舍礼便顿感不妙。大喊道:“骨海!快开大门!骨……” 一丈寒光刺眼,那弯刀便架在狼舍礼脖子上。 “狼骨海!你竟然背叛我!”他自然知道刀的主人是谁,这把弯刀还是当初他送给狼骨海的成人礼物。 狼骨海狠狠啐了一口:“背叛?我呸!就你还值得我背叛?当年你趁着我父丧,辱我母亲与妹妹,我恨不得将你敲骨吸髓,碎尸万段!” “你……”狼舍礼竟无话可说,他忽然想起当年的往事,一下子悔恨之意涌上心头。 狼舍青已经走到狼舍礼面前,在他身旁站着狼骨岩。 狼舍青眼神中充满了嘲讽与怜悯:“狼舍礼呀!狼舍礼,你说说你,何必要自寻死路呢?还敢骗我说华族要先攻虎啸岭。哎!废物就是废物,当年你败在我手下,时至今日,已经没能赢我。” “舍青!舍青!族长!求求你饶了我,我只是一时被华族人迷了心窍,你念在当初咱们兄弟一场的份上,放我一条生路吧!”狼舍礼连连求饶。 “够了!骨海、骨岩,他就交给你们了,我最后只要见到他的尸首。”说完狼舍青便带着人开始加固城门防御。甚至还准备好了不少陷阱、机关。 果然,丑时到了,在沈乐的安排下,象舍先并没有立刻发起进攻,他悄悄用宝象将每一个洞口给堵住。 “嗯?他们怎么还没有进攻。难道是你们弄错了时间?”狼舍青狐疑地在洞门内等待。 狼骨海赶紧道:“族长,这不可能,狼舍礼亲口对我们说,今夜丑时与华族里应外合。” “族长,会不会是华族已经知道狼舍礼事情败露,所以放弃攻打?” 狼舍礼点点头,脸色却有些苍白:“有道理。你们先在这守着,有情况立刻通知我!”断臂处伤口的疼痛感让他不得不先回去休养。 族长卧房,喜娃早早便在这里等待狼舍青的到来。 她温柔地替狼舍青褪去衣裳,然后替他擦拭伤口。 “情况怎么样了?” 狼舍青对于这位夫人,没有丝毫保留,哪怕是平时,大部分族中事务都还是交给她去处理。 “就凭狼舍礼那个废物,翻不起什么风浪来!”狼舍青强忍着疼痛,他现在全身防备都已经松懈,竟然丝毫没有察觉躲在榻下的沈乐。 沈乐屏住呼吸,手里紧握着暗鸦给的木签,他做好了万全准备。忽然从榻侧露出的边角看到喜娃离开床榻似是要去拿什么东西。 沈乐神情振奋,看来机会来了。立刻将木签比对狼舍青心脏的大概位置,口中默念咒语。 忽然,狼舍青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像被人捏住一般,他挣扎着,脸色涨红,拼命伸出手向喜娃求救。 而此时的喜娃也察觉出狼舍青的异样,她便知道是沈乐动手了。 只是狼舍青脖颈上的狼头纹饰却发出阵阵黑光,在拼命抵抗巫法追魂夺魄。喜娃心中焦急万分,索性将心一横,抄起一旁的剑,向狼舍青走去。 “不……不……”狼舍青看到喜娃的样子,他那里还能不明白这个相伴五载的女人此时想要干什么。可惜追魂夺魄将他身上大部分力气掏空,现在除了拼命挣扎与祈求已经无济于事。 “喜娃……我是……你的……丈夫……”他竭力想要唤起喜娃对夫妻情分的念想。 喜娃咬着嘴唇,也有了些许犹豫,不得不说,这几年狼舍青对她确实付出了一片真心。一声从榻下传来的咳嗽驱散走喜娃最后的怜悯。 她想起了父亲的死状,以及狼舍青强占她时的样子,怒火淹没了最后的理智。 第一百八十七章 谋局 “啊!喜娃手中尖刀狠狠刺穿狼舍青的心脏,鲜血四溅。可她并没有就这样停手,而是一下又一下刺穿他的胸膛、小腹甚至头颅,那般疯狂与凄惨的笑声,却夹杂着心酸的泪水。 沈乐原本还躲在榻下,可是那从榻上流下的血水与穿透而出的剑锋,吓得他感觉爬出床榻。 “夫人?夫人!”他忍不住叫了喜娃两声,可惜已经貌若癫狂的喜娃没有理会他。 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沈乐吓得不轻,看来是惊动了守卫,他不禁暗骂:“这个蠢女人!” 说着一记手刀将喜娃打晕,然后扔在已经被剁成烂肉的狼舍青旁边。自己随手抄起那把沾满血污的长剑用衣服包裹,从密道溜了出去。 另一边,象舍先焦急地在地道入口等待沈乐。 “少族长!他出来了。”守在地道里的士兵大声叫喊,象舍先大喜过望,感觉过去将沈乐拉出来。 望着满身血污的沈乐,他忍不住问道:“情况怎么样?” 沈乐原地喘了喘气,“狼舍青死了……呼!过不了多久黑狼族就会大乱,只等凌灰放火,你的人就可以进攻了。” 象舍先犹豫道:“黑狼族防守严密,单凭那个姑娘能行吗?” “放心,放心!杀人放火,你完全可以相信凌灰。” 说着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将还挂着烂肉的长剑扔了出去。 “呼!这族长夫人,还真是个疯子!差点我就出不来了。” “你说喜娃姐姐吗?她好可怜的。”羊心晴不知何时跑过来给沈乐递上水,这边象舍先命人在密道准备好。 果然,顷刻之间,黑狼族背后火光大作、浓烟滚滚。象舍先激动不已,赶紧下令正面部队与准备从密道奇袭的部队动手。 一时间宝象带着攻城木疯狂撞击洞门,而里面的喊杀声却不绝于耳。 原来在沈乐离开狼舍青卧房后,他的亲信们破门而入,见到狼舍青凄惨的死相,一时间慌了手脚,赶紧将喜娃护送到安全地方。 突然洞中起火,他们又不得不赶去救火,这时被羁押的狼舍礼趁机逃脱。他也算是个狠人,竟然召集其他忠于自己的族人,悄悄折返洞门,伺机将准备去救火的狼骨海杀害,又与狼骨岩等人战到一块。 宝象族的大军便轻而易举地攻破了洞门,所有正在搏斗的双方都成了象舍先的俘虏。 这时在内洞,凌灰正挟持着喜娃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狂奔,后面几个黑狼族重要头目长老紧追不舍。 她跑回了原来狼舍青卧房,迎面赶来的宝象族士兵迅速制服了黑狼族大部分高层。 黑狼族外,沈乐靠在树上看着那人影窜动的黑狼族,他满意地咧嘴大笑,这次计划,在他潜入黑狼族时便定下。 至于狼舍礼、喜娃他们自己如何打小算盘,这都不在他的顾虑之中,因为他原本的目的就是彻底拔除黑狼族这颗爪牙。 而另一边,收到黑狼族求救信号的土魔族士兵正步行在距离狼牙洞不远处的花露山道。花露山道是一条狭窄的上行山道,因为这里植被旺盛,到了春天的早晨,整条小道就会被花露打湿。 看着那火光冲天的狼牙洞,土魔族小将土林忧心忡忡,时不时怒骂两句狼舍青是个废物。 不过骂归骂,他却不得不下令士兵们加快脚步,一旦狼爪洞失陷,他们这些人都要受到族中严惩。 一时间原本就狭窄的小道此刻却被土魔族士兵肥胖的身影站满,士兵们嘴中骂骂咧咧,他们对于救援黑狼族显得十分不情愿,毕竟他们认为自己是伟大魔族的后裔,怎么能去救这些土著。 只是土魔族人们都没发现,周围山道上竟然覆盖着一层油腻的液体。 “放!”岳威坚定的声音响起,就像是夺命的魔咒一般,一时间无数火箭从四面八方射向土魔族军队中间。 几乎是一瞬间,那地上的火油蹭地一下点燃,整条山道上几乎变成一条火龙,那冲天而起的火焰瞬间吞没了无数土魔族人。 不仅仅如此,在山道上方联通大道的出口,无数早就准备好的滚木雷石被释放而下,伴随着的还有无数箭雨。 “撤!快撤!“土林见势不妙赶紧命令大军撤退,一时间土魔族人你推我攘,场面变得极度混乱,甚至有的士兵没被烧死,倒是先被友军践踏而死。 岳威颇为诧异地望着这些土魔族人,这一幕让他有些大跌眼镜,当时收到沈乐的飞鸽传信。 为了防止再出现上次对付蛮族时的失误,他不仅精心准备好所有物资粮草,而且还准备了大量火油、箭矢,甚至还专门向鹿骨勇请了几个祭司助阵。 这次伏击,他也精良利用地形优势进行火攻,不再准备让士兵短兵相接。谁知道这些土魔族人的军队纪律这么差,几乎是一触即溃。 再下方,姜封与赵凡各自带了五千林羊骑兵埋伏,看着从山道上仓皇逃窜的土魔族士兵,他们立刻从两侧杀出,利用林羊超高的机动性,瞬间冲散了土魔族溃军。 土林看着山下的阵仗,一时间手足无措,他心中暗骂自己的族长舅舅不是魔,说好了这次是给自己机会建功立业,好派两个肥差给自己。 谁知道这趟小命都难保,他吓得差点哭出来,忽然灵机一动,赶紧跪在地上祈祷着魔神庇护。 “伟大的土魔神,请你看看你正在受难的子民吧!我们祈求你赐下无上慈悲的神力!” 周围的士兵见状竟然也统统学着土林的样子祈祷。 站在高处观察战局的岳威一时间哭笑不得,他也算是经历不少战阵,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奇葩的,这不禁勾起了他对土魔族的好奇,这些非人非妖的怪物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仅是他,就连在山道下方截杀的姜封与赵凡也纳闷了,这些那么多手臂的大块头竟然一齐跪在地上祈祷。 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动手,岳威的军令便传来:所有手中有武器的土魔族人全部格杀勿论。而山道上,因为土林这一举动,几乎所有的土魔族人都放弃挣扎,就这么被火焰吞没。 土林绝望地看着这一切,他心中充满疑惑,这与族里的祭司们说的不一样啊!说好的只要虔诚祈求,魔神就会来救他们。 他反映过来要赶紧突围,可是身边的士兵们早就支撑不住倒在火山之中。 “啊!为什么会这样!魔神!你为什么要抛弃你的子民。”他忍不住跪在地上抱头大喊,任由火焰灼烧他的膝盖。 这边的战场告一段落,而狼爪洞中,大部分黑狼族人已经放下武器不再顽抗,只有小部分黑狼族人裹挟着狼舍礼逃离狼爪洞。 沈乐正大光明地漫步在这个狼窝之中,地上都是狼族内斗时留下的尸体。 “是你!”到了这时,当时戍守的守卫才认出沈乐就是白天狼舍礼的亲戚。 沈乐冲他笑了笑,便径直走进黑狼族内洞原来狼舍青的卧房。 卧房内,凌灰正满脸警惕地盯着床榻上喜娃夫人。 此时的喜娃夫人似乎是受了不小的刺激,她脸上苍白,披头散发,好像被抽走了生气一般。 沈乐进来时,看到她这副样子,一时间也愣住了,心中暗自嘀咕,是不是自己当时下手太重了些。 他来到喜娃面前,客气道:“夫人?夫人?你还好吗?” 可是呼唤半天,喜娃依旧是这般样子。 暗鸦慢悠悠走进房里,打量了一番喜娃的情况,叹息道“殿下!她应该是失了魂,您当时使用完追魂夺魄是不是波及到这位夫人了?” 沈乐一下子想起当时喜娃在狼舍青尸体上疯狂的样子,难道是当时追魂夺魄没有立刻生效反而影响到周围的喜娃。 “可是当时我与狼舍青离得更近,你看,我当时就在榻下用的巫术。”沈乐特地给暗鸦比划一下当时的情况。 暗鸦啼笑皆非:“殿下莫不是在说笑,朱雀真火能够燃尽一切巫法、蛊虫。这时沈氏王族在南疆立身的根本,所以殿下怎么可能会受追魂夺魄的影响。” 沈乐一拍脑袋,这才想起自己是朱雀王室之人。 “她还有办法恢复吗?”这时羊心晴也走了进来,她看着榻上的喜娃,不仅心生怜悯。 暗鸦摇摇头:“追魂夺魄可以让人的魂魄离体,她现在还能这样坐着,如常人一般,不过是残魂留在体内。我可以帮她稳固神魂,只是已经离开的魂魄是否愿意回来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沈乐心中也不忍,不过现在放在他面前棘手的问题还不少,黑狼族人要怎么处置? “报!殿下,少族长请殿下过去看看狼舍青的宝库,他不敢擅自开封,等待您亲自去打开。” “宝库?狼舍青这老东西,这些年怕是没少搜刮好东西,也好,祭司,您与我先去看看,说不定有什么南疆宝贝。你们好生照顾好喜娃夫人。” 说着他刚提起脚准备走,又想起一事:“对了,狼舍青那些小崽子抓到了吗?”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不明预言 “报告,已经抓到了次子狼骨彪,长子狼骨壮还在追捕。”小兵赶紧汇报。 沈乐摸摸下巴:“狼骨彪今年多大?” “好像刚满十岁。” “嗯……凌灰你亲自去追捕狼骨壮,无论死活。” 沈乐转身离开,凌灰也立刻从房间中消失。 黑狼族宝库,宝象族士兵人人激动地望向象舍先,不过毕竟是大族,没有象舍先命令没人敢擅自动手。 “殿下来了!您看看,这宝库大门可是完好无损。老先我可没敢动分毫。”象舍先说着还特地向沈乐敲了敲大门上的锁头。 沈乐露出淡淡微笑:“哟!先叔这话见外。,这里面东西,我取三成,宝象族拿五成,剩下两成就留给黑狼族人做取阳州的安家费。” “嗯?殿下想要将整个黑狼族都迁到阳州?” 象舍先对于这个分配没什么意见,毕竟打仗嘛,总得对族人有个交代。 “我有这个想法,三十六族,全部挤在南疆这片大山里,太挤了。倒是北方阳州这些地方地广人稀,而且适合生存。” “这个主意不错,只是蛮族与华族积怨颇深。若只是金鹿、林羊这些侵略性不强的部族,那还好说。但是黑狼族、烈猪族等等好战部族,难免又要与华族原住民产生争执。” 听着象舍先的话,沈乐陷入沉默,片刻后,他笑了笑:“事在人为嘛!” “也对,事在人为。” 这时一旁负责清点财货的小兵却有点忍不住了。“少族长,啥时候开锁啊?” 象舍先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脑蹦:“你这小东西,急着数钱啊?” “先叔,开吧!今儿我也见识见识黑狼族宝库里究竟有多少好东西。” 象舍先点点头,转身对手下说道:“开!” 宝象族力士手中拿着大铁锤,狠狠朝大锁一砸。 只听一声巨响,大锁被砸得四分五裂,随着大门被打开,一股金银器的味道扑面而来。随后是一堆黄金跟着大门冲出。 一时间众人皆瞠目结舌,黑狼族宝库中竟然有那么多金子。 沈乐几人走了进去,最外仓堆满了黄金,看着这巨大仓房中的金子,别说是那些小兵,就是沈乐也忍不住吞咽口水。 突然他意识到一个问题,黑狼族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黄金?虽然在南疆,黄金的地位远远比不上赤阳石,但是论稀有度也不在赤阳石之下。 黄金既可以用来制作饰品,打造装备,甚至还可以用来与华族人交换南疆缺少的布匹、粮食甚至是武器。 沈乐眼睛一眯,看来黑狼族驻地,应该是有一条矿脉。怪不得狼舍青卧房里有那么多华族人的东西,华族商人最喜欢的就是黄金。 “走,再去内仓看看,狼舍青这个混蛋,究竟有藏了些什么好东西。”象舍先满脸堆笑,他这次可是占到大便宜了,那么多黄金。 …… 片刻后,沈乐回到狼舍青的族长大厅,姜封、赵凡、岳威等人也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 “主公!”几人与沈乐寒暄几句,便直入正题。 “主公,土魔族人与传言不同,似乎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强悍。”赵凡刚刚打了胜仗,颇有些志得意满。 沈乐没说话,望向岳威,岳威一脸苦笑将整个战斗的过程详细叙述一遍,他没有了当初那般浮躁,这次反倒有些谨慎。 “他们会不会是藏着什么秘密武器?我看这次来营救的土魔族队伍,虽然有三万之众,但是部队指挥杂乱。但是当长官祈祷时,士兵们的动作却又变得整齐许多。” 岳威继续说着心中猜测:“这些土魔族是否也与玄教一样,有神明在背后支撑?” “嗯?有可能,但是诸神在华陆上,除了亲自下场,用神格做牺牲,否则不能再插手凡间之事。” “要是他们的神明没有在华陆动手呢?” 岳威的这句话一下子点醒了沈乐。是啊!按照黄龙在晴泽湖定下的天地规则,诸神只是在华陆受限,并不代表他们不能从其他大陆动手。 “不!他们并没有受到魔神眷顾。” 暗鸦大步走入屋中,他挥动长袍,一圈圈黑雾化作几个模糊的身影,不过依稀能看出,这些身影都不是人族,或是头生双角,或是长着十六支胳膊…… 其中最像人族的一位,身材纤细,身后却长着八对蝙蝠翅膀。 “这些是遥远南方大陆上的魔王们,他们并不是你们所认知的诸神。正相反,他们拥有万物憎恨的力量——魔力。” “每一位魔王都有着千万张面孔,可是从来没有人见过他们真正的面貌。其中土魔族,算是这位山脉魔王的后裔。不过他们只是魔族留在华陆的爪牙,所以才会看上去那么不堪。” 暗鸦大手一挥,所有画面变了,似乎又有人面犬身的怪物出现。 他的左眼开始绽放出无数紫光,而他也变得无比严肃。 “我的殿下,在刚刚的一瞬间,我听到金乌大人的呼唤,它告诉我将来要发生的事。” “南方大陆上魔族的舰队正准备远洋,奢比尸的亡者国度也正在成形。您不能小看你的敌人们。在不久的将来,鲜血将会浸染龙骨,古老的存在亦会苏醒,只有敲响响彻天地的战鼓,让所有力量集中在一起,才能挽回败局。” 沈乐脸色沉重,他敲打着桌面,发出杂乱不一的声响。 而在座的其他人也纷纷陷入沉默。 良久,沈乐才说话。 “祭司,金乌的预言前半段还好理解,这正是咱们现在急于击败狐舍玄的原因。而鲜血浸染龙骨,难道是说龙氏剩下的皇子们?还有古老的存在,指的又是谁?您能不能帮我详细问问金乌大人,我也好做好准备!” 暗鸦脸上露出苦涩:“殿下,金乌大人的预言只能知道现在发生之事以及未来之事的残影。连它也不能全然尽知世间的一切。” “所以,上面这些话就是预言的全部?” 沈乐有些抓狂,最怕说话说一半,这模模糊糊的预言,就和黄龙云里雾里的任务一样,谁知道要去找谁续上上古契约。 暗鸦尴尬地点点头。 沈乐深深呼了口气:“算了,这预言的意思我大概也懂了,反正将来各路妖魔鬼怪都要登场,那我们便走一步看一步吧!” “现在耽误之急还是要解决眼前事,黑狼族的族人我的意思是慢慢迁入阳州,现在我们兵力不足,需要先派个精明能干之人先控制黑狼族的一切。你们有什么好的人选吗?” 岳威、姜封、赵凡几乎是同时说出一个名字。 “严霸!” “严霸?”沈乐点点头:“好,就他了,我记得他应该是带着淮洛援军入楚,如今在那里屯驻?” “主公,应该在阳州,左丘先生安排他负责押运粮草,我来时他还抱怨没机会一同入南疆。”岳威回道。 “好,我亲自修书一封让他来这里。岳威,咱们现在虽然拿下了黑狼族,但是狐舍玄的反扑也就在这几日,我的意思正面对垒还是由你来,我准备去一趟虎啸崖。” “主公万万不可,虎啸崖可不比黑狼族,那里的防备一定胜过这里不知多少。您又何必再次犯险?” 沈乐摆摆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来释放那里的风眼,二来尽量救出各部族族长,壮大我们的力量。我将各族风眼的位置给你,你抓紧以黑狼族为中心,将西部风眼释放。” “是!”岳威知道劝不住沈乐,这位主公可不是老老实实待在军营的主。 他一拍脑袋,又想起一件事:“瞧我这记性,主公,太后在我来时让我带话给你,何时才返回王都,称王大典一切都准备妥当。” 沈乐瞬间头大无比,他哪里有时间去考虑这事。 “你派人回一趟正阳,就说南疆局势胶着,我不能辜负朱雀大人信任。等到南疆大定再说吧,至于朝中事,自有范忠、蔡江会处理。” 岳威点点头,这些政治上的事,他平素也不愿意多琢磨。 几天后,虎啸崖内,所有投靠狐舍玄的族长们一个个低着头。 而狐舍玄的咆哮声响彻整个大厅。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黑狼族陷落这么多天,现在才告知我?” “烈猪族长,你是猪吗?黑狼族被进攻你就不知道要去救援一下?怎么,现在有脸来到我面前请求援军?” “还有狼舍青这个王八蛋,亏我还特地去一趟黑狼族交代他事事小心。我还特意请了三万神使给他助阵!真是烂泥顾不上墙。” …… 狐舍玄一一数落着他们的不是,但是嘴角却有一丝得意,似乎黑狼族的陷落都在他意料之中。 “听说宝象族反了水助纣为虐,熊舍若我命你将象涛力那个老匹夫提出来十日后祭祀上神!” 熊舍若一听便慌了。 “大祭司,您不是留着他还有大用嘛?现在杀了他会不会影响到您的计划。” 狐舍玄看了他一眼,态度有所缓和。 “无妨,上神现在需要他的灵魂。为了以儆效尤,等到祭祀之日,所有族长都得到场,看看叛徒的下场!” 第一百八十九章 风云变幻 “大祭司英明!我这就去准备!”熊舍若神色变幻之间赶紧应下。 狐舍玄看了他一眼,嘴角却扬起若有若无的笑意。 “大祭司,前方战事紧张,敌人攻打甚急,后面华族军队对咱们虎视眈眈。您看咱们是不是再向上神祈求援助?” 土豺族长赶紧上前道。 狐舍玄叹口气:“哪有那么容易,我们献祭给上神的祭品已经满足不了他老人家的胃口,只有更多祭品才能换取更多神使助战。” 族长们面面相觑,他们自然知道狐舍玄口中所说祭品是什么意思。那些被关起来族长的族人们就是活生生的祭品。 “土豺兄,麻烦你先去与烈猪部族汇合,抵挡华族进攻一阵子,等到更多祭品到了,咱们就能获得更多神助。” “是!”土豺族长应下,脸色却缓和许多。 两天后的深夜,土豺族长带着几名亲兵,骑着黑马,晃晃悠悠离开虎啸岭。 “族长,咱们真的去救烈猪部啊?” “哼!想什么呢?我答应去救烈猪族不过是想离开虎啸岭这个鬼地方。狐舍玄这头老狐狸,谁知道他和那什么上神是怎么回事,用了那么多族人做祭品……” 土豺族长顿了顿。 “搞不好是包藏祸心,我先回族中,到时候不管是他狐舍玄阴谋得逞,还是那些华族人将他枭首示众,都与我无关,大不了咱们土豺族多上个三年五年再出山。” “族长英明!”小弟恰到时机地拍了一记马屁。 土豺族长更加觉得自己算计无双:“那是!像狼舍青那个蠢东西帮人尽心尽力的卖命,到最后还不是人死族灭。本族长可不能走他那条老路。” 忽然,他感觉背后有股凉意袭来,感觉裹了裹身上的皮子。土豺族的土豺们到了冬天依然活跃,而土豺族长饲养的这只又是土豺中的头头,论个头比一般黑狼都要大。 “啊!”一名亲卫被一箭射穿胸膛应声倒地。 “不好!有埋伏!” 土豺族长大喊一声,感觉拔出大刀。而土豺们也凶性毕露,朝着刚刚射出冷箭的地方一步步逼近。 土豺们发出低沉的嘶吼,这是他们威胁强敌的手段,显然丛林中有个足以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的强大存在。 “哪位朋友找我豺舍赤的麻烦,可敢出来说话?” 然而回应他的又是一箭,一位手下毙命。 “你!”豺舍赤大怒,他没想到来者这么霸道。 “给我上!”他厉声大喝,土豺们犹豫片刻,瞬间变得凶狠无比,扑入丛林中。不仅是他们还有剩下的亲兵也冲了进去。 “啊!” “不要杀我!” …… 一声又一声凄厉的叫声让豺舍赤头上冷汗直冒,那些叫声的主人都是他的手下还有土豺们。他紧紧握住手中的钢刀,似是做下决定转身想要逃跑…… 此时此刻的虎啸岭下黑牢深处,象涛力闭着的双眼猛然睁开,无数翠绿波动。站在他身旁的熊舍若吓了一跳。 只听到象涛力喃喃吐露一句话:“他们……醒了。” 吴越之地,早已经是一片冰天雪地,里面所有人都化作冰雕。 原本吴国都城江临,一个巨大的王座前防着奢比尸的尸体。 在尸体下方站着一群身着白衣长袍之人,他们手中都拿着权杖。 为首的正是赵恒,只见他跪在地上,张开双臂大声呼唤。 “伟大的奢比尸,请您降下恩赐予吾等!吾等将用毕生侍奉于您!” 在他身后白衣人们也全都跪下。 他们大声祈祷,大声呼喊。 突然!巨大的奢比尸动了,一道道锁链从奢比尸身上出现,如同狂吼的怒龙一般。猛地扎进所有人身体。 几乎是瞬间,赵恒等人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干瘪,他们脸上没有任何痛苦,却更多地留下了欢愉。 “吾……等住吾神万寿……无疆!” 赵恒声音停止,他高傲的头颅垂下,所有血肉几乎在一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具白骨与胸前的锁链。 不仅是他,所有的白袍下几乎都只剩下一具具骷髅架子。 几乎是瞬间,一道道黑光顺着锁链缚着到骷髅架子上,他们的血肉竟然开始重生,不过却都变成了白色。 …… 扶桑国是位于华陆东南海域中落樱岛上的小国,因传说上古扶桑树曾在此地而得名。 一直以来,他们以称臣纳贡的方式徘徊在陈国与楚国之间。 只是这几年迫于形势变化,又不得不向占据陈鲁之地的吕仁称臣。 扶桑王城千叶城王宫中,气氛变得十分诡异。 “父王!为什么您要将女儿送给吕仁!我不想离开扶桑国!”扶桑国公主清池月怒声责问王位上的国王清池曲。 “月儿!你要体谅为父,吕仁将军对你一见倾心,我们扶桑国有了他作为外援,便万事无忧了。” “可是我不喜欢他!为什么我们一定依附于别人?” 清池曲听到这话苍老了不少。 “女儿,我们只是个岛国,兵不过数千,怎么能和大陆上那些诸侯们斗。你是我们清池家的女儿,为了保全国家也是理所当然。” “不!我不要,我有喜欢的人,什么国家大义,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清池月任性地咆哮道。 “够了!”温文尔雅的清池曲突然大发雷霆。 “我不!我就是不去华陆和亲,也不要嫁给什么吕仁!” 清池月说着就跑出王宫,眼角挂着泪痕。 清池曲独自坐在王座上,从王座背后走出一个矮个的老人。 “王上,公主似乎并不愿意和亲。” 老人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嘲笑。 “西城绝,你知道,决定权在我不在她。”清池曲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温度。 西城绝却笑了起来:“哈哈哈,王上,以公主的美貌,让她嫁给吕仁实在可惜,我有一计可以让王上夺取梦寐以求的东南海霸权。” “哦?说说。” “是!吕仁既然向我们索求公主,那我们可以向楚国请求援兵。如今听说与原来楚国长公子夺回了西楚国的领地,他手中还握着华陆的腹地洛州、淮州。” “听说他不过十九岁,还未纳妾,不妨把公主送于他做妾。到时候吕仁必然兴师问罪,我们便说是楚人强抢公主为妾。以吕仁的性格,定然与楚国斗个你来我往。这样我们就有机会从中渔利,夺取东南四十余岛的控制权。” 清池曲听完眉头紧皱:“可万一穿帮,到时候我们可挡不住两家的怒火。” “王上放心,吕仁在华陆已经被打上燕国余孽的名号,不管是谁都不会敢与他亲近。所以即使咱们用诈术,也没人会去找他对证。” “好!先生妙计……” 此时身在南疆雪地中穿行的沈乐,却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他这次只带了凌灰与暗鸦,这些天又悄悄放了一些已经空了的部族中的风眼。但是巡逻的土魔族士兵却不见踪影。 他模模糊糊有感觉,要么是狐舍玄在憋坏,要么就是虎啸岭出了事。 第二天清晨,虎啸岭蛮王议事厅前摆放着一具具无头尸体。 狐舍玄脸色阴沉地问道:“确定里面有豺舍赤吗?” “回禀祭祀大人,这具尸体就是我们族长,他的右手上有胎记,一定不会错的!” 留在虎啸岭的豺舍赤族弟哭泣着说道。 “可恶!是谁杀了他!”这次狐舍玄也不再淡然,他眼神凶狠地扫过在场所有族长。 族长们都无辜地连连解释。 “报!祭祀大人,牢房大门被打开,所有犯人都逃了!” “什么?熊舍若呢?他不是负责牢房的守卫吗?” “蛮熊族守卫被全部杀死,熊舍若大人不知下落。” 所以族长们大惊失色,现在还有不少部族作为祭品还在来的路上。要是这些族长跑了,那他们万一联合起来就完蛋了。 狐舍玄眼神变幻游移不定。 “报!” 狐舍玄不耐烦地怒吼道“又有何事!” “神使大人传来消息,说上神将在几日后派来大量援兵,请大人准备好住所与祭祀所用的祭品。” “祭品!祭品!又是祭品!我上哪给他弄祭品。” 狐舍玄暴怒道。 不过很快他便冷静下来:“你去回复神使,我会如约准备好祭品,请他代为转告上神。另外前方的防线,也请他多加小心。” “是!”传令官悻悻而去。 狐舍玄强压下怒火,看着地上的无头尸体若有所思。 突然,他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立刻蹲下,手中粉色火焰在伤口处轻轻燎过。上面流出无数腐臭的液体。 大家纷纷皱眉屏息,但是摄于狐舍玄的权威,不敢就此离开。不过还是有族长立刻认出了这种液体。 “食人妖?怎么可能,南疆的食人妖不是已经被我族联合捕杀灭绝了嘛?” “不对,不止是食人妖。” 狐舍玄赞许地看了眼那位族长,然后粉色火焰又移到尸体的胸口。无数黑色鲜血渗出衣服外,狐舍玄轻轻把尸体的衣服拉开。 不停冒血的伤口周围一大片乌黑。 第一百九十章 潜入虎啸岭 狐舍玄鼻子靠近伤口的位置嗅了嗅,脸色变得更加古怪。 “灵素人的羽箭。嗯?这是往生毒,看来是往生极乐箭。看来是老朋友来了。” 他的眼神提起‘老朋友’变得阴冷无比,甚至身子都在微微颤抖,不过很快又恢复原样。 “大祭司……您没事吧?” 狐舍玄抬起头来,脸上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无事!给他们用清水洗净身子,明日一同安葬吧!我会请求上神引导他们的灵魂去往神之居所。” “是!” …… “这就是虎啸岭?”沈乐难以置信地望着那如同一只卧虎一般的山岭,那种震撼与压迫溢于言表。 远远望去,整个山岭似乎随时都会觉醒,它就像是十万大山的君主,统御整个南疆。就在这时一声声如同虎啸的声音响彻四周。 沈乐来时了解过,虎啸岭之所以叫做虎啸岭,主要是因为,一旦 “这就是虎啸岭吗?居然真如猛虎咆哮一样!” “切!乐小子,区区一个虎啸岭就把你激动成这样?你好歹也是华族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这将来什么神龙城、妖皇都都比这个震撼的多,再说还有你们华族传说中的上古五庭……” 白泽不知啥时候又变成人形,她慵懒地打了个哈切。 沈乐讥讽道:“是是是!您是无所不知的白泽,那你倒是给我想个主意怎么会进去啊?” 然而白泽翻了翻白眼:“你是主公我是主公,这些事不是应该你自己考虑嘛!当初我答应老黄龙的可只是协助你续上契约。等等!契约!” 白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揪住沈乐的衣领:“我差点忘了!你个混蛋,见了朱雀几次是不是都没提契约的事?” 沈乐眼神飘忽,他却是给忘了,谁叫朱雀实在太能扰乱人心。 “可恶!”白泽怒不可言。 “哎呀,放心放心,以后有的是机会与朱雀完成上古契约。你看,朱雀让我来南疆之地解放风眼,完成后再向她提出请求,不是合情合理嘛!” 白泽这才将他放下:“好吧!要是你再忘了,我决不饶你。潜入虎啸岭不难,只是你要确定水牢的位置以及部族族长的情况。我记得蛮熊部不是你的人嘛!找到他们,说不定又意外收获。” 沈乐恍然大悟:“是啊,我怎么把蛮熊部给忘了!我记得羊心晴也曾说过,在虎啸岭看到过蛮熊部的踪影。” “乐小子,有时候啊要多用用脑子,都快称王了,总不能老是我来提醒你吧!” 白泽老气横秋地抱着手,故意将自己的丰满挤了挤,搞得沈乐一阵无语。 月色爬上枝头,沈乐在虎啸崖蹲了大半天,他特意让凌灰在其他地方等待着自己的消息。可是这么久都没有找到蛮熊部的任何人。 这时两个烈猪族装扮的小兵来到林子边小解,他们有说有笑,看样子感情不错。 “嘿!你听说了吗?水牢被人袭击,族长们全部放跑了!” “嗯?”沈乐一下子提起一百二十分精神,细细听着两人讲话。 “真哒?老二,你可别唬我,那不是有蛮熊部把手嘛?” “当然是真的,蛮熊部那些人被揍得七荤八素,据说连他们族长都被抓走了。昨儿我就在议事厅那边值班,亲耳听到,这能有假?要不是你我关系好,一般人我都不稀罕说。” “啧啧啧!这么说,蛮熊部这次要倒大霉喽!” “谁说不是呢,当时大祭司就发火了,派人去蛮熊族,准备将他们献祭给上神呢!” “上神?哼!就那些怪物,我呸!” “嘘!小声点,这话可不能让其他人听见。据说从今天起,为了防止虎啸崖混进奸细或者叛徒,族长们亲自问话。” “哎,我也就发发牢骚,你说要是蛮王与老祭祀还在那会儿,我族何等风光。从来只有咱们进攻华族,什么时候轮到华族进攻咱们?” “可是狐祭司上来了,我们大半族人被献祭,又要抵抗被放逐者,又要担心被华族抄了老家。这日子实在难熬!” “谁说不是呢!” 沈乐听得心中震撼不已,他强压住心中的冲动,耐心等着两人离开。 “你都听到了吧?” 他转头问身边的白泽。 白泽点点头:“看样子,你这趟来是白跑一趟。哦!不对,还能去释放个风眼。” “我没和你说这个,我的意思是,南疆除了我们华族、被放逐者、蛮族以外,又有其他势力插足其中。” 白泽笑了笑:“第四个势力?不是土魔族吗?” 沈乐脸一绿,狠狠在白泽额头上弹了个板栗。“我和你说认真的!”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按理来说,南疆的势力应该只有这么多啊!突然冒出来人救走了族长们,看样子应该不是与你为敌。” “呼!我总算知道为什么父王他们从来不想主动进攻南疆。这片土地上的水可真够混的!”沈乐忍不住感叹道。 白泽却不以为然:“不仅是这个,真正阻碍你们向外拓张的原因其实是你们自己的内斗!乐小子!我得提醒你两句,多花点心思在你自己的臣子身上,否则……” 沈乐无奈地耸耸肩:“怕什么?反正有左丘、东方几位先生在。我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得尽快解放风眼。” 说着说着,两人的身影隐没在丛林中,沈乐一番思量,还是决定放弃潜入虎啸岭释放黑虎族的风眼。 这里的防卫森严,又有狐舍玄亲自坐镇,想用以前那些伎俩智取简直难如登天。 就在沈乐准备离开之时,他感觉似乎虎啸岭远远的高楼之上。有目光在注视着自己。果不其然,正是狐舍玄。 “二皇子,咱们就这么放那个小子走?” 狐舍玄手中端着茶水,慵懒地靠在座椅上。一个全身被黑雾包裹,却依稀能看到六队翅膀的黑影恭敬地站在一旁。 狐舍玄放下茶杯,笑道:“不必理会他。这个小家伙很有趣,我来南疆四十一载,好不容易遇见这么个小东西,让他多成长成长。” “可是,他会不会影响到咱们的计划?”黑影有些迟疑。 “就他?放心吧,按照华族人的话来说,他不过是我棋盘上一颗棋子。再能蹦跶的棋子,终究只是棋子,我们真正的敌人可在昨天给咱们送上一份大礼呢!” 狐舍玄说话时,两只眼睛竟然有一黑一白两种气旋流动。 只听他喃喃道:“老朋友,看来咱们又可以好好下一盘大棋了。” 这边,沈乐被这种感觉搞得毛骨悚然,赶紧去和凌灰汇合。就在这时,一支利箭擦着他的脸庞而过,下了沈乐一跳。 他谨慎地戒备四周,良久,没有什么异动,才小心翼翼前往插箭的地方。 “嗯?这是什么?” 沈乐一下子就看到系在箭尾布条。 “想要救各部族族长就在三日后到狂牛族族长议事厅!否则每迟来一天,就会有一位族长的脑袋送到正阳城。” “这什么意思!”沈乐一下子有些抓狂,他下意识四处寻找来人踪影,可是什么人也没有。 白泽凑近沈乐手上的布条嗅了嗅:“这……好像是灵素人的味道,不对呀乐小子,你啥时候惹上灵素人?” 沈乐一脸懵逼:“我也不知道啊,我去过最北方的地方也就是齐州。什么灵素人?” “呼!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嗯……没办法,当初答应宝象族要救出他们族长,况且这些族长对于我争取蛮族力量至关重要……只是,五天时间你的脚力能赶到狂牛族吗?”沈乐有些不确定地望着白泽。 白泽拍了拍胸前的波澜壮阔。“包在我身上,在白泽一族中论逃跑,我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沈乐望着她,吞了屯口水:“你注意点!好歹现在你的形象是个华族少女。” “哟!你竟然对我有非分之想!你这禽兽!” 说着白泽还特地护住自己的胸口。 沈乐满不在乎道:“搞得好像你不是禽兽一样。” “是哦,我还真是禽兽诶!”白泽一拍脑袋,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 夜半三更,凌灰与沈乐骑着白泽狂奔在雷神山道上。整条山道按照地图上的距离应该是路程最短的。 据说这条雷神山道通向两个地方,一处是狂牛族腹地牛角山,另一处是传说中的雷泽。在蛮族典籍中雷神迈着他的大脚一步步从遥远的无尽深渊走回自己的居所,久而久之便有了这条小道。 “凌灰!抱紧了。”沈乐大喊一声,白泽这次几乎是将自己的速度拉到极限。沈乐这才知道,原来它逃跑第一还真不是吹牛。 凌灰小声地应了一下,然后沈乐便感觉背后一暖,凌灰的小手紧紧抱着他的腰。他心头一荡,不过很快那迎面扑来的狂风让他苦叫连连。 沈乐也佩服白泽的耐力,能一直保持这个速度狂蹦了两天两夜还不停息。他甚至怀疑,这货是不是把所有的知识都换成了脚力与速度。 第一百九十一章 九夏庭 经过四天狂奔,沈乐提前到达狂牛族领地。 他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惊,到处插满木牌,上面写着无数符文。 “嗯?这是?” 沈乐搜索枯肠,突然觉得眼前的符文极其眼熟。 “这与《五行》上提到的法咒有些像啊!” 说着他突然大叫道:“白泽!别碰!” 而然他的劝阻终究慢了一拍,白泽好奇地摸了摸其中一块木牌。淡淡翠绿色波纹涌动,无数藤曼拔地而起,几乎是瞬间将没反应过来的白泽捆了个结实。 而沈乐与凌灰则快速跳开,那些藤曼依旧穷追不舍。 “退!”一声爆呵从一旁响起。 藤曼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一下子全部收缩回木牌之中,这时一个须发苍白的驼背老头气呼呼冲过来。 沈乐还没说话,便被他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你们这些混蛋!谁让你们碰我的五行令的?一群短命鬼,坏了我的五行杀阵。你说说,你们要怎么赔我!” 老头又急又气,手里拄着的拐杖高高举起,差点要打人。 “邹老,切勿动怒,切勿动怒!这几位是山主的客人。” 一位带着面具的青衣男子走了过来。 “山主的客人?好吧!好吧!那我就姑且放过他们。“说着束缚白泽的藤曼也全部回到木牌之中。 青衣男子向沈乐行了礼,然后郑重地说道。 “摄政王殿下,吾主已经恭候您多时!请随我来。” “等等!你们千里迢迢把我弄到这里到底是为什么?还有你说的山主是谁?你们又是谁?”沈乐厉声问道。 青衣男子回过头歉意道:“抱歉,这些事我不能回答你,等到你见了我们的山主,他回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无奈,沈乐咬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而这时,突然出现几个人,胸前写着‘黄’字挡在白泽之前。 青衣男子再次歉意道:“对不起,忘记说了,吾主有吩咐,白泽大人请留在这里。” “为什么?我偏要去!”白泽可不干了,她变成人形,提出抗议。 几把长剑一下子将它逼退,而姓邹的老爷子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劝你还是留在这,这些五行令可不长眼睛。” 白泽浑身一颤,它看着老者,片刻后只能作罢。 沈乐却没有替它说话,心中盘算起来,看样子这位山主似乎不想白泽知道什么。但是却又没有拦住凌灰。凌灰……难道说…… 他一边跟着青衣男子,眼睛却眯了起来。 终于,几人来到狂牛族的议事大厅。 在那里,站着一个全身白衣,手执竹扇的英俊男子。看样子,不过与沈乐年纪在伯仲之间。 沈乐看到他第一眼,便有些嫉妒,世上竟然有这般英俊之人。就是当年名满镐京的崔郎君在他面前也要黯然失色。 若不是这一身男装,或许沈乐还以为这是女子。 英俊男子见到沈乐,脸上露出笑意,他上前行礼:“大乾武安侯、西楚摄政王、黄龙爵剑剑主沈乐殿下,久仰久仰!” 他一口将沈乐所有正式册封头衔说了一遍,这让沈乐有些意外。 “在下南安山山主奚维。殿下请坐!” 奚维脸上洋溢着阳光的笑容,他向沈乐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沈乐却没有动身:“南安山主?好了,你不用这么客套,族长们都在哪?要是他们少了一根汗毛,我饶不了你!” 说着手中焚天就这么指向奚维。 “哈哈哈哈!是我疏忽了,好!小幻,请族长们出来!” 青衣男子领命离开,不一会儿便带着象涛力等人过来。沈乐来时曾经见过他们的画像,心中大喜,只要族长们没事便好。 象涛力见到沈乐,面色大喜,几人寒暄几句。 奚维笑道:“殿下,我还得先请族长们下去,有些事他们不方便知道。” 沈乐点点头。 他坐在侧席,暗暗打量这个叫奚维的山主。观其言谈举止确实有着不像这个年纪的老成。 族长们离开后,奚维重新回座,他特地给沈乐倒了一杯茶。 “殿下,请尝尝这杯茶。” 沈乐不疑有他,先闻了闻茶香,便是那熟悉的沁人心脾。 “这是司州上等湖香!” 奚维露出些许惊讶:“殿下看来也是好茶之人,只凭这茶香便猜到是哪种茶。” “山主不必再恭维了,我还是想请教山主。将我诱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沈乐没有那么好耐心与他扯皮,单刀直入地问道。 奚维哈哈大笑,“自然是为了华族的未来!” “华族的未来?”沈乐有些糊涂了,这奚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好了,殿下。在你看来,华族的主心骨是谁?是龙氏皇族?是诸侯?还是黄龙、朱雀等等那些异兽?亦或是四方蛮夷?” “自然是龙氏皇族与诸侯们。”沈乐几乎没有想便回答了 奚维摇摇头:“错了,所谓主心骨就是要为整个华族大事计,承担一族兴衰存亡的支柱。龙氏皇族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巩固皇权,诸侯们呢,则是各自逐利。哪怕是黄龙、朱雀等流,他们或与诸神斗,或为了自己族群。” 沈乐一脸疑惑地望着他:“所以你说谁是主心骨?” 奚维又喝了一口茶,笑道:“别急,听我慢慢和你说。上古时期,为了与诸族抗衡,我们华族的首领建立了一个庞大的组织,名叫九夏庭。” 沈乐更加疑惑“九夏庭?我怎么没听说过。” “莫说是你,就是大乾的皇帝也不知道我们九夏庭的存在。我们九夏庭的先辈为了防止被各族势力腐化,定下治世不入世、不摄政的规矩。” “我们的人分布在华族各地,甚至不止是华族,还有许多其他外族中也有我们的人。” 沈乐点点头“这样啊!”其实他心里对于奚维说的话,却有些不以为然。 奚维也看出他态度上的敷衍,笑道:“我知道,要让你相信我们九夏庭是主心骨光凭我这三言两语是不够的。也许你会觉得我们只是玄教那样……” 沈乐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山主,你就直接说你们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吧!不管是九夏庭还是中庭,我都不在意,你找我来应该也不仅仅是给我说你们的组织吧?那抱歉,我不是很感兴趣,前方军务还在等着我。” “如果我想说的是,我们能帮助你在三日内夺得整个南疆的控制权呢?”奚维并不着急,依旧还是慢悠悠的。 沈乐转头望向他,“你说什么?” 奚维不紧不慢道:“既然殿下喜欢爽快的,也好,那我便直说了。殿下是华族,我们九夏庭有意在帮助殿下控制整个南地,条件只有一个。” “说!” “殿下需要彻底摆脱图腾力量的束缚,同时在南地推广《五行》等华族的典籍。” “摆脱图腾束缚?凭什么?”沈乐眉头大皱。 奚维笑道:“殿下看来对于黄龙与朱雀抛来的橄榄枝信以为真了。我这么说吧,其实在上古时期图腾契约签订伊始。我们的祖辈就已经开始防备这些巨兽。” “当然,这些巨兽也无时无刻不在算计我们。正好我也告诉你一个消息,你知道为什么朱雀、金乌的手下们,都以南地之主称呼你?” 沈乐摇摇头,“朱雀的手下?”他心中越来越糊涂,要说金乌的手下,那就是暗鸦那些被遗弃者。但是朱雀的手下…… 等等,沈乐突然抬头望向奚维:“你是怎么知道这些?” 奚维耸耸肩:“你看,刚刚你还打断我介绍我们九夏庭,其实我们早在你出生时就开始关注你的一切。不管是你幼时黄龙给你移植图腾,还是后来到了镐京皇帝龙岚在你身上花的那番功夫,我都知道。” “我也实话告诉你,我们九夏庭,以华陆九山为名定鼎四方,又称一皇二相九山主。而我南安山主,便是主要负责你的一切事物。” 奚维顿了顿,看到沈乐没有插话,耐心听着,极为满意:“九夏庭创立后,需要不停找到合适的人选成为我们的一员。所以一旦有比较有潜力的人出现,我们便会前去考察。” “你出生的正阳城,正好是我南安山的负责范围。而在你身上又有许多势力都在争夺加码。” “停一下,我想问一句,为什么你们对我那么感兴趣?黄龙如此、舅父如此、南疆也如此?” 奚维有些怜悯地看着沈乐:“除了你身上被黄龙种的龙凤图腾气运,自然还有其他的东西。没有上面的命令我不方便告诉你,不过你只要知道,你是天地大棋局、万族争霸极为关键的一环即可。” 沈乐对于这个回答有些失望,又有些兴奋,天地大棋局,听起来就很厉害。 奚维以为沈乐是被他的话吓到,赶紧道:“不过你也不用害怕,你是华族人,我们九夏庭自然不会坐视不理。这次我与你谈的条件,同时也是对你的一个考核。我南安山主将在一年后回归祖庭,而你则是我选定的山主候选人之一。” 第一百九十二章 邹生 沈乐看着他,笑道:“要是我不愿意加入你们呢?什么九夏庭,谁又知道你们帮我统一南地到底是为了什么?让我做你们的傀儡?” 奚维拍拍手:“问的好!你们进来吧!” 话音刚落,几人鱼贯而入。沈乐望着他们脸色却越来越精彩。 为首的是那位姓邹的老者,紧接着是当年黄龙卫中的红鸢、紫衫。 “拜见山主!” 他们极为恭敬地向奚维行礼。 “你们!”沈乐却显得有些失态。 “军爵!别来无恙?”红鸢笑着向沈乐行礼,而紫衫,则依旧是那番样子,手中抱着剑。 沈乐脸皮微动:“所以他们都是你的人?” 奚维点点头,并没有否认。 沈乐深吸一口气:“看来镐京发生的事,与你也脱不开干系。” 奚维让几人落座:“我说过,我们是华族真正的支柱,自然有义务与责任去改正华族曾经的错误。” “大乾皇室统治华族八百年,为了巩固与龙族的关系,不断向龙族提供祭祀。然而换来的结果,不过是无法避免的灭亡。这就是我们华族现在的悲哀,只能不断借助外族的力量去维持我们对于华陆的统治。” 沈乐望着红鸢,若有所思:“所以当时红鸢将我引去释放紫龙,也是你们计划的一部分?还有屠龙氏出手。” 奚维赞赏地点点头:“不错!很聪明,这些不过是我们清除龙族与龙家皇室用的手段罢了!上古时期,屠龙与御龙本来就是一族,后来御龙为了得到与龙族结盟的机会,下手清理屠龙一脉的族人。” “我们将屠龙氏救下,为的就是有一天龙氏背叛华族时,斩断龙氏的气运。” “事实证明,我们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龙氏统治八百年,我们华族越来越衰弱。龙氏数代疲敝,为了延续他们的统治,龙白、龙岚开始疯狂为帝国续命。甚至不惜与龙族勾肩搭背谋图将我族兴衰绑架到龙族身上。” 沈乐越听眉头皱得越厉害“什么意思?” 奚维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容:“你以为以中庭为首的华族五庭为何如此重要?其实这五庭分别镇压着华族五大气运脉络。无论是部落首领更替还是皇朝迭代,只要我们的气脉继续运作,我们的便有与其他外族甚至是巨兽、诸神一搏的机会。” “龙岚为了躲过‘大乾八百而终’的预言,甚至与龙族合谋,想要抽调中庭的气脉。” 奚维顿了顿继续道。 “当时我们不得以出手,让那个荒谬的预言实现。可怜龙岚,自以为聪明一辈子,终究没有弄明白大乾真正的问题在哪?” 沈乐疑惑道:“那山主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从古至今,我们华族不断借用外力去抗击外族,所以一直被动防守。不管是一开始是的巫术还是神力、图腾之力,都不是我族自己的力量。这件事像邹老先生等一批人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可惜大乾皇室却将他们拒之门外。” “而我们九夏庭一直在寻找属于我们华族修行的力量。邹老,接下来就由你来向殿下说说。” 邹生点点头,他老迈浑浊的眼睛在沈乐身上打量:“有气的波动,诶!不对,为什么你的气不是五行之气?红鸢,我记得你应该将《五行》交给这位小友了吧?” 红鸢脸色一白:“师祖,我确实将《五行》交给他了。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按照……” 沈乐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并不打算将《道藏》的秘密说出来。 “好了!小友,不管你身上的气来自何处,老夫都有几句话要与你说。” 沈乐却率先问道:“我记得邹老先生葬身于镐京皇宫了吗?” 邹生眼睛微眯,感慨道:“是啊!当时我进宫,希望皇帝能采纳我的《五行》与《五德》论述。不想被当作妖人架上了刑场,好在山主亲自将我救下,才得以苟全性命。” “这样啊。”沈乐心中也确实震撼,这九夏庭看来真有两把刷子。当时的大乾皇帝是出了名的暴君,也是后来宗室之祸、龙雍龙白夺嫡的罪魁祸首。能从他眼皮底下把人救走,确实不简单。 邹生扶了扶额:“好了,书归正题,我当年便发现,我们华族虽然不能像妖族那样生来便妖力充沛。也不能像灵素人那样对于元素有着天生的亲和度。” “但是我们的身体却是唯一能感知‘气’的存在。我冥思苦想,百般尝试终于用气拟化出‘金木水火土’五行力量为己用。而且与图腾之力不同,这股力量并不需要受限制于所谓上古契约,成为小部分的专权。” “它反而能让我们大部分甚至全部华族人拥有属于华族自己的力量!这股力量必然能创造新的时代。” …… 邹生越说越激动,就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 沈乐心中却盘算开了,他自己尝试过《五行》上引动先天之气的方法,想要真正产生传说中的阴阳二气甚至是衍化五行都不是那么简单。 “咳!打断一下,殿下!你既然已经尝试过邹先生的《五行》,也成功引气入体。那对于我们的交易,考虑的怎么样?” 奚维恰到时机地打断了邹生滔滔不绝的论道。 “我们九夏庭帮助你取得南地的统治权,相对应的,我们需要你帮助我们推广《五行》同时你也需要加入我们的九夏庭摆脱图腾之力,并且接受我们的试炼。” 沈乐沉默不语,过了很久,他望向奚维。 “为什么我一定要摆脱图腾之力?” 奚维脸上有些铁青:“说了这么多你还没明白吗?图腾之力是巨兽们施加在我们身上的锁链。我们对于图腾之力的研究已经有了几千年,无数例子表明,我们身上的图腾能够随时夺取我们本身的控制权。” “举个例子,朱雀能在任何时候通过朱雀图腾知道你的一切,甚至能操纵你的身体。潜移默化影响你的记忆。知道为什么龙氏皇族预言的来源吗?就是龙族不断通过图腾让一代代皇族成员相信他们只有依靠龙族,否则将在八百年到来时灭亡。” 沈乐心中震撼不已:“这不可能!如果上古契约能够控制我们,当年我族先辈又为什么要和巨兽签订契约?” “呼!当你被逼上悬崖时,上古契约是你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你会选择跳下悬崖而不去抓住它?” 沈乐哑口无言,这些事情几乎颠覆了他的世界观,他有些恍惚。 突然他想起了当年那位送给他《德经》与《道藏》的老头说的那些话。也许那个老者与邹生一样,都发现了上古契约的问题。 可是为什么黄龙要自己去续上这些契约?难道说黄龙也包藏祸心…… 沈乐脸色变换,奚维并没有急于催促。 “山主,我可以先答应你们统一南疆后推广《五行》,甚至可以仿照鲁国的阡陌学宫,建学宫传道。至于加入你们的事,能不能容我再想想。” 奚维面色犹豫,倒是邹生听到建学宫时,神色有些激动。 沈乐继续加码:“山主应该知道,现在盯着我的势力不少,就像你们所说,黄龙与朱雀是否通过图腾正在监视我也未可知。” 奚维摇摇头:“我知道你的顾虑,这点你可以放心,这里有我们布下的法阵,可以屏蔽所有窥视,哪怕是诸神的。” “好!作为诚意我们可以先帮助你夺下南疆,但是在你称王之前务必给我们一个答复。” …… 晋梁边境,一个惊人的消息再次挑起了战争的号角。 晋王中了梁王的埋伏,一战身亡。晋国国内一片哀鸿,晋王世子王腾再一次动员国内所有兵力,赶赴晋梁边境。 与此同时的淮东城,庄羽坐在城主府内,愁眉不展。 “报!正阳城的范令尹到了。” “快情!”庄羽一听范忠前来不敢怠慢。 范忠笑眯眯走了进来。 “庄夫子!久仰大名,今日可算是见面了!” 庄羽赶紧回礼。 “大人客气,不知道主公近况如何?” “主公如今正在南疆与蛮族人作战。不过前不久传来消息,主公已经拿下南疆西部。对了,庄夫子,我此来是送您的任命文书。” 说着,范忠从袖中取出文书递给庄羽。 “夫子跟随殿下时间最久,太后也颇为赞赏夫子才华。特赐上大夫,领淮州牧,还望大人能多为殿下分忧!“ “请大人替庄羽拜谢殿下与太后。这都是我应尽的本分。对了令尹大人既然来了,有件事也请大人帮忙参谋参谋!” 范忠眉头一挑:“哦?庄夫子有何事为难?” “大人请看,这是昨日来的军报。” 范忠打开细细一看,脸色愈发沉重:“晋王身亡?这怎么可能……”他满脸难以相信,晋王是与先楚王同时代的枭雄,哪会那么容易出事。 “难道说梁国那边有什么猫腻不成,晋王论战力在当年诸王中也仅次于燕王。哪怕中了埋伏,凭借座下老虎脱身应该不难,怎么会……” 第一百九十三章 转攻为守 庄羽叹息道:“令尹大人,晋国这几日又派了使者过来。除了通报丧事,还有就是邀请主公一月后参加晋国新王登基大典。” 范忠脸色为难:“可是主公远在南疆,这一时半会儿那边的战事也很难结束……” “所以我特地先在淮东拖住使者几天,您看看这后面怎么办?” 范忠沉吟片刻:“这涉及殿下家事,还是由殿下做决断。这样,我立刻动身返回正阳,再派人送信到阳州。” 庄羽摇摇头:“大人……我担心的不止是这个,您知道,太后她老人家耳根子软。娥英又在她身边,这个时候要是使者一番鼓吹两家的姻亲,到时候恐怕会影响到殿下在南疆的战事。” “这……以太后的性情还真说不准……”范忠面色犹豫,他侍奉先王数十载,对于一些旧事一清二楚。 “当年先楚王在时,咱们这位太后就多次因为一些琐事派人去前线催促先王班师。哎!只能我等臣子勉力周旋一二。如今实在没有余力再掺和晋梁的纷争。” 二人面面相觑,忍不住叹息一声。 狂牛族大寨,沈乐心事重重地结束了与奚维的对话。 临走时奚维还特地给他了一个消息,狐舍玄的援兵快要来了,蛮族腹背受敌的窘境很快就会反转。 所以沈乐不得不赶紧返回黑狼族,他的大军驻地。按照他的计划,准备以黑狼族为依托修建一座军事堡垒,等到后方华族士兵的增援到了,再进行反击。 除此之外,奚维会帮助沈乐释放所有风眼,当然作为代价,沈乐也需要无条件接受奚维给与的任务。 “乐小子!你在议事大厅到底遇见了什么,这般魂不守舍的?” 白泽好奇地望向沈乐。 沈乐摇摇头:“白泽……我问你个问题?异兽是否能通过契约控制一个人的行动?” “嗯?额……好像,能吧……你为什么问这个?” 沈乐眼睛看着的雪道:“我很想知道,为什么黄龙一定要我去将上古之约续上?” 白泽眼神闪躲,脚上的步伐也满了许多。 “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黄龙大人自然是为了将来可能会出现的天地大劫。” “真的吗?” 白泽疑惑道:“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些什么?乐小子,虽然有些事我还不能告诉你,但是有一点你得相信我。至少你的父母信任黄龙大人,不是吗?” “……”沈乐一愣,白泽没有告诉他更多东西,不过说得却也不错。 深吸一口气,沈乐又问道:“那好,黄龙的事你不愿意说,那关于朱雀呢?她真的值得信任吗?” 白泽看向沈乐的眼神更加奇怪:“乐小子,朱雀大人是你们沈氏王族的图腾兽。这个问题,你问我,我也没办法回答你。” “呼!所以你就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告诉我吗?” “这……”白泽神色挣扎,最后道:“好吧!本来还没到时候,我便提前告诉你一些事。黄龙大人的宪天术暂时限制了诸神对于凡间动手。” “但是并不代表着诸神们不能像诱惑当初你父王那般,腐化、诱惑更多人成为他们的爪牙。黄龙大人早就感知到他们的意图,所以这次续上的上古之约不再是单纯的赐予图腾力量的纽带。更是给巨兽们提供一个庇护所。” “所有选择延续上古之约的巨兽,都将能够抵抗诸神的诱惑。所以小子,不要小看这个计划,这还只是冰山一角。更多的我现在不能说,你也不要整天疑神疑鬼的,黄龙大人与我都不会害你。” “……好吧,但愿如此。” 沈乐对它的话半信半疑,没有继续追问。 几天后沈乐带着族长们来到黑狼族营地。 “殿下回来了!”守卫营地的小兵见到沈乐赶紧行礼。 如今的狼爪洞已经被岳威彻底改造成一个巨大的军营,南北两侧各有两个大营互作犄角之势。 “岳威在吗?” “殿下!岳威将军带兵围剿烈猪部族,不在营中,这里由象舍先大人主持军务!” “好!你去禀报他,就说族长们都就回来了,让他把将领们召集起来前往大帐议事!” “是!” 沈乐带着族长们径直走入中军大帐。 不一会儿,便听到脚步声。 “父亲!”象舍先人还没入帐,声音便先传来。 “阿先!”象涛力也是老泪纵横赶紧起身迎上去。 不仅是他们,来的还有不少其他部族的少族长们,一时间大帐内哭喊声不绝于耳。 良久,象舍先带着众位族长、少族长向沈乐行礼“殿下!谢谢你救回了族长们。我等八族都不是忘恩负义之辈,从今日起,我等愿追随您左右,永不背弃!” “族长们,客气了!狐舍玄乃是我等大敌,我自然不能任由他囚禁族长们。好了!先叔,这几日营中军务如何?” 象舍先抹去眼角的眼泪:“殿下,这些天我等号召现存所有还没有投靠狐舍玄的部族。除了这里的八族,还有几个部族在动摇,不过只要族长们出面,应该能将他们拉拢过来。” “现在囤积在这里的部队总共有十五万,其中华族军队有五万,我族军队有十万。如果当然为了保证后面作战没有后顾之忧,我们各部族还有将近一半兵力囤积在各族族中。” “嗯!这个数量不少了,只是营中军粮可还够用?” 象舍先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殿下,十五万大军的粮食可能有些不够。您也知道我们蛮族粮食的主要消耗不在人而在各族驯服的野兽。特别是冬天,动物们的消耗实在太大。现有粮食可能只够我们支撑一月不到。” 沈乐反应极快,迅速想到对策“那从西楚运粮呢?今天楚地没有大旱,粮食调度应该不是问题吧?” “不,殿下,如今的问题还是风雪造成的道路阻塞。原本从林羊部进入阳州的粮道,如今时常被冰雪堵塞。岳将军在阳州囤积了大量粮草却运不进来。” “嗯……”沈乐抚摸下巴,现在冰天雪地,想沿江运量也不太可行。听了象舍先的叙述,他也知道问题所在,每次运量都要清理积雪,这必然要花大量时间。 要是能够一次多运粮食…… 多运粮食…… 等等! 沈乐脑中灵光一闪,他望着族长们,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这让象舍先他们有些抓不着头脑。 “先叔,我有个想法,不如让林羊部的林羊们与狂牛族的狂牛一同来负责运粮。” 象舍先眼前一亮:“殿下所说确实是好思路,可惜林羊族与狂牛族被灭族,只有殿下军中还有部分两族的族人。” “无妨,除此之外,金鹿族的金鹿负重也不算差。解决粮食问题,我觉得还可以仿照我们华族人的屯粮方式,在大营后方修建粮仓。” 象舍先一惊:“听殿下的意思,似乎是要打持久仗了?” 沈乐点点头:“我这趟就回族长们的过程中,得到一个消息。奢比尸将会给狐舍玄派去新的援军,可能我们后面又要面临苦战了。所以现在的大营还要再加固扩建。 这时传令兵小跑进来。 “报!岳威将军已经击败烈猪族与土豺族的联军,请求增兵追击!” 他看到坐在主座的沈乐顿时大喜。“殿下回来了!” 沈乐点点头:“你回禀岳将军,暂时不追击,解放完风眼便退回来。” “是!” “族长们一路劳累,先下去休息吧!明日我等再一同商议。” “殿下,那我等便先告退了!”象涛力与象舍先带着族长们行礼离开。只是熊舍若却一直没有走。 “族长,好久不见啊!” 熊舍若有些激动:“我终于将殿下等来了!我就知道,殿下不会放弃南疆。” 沈乐笑笑点头道:“我也知道,族长不会背弃我们的诺言。” 说着他站起来与熊舍若双手相握。 “殿下!你一定要小心狐舍玄,他好像……好像不是人族。” “嗯!”沈乐脸上难得露出震惊的神色。 “你什么意思?” 熊舍若有些迟疑道:“我不是很确定,但是一次宴饮之时,我隐约间看见狐舍玄背后生出几对羽翼,似乎有恶鬼缠绕身旁。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 “羽翼?”沈乐一下子想起暗鸦当时拟化的魔王影子,其中居中的便是背生数对翅膀。 “不一定是羽翼,也可能是蝙蝠的翅膀。而且殿下,你想,狐舍玄一个蛮族人的祭司,为什么能够得到这么多上神恩宠。” “我记得当时老祭司离世时便极为蹊跷,他身边只有狐舍玄一人。等到我们知道老祭司过世,也没有看到他的遗体。” 熊舍若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甚至还有那些神使,满身都是令人不舒服的味道。我后来越来越觉得这些再祭司祭祀从未见过的怪物,很有可能是狐舍玄真正的同族。为此我特地请教过象涛力先知,在外面蛮族典籍里,对于智狐族的记载也有大片空白……” 第一百九十四章 全面战争 “你的意思是?” 熊舍若凑了上来,一脸笃定道:“殿下,狐舍玄乃至整个智狐一族很有可能都是……魔……族。” “呼……魔族啊!” 沈乐想起狐舍玄说的话,心中更加确定熊舍若的猜测。 …… 经过几天的加固,黑狼族驻地被打造成一个巨大的军事要塞。而在前方一排高大的木墙耸立,无数望楼穿插在其中。 沈乐站在望楼之上,心情却丝毫不平静。原本解放的不少风眼,风雪已经减弱了不少,如今风雪却越来越大。 不仅如此,天上黑云越来越多,总给人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殿下!”轻轻的呼唤声将沈乐从沉思中拉回现实。 “蔡大人来了?” 沈乐脸上露出笑意,他轻轻点头回礼。 “北面的情况怎么样?” 蔡江摇摇头:“并不好。老晋王薨了!” 沈乐脸色露出微微惊讶的神情,转而释然。 “意料之中,意料之外。王腾应该是派使者来邀请我去参加晋王的丧礼吧?” “使者一路跟着我到了大营,不过新晋王的意思可不仅仅是参加丧礼这么简单。使者说,晋王交代过,让他无论如何也要见到殿下您,否则就不离开西楚。” 沈乐面露苦涩:“算了,既然他都找到这了,那就见上一面吧。保不齐又是一起出兵夹击梁国的事。” 蔡江感觉问道:“殿下,您打算出兵吗?” “出兵?呼!洛州还有三万守军要防备白沫与吕仁,淮州也只剩下两万守军要防备西南救世军反扑。西楚一半军队都投入到南疆,剩下的也要赶在冰雪融化前修筑好防备奢比尸的工事。我哪里还有兵?” 沈乐皱眉不展,他很清楚现在手中的筹码。 蔡江也知道这些,沉默不语。 最后沈乐道:“好了,你让使者过来吧!” “是!” 片刻后蔡江领着晋国的使者,沈乐的老熟人徐山到来。 “殿……殿下!”徐山有些尴尬,从前同为副将,如今身份却天差地别。 沈乐闻声望去,看着那既陌生又熟悉得面孔笑道:“果然,姐夫还是派你过来。徐山,一别数月,你可还安好?” “托殿下得福,一切都好。只是如今物是人非,殿下还能记得我,实在是受宠若惊。” “行了!徐大哥,当年你带着天龙军叛变,纵容燕军劫掠镐京,可曾想到有今天?” 沈乐话里话外得嘲讽,搞得徐山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得。 “那些都是旧事,殿下何必再提呢!” “也是,那些往事我确实不该提。说吧!姐夫派你来,是请我赴宴呢?还是请我出兵呢?” 徐山没想到沈乐会问的这么直接,支支吾吾道:“王上自然是想请殿下一聚。王后想念殿下,若不是兵荒马乱,早就回西楚来与殿下共叙姐弟之情了。” “哦!这样啊,要是聚一聚,那好办!蔡大人,麻烦你带人与徐大人去一趟晋国,将长姐接回来住上几个月。” “我不是……”徐山话还没说完。 沈乐便将他下面的话堵住:“徐大人,这事也谈妥了,正好蔡大人去吊唁。我呢!你也看到了,军务繁忙,这南疆又是不毛之地,您还是请回吧!” 徐山立刻急起来,赶紧行礼道:“殿下!我此来还为了出兵之事。” 沈乐见他说实话,笑道:“你早说嘛!来人,看座。” 徐山擦着额头上得汗珠,颤颤巍巍地入座。蔡江在一旁打着哈哈,连连安抚。而沈乐则是高昂着头颅,丝毫没给徐山面子。 “来来来!徐大哥,尝尝南疆特制的土蜂酒,这可是难得的美味啊!” 说着他给徐山慢慢斟上一杯。 徐山没有推辞,刚饮下一半。 却听到沈乐说话:“这酒极为难得,据说是用土蜂浸泡而成,哎呦呦,可真是好东西。” 这句话差点没让徐山一口吐出来,土蜂泡酒? 他脑海中浮现那些密密麻麻的土蜂爬在酒缸上的样子,一时间只觉得毛骨悚然。还在他也不是凡人,强压着心中的恶心,将酒杯放下,恳切道。 “殿下!我国实在是难啊。如今被妖族与梁国、救世军三面夹击,已经到了全民皆兵的地步了。恳求殿下出兵相助,毕竟我们两家世代交好,俗话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沈乐立刻打断了徐山的恳求“停停停!你刚刚说妖族与救世军?妖族在冬天不是从来不发动进攻嘛。而救世军,与你们也有巴蜀相隔。这两家也发动进攻了?” “殿下,真的是三面夹攻。妖族今年像是发疯一般,冬天发动袭击。而巴蜀,已经被救世军彻底掌控。您还不知道吧,张景已经逃离了蜀国。蔡大人可以为我作证。” 沈乐望向蔡江,蔡江点点头:“殿下,确实如此,我们也是近几日才受到的消息。” 徐山见沈乐表情松动,赶紧又加了一记筹码:“殿下还不知道吧?龙焕来到了梁国帮助龙襄,原本以梁国的战力绝不是我们晋国的对手。” “谁想到,那日龙焕带着一支黑甲龙骑兵冲溃了我们的白虎骑兵。不仅如此,我那天亲眼看到,那些龙焕与那些黑甲龙骑兵一样,似乎已经大半身子龙化。” “这……”沈乐听着他的话,一下子想起数年前他与龙焕的那次交锋。似乎当时龙焕也是大半个身子龙化。 “殿下!殿下!”徐山两声催促把沈乐给唤醒。 “啊?你继续说。” 徐山疑惑地点点头:“当时先王在万军丛中不敌龙焕,当场毙命。我等只好退守到险要之处固守。如今外围国土已经很难再坚守,三面几乎都是敌人。晋王实在是不得已才让我来找您求援。” “龙昂呢?我记得他应该已经与你们结盟了吧?” 徐山摇摇头:“龙昂陛下带兵被逼退后,便在没有音讯。如今只有殿下能够向我们伸出援手。” 沈乐没有急着回答,“这个容我考虑考虑,这样,你先和我说说关于龙化,你们知道些什么?” 徐山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卷典籍:“这是我们晋国先贤留下的一份记录。里面简略的提到了一些帝室的秘密。” 沈乐接过典籍,看到上面又几处地方已经做好了标记。 翻阅片刻后,眉头却越来越皱。 “化龙池?世上真有这样的东西?” 徐山赶紧解释道:“应该不会有错,我们晋国的那位先贤,当年也是这个‘化龙’事件的主要参与者之一。不过后来,因为龙族的干涉,不得已停下了。” “没想到最后那些封存的资料全部被龙焕给找到了,不仅如此,他还成功打造出化龙池。殿下,大乾当年有明令,凡是有人敢再次进行与化龙相关的事,天下人共讨之。” 徐山恰到时机地暗示沈乐。 沈乐看着他,依旧没有说话。 他耳边似乎响起了奚维当时说的话,他们是因为不得已才亲手终结了龙岚。若是按照当时的情况,龙焕打造化龙池一事,是不是与龙岚也有关系。 突然又有一件事涌上心头,浮罗宫。 记得那天与沈乐在一起的正是龙焕,那座存在却又不存在的宫殿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是不是又与化龙池有关系? 沈乐反复思量,最终下定决心。 “徐山,你且回复……” 可是他话还没说话,值守的士兵敲响了鸣金。 “敌袭!敌袭!” 他的声音唤醒了整个军营。 沈乐三人急忙从望塔上张望,发现无数土魔族人张弓搭箭,手拿弯刀,叫喊着攻城。在他们身后是一头头雪怪,体型庞大,他们咆哮着冲向木墙。 沈乐被这些大家伙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这些都是什么? 等到雪怪走近时,他才发现,雪怪的身体竟然都是雪。 雪怪们一下又一下撞击坚固的木墙,好在有了奚维的提醒,他特意命令在木墙夹缝间又多加了一层石壁。片刻之间还是能够支撑。 这边,岳威亲自指挥防守。 无数火油顺着提前挖好的凹槽倒下,点燃的火箭如同漫天星火一般,瞬间将部分雪怪融化。雪怪们似乎极其怕火,赶紧往后退不敢靠近,倒是土魔族士兵已经开始登墙。 沈乐转身望向震惊的徐山,无奈道:“徐大哥也看到了,南疆之地诡异万分,我的大部分军力被牵制在这里。” “可是……”徐山有些不甘心。 沈乐摆了摆手道:“这样,我可以派一支部队帮你们缓解救世军的压力。不过你们还是要赶紧催促龙昂发兵。” 徐山犹豫片刻,最终也无可奈何:“既然如此,那边多谢殿下了。” 沈乐点点头:“你告诉王腾,若是他能支撑到我解决南疆的问题,到时候我会全力出兵帮他。若是在那之前,晋国有倾覆的危险,娥须母子可以先送到我这里避难。” “我会如实转达给王上。那在下便不在这里停留了。” 徐山行礼告退。 蔡江赶紧问道:“殿下要出兵讨伐救世军?可是这边咱们也陷入苦战。” 沈乐耸耸肩:“你传我的命令给左丘维,让他从淮州大张旗鼓公开禁止玄教,并且派人在江岸拦截所有救世军的船只。只要能吸引到救世军来攻,便立刻龟缩防御。” 第一百九十五章 土魔之王 “是!” 敌人的攻势到了傍晚逐渐停歇,吃过晚饭后,沈乐在大营内召集众将议事。 原本寒风刺骨的天,众人的心情也愈加沉重。 沈乐率先开口说道“伤亡情况怎么样?” 岳威叹了口气:“战死两千,重伤四千,轻伤不计其数。”众人听到这个伤亡沉默不语。 “嘭!”赵凡狠狠砸了下桌子。“奶奶滴!这些雪巨人是从哪冒出来的,刀枪剑戟全无用。” 姜封也吐了口浊气,他的胳膊也是因为与雪巨人硬拼了一记,脱臼了。 沈乐赶紧安慰道:“好了!咱们更惨烈的仗也不是没打过,火油储备还够吗?” “殿下,军中的火油按照这个消耗量还可以支撑五天。主要是木墙可能抵挡不住敌人的冲击,要是能建起石墙就好了。” 沈乐听了岳威的话,摸了摸下巴。 “是啊,可是给我们的时间不多,怎么能在这一夜之间筑起一座坚固的城墙呢?” 忽然一阵狂风大作,吹开木门,赵凡哆嗦着过去关。沈乐却看见那屋檐上挂着的冰锥,突然灵光一闪。 “有了!”说着他在众将疑惑地眼神中,走到门前拦住赵凡关门。沈乐看着漫天飞舞的大雪,忍不住哈哈大笑。 “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岳威疑惑地上前问道:“主公为何发笑。” 沈乐神秘地指着木墙:“赵凡,我命你带五百人将沙袋累在木墙之外。姜封你也带五百人,取水沿着木墙泼向沙袋,只须一夜,我等便有了高强壁垒。” 众将依旧疑惑,不过岳威却眼前一亮,“主公真乃神人,想出这样的妙计。” “什么妙计?”赵凡等人依旧不解。 “好了,照我说的去做,你们就知道了。岳威,金鹿祭司应该已经进入林羊族领地了,你派人去接应一下。看来要对付这些巨人,还需要巫术。” “是!” 入夜暴风雪越来越大,赵凡与姜封冒着风雪终于将军令完成。 正在两人纳闷之际,沙袋上结起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就像是一层天然的墙壁。 “天呐!这就是主公说的高墙!”姜封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一幕,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二天一早,风雪小了些,沈乐伸了个拦腰走出大营,迎面便碰到满脸欣喜的赵凡。 “殿下!殿下!快看,我们泼的水,全部结成冰了!” 沈乐笑了笑,跟着他来到望台,整个大营就像是被冰墙包围起来一般。 “老天送我一座冰城。赵凡!,今夜还要继续堆沙袋加厚冰墙。” “是!”赵凡现在没有了任何疑惑,他恨不得一夜便将整个大营打造成一个冰城。 “殿下快看,敌军又来了!这次竟然还有战车。” 沈乐远远望去,只见无数土魔族乘坐着巨大的战车,向这边冲来。看到这他忍不住想笑。 “哈哈哈!不必惊慌,土魔族不愧是土魔族,在南疆敢这么用战车。” 突然间,冲在最前面的土魔族战车一下子踩空,车仰人翻,陷入昨夜准备好的陷阱中。不禁如此,南疆哪里有什么平地。 前面的战车翻了,后面的战车一下子跟着绊倒,紧接着又是后面冲上来的战车。场面十分混乱。 军队的后方,传来巨大的咆哮声:“你们这些废物!还不快爬起来!都在等什么?” 数十个土魔族抬着一个庞大而肥硕的土魔族人向沈乐军方向前进。那个土魔族人头上戴着一顶与体型不相符的王冠,身上勉强挤下一件王袍。 沈乐远远看着那个体型比雪巨人还大几倍的家伙,心头一惊,这莫非是土魔族的首领? 他伸手拿过望台中悬挂的强弓,“赵凡,你一箭能射中那个大家伙吗?” 赵凡摇摇头:“殿下,这太远了,要是百步之内,我应该能射到。” 沈乐笑了笑没说话,然后张弓搭箭。他双臂肌肉如同蛟龙般涌动,几乎是使出了全身力气,瞄准坐在轿子上的土魔族首领。 “呵!” 他忍不住大喝一声,利箭飞射而出,而他手上的强弓竟然断成两截。 赵凡惊讶地望着那一箭直冲土魔首领而去。 “啊!”一声惨叫传来,那一箭不偏不倚,正好射中土魔首领肥胖的脚掌。“可恶!哪来的苍蝇?” 土魔首领暴跳如雷,一下子坐死了底下的几个土魔人。 沈乐惋惜道:“可惜这弓实在不顶用,原本我是想一箭射中他的大肚子!” 赵凡看着沈乐咽了口口水:“殿下……谦虚了。” “好了!咱们也不用在这晃悠了,传令岳威,敌军进入射程便放箭,准备好滚木雷石与火油。 “是!” 这边,土魔族人的战车基本算是无用了。他们重复着昨日的攻势,却发现如今的黑狼大营已经变得更加坚固。 土魔首领一把抓住昨日指挥的土魔族小头目道:“你不是说,他们的防守微不足道吗?” “大……大王!昨天这里明明只是一座木墙啊!” “废物!”土魔王一口将小头目吃掉,看地周围的土魔族人瑟瑟发抖。 “算了!还是本大王亲自上!” 土魔王一下子离开了轿子,抄起一旁十数名土魔族人才能扛得起的风雪战锤。他似是长久没有走动,一开始步伐有些虚浮。 沈乐看着这个大家伙要出手,心想不好,没有犹豫,立刻下望楼准备出战。 就在这时,原本正在土魔族士兵中厮杀的凌灰,似乎也看到了土魔王,她眼神中充满战意。将背后背着的长枪从白布中抖出。 一点寒芒闪现,枪向土魔王飞去的同时,凌灰的身子如同鬼魅一般动了。她身轻如燕,一下子穿过无数土魔族人的拦截,直奔土魔王。 土魔王看着那迎面而来的长枪,恐惧感涌上心头。 他手中风雪战锤横在胸前,挡住长枪的刺击。 凌灰乘此时机,手中短刃狠狠插进土魔王的膝盖。土魔王吃痛不已,疯狂甩动身子将凌灰甩开。 他膝盖上鲜血直流:“血啊!”怒吼着如同一只发了疯的野兽,手中巨锤疯狂挥舞。在半空中的凌灰被狠狠砸中,一口鲜血喷出倒飞出去。 沈乐早就骑上了白泽,来到她身旁,将周围想要动手的土魔族士兵一戟戳死。 “你没事吧?”沈乐关切道。 凌灰摇摇头,那柄带着人脸的长枪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她身旁。 她拿着长枪继续冲向发狂的土魔王。 沈乐无奈,赶紧唤出朱雀图腾。 且看土魔王,一声震喝,无数暴雪如同利箭从天而降,凌灰左躲右闪,转动长枪,形成一股灰色枪影将暴雪一扫而空。 她一个怒吼,直冲土魔王脑门。土魔王挥舞着手中战锤,将她拦下,两人你来我往。凌灰始终难以找到机会破开土魔王的防御。 而土魔王,身上寒霜气流越来越浓,他的战意却越来越高涨。 凌灰脸色冻得发白,这么左躲右支眼看就要落败。 就在这时清脆的雀鸣,从天上响起,图腾朱雀从天上俯冲而下,正正砸向土魔王。凌灰见状赶紧闪身退后。 那滔天的烈火,猛地砸中土魔王。他一声狂啸,竟然有无数冰霜从战锤上涌上去将火焰冻结成冰块。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沈乐不禁吸了口凉气,朱雀真火也能冻结? 不过下一刻他心中的担心便烟消云散,朱雀真火熊熊燃烧,融化了冰块。可惜土魔王趁着这个机会逃出火焰的范围。 他挥舞着战锤冲向凌灰。 凌灰将枪横于胸前,她抬头的一瞬间,气质变了。眼中泛起了灰色,手中长枪上的人脸便得越来越诡异。 它们越来越癫狂,极致得高兴与极致得悲伤交织。 无数灰气萦绕,形成一张张人脸。而人脸又组成了一把巨大的灰色长枪。 “悲喜无度!“ 凌灰一声大喝,那长枪狠狠向土魔王撞去。 土魔王感受到枪尖无穷的锐利,大吃一惊。他赶紧挥舞无往不利的风雪战锤,无数寒流涌动汇聚到战锤上。 他吃出吃奶的力气,狠狠砸向长枪,一阵巨大的能量波动波及全场。巨大的爆炸波及了无数土魔族人。 而这边,凌灰那一招悲喜无度用完后,似乎身上的力量被掏空,一下子瘫软倒地。好在沈乐就在附近,赶紧上前将她抱走。 爆炸产生大量浓雾,沈乐眉头紧皱,望着一点点散去的浓雾。却有些惊讶,土魔王身上的袍子早就炸碎,他自己也被炸的血肉模糊。不过似乎没有伤及他的要害。 土魔王满脸狰狞地望向沈乐二人,举起战锤冲了过来。 沈乐咬咬牙,唤出朱雀图腾,将所有图腾之力汇聚到身后。 朱雀图腾越来越凝实,那恐怖的气息让土魔王心生疑虑。就在这时,城头上无数火箭射出。土魔族人与雪巨人被一个个早就埋好的火油瓶点燃。 一时间火烟四起,鬼哭狼嚎。 土魔王咬咬牙,大喊一声:“撤!” 他自己则是害怕沈乐在弄出刚刚凌灰那般的手段,赶紧撤退。 第一百九十六章 援兵 沈乐背着凌灰返回军营。 城墙外已经是遍地的尸骸,为了防止疫病,岳威正在指挥着士兵们打扫战场。 看到沈乐走来,他赶紧上前。 “凌灰的情况如何?” 沈乐叹口气:“还好,只是昏迷过去。也不知道她那股力量是从哪来的,对自己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报!斥候来报,已经探明敌军已经撤回三十里外的古森山。” 岳威立刻吩咐道:“再探!” “是!” …… 片刻后,众人来到军帐之中,皆愁眉不展。 “殿下,今日的伤亡比昨日少了许多。只是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这些土魔族人这般不计代价的进攻。” 岳威不解道。 沈乐摇摇头:“能估算出土魔族的军队人数吗?” 岳威点点头:“这个不难,土魔族的体型比我们人类要大两倍左右,今天我特意估算了一下,光是进攻的应该在四万上下。昨天与今天的战损都在一万左右的样子。” “如果按照我们华族的军队规模计算,他们总人数应该在十万左右的样子。” “十万!”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沈乐脸色也变得阴沉无比,普通土魔族将士可以与三个以上华族士兵对抗。按照这个量算下来,对面岂不是相当于二三十万华族大军。 “殿下!不必惊慌,我为您带来了破敌得对策!” 一团团黑雾凝聚,暗鸦得身影出现在大营之中,吓得众将连忙抽剑。 沈乐听到这声音,却喜出望外。 “暗鸦祭司,这几日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黑雾消失,在暗鸦身后出现了一个美貌而又野性的女人。她身着短裙、短衫,裸露出性感的小麦色肌肤,眉目之间英气逼人。 “这是?”沈乐眉头一挑,疑惑道。 暗鸦脸上笑意浓厚:“殿下,容我向您介绍,这位是南方烈火群岛的主人,千金夫人。她将会加入我们的阵营!” 千金夫人弯腰行礼,姣好的身材惹得众人瞩目。 “拜见……殿下……” 她的华族语明显不太熟练。 “欢迎你!千金夫人。”沈乐以华族礼仪还礼。 他望向暗鸦,投出询问的表情。 暗鸦却笑道:“殿下,千金夫人的父亲是上一任烈火群岛之主,他们一直保守魔族掠夺舰队的袭扰。而他父亲也在对抗魔族掠夺的过程中牺牲了。” “烈火群岛之前曾经与金乌大人有过贸易,不过他们的位置更加偏西,离宝象族的驻地近一些。以往受限制于蛮王的制约,宝象族等西部中立部族也不敢与他们接触。再加上岛上物资匮乏,却盛产矿石、食盐。” 暗鸦顿了顿,沈乐很明显地看到千金夫人脸色的变化,看来她也是能听得懂华族语。 “所以她希望能够向殿下臣服,一来获取到他们急缺的物资,二来希望殿下能够帮助他们抵抗魔族的掠夺者。” 听到矿产与食盐,沈乐心中便有些心动,俗话说无利不起早,他还是决定估量一下对方的筹码。 “祭司,你也知道,我现在也陷入困局,一时半会分兵还是不太现实……” 听完沈乐的话,千金夫人一愣,然后向暗鸦祭司用他们的土话说了几句。 暗鸦祭司点点头:“千金夫人说,暂时还不用殿下分兵去抗击魔族的掠夺船队。他们烈火岛上的族人们擅长建造船只,只是苦于没有物资。她希望殿下能先行运送一批木料、粮食过去。” “他们便能够打造一支强大的舰队帮助殿下在将来与魔族的战斗中获得海上优势。” 千金点点头,表示暗鸦说的话都是真的。 沈乐抚摸着下巴上的短须,“岳威,你觉得呢?” 众人都望向岳威,而千金夫人也有些惊讶,这位戴着半副面具的男人竟然有这般地位。 岳威刚刚也陷入了沉思,不过他似乎已经有了答案:“殿下,恕我直言,我们确实需要一些善于水战的士兵。” 说着他特地走到地图旁,说道:“殿下请看,我们南方的水系比起北方的水系更加复杂多样。楚地与淮东、楚地与南疆都有大江阻隔。不仅如此我们的水系还有一侧向西南出海,如果我们能灵活的将这整张水系网利用起来。” “将来不管是进攻吴越,或是杅州等地的救世军,我们都可以借助水路优势运兵来运粮。而且哪怕是北方有变,淮州、洛州失守,最后利用舰队锁江而守,也未尝不可!” 说到这,岳威咧嘴一笑:“所以殿下,利用群岛做长远投资,将来打造一支我们自己的水军,按照钱思的话说,一定是一笔不亏的买卖。” “好!”岳威话刚说完,沈乐便拍板道:“此言甚善!千金夫人,我同意你们的请求。作为诚意,我会先打开宝象等族与你们的贸易壁垒。” 千金夫人面露喜色,她感激地望向岳威。却不想岳威别过头去,没有接受她的谢意。 这一举动在千金夫人眼里显得更加神秘,她又向暗鸦说了几句话。 暗鸦点点头向沈乐解释道:“殿下,千金夫人也带来了她的诚意,她有可以克制雪巨人的办法。” “哦?说来听听!” “千金夫人说,其实土魔族能控制雪巨人,是因为土魔王手中的神器风雪战锤。土魔王凭借这般战锤的力量,在开战前便能打造出许多雪巨人。只要能够想办法偷取风雪战锤上的清雪珠就行。” 沈乐心神一动,清雪珠? 他脑海中闪过无数个想法,要不趁夜将风雪战锤偷出来?不过想着那把战锤庞大的体型,他很快就否决了…… 入夜,千金夫人没有立刻回去,她留在营中与沈乐商议支援问题。 今夜的风雪小了些,刚刚安排完营地防御的岳威伸了个拦腰。他以及习惯了每日这样枯燥的生活。自从带上面具后,他性格变得安静甚至有些孤僻。 往往每日处理完军务,便回到自己的住处读兵法。 “嗯?千金夫人还没睡吗?” 他刚要会房,便看见千金夫人守在站在他的房门口。 千金夫人脸上露出迷人的微笑,她艰难地说出两个字:“等……你……”说完又指了指房门。 岳威一拍脑袋,这才意识到有些失礼,赶紧打开房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夫人有话请里面说吧。这里挺冷的。” 说着两人走入屋内。 千金夫人瞪大了眼睛,岳威的房间除了榻以外,只有一张小案几,上面整齐地摆放着行军地图以及兵书。 整个房间几乎一尘不染,打扫得干干净净。 岳威看了看屋内,有些不好意思道:“平时都在大营那边,我这里很少来人,请夫人稍待,我去那个席子过来。” 说着就离开房间。 千金夫人好奇地坐到岳威得桌案前,颇有兴趣地翻看着桌上画了一遍又一遍的行军草图,眉目间如同春水流连。 岳威拿着席子进来时,不禁被千金夫人的美貌惊呆了。 好在他心智过人,很快恢复了镇定。 “千金夫人对这些行军打仗的东西夜敢兴趣吗?” 千金夫人点点头,又向岳威竖了个大拇指。她搜索枯肠,终于用华族语说了个词 “泥害……” 岳威笑了笑纠正道:“是‘厉害’。对了,夫人深夜找我,有何事?” 千金夫人将一张羊皮递给岳威:“谢……谢。” 岳威接过羊皮,上面画着烈火群岛地图,其中有块岛被标黑,下面歪歪扭扭用华族语写着‘邀请’二字。 “你的意思是邀请我到岛上做客吗?” 千金夫人点点头,又递给他一块小木牌,上面画着奇怪的鸟头。 “这是什么?”岳威疑惑道。 千金公主没有回答,而是起身离开,好像嘴角上还扬起了笑意。 “诶!怎么就走了呢?” 岳威更加觉得奇怪,他想了想,先将这事放下,便小心收好。一看离黎明也没几个小时了,索性就翻开兵书继续研习。 这一头,沈乐悄悄摸摸趁着夜色来到古森山附近,他藏在密林之中想要找机会进去破坏风雪战锤。 可是还没过多久,他就看到几人纵马进了土魔族大营。 不对,沈乐一下子否掉了,自己看到的是人的假设。因为离得远,他远远地只看到一些人影。但是再想想,月光下,雪地里没有影子。 沈乐越想越不对劲,那些进入土魔族大营的肯定不是人,那又是什么呢? 他惊讶地发现,原本松散的土魔族士兵,今夜守备却格外森严。再加上土魔族与人类外形上的差异,他根本没有溜进去的机会。 突然一声尖啸声响起:“敌袭!敌袭!” 沈乐的心跳几乎是跳慢了一拍,他以为自己被发现了,转身就要跑。 可是很快,他便察觉出不对劲,数名蒙面人冲杀进土魔族大营之中。无数火焰如同红莲般,将守营的士兵烧成灰烬。 紧接着,土魔族大营中传来了怒吼与咆哮。 沈乐吓得不轻,他咬了咬牙,准备乘乱溜进去,伺机破坏风雪战锤。 第一百九十七章 胁迫 突然,他感觉身后有人拍打他的肩膀。 转过身去,竟然是奚维,正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怎么样,我给你准备的这份大礼如何?” 沈乐疑惑地望向他。 奚维刚要说话,突然一阵凄厉的咆哮声响起。沈乐一下子愣住,这声音不是土魔王的吗? “你们……” 奚维接过他的话头。 “土魔王死了!可以下令让你的军队进攻了。好好看看,这就是我们九夏庭的力量,明日一早整个南疆所有的气眼都会被释放。” 他话说完便转身离去。 沈乐的话停在嘴巴,显然奚维不想给他问话的机会。 突然又是一声爆炸声响起,整个大营陷入一片火海.一名蒙面人骑着火龙肆意穿行,所过之处,土魔族化作焦炭。 又是激烈的打斗声响起,沈乐犹豫再三,还是悄悄绕到大营后面山包上。他擦了擦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土魔王就这么倒在自己的大营中,而他的那柄风雪战锤也已经成了两半。土魔族人正在拼命的逃跑,随处可见都是血海尸山。 沈乐叹口气,九夏庭的强大有些出乎意料,按照奚维的说法,这还只是他南安山的下属。要是九山的力量加起来,恐怕妖族也要退避三舍吧? 正在他胡思乱想间,突然看到几处激烈的打抖。 正是刚刚他亲眼看着进去的那些没有影子的家伙。虽然远远的看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是那缭绕的黑气,与纵横交织的火花,可以想象其中的惨烈。 很快,黑气就陷入下风,又是一团火花在军营中盛开,无数土魔人死于非命。 沈乐没有继续观望,而是转身赶回自己的大营,这是击败甚至全歼土魔族的大好时机,他可不能错过。 第二天一早,沈乐刚刚抵达大营,便发现士兵们早就已经枕戈待旦。 “殿下!请回来,请快下命令吧!士兵们已经准备发起进攻了。” 赵凡看到沈乐回营,激动不已。 沈乐一脸疑惑:“我什么时候下命令要发起进攻的?” “殿下,您不是派人回来传信,让我们准备好,等您命令立刻发起进攻!”岳威这时走过来,他也已经一身戎装。 “胡说!我何时下过这样的命令?”沈乐怒骂道。 岳威一脸疑惑地拿出沈乐的虎符。“殿下,您不是派人送来虎符吗?” 沈乐一看见虎符,立刻向自己怀中摸去,脸色瞬间变得惊悚无比。“不可能!”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拿出一副一摸一样的半幅虎符。 这时岳威与赵凡都不淡定了。 军中使用的虎符,一般都是特制的,一分为二,只有纹理、起伏角度同时契合,两半虎符才能合二为一。 “你那半虎符呢?” “在……在这!”说着,岳威从怀中掏出另外一半虎符。 沈乐将两半虎符拿来试了试,居然都完全契合。 气氛变得凝重起来,沈乐双手颤抖着。岳威赶紧上前道:“殿下,您手中的虎符是否让别人看过?” 沈乐搜索枯肠,肯定地摇摇头。 岳威脸色也变了,“这就奇怪了,我自从拿到虎符起,一直贴身放着,从未离身。到底是谁仿制的虎符,居然分毫不差。” “送虎符的士兵呢?” 沈乐立刻如同炸毛一般尖叫起来。 岳威赶紧命人去查,结果让二人大失所望,居然所有人都不记得那个士兵长什么样。 沈乐心中更加笃定是九夏庭动的手脚,不过眼前战机转瞬即逝,他也顾不得此事。 “岳威,下令大军开拔,等击败土魔族大军,我们再计较此事!” “是!“岳威点点头,立刻下令十五万士兵,按照先前部署,分三路进攻古森山。 这场战斗到了这个份上,已经没有任何悬念。 沈乐也就没有跟去,而是留在大营中,他有种预感,这件事不会就那么简单。 正当他准备打开议事大厅时,突然一股强烈的警惕感涌上心头。他立刻察觉到,事情的不对,拿出背后的焚天戟。 一下子冲了进去,只见奚维正坐在大厅的主座。 “我们又见面了!年轻人。” 奚维面脸笑意地望着沈乐,眼神中充满了自信与得意。 沈乐立刻怒吼道:“是你用假兵符调动了我的军队?” “话不能这么说。战机转瞬即逝,我不过是帮你做下决策罢了。好,再看看我送给你的第二份大礼吧!” 奚维的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嘈杂的声音。 沈乐不知他在闹什么幺蛾子,赶紧冲出去,只见士兵们上了高墙在张望着什么。沈乐也顾不得许多,赶紧冲上望台。 负责留守的姜封此刻正在咂嘴称奇。 见到沈乐过来,众人赶紧行礼给他让路。 “怎么回事?” “殿下你快看那边!大风暴将天上的雪全部卷走了!” 沈乐顺着姜封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巨大的龙卷风在虎啸岭的方向越来越大。天空中的飞雪似乎也被席卷而去。 他只感觉脑袋嗡地一下,嘴中喃喃道:“他们真的帮我把所有风眼释放了?” 看着越来越大的风暴,沈乐立刻意识到不对。 “姜封!立刻让所有士兵撤入狼爪洞中躲避风暴。给岳威传信,放弃进攻,赶快撤回,大风暴快要来了。要是来不及撤回,找一处避风的地方躲藏。” 姜封不解道:“殿下,这风暴离我们还远……” “废什么话!这是军令,你立刻去办!” 姜封被沈乐急切地语气吓到,赶紧去吩咐。 而沈乐脸色变得铁青无比,他转头冲回议事厅找奚维算账。 “这个混蛋!偏偏挑这个时候释放所有风眼。” 可是等他到大厅时,奚维依旧还是笑眯眯地望着他。 “怎么样,我送你大礼还满意吧?” “满意你个狗头!” 沈乐难得爆了一次粗口,他冲上前,一把揪住奚维的衣领,怒不可遏道:“你是不是故意在我大军外出时释放风眼?” “啊呀呀!我给忘,你大军还在外面。那你得赶紧让他们回来。”奚维声音高亢,似是故意拉高声音。 在沈乐听来,却如此刺耳。 “我与你们组织无冤无仇,你干嘛坑害我的士兵?” 奚维没有立刻回话,而是轻轻用力,便将沈乐的手掰开。他眼神中充满了高傲与不可置疑的权威。 “摄政王殿下,我与你说过,我们组织的力量超过了你的想象。这次行动,我也是极为为难,我们既要给你展示我们的力量与诚意,还要微微惩戒你。” “惩戒我?”沈乐脸上更加疑惑。 奚维却一脸玩味:“我向你递出了邀请,而你却没有接受,在外面九夏庭,这就是对我的不尊重。我思前想后,毕竟你还是个孩子,便小小惩戒喽!” “你管这叫小小的惩戒?那是十数万大军的性命啊!不仅如此,整个蛮族的中东部都会被这场风暴影响,不知道多少人因此丧生。” “哦?那又怎样?“奚维却丝毫不在意地道。 沈乐怒吼道“那可都是一条条人命啊!” 奚维却捧腹大笑:“哈哈哈哈!我的殿下,据我所知,你屯驻在这里的十五万大军,又十万来自宝象等族,还有两万来自林羊部。真正的华族士兵算上你那几个心腹将领不过三万。” “我自然会安排人保住华族人的性命,但是那些蛮族,死了就死了。”奚维说这话时,眼神变了,变得犀利异常。 沈乐一下子被他惹怒,他手中长戟便刺了上去。 谁知道一道道石墙挡在他与奚维的面前。 奚维笑道:“殿下,我劝你不要做些没有意义的事。你将士的生死可还在我一念之间哦!” 沈乐气地不轻,片刻后他压制住自己的怒气。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的士兵?” 奚维从怀中拿出一份羊皮卷轴,“这是加入九夏庭的命书,你只要在上面滴上一滴鲜血,你的十五万大军,都会在这场风暴中幸免于难。” 沈乐没有犹豫,走上前就要拿过。 奚维却挡了一下:“别急,我有些话与你说清楚。所谓命书,就是卖身契。一旦你签下了,你终生都将是九夏庭之人,直到你生命终止的一天。除此之外,你必须无条件执行九夏庭交给你的任务。你可要想清楚哦!” 沈乐神色暗淡,一把夺过:“我还有得选吗?” 奚维摇摇头。 一滴鲜血融入命书,沈乐只感觉自己与冥冥中与某个强大的存在产生了联系。一圈又一圈波动环绕在他身体周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探查着他。 奚维用富有磁性的声音高声道:“我乃南安山主奚维,以九夏庭之名欢迎你的加入。你将永远铭记这一天!在不久的将来,华族威服四方时,必将有你的一份荣光。” 他声音落下,沈乐只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再次陷入了沉睡。 此时此刻,议事大厅的屋顶上,大贵正惆怅地坐着。一旁大黄乖巧地趴着。 “大黄,你说这人是不是狗屁倒灶?” 大黄低吼两声表示抗议。 第一百九十八章 战场之外 正午过后,风暴变得越来越大。整个风眼搅动了整个南疆,甚至是整个南地的气流。原本累积的风雪如同秋风卷落叶般被一扫而空。 沈乐艰难地站在洞口望着狂风呼啸,忍不住为岳威等人担心。 现在大营里只有留守的万人不到,不过黑狼族耕耘数百年的狼爪洞却可以容纳将近三十万人。 虎啸岭之外数十米的地方,狐舍玄悠闲地躺在高山之上的小楼,丝毫不在乎自己就在风暴中心。 他身上散发的黑光将整个高山笼罩在内,如同沧海一叶孤舟般任由那狂风冲击。 在他身旁站着被‘奢比尸’重塑’后的赵武。 如今的赵武浑身上下白的透明,甚至能够看到皮肤下的骨头。他双眼没有眼珠,脸庞上却似乎有黑白二气萦绕。 只见他弯腰向狐舍玄行礼:“皇子殿下,为何任由九夏庭的人释放风眼。提前解开风眼,吾主将不得不从冰雪中苏醒,提前面对朱雀……” 狐舍玄摆了摆手:“阿武,奢比尸大人可派人前来责备?” 赵武犹豫片刻摇摇头。 狐舍玄笑道:“这就是了,南安山主与我明争暗斗那么多年,他终究还是耍了昏招。提前释放风眼,招来这场大风暴。” 说着他脸上闪过一丝快意。 “哈哈哈哈!阿武啊,你想想,这场风暴将会带走多少生命。你们的奢比尸大人,将一口气获得多少献祭。填饱他的肚子,想来应该够了。” 赵武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多谢殿下解惑。” “阿武,你换了奢比尸打造的死亡之躯,感觉怎么样?”狐舍玄起身上下打量着赵武。 赵武咧嘴一笑:“这种全身都是力量的感觉,比起以前活着时要强大不少。”说着,他的拳头依我,无数黑白之气涌现。 狐舍玄点点头:“超脱阴阳,生者死,死者生。奢比尸大人能做到这点,看来他已经有了足够把握对抗朱雀。” …… 正阳城,叶夕站在王宫前的望台,今日的风格外大,她不禁有些忧心地望着南方。 “王嫂!在看什么呢?” “是玥儿啊?怎么,太后愿意放你出来了?” 叶夕嫣然一笑,转身望向沈玥。 沈玥吐吐舌头:“那个老巫婆在睡午觉,我就溜过来皇嫂这解解闷。王嫂是在想王兄吗?” 叶夕点点头,坦然道:“他进入南疆许久,也不知怎样了?” 沈玥一下子跳到望台上,抱着叶夕的腰。 “王嫂放心,王兄可厉害了,过不了多久就能班师回朝。“ 叶夕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你这孩子,被太后教导多日,倒是把以前‘哥哥、嫂子’的称谓给改了。” “哼!还不是祖母太死板,非要我学什么公主礼仪。还说等我再大点,再给我找个皇宫贵族嫁了。还有我那个二姐,活该守活寡,整天在祖母面前搬弄是非……” 沈玥的毒舌依旧不改,特别是对于她的亲二姐,数落起来丝毫不留情面。 叶夕狠狠给她一个板栗:“你这小丫头,怪不得你王兄走时说你得好好管教管教。这些话可不能随便说出口,特别是二姐。她一个人带着孩子确实不容易,多学学你王兄,尊重尊重长辈,听到没?” 沈玥不满道:“可是王兄对二姐不也是避之不及吗?谁叫那疯婆娘整天搬弄是非,你不知道小时候她怎么欺负我们兄妹。还是大姐好,对谁都和和气气。” 叶夕无奈,摸了摸她的头,心中忍不住叹口气,看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看来得找个机会与娥英好好谈谈,化解下他们之间的矛盾。 “报!”这时下人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何事?” “太后派我来请主母过去,鲁王殿下一行人已经到了宫外。” 叶夕一下子喜上眉梢:“好!我知道了。” 她低头望向沈玥,“小玥儿,和我一起去见见我兄长怎么样?” 沈玥眼睛一转:“那王嫂可以答应我下次把龙芙带进宫来吗?” “好啦,好啦,但先说好,不能让太后知道,知道吗?” 沈玥感觉点头:“王嫂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片刻后,王宫琼楼殿。 “王兄!” 叶夕人还没到,声音便先到了。 如今饱经沧桑的鲁王听到王妹的声音,浑身一颤,刚想起身去迎,却又想到什么,变得犹豫不前。 在一旁的鲁王后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催促,他才无奈起身。 这般扭捏作态看在陪侍的蔡江眼里,却有些好笑。 “王妹,许久不见了!”叶桦微微躬身,脸色却极不自然。 叶夕本想像以前一样与王兄嘘寒问暖一番,却没想到叶桦如今已经变得大不一样,不自觉心中有些不舒服。 “王兄,此来可还顺利?” 叶桦叹口气:“国恨家仇未报,何来顺利之说?如今只是苟延残喘罢了。”他深深叹口气。 叶夕看着他头上竟然生了不少青丝,心中顿时有些心痛。 “哦!对了,这是你王嫂,你也认识,曾经蓝家的大小姐,蓝冷。” “见过王嫂!”蓝冷其实与叶夕关系并不算好。叶夕看着她,却显得十分疑惑,她明明记得,当初父王给叶桦定的婚事是上官家的上官莹。从小叶桦与上官莹便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在鲁国,谁不知道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此时蓝冷成为了鲁王后,让叶夕有些不知所措。 蓝冷却不在乎这些,显得比叶桦要大气多了,她一把抓住叶夕的手道“叶夕妹妹还是像以前一样光彩迷人,难怪能嫁给武安侯这等人物。” 叶夕勉强笑笑应付两句。 “太后到!” “臣等(儿臣)拜见太后。”众人赶紧行礼,而鲁王则是微微欠身。 赵太后明显今日心情不错,她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平身。当瞅见叶夕身边的沈玥时,却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沈玥也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赶紧往叶夕身旁缩了缩。 这时鲁王叶桦率先打破僵局:“侄孙拜见太后,多年不见,太后依旧是身体康健。我略备下薄礼,算是替叶夕尽点孝心。抬上来!” 话音刚落,几个力士抬了数箱珠宝,还有不少绸缎过来。 赵太后眼睛瞬间变得亮了许多,她脸上笑意更浓:“鲁王破费了,我怎么能收你的东西呢?” 鲁王却笑道:“我一番心意,太后您就收下吧!” 蓝冷也赶紧道:“太后,咱们是一家人,您是叶夕妹妹的长辈,也是咱们的长辈,您就收下吧。” 赵太后这才点点头,笑道:“这丫头说话在理,那我就收下了。想想当年,第一次见到鲁王时,你还是个小孩子。没想到一转多年,现在竟然已经是一国之主了。” 她开始回忆起了从前的事,众人安静地听着。“想想当时,各国王室礼尚往来。大家都尊重皇室,人民礼节得当。可想现在,礼崩乐坏,王室沦陷。再过段时间,我也要被称作太皇太后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听到这话,鲁王眼中却多了些激动,很显然他对于沈乐能否成为楚王十分关注。 这时蓝冷来打圆场:“太后您过谦了,您现在春秋正盛。再者说,您的嫡亲孙儿如今重整楚国雄风,您的孙媳妇又贤惠持国。再有儿孙们守候在身旁,那是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赵太后脸上笑意更浓,很明显蓝冷这番话说在她心坎上了。“这丫头说的在理,昌正、叶夕却是一国之主的气象。好了!今儿也乏了,我也不碍着你们年轻人说话。” “哪会儿!我等还巴不得多听听您老人家的教诲。”蓝冷赶紧上前,扶住赵太后。 老太太慈祥地拍了拍她的手:“老啦,老啦,日子越来越短了。丫头啊,要是再正阳城多逗留几日,也多进宫陪陪我这个老太婆。” “就冲您老这话,我可不得多陪陪您,来,太后我扶您过去。” 蓝冷一边缚着赵太后,一边给鲁王使了个颜色。 叶夕赶紧上前道:“我也送送太后。” 赵太后摆了摆手:“你们兄妹许就未见,夕儿,你就陪陪你王兄吧!让这丫头送我回宫便好。” 叶夕无奈,只得作罢,只是她看着蓝冷,心中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 等赵太后走后,叶桦突然泪流满面。“呜呜呜!呜呜呜!” 叶夕吓了一跳:“王兄何故伤心?” “妹妹,父王死得惨啊!他为了大乾在镐京喋血,可是他老人家前脚刚走,我们的鲁国……呜呜呜!就在我手中丢了!” 说着他还用袖子抹了抹眼泪。 “我一想起父王生前对我的嘱托,便心痛不已。他生前交代我守护好鲁国,照顾好你。可是如今鲁国没了,连累你在这里受人白眼。我实在是愧对父王,愧对你,更愧对鲁国的列祖列宗啊!” “王兄!被这样……我在这里挺好的。”叶夕实在想不出来劝他的话,一时间也有些慌了,只好说道。 “王兄,要是有什么需要的,你只管和我说。” 第一百九十九章 战友 鲁王一把拉住叶夕的手,激动道:“王妹,能否请求妹夫出兵帮助我们光复鲁国!” “这……”叶夕有些犹豫了。 鲁王见叶夕的神色:“或是借我精兵数万,等打败吕仁报仇雪恨后,为兄一定加倍奉还!” 叶夕沉默不语,表情十分为难。 鲁王诚恳道:“王妹,难道你就不顾及骨肉亲情,对鲁国没有没有半分留恋吗?王兄这辈子没有求过你什么事,就这一件事……” 叶夕松开了鲁王的手,无奈道:“王兄,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事还要从长……” “王妹!你难道忍心看着故国百姓整天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吗?二弟离经叛道,如今只有你我兄妹相依为命,为兄求求你了!” 鲁王声泪俱下,说着就要下跪。 叶夕大惊上前拉住他。 突然,又有人侍者来报:“报!东方先生前来向主母辞行。” 鲁王不悦道:“什么人竟然这个时候来打扰,难道不知道尊卑礼数吗?” 叶夕却如获大赦一般,笑着道:“王兄不知,东方先生是夫君的心腹,这趟要进入南疆。我正好有书信要托他带去。正好王兄的请求,我也让他一并告知夫君。” “这……”一听到要禀报沈乐,鲁王有些犹豫。 叶夕那肯在这久待,赶紧道: “东方先生那边出发在即,那王妹就先告退,请蔡大人陪我王兄好好在正阳城逛逛。” 说完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王妹!“叶桦喊了一声,想要追上去,却被蔡江给拦住, “鲁王,请随我去王宫各处看看。等待主母那边事情结束,您再去与她团聚不迟。” “好吧……”鲁王无奈,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厉色。 这边,叶夕快步走在前面,脸上却阴云密布。 走在她身后的文谢却一下子跪在地上:“主母赎罪!小人见鲁王来势汹汹,怕主母为难,所以才悄悄请来了东方先生。” 叶夕一愣,苦笑道:“算了,你也还算机灵。东方先生知道这里的事了吗?” “主母,下官已经知道了。这本是主母的家事,臣却妄自掺和,请主母赎罪。” 这时,等在一旁的东方凌恭敬地行礼谢罪。 叶夕摆摆手:“先生何罪之有,夫君临行前叮嘱妾身,若是遇到难事,多与先生商议。还请先生到屋内叙话。文谢,命人奉茶。” “是!” 两人就坐,叶夕苦涩道:“先生已经知道我王兄前来求兵之事了。我也知道夫君如今正深入南疆,可是王兄以亲情、家国大义于我,实在进退两难。” 东方凌正色道:“主母是希望出兵,还是不出兵?” 叶夕叹一口气:“毕竟是故国骨肉,我当然是希望能出兵帮忙最好。” “主母错了。我有两问主母要是能想清楚,那我也不会反对主母借兵,甚至请求主公出兵进攻吕仁。” “这……请先生直言。” 东方凌点点头:“第一问,鲁国为何会陷落?” 叶夕愣住了,她喃喃道:“是因为乘机攻打陈国?” 东方凌摇摇头:“攻打陈国不过是当时的利益驱使,并非鲁国陷落真正的败因。我有句话还请主母赎罪,主母之兄鲁王叶桦,实在不是一位合格的君王与统帅。” “我不懂战阵,但也知道战争一看兵力多寡,二看统帅谋略。吕仁是曾经燕国的大将,生性如狼。而在陈鲁战场上鲁王的表现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您真要把兵借给他,还是要多盘算盘算。” 叶夕闻言,并没有替叶桦争辩,她很清楚王兄的脾性,当年老鲁王还在时,就常常说叶桦好清谈文治,上不得弓马刀剑。 东方凌见叶夕没有反驳,心中底气更足,说道:“第二问,我还得再向主母谢罪。” “先生不必如此谨慎,我与夫君同心同德,对您也十分敬重,有什么话请您直接说。”叶夕目光坚定道。 “那好!我便有言直说,自从主公得到重新称王的机会起。主母应该能感觉到,整个正阳城甚至是楚地的暗流都在涌动。” “这里不是淮洛,朝堂上的众臣,甚至是范、蔡等人,他们忠的不是主公,而是西楚或是已经不复存在的楚国。对于他们来说,主公只不过是他们保护自己利益的筹码而已。” 说到这,东方凌顿了顿,他痛饮一口茶,继续说道。 “我说句不客气的,如果有一天主公触动了他们的利益。那么就是重新换个王,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主公才会毅然决然深入南疆,凭借武功震慑朝中之人,同时也能获得与他共同进退的力量。” “再这个关口,主公最大的盟友就是主母您。您不是楚人,没有这些政治牵绊,在这个关口,如果主母这边借兵给鲁王。主公与您在政治上将会陷入背动,一旦出兵失败,楚地这些贵族们发难,后果不堪设想。” 叶夕倒吸一口凉气,她没有想那么深,如今想来背后发凉。她在正阳城这几月,也算是知道了什么叫老树盘根。 楚国与中原诸侯们不同,最起码诸侯们上面还有大乾皇室操盘,真有士大夫作乱,大乾王室还能出手拨乱反正。 而楚国是后来加盟得到封赐的国家,国内行政相对独立,士大夫们的权利也要大得多。哪怕是楚国最强盛的时候,王室军队与士大夫们加起来的军队也只是对半开。 所谓百足之虫亡而不僵,现在他们上面还有个赵太后干政。换个王,短时间内真不是什么空话。 叶夕一念及此,也打消了出兵的念头。 “多谢先生点拨,我差点给夫君带来大麻烦。先生为什么不留在正阳城,帮助夫君稳固朝局,反而要南下?” 东方凌叹口气:“俗话说要想破局,便要入局。楚国哪怕不算吴越之地,以现在的国力,也足以傲视诸侯们。只是楚国数百年积弊,需要推动一场变法,才能彻底解放整个楚地的力量。” “如今主公在南疆赢得了不少部族的信任,将来陆续也有不少部族北迁。我想去走走看看,寻求解决问题的办法。” …… 远在南疆的沈乐自然不知道正阳城发生的事,他看着这场久经不歇的风暴,无奈之极。索性与姜封取了两块肉,架起火来烤。 “来,主公,尝尝我的手艺。” 姜封将烤好的肉切成块放入盘中,撒上一些北方带来的香料与盐递给沈乐。 沈乐也不含糊,细细咀嚼。 “嗯!不错,看不出来,姜大哥还有这一手!” “那是,当年我上山为寇时,经常吃不饱。只能自己去山中猎些猛兽打打牙祭,想想那时的日子,还真是怀念。” 姜封眯着眼睛,望着熊熊燃烧的篝火,又想起了过去。 “当时经常过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生活。父母体弱多病,像我还只有十多岁,只能给村里的老爷们做苦力。后来赶上战乱……哎!也不知家乡人都怎么样了……” 沈乐安静地听着这位平时在战场上所向睥睨的汉子,诉说着心中最大的苦痛。 他不禁想想,要是自己出生在平民百姓之家,又会是怎样?或许自己也活不到现在吧!对于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来说,底层的百姓的生死又有几人会在乎。 沈乐在洛州,亲眼看见贵族们对于平民的压迫,也亲眼见证了镐京焚荡,百姓流离失所。每当饥荒、灾祸来临时,那些诸侯们在做什么?在发动战争?还是在醉生梦死? 姜封看到沈乐陷入沉思,不好意思道:“嗨!我这人就是有些恋旧,絮絮叨叨说了这么一大堆,让主公见笑了。” 这时凌灰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姜封赶紧上前扶着她:“你伤势还没好,怎么就出来了。” 凌灰出奇地没有拒绝姜封搀扶,“躺不住……” 姜封扶着她来到火堆旁边坐下,沈乐特地把袍子给她披上。 “想想这些年,我们三个也算是经历过不少生死了。” 沈乐感叹道。 凌灰撇了撇嘴:“像个老头子,” 姜封被她的话逗笑了。沈乐无奈地笑着说道:“是啊,我才二十上下,怎么就像个老头了?” “主公操心的事多,自然变得老成不少。要我说啊,主公这不是老成,是早慧!”姜封一边说着,一边给凌灰切下两片肉。他知道凌灰有个习惯,吃东西喜欢精细。 沈乐拿出三壶好酒,难得闲暇,他自己先打开喝了一口。 “姜大哥,拍马屁可不是你的风格,得罚,来满饮!” 沈乐将酒壶递给姜封,姜封也不矫情,一口饮下。 凌灰自己打开一壶,小口饮酒,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脸上竟然有些许的笑意。 这一幕被沈乐看见了,忍不住道:“我们的凌将军竟然笑了!姜封,快看,这可是大喜事啊!” “哪呢?哪呢?”姜封放下酒壶,故意作出东张西望的样子。 被沈乐调戏的凌灰,却只是给了两人白眼,自顾自地沉默饮酒。 沈乐见依旧风轻云淡的凌灰,也没有继续逗她,三人望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不知在想些什么。 或许这就是一起并肩上过沙场之人的默契,一壶酒,一碗肉,没有夸夸其谈与高谈阔论,却都知道对方是最默契的战友。 第二百章 风暴之后 风渐渐小了,沈乐迷迷糊糊醒来,却听得营外欢呼声一片。他揉了揉眼睛,披上袍子走了出去。 “怎么回事?” “殿下,岳威将军的队伍回来了!”卫兵激动道。 沈乐一愣,赶紧跑到洞口。 “殿下!你还没换衣服……” “不换了!” 到了洞口,沈乐见到安然无恙的岳威,心中松了一口气。 岳威也看见了沈乐,叹气道:“殿下……我们被风暴裹挟,迷失了方向,没有找到土魔族军营的位置。” 沈乐摇摇头:“军中将士没有损伤吧?” “没有,当时我们遇到一位老者,他带我们去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才躲过这场风暴。” “那位老者在哪?”沈乐赶紧问道。 岳威却满脸奇怪:“说来也奇怪,等风暴小了,那位老者就不见了。” “无妨,无妨。你们先进洞休息吧。等风暴结束,我们直接出发进攻虎啸岭。”沈乐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准备返回了。 岳威一惊:“殿下,直接进攻虎啸岭是不是有些太突然了?虎啸岭的敌军防守森严……” 沈乐回身笑道:“岳威,这场风暴的中心在哪?” 岳威一愣,瞬间明白过来。 吴越之地的冰封已经彻底被化解,整个南地如今就像提前进入春天一般。冰雪消融,江河波涛汹涌澎湃。 天空中,朱雀庞大的真身正在四处搜索,它的声音尖啸。 “奢比尸!你这个胆小鬼,你躲在哪,快出来与我一战!” 它身上的烈焰升腾,早在它周围,朱雀一族的其他成员也在搜索着。 在吴越与西楚边境驻扎的原西楚宿将公孙康,在冰雪消融时,便带着五千人进入吴地探查。 “将军,已经搜索过了,方圆百里所有村落、城镇只有一具具干尸,没有活人。” 听完副将的禀报,公孙康眉头紧皱:“怎么会这样?派去正阳城的信使有回信吗?” 副将赶紧从怀中拿出一书信。 公孙康一把接过,眉头紧皱:“什么叫退回西楚?难道王庭那帮宿老们不知道如今吴越的情况吗?现在不抓紧时间收复失地,更待何时?” “将军,摄政王大人还在南疆,您看现在大雪消融,咱们要不要派人向他请示?”一旁副将建议道。 “这……不好吧,我绕开太后,直接问摄政王……而且我们公孙家得罪他可得罪的不轻。”公孙康有些犹豫,旁边的副将正是他的侄子公孙玉。 “二伯,正是这样您才更应该请示摄政王。您想想太后如今垂垂老矣,我听人说她老人家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不知何时就驾鹤西去。摄政王大人手下有兵有将,早晚是要正式称王的。” “乘现在多与他亲近亲近绝对不是坏事。再说当初也是长房的公孙天佑那个混蛋自作主张,非要与长公子结仇。要是二叔能抱上摄政王这条大腿,将来公孙家还不是以您马首是瞻。” 公孙康被侄子说的有些心动,摸着胡须:“你说的也有道理。好,我亲自修书一封,你沿着孟津道送往殿下在黑狼族的大营。” 公孙玉眉开眼笑:“二伯,您就放心吧!” 公孙康点点头,继续向前搜索。 三天后,他找遍了整个吴国,却没有任何收获。除了那一路的尸骨,几乎都是没有血肉的干尸。 这让公孙康有些心惊肉跳,现在冰雪消融,为了防止疫病,他只能没过一个城镇便将尸体集合焚烧。 与此同时,南疆的风暴也彻底结束,冬天仿佛在这几天悄悄退走。当沈乐等人奔赴虎啸岭时傻眼了。 整个虎啸岭全是没有血肉的干尸。他赶紧命人大范围搜索,找到了一副与狐舍玄体型、大小几乎相近的尸体。 沈乐没有停留,派姜封带了五千人赶往原本被放逐者与蛮族交战的地方。 姜封刚走,暗鸦就出现了。 “老祭司,你们的人如何了?” 暗鸦脸上愤怒无比:“也不知是哪个混蛋一口气释放了所有风眼,我们的部队离风暴中心最近,差点就全军覆没,还好金乌殿下挡住了大部分风暴。” “可以依旧死了将近三万人……” 沈乐脸色尴尬,连忙解释道:“肯定不是我放的,暗鸦,想必应该是哪个势力好心办坏事吧?” 暗鸦恨恨道:“我当然知道不可能是殿下,只是这么释放风眼一看就没安好心。按照我们的计划,一个一个释放,每次的风暴不会太大。现在也不知道多少人因为这场风暴丧命。这不是给奢比尸白白收割祭品。” “啥意思?” 暗鸦叹了口气:“是我疏忽了,没和殿下说。奢比尸的苏醒需要大量生者的血肉,它虽然一次一次被朱雀大人打败,但是同时它也将自己的力量渗透到整个南疆大地。” “在它苏醒期间,每一个死于非命的人,都将成为它的养分。所以朱雀大人才让您进入南疆,以最小的战损结束南疆的战事。同时她也在吴越之外布置好陷阱,让奢比尸无法逃脱。” 沈乐瞬间明白过来,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暗鸦他们一直暗示他要团结所有力量。这里面的意思就是尽量减少杀戮。 他颤抖地说道:“所以这次风眼一次性释放,打乱了朱雀的部署,也就是说……奢比尸不禁提前苏醒,而且逃了?” 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只感觉全身有些无力。 暗鸦苦涩地点点头:“我们的计划,彻底失败了……再过不久,得到大半个南疆与吴越共数百万人血肉祭祀的奢比尸彻底消化完这股力量,它将会带着奢比尸之国向朱雀大人,向整个南地复仇!” 沈乐有些颓废,他无力地问道:“难道不能请其他巨兽来帮忙吗?必如青龙或者是白虎、玄武?金乌大人不是就在极南之地吗?” 暗鸦再次摇摇头:“殿下,你还不明白吗?这是天地大劫的一环,青龙、白虎……那些大人们都有自己的使命。至于金乌大人,它在极南之地抵御魔气的这些年已经垂垂老矣……” “它仅剩的生命之火只能够帮助形成风之屏障……” “报!”此时传令兵打断了两人谈话。 现在的沈乐心情有些烦躁,不过他还是强忍住怒火道:“何事?” “公孙康将军派来使者在门外,说是有要事要见殿下。” 沈乐搜索枯肠,想起公孙康这个人。他记得好像离开正阳城前,蔡江曾向他推荐过这个将军去镇守通往吴越的道路。 当时沈乐没在意就欣然应允,不过现在想想,这个公孙康不是公孙天佑的族弟嘛! “你让他进来吧!” “是!” 暗鸦知趣地离开,他走时说道:“殿下,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只能严阵以待,明日我便要先率领军队返回极南之地。金乌大人说,等殿下称王之时,它会亲自来观礼。” 说罢,便化作一群乌鸦消失不见。 沈乐坐回主座,等待使者。 “末将公孙玉拜见殿下!” “起身吧!公孙将军有何事要报我?” 公孙玉没敢抬头,他赶紧道:“殿下,吴越的冰封解冻,我家将军便立刻率领人马进入其中探查。” “探查结果如何?”沈乐饶有兴趣地问道。 公孙玉简洁地说道:“所过之处皆是干尸。殿下,详细地情况都在书信中。”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将书信放到沈乐的桌上,也就在这时他才看到沈乐的脸。没想到这么年轻,可是这股威压,却让人不寒而栗。 沈乐翻看着书信,眉头紧皱:“你家将军向正阳城请示过了吗?” 公孙玉赶紧低头回答:“不敢隐瞒殿下,正阳城的意思是要将军退回大营。我家将军觉得此时正是收复故土的良机,所以只能派末将来请示殿下。” “嚯!这时才想起请示我?” 公孙玉吓得赶紧道:“殿下误会了,我家将军原本想,先禀报殿下,实在是不知道直通南疆的孟津道有没有解冻。所以才先回禀正阳城。” 沈乐心中暗笑,表面却不动声色:“这样啊,既然正阳城那边的意思,你们将军也知道了,那就照办好了。” 公孙玉一愣,没想到沈乐又把皮球踢了回来,连连道:“殿下,我等知错!请殿下示下,我等实在不敢自作主张!” “哼!你们还知道我是殿下,是摄政王?我记得走时我应该说过,所有军事调动必须有我的命令。怎么?尔等是欺负我远在南疆吗?” 沈乐厉声斥责,公孙玉赶紧谢罪:“殿下!臣等不敢,臣等知罪!臣等知罪!” “好了,你起来吧。看在你们还知道来南疆像我禀报的份上,你带句话给你们将军。西楚与楚国都已经是过去了。南地从来就没有什么正阳城与殿下。只有王命!明白吗?” “是是是!殿下,那吴越之地?” “当然是立刻夺回,传我命令,公孙康立刻调集所有国中军队赶赴吴越江边驻扎,我会立刻派人北上与他汇合。千万不要让吕仁那匹恶狼乘此机会渡江南下。” 第二百零一章 阴云密布 正如沈乐所料,在冰封解冻几天过后,正在鲁地与杨耀联军对峙的吕仁就收到消息。 “主公,越国边境的冰封似乎解冻了。牛成将军派人来请示,是否要乘机南下越地?”吕仁的心腹谋士,江北人贾冲问道。 吕仁正在饮酒,听闻此言一下子站起来。 “让他派人去查探。哎!这次联军伐我,都是沈乐小人搞的鬼……” 贾冲建议道:“主公,咱们不妨以司州之地为和谈条件,与联军将和。好专心南下征伐吴越,要是被沈乐得了吴越,咱们可就两面受敌了。” 吕仁有些肉疼道:“可是司州直通洛州是关西门户,大乾旧都,我实在不忍心到嘴之肉就这么吐出来。” 贾冲连忙劝道:“主公,小不忍则乱大谋。您之前是燕国宿将,被天下诸侯敌视。此时即使占了司州,打退了杨耀的联军。也会有第二轮、第三轮联军攻伐。” “不如就此向杨耀低头,转头抢夺吴越之地。吴越土地肥沃,多矿山,占了那里,将来杨耀等人内乱。主公再举兵向北,大业可成。” 这些话说的吕仁极为动心,他向来就是个野心极大的人。当即狠狠灌了一口酒:“好!就听你的话,可是派谁去杨耀营中和谈?” “我举荐一人,随军司马夏侯徽,此人是杨耀旧时玩伴,二人关系莫逆。”‘ “夏侯徽?好,就他吧!” …… 这边,沈乐再公孙玉返回后,立刻与岳威分兵,他将五万从西楚带来的军队全数交给岳威带去北上。而自己则要留在南疆处理善后事宜。 他坐在虎啸岭议事厅蛮王大殿上。看着还挂着的各部族旗帜,却有些哭笑不得。短短几月之间,整个南疆三十六部族,如今只剩下一般不到。 原本以为很难攻克的虎啸岭,如今也轻而易举握在手中,这一切如同做梦一般。 “殿下!象涛力族长带着南疆十二部族长再殿外等候。” “让他们进来吧!” 片刻过后,族长们依次进入大殿,当然不仅是他们,还有金鹿族族长鹿骨勇。 “我等参见殿下!” 象涛力现在气色也好了许多,身上翠绿色光芒越加耀眼。 沈乐脸上带着笑意道:“不必多礼,各位请就坐吧!” 族长们自然很熟悉,他们每年都要聚集在这里,所以很快就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蛮王议事厅的结构极为奇特,与华族那种正席、次席的方正型设计不同。 这里的椅子是摆成一个圆形,而蛮王的王座居于最南边,也就是所说的坐南望北。每一把椅子背后又是各家的旗帜。 “殿下!我等前来,是想要与殿下商议我们的族人如何安置的问题。还请殿下能拿出个章法,我等也好执行。” 沈乐抚摸下巴,沉思片刻,笑道:“各位想必心中应当也有了决断。这样,我先给大家说一个消息。” “刚刚驻守吴越的将军送来书信,吴越之民被奢比尸屠戮一空。南疆之地自然条件恶劣,我在想各位是不是能将各自部族迁移过去。” “这……”族长们你看我,我看你,他们眼中充满了犹豫。 鹿骨勇见状赶紧给沈乐摇旗呐喊:“殿下,我金鹿族愿意迁移到吴越之地。听说那里土地肥沃富饶,又能在殿下的庇护下保证族人安全。” 族长们闻言议论纷纷,他们不心动是假的。南疆最大的问题就是山地过多,不适宜耕种,原有的蛮族氏族体系现在已经被瓦解。剩下部族即使抱团也很难独自应对很多潜在的威胁。 终于象涛力代表族长们说话了:“殿下,我们所担心的问题无非是两个。一个是我们的巫道信仰,华族禁巫,将来必然会产生不小的问题。第二个就是如何管理,我等也愿意能够像华族一样有城镇村落居住。” “可是毕竟数千年来都是部族统治,一时半会想要改变这样的生活模式也有些不易。” 沈乐对于象涛力的问题早有预料:“力族长说的问题,我也曾想过。迁族定居的事不是我们在这三言两语间能够说明白。” “我今天提出来,是希望能够得到族长们支持一件事。” “殿下请说。” 沈乐点点头:“我国中主持修订新法的东方先生已经进入南疆,希望各位能够与他一同商定,推出新法来解决象涛力族长说的问题。” 象涛力眼前一亮:“新法?我听说华族人以礼乐为基准,法却没怎么听说过。” 沈乐想了想,象涛力的这个问题有些难回答。 突然他灵机一闪:“礼法,都可以认为是规矩。就像是蛮族,有蛮族的规矩一样。将来各族真的北迁定居,如何规范族人的行为,如何征兵征税,这些都需要有规矩。” “对!确实得有规矩。”象涛力点点头,他被称为蛮族老先知也并非没有道理,论学识确实丰富。 “那若是我们都同意东方先生修订的新法,然后北迁,南疆之地又将如何处置?” 一名族长问出另外一个各族关心的问题。 沈乐心中了然道:“族长们应该是担心自己祖地的问题,各位也请放心。我想等各族在楚地稳定定居后,派人在南疆平坦处修路建城。将来再陆续潜移部分人口进来开发。” “建城?这个想法不错!” “是啊,南疆的道路早该修缮了。” “就是,就是!” 族长们议论纷纷。 沈乐看在眼里,心中却另有盘算,现在蛮族各部经过这次献祭洗礼,剩余人口不过百万。到了吴越之也要花上不少时间才能逐渐恢复。 时间一点点流逝,已经到了岁末。沈乐不能在南疆过多停留,他将南疆以虎啸岭一分为二,设立西江州与东江州,任命严霸为二州都护驻扎在狼牙洞大营。 便带着由各部族抽调的五万蛮兵返回正阳城。 此时的正阳城也是麻烦事不断,叶夕苦叫连连。 鲁王叶桦的王后蓝冷每日进宫陪着太后说些好话,哄得太后心花怒放,竟然口头承诺答应将来出兵替鲁国复国。 这边,叶桦也整天与城中大臣们来往。城中不免流言蜚语四散,其中很多都直指叶桦的妹妹叶夕。 “王兄!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这日叶夕终于忍无可忍来到叶桦下榻的驿站。 叶桦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王妹,王兄我自然只是想借兵光复鲁国。” “可是你这么做会让外人误以为我们要乘机篡权的!” 叶夕怒喝道。 叶桦放下茶杯:“妹妹,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鲁国的公主!我三番五次找你,希望你能劝说沈乐出兵。可是你都避而不谈,怎么?还不许我自己想办法借兵?” 叶夕气地说不出话来,良久后叶桦道:“好了,你只管等着做你的王后。王兄之事你少管!” 叶夕狠狠而去,临走时道:“王兄,我还是劝你一句,这里不是鲁国。我夫君也不是那些空口高谈阔论的儒生。你最好不好触碰他的底线。” “慢走,不送。”叶桦没把叶夕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出了驿站,文谢问道:“主母,咱们现在回宫吗?” 叶夕摇摇头:“夫君还有几天回城?” “听斥候传来的消息,应该还有五日左右抵达。” 听完后,叶夕喃喃道:“五日啊!派人去叫来刘宏,就说让他将前几日准备好的东西带上,我们直接去守宫将军邓林的府上。同时统治正阳令周煜、王城尉上官左星到守宫将军府上听旨。” 文谢一听,浑身一颤,知道叶夕要做什么,他不敢迟疑赶紧去安排。 “对了,还有左丘先生,他不是刚刚带了五千淮州军回正阳嘛。你把这封手书亲自交给他,给他带句话。南疆战事已定,正阳城的天该换一换了。” 叶夕声音很轻,但是那森严的杀气却让文谢有些胆寒。 他颤抖着接过那封手书,赶紧离去。 这边,沈乐正在行军的路上,忽然接到了叶夕派人送来的信。 看完信后,他一下子站了起来,这让赵凡、凌灰与随军北上的象舍先很是奇怪。 “殿下,您这时怎么了?” 沈乐苦笑道:“正阳城出了几个叛徒!还真是贼心不死。”说着他将信给几人看了。 赵凡一下子就怒了:“殿下,这些人也太胆大妄为了,竟然打算趁着殿下入城之际,挟持殿下与主母,然后拥护太后另立新君。” 沈乐摇摇头:“光凭他们几个怕是跳不起来,再看看后面那句。夕儿怀疑有外人给他们撑腰。真是群吃里爬外的家伙,看来不给他们放波血,是不知道如今的南地姓什么!” 赵凡立刻请战:“主公,让我带兵先去,定要把这些鼠辈一窝端了。” 沈乐摆摆手:“不急,现在去打草惊蛇,让他们多蹦跶一会儿!既然要清理,那就得让各方心服口服。好了,你每日按时把我们的行程报告给正阳城的大臣们。一天也不要拉下,让他们安安心心地准备谋反。” 第二百零二章 这把剑,我来握 三日后,守宫将军府被闹得鸡犬不宁。 楚王宫内,太后正与蓝冷说笑。她同母异父的兄弟,国丈邓修慌不择路地跑进宫来,被守卫宫禁的守卫拦下。 “太后!太后!姐姐!大事不好了!” 他疯狂叫嚷着,惊动了太后。 “放他进来吧!” 邓修这才一下子扑倒在殿前。“姐姐!大事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吧!” 太后紧皱眉头:“邓修,到底怎么了,这么冒冒失失的?” “姐姐,叶夕突然带人抄了林儿的家,说他谋反作乱。姐姐,您救救林儿吧!” 邓修已经是花甲老人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着。 赵太后眉头一横:“谋反作乱?本宫怎么不知道?” 就在这时,侍者进来禀报:“太后,周大夫、上官大夫在殿外求见。您看?” “让他们进来吧。” “是!” “太后,你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啊!” “是啊!太后!” 原西楚国老大夫周延、上官喜看到邓修时先是一愣,随后也跟着连连磕头。 “周煜与上官左星也被叶夕抓了?”赵太后看到他们二人便明白了,这些人和自己多多少少都沾点姻亲。所以赵太后这些年把他们安插在各个重要官位上。 “这个叶夕!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不事先与我说一声。来人,叫她立刻来见我。还有范忠、蔡江,将他们都给我叫来。我要好好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咳咳咳!” 原本身体就有些抱恙的赵太后,气地连连咳嗽。 蓝冷赶紧帮她拍打着背顺气:“太后您息怒!这里面说不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鲁王后,你先回去吧,今天的事你就不要掺和了。”赵太后语气生硬地下了逐客令。 蓝冷苦笑,只能离开,心中却将叶夕咒骂了千百遍。她数日来在赵太后面前吹得耳旁风算是白费力气了。 一会儿过后,蔡江坐着马车摇摇晃晃地进宫了。他心中又急又气,却又坎坷不安。临走时,他的夫人便与他有这么一番对话。 “夫君,现在市井都传开了,说主母准备与太后翻脸,帮助新王夺取权利。这个时候太后招你进宫,咱们还是托病不去吧!” “夫人,太后毕竟树大根深,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忤逆她老人家的意思呢?” “可是……你这要是去了,得罪了殿下。万一这场斗争,太后失势,你不就是完了嘛!” “哼!妇人之见,太后在老宗族中的权势哪是那两个毛头小子斗得过的。” 一番回忆却让马车上的蔡江有些摇摆不定,就像是蔡夫人所说。叶夕现在动手,明摆着是要和太后摊牌,自己把宝重新押到太后身上,会不会……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能不断说服自己冷静。 到了王宫之前,他终于艰难地下了马车。上官大夫与周大夫笑眯眯地迎了上来,这态度,与当初在朝堂上争锋相对时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当他进入太后宫殿时,心中更加忐忑不安。 此时正在给太后禀报的侍者的话,让他如同糟了旱地惊雷一般。 “太后,范令尹抱病在床,不能前来。” “那叶夕呢?” “叶夕殿下说,今日事务繁忙,要审问叛贼。改日再来向太后请罪。” 太后怒不可遏,狠狠地拍了下桌子,怒吼道:“好大胆!她男人还没做王呢!就敢如此放肆。来人备轿,她不肯来,那就本宫去找她。” 话音刚落,赵太后看见了正要来觐见的蔡江,表情稍缓:“上大夫来了,正好,与本宫一同去向叶夕问个明白。” “微臣遵命……”蔡江此时后悔不及,他现在已经是上了贼船无法脱身。心中不禁大骂范忠,竟然不事先与他通气,自己选择明哲保身。 就在太后即将出宫之时,她突然发现一人正带着守卫巡视宫中。 此人正是刘宏。 “站住!”太后一声怒喝,喝止了刘宏。 刘宏赶紧小跑着过来行礼:“不知太后有何吩咐?” “你是何人,为何这些守卫如此面生?” 刘宏笑着答道:“小人名叫刘宏,是摄政王殿下新任命的守宫将军。原来的守宫将军邓林叛变,殿下怕他们的余党会伤及太后。所以命小人连夜撤换了守宫卫士。不仅如此,包括守卫王城的士兵也一并撤换。” 太后脸色一黑,她身后的蔡江更是勃然大怒:“摄政王殿下还在返回的路上,你们这是假传王命!” 刘宏却笑着道:“蔡大人息怒,您看,这是殿下亲自派人送来的文书,上面还加盖了楚国王玺与令尹大印。” 蔡江一把将文书夺过,一下子难以置信道:“真的是王玺与令尹大印……”他现在心里如同翻江倒海般后悔,自己出现在太后身边这一刻,已经是一种政治表态。 无论对错,无论缘由,他的仕途都已经终结。 太后此时却平静了许多,淡淡道:“本太后要出宫,想来刘将军不会阻拦吧?” 刘宏赶紧道:“太后要出宫下官哪敢阻拦,不过主母曾给下官交代过。这些天城里叛贼作乱,太后年纪大了,万一伤了身子便不好了。” “所以她特地交代,让我们全程护卫太后左右,半点不得离开。” 太后浑身一震,她没想到叶夕出手那么果断,这不就是变相软禁嘛! “大胆!你们敢这么对太后。”国丈邓修怒斥道。 刘宏这才望了他一眼,脸上的笑意消失:“原来是国丈邓大人啊?正好,刚刚全城已经张贴了对你的通缉令。” 邓修闻言更加愤怒:“你们有什么资格通缉老夫!” “邓大人,话还是不要说的那么早。” 叶夕的身影出现在王宫,她身后跟着左丘维,还有几个搬着箱子的力士。 “微臣参见殿下!“刘宏第一个行礼,侍卫们也纷纷跟着。 而蔡江在犹豫数秒后还是跟着行礼。 叶夕对着太后微微欠身:“孙媳见过祖母!” 赵太后冷哼一声:“免了,我可不敢受你这么大的礼数。” “是吗?太后想来应当是为了我抓捕邓、周、上官三人而生气吧?” “哼!你也知道。”太后高昂着头颅,扭朝一边,丝毫没把叶夕放在眼里。 叶夕却也不在意:“那请太后看看,这几箱从三人府里搜出的东西是什么?还有这些与吕仁、晋国、梁国私通的迷信是什么?” “哦对了,还有他们豢养的三百死士。我记得不错的话,是安排在太后王宫附近吧!对吧,邓国丈?” 叶夕话语刚落,邓修的脸色就变得不自然起来。 而太后几乎是瞬间转头望向邓修,她不傻,相反,经历过数十年宫廷生涯,对于这些细枝末节几乎是反射性的敏感。 邓修慌忙大叫:“污蔑!绝对是污蔑,太后你要相信我,我是你的亲弟弟,怎么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呢?” 可惜此时叶夕的声音再次响起:“是吗?我们的邓国舅,你那三百死士还有安插在王城的两千私军,都已经被左丘先生一网打尽。每一个人,来自哪里,什么时候被按插进来。“ “准备什么时候动手,可是交代的明明白白。我记得王宫还有一份守卫调度的名册吧!可惜邓林当初让手下烧毁,他那个手下将名册送到了我这里。” 说着叶夕将箱子中最上面的竹简拿起。 邓修一下子吓得魂飞魄散:“这不可能,我明明交代他要处理干净的……” 赵太后一个耳光便将邓修扇的七荤八素。 邓修抱着自己被扇的脸,完全不顾体面,磕头求饶:“姐姐!姐姐你饶了我吧,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姐姐!我们邓家只有我这一条血脉啊!” 赵太后深呼一口气:“叶夕,随你处置吧!” 她不知是气话还是认真,就这么转身离去。 当然,叶夕可不会客气,她身后的左丘维一声令下,三个老头就这么被带走。叶夕深深地看了眼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蔡江,心中轻轻叹息。 她就这么从蔡江身边擦身而过,返回自己的住所。 蔡江现在只感觉天旋地转,他不知如何是好。在不久之前,他还是坚定支持沈乐的一员,可是如今,却站在了太后的身后。 新旧权力交替,他输了,输的体无完肤。 这边,叶夕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长松了一口气。这次的局势看似自己拥有压倒性优势,可是却危险万分。 要不是有人突然高密,那三百死士,可能真的将自己与沈乐置于死地。叶夕看着沈乐留在房里的黄龙爵剑,走上前轻轻握起。 坚定地喃喃道:“夫君,这把剑,我来握!” 岁末交替,正阳城却人人自危。令尹范忠称病,上大夫蔡江患了癔症。摄政王夫人叶夕暂代朝政,左丘维暂代廷尉。每日有不少与邓、周、上官有旧的官吏被叫去问话。 不时便能得到官员抄家的消息,同时朝议上也堆放着不少通敌的罪证。 一时间,官吏们更加期盼着摄政王早日返朝。 第二百零三章 杀伐 “主公,您看,前面就是正阳城。好像朝中官员都已经在迎候了!” 赵凡指着前方隐隐约约的人群道。 沈乐笑了笑,看来叶夕这几日把这帮旧臣们折腾的不轻。 不过他们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更大的惊喜。 “夫君!”叶夕站在人群的最前方,向沈乐微微欠身。 沈乐赶紧拉住她的手,笑道:“这些日子让你在王城受苦了。” “还好,全赖臣工们鼎力相助,才没有生什么大乱子。” 沈乐点点头,向着诸位大臣还礼,然后才与叶夕一同进城。 按照原定计划,本来今晚应该举行庆功宴,不过吴越那边最新军报传来。吕仁率十万大军南下,与驻扎松江口的公孙康对峙。 另外还有五万大军想要强行渡江,驻扎在西陵渡的岳威率兵击退。 前线吃紧,沈乐在这边安抚完人心,又得派军出征。 “吴越军报这么吃紧吗?”叶夕帮沈乐换上常服,顺势问道。 沈乐面露苦涩:“哎!吴越万里无人烟,我军又没有可用的水军。现在只能背动防守挨打。” 叶夕听完后也觉得事态严重:“这次出征还是你亲自挂帅吗?” 沈乐抚摸她的头发,温柔道:“不必,那边由岳威独自领军即可。我让赵凡带援军过去。马上就要年末,国中事物也要梳理。谋反案处理的怎么样了?” “该抓的都抓了,都等着你发落。只是蔡大夫那边……夫君是否看在拥护之功又是父王旧臣的份上,从轻处置。” 沈乐没有多犹豫,又轻轻揉了揉她的头:“放心吧,蔡大夫有功于社稷,只是鼠首两端。他既然选择了装疯,给了台阶下,那就成全他。” 这边侍者已经拿着沈乐准备好的摄政王令来到蔡府。 蔡夫人与长子蔡雍赶紧搀着疯癫的蔡江出来接旨。 “遵摄政王令,上大夫蔡江身患疾病,不能再辅理政务。念起功高劳苦,特赐良田百亩,金银粮米不计。赐归故里,颐养天年。其子蔡雍素有贤名,今任命为正阳令。” “臣领命!” 蔡雍显得有些不情愿,然而蔡夫人却颇为高兴。 等到侍者走后。 蔡雍抱怨道:“母亲!这也太不公平了,我父亲是上大夫,我们蔡家也是望族,为什么只给我一个小小的正阳令。最少也应当位列九卿!” “兄长,你就知足吧!正阳令可是王城总管,天大的肥缺。要是我是你,早就已经感恩戴德了。” 这时,幼子蔡昌从一旁抱着书本走出来。 “哼!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你懂什么!”蔡雍嘟囔两句就愤懑不平地离开。 蔡昌狠狠啐了一口,头扭朝一边离开了。 蔡夫人见状怒斥道“昌儿!不许对兄长无礼。” “是,母亲!”蔡昌行礼过后就转身离开,不过他转身时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恐怖无比。 与此同时的大狱,随着王令的宣读,一群人鬼哭狼嚎。 沈乐的王令中只有六个字:凡涉事大族,族诛。 这道王令的宣布,在正阳城中卷起了血雨腥风。不仅是世家公卿、楚国氏族,甚至是称病的范忠都坐不住了。 他们纷纷入宫面见沈乐。 大殿之中,熙熙攘攘。大臣们焦急地议论着。 “怎么能说族诛就族诛呢!” “是啊,这几家随便一族全族旁支正支加起来少说也有七八百人。” “不仅如此呢!族诛可是连带着姻亲,族中家仆,少说也有一两千人。” “殿下来了!” 也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众人立刻停止了喧哗。 令尹范忠还没等沈乐坐下,便立刻进言道:“殿下!臣等以为这族诛事大,请您收回王命,从轻发落吧!” 沈乐屁股没落座,又站了起来。 他颇为好奇地走下殿,打量着范忠:“哟,这不是范令尹嘛!,怎么昨日我命人宣你入殿。你不是已经病入膏肓吗?这是请了那里的灵丹妙药,也说给我听听。” 范忠被沈乐这般挖苦,脸面虽然有些挂不住,不过还是赶紧道:“殿下,微臣小病大愈,听闻殿下要对那几家施以族诛这样的刑法,臣忧心忡忡。” “忧心忡忡,你们也是吗?”沈乐环顾四周,看了一圈周围的大臣。 大臣们连连点头。 “是啊,是啊。殿下,这族诛实在太过了。” “是啊,他们毕竟是望族……” 沈乐听着他们的议论,没有说话,而是慢悠悠地走回王座。 他双手搭在桌案上,桌案有些微微的颤动。 终于,他发话了。 “敢问诸公一问,邓、周等人密谋造反这事,有几人知道?” “臣等不知!”臣子们立刻否认。 “好!那再问诸公,抓捕反贼时,你们又在哪?” 这一问,臣子们有些哑口无言。 “嘭!” 沈乐狠狠一拍桌子,他的力道几乎将案几拍裂。 “既然你们回答不出来,那就我来替你们回答。都一个个坐看风云起,稳坐钓鱼台,是吧!” “这……”臣子们被他吓得不敢说话。 沈乐接着咆哮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当中不少人,都等着我身首异处的一天。既然你们都到齐了,正好,我也该与你们算一算总账了。” 说着,他拍了拍手,无数守卫鱼贯而入。 刘宏一身甲胄,特地打理过胡须,整个人也显得英武不少。 大臣们有些慌了,就连老成的范忠也被沈乐这一出给搞得不知所措。 沈乐挥了挥手,文谢带着侍者端着笔墨与空白文书来到案几旁。 “令尹范忠,身负辅国重任,却玩忽职守,纵容奸佞结党。今免去令尹之职,任上大夫,并罚俸半年。” 范忠一个激灵,心中露出喜色,赶紧行礼谢恩。 “多谢殿下宽恕。” “上大夫尤兵,无视国法,结党营私。收受邓家财帛今千两,为其私蓄死士提供方便,今免除上大夫职衔,贬为庶人。其族人多行不轨,强抢民女,欺压乡邻。为匡正国法,全族默籍为奴。” “殿下!冤枉啊,殿下!”尤兵一下子大吵大叫起来。 “抬上来!” 沈乐淡淡地说了一句,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力士们搬来几个箱子。 “看看吧,这就是你们的尤大夫,还有尤氏一族犯下的罪证。” 其中几箱是财货,里面都是些稀罕的东西。上面还用朱砂在箱子上写清楚了那些是搜刮、那些是收受的贿赂。另外几箱子,满满都是各类供状、文告。 尤大夫一下子就像是被抽走了脊梁一般,一下子瘫软在地,昏死过去。 沈乐厌恶地摆了摆手,刘宏会意将他拖下去。 “好了,各位,这只是开始,你们这些年做了些什么,想必你们也清楚。中大人费青……” 三个时辰过后,楚王宫正和殿的大门才打开。 出来的大臣们战战兢兢,就像是如获新生一般。在这三个时辰里,他们的同僚一个接一个被点到名字,一箱又一箱的罪证被抬上了大殿。 到了这时,他们才意识到,沈乐比叶夕更狠,也更加不留情面。 朝中臣工几乎只留下一半不到。 其中最轻松的,反而是范忠,虽然他被贬职,但是心中最大的石头却落下了。 “父亲,您说殿下这是要做什么,一下子将这么多人下了狱,朝中岂不是无人了。” 范忠之子范良小心地凑上前,他因为范忠的关系,也被罚了两个月俸禄。 范忠摇摇头没说话,直到他们回到府中。范忠才给他解惑。 “你呀,以后要惊言慎行。殿下不是原来的西楚王沈书。他在镐京、洛州、淮州经营多年,有自己的班底。俗话说除旧迎新,当他入主楚国后,不可避免要给自己的心腹留好位置。” “所以这一次大清洗,虽然是邓林那帮蠢材谋反在先,不过也是给了殿下动手的机会。你当时不是奇怪为什么父亲在殿下回来后还要继续称病吗?” 范良直点头:“是啊,父亲,你为什么要回绝殿下要你进宫的王令。” 范忠笑着道:“傻小子,这都是为了你啊!你父亲我当年在楚国,便已经是先王手下头号谋士。要不是迫于世家的压力,先王不能将我扶上令尹的位置。” “如今我成了令尹,再往前已经没有可能。我老了,已经没有年轻时的干劲,所以不如给殿下一个口实,自己退下去。殿下与你年纪相仿,看在这份情义。他也会对你多照拂几分。” 范良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父亲是为了儿子铺路。可是蔡叔……” 范忠摸了摸范良的头:“我一直不让你与蔡家的小子多亲近。也是防着这一手,你蔡叔这辈子足智多谋,与我也是莫逆之交。可是却有两个致命弱点,一是贪权,二是纵容。” “这次他为了将来扶摇直上,本可以置身事外,却非要掺和其中。只能装疯卖傻保全子嗣。可惜,就他家那两个孩子,被他纵容坏了。早晚啊,要出事。算喽,算喽!我多次提醒他,他始终不放在心上,将来引火烧身,悔之晚矣!” 第二百零四章 神骸 正在范家父子在自家院落中对话时,沈乐端坐在正和殿内。 等待着他最重要的客人。 “太后到!” 大殿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赵太后在娥英的搀扶下慢慢走入大殿。 不过,这一次,沈乐并没有起身相迎。 “太后与二姐来了,我回王城时匆忙,还没来得及去迎接。二位请恕罪。” 沈乐没有挪座只是干巴巴地说了一具客套话,这让太后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娥英斥责道:“沈乐,太后来了,怎么不起身相迎?” “王姐,见到摄政王怎么不行礼?”沈乐淡淡地一句话给她咽了回去。 “你!”娥英对他怒目而视,沈乐却视而不见。 太后摆摆手,示意娥英稍安勿躁。 她就这么站着,与沈乐对视:“摄政王殿下,老身此来为了什么,想必你也不用装傻了。王室无亲情。但是我既然到了,族诛之刑看在先王面上可否从轻发落。” 沈乐笑了笑,这才起身道:“我怎么敢忤逆祖母的意思呢?看我这,一时气昏了头,没大没小了。祖母请上座。” 他甚至亲自走下殿去,向赵太后与娥英行礼。 “姐姐也请!” 那突然变化的脸色,却让娥英背后一阵毛骨悚然。不知为什么,以前她一直看不顺眼的沈乐,此时却让一头洪荒猛兽一般让她恐惧。 赵太后到底是见过不少风浪,无论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她都伸手让沈乐搀扶着做到了上座。 “老身年纪大了,对亲眷们的管理也是越来越力不从心。不过终归他们是王室亲眷,与你也多多少少沾亲带故,族诛就不必了吧?” 沈乐连连点头:“祖母说的是,其实族诛不过是孙儿一时气话。既然如此,首恶必究,邓林等人枭首示众。其余成年男子,六十岁以上的费为庶人,六十岁以下的流放南疆。您看怎样?” 赵太后点点头:“那邓家之外我其他赵姓的弟弟们就不要连坐了吧?” “祖母放心,只追究本族,除了上门女婿,其余外姓人,一概不追究。” 赵太后这才从袖中拿出一样东西,递给沈乐。 沈乐眉宇之间露出喜色,却没有立刻接过来。 太后叹口气道:“这是原来楚王庭调动古越山雀羽营的雀符,当年老身代先楚王掌管,一直没有交给其他人。如今你做事妥帖,我也可以好好深居深宫,颐养天年了。” 娥英见状大惊失色,她赶紧劝阻道“祖母!不可啊!” 太后没有理会她,而是将雀符完整地塞到沈乐手中,自顾自说道。 “老身出身寒门,但是包括你二叔在内,也经历了五代君王。而你的手腕与魄力在你父辈们之上。我当初担心,你会如你父亲一般,认死理。不过现在也彻底放心了,雀羽营是我们沈王室最后的底牌,你一定要记住,非王室倾覆,不可擅动。” 太后说完话,也没等沈乐回答,便起身离开。 “我送送祖母!”沈乐赶紧跟上去。 “不必了!告诉叶夕,今后王宫我便交给她了。让她善待族亲,特别是娥英母子。” 太后的声音回荡在大殿。 沈乐握着手中雀符,却是实实在在松了口气。 雀羽营,一个沈氏王族只闻其名,却从未见过的存在 今日终于将这股力量牢牢掌握在手中。 因为气眼释放的原因,天气也变得温暖了许多。 在原来林羊族的领地,两人气喘吁吁地瘫坐在地上。 “哎呦喂,东方兄,终于是来到林羊族了。我得好好歇会儿!” “钱兄,都说了我自己来了,你还是要跟来。”东方凌无奈地看着钱思。 钱思撇撇嘴:“你说你,不带护卫,不带士兵。就这么自己一个人来着大山里,我怎么放心的下。再说了,你当初是我给推荐上去,这次主公把蛮族北迁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你。” 他喘了喘气,接着道:“要是办好了,那我也跟着沾光不是。将来你,什么令尹啊,国相啊,那都是入探囊取物一般。” 东方凌擦了擦汗水:“我可没想这么多,蛮族北迁不难,难得是后续如何管理。我想看看他们生活的环境、习俗,再慢慢制定适用于整个楚地的新法。随话说,读万卷书……” “行万里路,我知道啦。这一路上看你不断记录山川风貌,哎,还是不能理解你们读书人。不过我也不是光陪你来体察民情了。听说南疆每年不少山货,运不出山。” 钱思两眼冒光道:“还有不少矿产什么的。可惜殿下那边催得时间紧,不能再往南去烈火群岛看看,那里的货应该也不错,这要是让他们流动起来,啧啧啧,得赚多少钱。” 东方凌笑了笑:“你啊,都做大夫了,还改不了这商人脾性。” 钱思争辩道:“我这不是在给殿下想办法开流嘛!你们就是不当家不知油盐贵,当初殿下封我为中大夫,掌管国库。你是不知道以前西楚国那帮蛀虫们有多可恨。那国库简直比我脸都干净。” “你说说,前方打仗要钱,文武百官的俸禄要钱,春耕秋收国家也要出钱补贴百姓。更别说三灾七难,那个不是用国库里的钱去赈济。但是整个西楚原来的税收一大半被那些君侯们收入了自己腰包。光是王室直辖的那几片地,顶个屁用。” 钱思的嘟囔声越来越大,东方凌脸色也是越来越不好看。这其实是各诸侯国的通病,甚至是整个大乾的通病,土地分封之后。只用象征性地每年上贡,导致整个国家的财政很大部分进不来国库。 东方凌叹口气:“其实要是其他诸侯国尚好,他们的君王。每过一段时间就会用各种手段收回封地,避免士大夫做大。可是楚国的大夫们势力过于庞大,各地的老世家更是手握私兵。” 他说着,眼睛中却闪过一些神光,似乎抓到了变法的新方向…… 岁末,按照惯例,沈乐在王宫组织岁末宴,因为这时各地分封的君侯、州牧、太守都要亲自到王城送岁贡,参加岁末宴。 除此之外,宗室们还有王族宴,沈乐这几日为了筹备这个,有些抓狂。 他终于知道对朝堂下狠手带来的痛苦,不少公文,各地奏报堆积如山。再加上又解放了风眼,扰乱了四季常事,春天是不是会提前,各地春耕要不要也提前。这些事也必须由他来下决断。 还有祭祀、吴越的战报,一时间沈乐苦不堪言。 好在叶夕帮他分担了不少事,甚至连边关的军务沈乐也让她帮忙参谋。 可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寒浊送来的两样东西,却让沈乐差点吐血。 “这是什么?”沈乐疑惑地望着眼前两口分别发着金光与白光的箱子,向寒浊派来护送的卢翔问道。 卢翔满脸凝重地打开一口箱子,里面光芒闪闪的一具男尸。 男尸如同或者一般,表面上看上去,除了脸色苍白外,一切都好。 沈乐看着这句男尸,又看向卢翔打开的另一口箱子中的女尸。 一下子往事涌上心头,这两人的摸样如此面熟,还有这股力量。 脑海中闪现的一个画面让他瞬间恍然大悟:“这不会是玄教传说中的神骸吧?” 卢翔凝重地点点头:“那日巡逻的士兵发现一具带着诡异面具的尸体,在他一旁防着这两口箱子……寒大人一眼便认出了这是玄教至高神的神骸,命我赶紧送来正阳给殿下处置。” 沈乐听完后点点头,不过他内心却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为了这两具神骸,当年在镐京南城他的府邸,玄教可是拼了老命。如今这两具神骸兜兜转转又回到他手上,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处置。 送还给玄教?他有些不情愿,毕竟和玄教结怨不轻。 自己留下?可是又要面对救世军的进攻,这神骸玄教内部肯定有寻找的办法。 等等!沈乐一下子一种危机感涌上心头:“卢老将军,那天巡逻的士兵是在以往巡逻的路上发现的尸体吗?” 卢翔闻言疑惑地摇摇头:“不瞒殿下,那天洛城周边盛传有山贼打劫商队,所以官兵巡逻时便特意在那附近多停留找找山贼的山寨。” 沈乐一拍大腿:“山贼抓着了吗?” “没有,说来也怪,我后来亲自带人把那几座山头、河谷都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任何山贼的踪影。可是当时去州牧府报信的人信誓旦旦地说,他们确实是被山贼打劫了。” “难怪,难怪!你们被人下套了。” 卢翔闻言大惊失色:“这……这怎么可能呢?” 沈乐意味深长地望着这两箱东西,叹口气:“神骸是何等重要的东西,那个戴着面具的死者,想来是玄教的高手。能将他打死的对家又怎么可能把神骸白白扔给你们。此事定然是背后有大图谋……” “搞不好……不好!他们想要引救世军攻我。你来时可感觉有什么异样?” 卢翔露出惊讶地表情:“殿下,你怎么知道,我们南下的这一路上,时不时能听到喊杀声,可是派出的斥候却始终没见到任何打斗的痕迹。” 第二百零五章 危局 沈乐脸色越加阴沉。 他猛然抓住卢翔的肩膀道:“卢老将军,情况有些不妙,您立刻拿着我的调兵虎符到城外大营调兵。” 卢翔一惊:“殿下,兵发何处?” “去淮东驻扎,同时传我命令,淮州所有州兵也全部将防线收缩到淮东城附近。总之,你与庄羽时刻警惕杅州附近救世军的动向。” 卢翔疑惑道:“可是殿下,据军报说救世军最近在巴蜀境内大闹,怎么可能……” 沈乐摇摇头,望着这两具神骸,思绪万分复杂:“你按我的命令去办吧!希望我的猜测是错的。” “是……” 几日后,天空中阴雨连绵,自卢翔带了拱卫王城的三万人去淮东后,沈乐时常赶到心烦意乱。 不过终归还要筹备岁末宴,心头的烦闷只能暂时压下。 “夫君,夜深,该歇歇了。”叶夕端了一碗莲子粥过来。 沈乐放下笔,伸了个懒腰:“歇不了,五州四十一郡的岁报还要批复。还有是否提前春耕的决定也在等着批复。南疆那边负责勘探地貌的大臣人选也没定下。哎!” 叶夕也叹了口气。 “左丘先生刚刚派管家来宫中,说是有些事明日想要向你当面禀报。他还在外面候着,你看……” 沈乐点点头:“左丘先生那边应该是有什么军务吧!你替我回一下,明日他直接进宫就好。” “明白,夫君你喝完莲子汤早点睡,身子要紧。” …… 第二天一早,沈乐早上刚刚批复完岁报,正准备放松片刻再找司农令商讨各地春耕事宜。 突然文谢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禀报:“殿下,今早西城士兵开城门时发现了一个昏迷的男人。” “昏迷的男人?这事报给正阳令就好,报给我干什么?”沈乐眉头一挑。 “可是殿下,属下当时正好经过,那个昏迷的人竟然是殿下的姐夫张景……” 沈乐一听一下子揪住文谢的衣领:“你说什么?真是张景?你没看错?” 文谢肯定地点点头:“殿下,不会错,我当年还没有跟随殿下时,曾经在张家府上做过一段时间账房,肯定没错。” 沈乐闻言将衣领放开,喃喃道:“这就难怪了,看来巴蜀多半是已经被救世军占领了。” “你带我过去看看!” 文谢赶紧上前带路。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文谢的住所。 沈乐一眼便望见躺在榻上浑身是伤人事不醒的张景。 他上前探了探鼻息,还有气,转身问文谢道:“去叫太医吧。对了,派人去太后宫中通报一声。” “是!”文谢转身离开。 沈乐独自一人望着榻上的张景,也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赵太后、娥英还有进宫陪太后解闷的蓝冷一同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太后。 “张景!你怎么了?怎么成了这样?”娥英一进屋子看到榻上的张景就扑到了他身上哭个不停。 蓝冷赶紧上前安慰。 紧接着叶夕与沈玥也闻讯赶来,赵太后坐在一旁也是忍不住流泪。 她抱着娥英,哭喊道:“我可怜的孩子!怎么这么苦命!” 沈乐皱着眉头看着祖孙两,摇摇头对沈玥道:“去把祖母扶回宫吧!这里人多,打扰到太医了。” 沈玥嘟囔着嘴:“不去!” “你去不去?”沈乐作势要打。 沈玥这才乖乖过去搀扶着赵太后回宫。 叶夕也上前劝慰娥英。 突然又有侍者慌慌张张跑过来,他来到沈乐耳旁低声说了几句,沈乐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什么!”他有些难以控制地叫出声来。 叶夕等人也被他的声音给吸引过去。 “夫君,发生什么事了?” 沈乐显然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喃喃道:“大姐夫……兵败自杀了。” 此言一出,连正在哭泣的娥英也没有了声音,她向是意识到什么,一下子冲过去抓住沈乐的袖袍:“那大姐呢?” 沈乐将她扶起:“大姐没事,姐夫在出征前安排好人将大姐母子向我这边送过来。对!我得亲自去一趟淮东。” 他转身对叶夕说道:“这里就交给你了,岁末宴暂时推后几天。朝中政务有不决的多与范大夫商议,军务则由左丘先生决断。” 叶夕点点头:“夫君放心吧!” 沈乐没有停留快步离开。 “文谢!帮我叫一下白泽,顺便去抽调三百宫中侍卫交给凌灰,另外准备好五日份干粮和水,过江的渡船,一个时辰后出发去淮东。” “是!”文谢也知道沈乐的脾气,向来是雷厉风行,他赶紧去准备。 这边,沈乐快步走着,脑袋里不停盘算着时间。这份军报是从晋国那边送过来,最快也得十天左右的时间。 一般来说,王腾如果提前将娥须母子送出来,怎么也会提前派使者过来报信。可是这次没有见到使者,看来情况有些不妙了。 联想到在南疆时,晋国使者急切的样子,沈乐心中的担忧更甚。 可是他刚刚走到宫门口,又有一份军报送来。 “淮东急报,十万救世军进攻淮州,庄大人请求支援。” 沈乐心头一颤,果然出事了,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这时左丘维迎面走来。 “殿下!你收到军报了吧,我正好想来找你商议此事。诶,您这身打扮,是要外出吗?” 沈乐一把拉过左丘先生:“先生来的正好,晋国与救世军的军报我刚刚知道,准备亲自去一趟淮东,先接娥须母子平安归来再说。没来得及与你商议。” 没想到左丘维正色道:“殿下!您确实得去一趟东边,不过不是淮州,是洛州。” “嗯?”沈乐眉头一挑。“怎么回事?” 左丘维将卷成两团的绢布递给沈乐。 “这是我在吕仁帐下的族弟送来的密信。还有这个,刚刚从洛州送来的加急密信。” 沈乐接过后,细细看了看,瞬间脑门上的青筋暴涨。 “张湘!这个混蛋怎么敢私通吕仁杨辉,密谋瓜分洛州。” 左丘维神色肃然:“殿下,本来昨晚我就想与您说我的猜测,没想道今日密信就到了。张湘隐瞒寒浊老大夫的病情,又把卢翔支走。如果不出意料,现在洛州应该已经易手了。” 沈乐欲哭无泪自责道:“都怪我,当初没看出张湘有不臣之心,错将严霸调走,才酿成今日之祸。” “殿下,现在自责无济于事,我等臣子没有规劝也有过错。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想想补救的办法。” 沈乐点点头,“你说得对,先生请随我返回大殿商议。” 这时文谢过来,“殿下,都准备好了。” 沈乐摆摆手:“先备着吧!命人现在将地图送到正和殿。” “啊这……是!”文谢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沈乐如此慌了神。 这边,正和殿中。 沈乐焦急地问道:“先生有什么话就请说吧!” 左丘维将地图展开,对沈乐道:“殿下不必如此惊慌。其实在我看来,洛州现在不宜出兵相救,应当舍弃。” “舍?可是寒浊老先生还在张湘手里。”沈乐不敢相信左丘维竟然劝他舍弃洛州。 左丘维笑了笑:“殿下放心,当初在洛州时,我曾经给寒老先生的侄儿留下过密函,这里面的东西可以保住寒老先生还有他的族人们顺利南下。” “可是就算这样,洛州毕竟是我们经营不少时日的地方,又是北方咽喉,我也不忍就这么放弃啊!” 左丘维正色道:“殿下,这正是我要和你说的事。其实在几天前我也就打算劝你放弃洛州。殿下请看,洛州是中原咽喉,东边相邻吕仁、白沫争夺的司州,西边又与梁国、龙昂的势力相邻。” “您现在几乎囊括了整个楚地,雄跨洛、淮两个战略要地。可是楚地与洛州相距甚远,就像是将灶房修在了别人家的路上一样。早晚会引起周围诸侯们的窥视。” “现在咱们的重心在楚地,兵疲粮尽,勉强守住淮州就已经是万幸。所以我觉得不如将洛州这块肉就这样丢出来,任由他们争夺。” 沈乐闻言,心情稍微平复,还是惋惜道:“可是……” 左丘维看出了沈乐心中所想,接着道:“殿下也不必惋惜,我让殿下稍安勿躁的原因,其实恰恰就在这里。晋王后母子二人你现在过去,算算路程意义并不大。不如派使者过去等待消息。” “淮东那边庄夫子应该比我们先一步知道晋国的消息,他知道这其中的厉害,肯定已经派人去迎接了。殿下是不不用过度犹豫。” 沈乐点点头:“先生想来应该是有了应敌之策吧!请先生不吝赐教。” 左丘维笑道:“其实破敌不难,刚刚我也说了,洛州必须要抛出去。各自割据的诸侯们谁都眼馋那里。如今晋国灭国,于梁国而言,心腹大患就是与龙襄争夺帝位的龙昂。” “龙昂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我料定他必然会寻求与吕仁结盟共同对付龙襄。现在我们只需要用计迫使龙襄、吕仁交恶,大事可成。到那时吕仁便不得不撤走驻扎在吴越的军队而我们也能抽出手来对付西南的大患救世军了。” 第二百零六章 神鬼秘术 “主公,此时您更应该坐镇正阳统筹全局。此时正是人心浮动,三面临敌的时候,万万不能轻举妄动。既然咱们在战阵上已经落了下风,那边在庙算上找补。” 沈乐听完眼前一亮:“还请先生赐教,庙算之谋。”他恭敬地起身,向左丘维行礼。 左丘维受宠若惊,赶紧快步上前将沈乐扶起:“主公这是折煞我了。” “吕仁虽说雄踞陈鲁之地,但是今年北方大旱又遇上瘟疫、战乱,其粮草、兵源定然有限。现在他与杨耀合谋夺取我洛州之地,又要分兵驻守。所以吴越边境的僵持肯定不会长久。” “吕仁是头恶狼,只要喂饱他,自然会褪去。不妨派一名使者,重金贿赂他的心腹,然后再说以厉害,两家罢兵。” 一边听着,沈乐沉默不语,他虽然心有不甘,但是现在也别无办法。为了应对吕仁水军优势,他将大部分来自各族的蛮军都派给岳威。 加上公孙康所部从原来西楚国抽调的四万守军,总共合计十八万。 如今淮州地区,守军加起来不过八万,沈乐思量再三,终究还是决定妥协。 “先生有没有能言善辩之势推荐给我。” 左丘维笑了笑,似乎胸有成竹。 “殿下,我今天来,自然是有了人选。我有两名大才想引荐给殿下。他们今日也随我来到门外。” 沈乐提前兴趣道:“哦?是那两位?我亲自去迎。” 说着沈乐就要出殿相迎。 左丘维拦住他道:“哪敢劳烦殿下前往,我与文总管一同前去就还,请殿下稍待。” 不一会儿,二人跟着左丘维进来,他们恭敬地行礼。 “殿下,容我介绍,这位是来自章零郡的名士苏瀚,人称‘苏子’,其辩才胆识被皆是万中无一。还有这位是舍弟左丘星,颇有才学。” 沈乐一一还礼。“两位先生既然都是左丘先生的故旧至交,我也不说那些虚的了。如今我三面受敌,先生们有什么破局之策?” 苏瀚面带微笑道:“殿下有问,那我等便答。在下之前曾在杨耀帐下效力,当时听说殿下派人修书结盟杨耀插足白沫与吕仁在司州的争夺时,便知道,殿下的洛州保不住。” “哦?苏先生是如何知晓?” 沈乐惊讶地望向苏瀚。 苏瀚起身来到地图前,用手指着围绕洛州的各家势力。 “殿下请看,在当时白沫与吕仁一同争夺,他们两家都想与您结盟。但是您的战略方向是南地。其中必然就包含吴越,引入杨耀南下插足司州争夺,很大程度上缓解了白吕两家交兵的态势。” “以吕仁的性格,定然会选择求和退兵。这样一来,他的实力得到保存,又想要扩张,便只能向主公的地盘杀来。而且殿下低估了杨耀的野心,他们兄弟二人各自划地而治,图谋得可是整个天下。” 然而沈乐却有了疑问:“按照先生所说,当时应该任由白沫与吕仁争夺司州再渔翁得利?” 苏瀚摇摇头:“殿下错了,应该出兵帮助白沫,与他成为盟友,共同对付吕仁。白沫是个有野心的人,哪怕他壮大之后,北方的杨耀立刻就会坐不住,至少五年之内,主公不必再担忧北方战事。” “不过木已成舟,现在我先与吕仁求和,等待白吕再次发生战事。同时挑唆梁国与吕仁的关系,让他腹背受敌。” 沈乐听完后茅塞顿开:“先生可否为我出使求和。” 不料苏瀚说道:“殿下,我想举荐左丘小友出使陈鲁,他与吕仁手下心腹法真是同窗好友。” 这时左丘星笑着点点头附和道:“不错,来时我与苏先生也商议过,我想向殿下请命出使陈鲁。苏先生则替殿下去一趟梁国,以朝见天子的名义伺机而动。” 沈乐眉开眼笑:“好!既然二位先生愿意出使,我想拜二位先生为中大夫,赐百金为谢。另有车马仆役各三百人供先生驱驰,其他出使所需财货,先生们只管开口。” “我等敢不从命!”二人行礼退下。 如今心头大事已了,沈乐也就打消了亲赴淮州的念头。 过了几日,正在处理政务的沈乐忽然接到淮州庄羽的来报。他们成功接到娥须母子,正派人护送过江,并且玄教那边派来使者要求与沈乐见一面。 “呼,玄教……这帮棘手的家伙看来是冲着神骸来的,要不交出去算了,反正砸在自己手上也无用!” 沈乐自言自语地准备批复。 “慢着!”无数炽焰冲天,片刻之后火光散尽露出朱雀窈窕的身影。 与此同时沈乐全身朱雀图腾立即活跃起来。 “朱雀大人驾临有失远迎。”沈乐无精打采地起身向朱雀行礼,然后又自顾自地坐下。 不过让沈乐惊奇地是几日不见,朱雀的气息似乎非常紊乱。 “小子,这两具神骸你不能还给玄教,我拿他有大用。” 这时沈乐疑惑道:“你能不能说明白一点,到底是用作什么啊?现在救世军已经打到我家门前了。” 朱雀撇了撇嘴:“怎么?小子,别以为加入了九夏庭腰杆就硬了。我劝你一句,小心点那帮人。一群华族的极端排外派,谁知道会做什么事出来。” “啪!啪!啪!”这时房间内响起了鼓掌的声音。 沈乐循着声音望去,不料南安山主奚维不知何时坐在了大殿次席上,他脸上挂着笑意,望着朱雀。 “能得到朱雀大人的赞赏,是我们九夏庭的荣幸。”他起身向朱雀行礼。 可是红光一闪,朱雀依旧一把拎着他的领子,将他提起。 “奚维?是这个名字没错吧?我还没去找你们,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要不是因为你们提前释放风眼,奢比尸也不会被放跑!你啊,受死吧。” 说着她手上真火燃烧,看来是准备将奚维当即火化。 “等等!朱雀殿下,我们这可是在救你。” 手上一顿,朱雀眉头紧皱:“你什么意思?” 此时奚维深深松了口气:“朱雀殿下还不知道吧?在您这些年费尽心机布下天罗地网时,奢比尸偷偷联系上南方大陆的魔族,借来了能够与你同归于尽的魔器。” “如果我所猜不错的话,您的涅槃应该已经用掉八次了吧。第九次就是命之终途,而奢比尸只要奢比尸之国还存在,它便能再次复苏。” 轻轻一甩,奚维被朱雀扔在地上,他继续道:“我知道,奢比尸是您的宿敌,同时他也是我们所有生者的宿敌。所以我们想帮助你,彻底将它的奢比尸之国毁掉,终结它的罪恶轮回。” 闻言朱雀眉头一挑:“怎么?你们不是一直对我们巨兽时刻防范吗?今儿我没听错吧,你们居然想要和我们联手。” 奚维不以为意,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起身道:“大人说错了,不是我们,是我!我活了整整两百年,经验、阅历都不是那些小屁孩可以比的。我知道,即将迎来的大变局,我们如果不联手,华族乃至所有人类将永远成为历史。” “所以我仅代表南安山与您达成同盟,当然在我们帮助您的同时,我自己也有一点小小的请求。” 一番上下大量后,朱雀一下子看破了他:“原来是半鬼之躯,你的意志力还真够顽强,没出生时就被万鬼噬心,却硬挺了两百年。” 此时轮到奚维惊讶了:“不愧是大人,见多识广,一眼便看穿了我这大半鬼体。万鬼噬心让我生不如死,但是也给了我超越人类寿数的机会。现在只要大人愿意帮助我,挺过一年之后的大限,我便能完成神鬼体秘术。” 这边的沈乐听地一脸疑惑:“什么是神鬼体秘术?” 不料这边的朱雀却开口解释了:“那是数十万年以前,巨人族统治时留下的秘术。巨人族为了反抗天外神族,便悄悄抓了其中一些实力较弱的神,用他们创造出了传说中的神鬼体。” “这是一种超越生死、神鬼界限的衍化秘术,巨人族败落前,被刻在石碑上,没人能参破。看来当年白泽族失窃的神鬼密碑是被你给偷走了。” 奚维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错,我从无数上古遗文中找到了关于这的蛛丝马迹,所以特地去了一趟白泽族。你们没有破解的神鬼秘术,我花了三十年时间接彻底掌握,并且进行改良。” 说着他将一份羊皮卷轴递给朱雀,上面记录着无数晦涩的文字与图案。 “你居然不怕我将秘术抢走?”朱雀接过时,却颇为意外。 “我说过,我是真心想与殿下结盟,所以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这份神鬼秘术再改良时便是针对我们华族人的体魄。而且条件极为苛刻,殿下就是拿去也没什么用。” 朱雀一边看着,眼神中的赞赏却越加浓厚,最后惊声称赞道:“真是了不起的构想,没想到华族中竟然有你这样的人物。好!我同意与你合作。” 它的态度转变之大,让沈乐始料未及,虽然他全程没有说话,但是也听明白两个人在商议什么。 第二百零七章 重金厚贿 入夜,吕仁的军营一角,左丘星被小兵引着进了法真的营帐。 “哎呀,左丘贤弟,这是从江对岸来啊,有什么事吗?莫不是为沈乐做说客?”法真没有起身,笑看着左丘星。 谁料左丘星一脸慌张道:“法兄还真是心大,到这节骨眼上了还有闲心说笑。贤弟此来事为了法真兄的前途啊!” “我的前途?说来听听。”法真眉头一挑,捋了捋三柳胡。 左丘星向左右使了个眼神。见状法真摆摆手,屏退左右。 这时左丘星才道:“看来法真兄还不知道呢!我本来投效了楚国摄政王沈乐,在他帐下听闻洛州失陷。救世军又大军压境进攻淮州。” “当时王庭震动,殿下决议从吴越抽调兵力西去,准备与吕将军议和呢!” 法真一愣,然后笑道:“议和?这与我又有何干系?” “问题就出在这,沈乐殿下的上大夫范忠曾经与吕将军麾下的牛辅将军有旧。当时便拍板让他与牛将军联系。” “牛辅?”法真闻言,眼睛一眯。 见此情形,左丘星赶紧说道:“是啊,谁不知道牛辅与兄长有不共戴天之仇。他为了当年杀父之仇,处处与兄长为难。如今他屡屡建立战功,要是再帮吕将军谈成和议,那岂不又是大功一件。” 此言让法真摇头:“不见得吧!现在背动的是你家主公,我家将军可是处处占尽先机。他绝不会同意议和的。” “这可不一定,法真兄也不必瞒我。如今军中还有多少军粮?两军僵持日久,新拿下的洛州又有多少人觊觎?我看吕仁将军早就心生退意,只不过是害怕我家主公乘机渡江北伐。” “这……”军粮与兵力一下子戳中法真的要害,北方大旱,吕仁又连连兴起战火。原本依靠劫掠的军粮,很快也要撑不住了。 “那依左丘贤弟的意思?” 见到鱼儿上钩,左丘星喜上心头,面上还是装作一副忧愁的样子:“我连夜渡江而来,为的就是将这份关系到法真兄前程大功劳送给兄长。实不相瞒,当时我王准备了万两黄金,无数奇珍异宝,准备让范忠送给牛将军。” “我当时力排众议,说服我家主公,兄长才是吕将军信赖之人,既然要交好,那也要交好兄长。” 一听到黄金万两,范真眼睛瞬间亮了,不过他还是矜持道。 “贤弟美意为兄的心领了,可是要说服主公退兵,恐怕有些不易吧。毕竟我们现在占尽上风。” 当然这也在左丘星预料之中,以他对于这位同窗老友的了解,早早便备下了应对之策。 “贤兄先不要急着推辞,这黄金万两是厚赠贤兄的。我王为了表示与吕将军和解的诚意,特意邀请吕将军称王,并且送上大乾千年难遇的神马绝影还有黄金五万两以作军资。” 此言一出,法真有些坐不住了:“摄政王殿下竟然支持我王称王?” “为何不支持,吕将军雄跨陈鲁,势力雄厚,早该称王。要是吕将军都不配称王,那北方那些宵小之辈又有什么资格称王。不仅如此,若是法兄能够谈成这项和议,我王还会上表龙襄陛下,封令弟法益为洛州牧。” 法真一下子站起身来,激动地握着左丘星道:“左丘贤弟与摄政王竟然如此对我,此情此意,我法真记在心上了。你放心,和谈一事包在我身上。” …… 第二天吕仁大帐之中。 刚刚睡醒的吕仁听地法真一番话,一下子提前了精神:“你说什么?支持我称王?此话当真?” 法真认真地点点头:“千真万确,沈乐的使者就在帐外。” 闻言吕仁也坐不住了,这是他最期望的事。因为出身燕国,得不到北方诸侯的认可,还时不时以乱臣贼子的身份被联军讨伐。他虽然雄跨陈鲁,心中一直心心念念的就是称王。 “可是……” 当然吕仁也有自己的顾虑,总的来说还是舍不得攻伐吴越的良机。 法真见状赶紧劝道:“主公,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啊。沈乐可是楚国正统王爵,有他支持称王,您的大业就更进一步。再说现在杨耀北反,白沫对西边的洛、司二州更是虎视眈眈。” “咱们军粮短缺,实在是在这耗不起,反正洛州已经到手,只要势力巩固,您就可以顺势称王。倒不妨做个顺水人情,与沈乐和谈。” 吕仁依旧十分犹豫:“我自然也想和谈,可是万一将来沈乐反悔,兴兵来犯怎么办?” “主公多虑了,您不也知道嘛。吴越不知出了什么变故,一下子十室九空,他想要恢复元气,少说也要个十年五载的。又有救世军那帮疯子和他耗着,到时候他哪里还敢与主公交恶。” “有道理。要不等牛将军回来再商议一下。”吕仁还是拿不定主意,牛辅是他手下最信任的将领,也是从燕国一路走来坚定跟随他的兄弟。 法真也有些急了,连忙劝道:“主公,恕我直言。牛辅将军虽然履历战功,是将军的股肱,但是将军将来是要成为君王的人。哪能事事等待他人决议,况且牛将军自从立下攻灭陈国的大功,越来越骄纵跋扈。” 说着他深深叹了口气:“我真不知道,将来要是有一天他连主公都不放在眼里,到那时,我等又将何去何从。” 这话说的吕仁一阵心烦,牛辅确实有些居功自傲,他摆了摆手:“好了,牛辅是我兄弟,这些话就不要说了。此事就这定了,把使者叫进来,和谈。” “是!”法真喜上眉梢,赶紧离开大帐。 …… 淮东城头,庄羽忧虑地望着城下救世军大营。他刚刚收到正阳城的公文,拒绝与救世军谈判,严令坚守到底。 这一点出乎他的意料,在他看来,不过是两具神骸,对他们来说一文不值。倒不如就此送回去,为南地赢得喘息的机会。 “庄夫子,大都督来了。”卢翔带着左丘维也来到城头。为了应对救世军接下来的猛烈攻势,左丘维被任命为大都督,全权指挥淮州战事。 “下官见过大都督。”庄羽向左丘维微微行礼,他毕竟出身儒门,最讲礼节。 “庄夫子不用多礼,这些天敌军的情况怎么样?”左丘维摆摆手,来到他身旁问道。 可是庄羽却直摇头:“情况很糟糕,救世军的援兵源源不断,虽然大多是没经过训练的农夫,但是这帮疯子,打起仗来就和不要命,每次都会给我军造成极大的战损。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啊。” 左丘维叹口气,这确实不是夸大。他亲眼也见过救世军打仗,没有一点章法可言,可是偏偏就不怕死,哪怕是被乱箭射成刺猬,死前也要冲上前咬你一口。 “难道就没有什么根除他们信仰的办法吗?” 庄羽闻言沉思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他们以神明为信仰,不惜为此付出生命。要想改变他的信仰,最好的办法就是揭穿神明的真相,再用礼乐消弭神明信仰的余波。只是这个办法需要的时间很长……” 左丘维闻言眼睛一转:“有了!庄夫子,你不愧是大才。既然他们利用信仰组建了救世军,为什么我们不能也树立一个信仰对反制他们。” “什么意思?”庄羽有些摸不着头脑。 左丘维眉开眼笑道:“哈哈哈,庄夫子,你想想,救世军大部分成员都是平民百姓。他们为什么要向神明祈求?” 庄羽略微思考:“灾难饥荒?” “没错!,俗话说民以食为天,以命为地。既然如此,我们只要让他们的神明无法再赐给他们吃食。他们自己就会开始乱起来,然后再一层层剥下神的外衣。这个时候我们给予他们最想要的东西。所有的信仰都会崩溃。”左丘维进一步解释道。 庄羽一下子想明白:“你想断他们的粮草?这可不容易,听说玄教数百年的积蓄都在西南,又策动巴蜀叛乱,乘机夺取政权,这可是两个大粮仓。” 闻言,左丘维并没有泄气:“战阵之间,并不存在不可能,既然我们有了思路,早晚也能找到破敌之策。” 左丘维眯着眼睛望着城下的军营,开始暗暗盘算。 正阳城,昏迷多日的张景奇迹般地醒来。他醒来时,说的第一句话便是: “快!我要见沈乐!” 他挣扎着想从榻上起来,甚至连自己的妻儿也不顾。 “夫君,你身子还没好,不要动弹,好好休养。” 张景却神色狰狞地大怒道:“快去把沈乐叫来,快啊!” 吓得娥英哭着跑出去叫沈乐。 这边,沈乐听闻张景醒来想要见他,也是没有耽搁,赶紧放下手中的文书,随娥英前去。 当张景看到进门的沈乐一瞬间,他激动地一下跌下榻。 沈乐赶紧上前把他扶住,张景一下子拉住他的手,艰难地说道:“沈乐,玄教的日月二神已经舍弃神格来到人间。他们正在进攻出云国,那里有传说中的千机台。千万不能让千机台落入他们手中,否则……” 他话说到这,却突然一声大叫,昏死过去。 第二百零八章 海棠花开 南地早已入冬,可是雍州的风雪却依旧刺骨。 风雪掩盖的雍州城,却迎来一群不速之客。他们全身被宽大的灰袍包裹,双手藏在袖袍中,哆哆嗦嗦进了城。 他们的目的地是雍州城主府,在那里在龙襄之后称帝的龙昂正饮着热酒。 龙昂略微有了醉意,忽然想起在镐京的时光,一时间也有些惆怅。 原本他该是个闲散亲王,为皇长兄戍守一方,也许到那时他还能在远方默默守护着那个女人。 可是一切都变了,一年时间,父皇留下的大乾四分五裂;宗亲族老们死伤殆尽;就连八百年帝都也在燕贼的一把火中焚为废墟。 想到这,龙昂狠狠灌了一口这来自西北的烈酒。不知不觉他似乎也忘了,当年最喜风雅的自己。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而沙哑地声音在耳畔响起:“陛下,饮酒伤身……” 闻言龙昂叹了口气,将酒杯放下。 “灰老,计划准备的怎么样?我已经眼看着龙襄将晋国覆灭。该是你们动手的时候了吧?” 身材佝偻藏在灰袍中的灰老,从帝座一旁的内室缓缓走出。 “陛下,您放心吧!这是龙与鼠的缠斗,也是吾辈谋划数千年的宏愿。胜利,必将属于您。” 他灰袍微动,双臂展开。令人惊奇地是,他双手却更加像利爪,修长尖细。 坐在帝座上的龙昂似乎早已对此司空见惯,他遥望着门外的大雪,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梁国国都邹城,龙襄漫步在梁王韩烔为他修建的皇宫之内。这两年时间,他才真正看透自己外公,那位被世人们嘲笑的空谈梁王。 一个被认为空谈误国,纵容玄教的君王。却偷偷励精图治,在梁国山野间藏了二十万梁军。 有时候龙襄不禁想到,梁王,或许一直在等待着先帝龙岚驾崩的一天。诸王的时代逐渐逝去,夏、陈、鲁、燕、晋、楚都已经成为历史。 梁国却在这场皇权争霸中活到了最后。 龙襄这样想着想着,不知不觉来到了皇宫中的一角,这里有一棵海棠树。因为现在的皇宫其实是以前梁王宫临时改造的,所以从小经常随母妃来梁国的龙襄对周围的一切格外熟悉。 令龙襄惊奇地一幕发生了,隆冬时节本不该开花的海棠树,如今却繁花盛开,那醉人的艳丽星星点点,让人不禁为之赞叹。 可是龙襄却没有心思欣赏这美景,多年在深宫作为庶子的生活,让他立刻对着怪异的现象产生警觉。 “来人啊!来人啊!”他提高声音呼唤两声,却没有任何人应答。 不好!龙襄心中立刻警觉。前段时间晋国的孤魂野鬼们曾经来宫中行刺过几次,所以宫中的警戒几乎是十步一岗,十分森严。 现在无论龙襄如何叫喊,却不见任何人来,这就颇为奇怪。 龙襄立刻拔出腰间佩剑,警惕地向后退去,当他离开大门时,惊讶地发现又回到这个院落之中。 又是那棵妖艳的海棠树,可是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海棠树上的花朵却更加诡异,就像是一张张人脸。 龙襄大惊失色,反复几次从正门离开,依旧回到这个院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龙襄,龙襄!你来找我了,你来找我啦。” 凄厉的女声响彻整个院落,这声音刚刚入耳,那些尘封的记忆一下子涌上龙襄心头,他难以置信地呆站着。 “不可能!华芸,你已经死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难以置信地嘶吼着,忽然间他感觉双手刺痛,无数鲜血喷涌而出,不仅如此,他的脸上、脖子,全身各处都开始被鲜血浸染。 那女声更加凄厉:“你玷污了我,栽赃龙昂,又将我杀死,埋在了海棠树下。现在我来找你了。龙襄!” 那鲜血喷涌片刻,整个庭院竟然被血水所淹没。龙襄感觉一双手正死死掐着他的脖子,他想要大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能无力的挣扎。 忽然,身上一阵光芒闪过,他神情恍惚,竟然有人在呼唤他。 “陛下,陛下。” 等到眼神聚焦之际,龙襄却发现自己正站在海棠花树前呆站着,叔父龙焕担忧地望着他。 “我这是?”刚刚开口,龙襄与龙焕都被龙襄的声音吓了一跳。 “刚刚我与你正说着事,走到这,你就呆望着这棵海棠树不动了。襄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前些日子在晋国征战太累。” 听完龙焕的话,龙襄连忙抬头,发现这棵海棠树开花了。 他喃喃道:“皇叔,这棵海棠树怎么开花了?现在不是隆冬时节嘛。” 龙焕耸了耸肩:“谁知道呢。或许是节候提前了。不过襄儿,你真的没事吗?” 察觉中其中古怪的龙襄却摇摇头:“没事,皇叔不必担心,咱们走吧。”言罢,他心有余悸地看了眼那棵海棠树,心中暗暗记下,回头便命人将这棵海棠树挖掉。 当夜,龙襄最亲近的侍从连滚带爬的冲入殿中。 原本正在看书的龙襄一下子眉头紧皱,不过并没有发怒。 “陛下,不好啦!海……海棠树。” “海棠树怎么了?”一提到海棠树,龙襄一下子坐不住了,厉声问道。 “海棠树下挖出了一具女尸。”侍从吞咽着口水,哆嗦道。 这下龙襄彻底坐不住了,他立刻向那个院落跑去。因为这宫中侍从原本就有一半是梁王的心腹,在龙襄得到消息的同时。单独开辟了王府的梁王韩烔也收到了消息。 “此话当真?”梁王难以置信地询问他安插在宫中的心腹。 心腹也是刚刚赶到,所以有些气喘:“王,王上,今夜正是下官值守,当时他们挖掘时下官也在现场,绝对是先太子妃华芸的尸体无疑。估摸着此时陛下应该已经过去了。” “这样啊。”梁王摸着胡须。“你现在赶紧回宫,有任何消息立即来报。” “是!” 这边,皇宫栽种着海棠树的院落中,龙襄跌坐在地上,望着那具丝毫没有腐烂的女尸,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珠落下,全身如同虚脱一般。 周围的侍者们见状,赶紧上前搀扶。却被龙襄的咆哮声给吓得不轻:“快去拿火油、干柴,把她烧了,快去!” “是!”侍者们知道龙襄的脾气,没有丝毫耽搁,立刻离开。 就当他们七手八脚将架着女尸的干柴点燃时,火焰却猛然增大,而且越来越大。一时间竟然火光冲天,引得整个宫中之人都有所察觉。 一时间以为是走了水,连忙过来救火。 那杂乱的人声,还有冲天的火光,也惊动了深居后宫曾经的韩皇妃,如今的韩太后。 “怎么回事?” “太后好像是角院失火了。”伺候的丫鬟赶紧回答。 韩太后秀眉紧皱:“失火?这大冬天的怎么可能失火。你且带我去看看。” 丫鬟慌忙道:“太后,陛下下令,不许任何人靠近。” 没想到韩太后怒喝道:“哼!襄儿越来越胡闹了,快带我去。” “这……“丫鬟犹豫数秒,只能答应。 来到角院之外,早有士兵挡住了去路,既不让救火,也不让进去。 “太后,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您还是回宫吧。”守卫劝阻道。 韩太后凤目不威自怒:“怎么?尔等还要阻拦我不成?” “这……”守卫们也有些犹豫,但是没有让开。 这时,远远传来公鸭般的呼声:“王妹!”韩太后转头望去,瞬间眉开眼笑:“王兄,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梁王的长公子韩青,他含情脉脉地望了韩太后一眼,然后笑道:“我统领皇宫禁军一听说皇宫失火就赶紧过来。” 突然他望向那几个阻拦的士兵,怒斥道:“你们几个做什么?还不让开!” 韩太后添油加醋道:“他们说奉了襄儿的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你看连我都给拦在这。王兄,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胡闹!来人,把他们几个拖下去。”韩青脸色瞬间凶相毕露。 他身后的皇宫守卫,丝毫没有犹豫,将几个忠于龙襄的守卫拖走。 “放开我们,我们奉的是陛下的旨意。” 随着声音越来越远,韩青狠狠啐了一口。 “我呸!陛下旨意?也不看看这梁国姓什么。一群吃里爬外的狗腿子。” “王兄还是你厉害,要是我指不定什么时候被他们欺负死。”韩太后妩媚地扫了一眼韩青,瞬间气氛有些不对劲。 韩青干咳一声:“王妹放心,有我在呢。襄儿那混小子不知轻重,被他那个叔叔给带坏了,身边净是些小人。等我彻底掌握了皇宫禁军,看谁敢欺负你。” 美目流转之间,韩太后痴痴地笑了两声,没说话。 韩青也有些尴尬,毕竟周围守卫看着,赶紧道:“走吧,王妹。看看里面到底是怎么了,这火光冲天的,襄儿也不知又闹些什么。” 说着二人并肩向角院走去,他们没发现,在身后的守卫中,一人舔了舔嘴角的鲜血,正充满怒火地望着二人。 第二百零九章 天降灾祸 刚一进院落,就看到坐在地上看着熊熊大火狂笑不已的龙襄。韩太后一下子跑过去,想要将他扶起。 谁知道龙襄竟然一把挣脱韩太后的手,怒骂道:“撒开!我不用你扶。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襄儿,你到底怎么了?我和你大舅担心你出事。”韩太后声音颤抖道。 站在一旁的韩青也过来劝道:“是啊,襄儿,和我们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又有刺客进宫,才放的火?” 龙襄看了他一眼,只感觉厌恶无比,他将两人推开,刚要发作。皇叔龙焕赶了过来,拉着他的手道:“襄儿,怎么可以对你母亲与舅父无礼。” 这时龙襄看到他,出奇地没有再发脾气,任由他拉着自己往外走。龙焕一边走,一边对二人歉意道 “太后、长公子,看来今晚应该是宫中之人,不小心引了火。陛下也是受了惊吓,我来送他回宫歇息吧。” “那便有劳皇叔了。”韩太后目送着二人离开,等到他们走远后,韩青不满道:“襄儿什么意思嘛。我可是他亲舅舅,怎么他就那么听那个皇叔的话?” 韩太后白了他一眼:“看你那样,襄儿年纪也不小了,他好歹也是陛下,以后你多让着他点。等过几天,在咱们梁国亲族里给他挑个大家女子做皇后,你多出出力,张罗张罗。” “得勒,这事就包在我身上。” 皇帝寝宫内,龙襄瘫坐在榻上。龙焕叫来服侍得丫鬟,帮他换掉已经被汗水浸泡的衣裳,皱眉责备道:“襄儿,你究竟是怎么了?现在还不是和你舅舅们翻脸的时候,你怎么就不能忍忍。” 龙襄低垂着头,委屈道:“三皇叔,我从那棵海棠树下挖出了华芸的尸体。”他脸色阴沉的可怕,身体也在不停颤抖着。 “华芸?当初不是让你把她清理掉吗?”龙焕眉头紧皱,脸色十分诧异。 “我当时命人将她缢死后,就埋在了镐京城的一棵海棠树下。谁知道她怎么……”龙襄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顿了一会儿,他满脸恐惧道:“会不会,是她的鬼魂作祟。不肯放过我,一直追到了这里?” 闻言龙焕怒骂道:“什么鬼魂作祟,我们龙氏天生就有龙气加持。区区冤魂恶鬼靠近我们数丈之内便会魂飞魄散。我看不是这背后怕是有人捣鬼。”说到这,他眼睛中精光一闪,似乎有一瞬间,那双眼睛变成了龙目。 “哈哈……哈哈……你在这,我抓到你了。”古怪的女声再次响起,龙焕双手瞬间变成龙爪,向声音的方向冲去。 龙襄吓得赶忙道:“三皇叔手下留情,那是……”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龙焕布满龙鳞的爪子在半空中停下,他望着眼前人,喃喃道:“龙姣怎么在这里。” 而站在他对面,疯疯傻傻的正是当年被龙岚默籍为奴的龙姣。只见她蓬头垢面,手里拿着根棍子,痴痴地笑着。 “我知道你,嗯……你是,你是鬼!”龙姣看着龙焕,疯疯傻傻地大笑,然后似乎是见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一下子倦缩在地上。 这一幕看在龙焕眼里,他的脸皮却有些微微抽动。龙襄叹了口气,走上前将龙姣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皇妹,别怕,皇兄在这,没有鬼可以伤害你。” “鬼!鬼!”龙姣身体颤抖着,不过声音却没有之前那么大了。 这一切看在龙焕眼里,他责问道:“当初我不是让你把她处理掉嘛。你怎么还把她留着?” “三皇叔,这可是我同胞妹妹,我怎么忍心对她下手?”龙襄怒吼道。 龙焕一愣,叹了口气:“好吧,但是你要保证,她一直这样疯疯傻傻,否则我们的秘密暴露。到时候你我都会死的很惨。” 龙襄点点头没说话,只是轻轻安抚着怀中的龙姣。 一夜过后,不知为何,皇宫海棠树下挖出女尸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市井流言四起,邹城的人们都在议论,昨晚皇宫的大火,其实是皇帝为了掩盖这不祥之兆故意放的。 这个传言,越传越邪乎。最后甚至有虔诚的玄教徒说,这就是当年龙氏将玄教赶出梁国后,日月上神即将降下神罚的预兆。 梁王府,谋士庞春正在向梁王禀报。“王上,城中流言四起,似乎有人有意无意地向陛下身上引,我们要不要出手将幕后主使抓出来。” 梁王正在和梁国棋圣萧升对弈。他笑了笑:“不必理会,该敲打敲打那个小皇帝了。免得他和他那位皇叔,真的来鸠占鹊巢。” “可是……会不会影响到咱们梁国下一步计划。”庞春犹豫道。 可惜梁王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眯眯地对萧升说道:“长垣啊,你这盘棋可要输了。” 萧升摇摇头,颇为无奈地自嘲:“王上棋力高升,我这棋圣招牌要不保喽。无奈王上的快棋确实独步天下,老夫却只能像乌龟一样慢悠悠地下。” 梁王哈哈大笑:“所以说,庞春啊,你还得学学萧长垣,凡事不慌不乱。既然他们要闹就让他们闹,无论怎么闹,我们计划该进行一样进行。” 庞春点点头,他发现现在的梁王越来越深不可测了。似乎与当年高谈阔论时判若两人。 一夜过去,又一件事再次让天降灾祸的谣言愈演愈烈。邹城中数十口水井里发现了女尸,而女尸的样貌竟然与华芸一摸一样。 这下子不仅是百姓们,皇宫中的龙襄彻底坐不住了。 他坐在帝座上六神无主地颤抖道:“她到底要干什么?到底要干什么?皇叔,龙焕!” “陛下不必惊慌,微臣在这。”龙焕从门外走进殿内,他手中拿着一把黑色双头长枪,上面雕刻着一条黑龙。 “你不是说这背后有人操纵吗?快把主谋之人抓住,朕要将他们碎尸万段。”龙襄歇斯底里地咆哮。 他这几日来,每晚都梦到华芸来找他索命,精神已经背折磨到极致。 “陛下放心,再等待几日,真凶就能浮出水面了。” 岁末微凉,沈乐慵懒地躺在榻上,含香帮他揉着肩膀。 而叶夕则端着汤药上来:“今天岁末宴怎么样?” 沈乐满脸疲惫道:“不怎么样,这哪是名门望族啊。一群泼皮无赖,满嘴奉承话,然后就是不停地诉苦,无非是想明年减少岁贡。你那边呢?那群小姐、夫人们没难为你吧?” 叶夕摇摇头,柔声笑道:“看来是他们的夫君都提前打好了招呼,各家夫人、小姐一个劲地巴结我。不过这样的风气实在不好,夫君,是不是想办法压一压。” 这话说中沈乐心中担忧,他喝了口茶道:“不急,先稳住他们,等一切走上正轨,再一个个收拾。楚国数百年的弊病,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要改,还得等东方凌那边拿出具体办法来。” 提到东方凌,叶夕疑惑道:“夫君为什么那么器重东方凌?他的资历、名望与左丘先生相比差了不少啊。” 沈乐闭目养神,喃喃道:“我看过他给我写的手书,也知道他在管理宛阳时用的手段。术业有专攻,左丘先生他们不善于治国之道。我相信东方凌应该能做好。” “殿下,吴越军报到了。”这时文谢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沈乐接过军报,细细看去,瞬间眉开眼笑。 一旁的叶夕疑惑地问道:“夫君怎么了?是与吕仁那边的谈判有进展了嘛?” “你看看吧。左丘家双杰果然名不虚传,哈哈哈,现在我可以腾出手来好好和救世军斗一斗了。” 沈乐兴奋地递过军报,然后继续闭目养神,不过脸色比之前好了许多。 淮东城外,一队车队徐徐向梁国国都邹城方向驶去。车队中有一辆马车最为显眼,上面挂着大红色绸缎。 马车内苏瀚正翻看着书卷,他年纪不大不过三十出头,束起的乌黑长发却将整个人气质烘托地格外庄重。 在一旁为他掌灯的小书童不解道:“先生为何将去陈鲁的美差白白送给左丘星。以先生的能耐定然能做地更好。何苦要去邹城熬着,说不定这一趟陈鲁之后左丘星就能得到殿下赏识,成为上大夫。” 见苏瀚不说话,小书童继续嘟囔道:“要我说,先生的才学不亚于左丘维,只不过是比他晚来而已。” 苏瀚这才抬起头来,狠狠在小书童额头上敲了一下:“伊一,你的话越来越多了。我平时怎么教你的?” “是,先生说,静心少言,在当说时说。”小书童伊一揉了揉被敲的地方,他毕竟还是孩子,不满道:“可是先生,我说的话确实是该说的话,您这样太委屈自己了。” 见状苏瀚笑了笑,将书卷放下。“ “也罢,看得疲乏了,与你说两句。伊一,你要记住,吃亏是件好事。我投身殿下的帐下,本意便是能有一方施展才华的天地。” “这次去邹城我的目标可不仅仅只是为殿下作为联络各方的耳目。而是要让世人知道,我等辩士,口舌之前,能抵百万大军。天下大势,不过都在我掌握之间。到了那时候,你觉得去邹城,还是吃亏吗?” 第二百一十章 天灾人祸 “懂了!”伊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实际上他的心中依旧觉得先生吃亏了。 夜色朦胧,邹城的大街小巷里有数十个灰袍人在沿街穿行。他们时不时东张西望,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最后他们分别来到城中分散的水井前,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 正准备打开瓷瓶时,忽然四周的窜出几个人影瞬间将灰袍人制服。 此刻龙焕站在邹城最高的望楼之上,而龙襄紧张不安地站在他身旁。 “皇叔,你说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吗?” 龙焕笑了笑,自得道:“放心,黑龙骑士们已经掌握了他们所有投毒的位置,邹城的十几处藏身之处,这次一窝端不成问题。” 就在两人交谈时,一处水井旁,原本压着灰袍人的黑龙士兵正准备抬手去解开灰袍。忽然间无数绿色液体从灰袍中流淌出来。 紧接着,灰袍变得膨胀无比。 负责指挥的百夫长立刻意识到不好,“快离开!” 他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嘭!”地一声,膨胀到极致的灰袍人炸开,大片大片的绿色液体飞溅,瞬间将附近的士兵覆盖。 “啊,啊!啊!”士兵如同被泼了硫酸一般,脸上的黑龙鳞甲被瞬间腐蚀。他抱着自己溃烂的脸在地上打滚。 不仅如此,因为灰袍人离水井很近,那些绿色液体也有部分进入到水中。几乎是瞬间,水井中的水变成淡淡的绿色。 与此同时,整个邹城几乎大大小小的水井旁都上演了这一幕。 一个又一个噩耗传到望楼之上,打了龙焕一个措手不及。 “可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此时的他也慌了手脚,立刻让所有士兵全城戒严。 “皇叔,现在怎么办?那些液体已经通过水井污染了整个邹城的水源。”龙襄焦急道。 龙焕来回踱步,他没想到敌人如此狡猾,就算是自爆,也要污染水源。 那一声声爆炸声惊动地不止是龙焕叔侄,还有梁王府。 听完水源被污染的消息后,梁王坐在榻上沉默了片刻。 韩青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喘,梁王世子韩举与其他公子都被派到新征服的晋国领地安抚民心。只有他因为资质平庸被留在身边。 不过平日梁王对待子嗣十分严苛,与对待外人相比几乎是换了一副面孔。 良久,梁王才淡淡地道:“应该是雍州那位捣的鬼吧。” 一旁的韩青一惊:“父王怎么知道是龙昂派人干的?或许是沈乐、吕仁派人来也不一定。” 梁王摇摇头:“不可能,沈乐吞下大半个南地,听说又被救世军攻打,这时候不会惹咱们。至于吕仁嘛,他还没这个能力在我邹城投毒。” “那现在咱们怎么办?邹城的水源已经被污染,要不要连夜派人挖掘水井放水?” 韩青建议道。 只是梁王已经摇摇头:“没用,既然没拦住,那就静观其变吧。明天早朝再商议商议。”此时的梁王赶到有些疲倦,摆了摆手让韩青下去。 他最近的精力越来越不济,时常赶到头晕疲倦。 黑龙骑兵在城内折腾了一晚,到第二天清早时一无所获。同时,龙焕布下的天罗地网也徒劳无功,没有抓到任何人。 一夜没睡的龙襄,拖着疲惫的身体,换上了朝服。在他称帝之后,大乾原来的礼制几乎都被继承下来,所以每早都要上早朝。 他在帝座上打了个哈欠,望着底下的臣子们,却有些百无聊赖。 因为所有的政务几乎都由梁王决断,而军务只有皇叔龙焕手中的黑龙军,他才有些许的话语权。 一时间,龙襄开始神游天外,开始回想起当年在镐京时的事。当时的梁王是何等的和蔼可亲,所有一切都会顺着自己。 他开始有些后悔,当时没有看出梁王的真面目,导致现在成了他手中的傀儡。 “陛下,陛下?”梁王的呼唤声将龙襄给拉回现实。 “梁王有何事唤朕?”龙襄没打算反抗,实际上他一直在等待着机会。 此时的梁王脸上露出微微不悦,似乎是因为龙襄敷衍的态度。 “陛下,臣等商议,应当彻查投毒之事,尽快切断受污染水源,密封城中水井,重新引入水源。” 龙襄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一切都交给梁王去办吧!要是没有其他事,我要回宫歇息了。” “陛下别急,这里还有两件大事需要陛下允准。”梁王眉目低垂,嘴角露出微微的笑意。 “啥事梁王不能定夺的,还需要朕来决断?”这道让龙襄有些惊讶,梁王居然还会征求自己的意见。 “陛下如今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太后前些日子与臣说过。我们仔细合计后,觉得太尉之女百里月生的国色天香,品行为人称道,最适合成为咱们大乾的国母。” “准了!”龙襄想都没想,出乎梁王意料痛快地同意了。 龙襄笑着道:“那另外一件事呢?” “吕仁派人使臣,已经在殿外。陛下还是见一见,听说他这次带来了吕仁的岁贡。” “岁贡?”龙襄眉头一皱:“我可不想接受燕国人的岁贡。” “陛下!”站在前排的龙焕对龙襄使了个眼色,龙襄叹了口气:“算了,让他进殿吧。” “是!” 片刻后,吕仁派来的使者上了殿,在他身后还有两个力士抬着一个箱子。 “下臣奉南坡侯,镇西将军吕仁之命,特地前来朝见陛下。这是我家将军送来的东滨一十二神珠,特地献给陛下。” 说着使者挥了挥手,力士将箱子打开。一时间光芒万丈,刺得众臣都睁不开眼。 使者接着介绍道:“这十二神珠乃是上古东胡人的帝王命人从东海之滨捞出海魂之精炼制,据说能够镇压天下气运。乃是古今帝王一直在追寻的神物。” 一听到气运,龙襄眼前一亮:“你家将军将这等神物献给朕,有何请求?” 谁料使者笑了笑:“我家将军一片衷心,当年镐京之事实乃是燕王等人擅自妄为,我家将军有心杀贼,保护帝室。实在是没有能力,如今他帮陛下铲除了叛乱的陈鲁二国。只希望陛下能够早日还于旧都。” 这一番话的滴水不漏,只是在座之人谁不知道吕仁可是当年燕王手下第一悍将,怎么可能想保护帝室。 龙襄虽然心中冷笑,嘴上却道:“没想到吕将军有如此报国之心,朕心甚慰。好!你替朕向吕将军说一声。他的功劳朕记下了,将来会给他封赏的。” “谢陛下,不过……”使者吞吞吐吐。 龙襄见状问道:“贵使还有何事?” “陛下,吕将军有心替陛下扫清六合,只是苦于职位低微、出身苦寒,实在不能服众。” 在使者一番暗示下,龙襄立刻明白了吕仁的意思,原来是为了求官求爵。他不好回答便望向梁王。谁知道此时梁王竟然闭目养神,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他心中恨地牙痒痒,这个老狐狸,明显就是给自己难堪。龙襄眼睛一转,突然计上心头。 “是朕疏忽了。吕将军平叛陈鲁有功,朕特封其为齐王,允其建立齐国。同时加封为大将军,赐黄钺,代朕征伐四方。” 他声音平淡,但是此言一出,梁王瞬间睁开眼睛,底下的群臣也惊慌万分。 “陛下,吕将军虽然有功绩,但是恐怕不足以称王吧?”梁王立刻劝道。 “怎么?梁王在质疑朕的封赏吗?”龙襄眼睛一瞪,怒道。 梁王愣住,他当然知道龙襄打的算盘,无奈叹口气不再说话。 而吕仁的使臣见到这一幕,瞬间激动万分,立刻叩首谢恩。 没想到龙襄眼睛一转又道:“对了,我记得公子乐还没封王吧。这样,一并封了,嗯,既然他夺回了楚地,又征服南疆。就允他所请赐浩王,加封太傅。并且朕要为二王亲自赐胙,地点就设在淮东吧。” 听完这话,梁王再次忍不住了:“陛下,淮东是公子乐的土地,再说现在被救世军围困,不如在邹城封王。” “梁王,啊不,国相。朕是天子,天下的土地都是朕的,哪里不能封王。我觉得淮东就挺好,当年父王在淮东会盟大会诸侯。今日朕也要借着封王的机会大会诸侯,再现当年气象。” 龙襄越说越兴奋,他终于找到机会让梁王吃瘪了。当然他也很清楚,现在的梁王急于消化晋国的土地巩固他的梁国。真要明着对自己动手,其结果就是给了天下人口实。 此时此刻他第一次特别感谢龙昂,要不是他在北边一直威胁着梁王,自己的价值还真没这么大。 梁王眼神闪过一丝狠戾,不过他很快恢复正常,没有再说话。 这场朝议过后,龙焕埋怨地望向龙襄道:“你怎么就是忍不住呢?现在咱们的准备还不够充分,不应当现在和梁王正面冲突。” 龙襄无奈道:“皇叔,这可是天赐良机,我怎么可能错过。只要能把公子乐与吕仁招纳过来制衡梁王。对咱们的计划帮助更大。” 第二百一十一章 博弈 “嘭!”梁王愤怒地猛拍桌子,一旁的韩青吓得一哆嗦。 “父王,襄儿这是要做什么?” 只见梁王眼睛一眯道:“倒是我低估了这个小崽子,敢在这个时候向我发难。哼!不过他要是以为借着封王的机会就可以制衡本王,那就大错特错了。” 韩青在一旁煽风点火道:“父王,咱们要不给他点下马威,让他回忆回忆当初是谁将他一手扶上帝位的。” 然而梁王摇摇头:“现在不是时候,等举儿那边稳定住晋国的土地。咱们再好好和他算算这笔账。你抓紧时间,掌控整个邹城的防务。再过不久,我会将龙焕的黑龙军找机会调离邹城。” “是!”韩青在听到韩举时脸色阴翳,不过在梁王面前。他也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 几天之后,苏瀚的车队终于即将抵达了邹城,这一路上几乎畅通无阻,为了保障使团的安全。沈乐特地派了一支数百人的精锐林羊骑兵随行左右。 “大人,前面好像有人拦住去路。”这时有士兵前来禀报。 苏瀚眉头紧皱:“前去问问,就说我们是来自楚地的使者。” 不一会儿,士兵回来,同时也带来一个年轻的黑甲将军。 “大人,他们说是奉皇帝旨意,前来迎接大人。” 黑甲将军向苏瀚弯腰行礼,温和道:“想必您就是楚国摄政王的使者吧?在下黑龙军副将林威,奉陛下旨意,特地带人再次迎候贵使。之后也将由我负责您的安全。” 看到林威如此客气,苏瀚也不敢失礼,他走下马车还礼。 刚想要和林威说两句客套话,没想到又有士兵来报。 “报,大人,前面又来一队人马,说是梁王府派来迎接大人。” 林威与苏瀚同时眉头一皱,苏瀚客气地问道:“林将军,这梁王府来的人,是否是与您一同?” 没想到林威摇摇头,“这次出发前,陛下特地交代过,让我负责贵使的安全与起居,为什么梁王那边也派人来,我实在不知道。不过陛下已经在宫中设宴,还请贵使与我一同进宫。” “这……”苏瀚犹豫之时。 梁王府谋士庞春一身锦袍走了过来。“哎呦,这位应该是名士苏瀚先生吧?没想到竟然是您出使,摄政王也是大手笔。” 苏瀚疑惑地望着他:“您是?” 只见庞春一抖衣袍行礼道:“在下梁王府客卿庞春,以前也曾在鲁国学宫求学。当时便听说苏先生的分崩论。”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庞春这一番话说得苏瀚颇有些得意,他还礼后笑道:“倒是多谢庞先生来接我。” “哪里话,我家王上曾受过摄政王的救命之恩,他特地在王府设宴,请先生随我一起前去,我王也好尽地主之谊。” 刚说完这句话,林威的脸色一变,“庞春,陛下已经在宫中准备好了宴会,您这样不好吧?” 庞春眼皮微垂:“林将军,陛下可以明日设宴款待,梁王为了接待苏先生,早早便准备好了宴席。” “哼!庞春,你敢忤逆陛下的意思?” “不敢,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苏先生,您是想先进宫呢?还是先随我去王府呢?”庞春很明显不想与林威起正面冲突,于是又将皮球丢给了苏瀚。 苏瀚笑了笑:“二位不必争了,我此来奉我主之命,带来了给陛下的岁贡,还有给梁王的礼物。这几日我确实有些疲惫,等明日朝见过后再到梁王处拜会。” 说罢他又转头向林威说道:“还请林将军带我去馆驿下榻。等我拜会过陛下,再去拜会梁王。” 他话说的委婉,不过毕竟大乾讲究礼法,他不可能真先去拜访梁王。 脸上闪过一丝阴霾,庞春只能无奈地寒暄几句,然后离开了。 这时林威才松了口气,他对苏瀚露出善意地微笑:“先生请随我来,我会保全先生的安全。” 几刻钟过后,苏瀚随行的一切安置妥当,不过他可以明显地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们,馆驿的官员对他们的态度也恶劣了许多。 伊一在苏瀚耳边悄悄道:“先生,这皇帝混得也太差了,咱们只是拒绝了梁王,你看连这种小吏都敢给咱们眼色看。” 他声音不大,但是军武出身的林威却清清楚楚地听到。林威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许多,虽然这说的是事实。 苏瀚瞪了他一眼:“别乱说话!”,然后转身看向林威道:“将军不要介意,这孩子不懂事。” 林威苦涩道:“苏先生不必如此,这位小兄弟说的也是事实,无奈世道崩坏,皇帝陛下如今也是处境艰难。” “好了,咱们不是该进宫了吗?还得有劳林将军引路。”苏瀚眼神闪动,将这个话题止住。 又过了两个时辰,苏瀚在林威的带领下走进了皇宫。这里的宫殿因为是原来梁国的旧王宫,所以比起楚王宫来说小了足足一圈。 只见王宫正殿之前,龙襄已经翘首以待。 “皇叔,看来我们赌对了。” 龙焕笑了笑:“真没想到,我这个小外甥,现在也已经成了坐拥十数万大军的一方诸侯。” “是啊,我们都看走眼了。”龙襄叹了口气。 等到苏瀚走到殿前,他向龙襄行礼后,恭敬地道:“下臣苏瀚,拜见陛下,代我主楚国摄政王沈乐,向陛下献上敬意。” “苏卿免礼,不知道表兄如今身体怎样,朕听说他深入南疆连日操劳。” 苏瀚笑了笑:“多谢陛下关心,我主全赖陛下福泽,尚能在南地为陛下分忧。我主也时常挂念着陛下。” 他眼神流转,却没有提起龙焕。 当年镐京之战,沈乐在关键时刻将龙焕拦下,两人就此结缘。 “好了,苏卿,宴席已经准备好了,随朕通往。”龙襄哈哈大笑拉着苏瀚的手进入大殿,苏瀚扫视一圈,以他在来时搜集的资料,发现在场的人都不是原来梁国的臣子。 大多身上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气势,甚至还有浓浓的血腥味,这让苏瀚不禁皱了皱眉。 紧接着,龙襄还贴心地给苏瀚介绍了在座的大臣,果然不出预料,都是些武官。 宴会之间,龙襄连连与苏瀚举杯,他有意无意地透露出善意。 “苏先生,听说表兄收编了数十个南疆部族,那应该也收编了不少蛮族士兵吧?” 苏瀚脸上露出笑意:“哪里有数十个南疆部族,我主在南疆损失不少,再加上吴越之地的百姓不翼而飞。现在勉强能抵挡住救世军罢了。” “这样啊。”龙襄自然不会相信苏瀚的话,沈乐能牢牢控制南地,在他看来最起码得有二十万以上的军队。 淡淡饮了一口酒,苏瀚眼睛转了转道:“倒是陛下,手下有如此雄兵猛将,真乃是大乾之幸。” 龙襄苦涩地摇摇头:“先生就不要取笑我了,你看我现在连政令都不能作主。对了,苏先生,不知道表兄是否有意到朝中任职。” “当年我父皇便说过,表兄之才比起我们这些皇子们有过之而无不及,将来定是定国安邦之才。要是表兄有意……” 苏瀚立刻打断了龙襄的话:“陛下,臣有些不胜酒力,可能不能继续陪陛下饮酒,还请恕罪。” 龙襄脸上闪过一抹失望,不过还是只能说道:“林威,送先生去休息吧。” “是!” 到了馆驿,苏瀚躺在榻上,伊一给他端来水。 “先生,您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我还以为皇帝的宴会应该会很长的。” 听着伊一的絮叨,苏瀚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着急,今晚还没结束。你帮我拿笔墨来。” 两人说着,突然有侍从进来禀报:“大人,梁王府的庞先生来馆驿拜会。” “快情!” 伊一惊叹道:“先生,您还真是神了。” “嘘!快去拿笔墨,一会儿能用到。”苏瀚催促一声,伊一赶紧跑去。 不一会儿庞春走了进来,“苏先生,听说你今夜早早离席,我王担心先生身体,特命我前来探望。” 苏瀚拱了拱手:“多谢梁王与庞先生关心,在下只是有些不胜酒力。” 庞春犹豫地站了一会儿。 苏瀚疑惑道:“庞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只见庞春认真地点点头:“在下正有些事要与苏先生说。” “何事,请庞先生直言。” 庞春正色道:“摄政王的处境,我也有所耳闻。他被吕仁联合杨耀吞了洛州之地,又在吴越与吕仁交兵。我王素来最对吕仁其人极为厌恶。无奈他现在大量兵力还要在晋地整顿。” “不过我王也愿意与摄政王结盟,等他抽回兵力,两家合兵进攻吕仁。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然而苏瀚并没有正面回答,他喝了口解酒的茶,笑道:“庞先生,听说娥须母子落入了梁王手中,我家王上对于他的长姐可是特别在乎的。” 庞春立刻道:“先生放心,我王没有难为他们母子,本来就打算过段日子将他们送到楚地,不过近些日子城里骚乱,一时间也是忙忘了。” “那便好,其实我王也有意愿与梁王结盟。” 第二百一十二章 柴火 第二百一十二章柴火 庞春闻言大喜,这时苏瀚笑着下了逐客令:“天色也不晚了,庞大人请回吧。这次我家王上派我来梁国常驻,咱们以后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庞春连连点头,“先生好好休息,那在下就先行告退。” 他眉开眼笑地转身离去,不过这时苏瀚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涩。 等到庞春离开后,伊一拿着笔墨疑惑道:“先生为何答应他结盟之事,我记得殿下来时没说过结盟啊?” 这时苏瀚轻轻揉了揉他的头,高深莫测道:“我啥时候对他说结盟了?伊一呀,你可不能冤枉我,我说的是有意。至于结盟不结盟,以后慢慢掰扯。” “哇!先生好厉害,这样就把他搪塞走了。”伊一眼睛里闪着亮光。 不料苏瀚苦涩道:“伊一啊,国家之交,绝不能相信嘴上的言语。凡是没有签过的盟约,都还有回旋的余地。哪怕是白纸黑字签下的东西,也不过要根据世时来定。你啊,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对哦。” 伊一认真地点点头,嘟囔道:“反正跟着先生,将来也能这般在王侯面亲叱诧风云。对了,先生,拿笔墨干嘛?” 只见苏瀚打开竹简,曲笔蘸墨,开始奋笔疾书:“有些事要让殿下提前知道,不过以我的猜测,这封信定然会被截留。” “你再取几份空竹简来。” “好!”伊一赶紧跑去翻行礼。 苏瀚点点笔墨,眉头紧皱思索片刻,然后忽然喜上眉梢,喃喃道:“看样子梁国这锅水还不够开,我得给他们再添把柴火。” 到了第二天,几名信使正大光明地从梁国的东西南北四个门出发。 同时梁王府与皇宫方向,不少士兵也开始行动。 而始作俑者的苏瀚却若无其事地前往皇宫准备正式朝拜皇帝。 这场朝会上,当苏瀚得知吕仁派来使者请求封王时,一时间喜上心头。看来是陈鲁那边左丘星得手了。 他在朝会上极尽所能地吹捧梁王,却有意无意地忽视皇帝的存在。 这让皇帝龙襄大为恼火,甚至想要取消沈乐封王的诏令,不过被梁王顶了回去,他也只能强压下怒火。 朝会结束,出了皇宫,林威凑上前向苏瀚问道:“苏先生,不知道昨晚庞春来馆舍和先生说了些什么?朝会上先生的表现让陛下大为恼火。” 苏瀚一脸无辜:“我实在不知道啊,林将军,看来陛下时是误会了。可能是我今天朝会上没注意,还请将军帮我向陛下请罪。” “庞先生昨晚只是来和我说说以前学宫的旧事,将军千万不要多心啊。” “既然这样,本将有事在身,等到晚些时候再来拜会。”林威当然不会相信苏瀚的话,态度变得极快,冷冰冰抛下一句便离开了。 只留下苏瀚在原地苦笑,他摇摇头,准备回馆驿歇息,傍晚还要去拜会梁王,到时候免不了一顿酒宴。 这边,苏瀚的信使几乎没有意外地在路上碰到奇怪的事,与陌生人撞在一起。 半刻钟后,他们手上的信竟然都出现在龙焕的手中,他看着眼前十句有一句涂涂改改的信,以及其中晦涩地赞美梁王的话,手忍不住颤抖。 当龙襄看完后,更是有些怒不可遏,狠狠怒拍桌子:“梁王真是狼子野心,竟然还想勾结沈乐!” “陛下,息怒,这信中并没有言明两家是否达成同盟,现在下定论是不是有些过早了?”龙焕冷静地认真翻阅每一册竹简。 龙襄却并不在乎:“那又怎样?哪怕是没有结盟也离结盟不远了,亏朕还寄希望于用他来制衡梁王。呼!”他深吸一口气。 继续道:“皇叔,我们的计划看来要提前了。要是真等到他们结盟,我们就完全被动了。” “陛下下定决心了?”龙焕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龙襄点点头:“皇叔,去做吧,无论死多少,我们必须赢到最后,否则大乾就要毁在我手里。” 数个时辰后,信使们再次与人相撞。 数日后,正阳城,沈乐终于忙完了岁末宴与宗族宴。他每日都得耐心地听着各自贵族们的抱怨,然后再一一安抚。 宗族宴更是枯燥乏味,基本上就是一群族老们在倒苦水与说家常。作为摄政王,沈氏一族的族长,他又不能与同龄的小辈们欢闹,以免被族人们诟病。 终于一次又一次习惯性假笑过后,沈乐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僵硬了。 他躺在榻上,听着范忠汇报春祭准备的情况,有些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范忠也发现沈乐的意兴阑珊,笑着道:“殿下这几日开来是被折腾坏了。” 沈乐点点头:“以前不觉得,现在才发现贵族、宗族们的事还真挺多,又枯燥又乏味。” 这些话在范忠意料之中:“殿下会这样想也正常,不过这还只是开始。王之责在于戎与祀,等到殿下正式称王后,您还要准备四时祭祀,朱雀神庙每年的正阳祭。还有每年祭祀历代先祖。” “另外还有古越山的朱雀祭。除此之外按照我们楚人的惯例,每年楚王需要进行三次左右的南巡狩猎。还有大大小小不等贵族聚会。” 沈乐被他说的头大,瘫在榻上无奈道:“范叔,你还是被说了,再说下去我可能真不想做王了。” 范忠笑了笑:“有些话本来不该老臣说,不过我还是多句嘴。殿下,俗话说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将来你要面对的可能十倍百倍于这个。” 沈乐叹口气,没有说话,望着屋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下午淮州的军报与邹城的信送来。 沈乐先拆开军报,左丘维在信中详细说明了救世军的情况以及他的战略。 刚好从吴越返回的岳威正在宫中,沈乐便将军报拿给他看。 “左丘先生信中所说的,以战养战的计划,你看怎么样?” 岳威看完后道:“这个计划可行,只是风险较大。我们楚地为数不多的骑兵都来自南疆,加起来大约有四万左右。但是没有厉害的骑兵将领,而且各部族混合,很难配合。” 沈乐点点头:“你说的有理,我也正在想这事,吴越人口全灭。光凭西楚及原来蛮族的百姓,想要养二十万以上的军队十分困难。我们现在一时半会也很难招募到合适的将领。” 这时岳威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殿下,这次在吴越与吕仁的军队作战,我发现公孙康将军的侄子公孙玉颇为机灵,又懂些兵法。” “现在吕仁停战,有公孙康把手吴越江岸即可,不如将公孙玉调到淮东给左丘维做骑兵统帅,好好磨练磨练。” “公孙玉?我记得,好像是上次来南疆报信的小子,看上去还挺机灵。嗯……好吧!我晚些时候给他发调令,先试试其本事。” 沈乐摸了摸短须,然后打开邹城苏瀚的信。在信送来时,他便极为诧异,苏瀚居然寄了足足四封信过来。 等到仔细独完信后,他脸上露出十分诡异的表情,“这都是些什么,怎么大篇幅都在赞美梁王。或者就是写一写梁都得繁华。” 岳威在一旁试探着说道:“会不会是有什么隐喻或是暗示?” 沈乐点点头,连着把四封信看完,然后又反复拿起来揣摩。 突然他一拍大腿,把岳威吓了一跳。 “我明白了,看来邹城现在也是不太平啊。逼得苏先生不敢在写明。嗯……难道说梁王与龙襄闹翻了才这么防着他?”沈乐缓缓说道。 岳威拿起一册看了看:“殿下,梁王与皇帝不是外祖孙嘛,怎么会闹翻?” 沈乐眼睛微眯道:“这你就不知道了,龙襄这个人能忍,却刻薄寡恩,而梁王呢。更能忍,不仅如此野心还极大。这样两个人早晚都要闹翻。” 经过反复思考,沈乐派了名信使,带上不少银子前往邹城。 极南之地的山岭密林中,赵武、狐舍玄跟随着一个俊秀却皮肤苍白的少年在快步走着。 “奢比尸大人,为什么咱们要离开华陆,那里有那么多美味的生命。”赵武舔了舔嘴唇,不满道,这几天他被严禁外出猎食,每天只能猎些野兽充饥。 前方少年形态的奢比尸没回话,倒是狐舍玄解释道:“阿武啊,现在奢比尸大人好不容易摆脱了朱雀与金乌联手布下的天罗地网。他老人家吸收了这么多血肉,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完全消化。” “华陆上镇守一方的巨兽们在黄龙死后变得更加暴躁,先避开其锋芒才是。” “这样啊……”赵武点点头,显然对这样每天躲躲藏藏的生活十分厌倦。 狐舍玄看出他的想法,劝慰道:“你的天赋与大人契合,所以才能有机会跟随在他左右。没事,等到了我们魔族的大陆,想要多少血食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真的?那就全仰仗您了。” “哈哈哈,自然,自然。” 两人谈话间,奢比尸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谁?” 第二百一十三章 金鼎铸坊 幽暗的密林中,狐舍玄与赵武同时警惕地望着四周,他们身上能量波动轻轻涌动。而奢比尸则是死死地盯着前方。 “哈哈哈!伟大的奢比尸,怎么落到这个田地,连旧神的尊严都不要了,像一只耗子一样四处躲藏。” 这声音十分尖锐刺耳,奢比尸却没有生气,脸上反而露出喜色:“我道是谁,原来是混沌兄,怎么?你们四凶不是被华族人抓了一个,重伤两个嘛。不会,你就是唯一那个毫发无伤直接跑了的那个吧?” 浓郁的黑气缭绕,片刻之后露出混沌的人形。 不过此时的他却颇有些狼狈,一道一直在流血的伤痕从胸膛蔓延到右手臂,上面还有丝丝青色雷电来回穿梭。 此时的奢比尸看着混沌手臂上的伤痕,瞳孔一缩,忍不住道:“青龙雷罚,你竟然去招惹那头老龙,还真是不嫌命长。” 混沌苦涩道:“此事说来话长,我听说你在朱雀眼皮子底下逃脱,所以特地过来等着你。” “等我?等我干什么,我不过像你所说,只是一只人人喊打的耗子。”奢比尸手中无数黑气涌动,一瞬间将他与混沌包裹起来。 而狐舍玄与赵武却隔绝在外,不知道二人到底在商量什么。 与此同时,极南之地旭日城,城主居住的东升宫中,垂垂老矣的金乌躺在榻上。这是他的人形,已经须发皆白。 不过冥冥中一丝邪气却让他紧闭的双目猛然睁开,侍奉在他身旁金阳大祭司天火惊讶不已。这已经是金乌大人沉睡的第三十天,照道理每次长眠至少需要一年,没想到此时会突然醒来。 “大人?”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而金乌却声音沙哑道:“奢比尸……还有混沌,咳咳!敲响旭日钟。”话说完,他仿佛抽干了所有力气,再次躺下。 天火闻言震惊不已,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快步向宫中矗立着的巨大铜钟走去。这口名为旭日钟的大钟,一旦敲响,整个极南之地甚至南地都能听到。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旭日钟的钟声似乎有一种独特的穿透力。极南之地,原本散落在各地的守备军听到声音立刻向旭日城方向集结。 不仅如此,声音穿过南疆,原本正在正阳城一处宫殿百无聊赖的朱雀,一下子猛地起身。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摇身一边现出朱雀真身,扶摇而上,直奔极南之地而去。 而正在书房处理政务的沈乐听到这古怪的钟声却一脸茫然。他甚至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喃喃道:“看来我这几日是劳累过度了,怎么还产生幻听。得歇一会儿了。” 说着,伸了个懒腰,刚刚要去窗户边上透透气,一个熟悉的声音却凭空出现。 “小子,那不是幻听,是极南之地旭日钟的声音。” “大贵!”沈乐又惊又喜,这在以前宛如魔鬼之音的声音,如今听起来却格外亲切。 “不错,是我。”说着,大贵一下子从窗户翻进屋内。 他依旧是那副农家汉子的摸样,突然有一道黑影也翻了进来。 “还有我。” 说话的声音让沈乐颇为熟悉,等到黑影站定,他才看清:“祖凤大人!” 那高贵典雅的气质,与大贵几乎是天差地别,正是丹穴山被沈乐唤回的祖凤。 这时,大贵狠狠一巴掌打在沈乐头上:“小兔崽子,怎么不叫我大人?” 疼地沈乐龇牙咧嘴,大贵下手还真是不留情。 他一边揉着头,一边委屈道:“不是当初你让我叫你大贵的吗?” “嘿,你这小子。算了,说正事,我们这趟来不能久待。有几件事要和你交代。”大贵脸色瞬间变得正经起来。 这让沈乐颇为不熟悉:“啥事呀?为啥不能在这多呆两天,对了祖凤大人,您和朱雀应该是老相识吧?她也在正阳城呢。” 祖凤点点头:“没错,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和你说关于她的事。” 这时大贵接过话头:“有些话祖凤不方便说出口,还是由我来说吧。朱雀被旭日钟吸引已经前往极南之地追捕奢比尸,我们也是趁着她不在的机会才敢来到你面前。” “为什么?”沈乐有些不解,在他看来朱雀与凤凰一样应该都是巨兽中与华族和谐共处的一派。 “好好听我说完。现在的朱雀已经不是当初的朱雀了。准确点说,在这数万年的时光里,朱雀一次有一次击杀奢比尸。可是每一次都没有办法彻底毁灭它的亡者之国。” “再加上这数万年的守候,让五圣中最年轻的朱雀暴躁不已。原本黄龙在时,一直极力约束巨兽们的行为。可是现在黄龙逝去,朱雀也开始变得更加一意孤行。” 说到这大贵深吸一口气:“她这次为了彻底灭掉奢比尸,悄悄放松了吴越之地的防护,甚至将数百万吴越民众的生命当作引诱奢比尸上钩的诱饵。结果怎么样你应该也见到了。 “我想提醒你,千万不要过度相信朱雀的话。她的心魔很有可能将你和你的国家、子民付之一炬。” 然而沈乐不相信道:“大贵,朱雀怎么可能会将吴越之民做诱饵,她可是整个楚地的守护者啊?” 大贵叹口气:“很多事不能告诉你,总之记住一点,哪怕是黄龙也有自己的私心,更别说是朱雀了。我与祖凤在南地还有其他事要做。你现在一定要抓紧积蓄自己的力量,现在的纷乱还只是开始。” “可是……”沈乐想问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大贵永远是这样神秘,但是他的直觉让他相信大贵的话。 这时祖凤说道:“沈乐,原本在你左眼的凤图腾成为了梧桐神树的精魂。但是它与你先天的联系并没有切断,等到过段时间。树魂温养稳定后,我的族人会来找你,给你一些帮助。” “什么帮助?”沈乐有些好奇。 祖凤却神秘地笑了笑,“到时候你就知道,好了,我们该走了,你好好保重吧。” 说完两人从窗户一跃而出,大贵还不忘说一句话:“这次没时间检查你的身法,我教你的东西千万别拉下。下次再见面,要是没有精进,后果你懂的。” 只留下沈乐独自忧愁。 到了傍晚,沈乐打着哈欠准备回寝宫休息,刚刚路过先楚王修得大望台,却看见奚维与邹生正站在那。 沈乐心头一惊,准备当作没看见,悄悄溜走,毕竟只要是见到奚维,肯定又是一堆事。他这几日已经过度疲惫,实在不想再惹事。 可惜奚维没有让他如愿,笑着叫了声:“殿下,来的正好,我与邹先生等了你好久。” 沈乐无奈地叹口气,露出王牌假笑:“两位怎么在这。看来定是宫里人不知事,不如去我殿中一叙。” “殿下,不必了,我看这里风景不错,就在这说吧。”奚维否决了沈乐的建议,不过有一说一,这里风景确实不错,一眼望去就像是在山间俯视整个正阳城。 沈乐走到他们身旁:“山主有何事想和我商议?” 不料奚维笑了笑,没正面回答,反问道:“听说殿下清理了王庭旧臣,又派了东方先生去南疆,准备将蛮族迁徙到吴越?” 沈乐心里咯噔一下,估摸着奚维是想要向楚国王庭插手,脸上依旧不动神色:“有这么回事。不知山主有何见教?” “哈哈哈,见教不敢当,殿下应该还记得当初在风暴中救下士兵时的承诺吧?” “啊!记得,记得。不过你看我还没称王不是。”沈乐一听头皮发麻,推广《五行》,他现在哪有那功夫呀。 “殿下放心,我也知道你的困境。这次来,只是有两件事想要你同意。一个是希望你任命邹先生为国师。”奚维说话时没有带任何商量的余地,这让沈乐很不舒服。 不过这个要求不难,反正将来王庭也需要国师,索性便答应。 “可以,但是建立学宫的事还得再等几年。” 奚维点点头:“第二件事,我们在南疆找到了融山族人。我听说殿下有意革除军中疲敝,我倒是有个建议。” “哦?山主竟然找到了融山氏后人。有何建议尽管说。”沈乐一惊,他也派人去寻找,不过没有任何音信。 “我在南安山广招天下贤才,其中不乏能工巧匠风冶子。再加上融山氏的铸造技艺,我们可以在古越山外修建一座铸造坊,名曰金鼎铸坊,为军队打造更好的武器、战车。”奚维自信满满地说着,还看了眼沈乐的神色。 沈乐确实有些心动,在他的战略版图里,南疆有着丰富的矿产,将来必然还要建造铸造坊,不过铸造坊需要的条件也十分苛刻。 奚维又给沈乐添了一把柴火:“我知道现在国库紧张,殿下既然已经加入我们南安山。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管。我愿意出钱、出粮、出人,帮助殿下建造铸造坊。” “山主,肯定还有其他条件吧?”沈乐不傻,奚维是那种无利不起早的人,白送一座铸造坊,肯定还有其他目的。 第二百一十四章 大包围 “哈哈哈哈,殿下说笑了。我只有一个请求,要在铸造坊打造一件上等神兵。”奚维笑颜如花,这让沈乐颇为奇怪,费那么多劲就为了一件神兵? 不过只要不让他花钱,能白得一座铸造坊还有无数能工巧匠,何乐而不为? “那好,莫说一件,山主想用尽管用。不过材料,我可不负责。”沈乐与奚维相视一笑,便将事情定下来。 半月过后,淮东城外战鼓轰鸣,救世军依旧在如潮水一般冲击淮东城的高耸入云的城墙。 左丘维站在城头,看着那毫无章法的救世军,心中却露出喜色。他转头望向身边的徒弟沈章道:“章儿,集结在此的救世军怕是要有二十万了吧?” 一旁的沈章赶紧道:“老师,不止二十万,十五日从杅州方向增援的救世军应当有二十五万。只是学生一直不明白老师为什么不等敌人立足未稳时就迎头痛击,而是从淮东城分兵到下坡、淮阴两城?” 左丘维大笑道:“我便知道你要问,所以一直没说。你问了证明你想了,很好,为师就给你解答解答。” “夫战,以正合,以奇胜。堂堂正正之师,咱们正面迎战,奇袭兵谋为辅。但是现在的对手不是堂堂正正之师,他们都是一群被玄教当作炮灰的庄稼人。” “世道艰险,不得已拿上穿上抢来的破衣烂甲,拿起锄头镰刀,却因为玄教的存在而悍不畏死。这样的敌人,我们哪怕有百万之师,杀的尽吗?” 说着他指向遥远的杅州方向:“对于我们来说,每一个将士从训练到上战场杀敌至少需要数月。而玄教拉起这样一支队伍只用半月就足够了。” “所以正面硬拼,亏的是我们。你看我分兵的位置,从下坡到淮东再到淮阴,三城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只要再从后方夺回清江城截断敌军粮道。坚守一段时日这群乌合之众自然不战而溃。” “哦!怪不得老师要等他们集结的差不多才动手。”沈章恍然大悟,旋即又问道:“可是老师,兵书上说,十则围之,五则攻之。敌方军队数量是我军数倍,这怎么围?” 见状左丘维笑了笑:“兵书上有说一座城能抵多少军队吗?” “这……”沈章思索片刻,摇摇头道:“没有。” 左丘维眯着眼睛望向广阔的战场,喃喃道:“沈章啊,战场可不光是兵书上的东西,等你哪天能够自己上战场,便会明白了。” 就在这时,传令兵来报:“报,将军,岳将军押送粮草到来。” 原本正在感叹的左丘维抚掌大喜:“真是天助我也,现在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方。可以动手了。快!快请岳将军。” 片刻后,两人在军帐中一番密探,岳威便离开淮东直奔下坡城。 原本下坡、淮阴分别由卢翔、姜封把守,各有四万守军。 当岳威来到下坡城时,突然从南方又冒出赵凡率领的两万林羊军。而在淮阴城附近,公孙玉与鹿骨勇也率领一万金鹿骑兵出发。 此时救世军大营,玄教东教司兰瑞正在与几个掳掠来的民女厮混。这些女子不过十岁,却颇有些姿色。 在大帐外,守卫的亲兵窃窃私语道: “嘿!你说教司大人怎么就喜欢幼女呀?我寻思着要啥没啥,有什么意思?”站在左边的士兵听着里面的糜烂之声,忍不住道。 右边的士兵年长些,跟在兰瑞身边也有些念头。他撇了撇嘴道:“这大人和你我自然不同,所以说我等只是凡人,他们可是神使。” “也是啊,就是可怜那些姑娘了,小小年纪就……哎!”年轻士兵脸上露出些许的厌恶。 “嘘!不要命啦。”年长士兵比了个手势,两人的对话就此结束。 这时有斥候跑了过来。 两个士兵赶紧将他拦住:“大人正在就寝,不许任何人进入。“ 斥候着急道:“我有重要军请,一定要向大人禀报。” 年长士兵知道兰瑞不喜欢在做那事时有人打扰,他脾气暴躁,轻易间就将属下处死分尸示众。 “不行,大人在就寝,不见任何外客。”年长士兵坚持道。 斥候见状推推嚷嚷,叫喊着要见教司。 终于在大帐中的兰瑞发话了:“让他进来吧。” “是!”两个斥候松了口气,这才将斥候放进去。 大帐内,兰瑞一身肥膘,赤条条地坐在床上,一旁是几名幼女哭泣地声音。 “哭什么哭,这是神的恩赐。再哭就让你们父母在地下的灵魂永世不得超生。”他面露凶色,那一脸的横肉吓得哭泣声停止。 斥候眼中闪过厌恶的眼神,然后道:“教司大人,南北两边发现敌军活动。” “什么?多少人?“兰瑞一下子紧张起来,他是教司,本来是不参与打仗的。这次听说是个肥差,才请命出征。 “不足万余。” 听到这,兰瑞一脚将跪着的斥候踢开,大骂道:“不足万余你来报什么?我有三十万大军在手,区区万余人有什么可惧?滚开,以后五万以上再来报我。快退下。” 斥候犹豫片刻,说道“这……可是他们前进的方向是清江城。” “哼!清江怎么了?,那里有五万守军。你是听不懂本教司的话吗?来人,把他拖下去,打四十大板。”兰瑞话音刚落,门口的守卫立刻进来,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将斥候架了出去。 深夜,经过一段时间赶路,岳威与公孙玉的部队汇合,他很难相信,这一路来明明有斥候经过,却始终不见敌军追击。 公孙玉与赵凡年纪相仿,不过他的功名之心显然要强很多,见岳威没有下令进攻,有些着急道:“将军,为何停兵于此,现在夜色正浓,清江城城小难守。咱们一鼓作气不出两个时辰便能奇袭成功。” 不料岳威摇摇头:“不急,清江要打,却不是现在。我们现在拿下清江也守不住。容我想一个两全之策。” 说着他看向清江两侧,这里位于江边,两边都是平原,几乎无险可守,但是却扼住杅州与淮州的通道。 一旦得手,正如左丘维所说,这数十万救世军就会成为笼中之虎。 第二百一十五章 游击 忽然岳威下令道:“全军化整为零。公孙玉、赵凡各领五千骑兵沿密林绕过清江,分别在左山小道与官道劫掠。重点稍微敌军押送物资,如果遇到敌军大部队,立刻后撤。无比要吸引敌军大部队远离。” 公孙玉一听便有些不乐意了:“将军,我们手里只有五千,如果对方派遣万余人运送粮草怎么办?” 岳威知道他存心挑衅,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这是你们的事。总之我的大部队会在清江道附近驻扎,如果敌军大部队出击,你们务必要将他们引诱到那附近。” “若是我们将敌军引诱来,将军还是没办法攻取清江城怎么办?”公孙玉继续挑衅。 半幅面具下的岳威脸上露出诡异的神色:“公孙将军看来对我的战术有疑虑。也好,这样吧。我与将军对赌一波如何?” “好啊,只是不知道岳将军要赌什么?” 岳威笑了笑:“俗话说小赌怡情,前些日子殿下赐了我一条腰带,名曰金丝镶玉带,就当作彩头。听说公孙将军家里有一把长枪,名曰鸿锦纹龙。” “这次将军只要先赵将军一步将敌人大部队吸引过来,那边算是将军赢,腰带我双手奉上。若是没有,而我夺下了清江城,那便算我赢,长枪,将军就送给赵将军,如何?” 只见赵凡一愣:“送给我?岳将军,你们打赌送给我做什么?” “哈哈哈,赵将军擅用长枪,自然送给将军。” “好!这个赌注我接下了。到时候将军不要后悔。“公孙玉立刻一口答应,在他看来,赵凡不过是个武人和自己年纪相仿。他眼高于同辈,便没把岳威的赌约放在心上。 经过一番盘桓,公孙玉选择了最容易吸引敌军注意的官道。而赵凡走左山小道。 在去的路上,赵凡自言自语道:“岳将军这是要做什么,下了赌约还让公孙玉先选,这不是明摆着输嘛。” 不过他还是按照惯例先派斥候去打探敌军动向。 在两人带兵离开后,岳威没有立刻带兵去清江小道驻扎,反而是在清江城外晃悠,除去二人带走的一万人,他手下还有两万林羊骑兵,战斗力彪悍。 清江城守将是东教司兰瑞的侄子五阶教士兰青。他与兰瑞不同,在教内名身极好,同时也是原来杅州地区救世军头目,算是实打实的实战派。 这次本来应该是由他领军挂帅,不过经过玄教高层商议后,由他叔叔兰瑞挂帅,却让他负责后军。 兰青独自站在清江城头,一旁的心腹四阶教士杜龙问道:“将军,既然已经发现敌军踪迹,为何不下令让我等出城追击?” “杜龙,派去叔叔那的信使有消息吗?”兰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这……信使回来了,说是教司大人斥责您不安分好好镇守清江,天天对他的军务指手画脚。另外还说……”杜龙吞吞吐吐没说下去。 兰青看出他的难处,叹了口气:“肯定说,像我这样庶出的家伙,全靠教尊大人赏识才坐上今天的位置。是吧?” 杜龙无奈地点点头,然后气氛道:“将军,我实在想不明白。将军为玄教出生入死,数次被官军围剿,全靠将军才保住西南教廷。兰瑞当初在中原起事,就像丧家之犬一样逃回教廷。而上面那些人却将他捧到了教司的地位。”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传我将令,任何人不许言战,固守清江城,若再有言战者,斩!”兰青的声音斩钉截铁,杜龙嘴上抱怨两句,却也无可奈何。 良久,兰青望着远处大摇大摆的岳威军,喃喃道:“哼!十而围之,疲乏我师。有意思,叔叔,就让他们教教你什么是战争吧。” 此时此刻,岳威也在遥望清江城头,他看着城头上的小黑点。心里有些感叹,没想到清江城守将这么沉得住气,自己几乎完全不防备地四处乱晃。五万对两万,要是自己肯定出城迎战了。 摇摇头,便带着军队离开。 几天时间,赵凡与公孙玉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去劫掠,不过奇怪地是,敌军没有任何追兵前来。 公孙玉这边,心情变得越来越急躁,他到现在劫掠了四波运粮队,边烧边抢,就是不见追军。甚至有时候公孙玉都忍不住破口大骂清江城的守将是缩头乌龟。 而另外一边,赵凡也同样着急,他坐在树桩上思考着诱敌的办法。 “哎,这可怎么办,敌军就是不出城。” 他手中拿着地图,有些百无聊赖,忽然他眼睛沿着左山小道望去,看见那边的吕城,一下子有了主意。 喃喃道:“我们这么劫掠对方无动于衷,说明这点粮草对方并不放在心上。敌军主力应该都在清江以东,不如我去把吕城给打了。” 想到这赵凡越发觉得自己的计策高明,听说当初沈乐在巴蜀时也是用的这个战术。 说干就干,当夜赵凡的军队就沿着左山小道行进。而这一切都在岳威斥候的眼中。 “这个方向,他想去进攻吕城?”岳威听着斥候来报,一下子皱起眉头。他立刻对着地图研究。 经过一番盘桓,还是决定让赵凡放手去干,吕城的守军应该不多。那里也不是什么战略要地。 之后他便继续想办法逼清江守军出城,有一说一,岳威自己都得承人。城中守将绝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岳威屡次挑衅甚至尝试过硬攻,清江城就是如铁桶一般坚固。 他心中也是越发焦急,这次合围的战术,一旦拖久了,让那二十来万救世军将领觉察,那就全完了。 经过几天的奔袭,赵凡乘夜色杀入这座只有两千不到守军的吕城。战斗比想象中结束的还要快,这里的守军素质甚至还没有淮东城下那些救世军高。 几乎被袭击没多久就缴械投降。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城主府一处小楼中居然有数十名守军,战斗力惊人。因为空间狭窄,自己的士兵竟然攻了一个时辰也没攻下。 第二百一十六章 狗屎运 “怎么回事,攻了这么久还没攻下?”赵凡扯过负责指挥的百夫长,责问道。 百夫长也有些郁闷,他们金鹿族骑兵胜在机动,原本不擅长攻坚,但是在这里区区几十人硬是顶住了二百来人的攻势。 “将军恕罪,这楼里的守卫太厉害,配合默契,实在攻不上去。” 赵凡也没责怪他,先到旁边观战,发现这些士兵手中那的武器,上面有一层淡淡的能量。身着的甲胄一看也比普通救世军要豪华不少,而且战法、进退有度,不是等闲士兵。 他心中思量,却脸上露出喜色,莫非这里有什么重要物件或者人要看护? 于是望着易守难攻的楼阁,心生一计对百夫长道。 “你带人去搬来柴火草垛摆放在阁楼四周,然后让弟兄们撤到阁楼所有出入口把守。一会儿听我号令向楼里放烟。” 百夫长一听眼前一亮:“将军好算计。” “快去吧,别磨蹭了。”赵凡翻了个白眼催促道。 “是!是!”说着百夫长赶紧去办。 楼里,守卫们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也没了主意。他们原本身体也到了极限,却发现进攻的士兵退走,顿时慌了手脚。 而被他们守护住的二楼,一个老人透过窗户张望,还有一对母女坐在榻上瑟瑟发抖。母亲不过芳龄,而女儿却还只会咿呀学语。 “父亲,你说我们怎么办啊?”年轻美妇不安地问老人。 老人叹了口气,脸色铁青道:“再等等,或许还有援兵来救。毕竟我那女婿再教中颇有分量。实在不行……” 他话说到这,却没继续说下去。 美妇无奈地点点头,脸上却抹过一丝泪光:“当初就该听父亲的话,忍一时的气,等青郎带兵回来。” “咳咳咳!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哎,孩子,也是我的错,当初就不该把你嫁给兰青。真没想到兰家竟是这么一窝猪狗不如的东西。” 老人也抹了抹眼泪自责道。 美妇哽咽着没说话,突然她望见从窗户缝隙进来的黑烟,大惊失色:“父亲,快看!那是什么?” 老人连忙转头望去,越来越浓的黑烟缭绕吓得他大惊失色。“不好,这些贼人要放烟,快把衣袖沾湿捂住口鼻。” 说着两人连忙远离窗户,然而等他们出了房间,却发现黑烟顺着一楼往上涌。守卫们彻底慌了。 为守的大汉对老人喊道:“老爷子,看样子他们是想放火,您老看怎么办?” 老人也是不知所措,他脸上露出绝望地神色,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楼中人坚持不住,从一楼跑了出来,瞬间被把守的士兵三下五除二捆个结实。 赵凡眼见着人一个一个出来,让士兵停了烟,带着十几人冲了上去。一番搜查发现那对母女还有老头正躲在楼道一处没熏到的窗户那捂着口鼻,老头明显被熏得有些神志不清。 此时此刻,赵凡望着那美妇却有些呆住了,似乎以前在哪见过,一时也想不起来。好在一旁小兵拉了拉他的衣袖,这才回过神来。 “将他们带下去,好生看管。”他说话时,那美妇人也好奇地望了望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一些的年轻将军,不过目光却定格在了他手腕上的木珠手链。 一下子脸色变了,赶紧低下头去,眼神闪躲。 再两人擦肩而过时,赵凡疑惑地问道:“这位姑娘,你是不是认识我?” 那美妇身体一颤,赶紧将头埋地更低:“将军,我怎么可能认识您。”说完便被士兵带下去了。 赵凡摇摇头,把心中奇怪地念头放下,他现在也没时间顾略这些。再过不久,这座小城被占领的消息就会不胫而走,为此他特地命士兵将城中的粮草、军械一把说烧掉。并且还故意放走了不少舌头。 “全军整备,立刻开拔原路返回。”他没敢在吕城久留,走时故意把俘虏的人放在囚车里,让人看到。 两天过后,清江城中吕青收到探报,立刻坐不住了:“你说什么?有一股敌军从左山道消失了?” 斥候跪在地上,他第一次看到将军脸色变得这么差:“是的,将军。他们的位置十分隐秘,看情况应该已经走了几天。” 吕青身子一下僵住,他只感觉大脑嗡地一下,然后反应极快地迅速看向地图。然后脸色愈发铁青。 然后拳头猛然砸向桌面,吓了在场众人一跳,只见他咬牙切齿道:“他们这是直奔吕城而去啊!” 杜龙赶紧问道:“大哥,吕城不过弹丸小城,又没有囤积粮草物资,何必惊慌?” “我岳父和夫人都在吕城。”吕青猛地一吼,众人都愣住了。在座的基本都是吕青的心腹,哪能不知道他们夫妻伉俪情深。 “大哥,嫂嫂不是在杅州吗?怎么会来吕城?”杜龙疑惑道。 “哎!不提了,大军全力开拔,返回吕城。”吕青叹了口气,断然下了命令。 杜龙等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由杜龙开口劝道:“大哥,您不是说咱们一撤走,前方就被包饺子了吗?” “哼!要不是吕瑞还有他的混蛋儿子,能害地我妻儿跑到吕城?传我命令大军开拔,让吕瑞自食恶果吧!” 吕青恶狠狠道,他现在心急如焚早就顾不上这许多了。 当天夜里,清江城的异动被岳威看在眼里,他简直不敢相信,这座城中顽强的守军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后撤。 在这过程中,他没有贸然发起进攻,生怕其中有诈,甚至连试探性骚扰也没做。 “这个方向……难道是赵凡在吕城发现了什么?”岳威看着敌军动向瞬间猜测出其中意图,一番盘算后,他决定赌一把,拖住敌军的行军速度。 晨曦拂晓,公孙玉在接到岳威的命令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对吕青亲自率领的五万救世军展开袭扰。与此同时,岳威的两万人也在一旁虎视眈眈,这让吕青暴跳如雷。 他现在心急如焚,甚至恨不得立刻与岳威决战。可惜岳威与公孙玉一左一右两面骚扰,让他丝毫没有办法,毕竟救世军大多是步军,机动性差了全骑兵一大截。 第二百一十七章 敢追者死 救世军队伍被岳威四处袭扰的战术弄得行动缓慢,竟是半天没有到达左山小道。但是吕青的指挥谨慎,又时时提防,几次设下圈套想要借地利优势将岳威围住。 可惜屡屡被岳威躲过,两人你来我往竟是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这边赵凡带着抓的战俘,有些不敢沿左山小道返回。他灵机一动绕了一圈直奔官道而去,恰好与来左山小道堵截的吕青军侧身而过。 岳威这边不见赵凡人影也是颇为心急。 “将军,前面就是左山小道,我军骑兵在那里不好施展,不如就此撤退抢占清江城。”早与岳威合兵一处的公孙玉劝阻道。 只见岳威眼神闪动,内心挣扎不已:“万一赵凡沿着左山小道过来,我军不在,他岂不是要全军覆没?” “将军!这等地形,就是我军在也很难取胜。山道狭窄,纵然是林羊骑兵也拥挤不堪。赵将军既然敢冒险袭击吕城,这么长时间过去也不见他从小道出来,想来应该是绕道他处了。” 公孙玉也有些着急,他继续劝道:“再说,战机稍纵即逝,我军合围敌军主力的目的眼看就要达到。再拖下去,淮东城外的敌军要是觉察过来,我军可能就要全军覆没。” 岳威心神一颤,公孙玉说得是实话,为将者绝不能瞻前顾后。他也是关心则乱一时间慌了手脚。 深吸一口气后,岳威下令道:“全军开拔清江城,公孙玉,你带所部继续在官道方向活动,万一碰到赵凡部队被追立刻接应。” “是!”公孙玉领命而去。 当然现在心乱得也不止岳威一人,把守左山小道扎营的吕青也是心急如焚。他内心纠结无比,要是直奔吕城,那就是战时失责;要是退回清江,自己妻儿又可能落入人手。 经过深思熟虑这才来到左山小道扎营,蹲守赵凡返回的军队,同时让岳威不敢擅动。 “杜龙,你带万余人直奔吕城,记住无论情况怎样,立刻派人告我。同时让杅州求援,千万不要追击敌军。要是吕城尚未失陷,那就与守军一同将敌军击垮。” 吕青纠结在三,还是决定分兵,救世军成形短,战力稀松。轻易分兵很容易被人逐个击破。 “是!大哥你放心吧,我一定将嫂嫂、侄女儿夺回来。”杜龙信誓旦旦地说道。只是这话落到吕青耳朵里却有些刺耳,他斥责道: “听我的话,千万不要追击敌军,吕城如果已经失陷就立刻固守求援。“ “知道啦,知道啦!”杜龙拍着胸脯应承道,随后也带兵出发了。 此时的战场另一边,吕瑞每天按时派人进攻淮东三城,反正在他看来这些救世军不过就是些信徒,想要多少有多少。 这么多天的对峙,他反倒觉得日子过得比在杅州可自在多了。玄教内部由于主神不同,被分为两派。他属于太阳之神曦统辖下的阳派。 新降世的两大掌教中,阳派的掌教对教众管束最为松懈,对教派核心极为包庇、放纵。相反阴派的掌教恪守玄教的四大教规,平时对所有教众都一视同仁。特别是掳掠妇女,一旦被阴派抓到,立刻就是宫刑伺候。 吕瑞躺在榻上,让几个女子给锤着背,在帐篷角落里对着好几箱金银。他得意地喃喃自语:“还是我聪明,得了这份肥差离开杅州。要钱来钱,要玩女人玩女人,不用整天看阴派那些老姑婆的嘴脸。” 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拍脑袋:“不行,这仗我还得打得慢一些,要是早早结束,可就没油水可捞了。” 这时,门外传来士兵的声音:“大人,到了今日出战的时候了。各营的副将询问如何战法。” “战法?告诉他们,今日休战。对,不止今天,往后三天都挂免战牌。” “是!” 小兵走后,吕瑞又开始他荒唐的快乐,全然不把进攻淮东放在心上。 两天后,等杜龙到达吕城时,那里已经成了一片狼藉,几番打听他才知晓,赵凡的军队过些这吕青的妻儿与岳父向东逃窜。 这时他派人返回报知吕青,然后自己带兵向东追杀而去,把吕青来时的叮嘱全忘了。 赵凡带着军队沿着官道缓慢前行,每过一会儿就派出一个斥候,生怕前方有敌军埋伏。速度竟是比杜龙慢上不少。 两人就这么你追我赶,终于赵凡发现背后的动静,吓得立刻让骑兵向前逃窜。刚跑出二里地,又刚好碰到来接应的公孙玉。 “赵将军跑得这么匆忙,是不是后面有追兵?”公孙玉问道。 赵凡点点头:“我原本准备看看那里有地方扎营,没想到看到一队救世军,人数不少。” “哦?有多少人?”公孙玉眉头一挑,一下子来了兴趣。 赵凡想了想:“得有万余人的样子,不过没细看,可能更多。我携带着车马俘虏不敢理会。” “哈哈哈,赵将军只管向前,主将此时应该已经拿下清江城。你且与他汇合,我留下来为你断后。”公孙玉眼睛转了转,说道。 “这……可是敌军来势凶猛,你留下岂不是很威胁。”赵凡有些犹豫,他手下不过五千骑兵,又都是金鹿骑兵,战斗力不强。 “好啦,将军听我的,赶紧上路。”公孙玉催促着便领军向赵凡身后前去,只见他嘴角扬起得意的笑容。 赵凡摇摇头,无奈地带兵离开。 杜龙这边,经验颇丰,竟是沿着赵凡留下的蛛丝马迹找到了方向。他现在一心只想快点救回吕青的妻儿,在清江城憋得气如今终于有地方撒了。 这样想着,他下令让人加速行军。 “都快点!务必要赶上敌军。” 行进了大概一里多地,突然看见前方插着一块木牌拦住去路。他纵马上前,只见上面刻了几个大字:“敢追者死。” 他一刀将木牌劈烂,大笑道:“这等把戏,也就骗骗三岁小儿。哼,等我追上了,要让这些楚人知道你杜龙爷爷的厉害。” 第二百一十八章 绝阵反击 “全军加速前进!”他立刻下令,脸上涌现出兴奋的神色。 行军一段时间后,有一块牌子挡在了路中间。 杜龙眉头一皱:“又是什么东西。”说着他纵马上前,结果上面的话让他气不打一出来。 “再往前你真的会死哦。” 见此杜龙大怒,刚要破口大骂,却发现周围的树木中的阴影居然在微微抖动。同时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他觉得有一股冷风吹过自己的后颈。 所以原本愤怒的心变得冷静许多,不过追击是不可能结束的。 “全军前进!” 大军继续前行,可是不知为什么,那块牌子就是在杜龙心中挥之不去。他的行军速度也慢了许多,甚至时不时看看周围茂密的树木,深怕从里面钻出伏兵。 “将……将军!”身边眼尖的小兵磕磕巴巴道。 “怎么了?嗯!大军停下。”杜龙向前方望去,又是一块牌子。 上面写道:“好言难劝该死鬼。” 杜龙见状出奇地没有生气,而是立刻返回军中,大喝道:“全军警戒,准备放箭。”同时自己也将大刀一横,警惕地望着周围。 士兵们在军令下也将自己神经崩到了极致,他们死死握住手中的弓箭,额头上甚至冒出了冷汗。 这时的淮州气候不比刚刚解放风眼的南地那么暖和。天气还是有些微凉,士兵们听着战友们的心跳声大气也不敢喘。 可是就这么僵持了好一阵子,忽然一处林子里有声响。杜龙还没下令,弓箭便如雨花一般朝那边涌了过去。 之后便听到林中传来野猪的哀嚎,紧接着那头野猪全身插着羽箭一头冲到官道上。杜龙眉头紧皱,一声令下,数名士兵上前将野猪结果。 就在这时,一旁的林子里又传来响动声。 几乎是顷刻间,无数利箭再次脱弦,可惜这次什么东西也没有,似乎就是一阵风。 “将军,这会不会是敌军故意虚张声势,拖慢我们的脚步?” 杜龙身旁的百夫长轻声说道,这时杜龙一拍脑袋:“不好,我们中计了!大军立刻前进,不得怠慢。” 大军启程,在行进的路上又出现几个牌子,这次杜龙没有理会,而是让士兵直接冲过去。可是因为刚刚那一场与空气的较量,让不少士兵心里发毛,路过木牌时总会小心地绕开。 就在他们行进到第六块木牌时,大军中许多人已经不想追了,他们的心里疲惫到极致,行军速度也大不如前。 这次杜龙只是瞟了一眼上面的字。 “小心你的周围,这次你们真的要似无葬身之处!” 只见杜龙冷哼一声:“哼!小儿把戏,大军继续前进不要理会。” “将军,士兵们有些疲乏,要不咱们还是扎营休息一会儿吧?”百夫长建议道。 杜龙摇摇头:“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我们已经在路上耽搁了许久,敌军赶路这么长时间同样也已经疲惫不堪。快!大军随我加速前进。” 又行军半个时程,眼看着士兵们走的越来越慢,杜龙心中焦急如焚,忽然他看到前方似乎有骑兵的身影,瞬间心中大喜。 “是敌军!我们追到了!”一旁有些坚持不住的百夫长狂喜,杜龙眉开眼笑道:“全军准备,全速追击,敌军应该已经精疲力竭了。” 士兵们纷纷神情大震,他们身体里仿佛又有了新的活力,一个个拿着杂乱的武器发起冲锋。 突然间,前方的骑兵一下子调转鹿头,竟然反向冲锋。带头的正是公孙玉。 “将士们,用你们的金鹿狠狠地将敌军冲溃,建功立业就在此时!”他手中拿着长剑,一声高喊,这些南疆血性汉子们,一个个叫喊着,拿着长枪发起冲锋。 杜龙立刻反应过来,这哪里是一支长途跋涉军队的样子,他心中顿感不妙:“不好!我们中计了,快停下来结阵防御。” 可惜他刚刚让士兵冲锋的命令已经注定了这场战斗的败局。 金鹿骑兵的呼啸声如同夺命的镰刀一般,瞬间将疲惫不堪的救世军步兵军阵撕开了一个口子。 官道不是小道,路面宽阔,这给了骑兵冲锋的机会。机会是一个照面,数百名救世军就成了枪下亡魂。同时那巨大的鹿角也不知顶翻了多少人。 正在这时,两侧也各有八百金鹿骑兵发起第二轮冲锋,原本就有溃败趋势的救世军现在军心更加溃散,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敌军到底埋伏了多少人。 杜龙彻底慌了,他疯狂砍杀着,试图重新聚拢救世军挽回败局。可惜事与愿违,公孙玉先前的那几块牌子让士兵们对于自己的溃败深信不疑,他们是虔诚的信徒。 不少救世军心中默默祈祷着神明能救自己。 “全军覆没。” “全军覆没!” 杜龙心中也反复闪现那些牌子上的词汇,口中喃喃道:“难道说真的是天意吗?神抛弃了我们。” 忽然他想起吕青以前的一句话:“杜龙啊,人为什么要被神明决定自己的生死祸福,难道不能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吗?” 是啊,我不能在这里败落,哪怕是死,也要将消息带回给大哥。 杜龙灵台猛然清醒,他狠狠将一旁准备逃跑的士兵斩首,怒吼道:“将士们,我等深受神恩,今日苦难皆是神明为了考验我们而设下,为了我们伟大的神,敢有撤退者必将深受神罚。” 他的声音嘹亮,,一下子就像是洪水冲散了阻碍军心重聚的巨石。救世军的士兵们似乎被他感染,剩下的士兵停下准备逃跑的脚步,重新聚拢在他身边,开始与金鹿骑兵展开悍不畏死的战斗。 这边公孙玉发现了敌军的异状,他眉头紧皱:“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越打越猛。” 金鹿骑兵原本就只善于冲锋,陷入苦战后杀伤力不强,此时居然逐渐被救世军压着打。 公孙玉见状不妙,下令撤兵也无济于事,此时的战场就像是一个泥潭,将金鹿骑兵死死困在其中不可自拔。 第二百一十九章 军粮 “怎么办?怎么办?”公孙玉手脚慌乱地看着战况越来越糟糕的战场,努力回想兵书中写的内容。 可是为什么在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脑子就像塞进了一堆草,变得无比僵硬。 而杜龙这边却越杀越勇,手中的大刀奋力挥砍。他的勇猛在救世军中也是出了名的,此刻竟是让金鹿骑兵们纷纷退却。 他环顾四周,立刻找到了自己的目标,正在努力挽回败局的公孙玉。 一身将军甲,一副书生样,这一看就是敌军统帅。杜龙没有任何犹豫,纵马直奔公孙玉而去。 此时的公孙玉反应慢了一拍,等他发现时杜龙已经来到身前。他吓得赶紧用剑招架,可惜那雷霆万钧的一刀瞬间将他手中长剑撞飞。 公孙玉的胸口被结结实实挨了一刀,翻下马去。杜龙大喜,没想到敌将这么不堪一击,准备结果公孙玉的性命。 突然,一支利箭穿云而过,射中他的臂膀。那钻心的疼痛让他手中大刀歪了一点,却也将公孙玉的脸颊与头盔划出一道口子。 只见一名银袍小将纵马飞跃而来,那手中长枪如同蛟龙出海,上面带着无穷威势。杜龙心中暗叫不好,强忍着疼痛用大刀硬拼一记。 好在赵凡力道不算太大,只打的杜龙虎口生疼,要是换了姜封这般袭击,可能就真的要一尸两命了。 杜龙原本臂膀中箭,又看到跟着赵凡的援军杀来,也不恋战,大喝一声:“全军撤退!”便立刻转身离去。 当然赵凡也没有追击,他下令将士们立刻脱离战场。公孙玉被杜龙一刀正中伤口,只来得及看了赵凡一眼,口中喃喃道:“谢谢。” 便昏了过去。赵凡叹了口气,无奈道:“又何必为了争功弄成这个样子。全军集结!” 说罢他立刻收拢残部,带着剩下士兵立刻向清江城方向退去。 而此时的清江城已经被岳威以极小的代价拿下,为了防备吕青堵截官道,他只留下少量守军,便率领大部队在城外不远处扎营,防备左山官道的敌军。 而这边吕青也接到了吕城方向送来的信。 “什么?我不是警告过杜龙不要去追击敌军吗?”吕青现在有些后悔,他就不该派杜龙去。步兵追击骑兵,这是兵家大忌。 吕青看着地图迅速做下判断:“看来他们是打算沿着官道返回清江城,可是敌军大部队先一步抢占了官道。这该如何是好。” 他心中不停盘算着,分兵后他手中的救世军约有四万不到。而根据斥候的消息,敌军大部队只有两万骑兵。但是按照路程算,以骑兵的速度,哪怕自己现在赶去也来不及截杀官道上的敌军。 只要赵凡军与岳威军汇合,原本就战力低下的救世军根本不是对手。 这样想着,吕青开始在地图上笔笔画画,他这些天不断变换扎营的位置,目的就是想找机会接近官道。 可惜敌军统帅的能力也让他叹为观止,几乎他能想到的战术,最后都被一一否决。这让他抓狂不已。 特别是对面鸡贼的没有屯驻清江城,保留了平原作战骑兵的机动能力。而他手中的步兵就像是一直乌龟,只能被动挨打。 盘桓半天后,他眼神中露出一丝厉色,心中有了主意。 这一天,岳威军中来了一位使者,知道半夜才离去。 等到第二天,赵凡等人一路无阻地与岳威汇合,而吕青军驻扎的营地却没有丝毫动静。 岳威顺利进入了清江城,左丘维整个战略包围的计划算是初见雏形。 几天后,一切都像往常一样,吕瑞依旧偶尔让士兵攻城,只是有一件事情让他十分纳闷。 “你说!为什么军粮还没运到?”他责问督粮官吕方道。 督粮官吕方是他胞兄的孩子,算关系比吕青近许多。只是吕方从小就跟着吕瑞,所以两叔侄性格十分相似。所以这次督粮官,吕瑞便放心地交给了他。 “不应该啊,二叔,我前两天才派人去催过,会不会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吕方模拟两可道。 “哼!你是督粮官,这些事不是应该你亲自去押运吗?还有,你真的派人去了?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吕方是吕瑞一手带大,他的脾性,吕瑞再熟悉不过,瞬间便拆穿了他的谎话。 “这……”吕方立刻跪下来,痛哭流涕道:“叔,方儿知道错了。我这几日身体不适,便忘了派人去催粮。” “哼!我问你,军中粮草还够支撑多久?”吕瑞也懒得和他纠缠,这小子嘴里几乎没有一句实话。 吕方脸色窘迫,模拟两可道:“兴许……还能支撑一个月?” “兴许?”吕瑞怒上心头,骂道:“你这个督粮官怎么当的?我给你一天时间,军中到底有多少军粮你给我弄清楚。不然就按教规处置。” “是!我这就去。”吕方吓得不轻,赶紧连滚带爬地离开吕瑞的大营。 回到自己帐篷后,他一脸愁苦地躺在榻上,甚至有点想哭。 这时,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二阶教士孙良凑过来道:“老大,您怎么这么沮丧?是不是教司老爷又责骂你了?” 谁料到吕方一把揪住孙良的衣领,怒吼道:“都怪你,非撺掇我去倒卖粮食。现在好了,老头要查军中的军粮。后方军粮迟迟不到,你叫我怎么办?” 孙良也是一脸惊讶,不过作为吕方的狗头军师,他一向都足智多谋:“老大别急,我刚刚截获了斥候送来的消息。清江城被攻陷,吕青不战而退。” “什么?清江城被攻陷了?这怎么可能?”吕方满脸的难以置信,作为吕家同辈,他可是知道吕青的厉害。 “千真万确,老大不如编个谎,就说押送的军粮部分被吕青扣留。现在军中只剩下不到五日的粮草,反正他也是犯了大罪,多久这一条他也解释不清楚。到时候教司老爷顶多就给大人您加个失职的罪名,去忏悔室关两天紧闭就没事了。” 孙良的话让吕方神色逐渐变好。 第二百二十章 气急败坏 天色渐晚,一队队人马悄悄来到淮东城。淮东城头,左丘维、沈章、庄羽三人恭敬地向身着黑帽斗笠的人行礼。 斗笠之下,竟然是沈乐。 “不必多礼,庄夫子,没想到淮东城数月之间竟然被经营的那么好。我在街上看到市井酒肆依旧如常,不被战火袭扰。还有那些去学堂的孩童,倒有不少都是贫寒人家。” 这次悄悄来淮东,除了战略需要外,沈乐其实也想看看自己这位老伙计有没有长进。宛阳之事发生后,他对庄羽的能力产生怀疑,不过依旧还是将战略要地交给了他。 庄羽闻言受宠若惊:“全赖主公信任。不过听说国中事务繁忙,主公何必亲自来。” “哈哈哈,国中之事,不是一天两天处理的了,不过是脓疮之患。淮东这边,敌人大刀已经架上脖子,我不来也说不过去。正和先生,听说你以淮州为棋盘布下的杀局已经成型?” 沈乐脸上带着淡淡地笑意。 左丘维会意,笑道:“正好主公来了,沈章这次帮我查勘地形,对整个战场了然于胸,不如让他来为主公讲讲。” 说着,他满脸笑意地冲沈章眨眨眼,沈章心中激动不已,这是老师再给自己在殿下面前展示的机会。 “好吧,让这小子说说,看看有没有长进,等会去也好和叔公说说。” 沈乐点头示意。 沈章赶紧道:“殿下请看,敌军共二十万人,在淮东城以西清江以北的平原驻扎,连营足足五十有余。周围被淮东、下坡、淮阴三城相围,原本他们想依托清江城进攻三城。不过现在清江城易主,立刻就切断了敌军退路。” “在开战之初,主帅便用计诱导重贿敌军主帅东教司吕瑞的心腹吕方。以财帛换粮食,据细作来报,敌军大营军粮只够二十万人吃两天,而后援补给迟迟未到,想来岳将军已经得手。” 沈乐点点头,问道:“可是兵法有云,十而围之,五而攻之。我方军力分散,要是敌军二十万人单点突围,那怎么办?” 沈章被这一问弄得有些哑口无言,虽然左丘维说过依仗坚城要塞来防守。可是四城之间也有空隙。 左丘维看出他的窘迫,无奈地摇摇头,然后说道:“殿下,还是由我来说吧,敌军虽然有二十万,光靠这四城自然不行。所以要想敌军的军心动摇,我们还需要一个诱饵和一场迎头痛击来消磨敌军最后的斗志。” “这半个月的攻城战,吕瑞打的并不卖力,救世军将领们心中肯定也憋着气。哪怕是再断他们的军粮,饿上两天也无济于事。不过只要敌军战败,主将与下面人的矛盾立刻激化。再围困便不难了。” 这番话恰到好处,沈章不由有些懊悔,自己怎么只看到老师的前两步棋,却看不到后面的部署。 沈乐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先生是打算先断粮,再用军粮行伏兵之计?” 左丘维继续说着自己的意图。“不错,此战旨在消磨敌军的斗志,不然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现在四面强敌环伺,马上又是春耕,我军耗不起。如果能把这二十万救世军收编,吴越之地空缺的人力也能得到缓解。” “可是他们有诸神信仰,难能那么容易就向我们投降。”沈乐不解道,在他看来信奉玄教的都是一帮疯子。 突然庄羽说话了:“殿下,他们虽然被神明给蒙蔽双眼,但是究其根本,是因为战乱、饥荒给他们带来苦难,日子过不下去才揭竿而起。要是殿下能给他们一个安稳的居住环境,足衣足食,谁又愿意造反呢?” 沈乐陷入了沉思,他对这个问题没有认真考虑过,夺取淮州时虽然也收编了救世军,可出发点在于自己急缺兵源。 庄羽又接着说道:“就如当年对殿下所言,我不同意先师复乾礼之想,但是我们可以形成新礼,敬鬼神而远之,以仁义礼乐教化万民。将来必然人心归附。” 沈乐点点头,没说话,这个问题他还没有好好想过。 “好了,先看看眼前之事吧。我已经将国内青壮尽数征召到此,此战关乎我楚地国运。左丘先生,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尽可吩咐。” 左丘维与庄羽对视一眼,很明显,庄羽心中是有些不甘的。左丘维行礼道:“我可不敢吩咐殿下,请求殿下替我镇守淮东,我想亲自领兵设伏。” “哦?先生亲自带兵去?战阵凶险,不如我去。”沈乐连忙劝道。 “不不不,殿下一定要坐镇淮东城,最好能将旗号打得响亮,让敌军知道。这样敌军便会分出更多士兵守住大营。” “哎,好吧。”沈乐没再劝。 清江城中,岳威将大军一分为二,留赵凡、公孙玉固守城中,而自己带着一万骑兵在城外机动防备敌军。 吕青似乎与岳威达成了默契,竟然只屯驻左山小道,迟迟没有动作。 反倒是杅州方面玄教高层数次派人送信来责问吕青为什么不前进。可惜玄教精锐都已经进入巴蜀,他们也只能打打嘴仗,最后还是要靠着吕青的军队作战。 淮东城外,吕瑞大营中,吕方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 “叔叔,侄儿有错,不该隐瞒实情,这期间送来的军粮经过清江城时被吕青截去一部分。所以……” 看他吞吞吐吐,吕瑞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揪住他的领子道:“所以军粮还有多少?” “军粮还有……还有三日之用。” “什么?定是你中饱私囊,还嫁祸给吕青!”吕瑞大怒,气地一把将他扔在地上,拔出一旁的利剑就要砍。 突然有士兵来报:“报,清江城丢失,吕青将军不战而走。” 吕瑞手中的剑停在半空,吕方赶紧上前抱着吕瑞大腿哭诉道:“叔叔,我真没有撒谎,您看,吕青早就与官军勾结。暗中断了我们的粮草,都怪侄儿失察只以为他就想贪点军粮,没想到他送了敌军一个城。” “够了!滚出去。”吕瑞一声怒吼,将吕方踹开。 第二百二十一章 黑蛇谷 吕瑞坐在榻上脸色阴晴不定,他虽然不善军务。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自己后路被断了,军中又快要断粮,早晚不战自溃。 至于军中哗变后他的下场,可想而知,可是一想到撤退,他又有些浑身颤抖。“要是被掌教知道我攻城失利,又擅自撤军,那我的教司身份就不保了,甚至还要被关进苦禅庭。” 在玄教中以阳派掌教最为包庇下属,但是作为掌教心腹的吕瑞也深深明白。阳派掌教所谓的包庇,只是一些琐碎的小事,一旦涉及战败、抗命这样的大事,他会施加更多的惩罚。 “怎么办!怎么办!”他急地站起身来,在营帐中来回踱步。 “报!”此时传令兵再次来报。 “说!”吕瑞一改之前的态度,急切道。 “我军斥候来报,一队沈字王旗的队伍押送着大批粮草来到淮东,但是他们只卸下部分粮草,其余都囤在城外。” “沈字王旗?难道是楚国摄政王亲自押粮来前线?”吕瑞此时冷静下来,脑子飞速转动。 “照这么说,他们的粮食应该只是留下少量在淮东城,其余的都送往囤粮之所。是了,他们刚刚拿下清江,要供给四城粮食,得有一个妥当的地方。” “要是能找到这个地方,然后劫掠一番,那军粮问题暂时就可以解决了。到时候再想办法打通粮道。” 这么说着,吕瑞越发觉得自己的计策高明,甚至还有些洋洋得意,立刻下令道:“命斥候继续盯住粮车动向,务必要确定敌军囤粮之所。” “是!”传令兵赶紧下去。 而帐篷另一侧,吕方也在附耳偷听。“囤粮之所?要是我能提前找到,说不得又是一件大功,到时候叔叔定然对前罪一笔勾销,说不得还得赏赐不少好处。” 吕方这样想着,却又犯了难,他只是督粮官,又没有吕青那样的军事才能,怎么找到囤粮之所。 突然他想到了一人:“粮贩子老五,他一定有门道。” 半夜三更,吕方悄悄摸摸离开大营,留下孙良放风。 片刻后,他来到淮东城外的一处大槐树下,独自站着等待。 突然感觉身后有人拍了拍他,吓得他赶紧转过头。只见一个身穿麻布衣服,头戴黑斗笠的汉子。 “哎呦,老五,你吓死我了。”吕方拍了拍胸脯道。 只听老五嗓子嘶哑地笑了两声:“今儿又有多少粮食想卖?” “今儿不卖粮食,向你打听个事。” “打听事?那对不起了,我只是粮食贩子。”说着,老五转身就要走。 这可把吕方急坏了,连忙道:“一百两银子,打听一个消息,怎么样?” 老五一听到银子,脚下停住,“什么消息?” “你可知道楚军囤粮之所?” “囤粮之所?五百两银子。”老五一听这个立刻将加码给价高。 “五百两!”吕方眼睛咕噜咕噜地转,他也顾不上许多。“好!五百两就五百两,只要消息准确。” “放心,别的不敢说,这淮州地面上的哪有粮,我可是一清二楚。”说着老五笑呵呵地接过吕方递来的包袱,颠了颠重量,满意地点点头。 然后比了个手势,吕方赶紧附耳去听。 两人的身影逐渐隐没在夜色之中。 第二天一早,吕瑞瞬间从榻上翻起,“你说什么?楚军军粮都囤在黑蛇谷?” “叔,千真万确,我手下的小校上次运粮时无意间发现的。”吕方信誓旦旦道。 不过这时的吕瑞却难得精明一次:“你先带我去。” 过了一会儿,两人来到离下坡城不远处的黑蛇谷,两人身着斗篷,站在离山谷很远的地方眺望,果然见到不少粮车正往里面运粮食。 同时山谷周围警戒严密,一看就是楚军重地。 这下吕瑞心头大喜,“不错,你小子总算是干了件好事。” “那得多亏叔叔教导地好。”吕方此时也恰到时机的拍了一记马屁,弄得吕瑞更加心花怒放。 两人回到营中,吕瑞立刻下令准备夜里分兵袭击黑蛇谷,为了表示对吕方的器重,他特地让吕方与副将沙索托留守大营。自己带着五万人轻装简行,直奔敌营。 入夜,吕瑞的队伍慢慢靠近山谷,如他所料,楚军并没有料到他们会袭击这里。整个黑蛇谷都是黑漆漆一片,显然士兵们都在睡觉。 “上!”只听吕瑞一声令下,一时间喊杀声响起。 “杀啊!”救世军原本就是流民出身过多,这种以多欺少的打劫最是积极,一个个生龙活虎地争相冲进谷内。 吕瑞一马当先,来到谷中却只发现少量军粮囤积,却连半个人影都没见到。 他心中突然意识到不对,大叫道:“不好!中计了,大家快撤出谷外。” 话音刚落,只听到山石滚落,背后喊杀声响起。 他连忙转头望去,只见到无数山石堵住了他们的来路,同时还有少数在谷外的士兵也被敌军赶了进来。 几乎是同时吗,山谷周围无数弓箭手手执弓箭严正以待,也不知眼花了还是怎地,吕瑞觉得山谷周围全是人。 可惜没有时间让他思考到底有多少敌军,无数乱箭直射而下,谷中救世军赶忙抵挡,还是有不少人立刻殒命。 “大人!怎么办啊?” 面对士兵们的恐慌,吕瑞也顾不得这许多了,他看见谷中还有木屋帐篷,眼前一亮:“快!进入屋内暂避。” 说着他自己就立刻钻进了一间木屋。见到主帅如此,救世军们那里还顾得上这么多,也纷纷抢着躲进屋中。 一时间,你争我抢,还没等第二轮箭雨落下,他们自己这么争抢,就已经死了不少人。 在山谷之外,左丘维面色冷峻地望着这一切,沈章站在他身旁,脸色却有些发白。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看着山谷中的尸体,让他不禁有些恐惧。 “怎么?害怕了?”左丘维淡淡道。 沈章点点头,没有掩饰自己的胆怯。 左丘维倒是因为他的坦率露出一抹微笑:“这还只是开始,章儿。将来你的路还远,乱世的战场,只会比这更加惨烈。” 第二百二十二章 坐视成败 说完便转身离去,而吕方嘴角洋溢起得意的笑容,沙索托是吕瑞的嫡系,既然已经决定要让吕瑞彻底回不去,那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连同这位忠心耿耿的沙副将一同葬送。 三个时辰后,沙索托带着本部人马快要接近黑蛇谷。突然一声声咆哮声响起,他连忙转头望去,无数宝象中间混搭着黑狼朝这边冲过来。 为守的正是沈乐,手执焚天,骑着白泽猛地冲进救世军中,瞬间便结果了两个小兵的性命。 “不好!敌袭。全军拿起武器杀敌。”沙索托连声大叫,想要集结防御阵势。 不过南蛮的战象确实勇猛无比,几乎是瞬间便冲垮了救世军的军阵。还有那凶恶的黑狼,张开血盆大口,疯狂撕咬,吓得士兵们两腿发软。 沈乐这次只带了三百宝象与五千黑狼步兵前来,目的就是为了试试南疆军队的野战能力。中原的防守战这些野兽们很难发生作用,不过现在看来野战效果惊人。 宝象族由少族长象舍先亲自带领宝象部队参战,而黑狼族这边,虽然不情愿,但是还是派出了大将狼骨威。 只见狼骨威手拿着巨大的狼牙刀,背后背着黑狼图腾战旗,骑着巨型黑狼,在人群中穿梭,时不时便有救世军的头颅滚落在地。 突然沈乐身上一圈圈微风轻动,沈乐军的士兵们忽然发现自己手中武器变得轻盈务必,而自己的动作也迅捷许多。 正是一声龙吟起,深深印刻在大乾人心里的黄龙图腾重现战场。救世军原本就是曾经大乾普通百姓,当这声龙吟响起时,他们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再次涌上心头。 一下子战场上的气氛变得故意,沈乐大声喊道:“你们都是大乾的子民,为什么要助纣为虐,与国贼为伍。若是有悔过之心,便与我们站在一起,我会免除你们过去的罪恶让你与你们的妻儿吃饱穿暖。” 那黄龙图腾如同太阳照耀万物一般,这么矗立在战场上,许多救世军竟然真的停下了动作,开始恍惚了起来。 气地沙索托大叫道:“你们别信他的鬼话!只有伟大的神才能给我们幸福,他们都是剥削我们的恶棍!” 说着他抄起长枪向沈乐冲去,却被在一旁的狼骨威截住,两人战做一团,不过很明显沙索托不是对手,很快就落入下风。 这边,沈乐可没放弃嘴炮攻击:“你们好好看看你们信仰的神,他给你们带来了什么?是这些中饱私囊,欺辱你们妻女的混账?拿起你们的武器,把握住这次机会,不要再执迷不悟,” 说着他身体周围挂起狂风,一时间如同神降,那便样子似乎真的是黄龙再生一般。终于,有士兵开始倒戈,这些救世军原本就是临时拉起来的农兵,哪里有那么坚定的信仰。 一时间,呼啦啦一片人跟着倒戈。 而沙索托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是自己能力有限,又不是教士不能使用神力。 只在他一个不小心,狼骨威一刀砍下他头颅,血浆四溅,可怜这位对救世军忠心耿耿的将领就这么成了刀下亡魂。 狼骨威挑起他的头颅仰天长啸,所有黑狼几乎在同时也跟着长啸,所有救世军被这一举动吸引,一下子便看到了狼骨威手上的人头。 “将军死啦!” “完蛋了,我们不如降了吧。” “对,降了。” 原本还在顽抗的救世军直接扔下了武器,这场战斗几乎没有什么悬念。 不过沈乐却纳闷了起来,他没想到救世军这么水。按照正常来说,为了夺取神骸这么重要的东西,玄教高层怎么也要动用些精英力量,怎么会这么不堪一击。 他想破头也不会想到,现在的玄教正在集合所有力量做另外一件大事,当不久的将来他再次面对玄教时,才真正体会到玄教的底蕴。 第二百二十三章 暗通款曲 “报!沙索托将军战败被敌军枭首示众!”传令兵的声音响起,救世军大营中心急如焚的吕方闻言瞬间大喜。 在小兵惊讶的眼神中只听他一声惊呵:“败得好!谁人带兵?” 小兵愣了一下,赶紧低头禀报:“只……只见沈字王旗。” 这下吕方与孙良相互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喜色。 吕方挥挥袖子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待传令兵走后,孙良赶紧谄媚地弯腰作揖道:“恭喜老大,贺喜老大。姓沙的死了,这军中可就老大您说了算。” 此时的吕方也是满脸喜气洋洋,不过旋即脸上出现苦涩,满脸愁苦道:“是我说了算,可是接来来咱们怎么办啊?被官军团团围住,军粮又快要耗尽。” 孙良眼睛一转,赶紧上前轻声道:“老大,不如咱们派人去淮东城议和,让他们放咱们西归。” “混蛋!我私自与官军议和,上面追查下来,那我岂不是似无葬身之处?”吕方抬起手就要抽孙良。 孙良赶紧挡住,解释道:“老大你听我说啊,这个议和咱们偷偷进行,反正现在军中不是您的心腹,就是一群泥腿子。山高皇帝远,到时候咱们回去后不认账或者把罪责全推到吕身上……” 说着他眼睛坏笑着,满脸谄媚地观察吕方的表情。 只见吕方原本高高抬起的手缓缓放下,他摸了摸下巴沉吟片刻,然后一拍大腿道:“也罢,无毒不丈夫,只是咱们如何与官军取得联系?” “哎呦,老大你忘了,不是还有老五嘛!他肯定有门道。” “对啊,老五,他做粮食生意,肯定认识不少大官,快,帮我去约一下他。”吕方一拍脑门,瞬间大喜。 他的喜怒无常几乎和吕瑞一脉相传,看在孙良心里却是一阵鄙夷。不过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孙良还是连连称是。 入夜,吕方来到上次约会地点,不过这次确实孙良与老五一同等着他。 “怎么现在才来?”被大斗蓬笼罩的老五声音冰冷中透出一些不耐烦。 吕方下了马,歉意道:“让你久等了,这不是军中大小事太多,我又怕有人察觉,路上耽搁了会儿。” 见老五没回话,吕方也不以为意,他和这个粮贩子打交道久了对他这个脾气也是见怪不怪,又满脸堆笑道: “老五,议和那事有没有什么门路?” 只见老五从斗篷下缓缓伸出手来比了个“五”的手势,吕方见状瞳孔一缩,他知道规矩,声音颤抖道:“老五,五千两银子,会不会太多了些?我这些天卖你的军粮总总共共也就赚了五千五百两。再便宜点!” 他话音未落,便见到老五摇摇头道:“一两不少。” “这……”吕方有些犹豫,他心中犹豫不定,毕竟本来就是个好财如命的人,这舍财如割肉一般,着实让人为难。 在一旁的孙良赶紧上前小声劝道:“老大,别犹豫了,这可关系到咱们的性命,只要留得命,将来还愁没机会再捞回来吗?” 吕方被他一劝,脸上得表情逐渐自信,有了些底气,然后狠狠点头道:“好!五千两就五千两,一定要找到能在摄政王面上说得上话的人。” 惜字如金的老五此时却嘿嘿一笑,伸出手来,道:“好说,好说,定金二千五百两,事成之后另付二千五百两。” 吕方叹了口气,肉疼地将背后背着的包裹打开,而这边孙良也递过来一块黑布。两人七手八脚地打包好二千五百两银子,正要交给老五。 吕方却突然道:“你真能联系上摄政王近臣?” 不料老五,一把拿过包裹,背在背上,转身笑道:“三日后,在这里会面。”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吕方总觉得那里不对劲,怎么说呢,这个老五好像与之前有些不太一样。 孙良注意到吕方脸上的疑虑,笑着问道:“老大,你怎么了?人走远了。” “没什么,只是你有没有觉得这个老五和之前,似乎……似乎有些不同。”吕方模拟两可地说出自己心中疑惑。 孙良脸色一僵,然后瞬间爽朗道:“嗨,老大,你多心了。老五不一直这样嘛,好财如命,反正咱们钱也给了,再说他在西南的窝点咱们也一清二楚,还怕他跑了不成?” “是哦。”吕方毕竟年轻,觉得孙良话有道理,点点头便上马离去。而跟在他身后的孙良却满脸心事重重。 清江城中,赵凡照料着重伤的公孙玉,而岳威站在窗口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将军,你真决定就这么把吕青的家眷送回去?”赵凡不解道,他忙碌一场才把人抓回来,在得知岳威的决定后颇为郁闷。 岳威半张平凡的面孔上露出沉思的表情,他没有立刻回话,而是就这么呆呆地望着前方。 过了一会才缓缓说道:“赵凡,你还记得李曜生前说的话吗?” “曜叔?”赵凡一惊,不知为何岳威突然提起李曜。但是他知道为了李曜之死而自责的人,除了自己,还有就是岳威。 岳威吞吐了胸中一口浊气,道:“当年我自认为学了一肚子兵法,就像你们这般意气风发,想要凭本事闯荡出一片天地。” “这么多年,辗转在各处都不得志向。后来遇到殿下,才有了现在一展鸿图的机会。但是等我去了南疆,才知道我所谓兵法无双不过是自欺欺人之言。真正的战场,除了眼前的厮杀还有战场外的算计。” 赵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过他年纪比沈乐还小几岁,哪能真明白这些道理。 岳威转过身来,笑道:“放走吕青的家人不过是给他留下一颗钉子。玄教与殿下的恩怨世人皆知,玄教高层定然因为此事疑虑他与我们私自停战暗通款曲,假以时日必然让他备受冷落。” “这个吕青兵法韬略在我之上,等将来殿下攻略西南之地时,要是此人依旧忠诚于玄教。那必然是我们的一大强敌。” 赵凡这下明白了,称赞道:“将军这招高啊!只是没有通禀殿下,会不会?” 岳威笑了笑:“我信殿下亦如殿下信我,无妨,将在外当随机应变。” 第二百二十四章 弹尽粮绝 三天后的黑蛇谷外,左丘维面色冷峻地望着谷内的困军,他这些天不眠不休,一直坚持在这,精神也有些不济。 这时沈章走了过来,在他耳边轻声道:“老师,鱼儿咬钩了。” 原本昏昏欲睡的左丘维闻言浑身一震,脸上露出喜色。 不过沈章却犹豫道:“只是今早从主公那来时听到些消息。不知道老师想不想听听?” “何事?”左丘维疑惑道。 “听说岳威那边私下与吕青停战,同时还要将他的妻儿送还。这事在淮东城传的沸沸扬扬,只是殿下那边似乎没说什么。” 沈章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提及到沈乐的态度。 左丘维沉思片刻,摇摇头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与吕青那边斡旋也可以减少不少摩擦。殿下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发火,好了,抓紧将议和的事促成。” “是!”沈章恭敬地行礼告退。 左丘维的目光再次回到谷内。这几天山谷中能吃的东西也吃的差不多了,吕瑞与数万士兵也已经到了极限。 此刻吕瑞在木屋中来回踱步,他心中焦急万分,嘴中也不时说道:“为什么还没有救兵来支援。吕方到底在做什么?” 这次奔袭黑蛇谷,原本就只带了两天的干粮。 “大人!”这时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走了进来,他身上铠甲破裂,身上还有不少伤痕。 “怎么样?”吕瑞焦急问道。 大汉满脸沮丧叹息一口气:“突围失败了。我们的士兵一到谷口就被射成刺猬。” 吕瑞跌跌撞撞地向后退了几步。大汉接着道:“大人,军中这两天都在传,来救援的沙索托将军被敌军斩首,吕方准备撤军。我们彻底没救了。” 这句话出来,吕瑞更是老了一节,他口中喃喃道:“怎么会这样?不该是这样啊?” 他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自己养了十多年的吕方居然会在这个时候阴了他一把。旋即他的神色变得愤怒无比,狠狠怒骂道: “吕方这个混蛋,养不熟的白眼狼!天杀的,要是我出去了,定要把他千刀万剐。” 此时大汉劝道:“大人,咱们还是想想眼前事吧。咱们弹尽粮绝,军中又谣言四起,再撑几天恐怕这些泥腿子又要造反了。” “眼前事?眼前事……张栓,你有什么好办法?我现在六神无主,沙索托之后,只有你是我信任的人了。” 吕瑞满眼祈求地望向这个平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心腹。 张栓好生安慰道:“大人,不如我们降了吧?来之前我便与您说过,这次出征淮州不过是大人物们想要试试水。咱们现在降了,还能与官军讨价还价。” “降?不行!我是教司,一旦降了玄教不会放过我的。”吕瑞瞬间否决了他的提议,坚定道:“哪怕是死守,也绝不能降。” “可是大人……”张栓还想再劝,吕瑞却瞬间将他的话打断:“好了,不要再说了,我主意已定,你去准备再次突围吧!” 看他如此斩钉截铁,张栓叹了口气,眼神中却有些波动。 又到了深夜,淮东城外大树下老地点,吕方焦急地等待着。他时不时左顾右盼,这次提前将孙良派去城中交涉。 听粮食贩子老五的话,城中大人物想要与吕方直接谈。 等了许久,依旧不见人影,正在吕方心中疑惑时,突然感觉脖子一疼,便失去了意识。 等到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地上,模模糊糊似乎看到前方有一处桌案,然后又看到一个人正在饮酒。 “你醒啦?”平淡的声音瞬间让他清醒过来,他猛地起身,这才发现刚刚看到的桌案前坐着的是一位年纪不大的华服男子。 身材魁梧,却不威自怒,特别是眼神中若有若无的威慑,让人心寒。 :你是谁?我这是在哪?“吕方感觉脑子有些晕,疑惑地问道。 “你不是一直想要见我吗?”男子声音平淡,却又带着些许地戏谑。 吕方一愣,随后道:“你是老五联系的官军高层?” 这时旁边传来一个浑厚地声音吓了他一跳。 “大胆!见到殿下还不行礼!” 这下吕方彻底回过神来,顺着声音方向望去,左侧坐着一个老迈武将。忽然心有所感,又转头向右侧望去,坐着一位青衫文士正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他心神一旦,只是喃喃道:“殿下?” 随后立刻反应过来,扑地一下跪倒在地:“您是楚国摄政王殿下?” 只听到华服青年笑着道:“看样子你还不蠢,不错,我就是。左边的是淮州将军卢翔,右边的是淮州牧庄羽。怎么?听说你有事想说?” 吕方只感觉脑子嗡地一下,好家伙,还真是大人物,这老五也忒厉害了。不过他向来善于机巧逢迎,感觉道。 “小人有眼无珠,不识殿下真容,望请恕罪!” “好了,这些狗屁倒灶的话就不要说了。现在两军交战,我也不是你的主子,你到底想说什么?”沈乐声音更加清冷。 那上位者的无形压迫让吕方有些心凉,赶紧道:“殿下威名远播四海,我素来仰慕。这次兴兵来犯全是吕瑞那厮狗胆包天。现在他被困谷中,我想请求殿下给个恩典,两家暂放兵戈,我愿意带着救世军西归。” “哦?听你的意思,吕瑞你是不打算救了?”沈乐颇有些玩味道。 吕方头低得更低了,赶紧道:“吕瑞那厮敢带兵与殿下交恶,我早就看不惯他的那番行径。殿下天威浩荡,只管发落,只求能平息殿下怒火。” “哦,这样啊。嗯,听说你们玄教内部最恨叛徒,怎么?你敢私下与我们和谈,不怕回去后被惩处吗?” 吕方闻言一惊,“殿下容禀,我一直主张不与殿下动兵戈。无奈人微言轻,不能阻止他们出兵。这次事情与殿下和谈,哪怕是粉身碎骨,那也在所不惜。” 他这般吹捧的功夫,让三人都一愣。特别是卢翔,老脸褶子都快挤在一起,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厚颜无耻之人。 第二百二十五章 连子成环 沈乐心中暗叹这救世军还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有,淡淡说道:“听你的意思,似乎很想和我们和谈喽?” 吕方连连点头。 见状沈乐心中主意定下,笑道:“这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有个条件。” “殿下请说。”吕方闻言大喜,赶紧抬起头望向沈乐。 “我需要一个与我们亲善的玄教。你明白吗?”沈乐往身后一靠,玩味地望着他。 吕方一愣,不解道:“殿下,我不知道您什么意思。” “这样啊,庄羽!”沈乐话音刚落,庄羽拍了拍手,大门吱呀一下打开。几名力士搬着十数箱子走上前。 在吕方疑惑地表情中,箱子被打开。那耀眼的金光让他震惊不已。 庄羽笑着道:“吕将军,这里是黄金五万两,请笑纳。” “这,我怎敢笑纳。”吕方惊呆了,他虽然不是没见识的人,但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黄金,只觉得喉咙干涩,不止吞咽着口水,心更是怦怦直跳。 沈乐此时的表情变得严肃无比:“吕方,这五万两黄金,本王要的是你的忠心,明白吗?” 这下吕方吓得抬起头,声音颤抖道:“殿,殿下。我不敢收啊,这要是被玄教知道,我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不傻,知道玄教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可是生性贪财的他,心中又添了几分后悔。 这倒在沈乐的意料之中,突然卢翔嘟囔道:“殿下,我就说应该拉拢吕青,这个废物不如一刀杀了算了。都怪庄夫子非要拉拢这个家伙。” 说着他一下子抽出腰间佩剑,那清脆的寒光就这么映在吕方的脸上。吓得他瘫软在地,不住望向,可惜沈乐并没有要动手阻止的意思,反而低头饮茶。 吕方心中思绪万千,赶紧求饶道:“殿下,殿下,求您放过我吧!” 这时沈乐说话了:“吕方,既然你不能为我所用,留下也是祸害。卢将军,动手吧!” 话音刚落,卢翔手中长剑就要落下,吕方情急之下大喊道:“我愿意效忠。效忠殿下!” “嘭!”的一声,长剑擦着吕方耳边滑落,削断了几缕长发。吕方直觉到头皮一凉,那长剑狠狠将他身旁的地步砸得粉碎。 “早这么说不就好了。”卢翔嘟囔一句,撇了撇嘴坐回原位。 而庄羽却上前将吓得有些瘫软的吕方扶起,劝慰道:“吕将军,受惊了。先前不过是卢老将军的玩笑之语,您不必当真。” 吕方哆嗦地说不出话,玩笑之语?笑话,他可不是三岁孩童,刚刚卢翔的杀意那可是清清楚楚。 他心里盘算着,要不先和这些人虚与委蛇,等回去后再不认账。 这时庄羽的一句话却让他如坠冰窟:“听说,玄教的交规森严,我们刚刚抓到了粮贩子老五,从他身上搜出这个东西,也不知将军认不认识?” 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一个黑布竹简,吕方一个踉跄,差点站不稳。这他当然认识,是每次交易军粮时,老五与他画押的文契。 这下他彻底死心了,要是文契落到玄教手里,那自己就等着被千刀万剐。 “好了。接下来咱们就好好聊聊和谈的事吧!”沈乐一句话将吕方拉回现实。 淮东城中,有一颗棋子被落下,也许因为这颗棋子在未来将会产生意想不到的作用。 七天后在黑蛇谷苦苦支撑的吕瑞却迟迟没有等来援兵,他还在期望着吕方能派人来救他。可惜,他不知道的是,吕方一天前已经带着救世军大部西归。 夜深人静,将士们饥渴交加,人心浮动。几天来不时有士兵向官军投降,但是吕瑞始终坚守不出,甚至一改以往纨绔姿态,亲自带人守备。 终于吕瑞也撑不住了,抱着剑昏昏欲睡。几个面露菜色的士兵悄悄来到他身旁。他们手中拿着绳子,悄悄将他绑住。 而周围吕瑞的亲信们此时也是视而不见,就这样默许了士兵们的忤逆行径。 终于拿着绳子两端的士兵一发狠,使劲一拽,吕瑞猛然惊醒,他发了疯般大叫道:“你们要做什么?放开我!” 不过,他作为教司,养尊处优多年,干得又是文职,自然没有力气挣脱。 第二天一早,山谷中的救世军绑着吕瑞来到山谷口,然后纷纷扔下武器投降。一场看似荒唐的战争就这样荒唐的结束了。 淮东城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来表彰将士们的功绩。 沈乐等人酒过三巡,各自也是有些醉意。 左丘维手中拿着酒杯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向岳威说道:“这次还得有劳岳将军为我封住救世军归路。听说赵将军擒获吕青的妻女,也该喝上一杯!” 他的声音很高,但是原本正在饮酒的赵凡脸色瞬间僵住,他望了一眼身旁的岳威。却见到岳威面无表情,心中也是叹息一声。 原本嘈杂的宴饮声如今都截然而止,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此时沈乐有事先行离开,庄羽见状笑着道:“正和先生,这场大家都是有功之人,不如大家一起举杯如何?” 姜封见状也赶紧道:“庄夫子说的有理,不如大家一起举杯,可不要厚此薄彼啊。” 众将也纷纷符合,只是左丘维的脸色却愈加铁青。他是这次合围之策主帅,岳威却私自与吕青议和,这让他颜面尽失。 岳威却不以为意,低头看着手中的酒杯默默饮了一口。 这边偏房,苏瀚坐在下首,向沈乐汇报着梁地的情况。 沈乐若由所思道:“‘听你的意思,邹城当真热闹。” “殿下,可不止是邹城,军中也是你争我斗,好不热闹。”苏瀚笑着从怀中拿出一份邹城的地图,上面标着大大小小各个势力的情况。 精细到每一处街道、房舍,甚至是有多少人都一目了然。 沈乐接过地图,赞叹不已:“先生去了这么点时间,居然能将搜集到这么多信息。“他细细看着,两边的势力还真是犬牙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第二百二十六章 勾心斗角 “殿下,我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苏瀚眼睛微眯,脸色却有些肃然。 沈乐继续看着手中的地图,只是淡淡回了一声:“无妨,直言。” 此时苏瀚脸上涌现一丝激动,随后道:“殿下,可曾想过将来的打算?” “什么意思?”沈乐疑惑地放下地图问道。 “此间天下,大乾皇室内斗,其实已经名存实亡。将来之天下必然将有大变革来临。”说着苏瀚顿了一下。 “诸侯纷争,甚至神器更易都有可能。殿下如今雄踞整个清江以南数州之地,又招抚南蛮部族,只要假以时日便能雄视天下。将来岂不是大有可为?” 他的眼睛中发出亮光,似乎胸中蕴含吞吐天下之意。 沈乐微微一笑,这样话他可听过不少人说,只是像左丘维等人相对谨慎,只谈王权而不涉及皇权。 “那按照先生的意思,我将来又有什么作为?” 这个球踢了回去,苏瀚却似乎早就心有成竹。 “殿下问臣,臣自然要说。若是殿下真有雄心,不妨先近交远攻再远交近攻。” “先生这话我不明白,那里远?那里近?为什么有先后之分。”沈乐沉思片刻,问道。 苏瀚笑着又拿出一份地图,上面用笔勾勒着一些线条将整个大乾一分为数个势力。他指着几个势力道:“这里沿江而去,我们西边接壤内忧外患的梁国。他们如今虽然矛盾积弊,依我看远远没有到爆发的时候。而且兵威正盛,此时应该极力与梁国两股势力之间保持平衡。” “而顺着洛水以北的雍州、凉州、塞州等地,都在龙昂的麾下。以现在的情势他很有可能联结杨耀、白沫等人共同向吕仁、梁国发难。” “这不是正好?吕仁夺我洛州,又发兵攻打吴越等地。我不乘机进兵已经算不错了。”沈乐试探性地抱怨一声。 苏瀚赶紧道:“殿下错了,南地的情况殿下很清楚,兵疲、粮乏,朝野上下一片狼藉。殿下现在再动员战争,撑得了多久?” “北方原本就人口稠密,吕仁、梁王这些屏障现在还是不能这样落败。所以我才说近交而远攻。” “哦?那先生后半句又怎么解。”沈乐眼睛骨碌一转,倒是多了些兴趣。 苏瀚笑了笑:“等数年之后,南方兵甲足备,等时机一到,便分兵两路。一路出淮州西进先取梁地,再伐晋地;另外一路出吴越跨清江北上,先攻伐陈鲁,结交杨耀。再讨伐白沫,夺回天元之地,最后全军北上可定天下。” 他说着激动,却也犯了忌讳。‘天下’二字如同谋反一般。 沈乐笑了笑,“先生过了。” 苏瀚一愣,也意识到自己得错误,龙氏衰微并不代表不存在。 沈乐继续道:“我的愿望原本是继承祖辈遗志,复兴故国。” “后来真的夺回了楚国,却又不得不转战南疆。等平定南疆,救世军与吕仁双双来犯,等他们退去,一时间倒是有些迷茫。” “先生的话倒是让我有了方向,可是眼下?” 不料苏瀚早有准备,“殿下的意思我明白,这次我在邹城,曾听龙襄殿下说,想要与殿下、吕仁结盟,不过被梁王按下。” “不妨我们想办法把此事促成。” 沈乐一惊:“还有此事?先生有几成把握。” 苏瀚没说话,搓了搓手。 见状沈乐笑了笑:“怎么?” “有钱能使鬼推磨。殿下愿意给多少钱,我就能有几成把握。”苏瀚说得理直气壮。这让沈乐哑然一笑。 “好了,苏先生,多少钱你说吧。我再穷,这些钱总不能克扣你的。” 苏瀚伸出两根手指:“两万金。” “两万金!”沈乐沉思片刻,脸上阴晴不定。 苏瀚以为沈乐不愿意,赶紧道:“其实一万金也不是不行。” 没想到沈乐立刻回道:“我给你四万金,促成此事。” “四万金?”苏瀚一惊,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再问道:“殿下真打算给我四万金?” “先生难道怀疑本王说的话?”沈乐笑了笑,接着道:“我这四万金给你,不单单是促成这一件事,整个梁国的上层,无论你用什么样的手段,全力拓展我们的影响力。” “殿下放心,只要钱到位,一切都交给微臣。”苏瀚弯着眼睛就像一只狡诈的狐狸,他摸索着手上的扳指,似乎已经在构想将来的蓝图。 “报!”这时侍卫在门外犹豫两秒,见到沈乐二人正在谈话,便没敢进去。 沈乐招了招手,侍卫小步走了进来,在沈乐耳边悄声说了几句。只见沈乐的脸色变得愈加阴晴不定。 等到士兵走后,苏瀚轻声问道:“殿下,何事如此?臣下是否方便知道。” “没什么大事,还不是那帮遗老遗少们又来正阳城闹事。”沈乐叹口气,他一提到遗老遗少时眉头都皱到一起。 苏瀚只能默默点点头不说话,这些事他确实插不上话。 “好了,今天就到这吧!你先返回楚地,该采买采买。我会写书信给你带去,算算日子钱思也该回到正阳城了。你有什么需要只管和他提。”沈乐也有些疲惫了,二十岁的身体,终究是熬不过这些繁忙的事务。 正阳城,以大长老为首的族老们在城中一处屋舍内聚集。这是寿阳侯沈落的府邸,可是整个场地十分沉闷,大家脸上都阴晴不定。 “哼!这个婆娘,敢让卫兵将我们乱棍赶出,真是岂有此理!”也不知是谁,这么一句话打破了僵局。 随机便有人附和道:“哼!要不是我们抬举他们两口子,现在那王位上坐的还不知道是谁!” “就是,我等才是楚王室支柱,没了咱们,他们算什么?” 他们的议论声沸沸扬扬,突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你们这样发牢骚有何用。胳膊又拧不过大腿,这样的狠话再说千遍万遍,人家也活得好好的。不如大家散了,各自过日子来的实在。” 第二百二十七章 兄妹 大家纷纷转过头去,望向说话那人,竟然是一个旁支家的小子,名叫沈钟。 这时大家纷纷皱起眉头,怒骂道:“那家的小崽子,怎么敢在长辈面前说这话。” “这不是旁支的吗?谁让他进来的。” “什么?旁支?那还不让人给他叉出去,我们宗家聚会,他一个旁支凭什么在这。” 这些人吵嚷着,甚至有人真叫来了侍卫。一个老人满头大汗地赔礼道歉,然后把沈钟带出去。 老人是沈乐太爷那辈兄弟一脉,算是宗家中边缘化的一支,袭封了县男的位置。 出了府,老人怒斥道:“沈钟!我是看在你父母千求万告,才答应带你来正阳城谋份前程,你这样对得起你父母吗?” 沈钟默不吭声,但是提到他父母时眼眶却有一些颤抖。 老人叹了口气,正要走,不料沈钟却说了一句话。 “老叔,你觉得殿下回来后会放过你们吗?” 老人眉头紧皱:“你这是什么话?我们宗家帮扶他起来,没功劳还有苦劳。怎么就要他来放过?你小子要是再说这些浑话,就给我滚回你们那个山沟里去。” 他这话说得严厉,沈钟继续不说话跟着他走了一阵子。 然后突然,又说了一句:“老叔,我还是劝你一句,还是少和他们来望吧。” 说完便在老人惊讶地目光中跑开了。老人喊了两句,见他不回头,也不去寻找,骂骂咧咧走开了。 “哼!这狗娃子,回去就和他父母说他死了。大不了我再把他兄弟过继过来。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这小小的涟漪就如池塘中的水花一般,只是轻轻荡开便没有了动静。 王宫之中,叶夕正在给那头日渐大了的小白虎梳毛,而范忠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主母,您看他们一直聚集在正阳不走,我们也没有办法。”范忠低垂着眼帘道,他可不敢小看眼前的女子。蔡江当时就是栽在她手上。 叶夕声音很轻,却也没回头去:“范大夫,我记得先楚曾经有定例,没有王室批准,任何宗室成员不允许结党私会,不允许逗留在王都吧?” “可是他们都是宗家,又都有爵位。要是强行勒令返回,万一闹将起来,光是他们手里的私兵就很麻烦。” 叶夕眉头一挑,倒是有些意外“哦?私兵?先皇不是下令各地勋贵不允许豢养私兵。怎么楚地这些封侯们手里还有那么多私兵。” 范忠闻言苦笑道:“主母是从中原来,不知道这里边的难处。我们楚国祖上本就独树一帜,不与中原合流。宗族势力庞大,哪是说遣散私兵就能遣散的。” 他顿了顿接着道:“这还是吴越之地遭逢大难,连同原来那几家把持局势的大家族变成了尘埃。不然殿下手中的兵力很难控制整个楚地。” 叶夕放下手中的梳子,脸上有些许的怒气:“宗室做大,士大夫把控朝堂,难道历代楚王就这么看着?” 这下范忠脸上的皱褶更多了。 “哪能啊,先楚王大多对于这些势力都是一边拉拢一边打压。可惜总有那么几代不成器的,让这些势力做大。要不然咱们楚国几年前也不会被一分为三了。主母还是等殿下回来再做处置更加稳妥。” 话说完,范忠便继续低垂着眼帘养神。 而叶夕脸上更加阴晴不定,她性格好强,却也知道进退。不过宗室这颗刺算是被她盯上了。 “主母!鲁王殿下与王后来访。”文谢恭敬地禀报道。 范忠见状弯腰行礼:“那我便不打扰主母了。” 叶夕点点头道:“你去吧。” 过了一会儿,鲁王夫妇来到宫中,不过他们现在见到叶夕时,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叶夕似乎与叶桦映像中那个小家碧玉的妹妹差别越来越大。 “王妹。”他轻轻唤了一声。 叶夕这才把白虎放下,转身笑道:“王兄今儿怎么还会想起来看看妹妹?” 鲁王尴尬地笑了一声,看来上次不欢而散,叶夕一直记在心里。 还是蓝冷上前拉着叶夕,柔声道:“你王兄先前情急之下有些冒犯,王妹你也知道他这个人,嘴上没个把门的。咱们毕竟是一家人。” “嫂子这话说得,太后今儿应该心情不错。您还不去她那边问安?”叶夕话里夹枪带棒,这让夫妻二人脸上更加尴尬。 无奈鲁王干咳两声,“王妹,你又何必这么说话。王兄我当时刚来楚国还弄不清楚形势,没顾及到你,这是王兄不对。毕竟我们是一家人。” 这次叶夕没有再继续挖苦,而是坐下半躺半坐慵懒地靠着木枕。“说吧,王兄,你们那些虚套子就不用往我这套了。你为人怎么我很清楚,这次如果还是求兵复国,那你还是直接找昌正吧。我一个妇道人家可不敢干涉军国大事。” 不料这次鲁王赶紧道:“王妹误会了,王兄这次里不是为了借兵。而是为你分忧来了。” “哦?王兄还能为我分忧?”叶夕眉头一挑。 鲁王脸上泛起淡淡地笑意:“我听说王族中的许多族老跑到正阳城来要官要地。如今摄政王不在,一切都由妹妹你操持。王兄有注意可以帮你把他们都给驱逐回去。” 见叶夕神色微微变化,鲁王心中大定,趁热打铁道:“我的办法既可以不用让你与族老们刀兵相见,也可以无形中打压他们的气焰。王妹你看这个。” 说着他给蓝冷使了个眼色,蓝冷拿出一卷羊皮纸递了上前。 叶夕满脸疑惑地接过羊皮纸,刚刚扫了一眼,脸色瞬间变了。她难以置信地自此反复确认了几遍,然后问道:“这些东西你是怎么知道的?” 鲁王脸上闪现得意之色:“他们中有人连夜向我高密,具体是谁我还不能说。但是妹妹,这次王兄一切都是为了你在考虑。等将来昌正称王,你便是王后。” “虽然咱们曾经有过分歧,不过我毕竟是你的娘家人,自然也不会坐视他们这样胡来。” 第二百二十八章 橄榄枝 叶夕沉默片刻,突然将那羊皮卷轴扔到香炉之中。叶桦大惊失色刚想要阻拦,却已经为时已晚,那羊皮卷轴燃烧起熊熊火烟,在叶夕有意催动下,已经化为灰烬。 叶桦不解地怒吼道:“妹妹,你这是做什么?” “王兄,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仅凭这些捕风捉影之事,我不会轻易动手。”叶夕神色恢复淡然。 “可是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密谋不轨?王妹,王兄可以替你将这些虫豸一扫而空。你将来王后之位才能稳固。” “好了,王兄,我知道你的意思。有句话王妹一直想对你说,我们鲁国王室的血海深仇王妹一直没有忘。但是现在真的不是时候,楚地的动荡还没结束,国力不足,哪怕我能说动夫君出兵,局势只会更加不利。” 叶夕一改之前的散漫,恳切道:“就当王妹求你了,暂时忍耐一段时日。王妹答应你,只要时机成熟,我会立刻向夫君谏言出兵陈鲁。” 她说话时声音微微颤抖,叶桦沉默下来,脸色变换。蓝冷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叶桦这才笑着道:“王妹说得哪里话,王兄并非来请求出兵的,不过是想提醒王妹一声。” 他脸上的不耐被刻意掩藏,起身道:“既然王妹有把握对付那些心怀鬼胎之人,那王兄便先告退了。” 说着便转身而去,蓝冷赶紧也笑着行礼离开。 只留下叶夕默默叹息一声:“王兄,你怎么就不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呢?” 数天后,沈乐的军队返回正阳,前来迎接的人明显多了不少,除了朝中文武,还有一大群宗室族老。 甚至以往对沈乐从无好脸的大长老,如今也是笑颜如花,十分热情。这倒让沈乐有些不适应。 到了宫中,沈乐先让众臣退去,便急不可耐地来到后宫见叶夕。 此时叶夕正在看书,沈乐嘴角泛起坏笑蹑手蹑脚来到叶夕身后,一把蒙住她的双眼。 “谁?”叶夕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反抗。 却听到沈乐的声音:“是我啦!” “别闹!”叶夕一听是沈乐,嘴角洋溢起幸福地笑意,然后轻轻把他的手打开。 沈乐也不再逗她,拉着她的手坐在一旁,“这几天有没有想我?” “你猜猜?”叶夕美目流转,调皮地回了一句。 “哼!那我得好好猜猜。”说着沈乐的手开始不老实,两人打闹着气氛暧昧。 “咳!”突然文谢干咳了一声,让两人心头燃起的火焰瞬间熄灭。 “殿下,范大夫求见。” 沈乐叹了口气:“这个范大夫,还真是不让人歇歇。” “夫君,快去吧。这两天正阳城不太安定,或许他有什么要紧之事。”叶夕安慰他一句。 无奈沈乐只得恋恋不舍地在她额头亲亲一吻,然后快步离去。 大殿内,沈乐面无表情地望着范忠。范忠却正色道:“殿下,西北龙昂陛下派来使者。” “龙昂?”沈乐摸了摸下巴,疑惑道:“他有何事?” “使者坚持要见到殿下才说。微臣无奈只能让他在殿外候着。”范忠低眉顺眼,恭敬道。 沈乐摆了摆手:“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一个灰袍佝偻身材的老人走了进来,不够他的长相却有些让人意外。一张细长的脸上各有三柳胡须,一对黄豆眼却滴溜溜地左顾右盼。 再加上佝偻瘦小的身材,总让沈乐想起当日洛州见过的一位故人。不过时间太长,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是谁。 “你是三皇子派来的使者?”沈乐明知故问了一声。 那老者却道:“回禀武安侯,我正是三皇子派来的使者。老夫姓灰名塞。”他不卑不亢地行了礼。 这般态度却让沈乐有些不悦:“我如今乃是楚国的摄政王,你称呼我为武安侯是何居心?” 灰塞不紧不慢反问道:“您称呼陛下为三皇子,又是何居心?我乃是天子的使臣,论礼法可与王侯地位相当。您没有以王侯之礼待我,又是什么居心?” 他的连连反问,让沈乐心中不悦:“好个毛尖嘴厉的,来人,先给他一顿板子,让他清醒清醒这里是那里!” 沈乐话音刚落,刘宏应声带着卫兵走上殿来。 范忠赶紧劝道:“殿下息怒,殿下息怒。灰先生虽然言语冒犯,但是毕竟是使者。请殿下看在与龙昂陛下当年的情分上,饶了他吧!” 沈乐又是一声冷哼,依旧没有让刘宏等人住手,眼看着人就要被拖下去。 不料那灰塞却大嚷道:“不必对我留手,但愿你这摄政王打完我,还能见到明日的太阳!” 他这一声一下子引起了沈乐的兴趣:“等等!”他出声止住刘宏。 沈乐饶有兴趣地望着灰塞,问道:“你什么意思?“ 不想灰塞头扭朝一边,咬牙切齿道:“亏得陛下看在往日情面上派我来救你,不想竟然如此轻慢。” 他这句话说完,沈乐不以为意,但是下一句话却让他瞬间炸了毛。 “你还不知道吧,救世军高层已经派人去各地游说诸侯,准备以停止救世军在他们领地内肆虐为代价,邀请各地诸侯共同出兵瓜分你的南地。”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沈乐收起了之前的轻慢,赶紧问道。 “哼!“灰塞扭过头去,懒得回答沈乐的问题。 就在这时,文谢走了进来,轻声在沈乐耳旁说了几句。 随后沈乐离开了大殿,不一会儿脸色铁青地走了回来。态度诚恳地走到灰塞面前,行礼道:“是我无知冒犯先生,请先生见谅。不知道陛下这次派先生准备如何救我?” 前后态度转变如此之大,倒是让范忠心中震撼不已。他也是头老狐狸,自然瞬间就看出其中变故。 灰塞见沈乐这般模样,虽然没给什么好脸,但是终究还是愿意开口说话。“陛下知道你为了退去吴越兵戈,才向龙襄称臣子。不过陛下并不在意,他愿意看在昔日情分上,帮你一次。” 第二百二十九章 本命木雕 说着,灰塞随手扔来一块木牌,然后道:“三个月后,陛下将会召集天下诸侯在雍州相会,共同讨伐龙襄。如果您按时来到,陛下也愿意为议程加上一条讨伐玄教。” “对了,还有一句话忘记说了,陛下的意思,即便您不愿意前往,也请不要涉足其中。看在当年的情分手上,他不会愿意与你在战场上见面。” 沈乐低头沉默不语,看着手中的牌子,刚要问些什么。突然一阵狂风席卷,灰塞的身体化为无数黑影飞窜。 与此同时,一声犬吠响起。大黄从门外一跃而入,狠狠冲着黑影消失的方向狂吠不已。 “大黄!”沈乐惊讶地叫了一声,大黄却没有理会,而是一跃而出。 片刻之后,只见它摇头晃脑地衔着一只肥大的死耗子来到沈乐面前。似是在邀功,又是在炫耀。 正在沈乐差异的瞬间,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狗拿耗子,真是神犬啊!” 转头望去,只见到国师邹生弯腰拄拐,慢慢从门外走来。他看着大黄,眼神中不知是兴奋还是畏惧,竟然是在门口停住。 大黄将耗子甩到一旁,然后龇牙咧嘴地望向邹生,发出低哑的嘶吼声。 沈乐见状轻轻抚摸着大黄的额头,学着大贵的样子喊了一声:“大黄,趴下。”大黄竟然真地就这么趴下了。 “国师能给我一个解释吗?”做完一切,沈乐抬起头望向邹生,他心中虽然对眼前的一切充满疑惑。 “殿下,刚刚老夫察觉大殿外妖气弥漫所以特来一看。没想到竟然能看到传说中的神犬与西江洞的鼠妖。” “神犬?”沈乐与范忠都一愣,显然对这个称呼颇为陌生。 邹生老神在在地盯着大黄,眼神中的尊敬简直溢于言表。 “相传上古时期,妖族大入侵时曾有祖神之心一碎为十二元神。他们游荡于华陆,选择十二凡兽而脱灵重生。并且帮助在这片大陆上世世代代居住的生灵抗击入侵者。” “自此十二灵兽被后来居上的华族尊为守护神。可惜时代变迁,这些远古的历史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 “哦?既然如此,国师又是怎么从何得知?“范忠问道,沈乐也疑惑地望向他。 只见邹生捋了捋白须,眼神微微眯着,似是回忆起过往:“说来也巧,老夫当年能从那火刑之下留得一条性命,还多亏了其中一只灵兽。他带我去一处隐秘之所,得以窥伺这段尘封的历史。” “按照你的意思,大黄也是十二灵兽?”沈乐更加疑惑,大黄不就是一只有些特殊的大黄狗吗? 邹生没有解释,从怀中拿出一个木雕。他眼神虔诚,如同一个虔诚的信徒,一步步向大黄走来。大黄不知为何,一下子全身炸毛,眼神凶悍,嘴中发出低鸣。 突然它就要逃开,邹生手中翠绿光芒闪过,无数藤曼将大黄瞬间困住。同时又是一条条火蛇、水蛇飞舞,伺机而动。 沈乐眼看着就要动手阻止,可是邹生此时的动作根本不是一个垂暮老人所能拥有。他一个助跑,将木雕狠狠砸向大黄。 大黄眼神中充满绝望,随后是一声凄惨的犬吠声。 一股庞大的能量横扫开来,一切周围的事物几乎是瞬间灰飞烟灭。 “嘭!”一场巨大的爆炸应声而至,沈乐顾不得许多,一把拉住身旁的范忠,将全身的气调动到极致,同时也唤出黄龙图腾将二人笼罩。 这场能量爆炸,连带着整个大殿彻底崩塌。这场爆炸让整个王宫中的人具是一惊,在人们的惊愕中,整个正阳城在内方圆数百里所有狗同时嚎叫。随后他们如同发了疯一般朝着王宫方向涌来。 废墟之下,一人悬空而立,他穿着宽大的黄色长袍,脖子上挂着一串巨大的铃铛。 只见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嘴中喃喃道:“这个老家伙,本座还不想醒来就把我唤醒。哎!” 这声长长地叹息声之后,胸前那枚铃铛发出清脆的叮当声,紧接着,从铃铛中爆发出一阵旋风将真个大殿的废墟席卷。 原本正要挪开身上碎石的沈乐,忽然发现周围出现无数风眼,吓得赶紧唤出黄龙同时以气化风对抗。 两下相撞竟然迸发出更加庞大的旋风将周围的碎石全部击碎。 “小公子,可以停手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出现在沈乐的耳旁。“小公子?”他下意识顺着声音的方向抬头望去,便见到悬空的长袍男子在刺眼阳光下那满是伤痕偏又十分坚毅的脸庞。 机会是瞬间,男子来到沈乐身前数米,然后单膝下跪道:“小公子,可不认得我了?” 沈乐原本有些懵,不过在看到他脖子上那几个铃铛后,立刻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你是大黄?” 男子点点头,只见他摇身一变,又变回了大黄狗。随后一阵云雾之后,他又恢复了人形。 这时邹生走到一旁,失声道:“天神在世!这是神迹,殿下,我便与你说过,这是神迹!” 他手舞足蹈,那兴奋的劲头几乎与那些玄教徒们无二。 然而大黄却眉头一皱,随后脸上露出凶横的神色。几乎是一个闪身,将邹生一拳击倒。“你个老东西!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本来不想这么早醒来,偏偏让你坏了大事。” 说着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又补了一拳。沈乐见邹生那把老骨头快不行了,赶紧一个箭步拉住他:“大黄住手!” 大黄被他拉住后,犹豫片刻还是松开拳头。然后转身对沈乐说道:“小公子,住手可以,不过有句话我得向这个老头问清楚。其他事容后我再向你解释。” 沈乐望向鼻青脸肿的邹生,犹豫片刻点点头。 大黄也没废话,一把揪住邹生的衣领怒吼道:“说!是谁交给你我们的本命神像?天福?还是青麟?” 没想到邹生痴笑着道:“天下大劫难已起,尊神何必再隐没。我背后之人是谁我不能说,但是他让我给你送来一句话。过去恩怨已经烟消云散,为难之前为何还要去纠结那些意气之争?” 第二百三十章 华章客栈 大黄抓着他衣领的手微微颤抖,旋即一把将邹生扔在地上,脸上却出现一丝笑意:“你懂什么?” 然后看都不看一眼,轻轻摇动铃铛,那大风拖着范忠与被压在废墟下的侍卫们落地。他转身望向沈乐,歉意地行礼道:“抱歉,小公子,弄坏了你的宫殿。” 沈乐如今还是云里雾里:“大黄,你真的是十二灵兽?” 大黄笑了笑,身后出现神犬法相,然后轻声道:“不错,我在十二灵兽中排行十一。原名灵安。这个老东西说得一点不差,我与我的兄弟姐妹们当年原是一体,随后一分十二,各自塑造身体。” “我看上犬之忠贞,便托身为犬,在妖族大入侵中咬死了祖贼妖。之后便一直在世间游荡,肃清妖邪。说来我与你还有些渊源。我在数十年前被一只贼妖引诱到万寒林霜冻数年。眼看着寒气入体,当时你母亲听到我的呼救,烧毁了万寒林才将我放出来。” 他看着沈乐的脸庞,似是回忆起过往。 沈乐一惊,突然想到什么问道:“那为什么你会成了大贵的伙伴?” 灵安脸上露出些许尴尬的神色,干咳一声:“咳,这我便不能说了。将来还是让大贵告诉你吧。” “好吧,那你所说的十二灵兽当年恩怨又是什么?”沈乐天性好奇,总是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 灵安环顾四周,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 说罢,一把拉起沈乐,然后在众人惊讶地目光中急闪而过。等到沈乐回过头来,他已经来到祖庙内。 大乾定制,诸王可为祖先立庙,但规格在太庙之下。 原楚国王族的祖庙内供奉着历代先祖,据说这里有先祖庇护,无论是任何战乱、灾祸也不能损伤分毫。 沈乐看着供桌上历代先祖的牌位,刚要开口,却看到大黄恭敬地燃起三柱清香插入香炉内,随后说了一声。 “得罪了!” 话音刚落,他腾飞而起,来到最高处楚国远祖的牌位前,轻轻转动。 这可把沈乐吓得不轻,赶紧喝道:“大黄,你干什么!” 然而,大黄置若罔闻,只见随着牌位转动,所有牌位轻轻摇晃。突然沈乐前方,原本是平时行礼的位置,出现一个密道。 “这是?”沈乐也没顾得上责备大黄,刚要上前看看暗道。谁想大黄一把抓住他便钻了进去。 暗道很长,几乎没有任何光亮。但是沈乐却有一种奇怪地感觉,似乎有一种潜藏在血脉中的东西不断提醒他该往哪里走。 而这种感觉却与大黄带的路不谋而合。 “大黄?”他试探性喊了一声。 却听到大黄低声道:“嘘!小公子,不要出声,只管跟着我走。” 这一声过后两人便不再说话。 只是越走着,沈乐心里越是发毛,他似乎感觉到一阵阵热气喷涌。这和当年在囚禁紫龙的洞穴中那种感觉很像。 难道说这附近有什么野兽? 沈乐心中划过这个想法,旋即又被否决,这里毕竟连结着自家的祖庙。要是真有什么野兽,祖庙早就遭殃了。 可惜周围黑压压一片,他的图腾之力也不知为何没办法调动。 终于前方出现一点光亮,而大黄的脚步也越来越快。等到光亮变大,沈乐惊讶地望去,那里竟然有一座客栈。 上面用极其古老的文字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大字“华章客栈”。 好在沈乐博闻强识,早年看过不少古书,所以倒也认得一些。 来到客栈前,那里站着两个身穿龙纹长袍,一高一矮,生有四目的怪人。怪人见到沈乐二人过来高个的便伸出手。 大黄从怀中掏了掏,递上一块玉佩,上面写着‘灵‘字。 怪人接过玉佩看了看,立刻变得恭敬了许多。 “阁下请进‘地’字号房间。”说完将玉佩恭敬地还了回去。 大黄点点头,带着沈乐走进房间。而怪人们从头到尾对沈乐都是视而不见。 客栈内没有一个客人,似乎很久没有人入住,桌椅板凳上布满了灰尘。而柜台上,头上戴着大蜘蛛的老板娘昏昏欲睡,她身材火爆,衣衫暴露。一旁麻布衣衫的老帐房佝偻着身子正算着帐。 当两人走到柜台前,老板娘这才抬起头,先是惊讶地扫了大黄一眼,随后颇有兴趣地打量着沈乐。 “哟,大黄都醒了。看来咱这小客栈又要热闹了。怎么还带了位俊俏的小公子?”她扭动着细腰,走路时偶尔的一点春色却引得老帐房时不时偷瞄。 大黄笑了笑,似乎与这位老板娘十分熟悉。只见他正面迎上老板娘将沈乐护在身后打趣道:“仙子好久不见,倒是愈加有风韵了。我又不是那灾兽,怎么就说得像大祸临头?” 此时老帐房说话了:“呵,还不是灾兽呢?你们十二个家伙不遇大劫不起床,哪次出现不是毁天灭地的大事。可惜了累着咱们老板娘。” 说着他那滴溜溜地小眼神又围着老板娘打转。 老板娘秀眉一皱,怒斥道:“吃饱了没事干的老东西,还不赶紧算账。累坏了我,只要有银子赚,那老娘就心甘情愿。孩儿们!还不快出来招呼客人。” 她话音落下,老帐房被她呛得低头不出声。却有一串串银铃般笑声从后厨传来。 一阵阵香风扑面,走出五个国色天香却一身跑堂打扮的姑娘。这几个姑娘虽说穿着一样,却又各不相同。 有的是千娇百媚,有的确是英姿飒爽;有的含羞低眉,还有得确是冷面冷语。 “这些个不上台面的懒东西,磨蹭这么半天。小心老娘的擀面杖给你们屁股挨个开花!”美艳的老板娘脾气火爆,又骂道。 “怎么?是死人吗,还不快去给客人拿行礼。” 行礼?沈乐一愣,他临时被大黄拉来,哪里来得行礼。又看了眼大黄,这货除了脖子上的大铃铛,也没看见什么行礼啊? 心中疑惑时,其中一个扎着两个马尾辫的姑娘跑上前,一脸豪爽道:“小哥哥,行礼只管给我。” 第二百三十一章 论橘 这让沈乐愣住,向四周看了看,哪有行礼。 小姑娘也看出来沈乐的疑惑,咧嘴一笑露出一颗可爱的虎牙:“小哥哥,您的行礼在这哦!” 说着她手向沈乐身上摸去,在沈乐惊讶的目光中。小姑娘手中闪过一道青光,随后听到一声沉闷的龙吟与雀鸣。 缩小许多的黄龙与朱雀被慢慢引出缠绕在小姑娘周围。 这让沈乐惊讶无比,他感觉图腾被引出的瞬间,自己全身上下变得舒坦无比。 老板娘笑着解释道:“小兄弟看来是第一次接触这些。华陆上主流的图腾之力,就像是一件件行礼一样,平时都由三魂七魄负担。” 说着她迈步走到小姑娘身旁,用手指逗弄着图腾朱雀,也不知为何朱雀见了她却瑟瑟发抖起来。 “越是强大的图腾兽,给人的负担就越大,我们客栈可以帮助客人暂时卸下负担,让三魂七魄得到温养。哎呦,看不出来小兄弟这来头可不小,这般年纪就能承受五层涅槃的朱雀,还有图腾至尊黄龙。” “啧啧啧,不简单,不简单!”她目光流转,脸上笑意盈盈。 沈乐摸了摸鼻子,尴尬道:“这些我真是闻所未闻。” 老板娘却继续道:“小兄弟没听说过不要紧,你踏入这个客栈开始,便已经开始接触这个层面的事。对了,我们客栈还提供图腾兽休养生息之所。只需要五千两银子,能让你久经沙场的图腾兽享受难得的舒适。” 她眨巴着眼睛看向沈乐,与这两个图腾相关联的人可都有钱有势。 “大黄?“沈乐转头望向大黄,见他点点头。沈乐苦笑道:“我出来时匆忙,没带这么多钱。” “哎呦,小兄弟放心,我们客栈是记账收费。只要一年之内,您将钱送到我们的天宝钱庄即可。” 老板娘说着,又赶紧问道:“小兄弟确定要给图腾兽好好休息一下吗?” 沈乐听明白后,点点头,五千两银子对他来说确实不算什么。 “得嘞!虎儿、燕儿,快帮贵客的图腾兽准备两个顶级养魂池。小鹿儿,你去带两位顾客上去。” 说罢又望向大黄:“老狗,酒菜?” 看样子大黄还真是老主顾,只听他大笑道:“照老样子来两份,对了,我家小公子刚来,把你们这招牌的‘天龙汤’来上一碗,记我账上。” 说着他便带着沈乐上楼去。 这时沈乐才弄明白,那个扎着双马尾的虎牙妹妹叫虎儿,眼前这个脸上微微有些羞涩却又有几分怯懦的白衣小姑娘叫鹿儿。 鹿儿走在前面,不过她的性格可比刚刚的虎儿要腼腆地多,说话时声音都有些颤抖。 等到他们上楼后,老板娘脸色却冷了下去,她回到原位,望向那个色迷迷的老帐房。“老翁,这次劫难怕是不小,十一不应该这么早醒来。” 老帐房叹一口气,继续敲打着算盘:“万年不开张,开张祸万年。该来的总该是要来。” 这边,沈乐等人被带到四楼,他敏锐地发现每一层楼房门颜色都不一样,上面还用朱砂、碳墨密密麻麻地写了一些符文。 等到了四楼靠近里面倒数第二间房间后,小鹿儿停下了。 “客人,这里就是你们的房间。有任何需要请摇动屋内的铃铛。”说完她便飞一边走开。沈乐心中更加疑惑,一般客房不应该给个牌子什么的吗? 而大黄显然是轻车路熟,一下子推开房间,随后还不忘把在外面蒙圈的沈乐拽了进来。 不进来不要紧,一进来沈乐吓了一跳。门的这边竟然是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到处尽是桃花盛开,桃树下有桌有凳。远处尽是田园风景,还有三两人正在耕织。 什么情况?沈乐心中震撼不已,他猛地转过头去,那扇门还在。可是门内的一切却是在乡野之间。 大黄咧嘴一笑,仿佛心中畅意无比,他径直来到桃树下,大声喊道。 “百年不曾来此!畅快,畅快!” 说着他竟然松开裤子,冲着树下小解。 这一幕让沈乐看的是瞠目结舌,他大声问道:“大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黄却大笑道:“小公子自己先坐,我马上就好。”说完还抖了抖机灵,全身一阵颤抖,显然是畅快无比。 等到片刻之后,大黄才慢悠悠走到沈乐一旁的椅子坐下,解释道:“公子,这里叫做十里化境。每一间房间在你第一次入住后,就会幻化出你心中最畅意抒怀的地方。我大黄一生最喜这田园风景,说不上风雅,但是总是安心。” 沈乐端起旁边的茶水,问道:“照这么说,这里的一切都是幻象?那不是自欺欺人。” 大黄悠悠道:“公子错了,其实这间华章客栈本身就是一件强大的法器。它里面的东西非真非假,又真又假。” “嗯?法器,还是第一次听说。大黄你带我来这个地方到底要做什么?”沈乐是个务实的人,直奔主题。 大黄笑了笑:“公子莫急,待我慢慢说来。公子到现在已经见识过镐京的权贵们,也认识了九夏庭,公子觉得他们算是整个华陆的掌控者吗?” 沈乐犹豫片刻,镐京他算是了解毕竟多,但是很显然。镐京的权贵们在变局动荡中表现得不堪一击。原本帝国千年皇都,说烧就给烧了。 他又想了想九夏庭,这个组织他了解的不深,现在知道的一切不过都是别人口中所说,做不得数。 想到这,他摇了摇头:“应该不算。” 大黄眼神中闪过赞赏的目光,“小公子的判断能力不错,倒是少了我一些口舌。整个华陆的势力,就像是一个橘子。” 说着他还真不知从哪掏出一个橘子。 “大乾帝国、龙族等等这些凡人们耳熟能详的势力就是这个橘子的全皮。当外皮被人一层层拨开,里面的瓤就露出来。” 他拨开橘子,继续道:“而九夏庭这类势力就是这个橘子的瓤,虽说他们是橘子的主要部分却也不是真正的掌控者。” 第二百三十二章 背后的势力 “哪真正的掌控者是谁?”沈乐不禁有些疑惑。 “哈哈哈,看好了!”大黄大笑一声,将橘子向天空中一扔,随后手化作爪,便将橘子瓤与橘子核剥离。 “这些才是真正的掌控者,准确地来说整个华陆势力核心就是你脚下所踩的这间华章客栈。” 这话一出,沈乐吓了一跳。 “你说这里?怎么可能。”沈乐颇有些难以置信,这间客栈虽然十分诡异,但是要说它能掌握整个华陆的局势,在沈乐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沈乐的反应在大黄预料之中,只见他抿了一口茶道:“就知道你不信,这间客栈太平时日一般不会有人来。不过每逢华陆劫难降临时,每一族中的核心人物都会来到这里。组成临时的联盟对抗我们共同的敌人” “我再说得详细些,从二楼开始,往上分别为黄、玄、地、天、圣,加上一楼一共六楼。其中我们所在的四楼又称地字号房间,差不多是各族中与我实力地位相等的才能入住。” 沈乐想了想道:“所以越往上的房间,住的人的实力地位也越强?” 大黄点点头:“不错,必如人族的君王或是战力到达燕王一级的人物也是住在地字号,要是再往上的大乾皇帝、九夏庭之主那等人物才有资格住在天字号。” “那圣字号呢?”沈乐忽然想起黄龙,按常理来说,天下最有资格住在圣字号房间的应该就是它了吧。 提到圣字号,大黄犹豫了一下道:“圣字号的客人若是以前,应该有三位。据我所知,青龙殿下算一位,另外两位都来自人族。不过这还是上一次客栈开张时的情况,距离现在也有数百年时光。” 怎么回事? 沈乐猛地望向他,“那黄龙陛下呢?” 提到黄龙,大黄叹了口气:“黄龙陛下的强大,圣字号房甚至是这间客栈哪里能容得下它。这么说吧,陛下在人族得势之前从来不插手华陆的事务,它老人家曾经说过,华陆的生灵无论是什么种族。哪怕是妖族亦或是强极一时的原族在它眼里没什么区别。” “就连妖族那些祖妖们,碰到黄龙大人的住所都得绕道而行。” “这么强吗?”沈乐听完大黄的话有些难以置信,人族中一直将黄龙作为守护神祭祀,却不想它这么强大。 大黄不知想起了什么,全身有些颤抖。“当年黄龙大人全盛时期,可是将天外诸神之主打死的存在。要不是因为天道制约,它老人家不能完全放开手脚。” “算了,如今黄龙大人已经逝去,还是说说眼前事吧。我深受你父母大恩,同时也与你有很深的渊源。这次带你来,一个是取回你父王的房间。” “还有另外一件事,你家先祖曾经在这里存着一件神器,这次一并取走免得夜长梦多。”大黄眼睛微眯。 沈乐有些迷糊:“神器?位置怎么没听说过?” “那件东西威力强大,是你家先祖利用在诸神战场上捡到的无数神器碎片铸造而成。不过后来为了应对妖族大入侵,这才借给了客栈。现在也该收回来了。” “咚咚咚!” 突然响起三声敲门声。 大黄一下子坐起身来,大声问道:“是谁?” “狗子!是我,天福啊,快开门。” 听到是天福,大黄猛地起身,脸上露出一丝犹豫,挣扎半天后道:“原来是老猪啊,进来吧!” 话音落下,门嘎吱一下开了,走进一个挺着大肚子,裸露上半身却有一对猪耳朵的肥胖老者。这老者大肚子上写着一个福字,一抖一抖极为滑稽。 “哎呀,大黄啊,没想到你竟然先醒了。”天福说着便张开膀子冲大黄冲过来。 大黄灵巧地一闪躲开他的拥抱,然后充满敌意道:“你刚醒?这怎么可能,我也不过醒了不到两个时辰。你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来到客栈。” 只见天福扑空,撇撇嘴道:“还万年的兄弟呢。这见了面还这般疑神疑鬼地,老猪我当年懒,不想寻地方,所以就躺在客栈后院的猪圈里凑合了几百年。” “那你醒来时为什么没有引动天地异象?”大黄眉头一挑,继续质问道。 没想到老猪立刻喊冤:“怎么没引动?客栈又不在凡尘,方圆百里除了后院的猪圈哪有猪啊。不行你自个去后院看看,那些猪这般躁动不就是因为我引动的天地异象嘛!” 他这话说得在理,大黄盯着他看了半天,始终没发现破绽。 老猪继续抱怨道:“你这个老狗子真是的,老猪我醒来一感受到你的气息,立刻就来找你。你倒好,上来就这般责难我老猪。” 大黄神色稍微缓和,道:“老猪,不是我故意责难你。而是我们醒来的顺序不对。” “嗯?怎么不对,你十一,我十二。”天福刚说完,突然目光一闪,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其他人都还没醒?” 大黄狠狠骂道:“猪脑子,现在才想到。我当初沉睡时,还有些部分神识在凡世行走。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天地异象被引动。” “而我也不是正常觉醒,我们之中有个叛徒将我的本命木雕偷了出来,让我提前醒来。现在你也跟着醒来,完了!” 天福一惊,随后脸色也变得十分阴沉:“怎么会这样?到底是谁干的。这样做不是扰乱了天地之气的布局,它到底想做什么?难道是想继续引发天灾。” 大黄摇摇头,拍了拍它的肩膀。“现在说这些都是猜测,等我在这边事情了了,再去查看其他人的觉醒情况。” 天福一愣,随后转头望向沈乐:“是关于这个小兄弟的事吧?” 大黄没有否认,不过却没有说到底是什么事。 而天福笑眯眯地望向沈乐,“这小兄弟身后这把长戟看样子是朱雀大姐的焚天,嗯,想来应该是沈家的后辈。” 沈乐一惊,赶紧道:“晚辈沈乐,确是沈家的后辈,见过前辈。”说着便弯腰行礼。天福笑眯眯地把沈乐扶起。 第二百三十三章 猫女 “不必多礼,小兄弟长得一脸贵气,倒是与我一熟人有几分相似。”天福摸了摸大肚子,大笑道。 时间流逝,三人相谈一阵,天福便告辞离开。在这期间,沈乐终于弄清楚这间华章客栈的来历。 据说这里是当年远古时期遗留的一枚世界碎片,被上古某个族群获得。随后花了大力气将它打造、扩展,形成了一个小空间。 后来那个上古族群消亡,这个小空间后来几经辗转流落到人类的手里,当时正值妖族打入侵,便被改造成了一个可以联通华陆各处的指挥处。并且设置了约莫三十来个入口。 刚刚沈乐跟着大黄摸黑前行的通道就是其中一条入口。 大入侵被击退,人族与巨兽、华陆海族等等本土族群达成协议,将这里建设成华陆的核心。平时由一位大能坐镇,并不理会华陆内部发生之事,一旦有强敌或是灾祸对华陆产生威胁。这里将被重新启用,而各族强者也必须放下恩怨来这里共同决议华陆的生死。 由于皇宫刚刚被毁,沈乐虽然对这里的一切感到好奇,但还是决定先返回正阳城。而图腾的修养也刚刚结束,正当二人正要离开时,老板娘笑着递给沈乐一块牌子。 上面写着一个‘暂’,她难得正色道:“小兄弟,你父亲原来楚王的牌子暂时还不能给你。客栈中对于客人的评定有严格标准。这块牌子可以暂时让你自由出入客栈,对应着黄字号房间。等到时机成熟,我们会将令尊当年的地字号腰牌送还。” “这个评定到底有什么标准?”沈乐心中疑惑,不光是他连大黄也愣了一下。 老板娘面露苦涩道:“这个涉及一些机密,只有天字号房间的客人才有资格知道。” 沈乐刚要再问,被大黄拉轻轻摇头,随后笑着对老板娘说道:“那就祝您生意兴隆,我们先走了。” 二人刚走到门口,那老帐房冷不丁一句话,却让沈乐心中一动。 “黄龙看上的苗子,性格还需要打磨啊!” 片刻后,二人抹黑前行,很快返回了祖庙。此时天色应该不早了,沈乐二人刚要出祖庙。大黄忽然拉住他,冷冷呵道: “谁?快出来,负责我不客气了。” 沈乐心中一惊,怎么这里还有人,他环顾一周,除了牌位前摇曳的灯火,似乎只有轻轻涌动的清风在撩拨着那青烟。 忽然一个婀娜的身影从角落中出现,那一袭黑衣紧致地包裹着凹凸有致的身材。沈乐还没看清那人的脸,便听到大黄恶狠狠地的怒骂。 “原来是你这只臭狸猫,怎么?今儿在这等着我,是想算算当年将你撵了三千里的旧账吗?” “呵呵,大黄,老娘今儿可不是来找你打架。”等到看清楚脸庞,沈乐才深吸一口气,这个裹在黑衣中的女子,有一张冷峭的脸,不过却有一条长长的猫尾。 她背后背着一把比自己身体还宽大数倍的剑,剑身通体雪白,上面似乎闪动着什么光亮。 “少说废话!”大黄一声怒喝,一把将沈乐推开,随后脖子上的铃铛转动,无数光芒闪烁。一股强大的威势横扫而来。 猫女显然也有些惧怕,不过还是故作镇静道:“你不想知道,是谁在背后算计?” 那股狂暴的能量戛然而止,大黄满脸警惕道:“你知道?” “自然,我来这里就是想和你谈合作,一起对付背后那人。”猫女明显松了口气,只见她慢慢朝大黄走来。 大黄警惕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看看这个!”话音刚落,猫女将一个物件扔过来,不过距离稍远,沈乐也看不真切。只是似乎感觉大黄在接过这物件时全身一颤,随后声音变得低沉:“好,我可以和你谈谈合作。” 猫女眼神中闪过一丝激动,随后又望了沈乐一眼。大黄立刻会意,转身对沈乐道:“小公子,我有些私事要处理一下,你自己先回皇宫。等过段时日我再来找你。” 然后他顿了一下,想了想又取下一个铃铛递给沈乐:“这个是天风铃,如果碰到危险就摇晃铃铛。还有小心点你身边那个叫邹生的,九夏庭向来无利不起早,说不定还会有什么事发生。” 沈乐接过铃铛,感觉问道:“九夏庭?他们会对我不利吗?” “不好说,你们人类最喜欢内斗,这次借他的手把我唤醒,显然已经盯上你。反正小心点,最好我没回来前不要离开正阳城。”大黄说完,见沈乐满口答应,便与猫女一前一后离开了祖庙。 沈乐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默默沉思,他倒是不急着回王宫,反正自然有人料理倒塌的宫殿。 只见他转过身来,给这些牌位前的油灯一一添油,然后又点燃三株清香插进香炉,喃喃道:“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沈乐拜首。” “请列位在天之灵保佑我楚地风调雨顺。” “不肖子孙沈乐再次拜首。” 说完,他就这么伏跪着,心中将这些事好好复盘一边。如果按照大黄所说,这间客栈真是整个华陆的核心,那毋庸置疑,自己已经触碰到了权力的顶端。 只是,想起那一层又一层楼,圣天地玄黄,自己如今只拿到一个等同于黄字号房的牌子,显然在客栈的眼中,自己现在拥有的实力还不值一提。 可是想到这,沈乐却又有些不甘心,他是王室子弟出身。长久以来的愿望便是能光耀王室,重新夺回一切,甚至说更进一步。 想到这,他身体有些颤抖,这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人,面对着祖先的牌位,胸中燃起了熊熊烈焰。 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原来你在这!”不用回头,沈乐便知道,叶夕找到了这里。 天色渐晚,王宫中灯火通明,上大夫范忠亲自坐镇,指挥着王宫侍卫们清理大殿废墟。不过他不经意间抬起头望向夜空,却发现天边竟然泛起了淡淡的血色。 心中存疑之际,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于此同时,在寝宫窗前瞭望的沈乐也注意到了这一幕,只是却没有发现一只魔爪悄悄向他袭来。 第二百三十四章 刺杀疑云 只听疾风从背后袭来,沈乐全身汗毛颤栗,他猛地侧身,胳膊被长长的尖刺贯穿。 不过他刚要转头,便听到侍卫的惨叫声。 “啊!殿下小心。” 声音戛然而止,沈乐来不及多想,身上冒起朱雀真火,瞬间将背后的刺客逼退。连带着尖刺一起,整个右肩膀鲜血直流。 沈乐猛然转身,这才看清楚刺客的摸样。一袭黑衣黑帽,脸上蒙着黑布,宽大的斗篷之下却有十二条长刺摇动。 那刺客当然不会就罢休,所有尖刺突然想沈乐挺进。而沈乐也顾不得许多,把剑刚要防守,被刺穿的右臂瞬间麻痹不得动弹。 沈乐大惊失色,此时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突然灵机一动,想起了大黄留下的铃铛,“铛铛铛”三声响动。 无数狂暴的飓风瞬间将尖刺击飞。随后猛然向刺客袭去。 沈乐趁着这个功夫,刚要逃跑,突然又是一道寒芒袭来封住了他的去路。 眼前人是一个带着假笑银面具的汉子,手中拿着钢刀。沈乐下意识躲开,不过再想摇动铃铛,那汉子猛然一阵大喝,竟然将沈乐心神震得发愣。 “拿命来!”那汉子乘此空挡,一个箭步上前又是一刀。眼看着就要将沈乐劈做两半,不料另一道寒芒袭来,硬生生逼得汉子回刀挡住。 只见凌灰不知何时已经手拿苦笑枪挡在沈乐跟前。 “抓住他们!”紧接着,叶夕也带着大批侍卫赶到。两名刺客此时也意识到难以得手,对视一眼便破窗而逃。 此时叶夕赶紧走过来,关切地查看沈乐的伤口。 “你感觉怎么样?” 沈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却始终发不出声音。 这时赶来的范忠赶紧道:“主母,殿下好像是中毒,还是赶紧招太医前来。” “对!来人,快去叫吉文太医。”叶夕这才反应过来。这时收到动静的刘宏、国师邹生才姗姗来迟。 吉文原本鲁国的太医,后来逃难到楚国,所以叶夕格外倚重。只见他手中银针不断试探,额头上的汗珠如黄豆般大小。 终于他停止了动作,转身准备擦汗。 叶夕等人赶紧围上来。只见吉文摇摇头,道:“殿下伤口处所种之毒,老夫识得,却无能为力。” 叶夕焦急问道:“吉太医,你可是中原赫赫有名的医者,怎么会无能为力?” “哎,主母有所不知,此毒名曰千虫散,毒性不强,起初只会让人四肢麻痹,但是毒性顽强,寻常手段很难驱除。殿下体内有朱雀真火,却也只能拖延毒性的蔓延。” “常人约莫七日必死,就算是殿下,以现在的情况,半月之后恐怕也撑不过去。”说着吉文又重重叹了口气。 “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吗?”范忠也赶紧问道。 只见吉文沉思片刻,不确定地说道:“或许朱雀殿下有办法……” “不行,朱雀殿下一直没有返回正阳。”叶夕立刻摇头否决。 “这……对了,我记得当初先师曾经说过,在楚中有一神医,名曰毒葫芦。曾经带着无数药方毒术到中原与各家医师切磋医术,其中好像就有对付这种千虫散的药方。” 闻言,叶夕仿佛又有了希望,赶紧望向一旁的范忠。范忠紧皱着眉头,轻声道:“殿下,这个毒葫芦我倒是也听说过,不过当年他从中原返回时便已经八十好几,距现在也有二十余年,恐怕……”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沉默了,按照范忠的意思,这个毒葫芦大概率已经不在人世。不过叶夕眼神中的暗淡很快消失,她坚定道:“无论如何这个毒葫芦一定要找到。哪怕真不在世,这样的世外高人应该也会留下弟子。” “主母此话在理,老夫听说这毒葫芦居住在阳州城,不妨派人去一趟把他请来。”范忠赶紧道。 “我去吧!”这时刘宏赶紧请缨,没想到叶夕摇摇头:“我亲自去。” “可是殿下这样子,要是主母再离开正阳城,恐怕会朝野动荡。”范忠赶紧劝阻道。 叶夕摆了摆手,举止之间与沈乐竟是越来越像:“我知道一些宵小之辈又要兴风作浪,不过竟然有人行刺我夫君,那这次就给他们机会好好出来风光一把!” 夜色宁静,她这句话却传到了不少人的耳朵里。 正阳城的各处,不少人议论纷纷。 “什么,殿下遇刺?” “是啊,听说叶夕要亲自带着殿下去求医。” “哼!这个女人又在搞什么名堂,严令府中人不可妄动,那些散出去的探子也让他们回来,别又让她逮到机会。” “是!” 同样的论调出现在城中许多地方,甚至是一些朝中大员们也开始命令自家子弟收敛。自从上一次对太后旧党清理过后,朝堂上下,还有宗亲族老们对叶夕可以说又恨又怕。 于此相反,在正阳城某处客栈中,几个黑衣人却在窃窃私语。 “大哥,这次老四没成功,你看咱们要不要暂时避两天,等风头过后再下手。” “不必,上面催的紧,咱们这趟过来,就是要配合入侵大计,抹除一切可能的阻碍。咱们一会立刻出城,他们不是要去求医吗?那我们就先一步去埋伏。”坐在中间的黑衣人沉声道。 “大哥英明!”一旁的其他黑衣人纷纷附和。 与此同时城东的另一处客栈中,银色面具汉子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而榻上侧躺着一个身材苗条的金色面具女子。 只听到银发汉子哆哆嗦嗦道:“大人,属下在宫中埋伏已久,实在是那狗贼身边高手太多,实在难以成功。” “你说的可是实话?”那金色面具女子声音中听不出喜怒,不过银发汉子身体更加颤抖:“不敢欺瞒大人,不过小人听说那狗贼中了千虫散,想来也命不长久。” 话音刚落,他突然发出惨烈的吼叫。 “啊!”随后倒在地上打滚,口中不停道:“尊使饶命!尊使饶命!” 金色面具女子站起身来,望着生不如死的男子,然后轻声道:“我记得给你的命令是,一定要亲眼看着沈乐死去。看来你是当本大人的话作耳旁风喽?” 第二百三十五章 钓鱼之饵 “大人……饶命,给我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银面具汉子挣扎着求饶。看着他的样子,金面女子不屑的笑了两声,随后一挥手,银面男子这才如释重负。 连忙爬起身来谄媚道:“谢大人不杀之恩,属下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了,这次留下你性命,是因为你身上有他们的气。”说着又拿出一根香递给男子,嘱咐道:“等到他们出城,你就点燃这根香跟上去。” 银面汉子哪敢质疑,只能低声应道:“是!可是大人,上次来行刺的不止咱们。” 女子看他的样子,继续说道:“那你就最后出手,总之无论沈乐生死攸关我教大计,不要你生擒,但绝不能让他活着。” “是!”大汉神情肃然,很快消失在房间中。 第二天一早,叶夕的车队浩浩荡荡从正阳城出发。前前后后光是仆役、军士都有不下两千人。再加上随行的文武百官,前前后后加起来约莫三千多人。 这般阵仗,引得城中不少百姓看热闹。 “哎呦,你听说了吗?咱们摄政王殿下被人刺杀,主母亲自出城求医呢!” “啊?你咋知道的,这可是王宫隐秘。” “嘘,我舅舅的侄子在王宫做守卫。哎呦呦,听他说啊,昨晚整个王宫闹得那叫个鸡犬不宁。” “你这算什么,我家儿子当时就在宫里做木工。那家伙,电光火石的,听他说殿下差点就没了。” 百姓们议论纷纷,却没发现,人群中有几个人正在认真听着他们议论。 队伍中最显眼的要数那架从蜀地带来的宝车,上面特意装饰上香草华盖,一副富丽堂皇的景象。 出了正阳城,东方凌纵马上前,在宝车外轻声道:“主母,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只是闹这么大动静,敌手未必会上钩。” 叶夕拉开珠帘,微笑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东方凌想了想,补充道:“我们需要让左丘先生的军队返回正阳驻守吗?万一正阳城中闹出点事可不太好。” 叶夕想了想,摇摇头:“不必,东方先生,现在的楚地已经不是当年的楚国,国中精锐大半都是我夫君一手带出来的。只要夫君在,过就在。” 东方凌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随后便驱马向前,喃喃道。 “君王所在之所,便是国之根基。” 三天后,三千人的队伍一路招展,沿路的郡县长官无比早早迎候。甚至不少人有错觉,这真的是去寻医吗? 还有人更是揣测,摄政王遇袭是否作假。同时宝车整日封闭,任何人不得靠近,这就给这个传言又加了几分可信度。 就在即将经过桃安城进阳州的当夜,负责守卫营地的刘宏却心事重重。 坐在他身旁的东方凌见状问道:“刘将军,这几日见你闷闷不乐的,是不是有什么事?” “东方先生,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老是觉得有人在跟踪我们。而且往前走,似乎人越来越少,按理来说南疆已经平定,路上怎么就碰不到行人。” 东方凌闻言笑道:“刘将军还挺敏锐,不过依我看,他们近段时间应该就要动手。刘将军可要小心提防。” “咱们两千多人的队伍,几个刺客应该很难得手吧?”刘宏试探着问道。 东方凌脸上笑意更浓:“那可不一定,这次带出来的人五花八门,说不准就有他们的暗线。可惜敌在暗,我在明,又不知对头到底是谁。” “难道不是玄教吗?”刘宏疑惑道。 “不止玄教,据我现在的估计,至少有三股势力参与到其中。”东方凌声音压低,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刘宏瞬间瞪大眼睛,然后比了个大拇指:“东方先生真是厉害,返回正阳城那么几天便能将这些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东方凌得意道:“可惜给我的时间不多,埋伏在我们身边的眼线只能缩小到这十来个人,刘将军比我熟悉宫中、军中的情况。还得劳烦你一道帮忙看看。” 说着他将一册名单递给刘宏。 只见刘宏借着火光,认真翻了翻,眉头紧锁,脸上甚至出现难以置信的神色,他喃喃道:“怎么是他?” 夜色越来越重,东方凌与刘宏二人一番商议后便各自离去。 只是东方凌走时还不忘叮嘱刘宏一句:“刘将军,这份名单格外重要,你一定要妥善保管,千万不要被贼人偷了去。 等到两人离开后,一道人影悄悄从一旁拐角走出,迅速混进正在巡逻的队伍中。 只是那人影没发现,帐篷的一角被悄悄掀开,东方凌笑意盈盈地望着这一幕,在他身旁还站着一个黑袍人。 慢慢到了三更左右,除了守夜的巡哨,整个大营没有一点响动。黑衣人蹑手蹑脚地来到刘宏帐外。 只见他左顾右盼一番,刚要伸手碰帐门,又听到一声响动。吓得他赶紧缩回手,全身汗毛炸起,良久才听到一声猫叫。 “哎呦,吓死我了,原来是只野猫。”这样想着,黑衣人蹑手蹑脚地将耳朵贴在帐门,等听到刘宏此起彼伏地鼾声,终于放心去掀开帐门。 果然,只见到侧躺着的刘宏睡得正香,黑衣人慢慢沿着营帐边缘走过去,看样子是个高手,走路时竟然没有一丝声音。 不过刘宏的鼾声似乎更大了,那黑衣人赶紧来到桌案上翻找。可惜竟是些闲书。 “咳嗯!”刘宏咳嗽一声,吓得黑衣人一个闪身躲到案下,却不想只是刘宏翻身,说了两句梦话,继续睡。 这一躲不要紧,竟然看到帐篷一角有一个布袋。黑衣人眼睛一转,慢慢朝那里爬过去,然后打开布袋。 还没细看,忽然又听到一阵嘟囔,紧接着又听到咂嘴声。看样子刘宏随时都有可能醒来,于是那黑衣人当机立断,赶紧离开营帐,甚至也不怕发出脚步声。 等到黑衣人走后,刘宏睁开一只眼,脸上露出的半喜半忧的神色,最终悠悠地叹了口气。 第二百三十六章 忠诚 半响,王宫卫队副将王建独自坐在营帐。他拿着从主将刘宏那偷来的布袋不停翻弄,终于,找到了那份名单。 只是当他看完名单后,脸上浮现出失望的神色。甚至忍不住骂道:“这什么东西?” 骂着就把名单扔在地上。 “诶?这是什么。”他眼角瞟到了布袋中一封信函,外层用烫金琉璃丝镶边,只是不经意露出的一角加盖着王印。 王建心中一惊,他在王宫担任要职多年,很明白只有涉及外政或是重大决议才用王玺加盖,寻常事务用得一般是令尹的大印。 好奇心驱使下,王建三下五除二拆开了信,他细细读着,瞳孔瞬间放大,脸上更是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怎么会这样?他竟然是叛徒。” 就在王建呢喃之际,忽然帐外传来嘈杂的声响。 “抓贼啦!”这一嗓子出来,随后就传来一阵阵脚步声。然后是刘宏的怒吼。 “有人窃取机密,所有人不得离开大营,否则杀无赦!本将要亲自搜查!” 紧接着,便听到刘宏那嘹亮的声音。 “你们几个,把守住大营东门,不得有误!” “是!” “你们几个,守住西门。” “是!” “你们几个随我一一搜查营帐,不得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是!” 这动静可不小,王建心中更加笃定这封信的重要。他心中懊悔,当时没有直接带着布袋离开,口中狠狠道。 “可恶,看来只能找机会溜出去了!” 说着将信塞进内甲,然后将布袋与那身行头藏到空箭筒之中。 “王副将,王副将?我进来了。”真是千钧一发,刘宏竟然等回应便要掀开帐门。王建只感觉全身鸡皮疙瘩瞬间竖起。 “王副将,你在那干什么?”只见刘宏满眼狐疑地走过来,王建转过身,连忙解释道:“将军,我午饭吃多,睡不着,消化消化。” “哦?是吗?”刘宏狐疑地望了他一眼,随后道:“我那里有细作盗取王宫机密,现在全营搜捕。你既然晚上没睡,有没有听到什么可疑动静,或是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没有,将军,是什么机密,很重要吗?”王建试探着问道,只是他话说完就后悔了。 刘宏瞪了他一眼,警惕地问道:“你怎么会这么关心?难道东西是你头的?” “不不不,怎么可能呢!将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我哪有那胆呢?”王建吓得赶紧点头哈腰。 “好了,你是我兄弟,这里还是我亲自来搜吧。”刘宏谈了口气,其实他与王建早年先楚王还在时便一起做过护卫。只是现在兜兜转转,他成了王建的顶头上司。 王建闻言赶紧笑道,“刘大哥只管搜。” 眼看着刘宏在营帐内这里看看,那里摸摸,一步步走向兵器架,王建只感觉心脏在扑通扑通地跳。他忍不住喊了一声:“将军。” “怎么了?”刘宏转过头疑惑地望向他,正要询问。 忽然门外传令兵跑了进来:“将军,东方先生有要事请将军过去。” “东方先生?行吧,你先去禀报,我随后就到。”刘宏回了一句,等小兵离开后,他又望向王建,命令道:“王副将,你这里我搜查过了,估计东方先生那里有什么要事,你先代我去搜查别处。” “末将遵命!”王建心中的大喜,赶紧应下来。脑袋里已经将东方凌八辈祖宗感谢了无数遍。 等到刘宏离开后,王建缓缓吐出一口气,全身放松下来,忽而感觉背后一凉,原来早早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此刻他可顾不上这些,抖擞抖擞精神,准备一边搜查,一边找机会将情报传递出去。 而离开大营的刘宏,脸色变得铁青,他心中已经如刀割一般五味杂陈。再去东方凌营帐的路上,时不时停下脚步,一个认识多年的老兄弟竟然是奸细。 这样的打击让他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他很难想象,当年与他一同怀着雄心壮志,效忠于王室,效忠于楚国的王建,如今却成了这个样子。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可能会毁掉自己的国家,自己的故乡吗? 不,刘宏相信王建知道,但是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或许是金钱,是权力,还是有其他难言之隐吧。 刘宏自嘲地笑了笑,他是个性情汉子,当年为了沈乐一个小小的心愿走遍了整个大乾。如今的他,虽然没有岳威、左丘维那些人的才能。但是他对于沈乐与国家的忠诚从未变过。 大帐内,东方凌笑盈盈地望着他,轻声问道:“确定了吗?” “确定了,就是他。”刘宏神色黯然道。 不过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刘叔,不必难过,当一个人选择成为我们的敌人时,他便不值得同情。你与王建不同,你比他更加配拥有权力与财富。” 这个声音让刘宏一愣,转头望去竟然是外界传言沸沸扬扬的沈乐。 他不仅没有丝毫受伤的迹象,似乎脸上还颇为红润。 “殿下,你不是……”刘宏话说一半,有些难以置信。 见他的样子,沈乐笑了笑:“我不是应该躺在宝车里,被太医们日夜治疗是吗?哈哈哈,我当初受伤中毒不假,不过朱雀真火万毒燃尽,小小的千虫散算什么。” “要是那千虫散就能要了我的命,那不知道南疆那些毒蛊高手们得把我们沈氏王族灭几次。” 沈乐说着,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坐到东方凌身旁的主座,依旧是他那一贯四平八稳的坐姿。 “来,刘叔,你在这边坐,后面还有不少事需要你去办。” 刘宏闻言坐下,赶紧道:“殿下只管吩咐,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刘宏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他这番话若是别人说,那自然有拍马屁的嫌疑,不过从刘宏嘴里说出,沈乐还是颇为相信的。 “虽然王建上了钩,但是现在能钓到的不过是些虾兵蟹将,我想要的是摸清楚玄教内部情况,同时借着他找到整个国内投靠玄教的奸细,最后让整个玄教成为历史。” 第二百三十七章 阴差阳错 刘宏惊讶道:“殿下的目的原来是为了摧毁玄教。” “那当然,枕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灯火摇曳,沈乐脸色变得昏暗不明,然而令刘宏与东方凌惊愕地是,他的脸上竟然隐隐有一条龙在游荡。 三人谈话结束,沈乐离开大帐扮作士兵的模样返回宝车。 留下刘宏与东方凌四目相对,刘宏结巴道:“东,东方先生,你看到了吧?” 只见东方凌的神色变得有些激动,又有些恐惧:“看到了。” 闻言刘宏又有些担心:“你说殿下这边异象,究竟是好是坏?” 东方凌沉默片刻,道:“我在镐京求学时曾经做过皇族一位老亲王的门房。听他与客人交谈时提起过,图腾之力会潜移默化地影响一个人的性格,甚至图腾之力强大到一定程度,身体也会发生变化。” “要说好坏,那不一定。不如当年的武皇帝,几乎是人身成龙,也没听说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刘宏点点头:“我明白了,黄龙陛下毕竟是我们人类的守护神兽,想来也不会对殿下不利。” 东方凌颇为赞同他的话,笑道:“你说的有理,不过此事你我二人得守口如瓶,或许这正是殿下气运所在。声张出去免不了有生得不少麻烦。” “放心,我对殿下忠心耿耿,若是殿下将来真有化龙之日,我等也是从龙之臣不是?”刘宏笑了笑,两人便各自离去。 这一夜整个大营灯火通明,王建倒也装模做样地一个营帐一个营帐搜着。只是当四下无人时,他便悄悄从怀中掏出一支香点在营帐四周。 “王老弟,搜得怎么样了?”这时刘宏粗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吓得他一个哆嗦。 “啊,刘大哥,你什么事啊,严重不?”他赶紧转移刘宏的注意。 刘宏自然注意到角落里那支香,不过却唉声叹气道:“哎,别提了,听说殿下那边情况越来越糟。这样大部队行进实在太慢,东方先生和我商量后,觉得还是先行派人去请毒葫芦大夫。” “这样啊。”王建眼神一转,忽然又问道:“那可确定由谁去请?” 刘宏奇怪地望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关心这事?算了,也不是啥秘密,殿下危在旦夕,我本来与东方先生商议由你带人去请毒葫芦。” 闻言王建心中一紧,他现在可不能离开大营,于是赶紧劝道:“将军,我觉得这万万不可,不是我不愿意去。而是听说这毒葫芦脾气大,我只是个副将,人微言轻的。万一让他觉得咱们没诚意可不好办。”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刘宏点点头:“我也是这般想,所以最后一合计,还是由我带着三百骑兵快马加鞭去一趟。殿下的护卫可要交给你了。对了你这边搜查的怎么样?” “将军,我搜遍了整个营帐,什么都没搜出来,或许。或许是偷机密的贼人早就乘乱逃了。” 刘宏闻言瞬间瞪大眼睛,怒斥道:“逃了?那就派人去追,还有周围的城邑村庄都要搜。” “是!”王建心中一凛,那封信果然至关重要。 就这样吵吵嚷嚷折腾一宿,第二天刘宏便将防卫重任交给王建,带人直奔阳州城。 又到了夜里,现在的王建胆子大了许多,他特意以搜查贼人的名义调走了不少士兵,同时也改变了巡防的次数与区域。 营地外不远处有一片小林子,王建蹑手蹑脚地来到这里,然后学了三声布谷鸟的叫声,立刻便有夜莺叫声回应。 他跟着声音的方向又走了数百米,来到一处山洞。山洞口站着一个灰袍老者,手里拿着灰木杖。 他见到王建,用低哑的声音说道:“你来了,大长老已经等候多时了。” 王建闻言,点头哈腰地掏出一袋金子递了上去,恭敬道:“五老爷,这是一点心意,请你笑纳。” 那灰袍老者见了金子,小眼睛绽放出绚烂的光彩,他的脸色也变得格外慈祥,一边说着一边接过金子颠了颠。 “小子,还挺上道。放心,这次你若是真拿到什么大情报,我可以替你在主子面前美言几句,说不得他老人家一高兴赐给你解药,还让你成为我族的一员。” 老者说着,干枯的手将金袋子塞进袖子。 王建又与他寒暄几句走了进去。 等他离开后,老者警惕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黑乎乎的小动物,随地一丢,喃喃道:“孩子们,去周围看着。” 这一幕被不远处丛林中的沈乐看在眼里,他眉头紧锁从怀中掏出一包粉末撒在身上。这是上次如南疆之前,钱思采买的专门扰乱野兽嗅觉的土药。 “这些人看样子不是玄教徒,难道是我猜错了?” 他仔细端详老者的身形举止,因为隔得远没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不过很明显,玄教徒向来不喜欢这种灰袍扮相。 他们信仰日与月,所以一般是白袍、金袍两色,而灰色又被视为禁忌、邪神之色。 忽然,不远处传来奇怪的叫声,沈乐大惊,难道是这粉末没用自己的行踪暴露了吗?他刚要逃跑,就听到一声惨叫。 “啊!什么鬼东西。” 这声音让沈乐一愣,难道还有其他人在此埋伏。 同时,守在洞口的灰袍老者怒喝道:“什么人?”他立刻站起身来,手中木杖泛起灰色波动。 那惨叫声就戛然而止,随后便是肆意的嘲讽声。 “哈哈哈哈,耗子永远是耗子,阴沟里的货色还是这样胆小。”声音结束,一条浑身青麟的菜花蛇一口咬着一只大黑耗子游了出来。 它不紧不慢,身体在向前的过程中一点点脱变成人形。 沈乐瞪大眼睛望去,竟然是个清秀小巧的女子,只是身上披了一件蛇鳞衣裙。 灰袍老者先是一惊,随后失声道:“灵兽!怎么可能,你们为什么会醒来。”他话音刚落,转身就跑。 边跑边叫道:“老大,哦不,大长老,快跑,灵兽来了。”这让沈乐大跌眼镜,老者也太怂了吧,竟然说跑就跑。 第二百三十八章 青鳞 “找死!”青鳞小脸瞬间变得狰狞无比,吞吐的信子加上碧绿色蛇瞳让人不寒而栗。 只见她猛然扑上前,双手变成一双巨蟒,以奔雷之势将正在逃命的五老爷捆个结实。青鳞的动作十分快,捆住的瞬间那巨大的蛇口一下咬下去。 五老爷吓得脸色苍白,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嘭地一下变成一只大灰耗子。滋溜一下想向下钻出去,此时的青鳞已经来到巨蛇之前。 她双手不知何时已经长出来,说时迟那时快,她一个滑铲冲向耗子下方。在沈乐惊讶地目光中,只见她的樱桃小嘴长得无比巨大,甚至都裂到后脖位置。 就这么三下五除二将五老爷吞了下去。做完这一切,那两条巨蛇变成云雾消失,青鳞满足地拍了拍小肚子,似乎还有些意犹未竟,蛇信舔了舔嘴唇。 这时的沈乐心脏怦怦直跳,他能感觉到青鳞身上比起大黄还要恐怖的气息,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定然不是对手。这样想着他将手伸向怀中的铃铛,做好准备万一青鳞突然发难自己也好动手。 只见青鳞目光扫视四周,在看到沈乐藏身的草丛时轻声说了句什么,随机边看向其他地方。 这时,沈乐依旧不敢松懈,他死死地盯着青鳞随时准备逃跑或是动手。 片刻后青鳞转身直奔洞中而去。 沈乐长长输了口气,眼睛一转,犹豫了一会儿悄悄来到洞口四周探查。 “这趟出来,虽然确定内奸的身份不是玄教,但是这些耗子究竟是那方势力,为什么要与我为敌。” 他喃喃说了声,旋即发现洞口上画着奇怪的纹路,似乎是些人在顶礼膜拜一条小蛇。他们抬着什么东西上前,但是那个部分又被可以抹掉了。 沈乐轻轻触摸这些纹路,发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这是?”说着他鼻子凑了上嗅着纹路上的气息。 “松脂腊,不对啊,看样子这些壁画应该是远古时期的产物,而松脂腊我记得本朝初年时才出现。” 到底怎么回事呢?沈乐想了半天也想不清楚,不过当他沿着墙壁进入洞中时,他似乎知道了洞的主人。 在他前方是个大石厅,地面全是老鼠的尸体。而石厅正中间有一尊小蛇的雕像,这与青鳞没化成人形时的样子相似。 “原来这是它的洞穴。”沈乐喃喃道。 越往里走,他越觉得寒冷,突然洞穴的深处传来打斗声。他刚想冲过去看看,忽然想起此行的目的,赶紧拿出假胡须、脸罩遮住面容。 然后才蹑手蹑脚地朝深处探去。 那打斗声持续了很久,穿过一条幽邃的小道,便见到前方的光亮。看来前方就是内洞,沈乐摸着墙壁正在考虑要不要现在进去,忽然一阵磅礴的能量爆炸开来将沈乐撞得七荤八素。 还没来得及起身,一道碧绿色的人影便从内洞冲了出来。 那道人影见到正要起身的沈乐,稍微顿了顿,居然冲过来一把抓住沈乐的后衣领然后朝洞外逃去。 沈乐被死死抓着,动弹不得。他调动朱雀图腾之力时,却发现无数寒气封堵住全身图腾,任凭图腾之力如何冲击也纹丝不动。 那人动作很快,几乎只花了沈乐进洞四分之一的时间便来到洞口,然后一下子将沈乐摔在地上。 此时沈乐才看清,抓他的正是青鳞。实在难以想象,她这么点身板竟然能将自己这样的壮硕汉子抓在手中依旧奔跑自如。 青鳞此刻也没管沈乐,而是在掌中聚集了无数碧绿色能量形成一条巨蟒,一声大喝便朝洞口丢了出去。 只听嘭地一声,洞口被炸得粉碎,落石将洞口彻底封住。 沈乐正要挣扎着起身,青鳞这才转过身来打量着他。 令沈乐惊讶地是,青鳞全身伤痕累累,右臂甚至露出一节节白骨,而胸口更是被血迹染红。 两人就这么彼此打量着,沈乐全身紧绷,深怕青鳞会动手宰了自己。 看着沈乐戒备的样子,青鳞噗嗤一笑:“沈乐,不用这样戒备。我要杀你,光是你怀里大黄狗的铃铛可不顶用。” 沈乐一愣,疑惑道:“您认识我?” “自然认识,好歹我也是阳州的地头蛇,你这个摄政王怎么也算是南地的地主。我可不得多关注关注。”青鳞的言语与她幼女的外表丝毫不符,显得更加老气横秋。 当然沈乐可不敢大意,他听到过大黄与天福的话,他们中间有人是灵兽甚至是华陆的叛徒。 想到这沈乐刚要说话,那青鳞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脸色阴沉下来,低声说道。 “我与山洞里的大耗子斗法,被它带来的帮手偷袭身负重伤。你快带着我离开这里,去你们华族人多的地方。” 话音刚落没等沈乐反应过来,她便又化成一条小蛇飞入沈乐怀中。 沈乐愣了一下,那小蛇又发出声音:“快点离开,不然你和我都要死在这。” 这么一嗓子,沈乐便不敢耽搁,迅速朝军营跑去。 半晌过后,那山洞被黑色能量轰开。 黑袍老人、王建还有一位身着兽皮衣服的中年人一起走了出来。 这时王建谄媚地对黑袍老人说道:“大长老,看样子那家伙已经跑远了。” 黑袍老人慈眉善目,摆了摆手:“无妨,那畜生抵御寒气的熔岩泉眼被我污染,内丹也被我打碎,哈哈哈,不久她便得死在寒气之下。” 身着兽皮的中年男人此时却说话了:“大长老,你我约定达成,后面她的尸体我就不客气了。” “那是自然,莽先生只管去取她的尸体,这是我教的千里香,你拿着它就能找到那条孽畜。” 大长老从怀中掏出一支香,吹了口气,香便自己燃起来。 莽先生接过香,拱了拱手便立刻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王建不解道:“大长老,你真打算就这么将青鳞的尸身交给他?那可是关系到蛇族的秘密。” “哼!我自然不会这么便宜了这家伙,所以我对他说,青鳞的内丹已经碎了,其实是假的。我只不过是将青鳞内丹震得快要粉碎,还留了一成力,就让他们好好斗一场。到时候老夫来个坐收渔翁之利。”大长老老眼中冒出精光。 第二百三十九章 金玉 王建此时也恰到好处地拍了一记马屁:“大长老英明。” “好了,你这次立了大功,该给你的奖励一点也不会少。不过现在他们还没有发现你的身份,你就继续留在沈乐身边。” “可是,大长老,五老爷死了我今后和谁联系。”王建想了想问道。 大长老笑了笑:“拿着这个。”说着掏出一块牌子扔给王建。 王建接过一看,震惊地说不出话,这牌子上写着一个‘灰’字,这在教中可是只有灰袍长老才有资格持有的牌子。 大长老见他这样子,便乘机敲打道:“我说过只要你忠心为我办事,不会亏待你。当年我领你入教,你便是我这一脉之人。今后你就顶替老五的位置。可惜你这副人类的皮囊太碍事不能学教中绝学,我赐你一件法宝作护身之用。” 说着又掏出一只老鼠爪递了过去。王建犹豫数秒,赶紧恭敬地接着,不过心中恶心的不行。 这只老鼠爪上还沾着来路不明的液体。 大长老接着道:“这叫夺魄神爪,是我教中一位先辈的骸骨炼化。与人对战时,对神爪说一句:宝贝宝贝请夺魄。然后冲着想要对付之人挥动三下,那人的魂魄便会被神爪羁押。” “这么厉害?”王建眼前一亮,随后赶紧道:“多谢大长老厚爱,小人定将为大长老鞍前马后,死而后已。” 大长老摆摆手:“你也不用先谢我,这神爪虽强,但是只能用三次,而且每用一次如果遇到比你神魂强大者,就有可能会反噬你的灵魂。” “啊,这……”王建吓得一哆嗦,这东西竟然还会反噬。 大长老颇有玩味道:“怎么,不想要?” “要,自然要!”王建一咬牙,发狠道。 大长老赞许地点了点头:“这才对嘛,王建,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我就提点你几句,华族也好,还是我们伟大的圣教也罢。只有越狠的人才能在这个乱世生存。” “好了,期待你下次给我好消息。”说罢,大长老便飘身而去。 只留下王建缓缓揣摩着他的话。 “只有越狠的人才能在这个乱世生存,呵呵。父亲、母亲、若儿,等着吧,将来有一天我要亲手为你们报仇!” 月光皎洁,照在这位副将的脸上,他的眼神却越来越坚定。 这边,沈乐跑回了大营,正在宝车中等候的叶夕见到他狼狈的样子,惊讶道:“怎么回事?” 沈乐刚刚一直在狂奔,如今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说来话长,我们一开始的估计都错了。王建不是玄教徒。” “他不是玄教徒?”叶夕一愣疑惑道。 沈乐点点头,突然一个声音在宝车外出现。 “殿下,还好吗?” 这声音温文尔雅,让人听上去如沐春风。 叶夕撩开帘子,便看到一个一身金色华服头上长着一对龙角身材修长的中年男子。他脸上有一块金黄的龙鳞,一对龙目更是显得贵气无比。 奇怪地是,宝车所在的位置由沈乐最信任的亲卫守护。眼前这人是如何闯到这里来的。 “阁下是谁?与我夫君认识吗?”叶夕冷静地应对道,现在沈乐还不能对外露面。 只见那龙角男子恭敬地弯腰行礼:“您就是摄政王殿下的夫人吧?失敬失敬,我与殿下是殿下朋友的兄弟,名叫金玉。不知殿下可方便出来一见。” 他冲着宝车内喊了一句,叶夕正要怒斥,却听到沈乐的声音。 “夕儿,让这位先生进来吧。你去帮我请下东方先生,再命人送来糕点茶水。” 叶夕只得点点头,下车让开车门:“先生请吧。” “多谢夫人。”金玉极有礼貌,微微躬身,便钻进车里。 宝车内部空间很大,当年老蜀皇打造他就是为了能与美人相伴出游。 沈乐正身端坐在软榻上,望着进来的金玉,疑问道:“不知先生在灵兽中排第几?” 金玉先是一愣,没想到沈乐这么直接,然后笑着道:“在下老四,不过殿下说得不对,我们可不是寻常灵兽。应该叫做命兽。” 他手中摇着一把扇子,手上戴着不少金银首饰,腰间配着各色玉佩,一副大富大贵的样子。 沈乐点点头:“先生请坐,不知道您来找我有何事?大黄可不在我身边。” 只见金玉摇摇头,从怀中掏出一包银粉,还没等沈乐反应过来,便向沈乐撒去。 “你干什么?”沈乐又惊又怒,正要拍打,却看见自己身上有一道道红线连结这胸口青鳞待得位置。 “这是灰仙教的寻人之法,千里引。我那六妹也是大意,竟然留着这么个尾巴没有处理干净,差点就要连累殿下你了。” 金玉摇摇头,脸上却有一丝丝得意。 “千里引?先生来此便是有话和青鳞说吗?”沈乐疑惑地问道。不过就在此时,他耳中却传来青鳞的怒骂声:“姓沈的,我不是让你搪塞过去,你干嘛提起我?” 金玉又摇摇头:“自然不是,在下此次前来,是专门为了殿下你。至于青鳞嘛,想来她也不愿意见到我这个五哥。” “哦?那金玉先生有何事找我。”沈乐眉头一挑隐约间,他似乎感觉到这十二命兽之间恩怨还不小。 金玉正色道:“如今天下大劫已起,这一劫数由殿下而生,自然只有殿下你可以解开。我此来特为邀请殿下,与我等共同阻止这场浩劫。” 说着,他便起身要跪下去。 吓得沈乐赶紧上前把他扶起:“等等,金玉先生,你这样莫名其妙来一句,什么大劫啊,浩劫的。我到现在都还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你先起来给我讲清楚。” 金玉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道:“是我疏忽了,看来老十一没有给你说清楚。哎,这些家伙,一醒来便只顾及往日恩怨,却忘了我等的职责。也罢,由我来给你说明一切。” 这时青鳞的声音在沈乐耳边响起:“别信他的话,这个家伙是将我们提前唤醒的主谋。” 第二百四十章 逆生天劫 沈乐听到青鳞的话,倒吸一口凉气,再看看眼前温文尔雅的金玉,有些拿不定主意。不过表面上,他还是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 金玉笑了笑,道:“看殿下的样子,想来六妹和兄台用密音入微说了我的坏话吧。虽然我个人对什么叛徒之类不是很感兴趣。不过也可以与兄台先说一下我的遭遇吧。” 他这样开门见山地点出来,倒让沈乐有些好感。这个密音入微应该是他们的某个秘术,看样子金玉好像能够察觉到青鳞使用秘术时的能量波动。 金玉接着道:“我们十二命兽当年被赋予掌控天下气运的职责。但是为了守护气运的盛衰,我们每过一百二十年便要陆续进入休眠,再过一百二十年又陆续苏醒。” 说着他手中闪耀金光,幻化出十二个动物的样子。 “为了保证每一次气运轮回的成功,我等沉睡时按照排行逆顺序依次沉睡,而苏醒时则要反过来苏醒。一旦顺序错误,原本平衡的天地气运就会被扰乱。若是我们兄弟姐妹中有一半以上在这个过程中出了问题,就会气运颠倒,黑白残次。” 说到这,沈乐不禁问道:“那要是顺序都错了呢?” 只见金玉一声苦笑:“要是都错了?呵呵,华陆浩劫降临。天地大劫开启。我们原本是祖神的碎片,所以保留了部分记忆,其中就有关于天下气运彻底混乱的说法,又称逆生天劫。” “可是你说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与气运有什么联系?” 金玉摇摇头:“当然不是,你本身只不过是天下气运的一环。坏就坏在你成为黄龙对抗神界的棋子,却又逃脱了本该消亡的命运。” “你什么意思?”沈乐一听有些发怒,“什么叫本该消亡?” 金玉不紧不慢道:“我并无任何不敬之人,黄龙的宪天术其实依旧不完整。我曾经花了数万年时光琢磨其中奥妙,如果真要彻底施展此术,所有阵眼中的人、神、鬼、活死人都要以性命为代价献祭。” “但是黄龙撒了谎,他没有献祭你的性命,而是留下你作为他后一步计划的棋子。” 沈乐听完沉默不语,他内心早就震撼地无以复加。 金玉没有在意,继续说道:“我不清楚黄龙是不是让你帮他做什么。但是他的大概计划我能猜到,就和当初诱导邪神降临一样。宪天术从来就不是他的目的,他的目的是彻底摧毁神界。” “说具体一点,不完整的宪天术就好比你家粮仓故意开一个洞,让觊觎你家粮食的老鼠们上钩,随后关门放猫,彻底摧毁鼠患。而你就是那道门。” 片刻,沈乐问道:“既然黄龙殿下这么强大,为什么不直接杀上神界?” 金玉摇摇头:“这里面牵扯到天地规则,我不过是猜到了黄龙的心思,那里还能知道那个层面的事。所以话说回来,我们中那个叛徒是谁并不重要,因为他背后之人可能是意图进攻的妖族,也可能是黄龙,甚至还有其他势力。” “哪怕揪出来,现在也不是时机。我与灵安一样,封闭神识,没有彻底沉睡。不过最后也被人用本命木雕强行唤醒。你应该见过我们中几位了吧?” 沈乐点点头,没有隐瞒:“除了大黄还有天福、青鳞和你。” “也就是说,现在醒来的最少有四位喽?”金玉摸了摸下巴,旋即陷入沉思。 沈乐接着问道:“你说这个结只有我能解是什么意思?我最后要帮助黄龙彻底完成宪天术吗?” “不不不。”金玉摇晃着脑袋:“黄龙的做法只是他自己的设想,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等等!” 他突然停下话茬,然后一下捏碎了幻化出来的小兽。双眼射出两道金光,随后怒喝一声:“何方宵小?” 两道金光直奔宝车之外,随后车外传来一声闷哼。 金玉猛然化身金龙冲了出去,沈乐来到车门口,刚要下车,只听到青鳞的声音与金玉同时喊道:“别下车。” 他一下子顿住,显然金玉已经去追车外之人。 而此时青鳞从他的衣服中游出来,口吐人言:“这家伙,演得真不错,真是虚伪至极。” 沈乐听着她冷冰冰的话语,反问道:“什么意思?刚刚是他装出来的?” 青鳞摇摇头:“刚刚外面确实有人,只不过刚刚到,没能偷听到什么东西。我们蛇类与龙类天生能感知周围温度。所以这里金玉没说谎。” “只是,他话里话外都在套你的话。显然是想骗你去福祸阁强行唤醒其他兄弟姐妹。” “啊这……”沈乐一时有些头大,他们这些命兽,背后的秘密也太大了吧,而且都找上了我。 青鳞吞吐着蛇信,身上冒着一丝丝寒气,“我说了你可能不信,但是这条老金龙定然在贼喊捉贼,他就是我们中的叛徒。” “这不像吧,我看金玉前辈挺关心天下大势,而且挺语气,他似乎真想阻止浩劫。”沈乐想了想反驳道。 “哼!你别被他骗了,龙类没有一个好东西。你想想,黄龙是什么人物,怎么像宪天术这样的大计划,他们龙族那些龙王族长们都不清楚。偏偏就他知道的这么多。” 青鳞这话说得沈乐有些不知怎么反驳,见状青鳞乘机说道。 “再说了,明明知道我们中出了叛徒,他不先找叛徒,非要拉着你去阻止一场不知啥时候到来的劫难,这不是很可笑吗?” “对了,刚刚金玉说得那些,有没有作假?”沈乐心神一动问道。 青鳞摇了摇头:“这倒没有,毕竟我就在这,他又不傻。只是这里面有一个问题,他故意把劫难说得多么多么可怕,却没说劫难到来是一个缓慢的过程。” “逆生天劫,只是一个统称,其中最少有二十四大天劫,上古时期曾经经历一次,那时人族还在茹毛饮血,而祖神以牺牲自己为代价帮助万族扛过了那场天劫,巨人族也因为是当时主要统治者,损失惨重逐渐消亡。”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夫妻夜谈 “所以说啊,那家伙包藏祸心,你这小家伙别被他带进沟里。”青鳞老气横秋地说了一声,这时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下子又溜回沈乐怀中。 “殿下,你叫我。”东方凌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沈乐回应一声:“你进来吧。” 第二天清晨,营地开始向前开拔。王建此时也如没事人一般昂首挺胸走在宝车两侧,此时的他怀揣着夺魄神爪,心中的底气足了许多。 “等等!”在宝车中的叶夕呼喊下,王建赶紧问道。 “主母,不知有何事吩咐?” “让吉太医过来一下,殿下身体好像动了。”叶夕神态焦急。 王建心中一震,这不就又是大消息嘛,看来又有功劳到手了。他不敢怠慢,立刻向后面东方凌的马车过去。 为了保证情报的准确,他还特地在宝车附近从帘子的缝隙偷看,果然,肉眼可见地沈乐身体动了一下。 “王副将!”这时一个小兵叫了他一声。 王建眉头一皱,旋即脸色恢复如常,回应道:“来啦!” 在他离开后,沈乐的眼睛缓缓睁开,露出一丝笑意,他双手枕在脑后,望着车顶,对叶夕说道。 “你说一路尾随的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来路,这么久都能忍住不动手。” 叶夕帮他顺了顺头发,道:“依妾身看,玄教应该是跑不了的。不过其他刺客里,少不了我们自家人出力。” “你是说,内奸不止王建一个?”沈乐惊讶地望了眼叶夕,没想到二人想法不谋而合。 叶夕点点头:“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你出征时,正阳城每天怪事、民间言论都不少。而且若有若无都和那个人有关。” 沈乐点点头,他收回目光,闭目养神。 “呼,这些人也不知图些什么?你说玄教倒还罢了,毕竟抢了人家的神骸。但是其他人整天围着我转,就南地这么个空架子,他们就是夺了权柄,又能做什么?” 这时,叶夕温柔地帮他锤锤腿,笑着道:“可是人家就是惦记你这份祖产,说不准沈家老祖宗传下来什么稀罕东西。就说我娘家鲁国,祖上也有两个极隐秘的阴阳玄池,不过也不知道我父王有没有告诉王兄。” “哦?还有这样的地方。”沈乐睁开眼睛,随机说道:“可惜我父王死得突然,楚国原来很多只有王上知道的事都断了。哎,不提也罢,倒是你兄长,曾经来求见过我几次。” “他似乎想要向我借兵复国,这不,这两天忙得我忘了和你商量。” 提起复国,叶夕眼神中闪过一抹期待,但是很快又变得暗淡:“我不同意借兵给他。我和他兄妹多年,他那个人素有名声,但是没带兵打仗的真本事。” “现在你还没称王,吴越又遭逢大难,南疆北迁的事也没处理完。再借给他兵马,挑起与吕仁的战火不说,以他的能耐,多半损兵折将。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坏了国家大计。” 闻言沈乐赞叹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不过那毕竟是你的故国,我现在虽不能真借兵马给他。换个方式也未尝不可。” 叶夕疑惑地望向沈乐,不知他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沈乐神秘一笑:“鲁国王室统治鲁地数百年之久,再加上岳丈生前兴办学宫,宽政待民。而吕仁窃据陆地不过半年,陈鲁饥民遍地,很不得人心。所以我可以暗中出钱出人,让大舅哥返回鲁地朝兵买马收拢人心。” “等到将来时机成熟,我便倾举国之兵,一路出淮州直扑司洛,在一路过清江北上之比陈鲁。” 他说得激动,几乎站了起来。 叶夕赶紧一把拉住他:“说过说,你快躺下,不然我们这几天演的戏要穿帮了。” 沈乐挠挠头:“夫人教训地是。” 叶夕白了他一眼,然后道:“只是我王兄不知能不能再陈鲁闹出名堂,算了,就按照你说的办吧。他自己的王位还得自己拿回来。我不想将来别人说他全仗着妹夫复国。” “报!”这时,门外传来传令兵的声音。 叶夕不紧不慢道:“说。” “上大夫派人送来急信,龙襄陛下的使者护送晋王妃与王子抵达正阳,听说殿下遇刺生死未卜。晋王妃与使者想要亲自探视殿下病情,如今应该已经在半路。” 闻言,叶夕与沈乐均是眉头紧皱。 “知道了,你告诉东方凌,派人去接他们。” “是。” 等到脚步声消失后,沈乐叹息一声:“没想到这个时候大姐来了。这可不好办啊。” “要不,我让凌灰亲自跑一趟,护卫他们周全?”叶夕问道。 “也只能这样了,马上要进入阳州境内,那里是他们最后下手的机会,一定要多加防范。”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军队依旧走走停停地向阳州进发,那庞大的仪仗仿佛不是去求医,而是在巡游。 等到了阳州城百里之外的清河郡鄄城附近一处官道。军队安营扎寨,这几日行军下来,沈乐的耐心一点点消磨着。 但是暗处的敌人始终不肯出手,也不知他们在等什么。 而刘宏那边也传来了消息,毒葫芦已经找到,并且护送到阳州城中,等待大军的到来。 此时已经到了傍晚,将士们埋锅造饭,袅袅炊烟升起,给周围寂静的密林添了不少烟火气。 叶夕每次要求下寨的地方都是破绽丛生之处,所以今日也特意选在了林地周围,当道扎营。 王建在营中巡逻,他前几天乘机将沈乐已经有好转迹象的事传递给了大长老,有得了一番嘉奖。这几天更是干劲十足,俨然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几分。 不过上面给的任务却十分奇怪,只有六个字:尽力保护沈乐。 这让王建有些摸不清头脑,既然要保护他,为什么还让自己监视他,而且还要在这个时候强调要保护他。王建思索半天也没弄明白,反正与本职不冲突,便只能加紧巡逻。 几日来,他似乎也察觉到路上行人越来越少,越靠近鄄城,心里越发毛。现在他似乎有些希望赶紧到达阳州,把这份重任交给刘宏。 第二百四十二章 太之图腾 “敌袭!敌袭!啊!”负责守卫的士兵一声叫喊,如同号角一般瞬间唤醒了整个营帐。 “敌袭!敌袭!”所有士兵放下手里的饭食,抄起身旁的武器朝大营门口冲了过去。一时间喊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这边的王建赶紧拔剑冲了过去,不过跑到一半,他突然停下脚步。 “不对,要是敌人乘机袭击宝车怎么办?” 于是一把拉过一旁正要去指挥抵抗的百夫长。 “你立刻去大营门口将刺客消灭,我带人去守护宝车。” 说完转身召集士兵朝宝车赶去。 离宝车还有一段距离,他便听到厮杀声,瞬间心脏跳慢了一拍,吓得大喊道。 “不好,殿下有危险!快,跟我上。” 话音结束,他自己早就冲了上去。 果然看到宝车与亲卫们被数十个黑衣人包围地水泄不通,地上全是亲卫们的尸体。宝车上,叶夕手拿黄龙爵剑面沉如水。而剩下的亲卫们早就疲惫不堪,他们脸上均是糊满的血污。 显然对峙的双方都察觉到王建带人赶来。叶夕眼中闪过喜色,双手涌现黑白二色气流游荡,她身后,两团庞大的太阴太阳图腾浮现。 为首的黑衣人失声道:“怎么可能?一人掌阴阳,家族中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这句话一出,叶夕一愣,随后面色如霜,怒喝道:“你是何人?怎会认得我叶家太之图腾的奥秘。” “哈哈哈哈,算了,既然我身份已经暴露了,也没必要隐藏下去,侄女儿,真没想到,你父王能将你的图腾秘密藏了这么多年。” 那黑衣人一把扯下面罩,露出三分狂放却又带着七分邪气的脸庞。 “临江侯!”叶夕惊呼出声,“不可能,你不是失踪了吗?” 临江侯嘿嘿两声,“好侄女,反正各为其主,你我也不用讲那些陈年往事。今天我也不为难你,只要把摄政王交出来,我就放你们离去。” “你问过我了吗?”这时,王建已经冲了上来,一剑看了上去,那临江侯身上血衣涌动,一下将他弹开。 旋即他身后出现血色太阳图腾,几乎是瞬间,灼热的血气四射,那些黑衣人们全身黑衣消融,被血气催动。 这时大家才发现,这些黑衣之下的人,一个个脸色通红,双目更是弥漫着血气,长着一口獠牙。他们手中的弯刀被血气缠绕,一个个如同发狂一般怒吼。 这些血气汇聚变成一阵阵血雾向亲卫们袭去,叶夕见状冷哼一声:“王叔,既不愿意提,那就等我将你擒下,再查明父王死因。” 说着,背后双太图腾黑白二色光芒大放,将所有卫兵们包裹起来,让血气进不得分毫。 而卫兵们,双眼变得一黑一白,脸色瞬间镇静,他们双手中的武器也被黑白二气分别缠绕。 “阳兵,盾前!”叶夕一声怒喝,持盾的白气士兵一下子挡在前方,抵挡住临江侯那些狂暴手下的疯狂进攻。 “阴,穿阵!”又是一声将令,所有被阴气缠绕的士兵眼神立刻变得锋利无比,他们好像一把把利刃,从阳兵中穿插而过对血气士兵一击致命。 战场陷入厮杀,王建这边也不太好过,他被临江侯震飞之后,只觉得浑身上下血气翻涌,而怀中的夺魄神爪则在蠢蠢欲动。 还没等他清醒,临江侯的血色长剑已经袭至身旁。好在王建毕竟是军武出身,手中长剑本能地挡了一下,便弹飞出去。 王建一咬牙,强行清醒过来,反身翻滚,躲开了临江侯的第二次杀招。而士兵们赶紧将临江侯围起来,用身体挡在王建身前。 此时,叶夕也已经来到临江侯身后,这位曾经的鲁国公主,一出手便是一剑直击临江侯后腰要害。 临江侯闪身一挡,赞叹道:“我的好侄女,你这手剑术还是当年我教你的。没想到今天却用在我的身上。好,让王叔看看,这么多年你有没有什么长进。” 说着,他的血色长剑如同毒蛇一般,以剑招黏剑招,竟是让叶夕每一次出手都如同石入大海。 而后方袭来的士兵根本就破不开临江侯的血气。 只见这战场之上,血气与黑白之气交涌,叶夕也逐渐落入下风,她终究还是太嫩了,甚至她能感觉到临江侯连五成力都没用上。就像是猫捉老鼠一般,让她内心受到极大地刺激。 “哈哈哈哈,你还真是高贵的王后,这点剑术也敢说擒下本侯。”临江侯一声狂笑,旋即反身一剑挑飞了叶夕手上的黄龙爵剑。 与此同时,他似乎也有些不耐烦了,大声呵斥道:“还不动手吗?” 声音落下,一个曼妙的身影从天而降,直奔宝车的车顶。 这显然便是那天行刺沈乐的尖刺女,她身后八根尖刺与手中的荆棘长矛一同刺出。忽然一枪直奔半空中的她而去,那枪上苦笑脸涌现,一股股黑气缭绕,变成那一张张表情各异的脸庞。 果然,凌灰人随枪至,尖刺女领教过眼前女子的厉害,那里敢怠慢,从肚脐喷射出无数蛛丝缠绕在宝车上,将自己的身体荡向另外一边,躲过了长枪。 这边,一个粗犷男人的声音响起:“逆臣贼子们,谁敢伤我主公。” 只见姜封手持梨花大斧,猛然从一旁营帐中闪出,劈向临江侯。 这回来得突然,二者临江侯本身不善力道,被姜封这一下,竟是没有躲过,划伤了右臂。 临江侯惊骇于这个无图腾之人竟然能破开血气,也收起了心中轻慢,激发出更多血气环绕身体周围与姜封战到一块。 王建趁此时间,赶紧扶着叶夕与残存的士兵们退回宝车周围防守。 “主母,你还好吧?” “还行,只是被王叔的血气所伤,我的图腾之力会被暂时削弱。等下我彻底释放图腾便无心指挥,你记住,只有阳兵与阴兵才能与血气接触,其他士兵一旦接触就会被血气感染。” 叶夕吐了口淤血,然后盘腿而坐,身后图腾上很明显有不少血丝缠绕。 “明白!”王建哪敢怠慢,且不说大长老的任务,就是现在这个情况,不打退敌人,自己小命也得玩完。 第二百四十三章 玩弄股掌 战阵厮杀之间,宝车之上穿刺女与凌灰的较量却是一边倒的态势。只见凌灰枪意如龙,哭脸与笑脸交替之下,竟是一连断了穿刺女四根长刺。 眼看着穿刺女被一枪刺穿右肩,几个黑袍老者从一旁窜出,他们手中无数黑色能量涌动,汇聚成无数利爪,其中一只黑色利爪扑向凌灰,而另外几只利爪扑向宝车。 随后抓住穿刺女的肩膀,头也不回地离开。 凌灰这边连忙挥舞长枪,用尽全力化成两个苦笑脸与黑爪拼了个粉碎。但是宝车那边却来不及去阻挡。 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了这里的变故,临江侯眼神中闪过一抹喜色,口中喃喃道:“这些老家伙们终于肯出手了,哈哈哈,去死吧!”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不像他想的那样,那些黑爪撞击向宝车,瞬间爆裂开。叶夕等靠近宝车的人收到波及被震飞出去。 这场爆炸引起了巨大的黑雾,不过就在众人以为沈乐必死之时。黑雾散去宝车四壁都被炸毁,一头黑鳞巨蛇吞吐着蛇信护在沈乐周围。而沈乐却躺在榻上,一动不动。 临江侯原地石化,他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那几位一同出手,这小子怎么安然无恙。难道说是有什么神器附体?” 这边,黑雾散去,一声大笑将众人惊醒:“哈哈哈哈,果然有诈,摄政王的性命就由我等收下了!” 狂放的声音刚刚消散,便见到无数脸带面具之人破土而出。他们没有管其他人,而是拿着长刃直扑沈乐。 为首的正是银面大汉,几人身上能量波动聚集在一起,那剑锋几乎离沈乐咫尺之遥。在这一瞬间,沈乐的眼睛猛然睁开,积蓄已久的朱雀烈火猛然爆发。 银面大汉口中不可思议道:“竟然……” 嘭地一声巨响,几人立刻被火焰席卷,不仅如此那滔天的烈焰在吞没几人后又化作一只朱雀冲向临江侯。 临江侯大惊失色,他猛然暴起,血气凝聚成羽翼,向远处冲去。 不仅如此,一阵阵号角声响起。 王建认出来了,大喊道:“这是我军的号角。” 他有些难以置信,那个宝车中奄奄一息的沈乐,在烈火燃尽之时,竟然端坐在榻上。如同是大殿上俯视一切的君王。 那种磅礴的威势从沈乐身上爆发,此刻他一言不发就这么看着远方。 或许,真正的战场不在这里。 王建猛然意识到什么,他望向左侧,只见赵凡与鹿骨勇浑身浴血,带着骑兵过来。而另外一侧,东方凌领着宝象等族的族长也走了过来。 “参见殿下!入侵的妖族余孽已经被肃清,其中包括四千妖人,还有一千纯血妖族,另外擒获妖族皇族一名。”赵凡翻身下马,单膝跪地禀报道。 “押上来!”说着他手一挥,几个身强力壮的老兵拉着一个大铁笼子上前。大铁笼子的一角,卷缩着一个身着华丽服饰,却头戴三叶冠,额生双目的清秀小孩。 只见他怯生生地望向周围,只是看了一眼,又赶紧低下头。 不过沈乐注意到,笼子周围被挂上了密密麻麻巫道的法器。 鹿骨勇苦涩地解释道:“殿下,这个妖族体内好像寄居着一个强大的存在,我不得已只能用巫术将他封印起来。好在那个存在似乎本身就有封印加持。” 沈乐点点头,摆摆手:“哼,妖族这次明目张胆踏入我的地界,又想上演当年镐京狐窟的事。这个妖族就先交给你吧,想办法弄清楚他的身份,还有在妖族中的地位。” “是!”鹿骨勇闻言有些兴奋,舔了舔嘴唇:“这可是个上等的研究材料,我定然会给殿下一个满意答复。” 沈乐皱了皱眉头,不过还是没说什么,他望向东方凌:“正阳城有人动手了吗?” “殿下,正阳城还是没有异动。”东方凌低声道。 沈乐脸上微微有些阴翳:“这样都不敢动手,真是群没种的家伙,难得我给他们上演这么一出好戏。” 说罢,他站起身来,高举长戟,怒吼道:“不管是妖族、玄教还是其他那些跳梁小丑们,我沈乐在南地一天,便不惧你们。早晚有一天,烈火燎原之时,就是你们的葬身之日。” 说完,他的长戟迸发出万丈烈焰直冲云霄。 士兵们大受震撼,齐声喊道:“殿下万岁!南地万岁!” 不仅是他们,那滔天的气势更是让北上的族长们震撼不已,这一次他们原本就打算去一趟正阳城与沈乐商议迁族大事。 正好遇上,便决定留下观战。 同时,角落中,叶夕看着这一幕,美目连连,在她身旁,娥须正在帮她包扎伤口。她也是心中高兴,弟弟也能有顶天立地的一天。 不过娥须还是抱怨道:“你说你,为什么要亲自犯险。一个女孩子,偏要冲在最前面。” 叶夕倔强道:“女孩子怎么了,夫君将自己作为诱饵钓他们上钩,那我就要陪在身边随他一起去面对强敌。” 说着不想又扯到伤口:“疼疼疼!” 娥须叹了口气:“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母后当年在世时,也是个性格好强的。不过多亏了她刚强,乐儿才能在深宫中免受欺凌。” “哎,要是他们也能看见乐儿撑起楚国的一天就好了。” 说着娥须又想起了亡故的晋王,忍不住落泪。 叶夕见状顿时有些手忙脚乱,也不知如何安慰,只能转移话题:“长姐,怎么不见小侄儿?” 娥须擦了擦眼泪,果然提起孩子,脸上还是多了几分活力:“那孩子娇纵惯了,进了楚宫便不想走了,我便留他陪陪祖母太后。对了,你们啥时候准备要个孩子,这事可得抓紧啊。” 叶夕一下子脸变得通红:“长姐,你也知道夫君他事务繁忙,这么大个国家压在他身上,我这个时候要孩子不是给他添乱嘛。” “诶!你这傻丫头,这事可不是小事,乐儿几年内就要称王,你时板上钉钉的王后。但是国之大事,国本为重。趁着年轻,好生养,有个子嗣,将来也有个依靠。” 娥须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王姐我是过来人,嫁入王室,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虽然这么说不好,不过你是个好姑娘,我还得提醒你,只有稳定的子嗣才能稳固你的位置。“ “你们虽然夫妻恩爱,终究有一天,乐儿他护不住你,而宗室力量、朝中大臣,早晚也会因为国本的问题对你发难。” 第二百四十四章 新法 闻言,叶夕没有再反驳,而是陷入了沉默。王室的斗争,从来不仅仅是王室内部问题,所谓家事既是国事,鲁国曾经的二宫之斗她幼时是经历过的。 最后因为子嗣问题,她的父王获得了大部分廷臣与宗室、门阀的支持,最后才坐上王位,将失败那一脉彻底逐出庙堂。 想到这,叶夕又想起了她王叔临江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叔叔的来历,她现在想来却充满了疑点。 当年她曾在祖庙中无意间反看过族谱,关于临江侯的生母的信息却没有。这并不符合宗法,生母若是出生卑微,最少也会留下姓。 这时叶夕细细想来,却猛然发觉其中有问题,她眼睛一眯,一股寒光闪过。口中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他活到现在。” “你说什么?”娥须被她这句话弄得没头没脑。 叶夕回过神赶紧道:“啊,没事,刚刚想起些其他事情,走了神。长姐的,我定然会记在心里。” “呼,这丫头,也别怪长姐絮叨……”接下来,娥须又拉着叶夕唠起了家常。 事情终于也告一段落,沈乐这一次引蛇出洞算是将国内长期埋伏的隐患消弭了大半。只是妖族与灰仙教还有临江侯的出现让他心生警觉。 怪不得李曜生前不止一次对他说,楚国的水很浑。 回到王宫,沈乐坐在榻上,他命人做了一个大沙盘和不少木雕棋子。棋子上刻着一个个势力的名字,与当年龙岚的那一副竟然出奇的相像。 他拿起‘梁国’的牌子,喃喃道:“内患暂缓,这一次把他们打疼了,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动手。只是皇室的争端,如何站边,让人头疼啊。” “殿下,东方先生到了。”这时文谢前来禀报。 沈乐大喜,“快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东方凌走了进来。 “臣东方凌见过殿下。” “好了,不用多礼,过来这边坐。” “是!”东方凌迈步走了过去,可是当看到沙盘时却犹豫了一下。 “殿下,这是?” 沈乐见状笑了笑:“我闲暇时,推演天下大事的一点小玩意。对了,东方先生,你坐。”说着还特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东方凌受宠若惊地坐下,然后道:“不知道殿下深夜召我进宫,不知有何事?” 只见沈乐从一旁书堆里拿起一副,正色道:“先生送来的新法简书,我看过了。但是其中有不少地方,我不太明白,想向先生请教。” 东方凌心中大喜,赶紧道:“殿下只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乐点点头道:“先生说,天下的走向,现阶段为分裂,下一阶段为攻伐,再次为僵持,最后为一统。我深以为然,但是先生书中后面却说,将来的战争不在兵而在国。这话我不明白。” “既然是攻伐,自然应当首重兵,否则没有兵将勇猛如何进攻防守?” 闻言东方凌心有成竹道:“殿下所说只是其一,或许士兵勇猛,将帅用命真能够争一时长短。但是大乾土地广袤,不是一场战争能够结束一切。” “再者皇室左迁内斗,现在的割据势力已经越来越多。将来早晚有一天,或是皇权妥协,或是皇权彻底丧失权威。称侯称王,甚至称帝之人定然是蜂拥而起。到那时,便是诸国林立。” “从这时开始,拼得就是各自国力。”东方凌说到这便止住了,他望着这个沙盘,眼神中熠熠生辉。 “所以这就是先生提出创立新法的目的?”沈乐接着问道。 东方凌点点头,然后道:“所谓新法,无非八字‘革除旧弊,激发国力。’将来乱世降临,整个国家便能源源不断提供粮草、兵源,出现更多优秀将帅,最后将群雄一扫而尽。” 他的话让沈乐心中燃起了火焰。沈乐按耐住情绪,道:“先生能否在为我讲一下其中的一些要点。” “臣义不容辞,我过去数月在南疆游历,对蛮族的民俗也有了一些了解。我发现,整个南地一分为三,南疆、吴越与西楚。”说着他特地指着沙盘上轮廓讲解。 “当年先楚王灭吴越,同时也接纳了吴越原有的门阀世家。到公子幼时,世家的势力几乎与宗室分廷抗礼。不仅如此,他们把控着朝中绝大多数官位,还有大量人口土地。几乎将吴越视为自己的后庭” “只是,现在吴越虽然因为天灾而灭,西楚的宗室力量依旧顽固。每年真正进入国库的税收不过半数。所以首要任务是削弱贵族力量,借机收回土地。” 沈乐闻言颇有些忧虑:“这确实是过去楚国的弊病,但是世家门阀死而不僵,我执政后两次打压,还是杯水车薪。更别说根系庞大的宗族,他们名义上还都是我的叔伯兄弟,夺回他们的封地弄不好又是一场动荡。” 当他真正接手后,他才明白,为什么就连他父还有舅父龙岚那般人物,也因为宗室与世家两股力量弄得筋疲力尽。 东方凌似是已经准备好了答案:“既然强行削权无果,那边用缓策。这就是我提出新法的根本,先从宗室可有可无的那些权力开始,像是征兵令、禁奴令,再推行分爵令最后彻底施行食爵令。” 沈乐点点头,“你接着说。” “夺回领土,收回兵权只是其一,其二就是奖励耕战,开垦南疆。奖励耕战可以刺激百姓开垦参军的积极性。对于耕田纳粮积极或是军功卓著之人给与爵位奖励。” 沈乐脸色又变得阴沉许多:“这样不是等同于挑战乾礼吗?真这么做了,恐怕会给诸侯们出兵的借口,到时候连皇室也不会站在我们这边。” 他终究是大贵族出身,对于放爵于民,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殿下,乱世中,那些仁义礼法还有用吗?你想想这几年发生了多少民乱,天灾是一回事,我从不相信什么天灾灭乾。动摇大乾根基的其实是民。” 第二百四十五章 耕战为本 “民可载舟,亦可覆舟,我与庄夫子曾经探讨过这个问题。虽然我们对于如何强国,观点不一。但是都认为,只有以民为本,才能断绝宗室与世家垄断朝政的可能。” 沈乐叹口气,点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眼下我们已经获得了一段安稳发展的时间。我有意任命你为令尹,可惜封王的事一拖再拖。” “殿下,其实一直这样拖着也好,现在南部的局势逐渐稳定。我听钱大人说,北方杨家兄弟反目,白沫与吕仁之间的摩擦也不断。这个时候咱们称王定然要被龙襄绑在战车上。现在咱们有了难得的时间休养生息恢复人口,何乐而不为?” “哈哈哈,倒是我有些心急了。”沈乐尴尬地笑了笑,他心中对于王位一直有无限的渴望,特别是现在,明明已经拥有了称王的机会,却始终没有进展。 东方凌安慰道:“殿下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先生有话直说吧,我虽然年轻,才学浅薄,但还是听劝的。” 东方凌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诸侯王,不应该是殿下的终点。当今天下,诸侯割据,但是大乾原来分封的那些数百年诸侯们,唯有您与梁王还在。梁王为人我素有了解,他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伪装与忍耐。” “如今龙襄就在他手里,又吞了晋国,雄霸整个乾西。再接下来,他还能做得,只有再进一步。” “再进一步?”沈乐一惊,诸侯王再进一步是什么意思已经昭然若揭,这个词汇一直是皇室与诸侯王勾心斗角这么多年的根源。 “天下未定,他果真有这样的胆子?”沈乐实在不相信,便又问了一遍。 东方凌严肃地点点头:“我了解梁王,他早年承接王位时梁国在晋国楚国联军之下差点灭国。为此,他不得不伪装成只会清谈的书生,主动向晋国服软。” “并且怂恿晋国与楚国开战,这些殿下都知道。” 沈乐点点头:“没错,所以那一战过后,他们被我父王击败,还丢了淮东之地。” 东方凌接着道:“所以,梁王忍让多年,才换来报仇雪恨的机会。他如今终于不用再压抑本性,而光宗耀祖,逢云化龙的机会就在眼前。你觉得他还能忍得住?” 闻言沈乐倒吸一口凉气,这虽然只是推测,但是当时他在洛州与梁王的短暂接触,便深知此人绝不会旧居与人下。 “先生不说我还没想到这一步,这么想来,苏先生便与我说过,梁王与龙襄在邹城的明争暗斗越来越激烈。” 然而东方凌却突然笑道:“扯远了,扯远了。我说这些,其实是想提醒殿下。梁王的选择很有可能是再进一步,那殿下的选择呢?仅仅是夺回那唾手可得的王座?” 他眼神中多了些玩味,若有若无地观察着沈乐脸上的表情。 可惜,这次沈乐没有让他如愿,只见沈乐一笑:“先生说远,咱们还是先商议下接下来如何筹备先生的新法吧。” 虽然明知道沈乐在扯开话题,但是东方凌心中却又多了几分喜色。他更加笃定眼前之人,绝不是庸碌之主,要是今日便能拍着说一堆凌云壮志,那才真是自己瞎了眼。 木秀于林而摧于风,不做潜鲤何能化龙? 春夜细雨点点落,二人竟是对谈了一夜依旧不见疲惫。 叶夕有些郁闷地送去早膳,她对于娥须说的话开始有些顾虑了。便想找时间多与沈乐亲近,无奈沈乐刚回来又一头扎进国事里。 这时文谢过来禀报道“主母,太后派人过来,说晚上有家宴,希望殿下与主母能够到场。” 叶夕闻言一愣,旋即问道:“家宴?哎呦,瞧我这记性,前几日才说过这事,只是……”说着她望向正在激烈讨论的君臣。 文谢明白叶夕的意思,赶紧道:“要不我进去问问殿下的意思。” 叶夕轻轻点头,眼望着文谢进去,随后便是沈乐的怒吼声。 “什么?现在办什么家宴,战事刚定,还有那么多事没做完,没看见我正在忙着嘛。告诉祖母,就说我身体不适,让夫人代我前往。” “可是殿下,太后说这场家宴殿下一定要参……” “我的话没听见吗?” “是,是,是!我这就去回禀太后。” 文谢小跑着出来,看见叶夕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叶夕苦笑道:“为难总管了,你去回禀太后,就说殿下确实身体有些不适,我晚上再去向她赔罪。” “是!”文谢犹豫了一下,还是赶紧离去。 晚上太后宫中,娥须、娥英两对母子和沈玥,还有鲁王夫妇都已经到场。大家寒暄着,这时又传来小厮的声音。 “主母到!” 几人的目光汇聚过去,只是却又各带心事。 叶夕一身宫装,优雅地迈步走进大殿。而文谢则紧紧跟在身后。沈玥见到叶夕,瞬间眼睛亮了。 挥舞着小手:“嫂嫂,来着!” 叶夕笑着回礼,然后行礼道:“孙媳见过太后,祝太后身体康健。” “不敢,怎么,沈乐是不想见我这个老婆子了?”太后没给叶夕好脸色看,毕竟之前那场逼宫,将她至亲的兄弟送走。 “太后勿怪,夫君他确实身体不适不能前来,我替他向您赔罪。”叶夕恭敬道。 这时娥须惊讶道:“王弟病了?严重不?” 叶夕心中一暖,笑着道“受了点风寒,太医说将养一段时日就好。” “好了,既然他病了,你就用心照料。先入座吧。”太后低垂着眼皮,打断二人谈话。 叶夕就坐,就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沈玥正在给自己使眼色。她心中一惊,看来这场晚宴又是冲着自己前来。 只见太后慢悠悠道:“一晃也是二十年过去了,如今你们也都回到了楚国。我这老太太年岁也越发不济了。” 闻言娥英接话道“祖母年岁尚好,说这些干什么,我与长姐还有你的两个外孙都在你身边,您就安心尽享天伦之乐。” “就是,太后您风华依旧,又有这么多儿孙环绕,我等就是羡慕,都羡慕不过来呢!”蓝冷也跟着说道。 两人这一来一往,倒是让太后脸上多了几分笑颜。 “哈哈哈,你们呐,就是会说话逗我这老婆子乐。” 第二百四十六章 步步紧逼 这时,太后的目光却看向叶夕,皱眉问道:“孙媳,你和摄政王怎么到现在还没添个一儿半女的?这可不行,他可是一国之君,没有子嗣可怎么成?” 叶夕闻言心中一惊,果然又是这事,刚要为自己辩解两句。 娥英却恶狠狠地道:“祖母,他们呐贵人多事,那关心咱们王室延续。这不,咱们这这位主母整天不是批阅各地奏报,就是清理朝中旧臣,这楚国的王到底是我那怕夫人的弟弟,还是这位鲁国公主。” “王妹!”一旁的娥须听不下去了,呵斥一声。 娥英却咄咄逼人:“王姐你也不用和稀泥,我们楚王室,自有楚王管理。今儿这话,当着祖母的面,我也不吐不快。” 不过叶夕却挑眉望向她:“既然王姐有话说,那我就洗耳恭听。” 她心中自然有愤怒也有委屈,可是她知道,这时候一旦生气那就满盘皆输了。 娥英见状,厉声责骂道:“我们乃堂堂王室,我再不济也是摄政王亲姐。可是这位主母却一手遮天,将国库当作她自己的。” 说着她上前几步指着叶夕问道:“当着祖母的面,我问你,为什么我的开支用度反而比当年少了三成。而且前些日子,我夫君病重,你为什么指示太医断了我夫君的药?” 闻言,在座之人纷纷一惊,随后望向叶夕。就连太后也忍不住问道:“叶夕,英儿说得可是事实?” 没想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叶夕却轻轻点点头:“没错,用度是我削减的,药也是我名太医院断的。” 看到叶夕承人,娥英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你承人就好。” 说着她转过身望向太后道:“祖母,我请求你收回叶夕执掌王宫之权,否则长此下去,我们这王宫不知是楚王宫还是鲁王宫。” 这边鲁王感觉道:“太后,本王觉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夕儿,你快解释解释。” 太后眉头紧皱,望向叶夕:“叶夕,你有什么想解释的?” 可惜叶夕再次摇摇头:“没什么好解释的,祖母,我只有一句话。只要你们真有能力收回我手里的权力尽可以收回。” 说完,她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向殿外走去,那轻盈的身姿丝毫不拖泥带水。 “站住!谁允许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娥英呵斥一声,一下子拦在了她前面。 而这边鲁王也拉住了她的手道:“夕儿,你别任性,这里毕竟不是鲁国。你就服个软,把权力交了,将来等你成了王后,不自然而然权力又回来了嘛?” 叶夕抬起头望着自己的兄长,眼神变得冰冷无比。 在她身后,娥须看着这个局面焦急不已。 而沈玥却猛地站起身来,冲上去一把推开娥英,大骂道:“娥英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夺王嫂的权力,哼!王兄不和你算当年欺侮我们兄妹的帐,就以为自己肋骨又硬了是吧?” 她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一张嘴在龙芙的熏陶下也变得尖锐无比。 “沈玥,不可放肆!”后方,太后怒斥一声。 沈玥却恶狠狠道:“我知道今天是你们设的局,故意针对王嫂。王嫂,不用理他们,要是谁敢拦着你,就让刘宏叔叔带兵来把她关进大牢。就你们,还想夺权?” 她这话一出,鲁王脸皮稍微颤了颤。 局面一下子陷入尴尬的寂静。 “哈哈哈哈,今天这么热闹,是我来晚了。” 这时沈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卫兵们的脚步声也随之来到。 果然,大殿的大门一下子打开,沈乐迈着阔步走入大殿,。 看到他,沈玥喜出望外,一下子扑了上去。 “王兄,你怎么才来!”说着小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 沈乐也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与叶夕对视数秒,轻轻点点头。在他身后,刘宏带着士兵押着两个用黑布袋蒙住头的人。 只见沈乐没有理会娥英与鲁王,而是阔步走到大殿中间。也不顾太后紧皱的眉头,大笑道:“孙儿参见祖母,我之前身体不适不能前来,此时突然好了。所以来的迟了些,请太后见谅。 太后点点头:“这两人是谁?为什么要带到本宫这里来?” 沈乐嘴角扬起微笑,扫视了周围众人一眼,只是有些人的脸上却有些不自然。这才满意地收回目光。 “太后,这二人是王姐的家奴。正好今夜家宴,我本来便想着把二姐准备给您老人家的惊喜提前带来。” 说着他又转头望向娥英:“是吧,二姐。听说姐夫已经醒了,还专门谋划了一场对弟弟我的刺杀。” “什么?”这话一处,在场之人难以置信地望向娥英。 娥英脸一下子变绿,随后破口大骂道:“你血口喷人!祖母,他们夫妻二人栽赃陷害于我。我根本不认识这二人。” 沈乐脸上的笑意更浓:“是吗?那你总认识他吧?” 话音刚落,朱雀之火猛然直冲房梁,一声惨叫声响起,随后只见巴蛇护着一人摔落在地。 这人正是张景。 沈乐望着他拍了拍手:“不愧是姐夫,一切安排地周密无比,嗯,让我想想。今晚这场家宴应该是王姐撺掇祖母办的吧,原本打算让这两人在茶水里下鹤鸣红先毒杀我,然后逼迫夕儿放权。如果计划不成就将太后挟持作为要挟。” “好计划,真不愧是二王姐与姐夫能想出来的计划。可惜,王姐脑子不好,竟然忘了我身上的朱雀图腾可是克制天下之毒。” 这边张景没等他说完,便暴起向太后扑了过去,图腾巴蛇也张开血盆大口。 沈乐叹了口气,浑身的气涌动,一击之下,张景竟然如一张纸一样倒飞出去,倒在地上浑身不能动弹。 张景有气无力地在地上指着沈乐道:“你……你下药,什么时候?” 只见沈乐慢慢踱步向他走来,眼神中充满了恨意,抄起拳头就要砸下去。 娥英此时扑了过来,像发疯似地攻击着沈乐。沈乐丝毫不为所动,一层薄薄地火焰护盾将她挡在两米开外。 第二百四十七章 杀伐无情 同时,沈乐的右手一把将张景身上的衣服撕下,露出身上狰狞的伤口与左胸上闪烁着淡红色光芒的阳字。 一旁的鲁王大吃一惊,失声道:“这时玄教阳派的印记,张景竟然是玄教徒?” 这一声让在座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甚至连张牙舞爪的娥英,此时也呆若木鸡地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沈乐冷哼一声,伸手一把掐着张景的脖子,嘲讽道:“怪不得当年你们张家有底气在武皇帝病危时叛乱,看来你在玄教的地位可真不低呀?” 张景狠狠啐了一口,朗声骂道:“要不是你,我们张家也不会失败,更不会满门诛杀!哈哈哈,你果然狡猾,竟然能再次发现我的身份。” “不过没用的,你得罪了我们伟大的圣教。神明的怒火将会吞噬你的灵魂!哈哈哈哈!”他面目狰狞地狂笑着,却让沈乐心中极为不爽。 沈乐一把将他砸在地上,接着一拳又一拳砸下。 “让你笑,让你笑!哼,乱臣贼子,当初颠覆大乾不行,又流窜到巴蜀。我就说为什么玄教那么容易就拿下了巴蜀,原来全是你这个贼人在其中策应。” “哈哈哈哈!”张景被打的血肉横飞,连牙齿都掉了两颗,那笑声依旧不减。 沈乐怒上心头,一拳更比一拳到肉:“我让你笑,早就看你不爽了。现在还想颠覆我的国家。真是痴人说梦,我早晚挥师西进,让你亲眼看着你们的圣教如猪狗般被屠戮。” “还笑!“话音刚落,虽然周围人依旧看不下去开始劝阻,沈乐那拳头还是落下,张景彻底昏死过去。 不过似乎是发泄用力了,沈乐收回最后一拳,竟然有些摇摇欲坠。 “夫君!”叶夕赶紧上前搀住他。 沈乐摆摆手,又重新振奋起精神。 “刘宏,将张景带下去,关入大牢。从今天起,十人一岗,一日四岗,不许任何人靠近。三日后在正阳城以叛国罪、间人罪判处阙刑。” 说完他的目光瞥了一眼娥英,眼神中有些许犹豫。 “原楚国二公主娥须,与夫君共谋,看在其为楚国王室份上,与其子贬为庶人。从今之后在不许踏进王宫半步。” 提到将娥英贬为庶人时,太后的脸皮皱了皱,但是最终还是一言不发。 只有娥须赶紧上前来满脸忧虑地劝道“王弟,他毕竟是你的王姐,这不会不会太残酷了?我们毕竟是一家,她纵使有千般不是,也都是那张景挑唆。” “长姐,此事绝不容更改。哪怕是父王母后在世,他们也会支持我的决定。” 说罢,沈乐一甩袖袍,转身向太后微微行礼道。 “我知道祖母年纪也大了,玥儿太过顽皮,今日战事已经结束。我也有空闲管教她,就不再劳范祖母。今晚之后,沈玥就搬到我宫里居住吧。等到她及笄之年,再另设府邸。” 一听这话,沈玥一下子喜上眉梢,只是碍于场面没敢发作。 太后眉头皱了皱,最终还是点点头:“你自可安排。我乏了。” 说了短短几个字,太后便在侍从的搀扶下起身向内殿走去。 “送太后!“沈乐高声喊道,众人也赶紧行礼。 只是,众人都知道,这场荒唐的家宴,终究落下了帷幕。 曲终人散,不知几人喜,几人忧,几人愁。 但是沈乐在离去时的一句话,却让鲁王坐立不安。 “鲁王殿下来正阳城许久,我忙于政事还未好好款待你。明日听风阁,带上王嫂一起,我们好好开怀畅饮,聊聊家事。” 特别是最后特意加重的家事二字,让鲁王叶桦更加心如滚油,在回到馆驿的路上,不住担心着沈乐会不会因为张景之事迁怒到自己。 蓝冷看着鲁王头上那大颗大颗的汗珠,赶紧掏出手帕替他擦拭。 “夫君,你怎么了?第一次见你这么惊慌。” “啊,啊?”叶桦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说话时竟然发出了颤音。 “我,我没事。兴许是酒宴上九死一生。太过吓人。”他找着接口搪塞过去。 不过蓝冷是何等聪慧的女子,一眼便看穿了叶桦拙劣的谎言。 “夫君,你我既然是夫妻,你有什么事不能和为妻的说。” “够了!我说没事便事,你休要再聒噪。”谁料鲁王突然大喝起来,一脸凶神恶煞,吓得蓝冷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 随后马车中再次陷入寂静。 这边沈乐牵着沈玥与叶夕一起在王宫中漫步。 沈玥似乎因为终于可以摆脱太后的约束,满脸高兴地哼起了小曲,走路时更是蹦蹦跳跳。 叶夕望着她的样子,一下子想到,将来是不是自己的孩子也像这样可爱。 想着想着渐渐入了神。 竟然没发现沈乐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忽然,沈乐猛地栽倒下去,吓了两人一跳。 “夫君!夫君你怎么了?快叫太医!” “王兄,你别吓我。” 沈乐只觉得自己的意识昏昏沉沉,只有耳边依稀有着女人的哭声。 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又睡了多久,仿佛是母后在耳边轻轻呼唤着自己。 是啊,每次自己睁眼醒来,看到的都是母后焦急的神色。 还有父亲,他会不会为自己高兴,你的儿子夺回了曾经属于你的一切。 我守住了楚国,平定了南疆,我还要继续前行,带领南地之民继续前行。 好像再见见父王与母后,告诉他们王儿做的一切。好像让他们亲手为我戴上王冕。 你们的王儿将来定会傲视天下,什么吕仁、白沫、杨耀,什么玄教、皇室,统统都是蝼蚁。 可是为什么感觉心口很痛,难道坐在王座之上,手握着权力不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吗? 到底是为什么,好想流泪,好像失去了什么? 沈乐的意识在冥冥中徘徊了许就,喜怒哀乐交杂,却又迷失于其中,也许他自己也没有发现,那种庞大的疲惫感充斥在灵魂的每个角落。 终于,他缓缓醒了过来,看见在榻旁哭泣地众人。 声音沙哑道:“我这是怎么了?现在几时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筹码 只见泪痕还没干的叶夕抓住他的手道:“你突然昏了过去,吓了我们一跳。一睡就是两天,好在太医说你操劳过度,精力不支,要好好修养。” “两天?怎么会这样。“沈乐挣扎着起身。 站在一旁的沈玥乖巧地把木枕放在他身后。 “王兄,你就好好休息吧。可吓死我了。” 这时,文谢走了进来。“殿下,鲁王殿下与夫人在殿外求见,说是探望殿下。” 听到鲁王,叶夕皱起了眉头,刚要说什么。 沈乐冲她摇了摇头,然后道:“文谢,请他们进来吧。夕儿,一会儿你带着王妹和鲁王后去后花园转转。我与鲁王有事要谈。” 叶夕一愣,旋即想起那晚沈乐说的话,便点点头。 “哥,你们要谈什么?我也想听。”可是一旁的沈玥却不干了,拉着沈乐的手撒娇道。 叶夕摸了摸她的头,“好了,你王兄还有正事,你个小姑娘整天凑合些什么。过会儿,龙芙公主不是要来找你玩吗?” “是哦,那王兄,我先走了!”说着,恢复了以前活泼的沈玥蹦蹦跳跳地跑出殿外。 片刻之后,鲁王夫妇寒暄几句,叶夕便找个借口拉着蓝冷离开寝殿。 只剩下沈乐与鲁王二人。 此时的鲁王颇有些心神不宁。 沈乐见状,笑道:“大舅哥,今天怎么好像有什么心事?” 鲁王猛地站起身来,弯腰赔罪道:“殿下,本王实在有愧于你,被猪油蒙了心。竟然听信张景那贼人的话,帮助他怂恿太后想要夺回你的权力。” “我实在是想要报仇心切,请殿下宽恕。” 鲁王的鼻尖几乎已经贴近胸口,他声音中带着颤抖,可是人在屋檐下,又碰到像沈乐这样杀伐果断,甚至于六亲不认的主,也不得不从心中产生恐惧。 沈乐望着他的样子,忽然感觉有些可笑。 记得那年,他第一次见到叶桦,那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神情与傲慢的语气还历历在目。如今却对自己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就像是那句老话说得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 可惜沈乐心中那种莫名的快感转瞬即逝,他不是那种喜欢乘机嘲笑甚至落进下石的人,便淡淡道:“鲁王殿下不必如此,人总有摇摆不定的时候,何况你又是叶夕的亲哥哥。论亲论理我都不会生气。” 听到这话,鲁王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 然而沈乐后面的这两个字却让他放下的心又紧绷起来。 沈乐看着他变幻的神色,暗暗叹了口气,有些不确定自己这个决定是不是正确的。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他还是继续道。 “不过,你呆在楚国也于事无补。” “殿下要驱逐我出境?”鲁王猛然抬起头,望向沈乐。 沈乐摇摇头,笑着道:“大舅哥你想哪去了。你不是一直想要复兴鲁国嘛。你也知道,出于现实考虑,我一时半会还不能助你出兵陈鲁。” 鲁王点点头:“这本王知道,我也不敢有什么奢求,只想能在楚国过段安生日子。” 这话沈乐自然不会信,鲁王可不是那种真会安分的人。 他笑了笑:“大舅哥你又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想出钱、出人,让你悄悄潜回陈鲁,寻找寻找陈国王室后裔。暗中收拢当年旧部,再过几年,时机一到,我便与你里应外合,一举消灭吕仁。” 闻言,鲁王一愣,旋即面露震惊之色:“殿下真有将来出兵助我复国之心?” 沈乐认真地点点头:“那是自然,我现在虽然还不是真正的诸侯王,但是说话一样一言九鼎。只是鲁王殿下不要记恨我不能立刻发兵,实在是局势所困。” 鲁王大喜之下又弯腰行礼:“我哪敢记恨殿下,莫说是几年光阴,就是十年、二十年,我都等得。好,我愿意入陈鲁为殿下铺好道路。” 沈乐拱拱手:“那边多谢鲁王,我手下有一商贾名叫钱思,为人心思缜密,一会儿他会入宫,我们可商议其中细节。以后鲁王殿下回陈鲁行事,一定要多与他商议。” “那自然,自然。”鲁王说着,心中却不以为意,在他心中,钱思不过是区区商贾而已。 到了傍晚,沈乐身体恢复一些,原是想留下鲁王宴饮,没想到他兴奋之下,竟然推辞了宴会,急着回去准备复国大计。 而钱思,满脸愁苦地站在沈乐面前道:“殿下,你这可是在压榨苦力,整个大乾的国库我要管,南来北往的商队我要管。还有你那些生意我也要管,这又添了这么个主,你还是一刀杀了我算了。” 说着他没好气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副引颈受戮的样子。 沈乐看他样子一时也逗乐了,一脚提在他屁股上,没好气道。 “你还叫苦?当年也不知是谁跑来找我,信誓旦旦说要帮我赚大钱。” “可是您花钱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我去南疆一趟回来,就发现库里的几万金不翼而飞。问库吏也都说不知道。殿下,那可是几万金啊,不是小数目,您要用好歹也先和我说一声。” 钱思声音越来越大,仿佛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沈乐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半晌后低声道:“我这不是有急用嘛。好了,你也不用生气,看看这个。” 说着他掏出一封密信递给钱思。 钱思疑惑地拆开,才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等到整封信看完后,他才从嘴角的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终于找到这些家伙了。” 一边说着,他的手颤抖不已,额头上也青筋皱起,眼神中布满了血丝。 沈乐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说啊,我那几万金丢出去给苏瀚,也不算白花钱。当年承诺为你报了血海深仇,如今终于找到了魏家人的踪迹,也算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说吧,想要他们怎么死,我会动用全国之力帮你搞定。” 事实上,沈乐已经做好了准备。他能走到今天,钱思功不可没,哪怕真要为此再得罪一些势力他也在所不惜。 只是出乎沈乐意料地是,钱思轻轻摇摇头。 “殿下,此事我只需要殿下给予我支持。我要亲手将魏家最为自傲的财富一点点摧毁,最后让他们尸骨无存。” 第二百四十九章 岁月静好 钱思说这话时冷静的可怕,眼睛死死盯着手中的信。 不过沈乐也只能点点头:“好吧,总之我的承诺依旧算话,他们魏家转移到西南,依附着玄教。早晚我也要连根拔起。” 钱思猛地站起身来,拉着沈乐手道:‘殿下,鲁王去陈鲁的事你就交给我吧!另外,请给我一些时间,我会给你一个做空玄教财货的计策,保证让他们内部先乱起来。” 沈乐被他这突然起来的干劲弄得有些无所适从,还是将自己手抽回,严肃道:“在做这些之前,我让你汇总的南疆堪舆图做完了吗?” “东方凌那边已经拿出了南疆各部北迁的文书,你这边到现在还什么都没有。” 面对沈乐接二连三地责问,钱思赶紧道:“我这就回去整理,殿下,再给我一天时间,明天傍晚一定呈上来。” 说着他赶来快步离开,看着他的背影。 沈乐不由得一笑,果然啊,老师说的话一点也没错。 这商贾,必须以利诱之,以剑胁之。 这样想着,他伸了个懒腰,喃喃道:“马上又要到上九节,镐京是去不了了,老师啊,我给你重新建个衣冠冢吧,也算有个祭奠的地方。哎,还有大黄的事没弄清楚。” 他自言自语一番,又伸了个懒腰,高声喊道。 “世间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啊,又得忙喽。” 王宫藏书阁,邹生翻看着典籍,一边抄录着什么。整个藏书阁里,只有他奋笔疾书的声音,除此之外便是那些存世不知几许的书籍。 这时,沈乐的声音响起,在整个藏书阁种回荡,“邹老先生,是时候该和我好好聊聊了。” 他的身影出现在邹生对面空着的书案前,手中拿着那卷《五行》。 “你来了。”邹生似乎早就知道他到来,也没有抬头,依旧低头抄录着。 沈乐见状露出笑意:“看来老先生不适合做国师,更适合做守藏官或是典吏。” “守藏官也好,国师也罢。不过都是虚名,殿下来此是想问那日之事吧?”邹生写好一份,整齐卷好放到一旁,然后挑了挑烛火。 他老迈浑浊的眼珠,在灯火下却现得有一丝阴沉。 沈乐没说话,有些事不用多说,他今天来这里只是要做一个听客。 邹生见状咧嘴笑了笑:“殿下应该也接触到那个层面了吧?” “什么?” “当然是华陆真正的秘密,华章客栈。” 沈乐不意外,轻轻点点头。 邹生叹口气:“也罢,我便和殿下说说,这些事或许与殿下有关,又或许没有。总之是非对错,殿下请自行评判。” 说着他转头望着吱吱呀呀的窗户,说来也奇怪,藏书阁的窗户比一般窗户要小得多。沈乐在镐京时也曾去过那里的藏书阁,几乎都是这样。 “记得那还是八十年前,我无意间来到一处山涧,在一个奇怪声音的呼喊下一步步走到了,十二命兽之一的沉睡地。当时的我,虽然已经创出了五行之法,但是却不能明白阴阳的秘密。” “那个声音似乎知道我心中渴求,便以此为交换,求我将他唤醒。” “其实命兽的轮回之法,更像是一个牢笼,每次沉睡,只不过是将它们关进牢笼。等到下一次轮回开始,便打开牢门。” 说到这他看了眼沈乐若有所思的表情,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道。 “当然我接受他的请求,也因此与命兽产生了纠葛。那头命兽,哦,不对,那位大人。他与我还有山主一样,都是希望能够将一切推倒重来之人。” “在他看来,命兽这样的轮回宿命,究其缘由不过是为了应对一次又一次大劫。那为什么,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让最大的劫难降临,找出劫难的真正原因,彻底消灭它。” “这样,华陆便不会再次因为劫难而伤痕累累。命兽也可以脱离自己的宿命而自由自在。” 沈乐猛然抬起头:“你的意思是,命兽中的那个叛徒,扰乱气运流转,让大劫降临都是为了华陆好?” 邹生点点头:“当然,就像是一个人脓疮破了,要是不用快刀刮去腐肉,伤口就会恶化。” “世俗中的大乾皇室也好,还是九夏庭,甚至是华章客栈。他们就像是一个个脓疮破开,而我们就是清理腐肉的快刀。” 见他说得如此理所当然,沈乐却质问道:“你们难道没有想过,这么做会有多少庶民倒在战乱、天灾,甚至入侵之中?” 邹生满不在乎道:“为了摆脱这样的轮回,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就像是黄龙陛下的宪天术之局,不一样是用牺牲换来的。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便是这样。或许,殿下会怜悯那些因此丧生的人,可是殿下有没有想过,伤口早晚一天要恶化。到那时候,华族还能存在吗?” “殿下你已经是实际上的诸侯王,自然有衡量事情本质好坏的能力。就像我之前所说,孰是孰非,只看你自己的判断。” 说完,他便低下头继续奋笔疾书不再说话,而沈乐却感觉五味杂陈。良久,他缓缓站起身,他已经听到自己想听到的东西。 再也没有说一句话,漫步走出藏书阁。 只是这一次,邹生抬起了头,浑浊的眼神死死盯着沈乐的背影。 等到沈乐彻底离开,他才说道:“山主,你说,我们的努力会有用吗?他看起来并不是我们的同路人。” 一旁阴影中,奚维的身影缓缓出现,他坐到了沈乐刚刚坐的位置,笑道:“放心,他早晚会站在我们身边。毕竟,这个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 “将来,他会成为这个大陆的帝王,会成为华族的英雄。一个真正的,独裁者。” 看着奚维无比笃定的眼神,邹生没有再说话,他沉思一会儿便继续埋头写着。 可能,对于邹生来说,只有手中的书,才是这辈子最大的寄托。 王侯将相,多么可怜的权力,他们永远都不知道这世上最宝贵的财富是什么。 第二百五十章 蛇牙吞吐 出了藏书阁,沈乐漫步在长廊,忽然看到前方一道娇小的声音斜靠着柱子,正轻蔑地看着他。 “怎么,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 那青衫随风摇晃,点缀着淡蓝色花边的裙摆也跟着摇曳。青鳞伸了个懒腰,翠色蛇瞳里有淡淡流光。 沈乐并不意外青鳞会在这等着他,淡然道。 “有也没有。” 说罢,便要继续向前走。 青鳞跨出一步拦住沈乐的去路,怒目道:“你还是不相信我的话,那个叛徒就是金龙。刚刚那老头不也说了吗?想要搅混水然后重塑一切,这不正是金龙追求的目标吗?” 声音回荡在空寂的长廊,沈乐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青鳞,其实我很想知道,你们十二命兽的纠纷为何非要扯到我的身上?” 这话一说,青鳞脸上明显有些不悦:“难道你不担心将来大劫降临,你和你手下这些华族一起在劫难中丧生吗?” 可惜沈乐摇摇头:“大劫?你们每个人都在和我说大劫,可是我眼前看到的只有楚民和蛮民。既然你们是命兽,那就该你们去操心,为什么非要找上我?” 他这些天脑袋里一直回想着各种事情,当不停回忆往事,他发现自己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 或许是时候好好摊牌了。 青鳞眼神犹豫片刻,声音变得小了许多:“他们为什么我不知道,我只是想……” 声音越来越小,突然沈乐觉到眼前寒芒一闪。 等他回过神来,一把蛇牙匕首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沈乐怒吼道:“你干什么?”可是那逼人的寒气再次封闭了他的全身,动弹不得。 青鳞眼神中露出一丝嗜血与渴望:“我也不在乎什么叛徒,但是我被灰仙教暗算身受重伤,好不容易找到的千年炎池也毁于一旦。不过你身上有朱雀真火还有黄龙之气可以助我驱除蛇寒,还能温养内丹。” 沈乐闻言眉头紧皱,“你先放下匕首,大不了我再帮你找个疗伤的地方。” “哼!”青鳞手中匕首更抵近一步,“朱雀真火与黄龙之气同时在一个人身上存在,这种好事哪里找。只要你乖乖配合我,我不会害你性命。” “好好,我配合你,你先把匕首放下。”眼见着这匕首一点点逼近喉咙,沈乐心提到嗓子眼上。 青鳞却还是不肯放下:“你们华族最为狡诈,我也不怕告诉你,我知道你背后有朱雀那老八婆撑腰。不过她现在去了极南之地,至于大黄狗什么的也打不过我。算了,为了保险起见。” 话说到这,她踮起脚尖,竟然对着沈乐的嘴唇就吻了上去。沈乐瞪大眼睛,想挣扎也无力。只觉得有什么东西顺着喉咙钻了进来。 片刻,青鳞才退后一步,擦了擦嘴角的涟漪。 而沈乐正感觉寒气一退,心脏便如同被蛇狠狠咬住一步。 “啊!”他捂着胸口躺倒在地,撕心裂肺的疼痛。“你做了……做了什么?啊!” 青鳞捂住嘴角,咧嘴一笑。她弯下腰,展现出少女姣好的身材,可是在沈乐眼里,这就是一条致命的毒蛇。 “小哥哥,我不过是将本命蛇放养在你心脏周围。你放心,只要你对我没有歹念,它就会乖乖在哪里吸收阳气。” 说着她眼睛一转,露出狡黠的笑意。 “要是,你敢做什么不利于我的事,它会立刻一口吞下你的心脏。嗯,看不出来,朱雀真火将你的心脏锤炼的这么棒。我都怕自己忍不住一口把它吃掉。” 说着,她的手指轻轻划过沈乐胸口,这让沈乐全身汗毛竖起。刚刚寒气退去的刹那,他对青鳞确实起了杀心。 看着沈乐怨恨的眼神,青鳞痴痴地笑道:“看你的样子,哪有一个王的气度。放心吧,我毕竟是守护天下气运的命兽,只要我恢复了,将来谁敢欺负你,我都会出手帮你。” “哪怕是从朱雀那个疯婆子手下救下你,也不是什么难事。” 说到朱雀,她脸上露出恨意,这让沈乐奇怪,二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明白了。“沈乐是个很识时务的人,他知道现在小命攥在青鳞手上,便坦然同意了。 “不愧是你,这么快就答应了。果然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青鳞眼中露出赞许的目光,毫不掩饰对沈乐的欣赏。 沈乐心口的疼痛也渐渐消了,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问道。 “你需要我怎么帮你疗伤?还是要帮你对付灰仙教?” “灰仙教就暂时就不必了,等需要时我会告诉你。我会化作手链戴在你手腕上,之后便要进入休眠。这期间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只是如果碰到忍宗与鹰神教弟子,千万要小心别被他们看出破绽。” 闻言,沈乐一愣:“忍宗与鹰神教?这都是些什么,你到底有多少仇家?”在他映像里从未听说过这些教派,看来读了这些多年书也还是不够用啊。 青鳞脸上有些尴尬,不过她恶狠狠地攥起拳头比划道:“这你就别管了,反正听我的话就是,不然!” “放心,放心。我沈某人小命还攥在你手里,肯定听话。”沈乐满口答应,心中叹息一声,有惹上一堆麻烦。 青鳞满意地点点头,一转身化作小翠蛇慢慢游上沈乐的手腕,然后盘绕上去。 沈乐只觉得手腕瞬间冰冷无比,随后便看到青鳞衔着尾巴绕成蛇环。那些鳞片颜色一边,她眼睛缓缓闭上,真如一个蛇形铜手镯一般。 在沈乐惊讶之际,青鳞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我马上要陷入沉睡,在这期间只能醒三次。有急事要唤醒我,可以在心中呼唤我的名字。当然我不一定会醒……” 声音渐渐小了,沈乐暗骂一声,看着空荡荡的长廊。 “算了,反正都这么多麻烦,再来些也不怕了。他奶奶的!” 他嘴中骂骂咧咧,身影渐渐消失在长廊的尽头。乌金在枝头望着这一幕,歪着脑袋,随后也悄悄起身跟了上去。 第二百五十一章 大江波涛起 渐渐到了夏季,暑气也一天比一天重了。沈乐端坐在大殿上,下面站着他最倚重的臣子们。 为首的是主持南迁安置的令尹东方凌。 紧接着上大夫范忠。 上将军岳威。 上大夫左丘维。 中大夫左丘星。 禁军将军刘宏。 淮州牧庄羽。 还有偏将军赵凡与公孙玉、沈章。 因为酷暑,几人虽然穿着夏衣,依旧不停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诸位,邹城那边送来征调令,梁国爆发瘟疫与饥荒。听说一夜之间整个梁国的稻谷开始腐坏。我请你们来,便是商议商议,是否要派人送粮过去。” 说着沈乐将信递给文谢,让他给几人阅览。 范忠看完信,眉头紧皱,断然道:“殿下,不该援助他们粮食。我国去年连番征战,如今又添了数百万张嘴。全国粮食现在也只够撑到这个冬季。要是今年地里颗粒无收,我们也很难撑下去。” 沈乐闻言陷入沉默,这确实是实情,南疆迁徙到吴越,便耗费了不少储粮。虽说去年南地收成不错,但是也经不起这么消耗。 “我不同意蔡大夫的话,两家刚刚确定年底封王,共同抗衡北边的各镇诸侯。此时要是不救济,联盟局势定然反复。” 负责外事的左丘星此时站了出来反驳道。 左丘维也跟着说道:“殿下,这粮不能不救,淮州与梁国土地紧密相连,要是梁国饥荒得不到控制,大量乱民就会冲入淮州。到时候再将瘟疫带过来,我们就麻烦了。” “左丘先生有些危言耸听了吧?“岳威上前一步,嘲讽一声,然后向沈乐微微行礼。 岳威一向有奇谋,此时见他站出来,沈乐赶紧道:“你说说看。” “是,左丘先生只看到此事之危,却见不到其中之利。梁国去年吞并晋国,其土地幅员辽阔、人口稠密。既有邹洛的富庶,又有晋边的兵强马壮。只要假以时日,便有了一吞山河的底气。” “此时他正值内乱,我们不仅不能接济他粮食,还要伺机调兵遣将到淮州附近。等他内乱起时,便乘机攻伐,兵分两路,直取邹城将皇帝夺过来。” 听完他的话,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岳威竟然想趁这个时候出兵。 “殿下,岳将军之言万万不可!” 此时庄羽大呼不可,快步走上前道:“殿下,岳将军这计实在是下下策,列国交通,全靠信义二字。如果我们背信弃义出兵梁晋,不仅会招来天下人非议,到时候兵戈灾祸吗,晋梁之民将十不存一。” “从此主公将背上不仁不义的千古骂名,就是将来统一了天下,也得不到民心拥戴。” 他激动地连笔带画,显然岳威的话刺激到他了。 可是岳威却冷哼道:“庄夫子,你这话简直不可理喻。乱世中实力至上,此时正是天赐良机,只要殿下一声令下。我便带领南地将士西进,一举灭了梁国。天下一统本就是血火铸造,没有流血漂橹哪来的天下太平?” “岳威!你这是草菅人命,难道庶民百姓在你的眼里只是一颗颗可有可无的头颅吗?”庄羽本就书生意气,此时更是指着岳威破口大骂。 刷地一下,岳威的剑出鞘,直指庄羽:“是又如何?没有前方将士的浴血搏杀,你们这些白面书生哪里有夸夸其谈的资本?” 左丘维与左丘星见状慢慢走到庄羽的身后,左丘维本就看不怪岳威的跋扈,怒斥道:“庄羽,这里是君王大殿,你敢拔剑,那就将我等一同斩杀。” “你当我不敢吗?”岳威眼睛一瞪。 一时间气氛有些紧张起来,赵凡与公孙玉也默默走到岳威的身后,形成对峙之势。 只见庄羽一把抓着岳威的剑就望自己脖子上来。 “你倒是砍啊?今天我就是血溅君王殿,也要看看你岳将军的剑锋利否?” 而范忠,此时却老神在在地看着这一幕,不过他的目光却紧盯着东方凌。东方凌见状赶紧上前一手抓住岳威的剑,一手拉着庄羽道。 “两位,息怒,息怒。岳将军,快把剑收起来,哎呦,庄羽,你怎么还是这般脾气。看在殿下面上,二位都消消气。” 提到殿下,两人脸色才稍稍有些松动。 “好了,这里是大殿,不是你们拼死拼活的地方。”沈乐一直在冷眼旁观,并非他不想去阻止他们。而是他知道,这些人的矛盾本就不是一时兴起。 要是不让他们闹一闹,他也不知道群臣的关系如何。 东方凌赶紧让刘宏把二人拉开,转身向沈乐说道。 “殿下,二位所说皆有道理。不过事有轻重缓急,我们的敌人也不止梁晋,别忘了救世军还在西南虎视眈眈。但是救济饥荒,我们国内可能就有些困难。” “令尹大人,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刘宏是个急性子,问道。 沈乐也点点头:“东方先生有什么计策就直说。” “其实我国并非无粮,各地封主们手上的粮草少说也是国家粮仓所囤之粮的两倍。只要把他们手中的粮食拿出来,不就解决问题了吗?”东方凌狡黠一笑。 众人瞬间陷入了沉默。 “不行,这可不行,殿下,乾礼有制,分封出去的封主们,有权利保留自己封地里的人口、土地、财货,君王不能干涉。” 范忠赶紧上前反驳东方凌的计策,他自己也有封地,而且又和楚国不少老贵族同气连枝,俨然已经是老贵族在朝中的代理人。 沈乐闻言摸着下巴看向东方凌。 范忠的举动似乎也在东方凌的预料之中,只见他自信道:“那边重新推翻旧礼,以新礼夺回他们手中的权力。” “你说什么?东方大人,不怪是楚礼还是乾礼,都是先祖锁定,历代君王莫不遵从。你竟然妄想毁弃旧礼,这是大逆不道。” 他激动万分地转头望向沈乐道:“殿下,令尹的话臣万万不敢苟同,若是殿下听信他的话,我们楚国历时就要大乱。” “上大夫不必危言耸听,你要是有什么高招能助殿下尽可以说来听听。”东方凌昂首道,不仅是他,左丘维、岳威等人也齐齐望向范忠。 第二百五十二章 攻守易势 直到沈乐也望向他时,范忠才忽然感觉不妙。看来今晚议事已经是东方凌预谋好的布局。 “我虽无良策,但是一切有殿下定夺。总之,封主是楚国统治的根基,万万不能轻易去动。” 范忠坚持道。 闻言,沈乐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他摆了摆手:“好了,现在只是让你们商议一下,我自然有了主张。明日早朝便会宣布,东方凌留下,其他人退下吧。” “是!”范忠犹豫了一下,还是与众人一同退去。他心中已经了然,眼前这位年轻的殿下可不是庸碌之主。 南征南疆,清理庙堂,接下来就是要对老贵族动手。可是,这未免也太急了,就是先王,一生与老贵族们明争暗斗,也讨不得他们的便宜。 范忠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宫门口,他第一次感觉到迷茫。或许该去问问那个人了。 第二天早朝,令人惊讶的事发生了,上大夫范忠告老还乡。一时间朝中楚国的旧臣们,人人惶恐不安。 “你说蔡大夫为什么这个时候告老,是不是发生了啥?” “你没听说啊?昨晚殿下召集了一批人进宫议事,里面就有蔡大夫。说不准啊,是殿下勒令他告老。” “啊?殿下不会是想对我们这些楚国旧臣下手吧?已经清理了一批,怎么还要再来一次。” “哎,谁知道呢,咱们啊,当初就不该跟着湘侯,现在好了。风水轮流转,长公子得势,自求多福吧。” 臣下们议论纷纷,不过当沈乐进入大殿时,却又瞬间鸦雀无声。 一阵简单的寒暄,沈乐便进入正题:“今日有何人奏事?” “殿下,臣有事。” 东方凌跨出一步,手中拿着一副竹简。 “令尹大人请说。” “启禀殿下,如今吴越安置已经完成,各地战事也已经平息。但是我国礼法陈旧,实在不合时宜。我请立新法而革除旧礼。” 他话音刚落,身后不少被他提拔上来的新人也一同站了出来,一同道。 “我等请求革除旧礼,另立新法。” 他们声音坚定,而其他旧臣却议论纷纷。 沈乐见状,又望向左丘维等人,他们却不说话。 “有人有其他意见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说话。毕竟范忠告老在前。于是一件改变南地走向的大事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敲定下来。 正阳城范府,两个老人正在对饮。 “范兄,终于舍得放下啦?”蔡江半躺在竹席上,手中端着美酒饮了一口。 范忠叹口气道:“是啊,早该放下了,不如老蔡你,拿得起又放得下。”说着,他猛地将手中酒一饮而尽,怅然大笑。 “哈哈哈,痛快!放下了便觉得轻松无比。” 蔡江望着范忠貌若癫狂的样子,便知道他心中苦闷。自己何尝不是贪恋权力,不得不装疯卖傻。 “老范,还记得当初你我一同到先王帐下报效时,许下的心愿吗?” 范忠笑意更浓“自然记得,那时你我还正是风华之时,也曾搅动楚国风云。便一起邀约,将来老时结伴而游,结庐著书,为后人留一份念想。” “如今,我们都已抽身而退,儿女也已经有了归属,何不兑现当日心愿。”蔡江出声问道。 只见范忠起身大喜道:“甚好!我便有这个意思,只是怕你放不下家中妻儿便没有开口。” “哪里话,我操劳这半生,也不再想管小子们的事。人生已过半百,余生何不痛快活一场。你我不如今晚便各自与家人辞别,明日一早便离开这里。” “如此甚好,蔡兄,来,痛饮此杯!” 二人饮完杯中酒,相视大笑。 王宫王城,星河落幕,万家灯火在前,沈乐与叶夕相依而立。这算是二人的默契,不言不语,又一切尽在其中。 半年后,东方凌开始了浩浩荡荡地新法修订。一时间原来西楚旧贵族甚至是宗室都开始议论纷纷。 这个所谓的新法,在市井传得沸沸扬扬,有人说不过是新上任的令尹大人与摄政王心血来潮想要搞出点政绩,最后一定风声大雨点小。 但是也有人觉得,现在的摄政王与以往不同,这次一定是要有大动作。 不过时间永远都是盖棺定论的根本。 一年后,《废私奴令》与《限权令》同时颁布。 瞬间在上流阶层中引起了不小轰动。 各地的封君、县男甚至还有那几个平时见不到人影的侯们都纷纷向正阳赶来。当然,他们这次来不仅仅带了随从,还有数量在数百到数千甚至上万的私军。 可惜等他们到时,见到严正以待的蛮族士兵,还有岳威手下曾经的洛州精锐,大部分爵位不高的封主们选择了留下士兵,独自进城。 只有手中拥兵数万的那几个侯爷们,联合在一起,凑集了将近二十万大军,声称要产出妖人东方凌。 不过,私兵到底是私兵,这场战争的开始,沈乐就高估了这些封主手里的力量。 岳威采取屯守迂回的战术,利用地理优势分兵据守在正阳与嘉城。让叛军难以集中进攻。 随后赵凡带着骑兵直奔其中几家封主的封地。 这招几乎立竿见影,封主们虽然聚集在一起,不过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一旦涉及自己封地被进攻,他们就会不顾大局,立刻撤兵回救。 一个两个封主撤退,所有封主们也都惶恐万分,封地里有他们的妻儿与财货,没有谁愿意去承担这个损失。 战争的天平几乎是一面倒,在岳威乘机发起正面进攻后。贵族联盟瞬间崩溃,私兵的忠诚度原本也不高。 二十万大军,逃兵竟然足足有十五万之多。 这倒让将军们好一番头疼,这些溃军如果放任不管最后不管是上山为寇,还是被逃回去的封主招纳都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好在战事到了这一步,贵族联军也再无翻盘可能。 只是宗室始终不动,便让沈乐万分可惜。在他心中,宗室的威胁可要比这些异姓旧贵族要高得多。 第二百五十三章 南安之请 贵族之乱持续时间不长,而借着这次动荡,沈乐基本扫清了立新法路上的障碍。 不过,邹生带着一封邀请函出现在他的书房。 ‘殿下,半月后请到阳州西江郡安南山一叙。’ 沈乐拿着这封突如其来的邀请函,心中暗叹一声。 “还真是不让人歇歇,也罢,该去好好见见山主。” 他心中对九夏庭的印象并不好。甚至当初在南疆,被奚维胁迫加入九夏庭让他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 邹生看到他脸色变化,便道:“殿下,尊山主的命令,为了殿下的安全,这次特地派出山主最强的扈从六剑轮护送你前去。” “所以你不和我一起去?”沈乐眉头一挑望向他。 邹生摇摇头:“老头子我只会画符弄卷,不擅长这些厮杀之事。不过殿下最好带着凌灰一同前往,以防不测。” “这样啊。“沈乐敲打着桌面,望着眼前的老人。 “为什么山主一定要我去南安山主,如果他有什么事,不能来正阳城找我。以他的本事,那些王宫守卫应该还拦不住他吧?” 只见邹生叹口气,说出一句让沈乐震惊的话:“山主,大限将至。为防止不测,需要殿下赶快前往。” “殿下,我知道你对我们有很多的不解与不满。只是我们对殿下从未有过恶意,山主也只是希望殿下能够承接他的衣钵,完成他的大业。” “衣钵?你是说他打算让我做南安山主?”沈乐依旧盯着邹生,他想要从老头脸上看出些东西来。 不过邹生的反应却让他失望,似乎流露出淡淡地忧伤,看样子南安山主是真地大限将至。 “没错。” “那要是我不愿意去呢?” 就在沈乐话音刚落,突然六把剑毫无征兆地从六个不同方向锁住了他的全身。 “那我等兄妹六人只能带您前去。” 说话的是六人中年纪最大的老者,他的声音沧桑而又带着些许的磁性,很明显是六人中的领导者。 不过这阵仗虽然吓了他一条,但是随后一把长枪破空而出,让他的心绪稳定下来。 果然凌灰是最可靠的护卫没有之一,这一枪似乎预谋已久,不指向这六人,而是直奔沈乐而去。 所谓关心自乱,他们的目的是将活的沈乐带回,眼看着凌厉的一枪直指沈乐,六人几乎是同时转换位置,放开沈乐并且合力替他挡开了这一枪。 凌灰的身影也趁此同时来到沈乐身边,将沈乐的焚天递了上去。 “哭丧枪?你是北地枪后凌霜的女儿?” 那老者这一声竟然让凌灰脸上冒腾起杀意,一句话不说,那哭丧枪竟然如同有灵性一般,自行抖落了上面的布条。 然后如同一条长龙直奔老者而去,上面大大小小无数人脸涌动,竟然凝聚成一个看不清表情的凌灰在拿着那把枪。 而凌灰手中灰气也凝聚起一把灰枪,一前一后夹击六人。 不过显然六人也非泛泛之辈,六把剑升腾起六色能量准备应战。 就在这场恶战即将开始之际,沈乐却大喝道。 “你们快停手,这里是我的宫殿,我随你们去就是了。” 他这话让六剑轮愣了一下,而凌灰也在迟疑一秒之后脸上戾气与身上涌动的灰气一起退去。 这是沈乐第一次见到凌灰那么大的杀气,他还没准备与九夏庭撕破脸,要是双方有个损伤,那也不好。 两边就此收手,观战全程却一言不发的邹生此时却走过来道。 “凌姑娘好身上,只是这灰气与哭丧枪久用伤身,还是少用。老夫有把枪送给姑娘,就当是为六剑轮的冒犯赔礼。” 沈乐心中大呼老贼无耻,刚刚还想指使六剑轮给我个下马威,现在又跳出来装好人。 凌灰似乎对邹生很无感,不想理他就要走,沈乐却一把抓住她然后对邹生道: “既然国师美意,那你便收下吧,相信以国师的家底,一定是什么神兵利器。” 邹生笑眯眯道:“自然是神兵利器,还在我住处,是当年一位老友的遗物,让我替他找个有缘人。名曰:踏霜琉璃枪,另外还有两本枪谱,一曰横霜踏雪,二曰百战琉璃。” 听到他这番话,凌灰竟然浑身颤抖了一下,这细微的动作却没有逃过沈乐的眼睛。不过这次凌灰没有发作,而是点点头:“送到殿下那,我自会取走。” 说罢背上枪便翻窗离开。 这时邹生又望向沈乐道:“殿下,难道你不想踏雪琉璃枪的渊源吗?”面对他脸上若有若无地笑意,沈乐却完全无视。 “没兴趣,再有渊源的神兵,也终究就是件兵器。倒是这六位,你不给我介绍介绍?” 很显然沈乐不在意渊源,让邹生有些失望,他还是一一介绍道。 “这六位从左往右分别是,天轮、地轮、风轮、雨轮、雷轮与电轮。六人所用六把剑是由我南安山匠作大师天冶子打造,其中更有六灵护佑。” “六人心意相通,攻伐守备皆可两全,要说战力,就像燕王那般人物,也能胜过七分。” “胜过七分?这么厉害?”沈乐难以置信道,燕王有图腾神兽玄武庇佑,算是强横一时,像沈乐扪心自问要是两人一对一搏杀,估计自己很快就会落败。 那个天轮老者却说道:“斩玄武,不可困,只可引诱起神龟出头,然后断其首,接下来的玄蛇就不足为虑了。” 老者眼睛上蒙着布条,嘴上也蒙着面罩,让人觉得深不可测。 沈乐这时才发现,这六人的组合甚为奇特,天地风雨雷电,分别是瞎眼老者、断臂小孩、独耳中年男子、貌美女子、拄拐年轻男子、驼背老妇人。 除了貌美女子雨轮外,其他几人多多少少都带着残疾。 莫非这时六剑轮的特殊之处? 沈乐心中疑惑,却道:“前辈莫非真与燕王对战过?” 此时那小孩却笑嘻嘻道:“区区燕王父子,我们都战过,小燕王耐性好躲龟壳里等援兵。老燕王就惨了,一刀便没有头。” 第二百五十四章 六剑轮 没想到这看起来还没沈玥的小孩,一番话如此惊世骇俗。 只见天轮瞪了他一眼,地轮又乖乖站了回去。 “殿下不必惊讶,地轮的话有些夸大了。老燕王却是我等六人所杀,不过后来那位燕王,我等只能算战平,谈不上压制。” 老者捋了捋胡须,话说得谦虚。 但是沈乐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幸好没让凌灰与这几人打起来,再加上个邹生,他们还真没啥胜算。 “殿下,那他们几位从今天开始就会护卫在您左右,时间紧迫,还请殿下今晚便动身。”邹生弯腰行礼,就要走。 沈乐感觉喊道:“你怎么也得等我安排好国事才能动身啊!诶,回来!” 沈乐刚要追过去,这六人便拦住了他的去路。 还是瞎眼老者天轮开口道:“殿下,你还有三刻钟时间,请抓紧。” “知道了,知道了。”沈乐叹了口气,就要去安排,却发现这六人就这么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 “不是,你们这样跟着我不好,这里是我的王宫,要是不知道的以为我被绑架了。” 天轮有些为难道:“可是殿下,护卫您是山主的命令,他要求寸步不离地跟着你,我等也没有办法。” 见他那么固执,沈乐眼珠一转道:“这样,他应该没说让你们全部都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是吧?你们六个一起太显眼了,只要一个在明处,其他几个就隐藏起来,这总做得到吧?” “这……好吧,殿下想要我们谁跟着你。”天轮只能点点头。 沈乐松了口气:“嗯,你和电轮、风轮年纪大,而且一脸杀气,不行。雷轮腿瘸了行动不便,也不行。地轮太小,让人家误会是我私生子,也不行。就雨轮吧,看样子挺合适。” 此时被他点过的那六轮心中都翻了个白眼,你直接说雨轮漂亮不就完了。 不过天轮的修养还不错,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雨轮,就由你跟在殿下身边,我等藏在暗处,有危险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殿下受到伤害。” “能有什么危险。”沈乐话才到嘴边,便见到那文文弱弱却温婉可人的雨轮对着天轮单膝跪下,做出一副遵命的样子。 沈乐一惊,难道六剑轮之间还有尊卑之别? 忙活了三刻钟,沈乐写好了各种锦囊与文书交给文谢,让他送给东方凌等人。 叶夕站在他身边,忧心道:“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你去干什么?万一是龙潭虎穴咱们就得全搭进去,国事有东方凌、左丘维等人处理,宫中又有你坐镇,我才能安心和奚维那头老狐狸算计。” 沈乐奋笔疾书道。 叶夕还是万分忧虑:“那你一定要答应我,平安回来。” 这让沈乐有些奇怪,他抬起头望向叶夕,问道:“你今天怎么了,突然婆婆妈妈的,我以前出征也好,遇刺也罢,不过都是家常便饭。这次你怎么……” 叶夕突然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话,让他瞳孔放大了数倍。 “我有了。” “什么?”沈乐刷地一下站起来,他脑子瞬间充血。 这一下让站在门口护卫的雨轮十分紧张,手都摸到剑柄上,一幅蓄势待发的样子。 只听到沈乐声音激动道:“真哒?天哪,就是说我要当爸爸啦?” 他高兴地简直是手舞足蹈,竟然一把抱住叶夕一口亲了上去,看得雨轮吓得转过身去,显然是没见过夫妻间这般亲热。 叶夕也是羞红了脸,带着些许的甜蜜与羞涩:“有人看着呢,别闹。” 沈乐这才想起还有那个到现在一眼不发得雨轮,以及五个躲在暗处的刺客盯着,瞬间又被拉回了现实。 他将叶夕放下,嘱咐道:“你记得一定要小心保重身体,这样,我让刘宏再多调集些人来护卫王宫,实在不行就去古越山,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沈乐大脑飞速运转,想着各种可能,处于王室的那种责任感,让他对第一个孩子充满了期望。 “你真是,哪有那么夸张,太医说我现在还是初孕,没有什么大问题。兴许等你回来,孩子还未降生。你一定要主意自己安全。” 沈乐重重地点点头:“我会得,对了你把这个拿着。”他转身从架子上拿出那把黑剑,因为这把剑太邪门,他后面便没怎么用。 同时又拿出大黄给的铃铛,又将当年七叔送他的玉佩解下给叶夕带上。 “这几样东西,如果遇到危险,先摇铃铛,实在不行就用黑剑,这是法决。还有这块玉佩,兴许也能用得到。” “可是你吧这些给了我,你怎么办?”叶夕看着沈乐把保命的东西都掏出来,有些着急道。 沈乐笑着摇摇头:“你看那个小姑娘,她还有五个同伙,他们会保护我的安全。再说你夫君我好歹是万军之中取敌方首级的,还有白泽在,实在不行跑总是能跑的。” “诶,对了,白泽呢?我有大半年不见她了,这家伙又跑去那里偷懒。” “呀!”只见叶夕一拍脑袋道:“我都忘了告诉你,白泽说她有重要的事得离开一段时间,估摸得有几年。要是有事让你自己骑马,但是一定要带上乌金。” “嗯?这个懒家伙,不就让她当坐骑嘛。算了,算了,自己骑马就自己骑马。”沈乐撇了撇嘴,他太了解这头白泽了,生性惫懒,而且没啥上进心。 叶夕却笑着替白泽分辩道:“她毕竟是瑞兽,传说中的帝王之师,你一天把她当坐骑干嘛。” “还不是她没啥用,吃得多不说,还一问三不知,这哪是白泽,就是后院那头小白虎也比她强。” 傍晚,沈乐带着凌灰与雨轮出发了。这次按照邹生的要求,不能带太多人,所以护卫‘仆从也没必要带。 沈乐很有自知之明,虽然他手里有千军万马,但是手下多是谋略之士。能打的也就凌灰姜封几人,万一惹怒了山主。派出大批刺客来,自己还真难以招架。 第二百五十五章 西江郡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可不敢与山主来个鱼死网破。 三人快马加鞭行进一路,雨轮却从未开口说话。沈乐几次试探下来才发现,这姑娘是个哑巴,只能通过看她的手势明白说些什么。 然后再加上一个惜字如金的凌灰。沈乐便有些苦涩,还不如选天轮老头,或者是地轮。总有人陪自己聊聊天,解解闷。 于是寂静成了三人间最大的基调,而凌灰每当停下来休息时就拿出那两本枪法研习,这让沈乐更加索然无味。 习惯了与大臣们刀枪舌战,听随从与侍卫们的阿谀奉承,越往西江郡走,越觉得无比荒凉。 西江郡坐落在清江东岸,阳州西侧,那里是大片密林。本来便是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当初为了控制这片地方,楚王迁徙了不少人过来,才勉强有了现在那些零零散散的城镇与村落。 沈乐当初听他父王提到这时,便听他说过,西江郡虽然很难开垦,却与巴蜀、大乾西南诸州隔着万里苍林相望。 将来要是能打通这里,便是楚国彻底夺取整个大陆南方的捷径。 当然这也只是停留在纸面上的策略,历代楚王都在这里花过心思,可惜没什么效果。苍林就像是牢不可破的墙壁,将楚人的野心给隔绝在清江以东。 这日,三人正要进入西江郡的边缘。沈乐却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西江郡的密林越走雾气却越大。 而且这些树木的样子也明显与之前的不同,一棵棵死气成成。 “雨轮,你们这的树都是这样吗?”他转头望向雨轮。 雨轮却疑惑地摇摇头,她连比带画了一番,沈乐看明白了,看来在他们几人被派往正阳城接他的这段时间,西江郡发生了变故。 “怪不得山主要你们来护送,是不是你们的仇家找上门来了?” 这种剧情在沈乐看来再明显不过,九夏庭这么大个组织,总还是有些对头。 不料雨轮脸上的疑惑更重,又比划了一阵。 沈乐理解地费劲,也不知道是说九夏庭没有敌人,还是九夏庭的敌人都被干掉了。 不过他还是小心为上,将焚天戟直接拿在手中,以免到时候反应不过来。 果然,越往前走怪事越多。 前方浓雾越来越来,周围的树木更是奇形怪状,没有一片叶子,却像是一头头张牙舞爪的妖魔。 特别到了夜晚,让人觉得心中发凉。 而且最令沈乐心惊的地方,似乎他们迷路了。 “雨轮,你这个路带的不对呀,我记得这棵树是之前我划过记号的那棵,你看那块大青石,简直一模一样。你说是吧,凌灰。” 凌灰点点头,手中拿着长枪,脸上满满地戒备着周围。 雨轮见状也急了,她拿出木哨吹响,却发现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是你与其他五个同伴约定的暗号吧?”沈乐问道。 雨轮点点头,脸上更加焦急。 沈乐叹了口气,果然是出事了,他左右看看,又是茫茫的雾气,没有丝毫头绪。他手中焚天旋转,朱雀真火翻涌狠狠戳向旁边的树。 忽然那些雾气全部涌过来,就像是一道墙壁挡住了真火。 “怎么回事?”沈乐心中一惊,这些雾气源源不断,显然是有人在操纵。 “嘘!”凌灰做了个止声的动作,沈乐感觉静下心来,这一听可吓了一跳。 浓雾中竟然听到了海涛翻涌声,不仅如此,再仔细听听,又能听到轻轻的歌声。 歌声似乎很远,却仿佛又朝着他们的位置奔涌。 慢慢地,沈乐似乎沉浸在歌声之中。他发现自己就像是驾着一叶小舟,在大海中前行。飘摇孤寂,却又那样令人浮想联翩。 “轻歌跃浪,曼舞玄觞,我心悠悠,不见君还。” 沈乐不知不觉竟然说出这句话,他感觉自己好像成了站在岸边等待丈夫归来的少妇。或许那人负心,又或许他早已葬生大海。 心中仇怨更甚,沈乐竟然萌生出想要跳入大海与情人殉情的念头。 同时身体也开始有了动作,一步步走到舟头。 “不行,我不能这么做。” 沈乐最后一丝理智被求生的渴望激起,竟然止住了已经悬空的步伐。 他忽然眉头紧皱,一咬牙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滚烫地鲜血从嘴角流出,那剧烈的疼痛一下子将他的意识唤醒。 转眼之间回到现实,自己居然正用手掐着自己的脖子。 “咳咳咳!”沈乐干咳了几声,这种感觉就像是当年在镐京时遇到的浮罗宫,让人不知不觉陷入幻境之中。 他连忙转头望去,果然其余两人也中了幻象,全身被浓雾覆盖。 凌灰满脸疼苦,似乎在抵抗着幻想。而雨轮,则是慢慢拔出剑,朝着自己脖子挪过去。 这可吓了沈乐一跳,感觉过去想要阻止。可是因为刚刚掐自己时间长了,又或是因为浓雾的缘故,全身的力气竟是掰不开雨轮的手。 无奈,沈乐用尽全力一记手刀将她敲晕。 这时凌灰竟然自己清醒过来。 “这雾气有古怪,我们得感觉离开。” “这是妖族幻术,朦胧林海。”凌灰脸色漠然道。 沈乐一惊望向她,“你知道,那可有什么破解之法。” 不料凌灰摇摇头:“这是妖族妖王级别才能使用的幻术,只有两个办法可以破解,一是有人从外面攻破,另外一个,我们从里面找到施术者藏身的位置。” 沈乐陷入了沉默,这两条都很难实现。对方有备而来,能够帮助他们脱困的其他五轮剑肯定也凶多吉少。 至于找到施术者,到处都是雾气,光用肉眼怎么可能找到。 见他陷入思考,凌灰索性席地而坐,节省体力。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幻术的?”沈乐忽而问道。 凌灰歪着头,想了想道:“以前被凌家故族追杀时,他们请来了一位妖族妖王。” “妖族妖王?怎么可能会来到华陆,难道他们不怕被华族其他人剿灭吗?”沈乐更加疑惑。 “那是华陆本土妖王,在世家大族中均有这样亲善的妖族作为供奉。追杀我的妖王正好是一只修炼了几千年的蝴蝶妖。不过我当时知道她是蝴蝶修成,便将幻境中所有花朵全部捣碎才找到她。” 闻言沈乐更加郁闷:“哎,要是白泽在就好了,最起码能分辨下这次给我们用幻术的是那路妖怪,找起来也有个头绪。” 忽然,他脑中闪过一抹灵光,一拍大腿道:“我明白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虚晃一枪 沈乐指着周围的树木道:“你看我们一路走来最多,最平常的东西是什么?” “树?”凌灰一下子就猜中,不过她的话里将信将疑,显然不相信沈乐的这个猜测。 只见沈乐眨了眨眼,道:“听我的准没错,我们一棵棵来。嗯,这样你从青石左边每一棵树都捅一下,我去右边。别找错哦。” 凌灰一愣,旋即没说什么,按照沈乐指地方向过去。 不过她的动作比沈乐慢了一拍。 只见沈乐来到青石右边第一棵树,正准备执长戟戳下,忽然他目光一寒,竟然一下子往那块青石上戳了上去。 “啊!”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响起,随后一道青色虚影从二人中间掠过。 只见凌灰长枪倒飞而出,犹如穿云利箭射中靶心。那道虚影被死死钉着地上。 “你们,啊呜,为什么,啊呜,找到我。” 听着那人不利索的华族语,沈乐这才转过头去望向那人。原来是一个全身青色长袍的矮小老头。 老头脸上裸露的皮肤的纹路就像之前的大青石。 沈乐没理会他,问凌灰道:“接下来怎么解除幻境?” 只见凌灰手中凝聚一把灰枪,冷冽道:“宰了他。” 这一下可把那老头给吓着了,他连忙挣扎着哀求道。 “别杀我,啊呜,我可以解开幻境。” 他像是真怕凌灰宰了他,双手结印,几乎一瞬间,所有雾气消失,树木瞬间变得郁郁葱葱。 那刺眼的阳光穿透树木,却让沈乐大吃一惊,原来现在不是傍晚,这老头也太厉害了。竟然能改变时间。 “啊!“老头的惨叫声响起,沈乐转头一看,这老家伙也不老实,居然想乘机逃跑,被凌灰狠狠踩在地上。 “杀了?” 她简单明了地问了一声,让沈乐陷入了思索。 那老头慌忙道:“别啊,啊呜,我是妖族长者,啊呜,知道不少妖族的事。” 看着这老头这么怕死,沈乐不禁有些心动。 “打晕吧,绑在马上。” 受到命令的凌灰一记手刀让老头晕了过去,突然两道红影直奔凌灰而来。他们的速度极快,让凌灰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 不过千钧一发之际,那两道红影在半空中截做两段,同时一把利剑插在尸体旁。 这时沈乐才看请,两道红影是两只通红的蝙蝠妖。 “殿下,我护驾来迟,望请见谅。”只见雷轮独腿跃下,俊秀的脸上沾染了不少血迹。 他看了眼地上昏睡的雨轮,眼神变得有些担心。 沈乐没想到独腿的雷轮这么灵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妖族会出现在这里?” 只见雷轮拔出剑,来到沈乐身边,然后又撒了一圈淡黄粉末。 “殿下,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们六剑轮主要负责山主的护卫,像一些重要的事一般只有天轮知道。不过这里妖气弥漫,出来前天轮也说过,山主大限将至,许多觊觎之人都会蜂拥而至。” 一边说着,雷轮一边擦拭着剑上的血雾,看得出来他有些许洁癖。 “其他几人呢?”沈乐见也问不出什么,索性换个话题。 没想到雷轮还是摇摇头:“我们六剑轮的心灵感应不知为什么被切断了,当时有人袭击,天轮他们让我与电轮留下护卫。后面又来一拨人,电轮前去厮杀现在也没回来。” “可惜我不懂幻术,只能干看着殿下被困。” 他的话颇为真诚,沈乐笑着道:“我也不是瓷娃娃,你不用放在心上。刚刚要不是你,凌姑娘难免要受伤。接下来我们是继续前进还是等他们。” “不用等,我会沿路留下标记,现在早点赶到南安山才是正事。” 沈乐点点头,四人便一起上路。 这时沈乐才发现,雨轮与雷轮竟然是兄妹,两人越看越神似。 “雷轮,你和雨轮都是被山主收养的吗?” 路上沈乐闲来无事,终于找到个能聊的。 但是提起收养的事,雷轮脸上划过一丝晦涩,随后强笑着道:“当然,我们兄妹从小父母便死于战乱,那是山主正好在外遇到,便将我们捡了回去,教会我们剑法。” “这样啊,看样子山主还是个挺不错的人。”沈乐点点头称赞道。 只是雷轮有些模拟两可道:“也许……是吧。” “嗯?”沈乐听出他话里有些不对劲。 雷轮感觉岔开话题:“殿下平时应该很忙吧,管理这么大的国家。” “忙啊,你看我与你一般年纪,却整天与一群老头混在一起,整的我也快成老头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而凌灰则紧盯着妖族长者。雷轮似乎对这个妖族很感兴趣,时不时看上几眼问上两句。 后面路上除了遇到两波小妖的袭扰几乎没碰到什么强敌。 这倒让沈乐颇为奇怪,刚进西江郡感觉杀机四伏,现在却一路风轻云淡。 就这样走了几天,雨轮也苏醒了,他们来到南安山外围的远峰镇。 这天刚好下起了绵绵小雨,妖族长者中间醒了后,被雷轮用秘术封住了妖丹如同一个凡人老头一般。 路上一番审问下来,这老头说他是妖族十大长者之一的磐石,原本是要去极南之地回收妖族圣物,没想到路过西江郡一时兴起就想试试他的幻术。没想到被沈乐二人给抓住。 算上磐石,五人走进远峰镇。 “小哥儿,啊呜,这镇子邪得慌,啊呜。我看你们还是不要进去了。” 刚到镇子口,老头就说什么也不愿意进去。 沈乐眉头一挑,问道:“难道说你们妖族在这里布下了埋伏?” 只见老头大摇着头:“我老人家说了,啊呜,我族这次没有入侵南安山的计划。啊呜,而且这里充满着血腥味。” “血腥味?”沈乐停下脚步,他也发现这镇外的路上几乎没有行人,现在到了傍晚也没有炊烟升起。 走在前面的雷轮手一挥,示意众人停下。 “不对劲,尸海血灵的味道怎么在这。”他说着手中的剑历时出鞘。 第二百五十七章 疑窦云云 沈乐一愣,好家伙又是个新名词,他发现这几年下来,别的不说,见识涨了不少。不过保险起见,还是紧紧握住焚天,身上的朱雀图腾也慢慢涌动。 五层涅槃是他最大的保险,相比起黄龙之力,沈乐越来越依赖朱雀图腾。每次都特意将体内的气与朱雀真火交融在一起。 “哈乌发!”一声怪叫响起,忽然一只血红色的人影冲过来。 只见那人影张开血盆大口,身上血气翻涌。 它直扑雨轮,不过雨轮看似柔弱,剑法却极为凶狠。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无边水莲伴随着雨轮的剑舞动,竟是硬生生将那血色人影逼退。 雨轮那肯放过它,轻轻一跃,手中长剑带起无边水浪,同时扫出大片水幕,聚成一朵巨大水莲斩向血色人影。 一旁观战的沈乐惊呆了,没想到这个柔弱的小姑娘居然这么厉害。他看到雷轮一直盯着镇子没有出手的意思,便也不好插手。 只是那血色人影行动笨拙,一斩之下便成了两段。水波洗去血色,竟然是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上面爬满了虫子,让沈乐胃中翻涌。 “这倒是什么东西?”沈乐不禁问出声。 磐石老神在在道:“啊呜,不过一具普通血尸,用刚入土的尸体制作,成色一般般吧。啊呜,里面的血灵伴生尸才是大的麻烦。” “什么……”沈乐刚要问出口,没想到雷轮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我们现在进去,这个镇子是进入山中的必经之路。妹妹,一会儿你保护殿下安全。凌姑娘,你我合力在前面开道。” 凌灰点点头,显然对于雷轮的实力还是有些认可。 这让沈乐万分郁闷,好歹他也是双图腾强者,虽说距离燕王那等人物差了不少。但是自信与姜封等人还是能战平。 让他更憋屈地还在后面,雨轮竟然真就听话地护在他前面。 似乎看出了沈乐的憋屈,磐石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啊呜,看样子你在华族也是个人物。啊呜,咱们这号人命可精贵着,得习惯别人保护。” 沈乐翻了个白眼道:“那你还被我给擒住了。” “啊呜,老夫一时大意没带随从,我好歹是妖王。” “哼,不会打架的最菜妖王吧?”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话,倒是让沈乐心中的憋屈淡了几分,老头这句话说得也不错。他的命决定着楚地甚至南地的生死。要是他小命没了,没人能驾驭住仇怨太深的楚人与蛮人。 雷轮在前方轻车熟路地带着众人沿着一侧房屋前行,果然刚进镇中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 随后地上大滩大滩的血迹几乎覆盖了街道二分之一的位置。 “贴着墙壁走,这些是血衣,走在上面会引起血尸们的警觉。” 雷轮低声嘱咐,不远处便有不少血尸在走动。 不过他们似乎视觉不行,这街道没有任何阻挡,一眼便可以望穿,可是血尸们却视而不见。 忽然镇中传来激烈的打斗声,雷轮脸色骤变:“不好,哪个方向是三安粮铺,这些血尸在围攻南安山的入口。” 果然,一声清脆的笛声响起,那些四处游荡的血尸似乎收到了什么召唤,同时向着一个方向冲了过去。 “快,我们也跟上,那里绝对不能落入他们手中。”雷轮低吼一声,几人赶紧跟上。 沈乐生怕磐石乘机跑路,让他走在自己身旁。 果然,战斗进入白热化阶段,血尸们也不管沈乐几人,只是向着那边赶。 等到沈乐五人靠近那家坐落于小镇西南角的不起眼小店时,看到数十个身着黑袍卫士,头戴着斗笠正在与数百血尸交战。 看样子局势几乎是向着血尸一面倒,这些卫士毕竟是血肉之躯,与不死不休的血尸相比,终究是差了一筹。 “我们上!”话音刚落,雷轮与凌灰同时飞身而上,他们的目标一齐指向了血尸群中最大那只。 “那就是尸海血灵?”沈乐没急着动手,这个妖族老者没啥战斗力,还得靠他来保护。 磐石也很识趣,一直跟着沈乐的步伐,回答道:“不不不,那个大家伙只是一只霸者血尸,啊呜,也算是有点实力,不过在尸海血灵面前可不够看。” 只见血尸堆中雷霆暴起,无数落雷降下将霸者血尸周围的血尸全部炸成肉酱。 “是雷轮大人!我们有救了。”那些黑袍见到雷轮瞬间又有了动力,他们聚在一起全力厮杀着。 很显然雷轮这一下也将霸者血尸给激怒,它咆哮着,巨大的身躯上一圈又一圈血色波动冲击雷轮与凌灰。 二人左躲右闪,显然对于这些血色波动还是有些顾忌。 沈乐此时也与雨轮一起从边缘想着粮店前进,路上随手灭几只血尸,倒也没多大阻力。 只见一道灰枪撕破战阵,凌灰瞅准霸者血尸宽大的手掌拍下,手拄着长枪一跃而起,狠狠砸向血尸头部。 “砰嗵”一声,仿佛是金属被割裂一般,哭丧枪竟然只砸出了一道凹痕。 此时雷轮也乘着血尸拍向凌灰的瞬间,手中长剑聚集起九道雷轮,爆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九雷神霄刺!” 他一跃而起,雷轮剑直刺霸者血尸的胸膛。 那雷光爆闪,只看到血尸瞬间被暴雷刺地爆开。无数血肉飞舞,如同一场磅礴血雨倾盆而下。 这一幕看得沈乐目瞪口呆,霸者血尸看上去那么硬,居然还挡不住雷轮一击之威。 不过他立刻想到磐石说得话,这里有尸海血灵的气味,却没见到它。说明敌人可能正朝这边赶来。于是赶紧大喊道:“快,将这些血尸给清理掉。” 卫士们被他这一嗓子弄得愣了一下,却不敢耽搁,手中长刀更加卖力。 加上沈乐四人一起奋战,很快,血尸便被清理一空。 卫士们疲惫不堪退回了粮铺。 粮铺看上去不大,里面东西却特别多。卫士们带着众人来到后院一角,那里有一口地井,旋即便放下楼梯,所有人一起顺着梯子爬了下去。最后一个人将井盖盖上。 等到了地下,却是一个巨大的地室,能容纳将近一百多人。 “雷轮大人,可算等到你们回来了。”为首的卫士诚恳道,他脸上一道深深的伤口横贯整张脸。 “刀疤,为什么没有援军来清剿这些血尸,还让他们祸害了整个镇子?”雷轮明显与首领认识,语气却是极为严厉。 “大人错怪我等,前日上方传来命令,让我们坚守三日,不许离开粮铺百步之内。过了今日你们还没来,我们便要撤回山中。” 第二百五十八章 山中变故 “撤回山中?难道说出了什么事?”雷轮眉头紧皱,问道。 刀疤支支吾吾一会儿,然后才说道:“大人,你知道这些事不是我们能知道的。不过我个人猜测情况应该有些不妙。山中最近一次传信还是三天前,而我们传信回去请求援兵却迟迟没有回应。” “按理来说,早上传信,晚上怎么也得有个答复。我想,是不是真发生了什么变故。” 忽然,上面有人敲盖门:“雷轮,你们到了吗?” “是天轮!”雷轮一愣,不过旋即他却让众人噤声。 众人不理解他的意思,刀疤原本正要应答也停住了动作。 紧接着又传来一阵敲门声。 “怎么回事,难道说雷轮他们已经离开了吗?外面都是他们打斗的痕迹,要不要我们强行破门进去。” 旋即传来地轮稚嫩的声音。 “算了,我们只要确定雷轮他们把人送到这里就行,接下来还有其他事要做,不用多此一举了。” “可是,雷轮那小子,我总觉得有些奇怪,万一他……” “好了,都是自家人,那里有那么多万一。我们还要和血灵见面,不要耽搁了。” 这句话之后上面便陷入了沉寂,很显然天轮与地轮离开了。 良久,刀疤才问道:“雷轮大人,你为什么不回应他们?” 雷轮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处,我们先撤到通道中再说。” 说着他便率先向一侧的通道走去,刀疤等人紧随其后。 而沈乐等人走在最后面。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磐石却在沈乐耳边悄声说道:“小哥,啊呜,你这个手下要搞事啊。” 他这话正中沈乐心坎,沈乐也算是见惯了什么宫廷事变、权谋角逐,甚至自己也玩过些阴谋诡计。 雷轮与天轮很明显有什么利益分歧,而山主大限将至也没有字面上那么简单。看来自己这趟是真要入虎穴了。 “老头子,你看出什么了?”沈乐颇有兴趣地问道。 磐石摸了摸胡子,脚步快了些与沈乐平行,随后低声道:“听他们的意思,,啊呜,你是那个山主请来的重要客人。不过近来传言,这山里的山主大限将至。” “很可能会找一个接班人,啊呜,那人不会就是你吧?” 沈乐也没什么隐瞒的,轻轻点点头。 “不确定,但是他们是这么说的。” “呵,那就怪不得了。啊呜,老夫猜测,估计是仇怨夺嫡戏码。” “噗!”沈乐被他这句话惊地一下子被口水呛着,难以置信地望向他。 后面的凌灰奇怪地望向沈乐,他怎么忽然停下了。 沈乐敷衍几句才了事,随后便低声对磐石说道:“老头子,这可不兴瞎说啊。那山主又不是我爹,哪来什么夺嫡。复仇嘛我看还挺像。” “呵,啊呜,你可别以为老夫在胡诌。夺嫡只是你们华族的说法。啊呜,其实我就觉得很奇怪,看你的样子像是个外人。南安山主为什么要把位置传给你一个外人。” 磐石一语戳破要害,其实沈乐纳闷地正是这个。老子留东西给儿子天经地义,哪怕山主没有子嗣,那总有徒弟什么的,偏偏要让自己一个外人来。 不过磐石接下来一句话更让他心惊:“华族人常说,无利不起早。啊呜,你小子估计是成了他手里的棋子。啊呜,搞不好把你作为傀儡什么的也不好说。” “那照你的意思,我现在应该赶紧逃命?”沈乐打趣道。 磐石却一本正经地说:“逃命?啊呜,已经晚了,你现在前面后面都是他们的人,认命吧。” “磐石啊,你说你说华族语为什么老是要带上一个‘啊呜’?”沈乐疑惑道。 磐石却翻了翻白眼:“啊呜,先祖诅咒知道?算了,啊呜,你们短生种不能理解的。” 两人一路聊着,不知不觉已经来到出口的位置。 而前方的雷轮勒令众人停下,随后向雨轮使了个眼色。 雨轮身形飞快向后方通道中跑去。 这时,雷轮才让大家聚过来说道:“各位,山主临走时其实悄悄交代了我一个任务。他因为大限,全身力量都已经散去,只能卧病在床。” “而天轮与千面尊者合谋控制了南安山,这次血灵入侵都是他们搞出来,为了将山主内定的继承人,沈乐殿下杀死在路上。” 这话一出,众人瞬间哗然,特别是沈乐,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奇怪。 这时刀疤却大声质问道:“雷轮大人,照你的意思,既然是天轮大人负责保护这位殿下。一路上都有动手的机会,为什么偏要引血灵来攻?” 雷轮似乎早就准备好了答案:“那是因为电轮与我、雨轮都是山主的忠实拥护者。我们一直在干扰他们。但是如今电轮大人下落不命,恐怕已经遭遇不测。” “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吗?”人群中又有人问道。 只见雷轮先是掏出一枚戒指,瞬间,站在最前方的刀疤便大叫道:“山主的南安戒,怎么可能?” “这就是山主的南安戒,他亲手交给我,让我关键时刻使用。见到此戒,如见山主。刀疤大人要是不信可以来看看。” 刀疤犹豫一下,然后上前接过戒指,仔细端详一番,随后又恭敬递了回去。 只见他回到人群中,对着雷轮单膝下跪道:“此戒为真,属下听命。” 他这一句话,让卫士们瞬间傻眼了,他们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跪下同时道。 “属下领命。” 见状,雷轮大声说道:“我奉山主之命,将天轮他们支开,提前将新山主带回。如今千面为祸本山,尊令立刻诛杀,正本清源。” “可是,我们只有这些人,怎么可能是千面尊者的对手?” 只见雷轮神秘一笑,望向沈乐:“新山主自然会为我们清除忧患。山主为殿下留下了后手,大家只要按照我所说地去做,定能保护山主安然离去。” 沈乐看着他的笑容,只觉得心脏跳慢了一拍。 他心中怒喊:“不好,上了这家伙的贼船。” 第二百五十九章 山中乱斗(一) 当沈乐正要出声反驳时,突然发现自己的衣角被人拉了两下。 沈乐下意识转过头去,却发现雨轮不知何时已经回来,对自己轻轻摇摇头,眼神中充满了恳求。 看到她这副样子,沈乐有些心软,只能无奈地看着雷轮在那里表演。其实也不仅仅是因为雨轮,主要还是因为,沈乐很想知道,这帮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对于南安山太平与否,或是他们内部如何乱,都和沈乐没什么关系。反正那位算无遗算的山主大人,总会料理好一切。 大约半刻钟过后,雷轮与刀疤等人商议一番,刀疤便带着人先从出口离开了。而雷轮则是走向沈乐。 “你是不是该和我解释一下?”沈乐望着这张俊秀的脸庞,问道。 没想到雷轮突然跪在地上,把沈乐吓了一跳。 “殿下,请相信我,我对你并无恶意。这次山主派我们六人请你过来,其实是涉及他的夺舍大计。” “夺舍?什么意思?”沈乐眉头一挑,他在书中看过这项邪术的记载,据说可以强行夺走他人的肉体占为己有,只是条件较为苛刻。 雷轮赶紧道:“山主确实已经大限将至,不过这是他第九次夺舍,也是灵魂能够承受的最后一次夺舍。为了能够长生,他一直在寻找一幅符合长生条件的躯体。” “具体说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沈乐盯着他的眼睛,想确定他是否说谎。 没想到雷轮眼神清澈,不像是包藏祸心之人。 “长生需要的东西一共两样,一是九转灵血丹,二是一具永远保持活力的躯体,再配合山主习得的夺舍秘术。” “其中九转灵血丹所需的材料都已经备齐,这次血灵入侵,其实是他派人故意放出去,为的就是准备炼制前的最后条件—天降血灾。” 听到‘天降血灾’四字,沈乐一愣,怎么又是什么灾祸,难不成华陆真有大劫降临? 雷轮见沈乐默不作声继续道:“至于那具永保活力的躯体,相比殿下也能猜到。朱雀图腾九转涅槃之后,全身血液将会被朱雀真火代替,从此生生不息,不老不死。” 沈乐眉头一皱,“不对,虽说九转之后不老不死,但只是肉体。灵魂才是寿数的根本,时间一到,灵魂也会枯竭。” 他也知道朱雀图腾的秘辛,其实所谓不老不死,不过是传说而已。像他现在这样,被外力推到了五转涅槃,在沈氏一族中已经是鳞毛凤角。 “所以才要炼制九转灵血丹,一粒服下,可以保证灵魂从此脱离天道束缚。”雷轮赶紧解释道。 沈乐眉头紧皱,“我也没听说过什么九转灵血丹,但是你又是从何得知这些,为什么还要告诉我?” 见到沈乐直击主题,雷轮胸有成竹道:“因为殿下与我利益相关。这么说吧,我们六剑轮成现在这样,都是山主一手所为。” “因为六剑轮的修炼要求必须要六位男女、年龄各异,且身中六残之人修习。当然这也是山主计划中重要一环,当服用九转灵血丹时将会引起天地神罚。” “而破除神罚的办法,就需要六剑轮一同用出六剑轮回,以身死道消得代价抵挡。” 说着他眼神柔和地望向雨轮道:“电轮本是我与雨轮得奶奶,十年期,我们父母尚在,本当有着快乐的童年。没想到山主为了惩罚奶奶与外人私通留下子嗣,便来到我们家中。” “当时他一眼便看中了我们兄妹的体质,于是便让天轮伪装成贼人,杀了我们全家。然后他再出手救下我们。” 他说话时声泪俱下,讲道理,沈乐心中还是有些动容,两人年纪相仿,又都有着曲折的过往。 雷轮见沈乐神色松动,继续道:“为了能够凑集六残,他悄悄给妹妹下了哑药。又装作意外,让我断了一条腿。要不是我身上有家祖雷神留下的印记,被奶奶认出。到现在估计我们还蒙在鼓里。” 沈乐原本已经有些动容的表情,再听完他后面这句话后,却立刻恢复肃然,声音也变得冷淡:“好了,叫你背后之人出来吧,藏着掖着就想让我上钩可不行哦。” 雷轮原本还凄惨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古怪异常:“你怎么知道,我还有……” 他还没说完,鼓掌声便从旁边的墙壁处响起。 只见那墙壁居然变成了一道门缓缓打开。 “真不愧是摄政王殿下,雷轮,起来吧。对于这样的年轻君王,光是动之以情还是不够。好了,咱们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价码。” 一个身材瘦小带着青铜面具的老人从门中走出,他拄着一根青铜拐杖,宽大的长袍拖到地上,手上戴着一枚与刚刚雷轮拿出来的戒指相似的戒指。 “在下西陵山主竹千岁,参见楚摄政王殿下。”小老头微微屈身,不过面具上的那双瞳孔却放出精光。 沈乐打了个哈欠:“果然是你们九夏庭的内斗。” 小老头却笑了笑,他望向沈乐身后的两人,然后道:“请殿下随我到里面单独一叙。” 沈乐想了想,点点头,反正他们人多,自己也没有办法。 两人走进内室,沈乐这才发现,这个石室里居然灯火、桌椅、茶水糕点一应俱全。而且还有两个身材火爆,国色天香的侍女。 这老头还真够享受的。 沈乐不禁想到。 竹千岁给沈乐倒了杯水,见沈乐一口闷下,疑惑道:“殿下不担心我在水里下毒?” 只见沈乐笑了笑:“山主说笑呢,谁不知道我们楚王室不怕毒,再说了,毒死我,山主的算盘不也得落空。” “看样子殿下猜出了在下想做什么?“竹千岁颇有兴趣道。 沈乐轻轻端详手中颇有成色的杯子:“我虽然不清楚九夏庭内部诸位山主是个什么关系。但是奚维肯定不会欢迎山主在他的家门口修这么间密室。” “而山主您,肯定也不会闲到花大力气跑到这里来享受生活,不是吗?” 第二百六十章 山中乱斗(二) 闻言竹千岁眼中露出一抹精光,大喝一声:“好,殿下的聪颖真是名不虚传。大家都是聪明人,我便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奚维死。” “哦?”沈乐眉头一挑:“不仅仅是要他死吧?难道山主你不想拿下南安山山主之位,或是扶持一个下属坐上山主之位。” 只见竹千岁摇摇头,可惜因为戴着面具,沈乐不能看出他的表情。 “九夏庭不允许吞并出现,而我只要他的性命。” 沈乐疑惑道:“既然如此,山主找个机会杀了他便好,为何要与我合作?” “呵呵,奚维老贼哪有这么容易杀,除了九夏庭之主,我们剩下的山主都不是他的对手。当然现在就不一样了,殿下也有机会杀死他。” “你是说,趁他夺舍我的时候?”沈乐何等机智,一语道破。 竹千岁点点头,然后拿出一个一把小巧的匕首:“这叫碎魂刺,可以等奚维灵魂出窍准备服用九转血灵丹之时,一击刺穿他的心脏。匕首上缚着咒术,就算奚维束缚住你,你的身体一样会自己动手。” 沈乐接过匕首仔细端详:“那么我可以得到什么?” 只见竹千岁瞳孔放大道:“救自己一条命,这还不够吗?” 沈乐摇摇头:“不够,我需要直面奚维,万一失败,我的小命同样难保。再说要是我真杀了奚维,那我还能安然走出南安山吗?”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顾虑却如此之多。好吧,老夫承诺你,奚维死后,我会支持你成为南安山之主。不仅如此将来我们西陵山也会成为你坚定的盟友。” 沈乐摸着下巴思索着,并没有直接回答,显然,这并不能说动他。 竹千岁似乎也在预料之中,微笑道:“那我便再告诉殿下两个消息吧。其一,奚维献祭血灵祸害了成千上万的楚民,其二这次我们九夏庭八位山主已经共同决议,将奚维视为叛徒。” “也就是说,如果你能帮我们除掉他,你便是我们九夏庭的大功臣,到时候我们八位山主会一起出手,保住你的性命。” 闻言沈乐突然抬头望着竹千岁道:“好,我同意了。” “这才爽快嘛。来来来,殿下先在这喝杯茶,过半刻钟后,雷轮就会料理好一切,到时候殿下只管按照我所说的行事就好。” 竹千岁淡淡抿了口茶水,然后怡然自得地哼起了小曲,显然他的心情很不错。 不过相反,沈乐的内心却陷入纠结,手中这把匕首,到底是用还是不用? 时间流逝很快,雷轮走了进来,恭敬道:“山主,一切都准备妥当。请殿下随我过去吧。” 沈乐望向竹千岁,竹千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弟你放心,我一定会护住你的安全。” 闻言沈乐才点点头,将匕首揣进怀中。 只是一抹冰凉却净透了他的胸口。 等到沈乐跟着雷轮离开之后,竹千岁的目光里却闪过一丝凶相。 在石室的一侧,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却缓缓出现。 “竹老,这小子会乖乖听话吗?” 竹千岁声音暴戾道:“不管他听不听话,只要那把匕首在他那,奚维都必死无疑。狮山,你们几个也得做好准备。到时候八家瓜分南安山,我老头子那份可不能少。” 狮山嘿嘿一笑,挠了挠头道:“竹老放心吧,您老这次出了大力气,我们怎么会和您抢。就是那位大人,也会给你莫大的恩赐。” 提起那位大人,竹千岁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那就借你吉言了。” 这边沈乐跟着雷轮走出去,在密道中却没见到一个人。他不禁疑惑道:“凌灰呢?” 雷轮转身笑着道:“殿下不用担心,凌姑娘已经被舍妹带到安全的地方。” 沈乐望着他脸上的笑意,却皱起了眉头:“雷轮,你先前所说的那些事是真是假?难道说你真的背叛了奚维?” 只见雷轮脸上笑意稍微收敛,转过身道:“也许是真的吧。殿下是聪明人,问我这些有什么意义呢?我奉劝殿下一句,要想活命,还是听山主的话去做吧。” 山主?他说的是哪个山主? 沈乐心中更加莫名其妙,这个雷轮完全让人捉摸不透,还有那个雨轮,似乎也没有他们说得这般简单。 真是头疼啊。 带着诸多疑问,沈乐还是决定走一步看一步,这里哪怕是龙潭虎穴,自己也闯了进来。 走出通道,本以为会见到山中树木绿茵,没想到却看到一个宽阔的大理石广场。上面有四根蟠龙纹柱。 沈乐这才发现,南安山比他想象的还要大,上面来来往往都是穿着黑袍的人。每件衣服前面都写着‘南安‘两字。 不过有一点让沈乐觉得奇怪,这些人都是低着头,见到雷轮都要弯腰行礼。而且看似散乱的行人,却又有一种奇怪地秩序感。 雷轮对此也是见怪不怪,一直昂首挺胸朝着广场尽头,那座宏伟的大殿走去。 “雷轮,那座宫殿就是山主生活的地方?”沈乐疑惑道,他没想到奚维居然这么奢侈,这座宫殿比楚王宫里那些可要宏伟地多。 但是雷轮摇摇头,神秘道:“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就在二人行走时,一个声音却拦住了两人去路。 “雷轮,沈乐殿下,别来无恙啊?” 沈乐闻言转过头去,便见到了当日在奚维身侧的面具人。 此时雷轮赶紧过去,弯腰道:“属下见过千面大人。” “雷小子,你动作还算利索,山主等待沈乐殿下多时。你们快去吧。”千面的声音柔和让人很容易产生亲切感。 不过沈乐却很难听出,这位千面大人究竟是男是女。 就在二人经过千面身边时,千面突然拍了拍沈乐的肩膀道:“啊,殿下,你是不是得了什么寒症,身上如此冰凉?” 沈乐一愣,旋即便发现怀中多了小物件,他见千面对他眨眨眼,便不动声色道:“谢大人关心,不过是在南疆时染上的一点小病,不足挂齿。” “诶,小病伤身,殿下还须多加小心,不要因小失大才是。” 话说完,千面便阔步走去。 雷轮见沈乐愣住,以为他是被千面唬住了,赶紧道:“他的话殿下不必放在心上,正事要紧,咱们快走吧。” 第二百六十一章 山中乱斗(三) 殊不知,此时的沈乐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两人来到宫殿前,雷轮却没有带着沈乐进去,而是从宫殿一侧的小门进去。沿着一条小道一直来到宫殿后面的树林中。 左拐右拐了一会儿,终于见到一座小木屋。 雷轮这才笑着道:“殿下,那座宫殿不过是用来装点门面之用,山主平时喜好清净朴素,只有议事时才到那里。这个小木屋才是他老人家的居所。” “不过那里外人不能轻易进入,殿下得自己进去,另外我再提醒殿下一句,千万不要忘了我之前的叮嘱。” 他满含深意地望了沈乐一眼,这让沈乐心中更为古怪。 言罢,雷轮便转身离去。 无奈之下,沈乐只能自己朝着那座小木屋走去,只是每一步都是如此的艰难。他内心在疯狂的挣扎,如果按照他们的意思,南安山的命运似乎已经落到了自己的手中。 天色渐晚,在沈乐进入小木屋中不久,一声疯狂的惨叫声响彻云霄,随后整个木屋彻底爆炸开,磅礴地能量将周围所有的树木全部一扫而空。 “哈哈哈哈,沈乐得手了。奚维死啦!小崽子们,乖乖束手就擒吧。” 紧接着竹千岁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八个人影出现在大理石广场之上。 随后无数穿着各色服饰,背后写着另外八山之名的人入潮水般从通道中涌来。 就在这时,千面的身影闪烁几下,便来到广场上,在他身后还有数十名南安山的执事们。 “竹千岁,狮山,你们几位山主为什么强闯我南安山,莫不是要撕毁九山不得互相攻伐的规矩。” 千面声音冷冽,脸上的面具也变成了赤红色。 “千面,这可不是九山攻伐,经过夏庭议会,南安山主奚维背叛九夏庭,从此之后九夏庭门人对其得而诛之。你说是吧,雷轮。” 竹千岁得声音落下,一抹雷光闪烁,千面猝不及防之下,背后被雷轮一剑刺入。 “雷轮,你居然是叛徒!“千面一声震喝,无数面具将雷轮震开。 可惜竹千岁不给他喘息得几乎,身形一闪,一根竹杖便捅了过去。 那竹杖上翠绿色光芒闪动,好像带着无穷威势。千面手中结印,一层层面具挡在身前,他身后得执事们想要上前阻拦,却被其他山主截下。 竹杖终究还是破开了所有面具,撞击到千面得胸口,千面一口鲜血喷出,倒飞出去。 “千面大人!”执事们疯狂叫喊,却也无济于事。 竹千岁看到千面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他狂妄地大笑道:“哈哈哈哈,今天这里一个人也别想跑。各位山主,我便先了解这个奚维的狗腿子,那些虾兵蟹将就交给你们啦!” 他狂妄的话音让不少山主有些反感,不过他们都已经出手,便没有停下的可能。 忽然,竹千岁的笑容戛然而止。 一道血红色身影慢慢出现在广场中心,一个轻蔑的声音响起。 “哦?竹千岁,你们这些废物竟然真敢与本座宣战。也好,今天就都留在这吧。” 血色涌动,奚维的面孔在竹千岁等人的惊恐的目光中缓缓露出。他们满脸的不可思议。 特别是竹千岁,难以置信道:“不可能,那把匕首上施加了秘术,你的灵魂应该已经被撕裂,你怎么还活着?” “你是说这个吗?”一个懒散的声音从人堆里响起,大家纷纷往两边散开,给满身狼藉的沈乐让开一条路。 只见他手中把玩着匕首,咧嘴对竹千岁笑道:“老竹啊,抱歉,这事我想了想。以你的那点脑子是斗不过奚维的,况且你还咋匕首中加入爆炸的秘术,这是想连我一起炸死对吧?” 竹千岁望着沈乐,嘴上气地直哆嗦:“这不可能,匕首上的秘术是一定触发的,你怎么能避免它刺击奚维的灵魂。” 沈乐将匕首塞入袖子里,然后淡淡地说了句:“你还关心这些,还是想象中怎么活下去吧。” 果然沈乐话还没说完,奚维便动了。只见八道血影飞驰而过,直奔八大山主而去。 八人也是惊恐万分,赶忙将最强的手段用出来抵挡奚维的进攻。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那八刀血影却在即将与山主们相撞的瞬间就消失了。 “啊!”实力最弱的女性山主发出一声惨叫,旋即便坠落在地。山主们纷纷望去,忽然又一个山主伴随着惨叫声倒地。 “沈乐说得不错,你们啊,是真的蠢。” 奚维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剩下的六位山主赶紧靠在一起,想要抱团抵抗。 可是无数血影磅礴,扰乱着他们的视线。 忽然其中一位山主被吓得有些气软,大喊道:“奚维,我北镇山愿意成为你的附庸,永远追随你的脚步,只求你放过我的性命。” 他这句话一处,立刻引来其他山主的叫骂声。 而奚维的身影突然浮现,淡淡道:“当然可以,只要你能取下他们中一人的首级。” 这一刻,气氛变得异常诡异。 五位山主眼神惊悚地望向那位山主,那位山主脸色也变得铁青无比。 这个看上去牢不可破的联盟,就这么轻易破解,果然人性是接受不住挑战。 那位山主瞬间将长剑对着离自己最近那人刺了过去。 于此同时,那五位山主也都用出自己最强的手段对敌轰了过去。只是在这一瞬间,奚维的身影却直扑却去。 在下方观战的沈乐看的有些呆了,奚维的身法几乎快得让人看不清楚。 只见到天空中四条血柱将四位山主捅穿。而竹千岁在血柱即将袭来时,全身变成了碎铜消失不见。 奚维似乎还不够过瘾,一道道血红的触手直奔山主的手下们而去。见到山主已死,他们的手下那里还有心思进攻,一个比一个跑的还快。 可惜出去的密道口太小,他们的身体一个接一个被血红触手卷起,随后全身血肉被吸成了肉干。 而奚维的脸上一道道红线连接到心脏的位置,他整个人的气息变得诡异而妖艳。 “这就是力量的感觉吗?” 第二百六十二章 天雷浩荡 “啊!”奚维一声怒喝,全身力量不再保留,突然无数道血柱从四面八方升起直冲天际。而奚维的全身也涌动起那股强大的力量直冲云霄,成为血柱中最大的一个。 突然天空中雷云涌动,老天似乎也因为他这一举动而发怒。 下方的沈乐见状眉头紧皱,这些密集血柱的方向似乎是…… 他赶紧掏出地图,这个方向不就是西江郡主要的城镇所在嘛。沈乐心中闪过无数种可能,而那血柱却越来越粗,奚维身上的血腥味也越来越浓。 “殿下,请让大家撤到宫殿之内,咳咳,我气力虚无。一会儿天劫降临,这里恐怕不安全。”千面不知何时来到沈乐身旁,捂着胸口,嘴角的血迹未干。 沈乐见状,点点头,大喊道:“千面大人有令,大家撤入宫殿,不得怠慢。” 显然一提出千面的名号,几乎是瞬间,所有南安山的下属第一时间接受命令。他们行动整齐迅速,几乎不需要指挥。 这让沈乐不禁赞叹,就是军中,恐怕也难以做到。 片刻后,广场上撤的干干净净,而天空中乌云密布,里面翻滚的雷霆却越来越暴躁。 宫殿内,沈乐跟着千面到了顶层,只见千面轻轻转动墙壁上的机关,便出现巨大水晶罗盘。 “这座宫殿本身其实是一件巨大法器,是山主花了三年时间设计,又请无数工匠花了十年时间建造,名曰天衡宫。其意天道无常,我愿衡之。” 千面一边启动罗盘,一边给沈乐介绍着。 “殿下请看,这个罗盘便是法器的核心。通过这里可以将大殿随意移动、悬空,还可以启动阵法抵挡攻击。” “这座宫殿能移动?”沈乐有些难以置信。“难道房子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只见千面神迷一笑:“殿下,请看好了!这就是山主的伟大杰作。”一提到山主,他的脸上露出狂热的神色,没想到奚维的魅力这么大。 话音刚落,整个大殿竟然剧烈震动,沈乐差点没站稳,随后便感觉重心开始偏移。然后整座天衡殿居然慢慢升起。同时大殿四周缓缓出现一层火焰屏障。 千面大笑道:“殿下,此房可飞否?” 沈乐似乎不喜欢这种感觉,抓着一旁的扶手,整个人脸色有些难看。 就在此时,老天的怒气已经积攒到了极限。一道道惊雷直奔半空中的奚维而去。 沈乐那还顾及不舒服,赶紧瞪大眼睛望着眼前的一切。 此时宫殿已经飞出去很远,只有少量落雷落到屏障上,很快便消逝于无。 “山主竟然想以一己之力抵抗天雷?”沈乐惊异万分,站在他的角度看去,真就是万千落雷,将整个南安山夷为平地都够了。 但是千面的话却让沈乐额头冒出一层冷汗:“天雷不过是开始,殿下,你不知山主。山主一生所愿便是能紧随黄龙的步伐,一扫八荒,让华族有一天能与天外一战。” 他满脸崇敬地望着落雷中央的血影,声音也变得颤抖了不少。 这场落雷足足持续了三天三夜,期间宫殿内部一切井然有序,吃喝用度一应俱全。期间凌灰带着磐石找到了沈乐。 原来她一早便觉得雨轮有问题,所以找个机会溜了出来。 与在南安山正在奋力抵抗雷劫的奚维相反,仓皇而逃的竹千岁便显得狼狈许多。 只见雷轮与雨轮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他沿着林海准备返回蜀地。 “爷爷,你一定要撑住啊@”雷轮看见竹千岁胸口涌动的血痕,关心道, 竹千岁狠狠地摇头,喘着粗气道:“小雷,爷爷恐怕时日无多了。咳咳,可惜不能替你们爹娘报仇。” “爷爷……”雷轮声音哽咽。 忽然前方一道笑声阻拦住了三人。 “哈哈哈,竹千岁,还想往哪里逃?”原来是天、地、风轮。 雷轮赶紧迈出一步挡在雨轮与竹千岁前面,手中死死握住雷轮剑。 只见地轮手中拖着一具尸体,眼睛猩红地望向竹千岁。 “看看这是谁。” 他傲慢地将尸体扔在地上,竟然是电轮的尸体。 “不!”竹千岁一声惨叫,他踉跄着推开雨轮,难以置信地望着。 地轮原本童真的脸庞却显露出一抹邪恶的笑意:“这个老太婆就是你老婆吧?你还真舍得,把孙子、孙女还有老婆都给派来当卧底。可惜咯,这老太婆不过我一剑的事。” “你们这些混蛋!”旋即,他似乎失去了理智,一根竹杖从袖中滑落,一跃而出,浑身翠绿色气息膨胀到极致,发出骇人的气势。 地轮也动了,手中地轮剑卷起无边威势迎了上去。 这时雷轮与雨轮一起迎上了风轮,他们显然也知道不是天轮的对手,想要快速解决掉最弱的人。 天轮似乎也没有想要插手的意思,他眼神冷漠地望着这一切,仿佛这些战斗在他看来结局已定。 双方激战愈演愈烈,只是雷轮心中越来越恐惧,风轮的实力原本和他在五五之间,现在居然一下子突飞猛涨这么多。他们两人联手,现在败绩也越来越明显。 “你一直在隐藏实力?”双方一拼之后,雷轮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只见风轮沧桑的脸庞上露出了些许笑意:“小雷啊,你还是太年轻。从把你带到南安山起,一切都在山主算计之中。” 说着他一剑斩出三十六道剑气,同时撕裂空间的风刃便涌向雷雨二人。 两兄妹相背而靠,很明显这波攻势风轮认真了。他们在接过三十六道风刃之后,早就变得伤痕累累,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妹妹,和他拼了!“雷轮脸色变得十分凶横,显然两人还有底牌没用。 旋即他与雨轮手中的剑搭在一起,雷光与水幕同时交会,水助雷势,正要凝聚成一把小剑。 风轮也没急着动手,他皱眉望着眼前一幕,却有几分好奇。 而这时,原本在一旁与地轮战在一起的竹千岁身上却突然爆发出万丈翠光,只听到两声闷响。 第二百六十三章 神秘人出手 没想到竹千岁竟然闪身将雷轮与雨轮一人一掌拍中胸口,打断了他们的动作。 只见竹千岁已经貌若癫狂,穿着粗气大喊道:“我说过,不许你们用这个,哪怕是死也不行,你们不明白吗?” “可是爷爷……“雷轮不甘道。 竹千岁摇摇头,脸上流露出悲壮的神色,他转头望向天轮三人,淡淡道:“翠皇,之前的条件我答应了,我的老命归你,但是你必须保护好我的两个孙儿。“ 他这一句话让在场之人一愣,都不知道他在对谁说话。 突然,林中传来淡淡地回响声:“达成交易。” 听到这句话,竹千岁似乎松了口气,他转过身满眼慈祥地望向雷轮与雨轮,呢喃道:“孩子,好好活下去,这是爷爷最后能给你的东西。爷爷这辈子最对不住的人,就是你们和奶奶。” 声音落下,只见竹千岁身体一下爆开,变成无数翠色光点。这时一个翠色身影闪过,无数支苍翠的树枝猛射向天轮三人。 没想到这次天轮居然神情紧张,他的身体动了,手中天轮剑转动起万丈白光挡在其他两人身旁。 那些树枝居然一下爆炸开,三人倒飞出去。 等到他们爬起身来,雷轮与雨轮甚至竹千岁与电轮的尸体全部消失不见。 地轮心有余悸地问天轮道:“大人,会不会是九夏中庭的那位出手了?” 可是天轮却摇摇头:“不是他,那个老家伙不会为了两个小娃子出手。哪怕是九大山全部灭亡他也不会在意。不过那个层次的强者,恐怕只有山主才能知道身份。” 说着他爬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道:“算了,咱们这次任务完成,想必那两个小崽子也翻不起什么大浪,这时山主应该也快成功了。回吧。” 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林海中,而南安山的雷劫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几日来,众人已经习惯了天空中那无穷无尽的落雷,但是如今战战兢兢地望着那股毁天灭地的气息。 果然,最后一波即将到来。 沈乐心中这样想到,这几日他也花了点功夫,把南安山内部情况给摸清楚。 南安山的核心人物除了山主奚维外,便是号称一将一相一卫的:千面尊者、黑铁魔将王双、六轮剑之首天轮。 其中千面尊者号称智计无双,是南安山这些年所有计划和动作的实际策划者,还管理着整个南安山大小所有事务。 而黑铁魔将王双,常年在外,为奚维打理一支数万人的军队。不过似乎山中人大多对这个魔将没什么映像,似乎只是听说有这么回事。 至于天轮,南安山之人提起他来却变得十分恭敬甚至恐惧。他是奚维最忠诚不二的疯犬,无论是杀敌还是清理门户从来不手软。而很多时候,一些不能上台面的脏事也都是由他去料理。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凌灰,你说奚维这么个老怪物也是有手段,把南安山给打造给了一个小宫廷。” 沈乐打趣地靠在窗前望着那蓄势待发的天雷,忍不住赞叹道。 这几天天衡宫为了安全期间,已经远离南安山数里。沈乐也被千面限制住,不得离开宫殿。闲来无趣的他,只能和身旁的凌灰说说话。 可惜凌灰没搭理他,而是怔怔地盯着天空中奚维的身影不知在想什么。 “哎,你还真是锯了嘴的葫芦。磐石啊,你别研究了,反正这辈子你也回不去妖族,研究了也没用。” 沈乐望向正在左摸摸右看看的磐石道。 只见磐石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懂什么,啊呜。这些机关都是天才的杰作,整个宫殿简直是世间的圣品。啊呜。” “有你说得这么夸张吗?你们妖族不是动不动就飞天遁地的,那些带翅膀能飞的,不必这个大家伙强。” 沈乐回嘴道。 磐石却没理他,继续自己的研究。 突然,天空的雷云光芒万丈。 沈乐赶紧回归头望去,心中激动万分。老天酝酿许久的一波即将到来,他倒是有些期待,奚维能否抗住。 只见天光万丈,无数雷霆凝聚成一股,简直就是撑天之柱,无穷无尽的毁灭气息席卷而来,绝不亚于当年所有风眼释放时的威力。可以说天威浩荡,万丈雷落。 远在千里之外的正阳城,百姓们纷纷跑到街上,望着西南方那闪动的光芒。如同是天降神迹一般。 “天降祥瑞!” 也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嗓子,有不少人竟然纷纷跪拜在地,作揖磕头,拼命祈求着。 “老天保佑,我来年添一子嗣,延续香火。” “老天保佑,我家那死鬼的姘头出门被雷劈死。” “老天保佑……” 王宫中,叶夕望着那个方向,也默默祈祷。不过她祈祷的确是沈乐能够平安归来。 在楚地各处,无数势力的人马都在朝这里赶来。 而风云的中心,奚维全身上下伤痕累累,身上的皮肤如同枯树皮一般。他眼神凶恶地瞪着那即将落下的天雷,怒吼道。 “老天,该是决一胜负了。” 原本距离很远的血柱在他这一句话后,仿佛有灵性一般,疯狂他冲来,一股股砸进他的身体。 ‘咕嘟,咕嘟’ 他的喉咙艰难地吞咽了两声,竟然张开嘴喷出无数血浆冲向那天雷。 天雷自是神威浩荡瞬间便将血浆一扫而空,然而这血浆却似乎无穷无尽一般,竟是不退反进,形成一面墙壁想要将天雷包裹。 “哈哈哈哈,老天啊,你的天雷今日起也将为我所用。” 他狂妄的声音洞穿云霄。 看到血浆反噬天雷这一幕着实吓坏了旁观者。 譬如沈乐,背后凉意升起,这奚维如果真的能吞噬天雷,那岂不是能与黄龙比肩? 不知为何,他心中忧虑更甚,特别是这怪异的血浆,总让人联想到些不好的东西,特别是之间竹千岁说得那些话。 莫非血灵真和奚维有关? 正在沈乐想的出神,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吓了他一个激灵。 第二百六十四章 一座山换走的忠诚 “千面?你怎么来了?”沈乐望向笑眯眯的千面,疑惑道。 可是千面径直走到窗前,低声说了一句让沈乐摸不着头脑的话。 “一人之力,血溅万里。非苍生福,乃天下祸。” “千面大人?”沈乐再喊了一声。 千面却转过头望向他,眸子黝黑无比,让沈乐颇有些心惊。 不过只是这一眼,便一甩袖袍转身离去。 留下沈乐揣摩他那句话,不过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千面会说什么天下祸。 “真是莫名其妙。” 终于雷劫落幕,雷光也彻底被血光包裹。只是当最后一丝雷光消失时,淡淡的叹息声在天地间回响,那抹叹息声却让世人的心头微微一颤。 血光一闪,沈乐便看到奚维以极快的速度向天衡殿飞来。 而千面早早在顶楼等待着,他低眉顺目,态度极为谦卑。 “千面。”沙哑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千面只觉得全身一颤,一下子伏跪在地。 “恭贺山主。” 他话音未落,奚维便出现在主座,慢悠悠端起茶碗吹着热气。 “准备的怎么样了?” 千面头也不敢抬,朗声道:“尊山主命,山主继承大典已经筹备完毕。黑铁魔军也已经在淮州集结,只等山主一声令下,便可以开拔。” “很好。”奚维悠扬而又空灵的声音在屋中响起。“那就开始吧。” 傍晚,沈乐被千面以重要大事商谈为由请到了天衡殿中那个巨大的议事大殿。里面都是南安山的执事与核心高层。 当然沈乐也在其中看到了几个老熟人,必如天地风三轮,还有红袖、邹生。 当然除此之外,站在最前方的一人引起了沈乐的注意。 那人身高数丈,全身包裹着黑铁甲胄,头上长着一双牛角,腰间挎着一把夸张的黑火大刀。整个人散发出极其危险的气息。 而奚维端坐在上方的用玄金打造的座椅,他身旁站着千面已经另外一个摇扇的青衣文士。 见到沈乐到来,众人竟然同时将目光投了过来,这让沈乐极不舒服。 他望向千面用眼神求助,千面却笑着朗声道。 “恭迎少山主,山主传承大典开始。” 这下子把沈乐吓了一跳,奚维不是已经渡过大劫了嘛,干嘛还要自己做山主。 可是他刚要出声询问,忽然一道声音传入他的耳中,他全身一颤,便不再说话,径直朝着奚维走去。 只见奚维站起身来笑着道:“这位便是你们未来的山主,南地之王,沈乐!”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枚戒指,向大家展示了一番:“这是山主信物,沈乐,我问你,可愿意成为南安山山主之位,从此永生为华族守候东南。” 沈乐的双腿猛然被血气压制跪下,他声音颤抖道:“愿……意。” 奚维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道:“可愿放弃家国之别,以华族大业为重,当华族面临危难挺身而出,舍生忘死?” “愿意。” 奚维接着道:“好,最后一问。可愿从此接受九夏庭约束,忠诚于九夏庭,忠诚与我?” 沈乐猛地抬头望向奚维,这次他没有立刻答应。 终于,图穷匕见了,奚维想要将自己绑在他的战车。 换句话说,一座山换来沈乐的忠诚。 忠诚? 无数想法涌上心头,从他的第一任先生赵文开始,便告诉他,忠诚二字重达千金。 而他那位大乾最后权相老师也说过,政治可以出卖的东西很多。财货、亲情、爱情甚至是身体与生命,唯独不能出卖忠诚。 可是现在奚维要他的忠诚。 现场的气氛诡异万分,所有人都在盯着沈乐。奚维更是眼神中充满了玩味。 突然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做山主,还没问过我答不答应!” 这个声音的出现,让奚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而沈乐更是全身一颤,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信步走到了沈乐身前。 “贵叔!”沈乐激动不已。 大贵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然后转身望向奚维,眼神变得冰冷。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没出息。竟然开始逼迫一个娃娃。” 奚维不甘示弱,双眼中泛起猩红:“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吧?” “我当然要管,我好歹是他的长辈。你既然想要让他做山主,那就别玩诱骗逼迫那一套。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 大贵声音淡漠道。 此时祖凤做到沈乐身旁将他扶起,然后笑眯眯地望向奚维。 “早闻山主大名,今日可算是见面了。这样,反正咱们也没有深仇大恨,不妨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把这个了了。” 只见奚维眼神变幻,随后道:“换个地方。” 他话说完,身影便消失不见。同时大贵也跟着消失不见。 祖凤低声对沈乐道:“这里面的事你暂时还不能接触,先在这呆一会儿。我们去去就回。” 沈乐无奈点点头,他很明白这件事虽然和他相关,但是显然已经不是他有资格过问的。不过这也勾起了他的兴趣,大贵和奚维似乎很久以前就认识。 时间流逝,沈乐也没兴趣和其他人聊些什么,南安山之人的规矩真是极好。整个大殿之内,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几乎都在闭目养神。 哎,要是王庭里那帮叽叽喳喳的大臣们也能这样就好了。 沈乐如是想到,不过也只是想想,要是大臣们都不说话,估计这个王庭也就维持不下去了。 忽然,奚维三人的身影出现,他们的脸色如常,甚至还带着些许的笑意,似乎是,达成了共识? 大贵对沈乐道:“你就安心做这个山主吧,至于那些什么虚套子就不必理会了。” 沈乐惊讶地望向他们,祖凤也点点头。 奚维笑着走到沈乐面前,朗声道:“好了,大典继续,刚刚三问跳过。” 说着他拉起沈乐的手,将那枚戒指戴了上去。 而下面的南安山骨干们,同时站起身来,服拜在地,高喊道。 “参见山主!” “参见山主!” …… 一遍又一遍,在大殿中回响。 第二百六十五章 臣服,与血海 在山呼‘山主’声中,沈乐被奚维‘请’上了主座。 而大贵的身影却消失不见。 接下来便是喜闻乐见地欢宴,奚维似乎特别高兴,就像是自己的儿子终于接替了自己的事业一般。 而沈乐,却面无表情。因为奚维当时的那句话,让他内心如刀割一般。 你若臣服,楚民、蛮民皆可活。 是啊,楚民、蛮民,都是自己的子民。就像当初在南疆时那十数万将士的性命一般,成为了沈乐肩膀上最重的责任。 沈乐望着手指上的山主之戒,自嘲道:“父王,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今日我才真地明白。” 这时一个声音把他拉回现实。“殿下,怎么看上去很不高兴?” 沈乐抬起头,望着端着酒杯的祖凤,自嘲道。 “高兴,为什么不高兴?平白得了这么多强大的手下,还添了一个这么强大的靠山。我可真是天下最受眷顾之人。” 闻言,祖凤笑了笑,似乎沈乐的怨气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走吧,殿下,酒喝大了,一起去外面吹吹风。你还别说,这人类的美酒,我可是好久没有品尝到了。” 沈乐犹豫瞬间,看了眼正在痛饮的奚维,旋即点点头。 两人一起走出了大殿。 天衡殿依旧还浮在半空中,晚风却格外让人舒适。沈乐从第一次的不舒服,开始逐渐喜欢这种站在高处俯视万物的感觉。 此时的风景却让他的心变得很糟,那种不敢与不能涌上心头。 “怎么?还在想为什么我们会同意你继承奚维的位置吗?” 祖凤将酒坛子狠狠灌了一口递给沈乐。 沈乐点点头。 祖凤遥望着夜空,声音悠长道:“在你心中,我是因为你唤回凤族的恩情而关心你。而大贵是因为你母亲的嘱托而照顾,所以便很难理解,为什么奚维会对你这么上心。” “这也怪不得你。少年郎,很多事不能直接告诉你,而要你自己去挖掘去探索。就像是嗜血的奚维,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他为什么如此看重你,你要自己去摸清楚。” 沈乐翻了翻白眼:“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祖凤大人,你就不能说点能告诉我的吗?” 只见祖凤轻笑着点点头:“你这小子,就不能有点悟性吗?算了,我这么和你说吧。奚维现在的实力已经超出了我等的预估。所以从现在起,你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做他手里的傀儡。” “为什么?”沈乐有些不甘,他自然知道奚维让自己做山主的意思。 “就因为这个。”祖凤晃了晃手里的拳头,这倒与他原本优雅高贵的气质有些格格不入。 沈乐依旧不甘心道:“难道我们不能找些帮手来制衡他?他毕竟只有一个人,哪怕算上南安山,也不一定我就要任他驱驰。” 没想到祖凤突然大贵附体,狠狠一个板栗将沈乐打得向后踉跄退了两步。 “大贵说得果然没错,你这个还得记打。为什么一定要与他为敌呢?你连奚维到底想干嘛都不搞清楚,万一他和你的目标一致呢?” “再说,以你现在的实力,叫再多外援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就像是这次,他逼着你臣服,我和大贵念及情分还能帮你挡下,下次呢?” 沈乐听着祖凤的训斥默不作声。 祖凤见状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比天高,当年谁又不是年少轻狂,自认为天下任我行。我当年便与你一摸一样,带领凤凰一族与龙族打得天昏地暗,遇到谁都不低头。” “到头来怎样?还不是成了天神的手中刀,活该流放千年。你很幸运,因为你有人引导,有人保护。但是早晚你要离开这个温柔乡,像我一样,不得不面对自己肩上的重担。” 说到这,祖凤眼神有些暗淡。 沈乐怔怔地望着祖凤,似乎听明白了什么,问道。 “你和大贵不停四处奔波,是不是为了天下大劫?” 却见祖凤一屁股坐在地上,哪里还有百鸟之王的气度。 “何止这些,哪怕到了今天,我也忍不住要骂一句,黄龙真是个混蛋!” 沈乐一愣,祖凤这话什么意思。 祖凤自嘲地笑了笑:“它只管达到目的,一劳永逸,却要我等为它所作所为买单。算了,等以后你就知道了。大劫现在离你还很远。” “两位好兴致!”忽然,奚维的声音响起。 沈乐一个颤栗,那股血腥味涌上心头。 而祖凤却大笑了一声:“哈哈哈,这酒还真是醉人,我也该返回丹穴山了。沈乐,记得回去正阳城可别空着手。” 也不管沈乐听没听懂,祖凤身化凤凰,向北方飞去,只留下斑驳的五色霞光在夜空中熠熠生辉。 奚维走到沈乐身旁,向他伸出手。 “什么?”沈乐不解。 “酒。”奚维下巴点了点。 沈乐便将酒罐扔了过去,转身想要返回大殿,说实话他真的不想和奚维单独呆着。 “明日,天衡殿将会向正阳城进发,大约十日后能到达。” 奚维的话音刚落,沈乐的脚步立马停住。 “这么急?” 只见奚维懒洋洋道:“是啊,不仅如此,在三日内,你成为南安山主的消息会传遍整个大乾,同时我也会向其他八山以及九夏庭之主宣战。” “你到底想做什么?”沈乐转身不解地问道,在他看来,奚维的行径和一个疯子无疑。 “不为什么,腐朽的统治终究是要被推翻的。九夏庭的老东西们该去下面了,这次我就体面的送他们上路吧。对了,接下来我会统合整个华族,让你的南地士兵们做好准备。” “三年之后,九夏庭将要对所有诸侯宣战。” 说完奚维又狠狠灌了一口酒,看着美丽的夜色颇为陶醉。 这下沈乐忍不住了,怒斥道:“你疯了,这不是挑起华族内战嘛?你知道这要死多少人?” 奚维也猛然转身,脸色带着血意,怒目道:“怎么?你居然还怕死人?这些年战场上的磨练是一旦用也没有吗?为王者,不做寡人,何能得天下。” 第二百六十六章 你别无选择 沈乐猛然一退,不知为何,他竟是发自内心对奚维感到惧怕。 奚维却步步紧逼:“你以为现在死这点人算什么?将来大劫一到,我们华族便要用血肉之躯去守护家园。那时候,如果华族还是像这样四分五裂,内斗不止,你想想又会死多少人?” “那些诸侯们,不过都在乎自己得私利,就是我们不去统一,他们的内斗死去的人还少吗?你若是真以天下为重,就该站在我们身边。” 说着他向沈乐伸出手,眼神真诚无比。 而沈乐却迟迟不肯没有回应,他的内心纠结无比。 奚维收回手,眼神立刻变得冰冷无比。 “当然,你要是不想成为我们的战友,那便是我们的敌人。” “好了,明天天衡殿就会出发,我已经派人向正阳城那边传信,到时候需要你出面安抚百姓,早点休息吧。” 奚维说完这句话便消失在望台。 只留下内心五味杂陈的沈乐,或许现在对他来说唯一的出路只有妥协。 十天后巨大的天衡殿在千面的操纵下向正阳城驶去。而沈乐每天被关在殿内藏书阁,由邹生教授知识,每天能见到的人,只有来送饭的红袖。 “殿下,咱们华族当年与巨兽结盟,击败了入侵华陆的妖族……”邹生拿着一卷古籍吐沫横飞地讲着。 沈乐有些百无聊赖,嘟囔道:“这我知道。” 闻言,邹生不以为意,笑了笑道:“那殿下知道极南灼阳之战吗?” “极南?难道是金乌一族与魔族?”沈乐一下子来了兴趣。 邹生点点头:“殿下很聪明,一说便能猜到。” “你详细说说,这我真不知道。” 邹生正了正身子,将一张羊皮绘制的图放到桌上,指着上面的三足飞鸟道:“传说数千年前,金乌一族从远东大海中的仙岛来到华陆。他们喜欢上了这个地方,便将这里当作自己的新家。” “每日展翅翱翔与天际,肆意散发那堪比太阳的光芒。烤地大地寸草不生,百姓们要么热死要么饿死。当时的华族首领羿与金乌一族交涉不成,便召集各部落工匠。” “花了足足十天十夜,打造一把射日弓,十支裂空箭。羿手拿弓箭,九箭带走了九之金乌。只剩下最后一只,因为它怀有身孕,羿便放它南去。” “原来如此,所以极南之地的金乌是这么来的?”沈乐恍然大悟道。 邹生笑着点点头:“当时那只怀孕的金乌因为受到惊吓,沿途又被妖兽们袭扰,变得越来越虚弱。最后差点被守株待兔的奢比尸杀害,多亏当时极南之地一个无父无母的小男孩救下。” “小男孩带着金乌躲进一个布满炎阳石的矿洞,金乌成功生产后,为了感谢小男孩便与他建立了本命链接,同时种下图腾。” “从此小男孩那一脉变成了极南之主。后来又正好赶上魔族舰队袭击,双方大战一场。朱雀大人正好封印了奢比尸,与金乌合力将魔族舰队全歼。” “它们竟然是这么认识的,怪不得。”沈乐摸着下巴,这下在南疆的诸多疑问便解决了。 “邹生,九夏庭在大乾到底扮演一个什么角色?” 沈乐忽而问道。 邹生想了想,回答道:“我们华族明面上的领袖是与龙族签订签约的龙氏皇族,他们的地位毋庸置疑。但是从很久以前起,华族就有两股势力与皇族制衡。” “一个是我们九夏庭,负责均衡华族内部关系,每当皇朝腐朽或是大难来临时,我们便会出手团结华族,完成内部的清洗并且抵抗外敌。”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信奉诸神的教派,他们互相牵制,相互争夺信徒。其中以玄教的势力最大,灰仙教的行踪最诡异,中正教的信徒最多。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小的教派,甚至有些外来的教派。” 沈乐点点头,颇有兴趣地听着,灰仙教与玄教他都领教过,倒是这个中正教没听说过。 “你听说过金鹰教吗?” “金鹰教?略有耳闻,听说他们信仰鹰神,以毒蛇、老鼠为仇敌。所以与灰仙教不对付,不过金鹰教门徒较少,很难成气候,也就没什么名声。” 沈乐听得头疼,这个金鹰教恐怕没他说得这么简单。 “山主。”外面传来敲门声。 “何事?”沈乐应了一声。 “老山主让我来请你去一趟,我们已经到了。” “到了?”沈乐一下子翻起身,不过临走前他还是问了一句:“邹老,你是什么时候去的南安山?” 邹生捋了捋胡须笑道:“殿下前脚刚走,我便跟上了。” “果然如此。”沈乐甩甩头,便径直离开。 这些天他在藏书阁,把很多事情给想明白。或许这个局从他见到天轮开始便已经布下。先是以大限为由,将其他八山山主引诱到南安山。 再利用自己给竹千岁制造假象,让他们八山大半精锐全部葬送在那里。 说不定,连逃跑的竹千岁、雷轮、雨轮,奚维也已经做好了安排。 不得不说,奚维是到现在为止给沈乐压迫感最强的一个人,不管是实力还是谋略,让人产生强烈挫败感。 这次天衡殿的出现给整个正阳城造成了巨大的冲击,无数百姓受到惊吓纷纷逃入了屋内。好在沈乐出面才慢慢平息了骚乱。 遥远的司州山林中,一座隐秘的地下神殿中。黄衣老者正端坐在神殿深处,他饮着美酒,欣赏着歌姬的曼舞。 在他身侧,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身着轻纱,弯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老者惊讶地望了她一眼:“八大山主死了?” 女子点点头:“奚维放出话来,要与庭一战,决定九夏庭的归属。” “哼!这帮废物。”他猛地将桌案劈成两半,吓得舞女们伏跪在地瑟瑟发抖。 “看老夫亲手扭下他的头颅。” 女子犹豫片刻,劝道:“庭主息怒,区区奚维定然不是庭主的对手,不如派出那阴阳二使与那四位,合六人之力解决奚维不成问题。” “可是……”庭主有些犹豫。 女子又接着劝道:“大人,西北妖气旺盛,八大山主又在此时包庇,要是妖族乘机进攻,您又不在,岂不是给他们可乘之机。” 庭主捋了捋胡须,思虑一番,然后招了招手:“龟仙,福凶祸吉如何?” 第二百六十七章 相国 “如你所愿,我的庭主。”龟仙背着沉重的龟壳,步履蹒跚地掏出几枚石币与木签。然后将木签笔直扔在地上。 只见他口中低声念着法咒。 那根木签随着声音立了起来,紧接着石币一枚又一枚悬浮在木签周围。 “天道昭彰,龟法自然,神明鬼怪,解我疑心。” 龟仙身影飘渺,一只又一只白气小龟出现一口要中其中几枚石币。 “一!”龟仙的震喝声响起。 木签应声倒下指向正西方向的小龟。紧接着,小龟一口将石币咬碎。 “咔擦。”清脆的声音在大殿内回响,在众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大片灰云弥漫形成了一个诡异景象: 四处都是正在被老鼠啃食的人类尸体,一只又一只硕大的老鼠耀武扬威地耍弄人头。他们如同孩童般嬉戏打闹,在这片残垣断壁中却令人背后发冷。 众人看得头皮发麻,由于占卜时不能说话,所以大家只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复杂的变化。 “二!”又是一声震喝。 西南方向的石币应声而破,大片紫气弥漫,又是一番景象: 腾云驾雾的真龙一头接一头陨落,大片血红色染红了天空。遥远之处,似乎立着王座,上面的模糊可见的紫衣在与大片黑气对峙。 “三!”龟仙继续占卜,庭主的心提到嗓子眼,到现在为止关于妖族、华族、九华庭的景象还未出现。 忽然所有石币出现裂痕,龟仙脑门上大滴大滴地留着汗水。 “不好!”也不知是谁忍不住喊了一声。 一支利箭穿庭而过,龟仙大喊一声,正中脑门。 “大胆!”庭主怒发冲冠,他的身影一闪在百步之外一把揪住了一个手拿弓弩的侍从。 “你是什么人?” 庭主脑门青筋渐起,伤害龟仙犹如犯他死穴,身上暴躁的气息如同风暴般涌动。 被他如同小鸡仔般拎在手中的侍从却咧嘴诡异地大笑:“哈哈哈哈,龙威,你的死期到了,龙氏灭顶之灾到啦!啊……” 他的话音落下整个人瞬间爆开,将离他最近的庭主龙威溅了一身血。 “龙威?” 在场的众人一愣,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在他们的映像中庭主似乎一直都被称呼为庭主。 “庭主大人,龟仙断气了。” 正阳城王宫,大臣们纷纷窃窃私语,他们时不时对着殿中多出来那群人指指点点。片刻后,在众人怪异的目光中,沈乐以及他身后的奚维走入殿内。 沈乐做到王座上,令人惊讶地是,几个小厮竟然搬了另一张比王座稍小一些的座椅放在王座左侧。 要知道,在原来的楚国,一直以左为尊,一般来说只有代理国政之人才有资格这么做。 奚维在众目睽睽之下面带笑意地在座椅上坐下。 “大胆,我国由沈乐殿下摄政,你是何人,敢在此设座?” 左丘星年轻气盛,从臣子中一步跨出怒斥道。 他的话一下子引动了朝臣们的怒气,纷纷附和着。 “安静!”沈乐不耐烦地呵斥一声,他的心情也极为烦躁。在下天衡殿前,奚维曾与他有过一番谈话,并且又提出了不少条件。 不知为什么,奚维看向这些聒噪的廷臣,眼神中竟然带着怀念与熟悉。 忽然一阵极大的压迫在整个大殿中出现,廷臣们惊恐地发现,他们发不出任何声音。 “各位,沈乐殿下已经任命我为楚国相国。从今天起,所有官职下调,一切内外事务由相国府处理。当然,相国府的位置就在旧王宫。” 这句话让所有大臣惊怒无比,他们纷纷看向王座上的沈乐,希望他能在这时说句话。只要沈乐一声令下,就算是让他们拔剑与这些贼人拼杀,死也愿意。 然而,沈乐就这么安静坐着,面无表情。 无声的沉默仿佛在默许奚维无礼的要求。 大乾八百零四年,新楚国赫赫有名的王相共政开始。 “卖梨嘞,好吃水多的大脆梨。” “烧饼,新鲜的烧饼,快来尝快来看。” 正阳城热闹的街市上,总是熙熙攘攘充满了烟火气。 “哟,小哥,我看你面相奇特,不如在下给你算上一卦,测测福凶祸吉。” “诶,你别走啊,这么地,要是算不准,这挂我不要钱。” 一身青衫的年轻文士手里拿着罗盘,腰间挎着布包,正在纠缠白日买醉的魁梧汉子。 “闪开,小心我揍你。” 那汉子一脸胡渣,满身酒气,冲着文士怒喝一声。 谁知那文士一把抱住汉子的腰,笑嘻嘻道:“今儿这挂你让我算,我便放你离开,不然我就不松手。” 他的古怪行为惹得过路行人指指点点,汉子明显也是怒了,一把将文士给拎起,就要上去一拳。 “殿下,你要是这一拳上来了,可要伤了老友喽。” 文士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汉子的拳头停在了半空。 “你是谁?” “我你都忘了,还记得山里的月狐传说吗?” 沈乐擦了擦醉意朦胧的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人。 “你是梦晓生?不可能,梦晓生是个老头,而你却这么年轻。” “哈哈哈,殿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请我喝杯茶水,慢慢道来如何?” 青年梦晓生大笑着拉起沈乐的手向一旁的茶馆走去,沈乐任由他拉着,却疑惑这人到底是不是梦晓生。 虽说只是一面之缘。但是梦晓生的谈吐与气质却颇有神仙风范,让沈乐极为神往。 茶馆中,梦晓生轻车熟路地点了两杯平价解暑茶。 他脸上带着笑意上下打量着沈乐。 “殿下,醉梦里活了五年,感觉怎么样?” “你真是梦晓生?”沈乐没回答他,而是问道。 梦晓生却接过小二送来的茶水,眼睛弯成月牙:“我自然是梦晓生,梦暮而死,梦晓而生。不过殿下,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沈乐闻言沉默不语,五年呐,哈哈哈,五年。 梦晓生却语出惊人。 “自从奚维做相国开始,到现在已经五年。这五年里殿下你手中权力被奚维全数架空,甚至连三年前的称王大典,原本已经准备好的国号‘浩’也被改回了‘楚’。” 第二百六十八章 梦晓而生 “楚王、山主,这些名号几乎都成了奚维手中的旗帜。他全面推翻了你与东方凌的新法,一大批旧贵族为他歌功颂德,而成立元老会也成为他彪炳名望的筹码。” 梦晓生没有在意沈乐越来越差的脸色,而是自顾自地说着。 “这五年,东方凌被贬到了阳州,岳威被夺去兵权派往了南边的海岛。而原本对你忠心耿耿的左丘家却成了奚维的爪牙。甚至殿下自己还被逼着纳了东海小国的公主为妃。” “殿下你,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每天借酒消愁,衣衫不整。二十来岁的年纪却活成了四十几岁的样子,可笑,可笑。“ 梦晓生的话几乎都是扣着沈乐的死穴而去,沈乐全身青筋暴起,看样子就要一跃而起痛扁梦晓生一番。 可是令人惊讶的是,沈乐始终没有动,安静地坐着。 “哈哈哈,看来殿下已然不是当初那个挥洒天下的少年郎,竟然连打我的血气也没了。可悲,可悲。” 梦晓生做出一个很欠扁的表情继续挑衅着沈乐,然而沈乐却直直地望着他,一句话也没说。 一时间,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既然殿下不想说话,那不如先喝了这杯茶,也不枉你我在这相会一场。” 这时梦晓生脸上笑意依旧不变,递过去茶水。 不料沈乐接过茶水,看了片刻,然后一饮而尽。 “好茶。”他淡淡地说了一声,便觉得两眼昏暗,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只看见梦晓生的脸上露出些许悲哀。 片刻后,小二过来加水,却只见到桌上放着的银子。 “诶,奇了怪了,刚刚人还在着呢。” “二狗,在那嘀咕什么,快给新来的客人倒茶。”掌柜的声音把他从疑惑中拉回,小二又嘀咕两句便没放在心上,转身离去。 这一天,正阳城一下子炸开了锅,他们的王丢了。 王宫中,叶夕在来回踱步,在她身旁一个小男孩正安静的睡着。 五年过去,已为人母的叶夕,却越加有风味,并且她对奚维的印象不算太差。 虽说奚维夺了沈乐的权力,但是却也主动收了他们的孩子沈夏做弟子,教导他读书识字、学剑弄法。 不仅如此,奚维似乎极为宠爱这个徒弟,专门为他打造了一把血煞夺影刀作为生辰礼物。此刀可大可小,经常被沈夏当作项链戴在脖子上。 “王后,属下无能,殿下在外酗酒,不料一晃眼功夫便消失不见。”天轮恭敬地跪在上,低头谦卑道。 自从奚维摄政,他也代替凌灰成为沈乐的贴身侍卫,当然主要还是监视。 “怎么会这样?是不是玄教中人所为?” 叶夕有些着急道。 “这……应该不是,相国已经与万神国达成和解,他们不会在这个时候绑走殿下的。哎可惜相国不在国中,不然宵小之辈怎敢在王城放肆。” 天轮眼神瞬间冰冷。 “现在怎么办?连你都没能看清来人,难道只能等相国返回国中吗?”叶夕更加焦急,这些年沈乐的情绪一直不稳定,每日酗酒,让她担惊受怕。 天轮赶紧道:“王后放心,我会派出城中所有精锐去寻找殿下,只是请您与公子不要离开王宫,以免贼人再次动手。” “风轮,宫中的护卫任务就交给你了。”天轮话音刚落,风轮的身影便出现在殿外。 此时的城中,也不知是谁走漏的消息,谣言传得沸沸扬扬,说是楚王被玄教绑走,一时间竟是流传到大街小巷。 当沈乐醒来时,他发现自己竟然坐在镐京城卫伯府正堂。 而梦晓生正在给他倒茶。 “你究竟是什么人,这里是哪里?”沈乐怒喝道,虽说被压制了五年,但是身上的威势却丝毫不减。 梦晓生笑着点点头:“不错,不错,你府里的茶果然都是极品,就是潮春新叶,总是少了几分暮气。” 这下沈乐真地怒了,一下子揪住梦晓生的衣领,谁料那茶碗却没有洒出一滴茶。 忽然从旁边又走出一个梦晓生。 “殿下要问我是谁,不如先问问自己是谁?” “我是谁?我是楚王沈乐。”沈乐一声怒吼,忽然在他背后又传来梦晓生的声音。 “真的吗?你是楚王,还是沈乐?” 令沈乐恐怖的事情发生了,这个房间里居然有三个梦晓生。 “妖人!”沈乐怒吼,一拳挥出,三个梦晓生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眼前场景变幻,又回到梦晓生给他斟茶时的样子。 “殿下,何必动怒,这里是太虚梦境。所有的情景都像一面镜子,将你心中的喜怒哀乐全部照清楚。” 忽然周围的情景变了,沈乐看到当初‘自己’唯唯诺诺地来到镐京。 那时的小瞎子,对所有一起都感到恐惧,只能依靠着别人生活。 那种无力感涌上心头,一时间辛酸苦辣却也展现在眼前。 画面一转,似乎又来到百花楼上,那日赵武将自己诱骗到百花楼。看着那个被纨绔们围殴的少年,他心中一痛,特别是想起死去的表弟,更是充满了自责。 似乎场景不打算停下,他看到了封伯时的风云动荡,看到黄龙驾崩时的血雨飘摇。 突然他看到了坐在镐京皇宫大殿外的自己,那日的流血漂橹第一次刺激到了少年心中对于地位与权力的渴望。 ‘皇权风云几多改,唯有强者立山头’ 是啊,那年自己在外祖母的授意下来到洛州,第一次有了崭露头角的空间,然后战流寇,夺淮东,入主西楚,征战南疆,鏖战救世军,最后平定老氏族叛乱。 所有场景一一闪过,沈乐也这么静静看着,原本被梦晓生挑起的怒火渐渐平息。 这时梦晓生出现在他的身旁,声音空灵却又满怀深意。 “殿下,不知在这面镜子中看到了什么?您当初对权力的渴望,在这五年里真得消失了吗?” 忽然,沈乐扭过头去,望向梦晓生,近乎咆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有渴望有野心又怎样,权力在别人手中,连命都在别人手中!” “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妖法将我劫来,但是如果只为了说风凉话,那恕我不奉陪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梦境密谈 沈乐厌烦了这些和他故弄玄虚的人,每个人都看似高深莫测,实际上不过是各怀鬼胎。 梦晓生手中变出一把折扇,点点头:“那暗中训练的三万蛮甲士还有暗中准备推翻相国的计划,殿下是不是感兴趣?” 此话一出,沈乐眉头一挑:“你是奚维的人?” 梦晓生笑着摇摇头:“我谁的人也不是,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想要杀死奚维,单靠你的计划不可行。” “奚维真正的命脉在于他那三千多个血灵,只要还有一个在,那便不算彻底死去。” 沈乐惊讶地望着他,这些事也是这些年他故意消极饮乐,不理朝政,让奚维放松警惕,才通过其他途径得知。 “你想要什么?”沈乐也不含糊,梦晓生来找他必然是带着价码。 梦晓生笑了笑:“我要阴阳家离开楚国。” “阴阳家?你是邹生的仇人?“沈乐更加疑惑,这些年不少学说流派出现。 虽说在华族的上层,九夏庭庭主战败身亡的消息引起了不小的动荡,但毕竟离尘世涿鹿太过遥远,更别说是那些底层的百姓们。 五年时间,天灾不断,每年要么干要么涝,特别是梁国听说到现在为止老鼠带来瘟疫已经成为了常态。 在夺去九夏庭后,出于某些原因奚维似乎也放慢了脚步,原定的三年征伐各地诸侯。到现在五年过去,依旧没了动静。 但是随着邹生在楚地建立了阴阳学宫,大量学子投入他门下,以五行阴阳为根基形成了阴阳学派。 同时华陆的局势也开始泾渭分明,北方杨氏兄弟分裂,杨耀与族弟杨彪各自占据燕国两地,自称东燕与西燕。并且杨彪选择接受龙襄的册封,与梁、楚以及吕仁的封国蔡国结盟一同组成东乾皇朝。 杨耀则选择与龙昂还有玄教联合一大批教派组成的万神国结盟,一同组成了西乾皇朝。 各国开始明争暗斗,纷纷拉拢人才与人口,一时间各个流派活跃于庙堂之间。纵横之间,更是名家辩士的狂欢。 此时沈乐也大概察觉出眼前的梦晓生绝不是什么闲散之人。 梦晓生手一挥,周围变成夜空,一只蝴蝶却挥舞着翅膀,散发着迷人的光芒,在夜空中熠熠生辉。 “我啊,我是一个顺应天道之人。因为天要我出现,我便出现。当年殿下初见我时,我是八十老翁,现在见我却是年轻风华。殿下可知,就这是天下与命数。” “梦暮而死,梦晓而生?”沈乐记忆力很好,忽然想起梦晓生那句话。 梦晓生笑着点点头:“看来殿下果然是老师选中之人。我的老师殿下见过,严格来说殿下也受过他一些点化,可惜却不是我辈中人。” 说着他轻轻将蝴蝶接过,让它自由自在地在掌心飞舞。 “人法天,天法地,地法道,道法自然。”他的声音空灵,却如同有魔力一般,沈乐只觉得天地在变化,仿佛想起了当年看过《道藏》与《德经》。 闻言,沈乐有些犯迷糊“你是那位老者的学生?可是为什么你们都说我不是你们的同道之人?” 梦晓生笑了笑:“因为天道,殿下这辈子只能领悟《道藏》而不能领悟《德经》,入不得我门,但是却与我们有个大机缘。” “就像是我现在出现,便是要让殿下拿到那份机缘,至于为什么殿下与《德经》无缘,哈哈哈。这就得问天喽。” 沈乐听着头大,这家伙一张嘴就是天道、机缘这些玄乎话,怪不得自己领悟不了《德经》 虽说读时常常能让自己心境平静,但是总感觉读不透,也不赞同。 “好了,太虚梦境很快就会被奚维的血灵找到。殿下记住我下面说得话。” 两人密语一阵,外面却已经炸了锅。 天轮与地轮,还有新补上的雷、雨、电三轮一起,带着大量的王城禁军,还有新设立的南安卫军将正阳城方圆百里之内翻了个底朝天。 不过却丝毫不见沈乐的踪迹。 “大人,会不会那贼人已经挟持着殿下离开正阳城?” 地轮忐忑地站在一边道。 天轮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摇摇头:“不可能,相国大人的血灵确定殿下的位置就在城内,它不可能出错。不过再找找,只要不出城,早晚能找到。” “可是,万一殿下被……”地轮悄声道。 “闭嘴,你知道殿下要是死了,咱们就得生不如死。况且以殿下的实力,能将他这么容易抹杀,也没必要强行抢走。” “是!”地轮还是那样,被教训后谦卑地站在一旁。 他们继续挨家挨户地搜索着。 忽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 “你们在找什么啊?这大半夜的,难不成是招贼啦?” “殿下!”众人闻声惊讶地望去。 天轮几乎是一个闪身便来到沈乐面前,他难以置信道。 “殿下,你怎么?” 可是沈乐粗暴地挥了挥手打断他:“我怎么?我不是喝醉了在这里躺了会,倒是你们,这挨家挨户的,难道是在搜家吗?我记得好像没有给你们下过王诏吧?” “这……殿下,我们也是担心你的安危。”天轮支支吾吾道。 沈乐却恶狠狠地大骂:“担心我的安危?怎么,你们都已经整天派人监视我,连上茅厕与就寝都不放过,还说担心我的安危?” 说着他似乎更来气,一个耳光便照着天轮的脸呼了上去,怒斥道。 “怎么?见了孤还不下跪?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王?” 沈乐声音越来越大,一时间尽然让天轮愣在原地,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被打了一巴掌。 倒不是他年纪大了迟钝,主要是从来没有见过沈乐这么暴躁的一面,自从南安山入主楚国。沈乐就像是小绵羊一样温顺,几乎没有任何脾气。 再加上他们本来就是那个掌握华族命运,高高在上的九夏庭中人,那里会尊敬这么个诸侯王。在他们手里死掉的君王那也不是一个两个。 忽然天轮眼神变得凶狠无比,身上的杀气散发出来。 但是沈乐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立刻又变了脸色。 “听说相国去追缴九夏庭的叛徒了,嗯,不愧是他真有干劲。要是我啊能活个百十来岁早就每天与榻相伴了。” 第二百七十章 阴阳学宫 提到相国,天轮收敛了许多,他一句话不说,便转身离去。他的手下们似乎对沈乐也没有任何敬畏,也跟着离开。 看着他们的背影,沈乐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是啊,五年时间,足以让这些家伙忘了,这片土地真正的掌控者是谁。 第二天清晨,元老会的钟声响彻整个正阳城。 这是奚维为了勉励旧贵族们,特地给他们送来一口巨钟。显然,沈乐当初的仁慈放过了一部分旧贵族,让他们保留了部分财货。 现在,他们在奚维的首肯下,组建了弹劾君王的元老会,还特地修了一座比王宫任何宫殿都要高的勋贵楼,然后将大钟悬挂在上面。 每当他们聚集在一起又想要批判沈乐或是叶夕等人的过失时,就敲响大钟,让所有人知道,他们的君王犯错了。 这不,沈乐消失一天后出现,元老们又逮到了机会。 “君王,怎么能酗酒呢?太不像话了。” “就是,要不是看他是先楚王嫡长子,这样的王上就该被废掉。” “嘘,你这样说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他听信东方凌那个妖人的话,动摇我楚国数百年根基。你别忘了,当初咱们多少亲友葬生在他的手里。还有那个岳威,就是个奸佞小人。” “我等社稷之臣,就该为社稷分忧,必须要君王道歉。” 他们越说越激烈,其实大部分时候,他们都在虚空索敌。沈乐从来不会来这个地方。 突然人群中有人向元老会首席,那位靠着巴结奚维从子爵提拔到西江侯的周林喊道。 “周首席,咱们在这说也没用,反正王上他也听不见。咱们要想个办法,让他到这来。咱们好来个清君侧,现在相国不在国中,得靠咱们自己守住楚国。” 这话一出,全场瞬间安静下来。周林眼睛微眯望着说话的年轻人,虽说看他有些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 那年轻人继续道:“我等各自都是楚国大小的封主,当初沈乐剥夺了我们的封地。相国那边也因为找不到机会替我等恢复,现在君王失道,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大家还等什么,难道真指望将来去战场上靠军功拿回祖宗的土地吗?首席,你说句话,只要你同意,咱们就动手。” 年轻人的话充满了煽动性,他直击这些封主们的要害,封地,一下子竟然有不少封主元老心动。 突然有人驳斥道:“你这是在擅动造反啊!诸位,我等虽然与王上有怨,但是终归他是君,我是臣。当初那一次在场的各位不就是因为没有参加造反才保全了妻儿财货。” “这次妄想再造反,一旦失败,我等必然死无葬身之地。到时候哪怕是九泉之下,日日夜夜都会听到国人的咒骂。” 他的话震耳欲聋,又让众人有些为难。 所谓清君侧,其实和造反没什么区别,当初沈乐镇压大贵族们造反。几乎将那部分人的三族以内全部流放到南疆挖矿。 奚维当上相国后,唯独没有对南疆下手,反而还增加了每年拨给南疆的饷银。 这让这群不得不估计,万一真得失败,大概率连去挖矿的机会都没有。 先前说话的年轻人眼见众人有些摇摆,赶紧呵斥道:“罗文,我知道你们罗家是当年龙皇后的表亲,靠着姻亲,没被夺去封地。” “你这个无耻小人,凭什么敢在这里大言不惭地威胁诸位大人!我们元老会不欢迎你。” 年轻人的这嗓子,一下子让所有人如同醍醐灌顶般看向罗文。 “对啊,他们罗家好像没有被夺走封地。” “不仅如此,听说当初他们还给王上通风报信。” “是谁让他们来到元老会的?” 众人议论声不绝于耳,甚至有激进一点的,居然将矛头直接指向了罗文。 “你们……”罗文百口莫辩,恶狠狠望向那年轻人。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首席周林干咳两声道:“罗文,你先回去吧,有什么消息我会派人通知你。” “首席!”罗文不甘地叫了一声,可是身后软弱的父亲已经悄悄拉了拉自己的衣角。 他叹息一声,拂袖而去。 “一群利欲熏心的家伙,摆明了有人想把你们带沟里还不自知。” 他走时留下的话,在富丽堂皇的房间里回响。 只是他很清楚,自己阻止不了这些人步入一个设好的圈套。 阴阳学宫,今天却多了一个特殊的客人,楚王沈乐。 学宫的院长邹生,带着一众弟子们迎候在学宫大门前,他算是除了王宫外,为数不多对沈乐还能诠释臣礼的人。 “臣拜见王上,不知王上驾临未能远迎,望请恕罪。”邹生的面貌与那时的老态龙钟已经是大不相同。竟然年轻了不少。 沈乐从马车上一跃而下,他今天特地修了修胡须,换上了多年没穿过的王服与王冕。甚至还配上那把奚维送他的华金剑。 当然奚维当初送他这把剑时也附赠了一句话:“殿下只需持剑立于王座,余事皆由臣来处理,楚国方能千秋万代一统山河。” 也是从那以后,沈乐真就没上过一次朝会。 “邹国师,你不必行此大礼,看样子最近心情不错,年轻了不少。” 沈乐拍了拍他的肩膀,调侃道。 “哪里,哪里,殿下今日来此有何贵干?”邹生看了眼沈乐身后的天轮,道。 沈乐笑了笑:“本王今日来常常研读国师的大作,对于那大九州也是莫名的向往。可惜前些日子错过了国师公开讲授,只能厚着脸皮来找国师请教。” 这般谦卑的话语,却是从一个君王口里说出来,邹生身后的弟子们脸上洋溢出不可置信。 毕竟沈乐现在名声再怎么差,现在的南地实打实是他一手打下来。当年四处征战,杀伐果断,也是人所皆知。 如果不出意外,在未来楚国历史中,他的名声一定不会差。这样的君王居然会对臣子说请教二字,确实少见。 “殿下说得哪里话,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请各位到学宫中用茶。” 邹生眼帘低垂,似乎也不清楚沈乐来这么一出是要干什么。 谁料沈乐突然指着天轮等人道:“他们就不必进来了,一群连本王都保护不好的家伙,还有脸喝茶。就让他们留在学宫外晒晒太阳也好。” 第二百七十一章 猜疑 此话听着天轮等人的耳中格外刺耳。 不过沈乐可不管他们的反应如何,一把拉着邹生的手,大剌剌离去。 只留下护卫们面面相觑。 “大人,我们是不是要跟进去?”地轮犹豫道。 天轮不耐烦地摆摆手:“去什么去,没看见人家已经下令让我们在外面晒太阳吗?让他们把手在学宫四周,有任何风吹草动及时汇报。” “是!” 没想到沈乐在学宫一待就是一天,然后每隔几天就来学宫一趟。足足来了有七次左右。 这让筹划大事的元老们找到了机会。 “大伙,我觉得咱们可以在去学宫的半路设伏,到时候只要拿下沈乐,再振臂一呼,大事可成。” 元老会首席周林说罢狠狠谁摔下酒杯。 “首席说得有理。” “好主意。” 立刻就有一大批人附和。 此时已经是夜明星稀,元老们酒过三巡,他们的兴致极高,纷纷起哄。 “不妥,不妥!”不过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众人纷纷望去,又是那个提议‘清君侧’的年轻人。 周林眉头一皱:“哦?你有何高见。” 他态度傲慢,一副老贵族做派。 年轻人嘿嘿一笑,嬉皮笑脸道:“我哪敢对首席大人的计策发表什么高见。首席之策,绝对是上上策。”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周林脸上的不悦淡了许多,问道“那你为何说不妥?” “以在下愚见,王上去学宫的路上一般都有天轮大人护卫。那可是一等一的高手,我等还要找到与之匹敌之人,成本太大。以我的愚见,不如派人潜入学宫,等王上落单之时再下手。” 闻言,众人纷纷沉默。 终于有人问道:“可是要如何潜入学宫,我等可不是学宫的学子?” “我有办法。” 深思片刻的周林说道,众人疑惑地望向周林。 “我长子周云是学宫的执宫长老,如果是悄悄安排人进去不难。不过人数有限,且王上武力了得,不好得手。” “首席,此事可以交给我,我有两个好友。一个名叫天雪,善于刺杀,身手了得。另外一人名叫法僧,力大无穷。虽说王族百毒不侵,但是我们可以用钝器出其不意将他砸晕,再带出学宫。” 又是一阵沉默,突然周林大喊一声:“好,此计甚妙。” 众人立刻也跟着附和。 “不错不错,好计策。” “此子如此年轻就有这样得谋略,真不知是谁家得俊杰。” 望着他们又开始欢饮吹捧,年轻人的心却逐渐变冷。 楚地以西,一处匠坊中,奚维背手而立,而千面却站在他身旁。 他们面前是一口大熔岩池,旁边工匠们正满头大汗的打造着什么。 “山主,元老会按耐不住了。” “我说了,叫我相国或者庭主,我已经不是山主了。”奚维颇有兴趣地望着工匠们忙碌的场景。 千面恭敬地弯腰道:“是,相国。” 奚维转头笑着道:“元老会也该动了,不用理会他们。那群蠢货与沈乐还有天轮无论在正阳城怎么闹腾,也随他们去。” “可是相国,我不理解。您明明已经有吞并天下的实力,为什么还要偏安于楚地?” “千面,你跟我应该有些年头了吧?”奚维转过头,忽而问道。 千面一愣,下意识说道:“应该有十五年了。” “十五年啊,时光过得还真快。”也不知为何,奚维开始提起旧时。“当初的你,被龙氏追杀,逃到我身边。一晃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看懂我啊。” 千面一惊,望向奚维,“属下不明白您的意思。” 只见奚维开始踱步向前走去,缓缓道:“我的志向从来就不是什么天下。在我眼中,九夏庭也好,还是这天下也罢,只不过是手中的棋子。” “我要得,是得到成为棋手的资格,就像黄龙那样,在这盘大棋上布下自己的棋子。” 火焰翻滚,熔岩中似乎露出了正在打造的神器一角。 入夜,周林的府上,年轻人竟然与周林把酒言欢。 “来来,沈钟老弟,这次能让这帮家伙上咱们的贼船,你功不可没,老哥敬你一杯。” 周林居然一改老贵族脾性,与沈钟称兄道弟。 沈钟也不客气,举杯道:“诶,周老哥客气了。我不过是顺势而为,多亏周老哥镇住场子,还有那位的富泽。等事成之后,周老哥赐爵拜官,甚至将来拜相,可别忘了小弟我。” “哎呦,沈老弟说得哪里话。你这般年纪便谋略过人、胆识超群。我不过是半截身子入土之人,将来还得仰仗老弟才是。不说这些,来,为了我们的大业,痛饮此杯!“ 说着周森与沈钟共同举杯畅饮而下。 饮过,周僧放下酒杯,不安道:“可是万一相国怪罪下来。” “周老哥你多虑了,咱们干这事,相国大人褒奖还来不及,更别说怪罪。” “哈哈哈,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谁能想到楚国一场席卷政坛的风暴在两人饮酒间就这么悄然决定。 王宫中,沈乐靠在榻上,自从取了那个公主,他便从未去过一次。 反而是整天在王后叶夕这下榻,经常和自己的长子叙叙父子情。 “夫君,听说这两天城内又开始不安稳。“叶夕最近又有了身孕,但是依旧忧心忡忡道。 沈乐正在看书,满不在乎道:“嗨,无非就是那群老东西乘着奚维不在又支棱起来了。” 叶夕忽然来到他面前,拿过书,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哪能有事瞒着你,你看我整天都在这,能有什么事。”说着沈乐就要抢回书。 叶夕的直觉却告诉他,沈乐定然有事。 “你不会是在密谋除掉奚维吧?”她试探着说了一句。 沈乐却突然一把蒙住她的嘴:“你胡说些什么,我怎么敢谋划这些。奚维做相国帮我处理国务,我高兴还来不及。” 见沈乐开始口是心非,叶夕皱眉将他手拉开。 “你有事可以和我商量,这里我让凌灰守着,没有人能听到。” 沈乐闻言叹了口气:“哎,你啊,你啊,干嘛非得掺和这些事。” 第二百七十二章 轻易得手 “好好安心养胎,这些天让凌灰贴身护卫,千万不要出宫。对了,还有这个小家伙,让他也乖乖待在宫里。” 说着,沈乐拍了拍他的宝贝儿子,然后径直离开。 他知道,又一轮斗争开始里。 权力,还真是个诱人的东西。 第二天一早,沈乐像往常一样坐着马车朝阴阳学宫驶去。 只是护卫在他身旁的天轮却有些心绪不宁。 “殿下,这些天城里似乎多了些外来人,我担心会有危险。要不还是让我随你进学宫?” 这些天沈乐晾着他,也把他脾气消磨不少,谨慎地劝道。 “外人?谁敢在阴阳学宫行凶?也不想想那是邹大先生,好了,你要是不放心就自己去外宫等着。那里是学府圣地,你们这些带枪拿剑的,扰了别人进学。” 沈乐嘴上依旧不饶人,天轮脸色铁青,出于奚维的嘱咐,他还是忍了下去。 到了学宫,按照沈乐的命令,天轮一人坐在外宫石阶上。 说来他也听郁闷。早年邹生来投奔南安山时,天轮曾对他冷嘲热讽,现在天道好轮回,自己来到人家学宫。甚至连个侍候的仆役也没有。 再加上来来往往的外宫学子指指点点,天轮的火蹭地一下窜到脑门。不过出于多年做刺客的经验,他还是忍了下去。 不一会儿,便见到邹生慌里慌张地跑出来。 “不好了,殿下不见了!” 他见了天轮焦急地大喊道。 原本淡定的天轮,瞬间站了起来,他一个闪身一把推开邹生,怒喝道。 “殿下是在什么地方不见的?快带我去!” 邹生哪里还敢有什么书生脾气,连滚带爬地领着天轮往内宫走。 此时的内宫已经乱作一锅粥,没想到贼人竟然放火,学子们东奔西找,连忙救火,完全就像是热锅上的一群蚂蚁。天轮见状眉头紧皱。心想这不是添乱嘛。 然后气蕴丹田,一声怒喝:“所有人胆敢再走一步,我便取他人头。” 可惜他的怒喝并没有作用,反而让学子们跑得更乱。 天轮大喝一声,天轮剑破空而去,变大十倍,然后带着剑势一斩而下。 几乎是瞬间,其中人最多的地方瞬间便有数十人殒命。 “你!”邹生见状大惊失色,这里都是他辛苦从国内找到的好苗子,能进内宫更是天才中的天才。没想到天轮竟然如此狠辣。 不过死亡确实是一记良方,学子们瞬间被吓得不敢动弹。 “你为什么要杀我学宫之人!”邹生上前怒吼道。 天轮一巴掌便抡了上去,声音冷峻。 “让你的这些徒子徒孙全部回自己房间待着,谁敢走动我便屠了整个学宫。现在马上带我去殿下失踪的地方。” 只见天轮剑出现在天轮身后,朴实无华的剑身却带着致命的剑气。一下子让邹生打了个冷颤。 他知道,天轮的实力要在自己之上,况且还有这么多弟子的性命做要挟,便只能打碎牙齿吞到肚中,带着一股怨气指了指一间在大火中的房间。 “那间房就是殿下失踪的地方,我发现殿下不见便出来找你,没想到贼人放火烧房。” 天轮眉头紧皱,四处查探,随后地轮带着几个侍卫来到他身旁。 “大人,外面所有出口都已经封锁,你看……” 天轮眼神中闪过赞许的目光,地轮跟了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贼人走不远,这里交给你搜查,所有人和房间不得放过。要是有人反抗,你自行处置。传令风轮、雨轮分别带人沿卫城官道和金阳小道搜寻。我自己带人直奔正阳搜查。” “无论如何,一定要将殿下带回来。” 说着天轮颇有些咬牙切齿。 地轮犹豫片刻,小声道:“大人,属下只怕能将殿下掳走之人不是等闲之辈。万一风轮、雨轮不是对手。” “哼!要是救不回殿下,我们都要陪葬,明白吗?”天轮冷冷道。 地轮闻言打了个哆嗦,他可是亲身领教过南安山的铁律。 火焰直扑云霄,天轮这次出行带来的几百王城禁军一分为四,像一张大网一般展开。 大约半个时辰的光景,让他没想到的是,沈钟与他的好兄弟天雪、法僧带着大黑布袋已经赶回了正阳城。 他们与周林等一干贵族们在一座荒废的府邸碰面。 “哎呀,沈钟老弟,你们得手了?”周林看到那个大布袋,脸上已经露出喜色,不过还是擦了擦汗水谨慎问道。 沈钟自傲地昂起头,点了点地,然后法僧便一下子将布袋甩了过去。 众人见状大喜,赶紧围上去七手八脚的解开袋子。 一看,果然是昏迷的沈乐。 “真是王上!” “太好了,没想到沈钟三兄弟竟然有这般本事。” “我等大业有望啦!” 众人欣喜若狂地七嘴八舌,对他们来说能绑到沈乐,胜利已经站在自己这边。 还是周林冷静地将众人呵斥,然后命令手下将沈乐带到一旁的柴房囚禁。 随后皱眉道:“诸位,现在王上已经在我们手里,天轮肯定会大肆搜捕,诸位有什么建议?” 一说到建议,众人瞬间没了声,他们纷纷望向沈钟,似乎已经将他当作了算无遗策的军师。 周林见状也开口道:“沈老弟,你注意多,现在这个时候还得你拿主意。” 沈钟笑了笑,也不推辞:“好吧,那我便说说。王上已经到了咱们手里,接下来有三条路可以走。” “哦?那三条?”周林见他胸有成竹,连忙问道。 “下策,我等胁迫王上,让他还给我们封地。不过大家都知道,王上狡黠多变而且现在手上没有大权,想要他就范比登天还难。” “中策,咱们带着王上逃离正阳,然后纠结各家势力到时候以王诏攻打正阳城。” 沈钟自信道,可是元老们却各个摇头。 “不妥不妥,万一他们迎立长公子继位,那我等算盘岂不落空?” 沈钟似乎早就预料到众人的会否决,接着道。 “那还有上策,便是调集各家在城中的势力,然后冲击王宫迎立太皇太后垂帘听政,这里毕竟是咱们楚国的土地。有太皇太后与王上、公子在手,他区区天轮也得俯首听命。” “到时候你我手握大权,楚国便是我等的天下。” 第二百七十三章 铤而走险 在他的煽动下,众人心中的斗志再度被燃起。 “好!反正已经绑了王上,咱们拼了,各位,现在就回去聚集各家的私兵亲族。我等一个时辰后在北阳口汇合。那时是我侄子周时当值,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周林也变了副面孔,雷厉风行的吩咐道。 “这么急吗?” “首席,这点时间我们怎么拉起人来啊?” “就是,时间太仓促了。” 忽然一把利剑狠狠插入其中一名反对者胸口,执剑的竟然是沈钟。 “你!” 那人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低吟一声。 ‘噗呲’ 沈钟干净利落地拔剑抽出,鲜血碰了他一身,仿佛是恶鬼降世。 “各位,请恕我直言。我们已经犯了弥天大罪,现在天轮肯定正在赶回正阳城的路上。一旦他回来控制了局势,我等的妻儿老小身家性命便保不住了。“ “现在摆在你们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召集所有人手,大家一起放手一搏。若是谁做了叛徒,我会用这把剑割下他的脑袋!” 他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在咆哮,吓得众人胆寒,不过他们也明白其中利害,很快便各自离去。 只留下周林与沈钟四人站在原地。 “沈钟,没必要杀了他吧。毕竟我们的目的只是为了……” 周林话还没说完便被沈钟挥手粗暴地打断。 “周老哥,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这帮家伙的命只是我们的垫脚石,不杀一两个他们便不会乖乖听命。” “可是……” “好了,按照计划进行,我先去准备了。” 说着他头也不回带着天雪、法僧离开。 周林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站了一会儿,然后便前往关押沈乐的房间。 天边渐渐有了一抹亮白,就是鱼肚翻滚。 王宫外却有无数火把亮起,喊杀声在这时间将所有沉睡中的人们吵醒。 已经被贬做小兵的王建被百夫长刘宏给摇醒。 “怎么啦?怎么啦?”他听到这整天的喊声,一下子抖了个机灵。 却见到刘宏早已经身着戎装。 “叫醒弟兄们,有人造反作乱冲击王宫,随我保卫后宫,护卫太后和王后的安全。” 与此同时,叶夕站在窗前望着殿外的烽火,忧心忡忡。 沈玥、娥须还有太后等人都在她的殿中。 只见凌灰倚靠在大殿门口闭目养神,仿佛一尊战神般巍然不动。 忽然一声又一声惨叫响起,吓得女眷们脸色发白。 此刻,凌灰动了,手中长枪如电很快便有两颗头颅滚落,她眼神中充斥着战意提枪走出殿外。 “母后,外面怎么啦?父王去哪了?”沈夏揉着眼睛刚刚睡醒,他如今四岁的年纪,说话却有些不利索。 只见他拽了拽叶夕的裙摆,迷糊道。 叶夕弯腰疼爱地揉了揉他的头,温柔道:“没事,你父王在外面喝酒呢。去太祖母那,她带了你最爱吃的鹿肉。” “真哒!太祖母他们来啦?”说着他便急忙跑去外室。 忽然一支苍白的手拉住了他。 叶夕立刻皱起眉头,同时还有正要进入内室的太皇太后赵氏也是脸色铁青。 那只手的主人正是奚维。 “奚维,你大胆,无诏竟然敢进入后宫!”叶夕一声怒喝,一下子将架子上的黄龙爵剑拔出直指奚维。 忽然出现的奚维却笑了笑:“王后误会了,我可是奉命保护小公子。作为公子的老师,现在要带他去长长见识,这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哼,沈夏是何人,你是何人?哪里来的诏书?我看就是个乱臣贼子。”太皇太后上前一步狠狠用拐杖敲击地面,然后斥问道。 不知为何,奚维的眼神却对这位年逾八十的老太太有些闪躲。他扭过头去,淡淡留下一句话,便拉着沈夏化作一团血雾消失。 “您说是那便是,但是我想做的事没人能拦住。” “哎!”叶夕深深叹了口气,她面对奚维时总是力不从心,毕竟奚维已经不能用人的范畴去定义。 只是太皇太后却愣愣地盯着奚维消失的地方,她细细揣摩着奚维那句话,怎么如此的耳熟。 王宫中的激战还在继续,天轮却姗姗来迟,等他到时只见到王宫烽烟四起,脑子一下子炸开。 “不好,这些贼子竟然还想挟持王后与公子。” 地轮一把拉过一个守城士兵问道:“说,是谁攻打王宫?” 那士兵哆嗦道:“将、将军,是元老会的元老们造反。” “可恶!”他一把将士兵扔到一旁,转头对天轮说道。 “大人,看来王上也是这群废物绑走,可是他们不过是一群只会摇尾巴的狗腿子。怎么敢做这样的事。” 天轮沉吟片刻,道:“不管他们想做什么,还是背后有人谋划。我等奉了相国的命令护卫,还是先赶去救援。” “这样,你去卫城大营调兵将正阳城团团围住,并且传令其余四轮迅速赶来汇合,我先带着城卫军直奔王宫。” “大人,对付一群破贵族有必要这么大动干戈吗?我一人便能将他们全部拿下。”地轮不满道。 这次天轮没有斥责他,而是少见地犹豫道:“我总觉得这次的事里透着古怪,还是小心为上。” 说着便带人纵马而去。 留下地轮在原地,眼神中露出一丝惊慌。 等到天轮赶到时,却发现宫中的禁军居然被打得节节败退。 “这些人不是贵族们的私兵。”天轮立刻便判断出,这波袭击王宫之人,战斗力绝不是贵族私兵可比。 寻常私兵对上禁军这种级别的士兵,就算是四五个打一个也不一定能胜,可现在局势完全颠倒。 这些袭击王宫的士兵,每人的脸上都蒙着面罩,全身黑衣,手中拿着短兵器,看不出路数。 天轮没再犹豫,立刻加入了战场,只见他一出手便是无数飞剑冲入战阵,瞬间便有数十人毙命。 忽然一个身材魁梧的黑衣人拦在他面前,一拳破开他的剑势。这让他赶忙举剑招架,忽然又一个黑衣人手中雷光闪烁直奔他后方而去。 天轮暗叫不妙,果然这次的事有蹊跷,好在他心中早有准备。剑尖一点地面,整个身子腾飞而起。然后旋转天轮剑带起无穷剑花,竟是想要一次性地绞杀二人。 第二百七十四章 杀戮与鲜血 只见那雷光与拳风交错而过,两人竟是硬生生将身体挪出了剑风之中。 忽然远处传来了地轮的呼喊。 “大人,我来助你。” 话音刚落,地轮剑直冲其中一名黑衣人而去。 天轮稳定身形,见地轮已经与那人战上,索性也寻着另一人而去。他很自信一对一单挑,他能在数招之内将对方斩杀。 瘦弱的黑衣人见天轮杀过来,眉头一皱,瞬间全身上下雷霆万丈,同时大喊一声。 “快出手!” 天轮闻言心中顿觉不妙,一冷一热两道劲风直冲他的后方。 于此同时那雷光也直奔门面。 “竖子,尔敢!” 天轮大怒,一声大喝。 “天道无情,斩!” 言随身动,手中天轮剑爆发出万丈白光,一下子将三人震开,随后天轮剑虚影在白光中乍现。 天轮本人竟然也一分为三奔着三人而去。 这时瘦弱黑衣人感觉大喊道。 “三道虚影只有一道是真身,先防御,找到真身三人合力击杀!他的破绽是左小腿,那里有旧伤。” “好!”另外两人应和一声。 随后三人竟是自顾自防守。 天轮闻言惊怒交加冲着瘦弱男子大喊道:“你是什么人?竟然知道我的功法破绽?” 瘦弱黑衣人嘿嘿一笑:“你猜呀,这个是真身!” 他说话时,手中剑随雷霆而动,直刺天轮小腿而去。 然而天轮剑法何等精妙,飘身而起,竟然一剑刺穿了黑衣人左臂。 他站稳身形道:“你果然是雷轮,还真是蠢,连剑法都是当年我教你的那套。” 说着他的剑再次带着无穷威势直奔雷轮门面。 见雷轮左支右挡,嘴上更是快意:“你以为你真的了解我的功法?哈哈哈,我的分身可虚可实,皆在我掌控之中。” 说着,手上的剑气越来越多,雷轮满身的雷光已经逐渐吃力。 不过雷轮嘴角的笑意却越来越浓。 “看来我猜的没错,你的本体现在应该是最弱的时候了吧?” 他眼神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让天轮身形一顿。 “你要做什么?”天轮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似乎雷轮还藏着什么后手。 突然雷轮一个闪身竟然放弃所有防御,甚至扔掉手中剑,化作雷光直冲天轮而来。天轮眉头紧皱,这当然是一剑斩杀雷轮的大好时机。 不过望着手中剑,却犹豫了数秒,然后一道剑气砍去,立刻转身逃跑。 没错,他看到了雷轮眼中的疯狂。这种想要与他同归于尽的疯狂暗示着雷轮手中一定有能杀死他的底牌。 从事刺杀、护卫工作数十年的经验让他本能地逃离。 可是雷轮离他实在太近,无数翠绿色光芒盖过雷电就像一只大手就要追上天轮。 天轮赶忙向身后甩出数十道剑气然后加速逃离。 “这是什么鬼东西!” 他又急又气,所有攻击就像打到一团沙里,完全没有反应。 忽然一条绿色的荆棘飞速刺穿了他的右臂,随后更是无数条荆棘从绿色光芒中涌出,吓得天轮魂都快没了。 他一咬牙所有分身立刻消散,随后万丈白光逼退荆棘。 可惜经过这一瞬间的停滞,雷轮已经离他只有两拳的距离。 望着那张已经完全变绿的脸,还有那抹玩味的笑容,天轮彻底慌了。 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所有绿色光芒爆开,与此同时天轮疯狂敲击胸膛。绿色爆裂将二人彻底包裹,白光也逐渐消逝。 这一幕让在场所有人几乎同时停下了争斗,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半空中绽放的绿意。 突然一道白光穿透绿意以迅雷之势直奔皇宫外而去。 地轮也许是为数不多察觉到这一幕的人,他咬咬牙也迅速逃离战场。 “咚!咚!咚!” 王宫中突然响起了战鼓之声,黑衣人的头目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声响亮的号角声响起,所有黑衣人快速撤离场地,留下一脸懵逼的将士们。 甚至连天空中的绿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紧接着便是大量马蹄声与惨叫声。一匹匹身着血色铠甲的重骑兵冲了进来,他们疯狂追杀全力逃跑的黑衣人。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这些骑士中为首的竟然是年不过四岁的沈夏,骑着一头血色长龙。在他身旁跟着骑血马的奚维。 只见沈夏眼神中绽放狂热的光芒,他肆意呼喊着: “杀了他们,这些想要夺走我父王王位的坏家伙,全部都该死!” 而奚维在一旁露出满意的神情,无数血气翻涌进他的鼻息,就像是在享受一场盛宴。 忽然一道响亮的声音响起。 “王诏,所有人退回大营,不得追杀。相国奚维、长公子沈夏进宫议事。” 这个声音刚刚落下,奚维却忽然举起手做了一个停下的动作。 所有血色骑士竟然全部停下。 “老师,为什么不追了?”沈夏不满地吵嚷道。 奚维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你父王不让追了。” “可是,我还没过瘾。老师要不就把他们全都杀了吧,求你了!“ 望着沈夏脸上的血污,却说着撒娇的话语,奚维却更加骄傲地将他举起: “乖孩子,记住老师的话,这世上只有你父亲可以命令你停下,知道吗?” 闻言,沈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王宫之内,大殿之上,沈乐端坐于王位,身上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王服。只是他的脸色却阴沉的吓人。 望着缓步走入大殿一大一小两人,沈乐突然怒吼道。 “来人,将这二人拿下!” 话音刚落,无数身着赤红铠甲手持长刀,背后背着赤金长弓的士兵迅速上前将二人围住。 沈夏第一次见到他的酒鬼父亲翻脸,吓得变了脸色。 “父王!” 奚维却放开他的手,一步步走上前,恭敬地行了臣子礼。 “臣奚维参见王上,不知我们所犯何罪?” 只见沈乐冷冷地说了一句:“无诏调兵,擅闯王宫。” “哈哈哈哈,说得好。只是王上说错了,无诏调兵的是臣,擅闯王宫也是臣。不过公子也是被臣挟持。” 说着他脸色突变,顺手将身后的沈夏抄起,两指扣住他的咽喉。 “现在,王上准备怎么惩治臣下。” 第二百七十五章 血灵族 话音刚落,身后一滩鲜血覆盖地面,血色身影从血池中出现。 沈乐瞳孔微放,那居然是一个两人身高的血铠骑士,苍白的脸上分布着无数细小的血管。 只见他恭敬地向奚维鞠躬:“吾主,请下令。” 奚维却没说话,与沈乐隔空相望。 “好了,王上,让藏在暗处准备给我致命一击的凤凰一族出来吧。还有我想想,你现在是不是七层涅槃?啧啧啧,真不容易,一边假装昏聩,一边提升实力。” 顿了一下奚维接着道:“对了,你准备的三万蛮甲士与烈火群岛让岳威偷偷训练的万余水军想来应该到了正阳城附近了吧?岳威也是个谨慎人,与岛主成亲却迟迟不敢办婚事。” 听着他将沈乐底牌一张张又一张如数家珍地揭开,沈乐的背后有些发凉。 不过他已不是夕日任由奚维拿捏的小子,只见身后庞大的图腾朱雀一跃而起,无数火焰向奚维席卷而去。 奚维见状念头一动,无数血浆涌起形成一层护盾将火焰隔绝在外。 这时沈乐却咧嘴一笑:“你既然知道我部分底牌,那我们就好好谈谈。当然如果你觉得夏儿的性命能威胁到我,那就大错特错了。” 闻言奚维眉头一挑,随手将沈夏扔向沈乐,然后居然颇为称赞道:“不错,这才是君王该有的样子。血痴,你退下吧,不要影响我与王上谈话。” 他身后的血痴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消失在血池之中。 随后奚维又望向沈乐:“王上,我的诚意你也看到了,明里暗里的人可以撤了吧?” 沈乐接过沈夏,将他交给侍女嘱咐两句,然后一挥手,赤红铠甲士兵也快步离开,同时大殿外也传来稀稀疏疏的脚步声。 “相国,我的要求很简单,你离开朝政,不再插手国事。” “可以。”奚维回答的很干脆,这倒有些出乎沈乐的意料。 “答应的这么快?”沈乐有些奇怪。 只见奚维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我不仅要归还你国政,还送你一份大礼。”说着他拍了拍掌。 地轮拖着奄奄一息的天轮推开了殿门。 “这是?”沈乐更加疑惑,不明白这闹得哪一出。 奚维笑了笑:“王上觉得地轮手中是何人?” “这不是天轮吗?” “不不不,王上再好好看看。” 话音刚落,地轮一把扯下了天轮的面皮。竟然露出一张妖艳至极的女性面孔。 沈乐望着这张面孔,一下子吃惊道:“妖族?” “不错,王上好见识,此女是妖皇的妹妹,妖族三大祭司之首,紫月。” 说着,奚维一步走到紫月面前,撩起她的下巴,只是紫月除了那怨恨的眼神,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她多年前带着妖族高手费尽心思暗杀天轮,随后又伪装成他的样子潜伏在南安山。不过区区妖族大祭司就想瞒过本座,真是不自量力。” 沈乐摸着胡须望着这个妖族大祭司,忽而问道:“那为什么你还要将她留在身边?” 奚维轻蔑地一笑:“自然是为了从她那里知道妖族的一切,她想挑起我与九夏庭其他人的矛盾,我便随了她的愿,反正九夏庭早晚都是我掌中之物。” “不过王上还真是洪福齐天,居然顺手抓住三大祭司中另外一位,也就是紫月的外公磐石,无意中让我知道了妖族的谋划。” “磐石?怪不得你当初要将他带走。”沈乐恍然大悟。 “没错,妖族族内得力之人几乎全部来到大乾内部,除了搅乱大乾外,还有两件事其一便是寻找妖族至高无上的十二祖妖的封印地,伺机解开封印。” 奚维说着来到一旁席位上坐下。 “另外嘛,准备与极南之地外一直被阻挡得魔族联手,瓜分华陆。而我这五年里为了筹备与他们对抗之事,不得已才夺取王上手里得权力。所以王上,危机就在眼前,你我需要联手才能扛过去。” 沈乐眉头一挑,“我凭什么相信你?” “因为魔族与妖族已经得手,不出两个月,极南之地就有消息传来。不仅如此,西边妖族得谋划也快要得手,大约三个月后,整个西部都将会成为妖族得乐园。” 奚维得话让沈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五年前到现在,北方虽然打得激烈,但是西部与南部却异常平静。奚维突然说数月之内这两处都要发生剧变,实在是匪夷所思。 “既然你现在是九夏庭之主,为什么你不想办法阻止呢?”沈乐又问道。 这次奚维脸色变得稍微有些铁青:“阻止?你说得轻巧,先不说四方外族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就说九夏庭,数百年来得安稳日子,让九夏庭各山腐朽不堪。” “我实力再强,总归只有一山得力量,能做的实在有限。看到之前那些血衣骑兵了吗?他们便是我这五年来得成果。” 沈乐疑惑道:“可是我看他们不是华族?” “当然不是华族,他们是居住在南安山以西无尽森林中的血灵族,就像是你手中的蛮族一样,都是我们可以拉拢的盟友。” 奚维顿了一下,不怀好意道:“当然,作为代价,你需要为他们腾出一块地供他们生活。” 这次沈乐不淡定了,怒吼道:“为什么是我提供土地,他们不是被你招揽的吗?” 只见奚维摇摇头:“我是你任命的相国,自然该由你来提供土地。” “那么,那些骑兵也归我调配?”沈乐想了想道。 “那当然不是,血灵族其余族人都可以成为你的子民,但是我训练的骑兵都要带走。” “那我不同意!”沈乐闻言更加愤怒。 可是奚维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动摇:“王上,这是我归还国政的条件,你也不用急着否决。你想想,要是极南之地真得被攻破,南疆必然危险。” “这些年蛮族逐渐迁徙到吴越,南疆只有开采的矿与负责镇守的严霸军团,到时候想要守护好南疆可不容易。血灵族人人皆兵,又有六十万左右的人口,只要让他们驻守在南疆东部。” “他们便可以成为你在南疆最大兵源补给处。当然这事王上也不用多虑,南疆中所有一切我都准备妥当,后天我便要离开南地。” 第二百七十六章 谈判 “看来我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沈乐淡淡道,他起身返回王座:”也罢,本王便允准你的条件,关于极南之地可能发生的兵戈,我会提前准备。” “如果真如你所说魔族突破了极南防线,将来我会作为九夏庭的一员支持你的行动。” 两人的谈判一锤定音,沈乐也终于掌握了部分主动权。 在得到满意答复后,奚维留下一句话便离开。 “从明天起,千面将会将南地的一切交给你。他将会成为你最忠实的副手,对了,等到公子夏年满十岁后我会来带他外出游历。” 沈乐一下子从王位上窜起,“等等,你什么意思?我不许你再诱导夏儿!” 可惜奚维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手控制住紫月的地轮问道。 “王上,这个妖族怎么处置?” 沈乐奇怪地望了他一眼:“你这变化还挺快。” “那可不,相国大人早就吩咐过我们,从今夜之后,南安山所有部众都要听您安排。” “磐石还有其他抓获的妖族平时都关在哪里?”沈乐也不做纠结,询问道。 地轮恭敬道:“他们都被关押在天衡宫禁妖室,哪里有专门封闭妖族妖力与意识的咒法。” 闻言沈乐点点头:“先关在那吧,听相国的意思,这个妖族的身份应该不寻常。我看她在王宫大战时险些丧命,但是用某种秘法逃走,你们要小心看管。” 只见地轮咧嘴露出大白牙笑道:“王上放心,对付妖族,我们有得是办法。” 此时夜已经深了,沈夏到底还是孩子,在一番折腾过后便沉沉地睡下。 叶夕帮他拉了拉被子,担忧地望向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沈乐。 沈乐向她示意了一下,两人便离开沈夏的屋子。 路上,叶夕担忧道:“夫君,为什么奚维非要在夏儿十岁那年带他走?” 沈乐缓缓吐了口浊气,无奈道:“还能为什么,肯定是不怀好意。我早便说过,不能让夏儿与他接触,你看看今晚,他带着一个三岁的娃娃去杀人,将来还指不定要出什么事。” “夫君,你说他会不会将夏儿引上歪路,我们可得想办法阻止他。” “呼,走一步看一步吧,明天起,我调庄羽来教授他课业。你安心养胎,这些事就不要操心了。可惜现在还不是彻底与奚维翻脸的时候,等将来……” 沈乐话说到这却突然停住,两人沿着幽长小道返回寝宫。 第二天一早,王宫的这场冲击震惊了整个正阳城。 左丘府上,左丘维正在用早茶,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每天早晨都要先用一杯茶。 这时他的儿子左丘云却慌里慌张的快步走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 “父亲,不好了,相国府正在往外搬东西。” “搬就搬吧,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左丘维不以为意,继续饮茶。 然而左丘云却接着道:“可是今早我去正阳令那里领早班的牌时,见到数十艘海船停靠在桃花渡,等到凑近看看,你猜我看到了谁?” “战船?我国内从未操练过水军,哪里来的战船?难道是……” 左丘维眼睛一眯,想起了那个人。 “不应该啊,他被贬到烈火群岛,只是做一个小小的使节,哪里能拉起这么多战船?” “哎呦,父亲你不用猜了,我当时便见到戴着半幅木面具的岳威下船,在他身边还有个身材火辣衣着暴露的外藩女子,两人似乎很亲密。” 左丘云咽了口唾沫,接着道。 “后来我找了些宫里的朋友问才知道,昨晚宫里似乎发生了激斗,还听说相国要归还国政,告老还乡。哎呦,父亲啊,你说相国这要真走了,王上会不会立刻对我们左丘家下手,毕竟当年是您力主相国大人代政。” 左丘维沉默片刻,然后道:“你慌什么,大王重返国政,也未必会对我们左丘家下手。你也不要在这杞人忧天了,去一趟你叔叔府众,就说我找他有事相商。” 左丘云一愣刚想说一会儿还要参加朝会,突然想起今日休朝,无王诏是不用进宫议事的,赶紧小跑着离开。 可是他前脚刚走,沈章却走了进来。 “老师。” “你来了,坐吧!” 五年来,沈章的变化巨大,他的气息内敛,整个人变得更加成熟稳重。这些年一直作为司马在公孙康吴越驻军中历练。 沈章坐下后脸上也露出一些慌张的神色:“老师,学生此来特地为了昨晚王宫发生的事。” 只见左丘维摆了摆手,给他递了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先喝口茶慢慢说,你性子比云儿沉稳,这时候便更见真章。” 随后沈章详细将自己打听到和一些推测说出,相较于左丘云那慌里慌张的三言两语,沈章的叙述让左丘维颇为满意。 “我知道你们的担忧,但是王庭之中,从来不已一时的立场而论。特别是王上那样的君主,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 左丘维正色道。 沈章闻言还是不解:“可是老师,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肯定王上不会对您下手?” 左丘维沾了点水,在桌上写了个字‘衡’。 “衡?”沈章惊呼道。 “没错,正是为了衡。这五年来,我明面上投靠了相国,作为大将军一直执掌军权,在军中颇有威望。而王上暗中扶植岳威操练水军,他自己又死死抓住蛮族军队不放。” “现在局势,为了弥补岳威,我很有可能会被降职。但是王上一定不会让我离开他的王庭。岳威其人你也知道,好大喜功,一旦独揽军权,对社稷是祸非福。” 左丘维捋了捋三柳胡,就像一个老师给学生耐心地答疑解惑。 沈章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老师如果不说,我还想不到这一层。” 见状左丘维又继续引导“你啊,平日都在军中,每日所见都是将士,始终不是办法。为将者最忌讳的就是不懂臣子之道。从古至今多少名将,虽然谈笑沙场,却都落个惨淡收场,为何?” 沈章沉默片刻,忽而回答道:“想来他们不懂‘功高震主’的道理吧?” 第二百七十七章 财粮钱米 王宫之中,沈乐刚刚给旧日休养的阁楼改名问政阁。不过千面便带着数十箱书简来到阁楼中。 “王上,这些事过往五年来各地米粮收支,共计一千三百四十一册,属下为方便您查阅已经全部归档整理在西边新修的三文库,这些都是誊抄副本。” 千面一边说着,就准备拿起一卷来给沈乐讲。 沈乐见状连忙摆摆手:“等等,你说这是副本?有必要誊抄两份嘛?” 不料千面忽然脸上浮现些许的怒气:“王上,国家大事岂可儿戏。一留一存将来朝政之事才不怕有万一毁了。为此还要新添笔官五名录官五名,我建议最好在王宫中再设置……” “好了好了,这些事就按照你说的来,对了财粮钱米、兵令宗法礼这些不会每一项都有这么多吧?” 沈乐望着千面那自信的表情,心里有些忐忑。 千面笑着摇摇头:“可不止这些,还有各地准备好要推行的蒙学馆、历年各类祭祀大典、蛮人与楚人民争等等,对了,瞧我这记性,最关键的血灵族安置问题现在也是耽误之急,还有在南疆划州,设立哨站、极南司。” “等等,哨站我知道,极南司是什么?” “哦,我这里专门准备了十卷详述,王上……” 一提到书简,沈乐再次头大:“好了,你简单点口述吧。” “是,极南司是相国大人准备已久的计划。在三个月后,极南之地定然失手,到时候我们将会与魔族对垒,正好趁此时机将极南之地纳入我国,所设制所便成为极南司。” 千面说着又取出一张地图:“这是极南之地的堪舆图。” 沈乐接过地图细细看去,没想到这张图如此详细,不仅标注了极南各地势险要之处、势力分布,甚至连关键战略资源也都有。 “极南之地竟然比阳州大了足足一倍,虽说地形狭长,却有这么多炎阳矿?”沈乐有些难以置信,如果按照阳州的标准算,他手里所有南地加起来不过五个阳州大小。 “在古籍里,对于极南的描述不过是尺寸之地,弹丸番邦,没想到这么大。” 千面闻言轻蔑一笑:“所谓古籍文牍,大多写他们的人都是坐进观天,从没实际见过。王上不用轻信,这次魔族入侵,对我们来说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吞并极南便能有源源不断的炎阳石供给。” “还能添上不少北上逃命的人丁。” 沈乐想了想,虽然这话说得有些阴险,但是谋国者光明磊落是取死之道。 “为什么我们不能先一步派兵前往极南,这样哪怕魔族真的攻过来,也能减少百姓伤亡?” “王上,您想,明明知道妖族入侵,不到万不得已,以前的晋国会愿意其他诸侯国派兵进入他的国界吗?” 这一问让沈乐愣住了,是啊,极南之地不就相当于一个独立的藩国吗? 千面见他不说话又接着道:“再者说,极南之地的地形您也看了,它地势狭长,很多地方两侧皆是大海,完全没有防御的战略纵深。” “以前靠着金乌一族在南疆的风眼形成屏障阻挡,现在魔族有了破解之法,那里是守不住的。” 忽然间,沈乐猛然抬头,眼神冷冽地望着千面脸上的面具:“千面先生,你究竟……” “王上,庄大人到了。”文谢的声音这次却打断了他的问话。 听到庄羽来了,两人反应各不相同,沈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道。 “庄羽怎么这么快就到了,我昨晚才派人去淮州宣他。” 而千面眼中闪过一丝惊慌,躬身弯腰告辞:“王上请先阅览这些书简,其他的,我会分批让人送来,明日再与您商议极南之事。” 说完他甚至不等沈乐回答便转身离去。 “有意思,难不成他们认识?”沈乐细眯着眼睛,活像一只狐狸般不知在想什么。 殿外庄羽沿着台阶而上,这些年他晒得黑了些,也越发内敛,不过身材却更加鹤立鸡群。 他与千面擦身而过时,鼻子却动了动,猛然回过头去望着千面的身影。 “这股香味好生熟悉,这人我记得好像是相国身边之人,难道竟是旧识?” 细想一阵他便没再想,继续朝问政阁上走去。 “哎呦,我的庄大夫子,你可想死我了。” 一见面沈乐便拉着庄夫子衣袖一脸热情。 只见庄羽先是退后半步就要行礼。 沈乐赶紧上前止住他:“好了,好了,当年你我初见那会,你可没那么拘泥于礼数,怎么现在反倒这么拘谨。” 不过庄羽依旧执拗道:“王上,当年你与我,一个是逃难公子,一个是白身酒鬼,自然不用拘礼。如今您是一国君王,我是你的臣子,君臣之礼当然要遵从。” 说着他便行完礼才起身。 沈乐无奈道:“众人尊礼时你放荡,礼崩乐坏时你却坚持尊礼,真是个怪人。来这坐吧。” 等到庄羽坐下,沈乐问道。 “我昨晚派人宣你与东方凌一起返回正阳,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莫非淮州有变故?” 庄羽点点头:“王上,卢老将军病逝了。” “什么!”沈乐一个不小心手中的书简掉在腿上:“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现在才通知我?” 庄羽叹口气:“这些日子不少流民从西边向淮州逃难,他们中又有不少人得了梁国最近闹得最凶的瘟疫。我便与老将军各自带兵拦截,以免瘟疫在淮州扩散。” “没想到,老将军一不小心便染上了,当时难民人数众多,淮州也有几个城镇有了扩散的趋势,我便连续修书四封发往正阳报急,没想到相国大人前几日派了大批骑兵来到淮州。” 沈乐疑惑道:“既然相国派了援兵,为何?” 这时庄羽表情却突然变得狰狞:“坏就坏在这,相国大人派来的哪里是援兵,分明是刽子手!他们见到流民就杀,还不顾我的劝阻。卢老将军闻听这个消息,病中挣扎着要起身带兵去阻拦。” “没想到,没想到竟然摔落马头,一命呜呼……” 闻言,沈乐沉默了,片刻后问道:“你可知道那些士兵是我国内那个将军麾下?” 庄羽摇摇头:“我多年在江北远离王都,查遍了各处也不没见过那样的士兵。” 第二百七十八章 噩耗 “他们全身冒着血光,手中拿着长戟。本来我打算来一趟正阳,请求王上将那些人撤回来,但是昨日在路上听到许多传闻,才明白他们是相国大人麾下的私兵。” “王上,今天我斗胆问一句,这事王上是否知道?哪怕那些流民会将瘟疫传到淮州,但是只用武力驱赶便好,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庄羽步步追问,声音慷慨激昂。 沈乐惊讶道:“赶尽杀绝?他们应该没这个胆子吧?不过你也知道,本王昨日才从他那里收回王权,确实不知道瘟疫的事,你与我详细说说。” 庄羽闻言脸色缓和:“既然王上不知那便恕臣冒犯。” 稳定下情绪,他接着道:“自从那年邹城爆发瘟疫开始,我便觉得不对劲。苏先生多次与我见面时说,这次的瘟疫不同寻常。每当要控制住时,瘟疫就立刻反弹,无数大夫都束手无策。” “为了避免整个梁国骚乱,梁王将宫室、宗庙、百姓全部迁徙到晋地附近,然后放火烧毁了邹城。奇怪地是,这瘟疫竟然如影随形,到现在五年时间已经让数百万人葬生其中。” “等等,为什么相国派人来禀报时,却说梁国的瘟疫已经稳定?”沈乐脸色越来越凝重。 庄羽一声冷哼道“哼!那头人不人鬼不鬼的畜牲不过是想蒙蔽您罢了。淮东封王那年是梁国瘟疫最严重的时候,他借此胁迫梁王与其达成了什么交易,才从我国送去不了不少财货救援。” “王上,原本这是他国内政,我也不多言什么,这些年我与卢老将军死死把守着各个进入淮州的通道,可是三个月前相国大人一封手书让他的人来把手这些地方。” “就是那个叫什么黑铁军的。谁知道又一波难民潮来时,那些人便消失不见,大量难民涌入淮州。前几日又派来的那些骑兵将数十万难民聚集在三十个村落屠杀。” “什么!”沈乐只觉得脑子嗡嗡直叫:“三十万难民,全部屠了?” 庄羽愤然点头:“不错,我实在忍无可忍,一面让副将带着淮州的驻军拦住他们,另一面赶来正阳找相国理论,这是我的官印,如果再纵容那些人肆意妄为,淮州民变只在旦夕之间。” 沈乐立马起身:“走,我们去一趟相府。” “王上,晚了,我刚从相府出来,那里早就人去楼空。” 沈乐颓然跌坐在坐席上,猛地一拳将桌子砸得震响。 “奚维,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忽然文谢又快步走了进来,焦急道:“王上,不好了,东方先生在正阳城附近被人刺杀,身负重伤。” “等等!”沈乐更加惊讶:“我不是昨晚才让你去阳州宣王诏,他怎么也到了正阳城?” 而一旁的庄羽更是关心道:“他怎么样了?” 文谢闻言叹了口气:“王上,微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东方先生现在性命垂危,他被发现时被人扔在城门前。” 沈乐站起身来,稳定心绪:“算了,救急救缓,我们先去看看东方先生的病情。文谢,你通知岳威、左丘维、左丘星、刘宏、公孙玉来这里等我回来。另外持我王诏到寒浊老大夫那里请他到王宫一叙。” 然后对庄羽道:“庄夫子,淮州那边我先写一封王诏让文谢派人送去,随后再让岳威、熊舍若带蛮甲士先去镇压那些血衣骑士。” 庄羽点点头,他也明白现在沈乐手中麻烦事可不少。 他们到了南城医馆,当时士兵发现时来不及禀报,便先到了这里,此时王宫中的太医们正在忙活。 看到沈乐到来,他们赶紧放下手中的活上行礼。 “好了好了,救人要紧,吉文大夫随我出来,其他人继续。” “是!” 众人应答便继续忙碌。 吉文跟着沈乐、庄羽刚到外屋,庄羽便着急问道:“吉太医,情况怎么样?” 在宫中颇有名望的吉文闻言摇摇头叹口气:“不满王上、庄大人,东方大人只剩一口气吊着,很可能撑不过正午。” 庄羽更加着急,一把拉住吉文的手道:“怎么会这样?吉太医,求求你再想想办法。我知道你一定能救活他。” 沈乐心中哀伤,但是理智尚存,拉过庄羽,向吉文开口问道:“你们再想想办法吧,东方先生于本王还有楚国至关重要,绝不能有闪失。” 忽然,一个太医走了出来在吉文耳边低声几句,吉文脸色大变,顾不上礼数赶紧拱拱手走了进去。 片刻后,他精疲力竭地走了出来,没等沈乐二人询问便失落道:“王上,庄州牧,你们随我进来吧。” 等到进到屋内,两人直接被吓懵了,东方凌全身上下密布着伤痕,每一处关节都有红肿,脸上烫伤、烧伤、刀伤甚至还有密布的针眼。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只见他的肚子上还未缝合好的位置翻出一块块烂肉,甚至还能看到一小段内脏,更别说到处的血迹。 “王上,我们见到先生时,他能吊着一口气已经是万幸,臣等实在没有回天之术,救不回先生,请王上恕罪。” 吉文等一众太医赶紧跪下道。 “到底是谁干得,下如此狠手。是谁!是谁!”庄羽抱住东方凌的尸体,放声大哭。 沈乐手握成拳,心中的怒火已经到了极致,他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无论是谁干得,我一定会将他揪出来,碎尸万段。” 说完他径直走到东方凌尸体前,凝视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因为接下来他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 吉文见庄羽十分不忍,便趁着没人注意塞给他一样东西。 然后悄声在他耳边道:“庄大夫,这是我自己从先生身上找到一样东西,不过这东西干系重大。王上身边人多眼杂,能把先生这样掳走定然不是什么善茬,只能靠你了。” 庄羽只是看了一眼,瞬间脸色大变,他看到吉文谨慎地走开。非但没有责怪,甚至还对他的仗义心怀感谢,因为这样东西不单是干系重大,甚至连沈乐也不会轻易追究。 “东方,你放心,我早晚有一天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第二百七十九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问政阁中,沈乐倚重的肱骨们个个愁眉不展。 片刻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沈乐看着已经等待在这的诸位心头的沉重微微松了些。在他身后,站着脸色紧绷的钱思与庄羽,他们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紧张的年轻人也跟了进来,显得与周围这些人格格不入,此人正是沈钟。 “臣等参见王上!“ 左丘维等人赶紧起身行礼。 沈乐摆摆手,示意文谢去关上门然后道。 “诸位都到了,相比东方先生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吧。“ 众人点点头,脸上露出悲哀的神色。 赵凡愤然道:“王上,以我之见,定然是当年造反的那群老氏族们所为,这群孤魂野鬼,我请带兵五千再去一趟,把他们祖坟一并扬了。” 不料与他交情甚好的公孙玉却道:“我不认为那些人有这么大的胆子。当年该杀的杀了,其余的都流放到南疆做矿奴。就算有人逃了也不过是小猫三两只。” “他们不会不顾及事发后,自己做矿奴的族人们会被牵连。” “我赞成公孙将军的观点。”奚维沉思片刻后道。 “在王上即将夺回朝政时突然对东方先生动手,很有可能忌惮他被王上再次重用推行新法,老贵族们被清洗干净,新法对他们的威胁已经不大。” 见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着,沈乐若有所思地望向角落里沉默的沈钟,故意提了一嘴。 “沈钟,你说说你怎么想的?” 沈乐这话一出,众人才纷纷转过头去望向那个不起眼的年轻人。 只见沈钟哆哆嗦嗦行礼道:“王上,诸位大人才思聪慧,我这点不入流的见解可不敢献丑。” 沈乐皱眉怒斥道“让你说你就说,这是本王的王令。” “是!”沈钟一个激灵,然后直起了腰板道:“我觉得诸位大人说得都有理。” “废话!”岳威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沈钟却接着道:“但是诸位大人想的又不对。相国还政是在昨日,我查看了一下东方大人的伤口。他有些伤约莫是前日所受,时间对不上。” “你会验尸?”一旁沉默的庄羽突然问道。 沈钟点点头:“鄙人家贫,为了讨生计啥都干过,当时给大夫做学徒时偷学了些。”随机他又道:“按照常理推算,除非是相国大人亲自预谋动手,否则诸位大人所说皆不成立。” 左丘维笑道“相国大人真想干掉东方先生何必用这样的手段。” 只见沈钟很认真地点点头:“大人说得有理,我现在能想到的就这些,如果能去一趟东方大人生前的居所,或者见见他的家人,或许还能找到些别的。” “好,本王给你这个机会。” 沈乐眼中冒出精光:“东方先生之死我定然不会就此罢休,沈钟,本王封你为特使,全权授予你查办此案。” 沈钟脸上瞬间浮现起笑意,他赶紧道:“王上,我还有两个兄弟,他们本领高强,能不能……” 见他这样,沈乐一笑:“可以,本王还可以承诺,若是你能查出真凶,你与你的兄弟们,本王都将另有重用。” “臣,谢过王上!”沈钟也知道这句话的分量,他赶紧弯腰行礼。 沈乐摆摆手:“好了,逝者已去,我等眼前之事还要处理。” 一番商议,竟是到了深夜众人才散去,只是左丘维一人被留下。 沈乐揉了揉太阳穴颇有些疲惫。 “左丘先生,这几年委屈你了” 左丘维赶忙道:“王上说笑了,臣能为王上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已经是莫大的荣幸。” “客套的话孤便不说了,东方凌现在出事,朝中缺少挑起大梁之人。” 沈乐的话说得很直白,左丘维却认真地点点头。 “如今乱世,东方先生那样的大才确实难得。王上手中不缺将帅,唯独缺了济世之才。” “说得是,现在再招揽人才也不是一时半刻,朝中之人,你觉得可有能够刊用之人?” 闻言左丘维沉思片刻:“如果论治理国事,寒老大夫老成谋国,庄夫子年轻刚锐,二人可以相辅相成。庄夫子这些年成长极快,将淮州治理的井井有条,他只要再多加历练,必能成为王上辅国重臣。” 沈乐眼神闪动,思绪飞转,手指也不自觉敲打着桌面。 “先生说得不错,我心中也正有此想。” 夜空中星辰璀璨,庄羽与钱思一儒一商却在酒肆间喝得烂醉。 这夜寒浊老大夫挑灯进了王宫,这夜注定难眠。 第二天朝会之上,一条条任命如流水般下达。 大部分楚国官职被全盘修改,其中最让人瞩目的两条,一条是废除令尹、相国,设立三相、三公、上将军、九司。 其中寒浊被启用为左丞相总领朝政,庄羽为右相辅理朝政,苏瀚为外相主管外事。 左丘维调任大司马,岳威为上将军。 镇守西陲的姜封接替庄羽为镇西将军领淮州牧。 另外一条便是重新划定楚国国土,北面以正阳为中心设置滨州、阳州,吴越之地划为吴州、越州。南疆一分为二,左边为襄州、右边为汐州。 再加上原有的淮州,共计七州四十二郡,虽然其中一半都是荒地、林地。 沈乐端坐于王位之上,强打着精神听着朝臣们争论,忽然文谢悄悄来到他耳边低语几句,沈乐瞳孔微缩,脸色变得精彩无比。 “咳咳,诸位。” 他打断了臣子们的争论。 “请天子特使上殿。” 这一下大臣们更是炸开了锅,这个时候龙襄的特使来了,他们却没收到半点风声。 只见衣衫褴褛的特使焦急地跑上殿来,毫无天子使者风范,见到沈乐便跪下道。 “楚王殿下!梁王密谋弑君自立,天子特请王上发兵护驾!” 庄羽一步上前扶起特使安慰道:“特使稍安,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且说与我王听。若是梁王真图谋不轨,相信天下诸侯都会起兵伐他。” 沈乐也道:“不错,这正是本王之意,还请特使详细说说缘由。” 特使眼睛一转,声泪俱下:“大王,那日陛下应梁王邀请参加百花宴,不想他竟然趁机控制住陛下,以天子无德为由想要废除陛下自立。” “好在皇叔拼死相救,陛下才逃到晋地。可是梁王调集数十万大军包围了陛下所在的康城,陛下无奈只能派我拼死冲出求援。” 第二百八十章 血灵族族长 “王上,请速速发兵救援,眼下陛下已经不能坚持多久了。” 使者声泪俱下让人动容,只是沈乐眼角瞥见藏在大臣中的千面正对他使眼色。 只能无奈道:“这样,尊使请到偏殿稍待,我与大臣们商议商议,定然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闻言使者脸上流露出些许失望,不过还是在文谢的搀扶下往偏殿而去。 等他走后,左丘维突然踏出一步道:“王上,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只要我们先一步救出龙襄,将他迎接到楚国,便能有借口出兵梁国伺机而动。将来大乾正统便在王上手中。” “此所谓挟天子令诸侯。” “有理!”此言一出,不少大臣附和,甚至连寒浊都微微点头赞同。 沈乐心中也十分动容,突然岳威也站了出来,厉声道。 “王上,大司马所言万万不可。” “哦?上将军有何高见?”左丘维对于一直和他唱反调的岳威已经习以为常,不过这样的大事,不知他还能拿出什么理由反驳。 然而岳威却没有理他,挺直腰板说道:“王上,我在烈火群岛操练水军时曾出海前往极南之地。严路遇上风浪偏离了航向,却见到数百艘高大楼船,上面绘着从未见过的鬼怪。” “我便悄悄跟了上去,发现他们正在全力攻打极南之地风墙。如果极南之地真得被攻下,我等南方定然难以安稳。以臣愚见,北上争夺一个帝位还不确定的天子引来多方势力记恨。” “不如先稳定国政,练兵屯粮应对将来可能来犯的大敌。” 闻言沈乐一愣,没想到岳威如此缜密,竟然真地发现魔族的舰队,这让他不得不估量千面所说三月之期。 很明显左丘维将之认定为危言耸听“哼,上将军说这话可有实据?” “大司马要何凭据?海上波涛汹涌,难道还要我去逮两个敌人来你面前才信吗?” 岳威也不服气,反怼回去。 沈乐见二人又要开始斗嘴,摆摆手道“好了,你们不要争吵,我已经有了决议。” “大司马从卫城抽调三万士兵加上淮州七万守军,合共十万,以勤王之命前往康城。姜封我已经调他先行一步赶往淮州,你们会合后先察清楚血衣骑士动向。” “是!”左丘维领命后,明显还想说什么,想了想还是算了。 沈乐又接着道:“极南之地如果真有强敌入侵那边不能耽搁,我要亲自去一趟,上将军与右相随行。千面大人,关于血灵族之事还是由你说说吧。” 他这一声让臣子们顿时慌了,毕竟千面是奚维的心腹,在他把持朝政时权重一时。 千面大摇大摆地从人群中走出,行礼后道:“谨遵王命。” 随后便将接纳血灵族之事说了一边。 “胡闹!此等外族怎可入我楚国国土,成为我楚国之民。” 立刻就有年长的大臣站出来反对,随后大部分大臣都不赞成接纳,其中也包括左丘维、寒浊等人。 不过倒是来自蛮族几人立刻与他们吵了起来,毕竟严格来说对于华族,蛮族也是外族。 面对他们的反对,千面却笑了笑:“诸位大人心中所想我自然明白,不过还是先见过血灵族族长后再做定夺不迟。” 沈乐一惊:“血灵族族长?” “没错,血灵族族长佐纹正在殿外候着,同来的还有血灵族大长老阿祖鲁尔及最强战士多隆穆。” “宣他们上殿吧。” 等到血灵族三人走上大殿,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涌上人们心头。 走在前面的居然是一个蹦蹦跳跳的少女,容貌姣好,头上戴着血色冠冕。 她身后弯腰驼背拄着权杖的老者,貌相似鹰,脸上的皮肤就如枯树皮一般松弛。在他身旁站着身材挺拔的汉子,一身血色铠甲,倒是与前些日子的血衣骑士颇有几分相似。 “我等拜见大王。” 他们说着一口流利的华族语,要不是肤色、纹路与华族不同,很难看出他们是异族。 沈乐开门见山道:“免礼,说吧,既然想要一片土地栖息,你们能为我和楚国做什么?” 那小姑娘上前一步自傲道:“我族有最强的战士,最强的血色秘术,这还不够吗?” 此言一出立刻引来不少大臣嘲笑:“真不愧是蛮夷。” “还最强战士,我看是丧家之犬。” 看着这些嘴炮王者又开始了,沈乐一阵头疼,轻轻咳嗽一声让他们闭嘴。 好在老者拉住少女,然后道:“尊贵的楚国之王,请宽恕族长的不敬。我等与先相国有过约定,他同意将南疆以东之土许给我们做家园,我等也会成为大王之民,为大王挡住来犯之敌。” 这两句话还中听,沈乐点点头,又问道:“听说你们来自西边的无尽林地,为什么要背井离乡来到王命楚国。” 提到无尽林地,大长老明显神情有些变化,“那是因为翠皇对我们一族的奴役,我们不想再做翠皇的奴仆,只想要族人们能自由地活下去。” “翠皇?”沈乐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谓。 庄羽突然说道:“王上,对于翠皇我也有所耳闻,听说是上古时期华陆上为数不多的精怪,曾经参与过上古之战,只是记载模糊,后面去了哪里更是无人知晓。” 闻言那少女族长顿时哭了起来:“翠皇就是个恶魔,他将我们的故土便成为了无边林地,又将我们的族人当作牲畜和奴隶,稍有不慎就会被他吃掉,就连我父亲、母亲……” 见她说得这般真切,大臣们又忍不住窃窃私语。 沈乐心中没有太大得波动,因为他发现这个少女在哭时竟然还偷偷看众人表情。 “好了,老相国得约定我会遵守,不过既然你们想成为我国子民,那所有一切都必须按照我国典章来,这一点可能接受?” 三人交换了眼色,旋即都点点头。 见状沈乐最大的顾虑也就消失了,他看了眼那个压迫力极强得血灵族最强战士,心中一动,笑道。 “好了,诸事谈妥,正好天子使者也到了,你们血灵族既然自诩强大,那不妨比试比试也好让孤这些大臣们长长见识。”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一招之差 此时少女族长佐纹又跳了出来道:“多隆穆是我族最强的战士,大王你手下之人肯定都不是对手。” 多隆穆闻言也上前一步,气势瞬间拉满。 “是吗?那就让孤的贴身侍卫来和多隆穆战上一场。文谢,准备桌椅,我等移步殿外一观。” 等到众人来到殿外,在沈乐允许下,多隆穆才让族人送来武器,一柄血灵剑。 “大王,对阵之人何在?”他声音颇有磁性,按照华族的审美,血灵族之人确实都颇有姿色。 这次围观除了大臣们,还有暂住宫中的凤凰一族。 只听沈乐大喊一声:“凌灰,打架啦!” 一支长枪便贴着他的耳垂边直冲多隆穆而去。 多隆穆不仅不慌,眼中战意更甚,紧握长剑一声震喝“斩。”随后无尽血光将长枪弹飞出去。 随后而来的凌灰一脚轻点剑锋,轻盈落地,手中拿着长枪死死盯着多隆穆。 她难得没有直接开打,而是赞扬了一句“你很强。” 多隆穆英俊的脸庞露出一口大白牙:“你也是。” 随后身形一闪,数十个血影同时持剑向凌灰冲去。 凌灰秀眉一皱,枪尖拄地,如旋风扫落叶卷起数层枪意逼退血影。然后手落枪起,一枪戳破其中一个血影。 忽然一剑直刺她背后,她一个回马枪又带走一个。 “好一个回马枪!“ 其中一道血影赞叹一声,血影一个接一个抬起剑。 凌灰面色不变,一转枪身,无数灰色脸庞戴着各样诡异的表情冲出。 那些血影立即斩下无数道血色月轮与灰脸相撞。 只听嘭地一声,双双炸起一大片灰雾。 “看枪!“ 凌灰瞅准机会枪身直冲其中一道血影而去,那血影也微微吃惊,旋即长剑迎上。 周围所有血影刚要扑上前,一道灰气形成的‘凌灰’提着灰枪将他们全部挡住。 这是沈乐当初在战场上见过她用的招式。 这边二人的真身你来我往竟是一时间不分上下,看得众人更是眼花缭乱。 阿祖鲁尔顺了顺胡须道:“没想到她竟然能和多隆穆打成这样,真是武道天才。” 闻言佐纹傲娇地昂起头:“哼,那是多隆穆哥哥还没有用全力,不然三两下就能把她打趴下。” 当然她的话也引起了众人的唏嘘。 如果姜封在这,说不定还想和她争论几句,毕竟当年他可是亲身感受过凌灰的强大。 两人的战斗愈演愈烈,两人的能量波动竟然卷起了一阵阵风暴。 沈乐皱眉,忽然闪身来到他们中间用火墙他们隔开。 “二位,点到位置,你们这么打得把我王宫给拆了,这样吧,只拼武道,其余的一切都不用,怎么样?” 凌灰自然没什么意见,多隆穆也点点头。 在众人想来接下来二人的战斗应该会平淡许多,没想到两人打得更加激烈。 枪剑交错之际,处处都下了死手。 正在酣战时,多隆穆瞅准机会,一剑直刺凌灰腰间而去,眼间划开一个口子。 没想到凌灰嘴角露出狡黠的笑意,长枪旋转,横扫多隆穆的脚踝。 多隆穆大惊,就要回剑防守,忽然凌灰长枪脱手,她竟然趁着多隆穆防守的空挡,一拳击中他的胸口。 这一拳的力道之大,竟然让多隆穆只见倒飞出去,等他挣扎着起身,枪尖已经直指他的脑门。 “我……输了。” 战斗的胜利被凌灰以一招之差拿下。 王庭的臣子们自然是纷纷喜笑颜开,上前夸赞着凌灰的勇猛。 不过凌灰那里会理这些嘴强王者,几个闪身便消失不见。 只留下多隆穆望着她离开的地方愣愣出神。 直到佐纹把他扶起才回过神来。 “多隆穆大哥,你为什么不用血灵秘法,那个凶婆子一定不是你对手。” 旁边的阿祖鲁尔皱眉呵斥道:“佐纹,这不是生死相搏,怎么能随便使用。” 佐纹撅了撅嘴,似乎不敢和阿祖鲁尔顶嘴。 这时沈乐走了过来道:“这位壮士没事吧?没想到血灵族竟然有这般强者,怪不得千面说血灵族善战。” 阿祖鲁尔笑着回道:“大王说笑了,您身边也能能人辈出,我等不过是井底之蛙而已。对了,关于迁族一事?” 沈乐看着这只老狐狸,笑了笑:“此事我既然应允,那便说到做到,正好我也要去一趟南疆新划分的汐州,三位可否一起同行?” “那老夫便恭敬不如从命了。”阿祖鲁尔一把拉过一脸不爽的佐纹,然后行礼道。 后宫中,沈玥正带着自己的小跟班虎儿,悄悄摸摸准备偷叶夕养的小白虎出去耍。五年来,那头白虎也已经半大,叶夕平日照样极好,沈玥多次想要借来玩都不许。 忽然虎儿鼻子动了动,好像闻到了什么,狂啸了一声。 这可把做贼心虚的沈玥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好不容易王嫂午睡。” 虎儿没理她,而是身手敏捷地爬上房梁然后从窗户跳了出去。 “你去哪?”沈玥有些着急,喊了一声随后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她差点没晕过去。 “玥儿,你在我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这边,众人散去,血灵族之事,沈乐也交给寒浊去谈。他接下来还要去一趟后宫找王姐商量事。 忽然他看到不远处华清池旁围满了人。 “怎么回事?” 众人见到沈乐过来纷纷行礼,今日负责值守王宫的王建赶紧上前指着地上的龙尸道。 “王上,臣带人巡逻至此,忽然发现了这具无头龙尸。” “龙尸?”沈乐走了过去,细细察看,这龙尸一人左右长短,全身覆盖红鳞。龙族从黄龙送葬之后便销声匿迹,这时看见这具龙尸让沈乐心生不妙。 忽然,他发现龙尸断头处似乎有什么东西,便伸手一扯,扯出一张兽皮卷轴,里面写着些古书上记载过的龙族文字。 这让沈乐想起了当年被困时,棺材上记载的龙文,心中一动,便将它塞入怀中,转身对其他人道。 “这具龙尸先带到问政阁,这件事任何人不得走漏半点消息,要是让我听到任何风声,你们应该知道下场。” “我等不敢。” 第二百八十二章 平海策(一) 夜色落幕,钱思端着一摞账册放到沈乐桌前。 “王上,现在夜深了,您还是早点歇息吧。”他望着埋头书案间的沈乐,劝道。 沈乐笑着抬起头:“怎么?熬不住了,你先回去歇息吧,一会儿让文谢送来进来。” 闻言,钱思略微有些尴尬,赶紧转移话题:“王上,我发现你这些年变化真大。” 沈乐伸了个懒腰,接过文谢送来的温茶,回道:“也罢,休息一会儿。钱思啊,物之所珍,全在于失。这五年,我想了很多,手里这份权力,不是让我享福的。” “要是不好好珍惜,现在失而复得,将来便得而复失。” 钱思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沈乐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让你联络的东西两域番邦有结果了吗?” “您不问,我正要说,西域黑角地带三十六个藩国中,有四个左右愿意派使者与我们互通有无,有十二家接受了我们的通商请求,其他诸国或观望或驱逐我们的商队。” 钱思说着,沈乐放下茶碗:“那东南海的诸国呢?” 钱思略微有些为难道:“除了扶桑国之外,一家也没有。” “什么!”沈乐惊讶道。 “不仅如此,他们还派人打劫商船,另外专门派人劫掠我们与扶桑来往的船只。” “嘭!“沈乐闻言大怒,猛然拍桌子“他们反了吗?” 钱思叹息道:“王上,臣一开始也很纳闷,当初我们钱家还在东滨立足时那些番邦对东滨王那是毕恭毕敬的。况且东南海又是楚国的势力范围,他们怎么明目张胆地挑衅。” “但是后来,我派人一打听,这才明白。这些年因为大乾内乱,有一伙海匪趁机攻占了秋山国,他们四处扩张,一时间竟然纠集起一支规模强大的水军,攻占了不少岛屿,建立了一个星辰帝国。” 这时沈乐眉头一挑:“星辰帝国?一群流匪也敢自称帝国,吕仁在做什么,那一片不是他的属国吗?他就这么看着。” 钱思赶紧答道: “哎呦,王上啊,这还得怨您啊。你悄悄扶植的叶桦太能干了,在陈鲁大地四处点燃战火,让吕仁的平叛的军队基本是东边西边来回跑。” “再加上白沫又时不时袭扰司洛二州,眼见着当年抢下的家底就要耗光了。吕仁干脆就和那些海匪合作,每年上贡巨额财富,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甚至有时候,他还会让那些海匪沿江去堵截叶桦的叛军,然后作为回报,允许他们在境内劫掠。” “嘭!”沈乐又猛地拍一下桌子:“这家伙还真他娘是个混账天才。” “混账天才?”钱思细细揣摩沈乐这句评价,赶紧拍上一记马屁:“王上总结的真精辟,他在王上面前就是个混账。” 沈乐忽然眼睛一眯,脸色变得凝重,钱思一下子心纠起来,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 “不过,这样的对手让人胆寒,一个破罐子破摔的人,就像是一条疯狗。要想弄死他,搞不好得被咬上两嘴。” 钱思一愣,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沈乐不会一直在盘算着怎么消灭吕仁吧? 他虽然是商人,但是跟在沈乐身边多年,知道他的脾气。一般来说他惦记上谁,那从很早便开始布局。叶桦算是一颗不错的棋子,但是钱思知道,这绝不是唯一的棋子。 “其实王上,除了这个星辰帝国在背后推波助澜,让我们海域内的番邦背叛了宗主,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这些年扶桑国不断扩张。” “东南海那些番邦都认为是王上在背后支持扶桑国,所以他们抱团在一起抵抗我们。” 沈乐摸了摸短须,这次却陷入了沉思,片刻后道:“这事我知道,奚维还是相国时确实是希望通过联姻绑住扶桑国,让它一家独大,这样有利于我们东边的安定。” “但是,钱思啊,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们是需要一个零散的番邦,还是一个统一强大的邻国?” 钱思脱口而出道:“自然是零散的,这些年大乾一直奉行的就是平衡番邦实力,甚至连西南三国,只要有一家做大,皇帝一定会用各种手段介入。” 沈乐点点头:“你说得有理,可是东北海域已经出现了一个逐渐统一的势力,如果东南海域的势力依旧是一盘散沙,便会被星辰帝国一口接一口吃掉。” “我们还要专注于陆地战事,不可能一直派兵驻守,短期内想要干掉吕仁也还不现实。” “王上的意思是?”钱思谨慎问道。 这时,文谢突然打断了两人谈话:“大王,上将军岳威带着一个烈火群岛人求见。” 沈乐摆摆手:“让他进来吧,看样子今夜是休息不了了。文谢,你去准备四碗莲子羹,让厨子少加糖,要凉的。” “是!” 不一会儿,岳威带着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走进来。 他们行礼后,岳威介绍道:“王上,这位是我在烈火群岛练兵时遇到的奇士,名曰司徒朗,深谙水战之法,我也时常向他请教,特地向君上引荐。” 沈乐上下打量,这正是下雨送伞恰倒其实,自己不妨考考他。 “你深谙水战?” 司徒朗脸黑似碳,但是一双眼睛却隐隐有神。 “楚王殿下,我早年向先师楼伦学了些皮毛,谈不上深谙水战,但是也能说个一二。” 沈乐惊讶道“哦?兵法大家楼伦?名师高徒,你若是他弟子,想来应该能替孤处理眼前的问题。” 司徒朗胸有成竹道:“让我猜一猜,殿下现在考虑的,应该是东部海域番邦的问题吧?” 这次沈乐真地惊了:“你怎么知道?” “哈哈哈,王上眼下的祸事自然不会问我一个白身之人,况且贤臣云集,这些事都有人料理。唯独海上的事,王上断不能如此果决。”司徒朗抚掌笑道。 “那好,我便请先生教我,究竟是要扶持扶桑,让它北上抵挡星辰帝国。还是放弃扶桑,由我楚国出面拉拢诸国。” 司徒朗笑道:“这事钱思大人应该最能想明白,天下熙熙皆为利。王上想要的若是一时安稳,那便放弃扶桑国。若是想要将来统一大乾东部海域,那便要下重本。” 第二百八十三章 平海策(二) 沈乐食指敲打桌面,问道:“详细一点。” 此时司徒朗脸色严肃道:“第一策以寇养寇,装作扶桑国之人,掠夺番邦财货,从而削弱他们的实力,挑起双方矛盾。等到他们开战之时,我们隔山观虎斗,并且暗中将星辰帝国拉下水。” “相比此时扶桑国已有倾覆之危,到时候他们必然会向我们求救,那时我们出兵便名正言顺。” 沈乐继续沉思,很快便发现了问题:“按照你的主意,若是将来扶桑国没能抵抗住星辰帝国的进攻,或是吕仁出手,岂不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司徒朗点点头:“王上,风险固然是有的,所以必须配合第二策离间计。据我所知星辰帝国自封的皇帝浪不平,其实并无大才,反而短视贪婪。” “全仰仗着他早年的奇遇,以及他帐下的谋士曾猛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等等,这个曾猛,难道与洛州曾家有何关系?” 这时一旁的岳威却苦笑道:“王上,这个曾猛是曾文的同胞兄弟,不过早年痴迷求仙问方。借助曾家势力从东滨出海找神仙,没想到学了一身奇术。“ “他或许是听闻王上灭了他全族,所以投身到浪不平麾下,帮他拉起了星辰帝国。” “嘭!”沈乐又猛拍桌子:“原来是冲着我来的。司徒朗,你继续说。” 司徒朗吞咽了一下,有些口干舌燥。 沈乐一拍脑门:“是孤疏忽,来人,上茶。” 接过茶水牛饮一大口,司徒朗才接着道:“王上勿怪,再海岛上呆久了,还有些不太适应。” 说着便放下茶碗,他从怀中拿出一张图,这上面是星辰帝国在内几家势力成员的名字。 “王上请看,星辰帝国形成的关键便是曾猛对王上的报复,也就是说,对于他们来说只要与王上敌对,那和谁结盟不都一样?” 沈乐点点头,这话不错。 此时司徒朗指尖移向靠北的杨彪。 “杨彪杨耀两兄弟因为嫡庶之别两相对峙,我们只需要挑逗杨彪与星辰帝国搭上线,然后再以此激怒吕仁,让他不得不对星辰帝国发起进攻,这样整张大网就编织完了。” 钱思突然问道:“可是这样吕仁不是也能从中浑水摸鱼,况且我们要如何保证吕仁一定会出兵?” 司徒朗神秘一笑,胸有成竹道:“水战离不开陆战,陆战离不开庙算,王上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手里的牌足够让吕仁就范。” 这时沈乐突然站起身来,向司徒朗弯腰行礼:“先生大才,不但通晓兵事,还懂纵横之道,恕我之前冒犯。” “哈哈哈哈,王上见笑了,我不过是能纸上谈兵,这二策是否能成功还需要至少三五年之功,眼下王上还是先对付南边的兵祸。” “我本想等到东方先生与卢将军的丧事结束,再举兵前往南疆。” 闻言司徒朗却疯狂摇头:“来不及,旭日城老城主现在已经病入膏肓,但是他膝下诸子却与金阳大祭司矛盾重重。兴许两个月都坚持不到。” “你怎么知道这些?”沈乐疑惑道。 司徒朗叹口气,神色痛苦:“我早年曾去过旭日城,在那经历了一些事。总之王上,现下的情况越来越糟,还是早派兵为妙。” 岳威也从旁请命:“王上,不如由我先带兵去汐州修筑防御工事。” 沈乐思索了一会儿,从一旁拿起一册书简:“也行,只是奚维将所有士兵编制全部打乱,我只能先调卫城大营三万屯守士兵给你。后续我再亲率十万大军前来。” 说着他便挥毫写下王诏,连写了两份后,将其中一份交给司徒朗:“先生有如此大才,我愿特聘先生为军师,随我左右参赞军务。” “臣等领命。” “你们回去准备吧,钱思,把前年的账册抱来。” “王上,要不咱明天再看吧?” “别废话,快去拿。” 第二天一早,沈乐刚刚小憩了半个时辰,突然全身汗毛一紧,猛地睁眼,一支利箭擦着耳尖而过,正中木枕。 “什么人!”他下意识叫出声,全身图腾涌出,可是过了许久都没有动静。 文谢慌里慌张带着两个侍卫进来,同时凌灰才赶到。 “王上,发生什么事了?” 沈乐没有回话,而是神色凝重地拔出箭,解下上面绑着的白布条。 上面赫然两个大字‘华章’,下面写了一句话:七月初三,华章客栈,违者自负。 “七月初三。”沈乐口中喃喃道,自从上次从华章客栈出来后,他也是花了不少心思才弄明白。 “还有一个月,怎么会偏偏在这个时候。” 说着,他睡意全无,迅速换好衣服便立刻回到书案。 遥远的北方,杨耀端坐在上坐,在他之下依次是六才八将。这些人是他这些年招揽,来自各大世家的大才。 也因此,在他与龙琪联姻后,利用这些政治资源很快便占据了燕国大部。 “诸位,如今我虎踞北方,杨彪那小子却扬言要与我决一雌雄。我有意讨伐,卿等有何高见?” 居于首位的儒雅文士立刻劝道:“主公,此时我们刚刚平定北安叛乱,又吞并了寒州五郡,势力尚需稳固。再者说,我观杨彪其人,志大才疏,实乃庸碌无能之辈,只需时机一到便如无水之鱼,离死不远了。” “可是……”杨耀心有不甘,他始终对杨彪心里有一口气。 那儒雅文士又道:“王上真正应该担心的人不是他,远有沈乐、梁王,就近处还有白沫如鲠在喉。” “白沫?他也值得我担心?不过一个附庸而已。当初要不是我,他早被吕仁那头恶狼吃得骨头都不剩。要说沈乐和梁王,他们是老牌诸侯王,千年底蕴在那确实令人忌惮。“ 杨耀始终以杨家正朔自居,自然瞧不上白沫。 儒雅文士叹口气,便没再说什么。 颍州,白沫正赤着胳膊在地里干活。此时文渊端了一杯凉茶上前道。 “主公,梁国内乱已起,龙襄的使者已经在州牧府等您。” 白沫闻言全身一僵,缓缓立起身子,却不似文渊那般激动,他轻声道。 “当年先生提到的时机终于来了。来人,传令升帐。” 第二百八十四章 龙抛于野 在晋梁大地上战火纷飞,饥荒、瘟疫无处不在时,大乾各处势力正在蠢蠢欲动。 可是淮州行军大帐却在发生争吵。 姜封狠狠将将令扔在地上怒道:“大司马,奉王命,我们应该先处理血衣骑士之事。我不同直接举兵西进。” 左丘维冷笑一声,道:“姜封将军,王令我是主将,你是副将。如何抉择,在于我不在于你,大军立刻开拔,不容迟缓。” “好大的官威,左丘先生真是数年之间变了一个人。现在血衣骑士就在淮州肆虐,多少人命就握在我们手里,你没想过吗?” “你懂什么?现在龙抛于野,不趁此时机将天子掌握在手中,还要在这些小事上耽误功夫。好了,你快去准备,我们不能再耽搁。” 闻言,姜封勃然大怒,拳头紧握。 左丘维看在眼里,却冷冷说道:“我劝将军不要自误,将军能从一介草莽到如今前程似锦。可不要一时冲动自毁了前程。” “哼!”姜封转头离开,只是那一瞬间的杀意却涌上心头。 这时,沈章正好进来与他擦身而过,见到左丘维后不解道。 “老师,姜将军这是怎么了?” 左丘维揉了揉太阳穴,摆摆手道:“没什么,无非就是分不清轻重而已。沈章啊,为将者切记妇人之仁,你明白吗?” 沈章点点头笑道:“老师何必与将军置气,现下大好机会就在眼前。因为老师能看到,所以老师才能位居大司马。” “哈哈哈,你说得有道理,这些年你也学了不少东西,正好我考考你。咱们夺回一个落难的天子,于国何益?” 沈章闻言沉思片刻,眼睛一转:“拥帝,令诸侯,得正统?” 闻言左丘维赞赏道:“不错,八个字总结地很到位,这是天时。我楚国居于南地,退有清江天险,进有淮东之便,占据地利之便。” 沈章笑道:“那我便为老师补充一个人和,王上是正统诸侯王。沈姓王室植根南地近千年,人心归附。再加上政通人和,麾下文武更是人才济济。” “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们这边,将来扫清寰宇,重整山河。王上是一人之下天下人之上,而我等也将名留史册。” 话说到这,左丘维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我的学生,知道为师的心思。” 突然沈章脸色一正,犹豫道:“老师,我在想,会不会还有一种可能。王上,他本就不甘心做那一人之下。” 左丘维脸上的笑意收敛,变得晦暗不明:“如果真是那样,那便是我小看了王上的野心。如此也好,我若得手。将来左丘家便要万劫不复。” “那老师为何还要亲自带兵前去,大不了告病推辞。” 左丘维咧嘴一笑:“老师我已经四十来岁,终归要赌一把。抢下天子,为你为儿孙铺路。若是真因为这样惹祸上身,不还有你传承我的衣钵。” 师生之间的对话,远在王宫中的沈乐当然是不知道。 他正写完一道诏令交给娥须。 “王姐,夕儿有了身孕,不方便走动。还劳烦您替我去上将军府给岳威与千金夫人说一下。” 娥须接过王诏,笑着道:“王弟,都是一家人你何必这么客气。王姐我每日闲着也是闲着,既然是给上将军赐婚这种大喜事,那老姐我管定了。” 这时,王腾之子王超跑上前,搂着沈乐脖子道:“王舅,我也想去上将军府看看。” 他自从来到楚地后,便被改名为王超。不过似乎晋国覆灭之事对他丝毫没有影响,如今已经九岁,还整日和沈玥、龙芙等人混在一起玩闹。 沈乐翻了个白眼,对这个大外甥也颇为喜爱,放下笔刮了刮他的鼻子,宠溺道: “怎么?是不是想看看千金夫人是否像传闻中那样美貌啊?“ “昌正!”娥须呵斥一声。 沈乐笑了笑,没想到王超脸还真得红了,扭捏道。 “也不是,听小姨说,南国女子多风情,我不解,就想看看。” 闻言沈乐眉头一皱:“那小丫头片子,又胡说八道什么。王姐,看样子是得好好给她找门亲事嫁出去,省得带坏了这些小孩子。” 娥须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算算年纪,她也十四了。当年我这是年岁,父王早给我说好了亲事。得,母后不在了,王姐我去给她说。咱们这样人家,不是王室子弟,那断然是不行的。” 这时,屋外传来沈玥的声音“王兄,不好啦!” 只见沈玥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 沈乐一皱眉,呵斥道:“你怎么这般慌张,不是告诉过你。这是王兄处理政务的地方,要通禀才能进,知道吗?” 沈玥却带着哭腔道:“王兄,虎儿跑了,两天都没回来。” “什么?”沈乐一下子从位置上窜起来,娥须感到奇怪。 这个虎儿,娥须也见过,就是一个长得虎头虎脑,整天跟在沈玥左右的小丫鬟。 沈乐一把抓住沈玥,焦急地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是交代你要看好她吗?怎么跑了两天你才来报我。” 娥须见状,赶紧上前拉住沈乐:“王弟,不就是一个小丫鬟嘛。跑了就跑了,大不了再给玥儿配一个。” 沈乐一把挣开她的手,叹息道:“哎!王姐啊,这可不是普通丫鬟。她牵连的东西可不寻常,甚至关系到王弟的小命。” 沈玥也急了,哭诉道:“王兄,都是我不好。我以为她会像以往一样,做多一天就回来。没想到这次,到现在都没回来。” “你你你,我说你什么好。罢了,刘宏!”沈乐气地发抖,高喊一声。 刘宏赶紧冲了进来:“王上,何事吩咐属下?” “让所有宫中侍卫、城中各府差役。还有卫城大营所有士兵全部出动,就是将周围所有地翻过来,都要找到。” 刘宏一脸疑惑,有些摸不着头脑:“王上,找什么人?“ 沈乐一拍脑门:“给我气糊涂了,沈玥,你把虎儿的相貌、特征还有离开时穿得衣服全部说一遍。” 这次沈玥也知道轻重,就要与刘宏出去。 似乎忽然又想起什么,沈乐一把将沈玥又拽回来。 “对了,她平时戴着的手环还在她手上吗?” 没想到沈玥忽然从怀里掏出那枚手环,脸色难看道:“王兄,那天我一时好奇,就向她借了手环看看。我……我不是故意的。” 第二百八十五章 千头万绪 沈乐接过手环,只感觉这两天的疲惫感冲上大脑,竟然身形有些不稳。 娥须见状想扶住他,沈乐摆摆手。 “好了,你们去吧。” 他只感觉心累无比,坐回了座椅,看着手中的手环,又想起了紫龙当年的叮嘱。 再想想这么多事聚在一起,有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文谢走了进来:“王上,千面大人来了。” 沈乐心中咯噔一下,千面这时候来肯定没啥好事。 “让他进来吧。” “是。” 片刻后,千面慢悠悠走了进来,行礼后将两份羊皮卷轴放到沈乐桌上。 “王上,第一份是九夏庭廷议令。” 沈乐点点头:“什么时候?” “七月初一。” “七月初一?”沈乐一惊,照这么算两天后就是华章客栈的时间。奚维选这个时候廷议,究竟想做什么? “一定要去吗?” “王上,按照九夏庭的规矩,不遵从廷议令就意味着叛出九夏庭,与直接与九夏庭宣战无异。以我对王上现有势力判断,并不建议您现在与九夏庭为敌。” 闻言沈乐不耐烦地摆摆手:“好啦,好啦。我就问问,那另外一份是什么?” 千面伸手打开卷轴,上面画了一座九层宝塔,旁边还详细地写了不少小字。 “老山主走前嘱咐我将这一计划告诉您。他再相国期间,花了大量人力物力,执行一项神器计划。” “神器计划?那是什么,等等,是不是他以前开设的铸造坊就是为了这个?” “没错,老山主计划八山加上总庭各铸造一件神器,当然具体用途我就不知道了。” 沈乐无奈点点头,既然是奚维安排好的,他便没什么反抗的余地。 “那你继续他的计划便是了,何必报我。” 千面笑道:“此事当然需要王上首肯,这件神器的铸造只到了中期,还需要大量财力投入。” “这钱不应该九夏庭出吗?” “这钱当然可以由九夏庭出,可是之前投入的钱都是由国库出。如果由九夏庭出,神器就归九夏庭,那王上之前花的那些钱可要给庭主大人做嫁衣喽。”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千面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戏虐。 沈乐想了想,问道:“还需要多少钱?” “不多,也就四十万金。” “四十万金!”沈乐蹭地站起来,他感觉头真有些晕,这一天天全是刺击。 “你知道四十万金意味着什么吗?我楚国全国五年财税加起来也不过六十万金。” 千面摊了摊手:“这便是王上的事了,我只是幕僚,提出自己的建议。不过王上,这件神器虽然投入财货巨大,但是其收益一定物超所值。” “什么意思?” 千面压低声音道:“这件神器名曰镇魔塔,大则可以覆盖整个南地将魔族隔绝在外。小则手握神塔,收押万千邪魔。除此之外它最厉害的地方,便是能囚禁魔王然后提取他们的魔力。” 沈乐看着卷轴,猛然看向千面:“这些神器在设计之初,应该就是为了应对各处入侵准备的吧?” 千面话语飘忽道:“或许是,又或许不是,老山主的心思谁又能想清楚呢?” 闻言,沈乐叹口气:“好吧,四十万金便四十万金,如果真有你说得这么神孤会重赏你,但要是你们故意下套,那孤就算冒着与九夏庭开展的风险,居全国之力也要将你和奚维杀死。” “哈哈哈,臣敬遵王命。” 就在千面就要走时,沈乐却道:“你等一下,既然你们的事谈妥了。那便说说我国中之事。东方凌之死与你们有没有关系?” 千面一愣,笑道:“王上这可错怪我们了。一个柔弱的文士,哪怕再有通天彻地之才,对于老山主杀他不用这么麻烦。” 沈乐点点头:“你说的不错,那我现在应该是你们的山主吧?” “当然。” “好,我问你,南安山有多少眼线?” 千面很干脆道:“三千一百四十名碟子,潜伏在整个南地甚至极南之地。原本脸大乾其他都有我们的沿线,不过老山主成了庭主将其他各处眼线与我们切割开。” “嗯,那又有多少擅长暗杀、保护的干事?” “我不明白王上的意思,但是我们南安山潜伏在南地各处的干事一共三千余人。其中训练有素的刺客、任侠有五百余名。” 沈乐摸了摸下巴:“五百人吗?与想象中的差了些。那传山主令,第一个一月之内所有南地的碟子放下手中事全力查明东方凌之死。” “第二件事,这份名单上所有臣工都需要有至少两人以上保护。” 说着他将早就准备好的名册放在桌上。 千面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拿起名册道:“山主之令,我等必将遵从。” “山主,还有件事,属下提醒您。天衡宫内有不少事需要您去处理,最好这几日能抽空去一下。” “什么事不能在这说?” 千面犹豫了一下,道:“山主,您现在居住的王宫有不少别人的耳目。每次我来时,都要派人守卫在附近。天衡宫等闲不能进入,那里的秘密又极为关键,希望您能体谅。” 沈乐点点头:“行,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到了傍晚,刘宏匆匆来报,方圆数百里所有地方都找过,没有虎儿的身影。 沈乐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决定让南安山的势力出手寻找。当然这也就不得不将虎儿暴露在奚维耳目面前。 特别是千面,沈乐并不觉得,他会真得做自己下属,说白了就是奚维安插在自己身边监视自己一举一动而已。 千面自然满口答应,并且保证只需要一个晚上,就算找不到虎儿也能查到和她有关的蛛丝马迹。 此时的沈乐也不能松一口气,因为钱思带着三四人来到王宫。 这些人,无一列外都是对龙语有所研究的老书生。 一间宽阔的大殿中央,他们每个人桌前都放着一张白布,上面是仿照龙尸藏文的单个龙文。 钱思站在几人中间,笑道:“诸位,此次王上请各位入宫,是为了破解各位眼前的龙文。你们需要的任何典籍,只要王宫藏书阁或是王城所有书市上有,只需吩咐身边的小厮即可。” “作为酬谢,每人不仅可以获得重谢,还能给自己的儿孙谋得一份不错的前程。当然要是谁将这里的任何一个字泄露出去。” 说着他指了指一旁那一排腰间佩刀的侍卫:“那便是株连九族的重罪。” 第二百八十六章 人面鼠心 大殿重新陷入寂静,沈乐靠着座椅闭目养神。原本心烦意乱的他,此时反而冷静下来,认真盘算起从夺权到现在发生的事。 从自己打算动手开始,一件接着一件,就像是提前安排好一样,找上了沈乐。这绝不是什么巧合,若非天意,定然是人为。 沈乐忽然心生警觉,朱雀从六年前朝极南之地而去,到现在没有音讯。它作为南方整售神兽,不会轻易离开自己的驻地,除非…… 正想着,文谢快步走来,悄声在沈乐耳边说了几句,只见他满脸难以置信。没想到自己这么一想,竟然真地猜对了。 一旁的偏殿中,年轻的朱雀神女焦急地来回踱步,见到沈乐前来,她脸上闪过一抹喜色。 “雀清见过王上。” “你是古越山的神女?我似乎没见过你,有什么事吗?” 沈乐心中有猜测,还是不动神色道,毕竟长久以来,古越山与王权之间终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雀清焦急道:“王上,小女子是三年前朱雀祭礼新补入神女,您上次没有来,所以不知道。五天前,大祭司发现朱雀大人的神火快要熄灭,无奈之下让我来王城找您去一趟。” 闻言沈乐点点头“这样啊,可是我去了有用吗?” “古越山有一门索引之法,可以看到朱雀大人的位置,只是需要有极强的朱雀之力做引子,现在南国之内只有您能做到。” “好吧,你等我一下。”说罢沈乐便转身离开。 殿外,沈乐转头望向文谢,文谢赶紧道:“王上,小人已经查过,上一次朱雀祭补上的神女确实叫做雀清,腰牌也核对正确。” 沈乐点点头,眼睛微眯不知在想什么。文谢隐约间似乎察觉到一丝杀意,但是很快便消失不见。 “好了,你去帮我准备十匹快马,八个侍卫。不要惊动其他人,半个时辰后就出发。” 文谢一惊:“可是王上,那殿内……” “那里让钱思主持就好,你告诉刘宏,如果虎儿有任何消息立刻飞鸽传信于我。” “是!” 望着文谢离去的身影,沈乐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后长吹了一声哨子,当年黄易交给他的金鹰慢慢飞下来。 夜色中,凌灰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望着偏殿内的雀清若由所思,只是树梢下,凤皇之女姬雪也兴趣勃勃地望着那个神女。 半个时辰后,沈乐带着八名文谢亲自挑选的干练侍卫与神女雀清从正阳城出发。只是副统领王建也在其中,沈乐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瞟了一眼。 一路上,沈乐与雀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其中不乏提到古越山的一些问题,雀清却多以加入时间尚短为由推脱过去。 慢慢地,他们行至一处山谷。 沈乐却在谷前勒马停住。 “王上,怎么了?”王建纵马上前问道。 沈乐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见到这个山谷,不免想起了一些往事。” “当年我与岳威在南疆用兵,多以谷地伏击蛮军。现在看看,这个山谷倒是颇为险峻,龙蛇环绕,硕鼠潜行。要是给我一支千人之军埋伏在此,哪怕是十万之中我也能将之击溃,你说是不是?王建。” 王建一愣脸色略微有些尴尬:“王上说笑了,这里是咱们楚国地界,哪来什么十万大军,哈哈哈。” “是吗?你真这么想?”沈乐追问道。 王建却不打算再与沈乐纠缠,赶紧道:“王上,咱们还是抓紧赶路吧,您看,雀清神女已经等地不耐烦了。” 沈乐这才点点头:“好吧,那咱们就上路吧。” 此言一出,王建松了口气,背后的汗水几乎弄湿了衣衫。 几人进入山谷之中,越往前走弥漫的灰色浓雾就越大。 忽然沈乐大喝一声:“什么人?” 他这一嗓子,让几个侍卫立刻拔出刀来护驾。 就这样紧张了一会儿,沈乐才笑着道:“刀都放下吧,是本王看错了,原来是树枝啊。” “呼!”众人闻言哭笑不得,赶紧收起刀。 突然几道身影如同闪电般直冲沈乐而去,只听到几道金属碰撞之声消失。沈乐手拿长剑死死望着眼前这几个矮小的灰衣刺客。 “你们是什么人?” 这时侍卫们才赶紧拔剑聚在沈乐身边。 那为首的刺客老气沉沉道:“送你上路之人。” “是吗?”沈乐昂首挺胸,“就你们这几人?王建,上!” 他话还没说完,一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您让谁上呢?我的王上。”王建舔了舔嘴唇,出现在沈乐身后。 “你居然背叛我!” “哈哈哈,背叛?王上您不是早就知道我是灰仙教的人吗?” “你怎么会知道?难道说……”沈乐眼睛一眯,冷声道:“看来文谢也是你们的人?” 这时其中一个灰衣刺客缓缓走了出来,一把扯去面罩,露出文谢的脸,他抚摸着自己的脸道: “您猜得不错,只是太迟了。” 沈乐一挑眉,嘲讽道:“哦?你们不会以为刀驾到我脖子上就真能取我性命吧?” “哈哈哈,当然不会,不过要是王上您看到这些,应该不会真以为自己能逃出去吧?” 说着文谢一甩衣袖,所有灰雾一扫而空,露出了整个山谷的灰衣刺客,甚至连山谷周围都站满了拿着弓弩的刺客,粗略估计恐怕有不下千人。 沈乐露出慌张的神色,喃喃道:“不可能,你们是怎么把这么多人毫无动静地弄到楚地。” “哈哈哈,这还得感谢你的大司马,抽走了淮州大部分兵力。好了,说得已经够多了,你可以上路了。” “等等,最后一个问题,你到底是文谢还是其他人假扮的?” 只见那个文谢犹豫片刻,还是伸手到耳后一把撤掉了面皮,露出一张毛茸茸的老鼠脸,讥讽道: “喏,这就是你那个忠心耿耿的仆人,可惜那家伙骨头太硬,什么都不肯说,所以几天前我便把他宰了做成人脸面具。啧啧啧,他的肉味道还不错。” 说着他还将那面具转起来:“记住了,本大爷灰仙教灰长老十三,乃是阴影一族最年轻的天才!” “你说什么?”沈乐低垂的手紧握成拳,一股怒气直冲脑门。 第二百八十七章 鹰与蛇 沈乐似乎已经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眼神逐渐变得冷漠,只听他淡淡的话语“动手吧,留一个活口。” 忽然一声惨叫声从山谷外围响起,紧接着惨叫声此起彼伏。 十三长老脸色瞬间变化,大吼道:“你竟然设了伏兵,大家动手!” 他话语未落,王建的刀刃已经动了,眼看着就要取下沈乐人头。 只可惜,“咔嚓”一声,一圈圈蛇鳞挡住了利刃。 沈乐瞬间转身,带着烈焰的一拳击中王建腹部。 此时冰冷的话语从沈乐手腕响起。“真是一群可口的美味。” 十三长老脸色一变,似乎听到了地狱的呼唤般,吓得转身就要跑。 一道细小的青影如闪电般直奔他而去,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十三长老发出一声惨叫。 “啊!” 随机他彻底变成一只大灰耗子,而一条还没它脚粗的青蛇正一口死死咬住它的脖子。 那大灰耗子拼命挣扎,全身泛起灰光,不断发出哀嚎,可惜那条小蛇就像是长在它身上怎么也甩不脱。 其他灰衣人见到蛇的瞬间,几乎立刻全部变成了灰耗子,各自逃窜,可惜刚到谷口,却发现熊熊大火堵住了去路。 沈乐这边也没有想要插手的意思,他傲立于场中,朱雀图腾覆盖全身,手里抓着如同死狗一般的王建。 在他眼里,那大灰耗子全身快速变绿,很快挣扎动作越来越小,然后口吐白沫,肚皮朝上,四肢紧缩,就这么没了动静。 那条小翠蛇几乎没有犹豫立刻扑下下一只耗子,不过显然剩下这近千只耗子没有十三长老那般顽强,几乎是一口毙命。 这时,沈乐拎起王建,看着他的脸道:“我是真想不明白,好好的人不做,偏要投靠这些鼠辈。 王建吐了一口淤血,眼睛死死盯着沈乐一言不发,只是他的手却悄悄朝袖子里探去。 “吾王小心!”突然一声提醒声响起,沈乐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一支赤红的利箭朝他们射来。 几乎是眨眼间,王建发出一声惨叫,那支利箭直中他的右臂。 一样东西也随着掉到地上。 沈乐定睛望去,肚子只觉得一阵翻滚,竟然是一小节老鼠爪子,上面还吊这些腌臜之物。 这时两个人影出现在他前方,单膝跪地。 “朱雀羽军统帅萧统,携副统帅孟孔参见王上,护驾来迟还请王上恕罪。” 沈乐见到二人,脸上露出笑意“你们来的正是时候,萧将军能在数个时辰内赶到,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这位孟将军箭法也是令孤大吃一惊。” 说着他看了眼孟孔身后的长弓,虽说多年不曾拉弓射箭,但是凭着敏锐地直觉,沈乐还是能看出刚刚孟孔那一箭绝对在自己之上。 “王上妙赞,臣下刚刚救济冒犯王上还请恕罪。”孟孔谦逊道。 沈乐满意地点点头,“山谷中的战斗二位将军就不必参与了,只要围住山口,那条灵蛇会替咱们清理这些老鼠。” “是!” 三人叙话间,翠蛇已经咬死了一大半耗子。或许是因为同伴的死亡刺激了他们,耗子们开始一群接一群向翠蛇发起进攻。 那条翠蛇似乎也觉得速度实在太慢,身体变得越来越粗壮,几乎是一个扫尾便清理一大片。 只是,它的目光死死盯着天空,似乎一直在警惕着什么。 来到谷外,沈乐也发现空中不对劲,越来越多老鹰向这里汇聚。 这时他身边响起一个熟悉地声音。 “是金鹰教来了。” “雪儿?你怎么跟来了?” 沈乐望向一旁的姬雪,说实话姬雪带着她的族人来到楚地后,自己却忙得连她一面都没见到。 姬雪脸色却有些严肃:“你这个大忙人哪能注意到我?不说这些,你怎么和这条赖皮蛇搅和在一起?” 沈乐脸色尴尬道:“怎么?难道它和吞山之蛇是亲戚,和你们也有仇怨?” 姬雪摇摇头:“这倒不是,只是这条灵蛇虽然是命兽,但是脾气古怪,出了名的贪婪冷血。因此也得罪了不少势力,在我们巨兽中声名狼藉。” “额……” 沈乐一时间哑口无言,没想到青鳞的名声这么差。 姬雪似乎看出了沈乐的窘迫,接着道:“金鹰一族早年间一次疏忽,不小心让这家伙摸进了鹰巢,结果所有鹰蛋被她吃了个精光,嗯,看来他们是来复仇了。” 顺着姬雪的目光望去,沈乐果然看见天空中越来越多鹰类,其中有不少体型巨大,一展翅便遮天蔽日般。 他们朝山谷冲去。 沈乐下意识便要抬起手让弓弩手放箭,可是雪儿却一把压住他的手摇摇头。 “这事我劝你还是不要掺和,这不是你们华族的纠纷,哪怕是我们巨兽间,对于寻仇者都会给予尊重,不会插手。” “一旦插手,金鹰的本宗大族便会下场,到时候免不了又要引起一场华族与巨兽间的冲突。” “可是……”沈乐颇有些犹豫,毕竟刚刚青鳞实打实救了自己一命。 姬雪儿温柔一笑:“哎,你还是老样子,算了,我出面帮你一次好了。” 说着她上前一步,瞬间化为五彩光芒。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金色长衫的中年男人单膝跪在姬雪儿面前,声音沙哑道:“鹰某不知公主在此,还望恕罪。” 姬雪儿浅浅一笑:“叔叔不必行礼,我族虽是飞禽之长,但不是你们的大宗。只是这里是楚王的地界,我族与楚王殿下交情深厚,不想因为你们斗法搅扰了一方。” 说着她指了指一旁的沈乐。 中年人似乎听出了姬雪儿的意思,立刻道:“在下只是找那头臭蛇算账,没想这么多。不过我族有规矩在前,寻仇外人不得干涉,还望公主恕罪。” 姬雪儿皱了皱眉头,“鹰叔,我当然不想干涉你寻仇,不过你看那山谷外,围着的全是华族精锐朱雀羽军,好歹你看在朱雀大人的面上,你们出了楚地再斗不迟?” “哼,就算我答应,那家伙会乖乖答应吗?” “我当然答应!”这时,青鳞已经换回了人形,看样子山谷中那些老鼠已经被她吃个精光,脸色变得红润许多。 她看了眼沈乐,然后又望向姬雪,眼睛滴溜溜直转。 “这小姑娘说得没错,在人家地界打,打坏了花花草草也不好。你这头蠢鹰既然想寻仇,那我便奉陪,咱们一起到晋地打怎么样?” 第二百八十八章 五军争天(一) “孽畜,你受死!”谁料金鹰大喝一声看到青鳞直接扑了过去。 突然一把赤红大剑横在他面前,剑的主人朱雀羽军统帅萧统眼神凌冽地望着他:“无王诏,任何人不得于王驾前动手。” 同时副统领孟孔也已经张弓搭箭瞄准金鹰。 这时,雪儿笑着走上前道:“鹰叔叔,你也看到了,就算金鹰全族出动,也不是山谷内外华族军士的对手。再说眼前的可是华族四镇军之一的朱雀羽军,神弓之威您当年可是领教过的。” 金鹰眼神闪动,最终还是选择服软:“我可以退一步,但是这个孽障必须以内丹起誓,七日后我们在晋地藏风谷决一死战。” 青鳞闻言大笑道:“好说好说,我现在就起誓。” 等到青鳞誓言完毕,金鹰一族才退去,只是此时的雪儿脸色却变得冰冷无比。她死死盯着青鳞,毫不客气道。 “他们都离开了,沈乐也与你两清,你怎么还不走?” 青鳞吞吐着蛇信,目光贪婪地望着雪儿:“小丫头,连你母亲都不敢这么说话。一只雏凰,正是大补。” 闻言沈乐挡在雪儿身前,恭敬道:“青鳞前辈,你我约定已经兑现。您相比还不知道,凤族已经回归,这位姑娘刚好是那位至尊的女儿。我们好聚好散应该是你如今最明智的选择。” “呵,你小子倒是心眼多,想一脚踹了老娘好抱着这个小蹄子。算了,我老人家还有正事,看在你替我解围的份上提醒你一句。灰仙教背后涉及到一个庞大的族群,小心点。” 言罢,青鳞化作一阵雾气消失不见。 数日后,原来晋梁交界之处,左丘维的大军全速前进着。 这日太阳悬于天空,又正值酷暑,士兵们口渴难耐却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前行。只是汗水浸湿了甲胄,一眼望去却又是茫茫黄土。 “老师,要不咱们找处地方歇歇脚,等傍晚凉一些再行军。”沈章甩着袖子徒废功夫地扇风,早早便将甲胄脱下。 左丘维面色肃然道:“不行,这里是三荒原古时著名乱战之地,昼夜温差极大,而且无险处可守,一旦碰到敌军,便是死无葬身之地。再往西走二十里地便能寻到村落。” 沈章无奈地点点头,忽然位于前队的姜封大喝一声。 “全军停下!” 左丘维快马赶了上去:“姜将军,怎么回事?” 姜封挥起斧头指向前方:“你看,那边好像有人扎营。” 左丘维顺着方向望去,果然是人影晃动,炊烟袅袅。 “谁有胆子在这里扎营,姜将军可愿与我走近看看?” “好,去看看!” 说着两人便纵马上前,不过都是军中老手,特意选了条隐秘的路线。 果然,见到一片营地,里面士兵进进出出却没有特地安排眼线,当看到上面‘杨’字大旗时,左丘维瞳孔微缩。 “他们也来了。” 姜封疑惑道:“谁?杨耀吗?还是杨彪?” 只见左丘维笑道:“哈哈哈,都不是,看样子应该是杨家哪个纨绔子弟领兵,我早该想到,他们杨家自持名望重于四海,应该只会派人来装装样子。” “那咱们要不要下手做掉他们?” 左丘维摇摇头:“不必,我相信救驾诏书应该不止送给了咱们一家,既然有人敢在这扎营,如此绝佳的诱饵,不看看钓上什么鱼怎么行?” “您的意思是?” “让大军退后二里结阵休息,不扎营不下马,同时派出斥候在附近打探。” 姜封犹豫问道:“可是,您不是说,咱们要抓紧赶去吗?现在停下万一被别人抢了先……” “哈哈哈,咱们赶去那是因为有实力击溃梁国军队,就现在天下诸侯的实力来看。能够有能力供给十万大军远赴晋地的,也就只有咱们楚国。” “其他势力想要插一手,短暂时间是吃不下梁军的。” 姜封这才点点头。 到了傍晚时分,杨家营地中,杨彪堂弟杨亮打了个哈欠,十分惬意地从营帐中出来。严格来说,他走时杨耀交代他,这次去就是探探虚实,所以只给了他万余兵马。 “哎呦,将军,你可醒了!”这时,副将焦急地来到他身旁。 杨亮揉了揉眼睛,不悦道:“何事呀?咱们又不急着过去,看你慌张那样。” “将军啊,咱们周围多了好几伙人。” “什么?是强盗吗?” “看样子不是,其中一支打着左丘旗号,另外一支是白字旗号,其他的还不清楚。” 杨亮闻言虎躯一震,一脚踹了上去:“你早不报我,完了,这是进贼窝了!” 副将委屈道:“您不是说,您睡觉天大的事都不许打扰嘛!” “嘿,你还敢还嘴!完了,完了,楚国大军肯定是勤王的,那白沫也不是啥好鸟。还有其他势力,哎呦,老天啊,我怎么那了这么个差事。” 杨亮急地来回踱步,他虽然是纨绔子弟,但好歹杨家是将门世家,他也不蠢一下子认清楚局势。 副将赶紧道:“将军,要不咱们赶紧跑吧?” “跑?”杨亮眼睛一瞪,一耳刮子就扇了过去:“跑去哪?你是不是蠢,这时候跑,立刻就会被群起攻之。” 副将委屈地捂着脸:“那怎么办?跑又跑不过,打也打不过。” 闻言杨亮气不打一处来:“你副将我副将?真是,算了,让我想想。” 他来回踱步,忽然猛地抬头一拍脑袋:“哎呦,我知道了,既然他们那么久都不动手肯定是有所忌惮,咱们也来个按兵不动,谁动了谁是王八!” 也许傻人有傻福,又也许真人不亮相,杨亮这番操作却刚好猜中了左丘维等人的心理。不远处白沫的营寨内,白沫与他手下一干将领正在商议。 黑风虎白参不耐烦道:“主公,这么等下去,那条真龙可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是啊主公,咱们杀过去吧!” 坐于首座的白沫放下手中笔墨,望向一旁沉思的文渊。 文渊抬头看到白沫正在等自己的看法,微微一笑:“诸位将军不要心急,你看周围这么多势力纠集在一起,咱们手里只有不到三万骑兵,可远远比不上楚国来的十万大军。” “文先生,那你说怎么办?咱们不能这么干耗着。” 这时白沫也发话了:“参弟说得也不无道理,军师,我们从颍州饶道而来,粮草军需都不足。而且颍州守军不多,万一吕仁发难可不好办,还是要个速攻之策。” 第二百八十九章 五军争天(二) 文渊沉吟一番,道:“我有一策,可以将局势搅浑,到时候咱们再浑水摸鱼。” 白沫闻言赶紧道:“文先生,快请讲!” 烛火飘摇,一名名信使从白沫大营中出发。 这个夜晚很漫长,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耀在这片原本了无生计的荒原上,一支人马却悄然逼近杨亮的营寨。 “敌袭!敌袭!”一声声呼唤彻底将整个营地唤醒,一夜穿甲拿剑的杨亮一个翻身下榻,旋即冲了出去。 果然,大营中已经乱作一团,兵戈四起,战马嘶鸣。他一时半会甚至都不知道是那一路人马来袭营。 忽然,又是一通战鼓激昂,另一侧出现冲杀之声。吓得杨亮以为所有势力都向他发起进攻。 “副将呢!快,带人快撤!” 他想都没想,直接拉过马来,准备逃跑。 等到跑出数里之外,却发现没人来追自己,疑惑弟向后方看出,那厮杀声还是没听,这时副将也带着几百残兵来到近前。 “将军,咱们快跑吧!” “笨蛋,你看看哪有人追咱们!” 闻言副将转头望去,果然没人追赶,疑惑道: “可是刚刚他们确实是袭击咱们的营寨,将军,这是怎么回事呀?” 杨亮想了一会儿也没个所以然,索性道:“管他呢!反正咱们跑出来了。” “那接下来……” “接下来直接去晋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爷可片刻都不想待了。” 在他们离去之时,他们原本的营地已经成了一个乱战场。 左丘维看着眼前的乱局,一时间头疼无比。 “老师,白沫、神国还有梁军似乎都向咱们进攻。”沈章焦急地说道。 那边姜封在人群中拿着一双大斧头,被数名将领围攻,一时间竟然有些招架不住。 左丘维眼睛一眯:“全军西撤,不要停留,直奔晋地。” 闻言沈章一惊:“现在撤军?” “撤,有人想把水搅浑,你没看到刚刚白沫大营中有一股人马已经直奔康城。” “可是,您不是说他们拿不下围攻的梁军吗?” 左丘维叹了口气:“是我低估了对手的谋略,咱们这十万人的消息估计已经被有心人送给了梁军,如果我猜得不错,那边围攻的梁军已经准备与后面赶来的援军汇合与咱们对抗。” “对方的计策毒就毒在,敢留下部分士兵故意迷惑咱们,好来个浑水摸鱼,让主力接到天子。” 沈章这才想明白,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 披着夜色,白沫纵马在林中疾驰,正如左丘维所料,他们确实留下了万余人由白参率领作为周旋,主力部队则一刻不停绕过大道,沿着小路直奔康城。 “主公,文先生的计策真是精妙,他们也许能料到咱们主力先离开,但一定想不到我们会兵分两路前往康城。” 白沫的另一位族弟白盛大笑道。 白沫在马上一手拿着缰绳,另一手捋了捋长须,颇有些忧虑:“可是文先生与参弟会不会有什么闪失?” “主公放心,文先生是大智者,当年能从镐京中全身而退,如今一定也准备好了应对之策。可笑那些楚人,还被咱们耍得团团转。” 闻言白沫训斥道:“不可轻视楚国。此次他们虽然派出了十万大军,但是楚王本人并没有放在心上,我对他素有了解,要是天子对他真那么重要,他早就亲自来了。” 白盛疑惑道:“这我就不明白了,为何他与杨氏兄弟都对天子都这般轻视,咱们却要豁出命的抢过来?” 白沫忽然大笑道:“哈哈哈哈。” “主公笑什么?” “我笑的是,有人装糊涂,有人真糊涂。” “楚为八百余年王室,再加上他们的先祖,其在楚地可谓是树大根深,你说一个天子能对他起什么作用?” 这时白盛却不服道:“按照文先生的话,他们不一样可以携天下令诸侯?” 白沫摇摇头:“你低估了王室的眼见,我说句不客气的是,就算是现在沈乐自立为帝,国内百姓一样拥戴。楚居于南方,远离中原,就算拿到天子,也不会有人会听令。” “所以楚王沈乐那是装糊涂。” “主公,你越说我越糊涂了,装糊涂还派出十万大军?” 白沫翻了翻白眼:“我说说你呀,叫你多读兵书你不信,连这都看不出来。战阵间,讲究将帅和,你看看刚才乱军之间,他们前后军很明显一快一慢,若不是存心掣肘,怎会如此?” “哦!主公厉害呀。” 这时白沫眯着眼睛道:“我猜得不错,这定然是沈乐有意为之,他已经向龙襄称臣,该做样子要做,但是绝不能把天子拿到手中。至于有没有其他目的,还要看看再说。” “那主公说得那个真糊涂,不会是杨氏兄弟吧?” “这次你说对喽,他们呀是真得蠢,天子于蛮夷之地无用,可是对咱们中原之人那可是一面大旗呀!” 正阳城,沈乐坐在桌案前,看着各国送来的国书。 “王上,梁王使臣在殿外求见!” 此时千面也成了王宫总管,替代了文谢的位置。 “不见。” “是,这边有大司马送来的告急文书。” “嗯?”沈乐接过文书,打开一看,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千面,这份文书答复你明日来取吧,虎儿那边怎么样了?” 千面闻言恭敬道:“已经送往天衡宫救治,经过查证那天她失踪似乎和灰仙教有关。” “又是这群鼠辈!”沈乐一拍桌子,怒气瞬间爆棚。“看来得想个办法给他们点教训。” “我有办法!”这时殿外传来熟悉爽朗的声音。 “大黄?” 沈乐又惊又喜,果然不一会儿,大黄带着一位身材曼妙容貌俊美却长了一条猫尾的黑衣女子走了进来。 “这位是?”沈乐疑惑道。 大黄走上前介绍道:“这位是猫族圣者,玄,这次我们一同前来就是为了灰仙教的事。” “你好呀,年轻的楚王,记得上次见你还是在镐京皇城。” “镐京皇城?”沈乐思绪一下子回到了那时,忽然想到了什么,惊讶道:“你是陛下养的那只黑猫?” 玄点点头:“记性不差,我与龙岚陛下是合作关系。当年我犯了错,被龙氏先祖关在了皇城之下,被龙岚放出,作为代价,我也帮他料理些事。” 第二百九十章 五军争天(三) “所以,灰仙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乐望着眼前的二人,沉吟道。 大黄与玄相视一眼,旋即大黄叹了口气:“天下中,除了巨兽、命兽外,其实不少凡兽与人类的关系更加密切,其中以老鼠为最。” “等等,老鼠?” “是啊,你不妨想想,有人的地方或许没有六畜,但一定伴随着鼠类。人类的仓廪、马槽甚至是房梁、墙内,就连你这偌大的王宫中,都有不少。” 沈乐摸着下巴,认同地点点头。 大黄继续道:“当年我们中最早出现那位便碰到了老鼠,于是他也重塑为老鼠,化名暑促,并且成为了万鼠之王。同时他也将一些祖神的智慧交给了一批老鼠,于是鼠族的力量越来越强大。” “其中有一群掌握了灰神秘术的那批老鼠自称灰仙,他们极力讨好暑促,然后征伐族中派系,逐渐做大。” 说到这,大黄叹了口气:“我等原本有约定不能随意将祖神之谜泄露,没想到暑促还是做了,以至于留下了大祸。” “后来,暑促陷入了沉睡,灰仙们居然发现了祖神十二气的些许线索,便趁机控制了鼠族,驱逐暑促任命的鼠王,并且一次次蒙骗它。” “到了今天,他们似乎找到了一种方法让暑促一直没有醒来,我特地去查了一下,灰仙教的力量已经强大到难以控制的地步。” “搞了半天,这个灰仙教就是你们老大哥一手搞出来的是吧?”沈乐一言戳中要害。 大黄略微有些尴尬:“确实如此。” “那他们为什么非要来惹我?我可不知道啥祖神的秘密。” 没想到大黄摇摇头:“话不能这么说,他们虽然觊觎祖神之秘,同时他们也对于华陆上的霸主——人类有着高度的敌意。你们华族内部,就有诸侯已经被他们侵蚀。“ “你再诸侯中实力靠前,自然也会被他们盯上。” 闻言沈乐扶了扶额头:“你说得也有道理,说罢,我们怎么合作?” 这时玄笑着道:“鼠族数量庞大又分散在各处,想要赶尽杀绝很难,但是如果能将大乾内几个主要的巢穴拔除,只留下一个最大的巢穴,它们必然聚在一起,到时候再合力消灭。” “只要灰仙们死了,鼠族便翻不起什么风浪。” 沈乐若有所思地想了会,问道:“玄大人为什么也想对鼠族下手?” “你问我吗?”玄舔了舔嘴皮,眼神妩媚道:“当然是,想,吃了他们。” 夜色落幕,沈章颜色铁青地躲了躲脚,在他眼前,是一个嬉皮笑脸的中年文士。 “二位,赶了这么久的路,不如坐下歇歇脚,和我对弈一局,如何?” 那文士还特意用袖子擦了擦棋盘对面灰尘,做了个请的手势。 “来人,那他绑起来!”沈章更加怒了,大吼道。 忽然左丘维伸手拦住了他:“章儿,退下,这位先生比咱们棋高一着,愿赌服输,我便陪他下上一局。” 说着,便勒令全军后撤,自己只身一人上前,但是离棋盘还有一步时却停了下来。 众人一惊,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不料过了一会儿,左丘维皱眉道:“没擦干净,章儿,帮他拿块布来。” 中年文士眼皮跳了跳,随后捧腹大笑:“哈哈哈,有趣,当真有趣。名满江南,玉面如画,明明满腹经纶却非要行伍,深得楚王信任的大司马,左丘维。竟然是这么个妙人。” 闻言左丘维微微一笑,不甘示弱道:“文渊兄,何必打趣,你的大名,恐怕司州小儿闻之哭泣,一代毒士满脸慈悲,就是一肚子坏水,非要逼人下棋。” 文渊一愣,旋即笑得更加畅快:“好呀,不愧是能坐在我棋盘对面之人,可惜,这次你可是棋差一招喽。” 说着他两开始动了,手指间的棋子似乎并不需要思考便飞快落下。 左丘维嘴里也没闲着:“没错,你赢了,成功用两路疑兵拖住了我,但是别忘了,我的副将姜封将军可不在此。” “哎,何必自欺欺人呢?姜封将军就算去了康城,不也会把天子让给我们。” “哦?这你都算到了?” 文渊笑着点点头:“楚王不会真想接走天子的,所以特地派了寒门出身的姜封和你掣肘。如果他真想要天子,派公孙玉等望族出身之人给你做副将,不是轻而易举?” 左丘维微微皱了皱眉,旋即又舒展开:“厉害,厉害,我真不如你。” 没料到文渊摇摇头:“你这家伙,在这里何必再装。我的计策再高明,你只要调换下顺序,自己去康城,或是派沈章去康城,天子依然是你的。” “说白了,你心中也很纠结,拿下天子,你们左丘家可以做扶龙之人,可是会受到楚王的冷落,放弃天子,一登天子堂的希望就此破灭。” “只是没想到你最后还是选择放弃天子,所以才有资格坐在我的对面。” 听他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左丘维脸色却愈发淡然:“你错了。” “哦?” “我纠结的从来就不是左丘家会如何。我只是想知道,我王之心,能否吞吐这天下。再看看这世上有没有人可以与他并争这天下。” 文渊又是一惊:“结果怎样呢?” 左丘维看了他一眼,随后大笑道:“哈哈哈,先生不是能掐会算,自己猜猜呀?” 说着他又是一记杀招落下,反倒是文渊,棋盘上的局势颇有些不利。 左丘维继续道:“先生所言还有一处不对,这次交手,你我不过是各有输赢。天子,对于你们主臣二人,是以小搏大的唯一路径,对我们,不过是可有可无的烫手山芋。” “虽说,我输了战阵,但是赢了庙堂。从此吕仁的矛头会向北而去,梁王的怒火也会向东而来,再说还有西北虎视眈眈的龙昂,你的庙算可是输了一筹哦。” 文渊表情先是有些压抑,随后瞬间眉开眼笑:“哈哈哈,你我还是先在这棋盘上决一胜负,左丘先生,看好喽。” 说着他脸色突然变得肃穆,一颗棋子置于天元。 “向死求生之地,一样可以倾覆天下。左丘先生虽然站住边角,太过稳当,反而落了下乘,先生,投子认输吧!” 第二百九十一章 龙蛇起舞 没想到左丘维忽然一把掀翻了棋盘,那棋子滚落的到处都是。 “你干什么!”文渊气愤道。 左丘维拍了拍袖子,抬起头望向他,露出一口大白牙:“你输了。” 一开始文渊还没反应过来,忽然神情变得严肃,冲着左丘维离开的背影大喊道:“先生竟然不杀我?我身边可只有千余士兵呀!” 左丘维向后摆摆手:“我杀你无用之人。” 闻言文渊静默不语,风声喧嚣,撩起他的发梢,直到士兵来叫他时,却久久不能回神。 忽然他弯腰一颗又一颗的捡起地上散落的棋子,自嘲道:“他说的没错,杀我无用,棋盘我还得小心端着。” 说罢,带着人慢慢朝康城方向而去。 康城中,又是两路人马火拼。 白沫与吕仁各站在城门两侧,而城头之上,龙襄脸色也阴晴不定。 “陛下,他们都派使者来,说是希望能护送陛下去他们的封地……”这时,近臣走上前低声道。 “楚军还没到吗?” “没有。” 龙襄狠狠一拳砸向墙头:“就不该听龙焕的话,哎,如今为之奈何?” 忽然又小兵大叫道:“快看,他们打起来了!” 闻言龙襄赶紧探头望去,果然两路人马交汇在一起,霎那间车马相撞,步兵接敌。 “白沫你这狗贼,拿命来!”吕仁不愧是前燕王手下猛将,手拿长戟如猛虎般纵马直奔白沫而去。 白沫见状大惊失色,他本不善战阵,又怎是吕仁这等猛将的对手。说时迟那时快,竟然一下子跌下马来。 “吾命休矣!” 说着吕仁已经对准他一戟刺来。 “休伤吾主,白参在此!” 只见白参突然从一旁杀出,那大刀猛然劈向吕仁门面。 这时又有一将从后方杀来。 “吕仁匹夫,吃我白墨一剑!” 这下吕仁哪敢恋战,瞬间做出判断,放弃白沫,长戟一扫将二人逼退。 正要退回本阵,不想又是一将截断他退路。 “想跑,问过我手里兵刃否?” 说话间,白盛已经替枪而上,吕仁见状凶性大发,竟然与三人战做一团。 一时间虎啸龙吟,狼扑豹袭,他们皆是将平生武学全部不用上,竟然只能与吕仁勉强战平。 这时吕仁阵中文士大喊:“主公不可恋战,敌军援兵已至!” 吕仁闻言狠狠啐了一口,随后目露凶光,身上气势暴涨,如同猛虎下山,直扑三将中气喘吁吁的白墨。 其他二人大惊,赶紧架起兵器帮忙抵挡,只是这一下,原本堵住的后路不得已让开,吕仁纵马飞驰而去。 三人见状哪肯罢休,也跟着追杀而去。 此时白沫却大喊:“穷寇莫追!” 这三人犹豫片刻,才悻悻而返。 此时,吕仁军迅速撤退,他们本来就是轻装奇袭,只有数千骑兵,恰好文渊也在这时赶到。 “主公!” 见到左丘维走来,白沫大喜,赶紧上前:“先生,那左丘维可否为难你?” 文渊摇摇头咧嘴笑着望向那高耸的康城:“终于,天子属于咱们啦!” 白沫一愣,也露出一个得意的神色:“距离我与先生谋划的天下,终于又迈出一步了!” 三天后,沈乐的车架从正阳城向北而去,他手中捧着左丘维送来的详报,嘴角露出莫名的微笑。 “左丘先生,终于还是理解了孤的心思。来人哪,传令淮州守备,为左丘先生大军摆下庆功宴。” 这时传令兵撩开帘子,疑惑道:“王上,以何名目庆贺?” “护驾天子!” 几乎是在几天内,白沫迎龙襄于颍州城的消息不胫而走,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似乎是谋划好一般。 白沫邀请天下诸侯于颍州相会共同讨伐梁王与伪帝龙昂的请帖也送到了各诸侯手中。 燕西之地,杨耀狠狠将请帖砸在地上,咆哮道:“白沫是什么东西?也敢向我发号施令,哼,沈乐这个废物,亏我还特地修书与他助他争夺天子。” 燕东之地,杨亮懒洋洋躺在榻上,头枕着美貌婢女圆润的大腿,惬意道:“什么?天子啊,迎了就迎了呗,不着急,先看看我那便宜哥哥的动作。” 雍州城,如同一滩死水,似乎白沫的消息没有引来丝毫涟漪。 而梁国的新都城,已经陷入一片恐慌,据说梁王在收到消息后一时间急火攻心,口吐鲜血,晕了过去。 梁国的公子们一时间各个心思活络起来,而嫡公子韩成却在这时候消失不见。 梁楚官道上,年轻男子策马狂奔,他手紧紧握着什么,口中喃喃道: “父王,对不起,儿还是要去找她。” 只是他没发现,相距七百米外的小道上,一辆马车却与他背道而驰。 “先生,咱们用得着走这么快吗?” 苏瀚神色紧张的点点头:“你懂什么,得快点见到王上,车夫!再快点!” 淮东城,沈乐与左丘维相视一笑,这对君臣颇为默契的站在城墙上默然不语,他们望着那番壮丽的夕阳,脸色却出奇的一致。 终于,沈乐开口说话了:“先生,一路可还好?” 左丘维转头笑道:“不好啊,我差点输了文渊一盘棋。” “哈哈哈,这么说先生最后还是赢了,我很好奇,那位扬名燕国的文先生,是怎么输给先生你的?” 左丘维脸色淡然道:“当我快输时,顺手掀了棋盘。” “额。”臭棋篓子沈乐一愣,旋即数秒后突然大笑:“哈哈哈,好棋,好棋。先生确实胜他一步,只是咱们现在的棋可不好下喽。” “王上,臣请辞去大司马之职,任淮州将军。此非他意,只愿为王上作为钉死在淮州的棋子!” 左丘维猛然跪下,恭敬道。 出乎意料的是,沈乐竟然点点头,上前扶起:“卿之意,本王明白。卿之请,本王允准,不过不是淮州将军,是镇西将军统辖淮、阳二州军事,可自行募兵屯驻不必报我。” “不仅如此,孤还有和你换一人,从今天,公孙玉将会成为你的副手,沈章我将会带走。该让他独自去战场上闯荡一番。” “什么时候,你准备好替孤下这盘棋,孤的执棋人,依然是你。” 说话间,沈乐的声音已经飘远。 只有左丘维,全身颤抖不已,他没有抬头,反而是大滴大滴的泪珠从眼眶滑落而下。 士为知己者死,大夫诸侯不外如是。 第二百九十二章 司州之战(一) 淮东城在沈乐的亲自主持下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然而令所有人不解的是。再庆功宴落幕时,大司马左丘维却被降职为镇西将军。 而与他形影不离的沈章却被调为安南将军,领兵前往南疆协助岳威。 当苏瀚赶到淮东时,却听说沈乐已经乘坐马车前往司州与吕仁相会。他竟然马不停蹄就这么追了过去。 宝车摇晃,沈乐手拿书简,司徒朗却担任了车夫的职位在外赶车。 “司徒先生,没想到这御车你也如此精通?” 司徒朗闻言大笑:“王上,早听说中原士大夫们以六艺傍身,我这人愚钝,只能学学怎么赶车。以前啊是给老封主赶,如今能给王上赶,也不枉此生了。” 沈乐被他逗笑了,放下书简。 “你可知道我们这一趟去司州要干嘛?” “王上不说,我也不敢确定。不过肯定不会是为了拜访吕仁。” “不错,不错,这都能看出来?” 司徒朗摇摇头:“我虽跟随王上时间不长,但是也听岳将军说过。王上绝不会做无意义之事,吕仁,不值得王上千里相见。不过王上不说,臣也不会多问。” 说着他扬起鞭子,眼神微眯:“只要王上想要去,那臣便给王上赶车,如果有人挡着,臣便碾过去!” “驾!” 夕阳下,日暮光景,乌金歇在宝车顶听着主臣二人的话,却懒洋洋地舒展舒展翅膀。忽然白色飞鸽直扑宝车的窗口,在靠近乌金时却在空中犹豫了数秒。 飞鸽离开后,沈乐放下帘子,叹息一口气:“司徒先生,到前方两里外可以停一会,本王哪怕是出行在外,麻烦事也如影随形。” 司徒朗什么话也没说,按照沈乐的吩咐停好马车。 又特地挑了一个大树墩子,擦拭好灰尘。 “王上,且在此处暂歇,我去取些淡水。”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沈乐坐在树墩上等了半个时辰,一辆马车狂奔而至,此时司徒朗也刚好取水回来。 只见苏瀚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急切地来到沈乐面前。 “臣苏瀚拜见王上。” 沈乐见他风尘仆仆,皱眉道:“苏先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让你这么着急?” 苏瀚喘着粗气道:“王上,司州,司州去不得。” 这时司徒朗上前道:“先生不妨坐下喝口水慢慢说。” 苏瀚脸色变得犹豫,毕竟这有些僭越。 沈乐看出他的难处,大笑道:“先生快坐吧,这荒郊野外就不要拘泥于礼数了。司徒先生,给车夫和小童都拿点水去。” “是!“ 吩咐完沈乐这才转头问道:“苏先生,可是梁地又生什么变故?” 只见苏瀚大口饮水,顾不得水花打湿衣裳,顺了顺气道:“王上,乱了。整个晋梁雍凉全乱了。” “王上知道,我以梁国为中心经营了无数细作渗透到各国。但是这几天收到的消息却让我感觉有些大事不妙。” “先说说这头一桩,大约一个月前,龙焕勾结妖族悄悄放开了晋地边关,大量妖族涌入了晋地。然后我在雍凉二州的习作尽数被人拔出。唯一留下的线索,似乎镇奴关驻扎的地龙军被妖族与胡人联手剿灭。” “什么!”沈乐猛地站起身来,难以置信道:“这不可能,镇奴关数百年来从未失手,还有妖族为什么……” 这时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声音干涩道:“难道说,妖族准备掀起第三次大入侵?” 苏瀚认真点点头:“如果我那个细作留下的消息没错,妖族真有可能趁此时机卷土重来。上一次全面入侵离现在也有两千年,这时候大乾四分五裂,对他们来说正是时候。” 沈乐深吸一口气,稳定情绪:“你再说说其他的。” “是,梁王病卧在床,但是梁国世子却消失不见。再加上雍州边境大规模军事调动,我怀疑,有人在背后推动,一手策划了整个梁国变乱。” “有什么怀疑对象吗?” 苏瀚起身道:“虽然不能确定,但是这两天梁国内部,到处都是灰仙救世的流言。似乎与旧神教派,灰仙教有关。” “旧神教派?不过是一群鼠辈,不过你猜测的有几分道理。”沈乐摸了摸下巴,喃喃道:“记得那次龙昂的使者离开没多久,大黄救叼来耗子尸手难道……” “王上,您说什么?” “啊,没什么,对了刚刚你不是劝我不要去司州嘛,这又是怎么回事?” 闻言苏瀚赶紧道:“我在颍州的线人报我,吕仁的部将杀害了白沫返乡的父亲,那时白沫刚好不在。等他回到颍州立刻备战,准备与吕仁决一死战。” “这时候王上去司州,万一被乱兵裹挟……” 沈乐皱眉想了会儿,却坚定地摇摇头:“我与先生直说吧,这趟司州之行我势必要去,正好,如果他们交兵,我便择机而动。” “可是……” “先生放心,你别忘了,本王也算一位沙场宿将,没那么容易出事。” 苏瀚闻言叹口气:“王上执意要去,那臣想与你一同前去,那边臣也有所经营。有臣随行,王上万事也方便许多。” 这次沈乐没再拒绝,他是去九夏庭,带上司徒朗也是为了,如果自己出事有人能返回楚国通风报信,如果苏瀚也在,那更好了。 “好吧,先生那辆马车便不要用了,宝车舒适,咱们还有段路要赶。” 天色渐晚,司州镐京故地,如今却是白布一片,白沫的大营中已经全部披麻戴孝,人人脸色暗淡。 中军大帐中,白沫与诸将都沉默不语,他们此番仓促讨伐吕仁,本想借着哀兵之势彻底击溃吕仁主力。 没想到吕仁竟然像只狡猾的老鼠,让大军固守城郭避战,然后自己带着数千轻骑劫掠他们的补给线。 白沫几次险些抓住这只军队,都被吕仁以个人勇猛冲杀出去,如此反复,倒是他们自己的军心不稳。 “主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吕仁那狗贼明显要把咱们拖垮。” 白参站起身咆哮道。 白沫被他震得耳朵疼,挥挥手示意他坐下。 沉默寡言的白墨这时却说话了:“主公,不如咱们也避实就虚,绕过司州城,直奔他的腹地。” 白沫闻言摇摇头:“不妥,补给太长,一旦被合围便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第二百九十三章 司州之战(二) “可是咱们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哎。” 这时也不知是谁叹息了一声,众人竟然齐齐陷入了沉默。 突然军帐被任撩开。 “众位都到了,抱歉抱歉,我来晚了。” 说着文渊嬉皮笑脸地来到那处空着的军师之位坐下,环顾四周却见到众人皆是满脸愁容。 “这是怎么啦?” “文先生,你押运粮草来的正好,我等如今进退两难,正在思索破敌之计。” 闻言文渊笑道:“主公是在顾虑袭扰后方的吕仁吧?” 白沫低垂眼皮:“不知先生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将他引出来?” 只见文渊神秘地在白沫耳边轻声说了几句,白沫眼睛越加明亮,不住赞扬道。 “好计策,好计策!” 司州与颍州交界之处,沈乐的马车缓缓前行,几天了还在原地打转。 倒不是他想在这里逗留,实在是找不着入口呀。 他离开正阳时,千面只给了他一张地图,说是时候到了会有人主动找到他。 结果地图指到了这里,却几天没个人影,倒是一波又一波兵马从这里经过,搞得沈乐不得不来回晃悠。 “司徒先生,我看最近从颍州方向来的兵马越来越频繁,他们那边打得应该很激烈吧?” 司徒朗笑着问道:“依主公看,此时应当谁占上风?” 沈乐摸了摸下巴:“依孤看,虽说白沫哀兵必胜,但是吕仁狡猾奸诈,不会与他正面对敌。如今时日已久,白沫军中士气已消,相比本土作战,吕仁更占上风吧。” 这时司徒朗却摇摇头。 沈乐眉头一皱,一向自信的他疑惑道:“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司徒朗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和他原本黝黑的皮肤相比之下格外显眼。 “兵者,依战场之势而变。我看这几日来的多是押粮队,白沫军中粮草消耗用不了这么多,相比吕仁应当是截断了他的粮道。” “如果真如我所言,那战场之势便大有可为。只要以诱兵之计再加上足够的筹码,便能策动吕仁的大后方。所谓关心则乱,到那时再狡诈的豺狼也有回窝的时候。” 闻言沈乐若有所思,脸色深沉,喃喃道:“只是不知道白沫帐下可有如此高人。” “哈哈哈,王上不妨与我小赌一番,等到苏先生回来便知一二。” “好呀,不知先生想和我赌什么?” “要是我输了,我送王上一座城。” “哦?先生当真有城郭送孤?” “当然,不过王上要是输了,送我一条腰带。” 沈乐一愣:“区区腰带,怎能比得上一座城的价值?” “王上。”司徒朗突然严肃道:“我要得腰带,价值万金。” 数天后,吕仁带着孤兵,在林间穿行,他脸色并不因为战局而好看,反而是阴沉到极点。 “王上,这几日到处都是司州城被攻陷的消息,部下人心惶惶……”这时他手下大将玉卿忧虑道。 吕仁狠狠拉起缰绳:“这定然是白沫的诡计,想让我引兵去救,不要理会。” “可是……” 玉卿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 突然前方听到有人吵闹,二人赶紧纵马上前询问。 “怎么回事?” “大王,他们是从司州城逃难来的士兵,我见过他们。” 吕仁疑惑地上前,挑起一个小兵脏兮兮的脸:“你从司州来?” 那小兵吓得全身发抖:“是,是的,大王。” “那司州如今怎样?” “大王,司州城已经被白沫攻破,古升将军被杀……” “啊!”他话还没说完,吕仁已经一刀刺穿了他的腹部。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却让玉卿大惊道:“你为何杀了他?” “哼!”吕仁收刀归鞘,冷峻道:“这人敢妖言惑众,扰乱我军心,论罪当斩。来人!将这几人全部斩首示众,从今日起再有人敢妄言,形同此人。” 言罢,他冷冷地望了周围一圈,被他的目光扫视,所有人不禁打了个冷颤。 “大王,我等确实是司州城中士兵啊!” “是啊,大王,司州城真得已经被攻破!” “大王,饶命啊!” 在一阵求饶声中,玉卿劝阻道:“王上,此事还没确定,这样枉杀于军心不利啊,不如留下他们性命。” “嗯?你在质疑我的命令?” “不……不敢。”摄于吕仁平日残暴的性格,玉卿不敢直视他的双眼,只能默默叹了口气。 军队再次陷入了平静,可是也许又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三天后吕仁的咆哮声再次响起。 “全军前行,不准停留。” 玉卿脸色疲惫地纵马上前道“大王,将士们已经不眠不休两天两夜了,实在是走不动了。” 吕仁神色阴沉地可怕:“走不动也要走,哼,前日那伙贼人已经暴露了我们的位置,不走等死吗?” 玉卿这次真得有些怒气,反问道:“可是接连几天不也没有人围捕咱们吗?我看是大王庸人自扰罢了。” “你敢这么和本王说话?” “不敢,只是请王上给士兵们一条活路,连日奔袭,人困马乏,要是这时候敌军来了。我等岂不是待宰羔羊?” 他几乎是用尽了全部力气嘶喊,不过吕仁的神色却依旧是那般阴沉。 “不行,立刻出发。” 突然喊杀声响起,吓得二人赶紧抄起武器准备迎敌。 “敌袭敌袭!” “吕仁,拿命来!”白参一声大喝,冲了过来。 玉卿正要迎上去,却见到吕仁大手一挥:“撤!” “王上!”他不解地怒吼道。 不过迎上的确是吕仁冰冷的目光。 双方交兵,吕仁几乎不战而溃,不过白参似乎也不着急追击,就这么望着他留下一地尸体逃跑。 吕仁带着士兵跑了一阵,见无人追上,才松了口气,经此一役,原本数千人马折损三成。 将士们实在是又累又饿,不少已经跑不动了,就地坐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你们做什么?没看见敌军追来吗,快走!”吕仁毫不客气大骂道。 士兵们纷纷向他跪下磕头:“大王,我们实在走不动了,让我们歇歇吧!” “是啊,是啊,我好饿啊。” 吕仁犹豫片刻,忽然拿起了手中马鞭狠狠抽下去:“给我起来,这是王命。敌人离王命不远,不许歇!” 第二百九十四章 司州之战(三) 士兵们哀叫连连,有的还努力爬两下,还有的则是一滩肉泥般摊开,宁死也不动弹。 吕仁又急又气,怒从心生,竟然拔剑要砍。玉卿赶紧一把拉住他:“王上,不可。” “放开!” “王上,这样下去会激生兵变的。” 就在二人争执不下时,忽然又是一阵号角声激昂。 吕仁这才收回剑,“所有人,上马离开。” 说着他便一马当先,朝前方去了,可是很多士兵几乎没有一点力气爬上马鞍,他们绝望而又麻木地望着前方,空洞的眼神中看不到丝毫战意。 “王上!他们怎么办?”玉卿绝望地喊了一声。 可是吕仁却没有回头:“就让他们留下为我们争取时间吧。” 玉卿望着这一幕,只感觉心如绞痛,遥想当年他刚投身吕仁帐下。这群士兵就像是一群豺狼,合则围攻,散则如星点散落来去如风。 当年的吕仁是何等雄姿英发,带着这群虎狼之师斩赤龙,破镐京,攻陈鲁,取司洛,陈兵吴越逼迫楚人低头。 可是一晃数年,吕仁愈发不在意将士们,整日徘徊于床榻之间,以酒肉消弭了斗志。 如今,当吕仁毫不留情的离开时,玉卿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真得离开,不管是这个战场,还是那个男人。 王啊,我的王,你不该抛下爱戴你的将士,就像是父亲不该抛下自己的孩子。 玉卿长叹一声,深深看了眼吕仁的方向。便转身拿起了手中的兵刃,坚定地站在那些精疲力竭的将士们身旁。 号角声越来越近,玉卿的心却没有任何慌乱,他紧紧握住长刀,看到白参带着骑兵冲到近前。 “哟,怎么吕仁还留下这么一批狗腿子断后,还真不讲究。” “将军,可否听我说句话?” 白参望向玉卿,惊讶道:“怎么还有个白面将军,诶,我想起来了,你不是吕仁身边的副将嘛。怎么?他连你都舍得抛下?” 闻言玉卿却淡然地摇摇头:“是我自己愿意留下的,与我家王上无关。” 白参一愣“这我就不明白了,你家王上一路跑,这些人一看就是用来踮脚的。你一个副将跟着留下做什么,难不成想要归降我军?哈哈哈哈!” 他话音没落下,麾下士兵们也跟着哈哈大笑。 玉卿脸色如常,他深深向白参鞠了一躬:“我留下,只是想与将军赌斗一场,无论输赢,我都会将人头献上,只是如果我赢了,希望将军能放过这些士兵,他们已经没有任何战斗能力。” “嗯?那要是你输了呢?” “将军觉得,我除了这颗人头外,还有什么值得输的吗?” 白参眯起眼睛:“没想到你会为了士兵做到这一步,好,不过要是你输了,我不要你的人头,只要你投到我王帐下。” 玉卿脸色变幻,重重点头:“一言为定。” “全部散开,我与这位将军赌斗,任何人不得干预。” 一声令下,士兵们将二人围在中间。 那些精疲力竭的士兵们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努力恢复力气,望着人群中玉卿的身影,眼神却愈发坚定。 白参拿起大刀傲然道:“你一路逃亡,我不占你便宜,前三招让你先来。” 玉卿哪肯客气,神色一变,手中短刀如月随着身影快速逼近白参。 好快的刀,白参心中一惊,如此短兵战阵间倒是第一次遇到。 他大刀连挡,险之又险地闪过要害,衣服被刀刃划开了一道口子。 “一招!”说着他继续持刀防守。 有了第一次试探,玉卿也没有立刻下手,长刀短刃,三次之后他的优势将荡然无存,况且全身疲惫感涌上心头,胸口也隐隐作痛。 一念及此,玉卿眼神飞快扫过白参上下。 忽然他的身形动了,如同老猫扑虎般,向白参下盘攻去。 白参顿时大惊,下盘甲胄覆盖不到,赶紧大刀回防,没想到玉卿竟然就这么任由自己的左臂撞向刀刃,翻身直刺白参门面而去。 这下白参几乎是魂飞天外,勉强挪动身形,那短刃从眉毛一滑而下,几乎大半张脸都被那道粗血痕爆出的血浆覆盖。 这还不是最惨的,特别是左眼,已经成了一团血浆。 “啊!”白参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猛然将玉卿震开,那大刀正好一下子贯穿了玉卿的身体。 “将军!”双方士兵都发出疯狂的叫喊,可是白参却大手一挥,拦住了后面想要冲上来的士兵。 他捂着脸强忍着疼痛一步步走向被大刀钉在地上的白参,不解道。 “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吗?” 眼神微微开始涣散的玉卿吐出一口血沫:“知道,将军你输了,三招……三招未至,你便动手了。” 原本预想中应该暴怒的白参此时却出奇的沉默,他似乎忘记了伤痛,声音颤抖地问道:“你明明可以活,为何求死?这样做真得值吗?” 玉卿嘴角荡漾起笑意,声音变得断断续续:“为君守节,为兵守义,我死……无。” 说着,瞳孔已经涣散,他脑海中最后一个画面竟然是当年纵马疆场。 可惜嘴中最后一个字没说完,他便彻底没了动静。 白参站在他尸体前静默一会儿,大手一挥:“放了他们。” 突然那些瘫倒的士兵艰难地站起身来,一步步向白参走来,他们手里拿着兵刃,眼眶通红。 白参的手下将士赶紧围过来,以兵刃相向。 “让他们过来吧。”白参疲惫地摆摆手。 士兵们颇为不解:“可是将军,他们……” “我说让他们过来!他玉卿不是孬种,难道老子是吗?” 这一声咆哮,吓得士兵们赶紧让开一条道。 那些步履蹒跚的陈鲁士兵突然跪倒在地,为首的那人胡子花白,应该是这些人中的长者。 他声音颤抖的祈求道:“我等祈求将军能将玉将军的尸骨葬下。” 白参皱眉道:“那为什么你们不自己亲手,等等,你们要干什么?” 在他惊讶地目光中,跪在地上的士兵,聚起刀刃抹了脖子,尸体齐刷刷就这么倒下。 “这又是何苦呢?”白参苦笑道:“本可生,何苦死?” “将军,我们还要不要追?” “当然要。” “可是您的伤?” “滚犊子,敌人都这么硬气,我这点小伤何足挂齿。你,带着几个人将他们的尸骨就地安葬,对了,给我记住地方,以后老子来祭拜就找你带路。” 第二百九十五章 司州攻坚战(一) 司州城上,古升满脸愁容地望着城外满营白衣素甲,一片肃杀。围城十数日,城中粮草、军械尚还充足,只是近来城中流言却让他心绪不宁。 “古升将军,连日在此瞭望,是否担心王上那边?”这时一个身材矮小,相貌丑陋的谋士走了过来。 古升转过身去,望着他脸上的愁容淡了些:“劳先生,近来城中流言你可有所耳闻?” 吕仁帐下主要谋士劳山笑了笑:“不巧,我正是因为这事来找将军。” “哦?” “城中广传王上或是战死或是被擒,而且城中又有部分士兵外出未归。我猜测这应该是敌军的诡计,意在扰乱我军的疲师之策。” 古升想了想:“可是这么多天王上那边负责联络的士兵还没来,怕是凶多吉少。” 劳山脸色突然变得严肃:“古升将军,你要相信王上,他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如今我们双方集结了将近二十万大军于此,一旦有所闪失,那便是一溃千里。” 闻言,古升深深叹口气,没说话。 劳山见状接着道:“我知道将军心急,不过还请耐心等待,扼守住司州城才能将白沫军完全挡在国土之外。” “将军!将军!王上回来啦!”这时,守城的士兵大喊着跑过来。 古升与劳山脸色一变,赶紧走上去:“在哪?快带我去!” 等他们赶到城门迎接,只见到吕仁一人大枪匹马,脸上、铠甲上沾满了血污。 “王上!发生了什么,您怎么一人回来?玉卿呢?” 古升一见吕仁只身一人,皱眉问道。 没想到吕仁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死了。” 说罢便直奔州牧府而去。 古升一下子愣在原地,玉卿是他多年的战友,悲伤之意瞬间涌上心头。 劳山则是追着吕仁的步伐而去。 州牧府,两个美貌侍女上前帮吕仁褪去甲胄,这时一个端庄的女子走上前,替他擦去血污,皱眉道: “前方战事不利吗?” “茉莉,你怎么来这了,这里是前线,我和你说过,这里很危险的。”吕仁一脸苦涩地望着眼前深爱的女人,却又说不出更多责备的话语。 被唤作茉莉的女人,皱眉道:“我不喜欢待在王宫,每天只能在哪里面对一群宫女、私人,我想你了,就来找你啊。” 闻言吕仁深深叹了口气,强硬如他,终究还是过不了美人关。 这时劳山赶紧过来打圆场:“王后顾虑王上安危,乃是夫妻和睦之典范,我国有此贤德之后,实在是国家之幸,社稷之幸。” 茉莉被他这通马屁吹得脸色微红,吕仁见茉莉欣喜,自然心中怒火也少了些,对茉莉说道: “好啦,你先去后院待着,我和劳先生有国事要谈。” 茉莉听完哼了一声,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国事,国事,整天就是国事,哼,不理你了。”不过还是转身朝后屋而去。 等她走远后,吕仁才转头望向劳山:“你的疲师之策已破,不仅如此,孤还折了一员大家。” 他声音淡漠,却透着一股杀意。 劳山吓得赶紧伏跪在地:“王上息怒,我还有一策可以令白沫退兵。” “哦,说来听听。” 听到吕仁的语气缓和,劳山这才道:“王上,白沫劫持天子,又打着天子旗号主持什么会盟,得罪了不少诸侯。其中以杨耀、杨彪两兄弟为最。” “杨耀醉心北方,且一向自视甚高,手下文武更是人才济济,咱们很难说动。但是杨彪生性贪婪,又偏爱美色。王上不妨将王妹嫁给他以换取夹击白沫。” 吕仁闻言大怒:“什么!你让孤的王妹嫁给那个老色鬼?” 劳山赶紧劝道:“王上息怒,王上息怒。白沫这些年在颍州屯军,兵精粮足,深得百姓青睐,如今更是出师有名,天时人和皆在他手。” “咱们这些年被那个死灰复燃的鲁王搞得焦头烂额,再者民无战心,兵骄散漫,万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和白沫硬拼。不如忍下这口气,等急败白沫,将来在做分说。” 闻言吕仁陷入了沉默,他虽然暴躁,但是不傻,个人再怎么勇武,也不可能决定战争的胜负。 “哼,当年要不是听信你们的话,固守陈鲁进取司洛,不与杨耀争锋,这才放任白沫做大。要是当初听孤的,把这些杂碎都灭了哪有这些事?” 闻言劳山心中忍不住大骂,当初要不是他们这些谋士拦着,等吕仁打到颍州,估计陈鲁就要遍地烽火了。 不过表面上还是恭敬道:“王上所言极是,是臣等才智愚钝。” “你知道就好,王妹那边由你去说,此事刻不容缓。” “是,对了,王上,臣还有一策可以相辅相成。” “哦?”吕仁眉头一挑:“说。” 劳山点点头赶紧道:“所谓挟天子者必然遭到群雄记恨。王上,不妨将洛州还给楚国,然后换取楚王出兵颍州。” “不行,洛州乃是我辛苦得来,怎么可能还吐出去?” 劳山闻言继续劝道:“王上,如今战局不明,但是无论胜败,以咱们现在的情况继续守着洛州既要屯驻大量兵力又要花费不少钱粮,实在不值当。” “把洛州还给楚王,让他帮咱们守着西边,王上专心向北,岂不美哉?” 可惜这次吕仁的态度却格外坚定:“不行,当初为了夺取洛州,孤已经将沈乐得罪透了,现在还还给他。那孤岂不是成了两面三刀的小人了?” “可是……”劳山还想再劝,没想到吕仁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此事无需再议,先生去忙吧,孤乏了。” 说罢,便下了逐客令,马不停蹄快步直奔后院而去。 劳山站在原地,望着吕仁远去的背影,狠狠叹口气:“当初就不该夺取洛州,王上便见不到那个女人,哎,一时错,步步错,我等将来命归何处?” 言罢拂袖而去。 后院,茉莉靠在吕仁怀中,两人撕膜一般,也不知是有心无意。当茉莉问及劳山之策时,吕仁竟然和盘托出。 没想到茉莉瞬间大怒:“那个老头真是不识好歹,竟然蛊惑你给将地盘给别人,要是我早就把他千刀万剐。” 吕仁抚摸着她的秀发,安慰道:“别生气,他或许不知岳丈家业都在洛州。再说了,咱们还要靠他出谋划策呢,等将来我平了天下,再宰了他不迟。” 第二百九十六章 司州攻坚战(二) 白沫大营中,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文渊搓着手将身着灰袍的苏瀚接入中军大帐,白沫带着麾下将军们迎了过来,只见到昂首阔步,大笑道。 “苏先生,久仰久仰,不知楚王近来如何?” 苏瀚这次受沈乐授意出使白沫本就有交好之意,因此谦恭道:“在下苏瀚受楚王之托,特地来与白将军一会,楚王近日正在淮东操练士兵。他经常提起与将军当年一起在镐京共事之事。” 闻言白沫打趣道:“哦?没想到楚王还记得我这个小小的校尉。” “哈哈哈,将军说的哪里话,您当初首倡义军讨伐燕王,天下人谁不知晓。这次又千里救驾,实在是大乾之幸,社稷之幸。” 这话说的白沫及那些将军们极为满意,当下白沫便笑哈哈道:“先生别在这站着了,我与先生一见如故,快快进帐,宴席已经摆下。” 说着亲切地拉着苏瀚的手大步流星朝大帐走去。 苏瀚的小侍从伊一探头探脑地跟在他身后,不经意间看了眼白参。白参也正好看见他,咧嘴一笑,没想到因为脸上那可怖的伤口,笑容显得格外狰狞。 吓得伊一哇的叫出声来,这一下引来了大家的瞩目。 苏瀚见状赶紧呵斥道:“伊一,干什么呢,怎么这般不知道礼数,看我回去不好好惩罚你。” 这时白沫笑而不语地望着,白参却有些不好意思,赶紧道:“苏先生不必责罚他,不过是个孩子。我这脸上新伤确实怪吓人的。” 闻言苏瀚笑着道:“白参将军不必替他说话,这孩子从小跟在我身边,从未来过战场。哪里知道,每一道伤疤都代表着将军的英勇。像白参将军这样的大丈夫更是令人尊敬。快,伊一向白参将军道歉。” 伊一何等聪明,知道先生帮他圆场,赶紧跑到白参面前,恭敬地作揖行礼。 “小人伊一,冒犯将军,请您念在我年幼,饶恕我这次。” 这倒是让白参有些尴尬地摸摸头“没事没事。” 这时白沫大笑道。“哈哈哈,小童,白参已经原谅你,苏瀚先生我看就不要惩罚。所谓不打不相识,咱们也赶紧进帐宴饮,免得饭菜凉了。” 这个无伤大雅的小插曲被几人三言两语间便带过,只是也许白参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小童伊一会和自己如此有缘。 大帐内,憋坏了的将军们也是难得能逮到机会好好畅饮一番。 苏瀚坐在白沫与文渊之间,三人频频举杯,却一直闭口不谈正事。 突然白沫醉意朦胧地放下杯子,问道:“苏先生,不知道楚王是支持我呢?还是支持吕仁?” 闻言苏瀚似乎没怎么思考,笑道:“我家王上蒙受皇室厚恩,永远忠于天子,相比将军与他所想一样吧?” 白沫闻言哈哈大笑:“哈哈哈,是啊,忠于天子,不知道是东边这位天子还是西边那位?” “将军这话说错了,天子只有一位,没有东西之分。谁能继承大乾,谁就是天子。” 苏瀚回答时特意瞟了眼文渊,见他眼神望着酒杯,杯中却没有酒。 “好,既然你我都是社稷之臣。那应当同饮一杯。”说着白沫又举起酒杯。 只是这次苏瀚却没有动作:“慢,将军刚刚问我,我家王上的立场。我也想问将军,若你知道,你的大祸将至吗?” 这句话一出,白沫手中的酒杯突然停住,所有将军齐刷刷看向苏瀚。 良久,白沫幽幽问道:“先生何意?” 只见苏瀚笑了笑,自顾自夹了一块肉,道:“将军得天时,好似将一块肉放入盘中。可惜地处天元,再好的肉也会被两根筷子一左一右夹起。” 文渊一愣,笑道:“看样子,先生看出了我军得窘迫?没想到楚王麾下除了左丘先生外还有如此高人。” 闻言苏瀚自嘲道:“我不过嘴皮子功夫,在楚国也只是凤尾而已,能看出此局比比皆是,更别说是左丘先生那样得兵法大家。” “哈哈哈,倒是文某失言了。既然先生来到此地,相比是给咱们送份大礼喽?” 苏瀚深深看了眼文渊,正色道:“我为楚国外相,前些日子得到消息,似乎吕仁沿着海路给杨彪、杨耀送去书信,同时又连接梁王、龙昂准备共同讨伐白将军。” 白沫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竟有此事?” 这时文渊也道:“将军,这就是当初我与你说得倾覆之危,是我低估了吕仁手下谋士反应速度,我请罪。” 白沫摆摆手:“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此事乃是我的决策,与军师无关。苏先生既然说了这事,相比也有破解之道教我。” 感受着众人的目光,苏瀚自信道:“信既然已经送出,将军想要阻止自然不可能。不过不代表不能补救。” “杨耀专心于北方,多有灵素人、山贼勾结,其人好名,将军给他名便可稳住。而杨彪好利忘义,吕仁暴虐多疑,不知二人如何达成共识。但是只要小小离间计就可让二人联盟不攻自破。” 说着他顿了一下:“倒是这梁王嘛。” 见状,白沫赶紧道:“楚王是否愿意为我牵制住梁王?” 苏瀚依旧沉默不语。 这时文渊似乎看明白了,起身来到白沫身边低语几句,白沫脸色有些不自然,笑着对苏瀚道:“请先生与诸位将军饮宴,我有要事与军师去去就回。” “将军请便。” 等到了帐外,白沫眉头紧皱:“军师,洛州乃是中原咽喉,南北要道,许给沈乐,万一将来反目成仇,司州、颍州不是立刻危险。” 闻言文渊摇摇头:“将军,洛州再好不过是肘腋之患,与吕仁的战争才是如今的当务之急。” “您想,洛州虽说是中原咽喉,把他送给沈乐,刚好可以让他替咱们挡住西边的进犯。只需再派一支精兵屯守雍、颍边境,足以这些威胁别可以尽数消除。” “二者,还可以乘机与楚王结盟,将来拿下陈鲁,便可以无后顾之忧。将军也好专心对付北方的杨彪、杨耀。等势力足够之时,再两路并进出洛州取吴越,天下可定。” 这话说得白沫心中热血沸腾,脸色也开始动容。 文渊赶紧成热打铁道:“将军,此时不过是让一州的小利换取将来一统天下的大利,请您三思!” 第二百九十七章 司州攻坚战(三) 白沫沉思片刻,重重点点头,突然小兵急匆匆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 “主公,颍州急报。” 白沫疑惑地接过急报,打开看了一眼,瞬间脸色凝重。 文渊见状赶紧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你看看吧,龙昂果然带兵来犯,这时候要是梁王也来了,颍州恐怕难保。”白沫脸色阴沉到极点,很快就做下判断。 “只能听从先生之意,将洛州让给楚国,再图后进。” “主公英明。” 二人再商量一番后,随机便来到大帐内。 见到他们,苏瀚放下正要夹菜的筷子,咧嘴一笑:“不知将军事情处理的怎么样?” 白沫回到座上大笑道:“哈哈哈,一点小事,不足挂齿。我与吕仁酣战,本是代天子征伐,哎,可惜这世道纷乱,乱臣贼子比比皆是。” 他说着,苏瀚却低垂眼帘听着下文。 见状白沫也不含糊:“不知,楚王能否出兵助我讨伐?” 这时苏瀚眉头一挑,拿起筷子夹起菜往嘴里送。 “将军,实不相瞒,我家王上虽有报国之意,无奈楚地偏远,往东有清江之险,往西有洛州三关之固。实在是无能为力。” 说着还长叹一声。 突然文渊给白沫使了个眼色。 白沫旋即正色道:“请先生随我到后帐一叙,我有事想请教先生。” “可是……”苏瀚恋恋不舍地望了桌上的饭菜,无奈点点头:“好吧。” 伊一见苏瀚起身要走,也想跟上去,突然被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拉住:“小兄弟便不要去了,来我教你喝酒。” 原来是白参,喝高了有些晕晕乎乎,众将也起哄着拉住伊一。 后帐内,白沫命人搬来了三张案几,准备好酒菜。 “先生请坐。” “哎呀,将军不必如此费心,其实在下在大帐已经吃饱了。” 话虽如此,苏瀚手可没闲着,这里准备的明显比大帐内要丰盛许多。 “先生说得哪里话,你是客人,我们自然要尽心招待。”说着文渊给白沫使了个眼色。 白沫会意,正色道:“苏先生,您是楚国的外相,咱们便开门见山的谈。我想与你们王上结盟,共同迎奉天子讨平叛贼。” 闻言苏瀚笑道“哦?不知道怎么个迎奉法,是准备把天子迁到正阳来吗?” 白沫摇摇头:“正阳太过偏僻,司州原本就是当年大乾镐京所在,我意我们两家共同出兵替天子拿下司州,让天子重回故地。” “哈哈哈,将军不妨直言吧,无须这般试探。我来到这,就是代表着我王的态度。你手里有天子而树敌颇多,而我王有兵马却出师无名,只要将军给够筹码,一切好说。” 白沫沉默片刻,狠狠一拍桌子:“好!苏先生既然如此爽快,那我便直说了。吕仁灭后,洛州之地归楚王,但是楚王需要出兵帮我牵制雍、梁之兵。” “从此两家定下盟约,我向北,你向西,司洛为界永结盟好。” 这时苏瀚放下手中筷子,思索一番后道:“白将军所言正合我王心意,但是我王来时叮嘱有一条附加条件。” “请说。” 苏瀚面容整肃,一字一顿道:“天子必须为龙氏皇族,若有一天将军违背,他便倾举国之兵讨伐。” “一言为定。” 一场战场上的盟约,就在这个夜色里签订,谁也没想到,此后数十年,大乾的格局都将被这个盟约影响。 司颍边界,沈乐还在徘徊。 “王上,咱们在这都快十天了。” 司徒朗终于也有些不耐烦,这十天除了偶尔去附近城镇采买些东西,基本就是在林子里打转。 “好啦,司徒先生,你都赢了孤一条金腰带,还要抱怨。哎,说来也怪,算算时间也该有人来了呀。” 沈乐纳闷地靠着树东张西望,距离九夏庭廷议的时间也没几天了,再等下去可要错过华章客栈那边的事了。 忽然一高一矮两道黑影出现在沈乐面前,其速度之快几乎令人瞠目结舌。 “什么人?”司徒朗大喝一声就要上前护驾。 沈乐却一眼看到了两人身上九夏庭的衣服,赶紧摆手制止。 “二位是奚维派来的人吧?” 高瘦个子板着脸道:“南安山主,庭主有令,带你前往九夏庭总庭。” 说着拿出半枚南安山主戒,这是九夏庭规矩,打造山主戒时一共打了两枚。其中一枚放在九夏庭,一分为二。 使者持其中半枚传令,剩下半枚留在庭主处。 沈乐赶紧展示了下手上的戒指,然后叮嘱司徒朗道:“你且按照我说得做。” “王上放心。”司徒朗也知道能让沈乐低头,这估计是个惹不起的势力,便立刻转身赶着宝车去等苏瀚。 这时沈乐才笑眯眯转过头来:“不知二位如何称呼呀?” 矮胖老者大笑道:“哭笑使者。” 林中风声渐起,落叶飘摇,乌金抖了抖翅膀悄悄落在沈乐的肩膀,几人便消失在密林中。 司州城下,送走苏瀚后,白沫开始了总攻。 双方各集结了十万兵力共计二十万围绕着司州城展开了一场艰难的攻坚战。 司州城虽是司州的州府,却因为镐京的缘故一直名声不显。然而到了今日,世人才发现,这座城池在修筑时刻意打造成了辐射东部的军事堡垒。 其城墙之坚固,军械囤积之广,粮草之多,几乎超过了淮东。 而且司州城刚好位于洛川下游,扼死了沿江与进入晴泽湖的入口,同时两侧是平原地区为数不多的山地,几乎成了陈鲁之地的重要屏障。 吕仁苦恼地坐在军帐中,望着从国都赶来的法真。 “难道真不能抽调更多兵力了吗?” 法真满头大汗,赶紧道:“王上,楚国最近似乎在清江以南修建水军大寨,据探子来报,似乎有一支约两万人百余艘大船的水军在那里停靠,不得不防。” “再者,国内叛乱的暴民还有陈鲁余孽们在各地游荡,要是再抽调,万一后方起火就完了。” 闻言吕仁眉头紧皱:“洛州呢?我记得那里还屯驻着牛辅的五万兵力,让他带兵入关!” 这时法真脸色阴暗道:“王上,恐怕牛辅那五万人也不能指望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司州攻坚战(四) “此言何意?” “王上请看,我早就给他去了书信,可是牛辅将军的回复却……”说着法真赶紧递上一册书简。 吕仁疑惑地接过书信,看了一会儿后勃然大怒,将书简砸在地上:“可恶的牛辅,竟然敢辱骂本王,还言本王不知兵。哼,不过一介匹夫,当初要不是本王抬举,岂有他的今天。” “王上息怒,王上息怒,或许牛辅将军只是在洛州单独带兵太久,才忘了尊卑体统。” 法真不无挑拨地说着,这时一旁的劳山捡起书简看了看眉头紧皱。 可是刚想说什么,却看到法真给他使得眼色。 话到嘴边不得不吞了回去。 吕仁闻言更是怒不可遏:“哼,看来是怨恨当年把他贬到洛州,今天便拒不出兵。什么防止楚军北上,难道孤之国不比一个司州重要吗?” “法真,你带着孤之王命,带上三百亲卫去一趟洛州让法恩接管他的兵权,并且把牛辅这个匹夫给我押到这里来!” 法真弯腰恭敬道:“王上,牛辅手握兵权,要是公然抵抗怎么办?” 闻言吕仁眼睛中闪过一抹煞气:“那边就地格杀。” “是!”法真这才直起腰来,欣然领命。 州府外,劳山追上法真,质问道:“你为何要捏造假书信诓骗王上?” 法真转过身望着劳山冷冷道:“这不干你事。” “可是牛辅乃是难得良将,此时正值用人之际,你这样做岂不是要折断王上臂膀?” “哼,臂膀?区区一个牛辅,不过匹夫而已。别忘了,当初是他向王上告发你儿子私吞万两黄金,要不是我,恐怕你早就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这话说得劳山哑口无言,不过法真却继续冷冷道。 “你自己想做忠臣辅弼那是你的事,但是牛辅与我有灭族之恨。这次你若是阻拦我,那大不了就同归于尽,反正我此去牛辅乃至其全族必死无疑,你看着办吧。” 说完,法真便拂袖而去,留下劳山愣愣站在原地。 他内心纠结万分,牛辅其人脾气古怪,为人刚直但是因此得罪了不少人。特别是他经常仗着自己是吕仁手下老将的身份,说一些其他人不敢说的话。 论公,此时杀牛辅肯定对局势不利,可是论私,如果不是劳山,牛辅当初可能真得将自己劳家独苗给弄死。 一番挣扎过后,劳山长长叹一口气,喃喃道:“世人常说,难得糊涂。今日才知道,原来清醒着反倒更加痛苦。” 这几日白沫这边也不好受,他底子不比吕仁,以一州之地抗衡数州之国。留下三万人守颍州,手中十万人已经是压箱底的家当。 所以每一次攻城都不得不精打细算。 这日,白沫终于下定决心压上老本,他召集了手下所有将士与谋士到帐中商议。 听完白沫的话后,白参第一个坐不住了,大声支持道“主公,早该这么做了。我等每日只是试探消耗,早就想与敌军诀一胜负。” “对呀对呀,主公英明,我等愿为主公死战。” “对,我愿做先锋,先登城头!” 看着众将沸腾,白沫脸上露出笑意,可是却看到文渊眉头紧皱。 文渊见白沫望过来,捋了捋思绪道:“主公,我还是决定应该以困为上,现在敌军兵锋正盛,不宜投入全部兵力决战,应当等到时机成熟再动。” 白墨大笑道:“文先生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我等一起上,就算是吕仁再强,也要让他命丧此城。” “就是,就是。” 说着将军们纷纷起哄。 白沫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对文渊说道:“军师,数日试探下来,敌军的战斗力明显下降了不少,趁着将士们别在心中怒气正盛,不妨一鼓作气拿下司州城。” 闻言文渊还是紧皱眉头:“可是,吕仁生性狡诈,万一他这些天故意诈败,后果不堪设想。” “诶,此事就这么定了,接下来咱们就好好作一番部署。军师就留下大营,为我等准备庆功宴吧!” 文渊一惊:“主公要亲自上战场?” “那当然。”白沫傲气道:“此战,我将亲自指挥,定要将吕仁一战击溃。” 说罢,整个军营中弥漫起一股肃杀之意。 全军部署完毕,茫茫苍天似乎也预感到将有一场人间屠戮来临,黑压压的云层死死压住司州城,城中劳山似乎有预感般望向天空。 “天象异变,黑云压城,看来兵戈之争到了你死我活的时候了。” 州牧府,茉莉帮吕仁穿好甲胄,颇为担忧道:“为什么你们男人总是喜欢打打杀杀,难道不能大家和平共处吗?” 吕仁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然后拿起长戟大步流星走向府外。 “战场,才是我最后的归宿。茉莉,等我回来!” 大战一触即发,白参作为先头部队,带着手下数千敢死先锋们冲在最前面。数年前他们大败而归,这几年间每日都在刻苦操练,为的就是这一天。 只见他嘴里叼着短刃,身着轻甲,拿着盾牌沿着木梯,顶着箭雨而上。身边流失、火油、落石呼啸而过。 一位又一位战友跌落云梯,可是这又算得了什么? 他是白参,主公麾下第一战将,今日好不容易从白墨手中抢到先登的机会,他要像世人证明,他比吕仁更强。 转念之间,已经临近城头,那熟悉的长矛直刺,白参执盾挡去。只是瞬间立刻扔下盾牌,一跃而起,扑倒了那试图阻拦他的士兵。 四下望去竟然全是敌军,这更加激发了白参的斗志。没错,他是先登者,是整个军队中第一个踏足墙头之人。 一声狂啸将心中畅意抒怀,旋即左手短刃刺穿来犯者咽喉,同时右手拔出腰间长刀,一个转身带走数名士兵性命。 “哈哈哈,有胆的上前与我一战。” 那狂意的嘶吼声在城墙上响起,他们白家不是什么贵族世家,自然也没有图腾庇护,可那又怎样,白参直扑人群中而去。 用自己强大的勇武,一刀又一刀斩断了试图上前阻拦这个登墙点的敌军。 虽然不时浑身血肉淋漓,但是那份孤勇者的胆气却让周围士兵为之胆寒。 将军先登城头,虽千人不可挡! 第二百九十九章 血战司州城 “主公!主公!白参将军已经登上城头。” 白沫大喜过望,大手一挥下令道“好,传令三军,跟随白参将军重点进攻,今日先破城门者赏百金!” 一时间群情激愤,攻城冒着箭雨冲刷锤疯狂冲击着坚固的南城门。 城头上,白参已经浑身血污,不过都是敌人的鲜血。他挥舞着大刀,再加上可怖的面孔仿佛鬼神降世,一时间周围敌军皆胆战心惊。 此时随着缺口的打开,越来越多的白营士兵登上城头,双方激战也引起了守城大将古升的注意。 “怎么回事,那处缺口为什么没人堵上?” “将军,那里有一人面相丑陋极为凶悍,杀得我军尸体如山,实在不敢上前。” 闻言古升眼神一瞪,正想亲自去会会,忽然他一旁手持双斧的参将邓青道:“何须将军动手,我去会会那敌将。” 作为三军主帅不能亲动的道理古升也明白,所以只能无奈道:“你且小心,只要逼退敌军即可。” 邓青傲慢地点点头,直奔白参而去。 白参正杀得起劲,忽然听到远处一声呼喊。 “大胆敌将,吃我一斧。” 凌厉的劲风伴随着咆哮声直冲白参门面,这次白参已经早有准备,顺手举刀挡去。金属碰撞擦起火花,只是很明显邓青力道不足小退半步。 这一下白参试探出敌将的深浅,原来是个半吊子武夫。 所幸放开手脚,一个纵越闪过邓青的攻击,随后翻身顺劈而下,只见血花四溅。 邓青就这么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应声倒地。 “将军!”周围小兵见状大喊,被吓地猛退好几步,倒是白参这方人马中爆发起欢呼声。 只见白参摇摇头:“可惜斩了个无名小卒。” 这边古升正在调度人马守城,只见传令兵跌跌撞撞跑过来。 “将军,不好啦,邓将军三招便被敌将斩首。” “什么?” 古升难以置信地惊声道。 旋即怒从心生,抄起一旁的偃月刀就要亲自上阵。 忽然劳山走了进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真的?” “将军请依计行事,就让此城成为白沫的葬生之地。” “可是城中百姓。……” “将军,无毒不丈夫,你莫忘了,当年我等是何等人物。王上那边已经准备妥当,你便不要拖延了。” “好吧。” 目送着劳山离开,古升深深叹了口气。 战场上,白沫军形势大好,自白参之后,三门城墙几乎都被攻破。吕仁军节节败退,捷报一个接一个传入白沫耳中。 白沫面露喜色,大笑道:“看来胜负已定,将士们随我发起冲锋,别放跑了吕仁。” 随着他一声令下,城外的五万主力人马乌泱泱从三门涌入,他亲率领万余人直奔州牧府而去。 可是越往前走,白沫越发觉得奇怪,为何几乎不见吕仁军阻挡。 这时他瞅见一个老头在屋中窥视,手一挥,数名小兵将那老头带了过来。 只见老头浑身哆嗦,似乎极为惧怕这些当兵的。 白沫笑着道:“老丈莫怕,我们不是吕仁那凶恶之徒,敢问为何不见城中守军?” 老头吓得一哆嗦,跪在地上大哭道:“将军快跑,吕王这几日下令在城中囤积大量干草火油,只等将军进城便要防火。” “什么?” 白沫闻言大吃一惊。 忽然一旁士兵大喊道:“主公,屋子里藏着好多干草,还有,这是火油!“ “不好!“白沫大喊一声,”中了吕仁诱敌之计,传令三军速速出城!“ 可是等他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 只听到一声爆炸声响彻整个司州城,旋即火光四起,到处浓烟滚滚。 “啊!“ “救命啊。” “快跑啊!” 那冲天的大火一下子便让白沫大军变成一盘散沙,毕竟火焰可比任何兵刃都要之命。 一时间哭喊声,逃跑声不绝于耳。 白沫试图镇定军心,突然四面喊杀声响起,他的堂弟白成从一旁冲过来。 “主公快走,北门尚有生路。” “不行,我要走了将士们怎么办?” “顾不了这么多了。” 说着白成狠狠一鞭子抽到白沫坐下战马臀部,只见马嘶鸣一声直奔北面而去。随后白成拿起兵刃召集士兵面南而向。 “将士们,随我迎敌!” 白沫大营之中,文渊身着甲胄,押送粮草而来的护粮官蒋雄带着留守的两万人直冲北门而去。 “先生,万一主公不走北门怎么办?” 文渊脸色严肃,摇摇头道:“不会,司州城四门中只有北门年久失修,他必然要走北门。只是若我是吕仁必然在北门外设下伏兵。” “您怎么知道?” “因为这里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说罢蒋雄一愣,旋即赶紧加速前进。 半个时辰,突然从三门杀回的吕仁军如同宰杀羔羊般,见人便杀,勿论男女老少,当兵的还是百姓,似乎当年在镐京那一幕再次重演。 茉莉与吕仁站在城头,望着这番人间炼狱,却手拿酒杯,看得津津有味。 “美人,这番景色壮丽否?” “夫君,他们的惨叫声多么悦耳。” “哈哈哈,放心将来为夫定然让你听个够。” 说着吕仁大饮一口,将酒杯摔在地上哈哈大笑,茉莉也在他怀中咯咯直笑。 真是一对壁人,可惜他们没有看到,身后站着的劳山脸上露出的苦涩。 北门外,红树林中,白沫身边仅剩数百人,而周围却乌泱泱全是古升带着的吕仁士兵。 “白沫,还不快快下马受降,我或许可以考虑留你全尸!” 古升手拿偃月刀指着白沫趾高气昂道。 白沫深深叹了口气,他已经战的精疲力竭,周围的士兵也已经到了极限。 难道天要绝我白沫吗? 他不禁想到,正准备拔剑自刎。 忽然只听到大喊:“主公勿慌,白参前来救驾。” 闻言,白沫大喜猛然睁开眼睛,果然见到白参直冲敌军人群。 古升见状皱眉大喝:“就是你杀了玉卿?” “没错,老东西,还不来受死。” 说着白参直冲古升而去。 古升见状也是怒上心头:“小崽子,今日便让你为我那玉兄弟偿命。” 两人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可惜白参也是死里逃生,连日大战体力已经不支。 忽然四周又响起战鼓声与喊杀声。 双方皆是一惊,不知究竟是哪方援军到来。 第三百章 洛州惨剧(一) “不好!”古升立刻察觉敌军援兵到来,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大喝一声:“撤!” 临走时却深深看了白参一眼。 白参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他与欣喜地看到文渊带着援兵到来。 也许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白沫的脸色颇有些沮丧。 “主公,蒋雄将军已经去收拢残部,我等不如就在此地扎营。”文渊正色道。 一旁的白参大惊:“先生莫要说笑,此时不退回大营,为何要在司州城门口扎营,要是敌军杀来可怎么办?” 白沫突然抬头道:“就这么办。” “可是主公……”白参还想再劝,白沫却摆摆手不想再说话。 说来也奇怪,敌军真得没有再靠近北门,而是任由蒋雄收拢残部来与他们汇合。 直到这时他们才带着败军返回大营。 路上,白沫颓靡地向文渊问道:“军师,伤亡情况如何?“ 文渊也没有隐瞒:“主公这一战算上逃兵,损失了将近四万士卒,伤者不计其数。” 闻言白沫突然仰天大笑:“四万士卒?哈哈哈,没想到再征吕仁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他猛地转头望向文渊:“军师,看来我们要如丧家之犬逃回颍州了。” 这时文渊却摇摇头,刚要说话却听到前方有人大喝。 “那可未必。” “谁!”白参蒋雄瞬间抽出佩剑警惕地望着前方。 不想却是宝车,车前站着笑意盈盈的苏瀚,同时还有一身车夫打扮背靠着车门的司徒朗。 白沫见状皱眉大喊道:“苏先生,你为何在此?” 苏瀚迈步走上前:“特来劝白将军继续坚守此处与吕仁军对峙。” “什么?” “狂妄!” 将军们闻言怒不可遏,他们已经是疲惫之师,粮草又供给不上,还想让他们守在这里,简直是痴人说梦。 白沫挥手示意众将安静,质问道:“理由?” 苏瀚笑了笑,从淮州掏出一份盟书,恭敬地递上前。 “此为我家王上加盖国玺的盟书。作为结盟诚意,我王已经命令熊舍若将军带领三万蛮熊军赶赴司州帮助将军作战。只是算算时间还需要三日才能到达。” 闻言白沫等人皆是一惊,白沫难以置信道:“不可能,从淮州到司州有洛州三关阻隔。楚王难道已经攻下洛州?” 这时一旁的文渊却出声了:“是否是从当年楚王奔袭镐京时的小道而来?看来楚王对于吕仁王庭可谓了如指掌。” 这番话听地众人莫名其妙,却见到苏瀚脸上的笑意收敛。 “不愧是文渊先生。那我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我王的目标很明确,夺回被吕仁抢去的洛州。” 这时文渊却有些疑惑道:“以楚国这些年积蓄的实力,要夺回洛州不过轻而易举,为何却要与我家主公联合?” 只见苏瀚面无表情道:“白将军、文先生,二位也曾在镐京待过。应该很明白,这世上可不止有我们华族。” 闻言两人皆是一愣,随后想到什么,脸色变得肃穆。 白沫点点头:“我答应楚王的要求,不过我军疲惫最多只能再撑三天。三天后若是援军不至,我便立刻带兵返回颍州。” “好,一言为定!” 司州城,此刻大火已经熄灭,只是这场大火并没能吞没那堆积成山的尸骨。这其中占大多数的竟然是司州城中的百姓。 乌鸦盘旋于上空,这些不祥之物们似乎在等待着夜幕降临,地上有一顿饕餮盛宴引诱着他们。 吕仁与茉莉乘坐着华丽的宝盖马车,对严路百姓的哀嚎充耳不闻。 这时古升灰头土脸地从对面走来,吕仁见状呵斥道:“古升,可曾杀了白沫。” 古升摇摇头,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不过吕仁似乎并不在意,此刻他心情甚好便摆摆手让古升离开。 可惜他没注意到,古升的脸色几乎要渗出血。 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对于白沫来说却是煎熬一般,吕仁在听说白沫收拢残兵还想再战,一下子勃然大怒,亲自带着主力进攻白沫大营。 这下子攻守易势,吕仁似乎也看出白沫在等着什么,索性放开手脚,几乎不给白沫喘息之机,一日竟然最多发起了十余次进攻。 这天已经是第二天夜晚,吕仁郁闷地坐在司州城外临时搭建的大营中,他与劳山都满脸愁容。 “王上,依我看,白沫肯定在等待援军。“ “这还用你说,他现在这拼命的架势,要是没援军,那便是他疯了。可是他的援军到底来自何处?” 劳山想了想,提出了一个猜测:“会不会是楚地?” 吕仁瞳孔一缩,旋即舒张,摇摇头:“不可能,绝不可能。楚王就算要与本王为敌,要么从淮州出兵,要么从吴越渡过清江。“ “洛州那边法真刚去,要是有情况必然回派人禀报。至于吴越之地,以他那区区三万水军也妄想突破我的陈鲁水师,那简直痴人说梦。” 闻言劳山仔细想了想,再也想不出其他人。 “王上,听说当年楚王曾经从淮东沿着小道直奔镐京,不过用了三五日路程。” 吕仁继续摇头:“不可能,我早就命人在小道建了哨塔,一有风吹草动洛州方面便会有所行动。” 其实吕仁这些年防备最深的还是南方,毕竟洛州要地,沈乐不会轻易就这么放弃。只是有一人却让他失算了。 洛州城中,此刻一片大乱,法真来到州牧府宣读王诏后,立刻带领侍卫乘着牛辅不在将他的妻儿老小全部羁押。 只是不只是有心还是无意,放跑了牛辅的弟弟牛奔。 此时牛辅正在外征讨贼寇,接到消息后大惊失色,在牛奔的怂恿下立刻召集效忠自己的三万洛州军将洛州城团团围住。 此时法真站在城头,冷眼望着城下的牛辅。 牛辅也看到了他,大喊道:“法真,你且放了我妻儿老小,我随你去见王上。“ 闻言法真冷哼一声,一挥手,冷漠道:“动手!” 侍卫愣了一下,犹豫道:“先生,可是王上没有下令……” 法真却怒吼道:“怎么,牛辅都造反了,难道还要留着这些余孽不成。王上既然派我来,那便是要我全权处理此事,明白吗?” “是。” 言罢,只见刀光落下,牛辅全家老小九十口的人头从城头滚落而下。牛辅见状悲痛欲绝,大叫一声,跌落马下。 第三百零一章 洛州惨剧(二) “父亲!” 牛辅跌跌撞撞想要上前,身后的副将赶紧拉住他。 “将军!” 他们也不知如何安慰他,但是很明显墙头上明晃晃的弓箭已经齐齐瞄准他们,顾不上这么多,只能先将牛辅拉回盾牌之下。 见状,城墙上的法真却一脸癫狂地狂笑:“牛辅啊牛辅,当年你杀我全家时可曾想到今日,愣着干什么,放箭!放箭!” 士兵们犹豫了下,还是碍于他王上特使的身份,无数箭雨倾泻而下。 牛辅此时已经六神无主,副将们不得已只得边走边退,返回大营。 数个时辰后,当牛辅回归神来,悲愤欲绝,他狠狠将长剑刺入土中,怒吼道。 “法真,我誓杀汝!” 这时身边唯一能说上话的牛奔红着眼眶道:“二哥,事已至此,我等接下来怎么办?” 这个问题其实也是副将们考虑的问题。 “是啊将军,法真受了王上之命前来,莫名其妙抓了将军一家老小又私自处死,这明显不是王上的意思。” 其中一个颇有才干的年轻副将温寒道。 “我们不如直奔司州面王,痛陈法真胡作非为,让王上主持公道。” “有理” 众将点点头,他们纷纷望向牛辅,却见到他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牛辅何尝不想这么做,但是他知道,法真既然动手必然有了防备自己面王的后手。况且他跟随吕仁数十年,很清楚吕仁刻薄寡恩却又多疑好谋得性格。 不过望着将领们期盼的神情只能无奈点点头。 众人散去后,温寒迟迟没有走。 牛辅见状不解道:“你为何不回去休息?明日还要赶路。” 只见温良脸色苦涩道:“将军应该也知道面王徒劳无功吧?” 牛辅疑惑地望着他:“不是你提议的面王吗?” 温寒摇摇头:“如果不面王,这些将领们能清楚自己的处境和王上的寡恩吗?将军,面王只是下策,我留下只是想劝您另谋出路。” 闻言牛辅突然拔出架子上的剑直指温良:“你什么意思?” 然而温寒丝毫不惧道:“将军,吕仁是何等人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多疑好色刻薄寡恩,就如豺狼般,并非良主。您是他手下唯一一个没有参与屠城、劫掠百姓的将军。” “所以我才愿意和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吕仁的暴虐不过是给自己提前掘墓,我等何必为他陪葬,不如另寻明主。” 此时牛辅的剑慢慢放下,望着眼前这个算是他远方表亲的年轻人,长长叹了口气:“我何尝不知他并非良主,可是我却不愿做二臣。” “将军!” “好了,温寒,你是我一手军中,只是你天资聪颖,远不是我又资格教的。我给你准备好了一封推荐信,你可以去我梁国故友东陵君麾下效力。” 说着牛辅递给他书信,苦涩道。 “若是你能另寻他处,那便更好,明日便离开吧。” “表叔!”温寒颤抖地接过信狠狠摔在地上。 “你何必为了吕仁那暴君效命?牛氏一族已经因他而死。” 牛辅忽然转过身去,摆了摆手不再说话。 温寒见状咬咬牙向牛辅拜了拜转身离去,只是至始至终他都没有拿起地上那封书信。 “大丈夫当志在四海,区区东陵君何能让我效力。” 如同牛辅猜想的那般,法真果然抢先一步向吕仁禀报,诬陷牛辅带兵谋反。吕仁勃然大怒,要求逮捕所有参与谋反的士兵家人。 只是法真做的更绝,竟然下令直接处死。 一时间整个洛州人心惶惶,谁也没心思理会小道上正在发生的事。 小道上,温寒纵马疾驰,在他的前方无数高大的身影出现。 “不许动!” 那些人操着奇怪的华族语,吓得温寒赶紧下马大喊道:“别动手,我有重要消息要通报!” 他反复喊了几次,前方人群在领头者的呵斥下安静下来。 这时领头者走上前,温寒吓了一跳,那人身材魁梧,皮肤黝黑骑在一头硕大的棕熊上,粗狂的胡须配上凶狠的眼神让人望而生畏。 只是他一开口那带着楚人腔的蹩脚华族语便知道不是华族:“你是谁,有什么情报?” 温寒深吸一口气,他早就听说楚王收编了蛮族,作为中原人他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些传闻中的野蛮人。 赶紧弯腰行礼道:“尊敬的首领,我知道你们要前往司州,前方有吕仁的哨站。一旦发现你们就会燃起烽火,我知道哨站的具体位置,可以为你们带路。” 熊舍若上下打量他一番,似乎很不信任眼前人,忽然后方有人纵马上前。 “你说你知道哨站的位置,你在吕仁军中任何职?” 说话的是左丘星,他受命作为熊舍若军师兼向导。 温寒一看来人打扮明显是华族士人,松了口气,赶紧道:“在下原为洛州将军牛辅帐下副将,因不满吕仁,想要投奔楚王。” “你是牛辅的副将?听说牛辅对麾下士卒极好,你为何要背叛他?” 闻言温寒脸色微微暗淡:“牛辅将军被法真陷害……” 话只说到一半,左丘星却大惊失色,他和法真是同窗,自然知道牛辅和法真之间的恩怨,没想到他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 眼神微眯,心中却开始默默盘算,脸上却笑着道。 “将军不愿说也无妨,我相信将军是真心投靠,在下楚国大夫左丘星,若是将军真能帮助我们避开哨站,我愿意为将军引荐。” “那便谢过大夫了。” 温寒心神一定,左丘家素有名望,也早听说他们深受楚王信任,看来这次运气不错刚好碰上。 司州边境山林深处,一座神庙下,竟是别有洞天。那里楼台林立,九尊神像耸立在圆石广场中央。 林立的高楼中,沈乐正打开金鹰送来的消息,看完后眉头紧皱。 淡淡道:“庭主怎么有兴趣至此?” 果然奚维从地下的血影中出现,他拉过座椅坐下。 “怎么?是白沫在司州打败了?还是你派往司州的蛮熊部送来的消息?” 沈乐也不隐瞒直接将布条扔给他:“看来天下事都逃不过庭主的眼睛,也难怪我不管怎么折腾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奚维只是瞟了一眼布条没有理会他的冷嘲热讽:“看来我猜得不错,白沫败了,你应该高兴才是。” 第三百零二章 另辟蹊径 沈乐漠然道:“你应该清楚,无论司州战事输赢如何对我而言并没有太大意义。” 奚维笑了笑,那块布条便在他手中燃烧起来。 “你说得不错,楚国与中原有清江之险。无论输赢,你都进退自如。可惜魔族将至,二十几万大军全数压在南疆。” “要是那二十万大军没被牵制,啧啧啧。” 闻言沈乐眼皮跳了跳,脑门青筋微微皱起。奚维的话算是戳中他心坎,原本如果魔族没有在此时进攻,他完全可以趁着中原战乱,举全国之力挥兵北上。 完全不用和白沫结盟,便可以将陈鲁中枢之地全数纳入掌中。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这是奚维可以安排好的,专门在这个时候放权,恶心自己。 看着沈乐略微不善的眼神,奚维笑了笑道:“你也不必这样看着我,我又不是神,能操控魔族此时进攻。况且,就算是神也没料到黄龙会引发宪天术。” 沈乐镇定情绪,冷脸问道:“所以你来这就是为了说风凉话?” “哈哈哈,当然不是。九夏庭议即将开始,来提前告诉你一声。庭议本身没什么意义,因为我已经做好了决定。”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沈乐看了他一眼,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神色,问道:“纳命可以告诉我一声,需要我做什么?” 奚维一愣,没想到沈乐这么干脆,拍拍手:“有意思,还真是大丈夫能屈能伸。放心,南安山甚至整个楚国的事我不会插手。“ 他得话显然沈乐不会信,奚维也没指望他相信,自顾自道:“妖族在我诱导下于半月前攻破边陲要塞,现在应该已经进入晋地内部。” “你诱导?为什么?”沈乐眉头一皱,问道。 奚维摆摆手:“别急,听我说完。妖族一直在暗中图谋我们华陆,他们这些年越来越频繁地派人进入大乾内地搜索什么东西。我虽然不清楚他们的图谋,但是绝不能让他们如愿。” “与其让这个脓包不断膨胀最后危及我们华族,不如提前将它挑破。所以我早早在妖族内部布局,让他们以为华族内乱虚弱大军压境。” 听到这,沈乐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望着奚维血红的眼睛问道:“你想要将妖族引入大乾腹地一网打尽?” 奚维轻轻点头,沈乐见状倒吸一口凉气道: “决战之地选在哪里?” 闻言奚维毫不犹豫地说道:“司州。” “什么?那岂不是要将让妖族穿梭过整个大乾西部,那那些地方的百姓怎么办?” 只见奚维不说话,来到窗前背手而立:“胜利总是需要有人牺牲。” 沈乐忽然猛地转身一拳砸中奚维的左脸,奚维也不闪躲就这么倒飞出去狠狠将墙壁砸出各大窟窿。 “你这个混蛋!” 沈乐近乎疯狂地咆哮,在他看来奚维简直疯了,大乾西部人口虽然不算密集。但是至少也有两成左右的平民居住。 等等,沈乐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眼睛通红地望着从地上慢慢爬起的奚维,嘶吼道: “灰仙教是不是也与你有关系?” 奚维擦去嘴角的血迹,脸上的笑容越加灿烂:“你比我预料中要敏锐的多。不过你说得不够准确,灰仙教也好,还是那个盘踞在西南的万宗国,不过都只是我计划中的一环而已。” 沈乐气地浑身颤抖,怒吼道:“计划?为了你可笑的计划,让梁晋多少百姓死于瘟疫,又有多少家庭不得已背井离乡,卖儿卖女,甚至易子相食?” 奚维没有回答,脸上的笑意从来不减,过了片刻道:“发泄够了?那便记住我下面的话。在我眼里,无论死多少人,都不过是为了最终目的的实现。” “这不是你动动嘴皮子就可以动摇的。这次引诱计划你就不必参加,要是真得想要救那些百姓,那就自己想办法。” 说着他走到门前,忽然转头说了一句:“对了,华章客栈,你将会进驻地级房间,到时候该做什么,我会告诉你,只需要照做便可。” “最后提醒你一句,不要企图做任何阻碍我的事,至少现在,你没有这个能力。” 声音落下,奚维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沈乐望着地面久久不动,忽然一股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 他已经不是当初的毛头小子,这些年来,他很清楚奚维这个人的实力与手段。也许灭一个楚国要费些力气,但是将他挚爱之人全数干掉,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每一次当他想摆脱奚维时,却发现依旧在奚维的算计之内,他永远是他手中的棋子。 良久,沈乐缓缓坐在椅子上,他的思绪飞速转动,因为奚维那句话提醒了他。只要在不阻碍奚维目标,自己可以想办法庇护那些无辜百姓。 迁徙?可是时间太短,而且他的主力军都在南疆,就算不顾魔族入侵,一下子调过来也不可能。 主动向梁国示警?也不现实,梁王病重,梁国正是多事之秋,多半不会有人能主事。 忽然,沈乐眼睛一眯,还有半个月时间,既然梁国陷入内斗,那么不如想办法让梁国百姓自己南逃。 他眼神一瞟,猛然看到桌上多了一卷地图。难道是奚维留下的? 沈乐谨慎地拿起地图竟然画着两条线,分别连接晋、梁、洛、司与塞、凉、雍、洛、司。 下面娟秀的小字写着:妖族行军路线。 沈乐心头一惊,难道妖族的计划是分兵两路进军? 突然他赶紧从桌上翻出一张布条,那是苏瀚在雍州的细作传来的最后一条消息。 雍州城灰仙教横行,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这也是奚维计划中的一环,沈乐想了许久,终于不再耽搁,拿出准备好的布条挥笔书写。 看着金鹰消失在半空,站在最高层望台上的奚维露出诡异的笑容。 司州城前对峙的吕仁与白沫显然不知道妖族大入侵的消息,现在他们都杀红了眼。 特别是白沫,带着以一半兵力被吕仁如同疯狗般进攻了两天半。此时不管是将领还是士兵都双眼通红,他们已经两夜没有休息。 文渊跟随苏瀚前去寻找援兵,此刻白沫已经没有退路。 他站在望楼之上,看着再次发起进攻的吕仁军,忍不住狠狠骂了一句:“这群龟儿子是疯了吗?” 第三百零三章 两面夹击 吕仁手持长戟胯下神驹莫度直冲营门而去来。他本就身材魁梧,力拔千斤,一戟之下竟然将营门捅出个窟窿,甚至连带着数名顶门的小兵丢了命。 在他身后是冒着流矢前进的攻城锤,此时攻守相反,但是这临时搭建的防御工事明显不能与坚固的司州城墙相比。 “主公,快步抵不住了,要不先撤吧?” 蒋雄在一旁焦急道。 白沫脸色阴翳,咬咬牙道:“顶不住也要顶,一定要撑到军师带援兵到达!” 又是片刻过后,大门再也支撑不住,轰然一声被撞开,只见吕仁首当其冲纵马越过拒马随手结果数人性命。 这时白参、白墨二人从两侧杀出拦在他面前。 吕仁见又是这二人嘲讽道:“又是你们这群手下败将,真是不知死活!” 说着与二将战做一团。 这般蒋雄也迎上了古升,白沫立刻拔剑组织防御工事。 正在双方酣战之时,忽然听得背后一阵骚乱,随后无数熊的咆哮声响起,紧接着战马便躁动不安。 吕仁将二人逼退,正要察看后军情况,突然看见百夫长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王上,无数骑熊的野蛮人从后方袭击我们!” “野蛮人?”吕仁先是一蒙,随后立刻想起了什么,怒吼道:“可恶的楚王,传我将领立刻反身朝司州城突围,不许恋战!” 这边白沫也察觉到异动,瞬间大喜过望,大喊道:“援军来啦!将士们,破敌就在此时,活捉吕仁上百金,生擒吕仁赏二百金!” 说着亲自擂鼓助威,一时间原本有些绝望的白沫军士兵立刻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个个身先士卒。 只见吕仁丝毫不恋战,翻身杀去。白参二将有心追去,可惜毕竟比不上他的神驹那边来去如风。 熊舍若提着巨斧猛地见到迎面杀来的吕仁,心想这肯定是敌军重要角色,便立刻迎了上去。 吕仁见到这一脸胡渣身着重甲的蛮人骑着两人高的巨熊,心中也是一惊,随后便也不惧,长戟上爆发层层黑火与熊舍若狠狠拼了一记。 好大的力气。 熊舍若只觉得虎口生疼,也顾不得许多,口中念动巫法,人与熊皆双眼通红全身泛起土黄色亮光。 随后那蛮熊站起身来,巨大的熊掌冲着吕仁便拍了过去。 吕仁赶紧拉住缰绳一个纵身跃起直刺熊舍若而去。 眼看着空挡被抓住,熊舍若的速度却因为秘法快了许多。只见他又和吕仁拼了一记。这次吕仁用出全力,熊舍若竟然被从熊上打落。 好强。 这次硬拼让熊舍若更加心惊,蛮凶族一向以蛮力闻名,没想到竟然被眼前的华族人完爆。 好在蛮熊巨大的熊掌让吕仁没有喘息的余地,逼得他连连后退。 而正在此时,白参与白墨也杀了过来,就要前后夹击。 吕仁一咬牙,猛然一声大喝,震起无穷黑浪将三人逼退,那蛮熊也被吓得抱头防御。乘此时机,他一个翻身上马,借着莫度神速一跃而走。 可是快要到司州城下时,他忽然看见前面劳山带着一队士兵正往这边赶。 “你不是留守司州城吗?来这里做什么?” 闻言劳山疑惑地望着他,突然大喊道:“王上,我们中计了,有人假借你的调令,说您中了埋伏,让我速速救援。” “诶!”吕仁狠狠一拍大腿“可恶的楚王,竟然背信弃义!看来司州城已经落入敌军之手,只能先撤了” 说着便与劳山合兵一处赶紧向南而去。 此时,文渊与左丘星正站在司州城上。其实城中并只有两千人不到。 “文先生真是神人,竟然能料到吕仁不敢攻城。” “哈哈哈,左丘先生过誉了,吕仁其人最为惜命,疑心又强,在拿不准到底有多少援兵的情况下定然不敢轻易攻城。这次多谢左丘先生带兵前来,相比此时令兄已经攻入洛州了吧?” 左丘星笑了笑,没有回答。这次出征全是蛮军,左丘维手中的淮州军却不见踪影,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怎么回事。 文渊也不以为意,伸了个懒腰,看着带兵来到城下的白沫,两人相视一笑。这座天下坚城,终于拿下了。 夜幕降临,司州城中除了州牧府几乎没有站脚的地方。 为了不骚扰百姓,白沫下令在城外屯兵。 军营中欢歌乐舞好不热闹。 白沫也是喝得伶仃大醉,忽然蒋雄来到他身边低语几声。 那白沫立刻眼中放过:“当真是那个妖姬茉莉?” 蒋雄脸上露出一副你懂得的笑意:“茉莉就在主公帐中,您不妨去看看。” 这话说得白沫脸色微微有些发烫,小腹更是有小火在烤。“好,去看看,不过此时切不可张扬。” “属下明白。” 蒋雄扶着白沫步履蹒跚地朝营帐走去,忽然与文渊撞个正着。 “哎呦,主公恕罪。” 白沫被这一撞有些酒醒,忽然看见他身后士兵正押送着一个女子,年轻貌美,体态婀娜,眉眼之间的妩媚更是撩拨心弦。 特别是那圆润的红唇确如烈焰般勾起心火,让白沫好不难受。 白沫结巴道:“军,军师这是要做什么?” 文渊还没发现白沫的异样,赶紧行礼道:“王上,我正要把这个俘虏送到楚军大营中。” “什么?”白沫一惊,然后又压低声音道:“我看就不用了吧,咱们打得城,这俘虏自然应该归咱们处理。” 这时文渊却坚持道:“王上,其他俘虏不妨。但是此女是吕仁心头挚爱,留在咱们这里反倒是个祸害。不如将此女送给楚王,吕仁定然会先发兵攻楚。” “二者说,当日我们订立盟约时,就有言在先。凡是战后的俘获都需要两家共同商讨分配,现在咱们还需要这个南方的盟友帮忙牵制吕仁。” “可是……”白沫自然知道文渊说得有理,却还是留恋地望着茉莉迷人的容貌。 蒋雄赶紧来到文渊身边一阵解释,文渊这才知道是主公看上了茉莉。 不过脸色却愈加严肃,一把推开蒋雄,来到白沫身边道:“主公,此女虽有姿色,然而为了主公大业考虑,此刻还是送给楚王为妙。” “将来主公攻破陈鲁,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请主公三思。” 白沫看着他,脸上露出疑虑,然后狠狠叹口气。 “罢了,你送去吧。” 第三百零五章 开门营业 洛州城州牧府,左丘维笑眯眯地给法真松绑,他趁着牛辅带兵离去的时机乘机攻下洛州城。毕竟这里是沈乐曾经的治所,百姓早就因为吕仁入洛时的暴虐而厌恶他的统治。 一路上,左丘维的军队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就连进入洛州城,都有人偷偷为他们打开城门。 此时此刻,法真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悔恨,只觉得浑身畅快。 “我既然已经成了你的阶下囚,何必如何,直接押赴刑场即可。” 只见左丘维笑了笑,他来时也知晓洛州内乱的起因,不过想得却与大多数人不同。至今他弯腰向法真恭敬地行礼。 “法真大夫为全族性命忍辱负重乃大丈夫行径,我曾度过一句话:一人之仇,十世报之。所以我更加钦佩大夫所为。” “这,过誉了。”法真闻言却也不好再强硬下去。 “大夫放心,我绝不会伤害大人性命,也不会强迫大人归降我王。其实大夫也明白,洛州原本就是我王的治所,当年姬太后授命我王为洛州牧,为天子守国门。” 左丘维说着拉法真坐下,又吩咐下人备酒菜。 “如今司州战事已起,梁国内轮,听说妖族也乘机进攻。我王忧心洛州失守,则我大乾就危险了。” 法真连连称是,心中却不以为意,夺地就是夺地,说这么有何用。 突然左丘维话题一转:“我王希望能和吕王重归于好,两家化解兵戈。同时我王也愿意为司州双方斡旋,两家放下刀剑,共同迎立天子。” 法真突然警惕地望着他:“左丘将军的意思是?” 左丘维笑了笑,给他倒了杯酒。 “我王希望大夫能帮忙促成此事。” “不可能。”法真立刻站了起来。 “先不说我愿不愿意,就算我愿意,以我王的性情,绝不会妥协。” 闻言左丘维脸上露出诡异的笑意:“大夫还是先不要把话说这么满。”说着他背着手道: “想必大夫在陈鲁也应该听说我王收服蛮众并且北迁到吴越。” 法真点点头,他虽然不负责细作外事,但也有所耳闻。 左丘维点点头继续说:“我也不瞒着大夫。这些年我王虽然不掌国政,但是老相国励精图治,在吴越屯蛮兵十数万,西楚又有精兵二十余万。至于淮州兵嘛,您也看到了。” “更别说我王在南疆还有练兵之所,若是举倾国之力,纵是百万之众亦不在话下。再者这些年楚地连年丰收,北岸却遭逢大旱,饥荒瘟疫常常伴随。” 他的话让法真心中一惊,沉默不语。 左丘维见状心中却更加笃定,道:“我敢问大夫,就算是不顾虑白将军手下士兵,但就我王,吕王可有胜算?” “可是我国尚有十余万水师锁住清江,就算不敌大不了自守。”法真显然不愿意低头,强硬道。 左丘维却摇了摇头:“想必您应该听说我国已有成形水军三万,同时又在南岸修建水军大寨。我不妨直言,这样的水军大寨光是吴越东岸就有十数个不等。” “我王在遥远的烈火群岛还在操练五万水军,大夫以为你们的水军优势还能持续多久。再者现在我王夺回洛州,大可以进兵司州与白沫联合直攻陈鲁。” “到时候,可不单单是社稷倾覆这么简单,吕王当初入陈鲁时的所作所为相比您还记得吧。” 法真被说得脸上青一阵紫一阵,脸色阴晴变幻不定。 左丘维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最后一句话:“还请大夫好好想想,这些酒菜就当为大夫压惊,要是想通了可以随时找我,我会亲自送大夫返国。” 说完便走出房门,不远处公孙玉迎上来,低声道:“将军,他答应了吗?” 左丘维脸色沉重地摇摇头:“不着急,给他时间考虑考虑,你把侍卫都撤了吧。” “是,只是将军,末将有一事不解。” “你想问为何王上会在此时要我们争取与吕仁议和是吧?” 公孙玉点点头,愤然道:“我军锋正盛,此刻正是一举歼灭吕仁的大好时机。为何?” “呼!”左丘维长长叹口气:“我何尝不想此时进兵,但是战争要庙算支持。王上或许也有他的苦衷吧?” 梁国边境上,一队队黑衣人穿行在荒原之中,他们直奔晋地而去,只是眼睛中的血丝却在夜空中格外显眼。 今天的华章客栈却大不相同,客栈门大开着,门外站着无数背着手的无面人。 沈乐原本与奚维等人一同从九夏庭的通道进入,在进入的瞬间周围人却立刻消失不见, 这是他第二次来到华章客栈,可是这次却大有不同。 来到门口递上牌子,那些看不清面孔之人立刻上前给沈乐撒上一层薄沙,随后解释道: “大人,华章议事期间不可以透露自己的身份,否则会被视作华陆公敌。你的房间在地字第二间,进入客栈后会有仆从引导。” 说罢,无面人便立刻退开,让出一条道来。 沈乐见状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没什么变化,可是当他看向一旁特意准备的铜镜时,才发现自己完全变成了白面书生的样子,身上穿着标有地字二的衣服。 这倒让他颇为新奇,看来这华章议事并不知道谁是谁,只能清楚他的地位。不知道奚维是天字房,还是那传说中的圣字房。 沈乐想着步入客栈内,老板娘一如以往那般上前招呼,仿佛真得如在客栈一般。 “哎呦,这位地字号客官,请坐,我给您介绍下华章议事的情况。” 说着她还不忘挺了挺迷人的腰杆。 “华章客栈每逢华陆劫难便会由客栈之主发起邀约,将华陆各族响当当的人物召集起来共同商讨对策。” “等等!”沈乐忽然开口道:“难道您不是这客栈的主人吗?” “咯咯咯,客人你可真会说笑。你看他们叫我老板娘,既然是老板娘自然就有老板喽。”说着她还不忘向沈乐抛了个媚眼。 沈乐坦然接受,心中却盘算起来。 果然这华章客栈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老板娘见状接着道:“这次议事会持续很久,在此期间客人你在凡世有任何事情都可以由客栈传达,不可以提前离开。” 第三百零六章 华章会议(一) 见到沈乐点头,老板娘脸上露出微笑:“尊敬的地字号客人,会议期间,小慧将会成为您的贴身侍女,有任何事都可以安排她。” 说着还不忘给沈乐一个你懂得眼神。 接着拍了拍手,一个一袭红裙的艳丽女子走来,令人惊奇地是,她双眼瞳孔竟然是艳丽的火红色。 “客人,请随我来。” 女子声音温柔,居然让沈乐心头扬起淡淡的涟漪。 沈乐立刻就意识到不对劲,他发现女子靠近时周围的温度升高了许多,自己身上似乎也有火流游动。 不对,这是火灵! 心生一动,沈乐身体中的朱雀真火引动,所有异样瞬间消失。 那女子眼神中闪过惊讶,不过立刻笑意盈盈道:“客人,您的行李呢?” 沈乐也不动声色地摇摇头:“我出门从不带行李,姑娘请带路吧。” 说着上前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知真心还是奉承,小慧笑着说了一声。“客人可真不一样呢!“ 客栈内似乎与之前大为不同,如今客栈内部变成了环形,从下往上依次是:黄、玄、地、天、圣五层,中间中空的部分是一个巨大五层石台。 每层石台上摆放着数张桌椅,似乎真有客栈的感觉。 沈乐视力不错,很快就发现每层的房间数不一样,越往上房间越少。所有房间的门朝着中间石台。 似乎房间多了不少。 当沈乐来到自己房间所在的地字层时心有所感。 “客人请进,您是第一次在本店歇息,房间内部样貌需要您将手放于房门,在脑海中想象出里面的样貌。” 小慧说着带沈乐来到地字二号房门前。 闻言,沈乐忽然想起到处大黄房间内那番世外桃源,原来这些房间真的是勾画心中所想。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照做,而是左顾右盼打量起了这层房间。 “客人,怎么了嘛?” “哦,我想问,如果我们进入房间后,可以自由出房门吗?” 小慧一愣,然后解释道:“客人,进入房间后便要等会议开始,才能打开房门。不过有我陪在您身边,再有房中世界存在,您一定不会无趣的。” “这样啊。”沈乐点点头便准备将手放到门上,忽然他心头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东西。 手掌贴近门面时,一圈又一圈波动泛起,似乎这不是门面而是水面。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会儿,忽然,沈乐睁开眼,一把拉开房门。 里面竟然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客房。 小慧惊声道:“客人,您?” 沈乐却笑了笑:“果然不出我所料,客栈主人,你想得还真周到。” 说着他也不管小慧,走入了房间内得榻上就这么躺下。 小慧脸色变幻随后又跟了进来。 其实沈乐只是耍了点小把戏,在手掌贴近门面时,故意放空大脑,就想着华章客栈。 因为他意识到一个问题,客栈无论多么神奇,终究有人操控,那么背后那人定然也能感觉到客人心中所想。 既然如此,房间中的幻象便是背后之人精心编织好的东西。 沈乐不喜欢有人窥探他所想之物,于是便通过想华章客栈,试探试探背后之人会不会真给他编织一个华章客栈。 果然背后之人明白了沈乐的意思,给了他一间原原本本的客房作为答复。 其实这一出也并不是沈乐心血来潮,他从上次离开后就一直在想,要是天字号房间中的客人,他们会愿意给客栈主人窥视的机会吗? 有些时候心中所想,往往透露着人的某些东西,很有可能便成了把柄。 沈乐这样想着却安逸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向房间内的小慧问道:“所以在会议结束前,你要一直待在我身边对吗?” “没错。” “那我可以吩咐你做任何事情对吗?” 小慧没有任何犹豫点点头:“请您吩咐。” 沈乐惬意地笑了笑:“帮我沏壶茶,然后再帮我锤锤肩,哎呦,这几天给我累得。” 没想到小慧还真得照做了,沈乐看着她去沏茶的身影,眉头微微皱起。 按照现在获得的信息,地字号房应该都是与他同一级别的诸侯。哪怕是巨兽中也身份也与大黄相仿。 想着,沈乐眼睛微微眯起。 按照这么算,吕仁、白沫他们应该也在这层楼中。那么会不会还有灰仙教、玄教那些势力首领也在? 不过很快,沈乐就否掉这个想法,华章客栈原则上与所有诸神教派对立,应该不会邀请他们参会。 看着那紧紧关闭的房门,沈乐却有些担心客栈外的事。 今日,华陆上大势力的诸侯们几乎都以各种理由和借口暂时离开了,可是他们间的游戏却还在继续。 苏瀚坐在马车中,忧心地看着沈乐送来的信。 “王上啊,王上。你又给我出了个难题。” 说着取出地图来,伊一乖巧地递上烛火,不敢打扰先生。 此时此刻,正阳城中,寒浊坐在书房,细眯着眼看着桌上的文书。 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 “老爷,庄大人求见。” “庄羽?快请他到这来。” “是。” 不一会儿,只见身着黑色披风的庄羽推门而入。 见他这番打扮,寒浊皱了皱眉。 “夫子,你怎么?” 只见庄羽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旋即对门外使了个眼色。 寒浊立刻明白他的意思,轻轻点点头,朗声道:“夫子原来是要看调粮的文书,老夫刚刚写完,正好,您看看。” “那就有劳相国。” 庄羽话音刚落,走上前装作要看文书,靠近寒浊时却悄悄塞给他一张字条。 然后真拿起一份文书看了一会,便告辞离开。 寒浊打开字条,里面的内容却让他脸色大变,不过迅速恢复正常。 学宫中,邹生与千面坐在亭中对弈,只是两人似乎心思都不在棋盘上。 “千面大人,您何必臣服于楚王,他不过是个后生。以您的身份,皇室分崩离析之时,更应当振臂一挥,重铸大乾。” 闻言千面微微一笑:“邹老,当初你我在皇宫相识,我记得您给我卜算过命格。说我此生有龙气、龙运、龙威却无龙心,注定掌不了中枢。” 邹生略微尴尬道:“那不过是我的胡诌之言,你又何必当真?” “哈哈哈,邹老,我可不觉得那是胡诌之言。同样的答案我已经答复过奚维大人,如今再告诉您一遍也没什么。” 千面一字一顿道:“我啊,从来不想做皇帝。” 第三百零七章 华章会议(二) 邹生皱眉不语,手中的棋子却踌躇不定。 终于他脸色犹疑地站起来:“你既然无心,何必来找我?” 千面也跟着站起来,打了个哈气:“看来这棋是下不下去了,不过邹老,有句话我还得提醒你。学宫里的事尽早停下,奚维大人与王上都有所警觉。” 说着他转过头望向邹生,脸上的面具却已经变成了哀叹神情:“你知道奚维大人脾气,他离开此地便不会再庇护我等,而王上嘛,对待叛徒可从没手软过。”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就消失不见。 邹生弯着腰背手站在亭中,脸色晦涩不明。 华章客栈,正在榻上闭目享受的沈乐,突然睁开眼睛。忽然所有房门同时打开,每一位房客都惊疑未定地望着门外。 令人奇怪地是,每一间中人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突然石台上的桌椅旁,出现一个身着斗笠的男子。只见他微微弯腰行礼,朗声道:“诸位,在下华章客栈掌柜烛,这厢有礼了。” 烛? 沈乐在大脑中翻找,不过一番思索不记得大乾有这号人物。 烛似乎察觉到众人的心思,笑了笑,道:“诸位既然能来到华章客栈,便有资格决议华陆命运。” “我华章客栈无事不开章,今日开张,便是华陆劫难降至。” 说到这,他顿了顿,手中无数粉尘洒向天空,随后一幅幅景象幻化而出。 “想必诸位都能感觉到,近年来华陆上灾祸不断。于华族而言,致命的瘟疫、饥荒,几乎年年相伴,而对于巨兽一族,化骨病让一族又一族陷入沉睡。” “与此同时,诸位族内的兵戈战火更不用说,连我们的黄龙陛下与龙氏皇族都幸免于难。” “根据命兽的预言,将来还会有更多的艰难降临,我希望我们共同生活在这片大陆上的各族,能够放下手中的恩怨,共同扛过这次难关。” “好了,接下来,便是公议时间,所有楼层皆会开放,三个时辰后,各位可将最关心的议题写下,到时候会由集体公议决定最重要的议题。我便不打扰各位。” 说完,烛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这时沈乐发现小慧不知何时拿来了笔墨与一块轻薄石板。 “客人,想好了议题便可以开始书写。” “等等,这石头上能写字?”沈乐一惊,接过石板,却感觉摸着十分柔软。 小慧浅浅一笑解释道:“这是钟山石,虽然只是最普通的那种,但是可以通灵。” “钟山石?”沈乐摸了摸下巴,似乎想起了什么,沉吟道:“传言钟山有石,幽冥不渡,可录三生三世。又名曰往生石,只存在于阴阳交汇之所,没想到普通钟山石也有这般妙用。” 正在他称赞之时,忽然听到房间内传来声音。 “既然没人说话,那便由老夫先说吧。黄龙失位,朱雀下落不明,中庭多次遭到混沌入侵,都被老夫挡了过去。眼下当务之急,一是补充中庭镇守神兽的缺漏,第二找到朱雀。” 混沌? 沈乐一下子想起镐京时,四凶冲击皇宫那一幕。 这时又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前辈,我不赞同您所说之事,妖族已经入侵我们华族的晋地,大有全面开战的趋势,再者我听说极南之地,魔族也已经登陆。论事情急缓,也应该先打退两族进攻。” 这时,石板中传来嘈杂的议论声。 “魔族?那是什么?” “没听说过啊?” …… 沈乐瞬间便知道后面说话那人应该是奚维,因为魔族入侵其实从未超过南疆,再往北的诸侯根本不可能知道。 “哼,华族的小娃娃,区区妖族,打入侵数次不都被打退了吗?至于魔族,南方大陆来的家伙,连金乌那关都过不去。” “就是,这些短命种就爱大惊小怪,要是五位镇守五庭的神兽失位,我等才是真正大祸临头。” 奚维的话很快便被巨兽一族之人嘲讽。 “你什么意思?没有我们华族,你们巨兽能够独自在这片大陆立足吗?” 也不知是谁,一点就着,一下子引爆两族的火药桶,双方开始激烈的争吵。 沈乐哭笑不得地听着,转头向小慧问道:“是不是每次议事都会这样?” 小慧点点头:“主要都是两族上层先提出议题,然后下面的人争吵。” 沈乐有些无语,果然提问题的都是老大,吵架的都是小弟。不过他倒是没什么兴趣参与,因为来时,奚维已经给他准备好了议题:集中力量抗击魔族与妖族。 倒是大家争论的焦点,逐渐由大而小,开始在各族内部争论,其中最让沈乐意外的是龙氏正统的议题。 有十数个声音表达了不同的意见,有的支持龙昂,有的支持龙襄,最令人吃惊的,有人竟然提出扶持龙芙即位。 沈乐有些哭笑不得,龙芙在自己那住着,没想到还有人打他的主意。 当然还有人提出他找到了龙秀疆,他才应该继承皇位。 沈乐听到这翻了翻白眼,谁不知道当初龙秀疆因为龙焕的事已经被夺去皇族身份,就算轮,也轮不到他。 这一次提出议题的环节虽然只有短短三个时辰,但是让沈乐大开眼界。没想到从南到北诸侯族长们,竟然有这么多恩怨情仇,不光是华族,巨兽之间也是唇枪舌剑,好不痛快。 倒是海族等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资格参会者少,显得有些沉默。 时间到了,沈乐快速写下议题,突然中央石台上出现一行行鎏金文字,哪里是一条条议题,不过似乎是为了掩盖笔迹,几乎所有议题的字迹都一模一样。 随着议题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文字几乎挤满了整个楼中中空地带。 当文字停下时,烛突然出现,手中捧着一堆竹简,向天空一抛,所有竹简飞向每一间房间。 沈乐接过竹简,上面是一条条议案,其中排在最前面的,赫然便是那位巨兽一族的殿下还有奚维二人提出的。 烛的声音再次响起:“诸位,半个时辰后,可将其中最关键的十条议案勾画,我们之后的议题将会围绕,勾画最多的五十条议案展开。” 第三百零八章 华章会议(三) 沈乐快速扫了一眼,突然被一条议案吸引。 “奚维供养食血族,应当举族讨伐之。” 眼波流转,沈乐嘴中呢喃道:“血族?看来这里结束后得好好查查。” 这样想着,他立刻想到一个问题,谁会写下这条议案? “难道是他的某个仇人?” 他自言自语道,小慧看他想得出神,居然悄悄贴到他背后,在他耳垂旁摩挲道:“怎么了吗?客人。” 沈乐回过神,也不在意小慧的行为。毕竟他知道小慧并不是人类,而是类似火灵般的存在,对于体内的朱雀真火有天然的亲近感。 “没事,小慧,你们这边邀请参会者,有什么要求吗?” 只见小慧轻轻摇头:“这些事不是我们这些侍者可以知道的。” 闻言,沈乐也没有追问,继续看着议案。 里面竟然是要求白沫与他退出司州与洛州,看来是吕仁提出的。 沈乐觉得好笑,华章会议本来就是为了决定能够动摇华陆未来的大事,谁会在意华族诸侯间那点矛盾。 不过当他往下一瞄时,忽然看见一条与之争锋相对的议案。 追查烧毁镐京毁弃宗庙的凶手。 不用想,这肯定是白沫提出的。 其他的议案很多都是领土纠纷,部族利益,甚至还有要求华族不得踏足海洋等等。 沈乐快速勾画好,挑出些对自己有利的,特别是缉拿毁坏宗庙那条,然后开始闭目养神。 时间很快结束,烛很快出现在石台中央。 “好了,想必诸位经过深思熟虑后已经得出了结果。各位手中的书简将会收回,最终结果将于明日公布。今晚酉时三刻,在下特地为各位准备了一场盛大的晚宴,请务必参加。” 说着,沈乐手中的书简居然自己飞了出去,与此同时其他所有房间的书简也都一同发向石台上的木桌。 仿佛有生命一般自己整理好。 “诸位,接下来的时间请好好休息,毕竟,这是千年难遇的盛会。”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沈乐似乎看到了烛嘴角扬起的嘲讽意味,不过很快就消失。 嘭地一声,房门瞬间关上。 客栈内似乎又恢复了以往那般死寂,只是每一间房门背后,却有着不一样的光景。 在天字号房间中有一间如同沈乐那间般普通,里面坐在棋盘前的青龙似乎并没有伪装,他手中拿着棋子,头上一对青翠的龙角熠熠生辉,只是周身似乎又有雷鸣电闪。 突然棋盘前多了一个人影。 “青龙兄自己下棋,岂不无趣?” 青龙对于突然出现的访客并不在意,幽幽道:“能坐在我棋盘之前的老友已经越来越少了,烛,你算一个。” 烛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神色,不过此时的他外貌与在石台上略有不同,头上也有一对如流光般璀璨的龙角。 “没想到青龙兄如此高看于我。那我便不客气了。” 说着拿起了棋篓中的白子。 烛一边落子,一边说道:“我很好奇,当初你为什么要拒绝黄龙的邀请。如果在他陨落之后,你能够进驻中庭,成为龙族的领袖。或许一切都不一样。” 青龙面无表情道:“烛,你也是龙,为什么你不去承担起这份责任呢?” 只见烛脸上露出些许怒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能离开这个地方。” “哈哈哈,不必动怒。你知道,我讨厌龙族,更讨厌黄龙,无论生或死。龙族即将当来的劫难,我也不会力会,这是他们当初自己造的孽。” 闻言,烛脸上的怒气更甚:“那可是灭族之祸,难道这你也无动于衷?” “灭了便灭了,这样的龙族本来就不该存在。” “你……” 青龙抬头望向烛:“烛,不必装出这副样子,你我认识之久,我岂能不知,你并不在乎龙族的存亡,除了摆脱这无穷无尽的宿命外,没有什么可以打动你。” 烛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还是你了解我,不错,我此来特为了这件事。实不相瞒,黄龙在六十年前曾经找过我,我加入了她的计划。” “你答应了?”青龙满脸玩味地望着烛:“我记得你当初可是最反对黄龙的,怎么?黄鼠狼与鸡成为盟友?” 没想到烛并不动怒,幽幽道:“青龙,我想过了。黄龙说得很对,我们被这悠久的宿命束缚的太久,既然有一劳永逸的办法,为什么不用呢?” “哼,她的话你也信,什么一劳永逸的办法,在我看来不过是痴人说梦。”青龙毫不犹豫地否决。 “话别说得这么满,那个计划,华族中已经出现了合适的人选,只要你加入,十年之后我等便可以在不受束缚。” 闻言青龙眉头一挑:“哦?我不信,华族中有力量可以与你我匹敌之人?你该不会说是已故的华族皇帝龙岚吧?” “当然不是。”烛神秘一笑,拍了拍手:“你可以出来了。” 突然青龙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猛地站了起来,大喝道:“大胆血族,敢来到本座面前。”说着,手中无数雷光直冲角落而去。 角落里,一滩血水中缓缓出现挡住了部分雷光,只听一声闷哼,奚维从血水中狼狈登场。 他擦去嘴角的血迹,笑着道:“不愧是当今华陆第一强者青龙大人,在下拼了命才能勉强抵挡。” 青龙并没有继续动手,而是上下打量着奚维,疑惑道:“你是人类,为什么一身血族的气味?难道你是饕餮的族裔?” “大人可误会我了,我只不过是侥幸捕获了饕餮的幼子,用了些秘术才成了这样。不过在下可是纯纯正正的华族。” 说着奚维弯腰行礼。 一旁的烛终于说话了:“好了,青龙,英雄不问出身,你也试探过了,这个华族的力量是否符合那个计划的要求?” 青龙的龙目旋转,随后却摆了摆手:“你们走吧,他虽然符合要求,但是我不会加入你们的计划。” “青龙大人!”奚维惊讶地喊了一声,却见到烛对他摇摇头。 二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房间内。 等他们走后,青龙脸上的淡然却立刻消失不见,他呢喃道:“看样子,这些家伙还不会死心,也罢,我也该落子了。” 第三百零九章 华章会议 (四) “客人,宴会时间到了。” 小慧慵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沈乐缓缓睁开眼睛,他一直在运转体内的气。这几年时间,他一路踏过朱雀图腾前七层涅槃,可是后面的涅槃却始终不能进行。 所以他便将重心转向对于气的把控。 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沈乐这才发现小慧一直贴着自己后背,他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现在酉时了吗?” “是的。” 沈乐点点头,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他猛然转过头:“你不一起吗?” “客人,我们侍者是不能参与这样场合的。”小慧恭敬道。 沈乐心中有些惋惜,毕竟要是能够看到其他人的侍者,应该能发现更多有用的信息。“这样啊,行吧。” 刚走出门,忽然与一道黑影相撞。 “哎呦,谁呀,不长眼睛!” 那人开口就是大骂,不过似乎是有什么毕竟紧急的事,又立刻起身离开。 沈乐揉了揉被撞疼的胸口,抬头望去,那竟然是个身着侍者打扮的高大汉子,可惜没看到正脸。 “奇怪,侍者都那么衡吗?” “怎么了?”房内小慧似乎听到了动静,关心地问道。 沈乐爬起身来,回了一句:“没事,撞了一下。” 言罢,便下楼而去。 这次中央石台发生了极大的变化,竟然变成了一个可以容纳数百人的大平台,上面整齐地摆放好了五桌宴席。 负责接待的老板娘看到沈乐过来,扭着腰鼓迎上前:“哎呦,地字号贵客,您请跟我来。” 说着就要转身引路,忽然被一只大手拦住。 “老板娘,招待我们时可没那么热情,怎么,这位兄弟就能让您亲自引路?” 说话的是一个瞎眼的老头,满脸褶子甚是吓人。 不过沈乐也知道,这里的人都改变过样貌,所以很难判断出眼前之人的身份。 没想到被拦住去路,老板娘脸上的笑容却更加灿烂:“哟,您老这话说得,这小哥像极了我年幼的弟弟,所以多照顾。可惜,您老可不像我那老父亲哦。” 老头闻言哈哈大笑,“你这丫头还是伶牙俐齿,不过,小伙子,能不能帮老头子我个忙?” 见到老头朝自己说话,沈乐一愣,道:“老爷子,您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老头慈祥道:“我小孙子走丢了,哎,可惜老板娘他们又没空帮我找,这么大个客栈,老头子我可急死了。” 说着还急地用手杖戳了戳地,生气地瞪了老板娘一眼。 只见老板娘没等沈乐回答,便痴痴地笑出声来:“您老也不用瞪我,这几百号客人要招呼。再说那宝贝孙子可不好找,这位小哥要是愿意帮忙,那我也没什么意见。” 沈乐刚想拒绝,可是话到嘴边,望见老头对自己眨了眨眼,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点点头。 老头见状大喜,得意地对老板娘道:“嘿嘿嘿,怎么样,看看人家小伙子,再看看你们,还开客栈呢!” 说着也不顾老板娘反对,拉着沈乐就朝一边去。 老板娘远远喊了声:“客人,你的座位在地字号席左手第二位,可别坐错了。” 没想到老头却回了一句:“老板娘你招呼其他客人,老夫回带他去的。” 两人急匆匆离开后,老板娘原地生气地跺跺脚,忽然身后一人环住了她的腰。老板娘似乎并不惊讶,幽幽道: “还是被人劫走了。” 那人在老板娘耳朵边摩挲了一阵,道:“你做的已经够好了,既然是那位出手,那便没有办法。好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人群中,老头带着沈乐七拐八拐,来到一处拐角。 “老人家,你不是让我帮你找孙子嘛?为什么来这?” 老头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小伙子,我那孙儿有个特点,喜欢呆在僻静角落,不喜欢热闹,喏,这些房梁啊、角落啊什么的最有可能出现。” “那您孙子有什么特征?” 老头似乎早有准备,立刻答道:“他呀,有一头墨黑色长发,黑色长服,八岁的样子。哦,对他胸前还挂着这样一块玉。” 说着从自己怀中拉出一块玉,给沈乐看了看,然后一屁股坐下。 沈乐皱眉道:“老人家你不和我一起找吗?” 老头摇摇头,叹口气:“我那个小孙子最讨厌老头子我管他,这灵玉又通灵,虽说有客栈压制,但是只要我出现在他附近十步之内,他立刻就能感知到逃之夭夭。” “我看小伙子你是个有福气的人,说不定能帮老头子我找到他。” 沈乐感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索性问道:“要是他跑了怎么办?” “放心吧,你一定能把他带来的。”言罢,老头便不再说话。 沈乐有些无奈,老头坐得位置正好将自己堵在楼道这边,显然找不到人就别想过去,眼看着宴会就要开始,无奈,只好朝楼道深处走去。 这里是地字号楼道,沈乐也走过不止一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走着走着便感觉一股狠辣的阴寒之气扑面而来,伴随着,还有微弱的呼喊声。 奇怪,难道这里不是自己之前待过的地字号楼房。 他走过自己房间时,特意准备打开看看,可是却怎么也打不开,心想是不是因为宴席的缘故,客栈主人封闭了房间。 索性继续往前,可是走着走着,越来越感觉不对,那呼喊声越来越嘈杂,似乎有女人的哭诉,男人的哀求,甚至还有怨毒的谩骂声。 周围也越来越冷,沈乐不得已只能调动起体内的朱雀真火抵抗。 “不对劲!” 沈乐发现,这楼道为什么没有尽头,他赶紧转头望去,却看到下方宴会之所依旧人来人往,一切如常。 他拼命向前跑了一段路,却再次回到原地,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大。 “有人吗?” 他朝着下方喊了一句,没有任何回应,客人们依旧来来往往。 “到底怎么回事?” 沈乐有些害怕了,莫不是刚刚那老头故意算计自己? 可是他又不记得得罪过这等强者,难道是灰仙教或是玄教出手?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这里毕竟有那些天字号大佬们坐镇,谁敢在眼皮子底下行凶。 莫不是那老头就是天字号大佬之一? 第三百一十章 赖皮蛇 突然,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沈乐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朝楼道尽头而去。周围的环境变了,一个个身影在周围飘忽不定,可惜他们都背对着沈乐,看不清那些身影的样貌。 紧接着,空气中响起一声接一声令人心悸的鼾声,看样子,似乎是一只庞大的猛兽在前方休憩。 忽然周围的光线全部消失,沈乐只感觉黑暗之中一只庞大瞳孔猛地睁开。 他吓了一跳,可能是因为青鳞的缘故,他立刻认出了这是蛇瞳。 “汝乃何人,怎敢惊扰吾之休憩。” 初闻沧桑却又透露出些许稚嫩的声音响起。 可是沈乐压根就没法张口说话,就这样沉默了片刻。 黑暗中响起了骂骂咧咧声音:“啊,我忘了他不能说话!” 随后又有稚嫩的女声响起:“赖皮蛇,你能不能靠点谱,果然还是玄龟爷爷厉害。” “哼,别给我提那个老家伙,算了,正事要紧。” 话音刚落,只听到啪地一声,周围的环境亮起来,但是却不是客栈之内。周围似乎更像是一个洞穴,前方一条庞大到让沈乐害怕的黑蛇,正在吞吐着蛇信。 黑蛇下,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小童,男童一身黑袍,格外老成。女童黄衫扎羊角辫,格外秀气。 “哎哎哎,你就是那个楚王吧。有人让我问你个问题。” 此时沈乐感觉身上的束缚消失不见,警惕地望着眼前二人,淡定道:“两位前辈,不知道有什么问题需要晚辈回答。” 女童扑哧一笑:“哈哈哈,我可不是前辈,论年纪我比你还小,这条赖皮蛇才是正儿八经的前辈。” 闻言男童狠狠瞪了女童一眼,女童吐了吐舌头。随后男童转头望向沈乐,老气横秋道:“你不用这么客气,吩咐我们把你带到这里来的人是天字号的大人物。他老人家让我问你,愿不愿意帮他做一件事。” 沈乐疑惑道:“前辈不说是何事,晚辈怎么答应?” 男童却摇摇头:“此事不可言之于口,但是却非你不可。不过你放心,这件事对你无害,甚至有大利,你只需要回答答应或是不答应。” “哦?”沈乐眉头一挑,他也算是谈判老手,一下子闻出了威胁的意味。 “那要是晚辈不答应,会有什么后果?” 闻言男童脸色瞬间变得狰狞无比,他身后黑蛇张开深渊大口,只听他一字一顿道:“那就别想活着离开。” 沈乐只感觉心头一凉,一种麻痹感瞬间涌上心头,他体内有朱雀真火原本不应该会这样。 突然女童轻轻咳嗽了一声,只是这声音似乎不是她自己发出的。 男童脸色立刻一变,恢复正常,嬉皮笑脸道:“刚刚和你开玩笑,那人也说了,要是你不答应也没事,他让我转述一句话给你。” “你不是那种会一直被人胁迫的人,有时候敌人的敌人可以成为朋友。” 闻言沈乐脸色略微一变,随后面沉如水。 男童见怪不怪,把手背到背后,道:“我不知道那位为什么对你这么宽容,不过还是和你说一声,那位不急着你给答复。” “另外他还特意嘱咐我提醒你一句,华章客栈之内,少言多看,一场好戏就要开场。” 说罢,男童便嫌弃地摆摆手:“好了,该说的都说了,你快点走吧,我还得睡个回笼觉。” 这让沈乐哭笑不得,男童的变脸速度之快还真是少见,不过还是恭敬地行礼道:“我能否问前辈一个问题?” 男童不耐烦道:“说。” “不知前辈是否看到一个脖子上挂着玉的小孩。之前一个老人家让我帮他找孙儿,您既然一直在这,那……” “你!”男童却突然勃然大怒,脑门上青筋暴起,随后咬牙道:“你回复那个老头,他孙儿被我的蛇吃了,对了,你再帮我给他带一句话,助他长命百岁。” “这……”沈乐一下愣住,犹豫道:“真吃啦?前辈,您不会是在和晚辈我开玩笑吧?” “滚!” 男童几乎咆哮地吼出这个字,随后一股气浪猛地将沈乐弹飞出去。 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来到了老头子面前。 老头子笑呵呵地拉了沈乐一把,问道:“怎么样,找到我孙儿了吗?” 沈乐只得将男童的话复述了一变,没想到老头子却大笑道:“哈哈哈,那就是我孙儿。哎,孩子大啦,就是不听话。找到就好,小哥,来,拿着这个,这是老头子的谢礼。” 说着将一个小龟壳塞到沈乐手里:“这个啊,一只万年老龟送我的,据说用华族的占卜之术,可以解开心中疑惑,甚至可以看到日后之景象。不过需要配上沾有仙气的铜板。” “老头子啊,这辈子估计也找不到那样的铜板喽,不如送给你。” 沈乐惊讶道:“那东西可是神物,我可玩玩不敢接受。” “拿着,我老人家送出的东西哪里有收回的道理,再说,说不定将来你还真得用上呢?” 说着,老头强塞了过去,然后转身道:“走吧,宴席开始啦。” “哦,好!” 老头子果然将沈乐带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只是周围的气氛却格外诡异。此时已经开席,却没有一个人说话或是动筷子,每一个人的表情都格外严肃。 沈乐身边是个外形肥胖的男人,他戳了戳他,问道:“老兄,这是发生啥事了?我来得晚,不清楚情况。” 那男人先是严重露出凶光,随后却低声道:“小兄弟,你看看你桌上酒壶底。” 沈乐一愣,拿起酒壶,便看到了布条,上面写道: 今夜诸位欢饮,好不开心,不过,吾却要在日月交汇之时,取走一人性命。落款:妖族拜上” “妖族?怎么敢出现在这里?难道他天字号的那些大人吗?” 那胖子摇摇头低声道:“刚刚掌柜来过,说是大人们也都没有感知到那妖族的行踪,大伙现在谁还吃得下去饭。” 两人低语之际,忽然有人猛地拍响了桌子:“哼!咱们在座的都是一方诸侯或是一族族长,哪能让区区一张布条给吓住。” “就是。” “可是要是找不出那个妖族,终究是个祸害。” 第三百一十一章 酒壶之下 “诸位,我有个不成熟的建议。”这时沈乐对面一个手拿竹扇的翩翩公子朗声道。 这时一开始拍桌子的那凶横汉子转头望向他,却多了些礼数:“小兄弟有话直说。” 公子点点头,眉眼带笑却如同女子般带着一汪春水:“依在下想来,能将信悄无声息地放到诸位酒壶之下,要么是客栈主人自己或是手下,要么……” “怎么?” “咱们之中混了奸细。我刚刚询问过倒酒的侍女,这些酒壶从后厨端出来,中间严路都有店里的卫兵把守,要想把布条神不知鬼不觉放下去,排除客栈老板,那就只可能在咱们入场之时。” 这时有人疑惑道:“依你所说,这人得何等手脚,能把咱们的席位都摸一遍。” “一看你就是华族的短生种,没见过妖族的本事,移花接木,移形换影,四头八脚,吞云吐雾,那都是司空见惯,说不定混进来这奸细,既会易容,又长了第三只手。” 随后一群人附和道“有理!” 不过场中还是不少人默不作声,沈乐心中了然,华族寿命确实与各族想必都短得多,他得父辈,甚至是祖辈,如果不生在晋地边境,估计一辈子都不知道妖族长什么样。 毕竟妖族大入侵,上一次还是大乾开国之初。 “那你说怎么办吧,现在天字号的大人们不发话,客栈主人和老板娘都不露面。要是真的有奸细混入我们之中,后果可不堪设想。” 闻言公子微微一笑:“其实也简单,咱们入座多时,每人都可能是那妖族奸细,我看对面这位公子,却是开席后才姗姗来迟,不知这位公子去了哪里?” 众人纷纷望向沈乐,沈乐被这一下弄得措手不及,刚准备解释,忽然听到老板娘娇滴滴的声音。 “这位客人当时帮天字号的一位大人去办点事,诸位不必起疑。” “老板娘来啦?这事怎么说?” “就是啊,你们客栈发生这事,总不能啥也不管吧?” 众人见到老板娘出现,纷纷吵嚷开,言语中带着不少怒气。 老板娘却叹息一声:“诸位,刚刚我离开,是因为有大批妖族冲击客栈外围的屏障。看来我们客栈的位置已经暴露。” 此言一出,那些巨兽一族及海族等长生种再度沸腾起来。 “什么?这不可能,华章客栈数千年从未暴露过。” “就是,就是。” 老板娘脸色阴沉道:“诸位,实在抱歉,看来妖族谋划确实很大,而且我们之中混入了奸细。不过诸位放心,天字号大人们已经外出迎敌,同时还留下了两位位大人坐镇,帮助我们找出奸细。” 说着,一个懒洋洋的童声响起:“真麻烦,本大爷不就是多睡了会,又被这群家伙算计了。” “小武蛇,整天睡觉可不太行。” 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出现,居然都是沈乐的老熟人,一个人刚刚才碰过面的黑衣小童,另一个是祖凤。 等等,沈乐忽然发现,祖凤用的是真身?难道说天字号是不用像他们一样改变外貌的吗? 这时大部分人居然立刻单膝下跪,口中称道:“吾等拜见凤皇,武蛇大人!” 看样子剩下和沈乐一样愣在原处的都是华族人。 “好啦,好啦。这些华族每一次都这样没眼色,哎,活得长也是烦啊。”武蛇用着他一贯前奏的语气背手而立。 还是祖凤温和地笑道:“诸位请坐吧,我与武蛇大人这次留下坐镇,也希望能与诸位通力合作,一起找出内奸。” “凤皇大人抬举了。” “我等一切听从大人号令。” 一时间符合声不绝于耳。 沈乐心中不禁暗笑,凤凰不愧是飞禽之长,说话确实很舒服,而且在座的这些地字号客人中,恐怕不少人都是飞禽一族的分支族长。 这时不少人争抢着起身给祖凤让座。 倒是武蛇大大咧咧地一屁股挤开了首座之人然后坐到沈乐身边,老板娘赶紧命人添座,上前安抚那个被迫让座的倒霉蛋。 随后武蛇一只手搭在沈乐肩上,另一只手抓起桌上一把炒豆子塞进嘴里嗒叭嗒叭边嚼便道:“我刚刚听你们说的有点意思,不过这小子刚才是帮本座办事。” 对面的那年轻公子赶紧道:“大人既然开口说了,我等心中疑惑也就解开了,不过我话只说了一半,不知能否容我说完?” 武蛇点点头:“说吧,看你的样子有点脑子,看看能不能说点有用的。” “是!”公子弯腰行了礼,随后道:“照我想来,那妖族既然能瞒过大人们的眼睛,想必其身份不一般或是有什么能够干扰大人们的法宝。” “既然如此,这人或许不会在自己的酒壶之下放上布条,那我们不如请这位在开席前没有来过桌前的小兄弟依次检查,谁的桌上没有布条,谁就是奸细。” 这时,沈乐却道:“不妥,万一那奸细提前准备了布条,或是专门给其他人少放了布条,那岂不是中了他的圈套。” 武蛇却摆了摆手:“这个主意,我觉得可是试试,就当是瞎猫撞死耗子,你去,就从这个小白脸开始。” “这……”武蛇一锤定音,沈乐略微有些尴尬,不过感受到身边武蛇发出的一阵阵寒意,不得已,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对面那人桌前。 “失礼了。” 说着便拿起酒壶,那张白布条赫然在目。 沈乐点点头,又来到下一桌。 这时有人发声问道:“为什么不让大家卸去伪装,这样妖族不就无从遁形了吗?” 闻言武蛇骂骂咧咧道:“蠢货,你当妖族只能化形一次吗?咱们这次宾客名单是一定的,妖族混进来,说明你们中肯定有人在来的路上就被掉包了。” 这下子彻底寂静无声,大伙都只能看着沈乐走过一张有一张桌前。 当沈乐来到一开始和自己说话的胖子身旁,却看到他全身竟然有些哆嗦,立刻心生不妙。 “找死!:只听得武蛇暴呵一声,那胖子身形直奔沈乐而去。 不过几乎是瞬间,巨大的黑蛇脑袋从上方一口将他要咬住。 几乎是同时,武蛇一掌将沈乐推开,另一只手已经带着无穷黑色寒气狠狠击打在胖子身上。 第三百一十二章 光影之间 只见胖子的身影瞬间被黑色寒冰包裹,那扑面而来的寒气更是让沈乐等人忍不住打了个寒蝉。可惜这浓厚的寒气遮挡住视线,让沈乐等人难以看清楚冰里的情况。 “北冥之冰,天下唯坚,原来是只花妖,不对。” 武蛇喃喃自语,他眼睛眯成一条缝,一挥袖,寒气散去。里面竟然是一个身着蔷薇花瓣衣裙的美艳女子,可惜寒冰之中竟是定格下惶恐的表情。 “妖王!”这时人群中不知是谁看出了这蔷薇花妖的势力,叫出声来。 大家立刻沸腾起来。 “好家伙,竟然有妖王潜入我们之中。” “妖族这次真是下血本了。” “诶,话不是这么说,要不是妖王,怎么能逃过大人们的法眼。” “就是,多亏是武蛇大人坐镇。” 听着众人的议论,一直坐在位置上的祖凤却若有所思地与武蛇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却格外凝重。 这时,老板娘走上前,笑道:“既然这奸细都抓住了,那咱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等等!”武蛇突然吼了一句,那条大黑蛇忽然将所有人围住,吞吐着信子。 与此同时,整个客栈猛地一震,随后所有烛火全部熄灭。 “所有人不要动。”几乎是瞬间,祖凤的五彩光芒闪烁,所有蜡烛立刻被凤火点燃,整个客栈又立刻亮起来。 所有人难以置信地望着地上,那里竟然躺着一具赤裸裸的身体,上面插着九把剑。 “全部退开!”看到大家想凑上前,武蛇爆发出的寒气将众人逼退。 而他与祖凤则上前察看。 “那不是华族龙氏的龙爵剑嘛!“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沈乐仔细一看,果然是龙爵剑,除了留给叶夕的那把黄龙爵剑,一把不剩全部在这。 可是众人被寒气阻扰不能上前,也不知死得到底是谁。 片刻之后,寒气消散,武蛇与祖凤阴沉着脸走了过来。 “大人,怎么样?” “大人,死得是谁?” 武蛇小脸面无表情,摆摆手:“你们自己去看吧。” 得到了他的同意,众人围了上去。沈乐也在人群中,只是这死得却不是华陆各大族中人,反而像是北边的灵素人。 他有幸见过几个灵素人奴隶,知道灵素人身上有不少元素纹路,在死后这些纹路便会成为断层。眼前这个死者,身形肥胖,一把橘黄色大胡子,但是身上的纹路断层却多到数不过来。 突然人群中有人认出了死者:“怎么可能!这是北方王朝的皇帝柯梦。” “真是他,我与族人开春在北塞时还曾碰到他南下狩猎。” 柯梦?沈乐猛地想到什么,如果这是灵素人的皇帝,尸体却出现在华陆的内部,上面又插满了我们华族皇室的剑,难道说…… 在座的毕竟都是手握大权坐镇一方的诸侯,立刻就有人说出了沈乐心中所想。 “这是妖族杀了灵素人的皇帝,然后嫁祸给我们!” “你说的不错,卑鄙的妖族,想必已经将灵素人皇帝死在我们手上的消息传到了北灵部洲。” “完了,听说北方王朝的摄政王柯林和柯梦兄弟情深,那个家伙疯疯癫癫脑子不太好,要是知道他哥哥死在咱们这里,必然倾尽整个灵素人国度南下。” 这时立刻就有强硬派发声:“怕什么,区区灵素人,光是燕地雄关都过不去。当年我族先帝一人一马北上,灵素人的百万军队打了数月都不能得逞。” 这时立刻就有人出声嘲讽:“还先帝呢?你们华族的龙岚皇帝坟头草都三丈深了。怎么,派个人把他从下面请出来?还是说让你们那两个小皇帝一起上?” “哈哈哈!” 此话立刻引得在座所有非华族之人哄堂大笑,毕竟华族一直占据着华陆绝大多数土地,挤压其他诸族的生存空间。 大家伙早就心里憋了口气。 “我觉得诸位在这笑,不如想想怎么办。在座的不管哪一族都不可能摘干净,现在灵素人的皇帝就在眼前,妖族和魔族的入侵也刻不容缓,似乎不是彼此挖苦的时候吧?” 沈乐终于说话了,他的话还是让笑声止住,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武蛇与他多多少少有点关系。 “看够了吧?看够了就给我死!”这时武蛇突然大喝一声。 在众人猝不及防之时,他与祖凤一左一右迅速拿下了最开始提出找奸细办法的年轻公子。 公子吓得大喊:“大人,你们干什么,我不是奸细呀!” 祖凤根本不给他机会,五色光芒缚着在手上向着公子的脸按过去。 那公子脸色瞬间一变,大笑道:“不愧是祖凤与武蛇,本王可不陪你们玩了。” 说着他的身形化作无数花瓣,祖凤扑了个空。 武蛇立刻爆发出无穷寒气,直扑已经被冻在北冥玄冰之中的蔷薇妖王而去。 果然只听得一声惨叫,一道身影从飘落的花瓣中闪过,随后卷起庞大花潮冲向华章客栈的出口。 祖凤此时也没闲着,一声凤鸣,七条五色神光如同锁链也奔向出口,那花瓣所到之处,守卫们应声倒下。 终是慢了一步,五色神光与寒气将大部分花瓣击落,却有一片花瓣成功飘到门外。 武蛇的身影闪至门外,捡起那瓣花瓣攥在手心:“可恶的双生妖!” 众人看着这精彩的一幕,几乎惊呆了。在座的虽然不一定都是高手,但却都被二位大人的强大所折服。 这一切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以这妖王的速度,沈乐自问,可能连一片花瓣都抓不住。 祖凤来到武蛇身边道:“武兄,虽然跑了雄妖,但是雌妖还在咱们手中,这次也不算没有收获。” 武蛇点点头,叹息道:“若是我本体齐全,或是你能回到巅峰时期,又怎么能让两个小妖这般洗刷。哼,看样子这对兄妹是当年那只老妖的后辈,还真是冤家路窄。” 说着,他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戾。 祖凤似乎也跟着缅怀起过去。 “二位大人,不知奸细是否已经全部抓住,外面妖族袭击,我等也是一方雄主,希望能与大人们并肩作战。” 这时,众人中似乎颇有气质的一个老者模样之人上前道。 众人连连附和。 武蛇却摆了摆手,指着沈乐道:“外面敌人已经被击退了,你们继续吃喝,这个小子搬着冰块跟我来。” 第三百一十三章 蛇腹 “我?”沈乐一愣,不过想起叮嘱,还是点点头。 当他搬起玄冰时,那刺骨的寒意与朱雀真火在体内相撞。一时间,竟有些哆嗦。 沈乐亦步亦趋地跟着武蛇来到之前相遇的楼道。 突然前面的武蛇停下了脚步,转头笑道:“这场戏好看吗?” 沈乐似乎早有预料,轻轻点头:“其实外面没什么妖族吧?” “没错,这是天字号会议定下的决议,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沈乐笑了笑:“能先把我怀中的冰块拿走吗?很冷呀。” 闻言武蛇摆摆手,玄冰飞到他身边。 沈乐这才让朱雀真火将残余寒气燃烧殆尽。 “这不难,妖族不太可能在天字号的诸位面前藏这么久。或许别人我不清楚,但是祖凤大人的以五德为构架的神光之前,一切邪魔,无所遁形。” “要是真有妖族能轻而易举找到华章客栈,想必我们也很难守住华陆这么多年吧?” “啪,啪,啪”武蛇抚掌称赞道:“不错,这些理由很有说服力。” “不过,我不明白,你们在这时候挑起与灵素人的战争,是不是有些冒险?”沈乐脸色忽然有些不确定道。“妖族,魔族同时进攻,这时候不应该集中兵力向西、南两个方向抵御强敌吗?” 武蛇摇摇头:“如果是百年以前面临诸多外族入侵的情况,我们必然会采取防守策略。可惜啊,黄龙偏偏在这时候发动宪天术。“ “这与宪天术有什么关系?”沈乐一惊。 “这个先不急,若是你答应了那人的条件自然会知道。现在,我要和你谈另外一件事。” 说着,大黑蛇从一旁出现张开血盆大口,武蛇招了招手示意沈乐跟上,随后不知从哪掏出一盏冒着白光的琉璃盏走了进去。 沈乐犹豫片刻,还是跟上。 武蛇边走边解释道:“这条黑蛇是我的本体,你之前见到的老头是另一个我,你应该听说过,玄龟。原本世上只有玄龟,镇守在北冥之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以玄力抗衡幽冥。” “我本是幽冥中一条无拘无束的大蛇,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受到玄力吸引,与玄龟大战一场。我们二人你来我往难分胜负,最后我的半截身子破碎,险些丧命。” 那幽暗的白光伴随着武蛇低哑的声音在空荡的肉壁间回荡。 “玄龟本能取我性命,不过不知为何却要断了自己的尾巴让我寄生在他的尾部活了下来。我和他的力量不断碰撞,融合,竟然产生了一种新的力量。” “没想到玄武是这么来的。“沈乐忍不住感叹一句。 忽然,武蛇停下脚步,转身道:“知道,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吗?” 沈乐摇摇头。 武蛇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笑道:“因为,你体内有和我们相似的力量。” “我?”沈乐一愣,忽然前方冒起刺眼的亮光。亮光中竟然有一张石桌和些许人影。 “到了,这就是我要带你来的地方。” 沈乐的眼睛逐渐适应,这才看清楚,桌前坐着那个老爷子,还有一个穿白袍的壮硕汉子,一身翠云柳杉头上一对龙角的儒雅文士。 “各位,人我给你们带来,那些家伙的眼睛也甩掉了,我去把风,剩下的事交给你们了。” 文士点点头,笑意盈盈地看着沈乐,他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白袍壮汉却面无表情,但是他眼神中偶尔闪过的凶狠之色,让人望而生畏。 老爷子却极为上前拉着沈乐道:“来来来,小友,别客气,来这座。” 沈乐眼皮一条,瞬间猜出这几位身份:“几位前辈想必是,青龙、白虎、玄龟吧?” 文士点点头:“不错,玄龟你见过了,我是青龙,这位是白虎。” 一旁身着白袍的白虎点点头,沈乐这才发现他脸上有三道长短不一的疤痕。 “不知道,诸位前辈这是弄得哪一出,之前武蛇前辈与我说,有人拜托他找到我,想必就是那人就是青龙前辈吧?” 青龙笑了笑也不否认,一旁的玄龟道:“小友,先前两场戏不过是给做给客栈中人看的。现在,这里说得任何话都不会被其他人知道。” 这时一直沉默的白虎终于发话了:“这些客套话就不要说了,我们找你来目的很简单,我们合作,杀死奚维。” “杀死奚维?”沈乐脸色瞬间大变,立刻摇头。 青龙笑道:“怎么?害怕了?你不是一直想要摆脱他的束缚吗?” 沈乐还是摇头:“先不说我现在暂时没有杀他的理由,就算有,我也没有实力杀了他。他现在是九夏庭之主。” “放心,既然我们找到你,就有杀死他的办法。” “不行,哪怕能杀死他,现在强敌环伺,又有天灾人祸,也不是时候吧?” 青龙眼中闪过欣赏的光彩,随后轻轻摇晃手中的茶杯:“稍安勿躁,我会一一解答你心中的所有疑惑。” “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你对奚维了解多少?” 沈乐一愣,这个问题他倒是没怎么认真想过:“了解多少?曾经的南安山主?抑或是现任的九夏庭主,还是如果华族寿命最长,实力最强者?” 一旁的玄龟摇摇头:“看来你对这个一直掌控着你的家伙知之甚少。” “这还少?” 青龙接过话茬:“这位九夏庭主奚维,可是与我们打了上万年交道的老家伙。” 沈乐难以置信道:“不可能,一个华族,哪怕是有什么换身体延寿的法子,也不可能活上万岁。” 青龙目光深邃地望着他:“你不妨想想看,一个华族是怎么做到和血族如此契合。还有,他不是交给你了一批血灵族,难道你就没想过,这些人和他是什么关系吗?” 闻言,沈乐脸色阴沉下去,手拄着下巴,沉默不语。 “好啦,给你看看这个。” 说着一箱东西出现在了石桌上。 “这么多书简?你们不会是抄了九夏庭的老窝吧?” “哈哈哈,老夫自然有我的途径,你们华族人的书简和文字可真是好东西,将所有复杂的事情详细记录下来。” 青龙忍不住夸赞道。。 沈乐先是拿起最上面的一卷《血族名录》。 第三百一十四章 原来如此 “你们是打算陪着我在这看完这一整箱书吗?”沈乐笑了笑,望着青龙。 青龙却摊开手:“你不是有个盒子,里面可以容纳不少东西吗?” 沈乐一惊:“你怎么知道?” “哈哈哈,你以为如此神物是怎么到你手中的?” “难道,钱思是你的人?” 沈乐立刻发觉不对,当时他准备进入南疆前,钱思特地给了他装草药干粮的盒子。这样的物件,他作为王族成员居然闻所未闻,钱思一个世家子弟,说难听点一介商贾,是怎么弄到? 只见青龙手指一招,那盒子便从沈乐怀中飞出,落到他掌中。 “此盒真名曰:须弥,用万年龙须木加上我换下的角研磨成粉,再请了朱雀以真火掺入炎阳石、玄冰石、风沙金锻造而成。” 青龙一变说着,手指在上面连点几下,一个个神秘的符号出现又很快消散。 “不过我给它加了五层封印,所以没有了原本的强大。如今,我替你解开第一层,约莫有一座三层小楼的容纳量,依旧不可纳活物。” 将盒子递给沈乐后,继续道:“这箱东西,你可以先收下,我相信等你读完后,会答应与我等一同杀死奚维。眼前还有另外一件事。” 沈乐检查了一番,发现里面装着的干粮书籍都还在,不过心中却暗暗存了个心眼,一定不能将重要的东西存放在其中。 他叹了口气,收起书籍道:“我真想不明白,是不是你们这些大人物心中都有上千个心眼,我们华族短短百年也就算了。像你们这些活了不知多久的家伙,算计这么久还不觉得烦闷吗?” 三人闻言互相看了一眼,还是青龙说道:“没办法,我们要是不算机,此时的华陆也不知是那番景象。” 说着他将一张地图在桌上展开,“这次华章会议,实际上在你们到来之前,已经定下了最后的结果。” “也就是说,我们来参会不过是做个样子?”沈乐其实并不意外,天地玄黄虽然按照其综合实力划分,但是地字号以下的,基本对这个天下的走向没什么影响。 青龙摇摇头:“话不能这么说,其实每一次华章会议都是天字号确定大方向,剩下的就看地字号如何去分配。毕竟大部分天字号在凡世中都是统大于治。” “好一个统大于治,我很好奇,这次我们华族参会的天字号应该就奚维一个吧?你们几位一同出手,应该什么决议都能通过。” “没错,但是华族与巨兽拥有的决策权相当,也就是说奚维一个人替整个华族做下了决议。相信当时你也猜到了,那条有限集中资源对抗妖族与魔族的决议是由奚维写下的。” 沈乐看着青龙,有些疑惑道:“可是,我觉得这条决议没问题呀,攘内必先安外,这时候当然优先抗击外敌。哪怕奚维的策略有些铤而走险,但是出发点并没有错。” “哈哈哈,要是我告诉你,这次妖族入侵另有目的呢?” “你什么意思?” “还是由我来解释吧!”这时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的白虎终于说话了:“我一直守护西陲,数千年来明里暗里与妖族斗争一直不落下风,整个华陆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些狡猾的家伙。” 沈乐点点头,毕竟白虎与晋国却是是西部抵御妖族的主要防线。 白虎继续道:“我曾在妖族内部安插过一些细作,从而得到消息。妖族正在谋划找到封印七大祖妖的封印物。” “封印物?祖妖?这些是什么?”沈乐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啥都不知道。 白虎与青龙相视一眼,随后道:“这不重要,我们给你的这箱典籍中有关于那场上古之战的介绍。我只说一点,这七只祖妖每一只的实力都只比我们差一些。” 玄龟此时接过话茬:“不仅如此,他们是妖族的始祖,能够将现有妖族的实力提升一倍以上。” “一倍以上?我可以问问,这是指兵力还是战力?抑或是那些古怪的妖术?” “所有方面全部提升一倍以上。” 闻言,沈乐倒吸一口凉气,如果不是因为说话的是眼前这几位,他估计都觉得是那些无事生非之人编的故事。 白虎看到沈乐惊讶的神情,不觉有些得意,道:“我知道在你手中应该也有不少妖族的俘虏,其中不乏位高权重者,你就不好奇他们这般地位的妖族为什么孤身犯险进入华陆腹地。” “根据我们现在的得到的消息,,到现在为止,妖族已经找到了六样封印物,同时他们也锁定了所有封印地点,接下来只要不计代价的冲到封印地解开封印,计划便完成了。” “等等,不是还有一个封印物吗?” “哦,你说那个?“白虎想了想道:“那个你见过,一个玉石琵琶,不过它和其他封印物不同。那位祖妖是主动将自己封印在其中。” 沈乐脑子嗡地一下,玉石琵琶?难道是魏家那把,难道说那不是魏家养的器妖,而是……祖妖! “当年我们与妖族一战,祖妖中的音,突然背叛了妖族,算上逃跑的那只祖妖,八大祖妖全部战败。” “后来,因为当时还没有办法将祖妖彻底毁灭,再加上一些突如其来的变故,我们将祖妖一一封印。原本并不打算封印音,但是她主动要求自我封印,从此游荡在凡世之中。” 突然白虎的声音开始有些微弱,身体也飘忽不定。 “现在在你面前的是我的分身,我的本体在一月之前最虚弱时被奚维、烛还有妖族的数十位妖王封印在凛冬山洞之中。” “为什么……”沈乐话还没说完,便被白虎挥手打断。 “我这具分身的时间不多了,按照奚维现在的计划,很有可能会被妖族渔翁得利。他并非不知道祖妖们可能被解放,但是却执意要以千万华族人的性命为代价,换来灭亡妖族的可能。” “青龙需要防守中庭与东庭,玄武也要镇守北冥。如今朱雀下落不明,我们希望你能够帮我解开封印还有找到朱雀。” 沈乐一惊,道:“为什么你们会找我?奚维在楚国有不少眼线,同时我还要抗击魔族……” 第三百一十五章 前往西陲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客栈里我等自然有手段应付,反正对你来说,这次会议的结果已经定下,没什么意思。至于魔族嘛,看看这个。” 说着白虎递来一根雀羽,在沈乐刚刚入手的一瞬间。 他的眼前出现了奇异的景象,朱雀被困在七色法阵之中,只是她的声音却断断续续传入耳中: “魔族……已经攻陷……王城……我被……暗算,他们……来的是……先头部队,小心……北……” 声音戛然而止,沈乐全身的鸡皮疙瘩立起:“这什么意思?先头部队?” 青龙点点头:“这是我们到现在为止收到朱雀的唯一讯息,显然她已经身陷囹圄。不过我曾族人们南下探访,虽然没找到朱雀,却得到了魔族进攻的具体部署。” 闻言沈乐挺直了腰板,这显然是他当下最需要知道的信息。 “魔族似乎也被风之屏障突然消失给弄得措手不及,他们的舰队一大半至少还有三个月才能到达。为了抢下登陆点,防止极南之地重新建立防御。他们派出了三百艘小船作为先头部队登陆。” “三百艘?三千魔族?”沈乐敲打着桌面,这几年他对于水军的构建也略有了解。以华族水军的构造,一艘小船约莫十人左右,而一艘大船可以容纳将近百人。 “不错,三百艘。魔族的舰队和你们华族不同,他们常年在海上掠夺,小船的容纳量是三十人左右,而大船,甚至可以到达二百人。除此之外,他们还有旗舰,可容纳千人的海上怪物。” “千人?”沈乐倒吸一口凉气,他对于魔族不能说一无所知,也就局限于一开始对付过的那些土魔人。 玄龟这时接上话茬:“不仅如此啊,在我印象里,这些魔族还有空中飞行的东西,有大有小,能轻松越过险关,可厉害了。” 闻言沈乐彻底绷不住了:“照这么说,那我还守得住吗?” 青龙肯定地摇摇头:“以你现在的家底当然守不住,不信你可以等等看这帮先头部队的强度。不过我还是给你一个中肯的建议,放出白虎,他的白虎一族能够给你带来不少盟军。” 好家伙,绕了半天在这等着呢! 沈乐眼珠子转了转,心中开始盘算起得失。青龙这等身份没必要骗自己,要是魔族真这么强大,那多一层保险也不亏。 白虎分身已经越来越不稳定,可以看出来他的脸色十分焦急。 “好吧,我答应你。只是现在可以说说我要怎么救你?” 白虎大喜过望,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这不难,你手中有晋国王室的血脉,他们身上的图腾只要靠近我百米之内,便可以激发我体内的凶性,我自然会破除封印。” “不过周围有妖族严密把守,你们一定要小心。” 沈乐皱眉道:“我们要怎么找到你被封印的位置?” 此时白虎的身形大半虚幻,它焦急道:“前往风哭镇,会有人帮助你……” 话还没说完,白虎分身彻底消散。 青龙叹息道:“看样子,他那边情况并不乐观。沈乐,我与玄龟不能给你直接帮助,但是我们给你找了个帮手。” “没错,正是本座!武蛇大爷。” 那嚣张的声音在沈乐身后响起,武蛇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过来。 沈乐看了他一眼,无奈道:“能不能换个帮手,要不玄龟前辈也行。” “你什么意思?瞧不上本大爷吗?我告诉你,本大爷还不想带上你这么个累赘。哼,要我说,直接把那个王家的小崽子抢过来,我单枪匹马带过去多省事。” “武蛇!”玄龟瞪了一眼,武蛇立刻闭上了嘴。 青龙道:“如今唯一能抽身出来的也只有这条大黑蛇,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他虽然性格古怪,先这样偷袭的本事却不小。” 沈乐点点头道:“行吧,对了,为什么一定要我去?” 这时武蛇给了他后脑一下:“笨啊,本座全名玄武,强行脱离本体,自然会有限制。说直白点,我到了西陲后,只有你现在水准。” “啊!那怎么搞,要是碰上数十个妖王,我们岂不是都要完蛋。” “我说你小子能得,还数十个妖王,两个妖王你都对付不了。真是笨,还当什么楚王,不知道带手下呀?” “好了,好了,你们别闹了。”玄龟扶额,道:“妖族有能够探知我们巨兽的妖术。所以这次我们抽调了各自神庙中的华族高手与你一同前往。” “等等,那武蛇不一样不会探知?” “我说你笨你还喘,本座是蛇,而且用的是幽冥之力,刚刚那个故事真是白给你讲了。” “哦!” “问完了吗?”武蛇不耐烦道。 “问完了。” “问完了就给我麻溜的走,真是磨磨唧唧,磨磨唧唧。” 说着武蛇也不顾沈乐反对,拎起他朝着原路飞去。 沈乐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青龙和玄龟消散不见。 “别看了,都是他们的分身而已,在你眼前,除了本座外,全是老阴逼。”武蛇嘴上骂骂咧咧地说着,飞行速度却越来越快。 这会沈乐消停了,恭敬道:“武蛇前辈,冒昧问一句,我在华章会议后面的提案怎么办?要是他们在商讨细则时,给我和楚国一些不利的分配……” “哎呦,你们华族啊,整天张口闭口利益,怪不得皇室都给斗没了。放心吧,我的分身会代你参加,到时候具体的,我会每天给你说。你要相信本座这数万年的斗争经验。” “那晚辈就全仰仗前辈了。” 沈乐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忍不住道:你们不也得靠华族御敌吗? 华章客栈顶楼,烛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眼睛,奚维正在他对面翻阅着古籍。 “他们离开客栈了。” “意料之中。” “你就不担心玄武把你手下那个小家伙给拐跑了?” “拐跑就拐跑吧,他不怪怎么折腾,最后的结局已经注定。一只林中鸟,想要飞向蓝天,就得破开整片森林。” 奚维回答地淡然从容,甚至眼睛都没有离开古籍。 烛摇摇头:“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这家伙在想些什么。不过咱们的好戏还得接着唱下去。” “乐意奉陪。” 第三百一十六章 蛇谷营地 南疆深处的蛇谷,楚军在这里修建起了一座不起眼的前哨营地。 而作为楚国最高统帅的大将军岳威悄然来到了这里。 “将……将军,我是负责这里的斥候营百夫长李铁,请您吩咐!” 看着眼前这个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年轻百夫长,岳威露出淡淡微笑:“最近有找到魔族的踪影吗?” “将……将军,我派了三……三波人沿着从大船林进入北部湾搜索,至今还没有传回消息。” “取地图来!”岳威呵斥一声,亲兵立刻将地图取出,摊在垫着羊皮的简陋木桌上。 这处营地是岳威来到南疆后亲自挑选的最佳哨所。南疆与极南之地之间是大片山林,其地势比南疆中部险要的多。 为了保证补给线,岳威选择当初蛮族人留下的南部屏障残骸,修建防御工事。同时沿途修建哨站打探极南之地的情况。 岳威看着地图,听着百夫长给他絮絮叨叨说着眼前探知的情况,包括各处可以进军的险要之处、各处囤粮之所。哪里地势险要,哪里可以伏兵,哪里又可以防守。 “李铁,没想到把你从我身边调到斥候营,长进这么大,看来当初让你做我亲兵是有些屈才了。” 李铁憨厚地笑了笑,五年前岳威被贬到烈火群岛前,将最信赖的亲兵队长李铁调到了严霸手下的斥候营做了个小兵。没想到他自己摸爬滚打,凭着战功做上了百夫长。 “还……还是将军您……您栽培的好,我……我常常看您送我的兵书。” 岳威摆摆手:“在我面前就不用谦虚了。你们这座营地已经是我军供给的极限,你能把这里建成这样,已经出乎我的意料。” “将……将军,不知您这次来是为了?” 岳威刚要回话,突然门外慌慌张张跑来一个士兵。 “老李,有个老头晕倒在营门外,看样子南边来的,你快去看看。” 那士兵似乎还不知道岳威来了,张嘴就来。 李铁呵斥一声:“没礼貌,没看见大将军在这吗?” “啊!大大大将军!” 那士兵先是一懵,然后赶紧伏跪在地上:“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大将军恕罪。” 见状岳威哭笑不得:“李铁,军中就不要在意这些,你刚刚说有个老者晕倒?是何样貌?” “小人粗看了一眼,一身黑袍黑兜帽,就是有只眼睛闪着光,不像人眼。” 闻言,岳威猛地站起身来:“是他?快把他带到这来,不行,我还是跟你一起去!” 岳威显得十分兴奋,似乎这趟来就是为了这个老人。 片刻后,暗鸦大祭司从迷迷糊糊中迎来:“我,还活着啊?” “祭司,您先喝口水。” 咕嘟咕嘟,暗鸦大祭司牛饮而尽,此时他才看清楚眼前的岳威。 “你来了,族人们有救了!” 他一下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住岳威,兴奋的大喊道。 一旁李铁看着这貌若癫狂的老头,立刻就知道岳威有正事要谈,默默退到门外把守。 这边岳威也不敢拿开大祭司的手,等他情绪稳定后才道:“您当时送信过来,让我到这里等待,极南之地到底怎么样了?” 暗鸦大祭司脸色瞬间变得落寞许多:“很不好,魔族杀入了我们的家园,把每一个能见到之人都变成了口粮,所过之处几乎被夷为平地。” 忽然他望向岳威道:“你这次来带了多少士兵?” “五千金鹿重骑兵,五千黑狼轻骑兵。” “只带了这些人?”暗鸦大祭司似乎有些时望。 岳威却有些哭笑不得:“您当初信中只说让我赶到这里,也没说到底怎么回事。” “哎,先不说这些了。我们这次从南边逃难来的队伍被魔族追猎队困在了二十里外的废丘,我拼死杀出,将军,请您发兵救援吧!” 闻言岳威点点头:“没问题,不过你一定要将现在极南的所有情况告诉我。我的大祭司啊,我们现在真是啥也不知道。” “好,边走边说!” 不一会儿,岳威便带着这次带来的所有骑兵出发。其实岳威这次来,还是留了一手。毕竟蛇谷只是哨所,防御简单。他让公孙玉提前带了五万西楚步卒在距离蛇谷三十里外修建了临时大营。 一路上,岳威大抵摸清楚了极南的情况。原本风之屏障还能再撑数年,不料老城主病情加重,他的儿子中又有人为城主之位与魔族奸细勾搭上。 便上演了一出父慈子孝的人间惨剧,后来几个儿子打得不可开交。魔族细作悄悄解除了风之屏障,等到他们终于决出了城主之位,魔族大军已经杀到面前。 虽然只有不到九千人,但硬是把多年不上战场的二十万极南自卫军打得满地找牙。当时暗鸦大祭司以及其他遗弃者们被城主囚禁,好在心怀善念的城主幼女旭琴在攻城之前将他们全部放出。 “所以那位旭琴姑娘就带着你们逃亡了?” 闻言暗鸦大骂道:“放屁,旭琴姑娘可是太阳的神女,怎么可能会放弃极南的百姓。她将我们放走后准备留下与魔族拼死一战。” “不过,我们这些人又怎么可能会让恩人香消玉殒,所以便返回城中,将旭琴打晕后带走。路上又不断救下其他极南的民众,却他们一起北逃。” “等等!”岳威忽然勒住缰绳:“你们不会是大肆宣传魔族入侵,让那些百姓都北逃吧?” “嘿嘿……”暗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极南自卫军已经被击溃,魔族大部队虽然还没登陆,但是应该也不远了,那些百姓毕竟是无辜,让他们逃到楚国还能捡回条命。” “可是你为什么没有事先送信来,或者派人来先和我们商量一下?” “我……我不是担心楚王会将他们拒之门外,人都到了,那时候便不好驱赶了。” “哎!”岳威捂住脸,欲哭无泪:“老祭司啊老祭司,你可真是坏了大事了。区区九千魔族,再能打,顶多就是吞下主城,你这一嗓子,那可是让整个极南陷入恐慌之中。” “往后几个月,毫无纪律和组织的逃亡会不断冲击我们在南疆的防线。当然,那些跑不快的人便成了魔族的刀下亡魂。” “这么严重?”暗鸦忍不住道:“可是他们也应该知道真相啊。” 岳威有些无语,最后耐着性子道:“你可以提前和我们商量商量,由我们楚军接应分批撤出极南之地,这样大部分百姓都能保住性命。” 第三百一十七章 追猎者 “这……事情都发生了,你说这么多也没用。大将军,还是说说眼前事吧!城主幼女旭琴在极南颇有威望,经常救济百姓,还被破例代替老城主主持祭祀。” “要是您能将她救出来,便可以收拢溃逃的难民。” 暗鸦大祭司也知道自己理亏,放低姿态道。 闻言,岳威纵马上前:“希望这次真如你所说。” “将军!前方发现大部队交战。” 岳威毫不犹豫道:“全军止步,金鹿骑兵随我正面冲阵,黑狼骑兵各千人两翼合围。” 随后拔出利剑,一马当先冲了出去。暗鸦祭司见状大喊:“将军!等等,诶!还没到逃难者营地。咱们先看看情况啊!” 可惜他的声音被骑兵的马蹄声淹没。 不远处,约莫三千名穿着金色铠甲,身体健硕的战士正在与一群怪物交战。当岳威靠近时才发现,这些怪物长着一张猪脸,额头独角,四条手臂,一身轻甲,胯下还骑着一只似狼体型却大于虎而且有着一对蝙蝠翅膀的怪物。 “是追猎者和旭日战团!“暗鸦惊声道:“大将军,咱们还是不要管了,这旭日战团是老城主的儿子之一三城主旭阳的手下,说不定就是他们引来了魔族。” 可惜这时正在激战双方都发现了岳威等人,旭日战团似乎见到了救命稻草,为首的英俊金发男人用拙劣的蛮族语大喊道: “援军来啦!援军来啦!” 这种情况容不得岳威反悔,他身后的金鹿骑兵如洪水般直冲追猎者们而去。 追猎者中身着暗色铠甲类似首领的存在立刻大喊一声,所有追猎者迅速脱离战斗,从背后取下背着的大盾。 然后一个接一个拼在一起,竟然如同凭空制造出一堵坚固的高墙。 “嘭!” 金鹿骑兵的冲锋撞击在大盾上,竟然没有突破他们的防御。 岳威皱起眉头,林地作战,论冲锋能力金鹿骑兵与林羊骑兵绝对数一数二,这些追猎者表现出来的反应显然出乎了他的意料。 双方一接敌,金鹿骑兵立刻陷入被动,毕竟追猎兽们的个头要矮很多,转向也要灵活的多。 几乎只是几分钟,便有数十骑倒在血泊之中。 突然,追猎者中又吹起了号角,所有追猎兽竟然迅速爬上了树快速撤离。 这下,黑狼骑兵的包抄扑了个空。 “这怎么可能!”岳威有些难以置信。 “将军,他们太快了,我们根本追不上。” “呼,下令,全军停止追击!” “是!” 就在岳威皱眉不展之时,旭阳满脸感激带着旭日战团来到近前,谦卑道:“原来是华族的朋友,请接受我们诚挚的感谢,是您让我们摆脱了魔族的追击。” 这时他似乎看到了一旁的暗鸦,脸色却瞬间阴沉下来:“没想到,我们叛徒的爪牙也在这。怎么?你辜负我父亲的信任,与我那个阴险的妹妹引来了魔族。现在是准备继续坑害华族的士兵吗?” 闻言暗鸦祭司大叫起来:“你放屁,大将军,他就是勾结魔族之人,快让你的士兵把他拿下!” 岳威揉了揉太阳穴,随后又看了看二人道:“二位,有没有对方勾结魔族的实质性证据?” 暗鸦撇了撇嘴:“在逃难者营地中的前亲卫长见过那人的样子,不过他被人偷袭,一直昏迷不醒。” 而旭日则摊了摊手:“谁不知道,旭琴打开城门,才让主城沦陷。大将军只要随便找一个主城的居民就可以知道。” “你放屁,城破之时,旭琴一直在我们身边!所有逃难者营地里的人都能作证。” 二人说着便有些剑拔弩张。 这时岳威却发话了:“好啦,我不管你们谁勾结魔族,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到达逃难者营地,把哪里的难民转移,然后找到更多的难民。” “大将军,我有重要情报。” “说。” 这时旭日撩了撩他自傲的金发,道:“主城沦陷后,我带着万余人保护旭日图书馆的学者们与诸多典籍、宝物转移,没想到有人泄露了行踪。” “被这些速度极快的追猎者们伏击,迫不得已,我只得带着五千人引开追兵,由我的副官带另外五千人沿着西面河流前往南疆。我知道这次魔族先头部队的不少情报,要是您能出兵找到他们并且护送至安全地方,我愿意与您分享这些消息。” 闻言,暗鸦瞬间急了:“不行,营地还有大量难民等待救援,他们可撑不了多久了。” “是吗??你的那些族人们不是个个身怀异术,当初在父亲面前更是耀武扬威,怎么,现在不行了?” 旭日这张嘴确实毒,丝毫不放过任何打压暗鸦的机会。 暗鸦却也不说话,望向岳威。 这时旭日再次加码:“将军,我们护送的东西异常珍贵,其中除了极南的典籍外还有不少关于魔族的记载,除了这些,我们还愿意将不少我们的宝物、成果献给南地之王。” “好了,你们不必再说了,本将军已有决议。李铁!” 他身后的李铁立刻纵马上前:“在!” “我分拨给你两百黑狼骑,持我将令,返回蛇谷,此时公孙玉将军应该已经率军抵达,你传我令,让他向西派出斥候搜索,如果碰到极南的护送队伍,立刻前往接应。” 说着,岳威转头望向旭日:“还得麻烦旭日……” “按照我们的称呼,您叫我团长即可。” “旭团长,我拨给你四千狼骑兵,并且给你蛇谷的位置,你带着他们先行寻找护送队伍,你手下现在的三千人交由我统领前往救援营地,你看怎么样?” “这……”旭日有些犹豫。 岳威见状继续道:“你放心,我手下这些黑狼骑兵别看个头不大,在林地里的穿梭速度也是数一数二,而且他们擅长追踪,还有召唤狼群的秘术,以刚才那点追猎者,对付起来绰绰有余。” “再者说,你这些战团士兵们全是步卒,又十分疲惫,营地距离不远,阵地战更加适宜。当然,要是团长不信任在下,那咱们就此别过。” 说着,岳威就行礼准备上马赶路。 “欸欸欸,我不是那个意思。好吧,我会交代战团士兵,听从将军吩咐。”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不敢说的真话 一番准备过后,岳威整合了麾下金鹿骑兵五千、黑狼骑兵八百、旭阳战团战士三千人,朝着南边进军。 “大祭司,照你的所说,这次围住营地的魔族应该在五千人左右,你们营地有将近五万难民,这究竟是怎么围上的?” 暗鸦闻言,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大将军,这些魔族的强大超乎我们想象,刚刚的那些追猎者不过是魔族中的炮灰而已,袭击我们的军队里可是有不少魔族精锐战团甚至是死士……” “这样啊!”岳威脸色阴晴不定,忽然抽剑架在暗鸦脖子上。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暗鸦大祭司。虽然当初在你的帮助下,我们取下了整个南疆,但是也在这片土地上埋下了不少将士的尸骨。” “今日你要是不实话实说,哪怕是王上将来怪罪,我也要取下你的人头。” 暗鸦没想到岳威会突然翻脸,甚至提起旧时,那义眼旋转,脸上也露出了诡异的表情。 “啧啧啧啧,没想到,真没想到,今天居然碰到了旭日那个蠢货,不过没关系,我亲爱的大将军,你们已经中了埋伏,哈哈哈哈!” 他身形扭曲,背后猛然张开一对黑羽将岳威的剑打落,一只利爪将岳威及落马下,生死不知。随后他的身板变得挺拔,一头紫色的长发披在肩上,手中多了一个号角。 “呜!” 号角吹响,无数身影从丛林中杀来,最前面的数十人身着黑色铠甲,相貌英俊,手拿精致黑色巨剑,迈着极快的步伐很快就砍翻了正欲抵抗的金鹿骑兵。 在他们身后,无穷无尽的追猎者张开了血盆大口,冲入了岳威军中,仿佛这些都是他们的美食。 “哈哈哈,华族的大将军已经死了!勇士们,是时候用敌人鲜血祭祀我们伟大的不败魔王殿下!” 解除伪装后的魔族将领拍打着双翼飞上林端,他再次吹响号角,无尽黑炎一圈又一圈散开。所到之处,魔族士兵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奋不顾身冲锋、杀戮。 就在这时,无尽狼嚎从四面八方响起,岳威军中被困的一千黑狼骑兵也立刻回应。黑狼族的骑士们神情一变,竟然扔下武器,张开双手大声吟唱。 而金鹿骑兵们似乎下意识冲到黑狼骑兵的前方,举起盾牌和长矛,组成了一堵坚不可摧的高墙挡住追猎兽们疯狂的进攻。 “不好!蛮族的巫术唤狼。” 天空的魔族将领大吃一惊,随后犹豫片刻,将号角放于身前。 “伟大的不败魔王枫林秀吉安殿下,我是你第五代族裔枫林秀恩,请您眷顾我等罪孽之躯,以战魂涤荡战场,去吧!战魂咏唱!” 随着枫林秀恩吟唱结束,激烈的嘶吼声从号角中响起。随后,枫林秀恩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号角。 “吾辈,汝之祭祀当万人。” “诺!” 就在天空出现这诡异一幕时,狼群的嚎叫结束,四面八方的群狼涌现,他们直扑追猎者而去。 忽然,追猎者与追猎兽还有那些黑甲战士发出痛苦的嘶吼,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撕裂他们的灵魂。他们停止了进攻。 这时被拉回军队保护中的岳威转醒,虽然胸口流血不止,但是还是忍着剧痛指挥战斗,看到这一幕,他不禁大喜,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此时正是进攻的大好时机。 “将军,快下令让士兵后撤!”忽然身后传来大吼声,岳威转头一看,是带着黑狼骑兵赶来旭日,原来刚刚是他下令黑狼骑兵用巫术唤狼。 可是此时似乎已经,第一个爆炸声响起,一头追猎兽猛然膨胀数倍,并且把随着赤色魔气波动炸开。 最靠近的数名金鹿骑兵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血肉横飞。 眼间已经来不及,旭日猛地大喊:“旭阳战阵,守!” 就在他话音落下,一个接一个追猎兽爆发出赤色魔力波动。 “嘭!”那巨大的魔气波动以两军接敌之处爆发,瞬间淹没了整个战场。 这一刻,岳威彻底惊呆了,原本在他周围因为速度慢而被他指挥殿后的旭日战团战士们将大剑狠狠刺入土中,爆发出耀眼如太阳般的光辉形成了一面墙壁。 而那赤色波动所过之处皆是血肉横飞。 唯独碰到光墙死死抵抗。 终于那可怕的赤色波动消散了,光墙也轰然消散,旭日战士们一个接一个晕倒,而在他们身前,躺着无数支离破碎的尸体。 岳威被战士们护在光墙之后,所幸没被波及,可是足足三千多金鹿骑兵与一千黑狼骑兵化为了满地的尸体,而魔族士兵似乎并未损伤分毫。 天空中看到这一幕的枫林秀恩不顾嘴角的鲜血,癫狂大叫到:“快,我的勇士们,敌人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快!杀了他们!” 战场上的魔族士兵被刚刚的力量强化,变得更加强壮和癫狂。 特别是追猎兽,已经变得和一头大象般巨大。 “吼!” 他们开始咆哮,而他们背上的骑手,獠牙上似乎要冒出火花。 “哈鲁卡伊塔!” 所有追猎者扑向阵线彻底崩溃的岳威军,哪怕是旭日带来黑狼骑士们也挡不住他们的锋芒。 忽然,一支巨箭破风而过,将最前方的追猎者贯穿而死。 随后无数巨箭紧随其后,就像是串糖葫芦,一下子压制住魔族的攻势。 “谁!”枫林秀恩大喊一声。 这时无数身影在林中晃动,一个身着白色重甲的女人手中拿着月牙长剑走了出来。 “复仇者!落月骑兵长。” 话音刚落,便有数百名白甲女战士手拿长剑冲了出来。 “落月骑兵!怎么会在这?”枫林秀恩尖叫出声。 “咚!咚!咚!” 又是战鼓的咆哮声,闻声,岳威长舒一口气,喃喃道:“援兵到了……” 一面有一面楚字旗号飘扬,随后是写着‘公孙’二字的将旗。 “将士们,包围大将军,随我冲啊!” 公孙玉一马当先,在他身后,是数万西楚步卒。 见状,枫林秀眼皮跳了跳,直奔岳威杀去。 “斩了你,我便成功了!” 他双手如利爪,带着鲜血横流。可惜那把月牙长剑已经迎了上来。 “净魔!” 两者相拼一记,枫林秀恩大叫一声,立刻拍动翅膀向后方飞去,同时第三次吹响了号角。 还在酣战的魔族士兵听到号角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转身逃窜。可惜追猎者们倒是跑的快,那些黑甲战士们不少被赶来士兵擒获。 第三百一十九章 亚兰帝国 这场精心策划已久的伏击战落下帷幕,可是赢家付出的惨痛代价就像是一朵沉重的阴云笼罩在上空。 岳威在公孙玉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来到破败的树墩上坐下,他未被面具覆盖的脸庞惨败无比,胸口的血迹也还没有处理。 “大将军,我先送你回营地医治。” 岳威摆摆手,这时那位白甲女将军走了过来。 “您好,东方大陆的将军,我是来自已经覆灭的亚兰帝国落月战团骑兵长阿黛芬尔。” 要不是她的五官与华陆人大相径庭,岳威很难相信能说出这样标准华族语的美丽女子竟然不是华陆人。 “你好,我是楚国大将军岳威,咳,能否请教一下,您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救下我们?”岳威礼貌还礼,不过看向阿黛芬尔身后陆续出现一人高的弩车时,瞳孔一缩。 原来这就是刚刚发射巨型利箭的器械,在华陆可从未见过这样力道的武器。 “大将军阁下,其实这位旭日团长应该认识我的老师阿卢斯。我们国家位于西部大陆靠近神谕森林的波顿海岸边,可惜在一年以前,它便被魔族与妖族联手摧毁。” 说到这,阿黛芬尔的神色黯淡下去,她拍了拍白甲上的污渍,继续道: “当时我的老师亚兰帝国首席大导师沙尔巴带着帝国最后的子民,在先知阿卢斯的引导下由三大战团残部的保护踏上逃亡东方的航程。可惜中间遇到了魔法风暴,让航线偏离了轨道。” “我们不得已在极南角停靠,恰好,此时先知阿卢斯预知魔族将会攻破极南国度。我们便将魔族即将入侵的消息传递给那里的统治者,不过……” 她说着望向一旁的旭日。 旭日脸色变得十分尴尬:“当时把你们赶出主城的是我父亲,可不是我……” “哼,活该你们北逃!“这时一个小巧的白甲女子跳出来,大骂道。 “文瑞!” 阿黛芬尔一声斥责,女子便回到队伍中。 “这是我的副官文瑞,她性子耿直,还请见谅。” 不过旭日还算有风度,笑了笑便没有计较。 “大将军,既然这里危机解除,我想还是带人先去找到护送队伍的下落。” 岳威点点头:“公孙玉,你带万余步卒与旭日团长去一趟。” “是!” 二人离去后,阿黛芬尔转头望向岳威,发现他面色有些发紫。 “大将军,我看你似乎有魔气入体的症状,还是让我手下的医师帮你看看吧。” 说着,便招呼一个身着白袍的女子过来,只见她帮助岳威解开上衣。那沾染着黑色液体的伤痕皮肉外翻,此时鲜血已经有些凝固。 “阿拉在上,涤荡魔力,愈合伤痛。” 医师吟唱着,双手按住伤口竟然迸发出白光。 大量黑色液体从伤口中喷涌而出,随后周围的皮肉竟然微微愈合。岳威在白光的治愈下,竟然发出舒服的呻吟。 随后医师停止吟唱,拿出药膏与白布帮岳威包裹伤口。 “魔气大半部分已经逼出,只是我能力有限,只能暂时清理伤口止住流血。将军您后面还要找专业医师调养。” “医师?”岳威咀嚼着这个从未听过的名词,随后微笑道:“多谢你,这是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说着,一旁的李铁立刻会意,从怀中掏出数十两银子递了过去。 那医师不敢接,看了眼阿黛芬尔,见后者点头,这才收下。 这时阿黛芬尔走到岳威身旁,道:“大将军,不知能否和你谈谈关于魔族入侵的事?” 岳威现在脸色恢复了许多,笑道:“团长是想要和我们结盟吧?” “结盟?”阿黛芬尔摇摇头,语气自嘲道:“大将军说笑了,就像是刚刚那位旭日团长,我们的处境并没有多好。都是流浪之人,那里有资格与您结盟。我们只是希望能够加入您的军队,一起抵抗魔族,只希望将来能够给我们一个栖身之所。” “额,阿黛……将军,我实话实说了吧,你所说之事,我也做不了主,你们来到极南,想必也听说过北方大乾的情况。这事需要我们楚国的君王同意才行。” “不过结成盟军之事我还是有权利答应的,这样,此时我军也要返回蛇谷,您不妨一同前去,再详谈。” 没想到阿黛芬尔摇摇头:“大将军,我还要和我们的其他人汇合,不能与您一同前往,这样,我们互换营地位置,大概十日后,我会带着我们的首领前来。” “也好,那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阿黛芬尔行礼过后便转身离开。 路上副官文瑞不解道:“团长,我们被魔族的炮舰打散后,一直补给艰难,刚刚为什么不答应他,顺便去他的营地补给一波。” “你啊,你啊,还没摸透对方的底细,怎么能轻易去别人的营地。分离前,先知曾预言我们最后会与他们在白色海岸汇合,在那里能够找到我辈的方向。” 阿黛芬尔拍了拍她的头,脸上却泛起了担忧。 “白色海岸……团长,你说刚刚那个大将军说得什么楚国,他们真的能挡住魔族吗?” “不好说,当年我们被妖族重重围困,只有少数商队到达过东部大陆,不过他们似乎也只是来到一个叫做晋国的国度,只知道这个楚国应该也是个差不多大小的地方。” “哼,这些可能太阳人,什么也不肯和我们说,还把我们赶出来。”文瑞皱起鼻子又想起旭日的样子,忍不住骂道。 “文瑞,他们是极南人,只是信奉的图腾里有太阳……还有,以后千万不要将自己心中的不满表露在外人面前。” “知道啦,知道啦,团长,你越来越像沙尔巴大导师了。” “哎!”阿黛芬尔无奈叹口气,望着这个一脸不耐的小妮子,露出宠溺的神色。 正阳城中一处钱思开的酒楼地下,却有一间隐秘的密室。 钱思带着身披黑袍的二人进入密室中。 二人撩下兜帽,竟然是寒浊与庄羽。 “没想到,我们三个人,要么是总揽朝政的左右丞相,要么是执掌国库甚至是王上私库的中大夫,见个面是说个话却要在这么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第三百二十章 密会 钱思忍不住吐槽几句,其他二人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不提这个,王上不在国内,如今南北战事吃紧,城里明里暗里的眼线不少,不少事还要有个算计。”寒浊虽然上了年纪,但是眼神却格外清明。 坐在最左边的庄羽点点头:“那咱们先商议公事还是私事?” “公事吧,王上前几日托人送来王诏,其中特意指明要二位一起参阅。” 说着寒浊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拿出王诏,二人望过去,片刻之后却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 庄羽脸色最为难看,他不解道:“让我们尽可能接纳东进的难民?可是王上两月前不是刚刚下了驱逐令吗?” “王上没写明缘由,想来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近年来囤积的粮食若是供应南北战事尚且富裕,但是凭空添上百万张嘴吃饭,那可远远不够。” 庄羽一反之前在淮州任上的态度,提出反对。 “夫子,当初你不是支持接纳难民吗?” 闻言,庄羽反驳道:“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我又不是真书呆子。所谓时也势也,大将军那边这几日也传来消息,已经有魔族活动的迹象,想来魔族渡海入侵绝不是空穴来风。” “况且又刚刚拿回洛州,听闻雍州那边又有大军团集结的动向。这时候再接纳难民,光是如何防止瘟疫,如何给他们解决吃喝拉撒等问题就没有余力解决。” 钱思被他说得讪讪缩了缩脖子:“反正王诏都来了,咱们总不能抗诏吧?” 庄羽看他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我的意思不是说不做,只是要怎么做?现在的问题很简单,没钱没粮没人。” “没人?”钱思被他弄糊涂了。 “淮州口子一开可就不知百万难民这么简单。这些人鱼龙混杂,保不齐闹事,需要至少十万左右士兵常驻才能维持秩序。可是国内华族与蛮族军队加起来,也不过三十五万常备军。” “其中二十万在南边抵御魔族,这里绝对动不得,清江边上公孙康那里的五万要防被北岸的水军,还有十万在北边一部分跟随左丘维镇守洛州防备龙昂乘虚而入,另一部分在司州作战。哪有还有士兵可是调?” 钱思想了想道:“那州兵呢?还有五年前抄没世家大族时收拢的私兵呢?” 这时一直沉默的寒浊开口说话了。 “没用,楚国原本就偏安一隅,以往军力一半是王室的正规军,剩下一半是贵族们手里的私兵。并不像大乾其他地方一样,各州均有战力不俗的州兵。” “您就说能抽出多少来吧?” “两万。” “两万?”钱思惊掉了下巴:“这三瓜两枣的够干啥?那私兵呢?” 寒浊叹了口气:“私兵不是还没来得及整编,就被奚维全部裁撤了吗?” “奶奶滴,照这么说,哪怕咱们有足够多的粮食也白搭?” 寒浊与庄羽都点点头。 庄羽忽然道:“国库和王上的私库里的财货应该还充裕吧,实在不行去别处买粮?” 听到财货,钱思就像是斗败了的公鸡,低声细语道: “王上离开王城前,曾经给了千面一份王诏,从国库里拿走了大部分财货,剩下的大头都在战争上,还要给祭祀、春耕以及大臣们的俸禄留足,现在王上私库里的钱也要补贴上才够。” “呼!” 三位执掌楚国国家机器的位高权重者皆忍不住长叹一口气,他们忽然有种感觉,自己不但接手了一个巨大的茅草房,在风雨面前到处都是漏洞。 正在钱思长吁短叹之时,庄羽却愣愣地盯着他,随后猛地一拍手。 “有了!” 二人一惊赶忙问道:“夫子有何良策?” 庄羽脸上露出狂热的神色:“寒相,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当初夏国因何兴,因何亡?” 作为曾经的夏国大夫,寒浊脸上虽然划过一丝落寞,但是很快就给出了答案:“盐铁。” “不错正是盐铁,夏国以盐铁之利收拢天下财富,得以壮大根基,才有了篡逆之。可是皇室掐断他们的盐铁也就控制住他们的命脉,才有武帝轻骑灭夏国的故事。” “你的意思是,我们也取盐铁之利?虽然我们有很长的海岸,但是盐铁毕竟需要时间……” 庄羽打断了钱思:“不一定要先有货,你多年经商,应该懂得奇货可居的道理,咱们有盐铁,甚至还有南疆丰富的矿产,可以低于市价先从商人们手中拿到定金。” 钱思却摇摇头:“定金可以先拿,问题在于那些地方都是荒芜之地,哪里有能力开采兑现,就算是想空手套白狼,不也得能说服商人们。” “哈哈哈,你怎么这个时候脑子不灵了,我国现在能接纳难民定居的地方不就是那些荒芜之地嘛。” “啊!”钱思一拍脑袋:“你的意思是,那数百万计的难民就是我们兑现承诺的资本。是了,是了,要是以国家的名义建立矿场,商人们很难不动心。” 寒浊脸上也露出笑意:“这样既解决了粮食问题,又能加快开垦速度。” “不仅如此。”庄羽得意道:“但凡商人多有车船载货,这样如何将难民更快送到地方的问题也一并解决,剩下的那些就得靠钱大夫如何取运作了。” 此时的钱思已经开始在大脑中构想着蓝图了,他连连点头:“放心,包在我身上,说不定可以借这个机会将魏家的财路断一断。” 寒浊长出一口气,将王诏收入怀中,道: “公事暂且这么定下了,咱们聊聊那件事吧。你们查到线索准确吗?” 闻言庄羽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东方凌的死,他们做得很干净,可惜还是被我找到了一个活口。” 寒浊点点头语重心长道“那便好,此事现在还不是揭发的时候,宗室在旧日西楚的土地上盘根错节。国中各方事务尚且混乱,现在动他们会动摇王上统治的根基。” “可是……”庄羽有些不甘心,毕竟他与东方凌是多年的至交好友,现在查到凶手却不能绳之以法。 寒浊拍了拍他的手,苍老的脸庞多了几道皱纹:“诸侯国之所以能延绵数百年,靠的便是宗室不断捍卫王权。说句难听的,王上姓沈,宗室们也姓沈,你要耐心找机会,当王上对宗室彻底失去耐心时,东方凌的仇才能报。” “而且,这件事背后应该不止宗室这一股力量。” 第三百二十一章 风雪西境(一) 庄羽漠然不答,寒浊担心他依旧放不下,继续道: “你当王上不知道他们背后动的手脚?只不过是时候不到。我年纪大了,处理政务早就有心无力,王上啊有心历练你,过不了多久我的位置就是你的。这时候可千万别犯傻。” 这时连钱思也劝道:“老爷子说得没错,庄夫子,我们同辈人里就数你跟随王上的时间早,他的性格你最清楚。宗室那些人的罪早晚会清算。东方先生也与我有旧,将来我与你一同找他们算账。” 庄羽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他脸上强挤出一抹笑意:“二位放心,我心里有数。” “寒相,这次还有件事,我想问问你的看法。从王上入住西楚开始到现在,全国强行推行东方凌的变法,但是收效甚微。” “特别是税收和私奴两块,我国地广人稀,山林有多。先有的人口、族裔情况都是十年前各地贵族报上来的,我想重新清查人口,丈量土地,再制定新的税规。” “对头喽!”寒浊欣慰地点点头:“这才是你现在该考虑的事情。清查人口、丈量土地难免要得罪那些藏匿不报的权贵,可以先从现在王上直领土地开始。” 密室之中三人的密谈还在继续,沈乐却被武蛇带到了楚王宫中。 “小子,你这楚王宫气派啊,比那燕王宫可壮观不少,说,是不是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 闻言沈乐苦笑道:“您就别打趣我了,我要是真这么做,你们这些大人物也不必找我合作呀。这都是我父王在世时修建的。” 武蛇嘿嘿一笑,此时二人正在王宫最高阁楼的楼顶,一眼望去确实极为震撼。 “小子说得在理,你那个晋国皇族的外甥住哪?” 沈乐指了指王宫西边一处清净的院落。 “对了,小子,提醒你一句,三月之内将王城搬走,一人物都不要留下。” “为什么?” “这你就不要问了,多好的亭台楼阁,可惜咯!” “不是,武蛇大人,您能不能不要总是说话说一半,这样很无礼。” “我又不是你们华族人,讲那么多礼干什么。再说了,你们有句话叫什么来这。啊对,天机不可泄露。你只管听本座的就得了。” 只见武蛇一手拉住沈乐便直接飞了过去。 院中,娥须正看着儿子王归与侍女在院中嬉戏。原本这位小世子另有名字,但是他们逃到楚国后,娥须担心儿子忘了晋国亡国之恨,以归字警醒,便改了这名。 王归忽然停住了动作,指着天空大叫道:“娘,快看,舅舅!” 娥须抬头望去,武蛇正好带着沈乐落到他面前。 “王弟!你怎么?” 娥须惊讶地捂住嘴,沈乐却赶紧道:“王姐事情紧急,我想带小虎儿出去几天。” 小虎儿是王归的乳名,刚好和晋国王室图腾白虎相得益彰。 “发生了什么事?” 沈乐还要解释,这时武蛇忽然散出一片浓雾,周围的宫女们立刻晕了过去。在他身后,玄武图腾却巍然矗立。 “这是,玄武……”娥须本来就是王族中人,一眼便认出了玄武图腾。 武蛇有模有样的弯腰鞠躬道:“晋王后,在下奉玄武大人之命,与楚王一同前往北冥由白虎大人为这孩子觉醒图腾之力。” 娥须一愣,看着武蛇外表虽然是个童子,但是那股强大的气势却令人心悸,她犹豫道:“可是我国覆灭时,相传白虎大人不是正在熟睡,又为何要去北冥。” 武蛇眼珠转了转,脸上露出哀伤的神色:“王后有所不知,白虎大人早在晋国亡国前就被妖族围攻重伤,不得已才逃到北冥休养,后来听说晋王室只剩下这么一根独苗,心有不忍……” 沈乐心中对武蛇这编瞎话能力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要是王姐知道他们要带虎儿去西陲,绝对死活不同意。 他赶紧趁热打铁道:“王姐,你就放心吧,我会亲自送虎儿回来。” 闻言娥须只能点点头:“好吧,你回来要不要去见见夕儿,她日日念叨你,哎,毕竟大着肚子……” 沈乐苦涩道:“王姐,我回来这事可千万不要和其他人说,包括夕儿。” “为什么?” “你想啊,姐夫一家有多少仇人,这王城里甚至宫里又有多少眼线,要是让他们知道这孩子要去觉醒白虎图腾,保不齐半路派刺客劫杀。咱们要去的地方远在北冥,山高路远,还是小心为妙。” “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说送虎儿去了淮州,我有事找他。” “好吧……”娥须点点头,“那他们……”她指了指倒地的宫女。 武蛇笑道:“王后放心,他们只是晕了过去,醒来后什么也不会知道。” 这时沈乐对王归招招手:“虎儿,过来,舅父有话对你说。” 王归蹦蹦跳跳从一旁跑过来,不过这孩子也是心大。 沈乐笑道:“宫女们都晕倒了,你不害怕吗?” 王归摇摇头:“反正舅父不会伤害母后,我为啥要怕?” “这孩子……”娥须摇摇头,从小被他爷爷教的天不怕地不怕。 闻言,沈乐笑道:“好,不愧是王家的子嗣,虎儿,舅父要带你去个地方,那里对你,对你们王家很重要,你愿意和舅父去吗?” 这时王归犹豫了一下,他毕竟才七岁,转头望了望娥须,见到后者点头,他才道: “舅父,是要和这个叔叔去吗?” “叔叔?你这小子,那只眼睛看到我是叔叔?”武蛇勃然大怒,他外表甚至比王归还要稚嫩。 忽然,他愣住了,因为他从王归瞳孔倒影中看到了自己的真身。 “不可能,这是天生灵瞳……” 他恍惚间喃喃道。 沈乐与娥须疑惑地望着他。 可是武蛇只是摇摇头:“此子将来无论祸福,天下将不安已。”言罢默默退到一边不再说话。 娥须闻言脸上颇有些焦急道:“这话什么意思?什么不安?是不是将来虎儿会有什么危险?” 沈乐瞪了武蛇一眼,心想这不是添乱嘛,赶紧安抚道: “王姐,别听他胡说,他在玄武神殿里是做巫师的。巫师嘛,你也知道,咱们小时候王宫里那些占卜的巫师还说我是个不祥之人,你看今日,我不也好好当上了楚王?” 第三百二十二章 风雪西境(二) 闻言娥须这才没有细究。沈乐便与武蛇带着王归迅速离开王城。 三天后,他们赶到了淮州西部青霞镇。 街上,沈乐牵着王归在行人稀疏的街道上闲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靠近梁国,不少商铺都关了门。 “舅父,这里为啥那么冷清?” 沈乐宠溺地摸了摸王归的头:“虎儿,因为大家都怕流民呗。这里原本靠近繁华的梁国,可惜了梁国内乱,殃及池鱼。” 王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是提及梁国,他的小脸上却出现明显的恨意:“哼,那些梁国人真可恶,要不是他们,我父王也不会死。” 看着他的样子,沈乐默默叹口气,曾几何时自己也想王归一样。父王身死,跟着母后离开故国,可惜彼时的自己尚有龙岚招抚,如今自己又能否护住这母子平安。 “哎呦,这不是沈公子嘛!” 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沈乐的思绪,他抬头望去,却是梦晓生那懒散之人。 “哟,这小子不错,有灵气,可惜了一双灵瞳,太懂人心。将来未必能有好下场。” “灵瞳?”沈乐疑惑道,这个词他已经听到第二个人提起。 梦晓生笑了笑,也不解释,而是弯腰对王归问道:“小弟弟,告诉我,你是不是经常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人。” 闻言,王归猛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梦晓生。 梦晓生见状脸上的笑意更浓:“那些人是不是有的腾云驾雾,有的烟雾缭绕,还有的半人半兽?甚至有的和常人无异,但是看不见影子。” “你怎么?”王归脸色刷地一下变白,他突然躲到沈乐身后。 沈乐疑惑道:“虎儿,到底怎么回事?” “我……母后不让我说。”王归颤颤巍巍道。 梦晓生却突然大笑:“哈哈哈,沈乐,我真是不知道该不该羡慕你的气运,这小子看样子是你外甥吧?” “你怎么知道?” “这你就别管了,本来是来找你说点事,不想还有特殊收获,也罢先结下这份善缘。” 说着,梦晓生以极快的速度,沈乐还没反应过来便在王归额头轻轻一点。 见状沈乐勃然大怒,“你这人,说归说,怎么还上手了。” 可是他话音未落,便见到王归身上绽放出耀眼金光,一股强大却又庄重的压迫力如排山倒海而来。 一时间周围的街道、路人竟然全部消失不见,沈乐似乎听到武蛇的一声怒骂,但却似乎只是错觉。 梦晓生厉声喝道:“今日助你开天眼,上可洞察神界虚实,下可直通幽冥之渊,知万事万物,通人心事故,晓前后今生。” 从此可逢凶化吉,避开祸福旦夕。然而往后四十又一年当有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劫难。你可愿意?” 只见王归轻轻点头,梦晓生再次喝道: “今日我以吾道助你,当结下善缘,将来大道若成,汝必报答,可否?” 王归再次点头。 此时沈乐完全愣住了,他感觉自己的眼睛被那金光死死吸引住,完全动弹不得。 梦晓生又大声喝道:“好,楚王沈乐,借你一线气运。” “啥东西?气运?那怎么借?”沈乐有些懵了,没听说过借气运的。 可是他感觉怀中忽然有异动,似乎是铜钱的声音,忽然一枚铜钱破空而出,落在梦晓生掌中。 沈乐忽然想起当初宴席上老者给的十枚铜钱,后来被他又要回去两枚,此后这铜钱一直锁在刘宏保管的箱子里。怎么会出现在自己怀中? 他这事还没想明白,便见到梦晓生一声大喝: “我道逍遥,不拘于六道、天地束缚。虽未长生,不求长生,只求自此逍遥生。天地之道,听我号令,敕!” 无数天地之气就像是听到命令,居然全部涌向梦晓生。 片刻过后,沈乐感觉自己身上的气也跟着流动,他猛然记起道藏中曾提到,天人合一之境,想来也不过如此。 忽然,梦晓生紧闭着的双眼猛然睁开,他乌黑的长发全部变白,随后将那枚铜钱扔向空中。 “王归,轮回之苦此世当得其果,开!” 言罢那枚铜钱忽然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直冲王归额头而去,竟然就这么进入被梦晓生点过得金光之中。 当铜钱完全没入,王归双眼猛然绽放金光,他整个人悬空而其,先是抬头,双道金光竟然直冲云霄。 一声声难以置信地声音于虚空中出现: “谁,竟然敢窥视神明!” “不可能,吾辈之界岂是下界之人可观。” “定是那黄龙在世。” “查,不管是谁,一定要尽数碾碎。” …… 一声声咒骂声不觉而耳,听着这些声音,沈乐脸色有些发白,他只感觉气血倒涌,全身颤抖。 突然一道金光从王归指尖射出,进入沈乐体内,那些声音带来的伤害才平息。 这时,王归又低头望去,双道金光竟然穿过地面。 这时的声音却变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悉悉索索的低吟,其中带着恐惧,又带着喜悦,甚至还带着臣服。 “难道这是九幽之下?” 沈乐心中一动,忽然想通了梦晓生刚刚所说之事。 自己的侄子王归似乎有什么不平凡的使命。而梦晓生做得,就是帮助他将那什么灵眼增强,他刚刚还说上通神界,难道那些说话声竟然是神明? 沈乐并不是第一次接触神,上一次还是黄龙发动宪天术。 过了一会儿,王归抬起头,两道金光消失不见,只见到就要向梦晓生下跪表示感谢,却不料梦晓生快步上前拉起他的手不让他跪下。 “您是至尊,不应跪任何人。我这里还有一番嘱咐你且听好。” “个人生死事小,天地劫难事大,此世当助人皇登位方可圆满。切记,你有一大杀劫与情有关,无论如何一定要记住,扶龙为大,才能助你登天。” 闻言王归点点头。 梦晓生此时已经十分疲惫,他见状脸上露出笑意,高喝一声:“归!” 随后又在王归额头一点,金光尽数消散,王归立刻晕倒过去。 沈乐赶忙接住,抬头时周围的行人,街市再次出现,依旧是那么冷清。 第三百二十三章 风雪西境(三) “好呀,好呀,我一时疏忽,竟然又让你们这些人半道截胡。” 武蛇愤怒地从沈乐后方走来,在路人惊讶地目光中,他一步步走向梦晓生。 此时的梦晓生已经气喘吁吁,似乎全身的气力都被抽走一般。 随着武蛇每一步前进,周围的温度就降下不少,等到他来到梦晓生面前时,梦晓生发髻上已经挂上了冰渣子。 可是梦晓生的笑容却愈加灿烂:“我不明白殿下什么意思,不过是刚好遇到,怎么能说是截胡呢? 武蛇看他的样子,嘴角气地发抖:“哼,我先将他带离楚王宫,你又在此出现,还说不是截胡。怪不得黄龙和你们合作,还真是臭味相投,都喜欢玩阴的。” 梦晓生摇摇头也懒得和他争论,耸耸肩道:“殿下这么想我也拦不住,反正木已成舟,您也阻止不了命运磨盘的转动,此乃天道,非人力可以阻止。” “天道?看什么看?” 武蛇一甩袖子,周围围观的路人立刻被浓雾弄晕。 “哼,我就不明白,原本均衡的局势,为什么你们非要去打破?” 梦晓生没看他,而是看向沈乐,颇有深意道:“天下的均势不过是此消彼长,既然殿下不理解我们,那道不同不相为谋,只希望您能够明白自己的使命和立场。” “我想和沈乐单独谈谈,您轻便。” 说着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武蛇看了他一眼,便大步流星地离开。 此时的街道上,零星的行人都已经倒下,似乎真得只剩下沈乐与梦晓生两个醒着的人。 梦晓生却尴尬道:“那个,楚王殿下,能不能扶我一把,刚刚气力都用光了。” 沈乐翻了个白眼,怪不得梦晓生一直保持这个姿势。 他一手抱着王归,一边扶着梦晓生,来到远处的客栈。好在这里的掌柜和小二没收到影响。 一番交谈后,将王归安置在房间中,自己与梦晓生点了些酒菜,二人找了处角落里的桌子便开始吃喝。 “好了,现在梦先生可以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梦晓生笑了笑,吃了点东西,脸上也多了些红润。 “这事解释起来比较复杂,而且很多事天机不可泄露。” “那就简单点说,挑能说的说。” “好吧。”梦晓生无奈地点点头:“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闻言沈乐一愣,这个他还真没想过,但是他是个实干的人,那些虚头八脑的却是不太相信,于是便摇摇头。 “那不就行了,既然你不信,那就别管这里头有什么道道。这么说吧,你这个小外甥的前不知道多少世曾经是一个十分有理想有抱负的人,他十分强大甚至能与天上的神灵相争。” “至于有多强大,这么说吧,黄龙在他面前都不得不低头。可是毕竟他的寿命有限,而且那些天外自称神明之人,越来越强大,一次又一次想要进入咱们这一界。” “所以那位大能就与黄龙一起设下一个计策,目的为了将来有一天能够让这一界的种族能够有能力反抗那些天外神明,最后彻底将他们摧毁。” 梦晓生说到这,饮了口茶,打了个饱嗝。 “没了?” “没了,能告诉你的就那么多,主要是时候不到,有不少家伙都知道我们目的是干什么,但是不知道我们具体的计划是什么。所谓隔墙有耳,你就不要追问了。” 闻言沈乐颇有些沮丧,这些信息有用但是又没用。 看他的样子,梦晓生便道:“对了,我来其实还要和你说另一件事。” 沈乐疑惑望向他。 “你还记得数年前,你在山中放出的那条龙女吗?” “当然记得。” 梦晓生叹了口气,“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龙族与龙女结下的梁子太大。她筹备了这么多年,快要对龙族动手了。” 沈乐一惊,不解道:“什么时候?我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收到。” “有具龙尸出现在你宫中是吧?” “对呀。” “那具龙尸其实是龙女故意放给你的消息,可惜你当时匆忙离开王城。” “啊?”沈乐一惊:“她为什么要告诉我?我也不是龙族,龙族覆灭和我有什么直接关系吗?” 梦晓生闻言眼睛一瞪:“嘿,你还是一国诸侯王呢,咋就和你没关系。” “又不是我的族裔,我现在南边有魔族来袭,西边还要防着妖族入侵,周围又有几个让人不放心的邻居,哪有空关龙族的家务事。” “要是我说,紫龙这次的报复很可能会让你的王都毁于一旦呢?” 沈乐刚刚喝下一口茶,瞬间喷了梦晓生一脸:“你……你什么意思?” 梦晓生嫌弃地擦了擦:“亏你还是正统诸侯王呢,当初龙氏皇族创立大乾与龙族结盟,为了方便凝聚龙气,于是在每一个诸侯国的都城上方修建了龙城。” “等等。”沈乐脸色愈加难看:“你的意思是,龙城悬浮在王都之上,那我们为什么从来没有察觉。” “呼,因为龙族有个古老的阵势,需要八座龙城的位置按照阵势修建,并且由十位龙族力量最为强者同时运作,才能让龙城以及所有龙族影藏。” “那个阵势也是保持龙城浮空的核心。这次紫龙出来,主要目的就是杀死那十位龙族强者,然后毁掉龙族赖以维生的龙城。你想想龙城被毁,它下面的华族都城能保全吗?” 沈乐咽了下口水,他拿着茶杯的手都开始颤抖。 “龙族应该没那么弱吧……” “你可真天真!”这时武蛇的声音传来,他也不知道之前做了啥,嘴角有一丝鲜血,在他身后跟着两个全副武装的人。 一人全身重甲,手里拿着一面巨盾,背后背着长矛,看样子像是燕国玄武军的打扮。 另外一人身上是翠绿色轻甲,腰间陪着木柄长刀,只是她的头上有很小的翠色龙角。长相俊美,一头黑发垂在身后。这样的打扮沈乐却是第一次见。 武蛇大咧咧拉过椅子自顾自坐下,那两人却只是默默站在他的身后。 第三百二十四章 风雪西陲(四) “好了,咱们人到了,一会儿等那小子醒了便动身。” 闻言,沈乐疑惑道:“这两位是?” 武蛇放下手中的鸡腿:“你说他们?一个是我神殿里的守卫,叫玄天。另外一个,是青龙老头的族裔,叫什么竹叶。也是我们之前说的帮手,对了,你身边那个一路找来的小姑娘可以让她出来了。” 沈乐猛然一惊:“她竟然跟到这来了?” 这小姑娘当然指的是凌灰,可是武蛇带着他一路用蛇腹秘术赶路,才能做到日行千里,三日从司州赶到正阳。而凌灰显然是不可能会这样的秘术。 武蛇颇有深意道:“这小姑娘背后当然有人相助,不过放心,那人显然不想害你,不然你早就死了千百回了。说刚刚那事。” 这时武蛇那双蛇瞳却转向梦晓生:“我不知道你从哪得来的消息,但龙族的祸事青龙已经不决定插手。那么按照我们族群的规矩,其他巨兽们是不能干涉寻仇的。” “但是如果有外族想要破坏这个规矩,整个巨兽族群都会与他为敌。小子,我承认你确实是华族中难得的智者,但是千万不要试图把手伸到我们之中。” 梦晓生耸耸肩:“瞧您这话说得,我不过是给好友提个醒。龙族灭也好,存也罢,和我可没啥关系,只是龙城陨落总要波及我华族百姓。” “其他地方有你们这些人顶住,而中央龙城之下的镐京早就成了一片废墟,砸了没事。可是南方朱雀失踪,正阳城可没有巨兽撑腰。到时候,你们这些巨兽们又不知有何说辞。” 他这话里有话,沈乐却听了出来,他望向武蛇道: “他说的是不是事实?” 武蛇低着头自顾自吃着,含糊道:“这也是没办法,我们各自有需要守护的区域,总不能自己的事不管,去管其他地方吧?” 这话说得沈乐无言以对,但是他心中的怒火却越来越大,难道自己不是放下国中之事远赴西陲救他们的人? 气氛突然变得十分尴尬,突然沈乐道:“既然如此,那么我明日便带着虎儿返回王城组织百姓搬离正阳城。几位想要怎么救白虎,请自便。” “沈乐!不要耍小孩子脾气,妖族事大。至于龙城坠毁,你这只要派个大臣去组织撤离不就好了?”武蛇感觉劝道。 沈乐看着他,脸色却越来越冷:“妖族?妖族再势大管我何事,大不了我退出洛州固守淮州就好。况且我国内还被面临着魔族入侵,武蛇殿下你们既然知道龙城坠毁的事,偏偏不肯直言相告,那在下也就不奉陪了。” 说罢,他起身便要走。 “你!”武蛇勃然大怒,寒气暴涨直扑沈乐而去。 “你别忘了,给予你力量的是我们巨兽。” 可是当寒气快要逼近沈乐时,那万丈火焰却硬生生挡住了寒气。 “你也别忘了,你现在的力量与我可差不了多少。” 这时玄天二人正要动手,忽然一杆黝黑的长枪横在二人面前,上面那狰狞而夸张的人脸表情,却带着十分强大的气息。 “好啦,好啦,几位,冷静,冷静。” 这时梦晓生起身打圆场:“依我看,这事确实是你们巨兽做得不地道,既然是盟友嘛,哪怕不能插手,该提醒提醒。楚王毕竟是一方诸侯,有点怒气很正常。” “这样,实在不行,大家各退一步,反正西陲被入侵,估计原来晋国和梁国国都上面的龙城坠毁也没事。不如等救出白虎大人,你们商量商量,让他出手拦下正阳城上方坠落的龙城。” 没想到武蛇冷笑一声:“呵呵,我们各守一处,这是定规,况且白虎还要与妖族作战,那里有时间去南域。沈乐,今日你不去也无妨,那小子我必须带走。” 说着只见一个黑影一闪,蛇头人身的黑衣怪物抱着熟睡的王归出现在武蛇身边。 “可恶,给我留下!” 沈乐大怒,一咬舌尖,浑身的图腾之力再现,黄龙图腾再现,大风直接让火焰直扑武蛇而去。 “嘿嘿嘿,我们走吧!”只见武蛇猛地喷出无穷黑雾,几乎是瞬间,整个店就陷入黑暗之中。 不过随后,大风便驱散了黑雾,可是那几人已经全部消失不见。 沈乐见状就要追出去,梦晓生却按住了他的肩膀。 “不用追了,放心,那小子不会有事。” “什么意思?你今天不说明白,我不会放过你。” 沈乐看到梦晓生笃定的样子,心中怒火更甚。 梦晓生叹了口气:“坐下吧,还有这位姑娘,麻烦你把掌柜和小二抬到后面,让他们忘记这里发生的事。” 凌灰看了眼沈乐,收起枪,便将刚才被黑雾弄晕的二人拎着朝后厨而去。 看她离去,梦晓生这才道:“你觉得武蛇强行带着王归是为了什么?” “这还用说,不就是想救出白虎嘛!” “错啦,他既然能来到这,想要救出白虎完全不用那个孩子。” 沈乐眉头紧皱,忽然想到些什么。 “你的意思是,他抢走虎儿是另有目的?可是这完全没必要呀,以他们的实力,完全可以自己直接从王宫中带走,何必还要拉上我呢?而且作为四方镇兽,为什么又要做这些勾当?” 梦晓生笑了笑:“你这两个问可不好回答。这样吧,先听我说一段故事。” “很久以前,华陆曾经出现一个强大的种族,被称为原族。他们盛极之时曾经征伐四方大陆,并且奴役那里的族群。后来妖、巫二族崛起,并且逐步在其他大陆上击败了原族。” “在外的原族要么被剿灭,要么被封印,最后被这二族一路追到了华陆彻底从历史上消失。不过巫妖二族本来出自西部大陆,那里土地贫瘠,气候恶劣,和华路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眼见着这么大块肥肉现在成了无主之物,巫妖二族大打出手,最后巫族战败,甚至灭族。当妖族大摇大摆进入华陆时,却遇到了更加顽强的抵抗。” 沈乐若有所思:“所以我们华族与巨兽联合将他们击退对吧?可是这和现在说得事有啥关系?” 梦晓生白了他一眼“你别着急,听我说完。” 第三百二十五章 血族来历 “巫族战败,大部分被赶尽杀绝,但是还有几支逃到了华陆。当时因为妖族大敌当前,先辈们同意接纳这些巫族。其中有一支分别是你所知道的血族。” “什么?”沈乐瞳孔一阵,血族、血灵族竟然是巫族后裔,而楚国以南恰好是华陆巫文化最后的繁盛之地。 见到沈乐的反应,梦晓生嘴角裂起一丝微笑,他高声道:“剩下的就让她给你解释吧。” “哎呀,主银,有没有想我。” 这是沈乐背后响起白泽的声音。 转头望去,只见她身后跟着之前与武蛇一同出现的翠衣女童。 “你不是去寻什么机缘去了嘛?” 闻言,白泽脚下一顿,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而一旁的女童却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她的话你也信,不过是为了逃避黄龙陛下交给的任务,找个山洞躲起来睡觉。” 白泽老脸一红:“胡说,我那是累了歇。” 此言一出,在座众人皆翻了个白眼,特别是沈乐,对于这头白泽的懒惰他是深有体会,不过还是打了个圆场:“这位小妹妹我记得应该是武蛇身边的吧?” “什么小妹妹!”女童暴躁地吼了一声,然后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白泽也拉过沈乐身边的椅子,在他耳边用别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她可是青龙的私生女,你说话注意些。毕竟人家爹可比你爹背景要硬。这小妮子在我们巨兽圈里那也是妥妥小恶霸。” “你在胡说什么?弃徒白泽!”那小妮子不甘示弱地大骂道。 眼看二人又是火药味十足,沈乐颇有些头疼,不过既然她是青龙那边的人,倒是可以试探试探青龙的态度是否与武蛇一致。 “这位姑娘,你这次来不会也是为了我的小外甥吧?不巧,你来晚一步武蛇刚刚才把他抢走。” 小妮子摆摆手:“知道啦,那条大黑不拿走我还不出来。对了,不要姑娘啊,小妹妹的叫,我叫青角。是青龙族裔的神女,这头白泽有一点没说错,我脱胎于青龙的左角,所以青龙严格来说算是我的父亲。” “明白了,听青角姑娘的一丝,似乎青龙殿下早就知道武蛇要干什么?” “那当然,我父亲早知道他和奚维勾结在一起,不过是按兵不动,让他们抢走王归。” “为什么?”沈乐大为不解。 青角将豆子扔到碗底,然后摇晃着碗,眼睛滴溜溜直转:“刚刚你也看到了,你那个小外甥不是普通人,照这个大叔的说法,就是王归命里有一场劫难必须要过这一步。” “好啦,我顺着刚刚的话给你解释吧。你也知道巫族和你们楚地的渊源极深,因为当年巫族逃来的几支在打退妖族后便一路向南逃到了楚地。” “可惜他们的族裔不知为何越来越虚弱,最后不得不长眠。不过他们发现人类在巫术上竟然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为了保证将来能够苏醒,便将巫术成系统地传授给当地人。” “等等,为了将来能苏醒?”沈乐一下抓住了重点。 青角满眼玩味地望着他:“嘿嘿嘿,不赖嘛,怪不得老爹选择你。” “老爹数千年一直在研究这些巫族身上的秘密。终于还是发现了点东西。巫族的力量就像是水一样,需要有源头,以前他们的家园就有类似提供巫力的存在,老爹称它为巫泉。可惜被妖族占领了。” “这也就是他们为什么会长眠,而华族学习或者使用巫力却似乎没有这样的限制,甚至每次使用巫法都会留下一个小型的巫泉。这样巫泉越来越多,将来巫族就能有充足的巫力苏醒。” 青角想了想,手中划过一丝闪电,随后一个小型的光球竟然凭空出现在半空中:“这就是巫泉,不过我们要想发现便只能用雷电去捕捉它的位置。” 话音刚落,那光球就消失了。 “对了,我刚刚说到哪了?” 沈乐听地入神,下意识道:“巫族苏醒?” “看来你还是好好听嘛,不错不错。”青角满意地点点头:“巫族究竟有什么计划,我们不知道,但是他们中的一支却与其他巫族截然相反,不禁巫力不会枯竭,在华陆竟然有越来越茁壮发展的趋势。” “那段时间,大量华族百姓和巨兽离奇死亡,他们似乎都被抽走了血肉,只剩下干皮。这一下子就引起了二族高层甚至是华章客栈的注意,后来我们发现,血族通过吞噬血肉补充巫力。” “这广袤的华陆上亿万生灵,就如同是他们的后厨一般。当时得到消息后,华章客栈成立了紧急联军,集合各族之力对血族及还没来得及沉睡的其他巫族进行围剿。” “从那之后,血族就成了历史。也是那过后,你们华族的皇帝开始了禁止巫术在国内出现。” “呼!”沈乐长出一口气:”这么说,奚维很有可能代表着血族的卷土重来?那血灵族又是怎么回事?” “血灵族?那就不得不提前你们楚国西边广袤森林里居住着的那个精怪了,自称什么翠皇,然后抓了大批有资质的华族人与灵素人去森林里。具体干什么不清楚,反正这群身上带着血族血统的血灵族就出现了。” “啊!”青角伸了个拦腰,然后有些疲惫地用手撑着下巴:“这些解释起来真费劲。小楚王,告诉你这些,还是老爹希望你能感受到我们的诚意。” “还有你的小外甥王归,在十日之后,他会自己回到楚王宫。而你,老爹还是希望你能够去救出白虎。” “不行,龙城不是要坠毁嘛?这时候我必须要先回去让我的臣民撤到安全的地方。” “放心,放心。老爹说了,作为交换条件,你救白虎,它会让你的臣民甚至是整座正阳城都安然无恙。” “这……”沈乐有些犹豫。 青角看他的样子,老成道:“看来你还不相信我们,这样吧,你旁边这个大叔你总信得过吧?你可以问问他,青龙啥时候说话不算过?” 一旁正在胡吃海塞的梦晓生一愣,随后点头道:“沈乐,这点她没骗你,要说整个华陆有能力同时阻止两座以上龙城坠毁的应该就只有已故的黄龙陛下,还有青龙殿下。” 第三百二十六章 救虎 “龙城坠毁还有多少天?” “应该三个月吧。怎么你还不放心吗?” 沈乐没有立刻回应,而是习惯性敲打着桌面:“好,我可以答应你们,不过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既然王归已经被带走,为什么你们还会选择我去救白虎?” “这个嘛……”青角食指卷了卷发髻,眼神瞥向白泽:“一个是因为你身上有黄龙之力,另外一个,你难道不想乘此机会完成黄龙与你的约定吗?毕竟以白虎的性子,想要它再续上上古之约可不是这么容易。” 白泽立刻放下手中饭碗,一拍桌子道:“对呀,沈乐!这白虎咱还真得救,说不得连青龙的骨片也能完成,再找到朱雀,四方镇兽不就都给续上了嘛。” “老黄龙交给了我个法子,只要五方具备,五德俱全,就可以呼唤万兽来临,到时候上古之约还愁完不成吗?” 沈乐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这事?我还以为要一个一个去山林中寻找那些签订过契约的图腾兽。” “额,我不是给忘了嘛,嘿嘿。” “好吧。”沈乐长舒一口气,站起身来:“该知道的也知道了,我答应去救白虎,但是正阳城中百姓,我一样会写信让他们撤离。要是你们没能兑现承诺。” 他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阴沉,一字一顿道:“哪怕是倾尽全力,我也会让青龙还有你们这些青龙族裔,已经白泽,一同给我的臣民们陪葬。” 这一刻他面目似有黄龙盘旋,无形威压竟然让三人心中升起一股颤抖之意。 半月后,南疆,驻扎在狼牙洞的严霸正面无表情地望着官奴们来来往往搬运着矿石。这是他每日最常干的事,毕竟南疆既无战事,又无花头。 一眼望去全是一片苍茫,只是手下一批又一批送来南疆操练的新兵,还有那些原本高高在上如今却身带镣铐的官奴。 不过近些日子,他的生活似乎有些了新意,毕竟南边的战报一封接一封送到了王城。一车有一车粮食、士兵经由他的手送往前线。 听说,钱思还要带着商人们来他这里察看矿脉,终于,有点事干了。 想到这严霸嘴角露出一丝久违的笑意,他可不是一个甘愿平庸之人,或许这一次能让他从将领中脱颖而出,得到王上的亲睐,甚至追上岳威等人也不一定。 “二哥,二哥,在想啥呢?” 可惜弟弟严峻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 严霸收敛起笑意,板着脸道:“都说了在这里不能叫哥,要叫将军。说罢,有啥事?” 严峻嘿嘿一笑,他和大哥严酷在洛州听说严霸已经做了楚国的镇守一方的将军,所以举家前来投奔,没想到还真混了个行军司马的位置。 “二哥,啊不,将军。弟弟最近手头有些紧,你看能不能借弟弟三瓜两枣的对付对付。” 闻言严霸却怒气升腾,皱眉斥责道:“你是不是又伙同矿上的老兵聚赌?” “哪有,弟弟真是手头紧,眼看着吃了上顿没下顿……” “哼,你多少我军饷我不知道吗?赌了就是赌了,你整日每个正形,整日只知道斗鸡耍钱,成何体统。我不会再借给你一个子,今后要是发现你再赌,看我不军法从事!” 严霸将严峻骂的狗血淋头,严峻只能悻悻离开,不过走时还是撩下一句狠话:“哼,你不接我钱,我自己弄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严霸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这时传令兵走了进来:“将军,国师的队伍到了。” “邹老到了?”严霸大喜,前几日接到大将军岳威的征调令,国师邹生所在的阴阳学宫还有中大夫鹿骨勇带领的巫师团都在征调行列。 鹿骨勇带领的巫师们刚刚离开,现在国师的队伍到了。不过严霸显然对于国师到来更加重视。 片刻后,狼牙洞大门敞开,士兵们整齐列队欢迎国师一行人到来。 “哎呦,邹老,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可把你给盼来了。” 严霸亲切地上前扶着邹生,一副后生晚辈的样子。这样子的将军士兵们还真是从未见过。 “严将军说笑了,你军务繁忙,倒是我这老朽来添麻烦。” “您这说得哪里话,这些年我这老伤全靠您老给医治才好。也别叫将军了,您叫我严霸就好。” 邹生闻言脸上笑意更浓:“对了,你的宝贝儿子我也给带来了。” 说着,一个怯生生身着阴阳袍的十四岁小童走上前,弯腰喊道:“父亲。” 见到爱子,严霸心中更是大喜,不过却板着脸道:“小然,你在国师门下学习,是不是又调皮捣蛋啦?” 严霸一向望子成龙,所以家教极严,严然显然有些胆怯,低着头不敢说话。 看他的样子,严霸心中也是叹一口气,这孩子从小聪明机灵,唯独这性子不似自己这般,不然他更希望让他走上军伍。 一旁的国师笑着打圆场:“严老弟误会啦,这孩子天资极高,不过学了两年便超过了其他师兄师姐,将来我还指望着他承接我的衣钵呢!” 听到这,严然才敢微微抬起头,而严霸心中也才舒服些。 “嗨,邹老说得哪里话,这孩子要是不成器你只管教训。诶,你们一路来也辛苦了,我特地准备了酒宴给你们接风洗尘,这里的条件虽然比不上王城那般,但是也别有一番味道。” 说着拉起邹生便大步流星向前去,不过靠近严然时还是轻声道:“小子,干得不错。” 严然猛然抬头,脸上终于露出了孩子听到夸奖后该有的笑容。 酒过三巡,严霸低声向邹生问道:“邹老,朝里最近有啥风声?” 邹生捋了捋胡子,叹口气:“还能有啥风声,现在王上不在国中,王后怀有身孕幽居后宫,政事几乎都出自二相之手,无非征兵征粮。” 严霸笑了笑:“哎呦,邹老你就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你知道我想问的可不是这些。” 邹生眉头一挑,颇为玩味道:“嘿嘿嘿,看来将军还是对封爵念念不忘啊。从现在的情况看,今后军功封爵要怎么封,还封不封地,这些朝里争论不停。虽说激进派的东方凌不在了,但是我看庄相也大有一番打算。” 第三百二十七章 三山大寨 “照这么说,得等大王回来喽?邹老,您也是王上身边的近臣,能不能给我透露透露,他对军中将领的看法。” 闻言邹生眼睛微眯,低声道:“这些事,老夫说不好。但是老弟啊,你应该知道,王上毕竟是进取之君,年轻的将领总是要更受重用的。” 灯火幽暗,南疆边境却戒备森严,这里有奚维费尽心血在蛮族原来南方墙壁残骸上建立起的三山营寨。 这座营横跨三座由南向北必经的险要高山,绵延百里,又分别从山中和营寨以北的小河引水。营寨周围壕沟向下足足十米,中间又准备好无数陷阱、火油。 最令人叹为观止的是,在这个运输艰难的时代,奚维用宝象负重的优势,从各处矿洞运来废弃石料,整个大寨几乎全是石头建造。 “大将军,您在看什么?” 岳威闻言望去,便见到鹿骨勇拿着短杖走了过来,他身后跟着的蛮族巫师很知趣地在距离五十米时停了下来。 “鹿族长来啦?你看,这茫茫无际的林海,或许再过不就就要变成血肉堆砌的战场。我有时忍不住想,为什么这些人不在自己的大陆好好生存,非要入侵别人的家园?” 闻言鹿骨勇却大笑道:“大将军你问我这个问题,还真是问对人了。数年之前,你我还是战场上的敌人。” 他的笑声停下,脸色变得肃然,望着岳威所望的方向道:“我们谁又天生想要入侵呢?有时是为了生存,有时是为了贪欲,当然更多的时候,只是因为我们不想埋头地间而已。” “说真的,我们迁徙到了吴越之地后,才感觉到华族人的智慧。你们植根于土地,却造就了这么个庞大的帝国。一个不靠征服而存在的族群,却最终打败了所有征服者。” 闻言岳威心中似乎有些明悟,他看着风吹带起的绿色涟漪,回想起当初参军前的那些雄心壮志。 良久,微笑道:“好了,客人们来了,咱们也该去见见了。” 庞大的石厅之中,迎来了两位重要的客人—— 亚兰帝国最后的大导师沙尔巴,先知阿卢斯,还有落月骑骑兵长阿黛芬尔。 而坐在他们对面,则是楚军副统帅公孙玉、旭日战团团长旭阳。 正在他们窃窃私语之际,楚军统帅,上将军岳威阔步走入屋内,所有人在第一时间安静下来。而公孙玉则起身行礼。 “拜见将军。” 岳威摆摆手,直入主座,鹿骨勇则坐在公孙玉身边。 这时,阿黛芬尔起身行礼道:“尊敬的上将军,这二位分别是亚兰帝国大导师沙尔巴与先知阿卢斯。” 沙尔巴与阿卢斯同时起身,也跟着弯腰行礼。 岳威赶紧还礼,他上下打量二人。沙尔巴一身蓝白板甲样式与大乾的铠甲相差颇多,腰间一把亮银十字剑。约莫六十来岁,额头有些许秃,须发全白,但是眼神中却充斥着战意。 而阿卢斯则是带着高高的尖顶帽,身上穿着宽松的长袍,不过没有衣带,这一点让岳威有些不舒服,满脸皱褶,瘦的几乎一阵风就能吹跑,手里拿着木杖,给人老态龙钟的感觉。 “二位远来华陆便是客人,不必拘泥于礼节,请坐。” 可是二人并没有坐下,反而是互相对视一眼,阿卢斯点点头。 沙尔巴忽然单膝下跪道:“尊敬的大将军,请让我们加入您的军队共同抵抗魔族。我们只要求能够在魔族退去后,您与您的君王能够给予我们一片土地安顿族人。” 岳威赶紧上前扶起:“大导师,请起,请起。我们在这不就是商议这件事吗?我已经向王都那边转达了你们的心愿。你看,他们的回文也到了。” 说着他指了指桌上的书简。 见状,沙尔巴才松了口气,他与阿卢斯退回座上。 而岳威也回到主座,笑着道:“我对亚兰帝国也是慕名已久,只是碍于崇山峻岭一直只是听说而从未相见。” 这时先知阿卢斯却开口道:“大将军,其实我在许多年前曾经见过您。” 岳威一愣“哦?” “当时我曾得到一个指引,将来我国必有大祸,族人们只能向东而逃,找到一位生自晋地长于异国的将军才能保全族人性命。那里将是一个伟大的国度,而我们也将重建家园。而那位将军就是您。” 阿卢斯在说话时,双眼忽然透出一股精光。 岳威疑惑道:“晋地的将军?可是我不是……等等!” 他忽然站起身来,难以置信地望向阿卢斯:“你知道我出生于晋地?这不可能,除了我之外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应该离世了。” 阿卢斯摇摇头:“一开始,我本以为神希望我们去晋国寻求庇护,可是一场风暴让我们来到了这里。这是神给了我指引,让我找到您,也确定是您。” 若是平日岳威只当是风言风语,可是现在他却有些信了。 “既然先知确定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那咱们可以谈谈正事了。大导师,我想知道您手中军队的数量。” 沙尔巴点点头,拿出一张羊皮递了上去。 “原本我们逃离亚兰帝国时约有三十万国民,四大战团共计六万士兵。可惜在那场风暴中折损了将近两成左右的军民。这次魔族入侵又有一半人被冲散。” “现在在我们营地中约有十万左右的民众,四大战团也只剩下两个,分别是落月和沙暴战团共两万人。” “那那些被冲散的人还能找到聚拢吗?” 沙尔巴又起身行礼道:“这也是我们这次的请求之一,先知能够感知到他们还活着,但是被极南的一些海族与本地人困在了两个不同的地方。我请求将军能够派兵将他们接过来。” 见到岳威沉吟不语,沙尔巴怕他不想出兵,赶紧道:“大将军,我们逃离亚兰帝国带走了我国的珍贵宝藏、书籍还有攻城器具,请你务必出兵相救!” “哈哈哈,大导师误会了,我在考虑要派多少军力援助,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会出兵。但是也请你和我详细说说关于极南之地的情况。” 第三百二十八章 难缠的海族 沙尔巴长叹一口气,坐回原位:“大将军,我们在极南边缘的海沙地逗留了数月,发现那里似乎和极南主城周边不太相同,那些地方有不少顽固且实力强大的领主。” “不过似乎他们与当地的海族关系恶劣,经常发生冲突,我的同胞们也许就是陷入其中。” 闻言岳威望向这里最有发言权的旭阳。 旭阳尴尬地笑了笑:“他说的海沙地应该是阳光湾吧?不瞒大将军,我们主城虽然名义上掌控着整个极南地区,但实际上还有很多领主不服从主城命令。” “其中最让人头疼的就是阳光湾的领主联盟。那里是极南最好的天然港湾,掌握着通往东部各海国的贸易通道,所以以前我的祖先为了保证那个地区不出现一个独立完整的势力,就将他们拆分成将近三十个小领主统治。” “只是没想到那个地方的人平时不团结,但是一旦有外来势力干涉却立马一致对外。我们主城也只能统而不治,只要他们交足了税,不阻碍通道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旭阳说着,忽然想起什么,转头望向沙尔巴:“你们说得海族应该是盐湿部落海人吧?那些丑陋的家伙自称我们人类抢走了他们的阳光湾,一直想方设法抢回来。” “海族不是不会上岸嘛?”岳威疑惑道。 旭阳摇摇头:“我不清楚北方文明与海族的关系,但是在我们极南,几乎只要有水的地方,多半就有这些怪物的身影。他们一直试图与我们争夺领地。” “而且他们在陆地上的淡水湖里还有一些称作水族的亲戚,这些家伙经常兴风作浪伤害百姓牲口,为此我们经常调集军队去围剿。可惜这些家伙和泥鳅一样,根本抓不住。” 岳威摸着下巴道“原来如此,沙尔巴,看来你的族人们应该就在这个阳光湾附近是吧?” 沙尔巴望向阿卢斯,阿卢斯肯定地点点头。 “希望大将军能帮助我们找到族人。” “放心,本帅说到做到,这样,旭阳,你从你手下里选千余精干之士,我再拨给你三百斥候营老卒,请沙尔巴大导师派人一同到阳光湾探查,等找到具体位置,我的大军再前去接应,二位不知意下如何?” “这……”旭阳有些犹豫,不过当他看到岳威脸上那似乎没有任何恶意的笑容时,心脏跳慢了一拍,他实在不确定岳威有什么意图。 “怎么,旭阳团长有什么难处吗?” 闻言旭阳赶紧掩饰道:“没有没有,既然大将军愿意收留我们这些逃难之人,那我一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哈哈哈,团长严重了,大导师这边应该也没问题吧?” 沙尔巴表情便轻松许多,抱拳道:“多谢大将军愿意帮助我们。” 众人商议一番便各自离开,目送他们离去,公孙玉却有些疑惑:“大将军您为什么要那个极南人去,我们这般的将领应该更加可靠呀?” 一旁的鹿骨勇却阴恻恻地笑道:“公孙将军,你还是不懂大将军的心思。越是这样重要的事反而越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思。别忘了,原本托梦给大将军的暗鸦大祭司他们,可到现在都还没消息,而这个旭阳反而突然冒出来。” “还有这些亚兰人,到底是敌是友,也尚不可知。” 这时岳威突然转过身,拍了拍肩上的灰尘:“二位,现在可不是闲聊的时候,咱们还有正事要干。” 两人相视一笑,岳威所说的正事,自然就是继续加固这个要塞。自从见识过魔族先遣队的厉害之后,岳威恨不得在这里建一座比大乾所有城墙都要高都要厚的坚固壁垒。 二十万大军几乎全部都投入到这场浩浩荡荡的建墙运动当中,当然岳威也不会想到,数千年后,他的这座高墙却一直被世人当作守护神般的存在。 北方司州,消失了十多天的双方主帅各自回到战场,可是却同时下达了一条命令:停战。 不只是他们,北方正在争斗的杨氏兄弟也在同一天下达了命令。 而正阳城,沈乐的信也出现在了二位国相的面前。 庄羽有些难以置信:“我没看错吧,王上要将洛州让给联军作为抵抗妖族的战争要塞,还要我们一月之内想办法将整个洛州百姓全部迁到淮州?” 连一向稳重的寒浊,此刻老迈的双手也有些颤抖。 庄羽见他不说话,自顾自道:“王上这不是疯了?我们刚刚接纳了百万众的难民,给他们解决了部分粮食问题,现在又要着手迁移整个洛州的百姓?” “而且,那里不是我们费尽心思才拿下的地方,突然冒出来什么联军,说送出去就送出去?” “咚咚咚!”此时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何事?” “禀报相国,有自称联军特使的人在门外求见,说是奉了王上的命令前来。” 闻言寒浊与庄羽对视一眼,然后点点头。 “让他进来吧。” “是!” 不一会儿,一个完全被笼罩在红袍之中,袍上还绣着华章二字的姑娘走了进来,这人正是之前沈乐在客栈中的贴身侍者小惠。 她先是对二人弯腰行礼道:“华章联军特使焰见过二位相国。在下奉联军最高统帅之令,携第二战区成立令与第二战区统帅任命令前来,因为楚王殿下不在,所以请二位相国代为接收。” “这……”二人一时间有些懵:“使者,我们还不清楚……” 可惜不等二人问话,小惠便走上前拿出一卷庞大的羊皮卷摊开,左下角密密麻麻盖着大小不一的玺印,当然二人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的楚国王玺。 “这一封是华陆所有盟军势力共同定下的盟约备份。” 紧接着她又拿出另外一封书简,里面竟然是沈乐亲笔书写的王诏,大意是楚国加入华章联军,同时让二位国相配合特使。 “二位请认真看看这封王诏真伪,以证明在下此来绝非招摇撞骗。” 庄羽与寒浊二人翻来覆去的看了数遍,连连道:“没问题没问题。” “如果没有问题,还请二位替我打点一处安静的住所,我不喜欢馆驿,最好是能够离王宫近一点的宅子。至于联军详细的事务,这里有一份简略的文告,还请二位先看看,等明日再详谈。” 第三百二十九章 特使 寒浊毕竟政治经验老练,也不管心中有多少疑问,赶紧道:“既然是特使,那咱们也不能怠慢,不过这么大的事,我们也做不了主,还要请示一下王后。” “这样,庄相,你先带特使去寻一处住所吧。我记得钱大夫有一处镜花苑应该挺适合特使歇息,我给你批个文牍,就当是相府暂时征用。特使您看怎么样?” 说着他给庄羽使了个眼色。 小惠想了想,看向庄羽道:“这样也好,这个相国还挺英俊的,让他引路我很满意。”这话说得确实不假,庄羽本来就身材挺拔壮硕,相貌也是上等,当年镐京崔公见了也是自愧不如。 庄羽心中叹了口气,这老狐狸也太狡猾了,把这种差事推给我,不过表面上还是满脸堆笑:“特使过誉了,请随我来。” 不一会儿,他便带着小惠来到了钱思的住所。 此时的钱思正带着来自大乾各地的富商们游玩,忽然听说庄羽来了,还带了个火辣美艳的红发女子,一下子就不淡定。 “这庄夫子,今日怎改了性子,居然还带着女子来我这地方,待我去看看。” 一旁名动三川的大富商朱三一听庄夫子一下子放下酒杯:“老弟,你说的庄夫子是楚国的国相吗?” 这朱三已经年近七旬一身肥膘,可却仍旧和钱思称兄道弟而毫不脸红。 钱思也不想得罪这位真正的金主,毕竟如果整个大乾的商贾拥有的财货是十成的话,朱三的财货最起码得有五成。 “正是那位夫子,嗨,今日来也许是有什么要紧的国事,不敢打扰老哥们的雅兴,翠英,替我好好招待,我去去就来。” 说着起身就要走,没想到朱三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腕道:“钱老弟别急,老哥我有一事相商,这事很急。” 钱思一愣,瞬间明白这朱三说得事估计和庄羽脱不开关系,赶紧道:“哎,也罢,既然朱老哥这事那么急,那便随我去院子里说吧。” “嘿嘿嘿,多谢老弟。” 说着二人离开酒宴,来到庭院之中。 这处院子倒是别致,中间钱思特地请了能工巧匠修建了一滩活水池,上面还特别用假山做了个小瀑布,那冲击池底的水声正好掩盖二人谈话的声音。 “老弟,你也知道,老哥我老来得女,那是天上星星地下蛟龙,只要她想要的,我就算了砸锅卖铁掏心掏肺我都要弄给她。可是……” 朱三满脸愁容道:“为了她的终生大事,我是跑断了腿,累断了腰,别说是那些王侯公子,就连当年二皇子,我都给她请来过。” “可是晴儿她自从在一次宴会中见过庄夫子,就开始魂不守舍,说什么这辈子也要嫁给他。哎,我这也不是说庄相国不好,只是你也知道,他们那些人最恨咱们这些商贾……” “得,朱老哥您意思啊我明白了,不就是帮你撮合撮合庄夫子和晴儿姑娘嘛!”钱思心中松了口气。 “只是你知道,相国他最近正在愁着……” “停,钱老弟,我明白,不就是钱嘛!我朱三什么都缺,唯独不缺这个。这样,您要是能够帮我撮合成了,我不用你让利,包下所有矿产,不仅如此,我还会拉动更多商贾来楚国行商!” 钱思一愣,没想到这朱三这么肯下本,不过也是,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有时候钱反而不那么重要了。不过这样也好,与朱三搞好关系,将来拿下魏家,哼哼。 “好,朱老哥你这么说,兄弟我也不能不帮这个忙。晴儿我见过,那绝对是万中无一的佳人,俗话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一定帮你撮合这桩婚事。” 二人激动地勾肩搭背,外人看来还以为感情有多要好。 不一会儿,正堂之中,钱思一把拉过庄羽:“夫子,啊不是,相国,你的意思是征用这处宅子?可是我还有那么多客人在,不能一下子把他们都赶走吧?” 庄羽耸了耸肩:“你宅子这么多,随便换一个不就好了。” “哪能随便换,你不知道,这些都是来自各地名商,一般宅子哪能行。” 闻言庄羽却道:“这可是王诏要重点招待的使者,你想想办法吧。毕竟离王宫近,环境安静又宽阔的宅子,除了你这个,我实在想不出第二家。” 钱思来回踱步,半晌后道:“好吧,这处宅子我腾出来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个条件。” “哦?”庄羽眉头一挑。 “这对你不难,毕竟我让那么多商人去新宅子,总得有个名头。我也想好了,就说你庄相国想和他们见一面,谈谈矿脉和盐铁的事。怎么样?” “这个嘛……”庄羽还是有些犹豫,毕竟他真得不太想和那些商人有什么牵连,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作为相国,这样的场合于情于理也该露面。 “行吧。” “真哒?” “不过特使已经在那边等着,明天还要谈事,今晚这个宅子就得腾出来。具体的你安排好。” “得勒!”钱思奸计得逞,自然喜上心头。 “这事就抱在我身上,保准让特使住的舒舒服服。对了那特使是喜欢吃甜的,还是喜欢吃咸的?” …… 夜幕将领,果真如钱思所说,他只用了二个时辰不到就把整个宅院给腾了出来,并且里里外外全部换上了新物件。 而商人们似乎听说相国要接见他们,也就没了怨气。毕竟大乾一向抑制商贾,像庄羽这样的一国国相,在地位上已经是士大夫阶层的顶点。 所谓巴结权贵,那可以说是商人们的必修课。毕竟这是他们为数不多可以获取地位的途径。 在大乾,哪怕你是腰缠万贯的富豪,也只能与平民一般穿灰白黑三色衣服。一旦穿了紫、红等贵族色调,轻则抄没家产没籍为奴,重则满门抄斩。 所谓士农工商,以商人贱,甚至连平民都看不起投机倒把的商人。 王宫中,珠帘之前,寒浊隔着帘子像叶夕禀报着特使来临之事。 “特使?我倒是听父王提起过,我们华陆有个叫做华章客栈的势力,数千年来很少出现,一出现就代表着天下大乱。” “算了,你们去谈吧,有什么结果和我说一声,王上不在,朝事您老还要多操持。” “臣告退。” “嗯。” 寒浊离开王宫时,出了一背的冷汗,有时候他发现,王后比王上给人的压迫感更强。 第三百三十章 不合理的盟约 第二天清晨,正阳城中的百姓刚刚从梦中醒来。而镜花苑中,庄羽与寒浊早早便在正堂等候。 这里与昨日庄羽来时的景象大有不同,那些浮华的装饰已经全部换下,整个厅堂变得极为朴素低调但是又不失高雅。庭院里原本昨日商人们宴饮的痕迹几乎全部抹除,就连侍女,钱思也全部换成家世清白的良家少女。 “啧啧啧,庄相,咱们这位钱大夫还真是手眼通天啊。记得老夫上次来,这宅子里可是处处金碧辉煌。这次来竟然像是去了王上的问政阁一般。” 寒浊大笑着端起茶杯,颇有兴致地打量着周围布景。他到底是老牌诸侯国的公卿大夫,随意闲聊便将整个宅子布局说得清清楚楚。 这时,远远传来钱思的声音。“寒相这是抬举钱某了,我这宅子哪敢和王上的问政阁相比,不过是一介俗人,附庸风雅罢了。特使,您这边请。” 只见他亲自引着小惠坐下,为了表示敬意,还特地用衣袖扫了扫垫子。 显然小惠对于这里的环境十分满意,她妩媚地浅笑道:“有劳诸位大人费心了。小女子感激不敬。” “特使说得哪里话,您应该还没用膳吧,不如让后厨准备些楚地的小食,咱们边吃边聊。” 闻言,小惠却摇摇头:“诸位大人,用膳就不必了,直接进入正题吧。” 寒浊与庄羽相视一眼立刻正了正身子,而钱思却挠挠头道:“既然如此,三位请便,我在前院候着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说着便快步离开。 等他走后,小惠才道:“两位昨日给你们的东西想必你们也看过了。这次组成盟军后,华族的各位诸侯都需要停止正在进行的内战,同时派兵参与征战。” 庄羽不解道:“可是,我看分配给我们的任务,似乎主要是抗击魔族,而妖族方面只需要让出洛州作为盟军大本营再略作支援即可。” “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除了向盟军提供钱粮外,我们还需要参与围剿妖族的战争,但同时盟军也不会支援我们对抗的魔族的战争?” 小惠轻轻点头却又摇了摇头:“相国前半句说对了,但是后半句却不对,这次我们主要要面对南面的魔族和西面、西北面的妖族。” “魔族渡海远来,远离本土作战,以楚国的实力挡下不是什么难事。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妖族这次倾巢而出,而且谋划已久,我们华族的重心不得不向这边倾斜。” 不料庄羽却摆摆手道:“话虽如此,但是既然我们要单独面对魔族进攻,让出洛州给盟军做大本营,为什么还得再给盟军提供三成左右的军粮?” “这个嘛!”小惠慵懒地伸了个拦腰,露出些许春光。 “中原连年大旱,出不了多少军粮。而且我们华章客栈已经解决了将近四成左右的军粮。楚国这些年似乎都是丰年吧?三成对你们来说应该不多。” “这……”庄羽有些不服气。 小惠看出他的心思,妩媚笑道:“当然,盟军会尽可能给予楚国一些其他方面的帮助。虽然我们的主要敌人是妖族,但是不代表对其他大陆没有了解。” “而我也将作为这个战区的督战官,帮助你们对付魔族。” 庄羽眉头一挑,语气轻蔑道:“你?能给我们什么帮助?” “哈哈哈哈,知道为什么盟军会让我作为特使来楚国吗?” 小惠脸色瞬间变得狂放不已,庄羽和寒浊却觉得周围变得燥热难耐,让人有种抓心挠肝的感觉。 忽然小惠脸上出现一道又一道的火红纹路,身上燃烧起火焰羽翼。同时她的身体浮空而起,庄羽与寒浊竟然被无数火焰锁链捆住。 “我的父亲是魔族七魔王之一火魔王欲。” “什么!”两人神色一下子变白,显然都以为自己中了魔族的奸计。 看着二人的反应,小惠脸上露出些许满足,她迈动莲步来到庄羽面前,看着这个不停顶撞自己的男子。居然轻轻撩起他的下巴。 “你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让我熟悉。” 看着庄羽要杀人的眼神,她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打了个响指,锁链便消失不见,一切都恢复原样。 “好啦,不逗你们了。我父亲虽然是魔族,但是我母亲是不折不扣的人类。说起来还和这位老先生有点关系。” 一直没说话的寒浊忽然抬起头望着她,有些不确定道:“你是明珠公主的女儿?”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的母亲。”提起明珠公主,小惠语气变得有些忧伤。 一旁的庄羽却陷入了沉思。 明珠公主?他似乎听过,但是却又记不起来。 看着他的样子,小惠笑道:“不用猜了,那个女人早就嫁给了大名鼎鼎的梁王,也就是后来的梁王妃。所以夏国灭国时逃过一劫。” “是她,怎么可能,她并不是梁王的正室嘛,不可能婚配过其他人。” 庄羽曾经去过梁王宫,所以也略有耳闻。 “那你得问问这位寒相了,当年虽然他没有参与,但是作为夏国世子的老师,想必也知道吧?” 小惠说着,却有意无意地看看寒浊的脸,果然现在寒浊变得有些不安。这位年迈的老者,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出现了痛苦之色。 “哎!这都是陈年往事了,您又何必再提起。” “陈年往事?呵呵,说得不错,当初你那位担任王宫总管的亲弟弟寒映在夏王的指使下准备将刚刚出世的我浸入水中溺死。不想他被我身上的魔气浸染竟然带着我逃出王宫。” 小惠说着,表情变得格外狰狞:“不过他也算洗刷了自己的罪孽,毕竟逃出王宫两年之后,他被夏王抓住活活打死,嗯,记得就是因为这事,你才逐渐被夏王冷落的吧?” “哎!”寒浊依旧在叹气,但是已经默认了一切。 小惠突然伸了个懒腰,表情轻蔑:“你放心,我说这些不是想要找你麻烦。这么说吧,夏国叛变最后被国家倾覆,王室灭门就是由我亲手推动。对了,在那期间我甚至还是大乾皇帝的心腹呢。” “什么?”庄羽与寒浊猛然大惊。特别是寒浊,手指着小惠颤抖道: “怎么可能?我们夏国不可能因为你一个小姑娘而灭亡。” 第三百三十一章 喋血西平山 “小姑娘?你说我吗?”小惠站起身来,望着院子正中的池子。“寒大夫,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记不清事,我出生是在三十多年前吧?也就是说,我现在最少也有三十岁不是吗?” “我身上有魔族的血统,自然也是长生种。好了,二位,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我既然有一半魔族的血统,自然也有不少他们的传承。其中包括了许多消灭他们的办法。” “除此之外,盟军还会援助一些压箱底的神秘武器。”她猛然转过头来:“二位现在还有兴趣继续商谈吗?” 庄羽与寒浊相视一眼,轻轻点点头。 遥远的西陲,曾经晋国的护国神山西平如今到处弥漫着紫色的妖雾,这里据说是镇兽白虎的居住地之一。 可惜刚到这里没多久的沈乐等人却深陷妖族军队的追杀之中。 ‘咻’一支利箭贴着沈乐耳朵而过。 沈乐气急败坏地对身后的梦晓生大吼道:“你不是说妖族一定不会发现咱们的吗?为什么离山还有二里地,这些妖族怎么全部围了过来。” 梦晓生也有些懵,忽然一拍脑袋:“应该是白泽的气息引起了他们注意,否则我的隐匿之法不会没效果呀?” 说着,充当二人坐骑的白泽忍不住呜咽一声表示不满。在他们身后天上飞的、地上跑得全是妖族士兵,甚至还有些钻入土里的妖兽拱起一排排土坑。 “好了,你说现在怎么办?” 梦晓生咬了下嘴唇,道:“不管了,直接冲上西平山顶,然后你在上面用黄龙图腾引动白虎图腾之力。只要白虎的凶性被激发,破除了封印,咱们自然就安然无恙。” “你确定?”沈乐有些不太肯定地看了看前方不远处挡住去路的妖族营寨,好家伙,这得有好几万妖兵、妖将甚至是妖王把守,这冲过去不是羊入虎口? “如今后面有追兵,也没其他办法了,我会用道法引动天地之气抵挡住妖王的进攻,其他的只能靠你开路了。” 闻言沈乐深吸一口气,挥动焚天戟,卷起无数烈焰,大喝道:“既然如此,那就冲吧!” 白泽猛地咆哮一声,一蹬后腿,一跃而起。 山洞之中,原本毫无动静的白虎,似乎动了动眼皮,然而一圈又一圈妖力锁链却绽放出紫色光亮将它死死压制住。 “白虎,不要挣扎了,你应该知道,就算你逃走也什么都改变不了。华陆,终将是我们妖族的土地。” 一个高大的身影迈步走到白虎身前,轻蔑地摸了摸它的头,语气却格外平静。 他转身走出山洞,望着下方骚乱的军营,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军营中已经燃起了滔天大火,沈乐一戟挑翻了冲上来的狼头妖将。 “小心!”只听梦晓生一声大喝,一道天雷直冲而下,将从背后袭击沈乐的蝠妖群劈个粉碎。 他居然能驱使雷电? 沈乐心中大惊,这不是黄龙那等与神明并驾齐驱的人物才有的力量吗? 可惜不及多想,又听得梦晓生大喝:“快看前方!” 庞大的阴影吓了沈乐一条,前方竟然有一只十人高的猪妖拦住了去路,只见它身上吊着无数拿着刀枪剑戟的小妖。 眼见着快要一头扎过去,白泽一下子闪开了猪妖那硕大的九环弯刀。 这时,无数只大手向半空中的他们抓来。 “妖王出手了!“沈乐感受到那些大手中强大的妖力波动,心脏猛烈跳动,脸色也有些不好。 梦晓生一咬牙感觉大喊道:“沈乐,不要管,你直冲那头妖将级别的猪妖,妖王我来顶住!” 说着闭上双眼,整个人浮上半空,那白发无风自动。 “我以神念游天地,望苍生,了自然,逍遥无极。” 说罢无数蓝色气息从他身上出现,将所有大手牢牢捆住,一声声惊呼声响起,随后便是无尽的气流碰撞。 “快,呈现在!” 沈乐也知道梦晓生在之前的事件中力量损耗太多现在涤荡数十位妖王的轰击颇为困难,于是一咬舌尖,浑身的朱雀覆纹全部涌现。 “白泽,冲它头顶!” 一声震喝之下,白泽带着他们一跃而起。面对着铺天盖地的箭雨和一只只被扔过来的小妖,沈乐全身覆纹化作图腾朱雀,将他们包裹在其中。 所有利箭与妖怪碰到朱雀真火的一瞬间立刻被焚为灰烬。 可是那个妖将猪妖显大发凶性,举起小山般的拳头迎了上去,拳头上那密密麻麻的坚硬皮毛竟然一层又一层疯狂生长,一时间火焰很难伤到它本体。 “哼,没想到一个妖将竟然能抵挡住朱雀真火的灼烧,不过……” 沈乐从白泽身上一跃而起,黄龙图腾浮现在身后,大风呼啸。原本范围很小的朱雀真火瞬间变成一片比猪妖还要高的火浪拍打而去。 猪妖见状惊恐无比,毕竟它皮再后全身上下总有破绽。 这时在他身后闪过数十位妖将。 “猪兄莫慌,我等助你!“ 那些形态各异的妖将纷纷将双掌贴到猪妖的背后,几乎是瞬间无穷妖力涌入猪妖身体,大量妖气从耳、眼、口、鼻中吞吐而出。 只见猪妖十分痛苦地惨叫一声,将九环刀横在身前聚起无数腥臭的妖风竟然挡下了拍击的火浪。 “看来他们的援兵到了,也好,来看看我这七层涅槃之力究竟有多强。” 沈乐一念至此,长啸一声,全身的覆纹红得如同鲜血流动般吓人,他这五年来不断找机会推动涅槃,甚至还差点死在涅槃途中,这次可算是有了全力施为得机会。 面对着对面数十位妖将,心中战意腾烧,身后黄龙图腾与火浪中若隐若现的朱雀同时发出欢快激昂的吼叫。 风与火交织的更加密切,风助火势,那火浪就如同巨人的手掌,随着沈乐左手按下只听到一声闷响,猪妖的妖风竟然像玻璃碎裂般崩溃。 “呵!” 沈乐大喊一声,一个箭步带着焚天戟破风而去,在滔天火浪淹没猪妖的瞬间直冲它的心口。 “尔等妖孽,今日一并焚了!” “啊!”火焰中一声声惨叫此起彼伏,周围被牵连的小妖几乎在火浪覆盖的瞬间就化为了飞灰。 火焰几乎点燃了整个妖族营寨,半空之中,已经支撑不住的梦晓生见状身形化为一束流光,背后传来妖王的大骂声。 第三百三十二章 向前 可是,沈乐的眼中只有一眼望去全是石头的山腰洞穴,只要靠近那里,便有破解封印的可能。 “梦晓生,再撑一会儿!白泽,全靠你了。” 闻声,漂浮在半空中的梦晓生狠狠点头。 看来得拼命了。 望着铺天盖地的箭雨和妖王们强大无比的攻势,他一咬舌尖,大喝一声: “天地之道,唯清心,乘风而去。” 同时喷出一口舌尖血,整个人萎靡下去。 天地似乎回应了他的呼喊,啥时间狂风猛烈,竟然卷起无数狂沙弥漫卷走了空中的箭矢,同时也挡住了群妖的道路。 这边,白泽一声狂啸,使出吃奶的力气向山上冲去,严路阻碍的小兵被它踏为肉泥。它背上的沈乐也没有闲着,手持长戟左突右挡,连续刺伤了三名拦路的妖将,更有不少小妖们命丧黄泉。 他已经浑身浴血,身上的铠甲早就破败不堪,那数不清的伤口密密麻麻到都是。可是此时沈乐的意识却格外清醒,眼睛始终离不开那近在咫尺的洞穴。 黄龙图腾是吧,这个距离应该可以。 可惜,山洞前出现了一个覆手而立的身影,只见他抬起了手,用华族语说出了让人心寒的话。 “到此为止了。” 妖王?不不,似乎更加强大。 沈乐脸上终于露出了恐惧,是啊,这么重要的地方怎么会没有妖王之上的强者守护。 那道身影似乎不打算给沈乐反应的机会,无数紫色妖气凝聚而成的利刃向沈乐飞射而去。 只是顷刻之间,利刃穿透了沈乐的胸膛,他立刻从白泽身上翻滚而下。 “呵呵,不过如此。” 那道身影嘲讽地说了一句便转身准备回到洞中。 可是,一声清脆的龙吟响彻云霄。 “不可能!”他猛地回头,却看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沈乐上空,图腾黄龙翻滚着身躯,一圈又一圈图腾威能散发而出。 沈乐满口吐着鲜血,眼神逐渐涣散,他在前一刻,放弃了几乎所有防御,将全部力量注入眼中的黄龙图腾。 “哈……我……成功了。” 他的生命一点点流逝,终于闭上了双眼。 突然,一声猛烈的虎啸从山洞中响起。那道身影暗骂一声不好,一个飞身就要跑。 “地妖皇,留下吧!” 浑厚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旋即,整座西平山居然猛烈震动,无数金石化作尖刺从地下伸出。 “啊!” “这是什么?” “地妖皇大人救救我们!” ……一声惨叫在妖族营寨中响起,可是他们的首领地妖皇也是自身难保。他的速度终究慢了一拍,一根金石地刺正好穿透了他的右臂。 地妖皇满脸惊恐,他几乎想也不想,嘴巴变得巨大无比,瞬间咬断了自己的胳膊,然后带着鲜血远远逃去。 至于那些低等妖族,哪有自己堂堂妖皇的性命重要,毕竟对手是专司杀戮的杀神白虎啊! “还是逃了吗?“白虎硕大的身躯从山洞中走出,其实它刚刚还没有完全破除封印,只是吓唬吓唬这位在妖族中出了名胆小的妖皇。 不过,现在,这些剩下的妖族将要为他们的亵渎付出代价。 一声嘹亮的虎啸在上空回响,这是百兽之王的呼唤,更是西部镇兽的命令。 方圆百里之内,所有野兽几乎在同时抬起了头,他们的王需要他们。 不仅如此,作为金石之主,大地上一只又一只大手探出地面,这是白虎仿造远古巨人族的造物——金石巨人山岳。 整座西平山如同醒了一般,山岳们扭动庞大的身躯,向立于山巅的白虎下跪。 “去吧,撕碎所有妖族,包围我的领地!“ 闻声,山岳们动了,他们是没有感情的造物,但是庞大的身躯却让他们成为了最强的杀戮兵器。 妖族的惨叫,山岳们的咆哮,还有,还有血色涌动的战场,整座西平山活了。 白虎并不理会下方的战斗,它一步步走下山洞,看着已经彻底没了动静的沈乐,眼神却格外柔和。 “尊……尊敬的白虎殿下。他还有救吗?” 梦晓生此刻也已经彻底没了力气躺在不远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而白泽成了三人中唯一还能活动的那个。 白虎看了眼白泽,然后点点头:“这小子虽然没能触发涅槃,但是既然到了七层涅槃的境界,我的白虎之力可以帮他强行进入涅槃状态。” “不过时间有限,快将黄龙给你们的上古之约给我。” 闻言,白泽赶紧掏出一块空白骨片,骨片立刻飞到白虎手中。 他立刻变成了人形,划开右手,将一滴鲜血滴到骨片上,一阵阵虎啸声响起,无数白色的图腾之力从白虎身上涌入骨片之中。 这次的签约格外顺利,片刻,骨片上便出现白虎的图纹。 “白虎老弟,你终于相通了。” 这时黄龙老妇形态的身影出现在一旁,吓得白泽赶紧跑到了一边。 白虎似乎并不惊讶,他看着自己的老上司,眼神淡漠无比。 “黄龙,我再次签订上古之约并不代表我认可你的想法,不过是为了救这位小兄弟。” 黄龙没有继续说什么,而是笑眯眯地看着他。 白虎也不理会,将血迹还未干的手指轻轻点在沈乐额头勾勒出白虎图腾的样貌,那图腾竟然自己蔓延向沈乐的全身。 “以吾之名,白虎,赐汝图腾之力,引动!” 言罢,白虎图腾冒出万丈白光,同时沈乐全身的朱雀覆纹似乎不甘于被压制,立刻冒出无数红光化做朱雀真火将沈乐的身躯包裹在内。 “涅槃开始了,还好只是七层涅槃。”白虎叹了口气,他转过头望向黄龙。 “好了,你躲在这他体内操纵着一切,现在咱们也该好好谈谈了。” 黄龙笑意盈盈,看了眼一旁的白泽。 白泽全身一哆嗦:“黄龙大人,我们走远些。” 说着她用嘴巴叼着梦晓生麻溜地跑开,她现在恨不得立刻张双翅膀飞到天涯海角。 “你轻点,骨头都快散架了!”梦晓生不满地嚷嚷道。 看着白泽离开,白虎这才道:“不愧是你,手中棋子总是令人意外。” 黄龙笑了笑满脸慈祥道:“他们都是好孩子。” “好孩子?哈哈哈,好了,来说说你的下一步计划吧?想必你应该和朱雀碰过面了。不过我也真佩服你,竟然能以自己的躯体做诱饵,真是舍得下本钱。” 闻言黄龙有些惆怅道:“躯体?对我来说不过是束缚罢了。白虎,接下来,我需要你的帮助……” 第三百三十三章 命之所向 “额嗯!”沈乐模模糊糊睁开眼睛,眼前和蔼可亲的老妇人正笑眯眯地望着他,似乎如同对自己孙儿般宠溺。 见到老妇人,沈乐似乎并没有感到意外。一切就如他预料的一样,黄龙的魂魄一直藏在自己体内,而自己就像是她手中一颗棋子,每当走完了她铺好的路,她便会出现再次给沈乐引导。 是啊,很多人都想要将自己当作棋子,可是谁又能想到,自己背后的棋手却是一位已故的至尊。 “你醒了?” “是啊,黄龙陛下,您这里还是一成不变啊!” 沈乐站起身,环顾四周,还是当年那副景象,一颗大树,一片绿荫,一层屏障,以及屏障外不断变化的日月星辰。 “看来这些年成长了不少。”黄龙脸上的笑意不减,她就像观察一位多年未曾谋面的晚辈一般上下打量着沈乐。 沈乐不紧不慢地弯腰行礼,恭敬道:“托您的福,这些年也就是被人暗杀了五六七八次吧!顺便在各位大人物身边来回周旋,不过您交给我的事我可完成了不少呢,为了报答您的大恩大德,我会继续赴汤蹈火舍生忘死的。” 他的话中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黄龙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看来你对我的怨气很大。” “我可不敢,您老在这片大陆上埋了多少棋子,我这区区一颗小小的马前卒怎么敢和您撒气。” 黄龙闻言不以为意依旧笑呵呵。 沈乐心中怒气更甚,质问道:“梦晓生是你的人吧?还有那个给我十枚铜钱的老头。这次白虎受困,华章会议最终通过奚维那个围剿计划,甚至四大镇兽内斗都是你一手安排好的吧?” 黄龙轻轻点点头“是。” 听到黄龙的答复,沈乐心中最后一丝顾虑解除,他早就隐隐感觉到这背后那只掌控一切大手很有可能是这位守护华陆不知多少万年的黄龙陛下。 “晴泽湖畔指引御龙氏钓龙的也是你吧?在他几乎没日没夜的努力下龙族的势力越来越膨胀,再加上你对于龙族许多行为不闻不问的态度,让他们的行为越来越过分,也就导致了在紫龙准备毁灭龙族时,其他族群甚至是四方镇兽都无动于衷。” “你猜的没错。”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黄龙颇为赞赏地看了他一眼,旋即伸了个懒腰,缓缓道:“好吧,你现在已经八层涅槃,是该让你知道一些事了。” 说着她苍老的手一挥,外面的日月星辰消失,天空变得一片黑暗。 “这是一个久远的故事,那时,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就像这天空般一片漆黑,我称之为‘无’。” “可是有一天,一场巨大的爆炸毁灭了无。它吵醒了在无中沉睡的那位强大的存在,那位存在我称它为祖。” 说着天空无边黑暗中出现一个模糊的轮廓。 “祖兴奋地探索着这片无之空间,可是过了许久,它发现这片无中除了零星的碎石,便是无边死寂。它厌倦了眼前的一切,终于强大无比的祖决定要给无带来不同的存在。” “他在无中搜集碎石,将他们打造成一把巨斧,然后用尽全部力气一下又一下劈砍着周围一切。终于,它无可匹敌的力量再次引发了大爆炸,周围的无终于退去。” 天空中幻影随着黄龙的讲述舞动,沈乐眼前似乎真得出现了那番景象 “祖太累了,破开无几乎耗尽了它所有的生命,所以它彻底倒下了。而我们现在所在的华陆便是它的胸膛所化。” “等等,黄龙陛下,你说,我们居住在祖的胸膛之上?”沈乐有些懵了,他倒是听过玄教一些神创世的故事,很显然两者简直大相径庭。 黄龙点点头:“关键点就这里,华陆既然由祖的胸膛所化,那这片大陆之下必然存在着祖全部力量汇集的关键——心脏。” “其实对于这些事我所知也不多,毕竟那时我虽然是这片大陆上最早的一批生灵,但是当我们有意识时一切已经是这个样子,刚刚和你说的有一部分是我经过一番探索整理得到的。” “不过祖的心脏确实存在,也正因为它,我们这片大陆比起周围的大陆更加蕴含生机。它的每一根血管就像是根脉不断滋养着这片生灵。” 闻言沈乐忽然想起什么:“怪不得听说妖族居住的西边大陆是荒芜之地。” “不错,妖族我还不放在眼中,真正的威胁在天外那些所谓的神。” “他们?”沈乐一惊。 黄龙目光深邃地望向天外:“这些被大陆上生灵称为神的存在,其实是一群感受到祖之心脏强大能量的臭虫,他们闻着味聚集在天外将所谓的神界与我们的世界相连。” “记得是三万年前吧,当时他们发动了一场大规模入侵,不过被我带领万族击退,从此之后他们的入侵方式就从正面侵略变成了各方位渗透。” “所以以玄教为首的万宗国诸教便是诸神的爪牙?” “不错,这样的渗透比起武力侵略来的更加防不甚防,万年来我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出手将这些神之爪牙抹除,可是……” 说到这,黄龙第一次露出了苦涩的神情,她重重叹息一声,疲惫之态爬上了满是岁月痕迹的脸庞。 “我的生命悠久而漫长,长到我都忘了自己何时出生,何时死去。哪怕是现在我的魂魄依旧能像生前那般活着。” “我厌倦了这一切,所以想了个一劳永逸的办法。要是能让那些神变得和这凡间诸族一般弱小,他们便再也没有威胁。” 闻言沈乐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毕竟神如此强大…… “是不是觉得很可笑?”黄龙突然露出灿烂的笑意:“当初我也觉得自己这个念头很可笑。不过当我静下心来思考时,还真的被我找到了方法。” 说到这她兴奋地来回踱步:“要是神维持自己强大的根本是什么?是神格,只要我能施展一个巨大的法阵让诸神主动放弃神格并且变成凡人,那一切便大有可为。” “经过我漫长岁月对神这个族群的观察,我发现,他们虽然拥有强大的力量和漫长的生命,但是他们的生育能力等同于没有。而其中最强大者往往也就意味着最靠近生命的尽头。” “顺着这个思路,我便创造了宪天术,然后找到了你的父母,可是光是宪天术还是不够。我又想办法让诸神窥探到祖之心拥有长生不老的秘密,但是又让他们相信只有人类的身体才能与祖之心融合。” “当然这还只是计划的开始……” 第三百三十四章 代价 黄龙说着,手中凝聚起一丝丝黄色细线。 “我要将他们全部埋葬在凡世,然后让凡人占领他们的神庭。” “凡人占领神庭!”沈乐惊呼出声“这不可能,凡人之躯何以如神般居住在天庭?” “哈哈哈,怎么不可能?”黄龙眼神睥睨,这位年迈老妇此时脸上竟然冒出了统率天下的霸气。 “神,不过是凡世种族给他们的名字。说到底他们本就是外来的族群,不过比起凡人来说强大许多而已。” “这片天,本就是属于我们的天,这里的规则也必须由我们来定!” 说完她看向陷入沉思的沈乐,眼神中突然多了些温柔:“从你诞生开始,我便一直看着你长大,一路成长,就好像看着自己的孩子。” “你可能很疑惑吧,为什么当你进入镐京开始,这片大陆所有势力、灾祸便开始出现。” 沈乐点点头,他也曾经有过一些感觉,甚至听到过类似的回答,他的北逃是早就被人安排好的计划。 此时黄龙却没有说话了,她看着沈乐,不断变化的神情以及深深皱起的眉梢,嘴角竟然扬起了莫名的笑容。 “过了三万年,你还是这样喜欢在思索时皱眉,我的孩子,阴阳。” 当最后两个字说完后,沈乐猛地抱住脑袋,似乎有什么东西涌入大脑,他感觉大脑快要崩裂。 “阴阳。” “阴阳。” 一声又一声叫喊将沈乐的意识唤醒,他猛地睁开眼,忽然发现自己眼前无数双疑惑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脑袋清醒之后,他被眼前一幕惊住了,这些眼睛的主人竟然是一只只庞大的巨兽。朱雀、玄武、白虎等等他曾经亲眼见过或是在书籍上看到过记载的巨兽们正满脸疑惑地盯着他。 沈乐刚想出声询问,可是一张发出的声音竟然如同洪钟般浑厚,不仅如此连说出的话也不是沈乐所想。 “诸位,吾之言,可否?” 这句话一字一顿,沈乐大脑流转,这些巨兽似乎在商讨什么计划,而自己现在身躯的主人似乎为这些巨兽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巨兽们陷入沉默,随后最前方玄武硕大的头颅从龟壳中伸出,发出苍老的声音:“阴阳,坠入轮回寻找替神族,必然无法回头。” “汝可想好了?” 沈乐的身躯闻言身体一颤,随后狠狠点头,又发出那如洪钟般的声音: “吾乃黄龙之子,寻天地阴阳交汇而生,幽冥不纳,亦为此方天地钟爱。但外族窥伺,吾等渐弱,此消彼长,若不一搏,数十万载后,此方生灵俱灭。” “此时唯一生机,吾愿坠入轮回,寻觅万族,将来天地劫至,外族入侵,望诸位寻找我之后世,引他知晓一切。” 这时,一道超过所有巨兽的影子铺天盖地,似乎遮蔽了整个天空。 “阴阳,去吧,吾等会为汝铺路,埋下天地大劫,等汝归来。” 天地大劫? 沈乐的灵魂猛然一颤,这句话让他大脑变得无比混乱。 埋下天地大劫?难道说现在各地的灾难都是黄龙等一众巨兽一起埋下的? 他有些懵,眼睛看向巨兽们,却忽然发现青龙没有在其中。 这极其不合理,据他所知,青龙作为四方镇兽,这样的会议没理由他不露面,况且当初和朱雀交谈时,她也曾经提到过,在所有巨兽中,除了黄龙外青龙的实力应当是最强的。 看样子巨兽们对于外族极为忌惮,那商量这么重要的事更不应该没有青龙的影子。 想着想着,沈乐猛然觉得自己似乎想到了什么。 还不等他想明白,忽然脑子一阵眩晕,周围的场景天旋地转。 等他眼前景象清晰时,忽然看见黄龙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明白了吗?” 沈乐甩了甩头,手指着黄龙厉声问道:“这一切都是你们早就安排好的?我父母的死,楚国的分裂,大乾前后两代帝王接连驾崩,不不不,甚至还有各地的瘟疫、战乱都和你们有关?” 可惜,他并没有看到黄龙脸上的表情变化。那抹笑意永远是那样的慈祥、温柔。 “没错,我花了近千年布下了御龙氏与屠龙氏的气运局,而那个引导御龙氏的神仙自然也是我。” 黄龙不紧不慢,仿佛在说一件很小的事。 “哦,对了,还有命兽们守护着的命轮,我观察了数万年,摸清了他们的秘密,然后将这个秘密分享给了那群见不得人的家伙。” 黄龙说着,沈乐眉头一挑,失声道:“灰仙教?” 黄龙没有回应,继续道:“要说我最得意的成果,还是覆灭龙族。” 说着,外面的景象又变了,原本的日月星辰变成了一座座浮空的城池。 这些城池与沈乐见过的城池都不相同。它的城墙由颜色各异的晶石堆砌,上面插着一根根玉旗,旗子用不知名的图案绘制,上面有着一个个奇怪的图案。 不过这些还不算什么,最让沈乐惊讶的是城池上方一道道黑气缭绕的柱子直冲天际。而柱子中涌出一条条锁链,每一道锁链上都束缚着一条龙。 就这样每座城池中有数万条龙,九座龙城就有足足数十万条龙。 沈乐声音有些颤抖:“这些,不是你的族人们?” “族人?”黄龙笑得有些夸张:“真正的龙族只有中央龙城中的那些,而这些,不过是拥有龙族血脉的龙种而已。” “当初我让钓龙客给了晴泽湖水族一个成为龙族的机会,但同时也和他们做了一个约定,将来有一天,他们需要付出自己的一切来报答我,包括他们的生命。” “这是他们自愿定下的约定,而我,不过是遵照约定而已。” 她说着,转头望着沈乐精彩的面容。但是她依旧像是一位长辈般教诲道: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付出的收获。御龙氏为了获取江山与气运驱逐了屠龙氏,同时与我做交易获得龙族的助力。同样,他们也要为此付出几乎灭族的代价,这,就是天道。” “那我需要付出的代价呢?”沈乐猛地抬起头望着黄龙:“我从王族弃子走到现在,需要付出什么东西?” 黄龙一愣,随后转过身去看向远方,良久,转过头: “这个问题,不是应该问你自己吗?” 第三百三十五章 好心的白虎大人 很快,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不过片刻之后,沈乐耸耸肩膀: “算了,多少代价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了。要不是您老人家,我现在估计也成了镐京废墟中的一具枯骨。” 他甩了甩头:“您只要告诉我,接下来做什么,去哪。不管是进攻妖族,还是进攻魔族,哪怕是让我去和天神交战,您一句话,我绝不皱一下眉头。” 他说这话倒不是装腔作势,随着地位不断提高,手中握住的权利越来越重。他的野心也越来越大,不断开疆拓土,不断在诸多势力之间徘徊取利。 但是被奚维架空的五年里,沈乐逐渐明白了在天下这个棋盘里,自己所处的地位和实力已经不容许自己继续这么做了。 现在的楚国在开拓了整个南疆版图之后,其势力范围已经远远超过了其他诸侯。随着这次妖族入侵,晋国梁国故地旧民大量向东逃难。 这批难民涌入东方各国,对于诸侯们来说是一批补充因为战争灾难而消亡的人口的重要力量。 这也是沈乐为什么要和青龙争取以洛州为第一防线的重要原因,他希望这片难民尽可能多地涌入楚国。 这是一步险棋,现在为了应付妖族入侵,所有诸侯不得不暂时停战。但是一旦战争结束,诸侯们涿鹿的时代必将到来,而一个没有了蛮族牵制的楚国,也将成为诸侯们眼中最大的威胁。 他必须要趁着这个难得喘息的时机尽快稳固本国势力,争取到更多的支持。 黄龙嘴角笑意更浓,她自然不可能不知道沈乐的心思。 “老身已经只剩魂魄,况且碍于远古之约不会直接给你帮助。不过……” 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沈乐心中一动,看来有门。 “不过作为给你的奖励,老身倒是也不介意给你指点一二。”黄龙眼睛一眯,缓缓看向那一座座浮空的城池。 “老身陨落之后,龙族没有了主心骨,经此一劫,估计也只剩下龙都的龙族还存活。沈乐,还记得之前你所看到的那些景象吗?” “你的第一任前世是龙族第一任族长,名叫阴阳,它是我的长子。当年就是它提出了这个疯狂的计划,为了找到合适的凡族,它投身阴阳之间寻到轮回之所。” “从此一世又一世在各个凡族中沉沦。”黄龙转身死死盯着沈乐眼中的图腾:“我刚刚给你看的,便是它留下的碎片,我的时间不多,一会儿就要陷入沉睡。” “所以一切秘密的答案还需要你自己去寻找,去镐京废墟之上的龙都,找到沉睡的真龙们,他们会帮助你,带你前往龙墓,那里会有一切答案。” 说罢,黄龙没给沈乐询问的机会,手轻轻一点沈乐眉心,喝道: “看好了,这是黄龙图腾第二种力量,雨。” 无数狂风呼啸,然后豆大的雨珠随狂风而小…… 当沈乐睁开眼睛时,一丝阳光让他眼睛有些睁不大。可是很快,那剧烈的摇晃让沈乐恍惚的精神立刻清醒。 “这里是?” “你醒啦? 寻着那清脆的声音望去,沈乐顿时一愣,青鳞竟然坐在他的身旁。 而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一辆马车之中,刚想起身查看,一阵钻心的疼痛却从他全身关节处传来。 “呃啊!” 沈乐疼地大叫,可是一旁青鳞的声音却如一盆冰水迎头而下。 “你最好不要动,你的全身所有经脉关节尽断,再动弹只会死的更快。” “为什么?”沈乐心中一惊,他在进入黄龙创造的世界前应该是进行涅槃,涅槃会自动修复自己的身体,为什么现在自己经脉寸断? 可惜他一动,全身的疼痛再次袭来。 “呃啊!” 这时,马车的门帘被拉开,悠闲的声音响起: “小白,不要吓他了。” 一听到‘小白’这个词。青鳞那冷傲的脸猛地变黑,咬牙切齿: “死猴子,不要叫我小白,小心我毒死你。” “哈哈哈哈,小白,脾气还是那么暴躁。” 话说着,那赶车的身影忽然一闪,沈乐就发现眼前多了一张毛茸茸的脸。 “你,你……” 那张毛脸的突然出现吓了沈乐一条,他下意识向后退,可是又疼地挪不了身体。 那张脸的主人咧嘴一笑,一把拉住沈乐的手柔声道:“别激动,别激动,小白有句话没错,你现在最好别动,不然就算不会死,以后身体也很难复原。” 这时沈乐才看清楚,那种毛脸的主人居然是一只穿着贴身布衣的猿猴,只见他带着一顶斗笠,背后背着一根长棍。最让人吃惊的是,他竟然用尾巴驾着马车。 “你是谁?为什么我在这?梦晓生和白泽呢?白虎脱困了吗?” 他稳定情绪,既然青鳞在身侧,对方应该不会对自己有恶意,便一连问出了心中的问题。 大马猴侧身靠在马车门框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那纤细的腰鼓令人吃惊。 “别急,你那两个小朋友没事,你们解放白虎后,白虎将他们送去白虎神庙休养。” “你也真够大胆,用肉身抵挡了妖皇一击,就为了赌一次涅槃?不过你运气真好,竟然真得进入涅槃。” 老猴感慨着,一旁青鳞冷哼一声,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扯远了,笑着道: “还没自我介绍,我的兄弟姐妹们想必你也见过了。” 兄弟姐妹? 沈乐一愣,立刻反应过来:“你是命兽?” 老猴笑着点点头:“不错,我名为望天,命兽十二排行老九,旁边这位你应该认识。 沈乐苦笑一声,何止认识:“青鳞,排行第六对吧?” “不错,白虎大人已经获救,至于你为什么成了这个样子。”望天摸了摸下巴,脸色有些古怪。 “怎么说呢……当时你本来已经进入了涅槃,白虎大人多事,想帮你一把,于是用白虎图腾加快了涅槃的进度。” “结果谁知道你体内竟然有一颗龙珠。普通龙珠也就算了,竟然是那位的龙珠,这可好了,三股至阳之力挣脱了黄龙图腾的约束,在你体内横冲直撞。” “好在青鳞当初在你心脏处种下的蛇噬护住了心脉,不然这次白虎大人可真是恩将仇报喽。” 第三百三十六章 青木风雷玉 “对了,我和青鳞原本在晋地徘徊,嗨,被白虎大人寻来,送你去疗伤。” 老猴子很明显话很多脸上表情变化极快,和一言不发面若寒霜的青鳞相比,简直天上地下。 “送我去疗伤?难道白虎大人不能治好我吗?”沈乐颇为疑惑地望着他。 老猴子挠挠头:“你这伤,主要是阳气对冲打破了体内平衡。所以为了保住你的小命,就需要再引入一股阴柔之力,白虎大人只得把小白抓来待在你身边暂时压制。” 说着他一闪身,躲过了一条扑来的毒蛇,然后继续道: “为了救你,白虎大人也是豁出去。他让我们带你前往遥远北方,寻找玄武为你续命,为此他不惜拿出庚金作为代价。” 玄武……沈乐听到这个名字,却是五味杂陈,他还记得当初武蛇的所作所为,双方几乎是撕破了脸皮。 看着沈乐皱起的眉头,老猴子摇摇头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年轻人,我知道你心中的顾虑,放心吧,作为一方镇兽,他们所做的事无论好坏,皆是为了守护好这片大陆,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但愿如此……”沈乐叹息一声,没有再问更多问题,他刚刚醒来,感受着身体的疲惫与疼痛,实在是提不起任何说话的力气。 体内就像是有数股力量在互相对冲,而自己能掌控的部分竟然仅仅在心脉之间。 青鳞看着他额头密布的汗珠,拿出手帕轻轻为他擦拭,那冰凉的触感竟然微微缓解了沈乐体内的燥热。 老猴子摇摇头叹了口气:“你好好休息吧,我们要经过淮州地界,听说楚国境况也不太好,到时候有什么要安排的,或是要找什么人,你提前和我说,我会帮你传达到。” 沈乐艰难地点点头:“谢……谢谢前辈……” 老猴子刚要回去驾车,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道:“差点给忘了。”他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块雕刻虎头的银令放到沈乐的行囊中。 “这是白虎大人借你的白虎令,持此令可唤万兽相助。魔族入侵楚国,想必应该能给你不小帮助。” 言罢再无话语,马车在狭窄的小路上摇晃着前行,或许这趟旅途会很漫长…… 数日后,淮东城外小道上,一辆老旧的马车摇摇晃晃前行。 这已经是沈乐第几次驾临这座巍峨的城郭,似乎战火、天灾都不能让它有半分动摇。他全身筋骨依旧没有半点起色,每日起居只能被青鳞照料。 忽然清脆的女声在前方响起: “楚王,可算找到你了。” 青鳞闻声立刻警觉,沈乐却摆摆手安抚道:“没事,猴前辈,麻烦停下车,让她上来。” 片刻,一个一身翠绿,头上有一双似龙非龙晶莹剔透小角的小女娃一屁股坐在沈乐身边。 青鳞见到这个女童,一双蛇瞳立刻涌上警惕之色,双手无数小蛇蓄势待发。 那小女娃可不就是拜托沈乐前往西陲救援的青角嘛! 她没有理睬青鳞,而是眨巴着如星辰般璀璨的大眼睛上下打量躺着的沈乐,然后扑哧一笑: “你怎么成了这样子,等等,这味道。“ 说着,她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小手竟然向着沈乐胸口点去。 青鳞见状立刻暴起,无数小蛇朝青角飞奔而去。 青角不闪不躲,依旧继续刚刚的动作,只是发梢竟然变成一条条小青龙迎向小蛇,二者捉对厮杀。 青角的手指落在沈乐胸口,忽然一声声虎啸响动,接着又是龙吟雀鸣不遑多让。 “原来如此。”她点了点小脑袋,这才转头望向青鳞:“小姑娘,不要激动。我是来治疗你小情郎的。” 闻言青鳞脸上寒霜更甚,无数阴冷之气凝聚在身体周围。 “二位前辈,别冲动,别冲动。猴前辈,你说句话!” 沈乐也看出空气中的火药味,不知道为什么,青鳞对青角的敌意会如此之大。 老猴子似乎也知道这不是沉默的时候,掀开帘子,一把拉住要暴走的青鳞,对青角拱手道: “青角仙子,多有得罪,我这姐姐也是担心楚王殿下,您多有见谅。” 听到老猴子叫她仙子,青角眼睛眯成月牙,摆摆手:“无妨,无妨,你们在外面等吧,我和沈乐单独说会儿话。” 听到她的逐客令,老猴子赶紧拉着脸色阴沉的吓人的青鳞快速出了马车。不一会儿马车外传来老猴子的劝阻声: “哎呦,我的好姐姐,这头龙崽子可是青龙的伴生体,光凭咱们两个可斗不过,消消气,退一步海阔天空不是嘛。” 声音逐渐远去,青角这才开口道: “看来你被白虎那莽夫给坑了呀!用白虎图腾促进涅槃,导致你体内朱雀图腾猛烈反扑。” 沈乐闻言不禁苦笑:“或许白虎前辈也是好心办坏事吧,他请了两位命兽前辈送我去北冥之地请玄武前辈出手烙上玄武图腾平衡我体内的力量。” “蠢!”青角闻言却怒喝一声,把沈乐给整蒙了,只听她立刻解释道: “若是寻常朱雀涅槃八次的力量,加入玄武图腾确实能压制。但是你的是覆纹,八次涅槃之下,朱雀之力已经无限接近于朱雀之祖。” “说直白点,你几乎已经比一只普通朱雀还要强大,普通玄武图腾根本无用,即使再给你点上覆纹,你也撑不到玄武图腾成长到朱雀图腾那般强大的地步。” 听她这么说,沈乐脸立刻垮了下来,无奈道:“那怎么办?” “也不是没有办法,你听说过青木风雷玉吗?” 沈乐摇摇头。 青角见状嘴角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幅度:“所谓青木风雷玉,乃是天地间最珍贵之物之一,本身木力充沛,又能引动风雷。” “而你体内有黄龙图腾,我刚刚查探时发现已经能够驾驭风雨,和这青木风雷玉正好相得益彰,二者一内一外,足以压制那两个至阳图腾。” 沈乐听完她的话眼神微微闪动,随后狐疑道: “你将接下来想说的不会是那块玉佩青龙那有吧?” “额……这个,嘿嘿嘿。”青角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声嘀咕道:“这也太难糊弄了。” 沈乐摇摇头,这些镇兽还真是万年的老姜,辣的很啊!每一步几乎就像是算好了一样。不过他也没有办法,与虎谋皮,只能无奈道: “说罢,这次的条件是什么?青龙知道,魔族的进攻就在顷刻之间,合围妖族大军的计划也迫在眉睫,我不可能离开楚国,那些虚的就不必多言了。” 闻言青角脸色一正:“好吧,我父有两个条件,将来东海群星陨落之时,你需率大军攻入中原,消灭镇奴关以东华族之外的族裔,无论正邪不关对错,男女老少,片甲不留。” “这……”沈乐低头沉吟,最后抬起头来看向青角:“第二个条件呢?” 没想到青角却干脆道:“等你完成第一个条件,它会亲自告诉你第二个条件。” “青龙为何能肯定,我的国家能够撑过魔族的入侵?” 青角神色漠然地回答道:“若是撑不过魔族入侵,你与你的国家便是一颗弃子。”| “哈哈哈!说得好,我答应了,不过你也替我向青龙大人带一句话。” 沈乐仰天大笑,这是他笑得最畅快的一次,心中没有恐惧,反而是激动和兴奋。他是一个政治家,一直以来被各方势力拿捏让他倍感压抑。终于,有人挑明了他的价值,这一刻,他便有了帷幄在手的感觉。 青角疑惑地看着他,似乎这个华族的情绪让她十分疑惑,可能这就是华族人的喜怒无常吧? 沈乐收敛笑容,眼神深邃道:“青龙大人以苍生为棋子,却不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棋子,有时候也能成为棋手。好了,青角仙子请留下玉佩,便可以离开了。对了莫要忘了救援白虎前的承诺。” 说罢他便闭上了眼睛。 青角显然被他这句话弄得有些懵,随后心中多了些怒气,将玉扔在沈乐身上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沈乐这才睁开眼,摸着这块玉,陷入沉思,片刻后喃喃道:“青龙,谢谢你送给我跳出棋盘的机会。” 旋即又对着马车外喊道:“两位前辈,我们也是时候谈谈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战火燎原 淮东城外,左丘维、庄羽等文武之臣早已等候多时,沈乐在数天前便放出了金鹰送信。马车停下,老猴子望着沈乐胸口戴着玉佩翻身下了马车,轻声道: “你确定不去一趟北冥?” “不用了。”沈乐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时间不多,还有很多事需要我处理,二位前辈,还望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放心,放心,我们命兽本就是守护这方天地。” 言罢,老猴子紧了紧斗笠,又看了眼阴云密布的天空:“天象乱了,我们也该出世了!驾!” 一鞭子扬下,...... 《乱世华章》第三百三十七章 战火燎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三十八章 日出谷 “有希望!”沈乐心中大喜,虽然不知道是谁帮了自己一把,不过龙珠的龙气很快就将尸气屏障扩大到一个人通过的范围。 时不我待,他赶紧一个飞跃跳入其中,朱雀女皇已经奄奄一息,此刻只靠着本命火焰维持着最后的生机。 沈乐一把将她抱起,不等尸气屏障收缩已经冲了出去。 龙珠自己返回沈乐身体又陷入寂静,可是时间仿佛并不给他们机会,大片大片魔族士兵向这里涌来,求援的号角声已经响起。 “污纳哈路大!” 魔族召唤师打开了一座座大门...... 《乱世华章》第三百三十八章 日出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三十九章 血战日出 日月双魔与奢比尸巨人同时发出震天咆哮,山河震动,草木风扬。无数魔族士兵身着黑甲,双眼通红,挥舞长刀乌泱泱一片严阵以待。 一时间天地变色,魔气与尸气如狂风骤雨席卷八荒。 火墙之上无数金乌之魂飞舞,却也毫不畏惧。此时乌金站在日出谷巨树之上,脸色冷冽,她双手结印一圈一圈金乌之火沿着神秘纹路点燃树梢每一点火焰。 朱雀浸入湖中,却有着淡漠红光与那火焰遥相呼应。 沈乐靠着树梢望着那不断冲击火墙的魔气,大口喘着粗气,他...... 《乱世华章》第三百三十九章 血战日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章 局中局 “在很久很久以前,黄龙与诸神的抗争如火如荼,可是谁也奈何不了谁。于是它谋划了一个局,让整个凡间气运彻底乱掉,自己也假死,引诱诸神下来。” “可是诸神也不傻,必然不会这么轻易上当,所以她特地安排了一枚棋子给诸神当作眼睛。” 闻言,沈乐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脑门上青筋暴起:“所以我就是那枚棋子?”没想到之前在黄龙幻境中,黄龙又说了慌。 “你别激动,黄龙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前世啊之类的话?” “你怎么知道?” “我当...... 《乱世华章》第三百四十章 局中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一章 染血陵之战(一) 终于,远方的战火已经能够依稀辨别,神龙与飞魔龙在天空中缠斗,宝象与巨魔兽相撞,人类步兵与魔族步兵绞杀在一起。 而在整个战场的最上方,水魔王、木魔王正与紫龙斗得难分上下。 再进些,便能见到望台之上,数百名传令兵在各处来往。将岳威一道道军令如流水般传达出去,令旗变换间,便是一次变阵、突袭,或是撤退。 沈乐真身向乌金和青角弯腰行礼:“接下来的事还要劳烦二位出手。” 乌金一愣,撇撇嘴,很显然对于沈乐这样疏远的态度...... 《乱世华章》第三百四十一章 染血陵之战(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一章 染血陵之战(二) “将士们,杀呀!胜利属于我们!” 各处楚军将领奋力嘶吼,他们知道此刻胜利的天枰已经逆转,而为他们带来胜利的沈乐等人正被敌军精锐士兵围困。 几乎是自发的,所有楚军士兵奋力向着那头已经死去成了地标的巨魔兽冲杀而去。 魔族卫士们从原本对沈乐等人层层围困,现在成了腹背受敌,而且这些人类就好像打了鸡血般冲锋。 他们慌了,真的慌了,在极南之地的畅通无阻让他们把这片大陆上生活着的人类当作了牲畜般随意揉拧,可是现在发生的...... 《乱世华章》第三百四十一章 染血陵之战(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