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了婚房后,我和邵医生恋爱了》 第1章 第1章 一夜荒唐 七点半的闹钟准时响起,兰汀闭着眼睛摸索。 身后有双燥热的手却先她一步划停了闹钟,接着埋回了她颈后,从后往前吻了过来。 兰汀的神志是在那双手覆上胸口时清醒的,她用手抵住了男人翻身上来的胸膛。 “醒了?”他声音还有些哑,“继续?” 是个完全陌生的英俊男人,他挑了挑眉,扣住她双手,压到了头顶。 “昨晚还满意吗?” 昨晚?是了,昨天砸完了与韩平涛的婚房,那股气始终梗在胸口,她就去bombclub喝酒。 这男人原本坐她对面,等她去完洗手间回来,他就坐在她位置上,举着她的酒杯晃了晃:“劝你别喝了。” 她愣了愣,略一偏头就看见几个男人盯着这边,见她看过来,又若无其事地挪开视线。 兰汀贴近他,接过酒杯也晃了晃:“有东西?” 那男人摇摇头:“不好说,总不会是维生素。” 兰汀噗嗤笑了,缓缓倒掉了杯子里的酒,接着拉开男人的手臂,挤到了他怀里。 她贴近他耳边吹了口气:“你也是坏人吗?” “看你怎么定义了。”男人揽着她只手可握的腰,掌心滚烫。 一只柔弱无骨的手从他喉结处一路滑到了小腹,在那儿若有似无地打转。 “我得验一验,才知道怎么下定义。” 男人轻笑了声,手下用力把她拥得更近:“都听你的。” 听她的了吗?没有,这男人完全按照自己的节奏,她被捏圆揉扁,弯折又打开,最激烈的时候她甚至想翻身逃跑,他只一把拉了过来,很是无赖:“还是少练。” 想到这儿,兰汀开口:“昨晚……”,手被禁锢着没法动,她支起腿想拱开他,“已经结束了。” 男人的动作停了,抬起头看她,眼睛里还有涌动的暗流。 兰汀又使了使力没挣脱开,有些恼了,脚下便有些没数:“放开我。” 他闷哼一声,放开了她手,半坐起身子,揉了揉乱发,再看兰汀的时候,眼神已是一派清明。 兰汀拉过被子挡住身体,没有了夜色的遮拦,日光总让人尴尬地清醒。 正想再说几句结束语,她手机响了,是姐姐兰月的专属铃声。 兰月很少在这么早给她打电话,她接了起来:“喂,姐,怎么了?” 她余光见男人起身走进了洗手间,这才偷偷地吐出口气。 这口气吐到一半,又高高地吊了起来:“什么?你说什么!” 电话那头是兰月的虚弱的声音:“兰汀……我好痛!我肚子好痛……我流了好多血……” “姐,姐你别慌,姐夫呢?向伟在家吗?”兰汀一边慌乱地穿衣服一边问。 “他……他不在家……他出去了。” “好好好,你别怕,我马上来,马上!”兰汀挂断了电话,胡乱地拎起包就冲出了房门。 邵季朗洗完澡出来,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他神色平淡,甚至有些严肃,仿佛原本他就是独自一人,也仿佛他昨晚的轻佻都是一场绮梦。 换好衣服,走到门口,脚下踩了个东西,他挪开鞋子,是张身份证。 “兰汀。” 第2章 千钧一发 兰汀是和120一起到达的,她领着医生上了五楼,门半掩着,兰月倒在地上,肚子高高隆起,下半身都是血,人还勉强清醒着。 她一见兰汀,泪止都止不住:“兰汀兰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医生把她往担架上放,兰汀在边上紧紧握着她手:“没事的,医生来了,你们都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兰月送进抢救室以后,兰汀在椅子上木木地坐了十分钟,才终于还魂。 她想起姐夫向伟,连续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那头才终于接起。 “喂,干嘛?”向伟很不耐烦,“忙着呢。” 他那头很是嘈杂,估计又在打牌,兰汀强摁住心火:“你在哪儿,我姐姐都进了抢救室了,你死哪去了,电话打都打不通。” “抢救室?你姐好端端地进什么抢救室啊?诶诶诶,司令!炸你!” 兰汀深吸了口气:“她孩子可能保不住了,市中医院,随你来不来,我跟你说,我保大不保小,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没理电话那头的叫嚷声,狠狠挂断了电话。 大概过了三十分钟,抢救室的门开了:“兰月家属,兰月家属在吗?” 兰汀急忙起身小跑过去:“在在!” 医生拿着纸和笔:“孩子没有保住,病人现在大出血,必须要切除子宫,没问题的话,就在这手术同意书上签字。” 兰汀没想到情况已经坏到这个地步,她盯着面前的纸,一个字都不认识了。 切除子宫,兰汀知道,这对于兰月,无疑是灭顶之灾。 兰月结婚十年,好不容易有了这个孩子,现在保不住了,连子宫都要切除,她如何替她姐姐做这个决定。 “医生……”兰汀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不切除子宫会怎么样?” “会有生命危险。” 她默了几秒:“好,我签。” 就在这时,面前的纸被人一扯:“签什么签,我是她丈夫,这事哪轮得到你做主。” 向伟把纸一扔:“我不签,切了我老婆拿什么给我生孩子,我三代单传,还没留后呢。” “你!”兰汀推了他一个趔趄,“我姐在里面生死未卜,不切子宫怕人都要没了,向伟你个王八蛋,你有没有心啊。” 他转身找了个椅子坐下,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反正我不签,你姐要是切了子宫,我就跟她离婚,你自己看着办吧。” 兰汀气得上去拿包劈头盖脸地砸他,向伟被打得起了火,起身就想还手,被边上等待的家属拦了下来,众人都劝了几句,说病人要紧。 那医生这种场面也是见惯了,只说再给十分钟你们自己商量,医院肯定全力救治。 抢救室里,见李医生空手回来了,张琰叹了口气:“我就知道,打起来了?” 李医生点点头:“可不,娘家人要保大人,丈夫还惦记着他三代单传呢。” 张琰看着面如金纸的兰月:“没时间了。” 她沉吟了片刻,忽然眼睛一亮:“诶,邵季朗今天是不是要来交流?他人应该到了吧。” 李医生也是一喜:“对啊,我怎么没想起来呢,” 兰汀和向伟的争吵最终不了了之,因为很快医生出来说,兰月的情况稳定了,子宫保住了。 兰汀一下瘫在椅子上,捂着脸哭了起来,边上的向伟倒是喜形于色,但想到自己夭折的孩子,脸也耷拉了下来。 兰汀踢了他一脚:“好端端的,我姐怎么会出这种事呢,你早上出门的时候她不是好好的吗?” 他有些不自然地别过了头:“我怎么知道,可能是摔了或者撞了吧。” 兰汀是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了,她换到了后面一排椅子上,电子屏幕上显示,兰月的手术还在进行中。 她眼前有些模糊,十七岁的那个深夜,她也是这样坐在这里,等着抢救室的父亲。 只是那时候,妈妈和姐姐还在身边,现在就只剩她和姐姐两个人了。 几个小时之后,手术结束,兰月被送进了病房,见她还没醒,兰汀过去找主治医生了解情况。 兰月的主治医生姓王,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医生,她推了推眼镜:“你是病人的?” “我是她妹妹。” 王医生翻看了几张纸:“我们怀疑她长期遭受暴力伤害,这事你知道吗?” “啊?”这话砸得兰汀僵住了,“暴力伤害?” 王医生神色肃然:“没错,她身上有很多伤痕,新旧都有,并且这次病人流产,我们也怀疑是外力撞击导致的。” 兰汀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医生办公室的,那几张纸在她手里已经被揉成了团。 初时的痛变成了恨,慢慢烧到了头顶,她越走越快,最后跑进病房,见兰月薄薄一片躺在病床上,那个样子,好像随时都会飘走。 向伟见她回来,一边刷短视频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医生怎么说。 兰汀一步步走到病床前,掀开被子,一把撸起兰月的衣袖,瘦弱的胳膊上全是淤痕,又撩起裤子,小腿上的伤还很新,刚刚结痂。 怪不得她再热的天都是长袖长裤,她只说自己身体虚怕冷,自己竟也从未怀疑过。 “向伟。”兰汀语气平淡。 “干嘛?”向伟头都没抬。 兰汀朝他走过去,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你真是胆大包天。” 向伟不知道他这小姨子又要发什么疯,刚想开口,就被她狠狠一巴掌打懵了。 这巴掌力道之大,打得他耳朵都嗡嗡作响,他下意识地想挥拳打她,被她一下躲过了。 “你就是这么打我姐的?”兰汀沉着一张脸问他。 向伟心下一慌,刚想否认,又被兰汀抡包砸中了头,他眼神渐渐变得凶狠。 “你跟你姐一样,都欠揍。” 话音刚落,他箭步上前,一把揪住兰汀的头发,阴狠狠地说:“给你脸,你从不要,犯贱。” 他举起手,拳头落到兰汀面门前,就被另一只手挡住了。 第3章 原来是他 向伟最后被警察带走了,他老实的像个鹌鹑,跟刚才的凶狠判若两人。 兰汀理了理头发,在这种场景下与一夜情对象再次相遇,实在是让人狗血得头皮发麻。 “我……你……”她最终只说了句,“刚才谢谢你。” 邵季朗摇摇头,走了过来,兰汀有些发慌,倒退几步坐在了兰月的病床上。 她看着邵季朗一步步走近,刚想开口,就见他搭上了兰月的脉。 他手指细长,骨节分明,医院白惨惨的灯光却把他的手照得玉石一般。 兰汀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昨晚这双手在自己身上作乱的场面,一把火嗖地燃到了头顶,脚下有些发软。 门把手咔哒的响声终于把她从绮念中唤醒,兰汀抬头一看,是王医生来查房了。 “邵医生也在啊,今天可多亏你了啊。” 邵季朗点点头,瞥了眼兰汀,转向王医生:“今天情况凶险,我不太放心,所以再过来看看,现在情况基本稳定了,慢慢休养就好了。” 他又转了过来,“兰汀。” “啊。”兰汀有些没反应过来,邵医生?他连白大褂都没穿啊。 “你姐的身体要多注意,虽然这次保住了子宫,但以后,再怀孕也很难了。” 兰汀转头去看兰月,沉默着点了点头。 王医生又吩咐了几句护理事项,就去查下一个病房了。 邵季朗掏出口袋里的身份证,递给她:“早上你落下的。” 兰汀滞了片刻,又转过头去看了看兰月,还好没醒。 跟昨晚的大胆不同,她有些扭捏地接了过来,手指扣了扣人像面,没话找话地说了句:“我身份证挺丑的。” “不会,你挺上镜的。”邵季朗垂手站着,他穿着件黑衬衫,质感上乘,袖子挽到手肘,灰西裤箍着一双长腿,整个人有种风清水朗的英挺。 兰汀看着身份证上那张龇牙咧嘴的照片,一时辨不清他是夸她还是在损她。 他又掏出张名片:“有事可以再找我,上面有我电话和诊所地址。” 兰汀双手接了过来,面对救了亲人的医生,她不自觉地就矮了一截,甚至微鞠了个躬。 邵季朗往后退了半步,轻咳了一声:“那不打扰你们了,我走了。” 兰汀急忙跟上送了几步,直到目送他出了病区门,才长舒一口气,回身瘫在了小沙发上。 此时此刻,她浑身的酸痛终于泛了上来,整个人再也挪动不了一步了。 她拿出那张名片看了看:“元颐堂,邵季朗……元颐堂?怎么听着像卖保健品的。” 她把名片塞进了手机壳里,终于抵不住疲惫,沉沉地睡了过去。 兰月还得再住半个月的院,第二天她醒了,知道自己孩子没了,多年的盼望又落了空,哭得止都止不住。 兰汀只能劝了又劝,小月子也很重要,养不好身体以后也要不了孩子了。 家暴和向伟的事她暂时都没说,兰月现在很虚弱,不能再大喜大怒,能瞒一时是一时吧。 公司里还有很多事要忙,她没法天天守在这,便请了个护工,她白天晚上有时间就来看一看。 回家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收拾收拾她就又出了门。 第4章 怎么又是他 最近生意不错,连续开了好几个工地,今天又接到了个花园的设计报价,她要去现场看一看,量个尺寸。 这房子在老城中心,是栋青砖老洋房,外面围着个大院子,保养得很好,窗框都新刷了砖红色的漆,很有些民国风韵。 一个中年男人迎了兰汀进去,他把主家的要求大概先说了说,兰汀记录了下来,就准备开始测量尺寸。 与洋房的保养得宜不同,这院子周围长满了杂草,简单地铺了水泥地,有些地方的水泥都裂开了大大小小的缝,黄梅雨季攒下的水坑还没干。 她记录好一个数据,正准备往前走,脚下动不了了,低头一看,鞋跟卡进了水泥缝里。 兰汀使了劲,纹丝不动,左右扭了扭,还是拔不出来,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没想到用力过猛,鞋子没动,人倒是扑了出来,滚了满身的泥水。 那中年男人再出来时便看到了兰汀倒在那儿恨恨捶地,他面色不动,替她拔出了鞋子,扶起了满面通红的兰汀:“兰小姐,你去洗手间清洗一下吧,跟我来。” 她扶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深深叹了口气。 抽出几张纸,她开始擦洗胸前的泥水印,擦着擦着,满腔的委屈冒了个头,再也止不住。 太倒霉了!真是太倒霉了!她到底哪座庙没拜对,要这么接二连三地折腾她。 她擦了擦泪,转了个身,见背后也溅了几个泥点子,便反手过去拉拉链,想把这连体裤脱下一半来方便擦。 邵季朗推开门时看到的便是这幅场景:兰汀的黑发挽到一边,白色连体裤脱了一半,露出整个后背。她听见开门声,惊惶地看过来,满眼的泪。 他反手带上了门,走到洗手池旁边,挽起袖子洗手,一言不发。 兰汀震惊地看着他手上的泡沫,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 “邵……邵医生,你这……”她退了几步抵到墙边,想再拉起拉链,却越急越拉不上,慌得头顶冒烟。 邵季朗擦干手,长腿一迈,便抵住了兰汀,他垂眸看她,眼神晦暗不明。 “我帮你。” 兰汀的拒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翻了个面,根本无从抵抗。 她雪白的后背就在眼前,头发拨到一边,露出细长光洁的脖子,很有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 邵季朗喉结滚了滚,面对这样一副活色生香的场面,还是个与他春风一度过的女人,有些意动,实在正常。 他又贴近了一些,缓缓地拉上拉链,几缕头发挂在后背上,他撩起拨到一边,微凉的手指若有似无地划过兰汀后背,她轻轻抖了抖。 邵季朗无声地笑了笑,大手忽然完全覆上了她后背,重重蹭了蹭,留下个很明显的红印。 兰汀轻呼出声,又急忙捂住嘴。 邵季朗一派无辜:“疼吗?我看你背上也有个泥印,替你擦掉了。” 她对着墙咬了咬牙:“谢谢邵医生。” “不客气。”他终于往后退了一步,留出了给她的呼吸空间。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里面,我回家了一向是在这里洗手的。” 他打开洗手间的门,“兰汀,关于花园,我还有些想法,我再给你讲一讲?” 第5章 一种感觉 老洋房坐北朝南,院子约莫有个两百平方,方正归整。 屋前有颗梧桐树,树干粗壮,枝叶繁茂,风一吹,簌簌地响。 树下两张藤椅,一张小方桌,桌上一壶茶水,一碟花里胡哨的点心。 邵季朗听她脚步声近了,直起身子唤她过来:“来尝尝,今天刚送过来的白茶,头采的。” 兰汀应了声,拘谨地落座,背挺得笔直,双手端起茶杯,一口一口地抿着喝。 邵季朗瞥她一眼,又想起那晚她哭红的双眼,心下有些发痒:“兰汀。” “嗯?”她放下杯子,转头看他,一下撞进他幽深的眼眸里,心里一抖,浓长的的睫毛颤了颤,但仍强自镇定。 “邵医生,你说。”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随即躺回藤椅上,喝了一口茶才说:“这房子啊,其实是我太公的,后来家道中落辗转几手,今年我才终于买了回来。” 他指了指边上的梧桐树,“这树,是我爷爷当年出生的时候种下的,也是幸运,辗转几任房主,这棵树都还留着。” 兰汀抬头看了看郁郁葱葱的梧桐树,心下也有下感慨:“它也是饱经风霜了。” 邵季朗笑了笑,点点头:“我爷爷在这里出生长大,这房子对他来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所以,在下个月10号之前,这花园必须要翻整一新。” “我要把这房子,作为他八十大寿的礼物。” 他站了起来,“花园的具体样子,他并未同我讲过,但我要的那种感觉你应该明白。” 兰汀也站了起来,坚定地点点头。 邵季朗手轻抚着梧桐树干:“沧海桑田,故园犹在的感觉。” ……………… 车子刚下高架,兰汀深深叹了口气,什么时候甲方的感觉能不这么抽象。 她翻了个好长的白眼:“还沧海桑田,你怎么不说女娲补天夸父追日呢。” 下了高架趁着等红灯,她把通讯记录里第一个号码存了起来,刚才和邵季朗交换了联系方式。 字打到一半,电话响了,是公司财务常枝,电话那头很吵,她声音很焦急:“兰总,你在哪儿呢,你男朋友一家来公司大吵大闹!诶诶诶,这不能砸,你给我放下,我报警啊……” “你报啊,正好让警察把兰汀那坏女人带走!”是韩平涛妈妈李美娟的大嗓门。 “就是,就是!你让他来,看警察抓谁!” 好嘛,新仇旧恨,一起来了。 兰汀冷笑一声:“你让韩平涛接电话。” 几秒之后,电话那头传来韩平涛焦急的声音:“兰汀你到底怎么了,我怎么都联系不上你,你怎么拉黑我啊,我……” 兰汀没耐心听他废话:“第一,那房子是我装修的,所有的家电家具都是我付的钱,我手机里有所有的购买记录和发票,我的东西,我想留就留,想砸就砸。” “兰汀,你……这也是你的房子不是吗?”那头韩平涛还在装模作样。 “第二,韩平涛你像个男人行吗,别敢做不敢认。”这个红灯特别长,兰汀等得起了心火,“你再没完没了,我就把在新房里拍到的视频群发到你公司邮箱。” 韩平涛沉默了几秒,猛地提高了嗓门:“你敢你!你这是偷拍!侵犯个人隐私!我要告你!” “哦,怎么,刚才还说也是我的房子呢,我在我房子里架摄像头,偷哪门子的拍。” 红灯还有倒数三秒,兰汀最后送了一句,“好自为之,我只是砸了东西,就已经够便宜你了。” 没等那头回答,她径直挂了电话,踩下油门。 第6章 挣两分钱,受十分气 兰汀看了看时间,中午十一点,刚才的电话打得她一肚子的气,一口都吃不下了。 她停车买了瓶乌龙茶,拧开喝了一口,忽然想起刚才邵季朗的头采白茶。 人真的是不能瞎联想,下一秒那晚他趴在耳边讲的话就飘了过来。 “你怎么跟水做的一样,幸亏我……” 兰汀猛地捂住耳朵,咕噜咕噜又灌了几口水,好歹压住了心口那股邪火。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重重拍了拍脑袋:“满脑子的黄色废料,想什么呢你……” 正面红耳赤着,电话又响了。 是水电工李师傅的大嗓门:“诶诶,小兰总你在哪呢?你快来吧,哦哟真的是,干点活这个费劲。” “李师傅,怎么啦?” 电话那头很吵,李师傅又提高了嗓门:“还能怎么了?拢共开工五天,没哪天不投诉,今天还闹上门了,警察物业都来了,他们要拉电闸呀,哎呀,不说了,快来快来。” 兰汀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放空了五秒,随即深深叹了口气,认命地发动了车子,谁还不是呢,挣两分钱,受十分气。 业主比她先到达工地,正扯着嗓子和投诉的邻居对骂,警察和物业在拉架,场面十分混乱。 兰汀谁也不能得罪,先拽下了业主,安抚了几句,朝向那个满面怒容的中年阿姨。 “姐……” 那阿姨手一扬,嗓门比李师傅还大:“谁是你姐,少攀扯关系。” 兰汀挂着满脸的笑:“是是,女士你好,我们是严格按照国家法律规定的时间来装修,而且做好了噪音保护措施,绝对按照物业条例来,一点违规都没有。” 旁边站着的物业也跟着点头:“确实是的,没有违规装修。” 阿姨哼了一声,转头翻了个白眼:“不要讲这些,一会儿砰一下,一会儿轰一下,我家宝宝都被吓得一跳一跳的,出了事你们负责啊。” “我负什么责啊!”业主探出头来指着她鼻子,“你家装修的时候替谁负责了啊,毛病,真是。” 那阿姨哎呀一声,一把推开兰汀,扯住业主的衣领:“谁毛病,啊?你才毛病呢,年纪轻轻,嘴里不干不净,有妈生没妈教的东西……” 她们俩眼见着又要撕扯起来,谁也没看见兰汀捂着头蹲在地上一动不动,还是李师傅见状不对扶起了她:“小兰总,你没事吧。” 兰汀缓过那阵晕眩的疼痛,挪开手:“有点疼,你给我看看呢。” 鲜血顺着淌了半张脸,原来刚才她被一推,撞到了阳角墙上,头不巧被磕破了。 兰汀鲜血淋漓的脸终于震慑住了那阿姨,她讷讷住了口,退了一步:“可不能怪我啊,是你先骂我的。” 业主急忙蹲下查看兰汀的伤口,闻言狠狠瞪了阿姨一眼:“就是你推的,你……” 兰汀摁住她手,摇摇头,接着朝着那阿姨笑了笑:“头上的问题可大可小,我得先去验伤,回头你要是再来工地,咱们看看具体责任划分……” 那阿姨连退几步,一直到门口才喊了句:“你这破房子,谁来谁倒霉,请我都不来!”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留下一众人大眼瞪小眼,末了都苦笑着叹了口气,跟不讲道理的人,实在是十张嘴都辩不清楚一句话。 好在事情暂时解决了,工地继续干活,业主十分过意不去,带着兰汀去医院包扎好了伤口。 伤口在发际线边上,缝了几针,贴了块纱布。 业主还要带着她去做脑ct,怕磕出脑震荡来,兰汀只笑着说是个小伤,晚几分钟来医院估计都长好了。 那业主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女人,这次装修的正是自己的婚房,听兰汀这么说终于笑了:“你说你这大美女,伤着脸我可赔不起。” 兰汀撞了撞她肩膀:“不用你赔,我又不用脸装修。” 业主哈哈笑了,掏出手机:“那就赔你几个客户吧,我有几个同事最近也要装修了,推给你。” 兰汀啧啧两声,靠回椅背上:“姐,为你抛头颅洒热血,值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第7章 前未婚夫 说不疼是假的,兰汀到家的时候,头还一抽一抽地疼,但想到手机里新加的几个客户,心情又有点雀跃。 她洗完了澡,才觉得饿得前胸贴后背,点了外卖,随便找了部综艺看了起来。 十五分钟后,门铃响了。 “今天外卖这么快呢。”她嘟囔着从沙发上爬了起来,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门开到一半,一只手猛地拽住了门,有人从外面迅速挤了进来。 他堵在玄关,朝兰汀扯出个笑容,接着轻轻带上了门。 “可算堵着你了。” 兰汀被他吓得倒退好几步,随手操起柜子上的防晒喷雾扔了过去:“有病吧你,韩平涛,赶紧给我滚出去!我这里不欢迎你!” 他沉默着走了过来,把她逼到了墙角,兰汀撑着胳膊肘想推开他,反被他握住手腕,反扣在了墙上。 他呼吸很粗重,兰汀被他压得没法动,只能转开脸去:“你放开我……韩平涛,你混蛋……” 韩平涛置若罔闻,接着没头没脑吻了下来,嘴里还不停地说:“兰汀你原谅我一次吧,我就这一次,真的,你相信我,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兰汀左右躲避着他,又急又恼,膝盖用力一顶,韩平涛察觉了她的动作,往后一躲,接着顺势跪了下来,抱着她腿又哭嚎了起来。 “兰汀,我再也不敢了,都是那女的勾引我的,我一心里装的全是你啊,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是假的吗?” “是啊,韩平涛。”兰汀木着张脸,“三年多了,我们都要结婚了,请帖都印好了,你居然还敢勾三搭四……” 她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你当我是死的啊!啊?” 韩平涛被她扇得歪了歪身子,他握了握拳,强自按捺住,继续做小伏低:“兰汀你说要怎么才肯原谅我,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做得到!” 兰汀挣脱开来,退到门口,打开门:“我要你现在就滚。” 他膝行几步,还是一副痛哭流涕的样子:“我不走,兰汀,不要离开我!” 兰汀只站在门口,头撇在一边,一言不发。 好半天,韩平涛站了起来,他拍拍膝盖,语气平淡,完全没了刚才的痛心疾首。 “不和好也行,那你把视频全删了,我要亲眼看着你删。” 兰汀哼一声冷笑:“我说到我这儿来演什么苦肉计呢,还打着这主意,我告诉你,不可能,别做梦了。” 默了半晌,他忽然说:“好。” 兰汀没料到他这一句话,心下诧异,略一偏头,就见他狰狞的脸已经到了面前。 她心道不好,刚想抬脚跑就被他一把抓着往里拖,此刻的他完全没了往日的温柔小意,整个人像疯狗一样。 韩平涛揪着她衣领往里面拖,兰汀挣扎得很剧烈,没走几步,轻薄的睡裙就撕裂了。 他一下没抓住,兰汀跌在了地上,衣服大敞,她浑身的暧昧痕迹再也无处可藏。 韩平涛轰地一把绿火烧到头顶,揪住她头发:“你在我面前装的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背后跟哪个野男人搞在一起?啊?” 他扬手扇了她一个耳光,兰汀被打得扑倒在了地上。 韩平遥起身再度关好了大门,他一边走一边解皮带:“今天不睡服了你,我韩平涛倒着写。” 兰汀半坐了起来,敛着破碎的睡裙,靠在墙上:“就你指甲盖大点的东西,还想睡服谁?” 她看着韩平涛气到变形的脸,心头只觉得十分爽快,她吐出口血沫:“外面的男人比你厉害百倍。” 韩平涛双眼血红,直喘粗气,他的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终于狠狠地砸向兰汀。 但兰汀没有躲避,甚至还朝他笑了笑,这一笑让韩平涛怔了怔。 就这一秒钟,兰汀从背后抽出根棒球棍,一个兜转,狠狠敲在了他的小腿上,韩平涛痛呼一声,抱着小腿扑倒在了地上。 她拄着棒球棍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往门口跑,想到自己衣不蔽体,又顺手拿上了鞋柜上的防晒衣。 旋开门把手,她步子迈到一半觉得自己被一股力拉扯住了,回头一看,是防晒衣的帽子勾在了门把手上,她急忙伸手解开,手颤抖得厉害,结果越扯越乱,整个衣服都缠在了上面。 耽搁了这么一会儿,韩平涛已经又爬了起来,刚才兰汀打到他的小腿骨上,那股钻心的疼还没过去,但心头的恨盖过了疼痛,让他拖着条腿迅速追到了门口。 他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弄死她!弄死这个给他戴绿帽子的贱女人! 兰汀见他又追了上来,放弃了扯在门上的衣服,急忙往楼道口跑去,但没跑几步,就被韩平涛揪住了头发。 他一把抢过她抡起的棒球棍,捂住她的嘴,钳着她的脖子拖了回去。 韩平涛关上门的前一刻,敲门声响起:“你好,外卖。” 兰汀剧烈挣扎,呜呜地低叫,他把她压在鞋柜上,抬声说了句:“就放门外吧,我等下拿。” 先是塑料袋落地的声音,接着脚步声渐渐远去。 门再度轻轻关上。 第8章 120吗?我被打了 韩平涛直接把兰汀拖到了客厅里,一把甩在了地上。 这一下摔得很重,她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咯噔响了响,但她一声都没吭。 韩平涛把她翻了过来,捏着她的脸抽了好几个耳光,阴狠狠地开口:“都是你自找的。” 兰汀脸上火辣辣的疼,她现在终于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抵抗一个成年男子的力量,她心下慌乱,双手一顿乱挠,双脚也不知道踢到了哪里。 韩平涛不及防备,被她抓破了脸,又险些踢中关键位置,更加气急败坏,抓着她的头发砰砰地撞地:“臭婊子,你还敢动手?!我今天弄死你!” 兰汀白天就受了伤,现在被他这样揪着打,根本无从反抗,只能双手抱头,尽力保护自己。 但韩平涛已经在癫狂的边缘,他抓起棒球棍,狠狠地打了下去。 “崩”一声响,兰汀再没了声音,她的手缓缓垂落,鲜血从脑后洇了出来。 韩平涛的棒球棍挥到一半停了,他看着地上的鲜血,怔了好半天。 “咚”,棍子掉落在了地上,咕噜噜滚了出去。 他连退几步,靠在了餐桌上。 他举起自己的手看了看,用力摇了摇头。 不不不,他没想杀她,他没想杀人,他今天来,只是想求和的。 都是兰汀,都怪她,都是她自找的,要不是她逼他,怎么搞成这样? 韩平涛踉跄了几步,扶着墙退到了门口,脚下一滑,还被地毯绊了一跤。 他连滚带爬,夺门而逃。 ……………… 一阵悠扬的音乐响起,是《致爱丽丝》,接着铛铛铛地响了八声。 兰汀缓缓睁开眼睛,是八点了。 眼前一片模糊晃动,头上阵阵的刺痛,她躺在地上恍惚了好一阵,想起了刚才的一切。 她偏了偏头,手机还扔在沙发上,她翻了个身,往沙发那边爬过去。 够到了手机,又是一阵眩晕,她点开了电话页面,摁了下去。 “嘟嘟嘟”响了三声,有个男声传了出来:“喂。” 兰汀吸了口气,努力提起声音:“120吗?救命……我被人打了,我……” 邵季朗正在擦头发,他手机放到眼前又看了一眼:兰汀。 120?她被人打了? “兰汀,你是不是又喝醉了啊?大晚上的,逗我玩儿呢。” 他放下手机,点开免提,开始穿衣服。 兰汀没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地继续说:“我在阳湖家园……36栋乙单元……” 对面的声音断了断,又传了过来,“1502。” 邵季朗扬了扬眉,这又是什么欲擒故纵的新套路,演得还挺像。 “兰汀,今天不方便,我还有点事,改天吧。” 他坐在床边穿袜子,电话还通着,但一片寂静。 “兰汀?” “喂?你在听吗?” 邵季朗拿着手机走到门口,对面再没有声音传来,他看了通话页面几秒钟,最后点了挂断。 晚上八点多的海城,霓虹闪耀,车水马龙。 邵季朗看着倒数的红灯,手在方向盘上无意识地敲击。 再往前一个路口,往左是阳湖家园,往右是宝丽金。 想起刚才那个没头没尾的电话,他皱了皱眉,如果真的有什么事呢,如果兰汀……真的被打了呢? 绿灯亮起,一辆欧陆径直通过,又在下一个路口左转。 第9章 谁打的你? “叮”,电梯在15楼停了下来。 邵季朗走了出来,他看了看门牌号,1502的门半掩着,有光透出来。 “兰汀?”他推开门。 电视里不知道在放什么节目,一众人围着篝火唱歌,旋律很轻快。 【都可以,随便的,你说的,我都愿意去,小火车,摆动的旋律……】。 又往前走了几步,他终于看见兰汀倒在沙发边,地上一条长长的血迹。 “兰汀!” 邵季朗小心地托起她,这才发现她一身狼狈,他抬头找了找,见阳台晒着件衬衫裙,取了过来给她穿上,抱着她跑出了门。 兰汀模模糊糊地醒来,她以为自己在做梦,抬手触了触邵季朗的下巴:“你怎么来了?” 邵季朗脚下飞快,气息却一点不乱:“救你命来了。” 他把兰汀小心地放在后座上,离这最近的医院只有三公里,几分钟的功夫,就到了。 送进急诊,一系列检查下来,兰汀终于安稳地躺在了病床上。 她头上缠了厚厚一圈绷带,脸还肿着,巴掌印十分明显。 “啧。”邵季朗坐在了床边的方凳上,“上午还好好的呢,晚上怎么就搞成了这可怜样。” 兰汀只安静地睡着,过了会儿,眼泪不住地滚落下来,人却没醒。 “疼是不是啊,兰汀,你别哭啊。”来得匆忙,连包纸巾都没有,邵季朗只能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 她的眼泪很烫,怎么都抹不干净,枕头上很快就洇湿了一片。 兰汀沉默着哭了好久,邵季朗最后索性也不给她擦了,就那么看着她哭。 她实在是乖,皱着眉哭,一点声音都没有,眼皮都哭得透红。 他双手在膝盖上慢慢握成了拳,心里莫名涌起一股戾气,这当口,手机忽然响了,他急忙摁掉了声音,看了眼兰汀,她已经不哭了,也还没醒。 他走出急诊室,摁了接听键,对面的嘻笑声传了出来,有男有女,很是热闹。 “季朗,你小子怎么还没到,开哪儿去啦?” 邵季朗前后踱了几步:“我今天有点事,改天再约吧。” “诶诶诶……”他没等对面说完,挂断了电话,接着调成了静音模式。 ……………… 早上七点,兰汀被生物钟唤醒了,她睁开眼睛,外面的脚步声十分杂乱,各种机器的滴滴声此起彼伏,但她什么都看不见,一道帘子将这一切都隔绝在外。 她脑子缓缓地转了起来,韩平涛狰狞的脸浮现在眼前,她瑟缩了一下,随即手就碰到了一个人。 她略抬了抬头,那人趴在她床边,脸朝着她,像是睡着了。 是邵季朗。 他的手就挨在她手边,她轻轻蹭了蹭,邵季朗睡得很浅,随即就醒了过来。 “你感觉怎么样?”他起身摸她的额头,“不烧了,还疼吗?” 兰汀想摇摇头,但疼痛很快传来,她轻声说:“不动就不疼。” “脸上呢?” 脸上?兰汀想起昨晚挨的耳光,双手捂住脸,一脸担忧:“完了完了,我不会毁容吧?” 邵季朗又坐下:“多操心操心你的脑袋吧。” 她皱了皱眉:“他打得太狠了,可别把我脸打歪了。” 话音刚落,她肚子咕噜噜地响了起来,兰汀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昨天到现在,我一口都没吃呢。” 想了想,补了句:“本来是点了外卖,不过还没吃上,就被人打了。” 邵季朗掏出手机,打开外卖软件:“现在就吃些清粥鸡蛋吧,我给你点。” 她道了谢:“不好意思邵医生,麻烦你了,我昨天被打懵了,没注意求救电话打到了你那里,害你守了我一夜,真是对不起。” 他还在点外卖,抬头看了她一眼,睡了一晚,她气色已经好了许多,脸上的巴掌印也消退了些,没那么骇人了。 邵季朗没接她的话,点好了单,放下手机:“谁打的你?” 第10章 你说了不算 兰汀眼神闪了闪,抠了抠被子,有些难以启齿。 她忽然有些理解兰月的心情,被曾经耳鬓厮磨的爱人打了,虽然痛苦,但更害怕别人看见自己的不幸,那种同情中带着戏谑的眼神,更让人难以承受。 “我……” 她抬眼看了看邵季朗,又垂下眼睛,“谢谢你邵医生,我自己可以处理。” 邵季朗皱了皱眉,片刻后开口:“当然,这是你的私事,但需要帮助的话,尽可以联系我,不过……” “根据昨天的检查结果,你的情况应该够不到轻伤的标准,对方最多拘留几天,不能追究他的刑事责任。” 兰汀有些不敢置信,她指着自己满头的绷带:“他把我打成这样,只能拘留几天?” 邵季朗点点头:“还可以要求赔偿。” 她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心里面乱成一团,兰月碰到这种事尚可以依靠她,而她此时此刻,又能去依靠谁呢? 想起昨晚韩平涛的凶神恶煞,想起自己的无力抵抗,她忍了又忍,还是蓄起满眼的泪。 “邵医生,你能帮我把床调高点吗?” “好。” 兰汀半坐起来,她睫毛颤了颤,低声说:“是我的前男友,我们本来快要结婚了,但我发现他出轨了,而且还把人带到了我们的婚房里,被我放的摄像头拍到了。” “我一气之下就把婚房砸了,后来去喝酒,后来就和你……” 她含泪的眼扫过邵季朗,复又垂下,后面的话没说,但他突然觉得自己背脊处升出一股麻意,挺了挺背,又挠了挠眉毛。 兰汀盯着被子,接着说,“他昨天来找我,要跟我和好,我不肯,他又要我把视频给删了,也被我拒绝了,他……” 她顿在这里好一会儿,成串的泪滚落下来,径直滑进了病服里。 邵季朗没有说话,只把抽纸递给了她。 哭过这一阵,兰汀深吸了一大口气,“他想强奸我,我挣扎的时候把衣服给撕裂了,他看见我满身的痕迹……” 说到这里,她有些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他就完全失去了理智,把我打成了这样。” 帘子“刷”一下打开,护士拿着张单子进来通知:“家属去办下住院手续,神外有床位了,现在挪上去。” 邵季朗起身接过单子,谢过护士,又拉上了帘子。 他走近了几步,坐在了病床边,直直地盯着兰汀:“这么说,你是因为我挨的打?” 兰汀的病号服有些大,一大半压在被子里,领口被拽成了深v,他视线略微一转,就看到了好几处暧昧的印记,她皮肤雪白,便更加明显。 邵季朗手下有些发热,这股热窜到了头顶,让他以为兰汀会顺杆爬上,最起码要他承诺些什么。 但兰汀只刮了他那么一眼,又躲开了视线:“不是,我当时已经跟他说分手了,我的事跟他再没有任何关系。我被打,不是我的错,也不是你的错,是韩平涛那个混蛋的错。” 邵季朗眉头动了动,好半天没说话。 帘子外的急诊室慌张奔忙,帘子里面两人面对面沉默地坐着。 “刷”,两脚不着地的护士再次催促:“家属怎么还没去啊,抓紧的啊,急诊室的床位实在紧张,请配合一下。” 兰汀急忙应声,掏出手机划出页面,递给邵季朗:“手机上有电子医保卡,我现在没法动,麻烦你给我办下住院手续行吗,昨天的钱我等下微信转给你。” 邵季朗接过手机,反扣在床上,坐着没动。 兰汀看了看外面坐在轮椅上摇摇欲坠的老爷爷,有些急了:“邵医生?” “哪三个字?”邵季朗站起身问。 “啊?” “叫韩平涛的,哪三个字?” “邵医生,我真的没怪你。”兰汀压低了声音,一脸真诚,“这事跟你真的没关系,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 邵季朗跟没听见似的,打开手机备忘录,递给她:“打出来给我看。” “这事跟我有没有关,你说了不算。” 第11章 你真凶 兰汀运气不错,神外空出来的是个单人间。 她躺在病床上,愣愣地看着窗外。 九点刚过,邵季朗已经走了,他说今天还有好几个病人要看。 “兰汀,我有个朋友是刑事律师,稍晚些时候,他会过来,你把具体的情况跟他说一说,他会安排后续。” 他撂下这句话,又问她有没有人照顾,需不需要请护工,兰汀急忙说家里有人,能安排得过来。 邵季朗点点头,又看了看手表:“我有空会再来看你。” “不不,邵医生,你不必特意过来,这么麻烦你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兰汀已经从昨晚的惊惧中清醒了过来,很是诚惶诚恐。 邵季朗深深看了她一眼:“都麻烦到这儿了,不差这一点了。” 想到这儿,兰汀闭眼叹了口气,懊恼自己怎么没接上这句话,就直愣愣地看着他走了。 大概是自己一个人撑太久了,突然看到根拐杖,那股子力气全散了。 就这么躺在这里,有人把后面的一切都安排好了,不需要自己东奔西忙,这种感觉,多久没有了? 十年了吧,该是有十年了,她被迫快速成为大人的十年,和姐姐…… 姐姐? 她摸过手机,清清嗓子,拨了过去,对面很快接起:“喂,兰汀啊。” 声音听起来比昨天又好了一点。 “姐,你吃了吗?早饭吃的什么呀?” “吃了吃了,小米瘦肉粥,还吃了个鸡蛋,你呢,你可要好好吃早饭啊,听姐话啊。” 兰汀挪了挪躺得酸痛的背,抬手捂住了眼睛,止住泪意:“我知道,我也吃了粥和鸡蛋,你觉得怎么样,还疼吗?” 那头嘶了一声:“没事了,不疼了,张姨给我擦背呢,先不说了……” 兰汀急忙说:“等会儿挂,姐,向家来人没?” 电话里沉默了几秒:“我打不通你姐夫电话……” 兰汀稍放心了些,打不通就对了,估计现在向家人还不知道向伟被抓进去了,不然闹到医院去,她现在自己还躺在这儿,真是分身乏术。 “没事儿,姐,我再联系联系他,你安心养着,我最近开了好几个工地,有点忙,过两天再来看你。” 两人又说了几句,这才挂断了电话。 她头还有些疼,睁着眼睛又开始犯晕,她打开公司群,交代了几句,给手机调了静音,又睡了过去。 等再睁眼的时候,窗帘拉着,阳光从缝隙里钻了进来,投在沙发上。 沙发上坐着个人,低头看书,纸张轻轻翻过,轻轻的沙沙声挠得她心里有些发痒。 “邵医生……”兰汀低声喃喃,好似自言自语。 邵季朗听见了,放下书走了过来,俯身看她。 “醒了?觉得怎么样?好些了吗?” 兰汀还没过初醒那阵恍惚,她以为自己仍在梦中,突然抬手捧起邵季朗的脸,拇指轻轻拂过他的嘴唇。 她眨了眨眼,语气有些委屈:“你真凶。” 邵季朗就这么撑着胳膊看着她,好半天才哑着声问:“我哪里凶?” 兰汀还在反复摩挲他的嘴唇:“我都说我不行,我不要了,你怎么还是揪着我不放?” “哦?”邵季朗虚虚拢住她的手,“可能就跟你现在一样,一边说着不要,一边又来撩拨我……” 话还没说完,门吱呀一声开了,来人手上拿着一沓纸,正翻看着:“季朗,我看过了,轻微脑震荡,外伤也不严重,你……” 他一抬头,就见邵季朗被捧着脸,面无表情地看过来。 他止住脚步,又翻看起那沓纸,转身往外走:“啧,有些问题,我再去问问医生。” 门又被轻轻带上了,邵季朗转过头来,看着兰汀逐渐清醒又迅速涨红的脸,笑了笑:“律师来了。” 第12章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你好,兰小姐,初次见面,我是庄茂。” 兰汀半坐在床上,勉强控制住自己想要逃跑的双脚:“你好,庄律师,辛苦你了。” 庄茂只说分内事,又瞥了眼站在一旁的邵季朗,没憋住那张八卦的嘴:“兰小姐的伤不碍事吧,脸上怎么还这么红?” 兰汀慌忙捂住,只觉得自己一张脸要烧起来了,半天说不出话。 邵季朗一脚踹了过去:“律师费五折。” “诶诶诶!”庄茂往旁边一跳,“别啊别啊,都怪我,兰小姐你别介意啊,我就是喜欢胡说八道。” 兰汀摇摇头,怪只怪自己睡迷糊了,醒来不知天上地下了。 庄茂到底专业,插科打诨了几句迅速进入了状态。 “兰小姐,目前来看,你的情况是够不上轻伤标准的。” 兰汀坐直了一些:“我知道,邵医生跟我说了。” “嗯,但是季朗说,对方是有强奸意图的,是吗?” 兰汀看了邵季朗一眼,他也正看着她,见她望过来,轻轻点了点头。 “对。” “好,那你现在方便把具体过程描述一下吗?” “可以,昨天……” ……………… “好,基本情况我都了解了。”庄茂收拾好资料,看了看表,“兰小姐,你报警了吗?” 兰汀摇摇头说还没有。 “这样,你先报警,先把韩平涛逮住了,我们再走司法程序。” 警察来的很快,在病房里录完了口供,接着还需要去兰汀家里勘察现场和调监控,邵季朗主动要求陪同前往。 在监控里,邵季朗清楚看见了韩平涛那张脸,他拿出手机,拍了下来。 兰汀家里还是一片狼藉,警察提取过后,便先行离开了,邵季朗在房子里站了站,掏出了手机。 “兰汀,你要什么东西吗?我现在在你家,给你拿过去。” 兰汀说了水乳洁面之类的日用品,最后支支吾吾了半天:“你再给我拿点,呃,内衣裤吧,就在,就在我床前那个斗柜里,第一个抽屉拉开来就是,谢谢!” “啊,好,在……” “嘟嘟嘟嘟嘟……” 话没说完,兰汀已经挂断了电话。 他挑了挑眉,往卧室走去,这是个小两居室,朝北的卧室只有张空床,兰汀应该是住在朝南那间。 推开门,卧室很常规,甚至有些简陋,衣柜旁一张床,靠墙还有个矮立柜。 邵季朗打开第一层,整整齐齐地摆着内衣内裤,还是按颜色深浅排列的。 他的手在上面停住了,又左右移了移,该拿哪件?这种事情,他还是开天辟地头一次。 女孩子的内衣裤五彩斑斓,不像他,永远的黑灰两色。 从上往下各五件,他很快做出了决定。 拿好东西,找了个袋子装在一起,他走到了门口,回头看了眼沙发旁边蜿蜒的血迹,紧了紧拳头。 阳台立着把拖把,他把东西放在了鞋柜上,过去取了拖把,把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这才轻舒口气,开门走了。 正是晚高峰的时候,路上很挤,前面好像是发生了车祸,堵了三十分钟还是一动没动。 邵季朗有些焦躁,关了广播,他偏头看了看倒在副驾驶位子上的袋子。 兰汀的内衣露了一角出来,是灰粉色的。 她的内衣风格跟她的长相很不一样,她是那种浓艳的,让人一眼看进去的美。 他想起刚才的情状,兰汀捧着他的脸埋怨他凶,眼睛里好似含着一汪春水,就和那晚一样,让人失控。 他手下不自觉地紧了紧方向盘,微信响了,他点开,是庄茂戏谑的声音。 “你小子不够意思啊,有情况也不提前说,这老铁树终于开花了?” 邵季朗摁住语音键:“没有,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庄茂回复得很快:“别装了,从小到大没见你这么关心过什么普通朋友。” 是吗?邵季朗想了想:“那就是有些前情的普通朋友。” 庄茂来劲了,继续追问:“说说说说,哪种前情?在哪儿建的前情?” 邵季朗没再回复他,因为有电话打了进来,他很快接起,带着笑意:“南韵。” “是,我当然要去,哪一年你生日我没去,你想要什么礼物?” 他落下车窗,橘红色的夕阳将将落下,起风了,吹散了炽热的空气。 “对,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第13章 我都知道了 邵季朗的态度有些变化,兰汀感觉到了。 他把东西放进柜子里,放下餐桌,甚至还帮她打开了餐盒,十分妥帖。 可他之后就坐在沙发上看手机,手指不停按动,虽然脸上表情不动,但兰汀觉得,他现在很开心。 她清了清嗓子:“邵医生。” 他扬眉看她:“怎么了?需要把床再调高点吗?” 兰汀摆摆手:“就是刚才,我……我胡说八道的你别介意,我这是头被砸坏了……” 话音未落,邵季朗笑着摇头:“不要紧。” 兰汀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他低下了头,继续摆弄手机,再没抬头看她一眼。 她讷讷住口,沉默着吃完了饭。 又坐了片刻,他听了段语音,脸上有种她从未见过的温柔神色,接着放下手机,起身说要走了。 兰汀急忙道谢,一脸的忸怩不安。 “不用这么客气,有事可以再联系我,或者庄茂。”他微微点头,原地略站了站就告辞了。 直到出院,他都没有再出现,兰汀转了两千块钱给他,说是第一天急诊的费用,他一直没收,也没任何回复,直到这钱被自动退回。 一切,就好像这笔发出去又被退回的钱一样,在兰汀这里打了个转,又恢复了原样。 兰汀回家洗了个澡,头上的伤口还没拆线,但她实在忍不了了,小心翼翼地冲洗了头发,这才终于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把前额的纱布换成了创可贴,用留海挡住。她简单化了个妆,换了衣服,左看右看没什么受伤的痕迹,这才出了门。 明天兰月要出院了,这几天都是请常枝帮着照顾一二,她今天必须要出现了。。 兰月气色还可以,但神色有点落寞。 她是住在产科病房的,旁边两张床上都有孩子出生,一家人手忙脚乱但都喜笑颜开的,她想起自己未出生的孩子,难免抑郁。 兰汀拥着她,轻轻拍了拍:“姐,别多想,等身体养好了,可以再要一个。” 兰月偏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挤出个笑脸:“我知道,我没事儿,就是……” 她低下头,轻轻抚了抚肚子,“就差那么一点儿了,就差一点儿。” 护工张姨不在,兰汀拉上帘子,坐到她边上,压低了声音:“我问你,你孩子到底是怎么没的?是不是向伟那个王八蛋打的你?” 兰月显然是没想到妹妹会问出这话,她神色慌张,眼神躲闪:“不是,不是,是我自己摔的。” “姐,都这时候,你还要替他瞒着?能瞒一世吗?啊?瞒得你孩子都掉了,你到底图什么呀,那么个垃圾玩意儿,就你当个宝。” 兰汀有些生气了,她知道兰月软弱,但也不至于如此任人拿捏,也不知道向伟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都这时候了,还要替他说话。 她一把撸起兰月袖子:“你说,这是什么,别告诉这也是你自己摔的。” 兰月急忙拽过自己手臂,藏进被子里,讷讷半天说不出话。 “姐!你听我两句吧……” 话还没说完,病房门被人砰一下撞开,有个尖利的女声响起:“兰月呢,兰月你个丧良心的,你给我出来!” 兰汀“刷”一下拉开帘子,走到床尾,抱臂看着来人。 “我说是谁呢,阿姨,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第14章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哟,小姨子也在呢。”那人明显滞了滞了,声音也放轻了。 兰月有些瑟缩,不自觉往后靠了靠:“妈,你怎么来了?” 她这婆婆属实厉害,每次从乡下来都搅得小夫妻两个人天翻地覆,她怀孕后都没敢请她过来照顾,这次孩子没了更是没胆量告诉她,再加上向伟一直联系不上,就打算等他回头自己去说。 “我?你还有脸问我怎么来了,你害死了我孙子,现在又要都要把我儿子弄死了……” 向母王玉香几步走到她床前,扯着嗓门,但见兰汀冷冷盯着她,讪讪放下了扬起的手,只恨恨拍了拍床,“我还不能来吗?” 兰月眼圈一红:“孩子没了,是我的错。” 兰汀听不下去了,几步过去把她护在怀里:“这怎么是我姐的错,是向伟那个混蛋不干人事,是他打我姐,才把孩子打没的。” “不不不!”兰月慌忙摇头,“他没有打我,就推了我一下,我撞到了桌角,我我……” “就一下?”兰汀冷着脸问。 她一下把被子掀到了地上,撩起兰月的袖子和裤脚,斑斑淤痕还没完全消除,这个女人受过的苦昭然若揭。 旁边床上的产妇哎呀一声,立马从床上下来,用力挤开了王玉香,握着兰月的手脚看了又看,末了心疼地说:“你这是被家暴了呀,你得报警。” 王玉香急了,推了她个趔趄:“多管什么闲事,报什么警报警,男人打女人多正常,我年轻时候也没少挨打,现在不也全须全尾的。” 那产妇丈夫急忙一个健步扶住,把她揽在了怀里,脸一沉:“你怎么还敢动手?” 男人人高马大,王玉香倒退几步,嘴里又嘟嘟囔囔的,想也没说什么好话。 “你说得对。”兰汀过去牵起那产妇的手,“没事吧?” 她摇摇头,笑了笑。 兰汀微微颔首,转身逼近王玉香:“所以啊,我报了警,你儿子,现在正吃牢饭呢。” “什么!”兰月大惊失色,猛地从床上半爬了起来,“向伟被抓了?” 王玉香闻言恨得牙痒,她就说兰月没这个胆子,想也是她这个妹妹在背后搞鬼,要不是她从乡下过来,还不知道自己儿子受了这天大的冤屈呢。 她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啊一声大叫,扑上来就想撕扯兰汀,被她一下闪过,眼见着要撞到隔壁床的夫妇身上,那两人也一个闪身,她扑通一下摔在了地上。 到底是多年劳作,她迅速爬起,转身又想扑过来,被男人扭住了手,往后一摔,撞到了墙上。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打架也是这么个道理,王玉香连连失利,便开始撒泼打滚。 她一边蹦跳着,一边哭嚎:“丧门星啊丧门星,到我向家十年了,花了我多少钱啊!多少钱啊!” “孙子孙子生不出,儿子儿子要被你害死!我们向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丧门星啊!” “妈,妈,你别这样。”兰月哭着要下床扶她,被兰汀摁住了。 她冷眼站着,一句话没说,看王玉香上蹿下跳地表演。 两个婴儿被吵醒,哇哇地哭了起来,病房里一时十分热闹,门口围满了人,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王玉香见人一多,越发来劲,刚想发挥,兰汀开口了:“闹啊,我这就报警,把你也送进去,跟你儿子关一块,正好团圆了。” “呸,你当警察局你家开的啊,说抓就抓,哎呀,我的儿啊,我的孙啊……” “不必报警。”那产妇丈夫肃脸站了半天,再度开口。 他掏出个黑色皮夹,亮在了王玉香眼前,“我就是警察。” 第15章 怎么这么爱哭 要不然说老鼠的儿子光会打洞呢,和向伟一样,王玉香见了警察证,那股嚣张的劲头一下散了,她讪讪笑了笑,爬起来拍拍屁股。 “警官啊,你可得给我做主啊,我这,你看我这……” 男人摆摆手:“你在这严重影响大家休息,请你先离开,这里不是解决纠纷的地方,或者你也可以寻求法律帮助,闹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是是是。”王玉香忙不迭地点头,上前想拉他手,“我儿子真的冤枉啊……” “请你离开。”男人站在兰月床前,脸色不动。 王玉香顶着众人嫌恶的眼光,一步一挪地到了门口,转身还想给兰月抛个凶狠的眼神,被兰汀截住了。 兰汀朝她笑了笑,嘴巴张了张,无声地说了个字。 王玉香看懂了,她说的是,“滚”。 她提上一口气又想进去撕兰汀那张脸,眼神一转看见巍然站着的男人,跺了跺脚,不甘心地走了出去,算了,先去看儿子要紧。 病房里一时只听见两个孩子哇哇的哭声,一众大人面面相觑,既同情又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兰月软在了床上,背过身去哀哀地哭,兰汀叹了口气,想去帮她抚抚背,被她一下躲过了。 “姐,你……” 兰汀那股气也还没顺过来,见她这样,当下也没控制住语气:“你这次必须给我离婚,你看看你这老公和婆婆,哪个有个人样?” 兰月撑着胳膊半坐起来冲她喊:“我不用你管,我死了也不用你管!” “没我管你早死了,还能熬到今天?别好心当成驴肝肺,我看你真是瞎了眼,好赖不分!” 兰月操起床头的餐巾纸扔了过来:“谁让你报警的?谁让你报警的?” 兰汀气得简直要爆炸了,兰月这到底是哪颗猪油蒙了心,眼瞎成这样。 “你……” 刚才的产妇拉住了她,冲她摇摇头:“两姐妹怎么还吵上了呢,这赶走了恶婆婆,很该放炮庆祝下。” 兰汀被她一拦,脑子清楚了些,看着床上兰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有些后悔口不择言。 “秦林,你去给她换床被子。”她指挥她丈夫,接着掏出手机,调出二维码,轻声说,“我叫乔青青,专门打离婚官司的,你先加上我。” 她朝兰月那边递了个颜色,又压低了声音,“有需要找我,我不收她钱。” 兰汀加上她好友,道了谢,又跟病房里的众人道了歉,见兰月还是背身躺着,过去给她拉上了帘子,走出了病房。 她机械地走着,心里一时想着兰月还没吃饭,得去买点儿好的补补,一时又想着干脆再也不管她了,自己一个人倒轻松自在。 她越走越快,推门进了楼道,原地转了好几圈,扶着墙坐在了楼梯上。 汹涌的泪夺眶而出,她一声不吭,就这么默默地哭,就跟过往的无数次一样,无声地哭完,再无声地擦干,就好像她从未哭过一样。 跟姐姐有什么气好生的呢,这世上只有她们姐妹二人相依为命,她应该珍惜姐姐,珍惜这仅有的家人。 她掏出手机看了眼,再哭两分钟,不然来不及买午饭了。 与此同时,门后的走廊里,“郭院长,那我这就回去了,专利的资料我先整理,回头再发给您过目。”邵季朗恭敬地微鞠了个躬。 一个微胖的圆脸老头探出身来,朝他挥挥手:“去吧去吧,给你爷爷带好。” 邵季朗点头称是,直到郭院长关了门,他才转身离开,快到饭点了,等电梯的人有点多,他左右看了看,往安全通道走去。 走到楼道门口,他止住了脚步,从玻璃框看进去,兰汀坐在楼梯上,身子侧靠在墙,呆呆地坐着,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裙子上。 “怎么这么爱哭。” 他从未见过有人像兰汀这样哭,默不作声地哭,哭出了十分的委屈。 想起还未回复的消息,他手覆上门把手,正准备推开,兰汀却突然站起身,噔噔噔地跑了下去。 他推门进来,凑到扶手那看她。 啧,跑得还挺快,头疼不疼啊。 第16章 互相伤害又互相原谅 邵季朗这几天很忙,搁置了很久的古方专利申请重新启动,之前准备好的资料有一些地方需要再修改确认。 这是正事,与此相比,兰汀的杂事就退到一丈之外了。 对她的兴致,短暂地起了,又迅速地灭了,灭于没时间。 但今天见她躲在那里哭,又是那副强撑着的模样,在他平静无波的心里好像再度点起了朵小浪花。 他想起那天早上,她从酒店匆忙离开,后来又在医院手术室门口撞见。 当时她也是这样,眼眶里虽然裹满了泪,但面上一派凶狠,拿着包追着她姐夫打,特别像只护崽的小母鸡。 他问张琰,外面是谁的家属,这么厉害。 张琰指指躺着的兰月:“她妹妹,老公看着也不是个心疼她的人,还好有个知冷知热的妹妹。” 大概是稀有的同情心作祟,他对兰月的治疗分外尽心,甚至后来还鬼使神差地去了趟病房。 想到这儿,他掏出手机看了眼和兰汀的对话页面,提示有一笔过期未接收的钱,两千块。 略一沉吟,他点开了输入框,回复了信息。 ……………… 兰汀买了午饭,又买了好几样水果,分给了病房里的其他人。 大家都推说不要,但兰汀只说打扰大家了,还吓到宝宝,实在是抱歉,几番退却,也都收下了。 兰月还是她走时候的姿势,背对她躺着,身上盖着被子,护工张姨在一边朝她使了个眼色,轻轻摇了摇头。 她从床尾拉出了桌子,一样一样摆好:“姐,吃饭吧,我买了鸽子汤,趁热喝。” 兰月置若罔闻,一动不动。 兰汀挪了板凳过来,招呼张姨一起吃,咽下几口饭,探身一看,兰月的枕头上洇湿了一大片,整个人强忍着抽泣,时不时地颤一下。 她心中叹了好长一口气,只觉十分无力:“你放心吧,向伟那个王八蛋,这几天也就出来了。” 好半天,兰月才颤抖着开口:“真的?” “真的!”乔青青探出头接话,“家暴关不了那么长时间,最多十五天。” 兰月终于坐起身来,再度问乔青青:“你没骗我?” 陪着乔青青的还有个慈眉善目的阿姨,她笑着说:“青青是律师,这些她都很清楚,你放心吧。” 兰月瞥了眼低头吃饭的兰汀,心中也知道妹妹是为了自己好,她再瞥了一眼,就看见了兰汀藏在头发里的创可贴。 “你头上怎么了?”她慌忙半坐起来去撩兰汀头发。 兰汀一偏头躲过,筷子戳着盒子里的饭,头都不抬:“没事,撞的。” “给我看看呢,女孩子家家的,留疤了可不好。”兰月扯着她肩膀要拽过来看。 “哎呀,”兰汀手一拂,“再多疤能有你多吗,有什么好看的。” 兰月僵在了半空,又颓然坐下,再度开始抹泪。 张姨放下了筷子,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兰汀:“你这孩子,怎么总惹你姐哭,月子里不能哭,以后老了眼睛都睁不开。” 又过去拥兰月在怀里,抽出张纸给她抹泪,“好孩子,身体要紧,听张姨话,可不能再哭了。” 兰汀鼓着口气,跟块石头一样坐着,乔青青倒走了过来。 她儿子醒了,正咿咿呀呀地叫着,她把孩子一把塞在兰月手里:“看,他冲你笑呢。” 兰月慌忙坐端正了,正手足无措着,听这话低头一看,孩子鼓鼓的脸圆圆的眼,长长的睫毛几乎盖过半张脸。 他挥舞着小拳头,啊啊啊地说了几句,果真朝兰月笑了。 兰月只觉得心都被他笑软了,胸中的郁气冲淡了许多:“真的,他真笑了,你看兰汀,他笑起来真好看。” 她挪过去给兰汀看,兰汀扭了扭,终究也没抵抗住这可爱炮弹:“长得像乔小姐,真神气。” 乔青青有些得意:“幸亏长得像我,像他爸可完蛋。” 她揉了揉儿子的小下巴,冲兰汀挤挤眼,“你姐以后给你生个更神气的小外甥。” 姐妹俩别别扭扭地对视一眼,兰月小心翼翼地挤出个笑容。 兰汀凑到孩子面前,虚虚点了点他的小鼻子:“我姐指定给我生个最漂亮的小外甥女,让你啊,追都追不着。” 第17章 你会做饭吗 这一晚,兰汀睡在了医院。 九点多的时候,病房里已经关了灯,她躺在陪护床上,把邵季朗的回复又看了一遍。 【见外了】。 见外了?什么意思?她还能和他论内情吗? 她想起医院里邵季朗态度的变化,一时有些摸不准这句话的意思。 点开输入框,思忖再三,删删输输十几分钟,她始终没找到正中靶心的那句话。 算了,她扔下手机,邵季朗五天才回复三个字,她着什么急,睡觉! 第二天,兰月出院,兰汀把她带回了自己家。 “姐,你就住我这屋,这边阳光好,舒服。” 兰汀换好了被褥,扶着兰月过来躺好。 兰月面有难色,刚想张嘴,被她抬手止住:“先安心住着,养好身体最重要,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她打开衣柜,一边套t恤一边说:“我请了钟点工,你什么都别管,躺着就行,少看点手机,多闭闭眼睛。” 兰月急忙半坐起来:“不用花那钱,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行了,听话。”兰汀走到斗柜前,打开下面的抽屉,开始化妆,“不差这一点,我就请一个月。” “那我给你钱。”兰月掏出手机要转账,“这个月的债还没还吧,我补上点。” 兰汀的动作很快,已经描到了口红:“你别操心这些,有我呢,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她捋了捋头发,绑了个松松的麻花辫:“我还有事,你再睡会儿,我走了啊。” 兰月听着大门砰一下关上,颓然地靠在了床头,大早上的,谁睡得着啊。 ………… 兰汀转了几个工地,一切进展顺利,她看了看日程表,目前还有邵季朗的花园设计报价还没提交。 “嘶~”那股晕眩再度传来,出院的时候医生嘱咐她还要卧床静养,可她哪有这躺着的时间。 趴在方向盘上缓了缓,她打开收件箱,设计师的方案倒是传给来了,但不是那么个意思。 兰汀在群里发了个语音:“小李啊,感觉不对啊。” 群里一共三个人,她,财务常枝,设计师李元续,一个萝卜一个坑,兰汀本人身兼运营、销售、施工、监理等除了他们之外的所有职务。 他们这个装修公司,叫装修队更恰当。 她决定再去老洋房那搂一眼,邵季朗这个单子得签下来,挣这一笔钱,够还上几个月了。 刚过十点,兰汀到了地方,老城区停车不方便,她停在外围走了进来。 邵季朗坐在车里,看着她施然走过。 今天她又有些不一样,白t恤卡其色短裙,头发松松地绑在一侧,七月阳光正盛,她拿着把扇子挡着,手臂纤细,双腿笔直。 她在门口张望了一下,拿出手机滑来滑去,邵季朗调出兰汀的聊天页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但消息一直未到,他抬眼看去,兰汀又把手机塞回了口袋里,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接着抬脚往前走。 她很快绕着房子转了一圈,找了个树荫下站着,手中扇子扇个不停。 邵季朗下了车,从后面绕了过来,快走近的时候,听她嘀嘀咕咕:“什么沧海桑田故园犹在啊,真能扯……” “是吗?”他开口,正好扶住被吓了一跳的兰汀,“要不,我再给你讲讲。” 他挪了一步打开大门,侧身比了个请的手势,“里面说。” 很快,兰汀再度喝上了头采白茶,也没多好喝吧,她看着杯子里澄澈的茶水,比她喝的果茶包还是次一点,不甜。 她默默在心里做了评价,放下了茶杯,一脸真诚:“邵医生,我刚出院,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你呢,今天你有时间吗?我做东,请你好好吃一顿。” 邵季朗又给她倒了杯茶:“有时间。” 兰汀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倒是卡了个壳,顿了顿才接上话:“梅园行吗,最近那特火,据说都是宋代的仿古菜式,挺有意思的。” 邵季朗饮尽了茶水,食指动了动,含笑看着她:“你会做饭吗?” “啊?” ……………… 兰汀拉着小推车穿梭在菜场里的时候,还有些恍惚,什么情况就做上饭了呢。 她调出了自己的年夜饭菜谱,两个人吃,六菜一汤一羹再加点心,甜咸各来一份吧。 做饭对她来说,实在不是难事,父母相继离开,姐姐也很快出嫁,她自己照顾自己这么多年,厨艺不说顶好,总有几个拿手菜。 邵季朗在门口等她,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带她到了厨房。 “辛苦你了。”他靠在门上,略站了站,撂下这句话,就又出去了。 厨房是新装修的,蒸箱烤箱一应俱全,兰汀用起来得心应手,一个多小时,菜就陆续上桌了。 邵季朗坐在餐桌前,倒是有些惊讶,这一桌子菜还挺像样,鸡鸭鱼肉一应俱全,兰汀给他舀了一碗汤,双手端给他。 “邵医生,尝尝这腌笃鲜,这是我们家的独家配方,要是冬笋更好,但这鞭笋也不差。” 邵季朗喝了口,点点头:“不错,是挺鲜的,手艺不错。” “什么独家配方?”他夹了一块豆腐,随口问道,“能外传吗?” 兰汀也舀了碗汤正喝着,她眨眨眼:“告诉你也不要紧,秘方啊,就是感觉。” “感觉?” “嗯。”她吃开心了,摇头晃脑,显出些年轻女孩的可爱,“我妈说的,做饭就凭感觉,放佐料啊,适量就行。” 邵季朗顿了顿,垂下眼睛,哦,妈妈的味道。 这句话他没说,在嘴里过了一遍,又咽了下去,他自己又舀了一碗,可不嘛,也是他妈妈的味道。 再抬眼的时候,神色就有了些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变化。 第18章 被拉黑了 两人大部分时候都是沉默着吃饭,兰汀偷偷看了他几眼,邵季朗吃饭的姿态十分赏心悦目,他背挺得直,碗端得正,吃得又快又好,甚至还添了两次饭。 胃口挺好,兰汀对他的评价又多了一条。 虽然都是些家常菜式,但这一顿,宾主尽欢。 饭后,兰汀收拾了碗筷,放进洗碗机,擦了擦手,出了厨房。 客厅窗前有个地台,放着矮几和蒲团,邵季朗坐在靠窗的那边,正在泡茶。 他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见她来了,唤她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 “普洱,消食。”他比了个请的手势。 兰汀端起来喝了口,入口顺滑,但她实在品不出来什么,憋了半天说了句:“邵医生还会泡茶呢。” 他细长的手指擎着小茶杯,缓缓饮下一口:“我爷爷喜欢,我就学了。” 兰汀轻轻点头:“我爸爸以前也喜欢喝茶,不过我不太懂这些。”她放下茶杯,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头发,“我这种俗人,喝水啊,纯是为了解渴。” “哦?” 邵季朗放下了茶杯,懒懒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问,“那喝酒呢?” 人吃饱了之后脑子就会卡壳,她今天吃撑了,明显感觉自己脑子接近停摆,她一下都没听出来邵季朗的意思。 “你喝了酒之后,很不一样。” 他起身走了过来,坐到兰汀身边,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 “那晚的你,我还想再见一次。” 兰汀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她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不不邵医生……你什么意思……” 邵季朗缓缓压了下来,迫得兰汀躺在了地台上,他声音很低,但兰汀觉得,每一字都打得她莫名颤抖。 “字面意思。” 他抓着兰汀的手,伸进了自己的衣服里。 他的身体好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弓,滚烫,充满力量。 “你还记得它吗?” 邵季朗引着她的手一路往下,“它可忘不了你。” “你别这样……”兰汀只觉得自己浑身瘫软,手脚都酥成了渣,分明是拒绝的话,讲出来却好像变成了邀请。 “别哪样?这样吗?”他的拂过兰汀的腿,若有似无地往上走。 “邵医生……”她勉强找回力气,抽回被邵季朗抓着的手,抵开他紧贴着的胸膛,“我不喜欢这样。” “不,你喜欢。”他再度俯身下来,扣着她的双手反压在头顶,从她脖颈间吻了上去。 兰汀扭了扭身子,反而激起他更大的火,他握住她的腰,手上用力,几欲折断。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拒绝什么,邵季朗对她而言,是不同的,但似乎并不应该是眼下的这种不同。 邵季朗吻上她的嘴唇的时候,她顺从地张了口,甚至轻轻咬了咬他的薄唇。 “你喜欢我吗?”她抵着他的唇边问。 邵季朗滞了滞:“喜欢?” 他半支起胳膊,眼里的暗流还在汹涌,“跟这有什么关系?” 他再度吻了上来,兰汀挡住了他,她捧着他的脸,又问了一次:“你喜欢我吗?” 邵季朗讶异于兰汀的异常认真,成年男女追求身体的愉悦,和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于是他诚实地说:“你的身体很美,我很喜欢。” 兰汀脸上的晕红很快褪去,她推开邵季朗,坐了起来。 辫子已经乱了,她索性解开,拨松了头发。 她挪到地台边,穿好了鞋子,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衣裙。 她背对着邵季朗,语气平淡:“邵医生,我还有事,先走了。” 邵季朗一言不发,看着她拿了包,开了门,走了出去。 他挪到窗边,兰汀走得很快,后来甚至小跑了起来,但她一直没有回头。 直到她走出视线范围,他还定定地坐在窗边。 “叮”,微信提示音响起。 是兰汀。 【邵医生,我公司能力不够,贵府的花园项目做不了,另请高明吧】。 他挠了挠眉毛,心中逐渐聚起一股气,啪一下手机摔出老远,走到矮几旁一口气喝了好几杯水。 几分钟后,他又探身捞过手机,点开对话框。 【抱歉】。 但消息并未能发出,一个红色感叹号赫然出现,提示你还不是她的好友。 “呵。”他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拨了拨头发,倒在了地台上,“气性还挺大。” 第19章 一场噩梦,一场绮梦 兰汀发完那条消息还觉得不够,她屏住泪意,干脆删了邵季朗微信,才觉得那股屈辱去了几分。 头顶那把火熊熊燃烧着,激得她顶着大太阳暴走了两条街,才想起自己的车还停在老洋房那边的路口。 她满脸的汗,脸晒得通红,猛地觉得心慌气短,难以呼吸。 路边有家便利店,她走进去买了个冰激凌,坐在窗边吹了会空调,才觉得人又缓了过来。 “兰小姐?” 她一口冰激凌含在嘴里,转头望去。 “庄律师。” 她急忙咽下,擦擦嘴,站起身来。 庄茂左手拿着盒便当,右手拿着瓶乌龙茶,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真巧啊,你也在这附近,是刚从季朗家出来吗?” 到底是律师,上下一扫就看出了端倪。 兰汀有些张口结舌:“不是不是,我有点事儿……” 他一屁股在兰汀旁边的位子坐了下来,打开便当盒,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 十分钟后,他喝了口水,打了个饱嗝,这才舒服地长出一口气。 兰汀的冰激凌早就吃掉了,她没好意思先走,反正外面热得要下火,干脆坐在这里面再吹会儿空调。 庄茂旋上瓶盖:“韩平涛跑了,你知道吗?” “跑了?”庄茂的话把她打了个措手不及,她猛地提高了声音,见便利店里的其他人看了过来,又急忙俯低了身子,低声问,“他怎么还能跑了呢?” “现在是去他家里和单位都没抓到人,但你放心,警察已经在抓捕了,估计很快就有消息了。” 他匆匆说完这句话,看了看表,“我还约了人,先走了,有事联系我。” 庄茂来去如风,只留下这个重磅消息砸得她还没缓过神来。 她走出了便利店,绕回去取了车,又浑浑噩噩地开到了家。 地下车库的灯最近坏了,一闪一闪的,平常没觉得有什么,今天忽然就担心墙后面是不是藏着未知的危险。 兰汀飞速地跑到了电梯厅,偏偏电梯还停在23楼,看它一层一层地下来,她的心越跳越快。 “啪嗒啪嗒”,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转身闪进了楼梯间,躲在了黑暗里。 那人走近了,她松了口气,原来是楼下的邻居,手上拎着几个塑料袋,边走边看手机。 她不禁觉得自己的疑神疑鬼很没必要,但又怕突然出现吓到邻居,干脆等她走了,坐下一班电梯回了家。 屋子里静悄悄的,主卧的门关着,兰月应该还在睡觉。 一身的汗,说不清是热的还是吓的,她洗了个澡,才觉得清醒了一些。 次卧的床还没铺,她干脆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胡乱点开几个app,左滑又滑,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她一时想起韩平涛凶神恶煞的脸,一时又想起邵季朗压在她身上时滚烫的呼吸,心烦意乱之下,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她睡得很浅,迷迷糊糊又看见了邵季朗,他把韩平涛踩在脚下,狠狠地蹍了蹍他的脸,又把他拎起来打得像个破布袋子。 接着,他朝兰汀走过来,一脸温柔深情的笑,就和那天她在医院里见到的一样。 他单膝跪下,轻轻捧起她的脸:“兰汀,你别怕,我保护你。” 兰汀还记得他白天的行径,脸一扭,背过身去不理他。 他一开始还软言细语地哄了几句,忽然脸色一狠,径直掏出一把尖刀,生生剖开了胸膛,掏出了心凑到她眼前。 “兰汀,你看哪,我这颗心,全是你。” 她梦里居然一点不怕,双手捧着那颗心,晶莹剔透的,倒映出她的脸。 一张满是羞意和欢喜的脸。 第20章 我不结婚了 兰汀轰地坐起,倒把一旁的兰月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做噩梦啦?”她抽了张纸替兰汀擦汗,“这么大人了,还瞎发梦。” 兰月长相肖母,这么絮絮叨叨的时候,很像年轻时候的母亲。 “妈妈……”兰汀握着她的手,喃喃道。 兰月顺了顺她的乱发:“咱妈也没这么吓人啊,还能把你吓醒。” 兰汀醒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推开她:“姐,你醒啦,饿了吗?我给你做点吃的。” 兰月指指厨房:“钟点工阿姨来了,正做着呢。” 这阿姨姓汪,是护工张姨介绍的,人很利索,干活十分麻利,三菜一汤很快上桌,姐妹俩吃饭的功夫,她开始打扫房间,清洗衣物。 “兰小姐,这衣服还要吗?” 汪姨从沙发底下划出来一件衣服,拿起来问兰汀。 “哎呀,这上面怎么这么多血啊!”她抖开来一看,吓一大跳。 “不得了,不得了,这里也有血。”汪姨趴在地上,往沙发下面看。 兰汀还沉浸在刚才那个诡异离奇的梦里,她呆呆地戳着碗里的米饭,一时没听见汪姨的叫喊。 兰月倒是几步走到沙发边,接过那件衣服,上面血迹斑斑,很是吓人。 “怎么回事?你哪里受伤了?这衣服上怎么这么多血?”她一把拉起兰汀,上下查看。 兰汀这才看见她手里的衣服,是那件勾在门上的防晒衣,估计是韩平涛拖她进屋的时候缠在身下的,后来不知怎么地又滚到了沙发深处,刚才被汪姨的扫把勾了出来。 “我……”兰汀捧着这件衣服,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姐,我不结婚了。” ………………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床头柜上,手机的熄屏显示还有一点微弱的光。 十一点刚过,屏幕灭了,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只听得见空调隆隆的吹风声。 兰汀翻了个身,没敢作声。 汪姨走后,兰汀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兰月,她以为兰月会愤怒、会哭闹,或者怪她不能隐忍一二,偏要如此任性妄为。 但兰月什么都不说,她把洗衣机的衣服晾了,面色如常地洗了澡,接着让兰汀也趁早洗漱好,进来和她一起睡觉。 兰汀磨蹭到十点半,推开门,卧室灯还亮着,兰月面朝里躺着,一动不动。 两人沉默着躺过了十一点,兰汀又翻了个身,下午睡了一觉,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 她手探到床头柜上,想再刷会儿手机。 “是我拖累了你。”寂静中,兰月突然开口。 兰汀的手顿住了,心里涌上一股无奈:“姐,这又是什么话啊。” 兰月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们家不就是看你娘家没人,才这么肆无忌惮地欺负你吗?是我没用,撑不起来,还要扒着你的腿拖累你。” “没有,姐姐。”兰汀打开床头灯,见兰月还背对她躺着,想去拽她的肩,没拽动。 她干脆挪了过去,头抵着兰月的脊背,捏着她的衣角,就和小时候一样。 “我从来不觉得你是负担,真的,我特别开心,我还有个姐姐。” 兰月瘦弱的脊背不停地颤动,一直到兰汀睡着,她都没有再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