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不死的我资质平平》 第一章 泥腿子和废材 广大山门,巍峨不可攀登。 门里面,灵台楼阁,闪耀着熠熠的光辉,出入的仙人广绣宽袍,脚下没有沾染一点尘泥,说不出的洒脱。 门外面,是一群憧憬着进去的少年。 陈生是这群少年中的一个,但此时他看到的景象,没有仙人,也没有亭台楼阁。 他看到的是一个残酷的修真界。 一个个的修仙者,为了一点小小的资源而大打出手,陨落秘境。 即便是那些侥幸成功的,也会在岁月的洗礼下,一批一批的被淘汰。 长生不死的道果? 不过,是一群怕死之人的臆想。 当这个念头生出的时候,再是心性坚毅的人,都会产生一种挫败、放弃的念头。 陈生是个例外,他一下就从这种妄念中退出来了。 然后…… 他看到了修仙宗门里的风采,有亭台楼阁,也有飞来飞去的仙人,还有考核进门事宜的考官,以及一群跟他一样的考生。 只是这群考生,都陷入了幻阵之中,心神动荡,还没有挣脱出来。 “幻心阵,考验的是道心,越是道心坚毅的人,越是不受影响。” 陈生是第一摆脱幻心阵的人,但他不是道心坚固不可催,而是一个长生不死的人,根本就不会怕修道路上的无情、残酷。 长生不死,这是他的金手指。 前世的他,是一个小白领,下班后唯一的放松方式,就是玩一款“修仙养成”类游戏,少有打打杀杀,模拟的是一个长生不死的修士,在漫长的修仙中,对于人生的感悟。 穿越后,他就真的拥有了长生不死的特性。 在废了一些功夫后,他找到了广秀仙宗,并开始了入门考核。 幻心阵中,第二个醒来的,是陈生认识的人。 后来,他就没关注别人了。 三炷香后。 幻心阵的考核结束。 整个仙门的收徒流程,也宣告结束了。 “念到名字的人,往后就是我广秀仙宗的弟子了。” 外门长老浮云子,眸光在最终裁定的名单上一略,快到末尾的时候,提起朱笔,往上一勾,便改了一个凡人的命运。 “内门弟子,陈二狗。” “内门弟子,吴太生。” “内门弟子,柳绍。” “内门弟子赵天阳。” “外门弟子李柏柏。” “外门弟子刘晨。” …… “外门弟子陈生。” 十几个人的名字后,浮云子的声音就此停歇,没有被叫到的少年,面如死灰,知道从此之后命运就此不同了。 一者入仙,一者为凡,几十年后,前者寒暑不侵,后者已是白骨一堆了。 “我不服。” “一个修炼废材,一个卑贱农户的儿子,竟然都能步入仙门,而我堂堂豪富之子,却被拒之门外。” 有接受不了的纨绔少年,大声抗议,花费了那么多的人力物力,竟是落榜了。 而两个穷酸,无权无势,偏偏位列仙门。 这是干什么? 将他招录进去多好啊,钱财管够,可比两个白身强多了。 “逐出去。” 浮生子看了一眼底下喧哗的少年,知其根性,轻轻挥手,让门人打退,说不出的风轻云淡。 没有解释,也不用解释。 这让那些落榜的少年们,一阵无力,这种姿态,他们之中很多人都有过,只不过是意气风发的那个。 当双方的地位,差得太多的时候,连多说一句都不愿。 “生哥,我俩真幸运,竟然真的入了仙门。” 当事人陈二狗,被打岔的一幕惊得吓出了一身冷汗,好在那个仙人老伯,是个好人,没将他给逐出去。 事实上,他是觉得纨绔少年说得有道理的。 留下他,他最多能给仙宗劈柴烧火,打打野鸡,拿出去换成钱财,值不了几个铜板。 可若是让纨绔少年进仙宗,对方的老爹,随随便便就能掏出几十金,一百个他,也赚不了这么多钱啊。 可能,仙宗的老爷不大会算账。 “仙门也不是那么好混的,但二狗你没问题的。” 仙宗考核分三个方面。 资质。 悟性。 道心。 陈生资质悟性都为下下,但道心第一,也得入仙门,看能不能起来,放养。 陈二狗就猛多了,三者都是上上等,仙苗说的就是这等人。 广秀仙宗的高层,要是脑子没坑的话,陈二狗要起飞了。 “我没问题,那生哥你更没问题了,你那么聪明,懂得又多。” 听到陈生信誓旦旦的话,陈二狗心中紧绷的弦一下松去。 他其实是有些害怕的,觉得眼前拥有的东西,太虚太假了。 三个月前,他只是一个地里刨食的农户,被周老爷解雇后,实在饿得不行,跑林子里去打猎。 野鸡没打到,他遇见了陈生,这个本家大哥,在寻一个叫做升仙令的东西。 后来。 他跟着陈生,混了温饱,并真的找到了宝藏,挖出了两枚升仙令。 凭此,两人来到了广秀仙宗,参加升仙大会,并顺利入选。 “二狗,既然你叫我一声生哥,我便与你再说句交心的话。” 陈生见陈二狗还是懵懂的状态,又一口一个生哥,情真意切,他还是说了句托大的心里话,道:“大道之前,众生平等,不用自卑,但也不要骄纵,莫要失了本心。” 陈二狗今非昔比了,是广秀仙宗高层眼里的宝贝,一飞冲天是必然的。 但…… 骤然得势,心态定然是失衡的。 他知道很多人,都是在追捧中,渐渐迷失自己的。 只愿陈二狗,能够坚持住本心,勇猛精进,终成一代仙道巨擘。 “生哥,你说得好像很复杂的样子。” 陈二狗听得迷迷糊糊,显然不大能理解,只觉得生哥说话好绕。 恰恰此时。 “在下吴太生,见过道友。” 一个面如冠玉的少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举止有度的走到了陈二狗的面前。 “大皇子?见过了……” 陈二狗自卑了。 这个人他知道,是商武国的大皇子,来时宝马香车阵势浩大,如天上仙人下凡尘,他仅看了一眼,就自惭形秽的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如今这等人过来,与他交谈,让他很气虚,没有底气。 “道友莫要如此,同为师兄弟,往后要多多交流才是。” 吴太生却是表现得很和善,恨不得与陈二狗称兄道弟,那种热烈,绝不是装出来的。 “说得不错。” 一道清泉流响的声音,从侧面传来。 那是一个素雅从容的少女,穿着素色的长裙,肌肤白皙,如云中上神,三两步,飘然来到了陈二狗面前。 “见过道友了。” 淡雅少女款款道,很是得体。 “柳绍姑娘!” 陈二狗瞳孔微微一缩,脸上一红,有些热热的。 这是她第一次跟一个女子这么近,而且是一个如此美丽尊贵的女子。 柳绍,出自传承了几百年的世家,礼仪学识,近乎渗入到骨子里,是绝对的名门贵女。 他是走大运了,跟这等人相识。 然后…… “哼!” 第四位内门弟子出现了。 他是江湖上极富盛名的侠少,快意恩仇,所以鄙夷陈二狗骨子里的卑微,也瞧不起王公贵女的交际手段。 都修仙了。 还将凡俗的俗气,带来仙门。 仅此一点,他就不愿与陈二狗三人结交,冷哼一声,就此离去。 “你们谈,我先走了。” 陈生也走了。 显然,这是内门弟子的高端局。 吴太生和柳绍,没有挽留,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陈二狗想让陈生留下的,但又想不到什么挽留的话题,伸到半道的手,无力的垂落下来,抓着衣角,很是无措。 吴太生和柳绍是何等人,从小沉浸在权力游戏里的人物,察言观色是基本技能,三两句话,就将陈二狗从无措中带了出来。 有了两人的刻意引导结交,陈二狗渐渐的放开,气氛变得很是融洽。 三人交谈了很长的一段时间,陈二狗没记得什么,只知道被人捧上云端的感觉太好了,没有看轻,全是肯定。 而且,和他结交的是什么人,那可是曾经接触不到的大人物啊。 也就是说,他如今也算是个大人物了。 他有些飘。 晕乎乎的。 等到吴太生和柳绍离去后。 一阵风吹过。 陈二狗精神一震,清醒了。 他想到片刻前的自己,那种陌生感油然而生,像是隔着镜子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沉默了。 “生哥,我好像懂一点了。” 寂寂风中,那个纯朴的少年,渐行渐远。 第二章 变异养生经 祝霞峰。 “周执事,外门弟子陈生前来报道。” 陈生按照着一个师兄的指引,来到了这里,一间松松垮垮的房子,门口挂着“周执事”三个字。 他走了进去,里面的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张桌子,还有一个躺在太师椅上的老人。 “陈生是吧。” 周执事从太师椅上坐起来,慢悠悠的,呈现出一个慢节奏的老人状态。 坐稳之后,他从桌子抽屉中,翻出玉录,拿起墨笔,一个字,一个字的,将陈生的报道时间,以及个人面貌等,记录在册。 做完记录的工作,他拿出了一整套的东西给了陈生。 外门弟子的衣服,身份令牌,以及广秀仙宗的基础修仙法门养生经。 陈生捧着三件物件,有点欣喜,他也算是走上修仙之路了。 “哪家小子?” 周执事按例问道。 很突然。 陈生脑袋一下转不过来。 间隔很短的时间内,周执事已经明白了,道:“得,去住东边那个小院,清净。” 他边说带比划,倒是很详细的,将陈生的小院地址给说了出来。 说完,他就在那躺尸不动了。 陈生看周执事没有说教的意思,很识趣的,退出了小房,去往自家落脚的地方。 路程不远。 等陈生看到给自己安排的小院时,知道清净的另一种解释了。 这个院子很破旧,还长着杂草,位置也偏僻,连带着周围的灵气浓度,也比水准线的低。 这地方,拿来招待广秀仙宗有后台的小辈,周执事指定挨削。 之前的问话,真是细节了。 修仙也是要后台的。 陈生对这种安排,没有特别的情绪,表现得很平静。 他资质平平,没有闪光点,周执事跟他非亲非故的,确实没理由刻意照顾。 “外门弟子修仙指南吗。” 在一间房子中,陈生找到了一本小册子,上面记录了外门弟子的修炼途径,除却了每月宗门派发的两颗灵月丹外,其余的修炼资源,就得个人自行赚取了。 赚取途径,主要是广秀仙宗内的“有为殿”,就是任务大厅,在里面可以领取各种任务,小到寻找失踪的灵宠,看顾花草,大到探索未知秘境、搏杀妖兽。 通过完成任务,赚取宗门贡献点,依靠贡献点,可以各种买买买,加快修炼速度。 “我选择白嫖。” 陈生对做任务没有兴趣,他想要的是一个舒适自由的修炼环境,为了贡献点去忙碌,让他有种不是在修仙而是在上班的感觉。 所以,他往后的修炼资源,大概只有宗门每月资助的两颗灵月丹了。 其余的,靠打坐炼气来提升。 反正他时间大把,慢点就慢点,主要是怎么舒适就怎么来了。 陈生真的将白嫖进行到底。 吃喝用度,要求不高的话,广秀仙宗是给免费安排的,只是这类餐食,都是凡人之属,主要是给仙宗打杂的奴仆下人准备的。 一般的修仙者,即便贪恋口腹之欲,也要食药膳,吃那些蕴含灵气的食物。 后者的话,自然得贡献点。 陈生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有吃有喝就行,倒也怡然自乐。 修炼上,他每天挑灯夜读,很是用功。 是夜。 烛火幽微,灯下少年的身影,甚是挺拔,带着一种持之以恒的韧性。 陈生在参悟养生经,将传承玉简帖在额头上,一段段奇妙的经文,在他的心间流淌。 那是很粗浅的功法,但他是半路出家,又没有依靠,是以参悟起来,极为艰难。 好在,他对这场修炼旅途,抱有极高的热枕。 “应该是这个意思……” “没错的,我的脑袋这么好用,哪里会错。” “我懂了,养生经是这样的。” “修仙界,我来了。” …… 终于。 陈生的脸上,显露出了满足的神色,眼神有点疲惫,但却是流露着少年人独有的热情。 悟透了养生经,他便迫不及待的修炼了起来。 修行第一境,是为炼气境。 炼气境分十三层。 炼气第一层的入门,是凝练一缕法门,落入丹田,开启道途。 陈生盘膝在云床上,身形挺拔,运转养生经的行气经脉图,只是十个呼吸后,他就感到了头皮微微发麻,意识暗了一瞬,就像是脑子被灵气打爆了一样。 “走火入魔了?不太像啊。” 陈生言之凿凿道,他虽然悟性差,但用了三天三夜的时间,也该弥补掉平庸与天才的差距了。 继续…… 又一次岔气了。 没事。 坚持住。 “这门养生经不会有问题吧,我是按照说明来的啊。” 失败了二十几次,陈生人有点麻了,他细细又读了一遍养生经,暗暗揣度这道法门是不是在镌刻的时候,错漏了几个字。 重新审视了一遍,他理解没错,炼气法门也没错。 那么继续修炼。 又失败了…… 失败到陈生怀疑人生,继而发愤图强。 “我不会是理解错了养生经的运气经络图吧?” “不,不会的。” “我这不是没事嘛,没事就是没问题。” “灵气,给我炼化。” 偶尔,他也会怀疑不是理解错了养生经的运气轨迹,但这个念头瞬间就让他掐灭了。 这一次。 他不管修炼上出现的异样,坚持自我,哪怕是岔气,还是走火入魔等发生,也只当心魔扰神,不去搭理。 养生经的运气轨迹,不知道多绕了多少圈,本来很简单简练的,到了后来,竟是变得密密麻麻,看得人眼晕。 一个周天的运行,从一刻钟,硬生生被拖到了一个时辰。 继而,一道青碧雄浑的法力,经过绕来绕去的经络,经历千锤百炼,终于到来了丹田。 轰。 陈生心神一震,周身发生了由内而外的变化,连日的疲惫一扫而空,像是暖日里的杨柳,玉树临风。 “炼出法力了,只是这跟养生经中描述的法力,不大一样啊。” 陈生对丹田中的这一缕法力,瞧得心喜,但观之青碧雄浑,一点不似养生经上描述的弱柳之态,于是恍然,道:“果然功法有误。” 他就说嘛,哪哪都修炼有异,定然是玉简法门镌刻之时,赶工失误了,害得他经历了诸多劫难,好在最后把持住了本心,才拨云见日。 院中修行,无人来打扰他,陈生也不去打扰他人,只一意潜心修炼。 一晃大半个月过去了。 第三章 友友 “那傻小子,不会有事吧。” 祝霞峰上,周执事依旧很清闲,那把太师椅,都快被他的气息,浸染成本命法器了。 有时候,他的脑海中,也会浮现陈生的身影。 这个年轻人,太怪了。 整日不见人影,就缩在自家的小院。 这其实,是不正常的。 刚刚接触修仙的新人,正是对修仙界的探索热情,达到高峰的时候。 这个时候,他们会折腾,使劲折腾,像是雏鸟般,想要极尽高飞,俯瞰整个修仙界。 陈生呢,一动不动的。 这个状态,跟他这个糟老头子一样。 可是,他是折腾累了,也折腾不动了,才选择养老的啊。 难道那小子极为脆弱,一下被干自闭了? 想不通,周执事是不会去多想的,左右是一个没有牵挂的,窝烂了就烂了吧。 “周执事,外门弟子陈生被安置在哪?” 门外,走进来了一个年轻弟子,身形健硕,走起路来,有种凌然虎虎生风的架势,那衣服,不是制式的,看不出辈分,但能看出,用料上乘,属于法衣。 “你是?” 周执事是广秀仙宗的老油条了,眼光极是老辣,一下就看出了这年轻人来历不凡,即便没认出,也不敢怠慢,态度很是恭敬。 “内门陈二狗。” 壮硕少年道。 “原来是陈道友啊,你和陈生的关系是?” 周执事的态度,越发恭敬了,内门弟子陈二狗,这个名字很有特点,一下就能被人记住。 当然,让他这般恭敬的,是这个名字蕴含的分量。 陈二狗,此次升仙大会的魁首,入门不久就被掌门收为关门弟子,一日炼气,更是领悟了镇宗绝学伏龙飞剑,能够越阶而战。 谁都知道,这位前途远大,将来会成为广秀仙宗的高层,脑抽了才会去得罪。 “他是我哥。” 陈二狗已经不是之前的憨厚了,自踏上修炼之路,他精气神壮大,思维敏捷,又通读道书,已是慢慢的有了城府,也能听出一些什么。 看来,这个周执事,对生哥的安排,不大好啊。 想通了这点,他没有遮掩,直说了与陈生的关系,并隐约的透露出不满之意。 “老夫领陈道友过去吧。” 周执事苦笑,陈二狗的隐晦之言,他听懂了,陈生是对方要罩的了,可他给安排差了。 此时,他不敢让陈二狗独自一人前去,而是在前头领路,还望这位看在他伏低做小的份,心中不要有芥蒂。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一座荒凉的小院前。 “小院简陋啊。” 陈二狗要发作的,但他忍住了,面上不显,口中淡淡的道。 “祝霞峰中昨日有人晋升内门,我早就给陈生道友留意好了,只待这一两日就搬,这里只是权宜之计。” 周执事在旁赔笑,心中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意思便是会尽快给陈二狗安排一处上佳的修炼洞府的。 “我与生哥叙叙旧,周执事……” 如此,陈二狗的脸上,才浮现出了一抹笑意,然后就是赶人了。 “老夫不打扰了。” 周执事识趣的走人。 “生哥,二狗来看你了。” 院子里,就剩下陈二狗一人了。 随着这一吼,他的气质又变了,变回了之前的憨厚,眼神柔和,举止动作中,没有了凌然的威风之气。 “二狗?你脱胎换骨了啊。” 听到声响,陈生出来了,他看到了陈二狗的身影,顿时眼睛一亮,虽然二狗的气度,还是跟以前一样,但修仙了,总归是不同的,尤其是那一身法衣,就让人无法轻视了。 “生哥,是二狗错了,不够细心,才让你在这祝霞峰上受苦。” 陈二狗见到陈生待他的态度,还是如之前一样,很是高兴,心中的亲切感越发的浓重了。 虽然只大半个月,但他着实是见到了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他们都是因为自己的地位而攀附上来的,只可利用,毫无情谊。 只有在陈生这里,能让他有归家的念想,他也是真的,将陈生当成本家大哥来看待的。 一想到陈生,被安排在破落小院,而他出入华贵,就一阵自责。 “哈哈哈,我哪里会苦。” 陈生大笑不止,很是高兴,这种高兴,不是二狗发达后的念旧,而是二狗没变。 成仙这条路,对他来说太漫长了,又是一趟注定不会掉队的旅程。 所以,他需要道友了。 现在看来,二狗是能够做他道友的人啊。 陈生的修仙经历,很是枯燥,不是闭关就是闭关,没有太多的人际交往。 这次交谈,大多都是陈二狗在说。 陈二狗这大半个月,比他十几年的人生,还要精彩百倍。 “掌门收我做关门弟子……” “好多人,都围在我身边打转,说我是绝世天才,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我知道的,他们都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吴太生和柳绍这两个凡俗贵人,我也看清楚了,也就那样。” “那个赵天阳,纯属是有大病,看我的眼神就很不爽,我都不知道怎么得罪他了。” …… 陈二狗絮絮叨叨,对陈生诉说着近段时间的经历,没有苦难,全是追捧。 唯一有大病的赵天阳,他也能力压一头,整个仙门上上下下,都对他很是敬服。 掌门还说了,几个亲传中,唯他能挑大梁,万万不可懈怠了。 “二狗已是能够独当一面了。” 听到陈二狗的自白,陈生又是赞叹,又是惊诧。 二狗在花花世界中,竟是没有长歪,反而磨砺出了风采,在看人看事方面,已经有自己的一套准则了。 假以时日,定是一代仙道巨擘。 “没有生哥的提携,就没有二狗的今日。” 陈二狗嘿嘿一笑,显得腼腆,他记得被周老爷解雇挨饿的日子,是陈生给他吃的,还带着他来寻仙。 他入了仙门才知,当时挖出的两枚升仙令,在凡俗价值万金。 即便如此,他还是被陈生带着走入了仙门,这一份恩情,是无法偿还的了。 “这是你自己的缘法。” 陈生摇头道。 陈二狗的经历,太传奇了,他更愿意用有仙缘来解释,即便无他,也注定有他人,带着陈二狗走上这条路。 “我得走了,这一趟是偷偷跑出来的,掌门对我看顾得很严……” 小半个时辰后,陈二狗的脸上,流露出不舍之色,但还是得走了,临去前,他拿出一只锦衣袋,道:“生哥,这个储物袋给你。” 陈生是外门弟子,修炼资源很少,想要去索取更多,只能拿命去搏,他是不愿看到陈生为了些许资源去冒险的。 “心意领了,东西就算了。” 陈生拒了,见到二狗没变,他就很高兴了。 而且,他长生不死,对修炼资源没有太大的依赖性,左右是耗点时间,慢慢炼气都能走到终点。 “储物袋仙门那里有很多,我跟掌门说东西丢了,他会给我一个新的。” 陈二狗不依,硬塞给了陈生,然后生怕又遭拒,倏的一下就不见了。 “二狗,能处。” 陈生打开了储物袋,里面果然不是空空无物,有几颗凝气丹,还有一瓶龙髓液。 这都是炼气境上好的修炼资源,裨益极大,也唯有陈二狗这等掌门亲传,才能享有。 而陈二狗所说,丢了这只储物袋,掌门另给,说得轻松,但也少不了被说上几句。 第四章 资质平平 陈二狗来过,陈生的待遇一下就变了。 翌日,周执事来过,见不到陈生的身影,立在门外,等了小半日,见到陈生冒头,才敢打招呼。 因为,低阶修仙者在炼气的时候,被突然打岔是有危险的。 “周执事,你这是?” 陈生神色诧异,周执事雷打不动躺尸的状态,竟是会主动来寻。 “陈小哥,不想你竟然和陈真传关系匪浅,真是失礼了。” 周执事搓手,有些尴尬,要是之前给陈生安排的院子好一些,他如今再来,就不会攀附的小人架势了。 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能做的,只能是尽力挽回。 “原来如此。” 陈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二狗如今的地位,在广秀仙宗很高,将来更高,周执事见到他与二狗情谊深厚,于是赶着献殷勤来了。 “这个院子,着实是荒凉了些,我已经给小哥物色了一处上好的修行洞府了。” 挨打要立正,周执事不敢再用“清净”一词,生怕刺激到了陈生,而是实话实说,这个小院很荒凉,即便是外门弟子中,也有诸多嫌弃的。 陈生与陈二狗情谊深厚,陈二狗又是注定会成长为宗门高层,他就不能没有眼色,继续让陈生窝在这里了。 今日天还没亮,他就披星戴月的,收拾出了一处上好的修行洞府,内里物件一应整好,就待请陈生搬家了。 “不用了,此处很符合我的心意。” 陈生回望了一下小院,来时这里荒草萋萋,满地烟尘的,让他整理了一段时间,此时已经展露出了些许的仙家洞府。 房间的云床,也沾染上了他的气息,已经有些认床了。 他摇了摇头,不愿搬家。 小院算来,除却了灵气稀薄,倒也当得上一个清净,是他喜欢的。 “陈小哥,你大人大量,何必记恨我这个老头子呢。” 听到陈生不愿搬,周执事以为这个少年心中有怨,顿时满心的苦涩,更是有些的慌神了。 按理说,论修行,此时陈生和陈二狗两人绑起来,都斗不过他。 可是事情不是这样算的。 陈二狗的潜力,是能够修成金丹的,在宗门的地位,比他高了几个等级,只要一句话,他这个执事的身份就会被剥离,扔到外头自生自灭。 “真不愿搬,这里挺好的。” 送礼的,倒怕收礼的人不受。 陈生有些苦笑不得,但还是严词拒绝了,只是言语上,柔和了几分,礼多人不怪的道理,还是正确的。 “那……改日我请人,为陈小哥的院子,布置一个聚灵阵,可不得推脱了。” 周执事见陈生强烈拒绝,知晓对方不是刻意拿捏,一颗心才算稍稍安定了些,但还是不敢大意,定要请人为这个破落院子,布置一个聚灵阵,提高灵气的浓度。 这样做,往后陈二狗怪罪下来,他也有说辞去解释。 “好。” 陈生能怎样,只能是笑着点头了。 周执事走后,陈生转身进门,才脱去锦靴,白袜踏在云床上,就顿觉院中晃荡不休,如有狂风过境。 “陈生,速来见我。” 清冷之音,蕴着风雪怒意,在虚天回转。 陈生满头雾水,不知缘由,复转开门去,见得一个矜持高傲的身影,她眉眼微挑,满是怒意,还有些许的不解。 “内门弟子柳绍,她来干嘛?” 陈生暗中腹诽,升仙大会之日,他就看出了,柳绍这等凡俗贵人,自视甚高,虽不表露出什么,但内心对他这个废材兼外门弟子,是看不上的。 今日前来,绝不是窜门联络友谊。 “你如何与陈二狗打成一片的?!” 柳绍端着,一直在等着陈生率先开口发问,但陈生寂寂不言,只用一双平静、疏离的眼睛,看着她端着。 于是,她架子端不上了,只能表露出了来意。 她在今日听说了,陈二狗与他的本家大哥陈生,在破落小院相谈甚欢。 这说明了,陈二狗不是因为身份地位高了,而瞧不上底下人,而是跟她与吴太生不熟啊。 是的。 近段时间吴太生和她,对陈二狗多有示好,更是在陈二狗被掌门收入门墙,说出“诸位弟子多是平庸,汝当奋进”一句时,越发的用心交好了。 可换来的,是陈二狗的淡淡回应。 与升仙大会当日相比,陈二狗的心机城府,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时一个眼神,就能看出她的想法。 这种蜕变,让她想不通,一个泥腿子为什么有如此恐怖的潜力,称一句“化蛇为龙”都是贬低了。 又因为这种蜕变,更有交好的意义了。 奈何…… 她和吴太生,将陈二狗当成宝,人家当她俩是根草,根本走不进对方的心理。 所以她今日前来,是想跟陈生请教如何跟陈二狗交心的方法的。 当然以她的身份,是做不出请教该有的姿态的,只是让陈生有一个表达的机会。 柳绍这种人,陈生看得很准,不要跟他们有太多的纠缠,纠缠多了,还会被认为是巴结。 不搭理她的话,对方又会是跟狗皮膏药似的,纠缠个不休。 “二狗喜欢吃的,遇见不对的,你得打骂他,他就听话了。” 陈生想早点打发了柳绍,说了些跟陈二狗寻仙的经历,那个憨憨的家伙,每次吃的东西都很多,吃到撑了,也要继续吃。 为此,他多次说教陈二狗,说得气急了,也会上脚踢。 “你莫要诓我?” 柳绍听得傻眼了,这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她原以为陈生是一个极会笼络人心,操纵人性的人,所讲会深奥无比。 不想这个方法朴实无华过头了,跟假的一样,让她不敢相信。 “我说的都是经验之谈,别的什么的就不能保证了。” 真诚才是必杀技。 柳绍等人是领悟不到的。 陈生说完,转身又回了房间,外头的柳绍一张脸,变来变去,看着关好的房门,终是负气离去。 太阳的光线,从炽烈金黄,再到昏暗,群山由青黛褪成黑寂。 彼时。 虫鸣悦耳,繁星满天。 陈生坐在云床上,白衣胜雪,从腰间上,拿出了陈二狗赠予的储物袋,他将其打开,倒出了一颗凝气丹。 凝气丹是炼气境顶好的丹药,药效中正平和,他手上的这颗,圆润莹莹,闻起来味道淡淡,但又很纯,没有一丝的瑕疵,是极品的丹药。 “修炼……” 烛火照丹,丹生微光。 陈生手掌做出掬水状,将凝气丹送入口中,圆滚滚的一颗,直入胃囊,落地开化,如大日之光柔和,又如汤泉热水,澎湃柔和,暖身暖心。 轰隆隆…… 养生经随之而动,气行诸脉,莹莹之光中,可以看到一副极为复杂的经脉图在闪耀。 凝气丹的药力,被经脉图截堵分化,像是人王治水般,引导上了正确的道路。 经过了多条经络的运转,这股药力,兜兜转转,化作了一缕缕青碧雄浑的法力,落入陈生的丹田之中。 于修炼一途,陈生走得很踏实,也没有烦躁,就这般静谧如水的进行着。 一夜无话,凝气丹的药力,被彻底炼化。 “资质平平,是这样的吗。” 陈生体悟着丹田内法力的增加,终于明白了为何仙道宗门,对于资质平平之人的不待见了。 这一颗凝气丹,若是让陈二狗来炼化的话,炼出的法力将远远的超过他。 资质,决定着炼化、转化的效率。 人生短暂,凡人不过几十载寿数。 炼气境修仙者,也只是多活个几十年,资质平平的修炼者,九成九是熬不过筑基关隘的。 陈生觉得,他是浪费了陈二狗给予的修炼资源了,回报太低,还是自行打坐炼气来得划算。 第五章 养老执事 藏经阁。 低阶的仙宗弟子,来来回回的挑选着功法秘籍,抠抠搜搜的估算,等找到了一个心里能接受的平衡点,就来到了柜台前,计数结算。 结算,自然用的是广秀仙宗内的贡献点。 因为仙宗贡献点难得,这个提笔算数的先生,地位就高,人家手笔一挥,多点少点由心,所以大家都得尊重。 执事,莫大海,干的就是这份工作。 “应该是没人了。” 莫大海刚结算了一位外门弟子的贡献点,就待坐下来,喝点茶水。 计数,这个活计,并不繁重繁琐,贡献点难得,也没有哪个外门弟子,能够天天的过来,基本一天几趟就完了。 现在是他的休息时间了。 “老莫,还是你舒适啊。” 这时,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但坐下去的举动没变,还抽空点了炉火。 做完这些,他才看了过去,果然是周民生。 这是他的老友,两人几十年的交情了,一同入门,一同修炼,一同养老,都在外门做着执事。 “你个老货,竟然会主动来寻我。” 莫大海笑着调侃,周民生自从进入了养老阶段,就变得很是慵懒,加之负责的是外门弟子的管理工作,除却了新晋外门弟子入门时干点事,其余阶段都是挂时长,于是越发的慵懒了。 那张躺椅,都让这老货磨得发亮了。 “怎的,看你还不乐意了。” 周执事也不跟莫大海客气,闻言怼了回去,一边寻了张椅子坐下,很是熟练。 “乐意乐意,没事多来。” 有人来访,还是老友,莫大海很愿意的。 养老阶段,虽说干的活轻松惬意,但闲散久了,也挺想找个人叙旧的。 小火炉,铜壶沸水,冲茶品茗。 快哉。 “我今日来,是想让你出手,布置一个聚灵阵的。” 聊着聊着,周执事将话题导了出来。 上次,他与陈生说,想要为其布置一个聚灵阵,可不是随口一说,而是真的将事情放在心上的。 而莫大海,就是那个阵师。 虽说是个最低阶的阵师,但布置一个简单的聚灵阵,还是手到擒来的。 “不是说找我没事嘛。” 莫大海嘴上不饶人,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问道:“布置聚灵阵干什么?” 聚灵阵是有聚集灵气的功效,但他们这些老家伙,都是触碰到了修炼上限的修仙者了,再多叠加几个也无用的。 他想不出,周执事布置聚灵阵的作用。 “刚入门了一个外门弟子,住的老旧破,寻思着能帮衬一把是一把。” 周执事老脸一红,好在人老了,练皮厚又皱,根本看不出来。 怠慢了小辈,事后补救,嗷嗷上杆子献殷勤。 这些糗事,他打死都不会跟老友们说。 一旦说了,被当成了谈资,冷不丁被提起来扎心,那样死了,他是真的埋进土里,都想跑出来蹦跶一下。 于是,一个看起来很美好的借口,就从他的口中说了出来。 故事里,是一个光伟正的老人,提携后辈,当属祝霞峰的一桩美谈。 “说人话。” 莫大海喝了口茶,将精巧的小茶杯放下,抬头瞥了一眼周执事,不屑的道。 都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了,谁还不了解谁,就周民生这个人,是能够做出古道热肠举动的,那就是他被夺舍了。 既不冷漠,又不热情,躺尸才是周民生的道。 “那小辈,是陈二狗的本家大哥。” 周执事脸色一垮,破防了,道明了原因。 陈二狗,掌门亲传,资质上上之人。 谁都相信,陈二狗会是仙宗未来的大人物,提前与他结交,就是拿到了锦绣前程。 那是不能得罪的。 既然得罪了,能补救,就得快些补救。 “想当年,我要是有这样一个本家大哥,早入筑基了。” 莫大海自不会拒绝搭上这条线,他是老了,但他有后人,有了香火情,自己用不上,可能就有人用得上。 作为陈二狗的本家大哥,莫大海相信,陈生的修道人生,不会太惨的。 “麻溜的,早点弄,材料我出。” 一泡茶喝完,周执事已经无心继续消磨时间了,干正事才对。 “等一下下。” 莫大海慢悠悠的站起,将藏经阁的门窗锁好,挂上一木板在显眼处,上书“外出开会,明日再营业”。 遂,神隐。 …… 祝霞峰东,清净小院。 陈生绕着院子走了一圈,见到看不过去的瑕疵,诸如杂物,会搬走扔掉。 打坐炼气之外,小院是他折腾的重点,毕竟是要住很长时间的地方。 “你就让陈二狗的本家大哥,住这个破地方。” “当时不是不知道吗。” “知错就改,给人家搬家啊。” “他不愿啊。” “会不会记恨上你了。” “不像,可能真挺喜欢这院子的。” …… 一阵絮絮叨叨的声音,在院门处传来,陈生从房屋后走出,看到了两个老头。 鬼鬼祟祟的,要不是他一穷二白,没点让人惦记的东西,还以为出问题了呢。 “两位,有事?” 陈生认出了,其中一个老头,是周执事。 旁边一个也是老头,不认识,但卖相上,清癯淡雅,有点教书先生的样子,比周执事强。 “陈小哥,不是说给你布置一个聚灵阵嘛,这位是藏经阁的莫执事,是个阵师,专程过来一趟的。” 周执事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力图让样子看起来很和善。 墨大海的身份,他也介绍了,没让老友成为背景模板。 “挺麻烦的。” 两个执事,来服务他这个刚入门的外门弟子,这是陈生想不到的,他何德何能啊。 只能说二狗子的牌面,有点大。 “不麻烦,聚灵阵还算简单。” 莫大海开口了,聚灵阵说难,是挺难的,不是阵师摆不起来,但对于阵师,这又是一个小阵法,并不复杂。 “那我该做点什么。” 今天这个聚灵阵,不给布置是不成的,像是赔礼,他不收,人家心里七上八下的。 陈生不是那种会给人添堵的,于是同意了。 “一旁看着就好。” 墨大海说道。 陈生不废话,直接站墙边。 第六章 心境 阵盘隐地,勾动虚灵。 脚踏玄奇,手上定穴。 莫大海脚下挪移,感悟冥冥之中院子的正确方位,待得觉妥帖了,将一方小小的阵盘,抛上虚天。 立时,虚空上灵光闪烁,似有道道模糊的纹路走过,转瞬即逝。 轰。 陈生感觉到了,聚灵阵盘定落虚天之时,无处不在的灵气,似乎变成了一头巨兽,被阵网拉拽着来到了小院之中。 只是,这种局势还不稳定,那隐隐具现化的灵气之物,随时能冲出了阵盘。 “定……” 莫大海不缓不慢,心中对于这种变化,早已烂熟于心,他的手上,掂量着一块灵石,三两息的功夫,就抛了出去。 这块灵石,落地之后,竟是坠入了大地,藏在内里,外道之人看不出丝毫端倪。 紧接着,一块块的灵石被抛出,同样隐匿不见,看不出痕迹。 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就是莫大海每抛出一块灵石,小院中的阵盘,就稳固上一分。 “这就是阵师的手段吗,勾动虚天,立足大地,阴阳结合,巧夺造化。” 即便这是一个小小的聚灵阵,陈生也看出了点门道,阵法不愧是修真四艺之一。 传说中,顶尖的阵法师,以山川秦岭为阵纹,天星天象为镇物,立身之地不过方寸,却是无敌天地间,看来不是空穴来风。 莫大海说的很快,是真的很快。 他连连抛出了七七四十九块灵石镇物后,小院的灵气浓度,缓缓上涨,很是稳固。 在细节上,他也做得很好,最后最好的一块镇物,是一颗上品灵石,灵性颇浓,定落在了陈生的云床之上。 那里的灵气浓度,也是最高,方便陈生打坐炼气之时,攥取到最多的灵气。 “妥了……” 墨大海检查片刻,发现没有纰漏,随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对着陈生道。 “辛苦了,留下喝口水吧。” 人家出力了,陈生感念功劳,同样表露出了善意。 交情,就是这样来的。 你来我往,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可交者,不过一二人,那样人生……也太寂寥了。 “那便叨扰了。” 莫大海和周执事,欣然应允,奔走了半天,为的不就是这份善意吗。 陈生这边,简陋清苦,能拿来招待他人的,只有清水,左右入眼处,四壁光秃。 可两位执事,却与他相谈甚欢。 清水一杯,能解谈法论道之后的疲乏,四壁光光,往门外看去,却是山外青山郁郁葱葱,能长意气。 最后,宾主尽欢,两散而去。 …… 聚灵阵一落,灵气浓度的上升,是身心能够感受到的。 陈生小屋一关,不管外物,落坐在云床上,还未运转养生经,就已感到了灵台清明,有一股莹莹凉凉的灵气,加持在身,隔绝侵扰。 “修炼速度快了不少。” 陈生是立志要打坐炼气得道飞升的修仙者,对于灵气浓度的上涨,自是欣喜,当下运转起了养生经,炼气壮法。 呼…… 小院内,一个隐匿的阵法,向四方天地聚拢来灵气,再是顺着道道的轨迹,优先供给云床之列。 陈生直感清风拂面,心神快意,一股股的灵气,往周窍口鼻涌入,经行诸般经脉,灵气汹汹,渐渐化作了丝丝缕缕的法力,落入丹田。 这种修炼速度,比之吞服凝气丹炼气,自是差了许多,但天地灵气无穷无尽,干净澄澈,量大管饱,陈生对此,已极是满意了。 嗡。 他端坐云床上,身心在扑面而来的灵气中荡漾,衣袍微动,肌体流转着莹莹的光泽,双眸已闭,两道剑眉却是凌冽有神,端的是仙家风采。 有人心外无物修仙,有人却为俗情而扰心。 内门,紫云峰。 凉亭中,一位清丽的女子,端详着桌前的吃食,眼睛中却无光,显然是在思索什么。 这般,等到吃食的热气,慢慢散去,也无转变。 “仙长,吃食已是凉了,可要更换。” 从凡俗一路跟随而来的侍女,跟小姐有点情谊,踌躇一二,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思索之人,是柳绍,那日她见了陈生,这个陈二狗认的本家大哥,道出了与陈二狗的相处方式。 简而言之,就是送吃食,不依,打骂,吃硬不吃软。 这相处方式,她总觉得有异,但人有百样,可能真的有人如此。 “再备一份。” 被侍女打断了思绪,柳绍没有动气,实则她也不是在思考,而是拿捏不定,但醒过神来,已决定不再迟疑了,就按陈生的法子去尝试。 另一份新鲜出炉的吃食,很快就呈送了上来,柳绍提着食盒,祭出了一把飞剑,直往天元府邸而去。 天元府邸,是掌门在收录陈二狗为亲传之后,赐下的修行之地,此地亭台楼阁,应有尽有,灵气充裕,几成云烟,但却少有凡俗之音。 陈二狗适应不来他人的服侍,除却了扫水、打理的仆人四五人,每日按例定时来之后,大多时间都很安静。 “陈道友,柳绍来访。” 飞剑落地,露出一个柳绍来,她声音清冽,如平缓的河水缓缓道出,蕴着柔和,与之前在陈生院子的叫嚣端着,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何事?” 陈二狗从府院中走出,神色淡淡,已毫无升仙大会时,见到凡俗贵人的荣幸。 他的心境,以一种翻天翻地的程度在蜕变,也不知是本性如此,还是修仙术法能改人心。 “我给你送些吃食。” 身为当事人,柳绍更是了解陈二狗的变化有多大,一日一变,每次见到对方,她都会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陈二狗的潜力太大了,大到身世卑贱,待她平淡,她也要与之交好。 “不用了。” 吃食。 陈二狗的眼中,闪过一丝缅怀之色,若是放在半年前,他根本抵挡不住这种诱惑,为了温饱,将自己卖了都成。 可是…… 如今他已是修仙者陈二狗了,不用再为了温饱而苦苦追索,也有资格拒绝不想要的生活。 踏上仙道的那一刻,一切就都已经变了。 “都是同门,你何必将我拒之门外呢。” 平淡中带着疏离,依旧如此。 柳绍想不明白,陈二狗是因为什么,将她与吴太生拒之门外的。 明明是陈二狗,点一下头,就能收获两个道友,还有两股凡俗势力的。 “修仙者,求道为重,我不想将心思都用在人情往来上。” 事实就是,陈二狗见识到了更为广袤的天地,这一方仙道之世,大到所有的权势、人心,都显得极端的渺小。 他有幸,认清楚了自身的渺小,所以想变得稍微大一点,大到在这方仙道世界中,望之无法忽视。 与之相比,吴太生和柳绍的心思,就太单薄了。 第七章 三年 “陈生呢,他算什么呢。” 陈二狗欲超然物外,故人情淡漠,柳绍却是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陈生。 月前,两个姓“陈”的,可是在祝霞峰好一阵热络,难道过眼已是云烟了吗。 “你如何能与我生哥比较。” 陈二狗眉眼一睁,满是诧然,似乎没想到柳绍会如此的没有自知之明。 是陈生,一力拉拽着他走上仙道的,此恩同再造,如何能忘。 更为难得的是,陈生知晓他发达后,没有攀附,也无嫉妒,道心稳如磐石。 他是猪油蒙了心,才将陈生往外推啊。 “陈二狗,你是泥淖里待久了,眼界太浅了,一个废材,你视如亲人,我等云端之人,邀你同列,你却坦然拒绝,是不是有病。” 陈二狗想也不想的这句话,给柳绍的内心,造成了万倍的暴击。 她心中生气,恰好又想起了陈生的教导,对于陈二狗,不用太多的迁就,不满就开骂,不改就用脚踹。 如此,她终于将压下心底的话道出,对着陈二狗一阵怨怼。 “她,怎敢。” 一瞬间,陈二狗惊了,只觉柳绍疯了。 他为掌门亲传,掌控伏龙飞剑,能越阶而战,同一批次的同门中,绝无敌手。 到底是什么,给了柳绍放肆的勇气? “好像……有效果。” 将心底话说出,柳绍通体舒泰,但又有些的后悔,觉得太冒险了。 又见,陈二狗怔怔不语,以为是陈生教导的方法起效,她当即语气高傲,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今日这些吃食你不给我咽下去,小心我给你好看。” 说完,她将手一挥,将凡俗贵女的那一套拿出,倒是有几分挥斥方遒的韵味。 “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敢在我天元府邸中叫嚣的。” 低低的吼声,从陈二狗的口中发出,他的眼睛,流转着一丝丝的威严,魁梧的身体挺立,散发着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柳绍,可不是陈生,绝无在他面前摆谱的资格。 “嗯?!” 压迫袭来,柳绍兴奋的情绪被压下,她再是上头,也知道陈生的法子有问题。 搞砸了。 她想开口解释两句,但陈二狗已经不耐烦了。 嗡…… 陈二狗以指代剑,朝虚空一斩。 剑光锐利,强绝霸道,蕴含着某种桀骜的气韵,根本不似炼气境修仙者能够展露出来的攻势。 见状,柳绍心头发寒,不敢大意,祭出一方四方帕,是炼气境的法器,笼罩在身。 “砰” 剑光斩在四方帕上,这件法器的光芒,变得暗淡,卷起的剑风呼啸,将柳绍裹挟,扫出了天元府邸的大门。 “镇宗绝学伏龙飞剑。” 天元府邸外,柳绍兀自惊心,陈二狗这一剑,来头极大,是广秀仙宗的压箱底术法,精妙难修,只有寥寥几人修成,但伟力强绝。 今次,她若是没有这方四方帕,少不得被斩个遍体鳞伤。 即便如此,看到四方帕上,出现的一道剑痕,她也是忍不住的后怕。 “滚。” 陈二狗不再给柳绍客气,一意朝着唯法独尊的道路上走去。 “你……你……” 柳绍哪里被这样对待过,心中生怒,但理智终究是压过了意气,连狠话也没说,退走出了神秀峰。 …… 这般。 时间如水,静谧而过。 无知无觉,无言无语。 陈生不知过去了多久,只知蝉鸣传于夏而寂于秋,如此反复三次。 这些年,他一意潜修,但在道途上,进长甚是缓慢,不说与内门吴太生之流比较,就单与同期的外门弟子,也稍算落后。 炼气二层小修士。 三年一小阶,其中还有陈二狗赠予的凝气丹、龙髓液的功劳,不然这个时间,可能还要拉长一点。 不过他倒是没有一点沮丧,心境依旧平淡如水,明白不是天赋型选手,无法天骄纵横,走的是大器晚成的道路。 时间,他不缺,慢点就慢点吧。 也是这样的一个心态,他与外门的两位养老执事,周民生和莫大海,倒是相处得出奇的融洽。 “你这修炼进展有点呛啊。” 小屋中,周执事盯着陈生端详了一下,有些牙疼,这小子三年了,竟是才达到炼气二层,这种修炼速度也是难得。 难得见到这么差的了! “不急。” 陈生还是那句话。 “有时候,我真的对你是服气的很,朝气蓬勃的年纪,却能跟老人一样耐得下性子,跟你同期的外门弟子,都憋着一股意气,想要名动天下,而你明明有靠山,却甘愿三年如一日的炼气。” 周执事脑海中,诸念纷杂,但抛却了俗人的算计一面,觉得陈生这人,某种程度上来说称得上是一位“圣贤”了。 道心稳如磐石,只要说上一声,自有飞来的修炼资源可供修炼,甚至是他和莫大海,都愿意拿出棺材本,赌上一把陈生一飞冲天。 可是,陈生一个不愿,堵去了所有加快修炼速度的机会。 “二狗是要做那同辈无敌的人,我又怎么能扯他后腿,分薄他的修炼资源呢。” 陈生是长生不死之人,寿元无数,修炼速度快点慢点无所谓,但陈二狗不一样,对方是有生死大限的。 他不能将本身最大的隐秘道出,但也不该去沾染更多,误了他人的道途。 如陈二狗,两位养老执事,都是一样的道理。 “陈真传!了不得啊!” 提起陈二狗,周执事就是一阵的叹服。 同样是年轻人,陈生不起眼如一块石头,陈二狗却是潇洒到起飞。 同期第一。 掌门真传弟子。 修成镇宗绝学伏龙飞剑,同阶无敌。 入门三年,境界已到炼气七层,根基稳固,算来筑基无虞,金丹有望。 心境城府,也是顶尖,在同代之中,声明响亮,一纸书信甚至能调来筑基境修士开路。 天骄当世,肆意纵横。 这等人是要入录宗门史册的。 “此之为仙道风流。” 陈生轻笑,谁能想到,一个吃不饱饭的少年,兜兜转转入了仙门,竟是能一跃成为仙道翘楚。 但这也算是仙道世界的魅力所在,若是一成不变,生来就注定了。 那么…… 这修真界也太无趣了。 第八章 弯弯绕绕和术法 祝霞峰,执事小屋。 太师椅摇曳,陈生和周执事的脸上,都带着惬意之色,任凭身躯在荡漾。 看上去两人虽是差着岁数,但放在一块,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融洽感。 “灵月丹只能抵两个半时辰的苦工,一月两颗,你就是领到寿终正寝,也吃不成筑基修士。” 想到陈生的修炼资源,周执事就一阵无语,广秀仙宗虽是边地五大宗门之一,家大业大,但人也多,哪里能照顾到外门弟子去。 灵月丹,就像是鸡肋一样,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都是糊弄。 而陈生,还真被糊弄了三年,那炼气二层的境界,就是明证。 “那能怎么办?有为殿的任务我不想做啊。” 陈生没有反驳,周执事说得是没错,灵月丹的药效,差了凝气丹太多了。 可话又说回来,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 白拿,不香吗。 “我这里,倒是有一个获取修炼资源的名额,就送予你了。” 周执事无奈道。 他根本就不能理解陈生的思维,有为殿上走一趟,花费个十天半个月,就能赚取到十年的灵月丹份额,但陈生就是不干,就是慢慢来。 慢慢来,他怕陈生走他前头去了,为了这个陈二狗本家大哥的情谊,他决定还是先“养着”陈生。 “干什么的?不会很麻烦吧。” 陈生不是要特立独行,而是他的修炼之路,太稳了,他不想去节外生枝,躺着登顶不好吗。 “不麻烦,挂个执事助手的名头,什么事都不用做。” 周执事都知道陈生很懒了,他既然敢说出口,就表明这是一份躺着就能领取的差事。 “这么好?” 陈生瞪眼道。 “本来就是给有后台的外门弟子准备的,要不是那人跑内门去了,一个萝卜一个坑,也落不到你头上。” 周执事吐出了实情,仙宗中存在着一些虚设的职位,只有特定的人才能担任。 光吃饭,不干活的。 这样的职位很少,基本都被定下去了,但恰好,他这边空缺出来了一个。 “那……谢了。” 陈生笑了,竟然有这样的好差事,想着不用也给旁人顶了去,与其便宜了别人,还不如便宜了自己呢,于是应了下来。 “客气。” 周执事摆了摆手,他的初心,是借着陈生搭上陈二狗这条线的,但处着处着,有了交情,就又不一样了。 几年看下来,陈生这个人,是值得结交的,能帮衬一把,就帮衬一把吧。 “老莫的藏经阁,也有这个隐藏福利?” 今日接触了仙宗的弯弯绕绕,陈生起了一丝的兴趣,询问起了执事之中的隐秘。 “那是另外的路数。” “老莫驻守的藏经阁,严格意义来说,属于广秀仙宗外门的藏经阁,真正的宗门传承,根本就不在那里,所以规矩并不森严。” “那边传承玉简的借阅,可操纵的空间很大,他睁只眼闭只眼的话,大致能够让你看到吐。” 周执事不愧是宗门老人,说起弯弯绕绕来头头是道,莫大海管理的藏经阁,也并不是按照既定的规矩来行事。 说到底,规矩是规矩,人是活的,只要不过分,上头也不会那般的较真。 “那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听到这,陈生感觉错失了好多,以他和老莫的交情,藏经阁的术法,完全能随便看。 虽然是些低阶的术法,但白看的东西,还有什么嫌弃的。 “就你这三年炼气二层的修炼速度,有必要去修炼术法吗。” 术法是护道伐敌的,依照着陈生的修炼速度,老死的可能性,比被人砍死的可能性大多了。 反正,周执事是觉得陈生完全没有必要去修炼术法的。 “你不懂的。” 陈生翻了翻白眼好,他时间无穷无尽,术法一道,将来是能研究到通透的。 可惜,不能跟周执事说他的秘密,只能继续被鄙视了。 …… 藏经阁。 莫大海继续着养老的生活。 年轻时他为宗门打生打死,年老后被安排了这么一个管理藏经阁的活儿,他很满意。 就是有时候,挺孤寂的。 “陈小哥应该在老周那里吧。” 莫大海想到了陈生,这个三年前因聚灵阵结缘的后生,听说是陈二狗的本家大哥,他言语上多捧上了几句。 一来二去,两人熟了,后来发现竟是意外的合脾气。 合得来,就多走动。 这日子,竟是越活越有盼头。 “老莫,炉子点起来。” 热络熟悉的声音响起。 藏经阁外,走来一个白衣少年,他眉眼带笑,身上有着一丝出尘的气息,脚步轻缓,像是踏青的士子。 “正想到你呢,你就来了。” 莫大海乐呵呵的,人到老年,已没有了奋斗的目标,唯一有盼头的,就是找熟人唠嗑,缅怀过去。 多一个熟人来找,都会有种发自内心的喜悦。 呼…… 莫大海掐了个火咒诀,红泥小火炉上的黑炭,就冒出了红光,火焰通红,散发着炽烈的热量。 小火炉上,架上一个装水的铜壶,就等着冲茶了。 “你这一手术法挺娴熟的啊。” 陈生今次过来,就是要学习术法的,见得莫大海的火咒诀,当即眼睛就亮了。 “天天用。” 莫大话还不知陈生的来意,听到陈生称赞他的火咒诀,脸上一下就浮现出了得意的神色。 虽然火咒诀是一个很小的术法,在他掌控的术法中,不算精绝,但他就是很喜欢火咒诀,大概是经常使用,有感情了。 “那你会很多种术法吗?” 陈生继续往这个话题带去。 “护道伐敌的,定然有几个养成了身体记忆,其余的小手段,大半都忘了,炼着玩的。” 周执事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缅怀之色,他已经很久没杀伐了,自然压箱底的几个术法许久没施展过了。 如今,就一个火咒诀,用来点点火了。 “好羡慕,我一个术法都不会。” 这时,陈生发出了一声叹息,有些艳羡,也有些伤感。 “那你……” 莫大海笑了,这算什么事,他藏经阁术法万千,随便看,他就待开口,随即反应过来,笑骂道:“你是来我这里打秋风的啊。” 后生小辈,竟是来套路他老人家,不当人子。 “那就看莫执事肯不肯青眼相看了。” 陈生冲了一泡茶,倒了一杯,笑嘻嘻的,端在了莫大海的手上。 “自去翻阅。” 莫大海顺势一接,露出孺子可教的神色,对着陈生挥了挥手。 第九章 斩星 藏经阁是木梁瓦顶,诸方游走淡淡的金漆条纹,那是符箓法纹,能防风防火防虫防蛀。 一排排的木架上,整列排序,每隔六寸的距离,就摆放着一枚玉简。 玉简之上,飘浮着一个个的小字,青光色泽,粗略的描述着其中记载的内容,和所属的分类。 桃花剑诀。 注:修此剑诀,得寻一处瘴气凶地,纳入五脏六腑之中,炼成剑意。 弊端:瘴气有毒,伤人伤己,失了方寸,进阶无望。 血骨咒法。 注:将敌人的一滴血液,供奉在祭坛之上,每日施法,历经七七四十九天后,可追本溯源,咒杀对方。 弊端:咒法被破,反噬之力会使施法者身亡。 赤雷符箓。 注:血月之夜,描摹符箓引来赤雷,烙印道韵,可成同阶无敌之攻伐。 弊端:费钱,费命。 蚀骨蛊。 注:挑选任意一个族群的蛊虫,喂养用特殊秘法练出的法水,多年培育,可养成一道不惧人海战术的手段。 弊端:养蛊有患,恐反伤身,养蛊时长,恐血本无归。 …… “人间术法繁复如星,何其之多啊。” 陈生徘徊在成群的木架前,一时看花了眼,想到一个修仙宗门,就拥有如此之多的术法,而修仙界仙宗无数,那么世上所存的术法,穷尽修仙者的一生,都无法修尽。 一念至持,他索性不去看太多,而是遵循着最初的心思,打算挑选一部剑诀和一门敛息术。 挑来挑去,在剑诀上,他看到了一门有意思的。 剑诀,斩星。 注:夜中修炼,对星辰挥剑。 弊端:无名剑修所创,理论上威能无穷,但人生有限,终究虚幻。 人生有限,终究虚幻? 冲这评语,陈生怎么的都要瞧上一瞧这门斩星剑诀。 “初期威能平平,后期威能强大无匹,但是以百年千年为单位逐渐递增的。” 陈生探出一缕精神力,接触烙印斩星剑诀的玉简,立即有一段术法的修炼经文,在脑海中浮现。 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广秀仙宗的大修士,对于斩星的评价不高了。 修炼这门剑诀,得每日每夜对星辰挥剑,取的是剑道破灭诸天的道意,练就的是亘古之夜开天辟地的豪情。 以人身人心,淬炼出一剑斩星的剑意,太过艰难了。 每次修炼,增长的剑意如米粒大小,而星辰浩大,想练就一剑斩星的剑意,不知道要积攒多少的岁月。 进步龟速,前途茫茫,寿元有数,初期孱弱。 斩星剑诀拥有太多太多的缺点了。 单单其中一点,就能让修仙者望而却步。 “好剑诀,创作出它的无名剑修,定然不凡。” 陈生却是赞叹一声,所处的位置不同,自然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 这门斩星,对于人间的修仙者而言,是有致命缺陷的。 可是让一个长生久视的仙人来修炼,那就刚刚好,用无尽的时间,练就一道大神通,可是很划算的。 敛息术上,可供挑选的,少了一些。 太玄敛息术。 注:遮掩气息的能力极高,高到高阶修仙者,在凡人王朝中看到你,都会认为你是一个凡人。 弊端:对心境要求极高,修炼充满了玄学,靠缘。 陈生动心了,太玄敛息术的功能,堪称逆天,竟能让一个高阶修真者都看走眼。 带走带走。 完成了最初的心意后,之后在藏经阁中,陈生的流连就显得轻松了很多。 在一刻钟内,他又选了两枚传承玉简。 不过不是攻伐之术,而是基础类的知识。 灵草识录。 唢呐乐理。 前者是长见识,后者就是觉得唢呐这个乐器够特别。 “挑选了什么术法啊。” 莫大海见陈生,从一排排的木架上走回来,知晓对方已经挑选完毕了,随口问了一句。 “一部剑诀和一门敛息术,还有两种基础知识。” 陈生含糊的说道。 他挑选的术法,除却了一个灵草识录,其它三个,看起来都不怎么靠谱的样子,若是名言,老莫一定要叨叨了。 “不错,有点像一个修仙者的样子了。” 莫大海还是老了,不知道年轻人的套路,听到陈生挑选了剑诀、敛息术、灵草识录,以为这个年轻人,已经幡然醒悟,有要勇猛精进的意思了。 大道争锋,修仙者的资源,都是争出来了。 闯荡秘境,采集灵草,与人斗法等,才是一个修仙者的必经之路。 “我本来就是一个修仙者。” 陈生哼哼一声,在这条修炼路上,所有的修仙者,求的是一个长生不死。 他已经走到终点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属于修仙者中的顶峰了。 约定俗成的那套,看他心情了。 从藏经阁回来之后,陈生心心念念的,就是天黑了。 当夜,苍穹深邃,一颗颗的星辰,横亘在天,散发着明亮的光芒,从极远之距垂落下来。 陈生走出了房间,他穿得很干练,袖口脚口扎紧,手中拿着一口从杂役那里顺来的铁剑,矗立在庭院中,抬头看天。 他在脑海中,回想斩星剑诀的修炼方法,并不复杂,主要做到精气神凝聚如一,将某颗星辰当做是假想敌,朝着挥剑便成了。 “练剑!” 陈生调整着呼吸节奏,养生经自动的运转开来,精气神大涨,对着北辰星斩了下去。 呼…… 铁剑破开了气流,尖啸之中闪烁着微微的剑光,极度细微,几乎不可察觉。 一剑过后,天上的北辰星,自然巍峨不动,剑气离它还差十万八千里呢。 米粒之光与皓月争辉。 这个时候,陈生想到了这句话,以人心剑意,斩出一道横亘万万里的剑光破碎星辰,跟神话无异。 继续…… 他没有气馁,也没有因为见不到成效而懈怠,只一意对着天上的北辰星挥剑。 斩下。 再斩下。 每一剑,都是凝聚精气神挥出的,其中耗费的心力,不是小孩拿着木棍砍菜花那样简单的。 陈生感到了一种精气神的缺失,还好这具身体特异,每一个瞬间都在回转能量,不然就趴下了。 而修炼的结果,很不乐观,根本看不出一点进步的意思。 初期的斩星剑诀,攻伐之力平平无奇,换算任何一门剑诀,都能强它一筹。 这种看不见的进步,还有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的效率,想想就让人崩溃。 陈生不管,只一意的挥剑。 他的想法很简单,斩碎那颗星辰就好了,其余都是妄念。 第十章 提携后辈 隔日。 清净小院没什么动静。 陈生练剑,练到大日即将破晓的时候才收工的。 也就是他这样的人,身体自我修复能力强到极致,才能一整夜的修炼斩星。 斩星的每一次斩击,都会对精气神进行摄取,换做其它炼气二层的修仙者,挥出二十几剑后,就得累趴下。 他却像是一头不会劳累的耕牛般,来来回回永不停歇的,做着重复的事情。 “这个时候了啊。” 金乌到了西边天,陈生才悠悠转醒,他没有连夜练剑的疲惫,眼睛很亮,闪烁着微微的锋芒。 虽然,斩星剑诀的提升,很慢很慢,但他确实是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剑意,在心中生出。 起床后,陈生胡乱对付了一顿,就半倚在门前台阶前,吹着清风,空空思绪,然后进行太玄敛息术的修炼。 太玄敛息术的修炼内容,让陈生有点懵,与其他术法相比,有点玄奇的味道。 它的描述似是而非,一眼看上去说得明明白白,但细细想来没点干货。 “虽然太玄敛息术很玄学,但我道心稳住磐石。” 陈生没有想要放弃的念头,他运转太玄敛息诀的行气轨迹,力图让周身的气息,与外界融洽,如山石草木般,平平淡淡,毫不起眼。 然后,他失败了。 他发誓,他真的是按照太玄敛息术的行气轨迹运转的,但周身的气息,就是收敛不下去,反而像是被困在笼子的野兽般,很是烦躁,左右冲突了起来。 “果然很玄奇。” 第一次失败,陈生表现得很冷静,他总结利弊,再度尝试。 还是那样。 又失败了。 失败是成功之母。 继续…… 多次尝试,气息就是收敛不下去,无法与外界相融洽。 “太玄敛息术,很有问题。” 陈生被多次失败,撩拨得心理起伏不定,他抓了抓头发,苦苦思索,终于眼睛一亮,知道问题的所在了。 太玄敛息诀,有缺陷。 正是有缺陷,才造成“玄奇”的出现。 没错,就是这样的。 “我隐隐觉得,后半段得补一点东西。” “行气路线,太过简单了。” “像我的养生经,就很完美。” …… 很难想象,一个初出茅庐的家伙,就敢修改一道术法,这种做法,在老前辈看来,无疑是作死的典范。 只要法力一个走错,就会给人体带来不可弥补的伤害,大道无望了。 陈生的长生不死,带给他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自信,他自信能够只手擎天,用努力解决天赋无法解决的难题。 新的太玄敛息术出现了。 陈生依照着似是而非的修炼法门,加上一点自己的想法,让这门本就玄奇的敛息术,偏到姥姥家去了。 行气路线,延续着陈生一贯的繁复路线,走得弯弯绕绕的,改得是面目全非。 其中,自然出现了一点小小的阻碍,诸如“走火入魔”“气冲脏腑”“口鼻溢血”等,但陈生认为解决难题的路上,总会出现障碍的,解决掉就好了。 说解决,还真的让他解决了。 最终。 陈生版的太玄敛息术出炉了,他的气息,与外界完美的协调,看不出一丝修炼的痕迹,就是没有法力的凡人。 “还有改造的潜力,但现在已经很好了。” 陈生很满意,这门太玄敛息术,能将他的气息遮掩,这样就不怕被看穿修为了。 虽然,他炼气二层的修为,没有遮掩的必要,但终归是多学了一道术法。 夜晚,练剑。 白天,炼气,与两位养老执事摸鱼。 这是陈生的日常。 …… 外门,白玉峰。 峰顶上,有一座宫殿,修得气派,里面干活的奴仆,也都是有法力在身的,足见主人家的地位。 “对了,三年前入门的外门弟子,那个道心第一的,叫……陈生的,他怎么样了。” 外门长老浮云子,闲暇时想到了一个后辈。 当年升仙大会时,考官们是将陈生的名字划掉的,这等资质、悟性之人,难有成就。 是他,见陈生道心第一,感念仙道仁善,就随手一勾,让这个坚毅的少年人入门。 现在想到,自然要问询一番。 “此人修为缓慢,才堪堪到炼气二层。” 说起旁人,绿珠可能还答不出来,毕竟外门弟子众多,不大可能都认识。 但此次,她还真的能说出一点来。 陈生,陈二狗认可的本家大哥,当年因其一句戏言,让内门弟子柳绍,挨了陈二狗一剑,滚出天元峰,还是挺精彩的。 “下下资质,也是难为他了。” 浮云子不知道陈生过得是什么日子,不然也不会如此感叹了,他将手一挥,一个玉瓶落在绿珠的面前,道:“你将这一瓶百草液交与他,并让他勤恳修道,不要懈怠。” 外门长老浮云子,喜欢提携后辈,这是整个广秀仙宗都知道的事情。 “是。” 绿珠知道这位老师的性格,也不说什么,收起玉瓶,御剑而出,在半路问了几人,来到了祝霞峰。 …… 陈生在周执事的小屋里躺尸。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绿衣女子,瞪大了眼睛,腮帮子鼓起,气呼呼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老周怎么招惹人家小姑娘了。” 陈生摇着躺椅,一点点的挪开,给小姑娘一个宽阔的战场。 “不对啊,我不认识她啊。” 周执事也懵了,他老人家平日里躺尸,很少外出,接触到的人物,也都是糟老头子,与这样的一个小姑娘有接触,肯定有印象的啊。 他想啊想,就见到了那个绿衣姑娘,气呼呼的来到了陈生面前,道:“你这人怎么这样。” 陈生给绿珠的第一印象,实在是糟糕透了,很懒散,一点也不符合道心第一的人设。 她想着,陈生是自甘堕落了,浪费了老师的一番好意。 “不是我啊。” 周执事一颗心放了下来,秉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闪在一旁,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矛盾。 “我不认识你啊。” 这下轮到陈生傻眼了,他躺得好好的,怎么就摊上事了呢。 第十一章 时间会予万物答案 “外门长老浮云子弟子,叫我绿珠就好了。” 绿珠自报家门,外门长老的名头,在外门这片地界,分量还是挺重的,不会让人有看轻的心思。 “浮云子?主考官?” 陈生记忆还是挺好的,想到了升仙大会时,那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面对凡俗少年的不甘,一句“逐出去”,显露了仙道的威严强势。 “老师惜才,点了你的名,让你入了仙宗,结果你就这副惫懒的样子。” 见陈生明白了,绿珠继续说教着,言语中透着一股子痛心疾首的情绪,对浮云子老师感到不值得。 他老人家提携后辈,可是不求什么的,唯一希望的,就是弟子们勤勉,保持向上的热情。 可是,总有人迷失了自己,忘记了初衷。 “我进广秀仙宗,不是靠的自己吗?怎么变成走后门了?” 陈生不曾想,自己踏入仙门时,还有这样一段隐情,他差一点,就被考官刷下去了。 这般算下去,浮云子确实是对他有恩情,还是施恩不望报的那种。 “这小子有点东西啊。” 一旁的周执事,暗暗为陈生的运道吃惊,这后辈小子,资质虽然很差,但有一个陈二狗承认的“本家大哥”名头。 未入门时,就被外门长老欣赏了,记挂在心。 三年来,还结交了他和莫大海两位养老执事。 这些人脉,根本不像是外门之中,一个资质平庸的弟子能够拥有的。 “这是老师给你的百草液,往后好生修炼。” 绿珠说完,放下了老师浮云子赠予的百草液,转身失望的要走。 “等等,你误会我了。” 陈生觉得有必要解释一番,道:“其实我也有勤勉的时候,只是人生不是只有修炼,也难得清闲。” 浮云子赠药的情谊,他心领了。 即便两人未有太多的交集,但一看就知道那是位仁厚的长者,仅仅是见到他道心坚定,就念念不忘三年,还遣人送药过来。 他不想让这样的一个仁厚长者,将他归类于无可救药的行列,愿意多说几句。 “真的?” 绿珠止住了脚步,半信半疑的道。 “真的。” 陈生双眸澄澈,与绿珠对视,堂堂荡荡,没有一丝的躲避。 虽然他修炼进展很缓慢,但每日炼气的时间,并不比旁人来得短暂,只是无心为修炼资源而奔波,才迟迟无法走上更上一层的境界。 “是我莽撞了。” 听到陈生的说辞,绿珠小脸的气呼呼,肉眼可见的退散,还略微的低下了头,有一丝丝的自责。 她想着,陈生因为资质差,修炼进展缓慢,心中已经有很大压力了,她没有了解,上来就一阵自责,实在是不该。 “我资质差,但走得很稳,坚信定能走到仙道的尽头。” 陈生的仪仗太大了,他自信从容得很,很多时候看待问题都很平淡,只在真切的情谊面前,才会显露出心意。 绿珠看得内心震撼,这就是道心第一的含金量吗。 哪怕修为进展缓慢,也从容不迫,被她误会,也能心平气和的解释,整个人积极乐观去拥抱仙道大世。 她有些羞愧,这样的人物做人做事,已经有自己的一套准则了,她凭什么去怀疑。 …… 清净小院。 陈生坐在云床上,拿出了浮云子赠送的百草液,他将玉瓶打开,淡淡馥郁的药香,化作烟气飘荡上来。 “中正平和,将它炼化抵得上我一月之功了。” 陈生迄今为止用过的修炼资源很少,所以他秉持的是一种朴素的对比观念。 百草液蕴含的灵气,是灵月丹无法比拟的,比不上龙髓液精纯,但却是比凝气丹好上一筹。 简而言之,浮云子真是一个仁厚长者,赠礼是用心了的。 “咕噜……” 陈生端坐好,吞了一口百草液,像是有一股暖流般,从食管缓缓的下落,向着四面八方辐射开来。 药力发散,他适时的运转起养生经来,一条条的经络,像是快速奔驰的马车般,将沉淀外散的药力,运送到丹田终点。 陈生的丹田很宽阔,一缕缕的法力,精纯深厚,如云烟在荡漾,其色青润,具备某种神异的特性。 “呼……” 随着新炼化的法力汇聚丹田,其中青润之光越发莹亮,照彻得他的筋骨血肉,如玉如金。 云床上的那道身影,巍峨不动,他的身上,有着一种让人安定的平静、从容,像是能够炼气到地老天荒,永恒自在。 这一修炼,就是两日,陈生将百草液彻底的炼化,修为缓步上涨,但就是没有要突破的迹象。 “又到夜晚了。” 陈生睁开眼,看到的是一个黑漆漆的院子。 他已经不记得有多少次,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天时转变了。 虽然还没到“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时光沧桑,但有时候,人心念想还是会感触不已。 “练剑。” 他走下了云床,来到了庭院之中,四周寂寂,唯有天上的星辰,永恒闪耀着光芒。 这一刻,他兴致大起,从储物袋中,拿出了铁剑,对着北辰星斩了下去。 星辰永恒而伟大。 他已得长生不死,但谈不上伟大,并不能行改天换地的壮举。 但是,只要有一天,他斩星有成,一剑下去星辰破碎,那么他就谈得上伟大。 弱小,蛰伏,才有厚积薄发。 锵! 夜里,铁剑横空,淡淡的锋芒剑意,向着亘古黑夜宣誓着自己的存在,对着天上的星辰进发。 这么一口普通至极的铁剑,在连日的斩击之下,也有了一丝的神异,让斩星剑意打磨,渐渐的朝着神异之物进化。 只是,这种进化漫长到难以看到成功的希望。 如斩星一击一样,似乎是遥不可及的一个梦。 “时间漫长,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四周黑暗,孤寂到让陈生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只是他的脸上,没有无措,从始至终都是从容的。 他挥剑的手,很稳定,永远是同样的一招斩星,也从来没有因为剑器不佳,而生出换剑的心思。 对他而言,时间会给予万物答案的。 第十二章 侠少和老道 陈二狗来了。 在清净小院里,他呈现出的状态,是最为真实的,不是广秀仙宗的天之骄子,也不是一个万众瞩目的俊彦,而只是一个纯朴的少年。 “生哥,我怎么看不出你的修为了?” 在陈生这里,他不会耍心眼,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直问。 “突破不久,怎么可能又突破,现在还是炼气二层呢。” 陈生随口道:“我修炼了一门敛息术。” 听周执事说,陈二狗已经是炼气七层的修士了,比他高了五个小境界。 这样,还无法看破他的修为,看来太玄敛息术的修炼,还是很成功的。 “炼气二层,太慢了。” 陈二狗有些难受,陈生都已经入门三四年了,才到炼气二层,这种修炼速度,不说放在广秀仙宗,就是一个无有跟脚的散修,都能反超。 “慢点没事,走得稳妥就行。” 陈生倒是道心很稳,一点没有急躁的样子。 他的路,自己清楚,旁人不懂,解释了也是不懂。 “话是这么说,可是天不饶人啊。” 陈二狗修为日渐精深,越发的能够感受到寿数的存在,只不过他是朝着堪破的方向进发的。 修仙路上,有时候时间眨眼就过去了。 他以为陈生不懂,所以很担忧,不想这位本家大哥,在年老时悔恨。 “年纪轻轻的,你就担心这个了。” 陈生既是感动,又是感到很好笑,他独独不怕的,就是岁月来熬人了。 倒是陈二狗,年纪轻轻,就能懂光阴岁月可贵的道理,已经强过很多修仙者了。 “也是,我们风华正茂,就该仗剑天涯,潇潇洒洒。” 陈二狗调转话头,但没有放下心中的担忧,盘算道:“生哥,我俩去闯荡修仙界吧,你修炼至今,还不曾外出呢。” 这话,披着少年意气的外皮,实质是一个炼气七层的修仙者,打算给一个炼气二层的菜鸟当护道人了。 “闯荡修仙界?不如说是打怪升级。” 陈生看出了陈二狗的心思,但这种担忧,实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但是有一点,却是让他不想拒绝。 那就是他修炼好几年了,却一直待在广秀仙宗中,此时让陈二狗一说,确实有想出去看看修仙界的冲动。 “那说好了。” 陈二狗对陈生,还是了解的,听到大哥没有直接拒绝,是有点心动了,于是趁热打铁,直接定了下来。 “去哪里?” 虽然打算外出了,但陈生还是有顾虑的,他虽然长生不死,但炼气二层的手段,很难对别的修仙者造成伤害。 陈二狗的实力,年轻一代中不错,但也有翻车的可能。 两人不能去打高端局,一旦翻了,他长生不死,注定能活,就是可惜陈二狗了。 “去陈国。” 陈二狗心中是有计划的,很快的就说出了一个地方。 陈国,是广秀仙宗管辖下的一个弱小王朝,国土贫瘠,随便一个修仙者,都能闯出点名堂。 他炼气七层的境界,在陈国中,属于顶尖强者的层次,陪伴陈生,不会有意外发生。 “可以。” 听完陈国的格局,陈生这下放心了,此次不说降维打击,但也是稳妥无虞,能去。 …… 陈国。 御方郡。 太康城。 这是一座古老的雄城,历史悠久,历经三个朝代依旧屹立不倒,古迹很多,文人墨客的痕迹比比皆是。 其中,有一酒楼,连出三个状元下榻,并且留下墨宝,又有状元楼之称,是为太康城第一楼。 “登高远眺,俯瞰人间,想不到我也有这么一天。” 状元楼中,身材健硕的少年,负手而立,站在楼顶之上往下看,约莫十五丈的高度,一个个的人渺小如蝼蚁 谁能想到,一个三四年前,一个吃都吃不饱的穷小子,竟然会有一天,来到这个曾经看一眼都觉得幸福的地方,毫不在意的,吃饭谈话。 “广秀仙宗的天之骄子,竟然发出这等感慨,被人听到了,可是要笑话的。” 陈生调笑着,以陈二狗如今的地位,只要说一句,能将太康城推倒再重建。 今日感慨,终究是年少之时,一场幻梦的了结。 只怕经历了陈国一遭,陈二狗的心性智慧,会越发的高深,释怀从前,勇猛精进。 “生哥,我一直记得,还未被入仙门时,被人叫做泥腿子呢。” 陈二狗也笑了,他彻底的不在意过去了,道:“以前,被叫做泥腿子,我会自卑,现在却不会了,是我变了吗?不是,我依旧是我,说到底,让人有底气的,不过是这身份,这能力罢了。” 所以,他真的真的,很感激陈生,是他这个本家大哥,给了他一飞冲天的机会。 “喝一杯吧。” 陈生觉得此时,不用说太多,一杯酒,就足以道尽一切。 两人碰杯,尽皆一饮而尽,辛辣的味道在喉咙中散开,口中畅快的“吱”的一声。 “小辈,哪里走!” 状元楼下方的大街,突然乱了。 一个虎虎生风的老道,完全看不出苍老的痕迹,脚下腾挪,似乎能驾驭狂风,随便一跃,就是数丈。 他的前方,是一个狼狈的少侠,锦绣衣袍已经破裂,胳膊后背,都留有剑伤,鲜血风干后已经变得干硬。 “什么时候,修仙者也甘愿做权贵门下的走狗了。” 华云苍夺路而逃,口中不忘破口大骂,十足的江湖侠少性格。 事情的起因,是御方郡守的爱子,欺行霸市,强掳民女,甚至是打杀了数十个有血性的汉子。 于是,在某一夜,最喜替天行道的江湖侠少,潜入郡守府中,摘了纨绔的人头。 不想郡守府中有高人,也就是紫云老道了,对他穷追不舍,仿佛死的是他的儿子一样。 “怪只怪,你杀了郡守的爱子,这一颗头颅实在是值钱。” 紫云老道桀桀的笑,人间王朝之中,还是有漏下来的灵草的,御方郡守许诺他,将这名江湖侠少的头颅拿下,就将家族珍藏的五百年老参交于他。 “老杂毛,你修的是什么仙,求的是什么道,我呸。” 少年也是烈性,在老道的追杀下,连一句求饶的话都没有。 紫云老道作为修仙者,去哪里不是座上宾,今日被一个年轻人如此辱骂,心中火气汹汹,杀气越发凛冽了。 第十三章 飞剑取人头 剑光飞舞,侠少窜逃。 紫云老道狠狠心,甩出了一张土墙符,化作土墙,终是拦住了华云苍。 呼…… 华云苍气喘吁吁,看着杀气腾腾的紫云老道,眼中闪过一丝的决绝之色。 紫云老道是修仙者,能力天然高上武者一等,他在追逃中,也曾奋起反击,但“炼骨”境,还是抵不过仙家术法。 今次,他是栽了。 “孽障,你死定了。” 紫云老道盯着华云苍,眼神锐利,煞气满满,这小子的头颅,值老大钱了。 除此之外,这小子的嘴太欠了,他被勾出了真火,不将之打杀了,心气不顺。 “老杂毛骨质疏松,可不要让我打断了脊梁骨。” 华云苍自知凶多吉少,但还是骨头很硬,暗讽紫云老道没有气节风骨,就跟断脊之犬一样。 另一方面,他是炼骨境的武者,血如铅汞,血气澎湃,筋骨强劲,可发雷音,殊死一搏之下,也未必没有一点机会。 “愚蠢武夫,不知仙道广博强大。” 紫云老道冷笑,华云苍只知武道修炼有成后,咫尺之间人尽敌国,却不知仙道的可怕,动静之间,可驱使风雷,非人力可比。 两者相斗,如蚍蜉撼大树,可笑至极。 呼…… 华云苍不再说什么,他身躯一震,似乎倾倒了一尊火炉般,周身散发着恐怖的热量,脚下一踏,长街石板碎裂开,整个人冲杀了出去。 他的筋骨,经过洗练,已是如牛筋坚韧,把臂一弯,坚硬如铁的拳头,像是拉开满弓的箭矢般,朝着紫云老道砸了下来。 这一击,绝对的开山裂石,已经超脱了人力的范畴了,即便是一头突然冒出来的猛虎,也得被活生生打死。 砰! 一拳砸落,还未触及紫云老道心口的时候,就有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将拳力给抗了下来。 “老道的金刚符,你是破不了的。” 紫云老道淡淡的道。 他的身上贴了一张金刚符,遇到凶险,就会自动激发,抵挡伤害。 华云藏的拳头再硬,也破不了仙道术法。 “又是这层乌龟壳。” 华云苍的一颗心,直直往下沉,一路来他连连逃遁的原因,就是紫云老道身上的这道防护了。 他自信,两人都是赤手空拳,他能将老道的脑袋给干碎。 “死在我仙道手段下,你也算死得其所。” 紫云老道身贴金刚符,已先天立于不败之地,此时手上,更是多出了一口法剑。 以他的修为,飞剑之术太过的耗神,是以只用最简单的方式,持剑杀人。 虽说,这样少了一丝仙道的凌厉洒脱,但炼器之物,遇见凡俗之物,挨着就碎,切着就断,完全是神挡杀神佛挡杀神的架势。 嗤啦…… 华云苍艺高人胆大,在剑锋下跳舞,屡屡逃脱,但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在悬崖边上跑马,坚持久了,定会摔得粉身碎骨。 果然,他只一个心神疏忽,就被剑锋撕裂了身躯,留下了一道可怖的伤口。 “这老道士七老八十的模样,竟是将一位侠少打得狼狈不堪,岂不是神仙下凡了。” “少年危险了,如笼中之鸟,根本飞不走。” “风华正茂的年纪,就要被取了人头而死,真叫人不忍啊。” …… 状元楼上,诸多富豪权贵被下方的厮杀吸引。 平日里,一个江湖侠少,就够吸引人了,此次竟还有一位高来高去的修炼者参与其中,怎么不惹人注目呢。 只是,这江湖侠少是可惜了,虽有良心,但敌不过法剑锋芒。 他们看得真切,只怕再过三五个呼吸,一颗年轻的头颅,就要滚落在地了。 “炼气三层的修为,一个没有前途的修仙者。” 陈二狗也在看着,只是他的神色,很是平淡,那个在权贵阶层风光无比的紫云老道,在他的眼中,只是一个小人物。 也是,仙道拳头大就是道理。 炼气三层的修仙者,还是那种潜力耗尽,死活无法进阶的货色,根本无法与仙宗的天之骄子相比。 炼气三层,陈二狗有资格点评,陈生是不敢叨叨的。 他才炼气二层,还是要基于纯朴的道德观念,对炼气三层的无良老道,有一点点尊敬之心的。 “这少年,是个嫉恶如仇的侠少,不该死的。” 他只是有些惋惜,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按照善恶论来说,华云苍就该长命百岁。 “那就让他不死。” 陈二狗知道,这是陈生让他搭一把手。 既然陈生都说了,他没理由拒绝。 状元楼上,渐有气吞万里如虎的少年,背着的双手,抽出了一只,做剑状,对着下方斩了下去。 “行侠仗义,快意恩仇,我选了这条狭义之道,英年早逝,也是能够释怀的吧。” 长街上,华云苍已经无力招架了。 在厮杀中,他几次激发体内的血气,去冲撞金刚符,想破了紫云老道的防护,进行绝地翻盘,但终究是奢望,反而让自身疲惫不堪,加之前面的逃亡,已经将浑身气力都榨干了。 在临死前,他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紫云老道桀桀怪笑的,挥出了那把法剑。 剑上的冷意,隔着数丈都能感受得到。 锋利,冰寒。 他能想象得到,法剑略过他的脖颈,绝不会有一丝的凝滞,瞬间就有一颗人头滚落下去。 锵! 这时,他听到了一道异响。 原以为是生死之间的恐惧错听,却看到了一道纯粹的剑光,从高天飞下。 他看到了,紫云老道脸上的桀桀怪笑,猛然间定格了下来,脖颈上的人头,似乎晃动得太过的厉害,一下滚落在了地上。 “飞剑取人头?少年剑仙?” 这一刻,华云苍没管血洒长街的紫云老道,只是快速的,顺着剑光来时的方向看去。 他看到的,是一道少年身影,对方凭栏而望,脸上的神色很平淡,瞥了一眼无头的老道尸体和他,半点不在意的,转身回到了高楼内。 惊鸿一瞥间,他心头千回百转,已经想到了很多,最终认定了,那是真正的仙道中人,能够做到容颜不老,飞剑千里取人头颅的存在。 第十四章 苟道和天骄之道 状元楼。 陈二狗隔空斩老道,剑光凌冽,着实惊到了周遭食客。 他们看着陈二狗,心中踌躇,想要上前交谈,但见得对方面色平淡,又都不敢了。 “这就是那门伏龙飞剑。” 陈生知道,陈二狗修行了广秀仙宗的镇派绝学,此事在门内也传得轰轰烈烈。 今日一见,真是长见识了。 剑光寒彻,斩神夺魄,同阶之中难逢敌手,更何况斩一个炼气三层的紫云老道了。 “是的。” 陈二狗点了点头。 很快的。 华云苍找上来了,他一身伤横累累,随便扯动一下就鲜血直流,但却是毫不在意,只一意冲上楼顶。 见到少年剑仙还在,他心中激荡,脚下一软,跪了下去,道:“江湖痴儿,多谢前辈出手相救。” 作为江湖侠客,他更了解仙人的存在,从陈二狗一剑斩杀了紫云老道来看,这是无疑是一位可怕的剑仙,故此心下敬畏不已。 “随手而为,你不必在意。” 陈二狗神色淡淡,这不是故意针对华云苍,即便是面对同门师兄弟,他也是如此,只有对上陈生,才会显露出亲近之意。 “仙人之恩,哪里能忘,却是有一道讯息,该是能够稍稍报答。” 华云苍没有因陈二狗的冷淡,而心生不满,大概是觉得剑仙就该如此。 “铁鸡岭上,有灵草出世,唤做赤云果,估摸三天后,就到了采摘的时候。” “仙人这时过去,还来得及。” “只是灵草珍贵,不管是江湖宿老,还是修仙者,山中妖兽,都眼睁睁等着,仙人采摘时,万万得小心一点。” …… 华云苍将知道的说出,见识过了紫云老道的本事,他的傲气,已经被打散了,知晓铁鸡岭中的机缘,不是他一个侠少能够掺和的。 陈二狗的本事,他极是佩服的,该是能够得手,即便不成,也该能全身而归,算是他的一场报答。 “这消息,对我有用。” 陈二狗此番出来,就是收刮天材地宝,为陈生修炼资粮的。 这赤云果,他是听过的,炼气四层之下的修仙者,能无视境界瓶颈,让吞服之人,提升一个小境界。 看来,这铁鸡岭必须去。 “仙人,不知我能否修仙?” 见到陈二狗心情不错,华云苍终究没能抵住对修仙的渴望,小心翼翼的,问出了心底的问题。 “我只是一个刚刚踏上仙路的后生,当不得仙人之称。” 陈二狗对此做了解释,道:“边地中修仙宗门无数,诸如我出身的广秀仙宗,还有诸多无名道观,都能修仙,但得有缘法,缘法便是升仙令,此物非金非玉,凡火无法熔铸,只要你寻到了,便有机会拜入修仙仙宗,得授长生法门。” 那些生来就有修仙者亲属的凡人,自然不用那般的辛苦,但什么都无,却想求长生的凡人,最是艰难了。 “缘法?升仙令?有机会?修仙很难。” 华云苍一听,也知道很难,但得了线索,总归是有了盼头。 他知仙人有仙人的路,自己有自己的路,再度感谢一番,就出了状元楼。 …… 铁鸡岭。 此地因巨峰如鸡,山岭如蜈蚣绵延,灵气氤氲,多有奇珍,而名传八方。 平日里,采药的,捕蛇的,列杀妖兽的强人就多,经常发生杀人越货的事件。 此次随着赤云果的出世,涌入了更多的人,形形色色,叫人看不清深浅,让此地变得越发的凶险了。 “江湖武夫,修仙者,剑客,强盗,真是云龙混杂。” 铁鸡岭很热闹,陈生一眼扫过去,就能见到十几道身影,彼此的气质都不一样,很容易划分出来。 “翻不了天。” 陈二狗神色淡淡,陈国修仙土壤贫瘠,养不出大龙,他炼气七层的修为,足以镇压不服。 “记住,枪打出头鸟,我们要低调,年轻是我们的保护色,不会被重点打击,最好是等他们死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再跳出来捡漏,那是最好的。” 陈生坚信,再强横的修仙者,也有翻车的时候。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必须做好有更强者介入的心理准备。 “生哥,虽然我不会咋咋呼呼的成为出头鸟,但你这法子未免太苟了。” 陈二狗想说什么,但又觉得陈生的话有道理,就是跟他想象的东西不一样。 “你懂什么,活着才能继续修仙,死了就是白骨了。” 陈生教诲道。 修仙者不讲究道德律法,更为混乱,所以得处处小心,不要着了小人的道。 “是这样吗?” 陈二狗思索起来,想得有些怀疑人生。 “当然,这是我的一家之言,你我的路不同,你为当世天骄,学不来低调,也无须勉强,只是过刚易折,有时候可以迂回点。” 见到陈二狗低头思考,陈生也怕将这个少年天骄给带偏了,转而点拨了两句。 这么说,只是希望给陈二狗多一种选择,不要在事不可为的情况下,还硬着头皮往上冲,那就危险了。 赤云果的出世地点,在铁鸡岭的巨鸡峰上,即便是山峦众多,也能一眼辩出。 两人来到巨鸡峰上,看见接近顶峰的岩石旁,长着一株苍劲的树,枝丫青青,晶莹透亮,上面挂着一颗淡红色的果子。 有淡淡的香气,从红色果子上散发出来,引得百里之内妖兽前来,又见得强人众多,龇牙咧嘴的。 “大道唯争,修仙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陈生看到了未成熟的赤云果旁,蹲着妖兽、修仙者、武者等,就一阵感慨。 他想到了周执事的肺腑之言,大道唯争,这是一条注定孤独的道路,想要上进,就得踏着旁人的尸骨前进。 每一步,都很难。 “有我。” 陈二狗只有这么一句。 他是不想陈生被困死在炼气境的,不说金丹,筑基总该是要有吧。 “先看看,分辩局势。” 陈生出来闯荡修仙界,已经有了杀伐的心理准备,但这一切,是基于可以谋划的层度。 一旦两者想差的战力过高,他会二话不说的,拉着陈二狗立即走人的。 诚如陈二狗所想,他也不想陈二狗折了。 第十五章 赤色(大章) “炼气三层……” “炼气二层……” “炼气五层……” “养身境武者……” “炼骨境界武者……” …… 巨鸡峰上,陈二狗在观察着一众潜在的对手,在他炼气七层的眸光下,没有修仙者和武者,能够遮掩修为,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知己知彼,防止有苟道高人作弊,这是他近两日学到的知识。 “离赤云果最近的,是铁鸡岭的原始土著,一群妖兽,以飞虎、云豹、金丝蛛为首。” “那是呼风观的修仙者,实力强横,人多势众,共有十多人,牢牢的压制着其余的人族势力。” “散修之中,也有厉害的角色,如那惊涛道、,驱虫老妪,都是在修仙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油条,不容小觑。” “凡俗势力也想分一杯羹,组建了联盟,其中有武道巅峰的老武夫,个个披甲,列成军阵,冲杀起来,当真是地动山摇。” 陈生也没闲着,他看不出众修的深浅,但能收集情报,做到对号入座。 至少要做到对将来屠戮的修仙者,有个了解,即便后来被打击报复了,也能杀上对方老巢。 “有搞头。” 陈二狗分析了一下,巨鸡峰的众多潜对手的修为,心中越发的自信,能做到单人一剑,就将这些土鸡瓦狗给杀穿了。 赤云果,飞不了。 “不怕有漏网之鱼了。” 陈生同样道。 在场有点本事的修仙者、武夫,都让他做了标记,将来有复仇来的,祖坟都能给他抛了。 时间,倏忽而过。 “呼……” 这时,赤云果达到了成熟期,整体红彤彤的,如玉通透,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化作红云,缭绕聚拢,看之就赏心悦目。 “动手!” 刹那间,整个巨鸡峰的气氛,猛地大变,无尽的燥热和贪念爆发,将此地拉拽向另一方天地。 一个个的修仙者、武者,为了那一丝渺茫的先手,朝着峰顶冲了过去。 吼! 数量众多的妖兽,挡住了汹汹的人潮,其中巅虎、云豹、金丝蛛三尊头羊,更是大开四方,矗立在那里,像是巍峨不可撼动的高峰,连连发威,掀起血水,抛得残肢断臂到处都是。 几个呼吸间,无组织的闲散杂鱼,就近乎被清扫干净。 “嗜血妖兽,竟敢屠戮我人族修仙者,该杀。” 呼风观众修高呼道义,鼓山道人率众杀出,身后数十门人弟子呼应,好不威风。 巅虎大怒,一跃而出,它的筋骨血肉,金铁难伤,爪子有千钧之力,直往鼓山道人身上扇去。 鼓山道人抛出一只金甲傀儡,拦住巅虎,自身驾驭飞剑,从旁偷袭,连连得手,杀得巅虎的身上,血迹满满。 “替天行道,我辈义不容辞。” 散修中的强人,极有默契的跳出,力抗妖兽,狙杀金丝蛛。 驱虫老妪擅使的是一窝毒虫,大的如水盆,小的如米粒,放出便是铺天盖地的。 金丝蛛吐丝结网,黏住毒虫,但自身却被束缚住了腿脚,定立不动,让惊涛道人祭出水道宝珠,砸得连连咳血。 “冲啊。” 凡俗联盟的,都是一群妄图逆天改命的凡人,血气最壮,使用的也是短兵相接的路数,最是撼勇惨烈。 煞气和血气交织如云,云豹被冲得难受至极,仰天长啸,击毙了两三个武者,却有上下左右的拳脚兵器,杀得它筋骨折损。 如此,斗杀了小半个时辰。 呼风观的鼓山道人,带着门人弟子,互殴巅虎,再有金甲傀儡悍不畏死,终是将其解决了。 散修之中的,驱虫老妪和惊涛道人不甘示弱,不断的压榨着法力,压制金丝蛛,最后水道宝珠飞出,击碎了妖兽的脑壳 凡人联盟中的武者见势,不敢拖延,付出了一个武道巅峰的强者,还有两个炼骨境的高手后,击杀了金丝蛛。 三个头羊被斩杀,其余的妖兽不过是待宰羔羊,很快就被扑杀了。 巨鸡峰上的兽吼声,停歇了下去,但斗争是不会就此停歇的。 “妖兽已死,诸位请退。” 呼风观众修,高声大吼,声势骇人,鼓山道人的金甲傀儡,金光灿灿,又血迹斑斑,好不凶残。 局势已经很明了了,妖兽没了,呼风观要跳了。 “退你大爷的。” 散修中的驱虫老妪和惊涛道人,直接破口大骂,当先便有密密麻麻的毒虫,朝着呼风观众修噬咬而去。 见状,呼风观众修结阵,个个拔剑,剑光如朦朦牛毛细雨,将繁复的毒虫斩下。 鼓山道人的金甲傀儡,再度发威,拳出如山岳砸下,压得散修群体鸡飞狗跳。 哒哒哒…… 凡人联盟的武者,想要默默的登顶取走赤云果,却是遭遇了两方仙道势力的合力打击。 凡人,也想跟修仙者争? 打残了先。 来自于高等修炼体系的修仙者,对于武者有种天然的俯瞰,有意无意的,打击镇杀。 “修仙者又如何,老夫不是没杀过。” 武者的修炼体系中,有搬血、炼骨、养身三关。 此时,一个武道巅峰的老人,激发了体内潜藏的血气,他干瘦的身躯变得强壮,眼眸有神,如一头暴怒的老虎般,展现出了凛冽的气势。 他拳出如滚石落崖,虚空生出轰隆隆之声,将一个炼气三层的修仙者,连人带金刚符给撕碎。 刺鼻的血气,刺激得一众武者嗷嗷大叫,气势如虹。 肉身之坚,修仙者并不比武者来得强大,是以被压得退避了三丈,留下了几句尸体。 “去!” 上方,鼓山道人眉头微皱,手上掐了个剑诀,一口青碧的飞剑,化作了长虹飞射而出。 那个武道巅峰的老武夫,感受到了危险,出拳去拦,却是被连手带头一齐斩下。 “凡俗武夫,呵……” 驱虫老妪带头,散修之中有人祭出了飞剑、符箓、法器,砸向了凡俗联盟之中。 这一日,陈国的武道界,被打得倒退了三十年。 武者遭遇了更高维度修炼体系的打击,即便是养身境,也得在修仙者的飞剑下泣血。 巨鸡峰上,武者炽热的血气,洒了小半个山头,成为了死伤最多的派系。 可笑的死,刚才还很有默契的修仙者,转身就又斗了起来,将伤亡数字一点点的往上提升。 “鼓山道人,你若不退,你身后的门人弟子,可就不保了,你也不想回呼风观中无法交代吧。” 惊涛道人眼神凶狠,周身煞气如云烟状,如一尊恶神,盯上了呼风观的年轻人,打压着鼓山道人的心理防线。 “不怕我呼风观追杀你们这些人,就动手啊。” 鼓山道人心头咯噔,但面上不表,拉出了呼风观这快招牌,很是强硬。 局势,一下僵硬。 可赤云果在前,哪个想退。 “杀!” 铿锵冷冽之声,如平地惊雷,响彻铁鸡岭。 修仙者的手段,在巨鸡峰上施展开来,各方斗得你来我往,好不激烈。 一炷香…… 一刻钟…… 大半个时辰…… 呼风观由数十人众,被杀到剩下两个弟子,还有一个鼓山道人。 当然,散修之众,也是惨烈。 为首的驱虫老妪,她的虫囊,已经干瘪了不少,毒虫死伤众多,而惊涛道人,一条手臂被削去,看起来很落寞。 更多的低阶散修,惨遭背弃,被人后面捅刀子,成了炮灰的角色。 …… “打得真激烈,现在过去摘桃子,不会被恨死吧。” 太玄敛息术状态下的陈生,藏在了丛林下,不为外人所知,他透过斑驳树叶缝隙,看到了巨鸡峰顶的景象,处处都是尸体,不由得暗暗吃惊。 “他们会先联合起来,将摘桃子的轰杀了。” 陈二狗同样的遮蔽住了身形,不过他没有修炼敛息术,而是用炼气七层的修为,向下遮蔽他人的探知。 他看到杀到这个规模的修仙者,知道是时候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怕,有你顶着。” 陈生知道这哪里是什么黄雀,这是金翅大鹏鸟,有陈二狗在,全盛的巨鸡峰众都掀不起风浪,何况现在。 “走!” 巨鸡峰上,两个少年,踏着轻快的步伐,越过一具具的尸体,朝着赤云果走去。 “小子,找死。” 散修之中,有一暴戾老者,以为是两个不开眼的小辈越过雷池,手上掐了个剑诀,驱使飞剑杀了过去。 本来,这是一个很平常的事情。 无知少年,外人没心思去管,杀了最简单了,都不带埋的。 只是当被斩之人,不是两个少年,而是那暴戾老者的时候,就值得惊奇了。 “停下。” 飞剑被斩断落地的叮咚声,让场中一悸,这壮硕少年,可不是斩了暴戾老者,而是连带着飞出的飞剑,都给斩断了。 前者,很难得,后者就有点恐怖了。 那口飞剑,怎么看都是一口法器,单凭法力给摧毁了,来人的手段不可谓不强。 哒…… 陈二狗没叫停,陈生就继续走。 “你俩,报上名来。” 突然冒出的两个少年,一个看不出深浅,另一个也看不出深浅。 鼓山道人和散修中的强人,对视一眼,彼此有默契的停歇了下来,顺带喘息一下。 “你们可以叫我兄弟俩……北地双雄。” 提到名号,陈二狗来了兴致,给他和陈生,取了一个响亮的外号。 “北地是哪个地界?” 鼓山道人等,陷入了沉思,他们很肯定陈国之中,并没有这个地名。 那么,外来的少年修仙者。 观陈二狗的手段,他们认为北地是一方人杰地灵的地域,但想来想去,脑袋都空空如也。 “北地是村,一个犄角旮旯的凡人村子,他和陈二狗相遇的地方。” 陈生笑了,尤其看到鼓山道人等冥思苦想的样子,更是觉得有趣。 纵然这些修仙者见识广博,但也无法了解到千里之外的一个破落村子,根本无法理解陈二狗的幽默。 “北地双雄,这赤云果见者有份,但……” 鼓山道人索性不想,他开出了价码,想拉陈生和陈二狗两人补充战力,对抗一众散修。 只是,陈二狗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道:“过此线者,斩!” 话毕,他以指代剑,往地上一划,巨鸡峰上,出现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横贯阴阳两面,气冲霄汉。 “竖子,未免太过狂勃了。” 惊涛道人气极反笑,陈二狗划分阴阳,手段实在是高深,但直接将他们打生打死的两派给踢了出去,那就狂妄了。 “生哥,你自去修炼,不用管别的。” 陈二狗对陈生说了一句,就往前一步,身上的剑意凌厉强势,冲射四方。 无声胜有声,摆明了车马。 “摘果果喽。” 陈生没有迟疑,转身走去,见到成熟的赤云果,伸手就去摘。 “你敢!” 惊涛道人急了,为了这颗赤云果,他已经损了一条臂膀,兼元气大伤,若是果实还被人摘走了,那真赔死了。 他绕了一圈,跃过剑痕,以极速朝着陈生杀了过去。 “锵” 陈二狗矗立不动,眼神淡漠,看着惊涛道人,像是看着一个死人般,手上剑指无情斩落。 “不好……” 剑光一出,惊涛道人就知要遭,心神一片凉凉如坠冰窟,四肢僵硬,无法动弹。 他调转方向,想折返回来的,但是迟了。 噗嗤…… 一颗苍老的头颅,冲天而起,惊涛道人应声而倒。 剑斩,炼气五层修仙者。 巨鸡峰上的修仙者,都很惊骇,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少年,竟是如此恐怖。 接下来的事情,陈生就不大清楚了。 “轰隆隆……” 他摘下赤云果,在旁人犹如杀父仇人的眸光中,将其服下。 赤云果中蕴藏的灵气,比之丹药要显得狂暴,像是不服管教的凶兽,冲击着他的经络。 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运转养生经,将这股狂暴的灵气约束、炼化。 巨鸡岭上,少年端坐在岩石上,稳稳当当的,炼化赤云果。 那些陈国的修仙者,却是疯了。 他们打生打死,换来的是一个血本无归。 后来。 又打起来了。 “嗡……” 这一切,陈生都不知道,他的心神都凝聚在了冲关上。 随着赤云果的药力,被养生经缓缓炼化,他的法力也在缓步上升,直至看到了名为“瓶颈”的东西。 然后,一直没有停歇下来的赤云果药力,理所应当的,将阻碍陈生晋升炼气三层的瓶颈冲垮了。 “都杀了?” 再睁开眼时,陈生看到的是一片赤色,赤红的晚霞和赤红的鲜血。 他看到了陈二狗,在旁为他护法,而之前的鼓山道人、驱虫老妪等,都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们说,要拿你去炼人丹。” 陈二狗平静的道。 第十六章 采灵草 窸窸窣窣…… 铁鸡岭中,云深雾重,树高草多,自然是最原始高明的保护色。 陈生的动作很轻柔,身子近乎埋在了草堆里,一点点的挪动着,手上提剑,体内运气,方便随时斩剑而击。 他感知到前方有一头妖兽,等阶不高,是他能宰杀的。 恰巧,对面的独狼,也感知到了前方有一个人族修仙者,吃了大补。 两方都以为对面不知道,都苟着,慢慢的靠过去,准备来个一击必杀。 “吼” 机会来了。 独狼计算好了距离,觉得已经到了最佳的攻击时机,拨开了面前的草丛,然后看到了一个同样兴奋的修仙者。 它的一双眼睛,浮现出了人性化的愕然之色,好在妖兽的本能还在,下意识的扑杀了过去。 陈生也被吓了一跳,但握剑的手,还算稳定,毕竟巨鸡峰上的大场面都见过了。 斩星。 这一剑已经熟练到烙印陈生骨子里去了,此时施展出来,当真是画龙点睛。 噗嗤…… 炼气二层的妖兽,被斩中腰身,铁剑还是差了点,没能将其直接斩断,但也碎了独狼的脏腑。 嗷呜! 它发出一声惨叫,还想逞凶,但流逝的血气生机,终究让它无力的倒下。 “妖兽真是狡诈。” 将独狼干掉了,陈生心中兀自有一股刺激感,势均力敌的战斗,总是能最直接的影响个人情绪。 妖兽所属,徘徊不去,大致是有天材地宝。 陈生在独狼巢穴,确有看到一株灵益草,典籍中描述,此草有壮大血气,疏通经络之能。 那独狼,之所以不吃,是要灵益草聚拢灵气,借此快速积攒法力,等到能突破时,再吞服下去,达到破境的功效。 “采灵草,是一个苦工,耗时耗力。” 陈二狗很是感慨,散修与不如意的仙门弟子,为了修仙,太难捱了。 灵草,自采,还要谨防偷袭,斗法更是难免的。 “马无夜草不肥的道理,是快意的,但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的道理,才最符合大道。” 陈生神色平淡,不管是一株有益草,还是巨鸡峰上,摸尸各大修仙者、武者、妖兽,得到的庞大资源,都不能让他的心境,有所波动。 心境差了,配上长生不死的岁月,反而是一种折磨。 他要时时刻刻的,将自己的位置摆正,摆在极高极远的地方,才能做到万世不移的从容。 “大道……” 陈二狗看着转身又忙碌起来的陈生,眼中有敬佩之色,这位本家大哥,心境修为太高深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对方露出过沮丧之色,那张脸上,永远都是平淡如水,似乎长生不死的道果也没有那么的难求般。 这种心念意志,让他受益匪浅,每当有骄纵之心,都不自觉的打消下去。 …… 铁鸡岭中,两个当事人在活泼的采灵草修仙,巨鸡峰上的一众死人,却是让后来人,看到都吓疯了。 这里的每一个人,放在陈国中,都是中坚力量,其中的养身境武者,更是一郡的定海神针。 修仙者,更是高高在上的人物,此时却是死得极为的凄惨,被人枭首腰斩的比比皆是。 风雨坡。 呼风观。 自两百多年前,呼风道人在此立下道统,又经过几代人的经营,已成为了陈国一大修仙门派。 势大,就少有敢招惹的,但此次铁鸡岭一行,却是如晴天霹雳,狠狠的朝着脸门打了下去。 鼓山道人和一众弟子,尽数身死,这绝对是近几十年来,呼风观最大的惨事了。 “这事不能就这样算了。” 议事厅中,几个仙门长老都心中有火,本来以为铁鸡岭中的赤云果,是呼风观弟子的机缘,却不想损失惨重。 “已查清了,杀人者北地双雄。” 那日,铁鸡岭中,凑热闹的武者不少,巨鸡峰上的惨状,根据见证人的诉说,已经很明朗了。 “北地?天地间没有这个修炼宗门和地界。” 呼风观中,最老的一尊修仙者趁月道人,遍观典籍,确定了凶人在故布疑阵,道:“我怀疑,这是两个少年,机缘巧合得了仙缘,滥杀无辜的事件。” 报的是北地的名号,偏偏查无来源,大致是做贼心虚,没有底气。 修行界中,这种事情又不是没有发生过,放牛娃继承了古之大能的传承,自此纵横天下的事迹太多了。 这些人,前期都很坎坷,因为是骤然进入这个圈子中的,少了底蕴,显得格格不入。 “能杀炼气五层的修仙者,那是怎样的仙缘啊。” 呼风观主已然心动了,呼风观的开派祖师,只是一个炼气七层的修仙者。 换而言之,他们走到传承的尽头了,现在急需要新的传承底蕴。 这个时候,两个携带高深传承的少年突然出现,合该是呼风观再进一步的天缘。 “还需谨慎,北地双雄能够斩杀了鼓山道人,还有巨鸡峰上的一众修仙者,未必是我呼风观能一力压倒的。” 趁月道人见贯了风风雨雨,也听闻过天之骄子杀穿仙宗的事情,虽然不认为呼风观会踢上铁板,但北地双雄已经展露出强大的实力了,不可不防。 “联络金鼎宗和黄峰谷,一同诛杀北地双魔,维护陈国和平秩序。” 呼风道人心中,算计许多,决意拉上陈国中的另外两个修仙宗门。 如此,就算是事情发生波折,折损了实力,也是三宗的实力一同倒退,不会有局势崩溃的发生。 三天后。 呼风观、金鼎宗、黄峰谷三个陈国修仙宗门,同时发声,对北地双雄下达了追杀令,理由是祸乱陈国,屠戮无辜。 陈国上下沸腾,修仙者的痕迹,也彻底的暴露在凡俗之中。 江湖中对仙人之说半信半疑的少侠,窥见了真相,转头兴致勃勃的,提剑出走铁鸡岭,想要诛杀大魔,借着替天行道的名头,拜入仙门。 茶楼酒肆中,仙人下界的故事,在说书人的嘴皮子底下,说得天花乱坠,仿佛一个盛世已经到来了。 而此次,吃了大亏的武者,则是默默的舔抵着伤口,看着这场修仙者狂欢的大戏。 身在深山中的陈生和陈二狗,自不知风波又起,但也觉察到了,铁鸡岭变得热闹了。 第十七章 侠义铸道基 嘶嘶嘶…… 官道上,少年侠客纵马狂奔,不知是凛冽的风,吹得他脸色发白,还是身上的伤,颠簸得难受。 马上是华云苍,他在路上,听到了仙门讨伐魔头的事,心中激荡,本想着如何效力的。 后来,他发现所谓的北地双魔,竟然是那日状元楼上的恩公后,就变了心思。 恩公和陌生仙宗之间,他选择了相信恩公。 如此推断下来,仙门竟都是颠倒黑白的货色,他索性不去求这个了。 而后为了心中的侠义之道,他启程跑死了两匹马,一日一夜不睡,终于在众人之前,率先来到了铁鸡岭。 他要告诉恩公,天下已经变了,外头的三大仙宗杀气腾腾的,该是暂避锋芒才是。 铁鸡岭中,毒虫猛兽众多,更有妖兽藏形匿迹,深入其中找人,不仅危险,还如大海捞针,很是艰难。 华云苍一头撞进去,差点迷了方位,还倒霉催的,被一头妖兽盯上了,那是只嗜血鼠,野狗大小,但牙齿能咬碎金铁,皮毛坚韧,刀剑难伤。 吱吱吱…… 嗜血鼠血红的眼睛,盯着华云苍,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少年侠客血气旺盛,又无术法护身,是难得的大补之药。 它发出了攻击,速度很快,像是一颗滚石般,很快来到华云苍的面前,一爪子挥了出去。 “妖兽都是这般厉害的吗。” 嗜血鼠一出手,华云苍就暗暗叫苦,修仙真的能让物种打破生命的桎梏,达到超脱进化的目的。 他感觉得到,这头嗜血鼠的战力,已经达到炼骨境巅峰了。 叮。 华云苍不敢用拳脚去触碰妖兽的爪子,是以一剑横挑,卡着嗜血兽的脖子划了过去。 他这剑器,也是江湖中少有的神兵利器,但就是抹不开嗜血兽的脖颈,只是在皮上,留下了一条淡淡的白痕。 “吱!” 嗜血兽也知被抹了脖子,虽然不致命,但像是被侮辱了般,双眸变得越发的血红,身上的皮毛根根炸开。 它像是一个红色的闪电般,疏忽而至,华云苍才想挥剑,就被撕裂了衣袍,胸口留下了几道血痕。 这也华云苍反应得快,稍稍退了一个拳头的距离,不然已经被掏心掏肺了。 “伤上加伤,继续拖延下去,只会被拖死。” 他的额头上,浮出冷汗,本来被紫云老道打的伤,还没好全,来到铁鸡岭,就又被一头孽畜教训了。 这让他的斗战之力,处于一个衰弱的处境,思来想去,直接转身一个麻溜的跑路了。 “吱!” 嗜血鼠自然不肯放过这顿大餐,同样是死命的追,它的身形,很适合爆发性奔跑,冲得很快,渐渐的追上了华云苍。 “流风步。” 华云苍能在紫云老道的手上,逃得多日,亏的是一门一流的武道步法。 他将压箱底的东西拿出,脚下如踏着空气,轻盈灵动,身周带风,似风托着他在跑。 距离,一下又拉开了。 吱。 吱。 吱。 嗜血鼠急了,发出尖锐的叫声,有焦急的情绪,还带着极为明显的鄙夷意味,似乎想用挑衅的方式,将华云苍给诱回来。 “等着,等本少侠功力大增再来收拾你。” 华云苍也是场面人,输人不输阵,脚下扬起两斗土,弄得后头的嗜血鼠灰头土脸的。 跑了一两里地,嗜血鼠终于被甩开了。 华云苍差点就倒了下去,他的身体极度的疲惫,很想躺下连睡个一天一夜,但他终究是心志坚定的人,很快就挺起精神,兀自寻找起了陈二狗两人。 铁鸡岭很大,大到华云苍掉下去,就翻腾不起浪花。 他找得差点怀疑人生,山中毒虫猛兽就多,他也算风度翩翩的少侠形象,才一日半功夫,就跟个野人似的。 “再坚持两天,到时再找不到,我就放弃,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华云苍这样对自己说。 不是两日后放弃,而是时间到了,届时仙宗的人,已经开始封山锁路了,即便恩公知道了消息,也是无用。 两日。 华云苍定下了目标,就越发的坚定,他翻山越岭,甚至是跑到有妖兽存在的山崖上,登高俯瞰,想看到点什么。 许多次登高后,他都带着失望下来了。 直至…… 这一次,他没报着希望的看了一次,下意识的就要下来。 然后,他的动作僵直了下去,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之色,再看了一眼,心中激荡,吼道:“恩公,我……我终于找到你了……” 树冠之上,一个披头散发的四肢动物,发出凄厉的吼叫声。 这是陈生看到的景象,若不是那是人言,他会将之当成某个成精的猿猴。 “状元楼见过的少侠,叫……华云苍的。” 他从字里行间中,想到了这是华云苍,只是那日见到的华云苍,纵然是被修仙者追杀,也是一副风度翩翩的少侠模样。 怎的,如今变成了这副野人模样? “呼风观联合金鼎宗、黄峰谷,对两位,也就是北地双雄,发出了追杀令,我怕恩公后知后觉被暗害,故来报信,只是铁鸡岭广大,四处兜撞,本来都快放弃了,不想苍天眷顾善人,还是让我寻到了。” 隔了三四个呼吸的时间,华云苍已从几百年古树上下来了,他跑到陈生两人的面前,脸上止不住的流露出激动之色。 峰回路转,天意啊。 他将三大修仙宗门的追杀,说与陈生两人听,并让两人赶紧跑路,不要被堵截了。 “华兄高义,仙门就需要你这等正直之人。” 听到呼风观颠倒黑白,陈生的神色淡淡,知晓追杀令,他的情绪,也没有波动,只是双眸看着华云苍,满是欣赏之色。 这是真正的侠客。 杀郡守之子,到被紫云老道追杀,可能是无知无畏,不知修仙者的可怕。 经历这遭后,知晓恩人被追杀,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冲进铁鸡岭报信,违逆三个修仙仙门的意志行事。 那就是…… 知凶险,毅然为心中大义,万死不辞了,属实是人品贵重。 “我没仙缘。” 华云苍似是释怀了,此次为了心中的道义,他得罪了三大仙门,陈国修仙已是无望。 没有人脉,没有资源,他一个江湖少侠,两眼一抹黑,去哪里求仙。 岁月又是个不饶人的,即便后续找到了,也老了。 “生哥说你有,你就有。” 陈二狗看了一眼华云苍,同意陈生的提议。 华云苍人品很好,心志又坚定,未必不会成为第二个赵天阳。 第十八章 稳了……吗? “这……就入仙门了。” 华云苍脑中晕乎乎的,他已断了修仙之念,不想峰回路转,救命恩人陈二狗,竟是广秀仙宗的天之骄子,掌门亲传。 因他正直可用,决意开恩,收他入广秀仙宗,修习渡世的本领。 后续,他理清了陈二狗与陈生的关系,也对陈生很是尊重。 这位虽资质平平,但却指引着陈二狗踏上修仙路,此时一言,又让他如愿,真个世间仙道接引圣人啊。 “似蜜之香,风生幽乐,是茯苓草。” 阵风吹过,陈生嗅到了灵草的气息,走上了一座小山,绕来绕去,在一株古树的根下,发现了一株茯苓草。 嘶! 茯苓草旁,蜷缩着一条青蛇,一尺来长,见到了陈生,如箭矢一般射了出来。 它的速度,真的很快,小小的身躯蕴含着强大的爆发力,蛇牙中藏的毒液,更是恐怖,一滴就能让老虎暴毙。 “炼气一层的妖兽……” 陈生一眼,就看出了青蛇的底细,他如今是炼气三层的修仙者了,加之有防范,自然不会翻车。 在青蛇的毒牙,闪烁着幽光向他咬来的时候,他不慌不忙的挥剑斩去。 这一剑,极见功夫,顺着蛇口从中刺入,沿着脊骨,中正将青蛇从头到尾剖开。 杀了青蛇之后,陈生蹲下身,用手,一点点的,将茯苓草挖了出来。 “师兄,三个修仙宗门在追杀我们,我们不避一避吗。” 脑子回转过来的华云苍,见陈生慢悠悠的采灵草、杀妖兽,陈二狗优哉游哉的,在旁护道,他一下有些的焦急。 “为何要避!” 陈二狗奇怪道。 “他们人多势众。” 华云苍分析着利弊,那可是陈国三个修仙宗门,他们三个孤单单的,像极了风雨中的落叶,毫无招架之力。 “那就杀穿……” 陈二狗的锐意,在此时展露无疑,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唯唯诺诺的泥腿子了,而是广秀仙宗的天之骄子。 广秀仙宗为边地五大仙宗之一,他身份显赫,术法强悍,在陈国这个小地方还要避让,说出去反而让人笑话了。 “我……” 华云苍闭嘴了,他是外行人,陈二狗才是修仙者,这种对局势的应对,不该他来插手。 大不了,他将命陪上就是了。 三大修仙宗门的修仙者,已经进入铁鸡岭了。 陈生三人,没有刻意的去藏匿,又要采灵草,与妖兽争斗,被发现的几率很大。 如此半日后,一个金鼎宗的长老,看到了陈生等。 “呼风观的鼓山道人,直接被斩了,我冲上去定然落不到好。” 丙珂按捺不动,运转一门敛息术,将身上的气息,一点点的收敛起来,像是一快大石头般,摆在树后,一动不动。 “已发现北地双魔,速来。” 他发出了讯息。 “嗡……” 三三两两散开的金鼎宗修仙者,正在搜查着陈生等人的踪迹,突然接受到了消息,很是兴奋。 而后,他们立即联络了呼风观和黄峰谷。 “好,终于寻到了。” “杀大魔,维护我陈国的安定。” “哈哈哈,他们的修仙传承,是我们的了。” …… 陈国三个修仙宗门的修仙者,急吼吼的,朝着陈生等人的位置杀去。 “怎么不动了。” 丙珂潜伏在侧,注视着陈生等人的行动,心中默默的祈祷,这三人不要走远,免得后续生出波澜。 隔了小半个时辰,陈生三人依旧没走,还停下来了。 这时,丙珂又觉得心头不得劲了。 他越看,越觉得陈生三人,不是累了走不动。 更像是,在等着什么。 “庙小妖风大,真以为是什么古老传承,见到好东西就有能力觊觎。” 陈二狗冷笑,陈国的修仙宗门,眼界太浅了,养出了高傲的性子,以为想干什么就能得逞。 “来了?” 陈生若有所思道。 “来了!” 陈二狗点了点头,他炼气七层的修为,比丙珂高了一个小境界,修习的又是来自广秀仙宗的上层功法,对方凭什么认为他会被蒙蔽。 只是,想来个一锅端罢了。 “什么来了?陈国修仙者来了!” 心头一惊,低头隐晦的张望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异常,但既然陈二狗说有,那就是真的有。 只是,让他很忐忑的是,陈二狗在确定了敌人发现他们后,什么都没做,就是干等着。 至少…… 要设个陷阱,来一波守株待兔吧。 时间,一点点过去。 “嗖” “嗖” “嗖” 这时,一道道迅疾的气息,从四面八方环绕而来,紧接着数百个修仙者,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呼风观、金鼎宗、黄峰谷的人到了。 丙珂心头大定,这数百修仙者,都是各宗的精锐,斗法经验极为丰富。 他们知晓陈二狗的战绩,不敢带庸人,出发之时更是动用了不少宗门的底蕴,很是重视,堪称是滴水不漏了。 事情,成了。 “北地双魔,还有你个江湖败类,是时候伏诛了。” 丙珂退出了敛息术的状态,从旁走出,身上的气息变得张扬,衣袍舞动,说不出的大义凛然。 “说得不错,我劝你等束手就擒。” 金鼎宗的修仙者,高声大喊,气息推发形成大势,浩浩荡荡涌了过去,想要摧毁陈生等人的斗志。 “陈国之乱,今日就此平歇。” 黄峰谷的修仙者,则是杀气腾腾,少年人身怀强大传承,本身就含有原罪。 为了天下安定,他们决意收回传承,让秩序回归原点。 “无耻之尤,你们无耻。” 华云苍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睁眼说瞎话,他一个江湖上人人称赞的侠少,转眼就被打为江湖败类了。 这就是三大修仙宗门,力量为尊,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完了?” 陈二狗表现得很平淡,只看着陈国三大修仙宗门的表演,让他们将话说完。 “怎么……怕了……” 金鼎宗中,一个青年修仙者,话语中充满了高高在上的意味。 “蠢货。” 陈生的话,才刚刚落下,就有一道凌厉的剑光,将出声的修仙者斩杀。 第十九章 滴滴答答是唢呐 血水飞溅,噎住了三宗修仙者的狂言。 陈二狗如大鹏展翅,卷起滔天的冰冷煞气,他眼神很冷,跟手中的法剑一样冷,透着彻骨的寒意。 祈福剑,广秀仙宗已逝的一位金丹境修士的本命飞剑,犀利无比,剑性通灵,是掌门收下陈二狗所赐下的见面礼。 此时,法剑在手,陈二狗的战力,已经超出了炼气七层的范畴。 他像是一尊凶神,将剑挥舞,剑光所过之处如牛毛细雨挥挥洒洒,四面飘飞,连杀几个修仙者。 残破的尸骸一具具倒下,他脚下踏过,身形变得高大,有俯瞰三宗修仙者的韵味。 “这是什么术法传承?!” 金鼎宗的大长老荒魁,看得触目惊心,陈二狗的手段,太过高深了,炼气四五层的修仙者,见面就死,完全没有一丝的招架之力。 他感到了一丝压迫感,即便是经历诸多风雨的炼气七层老修行,也有几分的心慌。 “既然做了,就不要畏手畏脚,高风险高回报。” 牵头人的呼风观,趁月道人的面色,也是阴沉,陈二狗这块骨头,看起来极为难啃,但此事已经是骑虎难下,半路退缩,更是可笑。 他反而坚定了心念,杀意澎湃,定要斩了陈二狗,免得将来为呼风观埋下祸根。 “对,黄峰谷的巅峰之路,由我等来开启。” 黄峰谷的萧行云,同样是个狠人,陈国的修仙土壤太过贫瘠了,连高阶的传承都没有。 如今,机会来了,就要去争取,哪怕鲜血满身,也在所不辞。 紧接着,三宗修仙者的攻伐,都朝着陈二狗落去。 “嗖” 金鼎宗的荒魁,迟疑过后的反击,变得极为的强势,他抛出了一根“撑地杖”,似山如木,沉凝厚重,自虚天而下,镇压重重的虚空。 “嗡” 黄峰谷的萧行云,祭出的法器是一只玉笛,迎风发出呜呜之声,堕人心志,听得久了,会五感错乱,无法分辨真假虚实。 “叮” 呼风观的趁月道人,甩出了一颗宝珠,姣姣如月,但却是流转着金属的光泽,打在虚空上,有山呼海啸之声,修仙者肉身被打中,定是粉身碎骨。 “轰隆隆……” 三宗的高人出手了,他们带来的修仙者,自然没有旁观的道理。 一时间,诸多的术法、符箓、法器,汇聚成了一股股洪流,肆虐天地,震动千山的根基,要做一个大墓将陈二狗埋葬了。 “锵!锵!锵!” 陈二狗陷在滔天的术法狂潮中,身形不动不摇,像是风雨中的古钟般,不可撼动。 他立身山巅之上,一览众山小,身上的法力气意,不断的向上涨动,像是要接连天穹,覆盖镇压五方五行。 锵。 锵。 锵。 剑影重重,祈福剑连连斩下,陈二狗的身影,快到看不见,只知道他破灭了几十道术法,在狂放的法力余波中,高歌猛进。 金鼎宗荒魁的撑地杖,被他隔空用法力托起,狠狠甩飞,黄峰谷的萧行云,玉笛上的乱神之音,他视若罔闻,眼神清明,在趁月道人宝珠打来的时候,直接用剑脊抽了回去。 “此子凶恶,不可大意。” 趁月道人眼皮子直跳,三宗修仙者的攻伐下,陈二狗越战越勇,拿着一口法剑在数百重法力余波中,凌然如神。 这种人,天资太高,一个被走漏了,日后陈国的修仙界,指定被掀翻打烂。 “呼风观,你等真是阴魂不散。” 陈二狗的眸光,如剑犀利,盯上了趁月道人,不管是此次三宗的追杀令,还是巨鸡峰上的斗法,都有呼风观的身影。 他持剑杀去,气势汹汹,完全看不到半点被围攻的样子。 “列阵。” 趁月道人大叫一声,三十六名呼风观修仙者,立即脚踏玄奇,气意交织,在虚空中凝聚成一个“镇山阵”。 他们的法力宣泄而出,陈二狗双肩、身上,都变得沉重,像是担负上了一座巍峨不可撼动的神山。 “不差,换做别的炼气七层修仙者,定然要被镇杀了。” 陈二狗运转法力,抗衡镇山阵,体内传出骨头被压得咯吱作响的声音,他的神色,也很平静,还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一下阵法。 这三十六名呼风观修仙者,真的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法力精深,同根同源,凝聚起来的大势,固若金汤,毫无一丝的破绽。 可以看出,呼风观杀他的心,是很坚定的。 那么…… 他得回礼。 “伏龙飞剑” 广秀仙宗的镇宗绝学,出现在了陈国这个贫瘠之地,带来是是高段位的压制。 一剑横空,照耀八方。 似有飞龙在虚空咆哮,剑气冲霄,蕴含着强悍、霸道的意志,斩在了镇山阵之上。 “不好……” 此剑一出,趁月道人的心神已是一片冰凉,他想去抗的,但手脚好像不听使唤般,竟被震慑住了。 噗嗤…… 镇山阵被破,像是一颗陨星携带着雷火坠落下来,再是坚硬的鸡蛋壳,也得破碎。 连带着,三十六名呼风观修仙者,尽皆被斩,尸骸躯体炸开,血雾浓稠如烟雨,浸染山石。 “断我呼风观强盛之基,老夫与你拼了。” 呼风观大长老趁月道人,先是心神一凉,再是满心都被癫狂填满,他亲眼看到了,陈二狗一剑斩断了宗门的根基。 此战,呼风观精锐尽失,从陈国一大修仙宗门,直坠成大猫小猫三两只的道统。 噼里啪啦…… 趁月道人如恶鬼杀来,体内发出异响,却是极致的压榨法力,多条经脉已经出现裂痕了。 他毫不在意,只想用尽最强的术法,将陈二狗杀死。 “那你随他们去吧。” 陈二狗一剑镇杀三十六名修仙者,此时气意如虹,精气神活跃异常,好似已超脱了天地间,无所不能般。 这种感觉自然是错的,但他的一举一动,都透着大气磅礴的从容。 轰! 两个炼气七层修仙者的斗法,没有想象中你来我往的势均力敌,陈二狗一剑卷起万千剑气,将失去理智的趁月道人包裹。 法力法力压制对方,术法术法强过对方,趁月道人根本没法斗法,最终被一剑斩杀了。 “他已是强弩之末,不可怯弱。” 呼风观挂了。 黄峰谷的萧行云,心中惊骇无比,但自觉还是有胜算的。 陈二狗是术法通神,但众所周知,那就是术法越强大,耗费的法力就越多,一个炼气七层的修仙者,丹田中储存的法力是有限的。 镇杀了呼风观众修的陈二狗,此时剩下的法力,定然不多,他们赢定了。 “有理。” 金鼎宗的荒魁,阴沉着点了点头,双方之间已是结了死仇,今日不将陈二狗袭杀,他睡觉都得睁一只眼睛。 “你们不懂什么是仙宗天骄。” 陈二狗冷笑,立身山峰之上,神色淡漠,体内玄功运转,谋夺来四方灵气,炼化的速度飞快,很快就填补了丹田的亏空。 天骄,越级而战,基本盘就在各方面都是优配,不可以用常理去推断。 他,从来不是一个普通的炼气七层修仙者。 “呜呜呜……” 陈生好似已经看到了,尸骨成堆,追杀他们的三宗修仙者,成为了孤魂野鬼,葬身山中野兽之口。 他拿出了一只唢呐,滴滴答答的吹了起来,其声哀绝,似是为他们送葬。 第二十章 陈国事了 铁鸡岭上,唢呐声萦绕千山。 哗啦啦的…… 下雨了。 像是雨打芭蕉,两种曲调,借着茫茫天地,有种旷古苍凉的韵味。 “好听,好戏。” 华云苍心中的焦急,都被大雨浇灭,他意外的发现陈生的唢呐,吹得挺好的,就是太悲。 不过,这不是缺点,而且很应景。 大雨中,陈二狗的身影,越发高大,像是一头水属的真龙,剑光如鳞爪,法力撼天威,将金鼎宗和黄峰谷的修仙者,杀得连连伏尸。 山石上泥土,浸染鲜血,被水冲出来,竟是一片的赤色。 “这杀神……” 黄峰谷的萧行云,浑身被雨水打透,肌体生凉,一颗心也凉,他没想斗到这个惨烈的程度的。 陈二狗的法力之强,远超同阶,剑光之犀利,如月华照大地,无边无际。 一个个的宗门修仙者,让杀得躺倒在地,再这样下去,黄峰谷会变成第二个呼风观的。 “不打了,我黄峰谷认栽。” 萧行云认怂了,一场缜密的谋划,最终让陈二狗强势的打破,杀到他心颤,自认没有一点的机会了。 “你个懦夫!” 金鼎宗的荒魁,当即破口大骂,他们已经斗到这个程度了,说放弃,哪里有放弃的资格。 这萧行云,不想多智无勇,没有一往无前的气概。 “事不可为,认输并不丢人。” 听得这话,萧行云面色阴沉,但还是振振有词,显然是不想再斗下去了。 荒魁与他争议,陈二狗将其打断,道:“不争了,没有意义。” 说着,剑气卷动,撕裂漫天的雨幕。 他煞气腾腾,没有一点要收手的意思,既然动手了,就得杀绝。 “你不要逼老子鱼死网破。” 萧行云不想,他都退却了,陈二狗竟还如此的咄咄逼人。 死境面前,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他这位陈国之中的大人物,他鼓动法力,施展出“冰雨术”,化雨为冰,凌厉决绝。 然而,陈二狗抬手就是一剑,就将冰雨术破了。 “噗……” 那剑锋太盛了,压得萧行云拼尽了全力,也招架不住,况且失了信念,术法已少了那股与天争命的浩然。 最终,他与整个黄峰谷,落得个跟呼风观一样的下场。 “这就是金鼎宗的下场吗。” 荒魁的心,直坠谷底,他转眼看到了两个宗门的兴衰起落,连他们金鼎宗,也将步上后尘。 抗争,已是无用。 “走……” 想着为金鼎宗留下点底蕴,荒魁顶了上去,他化身为一尊魁梧的巨人,手拿撑地杖,像是镇守天门的神将,压在陈二狗的面前。 金鼎宗的修仙者,心态早就崩溃了,此时挺长老发声,立即作鸟兽散。 “师兄,跑了。” 华云苍看着十几个金鼎宗的修士,仓皇而逃,有些焦急,斩草不除根的道理,他是懂的。 “你打得过吗。” 陈生不为所动。 焦急也没用。 他一个炼气三层的修仙者,根本拦不住金鼎宗的精锐,靠华云苍更不行,一位练武的,上去就会被干碎了。 “呃……” 一句话。 华云苍直接沉默了。 “想不到三宗之中最有担当的,竟是你这个看起莽撞无智的家伙。” 陈二狗法力运转,逆着大雨在山中行走,一双眼睛很是幽深,祈福剑阵阵嗡鸣,满是杀声。 金鼎宗的修仙者,他不大想放过,早些料理了荒魁,就能去追杀旁人了。 “为了宗门……” 荒魁说明了心意,一切都是为了宗门的发展,猎杀陈二狗是这个目的,如今让金鼎宗残余的修仙者遁走,也是同样的道理。 这个理由很充足。 陈二狗决议让荒魁走得体面一点,他身上的气息鼓动,衣袍列列,法力镇压风雨,踏着虚空,凝如大鼎,朝着荒魁镇压而下。 “咔嚓……” 荒魁深吸口气,撑地杖扔出,顶住陈二狗的镇压。 如此,僵持了三个呼吸。 荒魁被镇杀了。 死时,他望着的,是金鼎宗远遁修仙者的背影。 “放心,整整齐齐的。” 陈二狗如此说道。 他提剑杀去,身形如龙飞腾在雨中,很快就不见了,只听得依稀中,似有惨叫声从远处传来。 “打扫战场。” 陈生知道陈二狗的本事,不去担忧,眼神望着一地的尸骸,手指抽了抽,摸尸这种尸体,一旦量大,也成了体力活。 好在,有华云苍帮忙,省了一半的苦工。 “这就是修仙者战斗后的日常吗。” 华云苍迷糊的,就被拉去摸尸,他的动作很慢,主要是有些修仙者藏东西的手段很隐秘,不细心摸索,根本无法发现。 然后,他发现了陈生,意外的熟练,那些躺在地上的尸体,像是一个个移动的盲盒般,不断的被开出丹药、符箓等。 他有些愕然,这更他想象中的不一样,没有仙气翩翩,太接地气了。 “知足吧,庆幸你没有成为尸体中的一个。” 陈生微笑道。 华云苍算是赶上好时候了,有陈二狗顶在上头,不用承受凶险,真正的修仙者斗法,哪里有这般轻松的,只怕折了半条命,都没能有一点物资的回馈。 半个时辰后…… 陈生和华云苍两人,摸尸完毕,有些疲累的,躲在了大石头底下躲雨。 紧接着…… 陈二狗回来了,他的身上,有着杀伐之后的烈性,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一丝洗不去的血腥味。 “都杀了?” 华云苍有些不敢太直视陈二狗,此时对方的锐气,太过盛烈了,像是一口开锋的剑,让人有种被割裂的感觉。 “杀了。” 陈二狗平静道。 “之前三宗的长老说了,可是将精锐都带来了,那么此时三宗的实力,应该是极为虚弱的。” 陈生可没心软的意思,三宗的修仙者,之前杀气凛然的,为了对付他们,可是将老底都掏出来了。 今次被歼,实力大减,恐怕现在镇守宗门的修仙者,已经没多少了。 “你想?杀上门去。” 陈二狗一下抓住了重点,想了想,还真能办成。 三宗的底子不厚,被削了一大层,如今剩下的,都是老弱,他单人一剑,足以镇压了。 “既然他们能觊觎我们,我们为什么不能觊觎三宗的府库呢。” 杀人摸尸什么的,哪里有直接抢夺一个宗门府库来得快,那才是真正的一夜暴富。 对于三宗,陈生可没一点好印象。 …… “哗啦阿……” 这一场雨,似乎就没停过,差不多连下了两天两夜。 空气中,水气很重,屋内中充盈着潮湿之气,如呼风观主的心一样,有种说不出的压抑。 他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但思索一阵,都没有头绪。 呜呜呜…… 这时,嘹亮的唢呐声,从飘摇的风雨中冲出,回荡在了整个风雨坡之上。 “谁在奏乐,还是这等丧音……” 呼风观主本就心中压抑,听得送丧的唢呐声,更是一阵心烦意乱,他鼓动法力,朝着前方吼了一声。 唢呐声没停,从远而近,多了一股肃杀之意。 不对劲。 这下,呼风观主意识到有问题了。 他极目远眺,朦朦胧胧中,看到了山下走来了三个少年,走得近了,根本认不出,完全不像是呼风观的修仙者。 “你是呼风观哪位?” 陈生放下了唢呐,看向前方,那飘摇的亭子里,有一个老道士,身上有着一种上位者的气息,不怒自威,定然不是个打杂的。 “老夫是呼风观的观主,在此地自然正常,倒是你们三个又是何人,竟敢擅闯我呼风观。” 呼风观主的心中,感觉不对,这三个少年来历成迷,又是无声无息潜入的,肯定有问题。 “呼风观主,不想你我是对面不相逢啊,既然如此,你又何苦招惹我们呢。” 陈生长叹一声,他们与呼风观之间,本来是没有渊源,也没有仇怨的,但闹到现在,竟是存了血海深仇。 “哪里招惹……?不,你们是北地双雄!” 呼风观主初时不解,还要说点什么,转瞬明悟过来,眼睛远睁,看着陈生三人,心头一阵混沌震惊。 “没错。” 陈生承认道。 “竟是让你们绕开了三宗的讨伐,那么不遁走,为何又……” 呼风观主心中的不对劲,越发浓重,但还没有想到糟糕的方向去,只是误以为双方错过了。 陈生出言,点破了迷障,道:“三宗修仙者已覆灭,来此是为灭门。” 天理循环,呼风观牵头,围攻他和陈二狗,那么就要承受其中的因果。 “轰” 呼风观主身躯一震,似有天雷直击头顶般,头脑嗡嗡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此次,去围杀北地双雄的修仙者,都是观中的精锐,若是都被灭了,可是将呼风观百年的气运,都给葬送了。 况且,能够从三宗的围攻下,反过来灭尽敌手,北地双雄的实力,又该何等的恐怖。 “你在诈我,是不是……” 呼风观主激动的大吼,试图从北地双雄的脸上,看到阴谋的痕迹。 只是,没有这种侥幸。 陈生戳破了这种幻梦,道:“覆灭呼风观,哪里需要用阴谋诡计,堂堂正正就好了。” 光明正大,行事磊落。 这种做派,才更让呼风观主痛心,他算是看出了,北地双雄是骄傲的,不会使阴谋算计,那么观中精锐覆灭也是真的。 确认了这一个消息,呼风观主的脸色,变得发白,一下老了二三十岁。 风雨坡上多风雨。 铛铛铛…… 警戒发出,整个呼风观檐角挂着的风铃,都在晃动,立时有一个个的修仙者,神色惊骇的飞出。 他们找到了呼风观主,聚拢一团,只是人数上,并没有人多势众之意。 “呼风观虚弱到这种程度了吗。” 陈生很感慨,呼风观主大概是觉得大局已定,将观中的精锐都派发出去了,想在歼灭战之中分润更多的功劳。 可惜,算盘落空,反而搭上了很大的一部分底蕴,导致呼风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虚弱局势,大猫小猫加起来,只有十几人。 “局势凶险,今次为了我呼风观的道统,每个人都要怀有必死之心。” 呼风观主身先士卒,起手就是法器砸下,那是一只三星铃,祭动出来,三个铃铛轮转着光华,凝聚成一道可怖的星光,朝着陈二狗打出。 陈二狗手持祈福剑,举剑就斩,破灭星光,整个人更是呼啸着,冲天而上,一剑对着三星铃斩下。 叮! 三星铃摇晃,发出光晕抵挡,但品阶差异太大,被斩去了两只铃铛,变得灰蒙蒙的,掉落在地。 呼风观主的法器一落,陈二狗顺势杀上,祈福剑舞动天光,甚是凶戾,搅得天地灵气不安。 “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陈生已经看出结果了,以陈二狗的战力,呼风观主这个同阶之敌,完全没有战胜的可能。 果然,几个呼吸之后,陈二狗就杀得呼风观主连连后退。 期间,有个炼气六层的呼风观长老,想要上来助阵,但陈二狗剑光一落,此人就跌落下去,化作尸体。 “呼风观主,走好。” 陈二狗气意锁定住了呼风观主,并不急躁,有点闲庭信步的韵味,遇到有上来斗法的修仙者,也不吝啬,一剑就斩了过去。 最终,他杀到周遭空寂,只余呼风观主一人,于是口中告别一声,体内精气神拔高数寸,祈福剑大方仙光,凝聚成横冲剑气破灭而去。 “啊……” 呼风观主发出一声惨叫,抗争不过,身躯被斩,化作两截,掉落地上,再也不动。 瞬间,整个呼风观,变得异常的安静。 “呼风观的府库,应该在哪里。” 事后,陈二狗精神力探出,发现了呼风观的府库所在,在风雨坡的下面,用阵法遮掩了,不过还是没能拦住他的探查。 “走,搬家去。” 陈生一声招呼,来到了府库前,那是一个金铁大门,绑着重锁,还有道道符文镇压。 没有钥匙,也不用钥匙,陈二狗一剑劈落,门就开了。 呼风观的府库之中,没有什么极为珍贵的东西,都是炼气境的玩意。 不过,陈二狗很满意,他不缺重宝,要的就是俗的,比如地上堆着的灵石,还有几大瓶用葫芦装起来的丹药。 这些,都是陈生需要的。 后续,金鼎宗、黄峰谷也遭了劫数,落得呼风观的下场。 一日之间陈国三大修仙宗门覆灭,引发了巨大的议论,北地双雄之名,更是如日中天,被说书人,编排成一个个传奇的故事,流传坊间,经久不衰。 只是,这个时候的陈生三人,已是回广秀仙宗去了,听不见了。 第二十一章 十年 时光如水,一晃十年。 自陈国之行后,陈生不再外出,躲在广秀仙宗内,一直潜心修炼。 因为不再是单纯的打坐炼气,他的修为,增长的速度快了不少,连破两个小境界,达到了炼气五层。 呼风观等三宗的府库底蕴,还剩大半,他估摸着在炼气七层之前,不会有修炼资源上的困惑。 除了修为,他的人际关系,多了一个华云苍。 有了陈二狗的出面,华云苍顺利的拜入广秀仙宗,他资质不错,如今已是炼气三层的修仙者了。 十年来,浮云子一脉,曾几次过来赠药,来人都是绿珠,倒也跟他混个脸熟。 至于那些熟人,那更是不用说。 周执事和莫大海这两位养老执事,隔三差五就碰上一次,说些有的没的。 与陈二狗的见面,却是变得少了许多,不是生分了,而是二狗的修为境界,攀升得厉害,已是炼气大圆满的境界了,如今正在筹措筑基事宜,是以显得很繁忙。 “陈国之行,我得了三宗底蕴,华云苍得偿所愿拜入仙门,但终究不如二狗收货巨大,他红尘一阵打滚,道心越坚,城府大涨,出现了一飞冲天之势。” 陈生的生活进行得有条不紊,身边的人大抵很平常,就是出色点,也没有脱离天才的范畴。 只有陈二狗,时时在变,自拜入广秀仙宗之后,就像是潜龙飞天,命格命运蜕变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 这种变化,不说他觉得奇异,就连广秀仙宗的高层,都始料不及,震惊连连。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造化,我也不差,只是不在此世。” 想得远了,陈生笑着摇了摇头,清楚掉脑海中纷乱的念头,走出门去,来到了周执事的小屋。 周执事与十年前相比,有些老了,身躯变得佝偻,连走路都懒洋洋的,像头晒太阳的老羊。 算算年纪,他该是一百零五岁了,这个年纪,整个人的身体机能,都在下跌。 “老了……” 周执事看到了陈生,神色怔然,记得十三多年前,他初见陈生时,这个少年也是如今这副样子,朝气蓬勃的,脸上带着淡淡的从容之色。 一晃就是十多年过去,他已见老了,陈生看起来近乎没变。 依照着炼气境能活一百三十岁的理论来推断,他剩下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二十多年了。 而且,未必能活二十多年。 他年轻时,为宗门浴血奋战,多次遇险,身上存在着多处暗伤,血气流逝很严重。 以前啊,总觉得没事,修养一阵就好了。 现在来看,只是身体机能强盛,遮掩住了而已,一旦临老了,什么毛病都爆发了。 “哪里,我看周执事还能为仙宗干个几百年呢。” 陈生是一个长生不死的人,刚来到这个世界没多久,就拜入了仙门,所见的都是仙气飘飘之人,所听都是长生的知识。 对于生死之事,他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觉得遥远。 可当见到了周执事,慢慢变老,发出感慨时,他才恍惚间感受了一丝生死的气息。 瞬间,他的心悸动了一下。 “踏上这条路,哪个没有长生的心思,但能逆天改命的,终究是寥寥无几,年轻时我已抗争过了,到了这个年纪,心态已经放平了。” 周执事知道陈生在宽慰他,心态倒是很好,到了这个年纪,见惯了风风雨雨,许多同辈之人,甚至在几十年前就战死了。 他对于长生,已经没有太多的奢望了,本是凡俗,早认命早轻松。 “今年的外门大比,注定热闹,你可以参加一下。” 周执事换了个话茬,提及了外门大比的事,听说此次不同往年,为了激励弟子,奖品会非常的丰厚。 陈生近些年的修为,增长得不算厉害,但也没落下得那么的离谱,倒是有资格上演武场上,斗上一斗。 “外门大比,我应该是能撑过三轮。” 陈生脑海中,浮现出了天命之子的画面,战天斗地,越级而战。 只是,他终究不是天命之子,参赛也只是陪跑的。 外门之中优秀的人,已经触及到炼气九层的范围了。 他炼气五层的境界,幻想着上台后,越四个小境界战胜敌手,那真是天骄看了都得迷糊。 “反正冠军你是不用想了。” 周执事让陈生心态要好,外门也是有人才的,那些几十年苦修,一鸣惊人的人,并不稀奇。 甚至,有些外门优秀弟子,心中是憋着一股气的,想要证明自己,不比内门弟子来得差劲。 “我看看吧。” 陈生没有太过的强烈的念头,去外门大比中走上一遭,也没有抗拒的心思。 当按部就班的炼气,就能登顶后,他的心境就变得很平淡了。 “你啊……” 相处十几年,周执事没有劝说,陈生就是这样的性子,淡淡如水,好像永远不会被外念扰乱心思。 …… 几天后。 陈生看到了绿珠,已经不能称小姑娘了,但她性子还是那样,温婉中带着点糯糯的感觉。 因为与陈生熟悉了,绿珠表现得有一点的开朗,脸上的笑,像是三月的春风,让人很舒服。 “我来看看,你有没有偷懒?” 她的眼睛,闪亮闪亮的,盯着陈生,像是一只猫在盯着老鼠般,有种老师检查作业的感觉。 浮云子对陈生挺上心的,又是赠药,又是关怀的,她可不能让陈生懒惰,辜负了这种老师的好意。 “你年年检查,我怎么敢偷懒呢。” 陈生知道,绿珠是好意,浮云子又是一个仁厚长者,做事不求回报的。 所以,这些年来,他对绿珠的每每到来,都表露出了善意。 也是因为这种善意,让心思纯良的绿珠,对陈生的印象,越发的好,彼此之间,渐渐的熟悉了起来,能开玩笑了。 “觉悟不错。” 绿珠露出了一个笑容,想摆出师姐的样子,但终究不是严肃的人。 她说明了来意,道:“老师让你去外门大比上磨砺一番,有利于外后的修炼。” 说着,她取出了一口龟甲来,是个护身的法器。 浮云子是真的有心了,不想让陈生在斗法中,有所折损,给了一个保障。 第二十二章 外门大比 外门大比,陈生得去了。 虽然只是一口炼气境的法器,但浮云子这个非亲非故的外门长老,情愿赐下,他就得领情。 左右,不过是演武场上走一遇,害不了什么事。 “不要以为有了玄甲,就不会受伤了,它也是有极限的。” “讲究德行,那是修仙高手的言论,真实的外门大比是很现实的,偷袭的都有,你可不要犯蠢。” “真不行了,你就跑下台,不要觉得丢脸。” …… 绿珠跟陈生絮絮叨叨一阵,都是让陈生小心了,虽然要勤勉用功,但做到尽力,不亏心,就足够了,万万不能强求,伤了根基,反而得不偿失。 “这是你外门大比的经验。” 绿珠讲得头头是道,某些细节还很清晰,陈生就已经猜到了,绿珠至少是参加过外门大比的。 “我参加外门大比的时候,师兄们看在老师浮云子的面上,都轻轻打下台,你个没有师承靠山的,他们没轻没重的,可就不好说了。” 对于外门大比,绿珠有些的羞恼,她不是一个才华洋溢的人,斗法只能说不太差,但有些师兄,碍于老师的面子,即便能轻易胜她,也会给足了面子,让她体面的输掉。 虽然,她很不喜欢这样的处理,但确实受到了优待。 “得,斗法还得拼关系。” 陈生苦笑不得,外门大比的斗法,竟也讲究个人脉背景,真正的穷苦废材,真的是只能拿命去拼了。 外门大比,实则是一场广秀仙宗内,选拔优秀弟子的手段。 有志于仙道的人,都会很拼,陈生不想被卷到第一场斗法就被淘汰了,那样太没面子了。 他来到了藏经阁,想来这里,寻求一些有用的帮助。 “小哥,来暖和一下。” 在柜台后的一方茶炉天地里,莫大海点着个小火炉,靠得很近,像是冬日里缩成一团的柴犬一样,很恬静,又显得很苍老。 “血气衰退得那般厉害。” 陈生心中一沉,离得近了,他发现莫大海的身躯,缩水很多,变得很瘦,如果伸手去摸对方的身体,会发现很凉。 “我年纪跟老周差不多,但年轻的时候,遭遇了一次近乎必死的斗法,虽然最后活下来了,但还是留下了病根。” 莫大海依偎在小火炉旁,冲腾得茶水,一杯给陈生,一杯给自己,一口口的喝着,小日子显得很知足。 他的情况,比周执事还差,自己估摸着,差不多只有十年能活了。 “多养养身子吧。” 陈生心中有很多好话,想说出来的,但到了嘴巴,却只有这么一句。 这是最真诚,也是最无奈的话了。 “知道。” 莫大海感受到了陈生的善意,笑了笑,很开心,没有掺杂太多杂质的朴素情感,才是最好的,他同样报以善意,道:“外门大比快开始了,很多外门弟子都来藏经阁借阅术法,你有什么想法吗?” 广秀仙宗中,所有人都知道了,此次外门大比大操大办,每一个人都想出出风头,入上头的眼。 他相信,周执事肯定跟陈生说了这事,此时问出,除了探探口风之外,也询问需不需要帮助。 藏经阁中,别的没有,术法管够。 “我术法手段匮乏,如今想寻一门战法,还有一门遁法。” 陈生既然决定了,参加外门大比,那么在术法上,就不能太过的单调。 斩星很强,但强在未来,弱小之时,还得另外强大的术法。 “你有明确的心思,参加外门大比的话,那么我给你推荐一下吧。” 莫大海管理藏经阁多年,不说内中的术法一一看过,也至少清楚那些是硬货,他伸出了手,点了两处,道:“那边,还有那边,战法奇门四印,遁法光影。” 这都是藏经阁中的好东西了,偏偏外头的评语,很是平凡,于是几乎没有外门弟子翻过。 也就是陈生,他才想开口点拨,换做其它人,那是懒得搭理。 “就知道你们这些老人,都藏着一点。” 陈生谢了一声,没有推脱,知道莫大海既然开口,那么这一门战法和遁法,威能上就一定差不了。 这就是岁月的沉淀,很多东西,不是一时就能翻过的。 就如藏经阁中的术法,广阔繁复,一个再是天才的外门弟子,弄一个月也理不清,就得靠时间,水磨功夫的,一点点的归类、整理。 奇门四印,身处的地方是东边的最角落,很容易就被忽视了。 再看。 注:四个手印,威力从小到大,掐诀配合,可勾动天地灵气,凝聚大势杀敌。 弊端:时机不当,容易被打断。 “这是误导,不管什么术法,用的时机不对,都会被破解。” 陈生严重怀疑,当年点评奇门四印的修仙者,指不定是有事,随便留下一句就跑了。 在莫大海管理的藏经阁,陈生不用去结算贡献点,直接就能当场翻阅了。 “嗡……” 陈生神念探出,一个个的小人,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其中双手结印的地方,最为清晰明了。 他站在那里,思索了十几个呼吸,发觉这奇门四印,确实是强,尤其是最后的一印,已经能够拿来当底牌了。 再度腹诽了当年点评奇门四印的修仙者,陈生对接下来的遁法光影,有了一丝丝小小的期待。 还是很偏僻的角落,光影静静的摆放在那里。 注:借助天光,将己身时时刻刻,隐藏在遁法之中。 弊端:无光,此法无效。 “弊端很明显,优点的话我不太理解。” 陈生猜测,可能留下评语的修仙者,修炼了光影,所以在言辞上,有种主管臆想的思想,认为没修炼光影的人,也能够理解他的话语。 事实就是,他这弊端说得明明白白,优点是云山雾绕的。 本来藏经阁就是外门弟子来的地方,贡献点都不富裕,根本就不敢赌术法的优劣,只能是选择一个明朗的,即便吃亏,也不会憋屈。 “原来如此,真是直白啊。” 陈生看了光影遁法,理解到了评语的意思。 其实,说得没错。 光影遁法,就是利用物体天光下的影子,对敌人的感官,造成模糊化,攻击之后,总会留下一个影子距离的失误。 有光的情况下,它很强,时时刻刻赢对手一个身位。 还有,重要的是,演武场是露天的,而且斗法在白天进行。 第二十三章 苦练,温情 祝霞山,清净小院。 这里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多年前莫大海在这里布置了聚灵阵,灵气汇聚,院中就多了一股生气。 陈生对破旧的院墙,也进行了翻修,有些角落,还撒了灵草种子,已经生根发芽了。 就这样,曾经破落偏僻的小院,变得典雅,就连天地灵气,也不比任何一个居所差了。 “先炼奇门四印,再修光影。” 陈生身处庭院中,脑海中浮动着奇门四印的修炼方法,双手下意识的,缓慢结印,看起来很不连贯。 他不急躁,只是依旧在结印,一次不成,就开始第二次的尝试。 渐渐的,他抓到了一丝奇门四印的修炼诀窍。 掐指捏印之间,必须契合一种特殊的韵律,这样即便很慢,也不会有施法中断的发生。 结印的尝试过程,比较枯燥,甚至比修炼斩星还要无聊,它看不见成效,只有契合,才能有威力。 终于…… 百多次失败后,陈生契合了奇门四印中的一印,短暂的发挥出了威力。 这一印,叫做奇天印,打出后势与天合,苍茫大气,会让中术之人,产生一种无处可躲的压迫。 “结印速度太慢了,得增加熟练度。” 炼出奇天印,陈生神色很平静,没有骄傲。 况且,这种施法结印,还不熟练,遇到外门中的精锐弟子,绝对会被轻易中断的。 他要做的,就是变快,快到对手还没反应过来,结印就已经完成了。 接下来,陈生朝着熟练度的方向去刷。 刚开始,奇天印的施展,陈生甚至做不到利落的完成,有时会因为韵律上的差错,让术法崩溃了。 这种失败,陈生能接受,心境依旧平和淡然,只是越发的用功。 金乌西坠,夜幕降临。 陈生的身影渐渐笼罩在黑夜中,他的心,也跟黑夜,变得宏大沉凝,在看不见的地方,手上的结印快到出现了幻影。 嗡…… 这一次,他在一瞬间,就结印成功,而且毫无瑕疵,整个黑夜都被照亮,奇门印大方光明,势与天合,显现出宏大强势之意。 “总算将奇门四印之一的奇天印,修炼到顺心如意的地步了。” 陈生的脸上,有了笑意,修炼奇天印的过程,堪称艰苦,他的法力,时刻处于不够用的状态,十根手指掐得都快抽筋了。 只是,一切都是值得的,当验收成果后,一种强烈的自豪感在心中催发,连带着精神都熠熠起来。 奇门四印,为奇天印,奇方印,奇虚印,奇神印。 四种印诀,各有特色。 奇天印,势与天合,宏大广袤。 奇方印,四方为我用,摒生机。 奇虚印,虚空冥冥,不见灵气。 奇神印,撼灵台,伤神念。 奇门四印,一个比一个强势,更能化作序列组合,一手一个,相互叠加,威能在炼气境的术法中,堪称强势。 陈生在奇门印的修炼上,耗上了小半个月,才算是将其彻底的掌控。 在之后,他没有歇息,因为外门大比,隔天就开始了。 他还有一门光影遁法,还没修炼过呢。 这就是资质悟性的差异,让陈二狗来修炼奇门四印,一夜的功夫,就能熟练的掌控。 废材资质的他,却是得用时间来磨。 这是底层修仙者的普遍现象,什么都用时间来堆,弄到最后,就是时间不够用了,老死炼气境。 陈生是特例,所以他觉得这种方法很好,没有效率,但只要坚持就能成功。 “熬夜修仙,光影遁法不能放下。” 剩下的大半天,他选择了专攻光影遁法,外门大比之中,总有一些比较苟的,奇门四印的威能就大打折扣了。 那时,光影能避免他被阴死。 天光,照在地上,形成了影子。 陈生体内的法力,充塞周身,尤其是双脚,踏着玄妙的步伐,兜兜撞撞的,有一种自个去踩自个影子的感觉。 看上去,有一丝的滑稽。 不过,这是陈生还不熟练原因,真正的光影遁法施展开来,身形飘逸,如鬼神巡视虚天,敌手不可触及,是很神妙的。 “幸亏没旁人在身边,不然定不能修炼光影遁法。” 陈生演练了一次光影遁法,不贴切的来形容,就跟跳大神一样,哪哪都觉得不对劲,主没有一种协调的韵味。 遁法是速度和技巧的融合,强调的是自然,越自然,表明对这两种特质,已经达到了一种完美的掌控。 他偏偏的,就是没有天赋的人,无法做到一蹴而就。 等到太阳落下山,陈生才算是有了一点的感悟。 “无光不成影,太阳没了,夜明珠也行。” 陈生摸黑,在墙上和树上,放置了一颗颗的夜明珠,这种东西,虽然在凡俗之中很珍贵,但放在仙宗里,一块灵石能换一箩筐。 夜明珠的光度,没有太阳的炽烈,但跟月光一交融,照彻得庭院幽亮无比。 陈生继续修炼着光影遁法,踩在寂静的夜里,他的一颗心,变得平静,五感大涨,连汗珠滴落迸发出的破碎声,都能感知到。 他的身形,也没有了最初的扭扭曲曲,而是有了一种玄奇的韵味,如鬼神腾挪,踏着云雾,让人无法琢磨。 这一夜,陈生的身影遍布整个小院,如一只夜枭般,极尽飞舞。 直至…… 天光再起,那一轮红彤彤金灿灿的太阳,从山头缓缓的上升,将炽烈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 他身体的疲惫,好似在瞬间得到了治愈,浑身暖洋洋的。 “冲洗一下,差不多就能去大比的演武场了。” 陈生跑回房间里,用术法烧了满满的一洗澡桶,整个人走进去,洗去了浑身的污垢、疲惫。 等到他再度上岸时,整个人精神状态都挺不错的,尤其是换了一身洁白的制式衣袍后,有了三分的仙家气象。 “大比快开始了,走了。” 才打开门,陈生的神色就一愣。 他看到了周执事、莫大海和绿珠的身影,三人站在庭院里,兴奋中带着一丝的急躁,像极了考生家属。 “你们怎么来了。” 陈生怔怔道。 “给你摇旗助威啊。” “走了……” “有外门长老的弟子,两位执事站在你的身后,那些外门弟子打得过你的,也不会那么的过分。” 陈生被拉着走,一路上绿珠絮絮叨叨的,恍惚一下,就来到了外门大比的演武场。 第二十四章 恰少年,外门大比 广秀仙门的山门不远处,是一方宽大坚固的演武场,上面烙印着符箓,勾勒阵纹,能让修仙者肆意的斗法。 此时,这方地界人员众多,每一个人的身上,都带着一股朝气蓬勃的气韵。 “这就是广秀仙宗的外门大比。” 旌旗烈烈,风中潇潇。 陈生感受到了一股竞争的气意。 此地,汇聚了整个外门的精锐,上台斗法,绝对是年轻人梦寐以求的扬名之地。 其中,有个别几个,身上的气势极为的浓烈,即便是内门来的精锐弟子,也无法压下。 他想,这应该就是莫大海说过的,憋着一口气,想要证明自己的少年。 “没白来吧。” 周执事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这种场合了,此次陪着陈生过来,勾动了年轻时的记忆,脸上有了几分的激昂之色。 外门大比,他也参加过,不说多么的撼勇,但年轻一辈的相争,现在想来颇有感怀,如记忆中的一颗宝珠,极为珍贵。 “一鸣惊人,横推同辈之敌,少年哪个没有此念想,做做梦也好。” 陈生见状,平静的心泛起了不小的波澜,他是资质不行,只能将威风寄托在未来,但不是说没有现在就发光发热的念想。 少年意气,横推同辈。 这是每一个少年都幻想过的场景。 只是有些人,注定只能成为陪衬,但不是说成为陪衬就不好了。 如周执事,修不得长生,但多了一段值得回忆的过去,就不亏了。 他突然发现,此次来参加外门大比,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不是为了浮云子的期待,而是为了自己,让少年时期的经历,不那么单薄。 “肃静!” 演武场之上的位置,搭建了一个高台,诸位外门的高层,都有出席,浮云子也在其中。 此时,正中一个看起来很威严的老人,口中一动,宏大的声音压盖过了全场,瞬间就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的身上。 “那是内门长老,裕物殿的殿主,此次就是因为他主持外门大比,才能办得那般的热闹。” 莫大海在一旁,给陈生解释,内门长老的上限,比外门长老的上限高,但是没有掌控重要权势的内门长老,实则跟外门长老一个样。 甚至,一个在外门中吃得开的外门长老,比一个不拿重权的内门长老,还要强势。 当然了。 那些真正掌权的内门长老,就很恐怖了,有时候发力,甚至能改变整个仙宗发展的方向。 裕物殿主,管理的是仙宗物资上的调配,权势极重,也极为的富裕。 这么一个有钱又有权的大人物,主持这一场外门大比,自然是怎么好看怎么来了。 他推断,一甲子年之内,应该是没一届外门大比,比得上这一届了。 所以,有心求道的外门天才,都将这一次的外门大比看很很重,想吃一波肥的,为往后的进阶。打下坚实的基础 “外门,从来不是一个被仙宗忽视的地方,你们中有很多人,差的只是一个机会,现在机会来了,请好好把握。” “我以裕物殿主的身份站在这里说,你们只要排名高,不用担心拿到与之不匹配的荣耀。” “好了,不多说了,免得你们觉得我老头子唠叨。” “我宣布,外门大比,现在开始。” 裕物殿主是一个很开明的老人家,没有对外门的弟子们,说些教条性的东西。 他说的,通通都是与修炼有关的,连荣耀,都与奖励牢牢的挂钩。 “这老人家,恐怕在仙宗内,没有多少人会讨厌他。” 陈生有些微愣,没想到这个裕物殿主,这般的接地气,说话也是掷地有声的。 财大气粗,慷慨众人。 这样的人,谁不喜欢呢。 很多年轻的外门弟子,瞬间就喜欢上了这个接地气的裕物殿主的,对他赞誉有加的。 一时间,群情热烈,将外门大比的氛围,推向了一个更高的层次。 “真的是一届富裕的外门大比,年轻人们是赶上好时候了。” 周执事都感慨起来了,他们以前参加外门大比,除却了一个磨砺技艺,大半实质性的奖励都落不到。 即便是十甲之内的人,也只是开放一个向上的通道,有了机会,去追逐想要的东西。 此次,裕物殿主,是真的拿真金白银来激励弟子的。 “富裕的奖励啊,废材更没活路了。” 陈生为天才的外门弟子恭喜,但想到自身,还有诸多跟他一样的普罗大众,就一阵哀叹。 这下子,背景板的感觉越发强烈了。 铛…… 一道洪钟大吕的声音,震碎了所有的杂念,巨大的演武场上,阵纹复苏,符箓激活,隔绝出了四方封闭的斗法台。 每一个斗法台上,都有一名外门的长老,死死盯着,能第一时间,救下落败的选手。 “一号台,余刚对陶雪晴。” “二号台,强盛对百花。” “三号台,冥山风对葛庆腾。” “四号台,卿东汽对商刘。” …… 一个个的人名被叫到,走到指定的斗法台上,进行斗法。 符箓、法器、术法、剑道等种种手段,都在斗法台上展现出来,仙道的多样性,表现得淋漓尽致。 陈生看得很过瘾,外门中,平日里都是小楼一关,自成一体的,像今天这般一股脑的涌出,还比拼斗法的,很是罕见。 四个斗法台中,一三四是势均力敌的,基本都是术法的对轰。 二号台,就有点意思了。 一个法器护体,手中扔符箓,一个藏身在阵盘之中,手持法剑,攻势凌厉。 看得出,都是上头有人担着的,身价不菲,手段远超普通的外门弟子。 “张涛和姚志通,都是外门长老的弟子。” 绿珠是那个圈子的人,一眼就认出了二号台上的两人,都是实权外门长老的门徒。 今次外门大比办得热烈,外门长老们也想门人弟子争光,是以没少赏赐东西。 浮云子赠陈生一口龟甲,其中就有一部分这样的考虑,至少撞见了这些人,不会被伤到。 “外门长老的弟子,斗在一起,倒是公平。” 陈生暗暗偷笑,内耗起来,普通的外门弟子才有机会。 只是。 他的恶趣味,没有持续多久,就感受到了世界深深的恶意。 二号斗法台上,张涛胜了,而他下一场的对手,却是陈生。 第二十五章 有人对他说,你不差 少年意气,仙道青葱。 斗法台上,图谋未来。 陈生看这如花灿烂的画面,将其牢牢的烙印在记忆识海中,想等到一个时代的落寞后,独自品味。 四个斗发台上,有起有落,有人欢喜,有人伤感。 直至…… “一号斗法台,张涛对陈生。” 某位外门长老,公布了新一轮的争锋。 “到我了……” 陈生的精神状态,已经渐渐的调整回来了,整日整夜的修炼疲惫感一扫而空,走动起来,烈烈生风,他做好了准备,要去面对少年之战的外门大比了。 “张涛跟你的修为一样,击败他。” 绿珠站在那里,声音雀跃,用力的挥了挥手,鼓舞着看似平庸的少年。 “外门长老的弟子又如何,你不差。” 两位养老执事,发出了肯定之声,陈生被他俩看重,又得外门长老浮云子照拂,更与仙宗天骄陈二狗情同兄弟。 这些,都足以说明了,陈生是一个很优秀的人,比起外门长老的弟子,不差的。 “又是一个寂寂无名的人,识相的,就给我下台去。” 一号斗法台上,张涛击败了姚志通,正是志得意满之时,等见到了陈生时,心中越发的轻松了。 这个人,他不认识。 在外门中,他不认识的人,只能是平庸至极,这种人的敌对,他并不放在心上。 “你要认输?” 陈生不是一个能惯着骄纵的人,他不卑不亢的,回怼了过去。 张涛却是觉得被冒犯了,怒道:“什么?混账,你想吃苦头,我成全你。” 那口斗败了姚志通的飞剑,再度飞出,迅疾如电,锋锐犀利,在虚空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白痕。 飞剑的品阶不差,炼气境中属于精品,同为外门弟子的姚志通,都遭了劫难。 “真是任性,上来就比拼法器。” 陈生眉头一挑,没浮云子赐下的龟甲,他应付起这口飞剑来,是得折腾不小,只是如今,却是不用了。 “破落户似的修仙者,拿什么跟我斗。” 飞剑一出,张涛自觉已经拿下了这一场斗法了。 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嘲讽之色,外门弟子与外门弟子之间,也是有层次的,一个无名小卒,也敢拦他。 下一刻。 龟甲发威,散发出青白之光,照在陈生的身上,阻碍外邪,不让外部力量侵入。 飞剑刺了青白之光中,变得缓慢,最后似是陷入了冰封的湖面般,无法前进。 “嗯?你机缘不错,竟得了这么一口法器。” 变故发生,张涛愕然,他不是蠢货,只是骄纵,看着陈生祭出的龟甲,判定出这是一口品质极佳的法器。 他飞剑之利,是无法在这个少年人身上奏效了的。 “依靠法器之利,走不长久的。” 陈生立足于龟甲之内,青白之光护身,不惧飞剑,眼神淡淡,看着张涛,透着一丝的劝诫之意。 “你以为,我就是单纯的浮夸之人,没真本事的。” 这种眼神,让张涛破防,比杀了他还要难受,他阴沉着脸,声音如刀,有些许的冷冽。 “不是吗?” 陈生又怼了回去。 一个炼气五层的修仙者,有什么资格,养出骄纵之气。 天外有天,人外有天,他必须告诉这个少年正确的道理。 “闭嘴吧你。” 张涛吼动一声,一号斗法台上的灵气,变得躁动不安,他整个人在发光,诸方窍穴中,喷涌出了淡白色的烟霞。 “龙雾祭法。” 这才是他的底牌,一门强大的术法,可不是藏经阁中,那些有贡献点就能借阅的,而是来自外门长老的传授。 这种白烟,萦绕在他的身边,立时有龙吟之声咆哮四方,又见一鳞半爪神秘无比,不断涌动。 张涛大步朝着陈生杀来,手持法剑,身周白烟,演化出白龙形体,伺机而动。 陈生一下子,感受到了凶悍之气铺面而来,他翻出了铁剑,裹住了清莹雄浑的法力,抗击赵涛。 仅一两个呼吸之间,两人来来回回就斗了数十次。 “拿口破剑,就想挡我。” 赵涛的眼中,闪烁着尖锐之芒,龙雾祭法的幻化的白龙,不断的袭扰陈生,随后手中的法剑大放光明,金铁之起锐上了数倍不止。 他要一剑,斩断陈生的铁剑,让敌手的心境,轰然破碎。 陈生哪里肯让手中的铁剑折损,这不仅仅是劣势的问题,还是尊严的问题,就像是两个剑客,相互斗剑,其中一人被斩断了配剑一样,心理上就受不了。 “斩星。” 极为熟悉的一剑,让陈生斩了出去。 中正平和,更有一股茫然大气之感。 虽然剑意还算稚嫩,但已有了一丝的斩星之意了。 似是觉察到了赵涛想要斩断铁剑的意图,剑上有神,促使剑意越发狂澜,极尽回击而去。 铛…… 两剑碰撞,金铁之音高亢无比,赵涛的法剑竟是被压了一头,斩星之意与变异养生经炼成的雄浑法力,让凡铁有了蜕变的机会。 “能被外门长老选为弟子的,都不是庸庸碌碌之人。” 一剑过后,陈生看到了赵涛的实力,确实不是一个依靠法器之利的同辈,至少那龙雾祭法,就显露出了不俗的威能。 “怎么会……怎么会,他又不是外门的重点培养精英。” 此时,赵涛的内心却是凌乱无比,他与外门之中,一个寂寂无名之辈,都斗得如此的艰难,看不出胜负。 那么…… 他如何在这场璀璨的外门大比中,取得不错的成绩呢。 “心性不成,不堪大用。” 陈生知道,机会来了。 张涛愣神的瞬间,他一剑压下,铁剑横空发出嗡嗡之声,雄浑厚重的法力,汹涌澎湃,更有斩星剑意极尽而狂。 危险。 张涛心生,生出警戒之意他,他鼓动体内的法力,催动法剑,更是让龙雾祭法运转到极致,以此抗敌。 只是,时机错了,一切就晚了。 陈生一剑,撕裂了龙雾祭法的烟气,先一步越过赵涛的法剑,一剑狠狠的拍在对方的身上,将其打出了斗法台。 第二十六章 练剑、练术法 “胜者,陈生。” 一号台的裁判,宣布了斗法的结果,并告知陈生下一轮的决斗,是在明早,不要迟到。 “我就知道,你行的。” 陈生刚下斗法台,绿珠就高兴的跑了过来,小脸带笑,像是一道春风,近乎就要扑了上去。 “厉害,外门长老的弟子,都能干翻。” 周执事赞叹着,陈生的进步很快,虽然跟同批次进门的天才弟子比差了很多,但已经能追平一般的弟子了。 在资质、悟性都垫底的情况下,陈生能走到今天,是值得夸耀的。 “不用激动,这只是很小的一个成绩。” 陈生觉得同伴太激动了,这不过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他的心境,并不会因此而激荡。 哪怕,他有一天,超越了广秀仙宗内的每一个人,也会如此的平静。 因为无穷的时间堆积下,这种超越是必然的,既然是必然的,就不该过分的骄傲。 “保持住,我觉得你有望筑基。” 绿珠终于知道了,为何老师浮云子,会对陈生有所照拂。 道心第一,真的不一样。 修行路上,谁都不能保证一帆风顺,这就得靠一颗坚毅的道心,渡过低谷了。 如她,有老师的帮助,都对筑基没有把握,心中是有忐忑的。 陈生则不然,他道心坚固如铁,自信从容,更是能在艰难险阻中,找到一条正确的路,一步步的走过去。 “筑基啊,那是一道分水岭。” 周执事老了,早已没了筑基的心思,但他却是很郑重的,让陈生加快修炼速度,尽早达到炼气境的巅峰。 随着年纪的增大,身体机能降低,筑基的机会就会越发的渺茫。 “稳扎稳打,会成的。” 陈生只是平静的道。 他比任何人都自信,他必定筑基,结金丹,一步步的,走上修真界的顶峰,傲视八方。 辞别了几人,陈生回到了小院。 尽管信心满满,但他并没有骄傲自满,而是如同寻常的外门弟子一样,勤勉修行。 “复盘一下今早的战斗。” 陈生在庭院中,站定下来,脑海中浮现出了今天斗法台上的战斗,他以旁观者的身份,再度复盘了一次战斗,发现能做到更好。 他依照着推演的方向,剑起游龙,步似繁花,将优化好的应对方式,烙印进骨子里。 小半个时辰后。 他感到了手臂酸软,干脆在院中打坐炼气,养生经在体内运转,吸纳大量的天地灵气,进而炼化。 单纯炼气,法力增长是很缓慢的,但陈生很稳,没有一点的不耐烦。 他端坐在地,地上有烟尘,但一袭白衣胜雪,少年的面容俊秀如玉,竟也将四周衬托得不凡。“晚上练剑,现在修炼奇门四印和光影遁法。” 陈生心中有丘壑,分清主次,种种术法都炼了,唯独没有修炼太玄敛息术。 这门术法,在原始莽荒或局势不明的情况下,极是好用,但露天的斗法台上,却是大可不必了。 嗡…… 奇门四印,一个接一个的在陈生的手上展开,他已经能做到四印叠加了,威能极为的强大。 只是,这种术法杀伤力极强,对法力的汲取,也是恐怖,不到最后,是不能施展出来的。 四个印诀熟练之后,陈生再练光影遁法,他的身影在天光下,变幻不定,让人无法看破。 种种术法,一一练后,日头下山了。 练剑。 斩星,深得陈生的喜欢,这是一门大器晚成的剑法,甚至是近道之术。 他在夜里,对着北辰星斩下,尽管没能发挥出惊天动地的威能,但像是斩去了心头的杂念般,每一次挥剑,都会让心里头感到极端的平静。 在这种平静下,他感受到了天地的广阔,好似精气神无限制的攀升,整个人超脱了出去。 十次。 百次。 每一剑,都是那么的凌厉绝伦,又有一种难言的洒脱大气。 “咚!” 这时,院门被人敲响。 “谁啊。” 陈生调整了气息,让一意上涨的气意回落,算是简单的休息一下。 “我,绿珠。” 门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陈生将门打开,看到了一道娉婷的身影,是绿珠,穿着青衣,眉眼柔柔的,很是乖巧的意思。 “干嘛。” 他简短道。 “这是你明天对手的资料。” 绿珠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个小本本,崭新的,连里面的字,都是新写的。 绿珠写的,字体娟秀,墨迹都没干透。 姓名:刘碑 境界:炼气六层 法器:月牙铲(残破) 术法:丝缚术,六兽噬鬼 “辛苦你了,费心费力的。” 陈生看过后,心中生出了点滴歉意,他没想到,绿珠竟是比他这个正主,还要上心,花费了整日的时间,去调查他对手的资料。 “我是不想让老师丢脸,才会给你收集对手资料的。” 夜色里,绿珠的面色看不大清晰,只是她是如此说的。 “知道。” 陈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他最初参加外门大比,也是不想拂了浮云子的好意。 绿珠走后,陈生研究了一下敌手的资料,脑海中大致推演了一下,就继续练剑了。 嗡…… 淡淡的剑晕从铁剑的剑锋上绽放,划过夜色,渐渐的,极致黑暗的天幕,不再那般的黯淡了。 “没多少时间就天亮了,让身体放空一下。” 陈生用水,冲刷了一下身体,爬上了云床,盘膝打坐,让养生经运转起来,时时刻刻积攒着法力。 另一方面,他的神色,似睡非睡,陷入了一种宁静的状态,让精气神缓慢恢复过来。 叮铃铃。 敲门声再度响起。 陈生睁开了眼睛,看到的是大亮的天地,他走下了云床,将门一开,看到了绿珠和两位养老执事,站在外头。 “是不是我们不来找你,你就会一直神游天外下去,直至错过了比斗。” 绿珠顺手,在门环上敲了敲,发出叮铃铃的声音,似乎有些的不满,不满陈生没有一个时间观念。 昨晚修炼也是,太过频繁了。 她觉得,可能是他太累了的缘故。 “心态放平,不会错过的。” 陈生只是回以淡淡的笑,他是有时间观念的,只是时间还触及不到那个点,他才陷在了沉静的状态下。 简而言之,绿珠和两位养老执事,比他还着急上火呢。 第二十七章 我真不是天骄 陈生来到演武场时,周遭极为的热烈,斗法台上,八个少年吸引了万众的眸光,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发光。 追逐修真大道的路上,流血受伤,不能说是狼狈,只能说……尽力了。 “一号斗法台,胜者肖兴芳。” “二号斗法台,胜者司傲。” “三号斗法台,胜者奇狼当。” “四号斗法台,胜者柳哲西。” 获胜的少年意气风发,在人前万众瞩目,好像此时整个世界都是他们的,充满了一种昂扬之气。 至于失败者,只能默默的离开。 陈生体味着修仙者在这条路上的起落,心中一片宁静,他败得起,对于未来,拥有着绝对的自信。 “三号斗法台,刘碑对陈生。” 新的一轮斗法开始了,三号台的裁判,念出了两名外门弟子的名字。 陈生上台了,他的对手,是刘碑。 这个人长得高高壮壮的,与起的名字一样,像块屹立不倒的长碑,极为稳重。 “陈生,我看过你上一场的斗法,很精彩。” 刘碑毫不避讳的,承认陈生的斗法堪称老辣,是一大优势,心境上也很稳重,不会被人拿捏住破绽。 “是吗。” 陈生神色淡淡,毫不为对手的夸赞而自傲,因为当对手热烈的夸赞你的时候,其实是将自己放在了一个俯瞰你的位置。 “只是炼气境六层和炼气五层,是不一样的,一个小境界的差异,足以成为致命缺陷。” 刘碑身上炼气六层的气势,轰然爆发,压得层层的天地灵气,泛起波澜动荡,叠起千层,汹涌的朝着陈生压去。 这是堂皇正大的压迫,无法可避,只能去挡。 “锵” 陈生踏地而出,剑上凌厉,绚烂剑光撕裂了虚空灵气,沉凝如一,气势极为的骇然。 虽然,他只是一个平庸的修仙者,越级而战这种特性,不会发生,但当真的面对的那一刻,他绝不吝啬拔剑的勇气。 行不行,斗了才知道! 刘碑满头黑发,被倒灌的剑风,吹得往后倒竖,他的脸颊线条完美的显露出来,透露着一坚毅和健硕的力感。 “这一场,将会很难。” 他脑海中,浮现出了这个念头,将手一翻,出现了一口月牙铲,是法器所属,但破破烂烂的,威能不强。 这是他的短板,手头拮据,无法更换符合身份的修仙物品,唯一有优势的,就是修为了。 偏偏,陈生是一个道心坚定的人,仅仅法力上的小优势,根本无法动摇对方。 所以,他才会觉得这场战局,会打得很艰难。 “奇天印。” 炼气六层,高上陈生一个小境界,就这一点,就得让他全力以赴了。 他铁剑一个倒插在地,双手结印,道道绚烂的光华,交织缠绕,在掌心间,凝聚出了一口小印。 轰。 一印落下,小小的形体却是迸发出了滔天的伟力,势与天合,似乎整个苍穹都要摇旗助威,降下可怖的劫罚。 动如雷霆九天霹雳,说得就是陈生此时的状态。 刘碑的身心,遭受到了一种冲击,那一枚小小的法印,蕴含着滔天的威势,要将他湮灭。 “一个小境界,不是那么容易抹平的。” 他眼眸中,射出身光,体内的法力涌动,身上威势轰然爆发,像是雷蛇,不断的打在逐渐凝固的虚空上。 咔嚓…… 炼气六层的修为,硬是打破了陈生的大好局势,他强势杀来,眼神凌冽,显然是被刺激到了。 刘碑手中的月牙铲,极尽而动,灰蒙蒙的器身,爆发出了璀璨之光,力劈而下,银光闪烁,像是天上的月牙跌落下来。 陈生一剑斩星击去,被打得退了半步,继而刘碑的锋芒,越发锐利,称得上是步步杀机。 “丝缚术” 简单的法力碰撞,刘碑发现无法将陈生一举击垮。 他一边月牙铲镇压陈生,一边施展术法,虚空闪动,天地灵气汇聚交织,化作了一条条的仙绳,像是长蛇般在绕动。 “大势强压,术法压阵,当真不给我一点机会啊。” 陈生口中微微喘息,越级而战是天骄的特权,他只是一个平平常常的普通外门弟子,战斗得很艰难。 眼见着刘碑的攻伐,犀利而来,他施展出了光影遁法,脚下一踏,当即从杀局中飘忽不见。 “这种遁法……” 刘碑看着层层布局堆积起来的优势,轰然消失,他的心中直跳,有愕然,也有震动。 如果陈生用这种遁法,突然偷袭,他不一定防范得住,好在他步步为营,先一步逼出了这种手段,不至于被打个措手不及。 嗡! 陈生的身影一下出现在了三丈之外,倏忽一下,就又回来了,他剑起如飞龙,凌厉绝杀,向着刘碑扑杀而去。 光影遁法与剑光,极为搭配,他的每一剑,都落在了出人意料的地方。 刘碑竭力去抵挡,心神念力,达到了一个极限,但高强度的运转,总归是有限度的,一个恍惚,就被一剑挑到了肩头,鲜血飞溅。 “道友,不行就撤了吧。” 陈生立在斗法台上,身躯挺拔,白衣飘飘,看起来极有风度,实则他也是够呛,丹田中法力已经变得稀疏了,连气息都不匀称了。 “撤了?没那个脸。” 刘碑的面色微微扭曲,是疼的,也是羞的,高过对手一个小境界,还被伤了。 归根结底,是那门飘忽诡异的遁法,让他拿捏不住陈生的轨迹。 “六兽噬鬼。” 他心中有了定计,近乎退到了斗法台的边缘,随后将压箱底的术法给翻了出来。 黑雾漫天,煞气汹涌。 一头头凶兽身影的,从中跑出,有豺、狼、虎、豹、飞蛇、蜈蚣,个个大如车轮,生得是凶神恶煞,煞气滚滚。 此时,六头凶兽一股脑冲了过去,将陈生所处的天地团团占据,任凭遁法再是无双,也没有施展的手段。 陈生只能立地不动,铁剑收起,再度打出了一记奇天印,勾连大势,想要镇压下六兽噬鬼之术。 吼! 吼! 吼! 六头凶兽的身影一滞,只是被干涉镇压了一瞬,就冲破了奇天印的打压,继续朝着陈生吞噬而去。 腥风呼啸,少年的身影显得单薄,似乎已是没有了招架之力。 第二十八章 奇门四印 奇方印。 奇虚印。 陈生半眯着眸子,剑眉微挑,在六兽环视扑杀之下,保持着宁静之意。 然后…… 他动了,像是一只老虎从高山上俯冲而下,十指之上,流光溢彩,快得晃出了道道残影。 残影中心,有器物的轮廓凝聚,是两枚小印,一左一右,彼此互有牵引,又有恰当的隔阂,中立划分的线条,被六兽噬鬼之术入侵。 而这,却是陈生希望看到的。 他将两印往虚空一按,四面八方轰然一荡,六兽再出不去了,身上的煞气杀气,在缓慢的下跌。 再有,奇虚印的威能,轰然落下,似一阵殇风,才刚刮去,虚空就成了灵气的荒芜地带。 六兽的身影一晃,形体黯淡,不出一个呼吸的时间,就被削散了。 “道友,吃我奇门四印最后一印。” 陈生接连施展两大印诀,气力衰竭,根本无法久斗下去。 他当机立断,将丹田中的法力,尽数压榨了,凝聚成一门奇神印,对着斗法台边缘的刘碑,悍然打下。 奇神印有撼动灵台之能,伤到神念的特性,一经落下,转瞬即逝。 “不好……” 刘碑心中警铃大作,有些暗恨站立的地方了,他的位置,在斗法台的边缘,再往后退一步,就失败了。 当奇神印打下的时候,他精气神节节高涨,炼气六层的法力,如火山爆发般,横扫四方。 他不求伤敌,只求一个挪身的瞬间。 “成功了?!” 短暂到扎眼的时间,刘碑就感受到了,风暴过去了,奇神印带给他的伤害,挺严重的,此时口鼻都有腥味,脑袋晕乎乎的。 可是,他抗住了这一波,就能反击了。 他睁开了眼,看到的是两只刚猛的手掌,没有法力,简单的将他往前一推。 砰! 刘碑摔出了斗法台,身上的伤势很轻,但他的心,已经是碎了。 “不好意思,规则是这样的。” 陈生将双手收回,看着台下的刘碑,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了一抹笑容。 他无法击杀炼气六层的修仙者,但斗法台上,不分生死,只要一方在台下,胜负就出现了。 “我&*……” 刘碑想说脏话的,但憋住了,揉了揉后面,一瘸一拐的走了。 他发誓,这绝对是能记住一生的战斗。 “胜者,陈生。” 裁判的脸上,有诧异之色,但不失稳重的,宣布结果。 “炼气六层都击败了,你太厉害了。” 陈生下了斗法台,绿珠就兴高采烈的迎了上来,这个少年,正在绽放着自身的光芒。 他资质低下,但坚毅勇敢,修仙路上走得很慢,但现在已经能战败炼气六层的修仙者了。 或许,这样的人,比天才更能让旁人激动。 “恭喜啊,再接再厉。” 两位养老执事,深感自身已经老了,不中用了,但看着陈生披荆斩棘,展露出的少年意气,心中是期待的。 他们是平凡的修仙者,所以更想看到陈生的崛起,代替他们,看一看高峰上的风景。 “这少年不错吧。” 观战的高台上,一众外门长老中,一个看起来极为和蔼的老人,看着陈生的身影,满目欣慰。 这个少年,是他引进外门的,又见心性可以,偶有鼓励,今日稍稍显露了风采,实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的典范。 “可以培养一下,或许能筑基。” 旁边,裕物殿主等,听着浮云子诉说陈生的事迹,心中动容,在一条近乎崎岖的修仙路上,十几年修到炼气五层的境界,还击败了一个炼气六层的修仙者,已经是极为不错的了。 有此心性和坚毅,他们倒是觉得这个资质低下的少年人,有望筑基。 …… “师兄,风采依旧啊。” 外门弟子中,一道少年的身影,出现在了陈生的面前,他额前碎发往后推,面容俊秀,举止有一种洒脱之气。 他是华云苍,十年前被陈生和陈二狗带入广秀仙宗,如今也有炼气四层的修为了。 这几日,他也参加了外门大比,是以没时间来为陈生摇旗助威。 “怎么样了?” 陈生看到了,华云苍的衣衫,灰扑扑的,显然在地上滚了一圈。 “输了,还好那位师兄手段还算温和。” 华云苍苦笑,他遇上的是一位炼气七层的师兄,修为境界上的差距太大了,仅仅是两三个呼吸,就被术法掀起的大风,吹得滚落出了斗法台。 “当磨砺技艺就行了,不要太过的沮丧。” 陈生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只是人力是有极限的,尽力拼过了,是可以适当的放过自己的。 “能入仙道,我已经很高兴,哪里有时间去沮丧。” 十年过去,华云苍身上的少侠之气,还存了几分,一举一动之间,满是洒脱,完全看不到一丝的情绪低落。 陈生说的,他懂的。 修仙界天才太多了,如恩人陈二狗,跟他差不多的年纪,就已经快要筑基了。 这种对比下,心境不成,真的会走火入魔。 …… 回到清净小院。 陈生一个人勤勉修炼,华云苍说了陈二狗,让他的修炼之心,越发坚定。 虽然他是大器晚成的人,但能早点,还是早点吧。 嗡! 掌控的诸法之中,如今奇门四印的威能,极为强大,光影遁法的挪移,也是精妙,但陈生最喜欢的,却是斩星。 那是看起来极为普通的一道剑诀,但前途无量,修炼到最后,有斩星之能。 这跟他很像,不是天才纵横之人,但有无穷的岁月,长生不死,未来也将是极尽璀璨的。 黑夜下,少年的身影很模糊,手中的剑光剑意,也很黯淡,像是一只摸黑吐丝的神蚕般,等待着结茧,然后破茧重生。 一切,都很宁静。 隔了一会。 绿珠又来了。 还是那个熟悉的画面,她的手上,拿着一个小本本的,记录着陈生下一个对手的资料。 “费心了。” 陈生率先开口,他觉得姑娘,好像有点跟以前不一样。 “你明天的对手,还是炼气六层的修仙者,小心些。” 绿珠叮嘱了一番,看陈生似乎发现了点什么,微微低头,说了一声,就着夜色跑开了。 第二十九章 炼体修仙者 姓名:玉琼刚 境界:炼气六层 法器:无(肉身成圣,炎阳炼体) 术法:金刚破极掌、血气烘炉 “竟是一个走得肉身成圣的路子。” 陈生翻看了一下对手的资料,有些惊诧,这人走的不是炼气长生的路数,而是少见的肉身成圣之法。 两者之间,并无高低,炼气有成的人物,能御剑千里斩杀妖魔,手段通玄,肉身大成的修仙者,也能搬山填海,破碎虚空。 只是,修炼肉身成圣的修仙者,实是少见,若是没有上佳的传承,很少有人会选择这一条路。 “斗法台上,炼气长生的修仙者,被束缚在了一小块区域中,倒是一个劣势。” 陈生想到了,走肉身成圣的修仙者,近身战的手段极为凶残,恰恰在斗法台上,规则所在,他能挪动的区域很小。 境界压制,地形压制。 可以说,陈生没有一点的优势。 “玉琼刚贴身,我正面可用奇门四印回击,迂回可用光影遁法。” 陈生想了想,奇门四印刚猛强势,能与玉琼刚的拳头硬碰硬,实在招架不住了,可以施展光影遁法避一下。 斩星和太玄敛息术,暂时不动,或许能当奇兵来用。 肉身成圣的修仙者,太过稀少,陈生没遇到过,这一夜的功夫,他大半都在思索着,该如何与这样的对手斗法。 思维,穿越了黑夜,来到了白天。 和煦的阳光下,陈生的身影从房间中走出,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绿珠、两位养老执事和华云苍,由远及近而来。 “今儿挺早啊。” 周执事四人,老远就看到了陈生,站定如松的身影,阳光披身,有种难言的少年气韵。 “走肉身成圣的修仙者,以前没遇见过,索性炼气,并思索应对之法。” 陈生照实说,他的短板,在外门大比中,很容易就看出,境界低,实在是限制了很多手段的施展。 所以,他老老实实积攒法力,添点胜算,不失为一种方法。 “炼体修仙者,力大如牛,气息悠长,最好的方法自然是用法器死死压制。” 周执事说出了对付炼体修仙者最有效的方法,那等人物,就像是敏捷和智慧都点满的妖兽,极难对付,不能用自家的短板,去拼对方的优势。 体魄弱,就用法器来弥补,那玩意,比肉身抗揍多了。 “法器压制,至少得同阶才有机会成功。” 绿珠眉毛微微的皱着,今次陈生的对手跟以前完全不同,就连上次击败刘碑的方法,也不灵了。 想来想去,她都没想到破局的办法。 “无须烦恼,尽力便好。” 陈生的心态很好,与玉琼刚对战,他不至于被唬得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但若是真的事不可为,也只能撤走了。 外门大比。 斗法台。 陈生等人,安静的观战,并等待着上台的时间。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一号斗法台,玉琼刚对陈生。” 裁判的声音从高处传下。 陈生依言,走上了斗法台,他看到了一个雄壮的“少年”,那张脸,很是粗犷,身材高大如小山,一点没有仙家的缥缈气度。 “炼气五层的师弟,你这小身板,抗揍不。” 玉琼刚攥着沙包大的拳头,在陈生面前晃了晃,配上一张凶狠的脸,压迫感十足。 “老兄,你看起来没有桃花运啊,孤独终老的日子,可不好受。” 陈生笑眯眯的,上下打量着玉琼刚,伤人的话脱口而出。 修仙者炼气入体,身体会朝着完美的方向进化而去,是以少年大都清雅俊秀,老人则是仙风道骨,像玉琼刚这样粗犷的,实是少见。 他断定,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还是在意容貌的,不大会给这个追求者机会。 “你有病吧,斗法台上说这个。” 玉琼刚差点破大防,对着陈生连连怨怼,这确实是他的伤心事,虽然炎阳炼体,修成后让他在同阶中,战力强横,但却失去了一副好看的皮囊。 这些年,他也曾追求过几个女修,但都被直接拒了。 “真相总是伤人的。” 陈生颇为歉意的道。 “不知道你的身体,是不是跟你的嘴一样硬。” 玉琼刚哪里看不出陈生这小子,憋着坏笑,在这个领域上,他是彻底辩驳不过来了,只能仪仗一双铁拳,叫得对手悔悟了。 呼! 他一拳打下,纯粹的肉身力量,没有法力的波动,却是打出了呼呼的风声,像是一颗炮石般,朝着陈生砸了下去。 陈生心头一跳,直直吃下这一拳,他身上的骨头,指定得断裂几根。 他鼓动法力,在虚空上凝聚一只灵气大手,以攻代守,悍然压落,气压发出了爆鸣,像是雷磁牢笼般,盖在了玉琼刚的头顶上。 玉琼刚也是凶残,他竟是不闪不避,硬抗灵气大手,且身上的气机,在一步步的高涨,肌体生出了红光,显露出了丝丝缕缕的岩浆纹路。 他的个头,本就是小山似的,猛地再高了一尺,更是可怖,像是一团团肌肉堆起来的人形。 “砰!砰!砰!” 玉琼刚一拳打碎了灵气大手,身躯昂扬杀来,似是驰着雷电,踏步间滚滚血气上冲,威势骇然到了极点。 “这就是炎阳法体。” 陈生警惕心大起,修炼肉身成圣的修仙者,身如魔神,一举一动都有天崩地裂之势,万万不能被缠上。 “奇天印” 他十指连动,像是翻花蝴蝶似的,在道道流光中穿梭,渐渐凝聚成了一枚小印。 小印升天,高了玉琼刚的个头一寸,猛地发威,有厚大深沉的光晕,一重重的,由天而下,凶猛的镇压下来。 玉琼刚冲杀的节奏,一点不乱,即便每一步踏出,奇天印的威能,都会加重在他的身上,但他依旧凶横而霸道。 “咔嚓……” 他往斗法台上,重重一踏,脚下烙印的护持阵纹,一下复苏,显然这具躯体上,蕴含着强大至极的力量。 借着这一踏,他的身影高高跃起,眉宇间带着睥睨之意,拳出如天狗吞日,直击奇天印。 第三十章 三术同身 那一只拳头,刚猛如铁铸,打破了层层的镇压之力,干脆利落的,将奇天印轰碎了。 陈生抬头,看着玉琼刚的身影,似是凌虚御空,矗立在虚空上,面容冷硬,充满了一种干碎八荒的威势。 “太强了。” 他知道麻烦大了,玉琼刚的战力,超出他的计算,奇门四印正面抗衡这种怪物,未必能行。 “感受炼体修仙者带来的压迫吧。” 玉琼刚大步杀来,周身掀起了一阵凶风,庞大如小山似的体魄,占据了斗法台上的一块区域,如山中兽王般。 他眼神凌厉,盯着陈生,一条臂膀上,大筋跳动如龙,积蓄着可怕的力量,就待倾泻而出。 “奇方印” 陈生不敢让这样一头人形凶兽缠上,那样局势会变得很恶劣,他施展出了奇门四印中的第二个印诀,立时有一枚小印,迅速凝聚出来,显露威能。 虚空中,四面八方不再是空荡荡,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收拢凝实,固守一方。 “砰” 玉琼刚的身形,戛然而止,像是撞在了无形的屏障上,浑身一震,失去了绝对的锋芒锐气。 他发觉到了奇方印的玄妙,怒吼一声,双手挥动,明明是人手,却是比妖兽的爪牙,还要来得刚猛有力。 咔嚓…… 几个呼吸后,他杀穿了奇天印的镇压,双手淌血,一步步的走了出来。 “这样看来,也并非毫无胜算。” 陈生一颗提着的心,缓缓下落,奇方印被破,他不怕,怕的是玉琼刚摧枯拉朽的,将奇方印给干碎了。 那样的话,他就真的没辙了。 好在,玉琼刚也只是看着凶猛无边,实则强是强,但还没强到看不到边的地步。 “是不是觉得有点机会了。” 似是洞察了陈生的心意,玉琼刚笑了,眼神里,满是怜悯之意。 “嗯?” 陈生心头一悸,生出不好的情绪来,玉琼刚这家伙,五大三粗的,不像是能摆弄心机的。 那么,对方如此笃定,显然是认为赢定了。 “炼体修仙者最强的是体魄,可也有战技。” 玉琼刚言语中,充满了坚定的信念,受此催发,他身上的气息,越发浓烈,站在那里,不像个人,而是一尊魔神巨物。 他的血气,滚滚澎湃,一手上举,似天穹大地都在摇曳,弥散着一种破碎之意。 金刚破极掌。 这是他掌控的一种肉身技艺,能让这具恐怖的身体,爆发出更加凌冽绝伦的攻伐。 此时,他横杀而来,一掌劈落,整个斗法台,都在闪烁着护持的阵纹,风声呼呼,似怒龙咆哮,甚至干扰到了其余的斗法台。 “危险!” 陈生感受到了,浓浓的危险气息,他明白了玉琼刚自信的由来,这种肉身和技艺的搭配,完全不弱于法力和术法的施展。 而且,来得更加的直接、凶残。 他不敢大意,瞬间就掐指做诀,凝聚成了“奇虚印”,落于虚空,竭力的排除玉琼刚周遭的灵气。 再是,他拔出铁剑,一式斩星,洋洋洒洒的挥洒而去。 “砰” 这般看来,陈生已经是极为重视玉琼刚带来的威胁得了。 可是,这还不够。 那具血气旺盛的肉身,即便是在绝灵之地,都能短暂的爆发出了强大的战力,何况只是一式术法的干扰。 玉琼刚的身影,在斗法台上横冲,本该在奇门四印中,威能不俗的奇虚印,被针对了,无法发挥出奇效。 转瞬间,奇虚印被魔神般的身躯撞碎,玉琼刚一下子,来到了陈生的面前。 “这么强!” 陈生棋差一着,陷入被动,看着近在咫尺的玉琼刚,手上挥出的斩星,立时暴涨出威能。 他竭力的压榨法力,增添术法之威,只为了打退这道高大的身影。 “噗……” 金刚破极掌劈下,斩星剑意被打散,这本来就不是以前期强势著称的剑诀,根本扛不住这等刚猛凶残的战技。 然后,玉琼刚一掌,压下了铁剑之上,一路横推,连掌带剑重重的打在了陈生的身上。 陈生清晰的感知到,肋骨的骨头断了,刺穿了内壁,一口腥味血水,直冲喉咙吐了出来。 “同阶之中,我不算弱,你一个炼气五层,不行的。” 玉琼刚的声音传出,没有高亢的语气,但却是更加的冰冷,如一口剑,斩掉了所有的遮掩。 他在斗法台上,可是强势横扫过一位炼气六层的修仙者的,何况是陈生。 “还没到放弃的时候呢。” 陈生强将身形挺得笔直,擦干了嘴角的鲜血,眉宇间有一股锐气在绽放。 他能输,也懂得放弃,只是觉得现在还没到扛不住的程度。 “你还要战?” 玉琼刚瞥了陈生一眼,有些不解,局势已经很明朗了,这个炼气五层的师弟,根本无力抵抗他的攻伐的。 继续下去,只是多吃点苦头罢了。 “我有了点思路。” 陈生的眸子很平静,看得出他的心态,很是平和,不是在逞强。 太玄敛息术。 光影遁法。 这两门术法,同时在他的体内运转,大量的法力运转,撑得他的经络胀痛不已,只是他依旧平静的接受。 “实力的差距是最真实的。” 玉琼刚想要出言反驳。 然后。 他看到了陈生的身影,一下不见了,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即便是用神念去感知,也浑然无一物。 噗…… 一朵血花,在玉琼刚的胳膊上绽放,陈生不知何时,已经持剑出现在了对方的身旁了。 “怎么做到的。” 玉琼刚猛然倒退,手上的伤,他不在意,可怕的是陈生如鬼魅的身影,看之不见,触之不及,如此他再是有翻天覆地之力,也得失败。 陈生自然不会给玉琼刚解释,他此时也很难受,同时运转三种术法,庞大的法力撑得经脉破碎涨裂。 也就是他了,能够在身体受伤后,做到完美的修复,不然换个人这样玩,后半身的道途早毁了。 付出了这么疼痛的代价,陈生只能抓紧时间,尽快的回报玉琼刚。 第三十一章 大比落幕 斗法台上,剑光如雪,卷起潇潇洒洒的冷意。 陈生的身影如鬼魅难测,虚空通透,他来去无踪,将太玄敛息术和光影遁法,发挥到了极致。 斩星落下,玉琼刚的身上,就有血迹飞溅,虽不致命,但看起来好不凄惨。 “不行,不能这样被拉入深渊。” 玉琼刚四处扑腾,气力打得虚空轰鸣,但就是无法捕捉到陈生的身影。 随着血气的流逝,他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即便是拼一把,也得尽快的结束战斗。 轰! 滚滚的血气冲霄,玉琼刚的肌体,绽放着璀璨的黄金神话,就像是一尊金甲战神般,透着一股坚固不朽之意。 然后,他双手环抱,在胸前落定,凝聚出了一只血气烘炉。 这一刻,他的气息攀升到了顶点,身躯如黄金浇筑,手中血气烘炉强大至极,散发着渗人的威压。 “要分胜负了。” 陈生感到了压迫感,但也看得很真切,“血气烘炉”这一招施展开来,玉琼刚已经达到极限了,身子出现了一丝飘忽之状,无法长久。 只是,他未必能撑到玉琼刚露怯的时候,双方都是背水一战,没有必胜的把握。 轰。 玉琼刚双手横推,血气烘炉倒飞而去,像是一口仙道宝器般,吞天噬地,将天地灵气和一切的人和事物往里吞。 陈生身形跃动,但总被一股摄拿之力束缚住,然后血气烘炉,在他一丈内轰然炸开。 瞬息间,他浑身上下,无一处安然,仿佛被飓风卷了进去,晕头撞向的,喉咙传来猩甜味道。 “喝!” 玉琼刚的眸光,如钩子一样,勾住了陈生的身影,他长喝一声,大步杀来,像是山崩地裂般,一举一动都有着汹涌威势。 起手,落拳。 如狂风骤雨,势大力沉,虚空被砸得生出了哐哐之音,一个呼吸间,已是几十拳连续落下了。 “呼……” 这边,陈生也知道最为关键的一刻来了。 他吐尽了浊气,手中稳稳的拿住了剑,体内一意的运转养生经,身形起动,如一阵风,同样凌冽。 斩星,连绵不绝。 一次次的,他被打退,又一次次的,向着玉琼刚发出了冲击,剑意不强,但坚韧无比。 噗! 噗! 噗! 鲜血,不断的从两人的体内渗出。 这是一场极为激烈的战斗。 陈生的战斗意志,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他以一具孱弱的身躯,抗衡一位炼体修仙者,着实震惊了不少人。 “噗通……” 最终,斗法台上,两道身影齐齐摔地,再挣扎着没法起来。 陈生对玉琼刚,平手。 “结局,还不错。” 陈生躺在地上,浑身动不了,只听到周遭传来的声音,都在称赞自己,他嘴角流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显然对这一场战斗,极为满意。 “怎么那样的逞强!” 绿珠上来,看着陈生的样子,一阵抱怨,手上却是不慢,小心翼翼的,将他背上,带回了清净小院。 她给陈生,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擦去血污,喂了伤药,着实是尽心尽力。 “等躺很久了。” 两位养老执事,围在陈生的身边,一阵打量,推断出这个伤势,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好的。 肉身的伤势能治,精神意志的压榨衰竭,还有脏腑、经脉的修复,就得靠养了。 接下来的外门大比,陈生没法参加了。 “我的外门大比结束了。” 陈生享受着呵护的感觉,躺在云床上,身上飘乎乎的,有些虚弱,但心情很不错。 平庸的少年时代,他也算是闪耀过了的。 后续…… 陈生没有躺太久,就两三天,他的伤势,就都好了。 得知了此事的玉琼刚,越发郁闷了,他一个炼体修仙者,竟是比一个炼气修仙者,好得还要慢。 两位养老执事,也对陈生的恢复状况连连称奇,这种修复速度,太过变态了。 外门大比的最终排行定了下来。 陈生是在两百六十三名。 “你确定,这是两百六十三名的奖励。” 对于这个排行,陈生心中没什么波动,只是当看到绿珠拿来的两百六十三名的奖励品时,极为错愕。 十颗极品凝气丹。 一株五百年份的血龙参。 一包行气散。 一张一阶重雨符箓。 太丰富了。 他待在广秀仙宗十几年,知晓仙宗的资源,是向上流通的,呈现倒金字塔状态,底层庞大的低阶修仙者,享受的资源少得可怜。 没道理,一个外门大比中,排名靠后的人,能享受如此丰富的修炼资源。 “行气散和重雨符箓,才是正常的标配。” 绿珠笑着解释。 外门大比两百多名,自然享受不到仙宗的优待,但有了浮云子,这个外门中德高望重的老人,向裕物殿主,还有一众外门长老,诉说了陈生的修仙资质后,这些大人物,都私底下,给出了一点心意。 至于那颗五百年份的血龙参,是绿珠撒娇着,让浮云子从老本中找出来的,能养身护命,最是适合伤重疗伤的人了。 “我就知道。” 陈生笑笑,仙宗不养闲人,那一包行气散,是散修的最爱,便宜量大,能顶个七八日的苦修,唯一不好的,就是修出来的法力,有些虚浮,不够精纯。 一阶的重雨符箓,在外头能卖一个不错的价钱,但仙宗内有符师,成本上就下来了。 大概,一颗凝气丹,就能顶上行气散和重雨符箓的价钱。 “凝气丹和血龙参,也是靠你自己得来的。” 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外门高层的馈赠的。 至少,绿珠是第一次见到,是陈生的毅力,还有对修仙的坚定,让那些人,愿意为一个不错的年轻人,给点方便。 “那得少拿点,我怕身体扛不住。” 陈生调侃着,他可不想靠着对身体的摧残,让某些长老,觉得他道心稳固,特意拿修炼资源来扶持。 外门大比的事,让广秀仙宗热闹非凡,有些人得偿所愿,一跃入内门,风光无比。 然后,很快的,一件事情传出,瞬间让整个广秀仙宗的焦点为之转移。 第三十二章 同代第一个筑基之人 陈二狗,冲击筑基境! 整个广秀仙宗因此沸腾,纵观边地,这个年纪能够筑基的,都称得上天纵奇才。 况且,这位的经历堪称传奇。 一介泥腿子,耕地为生,一朝入仙门,如鱼跃龙门,一飞冲天,修道一十三四年,已炼气大圆满。 这要成了,他将激励广秀仙宗一代人,甚至是在边地上,也得享一大盛名。 “他,能成吗?” “二十七岁的筑基修士,还是从田野山间来的,真要成了,他将引领年轻一代,不管权贵,还是泥腿子出身,都得服他。” “掌门亲传,这位未必没有机会,站在广秀仙宗的最顶峰。” “长老们,也都在看着呢。” 各峰弟子,遥遥看着天元府邸,那里守护大阵巍峨铺开,内里灵气氤氲充足,如水波涟漪般,层层荡开,显然筑基的仪式,已经开始了。 他们不知道具体的消息,只知道陈二狗已在筑基,如此果决的冲关,极是少见。 筑基一事,事关重大,一旦不成,道基都会受到损伤,下一次的冲关,就更危险了。 清净小院。 “他没跟你说他要筑基了?” 周执事知道陈生和陈二狗的关系,按理说做出这等大事之前,陈二狗应该是找个信得过的人诉说心绪的。 这般突然的,他都觉得太快了。 “没有,也实是没有必要。” 有些事,陈生觉得陈二狗,是能够自己做出决定的。 就如,陈二狗炼气大圆满了,跑去冲击筑基境了,那完全没问题。 他只是一个炼气五层的修仙者,是没资格,在修行路上,对一个天骄指指点点的 “但愿顺利。” 莫大海可以想象得到,一个二十多岁的筑基境修仙者,对于陈生有多大的帮助。 按照两人的交情,只要陈二狗成了,他真心认为陈生的后半生,彻底的没了后顾之忧了。 “必定能成。” 这一点,陈生倒是有种肯定的执著。 所有人都知道,陈二狗现在站得很高,但只有陈生,见过陈二狗在泥潭里的样子。 两种人生,却是极致的蜕变。 蜕变后的陈二狗,心性智慧,已是极高,不是那么容易犯错的。 “你怎么知道的。” 绿珠有些无法理解,这份笃定的由来,总感觉陈生,有些太淡定了的样子。 “二狗的运道很高。” 想了想,陈生用一个众人能够理解的答案去回答。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陈二狗的运道,也是非凡,入了仙门,正是大运勃发之时,没有那么轻易就跌落的。 轰。 天元府邸。 突起一道强横的气息,上冲云穹,见得守护大阵,一下撤掉,左右四方飘来一团团浓郁紫气,滚滚如潮。 房间中,走出来一道魁梧的身影,少年的面容渐渐不存,已有一丝青年的模样,更多添一抹威严。 他一个呼吸,紫气灵霞如江湖如海,尽数涌入了他的窍穴,有流光溢彩生出,衬托得他如神人下界。 “天道筑基!” “成了,边地年轻一代的一座大山出现了。” “我广秀仙宗,后继有人。” 当紫气云霞涌来,诸峰长老便都激动了,知晓陈二狗成了,还是最为上等的天道筑基。 天道筑基的修士,在结金丹的时候,天然多上了三成的把握。 怎么看,这都是一尊未来妥妥的金丹真人,将来广秀仙宗的定海神针。 “筑基了?怎么这么快。” 同代的内门弟子吴太生,望着陈二狗筑基出关,满脸愕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总感觉,这厮不按常理出牌,是个怪胎。 他炼气十一层的修为,已是拼了命的去修炼的了,到底是什么缘由,能让陈二狗走得那样的快。 “我得追上他的步伐。” 曾被陈二狗一剑扫地出门的柳绍,面色难看的闭关去了,她有心找回场子,但如今看来,希望越发的渺小了。 “不可能,我才应该是年轻一代引领风流的人。” 赵天阳脑海中,想到了初见陈二狗的画面,那个土包子,唯唯诺诺的,被人吹捧上几句,就昏呼呼的。 到如今,筑基功成,仙宗传名,好大威风。 直感到人生如一场梦幻,太不真实了。 天元府邸的动静,刚刚结束,陈二狗就接受了掌门的谕令,上一元峰,进枢机殿,与众长老仪事。 清净小院中,两位养老执事,没有离开,他们知道陈二狗,定然会过来找陈生的,想跟这位新晋的仙宗大人物,见上一面。 绿珠也没走,她倒是没有太多的心思,只是单纯的想在这里待久一点。 两位养老执事,原以为这个等待,会长一点,不想一个时辰半的功夫就圆梦了。 御剑飞仙,缥缈如神。 陈二狗的出场方式,称得上不凡,筑基境法力雄浑,手段变多,已朝着仙家中人蜕变了。 只不过,他还是那个样子,本心没变,在清净小院的大门前,降落下地,走正门进去的。 “生哥,我筑基了。” 见到了陈生,他也只是简简单单的,说了一句。 本来,他是有很多话要说的,但看着陈生淡然的模样,就觉得心中一片的宁静。 他觉得,陈生的心境是他时时刻刻得学习的。 “不要骄傲。” 陈生淡淡的道。 他漫长的生命旅途里,希望有熟人陪伴在他的身边,陈二狗修炼得越快,他就越开心,完全不会有嫉妒的心理。 “这样说真的好吗。” 莫大海是第一次见到两兄弟交流的内幕,听见这话后,嘴角抽抽,总怕陈二狗这位风头正盛的大人物,直接就跟陈生翻脸了。 他默默的观察了一下,发现多虑了,陈二狗被叮嘱后,面色温和的很,还赞同的点点头。 甚至,他发现陈二狗在这个观察的过程,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显然不是没有发觉,却默不作声,其中的心性城府,也是顶尖。 “好,不骄傲。” 陈二狗自然的道。 然后,他说了一下此次去一元峰的事,掌门与长老们,都对他挺好的,想让他肩上的担子,加重一点,先去执法殿,担任三殿主,熟悉熟悉宗门宗规,以及成为一个合格的领袖。 第三十三章 老一辈的提携 自陈二狗筑基功成,广秀仙宗的年轻一代,便无法安然了,尽皆走上了狂飙之路。 在年轻的时候,没人愿意头上担着一座大山。 内门弟子柳绍在五年之后,强势冲关,却是失败,伤了根基,只得蛰伏。 第七年的时候,吴太生悄无声息的,踏入了筑基境,成为了广秀仙宗年轻一代第二人,风头正盛。 赵天阳则是在第九年的时候,筑基成功,只是太过急躁,是中等筑基的层次,未来结丹的几率不大。 之后,陆续有年轻弟子炼气大圆满,卡在筑基瓶颈前,跃跃欲试。 …… 少年意气,陈生则是按部就班,坚定的,缓慢的炼气修行。 他的境界,也有提升,只不过不快,只提升了两个小境界,堪堪达到炼气七层,完全无法与天才比较。 宁静中,他看到了广秀仙宗不一样的一面,那就是年轻一代的在崛起,而老一辈的人,慢慢的凋零了。 “老莫,我来看你了。” 陈生来到了藏经阁,看到了莫大海,九年过去了,这位的身体越发的虚弱,苍白的脸上,已经能看出一缕缕的死气了。 可能,大限就在这一年里。 凭借着两人的交情,他修炼之余,大多会跑来这边,闲聊闲聊。 “你一个小年轻,总往我这个老头子这边跑,是个什么事啊。” 莫大海明明很高兴,但嘴上,总要抱怨上几句,可能自觉快要死了,身上晦气,不想沾染给他人。 然后,他起身,点了小火炉,慢腾腾的,烧水冲茶,一如当年。 “岁月的力量啊。” 陈生端起白瓷杯,杯口冒起的烟气,模糊了他的视线,连带着莫大海的身影,也渐渐遮去,蓦然发现这人已是变了。 变得,苍老,行将就木了。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时间的伟力。 年轻一代在崛起,老一辈在消亡,一个轮回,永不停歇。 而他站在圈外,不会被波及,却只能静静看着。 “你莫要被我们这些老头子带歪了,时间对你来说,还不可怕,你也有机会,争取一个超脱之机的。” 莫大海早就发现了,陈生的心态太过无争了,像个老人一样,似是接受了命运的安排,不想折腾了。 之前,他不想说,但现在不说,就真的没机会了。 “陈二狗可为你护道之人,这是多少人求不来的机缘,他是首席天骄,是执法殿三殿主,他将你当做兄长,你的未来,注定不凡。” “外门方面,浮云子长老看重你,我们两个老执事,虽说能力有限,但经营了几十年,也有点能力。” “以你的资质,进入内门,继续做个弟子,反而没有在外门做执事舒服。” “如今,有这么一个职务,我觉得大有可为,那就是药庐的执事。” “不要觉得做了外门执事就不好了,上升通道很大,上升到尽头也能为内门长老。” “有时候,选择大过于努力。” 莫大海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他给陈生规划了人生路线,不走弟子的路线,而是走仙宗管事的路线。 这条路线上,陈生有人帮扶,比按部就班的晋升,还要便携。 一方面,好的职位上做管事不累,还很清闲。 一方面,能学点东西,就如药庐执事,真想学习炼丹,刻苦点,是能够鼓捣丹药出来的。 “药庐执事,听着是不错。” 内门真传,执掌重权。 陈生觉得再奋斗个一百年,都不一定能够得着。 莫大海所说的这条路线,他倒是觉得真不错,至少在外门这个领域,他有一定的人脉渠道,兜兜转转,怎么都不会差。 炼丹师,是一个高门槛的职业,他或是能够专研一下,为将来谋生根本。 “那行动得快,不然位置就被抢了。” 莫大海这会儿,利索得很,催促着陈生,去往药庐,提交执事申请书。 “这就行了?” 陈生不大能理解,之前不是说药庐执事很抢手,怎的现在搞得这么的简单,似乎唾手可及的样子。 “表面功夫,总得做一下,真正的竞争靠的举荐信。” 莫大海笑了一声,像只老到掉毛的老狐狸,尽是睿智,起身唰唰的,写起了举荐信。 大致内容,就是陈生性格温和,德行可靠,为人聪慧等。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落下名号。 这就是一封举荐信。 也只有外门的执事、长老,才有资格举荐他人。 这之后,莫大海也没闲着,他另外写了三四封的书信,给了别的执事,让他们还人情了,帮忙举荐陈生,俗称拉票。 …… “让老莫抢先了。” 周执事也瞄上了药庐执事的职务,正打算给陈生说道说道呢,不想规划好的时候,莫大海已经行动起来了。 他气呼呼的,也将举荐信安排上了,并将准备好的书信发出,为陈生拉上了两票。 …… “他想走管事这条路线吗。” 浮云子这边,是绿珠在行动,老人家一听,就知道了陈生的打算。 他微微沉吟,似在思索这条路的利弊。 “老师,快写举荐信,不然药庐执事的位置,就被抢了。” 绿珠眼睛闪亮闪亮的,对陈生的事,极是上心,挽着浮云子的手,轻摇催促。 “我的举荐信过去,也未必能拿下。” 浮云子在外门中,深耕百多年,信息渠道更多,知晓了外门长老中,也有人出手了。 他刚才的思索,是在推断,需要多少的价码,才能拿下药庐执事的职务。 “老师,你太小看陈生了,他身上还有七封执事的举荐信呢。” 绿珠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骄傲,将两位养老执事,为陈生凑了七票的事情说出。 她相信,即便有外门长老出手了,也无法做到这个地步。 “两个老家伙,也是舍得,将几十年积攒的人情都抛出去了,也罢……” 浮云子彻底动容,修仙者的因果人情,比灵石法器还要贵重,以周执事和莫大海的能耐,能凑出七票,是彻底将多年积攒的人情都给耗进去了。 陈生的人格魅力,可见一斑。 他不再迟疑,也书写了一封举荐信,落下名字,投往药庐。 第三十四章 非罗是陈 岑峰。 山石尖锐,平起一居所,一老一少相互交谈,只是少年的脸上,带着不耐烦之色。 “我已为你争取药庐执事的身份了,这段时间你安生些。” 外门长老贾平叮嘱不断,对于这个外甥,他是清楚的,纨绔骄纵,经常惹祸,都老大不小了,才修炼到炼气六层的境界。 说实在的,若不是为了死去的妹妹,他真的不想管了。 “药庐执事好,在外门中极是威风。” 罗焦原口中呢喃,难掩兴奋之意,药庐的执事是和炼丹师打交道的,出入都是清贵之人。 这个地方任职,配得上他。 “不要高兴得太早,未必能落到你的头上。” 贾平感到了一丝丝的心累,他只是尽力了,但不是说,外门的所有任事,他都能一言而决。 “舅舅,你都出手了,还联络了两个执事,一同写了举荐信,那不是稳了嘛。” 罗焦原对这个舅舅,很是了解,从小到大,只要是关于他的事,那都是尽心竭力的。 在外门,一个长老倾力去在争取的东西,几乎没跑了的。 这个药庐执事,他当定了。 “世上哪里有一定的道理,我们要尽力去做,但不能想到一定有所回报。” 贾平孜孜不倦的叮嘱,他这个外甥,是长歪了,只怪他忙着修炼,孩子又没人教导,渐渐的就被吹捧傻了。 他的实力,也就在外门一亩三分地上,还有点作用,超出了这个界限,却是无用了。 孩子,总以为庇护的大山,是无所不能的。 “知道……知道了……” 罗焦原敷衍的说着,拔腿就走。 “你去哪啊!” 贾平在后头呼喝,谁说药庐执事不考究人品,但在这个时候,闹出点动静来,总归是隐患。 “喝酒,提前庆祝一下。” 罗焦原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庆祝,是涨面子的,自然不能一个人。 罗焦原招呼了几个狐朋狗友,来到了膳食房,点了十个药膳,并几摊灵酒,当即呼喝起来,甚至热闹。 “恭贺罗公子,走马上任药庐执事。” 几个纨绔,将罗焦原围成众星拱月,手上举着青铜酒觞,好似面对着真的是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倒是有几分的恭敬之意。 他们也不做遮掩,声音壮烈,将排场搞得很隆重。 “药庐执事啊。” 膳食房中,靠得近的食客,听到这个消息,纷纷望来,脸上眼中,透露着艳羡之意。 外门中,这绝对是一个清贵的职务,能够被选中,本身就代表着一种实力。 罗焦原看到了这些人反应,心中越发的得意,道:“哈哈哈,一个药庐执事,我反手就可取得。” 他只觉得,人生到此,好不快意,所有人和事,都围绕着自己来转的。 “那是,罗焦原……罗公子,将来绝不至于一个药庐执事,而是药庐长老。” 杯酒下肚,情绪高涨。 几个纨绔也知罗焦原,不是那种喜爱冷寂的人,如今在这等值得称赞的事上,更是得大力宣扬。 他们很上心的,为罗焦原传名,让外门知道,有这么一个大人物,已经上来了。 “罗公子,罗焦原,我等记住了。” 食客们不是耳聋,果真记下了这个名字,之后再喝酒之时,也能当做酒资畅谈一二。 “不错,我前途远大,定会是外门的高层。” 罗焦原就着酒,让思绪飘飞,陷入一种超然状态之中,任凭精神去驰骋。 有舅舅兜底,他的前路会很宽敞,即便修为差了一点,但依旧能骑在很多人的头上。 就是有了这种不劳而获的能力,他才对勤勉修炼嗤之以鼻,能走捷径,为何要吃苦呢。 那些大喊情能补拙的人,只是庸才的自我安慰罢了。 “公子,不好了……”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走了过来,在其中一个公子哥耳边絮叨,听得对方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齐兄,有何事,我替你摆平。” 罗焦原正是志得意满之时,很生豪气,看着面色难看的“齐某人”,就要抱打不平。 “小弟没事,是罗兄你有事。” 齐某人嘴角抽动了几下,才说出了口,却是将矛头,指向了罗焦原。 “我?” 罗焦原满脸问号。 “药庐执事的人选公布了,不是你。” 齐某人小声的,说了这个消息,只是此地终究是修仙者的地盘,很多人耳朵灵敏得很,都有听到。 “……” 场面一下死寂了下来。 几个纨绔,坐立不安的,想到之前的大肆做派,完全是将罗焦原架起来烤火了。 那些食客,面色更是古怪,这帮年轻人,吹嘘了一阵,竟是来打自己的脸。 啧啧,这酒资更有味了。 “哪个混账抢了我的职务,老子废了他。” 罗焦原的眼睛,一下通红,羞恼与愤怒一阵阵的,直冲脑门,近乎听不见外音,都是嗡嗡嗡的。 只是,不用他听,他只要一看,就知道所有的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在看他,像是看着一个小丑。 随后,他踢翻了案桌,负气而起,找那个夺他执事职位的人去了。 …… 小重山,药庐。 小楼宫社清新典雅,三三两两又十座,内种着灵草,点缀琼树,无一处粗鄙,充满了一种仙家的气韵。 陈生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新晋药庐执事陈生,见过沈老。” 他进了药庐,走过好几座小楼殿宇,来到了最中最为宏大的一间,见到了一位老人。 他穿着很朴素,两道眉毛和鬓角,打理得很整齐,长发用木簪束起,显得很清净温和。 这人就是沈老了。 他是药庐的执掌者,修为达到了筑基境,还是一位二阶炼丹师。 在外门,乃至整个广秀仙宗,都拥有极大的权柄。 “陈生,陈执事,你很不错。” 沈老仔细的看了一眼陈生,资料上显示,这是个没有一点背景的人,却是能让两位养老执事,将几十年积攒的人脉,尽数抛却,只为其铺路。 外门长老浮云子,也觉得陈生是个值得栽培的人,在此次举荐中,留下了名字。 此时,面对面一看,他发现这个少年,确实不错,身上很干净,没有戾气躁气,心境平和,是个能长居药庐的人。 第三十五章 世界,不是围着你转的 自沈老那退出,陈生走在药庐中,浑身轻松,这里没有太多的规矩,如莫大海所说,真的是挺清闲。 只是,他的同事,还有一些年轻的炼丹学徒,看他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我没点什么逸闻轶事錒。” 陈生心里头嘀咕,他的名声,是极为不错的,接触过的人,除却敌手,都能合得来。 但显然,这其中有点事,涉及他,却是他又不知道的。 “陈执事,出入药庐不要一个人的好。” 陈生听到了声响,转头看去,那是一位老人家,穿着素色的长袍,面相柔和,眼神中透着一股和气。 他还以和善,轻声道:“这位老人家,怎么称呼呢。” 药庐之中,他人生地不熟的,正缺这样一个引路人。 至于和这种老人家的相处方式,他已经能拿捏住好分寸了,与两位养老执事相处融洽,就是最好的明证。 “席福。” 老人家自报家门,他是尘光殿的炼丹师,而尘光殿,是陈生来管辖的。 他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伙的。 “席丹师,你说细些。” 陈生继而问起了席福刚才的提醒,只是他想了一遍,也没发现在外门中,有什么危险的隐患。 “药庐执事这个位置,你踩着旁人上来的,人家要寻你麻烦了。” 席福带路,领着陈生往尘光殿去,并将罗焦原的事说出,以及背后的外门长老贾平。 贾平为人,还是可以的,不至于有什么诘难。 那罗焦原,本身就是骄纵自大之人,如今被落了个天大的面子,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叫什么道理,他能力差也怪我。” 这锅,陈生就不背了。 罗焦原这纨绔,也配来碰瓷他,真个遇见了,炼气六层的修仙者,他照砍。 “不是药庐的人,不得出入药庐,这是铁律,你记得就好。” 席福将陈生领入了尘光殿,寻了个执事房安置,就回自家的炼丹室了。 这里面的恩恩怨怨,他不想掺和,有那个功夫,多炼一炉丹药不好嘛。 陈生也暂去不管罗焦原的事,他在尘光殿走了一圈,第一感受就是冷清,人员少得可怜。 基本调动,是席福吩咐一声,外头的奴仆下人,就搬来东西,或找来资料,然后又匆匆退了下去。 他的职责所在,就是维护尘光殿的清净,以及一些事情上,席福腾不出手,就得他出面去交涉。 “就这样宁静下去就好,只是……” 陈生很满意就这样一个地方,安静的待下去,慢慢炼气,学些有用的知识,等待在未来的某一天,惊艳世间。 不过,这却是得解决掉罗焦原这个麻烦才是,免得总感觉心里头占了点东西。 罗焦原也是一个想法。 傍晚。 罗焦原守在药庐不远处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多知道缘由的人,暗道终是来临了。 尘光殿,默默成了焦点。 那个年轻的执事,会做些什么呢。 “来得正好。” 陈生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意,解决掉了这个麻烦,他往后就能安安静静的呆在药庐了。 …… 药庐外。 “怎的还不出来。” 罗焦原的心中,很是焦躁,若不是顾及这里是药庐,都打算冲进了。 等了差不多一刻钟多的时间。 有人从药庐出来了,是个年轻人,他身形修长,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步伐稳重,看不出一点的情绪。 抢我位置的家伙。 他一眼,就认出了陈生,眼睛喷涌出火光,恶狠狠的,像个暴躁的山魈。 “真勇。” 陈生也认出了罗焦原,整个广秀仙宗中,能这般嫉恨他的,就这么一个人了。 他不知道,究竟是有什么仪仗,能让一个炼气六层的修仙者,单枪匹马的,冲杀过来寻仇一个炼气七层的修仙者。 难道真的认为一个外门长老的舅舅,能抵挡所有的风雨。 “做药庐执事的感觉怎么样?” 罗焦原咬牙切齿的,看着陈生,从药庐出来,走到他的面前,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难言的气度。 那是陈生自带的从容,却被他认为是因为药庐执事这个身份才得来的,于是越发的愤怒。 “很好。” 陈生是个实诚人,照实回答。 药庐很好,清闲又能与炼丹师交谈,当是极好。 “那本该是我的啊,混账。” 罗焦原气到面色通红,体内的法力暴动,凝聚在飞剑之上,一念刺了出去。 “嗖!” 飞剑破空,凌厉无比。 这该是贾平费心为罗焦原寻来的法器,品阶极高,是一阶法器中的精品。 不过,在罗焦原的手上,实是浪费了。 陈生心念一动,浮云子赠予的龟甲法器,就挡在了身前,牢牢的将罗焦原的飞剑锁死。 随即,他看向罗焦原,道:“不知轻重,骄纵自大,该打。” 这口飞剑,对上了同阶或是低阶的修仙者,得手的把握很大,罗焦原出手没个轻重的,很是危险。 他光影遁法施展出来,来到了对方的面前,一拳轰出,权当教训。 “噗……” 罗焦原身躯遭创,骨头断裂了几根,口中喷涌出了鲜血,却是分不清局势。 “你竟敢这样对我。” 他真是一个任性妄为的人,竭力的压榨着自身的潜能,即便法力冲荡得筋脉破裂,也在所不辞。 像头暴躁的人形妖兽般,挥霍着力气,看似威能不小,却是太散了。 “锵” 陈生用铁剑,游刃有余的,将罗焦原的攻击给化解,仿佛擅长解牛的老师傅般,一点点的,将对手的力气消磨。 然后,拿捏。 整场战斗,都不能称得上战斗,是教训更为贴切吧。 “啊……” 罗焦原的吼叫,从愤怒无比,到嘶哑,再到颓然。 他像是一条死狗般,被铁剑拍倒在了黄昏下,眼睁睁的,看着陈生的身影,又回到了药庐。 “世界,不是围着你转的。” 药庐外更远的地方,外门长老贾平静静的看着,陈生一点点的,将罗焦原的骄傲粉碎。 也是时候,让这个骄纵自大的少年,知道世界很大很大了。 他这次,也无法兜底了。 第三十六章 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想当撑伞人 自解决了麻烦,陈生在药庐的境遇,一下大涨,遇到的人,都表露出和善之意。 在他们看来,收拾了一个罗焦原不算什么,但将人打成了死狗,还没被外门长老贾平寻麻烦,才是真正的本事。 陈生对此,自然是不在意的,他依旧保持着淡然的姿态,该修炼就修炼,该干活就干活。 “你小子,是在药庐立足了。” 席福不是一心炼丹的丹痴,已然感受到了,萦绕在陈生周身的喧嚣落定了。 经此一事,内外的人都知道了,尘光殿来了一位不简单的执事。 清净,重新回归了。 “本就不会有什么事情。” 陈生神色淡淡,不将罗焦原的事放在心上,却是对席福很感兴趣,道:“炼丹难吗?” 纵观修真界,丹药的身影无处不在,有些地方,甚至是直接用丹药,充当货币。 于外人而言,这是充满了朦朦迷雾的一项技艺。 “难。” 席福自不会说,有些天骄人物,识药炼丹等,几年就能展露出大师风范,那太稀少和不切实际了。 真正的炼丹师,是极为艰苦的,从灵草的调配,到炉火的温度,每一个细节,都得把握,差了一点点,都会前功尽弃。 “我能学吗?” 陈生简单的问,却蕴含着另外一重意思。 炼丹是修仙界中一项极为高贵的职位,门槛高得很,没有传承,没有师父指点,是无法有所成就的。 他得找一个人教他。 “炼丹先定心,你去将东十三区的杂草拔干净了再说。” 席福看了一眼陈生,略微点头,这个年轻人,还是有几分炼丹师潜质的。 “我拔草去了。” 陈生干脆利落的转身去了。 哪怕,他知道炼丹先定心是不错,但定心未必就得去拔草,也可以先通读丹书药理,控火辨温。 可是他依旧应下了。 原因是席福没有拒绝,已经给了他一个机会了,有心学习,那就得谦卑守礼。 在药庐的后面,开辟出了一大片的灵地,用阡陌小路,彼此划分,定立序号。 东十三区,便是其中一块区域了。 “那就是杂草了,与灵草争夺养分,却不具备药性,纯纯废物。” 陈生来到这里,见到了灵地上,种植着诸多的灵草,吐露着灵光霞气,看起来晶莹如玉的。 至于那些杂草,则是长得翠绿,形体稍大,竭力的压榨着周遭的灵气,并不吐霞,又没作用,简直是来捣乱的。 他蹲身下来,将手放在了杂草上,往上一拔,第一个感觉就是韧性十足,为了防止伤到旁边灵草的根茎枝丫,他又不敢太过的用力,只能一点点的,将杂草拔出。 事实证明,拔草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蹲身上起,细致入微,一遍遍重复下来,跟一场小型战斗的强度一样。 心性浮躁的人,做不来这个活儿,定心炼性,确实可以。 杂草的数量,比灵草少很多,但那么大一片区域,也不算少。 “还有这么多,得干个好几日。” 陈生甩了甩手上的泥土,看着刚刚扫荡过的区域,与东十三区一比,显得很小。 随后的一段时间。 拔草。 拔草。 拔草。 东十三区里,一道辛勤的身影,不断上下起落,两只手满是泥垢,将一颗颗不属于这里的杂草,堆到了一边。 “这些灵草,种在哪里,都是有讲究的。” 随着陈生的身影,走过大半个东十三区,他渐渐有了发现,脚下的灵地看似平整,但实则包含着一种山川大地,河流江海的玄奥。 每一种灵草的药性,与扎根的土壤属性相合,多种灵草之间,又互有辉映,就像是一个循环着的天地五行般,勾通相连。 这片灵地,是活着的。 “不行,东十三区太美了,我要多驻足来观看。” 陈生越看,越觉得东十三区蕴含着大美,流淌着一种丹道的玄妙,他没日没夜的,流连在杂草之间,感受着阳光和月光对灵草的作用,以及阴天和晴天对这片灵地的影响。 在他不懈的努力下,东十三区都被细细的探索了一遍,他的目标,已经从拔掉杂草,变为理清这片地界的五行走向。 半个月后,陈生将东十三区的杂草,尽数拔光了。 他的眼神中,熠熠生辉,不再对丹道的理解充满了贫瘠,也知道为何丹道,能成为修仙界一大流派的原因。 “丹道藏着长生。” 回到尘光殿,见到席福的时候,陈生这样说道。 “什么” 席福愣了一下。 陈生快速的,将他观察到的东西,说与席福听,整个东十三区,是一个整体,它是活着的,能吐纳灵气,强化自身,进而反哺天地。 循环往复,从不停歇。 像是这种变化,和人体运转功法修炼,并无区别,都是能强化自身,走向长生。 “你是有认真拔草的。” 席福认可了陈生,东十三区的玄妙,他们这些炼丹师都知道,并且在最初的时候,由药庐长老主持,全程参与过。 陈生显然,是真的有在拔草,丈量过每一寸的土地,才能发现这个隐秘。 这样一个认真爱学的年轻人,没有哪个一个老头子会不喜欢,他觉得能教些真东西给陈生。 “接下来呢,我还要做什么呢。” 陈生对炼丹之道,已经产生了一种浓厚的兴趣,他自知现在是没有资格炼丹的,但想要积攒些这方面的知识,为往后做打算。 “辨识药草。” 席福从这个年轻人的身上,看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那是少年时的他,刚刚接触丹道时,也是这般的热烈。 后来,他如愿成了一个炼丹师,只是过程充满了艰辛。 是让这个年轻人,走他曾经的老路,摔得遍体鳞伤,再是高高在上的施舍? 还是给年轻人,多一点支持呢? 他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和善之色,拿出了一块传承玉简给陈生。 玉简中,是一门“一阶灵草图录”,上面记载着众多的灵草的生长环境、药性、名称、用途等。 只要陈生将它熟识,再是掌控控火,就能尝试炼丹了。 “过关了。” 这枚传承玉简的递来,是陈生想不到的,还以为会被继续考验呢,不想席福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第三十七章 灶台前的身影 当陈生再踏上祝霞峰,已经是大半个月之后了。 他熟悉药庐执事的职责,耗费了点时间,拔草用掉了半个月。 一阶灵草图录的学习,他放缓了脚步,而是回顾了之前的人和事物。 “莫执事,有礼了。” 他来到了藏经阁,见到了柜台下躺着烤火的莫大海,随即轻声言语,拱手抱拳,一副登门拜访的样子。 这自然是打闹调笑,而莫大海也是知道的,笑呵呵的,道:“陈执事,可是风光了。” 说完,一老一小,对视一眼,忽然都放声大笑。 “那边怎么样?” 莫大海对药庐的了解很少,听说是有炼丹师,专门在那里炼丹,是外门中一处极为重要的地方。 “很好,我跟席丹师关系不错,他还肯教我炼丹上的知识。” 陈生说了一些药庐的常识,布局划分,人员配备等,还说了他跟席福处得很好,也是个热心肠的老头,愿意教导他丹道的知识。 “炼丹,那可是一门好手艺,还是你有能耐。” 莫大海的言语间,略带一丝的艳羡,他少年之时,也曾想走炼丹师的道路,但没有这方面的关系,兼身无长物,所以只能当个纯粹的修仙者,在风雨中杀伐求长生,却也终难得长生。 “日后你的后人报你的姓名来,我还健在,想学还不容易。” 莫大海抛下了几十年积攒的人情,为陈生铺路,他不是一个无情的人,能做的,定然会去做。 这个遗憾,莫大海是没办法弥补了,但他的后人,却是能够尝试走上丹道的。 “那老头子这次就无法推脱了,盼着你早些踏入炼丹师的行列,也能为我家的小子,提供一个更广袤的舞台。” 闻言,莫大海激动得差点将太师椅的扶手给拍碎,这可是成为一名炼丹师的机会啊,就他这种老执事,也无能为力。 陈生的将来他看得很透,极不简单,能得这样的一个承诺,是他后人的福气。 “老莫,说什么这么开心呢。” 周执事过来了,有些诧异,莫大海的血色,可是极差的,这么一个功夫,却是笑得满脸通红的,显然是极为的高兴。 “我跟你说,陈小哥的运道,真是不差,已经在接触炼丹师的东西了,我这不提前留位嘛,让他给我的后人一个机会。” 莫大海也不私藏,将陈生涉猎炼丹师的事说出,并暗戳戳的,让周执事也行动起来。 “我也要。” 周执事极为的果决,立马求索,一个羊也是放,两个羊也是放,不会跟陈生增加负担的。 “好。” 陈生答应得也极为的干脆,周执事在他成为药庐执事的事上,是出了大力的,现在吃个大饼,算是少得了。 “老莫,你的身体还能撑多久。” 之后,周执事的神色,转为担忧,莫大海的情况,他比较清楚,不是能够挺得长久的。 “半年吧。” 莫大海淡笑到。 对于这事,他心中已是有底的,所以谈不上失落。 况且,长生哪是容易得的。 他一生修道,寒素不侵,见过广袤的天地,老来得享福,后人有去处,已是极为的圆满了。 “我还有几年好活,到时我给你上香。” 见到莫大海的心境,倘然祥和,周执事也放心了。 他最怕的,是莫大海如有些人,明知要死,还要折腾,弄得心魔丛生,还更改不了结果,满是丑态的离去。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我听着就挺膈应的。” 莫大海笑骂道。 但也感动,临走前还有一个老哥们,常在左右,已是得天之幸了。 “过去清净小院吧,绿珠已经在准备我升任药庐执事的庆功宴了。” 陈生无法像两位养老执事一样,淡看相熟之人老死,他岔开了话题,也是之前就有准备的,一场庆功宴。 “那走……” 两位养老执事,不会拒绝热闹的日子,相伴着,走出了藏经阁。 清净小院。 东边墙角搭建了一个临时的灶台。 绿珠的身影在忙碌着,她已经做好了十几个药膳了,放在桌上,现在正在烹饪的是一只金焰走地鸡。 见到陈生三人走过来了,她招呼道:“坐一下,快好了。” 说着。 大火蹿起,她垫着锅勺,将切好的肉块一阵翻炒,很快就有一阵香气弥散出去。 “你小子,真有福气啊。” 莫大海坐在舒服的椅子上,看着眼前十几个精美的药膳,还有忙碌的绿珠,对陈生的后半生极为看好。 “是极,是极,绿珠是浮云子长老的弟子,何曾做过这种事。” 周执事也是这样认为的,绿珠人品好,出身不错,从来都是被捧着的,如今却是愿意跑灶台前折腾,任劳任怨的,谁看着不艳羡。 “你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陈生额头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问号,觉得两位养老执事误会了。 不过,被这么一说,他回头望了一下灶台前的绿珠,一身绿衣,头戴着方巾,袖口是挽起的,露出小半截手臂,细白如藕,因靠近灶火,带着点点汗珠。 这一刻,他承认,绿珠的妆容是没平日的精致,但比之前好看太多了。 “好了。” 一炷香之后,绿珠端着一盘做好的金焰走地鸡走了过来,让陈生三人,可以开动了。 “好吃。” 陈生动筷后,赞不绝口,绿珠绝对是用心了的,每一道膳食,都带着独有的味道。 因为接触丹道的原因,他对药理更加的敏感,发现食材和灵草之间的搭配,也极为融洽。 总之,这些膳食都是完美级别的。 “那你多吃点。” 绿珠自动忽略了两位养老执事的称赞,看陈生吃好,一双澄澈如水的眸子,笑眯眯的,像是璀璨的月亮湾。 “浮云子长老怎么说呢。” 陈生一路走来,就有浮云子帮扶的身影在其中,于是他之前托绿珠,让她跟老师说一声,他想上门去拜访,当面感谢一番的。 “老师说你好生修炼就好了。” 绿珠如实说道。 “浮云子长老,高义之人啊。” 陈生赞叹一声,他至今连浮云子的面都没见过,老人家就已经馈赠了不少了。 这种不图回报的提携,绝对是人世间可贵的品质。 “那是,老师的名声在整个外门,都是极好的,他老人家提携小辈,也是不求回报的,这份恩情,你不要太过的记挂在心上,免得心境有瑕。” 绿珠让陈生放宽心,老师是个温暖的人,像是太阳,温暖了一个个人,却从来不言,也不会索取什么。 第三十八章 控火八法 药庐。 陈生的日子再度平静了下来,他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不会强求在年轻的阶段,必须做出轰轰烈烈的伟业。 练剑,通读一阶灵草图录,炼气。 偶尔,他也会搬个椅子,躺在东十三区里,晒着太阳,并将种植的灵草,与脑海中的知识,一一对比,验证所学。 忙里有闲,不骄不躁,谦虚温和,懂得生命的宁静。 “一阶灵草图录,可是记上心头了?” 席福不是一个骄傲自负的人,年轻时遭受的磨砺,让他变得强大,但面对后辈小子的时候,却又充满了一种温和,不想他们遭遇打击。 陈生在尘光殿中的为人做事,他看得清清楚楚,大觉这个年轻人,除却了资质差些,其余是真的挑不出半个缺点,是个能用心教导的。 “可以了。” 三两个月了,陈生将大半的精力,都放在一阶灵草的学习上,开始时还会觉得灵草长得都差不多,但现在一看,却知道细微之处,处处不同。 席福随意提出了几种灵草,陈生都能对答得上,无一错漏。 他知道,是时候进入下一个阶段了,道:“今日传你控火八法。” 控火八法,是一种锻炼控制炉火的技巧,时时锤炼,能够在炼丹之时,对炉火的把握,达到一种完美的掌控。 紧接着。 席福一指点在陈生的灵台上,后者的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了八副画卷。 喷涌的火山。 张扬的瀑布。 桀骜的闪电。 宁静的湖面。 复杂的棋局。 冲天的飞龙。 巍峨的群山。 金灿的沙海。 控火八法,便是在掌心中,燃气点火,模拟这八种景观,越是逼真,对炉火的操纵,就越是强大。 “能将控火八方修炼到圆满,定然是火焰一道的大师。” 陈生觉得很难很难,脑海中的八副图形,形神具备,暗藏着种种技巧,想将他们在掌心上用丹火模拟出来,做到栩栩如生,绝对是极难的。 “当然,这是能够学习一生的古法控火术。” 席福告诉陈生,这是一门广为流传的古法控火术,至今还被诸多的名家炼丹师沿用,只是很少有炼丹师,传承了控火八法的精髓,大都是残缺的。 他传下的控火八法,恰恰是正宗无缺的,是他少年时的一道大机缘。 “执法殿三殿主来访。” 一个人的到来,让整个药庐都震荡了。 执法殿,可是一个严肃强硬的部门,通常代表的是抓捕和鲜血,此次竟连三殿主都出面了,让人不由得瑞瑞不安,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不知三殿主过来,可是药庐有人犯事了?” 药庐掌控者沈长老,面色凝重,虽然面前站着的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后生,但他却是不敢有半点的懈怠。 执法殿的权柄,比药庐还重,得内门的炼丹部门,才能抗衡。 “是来寻人,叙旧的。” 面对着药庐的兴师动众,陈二狗的心中,也是有极大无奈的。 随着权柄的加重,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他人的猜测,有时候偏偏没有什么的事,硬是闹得喧嚣尘重。 如今日这般,他只是想来药庐找陈生,絮叨絮叨,就惹得药庐严肃对待了。 “这样啊。” 听到这,沈长老长出了一口气,陈二狗来药庐,是为叙旧,不是执法,那便太好了。 “在这里向长老讨个出入药庐的物件,这般兴师动众的,总归是不好。” 陈二狗是有想过,遮掩进入药庐的,但外门重地,自有规矩,他又是执法殿的人,越得重视规矩。 是以,只能由正门而来了。 “可以可以。” 沈长老是不愿陈二狗常来药庐的,抓贼的都眼尖,药庐虽是干净,但要说纤尘不染,他是不信的。 这要是哪个不开眼的,刚好撞见了陈二狗,那药庐就震荡了。 只是,显然他是不能拒绝的,只能拿出一块身份令牌,给了陈二狗随意出入药庐的权限。 “那我便去拜访友人了,你们自便。” 陈二狗随意的说了两句,就离开了。 这么多人,他都要一一应付,哪有时间啊。 “执法殿三殿主的故人,是哪个?” 望着陈二狗远去的身影,药庐的人心绪还平静不下来,围在一起,猜测着他们之中,哪个与这样的大人物有交情。 “尘光殿!新执事?怪不得罗焦原被打了一顿,贾平长老那里毫无动静啊,敢情是被震慑住了。” 很快的,这个答案就出来了。 伴随着一桩隐情,也浮出水面。 那就是外门长老贾平,平日里很宠爱罗焦原的,即便外甥有错,也绝不会冷眼看着被揍而无动于衷。 可那次,偏偏就跟个局外人似的撂担子不干了。 原来是被迫冷眼啊。 “三殿主,你……你们……” 席福看着执法殿三殿主,在陈生面前,极为谦逊的时候,眼睛睁得很大,很难想象身份地位相差巨大的两个人,情谊这般的深厚。 而且,陈生还在其中还是占据着主导的地位。 “席丹师,这是我本家大哥。” 陈二狗对待外人,面容是冷硬的,没有傲气,没有温和,有的只是一种疏远的平淡。 不过,因为陈生的缘故,他跟席福打招呼,脸上多出了一抹笑意。 “陈小哥,你真是深藏不漏啊。” 席福不敢跟执法殿三殿主拿大,很是客气,连带着对陈生的态度,都变得恭敬了起来。 之前,他面对陈生,是有一种长辈提点后辈的意思的,但现在不敢了,执法殿三殿主的本家大哥,怎么着也能和他平起平坐。 “我本本分分一个人,从来不在乎这些。” 陈生很是平静,他从来没想过依靠陈二狗的权势,做些什么,自然没有广而告之的必要性。 是旁人,将简单的东西复杂化了。 “对,是的。” 席福心中腹诽,你是可以不用在意,可药庐得在意,他和其余的同事,也得在意啊。 惹得你不快,执法殿重拳出击药庐,那乐子就大了。 三两句之后,席福就离去了。 他知道,陈二狗想和陈生叙旧,一个外人在这里,并不方便。 第三十九章 凝华北苑 四壁光滑,泛着金属的光泽,房间正中,摆放着一尊丈高的炼丹炉,便再无一点的装饰了。 这是席福的炼丹房,坚固防火,闲置下来的时候,陈生就会跑进来这边练习控火八法。 “呼……” 他凝神敛息,丹田中的法力,顺着经脉汇聚在掌心上,燃烧成火,像是一块柔弱的泥土般,被捏成一座喷发的火山。 只是,这一座火山,看起来有些的丑,山势地脉,岩浆星火,都带着一股子拙劣画家笔墨的味道,毫无美感可言。 “美是道的延伸,这么丑显然是不合格的。” 陈生将手捏成团,喷涌的火山形态,一下消散,他揉了揉有些发麻的太阳穴。 即便控火八法操纵得很粗糙的,但他着实将精力,大半都投入进去了。 不急。 时间在我,现在做不好,就好好做,总有做好的。 这是陈生的理念。 “控火八法不简单吧,这是精神力和法力的打磨,极见功夫的。” 席福走了进来,见陈生在苦练,很是欣慰,只是控火八法,太过的精深细致,很难修行,所以修行者,心境上就得过关。 这一方面,陈生无疑是过关了的。 “得有个水磨功夫,慢慢来。” 陈生深有体会道。 控火八法,对他而言,只能是慢慢的去磨,上好的天赋如锋利的刻刀,雕琢得快,反之是一样的道理。 “是这个道理。” 席福点了点头,道:“正好尘光殿有一批灵草没按时交付,你去看看。” 药庐的炼丹师,每一个季度都有一个定额炼丹数量的,其中所需的灵草,自是药庐负责。 他前一个月,就已经吩咐灵草产出的“凝华北苑”准备了,可到了今日,还是没交付过来。 “好,凝华北苑是嘛。” 这是药庐执事的职责所在,陈生二话不说应了下来。 广秀仙宗很大,但不可能所有的灵草种植,都能划分在山内之内,有些灵草,是种植在宗门之外,由底下人去打理的。 凝华北苑,距广秀仙宗五十里地开外。 依山而建,环绕溪水。 殿宇重重,种有灵草。 像是一座坠落在人间的仙境。 凝华北苑内的修仙者,比较的少,大多数都是浇水翻土的凡人。 “哒……” 陈生骑着仙宗的妖马,一路而来,五十里之地,风驰电掣,近乎是转瞬而至。 凝华北苑的管事,姓李的,已经在门口候着了,见了陈生的到来,很是恭敬。 “见过执事大人。” 李执事不敢怠慢药庐的人,而且苑中的变故,也让他心中不安,生怕被降罪,丢了性命。 毕竟,此次的事情不小。 “席丹师所需的灵草,为何没有运送过去。” 陈生翻身下马,态度上,很是平和。 他的性格如此,不管面对的是仙人,还是凡人,心境都不会改变,认为生命之间,无有高低。 “执事大人,出问题了。” 意识到陈生是个和善的人,李执事的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此时,他办事不利,被抓住了把柄,怎么说都是罪责,遇见个暴躁的,丢了性命,也只能算倒霉。 “什么事?” 陈生早有预料,药庐的灵草是赖不掉的,凝华北苑的管事,除非发疯,不然定不敢怠慢。 这般延误,只能说出问题了。 “苑内跑进了一只妖兽,将灵草都霍霍了。” 说到这,李管事心头在滴血,他细心做事,打理灵草时,半点不敢懈怠,尽为用心。 眼见着到了收获的时候,一觉醒来,药园炸了,他当时连死了的心都有了。 “去药园。” 陈生平静道。 李管事哭丧着脸,将陈生带到了药园,这里是狼藉一片,昔日繁茂的灵草,变成了一地鸡毛,不是折断了,就是被咬掉了半截,但极大部分,是不见了的。 地里,还有一个个的坑洞,深邃复杂,像是一条条连起的地道。 可以看出,是一种妖兽挖出来的,边缘能看出爪子的痕迹。 “妖兽呢。” 陈生第一感觉,就是这里很安静,安静到破败。 “不见了。” 李管事摇了摇头,刚开始的时候,那妖兽还在,他还看见了,有心杀贼,却被躲藏到了地底,几番尝试,都是无用。 “一阶中期的妖兽,是嗜血兽,已经不见了。” 陈生外放出精神力,探入盗洞,没看到妖兽的身影,内里空洞洞的。 妖兽的气息,他有些熟悉,是嗜血鼠,他曾在陈国的铁云岭中,杀过一头,是以记住了。 等级,一阶中期,按照修仙者的修为划分,是炼气四五层的境界。 “你认定凝华北苑的贼,是妖兽?” 他感觉到了一丝的不对劲,嗜血鼠偷吃灵草后,竟是不走,直至被苑内的人看到,才不见了的。 像是故意的,引导他人往灵草被妖兽偷吃的方向去想。 “执事大人,你就是给我们一百个虎胆,我们也不敢做出欺上媚下的事情啊。” 仅这一言,就让李执事吓得跪了下去,监守自盗的事情,是万万不能做的,被仙宗发现了,不仅自身,连背后的家族、亲人都得死。 “我是说,是有人在背后操纵妖兽的。” 陈生推断道。 “这……,老头子法力低微,不清楚。” 李管事茫然的摇了摇头,嘴里满是苦涩,他修为低微,只有炼气三层的境界,只是种植灵草的本领一流,才被委任管理凝华北苑。 这是广秀仙宗的药园,以前都没出过问题,骤然出事,一下就将他打懵了。 陈生敢这样说,自然是发现了点什么,将一整个药园的灵草,尽数吞吃,这不是一阶妖兽能够消化得了的。 那么…… 灵草没被吃,是被毁坏了? 事物存在必有痕迹,毁坏的灵草也会留下点滴残渣,可显然,药园的地里没有灵草渣滓。 一环环推断下来,当证据链条没能合理的闭环起来,就是“真相”是错的。 他不再问话李管事了,这老人家现在是彻底懵了。 依仗着炼气七层的修为,他追溯着嗜血鼠的痕迹,一路朝着凝华北苑外头而去。 职责所在,他不能不明不白的,就这样走人了。 第四十章 正大光明 荒郊野外,孑然一身。 这本该是伤心事,穿着如贵公子打扮的青年,却是哼着歌,脚下步伐稳健,跋山涉水,不见一丝的困顿。 荆子初有高兴的理由,他洗劫了一处药园,得了大量的灵草,只要找个黑市转手,足够他炼气六层的修为,上涨两个小台阶的了。 “那药园的管事,大概还以为灵草,真的被妖兽霍霍了呢。” 凝华北苑,是广秀仙宗的产业,他不敢小看,即便有能力,将那些奴仆下人尽数杀绝,依旧慢慢谋划,布置出了妖兽肆虐的假象。 效果很好,他成功的洗脱了嫌疑,将那些人耍得团团转。 接下来,就是远遁了,到时广秀仙宗看出点什么,他也逃之夭夭了。 “吱吱吱……” 一只拳头大小的老鼠,从荆子初的领口中跑出,它皮毛顺滑,眼睛血红,却是闪烁着灵动的光泽,头颅微微的上抬,似在邀功。 “你的功劳不小,等到安全地,我会好好犒劳你的。” 荆子初轻声解释,嗜血鼠的存在,不能暴露,广秀仙宗的便宜,不是那般好贪的,被发现了,一人一鼠必死无疑。 之所以冒险,也是财帛动人心,他又光脚的,没有别业,想着冒险一次,就跑路了,终归是不会被发现。 “无知散修,当真是胆大包天。” 陈生依仗着炼气七层的修为,追索而来,经过多方的转折,终是逮住了罪魁祸首。 此时,他太玄敛息术运转到极致,浑身上下的气息,遮蔽得一干二净,如草木石头,毫不起眼。 只一双眼睛,透过斑驳的树叶,盯着荆子初,还有嗜血鼠,心中慢慢的盘算着。 一个炼气六层。 一个炼气四层。 正面杠,他胜算不小。 不过,对付这等奸诈之徒,没有光明正大的必要,尤其是荆子初,身为嗜血鼠的御兽主,极大可能会在有生死危险的时候,牺牲嗜血鼠,而独自跑路。 他在速度方面,并不占据绝对的优势,还是防备一点的好。 “调配灵引香,引君入瓮。” 陈生想到了一个法子,跟席福学习炼丹知识的时候,他曾看过一个方子,用几种普通的灵草,打成药泥,再用火烤,会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香气。 这种香气,像是灵草成熟时散发出的气韵,又有一定的致幻效果,让人深信不疑。 推断了一下荆子初的路线,他弯道超车,来到了一处背风的山坡,调制了灵引香,小火一烤,立时一股奇特的香气,向着四方飘荡而去。 随即,他找了一个不起眼的树桩,两侧有草的,潜伏下去,身体处于一个最佳出剑的角度,等待发出凌厉一击。 “嗯?什么气味。” 荆子初鼻子微微抽了抽,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人很舒服的气息。 “吱吱吱……” 嗜血鼠跑了出来,上下蹿动,血红的眼睛,流露出了激动之色,手脚比划,指着灵引香升起的方位。 “你是说有种珍贵的灵草,隐藏在那片山坡后。” 御兽和荆子初心意想通,他听懂了嗜血鼠的意思,眼睛一亮,深山多宝,有珍惜的灵草出世,并不稀罕。 “吱” 嗜血鼠不断的跳动,表示没错。 “好,我们过去。” 荆子初兴致勃勃的,真是走运了,先是截了凝华北苑大量的灵草,再是遇见了灵草出世,或许他的修炼道途,开始变得顺畅了。 一人一鼠,朝着灵引香走去。 离得越近,那种稀世灵草的气息,就越是馨香,勾得人心欢动,无法难耐。 “你且先去瞧瞧。” 荆子初终归是狡诈之徒,离目标越来越近了,他反而放缓了脚步,让嗜血鼠打头阵,反正这是他的灵宠,不经他的同意,无法吃独食的。 嗜血鼠并不知人心算计,得到了御兽主的同意后,蹦蹦跳跳的,朝着后山坡而去。 这一切,都落在陈生的眼中,他不为所动,只是静静的蛰伏着,冷眼看嗜血鼠跑开,一双眼睛,都放在了荆子初的身上。 荆子初很谨慎,但只是天性使然,没有发现什么痕迹。 两人之间的距离,是在拉近的。 近点。 再近点。 陈生潜伏在山野间,头微微的仰着,斑驳的树叶草丛,遮掩了他的发色,铁剑贴着山石表皮,稳稳当当的。 他的眼神,一直都很锐利,也很坚定,牢牢的锁定住了荆子初。 他能感受得到,荆子初的注意力,被灵引香牵引了大半,有贪念在其中,也有灵引香本身的幻神作用在起效。 似乎,快了,能拔剑了。 “吱?” 这时,嗜血鼠进入了山坡背面,身形短暂的离开了荆子初的视线。 然后,它发出了错愕之声。 “锵” 同时。 嘹亮的剑吟之声,响彻天际。 陈生拔剑了。 本来就没有稀世的灵草,他知道嗜血鼠发现真相,定然会发出警示的,是以一直在准备着。 斩星一剑,竭力的绽放着光辉。 一丈之间,看似很远,但与大地和星辰的距离相比,已是极近了。 悍然的剑光辉耀虚空,执剑人的气息,很是黯淡,只有一柄铁剑肆虐,强势发奋。 “陷阱?该死。” 荆子初反应了过来,但已经晚了许多了。 嗜血鼠不在,他没法拉来挡剑,只能勉力的,缩头后撤,尽力的保住性命。 噗! 斩星撕裂他的肌体,从腹部位置,斜斜的,斩到的右边肩膀上,入肉极深,可见白骨上,都留下了深刻的剑痕。 “差点,就能腰斩了,终究不是专业的刺客。” 陈生盯着血刺哗啦的一幕,微微摇头,他终究是太正大光明的人了,做起刺杀事来,无法圆满利落。 “我与阁下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我。” 荆子初自不知陈生的心理,不然指定会吐血,他急急忙忙的,吞吃了大把的伤药,再是调回嗜血鼠,陪在身边,才稍稍有了点安全感。 做完这些,他才望着陈生,一副惊惧的样子。 炼气七层对炼气六层,竟还搞偷袭,这等人物,他看了都怕。 以他如今的伤势,能不打是万万不打的。 “广秀仙宗药庐执事,为诛杀凝华北苑之贼而来。” 陈生将剑一甩,飘落点滴的血水,身躯挺立,带着一种凛然之意。 第四十一章 正道的光 风萧萧,尤带血腥。 “药庐执事?凝华北苑?事发了。” 荆子初顿感天昏地黑,可笑他之前还洋洋得意的,暗讽仙宗之人愚蠢,却不知死期已然将至了。 他勉强压下心中的惊惧,还想狡辩几句,但见着陈生笃定的神色,却怎么也无法开口,只得苦涩道:“凝华北苑的灵草,荆某愿双手奉上,还望执事饶在下一命。” 炼气七层的修仙者,他完全无损之际,和嗜血鼠,还有得一拼,但棋差一着,落得重伤,却已无力抵抗了。 如今唯一的念想,不是修炼有成,而是保命了。 “可能吗。” 陈生神色淡淡,做错了事,就得受着,有些是得用性命来交付的。 “若是荆某背负罪名远遁,而执事暗中得利呢。” 荆子初咬了咬牙,忍痛割爱,将藏有凝华北苑灵草的储物袋,抓在手上,甚至是为了引动陈生的贪念,还将袋口打开,让其能够看到里面小山似的灵草。 只要陈生动动嘴,这笔修炼资源,就尽数落入口袋中了。 而他,背着黑锅,逃命而去。 没有人知道两人的交易,真相会被埋藏在时间里的。 “不行。” 看似很圆满,陈生却是坚定的拒绝了。 “你就不怕我玉石俱焚,毁了这些灵草。” 荆子初眼睛都红了,满是疯狂,他已经将利益都抛出了,甚至是将一切,都计算好了。 放了他,陈生没有什么损失,还能得利。 却为什么,偏偏要他死呢。 “毁了便毁了。” 陈生对凝华北苑出产的灵草,毫不在意,但有一点,他却不想去践踏,道:“你须得知道,杀你是为广秀仙宗的威仪,也是为了给凝华北苑辛勤之人一个公道。” 这些灵草,无故折损了,凝华北苑的人会被治罪,甚至是死。 可若是背后有无良贼子,暗中谋划,致使灵草被盗走的,事情就不能这么算了。 只要他将荆子初的头颅带回,那么结果就会走向一个好的方向。 “威仪?公道?你个疯子。” 荆子初不懂,他真的不懂,根本理解不了,一个修仙者会为了不相干的人,拒绝一笔丰厚的修炼资源。 他漫骂着,让嗜血鼠出手,偷袭杀掉药庐执事。 “噗” 嗜血鼠袭杀而上,两只爪子在虚空中,连连划动,发出金铁破空的声音。 陈生的应对很简单。 一剑斩下。 嗜血鼠的身躯,变成两截,炼气七层和炼气四层之间,差得太大了。 锵。 不等剑上的血珠,滴落到地,他又起一剑,犀利难铛,将还要挣扎的荆子初,头颅麻利的削了下来。 “还得拿着这颗头颅,去解释一下。” 陈生嫌弃的看了一下荆子初的头颅,将之提起,另一只手,拿着装有凝华北苑灵草的储物袋,奔驰而去。 凝华北苑。 “管事,我们会受到什么惩罚呢。” 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户,不安的站了出来,向李执事询问现在的情况。 仙宗种灵草的活计,他很喜欢,北苑中的人,没有太多的心机。 他们的心思跟他一样,那就是好好种植灵草,平安喜乐的过完一生。 只是,这个愿望似乎难以实现了。 “种植灵草是仙宗大事,我等无能,致使今朝凝华北苑颗粒无收,罪大恶极。” 有知情的低阶修仙者,面色灰白,仙宗宽宏,但不意味着可欺,若无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他们这一关极是难过。 最轻的,都会被贬去挖矿。 “啊……” “那我等不是死定了。” “可怜我一生勤劳,兢兢业业的为仙宗种植灵草,到头来竟是落得这么个下场。” …… 一时间,整个凝华北苑,尽是悲歌,诸多无措的人,抽泣起来,彻底的慌神了。 “诸位,罪责在我,老头子会一力承担的。” 李管事的身子,变得很虚弱,有种血气被抽干的飘忽感。 关键时候,他还是靠得住的,硬顶着,拿出了掌管一方药园之人的魄力。 即便药庐执事说了,此事可能另有隐情,但灵草踪迹,一日不得明朗,他就不敢抱有侥幸的心理。 “不用悲观,灵草追回来了。” 这时,陈生回来了。 他略带高昂的声音,冲散了浓郁的彷徨,像是一座温暖的灯塔,照亮着迷途羔羊的方向。 “真的?” 李管事是知道陈生去干什么的,见此事有转机,心下大定,但又有一种不敢直言真相的忐忑。 “自己看。” 陈生洒脱的,将装有大量灵草的储物袋,扔了过去。 “是真的,灵草追索回来了。” 李管事强忍着心中的忐忑,看了一眼储物袋,瞬间萎靡的精气神,猛然一震,向着四周的众人,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随即,他看到了陈生手上的头颅,道:“这是那……” 灵草还在,那便不是被妖兽霍霍的,只能是被盗取的。 此情此景,好似一些都明朗了。 “指使嗜血鼠盗取灵草的恶贼,被我枭首了,你便拿此头颅,上呈文书,前去交代吧。” 陈生将来龙去脉,一一说明,让李管事做到心中有数,不至于缺了从容。 说完,他便打算走了。 “小老儿,在此谢过陈执事了。” 李管事一大把年纪了,此时也忍不住心中激荡,一下子跪了下去。 药庐执事陈生,真乃德行兼备之人呢。 凝华北苑的人,也都随着李管事跪了下去,叩头感激,没有这位年轻人的出手,他们的下场会很凄凉。 “职责所在罢了。” 陈生翻身上了妖马,留下一言,飒然而去。 身后,凝华北苑的众人,没有起身,就跪着,看着那道鲜衣怒马的身影远去,以此表达心中的感激。 …… 药庐。 尘光殿。 “凝华北苑那边如何?” 回到广秀仙宗,席福问起了凝华北苑的事,供奉的灵草迟迟不到,不算一桩小事。 “事情是这样的。” 陈生简略的,诉说了一遍,很多细节上的问题,都没有说。 可席福,却是知道的,散修狡诈,惯弄人心,他猜到了几分,道:“小哥心善……” 尽管不知道细节,他却能料定,陈生把持住了本心,在那种情况下,有太多的挪移之机了。 还有,此事陈生是可以袖手旁观的,但还是尽心竭力的,帮了凝华北苑之人,一个天大的忙。 “过几日,我介绍几个我的老朋友,都是一阶炼丹师中,各有拿手绝活的人,给你认识。” 观此事,席福是从打心眼里,愿意给陈生在炼丹之路上,搭桥铺路。 “好人有好报吗。” 陈生诧然,竟不想此事,会以这等情况结尾。 第四十二章 废墟中挖珍宝 炼气,练剑,练控火八法。 自凝华北苑之事了,陈生的药庐执事生活,就变得很清闲,他也将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修炼上。 “走,带你去常月殿逛逛。” 席福没有忘记帮陈生铺路的话,今日在炼丹完毕后,就让陈生跟着,去往常月殿。 常月殿,药庐十二殿之一,大致的布局划分,与尘光殿无异。 作为药庐执事,陈生被划分到了尘光殿,对于余下的十一殿,是不熟识的,没有那份人脉关系。 席福就不然了。 他在药庐待了几十年,又是有口皆碑的炼丹师,在整座药庐中,人缘极好,可以说个个都认识的。 “那就麻烦席丹师了。” 陈生麻利的走出,他越练习控火八法,就越能感受到这道法门的精妙,不愧是古法控火之术。 席福说过,药庐之中别的炼丹师,也是有拿手绝活的。 这些,他要是能学上一手,定然能在炼丹师的道路上,走得顺遂。 两人一个是执事,一个是炼丹师,在药庐中行走,自是一路畅通无阻。 穿过几重殿门,绕过长廊,他俩来到了一座殿宇前,高大巍峨,门前上书“常月殿”三字,散发着岁月的底蕴。 席福对这里,很是熟悉,三两下,就越阶而上,直接跑去炼丹房了。 陈生看到了,炼丹房中,架着一只丈高的炼丹炉,正在汹汹的燃烧着,挥洒出红彤彤的火光。 只是,这只炼丹炉没在炼丹,只是纯粹的烧火,照亮着一个老人的身影。 老人家的做派,与席福一样,都是那种优雅温和的。 大抵这就是炼丹师的气韵吧。 他借着炉火,端详着手上的一颗泥丸,眼睛中闪闪放光,像是看着什么稀世珍宝般。 “又在摆弄你的破丹了。” 席福跟这位炼丹师,无疑是非常熟悉的,知道对方在做什么。 辨丹。 还是那种应该报废的丹药。 毕竟炼丹过程中,不是一帆风顺的,就是成熟的炼丹师,也有失手的时候。 “老席啊。” 丁丹师回过头,对着席福说教起来,道:“古往今来,有诸多的新丹方,都是从废丹中创新出来的,你这个人就是炼丹太过严谨了,没什么意思。” 废丹,也讲究三六九等。 有些废丹,是有可取性的,像是满座废墟中,藏着一点瑰宝,只要手段高明,就能提取出来。 如他手上的这颗废丹,就不是彻头彻底的废物,而是有闪光点的。 “我要是跟你一样专研药理了,那不得跟你抢风头了。” 在药理方面,席福承认老丁的水平高过他,这其中,有性格的原因。 他太稳了,则失了创新。 老丁炼丹有点剑走偏锋,有时能出精品,有时是血本无归。 无所谓好不好,只看炼丹师心中的感觉,认为好的,怎么都好。 “谁抢谁风头还说不定呢。” 丁丹师笑骂一声,定眼去看席福身后的年轻人,第一眼觉得有些熟悉,随即道:“这位是……陈执事……” 药庐十二殿,未必每个人都认识。 不过,陈生镇压罗焦原,强势得手,再有执法殿三殿主来访,闹出大动静,着实是让很多人,都认识了。 “见过丁丹师了。” 陈生热情的,向着丁丹师行了一礼,毕竟是来这里学东西的。 “陈小哥对丹道感兴趣,我觉得他很有潜力,能够挖掘一下,你的药理水平,那么的好,得提携一下后辈啊。” 席福在一旁搭话,虽没明说,但已经透露出了,对陈生极为的看重。 两人是多年的老友,既得他的看重,丁丹师怎么的,也不能平常对待。 “潜力?他的档案,我又不是没看过。” 丁丹师听懂了,只是有些的迷糊,这个陈生,资质平平,走炼丹师的道路,是极为艰难的。 若是想有所成就,定得有名师来指点,只是名师自是寻高徒,雕琢这等朽木,太费功夫了。 “你可知凝华北苑的事!” 席福是讲道理的人,他相信,丁丹师跟他一样,是通情达理的人,于是提起了旧事。 “略有耳闻,听底下人上报,是有一个胆大包天的散修,驱使妖兽掠夺园中灵草,所幸被人识破并斩了,才没闹出动乱。” 广秀仙宗的灵草被劫掠之事,作为圈里人的丁丹师,自然是听过的。 听完后,他只感慨此贼胆大,真不知死活。 “那个人,就是陈小哥,他的品性,是极好的。” 席福为丁丹师补足了细节,这也是他验证过的,陈生此行无愧初心,当真是洒脱至极。 这等人物,他不愿对方空耗年华,还是早些腾飞的好。 “不错,我可以传你炼丹药理。” 丁丹师看在席福的面上,又见陈生确实个道心通明的人,堂堂正正,这样的人,他很欣赏。 “修真界,道义还是有用的。” 陈生有些的感悟,修真界是有许许多多的尔虞我诈,但并不是不能容得下好人。 总有些老人,甘愿为船,渡后生一程的。 丁丹师的教导方式,是不大寻常的。 他在炼丹房中,有一处小宝库,没有藏天材地宝,灵丹妙药,而是整齐排列着一颗颗的废丹。 每一颗废丹的下面,都铺着一张金纸,上面标注了丹名,丹方,以及失败的原因,还有残存的药力,又衍生出了什么玄妙。 “这是一颗凝气丹的废丹,还有标注教学,你先去看看,弄不懂的再找我。” 丁丹师将珍藏的一颗废丹,连带着心血标注,一齐给了陈生。 这可是他的宝贝,那个小宝库,放着的是他一生的成果,学通透了,高阶炼丹师都唾手可得。 即便是他,也只能逐个单一的学懂,无法做到真正的学以致用,融会贯通。 “路给你铺好了,接下来就靠你自己走了。” 在这个过程中,席福一言不发,每个炼丹师,都是独立的,有自身做事的风格。 老丁无疑是将最宝贵的东西,给了陈生了。 哪怕,他知道陈生想要掌控这座宝库,会很难很难,因为资质上的差距,得用大量的时间去磨平。 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能畏难,不能找借口,而是一心一意的,勇往直前。 “我会尽快将它吃透的。” 陈生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注解,条理清晰,一环接着一环,不由得信心大增。 只是…… 他很快就懂了,丹道的魅力所在。 第四十三章 字面意义的吃透 尘光殿。 陈生将执事房关了,端坐在椅子上,双手依靠着木桌,眼睛端详着那颗凝气废丹。 乌漆嘛黑。 味道古怪。 这完全符合废丹的模样,正常的丹药是圆润的,带着悠远香气的。 至于…… 不寻常之处,他着实是看不出来。 “言简意赅,精准通透,可我就是学不会啊。” 陈生再看了一遍凝气废丹的批注,丁丹师用词用字,极为简练,文笔优美,文字优雅,道理通透,自成逻辑。 这就像是练习题上,已经给了完整的思路了,但学渣还是无法做出答案来。 他左看右看,用上了丁长老的批准,还是无法看出凝气废丹的优点。 一无是处,烂泥扶不上墙。 这说的是废丹,也是他此时内心的写照。 “看来,常规的学习方法是行不通了,那么只能用我的方式了。” 陈生在修炼上,有一股执拗劲,尤其是他认为能够凭借着自身解决的,就绝不想去麻烦别人。 “咕咚……” 他拿起凝气废丹,一口吞下,与正常的凝气丹相比,这颗废丹的味道,实在是难以言喻。 又酸又辣,很是古怪,比作一道吃食的话,那就是黑暗料理。 下肚几个呼吸后。 废丹真正的威力展现了,一股混乱的药力,从四面八方炸开,仿佛一条条刁钻的毒蛇般,朝着陈生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刺激去。 瞬间,陈生的经脉脏器,就被损坏,一点一滴的黑血,从他的鼻子冲出。 他面色不变,双手拿起了丁丹师的心得,目不转睛的盯着,脑海中不断的涌现念头,将自身的体悟,与文字结合。 体内越爆炸,他得到的灵感就越多,学习的效率就越快。 “原来如此……” 时间推移。 凝气废丹的药力,在陈生的体内释放完毕,并且能量进一步的削弱。 陈生的眼睛,却是越来越闪亮,之前看天书般的批注,现在就像是散开了云雾的山岗,彻底的展露在了他的眼前。 他用身体,抓住了药理。 怎么说呢。 就是凝气废丹的药力,是一股股的,像是一窝毒蛇,而药理,就像是一条长得像蛇的真龙,混杂其中。 毒蛇会伤害人体,而真龙会给人祝福,他得到了一点裨益。 虽然,相较于凝气废丹带来的伤害,得到的益处小得可怜,仿佛高山和沙粒,但这依旧让陈生很是欣喜。 他搞懂了凝气废丹的药理,也证明用他的方式,能快速的学习大量的药理,为炼丹师之路打下坚实的基础。 “丁丹师那储存的废丹,是一座宝库啊。” 仅仅一颗凝气废丹,就让陈生有种得宝的感觉,一想到丁长老那里,还有几百颗废丹,他就按捺不住了。 常月殿。 “怎么样?有哪里不懂,我给你说。” 丁丹师见陈生过来,心下有数,想依靠一颗凝气废丹,结合批注,就挖开其中的隐秘,难度极大。 在将凝气废丹交于陈生之时,他就已经下定决心,被这个好学的年轻人,连番叨扰了。 “我都懂了。” 陈生摇头,他若是没弄懂,也不会急忙忙的,赶来丁丹师这边进修。 “都不懂?都懂了?你再说一遍。” 丁丹师维系着思维的惯性,话说出口,到半截的时候,脑筋才转了过来,随即变得一脸呆滞,又完全的无法相信。 “我都懂了。” 陈生平静道。 “陈小哥,炼丹是一件严谨的事,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你不能倔强啊。” 这下,丁丹师就有些气恼了,他不怕陈生蠢笨,愿意多花费些功夫去教导。 可是,陈生这样的学习态度,显然是不正确的。 囫囵吞枣,骄傲自大。 地基打不成,将来即便成了炼丹师,也成就有限。 “真懂了。” 陈生能理解丁丹师的心情,索性直接道:“我写给你看。” 这般笃定的态度,让丁丹师的心念,稍稍动摇,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他站在陈生的身边,一个字一个字,看着这个年轻人写出。 “凝气废丹中,有一点特殊的生机,类似于木奎根。” “它的诞生?材料不足,我无法道明,只知道应该有艳艳子,铭石横,提昂草。” 陈生是接受过席福教导的,通读过一阶灵草图录,他写的批注,自然无法跟丁丹师一般详细,条理清晰,但却也准确的,将得来的感悟,完整的表达了出来。 “天才啊,你是怎么做到的。” 丁丹师看完,想法大变,知道陈生是真的吃透了凝气废丹中蕴含的精妙。 这些东西,不是混乱写的,着实是点出了精髓。 尤其是陈生还品味出了凝气废丹中的生机,用木奎草准确的表达了出来,连诞生的缘由,都用三种灵草阐述。 他当然知道,类似木奎草的生机,不止是三种灵草催生出来的,而是足足有八种。 但还是那个问题,以陈生的资质,能做到这一点,已经是奇迹了。 “我将那颗废丹吃了,就感受出来了。” 陈生的脸抽抽,凝气废丹的味道,现在想起来,胃囊还是会一阵翻滚。 “吃了。” 丁长老的眼睛中,充满了迷茫,凝气废丹有毒,陈生吃完,竟是一点事都没有。 而且那玩意,吃了就能懂的话,那丹道早繁盛到压垮其余修真技艺了。 总之,他心中有千千结,却不知如何诉说,也没有道理,很是纷乱。 “我来此,是想让你再给我一颗废丹,好好感悟药理的。” 陈生知道他理解药理的方法,有些超常规了,赶紧表明意图,不然丁长老就宕机了。 “好……我这就给你找……” 这等通透的学生,丁长老很喜欢,赶忙给陈生拿了一颗“雷霄丸”的废丹和批注,只是给了之后,他吩咐道:“不要再吃了。” 是药三分毒,还是那种废丹,是真的能吃死人的。 “不能吃吗,我感觉没问题的。” 陈生不好意思道。 那是一条通天大道,若真就此自我斩断,怪可惜的。 “注意点身体。” 闻言,丁长老眼神复杂至极,有对废丹的不舍,也有对陈生身体的关怀。 最终还是默认了。 吃吧吃吧。 第四十四章 灵草日记(大章) 尘光殿中久无事,执事得闲一意苦修。 夜间对北辰星拔剑,晨起对着骄阳吐纳先天紫气,另外抽出时间,狂补丹道上的知识。 “咕噜……” 陈生一如既往的,对雷霄废丹内藏着的药理一窍不通,捧着注解的金纸,像是守着宝山却不得其门的庸人。 最后,他还是霍霍了丁丹师的积累。 雷霄废丹被陈生一口吞了,预料之中的酸辣味道,没有发作,而是有一股硫磺般的气味,直冲天灵盖。 瞬间,陈生头脑一片轻灵,有种灵魂上天的感觉。 紧接着。 一股狂暴无比的药力,在他的腹部内炸开,野蛮强势,没有一点能够吸收的意思。 “搅吧搅吧,我只求丹道药理。” 陈生身体强大的修复力,消磨着雷霄废丹的能量,他稳坐钓鱼台,神色平静,体悟着毁灭中的玄妙。 像是在雷暴天气下行走般,无处遮蔽,身心都遭受了极大的摧残。 痛苦总是漫长的。 在这般极端的摧残下,他的身体,一点点的排查前进,终究是找到了一间小亭子。 宁静。 陈生抓住了雷霄废丹中的药理,那是毁灭与狂暴中的一片宁静,两种灵草的交织诞生的,极为稳定,添加进药方之中,能够充当地基的东西。 唰唰唰…… 借着这股体悟,他将所得写了下来,洋洋洒洒,条理清晰,越来越专业了。 继而。 找丁丹师。 “这是我对雷霄废丹的感悟。” 见了面,陈生直接道。 丁丹师接了陈生递过来的书页,看了一眼,神色复杂,道:“你怎么样了。” 他肯定,陈生一定又用了那个不讲道理的方法,不然怎么能这么快的,就破解了雷霄废丹中的玄妙。 陈生学得很好很快。 这本是极好的。 只是这种修炼方式,他怕会出问题。 即便。 以他专业的眼光,也看不出陈生现在的身体,有哪点不好的。 “很好,神清气爽。” 陈生实话实说,他长生不死的身躯,能够抗住很多毁灭性的东西,一点丹毒,一泡茶的功夫,就能化解了。 “世上竟有如此之人。” 丁丹师叹服。 他也是熟悉流程了,从炼丹房小宝库中,另取一颗玄妙废丹与批注,交于陈生。 …… 第三次。 陈生:“我又吃透了。” 丁丹师:“真,吃透了。” 陈生:“有没有味道不错的废丹,前两颗都太暴躁了。” 丁丹师:“这个柔和一点。” 陈生:就它了。 …… 第四次。 陈生:“太柔和了,我吃不惯。” 丁丹师:“挑食不好。” 陈生:“那好,随便了。” 丁丹师:“换个复杂一点的给你。” …… 第五次。 陈生:“这个好,我多学了一点。” 丁丹师:“你撑得住吗,药理越多,伤害越大。” 陈生:“我扛得住。” 丁丹师:“给你找厉害的。” …… 如此,来来回回,反复二十几次。 丁丹师的库存,一点点的减少,而陈生的丹道知识,在快速的增加着。 “以你这般积累下去,一年半载后,就能开炉炼丹了。” 每次陈生过来,就霍霍掉一个特殊废丹,丁丹师有些心疼,但看着陈生的药理知识,突飞猛进的增长,他又觉得不是那么心疼了。 是用掉了,不是被浪费掉了。 “我感觉还是有很多不足的。” 一个合格的炼丹师? 有席福和丁丹师这两人作对比,陈生觉得自己是真的欠缺很多,不管是药理知识,还是控火手法,都很稀疏,还差得远。 “你已经比很多炼丹学徒,都强了。” 旁观者清,丁丹师相信自己的判断,道:“今日带你去见一个人,也是一个很有特色的炼丹师。” 他很看好陈生,也明白了,为何席福当日会推荐陈生,来他这里学习药理知识。 纯粹是欣赏,不忍好学的后辈浪费了时间。 今日,他也和席福一样的心思,想将陈生推荐给另外一个炼丹师。 “是哪位?” 闻言,陈生满脸的兴致勃勃。 如席福,还有丁丹师,都是一阶炼丹师中的佼佼者,能被这两人推崇的人,他很感兴趣。 这意味着,他又能学习上一门丹道技艺了。 “鹿行殿的费丹师。” 丁丹师随口道。 两人步行,路过了三座殿宇,最终来到了“鹿行殿”。 这里的庭院布局,很有炼丹师的风格,只是略显得空旷,空出来的地方,被开辟成了一方药园。 陈生在药园里,看到了一个老人,形似老农,手上拿着一根锄头,在那里刨地。 老人家的动作,刚猛兼轻柔,不会让泥土炸开,打到旁边的灵草。 “他就是费丹师?!” 陈生是知道药庐十二殿规矩的,闲杂人等门外听候,那么这个大摇大摆翻土的老人,身份绝对不低。 “他种的灵草,品质是药庐最好的,每逢有大丹要炼制,都是找他提供原材料的。” 丁丹师点了点头,费丹师乍一看,有点田间老农的样子,但仪仗着高品质的灵草,炼出的丹药在药庐中,是首屈一指的水平。 “这就是老席和你都称赞不已的年轻人吧。” 不同于席福领着陈生,去见丁丹师时的寂静了,此次的费丹师,对陈生很是热情。 这个年轻人,能被两个优秀的一阶炼丹师提拔,本身就代表着一种能力。 “见到费丹师。” 陈生一礼,然后用好奇的眸光,打量着这个老人。 这是真的在劳作,面上皮肤被太阳晒得红红的,裤腿带着泥土,与传统的炼丹师形象,有所出入。 “不用多礼。” 费丹师挥了挥手,有种硬朗的大气,随即看着丁丹师,道:“跑我这里来,不是惦记我的灵草吧。” 说着,他有些的警惕,药庐的炼丹师,有事没事就来他这里打秋风,量再大也顶不住啊。 “没有,惦记的是你种灵草的本事。” 丁丹师笑了,虽然也有这样的想法,但主要的,还是为陈生铺路的。 “学,随便学,你有这个心思和时间就好。” 听到是种灵草的,费丹师倒是大气得很,他是有想将这一身本事传下去的,奈何现在的小家伙,吃不了苦,且认为炼丹师就是白白净净高高在上的,不合他的脾性。 有老家伙肯学,虽不用拜师,但也落了他半个辈分,想想就刺激。 “不是我,是他。” 丁丹师摇了摇头,种植灵草这活计,他干不来。 还是给年轻人机会吧。 说着,他将陈生给推了出去。 “他?” 费丹师的眸光,聚集在了陈生的身上,眉头微皱,他这门技艺,不静下心来,埋首田间,是没法大成的。 这么多年,他对这些年轻人,已经失望透顶了。 “不行吗。” 丁丹师问道。 “行。” 费丹师一口应下,指了指地上的锄头,对着陈生,道:“将那块灵地的土翻了。” 做不做得来? 静不静得下心? 多说多想无益,敢想敢干才是真理。 “锄头?我来仙宗种田的日子。” 翻土,出力。 陈生倒是没有觉得大材小用的情绪,甚至对手上的锄头,有种特殊的记忆。 记得,他小时候,也是下过田,种过地的。 此时锄头翻动起来,曾经无忧的记忆,也在脑海中翻腾,一种淡淡的缅怀、宁静,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噗! 他的动作,很是优美。 如陈生曾经说过一样,符合大道的,都具有美感。 锄头,手臂,腰椎,双腿,乃至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协调配合了起来。 达到了这种程度,锄头翻土的声音,很轻,落地又很重。 那种感觉,很是奇妙。 陈生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像是一个困守钢铁森林多年的游子,一朝回归本真般,做着最质朴的工作,心中很满足。 有时,他会停下来,观察灵草和荒土之间的距离,等确定之后,下手利落,很快就翻土完成,不破坏一点的根茎。 没一会功夫,药园该翻的灵地,已经被扫了三分之一了。 “不错不错,有点灵植夫的架子。” 费丹师满意极了,看着陈生的眼睛,满是喜色,道:“之前我还疑惑,你和老丁吃饱了没事撑的,雕琢一块朽木,现在看来,他的身上,有一股常人没有的气韵。” 拿得起放得下。 这是费丹师的人生格言,炼丹师能够端起来稳坐云间,但也该能下地干活如老农。 陈生身上没有焦躁,没有高高在上,那股子气质,是一种平等的平和,似乎时间万事万物,都会归墟,故而没有高低上下。 所以,他是个能居中守道的人。 “陈小哥,过来。” 见到费丹师认可了陈生,丁丹师招呼一声,让其归来。 他带陈生是来学习丹道的,不是真的来翻地,学习种田的。 “没干完呢。” 陈生是打算一口气,将药园给打理一遍的,有费丹师这种人在,不怕没有好收成。 “这是我种灵草的日记,你先看,过个十天,上东九区,我带你实际操作。” 费丹师的手,皲黑皲黑的,让人联想到是个地里刨活找吃食的人,没什么文化,但实则他是个实干家,用行动验证所学。 灵草日记,上卷。 这是他自个写的,是真正压箱底的东西,其中的每一个知识点,都是验证过后再验证得来的真理。 有上、中、下卷。 此时,他将上卷日记给了陈生。 他的手很黑,但日记本很干净,每一个字都整整齐齐的,带着一种对灵草的认真。 “晚辈会好生学的。” 陈生只这么一句,很是真诚。 回到了尘光殿,陈生越发的深居简出,三位炼丹师的心血传承,足够他学习了。 除此之外,还要炼气、练剑,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实,对往后的道路,越发有信心。 “二月二,播种的时候到了,我洒下了月光草的种子,用了白鸣鸟骨做了底肥,长得嘎嘎快。” “后续。” “半月后,月光草长速变缓了,我觉得不是成长周期到了,而是有病虫害。” “我调配了三河陵水浇灌,果然第二天地里冒出了一层白霜,是细绒虫的尸体。” …… “四月一,我推演出了神苓草的最佳生长温度,期待成功。” “耗费九十颗下品灵石,让人布下了一个冷暖阵法,我将温度维系在了早春暖阳的阶段。” “有点要搞砸了样子,我决心调调,让温度上升一个刻度,希望神苓草不会暴毙。” “哈哈哈,我成功了。” “十四刻温,神苓草种植的最佳温度。” …… “今日,晦气。 “艹,被打秋风了,损失十份乌云丹的原材料,两个月白干了,席福老贼我恨你。” 陈生看费丹师的日记,如闻天籁,上面明确的记载了灵草的生长环境,还有温度,以及一系列生长的问题。 施肥,杀虫,翻土,培根等等。 他能想到的问题,都给出了解答,而且这种文风,他看得很爽利。 简洁明了,能说清楚的,就绝不含糊。 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 费丹师句句都是大白话,真话。 用浅显的道理,为陈生打下坚实的基础,称一句心血之作,毫不为过。 十天。 很快就过去了。 陈生早早的,洗漱完毕,穿了一身短打劲装,赶到了东九区。 东九区和东十三区一样,都是调理了山川地脉凝成的,暗合五行,调节阴阳,极为适合种植灵草。 “一样的地理环境,种出的灵草却比东十三区的灵草旺盛,这就是手段。” 陈生对席福的心理,和费丹师是一样的,都很尊重,所以看待问题的角度,是处于一个公允的水平线的。 仅用肉眼看,都能感受到东九区的灵草,昂扬生长,肆意的展露着生机。 “来得这般早。” 不等陈生再看得细致一些,费丹师就来了,他还是和之前一样,像个老农,肩上扛着一根锄头,很惹人瞩目。 见到陈生的时候,他有些意外,这个后生,应该是天刚亮就过来了,一身穿着,也是考虑过实情的。 这个态度,他很喜欢,一看就是脚踏实地的有才俊彦。 第四十五章 修道二十六年 东九区。 这片生机旺盛之地,一老一少汇面,费丹师的脸上,洋溢着欣喜之色。 “求道,怎么能耽误呢。” 陈生同样喜气洋洋,初涉丹道之时,能有这样的纯良老前辈带领,他的道途,能走得很顺畅。 没有太多的寒暄,对于有共同意趣的人来说,实干才是硬道理。 费丹师领着陈生,来到一颗灵草的面前,也不言语,只是脸上写满了止不住的得意。 这不是轻浮,而是一种纯良真挚。 也只有被承认的人,才能享受这份待遇,不然以炼丹师的高贵,不将你放在心上,是连搭理都懒得的。 “这颗芙蓉草,长得太美了。” 陈生自然知晓,费丹师不会无缘无故将他拉到这里。 他朝着这颗灵草看去,它大概有两尺来高,体态娉婷,顶上一朵艳丽红花,如美人脸庞。 芙蓉草。 一种一阶的灵草。 只是,这颗芙蓉草,长得太过的好了,形体极佳,如美人娉婷,属于极品,十年难遇,放在外头,一出世就会被炼丹师哄抢。 陈生却知,这不是天时地利的产物,而是费丹师培育出来的。 在灵草日记的上卷中,详细的记载着芙蓉草的培育之法,更是记载了费丹师,从无到有建设的艰辛,足足用了一年的功夫。 “还有呢。” 赞叹声,说到费丹师心里去了,只有懂了的人,才知道这颗芙蓉草的珍贵。 他高兴的,领着陈生,去往了东九区的另一处地方,见证他的成果。 “这么大。” 陈生再次被震撼,费丹师的丹道,朴实无华,是从地里种出来的,蕴含着坚定不可摧的扎实。 这次,他见到的是一颗木髓草,炼丹时取用的是根茎,一般是手指粗细的,可费丹师培育出来的,却是有儿臂粗细。 年份上,看着是三年,但观察色泽形体,大概有十年的药力。 这就是本事了。 费丹师能够在药庐中站稳脚跟,在一阶炼丹师的群体中,得到尊重,是有道理的。 “看见没有,这都是我种出来的,好好研读灵草日记,它能让你在炼丹师的道路上,走得顺遂。” 一连几处地方,费丹师都给陈生看了不一样的灵草,虽是那个种类,但长出来的药效,却是天差地别。 随后,他才显露了意图,教诲陈生脚踏实地,真正厉害的炼丹师,从来不是高高在上,泥尘不染的。 “晚辈会好生研习的。” 这份良苦用心,确实让陈生心生震动,他走在了最正确道路,确实更应该好生的修习,不枉这一段路程。 “你可以的。” 费丹师自然是相信的,不然不会为陈生做那般的多,他将手一划,道:“现在,那一角区域划给你了,去实验吧。” 说着,他将扛着的锄头,还有一小袋的灵草种子,给了陈生。 用理论去实操,才能更快的融汇知识点,种出属于自己的高品质灵草。 “灵草的种子混杂在一起,我得分辨出来,并因地制宜,将它种在合适的环境里。” 陈生依言,接过了种子,还有锄头,去往了东九区西边的角落。 他先看了一下袋子,发现灵草的种子,被费长老故意混杂了,显然是考量他的草药基础。 这没什么,他在学习一阶灵草图录上,并没有偷懒,很快的辨出了各种灵草种子,并进行了分类。 然后,是种植的问题了。 他想了想,依照着从废丹上学到的药理,还有灵草日记上的知识,挑选出了五种灵草种子,共计一百数,用最简单的五行来布局,小试身手。 有了具体的思路,接下来就是动手环节了。 他扛着锄头,用脚丈量土地,以自身为根本,划分着灵草种子的具体落点。 兜兜转转,走了三遍后,他挥动了手上的锄头,像是掠过天空的白鸟,落地筑巢般,开辟出了一个个的坑洞。 接下来。 下底肥,或是直接撒上种子,用土掩埋。 这一步才是最简单的。 “因地制宜,通识灵草,他已经有了一股炼丹师的气韵了。” 费丹师看得连连点头,陈生是认真看了他的灵草日记的,在灵草的种植上,没有出错。 在这其中,他还看到了席福和费丹师的影子,两人在丹道上的一些见解,都影响着陈生。 而后,他们一同造就了一个少年的丹道之基。 “做得很好,细节上也可圈可点。” 思虑间,陈生已经将灵草种子种下了。 费丹师看见了,陈生做完这些,没有直接就不管,而是用法力深入土层,疏通地脉,让灵草种子处于一个极为舒服的状态。 如此,大概耗费了大半个时辰。 “若是有错漏的地方,费丹师请直说。” 陈生毫不在意的,拍了拍肩膀的泥土,走出种植区,对着费丹师认真道。 “已经很好了。” 费丹师肯定道:“往后,隔个三五天,你就过来照料你的灵草,直至收割。” 在他和席福、丁丹师的指导下,陈生的丹道之基,已经极为稳固了。 假以时日,定能成为一个优秀的炼丹师。 “我会照料这一批灵草到成熟的。” 陈生点了点头,这是他第一批种下的灵草,虽然不值大钱,但总归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那日之后,陈生就会隔三差五的,过来东九区这边,照料种下的灵草,等待着收获的日子。 席福的控火之法,还有丁丹师的药理,他也都没落下,整个人快速的在丹道之路上狂飙。 修为上,他炼气打坐,不敢怠慢。 术法上,他主抓斩星剑诀,每夜对着北辰星斩击,拔高自身的气意,温养剑意。 陈生以为,他会一直持续着这个生活节奏,然后开炉炼丹,成为一名真正的炼丹师的。 直至…… 绿珠的到来,打破了他的宁静。 “莫执事走了。” 她带来了一则消息,最早为陈生铺路的两位外门执事之一的莫大海,寿元到头,已经在今早坐化了。 “走了?这就走了。” 陈生身形一震,心中的情绪起起落落,转了千次。 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文字去形容。 大概,错愕、悲伤、缅怀、无措等,都有一点吧。 “不是说,还有半年的寿命的吗。” 脑袋混沌,陈生下意识的道。 “距离你当上药庐执事,已经过了五个多月了。” 绿珠不知道怎么去安慰陈生,生老病死,即便是修仙者,也无法逃脱的。 “快……太快了。” 陈生口中呢喃,眼前似有诸多画面一一走过,才知入门修道已有二十六年了。 二十六年,对于炼气境的修仙者而言,也是很长的一段岁月了,何况是一个养老的老人。 第四十六章 多情总是心伤 莫大海的身后事,是他的后人在料理的。 陈生这时才知道,莫大海子嗣众多,一连四代,个个开花,已经朝着一个小型的修仙家族靠拢了。 “临走前,莫执事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他来到了莫家,受到了极大的礼遇,药庐执事的名头,还是挺有分量的。 陈生很客气的应付了,然后在灵堂内,他见到了莫大海的尸身,真的已经毫无生机了。 一股失落之意,从他的内心中滋生,于是想要做点什么。 “老祖含笑而去,一生无憾。” 莫家主摇了摇头,看了一眼陈生,踌躇道:“只是留话,让我们选择良才美质的后人,送往药庐,让执事教导。” 他不知道,这位陈执事,心性如何,会不会在老祖死后,做废了曾经的承诺。 “我记得,我一直记在心上。” 陈生想到了很多,神色落寞,口中不断重复呢喃着,情绪不佳。 “老祖也说过,执事是个念旧的人,会提携一把莫家后人的,还说不是良才美质的话,就不用送去药庐了,情愿这份情谊就此断绝,让彼此留个好念想。” 莫家主看了陈生的神色,就已经知道了,这位陈执事,是个实诚君子,以前的约定还能作数。 他不由得很感激,一方面是老祖的情谊,终究没被辜负,一方面是他莫家,有着这样的一份人情,将来还有崛起的机会。 “三日后,我会去送行。” 陈生默默点头,这是老成之言,他和莫执事的交情,是两人的,不关莫执事的后人。 况且,他只是一个药庐执事,不是神通广大的大人物,一只手照拂得过来的人是有限的。 留点情谊,以待他日。 这才是一个修仙家族该走的正道。 莫执事走了,陈生有些的低落,养老二人组的周执事,更是受打击很大。 两人之间的沉默,延续到了第四日,莫大海下葬的日子。 白幡开道,黄纸飘飘。 亲人抬棺,披麻戴孝。 低低的抽泣声,让灰暗的天气,显得悲伤,阵风吹过,有些许的寂寥。 “老莫走了,就剩下我了。” 周执事站在山头上,遥望着送葬队伍,情绪不高,眼底深藏着一抹悲痛。 他的故旧,已经很少了,炼气境的寿元极数是一百三十岁,他很幸运,应该是能挺进一百二十的行列。 只是,这种幸运是孤独的。 他的同代师兄弟,除却了不熟的寥寥几个,晋升为外门长老,其余的大致都走了。 今次与他联络最久,一起养老的莫大海都离去了,往后会越发的寂寞。 “你不是有我陪着吗。” 陈生安慰着周执事,内心却有一种难言的情绪。 他能陪任何人,却没有人能够陪他。 “还有我。” 绿珠看着陈生,似乎想让这个看起来年轻的少年,知道还有个她。 两人是同代,是能够长久相处下去的。 莫大海的坟墓,安置在了广秀仙宗的外门,既是全了一生的意志。 生是宗门的人,死也是宗门的人。 还有一点,他不想莫家与广秀仙宗彻底的断了。 有他的坟墓留在这里,就能证明,莫家是广秀仙宗分出来的,留这点香火情,终归是有用的。 “下葬了……” 莫家主大吼一声,莫大海的棺椁,被放置在了准备好的坟墓里。 随即,一个个的莫家后生,合力覆土,将创造莫家修仙家族的老祖,给埋葬了。 很快的,一个小土包成形。 “上香。” 香烛被点燃,星星点点的火光,出现在了这片葬地上。 袅袅青烟,从莫大海的坟头上飘荡而起,似乎想要告诉另外一个世界的仙神,照看好他们的亲人。 “我们也去给老莫上柱香吧。” 周执事低声道。 三人在亲属之后,来到了莫大海的坟墓前,躬身一拜,再是点香上香,聊表心意。 陈生想到了很多。 有红泥小火炉冲茶的闲聊修道。 有隔三差五相聚的开摆。 有藏经阁中,关照后辈的指点。 有外门大比的激励。 有命不久矣的提点执事道路。 种种记忆,在他的脑海中漂浮,汇聚起来,变得宏大,连带着他的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 他拿出唢呐,吹了起来。 犹记得,唢呐乐理,还是莫大海担任藏经阁执事时,他白看得来的。 此时,竟是又转了一圈,还给了莫大海。 呜呜呜…… 一曲《哭皇天》,萧瑟悲凉的声音,萦绕在山谷坟墓上,伴随着莫家后人离去的身影,竟是分外的萧条。 “眼睛进沙子了。” 周执事眼睛红红的,小声说了一声,转回祝霞峰平复心情了。 “你这人,怎么能吹出这样的曲调呢。” 一曲终了,绿珠的眼中,闪烁着莹莹光芒,她用手指擦了擦,很是心疼陈生。 此情此景,陈生能将唢呐吹得这么的悲伤,显然内心也是悲伤的。 “我不是一个无情的人。” 陈生惆怅道。 …… 莫执事走后,陈生陪伴了周执事两日,看着这个老人的心绪,渐渐平复,才回归了原本的日常。 只是,他的身后,多了一个绿珠。 “想不通,你干嘛来做这些事,想要灵草,我种好了给你送去就行了。” 东九区的西边区域,陈生照看着冒芽的灵草,有时会用手,搬开碍事的土块,拔掉争夺养分的野草。 他的手,沾着泥土,连身上的衣服,都带着大地的痕迹。 所以,他真的想不通,绿珠为什么要跟着进入这片药园,跟他一样,将身上弄得脏脏的。 “就不,自己种的,能和别人送的一样吗。” 绿珠振振有词道。 “你又不是炼丹师。” 陈生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让绿珠抓紧时间修炼,自从经历了莫执事这一遭,他希冀着身边的人,能够在修炼上,取得巨大的成就。 那样,就能长久了。 最终,绿珠终是没有离去,陪伴在陈生的最初丹道之路上。 “年轻人啊……” 费丹师看出了点什么,但没有多说,只是远远的站着,眼神飘远,像是在看着陈生和绿珠两人,又似看着的是每一个人都存在过的年轻岁月。 第四十七章 疯狂炸炉 东九区的灵草,割了一茬又一茬,半年光阴,转瞬而去。 陈生的丹道基础,得到了极大的稳固,他修三家所长,融汇在身,对于炼丹的理解,已经超越了所有的炼丹学徒了。 “你能开炉炼丹了。” 席福、丁丹师和费丹师三人,同时说道。 陈生的丹道基础,已经打得很牢靠了,是时候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真的可以吗。” 陈生有些的忐忑,他的水平,与席福等人差得太远了。 珠玉在前,他感受到了一种差距,不敢争先和骄傲。 “开炉炼丹,不意味着你能炼出丹药,只是这种失败是必须的。” 席福循循善诱,很有长者的风范。 停留在理论上的炼丹知识,是无法炼制出丹药的,炼丹途中有太过的突发状况了,一个点不对,就会翻车。 只有去实践,才能跳过陷阱。 如他们这些老练的炼丹师,也是在开炉失败几次后,才渐渐的抓住了韵律,一步步走过来的。 “通常第一次炼丹的人,都会选择炼制凝气丹,这是最能验证一个一阶炼丹师水平的方法了。” 费丹师毫不马虎,拿出了一只储物袋,道:“原材料给你。” 储物袋中,有二十份凝气丹的原材料,足够陈生去失败,并积攒最初的经验了。 “赤询,这是我以前用过的一尊炼丹炉,给你了。” 丁丹师给的是一只炼丹炉,红彤彤的,内蕴灵性,是他早年炼制丹药所用的。 此时传下,有一种特殊的寓意,希冀陈生如他一般,牢牢的站在炼丹师的路上。 “我给你修建了一座炼丹房,往后在尘光殿中,你也是一个有独立炼丹房的人了。” 炼丹三要数,炼丹炉、灵草、丹火。 前两者,都被送了,席福找不到特殊的灵火,况且陈生一个刚刚踏入丹道的人,也不用那般高级的东西,直接燃气为火就好了。 所以,他选择了给陈生修建一间炼丹房。 一个炼丹师,需要一个安静环境,确保炼丹途中不会被打断。 “我会成为一个炼丹师的。” 陈生感受到了一种浓浓的爱护,席福三人,是真正的仁厚长者,像是星火,为后来人点燃前路。 他记住这份宽广的胸襟,将来遇见了可堪造就的后辈,也会薪火相传下去的。 …… 炼丹房中,四周空荡荡的,唯一的点缀就就是一条条的阵纹,待遇到炸炉等情况,就会复苏,吸纳滚滚暴动的灵气。 “嗡……” 陈生将赤询炉抛出,雄浑的法力打落在虚空上,它身形变大,化作丈高的器物,定鼎在地,通体上下,闪耀着璀璨的红光,极为神异。 “好丹炉,往后炼丹靠你了。” 他一掌按在了赤询炉上,法力灌注而下,火口上符文飘动,凝聚成了一团汹汹的火焰。 燥热之气,火焰之光,立时照亮了整个炼丹房。 嗖! 凝气丹的丹方,陈生已经烂熟于心了,此时炼丹,心念一转,各种灵草的顺序,还有炼化的程度,都在心上流淌而过。 说来简单,想也简单,但炼丹过程中,一个小小的失误,都会造成崩盘。 “不好。” 陈生手上的法力,缓输了半个呼吸,影响了丹火的温度,他心头一跳,暗呼要糟。 果然,小半部分的灵草,当即蔫吧,炼丹炉中平衡被破,庞大的药力胡乱冲撞,即便他已经竭力镇压了,但依旧顶不住。 轰! 炸炉了。 赤询炉轰然一震,平地跳起一寸高,炉盖被掀翻了,乌漆嘛黑的烟气,滚滚而上,熏得炼丹房黑麻麻的。 陈生浑身上下,灰头土脸的,看不出一丝修仙者的气度了。 “没事,不炸炉几次,都不叫炼丹师。” 陈生深呼了一口气,镇定心神,再度下一轮的尝试。 席福说了,他早些年炼丹之时,也炸了几次,才踏上炼丹师之路的。 “呼……” 赤询炉再次被烧红,一种种的灵草被抛下,炽烈的火焰上冲,将灵草熔炼,化作了精纯的药液,火红的烟气从炉口孔洞飘出,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灰褐杂质。 提纯的步骤完成,陈生开始了药理的组织。 这是最难的。 炼丹炉中,可以看做是一方火中天地,而药理是天地的规则,只有设置的规则正确了,才能孕育出丹药。 凝气丹包含十六种灵草,每种药理层层叠进,不急不缓,不可出错,错一点就是前功尽弃。 轰! 进行到第六种灵草交融的时候,上一序列的灵草,没有完美收尾,留下了一丝小尾巴,立即炉中天地大变,仿佛雷暴降临般,所有的灵草尽皆粉碎。 这一次,炸炉得更为严重了。 凶残暴躁的药力,催动着丹火的膨胀,冲开炉盖,像是一朵华盖周天的烟花般,轰然散开。 整个炼丹房遭了大劫,一条条的火龙,肆虐而过,在墙壁上留下了烟熏火燎痕迹。 幸有大阵护持,吞噬火气,才不至于一发不可收拾,连人带炼丹炉都给炸毁了。 “再来!” 陈生的衣服被烤得焦黄,眼睛却依旧很亮,闪烁着坚韧不拔的光芒,似乎永远不会被打击到。 有席福的炸炉言论在前,他失败个十次,都能抗住。 炸炉。 炸炉。 炸炉。 接下来,尘光殿中,不时有异响发出,顶上火气冲霄,黑烟弥漫,引得多个药庐执事前来询问,都被席福推了回去。 “都炸了多少次了,能不能行啊。” 丁丹师心里头毛毛的,陈生炸炉的动静,太宏大了,对于一个炼气境的修仙者,是个很大的负担。 “陈小友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他很稳的。” 费丹师还能保持着冷静,他跟陈生一起种灵草,知道这个少年的身上,有一股静气,知冷暖,扛不住的时候,定会跑出来的。 “炼丹也要一个好身体,不然扛不住。” 席福的心理阴影,都被勾出来了,当年炸炉时,他都会迅猛的跑出炼丹房,但还是被炸得不轻。 从某种层度上来说,陈生已经很强了,至少身体是杠杠的,多次炸炉,依旧稳如泰山,保持着稳重的风度。 第四十八章 一阶炼丹师 九次炸炉。 陈生看起来很狼狈,衣服脏乱,脸上蒙着一层淡淡的薄灰,像是经历了一场硝烟大战般。 今日,他踩了太多的坑了,亲身体验了炼丹学徒到炼丹师蜕变的艰难。 丹火要稳,温度得实时变化,慢上一点就是功亏一篑。 灵草之间的药理,得烂熟于心,且遇见了细微的排斥反应,得瞬间去抚平,不然会逐渐放大,直至失败。 最后,各种灵草交融完成,凝聚成丹药雏形的时候,得温养,火候不到,或是过了,药性就会挥发散去。 “在失败中积累成功的经验,这一次,我感觉炼丹师的那道门槛,能跨过去了。” 陈生闭眼,立时有种种失败的细节,在脑海中流转,他心念运转,似要将之烙印进灵魂深处。 等他再度睁开眼的时候,眼神是静谧如水的,似是之前的几次失败,都忘却了。 再次,炼丹。 嗡! 赤询炉被催动,丈高身形,内中喷涌着火焰,像是一座小火山般,散发着澎湃的光和热。 随后,一种种的灵草,依次被投递进去。 陈生没有因为多次的失败而变得畏手畏脚,他下手干脆利落,心境很稳,一种种的灵草,被炼化,依次交融。 这一次,他很细心,跨过了之前踩过的坑。 “快成了……” 一颗丹药的雏形,在炉内天地中沉浮,内里种种药理在碰撞,在交织,孕生出一种旺盛的生机。 陈生神色很平静,但施展间,却是如履薄冰,时刻观察着丹药雏形的变化,用合适的丹火去温养。 终于! 炉内天地微微一震,火光灼灼后,五颗圆滚滚的丹药,彻底成形,喷发出一股灵霞,冲出孔洞,朝着四方弥散而去。 “呼……” 陈生小心翼翼的,收回丹火,见得没出意外,才缓缓的松了口气。 “这一次,没炸。” 尘光殿中,席福算算时间,该是炸炉了,但此时的炼丹房中,却很是平静。 他微微一怔,随即清醒过来,知道关键的时候来了。 等待中…… 有丝丝缕缕的烟气,从炼丹房中飘了出来。 与以往不同,这一次的烟气,莹润透亮,带着一股独特的气味,能勾动法力的蠢动。 “丹香!成了吗?” 刹那间,三个老资历的炼丹师,一颗心提了上来,明明闻到了凝气丹的味道,但还是有点忐忑,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我成功了。” 陈生走了出来,眉眼带笑,一身灰尘,也遮不住快意之气。 他的手上,拿着一个玉瓶,里面装着的,是他此次炼制出的五颗凝气丹。 “一炉五丹,中等品质,你没让我们失望啊。” 席福观察了一下陈生炼制的凝气丹,随即长笑一声,很是肯定。 初次炼丹,能够炼制出中等品质的凝气丹丹,已经是很好的成绩了。 “往后,你也能骄傲的说一声,我是炼丹师了。” 费丹师身躯挺拔,不多言语,但却是透露着一股自信之意。 他们是平易近人的,但内心也是骄傲的,炼丹师本身就值得被尊重。 “炼丹师,不仅仅是一个名头,他带给你的,是道途上的更进一步。” 丁丹师知道陈生的资质很差,修炼进度追不上,但那是身体对灵气吸纳转化的效率跟不上,用大量的修炼资源去堆砌,还是能够追上去的。 如今,掌控炼丹这一技艺,像是掌控了一条生产线,陈生在道途上,能走得平顺了。 …… 东九区。 娉婷的身影在药园上跃动,绿衣飘飘,虽沾染上了一丝的尘土,但依旧难掩春风柔和之色。 “种好的高品质灵草,能增加成丹的几率,我等好好照料它们。” 绿珠翻动着土壤,让灵草的根茎,能更好的吸纳养分。 做完这些,她又给灵草浇水,只是不大熟悉药性,边浇水边看书,防止多做多错。 “又跑这里来了。” 陈生找了过来,果然在这里,找到了绿珠。 他理解不了,绿珠为什么一下子对种植灵草感兴趣了,隔天就抽空来东九区干活。 只是,看着她忙活得很欢乐的样子,他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有好事?” 绿珠一眼,就察觉到陈生情绪的变化。 她在这方面上,很是敏锐的,尤其是对这个人。 “什么?” 陈生怔然,打算给个惊喜的,一下子就就识破了大半。 “说。” 绿珠难得的,在对待陈生上,能有一种果决的态度。 这种情绪的起伏,她没注意到,只是想快点分享陈生的快乐。 “我成炼丹师了。” 陈生没来由的的,就将今日炼丹的事情全盘托出,并拿出了那五颗凝气丹,摆在绿珠的面前,等待品悦和观赏。 “留一颗,我做纪念。” 绿珠笑眯眯的,眼睛有光,挑了一颗凝气丹,郑重的藏了起来。 毕竟,这是陈生第一次炼制出的丹药,有特殊的意义。 …… 祝霞峰。 小屋中,周执事躺在太师椅上,身躯微晃,神游太虚,好不清闲。 好似一切都没变,还跟之前一样。 陈生却知,还是有变化的,那种悠闲的养老气韵,已经散去了。 迟暮,落寞 这是陈生的感受,莫大海的离去,对周执事的打击很大,像是丧钟被提前敲响了般,对方心头梗上了一块石垒,不大舒服。 “周执事,新晋一阶炼丹师陈生来看你了。” 他走了进来,吐气开声,温润中带着一股豪气,似要将屋内的沉闷,都给冲散。 “一阶炼丹师?你炼出一阶丹药了。” 周执事昏昏沉沉的,听得突起的声响,知是陈生,面上一喜,待听懂了其中的意思,心头震奋,双眼变得神光熠熠。 “凝气丹,中等品质。” 陈生手腕一翻,手上多出了一颗凝气丹,表面光华,藏着灵性,显然是一颗灵丹。 “真好。” 周执事用手接过凝气丹,一阵端详,似在里面看到了一个少年的身影。 那人一路走来,磕磕碰碰,但一直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如今竟已成为了一名受人尊敬的炼丹师了。 他看了有一阵子,才将这颗凝气丹,交还给陈生。 “给你了,当个凭证,炼丹师的承诺。” 陈生没接,他能成为炼丹师,是有周执事的功劳的,是对方,压上了一辈子的人情,让他做了药庐执事,才有机会,接触席福,接触丹道的。 曾经,老人家说过,想为后人求一个成为炼丹师的机会。 他应下了。 如今,他已是一阶炼丹师了,有资格兑换承诺了。 “好,真好。” 周执事脸上,显露出知足之色。 他觉得,此生做得最正确的事,应该是帮了这个年轻人一把。 一生人情,换陈生一个恩情,他觉得很值。 然后,他再次开口道:“再给我一颗吧,我给老莫的后人送去。” 两人几十年的交情了,提一句是做人的基本,想来到了下面,老莫会感谢他的。 “行。” 陈生自然不会有意见,又给了周执事一颗凝气丹,让莫家后人,往后可来寻他。 第四十九章 叶落再无声 转瞬,三年。 陈生的炼丹技艺,越发娴熟,已经很少见到炸炉了,有时竭力炼制凝气丹,能够爆出极品的等级。 在整个药庐中,他都不是寂寂无名的,算是一号人物了。 只是,放眼年轻一辈,他从来不是第一梯队的人。 同年,时任执法殿三殿主的陈二狗,树立新规,重整宗法,在广秀仙宗内杀得人头滚滚,甚至有内门长老,都被斗倒了。 有人说,这件事涉及到了高层之争,但没有消息外传,只能是不了了之。 第四年。 筑基境修士吴太生,入主月桂峰,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峰之主,内门长老。 第五年。 柳绍破境功成,终成筑基,着实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更有赵天阳于广秀仙宗之外,剑斩两大筑基妖兽,归宗当日,众人哗然。 这些,都是仙宗内,被人津津乐道的,随着新晋门人的加入,渐渐朝着德高望重的长老形象转变。 此外,陈生认识的人,诸如华云苍,这个陈国江湖侠少,自入仙门后,不失本心,如今已是炼气八层的修为了。 绿珠近来,堪破了炼气十二层,差一步,就是炼气大圆满了。 各有自有际遇,年轻一代展露出了勃勃生机。 “生哥,还是你这里安静。” 陈二狗来到了药庐,他的衣着,很是简朴,一席黑衣,没有别的点缀,就连头发,都是自然的垂落。 在他的身上,少年意气已经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沉厚重,那双眼睛中,藏着不可直视的深邃。 “执法殿中,不安生吧。” 陈生在药庐中,听到了点真相,执法殿中的高层,斗得厉害,其中一个博弈之人,就是陈二狗。 这些年,他的经历很精彩。 “老人打压新人的那一套罢了,只是我不愿熬资历,直接统帅年轻一代的中坚力量,掀了桌子。” “我的规矩,才是规矩。” “所幸,我的手段不错,占据了上风,后来大义开道,进一步波及出去,将觉得有碍的,通通扫除了。” “再过了几年,执法殿将只有我一个声音。” 陈二狗说到这些是时候,神采奕奕,脸上满是自信之色,仿佛对手都是土鸡瓦狗,不是一合之敌。 他也确实是做到了,少年天骄,一朝起势,所有阻碍他的人,通通都被横扫了。 明里暗里,都是一样。 “你变了好多。” 陈生无法将眼前的人,跟记忆中的陈二狗重叠了,那种心机和城府,完完全全是仙道大佬的架势。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恐怕往后整个仙宗,会是陈二狗的天下。 “不进则退,我也不想退。” 陈二狗低声道。 他实则背负着很多,师长殷切的期待,后来者仰慕的眼神,还有同代的竞争,都只能让他不断的前行。 “大道争锋,这没错。” 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肯定的道。 同辈之中,也只有他能做出这个动作了。 换做旁人,陈二狗会发威,让人知晓少年天骄的威严。 此时的他,却是很满足,呢喃后变得坚定,道:“没错……,就好!” 他很在意陈生的看法,只此一人的肯定,就胜过万千的奖励了。 随即,他变得意气风发,细数仙宗的年轻人。 “吴太生入主月桂峰,这是广秀仙宗内,一脉没有底蕴的传承,将来注定没法拿捏大权。” “赵天阳太傲了,有点眼高手低,不过斩杀了两头筑基初期的妖兽,就大肆宣传。” “柳绍根基受创,即便能渡过筑基劫数,也无法更进一步了。” …… 洋洋洒洒,尽是肺腑之言。 也只有在陈生这里,陈二狗才能吐露心声。 在外头,他是如日中天的执法殿三殿主,广秀仙宗年轻一代当之无愧的第一人,所行所言,俱是艳羡和崇拜,得端着架子,没甚意思。 “他们你都觉得平平,那我……” 陈生承认,他有一点酸了,虽然他常言是个大器晚成的,但看着同代的陈二狗指点江山的时候,心里头还是有点波澜的。 “生哥英明神武,道心稳固,是能长久的。” 陈二狗适时捧了一把陈生,在这些天骄之后,将其列为崇敬对象。 不得不说,这着实让陈生的心里头,极为舒服。 两人一阵交谈,好不快意。 陈二狗走后,陈生便收到了周执事的邀约,一同聊聊天。 “自莫执事走后,已经过去五年多了。” 坦白说,陈生的心里头,有点猜测的,只是不大愿意去相信,想忽略掉时间的飞逝。 年轻一代崛起后,已有很多老一辈的高人,悄然立世了。 祝霞峰。 这里依旧很宁静,没有争斗,像是一片世外之地。 小屋中,周执事躺在太师椅上,双眼盯着房梁,似要在上面看出花来。 陈生的到来,打破了这种死寂。 周执事向他招了招手,道:“坐,站着没那味了。” 记得,陈生来到了仙宗不久,就跟他打成了一片,两人最悠闲的时光,就是并排着,躺在太师椅上,谈天说地的。 “咯吱……” 往昔的一幕再度重现。 两张太师椅摇晃,一老一少,尽皆不言,静静的享受着难得的清净。 “还是熟悉的感觉。” 隔了一会,陈生笑了笑,他摇晃间,似是又回到了好初来仙宗的时日了。 那是极为平静的一段时光,打坐炼气之外,其余一概不用管。 “晃荡间,又过去几年了。” 周执事同样有感而发,只是他终究不是陈生,身心在岁月的侵蚀下,渐渐腐朽,已然要去地底陪伴昔日的好友了。 陈生默然,不知说些什么。 “我时间不多了。” 周执事叹息一声,似是无奈,又似是解脱。 生老病死,是天地间最为无情且公平的秩序,他一生修道,终究是没能逃脱了宿命。 “说什么呢,你……” 陈生无法再保持默然了,脑海中疯狂的运转念头,想要多说几句体贴的宽慰话。 周执事是他来到仙门后,第一个遇见的人,也是第一个道友。 他实是不愿,这段缘分,就此断了。 “面对现实吧。” 周执事颓然道。 瞬间,陈生整个人,变得僵直,像是如遭雷击美梦醒来般,终于得面对了残酷的事实了。 事实面前,再多的言语都是枉然的。 这一日,两人聊了很多,有周执事对身后事的安排,也有陈生对未来的看法。 直至! 散去了! 彻底的那种! 第五十章 秘事 半月后,周家主来拜见陈生,说出了一则消息。 “老祖寿终走了,死前让我转告陈执事,不用过多的悲伤。” 他的情绪,有些低落,但没有太过的悲伤,毕竟老祖一个炼气境,活到了一百二十多岁,算是善终了。 自老祖走后,他们家族的处境,也不会难过。 药庐执事,不是无情人。 这是老祖说过的。 香火情,在呢。 “嗯!” 闻言,陈生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但细心看,就能看到他的面色,绷得很紧,松垮放松下去,就会彻底的绷不住了。 他的声音,有些木然,道:“周执事的身后事,怎么安排的?” 与周执事相交一场,这些他必须得过问,不然心头过不去。 “葬在仙宗内,与莫执事相伴。” 周家主在这件事上,依循着老祖之前的安排,打算将其尸身,埋葬在莫执事的旁边。 “好,两人生前是至交好友,死后葬在一块,也称得上是一段美谈。” 陈生眼神变得悠远,转瞬之间,三十一年多,恍惚而过,两位故人的性命,就此消散在了风中。 “下葬那天,还请陈执事来上一炷香。” 周家主邀请道。 “我会的。” 陈生点了点头,随即用一种真诚的声音,道:“那颗凝气丹,你可放好,不要辜负了这段缘法。” 这是周执事为后人谋来的,他不希望,这份缘分,让消磨殆尽了。 这样,他和地底下的周执事,都会默然的。 “明白。” 周执事对着陈生,恭敬的行了一礼,而后退去,安排老祖后事了。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但再绚烂的光,也无法驱散人们心中的悲伤。 周家人老幼上阵,面带悲戚,低低的抽泣声,断断续续,他们失去了一位仁厚的老祖,丧失了族中最大的底蕴了。 白幡开道,两排并列,中间形成了一条生死路。 黄纸飘飘,棺椁被稳稳的抬着,上山的人,走得很稳,不敢出一点意外。 陈生跟在了周家人的后头,他穿着一身素色白衣,面容平静,只是双眼中,偶有流露出一丝难过。 之前,莫执事下葬时,还有周执事、他和绿珠随行。 这一次,绿珠被浮云子派遣去了外面,他只一人,孤零零的,越发的觉得孤寂了。 “时辰到了,下葬。” 周家主是掐着时间点上山的,当他们来到准备好的墓坑前,时辰刚刚好。 他挥了挥手,八个健壮的汉子,就双手扶着棺椁,一点点的,将其放在了墓坑中。 安置好了之后。 接下来,就是填土了。 “我还要,面对多少次的生离死别呢。” 陈生注视着,装有周执事尸身的棺椁,一点点的被土掩埋,直到再也看不见,形成了一个突起的小包。 他想到了之后,这样的场面将会无限的重复着,心中就有一丝的疲累。 “给老祖上香。” 一个个周家人,在坟墓立起之后,自发的点香上香。 烟火袅袅升起间,这座新坟前,跪满了诸多穿着白衣的周家人。 “走好。” 陈生同样,在周执事的坟前,上了一炷香。 随后。 他取出了唢呐,吹了起来,经历了莫执事的葬礼后,他的《哭皇天》,越发悲戚。 也可能是心中对死亡的感触,越发深刻,吹奏起来,有种天地黯然的悲意。 呜呜呜…… 周家人在唢呐声下,都哭了。 就连稳重的周家主,也眼眶红红的。 他看着那个一袭白衣,身躯单薄的年轻人,独自吹奏着唢呐,竟有一种隔着很近但又咫尺天涯的感觉。 唯一了无感触的,大概只有两座挨着的坟墓了。 绿珠是在周执事的葬礼后,两天后归来的。 “还难受吗?” 她的脸上,写满了关心,气息还不匀称,显然是刚回来,听到消息,连停歇都没有就赶过来的。 “好了。” 陈生笑着道。 故人离去,难免会悲伤,但他还不至于沉湎在负面情绪中,无法释怀。 人嘛,向前看。 “我不该外出的,那样就能陪陪你了。” 绿珠还是有点在意的,外门之中,陈生和两位养老执事的交情,是很好的。 接连几年,两人双双离世,对陈生来说,打击很大。 那个时候,她在的话,至少能让陈生不会感到孤寂。 “说得什么傻话,你又不是我的附庸。” 听到这话,陈生想笑,总感觉绿珠将他当成了小孩子,时刻需要照顾的样子。 “哼,好心没好报。” 还能打趣她。 绿珠放心了,但面上却不显,眉头轻轻的皱起,摆着不高兴的模样。 “我的错。” 陈生当即就认错了,而后有些的好奇,道:“浮云子长老是有什么事吗?让你外出。” 绿珠在浮云子的门下,很得恩宠,从来不需要操心杂事的,此次竟是外出了,不大寻常。 “没什么大事,是让我去取一株大药,好像是药庐炼丹要用到的。” 绿珠对此事,也不大清楚,只是依照着老师的吩咐,去往某座洞府,拜访高人,换取来一株大药。 “大药?药庐用的,怎么动用到别处的人脉了。” 陈生疑窦了,药庐掌管着整个外门的炼丹事宜,按理说灵草之类的,都不缺的。 此次,竟是连外门长老的人脉都动用了,求来难得的灵草。 难道,是要炼制什么大丹秘药。 “那我就不知了。” 绿珠摇了摇头,她不是药庐中人,对这些事情,自然不清楚。 “应该是药庐的掌控者,沈老发出的命令。” 陈生心中有了推断,这件事情可能很重要,事涉外门长老,他跟席福等人,都没接受到消息,想来是流传在外门高层之中的。 药庐之中,能让浮云子走动的,想来是沈老出面了。 一位二阶炼丹师的手笔,很难不让人期待。 陈生以为,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很快就会浮出水面,怎料跟没发生一样,彻底的没了声息。 好在,他只是一时好奇罢了,很快就将此事给抛到了后头,不再关注了。 第五十一章 日常和派遣 和煦的光,从窗外照射进来,让整个房间,都充塞着一种通透明亮的韵味, 书桌前,坐着一个白衣少年,他手上捧着的,是一位炼丹师的日记。 费丹师的上卷日记,陈生研习得差不多了。 此时,他手中拿着的,是灵草日记的中卷,同样是记载着种植灵草的知识,只是更为的深奥。 “这些是前人的经验,能让我少走很多的弯路。” 抱着这个念头,陈生的心神沉浸在灵草日记中,不觉枯燥和乏味,甚至是享受阅读的宁静。 一晃,两个时辰过去了。 等到阳光倾斜,打在灵草日记上,他才有所察觉,将其放下,扛着锄头出门了。 “我来照顾你们了。” 东九区之中,嫩绿的灵草连成一片,在阳光的映照下,像是翡翠般通透, 陈生看得,打心眼里欢喜。 这些,是他从无到有孕育出来的,都是心血,都耗费了极大的心思。 “砰” 照料心头好,总是轻柔的。 陈生先用锄头,将灵草两侧的泥土,给翻了一遍,动作刚猛,却很细心,没有伤了藏在底下的药须。 翻过后,他用一双手,将照料不到的细小地方,给整理了一遍。 遇见讨厌的杂草,他则是连根拔起,很有杀伐果断的味道。 炼丹之事,不独独是灵草一项。 常月殿。 “丁丹师,给口水喝。” 陈生活动完筋骨,口干舌燥的,便跑来到了丁丹师这边。 那些废丹,他一直惦记着,虽然丁丹师明明很心疼,但总是毫不吝啬的给予,希冀他在丹道之路上,走得长远。 “又去东九区了,还是年轻好,有活力。” 丁丹师笑呵呵的,拿出一个黄皮葫芦,给陈生倒了一杯草果酿。 这种饮品,是用多种灵草特制的,药理融洽得很完美,口感极佳,更是能补充元气。 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贵了,但这对于炼丹师来说,也不是问题。 “呼……” 陈生两三口,就将草果酿给干掉了,清爽的滋味瞬间压下了体内的热气,让他舒服的呼了口气。 “药理的研究不要懈怠。” 虽然陈生在研究药理的路上,走得是野路子,但丁丹师不得不承认,陈生理解得很通透。 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为丹道宗师。 所以,他得时时提点,不能让好苗子蔫了。 “明白。” 陈生点了点头,韶华易逝,白了头,才知年少的可贵。 他长生不死,但渐渐的,也被修仙路上的同道给感染了,不想混吃等死。 “给……” 说到这,丁丹师自觉的,从小金库中,找出一颗高阶废丹,交给了陈生。 虽然,他很心疼,但举止动作,却是充满了一种潇洒的大气。 “走了。” 这种矛盾的心理,看得陈生很想笑,但他没有笑,因为这不道德,也不礼貌。 拿了废丹,陈生走了,他的功课很多,只要不懈怠,总是能找到事情做的。 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尘光殿。 陈生盘膝坐在云床上,微微凝气,静下心神,然后取出了废丹,一口吞下。 他已经锻炼出了一种短暂摈弃味觉的能力了,不管胃囊中如何翻江倒海,他只一意体悟,像是坐在小舟上放荡江河的旅人般,走到哪,就是那。 与此同时,他手上挥毫泼墨,不带停歇的,几个呼吸间,就洋洋洒洒的,写了不下千字。 通篇下来,逻辑清晰,没有废话。 从这,就能看出他的丹道技艺,出现了质的飞跃。 “控火能力,影响的是炼丹的成功率,也不能落下。” 继灵草、药理之后,陈生回归到了控火的修炼。 这是炼丹过程中,极为重要的一环,时刻用到的,也是基础,马虎不得。 喷涌的火山。 张扬的瀑布。 桀骜的闪电。 宁静的湖面。 复杂的棋局。 冲天的飞龙。 巍峨的群山。 金灿的沙海。 种种异象,在陈生的掌心上涌现。 他是有进步的,控火八法的操纵,很是熟练,在形体上,已经能做到细致入微了,只是在神韵上,终究是不足。 只有真正的将八种景物给模拟出来,做到形神具备,在控火一道,他才算得上是登堂入室了。 丹火的光辉闪耀不止,日头却是渐渐的黯淡。 相较于白天,陈生是喜欢黑夜多一点的。 寂静夜里。 他头顶星空,脚踏大地,手中持剑,似乎心气意志也在无限的拔高。 锵! 斩星的剑意冲天而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陈生觉得识海中的杂念,也被冲刷斩去,整个人陷在物我两忘的澄净状态中,长盛不衰。 练剑完,他冲刷了一下污垢,之后便是一段更为舒适的体验了。 呼。 陈生端坐云床上,体内养生经运转,吸纳着天地的精气,眼神眯着,不动不摇,就此寂不动到天明。 今日明日,尽皆重复,好似就此定格了。 直至…… 有一天,席福让他外出一趟,陈生才想起了,自己还有个药庐执事的身份。 “药庐与银川雷家做了个交易,你且走一遭,将那株大药安全带回。” 席福交代完,给了陈生一只储物袋,里面装满了灵石。 “沈老,是有什么大手笔吗?” 陈生觉得这个任务,有些熟悉,转念才想起来,绿珠在几个月前,也曾做过同样的事情。 从浮云子,再到药庐的炼丹师,他越发的肯定,定然是药庐长老在背后把控着大方向。 “你听到风声了?不该啊,此事还在筹划阶段呢。” 席福有些意外,此事是外门的大事,不会外传,连他也是近期才知晓的。 “搞什么,那么神秘。” 陈生将绿珠外出的事,说了一遍,复又追问道。 席福却是不想多谈,道:“回来再说,我在给你争取机会。” 这是药庐的炼丹师,才有机会参与进去的,陈生虽然也是一个炼丹师了,但挂着的是执事的名头。 他正在尝试,将陈生推进圈子里,起码有一个竞争的机会。 闻言,陈生不再过问,而是着手,赶往银川雷家了。 第五十二章 药庐隐秘 御剑飞流,纵横长空。 陈生日夜苦修不辍,法力精进,自满而溢,入了炼气八层的境界。 炼丹,控火等,都是一种对细微的磨练。 这让他对法力的控制,达到了一个细致的掌控,已经能潇洒的御剑飞行了。 这般行进的速度,比上次外出探查凝华北苑之时,提升许多,百里之地,耗费的时间反而更少。 “那是……银川雷家?” 高天上,陈生俯瞰而下,山川大地如沙盘,人影更是微不可察,他突见一抹血色,心头一跳,等回想一遍,发现那确实是银川雷家的所在地,就知出事了。 降了飞剑,落下地头。 陈生看清了眼前的画面,一片血色,整座门户都散发着死寂的味道。 他走了进去,看到了地上躺着诸多的尸体,有些人脸上的错愕之色,还不曾消散。 灭门。 一桩猝不及防的灭门。 “谁做的呢?” 血腥味很浓,应该是灭门不久,陈生走在这片修罗地带,眼神张望,搜寻着活口的气息。 几十具尸体之后,他终于感受到了,一点微弱的生机。 那是一个少年人,满脸血污,仰面躺在地上,胸膛被打烂了,体内的血,已经快流干了,但就是撑着一口怨气,不愿逝去。 “那边……” 他似是知道陈生的来意,面朝东南,眼睛狰狞而怨恨,艰难的吐出了两个字来。 下一刻。 他的身形,彻底僵直,面朝东南,峥嵘如血鬼,死不瞑目。 “暂歇闭目,我去去就回。” 陈生用手,闭合上了少年的眼帘,有血污沾满了手掌,他面色不变,甚至还握住了剑,立时一股血煞之气,狷狂四射。 这件事,应该和药庐的交易有关,那株大药,牵扯上了一些隐秘,致使一个小修仙家族被灭门了。 这不是陈生的错,也不是药庐的错,但起因在广秀仙宗,他既然担着执事的名头,就不能坐视不管。 …… 东南方。 一道身影迅疾而走,张异宽觉得自己沾染上大麻烦了,原以为是一桩简单的灭门生意,不想雷家竟和广秀仙宗牵扯上了。 他怀中的灵草,更如烫手山芋,焦灼得他身心如坠火狱。 只是现今,他已无有后路,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有杀气!” 微风乍起,既冰且寒。 张异宽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苦笑,果然是不能侥幸,广秀仙宗的人,还是来了。 他站定在地,左右张望,搜寻着杀气的源头,却是找不到。 然后…… 他抬头上望,看到远方天际有一黑点,在快速的放大。 御剑而来的,是一个年轻人,穿着广秀仙宗的服饰,白衣胜雪,眼神很平静,又有点冷,似是能沉没世间所有的怨怼。 “是你,灭了雷家满门的。” 陈生看出了,张异宽的身上,有一种亡命徒的气息,这样的人,横行无忌,是能做出杀人全家的事情来的。 “炼气八层!不愧是仙宗执事。” 张异宽不答,双眼中透着焦躁,隐晦的,朝着四方瞥过,想找一个逃脱的机会。 这就是仙宗的底蕴了,随便一个执事,就是炼气八层的修为。 他的岁数,与陈生差不多,但多年来强取豪夺,经历血雨,却只堪堪炼气六层的修为。 上苍啊,何其不公。 “没错了,是你干的。” 陈生肯定了,眼前之人就是凶手,他冷漠道:“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世间没有那么巧的事情。 那株大药,牵扯许多,仅仅是一点风波,就将雷家这个小修仙家族,打得稀烂。 其中,定然藏着什么隐秘。 “我什么都不知道,就只是接了一个委托而已。” 张异宽摇了摇头,他是入局后,发觉无法脱身而出,才一条路走到黑的。 要是早些知道,这个委托有广秀仙宗,和其余的势力在博弈,他绝不会掺和进去。 “谁的委托?” 陈生追问道。 那个委托人,就是关键了。 “说了,你放我走。” 张异宽极想脱身而走,离开这个漩涡,只要陈生松口,他对出卖委托人的事情,毫无一丝的负担。 江湖道义,这种东西早在踏上修仙路的时候,就喂了狗了。 “我承诺,让你走得安详点。” 陈生淡淡的道。 “那还有什么好谈的。” 张异宽一下恼怒了,觉得陈生是在耍他,既然没有这个诚意,就不要东拉西扯的。 死得体面,他一个脑袋别在裤腰带的人,会在乎这个。 “这可不是能商量的。” 陈生站在那里,面色冷漠如铁,声音略微的高亢,蕴含着不可更易的坚决。 灭人满门,还是因为药庐的缘故,他怎么的,都无法放过这样的恶徒。 他一手压落,走得是堂皇正大的路子,法力雄浑如涛涛江水,从高天冲刷而落,直砸大地,隔着一层,都要叫得幽冥地府来开门。 “是你逼我的。” 极致的压迫。 张异宽心知危急,长啸一声,惊动低迷的精气神,浑身上下的气势,一下攀升到了极致。 炼气六层的法力,滚滚而出,冲裂开了他的筋脉,让攻势,呈现出炸裂的状态。 这还不住。 燃血术! 张异宽在此基础上,施展了一门秘术,瞬间体内的血液,蒸干了三分之一,让他整个人如一具暴晒的干尸般。 不过,这般代价,换来的是战力上的又一跃进。 他连连破了极限,达到了此生的巅峰,终于有了底气,搏杀一命了。 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这是他唯一的生机所在,趁着仙宗执事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直接拿下。 “杀!” 张异宽吼动一声,干瘦如飞僵的身躯,闪电般冲杀出去,带着一股腥风血雨的气息。 他面色狰狞,攻势凶残,如大鹏俯身而下狩猎龙蛇般,凌厉到了极点,对着陈生杀去。 “噗……” 大手压下,张异宽如遭雷击,他所有的穷凶极恶,都被打得粉碎,身躯像个破烂布袋般,砸在了地上,使劲抽搐。 “我虽然少有杀伐,但三十多年来,还是经历过多次斗法的。” 陈生的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他这个人,不是天纵之才,但幸在勤勉,多年终有所得。 陈国之行,内门大比。 这两番历练,磨练了他的斗法技艺,虽没能有越级而战的凶残,但也绝不羸弱。 细微处,他日夜练剑炼丹,早就能做到随心如意了。 所以,这一掌看似平平,实则是千锤百炼,如蓄势洪水破开闸门般,将炼气八层的强势,都给打出去了。 一个炼气境六层的修士,榨干了骨髓,燃干了血液,也休想翻天。 第五十三章 边地五宗 山野的风,有些的冷。 “说吧,幕后的委托人是谁?” 陈生俯瞰着张异宽,眼神淡漠,这也是他留下这么个人,还活在世上喘气的根源了。 雷家之事,还留着尾巴,他不想稀里糊涂的,就此完结。 “落得这么个下场,说与不说,还有什么区别。” 张异宽浑身破烂,元气枯竭,躺在地上如死狗,听见这话,满是不屑。 人死鸟朝天,既已活不了了,他宁愿带着神秘委托人的信息,就此下地狱,也不让仇人得手。 “死了是解脱,生不如死才是最恐怖的。” 陈生神色平静,心有定计,同这等穷凶极恶之人,好好说话没用,得用一点特别的手段。 反正,对这样的人,是不用讲究人道的。 他手指一弹,一道斩星剑意如蛟龙,入了张异宽的体内,一阵翻江倒海,割肉削脏器,无处不去。 “啊……” 张异宽法力完好之时,立时就能镇压了这道斩星剑意,但此时他元气大伤,受制于人,却是毫无办法。 很快的,他就撑不住了,发出了惨叫之声,躺在地上不住的打滚。 那声音,比之巴江楚水旁的猿猴,还要凄厉几分。 “现在,能说了吧。” 隔了一会,陈生解了斩星剑意的肆虐,张异宽如释重负,有种从地狱回到人间的感觉。 “我不知道委托人是谁,他黑袍罩面,行事神秘,只是让我做完事,在两日后,往南崖山上的八角亭寻他。” 他快速的,将知道的事情说出,不敢再挑战陈生的底线了。 “雷家的那株大药呢?” 陈生观察着张异宽的神色,捕捉着对方心灵上的波动,最终确定了,张异宽确实是被吓破了胆,不敢再耍心思了。 他继续问下去,毕竟此番出来,为的就是雷家的那株大药。 “在这!” 张异像是只被彻底驯服的猎狗,快速的,拿出了一只储物袋,讨好着陈生。 “噗……” 陈生接过储物袋,看了一眼,发现无误,便将张异宽的头颅斩下。 这样凶残的人物,留在世间,会破坏一些美好的。 雷家。 悲风萧瑟,满门俱灭。 门户内的鲜血,已经凝固了,但几十具尸体脸上的惊愕、愤怒、恐惧等情绪,却萦绕不散。 “我回来了。” 陈生再次回到了这个地方,他叹了口气,将地上散乱的尸体,一一拖动,整齐的摆列起来。 做完这个,他取出了一物,放在了雷家满门的面前,道:“这是凶手的头颅,给你们供上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他斩了张异宽,全了两家的怨念,至此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做碑立墓,也没有必要了,你们全家都下去了,没人祭拜。” 望着孤零零的雷家门户,他叹了口气,临走时放了一把火,将这里给吞噬了。 他静静的看着,星火落地,席卷八方,点燃了所有的房梁窗户,大火掩盖了地上躺着的尸体,无穷的火光冲天。 烧了一阵后,火势衰竭,缓慢熄灭,雷家之地已无尸体、实物,尽是余烬。 他躬身拜了一下,飒然而去。 两日后。 南崖山,烟雨笼罩着山头,云气走起三百里,内藏灵韵,是个十足的修道福地。 陈生很抱歉,他心中带着杀意,冲撞了这里的山灵地韵,有些煞风情了。 但这不怪他,世间有藏头露尾的混账,暗中搞事,他不得不杀。 就这般,陈生沿着石阶,一路走了上去。 在山腰之上,他看到了一个八角亭,那里有个黑袍人,却是没有遮遮掩掩。 此人一张脸,生得白净,身上看不出一点凡俗的气息,清冷孤傲,若不是知晓其根底,陈生定然认为这是一个隐士高人。 他在看着黑袍人,黑袍人也在看着他,神色很平静,一点也没有被揪出的惊慌感。 “那散修,被你杀了。” 见到来人,是一个陌生人,萧风念头一转,大致情况就已是了解得差不多了。 不是他智慧通天,而是这件事,不是那么复杂,是一个非此即彼的问题。 “你怎能如此的平静。” 陈生很讨厌萧风的反应,太平淡了。 被人撞破龌龊,身具几十条人命的因果,却是毫不在意,好似早已习惯了。 “难道要惧你,同为炼气八层的修仙者,我们并无区别。” 萧风笑了,广袖宽袍,在山风中微微飘动,气度不凡,当真是谦谦君子的典范。 他对待陈生的态度,很平和,言语中透露出的信息,也很值得推敲。 “并无区别?你也是仙宗之人,边地其他仙宗的人?” 这种平和,实是平等。 陈生懂了,边地有五大修仙宗门,统御诸多修行世家,凡俗王朝,宗门道统。 他们出行,自然带着一股大势力的超然,唯有遇到同为仙宗的同道,彼此辈分相当,地位相当,才会另眼相看。 “既然这株大药,终究让你得到了,那便两不干扰吧。” 萧风没有反驳,但那就是答案了。 他不想跟陈生死磕,两人修为相当,同为仙宗,手段都不少,想要分个上下,只会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博弈嘛,有输有赢,很正常,犯不着为他人的道途,赌上自家的性命,不值当。 “那死去的人呢。” 这个回应,出乎陈生的意料,他不想此事看似迷雾重重,但却也解决的简单。 他相信萧风的话,手上的这株大药,再无人来阻拦,能顺利的带回药庐。 只要他现在转身就走,此事就了结了。 可真的,能了结吗? 他执拗的,想要一个真正的答案。 “他们,跟我们不一样。” 萧风理所应当的道。 边地修仙者千万,凡俗生灵更如是地上之野草,春风一过,长了一茬又一茬。 这些人,死了就死了,没人会在乎的。 “一样的。” 没人在乎,可是他陈生在乎。 他无法做到,将生命当做野草,不然无边的时间,会将他变成一尊怪物。 “嗯?你的意思是,要跟我做过一场?” 萧风皱了皱眉头,觉得陈生太过的顽固了,也太不讲究了,竟是为了一件小事耿耿于怀,不顾仙宗之人的风范。 “杀人!偿命!” 陈生一字一句,话语铿锵,雷家几十口人,是张异宽杀的,但萧风,也得背负大部分的责任。 触及底线的东西,他很少会退却,哪怕这件事,看起来很执拗。 “可笑至极!” 萧风无法理解这种坚持,只恼道:“既然你想斗,那便来吧。” 同为仙宗之人,又有谁会怕谁呢,左右不过是怕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得不偿失。 陈生如此咄咄逼人,终是叫他恼了。 “锵” 铁剑横空,斩星的光辉闪耀,剑意坚韧,带着一股子的气性,似乎隔着亘古黑夜,耗尽光阴,也要斩下敌手。 萧风的应对,也是不差,他直接一手横拍,炼气八层的法力,汇聚在手,充满了一种磅礴的大气。 “砰” 萧风一掌拍在了剑背上,脚下腾挪,如蛟龙转身,无有破绽,眼神中闪光闪耀,两指如灵犀点月,破风刺空,直击陈生的灵台。 这一击,被点中了,定然是头骨破碎,当场横死。 “仙宗之人,果然不凡。” 陈生不敢马虎,萧风简简单单的攻伐,却是刚猛霸气,以法力为根本,举手投足间,有几分炼体修士的气象。 怪不得,他不将仙宗之外的人,放在眼里,单此法力,同阶散修,就要被死死克住。 陈生立定,脚踏大地身如松,体内养生经,运转如意,凝聚一股法力在双指之上,做剑状,刺了下去。 “轰” 四指稳稳的点在一道,如金刚和龙象碰撞,逸散出一股冲天气劲,将顶上八角亭给掀翻,四根立柱,像是被巨人撞到了般,从当中直接折断。 萧风感受到了陈生的难缠,丹田中孕养的法器,在法力的催动下,悍然飞出。 “嗡” 那是一只龙影灯,烛火长明不灭,微微一震,飞出了一条火龙,浩浩乎席卷百来丈,热气惊人。 虚空被烧得噼里啪啦,挨着的事物都被烧融,大片的山石化作了岩浆,场面极为的骇人。 “去!” 陈生是个炼丹师,萧风拿别的法器斗他,还能讨得几分的好,用火龙来烧他,那是昏招了。 他祭出赤询炉,此物落定虚空,化作半人高,被其一拍,浑厚的法力打在了炼丹炉上,立时炉盖飞了出来。 一股强大的摄力,从炉口发出,火龙像是自投罗网般,被镇压入了炼丹炉中。 失了这火,龙影灯这件法器,变得黯淡,就连烛火,都有要熄灭的迹象。 “还我灵火。” 萧风急了,龙影灯是一阶上品的法器,为他立下了无数战功,还是第一次失手,更是如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竟连灯火灵韵都被收走了。 这叫他如何甘心。 他一手探出,舞动风云,周遭灵气凝聚成一只大手,朝着赤询炉抓了下去。 “那倒要看你能不能接得住。” 陈生看也不看,一手划动,五指连弹在了赤询炉上,发出了金铁之音。 这桩器物,彻底的复苏起来,反过来镇压了灯火灵韵,化为己用,爆发出了更为恐怖的力量。 轰! 赤询炉飞出,气象万千,如一座千年火山拔地而起,汹汹的火光列列闪耀,不可直视。 抓来的大手直接被打崩,赤询炉的威能,毫不衰竭,重重的撞在了萧风的身上。 “噗!” 他被打得翻了几个跟头,口中溢血,唯一不美的,就是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法衣,代他受过,烧得焦黑,却没能将其肉身毁了。 “这个仇,结下了。” 萧风从地上站起,身上少了那种清冷的隐士气韵了,而是变得杀意凌然,显然彻底的发怒了。 “放马过来。” 陈生淡淡道。 他和萧风之间的厮杀,不是为别的,是为了一桩血案,必须用性命来结案。 “你找死。” 萧风大喝,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小家族,将他逼疯,他是真的憋屈。 嗡! 他虚立在空,头顶之上飞出一个阵盘,双手划动,天地灵气被搅乱,一股股如龙气的气韵,萦绕飞舞,形成了一个阵势。 陈生感到了虚空一震,周遭似是发生了某种变化,但又正常的很。 然后,他看到了萧风拔剑杀来,剑光璀璨,如大日当空垂落,悍然霸道。 “锵!” 在此之时,陈生那里按捺得住,一剑斩星劈落而去,却斩了个空,因大日的光辉,一下消散。 如梦似幻,无分真假。 “我这虚灵阵盘之中,混淆是非,倒要看你如何分辨。” 萧风的身影,一下离得陈生很近,他的眼神中,有实质性的杀意,斗到现在,已是必须有人血溅长空了。 而那个人,只能是陈生。 “是吗。” 陈生神色淡淡,一剑斩下,从萧风的身影略过,却是斩了个残影。 轰! 突然的,一股强大的法力波动涌出,玄妙气韵中,萧风的身影变得真切,他的手上,不停结印,凝聚出了一道法印。 他指头一转,法印倏忽杀了过去,滴溜溜的,却是蕴含着,砸碎山岳的沛然。 陈生困在了虚灵阵盘之中,左右腾挪,却是不得转变,只能硬撼法印。 只是,这个时候,天时地利都在萧风身上,却是难了。 他奋力一剑,法力包裹着铁剑,凝聚了斩星之意,斩在了法印之上,削了其上七分威能,却还是被压迫得连连后退。 直至,退无可退之际,生受了部分威能,被打在了身上,精气神一下衰弱了几分。 “哈哈哈,是否后悔多管闲事了。” 眼前着陈生的势头,直转江河日下,萧风快慰大笑,只要把控住优势,他能活生生的,将敌手给困死。 “我有句话,要说与你听。” 陈生不紧不慢的,抬起头来,也不看萧风,盯着冥冥虚空,那层看不见的阵势。 “什么话。” 萧风自持胜券在握,倒是想看看陈生能说出什么话来,要是服个软,他不会就此收手,但心里头,却是会很解恨的。 “天地广阔,包含万象,莫要自持一个阵盘,就以为能立于不败之地。” 陈生长啸一声,低迷的精气神,再度攀升,浑身的法力在运转,同样是结了个印,还了回去。 第五十四章 涓涓细流成大海(大章) 奇天印。 势与天合,恢弘独一。 虚空因此掀起了淡淡的涟漪,虚灵阵盘的运转,出现了凝滞,微微卡顿了一下。 嗡! 云开雾散,陈生当机立断,雄浑的法力涌入了赤询炉中,这口法器,爆发出了璀璨的光华,像是一轮陨落的星辰,冒着火光,直击萧风而去。 “你竟是有办法,干扰我这阵势的运转。” 萧风的得意之情,瞬间消散,化作了浓浓的惊骇,陈生竟是藏着一手,凝滞了虚灵棋盘的运转,动如雷霆,朝他杀来。 这攻势,来得太迅猛了,惊天巨变,他只得双手横推,涌动法力,硬撼炼丹炉。 铛! 萧风双掌按在了赤询炉上,沛然巨力涌动,震得他双臂骨骼破碎,掌心上灼灼高温,更是烧得发出了肉香。 “我与你不死不休!” 他吃痛之下,面目变得极为狰狞,对陈生的怨怼之意,浓郁得能凝成实质。 “开!” 陈生不答,将手一引,赤询炉的盖子飞起,一道火龙冲出,绕着萧风盘了三圈,这个边地仙宗的修仙者,就被烧成了灰烬。 斗法结束,陈生微微一叹,道:“因果两消,也不用说什么不死不休了。” 到了此时,雷家之事才算是全须全尾,每一个人,都有了归宿。 他御剑而行,带着雷家的那株大药,归往药庐而去。 边地喧嚣,广秀仙宗内亦有天骄纵横意气之争,但药庐的氛围,却是平和的。 这里的执事和炼丹师,都比较的闲散,有事做事,无事自去潇洒。 尘光殿。 陈生两三日不归,席福就觉得不对劲了,这个行程,不该耗费如此拖延的。 就在他打算另遣他人去探听消息时,陈生却是来到了,他不由得出了口气,道:“怎的晚了许多,可有波折。” 临到近头,他就越怕多生波折。 “雷家卷入了漩涡之中,没个活口。” 陈生将雷家之事说出,整个家族都被屠戮了,幕后黑手好似边地其余仙宗之人。 “他们察觉到了。” 席福听完后,面色不变,想来知道很多的隐情。 “药庐,或者是说广秀仙宗,在谋划什么。” 这下,陈生忍不住了,直言追问道。 一株大药,竟让整个小修仙家族彻底覆灭,仙宗之中的博弈,究竟在争夺什么。 “前几日,不是与你说过,给你争取一个入圈的机会吗,此时已经得来了,也该让你知晓了。” 席福说出了仙宗高层的计划,由各方来牵头,药庐来执行,炼制一炉大丹,提升年轻一代整体的实力。 金液大丹,一种古老的培元丹药,蕴含着一丝金丹不朽的特质,服食者借此有望窥视到金丹境界。 有小道消息称,这炉大丹的大头,将用在执法殿三殿主的身上,掌教对此极为的上心。 “边地其余仙宗是不想见到广秀仙宗的天骄,变得越发强横的,一旦得到了消息,肯定会去破坏金液大丹原材料的筹划。” 陈生终于知道了,雷家覆灭的根源了,来源于广秀仙宗筹划的金液大丹。 雷家拥有的大药,是金液大丹的主材之一,其余仙宗不肯让它落在广秀仙宗的手中,才遭遇了劫难。 “没错。” 席福默然道。 “一个入圈的机会,应该不是分配金液大丹吧。” 陈生有自知之明,金液大丹那等珍贵大药,广秀仙宗的高层,会用在真正的天骄身上。 所谓的提升年轻一代整体的实力,是那些在未来,有潜力挑起仙宗大梁的人。 “金液大丹的原材料,极为难寻,除却了真正的天之骄子,我等是无缘的。” 席福点了点头,金液大丹太珍贵了,外门没有分配的额度,但他没有失望,依旧兴致勃勃的,道:“我等能做炼制金液大丹之人。” 对于炼丹师来说,炼制这等珍惜大丹,本身就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 “金液大丹的原材料何等珍贵,能让我等来炼制?” 就陈生知道的,金液大丹原材料的筹划,至少是从半年前开始的,耗时耗力,容不得失败,定然是得找一个妥帖的人来掌控全局。 药庐之中,有这个资格的,非沈老不可。 “此次炼丹由沈老亲自操刀,但还需三个炼丹师来辅助,我等要争的,就是辅助炼丹师的名额。” 席福给陈生争取的机会,就是以执事之身,参与到三个辅助炼丹师名额的争夺战中去。 这个名额,竞争很激烈。 毕竟,观摩二阶炼丹师,炼制二阶顶尖的金液大丹的机会,很是罕见。 而且,听说此次炼丹,将用罕见的水炼之法,有心在丹道上走得稳当的炼丹师,都会去争取的。 “可有明确说出竞争的流程?” 陈生没理由拒绝,他对于这场炼丹,抱有热情。 或许,他能从沈老炼丹中,窥见二阶炼丹师的道路。 “炼丹事,自然是炼丹来解决。” 席福介绍着竞争的规则,一共分为两场比试,一场是随意发挥,评委将从炼成的丹药中,看出炼丹师的基本功、特色。 另外一场是拟定命题,由评委选定炼制的丹药,择优录取。 炼制金液大丹的原材料,偶有波折,但终于在几日之后,尽数筹措完毕了。 药庐之中,也就为三个辅炼丹师的名额,进行了比斗。 竞争地点放在了药庐的露天地带,一块块的区域被划分出来,四边则是堆放着诸多的灵草,以便炼丹师选用。 整个会场很热烈,整个外门的炼丹师,大半到来,就连那些炼丹学徒,也上赶着凑热闹。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之多的炼丹师呢。” “这些人,随便拉一个出去,都能成为某个修仙家族的座上宾。” “席福炼丹师,听闻他一手控火之法,精妙绝伦。” “药庐之中,拥有拿手绝活的,还有几个的,如善于种灵草的费丹师,药理通透的丁丹师……” “那个很年轻的炼丹师是谁,有些陌生啊。” “这是近几年新晋升的一阶炼丹师,汇聚三家所长,能力不差。” 人潮汹涌,群情沸腾。 药庐之中鼎鼎有名的炼丹师,都被提及,其中席福等三个老前辈,受到了诸多的赞誉。 他们几十年的炼丹清名,是有目共睹的,没人能够去诋毁。 议论中,陈生渐渐的成为了焦点。 他在一众炼丹师中,显得很年轻,身负的传承很是特殊,竟是得到了三家的真传,着实是艳羡旁人。 “不知道你是如何劝说席丹师,为你讨得一个机会的,但公平竞争,靠的是实力。” 一众炼丹师中,走出一个穿着白衣的中年人,他看着陈生的眼神,很是锐利,像是要透过表面,看到对方的本质般。 留下了这么一句话,白衣中年人就走了,随后又有一个年老的炼丹师,走到了陈生的面前,道:“年轻人,那条路走不走得通,很快就见分晓了。” 他的神色,很是平和,没有白衣青年的锐利,但也没有一丝的偏袒。 没头没尾的,说完就走了。 “我好像是在争夺一个辅助炼丹师的名额吧。” 陈生让这两个炼丹师,弄得迷糊,虽然他们看着是在说金液大丹的事情,但他总觉得藏着话头。 只是,缺失了某种关键的信息,无法形成逻辑链。 “这个年轻人,就是陈生了吧。” 沈老坐镇药庐,主持此次的内部选定。 关于陈生,他是有所了解的,当初药庐执事选举的时候,就牵扯出诸多的人情,击败了有贾平作为靠山的罗焦原,正式入职。 此次,一个内部的辅助炼丹师名额,竟让席福舍下面子,来跟他争取。 与席福言谈间,他了解到,丁丹师和费丹师竟也将传承,尽数交给了这个年轻人。 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对陈生印象深刻,认为他是一个拥有人格魅力的人。 不然,怎的那么多个老人,愿意为他出头。 心中念头繁多,但实则只是一瞬的事,看了一眼陈生,沈老便不在关注了,转而宣布了比赛规则,道:“第一场,灵草自取,随意发挥,开始吧。” 没有太多的花哨,炼丹师是讲究一个技术性的职业,终究是要在丹道上决胜负。 话音一落,一个个的炼丹师,已经走动起来了,朝着四边的灵草选择台走去。 他们在比赛之前,早有定计,此时当真是不拖泥带水,利索得很。 “我炼制的是回龙丹。” 陈生也是如此,他选择炼制的是一种一阶中品的丹药,没有太多的特色,但胜在稳稳当当,最是讲究基本功。 得了费丹师的大部分传承,在选择灵草方面,他比很多的炼丹师,都要果断,信心满满的,一下就将最好的灵草,给挑选出来了。 “开炉炼丹了。” 回到了炼丹区域,陈生将赤询炉给祭了出来,落定在地,化作了一丈高。 他燃气为火,点燃炼丹炉,立时有汹汹的火光,照耀四方,整个炉壁,也被烧得通红。 一种种的灵草,被投入炼丹炉,这个步骤,陈生不紧不慢,胸有成竹,有一种独特的韵律美。 呼。 控火八法上,陈生已经有得极为的熟练了,对于炉火的温度,控制得刚刚好, 他依照着灵草的特性,分门别类的进行炼化,很快的,一团团澄澈精纯的药液,就被封存待用。 这时。 “铛!” 一道异响从旁发出,陈生看去,是那个白衣中年人,他一只手,泛着赤金的色泽,拍在了炼丹炉上,炉内天地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云气蒸腾,焰光上冲。 沉浮与炉内天地的灵草,褪去了形体,杂质瞬间被碾碎,化作了一团团精纯的药液。 他的炼丹进度,一下大涨,进入到了融汇药理的地步。 “哗啦啦……” 另一边,有异象生出,陈生再看去,却是之前说了莫名其妙话语的老者,他五指如琴弦,连连拂动。 炼丹炉中,汹涌的丹火竟变得温润如水,随着他的意志而运转,一波波的,打在灵草之上,提炼出纯粹的药液来。 与白衣青年一样,他很快的也进入了融汇药理的阶段。 “丹道秘术吗。” 陈生口中呢喃自语,从席福那里,他知道了丹道之中,是有秘术的,能够在炼丹之时,发挥出强大的助力。 显然,在场的炼丹师,有些人就掌控着丹道秘术。 仅看了一眼,他就收回了眸光,不去关注了,丹道秘术的本质,是为了炼丹而服务的。 他虽没有丹道秘术,但控火八法,千变万化,修炼到极致,以不变应万变,那是第一等的丹道法门,无须去羡慕旁人。 “我在担心什么,陈小友的心性,根本无须会在意。” 丹道秘术一出,席福就朝着陈生看去了,生怕他被表象所迷惑,失了方寸。 事实证明,他是真的想多了,陈生的心性极为稳重,道心坚不可摧,是不会被外物干扰的。 “就该如此,丹道上有所持,便不惧万般变化。” 费丹师也看到了陈生心境的不动不摇,很是高兴,他在丹道上,并无太多的优势,但掌握了灵草的优劣,却也能跻身药庐炼丹师前列。 做到极致,即便是再微小的优势,也能扭转大局。 “灵草的提炼都很完美。” 陈生道心稳固,是那种越喧嚣,越能静得下心的。 见识了丹道秘术后,他反而力求将细节做到极致,一点点的,积攒着优势,等形成洪流,就能将对手击败了。 他控火上,做到了点滴不漏,脑海中浮现出了种种灵草的特性,用合适的温度,将他们一一的提炼出来。 做完这一步,接下来就是药理的融汇了。 丁丹师的废丹,不是白吃的,他亲身体悟后,直接烙印进了骨子里。 此时,一种种的药理,被他如臂挥使,像是在交织一件天衣般,丝丝缕缕,都透露出了精致的韵味。 这个过程,他没有求快,只将这么些年,自身对于药理的感悟,都展现了出来。 嗡! 嗡! 嗡! 周遭,一个个的炼丹师,已经进入了孕养丹药雏形的程度了。 他们或是用秘法,或是用独特的手法,改变炉内天地的环境,推进时间。 然后,一股股的丹药气息,冲出了炉盖,汇聚成云烟带状,互相交织,让整个药庐虚空,弥散着异香。 第五十五章 血蛟丹 云蒸霞蔚,异香弥散。 诸多炼丹炉都熄火了,热火朝天的景象,渐渐停歇,还未完成的炼丹师,越到后头,心理压力越大。 陈生的心态很好,静谧如水,不起一丝的波澜,心神陷入药理的交融中,好似炉内天地的天道,孕育造化。 终于。 一颗丹药的雏形凝成了,它在丹火中,发生了某种蜕变,表皮渐渐的,变得光滑如玉,散发着神异的光芒。 嗡! 丹成之时,一股异香从炼丹炉中冲出,气韵纯正,惹得不少炼丹师的侧目。 “道心极稳的年轻人。” 这是他们对陈生的评价,到了比赛的后期,压力越大,能够顶住压力并且高歌猛进的,从来都是少数。 就如,此时现场之中,已经有几例炸炉的情况发生了。 即便没有炸炉的炼丹师,心神动荡,炼制出来的丹药品质,也大打折扣,没有进行第二场的必要了。 近乎半天的时间,全场熄炉了。 “将你们炼制的丹药上呈过来,开始评分。” 沈老坐在了一个裁判桌上,让炼丹师们排成长龙,他一个个的,点评过去。 “席福,丹药火候控制得完美,十分。” “丁丹师,剑走偏锋的极致经验,十分。” “霍恒,基本功很好,八分。” “齐丹师,丹道秘术用的恰当好处,九分。” 轮到费丹师时,沈老给了个九分。 “这些灵草差了点意思,没能展现我的优势。” 费丹师口中嘀咕着,有一丝丝的委屈,药庐准备的灵草,与他种出来的灵草,还是有差距的。 若是此次比赛,能够自备灵草的话,他也能满分。 很快的,轮到了陈生。 “回龙丹,请沈老点评。” 陈生手上,捧着一颗丹药,摆在了沈老的面前。 这是位二阶炼丹师,眼力毒辣,见识广博,能得到对方的提点,是他的幸运。 “不错,说实话,可圈可点,老头子没看出有什么缺点,十分。” 沈老看到了回龙丹,眼睛一亮,这颗丹药的香气,淡不可闻,却是药性内敛,不易发散。 不论是从火候,还是灵草的选择,药理的交融等,他都找不出错误的地方。 整个药庐中,能做到这一步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这不是我资质上佳,而是老前辈们提携的缘故。” 陈生有感而发,他得席福的控火之术,丁丹师的药理之法,费丹师挑选灵草的本事。 这三种丹道知识,随便一种修炼到极致,都能成为一名厉害的炼丹师。 他得了三家的精髓,几年苦练,如今交上了答案,幸来没有辜负老前辈的关怀之心。 “他们三个,确实是很看重你。” 沈老能坐上这个位置,当年也是有长者提携的,他观陈生,如看曾经年少之时,不由得有一丝的感慨。 “陈丹师,竟让沈老都赞叹不已。” 这一幕,落在药庐炼丹师的眼中,他们看陈生的眼神都变了,才知这个年轻人的炼丹造诣,已是极深,连二阶炼丹师,都很器重。 “那颗回龙丹,我炼制不出来。” 之前,放出话来与陈生竞争的白衣中年人,心下默然,他看到了回龙丹,便知输了。 那颗丹药,蕴含的东西很多,他或许单独一点,能够抗衡,但各方面的相较,却是被碾压了。 一下,陈生被重点关注。 原先席福走动,让陈生参与进来,他们只当席福是带后辈来长见识的,现在看来,分明是来分润一个名额的。 早知,他们就联手让这个年轻后生吃闭门羹了,直接就消灭了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 不管众人的心思如何,第二场的考核开始了。 这一次,参赛的炼丹师少了大半,他们心知,除却了第一场拿高分的人,集体失误,不然是没机会的。 既然这样,还不如直接退出,免得将脸面都丢尽了。 “此次,炼制的是血蛟丹。” 炼丹命题,是沈老一个人定下的,也在此时,才公布出来。 参与到第二场比赛的炼丹师,都是现在才知道的,比拼的是一个临机决断,还有一点点的运气。 “血蛟丹,一阶上品丹药,有增益血气之效。” 陈生脑海中,浮现出了血蛟丹的信息,这种丹药,他没炼制过,但从丁丹师那里,他吃过一颗血蛟废丹,堪称是记忆深刻。 有了前人的经验,他将少走很多的弯路,应该是能争一争三个辅助炼丹师的名额了。 血蛟丹的原材料,是提前备好的,一份份的,任人取用。 陈生看了一眼,所有的灵草品质,大致一样,他没有过多的挑选,直接拿走了一份看得顺眼的。 呼。 呼。 呼。 一尊尊炼丹炉,再次燃烧,红彤彤的焰光,照耀得虚空赤亮,能留下的,都是信心满满,手段高强的炼丹师。 他们站定挺拔,个个气度不凡,实是仙道风流的典范。 下一刻。 他们或是一手炼丹术,精妙异常,夺人眼球,也有控火之法绮丽玄奇的,一一施开,惹来了大片的惊叹声。 “他们炼他们的,我炼我的。” 陈生摒弃了杂念,一心炼丹,他的想法很简单,尽力而为,真的选不上,那是技不如人。 而此时,他当将炼丹技艺,都用在血蛟丹上,为这场选举,交出一张自身满意的答卷。 嗡! 赤询炉微微的震颤,似是活过来了般,丹火的起起伏伏,是它在呼吸。 沉浮在炉内天地的灵草,微微发蔫,明明是不同温度火候,才会开始融化的,却是保持在一个进度上。 “血蛟丹的炼制时长,越短越好。” 这是陈生体悟血蛟废丹得来的信息。 所以,他炼化灵草这一步,精益求精,也担上了很大的心理负担。 一个不慎,灵草尽数毁去,他直接就能退出了。 好在,他对火候的掌控,已经达到了一个高超的层度,很快的就跨过了这个难关。 一团团的灵草药液,如琉璃宝珠般,漂浮在丹火之上,熠熠生辉,极是好看,让陈生整个心情,都大放光亮。 噗! 这边,却是有人翻车了。 血蛟丹品质的保障,这一知识,很多的炼丹师,都是知晓的,但有句话,又叫做操之过急。 没有绝对的控火技艺,走得急躁,反而是坏事。 第五十六章 夺得名额 或是哀叹,或是唏嘘,此种声音时时响起。 道心稳固的人,能够定住心神,自然不受打扰,至于那些定性差的炼丹师,那便是魔音贯耳,出错频频,直接退场了。 “一个快字,极是累人啊。” 陈生心性,自是不凡,两耳不听外头事,但他也有自己的烦恼。 血蛟丹药理的交融,也实施一个快节奏的话,那么其中牵扯的心力,将是极为可怖的。 奈何,这是没有选择权的事。 他不这般抢占时间,竞争对手就会去做,即便一人失败了,可是三五个人,有一个成功了,他的稳妥,便是失败了。 “嗡” 陈生选择了加快血蛟丹药理的交融,缩短丹药的炼制时间,提高品质。 他时时监视炉内天地中丹火的变化,方便及时做出改变。 一股精神力,从他识海中涌出,探入炼丹炉,镇压着灵草药理,让它们在强压下,不断快速的蜕变。 心神、法力,都已是高强度的利用。 即便以陈生的心境,也有了一丝的焦躁,像是走在悬崖边上,没甚么保障。 似是过了很久,血蛟丹的药理,终是融合成功了,化作了一颗丹药雏形。 “应该是不会出问题了。” 陈生笑道。 他成功了,尽管过程很艰险,但他还是撑过去了。 这个过程,用时一刻钟。 时间很短,但他的心力却是损耗很大,所以感知被拉得很长,觉得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温养丹药雏形的时候,很是顺利。 陈生没有去干涉,而是任由血蛟丹缓慢蜕变,让其中蕴含的灵性,得到极尽的升华。 嗡! 赤询炉中,丹道的气韵勃发,一股澎湃的丹气,从血蛟丹上冲射而出,化作了一团灵霞,由炉盖口走出,飘腾在虚空之上。 丹成之时,血蛟丹显露了神异,之后却是沉寂不动,似是丧失了灵性般。 可陈生看得欢喜,灵性内敛,这是极品丹药的特性。 同一时间。 嗡! 嗡! 嗡! 有三尊炼丹炉颤鸣,冲出一股股的丹气,如陈生的血蛟丹般,生出了丹霞异象。 巧合的是,这三人都是陈生熟识之人,席福、丁丹师和费丹师。 之后,其余的炼丹师,陆续成丹,但除却了寥寥几个,留在现场,等待沈老的评定,别的直接就下去了,显然觉得血蛟丹成色不佳,已经输了。 “还是跟之前一样,排个队,让老夫评分。” 沈老稳重钓鱼台,心境很平和平淡,毕竟作为一个二阶炼丹师,他是有资格,点评这群一阶炼丹师的。 诸人自觉的,排列成序,一个个的站好,上呈血蛟丹。 “席福,火候恰当,丹意圆满,十分。” “丁丹师,火候恰当,丹意圆满,十分。” “费丹师,火候恰当,丹意圆满,十分。” “齐丹师,火候恰当,丹意有瑕疵,十分。” “陈生,火候恰当,丹意有瑕疵,九分。” …… 沈老的评定很快,血蛟丹的炼制,很繁琐,但第二场考核的炼丹师,都是药庐的精英,自然没什么问题,最多就是在一点细节把握上,看能不能做到完美。 “药理的融合上,还是急躁了,才导致出了点瑕疵。” 陈生略一回想,就知道血蛟丹的丹意瑕疵,问题出现在那个环节了。 不过,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以他如今的能力,再来一遍,大致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更进一步的话,得靠时间来沉淀。 “有点麻烦,你们三个的分数,是一样的。” 沈老皱眉,金液大丹的辅助炼丹师,只用三人,但两场炼丹的比试,第三名到第五名,却是同样的十九分。 这三人,分别是费丹师,齐丹师和陈生。 “难道要再比一场?” 药庐的炼丹师,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不由得议论起来。 “老齐头,你我都是老家伙了,进阶的希望很渺茫,不若就此退出,给年轻人一个机会吧。” 费丹师的神色很平静,转身就与齐丹师商量了起来,彼此退出,将第三个位置,交给陈生。 “话是这般说,但你们三个老头,做这么多,不就是为了给陈小友铺路,如今你们的人情是拿到了,可老头子我,可是什么都没得到。” 值得一提的是,齐丹师就是之前第一场比赛之前,和陈生谈话的那个老人。 他似是猜到了什么,既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 “我们是那种人吗。” 费丹师眉头一挑,他和席福、丁丹师的人品,在药庐之中是有目共睹的,绝不是善于算计之人。 人情、利益这些,更是让他嗤之以鼻,一个炼丹师,天天想这些,炼丹技艺哪里能提高。 “确实不是。” 这点,齐丹师没有否认,费丹师三人的人品,是经过时间检验的,他们能够提携陈生,也证明了陈生个人品德的无瑕。 他立即作出了决定,道:“我这般说,是为了让陈小友知道,我也是出了力的。” 既然费丹师三人,有意为陈生铺垫,这个年轻人,看起来也能挑起大梁,他索性顺水推舟,得一个人情。 “什么意思?” 云里雾里的,陈生听得迷糊,只知道前次齐丹师说的东西,是应验了。 此次费丹师三人,让他跻身参与到炼制金液大丹之中,不独独是揣摩二阶炼丹师的技艺, 其中是有另外一方面的考量的。 “之后再说。” 场合不对,费丹师让陈生不用急着问,而后看向齐丹师,道:“你是同意退出了?” 他听出了,齐丹师有意成全,但这种话,就得在光明正大的,明确的说出,将来才不会有无端的流言蜚语。 “我退出。” 齐丹师明确道。 “沈老,我也退出。” 费丹师没有迟疑,同样选择了退出。 这个结果,让药庐的人,都很意外,三人之中,竟是一个年轻人,夺得了第三个名额。 只是,没有人不服,陈生是靠着本事,跻身待选行列的,两个老前辈选择了成人之美,也是一桩美谈。 “那好,辅助炼制金液大丹,就席福、丁丹师、陈生三人了。” 费丹师和齐丹师弃权,在规则之内,沈老自是没有否决的理由,他本人对陈生,也是看好,所以直接就宣布结果了。 第五十七章 谋划 尘光殿。 “三位前辈,现在能告诉我,你们的葫芦里买什么药了吧。” 回到自家的地儿,陈生问出了心里头的疑问,席福三人围绕着他,到底谋划了什么。 “你知道吗?沈老差不多还有三十年,就要卸任药庐长老的职务了。” 席福没有直接回答,他提到了沈老,那是药庐炼丹的第一人,丹道的造诣极高,又是筑基境修仙者,寿元充足。 这位已经开始在筹谋进入内门了,但却需要时间去运作,他推断这个时间段,应该是三十年。 “药庐长老?你们是想……” 陈生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席福三人竟是在为他谋划之后的药庐长老职务。 “没错,你是外门执事,再进一步便是外门长老了。” 席福点了点头,解释道:“本来,你是没有机会的,但偏偏你学得了炼丹之术,成为了一个一阶炼丹师,那么便有些许的可能了。” 药庐不比别处,炼丹师是高傲的,一个普通的外门执事,是绝不可能管理他们的。 可陈生不是一个简单的外门执事,他是一个炼丹师,同样是自己人,那么升迁的阻力,就不会那么大了。 “今次你在药庐之中大放光彩,实乃扬名立万,让得诸多的炼丹师心服口服,后续三十年用来养望,差不多就稳妥了。” 费丹师之所以退出,是为了让陈生在药庐炼丹师群体中露脸。 此次,参与到金液大丹的炼制中,药庐的炼丹师都很感兴趣,对于辅助炼丹师的名额,更是磨刀霍霍。 陈生能得来这个名额,本身就是实力的象征。 而想要坐上药庐长老,就要在炼丹技艺上折服他们,让他们无话可说。 这点,陈生已经做到了。 在后面,他们三个老家伙从旁协助,陈生坐上那个位置的可能性,将会大大的增加。 “怪不得!” 陈生彻底懂了,望着席福三人,有些感动,他们彼此是没有牵挂的,只是因为脾性想投,就倾囊相授。 如今,更是筹谋到了三十年之后的事。 有时候,他总觉得自己很幸运,能被老人门如此的青睐。 陈生在药庐之中的精彩表现,向外流传。 “我听说了,你在药庐内部的炼丹比赛中名列前茅,即将参与到金液大丹的炼制中去了。” 她很高兴,药庐中的炼丹师,是极为特殊的一群人,地位尊崇,极受人敬重。 陈生不仅成为了炼丹师,还成了其中的佼佼者,是极为难得的。 “只是辅助人员罢了。” 陈生笑笑,金液大丹是二阶上等的丹药,还蕴含着某种特殊的属性,一般的二阶炼丹师,都没资格去炼制。 他也是运气,得了机缘,能留在一旁辅助。 “我相信,你将来能独立炼制这等二阶丹药的。” 绿珠看着陈生,眼睛闪亮,像是在看着某颗璀璨的星辰般,带着一丝的憧憬。 随即,她嘱咐道:“修炼也别落下了,六七十岁后,人体机能下跌,想要筑基,已是不大可能了。” 这一点,她是很担忧的。 陈生的资质很差,用了诸多的修炼资源,到了今时才炼气八层。 不说陈二狗等内门天骄,早已筑基完毕,就连她都已着手考量筑基事宜了。 时间不等人,她不想陈生沉迷丹道,最终错失了筑基境,留待将来后悔。 “记住了。” 陈生笑着答应,只是他的情况特殊,时间上早年晚点,倒是不怕。 不过,这般殷勤关切,让他很受用,也想到了两位养老执事,想来他们还在世,大概也是这般叮嘱吧。 炼制金液大丹的时间,在药庐炼丹比赛的四天后,正式开始了。 摇光殿。 四周空寂,殿宇内的雕梁画栋,似被岁月凝结了一般,听不见一丝的杂声。 炼丹房中,已是封闭,以沈老为首的四人,齐聚在了一起。 “四个炼丹炉,我也开炉炼丹吗?” 陈生看到了,炼丹房中有四只炼丹炉,正中一只,宏大贵气,其余三只,娇小玲珑,呈现众星拱月之状。 显然,三只小炼丹炉,是为他、席福和丁丹师准备的。 “水炼之法,我一生也没接触过几次,此次还是炼制的是二阶上等的金液大丹,沈老你可得细心的,为我解说一下啊。” 席福开口道。 他说得没甚把握的样子,但丁丹师却是知道,他的目的,是让沈老解释金液大丹的炼丹思路,让陈生了解更多。 当然,水炼之法很神秘,很多的炼丹师,终其一生也接触不到,他俩确实也是不熟。 “水炼之法,并不是不用丹火,而是用蒸煮的手段,炼制出丹药。” 沈老很爽利的,一语道破了水炼之法的精髓,炼丹思路与平日的火炼之法一致,只是手段不同,蒸煮成丹。 他揭开了正中的那只炼丹炉,其中盛满了灵水,晶莹透亮的。 “那我们,需要做些什么。” 陈生有些理解了,只是还不知道,他们从旁协助,是如何个做法。 “也简单,按照着这纸张上的吩咐,一丝不苟的,严格执行就好了。” 金液大丹很特殊,沈老研究了一段时间,发现自己一个人,很难炼制出来。 它虽然归属的是二阶上品的等级,但炼制的繁琐程度,早已超出这个范畴了。 “怪不得,需要三个辅助炼丹师。” 陈生接过纸张,看了一眼,就知道沈老为什么需要辅助了。 单子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天材地宝名字,他粗略扫过,大概有一百五十种,其中包含的物质,很是繁复,并不限制灵草,还有些金铁石矿,玉器木料等。 时间顺序上,并不充裕,明确的标注着每一种灵草炼化的用时,很是严苛。 “主炉和次炉,同时进行,一个人出错,金液大丹就不保了。” 席福才知道,为什么此次辅助炼丹,必须得药庐中绝对的精锐才能参与了。 金液大丹的炼制,用料繁复,程序繁琐,一个不慎,就是炸炉的下场。 而金液大丹的成本,已是极高,没有人能够担待失败的责任。 第五十八章 金烈叩 丹火灼灼,虚空沉凝。 陈生依照着安排的时间,开炉点火,投入灵草石矿,进行炼化。 呼…… 炉内天地中,丹火的温度被调控得很精准,正在烧融的是一块星云石,进程很是缓慢,拳头大小,每一个呼吸过去,才渗出几丝的精粹。 所以,陈生还同时炼制了几种灵草,多线操控,难度不小。 “第二场的血蛟丹,不是白设的。” 他现在才知沈老第二场考核的用意,血蛟丹的炼制,主打的就是一个快,同时熔炼各种灵草,一齐操作。 这一步,与他现在做的是一样的。 从那个时候开始,筛选就已经开始了。 之前炼制血蛟龙,陈生没有出错,此时自然不会翻车,他依靠着嘱咐的时间,将星云石,连通着九种灵草,同时熔炼提纯。 “半刻钟内,将这部分灵草石矿的药理交融,送入主炉之中,就完成一部分了。” 陈生耐心的,穿插着药理的交融,毫不浮躁。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他药理的交融,也一点点的完成,直至半刻钟后,他不疾不徐的。完成了收尾。 “嗖!” 他心念一动,炉盖蒸腾,虚浮三寸,一团粗糙的药液,如流光似飞马,落入了主炉。 主炉中装载的灵水,连一丝涟漪,都没生出,没入的十种原材料,悄无声息。 唯一能看出的,就是灵水的颜色,泛起了一丝的金光。 “沈老看似不动,实则掌控全局,这种控制力,不愧是药庐的定海神针。” 陈生看出了几分的门道,此时沈老看似盘膝在地,闭目养神,什么都没做,但真实情况是,沈老的精神念力,早已覆盖在了主炉之上,一应变化,都随对方的心意而变化。 主炉之中的灵水,落入灵草而不起波澜,就是最好的明证。 除此之外,整个炼丹房中,也时时在沈老的监察之中,如他要是出错,恐怕第一时间沈老就会帮忙。 所以他才说,沈老的丹道修为,实在厉害。 有了这样一个大佬的保驾护航,陈生的心境越发的平稳,炼制灵草来,毫不急躁,渐染闲庭信步的韵味。 “呼!” 丹火起起伏伏,如海上潮水漫上了青天,十几种灵草的熔炼,很是迅疾,三两个呼吸,就一股脑的化作了药液。 这是陈生做得最心惊的一环了,他没有绝对的把握,所幸他已渐得控火八法的一丝神髓,把控住了。 融汇药理时,也讲究一个迅疾。 这是沈老丹方中,着重强调的,不可缓慢,会损失药性的。 陈生念力、法力一齐施展,齐头并进,用了十几个呼吸,终是完成了。 如此,这次辅助金液大丹的难关,算是过了。 “接下来容易了。” 最艰难的,陈生已是跨过出去了,余下的他成竹在胸,很是淡然。 “嗖!” 又一团药液,没入了主炉之中,入水无声,当即散去。 此时,主炉中灵水的颜色,已是极为的明亮了,像是一炉熔炼的黄金。 转眼一个时辰过去了。 在此期间,席福和丁丹师都没闲着,如陈生一般,一团接一团的药液,从炼丹炉中飞出,按照指定的时间,分毫不差的没入主炉。 那炉中灵水的黄金色泽,便是如此来的。 “想不到从旁辅助,竟也会如此的劳累。” 陈生的精气神,已经有所衰竭了,念力时时高效运转,很是耗费。 不过,他清单上的天材地宝,已是去了大部分,余下一次炼制后,此次就功德圆满了。 “呼” 最后的冲刺阶段,陈生心境上,保持一个静谧如水,不让杂念乱了方寸。 他控制的丹火,如平静的湖水般,灵草沉浮在上面,似是没有变化,实是缓慢的融化,等到一个临界点,整株崩碎,化作了一团精纯的药液。 其余种种,他也是如法炮制,依照着丹方上的嘱咐,严格执行,缓慢炼化。 慢慢的,却也在变化。 不知不觉间,陈生已着手最后的药理交汇了。 他学着沈老的样子,心静如水,识海中精神念力,如娟娟流水蔓延而出,落入炼丹炉中,干涉着药理的交融。 因为轻缓,千丝万缕的药理,像是规划好了流向的河流般,起点不同,但终点是大海。 “完工了。” 陈生没有失手,一种种的灵草药理,缓慢有序的,交融成了一团粗糙的药液。 他心念一动,按时按量,投入了主炉中,就此完成了辅助炼丹师的任务。 那一张丹方,他随手揣进兜里,呼了口气,心中说不出轻松。 举目四望,费丹师和丁丹师,还在熔炼灵草铁矿,不过很快的,就如他一般,完成了手头上的所有工作。 “辛苦你们了。” 一直盘膝闭目的沈老,终于有了动静,他睁开了眼睛,有两道精光射出,起身站直,气意高昂,让人觉得比之一丈多高的炼丹炉,还要高大。 随着他的站起,主炉中静谧不起波澜的灵水,微微冒泡,弥散出了一股浓郁到极点的丹香。 显然,现在才是动真格的时候。 “这是我等的幸事。” “接下来,便看沈老的手段了。” 陈生三人,参与了金液大丹的辅助工作,更知这二阶上品丹药的炼制,有多么的艰难。 沈老作为真正的操刀手,所需的炼丹技艺,比他们高上两三筹,自不会生出骄纵之意。 三人自觉的,矗立一侧,等着沈老的施为。 “咕噜噜……” 沈老心念一动,主炉的炉盖落下,所有的丹香都被锁住。 他手上燃起丹火,落在底部,炉内天地的灵水,一下沸腾,蒸腾出大量的烟气。 几百种的灵草,繁复的药理在交织,每时每刻焕发的变化,是极为考验炼丹师心力的。 同时,也是极为绚烂的。 懂行的人,会感到一种震撼和惊艳。 “太美了。” 席福的眼睛在发光,他的一缕精神力,依附在炉盖之下,揣摩着沈老的技艺,还有金液大丹的变化。 那种瞬间千百种药理的变化,让他深深的震撼,像是黑夜中抬头看天,看到了漫天星轨的旅人。 “二阶炼丹师,那是一个怎样的境界呢。” 陈生也有一丝的憧憬,二阶炼丹师能够掌控的丹道技艺,实在是让他眼馋的很。 “沈老在二阶炼丹师中,也是独一档的。” 丁丹师对二阶炼丹师,有一个清晰的认知,与他们的差距,还没那么的大。 沈老是个例外,二阶炼丹师中,也算高手,不然也不敢卸任药庐长老的身份,转而去谋划内门的权柄。 “铛!” 一道叩击的金铁之声,传荡开开。 陈生看去,却是沈老的一只手,连连掐了十几个手诀,最终变幻做了一个金刚印,叩在了炼丹炉上。 变化随之而生。 炉内天地中的药液,微微震颤,继而爆发出了璀璨的黄金之光,刺目无比。 然后,整体药液分出了两层,似是清浊二气,一者上升,变得通透,一者下沉,却是金灿灿的。 “这一叩之下,药力都沉淀到下层了,上层通透的东西,是纯粹的清水。” 陈生微微一惊,沈老的这一手,着实玄妙,让无用之物,尽数上浮,沉淀下来的药力,药理的交融速度暴涨,已经走完了大半进度了。 “丹道秘术,金烈叩。” 席福在一旁讲解,金烈叩是沈老的压箱底手段之一,玄妙无比,能让纷乱的药理,回归正途,也能让药理交融的速度,一下大涨。 陈生点头,双眼放光,更仔细的盯着沈老的操作了。 其中几次,沈老细节上的把控,让他拍案叫绝,暗道不愧是二阶炼丹师中的佼佼者。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终于…… “嗡!” 炼丹炉中,闪耀出了一股冲霄的金光,烈如实质,与炉盖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 沈老将炉盖打开,陈生看了一眼,炉底有一层璀璨如金膏的药泥,蒸腾着氤氲的烟霞,闻上一口精气神都活跃上了不少。 “金液大丹,我们炼成了。” 沈老轻快的笑道。 陈生三人,也都在笑,辛苦这般久,总算是没有白费。 第五十九章 二十年 弹指,二十年。 自那年金液大丹炼制成后,十方轰动,有人得名,有人得利。 内门天骄,因此受益,修为进展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而作为辅助炼丹师的陈生,一跃成为了药庐中的后起之秀,被调离尘光殿,独掌十二殿之一的天王殿。 此后二十年,他深耕丹道,为人低调,融汇三家所长,控火、药理、灵草知识等全部修到了顶峰。 “陈丹师,有一批益气延年丹,需要你来炼制。” 一个中年执事走了进来,他姿态放得很低,但不谄媚,低眉抬首时,看着陈生的身影,透露着一种崇敬之色。 就是这个年轻人,在外门之中,名气极大,炼制的一阶丹药,品质上等,常常一出炉,就遭到哄抢。 即便是他们裕物殿,也得上赶着,前来求取。 “不合规矩啊,你应该先告知沈老,再由他老人家派发任务给我,才能开炉炼丹的。” 陈生无奈,近几年来,随着他丹道技艺的提升,各方都指明让他来炼丹。 这是一种肯定,但他实在是分身乏术,无法让每一个人都满意。 “一般炼丹师,自是这个流程,可陈丹师你太抢手了,每月又只炼制定额内的丹药,不机灵一点,怕是排不上。” 裕物殿执事也是无奈,他知晓不符合流程,但这一批的益气延年丹,是他们下了重本的,轻易折损不得。 思来想去,一阶炼丹师中,唯有外门药庐的陈丹师出手最为稳妥。 毕竟当年,在炼制二阶上等的金液大丹时,这位都顶住了压力,此时炼制一批益气延年丹,还不是手到擒来。 “那好吧,你等会将益气延年丹所需的灵草送来。” 陈生沉吟了片刻,终是点头。 “好的,马上就送来。” 裕物殿执事惊喜连连,他前来请陈生炼丹,心中是没底的,但因事关重大,又不得不试,却不想真个得偿所愿。 随后,他急忙赶回,拉益气延年丹的原材料去了。 迟则生变,陈丹师的安排,可是难说。 “席福等三位前辈,也是老了。” 望着裕物殿执事匆匆的身影,陈生神色平静,随即叹了口气。 他接下裕物殿的这一单,是有自身的考量的,益气延年丹,有固本培元,壮大血气之能,他想截取下一部分,用在席福等三位老人的身上。 岁月不饶人,如今三位老人,也与当年的周执事一般,展现出垂垂老朽的模样了。 他在天王殿中,等着裕物殿执事将灵草送来,等到的却是绿珠。 “天王殿陈丹师,如今你丹道造诣不凡,在药庐之中,已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了。” 二十年过去,绿珠风采依旧,一身绿衣,身段婀娜,如风中之杨柳。 她温柔似水的眼眸,端详了一下陈生,便微微眯起,有些的不大满意。 “怎的,意有所指啊。” 陈生见状,就知绿珠不是真心夸赞,只是他貌似也没什么得罪这姑娘的,百思不得其解。 “你也该将心思从丹道调回修炼上了吧,到了而今还没有炼气大圆满,如何筑基啊。” 绿珠有些的焦灼,二十年过去了,陈生的修为从炼气八层,提升到了炼气十二层。 这种修炼速度,有些缓慢了。 她将其归咎到了,陈生将太多的心思,耗费在了丹道技艺上。 “不急。” 陈生淡淡道。 “还不急,届时身体机能下降,你如何筑基。” 绿珠差点气死了。 筑基境的最佳突破时间,是越早越好,六七十岁,是最后的极限了。 过了这个年龄段,身体机能下降,即便有心,也是无力。 算算年岁,陈生今年已是六十五岁了,叫她如何不急。 “好,我会好生修炼的。” 陈生很抱歉,让绿珠担忧了,但他的情况,不适用于正常的生死规律。 长生不死的特性,足以让他慢慢的修炼,不用去争一朝一夕的间隙。 “每次都用这句话敷衍我。” 绿珠念叨后,取出了一物,道:“这是我深入锁天谷,破开三十丈深地层,撬出来的龟蛇土,你且就水吞服下,好有时间图谋筑基。” 龟蛇土是一种地底矿物,蕴含着神异,虽没有延年益寿之能,但能激活人体机能,不至于衰竭下跌。 “那般凶险,你……” 陈生自动忽略了龟蛇土的稀罕,只关心绿珠的身体,那处锁天谷,他听闻过,是一处极为凶险的地界,里头藏着玄奇瑰宝,有无数的修仙者,孤身前往,却是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能够从中走出来的,少之又少。 绿珠不仅去了,还深挖三十丈底层,搞出大动静,此行绝对是凶险非常的。 “你知道的,我是筑基境修士,无碍的。” 绿珠却很风轻云淡的,挥了挥手,强调了一句“好生修炼”就走了。 “陈丹师,益气延年丹的灵草所需,都在这里边了。” 裕物殿执事返回了天王殿,发现这位陈丹师的心境,已有变化,似没之前的和乐。 他不由得心中忐忑,生怕是临时发生了变化,但还是装作无事的模样,拿出了一个储物袋,里面装满了益气延年丹所需的灵草。 “好。” 陈生没有注意到裕物殿执事心中的揣测,他的心思,还在为绿珠前往锁天谷而摇摆,即便人已经平安归来了,但还是无法忽视了。 那储物袋,他随手就接了过来,看也不看。 “那便不打扰陈丹师了。” 裕物殿执事心中的忐忑,变为大喜,益气延年的灵草,已然交付。 那么,这一桩事情,就不会发生波折了。 接下来,他只需要候着,就能拿着这批延年丹,向上交差。 而后,天王殿一下冷寂了。 外头的奴仆下人,没有得到吩咐,自不敢进来,唯独陈生的身影,屹立在那,手中拿着龟蛇土,一阵无言。 “先炼几炉,余下慢慢来。” 隔了一会,陈生索性将心思,转移到了益气延年丹上。 一方面是静心,一方面是早些拿上部分,让席福等三位老人服下。 第六十章 陈天骄 炼丹房。 赤询炉摆放在正中,看似和从前一样,但却是有一股独特的道韵,那是多年炼丹熏陶出来的。 连陈生都不知道,这些年来,用赤询炉炼制了多少丹药了。 只知道最疯狂的时候,炉火日夜不熄,一炉又一炉的丹药,跟流水线上的样品般,不断生成。 “一阶上品益气延年丹,没甚问题了。” 陈生脑海中,过了一遍炼丹的细节,发现没甚值得特别注意的。 丹道技艺磨练到如此,一阶之中的丹药,已经不能让他生出一点挑战的心思了。 若不是境界不到,无法修炼二阶丹药,他早就开炉炼制筑基丹药了。 嗡! 法力凝成的丹火,落在赤询炉上,整尊炼丹炉都在发光,赤红如玉,透着温润之意。 灵草未入,就有丝丝缕缕的丹香,飘腾四方,很是神异。 陈生对此见怪不怪了,念头一动,大批的一阶灵草,哗啦啦的,坠入炉内天地。 丹火上冲,灵性非凡,托着一种种的灵草,层层叠叠,极富层次感。 “炼化。” 陈生手上处理过无数的一阶灵草,对于它们的特性,早已熟识在心。 此时,他控火之术运转如意,阶梯状的丹火,烧灼着整炉益气延年的灵草,毫不费力。 小半个时辰后,已见炉内天地,满是一团团的药液了。 “益气延年丹的药理,调整一下好了。” 陈生熟识一阶灵草诸多药理,某些是从丁丹师得来的传承,一些是二十年来自悟的。 他已经能够不用照本宣科的,死板的炼制丹药了,而是能够融入自身的感悟,炼制出满意的丹药。 近些年来,他炼制出的丹药,品质上佳,显然就有这个原因在其中。 嗖! 一道道的药理,在他的操控下,在传统上,出现了细微的变化,朝着更完美的层次蜕变。 改变的点,也不多,却是一两个,但这已经难能可贵了。 每一张丹方,都是时间的沉淀,能有一二的改变,就是手段通天了。 炉火中,药理慢慢交织完,化作了一颗颗粗糙的丹药,然后一点点的,变得圆滚滚。 随即,一股馥郁的丹香,冲射而出,让得炉盖上浮三寸,久久不落。 “一炉九颗,多炼几炉。” 陈生随手将炼丹炉内九颗极品益气延年丹,用玉葫芦装起,动作随意,看出已是极为熟练了。 他算了一下,九颗益气延年丹,大致能管席福三位老人,一年半载的,薅裕物殿的羊毛,可是不多见,不一次搞多点,往后可找不到这样的大客户了。 一连几炉,他耗费了小半天的时间,才暂缓收手。 出来时,却见天王殿中,站着一个青年人,他雄姿英发,虎眸中蕴着烈光,像是岁月断层中走出的绝代强者,气度不凡。 “二狗,怎的不发声,干等着。” 陈生眉眼带笑,这些年来,他和陈二狗的交情,没有衰减,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深厚。 两人之间,修为上有差距,无法称道友,但友谊上,却是能称为兄弟。 “等一下生哥你怎么了,我喜欢等着。” 陈二狗还是依循着曾经的称呼,一句“生哥”,应对着陈生喊他的“二狗”。 如今,也只有在天王殿中,才能听到这个本名了,出了此处,尽皆尊声“陈天骄”“殿主大人”。 旁人或许认为喊陈二狗,太过冒犯,但从陈生这边听到,他只觉得一阵的亲切。 自从一朝腾飞后,他见贯了人情,但大都虚伪、客套,唯一真挚而无所求的,唯有陈生这边,所以他很珍惜。 “你啊,对待外人,可不能太过的感情用事。” 陈生知道,二狗是念旧的,讲感情的,但以对方身处的高度,却是不能意气用事,不然会吃大亏的。 “老头子门,不是觉得我能打,就是觉得我能欺,可不会跟我温情,只能横推过去了。” 陈二狗的脸上,流露出无辜的神色,也只有陈生,还一直相信他是一个纯朴的农家子弟。 在仙宗内,同辈中人将他当做头顶的大山,以掌门为首的高层,认为他天资无双,能横推世间一切敌。 还有一些仙宗老人,想要拿捏他,如执法殿大殿主。 就没一个温柔善良对待他的,那么他只能做陈天骄,横扫四方了。 感情用事? 貌似除却了陈生,没一个觉得他会的。 果然,只有亲人,才会无理由的相信你,一直是个好孩子。 “执法殿中的风雨,还没过去啊。” 这些年来,陈生也听二狗说过,执法殿中分为三个派系,大殿主强势守旧,二殿主中立。 还有一个是陈二狗的派系,聚集了一群年轻人,想要“改朝换代”。 从二十年前,陈二狗就跟大殿主在斗了,到了而今,竟还是僵持不下。 “就这几天的事了,本来十二年前,就该落定的,却是那大殿主突破到了筑基境大圆满之境,我只能暂缓,现在时机成熟了。” 陈二狗自信从容,对于仙宗大人物执法殿大殿主,毫无忌惮之意,更是布局好了,近几日拉下马的谋划。 “陈天骄,年轻一辈可还有谁是你的敌手啊。” 陈生发出一声感叹,陈二狗的天骄之名,不是虚名,而是实打实打出来的。 以下犯上,逆伐上修。 筑基中后期的修为,就敢斗筑基大圆满之修,还有极大的把握。 说实在话,天骄的世界他是望尘莫及。 “广秀仙宗内,却是无了。” 陈二狗细数同代中佼佼者的信息,却是摇了摇头,无有一合之敌。 吴太生人间王朝皇子出身,有一丝人王潜力,但心志气魄,却因资质悟性,无法养出气吞天下的豪情。 柳绍此女,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已难望他的身后了。 赵天阳游侠气太浓,若是修成一往无前的剑仙之意,倒是能有纵剑天下的能力,可惜无有这份剑仙机缘。 此三人之下,绿珠倒是被陈二狗归为天才之列,但还是平平无奇,不足为患。 第六十一章 故人之后 冷清寂静,之前常年炉火通透的尘光殿,已不复往昔了。 好似人老了之后,都不大爱动弹,近年来席福已是很少开炉炼丹了,有也只是完成最基础的份额。 “席丹师,现在可是得享宁静了。” 陈生走入了熟悉的尘光殿,看到了矗立在炼丹炉旁的席福,这位老人的做派,还是很典雅讲究的,头发还是梳得一丝不苟,但岁月摧残,已是满片霜白,展露出老朽之象了。 “不服老不行啊。” 席福见是陈生,感叹身子骨一天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但不尽是失落,还是有一点高兴的,道:“幸好,你将我的控火之法都学去了,也不用担心会失了传承。” 陈生这些年的行为,他都看在眼里,很是欣慰,初来尘光殿时,那个对丹道懵懂的少年,历经风霜,已是成为了药庐中第一流的炼丹师了。 低调,严谨,认真,谦卑。 这些炼丹师的优良品质,陈生都具备,很多老人,其实都很看好这个后生的。 “没有我,也还有很多炼丹师,希冀得到你的传承。” 陈生眼中,流露出一丝缅怀之色,他能踏上丹道,还是席福的心胸开阔。 当年他初来乍到,就向席福求取丹道技艺,现在想来,实是冒昧。 可偏偏的,这个老人,就是应下了。 “瞧来瞧去,我还是看你顺眼。” 席福没有反驳,药庐中有很多炼丹师,都愿意聆听他的教诲,但他到现在,还是坚定的认为,陈生是那个最合适的。 他知道陈生的近况,问道:“今日过来,是天王殿中叨唠得烦了?” 时间会给出答案的。 他在这二十年间,已是看到了,陈生成长为了一个受人尊敬的炼丹师,每日求其炼丹的人,连门槛都要踏破了。 “是有点无奈,不按规矩行事的人太多了。” 陈生苦笑,如今日裕物殿执事登门的事情,在这些年来,是经常发生的。 有时,他为了不被打扰,甚至是封闭了天王殿,讨个安静。 “真好。” 席福风华正茂的时候,也是药庐之中炙手可热的炼丹师,但随着年岁的增大,精力下跌,大不如从前,也只能推脱了很多委托。 “这是二十几丸益气延年丹,我给你老带的。” 陈生不知道劝慰席福,只能转移了话题,拿出了新炼的益气延年丹,道:“打得是裕物殿的秋风,没有破费。” 老人家,心思纯粹,是不想后辈操心破费的。 “既然如此,我便收下了。” 席福本意是不愿收的,但听到“裕物殿”的东西,却是拿得毫无心理负担了。 谁都知道,裕物殿家底厚实,是个大户,不宰白不宰。 而这,也是陈生之所以挑明裕物殿益气延年丹的原因了。 席福也知,陈生是刻意说的,这份情谊,他不想拒了,索性直接收下了。 人间老朽者,不止一人。 “空了。” 常月殿中,丁丹师杵在空荡荡的小金库前,神色落寞,以前挺拔的腰身,已变得佝偻,充满了一种英雄迟暮的味道。 “不若我炼制一些,给填补上去。” 陈生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心下默然。 丁丹师不是真个伤感消失的废丹,而是空寂的晚年,等大限一到,他也如曾经存在过的废丹般,就此了无痕迹了。 “摆在那里是死的,用在你身上却是活了,既然如此,已是没有必要存续了。” 丁丹师摇了摇头,已过去的事物,不可强求,他看了一眼陈生,道:“你的修为,还没有达到炼气大圆满之境啊。” 他也有着和绿珠一样的担忧,时间不等人,等过了那个界限,陈生筑基就无望了。 “炼气十二层了,还差一层就到了。” 陈生如实道。 “你若能筑基,那将是药庐的幸事,未必不能和沈老比肩。” 从某种层度上来说,陈生是他的骄傲,也是席福和费丹师的骄傲,他们三人,造就了一个一阶绝顶的炼丹师。 他能肯定,陈生修为上,若是达到了筑基境,那么晋升二阶炼丹师,定是手到擒来,更是只用花费些时间,就能攀升到这个领域的顶尖层次。 “可以的,你老活久点,就能看到了。” 这是陈生的心里话,他能等,即便有修炼瓶颈,也能磨个水滴石穿。 时间,给了他太多的从容了。 “指望我活得长久,还不如你小子早些突破到筑基境呢。” 丁丹师笑了,觉得陈生是在劝慰他,但还是决心多活些岁月。 “这是一些益气延年丹,你且吃着。” 如尘光殿中的一幕重复,陈生取出了一瓶益气延年丹,并说出了来源。 “好,我得等着沈老卸任药庐长老职务呢。” 丁丹师收了下来,他确实需要补充些生命本源,等着沈老卸任,将陈生给推上药庐执事的位置。 那时,他才能彻底的安心。 这份心思,让陈生感动,他和老人家,谈了一阵,些许崭新的药理知识,听得丁丹师喜笑连连。 益气延年丹,自不能落下了费丹师,之后陈生去往了鹿行殿。 “不在。” 陈生扑了个空,鹿行殿一片宁静,他摸了一下炼丹炉,很是冰冷,显然费丹师好几日不曾开炉炼丹了。 寻人也简单,费丹师不是炼丹,那么只能去摆弄灵草了。 果然,在东九区中,陈生看到了费丹师,费劲的舞弄着药锄,跟个老农似的,挥汗干活。 只是,他的体力,已是大不如从前了,活动了几下,就停顿了下来。 “这灵草种得真好。” 陈生凑近了去,看着费丹师养的灵草,苍翠欲滴的,长得很繁茂,没有一丝的落败之色。 费丹师的技艺,没有下降,反而在时间的打磨下,越发精炼了。 “也只能种一点了。” 费丹师见了陈生,笑意盈盈的,诉说之前的能干,那时他精力旺盛,将整片东九区都种满了灵草,还觉得地儿太小了。 现在,打理这么一小块区域,都觉得有心无力。 “想要种什么灵草,吩咐我一声就好了。” 陈生接过锄头,继续着费丹师还未干完的活儿。 他的动作很利索,毕竟是从费丹师这里继承来的技艺,一条锄头被他舞得呼呼生风,落在地里,深浅得当,极见功夫。 不一会儿,一片的灵草就被伺候好了。 “你有自己的事做,我一个老头子,打扰你干嘛。” 费丹师很是满意,陈生种灵草的技艺,没有落下,有他年轻时的风采。 就是如此,他才更不愿意耽误陈生的时间。 这个时候,正是陈生发光发热的时候,将他唤来招呼一个待死的老头,那就不当人子了。 “你老,这是埋汰我。” 陈生有些许的责怪,老人家肯麻烦他,是他的福气,但这些人的脾性,他也知道,只得叹息一声,道:“些许益气延年丹,你老收下吧。” 他现在唯一的期望,就是费丹师能多陪他些岁月,不要早早的就辞世了。 “好。” 和席福一样,听是裕物殿的福利,费丹师就收下了益气延年丹。 作为炼丹师,这样的事情很稀松平常,他也做过。 …… “执法殿动荡,大殿主卸任,二殿主退位,由三殿主上位。” 几日后,一道讯息流传仙宗四方上下。 这本是一桩大事,一日之间,两位执法殿的大人物,就此退出了权力的中心,由陈天骄担当重任,不可谓不体恤后辈了。 但所有人都知道了,那两位殿主是被迫退位的。 毕竟,那日的动静太大了。 整个执法殿所在的山岳,都在动荡,似乎地脉都被截断了,恐怖的术法碰撞,引发地气滚滚冲霄,十里之外,都能见得动静。 到了最后,连两位执法殿主气急败坏的声音,都传出来了。 只见陈天骄,屹立天穹之上,俯瞰群山,一手拍下,似乎天崩地裂了般,打得两位执法殿主都闭气了。 那一幕,震撼了无数的年轻一辈,也让诸多的老人,感叹时光的飞逝,长江后浪推前浪。 “我要是能跟陈天骄一样就好了。” “少年意气,天骄纵横,这是何等的快意。” “往后我广秀仙宗之中,又多了一个权势滔天的大人物了。” “新老交替的时代,已经来临了吗!” …… 一道道嘈杂的声音,沸腾不止,在后辈的眼中,陈二狗三个字,俨然成为了一种精神信仰。 少年懵懂,一朝起飞。 龙啸九天,八方俯首。 从泥腿子,再到仙宗执法殿主,只用了六十五年,就完成了阶级的巨大飞跃。 这让那些出身低贱的人,看到了奋斗的目标,有此一人,会激励他们不断的前行。 “这家伙,不会百年金丹吧。” 月桂峰上,已是内门长老的吴太生,有些自闭了。 他的成就,在往届的内门弟子中,已是不凡了,年纪轻轻的,就掌控了一峰的传承。 可偏偏的,出了一个陈二狗,光芒璀璨,将他死死的遮盖住了。 “百年金丹!” 赵天阳咬牙切齿,陈二狗崛起的太迅猛了,他已是铆足了劲的往上冲,可发现怎么着,都无法追上那道狂奔的身影。 想当年,那个家伙初来仙宗时,唯唯诺诺的,如今如大日悬浮九天之上,他就觉得这仙道世界,俨然是疯了。 “百年金丹。” 柳绍感到了一阵无力,已无心与陈二狗作过一场了。 经历了一次筑基失败后,她沉淀下来,就知与陈二狗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那个家伙,二十八岁成就筑基境修士,如今筑基境中后期战败筑基境大圆满修士,再是用三十多年,修得金丹,她也毫不意外。 “动作真利索。” 陈生听到这个消息,没有太大的意外,前几日陈二狗就跟他说过了,要“改朝换代”。 只能说,陈二狗不愧是天骄,说到做到,轻易就能做到旁人一生都无法完成的事情。 又过了一个月。 “陈丹师,外头有一个姓周的,叫我将这颗凝气丹交给你。” 天王殿外,一个奴仆上前通报,面色恭敬,双手捧着一个信物,往上托着。 “周执事的后人。” 陈生看了一眼,便知晓了来龙去脉,道:“让他进来。” 二十多年前,他第一次开炉炼丹,炼成了六颗凝气丹,其中一颗,给了绿珠,另外两颗,给了周、莫两位执事,让他们收着,日后来寻,可当做一个信物。 若是绿珠,直入天王殿就成,需要通报的,那么便是两位养老执事的后人,寻上门来了。 几个呼吸后,天王殿中,进来了两道身影,一个是中年人,沉稳厚重,一个是稚子孩童,眼神灵动,粉雕玉琢的,很讨人喜欢。 “见过大人。” 中年人周益冲,牵着少族长周列,踏入了药庐,走入了天王殿中,心中并不似表面看起来那般的沉稳。 他看到了此间主人,身躯修长,眼神温润,毫无一丝的苍老之态,年轻依旧如少年,风度翩翩。 一眼过后,他就微低下了头,不敢直视,生怕冒犯了。 毕竟两者之间,地位相差太大了。 自二十年前,陈丹师辅助沈老,炼制出了金液大丹,名声就一飞冲天,再有二十年的养望,威势就越发的隆重了。 除却了药庐长老沈老,已无人能在丹道技艺上,压他一头了。 放眼整个外门,这都是一尊大人物,放在仙宗之外,更是那些小修仙家族,只得仰望的对象。 若无老祖昔年的交情,他今日连踏上这天王殿的机会都没有,还没走到药庐大门,就被打发回去了。 “我与你家老祖交情深厚,你不用感到拘谨。” 陈生看出周益冲的拘束,笑了笑,表达出自身的善意,接着道:“带这孩子来,是为当年承诺之事吗。” 周执事与他,是有恩情的,当年也谈妥当了,可拿着凝气丹,直遣族人来寻他,学那炼丹之术。 今日周家后人前来,周益冲年岁大了,显然不适合,那么只能是这个小家伙了。 “大人,稚子懵懂,但资质还成,你若看得上眼,就收下他吧。” 周益冲见识到了陈生,待他和气,就知晓这位大人物,还是念旧的,再是听到询问,已知事情十拿九稳了,不由得激动的回应道。 “老师!” 下方,周列也是机灵,跪了下来,脆生生唤了一声。 陈生看着这个小家伙,粉雕玉琢的,甚是可爱,瞧着性子,也是乖巧懂事的,言语道:“好,往后你便随我修行吧。” 前日因,今日果。 今日他认下周列,了断了与周执事的因果,也结下一段新的因果。 “大人,这是他的幸事。” 见到事情成了,周益冲激动不已,按着周列的头,给陈生磕了三个响头,结下了这段师缘。 他走时,脚下都是飘的,显然极为的高兴。 第六十二章 莅临周家 周列入住天王殿,让陈生有种手忙脚乱的感觉。 这小家伙,还未修炼,衣食住行上,都得安排,与修仙者的生活,是截然不同的。 “这吃食怎么样?” 陈生自膳食房,取了药膳,怕周列一个人吃,觉得孤独,他也拿了一份。 此时,两人坐在天王殿的台阶上,看着广袤古朴的内庭,弥漫丹香的炼丹房,大口干饭。 “很好吃。” 周列埋头在食盒中,大口朵颐,白玉无瑕的小脸上,沾染了一抹酱汁,也无暇他顾。 他觉得,这里是仙界。 老师待他极好,是个温柔的人,衣食住行上,也照顾到无微不至。 许是怕他孤寂,还会带在身边,时时关注。 这样的老师,哪里去寻啊。 “我刚来仙宗时,吃得可没你这么的好。” 陈生也觉得膳食房的东西,确实不错,不愧是花了贡献点的,比那些提供给奴仆下人的食物,高级许多。 “不会吧。” 听见这话,周列从食盒中抬起头来,小脸上写满了吃惊。 他见识到的老师,是药庐中的炼丹师,外门中的大人物,一言一行,自有难言的威能。 可现在老师告诉他,曾也有一段落魄的过往,实在让他想象不到。 “落魄算不上,就是很平庸。” 在说微末之时的事情时,陈生是带笑的,他不觉得那个时候过得很辛苦,只是很一般,但那时有修仙之法,得大清净,也是一种很好的生活。 “这孩子?” 正说着,绿珠来了。 她见到周列时,有些懵,若不是近些年来,她一直追随在陈生身后,还以为这家伙不声不响的结婚生子了呢。 不过,突如其来的这个孩子,还是让她稍稍的提起一丝警惕的。 “你是师娘吗?” 周列眨巴着眼睛,老师这边的人,他见着的都有一种下人的小心翼翼,但这个女子,却是举止从容,对天王殿,也是熟悉得很,显然不是路人。 那么…… 应该是师娘了。 “……” 天王殿中,因为这一声“师娘”,彻底的宁静了一瞬,三人大眼瞪小眼的,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别乱说,是师叔。” 陈声咳咳两声,打破了沉寂。 “世上怎么会如此聪慧机敏的孩子呢。” 绿珠的眼睛弯弯的,笑成了月牙儿,泛着流光,像是夜晚月华照彻在宁静的湖面上般,有种极致的柔和风情。 她一下子,对周列好感大生,捏了捏小家伙的脸颊,显露出疼爱之情。 后续几天,陈生这个老师在周列的心里位置,稍稍落后了一点。 绿珠完胜。 她对周列的关怀,达到极致,吃的用的,都用上了最好的,连陈生都觉得有些过了,她却振振有词的,说孩子正长身体,就该吃好喝好。 “小周列的情绪,好像不大好。” 接触了一段时间,绿珠对周列的心理,已经能拿捏了,却是发觉了,小家伙的心中,藏着心事。 明明是几岁孩童,心中藏着东西,还能遮掩起来,让她有些心疼了。 “是不是想家了。” 陈生摸着下巴道。 周列再是聪慧,也只是一个七岁小孩,初来天王殿时,兴奋劲头过去了,陡生思家之念,也是有可能的。 “会不会是我没照顾好他。” 绿珠思索道。 “不可能。” 陈生直接否决了这个猜测,绿珠对周列的关怀,是那种鸡蛋里挑骨头,都找不出错的,他道:“你……问问?” 既然周列在他这个老师的面前,没有表露出什么,却是在绿珠面前暴露了,那么由绿珠去探查,是比较稳妥的。 “好。” 绿珠点了点头,找上了在认识灵草的周列。 “小周列,你有什么心事啊。” 她的话语,很是轻柔,像是一个知心大姐姐,又像是一个温柔的长辈,不会给小孩子一丝的压迫感。 “没……没有……” 周列身体一抖,是那种心事被看破的感觉,但还是低着头,没有说出。 不过,他毕竟是一个小孩子,很容易就被看出,确实有心事。 否决时,不够坚决,还有一丝的彷徨之意。 “说一下嘛,师叔很厉害的。” 绿珠一个筑基修士,拿捏一个小孩子,还是很容易的。 “那……不要跟老师说……” 周列动心了,他知道老师是大人物,而大人物的朋友,一般也是大人物的,手段通天,于是说道:“有人欺负我家。” 自周执事走后,周家失了定海神针,在修仙界的风雨中,日渐衰败。 又因掌控一条小型银鳞铁矿,让修仙家族陆家盯上了,这些年极尽为难,将他送入药庐,也有庇祸的打算。 “陆家?族中可有筑基境修士?” 这种事,很稀疏平常,绿珠很明白,谁拳头大谁就有道理。 不管是边地五大仙宗,还是其余的修仙道统,乃至整个修仙界,都是延续这个道理的。 周列:“???” 筑基修士,在他认知中,那是神一样的人物。 不说家族中能培养出一位了,就是搭点关系,也是天大的荣幸,非生死存亡之际,绝不敢耗费掉的。 为难他们家的陆家,族中的最高战力,是炼气八层,离筑基境十万八千里呢。 “那有什么值得担忧的。” 绿珠表现得很淡然,她是筑基修士,又出身广秀仙宗,对于地方的修仙家族,有一种天然的压制,随手就能颠覆了。 “师叔能解决吗。” 周列惊喜连连,苦恼了他家几年的事情,竟这般容易就解决了。 “当然,不过这事总得跟你老师诉说。” 事情不大,但绿珠不能僭越,陈生是周列的老师,即便她能解决,也该告知后再做决断。 “可是……” 周列欲言又止,小脸纠结得不行,不想让老师牵扯进去。 “听话。” 绿珠摸了摸周列的头,给他决断了。 随后,陈生知道了周列心事的缘由,道:“陆家为难?这个修仙家族不知周家与我的香火情,还是另有仪仗?” 二十年前,他虽没有如今的显赫,但作为仙宗执事,对于外头的修仙家族,也是一个不小的震慑。 那陆家,敢无视他与周家的香火情,不是自身有仪仗,就定是身后有人了。 “我不知道。” 其中内情,周列知道得很少,他一个孩子,纵然是少族长,但那些沉重的事情,大人是不会说与他听的。 “明日,我与你回家一趟。” 陈生决意,走一趟周家,此事确实不能坐视不管。 这时,周列才吐露出了隐瞒的缘由,道:“不行的,父亲说这是家事,又不到危难之时,不能惊扰老师你的。” 这他不知道,为何不能叨叨扰老师,但家里人这般说,他就这般做了。 “作为你的老师,还是周执事的忘年交,我不能坐视不管。” 陈生摇头,知道周家的意思,香火情谊用一些,就少一些,他们是怕,这么一闹,这段因果就此了断了。 所以,他们宁愿让周列入门,也要自个抗了灾劫。 如此即便后来周家彻底的落寞了,有周列在,总归是能再度兴起的。 这般做,是没错,也是极为稳妥的。 可他陈生,真的是一个淡漠的人的吗。 有周执事的人情在,只要周家无错,他能帮衬一把周家,是会去帮衬的。 以前之所以与周家说些香火情事,也是怕他们胡乱作为,先定下一个基调,后续之事,还不是任由他的意思。 …… 大风谷。 周家。 这是一个延续了三百多年的修仙家族,本来在这片地界,是毫不起眼的。 可自从周家老祖周民生,拜入了广秀仙宗,成为执事,一切就都不同了。 周家从草芥之流,一跃成为了百里之地的主宰。 运起运落。 由这位周执事的崛起,也随着这位周执事的逝去,而衰落下去。 虽没有直坠跌入泥淖,但也不负往昔,二十多年来,周家被其余的修仙家族,明里暗里的打压,渐渐蚕食,没有了强盛之象。 此时。 “陆家,当真决意要夺我周家的基业吗。” 周家族长神色阴沉至极,他分得出轻重缓急,别的产业,被夺了也就夺了,周家势衰是有目共睹的,该抛就抛,不可强留。 可有些东西,是不能舍弃的。 那条银鳞铁矿,是周家的基业,只要它存在,周家就能在衰缓中,徐徐图谋。 陆家狼子野心,是真的狠,一上来就要吞下周家的根本。 “没得商量。” 送周列去药庐的周益冲,也在这边议事,他的身份地位,在周家内挺高的,知道很多的内情。 与陆家的交涉,他也去过,但那边很强势,就是要吞下银鳞铁矿,壮大家族。 “那就跟他拼,我周家还是有血性的。” 周家族长面容冷硬,双眸中闪烁着寒光,极有领袖的气魄。 即便,这一战连他都不看好,但依旧要打,打出风骨,打出血性。 “族长,未必要战啊,周列不是拜入了陈丹师的门下吗,那等人物,要是出面,陆家还敢继续冒犯不成。” 有些周家族老不解,他们不是毫无仪仗的,那位药庐的陈丹师,是一座天大的靠山,只要请动那位,那么给陆家千二百个胆,也得跪下。 “糊涂!” 话音一落,就有几个脑袋清明的周家老人,当即打断了这种论调。 他们站了起来,神色很严肃认真,声如洪雷,慷慨陈词的,表露了观点。 “周列是我周家的崛起之机,比之当年周民生老祖的前途,还要广阔,我们不能因为家族之事,拉他下水。” “你们也知的,与陈丹师有旧的,是老祖,而不是周家,若因此事,惹得陈丹师不快,迁怒了周列,那么我们就真的该死了。” 这番话,振聋发聩,让得那些抱有侥幸之心的族人,彻底的打消了念头。 他们明白了,周列那边是万万不能出错的,只要给周列几十年,即便他们死了,也有另外一个强盛的周家,屹立在大风谷上。 为了家族的未来,如今最好的办法,确实是该陆家血拼,只要存续点血脉,将来还是他们的。 “族长,周列回来了。” 就在这时,门外跑进来了一个周家人,神色急躁,彻底的乱了规矩。 本来扰乱法纪,是挺大的一件事的,但听到通报的话语,已无人追究了。 “他怎么回来了?!” 闻言,周家族长的一颗心,直接就跳起来了,情绪比陆家打过来还要激烈。 周列才去了几日,竟又回来了,可是被逐出了? 瞬息之间,在场的周家宿老,心中都不宁静了,乱糟糟的。 “那位,还有一个广秀仙宗的仙子,带着周列回来的。” 报信人缓了口气,急躁的道。 他刚才也被吓了一大跳,老祖结交的那位大人物,竟是亲身过来了。 就是知晓此事不得怠慢,是整个家族的大事,他才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冲进了议事厅。 “什么!陈丹师亲自来了。” 周家的这些宿老,有一个是一个,都坐不住了。 一个仙宗执事,对他们来说,都是大人物了,而这位陈丹师,在外门之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不是他们能够怠慢的。 “快,快随我过去迎接。” 周家族长的静气,也定不住了,领着一大群宿老,火急火燎的赶了出去。 然后,他看到了周列,还有两个年轻人,男的风度翩翩,有炼丹师特有的典雅气韵,女的则是气度俨然,有种前辈高人的超然。 他不敢迟疑,立即行礼,道:“陈丹师,还有这位大人,周家有礼了。” 这是周家三百年来,接触过最大的人物了,让他们激动,也有忐忑,不知道是什么风,将这两位吹来了。 “不用那么多人,我就过来坐坐。” 陈生也被这隆重的一幕,搞得一愣,随即才明悟过来,他已是今非昔比了。 以他目前的身份地位,去往一个有筑基修士坐镇的道统,都会被隆重接见,何况是周家呢。 搞清楚了定位之后,他表明来意,神色和气,无有太多的威风。 “呼……” 周家族长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可以的,看陈生的模样,平淡柔和,不像是有事发生的,大概率真的是一时兴起,带着徒弟来家访的。 没甚大事,双方本身又不是真个没有牵挂的,周家族长心下大定,将多余的族老赶走,再让下人奉茶,他亲自作陪。 第六十三章 少活了一年 厅堂中,只有寥寥几人,但外头的周家人,却是有种遥望金銮殿的感觉,纷纷猜测着陈丹师到来的缘由。 不过,即便他们内心中,有百般念头,也不敢乱来,退出了此地很远。 “周家刚才是在议事吗?” 陈生似有所觉,他随意而来,仓促之间,周家人即便是想以大礼拜见,也无法一下聚集众多的高层。 “是的,一些事情,我不敢擅断,想听听族人的意见。” 周家族长不清楚陈生的意图,不敢乱说,只是含糊的应付了过去。 “那么……讨论出了什么……呢。” 陈生神色和气,似听不出周家族长的考量般,顺着追问了下去。 “这……” 周家族长心中踌躇,想直接说与陈生听,周家如今的状况,不好很好,但他担心,这不过是寒暄之言,贸然求援,对方没那个意思的话,那就彻底的僵持住了。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周列冲着他点了点头,心下立时大定,无有顾虑了,道:“血拼到底!我周家与陆家势不两立。” 话语铿锵,立场坚定。 这银鳞铁矿,是周家三百载岁月气运承载之物,若是拱手让人,那么就是自斩家族的前程。 他为周家族长,哪怕自知这一战会输,但依旧要战,为了是不负先人的辛勤积攒。 “好,有几分刚烈之气,证明周家不该就此折损,是能够延续下去的。” 陈生很高兴,周家人没有给周执事丢人,不畏艰难,敢于流血,这样的修仙家族,即便一朝受挫,也是有再度兴起的机会的。 “周某斗胆,还望陈丹师,出一分力。” 气氛到了,周家族长咬了咬牙,向陈生求助。 他觉得,自己应该不是很蠢,把握住了这位的意思,是愿意出手的。 “听说周家有位族老要过寿。” 陈生没有直接回应,反而提及了别的东西。 “过寿?对,我族叔七日后,就是百岁了,正要大操大办呢。” 周家族长一时不解,但还是弄出了一个百岁寿诞,其实他的那位族叔,才九十九岁,但为了家族,是可以多一点的。 “正好,借着这个百岁寿诞,我想与周家附近的修仙家族,认识认识。” 陈生眼神悠远,越过了大风谷,俯瞰着方圆百里之地。 这个地儿,太小了,他不想大动干戈的。 “与他族接触?原来如此。” 周家族长呆愣了一瞬,随即明悟了过来,面色激荡,道:“我定会传唤八方,让他们来见大人。” 这位大人,哪里是想与认识一下周家友人,分明是要借着寿诞场合,为周家站台。 如陆家之流,都不是蠢人,若是连这点都品味不出来,那么此次就会很危险了。 一封封的请柬,于周家之内发出。 陆家。 房间中,一人正坐,身形巍峨,有种枭雄的味道。 在他的身边,是一个年轻人,叫做陆元,是陆家的天才,被带在身边耳提面命,教导为人处世。 “百岁寿诞,邀我等过去,他不怕我们借机破了周家的护山大阵,直接杀上门去。” 陆长风的手上,拿着周家的请柬,一阵思索,心中蠢蠢欲动,算计着在寿诞之日,鱼龙混杂之际,来个火中取栗。 不过,他还是谨慎的,道:“我们安插在周家的暗子,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周家是衰落了,但那不是周家族长的责任,而是老祖逝世,不可避免的。 几次争锋,他看出了周家还是有点家底的,不会突然的犯蠢,让他有可乘之机。 那么,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周家不怕在寿诞之时,被颠覆了。 “与周家老祖有旧的那位陈丹师,现身周家了。” 陆元疑惑道。 陈丹师这个名字,他有些陌生,不是这片地界的人物。 “陈丹师?那麻烦了。” 闻言,陆长风却是眉头一挑,心中的定计瞬间乱了。 他想要吞掉周家,自然得先知道周家的底细,不能胡乱的作为。 周家最大的底蕴,周民生于二十几年前逝世,族中无有惊艳人物,家底也不如陆家。 唯一让他忌惮的,就是这位陈丹师了,相传为周家老祖的忘年交,贵为药庐炼丹师,身份尊贵。 也不知他一个养老执事,究竟是如何认识这等大人物的,真是造化。 “这事,要不要先传将消息给贾长老。” 听到是仙宗之人,还是一位尊贵的炼丹师,陆元有些惊了,这等大人物,不是陆家能够飞龙骑脸的。 好在,陆家也不是毫无靠山,几年前同样搭上了广秀仙宗一位姓贾的外门长老,自此也是有根底的了。 “且先暂缓,我们过去接触一下再说。” 陆长风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反而道:“备礼,重礼。” 靠山这等底蕴,不能轻动,那得是家族遭遇大难,才能用的。 现在局势,还不到兵戎相见的时候。 “族长,给周家的寿礼,用那般的厚吗?” 陆元与周家的关系,不说势同水火,但绝不好,送上重礼,总感觉在资敌。 “周家寿礼?两家正是敌视的时候,我给他颗狗尾巴草就够了,重礼是给陈丹师的,能用钱财将其打发了,那才是好。” 陆长风哼哧一声,周家不算什么,重要的是陈丹师,光是一个广秀仙宗出身,药庐炼丹师,就让他束手束脚,不敢乱动了。 这等人物,以陆家的体量,那是擦到了,自家就得先暴毙,能用重礼将人打发回去的,那才是应该。 除却了陆家之外,这方圆百里之地,甚至是三百里开外,所有的修仙家族,都收到了周家的请柬。 他们一时惊疑不定,搞不清楚周家的谋划,只觉是有大动作了。 此时,造成这片地界动荡的始作俑者周家,却是极为的祥和。 “周列,药庐是什么样的。” 一个粉衣小女娃,眼睛中带着憧憬,听说药庐是个极为神妙的地方,连族中宿老,都不大清楚。 “很大,有很多炼丹师。” 周列将手一挥,极尽所能的,为小伙伴解惑,只是他词汇量不大,只知道炼丹师很多,其余的就无法说清了。 “炼丹师,那可是极为尊贵的大人物。” 即便如此,粉衣小女娃也觉得很震撼,毕竟那是炼丹师啊,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周家一个都没有,药庐中竟是有一群。 “周列,你以后也会成为炼丹师吗。” 又一个小伙伴围了上来,戴着虎头帽,很是活泼的,跟周列打闹。 “会的,老师是一名很厉害的炼丹师,我自然会继承老师的衣钵。” 周列的神色很坚定,他见识到了老师的厉害,也渴望成为像老师一样的人,将来不管去哪里,都受到所有人的尊敬。 “那太好了,以后我们周家也有炼丹师了。” 一群小孩叽叽喳喳的,边上的周家大人,也是个个带笑,直呼大造化。 “老祖为我周家付出良多,即便走了,也留下了一条天大的人脉,福泽后人。” 他们是真的很佩服老祖,实在是高瞻远瞩,一眼就看出了陈丹师如渊中潜龙,一朝飞起,连带着周家都沾光了。 “下次祭拜,我们得多磕几个头。” 可惜,老祖走了。 他们没法孝敬,只能是祭日多磕几个头,表达心意了。 “那位是念旧的,我总算知道为何老祖会将半生人情,尽数耗掉,送他入药庐做执事了,实是人品贵重。” 提及陈生,周家人很敬重,不是因为那位的权势,而是人品。 陈丹师的地位很高,但跟他们说话,永远都是很温和的,没有高高在上,让人发自内心的尊敬。 “此次过后,周家就安然无虞了。” 有此遗泽,周家人对未来,没有迷惘,只道来日方长,从容相待。 七日。 倏忽而过。 周家的那位九十九岁的族叔,过上了一个隆重的寿诞,虽然他觉得少活了一点,有点可惜,但冲着这排场,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此时,周家门户大开,全不设防,整体的色调是喜庆,兼有一种大气磅礴之意。 红纸寿字,仙桃挂树。 果脯美酒,一一上座。 大风谷上,一座座的殿宇,都摆满了桌椅宴席,就待宾客入座了。 “刘长老,是你来了啊。” 周家族长站在门前,亲自迎宾,他的脸上,挂满了笑意,怎么遮都无法掩盖。 第一位来宾,是跟周家有牵挂的人,他表现得极为的热情了,上前寒暄,无微不至的。 “怎么回事?你心情太好了吧。” 刘长老眼再瞎,都能看出周家族长的不对劲,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他突然觉得对于这位周家族长,还是认识得不够深刻,之前以为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呢。 “之后说。” 周家族长神秘的道。 重头戏,自然得最后揭晓的时候才够震撼。 刘长老虽然被勾得心痒痒的,但还是忍了下来,走到一边,将寿礼放了下去。 随即…… “刘家寿礼,一颗三百年份的老山参。” 一道声响在门外响起,自有专人记录在册。 来人,送得什么,这些都有记录的,将来还礼回去,有个参照。 “庆家寿礼,一颗一阶上品星晶点斑丹。” “凤家寿礼,一头一阶妖兽重耳鸟的幼崽。” “垄家寿礼,一颗一阶中品的天凝果。” “罗家寿礼,一头日行千里的走蛟马。” …… 林林总总的寿礼,都被记录在册,书历官的毛笔舞得飞起,今日来人是真的多。 然后,大风谷前,蓦的一阵寂静。 “陆家来了!” 几辆古朴大气的战车,轰隆隆的,碾压过大地,卷起肃风,冲到了大风谷前。 陆长风带着陆元下来了,他很看重这个家族的天才,带对方来长见识,磨砺心性。 两人身后,还有几个陆家的高手,气息强悍,眼神中有煞气,不是那种花架子。 “周家胆子是真大,不怕直接血溅寿宴啊。” 陆家这行人,都不简单,直接将小半个家族的精锐都拉来了。 也没错,公然来到敌人老巢,不带点人,很容易就被收拾了。 就是周家有点不对劲,寿诞之日邀请敌家前来,让人觉得其中另有隐情。 “周族长,近日可好。” 陆天风一眼,就看到了大门处的周家族长,他的面上,显露出了和睦之色,场面功夫极见修为,即便是敌人当面,也能谈笑风生。 “好得很。” 周家族长也不赖,笑容满面,不过他是真的高兴,更显得热情。 陆天风有点被噎住的感觉,拿捏不定周家族长的心态,又跑到一边试探了。 “这是寿礼。” 他从锦绣大袖中,取出了一个极为高级的玉瓶,放在了案牍上。 “陆家寿礼,一瓶……普通凝气丹。” 门前周家人,打开了玉瓶,明显的愣住了一下,但很快反应了过来,如实喊道。 唰唰唰…… 诸多道眸光落在了陆天风的身上,有惊诧,也有佩服的,更有鄙夷的。 陆天风对此坦然相待,目不斜视,竟有股正气凌然之意。 “这也太……” 来客们想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陆天风,虽然很小气,但想到是双方是仇家,又觉得很合理。 “周家族长,不会直接就将陆家族长给堵回去吧。” 有些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中腹诽,有些期待周家族长当场就将陆家一行人轰回去。 毕竟,这寿礼拿不出手,周家人面上也无光。 岂料…… “陆家族长,请吧。” 周家族长表现得很淡然,淡淡的瞥了一眼陆天风,一种优越感从心中油然而生。 格局,格局小了。 他家如今傍上了大腿,将来注定是要跳出这一亩三分地的,陆天风也就这点能耐,在小池塘呼啦啦的掀起涟漪,成不了什么大事的。 “不会有诈吧。” 这一眼,让陆天风心头跳了一下。 太诡异了。 这周家族长,不是憋了一肚子坏水,在里面等着自己,就是走火入魔脑子搞坏了。 相对前者,他自然希望是后者,但显然,这不大可能。 只能说,那位陈丹师,给了对方太多的勇气了。 第六十四章 硬气 宾客入座,济济一堂。 陆天风和陆元,被安排在了最为重要的一桌上,左右周遭都是周家的高层。 双方看起来,很是和谐,没有外界传闻的剑拔弩张。 强行多活了一岁的寿星,乐呵呵的,直当看戏,自家人和陆天风的逢场作戏,很是精彩。 陈生和绿珠是贵客,自然也被安排在了这一桌上,只是两人很低调,并不喧宾夺主。 “周家和陆家是和解了吗?” 周陆两家,谈笑风生。 一度让在场的人,都以为外界的传言,是空穴来风了。 “那位年轻人是谁?挺面生的。” 有人注意到了陈生,竟是能被安排在主桌上,也没个长辈在身侧,很是神秘。 “这就是那位陈丹师吗。” 陆元眼眸中,带着一丝的探寻之意,但不敢太过的明目张胆,是那种不着痕迹的。 温和如风,气度俨然。 陈生给他的感觉,不是那种风华绝代的长相,但身上的气质,很是独特,有种历经岁月洗礼的平静。 只能说,不愧是仙宗人物,底蕴深厚,熏陶出一股仙道之气。 “周家族长,这位看上去气度不凡,你可得跟我介绍一下。” 陆天风话语兜兜转转,还是牵扯到了陈生身上。 说来也好笑,两家的斗争看似凶险,但关键竟是落在一个外人的身上。 “好说。” 周家族长正要向众人宣布呢,接着话茬,道:“诸位,今日是我周家的大日子,不仅仅是我族叔百岁寿诞,还因为有一位大人物,屈尊过来了。” 他的态度很谦卑,但再怎么谦卑,也是应该的。 以陈生目前的地位,能够前来周家一趟,着实是屈尊降贵了,多少小修仙家族求都求不来的待遇。 “周家族长,是何等大人物,竟让你如此的敬重。” 与周家有牵挂,来宾第一个到来的刘长老,适时搭话道。 这句话,也是在场之人的心里话,能让周家如此礼遇的,定然是大人物,他们也想见识一下。 “你们是知道的,我周家老祖,是在广秀仙宗担任执事的,虽说现在人走了,但故友任在,就是这位药庐的陈丹师了。” “他也是我儿的老师,今次前来,是为我族叔贺寿的,顺带与大家认识一番。” 周家族长徐徐道来,声音不大,但自有一股底气十足的铿锵之意。 一位药庐炼丹师,收下了族中稚子为徒,还公然站台周家,他这番话说出来,着实面上有光。 这意味着,周家失去了老祖之后,又在广秀仙宗之内,有了一位强有力的靠山。 几十年后,周列学有所成,登上一阶炼丹师的位阶,他们周家也是有炼丹师坐镇的家族了。 未来,可期。 “人死情谊还在,周家有点运道啊。” 此话一出,确实让满堂宾客,内心都微微震荡,暗叹周家着实是有运道,失了那位执事老祖之后,竟出了一位药庐炼丹师来站台。 那周列,更是拜入了炼丹师的门下,这般算来,周家至少能繁荣个一二百年了。 “药庐炼丹师?放在广秀仙宗中,也是一位人物,此次真是没白来。” 这片地界上的各方高层,看陈生的眸光,一下变了,充斥着崇敬和炽烈之意。 他们也想和这位陈丹师搭上关系,一步登天的。 “那么陆家,该如何自处呢。” 随即,一道道的眸光,又落在了陆天风的身上,周家得此际遇,简直是将陆家放在火上烤了。 换他们在陆天风的位置上,当真是左右为难。 “我陆家对于丹道中人,是非常仰慕的。” 周列被陈生收为门徒的消息,让陆天风的心,一下乱了,他对接下来的计划,越发没信心,但还是取出一只准备好的储物袋,道:“陆丹师,些许薄礼,还请收下。” 罕见的,他的内心中,有一丝的忐忑。 果然,沾上了一个“求”字,礼数再周全,地位再高,所谓的心境修养,通通白瞎。 “不用了吧。” 陈生瞧了一眼储物袋,淡淡的道。 陆天风真的很有诚意,储物袋中装满了灵石,还有部分珍惜的灵草,各种石矿灵材。 可他,不是能被外物动摇本心的。 情义这等修仙者来说,很淡漠的东西,反而是他珍惜的。 “仙宗出来的,眼光高绝,又是周列的老师,陆天风难办了。” 不用看,在场宾客也知道陆天风的“诚意”,一定不少。 可这位陈丹师,着实不差,出身广秀仙宗,又是药庐的炼丹师。 这种人物本就是见多识广,除却真的搬来了一座宝库,不然人家未必会高看一眼。 “陈丹师,难道没得商量吗。” 陆长风抓着储物袋的手,僵在了半空上,但还是没有收回,想要再尝试一下。 “陆族长……” 陈生起身,拍了拍陆长风的肩膀,道:“退一步海阔天空。” 打打杀杀的,他真的不大喜欢,尤其是对付一个小修仙家族,太欺负人了。 “不行。” 陆长风咬了咬牙,硬顶了一下,不愿就此舍弃了周家的银鳞铁矿。 “嗯?!” 绿珠不悦了,发出一缕气意,压在了陆天风身上。 “轰” 陆长风的心神,遭受了镇压,没有一丝的抵挡可能,在那股气意下,他渺小到了极点,像是一只小船面对着滔天大浪,轻易就会被打烂了。 “实不相瞒,我陆家与广秀仙宗外门的贾长老关系紧密,看在这一点上,你们两位就不要管此事了。” 他心中骇然至极,不想除却了陈丹师之外,这位绿衣姑娘,竟也是深不可测,一缕气意就能让他心神动荡,无法自持。 他不敢再硬顶,搬出了身后之人,希冀求得一个如意局面。 “外门贾长老?贾平吗?” 陈生眉头一挑,人生真是处处巧合啊,那位贾长老,双方是有点交集的。 “是的,就是贾平贾长老。” 看到陈生的反应,陆长风心头一喜,以为有戏,连连点头称是。 “我记得贾平有个外甥,叫做罗焦原。” 陈生有了一点谈兴,那段打斗,还是在周执事活着的时候发生的呢,转眼就已经过了二十几年了。 与罗焦原的恩怨,他早就忘记了,突然被关联提醒,很是感慨。 “陈丹师与罗公子认识,那太好了。” 陆天风越发的激动了,陈生一口就将贾长老的底细说出,两人说不定在仙宗外门是熟人,四舍五入下,他们其实是一家人的。 “好像不太好啊。” 峰回路转。 陆天风和陈生瞧着说得火热,让宾客们嘀咕了,搞不好,倒霉的是周家了。 “周家不会突然就被撇掉了吧。” 就连周家族人也有点拿捏不定了,毕竟同在仙宗之内,保不齐双方就有点交情。 他们和陈丹师的交情,太过薄弱了,是被给予的一方,实在是没有什么底气,能够保证不会被放弃。 “二十几年前,我拿下了药庐执事的职务,罗焦原不忿,被我打了一顿,贾平长老没出声。” 就在这时,陈生说出了二十几年前的一段过往。 那个时候,他就与贾平长老有了交集了,只是严格上来说,两人之间是有点恩怨的。 “呃……啊……” 这边,陆长风被一记打懵了,敢情陈生和贾平长老有交集,是一段孽缘啊。 这段话,也有太多值得推敲的了。 打了外甥,贾长老没出声。 据他所知,那可是个极为护短的人啊。 那么,大概率是陈丹师,是一个连贾长老都无法招惹的人。 “爆杀啊!” 这段过往,不仅陆长风被打得很懵,宾客们也觉得很刺激。 其实,陆家搬出来的靠山,已经很硬了,一位广秀仙宗外门的长老,一般势力都得被吓退。 可陈丹师比人家更硬,二十几年前就得罪过了,还过得很好。 陆家比之外甥还要疏远,贾长老百分百是不会为此出头的了。 “周家崛起定了。” 局势已经很明朗了,周家的这位大人物,很高很硬,还很可靠,硬生生扶住了周家的衰弱之势。 只怕过个几十年,这片地界上,所有的修仙者都要跟这个修仙家族低头了。 陆长风走了,有些失魂落魄的。 事后,他不死心的,写信去问贾长老。 “别惹他。” 回信只有三个字。 陆长风却是心如死灰,彻底的没有念想和周家斗下去了,更是在之后备下重礼,亲自登门去赔罪。 …… 陈生一行,在周家感激涕零中,返回广秀仙宗。 却是在半道上,被拦下了。 “陈丹师,请留步。” 这是一个青年人,他身材挺拔,剑眉凌厉,斜飞入鬓,有种狷狂桀骜之意。 与他气质不符的,是他抱着一个婴儿,肉肉的,皮肤白皙透亮,被照顾得很好。 “你是?” 陈生发现,他竟然看不出这个青年人的修为,应该是筑基境的修士。 这样的一个人,年纪轻轻的,修为高强,放眼边地都是一个人杰,却是养起了孩子,极是少见。 “鄙人柳清平,想请陈丹师为我炼制一颗解毒丹。” 青年人自报家门,也表明了来意,却是为求陈生炼丹而来的。 “散修柳清平。” 这时,绿珠却是微微的一怔,她听说过这个名字。 见状,陈生有些惊奇了,道:“连你都知道,他挺有名的。” 边地是五大仙宗在主宰,仙宗的子弟瞧不上散修,是有原因的。 散修修炼资源跟不上,基础差,同阶之中被仙宗弟子狠狠碾压,大环境如此,能被仙宗子弟记挂在心的,都是人才。 “柳清平,亦正亦邪的人物,一口道剑杀人无数,曾斩杀了紫曦仙宗的一位真传,被追杀千里,自此了无音讯。” 绿珠知晓柳清平这人,还是对方的成名战,斩杀了一位紫曦仙宗的真传。 那时,这件事情传得轰轰烈烈,最后惹得紫曦仙宗内门的一位长老出面,追杀千里,还没能拿下。 自此,柳清平之名,名传边地,生平也被挖出,是个桀骜不逊的人物,遇见不顺心意的,只管一剑斩了过去。 “往事如风,如今我只想一家安康,不想什么意气纵横了。” 柳清平提起从前的行迹,很是唏嘘,当年他太过桀骜了,虽说快意,但也埋下了诸多的隐患。 这些年来,他经历了不少,深知世事多艰,不该太逞意气的。 “解毒丹?应该不是简单的解毒丹吧。” 柳清平是一个筑基境修士,在边地中都是一个人物,寻常解毒丹,轻易就能得到了。 所以,陈生不急着表态。 “我妻子中了黑鸢毒,得用旭阳丹方能解除。” 柳清平心痛道。 这是他当年太过桀骜的因果,被一个仇敌,逮着机会,伤了妻子,让他为此极为的自责,带着反省。 “为什么找我?” 黑鸢毒,旭阳丹。 陈生心头有底了,这种一阶上品的解毒丹,炼制复杂,一般的一阶炼丹师,很难炼制,二阶炼丹师不喜炼制,处于一个很尴尬的层次。 “昔年做了些狂妄之事,仇敌不少,怕被设局,唯有陈丹师,我是信任的。” 柳清平的选择,其实并不多的,紫曦仙宗的追杀令,就绝了极大部分炼丹师为他炼丹了。 在极少数炼丹师中,他得找到靠谱又手段高强的,简直是大海捞针。 然后,他发现了陈生这个宝藏炼丹师。 没有黑料,干干净净的,还极重情义,又不惧紫曦仙宗的威迫,简直是上天派来救赎他的。 “那么……,你想靠什么打动我。” 陈生平淡道。 “修炼资源,飞剑术法,只要我有的,陈丹师只要开口,我都能尽数奉上。” 似乎,有一丝曙光了。 柳清平极为一切的去抓住,为此他能拿出所有的积蓄,若是不够,他连尊严性命,都能放弃。 “为了一个人,放弃道途,值得吗?” 陈生如此问道。 柳清平能斩杀紫曦仙宗的真传弟子,无疑是个天之骄子,当年是何等的快意,桀骜不逊,如今却是为了一个女人,一个家,将自己折腾得满面风霜,低声下气的。 身家积蓄,是他成道之基,子嗣亲情,是修仙者的累赘,双双都中,柳清平想结金丹,无疑是难如登天。 “值得。” 柳清平平静的道。 那个女人的出现,对他来说,跟遇见了大道一样。 得见大道,不求长生了。 “师弟,帮帮他吧。” 绿珠快哭了,这个青年人,他太硬气了。 “老师,小弟弟这么小,没娘怎么办。” 周列拉了拉陈生的衣角,意图极为的明显。 第六十五章 星盒 大隐隐于野,小隐隐于世。 闹市中,一座柳府堂皇而立,谁也想不到,曾经立志桀骜冲上九天的少年,最终选择了回归凡人的生活。 陈生没有拒绝柳清平的请求,跟随对方来到了家里,见到了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子。 “这就是我的妻子了。” 柳清平的眼中,都是这个女子,那种温情,连外人都能感受得到。 “确实是黑鸢毒。” 陈生辨别了一下,确实如柳清平所说的一样,是中了黑鸢毒,必用阳旭丹方能解开。 而且,毒性深入,再慢些,就药石无医了。 “陈丹师,旭阳丹所需的灵草都在这里了,你看什么时候能够开炉炼丹。” 柳清平几乎按捺不住心中的急迫,但偏偏又得压下去,不敢太过的催促,故作轻缓的道。 “现在吧。” 陈生瞧了他一眼,再拖延下去,他怕这个青年人急死了。 “此事做成后,这个恩情柳某会铭记一生的。” 闻言,柳清平的脸上,带上了浓浓的感激之色。 这位陈丹师,真的太善解人意了,明明能强势,却选择了温和,处处为他人着想。 刚刚确定了病情,就要开炉炼丹了,一点也不耽误。 “你且为我护法,不要让人打扰到我。” 陈生随意的,找了一间空置的房屋,就落下了赤询炉,准备开炉炼丹了。 “嗡……” 赤询炉中,一点火光绽放,随即是漫天汹汹的火焰燃烧起来,烧得炉壁通红,闪烁着炽烈的光芒。 陈生很平静,二十几年的炼丹生涯,早已磨灭了他的所有躁性,极有大家风范。 他心念一动,一颗颗的灵草,像是归巢的蜜蜂般,投入了炼丹炉内。 炉火炽热,将它们一一烧开,融化成了一团团精纯的药液,闲置待用。 “这就是一阶绝顶炼丹师的自信心吗。” 柳清平的第一印象,就是快。 陈生的动作利索,没有他之前见过的那些炼丹师的警惕,显得很从容,更极具美感。 像是出门踏青的士子,兴趣来了,提起笔就在青绿的湖边挥毫泼墨般,没有一丝的墨守成规。 “你安心吧,他能应下,自是有把握的。” 绿珠对陈生很有信心,这不是盲目生出的,而是陈生在药庐中,用千百次的开炉炼丹,得到众人的一致肯定的。 他的心态,是第一流的,稳重淡然,似乎天生就符合丹道的自然之意。 成丹品质,也是药庐中的鼎鼎有名的,不然也不会引得内门裕物殿都来求丹了。 所以,由陈生出手,炼制一颗一阶上品的旭阳丹,是非常稳妥的。 “嗯。” 柳清平点头称是,他也了解过,陈生此人,在丹道上着实是厉害。 不过,知道是一回事,他心中还是有点紧张的,没有真正尘埃落定,一颗心就会一直悬着。 “旭阳丹的炼制,确实繁复。” 炼丹中的陈生,对于旭阳丹的情况,也越发的理解深刻了。 这种丹药,着实是与一般的一阶上品丹药大大不同,用料庞杂,每种灵草之间的药理相差极大。 融汇药理之时,一般的一阶炼丹师,根本把握不住。 不过,他得席福三位炼丹师的传承,多年沉淀,一阶丹药中,已无有制衡,自是无虞有失败之危。 嗡! 所有的灵草化作了精纯药液后,他一步步的,开始药理的融汇。 有时一种种来,有时却得两三道工序同时进行,不然就会乱了大局,导致前功尽弃。 慢慢的。 炉火之下,一颗粗糙的丹药,已初具形体了。 在陈生的眼中,旭阳丹的药理,已经在进行最后的融会了,有一点旺盛玄奇孕育而出,在飞速的增长。 “药香,是要成了吗。” 守在炼丹房的柳清平,闻到了一股丹香,瞬间眼睛大亮,从始至终,陈生一直都很稳,无有发声,想来成功率是十拿九稳了。 “嗡!” 话落,一股丹气冲霄而上,顶开了炉盖,虚浮三寸,涌出了如麝香似灵霞的烟气,久久不散。 陈生将手一摄,旭阳丹飞出,金灿灿的,通体莹亮,药性内敛,却是顶好的品质。 这一下,他再无顾虑,道:“幸不辱使命。” 之前,丹药不成,他不会说什么,但既然丹药成了,那么他对自身的手艺,可是极有自信。 旭阳丹一落,柳清平之妻便无危机了。 “陈丹师,你是我一家的救命恩人啊。” 得到旭阳丹的柳清平,声音都有些梗咽了,他这半年来,心心念念,劳碌奔走,就是为了这一颗解毒丹。 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先让病人服下丹药,看看情况吧。” 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了。 “好。” 说完,柳清平迫不及待的,来到妻子的身前,将她半扶着,喂服旭阳丹。 之后的每一个呼吸,他都觉得很漫长,等待着变化的发生。 终于…… “嘤!” 躺在床上的女子,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内息变强,化解了体内的异样,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瞬间,黑鸢毒退去,那萎靡的法力、血气,重新汹涌的运转起来。 “醒了。” 柳清平激动的喊道。 他这个坎坷的家,终是走过了最难的一道关隘了。 “柳哥,你的鬓角,怎的白了。” 蔻娘伸手,摸了摸柳清平的鬓角,她记得中了黑鸢毒之前,那里是一片黑的,现在却是如霜打的一般。 这段时间来,他定是经历了很多,内心焦急,才这般的憔悴。 “没事,只要你醒了,就没什么事了。” 柳清平摇了摇头,妻子醒来,他觉得之前的劳碌都有了意义。 往后,就不驰骋边地了,天骄崛起之路,他退下了。 “太好了。” 绿珠忍不住拍了拍手,这一对历经劫难,终得圆满了。 “你娘醒了。” 周列戳了戳小婴儿的脸蛋,圆嘟嘟的,很柔软,衷心的为他高兴。 “蔻娘,这是我家的大恩人,你快来拜见。” 一家三口,和睦温馨。 短暂后,柳清平拉着妻子,来到了陈生的面前,将之前发生的事情,简略说出,但话语中的感激,却是浓烈真挚的。 “陈丹师,你的大恩,我们一家都记挂在心上。” 当即,蔻娘就跪了下去。 这位陈丹师,对她一家,实在是有再造之恩。 陈生将人扶起,说上两句宽慰的,就道:“既然无事了,我们也该走了。” 他做事,凭心意去做。 事成之后,当事人的感恩,他看得很轻,也不想让对方太过的招待,还是早些退去来得舒坦。 “陈丹师,这是你的报酬。” 柳清平没有忘记实在的感谢,拿出了一个储物袋,还有一只宝盒,道:“这个星盒,是我从一处丹道秘境中得来的,应该藏着好东西,只是被下了禁制,也送给陈丹师专研了。” 储物袋中,近乎是一个筑基境修士半生的积蓄了。 不过,他看重的,还是星盒,觉得里面藏着好东西,只是缺少了某种解开之法,无法打开。 但再多的身外之物,也无法与这份恩情相比,他会永远记住这个恩人的。 陈生收下了报酬。 不收,柳清平更难受。 离去前,他语重心长的道:“这一生,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你好好把握。” 纵情起在红尘中定住,不求逍遥长生了。 陈生很佩服这种人,愿柳清平才之后的时间里,能得心灵上的大自在。 第六十六章 烟火人气 广秀仙宗,药庐。 周列心头的顽疾解去,整个人活泼了许多,在天王殿中,一阵撒欢,为此地增添了许多的生气。 陈生也肩负起了一个老师的责任,抽空去了一趟内门的藏经阁,为周列挑选了一门上品的炼气法门。 他一身所学,炼丹的技艺能传下,但术法和功法,却是不大适合,个人属性太过强烈了,恐伤他人。 “前辈,这控火八法,能往下传吗?” 在此之前,陈生带着周列,去了尘光殿。 这里是他丹道的起点,他的控火之术,传自席福,这位老人家的意见,是至关重要的。 “当然可以,这小家伙聪慧机灵,我看着很好。” 席福见了周列,很是欣喜,他老了,最爱看到的,就是年轻一辈一代接一代的繁茂成长。 陈生之后,还有周列,药庐就不会沉寂了。 “席爷爷……” 周列乖巧的,喊了一声,惹得席福开怀大笑,对他越发的喜爱了。 席福之后,陈生带着周列,也去询问过丁丹师和费丹师,两位老人都没意见。 自此,陈生一心教导周列。 控火八法上,难得成效,得周列日积月累去磨砺,陈生不强求进度,只是鼓励。 在药理和灵草的种植上,他却是手拿把抓,严格的要求着周列。 东九区上,出现了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陈生看着这片地界,有些恍惚,他当年是被教导者,如今成了教导者,时间过得真快。 “好多灵草。” 周列的眼中,则是震惊,还有亮晶晶的光芒,他从未见到如此之多的灵草,像野草一样,随处可见。 这冲击到了他的认知观,以前在家族中,每一颗灵草,都是宝贝啊。 于他所想,这就是一座金山,摆在眼前,真想通通的搬走。 “看那,拔草去。” 陈生扭动了一下周列的头,将小家伙的眸光,从灵草转移到杂草上。 这才是他该紧盯的目标。 周列不敢反驳,跑去拔杂草了,只是蹲在一个地方,即便是在干活,也会盯着旁边的灵草,眼中放光。 陈生不去管,只是刚开始惊奇罢了,等过一段时间,看得多了,周列就会无动于衷了。 “呼……” 周列拔草不甚专心,但他的耐心很好,一连折腾了好一阵子,即便脚下有些乏力了,也蹲在那里,使劲拔草。 “今日就这样吧。” 陈生体贴道。 拔草,是为了磨练周列的性子,还有让小家伙知道灵草的种植,是很辛苦的。 一个炼丹师,对灵草必须有种看重的感情,才能走得远些。 “老师,那是什么?” 周列直接坐在了地里,还不忘张望,很快被一株灵草吸引了,他不知道怎么去形容,但能看出,它真的很美,还有种好闻的香气。 “那是芙蓉草……” 形体娉婷,花如美人脸。 陈生呢喃说道。 曾经,费丹师就是这么形容芙蓉草的,他觉得很传神,如今也这般说与周列听。 “那个呢?” “木髓草。” “还有那个?” “白灼花。” …… 可能,周列很适合作为一个炼丹师,对灵草的兴趣,很是浓烈,不断的问着,伴随着一道温和的声音,不断的回应着他。 两人在东九区,呆了一阵子,便回来了。 陈生教导周列修炼,衣食住行上,则是绿珠在操持,所以小家伙总爱称其“师娘”。 “弄得脏兮兮的,去洗掉。” 绿珠上来,一阵叨念,给了周列一套干净的衣服,叫其去冲洗干净再出来。 “没有你,有我头大的。” 陈生得承认,没有绿珠的帮衬,他照顾周列来,会很费时间和麻烦。 毕竟,周列再聪慧机灵,也只是一个七岁小孩,让他来教导修炼上的事,还没问题,具体落实到衣食住行,他一个男的,总不大细心。 “跟养儿子一样,挺有趣的。” 绿珠用很平静的语气说道。 那是开玩笑,但她的耳根子,却是微微的泛红,想来不是真个毫无波澜的。 “徒弟跟儿子,也是差不多的。” 陈生认知中,差不多是一个意思。 甚至,仙道世界的师徒关系,是比亲生父子的联系,还要强上许多的。 授业,授法,授道。 堪称灵魂上的再造了。 “做饭去了。” 天王殿中,绿珠在院角那里,搭了一个灶台,红砖堆砌,黄泥裹起,很有乡间人家的韵味。 噼里啪啦! 她熟练的点火,将柴火烧着,然后做吃食的,一股烟气,袅袅升起,说出不出的美好。 “直接从膳食堂取来就成了,何必这么麻烦。” 陈生是个不大喜欢麻烦的人,越是简单、悠闲,都是首选的。 “无趣的人。” 绿珠撇嘴道。 对此,陈生很是无语,却也由着她。 或许是某种兴趣吧。 很快的,周列出来了。 “能吃饭了吗。” 他洗白洗干净了,小脸如玉,泛着光泽,一身素雅的长衫,头发用一根带子扎好,很整洁利落,已经有一丝炼丹师素雅的气韵了。 “给。” 绿珠做了四个菜,还有一锅米饭,用料都是极好的,也是属于药膳一类,可没有苛待周列。 她将一副碗筷,放在了周列面前,示意可以开动了。 然后,她又拿出了一副碗筷,放在陈生面前,道:“这是你的。” 当然这种温馨美好的画面,不能少了她,她也给自己准备了一副碗筷。 “往后每日都这样吗。” 陈生察觉到了什么,虽然他对绿珠的厨艺,是很认可的,但一次两次还行,能够坦然的接受。 可是,瞧那灶台,还有如今的状况,貌似不是个例啊。 “小周列,我和你老师陪你吃饭好吗。” 绿珠不去接应这个话题,而是笑眯眯的,看着周列,小家伙的腮帮子吃得鼓鼓的,证明她的厨艺没有退步。 “好。” 在周列的眼中,老师和绿珠师叔,是他在仙宗中,最为重要的两个人。 那个孩子,不想更多的陪伴呢。 他的回答,自是不超出绿珠的预料。 二比一,终究是陈生输了。 第六十七章 八年 周列的童年是宁静祥和的。 那一年,他拜入了药庐陈丹师的门下,自此丹道之路开启。 成长的道路,总归辛苦一点的。 东九区上,日头很艳丽,他一点不怕,还乐此不疲的,翻土拔草。 种灵草,真的很有意思,看着它生根发芽,到成熟收割,他怎么都看不腻歪。 枯燥的,就是药理知识了。 那东西就跟天书一样,有时候他脑袋瓜想破了,才能够得到一点有用的知识。 苦恼之余,他还是很认真的学习。 合格的炼丹师,是能够克服所有苦难的。 他最喜的,是在静谧的夜里,手上升腾起彤彤的火光,一边看着老师在那练剑,一边熟练着控火八法。 老师的剑术很简洁,只有一剑,但气意极大,他曾问过,是要斩下星辰的剑意。 斩星。 这是仙道大能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可不知为何,他觉得老师能够办到,大抵是他对老师太过崇拜了吧。 还有一人,他很感激。 师叔? 不,他喜欢称其为“师娘”,与老师一样,陪伴了他一整个童年,为他添衣,为他做饭,在衣食住行上,极尽用心。 天王殿的灶台,承载他孩童时代的所有温情,老师、师娘和他,像是一家三口般,过着凡人的宁静生活。 这种岁月,真的很好,却注定无法恒定唯一。 时间,一点点走过,留下很多的痕迹。 若要给这段时间,划分界限,那就是八年。 “长成一位少年郎了。” 陈生看着周列,越发的感觉到时间的飞快,来时小小的一只,现在已是一位身躯挺拔的少年了。 “温润如玉,身似怀香,已极具炼丹师的气韵了。” 绿珠略微点头,周列是得了药庐炼丹师的几分灵韵的,面如冠玉,身躯挺拔,更有一种温润之意。 这其中,有陈生的功劳,但也有她喂投的功劳。 “师娘,我还没开炉炼丹过呢。” 周列叫得很顺口,从灶台建起后三年,他就一直是这么叫了。 一个真正的炼丹师,是开炉炼丹成功过的。 在这方面,他一直被老师压着,不肯放开,只能牢固的打着丹道基础。 所以,他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偷偷的试探老师,能否放开这个口子。 “等下我带你去挑个炼丹炉,你就试着当一位真正的炼丹师吧。” 陈生自动忽略了“师娘”的称号,这么些年来,他一直改不过周列的称呼,索性就随着去了。 当然,他终究是觉察到了绿珠的心意,但不知道怎么去对待。 一个人的长生不死,注定是孤独的,但情是真的,无法抛弃,只能顺其自然了。 相反之下,周列的问题太简单了。 几年下来,小家伙的丹道基础,已经打得很是牢固了,能够从炼丹学徒,朝着炼丹师转变了。 “真的?!” 周列没想到,惊喜来得这么的突然,此次老师竟是同意他踏上炼丹师之路了。 “傻小子,你老师会骗你吗。” 绿珠笑吟吟道。 她要的不多,能够陪伴在陈生的身边,还有个儿子似的周列,就觉得很开心了。 北山聚会。 这是外门中的一个小型聚会,在每月的十五出现,为期一天,摆摊的多是炼丹师,但也有寻常的修仙者,抛售得来的珍宝。 陈生来过几次北山聚会,是来挑选一些珍惜灵草的,收获不小。 此次,他带着周列,还有绿珠,一同过来了。 “外门竟有这种地方。” 周列觉得很新奇,药庐十二殿,还有东九区等种植灵草的区域,他很熟悉,但再多的地方,就很陌生了。 主要是他对丹道的东西,很感兴趣,其余的就兴致缺缺了。 这个北山聚会,无疑是很符合他兴趣的,但却是第一次听过,没有来过。 “之前不跟你说,是怕你吃亏。” 陈生细心道。 北山聚会的,都是广秀仙宗的修仙者,但不要以为有同门情谊,就不会被宰了,遇见生瓜蛋子,老手们可不会手软,坑上一笔,几年的修炼就够了。 今次,如果不是他领着,已有一些心思蔫坏的人上前,教导周列了。 “修仙界多是狡诈。” 周列有一种得见世界本来面目的感触。 八年来,他跟随老师修炼,处处见着的,都是干净澄澈的,却是忘记了修仙界是残酷的了。 即便是他出身的周家,一个小修仙家族,他孩童时期,也见识过了一些不好的东西,偌大的广秀仙宗,自然更甚。 “坚持很难,堕落很容易,尤其是拳头大就是道理的修仙界。” 陈生说出了世事的本质,堕落是有道理的,但能够在劫难中,保持着本性,坚持自我,才是最难得的。 修道,修心。 这是他自我的一个准则。 陈生这个等级的炼丹师,在聚会上自然不是默默无闻的,很多摊主都认识他。 “陈丹师!” 一个满面红光的摊主,很是热情,喊道:“需要什么?” 他的摊子很大,灵草等修炼物料,极是丰富,能够看出是个底子雄厚的商人。 “林摊主,有没有炼丹炉。” 陈生认识这个摊子,曾经在对方这里,拿下了一颗珍惜的灵草,价格上也很公道。 基于一面之缘,他凑了过来,看了一眼摊位,没有看到炼丹炉,于是直接问道。 北山聚会,这些实力雄厚的摊主,是有好东西的,只是未必会显露在外。 “炼丹炉?有。” 林摊主将摊子下,一块压着的木板搬开,从里面的物件中,淘出了一只小小的炼丹炉。 这只炼丹炉,古朴大气,纯黑中泛着幽光,器身上镌刻着“玄策”二字,灵韵十足。 “嗡!” 陈生接过了玄策炉,一缕法力打入器身内,走了一圈,很是顺畅,没有一丝的凝滞。 受此一激,炼丹炉复苏,闪烁着幽亮的光芒,炉口处气韵萦绕,似一个深渊巨口,能够吞噬万方物料。 “怎么样?也就是陈丹师你过来了,我才会将它拿出来,毕竟你是识货的人啊。” 林摊主对这只炼丹炉很自信,这不是一只新炉,而是被某个炼丹师蕴养过几十年的,有种难得的丹道灵韵。 也就是陈生这等资深炼丹师,他才愿意拿出,希望得个一点的交情。 换做旁人,大概一只普通炼丹炉就打发走了。 “喜欢吗。” 陈生虽然觉得这只炼丹炉很不错,但他没有表态,而是让周列来做决定。 炼丹炉类似炼丹师手中的剑,若是炼丹师觉得它不好,那么旁人即便一万个看好,也是无用的。 “喜欢。” 周列眼力还是有的,他一眼也看中了玄策炉,此时老师一说,他哪里有半分不愿意,自是一千个满意。 “东西是好东西,开价吧。” 既然这样,陈生就放心了,他将玄策炉放下,与林摊主讲价钱了。 “钱不钱的,陈丹师喜欢拿走就成。” 林摊主将手一摆,很是豪气,若是能以此换取陈生的一个人情,那可太值了。 “不来这一套啊,开价吧。” 陈生不为所动,人情债更难还,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他宁愿出大价钱,买下玄策炉,也不愿将来被坑,还得乐呵呵的吞下苦果。 “三块极品灵石。” 闻言,林摊主心下微微的失望,陈生是药庐中顶流的炼丹师,人情在手,他转手就能撬动价值玄策炉百倍的利益出来。 不过,玄策炉本身卖出也是有得赚的,他心态摆正,依旧满脸笑意的说出了价格。 “行。” 陈生没有异议,直接同意了。 东西确实是好,值这个价钱,还有就是他二十几年的炼丹师生涯,着实是积攒下了不少的修炼资源。 期间,陈二狗也有捎带物资给他,连浮云子长老,每隔一段时间,也有给予。 总之他的身价在炼气境中,属于别人艳羡的级别的。 “这簪子,姑娘看上了吧。” 林摊主眼尖,心思玲珑,看见了绿珠的眸光,在一只簪子前,连续瞧了两眼。 再看那簪子,形似飞凤,金花点缀,做工巧妙,确实是不差,他就知道对方心动了,当即推销了起来。 “有点眼缘。” 绿珠确实对这只飞凤簪有点兴趣,但还没到心思强烈的地步,是以刚才没有直接拿下。 “簪子也开个价。” 陈生随意道。 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超越一般的情谊了,一只簪子,实是不用太过思索的。 “两块极品灵石。” 林摊主伸出了两只手指,笑眯眯的,虽然没能得到陈生的一个人情,但两笔大单进项,也足够他吃一两个月了。 “给。” 能用两块极品灵石,买下一件绿珠觉得合乎眼缘的物件,陈生觉得很值,同样很利索的,交钱拿货。 于是,绿珠和周列得了心爱物,都是欣喜。 “戴上去,怎的又摘下来了。” 陈生发现了一个细节,绿珠将飞凤簪戴了上去,顾盼之间,眉飞色舞的,看出极是喜爱。 只是,隔了一会,就将它拿下,还放入了储物袋中,封存下去了。 “被偷了怎么办?” 绿珠认真道。 “怎么会。” 陈生脑子转不过来,别看绿珠烧火做饭,任劳任怨的样子,人家也是一个筑基境修士。 放在广秀仙宗中,也是数得上号的,于外界的小家族,更是能称尊做祖。 哪个吃饱了撑的,敢来捋她虎须,偷一根价值三块极品灵石的簪子。 “万一呢。” 绿珠固执己见,这是陈生送她的第一件物品,还是女人家的簪子,意义非凡,怎么能轻易对待,自是得好生珍藏了。 “啧啧……” 周列双手抱着炼丹炉,很是喜爱,但见到这一幕,还是有些酸的。 他之所以称呼师叔为师娘,是有一丁点原因的。 两人之间,有时候下意识的东西,才让第三人感受到心灵上的怪异。 …… “来尘光殿一趟,有事叙说。” 回了天王殿,有奴仆来汇报,尘光殿的席福丹师,有邀约过来。 “什么事呢?” 这些年来,陈生和三位老人的联系,依旧密切,但大抵是叙旧闲聊,都是兴之所至就过去了。 这般遣人来寻,还是第一次,他觉得应该是有点什么事的。 怀着这个念头,他得知后,第一时间就赶去了尘光殿。 尘光殿中,不仅有席福,丁丹师和费丹师也来了。 三人真的很老了,白发苍苍的,腰身佝偻,不过心态上,很是平和,有时能听见言语调笑间,自称是“糟老头子”。 三人围聚一团,很是和气,到了这个年岁,也没有太多争斗的东西了。 熬时间,什么时候走,都是有可能的了。 “陈小哥来了。” 席福看到了,陈生的身影出现了,岁月似乎没在对方的身上,留下太过明显的痕迹,只是眼眸中,多了一抹深邃之意。 “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陈生一来,就见到了三位于他丹道有大恩的老人,齐聚一堂,他的心,有些静不下去了。 这三位都被惊动了,事情绝对是不小的。 “沈老,要去内门了。” 席福说出了缘由,确实是有大事情发生,整个药庐都震动了。 沈老的威望,在药庐中极高,他在,就是一根定海神针,让人心稳定,毫不浮动。 如今这位要入内门了,着实让人一时恍惚。 不过,这对陈生来说,却是一个机会,沈老走了,药庐长老的位置,却是空置了下来。 现在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时候了。 “沈老对继任者,可有中意的。” 陈生问出了一个最为重要的问题。 沈老还没走,他的意见不可谓不重要,即便是上面的人,见他力荐,也会好好考量的。 “没有,所以你机会很大。” 席福摇头,沈老没有留下传承,为人处事上,也很公正。 所以他才说,陈生的机会很大。 近三十年来,陈生是外门风头最盛的炼丹师了,一手炼丹术,是药庐公认的强悍。 还有他们三个老家伙,在后面发力,不管是能力还是人脉,都直接拉满,就不信会落榜。 “关键时候到了。” 丁丹师比陈生还在意,他为了这一刻,等了二十八年,也该称心如意了。 “我们之外,你也动用能动用的关系,开始写举荐信了。” 药庐长老的晋升,与药庐执事的流程是一样的,没有人举荐,能力够了,也是白瞎。 在这方面上,陈生也是有积蓄的,二十几年来,他牢牢把握住了后起之秀的霸主地位,结识了不少的炼丹师。 “好。” 陈生点头道。 第六十八章 行动 高门殿宇,朱红大门。 一道年轻的身影,直走而入,台阶下的奴仆下人,没有阻拦,而是带着恭敬之色的,在远处行礼。 这位是药庐这一代的显赫人物,让自家老爷时长叨念,他们可不敢冲撞了。 “陈丹师能找上门来,老头子倍感荣幸啊。” 金顶下,老迈的炼丹师,正在端详着手上的灵草,琢磨药理之道,听见动静,他转头一看,看到了陈生,心下已知来意,老脸像是一朵干花般,遇水发泡得极有生气。 他很高兴,似乎能被陈生记挂在心,是件幸运的事。 “看来齐丹师,是知道我为何而来了。” 陈生平静道。 老人是齐丹师,那位在金液大丹的考核中,让了他一个人情的炼丹师。 这位的资历很老,为人做事也讲究,他上门来,是给对方一个人情的。 “沈老将退,药庐长老之位空缺,你想上去。” 齐丹师很直接,点出了陈生的来意。 若是年轻个二十岁,他会去争那个位置,但到了这副光景了,只能选人上位,得个人情了。 “那你怎么看。” 陈生笑意盈盈的,他知道的,这位其实是挺看好他的,不然当年退出金液大丹的辅助炼制时,就不会特意挑明了。 齐丹师的决定,没有出乎陈生的预料,他很利落的,道:“好,我支持你。” 如陈生看他,很是透彻。 他看陈生,也是满意的,当年就觉得这个后辈,很不简单。 这二十几年来,他见着陈生潜行修炼,体悟丹道,将炼丹之术磨砺到极致,一阶中难有比肩者,就知道判断没错。 此次,能推上陈生一把,他在药庐之中,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这般坚决。” 陈生微微的怔然,道:“齐丹师好像很看好我。” 席福三位支持他,是有多年交情的,可他和齐丹师之间,可是少有交流,只有几面之缘。 如今他才提出口,对方就应下了,没有过多的扯皮,实是果决。 “你不用妄自菲薄。” 齐丹师诚恳道。 除了上诉的理由外,他还看重陈生的人品心性,那是极好的,这种人的人情,百年千年都不会过期,是有保障的。 后续,陈生拜访了几位药庐的炼丹师。 “陈丹师,你来得正好,此次我定要助你一臂之力。” 一个进入药庐没几年的炼丹师,看陈生的眼神,很是炽热,这位的过往在药庐中,并不是秘密。 资质平庸,从外门弟子转为执事,再到药庐炼丹师,其中付出了许多常人无法体会的艰辛,但依旧在丹道上,做到虔诚,并高歌猛进。 他有许多次沮丧时,都以此来当做明灯,激励自己的。 所以在知道陈生的来意后,二话不说就应下了。 …… “没问题,我现在就写,等下送往沈老那里。” 除此之外,一个在药庐多年的老人,也对陈生很是支持。 有席福等人在背后支持,如一面旗帜,他认为陈生也是一个心思纯良的人,能够维系药庐的淡雅风韵。 …… 十二殿之首,龙行殿。 “诸方游走,各显神通啊。” 几日间,沈老这边的举荐信,哗啦啦的,如流水汇聚而来。 药庐长老这个位置,很多人都眼热,即便知道机会渺茫的,也想搏上一博。 其中,陈生的举荐信,占据了近乎一半之数,呼声极高。 这个年轻人,他有印象,而且很看好,心思正道,是个能让药庐繁盛的人。 “内门涂峰一脉的真传,也盯上了药庐。” 外门沸腾,内门同样有人在行动。 涂峰一脉,是内门中极为强势的一个道脉,他们中出了一个炼丹天才,虽不是正统路子出来的,但得到了某种高深的丹道传承。 此次,那位涂峰的真传,也有心争夺药庐长老之位,他身后的师长,也在发力。 而且,来势汹汹。 “请天王殿的陈丹师,过来一趟。” 思忖了一下,沈老对着门外,轻喊了一声。 “是。” 立即有奴仆下人,匆匆而去,将这消息带到了陈生那边。 近几日,陈生没在天王殿,而是待在了尘光殿,不独和席福商量,费丹师和丁丹师也在出谋划策。 “这个时候让你过去,定然是好事。” 龙行殿的邀约,来到了尘光殿,席福有些的欣喜,沈老此举,显然是隐晦的表达了意思,至少他老人家,是看好陈生的。 “即便不会直接定下,也会给你一些重要的信息。” 丁丹师咧嘴大笑,沈老目前毕竟还是药庐长老,知晓很多的内幕,点拨上他们两句,可以少走很多的弯弯绕绕。 “那我就先过去了。” 陈生也觉得是这个理,不再逗留,前去了龙行殿。 这座殿宇,他来过一次,之前上任药庐执事时前来报备过,转眼之间,他再进来一趟,却是要做争做此间的主人了,不由得感叹岁月的匆匆。 在殿中,他见到了一位老人,身躯修长,如凛冬之青松,不改颜色,不由道:“沈老,风采依旧啊。” 筑基境和炼气境,当真是两种不同的天地,他在药庐走过的岁月,已让席福三人出现衰亡之象了。 而沈老却是容颜不改,依旧气壮,更是有心谋夺内门更高的权柄,堪称是老当益壮。 “陈丹师,在药庐之中,人缘极好啊。” 沈老没有端着架子,很是和气,他指了指案桌上的举荐信,足足有三寸高,都是陈生的。 这种高度,已极见本事了。 “可能我的性格讨喜吧。” 陈生随口道。 让他当着旁人的面,诉说自己丹道的造诣深厚,他说不出口。 即便那是事实。 “确实。” 这个理由,沈老却是极为的信服。 陈生身上,有种平淡如水,翩翩君子的气度,又没有被迂腐束缚住的顽固,很是难得。 气意高洁,兼顾炼丹之术强悍。 这种人,谁都喜欢,尤其是药庐中的炼丹师,更是吃这一套。 “那么,沈老看好谁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生顺驴下坡试探道。 沈老心意,总是没有明确的表态,模棱两可之间,也是折腾人心的。 第六十九章 中意 “你。” 沈老笑看着陈生,明确的道。 这个年轻人,心胸格局都是顶尖的,让对方来管理药庐的话,不会有太多的不可调和,能够将权柄平稳的过渡下去。 个人层面上,他也有些许的考量,此去内门,终究是孤身一人。 若能得药庐在背后暗戳戳的支持,提供助力,那么他向上攀登的劲头更足。 “这是对我的肯定。” 陈生以为,沈老即便有意点拨,也不会直白的说出,不想这位老人,却是在他面前表态了。 他心绪有些激昂,药庐中各方都很支持他,证明这些年的苦修,是没白费的。 “可这次,另有波折啊。” 沈老一叹,他越看陈生,越觉得是一个优秀的继任者,却偏生半道上,有人杀了出来。 他将涂峰真传的事说出,药庐长老的位置,很惹风波。 “内门的人,将手伸到了外门,有些长了。” 陈生把握到了内门的心思,无非觉得药庐经营起来了,是个肥差,那些个有背景的,就想谋夺来,充当修炼之基。 “主要是符合流程。” 沈老的面色带着阴沉之意,对内门的插手,很是不满,却不能出手,道:“按照规矩,他会和你在炼丹之术上,进行争斗,胜者将继任药庐长老之位。” 抛开别的不谈,就一个内外门之别,他就不想将药庐长老的位置,交给涂峰一脉了。 “一阶炼丹师中,我无惧。” 对此,陈生自信道。 开诚布公后,龙行殿中的氛围,很是融洽。 隔了一阵,陈生就提出告辞了。 “怎么样,沈老如何说。” 回到尘光殿中,陈生还未站稳,席福等人就围了上来,探听消息。 “内门中有人半路杀将了出来。” 陈生复述了一遍沈老的话,将涂峰一脉的插手说出。 他的语气,很是平静,没有因波折而动荡了心境。 “这些人,手伸得太长了。” 费丹师一下就想到了,涂峰真传不是真的在意药庐的权柄,而是想借着这个地方,谋划修炼的资源。 这样的人,坐上药庐长老的位置,对于药庐来说,不是好事。 “凭此一点,药庐的人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丁丹师肯定道。 “沈老身在局中,无法发力,不然直接就能将内门的人打发回去了。” 实权的外门长老,能量极大,沈老此次是被法理和规矩束缚住了。 甚至,席福猜测,沈老可能在晋升内门高层中,借助了其余道脉的力量,导致诸方交错,牵连来去,无法保持纯粹的强势。 几人分析声,渐渐停歇。 这时,绿珠进来了。 和一般状况不同,她带着点怯怯的,对着陈生道:“那个……老师找你。” 声音柔弱,似心中忐忑。 “难道浮云子长老要出面了。” 席福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却是思索着,浮云子的意图。 这位外门长老,权柄同样很大。 还有一点,那就是浮云子很喜欢提携后辈,百来多年,提拔过的年轻人,些许也已经登上高位了。 “若得他出面,这一场炼丹之术,也不用比了。” 费丹师同样这样说。 浮云子结下的善缘,一旦动用的话,爆发出的能量是极为恐怖的。 即便内门的涂峰,也得暂且退避。 “这我不大清楚。” 绿珠摇头,没有透露出什么。 “说来,我与浮云子长老认识多年,却是不曾见面,如今他老人家找我,我定然得去的。” 陈生心中没有浮躁,对浮云子这位长辈,很是尊重,即便只是一次寻常的传唤,他也很高兴。 这些年来,他也曾让绿珠向浮云子提及上那边拜访的事,但都被拒了。 他知道,这是老人家不想让他为人情琐事浪费光阴。 那种提携,是极为纯粹的。 “去了那边,老师若是说了些你不喜的,不用放在心上。” 路上,绿珠没有了活泼生气,变得有些的沉闷。 “不喜的?我待浮云子长老如长辈,他纵然说上我几句,我自当洗耳恭听,哪里会恼怒。” 陈生没有深思,只是笑笑,当绿珠想多了。 他对浮云子,是当一个很尊敬的长辈的,对方多次提携过他,并赠予修炼资源,不求回报。 和绿珠的相识,也来源于此。 这么一个宽厚长者,绝不会无的放矢的,他去拜访,没有一丝的心理负担。 “到时你就知了。” 绿珠跺了下脚,似乎有些恼怒自己的怯弱,生着闷气在前头带路。 白玉峰。 浮云子修行之地。 这里的殿宇修得气派,门仆下人,身上有股子平和不卑的气意,很是难得。 “晚辈陈生,见过浮云子长老。” 陈生进门,看到了一位老人,衣衫素雅,束发朝天冠,正平和的看着他,当即郑重的行了一礼。 多年后,他终究是面对面的,拜访了这位前辈,想到一晃七十多年了,心下感触很多。 “你小子,我真没看错你,如今在药庐中,威望不小啊。” 浮云子看到的,是一个气质清雅的后生,生得俊秀,眼神很有韵味,深邃中带着平和。 他点了点头,当年随手一笔,让得其人入了仙宗,现在看来做得并无不妥。 这些年来,他偶有所闻,陈生在药庐中,不骄不躁,稳重修行,很得外门炼丹师的称赞,极是欣慰。 “托前辈的福。” 陈生谦逊道。 两人相聚,气意心胸都是极佳的,一时气氛很是融洽。 “药庐长老的位置,可是有把握。” 这时,浮云子不急不缓的,说出了意图,道:“要不要我推你一把。” 内门涂峰真传之事,他听说了,也知道更多的细节。 老沈确实是欠了人情在内门,然后兜转着,又回到了涂峰一脉上,导致在此事上,无法太过的硬气。 当然,主要缘由确实是涂峰的做法是合乎规矩的,虽然那是一条不怎么被遵循的条例。 “前辈提携人的性子,还是改不了。” 陈生有些感激,浮云子长老的提携,总是在不经意间的,让人惊喜。 有此强援,他自是没有拒绝,反正着实是诚惠了这位老人太多的情谊了,不差这一次。 不料,浮云子话锋一转,道:“这次可是有条件的。” 他在笑,但意味很复杂。 第七十章 老师,助我 “条件?只要前辈开口,别说一个,十个我都应下。” 诚恳真挚的声音,在庭院中响起。 陈生不是一个寡情的人,浮云子在他的修仙之路上,给予良多,不仅是修炼资源,还有一种仁厚长者的激励。 像是温煦的太阳,即便你是烂泥地,也会不偏不倚的照耀过来。 在最初的时候,谁也不相信一个资质平庸的少年,能够修出什么名堂来,是这位秉持着公正、善意,让他入了仙门的。 后续,也多有激励之举。 他心头感恩,是故只要浮云子开口,即便千难万难,他第一个想到的,也不会是拒绝,而是想着怎么办妥贴了。 “哈哈哈,我就一个……” 浮云子笑了,继而面色一肃,说道:“你和绿珠结为道侣吧。” 他很认真,一字一句的,条理清晰,不像是临时决定的。 “前辈,说笑了吧。” 瞬间,陈生就懵了。 浮云子的条件,太出乎意料了,竟是让他与绿珠结为道侣。 他脑袋晕乎乎的,一时说不出什么了。 “我很中意你,只要你和绿珠结为道侣,此次和你争夺药庐长老的涂峰真传,我给你打发回去。” 浮云子直视着陈生,眼中透露着对陈生的看重,道:“不仅如此,将来我百年之后,白玉峰的传承,也是你们夫妻两的。” 这是一种承诺,只要陈生应下了,堪称是一步登天。 一个筑基境的道侣,一个外门强势长老的支持,这对一个炼气境修士来说,无疑是天上掉馅饼的。 陈生却是迟疑了,道:“前辈,如此……太草率了吧。” 他的命运,是极为特别的,注定无法与寻常的修仙者一样。 生老病死,从他身上避免了。 权势地位,也将如过眼云烟,转瞬而去。 但也得承认,他是对绿珠有些情谊的,不然就不是迟疑了,而是断然拒绝了。 长生者,唯情有惧。 “怎么,你不愿。” 浮云子不愧是外门的大人物,见陈生迟迟不应下,说变脸就变脸,阴沉着,透着一股冷硬之意。 是他白玉峰的底蕴不行? 还是绿珠哪里差了? 气氛一下变得尖锐僵直,庭门外的绿珠,心头一紧,生怕生命中两个重要的人,就此争锋相对了。 还有,见得陈生不应,她心中泛起酸楚。 难道真的是有缘无分吗。 “这事,我俩说了不算,绿珠说了才算。” 陈生踌躇道。 “她若不愿,我就不会开口了。” 浮云子气急,他不是不靠谱的人,定然是过问了徒弟的心思,才会做出这个决定的。 既然郎有情妾有意,他也不知道陈生在迟疑什么。 “原来如此。” 陈生口中呢喃着,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在路上绿珠会说那些话了,只怕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即便如此,她也不想让他有心理负担,直道随心就行。 正想着,又有一大段的话语,在庭院中响起。 “这些年来,绿珠为你做了很多。” “她筑基不久,就为了你的道途,深入了锁天谷,取来龟蛇土,这是你是知道的,但你不知道的,却是此行她九死一生,险些就回不来了。” “说说岁数,她也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有几桩婚姻,我看了都觉得好,她都给拒了,就窝在你那里,给你徒弟当师娘。” “这声师娘,你知道为她招惹来多少的冷言冷语吗,没名没分的,叫人笑话。” “除却这些,平日里她对你嘘寒问暖的,管理衣食起居的,也不少了吧。” 浮云子越说越气,越说越激动,多年的养气功夫已经破了一大半了,只觉这个之前瞧着还不错的后生,现在是越看越不识好歹了,实在混账至极。 “这些,我都记得。” 陈生本就泛起涟漪的心境,在浮云子的言语下,轰然炸开,变得支离破碎。 绿珠为他做的,他都记得。 除却了浮云子所说的,还有初见时,闹误会的气鼓鼓,解开误会后的巧笑嫣然。 外门大比的那一夜,将对手的资料,贴心的为他准备好。 周执事走后,因为外出,归来时才知道这个消息,她又第一时间想着如何安慰他。 一桩桩一件件,加之几十年的陪伴,情谊已是不轻了。 “既然你认,那么绿珠配你,配得吗?” 浮云子呼了口气,年轻人总是扭扭捏捏的,和他徒弟一样,两人不逼一下,不知道要拖延多久呢。 “配得。” 陈生闭眼,再睁眼,双眸已是清净如水了。 终究,他无法斩断情缘,那么还有什么值得犹豫的呢。 两个字出,轻缓如风,却让外头的绿珠,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这个家伙,明明心里头愿意,却是拖延了一阵,叫她忐忑,真是冤家。 “你答应了?” 浮云子的脸上,浮现出喜色,他对陈生,真的很满意,不然就刚才那个扭捏劲,换做旁人,真个一袖就打出门去了。 “答应了。” 既然做出了决定,陈生就再无改变的心思了。 况且绿珠,他本身就不讨厌,多年陪伴,当是有个结果了。 “傻孩子,还不出来。” 闻言,浮云子的面色,又变得温和慈祥了。 他朝着庭门外喊了一声,事情成了,也该正主入场了。 “师……师弟……” 绿珠在外头,扭捏了一会,心绪才稍稍平复了一些,来到陈生的面前,脸上红红的,微微低着头,能够看出很害羞。 “乖。” 陈生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很温柔。 “涂峰的手,伸得太长了,你且安心静等坐上药庐长老之位。” 正事办成了,那么陈生也是半个白玉峰的人了。 在药庐长老这件事上,浮云子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就要招呼新朋旧友,对着涂峰打回去。 “前辈,不用了。” 这时,陈生却是摇了摇头,不想浮云子插手了。 “嗯?” 浮云子大大的不解。 “我不想这份姻缘,掺上别的东西。” 陈生道出了缘由。 没有绿珠掺和进来,他能够接受浮云子的照拂,因为这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帮助。 反之,他不想让旁人有一丝的风言风语,说是他陈生为了前途,才娶了绿珠的。 清高也罢,矫情也好,他就是想要纯粹一点。 “别人说什么,管他呢,有你我就够了。” 闻言,绿珠大为感动,多年陪伴,她是知晓陈生的心性的,若是不喜,便是刀斧加身,也不会同意。 所以,她是真心的,劝解陈生接受老师的帮扶。 “你得慎重的考虑一下。” 浮云子也让陈生考虑一下,涂峰来势汹汹,未必不是强龙压地头蛇的局势。 “此事,就这么定了。” 陈生断然拒绝了。 “好。” 绿珠已经得到了最想要的东西了,在种种事情上,都是顺从陈生的。 见他坚持,也就认了。 “唉……” 看着两人,夫唱妇随的,浮云子也不想说什么了。 至少,还有个白玉峰做保底,有他在,外门没有太大风波的。 …… “药庐陈生与白玉峰绿珠,结为道侣了。” 当事人,一个是筑基境,一个是炼气境,这在广秀仙宗中,不说遍地都是,但也是一抓一大把了,自是没有掀起大的波澜。 不过,涂峰一脉有人的心态直接就炸了。 “靠女人上位?可耻!” 灯火通明中,一个面容俊秀的青年,面色通红,看出极是愤怒,彻底的绷不住了。 他是刑名,与陈生争夺药庐长老的那位涂峰真传。 两人之间,竞争得很激烈。 他是过境龙,有内门诸多资源人脉,那陈生却也不差,药庐之中呼声极大。 本来是僵持住的局面,只能以炼丹之术的高低,来决定归属。 可是,那死对头却是在关键之时,和外门长老浮云子牵扯上了。 这要说没有预谋,他是一万个不相信的。 浮云子其人,不是简单的外门长老,在整个外门之中,是能够排进前三之列的。 德高望重,人脉广阔。 内外门中,多有年轻时被他提携过的人,只需振臂一呼,涂峰此次的谋划,就会破产了。 “急什么!” 门外,响起了一道沉稳的声音。 那是一个中年人,身躯魁梧,着黑色大袍,浓黑大眼,不苟言笑的,看着极为威严。 “老师。” 闻言,刑名开门去,见到的是涂峰长老,也既是他的老师了,不由得焦躁,道:“我该怎么办?” 他的对手,拉上了白玉峰,着实不是他能够抵挡的,只能是另请援助了。 “照旧。” 涂峰长老平静道。 “再等下去,我就直接出局了。” 刑名的心境,本就不稳,闻言越发的着急上火了。 对手拉来强援,声势浩大,他想要抗衡,唯一的做法就是跟随加码。 “浮云子看人很准,陈生为了道侣的声誉,拒绝了帮助。” 涂峰长老眼眸闪烁,他初听这个消息时,也被惊到了,但随后陈生拒绝了浮云子的援助,又让他瞬间冷静了下去。 “拒绝了?他……真蠢。” 刑名呆愣一下,不想陈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看来,他是误会陈生了,这家伙没有那般深沉的心机靠女人上位,而是一个蠢货,连大好机会也抓不住。 “此人心境,极为不凡,你得小心。” 涂峰长老却有不同的看法,陈生此人,面对唾手可及的东西,能狗保持住本心,炼丹时自然也能稳住心境,稳中求胜。 而且,清高这一套,在炼丹师群体中,是很吃得开的。 仅此一举,领袖的气度和威信,就立下来了。 “炼丹之术,他比不得我的。” 刑名略微点头,有点听进去了,但还是信心满满的。 他得的炼丹传承,很是精深玄妙,疑似金丹真人留下的,对付一个药庐炼丹师,当真是轻而易举。 “好生修炼,定住心境,炼丹比斗就在后天了。” 涂峰长老是认可刑名的炼丹术的,他唯一担忧的,就是刑名的心境,不大沉稳,会在心灵层面上,导致失败。 “好。” 刑名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满口答应,看出极是高兴。 只是,他高兴得太早了。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初二。 隔天,也既然是炼丹比斗的前一夜。 执法殿的队伍,围上了刑名的宫殿,他们个个披甲带剑,眼神肃杀,浑身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刑名,你涉嫌一起勾结魔修杀害同门的事件,跟我们走一趟吧。” 为首的华云苍,白发披肩,面容难掩风霜,但能看出这些年,很得意气,眉宇间自有一股飞扬之气。 他踢开了殿门,直入而去,盯着刑名,压迫感十足。 “什么!这不可能。” 刑名一个机灵,竟是执法殿找上门来了。 那个地方,传言很不好,黑色肃杀,听说被抓进去的修炼者,不死也要脱层皮。 还跟一桩内外勾结的杀人事件牵扯上了。 这一下,骇得刑名连连否认。 事实也是,他半年没出门了,着实没有作案的时间。 “配合调查,若没有嫌疑,我们自然会放过你。” 华云苍面容冷硬,看不出什么,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跟你们去了,那我明日的炼丹比斗,可就误了。” 刑名巴巴的解释着。 明日的炼丹比斗,对他很重要,只要胜了,他就能以此为平台,攥取庞大的修炼资源,踏上筑基境十拿九稳,就是金丹境,也有一丝的机会。 “那你是要反抗?怕你做过的事情败露了吗。” 华云苍冷笑,执法殿不是一个商量的地方,法令一下,内门外门都得束手。 “不对……怎么会这般巧合……” 突然的,刑名瞪大了眼睛,惊叫道:“是那陈生,他陷害我,还是你们和他是一伙的。” 他看出了点什么,此事来得蹊跷,完全就是有人故意让他进去,错过时间的。 “押走。” 华云苍面色平静,将手一挥,执法小队压了上去,铁甲碰撞,发出咔咔之声,剑上森冷,能伤人心魄。 刑名知道不能动手,一旦动手,不管有理没理,执法殿的大牢,他是蹲定了。 不过,他绝不是能够束手就擒的。 “老师,助我。” 漆黑夜里,一道悲怆愤懑的声音,响彻涂峰。 第七十一章 起飞了 黑夜起大风,如大鹏扶摇冲天。 再看,是一个魁梧的中年人,御虚踏空,似鞭笞着风雷而来,威势无双。 “就算是执法殿,没有明确的证据,也不能将我涂峰真传给带走。” 涂峰长老降临,落在刑名的身前,像是一座巍峨的黑山般,抵挡住了执法殿的威严。 如他所说,执法殿不容挑衅,权柄至高,但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涂峰也是要脸的,不能让门下真传,不明不白的就给带走。 这个理,就是闹到了掌教那里,也是行得通的。 “哈哈哈,老师。” 刑名大笑,有了仪仗,极为强硬,道:“你们带不走我。” 在涂峰的地界,他没犯事,执法殿又如何,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 “涂峰长老,你要拦着?” 华云苍面色淡淡,执法殿的面子,从来不是他人给的,而是由无数的铁血强硬树立起来的。 有人拦着,推开就是了。 “没证据,你们就走吧。” 涂峰长老不骄不躁的,摆明不得罪执法殿,但也坚持着涂峰的威严。 如此僵持下去,执法殿的人,根本没有什么办法。 “即便是我执法殿主的意志,你也依旧坚持吗。” 华云苍看了这个老人,神色肃然,抬出了执法殿主的威名。 他相信,这能让涂峰长老退步的。 “这是执法殿主的意思?” 听见这话,涂峰长老的眼中,多了一抹凝重之色,执法殿上坐的那位,可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杀伐果断,天骄无双,不知有多少的老辈,被压了一头。 原先执法殿的大殿主、二殿主,就是前车之鉴。 “是的。” 华云苍点头道。 两个字,就让这个漆黑之夜,变得深邃广阔,不可捉摸。 刑名有些慌了,开什么玩笑,他一个内门真传,名不见经传的,竟是劳烦执法殿主亲自点明,押回执法殿。 执法殿主的强势,还有执法殿的黑暗,让他这个年轻人,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惊惧。 这么大的排场将他带走,不打个半死,都算是对不起了。 “为什么?” 涂峰长老不信执法殿押走刑名,是因为勾结魔修残害同门,这个门徒,心性是欠缺些,但要说阴险狡诈,却是不会的。 他实在想不明白,执法殿主那等人物,超脱年轻一代之上了,权柄重大,却来为难一个小小的涂峰真传。 这不合理,其中定然有别的缘由。 “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 华云苍没有多说,但说到“陈”字时,脸上带着尊敬之色。 他是受殿主的恩惠,才进入广秀仙宗的,但最初是那位开口,才让他有机会踏上修仙之路的。 两位陈姓人,改变了他的一生。 “陈二狗?陈生!” 涂峰算计,就有涂峰长老在背后出谋划策。 他一下就想到了,和刑名争夺药庐长老之位的年轻人,就叫陈生。 那执法殿主陈二狗,和那陈生,莫非是亲兄弟不成? 拉人一把,直接就将对手给干掉了。 “带走。” 见涂峰长老理清了头绪,华云苍不再多言,将手一挥,立时身后的执法殿修士,走了上去,就要将刑名押走。 “老师,救我。” 刑名的面色变得惨白,拉着涂峰长老的袖子,像是惊惧的小兽般,哪里有之前的骄纵之气。 然后…… 他被执法殿的人押走了。 “你且去执法殿待上一天,明晚我去提你出来。” 涂峰长老终究是没有硬杠,抛了药庐长老的位置,但意思也很清楚,不能为难刑名,执法殿那地方,刑罚太过的残酷了。 没有打招呼,隔个几天,犯人的心理就会被扭曲了。 古来酷刑严法,都是值得敬畏的。 “放心,执法殿公正廉明,不会动私刑的。” 华云苍给涂峰长老定了定心。 这只是一场简单的抓捕游戏而已,他们还没到将剑锋对上自家人的凶残地步。 …… 药庐。 陈生来到了龙行殿,总感觉氛围怪怪的。 不管是熟识的人,还是陌生的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大对劲。 似崇敬,又带着点畏惧,很是复杂,根本说不清。 “对手怎么还不来?” 隔了一阵,该来的都来了,炼丹比斗的时间也到了,偏生对手刑名迟迟不到。 陈生呼了口气,内门真传,那般桀骜,压轴也不该将人晾着吧。 “来不了了。” 沈老心下对陈生刮目相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本事,已是极见功夫了。 明明什么都知道,但揣着明白装糊涂,实在是高。 “为什么?” 陈生不解道。 自白玉峰归来,他跟绿珠如胶似漆的,小楼一关自成天地,隔绝内外,所有的消息都听不见的。 “昨夜蹲大狱了,怎么来?” 很多看客在心中腹诽,刑名连夜搬进了执法殿的大牢,此时已经被看押了,狠一点的,可能就被打发去矿上挖灵石了。 “白玉峰没出手,倒是执法殿出面了。” 药庐的炼丹师,暗暗佩服陈生的能量,原以为放弃白玉峰的援助,已经是气度高雅了,再来个执法殿,那是一下子将威严拔高到了顶点。 往后,谁敢暗中作对的,直接赏赐执法殿大牢一个,谁看谁迷糊。 “可能弃权了吧。” 沈老含糊道。 他总不能告诉陈生,你太厉害了,连执法殿都请动了,在炼丹比斗的前夜,就将对手踢出局了吧。 “那我赢了?” 意外的到来,让陈生面上欣喜,一个大敌,暗中就蔫了。 娶绿珠,对手不战而降,他真的大运勃发了。 “药庐长老的位置,非你莫属。” “谁敢跟你炸刺啊,执法殿的牢房那么多。” “姓陈的,就是厉害。” 药庐上下,也觉得陈生赢麻了,迎娶白玉峰筑基女修,出任药庐长老,显露执法殿背景,一下子就走上人生巅峰了。 “上报,审批,同意,都在今早瞬间通过,往后你陈生,就是药庐长老了。” 沈老记得今早递交的文书,唰唰唰的,几个部门连连通过,一顿饭的功夫,关于陈生的晋升就定下了。 “效率挺快的。” 陈生诧异道。 仙宗的人事流程,就是快,哪里像人间王朝似的,慢悠悠的,得对待大爷似的伺候着。 药庐的炼丹比斗,无疾而终,就这般,陈生无可争议的,晋升外门长老之位。 “陈小哥,你这是不动手则已,一动一击必杀啊。” 待众人走后,席福压抑不住脸上的欣喜,老胳膊老腿了,挥舞起来,有一种激昂的生气。 本来,陈生拒了白玉峰浮云子的援助,他还有些可惜,不想这后生竟是有另外的后手,一经发出,就定鼎了局势。 这份智谋,已超越大部分人了。 “今天我总觉得哪里都怪怪的,是不是出了什么我不知道的。” 陈生这下肯定了,定然是发生了些什么,才改变了当前的局势。 而且,还与自己有关的。 “你真不知?” 席福有些懵,事情看似真相大白了,但貌似不是众人想的那样。 “不知!” 陈生摇头道。 “刑名是真冤啊。” 丁丹师发出了一声感叹。 陈生什么都没做,刑名就倒霉了,到了现在,还在执法殿的大牢里待着呢。 “太冤了。” 费丹师同样是这样认为的。 “昨晚刑名被执法殿抓走了,现在还在牢里蹲着呢,我们都以为是你的意思,原来你毫不知情啊。” 席福见陈生疑惑,终是说了刑名的下场。 这才是最厉害的,执法殿主陈二狗,不声不响的,就将陈生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给踢掉了。 说明什么。 人家是真的将陈生放在心里,不是表面的关系。 “这样啊,怪不得。” 陈生哑然失笑,已经想到了,是陈二狗的主意。 关于这份意外的援助,他没有抵触的心理,拒绝浮云子的帮衬,是为了绿珠的声誉,而兄弟之间,可不怕别人说三道四。 …… 待我出关,给老师一个惊喜。 周列自得了玄策炉,就闭关了,几日下来,他彻底的将心头的躁气,都给磨灭,陷入了一种宁静的状态。 “嗡!” 炼丹房中,他凝气为火,点燃了炉内天地,朝着一阶炼丹师的领域进发。 一种种的灵草,盛放在旁,是凝气丹的配方。 这是绝大多数炼丹师首次炼丹的选择,当年老师陈生,就是以此破关的。 “炼化。” 周列心念一动,灵草入炉,炉火的温度被控制得恰当,缓缓的,将其炼化,烧掉了杂质。 很好,很顺利。 多年习练控火八法,他在炉火的控制上,还算可以。 然后…… 噗! 心念起伏动荡间,导致炉火不够稳定,周列的炼丹炉中,冒出了黑烟。 所幸,没有炸炉,一旦炸开,就得隔开几天,才能在此尝试了。 听说当年老师连炸数十次炉,才踏入了一阶炼丹师的门槛,如今被药庐传为美谈。 他之前只当众人恭维,现在炼丹炉内冒烟,就有种周遭灵气乱走,心神不定的感觉,才知老师当年真是心性超然。 “继续来,这次定要稳住了。” 周列再次尝试了起来。 他将杂念都压下,保持着不悲不喜的状态,一心炼制凝气丹。 炼化药液。 融汇药理。 期间,他还是失误了两三次,但这是正常的,很少有一个炼丹炼丹师,首次炼丹就成功了。 “呼……” 炼丹炉中,炉火沸腾,一股股的药理,在交织纠缠,催生出多种丰富的玄妙。 周列沉凝一心,眼中倒腾着熊熊的火焰,身上的气韵渐浓,已有炼丹师的感觉了。 嗡! 在他的把控下,诸多药理融汇而成,化作了一颗颗粗糙的丹药。 渐渐的。 丹药雏形在丹火的蕴养下,变得圆润,丝丝缕缕的丹气,没有外泄,还捎带着回流了。 “我的炼丹师之路,就此开始。” 周列长啸一声,将手一拍,炼丹炉震颤,一股澎湃的丹气,冲开了炉盖,显露出七颗圆滚滚的丹药。 满室生香,他脸上带笑走出,想将这份喜悦跟老师分享。 “老师,你看。” 天王殿中,周列迎面就撞上了老师,他像个孩子得了珍宝般,双手捧着七颗凝气丹,凑到了陈生的面前。 “凝气丹,你炼制的?” 陈生眉头一挑,这些凝气丹,尚有炉火的余温,出炉不久,又见周列满心欢喜,他已是料定八九不离十了。 “是的。” 周列自豪道。 炼丹师,放眼任何一个修炼宗门,都是不会被忽视的对象。 此事若是传回周家,族老上上下下,隔日就会抬着祭品,去向祖宗报喜了。 “很好,没有辜负你已故老祖的心意。” 陈生毫不吝啬夸奖,况且周列做得真的很好,从小就乖巧懂事,认真好学,几乎没有看到顽劣的一面。 八年炼丹学徒,他小小的身影,扛着锄头,挖便了东九区的一寸土地,也曾边吐槽药理之道的艰难而选择挑灯夜读,控火八法的习练,也没一日落下。 这么多个日日夜夜的努力,他如愿的成为了一名炼丹师,算得上大道勤勉的功果了。 刚好,他也有一事,说与周列,道:“这是你师娘。” 白玉峰结缘绿珠之事,恰逢周列闭关,此时也该说道说道,免得闹了笑话。 “这本来就是我师娘啊。” 周列摸了摸后脑勺,他叫了好几年了,只觉这一出极是冒昧。 “你认的不算,现在是公认的了。” 陈生有些无语,就是这小子开的头,导致此事一发不可收拾,真的喊成真了。 他看着周列还迷糊,索性将白玉峰的事上说了一遍。 “原是如此!恭喜师娘得偿所愿。” 周列欢欢喜喜的,行了大礼参拜,师娘待他极好,如今得偿所愿,他打心底里高兴。 “这孩子。” 绿珠笑着道。 从白玉峰之事后,她脸上总是不自觉的,显露出笑意,看陈生的眼神,是不加掩饰的柔和。 “还有一事。” 陈生一气,又说了一桩事,道:“你老师我,晋升药庐长老了。” 语气淡淡,与道侣之事的郑重相比,倒是无足轻重了。 “哈哈哈……” 闻言,周列先是一愣,他闭关几天,怎么感觉跟过了几年一样,尽是大事发生。 随即,他的嘴角,止不住的上翘,双手叉腰,突然一个放声大笑。 师娘得白玉峰大权,老师继任药庐长老。 他……起飞了! 第七十二章 乍暖还寒 三年,陈生对药庐的治理,很是平和,基本延续着沈老留下的策令,没有太大的改动。 不是没有改进的地方,而是他想自然的过渡,润物细无声似的,左右多等几年。 “养心峰五百凝气丹,附带十颗给妖兽吞吃的金刚丸。” “白玉峰一千凝气丹,三百益气延年丹。” “执法殿三百嗜血丹,一千八百凝气丹,六十神气丹。” “让齐落炼丹师,给我裕物殿炼制炼制一批谷元丹。” “让程煜树炼丹师,给我行兽峰炼制一批开元丹。” …… 药庐长老出手炼丹已经很少了,除却了上层明确指令,大多数是两可之间。 陈生要处理的,是依照着外门各个势力的需求,派发给十二殿的炼丹师,让他们去炼丹。 也有些道脉负责人,指定炼丹师炼制,将文书发到他这里的。 如当年他还是炼丹师时,裕物殿执事找上门来,让他炼制益气延年丹一样。 不过,这种被指定的炼丹师,很是稀少。 “齐落,程煜树。” 这两个人,在各道脉的文书中,是属于点明指派的炼丹师。 他看了一下两人的档案,确实是炼丹技艺高超,成丹品质极佳。 年岁上,不算大龄,处于当打之年。 他稍稍将这两个名字记在心中,随着老一辈的离去,这些中坚力量,可以慢慢的上提,保持药庐的蓬勃发展。 唰唰唰…… 陈生熟练的,依照各大道脉的要求,将炼丹的分配派发下去。 很快的,一份份指令,就从他的手上发出,由门外候着的奴仆带走,送往十二殿。 “处理完了。” 当奴仆外走,龙行殿中陷入平静时,绿珠的身影出现了,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眉眼弯弯,蕴着无限的风情。 眸光,一直落在陈生的身上,满眼满心,都是他。 “接下来整个月都很清闲了。” 陈生笑笑,他的实际情况,并不会忙碌,只是把控一个大方向,接下来就是当甩手掌柜了。 清闲。 这一点绿珠想要的。 “还是药庐的运作简单些,白玉峰那边的杂事很多,我都不想管了。” 她不大喜欢处理事物的,不是应付不来,而是想将更多的时间,用在陈生的身上。 没有什么,比得上两人相处,更为重要了。 “浮云子长老听到,该头疼了。” 陈生握住了绿珠的小手,很细腻,他捏了捏,似乎在安慰着这个姑娘。 “哼,要不是白玉峰这一代,就我筑基成功了,就不管了。” 绿珠顺势,倚在陈生的身上,蹭了蹭,更觉得外头的杂事,越发无趣了。 不过,白玉峰是老师一生的成果,她确实无法做到割舍。 百多年前,从一普通的外门道脉,发展到如今的显赫,也是难得了。 这种变化,其实一般是无法保持住的,底蕴太浅,等崛起的筑基境修士一走,就又落下了。 可她的出现,抑制住了颓势,还将白玉峰的威势,往上拔了拔。 恐怕,经过她这一代的巩固,下一代稳住,白玉峰就真的要成为外门一支显赫的道脉了。 “你的资质,可称不上优秀,怎的那几年突突的,就炼气大圆满,接连筑基成功了。” 说到这,陈生就有些好奇,就是放眼内门,那些真传,也无法保证筑基成功。 当年的绿珠,称不上惊才绝艳,但却在几年之间,高歌猛进,连破数道瓶颈关隘,抵达筑基境。 这其中,定然是有某种缘由的。 “那是秘密。” 绿珠破镜的信念,就是陈生,有守护,有陪伴,但这种羞人的女儿家心里话,哪里能说出口来,即便是心上人,也是羞涩,转而道:“倒是你,怎的还不能筑基吗。” 炼气境极致寿命一百三,筑基境最长能活三百,她还想与陈生厮守两百年呢。 “还是差了些。” 陈生摇头,他在前年,修炼抵达了炼气大圆满之境,但距离突破到筑基境,觉得还是差了一段距离。 他也曾试着去冲关,但确实失败了,平复了一下心绪,就再是保持着平淡的心境,慢慢去磨。 “不管了,即便你是一辈子的炼气修士,我也跟定你了。” 绿珠此生,认定了陈生。 她问询陈生的修炼进度,不是觉得彼此的境界不搭,纯粹是因为筑基境修士,能够活得长一些。 若是真个,因为境界的差异而陈生先去,她也认了,得一夕相处,终归是胜过百年无用的等待。 “周列呢。” 寿数,这是陈生担忧的。 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问起了周列,这个徒弟,已经有好一阵没有见到人影了。 “沉迷炼丹,无法自拔,我数次说他了,炼气修为已经停止两三年了。” 绿珠微微一叹,这师徒两,一个都不让她省心,境界一动不动的。 陈生是资质所限,周列则是将心思,都放在了丹道之上,堪称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改天我说说他。” 陈生细心道。 修炼是与天争命,周列如今的这个状态,确实是不大对。 两人接着一顿絮叨,说得体己话,甚是和睦。 “长老,鹿行殿急告。” 温馨平和,让突如其来的通报给打破了。 鹿行殿,是费丹师的居所。 “什么事。” 陈生心中,升腾起一丝不好的情绪,让鹿行殿的奴仆进来。 那是个憨实的中年人,此时脸上,满是慌张失措,彻底的六神无主了。 “费丹师寿终而逝了。” 他见到了陈生,似是从慌乱中找到了精神支柱,一个跪伏,就低低的抽泣起来。 “夫君。” 这个消息,让绿珠心头一跳,极为紧张、担忧的看着陈生。 费丹师,在陈生的丹道之路上,扮演着良师益友的角色,骤然离去,定然是个不小的打击。 “还是来了……” 陈生长叹了一口气,极长极长,虽然知道终有这一天,但真的来了,心中还是会泛起涟漪的。 抬起头来,他看到的绿珠担忧的眼神,拍了拍她的手,示意无事。 紧接着…… 陈生赶往了鹿行殿,费丹师走了,但后事等,却不能忽略。 鹿行殿中,陈生到来后,第一眼看到的是满堂的白布,还是厅堂中的一具棺椁。 他亦步亦趋的,脚下似带着踉跄,来到了棺椁前,看到了里面躺着的老人。 面色苍白,血气枯竭,已然是油尽灯枯之象。 “无须太过的悲伤,这是天数到了,自然走的。” 席福和丁丹师早到了。 这棺椁和白布,就是两人安置的。 两人见着陈生面色悲戚,出言宽慰,死生之事,天道循环,即便他们是修道人,但也逃脱不了这个定律。 “老费孑然一身,无有子嗣,他的后事,就由我们来操持了。” 丁丹师很惆怅,他和费丹师是同代人,少年时就一起修炼,学习丹道之术。 两人的成就相当,但他比费丹师强点,是有留下血脉子嗣的。 费丹师则是孑然一人,此时一走,只能是让他们这些老友来操持后事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 白事。 陈生不是第一次面对了,此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他虽然心中悲戚,但还能维持着冷静,费丹师传他灵草种植之术,有授业之恩,他怎么的,也得将人风光的送走。 摆棺三日,才是下葬之期。 在此期间,几人围坐在厅堂之中,一阵默然。 “这两位,也日渐衰老了。” 陈生看到了席福和丁丹师的衰老,白发苍苍,又因为费丹师走了,心下遭受打击,精神萎靡,看着老态到了极点。 他又看了一眼棺椁,那里躺着尸身冰冷的费丹师,三人同代,境界相当,这位一走,就似是一个轮回的开端,其余两人,也不会太远了。 想到这里,他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声,有些无能为力。 “怎么,还伤心着呢。” 绿珠凑了上来,半是依偎在陈生的身上,小声的问道。 “好些了。” 陈生抓着绿珠的手,传来的真实触感,让他的心中稍稍有了底,不觉得如悬在天,双脚不着地。 随后。 葬礼之事,陈生觉得只有他席福、丁丹师,至多加个绿珠和周列,也算单薄,没有一种隆重之意。 他传信一封,让周家带人来一趟,做些力所能及的东西。 他们,有经验。 三日转瞬而过,届时棺出鹿行殿,白幡飘摇,声势不小。 陈生、席福和丁丹师三人,扶棺而行。 再后头,是绿珠和周列,还有一众周家人,个个肃然,很是郑重的对待。 今日的天气不好,飘着丝丝缕缕的细雨,空气中带着黏黏的,好似一颗心,都沉在了泥淖中。 出了药庐的范围,之后转为荒野山地,席福给费丹师选择的藏地,是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 山峰一点,并不高缈,但透过山峦屏障,能够遥望东九区的灵草,一览无余。 仅此一点,想来人死之后有幽魂留下,费丹师也不会太过的寂寥。 哗啦啦…… 起风了,周家人顺势将手上的黄纸,甩开放飞,白幡飘舞,奏出了萧瑟之音。 这一行不长,但扶棺的陈生,来到了藏地,却感觉像是走完了一条阴阳两界路般。 “就是这里了。” 席福喘了口气,来到了一处挖好的四方坑洞前,这是他和丁丹师两人,合力挖开的。 他站在墓碑的方向,四处环顾,略微点头,是个好地方,费丹师葬在这里,挺好的。 “时辰呢。” 陈生很尊重这些习俗,或许真个希望有轮回之地,能让费丹师下一世过得好些。 “登上小半刻钟就好了。” 周家族长看了下天色,方才回答道。 “辛苦你们了。” 陈生点了点头,看见了周家的身上,衣服上沾着泥淖,有些不好意思,总归是麻烦人家了。 “这是积阴德的事,哪里会麻烦。” 周家族长说话很好听,况且以陈生对周家的提拔,这真的不算什么,更是透过这件事,他觉得陈生着实是一个好靠山,很讲究人情味,跟在前头出人出力,绝不会白费的。 “可以下葬了。” 隔了一小会,一个周家宿老提醒道。 随后,在陈生的指挥下,费丹师的棺椁,被放进了坑洞中,一个个的周家后生,忙活起来,填土掩埋。 随着一铲铲的堆叠,一个小土包,出现在了山头上。 “一人都来上一炷清香。” 席福招呼一声,率先点了一炷香,他站在费丹师的墓碑前,神色莫名,有些伤感,无言却似是倾诉了很多,以一炷清香,尽皆道来。 一人一炷香,因为有了周家人的缘故,小半块地头,都一片烟熏火燎的,香火之气极为浓重。 陈生同样的,也上了一炷香。 随后,他默默的,掏出的一支唢呐。 生人送葬,少不了它的。 还是那首《哭皇天》,只是与当初的生涩相比,此时已很是熟练了,更因寄情在其中,丝丝缕缕,如诉如泣,有种勾动人心悲伤的韵味。 曲子中,陈生想到了许多,初去鹿行殿时,让费丹师抓去翻土,再是种植灵草,从无到有的建设东九区。 上中下三册灵草日记,写着丹道,也记述着费丹师的人生感悟。 可以说,费丹师以灵草日记,向他展露了一个炼丹师看待仙道世界的眼光。 他对此受益良多。 金液大丹的辅助比赛中,是费丹师劝说着齐丹师,两人双双退出,成全了他,才有后来二十八年养望,名传药庐,在晋升药庐长老之时畅通无阻,无人不服的局面。 这是一位可敬的长者,却是再也见不到了。 “这是悲歌,你得少吹奏。” 唢呐声,勾动的不仅仅是陈生的心绪,若论交情,席福、丁丹师和费丹师的情谊,比之陈生还要来得深厚。 在悲歌下,两人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眼神中带着点点莹光。 不过,两人关心的是陈生的状态。 这首哀乐,太过悲了,听者都如此的心绪悲鸣,吹奏之人,心中自然更加的悲怆了。 年轻之人,一颗心被外情太过的打磨,是有沧桑苍老之象的。 “无事。” 绿珠抓了抓他的衣角,陈生转头,笑了笑,只是没有太多的情绪。 第七十三章 心里的地 东九区。 一个年轻人,站在地头上,看着周遭的一切,觉得熟悉,又很陌生。 这里的灵草割了一茬又一茬,种灵草的人,也换了一个又一个的人。 他的心,就是这片土地,逝去的人和被割的灵草,就是他的记忆,新的人和重新种下的灵草,就是现在,而未来,也将重新凋零,开启下一个轮回。 如两位养老执事,逝去不久的费丹师是过去。 那么还活着的席福和丁丹师,就是现在。 他的道侣、徒儿,预示着未来。 一切,又会怎样呢。 “噗!” 陈生让自己不去想,那些答案,也不是自己想要得到的。 他提起锄头,破开了干硬的地面,这是一块少见的荒芜之地,曾经费丹师体力不济,就放任自流了。 地底下,很是潮湿。 这片灵地的底子很好,底下连通着大阵,元气澎湃。 “种些什么好呢。” 陈生思索了一下,打算种些会开花的灵草,就“芙蓉草”了。 形体娉婷,花如美人脸。 灵草种子,他身上有很多,芙蓉草的自然也有。 此时,播洒起来,手法很是老辣。 这么多年来,他在灵草的种植之道上,没有落下,甚至是超过了费丹师。 站在前人的肩膀上,他高出了一头。 每一粒的芙蓉草种子,都落到了适当的地方,不深不浅,再洒上一层藏水的息砂,浇灌灵水,就完成了种植的工序。 “长势会很好,大概会在一年零三天后,就能收割了。” 芙蓉草是辅助炼丹的灵草,不用太高的年份,地底深处又有大阵调节灵气,催生助产。 陈生推断,大概在这个时间段后,就能收割了,左右不会差个三天。 回过头,他遥望着远方群山,眸光注视着某一个方位,那是费丹师的埋棺地。 “等灵草成熟,花开灿烂,就该释怀了。” 陈生如是说道。 从东九区回来,陈生坐镇龙行殿,却是有两道文书,放在了案桌之上。 “变数吗?” 一般的文书会在月前,就放在他的案桌上,一齐处理掉。 而这些突如其来的,才是他真正得认真处理的。 “费丹师走后,鹿行殿空出了一个炼丹师名额,应是添补上去了,炼丹学徒王宝宝,已触摸到了一阶炼丹师的门槛,可堪大用。” 陈生看了第一份文书,一目十行扫了过去,当即眉头一皱,略过了中间,看到了最后。 落款,马鸣殿陆自横。 “混账!” 陈生口中吐出两个字来,费丹师与他情谊非凡,这么快就有人想要入驻,抹掉鹿行殿中过往的痕迹了。 若真个出于公心,那也是好,可一个马鸣殿的炼丹师,专注到了鹿行殿上,还言之凿凿的,举荐一个人上来。 这摆明的,就是私心炽烈,还很蠢,连小心思都藏不好,一眼就叫人看破了。 这份文书,让他留了下来,当做档案,留个记录,往后再叙。 随后,他拿起了第二份文书。 “长贵园、独揽小筑、分桃居等九处药园被抢,奴仆管事死伤六十五,凶手疑似同一人。” 陈生的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这是一份正经的文书,记录的是一桩大案。 接连九歌药园被挑,疑似同一人做的,简单点是会造成药庐的灵草供应不足,无法完成外门各大道脉所需的丹药。 说得严重点,广秀仙宗的药庐,被人挑了,打的是他的脸,损害的是药庐的威严。 凶手,必须严惩,揪出当众斩首示众。 “长老,有文书。” 这时,门外奴仆匆匆入内,上呈一份白露园的急告。 “白露园,被抢了,管事重伤垂死,奴仆下人死伤过半。” 陈生看了一遍文书,眼中蹭得一下就冒出了火光,好胆,肆无忌惮的,竟是连连作案,这厮真是该死。 按照职务的划分,这种缉凶杀敌的活计,是告知执法殿,由那边派人行动的。 陈生起笔,写了一封文书,让奴仆下人,送往执法殿,让他们速速调查,尽早结案。 执法殿,司列部。 内门外门,各大道脉,有文书递交过来,都是落到了这里,先由执事人员处理,再是送达各司各部,进一步处理。 不过,除却了重大的事情外,很少会尽早从速解决的。 一方面执法殿管理的事物太多,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到,没有多余的战力,随时随地即刻出马。 另外一方面,有些道脉也很不讲究,明明是一些能够自身处理的,也要执法殿外出杀人。 “裕物殿,出内贼了,梓铭城财务数据不对,请求抓捕。” “内门萧门峰,师弟外出,三年不见了。” “外门刘峰,疑似有大妖在风溪河中诞生,尽快处理。” …… 自乘剑坐在案桌上,审核着内外门递交上来的文书,其中大多是鸡毛蒜皮,即便有些描述得很严重,也大多是捕风捉影,无稽之谈。 他看得很抓狂,也有一种空耗年华的叹息,为什么他被分到了司列部,做这些无聊无趣的事情呢。 最初,他是听闻执法殿很威风,才投身进来的,但却被安置在了“绝对安全”的位置,与血雨腥风无缘了。 “外门药庐,数十药园被摧毁,灵草被抢走,管事奴仆死伤接近百人,凶手疑似同一个人,要求尽快、从速、立马解决,很急。” 无精打采的马乘剑,看着手上的文书,突然觉得忽略了什么,再是回到了文书的前头,看了一下。 外门药庐。 这个字眼,让他一扫之前的颓靡,变得认真,这处地方的长老,和殿主之间,是有深厚交情的,不能懈怠。 文书的内容也很正经,是药庐管辖下的药园被凶徒挑了,数量达十个,死伤之数不小。 最为让人慎重的,是文书的最后头,一连几个字词,表达了这位如今的心情,很是生气。 “头儿,我手上的这份文书,很是重要。” 他没有迟疑,不同于之前其余文书的闲置,而是拿着药庐的文书,给了上头。 再然后,层层通过,执法殿的修士,联合区域内的几桩案件,直接扫荡开出。 第七十四章 赃物 秦凤山,无名洞府。 此地风光秀丽,周遭的灵气浓度,虽是差了些,但对于散修来说,已是难得的居所了。 静谧中,外头一个彪形大汉,满身煞气的,驾着一团黑云,飘腾着就想要降了下来。 不过,却是触碰到了洞府的护法阵势,有氤氲的光团撑开,将他拦在了外头。 “温娘子,快快撤了洞府阵法,放我进来。” 熊开山满面红光,吼叫一声,震得护法大阵荡起阵阵的涟漪,群山回响。 对此,他极是自得,兜里有货,说话就是胆气足。 嗡! 隔了一阵,洞府的护法大阵,平息下去,紧闭的门户缓缓打开,熊开山呵呵一笑,走了进去。 洞府中,有淡淡的香气,奢华的床帏前,半躺着一个妩媚多情的女子,单衣薄衫,大片的白皙若影若现。 “好些天不见了踪迹,妾身还以为你另有新欢了呢。” 被称做“温娘子”的女人,随意的摆动了一下身子,自有一股靡靡的韵味。 “怎会,是去干了一桩大买卖。” 熊开山眼睛都快看直了,凑了上来,就想一亲芳泽。 “呵呵,不信。” 温娘子是此道老手了,随意的就躲开了,坐在那里,神色淡淡的,似是疏远,又是幽怨,就是不会让人感到不快。 “你看,这些灵草,可是精挑细选出来于你的。” 熊开山性情凶煞,但嘴皮子功夫,却是不佳,好在不是没有准备,大手一挥,各色十二种上百株的灵草,一一铺在了案桌上。 以散修并不富裕的身价,这却是大手笔了。 “怎的这般阔绰了,真的去做大买卖了。” 温娘子眼睛一亮,光脚走到了案桌前,对着上百株灵草,细细观察,发觉品相极佳后,一改常态,来了十二分的温柔。 她是熊开山的姘头,委身于他,不是为了情情爱爱,为的就是这般的真金白银,实在好处。 “杀头的大买卖,药庐的园子……” 熊开山很是自得,说到一半,却是赶忙住嘴,不敢继续透露下去了。 大买卖,那也是大凶险。 “快说,哪里的大买卖,” 温娘子站起身来,身段柔软到了极点,近乎缠在了熊开山的身上,吐气开声,如兰似麝的,想要再套出点话语。 “不说了,办正事要紧。” 熊开山以一声哇的转移话题,也以一声哇的结束。 …… 龙行殿。 绿珠在打扫着各个房间,手持扫帚,慢慢的,很是认真,有种岁月静好的韵味。 照她所说,是一种生活的态度,术法解决,总归是少了一点家的味道。 “怎么见到有文书,送往执法殿了。” 她温柔的道。 “一个凶徒,太嚣狂了。” 陈生提起此事,心头还是有些生气,数十个药园被挑也就罢了,那贼子竟还敢杀人,气焰滔天,当真不将药庐放在眼里。 “执法殿即便很快,也要折腾个几天,也不知那凶徒,还会不会逞凶。” 绿珠知晓执法殿在药庐的问题上,不会敷衍,但那凶徒找个地儿躲起来,也是麻烦。 耽搁个几天,可能就又有几处药园遭受破坏了。 “他敢?” 陈生眼色一厉,但也知改变不了什么,道:“有什么办法能将人揪出来吗?只要确定了目标,执法殿瞬间就能将其灭了。” 此事,难在作案人员的手段,太过老辣了,至今还没留下些线索。 执法殿纵然有通天的能耐,也得一个个的排查目标,再行霹雳的手段。 事实上,已经很快了,但他想要更快一点。 “有一个办法。” 绿珠伸出一根手指道。 “是什么?” 陈生有些惊喜,只要能将人找出,隔天凶徒还能活着,就是执法殿的刀锋不够利。 “许诺利益,让人检举。” 绿珠说的这些,是有前车之鉴的,道:“像是这种事,都是穷凶极恶的散修做的,他们那个圈子,多的是为利忘义的。” 散修中,也有好人,但因为修仙环境恶劣,想要资源,大多只能抢夺,诸如炼丹等技艺,门槛太高,他们纵是想要习得,也是有心无力。 所以,大部分散修都是能用点利益,就换取道义的。 “好贤妻啊。” 听完后,陈生狠狠的夸奖了一下绿珠,没有接触过此类案件,或是看到处理方式的,是很难想到的。 绿珠是根正苗红的仙家子弟,得浮云子看重,处理事物的手段,自是厉害。 “药庐数十药园被抢,凶手在逃,能够提供线索的,奖励三十颗极品凝气丹。” “能够提供重大线索的,奖励三百颗极品凝气丹。” “能够直接锁定目标的,可以向药庐提出一个要求。” 当日,陈生以广秀仙宗外门药庐的名义,向边地散修传达了诛杀凶徒的决心。 这对散修来说,是来自更高维度的打击。 仙宗的财大气粗,不是散修能够想象的,极品凝气丹,很多人一生都难能一见,现今一个不起眼的线索,就能领走三十颗。 “哪个干的,快给老子出来。” “药庐的炼丹师,个个都是大人物啊,这要是借着风头,直接搭上线,一生一世根本吃不完,还能惠及下一代。” “那个……执法殿也已经在搜查了,这人蹦跶不了多久的。” “想要落得个好处,就得快,不然他们内部就消化了。” 随着此事的传开,那些个修为低微的小散修,个个眼睛都在放光,那是一笔他们一辈子都挣不上的财富。 药园凶徒,一跃成为了一只大肥羊。 更是因为执法殿的出手,人人争相恐后,生怕这桩生意直接就完了。 “药庐的园子,这些灵草,都是赃物。” 秦凤山中的温娘子,听到消息后,翻看了熊开山给的灵草,品质极佳,不像是外头流通的普通货色。 她不是蠢人,一下就猜到了,熊开山口中的大买卖,就是药庐的药园子。 这可如何是好。 她隐瞒不报,分得赃物,那就是同党,皆时调查清楚,少不了一刀枭首,仙宗的人,从来都是很强势的。 那么,只能走检举一途了。 药庐的报酬太过的丰厚了,献祭一个姘头,领取一场大富贵,好像不亏,她伤心得笑出了声来。 第七十五章 诛蟊贼 天山泽。 数十山脉蜿蜒横行,聚拢成势,汇成水脉,每逢朝阳破日升起,定有迷蒙烟云缭绕。 在此之间,有一府邸,若影若现的,倒也有几分仙家气象。 “为了数十药园,用得着如此的兴师动众吗。” 府邸中,熊开山无有闲散之心,却是听闻了外间传言,骇得心头激荡难抑。 他何德何能,一个炼气大圆满的修士,被如此众多的仙道精锐,出手打击,简直是手持仙器敲核桃,炸裂了。 外头风波,也是甚大,药庐对他的通报,堪称是“江湖绝杀令”,现在边地的散修,个个眼睛都是红的,恨不得逮个人,就去领赏。 这时,他有些的后悔了,洗劫了数十药园子,找个地儿隐匿起来,躲过风头就好了。 偏生的,为了一时的欢愉,将把柄透露了一点出去。 那娘们,可不是蠢货,心思灵动,最擅吃人的算计。 “温娘子,应该不会出卖我……吧。” 熊开山心头思索,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两人几年的交情了,总不能将他卖了吧。 好吧,不安慰自己了。 只是姘头,不是能够托付性命的道侣,不能对其抱有太大的信任,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收拾了行囊,就要舍了洞府,自去寻躲藏的地儿。 才出府门,迎面走来了一个年轻人,衣着素色,却难掩风雅气度,身上似配着香囊,有股幽香。 他本不搭理此人的,只当一个小白脸,却是被叫住了。 “熊开山,你的事发了。” 陈生矗立在前头,神色冷淡,得了温娘子的检举,他就出发了,也知此事风波太大,熊开山定然坐立难安,要逃的。 幸是赶来,将人堵住了,不至于白白费了一番功夫。 “我有什么事,我能有什么事。” 被一语道破身份,熊开山心头一激,立马放声嚷嚷起来,却是透着一股色厉内茬之意。 他心下电转,急着洗刷嫌疑,也在想着如何脱身。 来者不善啊。 “洗劫药庐的园子,你就没有料到这一天吗。” 对人对事,陈生已得了十足的把握,再看熊开山的举措,只当小丑的拙劣演技,是以神色淡淡,面带讥讽之意。 “胡说八道,话可不能乱说。” 熊开山又惊又怒,盯着这个突然冒出的白衣少年,有些捉刀,想将其给斩了。 这个人,说得太笃定了,让他有些的慌。 “温娘子,可都说了。” 陈生直言道。 “什么!你是她的哪个姘头。” 许是先入为主的原因,熊开山竟是这般想,也是他没什么见识,把药香当做了香囊,才惹出了这个笑话。 “混账,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腌臜玩意儿。” 陈生被噎了一下,挑明道:“我就是找你的正主,药庐长老。” 熊开山此人,是个当恶人的料,杀人放火的勾当,做得麻利,但就栽在女人这块了。 也不知怎么想的,薄情的女人是能招惹的吗。 “是你?你可将我害得好苦,竟敢当枪匹马的,就找上门来。” 熊开山眼睛一瞪,没有被抓住的畏惧,反而一脸的愤怒,外头的风风雨雨,都是此人泼出来暗害他的。 仅一两日,他就骇得七上八下,大有四面楚歌的境地了。 “咎由自取,也敢怨天尤人。” 陈生冷笑,这个因果,定得熊开山来背的,这么多条人命,也该是来偿还了。 “站着说话不腰疼,待我砍了你,再逃命去。” 被说得恼怒,又见陈生单枪匹马的,熊开山恶向胆边生,身上的气意变得凶煞,就待出一口恶气,砍了陈生,再行逃遁。 “同境界之中,仙宗子弟我不敢说,但对上你这等无知散修,我是能战而胜之的。” 陈生笑熊开山的天真,终究是散修,不知仙宗子弟的恐怖,然后话锋一转,道:“谁说我孤家寡人来的。” 话音一落,四面兵戈起,数百道肃杀之气,如黑龙巡天,搅得天翻地覆,在此阴阳失衡间,有一队精锐修士,铺盖而来,站定五方五行,待得熊开山反应过来,已成瓮中捉鳖之态了。 “广秀仙宗的执法队伍,这是抓到恶贼了。” “是他?熊开山,此人倒是有几分作案的可能。” “唉,错失大机缘了,老子的泼天富贵,就此飘走了。” “这恶贼,怎么不多躲避一段时间,这么快被抓住了。” …… 这般声势,当真威风。 过路的修士,附近的隐士,都被惊动,见得是广秀仙宗的人马,不敢冲撞,但没有退走,都留在一旁观望。 然后。 他们得了一个心痛的答案。 现今市面上身价极高的蟊贼,让广秀仙宗的人给逮住了,他们错失了一朝暴富的机会了。 “怎的如此的兴师动众,这人到底是何身份。” 转瞬之间,就是天罗地网。 熊开山的嚣张气焰,一下如霜打的茄子蔫到了极点,肝胆颤动,直感天昏地暗,更是听得周遭散修的言语,心如刀割,已有呕血的冲动了。 他还想不通,一个药庐的长老,指挥起执法殿的人马来,怎么如臂挥使,指哪打哪的。 “长老,是否要活拿此贼子。” 统领执法队伍的兵尉,对陈生很是客气,知晓这位,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将此贼子枭首示众,曝尸荒野,让得边地的人,知我药庐的园子,不是能够沾得的。” 陈生念及打理药园的管事奴仆,遭受的无妄之灾,他心下发狠,痛下杀手,唯有严刑酷法,方能震慑邪魔外道,让其不敢再犯。 “好烈,杀人鞭尸啊。” 杀鸡儆猴,树立威严。 观望的散修一阵心颤,这药庐长老的手段,实在酷烈,将熊开山斩了便是了,还要拉出去震慑外邪。 “有此一人,药庐的园子百年内,无有恶贼敢觊觎。” 做法虽绝,但效果是极好的。 往后纵然有贼子,起了凶念,但想到熊开山这人的下场,近乎都会半路泄气,转为温顺。 “杀!” 执法兵尉可不管旁人的心思,听得陈生的言语,心下毫无波澜,只一意遵守命令。 立时,有滔天煞气,自天山泽冲起,扫荡十方烟云气雾。 第七十六章 一点闲时 “嗖” “嗖” “嗖” 一个个的执法修士,鼓动法力,冲杀而去。 他们身上的煞气,极为浓郁,剑器森冷,隔着数丈,都能感受到刺骨的冰冷。 这是一群血雨中走出的仙道精锐。 他们杀人如麻,心神意志用血骨磨砺,等闲修士,一个照面,就要被压得心神颤栗,无法战斗。 “以多欺少,你们胜之不武啊。” 熊开山怪叫一声,声如夜枭般凄厉,这么个境地,杀他一人,真的是手到擒来。 顷刻之间,他已做了决定,打算孤注一掷,争个一线生机。 轰。 丹田之中,汹汹的法力如溃堤之洪水,淹没了各大经脉,熊开山身上的气意,一下拔高,似与天泽山相连,雄浑无比。 燃血秘术。 爆。 再爆。 这门拼命的秘术,他接连运转了三次,近乎将身上的血气榨得干净,神态风度,从威风凛凛,变得如厉鬼索命般。 残酷的代价是气意的高涨,他身上的威势,凝如实质,像是变成了一尊巨人,气息吐出,就有改变一方虚空灵气的威能。 “锵” 熊开山抵达了此生修道的高峰,甚至连一丝筑基境的气韵,都被他捕捉到了。 他一剑横挑,重剑无锋,但却是厚重无边,由滔天的法力催动下,更是重若山岳,威如雷霆。 一个照面,那当面为首的执法修士,就让他一剑给拍飞,身上的甲胄都裂开了。 他咧嘴一笑,自以为仙道精锐,也不过如此。 却见得…… “锵锵锵” 为首的执法修士,是吃了暗亏,但这等人,即便是死,也不会退走的。 群战,自有讲究。 他这么一退,是为后来者,空出位置。 才见空阔,就有数十口凶器,撕裂了空气尘埃,一个个面无表情的执法修士,对着他下了杀手。 熊开山心下骇然,转瞬局势就变得凶险起来,他不敢硬撼,一剑落地,如盾如门户,法力倾灌,勉力撑开一道光晕,护住己身。 这么做,真的让他免于一死,但身上却留下了多处剑痕,血流如柱,不治伤光是拖着,就能让他血流而亡。 “可有点仙宗的气度,谁敢与我单独一战。” 熊开山浑身是血,手上一把重剑,说是他在握着,不如说是他靠着重剑撑着站立。 这支执法队伍太可怕了。 他在其中,感受到一股狂风骤雨当面打来,压得他有种喘不过气的窒息。 这不是一个人能够横扫的。 “……” 对于熊开山的言语,没有人会在乎,执法殿是一个冷酷的地方,身为执剑人,他们对生命是极为无情的。 瞬息间,剑似蛟龙舞,法力摇晃动玄天,齐齐朝着熊开山打去。 熊开山自不会束手就擒,竭力抵挡,但却如狂风中的柳叶,无有招架之力。 就连那些边地散修,都捂着脸,熊开山太过的憋屈了,手段强横,但仙宗如驰骋的战车,碾压而来,不管不顾,个人威势,再是凶横,也得在大势下轰然破碎。 两三个回合,熊开山就被打得跌落在地,浑身大小伤几十处,毫无一寸完呼的血肉,瘫倒如待宰的猪狗,吭哧的,直喘气,不见动静。 “噗!” 执法兵尉上前来,面色淡漠的,一剑落下,熊开山的头颅滚落在地,就此没了性命。 “走人了……” 当人头滚落,尸身渐冷后,在场的散修忽然转醒,面带敬畏的,缓缓退走。 这群凶人,不是他们能够看戏的。 “长老,可还有什么吩咐,没有的话,我等就归去了。” 执法兵尉斩木为旗,将熊开山的头颅悬挂上去,再是任由尸身暴晒不管,不打折扣的遵照着陈生的吩咐行事。 做完这一切后,他态度恭敬,再向陈生请示了一番。 “无事了。” 陈生挥了挥手,不再麻烦执法殿的人了,让其离去。 龙行殿。 绿珠依在门户前,等待着陈生的归家,若知陈生单独去寻了熊开山,那时她即便做事去了,也定会追随在身边的。 平白,添了一分的担忧。 好在没让她等多久,那道思念的身影,已是从外头归来,出现在了身前。 “斩了那蟊贼了。” 尽管心中情绪万千,但见了陈生,她什么心思都没有了,眸光极尽的柔和。 “反手可灭。” 陈生笑笑,执法殿的修士乌压压的,熊开山连筑基都没有,完全翻不起什么浪花。 也就是他恼怒蟊贼伤了管事奴仆的性命,行了霹雳手段,不然这事不会闹得这般的大。 如此做,实是给熊开山大面儿了。 “出去一趟,惹来一身的凶煞气,你是炼丹师,得少些打斗。” 绿湖凑进前来,抱了抱陈生,发觉那股清雅的药香,淡了许多,不由得抱紧了几分。 她是很紧着这位的,生怕他外出,让人冲撞了,有了一丝的折损。 “我有分寸的,绝不逞强。” 陈生也知她担忧,笑着应道。 他虽说少些打斗,但几十年来,也出手过几次,不是那种毫无经验的。 再有,长生不死的特性,不限于寿数,伤病什么的,也包含在内的,不会出事。 “筑基都没动静呢。” 如此,绿珠心中情绪,才从幽暗转为明亮,但嘴上还是不肯饶过,言语修为上的低弱,不能逞强。 而这,也是她很在意的一点。 陈生迟迟不突破炼气境,长相厮守的日子,总是觉得短了点。 “会突破的。” 陈生轻声细语的,连连说道,是安慰,但却是实打实的大实话。 他的修为,不是勇猛精进,而是涓涓细流成大海,争的是万世无忧。 绿珠笑眯眯的,不再言语,她不是想让陈生上进,而是想让他就这般哄着她。 之后的一段日子,陈生过得很舒心,有一个贤妻在侧,他生活上的细节,直接被照顾得全乎。 药庐辖区的管控,因为熊开山的血祭,不管是灵草上的供给,还是人员上的搭配,都顺利得很,没有一个敢跳出的。 陈生无事,就伴伴良人,指点一下周列的炼丹之术,去往两殿,照看席福和丁丹师。 似乎,时间就这般静谧而过,无有波澜了。 第七十七章 一生 草木一生,春生秋死。 年轻人不觉,但老年人,却是感触颇深。 费丹师走后的第三个月,丁丹师就不行了,连发急告,让后辈族人来见最后一面。 陈生对此,一阵默然。 “老师,生死轮回,这是绕不过去的。” 周列和丁丹师接触过几面,那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老爷子,其人逝去,他有些感慨,但彼此情谊不算深厚,也知生死之事,实属寻常,倒也没有太过的伤心。 见老师如此,他贴心的上前宽慰几分。 “是这个道理。” 陈生点了点头,但情绪上,依旧低落,于是站起身来,道:“我出去一趟。”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周列是一个年轻人,不知生死之间的遥远,那是一旦逝去,就再也寻不到痕迹的了。 恐怕,只有经历过的老人,才会理解其中的感触吧。 “师娘,老师去哪了。” 周列有心跟上去照顾着,但老师此时的心情,显然是不想让人跟着的。 “应该是去席福炼丹师那里了。” 绿珠已经能拿捏陈生的性情了,这个看似什么都风轻云淡的男人,对情谊之事,是看得很重的。 丁丹师的逝去,让他心境动荡了。 此时,最好是不去管,等个一段时间,他自我平复了,就会好了。 尘光殿。 天光昏沉,殿上瓦砾不闪光华,如蒙了一层阴郁般,石凳上坐着一个老人,微微低着头,没甚么生气。 “得,又少了一个。” 席福低低的呢喃一声,在叹气,也有些的落寞。 两个老友,都归去了,整个药庐好似一下冷寂了下来,熟悉的常月殿和鹿行殿,都觉得陌生了。 “那你老更得保重身体,现今我在外门的长辈,真的不多了。” 陈生心中暗呼恰当,对于席福,他的内心,始终保持着一抹感恩,这个老人,真的很好,温和有礼,让他轻松的踏上了丹道。 接连两个老友归去,孤身寂寂的,确实需要一个后辈来开解。 “安慰老头子我来了?嘿,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席福抬头去,见是陈生,将身上的落寞之意,稍稍隐去,他是个长者,该给年轻人展现的是对世道的热烈,而不是伤春悲秋的。 “那是。” 陈生看到了老而弥坚的朴素情怀,不去争辩,只是连连应道。 席福热烈了一阵,还是难掩心绪,终是道:“将老丁葬了之后,我想回家一趟了。” 此生,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他想在最后的一点时光,回溯源头,跟过往做个道别,也好轻身的归去。 “家?我跟你一起去吧。” 陈生是知道的,席福和费丹师一样,无儿无女,无有道侣,一心修仙,追求丹道。 到了如今这个年岁,凡俗的亲友早已凋零个干净,此番归去,多是触景伤情。 他在,至少到时白发伤感之时,还能有个诉说的对象。 “好。” 席福没有拒绝,他的一颗心,确实是有些空空落落的。 人生百年,年老体衰,已是少有能欢心的了。 幸好,早年间一念之仁,有个晚辈在旁照料,不会生出心灵上的极致虚无。 祭奠丁丹师,定然是需要的。 自入仙宗六十二年来,陈生经历了三场葬礼,这次是第四次,他的心头很累,但貌似这种情况,会持续下去。 丁丹师的后人,来了很多,有六七十人,个个精壮,抬着棺椁,走得很顺当。 黄纸白幡,还有悲声。 这些人,是真的为老爷子而哭泣的。 为首的丁家族长,扶棺而行,心中悲痛,又有沉重,随着老爷子的离去,他感到了当家的艰辛。 以往他纵然遇见难处,但心里头,还是有几分从容的,因为老爷子在,丁家就不会倒。 如今,老爷子走了,他什么事都得自己抗,稍有不慎,家族这艘船,就得沉了。 “往后有个难处,药庐上传信一封,我会处理的。” 进山时候,陈生和丁家族长聊过几句,这位很得丁丹师的遗传,待人有礼,做事有分寸,是个能兴家的。 他为丁丹师高兴,但事世多艰,难免会遇到难关,得有人来帮扶。 如今的他,倒是有几分这样的资格了。 “长老是个实诚人。” 丁家族长默默点头,老爷子很少对他说药庐的事,但提到这个年轻人时,常常是大加赞赏的,尽是好话。 短暂一面,寥寥几句,他很赞同老爷子的话,这位药庐长老,是个能诚处的。 丁丹师有交代,怕费丹师独自一人,在山头上孤寂,在临终前,特意嘱咐后人,将他葬在费丹师的旁边,来年往日,有个祭拜的,顺便给老伙计也上炷香。 这些,丁家族长都依照着做了。 一行人,抬着棺椁,爬过山岗,来到了一处坟茔前。 费丹师的坟头,多了一抹郁郁葱葱之色,微雨一落,草木嫩绿,凉风习习,雀鸟鸣鸣,着实是好地儿。 “是块风水宝地,往后我也葬这里,跟这两人作伴。” 席福略微点头,从葬地的风水来看,此地生机旺盛,是个好去处,更有两位老友接连葬下,他也不给自己找地方了,到时叫人直接在这里安家了。 “前辈,这话少说吧。” 陈生低低一叹,席福作为老人家不忌讳,他这个后生,听得心里头不得劲。 “时辰正好,且先送老丁入土为安吧。” 席福不说了,有此一言,往后他走了,陈生就会将他安葬在此。 他看了一眼天色,不好耽误,直吩咐着让丁家人,快些将棺椁给下葬了。 “都忙活起来。” 丁家族长招呼一声,率先施为,出了一份力,将老爷子的棺椁,抬着放在了挖好的坑洞中。 再是,一人添一份土,尽尽孝心,将坟茔和墓碑立起。 等这一套流程做好,丁家人点了香,跪成一团,向着对家族贡献良多的老爷子,作一场告别。 香火缭绕,丝丝缕缕。 陈生的思绪也一下飘远,诸多的画面浮现脑海,记得丁丹师对他的传授,大抵是满满的一个小金库,都让他霍霍了。 那个老人,明明是很心疼的,但总是装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那些废丹的注解,只怕丁家人,都没能读全,可他全看过了,那样的胸襟和品性,足以遗泽后代了。 他让丁家族长,有事来寻,绝不是一句客气话,其中包含了自己的一份感激。 依旧是以一首哭皇天为结尾。 山岗处处,都是悲音。 这天,这地,似乎都阴郁了几分。 丁家人走了。 席福也要回顾前尘,和过去做一场告别,陈生依照着前言,和他一道而去。 入了凡俗,过了几个人间王朝,偏僻的乡野中,聚起一个小村庄,就是席福的故乡了。 席家村。 村户三百多,都是黄泥糊成的墙壁,还有茅草做得顶,看着朴素,好在无有荒灾水患,是一片祥和之地。 席福在前头走着,看到了一颗高大的榆树,树干很粗,他眼中一亮,再朝着左边几十来丈的地方看去,一下怅然。 那里,光秃秃的,哪里有记忆中的房子。 “岁月无情,不仅对人,也是对物。” 席福眼中的光,黯淡了几分,道:“也是,一个无人居住的破房子,没有了人气,哪能存续到现在。” 他一个强壮的小伙子,百来年都被摧残得成糟老头子了,黄泥茅草建的房子,早该塌了,大雨一冲,真真个干干净净,尘归尘土归土。 “家中就没人了?” 陈生问道。 “那年发了病灾,很多人都死了,我家就死剩我一人了。” 席福叹息一生,修仙者在仙途上,再是不顺,也能富足一生,凡人底层就是真的死路一条了。 病来硬扛,扛不过就死,官府至多就是张贴个文榜,让乡里人自个解救。 “这……” 陈生不知道说什么了,再多的言语,也是无力的。 “两位,来此可是有什么事啊。” 一个村中的老人,老态龙钟的,拄着跟木头,来到了席福和陈生的面前。 他是村里的太公,辈分很高,也不能劳作了,见到有两个陌生的人,来了村子,就上前来问询。 “这位,你姓席?” 席福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位了,按理说该叫“小子”的,但见两人一般苍老模样,还是直接忽略的好。 “席家村中,我自然是姓席的。” 席太公一脸的莫名其妙,这是席家村,他不是此间中人,那像话吗。 如此,席福自报家门,道:“那咱们是同一个祖宗的,我也姓席,当年住在这里,后来去河中捕鱼,被大水冲走,归来时家都没了。” 他走上仙道,是一个极为偶然的事件。 一个十多岁的孤儿,见识浅薄,自不会生出寻仙问道的心思,而是被大水推动着,离开故乡,后撞到仙缘的。 “这里……没印象了。” 席太公看了一眼旧址,无有痕迹,也没印象,摇了摇头。 不过,他倒是没有怀疑,席福的言谈举止都很不凡,没理由给自己找个祖宗。 知晓是同族的人,席太公也是讲究,邀上席福和陈生去家中做客,并接风洗尘。 对于后者,两人拒绝了,但却同意了去席太公家做客,吃上一碗茶。 席太公族中地位很高,但家里也穷,不过儿孙很孝顺,让他能安度晚年。 “兄弟,怎么称呼,我在族谱上,给你找找,或许能找到一两个亲人。” 三人落座,他招呼儿子上茶,随即就拿出了族谱,要给席福这个兄弟,找个亲人。 按他想法,老人到了这个岁数,钱财都是虚的,还是得有个牵挂寄托。 “席福。” 席福想了一下,没有拒绝。 “没找到啊。” 席太公点头,就埋首在族谱中找寻起来,连翻几本,都找不到,但不信邪的,继续翻找,忽然一声,道:“你是觉得太公我糊涂了吗。” 你道如何。 他在百来多年的族谱上,竟真的找到了一个“席福”的名号。 可这像话吗,对不上啊。 “我今年一百二十三了。” 席福看着族谱上的名儿,突然觉得这上面一个个的人名,有些亲切起来了。 他坦诚了,席太公却是惊呼一声,道:“啊……,你是神仙不成。” 他如今六十七,都是长寿至极到了。 一个人,活上百来多岁,岂不就是神仙了。 “我少年时得了仙缘,就此入了仙宗,修道百来多年,不得长生,念及寿数不多,就想回来故乡看一看。” 对于这位热心的族人,席福很平和的,说了自己的身份。 作为一个修仙者,修道长生,他只活了一百来岁,实在是不算什么。 “这么说,你是我祖宗。” 这些,对席太公太刺激了,他老人家直接就跪下去了。 “爷爷,你怎么就……” 席太公的孙子,迟疑不定,跪也不是,站也不是,着实是他有些不相信席福的言论,像那些仙家中人,哪个不是高高在上,皇帝见了,都得下了銮殿来拜见。 他们席家村,山沟沟一个,往上三百年,都数不见一个当官的,哪里有那么大的福气,冒出个修仙者。 “莫跪,我们只当族人闲聊就好。” 席福有清高之气,但没有傲气,是个平和的人,席太公又是同宗的族人,他自不会让对方跪着,将手一挥,法力一拖,老人家就起身,稳稳当当的站着了。 “神仙啊。” 虚空拖物,这等手段,对于见识浅薄的村人来说,已是天大的本事了。 席太公的孙子,没有了半点之前的迟疑,跪得很彻底,噗通一声,很是脆亮。 这是神仙,还是自家祖宗,真的不丢人。 席福一阵无奈,修仙者和凡人,虽都是同族,但手段不同,身份割裂,形成了很深的一道天堑。 席太公一家,知道了他的身份,再也不敢寻常对待了,很是谨慎。 他觉得没意思,心生离开之念,但相见就是缘,他临走前,留下了一个玉瓶。 “这些药丸,化入水中冲服,可强身健体,活血化瘀,算是你我相见的一份礼物了。” 说完,他不给席太公一家反应的时间,和陈生飘然离去。 第七十八章 不可能 平溪。 大河涛涛,卷起千层的水波,一意向东,逶迤千里万里数之不尽。 席福和陈生踏水而行,水不湿鞋,一身衣袍让江风吹得猎猎,气度俨然,烨然如神人。 此番景象,让得凡俗众生看到了,定又是一段流传千古的绮丽传说。 “当时,我就是让溪水冲着,飘了上百里的。” 席福对当日的记忆,很是深刻,落水之后,他极为惊慌,一阵扑腾,竟真的抓到了一截浮木。 于是,落日夕阳下,一个少年让平溪推动着,离开了家乡。 “真是运道。” 陈生赞叹道。 平溪之水凶悍莫名,河床深幽,席福落水后,飘了百里,都没溺水而死,真的是有点侥天之幸。 “那一日,我的气运真的隆盛,遇劫不死,更是被冲到了一座山下,发现了前人修炼的洞府。” 席福永远忘不掉,在水上飘了大半日,渡过了一个茫然的夜晚,在隔日太阳破晓之时,浮木如船停靠了。 他赶忙上岸,为了果腹,爬上了山,摘些果子吃,迷迷糊糊的,就闯入了一个炼丹师的洞府中。 当然,那个炼丹师已经坐化了,白骨一堆,前方摆着一块传承玉简。 作为一个没见识的小子,席福本想着给人家磕个头,就拿走玉简去换钱。 这一磕,就磕出了一段不一样的人生。 他一下就晕了,醒来后发现脑海中,多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文字,连带着整个脑袋,都清明了许多,好像被洗去了一层污垢般。 “就是这座山了。” 两人踏水而行,顺流而下,极为快速,很快就来到了一座荒山前。 故地重游,席福很有一种感慨,虽然草木枯荣变化,些许已经跟记忆不同了,但山体还是那般。 他走上了荒山,在一处打量,终是找到了那个洞府,走了进去。 洞府中,有着微微的幽光,但空无一物,地上积着一层薄薄的白灰,看出已经很久没有生灵进来过了。 “白骨成尘,过往的痕迹都被抹平了,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席福的眼中,闪过一抹迷惘之色,原先洞府的正中,端坐着一具白骨骷髅的,如今竟是腐朽到烂成了尘泥,没有了一丝的痕迹了。 百年,白骨腐朽,化作虚无。 太短暂了。 这让他联想到自己,也将死了,那时所有的变化,将如百年前的白骨般,转瞬虚无。 莫名的,一种大悸动从他内心涌生出来。 陈生被感染到了,极为动容,道:“一直都在的,在人心,在记忆里。” 这些人和事都不是虚妄,即便当所有人的都逝去,时间抹去了所有的痕迹,他也会一直记得的。 不然,这条永恒的长生路,未免太孤寂了。 这是他唯一能留下的了。 “说得好。” 席福点头,有些释然,这个回答,让他的心灵得到了一种安宁。 天黑了。 两人待在了洞府中,席福跟少年时一样,看着黑漆漆的外头,思索着人生。 不过,他少年时想的是未来,现在想的却是过去。 “在这洞府中,我待了大半年,饿了就吃野果,渴了就喝溪水,方才琢磨出了点丹道的知识。” 暖和的篝火下,席福又说起了从前,他在洞府中,得了丹道传承,就摸索了起来。 过程,很是艰辛。 一点点的进步,都能让他欣喜若狂。 “无人指点,靠着一份传承独自摸索,自然很难。” 陈生有些懂了,席福对待后生的求问,从不私藏的原因了。 是因为太懂丹道的艰深,太明白专研不过去的无力,他不想让后来者,重复他的老路,浪费太多的光阴。 “后来呢。” 陈生接续道。 “我离开了这里,听闻了修仙者的传说,便想去修仙了。” 席福想了想,那时的他得了丹道传承,气势汹汹的,也觉得自个是有福运的,心气大增,便想去闯荡修仙界了。 “升仙令?!” 聊到这个,陈生就有话说了。 他走过一遍这个流程,凡俗之人想要修炼,必须要有一枚升仙令做接引。 “嗯。” 席福点了点头,他确实是通过升仙令,跟陈生一样,入了仙宗的。 一夜过后。 两人出了荒山,腾空飞行两百多里地,进入了一座人间王朝的地界。 皇都中,席福来到了一座府邸前,入目是一派富贵的气象,朱门出入的,个个大富大贵,但神情谦恭,即便对待一个府中的下人,也很客气。 这是“林相”的宅子,一连几代人,代代宰执天下,已是朝野上下第一流的高门了。 “我学了点丹道知识,对于炼丹师而言,自是浅薄得可怜,但对于凡俗的医者,已是超凡入圣的层次了。” 席福面朝富丽的殿宇,面色淡然,说起了下山的经历。 那段时间,他当了一个医者,药到病除,名声传得极为的隆烈。 “所以,是靠着医术拿到了升仙令?” 陈生了然道。 “就是此间的老家主了,我治好了他,他给了我升仙令。” 席福对最初的林相,还是有好感的,那是一个底层走上来的高层,知晓人间的疾苦,于是鼎革改新,让王朝焕发新的生机。 在最为关键的时候,却是染病了。 他这一去,后患极大,全家性命和政令,都得无了。 后续,则是席福救了林相,林相出于感激,就给了他一枚升仙令。 “可惜,他早就死去了,不然还能和他一叙。” 陈生也觉得那个林相挺好的,可以见一面,但时间横移,修仙者席福都快熬不住了,一个人间的老人,早成枯骨了。 “那个人?” 林府中,走出来了一个年轻人,他随意一看,然后看到了一个老人,那种气韵,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对了。 他想到了。 是府中的一副画。 是祖上留传下来的,纪念一个救了林家的大恩人,一个手段通天的医者。 他想了想,再去看,那人却不见了。 “不可能,都多少年了,该是我看错了。” 年轻人嘀咕一声,入了府中,将此时给忽略过去了。 第七十九章 二十三年 这一趟,走了四五日。 据席福所说,他得了升仙令,就入了仙宗,学了丹道知识,但也是磕磕碰碰,好在勤勉,终是有所得。 老人家这一趟出去,像是斩尽了前尘般,心中了无牵挂,面色看起来很是红润,精神圆满,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小伙子般,怎么都不觉得累,状态极好。 陈生却是觉得不妙,这种变化是不正常的。 “再无牵挂了……” 果不其然,回来后的第二天,席福靠在半面屏风上,身躯似融入了身后的烟雨缥缈图般,气意变得散漫而高缈。 对着陈生说了一句,当做告别,就此含笑而去。 提携他丹道的三位老人,都走了。 陈生脑袋嗡的一下,虽有预感,但当席福走的时候,他还是有一点茫然的。 像是,一段时光岁月凝结了一般,封存档案,永远的结束了。 画面一转,是他为席福处理身后事。 用的还是周家的人力,陈生亲自扶灵抬棺,一行人来到了山上。 左右是费丹师和丁丹师的坟墓。 从某种层度上来说,先走的人,倒是舒坦,越往后,越是孤寂。 “老师,人生这般短暂的吗。” 费丹师走时,周列感触不深,丁丹师走后,他觉得心里头缺了一点什么,当席福走了后,他才真正的感受到了死亡,并不是离得很远。 倏忽的,好似药庐就换了一批人,熟悉的三位老人,一下就不见了。 “短暂,所以要珍惜,更不要违逆本心,要定住心性。” 陈生不跟周列说长生,边地的最高战力是金丹,寿八百,长生道果太过的虚无缥缈了。 不如活得潇洒,在有限的时间里,做些值得回忆的事情。 这是他作为一个老师,对周列的成全了。 “嗯?我会专研丹道的。” 周列很喜欢炼丹之术,也有一种不给老师丢人的心理。 作为药庐长老的徒弟,若是炼丹之术稀松平常,那么老师是会遭人耻笑的。 这是他所不能忍受的。 “不要懈怠了修行。” 陈胜叮嘱道。 随后,他操持着眼前的正事。 席福的棺椁被埋下,坟头立起,墓碑落下,真实的一个人,就变成了一个寄托物。 他一下默然,想到了很多的东西。 如刚才指点周列的景象,跟席福指点他时,近乎重叠了。 一样的和气宽松,并不强加个人的心愿。 “上炷香吧。” 绿珠也来了。 她跟席福接触过的,是个很好的老人,跟陈生有了“道侣”的名头,更觉被亲切看待,像是一个温和的长辈。 这样的人,怎么的都不嫌多的,却是再也看不见了。 她想上炷香的,但第一炷香,还是陈生来最为合适。 “嗯。” 陈生接过绿珠手上的清香,给席福拜了拜,插在坟头。 随后,一个个的人,上前表达了心意。 香火飘腾,陈生想到了很多、 初来药庐时,席福答应了他的请求,传授丹道,连根本的控火之法,都传了下来。 丁丹师和费丹师,也是因为席福,才给他开了个方便之门。 如此,才有了名动药庐的陈丹师。 炼制金液大丹时,他挂的是药庐执事的名头,是席福在走动,保扶他坐上药庐长老之位的。 一转十一年,他其实并没有回馈过席福什么,只是日常上,一些陪伴照料而已。 唉! 再见不到了。 最后。 一首哭皇天,为此段丹道因果,落下帷幕。 …… 时间,可以抚平所有的情绪。 丹道的三位老人逝去的四个月后,陈生就已经能坦然的面对了。 他对这个时间,记得很清楚。 因为药庐十二殿的尘光殿、常月殿,鹿行殿失了坐镇的炼丹师,人心浮动,但都被他压了下来。 直至,他整理好了心绪,才着手来解决这一件事。 老人走了,新人想上去了。 这没错。 可有些人,太急躁了。 如之前马鸣殿的陆自横,费丹师才走,就将手伸了过来,实在是不当人子。 这些人,他罢黜、敲打都有。 将药庐的风气,狠狠的整顿了一遍,也让底下人,知晓他的管理风格。 打一批,自然也拉拢了一批。 齐落,程煜树。 这是药庐之中,这一代的佼佼者,他看了一遍,发现两人的心性,还是可以的,打算重点来提拔。 而空缺的位置,补了一个周列,还有其余五六个后辈小子。 一些想浑水摸鱼的,诸如之前陆自横举荐的王宝宝,着实是个水货,他大笔一挥,这些人进入药庐成为了有生之年的愿想了。 药庐的阶梯传序安排好,陈生这个药庐长老,就能巍然不动了。 如此,二十三年过。 这是一段极为平静的岁月。 陈生感受到了一种发自心灵深处的静谧,无人逝去,没有一丁点不好的消息传出。 他和绿珠,相处得极为融洽,两人没有发生过磕碰,堪称外门的一对神仙眷侣。 周列也很尊师重道,立志在丹道有所成就,不让师尊的名头蒙尘。 就是,有些疏忽修为了,境界在同代之中,不算出类拔萃的。 “同代中人,除却了内门的四位,其余的不是死的死,就是散的散,已无痕迹留下了。” 陈生算了一下,今寿堪堪一百整,入得仙宗修道,已是八十五个年头了。 百岁,放在人间王朝中,已是夺得天地造化了。 放眼炼气境,也不算很短了。 毕竟,炼气境能活一百三十岁,是极限之说,其中要包含斗法早夭,还有暗伤磨杀生机,亲友逝去的郁结等,平均下来,就拉下去了。 还活着的,也多是黯然离去,去个凡间王朝,寻个富贵。 果然,内门外门,早在最初,就是定死的了,如他这般显赫的,万中无一。 内门四位,如今境遇也是大不相同。 陈二狗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同代无敌,稳坐执法殿主之位,大有俯瞰众生之意。 吴太生谋得月桂峰长老之位,渐得从容,也传下了道统,有了几分为人师表的气韵。 赵天阳保持了一丝游侠的本性,不得长老之位,但广交三山五湖之辈,放浪形骸,也得洒脱。 至于柳绍,经历了一次筑基失败后,变了很多,循规蹈矩的,寻个洞府,打坐练气,得个清净。 第八十章 筑基 “筑基!” 百年岁月,心中一一流淌而过,终是汇成了这两个字。 陈生炼气大圆满,在筑基大门前,磨了二十三年,终是得见契机,闭关龙行殿,冲关筑基。 嗡! 炼丹房中,陈生盘膝,坐在蒲团之上,眼神闭合,心神沉入了深层次的修炼之中。 他运转养生经,丝丝缕缕的天地灵气,像是有灵性般,钻入他的毛孔窍穴,顺着玄妙繁复的轨迹游走,弯弯绕绕的,凝结成了法力。 丹田中,已是一派氤氲了,缥缈的法力浓郁得看不清,有要化作雨水滴落下来的趋势。 陈生很平静的,只运转功法,任由丝丝缕缕的法力,在经脉中游走,落入丹田。 这个过程,持续了有一段时间。 然后…… 滴答! 丹田中,最上层的法力,被压制到一个临界点,在粘稠得化不开中,挤压出了一滴青郁的液体。 法力的蜕变开始了。 一滴滴的法力,自上而下滴落下来,啪嗒的,聚拢成了一个小水洼。 迷蒙的烟气快速的消散,几个呼吸后,就一片清明了。 外界。 陈生巍峨不动,盘膝坐在那里,素雅的白袍下,每一寸的血肉,都流转着莹莹光泽,气息上涨,如蛟龙冲天,拔高而去。 “轰” 似是打破了某种枷锁。 陈生心神狠狠一震,便觉进入了另外一番天地,法力强横,生生不息,口中呼吸间,能够影响一方虚空。 “百来才筑基功成,真是多亏了长生不死的特性啊。” 他发出一声感慨,筑基关隘,真是坚固沉重,是修行上的一道槛。 有些天资上佳,背后有道脉的支撑的修士,都会被拦,终生郁郁的。 未得仙人果位,就得长生,这方仙道世界,已经给了他足够的从容了。 百年筑基,虽是迟了些,但放在任何一个资质平庸的炼气修士上,都是值得等待的了。 “筑基境的波动?” 炼丹房外,突如其来的筑基气息,让绿珠当即呆愣在当场。 陈生今日筑基,她是知道的,但实则不抱有期望。 炼气境最迟的筑基时间是在六七十岁,百岁已经不是能折腾的问题了,而是一丝的机会都没有。 认知上,她是认为不可能的,但心里上,她是极为期待陈生能够筑基成功的。 那是她的道侣,若得筑基,就又是小两百年的长相厮守了。 这梦,她是愿做的。 思索中,炼丹房的门开了,走出来了一道身影,他依旧年轻,一席素色的长袍,风度翩翩的,一如少年之时,眼神温润,又藏着点岁月的沉淀,极为迷人。 一下子,就闯入了绿珠的心里。 更让绿珠心绪起伏的,是那道身影散发出的气息了。 “筑基了。” 陈生见着绿珠不大敢相信,又带着点期待的样子,给了她一个肯定的回复。 “成了,太好了。” 绿珠一下大喜,满身满心的,透露出高兴的情绪。 她很少,没有这么高兴过了。 甚至,她虽然没跟陈生说过,但炼气境和筑基境的寿数差距,一直是记着的,对此很担忧。 这下好了,两人都是筑基境修士,是真的能够厮守一生了。 “就真的那么怕我走了。” 陈生当然知道了,这个女人,是很在意的。 他若是真的普通炼气境,百多岁就走了,她会很伤心的。 “当然了。” 绿珠理所当然道。 那双眼睛,似会说话般,倒映着陈生的身影,诉说的是浓郁的情意。 “放心,我会活得的。” 陈生说了真话,他会活着,活得比所有人都长的。 “死在我后头,那样我就不会伤心了。” 绿珠是这样说的。 她现在很知足,能得一人相伴到老,这一趟,该是回本了。 “恭贺老师,仙道有成。” 周列来到了龙行殿,观陈生的气韵,心中大喜,忙着恭贺。 “如我这般,百岁筑基的,可是万万中无一,你可莫学我。” 陈生脸上带笑,但眼中却是有一丝的严肃认真,周列四十一了,方才炼气八层,这个修炼速度,有些对不住享有的修炼资源了。 周列可不是他,炼气六七十岁,不突破,就真个没法了。 “弟子惭愧。” 闻言,周列低下了头,不敢争辩。 “周列虽是炼气修为进展不快,但一阶炼丹师中,已是翘楚了,你也莫要说他的缺点。” 绿珠在旁打个迂回,但也是公道话。 周列有乃师之风,这是药庐炼丹师们公认的。 “丹道造诣上,你确实不差。” 该夸就夸,陈生还是很在意徒弟的心理的。 “弟子绝不会落了老师的面子。” 周列抬起头来,脸上满是郑重之色,他能拜入老师的门下,是天大的幸事了,万万不会胡乱作为。 老师是药庐的长老,他在丹道上,就不能让人笑话了。 炼气修为进展缓慢,就是由此而来的,不是他不努力,而是将心思时间,都放在了丹道上了。 尤其是陈生迟迟不入筑基境,他更不敢懈怠,勇争药庐同代的第一流,证明他这一脉,依旧强势。 这些,他都没说,只藏在心,并身体力行去做。 …… 药庐长老陈生,破境功成,踏入筑基境。 外门,传疯了。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了,一个百岁的炼气境修士,竟是在寿数无多的情况下,披荆斩棘,杀上了筑基境。 药庐更是震了三震,陈生执掌药庐多年,威望很高,很多人不想这样一座大山倒下的。 这下,是真个如愿了,还能被遮风挡雨两百年。 几个眼见着陈生寿元不多,图谋药庐长老位置的后起之秀,更是直接就熄灭了心思,不敢冒头。 “药庐长老?那等大人物,不是我们能够接触的。” 陈生同代的外门弟子,早已寂寥,换了一批又一批的新面孔。 他们初涉修行,不知道百岁筑基的含金量,只是羡慕,当传说来听。 “我招的人,那时我一眼就看出他不是凡俗了。” 那晚,浮云子喝醉了,心情很放松。 陈生筑基,说明他当年是慧眼识英雄,一下就捞出了一个筑基修士。 另一方面,他的爱徒,也不用英年早伤了,着实去了他的一块心病。 “真能活。” 跟陈生有过一两次隔空交集的贾平,都快活不住了,见着这个资质平平的后生,破入了筑基境,就有种复杂的感慨。 这件事,在内门中,也掀起了不小的涟漪,百岁冲关,筑基功成,在边地的修炼历史中,都是能提上一笔的了。 “是他?也筑基了!” 清修的柳绍,想到了最初入仙门的时候,陈生被他们三个内门弟子忽略的景象。 转瞬物是人非,那个资质平平的家伙,竟也是筑基了,真是难得。 “郁闷,杀妖去。” 近乎久到遗忘的名字,让赵天阳想起了,他很郁闷,以前一个瞧不上的小子,竟也筑基了,追上了他的脚步。 这么看来,他是越混越回去了。 说着,御剑千里,入了妖林,磨练去了。 “陈生,是个人物。” 月桂峰上,吴太生不得不承认,他看错眼了,一个陈二狗,压得他无力争锋。 一个陈生,异军突起,都不是凡俗。 好在这么些年,他稳住了心性,不然定要叨念个几天。 一位筑基境长老,还是执掌药庐这么个实权部门的,很值得结交。 陈生筑基后,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来给他送礼祝贺了。 “外门卓龙峰,送的一颗龙云果。” “外门流如峰,送的一对玉如意。” “裕物殿,送了一车的修炼资源。” “执法殿,送的一口二阶小塔。” “白玉峰,一座产灵草的园子。” …… 龙行殿中,摆满了诸般礼品,堆积成小山。 近乎外门的所有道脉,都送上了一份礼品,多多少少的,表达了自身的心意。 连那裕物殿,都拉来了一车修炼资源。 药庐不同于一般的外门部门,彼此存在着合作的可能。 执法殿是陈二狗的原因,作为顶头上司最为看重的兄弟,底下的人在大日子上,怎么也得表示一下。 “这么多东西,抵得上边地一个筑基散修的全部身家了。” 绿珠本就是筑基修士,她突破之后,可没有这般的待遇,基本是师兄弟,恭贺上几句,送上点小礼品。 哪像陈生这般,礼品哗啦啦的,堆成个小山似的。 “位置不同罢了。” 陈生很平静,没有被这些修炼资源,冲击得心境动荡,自觉是个人物。 他清楚的知道,筑基境修士和筑基境药庐长老,是有区别的。 后者的他,能够动用的能量极大,甚至是能够影响仙宗外门的丹药供给,自然引来很多人的善意。 “接下来怎么做?” 看着一大堆的修炼资源,绿珠有些的头疼,这些东西,不能堆着了,太碍地方。 还有,其中的人情计较,最是麻烦了。 “照收,然后记着,往后有重要日子,给他们回礼。” 陈生是懂礼尚往来的,外物与他如浮云,该散就散,叫得人心向欣喜,比什么都重要。 绿珠依言,将贺礼等,按照分类一一储存,并将各脉各峰的份额,都给记清楚了。 “内门涛山峰长老,为道友来贺。” 这边,又有人来贺了,却是一峰长老亲来,门外的奴仆不敢怠慢,赶忙来报。 “内门长老,涛山峰的?” 陈生有些意外,他和此道脉无有瓜葛,其人亲来,定然不是简单的送礼,不过来人理由得当,他也不能将人拦着,于是对着奴仆,道:“将人请进来。” 很快的,龙行殿外走来了一位中年人,他长得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的,笑吟吟的,给人一种友好的感觉。 “道友气度不凡,心性气意平和宁静,怪不得能够在不可能中破入筑基境。” 涛山峰长老穆如风,见到了陈生的面貌,眼中泛起一丝的意外,他没想到,外界传得轰轰烈烈的药庐长老,看起来会如此的年轻。 “能够功成,实是侥幸。” 陈生客套道。 “是不是侥幸,大家伙是有目共睹的。” 穆如风不置可否的,什么理由都行,但就不是侥幸能够完成的。 翻开边地的修炼历史,都找不出第二人,百岁冲关,筑基功成了。 不过,今日他不是来争辩这个的,也没人真个在意这个,他道:“道友大喜,穆某可不能没有表示。” 说着,他外泄出了一缕气意,风气雾聚,虚天之外飞来了两只白鹤,羽翼洁白,修长如烟,身姿轻灵飘逸,实是有仙家气韵。 倏忽间,白鹤落地,极为有灵性的,矗立在一旁,如两尊白玉雕琢的物件。 “好生神俊的坐骑。” 绿珠心中赞叹一声,这两头白鹤,神俊无比,骑着飞天,绝对能拉来一大波的眼神。 “一阶顶尖的灵兽,道友这个贺礼有些重了吧。” 陈生面上不显,神色淡淡,两头一阶顶尖的灵兽,还如此的仙意渺渺,价值不菲。 他和穆如风之间,可是无甚交情,贸然上门,还送上大礼,就不对劲了。 “不重。” 穆如风自是不认,道:“这对白鹤,放在我哪里,也是闲置,我这么个粗人,它俩和我气质不符,倒是两位,确实合适。” 这话他说得很真诚,陈生和绿珠一对璧人,气意高洁,有神仙之貌,骑白鹤出行,自有仙家风度。 他则不然,粗狂了点,骑着白虎倒是恰当。 “道友,真没个别的意思吗。” 陈生没当真,但他看出了,绿珠是有点喜爱这对白鹤的,只是不说。 那么,他倒是不忙着拒绝。 “交个朋友,顺带……” 穆如风还待嘴硬,但对上陈生似笑非笑的眼神,终是道:“穆某有个不成器的孙子,如今在药庐做学徒。” 陈生是药庐长老,如今晋升筑基境,是能够炼制二阶丹药的,这等人物,对一个炼丹学徒,指点一二,太足够了。 “叫什么?” 陈生略微点头,询问了姓名。 近些年,药庐的炼丹师等,都由他过了手,即便是个学徒,能进来,也表明不差。 既然有这层关系,他不由温和了几分。 “穆通。” 穆如风赶忙道。 “我有点印象。” 陈生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憨厚实诚的小胖墩形象,那个小子,根基扎实,挺不错的。 这样的,也用打点? 他不由得有些愕然,卷死旁人吗。 “那是他的荣幸。” 不管陈生是不是随口一说,但穆如风听了,心里头就是很高兴。 另外,能让这位药庐记上名,已经成功大半了。 “他过个一两年,是能做个炼丹师。” 陈生推断了一下,如实说道。 “那我放心了。” 有此一句,穆如风大喜,寒暄几句,留下了一对白鹤,就此离去。 陈生默然。 他好似没什么能做的,穆通按部就班就行了。 第八十一章 富贵 几日之间,纷繁人情甚是喧嚣,幸而终是渐少。 “长老,长冥峰主前来拜访。” 这时,奴仆来报,却是断了有一日的叨扰后,又有一个外门长老级别的人物前来拜访了。 “又一个来认门的?!” 绿珠诧异,这个时间段,像是一场集市都散场了,那人才姗姗来迟,说不上失礼,但也有些晚了。 “将人请进来。” 陈生招了招手,让底下人,将长冥峰主清了进来。 来者是客,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殿门外,一道仙风道骨的身影,飘然而来,他身形修长,老迈中透着一股静气,有松鹤的长寿之象。 “听闻药庐陈道友一飞冲天,今日一见风采赫然,才知是厚积薄发的道理。” 长冥峰主才站定,口中夸赞的话语,就已传出,声音徐徐,不紧不慢的,很有一种韵律感。 “长冥峰主静气内敛,是胸有韬略的人。” 陈生随意道。 “哈,杂事琐身,我都快急得冒火了。” 静气! 这是长冥峰主自诩得意的地方,但近些日子才发觉,这心境修养,还是需要再修持加深的。 “那是为何?” 见其烦躁,陈生贴心的问道。 “实在相瞒,此次外门大比,某家被遣为督办了。” 长冥峰主叹了口气,面上愁眉苦脸的,似乎是遇见了极大的麻烦。 “这是个辛苦差事,各家都避之不及。” 绿珠在陈生耳边低语,外门大比的督办,在人员的调度上,是一个麻烦事,其中的赏额用度,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赏赐多了没有,赏赐小了,有太小家子气,里外不是人。 “那……” 陈生一下子,摸不着头脑了。 这事,貌似扯远了吧。 与他无甚的关系。 “道友筑基,乃是大喜之事,诸方恭贺,某家在此,也想向长老讨点东西,与外门众弟子一同欢庆。” 见火候差不多了,长冥峰主才表露了来意,只是满脸的苦笑,歉意连连。 “打秋风的!” 陈生错愕,长冥峰主确实是很特别。 在各方道脉都送礼上药庐的情况下,他反其道而行,而是将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 “某家也知有些唐突了,但今年外门大比的赏额,着实不高,各方不筹措出来,会伤了弟子们的殷勤之心的。” 说到这,长冥峰主叹息一声,仙宗对于外门弟子,是不抱有太大期望的。 如陈生这般,苦熬多年,一朝筑基的,真的很少,大多是寂寂无声,直至坐化。 简而言之,就是拨下的修炼资源,回馈跟不上,索性维持着一个最低的额度,期间能冒出一两个筑基,只当白捡的。 “长冥峰主有此心,我药庐怎可不相助呢。” 这是公心,陈生自然不会恼怒。 甚至,长冥峰主能怜悯外门弟子的艰辛,落下脸来,他是很敬佩的。 “那是……怎样的资助。” 仅此一言,长冥峰主就对陈生大生好感。 他去往各脉,都是被推诿了回来,或是随意拿点东西打发走了。 毕竟,这是一个赔本的生意。 “药庐近些年,富裕不少,便将此次外门大比所需的物料,药庐来出大头,规模可能比不得陈某那一届,但也不能差上许多。” 陈生再想起来那年的外门大比,依旧心潮澎湃,诸方争先,少年意气,那是何等的快意,即便是身处其中,不得桂冠,也能感受到世道的热烈,仙道的精彩。 舍些浮财,让得后辈弟子激昂,权当一位外门长辈的心意了。 “你那一届?” 长冥峰主呆愣一下,他依稀记得,这些年外门大比的筹措,都是很敷衍的。 “有裕物殿的一次。” 陈生的声音飘荡出很远,那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啊!那好,太好了,届时让得道友过来,也让后辈小子,见识一下前辈的风采。” 长冥峰主大喜,才记起陈生不是正常时间段筑基的,裕物殿的那次,确实丰厚,至今都被津津乐道。 药庐有此心意,那么这次就算是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他也能称上一个“称职”的主事了。 随后,长冥峰主竭力邀请陈生共观盛典。 这位是勤勉的巅峰,资质平平,微末出身,弄得如今的声势,着实做得标杆。 到时,将这位推上台前,说上几句,那些个年轻人,不得急吼吼的,为青春再奋斗个三五十年。 陈生推诿不得,只得应下。 这之后,龙行殿才算回归了正常的宁静。 “老师,这是什么灵种,一直种不活。” 周列匆匆而来,手上抓着一把灵种,颗颗饱满,蕴含着浓郁的生机。 让他苦恼的是,种种手段都施展过了,却是次次不成,弄得他好不焦灼。 “碧波灵草,种植在水汽充沛的地方,一日浇水六七遍。” 陈生瞧了一眼,心下就知,并传授了下去。 “这样啊。” 周列恭敬的听讲。 如这般景象,在他的记忆中,经常出现,只要自己去求解,老师总能一下就点出,让他受益匪浅。 此次,自然也不是例外。 “今次外门大比,你怎么想的。” 陈生观摩了一下周列的气韵,温和雅致,自然清净,什么都好,却无一丝少年的气意。 他知道,周列很多时候,都在学他。 可这是不好的。 学我者生,似我者死。 他之独特的长生属性,是一切平静淡然的根基,周列不得真谛,贸然学他,已走上偏颇之路了。 “老师想让我去。” 周列的尊师重道,是刻入骨子里的,他能第一时间,就察觉到老师的意图。 “少年意气,同代争锋,那是一种很好的体验。” 这是两位养老执事与陈生说过的话,如今他再复述一遍,却有另外的一种感触。 回首一望,少年的意气着实是一大财富。 “老师说去,那我就去。” 周列没有异议,他总是如此,不会反驳他的老师。 即便,他觉得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去钻研药理呢。 …… 瑞小佳是外门中一个普通的弟子,长着一张大众脸,修为平平,没有一丝的闪光点,也没有值得说道的恶习。 他如往日一般,在小院中修炼,由于手头拮据,采用的是朴实的打坐炼气之法。 “修为进展太慢了。” 气行周天,复转一圈,炼出的法力很是稀少。 瑞小佳叹了口气,起身外出,朝着有为殿的方向走去,打算找个简单的任务,讨些修炼资源。 这是外门弟子中,一种极为常见的讨生活方式。 唯一不同的是,他还存着一个愿想,私下积攒了一点积蓄,寻思学个“药膳”的技艺。 有一技之长,总归是能够更好的生活的。 当然,起步阶段是极为艰难的,他都有些坚持不住了。 有为殿的建筑用料,都是顶好的,但里面有点乌烟瘴气的感觉。 乌压压的人,乱糟糟的,都是一个个的外门弟子,在挑选着任务,而发出的声响。 还有,一些熟识之人的闲谈。 “外门大比在即,要是能在斗法台上杀出重围,足够赢到我们修炼的所需了。” “你也说了,是杀出重围,胜利者百不存一,我们是没指望的。“ “一两程的,就是陪跑,一点修炼资源都没有,不如老老实实的做任务。” “这一届不一样,药庐出手了,听说奖励极为的丰厚,对标的是两百年内最为富裕的那一场,我想去试试看。” “我们这些低阶炼气境的,打败一两个对手,也会有奖励的。” 窃窃私语声,不绝而耳,习惯了就好。 其中,很多外门弟子都在谈论着外门大比,让一些消息的流通,越发快速。 “真的吗?” 瑞小佳听到了,今年的外门大比不同寻常,有药庐的资助,奖励极为的丰厚。 他自知本身的斤两,是没有计划去参与的,但此时,却是有些心动了。 “参赛去,左右浪费个一两天。” 沉吟片刻,他走出了有为殿,往外门大比处报了名,等待着时间的到来。 这一日。 外门气韵如烈火亨油,诸多道少年的身影,汇聚斗法台前,神色昂然,再是平和的人,受此一激,心中也无法平静下来了。 “那里,都是外门真正的高层了。” “什么时候,我也能有此威势啊。” “他们至少是不用为修炼资源忙活了,不想我们,跟地里刨食的农户一样,挣扎求生着。” 一个个的外门弟子,抬头上望,看着远处的高台,有几道巍峨的身影,似矗立在云端般,像极了神祇,在俯瞰着他们。 那是外门的高层,真正的仙道高人,每一个都是法力高强,制定着一方地界的规矩。 “好多年,外门没这般热闹了。” 高台上,有老人感慨,外门是仙宗内不受重视的地方,虽然偶然蹦出一两个惊才艳绝之辈,冠绝一时,但都无以为继,再度落寞。 他们想改变什么,但地基太差,终究是无法。 像是今朝,这般盛况,倒是有一丝理想愿景中的模样了。 “这些都是陈道友的功劳。” 首功,当属陈生。 长冥峰主知晓成功的关键,是药庐大量修炼资源支撑下来,才堆起的繁盛局面。 “诸位与我,都是缔造者。” 陈生将手一挥,说不出的洒脱大气,也让现场的气氛变得融洽至极,诸位长老都很舒心,感觉被尊重了。 “陈道友,我先上去说上两句,然后让你来给后辈们讲讲道理。” 长冥峰主是主导者,尽管他不觉得出力最多,但挂着这么一个名头,理应是第一个致辞的。 然后,他想将最为耀眼的位置,让给陈生。 “不用了吧。” 风光瞩目,陈生少年时,都没太过的太意,到了如今的岁数,更不会抢出风头了。 闻言,他罢了罢手。 却见得长冥峰主,是真的想让他发言的,道:“要的,由你来说,有一种说法力。” 陈生此人,一生无有坎坷,但将之“勤勉修持”四字,贯彻到底,还成功了。 这种成就,就该拿来激励外门的弟子。 然后…… 长冥峰主站起身来,身躯挺拔,气意似贯通了天穹,衣袍微动,如云烟吹拂,有一种巍峨的气度。 他看着下方,双眸中放着精光,不容忽视,口中一动,浑厚的声音传遍四方。 “你们都是仙宗的栋梁,希冀你们能够在外门大比中,绽放自身的光辉,扬名四方……” 这一段话下来,听得个个外门弟子神游天外,像是这种场面废话,他们真的很烦,但又不能利索走人,只能放空心神,左耳进右耳出了。 “奖励规则如下……” 突然的,几个字词传过,他们又精准的回归真实世界了,竖起耳朵,倾听内容的精华部分。 一条条的奖励规则,从他们的心间流淌而过,继而各自脸上的神色,都变得惊愕和欣喜。 “按照排名奖励!战胜同阶对手也奖励!越级战而胜之也奖励!” 奖励! 奖励! 奖励! 好几个奖励,让各个水平的外门弟子,都激动了。 这么看,他们貌似最差的,都能拿下一份奖励。 “不是吧,这个奖励力度,有些超乎我的想象了。” 瑞小佳脑袋晕乎乎的,他的目标是撑过两轮,但这么丰厚强大的奖励面前,他觉得应该将目标上调,死也要再多撑一两轮。 那么,他学习药膳技艺的贡献点,就一波攒够了。 “药庐不会被搬空了吧。” 同样的,有少年人咋舌不已,粗略一算,药庐在这场外门大比的投入,堪称可怕。 换做他所在的那个道脉,搬空府库,都不大能支撑起来。 “沈老在时,药庐就呈现出了蒸蒸日上的气象了,老师执掌药庐三十四年后,药庐的富裕程度,已经达到一个恐怖的数值了。” 一众少年中,周列的神色很平静,他是药庐中的炼丹师,又是陈生的徒弟,接触过核心的消息,知道如今的药庐,不是之前的药庐能比的。 单从灵草的产出上,因为十座园子做祭的熊开山,宣誓了药庐的强势,就引得许多势力,将灵草渠道靠拢了过来,增大了基本盘。 炼丹是一环扣着一环的,一环暴涨,连带着多方调节,又是一笔笔客观的收入。 弄得药庐的炼丹师,福利待遇也高到天上去了,旁人都死命往里冲。 第八十二章 平庸 “现在,让药庐长老来跟你们说上一会。” 高台上,长冥峰主露面一下,缓缓的退了下去,将陈生的身影显露出来。 唰唰唰。 一道道的眸光,落在他的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丝的探究,还有一种崇敬和尊敬。 不管怎样,这是让他们外门弟子能够吃一波肥的大人物,理应尊崇。 “前几日,我筑基功成,很庆幸的得了很多人的庆贺,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些许的奖励,便是你我之间的一场欢乐了。” 陈生见状,大大方方的站定,他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像是四月的春风般,很是和煦。 谈及此次的盛况,并不一味的强调自身的重要性,而是突出一个同乐。 随后,他高声言说,并不以卑贱而羞愧,道:“我和你们之中,有很多人是一样的,甚至还不如的。” 众人不信,只当是激励之言。 在他们眼中,这位药庐长老,位高权重,挥起袖子来,就能卷起漫天的风暴。 那等人物,太过的高高在上了,跟他们这些不大受看重的外门弟子,天然的隔着一层。 陈生看懂了他们的心思,只是轻轻一笑,继续说着他的经历。 “我资质下下,悟性下下,当时险些就入不得仙门了,幸得外门的浮云子长老,见我道心尚可,点了红名,才算是踏上了修炼之路。” “做外门弟子时,诸般平平,没有一丝能傲人的。” “这样的我,算不得天骄吧。” 他话语平淡,完全没有因为这些经历,而心性扭曲,而是正视那段平庸的岁月。 天骄,他本就不是,能够筑基功成,靠的是水磨的功夫,没有值得骄傲的。 “药庐长老竟是这样的资质。” 戏谑之言,淡淡自嘲。 没有外门弟子,觉得这样的一位长老轻佻,不够稳重,而是心中猛的一颤,有一种强烈的共情。 既入外门,大哥别笑二哥,都是资质平庸的。 真正的天骄人物,早在拜入仙门时,就位列内门,被收纳为真传了。 偶尔外门中,有一两个崛起的,不要当回事,那是特例,不具备复刻的可能性。 “后来转执事,入得药庐,勤勉于丹道,终是有所得,升长老之位,再三十四年,以百岁之龄,冲击筑基,功成!” 陈生继续说着他的经历,那是一段奋斗的岁月,虽说没有血雨腥风,但有一种真挚的力量,养老执事和炼丹三老等,推动着他的前进。 本身,他也具备某种韧性,道心沉凝,一步步的,走到了炼丹长老的位置。 若说修为,他是靠着不可复制的时间熬过来的,但现在坐的位置,靠的大半是人格魅力和奋勇前进了。 他的话语,很是平淡,但外门的少年们,却能感受到一股真诚,还有内心生出的激昂之情。 这样的一尊大人物,是从底层中崛起的,身后无人靠着,身前无有扶持,一意前行,走出的康庄大道。 他们想要,成为这样的一个人。 “你们比我年轻,应该有更远大的理想,不要畏手畏脚,勇敢坚定的往前走,虽九死而不悔,踏破难关。” 最后,陈生点题了。 他坚信,后天的禀赋不是锁死自身的关键,靠着努力,是能够打破的。 人群中,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周列,这也是他想对周列说的,莫要让他,成为桎梏。 “老师,我会努力的。” 周列拳头一攥,他看到了老师眼中殷切的厚望,心中像是燃起了一团火般,想要力压同代,杀上更高的领域。 随后…… “勤勉修行,不负初心,大道就在那里,它是不会因为我们资质平庸,就隔绝在外的。” 陈生的眸光从周列的身上移开,缓缓扫过,落在很多人的身上,目光中带着鼓励之色。 这些人是少年,他们不该自暴自弃,而是给予点阳光,如灯塔之光,给他们一个方向,走出困顿,走向完美的人生。 “长老关注到我了,在激励我。” 穆通身躯一颤,起了鸡皮疙瘩,那是发自内心灵魂深处的激荡。 他看到了,他们药庐的长老,注视着他,刚才的那番勉励,竟是说给他听的。 这叫得他激动万分,想仰天长啸,越是了解这位前辈,越是能让他为其人格魅力折服,想要永远的追随在他的身边。 如今,貌似这个目标并不遥远,从外门大比,就能迈开第一步了。 “那番话,是对我说的。” 平庸的瑞小佳,在陈生的那番话中,听到了自己平庸的少年时期。 原本,他是认命的了。 但这个站着的人,像是一团信仰的火焰,点燃了他内心中憧憬,让他生出了一个念头。 或许,我能和他一样,变得并不平凡。 “厉害!” 长冥峰主对外门大比很上心,所以越能留意到,这些外门的少年们,心境发生了大变,有了一种名为“奋勇”的东西。 “外门大比,现在开始。” 他适时发话,让得这种情绪,在斗法台上,接着意气争锋,彻底的催发出来。 一号斗法台。 “瑞小佳对铁云鹰。” 裁判归位,腾空在一号斗法台上,口中念诵,两方斗法的少年名字。 “炼气四层!胜者奖励!同阶胜利奖励!” 瑞小佳登上了斗法台,眼睛大亮,盯着眼前炼气四重的对手,眼中有种强烈的执念。 打败他! 瑞小佳发誓,他之前,真的是没有这种野望的,心中像是一团死水,突然的就掀起了惊涛骇浪。 药庐长老成功的例子在前,真金白银的两重奖励在后,他没有放弃的理由。 “轰” 两股炼气四层的气机,在一号斗法台上绽放,彼此的法力碰撞,毫无折扣,似要掀翻了这方虚天。 道剑的冷冽之光,寒彻入骨,在方寸间飞腾舞动,显得是触目惊心。 战狂很激烈,主要是法力和手段相差无几,很难一举定下胜负来。 “真是难缠。” 瑞小佳衣袍被烈风吹得扭曲,眼神半眯,他注视着对手,那是一个魁梧如小山的少年,似铜墙铁壁般,怎么也无法攻破。 他紧紧握住了手上的剑,调整了一下身姿,猛然冲出,像是一条在草上飞动的灰蛇般,快速无比。 “铛” 一剑斩下,铁云鹰的反应很快,同样是一间横挡,剑光交击,星火跃动,似能照彻人心。 瑞小佳的面色,坚毅无比,随即浮现出一抹决然。 还是僵持住了。 这样是不行的,继续拖延下去,胜负在五五之间。 可他…… 要赢。 “杀!” 瑞小佳打算换种打法了,不是在前路上倒下,就是踏破了关隘。 他的剑上,萦绕着一抹凛冽之意,将心神都寄托于上,放弃了对肉身的护持。 这样的剑,是很凶残的。 “疯子。” 铁云鹰低喝一声,有心想要斗上一斗,但又想到两败俱伤的后果,只得暂避锋芒。 一场比斗,赌上性命,不大值当了。 “对,就是这样,气势上不能弱,一直压过去。” 瑞小佳笑了一下,他平庸到不起眼,为了能赢,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等到你显露出颓势,我就掀翻了你。” 铁云鹰心中也有定计,刚不可久,待得瑞小佳的气意回落,他就会行使雷霆万钧之势,将其击败了。 顷刻间,局势翻转,铁云鹰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呼……” 气意高涨,一刻不歇,保持这种强攻的状态,是很累的。 瑞小佳挥剑的手,感到沉重,每一次斩击,都像是生命本源的流逝,身体负担重到不行。 坚持。 坚持住。 连续压榨法力,使心神竭力运转分析,已让他的精气神,有要下跌的迹象了。 “快,我可以的。” 他心力渐渐的模糊,但却保持住了巅峰的状态,眼睛盯着铁云鹰,将其想象做一座大山。 然后,掀翻他。 “那个少年的样子,跟我当年差不了多少了。” 高台上,陈生看到了,有一个修为平平的少年,体内的法力已经压榨到极致了,但还是强撑着,一点点的,蚕食着对手的优势。 最后,那个少年,在精神意志崩溃的前一刻,终是拿下了胜局。 他心中赞叹一声,将其人的姓名给记下了。 四个斗法台上,来来回回的,有人下去,有人上来。 “炼气八层对炼气六层,稳赢的。” 陈生重点是关注了周列的战局,不过这位徒弟的对手,差了一些,没甚好看的。 结局没有奇迹发生,显得很平静。 待得日转西边,今日的外门比斗就停歇了。 龙行殿。 绿珠在院中喂养两只白鹤,见到陈生归来了,展颜一笑,刹那的惊艳之色,足以败尽种种绮丽。 “今次外门大比之事,可是顺遂。” 她温柔的道。 “挺顺利的,有一两株苗子,栽培一二,可能有不错的前景。” 陈生看人,不是从修为境界着手的,而是气意和心性,这两者能定持住,是能够有作为的。 当然,不可否认的,这等人想要崛起,是需要一点气运的。 “随你折腾,反正能像你这般优秀的,是不可能的了。” 绿珠觉得上苍极为眷顾自己了,陈生这般的资质和年岁,都能筑基功成,大有天赐的长久姻缘之意。 她已失去了争执之心,就想两人伴着,走完这一生。 “你太让我受宠若惊了。” 陈生笑笑,他没惊天动地的修为法力,即便筑基了,也是很平庸的,放眼仙宗,并不耀眼。 是绿珠的温情,将他放大了,从渺小身形,毫不起眼,放大到像是一尊顶天立地的巨人,俯瞰五岳,横行诸天的伟岸。 “又来了!” 周列撞见这一幕,见怪不怪的,老师和师娘的感情,真的很好,好到隔着很远的距离,他都能感受到一种对“形单影只”的无形伤害。 “外门大比,不无趣吧。” 陈生哪里看不出,周列对于丹道之外的东西,是不在意的,但依旧执意让其参与到外门弟子的斗争中,是有一番点拨之意的。 天地广大,得“一”虽然能衡精,但炼得心思广袤容纳万千,方能掌控更大的权柄。 “那是一种我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周列点头,他从小接触的是丹道,钻研的是丹道,打打杀杀的,近乎不沾。 原因是他一个炼丹师,地位尊崇,又是药庐长老的徒儿,旁人畏惧也不想得罪,就没了冲突。 这些年,他活得很自我,也很舒服。 外门大比中存在的东西,是和他埋首丹道不一样的,多了些许红尘意气,让他意识到自己的不足。 “药庐很大,但也很小,你可以跳出去,站在一个更高维度的角度去对待你的人生。” 陈生这个老师,做得还是很称职的,向周列说些人生的感悟。 药庐说大,毕竟是汇聚了整个仙宗外门的炼丹师,走出一个,就能让一个修仙小家族顶礼膜拜。 说小,是在边地真正的巨擘眼中,只是扎堆了的一个猫窝,随手就能打灭了。 至于其中的大小分别,就看周列本身的成就了。 言尽于此,师徒两一阵默然。 这时。 人未到,先声至。 “道友!仗义!太仗义了!” 穆如风来了,他的仪态,有些不得体了,能够看出,整个人呈现出一个极度兴奋的状态。 他走到了陈生的面前,连连道谢,却是说来云山雾绕的,很是难懂。 “穆长老,冷静一些。” 陈生伸出手来,暂且阻拦了一下穆如风向前的动作,他怕这老小子,直接将他就给抱住了。 “我那孙子,得了你的激励,现在整个人都跟打了鸡血一样,精神状态太好了。” 平复了下心绪,穆如风说出了激动的原因,是他那个孙子,一改往日的得过且过,斗志高昂的,嚷嚷着是争一世显赫,位列高层。 这让他老怀大慰,要什么给什么,只为了这根独苗能成材。 “我有做过吗?” 陈生沉吟道。 虽然他很肯定自己对穆通没有特别的照顾,但让穆如风信誓旦旦的说着,也不由得有些怀疑了。 “若不是我手上就这一对白鹤,真想再给你送一些别的灵兽。” 穆如风的感觉,就是很值,一对白鹤,换得了药庐长老对儿孙的照顾,激发了奋进之心。 他这一脉,该是不会折了的。 “不用了,我已经很知足了。” 陈生想说惭愧的,但他现在说什么,穆如风都会当谦逊,索性就不去解释什么了。 上架感言 上架了。 今晚12点,可能会延迟个三两分钟。 嗯。 不突然,28号的时候,编辑琉星就打算让我上架的,后来没存稿,就定在1号了。 到了现在,我还是没存稿,gan~ 今天四千更完,晚上会再写出一章四千字左右的先垫下底上架,字数不说多了,没有又尴尬。 我也很绝望,还有点忐忑。 我想将文写好点,至少对得起自己的精力,所以有时推导来去,就磨叽住了。 之后上架,一天两更,八千字左右。会选个固定时间发的,我调调。 对了,我有点怂,怕被骂,所以不怎么看书评区,但知道还是有些许书友支持我的,追读上看得出的。 在这里,要感谢默默支持我的书友,还有一些人,得放在这里着重感谢一下。 感谢第一个打赏的书友,西河的端剑气二。 感谢dg帝哥、陌己为尘、天柱折地维绝、书友20170822025212096、弹岛复合肥、书友20220504094630880、书友20220130225259616、沐友、孤夜竹君、ryan13、书友20200211210335513、书友20181224021456354、小杀煞、猫通喵旺通汪、书友20220418081316982、战场上的芝麻小兵、书谷来客、来东气紫、斜念、读者20220817的打赏。 此外,还有投票的各位,你们也让我感受到了温暖。 …… 订阅上,煽情,卖惨就不来了。 瞧得上文的。 手头拮据的书友,都懂,可以给个首订,结个缘,之后江湖再见,请君一路珍重。 手头上宽裕的书友,请狠狠订阅,一分两分的,我不嫌少哈。 …… 最后。 再次感谢一下我的书友,你们的支持是我每次前进的动力。 也感谢一下我的编辑琉星,收留了我这个扑街,让我有个写书的地方。 谨此,拜上。 第八十三章 新世界 有人赢,就一定有人输。 这一届的外门大比,留给他人深刻的印象,很多人看到一种名为“朝气”的东西。 陈生坐在高台上,观望斗法台,能够体会到场中少年的情绪想法。 那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悲欢离合,大哭大笑,种种交织,构成了红尘气息。 穆通现在就很捉急。 他的对手,太过强悍了,身上的肃杀之气,极为浓烈。 是那种真正经历过杀伐的人物。 狡诈狠厉,心还脏,总弄陷阱让他踩,让他心里头毛毛的。 “这小胖墩的一身护道术法,乌龟壳一样。” 雄飞面色冷硬,但心中还是很谨慎对手的,有得有失,一个炼丹师知晓自身攻伐欠缺,就会在另外一方面找补回来。 “不行就撤了吧,我不想伤你。” 他使劲糊弄,也是之前攻势凌厉,显露出能够轻易击碎对手的强势,才一举的震慑住了穆通。 “不要太小看我了。” 穆通有一丝的畏惧,那种凌厉的攻伐,如风卷残云,压得他心里头很阴郁。 但他不想就此放弃,还能硬撑一段时间的。 “来啊。” 雄飞冷笑,身上的气意凌厉,像是剑风般呼啸,进一步打击着对手的心理防线。 “吼” 被如此逼迫,穆通不是没有脾气的,他吼动一声,略微圆润的身躯,喷涌着热烈的高温,一头冲出,虚空轰隆隆的,有雷云缭绕,虚影闪现,如开天。 “依靠着这拙劣的术法,你就想赢我,做梦吧你。” 雄飞气与神合,处处先穆通一步,后发先至,在穆通的威势,还未绽放之时,就将其打落了下去。 这一顿操作,是建立在他高超的斗战技艺上的。 穆通真个吃足了苦头,左右冲撞,一阵横行,但都感觉束手束脚的,好似被借力打力了。 “苦苦挣扎,又有什么用呢。” 雄飞看似劝阻,但他心中暗暗暗叹,穆通的法力根基,极为扎实,这般消耗,还看不出心力枯竭的迹象。 像是这种话,穆通全然不听的。 他就像一头困兽般,在狭小的斗法台上,一阵挣扎,闹得鸡飞狗跳的,但什么也改变不了。 一刻半钟后。 “不行了,我好累。” 穆痛的精神意气,连番折损,战意下行,渐渐的无法定住最初的想法了。 他感觉很累,眼前的困局怎么的也无法打破,像是一座大山般,压在心头。 好似,放弃就能轻松许多了。 高台上。 “穆通那小子呢。” 陈生让穆家爷孙误会得很惭愧,他临时起意,看看穆通,用些心思,之后穆如风再来药庐,他也能理直气壮点,不带心虚的。 “唰” 这一眼,很是寻常。 架不住,刚好和穆通对视了。 陈生微微的错愕,为了不那么的刻意回忆,隔空颔首了一下。 “我不能败啊!” 瞬间,来自心底的咆哮之声,彻底的唤醒了穆通。 一眼万年,他脑补了太多的东西了,尽是台上的药庐长老,对他的万般殷勤厚望。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从穆如风开始的。 药庐长老很器重伱。 前途不可限量。 唯一要做的就是奋勇前行。 要有披荆斩棘的意志。 这些,都是爷爷跟他说的。 他开始是不信的,但外门大比当日,他看到了药庐长老投来的激励眸光,就开始相信了。 尤其是在刚才,他发现长老一直默默的在关注他,还向他点头了。 所以,天资聪慧,金丹之姿等称赞,都是真的了。 这些都是来自大佬的认证。 这一刻,他感觉到了从所未有的清爽,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就是想要干架。 “这小胖墩是搭错了哪一根筋啊。” 雄飞眼睁睁的,看着穆通从蔫了吧唧的状态,瞬间回到了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呆愣住了,废了老大功夫,玩崩了对手的心理防线,竟是瞬间又被对方构筑起来了。 “砰” 就这么一刻,穆通再度施展出了术法,如魔神附体,身形伟岸,虚空如水如雾,都被破开了。 雄飞无奈,立地一挥,九重门户矗立,却被冲垮,最后硬吃了穆通的攻势,被撞开了。 “你骗我?” 穆通觉察到了什么,他似乎撞破了一种营造的虚假强大。 从开始到现在,雄飞就一直在展现自身的强大,但偏生的,隔了这么久,他还是在斗法台上,没有败出。 “你似乎误会了什么。” 雄飞心下大骂该死,面上依旧是冷漠桀骜之意,意图将穆通给绕回去。 开窍了的穆通,却是摇头,道:“不,你就是在虚张声势,你没有那么强,或者说我本身就不差。” 解释,还是解释。 他要是雄飞,上来就是一个横推五岳,打得对手滚落下斗法台,逼逼赖赖的,耽误事。 “你底子很好。” 再骗下去了,就不礼貌了,雄飞承认了,却是叹息一声,道:“击碎谎言,有时换来的是更为残酷的真相。” 他胜算很大,之前所以玩心理战,是想要用最小的折损,拿下胜局的。 现在…… 话没说完,却被打断了。 “轰” 穆通脚下一踏,气意昂扬,有些生气,又有些激动,对手在骗他,但就是因为骗他了,只能说明战力上悬殊不大。 此战,他定要胜。 “嗡……” 穆通头顶上祭出一只炼丹炉,垂落下威势加持己身,施展出了最初的术法,身形如横冲。 此番,他撞得虚空轰鸣,斗法台上符文连连闪烁,显然是有几分炼气高手的气象了。 “不对劲。” 雄飞眉头一皱,穆通的攻势比之刚才,可谓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雄厚沉凝,无有破绽。 此是一力破万法之法。 更妙的是,穆通别的不行,运使这口炼丹炉,是得心应手,相互加持,完全不可小觑。 他双手接印,化出一枚山岳大印,镇压而去,却是拦不得穆通,被强势的掀翻了。 “吼” “吼” “吼” 穆通这下是得理不饶人,他破了心中的畏惧,心气大有龙入大海之意,打出了自身的威风。 头顶上的炼丹炉,似能理解他的心意,威能大放,散发出丝丝缕缕的气机,像是锁链般,缠住雄飞。 这势一成,穆通术法再起,脚踏天地,一往无前说不出的凶猛。 “我能抗住的。” 雄飞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他双手握剑,体内的法力源源不断的灌注下去。 一股剑器的锋芒绽放,剑光吞吐,像是蛟龙般,潋滟着冲发而出。 以尖攻坚,各有手段。 “砰” 下一刻。 雄飞真个飞了,滚落斗法台,虎口裂开,别的倒是没多大的问题。 事后。 雄飞强烈要求裁判,探查穆通是不是服用违规的秘药了。 不然,解释不了,这小胖墩突然间龙精虎猛了,将他一个老手都给干翻的。 事实自然是没有的。 反馈传来,雄飞着实是怀疑人生了。 “胜了?!他是有这个资质的。” 高台上,陈生脸上神色,也很意外,看来穆通这小子,是有潜力能够深挖的,可以考量重点来栽培。 …… 另外一个斗法台上。 “似乎,达到极限了。” 瑞小佳运转着功法,想将丹田内的法力调转出来,但尝试两次,还是失败了。 他已是战斗到山穷水尽了,精气神衰竭,法力空空,心神中传来阵阵的眩晕,都在告诉他,没法子了。 噗通…… 又一阵眩晕上头,他再也压制不住了,倒了下去。 在意识彻底的混沌之前,他竭力的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的,朝着一个方向看去。 似乎,哪里有寄托的东西。 “坚韧不拔,道心稳固,愿你之后的路,也能这样走。” 高台上,陈胜看到了,瑞小佳很努力的,想要冲破平庸带来的束缚,但最终倒在了这条路上。 这很正常,平庸之人的每一次突破,都是光脚踩着荆棘血路走出来的。 肆意,风光,那是天骄的。 平庸之人,为了成功,脚踏实地,跌倒了再爬起来,继续走就行了。 只是,在跌倒的时候,有一个人帮扶一下,是最好的。 陈生不介意,稍稍的伸出援手,给后辈小子一点激励,如浮云子待他一般,将这份隐藏的机缘传下。 …… 龙行殿。 陈生回来了。 没人,有点安静。 他索性在庭院中,坐了下来,眼神望着天外的云雾,飘来飘去的,神游太虚,极尽放松。 隔了一阵。 陈生听到了一点动静,侧身看去,穆家爷孙两的身影,缓缓出现。 “道友,你可真是……我太感激你了……” 穆如风真的很感激,今日发生的一切,穆通都跟他说了。 是陈生的鼓励,让他焕发出了斗志,于是将对手给干翻了的。 这位是真的有在干活。 不仅在药庐的安排上,给予方便,连带着心灵方面都进行了指导,简直是名师啊。 “在所不辞。” 没头没尾的,陈生很懵,但有些习惯了穆如风的作态,抬起头来,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说话极为的言简意赅。 多说多错,这样挺好的。 “这样的心胸,我是佩服的。” 这个反应,让穆如风越发佩服了。 做了事,不邀功,神色淡淡,说不出的潇洒。 他有些理解了,为什么药庐的人,对这位管理者,心中存在着深深的崇敬了。 这做人做事的手段,心境修为的超然,都是拉满的了。 “一视同仁。” 陈生还是四字诀解决了。 “此番过来,是感谢,还有就是这小子,想见见你。” 穆如风向着后头的小子招招手,有些气,平日里看着挺机灵的,关键时候就宕机了。 “长老。” 穆通一下就走了过来。 他有些拘谨,在药庐之中,虽是和陈生见过面,但那是隔着数十丈遥遥见到的。 如今日这般近距离的接触,是突破天际的超越了。 “穆通。” 对付这样的小年轻,陈生已经是手到擒来了,先是面色温和的,叫对方名字,拉近距离,等有了一丝的亲近,就用长辈的语气,道:“兀自勤勉,不得懈怠。” 这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流程,他近些年经常用,效果不错。 “时刻不敢懈怠,现在我的时间,都排满了。” 一个称呼,就让穆通高兴极了。 这说明,陈生心中是记得他的,作为一个炼丹学徒,能被最高领袖记住,本身就是一种能力了。 他赶忙表态,会好生修炼的,对丹道的钻研,更是会苦修不缀。 “我会关注你的。” 这样勤学的少年,又有谁会讨厌呢。 陈生听完,淡淡一笑,说了很多勉励的话,像是一个尽心尽力的老师。 “会的,不敢懈怠。” 穆风越发高兴了。 持续关注,说明他的成长空间很大,表现好的话,未来在药庐上定然有一席之地。 一阵叙谈后,穆家爷孙两走了。 临走前。 穆如风留下了一只圆鼓鼓的储物袋,陈生看了很无言,真的受之有愧,连推几次,都被塞了回来。 “也不知那小子,收到了惊喜没有。” 些许插曲,让陈生想到了另外一个记着的外门弟子,眸光上抬,似要隔着层层的虚空,看见那个少年的收到礼物的神情。 外门某处的一个破落院子。 封闭的房间中,黑漆漆的,一道少年的身影,略微蜷缩着,窝在云床上,一动不动的。 这是瑞小佳摔得遍体鳞伤后,一种个人的疗伤手段。 “好累。” 瑞小佳低低的道。 这种无力,没有人能够诉说,只能关起门来,显露一二的怯弱。 然后…… 门开了,阳光照进来,他就又会昂首大步的去拥抱整个世界了。 现在还没到拥抱世界这一步。 通常,他一般会窝起来两三天,梳理一下心绪,再出门去。 外门大比的失败,他是有预料的,一个炼气四层的修士,不可能走到尽头的。 但还是有点难过。 走了三场,就止步了。 明明是很好的机会,但因为实力的原因,白白错过了,就很伤心。 但实力差,不能怪他,勤勉他是不缺的,但资质平庸,无有靠山,实在是没法。 意识到不足,想要改变,但又无力改变,摆烂又放不下,于是心理只能在崩溃和坚强中重复徘徊了。 笃! 笃! 笃! 一阵敲门声,在外头传来,瑞小佳是不想搭理的,他没太多的牵挂,也不会犯法,是一个规矩且努力生活的人。 这个时候,他就想安静,别的不想管了。 可持续了一阵,敲门声还是没停,他没法,长出了一口气,将门打开。 那一瞬间,和煦的光朝面打来,宛如一个新的世界,朝他敞开。 “什么事。” 门外是一个奴仆,他有些不解,那种有下人派遣的人物,与他是没有交集的才对。 “奉我家主人的命令,让我将这只玉瓶给你。” 奴仆很是客气的,将手一递,送出了一只玉瓶。 “玉瓶?凝气丹?极品凝气丹!” 瑞小佳满脸的疑惑,将玉瓶打开,脸上的神色一变再变,连手都有些抖了。 不怪他心性不行,而是这瓶中的丹药,是极品凝气丹。 这种修炼资源,是只有内门的真传弟子,才有资格享用。 他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见到了极品凝气丹,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占为己有,而是道:“你家主人是谁?不会搞错了吧?” 这种东西,太过珍贵了,他一个小人物,可不敢染指分毫,会被随意的捏死的。 “没错的,你是外门弟子瑞小佳吧。” 奴仆平静道。 “没错。” 瑞小佳点了点头,是没送错,但他心中的疑窦却是更多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能随手拿出一瓶极品凝气丹,送给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呢。 “我家主人是药庐长老,遣我前来送药,不为别的,只是见你心性坚毅,所以想提携一把而已。” 这时,奴仆才答了瑞小佳刚才的问题,自报了家门。 “什么!” 瑞小佳呆愣在当场,连那奴仆什么时候走,都不大清楚了。 他只知道,有一个平日里接触不到的大人物,向他垂来青睐的目光了。 这一趟外门大比后,他的命运,似乎出现转折了。 大半个时辰后,瑞小佳消化了这个消息,看着广袤的高天,眼中神采飞扬的。 随即,他朝着药庐的方向,行了一礼。 那位大人物,赠予的不仅是一瓶丹药,还有对他的肯定,一种激励。 心灵上,他已再无迷惘,能够大步前行了。 (本章完) 第八十四章 药庐事 周列的气意上,沾染了一丝锋芒,还有一种无法遮掩的朝气。 与同辈之人同台争锋,让他的眼界心境,发生了些许改变,不至于到天翻地覆的程度,但像是添入了一股新的水流般,冲洗了一些之前的陈旧。 “药庐长老的高足?若是你选择,我不想淘汰你的。” 周列的对手是一个青衣少年,他的资质不差,修为堪堪达到了炼气九层的境界。 这一次,药庐资助外门大比的力度很大,他因此受益,对药庐长老,有些许感激。 周列是药庐长老的徒弟,他宁愿淘汰了旁人,也不愿意让其落败。 可是没法子,遭遇到了,总归是有一人要淘汰的。 他能做的,最多就是下手轻些,让周列体面的下场。 “相差一个小境界,虽然是一个问题,但我不会灰心的。” 周列事事以陈生为人生准则,遇事自有计较,道:“老师当年也尝试过,并且成功了。” 就他所知,老师当年打平过一个,高了一个小境界的炼气境修士。 老师能做到的事,他当徒弟的,也得努力去完成。 “越级而战,那是万中无一的。” 青衣少年轻笑,越级而战这个词,听得多了,就以为是极为简单的事情,实则很难,那是天才的领域。 他们这些人,可算不得天才,同阶杀伐,都无有绝对的把握,何谈其它。 周列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当真遇到了,也不得不碰一下了,即便不成,也是尽力了。 轰。 他没有藏拙,也没有这个条件,一出手就是炼气八层的巅峰战力,双手结印,施展出一道火法。 斗法台上,复杂的光纹交织而去,勾动虚空的灵气,刹那间燃烧起了汹汹的火焰。 周列如号令火焰的神灵,心念一动,腾蛇乱起,麒麟走兽,呼啸而过,直冲敌手门面而去。 “不愧是炼丹师。” 青衣少年赞叹一声,周列对于火焰的操持,在炼气境修士中难有比肩的了。 这是炼丹师的优势,炼丹之时,炉内瞬息万变,自然一手控火之术,极为精妙。 他站定不动,面色平静,战斗和炼丹是两个不同的领域。 这火,伤他不得。 青衣少年两指并举,做剑状,连连斩下,雄厚的法力催成的锐意剑气,将奔袭而来的火兽,尽数斩杀了。 继而,他手上化剑做印,蹲伏下来,一寸寸的压了下去。 整个过程中,很是缓慢,仿佛他手上的印诀,重若千钧,无法立时推动般。 砰! 一两个呼吸后,他终是印诀触地,猛然间一下剧震,像是三山五岳崩溃了般,一种惊天动地的波动,向外波及。 斗法台上,烙印着的防护阵纹,闪烁个不停,一条条的阵纹显化,吸纳汹涌的破坏力。 生生不息的火焰,被削了一层又一层,风波一过,彻底的熄灭了。 “还是早些送你下去的好。” 青衣少年一印之威,霸道无比,做完之后,他蹲伏之势一改,如真龙冲杀出去,手上一动,多出了一口大戟。 虚影晃动,不见人迹。 周列眼中,唯有那一口大戟了,黑漆漆的,深沉厚重,充塞了他的眼中世界,像是庞大到无比黑龙般,展露一鳞半爪,就是遮天之势。 他没有迟疑,祭出了玄策炉,多年蕴养,这口法器和他气意想通,落在头顶,垂落下磅礴火光,定住虚空,护持肉身。 砰! 大戟砸落,炼丹炉震颤,虚空朦朦,一股股狂暴的天地灵气,使劲的刮着。 见到攻伐被拦下,青衣少年越发得劲,只要周列有护持,他就能不怕将人打坏了。 于是…… 斗法台上,一个少年持着大戟,如敲击着大鼓般,连连敲击在了炼丹炉上。 “境界之差,真是恐怖。” 周列咬紧牙关,法力打在玄策炉上,勉励维持着不败的局势。 他也知道,这样是不行的。 所以,他在炼丹炉中,生起暗火,丝丝缕缕的恐怖的术法气息,萦绕交织,化作了一只小小的鸟雀。 历时十几个呼吸,鸟雀冲出了炼丹炉,双翅一展,翎羽延伸大放到两丈长,化作为焚天的神鸟,朝着青衣少年杀去。 “终究是药庐长老的弟子。” 见状,青衣少年的眼中,显露出认真之色,这一道攻伐,凝结了控火之术和火法的精髓,威能极强,已经能伤害到炼气九层的修士了。 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腹部内如雷鸣闪烁,体表上游走玄光,气息一下高涨到天上去了。 随即…… 他口中一吐,气息下跌,却是有一团恐怖的玄阴水雷飞出。 刚显露虚空,就令得天象大变,混乱漆黑中,一口将焚天的神鸟给吞了。 顷刻间,玄阴水雷撑不住,轰然炸开,却是合了青衣少年的心意,将周列波及着,扫出斗法台。 “输了……” 周列狼狈的站起身来,看了一下斗法台,想再去看一眼观战的高台的,但忍住了,微微低着头,朝外走去。 他没看到的是,高台上的他的老师,一直在关注着他的。 “想清楚了,伱的人生,才会更好。” 陈生眼神平淡,让周列参与到这场外门大比中,不为别的,只是想磨砺一下徒弟而已。 周列很好,但似乎身上总是搁着什么,不得自在。 让他与同代之人接触,见识到他人的风貌,或许能有所感悟吧。 这一次,周列没回药庐,他也不知道去往哪里,走着走着,游荡到了朱霞峰上的清净小院。 这是老师最初居住的地方,特意留了下来的,后续无人住进来。 他随意的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四处看看,想要知道究竟怎么样,才能做到如老师般厉害。 “我是不是太矫情了。” 周列知道自己是有问题的,身心都让无形的枷锁给束缚住了,而枷锁的来由,是他自己给自己套上去的。 在外人眼中,他是一阶炼丹师,药庐长老的弟子,地位尊崇,呼风唤雨的。 可他心里头知道,他只是一个幸运儿。 能被老师选中,不是因为有超然的天赋,也不是因为有一颗坚不可摧的道心,而是一道旧年家祖留下的情谊,方才让他有今天的成就。 为了能够匹配上这份机缘,他事事以老师为准则,在丹道上不敢有一刻的放松,就怕让外人说上一句,他啥也不是。 尽管老师,是不大在意的,也似是觉察到了什么,让他放开自我。 “让他们知道,大概会啐我一脸吧。” 外门大比上,周列见识到了,一个外门弟子真正的现况,那就是挺惨的。 修炼资源,极其匮乏,什么都得去争。 功法丹药,通通没有,自生自灭的,唯一拼搏的途径,就是一个有为殿,靠着赚取贡献点。 而这些,从来不是他用去思考的。 他在意的,是心灵上的东西,不是物质层次的。 这种吃饱了撑的多想,让他觉得自己有时候确实太过的矫情和扭捏了。 同辈的人,一穷二白的,都敢去闯。 相比之下,他的起点已经够高了。 “或许,没什么可怕的。”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这么一句话。 周列喊了一声,声音渐渐的,变得坚定,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该是到了扔掉的时候了。 轻装上阵,在高高的平台上,化身意气少年,去拼搏一番。 龙行殿。 “老师,我输了。” 周列回来了,他的脸上,还是有羞愧之色,毕竟输了,落了老师的脸面。 但好在,他的眼神不再躲躲闪闪的,能够正视内心,似乎卸下了些东西,透着轻松之意。 “嗯。” 陈生面上不显,但心里头还是很高兴的。 周列是个尊师重道的人,他很喜欢,也希望对方能在长生路上,走得远些。 “我想外出历练一趟。” 站了一会,周列终是将打算说出,他想去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像个普通的外门弟子般,靠着自己出门去,磨砺道心。 “好。” 陈生还是那副淡然的模样。 他从不干涉他人的意志,最多就是给予一个老师的建议,修行终究是靠个人的。 周列想要远行,磨砺己身,如雏鸟高飞,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该带的,都带上,遇上搞不定的事,可不能强撑,写上一封书信过来就好了。” 修仙界是很残酷的,周列外出,势必会遭遇很多危险的事情。 绿珠会为此心忧,但这是周列个人的选择,她不会去阻拦,只是叮嘱,一切小心为上。 “师娘,我知道的。” 周列不舍道。 龙行殿承载他生活的一切,老师和师娘是他最为重要的人,恩同再造,他外出历练,会时常想念这里的。 …… 筑基之后,陈生让外门大比之事牵扯了心力,此时抽身出来,却是将眸光落下了药庐。 也该是又一轮,调整药庐的人事构架了。 明日议事。 他的命令,在药庐十二殿同传,所有的炼丹师都受到了消息,不敢怠慢。 这是陈生筑基后,第一次的议事,意义非凡。 按照着筑基境的寿元推算,药庐至少要在这位的统管下,一百多年。 他们在这一百多年内,是怎样的前途,此次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次日。 时间到了。 陈生没去议事厅,而是来到了案桌前,坐了下去,拿起堆叠的文书观看。 又是月初,该处理些内部的事宜了。 “养心峰三百颗清阁丹,外加五百颗嗜血丹。” “白玉峰一千凝气丹,三百脑神丹。” “执法殿一千五百颗养气丹,五百凝血丹。” “内门长冥峰,五百凝气丹,五百补阙丹。” …… 都是些普通的各脉文书,陈生已经驾重就轻了,随手划分,三两下就处理掉了。 接下来,才是一些真正值得处理的事情。 “炼丹师萧道风勾结内门,意图染指药庐。” 陈生看到了这份文书,有些乐了,看了一下背后的名印,果然是“齐落”。 随着他的迟迟不突破筑基,年岁渐大,药庐的权柄就有些动荡了。 像是古时候的君王般,年老力衰,神智混沌,就算还坐在那个位置上,底下的臣子也不安分了。 萧道风他记得,是药庐中的老资历,辈分很大,如齐落这等后起之秀,虽然炼丹技艺差不多,但还是被压了半个头。 药庐的事牵扯到内门,是在他上位后,借着沈老打下的底子,徐徐图谋,几十年发展,将基本盘扩大了许多,惹人眼红了。 虽然两家是同一脉,但陈生是药庐的执掌者,自然不愿旁人插手进来。 这些年来,内门炼药堂的手,多次摸伸过来,都让他打掉了。 事实是,炼药堂贼心不死,见他衰老,就起了算计,打算扶持他人,再进一步,将药庐的渠道等给吞没了。 这份文书,让他给放起来了。 抽屉一开,都是齐落的。 这年轻人,心中有股赤忱之意,从几年前,觉察到了萧道风的野心后,每隔一年半载的,就会写份文书表露担忧等。 虽然,他都压下去了,但却毫不气馁,一直都写有文书,坚持不懈的。 “四九城惊霄商会在四月九号,拍卖一份二阶炼丹师的传承,有兴趣可以去看一下。” 最后一份文书,则是沈老发来的。 突破了筑基境后,二阶炼丹师的道路,药庐传承很少,陈生就写信给了沈老,跟老前辈取取经。 沈老也没藏着,一直多有解惑。 这次,传来这么一道消息,想来是觉得他可能会感兴趣。 “四九城,那到时走一趟。” 陈生随意道。 他执掌药庐,拿下这么一份传承,还是很容易的。 议事厅。 药庐十二殿的炼丹师,齐聚一堂,粗略数去,有五六十人,算得上繁荣兴盛了。 时间一点点的走去,已经延后了半个时辰了,还未开始。 很多炼丹师都意识到了什么,眼观鼻,鼻观口,静坐不动,免得失了仪态。 如此,再过了小半个时辰。 “长老怎么还不来?” 一个头发花白,衣袍得体,肌肤如玉的老人坐不住了,眸光四转,终是说出了话来。 很多炼丹师朝他看来,却没回应。 唯有一个青年炼丹师,眼睛澄澈如碧水,剑眉凌厉,朝着他挑了挑。 “萧丹师,你急什么,长老不来,就等着呗。” 齐落不是一个锋芒内敛的人,他看不惯的东西,就一定要说,道:“还是说,你有别的什么心思。” 最后这句话,他说得似是而非的,很难不让人往阴翳的方向想去。 (本章完) 第八十五章 闯荡 “你个小辈,胡说什么。” 萧道风急吼吼的反驳,此子用心险恶,将他推向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如今陈生筑基功成,镇压药庐稳如泰山,他敢跳出来,瞬间就会被打成齑粉。 此时,他就想神隐,真的不想被点名了。 “原来萧丹师不急啊,我还以为你急不可耐了呢。” 齐落满脸的戏谑,有一种畅快,这些年来药庐的氛围,他很喜欢,而有些人却是想破坏,真是又蠢又坏。 “呼……” 萧道风一个老资历,被一个年轻人如此挑衅,心中起炸,眼睛红得像发狂的公牛一样。 长呼一口气,他终究是没有发作,强忍下来,形势比人强,不可做意气之争。 “怎么办?长老摆明了,就是想晾一下我们。” 这是所有炼丹师都清楚的,但没人喧嚣,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就知道陈生的威信了。 冷静下来后的萧道风,心中一阵拔凉拔凉的,生出十二分的后悔。 “早知道,我就不该接触内门的人。”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回到当二五仔的那天,他一定会义正严词的,拒绝掉内门炼药堂的提议。 即便,他们拿出了五座药园的价码,也不行。 隔了一小会,陈生还没来,萧道风度日如年,心头煎熬,各种念头纷杂起伏,根本遏制不住。 “若是长老发狠,将我踢出药庐去,那后果……” 越想,他越是惊惧,陈生的手段他是佩服的。 也是陈生老迈无力,迟迟不突破筑基境,眼见着是要走下坡路了,他才会去接触内门炼药堂,不然哪怕对方势力再大,也不会搭理。 这本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却是一下赔了个底朝天。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被踢出药庐,到时真的是半生奋斗,尽成浮云了。 “哒!” 等待良久,议事厅外,终是传来了脚步声。 瞬间,一道道眸光朝外看去,那是一道年轻的身影,眼神温润,却是细微的眯着,让他有了一丝的凌厉,让人不敢直视。 “见过长老。” 诸人起身,行了一礼,不敢在这个时候出现礼节上的失误。 “有事耽搁了,诸位心里头不会生怨吧。” 陈生落座下来,大大方方的,凭空生出一种俯瞰之意,嘴角上翘,遮掩住了心中的想法。 “哪里,长老让等,我们就等着。” 不待众人回话,萧道风第一个表态了,他的面色很是恭敬,掷地有声,一副以陈生为马首是瞻的模样。 “噗嗤!” 齐落一下笑出声来了,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等左右反复横跳的小人,是以不会那么的客气。 这一幕又是极为的滑稽,他是真的忍不住了,感觉很乐。 “这后辈……” 此时,萧道风杀了齐落的心思都有了,他这辛辛苦苦的,希冀陈生轻轻放过,齐落这后辈倒好,直接拆台,简直是不当人子。 “好了,该议事了。” 陈生将手一摆,议事厅中再无杂声,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好戏上场了。 “萧丹师,临近扶风山脉的墨按城,有我药庐新开辟的灵草渠道,由你去打理吧,做个二十年,回来后我为伱庆功。” 陈生言语轻轻,极为平淡,就交代了萧道风的去处。 这种风轻云淡,落在十二殿炼丹师的心中,却是九天雷霆自心湖中炸起,让得心中生起了敬畏。 外放,说得好听,难听点的叫发配。 一条新开辟的灵草渠道,劳心劳力的,哪里比得上在药庐中坐着,挥挥手,就有无数的灵草供应过来得舒服。 “是。” 萧道风眼前发黑,即便心里有数,但真个被收拾了,他还是有种万念俱灰之意。 他强撑着应下,表现得越发的恭敬了。 因为,陈生没有彻底的将他钉死在外边,二十年后,还有机会回来的。 前提是,勤勉用心,他是有数的。 “凝华北苑以北那一片新开辟出的药园,就划入齐落的管辖范围。” 没耽搁的,陈生又颁布了一条任命,将齐落给提上了上去。 “这是……” 十二殿的炼丹师,向着齐落投来惊疑的眸光,凝华北苑以北的那片区域,是近十年药庐深耕的地方,连带着萧道风的半数份额,一齐都划给了齐落,不可谓不委以重任了。 齐落也满脸愕然,他想到了什么,但上报的文书,多次被压了下来,还以为被扔掉了呢。 这位长老,真个老谋深算,不显山不露水的,一出手就是雷霆风暴。 “有得有失,有失有得。” 程煜树闭目,身躯挺得笔直,让所有的情绪,都深锁在内心之中。 他和齐落是并肩的药庐天才,如今齐落被委以重任,他内心不起波澜,是不可能的。 其中缘由,他心中有数,但那般袖手旁观,实则是最为稳妥正确的。 陈生已老,外有豺狼内有贼,他不落井下石,已是难能可贵了。 如齐落这般头铁,明里暗里冲锋的,才是理想的少数人。 这种人,在修仙界中,都会死得很惨的。 可是…… 人算不如天算,竟真的让陈生闯过了那道难关。 谁能想到呢! “此子有本事,但既然只愿修持一心,那就不添重任了。” 陈生心中是有计较的,程煜树有才,和齐落一样有才,但品性淡漠,在洞察药庐的隐患后,选择了独善其身。 本身,他没做错什么,这是能够确定的。 陈生不会在这点上,抓着程煜树不放,但站得越高,越得有一颗赤忱之心,不然就是一只贪得无厌的饕餮,会吞噬药庐的。 这样一比,在重大任命上,程煜树和齐落两人竞争,他会选择后者。 …… 蔡国。 延平山脉。 周列自拜别老师,外出修行,已有两三月了。 他一路向东,跋山涉水的,曾在凡间王朝中逗留,兴起一剑,就斩得作乱要大蛇,血染大江。 也曾见到筑基境修士斗法,凶威无比,躲在屋檐下,低着头,不敢出声。 荒山野外,他也住得,破庙中打坐练气,听外头风雨呼啸,心中一片的宁静。 最后,他来到了这里,打算采些灵草,炼丹修炼,也借助妖兽的手段,磨砺己身。 “山里灵草真的很稀疏……” 周列耗费了半日的功夫,采得了三株灵草,这在散修的眼中,是极为丰厚的成果了。 他却是微微叹气,见惯了药田中密密麻麻的灵草,跟这一比,着实是不大放在眼里。 沿着山道,他想多找几种灵草,凑一种最为简单的丹药。 “血迹……” 草丛上,他看到了一抹殷红,以为有收获,走得前去,才发现是洒落的血液干涸后的痕迹。 顺着血迹,他绕了一圈,来到了一块山岩后,见到了一个昏迷的女子。 她衣衫上沾染着鲜血,一张脸生得桃花似好看,却是惨白一片,让人看得很惋惜。 “也算你运气好,遇见了我。” 周列是一个正道的人,陈生多年的教导,让他的内心,充满了光明。 见人受伤,在允许的情况下,会给予帮助。 于是,他救治了这个女子。 噼里啪啦…… 不甚干燥的柴火,在篝火的燃烧下,发出轻微的声响,炸出一两颗的火星,极为绚烂。 “情况应该是好的。” 唐画已经是醒了的,但她没有显露出来,而是小心翼翼的,观察一下所在的环境。 修仙者残酷无比,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是出门前,老爹跟她说的,出门后,她着实是被世道毒打得不轻,此次被人所伤,差点当场死去,是最为接近死亡的一次了。 她记得,那时坚持不住了,倒在了山岩后,以为再也不会醒来了,不是喂了妖兽,就是被谋财害命了。 结果。 她奇迹般的活过来了。 身下的毛毯很舒服,身上也没被下禁制什么,周围暖洋洋的。 貌似……是被一个好人给救了。 “醒了。” 周列觉察到了,知道这女子的顾忌,道:“想走,随时可以走。” 他是老师的徒弟,品行端庄,生活优渥,不屑去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你是谁?” 唐画也发现了,这个少年跟她见识过的人,都很不一样,身上有着一种名门正派的气度。 事实证明,对方确实是这样的人。 她一下子,不急着离开了,毕竟是救命恩人,直接撂下,就不礼貌了。 “散修。” 周列随意道。 萍水相逢,他可不能什么都透露出去。 “名字呢。” 唐画翻了个白眼,跑延平山脉的修士,近乎都是手头拮据的散修,富贵的修士都在仙城静修呢。 “周列。” 名字不是太大的问题,这点周列如实相告。 “我叫唐画,也是一个……散修。” 唐画停顿了一下,也报了一个同样的身份,想看看周列的反应。 然后…… 周列没反应。 他一点也不关心。 “你就不想问我点事?” 最终,还是唐画忍不住,跟周列交谈起来。 这个少年,她感觉很特别,身上有着一种正直的魅力。 “不想。” 周列摇了摇头,不想卷入不相干的事情之内,他是出来磨砺己身的,为财打打杀杀的,索性呆在药庐里了,根本就不用出来。 “我得到了一座修士洞府的密匙,然后被追杀。” 唐画感觉很抓狂,这个少年的脑回路,好像跟正常人不一样,没有好奇,没有贪念。 可对方越是这样,她就越是信任,没有防备的,将隐秘说了出来。 我有罪,今天才更了七千多,明日争取多更点。保佑晚上不失眠。ye~ (本章完) 第八十六章 摊牌 “追杀?什么位阶的修士。” 境界高上一阶,就能压死人。 周列不是那种天之骄子,对于潜在的危险,很是在意。 “这关注点不对啊。” 唐画的面色一下很疑惑,这是重点吗。 重点是,她得到了开启一座修士洞府的密匙。 好吧。 也有点重要,她颓然道:“炼气十层。” 这个散修,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的,长得凶神恶煞至极,偏生战力高绝,若不是她见机得当,早些逃命去,直接就被当场打死了。 “那你不是很危险?” 周列认真道。 “有点。” 唐画点头,瞧那大敌的模样,对那座修士洞府很上心,不是能够善罢甘休的。 周列默然,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身朝着山洞外走去。 “你干嘛。” 唐画一脸不解道。 “溜了……” 救人是救人,和卷入麻烦中挨刀,是两码事。 周列不以唐画的救命之恩求报,已经做得很好了,就不继续掺和进去了。 “我还没报答你呢!那座修士洞府我愿和伱共享。” 唐画急急忙忙的追上,她不是没有良心的人,周列救了她,还不求回报。 这是一个好人。 一个好人,就该得到应有的待遇。 说回报! 丛林中冒出来一个中年人,穿着黑袍,一脸的络腮胡,双眸圆滚滚的,煞气满身,像是一头恶鬼降世。 “哈哈哈,不用了,我独享就好了。” 蒋世经发声大笑,一阵兜转,他都以为到到手的机缘飞了呢,不想峰回路转,一个转身,就撞上了。 “真不走运。” 见到这人,周列想骂人,就差一点,他就能脱身劫难了。 “他不是我同伙,让他走。” 唐画也知牵连周列了,一步走出,站在了他的面前,直面蒋世经。 这句话,是有一些天真的。 “谁知道你会不会将密匙给了这小子,老子不蠢。” 蒋世经这等人,宁可杀错不会放过,人命对他来说,跟杀只鸡差不多。 管他是不是无辜,杀了杜绝隐患才是。 唐画急了,身前出现了一口飞剑,她炼气六层的法力,死命的往里催发。 嗡! 一道犀利的长虹,破空而出,虚空中发出尖锐的啸声,像是一头俯冲的游隼般,对着蒋世经的面门抓了过去。 “铛” 蒋世经手裹法力,大手一挥,不用术法,也不用法器,直接就将飞来的法剑给拍掉了。 境界差距太大了。 隔着四层小境界呢,对于一般的修仙者来说,是不可跨越的天堑。 见此,唐画的压力极大。 她衣裙微微的飘荡,越发显得娇弱,却是半步不退,拦着蒋世经。 “你先走。” 她头也不回的道。 “炼气十层,我俩谁都抵抗不了。” 周列叹息一声,唐画这样的人,他不讨厌,反而是欣赏的。 所以,这劫难得一起扛了。 “知道就好,束手待死……” 蒋世经抖动黑袍,震得发出猎猎之声,脸上意气风发的,那茂盛的胡子头发,像是铁枝在抖动,说不出的凶神恶煞。 他确实不是无名之辈,纵横数十人间王朝,让得诸多的修仙宗门,都战战兢兢的。 这般大人物,对付两个小娃娃,简直是手到擒来。 “去!” 炼气十层的修士,周列不敌,也不想死磕,他手上往储物袋一抹,出现了一张符箓,用法力催动,直接就祭了出去。 “雷爆符!” 蒋世经觉察到了什么,定睛一看,心里头一阵颤动,想也不想的就后退。 下一刻。 他站定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大坑,滚滚的浓烟冒出,土石焦化,泛着鎏金岩浆的光华。 趁着这个空档,周列带着唐画已是远遁了。 “不会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人吧!” 蒋世经站在那里,惊疑不定,但最后还是发狠,道:“管他呢,延平山脉杀人不收尸,隔一两个时辰就有妖兽来吃了,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的。” 雷爆符是很珍贵的东西,只有那些修仙家族的继承人,才有资格拥有。 这样的人,他一生就杀过一个,冒了很大的风险,但回报很大。 想到这,风险好像也不是那么大了。 嗖! 蒋世经下了决心,炼气十层的优势等,彻底显露,几十上百个呼吸的时间,就又杀了上来。 “怎么办?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 唐画心下连颤,她还是有些慌的,蒋世经带给她的压力很大,像是面对一头上古凶兽般,光是直视,就有种颤栗感。 “往山脉深处走。” 周列倒是很冷静,一个炼气十层的修士,虽然能杀死他,但却无法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药庐之中,这个层次的人太多了,一茬茬的,数不胜数。 所以,他对蒋世经没太多的畏惧。 “吼” 两人为了躲避蒋世经的追杀,朝着延平山脉的深处挺进,期间遇见了许多的妖兽,见到人族闯进来,就一阵咆哮追杀。 场面一度很混乱。 “不能拖延下去了,再深入我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蒋世经越追,脸上的神色越是阴郁,蚁多咬死象,况且延平山脉的深处,炼气大圆满的妖兽也有。 这般闹腾下去,妖兽被吸引过来,到时他即便得偿所愿,也得脱一层皮。 “嗡……” 想清楚了这一点,蒋世经发狠,炼气十层的修为法力,凝聚在一口飞剑之上,朝着前方狠狠杀去。 锋芒无匹,斩去了所有的阻碍。 周列和唐画为了躲避锋芒,也稍稍顿了下。 然后…… 蒋世经手疾眼快的,抛出一物,连冲上百丈,落定在周列和唐画的头顶,当即虚空天地猛地一震,有六条无形的天柱立起,形成了一个禁区。 “阵盘!被困住了。” 唐画尝试几次,都不得遁出,她的面色,一下焦急了起来。 只是,该来的,终究会来。 “今次,你们都逃不掉了。” 蒋世经气息如流火,眼眸之中闪烁着猩红的光芒,连番追杀,闹得他心头乱起,直想杀人。 为避免夜长梦多,他下手无情,掐动法诀,山川草木之气疯狂凝聚,形成了一种瘴气毒气。 靠得近的妖兽,闻上一些,就呜呜的倒下了。 周列见势,将手一洒,法力凝聚成漫天星火,勾动灵气,形成燎原之势的大火,方才烧了弥散的瘴气。 “境界之差,犹如天堑,何必苦苦挣扎呢。” 熊熊火光下,蒋世经的身形镇压八方,形如,他手上探出,一只灵气大手显化天穹,一把抓下,似涵盖九幽,叫得人无处可逃。 噗! 周列以炼气八层的修士,竭力拼杀,但还是被打得吐血败退。 “杀!” 唐画提剑杀上,娇弱的身躯如风舞动,剑光凌厉,密密麻麻的,像是雨水般,占据了满片的虚空。 这般剑术,同阶之敌应对起来,却要左支右绌。 可是,蒋世经的战法,讲究的是一个一力降十会,炼气十层的法力,轰然打落。 “啪嗒。” 唐画手上的法剑,掉落在地,身如断线的风筝般,飘飞起来,狠狠的砸在地上,很是狼狈。 “这下,真的被困死了。” 她接连受创,血气枯竭,面色一片惨白,显然是伤到元气了。 “白白折腾,搞得大家都难受。” 蒋世经畅快了,两个小辈被他拿下,等将其身上的油水榨出,就够他一阵快活了。 “老贼,欺人太甚。” 周列自不会坐以待毙,他还是有些手段的,一个炼气境十层的修士,不至于让他一下毫无还手之力。 他手上往储物袋一抹,抓住了一大把的符箓,然后哗啦啦的,直接甩出。 “轰” “轰” “轰” 虚空炸裂,几十种术法波动,将此方虚空给埋葬了。 即便是以蒋世经炼气十层的修为,也不敢硬抗,跟耗子遇见了火油般,一阵跳腾,朝着后面不断的退去。 “走……” 周列背起唐画就走。 他储物袋中的符箓,可是不多了,练气十层的修士,太难斗了。 “这小子,身家不菲啊。” 蒋世经是心惊,又肉疼,随手就能掏出一大把符箓出来,当豆子撒,这样身家的少年,背后定然不可小觑。 放弃,那是不可能的。 将其拿下了,他就能一波暴富了。 必须,快速拿下。 周列现在挥霍的符箓,可是他蒋某人未来的财富啊。 “你又救了我一命。” 唐画趴在周列的背上,行程很颠簸,但她的内心却有一点的宁静。 两人虽然认识的时间很短,但一同经历了生死,算得上是老伙计了。 “现在还是想想怎么摆脱危险吧。” 周列能够感受到,身后有一道气息,像是厉鬼索命般,死死的盯着两人。 只要一个懈怠,就再也跑不掉了。 “哪里走。” 蒋世经的心里头,也满是怒气,他纵横数十个人间王朝,接触过多个修仙宗门的修士,但就是没遇到过这么油滑的小辈。 明明修为不高,但每每总能从他的手上溜走,使劲折腾。 “阴魂不散。” 周列骂骂咧咧的跑着。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会被拖死的。” 唐画思索片刻,道:“那边有个山窟,我们躲藏进去,先撑一下,我再找人来助。” 她妥协了,年轻人还是稚嫩,没成长起来,遇见一个老修士,就得摇人。 “好。” 周列点了点头,他也是有后手的,如唐画想的一般,真个没办法了,只能喊来长辈了。 准你以大欺小! 不准我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两人苦中作乐的想着,随即藏身进了一个山洞中,由唐画祭出了一个一阶顶尖法器离火罩,将四周给封死。 这是她的一个底牌,已经动用了,就证明真个到了生死关头了。 “轰” 蒋世经追杀了一路,快要达成所愿了,就见到两个小辈躲藏隐身,他哪里肯罢手,一股血气直冲脏腑,丹田中法力如沸水激荡,狠狠的撞了上去。 整座山峰都颤了一下,大片的山石被打碎,几条裂缝蔓延伸入了山体,但那离火罩,就像是镶嵌在了大山里般,一动不动的。 “小辈!出来!一战!” 蒋世经气急,口中发出愤怒的吼叫,法力起伏,一次次的轰击在了山峰上。 山石飞溅,声如裂金。 却是攻不破离火罩。 “暂时安全了。” 周列和唐画对视一下,都松了口气,炼气十层的修士,对他俩来说,压迫太大了。 这时,唐画深吸了口气,道:“我有件事得跟你说,我不是散修,蔡国青甲宗的宗主,是我爹。” 她此行是出来历练的,没遇见蒋世经之前,虽有磕碰,但还算顺利。 毕竟,蔡国之中,她是年轻一代的高手了。 真遇见了老一辈,报个号,旁人都会给个面子的。 偏生的,遇见了蒋世经这个混世魔王,从外进来的,没法讲道理,也打不过。 她也只能尽早的结束历练了。 “哦。” 周列随意道。 这有什么,出来混的,留个心眼,挺好的。 “你生气了,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只是在蔡国这片地界,很多人因为我的身份就凑了上来,我很讨厌的。” 这般平淡的反应,让唐画有些的害怕,她就知道,一旦报出身份,情谊就会变质。 一般来说,蔡国之中的年轻人,知道他是青甲宗掌教的女儿,都会巴结上来的。 万中无一的,是周列的反应。 对于前者,她是喜欢后者的,所以越发不想因为一次隐瞒,而让两人闹掰了。 “其实,我也不是散修,我是广秀仙宗外门弟子,药庐长老是我师父。” 见唐画这个样子,周列叹了口气,也选择了摊牌。 他出门在外,会留个心眼防备他人,但遇见品性不错的,也不会惨着掖着,小家子气似的。 “我说的是真话!” 这番真诚,让唐画越发心慌了。 早知道就不欺瞒了。 周列以为她在玩闹,也跟着玩闹起来了。 广秀仙宗,边地五大修仙宗门之一,药庐是外门负责炼丹事宜的,两个身份重叠起来,那是贵不可言。 那样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蔡国这个贫瘠的地方呢。 比她是青甲宗掌教的女儿,还要梦幻。 不可能,绝不可能! “我也说得是真的。” 周列眼角抽抽,有点无奈,他能接受唐画青甲宗掌教女儿的身份,为什么唐画就不能接受他是广秀仙宗药庐长老的弟子呢。 唐画,想太多了,以为自己在大气层,其实是在第一层。 “唉……” 唐画不信,感觉很累,生怕友谊的小船翻了。 “你爹是什么修为,外头的可是炼气十层的修士。” 周列不在身份上的问题纠结,而是问起了唐画老爹的修为。 两人都是打算摇人的,但她希望是唐画来做,因为他脸皮有点薄,打不过叫人,不大讲道义。 “不用怕蒋世经,我爹也是炼气十层的修士。” 唐画小手一挥,意气风发的,决定了不靠自己后,真的很舒服。 “炼气十层?算了,还是我来吧。” 周列扶额,炼气十层不大好使,要是唐画老爹被蒋世经打死了,那就难搞了。 他拿出了一道符箓,唤作“两界符书“,分阴阳两面,只要动念,就能隔着千里万里,将消息传给另外一个人。 这是他出门前,老师让他带上的。 嗖! 周列沉吟了一下,终是以心念为笔,写下一段话,落在两界符书上。 …… 龙行殿。 陈生处理了药庐内部的一些事后,权威稳固,越发的不可撼动。 他的生活状态,却是没变,平日里跟绿珠说说笑笑的,两人之间也没个磕碰,很是融洽。 嗡! 这时,陈生身上的两界符书颤了一下,他心下有数,心念探出,脑海中多出了一段文字。 “老师,弟子遭遇了强敌,炼气十层的修士,如今被困蔡国延平山脉中,不得自由。” 在看到这段话的时候,他的脑海中,自动勾勒出了周列的样子,该是带着一点孩子的委屈,还有很大的羞愧感吧。 想来,那位炼气十层的修士,给了周列极大的压力,只得放下面皮来喊人了。 “周列传来的信息?” 绿珠不想两界符书有消息传来的,那意味着周列有危险了,但没有消息,她又担忧了。 “嗯,他遇见危险了。” 陈生点头道。 “什么!那你快些决断,是要亲自走一趟,还是遣人前去。” 绿珠催促着,她对周列的关心,不比陈生这个老师来得少。 毕竟,周列小时候一直是她在照顾的。 “走一趟吧,再有七日,便是四九城惊霄商会拍卖的日子,我对那份二阶炼丹师的传承,还是感兴趣的。” 陈生想了一下,四九城的行程,就在不远了,索性直去延平山脉,然后一路而去,不兜转回药庐一圈了。 “我近些日子无事,便和你一起,咱俩骑白鹤去。” 外出。 近几十年,绿珠和陈生都待在仙宗内,平平淡淡的,虽说是好,但人间大好江山,神仙眷侣的,实在辜负。 趁着此次,她一道同去,见得周列无恙,就能放宽心的去流连山水之间了。 “好。” 陈生自是没反驳。 十几个呼吸后,一道鹤唳之声撕裂长空,两只白鹤横空而去,背上有人,笼罩在云霞中朦朦胧胧,形如天人。 (本章完) 第八十七章 境界压制 延平山脉。 深入五百多里,妖兽众多,却是有一人横行无忌,如一头暴怒的人形暴熊般,朝着一座山峰死命的轰击。 每一次的冲锋,都会让蒋世经的心中,平添上一抹怒火。 “你们两个小辈,落在我手上,铁定不会给个痛快的。” 他从未有过一次如此的杀性炽烈,明明是两个小辈,修为平平,很容易就能捏死的。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的可笑,他三番两次的攻杀,都被化解。 如今两人,躲藏在山腹中,依托着一口法器,一心困守,他只能用法力,一点点的去打破离火罩的防护。 这个过程,是很枯燥的,他也不是很有耐心的人,但此次真的耗上了,势必要将两人抓出,炮烙几次,才肯打死了。 “太凶残了。” 离火罩外,动静不大,但唐画透着光晕,还是能看到外头一个朦胧的凶残虚影。 尽管不知道蒋世经的算计,但想来两人被抓住的下场,是会很悲惨的。 “不用管他,秋后蚂蚱的,蹦跶不了多久的。” 周列自两界符书求援后,心境就彻底的平复了下去,真个做到了对外头的蒋世经,完全无视的地步。 “所以说,你真的是广秀仙宗的弟子。” 这种淡然的姿态,渐渐的让唐画相信了,这个看起来跟她一样狼狈的少年,竟真的是仙宗的弟子。 “嗯。” 周列也不知道回答过几次了,开始时还会解释一二,但现在就简单至极的出个声,表示有在听。 “仙宗的生活是怎样的?会不会很残酷。” 唐画想象中的,仙宗弟子都是很优秀的,如她是蔡国中一等一的仙道翘楚了,跟周列一比,就差了很多。 而周列这等资质的人,在仙宗之中,定然是很多的。 天才多了,也就不是天才了。 这样一个环境下,想来每一个人,都会很难熬。 “应该是很辛苦的。” 周列对残酷这个词,没有太大的感触,回忆了一下外门大比时,那些师兄师弟的样子,他尝试着回答。 唐画看了他一眼,无语道:“听你这么说,伱过得很好了。” 这个样子,像是了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公子。 “我老师对我很好。” 谈起老师陈生,周列的眉宇间,就有一股昂扬之气,将世间诸多的美好词汇,一一说出,但就算是这样,也觉得还不够形象。 “那等几天,我岂不是要面见一位仙宗的长老了。” 这说得,唐画一下紧张了起来,对周列老师的形象,有一个模糊的想象,大抵是“德高望重”的。 仙宗德高望重的长老,她很敬畏,换做她老爹来,也得捧着。 “若是老师亲自前来,大概两天左右的时间就会到。” 周列推断了一下,给出了一个日期,再看唐画的神色,笑道:“不用有心理负担,老师是个很好的人。” 德高望重是老师。 温和有礼是老师。 一个极度富有人格魅力的长者! “唳!” 两日后,一道尖锐的鸟声,撕裂虚空,徘徊在延平山脉的天穹之上,兜了几圈,渐渐的缩小了范围。 “什么妖兽?气息如此的雄浑,该不会是炼气境大圆满的妖兽吧!” 憋气攻击着离火罩的蒋世经,心头一凛,手头上的动作,彻底的平歇了下去,不敢发出一丝的声响,生怕引来某种可怕妖兽的攻击。 这声鸟叫,很不简单,气息雄浑,悠长无比,属于炼气中的顶尖存在,不是他能抗衡的。 “白鹤?上面有人!筑基境高人!” 变得鹌鹑似的蒋世经,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天穹,然后眼睛中的情绪变化,层层递进,很是清晰。 震惊! 恐怖! 感到自身的渺小! 他看到了,发出叫声的是两头白鹤,修为高他三个小境界,赫然是炼气大圆满的存在。 更为可怕的是,这两头白鹤是灵兽,它们的背上,都坐着人,各自身形稳当,缭绕着云烟气雾,说不出的超然。 筑基境修士! 两人都是! 这一刻,他的内心中,已经被震怖填满了,这样的存在放在任何一片地界,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 低调。 不要去引起这等人的注意。 他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对方随意的一道法力,就能轰杀了他。 “在那!” 白鹤之上,陈生的眸光却是朝着蒋世经看了过来,既是结了因果,自然得了断了。 “炼气十层,没错了。” 绿珠点了点头,炼气十层,山洞中还有周列的气息,通通对得上了。 随即! 两只白鹤落下地来,炼气大圆满的气息放开,整座延平山脉一下变得静谧起来。 陈生和绿珠走下,身形挺拔,白衣胜雪,说不出的潇洒。 “前辈有什么要吩咐的,尽管说。” 蒋世经心下发苦,他不想跟这样的人物接触的,双方境界差距过大,他没有一丝的安全感。 但哪怕心里很排斥,高人当面,他还是得恭恭敬敬上前听候。 “让开一下。” 陈生看了一眼蒋世经,挥了挥手,不让遮了视线。 “啊。” 蒋世经迷迷糊糊的挪到一边,还不明白陈生的用意,却是看了一眼刚才站定的地方,面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那里,赫然是离火罩的位置,结合周列随手抛出的符箓,他心中生出了一个不好的猜想。 “周列,老师来了,出来吧。” 陈生朝着山洞中喊了一声,很平静,却有一种稳定人心的力量。 他来了,周列就能做回一个无忧无虑的后辈了。 “有人在喊你。” 离火罩下,蒋世经的动静一停,唐画就打起精神来关注,怕对方搞什么幺蛾子。 然后,她听到了一道特殊的声音,不确定的道:“会不会有诈。” 周列没应答,而是直接走了出去。 老师的声音,他不会听错的。 山洞外,周列看到了白鹤下的那对神仙眷侣,尽管才三个月不见,但还是有种久别重逢的喜悦之情。 “徒儿无能,让老师和师娘劳累了。” 他长拜一下,久久不起,有些惭愧,没能闯下天大的名声,还让两位长辈走了一趟。 “无事。” 陈生淡淡道。 “这位是?” 绿珠的眸光落在了唐画身上,又在周列的身上兜了一圈,看不出什么,才出言问道。 “此行认识的一个道友。” 在介绍唐画的时候,周列对她的评价,还是不错的。 至少品德上,是挑不出错的。 “见过两位前辈。” 唐画很紧张,微微低着头,感觉说话也不利索了。 这不能怪她,筑基境修士,在蔡国之中,属于传说级的人物,即便是她的老爹,贵为一宗之主,也没有资格与这等人物产生交集。 骤然得见,她心中起伏不定,实属正常。 “既是周列的朋友,不用拘谨。” 陈生神色平和,话语轻柔,没有展现出仙宗长老的威严气度,更像是一个长辈,和一个晚辈的相处。 这让唐画稍稍放开了些,她抬起头来,偷偷看了一下陈生和绿珠两人,发现真的如周列所说的,是个很好的人。 她有些理解了,为何周列会对自家的老师和师娘极尽的推崇,想来换她易地而处,也是同样的心理吧。 “就是此人,让你俩狼狈不堪的。” 闲谈两句,见周列无恙,陈生的眸光才挪开,放在了蒋世经的身上。 “刺啦……” 蒋世经身躯一颤,肝胆都要裂开了。 那两道眸光,像是两口神剑般,直斩他的心神,要将他从这世上抹掉。 “前辈,饶命啊。” 他大声求饶,只要求得性命,往后是真个不敢再出言冒犯了。 即便是唐画,他也不会去触这个霉头。 这种一朝幡然醒悟的架势,陈生是很瞧不上的,挨打就要立正,敢作敢当,临到头了,缩了回去,算个什么本事。 “饶你不得。” 他吐气开声,随之身上的气意,也开始拔升,虚空朦朦,像是有一尊古老恐怖的存在出手了般,将手一伸,朝着下方打落。 “拼了!” 蒋世经是畏惧筑基境高人的,但触及身死之事,那就又不一样了。 他本就是个穷凶极恶的性子,一朝暴起,当真是十足的凶戾。 轰隆隆…… 炼气十层的本事,他毫无保留的施展出来,玄功在体内运转,丹田中的法力,像是被水泵压着强抽上来般,汹涌而出,挤压得多条经脉都龟裂了。 他一拍心脏,周身喷涌出旺盛的血气,像是一尊从太阳中诞生的生灵般,满是神火的气息。 动用能动用的手段,将自身的威能,攀升到巅峰。 他催动了法剑,横亘在前,去抗筑基境最为普通的一击。 撑过去了,他就有一丝逃遁之机了。 砰! 没有什么反转,像是巨人一脚踩死了只蝼蚁般,蒋世经和陈生的境界差距,大到天了,他毫无一丝反抗的机会。 当那只手拍到法剑时,法器崩碎,再是横行,打在肉身,皆时灵台脏腑等一切有形的事物,都化作血雾消散了。 (本章完) 第八十八章 庙宇 四九城。 雄起平地,如黑山大岳巍峨雄奇,内里一条大河滔滔而去,源头发自一座龙角山,当真是气象万千。 “此地格局,不差。” 坐在白鹤上的陈生,飘然而来,眸光垂落下来,显露出一抹惊艳之色。 四九城的格局,有一种福地的感觉,也就是灵气浓度不高,不然定有高人在此开宗立派。 “好多修士,好像有一两个筑基境的,隐藏得很深,无法确定。” 绿珠是筑基境修士,灵觉敏锐,捕捉到了四九城中,有多股修士的气息,其中一两道藏得很深,隔着太远了,她无法准确的摸索到。 “也是为二阶炼丹师的传承来的吗。” 陈生沉吟一下,很快忽略过,道:“距离拍卖会开始,还有两三天的时间,先找个地方住下来。” 两人下得四九城中,举目望去,是一栋栋高大的木楼,人员密集,着实是繁华。 “红线楼!” 绿珠眸光一扫,到处都是千篇一律的建筑,就要随意的找个酒楼住下。 随即,她看到了某块牌匾上的名字,当即心动了。 “这个名字,也挺合我心意的。” 陈生大抵猜想到了绿珠的想法,千里姻缘一线牵,两人之间是有一根红线牵着的。 有这点心思,今日遇见,就不会抛之不去。 “两位贵客,可是住店?” 红线楼中,掌柜的是一个富态的老人,坐在那里,有点暖洋洋的的样子。 听到动静,他随意瞥了一眼,随即面色一变,脸上挂起笑,扯住了小厮,自己上赶着去接待。 “要一间房,好点的。” 陈生略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这一个动作,就让掌柜的受宠若惊了,变得拘谨起来。 他见状,也不废话了,直接说了所需。 “天字二号的房间空着,保证顶好的,我这就领两位过去。” 掌柜的走在前头,将陈生两人引导到了天字二号房前。 这是一间极为不错的房间,视野很好,透过窗户能够看到大河和高山,还有熙熙攘攘的街市,感受到凡人的气息。 若是想要清净,将门窗关上,会有一个简单的隔音阵出现,将外界的杂音屏蔽。 “不错。” 陈生两人进去看了一圈,很是满意。 “两位,我退下了,有事说一声就好了。” 得到称赞,掌柜的脸上,浮现出笑意,还有一抹轻松之色。 临走前,他还连连诉说,有事随意去柜台吩咐,得了应诺,才轻手轻脚的退去。 “一个游戏红尘的修仙者。” 陈生一下就看出了,掌柜的是一位修仙者,境界还不算低,是炼气五层巅峰。 这样的人,在人间王朝中,高官厚禄唾手可得,却是跑来开一间酒楼,实在是稀奇。 “长生成幻梦,在他眼里,荣华富贵也是过眼云烟,不如活得轻松些。” 绿珠知道这类人的想法,对于物质层面上的东西,已经看得很淡的。 长生不可得,那么只能追求心灵上的平静了。 或许,对方是喜欢这种生活状态的。 “掌柜的,你可是一个炼气五层的高人,怎么能跟我抢活干呢。” 这边,小厮见掌柜的下来,有些委屈,还有些担忧,看这节奏,他怕是要去账房结账走人了。 不是说,修仙者都是高高在上的? 怎么鞍前马后这般的熟练! “那是一位高人,比我厉害多了。” 掌柜的平日待人温和,跟小厮没摆威风,解释了一下其中的缘由。 那一男一女,身上的气息很内敛,他不知道是什么修为境界,但那种气度和从容,一看就不是简单人物。 小心捧着,总是没错的。 “看来惊霄商会这次的运作挺成功的,引来这么多的修士高人。” 小厮在店里几年了,有了掌柜的指点,知晓了四九城中一些修仙者的消息。 那份二阶炼丹师的传承,珍贵无比,惊霄商会忍痛放了出来,却真的钓来了大鱼,让得众多修仙者汇聚。 此次过后,惊霄商会的影响力,将会更上一层楼。 “未必。” 掌柜的摇头道。 他是四九城的人,少年修道后离开,晚年归来,知道这里面是有一些隐秘的。 “掌柜的,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小厮好奇道。 “房间打扫了吗?后厨的食材备好了吗?一整天的,就会叨叨。” 这次,掌柜的拿出了点威严,一阵好问,让得小厮再也不敢叨叨了,赶忙拿起扫帚,直往楼道里去。 夜里,陈生和绿珠没有炼气,而是相拥而眠,像一对凡人夫妇般。 彼此都熟悉了对方的存在。 时间推移。 天上的日头渐渐的转挪,大河之上波光粼粼的,极为热烈的声响,传遍四方。 陈生起来,见到了人间如画的一面。 还有,熙熙攘攘的人流,汇发一处,朝着那座龙角山进发。 “掌柜的,怎的凡俗之人,都往山上而去。” 下了楼,陈生问起了这件事。 “他们是去拜玲珑娘娘庙,求鱼符的。” 掌柜的,不敢敷衍,而是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四月七,是玲珑娘娘节。 这天,城中的男女老少,会上龙角山,去庙宇中祭拜玲珑娘娘,求取鱼符。 然后在夜里,将求来的鱼符,放在花灯上,顺着洗龙河涛涛而下,寓意着一家福运绵长,无病无灾,婚姻幸福的。 “相公,我们也去拜玲珑娘娘庙。” 闻言,绿珠眼睛一亮,玲珑娘娘节太合她的胃口了。 保佑的东西,都是她最喜欢的。 “修仙者去拜神?!” 掌柜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的惊诧,作为修仙者,他们这些人,比之凡人寺庙中的神像,还要来得厉害。 哪里用去求外物的。 “你知道的,这就是一种精神寄托。” 陈生有些哭笑不得,修仙者伟力在身,通晓天地,知道世间已无神灵,拜神根本是无用的。 只是,凡人无知,更当做了一种寄托精神的东西,才延续至今。 “难道这样不好吗。” 绿珠反问道。 那可是保佑一家安康,婚姻幸福美满的。 求个舒心,也是好的。 “去,这就去!” 陈生很少会反驳绿珠的,她说什么,那就是什么,此次也是一样的。 如此,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多了两道年轻的身影。 绿珠随手卖了把伞,和凡间的姑娘般,用来遮阳,一路兴高采烈的,很是高兴。 陈生温和的笑,永远的记住了这一天。 龙角山。 高不过百丈,山势平平,没有危险,山道是石头打成的台阶,很是方便。 一家家,一对对的,人潮汹涌。 陈生和绿珠扎堆在人群中,有点不起眼的感觉,废了大半个时辰,终于见到了玲珑娘娘庙。 庙宇不新,占地不广,但能看出,极见诚心,梁木和石料都用得是顶尖的,能维持千百年不倒。 厅中放着一口大鼎,云烟雾绕的,烧起的香闪烁如天星,数之不尽。 最中间和里面,是一座女仙模样的泥塑,旁边有一个庙祝,已经很老了。 陈生看了一下,心里有数了,没有超凡的痕迹,神像是泥塑的,庙祝是一个普通的老人。 此地,是民间信仰造成的。 这一观点,有人和他不谋而合。 那是一个书生。 “你这古旧思想要不得,这世上哪里有神,求人不如靠自己,我带伱抓药去吧。” 书生对着眼前的村姑,也是他的媳妇,好言相劝。 生病了,吃药就好,庙宇中的神是不管用的。 相反,香火吸多了,是会伤肺的。 这种云烟雾绕的地方,作为一个病人,不应该来。 “抓药抓药,吃了多少药了,都不见得好。” 村姑毫不怂书生相公,很有明媒正娶的大家风范,坚持道:“玲珑娘娘有大法力,会保佑我的。” 她也不是真个一心相信神灵,但这病如附骨之疽,难断病根,反反复复的,吃了太多药了,都是无用。 “那就是尊泥塑木雕,怎么保佑你。” 书生反驳道。 “你不懂,玲珑娘娘都一直都存在四九城,不见洗龙河八百年不发水灾了,风调雨顺的,各家各户,能吃得上饭了,也让你有了读书的机会。” 村姑没半点客气,细数理由,再是指责,道:“你读了书,明了道理,却来诋毁玲珑娘娘,这是不该的。” 玲珑娘娘由来已久,在此地深入人心几百上千年,再是顽固的老夫子,都得尊重。 她虽不是坚信,但也不是不信的。 “不发水灾是气候变化,跟玲珑娘娘没关系。” 书生讲着水灾和气候的道理,这些虽然无法触摸,但却是真实存在的。 “没关系,那为什么玲珑娘娘出现后,四九城变好了。” 村姑坚持道。 陈生听得有趣,却是有了自己的见解,道:“也许是某位过路的道友,不忍生民悲苦,于是用了神通术法,调理了风雨,后来人们感怀她,立了庙宇,又经过几百年的坊间演变,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修仙中人与天争命,没时间耽搁,只管己身。 但不可否认的,这方仙道世界中,还是有少数心怀天下苍生的先贤的,他们用掌控的伟力,为生民理清地气变化,隔化阴阳,再造山河。 这种人死后,百姓将其供奉起来,千百年来祭祀信仰不绝,也就成为神了。 “气死我了。” 思索中,村姑争辩不过,一时气极,动了病根,咳了几声。 “好了,算你说得对,” 见状,书生闭嘴了,口服心也服,小心翼翼的,不敢有一丝的跳腾。 看得出,他对这个媳妇,还是很疼爱的。 “兄台夫妻两,真是人世间的楷模。” 陈生看得奇怪,这两人的认知观,都存在差异,可是磕磕碰碰的,没伤感情,还越发的融洽了。 这很少见,想来是一段有故事的姻缘。 “让兄弟见笑了。” 书生侧身看去,见到陈生,被其气质惊艳到了。 不是说来人有天人之貌,而是那种气度,淡然中带着一丝的厚重,像是沉淀过后的酒香般,很有味道。 “你俩怎么在一起的。” 绿珠看着这一对凡人夫妻,能看出很幸福,但身份组合,却是很奇怪。 一般来说,这种是没法长久的。 “这个啊,我俩是邻居,读书的时候差点饿死,她就十天半个月的,背着小半袋粮食来养我。” 书生说出了一桩旧事,这是救命的青梅竹马,虽然见识上差了点,但他从没嫌弃。 当年那一袋袋的粮食,他可没少吃,早被堵住嘴了。 “也不羞。” 村姑不是真个无理,她也是对这病急了,才出门求神的。 听到书生说当年的事,有些害羞,站在他的身后,脸红红的,低下了头。 “人家两口子挺恩爱的,你给治治。” 绿珠感动极了,自从结识了陈生之后,她最听不得的,就是男女之间的爱恨情仇了。 能帮一把是一把。 以陈生的丹道修为,治理凡人的伤病,完全是手到擒来。 “兄弟,懂那岐黄之术?” 书生对“医者”这个词,也是极为在意的,为的就是他那可怜的妻子,能被治好。 这些年,不知求了多少的药了,但都是失望而归。 即便如此,他还是从不放弃。 “于人间而言,挺厉害的。” 陈生实话实说,看了村姑一眼,道:“这位姑娘是血气郁结,以前太过劳累引起的。” 也怪不得凡俗医者无法治好了,这种病是身体本源消耗太多留下来的。 即便后来能补上一些,但绝无法回归到本来模样了。 “没错,没错,可有得治。” 书生激动道。 妻子嫁给他之后,过了一段贫穷的日子,虽说现在是熬出头了,但那是着实煎熬,每日照顾家里,还要补贴家用。 操劳过度,就落下了病根。 陈生一眼看出根源,让他不由得,多上了几分的信服之色。 “兄台信我,将这药粉用水冲服,一日一次,三日喝完,也就好了。” 陈生在储物袋中,找了一颗治疗伤病的丹药,打散成粉,放在了玉瓶中,交给了书生。 对症下药,用的还是灵丹妙药,三日足够了。 “多少钱?我给。” 书生急急忙忙的,就要掏钱。 他未必是相信这药的,但只要有一丝的可能,就会去尝试。 “不必了。” 陈生笑了笑,和绿珠转身,隐入了熙然的人群中,再也见不到身影。 之后。 陈生和绿珠进了庙宇,拜了玲珑娘娘。 陈生是浅信,躬身一礼,算是见过了。 绿珠则是很认真,又是上香,又是祷告的,甚至是向老妇人,求教拜神的细节,没有一丝的烦躁之意。 甚至,还有点乐此不疲的样子。 “老先生,求个鱼符。” 拜神之后,陈生求鱼符了。 在玲珑娘娘节中,这是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 “一人一个。” 绿珠补充道。 “公子是个善人,好人会有好报的。” 庙祝是个老人,他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城中的高官也接待过,看出陈生和绿珠的不凡,应该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修仙者。 这等人,淡漠性命,超然物外,如陈生这般的和善,是很为少见的。 “也许吧。” 陈生回以一笑。 他从不觉得自己很超然,生老病死,都无法操控,也有许多的无奈。 “玲珑娘娘的鱼符,会保佑你们的。” 庙祝拿出了两枚鱼符,照例说了一句,显然认为修仙者是不信的。 “保佑!” 绿珠是个例外,她给了陈生一个鱼符,其中一个自己用,双手抓着,很是虔诚的,拜了两拜,跟乡下的村姑一模一样。 (本章完) 第八十九章 鱼符变 夜里。 灯火通明,各处房屋上,都挂着明亮的灯笼。 柔和的光辉下,一个个的人,或是携手,或是并肩,脸上带笑,闲庭信步的,走在天地之间。 洗龙河旁,最是繁华热闹了,一对对的夫妻,携手拿着花灯和鱼符,就着江水,将心愿送了出去。 “我们也去放花灯。” 绿珠有点迫不及待的,她拉着陈生的手,活跃的,在花灯的摊子前,挑挑选选的,最终选了两个合乎心意的。 然后,两人来到了洗龙河旁,蹲了下来。 “许愿了。” 绿珠招呼一声,就闭上了眼,面带着希冀之色,双手合握着鱼符,低低的说着听不见的话语。 “让时光慢点吧。” 陈生很清楚的知道,一刻和永恒之间,差着十万八千里。 这一段距离中,他会失去很多很多的东西。 “你许了什么心愿。” 两人将许愿好的鱼符,放进了花灯,放在洗江河之上。 水流一冲,就此无痕。 看着两只花灯慢慢走去,绿珠对陈生的愿望,很是感兴趣,就此问询道。 “说了就不灵了。” 陈生笑着。 “小气。” 绿珠转过身去,想不理他的,但还是不舍得,忽然道:“会应验吧。” 她的愿望是永远在一起。 这些年的生活,她很满足,平静祥和,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好似怎么都不会腻歪。 “会。” 陈生不知道她许了什么心愿,但跟哄孩子似的,肯定的道。 “嘻嘻。” 绿珠笑了,很欢乐。 “嗯?” 突然的,陈生在洗龙河中,看到了一个花灯上,放置的鱼符闪烁了一下,由灰扑扑的,变得金灿灿的。 底下,有水属性的妖兽,冒出头来,像是得了天大的机缘般,一口咬下,就此隐遁而去。 不过它大抵是难能逃遁的。 自鱼符蜕变后,河底的妖兽像是闻见了腥味的小鱼般,越聚越多。 不一会儿,就有一片水域变得暗红,想来水中的妖兽厮杀得很惨烈。 “那是什么?” 陈生面露思索之色,却是发现了一个现象,道:“修仙生灵,越来越多了。” 从鱼符蜕变之后,洗龙河的氛围就变了,很是肃杀。 那一个个的花灯,被诸多道眸光来回扫过,都在等着有另外蜕变的鱼符出现。 “嗖” 光芒一闪,有鱼符蜕变了! 水底中,潜行肆虐着一头妖兽,炼气八层的境界,体形两丈大,力大无穷的,扫开了数十头的同类,就要将鱼符一口吞下。 然后…… 一口飞剑杀来,道人的眸光炽烈,同样盯上了金色鱼符。 修仙者和妖兽的气息,一下子变得尖锐,相互纠缠。 轰。 洗龙河上,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战斗,河水涛涛的,剑光和术法的波动,极是骇人。 道人踏水而立,衣袍宽大,随意一卷,就能掀起一阵风浪。 他以分水之术,削了妖兽的优势,再是一剑凶戾,朝着其灵台丹田等位置刺去。 此番纠缠,不过十几个呼吸,就见了分晓。 吼。 妖兽发出了一声惨叫,掀起一尾,狠狠的打在了道人身上,就此尸沉河底。 道人得了金色鱼符,却是没有半点高兴,他受伤了,会被其他的修炼者盯上的。 “不会引起恐慌吧。” 陈生脑海中,却是想着岸上的温馨和睦,不要被破坏了才好。 “呼……” 这时,一条巨大的火龙,被多个舞龙的青壮,抬着疾走,一下子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再是,戏法师、傩舞等,让人眼花缭乱的东西出现。 一个个的天灯,也出现在了天穹之上,光影联动,勾勒出了诸多的梦幻身影。 还有爆竹,烟花等,轰然不绝,将声和色,都给混乱了。 “玲珑娘娘的传说?她留下了什么?” 看着这遮蔽了修仙者斗法的一幕,陈生瞬间想到了很多,从鱼符的蜕变引起争抢,再到玲珑娘娘的传说,以及一系列衍生出的文化习俗。 貌似,书生和村姑之间的争论,正确的是村姑。 那位玲珑娘娘,或许真个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死后多年,还被人惦记着。 “我们的鱼符好像在发光。” 陈生亲手放的花灯,沾染着他的一丝气息,很好辨认。 他愕然的发现,那个花灯之上的鱼符,略微一动,竟是变成了金色。 “那太好了,玲珑娘娘会保佑我们的。” 绿珠变得很高兴,不是因为能得到一只金色鱼符,而是一种心灵上的慰藉。 可能,心愿真的达成了。 “轰” 洗龙河上,因为一枚金色鱼符的出现,而掀起了惊涛骇浪,水底下的妖兽,越聚越多,都团在了一起厮杀。 花灯,成为了禁区,哪个过去,就得遭遇围杀。 “嗖” 陈生走过,在虚空留下一道残影,他气意高绝,将手一伸,隔着几十丈的距离,就将那枚金色鱼符给摄了过来。 “吼” 这一举动,让周遭数十头的凶兽,一下暴动了。 之前还打生打死的妖兽,瞬间同仇敌忾,呼啦啦的,卷起一道道的水柱,朝着陈生打了过去。 “何必呢。” 陈生叹息一声,下手毫不留情,以指代剑,一剑落下,就有一头活生生的妖兽,变成尸体,沉入了大河底下。 他手上一压,雄浑法力滚落而下,无形无质,却是如天雷地火,压得三头妖兽骨断筋折,哀鸣悲绝。 “吼” 一头奇特的妖兽,半个是身,半个是头,巨口张开,就是一片血色漫天,口齿如刀,密密麻麻的,闪烁寒光,对着陈生一口咬下。 下一刻,它就让一只手给按了回去。 只是回去的时候,整个头颅已经变形了,大口中血涌如泉,沉没入水后,彻底的没了动静。 如此,十几个呼吸后,此地一片的寂静。 “放下鱼符。” 河岸上,有一个模样半百的修仙者赶来,见着陈生,有些忌惮,但盯着那枚金色鱼符的眼神,极为坚定。 “四九城聚拢着众人的修士,是不是因为玲珑娘娘节?” 陈生想到了,初来四九城之时,就察觉到了诸多的同道,当时还以为是惊霄商会的那份二阶炼丹师传承,将这些人引来的。 随着玲珑娘娘节的发展,他才知道了,真正吸引人的,是这些金色的鱼符。 “你不知道?” 杨仲骑错愕道。 他以为这样一个修为深厚的修仙者,是早已知道了四九城的机缘,前来探查的。 不想,竟是无意间的到来。 “愿闻其详。” 陈生拱手道。 “知道了太多不好。” 杨仲骑面色一沉,哪里肯将隐秘道出,冷声道:“我再问你一声,可愿将鱼符给我。” 这份机缘,虚虚实实的,也就是多年放哑炮,才让得他们这些炼气境的修士,有资格参与进来。 时间耽搁久了,真正厉害的高人过来,他们就得退场了。 而这个空档,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滚。” 陈生的回答也很简单,一个炼气境十二层的修士,可没资格在他的面前摆谱。 “太过强硬,是会夭折的。” 杨仲骑气急,自成为了修仙者之后,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当面辱骂。 他心下恨恨,此事是难能过去了。 “伱这话,我很不喜,所以你死定了。” 绿珠不是一个冷酷的人,但触及到陈生,她真的有一种强硬的魄力。 轰! 绿珠出手了。 她举着一只玉如意,成色油光水亮的,像是一件艺术品,对着杨仲骑打下。 没有太多的法力波动,但杨仲骑就是感到了一阵心悸,他觉得不对劲,祭出了一只小塔护住自身。 这是一口一阶中品的法器,是他压箱底的东西了。 有此护身,他很放心,脑海中想着如何应敌,能快速的解决了战斗。 然后! 出现了让他心神俱裂的一幕。 玉如意打下,那个多次护持他死里逃生的小塔,跟铁器敲在了瓷器上般,清脆一声,直接就破碎了。 “这是什么品阶的法器?二阶!定然是二阶的法器!” 杨仲骑心神一阵咆哮,他是撞了什么大运,遇见了手持二阶法器的修士。 这种人,不是身份尊贵,就是境界高超,都不是他能对付的。 走! 遁走。 这一刻,杨仲骑的大脑,极度活跃,身上的气息一下变得汹涌,像是火烧身般,化身为一道神光,朝着外头疾驰而去。 (本章完) 第九十章 香火成神道 小道仓皇走,难躲劫数。 一口玉如意被抛了出来,架起天虹,横穿数十上百片虚空,将得杨仲骑当头打落。 啪嗒一下,似烂泥飞溅,一具头颅破碎的尸体,跌落洗龙河,喂了水底的妖兽。 “小小炼气境,也敢威胁人。” 绿珠呼了口气,转身来到了身边,身上的肃杀之气,已是消散了。 也不知玲珑娘娘节里头,藏着怎样的玄机,让得好好的一场花灯游会,暗藏杀机和血腥。 “何必动气呢。” 陈生还是第一次见得绿珠动手,当真是杀伐果断,可没平日里龙行殿上待着的温婉。 果然,能够在外门筑基的人,性情上就不会存在着缺陷。 “没事了。” 绿珠展颜一笑,心中本就没有太多的郁气,斩掉了讨厌的人,自然恢复了情绪。 嗖! 洗龙河上,光华再闪,花灯上又一枚鱼符蜕变成了金色。 离陈生很近。 此地让得夫妻两一阵杀伐,已是变得很宁静了,也无人杀上寻衅。 这枚金色的鱼符,自然落入了两人的手上。 隔了一阵。 洗龙河上的玄妙,一下退散,再无一块鱼符蜕变出来了。 大河两岸,很多修士都不甘,一阵苦守,但却是白费功夫,真个白等。 其后,那些得了金色鱼符的修士,或是被威逼利诱,或是杀出了重围,隐去踪迹。 几易其主,一夜就此过去了。 随着玲珑娘娘节的过去,城中的热烈消散,但不是真个意味着,这件事就此消停了。 红线楼。 掌柜的急急忙忙的上楼,来到了天字二号房,道:“贵客,这里有封给你的请柬。” 他知道,定然是出了大事,送行的奴仆都是炼气五层的修士,让他心惊胆战的。 “提及的还是鱼符的事?” 陈生将门一开,不去拿那份请柬,直言问道。 自昨夜得了两枚鱼符,试探、恫吓等就一一到来,好不喧嚣,一刻也不曾停歇了。 他开始时会看内容,但数量多了,索性置之不理,看也不看。 “那送来请柬的人,确实是这般说的。” 掌柜的点头,鱼符之事,在四九城中,是个虚无缥缈的传闻,不想梦幻照进了现实,着实引起了一阵的波澜。 “闲置就好了。” 陈生将手一摆,毫不在意。 “贵客,这般积攒下去,恐不是解决的方法,会爆发的。” 掌柜的知道多嘴了,但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声。 积攒在他柜台前的请柬,已经堆得很高很厚了。 这些人或许单独一个拎出来,构不成威胁,但数量一多,却也代表了某种大势。 “掌柜的,有心了。” 陈生赞叹一声,但依旧是淡然的模样。 “唉,那我退下了。” 掌柜的叹息一声,拿着请柬回返,心内却是有些焦急的。 在他眼中,天字二号房的客人,温和有礼,谦谦君子,是不该沾染上了这种麻烦。 他是没能力,不然定将门外的魑魅魍魉一通横扫了。 “这两枚鱼符,到底藏着什么隐秘呢。” 陈生回到了房间中,将两枚金色鱼符拿出,细细观摩,却是得出了一个材质特质的结论,别的一概看不出。 “密匙?机缘?功法?” 绿珠有些许的猜测,鱼符出自玲珑娘娘庙,该是和那位牵扯甚深。 “今夜不平静了。” 机缘在前,很少有人能把持得住。 陈生感受到了,在红线楼外,遍布了密密麻麻的眸光,盯着他俩,杀机暗藏的。 “我们两位筑基在这四方城中,不说乱杀,但已是足够镇压一方了。” 安危上,绿珠倒是没半点隐忧,道:“再不济,就让得宗门之人来助。” 仙宗的弟子行走在边地,还要担忧被人杀害,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从来,都是他们高人一等的。 “那样的话,四九城的散修、势力,通通都要大清洗了。” 真到了那个地步,陈生是不能保证四九城的安危的,两位仙宗的筑基修士,已经能引起重视了。 何况,两人的身份背景,都还不是一般的筑基境修士。 真个出事,那就是石破天惊了。 “还是做些布置的好。” 想了想,陈生还是觉得稳妥点好。 既然知道有敌人会来,那就不能跟对方太过的客气。 他取出了阵盘,将房间护持起来,这样即便是打到天昏地暗,外界也一无所知。 随后,他取出了四口杀剑,悬挂在四方,只要动念,就能爆发出恐怖的威势。 梁顶上,他摆了一只黄铜钟,幽幽一落,能荡人心魄,也能镇压肉身血气。 更有怀中一大把的符箓,同阶之敌贸然闯进来,很快就得饮恨西北。 如陈生所知的,红线楼外的杀机,很是凛冽,各处房顶上,隐藏着一个个的修仙者,像是夜枭般,从四面八方的,不放过任何一处虚空,死死盯着。 两枚鱼符,只要做成了,就是好大一场机缘,不能放弃的。 群狼环视,也是陈生两人,有镇杀炼气境十二层修士的战绩,让得蠢蠢欲动的,都按捺住了。 “有人动了。” 这是,终是有强人冒头了。 那是一个老道人,颧骨很高,眼神凛冽,给人一种很桀骜不逊的感觉。 他眸光略过四周,冷哼一声,大步前行,走入了红线楼。 “是木申道人。” 瞬间,这老道人的跟脚,都被抖了出来,却是一个狠厉的角色,曾有战平筑基境修士的战绩。 斗法凶横,剑气犀利,是炼气境中无敌的人物。 “我们是没机会了。” 此人出面,让得暗中潜藏的很多修仙者,都很失落。 这样的人太凶了,一手就能压得众人不敢发声,红线楼中的两位危险了。 “若是他失败了呢。” 有人不服,存在着一丝的幻想,对两枚鱼符依旧是念念不忘。 “那你敢跟一个能杀筑基境修士的强人理论吗。” 这话,引来了很多人的冷笑,那样的结局是更可怕的,意味着红线楼中的两位,法力高强,只有筑基境修士,才有资格碰一碰了。 而即便四九城中修士一大把,但筑基境的存在,依旧是凤毛麟角的。 “笃!” 夜色,木申道人来到了天字二号房间,神色平静的,敲门敲门。 “何人?” 陈生毫不意外道。 “一个救你命的人。” 一道略显冷硬的声音,传了出来。 “回去吧。” 陈生是真的不想杀人,一个炼气境大圆满,无限接近筑基境的修士,真的不是他的对手,来了也得死。 “吱呀……” 门开了。 陈生看到了一个桀骜不驯的老人,一意孤行的走了进来,他说道:“伱不该进来的。” 不听劝的人,是会丢掉性命的。 “鱼符在这?” 木申道人自觉很良好,他环顾一周,没发现什么,最终将眸光落在了陈生的身上。 “在的,还是两枚。” 陈生将两枚鱼符拿出,在木申道人热烈的眼神中,道:“能说说,其中蕴含着何种机缘吗。” 到了现在,他还是不知道鱼符的来历,还有隐藏着的机缘,很需要一个人来解惑。 “真是可笑,我等苦等多年,却是无有天缘,你才刚来四九城,就得偿所愿了。” 闻言,木申道人长叹一声,有一种时运不济的感叹,再看陈生,眸光有一丝的可怜,还有凶恶,道:“也罢,说清楚了,让你明白此物的危险。” 鱼符之事,要从它的主人说起,那就是玲珑娘娘。 玲珑娘娘是八百年前出现的人物了,传闻不是人身,而是异类成道的。 她不知得了什么机缘,竟是在四九城中,以洗龙河为道基,修炼香火成神道。 那一段时间,此地一度成为地上神国。 后续,玲珑娘娘失败了,临死之前将神域炼化为一方秘境天地,留下了根本隐秘,留待有缘人。 金色鱼符,是进入洗龙河秘境天地的接引物。 “香火成神道?那是早古年间的成道之法了,失败了也不奇怪。” 绿珠诧然,香火成神道证道的时代,早已过去了,如今不被天地所承认,也不知那位通天彻地的人物,为什么会逆天而为。 “鱼符,是入场券。” 陈生终于搞清楚了,金色鱼符是一道引子,能进入一方神秘的秘境天地中,争取玲珑娘娘留下的机缘。 “那样一尊神秘莫测的存在,她的留下的东西,炼气境修士不可沾染,只有筑基境的高手,才有资格分一杯羹的。” 木申道人一气说完,自觉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陈生两人再不配合,他就要替天行道了。 “我就是筑基境修士。” 陈生面露古怪之色,看着木申道人,有些怜悯,但还是无情的,放开了筑基境的气机。 木申道人眼眸一凝,炼气境大圆满的气机,勃然而发,再是借着宝珠威能,提升到了能抗衡筑基境修士的地步。 这才是他的底牌,炼气百年,多次洗练,得了精纯至极的法力,再有法器加持,可战筑基。 “老夫能战筑基,有资格分得一枚鱼符。” 他据理力争,没有了之前的咄咄逼人,开始讲道理了。 能战筑基境修士,就是他的道理。 “轰” 房间中,又一股筑基境的气机出现了,绿珠面露着冷意,散修无知,有了些许的本事,就以为能纵横四方了。 “封锁气机,不要让人探知真实。” 既然露了底,陈生就要杀人了。 立时,天字二号房的环境,轰然大变,沉寂的大阵复苏,一条条的符文蔓延而去,将此地彻底的封锁。 丝丝缕缕可怕的气机,充塞虚空,陈生为了安全,可是做了十足的安排。 “老夫就不该来蹚浑水。” 陈生显露筑基境修士的气机时,木申道人还能嘴硬一把,但随着绿珠也摊牌了之后,他的心中,已经是一阵漫骂了。 流年不利,霉星高照。 能战筑基,已经是极为惊人的战绩了,但竟让他一下遇见两尊筑基修士,那是往死里坑啊。 “轰” 他身躯一挺,巅峰战力轰然爆发,手上携宝珠,如抓拿着一方山岳般,对着下方砸了下去。 只有破了此地的阵势,他才有一丝活命的机会,不然层层困守,他是生机全无。 “砰” 绿珠将手一拖,汹汹的法力似潮流在地上滚荡,宝珠砸下,其中威能被吸纳,没能将红线楼打碎了。 “阵起!” 陈生镇定一方,身形巍峨不动,手上掐诀,四方悬挂的杀剑,铮铮而鸣,虚空流转着灰色的杀戮之气。 “噗” 木申道人深陷其中,冷不丁的,肩头上挨了一剑,哗啦啦的鲜血,四处飞溅。 没能给他喘口气,又有两口杀剑袭来了,他双掌横推而出,法力滚动,如推珠游走,有种圆滑之意。 “噗” 两剑落下,他的两只手掌,差点被削掉,却是用臂膀承了部分的剑势,才算结束。 “你们两个筑基境修士,对付我一个半步筑基,未免太狠了吧。” 刹那间,木申道人就已是满身是血了,气息萎靡,披头散发了,哪里有之前的桀骜不驯。 他想哭,这是得罪了哪路大神,炼气大圆满战两位筑基境修士,拿头去打。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陈生毫不留情的,尽下死手。 “吼” 木申道人发出了一声悲鸣,哀兵之势下,身上的气息连连突破,都能得见一丝丝筑基的气机了。 他将宝珠顶在头顶,护住肉身,丹田中的法力,滚滚倾斜而出,撼动阵势。 奈何。 阵势不破,他就强势的去征战筑基境的修士。 最终,一口炼丹炉当头兜下,猛然一震,滔天的火焰在内里涌起,顷刻就将木申道人炼为劫灰。 红线楼外,不知底细的众修,一直在等待着。 月上中天,再斜得厉害,连夜枭得撑不住,躲藏起来昏睡了。 “走了。” 大部分的修士,越等心下越是沉重,能战筑基的木申道人,去了天字二号房,都没了动静。 这其中,藏着大凶险,十九八九是死了。 他们自知几斤几两,不敢觊觎了,隐藏在暗中缓缓退走,一如来时的模样。 再等些许的时间。 天都要亮了。 “煞星,搁这玩我呢。” 仅剩下的几个强人,也不敢乱闯,熄了心思,就着残存的夜色隐遁了。 (本章完) 第九十一章 二阶炼丹师丹道传承 四月九。 惊霄商会的这场拍卖会,着实成功,刚刚开始就有大股的人流涌了进来。 有些是城中的官绅,也有外地来的高手,形形色色的,很是热闹。 陈生和绿珠两人,也在其中,却是让门边的一个小厮拦下了。 “两位,可有请柬。” 他说得客气,没有那种趾高气扬之色,能够看惊霄商会的底色,还是不错的。 “没有。” 陈生摇头,问询道:“有什么办法入内呢。” 也是他没经熟人介绍,两眼摸瞎,才忽略了这一茬。 “一人十颗中品灵石。” 小厮笑笑,兜里张开,一张张的请柬堆叠,数量不少。 这时,大门处走出来一个青年,着锦袍衣,面色温润,还时常挂着笑意。 他见到了陈生和绿珠,眼眸一凝,似在确定什么,然后一个疾步,制止了小厮的行为。 这两位,可是能手撕筑基境修士的存在,可不敢为了些许灵石,而让人心生芥蒂。 “少东家。” 小厮站在一旁,脸上有一丝的不安,生怕做错了事。 “让两位前辈见笑了,小本经营,就得花些心思。” 何安拱手,有些的不好意思,十块中品是为了多赚点,但也是一个门槛。 但显然,眼前两位能来,是给惊霄商会面子了,可不敢拒之门外。 “没事,能理解。” 陈生略微点头,神色和气,还拿出了二十块中品灵石出来,放在了小厮的手上,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表示没事的。 “不用了。” 何安推脱,些许灵石,真的没这个必要。 “要的。” 陈生认真道。 遵守人家的规矩,才能得到尊重。 仅仅这个举动,就让何安心中大生好感,自领着陈生两人,在前头带路,还给安排了一个独立的包间。 “拍卖会中人员复杂,物品繁多,我留下来给两位讲解一二吧。” 末了,他毛遂自荐,能跟这两位高人牵扯上关系,也是一道人脉。 况且陈生人品很好,真能结识,可以称为贵人了。 “可以。” 陈生没有拒绝,有这样一个熟悉拍卖会的人员在场,他想要了解什么,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这不,他就是有想要问的,道:“那份二阶炼丹师的丹道传承,可是压轴了。” 这等东西,珍贵无比,即便自家用不上,也可以拿去跟一位二阶炼丹师换个天大的人情。 除却了场中有另外稀罕珍奇的重宝出现,不然定是拿来压轴撑场子的。 “是的,前辈也是一位炼丹师?” 何安点头称是,但见陈生对这份二阶炼丹师的丹道传承,极为看重,不由得猜测道。 若这位不仅是筑基高人,还是位炼丹师,即便只是一阶,那也是极为了不得的了,权柄威望会大大的提升。 “嗯,所以对丹道的一些传承感兴趣。” 陈生没有否认,他是一位二阶炼丹师,但少了几分的底蕴。 拍卖会的这份二阶炼丹师丹道传承,就是他拿来做资粮,厚实根基的。 “拍卖会上也有别的炼丹师,竞争怕是很激烈。” 何安的面上越发恭敬,也说了些来客的身份,极不简单,一份二阶炼丹师的丹道传承,着实是引来了很多的大人物。 其中,最不容忽视的是一位二阶炼丹师,身份地位贵不可言,而且表露出志在必得的意思。 “各凭本事。” 陈生平静道。 二阶炼丹师,也讲究资历的,散修和仙宗之间,是存在着巨大差距的。 交谈间,拍卖会开始了。 拍卖师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满头银发,在萤石的光辉照耀下,很是耀眼,有种资深前辈的气韵,让人容易生出信服之意。 “五叶玉参,起拍价四百块下品灵石。” 他的面前,摆着一个玉盘,上面是用红布垫着的玉参,通体莹白,似美玉雕琢,而那五片薄叶,却是散发着一种岁月的气韵。 玉参,百年一叶,此物合该是有五百年之久了。 “好成色,一千块下品灵石。” 有一道苍老的声音,立时响起,一下将价格翻倍了,显露出强硬的态度。 “一千一百块下品灵石。” 底下,富态的中年人,咬了咬牙,又加了一百块下品灵石。 “一千五百块下品灵石。” 那道苍老的声音,又再度响起了。 众人看去,声源来自一个包间,想来买主并没有暴露身份的意思。 “遇见同行了。” 气意之间,能够观察到很多的东西。 陈生是筑基境修士,又是二阶炼丹师,能够揣摩到拍下五叶玉参的人,是一个炼丹师,岁数也并没有表现出来的苍老,合该是少年模样。 “那也是个炼丹师?” 何安对那个包间,没有印象,说明那是一个散修。 “嗯,初入这一行不久。” 陈生一下子,就推测出真相了。 那个少年,应该是偶有机缘,入得丹道,偷偷摸摸的,是不想让人发现,想低调的成长。 闻言,何安上心了,这样一个初入丹道的炼丹师,是最好接触的时候。 操作得当,或许就能让惊霄商会,拥有一位炼丹师供奉。 “第二件拍卖品是一门一阶秘法,经由胸中五气蕴养十年,可得一道剑气,经过鉴定,能伤炼气十层的修士。” 首战得力,拍卖师越发卖力的,推起了第二件拍卖品,见得众人意动的面色,不再迟疑,道:“起拍价两千块下品灵石,开始竞争。” 话音一落,就有许多人竞拍,好不激烈。 “两千块下品灵石!” “三千块下品灵石,我看谁跟我争。” “三千一百快下品灵石。” …… 断断续续的,价格被拉到了四千四百块下品灵石,就再也不动了。 “恭喜这位前辈,拍下这门一阶秘法。” 拍卖师不再等待,一锤定音,结束了这件拍卖品的竞价。 之后。 一件件的拍卖品被拍出,竞争叫价的声音,此起彼伏,好不热烈。 终是,在气氛达到最高峰的时候,来到了尾声。 “接下来,拍卖的是此次压轴的物件,一份二阶炼丹师的丹道传承。” 拍卖师神色很激动,他一生接触过多件珍贵的藏品,但能跟二阶炼丹师的丹道传承比肩的,一件也没有。 此次,应该算是他拍卖生涯的巅峰时刻了。 “来了……” 此时,诸多包间中,不知道有多少的修仙者精神一震,神色变得凝重了起来。 陈生的注意力,也一下被吸引了。 “这份二阶炼丹师的丹道传承,更深层次的阐述了药理的变化,还有些许特殊灵草的种植……” 高台上,拍卖师珍重的,将一块传承玉简,放在了桌子上,然后一阵声嘶力竭的,介绍起了拍卖品的各种数据,还有内容。 “别拖拉了,起拍价多少?” 台上叨叨个不停,台下的人,已经是急不可耐了,直接出言打断了。 “就是,等不及了。” 应和之声不绝于耳,拍卖师不由得讪讪一笑,收敛起发散的情绪,正式的工作起来。 (本章完) 第九十二章 算计 群情喧闹,义愤填膺。 “二阶炼丹师丹道传承,起拍价两千块中品灵石。” 拍卖师不敢耽误,让出了半个身子,将二阶炼丹师的丹道传承玉简显露出来。 随即,说出了最低的起拍价。 话音才落。 “两千块中品灵石。” “三千块中品灵石。” “三千五百块中品灵石。” …… 四九城中,几家大户虎视眈眈,二阶炼丹师的丹道传承,拿到手来,即便短期不能变现,但经过几代人积累,或许就能让他们晋升为丹道世家。 那种远景,没有哪一个家族能够无视的。 叫价很激烈,这是属于四九城中的顶尖家族,或是外地大势力的代言人,才有资格参与进来的。 边地散修,或许手段高强,但敛财手段,真的比不上这些人。 一个奢华的包间中,头发梳得根根整齐的老人,旁观着他人的叫价,在价格即将定落的时候,终是出手了,道:“五千块中品灵石。” 即便是他,这也不是一笔随便拿出的财富,但只要能得到这份二阶炼丹师的丹道传承,一切就都是值当的。 “这般价钱,将家族的老底砸碎,都凑不出。” 四九城第一家族的田氏族长,长叹一声,三千五百块中品灵石,是将家族的府库都搬空了才凑出来的,再是叫价上去,他们一众老小,就只能去喝西北风了。 “二阶炼丹师,家底就是丰厚啊。” 其余的修仙家族,也都熄灭了竞争的心思。 这个竞价的人,他们认识,是方圆千里之地盛名相传的李成濡,位列二阶炼丹师,极为了不得。 财力雄厚是一方面,交友广阔这一点,才是让他们不敢得罪的根源。 “这位会与李成儒相争吗。” 另外一个包间中,何安悄悄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年轻人,他知道陈生也是为二阶炼丹师的丹道传承来的。 此时,李成儒这位二阶炼丹师下场了。 就是不知道陈生会不会畏惧了对方的声势,而选择了退避? “六千块中品灵石。” 陈生不知道何安的心思,知道了也会淡然笑过,他见得杂鱼清场了,也是下场竞价了。 灵石,他是不缺的。 几十年药庐长老的位置坐着,他着实积攒了一大笔修炼资源。 “红线楼的那位?” 这一声,让得整个拍卖场的眸光都汇聚了过去,能够在此时发话的,身价家底都是十足丰厚的。 得知了是陈生后,他们稍稍收敛了许多,能够镇杀筑基境战力的存在,不是好惹的。 “好戏上场了。” 也有纯粹的乐子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坐看两方大佬争斗,好不惬意。 “老夫再加两百颗极品凝气丹。” 李成濡手头上,已经拿不出灵石了,但他面色不变,炼丹师真正的底蕴,从来不是灵石外物,而是丹药。 他一掷千金的,将两百颗极品凝气丹砸了下去。 “这就是炼丹师的魅力了,若是家族之中有此资源,后辈儿郎的修炼之路,将是一帆风顺。” 各家各户的高层,那个羡慕啊。 他们之所以看重二阶炼丹师的丹道传承,砸锅卖铁的,也想拿下,不就是为了这个嘛。 极品凝气丹,在市场上流通得很少。 即便是少有的出现,也只是一两颗,如这般一下掏出上两百颗的,他们就是想买,也没处地儿买。 还得是成为炼丹师,家族的后辈才不用为丹药发愁。 “不管如何,惊霄商会是赚了。” 已经有家族的领袖盘算着,从惊霄商会这边,将部分极品凝气丹盘走了。 这种丹药对炼气境的修士帮助很大,供应给族中的天才,能够大幅度的提升潜力,让他们走得更远。 “经过本商会的鉴定,这批极品凝气丹,价值两千块中品灵石。” 惊霄商会的管事,不敢怠慢,急忙去往李成濡的包间中,清点两百颗极品凝气丹,认定无误后,给出了价格。 一波未平。 一波又起。 “三百颗极品凝气丹!” 陈生在众人的思绪还没回复过来时候,再度出价,三百颗极品凝气丹,让他喊出了一种风轻云淡的感觉。 这就是药庐长老的底气了。 “嘶!” 整个拍卖场的人,却是为之疯狂了。 太狂暴了。 极品凝气丹,哐哐的往里砸,平日里这种东西,难能一见,今日却跟大路货般,一股脑的冒出。 凑起,整整五百颗了。 “李老是二阶炼丹师,家底浑厚能够理解,这两位是什么来头。” 有心思深层的修仙者,揣测起了陈生这个人来,能拿出如此海量的修炼资源,一点也不简单。 只是,线索太少了,只当陈生是个散修,靠着干杀人夺宝的勾当暴富的。 推断基础,是红线楼的那一战。 “哪里杀出来的拦路虎。” 包间中,李成濡心中的静气,已经消散了,他眼眸中泛着凶光,身上所有的灵石都压下去了,丹药大头的极品凝气丹也砸下去了,但依旧不够。 这种代价,已经超出他的预期了。 而罪魁祸首,不是一群人,而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 这就让他心生怨怼了。 “老夫手上,还有一门二阶术法。” 呼了口气,李成濡没有失了分寸,抛出了另外的价码。 二阶术法,虽然还是很珍贵,但跟他的专业不符,该舍就舍,还是二阶炼丹师的丹道传承来得重要。 “我再添上一件二阶的法器。” 陈生面无表情的,也加码了一颗宝珠,这是二阶法器中的普通货色,留着也无太大的用处。 “二阶法器,木申道人的仪仗,他果然是遇险了。” 很多修士都认出了,这颗宝珠是木申道人的,那位能战筑基的顶尖炼气境修士,真的折了。 “该死!真想将他火炼了。” 包间中,李成濡对陈生的不满,已经快要压不住了。 他本来能以一个合适的价钱,拿下二阶炼丹师丹道传承的,可陈生横插一杆子,将他逼到了角落里去了。 “小兄弟,老夫再添一件二阶法器上去,你就不要竞价了,给我一个面子吧。” 他咬了咬牙,将最后的身家压了上去。 到了现在的价钱,即便是一份二阶炼丹师的丹道传承,也足以相当了。 为了后续不出变故,他终是对陈生表了态,做事得适可而止,再继续追价上去,就是结仇了。 “老前辈,你这么做可是坏了拍卖场的规矩了。” 陈生揶揄道。 “惊霄商会大人大量,不会计较的。” 李成濡也知坏了规矩,但现在不是表面和气的时候了,大道争锋,不可做迂腐之人。 这份二阶炼丹师的丹道传承,他非要不可。 “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何安心下是气的,但涉事之人,是一位二阶炼丹师,他得罪不起,只能应和了。 对此,陈生拖拖拉拉的,在李成濡以为局势已定时,耍了对方一把,道:“那我……再添两件一阶法器。” 他最不喜的,就是这种仗势欺人的货色。 两件一阶法器,虽说不多,但能够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竖子,你敢辱我。” 李成濡一下就站了起来,满眼都是愤怒的火焰,他自成为炼丹师以来,走到哪里,都被人捧着。 如今日这般的羞辱,简直是开天辟地的壮举了。 “老杂毛,伱真是丢了炼丹师的脸了。” 陈生直斥,毫不给李成濡面子,言语间多有轻蔑。 他心目中的炼丹师,是席福一般的温润有礼,风骨凌然和典雅。 像李成濡这种心胸狭窄的人物,就是来搅乱丹道的。 “好,老夫记住你了。” 眼前再闹下去,他的面子会越发的可笑,李成濡狠狠道,愤然离场。 这个梁子,是结下了。 惊霄商会拍卖会上,两位大佬的一掷千金,让得四九城中的修士津津乐道,也让“陈生”之名,传得很是隆盛。 他们都在猜测着,这是在何处修行的前辈,竟是一出手,就如此的不凡。 只有知情人明白,此事的风波才刚起,没有一个宣泄,是不会落下的。 红线楼。 “这份二阶炼丹师的丹道传承,确实让我受益匪浅。” 陈生自惊霄商会归来后,就立马通读了到手的二阶炼丹师丹道传承。 读来读去,只觉字字都是学问,大感不虚此行。 “四九城中,妖氛邪气的。” 绿珠喜欢的,是和陈生平和无忧的,相处着。 偏生的,树欲静而风不止,总有自以为是的人,频繁作乱。 此时,大门内外,房间四周,都被诸多的眼线盯着,只要落下了阵盘,不知有多少的喧嚣和恶心人的手段一一浮现出来呢。 “搭理他们作甚,定然还是有诡计的。” 陈生很淡然,四九城中是有各种暗流涌动,但他如今已是有足够的能力,来应对风浪的来袭了。 甚至,只要稍做手段,就能鼎定乾坤。 “洗龙河秘境将开,鱼符已动了。” 正说着,绿珠发现了两枚金色鱼符,再度有了异变,通体流转着一丝丝的光晕,从死物之间,多了一抹灵动。 “估摸着就在这三两日了。” 按照灵性的递增情况,她推断了一下,洗龙河秘境的开启时间,应该是不远了。 外头。 红线楼掌柜领着一个青年人,来到了天字二号房。 那人恭敬道:“前辈,何安前来拜见。” 他不想搅入乱局中的,奈何作为四九城中的一份子,惊霄商会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就得老实听话。 “你这是?” 陈生问道。 “四九城第一家族田氏,让我来给前辈做说客。” 何安苦笑道。 陈生神秘莫测,术法高绝,能镇杀了筑基战力,本身就是不能招惹的。 丹道上,这位的手段,也是高深莫测。 上次,在拍卖场时,他依照着陈生的指点,确定了那个拍下五叶玉参的人,真的是一个初入丹道的炼丹师,还是一个潜力非凡的少年,为了藏一手,才遮遮掩掩的。 最终,他开了大价钱,招揽了那个年轻的炼丹师,如今的惊霄商会,也是有炼丹师坐镇的势力了。 凭这一点,他就对陈生很有好感。 但也深知,此时的陈生真的是树大招风,很多人都盯着,一个不慎,就会很危险。 “他们有个什么计较。” 陈生身上带着的鱼符,和二阶炼丹师的丹道传承,以及丰厚的身家,都让人念念不忘。 四九城中,有人觊觎,也不奇怪。 “田氏和四九城一众势力,宴请你和李成濡,想要做和事佬,为你们调和恩怨。” 何安如实说道。 一个田氏,惊霄商会能迂回打转,不涉入进来,却是被拉了一大群的势力,他们要是特性独行,往后就难混了。 “呵,那田氏族长怎的不亲来拜见,无非是打算以势相压,我若去了,岂不是任由他们拿捏。” 陈生哪里会看不出田氏的谋算,知晓各家都对他有点心思,于是顺势联合大众,他一味对抗,就是和整个四九城对上了。 即便低下头,也难能讨到好处。 终究是,这两枚鱼符和一身家底,太惹人垂涎了! “前辈慧眼。” 何安很佩服,陈生的眼界很高,一些事情不用说透,就能领悟得到。 这一点也不像个散修,更像是那种执掌着权势的人,看事物的切入点极好,能够把握住全局。 “不去的话,他们已达成了协议,皆时我将在四九城中,四面楚歌。” 陈生摇头,四九城中的势力,盘根错节,他一个外人踏入,天然的就会被针对。 “真是好算计。” 绿珠冷声道。 正反之间,四九城的诸方都能拿捏得到位。 也就是她俩了,换做其余的修士,真个会死得很惨。 “时间呢。” 陈生平静道。 “三日后巳时,田府。” 何安将消息传达到位后,提醒了一句,道:“前辈,洗龙河通外界,或可一试。” 至于为什么提醒? 他觉得陈生这个人挺好的,待人和善,有破坏规矩的能力,却也依照着规矩行事。 而且,四九城中诸人的算计,未必对这位有用。 因为他从始至终,都没感受到陈生外露出担忧的情绪。 “此事我知道了。” 陈生看来了一眼何安,点了点头。 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办法,但他弱小之时,都没有为生死之事狼狈,现在已是筑基修士了,自然更不会了。 “保重。” 跟聪明人说话,不用多言,一两句就够了。 随后,何安请辞而去。 (本章完) 第九十三章 名帖 三日。 倏忽飞过。 “两位贵客,真的打算去赴宴?” 掌柜的见陈生两人下得楼来,做分别状,有些担忧的道。 宴无好宴,这样贸然前去,前途未卜啊。 “不去,但却是要劳烦掌柜的走一趟了。” 陈生摇头,今早那两枚金色的鱼符,起了变化,已到了进入洗龙河秘境的时候了。 田府的鸿门宴,他是没功夫去了,但此事终归是要有一个章程的,不能断得不明不白的。 “什么?!” 掌柜的一脸疑惑道。 “将这份名帖,送往田府。” 陈生将一份刚刚写好的名帖拿出,纸张寻常,是凡间的用料,但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的内容。 “贵人不会在这名帖里一通痛骂吧,那老头子此去,就一去不回了。” 掌柜的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道。 他也知道重要的是内容,可这内容但凡四九城的大人物想要看的,那么他这个送信人,十九八九就会被拿去泄愤了。 “你可以看看的。” 陈生不是那种不为他人考虑的,他能这么做,自然能够保证掌柜的此行过去,不会有危险,还会被恭恭敬敬的捧着,是个露大脸的活计。 今日过后,四九城中的众人,看在这层关系上,也不敢多做得罪之事。 “这……贵客!你……竟是这样的大人物。” 掌柜知道陈生是个讲究人的,但为了性命计较,还是看了一下名帖的内容。 然后…… 他的面色,变得郑重,再是激动和敬畏,这位的来历太过的惊人了,某些人是要被吓破胆了。 “安心了吧,可敢上那田府走一趟了。” 陈生玩笑道。 “要得,那是老头子的荣幸。” 掌柜的将名帖一收,躬身一礼,转身出了红线楼,有种意气风发之意。 今日,将是他难得的得意时节。 四九城诸修虽强,但扯上陈生这层皮,往后他们也得礼敬他三分了。 田府。 宾客云集,往来的都是四九城中显赫的人物。 他们聚拢在一起,清楚的知道此行的目的,却是收敛着心思,谈笑风生的,看不出一丝的发难之意。 “那陈生不来的话,我们怎么收场。” 田炆是田家年轻一代的领袖,将家族的荣耀看得很重,所以他会怕宴席难以收场。 那位外来者,能在四九城中,搅出风风雨雨,能力不小,不是一个轻易就屈服的。 “收场?为什么要收场?他若不来,我等立时作难而去,将他乱拳打死。” 田家族长反问道。 他的算计,从来都不是直来直去的。 正反皆可,陈生不来,他就能牵动大势,强行将此人镇杀了,谋夺对方身上的机缘。 “高,真高!” 田炆连连称赞,看着族长合纵连横的手段,很是羡慕,他还是要多做历练,才能做到左右一方的局势。 而后…… 一阵嘈杂之声,从田府中响起,却是李成濡来了。 他依旧是很骄傲的样子,一身的着装很讲究,眼神淡淡,像是在俯瞰着他人。 可别说…… 众人就是吃这一套。 “李老,我是茗家之主,很高兴认识你。” “早知李老的大名了,却是无缘得见,此次相见,实是喜不自胜。” “这边来,让我沾沾炼丹大师的一丝灵性。” …… 炼丹师自有骄傲,偶有失手,也不妨碍高人一等的地位。 何况,惊霄商会中,并不是涉及丹道上的失误,而是个人财势上的失利,不算什么。 “李老,上座。” 田家族长对李成濡,很是尊重,这位跟陈生不一样,深耕本土多年,与各家都有牵挂,在外也有广大的人脉,得罪不得。 从始至终,他们开宰的对象,都是针对陈生来运作的。 “嗯。” 李成濡扫了一眼,没有发现记恨的身影,道:“那小子,还没来吗。” 他是真的恨上了陈生了。 二阶炼丹师的丹道传承,事关修行,乃是毁道之仇。 拍卖会上,害他丢了面子,更为可恨。 人活一张脸,何况他是四九城中有名的炼丹师,更为看重练皮,被人当面羞辱,实是大仇。 “许是还在路上。” 田家族长随意道。 不管如何,大势已起,接下来发生什么,都由不得陈生了。 “年轻人,心高气傲的,未必会来。” 李成濡活了很多年了,看出了诸人的狠辣,但只是乐呵呵的,静待事情的发展。 他想的是,到时许下些许的承诺,那份二阶炼丹师的丹道传承,将又回到他的手上了。 “再等些时候吧。” 各有算计,田家族长却是稳坐钓鱼台,自觉胜券在握了。 这一等,巳时就过了。 尽管有预料陈生没来,但真的被无视了,这些四九城中的大人物,还是感到一阵的不爽。 “哼,桀骜小子,当真不识好人心,我们好心为他盘算,他却是让得我们白白苦等。” 李成濡在一旁直拱火,但在道德高度上,却是保持着从容的姿态,不愿太过的直白。 “就是就是,此人德行缺失,若让他登上高处,定然是生灵涂炭。” “那洗龙河秘境的机缘,是我四九城的,他一个外人,没资格掺和进来的。” “呔,越说越气,我等冲去拿下他就是了。” …… 一时间,对陈生的讨伐之声,当真是浓烈无比。 不过,细心看的话,就能看出这些人的情绪,都把控得很好,眸光清明,很是冷静,纯粹的想找个借口发难而已。 “不急,此次群贤毕至,我等好生吃上一顿,再去杀贼。” 田家族长言语和气,却是杀气腾腾的,将“教训”换做了一“杀”字,其心可诛,端的是狠辣角色。 既然得罪了,那就不能放过了。 “好!” 到了这个地步,众人索性也放开了,不遮遮掩掩的,表露出了诛杀陈生的意图。 接下来。 一座座的宴席排开,觥筹交错间,好似大局已定,已在庆功了。 门外。 一个富态的老人,缓缓而来,他的精神状态很好,红光满面的,明明是来砸场子的,但却是一副贵宾的样子。 “就是此处了。” 掌柜的身怀着名帖,站在了田府大门口上,一阵打量,有种宁静淡然的姿态。 没办法,他今日是大人物的信使,地位大涨了。 “何人?今日府中各位大人物都在,不得冲撞,有事来求换做明日。” 今日田府中的来人,都很了不得,所以接待方面,不敢马虎。 此时门前守着的,是田府的管家。 他见得掌柜的神色很平淡,有种底气,不由得言语上,也客气了许多。 “此事府中的各位大人,定然感兴趣,伱不得拦我。” 掌柜的心有仪仗,一番话说来,却是铿锵有力。 “哦,何事?” 这种时候,管事反而不敢乱说,而是进一步探查起了口风。 他的管事准则是,真个遇见了蠢痴之人,到时再做计较,但就是不能稀里糊涂的,将事情给办了。 “红线楼那位,叫我送上一封名帖,来让四九城的各位大人物认认。” 掌柜的将手一挥,颇有一种意气风发,怀中的那份名帖,给了他莫大的底气。 “你且等着。” 还真是正主。 陈生信使,管事的不敢擅作主张,而是入了内院,请示了此间的老爷。 “哦,竟有此事,让他进来。” 田家族长淡淡道。 “怎的?那小子来了。” 李成濡精神一震,他心中藏着事,这一场宴席吃得没滋没味的,还是快进到四九城众,群殴陈生这个贼子来得痛快。 “大伙儿,发生了一件趣事,红线楼那位,给我们送来了一份名帖。” 田家族长站起身来,脸上带笑,是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显然对这一份名帖,没太大的重视。 “合谈?此时不行,他太没诚意了。” 李成濡第一个出来定基调,名帖中的内容,若是服软的,他怕四九城的众人,把持不住,就给放过了。 那么,他的二阶炼丹师丹道传承,还有丢失的面子,就挣不回来了。 “按我说,看都不用看,直接扔掉就成了。” 事实是,四九城的诸位大人,都不想放过陈生。 那位本事是有的,能战筑基,错过此次的利益分割,他们之中很多人都难能吃上一口热汤了。 “看还是要看的,要是服软的话,就当放松一下心情了。” 田家族长拍板了,却不是有商量的心思,纯粹是将这当成一场茶余饭后的活动了。 结局终归是他们重拳出击,教训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外乡人的。 嘈杂中,一个富态的老人走了进来,他得体道:“诸位大人,安好。” 换做之前,他无法做到这么从容的,但见识了更为高贵的人物,做人做事都很和气。 他就知道了,四九城中,那些趾高气昂的所谓大人物,实则是井底之蛙,算不得什么的。 “你是红线楼掌柜的,陈生自个不敢来,就派你来,真是不怕你性命不保啊。” 有人认出了掌柜的来历,出言恫吓道。 “我的性命,不会出事的,我知道各位大人,都是讲道理的。” 掌柜的不知道这人是想看他的笑话,还是真的想对他下手,但那些都无所谓了,他一点也不害怕。 他所说的道理,也不是希冀着四九城诸位大人物看在良心上,放他一马,而是怀中的那份名帖,上面记载的文字,道理更大。 “你倒是会说话。” 众人不知道其中的真谛,却是觉得这一番说得让他们舒服,也就不跟这么一个小人物比较了。 “哼,名帖拿来,我倒要看看,他说得了什么。” 李成濡对这些乱糟糟的废话,不甚客气,将手一招,让得掌柜的将名帖拿来。 他倒要看看,那个跳梁小丑,能写出什么惶惶大义,震慑众人。 “李丹师,这一张名帖珍贵着呢,你可得小心一些。” 掌柜的没拒绝,只是将名帖递过去的时候,认真的嘱咐了一番。 (本章完) 第九十四章 中枢权柄(二合一) 满堂华彩,富贵如云。 李成濡身处其中,好不得体,他接了名帖,随意一瞥,脸上的肆意一下凝固住了,再是不信的,从头看了一遍。 “这……” 他的眼睛瞪得很大,手在抖,胸中有一股惊惧之气充塞着,想要说些什么,但心思震荡,已是难得组织起语言了。 “看把李大师给气的,这是开骂了。” 众人还没有意识到为问题的严重性,说说笑笑的,很不严肃。 “混账!” 李成濡被刺激到了,刚才有多么的风光肆意,现在就有多么的惊惧。 他破口大骂,众人还以为是在骂陈生,笑意吟吟的,却是被调转了枪口,被怼道:“混账!你们通通都是混账!” 惊霄商会之事,他和陈生是有些过节,但那都是无关紧要的。 田府之谋,却是将他给卷了进来,还成为了主导者之一。 之前,他还洋洋得意,能为参与进来分一杯羹而高兴。 此时再看,却是欲哭无泪。 派遣人去红线楼做说客,打着的是他李成濡的名头啊,现在想赖,也赖不掉了,已经被钉死了。 满堂之人都被骂得呆愣住了。 即便李成濡被刺激到了,也该骂罪魁祸首吧,关他们什么事? “我看看!” 田家族长觉察到一丝的不对劲,从李成濡的手上,拿过了那份名帖。 “糟了!” 看了一遍,他的面色一下变得灰白,此次做绝了,却是将田家往死路上逼。 他做了一个有史以来最大的错误决策了。 代价,是整个田家即将坠入深渊了。 越想,他的面色就越是惨白,连最基本的表情管理,都维护不住了。 接连两位主事的,心绪都出了状况,众人都知道事情不简单了,急躁的往上凑,观看名帖的内容。 “广秀仙宗外门长老,执掌药庐,位列二阶炼丹师,地位尊崇……” 静。 死寂。 看过名帖的众人,通体感到冰寒彻骨,他们踢到了不可招惹的铁板了。 边地五大仙宗之一,广秀仙宗的外门长老,执掌着一整座的药庐。 这等人物,蕴藏的能量太大了。 彼此间的差距,让人绝望,整座四九城的修士,都无法承受这股怒火的。 “田族长,可不可以当我们此行没来过。” 绝望中,有人抓到了生机,却是想要打个马虎眼,让得田家将祸事给背了。 毕竟,田家走脱不开是一定的了,但他们这些人,是能够逃脱得掉的。 只要田家,将黑锅都给背了。 “是啊,此次宴席打的是田家和李大师的名头,仙宗的那位是不知道我们的名讳的,只要你们两位讲义气,大家都不会有事。” 这个提议,得到了场中九成九之人的赞同,个个腆着脸,让田家族长和李成濡顶上去,将他们摘出。 “诸位,这可能吗!” 田家族长一口气差点上不来,眼前一阵发黑,一力担之,田家没有这个魄力,也没有这个能力。 “田族长,一家一户和满城修士,孰重孰轻,你是能掂量的,发发慈悲吧。” 底下这些家族的代言人,可不计较什么脸面了,这一场祸事极大,一个闹不好,整个家族的前途命运就会彻底的断送了。 赶紧避祸,才是正理。 “要死,一起死。” 田家族长眼睛血红,大吼一声,显然是无法忍受众人的嘴脸了。 收割利益的时候,一个个往前冲,拉都拉不住。 现在遇见祸事了,就要让他出去祭天,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谁都走不了。” 不仅田家族长疯狂了。 李成濡也是如此,他的大名,可是早早的就入了仙宗大人物的耳中。 误会二字,可是无法解释清楚的。 唯今能做的,就是拉上大伙,或是法不责众,酌情处罚,或是一同赴死,一个也逃不了。 一番话说来,四九城中那些家族势力,个个都哭丧着脸,一副死了爹娘的样子。 “四九城中的大人物,都被吓破胆了。” 只有掌柜的无法感同身受,他是一个局外人,所以能平静的观看着事物的发展。 看到这一幕,他觉得有些的好笑,再是高高在上的人物,招惹了劫数,也依旧是会如凡人般惶恐不安。 同一个种族的人,身份没有高低上下。 现今有之,只不过是得利者划分资源的手段罢了。 “这位道友,那位大人还在红线楼吗?我等想去赔礼道歉。” 田家族长收拾了崩溃的心理,渐渐恢复了理性,第一时间想的是赔礼道歉。 只要此事,有转圜的余地,就是砸锅卖铁的,他也在所不惜。 “对,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叫得大人原谅了我们。” 诸人连连点头,这一关过不去,整个家族都得垮,往日里斤斤计较的性子,彻底的放开了。 破财免灾,破得越多,他们的心理就越轻松。 “那位大人已是离开红线楼了。” 掌柜的享受了一把超规格的待遇,那些对他恭恭敬敬的人,可是昔日高攀不上的大人物啊。 不过,他心下受用,却也知道这不是自身威势带来的,而是来自于那位大人,不敢过多的拿捏,而是实话实说。 “离开了!难道是走出四九城了?” 骤然得知这个消息,四九城中的诸人差点被吓死。 这位一走了之是没问题了,他们失了和解的机会,那是永远都没有说话的权利了。 “不对,那位大人若是遁走了,底下人会来禀报的。” 田家族长反应过来,他们是做过阻拦陈胜离去的安排的,之前是为了为难,现在却是看到了活命的机会 “似是往洗龙河畔去了。” 掌柜的不确定道。 “洗龙河?玲珑娘娘留下的秘境?对,他去洗龙河了。” 闻言,众人才是恍然,鱼符在手,洗龙河秘境在侧,这位仙宗的大人物,确实不会就此离去。 想清楚后,一行人乌压压的,行色匆匆,朝着洗龙河而去。 洗龙河。 溪水涛涛,两岸广大,一轮大日悬挂中天,挥洒下金灿灿的光芒,看起来气象万千。 “那些都是得了鱼符的人。” 陈生看到了,远处的修仙者,还有水底潜藏的妖兽,都跟他一样,得了鱼符,在等待着洗龙河秘境的开启。 “最高境界是筑基境初期的修士,没什么问题。” 绿珠感受着天地间的气意,发现这些竞争对手,境界不算高绝,是能够抗衡的。 她和陈生两人联手,在秘境之中,足够镇压一方了。 “嗖” “嗖” “嗖” 等了小半刻钟,洗龙河中,一个秘境天地的轮廓,从水中浮现,似是和虚空隔着一层,极为虚幻。 各人手上的鱼符,牵引着得主,打破了那层虚幻,直往机缘之处而去。 “大人,等些时候……” 四九城中的大人物,匆匆而来,却是见得陈生的身影,落得秘境之中就此不见。 这让他们很焦急,就差一点,他们就能当面求饶,让此事有个结果了。 现在这般的等待,实在是煎熬。 “怎么办?” 有人问道。 这也是所有四九城之修需要面对的难题。 “请罪要有请罪的姿态。” 田家族长叹息一声,摆明了低头,道:“至于接下来如何做,靠伱们自己了。” 他的意思很明确,作为家族的领袖,职责就是带领家族活下去。 此次招惹的祸端,最好的解决方法是破灾免灾,但仙宗长老那等人,家底丰厚,“诚意”不够,就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进来了。” 陈生和绿珠携手,让得鱼符接引着,来到了洗龙河秘境中,两人的头顶是一方陆地,修筑着亭台楼阁,很有神域的威严气度。 而在他们的下方,是一条黑色的河流,延伸入无尽的虚空深处,深邃难测,水面飘荡着茫茫白气,有种隔绝阴阳气韵。 “这是?幽河!” 这条黑色的河流,太过的引人瞩目了,众人第一时间就被吸引了。 一个穿着白色布衣,眸光明亮的老人,眼睛一凝,死死的盯着下方的河流,却是认出了来历。 他呢喃自语,道:“传闻幽河通幽冥,那玲珑娘娘走上神道,莫非想以此来构筑生死轮回,自成一域……” 方孝锦想到了很多,四九城中的玲珑娘娘,手段通天,却是走上了一条断绝的长生之路。 他跟很多的同道,都在猜测着,其中隐藏着什么隐秘。 如今幽河在眼前,他已是理清了头绪,玲珑娘娘当年的谋划,当真是恐怖,可惜的是失败了。 “生死轮回?这是真的。” 生死之事,哪个修士能够抵挡得住。 一时间,诸多道眸光都死盯着幽河,想从其上看出点什么。 “别想了,那是虚无缥缈的传说,古老就不见有人归来。” 方孝锦冷笑一声,古老的生死轮回之事,都只见传闻,不见真实。 幽河通幽冥,未必是真的。 即使是真,没有引物,没有护持,只怕没能真正的抵达彼岸,身躯就腐朽了。 “嗯?” 突然的,陈生感知到了储物袋中,有异样发生,一阵摸索,却是不大确定的,锁定在了星盒之上。 这是当年在周家返回仙宗之时,救了柳清平之妻蔻娘得来的部分报酬。 星盒之上,被下了一层禁制,他刚刚拿到时试着解开,但进展缓慢,随后就不去搭理了。 一下耽搁,就到今天。 “错觉吗?” 将忘记了的星河拿在手上,他端详了一下,却是没有发现异常,只得再度放了回去。 但是,他打定了主意,抽空会解开上面的禁制,看看里面藏着什么。 “嗡……” 幽河一动,大阵复苏。 虚空天地变化莫测,垂落下一片光幕,却是在幽河之上,填土化地,造就城池,以及形形色色的凡人。 然后,风雨倾盆而下,幽河发威,席卷全城,很多人在水灾祸患中遇难。 百业萧条,生民多艰,生活在困苦之中,不得解脱。 “这是四九城八百年前的模样……” 有修士看出了根本,大阵演化的是八百年前的四九城,没有玲珑娘娘的时代,那片地界,确实是多灾多难。 天上神域中,飘然落下一个仙娥,是仙道傀儡的本质,不生不死,无知无觉。 她运转的机制,是一早就定下的,朗声道:“请神君,平定水患。” 时间似倒流了,八百年前的一幕,再度上演。 “阵法演化,都是虚幻,顶上的神域仙宫,才是真正的机缘所在。” 入得洗龙河秘境之修仙生灵都不为所动,下方的诸般景象,除却了幽河是真实存在的,所有一切都是虚幻的。 而幽河之中,没有一丁点的修炼资源,既然无利可图,没甚可做的。 “走了。” 一道道的身影,飞天而上,入得神域,去找真正的机缘了。 “平了水患,会发生什么呢。” 陈生垂眸,看到了城池之中,一张张惶恐无助的脸,还有挥之不去的哀伤,选择留了下来。 即便是假的,他也想破了此演化阵势,让得一切都消散。 况且,他不相信眼前的一切是无意义的,既然玲珑娘娘设了这个环节,定然是有深意的。 “小辈,此处无宝,何不离去。” 陈生留下来,绿珠自然没走。 但除却了两人之外,还有一个方孝锦留了下来。 他在赌,治理水患是一桩考验,毕竟玲珑娘娘就是以此走上神道的。 若是猜测没错,那么陈生两人就是他的竞争对手了。 “老前辈先走吧。” 陈生面色平静,不为所动。 “既然如此,互不相扰。” 方孝锦明白了,这两个后生跟他一样的心思,是没法忽悠着骗走了。 陈生不去搭理对方,而是沉下心来,观测着天上的风雨,发现那并不是能简单化解的。 风雨是大阵演化出来的,想破风雨,得破大阵。 大阵抽取了部分幽河之力,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想要破解,是在撼动一方虚空天地。 “先尝试一二…… 陈生观摩风雨水势,发现无处着手,于是自身入阵中,以己身体悟。 他筑基境的气意,冲开了风雨,起手法力运转混元,极尽所能的,去影响一方天地变化。 狂暴汹涌的力量,肆意的在涌动,冲转着虚空天地,上击幽河,上卷风雨。 大阵之力,变得紊乱,风雨飘摇,幽河翻腾。 只是。 这种效果并不好。 随着他的法力停歇下来,风雨依旧倾盆不止,幽河涛涛,四九城动荡。 “此人,是我大敌。” 不远处,方孝锦眸光微凝,观看陈生在虚天中调理风雨,不由得心下忌惮。 这人法力雄浑,根基稳固,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轰” 绿珠也尝试着治水,她以法力铸就城墙,想要引水外流,但风雨不熄,水势不断的增强,最终还是造成了水灾。 “这两人,不得不防。” 方孝锦在风雨中,感到了一阵阴冷,不是寒气入体而,而是觉得陈生两人太过的难缠,打斗起来,一对一他可能不惧,但双拳就难敌四手了。 “无有治水之法,是难以定鼎乾坤的。” 陈生经过几次的施为,都是失败,知晓不能继续下去了,他飘身来到仙娥面前,道:“可有治水的记载?” 他觉得应该是有的,玲珑娘娘是以治水起家的,不可能不记载水文知识。 “神域水文殿内有相关资料。” 仙娥眼眸中,闪过一抹灵光,显然是对上了设定的内容,开启了解答。 “嗖!” 话落,陈生腾空而起,入得神域,找了几座殿宇,终是找到了水文殿。 殿宇内一片明亮,无有珍奇之物,有的只是一叠叠的玉册。 他随意的找了一本,打开一看,上面记载着治水的思路,还有一些水道的术法。 “玲珑娘娘历二十八年,伐山泄水,引水中妖兽南出,斩杀百余之数。” “玲珑娘娘历九十九年,自创一道水龙吟,借调风雨,渐平洗龙河。” “玲珑娘娘历一百三十年,水中妖兽作乱,四九城近成泽国。” “次年,杀杀杀,创法四方金术,固守一方。” …… “伐山泄水,水龙吟,四方金术……” 陈生看得很认真,水文殿中的知识,不局限于仙道术法,也包含着地理风水等,从根源上,讲解了治水的方法。 他有了思路,就在脑海中推演起了玉册上记载的术法,水龙吟和四方金术。 前者是调理风雨的,后者是固守一方水土的,再配合治水的知识,足够让他解决难题了。 “好小子,天资聪慧啊。” 方孝锦是从后面赶来的,见到陈生在水文殿中,大放光彩,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丝杀机。 机缘在那,谁得到了,就是谁的,他可不想白白的陪跑一趟。 “将己身代入,你就能想到了。” 陈生不是智慧超人,而是执掌药庐后,知道很多事情,一个大势力,一般是前人遗留,后人承惠,偌大的一处神域,不会那般单调的。 方孝锦没想到,纯粹是散修出身,缺少了领袖一方的阅历。 “是吗。” 方孝锦面上不显,神色淡淡,但对这个对手,却是越发上心了。 之后,陈生从水文殿中退出,再下神域,临近幽河天地。 “轰!” 陈生将手一挥,一道法力飞出,破碎了一座大阵演化的大山,让得风雨垂落积攒下来的水势,稍稍退下。 接下来他接连出手,横推数百座大山,硬生生的造出了另外一条水路。 “轰隆隆……” 二分水势后,陈生施展出四方金术,定化四座金山,镇压住了四九城的四方,让得水患从中退出,变成了水中岛屿的形象。 水龙吟。 最后是最关键的一步了,调理风雨,破开大阵,让得此地变得清明。 他法力运转,外显在身,环绕一圈,化作了一道水龙,鳞爪具备,龙头威严,将口一张,呼啸的风雨灌入体内。 借此,水龙的威能暴涨,身躯暴涨,仿佛化作了太古天龙般,狠狠的朝着大阵冲去。 轰! 恐怖的震荡传来,四方风雨直接被掀翻,神域的明亮光辉,直照幽河,肆虐的水患出现了平静的状态。 只不过,这种变化没有持续多久,幽河沸腾了,大阵之力重新运转,明光敛去,风雨重归。 “失败了?!” 陈生有些的呆愣,他将手段尽出,以为凭此是能够破阵的了,没想到还是棋差一着。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他思索起了缘由。 “若是让我来操作,也无法做到更为完美的了。” 方孝锦从水文殿中归来,脑海中已是有一个清晰的治水方案了,但见得陈生的手段,还有最终的结果。 他沉默了。 突然觉得,这平定水患之说,太过的虚无缥缈了。 是不是从出发点开始,就是错的呢? “不会错的,再试试。” 陈生坚信,这个治水思路是没错的,水道术法上,也没有出错。 虽然不知道哪个地方错了,但他决意再行尝试,在失败中发现错误。 “轰” 虚空天地中,再起动荡。 陈生身躯挺立,眼神坚毅,手上法力运转挥使,不断的横扫山岳,改造水道。 四方金术。 水龙吟。 金光闪耀,立起四山,固守四九城。 水龙冲天,在风雨中不断的借势,积攒自身的威能,最后爆发,化作一道恐怖的威能,直冲大阵。 还是跟之前一样,大阵停歇了一阵,但又复苏了起来。 淅沥沥的。 风雨不停,陈生的气意回落,接连两次的施法,他的法力损耗得极为严重,丹田已不见充盈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站定在虚空上,眼神扫视着下方,那里有巍峨的城池,惶恐的人族生民,数之不尽的群山,挥洒的风风雨雨。 风雨,下落。 汇聚在…… “幽河?对,是幽河的问题。” 陈生想得通透了,信心大增,道:“水龙吟不该冲击虚空天地,大阵的部分根基建立在幽河之上,我该下击幽河的。” 他的眼睛,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即便很累了,但心气劲儿,依旧昂扬。 轰! 一股蕴藏着强烈意气的法力,显露天地间,群山为之震荡,相继崩塌。 陈生伐山泄水,以四方金术,稳固四九城,形成短暂的稳定局势。 水龙吟! 他体内的养生经运转开来,竭力的让能够动手的法力,多上些许。 术法的波动在绽放,风雨摇荡中,一道水龙的身影,越发清晰,它的身影在游动,攥取天地的能量,补充自身。 直至水龙的身影,膨胀到十五丈长,腰身粗壮如水缸,猛地将口一张,吞尽了所有的风风雨雨。 吼! 天地清明,水汽消散。 龙吟之声,响彻天地。 继而,一道磅礴的身影,从高空俯冲而下,打破了虚空流层,像是一道粗壮的法则般,冲入了幽河之内,直击根本。 轰隆隆…… 一道巨响震荡八方,整个神域都听见了,幽河动荡,一颗颗斗大的水珠,逆势撒遍了虚天。 只是,这一次没有阴雨连绵的黏黏,而是一种雨后见得彩虹的清新。 “让他做成了!!!” 方孝锦特意等了十几个呼吸,希冀着大阵复苏,连绵的风雨再度来袭。 这次,他失望了,水龙吟过后,水患真的让陈生平定了。 “嗡!” 幽河底,飞出了一方小小的玉玺,没甚威能,但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洗龙河秘境的中枢权柄。” 陈生一把将玉玺攥在手上,他的手掌不大,都能一把握全了。 然后,他清晰的感知到,他对洗龙河秘境变得极为的熟悉,甚至是它化作了本体的一部分。 “那是什么?” 方孝锦的眼睛直勾勾的,又有些的不甘心,这本是他的,只不过慢了一步,就落到旁人的手里头过去了。 就是因为知道了,他也是有机会的,所以就越发不甘了。 “好东西。” 陈生看出了方孝锦的心思,也能利用洗龙河秘境的权柄,一把将其人踢出秘境的,但他没这么做。 在秘境中,他能权柄,能拿捏所有人,不急着显露,等敌人一一跳出,再来一个绝杀才好。 “老夫走了。” 方孝锦是想动手的,此时陈生的法力是有些亏空,但边上一个绿珠护着,他怕还没得手,就被两人合力解决了。 心思念转,他决意先退走,寻些人,再来做计较。 “就这般让他走了?” 绿珠敏锐的觉察到方孝锦的恶意,有心将其留下,但她深知陈生并不愚蠢,既然将人放过,是有考量的。 “不急。” 陈生将玉玺的来历说出,他此时在洗龙河秘境之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并不怕遭受到围攻。 “这般啊,那我们现在就等着?” 绿珠笑了。 这才是陈生的面目,心中和善,但不是迂腐之人,该行使雷霆手段的时候,从不会含糊。 “不,真正的好东西在前方,我们过去取了。” 陈生摇头,得了洗龙河秘境的中枢权柄后,他能感知到秘境之中的机缘,其中某处堪称是精华所在,不能错过了。 (本章完) 第九十五章 万法不侵 洗龙河秘境。 率先进入神域地陆的修仙者,已是杀得极为激烈了,神殿中的珍奇宝物,勾动贪念,顿时就是血雨腥风。 “大道争渡,实是残酷。” 陈生走过一座殿宇,看到了里头一片狼藉,尸体和鲜血打翻污秽了精雕的梁柱,将清净和威严都破坏了。 几处供奉神灵的地方,都遭了劫,想来让得胜利者取走了。 “各人自有缘法,做好自己就成了。” 绿珠是不贪心的,她与陈生结为道侣后,心头就再无执念了,趋向于平和的过完日子。 此次进入秘境的修仙者,有些与她的境界相当,但心头戾气很重,为了修炼资源杀生无数。 最终能成的,不过一两个,大多是在杀戮的道路上倒下,成为他人的垫脚石。 所以知足安乐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那桩机缘,在神域的深处。” 陈生的脚步不停,执拿了秘境的中枢权柄后,他的脑海中,有了一张最为全乎的地图,对很多东西,都很了解。 他走过了一重重殿宇,见到了一些修仙者在明抢暗夺,也见到了两面三刀的背叛发生,妖兽杀人吃肉的凶残。 这些,他通通都略过了,不去参与。 既然走上了这条长生之路,血腥风雨,就避免不了,被人杀死,或是杀死别人,都是正常的。 最终! 他来到了神域的最深处,那是一座极为宏伟高大的殿宇,门户极高,边框上流转着细密的符法纹路,不得法令,无法开启。 门户前,站着一个个的修仙者,还有初具人形的妖兽,觊觎着正殿的机缘。 可是任由他们怎样的攻打,都无法杀将进去,只能是干等着,双双瞪眼。 “是这里?” 绿珠眸光落定在正殿之上,观其不凡,确实可能藏着陈生所说的大机缘。 “没错,这里面藏着一桩大机缘。” 陈胜肯定道。 他得了秘境中枢权柄,感应到了很多的机缘,但能跟眼前大殿内相比的物件,却是一件也无。 “这位道友,你平了水患后,得到了秘境中的一些隐秘?” 方孝锦也在这里,他心思很深,一边试探着陈生,也将这个隐藏的消息给挑明了。 至今,他都不知道平定水患后,陈生得到了什么,但坚信绝不简单。 “唰唰唰!” 同一时间,此地十几二十道身影,都将眸光望向了陈生,其中蕴藏着探究的意味。 若不是见陈生的气机,深邃难测,一两个心性暴躁的,已是直接出手,拿人拷问了。 “这家伙,其心可诛。” 绿珠心下大生怒火,方孝锦的心机,当真歹毒,一下就将陈生给推到了风口浪尖。 “无碍。” 陈生笑着,安抚了绿珠,转头看着众人,承认道:“是的。” 没什么可以遮蔽的,他中枢权柄在手,拥有着太多的从容了。 眼前之辈,如跳梁小丑,不足为患。 “那你将殿门打开,免得诸多的同道都在此干等。” 方孝锦的眼中,浮现出了一丝阴霾之色,陈生的表现太过的淡然了,一点也没有被戳破隐秘的心慌。 他继续试探着,想要探究陈生底气的缘由,也着实是想进入大殿内抢夺机缘。 “好……” 陈生依言照做,旁人不说,他也会这般做的。 因为,他本就是为此而来。 “这般爽快……” 这下方孝锦心中,是真的感受到一抹不安了,总感觉对手藏得极深,让他没甚安全感。 至于旁的修仙者,却是喜气洋洋的,将陈生当做了怯弱之辈,想着能随意拿捏。 “轰隆隆……” 陈生心念一动,大殿中的门户,缓缓打开,一股尘封厚重的气息,如江水般流泻出来。 细碎的神光在闪耀,带着厚重的威压,一个庞大的身影,就此显现。 众人看到了,殿内正盘着一条蛟龙,体态玲珑秀丽,双眸无光,但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森然威严。 “龙?玲珑娘娘的遗骸!她是蛟龙得道的。” 洗龙河秘境的跟脚,很多修仙者都知道,那是玲珑娘娘留下的。 关于这位神秘存在,他们翻查了典籍,也了解不多,只知是异类成道。 现在知道了,玲珑娘娘是蛟龙成道,怪不得它能调理风雨,保护一地生民安康。 “嗡!” 龙角分叉上,落着一物,此时微微发光来,吹去了蒙蔽的烟尘,显露出了本来的模样。 圆润润的,金黄通透,流转着不朽的光泽,还有一种极为特殊神秘的气韵。 “那是……龙珠!” 瞬间。 所有的修仙者的注意力,都被龙珠吸引过去了,眼睛中泛着热烈之光,极为渴望。 龙珠是一切龙属生灵性命的根基,威能无穷,坚不可摧。 玲珑娘娘的修为境界,深不可测,她的龙珠,自然更加的强横了。 “它还在蜕变,没彻底的定形,其上缭绕着神秘的气韵,难道是……玲珑娘娘的神道权柄,就是用它来承载的。” 方孝锦对洗龙城秘境的了解,很是深刻,结合玲珑娘娘的生平经历,推断出了玲珑珠的跟脚。 那股神秘的气韵,是神道的权柄,虽然已经崩碎了,但还是给玲珑珠带来了蜕变。 “这已经超出了法器的范畴了,是法宝,一件还在成长的法宝!” 众修的脸上,难掩激动之色,眼中冒着神光,近前的这桩法宝,可是比之法器强横数十倍,还拥有着提升的空间。 这桩机缘,直接抓住,半生的修炼资源,就都有了。 “来!” 陈生略微点头,同意众人的分析。 随后,他将手一招,龙角分叉处定着的龙珠,嗖的一声,如燕子归巢般,落入掌中。 入手沉甸甸的,有些分量,不冰寒,有种暖玉的感觉。 陈生越看越欢喜,这桩法宝,足以作他的底牌了。 “道友,你平定水患后,得了大造化,这秘境中的秘宝重器,似乎随手就能收取了。” 挥手之间,玲珑珠就成了有主之物。 殿内的修仙者,眼睛一下都直了,他们无法接受重宝在前,却是成为了一个旁观者。 其中,方孝锦率先发难,却是挑动了众人的情绪,将陈生给孤立开来。 “怎的,伱们有意见。” 陈生拿了玲珑珠,已是无有兴趣跟这些人打太极了,态度表现得极为的强硬。 他性情是温和,但不是一味的迂回,也有发起杀机的一面。 “没错!你将好东西都拿走了,剩下破铜烂铁,我瞧不上。” 大殿内,一尊水属妖兽直接言明了,它杀气腾腾,眼睛中闪烁着凶光,盯着玲珑珠,透着说不出的热烈。 将这桩宝贝拿了,往后在洗龙河中,它将称霸一方,无有大敌。 “不若你将玲珑珠舍弃了,另去别处寻机缘吧。” 同一时间,所有的修仙者都发难了,气意纠缠,似牢笼,似锁链,将陈生死死的缠住。 四面八方,都是森冷的杀机。 他成了众矢之的了! “说得真好。” 陈生面色淡淡,并不以此动荡心境,道:“你们可以闭嘴了。” 讲道理,他完全能站得脚跟。 这些人跟他来耍狠的,他也是能痛下杀手的。 “道友,这样你会十方皆敌的。” 方孝锦阴恻恻道。 他早想动手了,但陈生的手段,有点高深莫测的韵味,不太想直接杀上。 “别废话了,动手吧。” 一个个的修仙者,已经忍耐不住了,煞气如潮水淹没而去,气温连连的下降。 “吼!” 那头水属妖兽发出了吼声,声震八方,虚空如水面泛起了涟漪,它妖魔道的身躯,迸发出强烈的血气,手上的一口三叉戟,十足强横,对着陈生的头颅,力劈而下。 这等威势,着实不凡,除却了炼体修士,一般难以直接抗衡。 “去……” 陈生眼眸似月钩,盯上了水属妖兽,蓦的手腕翻转,手上沉甸甸的玲珑珠,像是滚石般被抛了出去。 水属妖兽还未杀到,玲珑珠就到了,它强转血气,护住肉身,却是被打得骨头破碎,血气溃散,精气神低迷到了极点,无力再战了。 “就这么点本事,也敢为难于我。” 陈生赶到,手上的铁剑略过虚空,发出低低的嗡鸣声,像是死亡的赞歌。 下一刻。 水属妖兽的头颅,被直接削去,无头的身躯啪嗒在地,不再动弹。 此举,震慑住了殿内诸人。 陈生不动则已,一动如雷霆,更有玲珑珠在手,攻伐犀利,几无可挡,太过可怕了。 “重宝在前,难道不值得用性命去强取吗。” 方孝锦这等老修行,心坚如铁,为了点滴修行,都能奔波数日,此次是真的疯狂了。 见得众人被陈生的煞气震慑,他抛去了藏拙的心思,悍然杀出,一式大手印黄金璀璨,遮蔽住小半片天穹,对着陈生镇压下来。 “有胆!” 只以心性来说,陈生认为方孝锦是很强的,意志坚定,能耍心机、手段,又不缺搏命的狠辣。 这等人,能以散修之身,修成筑基境修士,一点也不奇怪。 他称赞一声,但该下死手时,却是毫不留情。 嗡! 玲珑珠顶在头上,大放明亮之光,陈生如一尊行走在地上的天神,不染纤尘,万法不侵,抗住诸般的术法。 他掌控秘境中枢的权柄,心念一动,十方精气汇聚而来,身上的气意节节攀升,法力雄浑如海咆哮,生生不息。 瞬息间,陈生的威势大增,手上铁剑,没有一丁点的神异之处,一剑斩落,却有锋锐无敌的剑意。 “噗……” 方孝锦的攻伐,落在虚空,让玲珑珠破了,再是见得一剑劈头盖脸杀来。 随后,他倒飞而去,血淋淋的,重摔在地,身躯疼痛,一颗心也极是憋屈,有此法宝,近乎无敌了。 “这如何能战!” 转瞬之间,接连两位筑基境修士落败,水属大妖被斩,方孝锦被伤,玲珑珠悬挂在头顶上,陈生如神勇的神祇,实在难敌。 “事已至此,不是他死,就是我们亡,已再无第二条路可走了。” 方孝锦展现出了狠厉的一面,对他人狠,对自身也狠,见得局势僵直不下,拖着伤躯,再度杀了上去。 他手上连连掐诀,气意交织,凝成了一只蛮荒小象,四蹄奔走,虚空轰隆而鸣,如炮石凶猛,直击玲珑珠。 “铛!” 玲珑珠摇晃一下,光芒越烈,落在莽荒小象上,像是烈阳烤着大地般,冒烟后龟裂崩碎了。 “杀!” 有了方孝锦的血性冲杀,终于让这些散修和妖兽明白了过来,一个个不在留手,转而对陈生发出了凶悍的攻伐。 术法、血气、法器、符箓等,哗啦啦的,如雨点般,不要钱般的落下。 整座大殿都在颤栗,灵气的波动如潮水蔓延,交织着修士的气意,一发不可收拾。 “嗡……” 陈生的精气神,如烽火狼烟直冲玲珑珠,然后它大放光亮,像是打开了一个彼岸世界般,自称一域。 狂暴的攻伐之力,漫过虚天而来,玲珑珠被撼动,有稳定不住的架势。 “若在外头,我法力一定运转不过来,但在洗龙河秘境中,你们休想翻天了。” 陈生利用洗龙河秘境的中枢权柄,调来汹涌如海的灵机,灌注己身,炼化为源源不断的法力。 大势加持下,他的身上的气势,变得极为的隆盛和威严,手指一点,玲珑珠彻底的稳住了。 “杀!” 诸法难伤,挥之不尽的灵气,供陈生挥霍,他毫不留情的,举起屠刀,对战敌手。 斩星的光芒在绽放,这一道剑招,经过多年的修持,筑基法力的推动,已有一分无可匹敌的锋锐了。 一剑落下,这头水属性的妖兽,甲胄和骨头尽断,身躯破碎,生命之火彻底的熄灭了。 “水龙吟” 陈生强势杀上,剑势用老,他便一个转身,法力如龙亢龙飞天,卷起漫天的血雾,不断膨胀和变强。 一道太古天龙似的身影,桀骜杀下,当头冲在了一位炼气境大圆满修士的身上,溅起血骨漫天,再是重伤了一位筑基境修士,方才停下。 “轰” 有散修手持一阶顶尖的法器,短暂瞬间打破了玲珑珠的镇压,他双手演化剑意,明光凌冽的,朝着陈生杀了下去。 陈生脚下一踏,玲珑珠威能上涨,将袭来的剑意碾碎,也将身边修士的一阶法器给镇压了下去。 他一指点去,星光一闪,此人的头颅上,冒出了一个血洞,灵台破碎,就此寂灭。 “抗衡不住了,他在洗龙河秘境中如有天助,根本伤不了。” 方孝锦算是知道了,陈生为什么被为难,也极为淡然的原因了。 在洗龙河秘境中,这位大敌是无敌的存在,主宰中枢权柄,法力源源不断,玲珑珠万法不侵,将各方优势都拉满了。 嗖! 他见得四方道友陆续凋零,不敢逗留,施展遁法逃往了别处。 这个先锋一走,残存的几个修仙者,不再强撑,留下一地的血腥,就此遁走。 “哪里走!” 陈生做事,不会留下手尾,他略微感应,就杀到了方孝锦的藏身之地。 “这位道友,何必赶尽杀绝呢。” 方孝锦苦笑,一招不慎满盘皆输,他依靠着谨小慎微和当机立断,从一众散修中修成了筑基,已是得天大幸了。 此次的洗龙河秘境,他认为是人生命运的第二个转折点,但结局却不是一飞冲天,而是就此陨落了。 “道友心性高绝,我是佩服的,却更不能留你了。” 陈生觉得方孝锦是一个强者,意志坚毅,心机深层,是那种能比肩仙宗天才的人。 能杀此人,也是借着洗龙河秘境的大势。 若在外头,就难办了。 所以,他就越要在洗龙河秘境中,将所有隐患都给斩杀干净,才肯放开。 “哈哈哈……” 方孝锦大笑,眼睛都快流下来了,被对手肯定了,代价却是死亡,真是讽刺啊。 他燃烧了生命潜能,将身上的气势往上推,力图与陈生并肩,行最后的搏杀之举。 轰隆隆…… 在一片波澜壮阔中,方孝锦与陈生对杀数十招不落败,法力气意撼天动地,极为凶残。 然后,他力竭了,身上气意迅猛的下跌,被陈生一拳镇杀了。 “他们都会下去陪你的。” 这是陈生唯一能为方孝锦做的了。 此行,他若不来,方孝锦可能就是笑到最后的人了。 这是一个极为强横的对手,可惜生不逢时,没能入得了仙门,终是死于秘境探索中。 “饶命……” “我和你拼了。” “出得秘境,与我公平一战。” 陈生一剑,杀得洗龙河秘境中的敌手,尽数凋零。 与方孝锦相比,他们很弱,心志不够坚定,很快就被抓住破绽,落败死去。 洗龙河。 距陈生入得秘境,已过去了四五日,四九城中诸位赔礼的大人物,就矗立在岸边,一直站着等候着,不敢离去,生怕错过了最后的机会。 “这真是奇景了……” “嘿,听说此次他们联合起来,直接踢上铁板了。” “这里边的人联合起来,都可以代表整个四九城了,怎的还用如此的唾面自干。” “对上的是一个仙宗长老。” “仙宗!长老!那危险了。” 四九城中的居民,取水往来,都能见到平日里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物,站着如鹌鹑似的,一动不动,身边也无个遮阳的,顶着风雨,堪称是蔚为壮观。 这一幕,着实诡异,也让得流言喧嚣尘上,好不热闹。 “此次,我们的威严脸面,真是落了一地。” 某个修仙家族的族长,长叹一声,他们立足四九城三百多年,今次是最为颜面扫地的。 不说旁人看得怪异,就连他们心中,也感到了一阵的可笑。 “能过了这一关再说吧。” 一位经历了多番风雨的老人,心境起伏不定,今次遭遇的凶险,比往年加起来的还要疯狂。 那位若不饶恕了他们,家族的修仙之路,就从此断绝了。 “怎的还不出来,太煎熬了。” 这是老成之言,说到了众人心里去了。 他们的家族修仙之路,都在陈生的一念之间,那位追究起来,有将修仙者打落凡俗的威能。 前头,田家族长和李成濡默然不语。 这些人罪责再重,也有转圜的余地,他们两个冲锋在前,是为主导者。 一个不慎,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轰” 洗龙河上,掀起了一层层的波澜。 朦胧水汽中,一个秘境天地的轮廓浮现,还未彻底的显化,就此隐匿,留下两道神仙眷侣似的身影。 “出来了!人数不多!” 洗龙河旁,四九城的大人物,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两道身影。 他们欣喜、振奋,然后想清楚后,又有点惊惧,去时几十数的身影,来时就寂寥几人。 他们不由得怀疑,这些人都让得两位仙宗高手镇杀了。 若是为真,如此强烈的杀性,会放过他们吗? “怎的,寻仇来了。” 陈生踏水而来,直面众修,神色却是淡然至极。 有玲珑珠在手,他同阶之中万法不侵,就是这些人想要同归于尽,都做不到。 “大人,我等有罪。” 仅这一句,就险些让得四九城中的诸位大人物吓得跪了下去。 他们没有胆气袭杀仙宗的长老,那个罪责太大了,一旦消息流出,四九城瞬间会被摧残成废墟。 “你们有什么罪!设鸿门宴?觊觎我的家底?袭杀仙宗外门长老?” 陈生语气淡淡,但一字一句,却是冷冽如刀,直指要害。 “大人!” “饶命!” 四九城前来赔罪的诸人,直接就跪下去了。 袭击仙宗长老一条,有迹可循,虽是还没真的实施,有转圜的余地,但较真下,也能让得仙宗派遣来人,强势镇杀了他们。 这是容不得开玩笑的,他们承担不起,只能求饶了。 “道友,老夫一时鬼迷心窍,你要打要骂,都是可以的。” 李成濡低头了,彻底的抛却了骄傲,高举双手,道:“这份是李某的丹道传承,今日双手奉上,还请道友饶恕。” 他认栽了,既从丹道传承起,也从丹道传承落吧。 “此物,我收下了。” 陈生最终还是收下了李成濡的赔礼,道:“我还有一个要求,往后你见得伤病之人,不管身份尊卑,都得去救治。” 强势斩杀一位二阶炼丹师,影响太过恶劣了,也太浪费了。 这个仇怨,可大可小,他终究选择了柔和的处理方式。 “道友,慈悲。” 听见这个附带的要求,李成濡神色复杂,权势地位,心胸格局,他都被比下了。 输给这样的人,貌似并不算特别丢脸。 他走了,往后几十年,多在人间红尘中显化,倒是信守了诺言。 “你等……” 陈生抬眸,落在了四九城各个家族领袖的身上,眼神带着一丝的冷意,这些人心思不纯,贪财害民的,通通杀了,都没一个冤枉的。 “大人,族中府库财富,尽在此袋之中,还请饶恕了冲撞之罪。” “我也是。” “饶命,往后修炼再是多艰,也不敢乱动贪婪之心了。” …… 一片求饶哀嚎声,传荡不休。 这些家族领袖也是发狠了,为了了断因果,商量着将府库都给搬来了。 陈生略微沉吟了一下,将众人的储物袋都给收了起来,作为帮凶,这份责罚已经够了。 “大人,要灭尽我田家吗。” 河畔上,田家族长的面色,唰的一下就苍白了起来,各个家族的赔礼,陈生都收下了。 唯独田家,并不收取,其中蕴含的凶险,不可估量。 “不够!” 陈生冷声道。 这个因果,田家占大头,旁人一样的价码,田家却是无法就此一笔勾销。 “可田家,已拿不出更多了。” 闻言,田家族长一颗心稍稍放下了些,随即又是一紧,他没有藏匿份额,真的将田家的府库搬空了。 如此,陈生都不应下,他手上却是无有赔罪的筹码了。 “往后百年,田家收益的七成归我,每隔十年,送往药庐。” 陈生定下了百年期限,两者之间的因果,才算了断。 没有赶尽杀绝,但也将田家死死的压着,百年之后能否再延续下去,只能靠天意了。 “百年?是!” 田家族长知晓没得讨价还价,身躯颤颤巍巍的,应承了下来。 今日就一章,唉…… (本章完) 第九十六章 归山门、十四年 骑白鹤,归山门。 当鹤唳之声,响彻整个龙行殿时,药庐中人都知道了,他们的长老回来了。 一个个炼丹师,浮躁的心思一下消失了,似乎那人坐镇着,就有一股宁静祥和之意,笼罩着天穹大地,还有人心。 “老师,怎的去了那般的久,是和师娘游历名山大川去了吗。” 周列走了进来,面上带笑,还有一丝的想念。 自入门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外出归来,不见老师身影的,有些不适应。 “四九城中,恰逢其会,去了一趟秘境天地。” 陈生将四九城的机缘说出,其中玲珑娘娘是值得大书特书的,这是一位神秘强大的高人,逆天走上神道之路,调理风雨,庇佑一方生民,最终却是落得个黯然落幕的下场,实在让人唏嘘不已。 “修仙界中,奇人太多了。” 周列赞叹不已,越发的感到了自身的平庸,与真正的天骄相比,他最大的机缘,应该是来到了药庐,拜入了老师的门下。 “你的历练结束了?” 陈生见周列的势头,昂扬奋进,没有走完历练之路的模样。 “还没呢,此番回转山门,是拿些东西,又见到老师没有归来,心下担忧,多等了两日,现在心安了,明日就出得门去,再闯荡上几年。” 周列摇头,短短三两个月的外出,让他感触很多,红尘中劫数很多,最是能够磨砺身心。 他决定用上几年的时光,在边地闯荡一番,不负少年意气。 “好。” 陈生自然同意,但也嘱咐了,遇到迈不过的堪,万万不要硬抗,可以修书一封,到时自有人来助。 偏殿的案牍之上,陈生照例去看,多了三份文书,是近期堆积下来的。 他寻了个舒服的坐姿,靠着椅背,拿起了一份文书观看起来。 “道脉内有两位弟子接连突破,丹药告急,还请长老这边炼上五百凝气丹派来。” 这是六情峰主亲自送来的。 本来月初,丹药的事宜就定好的了,但意外到来,却是没法。 陈生知道,如这般平平的外门道脉,资源用度不宽裕,所以额度上都是讲究一个“够用”。 他没有拒绝,大手一挥,分润给了六情峰五百凝气丹。 “迅水药园发现了一株变异灵草,还请长老遣人来研究。” 第二份文书,是药庐管辖下的一个药园发来的。 陈生上位之后,对灵草很重视,颁布了一些条例,如“灵草变异”,不要直接取了,要研究为什么变异。 如此,或许能从中得到新的药理。 几十年下来,确实有些许的收获,其中三种变异灵草的根源,已经被彻底的破解了。 “让谁去呢。” 陈生随意的点了一个炼丹师,连文书带嘱咐,让奴仆给对方捎去。 “陈小友,是否如愿。” 第三份文书,是沈老发来的。 惊霄商会拍卖二阶炼丹师丹道传承,就是这位透露的消息。 “如愿,如愿。” 陈生写了一份文书,就要送出,想了想,觉得不妥,将拍卖来的二阶炼丹师丹道传承,复刻了一遍,附在上面,方才送了出去。 这都是人情世故,沈老会做人,他也不能没有一点的表示。 “长老,这是我对凝华北苑以北之地的规划,你看看做得如何。” 处理了文书不久,门口走进来了一个人,是齐落,他的手上,有着密密麻麻的资料。 陈生给他的权柄很大,他上任之后,先是冷静的了解,再是着手指定规划。 如今,他手上的这份资料,就是总纲条理。 陈生看出齐落第一次操持大权,有些拿捏不定,也就不推迟了,将资料拿来,看了下去。 上面主要的意思,是启用新人,行考核制,彻底的盘活开垦新开发的灵草渠道。 构架四条主要的商渠,再是一层层的,铺盖开来,形成最终的脉络。 “很好。” 他给予了肯定。 这么大的任事,不管是谁,刚开始时都会有些慌乱的。 这个时候,就得多一点鼓励了。 “长老,些许重要位置,你这边可有合适的人员入驻。” 闻言,齐落面上轻松上许多,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既然让伱支持此事,我又怎么会另外派人去掣肘你呢。” 陈生眉头一皱,道:“可是有阻碍?” 也是,齐落毕竟是一个小辈,药庐之中比他资历老、手段强的炼丹师,并不少见。 骤然让一个年轻人压在头上,他们会不舒服的。 “一些老人,明里暗里的和我相争。” 齐落苦笑道。 药庐很大,负责着整个外门丹药的供给问题,近几十年来,又开辟出诸多的灵草渠道,人员构筑等,变得越来越繁复。 也有很多的人才,被挖掘了出来,竞争很大。 他坐在这个位置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眼馋着,想要取而代之。 “你放手去做就行了,我在背后支持你。” 陈生气定神闲,言语中有种强大的自信力,他掌控药庐几十年了,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齐落是他推着上位的,旁人没有质疑的资格。 “是。” 有这么一句话,齐落一颗心都放进肚子里了。 走时,他还带着忐忑,去时却是变得自信满满,有了大佬的支持,他终于能够放手去施为了。 些许事情,一下就处理好了。 陈生的生活再度平静了下来,他没事陪陪绿珠,其余时间,都放在了丹道学习上。 如今,他的手上,有两份二阶炼丹师丹道传承,一份是拍卖会得来的,一份是李成濡的赔礼。 有这两份样本,他日夜通读,在二阶炼丹师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万变不离其宗,丹道之法在初始之时,就已经定下框架了。” 一两个月的时间,陈生彻底的将两份二阶炼丹师丹道传承消化完,也有了自己的感悟。 控火、药理、灵草。 一阶和二阶之间,并无太大的差异,框架是一样的。 不同的是深度。 二阶炼丹师对丹道的本质,继续探进,研究出了更为强大的丹药。 “丹道秘术,沙琉璃。” 李成濡的诚意,出乎陈生的意料,他在对方的丹道传承中,找到了一门丹道秘术。 沙琉璃,有化腐朽为神气的力量,在炼丹途中,无法控制住药理,或者提炼灵草失败时,当机立断的施展开来,能够力挽狂澜,甚至有一定的几率,强化成品。 不过也有三成失败的可能,进一步的摧残药理,形成炸炉现象。 “极为强大的一门丹道秘术,或许李成濡是靠此成就二阶炼丹师的。” 陈生对三成的失败率,一点也不在意,沙琉璃已经很强了,十全十美的话,那不是丹道秘术了,而是绝世大神通。 李成濡是散修出身,拿灵草来练手,显然是没有那般富裕。 是沙琉璃,将成功率大大的拉了回来,让他有了几次修改的机会,才一步步的,走上二阶炼丹师的位阶。 “手痒了……” 陈生融会贯通了两份丹道传承,心下欢喜,念及许久没有开炉炼丹了,兴头正正,走入了炼丹房中,就此炼丹。 他没有炼制二阶丹药中,极为困难的那种,而是选了一种较为简单的。 凝灵丹。 也被称为凝气丹进阶版。 以陈生如今的丹道水平,炼制起凝灵丹来,自是极为的简单,但他是为了印证沙琉璃来的,失败了也不会太过的浪费。 “嗡……” 他将手放在了赤询炉上,燃气为火,心念一动,炉内天地的温度,把控得极为的细致。 炼气境和筑基境法力,和精神力,都大为不同,炼起丹药,要从容不少。 嗖! 陈生心念一动,各色灵草,尽数入得炉内天地,他没有很小心,而是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在这一步上,做到周全。 炉内天地,丹火如水,层层叠叠,细致非常,每一层的温度,都是不同的。 那些灵草,就在各自能够承受的温度中,慢慢的退去了形体,化作最为纯粹的状态。 “买个破绽,看沙琉璃的威能。” 陈生故意的,将炉中一处温度,稍稍调高了,立时就有一株灵草轻微的燃烧了起来,散发出烧焦的味道。 “沙琉璃。” 他运转丹道秘术,一整只手臂,变得通透,能够看到里面一条条金色的纹路,走着气韵,汇聚在掌心上。 一掌,拍在了炼丹炉上。 铛! 炉内天地剧烈震荡,一层金色的涟漪扫荡而过,稳定炼化的灵草,一点不受影响。 唯一烧焦的特例,却是被染得金黄,簌簌的,粉碎开来,化作了一团纯粹的药液。 能够感受到,这团药液的药力,强上了一两分,极为神奇。 “好……” 陈生忍不住称赞一声,沙琉璃的威能,极是神妙,跟李成濡描述的一样。 有此丹道秘术傍身,不比沈老掌控的金烈叩来得弱,此时让他来炼制二阶丹药中的最上品,也有几分的把握了。 接下来,陈生进行了大规模的灵草提纯失败实验,有两次救回来了,但有三次失败了。 药理方面的实验,失败更多,五次只有一次能够救回。 尽管如此,陈生依旧对这一门丹道秘术很看重,认为是能够作为丹道根本法的底蕴。 嗡! 最终。 陈生还是认认真真的,炼制了一炉凝灵丹,丹成极品,一炉九颗,是为极致。 炉盖一开,整个龙行殿中,就弥散着馥郁的丹香,引得药庐中的炼丹师连连侧目。 …… 白鹤迎风雪,起起落落,十四年不改。 陈生在丹道上,进展迅猛,执掌的药庐蓬勃发展,成为了外门之中无可争议的庞然大物。 他的生活,却是没有发生什么改变,依旧是静谧如水。 陪着绿珠,星夜有时练剑,有时炼气,白天则是炼丹,还有处理一些职责上的琐事。 那个星盒,他抽空也去破解了,但上面的禁制,很是强大,只能靠着水磨的功夫,一点点的解开。 短期内,是没有办法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十四个年头的第二年里,陈二狗于边地天神山上,败尽四宗八大天骄,气意如虹,回山便冲击了金丹境,一举功成。 一位一百零二岁的金丹真人,让得广秀仙宗震动,让得边地喧嚣沸腾,众人好似看到了神话照进了现实。 他的统治力,将辐射岁月之上,至少七百年,甚至久到让人遗忘名讳,成为至高。 年轻一代的天骄,彻底绝望,他们已经够强了,但陈二狗,像是一座无法搬开的大山,将他们死死的压住。 随后,陈二狗辞去了执法殿主的身份,被调到了文教司,担任院长。 而依照着广秀仙宗宗位的传承顺序,这是让陈二狗培养门生,继而出任宗主之位了。 有此一人,广秀仙宗的弟子走出,遇见五大仙宗的人,都带着一股优越感。 后续十二年,自然没有隆重的事件发生了,但每个人,都是自己生活的主角,各有际遇和精彩。 齐落当年因为忠义赤诚、直言敢谏而被陈生委以重任,坐镇一方。 如今十四年过去了,他已没了青涩,一举一动,都有一种上位者的威势。 “长老,溜逞殿的熙丹师走了,走时让我给他的小孙子,安排一个药园管事的身份。” 他见了陈生,却是将威严的气度,收敛得很彻底,对于这位,他的内心,一直都是佩服和感激的。 这些年,没有陈生的支持,他不会有从容磨练的机会,也没有如今的权势。 “安排去凝华北苑吧。” 对于熙丹师,陈生的印象不深,只知道是一位年岁很大的炼丹师,于此时逝去,也是合乎寿数的。 老人家在药庐做活了一辈子,临终的一个小念想,他自然不会拒绝了。 “是。” 齐落为熙丹师高兴,凝华北苑在诸多药园中,极为特殊,地位很高。 这是因为当年陈生还是一个执事时,助了凝华北苑一把,让药园的管事,将这份恩情放在了心里。 在陈生担任长老后,凝华北苑供奉的灵草,一直都是第一流的,也是最好的。 一来一回,凝华北苑就被点为重点药园,如今规模较之从前,已是扩大十几倍了。 “萧道风在墨按城中,可是守规矩?” 随着时间的推移,药庐的老人渐渐走了,陈生不由得想到了萧道风。 这位十四年前,与内门炼药堂合谋,想要偷家,被他按下后,打发到扶风山脉墨按城任事,一直到现在。 “干得很好,兢兢业业的。” 齐落如实道。 他很容易的就猜到了,萧道风不想老死墨按城,想做出业绩来,再度调回药庐的。 “还有六年,应该能回来。” 陈生还是想给这些老炼丹师体面的,彻底的将他们按死,太过的残忍了。 “萧丹师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感激涕零的。” 齐落认为能在陈生手下做事,是极为幸运的,这位御下的手段,很是柔和,也很有人情味。 萧道风的事,换个领袖,最为柔和的,就是发配到死。 陈生却是想着让萧道风受罚回来后,体面的退下。 按理说,这有点心软了,会被利用的。 但他想了想,药庐却是没有因此而变得混乱。 归根结底是陈生看人的本事,极为高强,能够挑选出心性可用的人,担任高位。 如此,他们不仅仅是下属,也有了一点同道的意思,无形中就成了一块铁板了。 “那个是……” 齐落看到了门外,蔓延过一道影子来,他精神力探去,竟是没有感应到一丝气机。 像是,那人不存在这片虚天般,彼此差着一个维度。 事实当然不是如此,唯一的解释是来人功参造化,修为境界上,高到让他触之不及的程度了。 是谁呢? 他凝着眼眸,看着门外,终是看到了一个“少年”走了进来。 这个人身上的气韵,跟陈生是有点相似的,有种历经岁月后,依旧年轻的样子。 “二狗啊,好久没见到你了,等下留下吃饭吧。” 陈生见齐落在看着什么,转眸看去,脸上浮现出了一抹高兴之色。 来人是陈二狗。 他的气度,很是不凡,如天人下凡,岁月带给他的影响,很小,甚至是逆转了,处处透着少年的青葱之意。 毕竟,一百一十四岁的金丹真人,寿数八百,现在真的很年轻。 两人之前,也是许久不曾见面了。 不过彼此的情谊,依旧如少年时的深厚,他执掌药庐时,察觉到几次无形的帮衬,有人将一些压力和阴谋替他破了。 那个人,显然是陈二狗。 药庐几十年的发展,成为外门第一的道脉,又是生产丹药的,利润极大,很得人的眼红。 有些许风波,是正常的,但他在位几十年,稳如泰山,就有些古怪了。 “大人!” 齐落朝着陈二狗行礼,再是跟陈生道:“属下这就告退了。” 这番动作,不够自然,但他发誓,已经很努力了。 早就听闻执掌药庐的这位,和陈天骄相交莫逆,但他从未见过两人相聚,以为传闻夸大了。 现在看来,是他还不够了解顶头上司的能量。 “去吧。” 陈生看出齐落的拘谨,挥了挥手,让得对方退下。 “嫂子做饭?我来吧。” 身后,继续传来两人的对话。 齐落脚下步伐快了几分,心中暗道:“走远些,不该听的不要听。” 威震边地的陈天骄,竟是有心为一个同辈劈柴做饭,想想就觉得天方夜谭,但它就是真的发生了。 “哪里有让你动手的道理。” 陈生自然不会让陈二狗动手,略过此事,道:“文教司那边怎么样。” 这是陈二狗继任宗主之位的最后一个关隘,做得圆满,就真的凌驾千万修士之上了。 “我已成金丹,仙宗内再无掣肘,没人为难我,就是教导门生,还有接纳边地的各种隐秘,仙宗管理的学问等,都挺费时间的。” 陈二狗的话语,很是平静,金丹的修为足够让任何人对他都客客气气得了。 “时间,定了没?” 如此,陈生放心了。 “十年后。” 陈二狗答道。 这是宗主他老人家亲口说的,当年的话一语成谶。 诸位弟子多是平庸,汝当奋进! 他真的一步步成长起来,将继任宗主之位,君临边地了。 “我家二狗,转瞬就已是边地第一等风流人物了。” 陈生眼眸中,没有羡慕、也没有嫉妒,有的只是深深的祝福。 他希望陈二狗,一直如龙在天,常驻岁月,不败不死。 那么,他在这个世界上,就有一个能一直挂念的人了。 “生哥,莫要调笑我。” 陈二狗有些不好意思道。 他能和陈生百多年情谊不改初衷,就是眼前的这个眼神了,希冀中带着祝福,那是真的将他当做朋友亲人来看待的。 百年天骄路,岁月虽短,但他真的经历了很多。 同阶无敌,年轻一代无敌,他实是孤寂,唯一能够感到温情的地方,就是陈生这里了。 旁人向他示好,是因为他是天骄陈二狗,而陈生待他好,只是因为他是陈二狗。 百年前如此,百年后亦如此。 岁月不改! (本章完) 第九十七章 红尘情爱阻道来 周列四十一岁,破开心头迷障,行走边地磨砺己身,前五年或是遭遇劫数,只得求援,但之后九年,却是势头极盛,已经能从容解决了。 他行走间,衣袍带风,雅度非常,有一种独属于炼丹师的风度。 “炼气大圆满了,稍稍积攒个三五年法力,就能着手冲击筑基境了。” 陈生很是高兴,周列前四十一年的岁月,专研丹道,耽误了修行,后十四年拔除心障,勇猛精进,终是有望筑基了。 “都是老师教导的好。” 周列谦虚道。 “保持住这种势头,不要搭理红尘俗世了,那样会分心的。” 陈生细心的嘱咐着,周列发力太晚了,时间上稍稍有些许的急迫,但按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还是能够踏上筑基境的。 “老师……” 红尘俗世,这四个字让周列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羞愧之色,有心想要说出口的话,一下就堵塞在肺腑之间了。 “怎么,有心事。” 多年师徒,陈生一下就看出周列有心事。 “弟子来此,是想让老师出面,为我提亲的。” 周列长出一口气,即便知道不合时宜,但终究还是说出口了。 “提亲?哪家的姑娘?” 绿珠率先过问,这些年来,门中可是无有女子跟周列走得亲近的。 “蔡国,青甲宗宗主之女,唐画。” 周列说出了一个人名。 “是她。” 陈生和绿珠都有印象,当年周列被困延平山脉,就和此女困在一处,不想竟是生出了纠葛。 “自十四年前,延平山脉结缘后,我外出历练,竟是又遇见了她,两人相处,渐生情愫。” 周列只能说天意如此,在延平山脉之事结束的四年后,他外出历练,又和唐画相遇了。 两人本身就有点交情,彼此的人品都是认可的,随即结伴一同四处游历,时间一久,就自然而然的走到一起了。 “斩情绝爱,一心修道,你老师我也做不到,也不会要求你这般做,只是结婚之事,为什么不能稍稍放缓,待筑基之后,寿元充足,足够你去情情爱爱的了。” 陈生耐心的解释着,炼气筑基,六七十岁为一槛,如他百岁筑基的,边地的修炼历史上绝无仅有,是为特例。 时间不等人,一旦走过,就万无回头之路了。 “弟子本也是做如此打算的,但人算不如天算,半路杀出来一个混账,只怕再不行动,就为时已晚了。” 这些道理,周列都懂,也想潜心修炼几年,破入筑基,让得老师高兴一场,之后再结缘唐画,不负佳人。 只是,世事万难两全周到,再慢些,媳妇都成他人的了。 “那女子,给伱压力了。” 陈生不解道。 “不是她,是一个混账,想要强买强卖。” 周列咬牙切齿的,吴少尚的出现,让他陷入了两难之间,一是道途,一是情侣,左右为难。 之所以让陈生出面,不是他怕了吴少尚,而是吴少尚的兄长,是紫曦仙宗的天骄。 这等人物,同代近乎无敌,他为求稳妥周全,定要防备这一变数的。 “此事,依你了。” 陈生沉吟了片刻,终是应下。 这是周列的决定,即便他是周列的老师,也无权干涉对方的人生。 “弟子,任性了。” 周列低下了头,有些羞愧。 老师已经将筑基之路,都给他铺好了。 他却是为了一个女子,自愿情爱束缚身心,皆时能否筑基,真的在两可之间了。 …… 青甲宗。 阁楼里,坐着一个艳丽的女子,脸似桃花,却是有些蔫蔫的,面色略显得苍白,愁绪繁多。 唐画想不到强买强卖之事,竟会落到她的头上,紫曦仙宗天骄之弟的名头,又实在响亮,让得宗门内议论纷纷的。 有些许长老,甚至觉得这不是坏事,能够与那样的人物结为道侣,是她的荣幸,也是青甲宗的荣幸。 “闺女,你是个什么想法?” 唐成的面色很凝重,为了这桩婚事,整个青甲宗弄得乱糟糟的,他这位宗主,一天得应付好几波人。 “我宁死不嫁。” 唐画坚定道。 既许了周列,此生就别无二人了。 “那周列,真的会因你一人,而选择死磕吗?” 唐成略微点头,女儿有中意的人,他很高兴,但就怕周列畏惧了紫霞宗天骄的名头,退了回去。 相比修道长生,情爱之事,实在轻微。 “会的。” 唐画对此周列,还是很有信心的。 两人一同相处了好几年,又是过命的交情,人品性情的,都很了解了。 “此事困难之处,不在吴少尚,而在那位紫曦仙宗的天骄,没个真正有分量的人出面,局面就无法真正的安定下来。” 唐成心中忧虑,不在吴少尚,而在紫曦仙宗的天骄上,那等人物,超然物外,随心所欲。 有时候,对错在强权面前,是没有用的。 “周列已去请他师尊了。” 唐画解释道。 那位的权势和地位,也不简单,在广秀仙宗的外门中,呼风唤雨的,紫曦仙宗的天骄来过,也休想讨得好处。 “但愿局势不要往最难看的方向发展吧。” 唐成稍稍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担忧的,仙宗之间的斗法,青甲宗承受不住,一个不慎,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让父亲为难了。” 唐画也知这一次,为宗门招惹来大难了,所幸有周列的师门护持,不会太过的惨烈。 “不为难。” 唐成摇了摇头,颇有担当,道:“宗门内有些人,商讨着要将你送出去的,不是自家的闺女,他们当然不心疼了,可是我心疼啊,你是我的女儿,终究是得给你找个如意郎君的。” 按他所想,周列经受住了考验,证实了是个值得托福的人,他拼着青甲宗覆灭,也得给女儿一个幸福的婚姻。 “唳” 这时,一道鹤唳之声,响彻在青甲宗的山门前。 众人看去,两只白鹤横空而来,是炼气境大圆满的境界,其上有人,一男一女,如天人下凡,不可直视。 在此之后,是一个御剑的修士,雅量非常,也是难得的风流人物。 “有高人降临了!” 如白鹤这般灵宠,本就稀罕,还是炼气大圆满的境界,更是难求。 青甲宗的修士,哪里还不知道,这是有身份尊贵的人,降临此地了。 “周列的老师和师娘来了。” 唐画一眼,就认出了周列,还有陈生和绿珠。 在十四年前,他们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匆匆一瞥,以为缘断了,不想是在后头等着。 “有此两人,时局再差,也不会太过的难过了。” 唐成看出了,周列的师尊和师娘,都是筑基境的人物,他见得两人下来,不敢怠慢,行礼道:“见过两位前辈。” 这是他平日里都接触不到的大人物,还是仙宗的长老,即便知道两家将结亲,但骤然得见,还是不敢太过的放松。 “青甲宗主,我等平辈论交就好。” 陈生直言道。 唐成再怎么说,也是周列的岳父,他给些尊重,也是理所应当的。 有此打底,唐成渐渐的放开了,也越发感受到了来自陈生身上的平和,这位仙宗大人物,是很好相处的。 两人以婚姻为交点,终是绕到了紫曦仙宗天骄之弟的麻烦上来。 “吴少尚蛮横无理,仗势欺人,不像是会吃哑巴亏的人。” 唐成说出了隐忧,吴少尚是个被宠坏的人,即便此次来上青甲宗吃了瘪,十有八九还是会找上其兄出头的。 紫曦仙宗的天骄,就不是一个吴少尚能够轻易打发的了,是个十足可怕的敌人。 “若他跟我同代,我自是难敌,但我如今年岁长他许多,倒是不怕。” 陈生的面色很平静,他不是一个天才,但在修炼的道路上,先走了后辈几十年,如今修成筑基,法力浑厚,打退一个仙宗天骄,是可行的。 “也是,筑基和炼气之间,终究是天差地别。” 这一点,唐成很信服。 不管陈生如何解释资质平庸,但能从炼气走上筑基,本身就已经强过千百修士了。 还是仙宗出身,以筑基境修为,对抗紫曦天骄,他认为是没问题的。 “轰隆隆……” 相谈甚欢中,天穹之外有异响传来,却是一辆古朴的战车,极为大气,四轮碾压过虚天,有层层的云气排开。 云烟缭绕中,一位少年的身影,显得极为的挺拔,就是眼神太过的倨傲,很难让人喜欢上来。 “是那吴少尚来了。” 唐画郁闷道。 “青甲宗的诸位,可是安排妥当了,你家姑爷来了。” 吴少尚就自我感觉良好,站得高高的,好似天神来见心爱的女子一样。 他对唐画是一见倾心,即便知晓有个广秀仙宗外门弟子的阻隔,也没当回事。 仙宗弟子,没甚了不得的,他见过太多了,有些还被他一阵调笑而憋屈着,不敢还手呢。 “两个姑爷吗?” “这个是假的,门内的那个才是真的。” “唐画师姐是个美人,但婚姻之事,却是风波不少啊。” …… 青甲宗上下,都在为此事议论着,但不一会儿,真假姑爷都出来了。 只能说,此事还不曾定下基调,乱糟糟的。 “谁?给我滚出来。” 吴少尚矗立上方,些许嘈杂入耳,本是不做搭理的,但听到青甲宗山门内,藏着唐画的中意人,他就彻底的按捺不住了,放声一吼,如太古凶兽在咆哮,极为凶戾。 “炼气十一层。” 正殿内,陈生神色淡淡,看了一眼外头,心下有数,嘱咐道:“周列,你去解决吧。” 他不是一个很计较威严的人,但此事关乎立场和脸面,容不得外人犬吠,再显眼下去,就落面子了。 “是。” 周列直冲虚天而去,来到吴少尚面前,道:“就此退去,往后不再叨扰上门,或是免得了一场劫数。” 紫曦天骄,终究是一个大麻烦,吴少尚识趣退去,他也愿意退后一步,免得老师为此大打出手。 “你怕是不知道我……” 吴少尚向来是以势压人,即便面对的是一个炼气十三层的修士,也毫不慌乱,很有从容之色。 只不过,这种从容,建立在旁人忌惮紫曦天骄的心理上。 恰巧,周列是有这个资格,不做搭理的,道:“你有一个好哥哥,就值得炫耀吗?我有个好老师,也不曾跟你一般胡作非为。” 话音一落,他不再废话,炼气十三层的法力,在肺腑之间激荡,连带着对吴少尚的不快,也一齐爆发了。 一只灵气大手遮天而去,裹挟四方之势,轰隆压下,排山倒海的,气流直接被打爆,发出尖锐啸唳,有点厉鬼索命的韵味。 “该死!” 吴少尚面色大变,紫曦天骄的名头失效,这个莽撞的对手,是真的敢下死手的。 他不敢大意,往身上贴了一张一阶顶尖的符箓,定住不动,直挺挺的挨了一击攻伐。 “砰” 下一刻,吴少尚站定的地方,直接炸开,他依靠着符箓之力,横移到数十丈之外。 “你……真的敢……” 吴少尚惊魂未定,周列的攻伐绝不是做做样子的,炼气十三层的法力,雄浑霸道,直接就落了下来。 若不是他的身上,有些许兄长赐下的防身之物,刚才就得被打死打残了。 “我有分寸,不会让你死的。” 周列实话实说,吴少尚死在青甲宗上,那么此事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紫曦天骄,确实是一个可怕的敌人,用天大的风险,去换取吴少尚一条性命,完全不值当。 不过,在生和死的边界上,他能够选择一个吴少尚极为难受的界限。 比如打残他! “欺人太甚。” 这番话,刺痛吴少尚了。 他向来做事随心所欲,众人也不敢违逆了他,都是顺从,猛然间遇到周列这种人,就变得易暴易怒了。 脆弱的心理直接就破碎了。 嗡! 他借着衣袖,藏去了手掌内的一口法器,是跟夺魂针,悄悄祭动,以一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了出去。 虚空嗡鸣,似有一只凶蜂振翅杀出,对着周列咬了过去。 (本章完) 第九十八章 那你,错了没有? “铛!” 周列体表,浮现出了一抹金光,却是腰间的铃铛法器,自动护主,将夺魂针给拦下了。 “失手了。” 吴少尚面色难看,夺魂针阴险难防,高他两个小境界的修士,不慎中招,也得饮恨,不想周列身上,另有玄奇。 “莫要以为有一个天骄兄弟,就天下无敌了。” 周列冷笑,吴少尚有一个好兄长,他也不是孤家寡人,有老师照拂,护身伐敌的手段,从来不缺。 轰! 他运转功法,虚空震荡,灵气如海沸腾而来,将手伸出,乃是一气大擒拿,威势深厚,摄绝十方,天宇内外尽成绝域。 “噗……” 吴少尚祭出一口一阶法器,炼气十一层的法力,层层叠叠横推而去,想要拦下敌手的攻伐,却是依旧被横推。 他被打得身形在地上滚落数次,毫无风度可言,身心尽皆遭受到璀璨,压制不住体内的一口逆血,直喷而出。 敌手的修为境界,高他两筹,手段法器,一样不弱,再打下去,只是受辱。 “你给我记住,此事没完。” 他驾驭着战车,就要遁走,但是不服输,透露出卷土重来的架势。 “离开可以,但给我趴着走。” 周列性情温和,但不是没有脾气,吴少尚灰溜溜的遁走,他不会再出手了,但对方的言语,却是叫得他恼火。 于是,他丹田中,法力沉凝,凝聚成一股锋锐之意,将口一张,吐出了半挂的银河剑意。 “狂徒,你真想跟我不死不休吗。” 剑意来袭,犀利无比。 吴少尚色变,如这般对他穷追猛打下杀手的对手,他是第一次遇见,心头有些的惶恐,手上连动,抛出了符箓法器,前去阻拦。 “噗……” 半挂剑意绚烂如雨,些许被破灭了,但三成挥洒去,将吴少尚连同战车,一并推翻横扫。 吴少尚跌落下尘泥,部分的筋骨断裂,半连脸摔得肿胀,像是恶鬼般。 “滚吧。” 周列瞧了他一眼,冷冷转身,充满了一种平淡之意。 “我恨啊。” 地上的吴少尚,面色扭曲得可怕,心中像是有一把小刀来回抽拉般,传来钻心的疼痛。 今日的羞耻落败,他深刻入骨,定不会忘记的。 “老师,我观此子,定然不会善罢甘休,那紫曦天骄定要来上一趟青甲宗的。” 周列回到正殿,身上的杀伐之气,散入烟尘,面上有一丝的隐忧,吴少尚的心性,太过脆弱了。 这等人,如鬣狗,能力或许不是顶尖的,但凶残记仇,不得不防。 “大不了,我舍了青甲宗,做个闲散人员去。” 唐成见周列为“道侣”之事,不惜斗战杀伐,对这个年轻人,已是极为信服了。 周列师门,陈生和绿珠两位筑基境高人,也不反对这门婚事。 他已没有顾忌了,愿意舍弃了青甲宗,避开吴少尚兄弟,了断此事。 “不用,我就在此等他。” 陈生淡淡道。 紫曦天骄,自是天资纵横之辈,但他百年修持,已是能够抹平差距了。 经岁月洗礼,绝对能战天骄。 …… 紫曦仙宗。 群山巍峨,蒸腾起浩大紫气,绮丽难言,攀走天宇三千里,绚烂多彩。 一座灵山上,殿宇华丽,栽有琼花玉树,台阶灵草郁郁葱葱,处处透着福地的气韵。 “兄长!” 浮华焦躁的叫声,打破了此地的清净。 此间主人走了出来,他面如冠玉,情绪极端的内敛,看起来有些的冷,尤其是一对剑眉,斜飞冷冽,更衬托得清高傲世。 “可是又有谁惹恼你了。” 吴天君不甚在意的模样,转眼看到了吴少尚的样子,剑眉挑飞,道:“伱受伤了,谁干的?” 好在,大多是外伤,看着凄凉着点,但修养一段时间,就能好了。 “是一个广秀仙宗的外门弟子,以势压人。” 吴少尚半边脸肿胀,说起话来,音调怪异,但大致情绪,却是表现出来了。 对手无耻,以大欺小,不然他定不会输得这般难看的。 “既是仙宗子弟,那该给我三分面子的。” 吴天君是知道这个血亲本性的,追问道:“你可是将事情做得过火了。” 别的事,他也就不多问了,直接拿人,但对方同为仙宗子弟,就不能不给面子了。 胡乱拉扯,牵扯来去,没有规矩,是会闹得无法收场的。 “没有,就是跟他争夺道侣而已。” 吴少尚自不会承认强买强卖了,说辞上对自身做了美化,为了道侣,极是勇敢的样子。 “道侣?胡闹,你首要的目标,是修成筑基,情情爱爱的,会乱你修行的。” 听完后,吴天君直接就训斥了。 情缘最是扰人修行,若不是这一桩兄弟亲情,是天生的,他早就斩断了。 既是踏上这条长生路,一心修行才是真理,旁的都是假的。 “兄长,此事你得管,我可是你亲弟弟,让人打了,说出去也有损你的威名。” 吴少尚默默无言,不想在此事上争辩,哥哥是仙宗天骄,勇猛精进,好不洒脱。 可他这等人,是庸人蠢材,只能在红尘俗世上,求得一个快慰了。 所以,这口气他一定要争的。 “走,去青甲宗。” 吴天君点头称是,是这个理。 他是紫曦仙宗的天骄,有错能改,但就是不能认错,那样会损害他的威严。 青甲宗。 “来了。” 陈生气意巡游在天,似和周天清气交融在了一道,心境极为的宁静。 突然的,他感应到了远处天穹,有烈烈气息,如大日骄阳撕裂天宇而来,带着一股朝气蓬勃的气韵。 那是一个可怕的年轻人。 老年人的气意,是没有朝气的。 年轻一代中,有此威势的,寥寥无几,结合前事,就知来人是紫曦天骄了。 下一刻。 “呼……” 紫气如龙呼啸而来,有两道身影降临青甲宗,一人是吴少尚,只不过他的威势,彻底的让前头之人遮蔽了。 吴天君屹立在天宇上,即便只是一个炼气大圆满的修士,但气意雄浑,跟同阶之人,是两种不同的威势。 强势,如真龙头角峥嵘,威严无比。 “好强的威势,这是炼气修士?” “天骄气意,强横绝伦,哪里是凡俗能够比拟的。” “祸事来了,就不该动吴少尚的。” …… 青甲宗震动,吴天君的气势,太过的雄浑可怕了,大家都是炼气境界的,但他们能够肯定,对方一人,雷霆怒火倾泻而下,就能让得青甲宗上下尽数死绝。 “广秀仙宗的同门,出来一见。” 吴天君睥睨之间,威严满满,口中一动,如有雷霆行过九天,轰隆而鸣,带有强大的压迫感。 显然,他对周列打伤吴少尚之事,还是在意的。 “紫曦天骄,你要如何?” 周列不惧,从天而起,与紫曦天骄对峙。 “炼气十三层的修为,对一个炼气十一层的修士下手,算得上是以大欺小了。” 吴天君瞥了周列一眼,神色淡淡,即便是同为炼气境大圆满,也是不一样的。 他是天骄,有越级杀敌之能,在此心境下,言语间带着一丝的高高在上。 “此中缘由,你是一点都不说啊。” 周列神色淡淡,得亏他不是心性暴戾之人,也讲些俗世人情,不然就直接将吴少尚直接镇杀当场了。 “舍弟顽劣,我是知道的,但不是什么人,都能教训他的。” 吴天君点了点头,但没有太过的抱歉,道:“此事,你低头认错,也就过去了。” 他是紫曦天骄,不能退却,看在同为仙宗弟子的份上,也给了周列一个体面。 低头,认错,简简单单,最是容易不过了。 “我?道歉?” 周列瞪大了双眼,写满了震惊之色,他没做错,吴天君也知是吴少尚做错的了,却是要他来低头。 “此事不难吧。” 吴天君皱眉道。 “不难,但我师教导过我,人不能有傲气,但不能没有傲骨,此事我做不来。” 周列心中,自有一口秤,他该认的,绝不会推诿,但不能认的,打死也不会接下。 “做不来?!” 话说到这,吴天君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耐烦之色,他是看在周列仙宗子弟的身份,才一直好言相劝的。 既然对方认不清现实,那么…… “轰” 吴天君的身上,散发出一股宏大的气机,一点也不像是炼气大圆满的修士,更像是一尊横跨时间长河而来的少年神祇。 他的眼神,凛冽绝伦,像是能够斩断精神的神剑般,百般的压迫着周列。 “这就是紫曦天骄的威势!” 周列站定虚天之上,双方还未真的交战,但心神斗志,已经让吴天君强势的压上一头了。 他就像是风中的蒲柳,一阵摇晃,没有半点左右自身命运的资格。 同为炼气大圆满的修士,他深刻的感受到了彼此的差距,真个生死搏杀,小半刻钟的时间,就会被格杀了。 从某种层度上来说,吴天君真的很讲道理了。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吴天君强势如神,气意横扫十方虚天,压着周列的势头,一副造物主的模样。 “公道自在人心,错了就要认,不是我的,死也不接。” 周列身躯挺直,精气神如火炬长明,胸中有一股正气,万难被磨灭。 “好!” 吴天君长啸一声,眼中终是显露出了杀意,他为当世天骄,能给周列一个认错的机会,已经很讲道理了。 奈何,这个人太不珍惜这个机会了。 他体内法力,如油火在燃烧,行走各大经脉中,浩浩荡荡,踏身一定,就要行使雷霆手段,将周列给击杀了。 “谁?” 突然的,吴天君闪身而退,像是黑暗中,被大凶之物盯上了般,一个大意,就会死无全尸了。 他转身回眸,看到了青甲宗内,走出来一道身影,挺拔如松,身上携带着百花的幽香气息,法力高强,赫然是个筑基修士。 “你是当世天骄,同阶搏杀显得不够威风,还是我来和你讲道理吧。” 陈生站在了周列的身前,吴天君同阶无敌,气意正盛,还是得他出面,才能抗衡。 “何必呢,只是认个错。” 吴天君的脸上,浮现出慎重之色,闹到如今的局面,竟是有无法收场的趋势。 到了现在,广秀仙宗筑基境的修士都出现了。 明明,只是一桩小事的。 “那你,错了没有?!” 陈生反问道。 凡俗之中的武夫,为了一时意气之争,都能打生打死的。 他们这些修道人,为了求一个念头通达,赌上道途厮杀也是正常的。 “我知道了。” 吴天君面色渐冷,剑眉挑起,似有凝结的莹白寒霜覆着,整个人散发出冰冷的气息。 “轰!” 他竟是强势出手了。 身如龙驹,纵横天宇,法力雄浑,擂动虚天,抬手一道大手印,重大如山岳,凶横无比,对着陈生镇压而下。 “这就是天骄气意吗。” 陈生眼眸微凝,炼气大圆满的修为,战筑基境初期的修士,吴天君果决到了极点,攻伐间尽是一往无前之意,不见一丝的凝滞。 这等人,早将心神意志,磨砺到圆满,坚信我有无敌。 一经出手,就是神与意合一,撬动尘世大势,凶悍到了极点。 他已修至筑基境,不会让天骄气意影响分毫,同样是一步踏出,双指并拢,透发出一股锋锐的剑意,就刺了下去。 砰! 大手印和剑意,一阵厮杀,僵持着,看得出吴天君修行的功法,极是不凡,修出的法力雄浑无比。 然后,剑意破空,击穿了大手印,朝着吴天君刺了下去。 吴天君不在意的,将手一抓,剑意磨灭,再转眼间,却是看到了陈生如神如魔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像是一尊撑开了天地的巨人般,掌中一团汹汹的火焰,对着他当头打下。 砰! 吴天君头上的发冠法器,直接炸开,承受住了丹火的反噬,却是闹得他一阵的狼狈,披头散发的,脸上有灰,不复之前的天骄模样。 “这就是筑基境修士和仙宗天骄的战斗吗。” “压迫感太强了,一个照面,就能将我轰杀到尸骨无存。” “紫曦天骄会败吗。” 战斗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青甲宗的修士,就看到了两位高手,在虚天之上交手了三两回,手段强横,气意强盛,压迫得他们的心灵,无法抬头。 “幸是有周列的师尊坐镇,不然青甲宗中,根本没人能承受紫曦天骄的怒火。” 唐成心中,生出了一股庆幸之意,周列做事还是稳妥的,早早就请了陈生来坐镇。 以紫曦天骄展现出来的气魄,筑基不出,他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死。 “兄长!” 吴少尚惊呼一声,他见识到的,都是吴天君横推敌手的场面,如今日僵持落入下风的,还是第一次。 (本章完) 第九十九章 败天骄 天地间一派肃杀,丝丝微风吹过,都掺上了冷意。 吴天君束拢好披散的长发,面色淡漠,没有一丝被冒犯的恼火,反而随着进入战斗状态,身心宁静,能将事物进行更好的处理。 “很好。” 他盯着陈生,如是说道。 炼气境的修士,已经没有资格做自己的对手了。 这一战和陈生厮杀,或许他能借着气意攀升,窥探到更高层次的境界。 “修道至今,你是我交手过的,天赋才情最高的了。” 陈生同辈之人,陈二狗四个内门弟子,天资最高,他估摸着,吴天君应该是能和少年时的吴太生比肩的。 至于陈二狗,是个特例,即便放眼边地古今的奇才,那也是闪耀无比的存在。 “我会击败你的。” 吴天君的眼中,闪烁着极为明亮的神光,气意如虹,充满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轰隆隆……” 他身躯一震,周天垂落下层层的紫气,双手划动,一座紫色的巍峨神山虚影,浮现虚空,似能通天,沉重无比,对着陈生镇压而下。 “紫麒山,紫曦仙宗内有记载的强大术法。” 有老修行认出了吴天君的手段,乃是在紫曦仙宗内,很有威名的一道术法。 在此之后,还有一道唤做“麒麟变”的术法,作为后续的变招。 陈生筑基境的威势,冲发如海,卷荡诸天的紫气,一手压落,手掌条条纹路脉络,如无数的山川地脉,极尽威势。 他将紫麒山压下,却见吴天君招式一变,顿时山崩地裂,一头紫麒麟咆哮杀出,身形沉凝如神铁,脚踏虚天,炸起一圈圈的灵气涟漪。 它头角狰狞,往上一顶,似乎将星辰重力都撬动了,对着陈生杀了过去。 “斩星” 陈生感受到了威胁,紫麒山后为麒麟变,精妙绝伦,前者像是一个铺垫,为后者的跳板,让其一出,就有粉碎十方的架势。 他将手一翻,出现铁剑的身影,看似普普通通的一剑斩下,却是别有玄妙。 璀璨剑光冲天而起,蕴含着宏大的气机,锋锐无比,似能穿越无垠的虚空,直达星海彼岸,将浩大星辰给斩下。 “轰” 紫麒麟抵在了剑意上,两者角逐,让得斩星一道斩了,但也没余下太多的威势,随后自个也散去了。 “锵” “锵” “锵” 陈生长剑在手,身形游走,掀起大片的剑光,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像是洒落的星光,无处不在,又藏着亘古不灭的剑意气韵,端的是凛冽无比。 吴天君睁眼,就看到了剑意起势,铺天盖地的,朝着他淹没而来。 他被卷入其中,浑身上下法力勃发,双手横推,想要定住局势,但身不由己,只能且战且退。 隔了一阵,剑光渐渐的熄灭。 “筑基境,果然是炼气之上的光景,极为不凡。” 吴天君站定,衣袍让剑光撕裂,脸颊上一道血痕,淡淡的,却也极为的显眼。 他长出一口气,筑基境和炼气境之间,终究是差着一道天堑,不是那般容易就跨越的。 “拿些真本事出来吧,你气意饱满,不似被镇压之势。” 陈生看出了点什么,吴天君看似狼狈,但神情气意镇定,不像是黔驴技穷的架势。 况且,作为当世的天骄,天资纵横,不是那般容易镇压的。 “我就知道兄长,威势难挡。” 吴少尚难掩高兴之色,两人斗战到这个程度,他也有些担忧了,以前他的兄长对敌,都是横推过去的,近乎不见僵持拖延。 他还以为筑基境,已经让兄长吃力了,不想直到现在才稍稍显露点底细。 “斗到现在,紫曦天骄都未曾拿出底蕴吗。” 青甲宗众修直接倒吸一口冷气,同为炼气境修士,吴天君展现出来的威势,足够横扫他们一群人了。 而这,竟还不是极限,这到底是怎么强大的一个人啊。 “伱说得对,境界壁垒确实强大,想要打破很难。” 吴天君有些诧异,眼前对手在这个时候,还保持着绝对的冷静和理智,一下就看出他的底细。 如此,他也就不再隐藏了。 “紫金燃神功” 吴天君运转了秘法,体内精气神如油遇火,猛然间威势大涨,他身上的气息,连带着攀升而去,竟是不依靠着外物,就和陈生筑基境的威势并驾齐驱。 “来战。” 他大吼一声,肌体生出璀璨的光华,身后是茫茫的紫气,眼中的斗战之意,浓烈如火,天骄的威势直接拉满。 话落,他杀穿了虚空而去,腾跃间如有龙虎在身,手上捏出了一个印诀,对着陈生轰杀而去。 陈生斩星一剑,直斩而下,印诀被破,转瞬吴天君的身影杀来,他同样翻出了一口道剑,唰唰挥动,剑光犀利到了极点。 叮叮叮。 两人剑意一阵的对撞,针尖对麦芒,溅起星星点点的碎屑,如星火,像铁屑,落在山峰大地上,撕开无数细碎的口子。 “好强!” 陈生赞叹一声,心中沉静如水,手中铁剑,斩星一剑连连挥出,如许多个黑夜下练剑的模样般。 吴天君让他当成了磨剑石,从各个角度去磨砺斩星剑诀,让它趋近于圆满。 “喝!” 吴天君不耐烦了,他出道以来,对待敌手,都是一力横推过去的,不想在此剑意中,不断的消磨僵持。 他将剑一收,手上掐诀,茫茫紫气再现世间,无尽广袤,一座巍峨的神山虚影浮现,赫然是紫麒山。 虽是故技重施,但秘法推动下的威势,让得这一道术法,焕发出了更为强横的战力。 轰。 紫麒山压来,虚空炸响,好似十方天地都被镇压了,无处可逃,只得面对。 陈生精气神明凝聚如一,归于一剑,蕴生出一道斩星剑意,宏大无边,好似茫茫亘古黑夜都能劈开般。 紫麒山被破,吴天君另起一式麒麟变,紫气朝天,凝聚出一头紫麒麟,四蹄踏动,炸起了一圈圈的灵气涟漪。 “水龙吟” 陈生面朝茫茫的天宇,紫气宏大无边无际,麒麟踏天,头角峥嵘,要将他当成镇杀了。 他心中沉凝,将身一转,一道数十丈的水龙,冲天而起,凝实如真,鳞爪具备,散发着君临江海的气机,与紫麒麟一阵厮杀。 轰隆隆! 两兽厮杀,挥洒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澎湃的灵机,像是沸腾的油火般,焦灼得天地间的灵气,一阵沸腾。 青甲宗内,数十座山岳都在震动,殿宇接连倒塌,仿佛有天灾过境横推十方般。 “怎的还不见分晓。” 吴少尚心境动荡,生出焦躁之意,平日里兄长斗战,都是横推而过的,今日纠缠太久了,让他有些的不安。 “紫曦天骄,诚是强势。” 周列一阵默然,同是炼气大圆满,他到现在,还得让老师操心,而吴天君,却是展现出了傲人的风姿。 论修炼资源的供给,他未必比紫曦天骄少,但双方天赋的差距,实是拉得太大了。 “一般的筑基境,不该如此强悍的。” 吴天君微微皱眉,眼前的对手不大对劲,底蕴深厚,跟仙宗特意栽培出来的真传弟子相似。 寻常筑基,即便隔着境界壁垒,依照他展现出的手段,已是能将人拿下了。 “不入筑基,久攻不下,天骄也得慢慢的被拖死。” 陈生稳坐钓鱼台,心境平淡,境界壁垒还是存在的,吴天君的紫金燃神功,或是高深精妙,后患极小,但总归是有一个限度,无法永恒的维系住。 随着时间的流逝,威势倒退,就会跌下巅峰状态。 “得快些了……” 吴天君确实感受到时不我待了,体内精气神明,有稳不住的迹象。 他得在有限的时间内,将对手料理了。 “嗡……” 他心念一动,丹田中蕴养的一尊小塔,飞出体外,落在虚空上,爆发出了恐怖的威势。 塔尖上,形成了一个漩涡,疯狂的吞吐天地灵机,方圆五里之地,气象惊天,层层叠叠的灵霞聚拢,冲入小塔之内,助它复苏。 “二阶顶尖的法器!” 青甲宗上下一阵慌乱,他们将宗门府库都给扒拉干净,都凑不出一件二阶法器来。 这等利器,是杀手锏,一经动用,就是石破天惊的。 “死,镇杀了他。” 吴少尚神色激动,眼睛有光,只要兄长击败了对手,保持住了不败的天骄记录,那么他往后依旧能逍遥自在。 “没事,在洗龙河秘境中,你的老师得了一桩重宝,不惧法器。” 殿内绿珠的脸上,却是一片平静之色,洗龙河秘境之中,她是亲眼看到了玲珑珠威能的,堪称是万法不侵,威能莫测。 吴天君以为凭此,能定下局势,那么就要失算了。 “杀!” 吴天君果真将胜负之机,押注在二阶法器之上,他眼中神光湛湛,一股雄浑的法力,自体内冲出,灌注在小塔之上。 小塔流光溢彩的,威能无穷,暴涨至三丈高,轰隆一声,从天而降,朝着陈生镇杀而去。 “区区法器,能奈我何。” 陈生笑笑,身后突然绽放出无量光华,仿佛一轮烈烈大日升腾而起,威能照耀诸方虚天。 那是一颗无双宝珠,圆润光滑,威能无穷,落在那里,垂落下璀璨的光华,将陈生护住,不受杀劫的缠身。 它轻轻一荡,光华大盛,小塔被压得灵韵内藏,从复苏的状态中,直接归于死寂,跌落下了尘泥。 “法宝!” 吴天君的心灵世界大为动荡,法宝是比法器更为高级的器物,整个紫曦仙宗内,也没有多少。 他想不到,遭遇的一个普通筑基修士,就掌控着一件法宝,将他的谋划彻底的打破了。 “不可能!” 吴少尚大吼一声,神色惊慌,内心中的不安被印证了,他的兄长,遭遇到了一尊可怕的大敌,今日身上的无敌光环,就要破碎了。 “当日筑基境修士,在此宝下,都得归于寂灭,一方天骄也该如此。” 绿珠已经预料到了,洗龙河秘境之中,玲珑珠悬挂头顶,陈生万法不侵,镇杀了所有的敌手。 紫曦天骄虽强,但还在炼气阶层,从头到尾就没有胜算的。 “你输了……” 陈生头顶玲珑珠,身上筑基境的威压,和法宝的威压交叠,化作了无上天威。 此时,吴天君仪仗着秘法拔升上来的战力,也跌落下去,不复巅峰。 他神情淡漠的,一手探出,虚天灵气聚拢而来,化作了一只遮天大手,堂皇正大的,朝着吴天君镇压而下。 “吼!” 吴天君大吼一声,强提衰落的战力,剑上凛冽,冲天而起去杀伐。 他出道至今,未曾一败,多少次越级而战,都能战而胜之,不甘心就此落败。 只是…… 真的结束了! “噗……” 大手压落,吴天君终是无力回天,手上法剑折断,衣袍破败,重重的跌落到山上,口吐鲜血,染红了岩石草木。 “兄长!” 吴少尚冲了过来,跪在吴天君的面前,面色悔恨,一切的根源都来自于他,为了一时的气意,搭上兄长的威名。 “败了,紫曦天骄败了。” “唐画世界道侣的师门,竟是如此的强横。” “我青甲宗,或许能凭借此次一飞冲天了。” …… 青甲宗沸腾,很难想象吴天君真的败了。 那可是紫曦仙宗的天骄,年轻一辈视如神灵的存在,越级而战,只当等闲,也曾搏杀过筑基境强者。 他这般的强势,自是有高强的手段,能够护道伐敌。 但还是败了。 让得广秀仙宗的一尊外门长老,打破了不败的战绩,自此威望大大的降低。 “我不杀你,今日因果就此了结!” 陈生心中有所考量,镇杀了一尊紫曦仙宗的天骄,风波太大了,根本压制不下。 一个弄不好,就会陷入来来回回的杀伐,很是麻烦。 当然,吴天君也要识趣。 不然为了永绝后患,他宁愿陷入更大的风波,也要先将隐患给掐灭了。 “好。” 吴天君擦干了嘴角上的鲜血,默然片刻,终是应诺了下来。 他觉察到了陈生隐藏得极深的一丝杀意,知晓这位绝不是普通人物,真个下定了决心,他今日绝难遁走。 (本章完) 第一百章 六年 波折散去,周列如愿和唐画结成道侣,定居药庐。 “老师,我有儿子了。” 次年,周列欣喜若狂的,抱着一个婴儿,来到了陈生的面前,想跟他分享内心的喜悦。 “让我抱抱。” 绿珠伸出手来,抱住了小家伙,他软乎乎的,那双眼睛,很是明亮,似乎直通心灵般,一片澄澈,不带一丝的杂质。 “取名了吗?” 陈生笑问道。 “就等老师为小家伙取名字呢。” 周列摇头,这是他的第一个儿子,也可能是唯一的儿子,意义重大,他想将这个重要的决定,让给老师来决断。 “就叫……周璜吧。” 陈生沉吟下,说出了一个名字来。 “周璜,好名字,就叫周璜。” 周列念叨几声,很是满意,往后他的儿子,就叫周璜了。 “这块红髓玉就当是给孩子的见面礼,愿他安康。” 陈生对小周璜,也很喜爱,取下了一块红髓玉,雕成玉佩的模样,取来红绳,挂在了小家伙的脖子上。 红髓玉中,蕴含着温润的元气,长久佩戴,能够强大血气,消去病灾的。 …… 时间,肉眼可见的走过。 小周璜从爬着走,再到站着走,小小的身影往上拔高,长到两尺,粉雕玉琢的,成了药庐的吉祥物。 粗略算来,五年了。 陈生的生活多了一种趣味,那就是逗小孩,有时还会和周列一家一起吃个饭。 也曾上白玉峰,听浮云子诉说年轻的过往,还有管理道脉的经验。 沈老那边,他也没有断了联系,两人都是二阶的炼丹师,很有话题,经常交流丹道的知识。 此外,练剑、炼气等,陈生一日都没有落下。 就是星盒上的禁制,太难破解了,至少是筑基境的修士留下的,至今连十分之一都没有破开。 这日。 陈生在偏殿处理文书,一个小身影偷摸着进来,也只有他,才敢打扰药庐长老,一点也不带怯弱的。 “师祖爷爷,抱抱。” 周璜迈着小短腿,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神气满满,跑到陈生的面前,双手抬起,想要举高高。 陈生一笑,将小家伙抱起,道“哎,又重了。” 小周璜很黏他,经常从居所偷跑来,两人经常一起看夕阳什么的。 “这是什么,给他人写信吗。” 周璜坐在陈生的怀里,看到了还没干的笔墨,灵动的眸光看着,却是乖巧的,没去弄乱。 “是一个犯错的人,惩罚到了,让他回来了。” 陈生感叹道。 转瞬,二十年就过去了。 那是个很老的炼丹师,再过几年,大限一道,就真个不用回来了。 “知错就改,那就是好孩子。” 周璜想起了父母的教诲,他也有犯错的时候,但改过了,就没事了。 “哈哈哈……” 陈生笑了,即便是这个简单的道理,能够做到的人也少之又少。 因为,一旦错了,人们想到的是回头无路,宁愿一条路走到黑,也不愿用余下的半生去救赎。 黄昏的扶风山脉。 墨按城头上,站着两道身影,其中一个老人,极见老态,身躯微微的佝偻,即便是炼气有成,但在时间的摧残下,肌肤也走满了皱纹。 他凭栏北望,眼神中的情绪,极为复杂,有些忐忑,也有些坦然。 但终究,是无法彻底放下的,说道:“小徐,你说我这二十年来,在墨按城干得怎么样?” 萧道风想起了,当日联合炼药堂偷家失败,被贬到边荒,内心直如天塌地陷,但想到二十年的誓约,还是撑下去了。 一步步的,走到今日。 “萧长老,不是我拍马屁,这二十年来,你兢兢业业,不仅将墨按城的灵草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更是开疆拓土,连带着附近三千里的药园,都纳入了麾下管理,堪称是一方大才。” 小徐很是敬重萧道风,这位长老来到墨按城后,除了刚开始有些低落外,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的显露出老而弥坚的气质。 二十年间,昔日的墨按城,变成了一座巍峨的仙城,附近三千里之地,一应涉及到灵草、丹药的产业,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声势权柄,已经达到了极为恐怖的层次了。 “那就好……那就好……” 听到这话,萧道风呢喃几声,语气轻松了下来。 “可是有事发生了?” 小徐关心道。 他总感觉,这一段时间,萧长老整个人怪怪的,似乎心头上,压着某件事,竟是有点忐忑的样子。 没错,就是忐忑。 可是他无法想象,这样一位大人物,掌控墨按城,诸修敬畏,又有什么需要忐忑的呢。 “我在等调令。” 许是想找个人说话,又或者是二十年的得力下属了,让萧道风说出了实情。 “调令?萧长老,你要走?” 小徐很震惊,似乎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想走!但这事不是以我的意志来决定的。” 萧道风苦笑,他一步踏错,全盘崩坏,现今药庐中的人,不熟悉的不熟悉,就算是认识的,也对他避之不及,生怕沾染上了一个“谋逆同党”的名声。 只有一个人,能让他回来了。 “为什么呢?在这里伱掌控着大权,像是古代的封疆大吏般,回去干嘛。” 小徐不解,墨按城中的一切,是他们从无到有建设起来的,到了如今,才算开花结果。 就这么走了,岂不是都白费了。 若说是被强制调走也就算了,可看这模样,萧长老是极为愿意被调走的。 “管中窥豹,今日之药庐威势隆盛,不是这么一方区域能够比拟的。” 萧道风被贬二十年,心中的焦躁彻底的磨灭了,也越是冷静,能够看到更为深层次的东西。 他才发现,当初是真的傻,竟是去做了一件从始至终都不会成功的事。 陈生在那个位置,几十年间,淡看风云,药庐的发展像是绑在了疾驰的战车上般,一路狂飙。 那些被提拔起的中层,还有如今的高层,都是念着他好的人。 一切排斥陈生的事物,都会被无形的力量,给自动的扫开,挤到角落里。 那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他如今,对陈生是佩服、敬畏。 还有想站在他的身边,做到不被排斥。 以萧道风的年纪,他没几年可活了,不奢求大发展,但他得为子孙后代考量,不能背着一个“谋逆”的名头。 所以,他是希冀被宽恕的。 “这里……小吗,我听闻别的仙宗,外门炼药的,是比墨按城好,但绝没有根本性的差距。” 小徐听不懂,感觉萧道风说的话,太过的高深莫测了。 墨按城这方天地,他已是觉得很大了,大得有三五千修士聚拢,每日聚拢的仙草,密密麻麻的,极是壮观。 “有机会,去药庐吧,那里是更为广袤的一方天地。” 萧道风拍了拍小徐的肩膀,言语中少了昔年的高傲,多了一抹踏实和宽厚。 随后,他长叹一声,道“回去了,今日是没信了。” 二十年。 他最害怕的是,还有人记得他吗,是不是早已被遗忘在记忆角落了。 “嗖” 这时,一头妖鸟破空而来,很是小巧,尤其是腿上,绑着文书,扑簌簌的,在萧道风的头顶上盘旋几圈,继而落在他的手上。 “来了……” 萧道风面上惊喜,伸手去解开妖鸟上的文书,有些颤抖,害怕掺杂着期待。 他将文书拿下,几次想看,但都又忍下了,有些不敢。 最后。 他终是看了。 瞬间,他身心一暖,说不出的安定,还有些的感激,对着遥远的药庐方向,躬身一礼,以表尊重。 …… 东九区。 陈生裤腿和袖子上,沾染了些许的烟尘,灰扑扑的,他一点也不在意,挥舞着锄头,翻着泥土,挖出了一个个的坑洞来。 这次,他要种的是几种二阶的灵草,炼丹用的。 多年来,他的种植技术,没有退步,还有所增长,也没有因为身份的原因,觉得被束缚住了。 该怎么干,就怎么干。 隔了两刻钟后,他将所有的灵草种子,都种进了它们适应的环境中。 他浇了浇水,还不闲下来,跑地里将长得很好的一批灵草给收割了,也将看到的一切杂草,都给拔掉。 “陈长老,这里有你的一份文书。” 一个内门过来送信的奴仆,见到眼前的一幕,不确定的看了几眼,终于确认了,这个地里种灵草的,就是药庐的长老。 他心中暗暗的佩服,面色越发的恭敬,小声喊了一声,望着腰,将文书举着,落在虚空上。 “什么事,竟然这般的重要。” 陈生看了一眼文书,眉头微皱,他平日里处理的文书,封面是淡青色的,即便是耽搁了十天半个月的,也没什么事。 还有一类,就是眼前朱红色的封面了,还下了鎏金红印,是重中之重的文书。 “炼制二阶乾元龙虎大丹,于九年后,为青萍谷恒余道人贺。” 陈生将文书接过,看了一眼,就知道了缘由。 他口中呢喃,道:“乾元龙虎大丹,与金液大丹一样,都是二阶丹药中的极上之品,蕴含着一丝不朽金丹之气,珍贵无比。” 这是一桩苦差事,当年金液大丹原材料的收集,就耗费了几年的光阴,乾元龙虎大丹的规格,和金液大丹相差无几,甚至是高上了一线。 原材料上,就很难筹集,其中炼丹过程中,更是得万分慎重,一个差错,就是砸了招牌。 “青萍谷……” 他看了一下乾元龙虎大丹的去向,是青萍谷。 那是仙宗之下第一梯队的仙门,或许是广秀仙宗,想要拉拢,或者是跟青萍谷有什么谋划,特意送上的一份重礼。 恒余道人在青萍谷中的地位极高,也是个二阶炼丹师,栽培出来的两个徒弟,都是筑基境,其中一个,就是如今的青萍谷的宗主。 近期。 药庐中发生了两桩事,引得十二殿的炼丹师一阵议论。 一是萧道风回来了,没人认为他会回来的,但他就是回来了。 将他调回的,还是他们药庐的长老。 并且,陈生没给萧道风难堪,给足了体面,安排了一个养老的职务。 这让很多的炼丹师,心绪激荡,连一个做错了事,赎罪归来的人,都能获得一个不错的安排。 他们呢! 只要好生做,少不了好处的。 这个观念,随着许多的炼丹师,兢兢业业的筹划,而有所成就,被重重的赏赐了。 渐渐的,形成了一个固定的认知。 药庐的风气,本就温煦,随着萧道风的归来,越发宽和,也越发的有活力。 第二件事,就是上面的人,将炼制二阶乾元龙虎大丹的任务,派发给了药庐。 他们都在等待着进一步的命令,是筹谋人手,还是收集灵草什么的。 龙行殿。 陈生没有跟往日一样,慵懒随意,而是整理好了仪态,白衣出尘,眼似晨星,端坐在玉榻上,等着人来。 “长老!” “老师。” 十几个呼吸后,一道道的身影接连出现,有齐落、程煜树、周列,还有两个炼丹师。 这两人是陈胜提拔上来的,做事稳重,炼丹技艺高超,放在了极高的位置上,掌管着广大的一片灵草渠道。 简而言之,这五人都是药庐的能人和强人,近乎操持着整个药庐的产业。 其中,齐落位置是最高的,周列年岁差些,排在第二,再是两位炼丹师,最后是程煜树。 “炼制乾元龙虎大丹的事,你们听说了吧。” 陈生平静道。 “知道了。” 五人心中有数,知道此时叫他们来,为的就是乾元龙虎大丹的事,安静的等待着下文。 “这些灵草,你们商量着筹划,尽快点,用心些,其中欠缺的,稀少的,或是难办的,都给我写份文书,递交上来。” 陈生将案牍上,抄录好的五份灵草名录拿起,随手一甩,落定在五人的面前,字字清晰,用量都标好了。 筹划乾元龙虎大丹的灵草,是不容易的,定有缺漏和麻烦,一如当年炼制金液大丹之时,沈老也感到头疼。 他得尽快将头绪理清,妥善的安排时间,一步步的进行起来。 “是!” 这是大事和正事,没人敢马虎,纷纷应下。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一章 关系 炼制乾元龙虎大丹一事,让药庐这个庞然大物,彻底的运作了起来。 三个月后,市面上大量常用的灵草,尽数备齐,完成了总体份额的七成。 一年后,部分珍贵的灵草,随着大量灵石的砸下,相继买下,完成了总体份额的九成五。 一年零五个月后,一阶、二阶的稀缺灵草,大部分被找到,并运回了药庐。 两年后,稀缺灵草欠缺的部分,再筛了一遍,又增添了十几种灵草。 然后,药庐就停止运作了。 “剩下欠缺的灵草,有九种,都不是灵石能够解决的,得动用人脉、人情,才能解决。” 这两年,陈生将心思都放在了乾元龙虎大丹原材料的准备上,做得最多的,就是分拨灵石了,没有一个金库支撑着,根本办不成事。 到了而今,即便大量的灵石和精力投入下去,都没能彻底的将灵草筹备好,让他很头疼,有种无处下手的感触。 “老师,我们已经很快了,不会延期的。” 周列说的是实情,上面定下九年的期限,也是知道乾元龙虎大丹原材料的准备,还有炼制,都不是简单的事儿。 他们能在两年中,将原材料准备到如今的程度,已经是极为不差了。 “你们那边,可有什么头绪和办法?” 这点,陈生是知道的。 他不是急躁,这些东西是一定得解决的,早些发现,才能早些的解决。 况且,旁人或许觉得炼制乾元龙虎大丹是个麻烦事,但他却是很喜欢。 用大量的灵草,去炼制珍贵的二阶丹药,是能够提升炼丹技艺的。 “转生枝、玄清果、九露花和霜鹿芽,我族中宝库有,愿意敬献给长老。” 程煜树第一个站了出来,他的神色,极为恭敬,一上来就近乎解决了一半的难题。 “有心了。” 陈生看着他,差不多两三个呼吸的时间,方才缓缓说道。 “这是卑下的分内之事。” 程煜树不敢称功,依旧表现得很恭敬,话语简洁,不想再在这个时候,出一丝的风头。 在陈生看他两三个呼吸的时间中,他就知道了,这位看出了,他在表忠心,竭力的想向着对方靠拢。 药庐如今的威势,太过隆盛了,筹备乾元龙虎大丹这的原材料,竟是短短两年,就近乎完成了。 按照以前的速度推进,没个五六年,是难能办到的。 这让他,以及背后的家族,都感到了一阵惊心,也为二十年前,萧道风兴风作浪之事,没有站出而耿耿于怀。 观看齐落如今的威势,就知道了。 这个天赋才情跟他相当,家世差他数十个层次的人,一跃而上,竟是稳稳的压了他几头。 就连他背后的家族,也得恭恭敬敬的,向这位药庐中新晋崛起的大人物示好。 两人之间命运轨迹的改变,就是二十年前,萧道风跳腾时,齐落站出来了。 赤心真诚,才情惊艳,彻底的让陈生看重,委以重任,直至如今一人声势,就能比肩一个家族三五百年的奋斗。 说真的,他艳羡了。 尽管这二十年间,陈生看他才情不差,也给了重任,但和齐落之间,还是有差距的。 甚至,在真正决策药庐的走向时,他和齐落出现了偏差,陈生是毁偏向齐落的。 他想改变这一个差异。 这四种珍惜的灵草,自然不是简单找到的,其中用到的人情、人脉,都是极为可怖的。 但随着陈生的肯定,他觉得没有白费,只要能弥补彼此之间的隔阂,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惭愧,我只找到了乱杜花。” 齐落看了一眼程煜树,神色平淡,两人早年间,是有隐隐的较量,但随着他站在药庐中一个极高位置时,心中的那种比较,就已经消弭了。 一切,以药庐的稳定为前提,个人的些许利益,是能够抛却的。 他和齐落之间,好似没差多少了,但其实心胸格局的层次,才是最大的差距。 “天行子,已经快能够拿下了。” 两人之后,还有一个被陈生看重的炼丹师,也给出了一个好消息。 “这么说来,就差龙元木、虎魄草、青菌石了。” 陈生面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尽管还差了三种难得的二阶灵草,但好在已经差得不多了。 剩下的,他想想办法,应该是能解决的。 白玉峰。 浮云子血气衰退,已经很少理会杂事了,将管理的权力下放,由绿珠去操持。 他每天闲云野鹤的,游山玩水,或是外出访友,极得自在。 “前辈,我来叨扰你了。” 陈生踏步而来,没有太多的规矩和见外。 白玉峰和药庐,近乎一家,浮云子是他的长辈,更是绿珠之师,也实是情谊深厚,不拘凡俗了。 “乾元龙虎大丹所需的灵草,可是有什么需要帮衬的。” 见到陈生到来,浮云子很是高兴,这是一个他看好的后辈,也真个争气,大大的给他涨脸了。 尤其是陈生和绿珠结为道侣后,他是真心为陈生谋划算计的,给出了很多建设性的东西。 药庐部分新的架构,就是从此而来的。 “差了三种二阶灵草,都是比较难寻的。” 陈生没有遮遮掩掩,而是直接道出了现在的困顿,已经将药庐的手段,都给用上了,还是没找到。 接下来,就只能靠点机缘,或者是旁人介绍,将剩下的麻烦给解决了。 “我有一个道友,养着一头阳虎,手头上应该就有虎魄草。” 浮云子将信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没用太多的时间,就给出了一个好消息。 他是不懂灵草的,但虎魄草,却是知之甚深。 虎魄草得以阳虎的鲜血,日日浇灌,方能茁壮的成长。 他有一个老友,以阳虎为坐骑,也曾讲过虎魄草的种植,合该是有的。 “那得请你老人家引荐一下了。” 陈生高兴道。 “简单,我修书一封,伱拿去就好,那是个很大气的人。” 浮云子提起笔墨,在白纸上,笔走龙蛇起来,并挑明了和陈生之间的关系。 有此一言,那位老友就绝不会吝啬。 “那我便去做事了。” 陈生明白,说得是简单,没有这层关系在身,他即便是找到了人家,也得将嘴皮子磨破,才有所进展。 不像现在,有手书开路,很快就能将虎魄草给收下。 焚山。 阳昇洞。 烈烈的红光从洞中挥洒出来,带着一股炽热之意,烤得整座山,草木不生,一片光秃秃的。 不时的,有虎啸之音,响彻四方,其中蕴含着强烈的凶兽威压,让得附近生存的妖兽,都偷偷搬家了。 “别喊了,我不是不愿意弄些血食给你打打牙祭,而是这方圆百里之地的飞禽走兽,都搬家走了。” 大虎道人不满的,看着眼前的虎妖,责怪道:“怪就怪你,太过凶猛,将他们吓走了。” 初来焚山之时,这里郁郁葱葱的,飞禽走兽随处可见,待了几十年,耗子来了都得哭着走回去。 “怪我?整天放血浇灌虎魄草,虎爷我身子都虚了,不该补补?没得吃的,我叫唤两声抗议怎么了。” 虎妖瞪大了铜铃大的眼睛,有理有据的反驳了回去。 说到伤心处,吼吼的又叫唤了两声。 它苦啊,自从跟随了大虎道人,既要遵守人间的规矩,还忠心耿耿的,却是落得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下场。 单纯的打坐炼气,根本就弥补不了放血的亏空。 “我也没说你错了啊。” 大虎道人有些心虚,嘀嘀咕咕的道。 “筑基境修士,混成你这个样的,简直太丢人了。” 虎妖对着大虎道人一阵数落,不拘小节,仗义疏财,搞到最后,就余下一座破落洞府了。 也就一个叫做浮云子的老家伙,能入它的眼,其余的都是酒肉兄弟。 “别说了,惹恼了我,老子卸了你的膀子,今晚加餐。” 大虎道人也是要面子,被说得恼了,举起一只硕大的拳头,做捶打状。 “来啊……” 虎妖是半点不惧,梗着脖子,顶着头,一动不动的。 “别以为我怕了你。” “来啊……” “太过分了你。” …… 大虎道人在叫,虎妖就一直顶着,场面一度控制不住了。 “广秀仙宗外门长老陈生,前来拜访大虎道人。” 陈生来到了焚山,也挺迷惑的,此地的风水格局极差,灵气稀薄,堂堂一个筑基境修士,竟是在此地扎根了。 若不是浮云子给的地图,与此地重叠得上,他一定觉得是走错了地方。 吼! 这边,大虎道人听到外头的叫唤,有了台阶,对着虎妖哼哼两声,走也不回的,出得洞府外。 “这位道友,我们没甚交情吧。” 他见到了一道年轻的身影,无愧于仙宗之人,风姿淡雅,更难得的是平易近人,没有一丝的倨傲之色。 第一眼,他凭感觉就认为这个年轻人不错,就是彼此之间,完全是不认识的。 “这是浮云子长老的手书,你一看便知。” 陈生笑笑,取出了浮云子的手书,轻轻一推,就落在了大虎道人的身前。 “浮云子?好。” 大虎道人一下子,对陈生和蔼了不少,看了手书,敬佩道:“陈长老了不得啊,执掌药庐,手握大权,真叫我艳羡。” 确实是浮云子的手书。 既然是老友的后辈,他自然得关照一二,而且眼前之人,可不是一位简单的人物。 执掌药庐,呼风唤雨的。 他一点也不敢将其当做后辈来对待,给足了十分的礼遇。 “一点虚名罢了。” 陈生平静道。 “虎魄草,我这里确实有,你跟我进来看看,需要多少,自去采取。” 大虎道人提及虎魄草之事,没有推脱,既然浮云子都开口了,他做人做事,也不该拖拖拉拉的,平白让老友失了面子。 “筑基境妖兽!这一人一虎杀伐起来,足以应付三五个筑基修士了。” 陈生来到了洞府之中,见到了一头虎妖,雄壮高大,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般,眼眸中神光闪耀,极为威风。 就是,有点蔫蔫的。 他一下就看出了,这是气血亏空,再一联想到虎魄草的种植,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大虎道人的手头,大抵是不富裕的。 “大虎,这位来干嘛的。” 虎妖隐约听到“虎魄草”三字,看着陈生,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这是它们一家为数不多的财富了。 不能随随便便的仗义出去了。 “气血亏空,这一瓶养血丹,虎兄你且先服下。” 陈生取出了一瓶丹药,给了虎妖,筑基境的妖兽,血气这般的亏空,也是稀罕。 “好东西。” 虎妖蔫蔫的状态,一扫而空,看着养血丹,知道养血丹不赖,内里蕴藏着的生机,极为澎湃,足够将它亏空的血气,完全补充回来了。 “我取三株虎魄草。” 陈生在洞府角落里,看到了虎魄草,大概是十株,赤红如血玉,三寸高,散发着说不出的气韵。 岩石地上,有殷红的血迹,想来是虎妖留下的。 “随意!” 大虎道人大气道。 “我……” 虎妖看了一眼养血丹,再看了一眼陈生,神色纠结,早知道就不收礼物了,这下拿人手短,不好反驳。 最终,它还是没有阻拦,默默来到了角落里,舔抵着皮毛养伤。 “咔嚓……” 陈生取出了一个玉盒,将取来的三株虎魄草,妥善的封存好,才呼出了一口气。 如此,就差龙元木和青菌石了。 “多谢了……” 他对大虎道人表示感激,没对方帮衬,他不知道要乱撞到什么时候,才能拿下虎魄草。 “我和浮云子是好友,你不用太过的见外。” 大虎道人将手一挥,说不出的洒脱大气,虽然在虎妖的眼中,是十足的烂好人,没救了的。 “观焚山四处宁静,阳昇洞中也是简洁,就知前辈是个喜好宁静的,更不喜人心算计的,恰好我在嚎城中,有一处秣陵别院,闲置无用,就赠予前辈了,也当是谢礼。” 临别之时,陈生见大虎道人手头拮据,还做事大气,心性上佳,是个可交之人。 他给对方留了一处产业,足够大虎道人和虎妖日常的修炼所需了。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二章 疑团 一座巍峨的大城,矗立在苍茫的大地上,城墙高耸,烙印着符法纹路,内里修士的气机,杂乱如龙蛇,又遵循着规矩。 “这就是嚎城啊。” 大虎道人站在嚎城下,有些吃惊,此地和焚山相比,像是从荒山草庐来到了人间仙境,是两种不同的天地。 “如此繁华,那秣陵别院,应该不会太过的破败。” 是虎妖撺掇着大虎道人前来的。 它想去外面走一遭了。 阳昇洞那里,四壁光秃秃的,实在无趣,左右有一处白来的庄子,不得去看一下。 嚎城风光,让它对秣陵别院,也生出了一丝的期待,这么大的一座仙城里的院子,应该是值点钱的。 “瞧瞧你,以前是何等的神勇威风,现在怎的变得如此的市侩。” 大虎道人羞于虎妖为伍,稍稍退后了几步,既然走上了这条修仙路,外物就大可不必太过在意了。 唯一身的修为,才是根本。 “你清高,你了不起。” 虎妖翻着白眼,若不是它讲些道义,早就弃了大虎道人而去了。 这日子,吃糠咽菜的,真难伺候。 一人一虎,问了路人,来到了一座院子的面前,见得高门大户,石狮镇压,说不出的威风。 院子里头,更有飞流和奇石,花卉和玉树并列,灵气澎湃,奴仆守门,半点不敢懈怠了。 “广秀仙宗药庐产业,不得窥视。” 院中,走出了一个管事,将手一招,带着点仙宗之人的威严气度。 “这里是秣陵别院吗?” 大虎道人不确定道。 不待他继续说些什么,管事神色变得惊疑,道:“莫非伱是……焚山阳昇洞的大虎道人?” 他瞧了瞧虎妖,心中了然,面色一下变得恭敬,早些时候,药庐方面就传来讯息,告知了秣陵别院新主的事,让他好生等候着。 “你认识我?” 大虎道人疑惑道。 “原是郎主归来了,小的真是该死,冲撞了法架,还望恕罪。” 管事态度温顺,将药庐方面的消息,说给大虎道人听。 “你有什么罪。” 大虎道人自是不会怪责管事的,他入了院中,一一看过,忍不住道:“此处,真是陈长老送给我的?” 观嚎城气象,就知道寸金寸土,这个院子,占地广袤,却是价值不菲。 而且地底下,布着法阵,还有埋着三两条小型的灵石矿脉,实在是难得的修炼之地。 在此处修炼,绝对的事半功倍。 “是的,郎主可是要查看账册?” 管事极为确定的点了点头,知这位不是凡俗,不敢怠慢,一应事务都做得妥帖。 “还有账册?院中一览无余的,可有什么需要记账的?” 大虎道人不懂其中的道道,很是疑惑,秣陵别院中的事物,总给他一种新奇的感觉。 “此间只是其中一部分,秣陵别院还包含着药园、灵石矿脉、丹药作坊、以及三五百奴仆下人。” 管事取出了账册,一页一页的翻过,口中简单的解释一二,但也透露出了极大的一笔资产。 光是这样的一座别院,还有物业,就足够养活两个筑基境修士了。 “乖乖,虎爷我有些头晕,真个要做老爷了。” 虎妖咋舌,脑袋有种晕乎乎的,像是被天上掉落下来的馅饼砸到了。 “这……份赠礼也太丰厚了吧,不会是陈长老将一众身家,尽数予我了?!” 大虎道人不喜反惊,陈生给他的太多了,他担忧这个后辈,为了一时的意气,将自身的钱袋子都给榨干了。 若是这样,那他是万万不敢接受这座院子的。 “郎主说笑了,陈长老掌控下的药庐,如秣陵别院这般的,还有许多。” 管事笑着摇头,跟大虎道人讲解了一下药庐的家底,那是无可估量的,许多的产业像是下蛋的金鸡般,只要存在,就能坐着收钱。 有此庞大的资源支撑着,筹备乾元龙虎大丹的原材料,才得极大的从容。 “执掌药庐,呼风唤雨……” 听完后,大虎道人才知道浮云子手书上写下这句话的心情,是带着一种感慨的。 陈生坐镇药庐,手持权柄,能够动用的手段太多了。 也深刻的理解了,散修和仙宗长老的区别,同一境界下,后者就是比前者来得威风。 …… 白玉峰。 “可是得手了?” 浮云子见得陈生归来,面带喜色,想来是八九不离十了。 “大虎道人慷慨大方,二话不说的,就将虎魄草让我带回来了。” 陈生对大虎道人的印象,极为的好,没甚心机,很讲道义,轻易的就让他把虎魄草带了回来。 “他的日子,可是清苦?” 浮云子捋须,完全没有意外,显然对大虎道人的脾性,很是了解。 “确实!” 自家人,不说假话,陈生实话实说,大虎道人混得有些的落魄。 “依你的性格,该是接济他了吧。” 浮云子知道大虎道人的落魄,是太讲究道义了,对待朋友,从来都是慷慨相助的。 一般而言,人的一生,真心朋友从来是不多的。 遇见不讲究的,再大的家财也得败去。 “原来前辈都想好了。” 陈生有些恍然,浮云子以手书为沟通桥梁,未尝没有借助他的手,接济大虎道人的意思。 幸亏他这个人,对外物看得很轻,如今次见大虎道人落魄,又有恩义,随手就是一处秣陵别院。 换做他人,浮云子的算盘,就落空了。 “我白与他,他是不会收的。” 浮云子没有否认,大虎道人是个很有原则的人,没有虎魄草,那座秣陵别院,是万万不会收下的。 在白玉峰上,待了一阵,陈生就离开了,转而去想办法,解决龙元木和青菌石的问题。 “长老,内门沈老那边送来了一份文书。” 龙行殿外,那奴仆之前得了陈生的嘱咐,有沈老送来的文书,得传告一声。 此时,正严格的遵守着。 “难道是另外的两种灵草,有些眉目了?” 陈生口中呢喃,心下欢喜,脚下快了几步,来到了偏殿内,看到了案牍上的文书,直接拿起就看了起来。 “丹凤启家,有龙元木,但却不愿交易,必须亲自面谈。” 沈老,果真为陈生带来了一条线索。 “面谈?有所求?!” 看到是这个要求,陈生反而有些的高兴,不怕启家谈条件,就怕启家无动于衷的。 毕竟,他是一个讲规矩的,不会强取。 丹凤山。 一座座的房屋,绕着山脚围了一圈,越往上,人烟越是稀少,但修筑得越是精细,顶上一座大殿,正大宏盛,极是古朴。 此时,殿内有矗立着老中青三人,是为启家三代人的代表。 “我启家四百年的传承,绝不能断!” 启家族长,是个中年人,他面上的神色,极为沉凝,双眸中闪烁着凶光,透着坚定,还有深深的坚定。 “钱家不答应和谈。” 启家下一任族长启天豪,叹息一声,半年前一切都还好好的,转瞬却风云突变,竟是有颠覆之危。 一切,都来源于钱家。 这是一个跟启家势力相当的修仙家族,两家有长达一百六十年的和睦相处,但突然毁坏了和平誓约,疯狂的针锋相对了起来。 “那几个黑袍修士,查出来源了吗。” 老年人,是启家的老族长,本是荣养了,但为了应付家族危机,还是被请了出来。 他忧虑的,不是钱家,而是那些黑袍修士。 钱、启两家,实力相当,又有祖辈的誓约束缚,骤然撕破了脸面,针锋相对,本就是诡异。 在两家杀伐中,冒出来的几个黑袍修士,法力高强,手段狠辣,几有摧枯拉朽之势,杀得启家连连大败,死伤惨重。 可以说,启家不是被钱家压着打的,而是让那些黑袍修士,给强势镇压了。 “没有,像是突然冒出来的。” 启天豪摇了摇头,他亲身督查,却是连一丝线索,都没能找到。 “这才是最可怕的。” 启家老族长的眼中,略过一抹幽深之意,人老成精,他总是能第一时间,抓住问题的本质。 世上没有查无痕迹的修士,只能说以他们的渠道,根本接触不到那些人。 说明有……强大神秘,带着恶意的修士,或者是说势力,盯上启家了。 “冥冥中藏着危机,偏生是我们无法解决的。” 启家族长有些许的无力,他们在这方地界,是一方豪强,但放眼边地,实在算不得什么。 边地,终究是五大仙宗的天下,他道:“前些日子,广秀仙宗的人,不是跟我们接触了吗,可有什么回话。” 广秀仙宗,边地五大仙宗之一,其中长老级别的人物,要是能够介入,那么即便敌手再强大,也得退走。 “族长,广秀仙宗外门长老陈生前来拜访。” 这时,有奴仆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报备有大人物登门来了。 “快请!” 启家三位掌舵人,都在头疼,见得能够解决问题的人来了,哪里坐得住,直往山门外而去,上前去迎。 他们看到了一个年轻的修士,站在山脚下,长身而立,像是一株玉树般,风姿绝世,淡雅温润。 “筑基高人。” 老族长低声说道。 这种威势,巍峨不动,就让得他一个炼气大圆满的修士,心中不安,绝对是筑基境的修士。 “启家,有救了。” 启家族长面上欣喜,直将陈生当做了救星来看待,态度恭敬的,迎入了正殿。 “此次前来,是为龙元木。” 两方双双坐下,陈生没有拐弯抹角的,直接说明了来意。 “哈哈哈,此事简单,前辈随时能将龙元木带走。” 一位仙宗长老亲来,还是筑基境高人,启家族长自然不能拒绝了,他一口应下,转瞬却是故作扭捏,道:“只是……” 龙元木,二阶灵草,对启家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但在族中生死存亡面前,也算不得什么了。 “有什么事,直说就行。” 陈生心知,启家势必要当面与他谈论,定然是有算计的,也不恼怒,脸上浮现出温和之色,静等下文。 “实不相瞒,我启家遭遇了麻烦……” 有此一言,启家族长心下松了口气,两方的权势地位,差得太大了,陈生若是摆明了,要以仙宗长老的身份强压下来,他们也只得臣服。 好在,这位是讲规矩的。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将启家的困难说出,连黑袍修士的隐秘,也道了出来,做到了真诚待人。 “只要长老能解了启家之危,定然将龙元木双手奉上。” 老族长明确道。 “好。” 陈生沉吟了一下,应了下来。 那些黑袍修士,即便神秘,但对付一个启家,都得遮遮掩掩的,想来厉害的程度,也是有限。 他一个筑基境修士,当是能够从容接下的。 启家之人,给陈生安排了一座雅致的园舍,等着钱家的再次行动,方才动用大杀器。 “啊……” 一处院子里,满是伤病的修士,有人受不了什么的伤势,发出了惨叫声。 那是一个强壮的中年人,身上布满了火烧的痕迹,中了蛊毒的暗算,火毒深入了骨髓,每每发作,如虫蚁嗜血蚀骨,极是痛苦。 “族叔……” 启天豪看着中年人,如此痛苦,想要做些什么,但却发觉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茫然的站着,很是无措。 “火毒诡异,得找个炼丹师才能解除。” “炼丹师?谈何容易。” “抗吧,抗过去就好了。” …… 那些受伤的修士们,神色一片的默然,他们给中年人喂下了解毒的丹药,但根本不管用。 火毒诡异,必须对症下药,才能救得其人的性命。 可是想要找个对症下药的人,何其难也! 炼丹师那等存在,都被各大势力供奉着,轻易不会出手,一个启家,还没有那个脸面,将人招来。 闲散的炼丹师也有,但还是那个道理,小修仙家族,没甚资格随意找来一个炼丹师,全凭天意了。 “让我看看吧。” 沉默中,有人出声了。 启天豪朝声源看去,赫然是那位仙宗长老,不由道:“前辈,你是炼丹师?” 他很清楚,修为是修为,丹道手段不等于修为,是另外一种技艺了。 “我是药庐长老。” 陈生平静道。 “药庐长老?二阶炼丹师?” 启天豪却是无法平静,他呆愣着退了一步,将位置让出,让陈生直视病人。 药庐长老,何止是炼丹师,那是统领广秀仙宗外门所有炼丹师的人,药理、丹道等,必然是精通无比的。 “火附蛇的毒,没大问题。” 陈生认真的看了一下病人,安慰几句,说得也是实话,这个火毒很简单,不是混合复杂性的,很容易解开。 说着,他在储物袋中,找出了三种常见的一阶灵草,手上用劲,揉成一团,直接给中年人吞服下去。 周围的人,看得大气不敢出,药庐长老的名头,足以压下他们的怀疑了。 “我……好了……” 不过数十个呼吸,疼痛得嚎叫的中年人,眉头一皱,骤然不疼了。 他先是有些不敢确定,抖了几下身子,发觉真个不疼了,检查了自身,上面的火烧痕迹,彻底的消散了。 噗通! 他一个跪下,给陈生磕了三个响头。 “前辈,大恩大德……” 他之前疼得生不如死,几乎要昏厥过去,但知道是陈生的手段,将他救回。 又知这位是大人物,心肠却是极好,心中敬佩,磕起头来,实心实意的,砸得地上咣当作响。 “多谢前辈救我族叔一命。” 启天豪对陈生,也是感激无比,却是看到一屋子的伤员,试探道:“能不能也给他们看看。” 说完,他就有些后悔了。 这是药庐的长老,一位丹道高深无比的炼丹师,能出手救治一个重伤之人,已是心善了。 他怎么敢奢求太多呢。 陈生眸光一扫,院中的诸位伤员,虽不言语,但眼中都散发着希冀的光芒,想来也想得到妥善的救治,却是碍于脸面和资格,方才选择了沉默。 “好。” 他笑着点头,随后从一片愁云惨淡中,看到了一道道发自内心深处的喜悦。 治病过程,很是简短。 陈生一一走过病人身前,近乎都保持在三五呼吸之间,堪称是手到病除。 他劳累了一会,圆满收工,并收获了一院子的感激。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三章 黑袍修士 少行峰。 一山孤直,如剑镇地。 钱家的族地就坐落在此,随着两家的厮杀,早早的进入了备战的状态,处处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密室中,钱家三五高层齐齐汇聚,商量着家族未来的大事。 “一山不能容二虎,启家必须倒。” 鼎盛之年的钱家族长,一直虎视眈眈的,盯着启家,此次是天赐的良机,他下手极狠,目标明确,就是要干掉对手,一家独大。 “他们撑不了多久的。” 钱家三长老神色笃定,几次交锋,启家都没能组织起有效的反扑,暴露出了江河日下的状态。 他们再努努力,奋力一推,就能推倒这面老墙,在废墟中建立新秩序了。 “那几位大人呢?” 钱家族长点了点头,转而提及了另外几人,是第三方的战力。 也是他们的介入,他才选择了撕破协议,对启家出手的。 “他们很骄傲,跟我们的交集很少。” “到底是什么身份呢?总感觉很没安全感。” “这不是我们需要管的,各取所需就好。” …… 族老们纷纷开口,显然对那几个黑袍修士,很是警惕。 总感觉背后,似是牵扯着什么,有一个幕后黑手,迟迟不出,在操纵着这一切。 “战事宜早解决,不要拖拉。” 钱家族长也知那几个突然找上门来的黑袍修士,有些问题,但他无法拒绝,只能接受。 但愿那些人,在启家之中,拿到自身想要的东西后,能够遵照着条例行事。 不然,又会是一场血战了。 …… 赳誊矿山。 这里埋着一条小型灵石矿脉,为启、钱两家共同执掌,也是两个家族的命脉所在,族中五成的修炼资源,都从这里攥取的。 “轰隆隆……” 平静被打破了,一大群的修士冲杀而来,烈烈煞气咆哮如龙蛇,手上法剑,或是器物,都是随时能复苏的状态,心念一动,就能瞬息之间落下恐怖的攻伐。 “敌袭!” 启家警戒的人员,第一时间发出凄厉的叫喊。 随后,一道锐利剑气,将他的头颅斩下,鲜血飞了一地。 人头伴随着声音,在天上飘腾,启家驻守矿藏的修士,一股脑的冒出。 “这是我启家的祖业根基,一步都不能退。” 一名启家的少年,屹立在驻地上,眼神中充满了一种坚定之色,完全的将家族兴衰的责任,担负在心间。 “杀!” 他见着敌手杀上,提剑就去,剑势和他的年岁般,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朝气。 下一刻。 一只手指,像是碾死一只蝼蚁般,将他的天灵盖点碎,瞬间所有的生机,就此消散。 “自不量力。” 钱家族长神色淡漠,毫无以大欺小的羞耻,他看重的,是效率,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将启家给打垮了。 “钱老贼,你撕毁协议,杀我启家的儿郎,真是该死啊。” 启家驻地中,一道老迈苍劲的身影,大步走出,直视着钱家族长,杀意凌然的,没有一丝的畏惧之色。 他竭力的散发着自身的威势,像是一头兽王般,张牙舞爪,想要吓住敌人,守护住自身的领地。 “大长老,你得接受现实。” 钱家族长认出了,这老者是启家大长老,德高望重,手段高强,被启家族长派遣来,镇守赳誊矿藏的。 平常时候,这么一个人,已是能够解决麻烦了。 不过如今钱家倾巢而出,启家大长老如螳臂当车,注定只能黯然落幕。 “现实就是你钱家,如今被人驱使如狗,来对我启家动手了。” 启家大长老深感时局的艰难,但心中还是维系着镇定之色,眸光看着钱家诸人,再是转过,看着压阵的几位黑袍修士。 他的眼中,满是忌惮之色,这些黑袍修士,面容淡漠,毫无一丝人的味道,像是圈养的道兵般,让人细思极恐。 “做那口舌之利,又有什么用呢。” 钱家族长知道启家大长老在说什么,心中发怒,连自己都说不出是恼羞成怒,还是觉得被冒犯了。 他出手了,鬓角头发一阵飞扬,气意雄壮,一手压落,如滚雷自九天之上横劈下来,显得势不可挡。 “狗贼!” 启家大长老暗中求援,一方面却是强硬的横推上去,赳誊矿藏是启家的根基,折损不得。 他身影绷紧,手臂如弓矢,剑指凌厉,一下刺出,动作迅疾凶猛到了极点。 “轰” 两人的法力碰撞,震动了脚下山岳,烟尘滚滚,一股股的气机,像是起势的风云般,翻江倒海的。 “伱拦不住的。” 钱家族长大吼一声,震动八荒,一股雄壮的气意,直直冲霄,搅乱得天象起了变化。 他炼气十二层的法力,在经脉中运转,形成了玄妙的图纹,将手一定,凝聚出了一方大印。 金灿灿的,如大日悬挂在天,轰然落下,四海八荒都得倒灌。 “噗” 启家大长老一力去抗,但年老体衰,境界稍稍差了一些,被打得连连吐血。 “拦不住?就不拦了吗?” 他心知肚明,钱家倾巢而出,以启家在赳誊矿藏的布置,根本阻拦不住。 可放任自流,才是最为可怕的。 心气一落,就真个完了。 他宁愿死战,激励族人的血性,也不愿苟且偷生的活着。 “吼” 启家大长老擦干了嘴角的血水,双手掐诀,体内血气滚滚而出,似是解开了谋道枷锁般,变得强大。 他压榨着生命潜能,终是有了一战的能力,似一头暴怒的熊瞎子般,法力鼓动,砸得山石通通破碎。 “砰” 钱家族长一意镇压,挥袖而去,滚滚法力如钢铁城墙,雄凝无比,与启家大长老拼了一记,掀起无数的灵气狂潮。 “砰” 启家大长老一步不退,再是杀上,干瘦的五指似是神铁浇筑的般,闪烁着莹莹的光泽,一抓之下,虚空炸裂。 钱家长老双手一推,灵气浪潮滚滚横推,涟漪阵阵,雷声嘈杂,将敌手给打退。 两人厮杀,好不凶猛。 此时。 丹凤山。 “钱家对赳誊矿山动手了,大长老正在死命抗着呢。” 启天豪接到钱家打上赳誊矿山的消息,火急火燎的,跑来议事厅中找人商量。 “动手了?也好,此事迟早得做个了结。” 启家族长很是冷静,钱家强势杀来,是预料之中的,他道:“你去请陈长老,让他随我们去镇杀了来敌。” 钱家之势,已是无可阻拦了。 唯有陈生,能够力挽狂澜,将倾斜的天平倒转回去。 “好。” 启天豪不敢怠慢,匆忙的来到了一处雅致的院落里,眸光一阵的寻找,在静谧的书房里,找到了正主。 “钱家的事?” 陈生平静的道。 他感受到了,整个启家的气氛,瞬息之间变得肃杀,像是有来犯之敌一样。 “他们出手了,那些黑袍修士也来了。” 启天豪一直记挂着黑袍修士的存在,那些人很神秘和强大,极难对付。 “走吧。” 陈生起身,朝着丹凤山顶而去,在那里,他看到了启家族长,已经聚起了族中的中坚骨干,等待着战斗了。 人员到齐,启家驾驭着一只大舟,冲腾虚天,直往赳誊矿山赶去。 赳誊矿山。 “你年老体衰,又有多少的精气神能够燃烧呢。” 钱家族长眸光淡漠,看着启家大长老,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般。 这个老人,血气低迷,还燃烧了生命潜能,一番厮杀下来,即便能活下来,也撑不过几日的。 人体内的生命本源,是有定数的,过渡压榨,能有一时的强盛,但终是会引来快速的寂灭。 “狗贼,老夫恨不得将你的头给拧下来。” 启家大长老早就抛却了一切,他要做的,是拦下钱家打下赳誊矿山的谋划,即便不能,也要以鲜血,刺激族人的血性,为之后两家的厮杀,定下基调。 “老匹夫,死来。” 钱家族长面露杀意,这老贼用心阴险,不能久留,还是早些格杀了来得痛快。 他横跃虚空之上,双手高举,法力凝聚成了一座山行,巍峨浩荡,上有五气缭绕,沉重无比。 始一落下,虚空轰隆而鸣,天光变得昏暗难辨,到处都是混乱沸腾的灵气。 “吼” 启家大长老眼前着是不行了,血气回落,感到一阵力不从心。 他索性一拍心口,身上气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眼眸中神光直刺虚空,手上一翻,多出了一口法剑,不管不顾的,对着钱家族长斩去。 “噗” 一剑落下,钱家族长的臂膀,险些被齐根斩去,血流如柱。 不过,启家大长老才是真个惨烈,他浑身筋骨尽数破碎,身体如渗水的布袋般,处处见红。 “大长老。” 远方,大舟之上,启家族长见到这一幕,悲鸣一声,大长老为家族做了许多的贡献,临到老了,不得安享晚年,竟是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哈哈哈,来了……” 见到族人来了,大长老露出一口满是血色的牙齿,笑了笑,一口心气彻底泄去,就此陨落。 “狗贼,我启家和你钱家不共戴天。” 启家族长来到了大长老的面前,看着这具满是创伤的尸体,火气上涌,双眸通红,盯着钱家之人,尽是杀意。 “那我就杀绝你们。” 钱家族长的言辞,犀利无比,兼有一种信心满满的铁血韵味。 斩草不除根,是为取祸之道。 今朝他得到了机会,可不会留下一丁点的隐患,会将启家尽数屠杀干净的。 “若是你有这等本事,还用等到今日。” 启家族长冷笑。 “呵呵,今时不同往日了。” 显然,有黑袍修士压阵,钱家族长自觉大局已定,神色淡淡,说不出的风轻云淡。 “我还就告诉你,此次我启家稳如泰山。” 启家族长同样是信心满满,钱家有强人压阵,他启家同样也有,还是仙宗人物,筑基境的高人。 就看,谁家的外援来得强大了。 “杀……” 紧接着,喊杀声不断,两家族长直接下了死手,双双大战,似乎要将整个赳誊矿山从大地上抹去般。 领袖身先士卒,底下的族人也自是凶悍,彼此寻了个对手,真刀真枪的就对杀了起来。 “钱家天骄,来战。” 启天豪一气镇杀了一位钱家宿老,气势如虹,立身在虚空上,直接邀战。 “我会让你体面的走的。” 乱战中,一道年轻的身影,踏罡步斗而来,他身形修长,眼神中带着淡漠之意,衣衫染血,新的杀气腾腾的。 钱家天骄出手了。 他体内功法运转开来,竭力的谋夺着这片虚天的灵机,将自身化作一尊神明,一举一动,都死命的镇压着启天豪。 启天豪冷笑,脚踏玄奇的身法,如闪电而去,打破层层的枷锁,剑起如蛟龙出水,极是凶悍。 轰。 两位修仙家族的天骄,在虚空中大战,毫无花俏,都是朝着对方的死穴攻击的。 地上的两族修仙者,也是惨烈,不时有生命凋零,变成尸体硬挺在地,填满了山上的裂缝。 “那个人,有古怪……” 血雨腥风的,四个黑袍修士屹立不动,眼神淡漠,不管是哪个家族的成员死了,他们都不大在意。 偶然的,其中之一的王龙,看到了战场上,站着一个静谧的年轻人,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的样子。 本来,他是不大在意的,但随着那人的眸光,与他对视,像是两口利剑般,直斩他的心神而来,他就感觉不大妙了。 “确实!气机内敛,我根本捕捉不到。” 被这么一提醒,余下的三个黑袍修士,都注意了那个年轻人,越看越心头震动,有点拿捏不定的架势。 能让他们都看不出底细的,只有两个原因。 其一,这个年轻人修炼了一门顶尖的敛息法门,气机内敛,同阶之人根本捕捉不到。 其二,此人的修为境界,已达筑基,不想让他们探知,那么他们就无法察觉到。 “四个炼气大圆满的修士,足够覆灭一个修仙家族了。” 陈生矗立在战场上,神色平淡的,看着四个黑袍修士,一下就看出了他们的底细。 法力浑厚,不像是散修,境界是炼气大圆满,对付丹凤山启家这等休闲家族,已经足够了。 “被人指派?那么是筑基境修士的手笔了。” 他心思念转,思索着黑袍修士的目的,呢喃道:“启家,有什么值得被盯上的呢。” 想了想,他发现启家还真有被盯上的价值。 至少,他就被龙元木吸引着,掺和入了这一趟麻烦中。 修仙界中,讲道理的终究是少的,强取豪夺本来就不是稀罕事。 启家的机缘太大了,消化不良。 (本章完) 第一百零四章 杀伐 战场杀伐,血腥漫天。 在术法的碰撞下,一条条的性命凋零,无关阵营,绝无从头再来的机会。 “还请几位助我钱家一臂之力。” 钱家族长向下一瞥,族人死伤惨重,虽然启家那边同样如此,但明显有更好的选择。 他朝着四名黑袍修士抱拳求助,语气焦急,只要这些人下场,那么钱家能少死很多的人。 “杀!” “杀!” “杀!” 四名黑袍修士各自对视一眼,略微点头,随即如猛虎下山坡,身上的煞气汹涌滚落,形体似乎在瞬息间,高大许多,于战场而言,是带着俯瞰之意的。 这是他们的气意,远超在场的修士,所以给人一种无可阻拦的威势。 “这几位杀神……” 启家老族长也是这个级数的人,不过他气血衰弱,不负盛年,做不到气意如虹。 况且,这还是四人,战力方面死死碾压着他们。 曾经跟黑袍修士斗战而不死的启家修士,心头颤栗,满心都是恐惧之色。 这些人战斗起来,如死亡之风吹过草地,尽数凋零,生命似乎都没有了意义。 “你们的对手是我。” 陈生站出,如一尊巍峨的神像般,拦在了四位黑袍修士的面前,这些人对他的威胁不大,但放在战场,却是虎入羊群,无可抵挡。 “等着你呢。” 王龙猛然调转身形,身上的气势没有卡顿,反而如大日破开了云层般,瞬息见大放光明,威势无穷。 他们一直在防备着陈生出手。 战场上一个微小的疏忽,就会让人丢掉性命,即便是把握十足,也是谨慎行事。 这一次,他是做了预判,还有算计,见得陈生站出来,毫不迟疑的,法力推动着拳势,如一轮烈阳轰然炸下般,对着陈生镇杀而下。 “吼” 一个魁梧的黑袍修士,大吼一声,虚空发出阵阵的雷暴,他屹立当中,不动不摇,显露出一种主宰天地的力感。 将手一挥,一道碗口粗细的雷霆,破开虚空,紫光赫赫,丝丝电弧震荡人心意志,对着陈生天灵盖劈去。 “杀” 两名持剑的黑袍修士,一左一右袭杀而来,剑意凌厉,相互配合,如大妖鳄般,剪杀而来,战力双倍的翻转。 只要被他们夹住,轰然之间,一阶法器也得被绞碎了。 陈生立身不动,四面八方涌来的法力、精神意志,像是一只只无形的鬼手般,撕扯着他的心灵世界。 他相信,只要在炼气境范畴的修士,落在这个局势中,根本没有一丝挣扎的机会。 瞬间,就会被四人的攻伐淹没,打得连骨头都成渣子了。 “炼气境中,谁人能和你们抗衡呢。” 陈生轻叹一声,法力鼓荡,身上的衣袍撑大了起来,明明是普通的一件衣物,却是焕发出来玄妙的威能。 一种种的攻伐,落在上面,不是被化解,就是被腾挪开,他站定在大地上,风轻云淡的,显得极为的缥缈。 “挡住了!” 四名黑袍修士的全力出手,让钱家族长一阵骇然,想不到对方前几次的出手,是藏着手段的。 当然,这不是最让他惊惧的。 真正让他感到惊惧的,是站在启家阵营的那个年轻人,仅仅是法力一个鼓荡,不显山不露水的,就破解了近乎无解的死局。 “此番,启家得了强援,我们不会败。” 相较于钱家的惊惧,启家族长自是心头振奋,有此强援,他们是能够撑过此次劫难的了。 甚至能反过来,将钱家给打垮了,吞食其家族底蕴,强大自身。 想法一变,启家族长精神焕发,鼓动着族人们杀伐,自身也是连连杀出,凶猛无比,一副要将老对手撕碎的架势。 “伱到底是谁?” 喊杀声中,四名黑袍修士已是无心去搭理钱启两家的情况了。 他们一脸凝重的,看着陈生,这个年轻人的手段,已经超过这片地界的上限了。 这是一个不该出现的人,也是一个不在算计之内的人。 此时出现,已经打乱布局了。 “你们又是谁呢。” 陈生反问道。 如同黑袍修士看他和此地格格不入一般,他看黑袍修士,也是同样的感觉。 他们的实力超出了丹凤山一地的界限了,应该走向更为广阔的天地,复又转回,其中定然是有缘由的。 “这件事,不是你能够掺和的,就此退去,保你安康,不然……” 四人中,身材魁梧的黑袍修士,语气冷硬,即便承认陈生的手段不凡,但他依旧心气极高,带着一丝的强势之意。 “轰” 话音一落,陈生已是出手了。 他臂膀高举,手掌如天盖落,简单至极的一道攻伐,却是在法力的催动下,威势无穷。 “啊” 身材魁梧的黑袍修士,第六感连连预警,那是生死的危机。 他吼叫一声,双手上举,筋骨气力、丹田法力等,透过脊梁,呈现一线上冲之势。 似有雷炮声炸响,白气惊霄,欲要击碎落下的手掌,再将敌手的头颅给击碎。 “噗” 身材魁梧的黑袍修士,终究是无力回天,一掌落下,他的算计全部落空,不仅是后续手段施展不出,就连前奏,都被打断了。 双手折断,再是被拍碎了头颅,变成了残尸,留得一地的鲜血。 “不然什么。” 这时,陈生才接续上了刚才的威胁之言,结合着地上的尸体,有种不受威胁的超然。 “王虎!” 王龙看着地上的尸体,神色怔怔,心头已是乱成了一团,他们彼此的战力相当,陈生能杀王虎,自然也能杀他们。 “此人凶悍,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 另外两位黑袍修士,不复之前的淡漠高冷,三人眼神交流后,似鸟兽轰然散开,竟是走得极为的利索,毫不迟疑。 “说清楚。” 陈生脚下一动,拦住了王龙的前路,想要知道更深层次的消息。 “吼” 王龙没有回话,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决然之色,逆转法力,强行激发体内的潜能,一手结印,如群山大岳,巍峨浩荡,朝着陈生袭杀而去。 “何必呢。” 陈生摇了摇头,将袖一卷,镇压而下的大印,碾碎成尘,幻化成丝丝缕缕的灵机。 他精神锁住王龙,身躯一震,一股雄浑的法力,化作龙蛇,昂扬强势,撞在了王龙的身上。 “噗!” 王龙的身躯崩裂,尸骨像是被拆开的琵琶般,散落了一地。 陈生提气,身形变换,转瞬杀到了一位使剑的黑袍修士面前。 “这事涉及一位仙宗大人物的算计,你最好退走。” 使剑的黑袍修士,神色一惊,心理防线大大的溃散,终是透露出了一些消息。 “哪位?” 陈生追问道。 “不能说。” 这人摇了摇头,贪生怕死,泄露机密,这是大忌,再说下去,即便他能活着离开这里,也得葬身在别处。 “那就怪不得我了。” 陈生眼眸中,大放光明,虚空被染成了金黄之色,似乎化作了一方道场,而他驻足其中,是为主宰。 使剑的黑袍修士,精神意志被镇压得死死的,动弹不得,随后一指落在他的头颅上,当即逝去。 “杀” 最后一人,等陈生找上他的时候,很是干脆的,持剑杀上。 剑光凌厉,像是和风细雨般,处处存在,难以逃脱,是炼气境中绝世的剑法。 “噗” 陈生没有言语,一力横推,极是强势,一掌落下,身前再无人形痕迹,只有淡淡的一层血色薄雾,极是凄迷。 四名黑袍修士尽数战死,赳誊矿山的战局,彻底落定了。 “怎么会这样!” 钱家族长眼前一黑,四名黑袍修士的死,牵扯太大了,他的野望,乃至整个钱家,都要为之付出无法偿还的代价。 “钱家,遭报应了。” 启家族长则是大喜,陈生的身影在他的心中,变得无限的高大,眸光中带上了崇敬之色,愿拜之为神灵,日夜跪伏祷告。 “此事,可有回转的余地。” 钱家族长能屈能伸,也不管此时是个什么局势,腆着个脸,问出了这句话来。 “哈哈哈……” 启家族长直接嘲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两家百多年的和睦,还是有些情谊的,但钱家悍然撕破了誓约,毫不顾及昔日的旧情。 那么今次,就不能怪他启家薄情了,杀个干净了。 “即便是死,我也要拉着你启家陪葬。” 和谈不成,钱家族长已知回头无路,面色变得狰狞,如跌入了深渊的妖魔般,身上的气息变得疯狂起来。 他像是一团燃烧的黑火,不遗余力的燃烧着自身,将战力提高,任由身躯和灵台在崩塌。 最后。 钱家族长身后是一片血色,他脊背裂开,喷涌出血色的红光,一手抓去,似厉鬼索命,凄厉决绝,打算拉上启家族长一同覆死。 “前辈,助我!” 两人的修为相当,钱家族长豁出去命不要了,启家族长却是不想同归于尽。 他脚下一缩,还是心忧,索性放声高喊,求人来助。 “锵” 陈生闲散的挥手,一道剑光如飞虹而去,转瞬之间,千里无踪迹。 就见,钱家族长的癫狂威势,轰然崩塌,脖子上浮现出一条红线上,隔了小半个呼吸,尸首分离,就此落寞。 “钱家,完了。” 钱家族长的头颅,高抛冲天,所有钱家修士心中的一股气,彻底散去了。 举族之力,图谋一事。 不是大成,就是大败。 显然,钱家是大败的,往后丹凤山之地,再无他们的立足之地了。 不,整个钱家的修仙传承,还能不能延续下去,都是一个问题。 “杀!” 局势大好,启家族长迟疑了一瞬,将手一挥,对余下的钱家修士,采取杀绝的方式。 修仙界残酷无比,狠辣不是必须的,但绝对是必备的。 两刻钟内,赳誊矿山血流成河,钱家的有生力量,完全被消磨掉了。 即便有点滴的传承,还能留下,想要发展到今日的规模,至少三五百年,但更多的可能是彻底的由仙堕凡,再无族人踏上修仙之路。 “一步踏错,回头无路。” 可以说,是陈生造就这一切的。 他平静的看着一个修仙家族的落寞,心有感触,从一个人,到发展成一个修仙家族,其中需要耗费的心力,太多太多了。 可是从一个修仙家族,到分崩析离,只要一瞬。 修仙界,残酷莫名,需要慎之又慎,如他这般天幸的,万古难寻了。 一战而定,回返丹凤山。 “陈长老,大恩不言谢,你且先将龙元木收下,往后我启家另有答谢。” 启家族长洗去了一身的血腥,满脸振奋的,将龙元木双手奉上,毫无一丝的不舍之意。 此次,如果不是陈生伸出援手,他们整个家族都得覆灭,区区一截二阶灵草,实在难以表达感激之情。 “我是想收下龙元木的,可惜……” 陈生看了一下龙元木,似玉通透,内里蕴藏着澎湃的生机,不愧是二阶灵草中的珍品。 他收回了眸光,没有伸手,此事还没真个解决,不到拿酬劳的时候。 “黑袍修士的背后,真的有人在操纵?” 启家族长一下子就醒悟了过来,面色微变,有些的白,四位黑袍修士对他启家来说,都是大敌了。 能指使黑袍修士的人,岂不是更为强大。 瞬间,他坐立难安。 “一位仙宗的长老。” 陈生道出实情,见启家族长一副急不可耐,想要探知更多的样子,他摇头道:“具体的,我就不知道的了。” 那四个黑袍修士,口风极严,宁愿死,也不肯透露更多,显然背后之人的权势,高到他们无法承受后果的地步。 “陈长老,你帮人帮到底,不要脱身而走啊。” 启家族长的面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看着陈生的眸光,满是恳求之色。 见识到陈生的手段,他对这样的人物,越是敬畏。 让启家抗衡这样的大人物? 那是不成的。 现今天地之间,他能想到的救命之举,就是陈生入局,再拉上启家一把,才能延续下家族修仙。 “你我之间,是有誓约的,不给你解决掉麻烦,我如何能拿下龙元木。” 陈生没有拒绝,他说一是一,意志坚定无法更易,既然答应了启家族长,就不会食言。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五章 道理和傻子 丹凤山。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拉车的是浑身雪白的灵马,血气澎湃,赫然是炼气大圆满之境。 当它来到了“启府”时,诸方轰动,所有人的眸光,都不自觉的朝着那里看去。 然后,他们看到了,马车上的帘幕被撩开,一个中年男子自在从容的走了下来。 “奉我家老爷的命令,来拜见广秀仙宗外门长老陈生。” 刘福来到了大门前,三层台阶堆叠下,就连一个看门的守卫,都高他许多。 可他的眸光偏偏的,带着一种俯瞰之意,来到启家的族地,不去拜访此间的主人,而是去见一个客人。 想来,他的心中,是带着桀骜之意的,认为启家,是不用理会的。 “稍等。” 按理说,这般不讲究的恶客,是要赶走的,但这段时间,很是特殊。 那守门的护卫,不敢怠慢,直往正中厅堂而去。 “炼气境大圆满的脚力?桀骜的中年管事?来找陈长老的?” 听到护卫的汇报,启家族长已然明了了,定是黑袍修士幕后的指使者,见着事情不对,打算和陈生谈谈。 “怎么办?” 启天豪脑海中,杂念顿生,想到了许多不好的事情。 “领他去见陈长老吧。” 启家族长面色淡淡,吩咐下属,将刘福请进,迎往陈生居所。 “可是……” 启天豪有些担忧,幕后黑手略过他们,摆明了想将他们撇开,和陈生商量。 这两位大佬谈妥了,他们启家又该如何自处呢? “不要替陈长老做决定,我们没资格。” 启家族长也知事情很棘手,但他还是很冷静的做了决断。 这事,虽然关乎的是启家的命运,但他们是没法处理的。 修仙界中,掌控着伟力的人,才有资格做决断。 而且,他还是相信陈生的。 从这段日子的相处中,他看出这是一位很讲道理的人,是不会为了些许利益,而抛弃心中坚持的。 “你要见我。” 淡雅的小院中,陈生抬起头来,看着刘福,很是随意道。 “大人,我替我家老爷,向你问好。” 刘福在到陈生面前,态度很是恭敬,没有之前在启家大门前,那股子淡漠的蔑视之意。 陈生的来历,他们已经调查清楚了。 广秀仙宗的外门长老,执掌药庐之人,位高权重,不是能轻易得罪的。 “说说,你家老爷是哪个仙宗的,姓甚名谁。” 陈生直问道。 “我家老爷是祁水仙宗外门长老志成道人。” 刘福不敢怠慢,将来历说出,同样是分属仙宗,也只有仙宗之人,才有交谈的条件。 换做别的修士,哪怕是筑基境的,也得斗过,才会给予必要的尊重。 “来此何事?” 陈生盯着刘福,眼神平淡,但却是有股摄人的威势。 “来请陈长老过去商量的。” 刘福心头一凛,似乎心中隐秘都被看出,好在此行,是没有带着恶意前来的,他心中还算安定。 “好,我随伱走这一趟。” 陈生明白了,志成道人是想跟他和谈,略微思索了下,点了点头。 走出启家的时候,刘福的身形落在了陈生的身后,恭恭敬敬的,十足随从的模样。 而后,陈生进入了车厢,刘福也没有如来时一般,同坐车厢,而是坐在了御者的位置上,赶马拉车。 整个过程都是很自然的。 陈生的地位放在边地任何一个地方,都是被人尊重的。 刘福是仙宗之人,眼界很高,但对待陈生,近乎是当做自家老爷来伺候的。 大门处,启家族长和启天豪一左一右的,站立不动,目送着马车缓缓离去。 两人明白,此行将决定启家的命运,但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待着结果。 咕噜噜…… 马车在一座小山前停了下来,此地风景秀丽,云雾缭绕,虽然灵机浓度很低,但不失为一个交谈场所。 陈生走在了山道上,一路顺遂,差不多一炷香后,来到了山顶。 四周空旷,能够俯瞰着底下的山山水水,更是建有一亭,能够遮风挡雨的 还有一人,坐在亭中,他穿着灰白道袍,冲泡着茶水,一举一动,说不出的洒脱自然。 “道友,有礼了。” 志成道人朝着陈生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坐下,还送上了一杯清茶,很有礼貌。 “启家之事,你意欲何为。” 如果不是知道志成道人,是指使黑袍修士掀起血雨的人,陈生真的会认为这是个有道真修。 “没什么,一个不起眼的修仙家族罢了,亡了就亡了。” 志成道人面上风轻云淡的,坐观天下,心境极为的超然。 在这片大地上,修仙家族起起落落,极是寻常,一个启家落下了,根本影响不了什么。 “没得谈吗?” 陈生平淡道。 “你是为了龙元木,才掺和进来的。” 志成道人知道陈生的事情,道:“你且先回药庐,待我灭了启家,就将龙元木给你送过去,如此就皆大欢喜了。” 一个能够炼制乾元龙虎大丹的人,他不想得罪,能够平和的解决是最好的。 陈生不愿意担负上一个强夺的恶名,那么他来做,给名也给利。 一切,都已安排好了。 只要陈生退走,事情就圆满解决了。 丹凤山。 “都这么久了。” 启天豪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觉一颗心上下跳腾,似有心火灼烧着元灵,不得安宁。 显然,两位仙宗长老的决策,他清楚其中的后果。 “急躁什么。” 启家族长沉声道。 “陈长老是被请过去的,对面的心思可是不难猜。” 从刘福的恭敬中,启天毫看出了幕后黑手,也不愿跟陈生死磕,于是采用了怀柔的策略。 一旦成功,那么整个启家,瞬息间就会灰飞烟灭。 “如果这样,那就是启家命该如此。” 启家族长长叹一声,闭上了双眼,将所有的情绪都深藏。 他执掌家族多年,也曾遇到过生死存亡的危机,但那种时候,已不是人力能够改变了。 更多的,是一点运气。 …… “你错了。” 坚定的声音在凉亭中响起。 陈生直视着志成道人,眼中清澈,没有迷惘,显然极为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怎么说?” 志成道人皱眉道。 “我答应了启家,替他们解决麻烦,于是拿到龙元木,这是很合理的一件事。” 陈生脸上神情极是认真,条理清晰的,为志成道人讲解其中的因果。 “你也说了,为了龙元木,结果都是一样的。” 志成道人的眉毛,皱得更深了,感觉一件极为简单的事情,让陈生弄得很复杂。 “不一样,这是一个道义公理的事情。” 陈生的眼睛很亮,像是道心般,不染纤尘,他很清楚的知道事物的本质,也能把握到内心深处的底线。 “实话实说,赳誊矿藏的深处,藏着一种稀罕的灵铁,至今还没被发觉,价值极大。” 志成道人呼了口气,隐隐有些的牙疼,还有肉疼,道:“我再给你两成的矿藏资源,你退走如何?” 他能理解的,就是陈生的胃口极大,龙元木打发不了对方,或者是觉察到了什么,知道启家隐藏的价值。 这些,都是能够商量的,他愿意为了两人的和睦,再让出部分的利益。 “我不看重这个。” 陈生摇头,志成道人还是不懂,这不是利益的事,而是他恪守的道理,不能被推翻。 若是失去了底线,那么以他长生不死的寿数,很多事情就都没有了意义。 甚至,长生不死都没了意义。 “轰” 一股强大的气机,如怒海狂涛般,向着四方扩散而去,掀翻了顶上凉亭,震荡得山岗轰鸣,却是志成道人快按捺不下心中的怒火了。 “别逼我。” 他看着陈生,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般,偏偏的,他竟也能读懂陈生的眼神,对方看他,像是在看一个愚夫。 这种感觉,就像是鸡同鸭讲,让他心里极为的憋屈。 平心而论,他已是极有诚意了,实在是想不懂陈生的算计,若是真的为了心中道义,那么他决定将此人弄死,免得每每想起,就一阵恼火。 “紫曦天骄杀不得,但一个仙宗外门长老,我是杀得的。” 陈生安然静坐,五大仙宗超然物外,但不是没有争执,门下修士斗法厮杀,导致陨落的,也是不少。 那次紫曦天骄的事,是对方的身份太高了,痛下杀手会很麻烦,他才放走的。 志成道人则不然,一个祁水仙宗外门长老的死,他背得动,不用去劳烦他人,另起波澜。 “去死!” 志成道人不知陈生的心思,但他知道不动手不行了。 讲道理,送利益,陈生通通都不接受。 那么…… 挡人财路,该杀!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六章 斩仙宗长老 风龙卷荡,一袖甩来。 虚空直接被抽爆,发出噼里啪啦之声,力透碎金,迅疾雷霆,半丈之距转瞬而至,真个被击中了,再是强横的身躯,都得粉碎。 陈生的头发被吹得倒飞,一双眼睛却是很镇定,来此荒山,他心中就存了做过一场的心思。 志成道人的攻伐,虽是急促,但他心中有数,立即也做出了应对。 他法力过手掌,似金玉不朽,条条手纹如小蛇游走,结成刚猛霸道之力,一掌拍去。 砰! 两两碰撞,正大光明。 陈生和志成道人,谁也不让着谁,彼此雄浑的法力一阵交错,虚空朦朦,似有一团先天雷元在萦绕,循环生灭。 “你若识趣,那该多好。” 志成道人将手一收,立身在地,身躯挺拔,身着灰白道袍,眼神中的风流消散,有些许的遗憾。 短暂交锋,他已是明悟了,陈生战力高绝,确实是仙宗筑基境修士的水准。 两人厮杀,注定是一死一伤,结局太过惨烈了。 若是能有选择,他是不想痛下杀手的,奈何此人太过的倔强,没得办法。 “斗战以来,败过筑基境修士,却是没败过仙宗的筑基境修士,正好拿你来验证所学。” 陈生镇杀过筑基境修士,但面对着志成道人,却不敢大意,同阶的散修和有传承的大势力修士是不同的。 单纯的,一个法力雄浑就能压死同阶的散修了。 轰隆隆…… 他心念一动,虚空做火海,缥缈的灵气被烧得蒸腾如云,在一片红彤彤中,一只炼丹炉砸了下来。 这是一件攻伐不甚厉害的法器,但此时契合天地大势,威能攀升,显露出不可忽视的战力。 呼…… 志成道人丹田中,冲起一气,排开周身的火焰,腹部之中鼓荡如蛙,将口一张,呼啦啦的神风,将丹火一阵的吹开。 他有心以此神风,削去陈生的血骨,但终究是被丹火阻住了。 风风火火,循环炸裂。 这座荒山上,无有阵法、符文护持,山体一寸寸的,不断剥落白尘似的山石粉末。 “老爷神威!” 刘福拉着马车候在了青山外,眼神略过战局,闪过一抹惊惧之色。 那种力量,他驾驭着炼气境大圆满的灵马,一个冲锋,不消三两个呼吸,就得在其中变成齑粉。 筑基境修士的斗法,他是见识过的,但如此景象,却是罕见。 归根到底,这两位都是仙宗出身,法力雄浑,术法再动,自然而然的,有一股不可阻拦的神威。 唏律律…… 那头炼气大圆满的灵马,虽是被牵住了,但还是下意思的,退后几步,望着战局,眼中透露着惧怕情绪。 它的感知,比刘福还要强烈,觉得此地如有天灾在酝酿,极想要离开。 “赶山!” 志成道人手上一翻,出现了一口赶山鞭,一口二阶的法器,黄铜灵铁锤炼而出,节节刚硬,有至刚莫测之力。 他赶山鞭在手,精神念动,朝着山川大地一打,地气滚滚倾泄而出,在虚空凝成山岳,高高在上的,朝着陈生压落而去。 山岳下坠,层层的流云气流被压扁,天光黯淡,似是神灵的权柄在运转,极为可怕。 “斩星!” 陈生持剑,眸如剑利,身似剑笔直,精气神一气上冲,不偏不倚的,呈一条白线状。 他一剑缓缓的落下,一股斩灭星海群星的剑意,坚韧杀出,将头顶上压落下的山形,直接劈散。 “轰” “轰” “轰” 志成道人深吸一口气,赶山鞭连连挥舞,虚空生出了层层的影子,想来有三十六之数。 群山震荡,草木蔫蔫,周遭地气大半被逼出,上压天穹,重重山岳密密麻麻,如星子一点点的落下。 陈生面色凝重,铁剑在手,心神意志都依附其上,斩星连连斩去。 一座山岳被坏去,又有一座山岳落下,前仆后继的,竟让他有种气力耗空的感觉。 “杀!” 一连三十六剑落,天做白黄色,志成道人仪仗着赶山鞭之利,威势不减。 他见着陈生有些疲态,气意高昂,举着赶山鞭,一下杀到,连连朝着陈生头颅抽打而去。 “嗖” 陈生一剑回击,不得胜,转瞬连踏三五步,半凌虚空,有回龙飞舞之象,搅得灵气如漩涡,术法波动绽放开来。 水龙吟! 波光如水,龙影矫健。 一条八丈长的水龙,环绕在陈生的身周,神威凛然,随着他身形的变动,伴着剑光,一道而动。 瞬息间,惊心动魄的攻伐展开,虚空闪耀,晃得人睁不开眼,一个不慎,就会在斗法中落败。 “小道尔!” 志成道人冷笑,一力横推,扫开敌手,就要举起赶山鞭再打,却见水龙一舞,连同陈生的身影,一齐上了青冥。 他朝上一看,陈生脚踏着龙头之上,衣袍列列,手中有剑,眼神平静,颇有剑修的风采。 “接我一剑。” 陈生瞧了志成道人一眼,水龙下冲,他的眼睛微微的眯起,剑上斩星的威能,在缓慢的提升。 一瞬似是长长久久,三五个呼吸过去,陈生气意高昂强势,看着离得极近的敌手,终是拔剑了。 嗡! 剑意,似融入了天穹广阔的真意,宏大无边,坚韧强绝,有一种斩落星辰的锋芒。 志成道人的汗毛,一下炸起,忙将赶山鞭置在身前,抽调来地气,在周身之上,凝聚成了一个浑厚的地脉光环。 砰! 一剑斩落,荒山整体一下矮了半寸,志成道人周边的地界,纷纷崩开,唯有一个地脉光环,还在强撑着。 但转瞬,轰然破碎,强大的力量反噬而来,他闷哼一声,却是强压着一口逆血不吐,憋着气息都有些不稳了,但看陈生的眼神,杀意不减。 “老爷手段不俗,该是不会有问题的。” 青山外,刘福见着志成道人压着伤势,虽是有些的担忧,但还没到拔路而逃的地步。 多年伺候,他是知道志成道人手段的,还不到黔驴技穷的地步。 “是个狠茬子。” 志成道人知道了,陈生拒绝了和睦相处的提议,是有底气的,手段极是了得。 他的实力,在筑基境中,已是不差,还被杀得怄气吐血,就可见一斑了。 “有什么本事,都施展出来吧。” 陈生持剑在手,感受到了志成道人的气意,依旧强盛,没到落败的地步。 “如你所愿。” 志成道人冷漠道。 嗡! 他的手上,出现了一口绳索,软金似的,流转着绚烂的光泽,被其一抛,迎风而舞,似化作了金龙,朝着陈生捆绑而去。 这是软金绳,用龙属真蛇的大筋炼制而成,金丹以下被捆住了,再无遁走的机会。 “两件二阶法器,寻常的筑基修士,真难与伱相斗。” 陈生感叹仙宗修士的强大,尤其是长老一列,资源很多,符箓法器等,竟是不缺。 一件二阶法器,就够一个筑基境修士砸锅卖铁的了,齐齐落下,当真是财大气粗,势力雄浑。 嗡。 陈生也不用剑光去击落了,而是将玲珑珠祭起,悬挂在天,垂落下道道神光,护持住己身。 那软金绳,近乎是一套一个准的,此时竟是无处下手,被宝光拦在外头,无头苍蝇似的,打着圈圈。 “去!” 志成道人看出了,玲珑珠实是不凡,将手从储物袋一捞,取出了一张二阶的符箓。 暴火符,二阶符箓,最擅攻坚了,效果拔群,却也昂贵,以志成道人的家底,这般祭出都有些肉疼。 不过,为了镇杀了陈生,他已是不在意了。 “轰” 暴火符飞出,贴在了宝光之上,立时一小团火焰生出,极速膨胀,像是一朵金丹火莲花般绽放,轰然间天穹大亮,山岗燃火,上映冲天,与烈日争辉。 陈生头顶玲珑珠,安然矗立,周遭四处都是毁灭的气机,唯独他脚下之地,似一方神域,外邪难侵。 “这是什么法器,我竟是攻杀不入。” 志成道人的脸上,满是骇然之色,到了此刻,他才发觉事态有些超出了掌控。 陈生的玲珑珠,太过强横,二阶符箓配合着二阶法器,都攻杀不破,近乎无解了。 “锵” 陈生拔剑杀来,剑光犀利,能斩人躯体,破灭灵魂,更为可怕的是玲珑珠,顶在头上,垂落下无匹神光,隔绝外力。 志成道人不信邪的,手持赶山鞭,前去轰击,但也都没能奈何得了。 “噗” 陈生一剑,直直杀来,志成道人攻不破玲珑珠的护持,他却是横行无忌,一剑杀下,对方身中一剑,险些被斩杀了。 “事不可为……” 志成道人进退失措,心神慌乱,已是被玲珑珠吓破了胆,顿生逃遁之念。 他是祁水仙宗的长老,位高权重,享有大量的修炼资源,犯不着为了一时冲动,和人死磕。 “心气一泄,可就难敌了。” 陈生抓住了志成道人心神的破绽,一剑斩落,宏大坚韧,明明隔着有一段距离,却是冲破了时空的束缚,转瞬杀至。 斩星剑意的锋芒,彻底的略过志成道人的身躯,其人当即性命凋零,因果两消。 “老爷折了,快走……” 山外,刘福目睹了志成道人被斩杀的一幕,心下默然,转瞬拉起灵马缰绳,重重一抽,驾驭着马车夺路狂奔而去。 “跑那般快干嘛,又不杀你。” 陈生失笑,一路上刘福还算恭敬,他是不打算痛下杀手的,无奈对方被吓到了,没法理解这份温和。 半个时辰后,陈生回来了丹凤山,能够感受得到,启家族长心中的大石头,彻底落下了。 他高兴道:“前辈,可是和那人谈妥贴了。” 陈生归来,说明没有摒弃了启家。 有这么一位大佬坐镇,局势再是艰难,他认为都能挺过去的。 “我将他斩了,往后你族中不会有危险了。” 陈生将志成道人的事,简单说了一下,幕后背后已经身死,启家的劫难自然消散了。 “大恩不言谢。” 启家族长才知劫难的源头,是赳誊矿山内,藏有另外一种灵铁矿石,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在他们身上应验了。 尽管,陈生没有说过其中的利益纠葛,但他想得到,志成道人既然说了灵铁矿石的事情,那么定然有谈到分润的问题。 可最终,志成道人还是被斩了。 他对陈生的好感,一下达到了最高,认为这是一位有道真修,还位高权重的,起了投靠的心思。 龙元木,他自是双手奉上。 除此之外,后续灵铁矿石的利润,他也给了陈生五成,是求一个靠得住的庇护。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七章 据点 广秀仙宗。 陈生归来了,带来了龙元木,药庐的炼丹师都很高兴,这样距离乾元龙虎大丹的炼制,就又进了一步。 “这么说来,就差青菌石了。” 绿珠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见得到陈生,她的心情就会很好。 “此物最难寻了。” 陈生对青菌石的了解,还是很深刻的,这种二阶的灵草,灵性内敛,不显神异,如路边的石头,只有炼丹师,才能分辨出一二。 找寻困难,辨认困难,无法种植,自然是十分的稀罕。 “那也不急,还有时间。” 绿珠是参与过这等大药筹措灵草的行动的,与沈老当年的紧赶相比,陈生的空余时间,已是很多了。 “这段时间,先让底下人搜寻一番,若是不行,就再想办法了。” 陈生心境放得很平,放出风去,让整个药庐的去运作、找寻,自身则是短暂的歇息下来,处理一些事物。 偏殿。 “沈老,龙元木已是到手,若是有青菌石的消息,劳烦知会一声。” 陈生写下了一份文书,是给沈老的。 龙元木的消息,是这位老人给的,他理应做个交代。 而且,沈老的关系网,同样不凡,让其打听青菌石的消息,或许有意外的惊喜。 做完这件事,他看了看案牍上,存有的两份文书,随意的拿起来看。 “凝华北苑以北的灵草产业,到了目前,终于能称得上成熟了。” 这是齐落发来的。 距离当初将权柄派发下去,已是二十二年了。 这位昔日的天才炼丹师,现今药庐的大人物,终于完成了药庐北面的蓝图,将各种渠道全部打通,组织形成一个成熟的团体。 只要药庐一声令下,就能将源源不断的灵草,顷刻间涌向某一处。 还有种种不为人知的好处,绝对是一个庞然大物。 “此地一成,药庐根基将不可撼动。” 陈生很满意,不仅仅是资源方面的予取予夺,还有一种心灵上的成就感。 在他这一任,药庐快速的发展,对得上自身的权柄了。 没有辜负故去的三位炼丹老人,还有沈老,以及陈二狗的默默支持。 “药庐十二殿的构筑,已是拥挤了,提议扩建,并让部分炼丹学徒,晋升为炼丹师。” 随后,陈生拿起了第二份文书。 这是程煜树写下的。 上面记载了药庐的核心圈,已是有些的拥挤了,随着资源的丰富,炼丹师的技艺,还有炼丹学徒的数量,都在大步的提升。 最为直观的,就是十二殿已是显得拥挤了。 借此机会,该是好生的捯饬一番。 “眼光卓绝,确实是个人才。” 前脚是齐落整合药庐北面的渠道,完成布局,灵草等源源不断,后脚是药庐的扩建,两者是相辅相成的。 从这可以看出,程煜树的眼界、格局是极好的,能够在恰当的时间,提出有用的建议。 这个人,是个大才。 “药庐如今灵草不缺,人才济济,或是能够开辟一处论道殿,彼此讨论丹道,解题答惑,再将当日的内容,编成月刊。” 陈生脑海中,产生了不少的灵感,最终却是道:“此事不急。” 事有轻重缓急,等着乾元龙虎大丹炼制完成,到时才是改变药庐的时机。 白玉峰。 “前辈,我回来了。” 将职责上的事情解决完,陈生四处逛着,来到了浮云子这边,与老人家说说话。 “事情,没生波折吧。” 浮云子知道陈生去往了丹凤山,为的是龙元木,不过他也没有太大的办法,这等二阶珍贵的灵草,总得付出点心力的。 “斩了一个祁水仙宗的外门长老。” 陈生想到了这事,终究是牵扯到了祁水仙宗,于是将志成道人的情况,说了一遍。 “外门之事,还是公平斗法的,无事。” 浮云子笑着摇了摇头,仙宗外门的事,还算好处理,真个有人上广秀仙宗问责,以他的关系人脉,是能够为陈生挡回去的。 “还得让你老人家帮我留意一下青菌石的消息。” 陈生广撒网,刚刚嘱咐沈老帮忙,转眼就让浮云子上心。 这两位都是深耕仙宗多年的人物,关系网宽广,冷不丁的,可能就有消息了。 “此事,我记下了。” 浮云子点了点头,乾元龙虎大丹的炼制,他也是希望陈生能够圆满完成的。 …… 这么一闲置下来,就是半年。 陈生将青菌石的线索,委托给沈老、浮云子,还有自家的药庐渠道,就真个耐心等待了。 他为周璜做了个丹道的启蒙,小家伙受到周列的影响,在这方面,有种耐心和韧劲。 恍惚间,他似是看到了周列的小时候。 吃食方面,绿珠的小灶又开启了,每每做了一大桌子,看陈生和周列一家子吃得香甜,脸上是满足之色。 药庐的整体空间,也扩大了两三倍,程煜树的提议,陈生采纳并安排了下去。 建筑这么多的炼丹房,还有住所,自然不会闲置下来了。 陈生亲点了十五位新晋炼丹师,进入药庐的核心圈。 这是过他手的,没过他手的,还有齐落等人,纳入了一百位炼丹学徒,大大的填充了药庐的空间。 人员一多,自是煊赫,大有盛世气象。 “已是问遍了各方,都无动静,历来青菌石大多出自温朔山脉,你可去那里碰个运气。” 沈老的文书来了。 他动用了关系,但都没有青菌石的消息。 “看来,得去温朔山脉探查了。” 陈生心中,已有定计了,不独独沈老这般说,前几日浮云子也说了,没有青菌石的消息,但可以去温朔山脉撞撞运气。 两人都是这样的提议。 那么…… 温朔山脉。 陈生来到了这里,但不是孤身一人,还带着周列。 他的想法,不是茫茫大海捞针似的乱闯,而是先建立一个据点,先行搜罗一番。 青菌石灵性太内敛了。 或许此时就落在一个散修的手上,但人家认不出,只当藏品了。 也可能有识货的人,攥在手上,只等卖个大价钱。 “老师,我们在哪里驻扎?” 周列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子了,身上有着一股沉稳的气质,做事不焦不躁的,思索着据点。 “得打出名号,彰显威望和能力,才能有人相信。” 陈生眸光中,闪烁着神光,一阵观望,道:“那片地界,灵气充沛,却无人烟,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定有凶戾妖兽盘踞,我等斩了它,自是能一炮而响。” 他要立威,打出名号,那么最快速的方法,就是踩垫脚石了。 “老师英明。” 周列没有疑虑,同陈生走着,去往了某处山谷,那里草木葱郁,但没有人都痕迹,也没有妖兽的身影,但有一个深坑似的巢穴,上面有几根鸟兽的羽毛。 “唳” 突然的。 一道裂云穿石的啸声,从山谷的上方传出,那是一只精铁浇筑似的妖鸟,黑漆漆的,双爪金黄如钩,有种撕裂一切的锋芒。 “哪个不开眼的,闯入了裂空鸟的领地。” 此地不远处的散修,将眸光纷纷上抬,看到了天空霸主似的裂空鸟,忙将身上的气息收敛起来,生怕被注意到了。 这等妖鸟,极为强势,占据着天穹的优势,战机迅疾,兼又体魄强健,炼气境中极难有对手。 “且先看着,或是能够去捡漏。” 三五个老练的散修,已是盘算着发死人财了,运气差些,捡到些零零碎碎,也足够半月的修炼了。 要是运气好,那是几年的花销,比累死累活的进山冒险强多了。 “唳” 裂空鸟嘶鸣一声,身形下冲,如一只巨大的箭矢般,冲破了层层的空气,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一股沛然巨力排山倒海似的淹没下来。 它的两只爪子,更是恐怖,像是一对一阶法器般,流转着犀利的光芒。 一个被抓住了,骨骼脏器等,瞬间就得被捏成粉末。 “孽畜!” 周列拔剑,遥指裂空鸟,气意不衰,没有一丝惧怕的情绪。 筑基境以下,以他的底蕴,都能应付。 等待着裂空鸟,快要临近地面了,周列剑斩而去,剑光璀璨,拔起三丈高。 “锵” 裂空鸟才知凶险,用爪去抗,免了被斩下的命运,但仓皇之间,羽翼折损,飘腾着下落,有一丝丝的狼狈。 “这哪里是个莽撞的,分明是个过山龙。” 等着捡漏的散修,一阵心悸,连裂空鸟都能抗衡的人物,不是他们能去撩拨的。 “今日这孽畜算是踢到铁板了。” 也有些心思纯粹的,见着裂空鸟吃憋,心中大喜,他们在这片地界中,或多或少都曾被这孽畜骚扰了,但都无可奈何。 今日有强人过境,给了裂空鸟教训,如何不让他们高兴呢。 “唳” 裂空鸟驰骋纵横此地多年,哪里肯灰溜溜的退走。 它再度杀来,却是学了个乖,不再大开大合,走了一丝灵巧的劲儿,舍了大势强压,而是用两只利爪,当剑如钩来使。 “铛……” 周列法剑斩下,触之就收,一阶法器在那双利爪下,也难能取胜,索性朝着对方的羽翼、肉身斩去。 “杀” 一剑退敌,眼见裂空鸟,再有腾挪飞天而去的举动,周列体内,飞出了一口小钟,迎风而涨,率先兜落在青天之上,阻去裂空鸟的去处。 然后,一个下落,将裂空鸟困在了钟中,顿时听到叮叮当当之声,那孽畜在挣扎着,却是无法脱困。 “砰” 周列一步上前,一掌狠拍,打在大钟上,这桩法器的威能,立即大涨,直接将裂空鸟给炼成了劫灰。 “那是……二阶的法器?!” 小钟一出,诸方惊骇,他们睁大了眼睛,怎么看都觉得这一桩法器不凡,不是一阶的。 再见裂空鸟,三两下就被收拾了,已是有了判断。 “是了,能够利索的击杀裂空鸟,定是二阶的法器。” 很多散修,都不曾见过二阶的法器,但今日却是弥补上了认知上的亏空。 他们盯着小钟,再看看周列,眼神中有一丝的敬畏。 修仙界就是如此,只有强者,才能赢得所有人的尊重。 “这般人物,应是不用来温朔山脉讨生活的。” 随后,附近的散修们,猜测起了陈生两人的意图,这般强势的人,他们一般见不到,因为彼此混着的圈子不一样。 这种人,不用过刀头舔血生意的。 陈生用实际行动,回应了此地散修的疑惑,他用了土石大木,建立了一个据点。 一座简陋宽敞的房子,在别处不算什么,但在凶险的温朔山脉,已是极见底气了。 太显眼了,格格不入的,一眼就让人看见了。 陈生就是要让人看见,他在门口立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重求青菌石,还有各种药石。 各种药石,这是给散修们准备的,青菌石灵性内敛,有些人不懂,只当有灵性的石头。 那么,在符合这个条件的情况下,就会拿出来,让他判定一下了。 “真的假的?” “有那般实力的人,应该没时间来溜我们。” “我手头上,有一块疑似药石的石头,拿去鉴定一下。” 有了裂空鸟的献祭,陈生的这个据点,很快就被注意到了,三三两两的散修,一阵观望,但都没有行动。 “前辈,这个收吗?” 这时,一个面容憨厚的汉子,进入了据点,眼神中带着一丝的局促之色,周遭环境的大气,还有陈生两人的强大,都带给他一种压力。 他忐忑的,拿出了一块石头似的东西,如玉温润,又有淡淡的药香。 “荣民药石,一阶灵草,价值一百块中品灵石。” 周列看了一眼,将药石的名字,还有价值都给说出。 “真是药石,一百块中品灵石!” 憨厚汉子神色大喜,一百块中品灵石,足够他在温朔山脉中冒险半年了。 这块药石,就是他随手捡的,当做一个奇异石头,来此是有碰碰运气的打算的。 “可是要卖掉?” 周列没有嘲笑憨厚汉子的行为,他闯荡过外界,当过半个散修,知道他们的艰辛。 在修炼的路上挣扎成长,每一点滴的修炼资源,都得珍惜。 “要的。” 憨厚汉子重重的点头。 很快的,他小心翼翼的,拿了一百块灵石走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明眼人都看出了,憨厚汉子是有所收获的。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八章 采药少年 有了这个示范,陈生的谋算终于能够施展了。 “前辈,这东西你收吗?” 又有一个散修走了进来,他穿着黄衣,方脸圆目,看起来是个很正派的人。 就是,转瞬间他的眸光,瞥过陈生和周列时,透露出了一丝谨慎,还有蠢蠢欲动。 紧接着,他拿出了一块石头,有着淡淡的药香,明黄澄澈,说不出的温润。 “嗯?” 周列看了一眼,竟是没有发现这是什么,第一感觉就是一种不知名的药石。 依据是带着药香,形状特征也对得上,像是某种矿物质。 “这是我从一处炼丹师洞府中找到的,是好东西。” 黄衣修士趁机解释道。 “是有药性,但……” 周列慢慢的回味过来,眸光一变,但没去看黄衣修士,而是端详着“药石”,想要看出些什么。 “可是拿捏不定?可以拿下专研一番。” 黄衣修士面上一喜,撺掇着周列将不知名药石拿下,研究出其中的药理,定然是能名传八方的。 “老师,这有什么说法?” 周列淡淡的看了一眼黄衣修士,转头眸光带着疑惑之色,看向了老师陈生。 他看出端倪了,手头上的“药石”,根本就是假的。 这家伙,不安好心,差点将他蒙骗了。 不过这种手段确实不差,可以学习一下,增长见识。 “一种作假的手段,炼丹师弄出来的,专门坑害初出茅庐的同道。” 陈生早就看出黄色石头的跟脚了,是一种人造的玩意,毫无用处,反而有毒,纯粹就是品德败坏的炼丹师,拿来坑害同道的。 周列第一时间没有发觉,就是这样的道理。 因为被针对了。 “啊?不可能!” 黄衣修士一惊,心中慌乱,但面上不显,强做出理直气壮的模样。 “灵草有千般属性,但必定蕴含着灵气、药力,你这东西可没有,乃是各种石矿伴着外物熔炼而成的,用火一烧,可就露底了。” 陈生神色淡淡,将所谓的不知名药石的底细,都给抖落了出来。 这东西,用火一烧,会发出刺鼻难闻的气息,绝不是药石这等天生地养的丹道珍宝会拥有的。 “这……我不知道,就是机缘巧合下得到的。” 黄衣修士认命了,神色颓然,但打死都不承认,自身做了一个局,想来坑骗陈生两人。 “未必吧,此物有毒,久放在身,你绝对有所察觉的。” 陈生自不会冤枉了好人,而是有道理依据的,这东西放在身上久了,心神会有一种针扎之感,身体有火燎似的疼痛,拥有之人不可能不去排查原因。 一旦排查到原因,这东西早被扔掉了,哪里会带在身上。 “这……” 黄衣修士面色唰的一下就变白了,他在黑市购了此物,专门用来蒙骗炼丹师的,做了几次,都得手了,获利丰厚。 不想,今次才刚拿出没多久,底细就都被看清了。 “滚出去。” 陈生不是没脾气的,他吼动一声,气意勃发,黄衣修士倒摔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滚。 对方罪不至死,但陈生没让他好受,此番心神遭受了震荡,少说得养个三五个月。 这处据点,因着公平公道,不坑不蒙,在温朔山脉的名声,越传越盛。 很多散修,都将此地当成了抛售药石的首选,甚至有些抱怨,别的物事不能换掉,让陈生增加几个种类。 对此,陈生只是一笑而过,他不是来温朔山脉做生意的,不能浪费时间。 这日。 据点来了一个少年人,勉强算得是散修,炼气二层的境界,眼神清澈,身上有股自然宁静之意。 他穿着一双布鞋,沾着泥土,衣服有些的露水,还有个背篓,放着草药,却是一个采药人。 “前辈,这、这、这收吗?” 采药少年将手往怀里掏,他真的是个小白,连个储物袋都没有,一阵哐哐哐的,将三块药石,放在了桌子上。 “这都是伱的?” 周列认真的看了一眼对方,是个散修,炼气二层的修为,能够拿出这些东西,真的很奇怪的。 “没错。” 采药少年点了点头,他对修仙的知识,很是匮乏,只是知道这些东西应该值点钱,但不知道多么值钱。 “怎么来的。” 周列仔细的看了一眼采药少年,对方身上干干净净的,不是那种坑蒙拐骗之人。 这东西的来历,他有点好奇。 “捡的。” 采药少年诚实道。 “嗯?” 周列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之色,再看采药少年的神色,不像说笑的,道:“东西这边收下了,总共一千块中品灵石。” 这少年,挺幸运的,懵懵懂懂的,就拥有了一笔不少的修炼资源,足够涨上三两个小境界了。 “这么多。” 采药少年也被惊到了,这一笔钱财,出乎他意料的多。 “这块形似燕子的,叫做燕巡石,一阶上品的灵草,价值七百五十块中品灵石。” 周列解释了一下,三块药石中,其余两块都是普通的,值个两百五十块中品灵石,真正卖出大价钱的,是一块叫做燕巡石的,位列一阶上品,极是难得,方才贵上几倍。 “你是个好人。” 得了一千块中品灵石,还有一只周列赠予的小型储物袋,采药少年很高兴,临走的时候向着周列道谢。 “这个夸人的方式……” 周列愣了一下,总感觉这个道谢怪怪的,但偏偏人家很认真,是发自内心说出的话。 “他说的是真的,一些心思纯净的人,能够靠直觉感悟善恶。” 陈生看着采药人离去的背影,赞叹一声,一个不懂修仙的少年,却是有炼气二层的修为了。 看这装扮,是个采药人,许是机缘巧合下,由凡入仙的。 心思纯净,福德深厚,是个能修炼出名堂的。 陈生的据点经营了三个月,大大小小各类的药石,倒是收上了不少,但唯独青菌石的痕迹,半点没有。 “老师,迟早会找到的。” 周列也想找到青菌石,但这东西,讲究一点运道,真个强求,有时候能将人郁闷死。 “此处你来管理,我去山中找找。” 陈生主动出击,实是这段时间,已经将温朔山脉中的散修库存,都交易得差不多了。 青菌石出现的概率,越发渺小,再耗下去,反而是浪费时间。 “没有!” 陈生不是乱走的,他去了一处出产过青菌石的地方。 这里的地理环境,着实是妙,像是一个天然的阵法,而阵眼位置,就是青菌石。 只不过,随着青菌石被挖出,此地的阵势被破了,再无玄妙,只能看出一丝特殊的气韵。 一连几处,都是一样的状况。 陈生的老坑玉想法,彻底破灭,只能是地毯式的寻找起来。 他的策略,是往温朔山脉的深处进发,越是深入,越是人迹罕至,才有未曾被挖出的青菌石。 “吼” 一头筑基境妖兽,矗立在山头上,皮毛似燃烧着的火焰,眼睛中绽放着神光,随着陈生的闯入,发出了一声咆哮之声。 它没有冲杀过来,到了它这个境界,已是诞生了足够的慧慧,无心厮杀,就会运用震慑的手段。 “我就是路过。” 陈生解释了一下,转身离去。 果然这头筑基境妖兽听懂了,没有冲杀上来,任由陈生的身影慢慢远去。 “收点东西。” 途中,少有修士的痕迹,丛林中的灵草数量,一下就张了起来。 陈生将随手够得着的灵草,都采摘放入储物袋中,一路就这样走了下去。 “吼” 又有一头筑基境妖兽出现了,这是一头蓝焰狮,身躯高大,如一座小山,行走间侵略如火,暴烈无比。 它看到了陈生,吼叫一声,身上的杀意弥散而出,极为浓烈。 “路过!” 陈生解释道,转身就走。 “吼” 岂料,蓝焰狮一个腾挪,拦在了陈生的去路,大口张开,眼神中带着一丝猎人的光芒。 “孽畜,我剑不是不利。” 陈生明白,这是被盯上了,不过他没有慌乱,既然敢深入温朔山脉的深处,他就有几分把握,不是莽撞进入的。 (本章完) 第一百零九章 柔和的夜 温朔山脉的深处,发生了激烈的战斗,千载古木直接被打断,灵气蔓延过山岗,清扫了烟霞雾气。 两道朦胧的身影,似闪电,如焰光,不断碰撞,绽放出仙道的光辉。 “锵” 陈生拔剑,剑光清冷如水,蕴着三分的肃杀,淅淅沥沥的,一阵泼洒,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将蓝焰狮困杀。 蓝焰狮不闪不避,它体魄强健,血脉之力不是凡俗,周身燃烧着幽兰的火焰,将临近的攻伐之力,通通湮灭。 “吼” 有了这一层保护,蓝焰狮杀伐起来横行无忌,强大的身躯如山岳,横压而来,筋骨迸发的力量,能碎金裂石,极为可怖。 陈生用剑,斩在了蓝焰狮上,险些被反弹过来的伟力,震得剑器脱手掉落。 他面色一凝,斩星剑诀施展出来,挨着蓝焰狮皮肤的铁剑,闪耀出一抹锐利的光芒,终是撕破了妖兽本身的防护。 撕拉…… 蓝焰师的身上,出现了一条长长的剑痕,猩红的鲜血涌出,却是让得自身的灵火,烧成了血雾。 氤氲血红,幽兰焰火,一阵交织纠缠,化作可怖的一幕。 蓝焰狮身上的气机,不落反升,它的眼睛,流露着暴戾之色,也不管身上的伤痕,只见火光大作,直将陈生吞噬而来。 “用火烧我,以力压我,你的算计,差了些许。” 陈生睁眼,四周是一片炽热,幽兰火焰无处不在,似疯长的藤蔓般,要将他缠上。 蓝焰狮的身影,已是杀到了,一爪子拍下,呼啸着雷驰之音,极为可怖。 他的应对,也是简单,将赤询炉祭了出来,炉口大张,吞下了幽兰火焰,像是得到了燃料般,威能大涨,再以此去抗击蓝焰狮。 “砰” 赤询炉砸在了蓝焰狮的身上,这头筑基境的妖兽,体内传出咔嚓之声,几根骨头被砸断,口角渗出了丝丝的鲜血。 吼! 蓝焰狮愤怒的咆哮,看着赤询炉,知道是这法器的存在,收了蓝焰,将它的算计打破了。 它一个虎扑而上,大口张开,一排排的牙齿,像是钢刀般,闪烁着坚固、冰冷的光芒,竟是要一口将赤询炉给咬碎。 “这可不兴吃啊。” 陈生恐有损了赤询炉,将其收回,手上的动作也是不慢,铁剑横空,斩星的锋芒在绽放,一抹犀利的剑意,吞吐而出。 他冲着蓝焰狮的腹部斩去,那里较为的柔软,也临近脏器,只要得手,一举就能将此獠斩杀或重伤。 “吼” 蓝焰狮发现了陈生的意图,眼神略过一丝凶戾,猛得刺激体内的血脉之力,血肉筋骨变得如神铁般坚硬,体表生出了火焰,像是一颗陨石般,轰然砸下。 它也将腹部给保护了起来,四脚踢踏,有兔登鹰的韵味,爆发力极为的凶悍。 “杀” 陈生的斩星剑意,蕴含着剑主的心意,他心坚如铁,此刻将法力运转,都注入了铁剑之内,剑光收敛,变得凝实。 在上一道剑意,被蓝焰狮破碎了之后,他的身影,直挺挺的杀上,一剑劈落。 “噗……” 两股气意死命的抗衡,斩星剑意撕裂了蓝焰,狠狠的斩在了蓝焰狮的身上,对方的腹部险些被整个破碎,流淌出大量的鲜血。 陈生也不是真个无伤,虽以法力、铁剑拦住了蓝焰狮的践踏,但还是被震得血气沸腾,头晕脑胀的。 “滴答……” 蓝焰狮的身上,滴落下一颗颗豆大的血珠,它的毛发,有些耷拉的,混合着血水泥垢,显得有些的凄惨。 不过,它的一双眼神,还是极见凶戾,一点也没有怯弱臣服之意,甚至是因为受伤之后,更显得煞气十足。 “凶戾记仇的孽畜,饶你不得。” 陈生挥衣震剑,洒脱中带着冷意,在恶劣环境中,能够修成筑基的生灵,心志都不差,如这头蓝焰狮,明明遭创了,都不带怯弱的,还一心想着杀还回来。 蓝焰狮不再吼叫,它的伤口,流淌出的鲜血越来越多了,血腥味一下浓烈得刺鼻无比。 “不对,是某种秘术吗?” 陈生眉眼微微皱起,这血水不是自然流出的,而是蓝焰狮主动撕扯伤口造成的。 这不符合常理,结合血气的用途,他认为是一种爆发战力的手段。 噼里啪啦…… 那流淌在地上的鲜血,一下燃起,却不是来烧陈生,而是将蓝焰狮给笼罩。 它的身形,不动不摇的,像是一尊异族神灵,在火焰的烧灼下,变得强大,伤口早已不见了,身躯拔高了一头,处处可见强大和神威。 “吼” 蓝焰狮的威势,大大上涨,它回复了嚣狂之态,但攻伐之间,不再随意,而是有种谨慎的韵味。 它走得缓慢,也很稳,浑身的筋骨早已绷紧了,能够瞬息间爆发出最强的战力。 如此,一步步,朝着陈生压了上去。 “不知是你的体魄强,还是我的玲珑珠厉害。” 陈生手上的铁剑,在斩星剑意的浸染下,有了蜕变,但还没有神异。 他终是祭出了玲珑珠,这是一桩大杀器,三阶法器都能打砸了,蕴含着莫测的威能。 “嗡” 玲珑珠破空而去,虚空如琉璃凝结,一寸寸的蔓延而过,直至来到了蓝焰狮的身周。 它没有被定住,但动作却像是放慢了数十倍般,处处透露着破绽。 可以看出,蓝焰狮慌了,突然的镇压打乱了它的节奏,也见识到了玲珑珠的可怕。 它挣扎着,想要退走的,但已经迟了。 “砰” 玲珑珠重砸在了蓝焰狮的头颅上,它的头骨,直接破碎,大量的脑浆和鲜血从窟窿中冒出。 那庞大强壮的身躯,轰然倒下,遍布全身的绚烂蓝焰,也熄灭了。 “何苦来哉,我只是路过,偏生伱一意相斗,却是落得个陨命的下场。” 陈生摇了摇头,取走了蓝焰狮的内丹,看着好大的一团血肉,割了精细的部分,方才慢悠悠的离去。 他继续去寻找青菌石了,却始终不见痕迹。 一路走去,收了些灵草,好在没有不开眼的妖兽跳出,能得一份宁静。 兜转六七日,陈生叹了口气,启程回返。 据点。 “老师,可是如愿了?” 周列见到了陈生归来,神色欣喜,随口问起了青菌石的事。 “没有。” 陈生平静道。 他的心态很好,自身也实不是那种洪福齐天的,走得一圈,就能事事如愿。 大不了,再废些时间了。 “此时找不到,过个一段时间,一定找得到的。” 周列笑了笑,说起了近几日发生的事情来,都是些琐事,但他没有不耐烦之色。 有老师在身边,妻儿安康,他的心情从来都是不差的。 “说得好,今晚烧烤吃。” 陈生拍手,看着日头渐渐的昏暗了下去,点了篝火,将一大片的蓝焰狮血肉给取了出来。 虽不是现杀的,但它还时很新鲜,流动着丝丝缕缕细微的血气,透着强大的生命力。 “筑基境妖兽?” 周列惊诧道。 “温朔山脉深处斩杀的。” 陈生将此行的遭遇说出,很是简短,也没甚值得大书特书的。 随后,周列去分割血肉,切成一块块的,用签子给扎了起来。 陈生则是在调制香料,多达几十种灵草,彼此间相互的倾轧,研磨成粉,散发着一股独特的香味。 他看了看,很是满意,不管是从味道出发,还是以炼丹师的眼光,都是很不错的。 “我这边也好了……” 周列将一串串的肉串,堆在一起,放在陈生的身旁,随即在附近,找了个石墩坐了下来,安静的,等着开吃。 陈生很自然的,将肉串放在烧红的炭火上烤,并不时的,撒上一层香料。 滋…… 油脂滴落在炭火上,发出声响,便随着一缕缕香气,熏在烤肉上,香味越发的浓郁了。 陈生见了火候差不多了,将一大串都给了周列,自顾自的又烤了起来。 “好吃……” 周列尝了一口,有些烫嘴,但他等不及冷却,直接就吞吃了下去。 一大串,很快就吃完了。 隔了一阵,陈生又将一大串给了周列。 周列笑眯眯的接过,又开吃了。 时间,好似回到了小时候,他一直都是被投喂的那个。 寂静夜里,将所有不好的情绪,尽数埋去。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章 本能天赋 葱郁之间,拔起一座简朴的石屋,来往的修士不少,都是来交易药石的。 周列操持着筛选事项,虽然能收到一些不错的货物,但关于青菌石的身影,一直没有出现。 正思索着,一道少年的身影走了进来,他身上的气质,很难让人忘怀,澄澈明净,有种空山新雨后的韵味。 “是他。” 周列一下认出了,是采药少年,一个运道极好的人,上次捡到过三块药石,在这边换成了一千块中品灵石。 “我又得到了两块药石。” 采药少年麻溜的,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两块药石,莹润如玉,带着淡淡的药香,很容易分辨出来。 他还记得周列,对方送的储物袋很好用,是个好人。 “还是捡的?” 周列好奇道。 “哪能有这个运气,这是我深入山中特意去寻的。” 采药少年摸了摸后脑勺,上次事后,他走路都特意的盯着脚下,但确实是捡不到药石了。 没办法了,为了这桩大买卖,他去了山里,一阵探查,终是才又有了收获。 “不叫运气?七八天找到两块药石?” 周列苦笑,觉得采药少年对运道的解释,理解的不够深刻。 这个收益,已是极大了,多少散修入得深山去,都是一无所得的。 有时候付出,未必是有收获的。 两块药石三百块的中品灵石,让得周列给收了。 “我想学习一些丹道知识,你们这边卖吗?” 采药少年没有转身离去,而是问起了另外一件事,说着还补充了一句,道:“太贵的话,那就算了。” 他对丹道没有太多的了解,只是知道炼丹师很尊贵,成为一个受人尊敬的人十分不错。 “你想当一位炼丹师?” 一道温润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采药少年看去,是那个坐镇此地的人,他看上去很年轻,但旁人称其为“前辈”,想来修为是很高深的。 “这是我老师,一位二阶的炼丹师。” 周列很喜欢采药少年的纯粹,说了一下陈生的身份,让对方赶紧把握住。 “二阶炼丹师!” 采药少年瞪了下眼睛,跟炼丹师沾边都是很尊贵的人了,陈生还是那种炼丹师中的大人物,绝对是了不得的。 他运气不错,竟是和这位面对面交谈了起来,对方还看起来十分和善的样子。 呆愣一下,他想到还没回答陈生的问题,赶忙道:“嗯,应该没问题吧。” 他有些不大确定,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为炼丹师,毕竟那些有师父教导的修仙者,都没能成为炼丹师。 他半路出道,靠着一时的念想,就想成为一个炼丹师,好似有些的异想天开了。 “没问题。” 陈生笑了,眸光温润,看着采药少年,轻声道:“我教你一段时间。” 这一幕,采药少年记得很清楚,明明是一桩很大的事情,但这个温润的长者,却是说得轻飘飘的,在最初修行的时候,给了稚嫩的他,极大的便利和帮助。 “啊?我付不起钱的。” 此时,采药少年是纠结的,他支支吾吾的,觉得理由不大光正,有些的羞人。 一个二阶炼丹师愿意教,哪怕是一小段时间,但那也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 他却是为了些许碎银,不敢直接应下,实在是没有大丈夫的气概。 “不用那个,我在找青菌石,但一直缺点运气,或许在伱的身边,我能如愿。” 陈生认为采药少年的身上,存在着某种福缘,这等人做事,总比旁人来得简单。 或许,真个能成。 即便不成,他也是好为人师的,给一位殷勤后辈一点帮衬,算不得什么。 “这……” 采药少年就是感觉脑袋晕乎乎的,有些梦幻,甚至是不大敢相信此事是真的。 “怎么,不愿意吗。” 陈生笑道。 “我愿意。” 采药少年连连点头,转瞬有些的茫然,道:“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他没有忘记,陈生是想在他的身边,找到青菌石的。 “做自己就好。” 陈生没有强求,这方面有些玄学的味道,走一步看一步就好了。 最后,实在不行,可以再想办法。 “那……先回家。” 采药少年试探道。 见到陈生没有异议,他走出了据点,顺着山道,一路走了下去。 隔了小半个时辰,采药少年停了下来,猫着腰,一阵张望,在寻找着什么。 他很谨慎,就算没有发现什么,还是耐心的,在草木阴影的背后,细细观察。 “这附近山道上,有一头可怕的妖兽盘踞着,得小心一点。” 七八个呼吸后,采药少年没有发现妖兽的身影,语气都变得轻快了起来。 他曾亲眼见过,有几个散修被这里的妖兽,打了个措手不及,饮恨西北的。 “看样子,他今天是不会出来了。” 陈生眼睛带笑,随意的朝着某地看了一眼。 “安全,走。” 采药少年很认可,放了下心,通过了这处凶险的地方。 此时,那头可怕的妖兽,在老巢中瑟瑟发抖,它感受到了一股恐怖的气机,将它锁定,只要对方一个念头,就能将它镇杀了。 太可怕了,这个地方! 它打定主意,一定要搬家。 采药少年住在温朔山脉附近一个小镇里。 虽说是小镇,但很是繁华,出出入入的,都是修仙者,跟凡人猎户一样,靠山吃山,过着危险的生活。 也是修仙者扎堆,用地紧张,采药少年的家,是一个简陋的房子。 他却没有一点嫌弃,归家后,全身心都很放松。 然后…… “吃点什么?” 虽然炼气之后,采药少年的抗饿能力强了很多,但还是得吃饭的,他想大抵是修为不够,无法真正的做到食气长存。 “都行。” 陈生没有拒绝,不想引起什么误会。 “粟米和腊肉可以吗。” 采药少年说得没甚底气,微微低着头,是真的有点羞愧的。 一个二阶炼丹师,地位尊贵,他就让人家吃这等东西,想来让修仙家族的人听到了,非得笑死。 “可以。” 陈生点点头,依旧没有拒绝。 这让采药少年松了口气,他烧火做饭起来,十分认真,像是在面对着什么值得重视的大事一样。 柴火烧得很旺,锅盖冒出了白烟,里头的粟米慢慢的被蒸熟,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火慢点,那样味道更好。” 陈生建议道。 采药少年默默点头,默默做事,这种安静下,他的内心中,有一丝的压力,还有拘谨和无措。 抽掉了部分的柴火,灶火弱了一些,等到粟米快熟了,他将切好的腊肉,铺盖上去。 蒸汽下,腊肉的味道和米饭融合,渗出丝丝的油脂,看起来很是不错。 采药少年给陈生,盛了一大瓷碗,再是给自己弄了一份。 “确实,好吃许多。” 他吃了一口,连带着有些许沉默的心境都开朗了起来,陈生的建议只是小小的改变了火候,但蒸煮出来的粟米味道,却是天差地别。 以前,他自觉做的已经够好了,但此时却是显露出了肉眼可见的差距。 “很多道理都是相通的,炼丹和做饭都得掌控好火候。” 陈生不见得会烹煮食物,但他懂得火候,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做出改变。 只要发挥了材料的优势,那就成功一半了。 “做饭?炼丹?” 采药少年怔了一下,这句话由旁人来说,定然是要被笑话的,炼丹师何等的高贵,庖厨来提鞋都不配! 可这是陈生说的,对方的炼丹技艺,在边地之中,不说是顶流,那也是一流层次的。 “前辈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采药少年真的觉得陈生很特别,没有大人物的威严,还有深藏在骨子里的骄傲。 温和,有礼。 单就这顿饭而言,陈生平日的吃食,定然是极为丰盛的,但就是能跟他在一个锅里吃着粗茶淡饭,神色平常而自然,不是那种装出来的。 这种反应,一下让他变得轻松了起来。 在最开始,他怕的是陈生对周遭的贫苦不屑一顾,那样的话,他嘴上不说,心里头还是会难过的,有种尊严被践踏的感觉。 但事实就是,这位平和到让他有种幸运的感觉。 “不用把炼丹神话了,就是一门谋生的手段。” 陈生告诫着采药少年,其实也是在教导了,做人不能太过的骄傲,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得对这个世界保持谦虚,不然指不定哪天就牵扯入漩涡之中了。 “说来不怕前辈笑话,我真就想靠炼丹来赚些灵石,在修炼路上走得顺畅一些。” 采药少年跟陈生熟悉了过来后,恢复本性,性格纯朴中,带着一丝的腼腆,还有一个少年对这个世界美好一面的渴求。 他想成为炼丹师,从来不是高人一等,而是有着更好的生活。 “这是一阶灵草图录,你先熟识一段时间。” 陈生很喜欢这种后辈,渴望进步,又不走极端,竭力的向着世道散发出少年的光芒。 他给了采药少年一块传承玉简,记录的是一阶灵草的种类和习性,作为起始点。 也是他最初丹道的起始点。 “浮浮草。” 采药少年得了一阶灵草图录后,很是高兴,细心的学习了起来。 然后,他发现了与脑海中重叠的东西,走到边上,将柜子搬开,从隐秘角落拿出了六个玉盒。 “前辈,这个是浮浮草吗?” 他打开了其中一个玉盒,里面是一株灵草,两片叶子,很是肥厚,像是打磨得极为细致的翡翠般。 “是。” 陈生点了点头,但看着采药少年的眸光,有些异样,道:“其余五个都是一阶的灵草?” 这个少年的运道,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不仅捡药石,还收获了不少的灵草。 “都是我在温朔山脉采的。” 采药少年对陈生已经是极为信服了,没有藏着,直说了。 “那些妖兽你怎么解决的?” 陈生问出了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 灵草珍贵,其中一个方面就是有妖兽护持左右,同阶相斗,妖兽是强于修士的,采摘方面,成了大问题。 “没妖兽。” 采药少年认真道。 他的神色,有些诧异,跟陈生惊讶于竟然没有妖兽守护灵草的想法是一样的。 竟然有妖兽守着灵草?! 没道理啊。 陈生默然,修仙界中有些人,根本就不能按照常理去推断。 “灯笼草,万里华,随方草,水雾莲,奇月草。” 采药少年在一旁,认真的比对着玉盒中的灵草,将它们一个个的认出,心情大好,很是开心。 “你虽然做了封存,但手段很简陋。” 陈生回过神来,说出了采药少年封存灵草的问题,短时间还好,时间一长,这些灵草就废了大半了。 “那怎么做。” 这下,采药少年有些急了,他可是要靠着这些东西,走上炼丹师道路的。 “封存器物的选择,自然是有讲究的,一般是上好的灵玉盒子。” 陈生细细的讲解起来,考虑到采药少年的钱囊,道:“以你的积蓄,还是不用灵玉了,这样普通的凡玉盒子也行,但得勾勒符文封镇灵草,不让药力外散了。” 说完,他将手指一点,落在了采药少年的灵台上,将一门灵草封存的手法传授了下去。 采药少年对陈生很感激,也很敬服,这位的教导从来不是高高在上的,有着底层人的视野。 是啊,他也知道去灵草铺子,卖专门存放的玉盒效果更好些,但初涉修行,无有靠山,什么都得自己来,哪能事事都求好。 这门灵草封存的手法,才是最为合适他的。 遇见这样的前辈,是一种幸运。 “前辈,你给我看看,我总感觉练得有些的不对。” 采药少年没有疑虑的,将修行的根本法门拿出,想让陈生指出他修行上的差错。 “辰元经?能够修炼到筑基境,运气法门虽然简单,但有一种简洁大气的美感。” 陈生接过传承玉简,精神力探出,有些诧异,竟是一门上好的炼气法门。 依此修炼出来的法力,精纯深厚,足以横扫同阶的散修了。 “哪来的?” 他有些猜测,第一次见到采药少年的时候,就知道对方无甚根基,可能是误入仙家洞府,突然走上修仙大道的。 “山洞里捡的。” 采药少年腼腆道。 “是个福缘深厚的。” 果然如此,前人遗泽。 陈生竟是从对方的身上,看到一丝陈二狗的影子,那位的运道也是不差的,福缘相随,探索前人洞府,总是能得到些许极为神妙的东西。 “你坐下打坐练气,我看看你的运气路线有没有问题。” 他通读了辰元经,自觉有几分把握了,让得采药少年静坐下来运气,他来把关。 “呼……” 采药少年盘坐起来,身心放空,体内运转起功法,毫无防备,或者说是百分百完全相信陈生,将生死都托福了出去。 “这条运气路线错了,该是往这里走的。” “这里直接通上去就好了。” “不用再兜个小圈的。” 陈生手指点在采药少年的后背,发现运气路线错误了,就游动起来,引导着对方的气,朝着正确的方向走去。 “果然没有别扭的感觉了。” 这次,采药少年再行运气,就知道没问题了。 “就是几个小细节错了而已。” 陈生还是有些吃惊的,采药少年无师自通,将运气路数走得正大,是十分难能可贵的。 可对方,走错了气,还会觉得别扭。 这是一种本能天赋,能够感觉到错误的东西。 换做一般的修士,根本感受不出来,直接就将自己给炼死了。 “没有前辈的指点,这几个小错误,我不知道要用多长时间才能解决呢。” 采药少年入行不久,但已是深刻明白散修的困苦了。 修行上,像是摸着石头过河般,每个决定都是在赌,一个错了,就是一生的遗憾。 他能得陈生解惑、帮扶,是天大的幸运。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一章 暴虐 陈生教导了采药少年一个多月,随后两人进入了温朔山脉,寻找青菌石的身影。 深山密林,山石泉水。 跋涉起来是艰辛的,采药少年却是没有一丝的困苦之意,反而是极为的自在欢喜。 “这是……谢神草!” 他眼观八方,总能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没有被发现过的灵草。 这个时候,他就会很高兴,不仅有一笔收入,还能印证所学,将学到的丹道知识彻底的巩固下去。 安全方面,也没甚隐忧的。 刚开始,他还以为是运气,沿途都没有妖兽来捣乱,但后来他就醒悟过来了,不是此地没有妖兽,而是被陈生的气息震慑住了,不敢冒头。 如此,他越发的轻松自在了,偌大的温朔山脉,好似成了一个后花园,任由他来往。 这般欢喜的日子,过了一个半月。 他内心中,却是滋生出了一丝丝的负罪感,自己是高兴了,每时每刻都在进步,可陈生的愿望,却是毫无头绪。 “怎么了,觉得深山寻药太枯燥了?” 陈生觉察到了采药少年的情绪有些低落,以为是环境的问题,毕竟一个少年长久待在深山中,是会觉得枯燥的。 “青菌石至今没有头绪,会不会思路错了。” 采药少年摇头,他很懂事,知道当前的生活,是很多人都求不来的。 所以,他越发的感到愧疚了。 “不急。” 陈生面上浮现出了一抹笑容,很是温润,一个好学又懂得感恩的少年,谁会不喜欢呢。 想来,当年帮助过他的几位老人,也是在同等的心理下,伸出了援手吧。 “那再找找。” 采药少年看出来,陈生是真的不介意,他的心情,一下又好起来了,干劲满满的,朝着密林深处探索而去。 年轻人,是充满活力的。 这一番探索,直接从早上探索到暮色沉沉,两人如往常一般,停歇下来休息了。 噼里啪啦…… 篝火在热烈的燃烧着,将周遭照得很亮,没有不开眼的妖兽敢来冒犯。 采药少年负责着晚餐,是烤肉,他控制着火候,像是对待修行般认真。 这是陈生告诉他的,人生就像是一场修行,烤肉和炼丹一样,控制好火候,将来就能炼好丹药。 就连控火八法,陈生都传授给了他,这个少年,他很喜欢,纯粹干净,心中没有太多脏乱的东西。 “前辈,尝尝味道怎么样。” 采药少年将烤肉,先是给陈生准备好,像是在面对一位美食家般,等着评分。 是评分,也是指点,主要是火候的方面。 “有进步。” 陈生不用尝也知道,采药少年做得很好,对方跟他很像,心灵干净,但却也有不像的,那就是天赋很高,运道极好。 这段时间以来,采药少年的进步是很大的。 “主要是前辈教导的好。” 采药少年腼腆的笑了笑,没有傲气,有着天山泉水的澄澈干净。 这样的日子,他很满意,没有勾心斗角,没有生死相斗,能够感受到了修仙本来的韵味。 宁静自在,我自修我道。 又过了两个月。 还是没有找打青菌石,但别的灵草,倒是找到了不少。 十三块药石,六十三株灵草。 陈生发现,采药少年采到灵草的概率很高,也是验证了他的想法,有些人天生福缘深厚,比旁人更容易修道。 所以,他不急,慢慢等着机缘的到来。 “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采药少年自修仙后,开启了一种灵觉,也是靠着这个天赋,他在深山老林中,屡屡比他人收获更多。 现在,那种灵觉又发挥出作用了。 “过去看看。” 陈生朝前走去,那里有一座小山,草木折断,乱糟糟的,是被刚猛巨力直接摧毁的。 “吼” 陈生还要继续上前,却是有一道高大的身影站了起来。 它近乎和小山齐平了,浑身都长着毛发,眼睛中闪烁着摄人的神光,有智慧的光芒,也有妖兽的煞气。 “筑基境妖兽。” 采药少年不是不是第一次看到二阶妖兽了,但还是被震慑住了,那道身影,像是一尊般,矗立在那里,散发出让人心神晃动的威压。 “路过,路过。” 陈生认出这是一头暴山猿,战力卓绝,是二阶妖兽中强横的存在。 而且,这头暴山猿的血气,很不一般,不像是普通的货色。 他不想开战,此番进山,不是圈地为王,而是寻找青菌石的。 “前辈,你看那!” 采药少年眸光一定,依靠着冥冥中的灵觉,看到了一块青色的药石。 它的身周,像是一个天然的阵势,汲取着十方大地的草木精气,很是不凡。 像是…… 前辈所说过的那个东西。 他不大敢确定。 “青菌石!” 陈生抬眼看去,几乎是脱口而出,心心念念这东西快一年了,他一眼就辨认出来了。 “找到了?真的找到了。” 采药少年很高兴,也确定了自己真的如陈生所说的,是个福缘深厚的人了。 也是这个认知,为他将来的修炼事宜,提供了巨大的助力。 “你功劳很大。” 陈生毫不吝啬的夸赞着采药少年,药庐那么大的人力物力,都找寻不到,却是让对方依靠着灵觉找到了,这不是天才是什么。 “不好意思了,我取点东西。” 转过眼去,他歉意的看了一下暴山猿,今日这一场争斗是在所难免了。 “吼” 暴山猿是这片地界的霸主,它是容不得寻衅的,见到陈生矗立不动,就知此人该杀。 它暴虐的,拔起旁边一颗几百米的巨木,像是拔野草般,瞬间揪出,猛然一投,像是轰射天穹的巨大弓矢般,朝着陈生镇压而去。 这种力量,真的骇人,陈生怀疑这孽畜的肉身不亚于一口二阶的法器。 他将身一震,丹田内法力下沉,泄入各大经脉中,经由通天穴而出,凝聚出至大刚猛之势,横扫寰宇。 “轰” 两股力量在虚天碰撞,巨木的形体一寸寸的崩碎,但翻飞的木屑中,蕴含着可怕劲力,将无形的法力打得崩碎。 丝丝缕缕的气流,如流矢般乱射,落在地上,就砸出坑洞,打在草木之上,立即就粉碎了形体。 这时,采药少年早已找好位置躲起来了,他深知帮不上忙,但不能拖后腿。 眼见着当前可怕的声势,他将身子蜷缩成一团,如山石般,静默不动。 “此类猿猴的修炼,太契合肉身成圣的修炼法门了。” 陈生觉察到了暴山猿的难缠,力大无边,筋骨如铁,筑基境修士能够轰碎山岳,但不见得能搬山而行,偏偏对方就能做到。 “呼” 思忖间,暴山猿已是再度杀来了,它的身上,散发着一种气吞山河的威势,拳出如大地起龙蛇,苍茫浩荡,极见威势。 “铛” 陈生浑身覆盖着法力,肌体泛着淡淡的金光,将手一推,虚空雷动,像是有千万斤的力量在催生,与暴山猿拼了一记。 然后,他退了半步,直感浑身筋骨酥麻,丝丝缕缕的劲力,缠得他有气无力的。 “呼” 暴山猿气势如虹,一朝得势,那是半点不饶人。 它脚踏大地,猛然一踏,身形冲出,似乎整个虚天都被搅懂了,再出一拳,又是那般的凶威无匹。 “杀” 陈生不再以单纯的法力抗击,手上一翻,铁剑浮空,他像是一只大妖鸟般,横空而去。 那剑上的光华,是他身心气意的延伸,锋锐无比,狠狠的斩在了暴山猿的臂膀上。 “滋!” 暴山猿吃痛,缩手而回,看着臂膀上的剑痕,龇牙咧嘴的,但凶戾不减,双眸瞪大,流转着可怕的煞气。 “皮糙肉厚的,这具体魄当真是厉害。” 陈生这一剑,凌厉无比,但只是破了开暴山猿的血肉,并没有斩断筋骨,对方体魄强横得超出他的想象,极为可怖。 “吼” 暴山猿身躯一动,血气冲霄,它身上的伤痕,在快速的恢复,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然后,它摆了一个拳架子,不是乱摆的,看出极见神韵,少说修炼了几十年了。 “山神!这是天生的本领吗。” 采药少年想到了一些事情,听闻深山中有神灵,祭拜可得庇护,凡人看之不见,却能在朦胧山雾中,看到缥缈的身影,和凛然的神威。 这些描述,和此时的暴山猿是何等的相似。 “得了炼体修士的法门,修炼出的本事。” 陈生知道了这头暴山猿的底细了,得了人族炼体修士的传承,渐渐的成了气候,方才凶威滔天的。 他不敢大意,像是对待一位筑基境高人般,凝神以待。 “轰” 暴山猿的血气,随着拳势而动,一条条的血管中,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极为嘹亮。 它动了,脚下一踏,似乎千山都踩在了身下,拳头砸落,是一种滚滚破碎的气韵,像是钢铁洪流般,无物不摧。 陈生挥挥洒洒数十剑,剑光犀利,形成了一个斩神灭心的牢笼,但依旧被暴山猿轰碎了,最后法力灌注在铁剑上,横亘在前,往上一挡。 “哒哒哒” 那只刚猛无匹的拳头,打在铁剑上,陈生顺势,身形如飞燕般飘走,以此来泄去冲击而来的劲力。 “搬山拳” 暴山猿脚下一踏,如追星,似赶月,冲杀到了陈生的面前,它又打出了那一拳,巍峨厚重,滚滚如潮。 恍惚间,陈生似能在拳势的背后,看到一只猿猴对着山月,日日夜夜的苦练。 “锵” 他眼神变得郑重,心神依附在铁剑之上,手上一动,心意催发,剑意变了,化作了恢弘绚烂,隔着数里,都能感受到宏大和坚韧。 一剑斩下,虚空黯淡了一下,转而是无尽的明亮,似是星辰寂灭的极致光华。 “砰” 气与力,一阵厮杀。 周遭的小山直接被摧毁了,草木没了形体,化作烟尘,滚滚气意如龙蛇飞舞,搅乱得天地灵机不宁,云霞炸开。 “轰隆隆……” 暴山猿的拳头,血迹斑驳,筋骨破碎,看起来很凄惨的样子。 它血气复转,滚滚的血气自心脏催发而出,不断的修复着伤口,转瞬好了一大半,生命力极端的强横。 这是一门叫做搬血功的功法,和它所学的搬山拳一样,都来自一个炼体修士。 那个人被他袭杀后,它得了传承,想到自身有四肢,又是人形,遂起了修炼之心。 不想,这道看似简陋的传承,跟他极为的契合,将肉身中的力量,挖掘得很彻底。 它修成后,横行温朔山脉,已是少有吃亏了。 今日遇见了陈生,被其所伤,越发存了将其他打死的心思。 “好生凶残的妖兽。” 陈生握剑的手,一阵酥软,暴山猿的体魄,强横无匹,他竟是有些被反震到了,或许也是该找上一门炼体法门,锤炼体魄了。 “杀” 他率先杀上,一道剑意不能斩杀暴山猿,那就十道,不成就百道,就不信这妖兽的体魄,是神铁打造的。 剑起幽暗,继而大放光亮,一道道粗如儿臂大小的剑光,似游龙,又像是天地间凝聚的规则般,朝着暴山猿轰击而去。 “轰” 暴山猿暴虐而击,身上散发出的血气,将虚空蒸腾成一片血色,它双手连动,筋骨发出铮铮的声音,像是有千军万马咆哮而出般。 那两只拳头,刚猛无比,将剑光奋力打碎,杀出一条道路,勇往直前。 只是,数十道斩星剑意,恢弘沉重,即便以它的体魄,也有些吃不消了。 渐渐的,暴山猿的身躯,变得沉重,没有了气势如虹之意,气息都粗上了几分。 “探索小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战况激烈到让采药少年屏住了呼吸,所幸陈生死死的压制住了局面,他一颗心安定了下来,转瞬却是又提了起来,有些紧张。 他看到了,在他不远处,埋伏着一支修士小队,估摸着六七个人的样子。 一下子,他就想清楚了,这些人想要摘桃子。 “皓哥,这一人一兽都不是善茬啊。” 探索小队中,诸修都收敛了气息,精神念力根本探查不到,只有肉眼才能观察到。 他们确实是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但看到了陈生的强势,有些许没有底气了。 “所以才要等他们两败俱伤啊。” 队伍的领袖方晓,眼神热烈,盯着陈生的剑意,暴山猿的肉身,还有不远处的青菌石。 他做事的风格,从来都是冒险的。 大风险,大回报。 这头暴山猿虽然落在下风,但凶威无匹,怎么也能耗掉对手半数的法力。 同为筑基境修士,再有六个炼气境好手帮衬,他不信吃不下陈生。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二章 青菌石 草木断折,兽吼震天。 暴山猿仰天长啸,身上冲出一股磅礴的血气,苍穹都被染红了,山岳震荡,可怕到了极点。 它双眸如灯,盯着陈生,脚下一动,冲杀上来,弥撒着一股惨烈的气韵。 “孤注一掷吗。” 陈生矗立不动,脸上的神色很平静,暴山猿的血气,着实澎湃,但他修炼到如今的地步,已不是无法左右自身性命的时候了。 “吼” 暴山猿吼动一声,一拳轰了下来,整片天地的灵机,都往它身上倾泻,像是有千山压落下来般,虚空爆响,震得十方摇晃不休。 陈生拔剑,还是斩星剑诀,一剑起恢弘绚烂,再起一剑,层叠加上,似群星堆叠成一挂星河,重若千钧,夺目夺神。 “砰” 暴山猿力碎山岳的攻伐,终有尽头,无法彻底的轰碎斩星剑意,更是被纠缠入了其中,一阵绞杀。 它咆哮连连,一阵挣扎,大片的血水飞溅而出,身形腾挪,不再有踏碎大地的威势,而是透着一股疲惫之意。 它从剑意中杀了出来,深看了陈生一眼,神色寂然和黯淡,转身朝着深山密林狂奔而去。 “跑了?” 努力不拖后腿的采药少年,见着暴山猿跑了,神色有些的怔然,这头筑基境的妖兽,暴烈无比,实在很难想象对方会遁走。 所有人,都认为它会战死的。 “不是个刚烈的孽畜吗?不想竟也是个贪生怕死的。” 方晓看着暴山猿消失的身影,很是恼火,这样一头筑基境妖兽的尸体,价值不菲,竟是这样走掉了。 “也罢,我要的是青菌石,未必要杀你。” 陈生摇了摇头,没有提剑追杀下去,而是来到了青菌石的面前,一阵端详,越看越喜。 青褐色的大地上,走满了丝丝缕缕的天然纹路,在正中的是一块青色的石头,如青砖碎块,泛着细腻的光泽,拿上闻一闻,味道极为的内敛,真似个普普通通的物件。 握着青菌石,陈生心头一片的安然,近三年的筹谋,终是将炼制乾元龙虎大丹所需的灵草,尽数备齐了。 “方哥,怎么办?” 探索小队的人,有些傻眼了,本来是打算等到陈生和暴山猿两败俱伤的时候,杀个措手不及的,不想暴山猿遁走,将局势摆在了一个尴尬的位置上。 “我做不到空手而回。” 方晓心中的贪婪之意,怎么也压不住,道:“听我命令,悄然围住目标,不要让他有遁走的机会。” 他还是有把握的,陈生久战,法力定然是不济,暴山猿遁走,定然是强弩之末。 操纵得当,他未必不能先杀陈生,再斩暴山猿,得两人的馈赠,再加上一块青菌石,想想就美。 “前辈,有敌人。” 采药少年收敛气机,如一块山石般,眼见着探索小队的修士,偷偷摸摸的,朝着陈生埋伏了起来。 他不再隐藏,站了起来,高喊一声,揭破了探索小队的阴谋。 “找死。” 当采药少年点破他们行踪后,探索小队就知道了,埋伏陈生的算计无用了。 其中一人,眼中闪烁着暴虐的光芒,身形如一头蛮牛,践踏过山岳大地,气息凶悍,朝着采药少年杀去。 他拳出刚猛,像是蛮牛发起了冲锋般,攻伐凌厉绝伦,泯灭生机,毫无一丝的温情,是杀人的招数。 “这是彻头彻尾的凶徒。” 采药少年感受到了窒息,探索小队的人,是敢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人,个个都是凶戾之徒。 他初入修行不久,境界不高,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这么一嗓子,将敌人引过来,是寻死之举。 不过他不后悔,前辈那么温润和睦的一个人,不该遭受毒手,若是真个有灾祸发生,就让他去抗吧。 “轰” 土石炸开,强劲的气息如北风刀子般,犁着虚空天地,烟尘滚滚中,流动着一股冰冷的气息。 采药少年没事,他的身前,矗立着一道神武的身影,将所有的灾劫都给拦下了。 “躲躲藏藏的老鼠,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了吗。” 陈生一手,扼住了凶徒的脖颈,将对方提起,定住在虚空之上。 他的眼神,有些冷漠,像是天道的化身般,斩万物如草木,毫不留情。 “饶……饶命……” 凶徒的身躯在微微的颤抖,陈生带给他的压迫极大,脖颈被扼住,生死在对方的一念之间,根本凶不起来了。 “咔嚓!” 下一刻,陈生手上用劲,直接扼杀了凶徒,臂膀一甩,将其当做破布般,扔到了一旁。 “什么意思?他早就发现我们了?” 方晓心中惊疑不定,陈生的反应太过的迅疾和果决了,像是早就将他们的行踪看在眼中,一有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就能做出反击。 他心中纷乱,面上却是不表,道:“道友性情未免太过暴戾了吧,直将我的手下打杀了。” 一句话,场中的气氛凝结如霜,探索小队的修士,眸光如刀,直直的落在陈生的身上,有警惕,也有杀机。 “杀了就是杀了,在我眼中,你们还没那逃走的暴山猿磊落呢。” 陈生神色淡淡,他是信奉人道的,但不可否认,人世间有些许污秽的存在,还是抹除了得好。 “那不是……连畜生都不如!” 采药少年暗道。 “你敢辱我。” 方晓也听出了陈生话语中的讥讽,心下恼火,眼神中的杀机,已是变得不加掩饰了。 “没人辱伱,都是你自找的。” 陈生不是不知道探索小队的存在,在方晓等人靠近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察到了,只是不在意,一心对付暴山猿罢了。 “杀!” 再争下去,方晓生怕被气疯了。 他口中喊动杀机,身如潮水,势如山崩,身行一动,形势相随,一掌拍去,筑基境的法力,滚滚而出,朝着陈生碾压而去。 陈生矗立巍峨不动,同样是一掌拍出,也是筑基境的修为法力,堂皇正大,不躲不闪的,和方晓硬拼了一记。 “砰” 筑基境的法力和声势,厮杀纠缠,像是两头大龙在发威般,搅动得天地动荡不宁,四时节气一阵乱走,很是可怕。 趁着陈生攻势落下,气力将生未生之时,一位炼气大圆满的修士,提剑便杀了上来。 他的剑术,是极为精炼简洁的,一剑挑落,直刺陈生的脖颈,若是得手,再向上一撩,连带着半个头颅会被直接削掉,再是强横的修士,也得死去。 陈生转头,淡然的眸光落在他的身上,一指点去,迅疾到了极点。 “不……” 此人大叫一声,心灵世界中填满了恐惧之意,只觉被这一指彻底的镇压了。 然后,他硬挺着倒了下去,灵台破碎,汩汩的冒着鲜血,生机已是断绝了。 “你与那暴山猿激斗许久,战力当真还在巅峰吗?” 方晓心中生出一丝丝的悸动,陈生与他比拼了法力后,竟是再有气力,一指点杀了一位炼气境大圆满的修士。 怎么看,刚才陈生和暴山猿对战,法力上根本就没有太大的消耗。 “在与不在,又有什么区别。” 陈生神色平淡,情绪没有太大的起伏,显然没将方晓的威胁放在心上。 这个人,心境修持不到,法力虚浮,即便是筑基境修士,对他来说,也是没有威胁的。 巅峰状态下的暴山猿,对上方晓,只要二十招,就能将其锤得骨烂肉糜。 “我不信!” 方晓大吼一声,声震长空,也掩盖住了内心中一丝的不安,他气息一变,丹田内法力下沉,滚滚而出,凝聚在了手头上。 “大涛云掌” 他将手一定,虚天之中生出层层的云霞雾霭,压得很低,给人一种心灵上的阴霾。 手势一变,似游龙在行云布雨般,云雾如海,衍生江海翻腾之力,朝着陈生当头打去。 “锵” 陈生心神一定,心力浩然,沉凝在铁剑之上,一个拔剑,天穹之上绽放出璀璨的光华。 隔着久远,都能感受到一股恢弘之意,无视空间,无视距离,映照在心灵上,也能斩灭肉身形体。 大涛云掌直接被斩开,遇剑而散,一场凶险的局势,当即消弭无形。 “嗡……” 这时,两口一阶的法器,一剑一塔,绽放着幽幽的光华,凌厉迅疾,朝着陈生的丹田、后脑勺杀去。 却是有两个炼气十层的修士,见着陈生攻势见老,但又生怕重蹈同伴的遭遇,选择了远攻。 “咔嚓!” 陈生看也不看,一掌拍下,筑基境的法力,如神铁,似宝兵,直接将袭来的两口一阶法器给拍碎。 “该死。” 这一掌,不仅拍在了法器上,也是拍在了探索小队的心上,让他们生出了恐惧之意。 “领队……” 五个炼气境修为的修士,确是惧了。 陈生太恐怖了,连番战斗,法力竟是看不出一丝耗尽的意思。 再这样下去,将他们杀个遍,都未必能耗尽对方的法力。 “不知道你在意不在意这个小子。” 方晓也有这样的隐忧,心念一转,盯上了采药少年,嘱咐手下,道:“将他砍了。” 五人依言,小心谨慎的围杀而上,不是防备采药少年,而是陈生的突然袭击。 这位剑光犀利,更是高他们一个大境界,轻轻挥手,轻易就能将他们给带走,没人不怕的。 “这些混账,打算用我来牵扯前辈的心神。” 采药少年感受到了周遭的恶意,心神如坠炼狱,但更多的是担忧,为陈生担忧。 依照着前辈的为人,该是不会对他置之不理的。 “耍这些小心思。” 陈生自然不会让采药少年折损了,这样一个纯朴的少年,活在世上,定然是比这些穷凶极恶之徒干净的。 他走到采药少年的身边,往那一站,那五名炼气境修士,就止住了脚步,不敢上前。 “哈哈哈,此战我们必胜,先前他和暴山猿一战,就已是损了部分法力,如今局面,在己身势衰的情况下,面对我一个正值巅峰的筑基境修士,还要护持住一个少年,他哪来的胜算。” 方晓大笑,采药少年的性命,他根本不在意,只要陈生为了护住他人,耗费心神和法力,那么他就成功了。 “方哥说得是。” “这般看,这家伙也是强弩之末,说不定现在是强撑着的,我们一推,他就倒了。” 五名炼气境修士面色大喜,有了采药少年这个负担,他们也算是有用的了,至少能依此消耗掉陈生的部分精力。 种种优势堆叠下,他们真想不到会输的理由。 “前辈,我拖累你了。” 采药少年有些的羞愧,一直以来陈生对他照顾有加,但他关键时候,却是帮不上忙,还成拖后腿的了。 “无事。” 陈生淡淡道。 “你们几个,袭杀那少年,牵扯住他的部分心神,我主攻坚,力求一战而下。” 方晓心神大定,法力高涨,大涛云掌施展开来,虚空中云雾滚滚,水势来袭,两相叠加,凝聚成滔天大势,朝着陈生淹没而去。 而探索小队的诸修,也没有停下,攻伐齐落,朝着采药少年招呼而去。 这些攻伐,对于陈生来说,自然不是问题,但采药少年挨着就死,只要对方想要护住这个少年,就得抽出气力去应对。 那时,方晓就能抓住机会,一战而定。 局势似是定死了。 “我有宝珠一颗,能震慑诸邪。” 陈生站在采药少年的前方,将狂暴的攻伐尽数抗下,他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的看着,眼神中透露着淡然之色。 蓦的,天穹之上大方光明,所有的阴霾尽数被扫空,见得一颗宝珠,从陈生的体内飞出,落定在虚空上,垂落下黄金光芒,将此地渲染成神域。 “轰” 在此光辉下,诸修的攻伐都被拦住了,即便是方晓筑基境的修为,也撼动不得。 “什么法器!” 探索小队的修士,都睁大了眼睛,看着天穹之上如大日悬空的宝珠,心神一阵的摇晃,必胜的信念粉碎,在无法保持镇定了。 “不可能。” 方晓大吼一声,神色变得狰狞而可怖,近乎万无一失的攻伐,竟是被破,让他很不甘,也很恼火。 再看陈生神色淡淡的样子,越发想要出手,将其撕扯碎裂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三章 感触 “今日就都留下吧。” 陈生眸光扫过探索小队,如隆冬到来,无形无质,却是能感受到肃杀之意。 气意一动,他身形直接从这片虚空上消失了,快到极致,和剑光一样,似游龙般,飞出数十丈之远。 “噗” 一名炼气十二层的修士,直接被斩了,鲜血飞溅,人头落地。 临得近了,又一个炼气境中的好手,觉察到危机,孤注一掷的,持着法剑,朝着陈生扑杀过来。 “斩” 陈生轻吟一声,铁剑也在嗡鸣,剑意横空,破万般诸象,来人心神被摄,攻势崩溃,再是被一剑挑飞了头颅,空荡荡的心神,归于寂灭。 “方哥,我们撤吧。” 剩余的两个炼气境修士,已是吓得六神无主了,敌人的法力太过的雄浑,毫无耗尽的意思。 更有那颗宝珠悬在头顶,护住四方,先天立于不败之地,根本不可敌。 “撤?大风险大回报,杀了他,我们将得到更多。” 方晓坚持自己的想法,也不认为陈生真个无敌了,再是厉害的法器,也得法力去维系。 同为筑基境修为,他坚信陈生的法力,快要撑不住了。 “轰隆隆……” 方晓运转起功法,像一只饕餮般,不断的吞噬四周的灵机,将身上的威势推向更高的层次。 他的眼神,也很像饕餮,透着一股贪婪之色,浓郁无比,直欲将陈生吞吃了。 “就你有法器吗,我这口降霜剑,也不是不利。” 他长啸一声,祭出一剑,通体莹白,如冰雪凝聚,落定在虚空上,伴随着风霜雪雨。 这是一口二阶的法器,也是方晓的底牌,真正搏命时所用的。 “锵” 降霜剑在方晓的催动下,如玉龙出雪山而去,斩破了凌厉的罡风,像是天地间一抹冷酷的规则,朝着陈生侵袭而去。 这样的攻伐已是极为强大了,毕竟筑基境的法力,再是虚浮,依托于二阶法器,也能发挥出可怕的攻伐。 “轰” 陈生眼眸微微的眯着,精神气意灌入玲珑宝珠之上,璀璨的光华洒落,虚空一寸寸的变色,像是琉璃宝域般,坚固不朽。 霜降剑杀来,冲入了琉璃虚空,但在璀璨宝光的压制下,渐渐的变得缓慢,直至寂静无声,被彻底定住不动。 “竟是还攻不破。” 方晓声音中,带着一丝的嘶吼,还有惊骇,一个筑基境修士,催动一口二阶的法器,全力一击,竟是无法撼动同境界敌手的防护。 简直!离谱! “杀!” 陈生铁剑横空,一剑凌厉,虚空被视作无物,剑意滚荡,如江水奔腾而去,充满了威不可挡的架势。 “噗” 方晓大败,身上中了一剑,像是被斩断了精气神般,已是不复巅峰,衣衫染血,说不出的落寞。 “锵” 陈生没有一丝的怜悯,拔剑而斩,却是斩星剑诀,虚空一下黯淡了一下,继而大亮,像极了刹那光华的绽放般,过后便是凋零了。 “大风险,没回报,我恨……” 方晓在剑光下,魂断冥冥,死时有悔悟,却已是晚了。 “前辈,饶命啊。” “都是此贼,让我俩逞凶的。” 探索小队仅残存下两人,一阵告饶,方晓死了,他们联手都无法奈何得了陈生,实在是斗不过。 “这等人,怎的也能修仙。” 采药少年看得直摇头,真个强势到底,即便初心是错的,也能称呼得上一句凶徒,现在是连带着身后名,都给败坏了。 “锵” 陈生拔剑,两颗人头滚落在地,整个探索小队整整齐齐的,葬身温朔山脉之中。 “前辈神威。” 采药少年走出,脸上带着崇敬之色,陈生的战斗可圈可点,称得上筑基境修士中第一列的手段。 而且,这位在那般凶险的情况下,也没舍了他,着实高义。 手段人品,都是顶尖,哪能叫他不崇敬呢。 得了青菌石,解了麻烦。 陈生心下大好,脸上似总带着一抹笑意,和采药少年,一同回到了山中的据点。 “老师,可是得手了。” 周列和陈生几十年的师徒,一下就看出了老师的情绪,极是喜悦,他心中一动,也是攀上了一丝的喜色。 “嗯。” 陈生笑着点头。 “那太好了。” 周列有些想念药庐的人和事了,道:“什么时候回山门?” 这温朔山脉,没有他留念的东西,即便是据点的药石生意,做得兴隆,也是小打小闹,不足为道。 广秀仙宗的药庐,才是他的家,和施展手段的舞台。 “既然得了青菌石,此地的布置是用不上了,没甚要处理的,随时能走。” 陈生没理由在温朔山脉中久待,也生出离去之念,毕竟青菌石已是找到了,再待下去,没有什么意义了。 “前辈,要走了……” 采药少年知道有这么一天,但当真正到来的时候,还是极为的不舍。 “缘聚缘散,终有离别。” 陈生的一生总在离别中渡过,感触道:“你资质不差,福缘深厚,好生修持下去,将来未必不能有再见的时候。” 他是很看好采药少年的,对方的资质和福缘,都很不错,认真修炼的话,少说有两三百的寿元,能够撑到下一次见面。 “小子不敢辜负长者的厚望,定会一心修炼,并在丹道上有所成就。” 临到走了,陈生还在念叨着他的修行之事,令得采药少年很是感动。 他想到了这五个月的相处,陈生为他梳理功法的错漏,传授丹道之术,还有教导做人做事的道理,完全是一个仁厚长者的模样,不由得心中激荡,感怀莫名。 “这是一个长辈送予我的,现今我再赠送与你,为伱丹道做最后的帮衬。” 最后,陈生将赤询炉给了采药少年,随着他丹道技艺的提升,这尊炼丹炉已是渐渐跟不上了。 此物是席福于他的,蕴含着老人家的殷勤厚望,如今他再是转赠给采药少年,算是薪火相传了。 “竟是予他了。” 周列承认有些酸了,虽然这样一尊炼丹炉不算什么,但其中蕴含的情感,是无法估量的。 作为老师的亲传大弟子,唯一传人,他都少有能享受到这份贴心照料,却是被采药少男得到了,看着真是有些的羡慕了。 “陈师,小子在此拜别了。” 采药少年自知这样的一份提携,重如山岳,神色肃然,将身一弯,拜别着陈生的离去。 …… 长老,回来了! 当陈生的身影回到药庐,尤其是据周列的透露,炼制乾元龙虎大丹所需的灵草尽数备齐后,整个外门似乎都沸腾了。 不单单是药庐,外门的各大道脉,甚至是内门的有些存在,都在等待着开炉炼丹。 乾元龙虎大丹,二阶极上之品的大药,真个炼成,药庐这一代的威势,将会极为的可怕。 “这一趟,走了五个月了。” 自陈生离去后,绿珠就想陈生了,如此一天天的算下来,距离陈生今朝归来,已是五个月了。 修道人家,五个月的时间,是不算长的,但她就是很想念。 正主当面,她心中的想念,散得干净,却转为实质性的举动,挽着陈生的手,说不出的温柔。 “是我的错,耽搁时间了。” 陈生没有反驳什么,面色温润,眸中带笑,很能理解绿珠的心绪。 她不是一个虔诚的求道人,当年能修成筑基,还是想多个百多寿和他厮守,才死命修炼的。 时光匆匆,他确实是得多陪伴眼前人。 “别乱说,你是为了仙宗之事在奔走,我又不是蠢人,能够体谅你的不易。” 这般说,绿珠倒是不愿意了,她既是希望陈生能伴着她,也想意中人能威震四方,显赫边地的。 她不想,成为陈生的负担。 “幸好,我也有妻有子了。” 以前,周列目睹这一幕,都是掩面而走的。 如今他却是感同身受,返回了家,与唐画絮絮叨叨的,并教导着儿子,直感人生的美好。 青菌石已入手的消息,陈生写了份文书告知沈老,不用再为了此事费心了。 随后,他去了白玉峰。 “何时炼丹?” 浮云子已经听说了,陈生寻到了青菌石,将乾元龙虎大丹的灵草尽数收集完成,随时就能开炉炼丹。 很多人都在盯着这件事,想要知道后续的发展情况。 “等我梳理一下乾元龙虎大丹的药理,推演其中的关隘,再行炼丹。” 陈生对乾元龙虎大丹的炼制,是极为上心的,有职责所在的道德感,也有一种挑战困难的冲劲。 这是二阶中最为顶尖的一类丹药,只要炼制成功,那将代表他的炼丹技艺,在二阶中已是拔尖的水准。 丹道的攀升是他追求的目标,自然不会敷衍了事。 “不骄不躁,你定然是没问题的。” 浮云子的眸光中,透露出满意之色,陈生做事的方式,他很喜欢,平和有度,跟性格一模一样。 从升仙大会时,他就欣赏陈生了,到了而今,依旧是欣赏的。 绿珠能得此良配,是极幸之事。 “这三年来,前辈也没少为乾元龙虎大丹之事操劳,往后是能够安心静养了。” 陈生没忘记,是这位最先提携的他,仅入门名单上的那朱红一笔,就堪是改变了他的命运。 所以,他看到了浮云子的头发,后半段近乎是白霜似的颜色,就一阵难过。 “我这一头白发,可不是为你操心出来的。” 浮云子大笑,知道自身的情况,道:“岁月无情,斩我血气,隆冬已至,老树已是再无抽芽的机会了。” 洒脱中,他终究是带着一丝的惋惜的,不能高歌猛进,如今血气干涸,再过个十年左右,就得身埋黄土了。 “前辈,说笑了。” 陈生面上带笑,心中却是涌上难言的情绪,无法多言了。 回来后,陈生将自身锁进了炼丹房,用丹药之事,压下升腾的杂念。 他的手头上,有惊霄商会一行得来的两份炼丹师传承,此次再度翻看,另有体会,再是与自身的感悟,一一验证,直感炼丹技艺有所提升。 之前在身的赤询炉,赠予了采药少年,他在药庐中,另寻了一座炼丹炉,换做“虹鳟”,是二阶法器中的上品。 新的炼丹炉入手,他自是得熟识一番,掌心间炉火升腾,也当练习控火八法,耍得是忘乎时间。 丹道秘法沙琉璃,死中求活,化腐朽为神气的招数,陈生也没有忘记。 此次乾元龙虎大丹的炼制,极为重要,不能失败,真个出现意外,就得用这道秘法来挽救了。 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 乾元龙虎大丹的丹方,他反复的观看,揣摩着各种药理之间的变化。 有时,他会盘膝坐定下来,在脑海之中推演炼丹的种种细节,企图做到万无一失。 如此这般,竟是用了两年时间。 “乾元龙虎大丹之事,可有消息。” 程煜树等得心气焦躁,趁着一个和齐落交接事物的机会,终是问询出口了。 他知道的,即便耗费了大力气,在乾元龙虎大丹的灵草上,出了风头,表了心意,但在陈生的心中,终究是比齐落差了一筹的。 所以这等大事的筹划,他可能不知道,但齐落或许是知道的。 “周丹师说了,长老在参悟丹道,还不到炼丹的时候。” 齐落也没有得到陈生的指示,倒是无意听周列说过,陈生如今的状况,一心在炼丹房中,推演乾元龙虎大丹炼制时的种种细节。 毕竟,时间还充裕,距离九年的约定,还剩四年呢。 “周列?我有时,是真的羡慕他,能拜入长老的门下。” 如果说程煜树对齐落是有点不服输的,认为两人之间的差距,就在于当日萧道风以下犯上的那一嘴。 那么对于周列,他则是没法言说,还带着深深得羡慕的。 周列和陈生的师徒关系,天然的凌驾在他们一众下属的头上,根本无法与之争夺。 “整个药庐,谁都有这种感触。” 齐落深有感悟道。 这不是程煜树个人独有的心理,他也有,药庐之中极大部分的炼丹师也有。 但这确实是羡慕不来的。 “当初的一个善意,换来如今的局势,周家值了。” 程煜树的背后,是有修仙家族的,提起此事,他满是感慨,道:“那位周执事,眼光卓绝啊。” 就这么一件事,就足够周执事的灵位,在祠堂中享受第一等的香火了。 这无疑是修仙家族的子弟,最为钦佩的荣耀。 “不能这么算,周执事当年砸下了一生积攒的人脉,是真心帮衬长老的,才换来周家如今的兴旺。” 齐落有不同的看法,也辨别出了他和程煜树之间区别。 那就是齐落的功利心,比较浅薄,看待问题,更多的是从人心道义出发的。 没有这份真心,即便周执事帮衬了长老,也没有那般深厚的遗泽。 “只盼我等,也能让长老记挂在心。” 程煜树眸光变得悠远,也想要自家得到和周家那般的照拂,很是希冀。 从始至终。 两人都没有提及炼丹失败的事,他们乃至整个药庐,都对陈生有足够的信心。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四章 炼丹前 “周丹师,长老什么时候开炉炼丹?” “这次我们是否有机会从旁协助?” “真的什么消息都没有吗?” …… 药庐之中,几个炼丹师凑在了周列的身边,询问着乾元龙虎大丹炼制的时间。 顶尖的二阶丹药炼制过程,即便是看上一眼,也对他们有很大的启发,都不想错过。 “不知道,还没定下时间呢。” 周列满是无奈的道。 这两年来,不少炼丹师暗戳戳的,打听着开炉炼丹的具体时间,可他也是不知情,老师在静心推演,不能用杂事去叨扰。 “吱呀……” 这时,封闭的炼丹房打开了。 一道淡然温润的身影走出,他没有长久闭关的颓然,精气神旺盛,眸中有光,似能一下看到人心的深处。 之前一直追问炼丹事宜的炼丹师,此时反倒是寂静无声了,个个低垂着眉眼,朝陈生行了一礼,就去做事了。 他们对乾元龙虎大丹之事很上心,于是越发不想在这个时候,多做打岔。 若是被打上一个“浮躁”的印象,那就真的欲哭无泪了。 “老师。” 周列欣喜的凑了上去,他和陈生是师徒,没有旁人那么多的忌讳。 这也是药庐之中,诸多炼丹师艳羡周列的原因了,能跟这样一位前辈高人,毫无顾忌的相处,真个不枉此生了。 “他们烦你了。” 陈生心念一转,就知道了缘由,乾元龙虎大丹之事,不是涉及他一人,而是连带着整个药庐的。 众人挂念,也是正常。 “他们也是为药庐着想,为老师着想。” 周列虽说有时候,被这些人缠得烦了,但彼此之间的关系,还是不错的,不会乱说话。 “你给我传下去,后日将举行一场内部的炼丹比赛,前五的炼丹师,能够观看乾元龙虎大丹的炼制过程。” 陈生眸光悠远,当年炼制金液大丹时的事犹在眼前,感慨颇多,故生出了让药庐的炼丹师旁观的念头。 本来,他是想定个前三的,但想到齐落和程煜树两人,必然占有一席之地,剩下的一个名额,周列未必能稳妥的拿下。 这终究是他的徒弟,他心中有计较,给扩了两个名额。 “老师,可以着手炼制乾元龙虎大丹了?” 周列知晓陈生闭门不见外客,是在推演乾元龙虎大丹的细节,毕竟这等二阶顶尖的丹药,不是那么容易炼制的。 此番听到这么个决断,以他对老师的了解,该是十拿九稳了。 “没问题了。” 陈生点了点头,他采炼了两份二阶炼丹师的传承,结合自身的感悟,丹道技艺大有长进,炼制起乾元龙虎大丹,不会感到局促了。 随后,周列将消息传出,整个药庐的炼丹师都知道了,陈生将开炉炼制乾元龙虎大丹,并将举办一场内部的炼丹比赛,挑选前五人,观摩顶尖二阶丹药的炼制过程。 这个机会,没有炼丹师会拒绝,即便知道此生难能踏入二阶的领域,但只要在其中得到一丝的感悟,也是足以受用终生的。 君不见陈生长老当年,也是个一阶炼丹师,观摩了沈老炼制金液大丹后,丹道技艺才突飞猛进的,为之后二阶的道路,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两日后,药庐近乎封锁了,诸多的炼丹师聚在一片空旷地带上。 人员数量,已是远超沈老当年了。 随着炼丹师群体的扩大,药庐任职的竞争力激增,更高的标准深入人心。 他们手头上,都是有几把刷子的,不是易于之辈。 “也不知道我这一次,能不能杀出重围。” 穹林是药庐的一位炼丹师,名气不小,近期顿悟,自觉丹道技艺大有长进,是以对赛事抱有不小的期待。 他心中盘算着,齐落和程煜树是药庐双子星,惊艳绝世,周列是长老亲传,师承通天,还有两位实权大人物,丹道技艺也不可忽视,其余炼丹师中,难保不会出现两三个一鸣惊人的。 总之,这是一场龙争虎斗,他有机会,但根本没有太大的把握。 “我不知道能不能成为像长老那样的人,但我能做到接近他,追随他。” 穹林看着主持赛事的陈生,坐在那里,眉目温润,没有大人物的威严,但却很亲切,让人有种靠拢过去的魅力。 了解陈生的过往,这种感觉就会越发的强烈。 那是一个资质平平的人,逆袭走上药庐长老位置的。 如今的位高权重,都是能力的体现。 而且,药庐在这位的手上迅猛发展,成为了外门中的一个庞然大物。 他们这些炼丹师,很要面子,嘴上不说,但心里头,却是对其极为的崇敬。 “比赛规则,一局定输赢,从丹药的品阶、品质、炼制难度三个方面出发,挑选前五人,观摩乾元龙虎大丹的炼制。” 陈胜能够感受到,有许多炽热的眸光,落在他的身上,其中蕴含着崇敬、尊敬等情绪。 他笑了笑,没有刻意的去渲染众人的情绪,只是简简单单的,将这场赛事的规则,说了一遍。 “清楚了吗。” 末了,他看了看众人,有问题的可以在此时提出。 “清楚了!” 清晰的声音回荡在药庐上空。 一个个的炼丹师,心气高昂,这是药庐内部的一场比赛,参与者都是炼丹师,能够在其中脱颖而出,就露大脸了。 而且,能近距离的接触一位二阶炼丹师,观摩乾元龙虎大丹的炼制,都是他们无法拒绝的。 “一局定输赢,强者如云,我想要杀进前五,只能是兵行险着了。” 穹林心里头生出一股压力,如此之多的炼丹师同台竞技,想要冒头,太过的困难了。 他思虑着其中的关隘,首先稳妥是不行的,竞争太大了,保守意味着不出彩,直接就被淘汰了。 太过冒进,也是不成,可能一下就丧失了资格。 稳妥和冒进之间的平衡点,把控得当,才能体现一个优秀炼丹师的本事。 最终,他决定了,炼制一种一阶上品的丹药,唤作潇雨丹。 这种丹药,品阶算高的,但没有达到困难的程度。 不过技巧上,却是极端的严苛,讲究的是一个心细如发,稍微有一点差错,就是崩盘的局势。 “嗡……” 有人在思虑,有人已是开始了。 开炉炼丹的嗡鸣声不绝于耳,一个个的炼丹师,操控着丹火,将一种种的灵草,投入炼丹炉中,炼制中意的丹药。 “我也开始了。” 穹林点燃了炉火,炼丹炉稳稳的屹立在地面上,内里却是火势汹汹,将抛入的灵草,烧去了形体,将杂质炼化,留下了最为精粹的部分。 估摸着一刻半钟的功夫,灵草的提纯工作,总算是料理干净了。 接下来,是关于药理的融汇了,这是炼丹过程中,最为艰难的一步。 潇雨丹的药理交融,更是恐怖,丝丝缕缕的,像是在编织刺绣,需要极深的功夫。 “呼……” 穹林长呼一口气,上百种灵草药理的融汇,想想就一阵的眩晕。 不过,当真正开始后,他的心神,反而陷入了一片宁静的状态中,外界的声音都被自动的忽视,沉浸在自身的世界中。 他的精气意志,只存在一个目标,那就是炼制成潇雨丹。 炉内天地中,潇雨丹的药理,一点点的交织缭绕,朝着最完美的程度进发。 “轰” 赛事到了后半段,已经出现了炸炉的现象了。 却是有些炼丹师,挑战了过高的丹药品阶,超出了自身的掌控,导致药理发生碰撞,终是失控了。 受其影响,又有几位炼丹师炸炉了,轰隆几声,着实是骇得许多炼丹师心里头直打鼓。 好在,这只是一个小插曲,更多的炼丹师不会被影响到。 慢慢的。 “嗡……” 有一位炼丹师的丹药炼成了,他初时欣喜,之后却变得有些的哀叹,原来是炼制的丹药品阶低了。 此种情绪,不一而足,很多人都在后悔太保守了,导致作品太平庸,没有竞争力。 也有炼丹失败的炼丹师,后悔心太大了,炼制了超越自身能力品阶的丹药,导致连比拼的机会都没有。 “我……太厉害了。” 穹林没有上述炼丹师的烦恼,他完美的把握住了其中的平衡,算得上是一位优秀的炼丹师。 当他从宁静的心神状态中退出时,潇雨丹已是炼制完成,落定在炉内天地中,寂静无声,却是流转着玄妙的气韵。 他将潇雨丹取出,放在手上,一阵端详,越看越是欣喜,此丹算是他炼丹生涯中的一个高峰了。 以此来作为比赛的作品,真个失败了,那么他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又隔了半个时辰。 极大多数的炼丹师,已是熄炉了,只剩下几人在苦苦的死撑。 “时间到了,还未炼制出丹药的炼丹师,通通判为不合格,其余的一个个的排好队,由我这里来评分。” 陈生看了看时间,直接判定了超时的炼丹师淘汰,得了几声轻微的哀叹。 实际上,这几位炼丹师也知晓没甚机会了,但还是想顽强的争取下。 如今被利落的扫下,心中一落,倒是谈不上太大的失望。 那些个全须全尾将丹药炼好的炼丹师,一个个的,排起了长龙,不见一丝的嘈杂。 “一阶上品丹药,圆满无暇,技艺高超,可得十分。” 陈生一连打了几个低分的。 这次看到了丹药,心中赞叹一声,抬头上望,发现是齐落,更是觉得没有问题。 齐落炼制的这颗“玄明丹”,堪称完美,没有需要注意得了。 这些年,齐落的炼丹技艺果是半点没有落下。 “长老,请点评。” 轮到程煜树了,他恭恭敬敬的,将炼制的“海朝丹”拿了出来,放在案桌上,让陈生来点评。 这是一位天赋跟齐落并肩的炼丹师,陈生心中有数,想到这么些年来,这位“服管教”的做法,顿时有些的乐呵。 “一阶上品丹药,圆满无暇,技艺高超,可得十分。” 陈生按实说道。 程煜树很高兴,陈生公平公正的态度,让他心中放宽了很多。 当年萧道风之事,不仅陈生心头有刺,他的心头同样也有,每每想来,就一阵的揪心。 所幸他靠着服帖,还有奋勇效力,一点点挽回了印象。 “长老,一阶上品丹药黄桑丹。” 何止是被陈生倚重的炼丹师之一,和齐落等人,被尊为药庐之中的五大人物。 他是从底层中爬上来的,对陈生极为的敬重,没有向上攀爬的途径,他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无法出头的。 “不错,略有瑕疵,技艺高超,可得九分。” 陈生给了一个公允的评价,何止的丹术没有问题,但看出是有点焦急了,最后蕴养的时候,差了一点火候。 “长老,一阶上品丹药潇雨丹。” 排到穹林时,他突然没了之前的信心满满,药庐的人才太多了,想要冒头,必须极为的出色。 他有些怀疑自己了,当这个念头生出时,心境就越发的动荡。 “很好,略有瑕疵,技艺高超,可得九分。” 陈生看完了潇雨丹之后,深看了一眼面前的年轻炼丹师,如此繁复的技法,都能把控住,已是极见本事了。 “老师。” 周列将炼制的丹药上呈过去,面色殷勤,带点雀跃,不像是等着权威的点评,更像是弟子对老师的请教。 “一阶上品的丹药,提炼灵草的时候,不够细致,技艺上没问题,可得九分,还得努力。” 陈生指出了丹药上的不足之处,言语间带着一丝的责怪,这个问题,是可以避免的。 “弟子知错了。” 周列讪笑道。 他初炼丹药时,心中有杂念,导致了一株灵草的提炼出了差错,后续进入了状态,就无有错漏了。 “丹药有瑕疵,可得七分。” “杂念太多,都体现在丹药上来,可得七分。” “炼丹技艺不错,控火方面差了一点,得多练。” …… 陈生一一对药庐的炼丹师,进行点评,也指出了他们炼丹上的一些问题。 不过,总体而言,还是可以看出药庐的炼丹师水平都是很高的,大体保持在七八分之间,丹道的修养很高。 如此过去了两个多时辰,才算是收尾干净了。 “前五人选已是出来了,念到名字的,明日巳时龙行殿中炼丹房相聚。” 陈生为众人定了个高低上下,由齐落、程煜树、周列、何止、穹林拔得头筹,有了观摩乾元龙虎大丹炼制的机会。 这个决定,没有炼丹师不服气,他们是盯着结果出来的,五人炼出的丹药,确实出彩。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五章 乾元龙虎大丹 翌日,巳时。 龙行殿中静悄悄的,无关人员都被禁止入内,而周列等人,却是早早的在炼丹房中等待了。 “诸位,穹某有礼了。” 陈生还未到,穹林跟眼前四人交谈起来,很是客气。 他们一个个的,不是药庐的实权人物,就是和陈生长老有极大关系的人。 在场就他的背景最白了。 “昨日老图可是郁闷怀了,直叹杀出了强人,将他杀翻了。” 何止在笑,口中的老图是他的死党,药庐真正的实权人物,但在此次丹道比赛上,却是行差踏错,被摘除了出去。 来时,他还特地去看了一下,图丹师整个人到现在,还是郁闷得自闭的模样。 “我就是运气好点而已。” 虽是玩笑话,但穹林还是极为的谦逊,知晓一时的胜利不算什么,药庐中有些前辈,猛得吓人,不是能轻视的。 “那我们也都是运气。” 听到穹林这般说,跟他同列的四个人,都是笑了。 “你们可不是。” 穹林也笑了,讪讪的,这几位太过的和善了,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彼此的位阶还是有差距的,有些玩笑,他人能开,他却得保持一定的谦恭。 蓦然。 炼丹房中,一下寂静,五人的眸光自然而然的,朝着来人看了过去,带着深深的崇敬之色。 “都来了……” 陈生平静道。 “长老!” 五人纷纷见礼,即便是周列,在这种场合,也做足了礼数,不想让老师的威严,有丁点的折损。 “你们都是药庐中优秀的炼丹师,今日我为你们演示二阶炼丹师的手段,来日也希冀伱们能跟上,踏入此道。” 陈生神色间,隐隐透着一股殷切之意,他是真的希望药庐之中,有人能跟上他的脚步。 那么,在他执掌药庐的这个阶段,就不会太过的孤寂和冷清了。 见过的人越多,就越没了最初的感觉,还是故人好。 “我们会永远追随在长老的身后!” 五人报以回应,说出了心里话,意外而又契合,像是排练过的一般。 除却了周列以外,齐落等人才发现,陈生是上司,但也能当做长辈,一个长久追随的前辈。 “这就是心胸和格局吗。” 程煜树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人格魅力,即便他积极向着陈生靠拢,但那更多的是利益的考量。 他以前不懂齐落等人,为何总是抱着一份烂漫的情怀,对药庐那般的投情。 现在却是有些理解了。 “嗡……” 陈生将虹鳟炉落定,器物上流转着一层红霞宝光,炉火点燃,像是鱼游入水般,迅疾在炉内天地大放光亮,带着一股柔顺之意。 经过长久的锤炼,他和虹鳟炉已经极为的契合了,心念一动,一种种的灵草相继投入。 很快的,两三个呼吸间,就有一株灵草被料理干净,化作了干净澄澈的药液,沉浮在火焰上空,先放置着。 下一刻,又有一株灵草被熔炼完成,放置一旁。 如此循环,简洁利落到了极点。 炉内天地分了两层,一层是火焰在炙烤着灵草,一层是繁复如星辰悬挂在天的澄澈药液。 “原以为我的控火之法,已是极为强悍了,现在才知天外有天。” 穹林的精神力,小心翼翼的,探在炼丹炉的炉盖上,观看着内里的炼丹,只觉妙到巅毫,陈生对火候的掌控,太过的恐怖了。 没有一丝的差错,处在炼化灵草最为完美的极限状态,叫得人心神摇曳,无法自持。 这种情况,持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这是……不应该啊……” 穹林被突然紊乱的炉火,惊得从沉浸的状态中退出,他看到了炉内天地的温度,蓦的一变,导致了一株灵草被烧得面目全非。 继而,丹火燥气上冲而起,顶上密密麻麻的灵草药液,也遭受了冲击。 澄澈的模样已是消失了,带上了一丝的浊气,微微发着焦黄的韵味。 局势瞬间从完好,到紊乱,再到糜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像是一片宇宙星海,突然间一颗星辰偏离了轨迹,扰乱了磁场运转,然后一颗颗的星辰,彻底的脱离了轨迹,相互干扰,即将天崩地裂了一样。 这种惊变,骇得穹林心神震动,齐落等人,一个个的,都有种天昏地暗的感觉。 它们想不出,怎么顷刻间就变成这样的局面了。 要失败了吗? “就是这样!” 陈生的心境平稳如水,炉内天地的变化,是他刻意为之的。 他闭关两年,采炼两位二阶炼丹师的传承,印证己身,专研丹道技艺,尤其是掌控的一门丹道秘法,已不是刚入二阶时的生疏了。 “沙琉璃。” 眼前着情况差不多了,再是行将差错下去,就是覆水难收,他运转丹道秘法,五指如琉璃璀璨,弹拂在虹鳟炉上。 一道道的金色波纹,在炉内天地略过,扫过诸般焦黄的灵草药液,似是春风过后万物复苏般,蔫蔫的灵草药液,焕发出了无比旺盛的生机,竟是比初时最好的模样,还要强上三分。 “呼……” 五位药庐的优秀炼丹师,呆愣当场,一张一弛中,有种窒息的压迫感。 乾元龙虎大丹的炼制过程,极为惊险,但又有一种生生不息的造化韵味在其中,值得咂味。 “世上竟有此等秘术妙法。” 穹林长叹一声,算是长见识了,丹道秘法神秘莫测,少有炼丹师能够掌控,今日一见,让他一辈子都难以忘怀。 “长老的丹道技艺,已是达到这种程度了吗。” 程煜树深切的知道,即便有秘法在身,没有合乎天人的技艺,也是失败的下场。 陈生敢这般操作,心境和能力缺一不可,远不是此时的自己,能够揣摩的。 “呼……” 陈生一心炼丹,不受外界的干扰,他心念起动,丹火变动,一种种澄澈晶莹的灵草药液,微微散发着烟气,像是在交织一个梦境般,包罗万千。 药理的交融开始了。 两种,或是几种药理在相互纠缠,凝聚成全新的灵韵,再是不断的和身旁的药理进行交融,一直延续下去,不曾停歇。 炉内天地很是寂静,却是闪烁着绚烂多彩的光辉,上千种药理的交织中,孕育着乾元龙虎大丹。 “药理之道,已经让长老琢磨透了。” 何止心头震撼,乾元龙虎大丹的药理,繁复众多,陈生的处理却是很灵活,没有按照死板的方式去交融。 随机应变,上合天意。 这种药理的交融之法,能够炼制出品质上佳的丹药,但其中心力的推演,却是极为恐怖的。 炼丹师本人,也得拥有极为广博的知识面,洞察药理的根本,才能做到得心应手。 “原来还能这样啊。” 穹林学到了很多,一些看似毫不相关的药理,陈生从另外的角度,一并糅杂了,焕发出了强大的生机。 他觉得这一趟很值,真正的学到了东西,足够往后几十年消化了。 “嗡……” 炼丹炉中,火焰不熄,足足烧了一天多。 诸般药理,尽数交融。 因为陈生操控得当的原因,灵草的损耗大降,丹道本源溢出,欲要化作第二颗乾元龙虎大丹,却是不成,差了半数,做烟霞状,一阵打转。 “这是我的机缘了。” 陈生神色平静的,打出一道法力,将多出的半颗乾元龙虎大丹,封存虹鳟炉中,另做搁置。 下一刻。 “呼” 虹鳟炉中,圆满无暇的乾元龙虎大丹,微微一颤,璀璨的光华直冲云霄,映照在药庐的上空,引得十方瞩目。 再是炼丹炉中,跑出一股雄浑的丹气,化作龙虎,一白一红,盘踞在龙行殿之上,一阵游走,隔了十几个呼吸,方才散去。 “丹成龙虎,药庐的大药炼成了!” “了不得,这等二阶顶尖的丹药都能炼成,那位的炼丹技艺,在二阶丹道路上,已是走到尽头了。” “药庐威势,一涨再涨啊。” 清光冲霄,龙虎异象,但凡知晓今日药庐筹谋的修仙者,都知道药庐长老将乾元龙虎大丹给炼制出来了。 九年期限,三年筹药,二年养神,一朝功成,足足提前了四年,将仙宗大事给做成了。 “老头子,真的老了。” 白玉峰上,玉袍洒脱的浮云子,望着药庐的方向,欣慰大笑,却也感叹年华的逝去,一代新人换旧人。 他这个老头子,已经很少能给陈生这个年轻人帮衬了。 “竟真的让他做成了。” 内门炼药堂的人好,神色复杂,当初他们将这个将烫手山芋扔给药庐,是存了个心思,让那边难堪的。 不想,今日药庐做成了,连他们都没有十足把握做成的事,反过来给自己难堪了。 过后,广秀仙宗内外之别,将会模糊不少,药庐有此人物坐镇,注定强盛。 “哈哈哈……” 主峰上,传出一道笑声,让得门外的侍从很是奇异,这位少年宗主自继位后,威严深厚,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的开怀。 …… “恭贺长老,炼成乾元龙虎大丹。” 陈生走出了炼丹房,龙行殿前堆满了炼丹师,都是被龙虎异象吸引过来的。 他们的神色都很激动,药庐炼出乾元龙虎大丹,代表陈生的炼丹技艺,已是二阶顶尖层次了, 有此人物坐镇,他们走去外头,腰杆子也能挺得笔直。 “没甚大事,散了吧。” 陈生的情绪在乾元龙虎大丹炼制成功的那一瞬,波动了一下,就转回平静了。 这是里程碑式的进展,但不是他的巅峰,往后还有好多次的成功,不用大惊小怪的。 “那可是二阶顶尖的丹药啊。” 在场诸人怔然,那可是二阶顶尖的乾元龙虎大丹,他们以为陈生会一样激动不已的,但对方却是表现得很淡然。 这种心境,让他们暗暗佩服,并坚定的学习。 “长老本身就是很低调的人,是我们要淡定点,不能让外界以为我药庐浮躁了。” “浮躁?没看见,但你嘴角咧得很大。” “别管我,就是突然很想大笑。” 散开之后,药庐的炼丹师们,终究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将心情都写在了脸上。 有这样的一位长老,他们很安心,前途和荣耀,都在前方,只要往前冲就好了。 炼成乾元龙虎大丹,这件事的影响太大了。 打发了药庐的炼丹师,陈生还是不得安生,广秀仙宗外门内门,一个个的道脉,都拿着贺礼向他祝贺。 这个场面,比他晋升筑基境,迈入二阶炼丹师之时,还要疯狂。 初入二阶,还有二阶顶尖,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层次。 前者在边地中,虽然稀少,但还是能找寻到的,后者却是代表着边地丹道的顶峰,已经能稍稍触碰到三阶领域的一些东西了。 如这次炼制的乾元龙虎大丹,内里就蕴含着一丝的不朽金丹之气,能帮助冲击金丹境的修士,撕开一角境界瓶颈,端的是玄妙无比。 “这是第几波人马了?” 陈生炼制乾元龙虎大丹时,耗费了不少的心神,归家之后,自去歇息了,将后续事情,都交由绿珠去处理。 “第八队人马了。” 绿珠手上,挂满了各色的贺礼,很多都是价值不菲的灵草,再低档的,都是外界称得上珍品的。 显然,各大道脉的管事的,分寸把握得很好,没有闹出笑话来。 “记录在册,往后寻个机会返回去。” 陈生有想过将送礼之人,尽数给打发回去,但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坐在药庐长老的位置上,不仅代表着一个人,身后还有药庐一群炼丹师,得为他们考量。 这些贺礼,都是内门外门的善意。 若是拒了,今后药庐跟各大道脉的相处,就会别扭起来。 他是不惧,但关系不好了,有些简单的事,就又会变得复杂起来。 眼下看似复杂的事情,反而不复杂了。 “你百岁筑基时,那一批的名单,还没有还干净,加上现在这一批,越堆越多了。” 绿珠苦笑,她做事很细致和认真,不喜拖拉,别的事情,都是全须全尾的。 唯独药庐的人情方面,被死死的掐着了,总是留个尾巴,还添新债,极为难办。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六章 说不清的 迎来往送,甚是喧嚣。 “涛山峰送上一对二阶紫金参,一口二阶法器流星锤。” 一个老人,轻车熟路的,来到了药庐,出手阔绰,极见诚意。 “穆长老?不用这般隆重吧。” 绿珠是认得这位老人的,她和陈生,曾是骑鹤下四九城,那一双白鹤,就是穆如风赠予的。 以此为开端,药庐和穆如风的道脉,也是熟识,多年下来,有了交情。 既是熟识,大可不必捎上重礼。 “要的!” 穆如风摆了摆手,洒脱自然,道:“许久不见陈长老了,好生想念,不知是否能当面叙旧。” 左右不过是一些外物,若是能得陈生的青睐,不知有多少人愿意供奉呢。 “自然可以。” 穆如风是跟药庐有交情的人,绿珠知道陈生最是念旧,只要有故人来拜访,都不会拒之门外。 当即,她领着穆如风,直往龙行殿庭院而去。 “穆长老,可是又要照拂你家穆通了。” 陈生抬眼,就看到了穆如风的身影,眼眸中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两人之间,没有大的牵挂,但有穆通作为交点,相处起来也是和睦。 大概算来,是半个自家人吧。 “没有的事,就是过来叙旧的,想来我们也有二十五年的交情了,时间过得真快。” 穆如风是有这样的小心思,但更多的,还真是来恭贺陈生的,证就了二阶顶尖炼丹师的位阶,一跃成为边地炼丹师的顶峰。 自此,这位只要不做出背叛仙宗的事,地位稳固,没人能够撼动。 “穆通那小子,炼丹技艺虽不在药庐顶尖的层次,但足以在药庐中立足。” 提及穆通,陈生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小胖墩的身影,有点憨憨的,但做事认真,有一股朝气。 和周列一样,穆通参加过外门大比后,定住了心神,自此专研丹道,终是有所成就。 这二十五年来,药庐人员职务的变迁,都有穆通的名字,他走得很顺,三度升迁,稳稳的在药庐中,占据着一席之地。 “也是陈长老照拂的缘故。” 穆如风是内门长老,知晓道脉内的一些勾当,谈不上光明磊落,有时一个不慎,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他的孙子穆通,为人不够机灵,在药庐之中,能够顺风顺水,定然是有陈生的照拂在其中的。 “不,那是他自己的本事。” 陈生摇头,他制定的药庐规矩,不会特意为一个人破例。 穆通为人,或是不够的机变,但能守得住心中道义,更是专研丹道,孜孜不倦的。 这样的人,别处不敢说,但在现今的药庐中,绝不会被埋没和忽视的。 “此事我心中有一杆秤,绝不会出错的。” 穆如风却不这样认为,固执己见,穆通一路走来,顺风顺雨的,就是明证。 甚至,他还颇为陈生这种心照不宣的行为而感动,是个体面人,照顾了穆通的感受。 “呵……” 陈生不知所言了。 穆如风对他的误会太大了。 自那一对灵鹤后,外门大比之事,还有穆通的正常升迁,通通都认为是“照顾”。 可他,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不管如何,穆如风是开怀大笑离去的。 又到了月初。 陈生依照着旧例,来到偏殿,眉眼却是微微的挑起,只见案牍上的文书密密麻麻的,比之上一个月,厚上了五六倍不止。 “怎的凭空多出这么多的文书。” 他疑惑不解,坐上正位,随手拿了一份文书,很快放在,再是拿起另外一份,如此三四次,终是露出了恍然大悟之色。 “养心峰恭贺陈长老连成乾元龙虎大丹,日后有合作的机会,万万不要相忘。” “药庐在陈长老的手上,鼎盛威严,长冥峰在此拜上。” “执法殿中人多是厮杀,若是陈长老炼制出高品阶的疗伤丹药,不要忘了兄弟们。” …… 案牍上激增的文书,不是事情多了五六倍,而是各大道脉的人,或是执事,或是长老等,通过各方的途径,呈送上来的贺词。 “明面上叨扰,文书上也要叨扰,这些人……” 陈生有些的无语,旁人或是喜欢被众星拱月的氛围,他却是不喜,只想安安稳稳的,走这条修仙路。 杂事和繁琐人情,都是虚幻的。 可他没法彻底的超脱出去,只能稍稍的克制,尽量不牵扯进去。 “涂峰和药庐争夺一条矿脉,已有死伤。” 突然的,一份正经的文书,映入陈生的眼帘,他眉眼一挑,竟是有些的肃杀。 上面记载的是一条新出的矿脉,同时被药庐和涂峰发现,两方没有谈拢,于是大打出手。 药庐这方,一名炼丹师受了轻伤,两名炼丹学徒重伤,更有十几个奴仆直接被打杀了。 “涂峰长老,两家的矛盾不能再扩大了,有理无理,你来裁定。” 陈生言辞得体,写给涂峰的文书,却是一派的金戈铁马,笔锋犀利,似有一道道的剑气,直欲飞起。 药庐自有规章制度,该争的,不该争的,都有章程。 既然争了,那么错的,就是涂峰了。 涂峰。 “你怎么看?” 涂峰长老招来了刑名,将药庐的文书给他看,并让对方发表自身的意见。 “由我们来裁定?说得好听,这种利益纠葛是能说清楚的吗。” 刑名看得很清楚,一条无主的矿脉,价值不菲,谁都想掌控在手,双方意见不合,起了争执,再是大打出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见了血,积了火气,可就不是嘴皮子能够说清的了。 “是啊,说不清的,旁人只会觉得赢的一方强势。” 涂峰长老略微点头,认可刑名的说辞,两个道脉的争锋,也体现了强弱之分。 岂有强的道脉向弱的道脉讲理,再是赔礼的。 “那我派遣些人,镇守鸦云矿,免得药庐增援,将我们欺负了。” 刑名眼底中,略过一丝的喜色,当年他和陈生争夺药庐长老的位置,半路被执法殿的人跳了,倒在了阴谋下。 如今,能为陈生添堵,心里头自是高兴。 “免了,伱下去吧。” 涂峰长老将手一摆,驳了刑名的念想,让其退下。 “峰主?” 刑名脑袋一下转不过来,有些不解,甚至怀疑是不是出现了幻听,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说辞。 “此事,不用你来管了。” 涂峰长老的眸光,盯着刑名,从中流露出来的情绪,极是认真。 “是……,弟子知晓的。” 刑名心头一震,似所有的小心思,都被看破了,低着头,不敢直视涂峰长老的眼神,几次想要开口,终是认下了。 “峰主,刑名师弟说得有道理,为什么……” 刑名走后,他的一个师兄同样不解,为什么长老舍弃了正确的方案而不用。 “有道理就是正确的?他刚才不也说了,利益纠葛是说不清的。” 涂峰长老站在山峰上,背对着门人弟子,眼神幽幽,道:“他和那陈生有矛盾,我不用他,这就是利益的考量。” 这话,似是解释,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样。 “药庐威风得让峰主也得让步了吗。” 那人明白了,说一千道一万,再是义正严词,也掩饰不了药庐势大,尤其是有陈生这个二阶顶尖炼丹师坐镇的情况下,涂峰不可能为了一条矿脉,死命强撑。 刑名心中有不该生出的心思,自是被舍弃了。 名都山。 从中破开了一条缝隙,很是深邃,但并不黑暗,天光照彻下去,反射出点点碎金的光芒。 山的阴阳,分了两派阵营,各自修筑了堡垒,构筑阵法,彼此争锋着。 “黄大人,跟这些炼丹师死磕,是不是不大好啊。” 左边的阵营中,涂峰的一位执事,苦着一张脸,没甚底气的,跟一位身躯魁梧,眉眼桀骜的中年男子商量着。 “你怕了!” 黄羡成斜眼,瞥了管事一下,毫不在乎的样子。 “那可是药庐的炼丹师,金贵得很。” 涂峰执事苦笑道。 炼丹师,自古就是尊贵的。 而药庐的炼丹师,更是尊贵,轻易不能去动手。 “上层有上层的考量,天塌下来高个子顶上去,你怕什么。” 黄羡成满脸的不在意,他是散修出身,天不怕地不怕的,更有刑名的私相授意在,底气十足。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仙宗修士,药庐炼丹师,他要打要骂,都随心意,自觉十分的威风。 “是是是,我杞人忧天。” 涂峰执事双眉一拧,几乎叠在一起了,但坳不过黄羡成,只得退下。 拳头大掌控者主导权,黄羡成筑基境的修士,他一个炼气境的小人物,哪里敢跳腾。 此时。 “呸,若不是我等不善战,早将那厮的头颅拧下来了。” 右边阵营中,两个专业为种植灵草的药庐修士,盯着对面,眼神极为的不善。 这么多年,他们还是第一次感觉到憋屈。 “名都山的文书,已到了长老的案牍上,他蹦跶不了多久的。” 文书中记载的,挂了彩的祁丹师,心中同样的不忿,但还是能冷静的主持大局。 他相信,药庐会给予他们最为公正的处理的。 “是啊,长老会处理好的。” 听他这么说,药庐的修士都安静了,神色期待,长老的援兵早些到来,将对面的臭鱼烂虾给横扫了。 这一点上,没有谁会怀疑! “黄羡成何在!” 日头正盛,天光一闪,虚空上浮现出一个穿着金色衣袍的青年修士,他神色淡漠,降临名都山,直呼一个人的名讳。 “我是!怎么不见刑名管事。” 黄羡成走出,觉察到一丝的不对劲,报出了刑名的名号。 他敢肆无忌惮,寻衅药庐,实是刑名给的勇气。 这位是涂峰的高层,手握重权,说话的分量很重,才敢去撩拨药庐。 “大胆贼子,你蛊惑涂峰门人,伤害药庐炼丹师,该杀。” 金袍修士大喝一声,虚空滚滚如雷霆轰鸣,却是肃杀之气席卷数十里之地,让得流云飞散,山石簌簌的往下落。 下一刻,他御使飞剑,似和天上的日光,熔炼为了一体,倏忽之间,转瞬不见。 “锵” 黄羡成心头直跳,似是大祸临头了一般,将身一转,左边臂膀上,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一口染血的飞剑,从他身边略过,只要慢上了一点,就是直接腰斩的下场。 “不,我要见刑名管事。” 满手的血,黄羡成好似不知,心头念转,哪里不知道,他成了乱斗中两家的牺牲品了,一个宣泄口,一个台阶。 这是不行的,他站队涂峰和药庐相斗,是为内部的争端,广秀仙宗不会大动干戈。 而他,若是被踢出了涂峰队列,那就是他寻衅药庐,得罪的是广秀仙宗。 这个结果,他承担不起。 真正的主使者,是刑名,那个家伙,必须得出头,才能将他从危险的位置摘出。 “不用了,他不会见你的。” 金袍修士冷笑,刑名是涂峰的嫡系,自然不会被牺牲,黄羡成这等人物,杂草似的,倒是无所谓。 “用我的时候捧起,不用我的时候就扔掉,世上哪有这种道理。” 黄羡成感受到了仙宗的孤傲,还有强势,想到自身的际遇,心头火起,桀骜跋扈的一面,彻底展露。 “杀!” 他眼中绽放着凶芒,仙宗修士有仙宗修士的活法,他们这些散修人物,也有自身的门路。 这事,他不掺和了,杀了眼前的上官,逃得性命,别处潇洒去。 爷不伺候了! 念头一变,黄羡成自觉天地广阔,任由驰骋。 他手上握住了一把霸剑,将其上举,冲天的剑意拔地而起,自身化地渊,托神山,直砸金袍修士而去。 “还敢逞凶!” 金袍修士神色淡漠,仙宗修士向来高傲,不是身份使然,而是来自于高人一等的底蕴。 他口中一吐,一口二阶法器飞出,是一方石玺,四四方方,往下一落,却是镇压住了四方天地,叫得黄羡成无处可逃。 再是,一个下压,黄羡成的脑壳上,顿时出现了一个窟窿,往上冒着白的红的,淹了命火。 “我恨啊,早知就将这性命卖给药庐了。” 他眼神涣散,临死之际,对刑名怨念满满,早知是个靠不住的货色,将性命卖给药庐,至少还能威风个几十年。 “涂峰都不要,我们要?” 祁丹师亲眼目睹了过全过程,知是药庐发力,让得涂峰来拨乱反正了。 他听见了这句话,嘀咕一声,药庐的人都是清清白白,这等桀骜跋扈的货色,真个不收。 “几位,事情解决了,这条鸦云矿从此便是药庐的了。” 闻言,金袍修士嘴角抽抽,终是压下了心中腹诽,对着药庐的人,行了一礼,转身就入了青冥。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七章 四年 白玉峰。 “有几个人,想跟你认识一下。” 浮云子盯着陈生看,如今眼前的这位,名望日隆,偏生的喜好宁静,让一些熟人,将关系都托到他这里来了。 “前辈说见,那就见。” 陈生淡笑道。 两人的关系深厚,浮云子都发话了,他不可能驳回的。 “见一下吧,都是我熟识的人。” 浮云子做了决定,却不是单纯的消耗陈生,而是有自身的考量。 他寿元无多了,想在死前,将一些故旧给陈生认识,算是定一个章程,让外界明白,陈生是得到他认可的人。 之后,陈生就能得到一批人脉资源了。 当然,到了陈生如今的地位,用处不是很大,但锦上添花,也是益处。 两人起身,在外门打转,来到了清海峰。 “此地峰主的境遇和你颇为相似,都是资质平庸,苦修多年,登上筑基境的,从一介凡人到一峰长老,实是难得。” 浮云子不急着进去,而是站在了门户前,向陈生说了一下此间主人的经历,很是坎坷,走走停停,几乎困死在炼气境,险之又险的,才登上了筑基境。 这等人,心志坚定,久经磨砺,是能长久相处的。 “期间还得有前辈的鼓励,才能坚持得下去。” 一道豪迈大气的声音,响彻云间,山峰上走下来一个中年男子,他身躯挺拔,精气神旺盛,如青松不屈,双眸带光,看到陈生,很是客气,道:“这位便是药庐长老吧,武某有礼了。” 陈生炼成乾元龙虎大丹,仙宗震动,求药之人络绎不绝,四方高人都希冀求得一份人缘。 他自然也不例外,搭了浮云子的线,终是见到了这位二阶顶尖的炼丹师。 “这是武风。” 浮云子介绍道。 “陈生。” 陈生神色平和,声音温润,如和煦阳光和涓涓流水,没有一丝的焦躁之气。 “陈长老的威名,如今广秀仙宗上下谁人不知啊。” 武风笑着回应,同时对陈生的性格,有了一定的认知。 在声势大涨之后,不骄不躁的,待人温润平和,此人绝对是个能深交的。 他结交之心,愈发热烈了,亲自引路,期间说些清海峰的趣闻,短短路程,走了小半刻钟,才到了歇脚的地方。 山石嶙峋,奇险之处立着一个亭子,似修筑在了云天之上。 陈生一阵观望,云气缭绕,山风清凉,连带着整个心胸都被打开了。 “哗啦啦……” 武风在云亭中,备了茶具,引来了一道山间的水流,用法力烧沸,就着茶叶,冲出三杯。 他先给了浮云子一杯,再是陈生一杯,最后一个留了一杯。 “这茶水极好。” 陈生将清冽的茶水端起,还未喝下,就闻到了一阵淡雅的香气,呡了一口,落在口中,似轻飘飘的云气般,倏忽一下,上冲心神。 当即,他精神一震,有种神清气爽的清明之意。 “请海峰中,有一眼灵泉,是他们一脉中的传承宝。” 浮云子显然不是第一次来此了,对清海峰的底蕴,极是了解。 “陈长老往后炼丹时,用得上灵水,倒是能来这里取上些许。” 武风知道丹道中的水炼之法,还有一些清心凝神的丹药,都是用得上灵水的。 清海峰一脉,没甚底蕴,就一口灵泉能结交四方了。 “那就先谢过了。” 陈生没有拒绝这种善意,一口应下。 “哈哈哈……” 一时间,宾主尽欢,不时有笑声传荡在云天之上。 没耽搁太多的时间,大概三两个时辰,浮云子就提出离开,别处访友去了。 …… “老夫除了在仙宗之内,人缘不错,在仙宗外头,也不乏故旧。” 出了清海峰,浮云子没再外门兜转下去,而是往边地而去。 他的仁厚,不仅给了仙宗的子弟,在外头遇见合脾气的,或是可堪造就的后生,都会结缘。 “前辈是修仙界中少有的善人。” 陈生对此感触颇深,他一个后学末进,初入仙道,兜比脸白的,没甚价值,浮云子依旧赐丹赐宝的。 这样的人,完全就是修仙界的一股清流。 “炼气时的拮据,心气上的消减,这些我也曾经历过。” 浮云子有自己的见解,并不为此得意,道:“我帮助过的人,没有五百,也有两百,能有所成就的,终归是少数,他们靠的,绝不是我的帮衬,而是自身的努力。” 仙宗入门考核中,有道心一项,绝不是摆设的。 心灵中潜藏着不可估量的力量,一旦打开,再是资质平庸的人,也能更改命数,逆天而行。 虽然这样的人很少,万中无一的,但总归是一个希望。 他看到有潜质的后辈,都会帮衬一把,或许那个人,就真的化茧成蝶了呢。 “或许,他们缺的,不是修炼资源,而是一点希望呢。” 陈生有不同的意见,浮云子的赠予,没有那么的富裕,但却像是一道光,照彻在一条黑暗的道路上。 前路显化,绝望的人有了心气,自然能走出困境了。 “到了。” 一阵闲散,两人腾挪了百里多地。 前方,有一座唤作“浓山”的山岳,绮丽风雅,地气澎湃,以应清气,透着一股名山大川的灵韵。 半山腰上,修葺着一处仙家洞府,上书“古蔺洞”。 “大烽道人,你让引荐的人我请来了。” 浮云子的姿态,和清海峰时一模一样,有种轻车熟路的,来到洞府前,简单的喊上了一句。 洞府中,老人和稚童对坐,阐述着一本道经上的知识。 “浮云子?药庐长老!” 授课中的大烽道人,被传呼之声打断思维,眉眼一挑,才听清话中真意,不快之色当即消去,化作了一抹喜色。 他托浮云子,认识陈生,是为了一桩私事。 本以为,怎么着都得等个一段时间,不想这么快就见了回应。 “两位贵客,快快请进。” 他起身出门,见到了两道身影,浮云子暂且不说,和他交情不浅,早是熟识了,眸光着重放在陈生的身上。 此人不骄不躁的,眼神温润,面上带着淡淡笑意,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刹那间,他心下大定,热情洋溢的,将两人请进了古蔺洞。 彼此落定,谈笑风生,说不出的平和。 “这个小家伙,就是伱选来继承衣钵的。” 浮云子的目光一定,落在不远处捧着道经诵读的稚童上,观其根骨,着实不错,是个能够继承道统的。 “叫两位……前辈。” 大烽道人点了点头,将稚童喊来,本想让小家伙叫师叔的,但还是没个厚脸皮,改做其它。 “前辈。” 稚童眼睛清澈如水,不吵不闹,很有礼貌,向着浮云子和陈生,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好,是个乖巧的。” 浮云子一片赞叹,他许是人老了,对这种小家伙,没甚抵抗力,笑得很开心,有种邻家爷爷的韵味。 “好孩子。” 陈生摸了摸稚童的脸颊,软嘟嘟的,微凉。 他想起了周璜小时候,也是一般的模样,越看越是欣喜。 “这孩子已是踏上修行之路了,但单纯炼气,进展缓慢,还得丹药来辅助。” 大烽道人提及小徒弟的修炼之路,有些担忧,道:“市面上流通的丹药,参差不齐,我有顾虑。” 培养一个衣钵传人,太过的耗费精力了,什么都要考量。 如各大仙坊的丹药,看似繁多,但泥沙俱下,真想挑些好的,也是艰辛。 “此事不难,你拿着我的名令,去往药庐麾下的产业,一阶的丹药都能满足,品质方面绝无问题。” 陈生已然明白了,大烽道人是有求于他,想在他这里,得一条稳定的购药渠道。 此事对他来说,真的不难,又有浮云子的默许,他当即表态,给了大烽道人一枚自身的名令。 有此信物,大烽道人在边地各处,都能得到想要的丹药。 “那太好了,此子日后但有所成就,也有陈长老的一份功劳。” 大烽道人攥紧名令,脸上流露出按捺不住的笑意,药庐的丹药品质,他是信得过的。 “谢过前辈了。” 稚童也知得了便宜,好生乖巧的道谢。 “可得好生修炼,不要辜负你师父的一番心血。” 浮云子笑着,但言语认真的,对着稚童说道。 大烽道人为了这一个弟子,着实是下了血本,虽不是仙宗的传承,但学得全了,也是不弱,足以自持潇洒了。 之后。 浮云子辞别大烽道人,带着陈生,再行访友。 这一趟,走了大半个月。 仙宗内外,边地各地,陈生跟随着浮云子,走了不少的地方。 陈生认识了不少的修仙者,有老有少,但都很出色,或是一方强者,或是有一技之长的高人。 有时候,浮云子和旧相识耳语,再是看向陈生,满眼欣慰,也不知说了什么,但后续是那人对陈生的态度,很是友好,不是装出来的,而是从心底里发出的。 做完这一切,浮云子的心情,有些惆怅,但更多的是轻松。 两人回转广秀仙宗,据陈生的了解,浮云子后来一直安居白玉峰,不曾下山了。 春秋轮转,草木枯荣,一茬茬的生,又一茬茬的灭,如此四次,算来是四个年头。 …… 四年经营,药庐更强盛了。 有一位二阶顶尖的炼丹师坐镇,即便是内门的炼药堂,也只能憋着不过线。 浮云子将自身的人脉,也陆续过渡给了陈生,有了庞大的家底,还有四处的人情,陈生在外门之中,拥有着极端恐怖的威势。 他没有太多的留恋权柄,将诸多事物,都分给了齐落等人去处理,自身把握住大方向。 更多的时间,他拿来修炼,陪伴绿珠,还有教导周列。 不,周列已是能独当一面,一阶药理上,已少见疑惑了。 却是周璜,长成了一个风姿俊秀的少年郎,也子承父业,炼气之余,开炉炼丹,每有疑窦,就跑来折腾师祖。 “师祖爷爷,我怎的炼不出极品凝气丹。” 周璜走来,身形挺拔,面色如玉,常人难以踏入的龙行殿,他随意走动,像极了一个高门贵公子。 而陈生,就是周璜的底气。 师父看重徒弟,但更喜爱的是徒孙。 有这份喜爱在,他先天上就比他人高一线,能够去做诸多想做的事情。 不过,他还是喜欢炼丹,大概是环境使然,还有从小熏陶造就出来的。。 “多磨砺个几年就成了。” 陈生笑笑,凝气丹炼制不难,但极品凝气丹,却是极难,代表着一阶顶尖炼丹师的水平。 依照他的推断,周璜想要炼制极品凝气丹,差不多得二三十年。 这已是极为优秀的程度了。 “那我到底缺了什么。” 周璜不死心,他的起点太高了,一阶灵草能够随意的挥霍,已经将炼丹技艺堆到一阶中等的行列了。 偶有升华,炼制个一阶上品的丹药,也是有的。 凝气丹这等丹药,入门时就能炼制,到了现在,品质还不怎么能提升得上去,着实不忿。 “都缺。” 陈生淡淡道。 年轻人,多经历些还是好的,尤其是周璜这等条件的人,难免有一丝的焦躁之气,得消磨掉了。 “师祖爷爷,你都不疼小周璜了。” 周璜耷拉了脸,一下从高门贵公子,降阶为萌宠形象,毫无形象包袱。 按他所想,在祖师爷爷这里,端着干什么,又没用,不如乖巧可爱一点,一定讨老人家喜欢。 “小崽子,好好说话。” 反正,周列是不喜欢的。 他一进门,就见到周璜这个样子,两眉一挑,手上痒痒的,想打人。 总感觉周璜走错了路线,做个天骄不香吗,非得让人埋汰。 “挺好的,有你少年时的模样。” 绿珠眉眼中,带着笑意,周列是她带大的,对于周璜,那更是直将孙子来养,很是宠溺。 “师娘……” 周列没脾气了,他对儿子严肃,但对老师和师娘,是打心底里尊重的,不敢有一丝的跳反。 “噗嗤……” 一道笑声,蓦的传出。 他看了过去,一张脸直接就黑了下去,却是周璜见到这一幕,面色憋得通红,终是没法忍住,笑出了声来。 然后,就是一阵父慈子孝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八章 青萍谷 一元峰。 一枝独秀,毓秀通天。 这是广秀仙宗的主峰,千百年不变,历代的仙宗掌教,就是居于此,法令传下,慑服天下的。 如今的这一代掌教,更是了不得,少年天骄,一生无败,早早的继承了法统,成为了边地最为尊贵人的之一。 拱卫一元峰的修士,眼眸落在那座大殿上,都有种深深的敬畏,还有敬服。 “嗖” 某一刻,大殿之上走出一人,他周身萦绕着淡薄雾气,一步步走来,凌虚御空,宛如天人,却是无人知晓,当面不知。 他不想让人看到,身处的位置越高,身上套着的羁绊就越多,随意的一个举动,都会被极尽的分析。 平常时节,他自是不在意,四方变动,存乎一心。 但他现在要去的地方,想见的人,很是珍惜,不想将多余的风波牵扯过去,是以悄然出行,不惹凡尘。 药庐,龙行殿。 “这是……” 周璜看到了一个人,年岁与他差不多的样子,身姿挺拔,脚步轻盈,似踏着清风流云而来,双眸中流转着湛湛神光,有种俯瞰人间的平淡。 他自诩是个人物了,但面对此人,竟有一丝自惭形秽的情绪。 “掌教?!” 周列和陈二狗有一面之缘,曾在药庐之中见过,但也是陌生,这等人物如云中真龙,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炼气境修士能够接触的。 “见过掌教!” 知是仙宗掌教入内,龙行殿中的诸人,都很慎重,不敢怠慢了礼数。 眼前之人,太过的惊艳绝世了,如天人下界,战败当世天骄后,克继大统,乃是这片地界上最有权势的人物之一。 他的传闻,至今依旧流传在边地之上,是一个传奇,是无数修仙者仰望的存在。 “二狗,你威严太大了,现在旁人见了你,都是敬着的。” 陈生看着陈二狗,发觉他又变了,虽然竭力收敛了威势,但双眸之中,神光湛湛,眉宇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韵味。 从少年天骄到少年宗主,他的一生,太过传奇,大势相加,养出一股莫测的威势。 “生哥,现在就你喊我二狗了。” 当今之世,只有陈生会这般喊他了,陈二狗没有感到被冒犯,而是有一种时光横移故人仍在的感动。 他有时候,觉得太孤寂了,屹立在一元峰上,茫茫天宇,孑然一身的。 道侣,他没那个心思。 道友,他心坚如铁,走得又急,恍惚间就将他人抛在了身后,没人能跟上他的脚步。 亲朋,他泥腿子出身,看遍冷暖,从来就不信。 唯有故旧了。 陈生是他心中的慰藉,让他在孤寂冰冷的修仙界,不至于感到绝对的孤寂。 “因为伱还是陈二狗,没变。” 陈生眼眸中,透着笑意,陈二狗有自身的骄傲,他也是有的。 唯有同道中人,他才愿一路青睐,相互慰藉。 陈二狗心中所想、所念,何尝又不是他的想法,他长生不死,故旧之中,唯有这个最初之友,是能够长伴的。 “掌教?二狗!” 大佬当面,还是广秀仙宗最为年轻的少年宗主,周璜没有离去,而是假意收拾花花草草的,在院中徘徊。 也没人注意到他,很是如意。 听到“二狗”之名时,他有些傻眼,堂堂的仙宗之主,竟是叫这么个名字。 而且,师祖爷爷就这样平静的喊了出来,毫不畏惧。 “还得是老师。” 周列倒是对此不意外,当年他听到的,也是这样的称呼,只能说岁月更改,两位一同进入仙宗、命运轨迹不同的少年,都没有改变,保持住了最初的情谊。 这种情况,实际上是特殊的。 随着权势地位的变化,环境变化,两个熟识的人,更多的是渐行渐远。 “大权在握是好,就是不要荒废了修为。” 陈生一个筑基境的修士,劝导起一个金丹境的修士来,看似怪异,但他没有一丝的扭捏。 即便陈二狗先行一步,但懈怠了,他依旧能后来居上,有这个心理在,他说起话来,自是一片坦荡。 “金丹不是我的终点,我想要走到仙路的尽头,不想白走了这趟修仙界。” 陈二狗同样没觉得有问题,他认陈生这个兄长,被劝导了,心里反而暖洋洋的。 修行上,他确实没有懈怠,继续奋勇向前,想要跳出边地这方天地,进军更为广袤的天地。 茫茫域外,无垠星河,才是他最终的征途。 “看到你道心依旧坚定,我就放心了。” 陈生大喜,陈二狗保持住这股心气,别的不敢说,修成元婴,绝对是板上钉钉。 那么,他至少有一个三千年的朋友,能够相互慰藉了。 “对了,在此说上一件事,乾元龙虎大丹是为青萍谷的恒余道人所炼,劳烦生哥走一趟了。” 正说着,陈二狗将话题扯到了青萍谷之上。 此事也是早就定计的,九年之期,陈生五年就做成了,等了四年,近期该提上日程了。 “可是有什么算计在其中。” 陈生不知边地大势,但他知道乾元龙虎大丹,珍贵无比,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就赠予他人的。 “青萍谷处于广秀仙宗边缘,又和琅琊仙宗接壤,位置特殊,我打算收下,作为琅琊仙宗扩张的屏障。” 陈二狗道出乾元龙虎大丹背后的谋划,说是贺礼,不如说是广秀仙宗的一个诚意,一个价码,将青萍谷绑在自家的战车上。 “青萍谷的意思呢?谁都不想头上套个枷锁吧。” 陈生说出了最为关键的问题,修仙者是最为追求自由的群体,不会想被束缚住的。 况且,青萍谷正处在强盛的时期,锐意进取,更不想被他人节制了。 “青萍谷会答应的。” 陈二狗肯定道。 边地五大仙宗为正统,即便是仙宗之下第一梯队的修仙宗门,也得受其节制,无有靠山,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因为阻碍了仙宗的道路被灭了。 青萍谷此时的处境,就很微妙,没择个仙宗依傍,绝对会被碾碎的。 从地理位置也能看出,青萍谷的开派祖师,最开始的时候,就是小打小闹的心思,不想着后辈这般的争气,将青萍谷发展了起来,反而落得个尴尬的处境。 “我明日就动身。” 陈生在药庐没领太多的职权,只握住族根本的部分,不算繁忙,随时就能抽身离去的。 …… 青萍谷在五里地开外,建有一座大型传送阵,连通四方广袤的天地,不时能看到天南海北的修仙者,借此而来,或是离去。 今日传送阵旁,早早来了一个少年人,他站在那里,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朝气,像是一轮正当其时的骄阳般,极为惹人注意。 “那是……青萍谷的赵蟒。” 有修仙者认出了少年,这是一个了不得天骄,年纪轻轻的,就修成了筑基,被指定为下一任青萍谷掌教。 青萍谷虽不是仙宗门户,但也是一个强盛的道统,能达到这个高度,已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了。 “哪位大人物要来,竟让他亲自来接。” 看赵蟒的架势,是在等人。 这不由得让周遭的修仙者,一阵猜测,结合恒余道人寿诞前的当口,不难看出,来了个不得了的大人物,让青萍谷派遣赵蟒来候。 “药庐长老陈生,二阶顶尖炼丹师,和广秀仙宗掌教关系莫逆。” 赵蟒眼神幽然,脑海中在想着事情,他确实是被宗主指派过来迎接一个大人物的。 这个人,无论哪一个身份,都会受到礼遇,但三个身份叠加起来,分量更重。 可以说此次青萍谷一半的命运,就握在了此人的手上,由不得他们不慎重。 “嗡……” 等了一段时间,眼前的大型传送阵,终是动了。 光华冲天,隐隐有种扭曲的时光的涟漪,是远距离传送才有的波动。 赵蟒知道是广秀仙宗那边的人过来了,瞪大了眼睛,然后看到了一道年轻的身影,缓缓走来,对方神色淡然,像是行走在岁月长河上般,气度俨然。 “四五万里之地,还是传送阵来得迅疾。” 陈生踏上传送阵,恍惚之间,已是现身在另外一方天地了。 他不禁发出感慨,境界低微时,再是高明的遁法,是比不得传送阵的,四五万里的路程,转瞬到达,很是便利。 “青萍谷赵蟒,见过前辈。” 赵蟒做足了礼节,姿态恭敬,两人虽是同等境界,但陈生另外的身份,却是死死的将他压住,难能有一丝的傲气。 “药庐长老?那位炼制出乾元龙虎大丹的二阶顶尖炼丹师。” “怪不得,这样的一尊人物,值得任何势力慎重对待了。” “广秀仙宗的高层,降临青萍谷,其中有怎样的深意呢。” “此事,不大简单。” 随着赵蟒的言语,众修才是明白了,来的竟是广秀仙宗的一位大人物,手握重权的。 一时间,众说纷纭,都在猜测着此事更深层次的缘由。 “青萍谷内,有哪些势力到了。” 陈生平静道。 “现今为止,来了一些和青萍谷有旧的修仙者,还有附近修仙道统的高层人员。” 闻言,赵蟒跟陈生掰扯着各家道脉的来人,这个声势,已是不小了,足以说明青萍谷确实强大。 “好。” 陈生明白了,琅琊仙宗的来使还没到,若是来了,赵蟒绝对会提及的。 恒余道人的寿诞,还有几日的光景,陈生被妥善的,安排在了一座上好的院子里,吃穿用度等一应俱全。 “和那位药庐长老的初次接触,你对他的印象怎么样。” 青萍谷某处隐秘之所,一个身影高大的中年男子,对陈生的到来极为上心。 他是青萍谷掌教,此次背负的压力不小,将影响整个宗门的前途未来,很是认真和慎重。 “淡然,心思缜密,很有仙宗长老的气度。” 赵蟒想了一下,对陈生的评价很高,虽是短暂的相处,但观人气度,还有精气神,就可以看出个大概。 “仙宗之人,果然都不是易于之辈。” 青萍谷掌教叹息一声,仙宗底蕴太过深厚了,陈生这等人,不在少数,真是让他们又羡又怕。 “此次真的要为青萍谷寻个靠山吗。” 赵蟒知道掌教因何而叹息,青萍谷好生发展着,无端的,却是招惹来麻烦,得寻个靠山,跟认个祖宗一样,实是难以开心得起来。 “大势如此,岂是能随我们意愿的。” 青萍谷掌教很理智,他们发展到了这个体量,已经无法被忽视了,不及时选择阵营的话,难以在两大仙宗的夹缝下生存。 他对着赵蟒吩咐,道:“这几日,你多和药庐长老接触,探探口风。” 陈生代表的是广秀仙宗,对方的意愿极为重要,有时简单的几句话,能够分析出很多东西。 况且,一位底蕴非凡的仙宗长老,见识广博,多多接触,也是好的。 “好。” 赵蟒默默的点了下头,退了出去。 此后两日,陈生院子里,多有出现赵蟒的身影。 随着陈生身份的传出,拜访他的人,也是极多。 他没有一概不见,虽是喜静,但此次出来代表的是仙宗的意志,太过的淡漠和高高在上,也是不行。 “耀心门黄慎,见过道友。” 黄慎有些惊喜,那么多的拜帖,都了无音信,他原以为跟其他人一样的,没有个回应的。 只是不大甘心,存了个念想,才投了一份拜帖,不想真个被接见了。 “能被大家的看重,我是高兴的,但分身乏术,只能随缘相看了。” 陈生指了指案桌上的拜帖,密密麻麻的,着实是多,一个仙宗长老,二阶顶尖的炼丹师,想认识的人太多了。 “道友天人之姿,观之如见丹道,大家都想沾些气运。” 黄慎是个妙人,着实会夸人,将陈生吹嘘得天上地上少有的,若是性子飘忽些,直接就晕乎乎了。 陈生笑笑,不觉得自身多么的厉害,边地多人杰,不能坐井观天。 “我得到了一张丹方,看起来很玄妙,但是缺了一角。” 黄慎是会投其所好的,而且手头上这张丹方,来历不小,是从某个秘境中挖出来的,只是时光荏苒,被岁月磨掉了一角,没得全乎。 “这是一张二阶的古丹方,幸好缺得不多,我推算下,给它补全了。” 陈生在二阶丹道的路上,已经走出很远了,看出这张丹方的玄妙,有种见猎心喜之意。 他和黄慎说上一声,眼中光华大放,心神沉浸了下去,推演全部的药理。 半个时辰后,他以指代笔,在丹方上,写下了三种灵草的名字。 “怠慢了。” 回过神来,陈生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歉意,精神专注下,时光飞快,不大能察觉得到。 “半个时辰,就能得到一张完整的丹方,这个买卖,不知多少人愿意做呢。” 黄慎大笑,陈生能够耗费时间来推演丹方,说明他的策略是正确的,开心还来不及呢,哪里会见怪。 他将古丹方收起,虽和陈生还是不大熟,但将这东西拿出,总归是能对着外人吹嘘一阵的。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五年,极盛 陈生接见了耀心门黄慎外,之后陆续的接待了两人。 然后…… 门庭一下冷落了下去,再无一人投递拜帖,似来了一只猛兽般,将跳腾的动物,都给震慑住了。 琅琊仙宗的人来了。 陈生了解到后,哑然一笑,这些人应该是感受到了什么,生怕牵扯进漩涡之中,被撕扯成碎末。 在局势不曾明朗前,不敢擅动了。 毕竟,青萍谷和恒余道人,一个寿诞,引来了两大仙宗大人物的恭贺,隆重到诡异了。 此前也有些消息传出,空穴不来风,得万分小心。 “前辈,不知有没有招待不周的地方,我让他们注意一些。” 赵蟒倒是一如既往的稳定,每日都会来陈生这边看望一下,大小事情,做得都很细致。 “挺好的,很清净。” 陈生笑笑,没有因为前几日门庭若市,骤然间门可罗雀而心态失衡。 他稳坐台前,淡看风云,透着几分的超然之意。 “那我陪前辈在青萍谷中逛逛。” 赵蟒暗暗佩服,这位心境超然,待人温和,是难能一见的道德前辈。 几日下来,他为陈生的为人处世所折服,再见对方一副不骄不躁的模样,心下起了一股敬重之意。 “行。” 陈生点了点头,困居一院,了解不到青萍谷的意思,还是要走出去,才能掌控到第一手的资料。 “我青萍谷,也是靠着丹药发家的。” 赵蟒懂些丹道药理,但不多,曾接触过这个行当,但最终还是走上了天骄之路。 青萍谷的传承,丹道占比不小,现任宗主的老师,青萍谷强盛的奠基人恒余道人,就是此道的高人。 “可有药园子?” 陈生眼眸中有光华亮起,发现了青萍谷和药庐的相同之处,这里的丹道氛围很好,恒余道人影响了青萍谷两代人。 “自然有,往这边来。” 赵蟒很自信,青萍谷的药园,规模不小,各种稀缺的灵草都有,经常有炼丹师前来求取灵草。 他们一些供奉和合作者,就是以灵草为纽带,缔结契约的。 一前一后,赵蟒领着陈生来到一座药园,矮小的篱笆连绵而去,构筑出一方幽静的天地。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都是灵草,花蕾吐着珠光,嫩芽似碧玉,透着郁郁葱葱之意。 地上,有一个老农,裤脚沾着泥土,挥舞着锄头,在翻地锄草,很是认真。 “这灵草种得极好。” 陈生是丹道大家,自有一套评判标准,站在外头,浅浅一看,就知灵草的根底了。 “怎么个好法。” 老农放下了锄头,擦了擦汗水,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他的眼神,很是深邃,有种看遍人情冷暖的通透。 “因地制宜,合乎灵草的生长环境。” 陈生在药庐东九区的时候,就看透了地底的玄妙,青萍谷药园的布局,采用的是同样的方法。 地下构筑着大阵,用来调节阴阳五行,梳理地气,极为不凡。 “可看出什么了。” 老农点了点头,因地制宜四字,道出了种植灵草的本质。 他将手上的锄头一挥,泥尘点点,极为简单的一个动作,却是透着一股落子点星的气韵。 依照老农的意思,赵蟒朝着药园看了几遍,根本看不出什么玄妙,就是长着诸多的灵草。 “黄慎那一张古丹方的药理,都在其中了。” 陈生在来到药园时,就知道了老农是个高人了,对方也没有隐藏,而是将底细坦荡的显露出来。 不过,这种坦荡,还是极为考究一个炼丹师的眼力的。 老农明显的,看过了黄慎那张古丹方,并将其中的药理,都推演通透了,更是在药园之上,将其全部展露了出来。 这种本事,极为不俗,已经有顶尖二阶炼丹师的水平了。 “为何用龟闽草,不用醒神花呢。” 老农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面色一正,满身的泥腿子气息,一下脱得干干净净,像是烂泥生出一朵白莲花般,优雅从容。 这一刻,他显露出了本色,风雅俊秀,虽置身泥地里,自有一股高洁气象。 “既是补全古丹方,就要从固定的框架出发,龟闽草最为合适,圆融而自然,醒神花虽也能用,但先天上终究存在着一丝的隔阂。 “除非在大框架上,再是修改一两种灵草,为醒神花让路。” 陈生知道,这是一位在丹道技艺上,不输于他的高人。 这是考验,也是论道。 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气定神闲的,将黄慎那张古丹方的药理,从头讲到尾,再是提及了龟闽草和醒神花。 “只是……” 末了,他意有所指,不单单是在讲灵草,也在讲大势和格局。 “醒神花终究是在边角之上,炼丹师是不会为他修改大局的。” 老农接续了下去,青萍谷是落在广秀仙宗范围内的,想要靠拢琅琊仙宗,本身就不符常理。 再有,青萍谷和琅琊仙宗麾下的一两个修仙道统有仇怨,根本不可调和,融入进去,只会适得其反。 如此,还不如老老实实归广秀仙宗节制呢。 “药庐长老深通药理,对时局的把握,也是深刻,老夫恒余,着实佩服。” 想清楚了这一点,他心下叹服,表明了身份,却是青萍谷的定海神针,一位丹道和修为都高绝的前辈高人。 “我和你,可称是同道中人。” 陈生面上,带着友好的笑意,话中真意有两层,一层是志同道合的炼丹师,还有一层,也可是同一阵营的道友。 “老夫蹉跎一生,终是见到道友了。” 恒余道人长叹一声,有怅然,但更多的释怀,青萍谷起起落落,几经动荡,也该是彻底安顿下来了。 陈生同样回了一礼,心中明白,恒余道人是决心靠拢向广秀仙宗了。 等待几日,恒余道人的寿诞,终是开了。 作为边地一流的仙家道统,祝寿之人繁复众多,或是聚众访友,或是想借此拓展人脉,或是和青萍谷商谈丹药合作事项。 人心驳杂,归于一处,化作了一片热闹的景象。 “逐梦宗来使,为恒余道人贺,送上一张二阶丹方。” “闫晨李家,为恒余道人贺,送上一口一阶顶尖的法器。” “散修朦月老道,为恒余道人贺,送上一对珍惜鱼种。” …… 一个个的仙家人物,入了会场,将贺礼给了迎宾门人,立时有邀名传唱之声传荡开来。 落定下来的各派高层,神色悠扬,看着各色的贺礼,大有大开眼界的感叹。 许多奇珍,是筑基境修士,都不曾看到过的,却是被当做贺礼给送了出去。 这不禁让他们感叹,恒余道人的面子,是真的大。 “广秀仙宗,为恒余道人贺,送上一枚乾元龙虎大丹。” 这时,随着陈生的入内,乾元龙虎大丹这份诚意,正式被青萍谷收下了。 “哗” 乾元龙虎大丹,二阶顶尖的丹药,蕴含着一丝不朽金丹之气,是少有的能够辅助修仙者冲击金丹境的丹药。 这般贵重之物,成了贺礼,归于恒余道人所有了。 在场的修仙者,往那丹药看去,金灿灿的,似金玉不朽,流转烟云气韵,演化龙虎,端的是不凡。 也有诸多的眸光,落在陈生的身上,眼神炽烈,传闻这枚乾元龙虎大丹,就是眼前的药庐长老所炼制。 这位的体量和能量,惊人无比,许多人都有结交的心思。 “琅琊仙宗的二阶法器,有些薄了。” 最后,所有人的眸光,都汇聚在了一人身上,那是一个英武的中年男子,穿着华丽的衣衫,坐在主桌上,如天上的星辰般璀璨。 这是琅琊仙宗的来使,给青萍谷的贺礼,是一口二阶法器,不能说不贵重,但和乾元龙虎大丹一比,却是逊色许多了。 “失算了。” 顾子君是带着任务前来的,收拢青萍谷,不为广秀仙宗所用。 只是,随着乾元龙虎大丹的送出,他感觉这个任务遥遥无期了,好似没有一点成功的机会。 “老夫在此谢过广秀仙宗的厚爱了。” 恒余道人直将乾元龙大丹拿了过来,放在案牍上,越看越是喜欢。 此丹贵重,但内里的丹道药理,还有诸多的炼丹手段,才是他看重的。 投其所好这一词,最能阐述道尽了。 “今日陈生长老来此,真是让青萍谷蓬荜生辉啊。” 青萍谷宗主站了起来,态度郑重,完全看不到一丝客套的样子,而是发自内心的感叹。 “青萍谷宗主,这不过是些许蝇头小利,不足为夸。” 顾子君觉得不妙,不能任由局势再这般发展下去了,及时发声,意有所指的。 “对啊,有些势力连一点蝇头小利都不肯付出,何况更大的好处呢。” “也不知二阶法器是怎样的,想来是十分稀罕的。” “哎,家大业大的,越是抠抠搜搜的。” 陈生哪里肯忍让,顾子君来得暗暗戳人,他也不直来直去,少有的做了两面阴阳人,言辞软绵绵的,却是藏着针。 毕竟,他此次代表的是广秀仙宗的脸面,得讲究点语言的艺术性。 “你……” 顾子君半生高高在上的,从来没被这么冷嘲热讽过,闻言气得心肝火气,直冲灵台,连思维都有些扭曲了。 “顾长老,我可不是说你,不要往心里去啊。” 陈生好心的提醒了一句,气大伤身,做人还是心平气和的好。 “给老头子一个面子,今日大家都要和气。” 恒余道人不好让顾子君发作,插了话,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若是琅琊仙宗来使在寿诞上大打出手,那传闻绝对是满天飞的。 “说得好,某些人不该说三道四的。” 陈生一脸的赞同,让得不少人偷笑,这位是真的会上眼药。 “趁着各位同道都在,我青萍谷在此说上一件大事,往后会与广秀仙宗多多亲近,日后有个什么冒昧的,还请见谅。” 青萍谷宗主知道接下来的话,是得罪人的,深深吸了口气,镇定心神,随后不再迟疑了,半空开的,表露了青萍谷的立场。 从今往后,他们将绑在广秀仙宗的战车上,冲锋驰骋了。 “唰唰唰” 话音一落,万千道明亮的眸光,朝着顾子君这个琅琊仙宗来使看了过去。 顾子君感觉暴露在了烈日之下,周遭毫无一处遮蔽的地方,将他的狼狈,照彻得纤毫毕现。 一瞬间,他心头的恼怒,尽数消退,眼神变得冰冷和沉寂,深深看了一眼陈生,还有青萍谷的众人,一个字都没说,直接拂袖而去。 在场的宾客看得心头一震,顾子君的不快,显露得淋漓尽致。 此行,对方不是代表着自己来的,而是琅琊仙宗的意志。 所有人都知道,此事没有完结,后续之事,才是最为可怕的,琅琊仙宗的脸面,不是轻易能拂去的。 “诸位,今日是个好日子,让我们举杯共饮。” 恒余道人端坐上位,面色平静,似不知众人心中所想,也好像没看到顾子君拂袖而去般。 他言语中,是敬众人一杯酒的,但举起却是对着陈生微微示意,直接一饮而尽。 “前辈雅量,我们怎么会扫兴呢。” 各派高层见到这一幕,心思电转,才知青萍谷掌舵人的果决和坚定,做了决定,就不再首鼠两端了。 既是投靠了广秀仙宗,直接就拒了琅琊仙宗,没有一丝的侥幸心理。 他们心下极是佩服,只要撑过了这一关,青萍谷的巅峰,将会在后头。 恒余道人的寿诞,安然落幕。 后续。 琅琊仙宗发作了,青萍谷这颗钉子,他们决心拔除,拟了一道莫须有的诏令,直接将青萍谷打为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战起,青萍谷抵挡得很艰辛。 边地为五大仙宗执掌,绝不是一句虚妄,仙宗之下的第一梯队,明显存在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陈生是促成此事的人,和恒余道人又是同道,他没有坐视不理,而是选择上书广秀仙宗,援助青萍谷。 陈二狗批了文书,让陈生全权处理,并随意调动物资和人员。 陈生结合事势,起草了《后勤和丹药补给》策略,尝试将药庐的力量,更深层的辐射出去。 策略上,讲究的是深耕做战,以点连线,构筑药庐情报网,随时应变。 具体实施,是派遣药庐的炼丹师,就地安札,修筑堡垒,种植灵草,做到自给自足,还有消化战利品,反哺堡垒,补给战斗人员。 恒余道人是炼丹师出身,对《后勤和丹药补给》的策略,极为感兴趣。 当即,从青萍谷实施下去。 前两年,药庐堡垒在发育阶段,青萍谷对抗琅琊仙宗的大势,还很艰难。 后三年,药庐堡垒完成了自给自足,将青萍谷拉上了高速有效的战斗路线,竟是拉胯了琅琊仙宗的攻势,最终奠定了胜利。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章 见衰,浮云子归去 这一年,陈生执掌药庐,以外门长老之尊,显赫于世,威望远超前人,达到一个极盛的巅峰。 在位期间,他厚待前辈,即便是如萧道风这等以下犯上的人,也给了一个体面的安置。 对于后辈,他尽心尽力,将一大批出身低微,但有真才实学的炼丹学徒,提拔到了炼丹师的位置上。 厚积薄发下,他善用齐落,重新构筑了药庐新的秩序,将基本盘扩大了几倍,更是完善了灵草渠道,将边地的灵草,源源不断的运往药庐,供应诸多炼丹师耗用。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断的增加药庐在外门的分量,让每一个药庐中人,都能感受到来自外界的尊重。 昔日的药庐十二殿,格局也发生了变化,几次翻修、扩建,达到了三十六之数。 储备人才,还有丹道的氛围,药庐已经远超了外门的范畴,直追内门炼药堂,气势如虹。 青萍谷和琅琊仙宗之战中,《后勤和丹药补给》的策略大放光彩,药庐出人出力,实践真知,深入战地修筑堡垒,深耕养战,打出了赫赫威风。 最终之战的荣耀,将药庐的影响力,辐射到了边地之上。 连带着药庐长老,他陈生的威望,也拔升到了一个恐怖的威势。 广秀仙宗内外有别,但掌控如此重权的长老,已经能够无视这份束缚了。 他毫无疑问的,是广秀仙宗的一号人物了,诏令一出,自有药庐这个庞然大物,运作发威,携带着滔天伟力,将阻碍冲破。 如此前程,陈生本该高兴的,但他此时心绪有些的低沉。 “浮云子前辈,病了……” 得知这个消息时,陈生心头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修仙者寒暑不侵,很难生病的,尤其是浮云子这等筑基境高人,内炼精气,外采灵机,精气神明如火炬长燃,烧灭诸般病灶。 如今病了,只有一个可能,浮云子体内生机自然干枯,已达天寿,失去了抵抗外界死气的能力,被侵蚀了。 他脑海中,念头万千,行动起来却是干脆利落,直上白玉峰,面见浮云子。 “你来了。” 白玉峰上,云雾缭绕,长有灵草和仙葩,灵兽走动,踏着宝光,似如天上的仙界。 只是,殿宇前站着的一个老人,满头华发,腰身佝偻,眼神中没甚光彩,让人明悟过来,此地终究是红尘人间,有生老病死之劫数。 “生机干涸,果然是寿数到头了。” 陈生一眼看穿了浮云子的情况,心下悲痛,脸上还要强撑笑意,道:“前辈如今的情况,该是静养才对。” 转瞬间,他脑海中不断的盘算,有什么丹药,是能为筑基境延寿的。 “不用安慰我,我早就不忌讳生死之事了。” 浮云子的内心,极为宁静,没有因为死亡之事而惊惧,能比凡人多活上两百年,他已是极为满足了。 “我手上有半颗乾元龙虎大丹,能为前辈延寿五年。” 陈生取出了虹鳟炉,内里封存着半颗乾元龙虎大丹,是上次炼丹时富裕的,想以此为老人延续五年寿命。 这不是专门延寿的丹药,但生机旺盛,服用之后,有了缓冲,他才能着手炼制别的延寿丹药。 “让老头子我吃了,那是浪费,你也不用专门为我炼制延寿的丹药,那样我会内疚的。” 浮云子摇头,他一生都在提携后辈,却从未想过让哪一个后辈提携,那样的话,太没有长者的风度了。 “前辈……” 陈生的情绪险些控制不住,收住低泣的尾音,道:“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他心中悲痛,这是一个可敬的长者,将死也不愿拖累后辈,要带着宁静,走入归墟。 既然无法强求长者留下,那么他想要做些事情,让浮云子没有后顾之忧。 “我这一生,坦坦荡荡,俯仰无愧于天,倒是没什么放不下的。” 浮云子眉宇间,萦绕着一股正气,修道多艰,他没有迷失方向,走入歧途,反而是坚定心意,修成了筑基修士。 后来,他执掌了白玉峰,做了道脉之主,也没有贪恋浮华,而是将心思都放在了后辈上,更不求回报。 历数一生,他堂堂正正,没有留下污点,也给世间留下了美好,没有遗憾了。 想了想,他还是将身后事,给陈生说了一下。 “我这一生,最得意的有两件事。” “一件是看你道心稳固,收入仙宗,现在看来,当日我真是慧眼。” “第二件事,就是将绿珠托付给伱,她是我最宠溺的弟子,能得幸福,我很高兴。” “我死后,绿珠名义上管控白玉峰,实际上是由你掌控,我的人脉资源,也全部给你,这一点我会趁着还在的时候,做最后的安排。” 浮云子对陈生很放心,他死后,看在他的面子上,陈生是不会放任白玉峰不管的。 人脉资源上,他上次跟陈生外出,已是率先跟老友们诉说心意了。 将归之时,他会再做一个强调,算是给陈生最后一点帮衬了。 “前辈,够了,你不用为我的事,多做安排的。” 陈生心中伤感无比,在最后的时光,浮云子心心念念的,竟是思索着将一生的人情人脉,都安然的过渡到他的身上。 这份心意,让他很温暖,但也很难受。 斯人已逝,外物再多又有何用。 “人情往来,若是荒废下去,过个几十年,就会归于尘土,我一生的奋斗,也将不负存在,这白玉峰和诸般人脉,你还是要给我看好的,算是我在世间留下的一点痕迹。” 浮云子开导着陈生,白玉峰的遗产,虽然比不得药庐,但也是一笔庞大的财富。 两相叠加,陈生在外门的权势,将达到一个高峰,不惧内门任何一个显赫道脉。 “我会保住白玉峰的传承,不让其断灭的。” 陈生知道,这是浮云子让他安心收下白玉峰的说辞,长者的一番心意,他不敢推辞,郑重的接了下来。 “如此,我就放心了,你回去吧,我另有事情要做。” 浮云子笑着点头,他感知到生机消逝,撑不了几天的,让陈生归去,自身也要与故旧后辈,做一个告别了。 陈生走后,浮云子走入了大殿书房中,心意如刀如笔,在玉符上留下文字,字字都是肺腑之言,叫人看着心生悸动。 “吾友大虎,修仙求长生,终究虚妄,我已到了油尽灯枯之时,不日将归复黄泉,临行之际,有些事情,得给你说个分明,药庐长老陈生,是我极为看重的后辈,日后他若有个难事,你万万得帮衬上一把,此间恩情,我是不能报了,只能日后黄泉地底相遇,再杯酒相谢了。” 思绪间,他想到了外出游历时,在荒山和大虎道人结识,两人都是不拘小节的真豪杰,杯酒谈笑,好不潇洒。 转瞬,身躯老迈,心是沧桑,再无一丝玉剑风流的少年朝气了。 叹息一声,他将玉符抛向虚空,化作一口金色小剑,传讯而去。 接下来,他没有停歇下来,思绪浮动,想到了很多人,当即拟起了第二封的书信。 “武风道友,我将归去,再不能给你提点什么了,长生路上,年华如水流过日夜不息,眨眼就过,你可得抓紧时间好生修炼。” “外门之中,药庐长老性情温和,为人厚道,你可与其好生来往,不要生了间隙,有我一份情谊在,你们两人可引为攻守同盟,不可胡乱算计错人了。” 浮云子第二个想到的是武风,一个外门的小辈,现今看起来英姿雄发的,当年也是困苦得不行,经常深入妖兽巢穴与天争命,弄得伤横累累的。 他还记得,初见之时,武风满身是血,但一双眼睛满是坚毅,和对命运的不屈,由此打动了他,一番提点,终是渡过了困境。 转瞬,他也没什么能帮衬得到对方的了,真是老了。 感叹中,这一道玉符化作飞剑,消失不见。 飞剑虹光照耀下,浮云子已是在书写第三封书信了。 “吾弟大烽,继承衣钵的徒弟,教导得怎么样了,是否缺了丹药,我手头上有些固本培元的,算来是用不上了,此行一并连带着信件捎带给你。” “你应该想到了,那次与你见面,是最后一面了,下次想要见面,就得到黄泉地底了,只盼那个时候,来得越晚越好。” “你徒弟的丹药,只管在药庐中取,没人会为难你,但有恩报恩,若是药庐执掌者陈生遇见个什么难事,你也不要视若不见,不然就叫人看笑话了。” 浮云子和大烽道人算是同代人,后者比他年轻三十岁,也是老了,才想着寻个衣钵传人,留下传承。 散修之路,更是艰难,一应修炼资源等,有时候买都买不到。 他将陈生介绍给大烽道人,未尝没有给老友留下一条后路的意思,不管用不用得到,总归是一份心意。 书房中,一道道的飞剑破空而去,从日头正盛,到黑寂寂的。 白发的老人在案首,心意如笔,挥洒心绪,唯恐被死亡追上,没能交代全乎了。 两日后。 绿珠走入了龙行殿,见了陈生,没有往日的笑靥如花,而是有一种难言的悲痛。 “相公。” 她的声音,透着一抹凄楚,像是一个没了家的小孩般,道:“老师,走了。” 就在今早,天光破晓时候,老人家在书房中,背靠椅子,释怀大笑,望着垂落天际的第一缕阳光,就此逝去。 “走了啊,原来筑基境的时间,也不长的啊。” 陈生心神一震,有种怅然若失之感,仿佛心头缺了一角,怎么也填补不了。 这种感觉,他很清楚,是离别的情绪。 外门的两位执事走的时候,他有过,药庐的三位炼丹老人走时,他也有过。 如今,他又有同样的感触了。 才恍惚发觉,原来炼气境和筑基境的差距,小得可怜,短暂寿元,转瞬而过,化作了一具冰冷的尸身,藏身棺椁,长埋黄土下,就此永远的不见了。 “前辈走前,有说什么吗?” 陈生强忍住悲痛,他是晚辈,一个活着的人,要为死去的长辈,将身后事给安置好,让老人家走得心安。 “老师死前,写完了最后一封信,含笑而去,什么都没说。” “哈……” 陈生笑了一声,难掩悲怆和酸楚,那些书信,都是为他写的,为的是继承老人家的人脉遗产。 他真有幸,能得一个长者这般的看重。 白玉峰。 这本是一片安静祥和之地,有浮云子坐镇,四方都得卖个面子,不会多做的纠缠。 今日,却是笼罩在一片悲戚之中,门中的弟子都归来了,聚拢在一起,跪守在灵堂前,低低的抽泣着。 一方面,是为一个长者的离去而伤心,另一方面,也有顶梁柱倒塌带来的无措,心神慌乱,自顾自怜的。 哒! 脚步声传来。 众人看去,一道年轻的身影大步而来,他穿着一件大白衣衫,神色悲戚,但不见慌乱,有种从容不迫的镇定。 见到来人,他们的眼眸中,闪烁出一抹亮光,没那般的无措了。 “慌什么,天塌不下来,只要我在,白玉峰就不会垮。” 陈生到来,见到了这么一幕,雷厉风行的,少有的显露出威严的一面来。 这是为了安抚人心,树立起一个高大可靠的形象,将诸人慌乱的心神,直接给镇下去。 “师叔,祖师走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白玉峰的门徒,见到陈生,如见到了定海神针,有他发话,似是狂风吹来散去了心中的阴霾。 这位是药庐长老,权柄甚大,能量滔天,又是祖师生前极为看重的一个后辈,恩情厚重,还是自家人,和师叔绿珠结为道侣的。 有他发话,他们不再迷茫和慌乱,重拾起了镇定。 “传讯四方,让浮云子前辈的亲朋故旧归来,送老人家最后一趟。” 陈生现在,什么都不想,就想着将浮云子的身后事给安排好,给老人家,也给自己的心,得一份安宁。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有辱斯文 浮云子归去之事,四方故旧虽然感到哀叹,但早有预兆,所有人都没有太多的意外。 在接到白玉峰的葬礼邀请后,他们立即动身,赶往广秀仙宗。 这些人中,有陈生认识的,养着一头阳虎的大虎道人,有同为仙宗外门道脉的清海峰武风,还有散修大烽道人,以及很多都是生面孔的修仙者。 人员众多,差不多有一百之数,其中筑基境修士不少,法力雄浑,不是简单的人物。 他们见了浮云子的尸身,生机断绝,无有外伤,是安然走的,长叹一声,后对陈生很是亲近。 这位是浮云子归去之前,特意叮嘱的继承人,他们欠的人情,都能还在他的身上。 “诸位道友,暂且歇息一下,等等后来者,也等择个吉日,将浮云子前辈给安葬了。” 陈生将事情处理得得体,他在这群人中,是一个后辈,但药庐长老的身份,没人敢小觑和轻视,说话自有一股重量。 浮云子的旧友,理解的点了点头,或是住在陈生安置的庭院内,或是自去山门外选个洞府,等待一两日。 停棺三日后。 来参加浮云子葬礼的修仙者,已有一百六十多人了,后面陆续还有人赶来,只是没法再等了。 “走!” 陈生招呼一声,白玉峰的门人弟子,抬着自家祖师的棺椁,朝着葬地而去。 哗啦啦…… 一行人,极为浩荡,其中筑基境修士多达三四十人,其余的都是炼气境中的强者。 此时,一个个的修仙者,面带悲戚之色,手上挥舞着灵幡,洒着黄纸,好不认真。 “老师一生,帮助过很多人,有些人忘记了,但还是有人记住他的善行的。” 见到这一幕,绿珠为浮云子感到骄傲,老师虽然境界不够超然,但一生积攒德行,死后能得诸多同道来送,已是极大的成就了。 “前辈这样的人,只恨上苍太过的薄情,不让他修成金丹,多享个几百年安乐。” 陈生点了点头,浮云子做事正大,心向光明,是一个可敬的人,却因天寿,如此折损了,只能说天意无情,让得人杰早逝了。 浩大队伍,最终在一座山头上停了下来。 这是浮云子为自身选择的墓地,依山傍水的,是个极为合适的长眠之地。 他真的很有长者的气度,即便要死了,也不想太过的麻烦后辈,连葬地都自个选好了。 “好地方,没甚煞气,很适合浮云子。” 很多筑基境高人,都觉得此地不错,虽然称不上夺天地造化,但有一种宁静祥和的灵韵。 这和浮云子很搭,他一生修道,少有痛下杀手的时候,多是以理服人。 “唉,过个几年,我也要躺棺椁里了。” 大烽道人心有感触,自身也老了,血气渐枯,早已没了壮年时的龙精虎猛,好在抓紧时间找到了一个衣钵传人,才不会让道统断绝了。 这句话,让许多的修炼者感到共鸣,他们之中有很多人,都是跟浮云子一个时代的,一二十年为一槛,将会咔咔的走。 “下葬……” 陈生默然,生老病死是定数,无法违逆,他为长生客,也有几多的无奈,只能将在意的人,一个个的葬下。 白玉峰的弟子,将棺椁抬起,送入葬坑,三两下,就填起了一个小土包。 做坟,立碑,上书“浮云子”之墓,一个人在世间的存在感,就都转移到这里来了。 “老师!” 新坟葬旧人,转眼不见。 绿珠还是很不舍的,浮云子待她很好,道侣、修行之事,都安排得妥帖,从没让她受到一丁点的委屈。 能拜入这样的人物门下,真的是她的幸运。 只是,这样好的老师,往后永远也无法再见到了。 “都来给浮云子上炷香吧。” 浮云子的老友,心中情绪起伏不定,想到了很多。 到了他们这个岁数,有太对值得感怀的了。 可是,又能如何呢。 只以一炷清香,寄托情绪,告慰冥冥。 “呼……” 一炷炷的香,聚起如火炬,大量的香火之气冲天而起,袅袅入青山,引人遐想。 陈生想到了许多,初见浮云子时,他尚且是一个凡人,那位却是高坐上首直如天上人,为他勾了红名,方才入得仙宗来。 他是外门弟子时,浮云子赠过炼气的丹药,言语中多有谆谆教诲,尽是一个长辈的善意。 外门大比时,浮云子知他遭遇了强敌,特意送来了一口龟甲,让他即便落败,也不会有性命之危。 知道绿珠中意他一个资质平平的弟子,也没有什么意见,最后还牵桥搭线的,促成了这段姻缘。 他担任药庐长老的时候,浮云子给出了很多宝贵的意见,让他不至于踏了陷阱。 临行前,老人家心心念念的,还是将白玉峰的资源,都留给他。 此等恩情,不可谓不重了。 “唉……” 最终,他长长的叹息一声,取出了一口唢呐,以一首“哭皇天”诉说心绪。 唢呐声,最是悲怆。 吹响起来,萦绕千山,叫得鸟兽啼叫如泣血,清风化悲痛,席卷千里之地,极是伤人。 “老师……” “祖师。” “前辈!” “老友啊……” 陈生的哭皇天,蕴含着的悲音是极强的,送走了许多人,情真意切,能直入生灵的心神。 唢呐声下,白玉峰一脉的弟子,低低的啜泣起来,连心坚如铁的老前辈,也被撼动了,眼角有泪光,多次用大袖去遮掩和擦拭。 葬礼事毕,陈生用了十天的时间,去处理白玉峰的事情,才将浮云子离去后的混沌迷茫给驱散了。 他给每一个人,都找了事情做。 上了轨迹,余下的靠着惯性,就不会再生错乱了。 …… 论道殿。 自齐落欲要重整药庐的格局,陈生心中就起意搭建了,但真正落实的时间,还在两年前。 此地宽敞无比,能同时容纳几百人而不拥挤,自建成后,大受欢迎,每日都有炼丹学徒,甚至是炼丹师在此论道,相互争论,谁也不服谁。 有几次,更是道理说不清,转而大打出手,闹得鸡飞狗跳的,好不凶残。 炼丹师的体统不要了? “论道殿?就是将丹道知识阐述清晰的地方,为了大道,些许浮华可以短暂的放下。” 最为清晰深刻的,就是这句话了。 有人认为打斗跟炼丹师的优雅不符,却是被一个叫做“尚渠”的年轻人,直言反驳。 此后,这一说辞成为了论道殿的真理,为了验证所学,这些年轻人真的不怕流血。 “一群好后生,却是和我不相识。” 陈生走入了论道殿,看到了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他们的眼神中,满是热枕和阳光,毫无一丝的低落。 这是一群朝气蓬勃的少年,心有大道,闲暇时邀上三五好友,坐而论道,极是潇洒。 唯一不好的,可能就是他和这些年轻人,一点都不熟。 毕竟,他平日面对的炼丹师,至少是齐落这个层次的,再之下的炼丹师,还有炼丹学徒,数量群体不小了,无法做到兼顾。 “一阶蛐草会不会被淘汰?” 有人抛出了论点。 那是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少年,不过他的性子,倒是不柔弱,剑眉一动,自有一股凛然的威势。 柔弱少年不是寂寂无闻之人,叫做“游野”,刚一发声,就引得了数十人的围观。 “会,这是一种没甚大用处的灵草,用途狭隘,完全能用别的灵草替代。” 游野抛出论点后,举例了琉民草、基凤花、流书草三种灵草,都是被替换出一阶丹方的灵草,至今已是少有得见了。 这就是论道殿的规矩,要言之有物,不能乱说一通,会被笑话的。 “不会,天生灵草,各有用途。” 有持着反对意见的人站出。 他身躯雄壮,虽然年少,但体内深藏的昂扬血气,却是不弱于任何一个壮年。 这人在论道殿中,堪称是大名鼎鼎,叫做“尚渠”,也是最早鼓吹为真理流血的人。 尚渠的言论,也是有依据的。 药理之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替代品终究不是正品,蕴含的灵性再强,还是比不上蛐草。 因为,那些丹方在创造之初,用了蛐草,就像将框架构筑好了,后人再去拆卸,终究是落入了下乘。 还有,诸如“桐血草”,没被发觉用处之时,被认为是废物,但后来却是发现它用来调配治病的丹药,疗效非凡,自此广受好评。 蛐草未必没有别的用途,只是他们现在还没有发现它的优点而已。 “蛐草自然有用处,比如也能用来烧火。” 游野对尚渠是不假辞色,认为这厮带坏论道殿的风气,对其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桐血草之事,只是一个特例,不是所有的灵草,都蕴含着强大的功效而不被炼丹师知晓的。 论道殿要尊重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不要拿特例来说事,会多做很多无用功的。 他说的烧火,也是有一个故事在其中的,乃是同代的少年,培育出了一种灵草,却是纯纯的废物,后来发现用来烧火有奇效。 于是,烧火一词,也总让他们拿来比喻异想天开的人。 “什么都一概而论,论道殿的积极性都被被你们给扼杀了。” 尚渠气呼呼的,此时药庐各方都在求新求变,他们虽是炼丹学徒,但也有理想,想要投身其中,成为弄潮儿。 “好大的帽子,你怎么不说药庐会给我毁了呢。” 游野冷笑,药庐之势烈火亨油的,一两个人,根本阻碍不了大局。 “你就没有那个本事。” 尚渠少有的做了一回实诚人,实话实说。 药庐有长老坐镇,如日中天的,将内门炼药堂都给拦在了外头,威势无双。 一个游野,分量太轻了,跟个鸡毛似的,根本不顶用。 “我&*&*……&” 游野被这句话,堵得心口发闷,双方明明是在撂狠话,他一时不察,对手竟是转为辩论,着实是将爆杀了。 退一步越想越气,他当即骂骂咧咧起来,将尚渠贬成了一只惹人厌烦的臭老鼠。 一场辩论,最终变成了骂战。 “砰” 突然的,嘈嘈切切的声音一下断了,游野的身躯倒飞而去,在虚空上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以一个不怎么好看的姿势,摔在地上。 “伱个混账,竟然动手,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游野眼眸中,燃烧着怒火,尚渠不仅带坏论道殿的风气,还将他给打了。 他像头暴躁的野兽般,攥着拳头,朝着尚渠走去。 “游兄,冷静,冷静啊。” 一个个崇尚优雅的同门,将游野给拉住,打架斗殴终究是不好的。 “冷静个锤子。” 游野一把将劝阻之人给甩开,都被欺负到家门口了,还讲究个什么德行了。 “噗” 他一记王八拳,将尚渠打成了熊猫眼,眼泪哗啦啦的,从青肿之处流出。 趁着胜机,他毫不拖泥带水的,一个扫堂腿,将尚渠摔得七荤八素的。 这个战斗力,让众人目瞪口呆,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游野动起手来,竟是占了一手上风。 “奇耻大辱啊……” 尚渠从地上爬起,羞愧难当,崇尚“以理服人”的他,竟是让人给撂翻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暴起杀伐,和游野缠斗在了一起,着实是让人大开眼界。 “怎的今日这般的热闹。” 打斗中,一道温和的声音插入了进来。 众人循声望去,看见一个身形挺拔的少年缓缓走来,他面容俊美,双眸有神,嘴角似带着笑意,极有领袖的气度。 “是他先动手的。” 游野来到了温润少年的身边,揉了揉身上,哪哪都疼,对尚渠这个败类,越发怨怼了。 “这小子嘴上说着有辱斯文,做的事通通都是有辱斯文的。” 尚渠顶着一脸的鼻青眼肿,怒气冲天,游野说得是一套一套的,下起手来,却是十足的黑,让他都翻车了。 看得出来,温润少年极有威望,随着他的到来,这场闹剧才收场了。 “周璜啊……” 陈生嘴角,扯出一丝的笑意,他听齐落等人说过,周璜在小辈中,威望极高,本以为是讨他欢心的话语,看来倒是真的了。 “一个蛐草的讨论,就让你们打起来了。” 听清了事情的始末,周璜有些无奈,论道殿的打斗氛围,是愈发浓烈了。 看来,往后药庐的炼丹师,没个几手硬本事,即便学识满满,也不能在论道殿中混下去了。 “丹道之事,从来没有小事。” 尚渠极为认真,在丹道之事上,他是极为讲究真理的。 错就是错,对就是对,没有模棱两可的。 “哼,倒是说了一句人话。” 游野哼哧一声,赞同了尚渠的观点,但显然对这个人,还是不大友好的。 “你……” 尚渠拳头又硬了,本身对于今次败北,就不大甘心,听游野的话,更觉闹心,想要打上一打。 “好了,蛐草有用,不是烧火用的。” 周璜见着又要打起来的架势,赶忙出来调和,说出了一个论断,用来转移矛盾。 “有用,怎么个用法?” 丹道的知识在前,打斗就成了无足轻重的事。 尚渠目光灼灼的,盯着周璜,仿佛学堂上一个极度渴望知识的学生般。 “蛐草调配的生长药液,能让灵草的生长速度,提升一成左右。” 周璜想了想,定出个一成的份额,虽然不止,但稳妥起见,不能太过的张扬。 “你做实验了?” 尚渠追问道。 “是的。” 周璜点了点头,他确实将主料是蛐草的生长药液,用在了药园子上,灵草长势飞快,证实了这个论断。 “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这么好用,我怎么想不到呢。” 尚渠高兴的拍了下脑门,虽然坚信天生灵草,各有用途,但在蛐草问题上,终究是没能拿出一个有力的证据出来。 不然,他和尚渠的打斗,根本就不会发生。 “你不种灵草,没有这个思维,所以想不到。” 周璜解释道。 他走了师祖陈生的路数,种植灵草,学习药理,深度控火,三路进发,基础打得极为的牢靠,确实是比同龄人强了不少。 “种灵草?可以去学习一下。” 当即有十几个炼丹学徒打定主意,学习的道路应该触类旁通,才能发现更多的丹道隐秘。 而且,种植灵草,也是丹道的范畴,更该学习了。 “药庐后继有人了。” 陈生走出了论道殿,对周璜的评价很高,这个徒孙才华出众,不骄不躁的,是能接管药庐的。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世事多舛 浮云子走后的悲伤,终是让得时间给消磨干净了。 陈生恢复了平静,生活走上了本来的轨迹,药庐的事,他很少干涉了,只有需要做出重大决定的时候,他才会站出来,平时的事物都由齐落等人去处理。 他每天做的,就是去东九区打理灵草,回来后跟绿珠一起聊聊天。 修炼上,虽看似有些放松,但其实并没有落下。 有药庐作为依靠,他法力的增强,不用靠着打坐炼气去获得了,而是去吞服丹药,或是选择别的修炼资源。 限制他提升法力提升的,反而不是修炼资源的匮乏,而是资质的平庸了。 先天上被砍了一截,他修炼速度只能说是中人之姿,不大理想。 不过,他不急,现在的生活节奏很好,若是能长长久久的延续下去,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打坐炼气,专研丹道。 这是根本性的东西,护道伐敌上,他也没有忽略。 得自洗龙河秘境的玲珑宝珠,是一口成长性的法宝,他一直都用法力来蕴养。 一方面是加速法宝的成长,一方面是打下自身的烙印,让法宝和心神契合,做到心意相通。 斩星,这一道剑诀,是他修道至今不曾放下的手段,每夜都会抽出一点时间来修炼。 这一夜,星辰璀璨,夜幕铺开,像是世间最深邃浩瀚的画卷。 陈生脚踏大地,手上拿着铁剑,抬头望星,对着亘古不变的北辰星斩动而去。 一缕剑意逶迤而出,极为坚韧,似乎能够跑过时间和空间的消磨,抵达彼岸。 置身在这样的星夜下,陈生感到了一种渺小,相对人身而言,星辰浩大和永恒,亘古不变。 而这片大地上的人,却是隔个几十年,就要死上一批。 强如修仙者,也抵挡不住时间的消磨,转瞬凋零,没法做到和星辰一样永恒存在。 “唐画走了。” 平时,绿珠会安静的看着陈生在星夜下挥剑起舞,那是在她看来,世间最为美好的一幕。 这一次,她却是上前打断了陈生的修炼,说出了一桩不好的事情。 “走了?!” 陈生的心神还寄托在星辰永恒,人身渺小的感触中,一时没有转念过来,也确实有些的愕然,没有理解话中的意思。 “冲关失败,暴毙而亡。” 绿珠惋惜道。 “怎得如此的突然。” 这一次,陈生反应过来了,却是有些的无法接受。 唐画的精气神,虽是在走下坡路,但距离触摸死亡,还很遥远,不想生出这样的意外。 “是啊,突然,谁也没有预料到。” 绿珠叹息一声,很长很长。 唐画的逝去让她心里头很不好,仿佛现在拥有的一切,是一个梦,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周列的情况怎么样。” 陈生和唐画的关系,还是隔着个两三层的,但周列不一样,那是道侣,陪伴一生的良人。 任谁遭遇到这样的打击,都不会好受的。 “把自己关起来了。” 绿珠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在生死面前,再多的言语都是空洞无力的。 陈生沉默一下,道:“让他先冷静一下吧。” 既然周列选择了一个人面对,那么他就不去打扰了。 后续,他去看了周璜,这个风华绝代的少年,情绪很是不好,见了他,一阵哭诉,好在精神上没遭受太大的打击,哭过就好了。 陈生给周列时间去接受,但隔了大半多月,情况都不见好转。 对方一直将内心封闭,藏身黑暗,意志消弭的,连带着药庐诸事都抛却了,好似一心隔绝凡尘般。 “咚” 陈生没法再放任周列不管了。 道侣逝世,确实是需要一个时间来接受现实,但不是放任悲伤的情绪去折腾身体,长久下去,一个人也就废了。 “不要管我,你们都走。” 房间里,一道沙哑的声音传出,像是刀子划过烂木头般,很是难听。 “是我。” 陈生平静道。 隔了十几个呼吸,门开了,可以看出周列刚刚收拾过仪容,没有那么的难堪,但面容憔悴,眼底无光,没了之前的温润神气。 “老师……” 他恭恭敬敬的,给陈生行了一礼,即便心里头有再多的悲痛,也不愿将糟糕的一面,彻底的暴露给老师看。 “半个多月了,也该冷静下来了。” 陈生没有多说什么,但他的眼神中,满是理解和包容,还有关切。 “我……” 周列本想说他已经没事的了,但嘴巴一动,心理的防线却是缺开了一个口子。 “呜呜呜……” 瞬间,他的视线就模糊了,抱着陈生,低低的抽泣着。 他不想在老师面前,这样没出息的,但他终究不是一个那么坚强的人,面对的还是父亲一样的老师,彻底的崩不住了。 这样失态,是他从未有过在旁人面前发生的,即便是周列和族人,他也在撑着,将自己塑造成一个不可能被打垮的人。 但在老师面前,那就没有太多的心理负担了,如师如父,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 “我能理解,若有一日,你师娘走了,我也会很悲伤的。” 陈生拍了拍周列的肩膀,这个徒弟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从少年的郁郁葱葱,再到如今中年的丧妻,早生华发的模样。 见对方这个样子,他心里头也很是不好受。 宣泄之后,周列的心绪平复了下来。 紧接着,他有一丝的不好意思,这么大一个人了,还需要老师安慰,真的很小孩子气。 “嗡!” 一道传信飞剑略过虚空,直直而来,落在了陈生的面前。 “竟有此事。” 他将手一抹,心意转动,已知了信件中的内容。 眼神,顿时冷了三分。 “老师,发生什么了。” 周列一看就知道陈生此时的心情很不好,这是很少见的,老师待人对事,几乎都是温润的。 这番模样,想来这件事在陈生的心中,分量很重。 “丁家有麻烦了。” 陈生解释道。 传信飞剑是丁家发出的,他们一族发生了大难,动荡不休,再是消耗下去,只怕族中传承就要断了。 “丁爷爷的家族吗?那些人真不长眼。” 周列一惊,对于丁丹师并不陌生,这是老师的丹道筑基人,他也曾在年少之时,受其指点。 这样的家族,和药庐的掌权人,有这么一段渊源,那些冒犯者,实在是太嚣张了。 “五十七年,能让时间模糊了很多东西。” 陈生念头一转,才知过去了一段不短的岁月了。 五十七年,药庐的炼丹师,都换了两茬了,即便是一个炼气境的家族,也足够发生太多的事情了。 很多东西,都会被遗忘,也许丁丹师和药庐的渊源,也被遗忘了。 也有可能,新崛起的修仙家族,根本不知晓这段往事,仗着强盛,就逞凶了。 有太多的可能了。 “此事要怎么解决。” 牵扯上已故的丁丹师,周列知晓陈生是不会置之不理的,就是处置上,需要定个什么章程,做到何种程度而已。 “我亲自去。” 陈生没有太多的思考,丁丹师与他有恩,在丁家无错的情况下,他有理由去帮衬的。 兴丁城,丁家。 从这座城池的命名上,就能看出丁家在此地的威势,达到一个恐怖的程度。 事实也是,这座城池是丁家从无到有,从村落到城池建设起来的,历经几百年,再到老祖入驻药庐成为炼丹师,达到巅峰。 不过,也随着老祖逝世,丁家走向了衰落。 一般来说,这种衰落是必然的,也是一个修仙家族能够承受的,只要经过几代人,一个时间段的积蓄和蛰伏,总有再度兴起的时候。 最怕的,就是在虚弱期,直接被打垮了。 丁家遭遇的,就是这种情况,被一个新兴崛起的家族,狠狠的打压和吞噬,已经到了一个崩溃的边缘。 “我丁家丹道传家,活人无数,却是被一个靠着卖女谄媚上位的家族,打得战战兢兢的,真是笑话。” 祠堂中,低沉愤怒的声音,响彻不休。 只是,像是一头老迈的狮子般,已经老了,丧失了充沛的体力和血气,已经无法震慑住其它动物的猎杀了。 和丁家开战的是孙家,原先是一个不知名的凡人家族,靠着将族女送给一个仙道高人做妾室发家的。 也是孙家运气,出了一个修仙的天才,短短二十年,陡然修成了炼气境大圆满。 根子发烂的人,得了威势,像是一头鬣狗般,闻见了血腥味,就要扑杀上来抢夺几块肉。 衰弱期的丁家,恰好被盯上了。 前几日,他们险些被攻破了族地,死伤惨重,血腥味都没散去多久。 “是我无能,害得丁家蒙羞。” 跟陈生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丁家族长,已在六年前逝世了,新上任的这位,叫做丁成,中年人相貌,身上有一股稳重之意。 遭逢这等劫难事,他担负起了一个族长该有的担当,将所有责任都揽了下来。 “没有谁怪罪你,我们只是气不过罢了。” 那位咆哮的族老,也知道这件事的根源,错不在丁家,而在外敌。 他和许多老人,心里头是不忿的,说是清高也好,自矜也好,他们丁家丹道传家,清清白白的,比孙家的底细强太多了。 老祖在时,也是极为的鼎盛,没人敢欺负。 只能说是时运不济,连以前看不上的货色,都能上来踩上两脚了。 “接下来怎么办?求和?” “不能,孙家狼子野心,根本不能和睦相处的。” “他们要的,是整个丁家,是我丁家的丹道传承。” 宣泄,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事情终究要回归到现实上来。 祠堂中,都是丁家的高层,在这个时候,没人会有小心思,都在认真的分析着家族接下来的道路。 求和? 这条路,被很多人否决了。 孙家太嚣狂了,更是鼠目寸光,像是一只熊瞎子般,直接莽,让人憋屈又怨怼。 “我已是飞剑传书给了药庐那位了。” 这时,丁成将布置全盘托出,家族到了这个时候,已是无力应付了,只能将早前积攒的人脉给用上。 “那位?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也该动用这份人情了。” 这个消息,让丁家高层都沉默了一下,有些不舍,但最终还是释然了。 渡过眼前的难关,才能畅谈未来。 但真的,心疼啊。 那位的人情太值钱了。 老祖又已经逝去了,虽谈不上用完就没了,但还是让人忐忑。 “他一发威,孙家吃不了兜着走,背后那人也是一样。” 那人的威严太过强大了,想到丁家能借对方的势,他们就一阵热血澎湃。 孙家,孙家幕后的人,在他的面前,根本不算什么,轻易就会被碾碎。 “老祖走了,有五十七年了吧。” 欢喜中,有人低低的道。 却是将热烈的氛围,直接腰斩。 他们还是有顾虑的,很怕药庐的那位遗忘了旧日的情谊,对丁家视若无睹。 毕竟,岁月是无情的,能让一个人的热血,渐渐冷寂,最终变成绝对的理智。 比如,做什么事情,都从利益出发。 那么丁家对那位来说,真的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我知道伱们的意思,但以那位的性情,不大可能。” 丁成打断了众人的心思,知道人走茶凉的道理,但他对那位,还是抱有极大信任的。 已故老祖,还有上一任族长,都留下了话语,有个过不去的难关,就去药庐寻求帮助。 能被这么信任,那位的人品,绝对是过硬的。 “族长,药庐来人了。” 报信的丁家后辈,知道祠堂中在议论着大事,但还是勇敢的走了进去。 他知道这件事极为重要,不能怠慢。 “快请,是哪位来了。” 丁成一惊,然后再喜,知道飞剑传书有用,这么短的时间,药庐就遣人过来了。 他不敢失了礼数,在称呼上,也得给人尊重之意,得先问清楚了。 “陈生!” 报信的少年如实道。 他不知这个名字的重量,说得很坦然,但落在丁成等人的耳中,却是如雷行过九天,响在心神上,很是威严。 “等等,我出去迎接。” 继而,丁成率先走出了祠堂,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他身后的丁家高层,不用吩咐,满心敬畏和激动的,跑了出去,一点也不见稳重之意。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三章 修补典籍 丁成等人,匆匆外出,在庭院门户前,看到了一道矗立着的身影。 他看起来很年轻,岁月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太多深刻的痕迹,那双眼眸,极为温润,像是温煦的阳光,照彻过来,世界都明亮了几分。 “见过前辈。” 丁成的内心中,生出了一种宁静之意,仿佛对方站在那里,自成一方祥和的天地,外界所有的纷乱硝烟,都会消散。 “丁丹师和我是亦师亦友的关系,你们把我当成一位长辈对待就行了。” 陈生表露了心思,不是一个强势桀骜的人,让丁家之人不用太过的拘谨。 “前辈,自老祖逝世,丁家就衰落了下来,但我们不敢动用先人的遗泽,一直自力更生,直至今日,到了无可挽回的局势,方才厚颜相求。” 丁成是个知趣的人,陈生能够随意,他却是不能,再厚重的人情,也经不起无休止的消磨。 他说了丁家的局势,极是艰难,真的挨不过了,方才厚着脸皮求人的。 “怎么回事,将事情细细说来。” 陈生点了点头,丁家这么做是稳妥之举,不是缺点。 “是这样子的……” 丁成将局势说清,他们险些被攻破了族地,断了家族的延续之路。 然后,他说了孙家的发家史,不是他们丁家后人不思进取,而是对方有强援,走的不是寻常路 “孙家背后是谁在撑着?” 陈生问道。 “说起来,那位和前辈还有些关系呢。” 丁成有些叹息,孙家背后之人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身份地位很高,不是容易招惹的。 “嗯?” 陈生不解,自丁丹师走后,丁家衰落,就断了和他的联络,应该是没有牵扯的。 难道,是药庐的人? 这样的话,那么他回去就得整顿一下内部了。 “孙家背后撑腰之人,不是别人,而是广秀仙宗外门的一位长老,叫做俊成秀。” 丁成道点出了难题所在,一位广秀仙宗的外门长老,能够动用的能量极大,将丁家整个给填上去,都平不了困境。 “俊成秀,不认识……” 陈生略微思索,摇了摇头,随即道:“此事不难,你们自己有什么打算吗?” 到了他如今的地位,一个广秀仙宗外门的长老,已经能够随意的安排了。 巅峰的药庐权柄,还有白玉峰积攒下来的恐怖人脉,汇聚在他一人身上,其中能够运作的力量是毋庸置疑的。 “我们……” 丁家高层心中欣喜,有此承诺,他们一族的延续,再也不是问题了。 接下来,不过是如何处置孙家? 这是一个难以把控的点,下手轻了,心里头不畅快,下手重了,得罪了孙家幕后的那位,就会让陈生为难了。 “不用有顾虑。” 陈生平静道。 他有这个能力,有些事情对丁家来说,很是难办,但在他的眼中,却是很容易的。 “血债血偿,我丁家的人不能白死。” 丁成咬了咬牙,却是要让孙家彻底的死去,两家的关系已经僵硬到不可调和了,没有留手的必要了。 “好!” 陈生神色不变,依旧是那样的淡然,覆灭一个小型修仙家族,本身就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实际上,丁家的底蕴比孙家是要来得深厚的,毕竟一个是延续了几百年的正经修仙家族,一个是半道出家,靠着吞噬壮大的,内部存在着许多弊端。 而之所以造成如今的局面,在于孙家的炼气境大圆满修士,镇压住了一切。 还有,俊成秀在后头,给了部分的器物,将孙家修士的战斗力提升上去了。 器物和丹药上,陈生手头就有,左右是一阶的修炼资源,他毫不吝啬,撒了大把给丁家修士。 据丁成所说,有了这些一阶法器,还有一阶的疗伤丹药,足以镇压孙家了。 接下来。 丁成信心满满的,送上拜帖,邀孙家斗个你死我活。 …… “两日后城外藏兵谷中,一战定家族前程。” 丁城,一座奢华大院的房间中,鬓角发白的中年人,看着丁家送来的信件,陷入了沉思。 他是孙家族长,叫做孙在兴,生平最为得意的手笔,就是将族女送给一位仙道高人做妾室,换来了家族的修仙之路。 “丁家在搞什么鬼?” 想来想去,孙在兴都想不明白,前几日被打杀得大败的丁家,为什么一下就底气十足了。 “他们翻不起什么浪花的,上次不是险些被我们攻破了族地,也没见怎么发威,不过是狗急跳墙,想要最后一搏了。” 房间中,另外一个蛮横的青年人,满脸不屑,丁家吹嘘得厉害,什么几百年的修仙传承,还不是让他给打得哀嚎痛哭的。 这个世界,终究是要给力量让道的。 他,孙长盛,就是有能力决定两家前途的人。 “丁家还是有些底蕴的。” 面对骄横的孙长盛,孙再兴心中无奈,劝也没用,一个骤然起势的年轻人,没有经历过现实的残酷,总以为自己会是天命之子,无敌不败。 况且,孙长盛的天赋,真的不差,四十三岁的炼气境大圆满修士,已经是极为了不得的了。 貌似,筑基唾手可得。 “他们是有底蕴,但却是丹道方面的,最终……反而会便宜了我们。” 孙长盛不是没脑子,他只是傲气,丁家几百年的传承,那些丹道知识,他是渴望的。 将之吞了,他们直接就能走过积累的时间,继续向上冲发了。 吞噬。 掠夺。 这就是孙家的道。 诸如道德、礼仪等,通通都是虚妄的。 “既然他们要战,我们没有不应承下来的道理,就是得提防一二,不要着了他人的算计。” 孙再兴能带领有一个凡人家族,走上修炼之路,手段算计不可谓不行。 他看出了丁家有所仪仗,但在当前的筹码下,他看不到丁家翻盘的可能,只能坚定的走下去,最多防备一下。 “没事,我炼气大圆满的修士,足以压下任何一种意外,实在不行,我们还有那一位压阵。” 孙长盛满不在乎,他们有太多的从容了,身后站着的仙宗长老,就足以压服所有的声音。 “那位可是没将我们放在心上,只想从我们身上榨取修炼资源。” 孙再兴告诫道。 俊成秀不是一个善人,有仙宗修仙者的高高在上,对于底下人,没有半点的温情。 “互相利用,这已经很好了。” 孙长盛冷笑,一点不在意,在这个世界上,不怕被利用,就怕没有利用的价值。 他要竭尽所有的,展示自身的价值,并获得筑基的机会。 那时,他和孙家,才是真正的稳固了。 …… 藏兵谷的决战,两家都已是定下了,不会更改。 只需要等时间一过,鹿死谁手,就都清楚了。 在这个关头,丁家上下,却是没有太多的紧张,族中宿老和中坚战力,都很有把握打赢这一场战争。 原因在于,陈生给了他们部分一阶法器,还有精品丹药。 有这些资源可用,再是战败了,那真的得以死谢罪了。 陈生也没有闲着,他答应了丁家的请求,修补家族的丹道典籍。 在一间殿宇中,他看到了上千册书籍,都是记载丹道知识的,很杂很乱。 有散人笔记,也有残缺的炼丹师感悟,更多的是灵草的生长习性。 承载文字的东西,有纸张,有玉简,有铁卷,根本没有一个统一的管理方式。 “传家的丹道典籍,怎么这样的不小心。” 陈生看到了很多残破的丹道典籍,有些心疼,即便里头记载的东西,他已经用不上了,但还是很难受。 他一直觉得,对知识得保持一种尊重,不能随意的对待。 “几百年的时间了,有些是无意损坏的,有些是断了传承,根据后人口述再行编纂的,只有六七成的内容……” 丁序是这一代家族修行丹道的少年,见到陈生心疼的神色,还有隐隐责怪的语气,赶忙解释了起来。 经过了时间的洗礼,不仅仅是物,还有人,都失去了本来的模样,渐渐腐朽烂掉了。 当年药庐的那位老祖在时,都没法将这些残破的丹道典籍给修补起来。 他们这些人,更是没法了,只能维系着现状,减缓丹道典籍的残破速度。 “这倒是不怪伱们。” 陈生不再说话了,几百年时间,确实没法太过的苛待。 他随意的找了一个角落,拿起了一本残缺的典籍,精神力一扫,大量的内容映照入脑海之中,当即有了一个大概思路。 然后,他思索了十几个呼吸,就提起笔来,在空白纸张上,接续下残缺的部分。 整个过程,并不漫长,甚至是有些的快,一炷香的时间就完成了。 “这么快。” 丁成悄然过来,看到陈生的修复速度,即便是一个外行人,也觉得十分的夸张。 他来到丁序的身边,道“你觉得怎么样?” 若不是知道陈生的底细,他一定会觉得对方在胡闹,补全一本残缺的丹道典籍,难度比重新编辑一本丹道典籍还要麻烦。 光理解著作主人的思路和想法,就让人十分头疼了。 “精妙绝伦,二阶炼丹师名不虚传。” 丁序看到了陈生补全的那一本丹道典籍,神色信服,整体思路契合无比,没有一丝缝缝补补的痕迹。 “这么强吗。” 丁成是一个外行人,确实不懂。 “那是我无法企及的高度。” 丁序郑重的点头,陈生的学识是不用质疑的,像是一座巍峨的高山,他终其一生,都无法爬上山顶。 陈生没有注意到丁成和丁序的交谈,他的精神状态,进入了一个搜索的层次。 只要出现在他面前的残破典籍,都会受到一种“修补”的攻击,过后会脱胎换骨,获得新生。 一天一夜的功夫,陈生对上千本丹道典籍,做过筛选。 其中,严重残缺的有三十一本,轻微残缺的有一百二十三本,都让他修补好了。 “前辈,辛苦了。” 丁序一直在旁边候着,看着陈生的眼神,很是炽热,像是在面对着一尊神灵般,满是敬重。 一个丹道家族几百年的积累,在短暂的一天内,就让陈生筛选分类、修补放置好了。 现在一看,藏经阁中的丹道典籍,整整齐齐的,一目了然,太赏心悦目了。 “对我来说,这一次丹道典籍的修补,也是一次难得的体验。” 陈生的脸上,没有见到一丝的疲态,相反一双眼睛很是明亮,流转着智慧的光华。 丁家积累的东西,虽然都是一阶层次的知识,但广博厚重,他一一看过,也是有所收获。 温故而知新,触类旁通,都是学习的一种方法。 “小子在丹道上,有些疑惑,不知能否请教一下前辈。” 丁序有心在丹道上做出成就,但修行之事,没有前辈提点,很是艰难。 此时,一个二阶炼丹师当面,还是极为温和的性子,他不想错过了。 “尽管说。” 陈生心中感触良多,丁序这种丹道传家的少年,修行丹道都这般的艰难。 当年,丁丹师能够诚心教导他,绝对是一件难得的事情。 他没有拒绝,甚至只要他在丁家一天,丁序有什么问题,都能来找他。 “青竹灵叶和傅军草之间,药理似乎是相冲,但好多丹方,怎么都是将两者放在一起。” 得了回应,丁序面上极是高兴,勉强按捺下了浮动的心思,将困扰他三四日的问题说出。 “药理之道啊。” 陈生的思绪一下飘走,丁序的困惑居然是药理上的知识点,还是这般的浅薄。 在这方面上,丁丹师当年可是绝对的权威。 他的后辈,却要在此困惑许久,真是世事无常。 “说错了?” 三四个呼吸的时间,一片寂静。 丁序一颗心瞬间就提了上来,眼眸中带着忐忑之意,不断的回想刚才的问题,试图抓出不妥之处。 “我大概知道你的炼丹水平了,欠缺很多,隔几日我将药理之道的知识,写在小册子上,直接给你。” 陈生回过神,说出了想法,前半句让丁序的心凉了半截,后半句却是不断的冒着热血。 这位和老祖有旧的前辈,太友爱了,竟然因为他水平太差,直接帮着从基础打起。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四章 修仙家族的起落 藏兵谷的地形是四四方方的,入口狭隘,左右山石杂乱,两方交战下,其中一方溃败的话,连逃遁的机会都没有。 两族是压下了前途命运,做过一场,决定丁城归属的。 “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呢。” 丁家倾巢而出,列阵东面,前头的丁成意气风发,身躯挺立,没有一丝不安的意思。 他感受到了入口处窥探的眸光,长啸一声,雷音滚滚,将己方的声势推到顶峰。 “哪个躲藏了!” 孙再兴停驻窥探,自是做事小心谨慎,丁家突然转换了攻势,他还是有些警惕的。 短暂一瞥,他没瞧出不对劲,况且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索性大步向前,和丁家修士形成对峙之势。 “孙家贼子,你们胡乱逞凶斗法,杀我族人,今日该是一刀两断了。” 丁成心中有底气,说起话来,十足威严,轰隆隆的声音,像是无尽的刀兵般,淹没藏兵谷。 “收起这一套吧,我看了直发笑。” 群修中,那道蛮横的身影,脸上浮现出不屑之色,在亲自率队差点攻破丁家族地后,他对这些自诩传承久远的修仙家族,不再有敬畏之心。 仙道世界,还是要掌控强横的战力,才能生存,过往的荣耀根本一文不值。 “孙长盛,你有天赋,但走入歧路了。” 丁成承认,眼前的这个少年,很有天赋,但思想走入偏激中了。 谁人能永恒不败? 孙长盛此次不死在这里,也会死在某一天里的,这样的人物难得善终。 太傲了。 “你算什么,也能评价我。” 话不投机半句多,大概就是孙长盛此时的心情了,他看丁成的眼光,就死冢中枯骨,什么都没了,就是骨头硬。 “说得对,今日杀尽丁家人,踏着他们的尸骨,再进一层。” 孙再兴双眸中,大放贪婪之色,将这批丁家精锐斩绝了,吞了丁家几百年积攒下来的丹道典籍,沉淀个几年,家族将真正的大兴。 “说得真好。” 丁成按捺不住杀意了,孙家狼子野心毫不遮掩,直白强势的话语,是个人都忍受不了。 “杀!” 他口中发出了杀音,像是汛期到了般,两个家族的修士,势如潮水,哗啦啦的向前对冲。 “轰” “轰” “轰” 惊天动地的杀伐声,不断的震荡着藏兵谷,一道道金戈气意,冲天而起,搅动得天地灵气不宁,化作流云霞带,一阵盘旋。 从天穹上看,两方的整体战力,是旗鼓相当的,甚至是孙家弱了一筹,人员的战斗素质跟不上。 不过,孙家掌控有四口一阶法器,犀利无比,硬生生的将丁家的防线给撕碎,大占上风。 “溃败了吗?” 孙长盛看到了,在四口一阶法器的压制下,丁家的修士渐渐的溃败,四散而开。 见到这一幕,他没有太过的高兴,而是感到了一丝的不妥。 丁家毕竟是几百年的修仙家族,报团取暖的观念深入人心,即便大败,也不该溃败得这般的迅疾。 “伱丁家的修士,这点血性都没有吗。” 孙再兴心里头,有些乱了,丁家的一切都来得怪异,召集众人死战,再是迅猛溃败,像极了赴死。 可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丁成不搭理孙再兴,他是有谋划的,既然将孙家引入局势,就绝不会让其遁走。 趁着陈生还没走,他要在这个时间段,将所有的隐患都给灭掉。 “起阵!” 溃败的丁家修士,一阵遁走,却不是杂乱无章的。 终于,他们各自占据了一个玄妙的位置,将手上的符石,抛向虚天。 一个大阵轰然凝成,定住了四面八方,不断的向下辐射出层层的威压,锁住敌人的法力,干扰心神。 “今日你们插翅难逃。” 丁成见大阵立起,孙家的修士尽数被震慑和封锁住,面上显露出威严之色。 藏兵谷是一道屏障,大阵再是一道屏障,双重保险,他要叫得丁家的修士,尽数死绝。 “区区一方大阵,拦得住我吗。” 孙长盛身处大阵之中,虽心中震荡,但还没有失了分寸。 他将头一仰,胸中意气动荡云天,炼气大圆满的威势,像是千层的狂澜,不断的瓦解大阵的根基。 “孙长盛,你莫要逞凶。” 大阵中,四道身影冲杀而来,是丁家的宿老,炼气境中沉淀多年的好手。 他们四人,合力战炼气大圆满的修士,只能抗衡,不能战胜,但此时手上有法器,却又不同了。 “锵……” 一阶法器的光辉,照耀着整个藏兵谷,四位丁家的宿老,手持利器,调动着大阵之力,即便是以孙长盛炼气大圆满的境界,也只得连连退避,无法硬抗。 “杀!” 战场中,丁家掌控的另外六口一阶法器,一一亮相,像是龙蛇起势般,獠牙尖锐,在孙家修士中一阵横冲。 短暂片刻,孙家修士就接连陨落了,术法被破,身躯破碎,殷红的鲜血不断飞溅,血染大地。 “不对,丁家怎么有如此底蕴。” 孙长盛越打越是心惊,此时藏兵谷中丁家显露出来的法器,就有十口了。 而且,他还看到了,有些受伤的丁家修士,吞服下丹药,瞬间就压下了伤势,又能战斗了。 这根本打不了! “有诈,有诈,快突破出去。” 孙再兴急躁大吼,局势已经发生了大变,在僵持下去,孙家修士没法幸免了。 “不用走了,藏兵谷中做坟茔,都让给你。” 丁成杀意凌然,今日之局,天上地下,当真再无孙家的一丝生机了。 他心念一动,藏在丹田中的法剑,迅疾出现,如一道闪电,朝着孙再兴斩杀而去。 “噗……” 孙再兴心中一惊,腾挪身形躲闪而去,却还是慢了一步,左边臂膀齐肩而断,鲜血哗啦啦的洒落。 “不要缠斗,撕开缺口,领着族人冲杀出去。” 他有些方寸大乱,局势凶险,竟是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不敢强撑意气之争,甚至是有心留下断后,只为给孙长盛率众杀出去的机会。 “走不脱。” 孙长盛的处境,同样不好,仿佛深陷了泥淖深渊中般,越是挣扎,越是惨烈。 四位丁家的修士,一人掌控着一口一阶法器,刁钻得很,狠厉非常,一心要将他镇杀了。 “砰” 说话间,围攻孙长盛的丁家修士,其中一人祭出了方印,金灿灿的,似金山沉重,猛地朝前打了下去。 孙长盛被砸中后背,脚下踉跄,头晕眼花的,血气紊乱,极是难受。 “噗” 趁着这个空档,手持着一阶法剑的两位丁家修士,齐齐出剑,突刺如风,直接贯穿了孙长盛的两边肋骨。 他浑身气力,一下散去,挣扎着,打算拼尽全力搏杀了敌手。 “锵” 下一刻,第四位丁家修士,一剑斩下,将孙长兴的头颅,直接斩下。 咕噜噜的,人头从虚空上飞起,又滚落在地,像是孙家的结果般,走上高处,一下摔落,彻底的不行了。 “好,不要留手。” 孙长盛一死,孙家的最高战力没了,连带着孙家修士的心气,也被消了个干净。 丁成低喝一声,极是欣喜,指挥着族人,对溃败的孙家修士,进行最后的铲除。 “啊……” 这一战到了最后。 藏兵谷中,留下了诸多的尸体,鲜血染红了岩石,到处都充满了斗战的痕迹。 孙再兴杀出去了,他意志坚定,即便失了一条臂膀,也从未有过自暴自弃。 …… 丁成携带着大胜,回转族地,顿时一扫颓唐之象,这个家族的所有人,脸上都浮现出了发自内心的笑意。 阴霾,已经消散了。 丁成没有被表象所迷惑,现在这个局势看似是结束了,但两个家族背后的大人物,却还没有交锋过。 只有陈生和俊成秀碰撞过后,丁家才算是真正的安全了。 “前辈,我故意放走了孙再兴,他一定会让俊秀成出面的。” 丁成没有自作主张,来见了陈生,将算计全盘托出,想来不日俊成秀,就会出现在丁城了。 “我在这里等他。” 陈生简单道。 “有前辈在,此事定然能平稳的过渡下去。” 没有太多的言语,但丁成却是感到了一阵的安心,这位的权势地位,威重无比,在广秀仙宗的外门中,堪称是呼风唤雨的。 俊成秀虽是厉害,但在陈生的面前,却是小巫见大巫,翻不起什么浪花的。 …… 如丁成所料,孙再兴重伤回府,封锁了四方,处处戒备,唯见一道飞剑传书,从府中破空而去。 光华略空,来到了广秀仙宗外门。 似是曾经的一幕再度重复了。 只不过,这一次换做了孙家来求援了。 “我族大败,丁家疑似得到了一座秘藏,竟是出现了数十口一阶法器,还有一批精品丹药,还请大人出面,速速来援。” 金剑,最后落在了一个年轻人的面前,他长得俊秀,穿着广袖宽袍,眉眼带笑,却是不正,带着一丝的轻佻之意。 俊成秀看了书信,眉头一皱,他提拔起来的孙家,经此一战,算是废了。 “没用的东西,还想我为你们出头。” 俊成秀对孙家,着实没什么情谊,本不想理会的,但书信中的一些事情,却是让他很感兴趣,道:“那丁家秘藏……” 他扶持孙家,一开始是随手而为的,恰巧手上有一把种子,又恰好脚下有泥土,随手就撒了下去。 后续是,这种子居然长得不错,还结了稻穗,密密麻麻的。 有了这一层关系,他才对孙家稍稍青睐了一点,目的也很简单,就是让这个家族收集修炼资源,供他修炼。 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跟药庐的那位一样的,掌控着庞大的修炼资源。 到了最后,他还是决意去一趟丁城。 丁家突然冒出来的法器和丹药,他很在意,或许事实真的是如孙再兴说的,真的有一个未开发的秘藏。 就这样,第二日丁城内,一道年轻的身影,出现在了孙家的府邸前。 正处于高度戒备的孙家修士,第一时间发觉,验证了身份后,才知是一位大佬来了。 “前辈,能再次见到你,真叫我高兴。” 孙再兴从未有过一刻,见到俊成秀,有种高兴热烈的情绪。 以前,他一直将对方当成是丧门星,只要出现,府库中定然要少三成的修炼资源。 现在嘛,却是如见救星,眼神中充满了光,像是看到了信仰。 虽然是短短的一天半,但他真的是度日如年,生怕丁家直接杀上门来,俊成秀出现后,看到的是孙家的尸体。 好在,这个空虚期,丁家没把握住,还让他等来了后手。 “丁家真的掌控有一座秘藏?” 俊成秀双眸炯炯,盯着孙再兴,似乎能看出对方内心深处的想法,极是锐利。 “不敢欺瞒大人,这是我的猜测,当不得真,但丁家突然拿出来的法器和丹药,却是真的。” 孙再兴低下头,不敢将俊成秀忽悠,这位的心思眼界,很是不凡,有时能被忽悠,只是不在意罢了。 他将真相说出,重点是数十口一阶法器,还有大批的精品丹药。 “好,去丁家一趟。” 俊成秀满意的点了点头,丁家掌控着大量的法器和丹药,平日里不显露,到了家族生死存亡之时,方才露底。 这件事本身,就有诡异,最大的可能,确实是孙长兴猜测的秘藏了。 “大人,暂且休息片刻,明日再杀上门去吧。” 有这位大人坐镇,孙再兴心下安定,心思又变得缜密,堪称是滴水不漏。 “你倒真是个人物。” 俊成秀有点佩服孙再兴了,这是一个狠人,族中精锐被杀得干净,大仇得报前,还能按捺住心思,做些无关紧要的。 为的,却是合乎他的心意。 他思索一下,决议再给孙家一个机会,道:“灭了丁家,解了你孙家的危机,再行庆祝吧。” 孙家能够由一介凡俗家族,成长为一个修仙家族,不是孙长盛的天赋高绝,而是孙家这位族长目光长远,稳重经营出来的。 给对方一个机会,再用丁家的底蕴补贴一下,过个十几二十年,该是又能恢复过来。 皆时,他又能平稳的收割了。 “愿为大人肝脑涂地。” 孙再兴心下激动,竟是直接跪了下来,给俊成秀表了个大大的忠心。 他知道这位的心思,是想收割孙家的财富,但即便如此,还是高兴的。 至少,那时的孙家是强大的。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二十五年,老来苍凉 丁家府邸。 来了两个人,一个是断臂的中年男子,一个是风姿卓绝的年轻人,站在那里,隐隐透着不善之意,像是洪水猛兽,不可阻挡。 “丁成,不到最后一刻,还不知鹿死谁手呢,我来覆灭你丁家了。” 孙再兴放声大啸,声震长空,有棋差一着族中精锐死绝的愤懑,也有扬眉吐气的得意,极为复杂。 很快的,丁成出来了,他没有搭理孙再兴,而是恭敬的对着俊成秀,道:“陈生长老要见你。” 这一刻,他早就料到了,也知道俊成秀会来。 从始至终,只有孙再兴一人,觉得稳操胜券而已。 实际上,他从来就没有胜机。 “陈生?药庐长老?他知道我要来?” 俊成秀的淡然,在听到一个名字后,不复存在。 他心中乱成了一团,不知道一件简单的小事,怎么一下变得如此的复杂。 “带路!” 他心下焦躁,但面上依旧是维持着镇定超然的神情,让丁成在前头带着,一路走了过去。 “为什么不动手呢。” 孙再兴被落了下来,站在丁家大门前,进不让进,退又不愿意退,愣愣站着,像极了一只迷糊的鹌鹑鸟。 “见过道友。” 在一座雅静的院子中,俊成秀看到了陈生,确实是那一位,淡然温和,即便是面色有些冷,也没有流露出一副绝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他不敢托大,行了一礼,即便同为外门长老,但两人威势一个天一个地,实在是没有可比性。 “俊峰主,来此所为何事啊。” 陈生淡淡的看了俊成秀一眼,很是寻常的问候,却是让俊成秀感到压力,有种风雨催城的感觉。 “无甚大事……” 他本想敷衍过的,但被陈生一瞥,说了心里话,道:“本想顺手灭掉丁家的。” 说得轻松,做起来也是轻松,摧毁一个只有炼气境的修仙家族,他随手就能办到,不是虚言。 “幸好将这位请来了。” 闻言,一旁丁成的背上,冷汗就下来了。 他走了一步好棋,率先将祖上有过关系的大人物请了过来,不然今次过后丁家真就没了。 “哦,看来你对我有意见了。” 陈生双眸如刀,盯着俊成秀,显露出了一丝的冷意。 有他在的一日,丁家没犯大错,他是不会让这个家族有事的。 “没有,怎么会呢。” 俊成秀能够感受到陈生的坚决,知道这是底线,不能触碰,忙道:“陈道友和这丁家,是有什么渊源?” 两者之间,差距太大了,一个是不起眼的小家族,一个是仙宗的实权长老,本不该有所交集的才对。 他也是来得急躁,又心生轻视,才没有调查清楚,一下踏进了坑里。 “丁家的一位老祖,是我丹道的奠基人。” 陈生感叹道。 丁丹师的药理之道,至今他还受着裨益,他的后人,怎么能不帮衬一二。 “此事,我实在是不知。” 俊成秀面色一苦,这个关系,其实已经很深了。 谁也想不到,一个小家族出身的丹道修士,已经死了,还能遗留下这么一股庞大的能量。 “不知,不罪,是这样吗。” 陈生的眸光投了过去,像是利剑般,今日他不在,事情就无可回转了。 “此事是我处理得不够周道,让丁家族长受委屈了,定然给伱一个满意的交代。” 俊成秀略微低下头去,不想触犯陈生的霉头,也知此事的根源所在,向着丁家族长保证起来。 他不能有事,陈生这边不能得罪,要给丁成一个交代,那么只能苦一苦孙再兴了。 “前辈,不至于……不至于……” 丁成连忙摆手,虽然他很满意这个处理方式的,但俊成秀是仙宗长老,不可怠慢。 对方此时看着亲切好说话,可都是在陈生的面前,换个地儿,他根本享受不了这种待遇。 “去吧。” 陈生不再看俊成秀,身上那股子淡淡的冷意,也消散了,挥了挥手,很是轻松。 “是。” 俊成秀如释重负,转身就走,来到了大门处,看到了杵在那里的杨再兴。 “大人,可是有什么变故。” 孙再兴已是等待许久了,心间似如油煎一般,焦躁得很,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明明是来剿灭丁家的,一来就变得和和气气,反而把他给晾在一旁了。 “没什么,就是要委屈你了。” 俊成秀淡淡的说了一句,可是孙再兴已经听不清了。 一只白玉雕琢似的手掌,落了下来,直接镇压了孙再兴的心神世界,在对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打在了脑壳上。 “砰” 孙再兴直挺挺的倒下,半边头颅破碎,面目迷糊,想来死时都无法理解。 “此后,孙家与我再无瓜葛。” 将罪魁祸首给杀了,俊成秀留下话语飘然而去,直此和孙家断了联系,不再庇护了。 府邸中,丁成听得心中激荡,对着陈生一阵叩首。 紧接着,他命人去断了孙家的修仙传承,将余下的凡人妇孺,驱逐出丁城。 再过了一两日。 “此间事了,我也该走了。” 陈生生出了离去之念。 “前辈,多逗留几日吧,我们还没怎么招待你呢。” 丁成有些急了,陈生在这里,他心中一片的宁静,能多留几日,总归是好的。 “那都是虚妄。” 陈生不在意这些虚礼,摆了下手,从袖子中拿出了一物,给了丁序,道:“这本书册给你,好生修行。” 前几日,他答应了丁序的,编纂一本药理知识的书籍,给对方学习。 小册子中,涉及到的一阶药理,都有描述,还有一点二阶的东西,丁序能尽数掌控了,前途不小。 “我绝不会辜负前辈的栽培。” 丁序如获至宝,一位二阶炼丹师留下的药理知识,珍贵无比,他能得到,真的是祖上积福了。 解了丁家的危机,陈生回了山门,久不动弹。 花开花谢,春秋轮转。 二十五年的岁月,弹指而过。 药庐在外门之中,还是那个样子,如日中天的样子。 一个个的炼丹学徒,相继成长起来,壮大了中间架构,让金字塔顶尖的人,更显得威严神圣。 周列生来已是百岁了,青丝变白发,没了少年的意气,转而暮气沉沉,坐看黄昏的,尽是唏嘘。 自唐画走后,他心气倒转,没了锐意,多了一抹稳重之意。 唯一的念想,就是周璜了。 这个药庐时代的天之骄子,不负众望,一路前行,已是屹立在炼气大圆满的境界上。 所有人都认为他是陈生的继承者,第二个带领着药庐走向辉煌的领袖。 诸如齐落、程煜树、何止、穆通之流,尽数老了,白发苍苍的,已是后辈子弟口中的德高望重之辈了。 药庐的下一个时代。 是周璜的,有游野和尚渠等人可用,前途光明。 “是陈生长老,他去往白玉峰了。” 诸峰弟子见到了陈生横略虚空而去,遥望白玉峰,心中一阵的羡慕。 白玉峰和药庐的渊源很深,这些年来,依托着药庐的势力,越发稳固,没有一丝衰落的迹象。 丹药用度,从来不缺,可比他们这些道脉弟子强多了。 “我会和他一样光芒万丈的。” 也有心气极盛的少年,立志成为陈生那样的人,掌控实权,受到万人的敬仰,一个念头,就能让一个庞然大物为其服务。 “剩者为王,时间刷下太多人了。” 陈生俯瞰着下方诸人,看到了少年们眼中的艳羡和尊重,心中并没有得意的情绪。 他修炼天赋很差,能走到这一步,靠的是活得长久罢了。 同代之人,那一批外门弟子尽数死绝了,只有四个内门筑基功成的,才能存活下来。 大浪淘沙,留下的人太少了。 “没遇见麻烦,不用在意。” 这段时间来,白玉峰遭遇了动荡,麾下的部分产业和琅琊仙宗的人发生了摩擦。 为此,绿珠坐镇白玉峰,从旁协调,已是几日没有回到药庐龙行殿了。 “解决了?” 陈生询问道。 “嗯。” 绿珠不想将时间,用在杂事的交谈上,道:“周璜人呢?有没有定下回来的日期?” 周璜已经不小了,四十四岁,屹立在炼气大圆满之境上,乃是不折不扣的天骄,但在绿珠等人眼中,他还是小孩子,一样需要关心。 半年前,周璜决意外出磨练己身,她是不许的。 “没有。” 陈生摇头,周璜为了磨练的效果,摒弃了太多的帮助了,行踪不定,隔十天半个月的,才有点滴消息传回。 “我是不赞同他外出的,沉淀个十年更好。” 绿珠叨念着,周璜气意太盛了,过刚易折,这个时候若是停下来修身养性,沉淀个十年,那才是真正的恐怖。 “天之骄子嘛,跟我们的想法不一样。” 陈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天骄和他们这等资质平庸之人的想法是不一样的,对方争的是一朝一夕,欲要与天公试比高。 少年人的心气和胆识,不是能够束缚的,劝说无用,只能任由去了。 “唉,管不了了。” 绿珠的心气,从来都不高的,和陈生结为了道侣,更是向往平淡和睦。 随着年轻一代的崛起,她更乐得退位让贤。 “两位大人……” 这时,一位炼气十层的中年人,急匆匆赶来,本该是最为稳妥的年纪,却是神色骇然,跪在了陈生和绿珠两人面前,战战兢兢的,神思不属,好似天崩了。 “说吧,什么事!” 陈生站着,身躯挺拔,透着一股不可撼动的沉稳,眼神平淡,从容不迫的,能让旁人的心神,回复镇定。 “富水江群妖发大水,水淹锁关郡,周璜天骄一力镇压,力竭而亡。” 中年人的情绪,平息不少,但还是无法消除慌乱之意,显然这个消息太过的骇人了。 他低着头,惶恐无比的,慢慢道出了缘由。 “周璜出意外了?!” 绿珠心头一震,担忧的看了一眼陈生,问着中年人,道:“消息属实吗。” 这个消息,堪称是晴天霹雳。 周璜已是内定的药庐长老,上下一心都很认同,倾注了陈生和周列不少的心血。 此时若去了,那么有太多太多的变动了。 “属实,已寻到了尸身,正在运回。” 中年人低垂着头,不敢看着高位上的长老,内定的药庐继承人崩殂,这位的神色定然是极为的可怕。 “呼……” 陈生长长的吐了口气,眼神变得极为的深邃,望着前方的药庐,默然不语。 “不可能!我儿怎么会死呢!” 周列孤身一人,居住在一个院子中,满头白发,面容苍老,已经是晚年了。 不管他喜不喜欢,日子都是清幽的,有联系的人,只有周璜和师娘、老师。 前者,是他倾注了全部心血的人,将要继承他未完的愿望,也能弥补他未完成的遗憾。 兴盛家族,光耀门楣。 筑基功成,辅佐老师。 继承药庐,显圣八方。 可此时,这些愿景通通破灭了。 他倾注了无数心血和寄托的那个儿子,竟是折了,在最为璀璨的年纪,如彗星划过,就此寂灭。 这如何不让他疯狂呢。 “彻查此事,我要所有人都死。” 周列的神色变得狰狞,有些佝偻的身躯,绷得笔直,透发着一股肃杀之意。 他要将这件事,调查得清清楚楚,一丝疑团都没有。 外查富水江群妖。 内部药庐,怀疑有人下黑手。 周列是陈生唯一的弟子,在药庐之中,看似显赫程度弱于齐落这个大管家,但他才是真正的大佬。 掌控大义名分,是陈生从小照顾长大成人的,他的命令,是能够调动大量药庐修仙者的。 药庐动荡,竟有兴起兵戈之象。 一日后,大批的修炼者,将程煜树的院子团团围住,甲胄之声极为响亮。 “这是程煜树大人的府邸,你们想要做什么。” 院子中的护卫,心中震怒无比,他们的主上是药庐的大人物,几十年风吹不倒,堪称是常青树。 这样权势的人物,今次却是被围了府邸,对方简直是嚣张至极。 “程煜树,十七日前的那个午后,你去了哪里?” 周列越众而出,他双眼有些红,神色狰狞,散发着一种暴戾和凶残的气势。 随着周璜的死去,他心灵世界的精神支柱倒塌大半,已不是一个理智的人了。 不然,兵起药庐这种事,他万万不会去做的。 “周列大人?” 守着院子的修士,认出周列,知晓此事干系重大,不敢怠慢,直往内院将程煜树请出。 “回了一趟家族。” 程煜树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想卷入其中的,于是什么都不做。 可静坐家中,还是被牵扯进来了。 见着发狂的周列,他极为配合的,回答了周列的问题。 “回家密谋上位之事吗,给我带走。” 周列不信,程煜树回家的时间点,和周璜陨落的时候太接近了。 他怀疑,是程煜树在背后暗害了周璜。 对方,有这个动机和理由。 手握重权,是药庐最上层的大人物之一。 背后有一个强盛的修仙家族,不为自身考量,也得为后辈族人考量。 还有,这货早年心思称不上光明正大,值得怀疑。 “此事不清不楚的,你们不能这样做。” 周列一声令下,群修压上,忠于程煜树的修仙者,有心抵抗着,不想就这样束手就擒。 况且,这件事太大了,深陷进去,清清白白的人,被泼了脏水,也得死里面。 “谁敢阻拦,杀!” 周列冷漠道。 越是阻拦,越是心虚。 他失了周璜,已无心冷静了,所有抵抗畏惧的人,都得死。 “你们不要乱动。” 程煜树深呼了口气,让府中的修士退下,自缚双手,道:“我跟你们走。” 这个时候,不能乱了方寸。 若是陈生死了,周璜陨落,药庐长老之位悬而未动,他不会这样做,但那位还活着,他不敢作乱。 “羁押药庐炼丹师,周列,你是疯魔了吗。” “你们不能这么做。” “这件事太大了,卷动起来,你会毁了药庐的。” …… 接连几天,周列发疯似的,在药庐之中肆虐,只要跟周璜之事,牵扯上一点,或是存在着会疑点的,通通都让他抓了。 期间,有一两个炼丹师暴起反抗,直接就让周列给杀了。 整个药庐,都陷入了动荡之中,最高层之一的程煜树被关押,一名炼丹师当场被格杀,十几名炼丹师被缉拿,上百名修炼者被牵连,十几个修炼家族也卷入其中。 一时间,人心惶惶,局势纷乱至极。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六章 暴君、落寞 “哗啦啦……” 一场大雨,倾盆而下。 整个药庐都笼罩在狂风暴雨中,青山阁楼,刀光剑影,有形无形的东西,都被遮掩,看不出真假虚妄。 论道殿中,那些个青葱少年,得知周璜陨落的消息后,恨不得将天都给掀翻了。 “这是药庐开辟之初未有之恶劣行径,洗尽富水江之水,也难消我等心头之恨。” 尚渠站在案牍上,眼眸中有一抹挥之不去的哀伤,声音激昂,体内的热血永不熄灭,散发着炽烈的光芒,感染着同样年少的人。 “那是我药庐未来强盛的希望啊,就此折断了,怎不让人痛惜。” “我谁也不服,就服周璜的。” “杀,大杀特杀,一切与此事牵连的人和妖,都得杀。” …… 论道殿中,群情激奋,一个个的少年郎,心气极大,在被触碰到了内心的信仰后,彻底的狂躁了。 周璜是他们所有人都承认的领袖,此时不发声,那就是对自己的一种背叛。 “冷静啊,现在已经够乱了。” 乱糟糟中,有少许的人,保持着冷静。 游野哭丧着一张脸,尚渠振臂一呼是快意了,可是之后的收场才是大问题。 周璜之父,药庐的周列大人,已经操起兵戈挥舞了,连程煜树那等人物,都被押走。 涉事的修炼者,已经多达几百人,他们再凑进去,将会让时局越发的混乱。 “怕什么,那些人真的跟周璜案有牵连,一个都跑不了。” 尚渠等人,毫不在意,只要一个明确的号令,他们随时能够冲锋陷阵,将所有隐藏的魑魅魍魉都给冲烂了。 尘光殿。 自席福走后,更改了主人,再是药庐扩展,人员调动,几经波折,齐落选了个时机入驻了进去,已住了十年之久了。 “风急雨骤,好大一场雨啊。” 齐落的模样已经大变了,不是是当初那个风华正茂的少年,变得苍老,但心境不改,依旧是那般的澄净。 他看着庭院中的大树,在风雨的摧残下,摇摇欲坠,但始终不曾倒下。 就如现在的药庐一样,看着动荡,但根基牢固,无法撼动。 “底下人的呼声很大,让你出面去平息风雨。” 药庐五位大人物之一的何止,也在齐落的府中,却是对动荡的局势,很是心忧。 即便以他如今的权势,也觉得太乱了,最好是快些平息的好。 “你还没看清吗?我怎么能出面呢。” 齐落看得很明白,局势从来就没有失控过,道:“那位只要发个声,药庐的这场风雨立即就能消散,可他就是没有说话。” 药庐新的构架,是陈生建立起来的,药庐人员的任选,也是陈生挑选的。 这是一位说一不二的领袖,他站起来,药庐所有的声音都会戛然而止。 可是,他没有这样做。 他像是雨幕外的天道般,静静的看着周列横冲直撞,任由这场闹剧延续下去。 为什么呢。 或许,他是在让周列宣泄,痛失爱子,不发泄出来,真的会让人疯魔的。 “只盼周列能理智点,不要将程煜树给弄死在大牢里了。” 何止沉默了,周列宣泄的代价,太过高昂了。 整个药庐在动荡,些许炼丹师被杀死,闹得上上下下人心惶惶,也只有师徒的关系,才能做到这样宠溺吧。 某座大殿改造的监狱,一个个的牢笼中,都关押着狼狈的炼丹师。 “周列他疯了,竟是将我们缉拿下了大牢。” “他要干什么,血洗药庐的势力,留出时间,培养第二个周璜吗。” “此人心机甚深,不得不防。” 这些炼丹师气得面色通红,他们的身份地位很高,很少遇见冷遇,今次更是过分,竟是被押了起来。 即便周列的身份,很是显赫,但也无法阻止他们的怒骂,还有恶意的揣度。 “前辈,你德高望重,不如率领着我们破了这牢笼,将周列拿下,让他冷静冷静。” 一众囚徒中,身份有高有低,程煜树显然是最高的。 这位的权势地位,不比周列来得小,只要带领他们奋起反抗,定能威风的走出去。 “呼……” 程煜树听着外头的风雨,长呼口气,对于这些炼丹师向他靠拢,是不大愿意的。 关他什么事! 他不想过多的牵扯进去,即便被拿下大牢,想的从来都不是破罐子破摔,而是安安静静的回去。 “哐当……” 锁链一响,铁门打开。 一道苍老衰败的身影走了进来,他白发苍苍,眉宇间有一股戾气,步伐走动,像是一头兽王般。 “将此名单上的三人,杀了。” 周列点了三人,几个面容冷硬的修仙者,默然无声,遵照着行事。 “什么……” 牢笼中的三名炼丹师,神色惊慌,他们想不到,周列竟是来真的。 难道,真要搞一言堂,指鹿为马? “噗” “噗” “噗” 很快的,三名炼丹师像是被只鸡般,被执行了死刑。 刺鼻的血腥味,在这片牢笼中弥漫,叫嚣的炼丹师们,都被吓到了,不敢发出一丝的声响。 “他们都是牵扯到周璜案的炼丹师?” 程煜树愕然,无法接受周列的做法,即便是陈生,也没有想杀谁就杀谁的举措。 周列,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 “欺上压下,侵吞药庐的灵草,该杀。” 周列冰冷道。 “杀或不杀,自有仙宗律法在,伱一言而决,却是将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程煜树据理力争,没有退缩,仙宗自有律法在,周列这种肆意妄为,是在玩火自焚。 “程煜树,你还不能证明在周璜案中是清白的呢。” 周列毫不在乎,甚至是连带对程煜树,也有杀意。 周璜案,是他心中永远的痛,想将所有涉事的人员,都给斩了。 “证据呢。” 程煜树梗着脖子道。 “没有证据证明你是清白的,你就有问题。” 周列的逻辑,来得十分的冰冷,是宁可杀错不会放过的。 “你要杀我。” 程煜树感到了死亡的气息,但又感到十分的荒唐。 他从未想到过,会遭遇这样的危机,比直接战死,还要来得离奇。 仅仅来自于一丝的怀疑! “有何不可。” 周列双眸如刀,直直道。 “我有功于药庐,地位权势上与你平起平坐,没有作恶的证据,你杀了我,如何跟药庐的炼丹师解释,如何应付接下来的沸反盈天,如何让长老自处。” 程煜树发出了喝问,字字诛心,周列看似占着上风,但只是一时的,无法持久。 等到药庐沸反盈天,大势反扑,就已经晚了。 “哈……大局……到了我这个地步,还在什么值得在乎的吗。” 周列惨笑一声,他已到了晚年,没几年可活的了,妻儿也是没了,生活没了盼头,绝对有资格肆意妄为。 杀了牢笼中三位炼丹师之后,他用自身的权柄,影响着药庐的运作。 这是一段暴力横行的经历。 期间,有依托于药庐的六个修仙家族被搞垮,部分灵草渠道的权柄,被重新收回,任事的执事和管理人员,大量下马。 周列像是个暴君,让所有的一切,都按照他的心意去实施。 最后,他去了龙行殿。 如他预料的一样,师父和师娘果真在那里,安安静静的看着他,没有责备,只有关怀。 “弟子周列,拜见老师和师娘。” 周列恭恭敬敬的,向着两位长辈叩首行礼,一头白发撒在地面上,显得极为的刺眼。 “列儿……” 绿珠看得有些的心疼,这是她从小照顾到大的孩子,时光匆匆,竟是这么个发展,叫人唏嘘。 “可是心里头好受一些了。” 陈生心里头,也是有悲伤的,周璜是他的徒孙,内定的药庐继承人。 骤然陨落,什么都成空了。 “老师不怪罪我将药庐闹得乱糟糟的吗。” 这会,周列的眼中没有了暴戾,他像是一个等待评价的孩子般,眼神有一丝的怯弱。 他无疑是任性的,兵起药庐,还见了血,堪称是狂勃至极。 “他们都说你想培养第二个周璜,于是血洗药庐的权力核心,为后辈的崛起让出空间来,这是真的吗。” 外头风雨大作,药庐中的流言,却是更为的急躁。 陈生听到了许多的消息,疯传周列此举是装疯卖傻,想为周家腾出时间和空间,保扶上药庐长老之位。 “老师你认为呢。” 周列默然道。 “那你是想借着周璜案,清洗药庐的权力核心,让老师接下来培养继承人的时候,轻松上许多,是这样吗。” 陈生悠悠一叹,这是他的徒弟,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 周列,不是暴戾之人。 即便怀疑周璜案牵扯到药庐中人的算计,也是能够选择更为柔和的方式进行的。 周列却是选择最为激烈的一种,显然心中有所算计,想要重洗一遍药庐内部,为下一个“周璜”铺路。 不然,第二个药庐继承人,将会很难。 这个位置,盯上的人太多了,尤其是在这个药庐最为鼎盛的时代,人才济济,各方下注,更是纷乱。 周璜无有质疑,是他有名分大义,是周列之子,陈生之徒孙,一脉相承,加之天赋惊艳,堪称是众望所归。 “周列老了,没时间了,能为老师多分担一点也是好的。” 周列没有否认,他确实是有意发难,既是想要彻查周璜案,也是想最后做一点事情。 而且,这种沾染血腥,打压功臣的罪名,不适合陈生,诸多罪孽,他全背了。 “痴儿!” 陈生扶着周列,关怀道:“此事你不用管了,我来解决吧。” 调查结果,其实已经出来了。 周璜的陨落确实是一个意外,是富水江妖兽不识真佛,闯下弥天大祸的。 后续。 被羁押的炼丹师,连同程煜树,都被放出。 他们确实是无辜的。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人针对的周列的声音,都让陈生给压下去了。 药庐权柄,死了一批,边缘化了一批,却是干净了不少。 处理了内部的事情后,陈生终于将心思,都放在了富水江群妖身上。 “富水江群妖,以黑水玄蛇为首的五大筑基境妖兽,麾下几百的水属妖兽,是一股可怕的势力。” 他调查清楚了,富水江的水,确实是深,盘踞着五位筑基境的大妖,更有几百水属妖兽兴风作浪,俨然是一方仙道险地。 “凭借你我两人的本事,无法解决此事。” 绿珠心惊,想不到富水江潜藏的能量,这么庞大,已经能当做一个一流宗门来看待了。 药庐虽富,但斗战之力不足,无法直接兴兵杀去。 “仙宗内外,都有能请动的筑基境修士。” 陈生心中早有定计,他坐在这个位置上,本身的能力可以依靠,也有另外的手段,能够借来强横的力量。 …… 嚎城。 秣陵别院。 “别睡了,起来干活。” 大虎道人拍了拍趴在地上的阳虎,这头筑基境大妖,越发胖了。 自从得了陈生的馈赠,一人一虎过得极为的滋润,像是个富家翁,不用为了些许修炼资源打生打死了。 “不去,在这里吃好喝好的,折腾个什么劲。” 阳虎甩了甩尾巴,想要将大虎道人打走,它日子过得舒坦,不想动弹。 “药庐的那位让我们帮个忙,他遇见难事了。” 大虎道人对这货,越发没了办法,好在此次是陈生的传讯,依他对阳虎的了解,该是不会惫懒的。 “吼……” 果然,听到是这么个回事,地上那道惫懒的身影,一个用翻身站在大地上,威风凌凌的,沉寂的血气复苏,咆哮一声,吼散了天边的云霞。 “我也是讲义气的,干它。” 阳虎托着大虎道人,奔走在虚天上,风驰电掣的。 …… “野河妖孽,也敢害我仙宗天骄,当杀。” 清海峰上,武风得到了陈生的传讯,心生怒火,既是仙宗中人,自有一股超然之意。 富水江群妖霍霍了一个门中天骄,他撞见了,也少不得要管上一管。 此事,当真是义不容辞。 …… 胡绳坊市中,斩金道人盘膝在地,祭炼着双腿上放着的金剑,随着他的呼吸,这一口法器,似在呼吸般,吐出一丝丝的庚金锐气,又在下一个呼吸中,吞吐回去。 一来一回,剑身上的锋芒,越发犀利。 “嗡……” 突然的,一道讯息传来,落款是药庐陈生。 这人他记得,是浮云子叮嘱要照顾的后辈,权势滔天,手段高强。 “卖个人情。” 将书信看过,斩金道人出得门去,御剑而行,破空千里了然无痕迹,甚是快速。 执法殿。 “好大本事,这是谁的文书,竟是上达天听似的直入执法殿内部审核。” 有人惊呼一声,短暂片刻,这份新来的文书,一路直行,竟是摆在了正待处理的案件上了。 “药庐陈生。” 听到这个名字,顿时没人有异议了。 “那位啊,何事。” 罗威是执法殿中,一位强横的执法者,做事认真,一丝不苟的。 “周璜被杀,让我们血洗富水江。” 临近的风平盛,看了一眼文书,面色就冷了下来。 一股肃杀之气,从文房中弥漫而出,似龙蛇乱走,叫得无数的修炼者,心头微凉。 这种情况,是一种共情,仙宗天骄被妖兽所杀,本身就是一件值得愤怒的事。 “这帮孽障,确实该杀。” 罗威听说过周璜之名,陈生之徒孙,内定的下一任药庐长老。 这样一个人物的死去,想来陈生的心情是不好的,此事不得不慎重对待。 他和风平盛,额外多喊了些人,点兵五百,势如大军,跑到了药庐待命。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七章 富水江上红艳艳 富水江。 水流湍急,船只难行,就连修仙者都不愿靠近,乃是一处一等一的恶地。 此时,江中深处,修筑得粗犷大气的殿宇中,盘踞着三头大妖,身躯修长,龙属蛇状的是黑水玄蛇,头大身躯小的,唤作龙胆兽,长着双头的叫做双头鳄,个个法力雄浑,能翻江倒海,极是凶煞。 “前几日死去的那个小子,似有不小的来头。” 黑水玄蛇是水中大妖的领袖,心思细腻,能从蛛丝马迹中,窥见端倪。 它亲眼看到了,跌入江水中的少年尸体,让几个修仙者运走了,他们的神色很是惨白,似天崩了般,想来那是少年的身份,并不一般。 “管他呢,我们也不是没得罪过修仙宗门,不是还活得好好的。” 龙胆兽脑袋一晃,流水四窜,对所谓的隐患,极不在意。 它们占据着富水江,多年经营,炼得妖兵,俨然是占地为王的一方霸主。 往昔,也曾有修仙宗门来攻打,却是让它们杀得丢盔弃甲,连报复之事都不敢提及。 “这八百里富水江,是我们天然的防线,谁来了也奈何不了我们。” 双头鳄的本事,在筑基境中不算顶尖,但占据着富水江的地利,还有四位同道相互护持,几百妖兵指哪打哪。 这些优势,让它极为的自负,不相信会被敌人攻破镇杀了。 “那两个呢。” 黑水玄蛇心中的担忧,没有消散,但也被两头大妖说服了,有富水江作为屏障,来上一个修仙宗门想要攻打它们,都是无用。 索性,它不再乱想,而是询问起了另外两头大妖的行迹。 “玩呢,许是去河岸吞人去了。” 龙胆兽满不在乎道。 它们这些水中精怪,无有传承,无有拘束,生来没有规矩在身,最是潇洒了。 “没事的,在富水江中,谁能奈何得了我们。” 双头鳄丑陋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笑意,看起来却是凶神恶煞的,让人极为的胆寒。 它们在富水江中作威作福习惯了,天老大,我老二,横行无忌的。 “妖风邪气,甚是浓重啊。” 大河之畔,来了一行人,浩浩荡荡,行止有度,是绝对的精锐。 当前的斩金道人,面色一凝,江水涛涛,底下却是幽深寂静,像是连通着深渊般,交织着种种混乱的妖气。 隐约中,有一团团浓重巍峨的气息,似山岳般镇压着大江,想来是那五头大妖了。 “没有修仙者搭理它们,还真以为能为所欲为了。” 执法殿的罗威,冷哼一声,他们是广秀仙宗的刀,砍的是最为强势的人,应对的是最为凶险的局面。 富水江群妖,虽然繁多,但当仙宗的意志降临时,所有的一切都将成为废墟。 “要怎么做。” 此话一出,一道道的眸光,落在了陈生的身上,他是主导者,手段通天,他们所有人都要围绕着他的意志行事。 “先封锁富水江,不让他们遁走,再是杀落单的,被发现后,倾力镇杀筑基境妖兽,其余人绞杀炼气境妖兽。” 陈生的眼神很是淡漠,他很少大动干戈,但不代表着药庐长老的身份是一个摆设。 此次,他心中怀着凌冽的杀机,势必要将富水江上上下下,狠狠的杀上一遍。 每一片的水域,都将被鲜血染红,沉浮着妖兽的尸体。 “好。” 诸人没有异议,各自施展手段,前去行事。 富水江中的妖兽,根本不知道危险已经来临了,如往日般威风,好不潇洒。 深水处,游来了一头庞大的生物,它体内血气澎湃,精力旺盛,缓慢游动,也在水中炸起了闷雷之声,口齿锐利,被它咬上一口,一头牛都得拦腰而断。 “晦气,岸上什么都没有。” 黑鱼精在河岸边上,游荡一圈,没有发生靠近的生物,烦躁的拍了一下水面,轰隆一声,极是骇人。 它打牙祭的愿望是落空了,自富水江的凶名传出,过往的生物就都不大愿意靠近了。 “回去了。” 黑鱼精调转了方向,像是潜水的游船般,就要轰隆隆的,驶向深水。 这时。 河畔的江水出现了一瞬的凝滞,却是有修仙者,施展大法力,影响了一片水域。 下一刻,一头硕大的阳虎,踏水而行,矗立在深浅交界处,绝了黑鱼精遁入深水的去路。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互不干涉的好。” 黑鱼精感到不妙,这突然冒出的一人一虎,实力竟然都是筑基境,两相配合,它讨不到一点好。 于是,它选择了和气交谈,没有大打出手。 “我俩今日是特意来拿你的。” 大虎道人冷声道。 “为什么。” 黑鱼精心中震怒,还有不解,它是水中的精怪,阳虎是山中的霸主,两种截然不同环境下生存的生灵,该是不会有交集和间隙才对。 “前几日,伱们发大水,有一个少年天骄出来阻拦,力竭而亡的事,该不会忘记了吧。” 阳虎双眸中,闪烁着不善之色,陈生待它极好,此番有事,它比大虎道人还要来得心急,对于富水江群妖,当真是杀意满满。 “那人是什么来历?” 黑水精是暴躁了一些,但不傻,一听就知道招惹了不能招惹的势力了。 “广秀仙宗药庐长老的徒孙。” 大虎道人一个外人,都为周璜感到可惜,那本该是有一个灿烂前途的少年天骄,却是中途夭折了。 想来陈生此时此刻,生吞活剥了富水江群妖的心思都有了,能够痛快的死去,未尝不是一个好的结局。 “此事……” 黑鱼精心下一惊,此番真的是祸事了,它们招惹的竟是边地五大仙宗之一的广秀仙宗,那等修仙道统,延续了无数年,底蕴深厚,根本不是它们能够抵挡的。 它有心和解,但这等妖物,哪里有资格让仙宗退步呢。 “杀!” 大虎道人手上掐诀,一掌倒扣,黑鱼精所处的水域凹陷了下来,大量的水流往里倒灌,蕴含着澎湃巨力。 这时,放一块大青石下去,都会被搅碎,碾压成粉末。 “吼” 阳虎大步杀来,卷起了列列寒风,虎掌踏水如履平地,砰砰砰的,像是在擂鼓般,等到最为高昂的时刻,它一个俯冲,庞大的身躯扭动,旺盛的血气汇聚在前爪上,往下一拍。 水面上,泛起层层的涟漪,隔着一尺来远,都能感受到水体被强横的力量渗透,将要炸开。 “哗啦啦……” 黑鱼精身躯一扭,天生御水的本事,在此时发挥得淋漓尽致,它呼啸起滔天的水浪,吐出法力,铸就了一道道的防御工事,抵挡外力。 强横的攻伐落下,大片的水花炸开,烟雨朦胧,却不见黑鱼精的身影。 “这两个家伙,配合默契,若是修行的是水属功法,我今朝却是难逃一死了,好在走的是至强刚猛的路数,我仪仗得水势,还能抗衡。” 百丈之外,黑鱼精冒头了,心下并不平静,大虎道人和阳虎的战力,极为恐怖,它即便是御水而击,也只能稍做拖延,无法战胜。 最为麻烦的是,进入深水区域的通道被阳虎截断,不然它即便打不过,也能遁走。 “这江水,真是碍事。” 大虎道人看了一眼江面,浩浩荡荡,水量滔天,得此地利,水中的精怪战力大增,更是油滑无比,难以镇杀。 “我来……” 阳虎庞大的身躯,屹立在江水之上,火红的皮毛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般,和天上的太阳一样,散发着炽烈的光芒。 “呼呼呼” 它运转血气,腹部内传出了轰鸣之声,结合天生的能力,将口一张,吐出了大片的火焰。 这些火焰,沾上江水,竟是不熄,更是疯狂燃烧了起来,烧得江水挥发成蒸汽,上冲云霄,赤红艳丽,凡人话本中记载的焚天煮海,真的发生了。 “不好。” 黑鱼精一虚,体内的部分血气被蒸干,更为可怕的是所处水域,浅了三分,它的闪避性被大大的削减。 这般下去是不成的。 黑鱼精下定决心,运转法力,卷来滔天的水流,将自身包裹,像是一道蛇形闪电般,朝着深水区域冲去。 “孽畜,哪里走。” 大虎道人一直在防备黑鱼精遁走,见到这一幕,他欺身而上,浑身法力汹汹鼓动,衣袍列列,涨大几分,衬托得他的身影,高大巍峨。 他双手往天一抓,摄来磅礴的精气,凝聚成玄黄状的山岳气象,朝着黑鱼精砸了下去。 “砰” 江水轰鸣,万千水花点点炸开,落在水面上,击出了数丈之深,显然蕴含着沉重的劲力。 正中区域,黑鱼精的身躯满是血水,大片的鳞甲掉落,血肉让劲力消磨得软烂,看起来极为的凄凉。 “入了深水区,纵然你们有大法力,也只能抓瞎。” 它险些死了,不过水中毕竟和地陆上不一样,能够卸力,方才免了被直接砸死的命运。 好在,这都是值得的。 它冲天一跃,凭虚御空,眼眸落在深水区,那是自由和安全的领域。 “呼……” 这时,一头庞大的阳虎,奔走在水面上,无声无息的,展露出极端灵巧的气韵。 正是,虎走灵巧,如猫衔鱼,它张开了血盆大口,一把将黑鱼精给咬在了嘴下。 “饶……” “咔嚓!” 黑鱼精眼中,流露出迷茫彷徨之意,才要求饶,却是被阳虎一口咬下,半截身躯啪嗒落入水中,泛起大量的血腥。 另外一片水域,五头大妖之一的黑团兽,在江水中肆意的掀起风浪,将岸上的山石崖壁,一层层的削去。 “还是这富水江来得自由,去了岸上,被修仙者奴役,也是凄凉。” 它极是自在,不由得想起了当年被奴役的往事,一阵后怕,险些就无法纵横快意了。 还好,它当机立断,反噬了御主,逃下了富水江,几十年过去,更是修成了筑基境大妖,当真是运道超然了。 “嗡……” 风浪声中,多上了一抹别样的韵律。 “什么声音……是飞剑!” 黑团兽很警惕,循声而去,看到了一抹细如发丝的金光飞来,眨了下眼,想看清楚一点。 然后,它一下就跳起来了。 瞬息间,那金丝变成了一口小剑,再是变成了儿臂粗细的模样,纤毫毕现的出现在它的面前。 “咔嚓……” 飞剑斩落,黑团兽的身上,崩碎了大片的鳞甲,剑光杀进,撕开了一道深邃的剑痕,浓郁的血水冒出,染红了一片水域。 “这大妖的鳞甲,怎这么的硬!” 斩金道人的身影,在剑光之后出现的,他对于这个战果,有些不满意。 他是纯粹的剑修,只修一剑,此番蓄力的一剑,本该一击必杀的,但黑团兽的身躯,硬如钢铁,硬生生的抗住了。 “走……” 黑团兽被一剑被杀得重伤,心中骇然,知晓是遇见剑修了,不敢逞强,猛地一头扎进了水中,亡命遁走。 “孽畜,早有这种夹着尾巴做妖的心思,哪会有今日的灾祸。” 斩金道人持剑在后头追杀,平常时候单人一剑,他也无法纵横富水江,但此次诸方合力,他却是没有太多的顾忌。 “你我无冤无仇的,何必要干净杀绝。” 黑团兽的身躯在水中飞遁,扯动伤口,血水外流,勾画出一条逶迤漫长的红线,极是惹眼。 它每一次呼吸,身体都衰弱上一点,但却是不敢停歇,死命的游走。 自入富水江之后,它还是第一次如此的凶险,徘徊在死亡边界线上。 “有仇,今次特意来剿灭你富水江妖邪的。” 斩金道人并不多言,一剑横空,气意如虹,说不出的凛冽霸道。 两道身影纵横飞遁,短暂已是十里开外,身形走过,卷起一地的风浪。 期间,黑团兽被飞剑连连攻伐,身上留下了诸多剑痕,看出已是强弩之末了。 “敌袭!救我!” 黑团兽气息萎靡,终是遁走到了老巢,放声大吼,说不出的凄厉。 下一刻,一道犀利的金光,略过虚空,斩在了它糜烂的血肉上,无有鳞甲阻碍,直接被搅了内脏,绝了生机。 “噗!” 似是一块巨石沉入水中,咕噜噜的声响,不断响起,伴随着大量的血水外溢,水中、空气中弥散着浓重的血腥味。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八章 群妖尸骸祭生魂 “不好,有修仙者兴起杀劫了。” 水中府邸中,黑水玄蛇心中咯噔一下,听出是黑团兽的声音,但骤然停歇了,该是凶多吉少了。 它一下想到了,来人法力修为高深强悍,攻伐之力极是恐怖,连黑团兽的高防御都能破了。 “走,出去看看。” 龙胆兽坐不住了,知晓来了强人,情况不明,忙着出了水府去看。 三位大妖,一众水属妖兽,从水面冒出了头,却是看到了极为震撼的一幕。 “轰隆隆……” 江面上,矗立着密密麻麻的修仙者,他们穿着黑色的衣袍,持着剑器,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整条富水江,都让他们给封锁切割了,无形剑意丝丝缕缕,触碰到妖兽,就绞成了碎末。 为首的几位修仙者,法力高强,眼神有光,似如神剑,是将心神意志磨练到极致的人物,不是那种闲散货色,而是真正的大高手。 “什么情况!” 双头鳄的两个头颅,都浮现出了惊骇之色,观摩这些修仙者的气势,就知道来历不凡,是成建制的大势力。 “不知是哪座仙山上修行的道友,对我富水江是否有误会。” 黑水玄蛇感受到了一股压力,不知是不是错觉,它从这些修仙者的眼中,看到了一抹高高在上。 那些筑基境修士,还能理解,但炼气境的修仙者,看它的眼神,也满是漠视。 这是一群高傲到极点的人,意志坚定,不可撼动! “我们可以坐下来,好生商讨的。” 龙胆兽看出不妙,即便它们占据着水中地利,但也没法讨到好,那几百个黑袍修仙者,气息冰冷,一看就知道是经历过尸山血海的。 骤然开战,它们辛苦建立起来的班底,怕是要一战覆灭了。 “孽障,你等天数到了,入劫吧。” 求和的选项,从来没在陈生考量的范围之内,他心中怀着偌大的杀意,是为覆灭富水江群妖而来的。 “嗡……” 话音一落,他祭出了玲珑宝珠,这一桩重宝落定在虚空上,大放光明,大生神威,形成了一个琉璃道场。 在此道场之内,水属妖兽的血气都被压制,江水加重如一元重水,镇压得它们的心神无法动弹。 “嗡” “嗡” “嗡” 执法殿的修士,没有留情,刹那间上百口飞剑就杀了下去。 飞剑如网,剑光交织,将富水江切割划分为一个个的区域,似是血瓮般,飞剑一过,江水变色,残缺的尸骸漂浮上来。 “你等太过桀骜了,真当我等是软柿子啊。” 一言不合,大开杀戒。 谈也没用,摆明了要将它们这些妖兽尽数镇杀了。 黑水玄蛇痛喝一声,终是下定了决定,和这些外来的修仙者斗上一斗了。 “吼” 双头鳄和龙胆兽仰天咆哮,血气旺盛,浑身鳞甲流转着神光,像是天然的二阶法器,防御力惊人。 两头大妖运转法力,打算掀起富水江水势,先将炼气境的人族修士给扫了,再行斗战,却是被阻了。 罗威和风平盛走了出来,剑光一落,双头鳄和龙胆兽就撤去了法力,不敢分心了。 这是两位可怕的敌人。 同阶妖兽对战人族修仙者,它们都有很大把握的。 但这两人,很不一样,眼神比剑锋还要冷冽,骨子里透着一股淡漠之意,叫得它们心慌。 斗战起来,两头大妖确定了,没有判定错误,这两位敌手极为可怕,懈怠的话,头颅不保。 “这是哪一路神仙,竟是血洗了富水江。” 今日富水江起了大浪,血腥之气扑面而来,在附近的修仙者,以为这些妖孽又要兴风作乱了,赶来一看,却是眼睛瞪得很大。 往日里被视作险地的富水江,此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修士,他们攻伐之力犀利无比,气意相连,将各方水域牢牢锁死,显然是不打算给群妖逃遁的机会。 “多位筑基境高人,五百炼气境精锐,这是一股可怕至极的力量。” 有老辣的修仙者,越看越是心惊,富水江中的人族修仙者,尽皆都是精锐,战力卓绝,不是简单的势力。 这样的一股力量,攻伐一个一流的修仙宗门都够了,很让人心惊。 “广秀仙宗镇杀妖邪,无关人员速速退去。” 陈生低喝一声,富水江中杀伐正烈,骤然闯进来别的人族修仙者,瞬息见就会让得发狂的妖兽给撕碎了。 “竟是仙宗修仙者,怪不得有一股气吞山河的威势。” 河畔处的人族修仙者恍然大悟,这下能够解释得清楚了,既是仙宗出来的,即便是一个炼气境的,也自有一股凌然气势。 “富水江群妖,作恶多年,总算是要覆灭了。” 之后是一片欢庆之声,作为群妖的邻居,他们很难,一个不慎,就会被兴起的大水卷入江中,喂了妖兽。 今日过后,却是再也不用有这样的担忧了,偌大的富水江,甚至是能成为他们的宝库,在此探宝了。 “那少年是仙宗天骄?早知今日,我等就不该痛下杀手。” 黑水玄蛇眼前一黑,边地五大仙宗为王,仙宗的意志不可违逆,它们纵然是再桀骜,也知无力抗衡的。 双头鳄和龙胆兽也是震怖,知道闯下大祸了,怪不得那陨落的少年,那般厉害,原来是仙宗的天骄。 这个罪名太大了,它们背不起,只能用命来偿还。 “妖孽,死来。” 罗威斗战起来,眼神冰冷至极,像极了两颗万年不华的冰晶,手上的的剑,跟他的眼神一样,同样冰冷。 剑光一落,虚空上变得黯淡,煞气凝聚实质化作风犼,呜呜而鸣,肃杀八方。 “仙宗的人就了不起吗。” 双头鳄气急败坏道。 它的一条尾巴,祭炼得如金鞭似刚锏,一个劈头盖脸的打了下去。 虚空被抽出了一连串的气爆声,似鞭炮噼里啪啦的,金光闪耀,却是勾魂的手段。 “铛……” 罗威一剑,稳稳当当的斩在了双头鳄的尾巴上,将其一挑,立即缺了一角。 它既是心惊又肉疼,往日这手段施展开来,一打一个准,即便是剑修手上的剑器,也握不住,虎口裂开落了剑。 可此次,罗威不仅手上的剑器没有被打落,还顺势将它的尾巴斩去一截。 它隐隐有所感悟,仙宗的修仙者,确实是了不起的,掌控着高深的修炼法门和斗战手段,不是无有传承的妖兽和散修能够比拟的。 “噗” 罗威没有这种感触,他杀人杀妖,从来都是干脆利索的,像是一阵凛冽的风雪,铺盖上去,绝灭所有的生机。 他一剑斩了双头鳄的尾巴,再起一剑,纷繁复杂,如一丝丝的水波涟漪,落了下去,无声无息,万万难被发现了。 双头鳄察觉到了,拨弄水势,想要震散了剑意,却被抓住了机会,掉了一个头颅。 “这如何能挡。” 它心中生惧,失了一个头颅,丧失了部分平衡感,像是一只无头的苍蝇般,一阵窜逃,竟是冲到了陈生的面前。 “斩!” 陈生拔剑,立斩而下。 富水江水面浩大,但这一剑的气意,却是更为的宏大,有一种亘古黑夜,茫茫群星刹那寂灭的惊艳感。 双头鳄迷失在了斩星剑意下,仅剩的一个头颅也没了,尸身跌落入江中,不再动弹。 “死” 另外一头大妖被杀了。 风平盛的剑器,和罗威一样的犀利,但更为厚重,将龙胆兽的头颅,砸出个血窟窿,流逝了全部的生机,像是一只怪异的小船般,浮在水面上。 “大势倾颓,无力回天,借着富水江之力,逃遁去了。” 黑水玄蛇回望江上,群妖瑟瑟,流血漂浮,互相倚为靠山的四位大妖,也尽数身死,它自持的基业,被砸得稀烂了。 一种挫败感,从它的内心深处生出,更兼强烈的心惧,涌上心间,不敢再做逞强了。 它身躯一卷,荡起数里长的水浪,从战场消失,想顺着富水江,逃往别的水域生存。 “妖孽,走得掉吗。” 两道喝声,似如鬼门关和黄泉路,将黑水玄蛇的生机死死锁住。 却是大江两头,大虎道人和斩金道人各自镇守着一端,截断了黑水玄蛇的去路。 “诸位……既是出了气,就将我放了吧。” 黑水玄蛇停住了身形,哀求起来,不是它不够硬气,而是上下四方八个筑基境的战力,还有五百炼气境中的好手,列阵截杀。 它纵然身躯是铁打的,胆魄是虎狼给的,也架不住这般的厮杀,根本没有一丝的希望。 “可能吗!” 陈生淡漠道。 出了这么多的人力,赊了几份的人情,为的就是镇压富水江群妖。 黑水玄蛇既是领袖,也该肩负起领袖的职责来,与富水江群妖齐心协力,共同赴死。 “我……” 黑水玄蛇内心极为的复杂,硬气不起来,又不想乖乖的引颈就戮,一阵揪心后,它终是鼓足了勇气,朝着陈生冲杀了过去。 “轰隆隆……” 陈生身后,浮现出一轮浩大的天阳,玲珑宝珠绽放出恐怖的威能,定住水势,镇压黑水玄蛇的血气、法力。 绿珠、武风两位没得出手机会的,也出了力气,法力凝结如山岳,镇压而下。 三位筑基境修士的攻伐,黑水玄蛇抵挡不住,像是一座泥塑般,被碾压而过,身躯寸寸的炸开,形神俱灭。 自此,恩怨两消,再无亏欠。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五年,续命 青砖绿瓦,亭台楼阁,花榭左右点缀着长得郁郁葱葱的灵草,到处透着一股明艳的写诗画意。 庭院中,一道苍老的身影,眼神中古井无波,一片死寂,没有一丝被环境影响的意思。 周列知道老师的心意,想借着人和自然的交感,让他从悲伤中走出,但得知周璜的仇怨,已是了结后,他却是越发的没有念想了。 “空洞虚无,活着就是一具会动的躯壳。” 陈生见到这一幕,心里头很不是滋味,周列的衰老,不仅仅是在肉身上,还在精神上,没有希望,一片灰色,自然而然的就没了生气。 这个状态,他在未来的某一天,可能也会踏入进去,当一切都消逝后,长生将会成为了一种病痛。 “老师,让你劳累了。” 陈生的到来,让周列空寂的眼神中,多出了一抹色彩,看着这道身影,他心中生出了一种愧疚。 他的一生,文不成武不就,是个不成器的,有了周璜后,以为能为老师分担一下了,却又折了。 作为弟子,他真的很失败。 “我从未奢求你什么,也不要求你惊艳世间,只要伱安然的渡过一生,就很满意了。” 陈生是长生不死的人,已经满足了最大的欲望了,对于很多常人念念不忘的东西,看得都很轻。 他不求周列无敌一世,传播他的威名,也不求周列为他搜罗修炼资源,当牛做马。 这从小养到大的徒弟,他充当着如师如父的角色,希冀的是这个孩子一生安康。 即便到了如今的情况,他还是这个心思,只要周列安康快乐,也就好了。 “弟子,会努力的。” 周列点了点头,即便他觉得这个要求,很难很难,但既然老师希望他快乐,那么他就要努力去快乐。 “觉得无趣了,找你师娘给你做顿好的,你小时候,不是一直很喜欢她做的饭菜吗。” 陈生知道周列的情况,家族中称尊做祖,有诸多敬仰的后辈,但无一个诉说悲苦的地方。 只有药庐了,他和绿珠,是周列唯一能够依靠的了。 “小时候,我记得,一直都有记得。” 周列的眼中浮现出了一抹怀念之色,那真是一段极为快乐的时光,什么都不用烦恼。 现在拥有了许多东西,药庐中的权柄,让无数人羡慕,但他却怎么都难以高兴。 “重拾这种快乐,不要悲观。” 陈生拍了拍周列的肩膀,用上了几分力,像是要将这种坚定,传递给这个后半生坎坷的弟子。 他能给周列权柄,能给修炼资源,能给攻伐法器,但确实没有手段,能让对方走出来。 这一场人生,终究是自己的,旁人无法干涉,只有自己觉得舒坦了,才是真的念头通达了。 从周列那里出来,陈生想了想,走进了药庐藏书的地方,翻看起了丹道典籍,选了一个“小圣草丹”的方子,让手底下的人筹备好灵草。 随后,他入了密室,打算突破筑基境初期了。 这些年来,他一心都扑在了丹道上,有职责所在,也是一心钻研,耽搁了修行。 如今丹道上的进展,已经凝滞,法力自然圆满溢出,也是时候突破了。 “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陈生至今修行的,还是养生经,这一门炼气法门,底子很正,修炼出来的法力,中正平和,凝实纯粹,极是不错。 当然,也不是没有缺点,但百多年来,他一直用身体去尝试,将这门养生经进行了无数次的修改,已经篡改到面目全非了。 不能说现在修行的养生经,是至高的功法,但绝对是最为契合、适合他的。 他略一施展,养生经运行的功法路线,瞬间起动,朝着外界摄取来源源不断的天地灵气。 “轰隆隆……” 密室中,陈生的身躯绽放着光华,四周聚拢而来的灵气,飘散如烟,让他显得如中天神圣,缥缈威严。 澎湃的天地灵气,从他的口鼻耳窍钻入,走了一圈功法路线,化作凝实的法力,落入丹田之中。 他的丹田中,雾气氤氲,底下积攒着一个小湖泊,不断有滴滴答答的法力,如雨水滴落。 随着无有穷尽的法力,添补下去,小湖泊的边缘,渐渐扩大。 这种情况,持续了有一天半的时间,终是到达了一个极限。 丹田内的法力,一下变得活跃了起来,像是一座死火山复苏了般,生出变化。 “轰” 陈生身上的气机,也在上涨,冲到了一个界限,却是被拦住了。 那是筑基境中期的关隘。 他心神宁静,一意运转养生经,任由积攒起来的法力,在冲击关隘中消磨。 不知过了多久,轰鸣一声,却是筑基境中期的关隘被打破了,他的心神气意,一下跃入了一方新的天地。 “修炼难,筑基难,关关难。” 陈生突破到了筑基境中期后,内心稍微高兴了一下,就恢复了寻常。 他能感受到资质的限制,没有天赋的修仙者,在这条长生路上,太过艰难了。 所幸,他来到此方天地厚,神异加身,避免了在炼气境时,就化作一堆白骨。 他站起身来,走出密室,虽是收敛了气息,但刚刚突破,还是能看出一丝痕迹的。 “筑基境中期,跟我一样了。” 绿珠无事,在密室外百无聊赖的候着,见到陈生破境出关,眉眼顿时弯了起来,是那种笑意盈盈的样子,像是春日风中的杨柳,给人一种柔美和谐的感觉。 “你天赋比我好上些许,可以多用些时间修炼的。” 陈生脸上,不自觉的就复现出了笑意,只是因为周列之事,对于生离死别的感触,一下深了,不由得说上了一句。 “我本就没什么坚定的求道之心,资质只是中上,能修得筑基,已是很知足了,强求太多是不好的。” 绿珠有自知之明,她能修成筑基境,还是有几分运气和上苍垂怜的,对于道途,没有太多的执念。 此生,能够守在陈生的身边,平平安安的,她觉得已是很好了。 “随你了……” 陈生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苦笑,绿珠的心态很好,但修道长生的执念,却不强烈。 想来是知道长生之事,太过缥缈,不如活在当下,自在洒脱吧。 他不再多言,这样的生活其实也是挺好的。 …… “长老,你让准备的灵草,已经是集齐了。” 陈生闭关前,嘱咐的事,没有人敢懈怠,已是寻好了。 来人态度极为的恭敬,手上捧着一只储物袋,却是炼制小圣草丹所需的灵草。 “好。” 陈生将东西收下,走到了炼丹房,打算炼制一炉小圣草丹。 他已经很少炼制一阶的丹药了,不过此次是为周列准备的,马虎不得,很是上心。 这小圣草丹,是一种续命的丹药,一阶上品的丹药,炼制繁琐,用料繁多,但效用很好,能为炼气境修士延寿十年。 “嗡……” 炼丹房中,炉火熊熊燃烧了起来,虹鳟炉的炉盖,让上冲的火光掀起,炉口红艳,像是一方火中世界。 陈生将储物袋打开,一种种的灵草相继投入炼丹炉中,被火焰舔抵着,烧去多余的杂质。 炉内天地,像是一方九层的宝塔,火焰层层,一种种的灵草,被烧去了形体,化作了澄澈的模样。 粗略数去,有上百种,流转着莹莹的光华,仿佛琥珀琉璃般,不染纤尘。 陈生在火光的照耀下,脸颊如赤玉,烨然若神人,一举一动透着从容不迫、游刃有余的韵味。 他的控火八法,已是修行到极为高深的层次了,炼制二阶丹药尚且毫无压力,一阶的小圣草丹更是无有问题。 每一株灵草,都让他烧炼到最为极致纯粹的状态,以二阶炼丹师的眼界来看,都堪称完美。 “可以了,能进行药理的交融了。” 陈生炼制这一炉小圣草丹,绝对是用心的了,力保灵草的炼化没有一丝的杂质,再三确定,方才进行下一步。 “嗡……” 他心念一动,一种种的灵草开始交融,丝丝缕缕的玄妙气机,蕴生而出,拥有着万千种可能。 而炼丹师要做的,就是不让药理胡乱倾轧,朝着最优的一个方向前进。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过去。 炉火中,上百种药理交织成了一颗丹药雏形,有些沉重,似金石器物,流转着宝光。 陈生神色宁静的观察着炉内天地,慢慢的,控制着炉火烧着丹药雏形,让里面的诸多玄奥,归凝为一。 能够看到的是,丹药雏形越发圆润,看上一眼,能够立即在脑海中浮现出“完美”一词。 到了这个地步,小圣草丹已是炼制成了。 “呼……” 浓郁的丹气冲霄而上,伴随着浓郁的生机,从炉口涌出,里面的火焰已经熄灭了,但炉壁还烧得通红,有着赤金霞光的光辉。 在最下方,静静的安置着九颗碧绿的丹药,药性内敛,生机充沛,是一阶丹药中的珍品。 这样的一颗延寿丹药,出现在拍卖会上,绝对能让老迈的炼气境抛却全部身家的。 …… 五年时光,一下走过。 这本是不长的一段光阴,但对于身躯老迈,心灵死寂的人来说,却是足以将最后一点心血生机消磨干净了。 周列和庭院花谢的郁郁葱葱相比,像是一段腐朽的老木,根基已经被时光削得干净了。 他的身躯,很是干瘦,眼神空寂寂的,对于生死大限,也不在意了。 哒。 脚步声传来。 周列看了过去,是老师,对方和记忆里的样子一模一样,没有变化,依旧是少年模样,身躯挺拔,眼神温润,穿着华贵的衣袍,像极了一位天人。 他再看了看自身,腐朽如枯木,面容衰老,不由得低下了头,无颜面对。 修炼资源。 功法秘术。 丹药法器。 这些他都不缺的,比老师少年修道时的条件,好上许多,却是落得这么个情况,只能说蹉跎一生了。 “这是小圣草丹,能让你延寿十年。” 陈生来到了周列的面前,取出了小圣草丹,如今周列这个状况,必须用丹药续命,才能撑过去。 “老师,什么时候炼制的?” 周列是一阶顶尖炼丹师,一眼就看出了小圣草丹的品质,高得吓人,绝不是一阶炼丹师的手笔。 那么,只能是老师这个二阶炼丹师出手,特意为他炼制的了。 “五年前。” 陈生平静道。 他五年前,就想到今天了。 周列大悲伤身伤心,本来作为炼丹师,最会调离身体了,活个一百二十岁很轻松的。 如今一百零五岁,就行将就木,只能用丹药来延寿了。 “弟子,从来是个省心的,一直在让老师操心。” 周列看着小圣草丹,没有接过,但对于陈生的心意,很是感激,想到了很多。 他很小的时候,就拜入老师门下了。 得到了……太多的照顾了。 七岁,被老师喂饭长大,度过了一个无忧的童年。 少年时,心生迷障,在外门大比时,被老师点醒,抛却包袱,游历修仙界。 青年时,任性的娶妻生子,罔顾了老师的安排,错过了筑基的年纪。 中年丧妻,上老师那里寻求安慰,晚年丧子,是老师率众覆灭了富水将群妖,报了仇怨。 纵观一生,他一直生活在老师的羽翼下,却没能有一丝的回馈,实在是……失败。 “你很好,收你做弟子,我并没有后悔。” 陈生却不这么认为,周列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很乖的人。 尊师重道,从来不会做出有损他威仪的事情。 不争权夺利,那是怕他难做。 在药庐的公平和个人权柄面前,周列多次退让,让许多人登上了高位。 所以,在那个雨夜肆虐的时候,很多人都选择了相信和支持周列,他才能极尽所能的按照自身的心意去做。 那是他多年维护规矩,积攒下来的信用。 “太好了……” 听到陈生这般说,周列眼睛里,有了一抹光亮,随即嗫嚅,道:“弟子想再任性一次,不服用……小圣草丹。” 他说得极是艰难,不是畏惧死亡,而是拒绝了陈生的心意。 这对他来说,是很有负罪感的。 “决定了?” 陈生沉默道。 “是……的……” 周列知道他又任性了,让老师看着他赴死,是一件极为过分和残忍的事情。 但他……真的累了。 “好。” 陈生和周列的眼神对视,看到了惭愧,解脱,恳求,悲伤等情绪,他心下一软,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章 剑光起落三十年,生生死死 第二日。 “不孝弟子周列,再也无法侍奉在老师左右了,就此……走了……” 据知情人所说,周列蓦然有感,盘膝坐在了花谢上,心神开始模模糊糊,口中呢喃,自此坐化。 得知消息的陈生,身躯一震,靠在了椅背上,心情从未有过的疲累。 他的身影,贯穿了周列的一生,周列对他的影响,也极是深刻。 是师徒,又像是亲子。 他是看着周列长大的,从孩童到少年的刻苦修炼,再到青年的成婚,有了子嗣的欣喜,转瞬中年的沉稳,后续丧妻丧子的悲凉,晚年落寞的离去。 一百零五年,于长生者而言,是一段不起眼的岁月,但他却感到很是漫长。 他似是也在这段经历中,渡过了一生,深感世事的无情,转瞬即逝。 “小周列啊……” 绿珠低着头在那里抹着眼泪,陈生将周列视如亲子,她又何尝不是,两人没有子嗣,周列的存在填补了这个空缺。 今日,周列逝去,她心中的悲伤,不比陈生来得浅薄。 “没什么的,我在呢。” 陈生心中伤感,但见得绿珠哭得伤心,也得上前去安慰。 他一直都在,不会让在意他的人找不到的。 直至,他还在,但在意的人,都将不在,一个人承受住所有。 “嗯,你在。” 绿珠扑在陈生的怀里,感到很温暖,这是一个良人,权势极重,但总能在细微之处,对她很是照顾。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这是她对陈生的部分认知。 周列葬在了药庐旁边的一座小山上,陈生一个飞遁过去,就能见到他。 墓碑前,绿珠在上香,陈生在烧纸,低低的说着什么。 两人不远处,站着很多人,有药庐的炼丹师,也有周列的亲族。 不过,这些人都很识趣,没有打扰两人。 即便是周家的人,也能理解,他们和周列的情感,是比不得这两位的。 一整套流程走完后,葬礼结束,群人散去。 “老师,在这里看着你呢。” 夜里,陈生在龙行殿中,举着烛火,一下就能看到小山上的坟墓,心中多了一抹安定,渐渐走出了悲伤。 周列一系,在药庐中的声势衰弱下去,关于承继的新人选,有几个老人暗戳戳的推荐,却被陈生压了下去。 事实是,这并非是一件刻不容缓的事情。 他需要整理一下心情,至少在近几年内,是不会考量这件事情了。 接下来。 药庐稳定的运转着,陈生在位,没有太多的嘈杂,不管是药庐老人、派系之间,都很融洽的在干活。 这一日。 药庐中来了一个老人,是对药庐贡献很大的一个人。 他在位时,药庐就已经发展得很好了,为陈生奠定了一个厚重坚实的基础,方才有后来的一飞冲天。 “沈老。” 陈生有些意外,但也给予了足够的尊重,这位对他的恩情不小,让他名正言顺的继承药庐长老之位,也曾在炼制金液大丹时,给了他启迪。 进入内门后,两人多次探讨丹道知识,称得上是同道中人。 “许久未见了。” 沈老很和气,容貌没有太多的改变,头发梳理得很整洁,衣袍干净,就是老了许多。 “是啊,一直是书信的形式交流。” 陈生心中,是有些奇怪的,这位早在九十八年前,就从外门脱离出去,一直在内门任职。 今日,怎么回来了? “想回来药庐看看了。” 沈老的言语间平平淡淡的,但眼神望向药庐,却是流露出了几分的追忆。 他对药庐的感情,不比陈生浅,也是从这里渡过了大半生,才转去内门的。 “这是来检验晚辈的绩效来了啊。” 陈生笑着道。 他这么多年来,做事勤勉,用心用功,倒是不亏心。 “哈……” 沈老也笑了,对于别的继承者,可能需要前人的肯定来巩固权势。 可是陈生是不需要的,这个后生如今的威势,已是极盛了,在外门之中呼风唤雨的。 即便他在内门中,成为了一个实权长老,但也没有资格摆谱。 两人之间,是平等的。 不管是从丹道位阶上,还是地位上,他这个前辈,都没有半点的优势。 “多了不少的建筑啊。” 行走在药庐之中,沈老看到了许多陌生的建筑,已经不是原来的格局了。 “之前翻修过,扩建到了三十六之数,另外留有论道殿、一个露天的广场。” 陈生解释着,药庐的底层呈现了爆发式的增长,作为权柄中枢之地,为了更好的管理,只能扩建,才能容纳更多的人才。 “不一样了。” 沈老叹息一声,只觉处处都很陌生,道:“常言道物是人非,现在连物都变了,什么都留不住。” 这世间,没有什么是不变的,万事万物都在变,变得面目全非。 然后彻底的没了行迹,成为了尘埃,消散在了天地间。 “沈老,怎的这般的萧瑟。” 陈生一直觉得不对劲,沈老突然的到来,还有萧瑟的心境,都在透露着有事情发生了。 “我快要死了……” 沈老看着陈生,用极为平静的语气说道。 “怎的这般的快,是否有暗疾,可是能续命。” 陈生眉头一皱,心中估算着,确实是大差不差了。 沈老走了差不多百年,即便在离去时,还算年轻,但这段时间,对于筑基境太长了。 他有些不舍,这应该是他在外门中,最后一位关系密切的前辈了。 “不能续命了,已经吃了很多延寿药物了。” 沈老摇了摇头,他也是一位二阶顶尖的炼丹师,最善养生,也不缺修炼资源。 早在三十年前,他就吃了许多的延寿药物了,今年就是他的大限之年。 “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陈生问道。 沈老是药庐中走出来的,是一个对药庐有极大贡献的人,若是有后人或是门徒,想要归来,他会给予一个照顾的。 “没有。” 沈老依旧是摇头,他一心修炼,将权势当做工具,进入内门,是去求金丹大道,但终究不成,已是再无念想了。 陈生长叹一声,沈老是纯粹的修道人,却是让他这个后辈,连敬献一点心意的机会都没有。 沈老走时,将己身的二阶炼丹师传承留了下来。 同年,陈生收到了消息,沈老故去,他在外门的长辈,尽数凋零。 …… 星夜。 陈生坐在庭院小石凳上,手上拿着一只星盒,解析着上面的禁制。 近一百年了,他到现在,还差两成左右的进度,才能将其彻底的解开。 随着人物凋零,他越想越多,想到了洗龙河秘境的幽河,想到了星盒,想来了绿珠。 但这种东西,念头越多,只是多添烦恼。 锵! 想得烦躁了,陈生索性站了起来,手上拿出了铁剑,当即于庭院中,对着群星,将斩星剑诀修炼了起来。 他一剑斩出,剑光闪耀,气意倾泻而出,带来精气神的空虚,但心上杂念,却是减去了几丝。 舒坦! 这种心中澄澈的空灵境界,让陈生着迷,他修道渐久,许多人情羁縻,压得他发闷,却又不舍抛却,只能撑着。 今夜对星斩,一剑又一剑。 剑剑不绝,剑剑宣泄。 庭院中剑气横空,煊赫光芒照耀黑夜,不见陈生的身影,只能见到一团光影,似是将时光扭曲,腾挪到另外一方天地。 星光扭转,三十年滚滚走过,似剑风,如剑雨,犀利无比,打残凋败许多人和事。 陈生夜夜斩星,但这离愁别绪的念头,却是不曾斩灭,只得减少,突又增多,维系在一个平衡里。 第三年里,跟陈生有旧的内门长老穆如风逝世。 第七年,一直在药庐这边购买丹药的大烽道人,不再出现,据他那个成长起来的弟子来信,说是坐化了。 第十五年,程煜树、何止、齐落等药庐老人,相继离去,陈生麾下得力的老一代,尽数凋零得干净。 第十五年到二十六年间,到是一段宁静的岁月。 可惜的是,到了第二十七年的时候,边地五大仙宗之间,出现了间隙。 那一年,地龙翻身,将一座掩埋的地宫带出,五大仙宗的修仙者进入,看到了许多的珍宝,厮杀得很厉害。 其中,一卷经文被撕碎,五大仙宗各自捡取了几页。 当时没人将这当一回事。 后续就是这部经文强横的厉害,上面阐述了更为上层的境界,还隐隐藏着惊天动地的线索。 自此,围绕着经卷的杀劫,席卷边地。 “执法殿要六千养血丹。” “裕物殿要五千极品凝气丹,五千养血丹,一千吞灵丹。” “内门三冯峰,要四千回春丹。” “外门清海峰,一千极品凝气丹。” “炼药堂要一阶灵草各色上千株,越多越好。” …… “把我这里当许愿池了,要什么就有什么。” 陈生做在了偏殿中,翻看各脉送来的文书,越看越想骂人,自战事起来,药庐的丹药用耗,达到了一个恐怖的境地。 这个时候,本应是相互妥协,四方协助的。 陈生有心顶上去,但各大道脉的要求,都太离谱了,索要的太多了。 药庐的炼丹师,日夜炼丹,都无法供应得上。 一般来说,这些道脉都是报多了,也不是中饱私囊,就是战事焦灼,丹药难免供应不上,为了自家丹药的正常供给,索性就多报了。 让他郁闷的是裕物殿,战事一起,诸方修炼资源不够,就拿药庐的丹药去换算填补,真将药庐当成小金库了。 过分的是内门的道脉,你们不会去找炼药堂啊,跑外门来干嘛。 转头一看,差点被气死,炼药堂恬不知耻的将秋风打到他这里来了,索要灵草。 “消耗太大了,再这般下去,就是拼家底了。” 骂归骂,陈生还是得酌情调配,没了丹药应援,己方修仙者的死伤几率将上涨,此消彼长,就是落败。 所以,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战争就是拼家底,看谁耗得起。 陈生将能给丹药的道脉,起步削减了一半后,开始划分份额,让三十六殿的炼丹师,配合炼制。 哪个炼丹师的适合,拿手什么,哪个适合统筹做事,性情如何。 还有,府库中库藏多少,现有的灵草产量和规模,取用损耗,都得计较清楚。 只有将这些烂熟于心,才能将药庐这个庞然大物的力量,彻底的施展出来,不会自相矛盾。 “游野,尚渠过来一下。” 药庐老一辈的五大走后,新人上位,游野和尚渠成为了新的大管事。 两人都是在论道殿中崛起的,一个心中存有大意,刚烈勇猛,一个小心理智,善于思考,都很得人心。 “长老,可是有事吩咐。” 不一会儿,尚渠和游野走了过来。 两人正值当打之年,虽然形体上略有不同,但身上都有一股昂扬朝气,极为喜人。 “按照着上面的记载,将份额派发下去,其余的伱们可另行安排。” 陈生将两张纸张拿出,上面记载了各种安排,由游野和尚渠两人执行,并在一些操作空间大的地方,可随心意,算是一种磨练。 “是。” 两人将任务表拿起,贴身收好,已是驾熟就轻了。 “长老,我今日翻出了你写的一篇策论,太过精彩了。” 尚渠停顿了一下,从怀中拿出了一篇策略,却是陈生说客青萍谷,将其拉上广秀仙宗后,引起战端,一时有感所作。 当年,这篇策略就经由青萍谷一事验证了,是个可行的操作。 “后勤和丹药补给?你有想法。” 陈生淡淡道。 “此次战争,未必不是我药庐的一次机会,只要把握得当,我们将在边地四面开花,掌控着数之不尽的灵草。” 尚渠眼中,浮现出热烈的光芒,他心中的意气,从未有一刻削减,一直对事物保持着追索的态度。 对丹道是,对药庐的发展,同样也是。 “我不赞同,至少现阶段的拼杀,还不到让我们涉险的时候。” 游野持着反对的意见,就如当年两人在论道殿打斗一样,他是反对粗犷见血的。 药庐的炼丹师,亲上战场,修筑堡垒营地,固然能开疆拓土,建功立业,但也要见血的。 他不同意炼丹师上战场,他们本就不擅斗战,安静的在后方炼丹就好了。 “风险与利益是相等的,你太怯弱了。” 尚渠还是那个性子,虽然两人任事高位,但还是不对付的,一言不合就开怼时有发生。 这是性格和处事方法的原因,倒是没有高低上下。 “此事……不急。” 陈生沉吟着,搁置了这一提议。 药庐的炼丹师,确实珍贵,还是先观望的好。 “那……再等等。” 见状,尚渠不再说什么,和游野一同退下。 “若是周璜还在……” 陈生看着两人的身影,想到了周璜,一阵扼腕。 这可是他的追随者,如今已是能独当一面了,对方若是不夭折,那将是何等的风采啊。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一章 调配 裕物殿所需的吞灵丹,陈生不可能足额供给,但也不会完全拒绝,各个道脉都有自身的不容易,得给足够的体贴。 这是二阶的丹药,药庐中仅他能炼制,必须亲自出手才行。 他没有拖延,在将各个道脉的丹药配给安排下去后,自身也进入了炼丹房中,着手炼制吞灵丹。 “嗡……” 丹火在陈生的掌上燃起,温顺柔和,像是一只乖巧的宠物,跑入炼丹炉中,安静待着。 他将手一摄,早已准备妥帖的灵草,入了炼丹炉中,接受火焰的炙烤。 在炉火中,灵草的形体变得卷曲焦黄,渗出一丝丝的晶莹液体,随之越聚越多,凝聚成了一小团。 而那焦黄枯败的灵草躯壳,吧嗒一下,破碎开来,让炉火烧成了烟尘,飘散出去。 灵草提炼,即便是二阶的灵草,陈生处理过来,也是游刃有余,跟炼制一阶丹药时,并无差别。 他的炼丹技艺,已是达到了一个高深的境地,二阶丹药领域里的东西,已经无法对他形成阻碍了。 大概耽搁了一个多小时,陈生将大批的灵草都提炼好,又马不停蹄的,进行药理的熔炼。 “嗡……” 药理之道,甚是玄妙。 有多种排列序号,随着炼丹师的心意发生蜕变,一个高明的炼丹师,能让丹药的品质,提升许多。 几种灵草药液触碰在了一起,本身蕴含的药理,开始交汇,衍生出玄妙的气韵。 丝丝缕缕,如烟如雨,朦朦胧胧的,交织形成了一团混元之物。 在时间的推动下,一气化九丸,虽是原始的丹药模样,但已见二阶丹药的神妙了。 “呼” 慢火温吞,收敛药性。 最终,一股馥郁的丹香,从炉口上冲而出,弥漫整个炼丹房,也在陈生的身上,沾上丝缕的香气。 “一炉九颗,裕物殿开出的数额,累死个人,也难做到。” 陈生将炼药炉内,九颗完美的吞灵丹,装进入玉葫芦中,好生封存。 又开始了下一炉吞灵丹的炼制。 虽然他削减了裕物殿的额度,但能力范围之内,还是会用心干活的。 炼丹房中,静悄悄的,唯有不熄的丹火光辉,一直明亮。 陈生认知的在炼丹,任由时间慢慢的走过。 只见得他毫不停歇,将一炉炉的吞灵丹炼出,放入了玉葫芦中。 …… “你是?” 药庐大门处,游野看见了一个身形挺拔的青年人,一身行头打理得整洁利索,身上隐隐有一股丹香。 他认出了,这是同行,也是一个炼丹师。 既然是同道中人,他自是给足了和气,只是这人的面容,却是陌生,不像是药庐的人。 “炼丹堂马和,前来拜访陈长老。” 今日炼药堂收到了药庐方面的文书,驳回了他们索取一阶灵草的提议,许多炼丹师进行了交谈,最终马和被推了出来,站在了这里。 “长老有事,不见外客。” 一下子,游野就没甚好态度了。 药庐和炼药堂不是一团和气的,早在萧道风时期,就曾有过黑手。 这么些年来,间隙不断,即便没有撕破脸皮,但关系总归是不好的。 “战事一起,丹药供给不到位,受苦的是仙宗的同道,你我又何必为了些许意气之争,耽误正事呢。” 马和苦笑,药庐和炼药堂的间隙,他自然知晓,也知道了来此会受到冷眼。 这也是许多炼药堂炼丹师,不肯前来的原因,但既然倒霉,由他前来,那么他也要勤勉去尝试。 而且,据他所知,药庐的这位领袖,不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看在为仙宗战斗的修仙者面上,该是会同意的。 “裕物殿求取二阶吞灵丹,长老正在炼制呢。” 这番说辞,有理有据,游野心下认真了起来,回应了马和的问题。 只是,药庐拒了炼药堂的索取,也不是因为双方的间隙,而是诸方物料用耗,数量巨大,他们也难啊。 “这个……炼药堂也是有难处的。” 马和知道这个道理,但还是坚持着,道:“我要等陈长老出来,当面诉说。” 这桩差遣,他一定是得面见陈生,交谈一番,才回到炼药堂回复的。 毕竟,随着战事的吃紧,一阶灵草消耗巨大,除却了药庐,他们想不到有哪个地方能供给了。 “随你。” 游野平静道。 …… 小半个时辰后。 又有人来寻。 这是药庐的文书,相继回复,有些无法接受的道脉,遣人来诉情的。 “内门三冯峰寂宣,求见药庐管事。” 留着须发的中年男子,送上拜帖,站在药庐的门口,十分客气,没有一丝的逾越规矩。 “可是为回春丹来的?” 游野又过来了,对这个内门道脉有些许的记忆,知晓来意。 “是的,为何拒了我们道脉的请求。” 寂宣脑海中,回想着门中和药庐的关系,没曾听说过仇怨,但怎么一下就被认出了。 “三冯峰既是内门的道脉,可将要求递往炼药堂,不能什么事,都往我药庐里凑吧。” 游野对三冯峰印象深刻的原因,是陈生说过,内门道脉自去找炼药堂,他们伺候不了。 也是,内门外门的划分,同样也涉及到资源的划分。 在这个诸方物料吃紧的局势下,药庐能少担点任务,还是让炼药堂去处理的好。 “炼药堂同样是拒了。” 寂宣一张脸,皱得跟苦瓜似的,哭诉道:“可得给我三冯峰安排了,我这一脉有两百修仙者在外为仙宗奋战,不能没有后勤保障啊。” 他们负责的那一片区域,战况惨烈,没有足够的疗伤丹药,战损比将会上升许多。 “药庐各处炼丹师都已下达任务,现在是没法安排了。” 游野无奈道。 药庐有药庐的规则,各家都有自己的难处和筹划,他们只能尽力去做,而无法做到大家都满意。 “不行,我要求见伱们的长老。” 寂宣没法离去,多多少少,都得药庐这边薅些丹药下来。 既然游野做不了主,那就跟能做得了主的陈生上诉。 “长老同样在炼丹,无法见客。” 游野很头疼,一个两个的,都前来说清,对药庐的管理极其不利,但偏生的,局势如此,又无法苛责,叫人叹气。 “我要在炼丹房前等,不见到人不走。” 寂宣坚持道。 “那里,看见没有。” 游野指了指路,那边同样有一个上门说清的人,揍一块了。 “道友,也是内门来求药的。” 寂宣过来,候在炼丹房外,口中熟练的和身边的人寒暄。 “算是吧。” 马和等了有一段时间了,心很累,这种抛头露脸的活计,他还是第一次做,挺难的。 “可怜我两家也是为仙宗大业流血的,竟用在门外恭候着,都怪……炼药堂。” 闻言,寂宣拍了拍手,同是天涯沦落人,立即共情了,对炼药堂一阵埋怨。 看人家药庐,将外门道脉的丹药供给处理得妥帖,还有富足。 他们上炼药堂,得到的是几句无用的劝慰,相忍扶持,共克时艰。 酸了吧唧的,忒烦。 “嗯?” 马和听到前半句,心中赞同,但听到后半句,脑门上升起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家伙,是特意装作不相识,特意上前来埋汰的吧。 作为炼药堂的人,他表示对方很成功。 “难道不对吗,炼药堂统管内门丹道之事,却是连些许丹药都无法供应给内门道脉,实是仙宗的罪人。” 寂宣喋喋不休的说着,将满腹的牢骚道尽,转过身来,见到马和的神色,有些不对,道:“道友,怎的面色有些的不对。” 他说得这些,都是公允话,整个内门欠缺丹药的道脉,都是骂声一片的。 “突然心情有些不好了。” 马和看出了,寂宣还真不是指桑骂槐,只是将他当成了同道,宣泄不满。 诚恳的,真切的。 不带半点的敌意。 所以,他心好累啊。 “没错,这就是共鸣,我内心也是悲伤愤懑的。” 寂宣面上,变得兴奋,情绪低落是对的,遭遇了如此不公,心情确实会不好。 “是共鸣吗?” 马和无语望天,他的心态快要崩了,想要摊牌,但之后恐怕是深深的尴尬,还是算了吧。 “是啊,你我都是受炼药堂所害的道友,最是能感同身受了。” 寂宣就觉得这个同门,是个能结交的,安静的倾听着他的怨怼,是个好人。 “好了,我想静静,你能不能停一停。” 马和绝望了,不想说话,他要整理一下心态,不然等下陈生出来,都说不出什么话语来了。 “好吧……,都怪炼药堂。” 寂宣点头,末了,还是补充上一句。 马和闭眼,呆愣的盯着炼药房的大门,希望陈生早点出来。 …… 炼丹房中,炉火的光芒不曾停歇,陈生脸上的坚毅之色,被照耀得纤毫毕现。 他将手一摄,一种种的灵草,相继投入了炼丹炉中,被烧炼得澄澈明净。 再是,上百种灵草,进行了药理上的交融,凝聚为丹药,蕴养片刻,收起封存。 这几个步骤,他已是极为熟练了。 到了后来,吞灵丹的炼制,更像是一种流水线,他就像是一个无情的炼丹器物,将一炉炉的丹药,从炼丹炉搬出,放入玉葫芦中。 几日后。 陈生走出了炼丹房,脸上有一丝的疲惫,身形走过,自然散发出一股浓郁的丹香。 他不知道炼制了多少的吞灵丹,但数量绝对不少,也是能够交差了。 “陈长老,辛苦了。” 马和真心实意道。 他是一个炼丹师,看得出陈生不是避着他的,而是日夜在炼丹。 这份责任感,还有专业性,让他很佩服和尊重。 “你是?” 陈生疑问道。 “炼药堂的,想让陈长老将一阶灵草各色给上千株。” 马和说明了来意,为了这一批灵草资源,他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了。 “不是拒了吗。” 陈生摇了摇头,给炼药堂的文书,他交代得很清楚,无力协助,让他们自己想办法的。 “炼药堂一阶灵草告急,若不从药庐这边调配,各个道脉的一阶丹药,根本无法供给。” 马和苦笑,炼药堂和药庐之间,是有间隙,但同宗同源,从这边调配一阶的灵草,却是最优的选择了。 “糟糕,他怎么这样。” 旁边,寂宣得知了马和的身份后,有些尴尬,随即有些的气恼,想到自家道脉的窘迫,指责道:“这是你炼药堂的失职。” 炼药堂掌管内门的丹药事宜,闹到现在,竟是要向外门调配灵草,他一个外人,看了都觉得过分。 “战事一起,就没有够用的,这是正常的情况。” 马和解释道。 五大仙宗都是庞然大物,修仙者众多,交战起来,丹药等物质哗啦啦的消耗,绝对会吃紧的。 往日额度,收缩不足,也是正常的。 “那药庐呢,怎么说。” 寂宣嗤之以鼻,不是他们非要指责炼药堂,而是外门道脉的丹药供给问题,还真就没出问题。 药庐供给得过来,证明仙宗的丹药调配是没有问题的。 那么,有问题的就是炼药堂了。 “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情况。” 马和有苦说不出,这就是根源所在了。 药庐是个例外,却总让人以为这才是正常的。 实则是陈生在位百年,将药庐打造成了一个庞然大物,灵草渠道众多,诸方用度,源源不断的输送到药庐。 有此基业,药庐稳如泰山,并借着白玉峰浮云子的人脉,不断搭建新的渠道,各方合作,相互交织,才能在大战中,足额供给整个外门的丹药。 “你我算是一家,稍候再谈,你先将三冯峰的问题解决了。” 陈生心中有计较,三冯峰道脉之事,还是要尽力给人家解决的好。 此事,他抛给了炼药堂,现在有马和在,倒是能提上一嘴。 “解决了三冯峰的事后,药庐和炼药堂能谈?” 马和头发都快揪下来了,灵草不足,困惑了炼药堂的高层许久。 他们也曾想要效仿药庐行事,扩大基本盘,但各个山头,相互争夺,没有一个能服众的,只得放弃。 也曾想要染指药庐,但陈生根基已成,算计都落空了。 闹到现在,就是内门炼药堂,竟是统管不了外门药庐,俨然形成了两个机构。 “能谈。” 陈生还是松口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两个本家陈姓人 寂宣心满意足的走了。 留下的马和很郁闷,这件事虽然是炼药堂来做,但人情却是落到了陈生的头上。 做冤大头,很难让人心情愉快。 他想将事情做完,离开这个让人郁闷的地方,道:“陈长老,三冯峰的事我已经办好了,你什么时候将一阶各色灵草千株的份额,输送给炼药堂。” 炼药堂的担子,也是重的,还有许多的内门道脉,等着一阶丹药耗用呢。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将一阶灵草送给你们了。” 陈生摇头,他没说过这句话。 药庐的一阶灵草,是一株一株种出来的,不该大方的时候,就得爱惜点。 “你不是说……能谈?” 马和呆愣了一下,想起来了,貌似陈生的意思,从来都很明确,是他想得太容易了。 那也行吧。 药庐没有一口拒了他们的请求,就是能商量,先将眼前的问题给解决了,后续再说。 “是。” 陈生有理有据,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道:“你我两家,一外一内,统管仙宗的丹道事宜,既然炼药堂有难处,我能帮,但不能白送。” 炼药堂的家底,厚实无比,若是因为此事而轻视了,那就太蠢了。 真正意义上来说,那个地方,才是仙宗丹道的中枢,好东西着实是不少。 “陈长老,你想要什么?” 马和脸色一垮,药庐的这位领袖,挺让人忌惮的,已经干扰到炼药堂的运转了。 他们一直有在防备,担心被反客为主,对于药庐的决策,都是很重视的。 “炼药堂负责内门的丹道事宜,对于二阶丹药的研究,应该是极为深刻的。” 陈生知道药庐发展的瓶颈,对于二阶丹道领域的东西,都很欠缺,道:“我要炼药堂的二阶灵草种植知识。” 他是有所考量的,相比于二阶炼丹师传承,或者是丹方什么的,这是最有可能得手的了。 想来,炼药堂是能够接受的。 “既然药庐给的是一阶的灵草,不如就以一阶灵草的种植技术来交换吧。” 马和大着胆子试探道。 “一阶领域的,药庐已是用不上了,要不算了。” 陈生将袖子一甩,表露出不悦之色,一阶领域的东西,药庐已经研究得很深入了。 炼药堂这个筹码,太轻了,没有一丁点的诚意。 “不能算了,此事……我直接就能拍板决定了,就这么商量好了。” 马和苦笑,此次是炼药堂有求药庐,这位又着实不是一个能够糊弄的,他没有太多的坚持,直接应了。 即便炼药堂的高层,知道陈生拿下二阶灵草种植技术,是为了种植二阶灵草。 这么做,会动荡炼药堂的根基。 他们也会答应的。 因为,这不用付出任何实质性的东西,损失的是炼药堂的利益,不是他们的利益。 这是药庐和炼药堂最大的区别了。 “合作愉快。” 陈生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脸上的笑意很真诚,觉得马和这人越看越顺眼。 “陈长老,之后炼药堂一阶灵草短缺,能不能再输送过来。” 马和腆着脸问道。 这是有很大可能的,战事不停,炼药堂一阶灵草的缺口,只能从药庐这边调度补齐了。 “可以,用二阶的丹道知识来换,随时欢迎。” 陈生笑眯眯的应下,他对炼药堂的丹道知识,都很喜欢。 可以说,广秀仙宗的丹道底蕴,都堆积在了炼药堂中,将它们搬来药庐,就是药庐的了。 “呵……” 马和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位下手太黑了,炼药堂的高层,再是为了眼前的利益而罔顾未来,指定得倒。 隔了一日,炼药堂将谈好的东西,送来了药庐。 偏殿。 “将一阶灵草各色千株调往炼药堂。” 陈生叫来了尚渠,让对方调配一阶灵草的份额,送往炼药堂。 他做人做事,都是言而有信的。 “长老,这样太便宜他们了。” 尚渠不明真相,眼睛一瞪,显露出几分的怒气。 药庐的一阶灵草,虽然繁多,但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是各大药园一株一株种出来的,付出了很大的心血。 炼药堂动动嘴皮子,就想进货,他着实是不爽。 “这是从炼药堂那里得来的,二阶灵草的种植技术,传授下去,进行一阶到二阶的升级路线。” 陈生将二阶灵草的种植技术拿出,交代了尚渠第二件事情,却是进行二阶灵草的大量种植。 “炼药堂得来的?这买卖成。” 尚渠变脸的速度很快,从怒气勃发,转化为喜笑颜开。 一阶灵草到二阶灵草的升级转换路线,药庐一直在尝试,虽然取得了部分成功,但无法做到像一阶灵草那样,有煊赫的统治力。 原因有很多方面。 二阶灵草的种植技术不够成熟,是其中一部分,今日补齐了,他们对于未来的愿景,又前进了一步。 …… 五年。 在纷乱的事局中,药庐按照着规划好的路线,一步步的进行,即便多有曲折,但依旧坚定的走着。 一条条灵草渠道,构筑得越发的合理,缩短了运往药庐的时间。 二阶灵草的种植,不断试错,力求将各种灵草的习性都摸透,形成系统性的知识。 这方面,已经很有进展了,些许药园已经完成了升级,全部种植着二阶的灵草,按时就能收割。 “长老,许多炼丹师请缨外派修筑营垒,为药庐冲锋陷阵。” 尚渠又提到了后勤和丹药补给的策略,许多炼丹师不甘在后方安静的炼丹,而是想要去前线,让药庐的威势和影响力,遍地开花。 这一次,游野站在那里,没有说话,显然是同意了。 “说说你们的想法。” 陈生平静道。 “为了更快的成长,去触摸二阶炼丹师的领域。” 尚渠的眼眸中,闪烁着炽烈的火光,药庐越发鼎盛了,已经有了催生出二阶炼丹师的土壤了。 外头有战火,但也有机会,能够修筑营垒,自个经营,再背靠药庐,将有更大的机会晋升二阶炼丹师。 “外头,可不比药庐来得舒坦,可是要死人的。” 陈生眸光幽幽,看了一眼外头,是一片纷飞的战火,药庐能得安定,已是无数修仙者希冀的了。 尚渠等人,却是反其道而行,将会死很多人。 “长老,让我们去吧。” 尚渠等一大批炼丹师,知晓危险,但能在危险中,依旧是坚定心意,更是难能可贵。 况且,二阶炼丹师的道路,本就艰难,不付出点代价,根本走不上去。 “我那是保护你们,真以为在束缚你们啊。” 陈生劝阻不住,叹息一声,挥手道:“去准备吧。” 或许,是他错了,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一样,有诸多的从容去等待的。 这些年轻人,会老会死,为了超脱,只能牢牢的抓住机会,在有限的时间内,极致的去绽放自己,向上攀登。 “好,我先下去了。” 得了诏令,尚渠喜不自胜的走了。 很快的,药庐内一片轰动,诸多的炼丹师,都在准备行囊,选择地点。 …… 青萍谷。 这是一个丹道发家的修仙宗门,本质上并不强势,有一种安定的气韵。 可是,在战乱纷起的年代,青萍谷也只能变得铁血,将来犯的敌手,还有四周的威胁,尽数拔除。 随时处于一个紧张的氛围。 “五大仙宗互相攻伐,余波太恐怖了,边地有诸多的修仙家族,无声无息就消亡了。” 议事厅中,青萍谷的高层,尽皆汇聚,讨论着边地的局势。 只能说,极为惨烈。 五大仙宗的发威,向所有的修仙宗门说明了,为什么它们五个是这片大地上的主宰。 仅仅是攻伐的余波,就让诸多的小修仙家族支撑不住,消亡消失了。 “我青萍谷的压力,同样很大。” 青萍谷掌教有很多次,都在心中腹诽开派祖师的眼光,太差了,将宗门选址落错了地方。 后续是青萍谷发展起来后,不得不成为广秀仙宗的一道屏障,帮忙牵制住琅琊仙宗。 不帮还不行,两头草死得更惨。 “丹药的价格节节上涨,府库都快空了。” “上书广秀仙宗吧,重启营垒,让他们派遣炼丹师来协助。” “一阶炼丹师不太行,要二阶的,才能抗得住。” 青萍谷的高层,一阵议论,得出来的结果,很是不好,最终却是将主意打到了药庐营垒上。 当年,边地还未乱时,他们就借着药庐营垒,抵挡住了琅琊仙宗的冲击。 也证实了,那位药庐长老是一个有智慧的人。 “让那位药庐长老来吧。” 恒余道人对陈生印象深刻,是对方让他下定决心,靠拢广秀仙宗的。 这是当年的牵线人,彼此有一份情谊在,许多事情更好说话。 而且,陈生和他同样是二阶炼丹师,相处起来,应该会很愉快的。 “不大行吧,他身份不一般。” 青萍谷掌教打听过陈生的风评,是一位善人,广交四方,也跟广秀仙宗的掌教,关系密切。 在这个纷乱的时局,将一个二阶炼丹师放在抵挡琅琊仙宗的前线,着实不对。 “告诉广秀仙宗,只要药庐长老过来,我青萍谷不破,广秀仙宗的南面永固。” 恒余道人心中有许多的考量,一方面陈生人品贵重,丹道技艺强悍,能够修筑起一个强大无比的营垒,和青萍谷联手,对抗来敌。 另外一方面,有这么一位大人物坐镇,他就不怕青萍谷被广秀仙宗给舍弃了。 不过,他也给了承诺,会为广秀仙宗牵制住琅琊仙宗的前进脚步,至少在他们这里,不会被突破了。 …… 一元主峰。 一道年轻的身影,站在山峰上,身周缭绕着烟霞之气,似乎是一尊天人,不染一丝的尘埃。 他脚下一踏,遁入冥冥,底下如蚁渺小的修仙者,朝这边看过,却是不能发现他的存在。 直至,他来到了药庐,走至龙行殿,方才显露了行迹。 “二狗,没变,还是很年轻。” 陈生似有所感,抬头看去,眼底浮现出一抹笑意,能够感受到,他浑身上下,都洋溢着喜悦之情。 确实,许久不见陈二狗了。 “生哥,有些冷清了。” 陈二狗没有生分,还很敏锐,或者说对陈生很关心,一下就看出了龙行殿的寂寥。 药庐越发鼎盛了,但陈生却是很少开心了。 “徒弟走了,少了很多人,自然冷清了,连同这颗心,都有些冷清了。” 陈生突然有很多东西,要向陈二狗倾述,也只有对方,才能让他袒露心迹。 他感到有些寂寥了,药庐不管怎样的壮大,都是外物,而要关心的,只有绿珠,也只有绿珠。 他的长辈,尽数死去,徒弟周列也走了,怎么能不感到冷静呢。 “是我疏忽了。” 陈二狗脸上,浮现出一抹歉意,两百年来,他很少来看陈生,为修炼,为宗门,诸事驳杂,也是繁忙。 “你在那座山上站着,我就安心。” 陈生笑着摇头,两人之间的情谊,不是见面次数决定的,而是认可度。 尽管见面少,但只要彼此说上一声,刀山火海的,绝不会说个不字。 这种交情,已是世间无数人艳羡的了。 “战事如何了。” 他岔开话题,不想在此多说无用废话了。 “劫数一起,各方都抽不开身,越卷越惨烈。”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陈二狗作为仙宗掌教,对此最为了解了。 战起八年,一大批的宗门精锐被消耗完,内门战死了三个高层,连他都出手过,和紫曦仙宗的一位金丹真人战过,将其打退了。 “药庐将做出调整了。” 陈生点头,表示了解,但却无法改变什么,只是提及了药庐的决定,或许有些许的帮助。 “今日青萍谷的恒余道人,想让你在那边修筑营垒,坐镇一方。” 陈二狗心中,也有件事跟药庐的营垒牵扯上的,他少有的迟疑,道:“此事我拿不定主意。” 站在掌教的角度上,他会派遣陈生坐镇青萍谷,但他更倾向的是后者,存了私心,不想让陈生涉险。 “我去。” 陈生体质的特殊性,不惧危险,却是强调道:“白玉峰我家的那位,不得派出。” 为陈二狗,他选择坐镇青萍谷,为绿珠,他决意将对方留在广秀仙宗之内,不牵扯进战乱。 “是我还不够强,才让生哥奔波劳累了。” 陈二狗幽幽一叹,觉得修炼的速度,还是不快,要是此时修成元婴了,就不用为战局烦恼了。 “你已经很强了。” 陈生嘴角抽抽,说了句公道话,他们这一批,不管是往前、还是往后,推个五百上千年的,陈二狗依旧是最为惊艳的那一个。 百年结金丹,已经让诸多的天骄,羞愧无比了。 “是很强,但不够强。” 这句公正的吐槽,让陈二狗的心胸,漾生出一抹喜意,连日来为时局考量的烦闷,都削去不少。 他回返之前,给陈生留了一口禁器,封存着他全力一击,作为后手。 还有,一个传送台,只要事不可为,就能立即远遁回宗。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三章 种田,营垒修建 “嗡……” 一座大型传送阵上,爆发出了璀璨的光芒,虚空一阵的扭曲,千里万里的距离被缩减,转瞬即到。 陈生再度睁开了眼睛,又见到了熟悉的一幕,赵蟒如之前一样,守在阵前,等待着他的到来。 就是,这方天地变了,大地起烟尘,昏黄中染着一丝的血色,想来是修仙者的厮杀引起的。 “前辈,你们来了。” 赵蟒看到了,陈生来了,他的身后,带着一群修仙者,没太多的杀伐之气,但有股自然圆润之意,想来是搭建营垒的骨干。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兴奋之意,这些人的到来,将会让青萍谷摆脱困顿,走向安定和繁华。 “赵蟒啊,战局怎么样了。” 陈生见到是熟人,很是高兴,随口问起了青萍谷的现状。 “防线没被攻破过,就是修炼物资消耗得很恐怖。” 赵蟒将青萍谷的难处说出,他们的处境还算好,没有生死的危机,但府库日渐缩水,长久下去,也是一个大大的隐患。 “等营垒建起,丹药这块就不缺了。” 陈生知道此行的意图,修筑营垒,是为了协助青萍谷,牢牢的将琅琊仙宗的脚步给钉死不动的。 青萍谷不破,广秀仙宗南面的压力会少上许多,是很有战略价值的。 “当年修筑起来的营垒还在,只是荒芜了,要不要去看看。” 赵蟒当然知道陈生到来的意义极为重大,营垒修筑起来,灵草等灵药能盘活很多的东西。 他们之前也有过计划,重启营垒,但没有药庐的手段,弄得半死不活的,难看得很,索性撤销了。 专业的事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行。” 陈生点了点头,营垒选址,是有要求的,既然之前定在那里,格局想来是不错的。 赵蟒领着陈生,来到一个废弃的营垒前,四周很安静,长满了荒草,一面面的高墙,坚强的高耸屹立着。 “不错,就是地方狭窄了一点,可以再修筑一层,分内外两层。” 陈生看重的,是此地的格局,灵气充沛,底下埋藏着一条细碎的灵石矿脉,虽然很小,开采起来不划算,但却是天然的种植基地。 有此滋润,能养土,也能养灵草,长久下去,更是能反哺地底,达到生机旺盛的状态。 “柘臣,收拾一下营垒,将内外层灵草种植的区域,一并规划出来。” 陈生带来的这些人,攻杀之术并不出众,但都有一身种植灵草的技术,甚至只要稍加锤炼,就能充当炼丹学徒。 “长老放心,这是我们的专业,不会有问题的。” 二十几人中,走出来了一个三十岁模样的男子,他面相憨厚,双手粗糙,提到自身领域的东西,眼睛却是充满了自信,颇有当仁不让的气韵。 很快的,他领着众人,散入了营垒之中,向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前辈,可是需要我这青萍谷做些什么。” 赵蟒见着陈生等人,已是在做事了,这等效率,他是极为佩服的,也愿出上一分力。 “暂时不用。” 陈生摇头,药庐修筑营垒和构筑药园等,已经有一套完整的规划了,外人不懂,掺和进去,反而不好。 “那我先回青萍谷复命,其余事再说了。” 见此,赵蟒决定暂且回去,青萍谷的上下,对陈生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现下人来了,他得回去将这个好消息说与众人听。 “好。” 陈生摆手,让赵蟒随意。 …… 赵蟒腾空而去,瞬息之间看不见身影,小半刻钟后,已是回到了青萍谷,面见掌教和恒余道人。 “药庐的那位已是到了,正在修筑营垒。” 他将陈生的手段说出,很是果决,药庐的营垒要不了多久,就能运转起来了。 “好,有此人在,我青萍谷就放心了。” 听完后,青萍谷掌教大喜,陈生的存在是极有用处的,那处营垒,既有实际用处,也有虚处的意义。 这是一面旗帜,药庐长老奉广秀仙宗之命,驻扎青萍谷旁,明确的表明了支持的态度,他们能用这份大义,稳定人心,也能以此为底气,号召更多的修仙者,抵挡琅琊仙宗的冲击。 “抛开仙宗这层身份,这位也是能多做亲近的。” 恒余道人不管宗门的管理,用比较纯粹的心意,道:“赵蟒,你无事可多去营垒那边帮忙。” 赵蟒不是青萍谷的普通角色,是年轻一辈扛起大旗的人物,将来更是要坐在青萍谷掌教的位置的。 让他和陈生多做亲近,用意不言而喻了。 “老师对他这么的看好。” 青萍谷掌教惊诧道。 “我看不看好都不能改变,他是一位很有本事的人。” 恒余道人用一种平淡公允的态度,说出了这句话。 一个资质平平的人,无有依靠的人,能得一个个的老辈提携,坐在那个位置,更是修成筑基,已经能见人品和道心了。 跟这样的一个人接触,绝对是不亏的。 “正好,我可以做营垒和青萍谷的联络人,那边需要什么,也都能随时备好。” 赵蟒对陈生这个前辈,也愿意亲近,在对方的身上,他感到了一种安宁。 仿佛,那位对很多东西,都看得很淡,不会让人有一种防备的心思。 他将其归咎于炼丹师的超然,二阶顶尖的炼丹师,绝对是金丹之下最显赫的人物了。 几十里之外。 两三天下来,营垒已是发生大变了,最初的一层被打理干净,再是在此基础之上,向外推了三百来丈,修筑了外层。 在内外层中,一条条纵横交错的红线,将营垒划分为一个个的区域,极为明显。 “长老,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要建立药园了。” 拓臣已经药园规划好了,红线中的一片片区域都是了,只要陈生一生令下,他们就能执行下一步。 “药园构建之初,万事都得谨慎做事。” 陈生知道这是修筑药园的老人了,但还是强调了一句,基础打不好,之后再是修修补补,就会变得很麻烦。 “此事我们会很慎重的,连第一茬灵草的选种,也会考量进去的。” 拓臣自信中,不失谨慎,对分寸拿捏得很恰当。 “种植二阶灵草的区域,划分在内层,由我亲自来构建,之后再由你们做打理。” 对此,陈生很满意,战事吃紧,拖延不得,这些熟练的人才,给了他极大的安心和底气。 “好。” 拓臣他们面对陈生这位领袖,何尝不是很安心,如营垒内层的二阶药园,他们的把握就不大。 一阶和二阶之间,专业深度天差地别,不用他说,陈生就懂了,有另外的布置。 这种领袖,是转为合适相处和追随的了。 “便选在此地吧,即便营垒起了动荡,也不会折损了。” 拓臣走后,陈生在营垒内层走了一圈,最终选定了二阶药园的地址。 这块区域,底下埋藏着集中的灵石碎块,生机最为强盛,种起灵草来,天然有益处。 而且,还很安全,轻易不会被损毁了。 “锵” 他将铁剑取出,一剑斩出,剑光横行数三四十丈,所过之处,大地翻腾,深入三尺三分,分毫不差。 将原先的普通土层打散,他将手一摄,选了一个地势低凹的,尽数填了进去。 “嗡!” 做完这些,他在凹陷的药园地底,布置了一个聚灵阵。 阵法初成,天地间丝丝缕缕的灵气,朝着此方区域聚拢而来,萦绕不散。 地底有大量的灵石碎屑,配着一个聚灵阵。 这还没完,他腾空而起,解开了腰间一个储物袋,将手一拍,大量黑黄的土壤,哗啦啦的倾泻而下。 这是特制培育的灵土,真正的药园之基。 这一步,能省下大量的时间,去调节药园的土壤成分,只要稍作布置,很快就能直接种植灵草了。 “种点二阶的灵草,能活就没问题。” 陈生在简陋的二阶药园上,撒了一把虚灵草,这是二阶灵草中最为常见的,生命力顽强,好养活,根茎更有萦结灵气的效用。 二阶药园的初次种植,用它开荒,是极为合适的。 …… “这就是药庐的实力吗。” 等赵蟒再次来到营垒的时候,被翻天覆地的震撼到了,内外两层,高高的屹立着,新进构建的药园,虽然粗糙,但有一种生机勃勃的样子。 像是,一个技艺高超的农户,得到了一片荒地的使用权,欣喜若狂的,进行了开垦和种植一样。 将种植灵草,种出了稻谷的架势,药庐在灵草种植这方面,绝对是强悍无比的。 “他们好专业和快乐。” 赵蟒走进了营垒中,还发现了一个现象,那就是陈生带来的这批人,对于灵草的种植,很是熟悉,是真正的轻车熟路。 还有,他们脸上不仅有专注,还有笑容,显然是喜欢种植灵草的。 “药庐里种植灵草的,酬劳不小,子嗣有天赋的,还能朝着炼丹学徒修行,若是运气好,成为炼丹师,那才是真正的人上人。” 拓臣走了过来,向赵蟒解惑,药庐的酬劳很高,对于自己人,从来都是不吝啬的。 还有,他们有一条极为光明的道路。 路的尽头,是药庐的炼丹师。 虽然很难,但起点,已经超越很多的修仙者了。 “轰隆隆……” 这时,大地震颤,一股澎湃的精神念力,在地底涌动,似是江水横冲大浪涛涛般,掀起了莫大的动静。 能够见到,丝丝缕缕的土黄色地气,从地底冒出,不过不多,像是小蛇,转瞬消散。 而在看不见的深处,地气如海,在精神念力的引导下,滔滔而行,贯通了一条条的脉络,朝着各处药园行走盘结。 “药园的灵草生机,似强盛了一点点。” 拓臣不大确定,他也是时时刻刻照顾着灵草,才能辨别出细微的变化的。 总之,就是各处药园中,多出了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韵味,比之前灵动上了不少。 “梳理地脉地气,调理阴阳。” 赵蟒是筑基境修士,感知敏锐,看到了陈生的精神念力,在梳理着地底的地脉之气。 经这么一番操作,很多灵气的节点,都萦结在了药园之下,日夜侵染,自然有神妙通灵之妙用。 “原来如此……” 拓臣恍然,梳理地脉,调理阴阳,广秀仙宗外门的那片灵地,也有这样的布置。 那是很久之前的药庐长老,和一众修仙者合理施展的,定下了药庐的根基。 如今他们的这位领袖,确实不差,能做到这一步,并不意外。 “去!” 梳理了地脉之气后,陈生纵身而上,立下虚天,俯瞰着整个营垒。 他取出了一物,圆润如盘,烙印着诸多玄奇,将其抛出,悬挂在中天之上,蔓延出蛛网似的纹路。 然后,光华遍生,化作了一个大阵,将整个营地保护了起来。 “再加上一层。” 陈生觉得还不够,又取了一个阵盘,但跟前头的略有不同,此次是庚金打造而成的,凛冽非凡。 他将之抛出,剑气纵横,整片虚空都被渲染成了金色,处处锋锐,只要敌人闯入,定然会被削肉磨骨,打入幽冥。 “两层大阵重叠镇守,再有筑基境修士坐镇,这处营垒已是展露出不凡气象了。” 赵蟒自忖以他的本事,闯入了这两层大阵之中,也讨不了好。 有此护持,这个营垒已是固若金汤了,近乎难以被攻破了。 “这才有点样子了。” 陈生略微点头,营垒布置到这一步,接下来就是一些细节上的调控了,比如药园边上,应该搭建起四面篱笆,才更有生活气息。 “前辈,有你坐镇,我青萍谷无忧了。” 赵蟒一阵称赞,营垒一成,他们青萍谷的压力,会少上许多。 两边合力,再有源源不断的灵草丹药补给过来,即便琅琊仙宗组织上一次大规模的冲击,也能守住防线。 “这是应有之义,青萍谷不失,也是广秀仙宗愿意看到的。” 陈生随口回应道。 之后。 他估摸了一下营垒的布置,安全有余,但主动出击的能力,却是不足,也不想事事都依托青萍谷的手段去做事。 随后,他张贴了一张告示,打算招募些修士,驻扎安防。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四章 碌碌无为者 张鲁是一位散修。 自边地大乱,秩序动荡,他和很多人一样,过活得都不好,更是有种浮萍无根的伤感。 他觉得自己不算废材,只是时运不济,早些年错过了年纪,到五六十岁才修道,自此一路摸爬滚打三十年,冲到炼气十层的境界。 依照着同道的散修所说,他的天赋其实挺不错的,若是少年时拜入了一个修炼宗门,或许有冲击筑基的机会。 八九十岁的他,交友广阔,心志坚定,虽绝了筑基之望,但还是想要做出一番功绩的。 只是,一个无有根基的散修,晚年落魄,更像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幻想。 “嗯?招人?广秀仙宗?” 张鲁前方出现了一座营垒,他有些奇怪,此地距离青萍谷很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道理,千古不变。 这家主人是真的心大,不怕青萍谷发雷霆之力,将其轰碎了? 再看,落的是广秀仙宗的款,那没事了。 真正让他上心的,竟是营垒之中招募条件,开得很好,极为富裕。 他第一时间,就将其当成了一个吃得着、却要命的馅饼。 此时局势大乱,这些招募的散修,更大可能不是被引为重用,而是被当成了消耗品,随时抛却了。 “你是来应聘的?” 陈生出门,见得一个身形苍老的修仙者,惊奇于对方眉眼间的坚毅不拔,想来是一个求道之心坚定的人。 “应聘?不是什么人都要的!” 张鲁看出这是一位筑基境高人,心头一惊,也不好直接退走,默默的点了点头。 既来之则安之,再看下去吧。 他随着陈生,入了营垒之中,见得一株株的灵草,生得茂密,数量上更是密密麻麻的,心下惊骇,大呼财大气粗。 “不知要在营垒里落脚驻扎下去,需要个什么条件。” 一路见闻,让他对此次的应聘,重视许多,想要暂且留下来,了解清楚,再做决定。 不然,真是个好去处,反而错失了良机,将会痛心无比的。 “招募的是精锐,要杀伐果断,手段凌厉的,炼丹师也行,并不排斥。” 陈生不是什么人都招募的,他要的是精锐,攻伐之术上,不能欠缺,免得来了敌手,一时怯弱,害了自家的布局。 营垒上的灵草,日渐繁茂,收割之后,就要炼成丹药了。 他在盘算着,到时忙不过来,就从药庐那里调遣几人过来,或是就近招募了。 “这里到底是个什么章程,提及炼丹师的口吻,甚是轻描淡写。” 张鲁听得暗暗咋舌,善于攻伐的修仙者,还算好说,炼丹师这等高贵的人物,这位的口气却也是极为的平淡,仿佛是不起眼的物件般,一抓一大把般。 他将思虑藏在心头,道:“我斗法手段,还算凑合,就是不知道要怎么检验了?” 作为一个散修,他的斗法手段,却是不差,几次搏杀了同阶的敌手,不算羸弱。 “容易,跟他打上一场,看看底子就成了。” 陈生将手一引,一个年轻人显露出来,他身躯挺拔,眼神犀利,站在那里,自有一股睥睨的威风。 “青萍谷的赵蟒。” 张鲁又吃了一惊,认出了这年轻人的来历,赫然是青萍谷的少年天骄,年纪轻轻,已是修成筑基了。 这般人物,却被营垒的主人,调来差遣,看面色还没有不渝之色。 他一时间,对陈生的态度,变得越发的恭敬,不敢有一丝的怠慢。 “朝我攻来,不用留手。” 赵蟒不知张鲁的心中,已是起了诸多的念头,他站在那里,老老实实的充当着检验的工具。 一个炼气境的修士,自然是伤不了他的,但攻伐之间,也能见到一个人的底细了。 “此次……不能懈怠了。” 张鲁感知到,一个无形的门槛已经出现了,迈过去,他或许有一个崭新的未来,而被淘汰,就将如无根浮萍般飘着,直至老死。 一念至此,他心头坚定,铆足了劲,要证明自己。 他将手一翻,手上多出了一口法剑,法力自丹田中上涌,与剑器共鸣,似如一个整体。 “锵!” 张鲁踏步而出,身形变转如龙蛇,法剑斩下,虚空生出了嗡鸣之声,法力和力气都发挥到了极致。 仅此,就能看出他的本事了,着实不差,能够将一身战力,都完好的施展出来。 “叮……” 赵蟒面色不变,这一剑无论多么的规范,终究是无法伤到他的。 他简简单单的,伸出一指,如金玉琉璃不朽,点在剑锋之上,张鲁就不再能前进分毫。 “指玄诀!” 张鲁将剑一挥,擦着赵蟒的指头略过,劈在空处,生出一股爆鸣之声。 他的身形,借此朝着左边腾挪而去,另外一只手,猛然抬起,术法的波动已是绽放。 同样是一根手指,刚猛凶悍,义无反顾的,朝着赵蟒的眉心点去。 “嗖” 赵蟒往后退了一步,张鲁的手段再度落空,却是没有贴身轰杀过去。 “法力凝实,杀伐果决,不错。” 陈生肯定了张鲁的能力,这位是散修中的老人,斗战技能娴熟,每一次的攻伐,都可圈可点的。 “此地是个什么规划?招募的条件是真的?” 张鲁对营垒存在的意义,还很迷糊,只知道和灵草沾边,可能涉及到仙宗的布局。 而且,招募榜单上,书写的待遇太高了,是他从未遇见的,故而有些谨慎,生怕踩坑了。 “营垒之中,种种灵草,没什么特别的,你和另外招募的人要做的,就是抵御外敌。” 陈生随口解释了一下战略布局,对于待遇上的问题,回答得更是随意了,道:“至于开出来的条件,不算什么,我药庐家大业大,不差这点。” 招募待遇,不外乎是一些一阶丹药,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药庐用考虑的。 “我留下。” 张鲁不清楚陈生的身份,但他听出了,眼前这个人,底气十足,是不缺修炼资源的主。 这不就是他一直追求的活计吗? 待遇好,背靠大势力,既能保障生存,也能考量到上进的问题。 谈话中,他记住了“广秀仙宗药庐”这个称呼,虽然不知道这个机构的用途,但有心去打听一二了。 张鲁留下了。 营垒之中,暂时没有动乱,他闲着无事,也会和种植灵草的修仙者厮混。 几日下来,他了解了药庐,也知道它在广秀仙宗中的分量。 此地主人,更是药庐长老,一位二阶顶尖的炼丹师,一位不折不扣的大人物。 “此地……不就是我苦苦追寻要大展拳脚的地方。” 张鲁悟了,老迈的身心激荡着热血,道:“不行,我不能这么干等着,做个普通的护卫。” 他知道了,营垒的用途是为了配合青萍谷,牵制住琅琊仙宗前进的脚步的。 其中的布局很是重要。 他有幸参与进来,还是在营垒构筑之初,各方未定,正需添加新的东西的时候。 这是一个机会,他自诩怀才不遇,到底是自艾自怜,还是时运不济,也该见分晓了。 “东家,我有些故旧,想邀他们前来驻扎营垒,就此外出几日。” 张鲁来到了陈生面前,毛遂自荐,他的神色,有些忐忑,毕竟两者之间的地位,相差巨大。 怎么看,他此举都不大靠谱。 “可以。” 营垒暂时牢不可破,陈生没有太大的压力,既然张鲁那么有自信,也不吝给地方一个机会去施展,左右是一步闲棋,没有多大的变动。 “属下定然不辱使命。” 张鲁大喜,他第一次感到了身心畅快,往日遇见的东家,本事不大,但都有一种上下尊卑的威仪。 现在,这位的权势地位,比他之前遇见的人高了何止一筹,却是温润如阳,让他感动,生出一种誓死报效之意。 就这般,张鲁没来几日,就又匆匆的走了。 他这一生,似都在飘荡,如无根的浮萍,但这次,他内心中却是极为的滚烫和热烈,坚信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晚年的最后野望,都落在了营垒之上,为此也是极为的认真。 披星戴月,一日两夜毫不停歇。 张鲁来到了一座山岳前,看着顶上修筑的草庐,眸光有些的唏嘘,渐渐的,朝上走去。 “谁?” 草庐旁,有年轻的修仙者警戒着,近些年来,边地大乱,散修四散,危险得很,他们这里打坐炼气,都不敢放松,得留一人来看顾。 “散修张鲁,拜访叶丹师。” 张鲁看着守夜人,有些陌生,知道这是叶丹师后进收录的弟子,不然该是认得他的。 “张鲁?是对老师有恩的那个张鲁吗。” 守夜人知道个一鳞半爪,显然那位叶丹师,曾在门人弟子前,提起过张鲁。 “是我。” 张鲁从言语中,知道自身没有被遗忘,有些高兴,笑着应道。 “稍等,我……” 守夜人不敢怠慢,就要直入去通报,却不想叶丹师已经走出来了。 “张兄,许久未见了。” 这是一个青年人,身躯修长,穿着一袭青色的长衫,面容温润,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受。 他见到了张鲁,表现得很高兴,赤足走出,头发有些的散乱,显得很是惊喜和急迫。 “惭愧,兜转一生,还是碌碌无为。” 张鲁看着这道年轻的身影,有些艳羡,同为散修,一个是炼丹师,一个是无根浮萍,四处飘荡,又年岁渐老,真是痴长许多岁了。 “除却了高高在上的仙宗门人,谁又敢说自己过得轰轰烈烈呢。” 叶丹师既是劝慰着张鲁,也是有感而发的,他之前自觉是个人物,出入各地,都被奉为座上宾。 但随着仙宗一动,边地大乱,他们这些人,根本不能自己,只得随波逐流。 相较起来,这何尝又不是碌碌无为呢。 “既然在此相遇,那么张兄便留下吧,与我作伴。” 叶丹师和张鲁之间,是有一段渊源的,他少年采药时,被一阶毒蛇所咬,神智昏迷,一点点的走向死亡。 是张鲁,将他救了,两人后续相识起来,情谊深厚。 不过,张鲁不想寄人篱下,即便这人是好友,也无法安然受用,在一个夜里,悄然而去。 直至今日,再度返回。 他想来是张鲁想通了,心倦了,想要寻个落脚之地,又愧于开口,索性由他来说,留下台阶。 “呵,我是替人来招揽你的。” 张鲁知道了叶丹师的想法,也感谢对方的照顾,但他这个人,还是有几分倔的。 若不是有营垒一事,他哪怕再是落魄,也不会来找叶丹师。 “招揽?什么势力,竟然能招揽一个炼丹师。” 叶丹师眉头一挑,有些意外,但没有轻视,张鲁是一个心中有数的人,哪怕是对他有大恩,也不曾说漏出嘴。 今日上门来做说客,定然是有几分把握的。 “大势力,广秀仙宗的药庐……” 张鲁将营垒之事说出,只不过其中的药庐,他熟知不多,很多都是细碎的只言片语,只知道是一个很了不得的地方。 “真的?!” 无须他说清楚,叶丹师已是有几分激动了,忙着确定。 “你很熟悉?” 张鲁有些意外,他意外得多费一番口舌,才能让叶丹师明白呢,不想这位的反应,貌似对药庐很清楚,还有向往。 “你不是圈里人,不知道药庐的威势,尤其是那位药庐长老,陈生前辈……” 接下来。 张鲁成为了一个外人。 都是叶丹师在说。 他的情绪,极为高昂,提及陈生之名时,眼神中带着一丝的崇敬之色。 那是一位资质平平的人,一步步的,走到了药庐长老的位置,更是将药庐的威势,覆盖到了边地各方。 他们这些炼丹师,所用的一阶灵草,不是跟药庐牵扯上,自然极为熟悉了。 “对,就是那位药庐长老,他在青萍谷的边上,修筑了一座营垒,实施了后勤和丹药的策略。” 这下,轮到张鲁冷静下来了,他分析利弊,讲清其中的关系,道:“不是直接入的广秀仙宗,只是药庐的一座营垒,不是正式的仙宗门人。” 营垒,是药庐的一手布置,他们这些被招录的人,严格来说是不算仙宗门人的,是临时工,没甚权柄的。 他得跟叶丹师说清楚,不然理解差异了,闹得僵了,反倒不好。 “去,能在那位的手上做活,于我来说,也是一桩机缘。” 叶丹师重重点头,表示极为明晰了,但还是想去营垒,去到那位二阶炼丹师的手下干活。 稍稍歇息,叶丹师带着四位炼丹学徒的弟子,和张鲁一道离去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等皆在水准之上 风尘仆仆,必争朝夕。 张鲁没有停歇下来,营垒的建设不是非他不可,而他却是想趁此机会,谋些苦功,不敢懈怠了下去。 “这是去哪?” 叶丹师问道。 “先去东明山,再去别处拉些人回去。” 张鲁兴致冲冲,脸上红润,仿佛不是在寻人入伙,而是在走一条通天大道,半刻都不敢停歇。 也就是叶丹师,信任张鲁,不然换个人,定然要心生忐忑,生怕被什么邪魔外道给欺骗去了。 一行六人,奔走不停,终至一座简陋的小院。 “廖左锋老友,可还在?” 张鲁放声高呼,近前的景象变了,原先是一处洞府的,如今却是修成庭院,如一户山中的凡俗人家般。 他不大敢确定,曾经的老友是否还在,可能搬走,别处修行去了。 “在,哪个寻我。” 话落,里头走出来了一个老人,留着长须,有一股老迈神俊之意,他认出了来人,道:“原是张鲁啊,你跟着这些个同道,是有什么大活介绍吗。” 这般问,是有缘由的。 他和张鲁的交情,就是多次探索秘境洞府来的,很是牢固,许多话都能说出口。 “大活?能干一辈子的。” 张鲁想了一下,营垒之事,可比探索秘境来得大,是不折不扣能够干一辈子的。 即便战死,也有抚恤,足够身后风光的走了。 “这么大,不会是那种凶险无比的一锤子买卖吧,非生既死,我是没有冲劲了。” 廖左锋有被惊到,按照以往他的性子,早接下了,此时却是摇了摇头,婉拒了。 说来也是早些年荒唐,留宿一夜青楼,竟留了个子嗣,兜转一圈后,白发丛生,幡然醒悟,彻底的安定下来含饴弄孙了。 他不想过多的沾染仇怨,也不想在探险中死去,到时贻误了孙儿的成长,那就坏了。 “倒是叨扰了,此事还是有些凶险的,不过大有前途。” 张鲁理解廖左锋的做法,但还是觉得可惜,营垒的待遇和前景,都很高。 他们之前探索秘境,九死一生,跟这小比,赚来的修炼资源,都是小打小闹。 还是背靠仙宗来得好,轻易漏点出来,就足够他们吃撑了。 “广秀仙宗?药庐?我应承下来了。” 廖左锋眼睛一瞪,张鲁不声不响的,竟是牵到了这样一条线,他一颗死寂的心,一下活跃了起来,咬了咬牙,唾面自干了。 “不是说不涉险了吗。” 张鲁愕然,廖左锋太干脆了,他还没讲待遇,就妥协了。 这个模样,与叶丹师一致,只将广秀仙宗药庐的牌子端起,就横扫了。 “这是一桩大机缘,或许能让我孙入了药庐,做个炼丹师。” 廖左锋应下,是存了一丝念想的,不管他们平日里,对仙宗的高高在上,表现得多么的不忿。 可只要出现了能够靠拢向仙宗的机会,却都会很实诚的凑上去,却是自个不用,儿孙辈也能用上。 况且,药庐不是简单的仙宗道脉,是有一门炼丹手艺的,更是了不起了,只要有一丝机会,就千万要想办法。 “哈哈哈,我也觉得是能成的。” 张鲁大笑,这样他就又能和老友并肩作战了。 他们一生都在追随着成功,但临到老了,机会才来,还好坚持住了。 之后。 张鲁继续呼朋唤友,搜寻着营垒需要的人员,如此十天后,才打道回府。 “东家,我寻人回来了。” 回到营垒时,他看到陈生的身影,平淡自然,双眸温润,注视着葱郁的灵草,给人一种恬静之意。 他的心中,一下激昂了几分,此行收获满满,也是一趟劳苦功高了。 “你这……本事不小啊。” 陈生转头过去,有些意外,张鲁手段不小,凭借着一张口舌,就能让这么多人来投。 初略一看,大致有三十多人了。 “都是各位同道的信任。” 张鲁不敢夸功,谨言慎行,做事也合乎章程,道:“可是要让赵蟒天骄来检验一下本事。” 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是清晰,只是一个小人物,陈生和气,那是人家会做人,他咋咋呼呼的,就不对了。 “也行。” 陈生点头,营垒至关重要,在人手的选拔上,还是得慎重的。 “这位是叶丹师,身后的四位是他的弟子,都是炼丹学徒。” 张鲁没忘了,一行人中有几个特殊的,将叶丹师,还有他的弟子都拉了出来,特意说明。 陈生是药庐长老,想来对炼丹师,多有看重,也是为好友开个好头了。 “见过前辈。” 叶丹师躬身一礼,态度极为的恭敬,陈生的来头很大,而且是靠着丹道显赫的。 他作为一个后辈,一个后来者,对这位前辈,有很深的崇敬之情。 “好,营垒确实需要丹道中人,好生待着,不会亏待你的。” 这是意外之喜,陈生对这位丹道后进,很是礼遇,营垒是以炼丹师为主的,拥有越多的炼丹师越好。 他也不吝对张鲁的赞善,眼神示意,让对方好一阵的兴奋。 “前辈,营垒中灵草遍地,听说是一个深耕做战的策略,不知道能否与晚辈详谈呢。” 得了礼遇,叶丹师对营垒之事,变得上心,甚至是透露出一股急不可耐之意。 他想要学习陈生的思维和能力,二阶炼丹师的手段,是他不曾触及也渴望进入的领域。 “布局说来宏大,说白了,也就是种灵草、炼丹药、换物资、再炼丹的循环罢了。” 陈生语气平淡,不急不缓的,和叶丹师诉说着营垒的布局,但不大可能尽数说明,只能是说个大概。 即便如此,叶丹师也连连点头,道:“能将复杂的东西,说得这么的直白,足见前辈的大局观,已经炉火纯青了。” 他言谈举止间,对陈生多有推崇,遮不住的崇敬,竭力的散发出来。 “这就是顶尖炼丹师的魅力吗。” 见到这一幕,张鲁有点头皮发麻,叶丹师的表现,太过出人意料了。 反正,是他没见过的热烈。 记忆中的炼丹术,多是风流俊秀的人,身上散发着淡然自若的气韵,这极为符合之前叶丹师的形象。 而现在的叶丹师,已经变了,俨然一副追随者的模样。 “现阶段是种灵草,还没到炼丹的时候,近些时间无事,你们便去打理药园吧。” 陈生倒是没有觉得气氛不对,大概是他习惯了吧,药庐之中,不乏比叶丹师更为热烈的人。 他安排叶丹师等人做的事,暂且是打理灵草,之后灵草成熟了,就能着手炼丹了。 “这是他们的福气。” 叶丹师真诚道。 他做炼丹学徒时,对很多一阶灵草,都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要是能亲自观摩,打理,学习进度将会快上许多。 “我们会好生照顾这些灵草的。” “绝不偷懒生惰,保证完成前辈的任务。” “会和药庐的同道学习的,刻苦用功,像牛能干。” 叶丹师的弟子,不是蠢货,一个个拍着胸膛发誓,一定会照顾好这些灵草的。 这是他们的一个机会,只要认真学习,还有干活认真,很大可能从炼丹学徒,蜕变为炼丹师。 这是一步登天的事,他们不会怠慢的。 事实证明,张鲁招来的这些修仙者,都不是浑水摸鱼的,一个个的,都有真本事。 这些人留了下来,兴许觉得营垒真的不错,又从别处,拉了亲友过来。 营垒渐渐的走向兴盛。 各处药园中的灵草,长势喜人,一茬茬的,嫩绿无比,叫人打心底里高兴。 叶丹师和他的四个徒弟,很适应这里,经常能看到他们的身影,活跃在药园里,打理灵草。 人际关系上,叶丹师等人,也和药庐的修仙者,处得愉快,有时会讨论着灵草的习性等。 这可让张鲁等人,看得急躁,颇有一种游历之外的感触。 此时,他们竟是希冀有外敌侵袭,那么他就能持着法剑,上前厮杀,展露自身的存在感了。 这一心愿,很快就实现了。 随着边地的动荡,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想要浑水摸鱼,谋取暴利。 而杀人夺宝,从来都是最快的来钱路数。 一伙修仙者,盯上了营垒,这里气象森森,可能是某一大势力的前锋哨站,将其攻破,定能得好大一笔横财。 至于被通缉追杀,他们身上背负的血案不少了,逃难途中,真是什么都不在乎了。 “兄弟们,有一处恶贼,盯上我们了。” 当张鲁看到了一群在外虎视眈眈的修仙者后,神色涨红,内心跟打了鸡血似的涌动,显得十分的高兴。 他和许多故旧们,已经很闲置很久了,领着俸禄,无所事事的,心中也慌。 此时,不怕有战,只怕无战,落得个被解雇的结局。 “此战当强硬攻杀,得手后立即遁走,不要停留。” 营垒外,一众散修中,一个叫做粟斗的贼子,振臂一呼,讲解着策略,突然有感,朝着前方看了过去。 “哗啦啦……” 营垒震动,门户大开,一群嗷嗷叫的修仙者冲杀而出,明明平均岁数已经很大了,但筋骨强健,热血上头,俨然一副小伙子的模样。 “杀!” 此情此景,让张鲁恍然间回到了中年时刚刚踏上修仙路的雄壮,虽修为微弱,但心中存有一股澎湃的热血,凭这他短短三十年间,冲到了炼气十层的境界。 而后,随着血气下行,身心老迈,他的一生似是定格了。 可随着陈生的出现,营垒的出现,他觉得又恢复了那种冲动,提着法剑,就敢直冲的状态。 “什么?!他们贸然杀出,留了破绽,正是我们的机缘。” 粟斗心神震荡,张鲁等人的倾巢而出,让他始料未及,但很快的就稳定了心神,从另外一个角度出发。 营门大开,是他们的机会,只要杀破这层阻碍,就能长驱直入,一举拿下营垒了。 这些散修听得有理,眼放凶光,朝着敌人杀了过去。 “轰隆隆……” 两伙人马正面轰击,掀起一阵的烟尘,继而有血腥气自煞气中飘出,赫然是有人已经战死了。 混战中,稍有不注意,就会落得个身死的下场。 粟斗本以为自己这伙人,能够占优,毕竟是干狠活的人,不想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营垒中的修仙者,气势不减,像是再不疯狂就要死了一样,斗战起来,甚是凶悍,竟是压了他们一头。 “老贼,死来。” 粟斗大喝一声,吐出胸中的烦闷之气,化作煞气,像是一只凶兽般扑杀而出,一剑势大力沉,如吊睛大虫的一爪,甚是凶悍。 虚空呼呼,剑吟声极为的厚重,像是山岳镇压而下般,透着一股压碎大地的威势。 砰! 张鲁眼皮一跳,滚滚的煞气和剑势,将他包裹,压得他有种踹息不过的感觉。 他同样一剑横击,但不做攻势,只一味的防守,但即便如此,也险些被镇杀当场。 “廖老哥,快来助我。” 张鲁硬抗了这一剑,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这位贼首,是炼气十二层的境界,他阻碍不得,只能求援了。 嗖。 这时,廖左锋杀来了,他炼气十三层的威势,如江水倒灌山川大地般倾泻而出,威势无两。 即便是同行之人,也不知他这么的猛,竟是修到了炼气大圆满,若不是年老体弱,不能筑基,早成一方大高手了。 “就你以势压人吗。” 他站在了张鲁的身前,直面粟斗,眼神犀利,完全没有一点含饴弄孙的模样,更像是一尊老辣的杀神。 “杀!” 粟斗心头一时起了惊惧,但转瞬压了下去,在这个时候,逃不得,只能死战了。 他丹田一股股法力涌出,过五脏六腑,流淌向双手双脚,将自身的状态,调到巅峰。 然后…… 他横冲而去,气息暴躁,踏得大地微微震颤,手上重剑双手握着,坚定的杀了下去,端的是遇山开山,一往无前。 “轰” 廖左锋的气息同样高涨,冰冷中带着肃杀,满头黑发乱舞,一动不动,像是山岳般沉稳,一手拍去,金光闪耀。 粟斗的气势戛然而止,被打得崩碎,一连退了三步,一步一吐血,极是艰难。 “好,就是这样。” 张鲁哈哈大笑,极是快意,他以前跟廖左锋去探索秘境时,这位都是充当主力的,他修为弱些,但八面玲珑,善于交际,做的是筹划的工作。 两人配合默契,渡过了多次生死危机,也斩杀了不少的强敌。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六章 难难难 陈生远眺,整个营垒的气韵,和他相连,像是盘踞在大地上的一尊庞然大物般,眼神淡然,看着外头的厮杀。 袭来的贼子已是被杀得大败,有心遁走,却是被张鲁等人缠着,一点点的尽数削杀了。 他们要用一场辉煌的大战,证明自身的用处,还有功绩。 “到底是什么东家,能让你将性命托福了。” 粟斗强撑着不败,心中恼怒,廖左锋欺人太甚,双方差了一个小境界,他拼死反扑,对方也落不得好。 既然如此,将他轻飘飘的放过,又得功劳,岂不是更好。 “不将你人头拿下,差点意思。” 廖左锋存心将粟斗镇杀,是为了在陈生的面前露脸,认个脸熟,往后积攒了战功,好为自家儿孙谋个前程。 有这么个前提下,他做事自然是认真严谨,不想糊弄了事了。 “喝!” 粟斗被气笑了,战局如泥淖越陷越深,不管如何,早些奋起是没错的。 他咽了口气,像是一团星火落入丹田中般,浑身的法力变得焦躁,四处起势,法力一动,手上的重剑,一下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纹路,仿佛璀璨的岩浆走过般, 随后。 他高高的举起重剑,炽烈和肃杀同时而动,风暴席卷,猛然劈下,一股毁灭的洪流,朝着廖左锋碾压而去。 “任凭你怎么折腾,都得死。” 廖左锋眸光一凝,不敢大意,一气吐出,手上的法剑流转着湛湛光辉,像是采取了大日天光的精华般。 他一剑斩去,虚空生出了无匹的光亮,凝实无比,像是混沌中有什么被切开了般。 “锵” 两剑交击,粟斗手上的重剑,条条纹路死寂下来,显然是被压了一头。 廖左锋剑势一转,化为上撩,但重剑威能,着实沉凝,无法斩断,却也将粟斗的身形挑起,落到虚处。 这个机会,他哪里会把握不到。 又一道剑鸣声响起,清冽如蝉,带来的不是盛夏的炽热,而是隆冬的肃杀。 “不好……” 粟斗感到了一阵不安,短暂的身形失控,带来的是极端恐怖的危险。 见到廖左锋的一剑,他心下惊惧,浑身的法力灌注在重剑之上,想要化作一道屏障,截住杀劫。 噗! 不过,他太慢了。 这一剑落下,早先穿过了重剑,在他满脸紧张下,将其头颅直接斩下。 接下来。 所有侵袭营垒的修仙者,都被斩杀,鲜血泼弄了一地,但无人在意,轻松的蹲在地上,收集战利品。 战利品归营垒所有,但他们不亏,战绩会折算成战功,可以换购修炼资源,选择面更大。 陈生的身形自营垒走出,他面色清俊,身上带着若有若无的丹香,跟这片天地的蛮荒和鲜血,不大搭配。 “东家……” 张鲁等人,一一行礼,面上恭敬,但更多的是笑意,有了战绩,他们总算能从容些许,不用担心被赶走了。 “做得好,营垒的安全靠你们了。” 陈生刚才在营垒处看了一遍,张鲁招录过来的人员,都很不错,斗战技艺娴熟,心思也正,没有贪墨战利品等小动作。 他不是计较一点财货的人,但是规能更好的管理营垒,只能如此了。 见得众人做事认真,他不吝啬一点钱财,对属下夸耀几句,个个账上记功,都可来兑换物品。 营垒还未彻底的运转起来,战功兑换的选择很少,基本是一阶丹药。 即便如此,药庐出产的丹药,也足以镇住张鲁等人了。 这等品质的丹药,他们之前最多便是看过,用来修炼,是舍不得的。 可是往后,却能够大方消耗,无须担忧太多了。 背靠一个大势力,真的很舒服,只要听调令,便不用管其他的了。 青萍谷。 “药庐的营垒遇袭了。” 青萍谷掌教得了这个消息时,吓了一跳,得知是一股不起眼的散兵游勇后,方才松了口气。 他们警惕的是琅琊仙宗的攻势,还有大股势力的侵袭,对这些小股队伍,确实是无法做到完美的掌控。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让底下人,竭力的保障营垒的安全,将更多的隐患给抹杀在萌芽中。 “不管事情大小,既然见了血,就得去看望一下。” 恒余道人深知,陈生和营垒代表着广秀仙宗的意志,不容折损,即便是一点小问题,也不能懈怠了。 “老师你要亲自去?!” 青萍谷掌教听出了别的意思,有些惊讶,恒余道人基本是隐居状态,少有动弹了,却是对陈生之事,极为上心。 “那是一个二阶顶尖的炼丹师,能与我坐而论道了,不去叨扰一二,岂不是失礼。” 恒余道人点了点头,陈生和他一样,都是二阶炼丹师,彼此之间有共同话题,他隐居起来,也是无奈,没有一个体己人,索性将心思说与青山听。 如今同道在侧,上门论道,才是不空耗了岁月。 期间,赵蟒听说营垒遇袭之事,也表示一同前去,两人腾虚御空,转瞬百里,很快的就来到了营垒。 “那两位是?” 新来的营垒修仙者,看到了两道身影,大大方方的走入,虽不知底细,但也觉察到了一股潇洒的威仪。 “年轻的是青萍谷的天骄,他前面的那位不认识。” 张鲁认出了赵蟒,诉说身份后,廖左锋等人心下一震,眸光注视间,都带上了几分的慎重。 就连那位不认识的老人,也都很谨慎,能让赵蟒甘愿陪衬的,绝不是普通人物,不能得罪了。 “陈道友,过来叨扰了。” 恒余道人是修行多年,成名许久的老前辈了,但对上陈生,却是给予了最大的尊重。 “你我坐而论道,哪里会觉得烦呢。” 陈生同样报以善意,恒余道人是二阶的炼丹师,两人之间,有许多的知识,可以交流的。 “之前师祖也是这样说的,看来两位长辈心意相通啊。” 赵蟒完全是小辈的做派,并用了一句话,拉近了陈生和恒余道人的关系。 这让得恒余道人暗暗点头,这位徒孙,人情世故的手段,也掌握了不少。 当然,这也是有陈生的关系在其中,若不得赵蟒的尊重,将他打死了,都说不出这话来。 “赵天骄的师祖?这位竟也是前来拜访东家。” 一个称呼,让张鲁等人心神震动,不想陪同赵蟒而来的老人,竟是这样一位大人物。 在这片地界上,青萍谷是当之无愧的霸主,他们虽也是听说过仙宗的威仪,但不大深刻,此时见得青萍谷的老祖,都亲自上得门来,才知自身寻了个什么去处。 也越发的坚定了,要在营垒之中,拿命搏个夙愿和前程。 “听闻有贼子前来侵袭营垒,不知会不会损了陈道友的心情。” 恒余道人表露出了关心之意,即便此事已经了结了,但青萍谷势必得表明态度,不能让陈生误会了。 “不值一提,都是些土鸡瓦狗罢了。” 陈生将手一挥,很是风轻云淡,营垒让得一群散修一冲就垮了,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既是炼丹师,那么他和恒余道人,自是讨论丹道上的事情,道:“不知道友可是对长生丹道有所涉略?” 他掐指一算,也知绿珠到了暮年,虽然还不到油尽灯枯之时,但这种事,还是得早些备着。 恒余道人年岁较大,又是炼丹师,在这一方面,想来该是有所涉略的。 “有,人老了,总得想些办法,多活几个年头。” 恒余道人叹息一声,他身份尊崇,贵为边地一流仙宗的太上长老,资源众多,又懂丹道,通晓药理,如今迟暮年老,自然有涉略长生丹道之事。 “可是有成果?” 陈生追问道。 “延寿的丹药限制很大,服用一颗后,下次再服用的效果,削减得厉害,即便换做另外的延寿丹药,也是同样的效果,可能是人身的限制。” 恒余道人诉明了延寿丹药的弊端,是有限制的,人力有时穷尽,人身又何尝不是。 筑基境的修为摆在那里,纵然是有海量资源挥霍,也只能强撑个几年,苟延残喘罢了。 “这就是二阶炼丹师交谈的内容吗。” 营垒的战斗人员,都是散修出身,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修炼资源都看顾不过来,根本不会去研究延寿的方法。 此时听来,一个个的,都有一种震撼之意,才知炼气境之上的风景。 “记下来,往后孙儿真走丹道,定然有用。” 廖左锋行动力很强,心念一动,立即就找来了一方玉石,以神念为刀笔,将二位二阶炼丹师交谈的内容给记载了进去。 “往后战功积攒多了,我也弄颗延寿丹来尝尝味道。” 张鲁有另外的想法,他不是一个苟安的人,如今有了奋斗的目标,即便年岁渐大了,也想靠着延寿丹药多活个几年,建功立业。 “听说有些天生地养的灵物,能够越过延寿丹药的限制。” 陈生和恒余道人的交谈,还在继续,不过更多的是陈生在询问,一些延寿的经验和方法,恒余道人在答。 此时,也是如此。 “有,不过很少,就如这颗水元晶,就是能够无视束缚为筑基境修士延寿的。” 恒余道人将知道的延寿知识,都说了出来,甚至是取出了一块通透的晶石,里面蕴含着澎湃的生命力,是一种延寿之物。 水元晶,天生地养的灵物,能够脱延寿丹药带来的束缚,为人延寿三年。 为了这三年,其中花费的资源,却是一个筑基境修士都得感到骇然的。 “难,难,难。” 闻言,陈生连道了三个“难”字。 筑基境离长生太远了,他每每想起,就一阵无力,能够做的,不过是多延续亲人多几年的寿命。 这一场交谈,延续很久,虽然谈的是无有着落的长生之事,但两人都很高兴,将诸多的设想,都给说出。 即便,有些是异想天开,但也有些,给人深思启迪之意。 …… 营垒经历了这次侵袭之后,往后的一段时光,都很平静。 可能是张鲁等人,打出了威风,让得人忌惮,也可能青萍谷加大了对营垒的照顾,掐死了许多的隐患苗头。 反正,岁月静好,营垒中的灵草,长得也好。 所有人中,叶丹师和他的四个徒弟,是最为开心的了,每日奔波在各大药园中,即便辛劳,但都有一种收获的感觉。 他们感觉,再这样下去,一阶丹道的领域上,将再无桎梏。 这是一个循环,心情越好,越喜欢打理药园,灵草长得越好。 张鲁等人,也不觉无趣,药庐每月的供奉都不少,用来修炼,足够日常所需了。 他们一群散修,如愿过上了仙门弟子的富裕生活,不是修炼,就是观摩药园的灵草,好不潇洒。 就这样,大半年的时光,一下走过。 “第一批灵草陆续成熟了。” 陈生站在营垒的高楼上,往下看去,内外两层,铺满了郁郁葱葱的灵草,都长得茂盛,部分已是完全的成熟了。 到了,收割的时候了。 他的内心中,由内而发的散发着喜悦之情,像是一个农场主,看着种下的作物,都大丰收了一样。 “前辈,我打算今日收割灵草了。” 叶丹师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彻底的融入了营垒,和药庐中人,也相处得愉快。 渐渐的,他被委任为营垒的管事人之一,灵草的事都是他在打理的。 “嗯,可以动手了。” 陈生点头,对叶丹师的感官很不错,这是一个勤奋好学的人,做事认真,着实是为营垒的种植灵草之事,付出不少。 “收割后,可是得炼丹了。” 叶丹师有心想要多说点什么,但还是感到拘谨,也知多有唐突,一时没法表明心意。 “有什么想法,直说吧。” 陈生看出来了,语气轻柔,不会给人带来一丝的压迫感。 “我那四个徒弟,进步很大,已是朝着一阶炼丹师的领域冲发了,我想让他们参与进此次的炼丹事宜中来,唯一顾忌的,是他们手生,想要熟练起来,必定得耗费掉一些灵草。” 得了应允,叶丹师才将心事说出,那么庞大的一笔灵草,需要炼丹师来消耗,但他们人手不足,倒是能抽调下层人员来协助。 只是,怎么看,都有一种损公私肥的嫌疑。 “这点灵草,药庐还是耗得起的,算是对他们近段时间勤勉做事的奖励吧。” 陈生没有拒绝,也将叶丹师和他的四位徒弟的辛勤看在眼里,这种好学上进的晚辈,他从来都是很喜欢的,并不介意,多耗些灵草,让他们成长。 “好,我代他们谢过前辈了。” 叶丹师心中,涌生出一股感动之意,在这件问题上,陈生是很有长者风度的。 即便营垒的灵草数量众多,但从药庐中抽调些炼丹师来,根本不是难事。 但陈生,没有这么做,而是将他们这些编外人员,当做营垒的一员,给予方便。 他在心中暗下决定,为了报答这份信任和成全,定会好生做活的。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七年深耕 一茬茬的灵草,封存运往了府库。 叶丹师和药庐部众,配合做事,他的四个炼丹学徒知道了陈生的恩准,心中感动和激动迸发,也是极为的卖力。 远远看去,如诗如画,弥散着一种秋收的味道。 陈生则是抽空去了一趟青萍谷,和青萍谷掌教商议灵草及丹药的渠道问题。 两方合力,将开辟新的秩序,将这方地界的掌控力,牢牢的把控在手里,以便更好的应对动荡的时局。 “太好了,这是难得的好消息。” 得知营垒即将迎来一个高速爆发的阶段后,青萍谷掌教很是高兴,他家大业大,压力也大,此时能有一个分担压力的机构出现,很是开怀。 至于消耗转化营垒物资的问题,他会布置下去的,依靠着广秀仙宗药庐的名头,还有青萍谷的力量来保驾护航,应该没有头铁的家伙蹦跶出来。 “还得吩咐下去,调查一下各种丹药的需求度,具体准确一点的。” 陈胜提及了另外一个点,现今时局动乱,疗伤的丹药定然是第一首选,但此类丹药,又五花八门的。 营垒掌控的灵草,很是浩瀚,他们能够专攻,炼制出最为适合市场的一批丹药。 “还得是专业的,细心专注。” 磨刀不费砍柴工,青萍谷掌教不会觉得陈生多事,而是心细如发,能够将渠道上的种种细节,都刻画得清晰明了。 有这样的安排,他相信营垒和青萍谷的力量相合,是能够撬出一个大市场出来的。 “可要我老头子协助。” 恒余道人主动请缨,为营垒的炼丹事业添砖加瓦,这样一个二阶炼丹师的加入,陈生自然不会拒绝了。 二阶灵草虽是还没成熟,但这段时间,一阶丹药的炼制,定然是缺人的。 在这一方面,他是多多益善。 等着青萍谷将市场调查清楚了,营垒的灵草也陆续收割完毕,府库堆积得海量。 部分灵草,直接就运输卖出了,但更多的,却是被拿来炼丹。 叶丹师操持着此事,充当了绝对的主力,用心炼丹,近乎一刻也不曾停歇。 他的四个门徒,相继踏上了一阶炼丹师的领域,过程中着实是浪费了诸多的灵草,但也在知遇之恩的心理下,为营垒的炼丹事业,燃烧了全部的光亮。 恒余道人也没闲着,既然对方开口了,陈生不会闲置才力,什么难度高的,全给安排了。 “我也不能闲下去。” 灵草太多了。 陈生不能放任它们在府库安静的放着,他自去寻了一处隐秘,将虹鳟炉给搬了出来。 嗡! 绚烂的丹火在闪耀,炼丹炉通红,像是一只燃烧的巨兽般,将一种种的灵草吞入。 陈生红控制着火焰的温度,将各种灵草进行熔炼,烧掉杂质,化作纯粹的药液。 即便炼制的是一阶的丹药,他也很认真,做起事来游刃有余的,看上去有几分的随意闲散。 没过多久。 一团团的药液,如璀璨的星辰般,萦绕在了炉内天地中,和火光交相辉映。 “嗡……” 陈生没有太多的迟疑,心念一动,引来三两种灵草药液,刚一接触,便生出一种种的玄妙。 药理在交织缠绕,缓慢平稳,不时牵扯进另外的药理,再度蜕变,仿佛七彩虹光似的,绚烂迷人。 这种简单的操作,陈生做起来很是简单,随着时间的推移,炉内天地散乱的灵草药液,都被熔炼为一体,诸方药理,尽数交融。 炉火再烧,只是火焰慢慢的熄灭了,不是那种一蹴而就,而是慢慢的,逐级递减。 在这个过程中,炉内丹药的品质,却是缓慢的上涨,到了炉火熄灭之时,它的质量却是拔升到了最高。 “呼……” 丹药一成,气息冲天。 陈生对于将一阶丹药炼成,心中已是无法生出波澜了,他平静将炼丹炉打开,看着底下宁静躺着的九颗完美丹药,取了个制式的玉瓶,将其封存放好。 然后…… 他马不停蹄的,进行了第二炉丹药的炼制。 和陈生一样,整个营垒的炼丹师,都在快马加鞭的炼制丹药,一刻也不曾停歇。 “好浓郁的丹药气息。” 这一日,不时有丹气冲霄而起,营垒的修仙者,感受最深的是无论走到哪里,都能闻到馥郁的丹香。 那种感觉,极是美妙,有种上瘾的感觉,仿佛吸上一口,修为自动的就缓慢爬升上去了。 虽然是错觉,但他们都进行了修炼,在心理作用下,有几个直接就冲关,并成功了。 “二阶炼丹师出手炼制的一阶丹药,太稀罕了。” 后来,有人发现营垒中炼制出来的丹药,品质高超,可能是种植的灵草,药性浓郁吧。 不过经由陈生和恒余道人炼制出来的一阶丹药,更是精品,让得张鲁等人争相用战功去兑换,但只能说杯水车薪,越来越多的丹药,堆积起来,流向市场了。 朝歌仙坊。 这是一处规模较大的修士聚集地,寸金寸土,而青萍谷直接在中心区域,盘下了一个大的店面,修筑得富丽堂皇的,取名金玉堂。 “来上一瓶回春丹。” 向山是一名散修,平日里的财富来源,是和一些同道组织探索小队,进去深山老林,猎杀妖兽和采灵草。 干这种事情,都是拿命去拼的,受伤是家常便饭。 这不,趁着探索小队修整的时段,他来了金玉堂,求购些回春丹。 这是一阶丹药中的大路货,疗伤效果虽然一般,但胜在便宜,一直是他的首选。 “好的,三十块下品灵石。” 金玉堂的一位小厮,热心的走了上来,没有说些乱七八糟的话,而是直接将一瓶回春丹拿出,放在了柜台上。 “一瓶还是九颗的量?” 向山迟疑了一下,没有爽快的进行交易,而是问询了起来。 “没错。” 小厮没有不耐烦,笑着回道。 “那不对啊,怎么提价了。” 向山承认,人穷志短,不得不掰着指头过日子,选择回春丹,看中的就是这款丹药的价格便宜,若是失去了这个优势,那么他会另做别的选择。 或者,换个店铺。 “质量提升了。” 小厮脸上,带着真诚的笑意,他对新进的丹药提价问题,也是奇怪的,但一连两天,经历了客人第一趟的迟疑,再到第二趟来的热烈,他心中已经有底了,能够从容应对了。 “质量?该不会是唬人的吧。” 向山有些怀疑,品质这个问题,作为一个普通的散修,好一点和坏一点是分辨不出来的,只有差距极大时,才能一下觉察出来。 但这个提价的理由,他确实是挑不出一丝理来。 迟疑了一两个息,他决定试一试。 毕竟,青萍谷这么大的一个修炼宗门,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自砸招牌的可能性不大。 真个被骗了,就当花五块下品灵石,买个教训了。 “用得好了,下次再来。” 小厮目送着向山离去,眼中充满着一种笃定之色,坚信向山会再来的。 新进的这一批丹药,品质真的很高,若不是上头嘱咐下来了,保质保量,他都想留存下来,内部消化了。 …… 向山的居所在朝歌仙坊中,不过是很偏僻的地方,跟金玉堂的富丽堂皇相比,更像是一个临时搭建的板房。 他对自家的窝,没有嫌弃,甚至有一点舒坦之意,无拘无束的,进来就仰躺在了软塌上。 过了十几个呼吸,他爬了起来,将金玉堂买来的那瓶回春丹拿出,小心的拿出一颗,吞咽下去。 “不对?这效用也太好了吧。” 丹药入口,他就感到了不对了,味道很正,有种中正盈和之意,没有一丝火燥之气。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金玉堂小厮的回话,提价是因为这一批丹药的品质极高。 这一刻,他信了。 他认真起来,盘膝在地,像是对待一颗珍惜的丹药般,炼化着体内的回春丹。 一股股温润强大的生机,流转在他的五脏六腑之中,那些沉疴,像是阻碍江流前行的石头般,一一的被冲垮了。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身体的残破,星星点点的旧伤,在回春丹药力的运转下,一一浮现,再是被抚平了。 “这是回春丹?感觉跟一颗中上品的凝气丹一样强悍!” 将回春丹的药力炼化,向山睁开眼来,脸上的神情有些错愕,还有激昂,许多的沉疴被扫去,他感觉身体轻松了许多,往日不见动摇的修炼瓶颈,都被撼动了。 高兴了一会,他意识到不好,金玉堂的丹药品质太好了,定然会引起轰动。 “队长,快些去金玉堂,屯点回春丹,正常价的不要,要贵的。” 向山拿出了联络玉简,第一时间通报探索小队的人,连连提及金玉堂的回春丹,更是强调必须是提价的,不提价的不要,俨然忘记了刚才购买时抠搜的模样。 “怎么回事?” 探索小队的队长,都被整迷糊了,要不是平日里的向山是个伶俐人,他早不搭理了。 专挑贵的,便宜的不要,真当他和大家伙是富贵子弟啊,将钱财这般糟蹋。 “我只能说,效用极佳,别的就不多说了,我怕晚了就没了。” 向山将要说的一口气说完。 金玉堂不声不响的,进了一批品质上佳的丹药,虽然没有宣传出去,但口碑发酵下去,迟早得断货,他得再回去一趟。 “好,我这就去。” 那边,探索小队的队长,已经明白了。 这种情况,就像是赶集一样,去得晚了,就是别人挑剩下的了。 …… 金玉堂。 “再给我十瓶回春丹,要那种品质好的。” 没隔一个时辰,向山就又回来了,第一次来抠抠搜搜的,再来时大手大脚的,毫不吝啬。 他心中明白,这是救命的丹药,有备无患,不然命都没了,钱财也无用了。 “好的。” 还是之前招待向山的那个小厮,他笑眯眯的,好似知道了向山会回来般,熟练的给了对方拿了十瓶回春丹。 丹药到手,向山大喜,就要离去。 “还要别的吗,也是品质好的。” 小厮适时说道。 “还有?!” 向山傻眼,他以为回春丹就已经很好了,不想还有更好的,其中“高品质”三字,让他心头震了三震。 “凝气丹、嗜血丹、养生丹都挺不错的。” 小厮还是那副模样,笑眯眯的,初次到货时,他也被震撼到了,如今生出了个恶趣味,很想看到客人也破防。 “怎么感觉我都需要。” 向山抓了抓怀中的回春丹,想到它们的品质,心头有些动摇,道:“价格怎么样。” 回春丹是救命的丹药,小厮提及的丹药,涉及到修炼、爆发和滋养,将日常和探索秘境都照顾到了。 尤其是这么高品质的丹药,错过了,下次未必就能买到。 他都想要,无奈囊中羞涩,实在是痛啊。 “比以前贵一点点。” 小厮将三种丹药的价码说出,比平日里上涨了五分之一,但主打的是一个高品质。 “各来两瓶。” 向山思虑了一下,咬咬牙,将一两年的积蓄,都给挥霍了。 即便如此,得了另外的六瓶丹药,他还是有些高兴的,高品质的丹药,从来都是有市无价的。 “还有别的,要不?” 钱货两清,小厮脸上浮现出热情的笑意,指着货柜上另外的丹药,又说出“高品质”三个字出来。 “不了,不了,下次再来。” 向山以莫大的毅力,走出了金玉堂,他怕再待下去,棺材本都得留下来。 半路上,他还是恋恋不舍的,回望一下金玉堂,却是见得三三两两的修士,如百鸟归巢般,将之淹没了。 这一刻,金玉堂如一只吞金巨兽般,不断的从朝歌仙坊中吞纳修炼资源。 除却了朝歌仙坊外,还有诸多仙城的金玉堂,也是人潮汹涌,争先抢购高品质的丹药。 消息传回,青萍谷震动,诸人大喜。 “哈哈哈,陈道友,此次大获成功。” 恒余道人前来营垒中,跟陈生报喜,青萍谷掌控的丹药渠道,尽皆大爆了! 更是……将金玉堂的名头打响了。 只要后续他们能将高品质的道路延续下去,那么就会有无数的修炼资源,反哺回营垒和青萍谷。 “这也是应有之理。” 陈生没有太大的意外,虽是一阶的丹药,看似任何一个炼丹师都能炼制,但其中针对品质的手段,却是处处见得用心的。 营垒出品的丹药,用料扎实,些许丹方都是经过药庐改良过的,千锤百炼,成品自然品质上佳。 而且,此次陈生和恒余道人都出了大力气,二阶炼丹师炼制一阶丹药,更是乱杀一通的存在。 “接下来,我们再接再厉,将源源不断的丹药,从营垒中搬出,再放入渠道中消化,反哺回来,定然能发展壮大,锁死琅琊仙宗的脚步。” 恒余道人意气风发的,畅想后续的发展,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候,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活力。 接下来,营垒和青萍谷将会迎来一个高速发展的时刻,每时每刻都在变强。 他坚信前方的道途,是极为明亮的。 “闷声发大财,往后我们低调点,尽量不要在萌芽阶段,就被琅琊仙宗注意到了。” 陈生对营垒极有自信,所以越发的不想营垒过分的暴露在琅琊仙宗的目光下。 在平静中,积攒力量,等待一个重拳出击的时刻,现在还是低调的好。 “这个建议很值得实施。” 对此,恒余道人大加赞叹,这一手暗中蛰伏,默默耕战的路数,简直是叫人拍案叫绝。 等他们积蓄够了力量,琅琊仙宗想要横推过来,将不再可能了。 如陈生所说的一样,营垒和青萍谷默默的经营了七年。 这一时期。 营垒经营策略便是种灵草,收割,炼丹。 青萍谷需要做的,就是疯狂的扩大金玉堂的体量,占据更多的仙城,将庞大的修炼资源,搬运回来。 有了庞大的修炼资源反哺,青萍谷在变强,陈生也依照着自身的想法,布局营垒。 他给了很多炼丹学徒机会,不计较灵草的折损,培养了十几个一阶炼丹师。 这些人,有三两个是吸纳过来的散修,也有从药庐抽调过来的后生门徒。 来源不同,但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竭力将营垒打造成一个庞然大物。 修炼资源有了,陈生没有封存在府库之中,而是积极的收纳散修中的高人,大量的钱财撒下,筑基境修士都收纳了一个。 以此为根基,营垒的战斗力,已然是极为可观的了。 “不想当时我一念之间,竟是得了这么好的一个去处。” 张鲁是第一个进入营垒的散修,他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惊叹,也为自己深深的骄傲。 他的一生,都是在奔波中渡过的,自诩“无根浮萍”,晚年的一次投靠,竟是一下攀到了巅峰。 好似,积攒了一辈子的福运,在某个时期尽数爆发了。 他的修为境界,在营垒中不高,但功绩,却是不容抹杀的。 初入营垒,为陈生的风采所慑,奔波数十日,呼朋唤友,构筑起了营垒最初战斗人员的框架。 后来,随着更多的人加入,他退居战斗一线,做起了管家的角色,兢兢业业的,没出过错,跟任何人,都能唠嗑上几句,极是舒心。 “我很庆幸,跟你一同来了营垒,见识到了更为广袤的天地。” 叶丹师等人,都对张鲁心存一股感激之意,没有这个引路人,他们真的会困死在山野之地,绝无今日之显赫。 他日夜炼制一阶丹药,对诸般药理的理解越发深刻,更得两位二阶炼丹师的指点,已是窥见了一丝二阶的玄机,假以时日,可能真的有望踏入进去。 “你更应该感激的是东家,他才是那个改变一切的人。” 张鲁的年岁在营垒中,炼气境这一档的,应该是最老的。 他身躯一点点的腐朽,但胸中的一股热血,依旧炽烈,无时无刻不想为营垒而战。 陈生,改变了他的命运,让他越活,越有一种年轻的冲劲。 不,陈生改变的是营垒所有人的命运。 叶丹师的四位弟子,从炼丹学徒晋升到一阶炼丹师,廖左锋的孙儿,如愿来到营垒学习丹道,还有许多的散修,有了一个稳定的生活。 不用在深山老林中,猎杀凶兽,担心下一刻就被同行暗算至死,战战兢兢的。 在这里,他们体会到了修仙的乐趣,也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每一天都过得很舒心。 “是啊,东家是值得尊敬的。” 叶丹师很是感慨,陈生用自身的意志,将营垒的众修,凝聚为一个整体。 他们为营垒而战,为东家而战,连死亡都有了意义,走得是堂堂正正的道路。 “赵天骄来了,他的面色不大好啊。” 两人交谈间,赵蟒的身影出现了,这不稀奇,这位天骄和陈生走得很近,只是此番来时匆匆,面上冷硬,不似寻常。 “不会出了什么变故吧。” 叶丹师心中有了一丝的猜测,营垒危机从未消失,只是被遮掩了起来,平静随时会被打破的。 “琅琊仙宗认真了,今日拔除了青萍谷数十个营地,来势汹汹。” 赵蟒的面色有些沉重,琅琊仙宗的体量,庞大无边,青萍谷根本无法相比,只是充当一个防御点。 此时,琅琊仙宗稍稍认真了些,派遣内门的强者,召集几个修仙宗门做势,呼啸而来,有摧城之势。 “能得七年的安生日子,将营垒修筑成如今的规模,我已经没甚奢求的了。” 陈生神色淡淡,自他在此地修筑营垒的第一天,就知道会跟琅琊仙宗对上,道:“它要来,我接着便是了。” 七年时间,营垒修筑得高大坚固,两大阵法和地势相连,呼应四方天地灵气,近乎固若金汤。 营垒内,人心稳定,一两百炼气境中的好手蓄势待发,筑基境则有两位,一个是他,一个是年前招募过来的,心思纯正,是个可靠的。 有此战力,心野的,能够率众出击伏杀,保守些,能够守着营垒抵御外敌。 能够进退,极得从容了。 “青萍谷会拦截下琅琊仙宗的大部分战力,但还是有部分危险的源头,寻上营垒的,你们得小心点。” 赵蟒将青萍谷的谋算说出,他们自然是主力,陈生是不容有失的,不然广秀仙宗怪责下来,谁也承担不了责任。 只是,战乱一起,四方蒙蔽,他们也不敢打包票,能将所有的危险隔绝,皆时只能陈生自己出手退敌了。 “伱们那边怎么样。” 陈生压力不大,问起了青萍谷的情况,不要到时他这里没被攻破,主力直接就被剿灭了。 “有了营垒补血七年,已是恢复过来了,甚至有些修仙者在磨砺中,一一破境,情况很好。” 赵蟒笑笑,沉重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绚烂,琅琊仙宗汹汹而来,固然凶险,但青萍谷经过七年的补血,也变强了。 他们有信心,将琅琊仙宗这一次凶险的攻势给拦下,保住广秀仙宗南面的安定。 “那便好。” 得此消息,陈生心下安定,青萍谷无恙,营垒不失,他也算是为陈二狗分担部分压力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八章 厚积薄发(上) 战事一起,赵蟒和恒余道人不再进入营垒,而是随同着青萍谷的布局,御敌于外。 不过,彼此之间的信件往来,却是不曾断了。 战事不紧时,三五日交谈一番,诉说如今的情况。 战事吃紧时,每隔一日便要传信一封,让陈生小心谨慎,万万不要被敌手抓住破绽,破了营垒。 言语之间,多是关怀之意,陈生看完,有点想笑,又有点感动。 他不是公子哥,曾深入山林搏杀过妖兽,也曾入秘境中横扫诸敌,青萍谷对他的关怀,有些过当。 当然,也不能怪青萍谷,毕竟他的身上,存着一份大义所在,如是失了,不说广秀仙宗饶不饶得过青萍谷,最上首的仙宗之主,定然是第一个要杀人的。 “前线安心杀敌便是。” 陈生回了信,稍稍安定住青萍谷众人的心绪,随即起身,行走在营垒之中,探查着有无缺漏之处。 营垒的根基是两方大阵,作为一处深耕基地,安全是第一要务。 两方大阵一守一攻,经过七年的磨合,已经和地下地脉生出勾连,大有坚如磐石之意。 陈生一一检查过去,大阵无漏,坚固无比,没有一丝的差错。 就连驻守营垒的修仙者,也没有松懈,该修炼的修炼,该警戒的警戒,各司其事。 “东家,怎的巡视营垒了,是有外敌要杀来了吗。” 张鲁走了过来,他听说了,此方地界不安生了,青萍谷的赵蟒天骄和恒余道人,都跑去第一线了。 “看这个情况,随时会有危险出现。” 陈生如实说道。 营垒中的修仙者,都不是怯弱之辈,最初招募来时,就说好了是来战斗厮杀的。 他们也没有做出错事,让人笑话过,他对这些人,倒是信任的。 “东家勿扰,皆时我老张和一众同道,出得营垒,定为东家分忧。” 张鲁的头发都白了,身躯老朽,但提起战事,却无一丝的畏惧,反而是气势汹汹的,眼睛锃亮,如山中老狼般不失血性。 “你留任营垒吧。” 陈生看着他,眸光定格了一两个呼吸,却是这般的说道。 “东家瞧我不起,老张我还年轻呢。” 张鲁有些的感激,不让他上阵厮杀,是一种关照,但他得了陈生的提携,从无根浮萍变成了个有根基的,却是心心念念的,想要营垒永固,不怕流血。 “作为营垒的肱骨重臣,你得好好活着,并给后来者一点表现的机会。” 陈生对这位营垒老人,还是有一份感情的,对方是第一个投靠过来的,还帮他拉起了营垒的护卫骨架。 这是有功的下属,这类人,他一般不放入战场,还是想他们能够安然逝去的。 “行,但若有敌人杀进营垒中,老张是定然要浴血奋战的。” 这番话,让张鲁心头熨帖得舒服,但他也知道自己如今老迈,修为境界不过营垒中段,陈生是在他宽慰、照顾他。 他接下了这份好意,但也打定了主意,该战的时候,绝不吝啬一把老骨头。 “好……” 陈生还要说上一两句,却是蓦然有感,朝着西方看去,见得天光黯淡了下来,滚滚的煞气如腾蛇蔓延而来,呼啸不止。 虚空之上,一位位御剑飞行的修士,衣袍列列,杀机凌然,朝着营垒冲杀而来。 “铛!” 同时,营垒之中的修仙者,也发现了异样,敲响了警戒的金钟,立时整个营垒瞬间活了。 大批的修仙者,飞身而起,驻守在关隘之处,眼神犀利,掌中法器铮铮而鸣动,极见威势。 “就是此处营垒了,让青萍谷在战局消耗的情况下,逆风翻盘,节节高升的。” 虚空之上,苍南剑派的于晓,审视着前方的营垒,内里朦朦,看不真切,但确实是透着一股森然气象。 原本,青萍谷已是展露了疲态,琅琊仙宗打算慢慢拖死这个仙道一流大宗的。 七年过去了,一朝谋定,以为是摧枯拉朽的横推过去,却是狠狠的撞在了铁板之上,崩了牙。 调查后才知,这段不长不短的时间中,青萍谷和一处营垒合作,实施了高筑墙广积粮的策略,不仅恢复了过来,还走向了强盛。 琅琊仙宗大怒,特意派遣他们过来,摧毁营垒,断了青萍谷的回血地。 “营垒是广秀仙宗的长老建造的,我们真的要将营垒打破,大杀一通吗。” 苍南剑派有两位筑基境修士,一位是宗主于晓,一位则是喻严了。 他了解到营垒之主的来历,并不简单,乃是药庐长老,掌控着极大的能量。 而且,陈生是广秀仙宗放在边线的一道旗杆,他们将之砍断,绝对是罪大恶极的。 “局势如此,两相反复是最为愚蠢的,不如一刀两断,落得杀伐果断。” 于晓明白其中的隐患,但还是决意求个果决。 边地五大仙宗的厮杀,像是在下棋,而他们是棋子。 棋子是没有自身想法的,只能依照着棋手的思路去前行,不然就会被舍弃。 “宗主,此言有理。” 喻严信服的点了点头,是这个理,即便陈生是广秀仙宗的一个大人物,但他们效忠的是琅琊仙宗,该杀就杀,不能有一丝的计较心思。 …… “东家,敌人寻衅上门,是不是要将其杀退了。” 营垒中,陈生的身边多出了一个人,叫做衣元绿,是个筑基境中期的修士。 他看着苍南剑派的诸修,面色不惧,甚至有一丝的踊跃之意。 近年来,他在营垒中的用度,都不曾短缺,也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去处,既见战事,更是存了几分报答的心思。 “你我两人,还有营垒众人,不输苍南剑派,确实是不用憋屈的守着。” 陈生看了一眼营垒众修,气势高昂,毫无一丝胆怯之意,不由得心气大生,道:“开了营门,与那敌手杀伐去。” 经营营垒七年,厚积薄发,已不是兵微将寡之时了,该是打出营垒的威风,将广秀仙宗的旗帜,高高的树立起来了。 “轰隆隆……” 营门一开,一股不弱于苍南剑派的气象呼啸而出,散修本就是善于厮杀的人员,又得丹药喂养,个个精神强健,有一股锐意。 苍南剑派的剑修,显然是被吓了一跳,继而大怒,一个随意搭建起来的营垒,也想和他们正统的修仙门派较量,简直是岂有此理。 轰! 平面铺开的大地上,两股人马如龙虎对冲,金色的庚金之气,和墨黑的煞气,一阵纠缠,虚空掀起涟漪,扫过处尘埃如光尘波动,仿佛一个个的小世界毁灭了般。 营垒修士和苍南剑派的剑修厮杀,不弱分毫,双方像是在泥淖中厮杀般,都很艰难,一招一式,透着焦灼纠缠之意。 “这是一个没有什么底蕴的营垒?!” 营垒的强大出乎喻严的意料,他没想过两方混战,他们苍南剑派的剑修,竟是无法将对方当成倭瓜似的乱斩,而是陷入了苦战。 他无法镇定下去了,苍南剑派不是一个极为强大的修仙道统,此番来战的都是精锐了,一旦折损,将衰落下去。 “杀!” 他奋起一剑,筑基境中期的气势,暴虐如梼杌,剑光漆黑如墨,蕴含着毁灭的气机。 一剑落下,天穹都暗了几分,黑漆漆的,要将一大片的营垒修士给吞没。 既是战场,就不讲究境界高低了,都是敌人,唯杀而已。 “对付炼气境的小辈算什么,我来与你一战。” 衣元绿一气冲霄,强硬如捣天的神柱,将死寂的剑意天幕给打烂,露出亮晶晶的光亮。 嗖! 他的战斗意志,在胸中一气吐露后,越发旺盛,像是一团金灿灿的火焰般,点燃心肺,外露双眼之上,绽放出璀璨之光。 一步走来,他已是杀到了喻严的身前,双手一抓,丝丝缕缕的五行气机,相互萦绕,有化作山岳永恒封存之意。 喻严虽惊不乱,握住了手上的剑器,剑气如泼水厚重,兼杂冲势,五行气机再是坚韧,也被一下斩断了。 “你是何人。” 短暂交手,他就知衣元绿不是易于之辈,刚才若是被对方得手,自己瞬间就会失去胜机,一下被封镇生机了。 “营垒中的一个无名修士罢了。” 衣元绿眉眼间,有一丝的喜意,这门五行凝丝镇身法,是他得来的一门二阶术法,但早些年间奔波,为修炼资源操心,一直无法入门。 后来,他得了营垒的供养,一心修炼,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终是有成。 “留在营垒中,未免可惜,入我苍南剑派,你将是一峰之主,威势不小。” 喻严是知道营垒修士的构成的,除却了种植灵草的人,如这般外出厮杀的,都是招募来的散修。 这等人,唯利是图,他抛出橄榄枝,定然能拉拢过来,为苍南剑派所用。 “莫说衣某不是贪图富贵的小人,就算是了,你苍南剑派给的价码,也是不够。” 衣元绿的眼中,满是坚定之色,看向喻严的时候,甚至透露出一丝嘲讽之意 他的眼界,早被营垒养高了,以往一个苍南剑派,或是觉得极为了不得,但如今站在营垒的高度上,却觉得不过如此。 “呵,你竟敢辱我苍南剑派。” 喻严恼羞成怒,提剑杀上,若是陈生当面,他无有话说,人家有这个资格,可一个散修,无有根基的,也敢蔑视一个仙道法统,那么真是目中无人了。 衣元绿也有自身的骄傲,两人哪哪不对付,杀得激烈,成为战场上一处惊人的风暴。 “陈道友,真是好本事。” 苍南剑派的宗主,于晓俯瞰着整个战场,不得不对面前的陈生,佩服一声。 短暂七年,就经营起了一个强大的势力,更得了人心,众人拥戴,作战用命,绝对的手段非凡。 “羡慕了?那你带人反了琅琊仙宗吧,来我广秀仙宗,我给你作保。” 陈生调侃着,苍南剑派是一个仙道法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任何一个大势力,都愿意收纳了。 只不过,这种力量,也是编外的人员,无法和仙宗嫡系相比。 “不了,哪有反复横跳的道理。” 于晓笑着摇头,他是一个果决的人,投了琅琊仙宗,就再无二心,想破营垒,就不会心存侥幸,能够和广秀仙宗结个善缘。 三心二意之人,在五大仙宗的棋盘里,是活不了多久的。 反而,一心杀伐,可能得个蓬勃发展。 “佩服。” 陈生称赞道。 于晓有一个宗主的气度,心胸宽广,意志坚定,想好的事情就不再反复。 这般看,两人倒是有些惺惺相惜之意。 一个是道统之主,一个是仙宗长老,都是筑基境的修士,称得上是边地的一方强者,是能够平等结交的。 “轰” 下一刻。 和睦的意境被撕碎,于晓下手极为的狠辣,掌如惊雷,朝着陈生的天灵盖拍下。 这是战场,不是请客喝茶。 他敬佩陈生的能力,越也越发的忌惮,想要一举将敌手给打得爬不起来。 一出手,就是筑基境后期的战力,半点不隐藏,走得是堂堂正正的路数,极为刚猛。 陈生站在那里,身躯如青松挺立,面色平静,却也早有防备了。 生死厮杀,真信了敌手是至诚君子,那么陨落的概率太大了。 他略微一动,脊骨如龙一下活了起来,手臂一舞,似天上的云烟般,不带一丝的人间气息。 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如剑,丹田的法力充做锋芒,身躯的力气化作威势。 一剑刺出,迅疾如电,生出尖锐,似大鹏鸟喙啄食天龙,锐利刚猛。 “叮” 陈生剑指半道而击,点在了于晓的掌心上,有意点碎了手骨,毁了对方的一条臂膀的,但这位的修为法力着实不弱,手如金铁,只泛起一个白点。 “好!” 于晓攻势被截下,赞叹一声,长声响彻天宇四方,与自身的气势相合,生出一种恢弘浩大之意。 他同样并指做剑,大概两寸长,斩了下去,却是有一种万里云层被排开,茫茫剑意垂落而下的气意。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九章 厚积薄发(下) 剑意横空,气锐如金。 陈生的心神世界,诞生出一种渺小之意,更有一种从内而外的撕裂感。 他站定不动,将侵蚀而来的剑意给镇压下去,双眸大亮,闪烁着熠熠光辉。 “锵” 回应于晓的,是更为凶猛的剑势,他拔剑而斩,虚天迸生出极致的光芒,剑意逶迤绵长,虽只一线,却是隔断阴阳的锐利。 于晓将手抽了回来,他的剑意自是凶悍,但手指头却是比不得器物坚固,强行为之,恐要落得个手残的下场。 “于晓宗主,退避干嘛,不若来指点一下我的剑术。” 陈生如影随形,脚踩着于晓的倒影,不管对方避得多么快,总是能拉得很近。 他手上不停,唰唰唰的,一气挥剑数十次,剑光如隆冬吹落的梅花瓣一样,飘飘洒洒,极是自然。 置身事外的时候,于晓定然要赞叹陈生的剑术高超,剑光如花瓣缤纷,精妙无比。 不过,置身其中,他心中却是一片的冰冷,步伐中透着谨慎之意,像是踩在水面上,竭力不泛起涟漪一样。 “苍南剑派,不愧是剑修道统,叫人佩服。” 陈生一气数十丈,剑光起落布局如梅花瓣,错落有致,自然中透着一股精妙算计的韵味。 如此,剑剑杀机,竟还伤不到于晓一丝一毫,被其耗得一气散尽,全身而退了下去。 “让我惊讶的,是陈丹师的一手剑术,竟是如此的精深。” 于晓从步步杀机中走出,负手而立,衣袍略微的飘摇,有种不沾烟尘的韵味。 实际上,他的手心,已泛起薄薄冷汗了。 陈生的斗战意识,出乎他的预料,很是强悍,一朝得势,剑光连绵,剑术基础扎实得厉害,竟让他有一丝挣脱不开的迹象。 资料显示,这是一位二阶顶尖的炼丹师,根本看不出来,反而像是一位剑修。 “陈某练剑,大概有一百八十年了吧。” 陈生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唏嘘之色,他自外门藏经阁中,白薅了斩星剑诀后,日夜不停,专修一剑。 后来,他剑舞得多了,也就有了一种手感,知晓如何挥斩,才能爆发出更强的威势。 “不短了。” 于晓吃了一惊,这个修习剑道的年龄,比起他苍南剑派的修士,都长上许多了,只有寥寥几个,才能越过。 尤其是,这位还是个炼丹师,疏于战斗,有此剑术造诣,更是难能可贵了。 “锵” 陈生一气吐尽,散了浊气,两三句话的功夫,已是恢复得神采奕奕,再是朝着于晓杀了过去。 于晓也是同样的状况,他平复了心境,取出法剑,利器在手,显露出强悍的剑修风采。 虚空上,剑意交锋,惹得诸方的修炼者,连连退避,不敢靠近了此地。 “呼……” 两人杀得激烈,于晓见久久无法拿下陈生,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衣袍灌风,身形似变得极为的高大。 他法剑一转,四方上下,竟生出幽暗之意,即便以修仙者的目力去看,也是视线受阻得厉害。 随即,有一道道缥缈无形的剑气,横杀而来,无声无息的,突兀而显。 这是苍南剑派的一道剑诀,叫做“幽合断往”,杀人无形,极为凌厉和狠辣。 “虚体生寒,无处防备啊。” 陈生感受得很清晰,这一剑极见本事,以纯粹的法力和剑术去抗衡,定会被打得心神破碎的。 他眸光微微的上仰,诸方煞气黑沉沉的,更有迷蒙的剑气,索人性命,当真是一派无有光明的世域。 “斩星!” 他手上用力,将铁剑握紧了三分,心也似的安定了许多,散发着一种心神宁静的气息。 在此宁静下,他眸光如水,能够堪破诸多的迷惘,寻了个薄弱的破绽,一剑斩了下去。 这一剑,极为光亮,天地间的灰暗,都被驱散了,似星夜的光芒,垂落下茫茫的原野般,得见莫大的旷达。 在辽阔的空间上,剑意不散,蕴含着极致的锋芒和韧性,一意杀破宇宙星海,破灭星辰而去。 “练剑一百八十年,原是这么个意思。” 于晓蓦然明白了,陈生踏上修炼道路上,真的是在剑道上付出了苦工,求得一剑恢弘浩荡。 “咔嚓……” 幽合断冥剑诀被破,一道道无形的剑意,让斩星的大势给横扫了,留下了漫天的破碎。 余势不减,于晓被波及到了,身形一震,衣袍被撕开了一道道的口子,肌体皮肤渗出淡淡的血痕,极是狼狈。 “厉害。” 他一个剑修,在斩星剑意下,也是惊叹,这一剑宏大至极,蕴含着莫大的心气,以有限的时间,去追逐星辰的伟大。 即便双方是敌手,他也对陈生生出佩服之意。 至少,他做不到。 此剑起点平平,未来遥不可及,筑基境中能修到此程度,已是恐怖了。 “没你想的复杂,此剑最为适合我罢了。” 陈生知道于晓看出斩星的底细了,近乎不可能修到大成的一剑,却被他修炼到如此的精深程度,其中付出的心血,已经超出筑基境修士的极限了。 那是,真正的热爱和坚持,才能做到的。 可若是推翻了寿数枷锁来看,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将变得平平无奇了,不足为道了。 “此战不管如何,我是无怨的。” 于晓神色郑重,对这样一个敌手,根本无法生出贬低之心,这是他作为剑修的骄傲。 说完,他气息大涨,却是运转了一门秘术,精气神明在飞快的燃烧,生机下降,但法力雄浑如江水涛涛,极是骇然。 陈生感到了压力,于晓本身就是筑基境后期的修士,高他一个小境界,此番动用了秘术,威势强悍,根本无法抵挡。 “锵” 于晓运转秘法攀向上境,眼神中流转骇人的光华,一剑挥出,气象万千。 虚空天地,萌生出一股浩荡剑气,卷荡百里,有无数的光焰在其中生生灭灭,蕴生出恐怖的毁灭之力。 焰光剑绝,这是苍南剑派压箱底手段了,剑出如大日星辰暴动,掀起一地的毁灭。 陈生身心燥热,生命本源无端有自燃毁灭的迹象,知是受到于晓剑意的侵扰,心思一沉,定下杂念。 他将剑一斩,剑气恢弘,璀璨夺目,铺盖好大一片天宇,无处不在的浮躁,稍稍被压了下来。 “轰隆隆……” 两股剑意在虚天碰撞,引起一阵的波谲云诡,漫漫延伸,震荡得战场的修士尽皆血气震荡,心神惶惶。 陈生还是落了下风,于晓筑基境后期的修为,运转秘法打出的压箱底剑诀,风光无比。 他气息不稳,冲撞脏腑,一口逆血喷了出来,染红了衣袍。 “杀!” 于晓把握住了这个破绽,气意本就是极为的高昂,此时仰天长啸,滚滚的灵气自口鼻窍穴灌注入身。 他凝聚了一口腹中剑,流转玉色,承载了半数的精气神,将口一张,嗡鸣一声杀向了陈生。 这一道攻伐,极为恐怖,蕴含着一位筑基境后期的极致战力,又在敌手气势败落之时,锋芒不可敌。 “何必那般的着急呢,忙中出错。” 陈生神色平静,于晓的连番攻伐,对付一般的筑基境修士,也就建功了,但遇见了有至宝防护的人,却是急躁了。 将所有的底牌后手都一股脑抛出,不见效,就是落败之时。 “嗡……” 这时,战场之上浮现出了一颗宝珠,似大日悬空,冲散了所有萦绕的煞气。 陈生立身在其上,周身覆盖着一层绚烂光晕,仿佛一尊神祇屹立在虚天上般,威严神圣。 腹中剑,一位筑基境后期修士的全力一击,也只得稍稍的将其撼动,转瞬就破碎消散了。 “怎的会如此。” 见此情景,于晓大惊,他倾注了必杀的一招,竟是被破了。 而后,他气势回落,是那种断崖式的跌落,竟有一丝日薄西山之意。 “噗” 陈生拔剑,剑光犀利至极,将于晓的衰弱之势,推向深渊,就此杀了一个大敌。 “宗主!” 于晓的尸身从虚天跌落,砸向战场,立时引起了极大的反响。 苍南剑派的士气,直接大崩,让得营垒的修士,瞬间镇压了下去,打得无法抬头。 “独木难支,我……” 喻严见得于晓身死,知是大势已去,营垒有两名筑基境修士,他单人之力,实在是无法翻盘。 可若是遁逃,不顾苍南剑派的弟子,也是不妥,回去也无法和琅琊仙宗做交代。 “贼子,死来。” 这心神慌乱之时,衣元绿抓住了时机,他一剑斩落,爆生出无匹的雷音,滚啸震荡,破灭了喻严的脏腑,将其一剑给分成了两半。 到了此时,苍南剑派已是无力掀起风浪了,来犯之敌尽数被斩。 而失了这些精锐,道统威势大崩,能不能延续下去,都成了一个问题了。 “东家神威。” 营垒的劫难消散,留下了一地的贼人尸身,管理内事的张鲁,大为兴奋,围在了陈生面前,一阵夸耀。 可以看出,他是真的高兴,不是那种溜须拍马的,让得众人好生羡慕,有时性情外露,不是坏事。 “这都是大家的功劳,个个有赏。” 陈生眉眼间,有些喜色,不是为覆灭苍南剑派而喜,而是经营了七年,终究是有用的。 一个二流的仙道法统,倾力来击,都让他们给杀灭了。 他环顾四周,衣元绿等人,个个身上有血,或是敌人的,或是自己的,但都没有啃声。 这些人,是营垒的骨干,没有他们,今日营垒就被扫灭了。 得赏,依照着条律大赏。 “多谢东家了。” 衣元绿率先应诺,继而一个个的修士,后续跟上,面上都是喜色,追随这样的东家,他们很安心,有功必赏,还是重赏。 所有的厮杀混战,都是值得的,下一次他们还愿意奋战杀敌。 接下来一段时间,营垒平静了不少,有小股部队侵袭过来,但或是苍南剑派的震慑在前,敌人只是稍作探查,就遁走了。 大半个月后。 赵蟒抽调来了一趟营垒,他的身上,带着一股疲惫之意,头发和衣服乱糟糟的,显然是连番大战的结果。 “前辈一战扫平了宵小,让人佩服。” 他听说了,苍南剑派杀上了营垒,却是连营门都进不得,直接叫得陈生等人杀灭了。 这般利索的覆灭外敌,让得青萍谷都有些错愕,只能感叹,营垒经营得固若金汤的。 “不过是绕过前线,流窜到腹地的一股力量,不值一提。” 真正对抗琅琊仙宗进攻的,还是青萍谷,陈生没有自大到,认为己身才是护持住这片地界的功臣。 相较于他这边而言,青萍谷的压力才大,看赵蟒这个模样,就知前线杀得激烈。 “前方战况如何了?” 他出言问道。 “还在僵持,琅琊仙宗的意志,总是难以击溃的。” 赵蟒言语间,有一点的无奈之色,此番大战,他算是看清了仙宗的恐怖了。 青萍谷在这七年里,虽是声威大震,但跟这样的庞然大物比较,底蕴还是太过浅薄了。 “拖着就好了。” 陈生从没指望着青萍谷能击溃琅琊仙宗的意图,反推上去,就连青萍谷,也是同样的想法。 边地乱象,是五大仙宗的较量,他们只是摇旗呐喊的,真正定鼎局势的,还是仙宗。 “琅琊仙宗的前进谋划,被我们拦截下来了,但他们会破坏掉我们抵御的土壤的,已经有十几处金玉堂被扫掉了。” 赵蟒说来,有一丝的压力,若没有大量的资源反哺过来,持续僵持的战局,能将青萍谷给拖垮了。 “无事,青萍谷毕竟是在广秀仙宗疆域内的,琅琊仙宗的手,伸不了多长的,无法推翻我们的基本盘。” 陈生是仙宗中人,对琅琊仙宗,毫无一丝畏惧之意。 两方都是庞然大物,在自身的疆域内呼风唤雨的,但过了界,就左右难受了,不得威风。 “他们也觉察到了这一点,可能会流过来大量的丹药,压榨我们的生存空间。” 恒余道人觉察到了这个隐患,让赵蟒特意过来带话,让陈生小心一些。 如今,他们的身家性命,大半都维系在这丹药之上了。 “那更没事了,丹道上的事,我能应付得过来。” 别的,陈生无法保证,但丹药之事,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能炼制乾元龙虎大丹的二阶炼丹师,已经是边地最为顶尖的丹道高人了。 有他坐镇营垒,公平竞争下,不信营垒的丹药品质,会被比下去。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章 连消带打 青萍谷地界的战事,如持续的阴雨天气般,有时大雨,有时小雨,连绵不断,就没有个放晴的日子。 想来,等到边地五大仙宗都停手了,才能真正的平静下来。 一开始,众人是有些警惕的,但后来持续的时间太久了,已是有了几分的习惯,大致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 “真如恒余道人推断的,琅琊仙宗横推了金玉堂的计策不通,转而想外放大量的丹药,将瓦解了营垒的根基。” 陈生接到了消息,青萍谷的金玉阁周围,都开设了一家广良楼,里面的丹药价格低廉,意图坏了营垒的根基。 “东家,他们这是在寻衅我们。” 叶丹师的心上,冒出火气,营垒几年铸造了他的自信,即便面对的是琅琊仙宗的针对,也极有炼丹师的脾性,毫不怯弱。 “不管他们,我们按照自己的节奏就行。” 陈生不为所动,修士对丹药的依赖性很大,高品质的丹药,是不会被抛弃的。 即便广良楼的丹药,价格低上些许,但大道根基在前,拼的是药性,没有人会拿性命前途来换便宜的。 “我会让炼丹师们精益求精的,让芸芸大众将琅琊仙宗的手段给打回去。” 叶丹师知道陈生说得有理,但还是有些愤愤不平,他们勤勉多日,才将金玉阁的招牌高挂起来,显赫四方,哪里容得旁人来寻衅,不将广良楼给打垮了,那就是他们偷懒了。 营垒的炼丹师,知晓广良楼这个威胁,也很卖力,炼丹起来,力求完美,牢牢把控住了品质的关卡。 …… 朝歌仙坊。 向山隐约听到些许的风声,金玉阁和广良楼的背后,有两大势力在隔空斗法。 不过,这和他没有什么关系,甚至是广良楼的出现,拉低了丹药的价格,他巴不得两家打得越是激烈越好。 “金玉阁的丹药,没有一丝降下的迹象。” 向山的身影从金玉阁中走过,内心竟生出了一丝的负罪感,他往里看去,那小厮的面色,依旧是笑意满满的,似是认出了他,略微点了下头。 他触电似的,收回了眼神,却是走进了旁边广良楼里面。 平心而论,他对金玉阁的印象是极好的,但广良楼的丹药便宜啊,他一个散修,精打细算过活的,大半是无法按心意去行事。 “客人,需要些什么?” 广良楼的小厮,面上平淡,没有太多的笑意和寒暄,简单的问了一句。 “一瓶回春丹。” 向山突然想到了金玉阁的小厮,那个少年,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让人心中极为的舒服。 他驱散了这个奇怪的念头,说出了所需的丹药,秘境探索时,回春丹总是格外得消耗厉害,早些的已经用完了。 “二十四块下品灵石。” 广良楼的小厮,报了个价格,随即将一瓶回春丹放在了台面上。 “好的。” 向山脸上,洋溢出灿烂的笑容,三下五除二,对比金玉楼,他这就赚了六块下品灵石了。 而且,广良楼的背后,有一个大势力在扶持,丹药的品质是有保障的。 “还需要什么吗,别的丹药也挺不错的。” 广良楼的小厮,提及了诸多的丹药,都很合适,价格上也延续了一贯的风格,低廉些许。 “不……不了,下次吧。” 向山迟疑了一下,看着阁楼的东面,看似是在看着柜上的丹药,但实际上,看的是金玉阁的方向。 他脸上的笑意,削减上了许多,还是没有额外购些丹药。 出了广良楼,他又看了一眼金玉堂,那边还是一样的模样,安安静静的,又有点说不出的舒服意境。 回到简陋的居所。 向山盘膝在地,取出一颗回春丹吞下,炼化起来,只是隔了两三个呼吸,他的眉头,却是皱了起来。 “总是感觉差了一点,换做金玉阁的回春丹,我的伤势定然是完好了的。” 将这颗回春丹炼化,他坐在地上,双眉紧锁,有些的闷闷不乐。 这段时间,他又去了一次秘境,被里头的妖兽所伤,退出后便如往昔一样,嗑药疗伤。 这颗回春丹,让他内伤好了许多,但还是不够好。 广良楼的丹药,是没问题的,甚至是比以前的丹药药效,还要超出一点。 可这是有前提条件的,那就是将金玉阁排除在外,而若是放在一同比较,那就是广良楼的丹药品质,真的比不得金玉阁。 两者一比,其中的用心和诚意,当真是差了一点意思的。 “金玉阁的丹药价格,要是能降下来就好了。” 向山想到了金玉阁的丹药,心头一热,那确实是好东西,药力纯正,没有燥气,像是一股温润的春风,扫除身心的阻碍。 可是,他是一个散修啊,囊中羞涩,没法任凭心意去行事,只能选取一个相对便宜的了。 “广良楼的丹药品质,为什么不能好一点呢。” 向山不想多做烦恼的,但终究还是忍不住多想,广秀楼的丹药不错,价格低廉些,但品质还是有所欠缺的。 高品质的丹药,从来都是修士的追求,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去抛弃,本身就是一种极为愚蠢的行为。 仅是一颗回春丹,就让得向山烦躁了小半个时辰,像是一小块石头般,压在心上,膈应得很。 “回春丹用金玉阁的,别的丹药,我再去广良楼进货。” 终于,他下定了决定,疗伤的丹药还是选择了金玉堂的丹药,保命为上,别的能省再省。 心意一定,他心中一片的舒畅,转而来到了金玉堂。 “来上一瓶回春丹。” 在此见到金玉堂的小厮,看着那张带笑的脸盘,向山的心情无端的好上了几分,言语之间,有一种熟稔的简洁。 “好。” 小厮笑着,从柜台上,拿出了一瓶回春丹,放在了台面上。 “你……就不会生气吗,广良楼的出现,害得生意都稀疏了。” 交易完成,按照向山以前的习惯,是转头就走的,但此次他却是没走,而是踌躇了一下,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金玉堂的反应,太过平静了,对冒出的广良楼,毫无反制的措施。 “本来是有点生气的,但听上面的人说过,就又不气了。” 小厮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看向广良楼的时候,眸光平静,甚至是带着一丝俯瞰之意。 “说了什么。” 这样说,让向山越发好奇了。 “童叟无欺,一分价钱一分货。” 小厮面色一正,他们金玉堂的坚持,一直是很清晰的,那就是高品质。 有人说他们的丹药贵,但从来没人说过他们的丹药不行。 “这样啊……” 向山心神被震了一下,再度看着金玉堂时,心中有了一种别样的情绪。 这间铺子,走得是堂皇正大的路数,还有一种骄傲和矜持在其中,不会去搭理外头的喧嚣,只求一个真字。 对于客人来说,听来便有一种满满的信服之意。 “给我两瓶凝气丹,还有一瓶嗜血丹吧。” 向山心绪一下控制不住,激荡起来,竟连一时最会算计价钱的性子,都被压了下去,又弄了三瓶丹药。 “好的。” 小厮笑眯眯的奉上丹药,心中高兴,又骄傲,自家丹药能被信任,他站在这里,也有一股底气。 “唉!我这手,怎么就管不住呢。” 出了金玉阁,热血退去,向山轻轻的拍了一下手背,很是肉疼的模样。 近些日子,才下秘境赚来的一笔灵石,又搭进去了。 钱财散去,他心疼得紧,但又有一种通体舒畅的感觉,心中的膈应彻底消失了。 广良楼的丹药,确实不错,价格也公道,但还是金玉堂的丹药,让他念念不忘。 高品质,解释一切,合情合理。 …… 营垒。 “还是东家眼界高超,看出广良楼不足为虑。” 叶丹师的神色,满是敬服,琅琊仙宗下子广良楼的一步,让他失了方寸了,但陈生不为所动的一手,却是定鼎了一切。 近段时间,各地的金玉阁渠道,反馈回来,竟是没有受到太多的冲击,甚至是有一小截向上冲发的趋势。 “我是信你们的手艺和心意的。” 营垒的丹道人员培养起来了,陈生不用担负起炼丹的职责了,心情好时,才会去炼丹房,炼上几炉二阶丹药。 这些二阶丹药,流入市场,一下就引起哄抢,时时刻刻处于断货的阶段。 时间一长,竟被有些商人,冠以“奇货可居”的妙手。 “确实,用心和不用心之间,差着一筹,丹药配方和技艺上,又差了一筹,广良楼输得不怨。” 叶丹师在这个问题上,没有多做谦虚,整个营垒的炼丹师,在炼丹上,从来不存在马虎和敷衍的。 他们都很认真,力求做到完美,又是真材实料的,丹药品质上,自然超群。 “不要焦躁,继续这般维持下去。” 陈生笑着嘱咐几句,但也没刻意的叮嘱,不管是营垒的炼丹师,或者是战斗人员,他至今看来,都是不错的。 不知是不是丹药的手段不见效用,营垒不时流窜来了小股的敌人,干扰来去的,虽说无碍大局,但总是有几分恶心人的样子,就连炼丹师们,都被影响到了。 “嗖……” 一道道的攻伐,或是术法,或是飞剑,如数十股烟火般,远远的,轰击在了营垒之上。 大阵复苏,略微卷荡,所有的动静都被镇压,又恢复了平静。 再看,那些袭扰的修士,已是朝外遁去了。 “这些家伙,战又不敢战,就只袭扰,故意坏我们的心情,也有干扰炼丹的意图。” 张鲁极为气愤,有心冲杀上去,将这些外敌给斩杀了,但这些人滑不溜秋的,毫不恋战,侵扰一下,就又退走。 他纵然压榨了体内的潜能,也追逐不上,反而是越想越气。 “这证明他们拿我们没办法。” 廖左锋看似心平气和的,但双眸锐利,若是被他寻到机会,定然是第一个祭出飞剑,冲杀出去的。 但他知道,没有用的,那些敌手狡猾得很,不会停下被截杀的。 “嗡” 这时,营垒之上,生出一道嗡鸣之声,光影划动,突显出无匹的锋芒,撕裂了层层的空气,飞杀而出。 衣元绿的身形,极为迅疾,衣袍列列,如大鹏鸟振翅高飞,双眸锐利,盯住了袭扰的修士。 “好,此番定杀得这些贼子落马。” 张鲁等人齐齐大喜,这位前辈出手的话,定然是没有问题的。 连苍南剑派的喻严,都被其镇杀了,区区数十名袭扰的炼气修士,哪里能逃遁得走。 “不好,是筑基境修士。” 营垒的另一边,那数十个炼气修士,神色大变,看这声势,是个筑基境的强者杀来了,不得仓皇而走。 尽管彼此之间的距离,算是遥远,但在衣元绿一意追杀下,却是不断的缩减。 直至…… 还剩下二十几丈距离之时,这伙修士已知无望遁走了,纷纷停了下来。 “布置囚鸟阵,将他镇压了。” 为首的一个魁梧青年,稳住人心,众修也知事态紧急,唯有联手,才能渡过难关。 瞬息之间,数十人团团结阵,气意相连,似如一个聚拢之势,只要敌手落下身来,立时就会被困入。 “镇压筑基?那得是初入筑基的修士才行!” 衣元绿认得这个囚鸟阵,有炼气的修士,越了一个大境界,曾以此困杀了筑基境的强者。 而且,不止一例,让得囚鸟阵被广泛流传和学习。 可他无惧,甚至是直接冲入了阵中,因为炼气境和筑基境之间,存在着一条沟壑,筑基境初期和筑基境中期的修士,又存在着一层差距。 他是一位同阶都能斩杀的筑基境中期修士,区区一个囚鸟阵,就想让他伏诛,也太过瞧不起人了。 “他大意了?随我取了这个筑基境修士的人头!” 领队的魁梧青年大喜,他们侵袭营垒的功绩,只得一个跑路钱,可若是将敌方顶梁柱给镇杀了,那么就是大功一件了。 听他这么一喝,诸修心思转变,眼睛放光,也知这是一个立功的机会,一下变得凶悍。 囚鸟阵势变得雄浑,虚空生出一条条的云锁来,将衣元绿缠住,再是左右诸方,一时有数十道攻伐,朝其轰了过去。 “轰” 衣元绿面色平淡,心中情绪无有一丝的波动,只是手上撩拨起一剑,就崩碎了身上的云锁,将整个囚鸟阵给破碎了。 他筑基境中期的修为,浩浩荡荡,定身不动,但身上的威势,就冲垮了袭来的诸般攻伐。 “不好……” 领队的魁梧青年,心下一跳,一股寒流直冲天灵盖,想也不想,就弃了众人,想要遁走而去。 衣元绿眸光一瞥,落在了对方的身上,一剑飞出,立时有一颗人头滚落在地。 “阵势破了,领队也死了。” “筑基境修士,不可欺辱。” “逃,逃啊。” 余下修士,通通被吓破了胆,不管不顾的,将背后留给了衣元绿,一意逃遁而去。 依照着他们所想,作鸟兽散,总归是有幸运的人,能够逃得一命。 事实是,没有一人走脱得掉,衣元绿剑光如飞龙,剑起如九龙冲日月,夺下一颗颗头颅来。 “苍蝇似的人,也敢袭扰营垒。” 看着散乱的尸身,他震了下剑,将血珠抖落,随即跃入云天,回了营垒。 才回时,却是听见了一道笑声,原是陈生捧着书信,看得认真,脸上浮现出浓浓的喜色。 “谁的来信呢?” 他暗暗道。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一章 十八年,危如累卵 营垒驻扎在这片地界上,在苍茫中点缀了文明的繁华,似一团火光,让寻常焕发出了璀璨。 而远在三四万里之外,另外一处营垒上,也有药庐的炼丹师在披荆斩棘,铸造己身的荣光。 就在昨日夜里,尚渠将一座营垒的底蕴尽数炼化,冲击入了筑基境,一跃成为了二阶炼丹师。 “好,药庐后继有人。” 陈生接到了这封信件后,心头大喜,情绪激动,身躯竟有一丝微微的颤抖之意。 以至于,他萌生出了一种老了的感触。 承上启下,药庐要想维系住繁盛,在他之后,就得有一个人撑着。 以前,那个人是周璜,但周璜陨落后,却无一丝的光亮。 后勤和丹药补给策略后,尚渠抓住了机会,冲击筑基成功,他极为的欣慰。 如此,在他退位后,也算不负沈老所托,为药庐的炼丹师们,留下了一处繁盛的基业。 “晚辈后生,能够入得二阶炼丹师位阶,不是天赋高绝,而是生在一个欣欣向荣的时代,方才有余力去奋进,此全赖长老的操劳,不敢骄傲。” 尚渠在信中表现得很谦虚,没有一丝的焦躁之意,或许是周璜对他的影响太大了,认为自己不过是一个幸运儿。 能踏入二阶炼丹师的领域,是药庐的气运勃发,刚好推着他前进罢了。 “既已入了二阶炼丹师之列,继续留在营垒上,也无太大的意义,回药庐去吧,替我坐镇,协调四方。” 陈生回以勤勉之言,在职权上,也大大的放手,一入二阶,已是不同的光景了。 许多必须他亲自操持的事情,已经能够下放给尚渠来做,也可以当做练手,为之后的继任做准备。 此外,还有另外一封信件,却是绿珠的。 陈生笑着,将信件铺开,一段段的文字,活泼可爱,跃然纸上。 “不知怎的,此次你离去,只七八年光阴,却是有些想念,可能是看见了鬓边生出一根白发后,心中生出感触吧。” “想去青萍谷找你的,却被仙宗高层拦了下来。” “说,是不是你动了手脚,才让我一直坐镇白玉峰的,跟我许多一样的外门长老,都被外调出去厮杀了。” “虽然有些生气,你不经过我同意,就替我做决定,但看在你关心我的份上,倒也原谅你了,嘻嘻。” 陈生的眸光触及信件上的一字一句,眼底都是满满的笑意,只是在看到绿珠自诉生出一缕白发,才略微一变,将心中的念头压下,继续看下,眼底又浮现出笑意。 “等我这边战事结束了,就回去了,你好生在仙宗内待着,不要外出。” 他提起手来,另回了一封信件,字字温润,勾笔毫无锋芒锐意,看出心中的柔情。 绿珠坐镇白玉峰之事,是他特意嘱咐陈二狗所做,边地杀劫一起,变数太多,还是留守大本营来得稳妥。 …… 时间,在喧闹中渡过。 营垒多年来,经历了大大小小的风雨,始终是屹立不倒,根基越发的稳固,渐渐成长为一个显赫的大势力。 彼时,张鲁老了,头发变得干枯灰败,身躯佝偻,血气衰弱得不成样子,堪称是老态龙钟了。 “这二十五年,我无悔,甚是快意,只恨遇见东家晚了,不能多追随几年。” 时年一百一十二岁的他,看着巍峨如城池的营垒,心中兀自有一丝的激荡,但身心枯竭所限,实是无法做得太多了。 中年修道,几经坎坷,其中有数次险死还生,伤了本源。 他已是能够感受到死亡的气息了。 回望晚年的经历,他很骄傲,前七年为营垒奔走,构筑了最初的框架,并一点点的填满起来。 后十八年,他得东家垂怜,处理营垒的杂事,得到了很多的尊重和礼遇。 直至今日,他的痕迹,遍布营垒的多处地方,已是能够摆脱“无根浮萍”的结断了。 即便现在死去,他也自诩是有根基的人了。 “谁说不是呢。” 叶丹师的语气中,有一丝的喟叹之意,他终究是差了一点,止步于二阶炼丹师的门槛。 不是无法再前进了,而是年岁大了,先天所限,卡死了上进之路。 许多次,他都在想着,若是早上几年遇见陈生,会不会是不同的结果。 “嘿,我没有你们的遗憾,孙子成材了。” 廖左锋没有太多的感触,他入营垒后的第七年,就将孙子也带了过来,在此修行丹道,一晃多年,都已出师了。 从散修到炼丹师,其中是质的飞跃,后人能得此机缘,已是天大的福分了。 即便,最终孙儿不得入药庐,也足够富足的修炼了。 “营垒中,人越来越多了,但最初的骨干,却是越发稀少了。” 陈生俯瞰着整个营垒,灵草绿绿葱葱的,像是野草似的疯长,驻守的修士数量,已是翻了三两倍,个个都是强悍的角色。 什么都好,就是熟面孔少得稀罕了。 他看到了张鲁,这是第一个进入营垒的人,身上已是萦绕着浓浓的死气,显然是大限将至了。 这还算幸运的,全须全尾的活过,更多的人是在厮杀中,直接陨落。 第一批招募的修仙者,还在的,除却了叶丹师等几个炼丹的,还活着的,不超过一手指数。 “是东家,他还是那样的年轻,他在看我,是在为我惋惜吗。” 张鲁看到了陈生,风华绝代,依稀和二十五年前一模一样,不见一丝的衰老迹象。 他遥遥行了一礼,此后见面的次数,该是不多了,算是提前和这位可敬的东家做个告别了。 “嗖……” 虚天之外,有人御剑而来,身影修长,黑发半遮住俊秀的脸庞,有那眉眼显露而出,却是凌厉和冷漠。 是赵蟒! 陈生心念一动,营垒的大阵散去,赵蟒飞身而入,好似一条矫健蛟龙,落在他的身前。 “琅琊仙宗将发起总攻,摧毁我青萍谷。” 赵蟒第一句话,却是坏消息中的坏消息,琅琊仙宗将尽起此地的力量,发动一次恐怖的战役,欲将广秀仙宗的屏障给扫毁了。 “不该啊,局势怎会如此的汹涌。” 陈生不解,战局大大小小反反复复,已是进入一个僵持的状态。 按理说,不该瞬间就崩塌,朝着最为毁灭的道路走去的。 “师祖,于三日前逝世了。” 赵蟒沉声道。 “原来如此。” 陈生明白了,恒余道人是镇压青萍谷气运的人,战力高绝,筑基境巅峰的存在。 这位一死,对青萍谷来说,是大伤元气的,也是众修心绪最为低迷的时候。 琅琊仙宗的人,若是不傻,定然会大举进犯,力求一战将青萍谷给摧毁。 “师祖临走时,将乾元龙虎大丹留给了我,并让晚辈将这颗水元晶交给前辈。” 赵蟒将恒余道人走时的叮嘱,全数道出,并依照着长者的嘱咐,将水元晶交给了陈生。 “真是一位可敬的长者。” 陈生一下就猜出了恒余道人的心思,将乾元龙虎大丹交给赵蟒,是给这位后辈铺就渺茫的进阶之机,去谋划难如登天的金丹境。 将水元晶交给他,是知道他需要,以此买一个人情。 而这个人情,不是为个人,而是为青萍谷。 本来,恒余道人是能再活五年的,但他拒了,为了后辈,甘愿老死。 所以他才说恒余道人是个可敬的长者。 “我得回去坐镇青萍谷,皆时战起,将会极端的惨烈。” 其中的计较赵蟒也懂,就是懂,心中才有一种难言的悲痛,还有执念,他要扛起属于青萍谷未来的重任,坚持前行。 临行前,他很平静,道:“事不可为,前辈可及时抽身退走。” 琅琊仙宗的攻势,定然是汹涌恐怖了,青萍谷未必抗得住,真到了那一步,他会选择玉石俱焚,但对于陈生,却是希望这位长辈能够安然。 “风波,会消散的。” 陈生看着赵蟒离去,那道少年的身影,依旧挺拔,但步履间,已被压得有些的沉重了。 他心下默然,继而发出一言,铿锵有力,会竭力打破困境的,带领所有人走上一条光明的道路。 恒余道人之死,如许多人预料的一般,成为了边界决战的爆发点。 雄赳赳的修士大军,在琅琊仙宗的感召下,压过战线,不断的轰击着青萍谷的防线。 陈生感到了一种危如累卵的危险! 因为,青萍谷那边,竟长久的没有一封信件传来,静悄悄的。 以往局势越是凶险,信件传得就越是频繁,此时竟无一点动静,只能说是已经危机到连传出一封信件的时间和机会都没了。 还有一点能够证明,营垒遭受袭击的频率,在不断的上升,想来是边线的防御被冲破了,筛子似的,才会造成如此的模样。 “铛……” 金钟敲响,响亮的声音传荡开来。 陈生朝营垒外边看去,果是敌袭,一队修士人马侵袭而来,为首的是一名筑基境中期的修士,麾下部众身披甲胄,个个精壮。 又是一部精锐,不得小觑。 “这里就是营垒了。” 来时汹汹,但站在这里时,宋书文却保持着谨慎的态度,已经有不少的筑基境修士,在此地翻了河沟,摔得凄惨了。 “东家,我去斩他。” 营垒中,同样有修士注视着宋书文,是个急躁的性子,叫做牛六,近期才投靠过来的,寸功为立,想开个荤腥了。 “且叫人陪你同去。” 陈生麾下,筑基境修士已经有四人了,是十八年来陆续招募的,牛六是其中之一,性情急躁,心眼不多。 还有两个筑基境修士,一个叫侯毅,一个叫公孙木,都是心思细腻之辈,可与牛六互为搭配。 “何须如此。” 牛六拒了,起势如一片黑云压顶,虽是急躁的性子,容易被利用,但一身草莽气息,极为浓烈,莽撞之下,许多阴谋反而被直接打破了。 “这蛮牛……” 衣元绿想要提醒上两句,战局凶险,得小心谨慎的,但牛六却是急不可耐的,直接走出,叫人无奈。 “轰隆隆……” 营门大开,牛六一马当先而去,在他的身后,各自有一支部众环绕左右,气息雄浑,近乎是脱胎换骨,看不到散修的气韵了。 众修杀上,煞气如滚滚如潮,气势滔天,直冲宋书文所在而去。 “那陈生是何等人,竟能招募如此精炼的修士。” 宋书文面色微变,冲杀出来的这些营垒修士,气息强横,竟不弱于修炼宗门的精锐。 这是散修? 他大为不解,却不知这是陈生用大量的丹药喂养出来的,让得众人的跟脚,虽是散修出身,但忠诚和底蕴却是拉满,能比肩得上修炼宗门的精锐了。 “轰” 两方修士厮杀在了一道,术法的波动无处不在,稍微不注意,就是血溅当场。 宋书文一气雄浑霸道,法力灌注在剑器之上,一剑斩下,虚空亮起月牙似的光华,剑意犀利,蕴含着圆缺的意境,预示着敌手的凋零。 牛六是个莽撞人,见得剑意横空,步步杀机,却是避也不避,法力护身,提起一对宣花大斧,像是一头魔牛奔走在茫茫平原般,震天撼地。 “砰” 一击之下,剑意崩碎,牛六让得细碎锋芒,杀得血肉上,泛起一朵朵的血梅。 宋书文也不轻松,身躯震荡,骨头架子咯吱作响,被掀起的巨力,打得极为难受,想要吐血。 “来来来,让我剁下你的脑袋。” 牛六摇晃一下身形,让脑袋清醒一点,睁着一双牛眼,直勾勾的盯着宋书文,眼中透着一股热烈、兴奋之意。 下一刻,他杀了上去,一对宣化大斧连连翻转,煞气如刀,丝丝缕缕极是凶悍,将宋书文兜住,就要碎尸切头。 “疯子!” 宋书文还未在战斗中,遇见如此热烈的敌人,一点生死危机的急迫感都没。 他以一口剑器敌对两口宣花大斧,却是处处碰壁,被敌方的厚重,一点点的碾压下去。 逼得急了,他一剑飞刺,如穿空的燕雀般,直取牛六的要害。 “哈哈哈……” 牛六大笑一声,稍稍避开了些许,护住要害不失,一对宣花大斧却将宋书文笼罩,要来个以伤换命。 宋书文憋屈得很,收了剑势,翻转脱身,冷不丁的,却是被牛六一斧子抽在后辈,如破麻袋似的,滚落几遭,连连吐血。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二章 行险 “再来……” 牛六眼睛发光,气势似疯如魔,极为热烈,叫人望之心头发悚。 “撤!” 宋书文站起身来,眼角抽抽,却是不再斗狠,将手一挥,麾下的修士纷纷响应。 一行人,呼啸而去,如离弦的箭矢,速度飞快,不给敌手一丝纠缠的机会。 “哪里走……” 牛六杀得兴起,已经不管不顾了,见得宋书文遁走,他也是强撑着意气,一意追杀,一点没有放弃的意思。 “恐是有诈,牛六回来……” 陈生是局外人,看得真切,宋书文根本没有落败,看起来狼狈,但精气神依旧处于鼎盛状态。 此时退走,太过蹊跷了,很大可能是设了陷阱。 他喊了两声,牛六却是不回头,叹息道:“谁人去接应。” 牛六是一位筑基境修士,战力强横,他不想对方就此折损,只能是遣人去援了。 侯毅和公孙木对视一眼,有些踌躇,既知前方有陷阱,一旦深入,可能就走不回来了。 “我去吧。” 衣元绿说了一声,身形如云鹤穿空,朝着烟尘滚滚之处遁去。 “有种停下,不要走。” 战场有点乱套了。 营垒的修士追赶不上,稀稀拉拉的散开,牛六死死的咬在了宋书文的后头,有心杀贼,但总差上些许,无法得逞。 上百个呼吸后,宋书文调转身形,脸上浮现出一抹气定神闲之意,眼神戏谑的,看着牛六。 “轰隆隆……” 群山震颤,地起玄黄。 在一片澎湃的煞气中,显露出了一股可怕的力量,数量繁多的修士,眼神如箭,唰唰唰的落了下来。 统领之人,更是强横,合宋书文,竟有八位筑基境的修士,气息凌厉,气机如网笼罩天穹,形成密不透风之势。 “你们耍诈,我不玩了。” 牛六是个莽撞人,但看得这一幕,也觉得头铁是撞不倒南墙的,骂骂咧咧的,转身就走。 那两口宣花大斧,提在手上,缩着肩,竟是流露出一丝小心谨慎的意思。 “将他镇杀了。” 八位筑基中,发号施令的是一个华袍青年,他眼神淡漠,即便牛六是一个筑基修士,言语也是不咸不淡的,说杀就杀。 “锵” 话音才落,宋书文第一个遵照命令,将飞剑祭出,剑意蒸红了半边天穹,似是将心中的憋屈和怒火都宣泄了出去。 牛六两口宣花大斧,做天门庇护之举,勉力将宋书文的飞剑拦下。 却是…… 又有一名筑基境修士杀来,气意雄浑,一掌拍下似如金刚降魔,轰在了牛六的身上。 “哇” 牛六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但一丝一毫都不敢停顿,并不服气道:“无耻啊。” 但凡有一丝的胜机,他都不会狼狈而逃,但八位筑基修士在场,还有一众炼气境精锐观望,他纵然是铁打的身躯,也抗不了。 像是一片泥淖的沼泽,陷进了一头蛮牛,纵然是有沛然巨力,也无法挣脱而出。 牛六彻底的陷了进去,人人喊打,不时被术法轰中,雄壮的身躯满是血污,强撑着不倒,一阵翻腾。 不过,明眼人都知道,他坚持不了多久的,可能转瞬就被镇杀了。 “这怎么救援,我入此中,定也挣扎不出来。” 衣元绿在云头上翻身探查,见得煞气如海,锐气如林,八位筑基境缠杀,几百的炼气境精锐封锁。 他熄了进去救援的心思,再是一意孤行,只怕落得个和牛六一样的下场。 “罢罢罢,能否逃得一命,就看你命数了。” 衣元绿还是有几分义气的,没有转身就走,而是将法力灌注在飞剑之上,奋起一剑,如惊雷,似电光,冲杀而出。 战场之上,被撕裂开来一道口子,蔓延不停,连杀二十几位炼气境修士,血流滚滚,化作了一条血路。 而路的尽头,赫然是牛六。 “吼” 牛六在茫茫凶险的战场中,一阵翻腾,已是有点疲惫之意了,再等下去,他知是绝无幸免。 突见得鲜血开道,生机乍现,他咆哮一声,身躯又雄壮了几分,不见了疲惫之意,如一尊魔神般,凿穿杀过。 最终,真的让他得逞了。 “竟让此人走脱了,真是晦气。” 有衣元绿接应,牛六两人一下就没影了。 宋书文面色有些不好,一番用计,却只诱敌一人,还被走脱了。 这般看来,他那番忍耐心中的憋屈,全然做了无用功。 “东家,他们耍诈。” 牛六险死还生的回到营垒,见得陈生,当即委屈了起来,他都将宋书文杀得落花流水了,但被设计,才落败的。 总而言之,不是他的错,而是敌人太过狡诈了。 “好了,吞上几颗丹药休息片刻,接下来不平静了。” 陈生安抚了一句,注意力却是落在了营垒之外,那里烟尘如黄龙滚荡而来,气势汹汹,几要成江潮吞没千山万壑之势,极是可怕。 “等我休息好了,定将他头拧下来。” 牛六嘀咕一声,心中兀自有不平,但听话着,吞服了一把丹药,炼化了起来。 “我乃琅琊仙宗长老吕裴白,陈道友出来一见。” 准瞬间,华袍青年率领着群修,已是兵临营垒之下,他的脸颊,如美玉雕琢,眸光清冷,有种高高在上之意。 随着他的发声,这种高傲的来源,才是显露了出来。 这是仙宗门人的一贯姿态,强势绝伦,他们不将仙宗之外的修士,看在眼里,只有同种出身,才看做同道。 在如今五大仙宗相互攻伐的局势,这种做法有些的奇怪,但几千年来,这片大地都遵循着这条规矩在运转的。 “吕道友,这般大张旗鼓,未免太重视营垒了吧。” 陈生站在了营垒之上,和吕裴白寒暄起来,看似和气,但谁都知道,冲突随时会爆发出来。 “说实话,我琅琊仙宗极为倾慕陈道友的才华,只要陈道友弃暗投明,将得到更多。” 吕裴白是撕破了青萍谷的防线进来的,在未攻破敌方主力的情况下,这样做是有些危险的,但他还是来了。 他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能在一片荒芜中,以丹道为根基,构筑出一个强盛的势力。 今日见了这座坚固的营垒,还有内里的气象,他大为震撼,认定陈生是一个真正的大才。 此等人物,不管放在那个势力中,都得起到极强的辅助作用。 “我对吕道友也极是看重,你若来我营垒,定然会得到重用的。” 陈生笑了笑,没有辩驳,而是反向的抛出了橄榄枝。 “说笑了。” 吕裴白直接拒了。 “你不也说笑了。” 这时,陈生面色一冷,身上流露出煞气,眼神如剑,扫过营垒外群修。 他在广秀仙宗中,留下了太多的回忆了,改弦易辙之举,不亚于自斩情感,怎么会去做。 “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下手无情了。” 吕裴白半点不惧,眼眸中也是绽放着冷光,喝道:“诸位,与我合力,攻破营垒的大阵。” 营垒的存在不利于琅琊仙宗的进攻,陈生的存在是一个巨大的隐患,他今日要携带着滔天大势,将其人性命和功业通通摧毁了。 “轰隆隆……” 一言之下,群修发力。 此方天地直接被撼动,一股股术法的攻伐,在酝酿中爆发,轰在了营垒的大阵之上。 初始微弱,继而掀起了恐怖威势,像是一道高天的大浪打下,营垒如礁石般直接被淹没。 顷刻间。 营垒的两层大阵,就荡漾起幻灭的光华了,竭力的抽调着天地阴阳二地,补充缺憾,抵御外敌。 “八位筑基境修士的攻伐,确实强悍,但还不足以倾覆我营垒。” 陈生心中生出一丝涟漪,群修齐齐发力,气象宏伟壮观,真如大势,难以抵挡。 “定!” 他呼喝一声,气意勾连两层大阵,以人意运转阵势,更为合理的利用大阵之力。 之后,衣元绿、牛六等人,齐齐协助,雄浑的法力如江流入海,定住了动荡的局势。 营垒一震,无瑕之中泛着金光,像是一座巍峨的神山,又像是一座万古仙城,散发着固若金汤之意。 “好生厉害的防护。” 吕裴白眸光一凝,群修之力,足以能翻江倒海了,却被一座小小的营垒阻碍住了。 看来陈生为此根基,下足了血本。 敌人竭力护持的,他就越要去破灭,于是再度发起了攻伐,袭击营垒。 “轰隆隆……” 营垒震颤,即便是勾连地脉,也无法重如泰山,两层大阵徘徊在破灭和重铸之间,两方群修不断的角力,搅得虚天灵气乱如团麻。 陈生见此,僵持不定,眉头一皱,继而抚平,心念一动间,营垒裂开了一道门户,摊开敞亮。 “这是何意?” 吕裴白目光闪动,不敢贪功冒进,看着白茫茫的营门通道,朝着陈生吼动一声。 “请君入瓮。” 陈生冷声道。 这一股恐怖的力量,放任不管的话,对于营垒,还有前方的战线来说,都是巨大的隐患。 他决意引得强敌入内,为前方扫除隐患,借着两层大阵的地利,将敌手给剿灭了。 “你这牢笼,可是不稳固,一个压不住,就是羊入虎口。” 吕裴白知道陈生的算计,但他兵强马壮,心中无惧,率众集结冲杀入了营垒之中,做个终结。 “你等小心,也是营垒的劫难来了,不得不渡。” 陈生叮嘱一番,见得吕裴白等人杀入,不敢放任他们随意动作,当即运转了大阵的权柄,将众敌分化。 “轰隆隆……” 陈生将内层,即是守御的阵势之力,散入营垒加持在己方修士之上,对抗汹涌的敌情。 至于外层的攻杀之阵,他抽调归来,加持在身,以一人之力,对抗吕裴白等四位筑基修士,平衡住高端战力的差距。 如此,衣元绿、牛六等四人,各自对战一位筑基修士,才不会落败。 “以一敌四,纵然你有大阵护持,也是取死之道。” 吕裴白敢深入敌营,自不是头脑发热就冲了进来,而是估量了两方筑基境的人数,才做出的决断。 即便陈生占据了地利,但优势微弱,一个操作不当,就是全盘覆灭的下场。 “四人中,一位筑基境后期,两位筑基境中期,至于……这位初入筑基境的,正该率先杀陨下去。” 陈生与吕裴白所想一样,自然是有几分把握,才敢放任敌手入营垒的。 他掌控阵势,挪用权柄,自信能压下筑基境后期的吕裴白一头,然后其他人,就能空出手来,一一收拾了。 一句话说完,他当机立断的出手,却是将攻杀的大阵之力,尽数朝着那位筑基境初期的修士镇杀而去。 “轰隆隆……” 灵气暴动,大阵运转,似是将规则真意凝练为一只幕后黑手,骤然发难,便是惊天动地的威能。 一股比肩筑基境后期的战力,如奔腾的江头,一个起落,就已杀到了筑基境初期修士的面前。 “救我!” 他惊喝一声,神色惊恐,却是无能无力,那种浩荡的伟力,不是初入筑基的他能够化解的。 “小觑你了。” 吕裴白对陈生的忌惮之意,一下大升,对方太过的杀伐果断了,开得营门,请君入瓮,再是迅疾镇杀来敌。 瞬息之间,就要夺尽了他们的胆魄,奠定己方的大胜之势。 他自然不会放任队友不管了,长吸一口气,炼化为一股秋杀之风,对着陈生席卷而去。 这是围魏救赵的路数,陈生只要想抽身而出,免得厄运,就得放弃此次的攻伐。 “喝!” 陈生瞥了一眼呼啸而来的术法,意志坚定,猛然发力,运用攻伐之阵势,将那名筑基境初期的修士踢出了局,来个形神俱灭。 至于吕裴白的攻伐,他立身不动,抽调来部分守御阵势,护住自身,再是一气自胸中肺腑而出,发散四方。 “砰” 秋杀之风吹拂而过,虚空荡漾起涟漪,无形的力量在对抗,僵持了一两个呼吸。 然后,陈生嘴角溢出了一丝的鲜血,但他却是在笑,用轻微的伤势,换取敌方一位筑基境修士的性命,值得。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天倾覆,高歌扶 杀劫一起,诸方动荡。 即便是修仙者,在杀伐中也难得幸免,筑基境修士如此,炼气境修士更是没有一丝的保障。 “即便你杀伐果断,又有什么用呢,大势倾覆,徒之奈何。” 吕裴白面色不愉,虽然不大将这些外宗的筑基境修士放在心上,但被当面镇杀了,却有点折损他面子了。 “呵呵。” 陈生脸上,扯起一丝的笑意,无论怎么说,他都得手了,纵使敌人有千言万语,都算做狡辩。 “轰” 笑意浅浅,但落在吕裴白等三人眼中,却极为刺目,所以此番没有太多的言语,便攻杀了过来。 漫天灵气被粗暴的扯动,吕裴白一手之间,凝聚成一方大印,如执掌权柄的城隍般,对着陈生镇杀而下。 另外两名筑基境中期的修士,岳华和傅文光,则是手持着法剑,配合默契,剑光翻腾,仿佛一只鳄妖般,张开大口撕咬而来。 这般攻伐,陈生不能等闲视之,将身一动,留下一道虚影留在原地,遁入了青冥天穹。 随后。 恐怖的攻伐将此地淹没,三股强大的筑基战力,肆虐摆动,动荡着十方虚天。 即便有大阵护持,营垒中的人和物,终究是被波及到了,诸多建筑爬上了裂纹,繁多的灵草蔫蔫的。 “杀!” 陈生不是一味的避让,走过锋芒后,他身形如云龙游弋,瞬息而至,将手一翻,铁剑已是在手了。 利器在手,杀心自起。 他双眸中,流转着凛冽的杀机,盯住了傅文光,抬手挥剑,无匹的锋芒倾泻而出。 这一剑,蕴含着他的巅峰战力,还有整个攻伐大阵的威势,浩浩荡荡,极是汹涌。 傅文光浑身汗毛,像是小猫遇见了猛兽一般,一下炸开,他强自镇压住摇曳的心神,一剑当胸,坚定的杀了上去。 这种临危不乱,彻底的救了他。 “哪里能让你如愿。” 岳华和吕裴白早就防备着重蹈覆辙了,近乎是瞬息间,就出现在了傅文光的左右,一人拔剑,一人倾力凌空而击,力透虚空。 “噗……” 傅文光承付了最大的攻伐,心神被剑意所伤,气血沸腾,嘴角流淌出了鲜血,但伤势并没有想象中的严重,有另外两人协助,终是彻底的将陈生的攻伐瓦解了。 甚至,岳华和吕裴白抓住机会,气息如勾,死死的叮嘱了陈生,将他拉入攻击范围内,再是无法逃遁而出。 “接下来是一场硬仗了。” 陈生心中叹息一声,无法再减轻负担,但也深知可一不可二,如此局势没有别的法子取巧,只能堂堂正正闯过去了。 唰唰唰…… 吕裴白三人,眸光对视,神念飞转,瞬息之间就已完成了定计。 蓦的,杀伐再起,更是汹涌。 岳华脚下步伐连连跃动,手上剑舞,更是频繁,层层叠叠的剑影,在虚空堆叠,看不出一丝的破绽。 陈生一下陷入了进去,只要有一点丁的闪失,就会被削成骨头架子。 傅文光一跃,也掺和了进来,他剑势汹汹,疾如烈火,侵蚀势极为的强烈,被揪住了,就无法摆脱了。 正所谓。 水泼不进,剑势如火。 水火无情,筑基境修士被缠上了,十足凶险。 “锵” 陈生深呼吸,一气沉没了心中杂念,当身而立,衣袍在剑风下响动,眼神微微的眯起,显露出一丝的狭长,还有锋芒。 他手上的铁剑,绽放出灿烂的光芒,一剑斩出如星光流转,铺盖而出,恢弘浩大,势如天河下凡尘,不可阻拦。 “嗯哼……” 岳华和傅文光闷哼一声,联手交织起来的形式,被扫得崩灭,连身上都留下了一条剑痕,兀自淌血。 “危险的气息!” 陈生没有一丝高兴的情绪,斩星一出,是解决了傅文光和岳华的攻伐,但真正的危险,才刚刚来临。 他睁眼看出,果然吕裴白已是抓住攻杀上来了,他蓄势待发,一剑刺出,却极为的隐晦,只有剑尖上,闪烁着一点微光而已。 但就是这么一点微光,却是让陈生的心头一跳,似是某种极致的黑暗,将他吞没。 “轰隆隆……” 陈生疯狂的运转养生经,体内传出了打雷声,滚滚的法力被调动,经由手臂经脉,通往铁剑。 瞬息间,他的身影,让得剑上散发出的锋芒,遮掩得看不清了。 好似天地间,唯有一道剑意在横行,如一只穷奇,朝着微光吞衔而去。 “咔嚓……” 微光一闪,陈生攻伐出的剑意,停滞了一个呼吸后,轰然破碎,他勉力调整了身形,以肩胛被挑收场。 “差了一些。” 岳华和傅文光有些惋惜,陈生只要慢上些许,吕裴白的剑,就能封喉而过,顺利拿下这一局了。 “不是每次都能那么幸运的。” 吕裴白看了一下法剑,浸着鲜血,对此结果很平淡,一次不成,那就再试着一次,终是能成的。 “我这不没事吗。” 陈生神色淡淡,全然没有生死之间的惊惧,心思放在了镇杀敌手上,默默的操控着大阵之力。 “呼……” 他的心神不断的在拔高,纵观全局,看到为了灵草安好在厮杀的张鲁,看到了廖左锋不计性命的冲锋,看到了衣元绿的对敌。 局势上,没有太大的倾覆之势,只要他这边稳住局势,就不会有事。 说来话多,其实只是一个念头的事。 然后,他的心力,都放在了运转大阵上,一股股无形的力量,在营垒中游动,朝着他汇聚而来。 “不对,你在暗中调转阵势。” 吕裴白没想到,陈生的意志竟如此的坚定,才刚刚遭了波折,转瞬就能思虑起反败为胜的谋划。 这等人,心坚如铁,不可动摇,真是叫人又敬又怕。 “轰” 陈生不言,被点破后,他不再藏着,明晃晃的抽调大阵之力,身上的气息节节高涨,像是走蛟的大蛇般,倾尽所有,力求圆满。 他将手一招,一股浩浩荡荡的威势,朝着吕裴白杀去,其中无有术法的波动,是最为纯粹的力量。 吕裴白心头一跳,一位筑基境中期的修士,调动大阵之力爆发出的威能,是他也无法忽视的。 何况,陈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跟前头的筑基境初期修士一样,被抓住破绽给斩了,那就冤了。 他不敢留手,手化混元,模糊身前虚天的界限,一股股的氤氲之物在徘徊,似一个漩涡,又像是层层乱麻,将陈生的攻伐给一点点瓦解。 “锵” 陈生手上的剑器,嗡嗡而鸣,法力催动下,通体泛着流光,像是会呼吸般,吞吐着天地精气。 他的眸光,瞥了一下吕裴白,见其无碍,转身悍然朝着岳华杀去。 “他的目标不是我。” 吕裴白明白了,陈生从始至终都不是要真的镇杀了他,而是为了将他短暂排出,再抽出手来,灭杀另外的两位筑基境修士。 得剪除了他的羽翼,减弱压力,再调转回头,倾力镇杀了他。 “斩星!” 陈生一步走出,已是和岳华相距三丈远了。 两人的眸光交汇,彼此都能看清对方脸上的神色,以及此时的心境。 陈生看到了岳华的心怯,却是笑了,出手便是一道有十足把握的攻伐。 恢弘的剑光挥洒而出,虚空上浮现出一抹绚烂,时间和空间的概念,似是被抹除了。 在那一片茫茫中,映照出岳华奔腾的身影,对方在挣扎,但剑光暗了下去,岳华眼眸中的光彩,也彻底消失了,跌落在地,不再动弹。 “再杀了这个人,我就能安心对阵吕裴白了。” 陈生一剑斩杀了岳华,心中起念,还不肯休,眸光一定,落在了傅文光的身上。 “唰……” 傅文光的眼神,和陈生对上了,很是凝重,但却是没有太多的惊惧怯弱之意。 他比岳华的心性,强大许多,面对强敌,能够保持住理智。 吕裴白也在看着陈生,他已是化解了大阵的攻杀之力,洞察了陈生欲要斩杀傅文光的决断。 三人之间,都熟悉彼此的心意,眸光短暂的对视,一阵默然,又似是过了千百年,将所有的考量都过了一遍。 “杀!” 陈生坚决的,朝着傅文光杀了过去,气势汹汹,有种踏破三山五岳无有悔意的飒然。 剑器在手,他心意坚定,依旧是斩星挥舞而下,剑光浩荡,恢弘如星河不可揣度,能将最为顽强的生灵,都放逐湮灭。 傅文光心中清明,知晓吕裴白定然会来援,岳华被杀,固然有吕裴白被拦住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心性不定,无法镇定的分析时局。 他一剑落在身前,兀自舞动,丝丝缕缕的剑意,将自身裹成了一个茧子。 不求杀敌,只求拖延片刻。 “一而再再而三,伱真当自身是天选之人。” 吕裴白连番被镇杀了部属,心中愤慨,说出去面上极是无关,说什么,此次也不得让陈生得逞,更是要狠狠的将其镇杀了。 “去!” 他心生怒气,催动着威势达到巅峰,手上掐了个剑诀,将手一引,飞剑“咻”的一声,遁去空冥。 其中威势,甚是可怖。 如一道白虹,欲要贯穿日月,左右遍布着风雷,鞭笞长空,已然达到筑基境后期的极致战力了。 “我就在此,你能如何!” 傅文光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放松之色,吕裴白此番攻伐,端的是强悍绝伦,他的危难,算是解决了。 除非……陈生想死,跟他一换一。 “杀!” 然后,傅文光的脸上,猛的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还有惊惧,他没想到,陈生竟是发疯了,不顾身后,也要将他镇杀了。 恢弘的剑光将剑意蚕茧给撕开了,傅文光的身躯,像是一块豆腐般,被冲得稀烂。 在最后的时间里,他在逐渐黯淡下来的世界中,看到了一轮大日悬空而起,光辉灿烂,映照得虚天如洞天福地。 “叮” 吕裴白的飞剑,无功而返,一轮玲珑宝珠自陈生的身后升起,挥洒下绚烂的宝光,将迸发的庚金之气消磨干净了。 “这是……法宝!” 吕裴白眼眸睁大,盯着玲珑宝珠一番观摩,得出了一个让人震惊的结论。 他可不是那些散修,不懂法宝的重量,在仙宗之内,都称得上镇教器物了。 而陈生,竟是持有这样的一桩宝物! “如今局势……怎样!” 陈生镇杀了傅文光,方才缓缓的转过身来,头顶的玲珑宝珠,垂落下黄金光辉,让他身上多了一种神圣不朽之意,甚是威严。 闻言,吕裴白看了一眼营垒中的战局,眉头皱起,他率领的部众,竟是一点点的蚕食吃掉了。 如宋书文,了结了和牛六的因果,被对方一斧头送上了西天。 牛六腾出手来,更是麻烦,已在协助着衣元绿,镇杀另外一位筑基境修士了。 至于炼气境的修士,在大阵的压制下,本就艰难,加之营垒的战斗人员,并不羸弱,依托着地利,已是倒了一大片了。 “吕道友,大势已去了。” 陈生平静道。 这不是惑心之言,吕裴白的羽翼,都被剪除了,即便本身有筑基境后期的战力,也无济于事。 大阵一层,玲珑宝珠一层,他全权操纵,根本无有胜机。 “镇杀了你,我自可力挽天顷。” 吕裴白仰天长啸,毫不气馁,仙宗门人高高在上,但也自有一股心气支撑着骨子里的桀骜。 他拔剑而斩,将一身法力,尽数灌注下手上法剑之上,剑光暴涨上百丈,直斩陈生。 咔嚓…… 玲珑宝珠的威能,不可撼动,璀璨凝实的剑光,一寸寸的在崩碎。 而吕裴白,面色不变,借着崩碎的剑光,直直挺近,走到自身能够抵达的极限。 最近时,两人相距十步之遥。 “轰隆隆……” 吕裴白剑精气神做燃料,一并烧起,催动着身上的威势,高涨上天。 他身躯挺立,每一寸的血肉,都在发光,衣袍渲染上了一层玉色,像是一尊神圣披着仙衣在征战般。 “萤火幽冥” 火候差不多了,他再度施展了之前击伤陈生的剑诀,以一种决然霸道的姿态,悍然刺出了一剑。 琉璃宝珠的领域,被攻破了,吕裴白持剑,身形如游龙,一步步杀进。 一步……两步……七步…… 已经很近了。 但吕裴白,却是停下了脚步,眼神中透露着一丝的遗憾。 “道友,你已是尽力了。” 陈生看着近在咫尺的吕裴白,叹息一声,七步之间,已是对方的极限了。 能在玲珑宝珠的压制下,悍然闯入,虽是有自身修为低微的原因,但也极是了不起了。 “嗡……” 随后。 玲珑宝珠摇晃一下,吕裴白身上垂落的宝光,变得璀璨,竟如火一样自燃起来,顷刻之间,就将一位筑基境后期的修士,炼成灰烬。 “东家尽诛了四位筑基境修士。” 虚天之上的动静,一下停歇,众人看去,张鲁等人仰天大笑,而敌人修士见到领袖被斩,心头惶恐,战意全无。 “怎会如此。” 一位筑基境修士失态了。 来时风驰电掣,好不威风,不多时却是兵败如山倒,徒呼奈何。 衣元绿抓住了机会,剑光起落,如翻飞的鸟雀,甚是灵巧,三两下,就将敌人杀陨了下去。 这像是一个信号。 营垒中闯入的修士,被一个个的镇杀,大片的药园上,躺下了诸多的尸体,血水和泥土伴杂着灵草,一同腐朽。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早知如此,我是万万不会闯入营垒中的。” “这是决策上的失误,就不该一头扎进这个陷阱的。” …… 更绝望的是营垒之中,大阵之下,这些外敌连逃都逃不了,只能在这方牢笼中乱窜。 直至…… 最后一个敌人被镇杀。 一切归于寂静。 “一场大胜仗啊,死了八位筑基境修士。” 衣元绿的面上,带着满满的震撼之色,从未想到筑基境修士,也能死伤如此之多,还是死在他们的手上。 “这是东家的功劳,没有他拖住吕裴白四个,我们必死无疑。” 牛六眼眸中,闪烁着晶亮的光芒,可以看出对陈生极为的崇拜,还有浓浓的敬畏。 这是公道话,没有人不服,此战若是没有陈生的压阵,所有人都得死。 也因此,整个营垒中,陈生说的话,将成为诏令,让无数人甘愿为之赴死。 “嗖……” 营垒的血腥味,还未散去,久久没有动静的前线,却是传来了一道传讯。 是赵蟒传来的。 陈生心头,一下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前辈速走,前线将溃,青萍谷遭此大劫,若是侥幸留存得下传承,还请仙宗照拂上一二。” 果然,青萍谷挡不住了。 前线即将崩溃,琅琊仙宗的修士再无阻碍,会浩浩荡荡的攻杀入广秀仙宗的疆域。 赵蟒来信,是让他及时退走,还有为青萍谷请愿,求取一个后续崛起的机会。 毕竟,他们也是为广秀仙宗,留尽了血的。 “要舍弃这基业了?!” 张鲁心中极是难受,他奔波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有了安定的感觉,临到死了,竟还是幻梦一场。 “营垒,可是一点一滴建设起来的,能不舍弃的话,谁又愿意舍弃呢。” 衣元绿等人,同样难舍,营垒一破,陈生自有广秀仙宗去得,他们这些人,将又变成无根的浮萍,纵然是筑基境修士,但见识过仙宗之间的交锋,知晓大势的可怕。 有得选,他们还是愿意守着营垒,过个洒脱安定的生活。 “谁说要舍弃营垒了,我们上前线。” 陈生心思电转,终是选择最为艰难的一步,他与青萍谷有情谊,不得走脱,又背负广秀仙宗的重责,不想逃避了职责。 所以,纵然前头再是艰难,他也要走上一遭。 至于跟不跟他奔赴前线,他将这个选择权给了众人。 毕竟这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 但若是……做成了,后半生以及子孙后辈,就都富贵了。 “去,不走了。” 最终,没人逃避。 陈生精简了一下人员,如张鲁这等老弱就不带了,领着四位筑基境修士,和三两百的炼气精锐,赶赴前线。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四章 人杰 玄封山。 地势雄奇,有九江水作为屏障,左右周遭山包连绵,俨然是一面高大的城墙。 只不过,再是得天独厚的地势,在绝对的力量下,也得破败。 赵蟒看到了九江水上,浮动着密集的尸骸,鲜血染红了江面,天光照耀下来,泛起血红,竟如一片修罗地狱。 连绵的山包固道,多处被打烂了,修仙者翻江倒海之能,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青萍谷的修士,节节败退,杀劫降临,修得的长生术法,彻底的失去了纵横的威能。 “啊……” 赵蟒看见了许多熟悉的身影,接连倒下,琅琊仙宗所属的修士,气势如虹,面上的笑意在他看来,是魔鬼的狰狞。 他仰天长啸,胸中悲愤之意倒灌而出,比之九江水,还要波涛汹涌。 “赵蟒,撑不住了,走!” 人影憧憧,伏尸满地,一个满是血污的中年男子,来到了赵蟒了身边,诉说着大厦将倾,局势已是天翻地覆了,再无回转可能了。 赵蟒是青萍谷的天骄,年纪轻轻就修成筑基,手上拥有着一颗乾元龙虎大丹,至少能修到筑基大圆满的境界,更有一丝的可能,触碰到金丹之境。 他不能死,未来青萍谷的重建和崛起,都得由他去做。 “掌教,走得了吗,” 赵蟒疲惫的眼睛中,有悲戚,有仇恨,之外,还有深深的理智和清明。 青萍谷有守御广秀仙宗南面之责,防线一破,琅琊仙宗的铁骑南下,将有无数的修仙道统,在斗战中覆灭。 局势糜烂,一泻千里。 如此大罪,可谓是淘天汹涌,必定引得广秀仙宗震怒,引人来抓的。 “此中罪孽,我一力承担。” 青萍谷掌教已是心存死志了,他下不能统御青萍谷,令得门人弟子离乱,上不能对担负起仙宗重则,致使南面糜烂。 如此无能之刃,除却了战死在这片战场上,还能去哪里。 “不够,掌教一人的性命,难以削杀失土的职责,勉强算上恒余师祖,再算上你我,过去现在未来三代脊梁,才能证明我青萍谷已是殚精竭虑,死战不退了,如此才能盖棺定论,此战非我之罪,而是敌势太过的汹汹,人力难敌。” 赵蟒冷静中,难掩悲戚,声音如泣如诉,似杜鹃泣血,令人闻之心头凄凄,无法自持。 青萍谷自恒余道人一代,有崛起之望,后经掌教苦心经营,方得名传边地,为仙宗之下第一梯队的法统。 之后,他将背负着青天之志,带领青萍谷一飞冲天。 可事实难料,一场大劫,将毁去一切,三代人几百年的野望,尽付东流。 可笑,可叹,更是可恨啊。 “你……竟有此觉悟。” 青萍谷掌教神情恍惚,不想赵蟒的心境城府,已是修得缜密和通透了。 他很欣慰,随即是深深的心痛,若是青萍谷不遭此大劫,赵蟒不死,依旧天骄,高歌猛进,他青萍谷将迎来真正的大兴,不说跻身为第六仙宗,也该是仙宗之下第一道统了。 “掌教,我意已绝,合该将此身葬下。” 赵蟒眸光扫过战场,天如血染,一个个的同道倒下,又前仆后继的。 为宗门计较,他也不该吝啬一条性命。 “好!” 青萍谷掌教不再劝阻,极为果决的转身离去,在赵蟒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极致的悲痛,还有深深的肃杀。 此去,将再无相聚,也无欢声了。 “杀!” 赵蟒同样转身杀入了战场,手中法剑连连挥舞,鲜血如线珠一样滴落,身周躺下了诸多的尸骸。 可是,敌人太多了。 杀不完! 他抬眼望去,在混乱的战场中,有一块区域极为的平静,那里是琅琊仙宗作战的军帐所在。 此时,敌方竟还三五位筑基境修士压阵,统御全局,一副掌控所有的模样。 “青萍谷防线,今日破了。” 军帐前,宇威俯瞰着战局,发现已是将青萍谷的防线冲垮了,只要轻轻一推,就能杀进广秀仙宗的腹地,翻江倒海。 皆时,他作为此战的统帅,定当记上首功,权势地位会上涨一大截。 “进攻!” 宇威拔剑,是时候扫平青萍谷了。 大军南下,捣毁广秀仙宗的诸般布局。 随着军令的下达,战场上属于琅琊仙宗的修士,从混乱中,渐渐的变得有秩序,齐齐杀进。 似如千股江流般,奔腾向山包的缺口,要将整条防线的人和物,扫进尘埃里。 “死战不退。” 赵蟒双手驻剑,矗立不动,破旧的战袍迎风而舞,像是一尊战神石像般,无惧风雨。 青萍谷掌教等人,一样如此,驻守在山包防线上,做最后的守护。 “轰” 琅琊仙宗的修士,狠狠的冲撞在防线上,地动山摇,有些山包直接破碎炸飞,敌人似飞蝗般,冲过防线,一意杀过。 转瞬间,便有青萍谷的修士,被斩杀了。 然后,侵入的敌人又被镇压下去。 短暂一炷香的时间,来来回回,已是反复三五次了。 但这个循环,注定是难以永恒的。 青萍谷的防线,已经慢慢的崩溃了,琅琊仙宗的修士,数量庞多,难以抵挡。 “燃烧生命力,做最后的攻杀了。” 赵蟒踩在布满裂痕的山包上,身躯微微的颤抖,不是害怕,而是力气有些的透支。 他的左右,各有两位筑基境中期的修士,对他杀伐,慢上一丝,就是死亡。 即便他小心谨慎,但人力有时穷,已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了。 他最后能做的,就是燃烧生命力,在厮杀中落幕,和掌教以及同门们,一同赴死。 “杀!” 这时,嘹亮的喊杀声,从防线的后方响起,一股股龙精虎猛的气息,如龙蛇并起而出,卷起漫天的煞气,无比强盛。 为首的年轻男子,身躯修长,一袭白衣上,沾染着些许血水,但并不狼狈,反而透着清冷肃杀之意。 “难道是……” 赵蟒想到了什么,又觉得极不可能,转头去看,发现果真是陈生,心头瞬时泛起诸多的情绪。 有隐忧,也有感动。 “怎么还有援兵,有诈?!” 宇威吃了一惊,青萍谷放着这么一股战力不用,到了此时再是迸发,是有可能另做了打算的。 “还好,没到无可挽回的程度。” 陈生身形飞遁,眸光如鹰隼般,俯瞰战场,分析着敌我双方的局势。 高端战力上,琅琊仙宗有十八位筑基境修士,青萍谷是两手之数,差距极大。 这些人中,三个是招募来的,四个是近二十五年来本土培养出来的,或是人心难用,或是手段稚嫩。 平心而论,能够支撑到现在,青萍谷已是尽力了。 “轰” 营垒众修,悍不畏死的堵住了防线的缺口,剑光起落,还没反应过来的敌手,就被斩了下去。 他们矗立在古旧的防线上,别有一种新旧交替的韵味。 瞬息间,局势虽未扭转回来,但也不是束手待死了。 “前辈,你不该涉险的。” 赵蟒曾动过念头,想让陈生杀出营垒来援的,但后来否决了,因为胜算太小了。 而失败了,青萍谷付出的代价,大到无法承受。 道统断绝,世间除名。 可最终陈生还是来援了,只能说天意如此,不由得人的心意来决断。 “既然我来了,那么你要想的,是怎样才能赢。” 陈生有来的理由,为了青萍谷的安危,为了不负仙宗的重托,但想要让这些落到实处,那么就得赢下这场战局。 “擒贼先擒王,杀了他再说,反正不可能再坏了。” 关于这个问题,赵蟒着实是想过,他思来想去,觉得将宇威杀了,应该是能扭转战局的。 这人是琅琊仙宗的长老,地位最高,实力最强,在乱军中被取了首级,本身就能引起震怖和慌乱。 但话又说回来,此人权势能力都是顶尖,要是能杀,他们也不会落到危难的局面。 这近乎是无解的。 “你我二人联手,杀了他!” 陈生想了想,确实是别无他法了,想要扳回这一局,除了行险,还要有几分的魄力,甚至是得有些许的运气。 不过,他话语说来,却是极为的笃定。 毕竟连自己都不觉得能成,如何让旁人信服。 “好!” 反正,赵蟒是觉得很安心的。 陈生的资历和手段摆在哪,远远超出他这个后起之秀,有前辈在前头谋划,他只管往上冲杀就好了。 还是那句话,局势都这样了,不能更坏了。 “轰隆隆……” 定下计策,两人各自命令麾下的部众,再做一番反扑攻杀,随即并肩而行,朝着宇威方向杀去。 两位筑基境修士的气机,合并化一,绝对能横行一方的,炼气境修士再多,也只能闪开。 而这样,动静同样很大,瞬息就被注意到了。 “好胆!” 宇威身边的两位筑基境修士大怒,陈生和赵蟒的意图,并不难猜,想要从根源上,撼动他们的士气。 而士气一落,彼此差距没那么大的情况下,将是能倒反天罡的。 “我大抵知道他是谁了,闻名不如见面,当真是一位人杰。” 宇威想到了,此前有一支战部杀入了防线的后方,是为了镇杀广秀仙宗一位大人物的。 那个人,修筑的营垒干扰了大局,一手炼丹师闻名天下,是个难得的大才。 今日一看,此人确实是厉害,在危难中迎难而上,打破重重的阻碍,更是有魄力和决断,直接在混战中想要歼灭了他。 “大人,我等为你镇杀来敌。” 有两三位筑基境修士请缨,想要为宇威排忧解难,直接中途截住陈生和赵蟒,就能掐灭危险源了。 “惊扰了他俩怎么办?我也想一举定下乾坤。” 宇威摇了摇头,赵蟒是青萍谷的天骄,此番将青萍谷得罪狠了,此人死了,他才能安生。 而陈生是广秀仙宗的一位大人物,炼丹师出身,将其斩了,是大功一件。 这么一桩大机缘在前,他不想外人插手,多生事端。 既然如此…… 他思虑一下,挥手排开了左右,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辆古朴的战车。 这是一件二阶顶尖的法器,威能强悍,能吞噬天地间的风火元精,助长威势,一旦祭动,自有马踏千军的威势。 “轰隆隆……” 不得不说,宇威能坐在高位,手段和能力都不缺,是个真正的强者。 他站在风火战车上,直接从军帐冲杀下来,势如山崩地裂,两只车轮,不断的旋转天地元精,炼为燃料。 千山震动,两种绚烂的光辉,映照浩大的天穹,无可匹敌的大势,汹汹而下。 局势发生了天大变转,不像是陈生和赵蟒要斩将夺旗,而是宇威摇要将两人直接碾碎了。 “冲上去,会死!” 赵蟒的眼眸睁得很大,迎面而来的风火气息,烧灼着他的心神,恐怖的威势冲击而下,让他的肌体略微的颤抖,有种直面死亡的感觉。 事实也是如此,一位筑基境大圆满的修士,驾驭着二阶顶尖的法器,强势碾压下来,根本是同阶无敌,也是无解。 “不,这恰恰是我们的机会。” 陈生有不同的见解,如果说之前他只有一成胜算的话,那么现在就有五成了。 二阶顶尖的法器,和一桩灵宝的正面碰撞,瞬间卷起的风暴,将是极端恐怖的。 而宇威没有一丝一毫的防备,骤然暴露在风暴中心,不死也要残血。 “我该怎么做。” 赵蟒只能选择相信,他将所有的胜算,都压在了陈生身上,只要能赢,将他血祭了都成。 “待我将重宝祭出,你一并催发,硬撼风火战车。” 陈生要借赵蟒的手,将玲珑宝珠的威能,催发到目前所能达到的巅峰。 硬碰硬,看谁先死残了。 他觉得以玲珑宝珠的威能,是能够护住兵主的,而宇威就很难了,风火战车威风归威风,但翻车起来,摔得更惨。 “好。” 赵蟒应声道。 “嗡……” 话音一落,陈生直接祭出了玲珑宝珠,化作水缸大小,姣姣如月,烈烈如阳,蕴含着一丝不朽之气。 无匹的光辉在闪耀,丝丝缕缕的气韵,如龙飞舞,又有一种至大刚正的气息,能够撼动神山大岳。 赵蟒被这种气象惊到了,但还是第一时间,朝着玲珑宝珠内,打入了一股自身的法力。 然后…… 玲珑宝珠横空而去,所过之处卷起漫天的灵气风暴,山川大岳为之震动,虚天不宁。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五章 手段频出 太阳下山了。 不,是太阳爬上了山坡,肆意的散发着滔天的威能,那种宏大,让人一眼看到就会心头发颤。 “法宝?两位筑基境修士倾力催发,这种碰撞,我的肉身抗得住吗。” 宇威心中有些悸动,他不怕风火战车会出事,但却是害怕自身承受不住两件器物之间的碰撞,毕竟人身不是金铁铸就的。 不过,这个时候,他想要改弦易辙,已是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 “轰” 玲珑宝珠和风火战车不期而遇的对撞,似天雷勾地火,狂暴猛烈的波动,轰然炸开。 气浪扫过,山坡被削去了一层又一层,土黄色的烟尘滚滚不停歇,仿佛有一尊出世了般,咆哮宇内。 九江水掀起滔天大浪,血色盈天,恐怖的声响动静,让得众修的心神,陷入凝滞。 之后。 风火战车的两只轮子,不再转动,卷曲燃烧的风火元精,缓缓消散。 宇威的身躯直接被掀翻。 两件器物的碰撞,瞬息之间产生的波动,已经触摸到了一丝金丹境的门槛了。 他的面色,肉眼可见的变得惨白,身形在尘埃里滚了几圈,衣衫破败,不见一丝威严的领袖气度。 “那种波动,好生可怕。” 防线内外,目睹这一幕的修士,都被深深的震撼到了,高阶修仙者的威能,毁天灭地,远远超出底层的想象。 在见到宇威从战车上被掀飞,很多人的心中,都萌生出了一丝不曾出现的情绪。 原来,这样的大人物,也会跌落入尘埃里。 “大人!” 琅琊仙宗一方的筑基境修士,心头一跳,宇威是战场中境界最高的修士,也是他们之中绝对的领袖。 他不能有失,有几个筑基境修士,想要奔赴过来,却被周身的敌人缠住了。 “咳咳咳……” 宇威站起身来,气息起伏不定,刚开口想要说话,就开始咳血,缓了一下,道:“大意了,让你们抓住了空子。” 这次,他谦虚了许多,却也更为危险了。 一双眼睛,看着陈生,没有怨怼,只有冷静和理智,显然认为遇见一个值得认真对待的敌手了。 赵蟒这个天骄,有些被冷落小看,但他很开心,口中叨念着:“看着可行,有一定的把握了。” 筑基境大圆满的战力,已经折一半了,他看得很真切,宇威这次遭受的伤势,绝对不小。 在此基础上,他卖卖命,和陈生联手,未必不能将这位敌方统帅给斩了。 “闲话少说,上路去吧。” 陈生可没有心思,和宇威畅谈仙宗道统的情谊,而是想要趁着对方刚刚遭创的时候,将其镇杀了。 他施展极速,冲杀了宇威的面前,一剑起落,剑光纷纷扬扬的飞起,密密麻麻,没有一丝的空隙。 “狡诈?无情?大意了!” 宇威心口隐隐作痛,陈生下手太过果决了,一言不合,就是取人性命。 他压住身上伤势,内息转动,周身冲射出一股雄浑的法力,像是地脉被打断般,汹涌狂野,破碎了密密麻麻的剑光。 “前辈,神威啊。” 赵蟒对陈生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这一手攻伐,稳扎稳打,不给敌人喘息的机会。 他自然不会拉胯,在陈生的剑意被冲散之后,拔剑而去,如一位精通刺杀之术的刺客般,剑锋如一点星辰,压上了全部的法力。 “锵” 宇威颇有一种应接不暇的急促,陈生和赵蟒之间的协调,无缝衔接。 面对着这一剑,他自也翻身出剑,却被压了一头,心中不由得又怨念丛生了。 大意失先机,驰车冲杀这一步,错得离谱了。 没有硬撼玲珑宝珠,被夹在两件器物的争锋之中,他不会受创,也不会对敌如此的艰难。 换以前,一个筑基经初期的修士,纵然再是强势,他也能轻易镇压下去。 现在有伤,又被连环攻杀,真是有点力不从心。 “嗖” 陈生杀来,如影随形的,将宇威的身躯,笼罩在三尺长剑之上。 剑气纵横,煞气冲天。 对此,宇威生怕被缠住,又被来上一波连番攻杀,只得将身一遁,不和陈生碰面。 “宇威,你简直丢了琅琊仙宗的脸面,上蹿下跳的,没有一点威仪。” 赵蟒气意高昂,心中再无一丝畏惧之意,见得宇威这位筑基境大修士,兼仙宗长老,一阵闪避,不由得出言寻衅。 “什么!” 宇威双眸中,立即燃烧起愤怒的火焰,被陈生算计,撵得跳腾,他不会有什么心思,但还是那句话,赵蟒一个仙宗之外的修士,有什么资格桀骜的。 “是极是极,丢人!” 偏生的,陈生也点了点头,宇威的威胁很大,迟迟无法解决,将是一大隐患。 “呼……” 宇威停歇了下来,尽管知道其中有激将法的痕迹,但还是无法忍受这种折辱。 只不过,他也是一位人杰,在做出决定后,不复之前的浮躁,而是变得很冷静。 那双眼眸,像是从冰面上倒映出来的一般,有种冷冽的韵味。 他将手一拍储物袋,取出了一颗丹药,看了一下,一口吞了下去。 “沸佛丹。” 尽管是匆匆一瞥,但陈生还是看清了,这是一颗二阶的丹药,无法养身,但能彻彻底底的锁住伤势,让修仙者瞬间回到巅峰的状态。 药效时间,大概是一炷香的时间。 “轰隆隆……” 宇威吞服下沸佛丹后,身上的气意变了,略微一动,筑基境大圆满的气息,像是雷雨天的暴雨般,恢弘浩大,声势恐怖。 他双眸中,冷冽和炽热相互纠缠,进而形成一种极具侵略的攻势。 “前辈,现在怎么做。” 赵蟒感觉到了压力,全盛状态下的宇威,一位巅峰大圆满的修士,绝对是可怕的。 “不急,立身在玲珑宝珠之下,慢慢和他缠斗。” 陈生面色平静,至今还不曾有筑基境修士,攻破玲珑宝珠的防御,暂时是没什么问题的。 “死来!” 宇威大吼一声,气意如神龙出行,风雨同行,万象万物,都随着他的心意在转动。 他没有留手,筑基境大圆满的战力,轰然爆发,整条臂膀上,流转着法力的光辉,手掌似黄金琉璃锤炼而成般,坚固无比。 一掌拍下,神清气爽。 他已经想象到了,陈生和赵蟒的身形,被汹涌的力量碾碎,血肉和骨骼直接炸开,化为血雾了。 “轰” 这片天地的灵气,已经乱了,一股股如龙咆哮,似巨灵神的吐息,沿着山坡蔓延而下,冲击着群修的心神。 在一片蒙昧中,玲珑宝珠高高的挂起,垂落下无匹的神光,将陈生和赵蟒两人护住了。 “前辈,你这桩宝物,未免太神异了吧。” 领域中的赵蟒,有些惊奇,宇威的攻伐极是汹涌,但还是被玲珑宝珠拦下了。 他沐浴神光,有一种万法不侵的感触,真的是太神妙了。 “那可是一位通天大能留下的。” 陈生的玲珑宝珠,来自于玲珑娘娘,那是一位恐怖的存在,在天地规则变了的时代,都敢修炼神道,尽管失败了,但还是触碰了一点生死轮回真意。 玲珑宝珠作为神道的权柄载体,玲珑娘娘的道法根基,坚固一点,是合情合理的。 “给我破!” 宇威眼眸一瞪,有些不可置信,继而变得气急败坏,受伤后憋屈着,恢复了巅峰战力,还不能出口气,这沸佛丹,不是吃得浪费了。 他吼声如雷,愤而挥拳,如一颗颗陨星般,轰击玲珑宝珠的光辉,碰撞出赤炎流火。 “轰” “轰” “轰” 落在战场群修的眼中,则是一尊神圣登天而战,极尽升华,意图将天上永恒的大日给轰碎。 炽热的气息如外泄,如火焰精怪横行,炼气境的修士纷纷退避,如避蛇蝎。 “太凶残了,筑基境大圆满的修士,不是现在的我能够对峙的。” 只隔着数丈,赵蟒能够清晰的,看到宇威脸上的狰狞神色,还有出拳的恐怖威势。 这尊敌手,太过恐怖了,没有玲珑宝珠的护持,他顷刻间就会被镇杀。 “虽然我们的攻伐之力不强,但防御强啊。” 陈生的真实战力,是比不得筑基境大圆满修士的,但有玲珑宝珠护持,他已是先天上立于不败之地。 而且,宇威之前驾驭着风火战车,硬撼玲珑宝珠,体内已是有伤势,又吞服了沸佛丹,强行提升。 种种做法,让他明白不用焦急,只要慢慢拖延下去,胜利的天平自会倾斜过来。 “呼……” 宇威体内的郁气,在连番轰击下,消了大半,还发现了无法攻破玲珑宝珠防御的真相。 不由得,他暂且停歇了下来,调理一下气息。 “随我杀上去。” 陈生的策略很简单,能战就战,敌手太过的难捱,就躲在玲珑宝珠的背后,默默等待时机。 “斩星” 他见得宇威显露疲态,眼神一亮,手上的剑器也闪耀起璀璨的光芒,一剑斩出,恢弘剑意弥散长天,高歌嘹亮。 天光下,朦胧璀璨的剑光,看得真切,似是穿越了时间和空间,到达彼岸。 既是梦幻,又带着绝对的真实,朝着宇威杀将下去。 “怎能……如此!” 宇威心头泛起一丝的酸楚,这一战太过的不公了,陈生仪仗得玲珑宝珠的威势,让他无法得手,甚至是处处受限。 剑光一起,他又得疲于奔命,更有伤体和药效的拖累,实在艰难。 但不管如何,也得提起战意,一意慎重和强势,将斩星的剑意给磨灭了。 “风啸” 赵蟒的出手不拖泥带水,时机也把握得很好,在宇威气势下落后,将自身最强的攻伐给施展了出来。 术法一出,虚空上生出了一个风眼,接天连地,气象宏大,其色青绿,丝丝缕缕的轻风,似是锋锐的青釭剑气组成。 风眼纵横而去,山岳震动,天象大变,欲图宇威的性命。 “轰” 宇威心里头憋屈,不愿退却,身躯散发着雄浑的威势,像是一尊神圣般,两手一扯,风眼微微的震动,像是被什么恐怖的生物撕扯着般。 可以看出,宇威的面色不大好,涨得通红,一口气压榨得厉害。 最终,他还是负气,将风眼给破去了。 一股股大小不一的气息,在战场上吹动,似是带着一丝的急促之意。 然后…… 杀! 陈生腾挪着杀了上来,他气息圆满,精神意志强势沉凝,如不可撼动的高山,一剑劈落,极为厚重。 后方,赵蟒紧随其后,他一剑分化三分光,炽烈澎湃,能损人精气和肉身。 “呼……” 宇威长出一口气,身上的气息波动,如被封镇了一般,看不出一丝的深浅。 他施展出了一门调息法门,能够将诸多的破绽给缩减,但身体的负担,也是变大了。 但没关系,只要避开玲珑宝珠的防御,施展雷霆之势,将两位烦人的敌手给镇压了,那就无事了。 “回龙斩!” 宇威立身不动,甚至是怕惊扰了陈生和赵蟒,给两人选了一个极为适合攻杀的位置。 等到三人间,已是极为接近的距离时。 他悍然拔剑,剑势极端的霸烈,透着一股神龙撞死天柱也不回头的执念,滚滚山风,浩荡烟尘,似都有了形体,桀骜难驯,意图翻天。 “前辈!” 赵蟒心头一跳,仙宗的底蕴太过的厚重了,困境中的宇威,手段层出不穷。 他这会,是骑虎难下了。 宇威此次的回击太强势了,将其筑基境大圆满的巅峰战力,直接碾压过来。 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挺着!” 陈生只说了简单的两字。 随即。 他将赵蟒的身形给遮掩在后头,浑身法力都倾注在剑器之上,更改剑势,换做斩星,悍然斩下。 而得了陈生回应的赵蟒,也是稳住了心神,竭力压榨着战力,对敌宇威。 轰! 三股剑意,厮杀不停。 赵蟒的攻势最先崩溃,但陈生的斩星剑意,却是极端的顽强,磨灭了回龙斩大半的威势,方才一点点的消散。 而后。 陈生倒退而出,身上留下了一道可怖的剑痕,白衣染血,一大半都是血色。 而赵蟒是幸运的,让陈生护着,得以安然的退出。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六章 归家,蓦然回首 斗法到了这一步。 众人已是能够洞察到许多的事情了。 宇威并无能力,将赵蟒和陈生给镇压下去。 同样的,他也失去了对战场的把控,继而发展下去,是更大的问题。 “这都没能将你镇杀了。” 宇威觉察到了事态的失控,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股惋惜之色,趁着陈生离开玲珑宝珠的防护下,都没能将其人镇杀了。 接下来,他又该用何等手段,定鼎局势呢。 “侥幸。” 陈生染血的白衣下,伤势在飞快的修复,长生不死的特性,让他拥有远超旁人的自愈力,还有生命力。 “不分个你死我活,如何能退。” 赵蟒背负了太多,输不起,所以心思很简单,一心将宇威这座大山给搬走。 再加上,有陈生这位前辈能够依靠,他压力是这里最小的了。 “已经拖延很久了,再拉扯下去,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宇威对局势有一个清晰的认知,沸佛丹的药效,快要消失了,他无法压住局势,失了威望,而青萍谷有营垒援助,他们已是无法一举横推了。 接下来,他没有别的手段,只能退走,让事物回到原本的格局上。 偏偏…… 这是他无法接受的。 “后手吗?” 陈生摸了摸身上的器物,那是临行前陈二狗给他保命护身的后手,蕴含着对方的全力一击。 这是真正的后手,也是他收拾前线残局的仪仗。 “请宗主显威!” 宇威终是下了决定,恭恭敬敬的,将一张法帖取出,双手奉上,高举上天。 “轰隆隆……” 法帖冲腾上了高天,洁白的纸张上流转着神华,一个个的金色大字,飘腾虚空,丝丝缕缕的气息,如规则般垂落。 一个模糊的身影显化了,他无比的高大,面貌具体看不真切,但一双眼眸,却是极为的威严和淡漠,有种漠视苍生的韵味。 天地间,陷入了宁静中,一切气息都被镇压了,九江水不起波澜,山川默然,以他为尊。 “那是……金丹真人的后手!” 群修悚然,他们之中不乏筑基境的修士,但即便是筑基境的修士,面对这道虚幻的身影,依旧有种仰望的无力。 显然,这是超越了筑基境之上的能力,即便只是一张法帖,也能死死的压住他们。 “想不到的大人的手上,竟还握我定鼎乾坤的器物。” 琅琊仙宗一方的修士,神色振奋,随着营垒援军的到来,见识过陈生和赵蟒联手的坚韧,他们以为胜机渺茫了。 不想,宇威从始至终就立于不败之地,手握金丹真人的后手,根本没人能够抵抗。 “轰” 琅琊仙宗掌教的虚影,伸出了一只手来,遮天蔽日,似掌控了天地间最为本源的规则,强势无敌,朝着陈生的位置镇压而下。 “天欲亡我青萍谷吗。” 青萍谷掌教的神色,一下变得灰败,金丹真人的后手啊,将整个青萍谷填上去,也无法改变结局。 这是力量层次的差距,所有的算计和人数优势,都会被无情的抹掉。 “败了?!” 赵蟒同样的无力,即便给他时间去追赶,他都没有把握追逐得上,在年轻时遭遇,更是一个无法抗拒的噩梦。 “去!” 在群修震怖中,陈生平静的,将怀中的器物取了出来,那是一方小印,受到法帖的刺激,或者说是挑衅,猛然复苏。 如上千丈的活火山爆发了般,一股恐怖无比的气机,冲射虚天,扭曲着十方天地,仿佛另外一个时空被打开了班。 一道风华绝代的身影走出,他身上的气势,盖压苍穹,威压日月,见得琅琊仙宗掌教的身影,当即结了一道印诀,朝着对方轰击过去。 这一道印诀,极为不凡,以“统御”为内核,熔炼了诸般术法的精髓,自成一家道法根本,是陈二狗的看家本领了。 那个少年宗主说过,这是他全力一击,绝对是没有虚言的。 “轰” 法天印下,强如琅琊仙宗掌教的后手,也被磨灭,法帖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一下裂开,化为尘埃。 余波之后,法天印自生灵性,释放着残存的灵性,朝着宇威镇杀而去。 “不!” 宇威惊恐大喝,竭力而战,但双方的力量差距太大了,顷刻间就被镇杀了。 而后,法天印再度飞出,一连镇杀了琅琊仙宗四位筑基境修士,方才消散。 “胜了!胜了!哈哈哈……” 峰回路转,青萍谷掌教放声大笑,他没想到陈生的身上,竟是携带着如此恐怖的器物,一经放出,就掀翻了战场。 “统帅被斩,显现出了金丹境的战力。” “此战,非我之罪。” “走……” 宇威一死,还有法天印的强势,深深的影响了琅琊仙宗一方的修士,当即就有三五个筑基境修士,见势不妙,率先遁走。 余下之人,进退维谷,陷入了僵持无措的状态。 “杀!” 青萍谷掌教在防线内,激动得大吼出声,尽管身体已经很疲惫了,但浑身上下充满了力气,率领着群修冲杀而出,对还在负隅顽抗的敌手迎头痛击。 事实是,见机溜走的敌人,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 趁着大胜之势,敌心惶恐,青萍谷的战绩极为辉煌,一举剿灭了琅琊仙宗投入的大部分兵力。 三五十年内,这片区域的秩序,将由他们来制定了。 此战影响极为的深远,随后的论功行赏,也折腾了许久,一些有重大贡献的筑基境修士,被重点照顾,往后会进行资源上的倾斜。 战后,秩序的建立也是艰难的,得投入更多的物力和人力,才能恢复到从前的模样。 差不多大半个的时间,方才整顿好。 “错过了,没有见到东家大发神威的一幕啊。” 关于陈生逆风奔赴前线,力挽狂澜的事迹,在营垒中被孜孜不倦的传颂着。 每逢这个时候,张鲁都有一种痛心疾首的感觉,深恨没有在现场,亲身见到那震动人心的一幕。 “不让你奔赴前线,是照顾伱,死在哪里的人太多了。” 廖左锋满眼唏嘘,那一战极为的惨烈,防线几次处于崩溃的程度,差点就回天乏术了。 最终,竟是连金丹真人的后手都出现了,幸亏东家得广秀仙宗掌教的看重,赐下重宝,才压住了局势。 “我知道,就是有些遗憾。” 张鲁长叹一声,在最为值得流血的时候,身衰老迈,是一件很无奈的事情。 “照顾花花草草也是做贡献。” 近段时间,叶丹师很慢,他得炼丹供给伤员,金玉阁的需求量,又增多了,两头忙碌,很有营垒起始阶段的状态了。 交谈中,青萍谷高层上上下下都来了,显得极为的重视和尊重,又引起了一阵沸腾。 “前辈,你力挽狂澜,扶大厦于将倾,这份恩情,我青萍谷永世难忘。” 青萍谷掌教等人,三十几道身影,面色肃然的,对着陈生躬身一礼。 他以强烈的人格魅力,征得了一个仙道法统的认可。 此后,一纸诏令,自愿来助。 “何必这么认真呢。” 陈生平静道。 他奔赴前线,不是计较什么利益,而是觉得值得,便去做了,从未图谋过青萍谷的恩情。 “不,没有前辈,哪里有这一场大胜仗,还有青萍谷的稳固。” 赵蟒极是认真,生死之间是做不得假的,在那种时候,陈生还将他护在身后,已经见得人格人品了。 “接下来,前辈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来。” 青萍谷掌教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而是用实际行动来证明,此后青萍谷多会遵照着陈生的命令,做后续的计较。 少了琅琊仙宗的压力,他们将会多这片地界进行大刀阔斧的谋划,一切利益的分派,都可让陈生来安排。 “没甚想法,经此一战后,这边的压力会少上许多,我也该抽身走了。” 陈生摇头,琅琊仙宗经此一败后,广秀仙宗南面的压力,已经没有那么大了。 他也该回去了。 “走了?难道是青萍谷轻慢了前辈?!有什么不妥的,前辈尽管说,我们改。” 青萍谷掌教大惊,陈生来时到现在,青萍谷和这片地界的发展有目共睹。 这是一位有能力,还富有人格魅力的领袖,没人愿意他离开的。 “不,你们很好,是我个人的原因。” 陈生对青萍谷的印象很好,也不会让得营垒在此地荒废,道:“我会调遣药庐的一位二阶炼丹师坐镇营垒的,我的离去,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他会调遣尚渠过来。 这位后起之秀,破入二阶后,已是能够当做中流砥柱来用了。 他得多做磨练,为后继卸下药庐长老之位做铺垫。 “前辈,是什么原因要走啊。” 青萍谷众人知晓陈生去意已定,便没多做挽留了,只是有些的遗憾。 而赵蟒兀自有些不解,陈生在此坐镇一方,地位尊崇,又能遥遥掌控药庐大权,何必一定要走呢。 “我来时,恒余道友尚在,现在却是深埋黄土了,诸如第一个投靠营垒的修士,张鲁已是老迈得不行了,韶华易逝,我得回去准备一切东西了。” 陈生算来,今年已是二百二十四岁了,即便是筑基境修士,也算不得年轻。 当然,他从没有寿元的忧患,而是为绿珠计较。 两人年龄差距不大,绿珠比他大一两岁,又只筑基境中期的修为,三百年的寿元都难祈求,早些时候来信,说是见得了白发,他心中就感触颇多。 今日广秀仙宗南面稳固,他不负重托,也得抽身回去,不负佳人了。 “前辈根基深厚,定能晋升金丹真人的。” 赵蟒觉得陈生太过的悲观了,执掌大权,随手能抽调繁多的修炼物资,已是超越很多的筑基境修士了,却还在感怀时间的流逝。 “你不懂,但可能有懂的一天。” 陈生不做辩驳,若有一日赵蟒能够晋升为金丹真人,寿享八百,再经历亲朋好友离散,门人弟子一茬一茬的死去,而己身依旧长存,就能知晓他的隐忧根源了。 他离去前,做了一些安排,先是廖左锋的孙儿,给了一个药庐正式的炼丹师身份,往后称得是仙宗门人了,也算是对这位营垒的老人,最后的一份馈赠。 也跟一些筑基境修士谈心,让他们好生守着营垒,将来未必能够入得仙宗,也定能保一个前途无忧。 如张鲁之类的老人,他也耐心听从他们的絮叨,有什么愿望,能做的,尽量满足。 一过三四天,尚渠终于来了。 陈生和尚渠做了交接,便毫不怀念的离去,回往广秀仙宗外门。 …… 外门。 白玉峰。 一位温婉的女子,处理完手上的杂事后,站起身来,走了一圈,心中的思念情意,没有太多的削减,索性飞身而去,来到了药庐的地界。 她在此,自是畅通无阻,随意的出入各处殿宇,还有炼丹房。 直至,药庐中心的龙行殿。 龙行殿中一片宁静,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她突然有些的寂寥,以前这里不是这样的。 有欢声笑语,有丹香弥漫,有人间灯火。 她走进了偏殿,坐在了陈生处理文书的那张椅子上,拿起了挂在笔架上的毛笔,在空无一物的案桌上书写,看不出具体的文字和逻辑,和现在的心情一样,很是杂乱。 她走出了偏殿,来到了炼丹房,里面空荡荡的,虹鳟鼎被陈生带走了,只留下一圈烟熏火燎的痕迹。 她摸了摸烟灰,似是能够感受到一点的温度,感受到陈生炼丹时的心绪起伏,各种神情。 出了炼丹房,她在龙行殿中走了几圈,找着陈生留下的痕迹。 有时她捡到一枚灵草的种子,都能联想到陈生笨手笨脚的,将一袋灵草种子给弄洒了,然后蹲下身去,一点一点捡起来的模样。 也会因为一些枯枝败叶,洒落在地上,不甚美观而打扫了。 力求让龙行殿有家的味道。 “我这是怎么了?” 做完这一切,她觉得自己不对劲,跟陈生才二十五年不见,怎的就这般的思念了。 她想,大概是从生出了一根白发后,心境起了变化吧。 “可能……想我了。” 突然的,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 熟悉,又温暖。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七章 那人却在,灯火 院子里,温婉的女子回首望来,似水明眸一下亮起,让得天光都明媚上了三分。 微风吹过,她衣摆轻轻的浮动,整个人款款而来,像是伴着春风走过的仙女。 “回来了啊……” 她的声音,很是轻柔,生怕是一场梦,说得大声了,会惊扰了这道虚影。 走得近了,她伸出白嫩的小手,抚摸到了意中人的脸庞,手心上传来的触感是真实的。 她笑得很开心,没有太多的言语,但就是能感受到一种思念被平复的喜悦。 “嗯。” 陈生笑着点头,神情极为的柔和,两人相伴百多年了,没有轰轰烈烈,但只要在身边,就会很满足。 “青萍谷那边怎么办?” 绿珠了解到,陈生对青萍谷的防线,有重大的作用,堪称是定海神针一样的人物。 她是一个识大体的人,尽管极为的希冀陈生回来,但从未提出过无理的诉求。 “有尚渠坐镇,没事的。” 陈生让绿珠安心,末了强调,道:“再不走了,会一直留在药庐的。” 这是他的结发夫妻,在最后的一段时间里,他没外出的念想了,任凭外界动荡,打得山河破碎,也不想管了。 人生短暂,时间不等人。 “真的?” 绿珠听完,很是惊喜,但又带点迟疑,像小孩子一样,很乖巧可爱,又带着一点童真的贪心。 在日渐动荡的局势,她知道将陈生留在药庐,是比较困难的一件事。 “真的。” 陈生肯定道。 这个回答,将绿珠的隐忧给打消了,她的眼睛中,满满都是光亮,也从来没怀疑过陈生话语的虚假。 因为从以前到现在,陈生就没欺骗过她。 气氛很是温馨和睦,两人在院子中诉说着心意,绿珠解开了发箍,长发如水银流泻,道:“你看,这里长了一根白发。” 她从中找出了一根白发,亮晶晶的,很柔顺,但心情是有点伤心的。 这是血气衰败的表现,两百多岁了,身体机能渐渐下降了。 好在,她早早就服下了驻颜丹,依旧是灿烂的容貌,不用担心老朽的样子。 “喏,这不是没了。” 陈生承认个人的眼光是会变的,随着绿珠在他心中比重的增加,整个人是变得越发的惊艳绝世。 他也能心平气和的,陪着她做些有点幼稚,但又很开心的事。 比如,他将那根白发给拔了,轻拍了她的脑门,一脸的邀功状。 “你这是自欺欺人。” 绿珠不满的皱着皱琼鼻,白发没了,但时光对身体的侵蚀,是不会消失的。 “不,这是天道借我的手,替你除了这根烦恼丝。” 陈生发自内心道。 “怎么有你这么好的人。” 绿珠又笑了,口中呢喃,此生是极为幸运的。 修仙学道时,她得了老师浮云子的照拂,不用为修炼资源发愁,也没被人欺负过。 老师走后,陈生待她极好,从来不让她受委屈,事事用心照顾着。 此次五大仙宗相互攻伐,大量的仙宗修仙者被派遣出去杀伐,她却是得享安宁。 这不是仙宗用不到她,而是陈生做了交代,不想让她入了杀劫中。 “那有什么奖励吗。” 陈生没觉得付出很多,相反,他在绿珠的身上,得到的更多。 从少年时到现在,因为有她,许多平淡无奇的记忆,都变得熠熠生辉。 往后的旅途再是孤寂,都有值得回忆的,以此来渡过无情的时间岁月。 “哼,给你做顿吃的吧,我可是白玉峰外门长老,陈生之妻,筑基境中期的高人,能让我下厨,就你一个了。” 绿珠傲娇的抬起了头,说了一大串的名头,但想来“陈生之妻”,才是最为看重的。 她的念想,一直是粗茶淡饭,相守一生的。 二十五年不见,所有时间,没有什么比一顿饭的慰藉来得适合。 “我给你烧柴火吧。” 陈生蹲下身去,也没有施展什么神通术法,而是用旁边的火折子,点火烧柴的。 “那会不会太奢侈了?” 绿珠不想让陈生沾染烟火气的,这个男人,他应该穿着整洁干净的衣服,站在药庐诸多的炼丹师前侃侃而谈,像是一个博学的文人。 但她也有点高兴的,陈生一个二阶顶尖炼丹师,愿意俯身替她干粗活,想想就高兴。 “不会,我乐意。” 陈生摇头,他从未自持过身份,大事小事都能做。 某一方面而言,他深刻的体会到了时光的特性,生命是平等的,以生死来论,根本没有大和小的分别。 添柴,烧饭。 赤红的火光下,人影晃动,笑语嫣然的,是人间一副绝美的画卷。 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案牍上放了三个热菜,还有一瓮米饭。 陈生劳动了,吃得理直气壮,大口大口的吃着,脸上浮现出了满足的笑容。 “味道怎么样?” 绿珠问道。 她已经许多不下厨了,手都生了,生怕让人失望了。 “人间第一好。” 陈生给了中肯的评价,虽是粗茶淡饭,但心中安宁,便胜过万千风月了。 绿珠明知道他是带着善意的赞美,但还是很开心,乐呵呵的,心中没了一丝的烦恼。 随后,陈生去了一趟偏殿。 “执法殿急需上千嗜血丹,对外征战用得上。” “涂峰丹药欠缺严重,陈道友得体量啊,多拨一些下来。” “清海峰需要五百凝气丹,不能再少了。” …… 知晓陈生的到来,案牍上的文书,又朝着这里摆上了。 陈生逐一看过,都是催促丹药补给的,不由道:“时局多艰,得靠各方协调了。” 他知道如今的局势,都很艰难,再这样一个环境下,即便是曾经有所过节的涂峰,也是能帮衬就绝不拖拉。 只是,丹药用度上,还得合乎流程,最多是不显得那么的无情,给些薄礼,安抚人心。 “让游野炼丹师过来一趟。” 做完公事,陈生要处理一下私事了,陈生让外面的奴仆,将游野叫来。 “是。” 门外奴仆不敢怠慢,匆匆而去。 “长老,你找我?” 不多时候,游野就来了,立身在偏殿内,躬身一礼,以示尊敬。 “近些年来,药庐的担子很重,你是极为辛苦的。” 陈生看到的,是一位中年男子,记得初次相见,是在论道殿,这个少年温润如玉,劝告诸人要以理服人的。 转瞬,游野已到中年了,只能说是时间匆匆,一点不饶人。 有些遗憾的,是这个年轻人,终究是差了一点机缘,倒在了二阶炼丹师的门槛上。 大概是他本身,欠缺了一点锐气,无法一往无前吧。 不过,性格上的温润,做起事来,却适合调和四方,尤其是在仙宗各脉为了争夺资源,矛盾尖锐的时候。 陈生坐镇营垒的这段时间,药庐的大事小事,都是游野在操持着,做得都很好。 “这是卑职分内之事,辛苦的人是长老才对,亲临一线,为仙宗南面的稳固出了大力气。” 游野不敢担此称赞,他很清楚,自身能够协调四方,是陈生在背后支持的结果,也是看在对方的面上,各方道脉才不敢过多的跳腾,在丹药短缺的时候,最多抱怨上几句而已。 “此时叫你来,是有一件事让你去办的。” 功劳多少,陈生心中有数,只是提上一嘴,正事是别的,在说之前,他特意嘱咐道:“不要让绿珠长老知晓了。” 知道了,依那女子的性格,又该多想了。 “请长老吩咐。” 游野正色道。 “这是龟蛇延寿丹的丹方,动用一切能动用的手段,将灵草收集齐全了。” 陈生手上的这张丹方,是从恒余道人那里取经得来的,也知灵草的收集上,很有困难,道:“有困难,或者是没法办的,交给我来办。” 龟蛇延寿丹,是延寿三十年的丹药,在筑基境中,属于延寿最高级别的了。 至少,陈生还没找到延寿更多的二阶丹方。 “长老……是个重情义的人。” 游野不想是这么一桩事情,接过丹方,感慨颇深。 细细想来,这位药庐长老,确实是一位重情义的人,不说身边亲近的人,就说那曾有簒逆之举的萧道风,晚年也给了荣养。 如涂峰,和陈生有过恩怨,在丹药用度上,也没刻意针对,每次回文,都是和气的劝勉,共克时艰。 “凡是我熟识的人,我都是希望他们能过得开心的,你也不例外。” 陈生越活,心里头越发的孤寂,一些故人,哪怕是交情不好的,都希望对方不要死了。 当然,那些恶人和恶心人的家伙,不在此列。 “这是我的荣幸。” 游野瞬息间,想到了很多,他虽是没能晋升二阶炼丹师,但拥有的已经很多了。 他自己的资质,未必多优秀,只是得逢一个药庐繁盛的时代,才能掌控诸多的资源。 而这,都是陈生创造的,他对这样的一位人物,极是忠心和用心。 隔了一阵,陈生才从偏殿中走出。 …… “有什么事吗?” 绿珠见到了游野被传唤,有些紧张,以为药庐又有事情发生了。 那样的话,陈生会忙碌起来,没法安居了。 “一些丹药用度的协调事情,让游野去做。” 陈生一下子读懂了绿珠的隐忧,不是绿珠不善于遮掩情绪,能够坐上外门长老位置的人,没有蠢的。 她只是,没有在陈生的面前,遮掩情绪的习惯而已。 “这样啊,确实是不能耽误了正事。” 绿珠颇有领袖气度的点了点头,实则心中暗喜,没有意外发生,没人破坏这份宁静。 一下子,这件事就被她抛到脑后了,道:“还记得穆如风赠送的两只白鹤吗。” 那年,周列外出被困蔡国的延平山脉,她和陈生就骑着白鹤去解围的,后续转道四九城,经历了诸多的事情。 那段时间,她都很开心,神仙眷侣下仙城,游历名山大川,探索洞天秘境的。 “当然,不是寿终了吗。” 陈生对于长久相伴的人和物,都不会忘记,两只白鹤有脚力之功,无事被放养在药庐外的一座山脉上,逍遥自在的。 时间流逝,终是老死,就地埋葬了。 “留下了一个蛋,要孵化了。” 绿珠兴致勃勃,那座“鹤山”上,有个鸟巢,她去过后,发现留了个蛋,道:“我带你去看。” 说着,她拉起陈生,来到了鹤山。 在山上,确实有鸟巢,丈许宽,用灵草的根茎编织而成的,古朴中带着一点灿烂的韵味,还有点馨香。 鸟巢很平,能够看到中心处,有巴掌大的一颗鸟蛋,洁白莹润,没有一丝的杂色。 “是要出来了。” 陈生感知到了,鸟蛋里面有一股旺盛的生命,一只雏鸟伸展着身形,摸索着壁垒,想要破壁而出。 “等等看……” 绿珠搬来小板凳,跟陈生一人一个,静静等着。 这一幕,看着有些的滑稽,两位合起来四百五十岁的人的筑基境修士,天真灿烂如孩子,观摩着雏鸟的诞生。 但隔了一阵,再看,确实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和睦、安宁。 没有什么,比这更加的温情了。 没有! “咔嚓……” 许是一炷香的世间,洁白莹润的鸟蛋,摇动了几下,又隔了两三个呼吸,有尖锐的东西,从里面啄出了一条缝隙。 裂缝越来越大,终是裂开了,半个蛋壳上,一只没甚翎羽的雏鸟,睁着眼睛,观察着浩大的天地。 “好丑啊。” 绿珠看了一眼,小声嘀咕道。 刚出生的灵鹤,没有一点成熟期的灵动飘逸,好似不同的两个物种。 “长一段时间,就好看了。” 陈生科普了一个知识,一些生命是越长越好看的,典型的就是人类婴儿,刚出生的时候,不大好看。 “扑棱棱……” 雏鸟无力的挥舞着翅膀,没有风,飞不起来,但却透着一股生命的律动。 它睁着无辜的眼神,又有些不解,好像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喂点什么呢。” 绿珠被戳中的了内心的柔软,将雏鸟给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的,怕伤到了它。 “喂点丹药和水吧。” 陈生将一颗凝气丹,融入灵水中,葫芦嘴对着鸟喙,一点一点的喂养了起来。 扑棱棱! 喂了三盅,雏鸟的力气和血气,肉眼可见的变强,小翅膀扇动起来,终是有了点力气,带点威风。 然后,它对陈生和绿珠极是亲昵,不断用小脑袋蹭过来。 “真乖。” 绿珠摸了摸雏鸟道。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八章 阑珊处,五年 雏鸟吃的是丹药,喝的是灵水,一天天的过去,肉眼可见的长大,羽翼渐丰。 药庐上,经常能看到灵鹤腾空而舞,底下一对壁人并肩而立,极是岁月静好。 陈生的行程很简单,圈在了龙行殿中,准确的是在绿珠的身边,偶尔去往偏殿处理公文,还有几次召见了游野。 “长老,一阶灵草已是收集完毕,二阶灵草中常见的,绝无问题,但随着战事的吃紧,诸多珍奇的二阶灵草,都难掌控在手。” 偏殿中,游野又被传唤过来,他已是习惯了,按照着旧例汇报着灵药的收集情况。 主要难点,还是在二阶珍惜的灵草上。 药庐的基础很深厚,一阶灵草再是稀罕,都能收罗,但是二阶的灵草,从法理上,是归于内门的炼药堂掌控的。 他们虽是能越级去努力,但还是没有炼药堂背靠仙宗内门的渠道来得容易,每一步的突破,都是艰难的。 而这,也成了药庐中有识之士的愿景,会逐步靠拢炼药堂,但不是被统御,而是反过来去掌控。 “道路是曲折的,但前途一定是光明的。” 陈生从未想过放弃,龟蛇延寿丹他是一定要炼制的,不管多难,耗费多少的资源,也在所不辞。 “外门古灵峰的晟念长老,手上有一株凤鸣草,是龟蛇延寿丹的主材,但他不肯放手,疑似待价而沽。” 游野试着接触过晟念长老,也透露过陈生在背后站台,但对方的态度很奇怪,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同意。 这下,他明白了,那位在等,等分量更重的人出现,提出价码。 “很好,我会去找他的。” 陈生是高兴的,他不怕晟念狮子大开口,就怕对方心坚如铁,一意将凤鸣草传承下去,不肯交易。 “真没事?遇见难题了?” 在陈生做正事的时候,绿珠是不会打扰的,见得游野走后,她隐隐有所猜测,陈生一直被一件事困惑着,但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是有一点事情得去做。” 陈生点头,古灵峰的晟念长老,显然是在等着他出面,等着开出更高的价码。 为了不让事情耽搁下去,他想尽早的出发,将其解决了。 “去多久啊?” 绿珠心下有些失望,但也知道不能奢求太多了,局势汹涌,陈生能得小半年安宁陪伴,已是难得了。 “半天,不,一两个时辰,就在隔壁的古灵峰。” 陈生一眼看出绿珠的心思,笑得很温柔,古灵峰和药庐同属外门,即便仙宗广大,来去一趟,是不用耗费太多时间的。 “那我等你回来” 绿珠眉眼一下弯起,像是月牙儿,也知心迹有些的外露,推了推陈生,有些害羞,让意中人快去快回。 “嗯。” 陈生脚下一动,纵身如云龙入天,直往古灵峰而去。 古灵峰。 这是广秀仙宗外门中,一支不甚起眼的道脉,也可以说是平平无奇,因此受到动乱的波及,很是深重。 底蕴浅薄,各方资源就紧张了。 “老师,我们在这里两天了,究竟是要做什么。” 小阮是古灵峰主的关门弟子,今年十岁,但心思通透,思维敏捷,能够发觉一些蹊跷的东西。 比如,他就觉得老师这两日不对劲,不担忧峰内的资源了,还总是来到这处亭子中,一站就是一整天。 “登高远望,陶冶身心。” 晟念特意的换身了青色大袍,站在高处上,山风一起,吹得他广袖飘飘,显得极为的潇洒。 “那这些呢?” 小阮不大信,从身后卸下了背篓,将盖子打开,里面瓶瓶罐罐的,有上好的灵水灵茶,老值钱了。 依照着老师抠搜的性子,这是不应该的,但它就是发生了。 “风雅韵事。” 晟念让山风吹得神清气爽,衣袍列列,如神人临世,将手一摆,越发有洒脱仙气了。 “我该不该跟师娘说呢,老师不大对劲。” 小阮心中腹诽,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看老师宽袍大袖,风度翩翩的,摆上器物雅致,有君子之貌。 这等装扮,像极了要招蜂引蝶,他想起师娘的照拂,不由得拳头硬了。 “来了……” 晟念不知弟子的杂念,眺望着远方天际,蓦的心上一喜,见到云层之上,有一位清秀的少年缓缓走来,衣带飘忽,带着淡淡的丹香。 “罪过啊!” 小阮一下明白,是误会老师了,在亭中久置,原是在等人。 只是,等人就等人,为何奇奇怪怪的,颇有一种欲盖弥彰之意。 “今日登高,见得清气滚滚而来,知是有贵客来访,我早早便在此等候了,原来是药庐长老要来。” 晟念这般做,自然是为了体面,即便古灵峰底蕴浅薄,用度大折,但他依旧要保持一个外门长老的威仪,不能让人看轻了。 “叨扰了!” 陈生面上带笑,同是仙宗道脉,同属外门,他自不会倨傲,礼数上做得极是周道。 两人之间,并无怨怼,在刻意交好下,气氛极为的融洽。 “沏茶。” 晟念领着陈生坐下,之前安排的事物,终是起了作用,不会那样的单调。 小阮乖巧的,从背篓里,取出一整套的茶具,再是烧水冲茶,一阵忙活。 这一幕,凉亭中修道人对坐交谈,童子忙碌,烟气飘腾,远方群山悠远,确实是有几分晟念之前所说的意境了。 “听闻晟念道友的手上,有一株凤鸣草,我对此极感兴趣。” 陈生端起一杯茶水,微微一呷,心下有数了,此行或是有曲折,但绝对能达成心中所愿的。 “有,但这是我古灵峰的镇脉之物,难以割舍啊。” 晟念推诿着,手上的这株二阶灵草,是古灵峰唯一能和药庐交易的筹码了,他不能不明的就舍了出去。 “确实是陈某强人所难了,但晟念道友还是得多多担啊。” 陈生抬起眼眸来,和晟念对视,眼眸温和中,不失坚定,透着对凤鸣草势在必得的心意。 “老师,你怎么能这样。” 小阮心下有些不好意思,已经看出了,这两日老师的登高,都是一个算计,为了等这位和气的陈姓前辈前来,狠宰上一刀的。 这么做,不地道。 “若是陈道友真的有心,那么丹药上,可是不能吝啬。” 晟念终于显露了心意。 他对凤鸣草,没有太多的想法,只要价码合适,什么都是能够谈的。 “放心。” 陈生言语简洁,仅有两个字,但却有一种深厚的底气。 若是药庐出的价码,还不能让晟念满意,那么晟念大抵是可以打消出售凤鸣草的心思了。 “我要五百颗极品凝气丹,另外在公事的丹药用度上,希望药庐能拨下一千养气丹,五百嗜血丹,五百静心丹。” 晟念当然知道药庐的底蕴,极为厚重,此次是他唯一能拿捏的机会了,不可谓不下狠手。 不过,他也并非一意的收刮资源,一些用度上的要求,是合理的。 只是时局艰难,合理并非得做成,各方都得协调,在协调过程中,弱势道脉自然拿得少了。 “可。” 陈生将茶杯放下,一口应诺下来。 “道友答应了?!” 晟念心里头,有些意外,他是留了折价的空间的,但没成想陈生一口应下,没半点勉强的意思。 他突然有些后悔,开低了,早知将价码往上提一提了。 “晟念道友公心炽烈,体恤门人,我怎会不成全呢。” 陈生在解释,他对凤鸣草势在必得,但身为药庐长老,也不是随意能被拿捏的。 这般干脆应下,也有几分看在晟念为公事操劳,对其人的肯定和照拂上。 “好,凤鸣草在此,晟念双手奉上。” 这番话一出,晟念才知两人之间,同为外门长老,为何势位差得那般的大了。 陈生的胸怀和格局,不是他能够比拟的,当即心悦诚服,不再生出杂念,将凤鸣草双手奉上。 “丹药,稍后会送来。” 陈生收下了凤鸣草,神色越发的温和了,既然晟念如此的干脆,他也不会拖延,归去后,会将此事妥善了结的。 “哈哈哈……,道友人品,我是信的。” 这一点,晟念毫不怀疑,药庐底子厚实,不会苛刻些许丹药的。 陈生的人品格调,也无需怀疑,今日过后,古灵峰将会摆脱拮据的日子,生活有盼头了。 “老师深谋远虑,叫人佩服。” 陈生走后,小阮全然将之前腹诽老师的事情抛之脑后了,那么一笔丰厚的修炼资源到来,让他极是欢喜,小脸红扑扑的,眼中放光。 药庐。 龙行殿。 “回来了?” 绿珠掐算着时间,立在院门处,等待着陈生的到来。 大概大半个时辰的时间,陈生就归来了,超出预料太多了,她笑得很开心,但举止不失温柔气度,缓缓迎了上去。 “谈妥了,古灵峰挺难的,得援助点丹药过去。” 陈生面色淡然,没有跟绿珠说过龟蛇延寿丹的事,不想让对方心里有负担,或者是别的什么想法,觉得拖累了。 “走,跟游野说一声,让他调度。” 既是公事,不能耽搁,绿珠拉着陈生的手,翩然而去,似是两只穿花蝴蝶,在药庐中蹁跹起舞,惹得人人艳羡,称道好一对神仙眷侣。 “长老,长老夫人,可是有要吩咐的?” 游野见得陈生两人亲自来找,惊了一下,不敢怠慢,赶忙凑上近前听用。 “这是古灵峰的文书,我给批了,合情合理的要求,今日给了。” 陈生做事利落,从袖中拿出了一份文书,交给游野,上面的丹药份额,记得清清楚楚,只管照办就行了。 “是。” 游野翻了一下,心下有数,这份文书哪是古灵峰递交上的文书,分明是长老自个拟写的,正文写的丹药份额,落款处的名讳,却是空的。 但这份文书,也能是正规的,只要他将丹药送往古灵峰,晟念长老再是落下名讳,那么谁也挑不出半个理来。 他再隐晦的看了一眼绿珠,发现这位长老毫不知情,不由对陈生暗暗佩服,做事滴水不漏,实在高超。 …… 时间,陈生从青萍谷归来,一转五年。 这段岁月光阴中,边地依旧是乱糟糟的,药庐中反而是一派祥和之气。 陈生坐镇药庐,协调各方,并竭力挖掘各大灵草渠道和营垒的潜力,力图补上广秀仙宗外门丹药的缺口。 游野收集灵草的工作,还在继续,但已是收拾得差不多了。 营垒后续,尚渠曾写过一封信件过来,他看了之后,不免唏嘘。 张鲁在他走后的第一年,寿元耗尽,第三年,廖左锋和一些老家伙,相继辞世。 不过,他们都是含笑而终的。 这批人,本就是人老心不老,想靠着营垒搏一把功业的,最终得偿所愿,极是开怀。 前线上,琅琊仙宗组织过一次猛烈的进攻,但终究是回光返照,之后越发的无力。 尚渠做得很好,稳住了局势,配合青萍谷大肆发展,鲸吞了大量的修炼资源。 “唳” 一道鸟叫声穿过虚空,打断了陈生的感念,他看了过去,果是绿珠骑着白鹤过来了。 这些年,绿珠活得很开心,身上的人间烟火气息,极是浓重,多操持在灶台前,摆弄花草,修炼上却是放松了。 为此,陈生说过几次,但金丹无望,绿珠不听,他也只能放任。 至于殿外的白鹤,是当初的雏鸟,绿珠闲暇时多是喂养,长得极快,已是摆脱了成长期,彻底长成,一举一动,多是灵韵。 “小乖,下去。” 绿珠拍了拍灵鹤的脑袋,它唳叫一声,将翅一展,落了下去。 “不是去白玉峰处理事物吗?” 陈生神色有些许的诧异,今日绿珠按例去白玉峰处理公事,他以为得多待一阵,不想这般快就回来了。 一次次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处理完,就回来了。” 绿珠理直气壮道。 她是组建了一个小小的内阁,来处理事物的,虽说这样做,得放下部分权柄,但她认为是值得的,能够缩短大量无用的时间,早些回到药庐。 “好吧。” 有理有据,陈生无话可说,只要绿珠不大过分,衰落浮云子前辈留下的基业,他许多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九章 攻讦 日子淡淡,但在外头动荡不休的局势下,却是显得弥足珍贵。 以至于有人起了坏心思,想要借此找些存在感。 “外门长老陈生罔顾形势,留守药庐,有贪生怕死之嫌。” 突然的,一道弹劾自内门而起,细数了陈生五年来,一直安居仙宗内,不染血腥,太是闲散烂漫了。 这件事传出后,不出意外的,出了意外。 仙宗修士原以为会像一阵风吹过去的,毕竟弹劾后,自有执法殿等权职机构前去处理,但偏生的,却是一下子疾如烈火,猛然蔓延了出去。 “竟有此事。” “我还听说,他滥用权柄,为了不被外调杀敌,和一些长老进行了利益的交易。” “什么?怪不得一些道脉划分的丹药资源,那般齐全。” …… 一则则不知来源的消息,漫天飞舞,只知道是内门传来的,但那些人像极了畏惧什么,都藏了起来。 拱火的人不出现,但流言明确的提到了陈生,他却是被卷入,无法脱身。 “长老,外头流言喧嚣沸腾,我们要怎样压下去。” 游野急匆匆的赶来,心中焦躁,还很愤怒,那些传闻根本是无稽之谈,颠倒黑白。 自家的这位长老,功劳很大,内能壮大药庐,协调各方,外有联合青萍谷镇守边线的功绩。 他们空口白牙的,就胡乱泼上脏水,实在是不当人子。 “不管他,其中是藏着些许算计的,先看这阵风,吹得有多大。” 陈生稳坐药庐长老一百六十三年,经历过诸多风雨,一眼就能看到了流言下的藏着的波诡云谲。 他却也不急,药庐根基厚重,些许风言难以撼动,静待下文便可了。 “可是这样一来,会对长老的声誉,造成很大影响的。” 游野有些难以接受,陈生是他们极为敬佩的领袖,也知他为了仙宗,做出怎样的功绩。 当流言到来时,药庐上下从没想过息事宁人,而是狠狠打过去的。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陈生心中毫无波澜,神色淡淡道。 “是。” 游野无法,只得退去,但心中自有一个小本本,此次涉事的道脉,将来让他揪住小辫子,在丹药的供给上,别想好过了。 游野走后,绿珠也气呼呼的走了过来。 “他们怎么能这样,你是有大功绩的人。” 她很生气,对陈生二十五年坐镇仙宗边线的事情记忆犹新,因为她是掰着日子一天天等过来的。 可那些人,似是全然忘记了般,绝口不提,只说近五年的和睦安宁。 “我现在只愿做个闲云野鹤。” 陈生伸手,揪了揪绿珠两边脸颊,他的神色,很是平静,还带着笑,显然根本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误解也罢,阴谋也好。 他最初的本意,确实是想做个闲云野鹤,苟在山野,坐看岁月静静而过的。 只是,脚下走过,必定留痕,虽是逃避了生死,但没有隔绝因果的能力,身心还在凡俗尘世,终究无法真正的超脱。 “是我的错。” 绿珠心中自责,觉得自个拖累了陈生,只一意柔情,别的什么都帮助不到。 陈生一路走来,堪称厚积薄发,五年前就能坐镇一方,固守疆域了,更是顶着二阶顶尖炼丹师的名头,于边地修仙界而言,绝对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这样的人,如今自缚双手,偏安药庐,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我的性格,本就不强势,你真是个贪慕繁华的,我们还走不到一起呢。” 陈生将她揽在了怀里,身心宁静,这是伴了他整个修炼生涯的道侣,情深义重,牵连甚深,对错之分,早已是没什么意义了。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一切平平的少年,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宁静港湾下,绿珠一阵的放松,也不知是个什么运气,还有慧眼,在陈生还是一副困死炼气境的时候,就毅然结为道侣。 当日之举,惠及了她一生,在如今边地动荡的局势下,依旧享有一份安宁。 “听外头闲言碎语,不如去论道殿中听讲,那些少年人的心思,都很有趣。” 陈生坐镇药庐后,多次去往了论道殿中听讲,那些少年人,虽然在丹道上略有粗糙,但些许想法和意气,绝对是难得的。 论道殿。 蒲团案牍,少年盘坐。 一排排的,人数上百。 他们都极为的年轻,都是炼丹学徒的等阶,但经过多年的深耕,这些人晋升为炼丹师,都是板上钉钉的了。 有所欠缺的,反而是心意的打磨,随时都能冲击人人艳羡的一阶丹道领域。 “今日,我们不论丹道,就来说一说陈老。” 群人中,一个青衫少年站起身来,他风度翩翩,眉眼中自有一股飞扬意气,在同辈中,也属风流人物。 陈老,确是对陈生的尊称。 陈生第一次听闻时,神色有些的恍惚,但确实是没有不妥之处。 自他上位之后,一直坐在上位,经历了三代人了,周列一代,周璜、尚渠、游野一代,再是如今轮道殿的诸人。 不知不觉间,他颇有一种桃李满天下的威势,影响了仙宗内许多的炼丹师。 “陈老?有什么可辩驳的,他老人家的心迹坦荡,那些流言,都是旁人的泼的脏水罢了。” 药庐之中,陈生是精神领袖,是不可否定的,即便是心高气傲的少年,也是对这位领袖极是敬服。 他们自是不信外界的流传,自家长老的品性,是有目共睹的优秀。 “自然是脏水,但绝不是纯粹的想泼脏水,而是有缘由的,只有看破本质,才能化解栽赃。” 青衫少年面对着同辈少年,挥斥方遒,那种轻松和写意,让人艳羡,但却很难模仿,没有强大的能力和自信,是无法服众的。 “是这样吗。” 论道殿中,正是讨论得热烈时,没人注意到两道身穿黑袍,头戴兜帽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了他们的后面。 兜帽中,一个长有精致面容的女子,抬起头来,向着身边的男子问道。 那人没有否认,饶有兴趣,道:“听下去,看他们有何高见。” 这两人,确是陈生和绿珠,为了不引起骚动,还有引得少年们的拘谨,他们来此都做了伪装。 论道殿中,依据着青衫少年的论点,在深刻的讨论着。 “难道是分配给的丹药份额不满,进而发出的手段。” “局势动荡,丹药哪能事事顺心,那些人应该知道这个道理的。” “是抛出药庐当头鸟,掩盖其余的事件吗。” “近期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啊。” …… 在此处的少年,可不是愚昧的,心思灵动,一人一句,不断交流,但总觉得欠缺了点什么。 等到众人将心意诉说得明白了,一个个的,将眸光投向了青衫少年,带着点探寻的意味。 “我觉得重点是陈老留守仙宗,不履杀劫,让他们瞧见了曙光。” 青衫少年不再遮掩,将更深层次的东西说出,内门中的一些大人物,也想效仿陈生,稳居宗门内。 这一切风波,都是他们推出来的,为的是试探,也是为下一手做铺垫。 “贪生怕死?哈哈哈,不是陈老贪生怕死,而是他们贪生怕死,想要取得程序的正义性。” 此言一出,犹是一道明光刺破了思维的禁区,论道殿中的少年,尽皆酣然大笑,说不出的肆意,还有张扬。 他们背靠药庐,个人手段强悍,拥有着光明的未来,对世道抱有热枕,故是不惧阴暗,有反抗争斗的心意。 “这怎么能比,陈老有大功绩,又是身负重担,即便坐镇药庐,也没甚问题的。” 众人深挖下去,还是有些许疑惑,他们药庐的长老,绝不是流言中的毫无建树,相反是功绩满满。 这样一位老人,留守仙宗,说破天去,也是有道理的。 “功绩?仙宗中人许多人都有功绩,能够坐上内门长老这个位置的,哪个不是少年时纵横一方的存在。” 青衫少年承认仙宗中的长老,都是有能力的,不能轻视,但依旧嗤笑道:“时间啊,让他们丧失了锐气,竟是想着吃老本了。” 想到此,他对陈生越发的敬畏,时光流转,这位前辈的信念,从未改变过,依旧保持着最初的心意。 这份坚守,已是超脱了。 “精彩,真是精彩。” 陈生赞叹一声,如青衫少年所说,他在事情起了微澜时,便洞察了幕后推手的意图,为的是如他一般,留守仙宗,不履杀劫。 如他所料不差,之后内门的一些人,会为他“平反”,然后顺势道出往日功绩,再行计较,定下留守仙宗的目的。 “原来是有这么一层算计,我竟是比不上一个少年。” 绿珠听完,才知其中的复杂,牵扯良多,层层围绕的。 如此敏锐的洞察力,陈生能看懂,她不意外,但那青衫少年能够看清,着实是厉害。 “头角峥嵘之辈,许多在少年时,就能看出来了,我之后,是尚渠,之后就是此人了。” 陈生深知一个合格领袖的作用,是能惠泽药庐三五代的,尚渠后继有人,不用担忧身后事了。 “他叫周毅。” 身边的一个药庐少年,似有所觉,一旁解释道。 …… 内门道脉,离人峰。 五位长老级别的人物,相互碰面,他们身上的气度,大体一样,都有种养尊处优的超然。 只是,随着战事的起伏,这种超然渐渐的消散,变得有几分的惶恐。 “药庐有动静吗?” 汪沉是五人中,主导舆论攻讦陈生的主谋,他早已没了少年的锐气,但总算没彻底的消散干净,还剩下三分的底子。 他深刻的知道药庐的那位,绝不是善茬,不是一位普通的外门长老。 一个鼎盛至极的药庐,还有白玉峰养了几百年的人脉,两者重叠,爆发的能量是不可小觑的。 “没。” 观察着药庐动静的那位长老,摇了摇头,药庐至风波之日起,不曾有过动静。 “一元峰上那位呢。” 汪沉眉头一皱,继续问道。 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药庐的那位和一元峰的上位,还是知交,他们攻讦上去,自然也得注意分寸。 “也没。” 负责一元峰监察的那位长老,同样摇了摇头,那边依旧是白雾缭绕,充满了莫大的威严和神秘。 “一片寂静,如虎狼震慑,我心有不安啊。” 汪沉心下一沉,有些把握不住的感觉,道:“给他平反吧。” 他没得选择,也不敢做得太过,此件事情中,虽是利用了陈生,但不会让得其受到影响的。 基于这一点,他们希望药庐和一元峰那边能轻轻放过,不要纠缠。 忽的。 如一阵风吹过,喧嚣烟尘散去,显露真相。 真相便是陈生是一个功臣。 他在五年前,镇守仙宗的南面,免去了一场天大的波澜。 他在二十五年前,筹谋了营垒计划,至今药庐的炼丹师,都在各处险地扎根,本人也曾亲临一线,修筑营垒,为仙宗大业呕心沥血。 往上横推,他做出了许多的贡献,是有功绩的,药庐蒸蒸日上可以见得。 如上所诉,这样的一个人,如果都能因为暂时的留守而被惩处,那么仙宗上下,再无干净和正道了。 反掌间,陈生的名誉又被扭转了回来,往后再无人能用留守之事来说话了。 “前几日说黑幕,今日又说天日昭昭,变得也太彻底了吧,跟玩似的。” “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呢。” 仙宗之内,还是有一些人在抱怨的,但数量很少,是以没有形成风声。 …… 药庐。 “跟你想的一样,那些人真是无耻。” 绿珠听说了,风向大变,陈生无恙了。 不曾听陈生分析过其中的弯绕时,她会很高兴的,但此时只觉得幕后黑手太过的恶心了。 扭曲黑白,肆意妄为。 “他们没法达成愿景的。” 陈生言语中,有些笃定。 “谁会出手?你的本家兄弟?!” 绿珠想了一下陈生的关系网,外门中虽是有众多拥趸,但难能在内门伸手太长,摇落下数位内门长老。 内门中,并无强援,那么只能是和陈生一同入宗,同时修道的那位少年宗主了。 “二狗他,会生气的。” 很奇怪,陈生和陈二狗的相处时间是不长的,但两人的性情,彼此却是极为的熟悉。 于私,陈二狗曾默默的,帮他挡过多次的暗手,回护之情是不用怀疑的。 于公,这些广秀仙宗的蛀虫,陈二狗作为仙宗之主,定然是要敲打的。 两相叠加,他相信那些人,会很难过的。 “可怕。” 绿珠认真道。 那位少年宗主,没人敢轻视,即便是放眼边地,依旧是权势最为隆盛的。 他一旦认真起来,莫说是三五个内门长老,就是将整个仙宗犁一遍都可以。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章 二十二载安宁 离人峰。 “还是没动静。” 汪沉等啊等,依旧一点风声都没有,貌似内门外门中,都没人觉察到他们的小心思。 这种宁静,让得他心中不安。 太过安静了。 “我们要不要稍稍停歇一下。” 那几位内门长老,也觉得心头不安,这和他们想象中的不一样,没有一种幕后的感觉,反而像是在黑暗中摸索,跟个瞎子似的,根本不知道对面的心思。 “你们怕了?!” 汪沉直言道。 “……” 默然, 是怕了。 若不是调往外面太过危险,他们也不想硬顶上去的,那位少年宗主,绝不是一个善于相处的人。 “步伐快一些就好了,将我们过往的功绩翻出,跟药庐长老一样,取得一个留守的位置。” 汪沉作为五人中的主谋,还是有些许魄力的,知晓不能久拖,得尽快解决。 此时,他们希冀于各方没有察觉到问题所在,让他们悄悄完成了布局。 真不行,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些了结也是好的。 “哗啦啦……” 五人商议好,还未有进一步的动作。 一股肃杀之风呼啸而出,甲胄森森,此地的幽暗都被破开,五位内门长老的面色,一下变得很难看。 “汪沉等内门长老,玩忽权柄,攻讦他人,从今日起调往边线,无有大功不得回返。” 来人是执法殿主,威势强悍,更重要的奉着仙宗之主的命令而来,让人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怎么会这样啊……” 汪沉等人,通体冰寒,不动则已,动则雷霆万钧。 这个节点,掐得太准了。 若是他们将第三步、第四步走出,掀起风波,那还有得玩,现在直接被截断在第二步,根本没有一丝的活路了。 陈生,洗白了。 他们罪责也定下,当真是铁证如山,没有一丝的冤枉。 “诸位,可是认罪。” 执法殿主冷声道。 “我等认罪。” 汪沉五人,如丧考妣,身躯都有些颤抖,想到会被送往险恶之地,就一阵畏惧,但诏令下来,却也不得不去。 玉宇澄清,仙宗内依旧稳定,纵然边地再是动荡,五位霸主依旧有着坐看风云的底气。 陈生没有俯仰天下的豪情,他守着自家一亩三分地,在小小的药庐中,遵循着安逸的生活节奏。 于夕阳下,他和绿珠两人坐在龙行殿的台阶下,看灵鹤飞舞,烟气缥缈,似如天上万象。 也入得药园中,锄草施肥,看得三三两两的炼丹学徒,苦恼思索着,觉得少年真好。 药庐稍稍扩建了一次,他还去做过搬运工,没被发现,是一桩很好玩的经历。 不计年月,逝水而过。 这种生活极好,但当绿珠的气色,渐渐衰微的时候,他细细算来,才知二十二年恍惚而过。 “当时,你说要留在药庐陪我,还以为是美丽的情话呢,不想竟真的实现了,我有点……窃喜。” 绿珠能够感受到,生机一点点的从身体流逝,韶华难留,但她没有一点惶恐之意,心中极为的安宁和知足。 人生如此,哪里还能强求,她已是胜过千万同道了。 “我哪里会骗人。” 陈生很早的时候,就知道身边的人,寿命有限,是以对细节和承诺极为的谨慎,只要应下,就不会敷衍了事。 “就是这时间忒短了。” 一日很长,一日也能很短,绿珠心境安宁,便觉得一日很短,她小声感叹了一下,又笑了,道:“我有点贪心了。” 她算是极为幸运的了,少年和陈生相识,一路相伴,走到了晚年。 期间,无有拌嘴,无有争吵,简直是天赐的良缘。 就是太好了,想到断灭,就一阵的失落。 “贪心点好,我很高兴。” 陈生希望在意的人,都能对性命珍惜,活得越长越好,让他少些孤寂。 “我努努力,多活几年。” 绿珠是有意识的养生的,诸如损伤性命的运功斗法,通通避免,只为求得多活几年。 她倒不是纯粹的惜命,而是想要陪着陈生多走一段时间。 “至少得活到三百岁。” 陈生说出了心里话,他不知道绿珠的命数会如何,是否能等来机缘。 但是,筑基境三百极限之寿,他是一定要把握住的。 “三百岁,怕是做不到吧。” 绿珠皱了下琼鼻,有些苦恼,她是筑基境中期的修为,不达圆满,根本活不到三百岁。 即便是筑基境大圆满,能活到三百岁的,也是寥寥无几。 必须是仙宗高层,善于养生,如前任药庐长老,沈老那样的人物,才有三分的把握。 “我说可以就可以。” 陈生难得的强势,他别的没有把握,但绿珠的三百寿数,一定要补上的。 “好好好,可以可以。” 绿珠只是笑笑,当他不舍,但天命难违,有些事情定下去了,是无法改变的。 时间,会给出一个答案。 …… 半日后,炼丹房。 “幸好,我早有准备。” 陈生封锁了门户,神色极为的认真,将手一挥,储物袋打开,一个个的玉盒落地。 玉盒中,封存的事珍惜的二阶灵草,一个个层层叠叠起来,大概有四尺来高,极是壮观。 绿珠的生机出了问题,已见衰老,他要在今日炼制龟蛇延寿丹,为其续命三十载。 “嗡……” 一念之间,他已是想了很多,直到虹鳟炉发出嗡鸣声,断了杂念,他才将一个个的玉盒破碎,将灵草投入炼丹炉中。 火焰燃烧,不疾不徐。 陈生的炼丹技艺,是边地第一梯队的水平,炼化上百种灵草,堪称是手到擒来。 丝丝缕缕的青烟,从炉盖口上飘腾出来,是被烧掉的杂质,汽化而出。 精神力外放,能够看到炉内天地红彤彤的,沉浮着诸般通透璀璨的药液,闪烁着莹亮的光辉。 药理交融汇聚时,陈生施展了一门丹道秘术,得传自沈老的金烈叩。 这是他第一次用出,但多年专研,很是熟练了。 “铛……” 陈生连掐了十几个手诀,最终定化为一,重重的敲击在了虹鳟鼎上。 音波阵阵,如空气涟漪在炉内天地荡漾开来,蕴藏着一种极为明艳的波动。 数百种灵草药液,被其一震,略微沸腾,然后上下两分,上层清清如水,火焰一烧,当即化为水汽散去。 下层粘稠,如金属液体不朽不灭,一阵纠缠,竟是熔炼了两三成的药理。 造化顿生,玄机显化。 陈生心境极稳,精神力探出,不断的推动着各方药理的熔炼,有九色的神光,一阵翻飞,馨香宝气,不绝诞生。 “呼……” 时间,一点点走过。 丹火灼烧下的药理,熔炼为了一颗宝丹雏形,渐渐的变得圆润,药性一点点的内敛,越发神妙了。 到了某个瞬间,龟蛇延寿丹水到渠成的炼成。 “轰” 一股滂湃的生机,自龙行殿中冲天而起,像是一株通天建木般,醒目耀眼。 药庐周遭的灵草,疯长了一大截,空气中带着清醒自然之意,极为神异。 “嗖” 临近的木峰长老,老朽的身躯沾染上了这股气机,都觉得轻盈上了几分,他不顾礼节的,飞遁到了龙行殿。 “药庐重地,不得窥视。” 游野是知道内情的,见得有外人到来,即便对方是一位仙宗长老,也拔剑拦在了前方,不让窥视。 “你们炼了什么好东西,是不是延寿丹?” 木峰长老心中念头一阵思索,蓦的眼眸中放出光亮,已是猜测出了,药庐炼出了一枚延寿丹。 而且,这枚延寿丹,绝不是普通货色,让他这个筑基境修士都感到有益血气。 “无可奉告。” 游野冷硬道。 这里是药庐,自有法度,也不会有人为了攀附关系,胡乱开口的。 “你个小辈,未免太傲气了吧。” 木峰长老有些不悦,他终究是一位仙宗长老,去往哪里,都是被礼遇的对象。 今朝虽是有几分的鲁莽,但身份摆着,游野这位药庐的炼丹师,还是得给一些面子的。 “是你太傲气了。” 一道不平不淡的声音,从炼丹房内传出,继而陈生的身影出现了,他的手上,稳稳的握着一颗宝丹,眼神平淡中,蕴着一丝的锋芒,让人不敢放肆。 不请自来,殿外喧哗,可不是好客人。 “二阶延寿丹?!这位道友,不知……” 木峰长老的眼睛,极为老辣,一下看出了龟蛇延寿丹的成色,但面对陈生,他不敢强硬,看出对方同样是一位筑基境修士,不得轻辱。 “请回。” 话还没说完,直接被陈生打断了,为了这颗龟蛇延寿丹,他筹谋了数十年,废了些许的人情,才将灵草都筹集完毕。 再用心烧炼出来,其中付出的心力,绝对不小。 能让他这样对待的,只能是亲近之人,一个外人,显然是不够格的。 “我愿意付出极大代价。” 木峰长老急了,他这般鲁莽,也是有苦衷的。 身心老迈,活不了几个年头了,见得一颗高品阶的延寿丹,不得急扑上去。 这确实是仙道老前辈的真实写照,为了延寿,他们往往不大在意脸皮,更舍得下血本。 “回去吧。” 陈生将袖一甩,大风呼啸,吹得草木一阵的翻腾。 木峰长老看出陈生的坚决,叹息一声,终是不继续纠缠,不舍的走了。 “药庐炼制了一颗二阶延寿丹?!” “是,木峰长老亲眼所见。” “也只有二阶炼丹师,掌控大量灵草资源的药庐长老,才能炼出。” “他炼延寿丹干嘛?难道是大限将至。” 成丹的冲天气象,终究是引起了几分的波澜。 再是有木峰长老现身说法,仙宗修士都知道了,外门中的药庐长老,炼制出了一颗高阶延寿丹,极为了得。 “龟蛇延寿丹,为你延寿三十年。” 此时,陈生手捧着一颗宝丹,站在了绿珠的面前,有如佛祖拈花一笑的安宁祥和,呈了上去。 没有太多的言语,也没有太多的倾诉,很是平静,就是想为对方用心。 “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绿珠一颗心颤了几下,陈生不说,她哪会不知道,炼制这么一颗延寿三十年的灵丹,其中耗费的心力和物力,绝对是繁复的,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轻易汇聚而成的。 她何德何能,让这样一位良人,用心非常。 “从青萍谷那边回来后就在准备了。” 陈生如实道。 他从前线回来的缘由,就有为绿珠延寿的心思,早做打算,至少能少些遗憾。 “怪不得有时候你就消失一下,原来是去收集灵草了。” 绿珠才知,自陈生从前线归来的二十七年间,偶有隐匿,她原以为是职责所在,方才消失的。 不想,确实是要事,但却是她的事。 “给,现在就吃了。” 陈生将龟蛇延寿丹凑了上去,淡淡馨香,作用于精神肉体,比口腹之欲的吸引,强了上百倍。 “不要……” 绿珠却是摇了摇头,不愿服用。 “让我留着自己吃?” 近两百年夫妻,陈生一下猜出了这女子的心思,摸了摸她的头,道:“乖,我保证比你活得久。” 他的这一趟旅途,注定漫长,正是孤寂,所以才想身边的人,活得长久。 “真的?” 绿珠迟疑道。 “真的,我不骗你。” 陈生连番保证,终是有了效果。 “好。” 绿珠还是将龟蛇延寿丹给吃了。 要是陈生能活得长久,她反而死前头去了,害得道侣孤零零的,那就罪过了。 …… 龟蛇延寿丹之事,连一元峰上的那位少年宗主都给惊动了。 他下了山来,身形渺渺,如神仙中人,外人根本无法看到,转瞬便来到了药庐。 “二狗……” 陈生眼睛一花,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脸上的笑容不自觉的浮现了出来。 他们两人,虽是同处一个仙宗,但位置不同,相聚次数是屈指可数的。 每次见到,总觉得惊喜。 “生哥,你到什么程度了。” 陈二狗眸光闪动,有些焦急,寿元是修士最大的敌人,筑基境终究是太弱了。 “什么?你呀,想岔了,延寿丹是给绿珠的。” 陈生一愣,转瞬就想明白了,苦笑一声,给陈二狗解释清楚。 他很好,不需要延寿,能活好久的。 “那你呢?我去府库中,给你寻些延寿的把。” 陈二狗却是不觉得陈生能活好久,筑基境修士是有极限的,他才是真正窥到了一丝长生气机的人。 金丹真人,寿有八百,绝对有资格照拂一下本家兄弟。 “不用了,我寿命没问题。” 陈生拒了。 这种让人担忧寿命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遇见,有种哭笑不得,又有点感动。 “真没问题?” 陈二狗担忧道。 “真没问题。” 陈生神色很认真,还做了保证,真要不行了,会伸手要延寿物品的,才让陈二狗作罢。 两人交谈了一阵。 然后,陈二狗说出了一则消息,道:“赵天阳战死了。” 两人不熟,只最初有过几面之缘,他没有太多的伤心,只是有种对命运无情的感叹。 “一同进入仙宗的那一批人,就剩下我们四人了。” 陈生掰着手指头,轻易的就能说出四人的名字。 他、陈二狗、吴太生、柳绍。 同一批的几百人,就剩四个了。 “大浪淘沙,能留下的人,只有零星半点。”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珍重”二字。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一章 见你,很温暖 山坡上。 陈生和绿珠两人半躺着,身下是一张草毯,很是柔软,天上的白云也是,轻柔得很,遮蔽了刺眼的天光,但又不会让光线太过的昏暗,有种恰到好处的柔和。 唳! 一只灵鹤飞腾而来,周身缭绕着云烟,嘴上衔着一串晶莹的浆果,拇指头大小,红彤彤的,似美玉雕琢而成。 不多时,灵鹤降落了下来,它将浆果放在了两位主人的面前,还贴心的用一片宽阔的绿叶垫着。 做完这些,它振翅高飞而去,自个玩耍去了。 “这一刻成永恒,那多好啊。” 陈生看着天上云卷云舒,灵鹤献果,身边道侣相伴,只觉得岁月静好,人生到此,没有遗憾了。 “我已经很满足了。” 绿珠巧笑嫣然,知晓长生不可得,返求心灵的宁静,几十年来,无有挂碍,已是上天偏爱了。 “三十年不够,我会再炼制一颗龟蛇延寿丹,但想来药效会大打折扣,但应该能延寿十年,再有一颗水元晶,能够无视丹药的限制,再延寿五年……” 陈生觉得他才是那个贪心的人,但既然选择了道侣,那么他就得多做准备,竭力的,将身边的人,留在身边。 只是,向天争命,实在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 “好了,已经够了。” 绿珠捏了捏陈生的手,真实的才是可以把握的,执念太深,心神念头会走向一个无解深渊的。 “不跟你在这方面争辩。” 陈生在这方面,不是能听劝的,难得的独断专行,一心想着延寿的手段。 略微静默中,一个少年的身影,从远及近的走来,他的目光,没有焦点,神游天外,脑海中在思索着什么,口中呢喃,陷入了知识界限中,无法走出。 “有问题,药理无法完成闭环。” 少年是药庐的一位炼丹学徒,已经着手筹备炼丹事宜,打算冲击一阶炼丹师的领域了。 他选择炼制的丹药,不是常见的凝气丹,而是一阶的蝎丹。 蝎丹的药理是以毒攻毒,相生相克,在一阶丹药中,都属麻烦的。 他天资不错,但还是被卡顿住了思路,近日来为此茶饭不思,苦苦思索着。 中和? 平衡点? 一直找不到! “可是遇见什么事了。” 蓦的,一道温润的声音,将少年的注意力,从精神世界给拉拽到了现实世界。 他抬头看去,半山坡上,坐着两道闲散的身影,如一对璧人,让人艳羡万分。 对方的眼神很温润,落在他的身上,带着一丝的关切之意。 “陈老,前辈,晚辈不是故意打扰了,是思维陷入了迷障,一时失神,才会冒昧的。” 少年认出陈生和绿珠,心中惊喜,又有些忐忑,知晓两人喜欢安宁,不喜欢被打扰。 偏偏,他神游太虚,没有眼力劲的,闯入了两人的独处。 “你叫什么?” 陈生音调不高,不会给人产生一种压迫感。 “晚辈吕明。” 少年却是不敢放松,有些拘谨,这可是他们药庐的擎天柱,抛去药庐长老的身份,这也是一位二阶炼丹师,本事和能力远远超过他的。 “不用紧张,对于一名即将踏入一阶炼丹师行列的天才来说,应该瞬息就能稳住心态的吧。” 陈生看出吕明的年岁,应该不大,面容上还带着一点的稚嫩,如此年轻,就将跻身一阶炼丹师的行列,未来冲击二阶炼丹师,还是有一丝希望的。 “前辈说笑了。” 吕明万万不敢承认,药庐中的天才,还是比较多的,但也知这位前辈很和善,没有恼怒他乱闯进来,心下放松了几分。 “是在想丹道上的事吗?可以跟我说说,我应该是能给你一点帮助的。” 陈生自觉是个前辈,少年时也是被帮扶着过来的,如今遇见了可堪造就的少年,一般不会视若无睹,能够提点的,绝不会吝啬。 “长老自然是有资格指点我。” 闻言,吕明脸上的激动之色,已经遮掩不住了。 这可是一位二阶的炼丹师,解答他的疑虑,堪称是手到擒来。 他赶忙将蝎丹中存在的技术难题,直接言明。 “用风铃草。” 陈生没有思索太久,沉吟一下,蝎丹的药理知识,便已了然于心,随口点拨道。 “风铃草?这也是一种平衡药理的灵草,只是为什么用它呢。” 吕明眉头一皱,无法理解,但知晓这位绝对不是无的放矢的。 这么说,定然是有缘由的,他觉得不妥,只能说是悟性不够。 好在,他不是庸才,思索了十几个呼吸后,终究是有所感悟,但还是无法尽数理解,只知道药理逻辑链活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寻宝人,明知山中有宝,还找到宝藏了,但门口狭小,就是走不进去。 这让他极为焦急。 “风铃草和歇丹的主材料冥冥草极为契合,能够率先完成优势上的转化,像是混乱的军队中,突然有了主帅般,号令一出,再是迟缓的人,都能回到秩序中去。” 陈生缓缓说来,知识上的学习,并非每个人都能一蹴而就的,所以才需要老师的指点。 他将最重要的部分说出,其余的,作为药庐的炼丹学徒,应该是能理解的。 “晚辈受教了。” 吕明豁然开朗,再无疑惑,眼眸亮晶晶的,至此蝎丹的知识障碍,将无法对他造成困惑了。 此行,他受益匪浅,但也不敢多做耽搁,就要请辞。 “是在为成为一阶炼丹师做准备吗。” 突然的,他又听到了那道温润的声音,有些发愣,但随即反应过来,道:“是的,晚辈为了这一天,已经准备五年了。” 丹道的进步从来没有顿悟之说,为了摘掉“学徒”的头衔,他和许多的同道一样,刻苦钻研,将最为宝贵的少年岁月,都给填补了进去。 “五年,很长,但也很短,丹道上的事,不怕下的功夫多,只怕下得不够多。” 陈生了解到的,有些一阶炼丹师,在突破后不久就放松了,导致手艺稀松平常的。 心中的一口气泄掉,再想凝聚,就极为困难了,可能终生都无法做到了。 “这是在教我!” 吕明疑惑的眼神,变得释然,又有点激动,不想他们药庐的长老,比之传闻中的还要温和,对后辈极为的关切。 他有种面对自家长辈的感觉了,胆子大了一点点,道:“陈老,听说你少年时受到资质所限,却不曾放弃,孜孜不倦,方才大器晚成的?” 药庐中,对于这位领袖的传闻很多,但两百多年了,见证过的老人都死了。 死无对证,况且这位长老的丹道造诣,已达边地的顶峰。 这样的一个丹道高人,他们对其“资质平平”保持着一个怀疑的态度。 “那个时候啊,我一心苦修,但很幸运的,遇见了几个仁善的长者,一路坚持,终是有所成就。” 陈生诉说了过往,资质不好,被放任如野草般生长,但坚持不懈的品格,遭人看重,有了扶持,后续走走停停,竟是走到了药庐长老的位置。 所以,少年人啊,如果心有迷障了,那么就坚持吧。 一路向前走,终会遇到灿烂的。 “我不会放松懈怠的,会无惧风雨走下去的。” 吕明心中大为振奋,立下信念,随即向着陈生告别。 回去药庐后,他直接开炉炼丹,一鼓作气,真个冲上了一阶炼丹师的领域。 丹成之时,气冲霄汉,让得同一座殿宇的炼丹学徒都围绕了过来。 “这么快就踏入一阶炼丹师了,你是顿悟了?” 群情激奋,他们当中竟是有人悄悄的冲上了一阶炼丹师的领域,太让人羡慕了。 几个和吕明交情深厚的少年,有些奇怪,对方今日还思路不明,困顿苦恼的,怎么转瞬就功成了。 这个跨度,太过惊人了。 “不是顿悟,但胜似顿悟,得了一位了丹道高人的指点。” 吕明的脸上,满是激动和欣喜之色,但想到陈生的告诫,逐渐压了下去,用平常心去对待。 冷静下来,他想到陈生的种种,越发敬佩了。 这是一位丹道造诣高深,和拥有谦虚平和品德的前辈,用自己的一言一行,影响着后来的人。 “一阶炼丹师可当不得丹道高人的称呼,除非是二阶的炼丹师,那只能是陈老了。” 药庐中的炼丹学徒,耳濡目染,虽然称不上骄傲,但心中自有一份桀骜和自信。 他们都笃信己身能够成为一阶炼丹师的,所以对于一阶炼丹师,有尊重,但实在缺乏一种仰望的气度。 而能够让他们仰望的,只有二阶炼丹师。 尚渠算一个,但他坐镇青萍谷处的营垒,不在药庐,那么推断过去,只剩下他们药庐的领袖了。 那位领袖,自是有通天的丹道本领,能够为他们指点迷津,但已是隐遁的状态,除却了游野大管事,其余人都不得见。 所以,这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 他们发现了,吕明竟然没有反驳。 “是陈老?陈老!该死啊,你的运气太好了吧。” 一下子,整个殿宇的炼丹学徒都炸了,吕明竟是走了大运,得了他们领袖的指点。 那位领袖,德高厚重,没有污点,是所有人敬仰的。 不说被其指点了,哪怕跟对方搭上一句话,都是一种幸事。 “陈老的性格怎么样?是不是如传闻的一样和善?” “你是不是耍心机了,那样一位大人物,怎么让你遇见了。” “二阶炼丹师的气度,是不是更加的威严?” …… 随后,密密麻麻的询问,将吕明给淹没了。 他们太好奇了,作为这个时代的药庐门人,这位领袖给了他们诸多畅想的理由。 他是一个神秘的人,活得很久,也是一个极有能力的人,将药庐发展到如日中天的阶段。 还有,他应该是一个富有人格魅力和高贵品质的人,让得成长路上,有诸多老人愿意护持。 他的资质,真的不好吗。 以结果论推断,他的资质应该在仙宗内,都属不差的。 “好了,我将事情一五一十的给你们说说,别吵了。” 吕明的脑壳嗡嗡的,太多的问题向他涌来了。 天可怜见,他知道的也不多,但知晓群情激奋,没个解答,绝对是无法安生的。 他将和陈生相见的原因,还有当中的答话,完完整整的说出,一点也没有遗漏。 尽管如此,他还是被纠缠着,来来回回讲述了十几二十回。 若不是到了后来,他嗓子沙哑了,听众也背诵得下来,他还得继续说。 “陈老的资质确实平平,但他也确实是一个值得敬佩的长辈,在他的身边,有一种温暖的感觉,或许是和他老人家,成长路上遇见了帮扶的经历有关。” 透过答话,这些炼丹学徒们,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伟岸的身影了。 然后…… 他们渴望和这样一位长者,来上一场传道授业解惑的相遇。 “怎么这一两日,陷入迷障的后辈这么多?” 山坡上,陈生看到了远方又来了一个神游天外的“羔羊”,心情一下不大好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像是这片地界有着扰乱生灵思维的能力般,这些走过的少年,不是平地摔需要治疗,就是眼神呆滞一头撞了过来。 还有一些,索性是复刻了吕明的经历,来个思维迷茫,再到惊喜忐忑,搭话求解,再是欣然归去。 “陈老?你是陈老吗?” 念头一转,远方的少年已经走到近前了,他身躯有些的肥胖,不知是脸颊两侧的肉比较多,控制起来比较困难的缘故,此时他的迷惘之色,看起来有些的拙劣。 “演技,好生浮夸啊。” 陈生有些哭笑不得,大概知道事情的真相了,道:“小家伙,你们是组队来刷熟练度的吗。” 他倒是没有烦躁的情绪,这都是他药庐的后辈,他的晚辈,作为一个长者,他是很宽容的。 只是,这种不期而遇,还是少些发生吧。 他有些不适应。 “那个……你老人家知道了?” 小胖子快哭了,剧本不是这样写的,是他太笨,还是他的同伴们反水了,欺骗了他。 等下长老生气了,他该怎么样? “不用担忧,你知道的,我是一个仁厚的长辈。” 陈生的声音很温和,带着一点调侃的味剂,安抚着小胖子的心理。 “晚辈在药理上,没有什么疑问,就是想跟你老人家说说话。” 小胖子慌乱了一下后,发觉陈生确实是一个仁厚长者,一颗心陡然放了下来。 他积累不够,还无法冲击一阶炼丹师的领域,平日里和同道在论道殿中争辩,越辩越明,也无有困惑。 他此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见一下传闻中的领袖,虽然看似没得到什么,但却很有纪念意义。 “现在看到了吧,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放在你们之中,并不起眼。” 陈生理解少年人的心思,如果有人跟他说,前方是一处圣贤古迹,他也会去看一下。 如果,那个传说中的圣贤,还是活的,那么更得去了。 “陈老你返璞归真了。” 小胖子点头又摇头。 言语可能说不出来,但感觉是欺骗不了人的。 这位领袖的身上,有着一种让人很舒服的气韵,圆润自然,亲切温和。 总之,和他想象中差不多,是一位富有人格魅力的人。 此行来得不虚。 陈生满足了小胖子的心愿后,让对方不要组队过来了,他长得和大家一样,没甚出奇的。 还有,来了也无用,他之后不在这里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二章 涅槃?轮回? 星夜。 微风无云,群星璀璨,洒落下大片的银辉,照彻得人间亮如白昼。 地上,燃着一堆篝火,两道影子的拉得长长的。 陈生无瑕的脸上,渲染着橘黄色光芒,眼神沉凝,端详着手上的星盒。 一股无形的精神力,覆盖在星盒上,似如流水,不断的冲刷着上面的禁制,像是解开了大的锁链,剩下的零星阻碍,一心不足为虑了。 “过了好久了,才堪堪能将这星盒打开,若不是遭受了岁月的侵蚀,将会更难。” 陈生想来得了这个星盒,是在刚成药庐长老不久的时候,受到柳清平所求,为其道侣解毒,后来入得洗龙河秘境,方才觉得藏着隐秘。 这些年来,他加快了破解的速度,终于在今夜将要功成了。 临到头了,他突的心中起了杂念,实则纠结于破解星盒的隐秘,是否涉及到一丝生死轮回的隐秘。 若是没有呢? 过往念想皆成虚妄,他的心境会为此动荡的。 “长生?真是个烦人的念想啊。” 陈生将星盒放下,站起身来,周身遍洒着星辉,手上提着一口铁剑,抬头看着漫天星辰,一剑斩下。 恢弘绮丽的剑光,在夜中绽放,穿越了一片片的虚空,但抵达不到彼岸,在时间下缓缓消散。 他毫不在意,一剑消散,一剑又起,院中似有清霜漫天显化,极为莹亮。 “本来就难。” 绿珠不在意的说了一声,看着陈生剑舞的身影,道:“若是我有通天大法力,一定将这段时光给截断封存起来。” 突然的,她又觉得通天彻地的法力,是极有用处的了,比斗法来得益处更多。 不能多想,她摇了摇头,那太宏大遥远了,不切实际,还是把握住当下的好。 “斩星剑诀,修炼到了现在,已不是单纯的一道剑术了,也是一种安抚心灵的方式。” 陈生剑光一落,心上的杂念就少上些许,虽是会往复丛生,但剑光也能充塞虚天,璀璨不灭。 星盒中到底有什么? 这是他一直在思索着的。 上面的禁制让一个筑基境修士解了近两百年,而且看上去,还有部分岁月折损的原因。 下禁制的那位修士,修为定然是高深的,可能是一位金丹真人? 当年柳清平赠送星盒时就说过了,此物不凡,洗龙河秘境见到幽河时,此物也曾有过动静。 结合种种线索,星盒中藏着的东西,定然不是简单的。 “锵……” 他脑海中不断思索着,剑光飞舞,又将无有意义的念头斩灭,让得心中清明,不被迷惑。 缓了许久,陈生的心境再度平静了下去。 他坐在了篝火旁,再次拿出了星盒,精神念头探出,破除最后的几道禁制。 绿珠没有打扰他,离开了这里。 “咔嚓……” 陈生兀自破解着禁制,小半个时辰后,这个封锁了近两百年的盒子,终于在他的眼前开了。 然后,他心中咯噔一声,有点呆愣,道:“还有一层?” 大盒子套着一个小棺椁,还有一封封长长的信纸,透过文字,能够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怨念,隔着时空铺面而来。 “哈哈哈,星盒中确实是藏着一桩天大的机缘,但根本不是我等凡人能够掌控的。” “手段通天,那又如何,我也只老死,抱着它黯然离世。” “这该死的东西,我要将他封存埋进地里,永不见天日。” “我又将它挖出来了,我不信真的没办法。” “凤凰棺,果然是仙人之间的游戏,我根本没有入场的资格。” “恨恨恨。” 信纸中的不知名大能修士,大抵是有些疯癫了。 之所以会这样,是触及到了一桩天大机缘,但无法把握住,心境彻底的破碎了。 “让一位大能修士这样的怨怼?这凤凰棺到底是什么?仙人间的游戏又是什么?” 星盒一开,陈生的疑惑越多了,里头封存着一口棺椁,或者说凤凰棺才是真正的宝物,而外头的星盒,是一位大能修士恼羞成怒后套上去的。 这口棺椁,绝对深藏着大秘密,还得是涉及性命大道的,才能让其抱憾而终。 “仙人间的游戏?仙人才有资格入场?” 陈生极度在意仙人评定的标准。 通天彻地的法力? 无敌的神通术法? 长生不死、与天同寿的永恒存在? 如果是后者,那么他算不算是仙人呢? 毕竟,他从另类的角度来说,是能算得一位在世仙人的。 永恒常驻,不死不灭。 “这些纹路……” 线索太少,陈生只能将心神放在凤凰棺上,一寸寸的扫过。 它通体深幽,是石质的,黑底上描摹着一道道纹路,勾勒出一头凤凰的形象。 这头凤凰,想从黑漆漆的河水中超脱出来,浑身上下燃烧着火焰,涅槃不灭,气韵极为的强烈。 “撕……” 陈生手指略过凤凰纹路,接触到了一丝的锐利,被划开了一道细细的口子,丝丝鲜血流了出来。 然后。 这只凤凰似是活了,羽翼身形,透着淡淡的赤金之色,仿佛画龙点睛了般。 它看了一下陈生,好像动了,封闭着棺椁边缘的翅膀,收敛了一点。 “能打开了。” 突然的变故,让陈生意识到了什么,他看到了凤凰棺的盖子,出现了一丝的间隙,试着去打开,而后竟真的被打开了。 棺椁内黑漆漆的,根本看不到一丝的光亮,像是一个幽冥的世界。 陈生的眸光看了一下,恍惚一下,脑海中出现了一些东西。 他看到了一个个强者,即将老死,却将自身给封锁在凤凰棺中,放逐进了幽河。 在十万年、百万年的时间流逝下,棺椁内的人,近乎所有人都化作了烟尘,但也有寥寥几人,从棺椁中走出,被引渡上了仙界。 “这就是凤凰棺的威能?怪不得能让一位大能修士抱憾而终。” 陈生沉默了一下,他不知道看到的东西,是不是真的,但不可否认凤凰棺是神秘的。 它涉及到了生死轮回之秘,或许到了最终的时刻,他能利用凤凰棺去进行一博。 “这份回赠,有些大了。” 陈生想到了柳清平,凤凰棺是对方赠送给他的,是份大礼,但补偿一二,怕是没办法了。 暂且将这个念头压下,他呢喃道:“我需要更多凤凰棺的信息。” 不知跟脚,不知来历,即便是一丝生机,那也是渺茫得厉害,他得掌控更多的信息,才能去改变什么。 …… 外门,藏经阁。 这里没变,内里是一排排的书架,繁多的传承玉简,柜台下的执事,清闲得很,有事做事,大多是无事喝茶。 刘大河并非什么都不做,他闲暇时,看到进来藏经阁的少年,都会仔细的瞧上一眼。 这个习惯,是根据一个真实事件养成的。 如今药庐那位如日中天的长老,就曾被他上几任的执事,一眼相中,以礼相待,最后成了一段佳话。 “一个个都是懵懂少年,不知道求什么,这样的人,怎么能做我的千里马啊。” 他看了藏经阁内的少年,摇了摇头,即便是想要做伯乐,也得有一匹千里马。 他观这些少年人的精神意志,大多平平,实在不像是能崛起的。 这本是一个妄念,他知道多想无用,又坐了回去。 这时,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他穿着白衣,身上不沾染一丝的尘埃,像是刚从云端上下来的,一双眼睛,温润中带着一点特殊的韵味,有点厚重,又有点沧桑,是时间留下的痕迹。 “恍惚间,我似是看见了莫执事。” 陈生已经许久不曾来到藏经阁了,但踏入进来,心中油然一股熟悉感,特别是见到了此间的执事,有莫执事的几分气韵,都很闲散,他略微一愣,朝着其人点了点头。 “这个少年,跟我认识吗。” 刘大河也愣住了,主要是那个点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越想越没法平静,像是有什么揪住注意力般,道:“不行,我得仔细观察一下。” 他有一种预感,这个少年不简单,他的千里马,可能来了。 “涉及长生不死的东西,应该分类在杂文古书一列。” 有莫执事的默许,很长一段时间内,陈生能够随意的翻阅藏经阁的典籍传承,他对此并不陌生,很快的就找到了地方。 藏经阁中,术法、功法等最多了,辅助修炼的次之,如涉及长生不死的东西,反而稀少,是偏门中的偏门了。 因为,对于炼气境的修士来说,太空泛虚假了,没有一门简单的术法来得实在。 “没有,都没有……” 陈生将可能蕴含着“凤凰棺”的信息的玉简,都给抓在手上,精神力探出,不断的扫视着其中的内容。 一路走过去,他抓了一大把的传承玉简,但都没能找到想要的信息。 一刻钟的时间,藏经阁中的有关的内容,他都看完了,但没有找到想要的。 不是他快,而是这类的记载,实在是太过的稀少了,有些还是编纂的记载,是炼气境修士的臆想,当不得真。 无奈,只能是结算贡献点后走人了。 “等等……” 刘大河见到他要走,心下一急,还在想着千里马的事迹呢,想要多做点接触,了解了解。 “何事?” 陈生回眸问道。 “感觉不对啊。” 不知怎的,刘大河感觉这道眸光中,带着一点威仪感,语调弱了一些,道:“在找什么呢,或许我能帮上忙。” 压迫感。 这个少年的精神,极为强大,属于天赋异禀的类型,他心下变得火热,越发动了念头。 资助,提携,名传八方。 “有没有那种……极为神异的棺椁,记载它的古书?” 陈生尽管知道可能性很小,但还是存了一丝的希冀,将需求说出,但没有具体的提及到凤凰棺,怕被洞察到什么。 “九夏渊记和妖园魔书好像有记载过。” 刘大河没有意识到其中的隐秘,听到陈生的需求,思索一下,将含有“棺椁”的典籍说出。 “看过了,没有用处。” 陈生摇头,说得这些都看过了。 “那就没办法了。” 刘大河摆了摆手,为了防备陈生走脱,隐晦道:“你可曾听说过,当年这里的藏经阁执事和药庐长老发生的故事。” 他是将自己代入到当年的,慧眼识英才,悄默默的暗示,陈生上道些。 陈生大抵是无法理解到深意的,唏嘘道:“我就是药庐长老。” 转眼多年,连莫执事都有了拥趸,但是人没了,只有他依旧存在,颇有一种光阴流转变迁的感觉。 “没事了,内门的藏经阁可能有你需要的,毕竟那边才是真正的传承所在。” 一瞬间,刘大河的脑海中,经历了诸多的念头,有尴尬,有呆愣,但更多是一种无措。 这样的一位大人物当面,虽然看着很温和,但已经是他遇见的,最为强大和身份尊贵的人了。 “谢了。” 陈生留下一言,转身走去。 “这是千里马,但是两百多年前的千里马了。” 隔了一会,刘大河狠狠的拍了一下大腿,他确实有当伯乐的潜质,但这千里马,已经名动天下了。 …… 一元峰。 云深雾绕,无端看着,就自生一股威严气度,让人不敢喧哗吵闹。 一封书信入了此间,本该拦截的,但当那奴仆看了一眼名讳,却是匆匆接过走了进去。 “何事!” 殿内,那道身影挺立,周身散发着一种威严,眼神淡漠,形如神圣,声音淡淡,却有睥睨的霸气。 这个时候,该是没有信件传来的,也不该有信件传来的,坏了规矩。 可他不是一个暴躁的性子,知晓这奴仆敢来,定然是有理由的。 “药庐那位的来信。” 奴仆低着头,身躯弯着,不敢去看那位威严的宗主,双手将信件给呈递上去。 “嗯。” 陈二狗轻哼一声,威严不自觉的放下,接过信件,看了起来。 “想去内门藏经阁看看,隐秘也能看的那种。” 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一桩很小的事情。 陈二狗解下腰间的信物,一方玉牌,上书“陈”字,代表了他本人,见之如见本尊,交给奴仆,送往药庐。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三章 阴阳生死 内门。 陈生是第一次走进来,这里的山峰很高大,周遭的灵气也很充沛,有一种洞天福地的气韵。 来来往往的修士,根基深厚都很深厚,即便是炼气境的弟子,也是不容小觑。 总之,内门的底蕴远超外门的论断是没问题的。 诸遭景象匆匆而过,陈生目的明确的,那就是内门的藏经阁。 大概是半个时辰后,他到了。 此地极为的不凡,金石铺地,灵木撑顶,层层堆叠,修筑了九层之数,望之如天上的宫阙,时间难以侵蚀,真个千年万年都不腐朽。 “好,底蕴非凡,此行的把握大一点了。” 陈生走入了藏经阁中,觉得空旷,四周摆满了密密麻麻的传承玉简,穹顶垂落下清光,似如一方经文世界,让人目不暇接。 他看了看繁复的传承玉简,觉得还是找个人来问的好。 这个人,必须博文广识,权柄够高,才能知晓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 他略一感知,在第七层那里,有一道若有若无的气机,看似缥缈,实则坚韧如铁,不可摧毁。 管中窥豹,此人在筑基境修士中,当属强手,该是坐镇内门藏经阁的人了。 “七层楼……” 陈生呢喃一声,从第一层往上走,期间没人注意到他,像他这样的少年人太多了,毫不起眼。 第二层、第三层同样如此,唯一比较特别的,是他从不逗留,所以才显得有些奇怪。 而这种忽视,到了从第四层的时候就变了。 藏经阁分为九层,术法经文的珍贵程度,是一层层上涨的,能够上第四层做选择的,少说也得是年轻一辈中小有名气的。 可他这张脸,实在是让人陌生得很,根本是第一次见到。 陈生没有觉察到这种变化,即便发现了,也不在意,他默默的,朝着第五层走去。 第五层的人更少了,大概是十人,他们身躯修长,精气神明如火炬长明,极有天之骄子的风度。 陈生看了他们一眼,知晓这是广秀仙宗真正的修仙种子,个个都是筑基境的修士,放眼边地,也是一方强者。 他没耽搁多久,一瞥之后,朝着第六层走去。 “这人是谁?” 背后有人轻声问询,但却是无人作答,只知道这个生面孔,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身上有种特别的气度。 陈生一转,到了第六层。 这里已经很冷清了,只有一个人,是个少女,她长得极为的清丽,眼眸端详着近前的传承玉简,似在思索着什么。 陈生的出现让她惊讶了一下,见得对方没有叨扰,随即她低下了头,继续挑选着中意的传承玉简。 “藏经阁的看守人,确实在第七层。” 离得近了,陈生越发的感受到藏经阁中,坐镇着一个实力强大的修仙者,他心下思忖,脚下不停,朝着第七层走去。 “那不是弟子能够上去的,有禁制限制。” 清丽女子眉头一皱,心下猜测,陈生可能是寻了个高等阶的弟子,借了凭证,上来想要见识一番的。 如此,就能解释对方面容陌生,还缺了点认知了。 藏经阁的后三层,是广秀仙宗真正的传承所在,即便她这种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也没有资格踏入的。 “我知道……” 陈生能够感受到清丽女子的善意,对其点了点头,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一步步的朝着第七层走去。 有禁制压来,他怀中的陈字玉牌,流转着莹莹光泽,将限制破解,一路畅通无阻。 “是仙宗的长老?怎的没见过。” 清丽女子的脸上,浮现出了疑惑之色,对陈生极为的陌生,即便对方是一位仙宗长老,但能随意跨入第七层,定是位高权重的。 这等人,她平日里或多或少的,都有见过,但独独对陈生一点印象也没有。 陈生自然不知道,让人造成困扰了,他来到了第七层,如愿见到了藏经阁的守护人。 这是一个老者,身上穿的是麻布衣衫,头发灰白,打理得很整洁,有种古代文士的韵味。 “道友是哪里任职的?” 文在颍的眸光中,带着一抹探究之色,陈生来得很古怪,无人引路,但却是畅通无阻,是他从未见过的。 “药庐长老陈生,见过道友。” 陈生声音温润淡雅,气度俨然,向着文在颍微微拱手。 两者之间,倒也谈不上权势高低,萍水相逢,淡淡一礼,就当是认识了。 “药庐长老?外门的?” 文在颍顿觉眼前之人谦和有礼,但依旧是心有疑虑,面上也没遮掩,完完全全的表露了出来。 说实话,一位外门的长老,固然有些分量,但来到了内门,权柄不显,各处都走不通,何况直入藏经阁禁地了。 “我和他平辈论交。” 陈生将陈字玉牌拿出,随口解释道。 “你定也是一位风云人物,是老朽我孤陋寡闻了。” 文在颍心头一惊,这陈字玉牌,是那位少年宗主的身份凭证,如其亲临,此人能走得进入藏经阁禁地,属实合理了。 更为恐怖的是,这人竟能和仙宗之主平辈论交,绝不能当做是泛泛之辈。 “惭愧,我只天地间一个平庸的过客。” 陈生摇头失笑,陈二狗是真的天纵奇才,他充其量,只是这个时代不起眼的一点尘埃。 “不知道友来此是为何事?” 文在寅自然没有当真,让得仙宗之主将身份玉牌都给出的人,能是普通人物吗。 他相信自身的判断,但没有争辩,只将话题往别处引导。 “近期对棺椁的记载感兴趣,所以四处兜转,可都找不到线索,只能来了内门的藏经阁找找了。” 陈生将对刘大河的那套说辞,再度说出,遮掩了真相,只说对诡怪神话感兴趣。 “棺椁,道友这兴趣……” 文在颍苦笑,这兴趣着实是特别,还将仙宗之主的玉牌都拿来了。 紧接着,他沉吟了起来,道:“那我得想想了,很多。” 隔了二十个呼吸的时间,他取出了一张白纸,笔墨纵横,留下了一个长长的名录。 棺材,总和死亡沾染上边。 这么一列,范围便极为的广阔了,毕竟修仙者是极为畏惧死亡的,为了躲避死亡做了许多的尝试。 “或许,真的能找到。” 陈生接过了名单,长长一列,没有烦躁,反而有了一丝的雀跃。 如此多的典籍,志怪的,总该是有点线索吧。 就这样,他持着名单,按照着名录上行事,将第七层的典籍,都给看了一遍。 没有?上第八层。 第八层走完,陈生的眼眸中,多了一抹沉凝之色,久久寻不到凤凰棺的线索,或许内门藏经阁中,也无记载。 若是如此,那线索就断了。 毕竟广秀仙宗为边地绝顶宗门,在此地寻觅不到线索,在别处也是失望的。 “连第九层都开放了,里面可是放置着仙宗的镇派绝学,宗主竟是连这个权柄都给了,两人的交情未免太深厚了吧。” 文在颍跟在陈生的后头,上了第九层,心里头有些的震撼。 能来到这个地方的人,在仙宗内是少之又少的。 除却了他这个镇守,还有仙宗之主、太上长老等三人,其余人,即便是位高权重的长老,也得是立下大功,才有机会到来。 陈生呢? 太随便了,一下就进来了。 也就是这一任的仙宗之主,惊艳绝世,镇压所有的不服,威势如天。 不然,让一个不合规矩的人,肆意浏览内门藏经阁的典籍,早是引起群情沸腾,掀人落位了。 “幽河书。” 陈生依照着名单,在第九层中,找到了一本古老典籍,纸张泛黄,似随时要破碎般。 他看了一下书名,心中就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可能在上面能找到些许的线索。 “幽河为阴,凤凰棺为阳,仙人血实为渡世之人历劫归来的锚点。” 果然,他小心的翻阅着幽河书,在上面翻到了“凤凰棺”的记载,寥寥几字,翻阅过去,后面却是记载别的东西了。 “没了,怎么没了呢。” 陈生道心颤了一颤,幽河书是有点东西的,但不多,似乎编书之人,对此也知之不深,略带提过。 他镇定住心神,将第九层名单上的典籍,都看过一遍,想要再找到些东西,但却是一无所获。 尽管如此,陈生还是没有放弃,道:“可有跟幽河书有牵扯上的典籍?” 同时代的典籍,或多或少都有些相触,也或许幽河书的主人,留有别的著作,可以查找到凤凰棺更多的线索。 “没了。” 文在颍很清楚,幽河书太过古老了,又是纸质的典籍,容易损毁,能够留下一点,已经很难得了。 “幽河的记载也行。” 陈生轻叹了口气,知道希望渺茫不大,但还是不愿就此退去。 “那倒是有一些。” 这次,文在颍倒是没泼冷水了,他又列了一张名单,但显然没有上一版的冗长,大概八九本。 “幽河,众生死后归属之地……” “听闻有仙人在幽河内看到了生死轮回……” “从过去到未来,都有幽河的痕迹,它是天地规则的一环……” 陈生又从第七层往上走了一遍,查阅着关于幽河的信息,但大多都是真伪难辨,是修士大能的推断。 或者说,幽河的体量太大了,奇诡深沉,给了无数的修仙者灵感和思索。 但是,有一点是公认的,幽河跟生死轮回沾染上了一点关系,但其中的根本体系,无人能够说清。 “早该知道,能得到的信息是很少的,是我贪心了。” 陈生从藏经阁中走出,轻吐出口气,心中的些许失望之意,缓缓消散。 他在追索超越生死的事上,是有些贪心的,总以自身为例,以为很容易,但实则无数的修仙者前仆后继,都难能做到。 题目太宏大了,是那种原始先民观看宇宙星海的不解,只觉神秘和不可触及。 …… 药庐。 “这一阵去哪了,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绿珠站在门庭处,柔柔弱弱的,眼眸一瞥,流转着绵绵的笑意,却是看到了陈生的身影。 她开口说话,虽是问询,但声音温柔,带着一点撒娇的感觉。 大半日了。 陈生已经不见了许久。 她发觉后,就在想着自家道侣去做了什么。 然后有一种特别的直觉,可能又是为了她的事情,在奔波劳累。 “想着给你埋哪儿去了。” 陈生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 凤凰棺的事,他没有说出,这一步看起来还很迷惘,不到最后一刻,他是不想走的。 “哈哈哈……” 这个回应,让得绿珠咯咯的笑,但她心中知道,这应该是真的,不由道:“自跟你结成道侣,我后半生直接无忧了。” 筑基境修士遇到的所有难关,陈生都给她包圆了,不限于延寿,藏地选择。 诸如外部的修炼资源,还有心灵的寄托,内外一整套,直接给她安排得明明白白。 她能这么的无忧,实则有很大一部分的功劳,是陈生在顶替着前行。 “我多想一点就好了。” 陈生摸了摸她的脸颊,温润如玉,暖暖如光,是真实的触感。 他不想让真实的,变成虚妄,也不想让心上的废墟,多上几片的瓦砾,所以愿意多去做一些尝试。 “好好,随你,也没几年了。” 绿珠知道陈生想了很多,但不知道那个界限,以为就算对方再操持,也只剩下十几二十年的光景,就随他去了。 如果她知道了,一定会很心疼的,但至今为止,还没人知道陈生将背负了什么。 凡走过,必定留痕,即便人和物都湮灭了,但尘埃仍旧在,不是在天地间,就在活着的人心里。 他只笑着,和在意的人嬉笑打闹,为他们尽可能的遮风挡雨,等到筹谋了一切,依旧抵挡不了时间的冲刷后。 他会将心中的悲伤深藏,再继续走在路上,没有停歇,也注定是没有停歇的旅途。 路上的风景,会很绚烂,但不可能永远的绚烂。 有人在其最为灿烂的时候走过,不再停驻,而有些人却只能看着绚烂凋零,没法避开。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四章 贪恋浮华三十年 炼丹房中,一片宁静,也无火光,一道修长的身影,盘膝在地,眼眸紧闭,调控着情绪,将心神上的念头,一点点的沉下。 三十年,不长不短,细细数来,却又有诸多值得说道的事情。 陈生本人常驻药庐,淡看岁月,眉眼间依稀是少年模样,让人惊呼得了丹道的精髓,已得逍遥了。 绿珠之事,则是他心头上一直存在的挂碍,龟蛇延寿丹的药效,已是耗尽,得另寻其他的长生之法。 但穷尽手段,三百之数已是极限,凤凰棺之法,又充满了诡秘,不是真正的长生大道,希望渺渺。 游野已见老态,从少年到中年,再到老年,让他看到了一丝齐落的影子。 两人同样的天赋上佳,都缺了一点契机,不入二阶炼丹师之列,也是兢兢业业,处理药庐繁复的琐事,被称为“大管事”。 此人人物,他为药庐长老看来,是有一些唏嘘和遗憾的。 和游野同代的尚渠,是另外的光景,后勤和丹药补给的策略,被一把抓住,莽了过去,直接脱开了枷锁,成了药庐第二位二阶炼丹师。 所有人都知道,尚渠会成为陈生第二,将药庐的威势和权柄,一步步的扩大。 而这,若是不出意外,本该是周璜的。 只能说命运之事,波折诡异,即便是修仙者,也无法把控住未来。 可能,陈二狗是这个时代最惊艳的人了。 他在边地大乱中出手了几次,和顶峰之人交手,即便对方年长了几百年,也被其悍然打得吐血。 修为境界,一路高歌,已是金丹境后期了,天赋潜力叫人惊骇。 和他同时代的人,都是黯然,除了陈生,已都化作了历史的尘埃。 没错,继赵天阳之后,吴太生和柳绍两人,也都逝世了,前者留下了道统,在内门中威望不小,后者曾一念开悟,安然渡世,都称得上喜寿。 …… 一段段的生活轨迹,在陈生的心头上流淌而过,渐渐消散,他的身上,有内味外的散发着安定之意。 “轰隆隆……” 随后。 他体内运转起养生经,丹田中传来一个渴望,无数的天地灵气,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涌入了口鼻和窍穴。 他心神如水,波澜不起,炼化着天地灵气,让它们在经脉中游走,缓缓的,如游鱼入湖归丹田。 丹田中,气象万变,上方飘腾着厚重的云霞,随着法力的增加,不断积累,达到一个极限后,哗啦啦的下起大雨。 下方的液态法力,一阵沸腾,边缘界限向外扩展而去,有种腾飞的迹象。 陈生是在打通筑基后期的屏障。 称不上艰难,他自知不是天赋奇佳的修士,也不惯爱弄险,最喜积蓄起堂皇大势碾压而过。 优势在我,长生久视,何须争一朝一夕。 “嗡……” 炼丹房中,那道端坐的身影,散发着灵动的律动,和整片虚天的灵气,进行着共鸣和呼应。 他的气息,借此不断的攀升,像是堆得极高的水位般,放了下来,于是倾泻滚滚而下,无法阻拦。 中途过半,筑基境后期的瓶颈出现了,但又好似没有出现。 丹田中,法力滚滚,呼啸纵横,那种磅礴的底蕴,积攒了几十个春秋,一朝涌出。 陈生头顶上,无形的隔阂被打破了,一道强悍的气机,在极为旺盛中,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探入了下一个领域。 “筑基境后期了……” 他睁开了眼睛,无有悲喜,突破是正常的,磨了多年,修为瓶颈早已变得脆弱,时机一到,念动之间,顷刻可开。 隔了小半炷香的时间,他将身上的气息收敛得差不多了,喊道:“游野可在?” 他不是一个忙碌的人,但今日一连两件重要的事,都堆积到一起了。 “长老,我在。” 门外,立着一个头发灰白、身形略微佝偻的老人,双眸似是闭着,但听到传唤,却是第一时间回应着。 “进来吧。” 陈生念头一动,炼丹房的禁制隐去,门户洞开。 游野走了进去,见得陈生的身上,逸散着一丝丝雄浑沉凝的气机,高兴道:“恭喜长老,修为大进。” 这是他们药庐的领袖,修为越高,药庐越稳,他自然是高兴。 “这个年纪才突破了筑基境后期,没甚值得骄傲的。” 陈生摇了摇头,如逝去的吴太生,都有筑基境后期的修为,他只是幸运,得了时间的眷顾,方才有了进军仙道巅峰的机会。 “这份心境,才是最难得的,晚生佩服至极,也是以此为自勉的。” 游野看在眼中,却是有别的见解,这位领袖让得人敬重,丹道修为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淡然的心境。 不争不抢,却是外门第一流的显赫,胜过无数争抢的同道。 药庐的每个人,都从中有所感悟,学着稳定道心,学着淡然,将自身朝着一代丹道高人的进阶方向磨砺而去。 “你做得很好,边地动乱,药庐却是蒸蒸日上,有你部分功劳。” 陈生对游野是持着肯定态度的,近些年来他很少插手外事,都由得游野去处理,对方做得很不错,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 “是长老统御得好!” 游野不认,他充其量是糊裱匠的本事,药庐能蒸蒸日上,全是领袖的功劳。 这位虽是不动,但坐镇在那,却自有万事万物都遵循规则行事的威能。 所有人都心生敬畏,再有他从旁盯着,再是有野心的炼丹师,也得盘起来。 “罢了,不说了,嘱咐你做的事如何了。” 陈生摆了下手,他也没给手底下人灌迷魂汤,但他们却是将他看得很重。 这份敬重,虽是很好,但却让他越发有种疏离之感。 像是…… 凡人仰望着神祇一般,将他看得太高了,彼此反而少了一种亲近。 “龟蛇延寿丹、小圣草丹的原材料都在这了。” 游野做事,是严谨认真的,陈生吩咐的事情,他没有落下,做得圆满。 也是,十年前吩咐的事了,还有上一次的经验,再是做得差了,他都觉得不该。 “炼气境中,有谁能让长老挂心呢。” 这两份灵草,龟蛇延寿丹自是为绿珠长老准备的,至于另外一份他却是有些摸不到底了。 可没听说长老还有炼气境的故旧存在啊。 “我要炼丹了,伱且在外候着。” 陈生将储存着灵草的储物袋收下,没出门去,又要做事了。 游野拱手退去,整个炼丹房又宁静了下来。 “我应该是炼丹师中,最善于炼制延寿丹的了。” 陈生调侃一声,虽是在笑,但没有太多欣喜的情绪,这不是值得夸耀的事情,只有寿元不多的人,才用得到延寿丹。 “嗡……” 正中处,烟熏火燎的地方,又摆上了虹鳟炉,它在陈生的催动下,由得冷冰变成了火热,汹汹的丹火在腹中烧起,炉口处火光熠熠,烟气如雾。 陈生心念一动,龟蛇延寿丹的灵草,一一入了炼丹炉。 他没有一股脑的倒入,但也没有一株灵草一株灵草的来,而是选择了抗火性差不多的,一同烧炼。 滋滋滋…… 丹火温润,似水平静,托举着灵草,让得其精华凝聚起来,形体先是变得焦黄,没有一丝的水分,咔嚓一声,整个干碎了,落在火焰上,被烧成了灰气飘出。 而在灵草原先的位置上,留存着一小团灵草精华,没有一丝的杂质,像是琥珀,又似美玉。 投药,炼药,循环往复。 直至龟蛇延寿丹的原料,都被炼化,像是一颗颗的星辰般,沉浮在火红的炉中天地般。 “落!” 陈生心念一动,炉中灵草药液纷纷移位,有三五团下落而去,再是一一相融,整个过程极为平静。 显然,陈生在炼制龟蛇延寿丹上,已是极为熟练了,洞察药理,不会激其凶猛的反馈。 隔了十个呼吸的时间,三五种药理融汇完成,他又再做手段,将上方沉浮的灵草药液落了下来。 于是,新的一轮变化开始了。 整个过程是极为枯燥,又有点惊险的,没人能够保证一定能成功。 一个细小的差错,没有改正,就会引导得前功尽弃。 索性,也没有意外发生。 “嗡……” 诸方药理熔炼成了一炉,一颗宝丹在炉火的温养下,猛地绽放出光辉,一股浓烈的丹气,冲开炉盖,萦绕成庆云宝雾,久久不散。 陈生神色平静,将手一摄,炉底的龟蛇延寿丹飞出,落在备好的玉瓶上,当场封存。 做完这些,他没有停歇下来,而是再起炉灶,炼制小圣草丹。 “呼……” 炉子温热,再起丹火,极是简单,不一会儿便再有冲天的火光,照彻得满堂光辉了。 一种种灵草被透入,烧炼形体,再是诸方萦绕,结成了丹药的模样。 陈生面色很平静,火光照耀在了脸上,似生霞气,那双眼睛,漆黑中泛着流彩,拥有着一种独特的魅力。 小圣草丹的炼制,谈不上费力气,他做得游刃有余,在时光下,渐渐朝着圆满走去。 “嗡……” 隔了一阵,陈生只觉不是很长的一段时间,就见得炉盖飞起,一股丹气冲散而出,气象比不得龟蛇延寿丹,但也是绮丽多彩。 他取了小圣草丹,站起身来,终是不用困守炼丹房了。 “哒……” 门户洞开,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游野望去,见得一道修长的身影走来,衣袍飘逸,带着浓郁富裕的丹香,让人无法忽视。 他拱手赞叹,道:“长老的炼丹技艺,越发高深了。” 炼丹房中的异象,已是波及到了外头,两炉延寿丹,从高阶到低阶,尽皆没有出过差错,堪称手段非凡。 “接着。” 陈生面色淡淡,将手一抬,一颗装在澄澈玉瓶的小圣草丹,放在了游野的面前。 “长老,这是?” 游野心头一震,他之前还在感怀,是哪个炼气境修士能得长老的青睐,费心炼丹。 兜转一圈,却是落在他的身上,顿生一种莫大的惊喜,还有不敢置信。 “体恤下属,没问题吧。” 陈生调笑道。 游野做事做得不错,也有功劳,他往后的这段时间里,也无法分出精力,处理内务。 目前来看,还是得游野来做,不到卸任的时候。 “没,这是我的荣幸。” 一颗小圣草丹,极是珍贵,其中蕴含的看重,更是让得游野心绪激荡,近乎无法自持。 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这种词语在他的心中翻滚,知是追随到了正确的人,做事越发的不敢懈怠,只为看重之恩。 …… 药庐。 “一下三十年了。” 陈生走来,看得绿珠在一颗枯死的草木前站着,情绪有些的低落,他凑近一听,是那寂寥之音,笑道:“莫不是嫌弃我老了。” 天道无情,夺人寿数。 时间如水,潺潺而过。 绿珠是尘世中人,感到迷惘,是正常的,但他还是想要对方开怀些,少些低落。 “哪老了,风华绝代,雅度天成,一代人杰的气象。” 见了陈生的身影,绿珠低落的情绪,一下消散,温柔的眉眼落在他的身上,一阵端详,越看越是欢喜。 那眼神,那气度,那身形,哪那都透着一股神秘深邃的韵味。 “哈哈哈……” 陈生笑了,他蛰伏个两三万年,或是能成惊天动地的大事,是世人眼中的伟岸,但现今还是差了些许的。 绿珠有此言,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 “莫笑了。” 绿珠有一丝羞了,她确实觉得陈生是第一流的人物,与那天纵奇才的仙宗之主比较,都不差分毫。 “我再炼制了一颗龟蛇延寿丹,应该能再给你添上几年的寿命。” 陈生调笑一下,不追着说了,而是将手一翻,将刚刚炼制出的龟蛇延寿丹献了上来。 “又让你劳心了。” 绿珠的眼神一下变得幽暗,呢喃道:“我不是怕死,只是贪恋人世的欢喜。” 良人相伴,仙道也失去了应有的光彩了。 “不要多想。” 陈生将她揽在怀里,彼此无言,静享这份最后的宁静。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三遭了 气旋于顶,云蒸霞蔚。 绿珠将龟蛇延寿丹吞服下肚,坐下炼化,身上的生机缓缓上升,一扫衰弱之气。 她的肌肤,流转着莹莹的光华,面容红润,灿烂如花,宛如一个妙龄的少女。 大概半个时辰的时间,龟蛇延寿被炼化。 “延了十年寿……” 绿珠内视己身,脸上的神色谈不上欣喜,反而有些淡淡的萧瑟,道:“真是挥霍物用了。” 这么一颗延寿丹,由得二阶顶尖的炼丹师亲手炼制,用料扎实,价值不可估量。 她一连服用了两颗,效用递减,以利益计较,是浪费的了。 为了一己之私,不体恤资源,她是贪心的。 “值得的。” 陈生面上,却是泛着淡淡的笑意,别说涨个十年,就是只能延寿一两年,也是好的。 这份宠溺,叫得绿珠心中那点萧瑟之意,如冰雪消融去个干净,留下满满的暖意。 接下来。 两人常常陪伴在一起。 没有外出,没有轰轰烈烈,只在药庐一亩三分地上,感受着日月轮转的自然变化,看星辰闪耀,草木生长。 是平常生活,但有种难得的宁静,能将心头的杂念,都给磨灭。 在时下,能够这般的惬意,终究是稀罕的。 整个边地,乃至仙宗内,许多人的内心中,都有一种焦躁和烦恼。 钟奎,是广秀仙宗的一位长老,近年没有被派遣外出,坐镇一地,与诸方同道斗法,但他也有自身的烦恼。 原因是上面将今次外门大比的举办,让得他来操持。 这不是一个好差事。 四方宁静时,府库中堆有高高的修炼资源,高层会站出来宣扬仁爱,注重后生的培养。 可现今,边地动乱,连长老级别的修士都派遣出去捉对了。 这些少年,暂时顶不大用,虽是未来有潜力,但也只能先是削掉供给,先是提供前线和上层了。 钟奎历数了每届的外门大比,再是没有一次环境如此恶劣的了,奖励一削再削。 他敢肯定,这般不做搭理,随意糊弄一番,那些少年人铁定会开骂的。 “唉……” 想得认真了,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资源短缺,他又能如何呢。 “为外门大门的奖励头疼啊。” 几个外门的长老走过,见他这副模样,心头一松,幸好没将这个烦恼揽在身上,不然现在也定是头疼不已。 “你说呢,你们这群老家伙,跑得贼快,将烂摊子给了我。” 钟奎满脸的幽怨,这件差事办得差了,直接就被外门的一众少年,钉在耻辱柱上了。 他们可不管你困难,做得差了,该骂就骂。 既是负责人,这点担当还是要的,有困难就解决困难,苦了娃儿作甚。 “额,谁叫伱跑得慢了,还是年轻了。” “别苦恼了,我们给你想了一个招,不知能不能奏效,但却有一定的可能斡旋造化而出。” “把握得住,功绩就来了。” 几位外门长老神色讪讪,此事确实做得不地道,但却是不后悔,总归是逃过了一难。 事后,他们合计一番,发觉还是有几分可操持的空间的,秉着助人为乐的心思,专门过来出谋划策。 “说说,是什么招数。” 闻言,钟奎将心中的牢骚压下,虽然是强买强卖上位,但总归得将事情妥善处理的。 “药庐那位,可是最喜仁教,出了名的爱护后辈,你上得门去,应该是能讨些缘分的。” 几位外门长老忙将对策说出,这是有前车之鉴的,药庐就曾有资助外门大比的案例。 “有此计较,你们怎么让我去。” 钟奎眼睛一亮,随即狐疑,既有药庐可做兜底,这几个老家伙,怎的将功劳给舍弃了。 “嘿……” 几位外门长老笑而不语,他们是没大把握的,毕竟如今的局势,实在艰难。 药庐家大业大,但未必会在这个时节,做出开支。 更有药庐的那位领袖,隐遁不出,他们前去叨扰,被吃得闭门羹,那就郁闷了。 反正,这事是钟奎去做的,要丢脸,也是钟奎去,他们只管出谋划策,作壁上观。 钟奎无法,只得依言去做,碰个运气。 “外门长老钟奎,前来拜访陈生长老。” 不一会儿,他就来到了药庐的门户所在,知晓此地自有规矩,是为外门的重地,是以过来做足了礼数,并不以身份为自持。 游野自是不会担待了来客,请示了陈生后,领着钟奎进去。 “处处见得底蕴啊!” 钟奎一路走过,只觉震撼,有三十六座殿宇,时时炼得宝丹出来,丹气冲盈,竟如千年古寺香火般不绝鼎盛。 有论道殿俊彦发出雏凤之声,鞭辟入里,是为振聋发聩。 再有各处不知名殿宇,模样崭新,是为新建,但内里也有一二炼丹师看顾,人气极佳。 更有源源不断的灵草,从四面八方运调而来,大有收纳天下丹道气运的气象。 恍惚中,他来到了一座殿宇前,但和别处的沸腾不同,透着一股清幽寂静之意。 他心下竟是一提,听闻药庐长老躲避红尘,近乎隐遁的状态,想来对方就在里面了。 “请。” 游野将手一摆,示意前行,又因俗事缠身,不再作陪,转身走了。 钟奎看了一眼门户前的牌匾,上书“龙行殿”三字,随后镇定了心神,往里走去。 在殿宇中,他看到了一道年轻的身影,有些迟疑,因为此人竟无一丝的衰老腐朽之象,和传闻不搭。 “钟长老来了,坐。” 陈生坐在案牍前,一指锦凳,模样说不出的风轻云淡。 “此番前来,是有一件事要和陈长老商量的。” 钟奎才知眼前之人,确实是药庐长老,更觉陈生得了丹道的气运,隔绝尘俗,不见衰老。 他行了一晚辈礼,做下锦凳,说明来意时,有些扭捏,想来是不大好意思。 “但说无妨。” 陈生极是大气,如今他的心境旷达沉稳,不是极为离谱的言论,都能一笑置之。 “外门大比将要开始了,但为少年们筹措的修炼资源,却是缺了很多。” 钟奎暗道药庐长老不是凡俗之人,终是将难题说出,道:“不知药庐方面能不能援助一下。” 药庐是他胜算最大的一招了,若是被拒,他实在想不到筹措修炼资源的地方了。 到时,真的只能装个鸵鸟,任少年们骂骂,装聋不闻。 “外门大比啊……” 久远的词汇袭来,陈生沉默了一下,距离上次接触外门大比,还是周列少的模样。 那时,他排铺好了后路,周列也堪破了迷惘,本以为筑基十八九稳了,却是外出遇见情缘,错失了突破的契机,至此老死。 想来,还是有一丝意难平的。 “这事不在药庐的职权范围之内,若是觉得为难,我是能理解的。” 沉默之时,钟奎却是误会了,赶忙开口,不让局面尴尬下去。 “钟长老误会了,我只是想起一些事情了而已。” 一打岔,陈生回过神来,洞察了缘由,笑着摇了摇头,眼神却是没了之前的宁静。 “那么……” 钟奎不知陈生的过往,但感知了善意,心中浮现出了一抹欣喜,赶忙问道。 “此事药庐也不是没有经验,便遵照旧例,你看可行?” 一场比斗,药庐自是担负得起,陈生少年时,也有困顿,自是不会拒绝,给了后辈们极大的便利。 “可行!可行!” 钟奎嘴巴咧得很大,极是高兴,外门大比中,裕物殿和药庐的帮扶,最是大气。 此番,时局动荡,药庐依循着旧例,帮扶力度,堪称是巨大的了。 在此之前,外门弟子们是一片愁云惨淡。 他们也知局势艰难,各方用度削减得厉害,有师承的还能背靠道脉,资质平庸,像是放在地里野蛮生长,成才与否全看天意。 “难上加难,真难。” 桂禾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她伸手将皱纹抚平,但心头的烦恼,还是没法驱散的。 本想着靠外门大比挣上一笔,现在想来,也是没法了。 “蚊子再小也是肉啊,阳光一点。” 隔了三四个呼吸后,她揪了揪脸颊,努力阳光,外门弟子已是一个艰难的起点了,若是连心气都散了,那真个没救了。 “好消息,好消息啊!” 同一时间,有少年大吼大叫的,面色通红,不说缘由,只一意的宣泄心头的烦躁。 “莫不是外门大比的奖励太少,刺激得疯掉了?” 桂禾思忖道。 “此次外门大比的奖励,依照着某届药庐的援助规模来办的。” “哪家道脉这么财大气粗,太暖心了。” “还是药庐!” …… 自“发疯”少年诉说情况后,整个外门萦绕的忧郁之气,被冲散得一干二净。 他们想不到在时局动荡的情况下,外门大比的奖励,还能维系在一个可观的程度,远超前几届,实在是运气。 “钟奎长老用心了,不过药庐那位才是真大佬啊,我们也是有幸,能得他的提携,不知道能不能在外门大比观礼台上,见到对方……” 渐渐的,从外门大比这件事上,说到了钟奎,但这位外门长老,太多人看到过了,没有一种神秘感。 于是,深居简出、财大气粗的陈生,成了众人仰慕的对象。 “嘎嘎嘎……” 听着外头的喧嚣,桂禾有了盼头,开心的笑出了鹅叫声。 连带着,对陈生都有感了好感,这是位好人啊。 时日变迁。 外门大比,已然开始了。 广袤的平地上,矗立着一个个朝气蓬勃的少年,他们眼眸中,有着战意,还有一丝搜寻的意味,观望不停,似在招人。 “根据我得到的情报,那道白衣的身影,就是药庐长老。” “不大像啊,你是不是情报搞错了。” “不可能,不要怀疑我的专业性。” 他们远观着观礼台,想要找到神秘的药庐长老,但最终打听消息的那个人,却是遭到了质疑。 原因无他,这和他们想象中的,是有很大出入的。 桂禾理解他们的争端,那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人,跟近三百岁的药庐长老形象,完全对不上。 “雅量非常,气度俨然……” 她看了几眼,越看越觉得这人可能真是那位药庐长老,抛开年轻的身影,对方身上的气质,有种洗尽铅华的淡然,叫人不自觉的,生出一二敬畏之情。 “陈长老,接下来该如何处理?” 观礼台上,钟奎来到了陈生的面前,没有一丝主导者的架子,问询着后续的安排,姿态放得很低,完全是后生晚辈的样子。 “依循旧例便好了。” 陈生温和应对。 他本是不想的,但绿珠却是透露出雀跃之意,于是便改口了。 “多好,恰年少,风华正茂……” 绿珠坐在陈生的旁边,神色温柔,眸光落在了下方的少年人身上,勾起一丝记忆,嘴角不自觉的上翘。 “诸位,我是鲁达峰的钟奎长老,今次操持这外门大比,是真的为难,缘由你们也是知晓的。” 钟奎得了回应,知晓陈生无有操持事宜的心思,他便大大方方的站起,身形笔直,面向着一众少年,做了个开场白。 他说得幽默,没有端着上位者的架势,给人一种亲近之意。 “钟奎长老辛苦了。” “局势如此,你能做到这一步,我们也是佩服的。” “嘿,你做得很不错了。” 下方的外门弟子,对钟奎印象就好,见得对方和善亲切,纷纷出言,一时倒也热闹,有了几分大赛的氛围。 “此次,幸在药庐长老鼎力相助,咱们才不至于那样的寒酸。” 钟奎说得简短,将规则说下,却是不给陈生神隐的机会,道:“让药庐长老给你们说上两句吧,他才是能给你们指路的明灯。” 谁人功劳,自有公断,但他认为外门大比的成功,陈生至少是占了七成的。 既是大功臣,那就得给应有的待遇,出面接受万众的敬仰。 “钟长老,你来说便好了。” 陈生没想过出面的,他修道至今,风光也有过几次,并不贪恋尘世排面。 “我这也是遵循旧例嘛。” 钟奎的理由很充足,长冥峰主主导外门大比时,陈生也在观礼台上,说过勤勉之言,此次自是不能例外。 “去吧。” 绿珠笑着道。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六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 “外门大比啊……” 陈生站在观礼台上,俯瞰下去,人影如林,一张张的面容,都极为的年轻,难掩少年意气。 他心中感触挺深的,如此景象来来回回已是经历三次了。 第一次是局中人,少年朝气,与同辈争锋,第二次是局外人,殷切徒弟能够成材,第三次已是彻底的看客了,心老迈,牵挂无,像是神龛上的神像,被人敬着,实无因果。 一念很短,却能将在瞬息间,将得心境连连变化,他看着外门的一众弟子,终是说话了,道:“钟长老让得我出面浅谈两句的时候,我在腹中推了下内稿,但却觉得没有亮点,直至我的道侣,说了一句,我觉得很好,便拿来用了,夫妻一心,这应该不算无礼吧。” 声音徐徐,如清风拂面,飘荡在了虚天上,传入众人的耳中。 “哈哈哈……” 少年人们都笑了,知道陈生说得是玩笑话,这么一位位高权重的长老,怎么会面对他们而感到怯弱呢。 这是一个趣人。 后半段,却是让少年们无端的噎了一下,道侣和睦,确实是好事,但他们形单影只的,艳羡得紧了。 “她说的是……多好,恰年少,风华正茂……” 陈生继续说着,话语渐渐的变得唏嘘,绿珠那句话,太能阐述韶华逝去之人的心意了。 “他们之所以能坐在那里,也是跟我们一样从少年中脱颖而出的。” 一下子,少年们的笑意都凝固了,抬头上望,看着观礼台上一众长老,他们每一个人,抛却了形体上的差异,那一颗心是一样的,都被岁月刻满了风霜。 “回不去了……” 钟奎等人,望了一下台下的少年,青葱朝气,是他们永远也无法得到的了。 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将再也无法拿回。 世事矛盾的点就在于,此时外门弟子们艳羡长老的尊位,而一众长老,却是艳羡弟子们的年少。 人生之事,十有八九是不如意的。 “我曾见过许多人,倒在修行路上,有天骄,也有资质平庸的人,所以起点不是终点,不要为自己的平庸而感到迷惘,也不要因为天赋而骄傲。” “也有平庸的人逆势崛起的,如我,便是这一类人。” “我和一众长老,在这里等你们的到来,我们并肩而行。” 陈生并不一味的感怀,外门大比是少年人的舞台,他们青葱年少,合该奋进。 而目标呢? 他暂且大言不惭的,将自身和一众外门长老摆出,给少年们一个明确的理由。 他们也仅有这一份尊荣了,是大半辈子奋进得来的,也算得体了。 “轰” 我是从你们中走出来的。 我在顶峰等着你们的到来。 这么一个意思,让得台下的少年人,心绪激昂,从没有这么强烈明确的目标,让他们追赶了。 当一切都明晰后,随后便是大步前行了。 而外门大比,可以是一切的开始。 “好,外门大比,现在开始。” 陈生说完退走, 钟奎见得气氛热烈,直接就拉开了帷幕,一场场的龙争虎斗,就此展开。 四个斗法台,依次来人,有人欣喜,有人落寞。 绿珠看到了一个少女,眼神中有着坚毅之色,被敌手的术法死死的压制住,依旧保持着积极向上的心态。 “那个小女娃,好生坚韧。” 她有感而发道。 “炼气境六层对炼气境七层,确实艰难。” 陈生顺着眸光看着,是一男一女在厮杀,少女是炼气境六层的修为,而少年是炼气境七层的。 差了一个小境,已是差得有点大了,越阶而战,从来就不是简单的。 他当年也有过一次,还是跟敌手拼了个两败俱伤,方才了结的。 “不能倒下,这才第一场。” 高强度的长久对抗,给了桂禾的心力,造成了极大的负担,她身心极累,但却不愿就此放弃,即便对手是炼气七层的境界,也是如此。 “吼” 对面的黑衣少年,久战不下,有些焦躁,索性将炼气七层的法力,尽数倾泻而出。 他存了一股将桂禾击败的心思,一手术法爆裂凶横,拳出如飞凤展露威严,真个对敌手极是尊重。 “砰” 桂禾手上不慢,连连结印,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着实是认真用心。 黑衣少年的战力,极为强横,随意就能破灭一道印记,但数量繁多起来,也是麻烦。 他打破了诸多印记,终是杀到了桂禾的面前,臂如天龙,一个横击,掀起了一阵的爆鸣声。 攻伐落下,他心气回落,直觉已是稳操胜券了。 “稳住。” 桂禾尽量将身子缩起,手上施法,凝聚成一道紫金柱,立身在前,镇压怪力。 然后…… 术法被破,桂禾被一臂抽中,但她竭力缩着身子,还是躲过了致命的杀伐,留存了一开气。 在身子麻痹,法力衰竭时,她还不肯放弃,眸光炯炯,见得黑衣少年心气下落,咬了咬牙,压榨着自身的潜能,卷起流风,狠狠撞了上去。 “呼……” 黑衣少年身躯一震,丝丝缕缕的微风,钻入他的窍穴,阻碍经脉,短暂的压制了法力的运转。 而后,他让风一撞,滚落下斗法台。 裁判上前,宣布了结果,让得桂禾欣喜无比。 “局势动荡,这届的弟子少了一种娇气,多了一种坚韧之意。” 钟奎看过桂禾的战斗,也看过别的弟子的战斗,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一代的外门弟子,承受能力比较强。 “能从中走出来的,都是强者。” 陈生不知道自己当时作为一名外门弟子时,能够赚取的修炼资源是多少,但一定是比现在的多。 资源少了,竞争就大了,间接着磨砺多了,不被打垮,自然也变强了。 “有些残酷,但修仙本就是一条逆路。” 绿珠叹息一声,外门弟子中很多人,都是止步炼气境大圆满,能成筑基的,少之又少。 这是一条独木桥,性情坚韧,磨砺得多的人,总归是走得能够稳妥一些。 看了十几场,陈生便和绿珠退走了。 两人没有飞遁回去,而是走在石道上,并排走着,脚步轻缓,没有太多的心思。 在半途,两人遇见了桂禾,她身上的气息起伏不定,脸上有擦伤,看起来有些的狼狈。 “见过两位长老。” 桂禾也看到了两人,忙着行礼,她对陈生,是极为尊敬的,对方援助了外门大比,让得他们有了攥取更多资源的机会。 “我看过伱的对战,很是精彩。” 绿珠停下了脚步,对桂禾的印象很好,坚韧果决,明明是出于下风,依旧能反败为胜。 这让他想起了陈生参加外门大比时,有一场比斗,也是这样胜了的。 “是吗。” 桂禾没想过会被热情回应,双方不熟,彼此的权势差得也大,但她还是很高兴,能被热烈的对待。 听到夸耀,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少女的心思还是有点稚嫩的。 “这瓶回春丹对你应该是有帮助的。” 陈生一看桂禾的模样,就知少女的境遇不好,比斗结束,没舍得吞服疗伤丹药,只能慢慢用法力去平复。 这样不好,积攒多了,会形成暗伤的。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啊。”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桂禾变得有些呆呆的,她是一个乐观的人,但不是天生乐观,而是需要用乐观去应对苦难。 这几年修道生涯,她明白了一个道理,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庸人,唯一能靠的,只有自己去挣扎变强。 “到了我这个位置,应该能够不计较利益吧。” 陈生笑了笑,真实世界确实以利益为最高准则,但总归是有例外的。 他就遇见过几位和善的老人,得到帮扶,没有交易,纯粹就是对方提携后辈。 “长老的品德是有见过最高的。” 桂禾感受到了一种真诚,将回春丹收下,心里头有种暖暖的。 修仙界挺残酷的,有点光亮,真的让人很高兴。 “坚强,期待你外门大比有好的名次。” 留下这一句激励之言,陈生和绿珠飒然而去,像极了神仙中人,一点不俗。 回来后,陈生去了一趟偏殿。 案牍上,摆满了一沓文书了。 “执法殿告急,需要三千凝气丹。” “清海峰告急,还情药庐批复下八百回春丹。” “涂峰告急,战况太惨烈了,来一千嗜血丹。” …… 他翻了一下数十份文书,陈生有些疑问,道:“怎么都是丹药告急的。” 接着看,他才算是知道了缘由,盖是药庐援助了外门大比,让人看出了富足,各处都来打秋风了。 “得,无端牵扯出麻烦来了。” 理清头绪后,陈生才知游野让他来处理的缘由了,各方道脉一股脑涌上来,已是乱了分寸了。 他可是无有半点的手软,大半都是直接拒了,只有一些情况真的不大妙的道脉,才给予了便利。 将外门大比而起的事务给处理了,他才转而处理别的事情。 “营垒扩增,我又就近修筑了三座营垒,遍植灵草,青萍谷地界所在,不时传颂药庐之音了。” 这是尚渠的文书,全篇用墨工整利落,没有太多的躁气,想来对方提笔书写的时候,心情放松,没有太多的忧愁。 事实也是,青萍谷那边的营垒,经营得极好,各处蒸蒸日上,规模不小。 “做得不差。” 陈生赞叹一声,尚渠有手段,有能力,做事也勤勉用心,是能托付重任的。 在阅读这篇文书的时候,他的脑海中,是有别的想法的,营垒在青萍谷的地界,那般繁茂,眼下看来是好,但长久下去,两方权柄相互倾轧,就要有摩擦了。 这一点,他在时,该是无碍,后事则再论了,世间就无有亘古不变的稳妥法子。 一连两日,陈生和绿珠都歇了,没有去了观礼台,但在第四天的时候,却是又去了。 “哗啦啦……” 陈生坐在四方椅上,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一股股蓬勃的朝气,自下方冲霄而上。 这种少年意气,比几日前浓烈了很多,想来连番的斗法,让他们磨砺出了些许锋芒。 “是她……” 他又看到了桂禾,这个少女的气息,已是变得很平稳了,外伤也消散了,不知经历了什么心理蜕变,眼神越发的坚毅,还有一丝的锐利。 桂禾也看到了陈生,心情一下变得很好,有种被长辈注视着成长的感觉。 然后。 她的战斗开始了。 炼气境七层对炼气境七层。 没错,桂禾在重压下,突破了一个小境界,也是如此,她才能延续着不败,一路向前走来。 两人的厮杀很激烈,越到后头,奖励越是丰厚,一个小小的前进,都是大大的回馈。 陈生没有转移了眸光,就在上面看着,桂禾战斗得很艰难,几次都险些落败,但都撑了下来。 这个少女的身上,有种韧性,让她坚持着走下来。 最终,是桂禾赢了这场战斗。 陈生为她高兴,公正公正下取得的胜利,是值得一生去骄傲的。 往后两天,陈生都有去观看外门大比。 因为桂禾见了他,心中高兴,稳定发挥,便觉得自己应该出现在现场,权当鼓励了。 在第七天的时候,陈生之后就不用去了。 桂禾败了。 “我没事,炼气境七层能够走到这里,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了。” 走在石道上,她没有流露出沮丧之色,反而有种轻松和满足的样子。 毕竟,她原先的打算是撑过三轮就好的。 现在突破了一个小境界,杀到第七轮,已经是极为难得的情况了。 正常情况下,她只能走到第五轮的,但运气好些,匹配到的都是些中等选手,所以撑得久了一些。 大概名次在一百九十多名,入了两百名,获得的奖励能够支撑一年多的用度了。 “这是阶段性的,筑基才是决定性的,你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陈生眼神中,带着鼓励之意,虽然平庸的修士,想要筑基的可能性很小,但并不是毫无希望。 心气不失,一意精进,总归是有一线机会的。 “筑基啊……” 桂禾口中呢喃,有些向往。 随后,两人交错而过,缘法渐消。 外门大比还在继续,陈生却是很少再去了,绿珠意趣减弱,两人待着药庐中,更觉舒服。 不知不觉间,外门大比早已结束了。 时间,更是往上走了一大截。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七章 十年和回溯 十年。 边地的修炼环境越发恶劣了,连番大战,死伤众多,各种资源大肆耗费,变得短缺。 药庐的日子还算是不错的,是为数不多的乐土,但也有自身的忧愁。 这些年来,陈生穷尽手段,一直在搜索延寿的药物,颇有一种不惜代价的意味。 可就在三天前,延寿的种种条例,全部作废了,成了过去式。 这种转变,让得很多人慌了一下。 他们不怕挥霍物用,药庐家大业大,烧得起,就怕连烧都没有用处了。 那意味着,绿珠长老的寿数,已是达到了一个无法延续的恶劣处境了。 其中更深层的考量,更是可怕,绿珠长老和他们药庐的领袖,差不多是同一年纪。 这位无法延寿了,那么他们的长老,是否还能撑下去呢? 越想,他们越是心头不安。 这位领袖,威望太高了,坐镇不动,如巍峨高山,让得整个外门敬服,失去他,将是药庐的一大损失。 尤其是在边地动荡的局势下,更是会产生极大的动荡,让药庐不宁。 “岁月风霜啊……” 绿珠在第二颗龟蛇延寿丹的药效耗干后,炼化了水元晶,这等天生的延寿灵物,确实好用,让她无端多了五年寿命。 但到此,已是再无法延寿了。 她今年二百九十二岁,已是筑基境修士的超长年龄了,肉身和心神都都是腐朽,有种入不敷出的感觉。 千疮百孔,再是耗用延寿丹药,像是破旧的水桶般,只会流出,无法储存生机了。 一切,都到头了。 余下五年,是她人生的最后一程了。 “我会想办法的。” 陈生呢喃道。 “真的还有办法吗?” 绿珠眸光如水,看着陈生,看不出一丝担忧的神色。 在这澄澈的眸光下,陈生嘴上的千言万语,一下烟消云散,因为假的,是无法成真的,不由痛苦道:“没了……,没办法了,我将广秀仙宗的典籍翻了一遍,都找不到延寿之法了。” 他深知丹药长生之法,已是断绝了前路,想要另外寻些延寿的旁门手段,但筑基境三百极限之寿,是肉身元神所限,想要剥离两者,无有条件,也是遗毒无穷,不可成事。 有时,清醒的了解,更知世事的无奈。 “那不就行了,既知无法了,索性放心了心灵,自得逍遥。” 绿珠早知回天无术了,得知这一消息后,神色宁静,她想得很开,上天已是极为宽厚了,让一个筑基境修士,活到这么久。 还有,道侣也在,恩爱一生,再不知趣,实是过分了。 “呵呵……” 陈生笑了两声,但毫无笑意,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心胸旷达,不拘外物的人。 他只是一个俗人,超脱不了尘世羁绊,遇见了无力之事,依旧会灰心、悲伤。 “最后的这几年,我不想待在药庐里了,我想去四九城,拜一拜玲珑娘娘,再看一遍花灯,见一见万家灯火。” 绿珠最为怀念的事,在外门中已无遗憾了,唯有四九城的玲珑娘娘节,让她念念不忘,想要再体会一次。 “好。” 陈生心下思忖,想到了什么,索性跟游野说了几年不归的打算,让其好生做事,不要懈怠。 过后,龙行殿中已空,一对神仙眷侣已是飘然而去。 “唳” 鹤唳长空,背上坐着一男一女,依偎在一起,眸光下望,俯瞰着山河大地。 边地的情况很乱,他们看到了山河破碎,修仙者捉对厮杀,山中的妖兽跑出,啃食着修士尸体,吃得毛发一片血红。 “何方高人,请下来一见。” 一座灵气充盈的大山上,站着高冠博带的道士,他面色儒雅,对着灵鹤上的一对修士,发出邀请。 “锵” 下一刻,剑光落下,恢弘绚烂,似是整片的星河垂落下来,星星点点,尽是杀机。 显眼的高冠道士,身躯裂开,恐怖的剑意动荡大山,山石滚落,砸死了不少的修仙者,也有不少跑了出来。 “这些剪径强人,占得名山做些龌龊勾当,真是该杀。” 陈生眸光垂落下去,看到了山中的修士,良莠不齐的,毫无一丝仙门道统的气象。 此中勾当,他听说过一些,边地动荡,道统杀伐,些许落魄下去了,却是引得散修抢占基业。 他早些时候便感知到了,高冠道士心怀不轨,想要引两人进去伏杀了,于是便先下手为强。 “久在药庐中,不知世道这样的乱。” 边地动乱至今,绿珠还不曾外出,她知晓陈生会担忧,所以并不任性。 此次出来,真是见到了外头的凶险,阅历少些,阴沟里翻船也是有可能的。 “不知还要乱多久呢。” 陈生想到了地宫经卷,里面也不知道写了什么东西,竟是引得五大仙宗互相杀伐,连年征战。 照这个趋势下去,难道要衍生到不死不休的局面吗? “嗖……” 这时,一道乌光破空而来,迅疾无比,朝着陈生心脏刺了下去。 “锵” 陈生拔剑,将乌光截下,是一口夺神锥,尖锐无比,被其击中,管你法力有多高强,肉身也要破烂。 “不好,是筑基高人。” 山谷中,一个阴柔的老人,见得自家的法器被截,面色大变,他连番偷袭,通通得手,炼气境中一通乱杀。 此次出了差错,他想也不想的,将手一挥,谷中起了大雾,隐遁身形,就要退走。 “锵” 虚天上,剑气疾驰的声音响起,杀入了大雾中,见得一抹血红闪起,似有什么重物跌落在地,再无一丝的气息了。 一路走来,灵鹤之上的陈生两人,遭遇了十几次的窥视,有人谨慎,没有出手,全须全尾的退走。 而那些忍不住的修士,通通被陈生一剑杀了,尸体拉在了半道上。 飞腾数十天,四九城遥遥在望了。 天地间,城池巍峨,一座两角的山岳,稳稳屹立,大河滔滔向东流,气象万千。 “变了好多……” 还是跟之前一样,两人将灵鹤放走,自个走入了四九城中,领略着城中的风光。 绿珠走到街道上,将眼睛看到的楼阁、房屋,和记忆中的对比,发现近乎都错乱了。 一百八十多年,很多东西都变了。 “红线楼还在。” 陈生瞄了两眼,发现了一座熟悉的阁楼,心中有些的高兴,两人之前来四九城,下榻之处正是红线楼。 走入楼中,老掌柜早已逝去了,现在的掌柜是一个精壮的青年,身躯修长,眼睛有神,透着精明干练的气息。 “两位是……住店吗。” 柜台前的泉奇,看见这一对夫妻,心头微微一动,觉察到不凡。 这是长久待人接物磨砺出来的,真正的富贵人家,举止投足间,不用张扬,也能感受到一种超然。 “天字二号房还空着吗。” 陈生问询道。 “空着呢。” 泉奇一听,便知道这是熟客了,道:“客人住过我们这里,怎么我没一点印象呢。” 他记忆力极佳,接人待物的本事,很是了得,天生的掌柜命。 一般来过的客人,他大概有个印象,像是这种贵客,更会特意记下名讳和喜好的。 可他搜寻了脑海中的记忆,偏偏这两位的印象,一点也无。 “很长时间了。” 陈生声音中,带着一丝的感慨,故地重游,掌柜的都不知换了几代人了。 “请跟我来。” 泉奇表面不动神色,领着两人上了阁楼,心中还在思索着,两人看着年轻,很长未必隔了很久,至多三四年。 这个时间,他该是记得住的,但越想越是一头雾水。 很快的,天字二号房到了,泉奇离去。 “没变,跟以前一样。” 入得房中,绿珠看了一眼,有些高兴,周遭的摆设都没变,让她找到了熟悉的感觉。 “洗龙河依旧在,龙角山依旧在,我俩也依旧在。” 陈生开了窗户,外头山水气韵交织,极有诗情画意。 “四月七是玲珑娘娘节,还有几天,怎么不见一丝的动静。” 绿珠奇怪道。 她记忆中的玲珑娘娘节,很是热闹,万家灯火,祈愿连连,一派盛世的景象。 想到这,越发期待了。 “许是明后两天才见端倪。” 陈生推测道。 “天字二号?不会吧。” 话说泉奇的心中,萦绕着一丝的不得劲,总感觉忽视了什么,但没能想起什么。 亥时,天黑得很,他已是有了睡意,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彻底清醒了起来,急忙忙的跑到了库房中,将一只古董箱子翻了出来。 天字二号,让他想起了一条线索,尽管很不可思议,但总归是有一点可能的。 “啪嗒……” 古董箱子被打开,里面是家族的族谱,大概是一寸半厚。 族谱往上翻,他直接略过了新写的,混账老爹干的都是混账事,没甚值得称道的。 再往上翻,他越发确定了,老爹确实是混账。 从爷爷辈往上,每一代的掌柜,都很精干,将红线楼经营得很好。 还有,天字二号是留着的,不对外开放,是在混账老爹做主时,才无视了规矩的。 这事他也是翻了族谱才知道的。 最后,他翻到了族谱的第一页,里面记载的东西很多。 “一百八十多年前,我在红线楼中,接待了一对夫妻,安排在了天字二号房中。” “后来才知,这是两位大人物,出身广秀仙宗,权势极盛,法力高强,是必须礼遇的,” “无理的,已是没了天运。” “我是有运气的,沾了光,风光了一下,自觉有了些许值得说道的事,生出了延续香火的心思,于是将店里小厮过继在名下,充当子嗣,让得红线楼传承下去。” 泉奇看到自家来历时,有种混乱,来得太野了。 他暂且不管祖辈的事,着重放在了天字二号房贵客的身上,越看越上头。 在老祖的描述中,这两位的事迹,很是厉害,洗龙河上剑光舞,一张拜帖压四九城豪强,削去田氏百年族运。 桩桩件件,做到一件,就够他吹嘘一辈子的了,而在人家的眼里,仅是平常。 “田氏?没听说过了,该是衰落下去,泯然于众了。” 泉奇想了一遍,对当年的四九城第一家族,毫无印象,结合老祖记载的说法,该是被削去了百年族运后,就此寂寂无闻了。 “我说城中的修仙家族这么讲理,原来是被削过一次,长了记性的。” 他还想到了四九城中的修仙家族,太过讲道理了,以为是家教好,不想是深知世道的凶险,不敢造次了。 “该怎么和那两位相处呢。” 将族谱看完,泉奇已是有几分把握了,天字二号房的两位贵客,应该是当年的两位仙家了,道:“明日我提个食盒上去探探路。” 他也不是要攀关系,就是知道了这件事后,心中难免生出一丝仰慕的情绪。 四九城的修仙家族,他都不大说得上话,如今有更大的人物坐镇店中,少说也得唠两句,往后写在族谱上,也是一段佳话。 翌日。 “等玲珑娘娘节开始……” 绿珠对玲珑娘娘节,实在上心,已是在思忖着礼品、上香的事情了。 “咚” 泉奇提着食盒,里面装着的,都是热腾的吃食,他站在门外,恭敬的敲了下门。 “进来。” 一道温润的声音传出。 泉奇稳当的推门进去,拿着食盒,道:“两位客人吃点东西吧,都是四九城中的特色。” 知晓了两位贵客的身份,他今日的心境,有了变化,无法坦然,带着一丝的恭敬,还有掩藏得极深的局促。 终究是权位相差太大了,无法淡然面对,束手束脚的。 “掌柜的有心了。” 和红线楼之间,是有些许缘法的,陈生没有拒了,接受了掌柜的好意。 “刚才无意中听到这位……前辈,说了玲珑娘娘节的事,但想来要失望了,四九城已是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过玲珑娘娘节了。” 泉奇心头一喜,看出两位贵客对他不大疏远,不是那种冷漠的人,于是借着话头,继续说了起来。 “这是为何?” 陈生眉头微微皱起,两人年岁不小了,来看花灯,参与玲珑娘娘节,不是为了得到什么,而是有一些美好的回忆落在了这里,想重拾起来。 如今泉奇却说玲珑娘娘节不办了,这份打算将落空,他如何能不在意。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八章 二度拜帖 “不知怎的,各处乱得很,各位仙家杀伐来去,有次直接在玲珑娘娘节上闹腾,死伤了不少人,为了安全,索性不办了。” 泉奇如实回道。 “仙宗是动乱的根源。” 陈生眸中光华闪动,知晓根源所在,仙宗的意志不可阻挡,让得边地动乱起来,如四九城等,通通遭受了冲击。 他心思电转,已是有了决议,道:“想要让玲珑娘娘节重启,必须恢复四九城的秩序,只有安宁,才能欢庆。” 如此局势,不拨乱反正,是无法恢复到一百八十多年前玲珑娘娘节的环境的。 “两位贵客,用得上我的,尽管吩咐。” 泉奇主动请缨,杀伐或是用不上他,但一些跑腿的活计,却是能胜任的。 “你猜出我俩的来历了。” 陈生看着泉奇的举动,举止中透着一丝拘谨和兴奋,眼神中满是敬畏,哪里是掌柜的对贵客的态度。 结合一下泉家的过往,并不难猜,对方应该是知道了他的来历。 “昨夜我翻了一下族谱,故而有了猜测。” 泉奇将老祖搬出,他这一支,对陈生极为的推崇,此次再遇,自然崇敬有加,不敢怠慢。 “你的猜测是正确的。” 陈生承认道。 “泉家后人还能与两位仙师相遇,真是天大的福气。” 猜测得到了印证,泉奇大喜,这一段缘法,实在深刻,贯穿了一百八十多年,重新接续,绝对是值得在族谱中大写特写的。 “你家先祖,曾给我送过拜帖,你可是愿意,也给我去送拜帖,给四九城的修仙家族。” 陈生眼神很温润,此生是最讲缘法的,见得泉奇,念及老掌柜,故是让其重走一遍祖上走过的历程。 “愿意,晚辈愿意。” 泉奇激动的应下。 族谱中,这段用了重墨,讲了自家老祖面对田氏的轻视,表现得如何的淡然,又是怎样的翻转,脸谱多变,实在刺激。 今日,他将重现祖上的高光时刻,怎么会拒绝呢。 四九城中,以“朱、成、王”三家为首,他们的关系网遍布全城,能够驱使很多的小修仙家族,威势极大。 陈生对三家没有太多的印象,想来是从田氏的尸体上,重新长出来的领头。 他写了三封拜帖,让得泉奇送去。 一个轮回,似是开始了。 …… 朱家。 高门大户,门庭难入。 阶上站着护卫,黑衣带刀,眼神凌厉,瞥了过来,总感觉有点凶神恶煞的。 “红线楼掌柜,依前辈之请,前来送拜帖。” 泉奇对自身有准确的认知,平日里红线楼掌柜的身份,前来朱家,直接就是吃闭门羹的,是以远远的,直接就避开了。 此次,他却是挺直了腰板,来到门前,大大方方的将拜帖拿出。 这份拜帖,就是他的底气。 此次他是信使,代表的是陈生的意思,可不能畏畏缩缩的。 “红线楼?知道了,你回去吧,到时通知你。” 黑衣护卫经常收到这种不知名的拜帖,都是为了攀附朱府的,他也没说什么,只将拜帖收下,便让泉奇回去等消息了。 “这不是红线楼的拜帖,而是红线楼受人之托送的拜帖,你还是尽快呈送上去,给能做决定的人看看吧。” 泉奇一点不迷糊,无名拜帖被收起,幸运的过个三五天,能得个回复,不幸的直接放在角落里积灰了。 这都是他不能接受的,此事只有办得漂漂亮亮,没有别的选项了。 “行,你等等。” 黑衣护卫见得泉奇坚持,也很严肃,心里头认真了一点,将拜帖拿在手上,直往内庭走去。 “前辈当年整治了四九城的后遗症,还在发作着。” 泉奇知道高门桀骜,一个小人物的拜帖,放在别处,大概率是被扔掉的,但四九城诸多修炼家族,曾经因为一张拜帖而重新洗牌,心理有了阴影,在待人接物上,反而养出了谦虚的心态。 却说这名黑衣护卫,来到了府中管事的书房,将拜帖呈送上去。 “朱管事,红线楼送的拜帖。” 他解释道。 “嗯?说清楚,是红线楼的拜帖,还是红线楼替人送的拜帖。” 朱管事是一个老头,是朱家的旁系,知晓一些隐秘,听见“红线楼拜帖”几个字,顿时追索起了细节。 “对了,是后者。” 黑衣护卫心头一凌,知晓此次没有出错,赶忙将知道的说出。 “快将拜帖给我。” 朱管事面色一变,将拜帖接过,并吩咐道:“好生招待红线楼的掌柜。” 下一刻,他小跑了出去。 “家主,我有紧急消息。” 庭院内宅,他见到了一个中年人,在摆设棋局,也顾不得惊扰,直接打破了平静。 “说。” 朱日正眉头一皱,不是觉得朱管事没眼色,而是知道能让一个见多识广的老管事,这般失态的事情,定然是不小。 “红线楼又替人送拜帖来了。” 朱管事相信,以家主的精明,一定能品味到其中的意思。 “我看看……” 朱日正一个激灵,红线楼替人送拜帖的事,再隔两百年,他们也会印象深刻。 因为他们是拜帖之后的得利者,在田氏失运,诸家衰弱时,杀出重围登顶四九城的。 “好家伙,那广秀仙宗的长老又来了。” 他将拜帖看完,末尾“药庐陈生”四字,淡雅温润,却是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压力。 也确认了,红线楼果然延续了传统,又替陈生送拜帖了。 “可是有什么吩咐。” 朱管事神色郑重,这张拜帖的分量极重,当年很多修仙家族,就是因此而破落的。 “没说,只让三日后上红线楼碰个面。” 朱日正摇头,有些凝重,不知缘由,才是最可怕的。 “说得那么的简单,一面见恶,家族就得垮了。” 朱管事也知,这个碰面至关重要,绝不是简单见一面而已,绝对会影响族运的。 至于是升是降,现在还看不出来。 “信使呢。” 朱日正问询道。 他是一家之主,操持着大方向,在这个远方一片迷雾的时候,得收集足够的线索,行使向正确的航道。 “请进来了,在议事厅好生伺候着呢。” 朱管事暗道一声险,幸亏他做事周全,不然此次疏忽了,主家的印象一下就变坏了。 现在看来,借着此次的周全,管事的职权能够顺利的过渡给子孙了,代代相承。 “很好,我俩去见一见这位掌柜。” 果然,朱日正夸赞一声,对朱管事的做事态度,给予了肯定。 红线楼掌柜,他觉得是一个不可忽视的人,那广秀仙宗的高人来去,都由得红线楼起终,长久接触,总归是知晓一些线索的。 此番礼遇,开了个好头,方便继续接触下去。 …… 议事厅。 “我红线楼的拜帖,放眼整个四九城两百年间,绝对是赫赫有名的。” 泉奇确实是被用心对待,他没有迷失,知晓朱家礼遇的根源所在,是他背后的那位前辈厉害,借势给他,所以才生出威仪的。 “掌柜的,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啊。” 朱日正亲自过来接待,其人也有几分的气度,没有端着架子,自持身份,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 “贵府礼数周到,叫人敬服。” 泉奇客气道。 “那就好,我就放心了。” 朱日正有心加深一下关系,红线楼和一位仙宗长老搭上线,未必没有别的机缘,道:“掌柜的,往后有个什么麻烦的,千万不要害羞,尽管来找,必定给你安排得妥帖的。” 同时,他也能借着关系的加深,探出此次陈生邀约的用意,为之后做准备。 “朱家主,有什么要问的,你尽管问吧,我知无不言。” 泉奇没有拒绝这种善意,他知道这些人做得越多越好,没有冲突下,拿点人情,往后红线楼会好过很多。 “好,痛快。” 朱日正面上一喜,赶忙:“那位究竟是个什么打算。” 两眼一抹黑,他就算想要拍马屁,都怕拍马腿上去,平白得一顿揍,还是先摸清楚底细的好。 “那位和道侣想游玲珑娘娘节,可是四九城已经多年没办了。” 泉奇将了解到的说出,尤其是陈生两人,得知玲珑娘娘节停歇后,脸上有了一丝的失望。 “所以,想让我们来操持?” 朱日正是个聪明人,闻弦而知雅意,洞察到了真正的用意。 “这我可不敢断言。” 泉奇摇头道。 他只将知道的说出,陈生是不是这个意思,他觉得是的,但窗户纸没捅破之前,他是不会去说什么的。 “不管如何,感谢了。” 朱日正没有失望,反而有点高兴,可以看出泉奇是个稳重人,提供的线索没有掺杂个人的考量。 而有了确定的线索,他觉得已经分析出真相了,此次红线楼之约,该是为了重启玲珑娘娘节。 朱家之后,泉奇去了成、王两家,都得到了礼遇。 这让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对了,拉扯感,没有一波三折的惊奇,看来当年红线楼的拜帖,至今还让他们有些阴影。 “前辈,我将拜帖都送给三家了,他们很和善,还问了一些问题,知道的,我都说了。” 做完事情,泉奇回到了红线楼,向着陈生复命,对于三家的反应,还有善意的拉拢,他都没有隐藏,说得很透彻。 “这一代的四九城领头,很机灵嘛。” 陈生失笑一声,事情办得很顺利,他也废些心力了。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啊。” 绿珠轻笑,当年确实是将四九城诸多修仙家族一次打怕了,哪怕隔了许多年,也依旧是心有余悸,不敢放肆。 “接下来静等时机就好了。” 陈生平静道。 三日后。 朱、成、王三家的家主,在红线楼外碰面了,也可以说是心照不宣的会面,觉得身边有人,才有点底。 “两位,我们同进同退,我支持你们的决定。” 朱日正大义凛然,张口闭口都是四九城的利益,一副共御敌于外的模样。 “我们都还没表态呢,你就支持我们,真是一个阴险的家伙。” 成家主是一位脸颊方正的中年人,叫住成崆,差点绷不住,彼此明争暗斗的,大致能猜出老对手的心思。 这家伙,绝对的不安好心,指定想着背后捅刀子。 “说得好。” 王少杰连装都不装了,不咸不淡的,显然没将话放心上去。 “三位,这边请。” 泉奇一眼就看到了三家族长,心中欢喜,小小的一个红线楼,竟能让四九城的大人物一同前来,着实是蓬荜生辉了。 他领着三人,走过廊道,来到了天字二号房。 “见过前辈。” “前辈风采如初,叫人敬佩。” “时光不该容颜,前辈真仙人也。” 三家族长看了陈生一眼,对方面容年轻,气度温润,极有得了长生道果的仙人风采。 他们不敢久久直视,短暂观望后,略微低着头行礼,完全是后生晚辈的架势。 “知道叫你们来干嘛吗。” 陈生平静道。 隔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三家族长都没作答,想来是有些谨慎的。 最终还是朱日正率先说话,道:“玲珑娘娘节作为四九城的一大传统,竟然歇了,我很痛心,所以决定于今次重启。” 他这番话,说得极为的得体,但之所以重视玲珑娘娘节,还是猜出了陈生的意图,故意应和。 这是毋庸置疑的! 成崆:“……” 王少杰:“厉害。” 不得怯弱? 御敌于外? 这家伙的没安好心,是明明白白的,说翻脸就翻脸,一点也不讲究。 “我两家也责无旁贷,会组织起大众,隆重举办玲珑娘娘节的。” 当然,表态是一定要的。 成崆、王少杰两人,对玲珑娘娘节的重启,是持绝对赞同意见的。 说着,三人当即商量起来,会动用自身的能量,让四九城活络起来,定让这次的玲珑娘娘节热闹的。 “不得丧失了玲珑娘娘节的本意了。” 陈生不赞同“强迫式”的过节,玲珑娘娘节的本意,是祈福祈愿,是民众向玲珑娘娘,诉说心中的美好。 当它流于形式,无有情感,那么将再无意义。 “那前辈想要如何做。” 朱日正三人,有些头疼,才知办事的手段,也是极为重要的。 “四九城安宁了,民众们觉得得宣泄一下心中的喜悦,自然就会举办玲珑娘娘节了。” 陈生阐述道。 “前辈,这有些难啊。” 朱日正三人,一下难住了,陈生的要求是改换一个天地,从根本性的改变四九城的动乱。 这些,需要一股强大的力量来维系安全。 而这样一股力量的维系,也费钱。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一年,如愿 “难吗。” 陈生心中是有腹稿的,照搬营垒模式就好了。 四九城要人有人,要钱有钱,之所以还陷入动荡,是各家存在着隔阂,也是少了一个灵魂人物坐镇。 有他来牵头,制定规则,所有人依次在规则里做事,定能改换乱糟糟的世道。 “能办吗。” 将想说的说出,他看着朱、成、王三家,平静的道。 “能办。” 朱日正连连点头,虽然在细节处不甚明了,但大体规划是没有问题的,药庐营垒的吸金能力,他听说过,有些馋人。 陈生愿意出谋划策,坐镇四九城,他是第一个赞同的。 成崆和王少杰也没意见,他们在四九城中是厉害,但出得城去,又算不得什么,搭上此次的东风,或是能有另外的发展。 “前辈,不知对惊霄商会和李成濡炼丹师,还有印象吗。” 朱日正对营垒计划中的丹药和变现渠道,提出了自身的坚毅,是现成的,能够即可得用,很是便利。 “惊霄商会可行,李成濡其人该是坐化了吧。” 陈生有些意外,朱日正举荐惊霄商会是没错的,当年他和何家是有一点渊源的,照拂一二,不算什么。 但对方提及了李成濡,却是有点没分寸的样子了。 他其人对李成濡是没有成见的,但彼此之间曾经有间隙,以朱日正的聪明,是不该冒险提出的。 只能说,其中该是有别的说道。 “坐化了,但他没有违背诺言,一辈子都在治病救人,连带着留下的关明堂,也贯彻了这一承诺。” 朱日正对李成濡是有点佩服的,一个二阶炼丹师,若是放下身份专门去治病救人,绝对是万家生佛的地位。 据他所知,就四九城中,就有不少人家,至今房中还供着李成濡的牌位。 “大善。” 陈生怔然,不想李成濡竟是做到了这种程度,有种幡然醒悟大彻大悟的感觉。 不管如何,他对其人后续的觉醒,是持赞赏态度的。 …… 惊霄商会。 “客人,有什么需求的,尽管道来。” 一个小厮,眼睛一亮,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衣、面色淡然的男子走来,他从对方的身上,看到了一种大人物的气韵,知晓这是一个贵主,只要留下,绝对能大赚一笔的。 “我跟何安有旧,想找何家的后人商量个事。” 来人是陈生,他眼神随意的瞥过周遭,有些陌生,又有一点熟悉,多年过去了,很多东西都变了,但大致轮廓还是在的。 “何安?” 小厮一头雾水,他算不得痴蠢,但过了一遍商会中的管事名讳,都对应不上。 “客人说笑了吧,我家老祖早没了。” 这时,一个青年才俊走了过来,他叫何宰,是何安一脉的人,若不是这位老祖有大功绩,为兴盛之主,他一时间未必能想得清明。 不过,对方是和老祖同一个时代的人,他对此怀着一丝的怀疑,但没有否认,一百多年,当年一位年轻的筑基修士,是能够活到现在的。 “我没说笑,当年我在惊霄商会拍下一份二阶炼丹师传承,是他在身边候着的。” 这些事情,陈生都记得,所有他生命中过往的人,他都不会忘记的。 “前辈姓陈?!” 何宰神色一变再变,已经想清楚很多东西了。 他家老祖为兴盛之主,一鸣惊人还是在一位药庐长老的提点下,笼络住了一位无主的炼丹师。 自此,惊霄商会开始腾飞,在四九城诸家齐喑的时候,遥遥领先,甚至跳出了框架,渠道遍布周遭三五个仙城,底蕴大增。 “又一个留了族谱的。” 陈生点头,又有些古怪,边地这些小修仙家族,牵扯到高光时刻,都喜欢留下点文字记载。 或许,到了某个遥远的时代,翻开各个势力的秘辛,都能找到他在背后的身影了。 “能再见前辈一面,是我何家一脉的幸运,有什么能做的,可千万不要推辞。” 知晓了陈生的来历,何宰当即行了大礼,一派后生晚辈的模样。 这是一个拉近关系的好机会,也不会生硬,毕竟隔着百多年前的交集在里面,有种特别的缘法。 “我打算做点事,得用一下惊霄商会的渠道,你我互惠互利。” 陈生将筹划说出,想动用惊霄商会的渠道,贩卖丹药,做得好了,此地的商会将以何家为尊。 “多谢前辈抬举了。” 对于陈生随手撬动四九城的顶层,重定秩序之举,何宰有些吃惊,又有点理所当然,对方在一百八十多年前,就能拿捏四九成了,如今功参造化,还不是手拿把掐。 这事他不做,自有他认做,不管是出于什么算计考量,都得应下。 定下丹药的渠道,陈生离了惊霄商会,往李成濡留下的关明堂而去。 对此,他是存有一分好奇心的。 关明堂占地很广,但并不雅致,有种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桃园气韵,有十位大夫,其中一个居然是纯正的炼丹师。 因为年轻,这名炼丹师的诊台,人员稀稀拉拉的,陈生索性跟在一个病人的身后,排起了队伍。 可以看出,那名年轻的炼丹师,态度很好,说话有趣和得体,是个好人。 很快的,就轮到陈生了。 “哪里不舒服。” 李承卒眸光落在陈生的身上,眸光略微锐利了一分,这衣着无瑕的少年,不像是需要来此看病的。 “看得出吗。” 陈生饶有兴趣的,伸出一只手来,放在脉枕上。 “内息强健如龙,前辈是来调侃我的吗。” 李承卒搭手去诊,眼底浮现出了一抹隐忧,此人来历不明,气息强劲,远超他见过的所有修士,定然是一位可怕的人物。 这样的一个人,若是对他们关明堂下手,将是毁灭性质的。 “不要多心,只是想聊几句,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陈生声音淡淡,如春风和沐,亲眼所见,亲耳所听,让他对关明堂印象很好,也很好奇,道:“李成濡到了后期是变了吗,觉得他不该是这种善人。” 他记忆中的李成濡,是一位高高在上的二阶炼丹师,骄傲桀骜,绝不是这般悲天悯人的性情。 “前辈似乎知道一切东西,但我想说,家祖确实是大彻大悟,开悟医者仁心之道,并终生贯彻到底的。” 李承卒面色微变,此人竟是和成濡老祖认识,这么长的一段岁月,还未老未死,绝对是一位强横的大人物。 他不该冒犯的,但对方言语上,已经冒犯到了已故的祖先了,他忍耐不住,当即义正严词的说了起来。 话语铿锵,掷地有声。 李成濡应诺之后的过往,也一一被他说出,确实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医者了。 “刮目相看啊……” 陈生听得动容,一个二阶炼丹师,放下架子,对于时间的穷苦病人来说,确实是天大的喜事,李成濡能得开悟,堪称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前辈和家祖是如何认识?” 既知了陈生和老祖认识,又没恶意,李承卒不由得对其中的过往,有些好奇。 毕竟,那些过往的事情,蒙上了一层岁月的面纱,既是神秘,又多了一抹厚重。 “之前有些龌龊,但早了结了因果,今朝回来,才知他的过往,叫人佩服。” 陈生平和道。 李成濡的关明堂,有人道之功,他再大的本事,对于这些人,都是怀着一份善意的。 “前辈是药庐那边的?!” 李承卒面色一僵,他这一脉得罪的人不多,但其中有一个人权势极重,称得上是直接踢上了铁板。 “是我。” 陈生点头道。 “见过前辈。” 幸亏陈生之前说了,无有恶意,不然李承卒指定坐不住,生怕对方来个岁月清算,将他一脉给连根拔起。 “此次过来,是听说了一些事情,也想做一些事情,觉得关明堂挺适合的,便交由你们来做吧。” 陈生将营垒模式说了一下,关明堂这边,由李承卒牵头,炼丹种药。 这些都是对方的老本行,他觉得是没有问题的。 “保境安民,和我关明堂的理念相合,自然不会拒绝了。” 李承卒没有过多的思考,直接应了下去,他这一脉延续至今,养气近两百年,自有一股凌然正气。 这么一桩喜事、善事,自然不会拒了。 一夜之间,似是该换了新天。 四九城的居民,醒来后发现了大变,有持刀带甲的修仙者,列队成群,巡逻在各地,即便是犄角旮旯,都被扫了一遍。 他们隐隐约约的,感受到了内心中多出了些什么。 秩序、安全。 “轰” 远方天穹,两位修仙者在激烈的斗法,已是到了生死关头,自然顾不得凡人的生死。 往昔,没人会阻拦他们,只要不跑到同道家门口闹事,大抵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拿下。” 此番,却是不同了。 朱日正为了表达自身的认真,还有避免出错,直接担上了救火大队长的职责。 见得修仙者作乱,他知道杀鸡儆猴的机会来了,二话不说,就让人出手拿下了对方。 “杀” 斗法中的一个红须男子,抽身而出,见得巡逻队的镇压之势,怒发冲冠,形如妖魔杀了上去。 他没有留手,出手就是杀招,极为漠视生命,没有一点的敬畏之心。 “噗” 朱家的修仙者,二十几人,尽管个体战力上,比不得对方,但彼此之间血脉相承,修炼的功法也是一样的,结成战阵,轻易的接过了敌手的杀伐。 然后,一番缠斗,直接将红须男子斩了,一剑剑砍成了冬瓜块,极是血腥。 “我乃牧夜道人的弟子,你们动了我,是会闯下大祸的。” 另一个斗法的青年,有些慌了,但没有悔意,而是搬出了自家的招牌后手。 “法不容情,杀。” 朱日正见状,决议杀鸡儆猴到底,即便对方背后有什么大人物支撑,但再大,也彪不过他们这边。 将其镇杀,也能起一个警醒的作用,让那些“有身份”的人,放聪明些。 “噗” 闻言,这一支修仙队伍,故技重施,将这份有身份的青年一番痛打,最后再对方无力抵抗的时候,一刀枭首,极是凶悍。 …… 同一天。 “什么玩意,我要的东西你竟敢不给。” 酒楼里,一个面色发虚的公子哥,抓着掌柜的领口,将其提起,眼神中有种张狂和肆无忌之意。 他将人抛出,滚出一丈远,有种生杀予夺的凛然。 “一个包子钱,就想拿下我这酒楼,还有没有天理了。” 掌柜的磕得头上流血,极是狼狈,但心中的伤痛更深,这公子哥叫林深,是林家出了名的纨绔,想来缺了用度,想来强夺他人基业卖掉了。 尽管知晓对方的打算,但他也没有太多的办法,只能死磕,只要不死,就不会将家业抛出去的。 一番拉扯,想来又是血腥。 “抓起来。” 突然的,有一支修士队伍介入了,一个个的凶神恶煞,盯住了林深。 其中,有两人已是走出,一左一右,朝着对方缉拿而去。 “自己人,我是城西林家的公子。” 林深面色一变,不敢妄动,这些人的气机,将他死死的锁定,只要一动,定然是雷霆镇杀。 这让他有些的心慌,但还没觉察到危险,只以为随便糊弄一下就好了。 “林公子,抓的就是你。” 领队冷笑一声,半点不讲情面,他就是队长徇私后上位的,可不想让人给拉下来。 以前是不做不错,现在是宁可杀错不会放过了。 很快的,林深直接被羁押着走了,留下一脸呆愣的掌柜,兀自失神。 “这般下去,明年就能看见万家灯火了。” 四九城的变化,陈生看在眼中,对朱、成、王三家很满意,这种雷厉风行的手段,极为适合纷乱的局势,快到斩乱麻。 “虽是有我的私念在其中,但这不是坏事,我很期待。” 绿珠是高兴的,她的私心,没有引起四九城的混乱,而是朝着一个好的方向更改。 期待着,一百八十多年前的四九城风貌,再度重现。 “轰” 一道雄浑强大的气机,自四九城冲霄而上,如一座巍峨的火山,竭力的散发着自身的热量,打算将周遭的人和物事通通毁灭。 气机的主人是一个清瘦老者,眼眉如刀狭长,有狡诈,有凶恶,绝不是一个易于之辈。 “谁杀的我徒弟,给我滚出来。” 清瘦老人放声一吼,声如闷雷,直炸得体弱的人心头发闷,有种当场昏厥的悚然感。 他是来报仇的,打听到了,那日徒儿和他人斗法,却是让得四九城的修士给斩杀了。 在他看来,这是无妄之灾,也是欺人太甚,不得不来讨个公道。 “筑基境修士,这等人物的出现太坏秩序了。” 朱日正抬头望天,眉头紧皱,最为麻烦的来了,这等筑基境的强敌,是他们无法抵挡的。 “才安稳了几天,就又要乱了吗?” “这人太强了,四九城抵挡不住。” “什么时候才到头啊。” 四九城民众情绪低落,他们对于近期的秩序很是喜欢,强兵在侧,无有叨扰,却是深深的心安。 可此时,这种宁静,好像又要戛然而止了。 “我不准有坏了规矩的人出现。” 红线楼中,天字二号房中,有人呢喃,透着一股不喜之色。 “嗡……” 一杆大旗被拿出,旗杆笔直如铁,旗面白色,用黑字大大的写了“广秀”二字。 有只有力的大手,朝着白面大旗灌注入法力,似是真龙觉醒了般,散发着凌然气机。 下一刻…… 白面大旗冲出,如真龙出行,撕裂了层层气浪,旗面列列,似如幽魂索命,隔着千里万里,只一瞬到达。 “会死的。” 清瘦老人的张狂,猛得消散,他盯着冲杀来的白面大旗,神色惊恐,似凡人面对着强弓劲弩的感觉,无处躲避。 他将手一卷,法力倾泻如水涡,丝丝缕缕的绞杀之力,不断交织,缠上了白面大旗。 “咔嚓……” 白面大旗不受干扰,直接捣碎了水涡,顺势杀上,直接将清瘦老人的身躯贯穿。 “砰” 一道轰鸣声响起,响彻天际,却是清瘦老人直接被钉在了城墙上,旗面让得鲜血染红,“广秀”二字一下威严了起来。 自此,四九城安宁下来了。 …… 又一年。 陈生来时四九城的天空上,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阴霾,眼下却是海晏河清,比之“青天大老爷”还要厉害,直接换天换地,做规则的制定者。 一切扰乱安宁的因数,直接掐灭,让四九城的顶层,自上而下反哺下层。 稳定、安康面面俱到,世道风气一改颓势,逆风上扬。 玲珑娘娘节的重启,已经喧嚣尘上了,陈生知道其中有朱、成、王三家的推波助澜的原因,但大部分民意,也不是弄虚作假的。 于是…… 堂上织锦绣,楼上挂彩灯。 轰轰烈烈的玲珑娘娘节,又再度席卷而来,甚至是压抑得太久了,爆发出了更为强烈的情绪。 大操大办,喜迎新时代。 四月六。 人流如织,汇往龙角山,玲珑娘娘庙极为的热闹,来人都是为了求得鱼符放花灯的。 “真好。” 绿珠眼里心里,散发着喜色,上一年冷冷清清的,今年终是一次性补足过来了。 “我俩也去。” 陈生拉着她的手,入了喧嚣,一举一动没有法力的痕迹,一言一行宛如凡间夫妻,极是安宁。 龙角山上,人员很大,很是喧嚣,或许有人觉得太过吵闹拥挤了,但陈生和绿珠却是觉得挺好的,有种人间红尘的气息。 玲珑娘娘庙修葺了一番,重描华彩,但一些古旧痕迹,却是保留了下来,有种新旧交融的韵味。 “我俩来见你了。” 绿珠入得庙中,玲珑娘娘的神像,一点没变,静静的矗立在正中,受着供奉。 她像极了一个信女,礼敬和上香、祷告,一个不缺。 上次来时,陈生是怀着“陪她玩闹”的心理的,此次却是有不同的感触,存了心思,和绿珠一样的做派,做足了礼节。 他祈告上天,和一切能帮衬到的人,开一线生机,让得绿珠后续的生命,得以延续。 “你许什么愿了?” 绿珠兴致勃勃,既有对周遭物事的热烈,也有对自家人的贴心。 “一个长生的愿想。” 陈生简单道。 没有说为绿珠祈求的长生。 “这也太大了吧。” 绿珠咂舌,这种概率,像是直接绑定了天道离地成圣般,一听就不大靠谱。 “所以,才来拜神嘛。” 陈生理所当然道。 “你笑话我。” 绿珠睁大了眼睛,有些可爱,又皱着鼻子,想要摆出凶恶的模样,但大抵是底子太好了,还是可爱。 她知神像无灵,但还是来了,有点做无用功的样子,但拜神不是目的,心安才是。 良人在旁,叫做此心安处, “求鱼符去。” 陈生笑而不语,拉着绿珠往庙门去,庙祝在摊前坐着,是老迈模样,很是受欢迎,周边围满了人。 “先生,给两枚鱼符。” 等了小半炷香的时间,庙祝还很忙,绿珠便知道不能再等了,拉着陈生,往里头钻,终于废了一点气力后,成功杀入。 庙祝看了她,再看对方身后那个男子,看出两人的关系,一脸笑意,拿出了两枚鱼符。 “多谢。” 绿珠抓起两枚鱼符,拉着陈生,又出了包围圈,直至离了庙宇几丈远,才不会那样的拥挤。 求了鱼符,之后是比较悠闲的了,只要等到明日天黑,就能好好的游玩了。 两人自山道下来,见得源源不断的人往上走,虽是辛苦,但面上终归还是笑意居多的。 就这样,直至到了山下,回望龙首山,喧嚣沸腾,才知一年的心力筹谋,没有白费。 热闹非凡,宛如盛世。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章 市井气息 四九城的天,从微微泛白,再到天光大亮,太阳下山了,一点点的墨色,填满了广袤的天幕。 绿珠看天色,陈生看她,两人安静的,任由时光从旁边溜走,终于等到了夜幕。 天黑了,但地上灯火璀璨,一点没有昏暗之意。 一个个的人影,走上街巷,蹲在洗龙河畔,放逐河灯,一派喜庆。 “可以出门了。” 绿珠眼中,透露着浓浓的喜色,等了大半天,终是等到了玲珑娘娘节最为热闹的时刻。 “走。” 陈生利索道。 而后,街巷中多了两道欢乐的声音。 俩人没有太多的计划,有点随波逐流的意味,看着旁人的笑脸,也跟着笑,遇见有趣的,也跟着凑上去,一同围观。 呼…… 嘈杂闹腾的声音,由远而近来,是一群汉子,手中舞者一条燃烧的火龙,奋力舞动,像是活起来了一样,有种昂扬热烈的情绪。 火龙之后,是三五个戏法师,或是舞剑,或是喷火,有个拿起剪纸一抛,落在虚天上,似有天人仙女在奏舞,迷离神秘。 还有,敲锣打鼓,戏乐不停,各种各样,看得人眼花缭乱。 “好绚烂啊。” 绿珠眼睛有光,看得有滋有味的,一边笑着,一边拍手礼赞。 这是和术法威能完全不一样的体验,尘世最为纯朴的光影声色,有种直击心灵深处的动感。 “是挺绚烂的。” 陈生随意道。 不知是在说人,还是说表演。 “花灯,普通的三文钱一个,精致的五文钱一个。” 小商小贩不少,尤其是玲珑娘娘节最不可缺少的花灯了,各色各样,摊主们也是各显神通。 一个小推车,从陈生的旁边走过,让他叫住了。 “挑两个。” 他轻拍了绿珠的肩膀,让她回过神来,挑选花灯,放洗龙河祈福了。 “月亮船和一对小人。” 绿珠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两个花灯,给了小贩一小块碎银子,让其解下来。 “这对小人太小了,人又太高,容易翻船的。” 陈生提醒着,言语平静,在意的不是花灯,而是绿珠的情绪,不想对方因为些许小事的疏忽,而感到失落。 “小人放月亮船上,有种扬帆出海的感觉。” 绿珠眉眼飞扬,平日治理白玉峰,这么大的一份基业,也没甚情绪,却为算计到两只小小花灯的组合,而感到高兴。 “那是不是只能许一个愿望啊。” 陈生笑问道。 “两个愿望的。” 绿珠皱着好看的眉毛,理清头绪,觉得不能这样算,两只花灯和两块鱼符,都是双份,绝对能许两个愿望了。 她很认真,抬起头来,却是看见陈生有些调侃的眼神,闹着抓了抓他的头发。 然后…… 两人跟随着游人,来到了洗龙河畔,河水静谧,月光很柔和明亮,照彻得四周明净,水波潋滟,似如隐匿的龙宫般,神秘绚烂。 绿珠将月亮船放进水里,一手压着,一手拿起两个小人的花灯,放在了上面。 陈生再是拿出了两枚鱼符,一头一尾,给压住了花灯,稳稳当当的。 “许愿吧。” 他温柔的道。 绿珠的愿望不知道是什么,有点长,絮絮叨叨的,听不清。 不过,大抵跟他一样,是平安喜乐吧。 “完活,启航了。” 说完,绿珠将压着月亮船的手放开,花灯顺着流水缓缓的走去,承载着人们的念想,越走越远。 在那一片遥远之地,花灯越聚越多,像是照亮了一角夜幕般,有种瑰丽难言之感。 灯火下。 有这样一群人,看着宛如新生的四九城,心绪起伏,不能尽情的享受如今的欢乐。 “一年之前,我怎敢奢望四九城有如此鼎盛之貌。” 朱日正仰望着繁盛景象,心中激昂,前一年和今年,真是两副不同的光景,说句天翻地覆也不为过。 四九城越好,他们这些本地豪强,日子也能好过上些许。 “这位大人是有手段的,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 书房中,成崆没有被绚烂的烟火蒙蔽,心中明白,烟火背后的秩序,才是一切安宁的保障。 那位仙宗长老,念动之间,让四九城的顶层,为其所用,凝成了一个恐怖的力量。 “他在四九城一天,就是法理,不容违逆。” 对此,王少杰深有同感,虽然王家在变强,但只要他们有二心,不用那位仙宗长老发力,仅仅凝聚起来的这股力量,就能将他们反噬扑杀了。 “不想当年的一段恩怨,却是演变成了一桩美谈。” 关明堂的李承卒,炼起丹药来,手法越发的娴熟了,有了诸方的供给,他家的炼丹师,每一个人的技艺,都有了长进。 只能说,在李承卒看来,百八年前的老祖,招惹了陈生,未尝不是一桩好事。 “惊霄商会两次崛起,都因此人而起,我不能焦躁,不然也将由此崩溃。” 何宰观看账册的流水,一路狂飙,这种发展速度,只在上次陈生到来惊霄商会才出现过的。 两次,尽皆如此,让他有种天命眷属的感觉,而违逆了这种福报,将会万劫不复。 “这真是一对神仙眷侣啊。” 红线楼掌柜泉奇,应该是几方势力中,心思最为简单的了,远远的看过陈生和绿珠两人游玩,只觉得这两位真是闲散,无有压力,随心所欲。 “今夜灯火璀璨,可是如愿了。” 一心游玩的陈生,不知众人的心意,他的眼里,只有良辰美景心上人,凡俗的一切种种,人心的繁杂念想,从不放在心上。 “如愿,但我想年年都看。” 绿珠点了点头,一连两个时辰,她都沉浸在玲珑娘娘节的欢庆氛围中,要是不是夜深了,人渐渐散了,还不肯舍下。 “那不走了,我俩在四九城中,买个院子住下吧。” 陈生算了下,余下至多也只有四年了,还有什么是不能满足绿珠的呢。 仙宗之事,暂且搁置吧。 在这么一段短短的旅途中,不留下遗憾,才是最重要的。 “可以吗。” 绿珠自然是愿意的,她从不留恋权柄,只一意眷恋情爱,但她也是有底线的,绝不会矫揉造作,去束缚住陈生。 以前,她只是静静的等着,但现在没多余的时间等了,于是小小的贪心了一把。 “可以。” 陈生平静道。 洗龙河畔的火光,渐渐熄灭,人群散去,黑夜彻底的宁静了下来。 美好的一天结束了。 翌日。 “掌柜的,可是有雅致的院子介绍。” 红线楼中,陈生来到了柜台,向泉奇问起了购置居所的事情。 “前辈要走?可是我这里招待不周。” 泉奇一惊,有点慌乱,抛却了陈生的身份,对方是一位很温和的人,这样的人物搬走,本身就是对客栈的否认。 “不是,纯粹是想有个家的样子。” 陈生摆了下手,让泉奇冷静,并说出了原因,将留在四九城几年,继续住在客栈,就有点不合适了。 “这样啊,我打听打听。” 如此,泉奇放心了。 他很利索的出门,两个多时辰后,才回到红线楼,却是通过掮客,物色到了一处雅致的院落。 随后,陈生和绿珠跟着,前去过眼。 这是城中的一座院子,位置不错,有种闹中取静的布局。 院子不大,但却很雅致,看得出独具匠心,里面栽种有草木,还有一颗柿子树,挂着拳头大小的柿子,红彤彤的,有点喜庆。 “前辈,你看成吗。” 此间主人也在侧,是个富家翁,似乎知道陈生的些许来历,态度很是恭敬。 “很好,我很喜欢。” 陈生确实对这座小院很喜欢,略微点头,道:“多少钱?” 尤其是那颗柿子树,他很中意,绿珠也很中意,仅此就够理由买下了。 “小人是朱家子弟,哪里敢收前辈的钱银,让家主知道了,定然挨骂,前辈若是喜欢,拿去便是。” 富家翁直拒,说出了来历,却是朱家子弟。 也是,此间地理位置不错,院子清雅,不是富贵人家,根本无法住下,也不会轻易的抛却。 “不用了,一把归一码,你简单跟朱日正说,他能理解的。” 陈生不是一个贪图小利的人,该多少就多少,讲究的是你情我愿。 即便富家翁突然反口了,他也能接受,本就是旁人的东西,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哪里能强抢。 “那收前辈一百两银子,或是丹药折算也行。” 富家翁看出陈生的坚决,不敢胡做聪明,讲出了一个合适的价钱。 “可够?” 陈生很满意,百两银钱是没,随手拿出了一瓶丹药,给了富家翁。 富家翁是不在乎的,但摆出了个姿态,表示公平公正,打开了玉瓶看了一眼,面色一变,忙不迭是道:“够了,这院子便是前辈的了。” 玉瓶中,满满的凝气丹,色泽圆润,药性内敛,分明是极品的货色。 这种东西,放在主家中,都是难求的,他偷偷藏起,后续给子孙炼气境提升个一两层,完全不是问题。 钱货两清,皆大欢喜。 很快的,院子门口就换了牌匾,挂了“陈府”的字样。 绿珠将女主人的身份,做得很足,各处熟悉了一番,特意清查了厨房和书房。 厨房的灶台很好用,碗筷碟子也齐全,方便她施为,营造家的味道。 书房则是仙宗方面,白玉峰和药庐有难以决断的事情,她俩得抽空出来处理一下,但大体而言,是没有棘手事情的。 安家第一天,朱、成、王三家、惊霄商会和红线楼掌柜,是有心来暖屋的,但被陈生拒了。 因为,有绿珠就足够了。 房屋中,早早就点了灯火,柔和的光填满了屋子。 女主人在厨房里忙活,绿珠虽是仙女,但灶台上的事情,处理起来是干净利落的。 陈生在院中坐在,杂货她是不让干的,只静静等着就好了。 “来了……” 一刻钟的时间,绿珠端着盘子出来了,三菜一汤,还有一壶酒,简简单单,却也别有雅致。 有佳人、有美酒、有月,有风,又在家。 不缺风花雪月,不缺市井人家的温馨,堪称完美。 “辛苦了。” 陈生站起身来斟酒,没有理所应当的认为这都是绿珠做的,只有夫妻同心,相互谅解,才能和和美美。 “这种生活挺好的。” 绿珠挺高兴的,年轻时能够入得仙道,尽享仙门的机缘,满足了凡夫俗子的长生念想。 临到了了,由仙而凡,过活得安生,绝对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人生了。 “很好吃。” 陈生动筷了,吃食的滋味虽称不上绝美,但有情意在,却是比一流厨子的手艺,还要来得让人舒服。 两人就着风月,简单一顿,一壶水酒,随意闲散着。 虽是修仙者,但长生之事,近乎是半点不谈,全是人间的东西。 “干干净净,正正好。” 修仙者在吃食上,已经简略了,除却了是天材地宝,凡俗食材,还不如日月精气来得干净。 陈生却是不在意这些,高兴的将案桌上的菜肴,尽数消灭了。 绿珠在笑,虽是知道夫君不愿糟蹋了她的手艺,但还是忍不住的笑,有种被认真对待的幸福感。 过后,两人彻底的扎根下来了。 由于比较低调,这处院子没有客人,但久了,总归是有一点意外。 柿子树下,隔着一堵墙,陈生站在墙内,一根杆站在墙外,往树上捅。 握在杆上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童,穿着青衫,模样干净,有种读书人的影子。 在他的旁边,是一个小女娃,嘟囔着嘴,有点可爱,又有点凶。 “伱怎么这么笨,打个柿子都不行。” 小女娃有点急,都不想带小童玩了,一篇骈文能倒背如流,干点简单事却是千难万难的,很难不觉得是在敷衍。 “老师知道,非收拾我不可。” 小童快哭了,他从没干过这种事,但没办法,强权之下,只能屈服。 又累,又委屈,偏偏柿子又挂得紧。 吧嗒。 陈生觉得有趣极了。 将手一弹,打断了细细的树梢,两个柿子掉落下来。 “有了。” 小童心下一送,有些高兴,这辛苦的工作终于是结束了。 “高兴什么,都是我的。” 小女娃瞥了他一眼,呆呆的,被说了也不反驳,想了想,还是给了他一个柿子,还是剥好的。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一章 四年,绿珠逝 小院。 柿子树下。 “在看什么呢。” 绿珠走了过来,树叶下斑驳的光影,打在她白皙的脸颊上,灿烂如霞。 “两个小家伙……” 陈生将隔墙的故事说出,小童被迫打工,小女娃天真调皮,最终一人抓着一个柿子,边走边吃的样子,有种散漫的感觉。 “这么好玩。” 绿珠眼睛中,流转着笑意,馋嘴又不会让人讨厌的小娃娃,最是好玩了。 “人间有人间的精彩,人和物事,虽是短暂,但也深刻。” 陈生不觉得小娃树下打柿子的经历无趣,和修士斗法,两者是不同维度的精彩。 甚至,凡人知晓生死,从懵懂孩童到成熟,用时更短,很多东西的感悟,越发深刻和急促。 这件事过后。 很快的,陈生又见到了那两个小孩子,只不过这次多了一个大人,是个学堂先生的打扮,身上有股清瘦风骨扑面而来。 “小女和小徒顽劣,偷了柿子吃,特意上门来致歉的。” 允才刚才在家,见得两个小娃娃入门,脸颊上些许红稠,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一番追问,才知不是摔着,而是打了邻居家的柿子。 他有些严肃的,向着两人教育了一番,不问自取是为贼,随后便登门道歉了。 “不碍事的,柿子挂在那里,吃上一两个,没什么的,只要不薅秃了就好,那样就不好看了。” 陈生并不为此事恼怒,不然也不会打落枝丫,让得两人捡去柿子了。 相反,柿子被果腹了,才是一个合格的去处,留在树上,他和绿珠也只当摆设,不去吃食的。 “那么多,吃不下的。” 女娃看了一眼满树的柿子,又摸了摸小肚子,摇了摇头,表示装不下。 小童拉了她一把,这样说,先生又该生气了。 “还敢狡辩……” 允才气恼的说了两句,方才转过身来,对陈生道:“让公子见笑了。” 他教书育人自有一套法子,但对这个小女娃,却是很宠爱的,于是对方有些的骄蛮,所幸没长偏,性子是挺好的,真是又爱又好气。 “没有,我反而觉得小女娃天真烂漫,小童仁善,先生福气不小啊。” 陈生对两个小娃娃的印象,是很好的,外表看上去粉雕玉琢的,教养也很好,只是小孩子稚气未消,有些举止看上去幼稚,但这也是天性使然,不该怪罪的。 “哪里哪里。” 允才对小女娃很宠溺,但对小童也很看重,视作能承袭衣钵的,将来定是个能名动一方的弟子。 此时听到两个心头好,被人夸赞,即便是老父亲的严肃,也有了一丝的欣喜,但又得压下,不能让人看出来,失了礼数。 闲聊几句,柿子小风波当即散去了。 “怎么样了,可是有波折发生?” 允夫人见得允才一行人回来,问着经过,她只知邻居换了人,却不知陈生和绿珠的来历,只知有些神秘,少有交集。 “没,咱们这个邻居雅度非凡,绝不是常人。” 允才大致说了一下,陈生夫妻两人的气度,给了他很深的印象,是此生不曾见过的。 好似,他见过的朱、成、王三家高层,都无法压下风采。 “这么厉害啊,看着挺年轻的。” 相公的厉害,虽只是一个教书先生,但很有本事,眼力极好,曾断言一个弟子定大有出息,几年后就应验了。 所以,能让他认为不简单的,绝对不是普通人。 “看不透。” 想了一下,允才摇了摇头,所幸是个好邻居,倒是不用去担忧,好生过日子就好了。 经过此事后,陈府墙下少了两个偷柿子的小娃,因为俩人堂而皇之的跑来串门了。 允家的家教很好,两个小娃不会吵闹,或是自顾自的玩耍,或是和主人家聊天,思维清晰,条理清晰,是能够沟通的。 这样的小娃娃,谁不疼惜呢。 “绿珠姐姐,这么一座院子就你们两人住,打扫起来岂不是很累。” 小女娃围绕着绿珠打转,这个姐姐对她很好,声音很温柔,像是春风一样。 很快的,两人就很热络了。 小女娃没了拘谨,像是面对着阿娘一样,说着生活中的一些事情。 “这你都懂啊。” 绿珠看了一眼庭院,干干净净的,她大致是用术法清扫了一遍,随后再有一片两片落叶的,才用扫帚慢慢的扫去,挺悠闲的。 “我帮过阿娘打扫,很累的。” 小女娃的家,虽没陈府的雅致,但也不错,但没有雇佣下人,一切事情都是亲力亲为的。 她小小年轻,也会关心阿娘,也曾拿着比她高半个身子的扫帚,一阵游走。 “错了,你看着我干活的。” 小童低低絮叨着,这个女娃干活很少,监工倒多,每次都是拉他去做的苦力。 “我……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了。” 被点破了言语,小女娃有些噎住了,瞪了一下拆台的小伙伴,兀自嘴硬着。 “没,没有。” 小童终究还是屈服了,揭过此事。 “哈哈哈……” 陈生看得有趣,看出小童不是真个畏惧小女娃,大致是看在先生的面子,还有彼此之间的青梅之情,才处处被压制的。 这样一对人,将来若是能走在一起,倒是很和美。 “得走了,不然先生要责骂了。” 过了两刻钟,小童知道该走了,再呆下去,没法交差了。 “那……走吧。” 小女娃什么都不怕,就是怕她阿爹,也知呆的时间不短了,不舍的进行了告别。 “这个带上,回家吃。” 绿珠拿着个编织袋,给装了几个大红的柿子,还有一些糕点,木头做的小玩具,让两个小家伙拿去。 “不好吧……” 小女娃想要,但又不好意思,扭扭捏捏的,很是辛苦。 “对,不好。” 小童则是很坚决,已经给主人家添了很多麻烦了,再拿东西,就有些不像话了。 这般坚决,让得小女娃有些好气,有一个不馋嘴的呆子,也很难过。 “你俩的到来,让院中多了一股生气,这是奖励你们的。” 陈生开口道。 他不喜四九城的各家领袖来,是其中掺杂了太多的利益算计,不得真诚,是以直接免了。 而这两个小家伙,天真烂漫的,来了自家,相当于陪伴了,心中欢喜,总想着多多照顾。 “那好吧……” 最终,小女娃还是如愿的,将东西带走了。 事后允才拿了回礼,是一些家酿的酒水,还有简单吃食。 一来二去,有了几分邻里的交情。 …… 又一年。 这一次的玲珑娘娘节,越发热闹了。 人声鼎沸,似能震得洗龙河沸腾,人影憧憧,应接不暇的。 陈生依言带着绿珠行走在街巷中,光影绚烂,华衣彩袖,说不出的迷离绚烂。 火龙,戏法,摊贩,跟上一年一样,都很精彩。 洗龙河畔,一对对的夫妻,携带着娃儿,许愿祈福,一派人间的美好景象。 “绿珠姐姐……” 允家的小女娃,看到了陈生两人,想要走过来,但被允夫人牵着手,生怕走丢了。 于是,允才一家,还有传承衣钵的小童,一起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两位,也来游玲珑娘娘节啊。” 允才发现,在灯火的照耀下,这两位的神采,越发惊艳了,像极了天人披着羽衣般,熠熠生辉的。 “实不相瞒,我俩留在四九城,便是等过玲珑娘娘节的。” 陈生实话实说,不想绿珠留下遗憾,愿意耗费些许时间,在四九城等着。 “这样啊,那晚些回去,才能尽兴啊。” 允才不知修行之事,看陈生和绿珠的面貌,只觉是年轻人,好慕繁华,精力旺盛,是能够长久追逐热闹的。 “是啊。” 陈生没有解释太多,这对允才一家太遥远了,只道:“一同在这放花灯吧。” 这是有好处的,算是对这个邻居的照拂吧。 “好。” 允才不知其中的缘由,但和陈生相处得融侨,自不会拒绝了。 和睦两家,聚再一起,有两个小娃点缀,温馨中透着一丝的欢乐。 洗龙河水滔滔而去,承载着一个个的愿想,和人们的祈福,朝着遥远之海飘荡而出。 “真是羡慕,有这样一个邻居。” 灯火下,一道道的身影,注视着陈生和绿珠,作为四九城的掌权者,他们是无法忽视陈生的存在的。 朱日正不敢凑得太近,他知道陈生不想被打扰,只能远观,又得小心,不知名的意外,打搅了陈生的雅兴。 彼此之间,是下属,是合作者,但唯独不是能够亲近的,没有太多的私情。 可是,允才一家做到了,懵懵懂懂的,就得到了这份情谊,叫人艳羡。 “前辈跟他一同放花灯了,看来我们对允家,得多些尊重,不要招惹了。” 成崆见得这一幕,已是在思量了,不管如何,在殷勤这条路上,做得多,一定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这两位不知会待多久,不会一辈子都留在这里吧。” 王少杰希冀陈生长久待下,维系住营垒模式的高速运转,又感觉被束缚住了,没有四九城当家做主之人的派头。 不过,真的得选择一个的话,他还是希望是前者,有陈生坐镇,四九城不起波澜,他们只管一意搂钱和发展就成了。 想了一下,他就不想了,因为这些都不是他们能够左右的,关键还看陈生的想法。 …… 第三年。 玲珑娘娘节上,陈生和绿珠的身影又出现了,俩人像是四九城的老人般,非常熟络的参加各种的互动。 龙角上的老庙祝,对这一对气质出尘的夫妻,有些印象,还特意挑了两块精致的鱼符给他们。 夜晚,烟花璀璨,华灯挂顶。 两人来到了洗龙河畔,看到了祈福的人家,密密麻麻的,岸边和中间飘腾着点点的灯火,和天上的星辰交相辉映,分不出人间还是星海了。 这一幕,深邃神秘,绚烂多彩,足够看很久了。 好似没做什么,时间就已然消逝了。 结束时,绿珠的身影有了些许单薄之色,脸上虽也挂着笑意,但又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一种之前两次的没有急迫感,涌上心头,但又像是不存在的一样,琢磨不定。 …… 第四年的玲珑娘娘节。 陈生竟有种梦幻迷离之色,走在街巷上,所看烟花,看不到绚烂,只看到了转瞬即逝后,再无一丝的痕迹留下。 看火龙,至多威风一刻钟,就得停歇下来,另做器物,不得长久。 洗龙河上,他想到了玲珑娘娘,那样一位惊才绝艳的大人物,竟也无法完成心中的理想,只留下一方秘境和龙珠,陨落于天地之间。 他抬起头来,注意到了夜幕上的星辰,隔着无尽的虚空,依旧能被人看到,散发着明亮光华。 只有伟大,才能长存啊。 人身太渺小了,长生于修仙者来说,像极了一种不可触及的愿景。 “怕是再看不到这种景象了。” 风吹动,衣角动了,绿珠的心也乱了。 她沉默了一下,终是开口,只不过有些许的悲伤。 这是她此生最后一次游玩玲珑娘娘节了。 没有下一次了。 她会倒在这繁华之前的,无法真正的到达彼岸。 “那就将玲珑娘娘节提前。” 陈生笑着道。 只是,他的笑容不甚明亮了,明白根本没有意义,过不去的寿元大限,而不是一个节日。 绿珠同样也明白,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她对死亡,没有太多的恐惧,只是有些遗憾罢了,不能再待下去了。 这一夜的繁华,有些短,又有些长,心事重重,时间也过得慢了许多。 但终究,时间还是过得很快的,日子一天天的走过,越是希望它走得慢些,就越是快得让人焦急。 陈生的心境有了一丝的动荡,他将之压住,当做一场修行来磨砺,消去焦躁,求得一个安稳宁静。 他没有将心绪外露,面上依旧是温润带笑,不想让他的情绪,影响到绿珠分毫。 就这样,他看着绿珠的生机,一点点的变弱,像是一颗柳树般,遭遇了最为残酷的风雪灾害,将要倒下了。 “我要是不见了,你可不能太过伤心。” 绿珠对自己的身体,更为了解,她只是不说,不想被悲伤打扰了宁静的日子。 但当那种虚弱感,彻底侵蚀上来的时候,她觉得该说了,带着一种异常认真的态度。 “怎么会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外门考核道心第一的。” 陈生笑着,眼睛里却闪动着晶莹的光华,此时道心第一听来,更像是一种嘲笑了。 他若是神通法力古今第一,大抵就不会这样的无力了。 “那就好。” 绿珠说得累了,躺在陈生的怀里,呢喃道:“那次看到柳清平,为了道侣奔波受累的样子,我是有些感动和艳羡的,但现在回头看,我活成了别人羡慕的样子了。” 纵观她这一生,是极为幸福的了,即便边地大乱,杀劫四起,她也依旧能在白玉峰上得享宁静。 为什么呢? 此生得遇良人,风雨无法侵。 “我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给你留下一个子嗣。” 她真的是有些累了,声音渐渐的有些轻了,但话语中的遗憾之意,却是极为的浓重。 一世夫妻,他却是没能为陈生养育一儿半女,让得她走后,只能是孤零零一人。 这时,她又想到了周列和周璜,这两个孩子,走得太早了,没能延续陈生的道统。 他这一生,好像总在和人告别中渡过的! “没什么的,一个人……我也成的。” 陈生在很早之前就想到了,这一天的到来,但临到头了,才知这种痛苦远比想象来得汹涌澎湃,非常难熬。 “嗯,好困啊……睡了……” 绿珠已是听不到太多了,神识涣散,下意思的回应一声,气息渐如青烟消散。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二章 归宗,孤寂 咚! 四九城摇晃,一道恐怖的气机,如真龙入得虚天捣鼓,掀起了莫大的威势。 朱、成、王三家的修士,骇然看去,见得陈生背着一个神秘的棺椁,朝着洗龙河而去。 “棺椁里躺着的是?” 很多人看到这一幕,心头咯噔,有了猜测,也只有那位的道侣逝去了,才能解释陈生的失态。 寿元大限,是修仙者无法永恒的痛。 “前辈心中,定然是极为悲痛的。” 泉奇在红线楼中,看出陈生和绿珠是一对神仙眷侣,也从族谱中了解到,两人的感情很深厚。 骤然走了一人,留下的人将会痛苦万分的。 “唉……” 允才幽幽一叹,才知邻居是飞天遁地的仙家,但即便是仙家,也有自身的不如意。 他看了一家老小,越发生出珍惜之心,时光易逝,不可辜负每个短暂的瞬间。 “开!” 大河滔滔,似如陈生心中的悲意般波涛汹涌,但还没有失了方寸,要去搏一丝渺茫的转机。 在绿珠生机彻底熄灭前,他将其置入凤凰棺中,借着这桩器物的神异,护住了一点真灵不灭。 “哗啦啦……” 洗龙河秘境的权柄,往上一动,大河之上浮现出来一方轮廓,陈生背着凤凰棺,像是从真实走向了虚幻般,渐渐消失了。 洗龙河秘境没变,依旧是那个样子,极为宁静,没有一丝的生灵痕迹。 唯一有异的,是幽河奔腾的身影,永不停歇,尽头是虚空深处,蔓延到不可知之地。 没人知道幽河的源头是哪里? 神秘不可测! “轮回转世之所?还是什么啊?” 陈生立身在幽河边上,看着这条神秘的河流,它不知去向,无数的仙道大能,曾追溯而去,但都不曾回来,只有世间古老的典籍,留下了寥寥几字。 真假,都不大能确定。 但他现在,是没办法了,只能希冀凤凰棺有通天之能,幽河是轮回之地,让一个逝去的人重新回来。 “轰” 终究。 凤凰棺让陈生推入了幽河,明明是石质的,极为沉重,却是飘腾在河水之上。 黑水扑腾,打湿了黑底棺面,那只淡金色的凤凰,真个活了过来,在幽河中掀起大片的水花,想要飞起,又被幽河死死的拉住。 两者不断的对抗,引得幽河的深处,生出变故,出现了一个漩涡,将凤凰棺吸摄进去,不见了痕迹。 “没了……” 在幽河边上,陈生站了许久,心中悲伤愁绪齐齐翻腾,想要拿出唢呐宣泄一下,又觉得不大适合。 这样压着,却是牵动了脑海中的思绪,一段段的记忆破防似的冲出。 和绿珠的第一次见面,有点误会,后来解除了误会,感情越来越好。 本也没有结为道侣的心思,被浮云子一点破,却是后知后觉,无法逃避,一下陷入进去了。 最为难忘的是两百多年的陪伴,没有太多的轰轰烈烈,但岁月宁静,多是柔情,点点滴滴积攒下来,才是最为不可磨灭的。 “若是仙人血是定住阳间的锚点,我在则锚点不失,那么我会活下去,活到海枯石烂。” 他的声音,带着坚决,长生者是最能熬的了,不惧怕时间的侵蚀。 出了秘境,已经一天后了。 “前辈……” 朱、成、王三家,还有陈生熟悉的一些人,站在河岸上,等着他的出来。 他们有些的无措,出了这么大的一件事,对四九城来说,绝对是影响深远了。 “此间事了,我也该回去了。” 陈生收拾了心情,变得平静,却是没理由继续留在四九城了。 游玩玲珑娘娘节的人走了,他也该回到属于自身的仙道世界了。 四九城诸人不敢阻拦,绿珠一走,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总感觉这位的眼神,冷了一些,凝目过来,如剑锋凌厉,显露出了仙宗长老本来的威严。 “后续的事,我们要怎么做。” 他们问询陈生走后的安排,若是对方不管不顾的话,那么四九城将回到老路,继续变得四分五裂的,五年来构筑的秩序,将会被打破。 “将赚取的四成钱货,送往药庐,求个庇护,余下六成,朱成王三家、惊霄商会、关明堂平分,各司其职。” 陈生是药庐长老,处理这些事来,并不困难,三两下就敲定了方案。 “赞同。” 朱日正第一个表态,给予药庐四成的钱货,虽然很多,但为了广秀仙宗这张虎皮,却是不能舍弃的。 除非,他们愿意回到曾经的局面去。 “我们也没有异议。” 众人都没有拒绝,看出形势,一个四九城,并不值得药庐苦心谋划,真不接受,陈生也不会说什么,只是后续后悔的会是他们。 没有归属,各自为政,营垒模式绝对运转不下去的。 “红线楼是我前后两次的落脚地,你们无事不要为难了。” “我那邻居,也不要让人打扰了。” 陈生对利益之事,没有太多的过问,倒是提及了另外两家,相信在场的人,不会忽视的。 说罢,他骑着白鹤遁入了空冥,就此离去了。 来时成双成对,去时孤身一人。 青冥天上,陈生放空着脑袋,让得白鹤往广秀仙宗而去,不管快慢,全都不想。 不知是不是贼人记住了白鹤,知晓上面坐着不能招惹的高人,一路上少有波折。 即便真遇见了难处,陈生一剑落了下来,立即就解决了出难题的人。 飘腾了半个月有余,不知灵鹤是否在中间迷路过,反正是安然回到了广秀仙宗。 “嗯?氛围不大对。” 陈生归来了,却是感觉氛围不对,各处萦绕着一股愁云惨淡之意,人心浮动,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 他朝着药庐而去,三十六殿等依旧宁静,丹香浓郁,没多大变化。 “长老,你回来了。” 游野见到了陈生的身影,脸上一喜,像是有了主心骨般,左右一阵观望,道:“怎么不见绿珠长老。” 这两位的感情,极为深厚,一同外出,没甚一人归来的道理。 “她寿元到头,已是坐化了。” 陈生沉默道。 “长老……节哀。” 游野觉得自个真该死,哪壶不提开哪壶,直接戳中了陈生的伤心处,也有些伤感,那样一个好的人,就这样落幕了。 “发生了什么,让得人心惶惶的。” 陈生这时才问询起了仙宗的问题,不管是外头,还是初见游野之时,都感觉到了一股忧愁。 这绝不是偶然的。 “宗主重伤归来,如今闭关了,一直没个动静。” 游野道出了缘由,他们的掌教遭遇重创,至今还没有消息传出,看起来一片迷惘。 虽然仙宗底蕴深厚,不会直接倾覆倒塌,但也让得人心浮动,无法稳住。 “他可是金丹后期的存在,谁能将他重伤。” 骤然得知,陈生心神险些不稳,急忙追问更细节的东西。 陈二狗修为高深莫测,近三百年修成金丹境后期,惊艳绝世,战力也是拔尖的,想让对方伤到闭死关,除非是四大仙宗的金丹都下场了,才有可能。 “是四大仙宗的手笔,四个金丹真人,一尊半步元婴的傀儡,一齐发了杀招,他们太狠了。” 游野咬牙切齿,此战太过的不对等了,四大仙宗的人,不知暗中达成了什么协议,竟针对他们广秀仙宗的掌教。 能从那么个局势,杀穿出来,已是极为逆天了。 “该死……” 陈生知晓,陈二狗被针对,不是因为广秀仙宗,而是个人修炼速度太快了,突破到元婴境十拿九稳。 他们怕了,于是联手,一齐发难,想要将陈二狗给镇杀了。 后来陈生得知,陈二狗是力战而胜的,此中细节不甚清楚,只知道对方也很艰难。 除非了当事人,没人说得清发生了什么,就连四大仙宗内部,也没有消息外泄。 各家,都有点沉默的样子。 …… 一元峰上,无有消息传落,始终是封闭的。 陈生遍观上下,身边连个能够诉说的人都没了,偌大的龙行殿,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感受到了一股孤寂之意。 没了绿珠,总是有点不大习惯,尤其是在这样一个留有彼此诸多痕迹的地方,触目之下,总能想起些许的回忆。 他叹息一声,朝着论道殿走去,那里是药庐最为热闹的地方,有很多奇思妙想的少年,或是交谈,或是脾气上来了拳脚相加,不会让人有孤寂的想法。 这一次,他没有遮蔽了身形,而是堂而皇之的走入,所幸少年们对他是爱戴的,不会出现对面不认识的笑话。 “你……有点陌生的熟悉……” 一个少年看了看,觉得身旁的这个年轻人,好似在哪里看过,但印象不深,只是有种熟悉感,偏生彼此之间,又不曾有过交集。 “说胡话了。” 他的同伴,认为这是一句废话中的废话,转身过来,看了一眼陈生,又看了几遍,小声道:“长老……,你是长老。” 开始时声音很小,但越来越大,到了最后,有种掀翻屋顶的热烈。 活着的,站在眼前的,他们药庐的精神信仰,如今便站在他的身边,如何不叫人激动。 “啥,长老来了。” “不是做梦,长老真的来了。” “他可是我最为尊敬的人,将药庐发展到抗衡炼药堂的规模。” “药庐上限变高了,周毅、尚渠才能有机会突破二阶炼丹师的。” 论道殿的少年,一股脑涌了上来,将陈生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遍,眼眸睁得很大,似要将人的面容神韵,烙印在心底里。 一道道的眼神,炽烈无比,随之有絮絮叨叨的声音,此起彼伏,不曾断绝。 “不用将我看得很高,我跟你们是一样的人。” 陈生从容不迫,不会被一群少年给吓到,面色带笑,竭力的给他们一种平和之意。 他今日来此,更喜欢少年们,将他当做一个喜好的炼丹的同道来看待,不必拘束,随意闲谈。 “我听人说了,长老很和善,真的是这样。” 周遭一片的赞叹之声,少年们眨巴着眼睛,对陈生的印象大好。 他们之前对陈生很推崇,是有一种道听途说的意味,隔着一层,如今亲眼所看和传闻对比,一一重合,甚至是更胜一筹。 于是,他们的眸光越发炽烈了,很庆幸能和陈生面对面交谈。 “我们可以交流一下丹道的,将有趣的药理知识分享一下。” 陈生眼神温润,声音轻柔,试图让众人忘却他的身份,但显然失败了。 “长老是来指点我们的。” 闻言,少年们将话语意思理解成了指点。 也是,一个二阶炼丹师和一群炼丹学徒,能够交流分享吗。 这一切,都是长老的谦逊之词罢了。 “让我来,我要做第一个。” 论道殿中,一下有些乱糟糟的了。 少年们都知道,时间有限,若是排在了后头,到时长老抽身走了,丧失了对话的机会,那真是哭都来不及了。 “滚犊子。” 最终,一个魁梧少年以德服人,靠着一身腱子肉,排在了第一个位置上。 “我跟他们之间,存在着一层隔阂,永远无法平等的交流,他们将我摆在上首,像是神灵,又似信仰,如长辈,但绝不会是朋友。” 陈生看着着这一幕,心中微叹,已经明白了,他的想法从始至终都是错的。 少年们敬他,服他,但他想要的那种平等,是不会出现的。 药庐长老这个位置,太高了! “长老,曲黄花的熔炼,我一直抓拿不到火候。” 魁梧少年如愿以偿的,站在陈生的面前,有些拘谨和兴奋,一五一十的将近期的困惑说出。 整个过程,极为乖巧,看不出一丝刚才以德服人的霸气。 “曲黄花不经武火烤制一番,是无法熔炼完成的。” 陈生一下子就给出了答案,这是魁梧少年对灵草的习性不够了解造成的。 “原来如此。” 魁梧少年点了点头,有些高兴,解开心中疑惑后,没有离开,继续道:“炼制跟曲黄花有关的白芽丹,需要注意点什么啊。” 这是他为踏入一阶炼丹师行列准备的课题,心中无底,此事遇见了陈生,如见真理,说什么都不会放过了。 “火候不要用得太猛。” 陈生对白芽丹很了解,在一阶丹药中算是比较容易炼制,用来温养脏器的,所用灵草大多是娇柔,火候一大,立即就会烧成灰烬。 魁梧少年本想再问,但直接被身后的少年拉下去了。 他有些激起众怒了。 耽搁那么久了,该知足了。 后续,陈生解答了一众少年的困惑,并进行了一番劝慰。 “说来说去,还是丹道基础的问题,你们不能急躁,要沉下心去,才能走得更远,不然是无法触摸到二阶炼丹师领域的。” 说完,他转身离去,身后是一群少年,却没有一个同行的,孤零零的。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三章 浮空幻梦三百载,同行道友皆寂寥 龙行殿。 陈生看着空旷的殿宇,心中好似也空了一角,想了想,将游野给召来。 这是药庐多年的老人了,知晓诸多的隐秘,丹道上精通,该是有所话题的。 “长老,可是有什么要吩咐的。” 游野匆匆而来,一如既往的恭敬,对陈生的吩咐,极为上心。 “没事了,你回去吧。” 陈生见到游野这个模样,恭敬有加,不敢逾越,心中的那点谈兴,蓦的消失了,挥了挥手,让其回去了。 “是……” 游野懵了一下,很是意外,但还是遵照着吩咐,转身离去。 一边走,他一边思虑,陈生此举蕴含着什么深意。 敲打? 他执礼甚恭,不该啊,想之不破,只得是压在心中,当一意外了。 “真个无人了。” 陈生身处龙行殿中,命令发出,能让药庐各处搬运来海量的灵草,填满府库,但却是没法将心中的些许寂寥消掉。 他甚至是想到了赵天阳等不熟的人,若是这些人没死,可能真会上门叨扰。 时间啊。 肃杀了太多人了。 他无事可做,又动了旧念,故是走出了龙行殿,往外头而去。 祝霞峰。 一道修长的身影,自山间小道缓缓走上,他举止从容,眸光张望,看着周遭的景象。 许是不大得重视,山间殿宇一众布局,竟是没有太大的变动,让他有些的欣喜。 “前辈来此,可是有要吩咐的。” 这一任的祝霞峰执事,甚是有眼力劲,见得陈生,观其威势,知晓定是一个长老级数的人物,不敢怠慢,赶忙上前来拜见。 “那边的清净小院,可是留着。” 陈生本不想叨扰外人的,但既然被发觉了,索性问起了一些事情来。 “留着,一直留着,那是药庐长老特意点名留下的,怎敢胡乱的安排。” 执事点了点头,念头转动,带着不大确定的语气,道:“你是……药庐长老?” 祝霞山是外门中,一座不起眼的山峰,安置的是外门弟子,骤然来上一个长老,神色和睦,毫不招摇,就已是有一分访旧的意味了。 清净小院,又是药庐长老未显赫之前所住,两相结合,他故是做出了猜测。 “是我。” 陈生没有否认,清净小院是他作为外门弟子时的居所,尽管后来住进了龙行殿,但这里承载了少年的记忆,有能力保存,却是不做舍弃,直接让人留了下来,直至今时。 “长老能来祝霞峰,让得一山都明亮了。” 执事验证了心中所想,面上越发的热烈,这位的权柄极大,若得赏识,有了周执事的待遇,那真是子孙后代无有忧愁了。 “无事的话,你自去做活吧,我只是在祝霞峰上走走,没有特别的事情。” 陈生一句话,打消了此间执事的念想,这是他一个人的心路历程,旁人掺和不进来的。 清净小院。 它本是无有名字的,因为僻静,所以让得陈生取了这个名字。 “吱呀……” 门扉打开,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这里保存得很好,陈生的权柄大上一分,收拾房屋的仆人,就越是多了一分的谨慎,生怕主人家归来了,见得不妥,直领了责罚。 院中灵气,着实稀薄,即便是有了一个聚灵阵,但像是老旧的器械般,不大顶用,有点稀稀拉拉的感觉。 陈生却并不嫌弃,这是周执事牵线,让得莫执事来布置的,中间不花一块灵石,纯纯心意。 他在各个房间中走了一遍,从犄角旮旯里,搬出了一张太师椅,还是曾经用过的,颇有种见到宝贝的样子。 “咯吱……” 陈生躺在了太师椅上,身处院子,看着头顶上的天空,风云流散的,琢磨不定。 他的思绪,也随得摇椅的摆动,飘到了从前去。 清净小院的故事,应该是从周执事起的,串连上一个莫执事,组成了类似“养老”的机构。 是从什么时候,他开始奋发了呢? 他想到了,是从浮云子命得绿珠前来赐药,略表激励开始的,自那以后,他为了不辜负这份看重,修炼上刻苦了几分。 于外门大比中,体悟到了少年的意气,后续一路走高,入得药庐,做了执事,德承席福三位老人的抬爱,沈老的认可,坐上了长老的位置。 长老之后呢? 兢兢业业,还算成功。 有徒一人,有徒孙一人,有得力干将三四人,齐落一个,程煜树算半个多,游野一个,尚渠一个,各自用智,遂成药庐今日鼎盛局面。 可惜,回首成空,所念之人,近乎都逝去了。 他躺在摇椅上,身躯晃动,有些失落,呢喃道:“浮空幻梦三百载,同行道友皆寂寥。” …… 一年半载过,陈生心境依旧,分外寂寥,对“道友”一词,越发的有了深刻的理解。 同行之人,相互帮扶之人。 若是这条修炼路上,独自一人,也太过的孤单了。 许是被他念叨多了。 一元峰上,终是有了动静,尘封的殿宇大开,一道强大的气机,如真龙巡游在广秀仙宗的虚天之上。 陈二狗走出,召见了几位仙宗高层,让得浮动的人心,一下安稳了。 同一日,药庐之中一道身影,出现在了一元峰上,他的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笑意,脚下轻盈,终是没了思想杂念。 “何人?不得诏令,不得进入一元峰。” 一元峰是仙宗重地,平日里不得召见,即便是内门长老,也不得踏入,何况此时情况特殊,越发让人警惕了。 左右周遭的修士,一下拦住了去路,追索来历和身份。 “药庐陈生。” 来人平静道。 “这……仆下得去请示……” 一元峰上的奴仆,率先变色,不敢再强硬,一众礼节温和得紧,让人挑不出一丝的理来。 “嗡……” 不待奴仆传报,自宗主大殿之中,延伸出一道金桥,凝如实质,神光赫赫,一端垂落在了陈生的脚下。 陈生一脚踏了上去,金桥缓收,他的身影,凌立虚空之上,直往大殿深处而去。 “这两位真是交情甚笃。” 见得这一幕,让得左右奴仆艳羡非常,这样的情谊在修仙界中,真的罕见。 “二狗……” 大殿之中,灵光萦绕蟠龙柱,上首金座如銮驾,中间站着一道身影,背对众人,只知极为的强势,见不得真容。 陈生叫唤一声,周遭的缥缈空灵,少年的强势霸道,尽皆消失了。 他转过身来,才发觉那张脸,有些苍白,衣袍罩在身子上,有些单薄消瘦。 “你竟是伤得这么的厉害!” 陈生大惊,直跑到跟前,一阵端详,才知陈二狗的身上,存着暗伤,不由得心下焦急了起来。 “那几个老家伙发狠了,险些就折了进去。” 陈二狗苦笑,他战前就觉察到了一丝的凶险,但自觉有了防备,再不济也是能抽身而出。 不想,四大仙宗的杀心,太过炽烈了,将家底都搬出,好一阵杀伐。 最终一尊半步元婴的傀儡被祭出,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一下翻车了。 “广秀仙宗背后的金丹真人,是惧了吗,怎么不见震怒之意。” 闻言,陈生大怒,陈二狗天赋太高了,被外人忌惮针对,所属仙宗的道友,却是神隐了,实在让人愤愤不平。 “那几个老家伙,也好过不了,两三百年内,是不会有动静的了。” 陈二狗摇了摇头,报仇不隔夜,他一番拼杀,熬死了两位金丹修士,砸烂了半步元婴的傀儡,让得剩下的敌手退走了。 这仇怨,也没多少了。 只能说,两败俱伤,五大仙宗的内斗,也由此停歇,边地再得几百年的安宁了。 “这战力……” 陈生讪讪一笑,关心起了陈二狗的身体,道:“你闭关这么久,是在养伤吗。” 他是二阶炼丹师,看得出来陈二狗身上存在着伤势,而且不小。 那一战的凶险,还是极为凶险的。 “金丹之伤,极为棘手。” 说到这,陈二狗叹息一声,陈生不是外人,他也直说了,琅琊仙宗的一位金丹真人,从地宫的经卷中,悟出了一门强大的术法。 舍弃自身的性命,临死反扑,险些将他带走了。 尽管他最后躲过了,但还是遭了劫,被震裂金丹,无时无刻不在逸散着精气。 “可有办法?” 陈生眼眸一凝,金丹是成道之基,一旦有瑕,根本无法向上攀登修炼。 “边地大概是没法了。” 陈二狗摇头,他闭关多日,稳住了伤势,但金丹之上的裂纹,依旧没有愈合的迹象。 广秀仙宗内的另外一位金丹真人,遍查典籍,也没有找到办法。 “你……打算……走了!” 陈生眸光闪烁,已是知晓了,陈二狗有了去意。 “走出去,一是为了修补根基,二是天地广袤,英才遍地,若不能与仙道诸雄交手,也是有些遗憾的。” 陈二狗心胸广阔,天赋高绝,金丹境是边地的极限,但不是他的极限。 他对边地之外的天地,还是存了一份向往之意的。 “走吧,各有去处,挺好的。” 陈生有些失落,最后的一个故人,也要走了。 他祝福陈二狗,但想到往后一人会很孤寂,便又有些高兴不起来。 陈二狗有所察觉,也有不舍,但他却是一定得走的。 沉默。 默然无言。 此时,两人心中滋味难明,各有伤感,殿内一下安静了下来。 “生哥,你可还有什么事务要处理的,我在位上,一并给你处理了。” 最终,还是陈二狗打破了宁静,他临了还在挂念着陈生,一些事情,等他卸下了宗主之位,不在边地了,看似简单,实则处理起来会很棘手的。 “我想去别处任职了,做个小人物,和初入仙宗时一样,洒脱自在的。” 陈生的这个打算,不是骤然而发的,他此次归了药庐,有种高处不胜寒的寂寥,旁人对他是敬着的,但想到百年千年,都似高山上的神像般被人敬着,他是受不了的。 还有,长生者无有寿元限制,活得太久了,定会让人生疑,或是起了坏心,平白生出波澜来。 索性诈死脱生,另开一马甲,隐匿内门,等晋升了金丹境,便不怕露馅了。 “为何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否还要考量一下。” 陈二狗进行了劝阻,陈生一下舍弃了基业,另起炉灶,太过的轻率了。 甚至,他都怕陈生遭受了太多亲友离乱,以至于生出了避世之心。 “不要管,不要劝,我也不跟你做解释,你给我办就好了。” 陈生知道这事解释不了,索性不做解释,做出一意孤行的架势。 如此,陈二狗没法,只能照办,道:“去黑渊大狱吧,那里深藏着广秀仙宗的后手,仪仗地利,金丹真人都奈何不了你。” 他道出一则隐秘,并将黑渊大狱隐藏的后手,告知陈生。 那是一道符咒,一经发作,能够抽取黑渊大狱中囚徒的生命力,化作战力,抵御外敌的。 “做个狱卒就好了,个人档案要做得妥帖,不要暴露了。” 陈生做了补充说明,细节上不要有错漏,档案上另做名字,号做“陈青帝”,隔断过往。 这些奇奇怪怪的要求,陈二狗看不透,只是叹着气,遵照着办了。 药庐。 “速归!” 自一元峰回来后,陈生写了一份文书给尚渠,很是简洁,无有太多的消息。 但这两字,明眼人一看,就知极是急迫,不会耽误的。 “长老,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隔了一阵子,游野、周毅收到传唤,匆匆赶来。 他俩得知,陈生更是传唤了尚渠,渡过传送阵而来,更觉焦躁了。 “等等。” 陈生淡淡道。 “长老到大限了?!” 游野和周毅对视一眼,彼此心中有些的紊乱,陈生如今的处置,像极了安排后事。 “哗!” 这时,药庐中传出一阵喧嚣,却是尚渠归来了。 他的威望很高,是后勤和丹药补给策略的重启者,为药庐的底蕴做出了贡献。 其人更是一位二阶炼丹师,自是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 “见过长老。” 尚渠和一众同道们寒暄一声,便去了龙行殿,见得陈生,恭敬的行了一礼。 想一气写完这章的,状态不佳,人不大舒服,没办法鸟╮(╯▽╰)╭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四章 仙命不受高处寒,凡尘浊世慰性灵 殿中寂寂,俯首听诫。 “你们三个,是我药庐的肱骨重臣。” 陈生眸光扫过三人,最终定在了一道衰老的身影上,喟叹道:“游野虽是一个一阶炼丹师,但这么多年,药庐大小事情,都是他在处理的,无有不妥,尽心尽力。” 他是有些遗憾的,为游野而遗憾,这位从少年时,就是一位知道礼数的人,恪守着炼丹师的操守,淡雅高洁,心思细腻。 可惜,在药庐蓬勃发展中,少了一抹锐气,不得踏入二阶炼丹师的领域。 掉落队后,却是没有自哀自怨,而是依旧燃烧着光和热,为药庐的繁盛添砖加瓦,在他放荡红尘时,多是用心,抓拿权柄,却是无有骄纵之意。 “游野能得长老看重,死而无憾。” 游野身躯一颤,眼眶微红,老泪横流,他的功绩,没有被忽视,百年来兢兢业业,有此评断,纵然死了,也能含笑九泉了。 陈生内心中,自有一杆秤,谁人做了多少,谁人偷奸耍滑,都有计较,游野身后之事,自是无虞。 他眸光转动,看向了第二个人,对方年轻而稳重,肩膀宽阔,似能撑起山岳,口中赞善道:“尚渠在外,凶险无比,己身位列二阶炼丹师,还能克己躁心骄意,是能承担药庐重任的,我已奏请上面了,你的任命,很快就会下来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到了此时,他是能卸下身上的重担了。 这最后一岗,最后一班,是交接的仪式。 自此,药庐将进入新的时代,将由后生晚辈,开启新的篇章。 “尚渠愿在长老的麾下,继续开疆拓土。” 尚渠心中滋味难明,有登上大位的欣喜,但更多的是伤感和不舍。 在这一代,所有的炼丹师,都笼罩在陈生的福泽之下,灵草耗用,从来不缺。 这位长老,为他们遮蔽了两百三十一年的风雨,从没有让得风波,波及药庐这片祥和之地。 如今,他将退去,不再显化,如何不让人心绪低落。 陈生不再回应尚渠,一时难以接受,久了便能接受了,他的眸光,落在了最后一人身上,道:“周毅你很年轻,又有天赋,不要急,未来是你的,尚渠后继有人了。” 二阶炼丹师,是很难成就的,即便以药庐如今的鼎盛,也不能确保有渊源的不断的后来者。 机缘、天赋、运气缺一不可。 尚渠能得周毅在后,是一种福气,能少许多的忧愁。 至少,两百年内,药庐无有衰落之势。 “周毅谨记长老的教诲,往后一定勤勉修行,用心做事。” 周毅躬身行礼,感激无比,对这位长老有很深的孺慕,视作信仰,能被其看重,指定为下下任继承人,是一种极大的看重。 尚渠拍了拍周毅的肩膀,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两人会扶持着前进。 “愿我药庐代代相承,代代大兴,你们在任时,不要在意一时的得失,还要看千年万年之后的事。” 陈生看着尚渠三人,再看了一眼药庐,三十六殿辉煌无比,论道殿之声朝气昂扬,炉火丹香气象万千,好一派鼎盛景象。 如此,他能安心退下了。 三日后。 一个秋风飒爽的午后。 两道年轻的身影,在广秀仙宗的山门相会,看着同样的年轻,身躯修长,没有一丝衰老之象。 三百年风霜,似不曾存在。 真像是岁月的回溯。 在山野间,两个少年不期而遇,搭伙同行,经历千辛万苦后,来到了广秀仙宗的山门。 只是,当时是走进去,现在却是要离开了。 “我是有许多不舍的,但最多的,还是不舍生哥你。” “边地之外,是一个广袤的天地,但它太陌生了。” “此次一去,不知道多久回来,我将自身的传承,留了一份在太平峰上……” …… 临行前,陈二狗说了很多,有对陈生的不舍,有对前路曲折的感叹,有踏破天阙的慨然。 种种心绪,甚是复杂。 “活着回来。” 陈生只此一句,别无他话。 天地虽广,但彼此这份羁绊,却是时间岁月也无法隔断的。 “好……” 陈二狗应承了下来。 此后,不管千难万难,都会想着回来,绝不会倒在路上。 陈生站在广秀仙宗的山门处,站了很久,看着陈二狗的身影,渐渐远去,直至看不到一丝痕迹了。 他终是动了,越过外门的界限,踏入内门,去得黑渊大狱。 风中,似是有渺渺歌声传荡…… “浮空幻梦三百载,同行道友皆寂寥。” “仙命不受高处寒,凡尘浊世慰性灵。” …… …… 黑渊大狱。 这是内门的一处重地,关押的都是凶恶滔天的人物,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小的人,根本不敢靠近这里。 陈生站在门口,像是面对着一头黑色巨兽般,里头光线很昏暗,冲射出一股股肃杀之气。 “你是何人?无事快走。” 昏暗处,有一双冰冷的眸子,注意到了外头的陈生。 “我是来赴任的。” 陈生平静道。 随后,有一位面容冷硬的老人走出,他核对了一下陈生的任命书,包括姓名,生平,所属牢狱等,还有印章,没有发现错漏之处,才道:“跟我来,别乱走。” 说着,他率先走进了黑渊大狱,陈生跟在对方的后头。 “哗啦啦……” 黑渊大狱是肃杀阴冷的。 光线很暗。 不管是囚徒,还是狱卒,都是冰冷的,像是在冰窟沉浸久了,自然而然就冷了下来。 除此之外,他还感应到了其他的东西。 那些被关押着的囚徒,并不老实,嘶吼发疯,抖动锁链,窸窸窣窣的声响,听得久了,会干扰着狱卒的精神思维,连带着体魄,都会受到影响,日渐消瘦。 “安全,太安全了。” 陈生嘴角抽抽,二狗思虑不全啊,黑渊大狱安全是安全,但显然不大会安静啊。 “老常头,来新人了。” 老人领着陈生来到了一方区域,对着另外一个老人喊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就走了。 “谢了。” 老常头白发苍苍,精神头很好,眼睛清明,有一丝智慧的光亮,看着陈生,道:“陈青帝?我是甲十一区的牢头,你的上司,你叫我老常就好了。” 他看了一下陈生的任命书,是一个资质平庸的少年,无有修仙的亲友,修行缓慢,自愿来到黑渊大狱。 “老常,黑渊大狱的布局是怎样的。” 陈生没成想,牢头这般的和善,略微点头,和对方随意的交谈了起来。 “黑渊有二十个区,前头冠以甲字为称,越是往上,关押的囚徒越凶残。” 老常头有问必答,心中是有善意的,为陈生介绍着黑渊大狱的布局,不得乱走,擅自走出界限,会被责罚。 还有,一些不可预知的危险。 “我们的工作很简单,那就是看管囚徒,发觉到了他们有越狱的动静,向上汇报就好了,只是这种事情,我在这里干了一辈子,都没发生过一次,所以我们是很闲的。” 许是怕陈生吓到,老常头之后说的,很是轻松,狱卒的工作很悠闲,酬薪稳定,是能干长远的。 “那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陈生之前执掌药庐,在现阶段已是不缺物用了,但并不以此为傲,对于老常头来说,狱卒的酬薪,确实是一笔客观稳定的收入了。 “问得好,黑渊大狱有三大生存法则,只要完美的遵守,保你能够活到退养。” 老常头神色变得很认真,黑渊大狱的囚徒是极度危险的,他们过了一遍执法殿的拷打,硬挺了过来,死不松口,身上又怀藏着修行隐秘,价值极大,一刀杀了,太过浪费了,所以才关押起来的。 这是一群狠人、恶人,唯独不是好人。 黑渊大狱三大生存法则。 不要好奇! 不要贪心! 不要怜悯! 这是用众多狱卒鲜血铸就的,铁一样的事实和告诫。 “就是说,只要不离开甲十一区,干什么都行。” 陈生没有安全方面的隐忧,黑渊大狱的这群囚徒,早被拷打得废了,又被锁柱了法力,单手他都能锤死他们。 他在意的是,是自由度,不想做些无意义的事情。 “很好,你已经是一个合格的狱卒了。” 老常头一乐,狱卒是一份枯燥和无聊的工作,但自由度确实很大。 觉得差不多了,他道:“最后,我再告诫你一次,一定要遵守黑渊大狱的三大生存法则。” 他探查了一下陈生的修为,确实是如任命书上所写的资质低微,修为进展缓慢,至今才炼气三层。 这样的人,若是不能恪守黑渊大狱的三条生存法则,隔天就得被抬走。 “我会谨慎的。” 陈生为了合理性,捡起了太玄敛息术,一番改良,“死”了几十次,终于炼成了金丹境不当面探查,无人可堪破的境地。 念动之间,可随意的调节修行境界,是以低调着来报道。 低调。 陈生确实是低调。 他在黑渊大狱中,很是安静,在窗户底下,摆了一张太师椅,好好躺平着。 一束光,从窗户中照彻进来,落在他的身上,也洒在一株白花上。 那是陈生栽种的,用个小茶杯,装了点灵土,还有一颗灵草种子,很快就发芽开花了。 对于一个炼丹师来说,这是很简单的事情。 “尚渠初登长老之位,会不会有些事情处理不过来呢。” 有时候,陈生也会想到药庐,毕竟是待了两三百年的地方,不是真个没有感情的。 “我想这些干嘛……” 只是,很快的,他会将这种杂念掐断,过好自家宁静的日子。 他在黑渊大狱中,没甚事情,躺着躺着,便积攒法力起来。 按他的想法,将法力推到筑基境大圆满极限,就能吞下乾元龙虎大丹,一气入得金丹境了。 自此登上边地的修行顶峰,从棋子化作棋手,试手群雄。 “看不透。” 甲十一区中,老常头观察着这个新来的狱卒,倒不是怀疑什么,而是……太闲了吧。 越看,他越觉得陈生有些的古怪,一般的新人狱卒初来乍到,会出现一个不适的症状。 那就是……烦躁抑郁! 黑渊大狱的环境,太过阴冷了,还很压抑,正常人来了,都会出现点不正常的情绪。 可是陈生没有,这位的心境很强,竟是坐住了,还选了一处阳光明亮的地方,种了花卉,优哉游哉的。 “我有妙法,可得长生。” “我有妙法,可得长生。” “我有妙法,可得长生。” …… 陈生本来是优哉游哉的,但此时却是被坏了宁静,有一道微弱的神念,在他的心神上絮絮叨叨的,尽是蛊惑之音。 我有妙法,可得长生? 这是何等的可笑。 修行越是高深,越会有一种艰难感,长生是大道,但狭窄得容不下一两人,亿万众生都只是踏脚石,不得道果。 “新来那小子,怎么没半点动静,难道是我被关押太久,神念衰弱了。” 某个牢房中,身形古怪,面如大鸟的大鹏道人,口中嘀咕,有些怀疑自身起来了。 他见得甲十一区中来了新人,一下子来了精神,像是猫逗老鼠般,为枯燥无聊的日子,增添一抹光彩。 既是修行之人,修炼法门做饵,是永远不会过时的。 他和一众狱友们,以此操弄人心,着实是玩死了不少的狱卒。 “不行,我得另做妙法了。” 眼看着陈生不动弹,他以为神念衰弱了,无法透过牢房的镇压之力,传递向外。 “长生天尊下凡尘,信徒快快来跪迎。” “甲十一区,十六号房。” 大鹏道人咬破了手指,在牢房中书画起来,起了个阵,脚下踏罡步斗,留下脚印做压物。 他心神沉入阵势之中,刺激精神,冲破了牢房的束缚,传密陈生。 “真烦人。” 陈生眉头一皱,不搭理对方,还不成了,只能站起,朝着十六号房走去。 “唉,还是坐不住啊。” 老常头见得这一幕,叹息一声,陈青帝终究是受不得蛊惑,一头栽了进去。 他没有去阻拦。 该告诫的,该说的,他之前已是说了,只能说命数如此,无法更改。 还有。 这是拦不住了,一旦他拦了,被蛊惑之人,还以为他是觊觎法门,抢夺机缘呢。 “本座略施妙法,就能将人心玩弄于鼓掌之间。” 十六号房中,大鹏道人心神激动,像是一位嗜血的猎人般。 接下来,他会用尖锐的谎言,撕裂对方的心理防线,将其拉入深渊,再是在悔恨中死去。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五章 诡谲 甲十一区。 脚步声打破了宁静。 光线很昏暗,隔着几丈,就看不清了。 这地方,像是一片黑暗森林,每个人都能是猎物。 牢房中的囚徒,眼神欣喜,闪烁着炽烈的光芒,有种捕获到猎物的激动。 然后…… “不要!打扰!我!” 陈生神色很郑重,眼神却是很平静,对传闻中穷凶极恶的囚徒,没有一丝的畏惧之意,也没有厌恶之色,是那种平和到万物都如草芥的淡然。 “你说什么?!” 这种反应,一下击破了大鹏道人的预期,他有些懵,这不能说和想象中不一样,而是毫不相关。 “絮絮叨叨的,吵死人了。” 陈生诉说着不满,他在那里躺得好好的,虽然黑渊大狱有些肃杀,但窗外照彻进来的的光,却很温暖。 黑暗中的宁静、光明,一朵开得绚烂的白花,已是很闲适宁静了。 偏生有人喋喋不休而不自知,在他的脑海中胡说一通,扰人清净。 “你不知道我是黑渊大狱的囚徒吗?我们身上藏着修行的隐秘,能让你跨越平庸,踏入一个不可思议的修行领域。” 大鹏道人回味过来了,有种难以置信,还有离奇荒诞之感。 他们这些囚徒是丧尽天良,但不是一文不值,反而是金贵得很,身上藏着秘宝,只要打开,获利甚丰。 这个新来的狱卒,到底在嫌弃什么啊! “若是真有那样的神威,伱会被关押在这里。” 陈生冷笑一声,空口白牙,就想引人堕落,未免太看不起人了。 “那是没给我修行的时间,只要给足了时间,再是平庸的资质,都能有所成就,翻江倒海的。” 大鹏道人还是第一次遭遇反讽,一下急了,不知是为自己辩解,还是不服,说得极是激动。 他是真的坚信,只要时间允许,是能够躲避制裁,甚至是摇身一变,化身名门正派的。 “没兴趣,别烦我。” 陈生留下一句,潇洒离去。 “呃?!” 大鹏道人有点崩溃,这新来的狱卒油盐不进,着实是将他打击得不轻。 “小哥,你这样的人,已经不多见了。” 从始至终,老常头都在注意着陈生,见其义正严词的怼完大鹏道人,立即抽身而退,不由讶然。 这个年轻人,冷静沉着,是能够在黑渊大狱长久生存的。 他很高兴,又有一个生活搭子了。 “老常头,一般这种囚犯搞事,我们该怎么狠狠的惩戒他们。” 陈生对老常头的印象很好,作为管辖甲十一区的牢头,没甚架子,说话也温和,他乐意与这样的人结交,叙谈遇见的麻烦。 “呃,无视他们……” 老常头显然没法解答这个困扰的,他们这些老狱卒对囚徒们,是有种畏惧的,视作妖魔。 平日里,敬而远之,哪怕被魔音蛊惑,也只当听不见。 陈生却想去惩戒囚徒,只能说半大小子胆气如虎,远超他们的见识了。 “好吧。” 听此,陈生已是大致了解到狱卒的心理了,在这黑渊大狱中,他们才是弱势的一方。 “你已经感知到了吧,在黑渊大狱待久了,煞气浸体,人身消瘦。” 经历一遭囚徒的陷杀后,老常头认为陈生已是有很大可能,在黑渊大狱中生存得下来了。 于是,他向陈生灌输更多的生存知识。 “那该怎么办?” 这一点,陈生刚刚踏入黑渊大狱时便想到了,他修为高深,体质特殊,倒是没有这方面的隐忧,却是对狱卒的化解之法,有些兴趣。 “修炼特定的法门。” 老常头从怀里,掏出了一枚传承玉简,道:“这道九落呼吸法传给你,跟养生经差不多,但适合这里。” 他们这些狱卒,说白了,生活在广秀仙宗的底层,没甚大机缘,左右是一个够活的标准。 “谢了。” 陈生接过了九落呼吸法,手上攥着传承玉简,终于触摸到了久违的温暖。 礼轻情意重,这是他心中最真实的写照了。 “我是牢头嘛,总得照顾一下新来的小年轻。” 老常头笑了,很是真诚那种,黑渊大狱中狱卒的关系,其实很简单,没有太多的利益纠葛,每个人都很闲,久而久之,大都是有些交情的。 他们不排斥新人,又深谙新人的侥幸和无知,极易死在囚徒的手段下。 很多时候,他们对刚来的新人,是保持着一种疏远和祝福的。 熬不过,那是陌生的尸体。 熬过去,才是自己人。 黑渊大狱中,新人最为残酷、死亡率最高的一次作弄,陈生渡过去了。 当然,他是没有这种觉悟的,跟大鹏道人解释清楚后,便回到了所属的区域。 窗户下,白花边,躺在太师椅上,看着黑暗中和煦的光,一派宁静的样子。 “还是有影响的,人身为正,修炼旁门术法会相冲的。” 陈生研究了一下老常头给的九落呼吸法,有可取之处,是契合黑渊大狱中修炼的法门。 但也是有缺憾的,或多或少的,还是会受到黑渊大狱的侵蚀。 这便是底层修士的无奈了,凑合够用,但又不够好,堪称无解。 “呼……” 他将九落呼吸法收起,修炼起了自家的养生经。 这是真正契合他的修炼功法,运转开来,身体似如天阳复苏,浑身暖洋洋的,一扫黑渊大狱的阴冷之气。 炼气时,一不注意,时间就走过去了。 窗户边上的天光,已是消散了。 外头,斜着看,小小一块黑幕上,点着三两颗黯淡到近乎看不见的星辰。 “唯一差了的,大抵是黑渊大狱太幽暗了,抬头不见星夜天。” 每当这个时候,陈生就有一点的遗憾,黑渊大狱不够广阔,而且深沉威严,着实不是修炼斩星剑诀的好地方。 他心神沉入了识海中,以神念为剑,发起剑诀,稍做磨练了。 “怎么会这样,我大鹏道人的心智,已经退化到这种程度了吗,连一个新来的狱卒都蛊惑不到。” 大鹏道人越想越气,凝目看去,陈生依在窗边上,清净悠然,像是黑渊大狱中生长出的洁白花朵。 “黑渊大狱不需要美好,我要将你撕碎。” “有时候,你即便知道是饵,也会一口吞下去的。” “贪心,是人生下来就存在的。” 大鹏道人心下定计,此番是用心了的,截了一小段压箱底的经文,五十来字,神念凝放,朝着陈生心神略过。 他不怕陈生不上钩,在危险没有到达之前,所有人都认为自己能火中取栗。 “嗯?老常头说过,这些囚徒的身上,都藏着修行的隐秘,果是如此。” 窗边下,陈生睁开了眼睛,有莹亮光芒闪过,大鹏道人传来的这一小段经文,竟让他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这些囚徒,确实是掌控着好东西,怪不得执法殿的人,撬不开对方的嘴,还不愿一刀砍了。 他站起身来,动弹了一下身子,既然大鹏道人不愿消停,那么便来玩耍一下吧。 “怎的又被勾动了心思,那些囚徒可不是易于之辈啊。” 熟悉的脚步声响起。 老常头睁眼去看,果然是陈生,还有大鹏道人,两人的因果交错,看来是解不开了。 他是希望陈生把持得住,不要让得贼人乱了心神,食了恶果。 “这次,可不得让你走脱了。” 十六号中,大鹏道人真的不一样了,模样认真,竟是有种小心谨慎的意思。 既然猎物引来了,他就没有想让对方活着回去。 “剩下的呢?” 陈生平静道。 “那你可得求我。” 大鹏道人表面张狂,暗中却是在观察着,试探着陈生的底线。 “求你?你是想教我修炼?还是想折辱我?” 陈生嗤笑一声,即便他不懂黑渊大狱的囚徒脾性,但既然是狠人,那么世俗的法理,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狗屁。 若真求了,确实是有所收获,但一定是一顿羞辱。 “平白无故的,我凭什么教你。” 大鹏道人眼底生出一团火焰,直感所有的算计,都无处铺垫开去。 这个家伙,冷静,油盐不进,着实是烦。 “那我走?” 陈生作势要走,但脚下稳稳当当的定在那里。 “咔……” 大鹏道人险些将拳头给捏碎,这个年轻人,知道他的不怀好意,但依旧是接招了。 只不过,是带着一种俯瞰冷漠的姿态,看着他的表演。 越是如此,他越是想将对方的尊严、性命,通通践踏撕碎了。 “法不传六耳,你且开了牢笼,附耳过来,我传你法门。” 为了这一目的,他妥协了。 “好……” 陈生思索了一下,用狱卒的铭牌,打开了十六号房,走了进去。 “怎么就进去了呢。” 老常头心里头咯噔一下,想要阻拦,已是来不及了。 他叹息一声,直面黑渊大狱的囚徒,是取死之道,他们纵然上了枷锁,封镇了法力,但还是留存着些许手段的。 迄今为止,凡是私自打开了牢房,走入进去的狱卒,没一个幸免的。 陈生这次是走不出来了。 “哈哈哈,纵你狡诈奸猾,入得牢房中,生死已在我手了。” 大鹏道人见得陈生终于入瓮了,赶忙截断了牢门生机,堵住那里,转身满是血煞之气,红光倒腾,似如地渊爬出的妖魔。 “传我法门。” 陈生平静道。 “愚蠢天真的小子,看清处境吧。” 大鹏道人眼眸一睁,脸上变得接的狰狞,既然道理上无法忽悠,只能用铁拳修正了。 他将身一动,筋骨铮鸣,即便是被封镇了法力,戴上镣铐,可高阶修士的体魄,依旧是能生撕虎豹的。 锁链铿锵,牢笼中肃杀一片,一只大手抓拿而下,力气裂金,极是可怖。 “啪” 陈生眼眸很平静,不起一丝的波澜,看着杀上的大鹏道人,嘴角一扯,似在笑,高举右手,一掌拍了下去。 大鹏道人整副骨头架子,都要被拍散了,眼眸睁得很大,嘴上干呕,半蹲在地上,一脸丧样。 “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他艰难的抬起头来,有些难受,还有些惊惧,这人的力气太大了,能降龙伏虎般,轻易将他按下去了。 “我天生神力,不惧牛鬼蛇神。” 陈生自是运转了法力,但不好透露,随意扯了个理由敷衍过去。 “噗……” 闻言,大鹏道人血气上涌,一口鲜血从喉咙中喷出,他是造了什么孽啊,遇见这等筋骨强健的小卒子。 “传我法门。” 陈生看大鹏道人凄凉,半点不带怜悯的,只在意修炼法门。 “好好好,我认栽了,这门玄黄凝气术传授给你了。” 大鹏道人眼珠子直转,不想硬磕,将修炼法门道出,只是不大爽利,中间断了十几次才续了上来。 “可是有纰漏。” 陈生询问道。 “没有。” 大鹏道人的眼睛,和陈生对视,透露出了一抹真诚之色。 “若是有假,我还揍你。” 陈生脸上似笑非笑,不再纠缠,拿了玄黄凝气术,转身离去。 “他看出了,不可能。” 背后,大鹏道人陷入了疑虑中,他给陈生的修炼法门,自是刻意做了缺漏,只要照做,定然会气冲灵台,头颅炸开的。 这也是黑渊大狱的囚徒,惯用的一种手段,人心贪念,从不能以常理看之。 “你手劲真大,一掌就将大鹏道人打趴了,他可是筑基境修为,即便是被封镇了法力,拷打摧残,但依旧很可怕的。” 此时,老常头的情绪,还是带点震撼的。 他看见了陈生,一掌打得大鹏道人趴下,下巴都要惊掉了。 这么彪的年轻人,还是第一次看见。 “虎落平阳被犬欺嘛,我还天生神力,并不稀奇。” 陈生做出了解释,不是他太强,而是大鹏道人太弱了,强调了对方的落魄,增加合理性。 “陈小哥,我有句话说了,你可能不大高兴,但我还是得说。” 老常头没有纠结战力的问题,而是有话要说,但黑渊大狱中,人心善恶交织碰撞,实不是能够多嘴的。 “你说,我不生气。” 陈生不会仪仗着境界高深,而阻碍他人的言论,而是因为身处更高的层次,能够更合理的看待问题。 “这些人的东西,不是好拿的,饭里掺着砒霜,看着香,吃着香,但是要人命的。” 老常头人老心眼不瞎,注视着黑渊大狱的囚徒,像是在看着一群妖魔般。 他们不是正常人,无法无天,践踏道德和善念,只要被抓住破绽,瞬间就会被玩死。 “谢了,我心里有数。” 这是陈生第二次对老常头感谢善意了,这是一个谨慎、和善的老人,能在这样残酷的地方中,还维系着人性的光辉,本身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唉……” 见着陈生自信的模样,老常头不知道说什么了。 一朝在凡尘里,骤然得神功秘法,那种一飞冲天的渴望,是无法压得下的。 他就见得不少的狱卒,明知危险,但还是飞蛾扑火的冲了上去。 黑渊大狱三大生存法则。 不要好奇。 不要贪心。 不要怜悯。 触碰到了任何一条,都是要命的。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六章 诚实 甲十一区。 “大体框架很完善,但缺漏不少。” 陈生在太师椅旁,放置了一个蒲团,整个人稳当坐了上去,眼神中透露着认真之色,研习着刚刚得手的玄黄凝气术。 他是筑基境后期的修为,见识不浅,一眼看出大鹏道人所传秘法问题很多。 这家伙,将他当成了懵懂少年,没用多大的心思,只将一段段的经文,扣去小部分,胡乱填补。 他若是个普通狱卒,照着修炼,不消片刻,就得行将岔气,溢血而亡。 现在嘛。 他试着用自身的底蕴,将一些有大问题的段落,从新填补和注解。 这一步,大概是耗费了几天的时间。 “噗……” 陈生修行了新进更改的玄黄凝气术,然后一股法力在体内胡乱游走,上冲灵盖,搅得他心神混乱,眼前一黑,直接吐了一口血来。 “按理说,我应该死了。” 他没有惊讶,平静的擦掉了嘴角的鲜血,大鹏道人将玄黄凝气术传下,是为了借刀杀人,不是要提携后辈。 他虽是对玄黄凝气术进行了修补,但一门高阶术法是极为繁复的,没有长久的专研,哪里是能够吃透、再创造的。 莽撞修炼,是要死人的。 也就是他,身体特殊,换个普通的狱卒,大鹏道人已经得偿所愿了。 “在干嘛呢。” 老常头的眸光,落定在陈生的身上,有些看不透,这个年轻人总是能让人出乎意料。 距离陈生从大鹏道人那里得来修炼法门,已是几天了。 一般来说,这个时候不谙世事的少年,已经按捺不住好奇、贪念,修行秘法了。 然后……被坑死! 陈生完美的逃脱了规律,到了此时,他还是活蹦乱跳的,极为古怪。 “不对啊,熟悉的抬人流程怎么还没开始呢。” 大鹏道人也在疑惑,他知晓一门高深秘法,对于底层的少年有莫大的吸引力。 他不信陈生能够忍耐得住,不去修行玄黄凝气术。 而只要修行了玄黄凝气术,气冲灵台,定然是逃脱不了一个死字的。 “那小子没有修炼我的玄黄凝气术?是谨慎?还是看出什么了?” 迟迟不闻陈生死讯,大鹏道人心中泛起了涟漪,想着算计中的错漏。 “没法补,还是得去见一见大鹏道人。” 此时,陈生在经历第十七次失败后,终于决定了,向大鹏道人求教了。 他的底蕴,还是浅薄了一些,无法凭借着己身手段,将满是缺陷的玄黄凝气术给补全。 十六号牢房中,狱卒和囚徒面面相对,彼此对视,各有心思。 “小子,玄黄凝气术修炼到什么程度了?” 大鹏道人打量了陈生一圈,有些失望,此子神气清明,毫无一丝将死之兆,真是晦气。 他不由得试探起来,想要理清头绪,方便算计。 “你说呢。” 陈生的眸光是温润的,但来到了黑渊大狱后,慢慢的变得幽深,城府算计,人心诡谲,竟是有三分看得通透的样子。 “你没修炼?” 这是大鹏道人认定的真相,只有陈生忍耐住了诱惑,不去修炼玄黄凝气术,才能避免死亡。 “我修炼了。” 陈生如实道。 “那不对啊,你……” 大鹏道人不信,修炼错漏百出的仙道法门是取死之道,没有经脉能够承载得下暴乱的法力,暴毙是唯一的选择。 “我还活着,是吧。” 陈生说出了大鹏道人未曾说出的话语。 事实确实是如此,除他之外,不管是谁,修炼错漏百出的玄黄凝气术,都得被抬走。 “你耍我!” 大鹏道人怒目圆睁,认定陈生刚才诓骗了他,根本没有修炼玄黄凝气术。 此时无事,是看出了他心怀不轨,存了个心眼,不敢修炼的缘故。 “咔嚓……” 陈生不答,平静的打开了十六号牢房,熟练的走了进去。 他步履之间,有种镇定,身形隐入大半幽暗中,竟是有种高大深邃之意,形如,筋骨动作,发出钢筋扭动的声音。 “你干嘛。” 大鹏道人的气势,无端矮了一截,他可是记得陈生天生神力,力能扛鼎的手劲。 “砰” 没有征兆,没有言语,一掌拍落,大鹏道人的身躯,猛然一震,肋骨断了两三根,血气紊乱,疼得蹲在了地上。 “传我法门。” 陈生上次说过,若是玄黄凝气术有问题,必有回报,现在是完成承诺了。 “不是传你了吗。” 大鹏道人心中憋屈极了,说打便打,冷酷无情,他是没半点尊严。 “有缺漏!很多!” 陈生神色认真,指出了玄黄凝气术有缺憾的地方,表示不是胡乱说的。 “你真练了!” 一股震撼之意由心而发,冲散了大鹏道人才生出的憋屈,他眼睛睁得很大,透露出吃惊、不可思议的情绪。 他一直以为陈生还活着,是小心谨慎,没有修炼玄黄凝气术的缘故。 真相,却是陈生闯过了一重重的陷阱,还没死去,验证了行气法门的成色,上门来讨要真经了。 “传我法门。” 陈生平静道。 “我是黑渊大狱的囚徒,经历了最为严酷的拷打,还是没有屈服,才被关押起来的。” 大鹏道人冷笑,好狠斗勇,不惧生死,是黑渊大狱的囚徒拿手好戏,区区一个狱卒,想让他屈服,太过可笑了。 “砰” 闻言,陈生面色很平静,没有动怒,但手上的动作不慢,一手高举,呼呼起了凌冽冷风,如山石滚落悬崖,十足凶悍。 大鹏道人一下子挂到墙上了去了,隔了一两个呼吸,才落了下来。 “说。” 陈生吐出一字,平静简洁。 “让我缓缓……” 大鹏道人趴在地上,脑袋快速的转动,终是决定拿出真东西。 他真不是能被打服的,从执法殿的严刑拷打中,硬撑着不漏一字就能证明。 陈生能屡屡得手,天生神力真不是原因,在于他是有点服气的。 执法殿的酷刑,是不讲道理的,他瞧不上这种游戏规则。 而陈生是讲道理的,对方用性命和他博弈,验真了玄黄凝气术的真伪。 这样的一个少年,他愿意公平一些,暂时认输,再做计较。 “没缺漏了?” 拿到了第二版的玄黄凝气术,陈生跟之前一样,问了同样的问题,背后的意思引人深思。 再有问题,再揍。 “没!” 大鹏道人咬牙道。 十六号牢笼的恩怨,到此告一段落。 “你俩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常头是真的迷糊了,陈生来来回回,进入十六号牢房,和大鹏道人面碰面,如此三两次,次次全身而退。 这里面,有太多值得思索的问题了。 “大鹏道人觉得我天生神力,是个可造之材,竟是想要栽培我,传我真法。” 陈生隐瞒了小部分真相,但大半是真实的,大鹏道人真的传授了很多真东西,整篇玄黄凝气术,差不多都道出了。 “真这样?!” 若是之前听到这么一个理由,老常头定然道绝不可能,但此时却是有些半信半疑。 陈生直到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就是一个明证。 随后,他将这个念头打消,劝诫道:“一定有问题,他们绝不是好人。” 黑渊大狱三大生存法则之一,不要贪心,动了贪念,已是半只踩在生死线上了。 他能在黑渊大狱存活下去,活到快退养了,便是严格遵守着三大定律的。 “我懂,他们……穷凶极恶,阴险狡诈。” 陈生郑重的点头,老常头是真的用心在教他,对于这种和善老人,他总是报以最大的善意。 “是的。” 陈生有这份觉悟,让老常头很高兴,他乐呵的笑了一声,自去悠闲了。 黑渊大狱寂静无声,似如一方幽暗的天地,小小狭窄的窗户,透过一抹明艳的光亮,照耀在一朵白花上。 “这次……认真了……” 陈生坐在白花的身边,心神却是沉浸在玄黄凝气术上,粗略扫去,竟是没有发觉错漏之处。 他不信,细细揣度经文的真意,想要堪破虚假的地方。 奢望黑渊大狱的囚徒大发善心,显然是一种愚蠢的行为。 三处错漏! 最终,陈生找出了第二版玄黄凝气术中的陷阱,做得很隐秘,看出大鹏道人动了真心,真心想抗杀了他。 还是跟之前一样,陈生试图用自身的见解补足缺憾。 这是有好处的,他发现在这种尝试中,对于经文术法的见解,在不断的上涨。 外炼术法,内堪人心。 这是他在黑渊大狱找到的意义。 当然,道路是曲折的。 “噗” 陈生修炼了修补后的玄黄凝气术,又吐血了,他毫不在意,道:“若是只有一条命,真不能修炼黑渊大狱囚徒给的法门。” 这是他最大的感悟了,黑渊大狱的狱卒,还能有温情,囚徒则是纯纯的冷酷了,杀人不见血。 三大生存法则之一的怜悯,绝对是客观公认的,这种渣滓,不值得怜悯。 失败。 还是失败。 在这条修补路上,陈生不断的去尝试,但相较于养生经第一版的修炼,已经从碰运气,转化为有意识的控制。 他在走最为适合他的道路! “嗡……” 幽暗中,陈生的身上传出了一缕细微的波动,终于不再是走火入魔了。 他将玄黄凝气术中的三处缺漏,用自身对道法的理解去补全,填补了缺憾。 “洗练法力,稳固根基。” 玄黄凝气术在体内走了一圈,陈生明悟了它的用途,用来铸道基,绝对是顶尖层次的。 由炼气境到筑基境这一步的炼气,他认为不比广秀仙宗来得差。 虽然筑基之后,没有了脱胎换骨般的威能,但长久坚持下去,依旧有不小的增幅。 “还是有瑕疵,我的悟性终究不高,修补后的修炼法门,只能说是能够修炼,但绝没有完整版的自然流畅。” 陈生很高兴,将玄黄凝气术修补到可用,但没有狂妄自大,承认其中是有不足之处的。 任何一门高阶秘法,蕴藏的东西都很多,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吃透翻新的。 …… 十六号牢房。 “那小子,应该无了吧。” 大鹏道人心中暗道,陈生是他见过的,一个很特别的狱卒,但他不认为,此次对方还能走脱生死。 他为了将人坑杀,可是用心良苦,精心编制的陷阱,同阶修士都未必能看出一丝破绽。 “就是有些的遗憾,不能见到他凄惨的模样。” 定了结论,大鹏道人的心绪,没有想象中的高兴,难得遇见一个特殊的狱卒,不能亲眼看着陨落,是一大憾事。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这时,一道平静的声音传出,打破了大鹏道人的想象。 他抬眼看去,是一位的狱卒站在对面,身形修长,眸子幽深,生命气息很稳定。 “呵……” 瞬间,大鹏道人耷拉着脸,不开心了。 “开心点,关在黑渊大狱中,不愁吃不愁喝的,多好。” 笑容是会转移的,陈生的脸上,泛起了一抹笑意,能够看到贼人失落,他便觉得黑渊大狱,一下子明艳了几分。 “那你来。” 大鹏道人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陈生,很容易心绪失衡,可能这个年轻人的身上,有着某种特质吧。 对了,是淡然,太平静了,无所畏惧,让他觉得被蔑视了。 他们这些囚徒在黑渊大狱的尊严,是靠着狱卒的恐惧建立的,一旦失去了,无休止的囚禁,和死了没两样。 “你这玄黄凝气术,真是不差,想来你不被镇压,真有可能纵横一方。” 陈生想到了和大鹏道人第一次的交谈,对方曾说,给予时间,定能闯下偌大的名声,洗白上岸。 他原以为是自夸,但得悉了玄黄凝气术的神妙,觉得再给这厮些许时间修炼,未必不能成真。 “哼……” 大鹏道人有些自傲,向人炫耀,也要对方识货,才能有成就感,只是转瞬他就不淡定了,道:“你修炼成功了?” 这不可能啊,他留下了缺憾,修炼之后,并不会增长修为,反而会法力逆乱,暴毙而亡的。 “是啊,托你的福,是练成了,但有些许瑕疵,还得劳你费心,将它修好了。” 陈生指出了大鹏道人故意留下三处陷阱,还发出了一缕法力,上面沾染了玄黄凝气术的气息,证明确实是练成了。 “难道……我留下的破绽,是能够忽视的。” 大鹏道人心神恍惚,心太痛了,他留下的陷阱太简单了,不是必死之局,让人捡漏了。 不对劲,这小子不对劲! 隔了几个呼吸后,他变得惊疑不定,看着陈生,竟是有种倒反天罡的感觉。 两人之间,他才是弱势的一方,对面是一个披着人皮的妖魔王者,不可冒犯。 “你也不想我动手吧。” 陈生矗立在那里,面上带笑,但身上又散发着一种强悍气机,随时会动手的。 “好……” 大鹏道人神色复杂,想了很多,最终还是将完整无缺的玄黄凝气术交给了陈生。 在这场博弈中,他输得精光,从一个开始,将己身摆在猎人的位置就输了,再纠缠下去,就没有体面了,即便是黑渊大狱的囚徒,也是要点面子的。 “砰” 拿到了玄黄凝气术,陈生还是一掌,打得大鹏道人起不来身。 “不是给你了吗。” 大鹏道人又气又委屈,他已经给出玄幻凝气术了,还是免不了一顿羞辱。 “上次说了,给的玄黄凝气术有问题,这次来还揍你,我是守信的人,说到必须做到。” 陈生真诚道。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七章 金翅大鹏法 “陈青帝,不简单。” 再一次看到陈生从十六号牢房中安然走出,大鹏道人还一副吃瘪的样子,老常头蓦然生出感悟,陈生不是看起来的那般简单。 这个年轻人,定然是有某种能力,能从囚徒那里夺肉来吃。 “大鹏道人拿手绝活,叫做大鹏纵天术。” 他没有点破什么,如常和陈生对话,还透露出了一些大鹏道人的底细。 大鹏道人的遁术极为不凡,当初执法殿足足出动了八位同阶的修士,围堵住五行八方,才得手的。 “知道了,下次我让大鹏道人教教我。” 陈生闻弦而知雅意,又怕引起误会,解释道:“他人是凶残了点,但对我怪好的。” 黑渊大狱中的囚徒,个个都是人才,他经历这一遭,人心、术法上,都将有长足的进展。 “总之,你小心一些就对了。” 老常头苦笑,黑渊大狱的囚徒,吃硬不吃软,能让他们乖乖听话,只有比他们凶残,更为强势。 他自觉不是一个有本事的人,没有长篇大论,指点后辈,只是稍稍做了提醒。 两人交谈中,一道身影朝这边走来,但在半道上,却被别的东西吸引住了,直接停了下来。 “这是……白野草!” 这是一个中年男子,穿着狱卒的衣服,身材有些臃肿,但很灵活,一双眼睛很特别,有种温润的生气。 此时,他停在了窗边,睁大眼睛,看着茶盏上种着的小白花,眸光中有着惊艳,还有浓浓的欣赏之意。 “你也喜欢灵草啊。” 不知什么时候,陈生来到了中年狱卒的身边,看出其人对灵草的喜爱,有些高兴,像是遇见了同道中人。 “我就鼓捣点花草,灵草太珍贵了,玩不来。” 中年狱卒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狱卒生涯太闲了,带点压抑,他便迷上了花花草草,但黑渊大狱的煞气,太过浓郁,花草一般是种不活的。 他今次见到白野草时候,顿时眼睛一亮,有种在昏暗中,见到光亮的感觉,心里一下子明艳了。 “这朵小花,那么珍贵的吗。” 老常头一脸懵懂,他对草木没有了解,看到开得灿烂的白野草,没有太大的感觉。 “不,它虽然是灵草,但是属于那种末流层次的,不大值钱。” 陈生解释了一下,白野草是一阶灵草中的末流,真的没有想象中的贵重,一株十年份的山参,都能压过它。 “即便如此,也让人很羡慕了。” 中年狱卒还是羡慕,反正他是无法抵挡开得灿烂的白野草,一下子便被吸引住了。 “好了,也不介绍一下自己,张嘴闭嘴的都是花草。” 老常头不懂灵草,于是说起了人,道:“这是大福,跟你一样是甲十一区的狱卒,平日里躲在角落里,研究花草的习性。” 甲十一区的狱卒,很是松散,地方广大,一时没有交集是正常的。 一般来说,他们都是各做各事,即便是他,名义上有“十一甲区牢头”的称谓,但权柄很小,近乎没用。 “幸会。” “幸会。” 有了老常头的牵线,陈生和大福互作寒暄,算是认识了,又都是甲十一区的狱卒,天然上有亲近之意。 “白野草得养多久,才能开花啊。” 大福对陈生的印象很好,一个喜欢花花草草的人,内心肯定没有太多的花花肠子。 谈及白野草时,他眼睛放光,在花草之道上,有种简单的热枕。 “它很特别,从发芽到开花,只用十二个时辰,但真正能入药,却得整整一年,一点也无法提前。” 难得在黑渊大狱中,遇见一个同道中人,陈生很认真,没有二阶顶尖炼丹师的高傲,言语中平铺直叙,将白野草的习性解释得清清楚楚。 “这么神奇啊。” 大福惊叹,白野草从发芽到开花,只一天时间,着实是让他大开眼界了。 同时,他对陈生的花草知识,很是佩服,那种信手拈来的气韵,是他学不来的。 “种植上有什么难点吗。” 大福请教道。 “没有,生命力顽强,不挑地儿,是一介灵草中,最为顽强的了,也卖不上价,算是比较便宜的。” 陈生选择在黑渊大狱中种上白野草,除了它生命力顽强之外,还有价格低廉的考量。 这样做,不会出格,任意的一个狱卒,都能养得起。 “是吗,那三颗白野草种子,大概得多少灵石?” 这一下子,可是将大福的心思勾动起来了,白野草他很喜欢,条件允许,也想种上两三株来独自欣赏。 “三颗白野草种子是一块下品灵石,种植成熟后,大概能卖出二十块下品灵石的价钱,但不建议以此谋利,没有药园的加持,很麻烦的,得不偿失。” 陈生之前担任药庐长老时,一声令下,自有万千的灵草汇往龙行殿,但不是不懂底层的艰辛,他们在修炼资源上,是拮据的。 狱卒的工作虽是稳固,但俸禄不高,贵重的一阶灵草是负担不上的,好在白野草的价钱,是比较低廉的,种子更是便宜,大福不用留有遗憾。 “你好懂啊,跟那些炼丹师一样。” 大福满眼的钦佩,陈生的灵草知识很扎实,不管从哪方面询问,都能得到一个准确的答复。 他在花草的专研上很深,今次却是为其折服,算是开眼了。 “我只是懂了点浅显的知识而已。” 陈生谦逊道。 他是二阶顶尖的炼丹师,在这方面上,绝对是强于大福的。 相较于能力,他更看中大福对花草的热枕,在黑渊大狱这样的昏暗地界中,有这样一个人,热情的培养着花草,一眼看去,不会觉得满是死寂了。 …… 大福自从得到了陈生的提点后,一心扑在了白野草上,他托人买来了三颗种子,照着陈生的做法,用茶盏装了点灵土便种上去了。 没等多久,白野草种子发芽了,小小的根须刺破了表皮,扎根灵土里,有一点嫩绿生出,照亮了小小的茶盏,也让深沉的黑渊大狱,不那么的冰冷。 “真好……” 大福有些理解了,为什么陈生会在黑渊大狱里,种上一株白野草了,因为它在这种环境里,真的很特别,很自然。 “有那么神奇嘛。” 老常头看着呆愣愣的大福,像是一根木头一样,杵在茶盏前,观看白野草的生长。 他嘀咕一声,也站了过来。 这一站,就是一天一夜。 “呼……” 白野草长到了三寸高,青葱碧绿,在风中微微的摇曳着身姿,慢慢的探出花枝,小小一个花苞,悄然绽放。 当花苞打开的瞬间,一抹莹白色泽的生气,在黑渊大狱绽放,无有太多的波动,但却有一种生命的律动。 “这么看,好像有点直击心灵的力量。” 见到这一幕,老常头的心狠狠跳了一下,他恍惚之间,似是看到了黑渊大狱的黑暗被击穿了,心情不自觉的好上了些许。 “开花了……” 大福笑得很开心,他很容易满足,看到栽培的花草生长得茂盛,有一种满足感。 “花期一年呢。” 陈生走了过来,脸上带笑,在黑渊大狱中种植白野草,由他而始,有人因此而收获了喜悦,他心中也是欢喜。 此时。 大鹏道人也没闲着,他在反省,为什么会在陈生身上栽跟头了。 失败原因,有内在,也有外在。 内在是他大意了。 从一开始,便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俯瞰,对于这个新来的狱卒,没有太多的重视。 第一版的玄黄凝气术是最有机会成功的,但他没有把握住,一番糊弄,以为对方没看出来,有了警惕性,之后便难做了。 这一点,他认为是不该的,有大错,自从进了黑渊大狱后,整个人的警惕性大大降低,破罐子破碎的样子。 基于此,他决定在坑杀陈生的问题上,用心算计,扳回一局。 外在反省,是这个新来的狱卒,并不简单。 平静,强势,聪明,还有运气。 他回想和陈生的交锋,才发现这个少年的眼神,太冷静了,看待黑渊大狱的种种,带着平和,没有其他狱卒对他们的畏惧,也没有暴戾凶残的气韵。 甚至,他的平和,是带着更高维度生命体的仁慈,所以动起手来,干脆利落到了极点。 聪明是修补了部分玄黄凝气术的缺憾。 运气也体现在修补玄黄凝气术上,即便是他这等高手,也不敢胡乱修行残破的法诀,那是很容易就走火入魔的。 从内而外分析了一遍,大鹏道人变得信心满满,当即定下策略,再战一场。 “本座有妙法纵横世间,速来!” 一道略带嚣张、轻狂的声音,在陈生的心神上略过,他神色古怪,道:“这是要教导我大鹏纵天术了吗。” 老常头说过,大鹏道人拿手绝活,是一门遁术,叫做大鹏纵天术。 他本就打算寻个时间,让大鹏道人传法的,此次既然对方寻衅,那么就顺水推舟了。 “小子,在黑渊大狱待得还习惯吗。” 再次见到了陈生,大鹏道人颇为想念,对方像是一张答卷,他将在上面写满答案,让得凶名大盛,而对方会被随手扔掉,埋在地里烂掉。 “多谢挂念,还挺好的。” 陈生同样笑意吟吟,大鹏道人像是一个小宝库,总是让人惊喜。 “我这有一道法门,不知你感不感兴趣。” 大鹏道人挺讨厌陈生笑的,让他觉得自己很没面子,不能震慑住狱卒了,但面上不表,缓缓的展开了算计。 “是大鹏纵天术吗。” 陈生问道。 “看来你对我挺了解的啊。” 大鹏道人的面色,一下子变得不善,大鹏纵天术是他赖以成名的遁法,妙用无双。 他不介意传给陈生,但应该是主动的,如上次玄黄凝气术一样,藏着陷阱,杀人不见血。 可当这种赠予是反向给的,他就不高兴了,像是猎人变成了猎物,没有成就感,还很恼怒。 “你也就这点能让我看得上了。” 陈生实话实说,大鹏道人是仙道世界的渣滓,他没点索求的话,是不可能凑上来的。 嫌弃。 浓浓的嫌弃。 “老子在外头也是一方强者,谁人敢小觑我。” 大鹏道人大怒,他巅峰时是筑基境中期的修为,连广秀仙宗都敢撩拨,对上一流修仙宗门是不带怂的。 也曾在仙城中大杀四方,令得百里之地寸草不生,神威赫赫。 如此凶悍,却是在黑渊大狱中收获了鄙夷,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了。 “呵呵……” 陈生笑笑,没有争辩,也没必要争辩。 尽管他从不已身份压人,但不是无法以身份压人,一位二阶顶尖炼丹师,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受人尊重的。 而大鹏道人手段是强,但杀戮太重,肆意妄为,一旦显露出颓势,将是人人喊打的局面。 两者之间,并无比较的意义。 “呼……” 大鹏道人心中的无名火,熊熊的燃烧了起来,有时候眼神会出卖一切,看陈生的模样,他就知对方没憋着什么好话。 这个年轻人太骄傲了。 这让他想到了仙宗出身的人,对于散修的观感,是带着一种桀骜之意的。 只是这种俯瞰之心,在黑渊大狱中,让得囚徒们用凶残给磨灭了。 “你会为你的桀骜,付出代价的。” 陈生的姿态,让大鹏道人想起了不好的回忆,他的眼神,变得凶悍,话语掷地有声,像是在发誓。 “嗯,知道了。” 陈生平静道。 他体质特殊,拥有着长生不死的属性,大鹏道人如果用带有缺陷的功法来设局,那么结果早已注定了。 “此次……不带虚的,我传你金翅大鹏法。” 大鹏道人压住了心火,变得理智,原因是坑杀陈生的想法,变得极端强烈了,直接战胜了愤怒的情绪。 他直接将之前设定的策略推翻,拿出了更为凶险的一个方案,也更加激进了。 “金翅大鹏法?不是大鹏纵天术吗?” 陈生微微皱眉,大鹏纵天术能让得广秀仙宗出得八位筑基修士围堵大鹏道人,想来是不差的,堪能一观。 若是大鹏道人觉得他见识浅薄,随意拿个微末术法来糊弄他,那么游戏就到此为止吧,得换人了。 “大鹏纵天术脱胎于金翅大鹏法,也可以说是我的一种妥协。” 许是看出陈生的退却,大鹏道人气呼呼的解释,若不是为了让陈生万劫不复,他根本不会将金翅大鹏法拿出。 这是一门极为厉害的遁法,不知是哪位前辈创造出来的,是他从无名古碑上得来的,苦练多年,却是一无所得,最终东拼西凑,感悟出了一道大鹏纵天术。 “教我!” 陈生热烈道。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八章 坑 黑渊大狱中,一个狱卒向一个囚徒请教,前者诚恳,后者和善,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大鹏道人是真教,他不信陈生能够修炼成功,金翅大鹏法的修炼,太过苛刻和危险了,连他都无法修成。 当然,他还是做了一些陷阱,但很少,虚虚实实,坑死人不偿命。 陈生知道大鹏道人有坏心,但他不惧,无限次的试错,终是能走上正确的道路。 “可要听我修炼金翅大鹏法的经验。” 在大鹏道人的修炼生涯中,金翅大鹏法是他专研得最深的,也是最为伤心的一个领域了,用尽心血,却是一厢情愿,无法入门。 “你说。” 陈生点了点头,不管大鹏道人存了什么心思,但多说多错,一些真实的经验,可能在不经意间就会说出。 “这道法门不能缓,要勇猛精进,越快越好。” “金翅大鹏法的入门,是凝聚一枚法印,越完整越好,不要马虎。” “越早练成,对你的帮助越大。” …… 大鹏道人喋喋不休的,说着修炼金翅大鹏法的注意事项,他的言语中,带着一丝怨怼之意,有对自身遭遇的哀怨,也有对命运的咒骂。 若是他能将金翅大鹏法修成,定然不会如此落魄的,陷在这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 “你的建议很好,我会考量的。” 陈生听完后,没有多说什么,大鹏道人的经验,都是很浅显的,对方保留了核心,更多的是在诱导他冒进。 这样一门繁复玄妙的法门,恰恰是不该冒进的,得多做揣摩,体悟经文的真意,再做修炼。 之后,陈生离去,自去揣摩了。 “他传你大鹏纵天术了?” 老常头看了一眼十六号牢房,黑漆漆的,大致有一个人影轮廓,很深邃,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深邃。 他不知道陈生是怎么做到的,三番两次的,在十六号牢房中全身而退。 “差不多,将老底都揭出来了。” 陈生点了点头,大鹏道人还是挺好的,即便是设局,也没拿普通玩意糊弄人。 金翅大鹏法,应该是大鹏道人修道路上,最大的机缘了。 “连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的,他是多想你死啊。” 老常头见多了囚徒的算计,有些担忧,道:“小心些,他们怎样防备都不为过。” 黑渊大狱中关押的囚徒,每一个都是凶残的,犯下了滔天罪行,最终惊动了仙宗前去缉拿。 他们沉沦在黑暗中,贯会揣摩人心,一不小心,就会中招了。 “放心,我心中有数。” 陈生还是跟之前一样,言语温润,接受了老人家的好意。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劝你了,随你决定吧。” 老常头知道陈生不简单,有些神异,早些时候便从大鹏道人的手上,搞到了真东西,没有折在算计之中。 可他也知道,阴谋算计无处不在,囚徒给的功法陷阱重重,不是每次,都能安然躲过去的。 大风险,大回报。 陈生和其他狱卒的区别是风险小些,回报大些,其中分寸,把握得好了,前途不可限量,把握不好,直接就夭折了。 两种截然不同的境遇,两种人生,他无法替陈生选择,只能建议了。 “金翅大鹏法涉及到的东西,太过繁复玄妙了。” 回到自身所属的窗边,陈生又躺在了太师椅上,看似神游天外,实则是在揣摩着金翅大鹏法。 这道法门很不简单,繁复程度,远超他之前接触过的所有法门。 它和斩星剑诀是两个极端。 斩星剑诀是用“一”诠释剑道,很有剑道一剑破万法的简洁。 金翅大鹏法是用“万”来解释遁法的,万众归一,得到无双的速度。 修炼难度本就困难,其中还藏着大鹏道人挖的陷阱,害得他一下子分辨不出真假虚妄了。 “我得好生揣摩了。” 陈生通篇看上去,云里雾里,像是盲人摸象般,根本无法在心里,构筑出“法印”的模样。 他是不急的,将时间用在研究金翅大鹏法上,但也不是一味的修炼,黑渊大狱固然冷寂,但不是纯粹的冷酷。 白野花长得很好,很适应黑渊大狱的环境,放在窗台下,得天光照拂,清丽脱俗。 老常头无事,会来看上几眼,大福甚至是为此事,想了一宿。 “很多人都喜欢白野草。” 他找到了陈生,将近几日的遭遇说出,道:“我在想,要不要做个小生意。” 自他学了陈生,种了三株白野草后,遇见的熟人都向他打听,言辞中很感兴趣。 黑渊大狱太冷太暗了,白野草的出现,像是一抹光亮,让人稀罕。 他换位思考,在黑渊大狱中,出售白野草,应该是有搞头的。 哪怕不赚钱,将自己喜欢的东西推广出去,让白野草的身影,开遍黑渊大狱,也是很大的收获。 “喜欢就去做。” 陈生是支持的,如大福所说,白野草适合黑渊大狱,蕴含着生气,能够冲淡些冷寂,带给人心灵的生气。 “可我对灵草不大懂,没底。” 大福的顾虑是学识上的欠缺,让他对付些普通的花草,他当仁不让,但灵草方面,一听就望而却步了,认为是炼丹师涉及的领域,他太普通了,把握不住。 “你信我的话,我倒是能给你一些建议。” 白野草是灵草,既然是灵草,陈生是有些见解的,毕竟曾经是药庐长老,知道的东西比常人多上一点。 “快说。” 大福将陈生当成了同道中人,彼此都是鼓捣花草的人,他信这样的人,当即让其提点一二。 “方城的小野堂,业城的百味药园,做的是低端的灵草产业,价格公道,你所需的东西,都能找到。” 陈生考量到了方方面面。 距离,价钱,安全性等。 这两家药房,都是药庐麾下的,品质等都有保证,大福去了,不会被坑。 “我抽空去看一下。” 大福面上一喜,陈生已经给他指明了道路,他有心做事,应该是能如愿的了。 黑渊大狱的狱卒生活,只要不招惹囚徒,还是很宁静的。 “还是差了一些领悟?找大鹏道人问问。” 陈生在太师椅上,想着金翅大鹏法的凝印思路,但迟迟无法做到通透。 一连几日,他的思路都被卡顿住了,索性来到了十六号牢房前,见一见大鹏道人。 “小子,你速度太慢了吧,怎么还没开始修炼。” 大鹏道人没想到,陈生这般的谨慎,拿到金翅大鹏法后,至今还没开始凝印。 这叫得他有些焦急,连忙催促,想早些看到陈生凝印失败后,心神崩溃的下场。 “不急。” 陈生瞥了大鹏道人一眼,看出对方的些许想法,也不恼怒,道:“开篇第三段是不是错了,怎么衔接不上。” 他从不认为失败者的身上,没有值得借鉴的东西,大鹏道人专研了金翅大鹏法多年,定然是有些难得见解的。 “这是一条辅助的线,之后会跟别处呼应起来的。” 大鹏道人考量到快些送陈生上路,憋着郁闷气,给了提点。 金翅大鹏法的修炼,是很繁复的,有种铺垫的韵味,无法将整体吃透,是无法真正理解的。 也是因为这一点,他即便是对金翅大鹏法有许多的感悟,也无法结印,只能望着宝山,时时叹息。 “那这处呢?有点不对劲啊。” 陈生虚心接受,又指了一处,和上一处一样,朦朦胧胧的,很是难解。 “没有不对劲,你多悟就好了。” 大鹏道人将手一挥,很是果决,没太多的言语,仿佛连讨论都是多余的样子。 “这处有问题。” 陈生笑笑,他悟性不高,但修道至今,也有了自身的见解,看出此处的不妥,偏生大鹏道人没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反应跟之前大不一样,这就让人很怀疑了。 他不急着去点破,继续问道:“凝聚了金翅大鹏法印记后,会出现什么?” 凝结法印后,才只入门,他隐约觉察到,这里应该是一道门槛,会生出一番变化。 “我没有凝聚过,哪里知道。” 大鹏道人理直气壮道。 这一点,他确实知道,古碑上说了,凝结法印后,会摄取修道人的精气神,这时千万不能慌乱阻拦,不然会前功尽弃,遭受反噬的。 “我会快些凝聚法印,将感悟告诉你的。” 陈生看问不出什么了,自身也有了些许感悟,便告辞了。 “不需要了。” 大鹏道人将金翅大鹏法传授给陈生,是存了心思害人的,若是对方真的将这道法门练成了,他才难受呢。 …… “青帝,你太厉害了。” 大福去了一趟方城,回来后很是高兴,跟陈生分享此行的见闻。 他这一路,很是顺利,陈生推荐的小野堂,很会做生意,小厮问清楚缘由后,给了他不少的建议。 他买了五百颗白野草种子,还买了灵土,生长液,中途做了一次实验,结果很喜人。 “我就是接触过这方面的东西,所以了解一点。” 陈生炼丹用掉的灵草是数以万计的,过手的更是浩瀚繁多,但还是为大福五百株白野草的生意感到高兴。 “等我赚了钱,一定会答谢你的。” 大福憧憬着生活,但没有忘记陈生,没有对方的支持和建议,他不一定有这个勇气。 “不用了,我什么都没做。” 陈生拒了,他不在意这点,相比之下,大福更需要修炼资源。 “你的建议才是最宝贵的。” 对此,大福很坚持,他明白在这笔生意中,陈生的指点是最重要和宝贵的。 高屋建瓴,早已构筑好了框架。 他只需要按照着指示走,便能走到终点,功劳大小,已经看得清了。 “简单点的礼物就好了,太贵重的不要。” 陈生想了想,既是大福的心意,确实是不能拒了,但也明说了,只是个心意,不能胡乱的花钱。 “好。” 大福这才高兴了,转身去实践“黑渊大狱花草商人”的道路。 陈生又清闲下来了。 修炼。 “嗡……” 一条条的线条,在识海中交织,速度不快,带着一种不确定性,艰难的勾勒出一个“法印”的轮廓。 陈生专研了金翅大鹏法的一个月后,终于着手凝结法印了。 然后…… “轰” 他失败了,法印溃散,一股混乱的精神波动在识海中荡漾开来,吞没所有,让一切变得混沌死寂。 “理解错了?还是大鹏道人的原因?” “死”过一次的陈生,毫不在意的思索起了失败的原因,因为大鹏道人是有从中设置陷阱的,让得他第一时间,便想到被坑害了。 他想不通,于是便继续凝结法印。 事实是,他错怪大鹏道人了,在之后的尝试中,他有了思路,又在凝结法印的道路上,走了一段路。 然后,又被阻碍住了。 他反复尝试,最终确定了,大鹏道人又坑人了。 关于这段缺漏的经文,他有心接续过去,但底蕴浅薄,只得又去十六号牢房了。 “修炼得如何了?” 大鹏道人看着陈生活蹦乱跳的样子,就感觉很糟心,一见面就问金翅大鹏法的修炼进程。 “你给的功法有问题?” 陈生直言道。 “胡说八道,你理解不了,不代表功法有错。” 大鹏道人自然不会承认,一切推脱给了悟性,让陈生去悟。 “这段有错。” 陈生悟了十几次了,都是用命交的学费,此时说来,理直气壮,直接将错漏之处点出。 “邪门了,这小子怎么觉察到的。” 证据都出来了,大鹏道人再是脸厚心黑,也忍不住一阵羞恼,又暗暗心惊,陈生的能够觉察到错漏,太古怪了。 “我想讲道理的。” 陈生拍了拍铁门,他讲道理的时候,大鹏道人最好也讲道理,不然到时挂墙上去,可不要抱怨他又不讲道理了。 “看得出来,是你的本事,我传你真的经文便是了。” 大鹏道人没有死磕,有自身的骄傲,被人甩出证据后,还纠缠否认,那是无赖了。 他抹去了这段缺漏,填补上正确的经文,很是干脆利落。 “还有错漏吗。” 陈生问道。 “没有缺漏了,现在是最为完美的程度了。” 这次,大鹏道人否认了。 之后,陈生来来回回走了四趟,才拿到了完整的金翅大鹏法。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九章 真正的黑渊大狱 黑渊大狱中,一个狱卒盘膝在地,坐在蒲团上,修炼着一门高深繁复的法门。 他的身上,散发着宁静之意,即便识海中时时掀起风暴,淹没意识,也不曾显露出一丝的异样。 金翅大鹏法着实是神妙,但修炼起来也极是艰难,还很危险,一不小心,便会前功尽弃。 “差不多能结印了。” 陈生在失败中汲取成功的养料,每失败一次,便多长进一分,慢慢积累,将基础打得牢固,修筑出了一个通往“法印”的高台。 此时,他距离结印已经很近了。 “嗡……” 陈生沉下心来,沉浸在修炼之中,识海中的精神力,丝丝缕缕如游龙飞动,穿梭在一枚“法印”之上。 法印通体莹亮,开始很简陋,像是一栋房屋的框架,然后不断的有东西填充进去,渐渐的变得完整,显露出一种实质感。 越到后头,越是艰难,每一个动作都得小心谨慎,生怕这个艺术品,一下毁了。 所幸,整个过程没有出错,金翅大鹏法的门槛,终是让得陈生跨过去了。 “轰” 当法印凝成之时,识海暴动,一股股的精气神,如江水倒灌般,疯狂的被其摄取,吞没不见。 陈生第一个反应,便是阻碍精气神的流失,但基于对术法的见解,还是忍住了这股冲动。 很快的,法印的摄取速度,变得缓慢,直至彻底的归于沉寂。 它变得很平静,沉浮在识海之上,通体莹润,像是宝器般,流转着玄妙的光华。 “我修成金翅大鹏法了。” 陈生感受到了,法印和他之间,有一种天然的联系,只要他念头一动,触碰到它,马上就能施展出金翅大鹏法,纵横天宇。 他决定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大鹏道人,毕竟是对方传授的法门,又一直为此耿耿于怀,理应说上一句。 “又遇见什么问题了。” 大鹏道人的态度不咸不淡的,带点嫌弃的意味,金翅大鹏法抛出去一段时间了,陈生没陷入进去,让他等得很辛苦。 “我练成了。” 陈生平静道。 “什么?你练成金翅大鹏法了?!不可能,不应该啊。” 大鹏道人的神色,先是一怔,再是整个人变得极为的暴躁,一副怀疑人生的样子。 他这一生,从得手金翅大鹏法前后上百年,时常揣摩,却是止步于门前。 将这道法门传给陈生,是用心险恶,对方突然来个反客为主,着实让他接受不了。 “没骗你。” 陈生心念一动,眉心处一片莹亮,金翅大鹏法凝结的法印,极是清晰。 “法印!你怎么能将法印凝结成功呢。” 大鹏道人一阵咆哮,歇斯底里的,头发散乱,看起来很是恐怖。 他心态崩了,苦苦求索的东西,陈生大半个月,便得到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已然无法深刻道出他内心的悲痛了。 痛苦,太痛苦了。 陈生之前说过,会给大鹏道人讲述练成金翅大鹏法的感悟,他没有食言,但对方总是呢喃着“该死”的字词,半点听不进去,只得是摇头离去。 欢喜的人,不独独陈生,大福的日子也挺乐呵的。 他的白野草开遍黑狱大狱计划,很是顺利,先是在各个熟人那里,销了几十株白野花,再是之后的预定,已经回本了。 “青帝,我做成了。” 大福将这个好消息说与陈生听,言语间眉飞色舞的,看得出来很高兴。 他年轻的岁月,都在黑渊大狱中渡过,人生和这里一样,都是平静中带点阴冷的,光亮很少。 白野草的传播,钱财的收获是一方面,也有一种枯燥的心灵得到释放的感觉。 “恭喜。” 陈生诚恳的道贺,这是大福人生中的一大喜事,对方能跟他分享,称得上是看重了。 他自不会大煞风景,贬低什么,只管称赞便是了。 “这个给你。” 说着,大福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锦囊,交给陈生。 他之前说过,会答谢陈生的提点,此番前来既是分享喜悦,也是表达谢意的。 “生阳草的幼苗。” 陈生将锦囊打开,里面有一株小小的灵草,叶片狭长,有点金属的锐利,碧绿中泛着丝丝缕缕的金光,像是绣布上穿着金丝般,极是好看。 他一下子认出了生阳草,在一阶灵草中属于中流层次的了,种子发芽率不高,只有三分之一的概率,但发芽后,一般能安然的成长。 大福不送种子,而是送了幼苗,显然是考量到了这一点,很是用心了。 “你看出来了?我挑了很久的,小野堂的小厮说了,生阳草也能在黑渊大狱中存活,就是价格比白野草贵了一点。” 大福对于灵草的知识是匮乏的,好在有小野堂的人细心介绍,才挑选出了合意的礼物。 “往后有什么灵草知识不懂的,可以找我问。” 生阳草幼苗的价格,并不便宜,陈生估摸着大福此番赚到的灵石,有两成是砸在这上面了。 他有心拒了,但一想到这大福的心意,挺用心的,拒了反倒是伤人心,只得收下了。 不过经此,他对大福的了解,一下子深刻起来了。 这是一个实诚人,没有太多的心眼,心中恪守着信义,不会做出格的事情。 “其实,我应该没什么机会接触灵草了。” 大福有些不好意思,此番接触了白野草,有点凑巧的意味。 灵草的门槛太高了,哪怕他很喜欢,但依旧保持着清醒,不去触碰。 普通的花花草草也挺好的,陶冶身心,不会让心里承担太多的包袱。 “多学点,不一定用得上,但到用上的时候,不用捉急。” 陈生在灵草知识上,没有太多的门户之见,见得大福是真的喜欢花草,为人也讲究,有心传授。 只要大福用心,苦学几年,不敢保证成为一阶炼丹师,但学个炼丹学徒的水准,还是有把握的。 “那好……” 大福不知道陈生的本事,但略微接触,知晓对方在灵草一途,是有研究的,从刚才一眼看出生阳草幼苗,就能看出功底了。 他确实是喜欢花草,见陈生有心教导,被说动了,不求学得多么厉害,即便是打发时间,也是欢喜的。 有了大福的渠道,白野草的身影,在黑渊大狱蔓延开来,好似随处可见般。 黑暗中,多了一抹喜人的白色,连阴冷肃杀之气,都削弱了一分。 有一个面容冷酷的少年,见到这一幕,找到了大福,问清缘由后,来到陈生的面前。 “陈青帝是吗。” 望闲观人看面是有一套的,很多比他大的人,他短暂接触,便能看出对方的性情和内心想法。 他依照着习惯,观察了一下陈生,竟是看不出什么,或者说是看出来了,但对方心境静谧如水,眼神平和,反而没有太多值得说道的东西。 “你是?” 陈生点了下头,并询问来人的身份。 “我跟你一样,是甲十一区的狱卒,听大福说,白野草的传播,是从你这里开始的。” 望闲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提及白野草时,脸上的冷酷消失了,变得热烈,有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一时兴起,便种了一株白野草。” 陈生指了指窗户下晒太阳的白野草,清新靓丽的,让得周遭的昏暗,还有沉寂的氛围,都淡了许多,多了一种难得的生气。 “你对灵草很熟悉吗。” 望闲听得认真,听到陈生栽种白野草的初心,连连点头,随后对陈生其人,进一步了解。 “有这方面浅显的知识。” 陈生原以为自身暴露了灵草上的知识,引得望闲猜忌了,但隔了一会,他就知道想多了。 这个同为甲十一区的狱卒,应该是黑渊大狱中的“包打听”,对于所有的事物,都保持着一种强烈的探知欲。 “那已经很厉害了,算是一门技艺了。” 望闲言语中,带着一抹赞叹之色,多学点灵草知识,保不齐机缘之下,就能去做个炼丹学徒了。 到了这一步,也算是家传渊博,后人若是能有一两个成为炼丹师的,那就称得上是光耀门楣了。 “你了解大鹏道人吗。” 陈生见有这么一个人,不由得提及了大鹏道人,好歹是作为一个传授了他两门高深道法的囚徒,一点不了解,也是失礼了。 “知道,作为甲十一区的狱卒,我对咱们辖区内的囚徒,还是得多了解一点的。” 望闲拍了拍胸膛,很是自信,他是黑渊大狱中的情报人员,若是对囚徒的信息一问三不知,那就让人笑话了。 大鹏道人的消息,他知道的倒是详细,这位是甲十一区的重度危险人员了,名声太盛了。 “他少年穷苦,在一商贾甲中做下人,忍饥挨饿的,经常下水抓鱼充饥,有次险些被淹死了,但意外得到一块残破玉简,开始了逆袭之路。” “后来,他成了修仙者,将商贾一家给杀了,放了一把火,将过往的不堪给烧了。” “自此人世间少了一位杂役,多了一位心狠手辣的修仙者。” “和他一起组队探索秘境,风险很大,一般都是团灭的下场,他侵吞了所有战利品,一步步的走上筑基境。” “他这一路,走得很是顺利。” “唯一栽跟头的事情,就是撩拨了我们仙宗,直接被抓拿下了大狱。” 望闲细细说来,将大鹏道人的过往说得是清清楚楚,体现出了情报人员的优秀能力。 “他一直是打打杀杀的?没点别的故事?” 陈生听出了,大鹏道人不是在杀人夺宝的路上,就是在修炼。 除此之外,真的毫无说道了。 “没有。” 望闲点头,大鹏道人是个狠人,为求道,抛却了所有的情欲。 “少年困苦,成了心障,终是一生走脱不出。” 陈生知道世道是险恶的,狠心一些是好事,但大鹏道人的做法,却是走入极端了。 有黑暗,就有光明,一体两面,年少揣摩出的道理,能用一时,但不能当做一生的经验。 若是自认为掌控了世间的真理,一意走到黑,真的就走不出黑暗了。 望闲探听到了想要的东西,很快离去,去打听别的消息了。 一个优秀的情报人员,必须得时时补充自己的见闻,不然会被淘汰掉的。 陈生则是修炼起了金翅大鹏法,这门遁法很厉害,隐约超脱了术法的范畴,有一丝神通的韵味。 凝结法印,只是入门。 若是想要大成,得往法印里面,勾勒更多的线条,越是繁复,越是强大。 “嗡……” 识海中,澄澈明净的法印,散发着奇妙的波动,如一口上等器物,宛若真实的。 陈生操控着念头,在上面勾勒出细长的纹路,失败了也没事,是能抹去的,不会跟凝结法印前一样,一个失误就得重头再来。 耗费了两个时辰,细细看去,法印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像是一个繁复浩大的工程,点滴建设,根本看不出进展。 在此期间,对精气神的耗费是极大的,仿佛拿着细针在金刚石上雕琢一样,艰难困苦。 有人在修炼金翅大鹏法,有人却是为此耿耿于怀。 “他,修成金翅大鹏法了。” 已经几天了,大鹏道人还缓不过来,神情恍惚,被打击得不轻。 修成金翅大鹏法,是他一生的追求,苦苦求索,却是无法得道,像是镜花水月,一场成空。 本来,他的执念,也没多强烈,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可陈生成功了,让他的心态彻底炸裂,道心稀碎。 “凭什么,这到底凭什么。” 每每想到这里,大鹏道人都想要仰天长啸,他修炼勤勉,不曾懈怠,也有机缘,却是修不成金翅大鹏法。 那个狱卒呢,无名小卒,修为低微,大半个月便入门了。 “我必须得毁了他。” 他嫉妒得心理都扭曲了,身形在黑暗中抖动,像是拥抱,又像是将身心都献祭给了黑暗中的魔鬼。 再一晃,他脸上的五官,变得极为的宁静,眼神真诚,身在黑暗里,有种解脱得自在的气韵。 一念成佛了? 不,他只是认真了。 凶恶不是只能写在脸上,也能存在心里,甚至藏得久了,释放出来后会更加的恐怖。 利用人性的美好,化作暗箭来伤人,才是人心诡谲真正的解释。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章 你是否有个故人 “唉……” 一道幽幽的叹息声响起。 陈生缓缓的睁开眼睛,眼底闪过清明之色,知道大鹏道人又在搞事了。 他站起身来,走到了十六号牢房前,道:“又有什么仙道秘法要传授给我了。” 大鹏道人心怀不轨,但他总是能从对方是手里,拿到玄妙的法门,这般看来,倒是不亏。 “你先进来。” 牢笼中,一片昏暗,大鹏道人的身影,近乎被吞没了,他的声音,却是异常的清晰,竟是有点宁静的意思。 “好……” 陈生无惧,打开牢门,利索的走了进去。 在一片幽暗中,他看清了大鹏道人的身影,对方坐在地上,五官宁静,一袭黑衣,有种难言的气度。 他面上诧异,道:“你怎么了,情绪好似不对。” 这个模样的大鹏道人,他从未见过,往昔的印象是阴险桀骜,带点杀人如麻的淡漠。 如今,大鹏道人是宁静的,洗去了一身的焦躁,像是一个大彻大悟的圣贤般,让人心惊。 “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有些遗憾。” 大鹏道人摇了摇头,语气有些的萧瑟,声音飘远,蔓延到了过去,道:“你是否也有难忘的人?” 这一刻,他不是穷凶极恶的一个囚徒,像是一个经历了许多挫折的失败者,回望过去,看到了年轻时的遗憾,不禁心绪起伏,变得落寞。 “挺多的。” 陈生神情恍惚,想到了很多人,这一路走来,已经失去很多了。 长辈、徒弟、道侣、亲友,他一一失去,什么都抓不住,自是有诸多遗憾无奈的。 “那你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是一种不可描述的挂心,是隔着时间和空间的界限,也无法阻断的思念……” 大鹏道人看着陈生,眼眸中闪烁着明亮的色彩,似是看到了知己般,口中一动,诉说着心中的烦闷和无解。 他的描述,简洁干练,有种直击心灵深处的力量。 “你也懂这些吗。” 陈生语气淡淡,似是在说一个事实,满身鲜血的人,灵魂都被污秽了,世间的很多东西,在常人看来很珍贵,但在大凶大恶之人看来,不过尔尔,轻易可弃。 “我修道之后,曾遇见了一个女子,当时不懂事,只知仙道高于一切,现在回头再看,心中满是寂寥,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积越沉。” 大鹏道人将身子往后仰了仰,整个人隐匿在昏暗中,头颅高抬,但怎么也骄傲不起来,只让人看到了一种不甘的倔强。 “那你想如何?” 听到这句话后,陈生就知道大鹏道人所说的,全是精心编织的谎言、陷阱了。 据望闲所说,大鹏道人可是一个凶悍绝伦的人,平生无有温情,是不会心有挂念的。 “我想你替我传个信,聊表心意,还有诉说思念之情。” 大鹏道人将准备好的信件,放在陈生的面前,白纸黑字,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写得整整齐齐,诉说着心中的情谊。 “你是囚徒,给你做事,我很难办的。” 陈生看不出信件的问题,或许说信件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收件人。 大鹏道人不知道心中算计,已是让人看破了,见着陈生没有拒绝,心下大定,道:“你学了我的根本传承,不求你认我为老师,但彼此之间终究是有一段缘法的,看在这上面,你可要帮我。” 他打起了感情牌,像这种初涉修行的不久的少年,很容易就被蛊惑的。 这还不止…… “我也不是奢求什么,只是让那女子不要怀着怨恨渡过余生。” “绝不会让你白跑一趟的,我会在信件上,将你介绍为我的衣钵传人,到时你将得到一位筑基境修士的全力栽培。” 他不是一味的打感情牌,在修炼资源上,也愿意给予,仿佛陈生只要去送信,那么前路将是一片的坦途。 实则,那是一条死路。 收件人是个疯女人,曾让他坑得差点死了,两人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陈生以他的传人身份前去,面见了所谓的“道侣”,只怕当面就会被对方给撕了。 尤其是那份信件,诉说爱意,更像是一种嘲讽和戏弄。 “精彩,实在精彩。” 陈生拍手,算是看到了黑渊大狱的囚徒风采了。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这三板斧下去,很少有人能够保持清醒,瞬间就得迷糊下去了。 “什么意思?” 大鹏道人神色一怔,这个反应不对啊,不应该是感动,还有欣然前往的吗。 “你修道之后,一路打打杀杀的,根本没有道侣这回事。” 没有望闲的情报,陈生可能会被迷惑,不是大鹏道人的故事很精彩,而是恰好戳中他的软肋。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在情爱之中,也是有几分感性的。 许是,想起了棺中那人吧。 “怎么会呢?我也是一个人,也有七情六欲的。” 大鹏道人身躯一僵,十八九稳的一局,竟有种无疾而终的预感。 他强忍着镇定,表露出一副疑惑的样子,竭力的寻找着借口,取得陈生的信任。 “你跟人组队,队友非死即残,这样的人,跟谁都没有情缘,只有仇人。” 陈生看到了人心的险恶,大鹏道人如此一个绝情绝性的人,说起柔情,竟是有种入木三分的深刻。 这些人,对人心的把控太过的精绝了,因为懂,才能更好的利用。 “哈……哈哈……你说笑了。” 大鹏道人轻笑一声,借着笑意,将心中的暴戾遮掩,实则已经是处于崩溃的边缘。 他快绷不住了,陈生觉察到了什么,人心算计,快要失败了。 “你撒谎了。” 陈生直言道。 言语果决,打灭了大鹏道人最后的一丝幻念。 “哗啦啦……” 锁链剧烈的在震动,那道被束缚住的身影,变得极端的激动,振臂发狂,神色凶悍,眼睛有一丝丝的血丝,给人一种可怖之意。 “你这人,怎的一点共情能力都没有,为什么不入局呢。” 大鹏道人高声咆哮,心中极是失落,还有挫败感。 他真是无用了,连一个新来的狱卒,都无法拿捏,处处被打压识破。 “一个没有道侣的人,再怎么用心欺瞒,还是会透出一丝臆想的。” 陈生想到了什么,眼神中有一丝的柔情,真正思念的人,眼神情绪是看得出的。 大鹏道人的算计,言语精妙,但有些东西,是无法作假的。 哪怕,看起来很真很真,但它就是假的。 “你一开始,就识破了我的欺骗,但没有点破,而是将我看成了一个台上戏子,供你观赏,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啊。” 大鹏道人的气息,有些不稳定,时高时低,最高处远远超出了囚徒该有的威势。 他的眼神,很是危险,像是一头癫狂的野兽般,想要跑出来撕碎一切。 “嗯。” 面对这一声发问,陈生给了明确的回应。 然后…… “我杀了你。” 大鹏道人心中的暴戾,彻底被点燃,混合着失败、羞恼等情绪,达到了一种毁灭的状态。 “轰” 他的身上,爆发出了一股强大的威势,手上脚上的镣铐,还有身体的锁链,都在发光,流转着封镇之力。 即便如此,他还是冲破了束缚,得到了部分力量。 久违的强大回归身心,哪怕只有巅峰的十分之一,但他看陈生的眼神,依旧像是在看着一只蝼蚁。 他一掌拍下,丝丝缕缕的气劲,如剑锋呼啸,割喉压神,神威无匹。 “囚徒暴动……” 老常头感知到了囚徒冲破封镇状态的气势,悚然而惊,像是一只被惊吓到的老羊般。 这种状况,很少出现,是囚徒暴动越狱的行为。 他身为甲十一区的牢头,职责所在,应该是立即传出警戒,让黑渊大狱的修士来镇压局势。 “要糟,青帝在里面。” 大福看到了暴动源头,是在十六号牢房,想到了什么,定眼看去,果然看到了陈生的身影,不由得身躯不稳,有被吓到。 “你大概忘了,我天生神力。” 此时,陈生没有什么慌乱的情绪,也不知道牢房外,有人在担忧着。 他眸光淡淡的,看着大鹏道人,还有对方压下的大手,将身一震,一股深厚的法力,贯通全身,体表上流转着隐晦的宝光,像是一口法宝般。 “砰” 一掌拍去,看起来威风一世的大鹏道人,身形不受控制的倒退,整个人凌空飞起,狠狠的撞在牢房的墙上。 撞得很大力,黑墙微微的震颤,点点烟尘飘落下来,再是大鹏道人重重的摔在地上。 “咯……” 他面上难受得紧,五官纠结在一处,好似浑身的骨头都被打碎了般,大股的血水从喉咙涌出,堵住气管,发不出一丝的声响。 可是,他太想说话了,心里太憋屈了,竭力冲破异物的堵塞,最终发出野兽哀嚎的吼叫。 甲十一区中,老常头等人,喉咙也似被什么堵住了一般,睁大了眼睛,流露出震撼之意。 在大鹏道人暴动的时候,他们一颗心都沉入谷底了,以为会发生可怖的流血事件。 可随着陈生一掌拍了下来,什么危险都没了,大鹏道人倒在地上,气息萎靡,蔫了吧唧的。 “你没事吧。” 老常头看了一眼凄惨的大鹏道人,再看了一眼安然无恙的陈生,小声问道。 差点,他就要启动警戒了。 好在慢了一步,不然到时将会很尴尬,雷声大雨点小,自身都会被问责。 “没事,他冲破封镇之后,惊人的弱,完全是吓唬人的。” 陈生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尽管大鹏道人刚才爆发的战力,已经达到了炼气十层的境界,危险程度不小了。 老常头等人都信了,毕竟结束得太快了,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水货。 “往后还是得小心些。” 大福眼中的担忧,还没彻底的消散,陈生是他在黑渊大狱中,第一个有共同兴趣的人,不想对方遇险。 “嗯。” 陈生应道。 “黑渊大狱的三大生存法则,你条条都犯了,再不醒悟,必遭横祸。” 一个面色严肃的青年,被暴动吸引了过来,见得陈生从十六号牢房中走出,眼中闪过一丝关切之色,但观察到对方的身上,并无伤势后,转头便显露出了刻板的一面。 言语间,他对陈生的未来不大看好,也有告诫的意味在其中,跟囚徒接触,已有取死之道了。 “他叫蔡荣,也是我们甲十一区的人,为人谨慎,一定能终老的。” 老常头介绍了一下青年人,将他列为狱卒中的典范,将黑渊大狱三大生存法则,严格的贯彻了下去。 蔡荣对囚徒是敬而远之的,只要远离了危险,便没有危险。 “青帝有些不一样的。” 老常头说完,看向蔡荣,脸上满是认真之色,没有一丝的作伪。 他年岁已经很大了,看人是有一套的,陈生在和大鹏道人的接触中,屡屡得手,自身却是安然无恙,显然是有几分手段和气运的。 “这几年里,我不是没见过在囚徒手上讨好的狱卒,但他们能赢一次,却无法次次都赢,而输上一次,却是得连本带利的吐出来,并且赔上身家性命。” 蔡荣最初之时,也对黑渊大狱的三大生存法则存疑,也做过美梦,在囚徒的身上捞到好处,然后一飞冲天。 可是,当他看到一个天赋不错的同僚,第二天被抬走后,观念就开始变了。 更为可怖的是,在那个同僚死后,接连五天内,连续死了三位狱卒,都是让囚徒给玩死的。 他一下子谨慎起来,观察着黑渊大狱,至此对三大生存法则推崇备至,认为是前人留下的宝贵财富。 “多谢关心。” 陈生是能够把握住关键的,没有辩驳和分辨,只传递出了自身的善意。 “你还是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早晚有一天会后悔的。” 蔡荣愣了一下,没有料到陈生是这个反应,冷哼一声,不再管了。 “你别介意,他的话,并没有错误,只是总有人是例外。” 老常头还是很看好蔡荣的,对方有这种觉悟,是能够在黑渊大狱生存下去,直至退养的。 甚至,他从蔡荣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只是对方现在太年轻了,少了一抹岁月的沉淀,看得不够通透。 “他人还是挺好的。” 陈生是分得清好赖的,有些人对你嘘寒问暖的,下起狠手来,比谁都很,也有些人,明明是刀子嘴,却是豆腐心。 蔡荣说了很多,但刨除掉那些听起来很尖锐的东西,实则是透着一抹告诫、关怀的。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一章 八年,牢头 大狱深沉,黑漆漆的牢房,一众关押到死的囚徒,给人一种一成不变的感受。 但细细看来,还是有变化的。 在那幽暗的角落里,一朵朵圣洁的小花,悄然盛开,驱散了部分肃杀冰冷之意。 有时一个不经意的回眸,看到黑暗中白野草的身影,那些狱卒的脸上,都会浮现出一抹笑意。 他们在黑渊大狱中,太过压抑了,每当看到这抹灿烂的生机时,心中总是会很舒服。 大福作为白野草的推广者,被人熟知,得到了一些善意,但他的生活,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将时间花费在花花草草上。 他对灵草的知识,也在加深,是从陈生那里学来的,对方的知识很渊博,叫人惊叹。 在黑渊大狱中,他栽种别的灵草,能活,但跟白野草相比,总是觉得少了一点感觉。 除他之外,其他人也各有变化。 大鹏道人的道心,经历了陈生的洗礼后,变得有些奇奇怪怪的,竟是不怨怼了,甚至是对其人,有了一种推崇和畏惧之意。 大概,想要降服这等人,口头道理是无用的,是要实打实的碾压过去,才能真正的得到尊重。 曾经,蔡荣说过,陈生不改脾性,恪守深渊大狱三大生存法则,将会遭受厄运。 后来,他吃掉了这句话。 陈生这么些年来,活得好好的,他也明悟了老常头的话,有些人是不一样的。 大部分的人,只有遵守规则才能活得好好的,但有少部分人,却能让规则为其绕道,做到自由潇洒。 陈生在他看来,就是这种人了。 望闲还是跟之前一样,醉心情报,年纪轻轻的,待在黑渊大狱,没有半点的烦躁,更是有种如鱼得水的舒畅。 “八年……” 陈生躺在太师椅上,口中呢喃,看了一眼黑渊大狱,已是不觉得陌生了。 这些年里,他在甲十一区中,很得自在,这里的人,都很好,虽然身处黑暗中,但心灵还是干净的,没有勾心斗角。 当然,囚徒们除外,他们是一群仙道渣滓,每一个人身上的心眼子加起来,比一头牛还重。 他接触过几人,都能全身而退,渐渐的,在甲十一区的囚徒心中,有了一点分量。 于是,他们越发的对自己感兴趣了,越来越多的算计,落在他的身上。 他能猜出对方的心思,在这个冰冷的大狱,失去自由,近乎跟死了一样,已是了无生趣了。 囚徒们不在意生死,更将黑渊大狱当成了一个游戏,而他这个狱卒,属于一个重点攻略的游戏人物,将他毁了,让他们很有成就感。 唯一例外的,是大鹏道人了,许是要让囚徒们明白,他栽了跟头,是陈生太强,不是他太弱。 他站队陈生,反过来和囚徒们怼怼,试图找到更为高级的存在感。 每当这个时候,陈生都会有一种强烈的割裂感,这一幕太过的荒诞可笑和喜感了。 他眸光转动,看到了一道苍老的身影,是老常头,甲十一区的牢头,他在黑渊大狱中,第一个见到和释然善意的人。 和八年前相比,他老了许多,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一种衰老之象。 “你来之前,我还没觉得老了,但现在回头一看,才知真的老了。” 老常头也觉察到了,他的情绪,很是复杂,有叹息,但更多的是坦然接受。 他向陈生说道:“我打算退养了,让小孙子来顶我的班。” 黑渊大狱的狱卒身份,是少有能够代代相承的,只不过见多了囚徒的凶悍,很少有老狱卒,会让后人来继承。 新来狱卒的死亡率,高到离谱,有其他门路,还是算了。 本来,他也是这样想的,但陈生的出现,让他改变了想法,决意将小孙子送过来。 “这样……也不错,总不能一辈子都耗在了黑渊大狱上。” 陈生有些不舍,但知道老常头的决定是对的,黑渊大狱太黑暗了,还是外头好,能够体会到最后的光明人生。 “我已经向上面举荐你,作为甲十一区新的牢头了。” 老常头对陈生还是很好的,临走前为其谋划牢头的身份,道:“按理说,是没有问题的。” 他很看好陈生,觉得这个年轻人,能走得很远。 虽然牢头的权柄很小,但总归是一份助力,方便陈生在甲十一区办事,和别的区域牢头对话,也不会低人一等。 “我对权柄,没有太大追求的。” 陈生曾经拥有许多东西,但都丢失了,有主动的,也有被动的。 他已经看淡权柄了,惟愿老常头这类人,能够安然存在,事事顺遂。 “能者多劳,你最适合了。” 老常头笑了笑,没有改变心意,他认为陈生的心性和能力,能够更好的管理甲十一区,护住那些守规矩的狱卒。 两日后。 陈生的任命到来,接任甲十一牢头。 “交接完毕,完整落幕。” 老常头洒然道。 甲十一区新的牢头出现了,他这个老牢头,也是时候退走了。 “老常头,你这走得太干脆了吧。” 在望闲看来,老常头是有一定传奇色彩的,能在黑渊大狱中,生存到退养,心境绝对是一流的。 这样一个优秀的前辈,蓦然离去,不禁让人生出一种岁月更迭的感受。 “说真的,有些不舍,我初入黑渊大狱时,还是得你的提点,洞察了黑渊大狱的生存规则,才活下来的。” 蔡荣是个很刻板的人,做事一板一眼的,但在老常头离去这件事上,真情外露,显露出不舍之意。 老常头是他在黑渊大狱中的教导员。 也是向这位前辈学习,他才渡过了最为艰难的几年的。 “聚散有常,人生是这样的。” 老常头心有触动,黑渊大狱虽不是好地方,但待久了,还是有几分感情的,无奈年岁大了,确是得离去了。 “诸位,别了。” 他叫唤一声,转身走了,长长的廊道上,很是漆黑,每走一步,脑海中便会浮现出一些记忆画面。 很多很多,本来都忘记的了,但离去时,却是如潮水般涌出。 少年的好动幻想爱做梦,青年的梦碎接受现实,中年的沉稳淡然,老年的接受一切。 廊道很长,但终究是有尽头的。 走出黑渊大狱的瞬间,天光照彻在他的身上,那种老迈,是肉眼可见的,身躯佝偻,白发苍苍,真的将一辈子的光阴,都耗在里面了。 “再见。” 陈生望着老常头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了黑渊大狱之中,他有种直觉,此生怕是再也不见了。 岁月风霜,侵袭在衰老的躯体上,像是腐朽的木头般,什么时候倒下,都不必惊讶。 大福等人,也站着后头,目送着老常头的离去,似是看到了以后的自己,心绪有些的复杂,待更多的是祝福。 …… “老常头不是说过,会让小孙子过来当狱卒吗。” 老常头走后的几日,望闲还是有一点想念的,但其人是不可能回来了,只能将念想寄托在小常身上。 “大概还在传授黑渊大狱的生存知识吧。” 大福很清楚黑渊大狱的恐怖,新进来的狱卒,死亡率是最高的。 只要小常是真孙子,那么作为在黑渊大狱中活到退养的老常头,定然会絮絮叨叨个不停,将多年的生存知识传授下去的。 “看在老常头的面上,我们得帮扶他一把。” 蔡荣提醒道。 “前提是听劝。” 没人反驳,老常头的为人还是不错的,攒了许多的人情,惠及后辈。 但也就到这一步了,小常若是自己作死,他们也没法救命。 正说着,一个少年走过长长的廊道而来,触目尽是一片黑暗,还有危险的囚徒,他有些紧张,但还是保持着基本的镇定。 终于,他来到了甲十一区,见到了这里的狱卒,很是上道的打起招呼。 “各位前辈,我是老常头的小孙子,往后也是甲十一区的狱卒了,还请你们多多的照顾。” 常思虑心里清楚,黑渊大狱很危险,有人接济和帮衬,才不会一头抓瞎,陷入危险之中。 和其他的新人比较,他是极为幸运的了,有爷爷打下的底子,不会太过的难受。 “好说。” 大福见到了常思虑,依稀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老常头的几分模样,心中不自觉的,便生出了几分看顾之意。 “黑狱三大生存法则,严格恪守,你就死不了。” 蔡荣还是那副刻严肃的样子,不大会表露心意,之前提醒着众人,好生照顾常思虑,转眼见到了真人,又生硬了起来。 “那些囚徒,确实不能去接触。” 望闲点了点头,他知道很多的东西,但越是了解,越觉得黑渊大狱的囚徒,极为恐怖,是不能招惹的。 “这些规矩,我懂,你们放心。” 常思虑一一应下,这段时间,他的脑子被灌输了,很多黑渊大狱生存的知识点。 今早临行前,爷爷还叨念个不停,很有一种幸福的烦恼。 见了面,打了招呼,众人散去,即便是照看,也不会跟教三岁小孩子一样,耳提面命的,更多的还是点拨和自悟。 常思虑知道在黑渊大狱中,很是清闲,只要不乱来,可以随意做事。 他站定在边上,观察着甲十一区,然后看到了一个人,对方在这样的环境里,很是淡然,身边养着一株白花,背朝窗户的天光,整个人看起来有种明净之感,大有森罗地狱做圣域的意境。 一下子,他便知道这人是谁了。 “陈哥,爷爷嘱咐过我了,万事听你的,往后我便跟在你身边听用了。” 常思虑走了过去,有些恭敬,这是他爷爷嘱咐的,黑渊大狱中很危险,己身不是那种很厉害的人,那么就跟随在厉害的人身边。 值得庆幸的是,甲十一区中,是有这样厉害的人的,还和爷爷的关系不错。 “黑渊大狱很危险,但你不要做出格的事情,冥冥天意会保佑你无事的。” 陈生对常思虑的印象不错,知道尊重,还有礼数,或是有一丝的少年的稚嫩,但那是天性,不可苛责。 老常头是一个善人,他的孙子,看样子是不会折损在黑渊大狱中了。 “怎么会出格,我是家传的狱卒位阶,定会守规矩的。” 常思虑连忙道。 无知才能无畏,作为代代相传的狱卒,他深刻的知道黑渊大狱的恐怖,随处都藏着吃人的妖魔,不能肆意妄为。 “嗯。” 陈生看得出,常思虑确实是做好准备了,依照着某种惯例,道:“黑渊大狱三大生存规则是什么?” 他初入黑渊大狱时,老常头跟他说过黑渊大狱的三大生存法则,如今见到对方的孙子,又谈及了,很有一种因果交织的感觉。 “不要贪心!不好好奇!不要怜悯!” 常思虑想也不想的应道。 黑渊大狱三大生存法则,他从小背诵到大的,近乎是烙印进骨子里的东西了。 “知道未必能做到,不管你有什么心思,这段时间多看多听多问,但不要多做,将脑海中的知识消化了,便稳妥了。” 陈生言语中,多有提点,常思虑知道很多黑渊大狱的知识,但这些东西,没有落到实处,还会隔着一层。 只有在时间的消磨下,将见闻和所学印证,才算是真正的懂了。 “我会的。” 常思虑顺从的应道。 不知怎么回事,他面对陈生,有一种面对爷爷的既视感,那种岁月沉淀下来的老辣和智慧,让人信服。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 常思虑严格贯彻了陈生的指导,多看多听多问,没有多做。 即便是黑渊大狱模范狱卒“蔡荣”,也挑不出一丝毛病,由此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彻底的融入了甲十一区的狱卒团体中。 得了认可,常思虑整个人一下放松了下来,这时才发觉黑渊大狱的狱卒生涯,是真的闲。 一成不变的牢房,近乎不可能遇见的囚徒越狱,入目一眼看不到底的昏暗,更让得这种空闲,放大到空虚的状态。 他看着其他前辈的生活。 大福研究花草之道。 望闲包打听。 蔡荣心跟铁块一样,直接硬抗。 他决定,也得找点事做,但貌似也没事可做。 “找陈生去。” 这是他爷爷说过的话,遇事不决,可问陈生。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二章 教导 太闲了怎么办? 陈生神色诧异,常思虑竟是为此困扰,转念一想,确实也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修炼吧。” 他提议道。 既然没有喜欢的东西,那么在仙道世界中增长法力,是如何也不会有亏损的。 “我修炼的是九落呼吸法,在黑渊大狱中运转超过一个时辰,就得歇半日,不然经脉承载不了。” 常思虑苦笑,黑渊大狱的限制,是方方面面的,连修行都不得肆意。 “这样的嘛。” 这一点,陈生确实是不知,可能是黑渊大狱的环境特殊,也可能是九落呼吸法的问题。 他思索一下,道:“往后你先修炼一遍九落呼吸法,再修炼这门玄黄凝气术,稳固基础。” 说着,他一指点在常思虑的眉心上,对方识海上,立即生出一个个的金字,赫然是玄黄凝气术。 “陈哥,这是你家传的吗,我拿来修炼,会不会不妥啊。” 常思虑脸上,浮现出几分忐忑之色,修行法门向来是修士最为看重的东西,陈生随手施为,却是让他感到了恩重。 “从大鹏道人哪里得来的。” 陈生不在乎,将玄黄凝气术传下,并不会让他损失什么。 况且,常思虑是老常头的孙子,当年老常头可是将家传的九落呼吸法都传给他了。 这份善意,他没忘记。 “囚徒?他们有那么好心?” 闻言,常思虑一愣,随即面色变得有些古怪,似憋着什么,想说又不敢说。 “放心,给的是真货。” 陈生大致知道常思虑的顾虑,出言解释,并道:“你不要去模仿,会死人的。” 黑渊大狱的囚徒,是有好东西的,但他们极为狡诈,当年他为了获得玄黄凝气术,连踩了好几个陷阱,方才得手。 依照着普通狱卒的手段,一着不慎,立马万劫不复,根本没有重来的机会。 “明白,我可没有陈哥那样的本事。” 常思虑顺从的点头,看陈生的眼睛,闪烁着莹亮的光芒,带着浓浓的崇敬之意。 他是知道其中难度的,爷爷说过,囚徒的东西不好拿,是要命的。 “不是本事的问题,而是谨慎,在黑渊大狱得谨慎,恪守三大生存法则。” 在黑渊大狱的时间越长,陈生口头上,也越发推崇黑渊大狱的三大生存法则了。 这是真理,是死了很多的狱卒,才从鲜血和尸骨中领悟而出的。 常思虑听诫,自去修炼。 “好高深玄妙的修炼法门,如此打磨法力,同阶之中少有敌手。” 他在陈生的地盘,窗户边边外,放了个蒲团,坐在地上,运转着新进得手的玄黄凝气术。 这道法门的厉害,出乎他的意料,是从未见识过神妙。 洗练法力,稳固根基。 小半个时辰,他的法力便得到了一次洗练,看似折损了一些,但整体变得坚韧和凝练,虽不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但长久修持,绝对是一场不小的造化。 “陈哥好厉害,在黑渊大狱中极得自在。” 常思虑惊叹于玄黄凝气术的玄妙,也想到了传授法门的陈生。 从这段时间的见闻中,他看出对方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在甲十一区中的威望,是很高的,即便各人的相处,看起来融洽得很,但只要陈生觉得不妥,大福等人都会听从。 不是畏惧,而是一种潜移默化,陈生有种让人不知不觉间就信服的能力。 还有,甲十一区内的囚徒,将狱卒分为两种,一种是陈生,另外一种是其他狱卒。 细心观察的话,囚徒们对陈生和他们的态度是不同的,前者是淡然中带着警惕和重视,后者则是纯粹的淡然了。 这种影响力,让他向往,也有些敬畏,知道自己大概是无法做到的。 “跟囚徒接触了吗?我得见一面世面。” 蓦的,常思虑看到了陈生的身影,朝着十六号牢房走去。 平日里,他是对囚徒敬而远之的,但陈生在场,让他有种安全感,敢于去触碰不敢踏入的领域。 “何事?” 陈生本是在修炼金翅大鹏法,让得大鹏道人一个打岔,断了灵感,索性不再思索,起身走动了过来。 他言语淡淡,有种熟稔感,显然是对此叨扰不陌生了。 “有些无趣。” 大鹏道人将脸凑在铁栅栏上,没有故弄玄虚,将身子隐藏在幽暗之中,似是正常了不少。 确实,从八年前的暴动,想要飞天,被陈生一巴掌拍落到尘埃里后,他老实了许多。 “老实点,不要霍霍了狱卒,安心待着就好了。” 陈生是有点嫌弃的,但一想到这家伙的搞事能力,为了大福等人的安全,还是温言劝上两句。 “总得找些乐子。” 大鹏道人毫不在意,骨子里的东西是不变的,有种对生命的淡漠,抱怨道:“你这辖区内的狱卒,都不好玩,不上当。” 这些狱卒将黑渊大狱的三大生存法则严格贯彻,警惕小心,让得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无生趣的了。 整个甲十一区,也就陈生敢跟他随意的接触,毫不担心被坑杀了。 当然,他不是特殊的,陈生对任何一个囚徒,都是一样大态度,没有一点敬畏之心。 “黑渊大狱是真实的世界,不是一场狩猎游戏。” 陈生眉头一皱,有些讨厌这些囚徒的心理,带着一种扭曲的病态,对真实世界的生命,毫无敬畏,有的只是肆意玩弄的残忍。 “真假虚幻,又有什么区别呢。” 大鹏道人言语淡淡,对黑渊大狱的狱卒,有种俯瞰的高傲,境界差异,带来的是生命等级的差异。 他对境界低小的生灵,没有太多的感觉,碾压死了,也就死了。 “讨打吗?” 陈生眼眸一瞥,像是宝剑从剑鞘中抽出了一小截,刹那之间,冷冽的光芒倾泻而出。 他的心理,和囚徒是截然不同的,不管是强者还是弱者,都是平等对待。 “不敢。” 大鹏道人缩了缩身子,没有一丝桀骜难驯的样子,一下认怂。 陈生那一巴掌,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灵创伤,每每想起,浑身的骨头都在颤栗,不愿再遭受一次打击了。 “这般和善和听话的吗。” 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囚徒的常思虑,大受震撼,陈生和大鹏道人的相处,让他一度以为传闻有错。 囚徒,真的很可怕吗? 是的。 他想了想,知道囚徒确实是凶残淡漠的,大鹏道人之所以表现得温顺,是在陈生的面前,不敢放肆而已。 若是他单人直面,很快的,就会成为爷爷教导中的反面教材,迷迷糊糊的被坑杀了。 “没眼看。” 死寂中,一道不屑的声音,清晰的传荡在甲十一区中。 陈生看去,是对面的八号牢房,里面关押着的是一个华袍青年,气度俨然,一举一动都透着风雅,没有一丝草莽气息。 这不是一个散修,应该是某个大势力出来的,只是不知道为何落到了如此田地。 “你说什么。” 大鹏道人最讨厌这等风流人物了,有一种嫉妒的情绪在里面,又见其言语蔑视他,心中动怒,眼神似飞剑,直直盯了过去,想杀人了。 “一个狱卒都能让你毕恭毕敬的,看来边地五大仙宗气运鼎盛,没有衰落之象。” 华袍青年看也不看大鹏道人,站在一个极高的视野看待问题,得出五大仙宗依旧主宰边地的结论。 对此,他是有些遗憾的。 “你懂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大鹏道人很愤怒,华袍对他的轻视,表现得淋漓尽致,多说上两句都不肯。 若是在外头,他少不得打杀上去,但偏偏被关押在牢房之中,无处发泄,只得做声咆哮。 他倒也不是狡辩,没有直面过陈生的人,总以为是一个厉害点的狱卒,没什么危险,下点苦功,就能将人给坑死。 可事实却不是这样的。 这个年轻人,实是很有心机的,有时故作不知,让人看不清心绪。 也不知有什么手段,连连化解经文中的陷阱,而毫发无伤。 连番遭挫,他整个人的心理都出现问题了,面对其人,总有种被看透的弱小。 “你是何人,似乎对五大仙宗,有些怨怼。” 陈生移步,转眼来到了八号牢房,发觉华袍青年很不一样,有种其他囚徒没有的得体和尊贵。 是的,尊贵,这是一眼便能看出来的。 “我名溥玉山,原是叱灵仙宗蕴剑峰二师兄,后来遭遇了变故,叛出门墙。” 华袍青年身处在黑渊大狱中,不失气度,讲到来处,更是让人心生震动,竟是出自叱灵仙宗,还是一峰真传弟子。 “叫嚣什么,不过是一个叛徒。” 大鹏道人反怼回去,肆意张扬,但内里是没甚底气的,即便是仙宗叛逆,出身跟脚,也是比他们这些散修之流,天然的高上一等。 “怪不得风度翩翩的,这卖相着实不凡。” 一旁存在感很低的常思虑,暗暗吃惊,小心的观察着溥玉山,这等级数的人物,放在他们这边,也是一位大人物了。 “什么样的变故,能让一个天之骄子,变成阶下囚呢。” 陈生感叹,溥玉山的人生跨度太大了,前期风光无限,后期却是困在一方小小的牢笼中,不得自由。 很容易的,让人想要探究其中的曲折。 “我是蕴剑峰二师兄,天资高绝,受老师的看重,三师妹的喜爱,本应是春风得意,却是惹得大师兄嫉恨了。” 许是关押久了,心中烦闷,不吐不快,溥玉山向陈生倾诉了过往。 他提及少年时,神采飞扬的,怎么都无法遮掩,让人一下子,就知道那段时光,绝对是灿烂而又充满光明的。 不过,一个人的出现,让所有的绚烂都破碎了。 “他设计陷害你了?” 陈生是一个很合格的听客,知道在什么时候,递上话茬。 溥玉山顺畅的说了一下,道:“是的,他怕老师将法脉之主的身份传给我,竟是弑师了,并将事情栽赃给了我。” 他说得咬牙切齿的,脸上的淡然温润,都变得狰狞,恨不得将那位大师兄给剥皮抽骨了。 “大师兄好狠。” 常思虑却是很理解,授业恩师的惨死,还有栽赃,毁了大好前途,溥玉山身怀怨怼是正常的。 “师妹离开了我,大师兄趁虚而入,抱得美人归,又做了法脉之主。” “我不愿背负罪名冤死,突围杀出,浪迹边地,却是无端被广秀仙宗执法殿缉拿,我怀疑是大师兄暗中出手,和人做了交易,想让我彻底的闭嘴。” 溥玉山还在继续诉说,声音中带着一点悲凉之意,青梅转投他人怀抱,自家从天之骄子,变成人人喊打,还要受到叱灵仙宗的通缉。 那时,他游荡在边地上,像是一头孤魂野鬼般,无有出处,无有归途,充满了无尽彷徨。 这种悲惨,还在持续,给他当头一棒的是广秀仙宗执法殿的缉拿。 当那群黑衣修士降临后,他的人生,也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这么黑暗的吗。” 常思虑悚然而惊,溥玉山的情绪,极为强烈,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他光听着,都感到绝望,很难想象对方是怎样撑过来的。 “从仙宗天骄,再到如今的落魄,确实叫人唏嘘。” 陈生神色淡淡,看不清心中所想,缓步走开,将溥玉山的后续言语,直接堵死了。 “陈哥,他说得是真的吗。” 常思虑跟在陈生的后头,对刚才溥玉山的遭遇,深感同情,但他不是愚蠢的人,知道不能听信一面之词,乱下决断。 “黑渊大狱三大生存法则……” 陈生停下了脚步,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八号牢房,再是看着常思虑,淡淡说道。 “我知道,不要好奇。” 常思虑急忙应道。 他知道过界了,对于囚徒的话,应该做到忽视,而不是去纠结。 “之所以不要好奇,是因为囚徒所说的东西,都是偏向自己的,谁也不知道哪部分是真的,哪部分是假的,哪些对你是有利的,哪些又是要你死的。” 陈生解释了黑渊大狱三大生存法则背后深层次的东西,这规则不是束缚,而是保护,但大部分的狱卒,根本没有领悟,而是刻板的遵守。 他想给常思虑上一课,眸光一阵转动,蓦的定住,叫道:“望闲,过来一下。” 这是一个人才,知晓很多黑渊大狱的信息,他经常向对方请教问题。 “想听什么?” 望闲熟练道。 “八号牢房。” 陈生将溥玉山的自诉说出,既是向望闲求证,也是提供一些信息,可能会补全一些缺漏的东西。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三章 触之不到,望之不见 “欺师灭祖溥玉山,那是一个狠人。” 望闲对情报工作,是真的喜欢,很快将溥玉山的老底揭开,道:“蕴剑峰二师兄,为了峰主之位,残忍弑师,栽赃给了大师兄,抢夺三师妹。” 黑渊大狱的囚徒,大多来自底层的修士,骤然得到机缘,一下迷失了。 他们见识过了底层的黑暗,不想再待下去,费尽心力的往上爬,即便是双手沾满鲜血,也在所不辞。 这是能够理解的。 可溥玉山的遭遇,便有些让人无法理解了,明明有大好前途,缺为了妄念,彻底的葬送了。 弑师,仅这一点,就称得上丧心病狂。 “这是真的?” 常思虑惊到了,他眼中的溥玉山,可是翩翩有礼的天骄人物,根本看不出一丝嗜血凶残的模样。 “当然是真的。” 望闲对常思虑的惊诧,并不意外,想当初溥玉山做出此事被揭露后,很多人都不信。 若不是铁证如山,他真能凭借着心计,将大师兄给玩死了。 “太野了。” 常思虑惊叹连连,尤其是想到溥玉山之前,言之凿凿的,诉说大师兄的罪行,他就感到一阵莫名的惊惧。 黑渊大狱的囚徒,心计太深,他这等小人物,实在是没法看透。 他又想到了,溥玉山当时将故事讲完,还要讲些什么的时候,陈生却是迈步走了,有些突兀。 那个时候,陈生就已经看出溥玉山在编故事了? 越想,他越发觉得自身太稚嫩了,手段算计,跟真正的强者相比,差了很多。 “后来,三师妹发觉了端倪,给大师兄洗刷了冤屈,溥玉山的罪行暴露,被一众蕴剑峰同门围堵,他大杀而出,自此流落边地。” 望闲对蕴剑峰三师妹极为的敬佩,钉死溥玉山的证据,便是这位收集的。 若是没有三师妹,以大师兄的心眼子,已经被溥玉山玩死了。 “他是怎么被抓到这里的?” 常思虑一想到溥玉山的冷酷,对那“无缘无故”被擒到黑渊大狱的结论,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血祭一城的生灵炼剑。” 据望闲了解的,溥玉山叛出了山门,在边地上被通缉,人人喊打,为了增强护身的手段,直接血祭一城的生灵,用来炼剑。 最后,广秀仙宗的人看不过眼,执法殿的修士出动,将其镇压了。 “无耻之徒啊。” 听到这里,常思虑破口大骂,这个家伙在他面前装无辜,让得他半信半疑的,多了同情和怜悯。 现在想来,他还是太天真了,信了这混账的话。 “蕴剑峰的传承,在他手上吗。” 陈生神色淡淡,对于黑渊大狱的囚徒,没多大的信任,他们之中有良善之人的概率,跟边地中突然有人得道飞升了一样小。 他在意的,是蕴剑峰的传承,从溥玉山的境界上得出,蕴剑峰绝对不弱的,好东西不少。 “这一点不止你感兴趣,两大仙宗也很感兴趣,听说蕴剑峰的传承,已经在叱灵仙宗内断绝了。” 望闲摇头,执法殿的人,将溥玉山拿下后,一番炮制,却是没得到什么,最后兜转着,扔到了黑渊大狱。 “这种人算计一切,不会漏掉法脉传承的。” 陈生有种直觉,溥玉山还是得手了,得到了蕴剑峰的传承,虽然最终的下场很惨,但蕴剑峰的那位大师兄,也没有赢。 “来新人了。” 三人对话着,却是有一位老狱卒,领着一位年轻人,走过长长的廊道,来到了甲十一,见了陈生,留下话来,转身就走了。 “谢了。” 这一幕,有些熟悉。 陈生认出了,这位老狱卒也曾领着他入门,不由得出言道谢。 他看了一下新来的狱卒,少年模样,很是青涩,道:“我是甲十一区的牢头,往后你便归我管了。” 黑渊大狱很危险,他是希望每一个新来的狱卒,都能扎根生存下来的。 只要他们遵守规则行事! “牢头,不知我们这里有什么规矩?” 艺田面色恭敬,虽然到来黑渊大狱的时间,极为短暂,但这里的肃杀和黑暗,让他不大好受,总感觉有一种危险萦绕心间。 “不要好奇!不要贪心!不要怜悯!” 陈生依照着惯例,将黑渊大狱的生存规则说出,只要恪守,根本不会出事。 只是,很多人新来的狱卒,到死都无法理解和做到,白白丢了性命。 “这是?” 艺田疑惑道。 “黑渊大狱三大生存法则,记住就好了。” 陈生的面色很认真,声音很重,借此让艺田意识到当中的分量。 “是。” 少年人却是懵懂的,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碍于陈生牢头的身份,和黑渊大狱的深沉氛围,缩着头,应了下来。 常思虑刚刚从望闲那里,得知了溥玉山的真面目,彻底的了解到黑渊大狱中囚徒的可怕,心中震撼,又见得艺田初来,懵懵懂懂的,自告奋勇的帮助对方适应新环境。 艺田求之不得,两人的相处一天好过一天。 大概持续了半月。 这种情况开始变了。 艺田隐约避开了常思虑,将时间用在了修炼上,有种急迫和雀跃之意。 “你是不是跟囚徒接触了?” 常思虑觉察到不对,有心想找艺田问话的,但对方隐约退避,让他找不到机会,索性直接找上前来,单刀直入的问道。 他是有些焦急的,溥玉山的阴险,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黑渊大狱的囚徒,在人心的把控上,已经是炉火纯青了,没得防备,顷刻间便得被坑死了。 “没,怎么可能,我早将黑渊大狱三大生存法则铭记于心了。” 艺田出现了刹那的迟疑,但还是遵从了心里的声音,相信了自己的判断,出言否认。 “那就好,小心些。” 常思虑没有把控到这个微小的细节,得到这么个回应,心下轻松了大半,转身走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望着常思虑离去的身影,艺田心中有一丝难言的情绪,但安慰自己,道:“等我将秘法练成,有了自保之力,就能坦诚一些了。” 仙道世界弱肉强食,黑渊大狱更是绝对的冷酷,他不敢将机缘说出,唯恐被反刺了。 如此,又过了半个月。 艺田的身躯变得消瘦,眼底有挥之不去的疲惫,往那一站,和黑渊大狱的黑暗,越发契合了,有种被同化吞噬的样子。 “咳……” 他轻咳一声,手上有股温热之意,急忙的抽手摸在黑衣上,不敢叫人看见了。 “你受伤了?” 常思虑听见声响,走了过来,两人是一前一后进来黑渊大狱的,他能够理解初来乍到的彷徨,所以总是忍不住多些关切。 “没事,很快就会好的。” 艺田摇头,眼底有坚毅之色,对未来充满了一种期待,认为只要熬过了这段时间,将会迎来腾飞。 “你是不是在修炼秘法?囚徒给的?” 常思虑觉察到不对劲,艺田的转变太大了,又变得遮遮掩掩的,像是不想暴露什么。 他心思灵动,很快猜测到了,一下有些急了。 “没有,怎么可能。” 艺田咬牙硬撑,他坚信自身走得道路是对的,看似一脸关切的常思虑,又未必是值得信任的。 只有将机缘掌控在手,彻底消化,才是稳妥的。 “说谎,你这个样子,却是在踏入深渊而不自知,再不停下,将是大祸临头。” 常思虑心知囚徒的可怕,艺田如今的处境,已经是危如累卵了,像是一艘行使在断流瀑布的船只,很快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若想活命,必须得立刻调转方向才行,每耽误一刻,都是加深一分危机。 “够了,你也只是一个狱卒,有什么资格来管我。” 艺田无法听劝,又像是被戳破了谎言,又似内心的秘密被窥探到了,他情绪一下变得激动,口不择言,批判一切违逆自身想法的规劝。 “你……” 这一刻,常思虑的善意,直接被打得稀碎。 他的面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默默的走开了。 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明明看透了囚徒的算计,却是什么都没法做。 不要怜悯。 他不由想到了,黑渊大狱的三大生存法则,未必是针对囚徒的,连狱卒也包含在内。 “黑渊大狱中,生死看个人造化,你何必强做干涉呢。” 这些日子常思虑对艺田的规劝,陈生都看在眼中,只是一个沉浸在自身臆想中的人,是无法叫醒的。 囚徒的算计能屡屡得逞,是因为它符合人心,抓住了人性的弱点。 如常思虑想要劝阻艺田回头是岸,但在艺田的想法里,却是常思虑阻人道途,或是心存觊觎机缘,必须得防备了。 “终究是……于心不忍,无法做到漠视。” 常思虑不蠢,知道这个道理,但他依旧选择去规劝,只是心中存在着良知而已。 “你很好。” 这番话,让得陈生侧目,要知道常思虑前段时间,才遭遇了溥玉山遭遇反转,心中存在着一抹对黑渊大狱的惊惧。 这种心态下,对方还能保持住善意,向他人伸出援手,着实是不错了。 “陈哥不觉得我愚蠢和幼稚?做这等让人发笑的事。” 常思虑抬起头来,眼神中闪烁着一抹光亮,像是大雨中有人给他撑了一把伞一样。 他劝阻艺田的行为,让人不解,自己又没得利,平白惹得一身埋怨,还生了一肚子气,想想都是不值的。 可是想通之后,他又不觉得后悔,大抵是做对的事情,纵然遭遇了挫折,但心意畅通了,也就舒服了。 “黑渊大狱中,怜悯是极端奢侈的东西,可以有,但要量力而行,你做到这一步,便够了。” 陈生是欣赏常思虑的,更不想要这种人折损,言语上柔和的教导着。 这是一颗不错的苗子,只要不夭折,或是能遮蔽一方地界的风雨。 “我知道的,不会管了,只是终究是同僚,看他一头陷进去送死,还是有点不忍的。” 常思虑苦笑,尝试了,尽力了,失败了,也就到此为此了。 即便,他不想艺田死的,也得放弃,做超出能力范围内的事情,会将自身搭进去的。 陈生拍了拍常思虑的肩膀,对这个少年人的欣赏多加了几分,有善心,也能量力而为,未来不会黯淡的。 教导完常思虑后,陈生来到了艺田的面前,道:“囚徒的东西拿了是要命的,停止修炼,你还能活,剑气伤了脏腑心神,那是药石无医了。” 他的声音,很是平淡,但却是蕴含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味道。 这却也是实话,艺田修行了剑道法门,但没得精髓,增长不了法力,反而让得剑气入体,时时侵蚀生机,再晚些,真的是没救了。 “我没……” 艺田开口便想要否认,已经硬撑到这个田地了,让得回头,有可能吗。 “我这是告诫,其它的你自做安排了。” 陈生眼神中,带着一丝的无奈,他没法去强制什么,阻拦得了一时,无法阻拦了一世。 将该说的说完,尽一分人意,他转身走了,没做纠缠。 艺田呆愣在当场,腹中有良稿,嘴上有千言,都无有用处了。 他本是用来阻塞陈生话语的,但对方说完就走,却是让他打出所料。 随即…… 他又是松了一口气,又是抓紧时间,修炼起神秘法门。 “啊……” 三日后,消瘦的艺田脸上,蓦的一白,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像白纸似的。 他似是觉察到了什么,心神恐惧,发出一声惨叫,身形往后仰倒下去。 刹那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的画面,有囚徒的声音,有常思虑、陈生的规劝,但最终化为一道遗言。 “我悔。” 充满悔恨的声音,在黑渊大狱中响起,甲十一区的狱卒,纷纷朝着艺田的尸身围了上来。 “入职失败了……” 蔡荣神色不变,这才是黑渊大狱新来狱卒的下场,如陈生、常思虑的安然,是十分罕见的。 “找个地方埋了吧。” “可惜了,年纪轻轻的。” “终究是没忍住诱惑,违反了黑渊大狱三大生存法则。” 大福等人,摇头叹息,每年总有狱卒触碰了禁忌,遭遇死劫,他们这些黑渊大狱的老人,已经是习以为常了。 最后,是常思虑为艺田立碑的,他心中感悟良多,对人心的理解,越发深刻了。 “触之不到,望之不见,却是比世间任何一种攻伐手段,都要犀利和可怕。”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太白西经 八号牢房前,一道身影走了过来,淡然的眸光直视着囚徒,没有一丝畏缩之意。 “你传的修炼法门?”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笃定之色,显然是认定了。 “这也不能怪我,他资质太差,无法领悟功法精髓,乱练一通给练死了。” 溥玉山一袭华袍,面容如玉,是风度翩翩的外表,口中牵扯到一条人命,也无损洒脱肆意,极为自然。 这就是个人底蕴,不受外界的影响,只要自身道心不崩,做什么都不会后悔。 “我很不高兴。” 陈生双眸微凝,眸光变得锐利,像是两道剑光般,能够刺穿黑渊大狱的深沉。 他身上的威势,并不凶猛,依旧是平和之态,但却是有种高缈之意,像是大道青天般俯瞰万物,尽皆平等。 艺田的死,虽有咎由自取的愚钝,但溥玉山才是罪魁祸首,将人算计至死,着实可恨。 “轰” 溥玉山心神一震,不知该怎么描述此时的心情,这个年轻牢头的问责,刹那间显露出的威势,如一位仙宗大人物般,不可招惹。 “蕴剑峰的传承,在你手上吧。” 陈生话锋一转,提到了蕴剑峰的传承,聪明狠辣如溥玉山,不将传承攥拿在手,是不会杀了老师的。 “什么!” 此刻,溥玉山心神紧绷,骤然得闻心头禁忌的东西,一下把控不住情绪了。 他的神色,连连变化,脑海中的念头,更是转了百八十圈,算计无数。 “欺师灭祖,大闹蕴剑峰,让得法脉凋零破败,这一脉让你入门,真是倒了三辈子血霉。” 陈生再次提及了蕴剑峰,言语中的指责,不是装腔作势,而是真实的想法。 蕴剑峰遭遇了一次溥玉山之祸后,传承断绝,法脉弟子日渐凋零,再过百年,只怕连名讳都得被褫夺了。 “老家伙逼我的。” 外人不知,当事人的心绪是怎样的怨怼。 溥玉山的神色,变得狰狞,内心中的暴戾和不甘被触动,顾不得遮掩,撕破了风度,对已故老师怨怼满满。 他天赋高绝,手段高明,有远超大师兄的本事,却是因为排行老二,不得继承道脉之主的位置。 这理由,真是可笑,不得人心。 “逼你又如何。” 陈生冷声道。 犀利如剑,剖开人心的幽暗复杂。 “不给我,那我就抢。” 溥玉山气势高涨,直视陈生,眼眸中的狠辣绝伦,叫人心惊。 他也确实如所说的一般,杀师夺位,若不是让人搅了棋盘,此时已是位高权重的仙宗长老了。 “蕴剑峰的传承也是一样吗。” 陈生不疾不徐,却是一下子指直问题的关键,蕴剑峰传承的去向。 “确实在我手上。” 这会儿,溥玉山的情绪,已经被勾动了,他脑子很清醒,知晓陈生是在套取消息,但还是承认了。 他骨子里,是有几分傲气的,杀师夺位的种种,都透露着一种凶横强势之意。 让他在一个狱卒的面前,遮掩傲气,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咔嚓……” 八号牢房的门开了。 陈生没说什么,眼神中带着冷淡之意,暂时什么都不想说,只想揍溥玉山一顿。 既是震慑,也是为了出一口气,艺田之死,终究无法做到漠视。 “深入龙潭虎穴,这不是一个聪明人的做派。” 溥玉山有些意外,陈生竟是踏入进来,但这不是坏事。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戏谑之意,狱卒法理上说来是管理囚徒的,但真实却是他们这些凶人,才是黑渊大狱的主宰。 “是嘛。” 陈生不置可否道。 “哗啦啦……” 溥玉山不喜陈生的态度,从始至终都很平淡,和其他狱卒完全不一样,没有对囚徒的敬畏。 正好,陈生入得牢房来,他决意教导一下对方,知道什么才是礼数。 锁链被拉动的声音响起,却是溥玉山动了,他身形刚猛,如虎豹下山,掌锋凌厉,撕裂开了空气,直朝陈生肩头劈下。 这么一击,劲力凶悍,坚硬的铁石都得被打得裂开了。 “砰” 陈生似是预料到有这么一出,神色平静,脚下一动,肩头耸动如大枪,撞在了溥玉山的手上。 溥玉山掌心刺痛,将手抽回,气意却是越发的凶悍了,道:“即便我被封禁了法力,也不是一个小卒子能够拿捏的。” 他身躯一颤,身上的血气变得旺盛,像是一团火焰般,沉寂许久的威势,铺天盖地汹涌而出。 哪怕不足巅峰时刻的十分之一,但依旧是极为可怕的,至少对付一个狱卒是没问题的了。 他自觉的券在握,脚下一踱,力从地起,筋骨发出嗡鸣之声,掌如天穹,横压下来,似天崩地裂般,不可阻挡。 “趴下。” 陈生看也不看,显露出强势的一面,眼放冷光,臂如天柱,往前方直愣愣一甩,虚天一阵摇晃不宁。 溥玉山毫无还手之力,重摔在了地上,筋骨断折,手脚抽抽的,没半点威仪了。 “这斗战意识未免太强了。” 他躺在地上,半眯着眼睛,想要堪破陈生的底细,己身是筑基境修士,即便是被封镇了法力,但眼力仍在,对付一个狱卒不成问题。 结果却是被干脆利落的击倒,陈生的斗战能力,绝对是强悍的。 “我对蕴剑峰的传承很感兴趣。” 陈生居高临下的看着溥玉山,觉得这个角度对了,不然对方总是端着架子,理不清局势,让人难办。 “哈哈哈……” 溥玉山前一刻还觉得陈生极为的棘手,听到这话却是大笑,他笑对方心计浅薄,道:“知道那新来的狱卒是怎么死的吗。” 终究是一个狱卒,眼界不高,纵然有些许本事,但还是逃不过一个贪念。 他们囚徒的东西,是那般容易拿的吗? 那是买命钱。 “不是你坑的他吗。” 陈生反问道。 “不,我给他的是一门完整无缺的剑道功法,但他资质愚钝,一个底层狱卒,却妄想踏剑纵横,最终落得一个凄惨结局。” 溥玉山躺在地上,狼狈无比,但他的傲气没有半点的折损,他像是一个上位者般,肆意的对底层的修士,进行批判和蔑视。 他是有这个资格的,天赋高绝,底蕴深厚,远超底层的修士。 “我这狱卒却是不怕凶险。” 陈生听出了溥玉山话语中的嘲讽,对方看似在说艺田,实则是在说他不自量力,妄图更改自身的命运。 他没有多说什么,话不投机半句多,随便吧。 “嗡……” 闻言,溥玉山一指点出,一缕光华延绵流转,没入陈生的识海之中,却是一篇玄妙功法。 “若学不成,便不要来烦我。” 他自然不是大发善心,而是知晓法门凶悍,以陈生的底蕴,是无法练成的,更是会步艺田的后路,悔恨而死。 想到那个画面,他内心便一阵畅快。 …… 窗户下,天光照耀进来,将一小片区域给照亮,其中的太师椅、蒲团、白野草和一道人影,显得极为的协调。 “太白西经。” 陈生半躺在太师椅上,心神沉入识海中,那里有一篇功法在沉浮流转。 这是一门剑道法门,极为繁复,一笔一划,都透露着剑峰的锐利,不可小觑。 “大凶之法,怪不得……” 他足足揣摩了两个时辰,回过神来,眼中浮现过一抹恍然之色。 太白西经的修炼,是将法力凝练为剑元,凌厉绝伦,走的是剑道独尊的路数。 说来简单,想来霸道。 修炼起来,却是十分的艰难。 一个不慎,便会让得剑元侵蚀了身体,精气神溃败而望。 艺田就是一个例子。 而且,陈生总觉得太白西经应该是有配套的养法,不然依照着这个练法,身体根本承受不住。 不管如何,陈生是有勇气修炼的。 “嗡” 他换坐在蒲团上,修炼起了太白西经,整篇功法运转起来,极为顺畅,没有一丝的凝滞。 想来溥玉山不认为陈生能够修炼出来名堂,索性大发慈悲,没有在功法上做手脚。 太白西经的修炼,难在对剑元的控制,这种能量固然是强大,但极难控制,在体内运转,稍不注意,便是先杀自己。 陈生多次被剑元反噬,几乎每一条经脉,都撕裂了一遍,若不是体质特殊,早成废人了。 太白西经的修炼起来并不顺利,陈生也不一味的执念疯魔,循序渐进的,生活没多大的起伏。 他和几个狱卒之间,相处融洽。 “这段时间,我学了不少的灵草知识。” 大福找了过来,言语间是有几分感激的,陈生细心教导,让得他对灵草的知识与日渐增,现在呆在黑渊大狱中,不觉黑暗,只觉惬意了。 “有种新的灵草吗。” 陈生知道大福爱摆弄花花草草,如今学了灵草知识,很难荒废不用的。 “嗯。” 大福点了点头,理解了很多东西,道:“开销好大,我才知道炼丹师也不是个个都很富裕的了。” 那么一株小小的灵草,金贵得很,他入手七八株,小金库已经告罄了。 想到炼丹师们,炼丹时数十上百的灵草,往炼丹炉里扔,才知烧的都是钱啊。 “一炉丹药的成本是很高的,成功炼出丹药还好,炼废两三炉,真的得穷得叮当响了。” 陈生赞同这个观点,药庐的炼丹师数量,在近两百年间,暴涨几倍,是灵草渠道爆炸了,才能供养得起,烧得起来。 没有灵草,炼丹学徒练手的机会都没有,哪里能踏入一阶领域,增长技艺呢。 “我想搞块小药田,开垦些灵草来卖,不然理论知识学得再多,还是差了一些。” 大福太穷了,但还是不愿放弃愿想,既然小金库告罄了,那么他得另想办法。 其它的,他确实也不会,兜转着,又回到灵草领域上了。 “很好啊。” 陈生对丹道是有热枕的,见大福坚持,自然不会泼冷水,相当支持。 “我怕搞不来,没有做过。” 大福苦笑,觉得自己越想越多了,从最初的凡俗花草,再到灵草,现在都要操持药田了。 若不是真的喜爱,他早放弃了,总感觉越陷越深,不太像一个狱卒了。 “我教你,先找一块灵气浓郁的土地,不行便自己埋些灵石下去,再布置一个简单的小五行阵。” 陈生是有布置药田心得的,营垒模式的第一步,便是构筑一个合格的药园。 考量到大福的财力,他便没往高难度的设想,而是选了个普普通通的方案,胜在容易布置操持。 “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药田的灵土,快些达到合格水准的。” 大福是赶鸭子上架,也有陈生的功劳,这位对灵草太熟悉了,每每他遭遇了困难,都能从这里寻求到帮助。 随着阻碍被破开,他根本没有理由停下脚步,只能一步步往前走了。 “这张配比单给你,混在凡土中,三五个月便能简单种植些灵草了。” 陈生随手写下了一张方子,是一种营养液,跟凡土混杂,借着阵法之力蕴养,能够快速的培养出灵土。 这也是营垒模式时期摸索出来的,那段时间,确实是给他和药庐,积攒了一批宝贵的经验。 “还好,材料虽然杂,但我还能尝试一下。” 大福接过方子看了看,松了口气,上面的东西广博繁多,但控制了成本,他只需多费些时间,应该是能够收集得到的。 又一个阶段的难关让陈生攻克了,大福继续在灵草之上深耕,一去不复返。 这边。 “不要多想,严格恪守黑渊大狱三大生存法则,我们便能活得很自在。” 蔡荣看到了情绪低迷的常思虑,上前开导,他知道是艺田的死,给对方造成了影响。 这能理解,但无须太过的沉迷悲伤,心存迷惘。 在他看来,黑渊大狱中死个人太正常不过了,只要放宽心,做个狱卒是很轻松的事情。 “自在吗?” 常思虑呢喃道。 黑渊大狱的狱卒,对囚徒是态度是敬而远之,有些避世之举的。 确实,这是一种谋生的手段。 在没遇见陈生之前,常思虑会听从前辈的告诫,低调生存。 可是,见识了陈生在黑渊大狱中处之泰然、和囚徒们接触的毫不气虚后,他便知道不可能了。 他也想在黑暗中,淡然而行,不扭曲了心意行事。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五章 囚徒,魔女 曦光下,盘膝着一道年轻的身影,他眉眼温润,但此时却是显露出一丝难言的锋芒。 陈生在修行太白西经,连日参悟,已是有所领悟了,今日便要一举修成了。 “轰隆隆……” 丝丝缕缕的剑元,在陈生的经脉中涌动,锐利无比,像是一口口的飞剑般,很难操控。 陈生对这门修行法门的印象,是十分的伤身,字面意义上的伤身。 剑元太锐利了,仅是藏身,都在侵蚀血气和肉身,长久修持,能长道行,丹也会削杀寿数。 他曾推断过,太白西经内定然是有一套“养”法的,现在想来,越发的笃定了。 溥玉山藏了一手,或者说对方不认为陈生能修成太白西经,没有透露出后续事宜。 “嗡……” 两刻钟的时间流逝而过,陈生没有出差错,终于让剑元在周身走了一遍,凝练出一颗太白剑种,藏身丹田。 只要他一念之间,丹田中的法力,就能尽数转化为剑元,获得极端凌厉的战力。 “还是养生经的法力,让我觉得亲切柔和。” 陈生自然不会改弦易辙,抛却契合自身的养生经,转修太白西经。 他仅是留下了太白剑种,没有散去,转而去往八号牢笼,见上溥玉山。 “不是让你没修成太白西经前,不要来见我嘛。” 溥玉山见了陈生,有一丝嫌弃,大抵和大鹏道人传下金翅大鹏法后一样,不想见到活人了。 “练成了。” 陈生没有太多的言语,简单的道。 “练成了?怎么可能!” 溥玉山愣了一下,然后不信,太白西经是蕴剑峰的根本法门,极难修炼,但凡能够修成的,都是内门真传。 一个小狱卒,境界底下,见识浅薄,哪里有这个福气修成太白西经。 “嗡……” 陈生不辩驳,将手一伸,指尖上跃动着太白西经的剑元,凌厉绝伦,白光浮动,极是刺目。 “真修成了!” 溥玉山大惊,满目震动,道:“当年我为了修成太白西经,可是吃了许多苦头,熬了三年才修成的,期间将养身大药将饭吃,才免了身体的亏空。 太白西经的修炼门槛极高,须得天资聪颖,更得服用大药修养身心,缺一不可。 陈生在一穷二白下,不声不响将太白西经修成,以他的自尊自傲,完全说不出一丝贬低的话语。 “如何,可是将蕴剑峰的传承给我了。” 陈生知晓太白西经的厉害,作为蕴剑峰的根本法门,配套的攻伐手段,定然不凡,将其拿下,往后不用太白西经,想要也有另外的用途。 “若是我为蕴剑峰长老,必收你为弟子,精心栽培,以壮大法脉。” 溥玉山对陈生的态度,有所改观,变得欣赏,但还是有些的惋惜,此子生不逢时,和他相遇在落魄之时,若是他计谋成功,已为蕴剑峰长老,定是倾心教导,引为衣钵传人。 “还是免了吧。” 陈生将手一挥,匆忙拒绝,他是想修习蕴剑峰的传承,但不想往身上泼脏水。 溥玉山纵然是显赫之时,他也不会和其人有所牵扯,道不同不相为谋。 “什么都不愿出,就想拿我蕴剑峰的传承,是否太天真了。” 溥玉山大怒,他好歹是仙宗真传,险些便执掌蕴剑峰,得享重权。 即便抛却了权势地位,他也是一名筑基境修士,收一个底层狱卒为徒,算是提携了。 千算万算,不想被他人这般的厌恶,实是想不通。 “张口蕴剑峰,闭口蕴剑峰的,你可真是一个忠臣孝子。” 陈生好笑,一语道破了溥玉山的底细,一个弑师叛门的贼子,根本没有一丝值得敬重的。 蕴剑峰千百年的传承,没有因为溥玉山而名震边地,而是闹了一地鸡毛,日渐凋零。 到了此时,溥玉山还口口声声的提及蕴剑峰,也不羞臊。 “伱住嘴。” 溥玉山面上羞得通红,放声咆哮,想将陈生打发的,但想到对方修成了太白西经,还是忍不住叨念,道:“蕴剑峰既有蕴剑之名,最为厉害的,自然是传承的养剑之法。” 说到养剑之法,他就得意,蕴剑峰上因着长老身死,已是断绝了传承。 他得掌法脉传承,即便流落边地,身陷大狱,也未尝不能说是蕴剑峰的真正传人。 “如何养?” 陈生没有心思去探究蕴剑峰内的恩怨情仇,他只对养剑之法感兴趣,想来斩星剑诀上,应是用得上的。 “这黑渊大狱,却是一个绝佳的养剑之地。” 溥玉山环顾着黑渊大狱,语气惊叹,此地是他理想中的炼剑之所,可惜是以囚徒身份进来的,没得祭炼。 “然后呢。” 陈生耐心的听着溥玉山的养剑之法,是以黑渊大狱的煞气为气焰,凡铁为剑胎,多年蕴养,养出的滔天凶剑。 此剑一成,威能无穷,不惧鬼神,可震幽冥,杀人断魂,只在一念间。 他这一听,有几分的高兴,实是太契合手上的铁剑了,和斩星剑诀也能搭衬,皆时剑起苍茫摇动北斗,侵吞日月,败尽诸敌,又是何等的威风凛冽。 “可惜!” 溥玉山知晓没人能够忽视养剑之法,却是故意说给陈生听,更是一意就此斩断,不给人一点念想。 “嗯?” 陈生眉头一皱,溥玉山心意,他已得悉,但养剑之法,确实神秘,不愿就此舍弃,故是问询起了真意。 “养剑之法,我只得布阵之术,其中的铭纹之法,却是遗失了。” 溥玉山虽是存了几分吊人胃口的心思,但提及此事,却是忍不住咬牙切齿,极为憎恨。 那日,他夺得蕴剑峰的传承后,还没捂热,就东窗事发了。 无奈大杀一通,叛了门墙,流落边地,更是让得叱灵仙宗通缉,转瞬从天之骄子,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 为了生存和发展,他寻上了一个散修势力,想要就此改头换面,从新开始。 然后…… 他被揭发了,还被抢了蕴剑峰的部分根本传承,一下子跌落到谷底去。 也是经此波折,他折了部分底蕴,日渐凄惨,为了掌控强大的力量保命,选择了祭炼血剑。 最终,再是引得广秀仙宗执法殿出面,直接被镇压了。 那个掌管散修势力的小人,叫做均安真人的,他记一辈子,往后有机会,定是要千刀万剐的。 “你将布阵之法给我,往后我寻个机会,替你报仇。” 陈生不想溥玉山,有这样的一段过往,只能说是机关算尽太聪明,报应不爽,让得自身遭遇了劫数。 他对蕴剑峰的养剑之法,极感兴趣,为了凑齐,是能够去找上一趟均安真人的。 若是那人是善的,就做个交易换取,若是恶的,一剑斩了,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呵……” 对此,溥玉山冷笑一声,不信陈生,双方并无太多的牵挂,蕴剑峰的传承,是他千辛万苦得来的,不会轻易的奉出。 “呵呵!” 陈生回以冷笑,对溥玉山这等人,从来是不假以辞色的,道理说不通的,不会惯着。 咔嚓…… 门锁一落,他走了进去,浑身上下的筋骨,铮铮而鸣,面色不善,盯着溥玉山。 遭遇了上次之事,溥玉山对此毫不意外,只是有些的忌惮。 “砰” “砰” “砰” 一场打斗爆发了。 溥玉山的攻伐,较之上次凌厉许多,有了一种囚笼困斗的凶悍,但还是不抵大用,在全盛状态下的陈生手上,连抵挡之力都没有,连番遭遇打击。 陈生的拳势很重,无甚章法,但势大力沉,对付一个被封镇了法力的“废人”,毫不费力。 不出片刻,溥玉山已是死狗一样瘫倒在地,浑身上下的筋骨,多处断裂,很是痛苦。 “你走吧。” 即便如此,他还是极为硬气,直拒了陈生的意思。 他得好生思索一番了,究竟该用何等心思手段对付这个古怪的狱卒,或是能否利用来做事、脱身。 陈生走了,日子还长,溥玉山被关在牢笼中,不会跑掉的。 况且,黑渊大狱的囚徒,一味折辱是无法得偿所愿的,这些人能过执法殿,转到此处,足见隐忍吃苦的能力了。 在此之时,陈生收到了一封信件。 却是有新的囚徒将关押进来,让他收拾了牢房,做好准备,接收来人。 “将一号牢房收拾一下。” 陈生已经来黑渊大狱八年多了,对甲十一区极是了解,空着的牢房数量,心中有数,一下就给即将到来的囚徒,定下地方。 “有新的囚徒进来了?” 常思虑应诺下来,随意问了一句,却是还不曾见到囚徒下放黑渊大狱的景象。 “嗯。” 陈生也是第一次见,许是这等硬骨头狠人,也不是经常能见得到吧。 黑渊大狱看上去满满登登的,却是一茬茬的填补进来的,不是一蹴而就的。 “危险又增加了一分。” 常思虑脚下挪动,前去收拾一号牢房了,嘴上却是有些的感叹,多上一个囚徒,身边便多了一分的危险。 “你没问题的。” 陈生对常思虑,还是看好和看重的,对方心性上佳,熬过了黑渊大狱最初的人心拷打后,越发沉稳和冷静了,更是修得玄黄凝气术,根基渐固。 假以时日,不说能够一飞冲天,有大成就,但稳扎稳打下去,不会局限于一个狱卒身份的。 诏令下来的第四天,终是有了动静。 “哗啦啦……” 黑暗中,长长的廊道上,响起了沉重的锁链声,伴随着一股股冷冽的煞气在涌动,像是浩大的剑气,冲荡着黑渊大狱般,凶悍如囚徒们,也不敢肆意张扬。 “来了……” 大福睁开了眼睛看去,看到了一个囚徒被押着前行,这是一个女人,生得绝美,小腹微微的隆起,走得缓慢。 她的左右,各自有一支修士小队,面容冷硬,身上散发着冷冽的煞气,极为强悍。 “这……” 所有人的眸光,都落在了囚徒的身上,确切的说是对方的腹部,眼神中带着难言的复杂。 一个还未诞生的小生命,却是落到了这么一处黑暗之所,还未绽放,便已住注定了寂然,哪怕是自诩狱卒标兵的蔡荣,心下也是复杂连连。 “造孽。” 陈生吐了口气,将胸中的郁气吐出,再是看向了两支修士小队,道:“左边的是执法殿修士,右边的是什么人?” 这两支修士小队,都是煞气满满的,但细细分辨,还是能发现区别的。 左边的修士小队,他一眼能认出,煞气为表,内里是公道法理为骨架,凶悍而又公正。 而右边的修士小队,则是不然了,凶是真凶,偏向于黑暗中的野兽,凶残可怖,肆意横行。 “那是我们黑渊大狱的暗刃部众。” 大福是一众狱卒中年纪最大的了,对此并不陌生,一语道出了这支修士小队的底细。 “暗刃?黑渊大狱除了我们,还有别人?” 陈生惊诧道。 他在黑渊大狱中,接触到、看到的都是狱卒,而这些人,显然不是狱卒。 “两套体系,基本没有交集。” 望闲出来解释,了解比较多,黑渊大狱中,狱卒管理着囚徒,遇见越狱,向上警戒,而镇压暴动的力量,便是暗刃了。 这暗刃,是独属于黑渊大狱的暴力机构。 成立之初,意图极为的明确,是见识到了囚徒身上蕴含的机缘,想要将其榨干碾碎,求取修炼资源的。 有时执法殿缺少人手,会邀请暗刃一同出手,两者都是冷酷无情的,杀伐果断,配合起来极为默契。 “可是准备好牢房了。” 为首的执法殿小队长,声音冷冷的的,但待人有礼,询问着关押地点。 “这边……” 陈生将手一引,领着他们来到了一号牢房。 此地虽然给常思虑收拾一遍了,但那种肃杀昏暗的环境,是无法改变的。 “咔嚓……” 暗刃和执法殿修士,将囚徒关押进去,绑了身锁,束缚在牢房之中,再将门一关,此事就尘埃落定了 从始至终,那名囚徒什么都没做,眼神平静到让人害怕,属于绝对冷静的人格。 “此女是魔道中人,为达目的不折手段,若是不想让自身受伤,便多做冷眼相看就好了。” 离去前,那暗刃小队长留了一句话,很是冷酷,隐晦告诫狱卒们,让囚徒自生自灭,不要有多余的善念。 这很无情,但他却是站在黑渊大狱自己人的角度,为狱卒们考量的。 闻言,执法殿小队长似叹气了,但没说什么,同样转身离去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六章 莲者,出淤泥而不染 新进的囚徒唤做柔然,这是望闲打听来的,出身一个三流的魔道宗门,已是覆灭了。 柔然是宗门唯一的幸存者。 现存的很多线索,都隐晦的指出,柔然吞噬了整个法脉的修炼资源,葬送所有,供得自身成就筑基的。 尽管。 知晓这是一个可怕人物,不该在意,不做搭理便好了。 但是甲十一区的狱卒,还是对其人有一点关注的,确切的说是对那个小生命。 这么一个黑暗的地方,凶悍如囚徒也是难捱,那么小的一条生命,如何能渡呢。 一号牢笼中,柔然的神色很平静,身形隐藏在昏暗中,没有一丝的难受,反而有种如鱼得水的舒然。 她这一生,行走在黑暗中,脚下踏着累累的尸骨前行,早已不信什么人间道义了。 就连腹中的孩子,也是一场算计,从被执法殿的修士盯上起,她就已经打定主意了。 “宝宝,我可是将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微不可查的声音,在牢笼中响起,语调淡漠,和周遭的黑暗融为一体。 柔然默默的施展了一门秘术,丝丝缕缕的黑色丝线,缠上了模糊的生命幼体,从灵魂深处,进行了一种绑定。 这是子母移神咒,往后这孩子踏上了修行之路,有灵机为引,她就能通过血脉的联系,无视时间空间进行夺舍,借体离开了。 “嗯?” 幽暗中,陈生觉察到了点什么,精神意志拔高,锁定在了一号牢笼上。 他仔细观察,发现了柔然身上,散发着丝丝缕缕的黑色丝线,将心神意志和一个模糊的生命体进行绑定。 “咒术!” 陈生凝神道。 这是一门神秘咒术,无法阻拦和斩断,宿主从娘胎里,就对腹中子嗣施展,近乎是天生的,无法可解。 “她到底在做什么。” 本来,柔然在黑渊大狱中做什么,陈生都不会管的,只要不越狱,随便折腾。 可是这次,他却是对此事极为的关注,每日都会观察上一次。 最后,他大致有了猜想,神色一下阴郁了下来,虎毒尚且不食子,这些魔道中人狠下心来,确实是丧心病狂。 每天,陈生会观察一遍柔然,思索着是否有破解之法,但越想心情越遭,根本没法破解。 “陈哥,是出了什么事吗。” 常思虑发现了,一直是淡然模样的陈生,这段时间经常是阴郁着脸,眉头微皱,显然是有心事了。 “没。” 陈生没将此事说出,一方面说了也解决不了问题,另外一方面,他是为那个孩子考量。 按照现实的发展来说,那个孩子天生就带着原罪,是罪恶的载体,最好的方法是直接抹杀了。 即便小心谨慎的活着,也会引起众多的防备,还有异样的眸光。 为了不让这种情况发生,他隐藏了一切,只当寻常。 “我的药园,已经快构建起来了,再养几天灵土,就能种下第一批灵草了。” 大福也知道陈生这段时间情绪不佳,凑了过来,说些值得高兴的事情。 他这药园,也有陈生的功劳,没有那番指点,绝对是构建不起来的。 “嗯。” 陈生为大福高兴,但心绪依旧是不佳,没甚心气。 “到时,我送你些灵草。” 大福想到了那株生阳草,转头看去,在窗户下,和白野草并排,开得灿烂,不由喜道:“你喜欢什么灵草,可以跟我说。” 经过了八年多的相处,他是知道陈生喜爱灵草的,也曾为白野草和生阳草的绽放,而感到欣喜。 或是能从这上面,下些功夫,让陈生的心情开怀些,也是好的。 “开得灿烂一点的。” 陈生在黑渊大狱待得越久,看到的东西越多,越发觉得此地的黑暗了,得多些灿烂光华,才能驱散些许的肃杀、黑暗。 “好。” 大福学了很多的灵草知识,已不是昔日吴下阿蒙了,脑海中立即闪过几种灵草的样子,盘算着哪个作为心意。 …… “小子,你怎么不搭理我。” 陈生一静,甲十一区都冷寂了下去。 溥玉山原以为陈生得了养剑之法的消息,会整天围在他的身边,探听消息,做苍蝇状的。 事实,却不是他想的那样。 初时陈生还会搭理他两句,这段时间更是直接不做搭理了。 “不搭理我,怎么从我的身上,得到养剑之法。” 他神念传音,想得到点回应,不想陈生此时心头阴郁,对这弑师的贼子,越看越烦,索性便不做搭理。 所有传出的消息,像是石沉大海,根本没有一丝的回应。 “油盐不进,他是在欲情故纵吗。” 溥玉山的心中,也不知道往后该如何发展下去,但见得这么一个修成了太白西经的少年,在眼前走动,总是心神浮动,想要接触一番,勘定后续。 不料陈生的不应不答,将他惹得郁闷极了,越想越心思浮动,无法平静。 “怎么了?” 大鹏道人神念传音过去,寻常时候陈生的身影,会走动在甲十一区上,在巡视着辖区。 这一段时间,却是平静异常,让人有些的不适了。 “你们囚徒,真的无心吗。” 隔着一道铁栅栏,一个在牢笼外,一个在牢笼内,陈生眼神幽幽的,看着大鹏道人的身影,满身的肃杀淡漠,身形虽是人,但心神却不像人。 黑暗,无人味。 “仙缘难求,被七情六欲束缚住,哪里有时间再去求其它东西了。” 大鹏道人似在笑,又似在嘲讽什么,他懵懵懂懂的踏上了修仙路,后来才知这条路,并不好走。 走着走着,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为了向上走,不择手段。 到了最后,求仙问道,更像是一种执念了。 “或许吧。” 陈生不知道要说什么,摆了摆手,不置可否的样子。 “我这里有一篇秘法,你可要学。” 大鹏道人近年来翻阅了所学,整理出了一门秘法,见陈生心绪低落,献宝似的,呈了上去。 “传来。” 陈生点了点头。 下一刻,大鹏道人将手一点,传法过去。 “黑渊大狱的囚徒,有一个算一个,关在这里,都不冤的。” 看完,陈生想笑,和大鹏道人之间,看似融洽,但他从未相信过对方,此时他心绪不佳,对方却是以为时机成熟了,像是一头做了狗的豺狼,总是时不时的,想要试探一下主人,是否还健壮,能压不压得下自己。 这门所谓的秘法,看似精致,但细推起来,却是有几处致命的矛盾点。 按照一般修士的状态,心神恍惚,再修行错漏功法,转瞬就得下去幽冥了。 “什么啊。” 大鹏道人心下一惊,面上却是流露出人畜无害的神色,陈生心绪动荡下,应该看不出端倪的。 “啪” 陈生没说话,隔着铁栅栏,伸出一只手进去牢房,拍了拍大鹏道人的肩膀。 大鹏道人的面色,一下变得极为的痛苦,却是半边肩胛骨被拍碎了,额头下了冷汗,兀自强撑着,面露讪笑。 “你理那散修干嘛,我身怀叱灵仙宗一道法脉,你哄得我舒心了,什么秘法剑术学不到。” 对面,八号牢房的溥玉山,见得这一幕,口中嚷嚷,极是不忿。 他底蕴深厚,所学尽是仙宗的术法,自觉有本事瞧不上大鹏道人这等山野散修。 如今,这山野散修,却是能和陈生接触,而他做了冷板凳,着实不公。 这般情况,持续了五个月。 一号牢笼中的柔然,身形渐渐的臃肿起来,神色依旧很平静,对此并不在意。 在某一天里,她眉目一皱,斜斜依靠在墙角,用一件衣裳遮住了下身。 “哇” 隔了一刻钟的时间,寂静昏暗中,传出一道哭声,稚嫩得很,一下惊动了众人。 “生了……” 大福看到了,一号牢房中,一件血污衣裳上,抱着一个皱巴巴的女婴,小小手臂,在虚空摸索着什么,茫然的抓着世界一角,但却是一片的黑暗。 “刚绽放,便要凋零了吗。” 蔡荣声音很复杂,他看多了黑渊大狱的深沉,但遭遇此事,依旧是无法平静,袖手旁观的话,这个孩子定然是夭折的下场。 “……” 没人说话,这个结果太黑暗了,再是内心坚毅的人,都得颤动。 “陈哥,怎么办?” 常思虑将眸光看向了陈生,眼神中带着焦急、煎熬、难受,还有一丝的希冀。 他心思很矛盾,囚徒的算计并不艰难,有时候一个善念,被抓住破绽,就是要人命的。 可这么冷眼看着,又不得劲,心下写满了煎熬。 闻言,一道道的眸光,落在了陈生的身上,等待着他的决定。 “等我,将女婴带出来。” 陈生的身影已经走出一段距离。 他不是一个淡漠的人,那么稚嫩的生命,也不该承受超出界限的苦难。 该死的是柔然,而不是无辜的人。 “咔嚓……” 一号牢房的门锁被打开,陈生的身影出现在里面,他的一双眼神,极为明亮,在幽暗中,闪烁着熠熠的光芒。 他看到了女婴,包裹在血污衣裳上,脸上似是有委屈之色,哭诉着没人来管她。 随之,他看向了柔然,柔然也在看他,两人相视无言,心头却是有诸多念想。 陈生心中激荡,一股气意在胸中激荡,略微动了下掌指,有将其击毙的冲动。 他忍耐住了心思,只是眼神变得淡漠,这样一个无情的囚徒,就该一辈子困死在黑渊大狱中,不得超脱。 同时,柔然内心中,泛起一丝丝的波澜,和陈生对视,竟让她有种被看透心思的感觉。 那双眼神,冷漠无情,像是黑渊大狱的意志化身,并不凶残,但人心的诡谲都难逃法眼。 “我不会对你出手的,只愿这个孩子安康。” 她下意识的转过头去,心中古怪,一个普通的狱卒,竟是能让她心思震动。 想了想,她又觉得不该,一个普通的狱卒,是没法看透她内心的,许是太过紧张了,生出错觉。 于是,她反过来安抚陈生,让其将小女带走,好方便之后的计划。 “好生待着……” 陈生将孩子抱起,走得利索,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 他是恶心,但柔然却是当成了惧怕,越发相信自己的判定了。 “带出去了,我也会出去的。” 她看着被陈生抱在怀里的女儿,笑了笑,在黑暗之中,竟是有几分清晰明丽之感。 接下来,只要等着就好了。 等到小女踏上修行,法力触动子母移神咒,那么他就能金蝉脱壳,又得一世的逍遥了。 “小家伙真可怜,出生在这么一个黑暗的地方。” 陈生才出一号牢房,便被团团围住了,一双双的眼睛,落在女婴的身上,透露出一种怜爱。 蔡荣是最推崇三大生存法则的,此时犯了怜悯之罪,却没了往日的坚定。 大抵,他还是不够铁石心肠。 “她是幸运的,有牢头的出手,还能活下去。” 大福为女婴高兴,从牢房中被带出,等于从死亡线上捡回了一条命。 往后,他们多番投喂,一定能茁壮成长的。 “我抱抱……” 常思虑年岁小些,看着皮肤渐渐伸展开的女婴,小脸红彤彤,白嫩嫩的,不由抱在了怀中,甚是喜欢。 之后。 陈生围绕着女婴照顾起来,换洗衣物,还有吃食,有周璜的经验在,倒是不会抓瞎。 “果然有问题,她不能修炼,胎里带出来的咒术,无法抹掉,只要踏上修炼之路,便会被夺舍。” 做好一切,女婴在太师椅上,已是熟睡过去了。 陈生心神念想扫过,开始时竟看不出什么,直到认真的扫视了几遍,才是看出了问题。 和他想的差不多,柔然是个狠人,施用咒术,借着血脉之力,打算来个金蝉脱壳。 咒术是娘胎里带出的,他也没法抹除,只是定下了女婴的未来,不让修行。 “陈哥,给她取个名字吧。” 常思虑又围绕上来了,他眼神中有光,女婴天生的纯洁本性,成了黑渊大狱极致的亮点,让他这颗饱受拷打的道心,得了慰藉。 “叫陈莲吧。” 陈生沉吟道。 “陈?” 柔然之女,却是陈姓,这让常思虑疑虑了。 “以我为姓,让她跟过往斩断联系,莲者,出淤泥而不染。” 陈生会将所有的隐秘,都藏在心中的,让女婴安然的过完一辈子,不怨怼,笑着面对这世界。 柔然,是黑渊大狱的一个囚徒,但不会是陈莲之母。 “好,这名字好。” 常思虑拍手惊叹,陈生总是能在小事上,做出让人很舒服的决定。 他洞察人性,但不以为恶,而是用来为善,却是让得人心光明,觉得世间有道。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七章 元子凡 同一天。 一道风尘仆仆的身影,来往黑渊大狱,目标极为的明确,直奔甲十一区。 他来到了一号牢房,看到了腹中空空的柔然,有些焦急,眸光一阵搜寻,却是找不到念叨之人。 “找她吗。” 陈生怀抱着一小物,悄然出现,认出这个青年是执法殿小队长,将柔然下落黑渊大狱的人。 “你将她带出来了。” 元子凡惊喜道。 他以为慢了一步的,那个婴儿已是绝了生机,骤然有了转机,面上心中一阵欢喜。 “没法冷眼相看。” 陈生的理由很简单,只是看不过,便去管了。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谈不上心怀苍生,但力所能及之下,是不会吝啬一分气力的。 “厉害。” 元子凡赞叹一声,是真觉得陈生厉害,柔然的冷漠无情,早在将人下落大狱时,暗刃修士便已明言了。 陈生能够不顾危险,踏入牢房中,将婴儿带出,自身无恙。 这样的人,有大勇气,还有能力。 “你受伤了。” 陈生对元子凡的印象,同样很好,这是一个强悍的执法殿修士,见过许多的凶险,但心中依旧坚持的公理道义,怜悯弱小。 对方于此时过来,显然是来照料柔然之女的,不想一条小生命就此寂然。 “没多大事,接了诏令,前去拿敌,中途耽搁了一阵,若不是心中挂念,那贼子伤我不得。” 元子凡提及此事,神色平静,执法殿的修士,纵然战死,也没甚出奇的,他只受了点伤,还不至于咋咋呼呼的。 “咯咯咯……” 乖巧的陈莲咯咯的笑,黑渊大狱的黑暗,她尚且感受不到,但身边之人的善意,却是感受到了,很是安心、惬意。 “你此时玉堂穴处,是否感到刺痛得紧。” 陈生戳了戳陈莲的脸颊,一边和元子凡交谈伤势,作为二阶顶尖炼丹师的他,一下就看出什么了。 “是的。” 元子凡感受了一下,面上浮现出诧异之色,身上伤势,和陈生描述的一模一样。 “冰冷剑气侵入体,不消除了,终究是难受,有损修行。” 陈生将病因说出,在解决上,看了看窗下的灵草,道:“吃上一叶生阳草,便能化解了。” 说着,他从生阳草上薅下一页,拿在手上,如金纸泛着光华,内里勃勃生机,养得极好。 “一叶就成?” 元子凡再惊,陈生说得太对了,跟亲眼见过的一样,他确实是被敌人的冰寒剑气伤到的。 接过这叶生阳草,他左右连看,心中的古怪之意,直往外冒。 太简单了。 这等伤势,一般的疗伤丹药都不行,得找上炼丹师刻意针对,耗时耗力的。 陈生开一叶生阳草,便要治病,已经超出他的常识了。 “没那么棘手,很简单的一点丹道常识。” 陈生随意道。 元子凡的伤势,让得其他炼丹师来看,确实得废些气力,但他年长几岁,学得深了,倒是简单。 “这样的嘛。” 元子凡看了看生阳草,没有太多的迟疑,放入口中,嚼了几下,直接吞了。 没有过多的惊险变化,他只感到玉堂穴上,那种刺痛感消失了。 “好像好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如在梦中,说起来简单,解决起来也简单,但总觉得不该如此简单的才对。 “就是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陈生的话语中,带着笃定之意,让得元子凡不由得相信了。 经此一事,两人熟稔上许多,放开了说,相谈甚欢。 陈生欣赏元子凡的坚定,处理刑罚之事,从未偏离过心中的准则,恪守公平正义的道理,数次重伤而不改本色。 元子凡敬陈生的老辣,有时感到对面坐着的,不是一个年轻人,而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老者,彼此的思维层次,差了太多了。 开始时,两人你来我往的,后续更多的是陈生在说,而他像是一个后辈般,安静聆听。 “你久在边地行走,若是打听到了均安真人的消息,麻烦过来一趟和我说上一句。” 陈生随口提了一句,溥玉山说过,蕴剑峰的养剑之法,部分让得均安真人拿了。 他对这门秘术极感兴趣,让得元子凡去打听下消息,往后寻个时间走上一趟。 “这个简单。” 元子凡一口应下。 …… 黑渊大狱中,不大沉寂了,有咿咿呀呀之声,稚嫩清亮,打破了死寂。 陈生的心情大好,笑容多上许多,主要是照顾小家伙,有时搭理一下大鹏道人,对于溥玉山则是爱答不理的。 这日子,过得挺舒坦的。 甲十一区,三号牢房。 关押的是一个身躯壮硕如虎的中年男子,面容凶悍,见得陈生欢声笑语的,不由得烦躁起来了。 “你这牢头,可是有些嚣张了。” 自大陈生来了后,王刚只觉黑渊大狱的风气,越来越不好了。 那些狱卒,好似多了几分的胆子,尽管还是敬而远之的态度,但没了那种敬畏和战战兢兢。 大鹏道人和溥玉山的赶鸭子上架,更是让得一众囚徒心有怨气,暗暗唾弃。 现在,陈生竟是在黑渊大狱中,养起了崽,完全活成了安享晚年的状态。 他忍耐不住了。 这种风气该变回来了。 “怎的,无端生事了。” 陈生对黑渊大狱的囚徒,实在是缺乏敬畏之心,来到三号牢房前,看了看王刚,很是平静。 “听说你天生神力?我想称量一下你的斤两。” 王刚将身一震,虚空荡漾起丝丝涟漪,黑暗中的煞气,浓郁上了三分,仿佛牢笼中关押着的是一头凶兽般。 “走肉身成圣路数的修仙者。” 陈生感受到了一种威势,强悍而又凶残,和大鹏道人等人并无二致,只是更为的强大。 这不是一位炼气的修士,而是炼体的,虽然被封镇了法力,但一身的实力,没有被削弱到低谷,存在着一两分战力。 “你怕了。” 王刚一身的筋骨,将肉身撑得广大,像是一尊巨人般,俯瞰着陈生。 他的战力,还留存个一两分,陈生敢进来,会被当成纸张撕碎的。 “无缘无故的,我没理由将自身放入险地。” 陈生想笑,王刚肉身是强,但法力被封镇,对上他,一点胜算都没有。 他乐得和这种人接触,自负愚蠢,真正的脑子里长肌肉,轻易的能套出点东西来。 “你对他们,可不是这样的。” 王刚皱眉,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却说不上来,最终归结于被区别对待了。 “你的肉身,比他们强。” 陈生阐述事实,虽然在他看来,差别不大。 “那是自然了。” 这个回答,王刚却是很满意,粗矿的脸上浮现出笑意,看向大鹏道人和溥玉山,带着高人一等的神色。 “所以,我冒着危险跟你进行的赌斗,还是压上性命的那种,不得添上一些彩头。” 绕来绕去,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上,但陈生认为此次王刚是会接受的。 “你这家伙……” 王刚想辩驳的,但道理没问题,想要凸显出高人一等的特殊,却是得异于常人,道:“我告诉你一处地点,是我曾经探查一半的前人洞府。” 这是他东山再起的底蕴,但他明白,大抵是走不出黑渊大狱了,强自留着,也没多大的意义。 “好。” 陈生是个爽快人,见王刚应下,没有迟疑,直接有了动作。 “咔嚓……” 门锁打开的声音响起,他走了进去,牢房中光线很昏暗,近乎黑暗了,王刚矗立在那里,如一尊巨人,又像是一头凶兽,散发着凶煞的气息。 这种局面,他已经面对许多次了,很有轻车熟路的感觉,是以平静的面对着。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 王刚眼神戏谑,入得牢房中,似羊入虎口,之前许诺的东西,更像是镜中花水中月,尽数是虚的。 “多少赚点。” 陈生没有这种觉悟,神色谦虚,一副虚心接受的样子。 他这八年多,从黑渊大狱中,得到很多价值不菲的东西,一点不反感囚徒的前仆后继,只盼他们能保持初心,再接再厉。 “轰” 王刚冷笑,叫醒不了一个利欲熏心的人,只能用拳头让对方醒悟过来了。 他略微出手,虚空中生出爆鸣,纯粹的气力打爆空气,一条条的锁链被拉扯得起来,轻若无物。 一种凶悍的威势,像是粘稠的血水般,向着四周蔓延而去,接触到的人,心神泛起昏暗恶心之感。 最为恐怖的,是那一只拳头,金刚石似的坚固,速度飞快,又猛又凶,朝着陈生的脊梁骨打下。 一拳轰出,王刚念头通达,他相信,没人能够承受得住这一拳的,尤其是一个狱卒。 然后…… 他的念想落空了。 “砰” 一只柔软如猫爪似的手掌,轻轻的接住了重重的拳头,略微一按,那种恐怖的劲力,被散个干净。 “极限状态下的炼体修士,真是强悍。” 陈生理性的分析,王刚的攻伐之力,比溥玉山等人强,肉身的增幅太大了,一拳能打裂虎豹的颅骨。 当然,对上巅峰状态的他,自然是没多大作用,最多在囚徒一列逞威风。 “这是炼气境修士?!” 王刚的攻伐落空,心神震荡,有些怀疑人生了。 他入了牢笼,法力没得增长,但自我感觉在困苦环境下,肉身反而是变强了一些。 可是,交手结果,让他一下迷糊了。 “我天生神力,岂是虚假的。” 陈生还是那句话,由一开始没有引人怀疑,到了后续,形成了惯性思维,也不会有人怀疑了。 “好好好,好久没能好生打斗一场了。” 王刚信了,眼神中燃起了火光,蠢蠢欲动,对于陈生个人的恩怨,一下退散,转为了战斗的酣畅。 他已经许久没有厮杀了,贴身短打,拳拳到肉,指骨扣碎骨头的感觉,叫人兴奋。 “轰隆隆……” 三号牢房中,闹出了大动静,劲力如箭矢穿脱虚空而出,隐晦的血气波动,震荡八方,拳头和拳头碰撞的声音,像是青铜重器般,狠狠相撞。 方寸之间,小小之地,两道身影一阵纠缠,竟有一丝龙蛇缠斗的感觉。 “这小子,原来是这般难缠的。” 八号牢房中的溥玉山,看到这一幕,心头颤了颤,他不是炼体的修士,挨上这么一记,肯定要躺一下的。 想到透露出的养剑之法,陈生还没得逞,往后还要打交道,他就不自觉的,浑身骨头隐隐作痛。 “跟炼体强者厮杀?幸亏我没强撑。” 大鹏道人想到了和陈生的初次对决,也是陈生在黑渊大狱的第一战,那句“我天生神力”至今还响荡在脑海中。 还好,当年他识时务,没有强撑,真个惹毛了这家伙,少不得吃苦头。 “倒是能学习上许多东西。” 交战中心,陈生耐着性子,和王刚厮杀,学习着炼体修士的斗战之法。 这是一种很霸道的手段,炼身为宝,走得很极端,跟剑道独尊的路数差不多。 “吼” 连番拿不下陈生,王刚大怒,心中火气,落入心神识海中,身上冲射出一股血气,像是一尊擒拿着龙蛇的魔神般。 他双手合十,一击下来,虚空发出擂鼓之声,呼呼的,极为骇人。 “趴下” 陈生半点不惧,更是觉得差不多了,脚下一踏,一股股法力流转周身,像是身体打开了某种秘藏般,覆盖淡淡金光。 他将身一挺,头颅高昂,似潜龙出渊,五指一抓,掌心虚握,似有雷霆在萦绕,对着王刚打了下去。 “砰” 王刚如遭雷击,浑身气劲都散去了,身形在地上兜转几圈,兀自强撑着不倒。 他凶性大发,很有悍不畏死的血性,脚下一动,踉跄的身形如一座山岳般,朝前方撞去。 下一刻。 陈生一指头伸出,点在了王刚的身上,对方如泄气的球囊般,摔倒在地,口中呼呼着喘气,别的什么都做不了了。 “秘境地点?” 他平静道。 “仓岸国,渭南山。” 王刚浑身上下,每一寸血肉都是软的,骨头架子好像粉碎了一样,疼得厉害,对于陈生的天生神力,感到骇然和无力。 他有气无力的,说了一个地名,便埋首地面,一副无面目对人的样子。 陈生没嘲笑囚徒的习惯,走出了牢房,将门锁落下,一切都没改变,又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没什么事吧。” 大福一脸的关切,王刚的拳势刚猛如雷,直炸得他此时心中还在打鼓。 “你们知道的,我从不惧这些囚徒,自是无事。” 陈生挥了挥双手,依旧如常,看了看大福,和一众围绕上来的狱卒,让大家安心。 “太凶残了。” 蔡荣感叹道。 黑渊大狱的囚徒很凶残,但他们的甲十一区的牢头,同样很凶残。 能跟强人玩的,只能是强人。 “只有强者,才能击溃黑暗,无惧黑暗。” 常思虑心中生出了某种感悟,他看遍黑渊大狱,觉得深沉和黑暗,只是自身还处于弱者的范畴,心神意志被压,无法肆意。 若是有朝一日,他行走在黑暗中,毫无不妥,那就证明是一个强者了。 “我感到正在见证着什么。” 望闲近期在收集黑渊大狱的狱卒资料,反观近五百年,都没有陈生这样彪悍的。 “咯咯咯……” 只有陈莲一个人,笑得灿烂,双手抓了抓,索要抱抱。 这时的她,是整个黑渊大狱最快乐的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八章 难兄难弟 七八天。 元子凡又来找陈生了。 这次,他还带来了一个人,身上绑着锁链枷锁,衣服上的血污,极是明晰,显然是被捕不久。 “又来新人了啊。” 这是陈生第二次,看见囚徒下放黑渊大狱了,也不知之前的几年,是执法殿才过清闲,还是今年格外的繁忙。 “他是均安真人。” 元子凡笑着,给陈生介绍囚徒的身份。 “均安真人?!!” 闻言,陈生有些的意外,大致知道元子凡的意思了。 这人能处,是个行动派。 “那日你跟我提了一句,我查了一下卷宗,发现他榜上有名,索性找人提前绑来了。” 元子凡轻描淡写的,没多大情绪波动,尽管这一场战役,是很艰辛的。 他性格如此,陈生也极合他的脾性。 那一叶生阳草治病的事,他已是找了炼丹师问清楚了,并不简单。 陈生无意多说施恩他人,他自也一语带过,权当君子之交淡如水吧。 “老子和你无冤无仇的,你竟暗害我。” 枷锁在身的均安真人,不知两人的“君子之交”,他只瞪大了眼睛,恶狠狠的盯着陈生,像是要将对方的面貌刻在心上般。 他是在边地掀起杀劫,但这和黑渊大狱八杠子打不着,这厮却是隔着千山万水,将他提名,让人来捉。 无缘无故的针对,让他深陷大狱,真是千刀万剐也不能解恨啊。 “关在九号牢房吧,和溥玉山作个伴。” 陈生无视了均安真人的咆哮,嘴角挂起一丝戏谑之意,看了一眼八号牢房,再看了一眼均安真人,意味深长。 “溥玉山?他被关到黑渊大狱了,竟也能隔空伤我。” 听到这么一个名字,均安真人心头一惊,做过的亏心事浮现脑海,尽管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但也知晓此次被下放黑渊大狱,定然是有溥玉山的一份功劳。 不由得,他既是后悔,又有些发狠,早知有今日这劫,便不招惹对方,或是当时心思缜密些,直接将其打得万劫不复,也是好的。 “九号牢房,不是满的吗。” 元子凡看了下九号牢房,一个“满眼无辜”的囚犯,盯着这里,很是安静的样子。 “给他换个地儿。” 陈生随意道。 “好吧。” 元子凡没多大意见,打开了九号牢房,解开囚徒的身锁,就要牵走。 “老子不走,不走。” 九号囚徒杵着身子,有种莫名的倔强,给人腾位置,更像是一种无能的表现。 “走你。” 元子凡没惯着九号囚徒,将锁链一扯,对方被拉拽着走出,即便瘫地上了,也直拽,最终给拖到了十四号牢房关押了起来。 然后,均安真人入了九号牢房。 “均安真人?你也被抓了。” 溥玉山转头,看到了这张熟悉的面孔,面目狰狞,继而看到了对方身上的枷锁,还有跟自己一样的待遇,不由得心生快慰,差点笑出声来。 落魄中遇仇人,别提多开心了。 “狗东西,太狠了,在黑渊大狱中,也要搅风搅雨,让我落难。” 均安真人可没这种感触,他心态崩了,直接破口大骂,将被俘的黑锅,叩在了溥玉山的头上。 此时,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心情极为的恶劣。 “你才狗呢,老子走投无路投靠你,对你多信任啊,你转手将我卖了,还抢了部分的养剑之法,真是狼心狗肺。” 溥玉山回怼过去,提起这事他就一肚子辛酸,第一次落难,还被出卖了,直接一蹶不振。 “闭嘴,你个腌臜货色,我即便是散修势力,也不收你。” 均安真人恼羞成怒,怪只怪溥玉山太肥了,仙宗叛徒,还身怀强大传承,他实在还是忍耐不住,穷惯了,豪横一把,却只薅了一半,引为生平大憾。 “呵呵呵,你光明正大,怎被下到黑渊大狱了。” 溥玉山冷笑,彼此同处黑渊大狱,他不用问,也知均安真人的底色,并不干净,同样是污浊的。 他们俩,大哥别笑二哥,都是见利忘义的狠人。 “这两位积怨过深啊。” 不远处的元子凡,看到这一幕,算是开眼了。 第一次看见黑渊大狱的囚徒,骂得这么厉害的,毫无一点强者的硬气,跟泼妇似的。 “不用搭理他俩,此次让你费心了。” 陈生表达了感谢,本是想从元子凡这边,得到均安真人的线索,再是外出访查的,不想元子凡直接将均安真人抓来,省却他许多精力了。 “没事,举手之劳罢了。” 元子凡摆手道。 “前几天,我从一个囚徒的口中,得知了一个秘境所在。” 陈生有点投桃报李的心思,将从王刚那里得到的消息说出,强调道:“不能保证是真的,也有可能存在着危险,不知你是否感兴趣。” 黑渊大狱的囚徒,太过狡诈,他是吃了亏的,对于他们的言语,是持“怀疑”态度的,但囚徒们的可怕之处,在于真真假假,根本分辨不出,有时认为是假的,恰恰又是真的。 “感兴趣,这等事我们经验丰富,不怕折腾。” 元子凡脸上泛起喜色,黑渊大狱的囚徒榨干了,都能拧些油水出来的,他们这些执法修士,最爱这些狠角色了。 “那处秘境在仓岸国,渭南山。” 既然元子凡毫不抵触,陈生便将王刚所知的秘境说出,让其去探索一番。 “行,等我们从中取了宝物,少不了你那一份。” 元子凡得了秘境地点,心中欢喜,但没有忽视陈生这个信息提供者。 不管是执法殿,还是暗刃,在处理囚徒的财产时,都会分润部分给信息提供者,目的是为了鼓励狱卒们再接再厉,大家共同合作发家致富。 当然,狱卒也能自个单干,但其中风险很大,稍不注意,便会被囚徒给坑死。 和执法殿合作,进行风险承接,也是个不错的路子。 “好,我等着……” 弄清楚隐藏规则后,陈生没拒绝这份资源,甚至在考量,往后是否多跟执法殿合作,开发囚徒身上的修炼资源了。 元子凡走了,去探查渭南山的秘境了。 “怎么样,两位,此时是不是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慨。” 这时。 陈生才去看了溥玉山和均安道人这对难兄难弟,两人对骂得也累了,干瞪着眼,着实是好笑。 “小子,你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溥玉山对陈生称赞连连,他仅是提了一嘴均安真人,隔了数十天光景,均安真人便来陪伴了。 多年夙愿,一朝如愿,他别提多高兴了。 “别让我逮到机会,不然你死定了。” 均安真人了解到身陷囹囫,和陈生有莫大的关系,他在这一刻起,已经彻底的将这个人记恨上了。 这里可是黑渊大狱,出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剩下的大把时光,他会尽数朝陈生身上使心计的。 “这养剑之法,你们两人凑一凑,让蕴剑峰的风采重现天日,岂不美哉。” 陈生对溥玉山和均安真人,不是真的看重,而是两人的身上,能够凑出一套养剑法门。 他对此上心,瞧着两人,眼神温润,但却是带着一丝势在必得之意。 “做你的春秋大梦。” 均安真人气极反笑,陈生和他有深仇大怨的,纵然将铭纹之法烂在心里,他也不会外传的。 “你求我啊。” 溥玉山知晓陈生的厉害,眼神幽暗,让人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他料定,接下来是麻烦了。 “谁将养剑之法传我,我就替他揍人。” 陈生对两人的反应,不大在意,眸光往返流连,蓦的一笑,想到一个好法子。 他看着溥玉山,昔年的天之骄子,变得落魄异常,深陷在黑渊大狱中,哪里有半点威风之意,叹道:“溥玉山,你对均安真人,不恨吗。” 声音淡淡,没有太多的情绪,却是如针尖般,一下刺中了溥玉山的软肋。 溥玉山自然是恨的,他当年流浪边地,至少手中握着蕴剑峰的传承,前途依旧是光明的,却是相信了均安真人,一着不慎导致满盘皆输,深陷大狱,无法走出。 “均安真人,你想让仇人看你笑话。” 陈生的眸光落在均安真人的身上,很是平静,像是在讲述一个简单至极的道理。 彼此想怨的人,均安真人愿意在溥玉山的面前,狼狈不堪,让人笑话? 当然,不了。 均安真人忍受不了,自身挨打,而溥玉山在旁边看戏,拍手称快。 哪怕,这身伤势不会丢命,但对自身的尊严和骄傲,是一种莫大的践踏。 “我先去学一些战法,为你俩准备着。” 说完这些,陈生不看均安真人和溥玉山的反应,朝着三号牢房走去。 王刚是炼体修士,拳头极重,学些技巧用来揍人,也是不错。 溥玉山和均安真人,知晓陈生的心意,对视一眼,彼此从对方的眼中,看到睿智的光芒,还有深深的怨恨。 两人明白,这养剑之法,可能真的要传给陈生了。 他们都不想在仇人面前低头的。 三号牢房。 “你这狱卒,待在这里浪费了。” 王刚坐在牢房中,气场极强,完美的压住了黑渊大狱的深沉,眼眸睁开,有种俯瞰林场的超然。 他看着陈生,眸光中闪烁着欣赏之色,这个年轻的狱卒,战斗意志很强,稍做打磨,必是一方炼体高手。 “这里挺好的。” 陈生似是听不出拉拢之意般,环顾黑渊大狱,有深沉,但也有大福等人,时间一长,他对这里也是有了感情,有了羁绊。 “将我那秘境打开,你便有了修炼资粮,难道没有想过另外的发展吗。” 王刚直直盯着陈生,想要看出对方心里的想法,他给的秘境信息,并无错漏,得此机缘,对于一个狱卒来说,是一飞冲天的。 他不信,一个底层的小狱卒,骤然得了大造化,心绪能保持住平静,甚至是甘愿继续俯身困锁在黑渊大狱中。 “什么发展?” 陈生平静道。 “你应该知道我们囚徒的底色。” 王刚不答,而是问及了囚徒之事。 他话语中,没有太多的桀骜,但环顾一眼黑渊大狱的模样,有种黑暗中藏着一头凶兽的狡诈之态。 “你是说内里的阴险狡诈,还是外在的法力高深。” 陈生半是讥讽,半是玩笑,从未觉得此间的囚徒,有任何神异的地方。 他对这些人,是看轻的,受不住心中的底线,践踏世间的律法,通通该杀。 “这世界便是如此,弱肉强食,能够站在上层的人,定然脚下得踩着大量的底层人,纵然是我落魄了,但依旧是一名强者。” 王刚对这种讥讽视若无睹,用一种冷硬的声音,将血淋淋的事实剖开,世间是没有公理的,那玩意不过是用来束缚弱者的。 他将手伸出,在邀请,道:“你若跟我服个软,我这一身本事,未必不能传你。” 只要接受了,有此强横的本事在身,世间什么东西拿不到。 “你有什么秘法神通。” 陈生站定不动,看着王刚,眼神极为的平静,没有多做解释。 这些人,心智坚定,一条路走到黑,是不可能回头的了。 “炼体功法,近身战法,都是有的。” 王刚以为陈生动心了,笑了笑,不肯背叛,只是筹码不够罢了,只要筹码够了,放弃内心的底线,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他列举了自身所学,都是炼体修士的法门,从贴身近战,再到遁法,包罗万象的。 “有没有凶悍的战法?” 陈生听得烦,只想学一门战法,凶残霸道一点的,招呼溥玉山和均安真人。 “金刚无相法。” 这次,王刚是下了血本,这门战法是他所修习中,最为强横的了。 刚猛霸道,瑰丽玄奇。 一经修成,浑身上下,都能拿来攻杀,端的是恐怖如斯。 “教我。” 陈生点了点头,就修行金刚无相法了,一位炼体修士传授的,拿来打打溥玉山和均安真人,定然是碾压形势的。 “你可愿拜我为师。” 见状,王刚面色一喜,微微端起了架子,便要摆谱。 “打赢我再说。” 陈生冷笑道。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九章 养剑 小小牢房,方寸之地,两道身影贴身近战,拳拳到肉。 王刚身上的大筋,像是一条条的蟒蛇在缠动,血气似开闸的洪水往泄,整体的战力不断的拔升,打破了之前的极限。 这是他早已打定的主意了,一雪前耻,让陈生明白,炼体修士的可怕。 陈生不觉,法力贯通周身,面色沉着冷静,一拳落下,和王刚对轰,将对方的攻势尽数碾碎。 这是一场不对等的战斗。 王刚大败。 他还不明真相,只觉陈生生得一副好骨架,天生神力,不可力敌。 此时被撂倒在地,眼神恍惚,信心和骄傲被粉碎了一地。 “教我。” 陈生依旧是那句话。 “呜” 再听来,王刚险些泪湿衣襟,在引以为傲的领域,被教训了,也没提什么要求,直接传下了金刚无相法。 陈生从三号牢房走出,看了一眼溥玉山和均安真人,见两人还不安生,先晾了一下,回到了自己的地盘。 窗户下,和煦的光打落进来,有一丈之地的光明,白野草和生阳草极为旺盛,枝叶舒展,显露出旺盛的生机。 陈莲睁着眼睛,看着两株灵草摇曳的花枝,挥舞着手,脸上挂着纯粹的笑意。 陈生笑着,将小家伙抱起,一大一小,躺在太师椅上,轻轻摇晃,伴随着咿咿呀呀的声音。 “长得很好嘛。” 望闲看了陈莲的气色,满面红光的,人如其名,真个在黑渊大狱中,扎根生长下去了,而且活得很好,不染病气。 “那是,都照顾着呢。” 陈生在陈莲的身上,是废了心思的,为了避免黑渊大狱的肃杀之气,削杀生机,他少不得给孩子喂养养生的丹药,并运气洗涮体魄。 除他之外,大福等人,对陈莲也是照顾有加,力求在方方面面,避免黑渊大狱对其的影响。 多人照料下来,陈莲的身体状况,自然越来越好了。 “她挺幸运的,往后是有福气的。” 望闲觉得这么凶险的环境,陈莲都能活得好好的,往后的路纵然是再凶险,也是如履平地,前途可观的。 “幸运吗。” 陈生默然,望闲可能想不到,陈莲最大的劫数,不是出生在黑渊大狱,之后还有更大的黑暗,等着她去面对呢。 有些人,从出生那一刻起,便注定了不如意。 “大福那药园搞得有声有色的,应该是能成的。” 望闲聊到了大福,这个中年狱卒,从凡俗花草,迈步到了灵草领域上,竟是搞得轰轰烈烈的。 他见了,也不得不说一句羡慕。 “那他不得高兴坏了。” 陈生想到了,初次和大福见面时,对方见到白野草,眼神中透露着一种喜欢之意。 后来,谈及灵草时,有艳羡,但更多的是不自信。 在他的教导下,学了很多灵草知识,现在药园都快修筑起来了,可以说是有了很大的变化。 “高兴?这个词,竟然能出现在黑渊大狱中,太稀罕了。” 望闲怔了一下,随即点头,承认了这种言论。 大福,甚至是整个甲十一区的狱卒,之前的淡漠生活,在一点点的消散,变得热烈了。 “囚徒的穷凶极恶,都让你们忘记了,狱卒才是黑渊大狱的正统。” 陈生平静的扫视一遍黑渊大狱,静悄悄的,很是深沉,却不觉得压抑,至少他能随意的走动,而那些囚徒,只能困守在狭窄的牢房中,动弹不得。 “可能吧。” 望闲看了看陈生,没有辩驳,真实的黑渊大狱,狱卒是对囚徒有种敬畏的。 可陈生到来的这段时间,这种界限渐渐模糊了,连他都不自觉的,对囚徒有了一点平淡对待的意味。 …… 囚徒和狱卒的相处,很是微妙,但在陈生这边,是没多大问题的。 “怎么样,可是想清楚了。” 他来到了八号、九号牢房前,看了溥玉山,再看了均安真人,等待着两人的决定。 之前他说了,不将养剑之法说出,定然会让其在仇敌面前出丑。 没人说话。 溥玉山和均安真人默然,尽管很想仇敌难受,但养剑之法极为珍贵,就这样随手给了陈生,还是不舍的。 “给你们二十息的时间思索,给我养剑之法,我替对方出一口恶气。” 陈生毫不在意,对于此时的僵局,有另外的手段化解。 一息。 两息。 十息过去了,溥玉山和均安真人,还是没有动静,似是计谋落空了般。 陈生没在意,神色平静,只在心里头慢慢数数。 “嗡……” 在第十七息的时候,近乎是同一时间,两道神念携带着养剑之法,传入了陈生的脑海之中。 一个个的字符,还有剑器的铭纹走向,纤毫毕现,尽数铺列开来。 “看来,你们做出决定了。” 他细细过了一遍,面上一笑,和煦的看着溥玉山和均安真人,很是礼貌。 下一刻。 “咔嚓……” 陈生打开了九号牢笼,直面均安真人,体内的法力在流转,虽然并不明晰,但隐隐约约间,有种神秘玄妙的威势。 “你干嘛。” 均安真人被这股气势所摄,呵斥一声,想要破除周遭的压制。 “没办法,他给了我养剑之法。” 陈生运转了金刚无相功,脚下一踏,整个牢房震了一震,黑渊大狱的肃杀之气,一下被横扫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狂野霸烈的身影,如风如雷,无处不在,似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成了恐怖的利器,朝着均安真人笼罩而下。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攻伐,均安真人心中一沉,感受到了甲十一区牢头的统治力。 那种撼勇无双,如狂风骤雨铺盖而下,叫得他有种喘不过气的压抑。 “你不讲道义。” 他放声大吼,也是给了养剑之法的,却是遭遇了背弃。 “砰” 陈生不答,依旧杀下,均安真人深吸一口气,周身化做了混圆,以此来抵御杀伐。 不够。 这种抵挡还是不够。 陈生的攻伐太过狂暴了,拳掌刚猛,兼有诡异多变,根本摸不到路数。 “一个狱卒,怎么能这么强,这就是天生神力的天赋吗。” 均安真人的身形,左摇右晃,像是暴风雨中一条树梢般,枝叶被打得七零八落,看起来极为的凄凉。 “砰” 陈生一脚踏出,如云龙探爪,轻灵刚猛,均安真人被踹得撞在了铁栅栏上,脊梁骨似是断了般,一个滑跪,正对着溥玉山。 “好,打得好。” 溥玉山当即面色泛红,高兴得大吼一声,见得仇敌这般的凄凉,他顿时觉得人生又变得有趣了。 “可是舒心了。” 陈生抬眼,温和笑道。 “舒心。” 溥玉山拍了拍胸膛,长出一口气,心里头的郁闷都消散了,看陈生的眸光,带着三分的赞善之色。 这人虽然是倔了点,对他多有出言不逊,但冲今日揍均安真人的事,就已是能冰释前嫌了。 “好……” 陈生放心道。 他做人最是公道,别人给了酬劳,必定是会回报的。 同样的一幕出现了。 “咔嚓……” 这次,轮到八号牢房的门锁被落下,陈生施施然的走入,浑身上下的气息,有些凶悍,不遮不掩的,锁定了溥玉山。 “你干嘛。” 溥玉山心中一惊,看这架势,不像是好事。 “他也给了我养剑之法了。” 陈生做出解释后,身形扑上,金刚无相法施展开来,牢房中似卷起了一阵黑旋风,无数的攻伐手段,在其中显露,十足凶悍。 “啊……” 溥玉山深陷其中,只觉四面八方,都是刚猛无铸的拳掌横拍而来,打得他脊背、门面梆梆做响,身上疼痛,心中羞辱,双重折磨,彻底的坐不住了。 “混账,我乃蕴剑峰传人,受不得你这等羞辱。” 溥玉山怒而暴起,双臂一展,隐有剑吟之声响起,锋锐之意极为浓烈,撕裂了深沉的黑暗,像是一只剑意拼凑起来的凤凰般,生撕狂风暴雨。 轰隆隆…… 牢房中,黑暗涌动,像是有两只大凶在厮杀般,但战况,并没有想象中的惨烈。 溥玉山的动静,渐渐停歇了下来,却是在金刚无相法的刚猛之力下,被狠狠的碾压了过去。 他的身躯,不受控制的,变得瘫软,像是一团烂泥半,躺在地上,浑身上下哪哪都疼,也耗尽了力气,无法挣扎了。 “哈哈哈……” 见到溥玉山如此,均安真人又觉得自己可以了,站得笔直,隔着一道铁栅栏,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仇敌,肆意嘲笑。 “姓陈的,你不讲道义。” 躺在地上的溥玉山,愤懑怒怼,和均安真人刚才的举动,简直是如出一辙,只不过换了个人高兴。 “知道我为什么揍你俩吗。” 陈生等气氛稍稍的平静,讲起了道理来,决议给两人一个理由和解释。 溥玉山:“无耻。” 均安真人:“卑鄙。” 两人破口大骂,只觉有理由愤怒,已是将养剑之法奉上,却还是迎来了一顿毒打,太过折辱人了。 “一方面,你们给了我养剑之法,我自然要遵照约定,替你们俩人出气了。” 陈生的理由很简单,有理有据,道:“另外一方面,你们给我的养剑之法,看着不大对劲,我觉得不对,你俩定是做了手脚的,给不齐全,我不高兴,所以揍你俩一顿。” 养剑之法,是一个整体,溥玉山和均安真人给他的,是修改过的,违和感太重了,一眼假。 他看了后,心下有数,决定给两人一个教训,再做交谈。 “我给你的养剑之法,绝对没问题。” 均安真人心头一跳,不想竟是让陈生看出了端倪,但面上毫不外露情绪,一口否决了。 “狗贼,你阴险狡诈,是能够相信的吗,我不用多想,都知道你在其中做了手脚。” 可以看出,溥玉山对于被坑一事,是耿耿于怀的,对均安真人的恶意揣测,是深入到骨子里去的,全程没一个好字。 “呵,你又是个什么货色,弑师叛门,心脏着呢,会乖乖的将养剑之法交出。” 均安真人心头火气,怨怼起来,也是有理有据,却是将溥玉山贬低到尘埃里去,面子里子直踏在脚下,半点不留情。 “狗贼” “恶贼” “贱胚” “坏种” 两人鞭辟入里的分析完,还不解气,隔着一道铁栅栏漫骂起来,积怨之深,倾尽三江五湖水都道不尽。 ……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将养剑之法给我,我替你们狠狠的羞辱仇人。” 陈生见到氛围差不多了,彼此勾出了火气,对于他计划的实施,很有帮忙。 “你休想。” 溥玉山精明着呢,陈生处心积虑,将均安真人下放大狱,还安排在他旁边,让得狗咬狗,就是要为了要鹬蚌相争,好坐收渔翁之利。 “别做梦了。” 均安真人也知其中的算计,一脸坚定的看着陈生,极是桀骜不驯。 然后…… 陈生收到了第二版的养剑之法。 和第一版相比,第二版改进了不少,两人显然猜出了之前失败的原因,改得太过杂乱了,于是心有默契的,没有改得很离谱。 “很好,还是得揍。” 他称赞一声,终究是有所收获,不枉费一番苦心。 所以,随机找一个揍一顿,给另外一个人开心一下,也让对方心态失衡。 “为什么只揍我,他给齐全了?” 果然,被揍得凄凉的溥玉山,对陈生这个始作俑者,反倒是没多大仇怨,却是对均安真人极是怨怼。 “没,但他的养剑之法更为齐全。” 陈生随口道。 他要做的,是让两人的心态失衡,抛出越来越多的真东西,将养剑之法慢慢的凑齐。 …… “我再说一遍,你俩要让仇者快的话,随便。” 第三次的交锋开始了。 陈生故技重施,简单的说上一句,便让溥玉山和均安真人决斗了。 又是两半养剑之法,在陈生的脑海之中浮动,他看了一遍,心中有数,道:“很好,很坚强。” 九号牢房被打开。 金刚无相功施展开来,摧枯拉朽的。 “砰” 均安真人的身影,高高抛飞,像是一个装满了砂石的麻布袋般,重重的甩在地上,一张面孔皱成了一团,写满了哀愁伤痛。 “狗贼,你也有今天。” 一旁的溥玉山开怀大笑,尽管之前被打到骨头都断了,但见到均安真人的凄惨模样,便感觉浑身舒泰,说不出的畅快。 “笑吧笑吧,下次论道你了。” 此时,趴在地上的均安真人,只有这个念头了,不想再出丑了。 …… “嗯?好像不用揍了。” 结果比陈生预料的,还要快些出来,第四版后,他看出了养剑之法,已是再无错漏了。 至少,他细细过了三遍,都没看出破绽,于是转身,前去摸索了。 “回来,给我揍死这狗贼。” “你得讲诚信啊。” 身后,溥玉山和均安真人纷纷大喊,见劝不回陈生,隔着一道铁栅栏,胡乱摆了一通。 隔了小半个时辰,两人冷静了下来,心头咯噔,心疼的不得了。 养剑之法,分为布阵、铭纹两部。 布阵是借着地利,蕴养剑器,而铭纹是在剑器之内,开凿纹路,如人体经络般,能呼吸炼气,提升威能。 “应是无误。” 陈生将铭纹图卷,一一看过,条条纹路,构成了一个“威”字符,心神沉入进去,能够感受到一股气意在冲盈游走,像是活着的。 他不再迟疑,取出了铁剑,将手一抚,剑身流转出了一道黯淡的灵光。 这是一口普通的剑铁,当年他弱小之时,得了斩星剑诀,随意从库房拿来用的。 算来,也有两三百年。 他无数个日夜,持之在星野下斩星,也曾用它来斩杀妖兽,镇杀敌手,长久浸染灵机、鲜血,勉强养出一点灵性。 实际上,随便一口一阶法器,都在威能上,胜过铁剑,只是用得久了,有了感情,也就不舍得换了。 “嗡……” 陈生盘膝在蒲团之上,将铁剑横放在两膝之间,以精气为火,神识开道,开始铭纹。 铁剑看似静默不动,实则微微的在震颤,触摸上去,会有一种灼热如岩浆的热量。 剑身之内,一道神念在其中游走,像是人力开凿隧道般,极为艰难。 整个过程很缓慢。 陈生的精气神时时在损耗,神念像是损耗性的工具般,开凿纹路废了,立即就换了新的工具,如此循环往复。 窗下的光,一点点的爬走,慢慢的离开了黑渊大狱,夜幕降临了。 第二天,日光又一点点的爬了回来。 陈生的精神意志,保持着一个高度警惕的状态,一个失误,陪伴多年的铁剑,瞬间就会作废了。 剑身内部的威字符,已经快完成了,一条条暗色纹路,纵横交错,流动着淡淡的金属锐气。 “嗡……” 陈生的心境极稳,像是在炼丹般,有着一种静气,随之神念往上一提,最后一道纹路安然收场。 铁剑铮铮而鸣,灵性大增,传递出一种喜悦、亲近之意。 “养剑之地,真是个养剑之地。” 陈生将铁剑拿起,近前端详,发现它在呼吸,吞吐丝丝缕缕的煞气,虽然提升得很缓慢,但确实是在变强。 整体色泽,也在变黑,最终可能变成黑洞似的深邃,一剑既出吞噬所有,不可直视。 他将铁剑携带在身,兜转一圈,最终在甲十一区的偏僻角落里停了下来。 这里有一道尺宽的间墙,没有被利用起来,形成了暗格似的空间。 地面上,有块缺损,他随意的将铁剑插上,稳稳当当的。 “便在此处布设养剑阵势。” 陈生看了一下,觉得合适,眼神中绽放出光亮,心神意志自灵台冲出,卷起漫天的煞气,淹没铁剑。 以铁剑为中心,煞气凝结,在他心神干预下,生出一条条近乎天然的纹路。 尺宽天地,走满了无数的阵纹。 越来越多的煞气,如千条河流般流淌而来,汇聚此处,天光都被吞噬了,黑漆漆的,像是一处造化之地。 “呼……” 铁剑在滚滚煞气中,极得自在,器身变得深邃和厚重,威字符若隐若现,灵光闪耀。 它在变强,日积月累,终究有蜕变成强悍器物的一天。 “你便静静的在这里待着吧。” 陈生祭出一个二阶阵盘,遮去了此地的变化,也隐去了铁剑的威能。 就此离去,等待铁剑蕴养出世的时候。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章 七年,鸟飞 大半月后。 “那处秘境是真的。” 元子凡归来,面上带笑,渭南山秘境是真实存在的,而且留存的修炼资源很丰富,他们此行满载而归。 “可是有危险?折损人手了吗?” 陈生问询了伤亡情况,这道消息出自他口,总感觉有一点点的责任。 “折了两人,我们已是习惯了。” 仅此一句,元子凡便看出陈生的心性,心下佩服,道:“秘境中物件不少,我给你带来了一块辟邪玉符,还有一些修炼资源。” 说着,他拿出了一个储物袋,还有一块辟邪玉佩,两三指宽,雕琢得纹饰很精美,攻伐上并不凶悍,但遇见歹毒的凶煞危险,却拥有着奇效。 “那我便收下了。” 陈生没有推辞,也没有查看储物袋中的修炼资源,随意的揣进怀里。 “往后再有这样的好事,我们是乐意合作的。” 元子凡见到这一幕,不由得感叹陈生的洒然。 这么一笔丰厚的修炼资源,寻常修仙者定然要再三慎重,看了又看的,陈生却是平平淡淡的,叫人佩服。 他认为陈生是一个可交之人,言语中多见敬重,表露了自身的善意。 “会的。” 陈生点头道。 “这位前辈,执法殿中是如何的?” 常思虑见得陈生和元子凡相处融洽,大着胆子,凑了过去。 执法殿是广秀仙宗中一个强大的职权部门,里面的修士都是经历了多次杀伐的,元子凡是其中一员,还领着一支执法小队,更是厉害。 往日,这样的大人物,他是没法接触的,但有了陈生在前,却是能够稍稍触碰了。 “这是我甲十一区中的狱卒,是个能用的贤才。” 陈生对常思虑的评价很高,这是一个坚定的少年,恪守规矩,苦修法力,一直在为将来做准备。 “根基深厚,不差。” 元子凡定眼一看,不住点头,常思虑因为修行玄黄凝气术的缘故,根基强横,潜力很足。 他夸赞完后,回答了之前的问题,道:“执法殿在我看来,和这黑渊大狱没什么区别,若要说不同之处,那么是……占了一个道理的理字。” 有理,就有底气。 他执法殿背靠广秀仙宗,只要有出动的理由,那么没什么能够阻碍他们的。 “占一个理字,已经很大了。” 常思虑有些激动,这个回答深得他心,他眼眸中闪烁着明亮光华,萌生出一个想法来。 之后。 元子凡常来黑渊大狱甲十一区,或是叙旧,或是从陈生这里得来秘境,前去探查。 一来二去,彼此都有了交情。 七年。 黑渊大狱还是那副样子,漆黑深沉,一个个囚禁的修仙者,冷寂无比,没有太多的人味。 是陈莲,她让得陈生记住了岁月在游走,小家伙的身体,一点点的在长大,从爬行状态到随意走动。 她成了沉寂天地中,一抹绚烂的光,稚嫩纯粹,没有利益的纠葛,没有人心的算计,处处体现着人性的美好。 如她的名字般,陈莲,生长在黑渊大狱中的一朵莲花,出淤泥而不染。 其余人也各有造化,大福修筑的药园,很是成功,他养了许多的灵草,时常揣摩灵草的习性,大有乐此不疲的感觉。 望闲依旧对收集情报,很是热枕,有时候一整天不见身影,问了便是出去探查消息,没点狱卒的悠闲样子。 蔡荣有了一点变化,不完全的冷硬了,像是过冬的动物般,感知到了气候发生了变化,一点点的在苏醒。 他的完美狱卒身份,是被逼迫的,不贯彻三大生存法则是死,所以绝对的去实行。 如今陈生坐镇甲十一区,很多牛鬼蛇神都被震慑到了,虽说还是凶险,但没了之前横行无忌的嚣张了。 常思虑在修行上,很是顺遂,玄黄凝气术带给他不小的底气,稳扎稳打的,修炼到了炼气八层的境界。 就是,在七年里的第二年,常老头走了,他很是难过了一次。 当时陈生消息后,长叹一声,这是他在黑渊大狱中,第一个接触的老人,离去前还好心的,将牢头位置传给了他。 骤然传来噩耗,他怔了怔,想到了什么,不由得沉默了许久。 之后的几年里,倒是有点岁月静好的意味,黑渊大狱不起风波,他无事和一众熟识的囚徒,斗法耍心机,也算是过得精彩。 “这世间,太污秽了。” 黑漆漆中,一道坚毅的声音传出,是常思虑,他现在和刚来黑渊大狱时的心境,是截然不同的。 刚来时,有些少年稚气,望着黑渊大狱,眼神中带着一丝的忌惮、惊惧,像是黑暗森林的底层动物般。 如今他剑眉挺立,眼眸中有光,扫视黑渊大狱一圈,透着一种厌恶和冷冽之意。 这是他最为关键的七年。 他惊惧过,害怕过,囚徒们对于人心的算计,太过深沉恐怖了。 后来,他见到了陈生在囚徒的算计中,坦然面对,反过来将它们压榨,谋夺修炼资粮。 看得多了,他便也不会害怕了,知道囚徒跟他没什么两样,都是人,都会犯蠢。 在这种彷徨迷茫中,他成长了,心志变得坚定,更是得了玄黄凝气术相助,有了底气,能够去扭转单薄的命运轨迹。 终于,他决定踏出去了,按照自身的意愿去活。 “你决定了,进入执法殿中了。” 陈生早将一切看在眼里,这些年常思虑和元子凡走得很近,明里暗里都在了解执法殿,显然是有想法的。 他没觉得不好的,常思虑品性上佳,确实适合执法殿。 为此,他在三年前,便将太白西经传给了常思虑,让对方好生钻研,免得将来落了难。 “是,我想去改变些什么。” 常思虑知晓人心的黑暗,也听说过很多惨无人道的事,内心涌生出一种披肃清宇内的正气。 这一生,提剑世间扫清污浊,也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 “你根基深厚,确实可以去外头闯荡了。” 陈生没有阻拦,端详了一下常思虑的修为,道:“临行前,我护你修成太白西经,也算是一份馈赠了。” 之所以让常思虑修行太白西经,主要还是这门法门很强,在执法殿这样的危险部门中做事,本事过硬,是生存的有力保证。 “爷爷的福泽还真是厚啊。” 常思虑玩笑道。 他知道的,爷爷对陈生的恩情,是很浅薄的,依照着这位牢头的本事,根本不需要他人的提携。 反而,那一点善意,换来了他另外一种生活轨迹,受惠无穷。 “坐下运功。” 陈生笑而不语道。 “嗡……” 常思虑依言,坐在了地面上,直接运气修行太白西经。 这门功法极难修行,也极度危险,他专研了三年,踌躇许久,还是没有把握,不敢修行。 此次,陈生发话了,他自觉机缘到来,立即运功,没有一丝的拖延迹象。 丝丝缕缕的法力,在经脉中游走,开始时是很简单的,但随着时间的沉淀,法力渐渐的变得锐利,如一口口的小剑般,极难控制,又会有种如履薄冰的心慌。 “稳住便好,没有错漏。” 陈生心神如灯火,照彻在常思虑身上,对方的运气路线,他看得真切,知晓此时是一个关键的时候,像是沙漠中的旅人,辨明了方位,但长久坚持得不到回馈,总是会产生怀疑和绝望。 “嗡……” 常思虑心下一定,得了指点,不再迟疑,一心运转起太白西经,周身渐渐的,有了一种锋锐之意。 他恍惚未觉,只知道遵照着指引,快些修炼,凝聚太白剑种。 “稍稍变下,往下处运转过去,不要钻牛角尖了。” “对,是这样的,没问题。” “稳住,继续。” 陈生的声音不疾不徐,每每在关键时刻响起,指点着常思虑破开迷障,继续修炼。 到了最后,他已是不用出声了,常思虑身心进入了一种明净澄澈的状态,不再出错,彻底的将太白西经运转起来了。 “轰” 一颗太白剑种落入丹田,代表常思虑的太白西经入门了,他没多想,直接改弦易辙,将全部法力转化为剑元。 丹田中,风起云涌,顷刻间太白剑种,便化客场为主场,一下膨胀了起来。 常思虑的气质发生了大变,之前带着黑渊大狱的深沉和冷冽,现在多糅杂了一股锋芒,像是一口开刃的黑剑般,无坚不摧。 “太白西经威能强悍,但有利有弊,着实伤身,我给你开了一张方子,日后依循着熬制元液,修养身体。” 陈生略微颔首,常思虑修成了太白西经,保命能力大大上涨,但也埋下了隐患。 他也是涉略过太白西经的,知晓这一道法门的犀利,久练伤身,是以琢磨出了一张修养的丹方。 这对他来说,并不困难,甚至毫不夸张的说,不比蕴剑峰的养身大药丹方来得差。 毕竟,这是一位二阶顶尖炼丹师的手笔,属于边地丹道顶峰了,极为稀罕。 “牢头的栽培之恩,我会牢牢记挂在心的。” 常思虑极是感动,陈生于他,可谓是有再造之恩,传下玄黄凝气术,还有太白西经,如今更是思虑到了他往后的事宜。 两人能够相识,是他天大的福分,这份恩情自此不敢忘怀,但有所用,绝不会说二话。 “去吧……” 陈生将手一摆,很是风轻云淡,他随心所欲,给予过不少人机缘,但回报之事,从未想过。 相识是缘,有缘便是造化了。 常思虑躬身一拜,转身离去,前去找元子凡了,已和对方说好,辞了黑渊大狱的活计,便去执法殿中追随。 陈生一路目送而去,没有太多的离愁之意,后辈能有好去处,他是欣喜的。 “陈叔,你都不陪我。” 这时,一道娇憨的声音,从陈生的身侧传出,他眸光看去,是一个三四尺高的小女娃,生得粉雕玉琢的,眼睛水汪汪,很有灵性,正瞪着,和他对视。 “你都是小大人了,也用人陪吗。” 陈生眉眼上,流露出笑意,来人是陈莲,是他从小照料着长大的,两人之间的关系,甚是亲昵。 随着陈莲的长大,不再咿咿呀呀的,会说话了,生活的乐趣也增多不少。 “好像……用吧。” 陈莲嘟囔着嘴,有心强硬一把的,但陈生说过,做了大人,便要独立自主了,她还小,又不想离开了亲近的人,只能卖萌了。 “那好,抱抱。” 陈生笑出了声,小女娃正处在成长的时候,有时候脑袋瓜子的认知,总是让人哭笑不得。 “陈叔,什么是修行啊。” 陈莲赖在臂湾里,微微眯着眼,像是只小猫一样,很是乖巧,十分享受。 突然的,她问了一句话,像是平常时候的突兀,问题多多。 陈生却是心下一提,道:“修行?是很辛苦的一件事,你愿意做辛苦的事吗。” 这是他多年刻意模糊的话题,遮遮掩掩的,不想让陈莲知晓,但终究是被知道了。 “多辛苦啊?” 陈莲并不知道,其中代表着什么,只一双天真的眼睛里,透露出好奇和懵懂之色。 “断手断脚的,也是寻常的。” 陈生故意道。 小孩子,不知道修行的魅力,许多事情的理解,都是很简单的。 怕疼,是共通的。 “那不要了,我怕疼。” 果然,陈莲连忙摇头,好像要将修行这个痛苦之源,从脑海中甩掉。 “你从哪知道修行一词的啊。” 陈生见唬住了陈莲,心下一松,追问起了来龙去脉。 若是从狱卒中随意听来的,那还好,若是从囚徒的口中听来的,那就是蕴含坏心了。 若是……柔然说的,那么他不保证能忍住杀意。 “有个声音,一直在我耳边叨叨叨的。” 陈莲小声道。 “知道是谁吗。” 陈生眼中,浮现出一抹寒光,嘘嘘叨叨的声音,那么便是囚徒了。 这些家伙,将手伸到一个懵懂女娃身上,真是该死。 “十八号牢房那个。” 陈莲确定道。 那个声音,吵得她脑袋瓜稳稳的,算是彻底的记住了。 “那你有没有跟他说话啊。” 尽管内心中,心绪如波涛起伏,但陈生面上,还是极为克制的,依旧是笑意盈盈的,不想惊扰了陈莲。 对于这些潜在的危险,他无法隔绝,只得教导陈莲听话。 渭南山秘境取出的辟邪玉符,他也早给陈莲佩戴了,只愿这个女娃能够平安长大,无病无灾的。 “没有,不能搭理陌生人。” 陈莲脸上,浮现出认真之色,陈生的教诲她从未忘记,哪怕她很好奇,但依旧拒绝了。 “对,你做得很好。” 陈生摸了摸小女娃的头,很是柔和,眸光一转,落到十八号牢房上,却是少有的,闪过一丝的阴郁。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一章 动怒,暗刃 廊道上,一道幽暗的影子,从地上蔓延而过,直达十八号牢房。 “你犯错了。” 淡漠冰冷的声音响起。 陈生脸上,似挂着一层淡淡的薄霜,身形挺拔,如一口开刃的利剑般,隔着铁栅栏,都能感受到冷冽。 “我觉得没什么。” 叶明知道陈生在说什么,面色淡淡,陈莲的一条性命,在他看来,轻贱如蝼蚁,完全是不值一提的。 “你没什么在乎的吗。” 陈生意有所指,说得简短,但人生在世,谁也不敢保证没个牵挂的人。 跟这样的狠人作对,凶横一点是手段,只要内心底线不失,不是坏事。 “你一个狱卒牢头,真当自己是一号人物了。” 叶明双眉一挑,陈生在黑渊大狱的表现,让得囚徒不喜,太过的平淡超然了,好似他们都是砧板上的鱼肉,能够随意的切割。 “看来是有的。” 陈生眼眸幽深,看着叶明,若有所思道。 “你确定?” 这平静自然的话语,却是叫得叶明心中略微的震动,陈生掐得很死,他确实有在意之人。 因为在意,所以他心有触动,面色微变,双眸睁开,带着一种锋利的韵味。 “我得杀鸡儆猴。” 陈生是很讲道理的,此次叶明犯了忌讳,他得给整个甲十一的囚徒提个醒。 触碰到了不该触碰的东西,他会将其人的隐秘剖个干净,再将过往砸得稀烂,明白什么叫做代价。 “我是鸡吗?这一点都不好笑。” 叶明意识到了,陈生不是简单之辈,光是这老辣的手段,便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 两人之间,大抵是一场争锋相对了。 “这蠢货,竟然敢来硬的,蠢得要死。” 大鹏道人却是不这么认为,他是第一个和陈生接触的囚徒,深知这人的厉害。 陈生身上,定然是藏着什么手段的,至少硬碰硬这条路,是绝对走不通的。 “就是这牢头,着实是桀骜了些。” 溥玉山认可大鹏道人的判断,但还是一阵的不忿,囚徒在黑渊大狱中,该是凶残可怖的,偏生犯到了陈生手上,他是有苦说不出,连蕴剑峰的根本传承都搭进去了。 “那又如何,他一贯如此。” 均安真人冷笑,陈生能从他的手上,得去养剑之法的铭纹篇,更是将他和溥玉山耍得团团转,这份心性,当真可怖。 整个甲十一区的囚徒,都是渴望陈生暴毙的,但一个八年和一个七年过去了,这人还是活得好好的。 “呵呵……” 这个论断,引得诸位囚徒冷笑连连,有些事不关己,有些心下却是闪动着诡谲心思,处于这黑暗之地,太过寂寥,布局设计让得牢头暴毙,确实是一件好玩的事。 “咔嚓!” 黑渊大狱中念头纷乱,乱杂杂的,陈生不管,平静的将十八号牢房的门锁落下,整个人踏入进去,像是隐入了黑暗般,心肠都冷了三分。 “频繁入得囚徒的牢房,让你膨胀了吗。” 叶明冷眼看着,当陈生走入了牢房,甚至是将铁门关上之时,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稳操胜券的神色。 “叫唤什么。” 陈生平静道。 然后,他觉察到了这个牢房,和其余的牢房不大一样,仔细一想,分明是有一丝灵机流转的律动之态。 “那便让你明白,不是自己的领地,不要乱闯。” 叶明看陈生的神色,很是冷漠,还有一种笃定的姿态,将手指往墙上一擦,指尖上渗出一点的殷红。 “嗡……” 一点血色,像是星火,燃起了一个莫大的局势。 整个牢房的下部,升腾起一条条血色的纹路,流转着明亮的光华,层层叠叠,交织缠绕,好不玄妙。 陈生身影,早是深陷在血色阵纹之中,更是有蠕虫似的纹路,朝着他身上蔓延上来。 “阵法?咒术?” 他面色不变,只是一双眼眸瞧过各处,思索着叶明手段的力量源泉。 “我这血蛊阵阴险毒辣,你可是栽跟头了。” 叶明大喜,一来陈生不懂事,威压囚徒,二来威胁了他,为了心中牵挂的人,必定得铲除了。 见得血蛊阵发作,血纹蔓延上陈生身形,他已是等着仇敌死去了。 三五个呼吸后,他的喜悦之色消失了,变得有些的恼羞。 “怎么的,你没有痛苦之色呢。” 不对的,中了他的血蛊阵,单凭这浅薄的炼气境修为,是无法抵挡的。 “你被封了法力,血气有限,时间一久,没想象中的厉害了。” 陈生已是看出来了,叶明的血蛊阵,是以自身的气血来布置的,也是狠心,落得这么个境地,还敢损耗不多的血气,真不怕血气亏空,得个病体,在此残喘。 他筑基境后期的法力在身,这简陋的血蛊阵,着实不大顶用,脚下一震,条条阵纹,诸般血光,尽数湮灭消散了。 “是这样的吗。” 叶明听这解释,只得相信,毕竟是最符合常理的。 他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此次将陈生得罪狠了,不可调和,有些能力,还是痛下杀手的好。 “看箭。” 叶明喝道一声,脚下一踏,顶墙上亮起一块,是一张半人高的弓矢。 这是他刚进来时,利用着体内残存点灵机,烙印下的法箭符,经过时间的积攒,威能可怖。 “嗡……” 弓矢图纹迅猛拉动,如一轮满月般,一抹血色光华大亮,自墙上脱离而出,朝着陈生射了过去。 狭窄的牢房中,无处可躲,箭矢飞出,如光浮动,不可阻拦,威能更是强悍,像是异种龙蛇飞身杀来般,凶悍无比。 “此人在术法领域,倒是不差。” 这是陈生第一次在牢房中,见有囚徒施展出术法的。 这些人中,确实是卧虎藏龙,能说他们心性残忍,但绝不是简单之辈。 转瞬,杀机到来。 他心念一动,丹田中有一物飞出,赫然是太白剑种,圆润光华,像是一枚剑丸般犀利,朝着箭矢打落而去。 这枚太白剑种,经过养剑布设后,对他已是无用,此时正是丢弃之时。 “噗” 太白剑种的威能,着实不弱,即便只是陈生一道法力所化,还是顷刻间便将血色箭矢给抹除了。 “这是什么手段?!” 丝丝剑风,吹得叶明浑身刺痛,也让得他一颗心哇凉哇凉的,连番手段,都奈何不了陈生,此次是没法将其人斩掉了。 “坏我剑种,饶不得你。” 陈生借故,呵斥一声,双眸如剑,让人骇然。 “手段已出,奈何不了此人,我暂且避下锋芒,择日再战。” 叶明心中盘算,已有定计,面上表露出悔恨之意,喊道:“听我说……” 大丈夫能屈能伸,躲过今日,待他布设更为强大的术法,再来与之一战了。 “砰” 陈生闻言,只当听不到,经过甲十一囚徒的磨练,一拳起落,倒是养出了三分架势,称得上是可圈可点。 叶明术法上,手段高超,但肉身的磨练,却是很弱,直接被打得一口气噎在胸中,堵得翻白眼。 “可是藏有什么秘境,还是术法在身的。” 一拳打出,陈生再来盘问,这些囚徒都是欺软怕硬的货色,口头道理说来无用,至少得过个一轮的拷问。 “没有。” 叶明吐气,舒缓中拳的憋闷,陈生一个狱卒,欺他虎落平阳,还想强夺造化,哪里来得那么美的事。 “金刚无相法” 陈生没有太多的意外,简单来说,这些囚徒是吃硬不吃软的,不面临生存险地,绝不会松口说一个字的,主打一个负隅顽抗。 这道学自王刚的近身战法,在他手上,也是日渐熟练,隐约得有了一丝炼体修士的影子。 至少,那种摧枯拉朽的霸道,已是借着囚徒的落难,彻底的磨练出来了。 轰隆隆…… 狭隘牢房中,猎风鼓动,气意滔天,像是一团黑风中,潜藏着一头可怖蛟龙般,身躯各处,都是能用来杀伐的利器。 叶明身躯,遭遇到了可怕的摧残,自列风一起,如狂风中的落叶,被卷到半空上,一直下不来,连番被轰,筋骨脏腑折损得厉害。 “有了。” 他心生出一种感悟,没抛出点东西,真的会被活生生打死的,不由得有一丝的惊惧,连忙叫停。 “说。” 陈生停下,头发都不见散乱,对付这些落难的囚徒,轻易便能拿捏了。 “长风山脉,厮娥秘境。” 叶明思索了一下,将一个险恶秘境说出,里面确实是有好东西,但也要人命,他本是打算等本事强些,再去探索的。 此番恼怒,拼着整个秘境不要了,也要叫得陈生死里面。 “范围太广了。” 陈生想得很细,山脉连绵,几百上千里,纵然是修士神念强大,投入进去,也是难以找到的。 “这道符印能牵机锁源,也是秘境开启的法诀。” 叶明心下已有决断,没有折腾,手上写了一个符印,凭此在长风山脉,是能快速锁定厮娥秘境的。 “这事没完。” 陈生点头,转身过去,却是留下了一言。 杀鸡儆猴,做到这个程度,是不符合他内心准则的,先行离开,只是为了探听消息,更好的制裁叶明。 身后,叶明面色阴鸷得可怕,被这么威胁恫吓,实在是恨极。 …… 黑渊大狱的深处,甲一区之上的地方,驻扎着一群可怕的修士,他们身上很冷,镇压着此地的黑暗。 这是暗刃,分为十对,看上去泾渭分明的。 第九小队。 “执法殿的元子凡,这七年来,从黑渊大狱的囚徒身上,套走好多的修炼资源,他的执法小队,很多人愿意过去。” 他们曾和元子凡联手,逮捕柔然,彼此有交情,不自觉的便多关注上几分。 这一看,却是渐渐的看出了什么。 “甲十一区的那位牢头,有什么来历吗。” 杨华越知道这事,元子凡的情报,都是甲十一的牢头给的。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陈生的身影,有些模糊,但细细想来,却是有一股镇定从容之意。 “档案清晰,没甚背景。” 麾下的一个暗刃修士,查看过陈生的档案,平平无奇的,跟许多人一样,没甚背景,后来兜转下,便来到了黑渊大狱。 “他是如何从那些囚徒的身上,套取隐秘的。” 这是杨华越最为关心和好奇的了,那些囚徒,若是那般容易开口的话,早被榨干价值扔掉了。 即便是黑渊大狱,环境恶劣,也是不养废人的。 “据甲十一区狱卒望闲所说,此人心性绝佳,知人性,偏良善。” 说起这,探听消息的暗刃修士佩服不已,陈生得了整个甲十一区狱卒的拥戴,心性良善,却是能驾驭囚徒的歹心恶念,着实厉害。 “这等人物,道心明净,纵然一时低迷,也是能有所成就的。” 杨华越眼眸中,闪过明光,不敢小觑了陈生,道心稳固的人物,旦有机缘,立时便一飞冲天。 观陈生在甲十一区的所作所为,显然已有了腾飞的迹象。 “那我们和他接触吧,不能让黑渊大狱的资源,流落到执法殿去。” 第九小队的修士,终是说到了重点,他们实是眼热元子凡的进步速度了。 陈生和他们的关系,细细数来,还跟元子凡亲近许多呢,毕竟同属黑渊大狱,是一伙的。 “接触!” 杨华越敲定道。 …… 这边。 “十八号牢房那人,什么身份来历?” 陈生不知道自己被暗刃盯上了,正在向望闲打听叶明的来历,寻思更为冷冽的方案。 “术手叶明,他在术法一道,威名不小,就是学得太杂,又不是仙宗出身,没有统一的纲领概念,不然绝对能成为边地顶尖强者。” 望闲不愧是黑渊大狱的包打听,很快将叶明的底细翻出。 此人说来,是一位术道杂学的高手,天赋不差,只是走得是散修路数,才没成了大气候。 “精通术法,看得出来。” 陈生点头,从叶明被封了法力,还能在牢房中施展出术法来,确实能看出在此道的造诣,他继续问,道:“此人有什么心灵破绽吗。” 囚徒心志,坚固如铁,得有针对性的出手,才能让他们破防。 “有一子,叫做叶良,听闻关系不大好。” 望闲想了一下,终是有了线索,说到父子矛盾时,道:“叶明名声不好。” 杀人夺宝,只是寻常。 叶明众多的术法传承,大多是无本买卖,是从尸体上捡来的。 “我知道了。” 陈生熄灭了心中的盘算,若是叶良是个贼人,他立时便让元子凡将人擒来,做个父子团聚,杀人诛心。 既然是个善人,那么他自然不会去打扰,只能作罢。 “对了,暗刃那边向我打听了你的事情。” 说完这事,望闲提起了另外一事,却是将今日暗刃的访查说出。 “可是有什么事吗。” 陈生疑惑道。 他和暗刃之间,没有牵挂,平日里守在甲十一区中,谨守本分的,不该有波折的。 “没说,但他们应该是没恶意的。” 望闲神色很轻松,暗刃做事,向来是雷厉风行,真要对陈生有恶意,早来拿人了,不用拐弯抹角的。 “那便不管了。” 如此,陈生不做多想,不徒生烦恼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二章 再相识 不曾想,翌日,杨华越就来到了甲十一区。 他身上的气质,很是冷冽,但不是刻意针对什么,只是长久处于阴暗和杀伐中,肃然侵染到骨子里去了。 “陈青帝,久违了。” 这次,杨华越认真的看了一下陈生,终是看出了一点门道。 这是一个极为镇定淡然的人物,即便身处黑渊大狱中,也没折了气度。 “是你啊。” 陈生脑海中,闪过一幕画面,认出这是擒下柔然的暗刃小队长,之前离去时,还表露出了隐晦的告诫,是个不错的人。 “在这里待得惯吗?” 杨华越环顾了一圈,黑漆漆的,黑渊大狱四面不透风,设下诸多的封镇法阵,是以显得格外的深沉。 当中,煞气和杀气浓郁无比,称不上是一个好地方。 “挺好的。” 陈生笑笑,他来这里十五年了,已是熟悉了下来,有些许熟识的人,唠些家长里短的,都觉得不错。 “柔然怎么样,有没有作乱,她很难缠可怕的。” 这个回答,让得杨华越有些诧然,见得陈生不是开玩笑,点了点头。 他此行来,是有些许计较的,是以提及了柔然,算是套些近乎了。 “这些年,没有什么动静。” 陈生眉头略微的皱着,柔然关押在一号牢房中,很是安静,太过本分了。 他知晓,对方是在等,等陈莲踏上修行路,发动子母移神咒,来个金蝉脱壳。 这份心性,冷酷坚定,妥妥的魔道人物了。 “陈叔,小风车来了……” 稚嫩空灵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一个小姑娘跑了过来,她穿着藕白素色小裙,梳着羊角辫,拿着风车,像是黑暗中一道移动的光般,直闯到陈生的身边。 “呼呼呼” 陈生蹲下身去,口中一呼,陈莲手上慢慢停歇的小风车,又呼啦啦的转动起来。 小姑娘挥舞着手,很是高兴,绕着陈生转圈圈,玩得不亦乐乎。 “她是?” 这一幕,让杨华越看得微微瞪眼,继而心中一动,看向陈生,有了几分的猜测。 “就是那天你提醒的那个。” 陈生不想让陈莲知道柔然之事,说得模模糊糊的。 “你冒险去做了。” 杨华越却是听明白了,心有触动,柔然的凶险可怕,他是亲身经历过的,所以才告诫陈生,不要怜悯。 那时,他已是给了陈莲判了死刑,不想被陈生接出来了。 “也称不上冒险,就是没法冷眼看着。” 陈生平静道。 “佩服。” 杨华越拱手,赞叹一声,随即见得时机差不多了,道:“今日来此,是要说一件事的,你将黑渊大狱囚徒身上的隐秘,源源不断的交给了执法殿,从中获利。” 他平铺直叙,将元子凡的事说了一遍,着重在执法小队上,比之当年强盛了许多。 “犯忌讳了?” 陈生皱眉,站在黑渊大狱的层面,他这个狱卒,倒是有一点资助外人的意思。 “不,我想说,我们也是能做的。” 杨华越摇头,不敢在这上面触陈生的霉头,只表露出一股热烈之意。 说那么多,简短些,也是他们眼热元子凡的发展,偏生信息的源头,出在他们黑渊大狱上,是以有了别样的心思。 “探索的那些秘境,执法殿可是折损过不少人手的。” 陈生理解,但有些事情,却是得说明白了。 元子凡连番探索秘境,绝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风光靓丽,也有损失惨重的时候。 说白了,这些隐秘,不是囚徒心甘情愿送出来的,像是带着毒的饵团,抛出来害人的。 “我暗刃第九小队,不怕牺牲,不比他们执法殿的修士来得羸弱。” 杨华越神色郑重,铁定要分这杯羹,许诺道:“你手上,若是有未曾探索的秘境,让与我等来探索,自不会让你吃亏,执法殿给你的大概是一成利,我给你一成三。” 执法殿的这一成,绝不是少了的,其中很大一部分,补贴在了折损的修士身上,陈生坐等收账,无有风险,已经很不错的了。 他看出元子凡的诚意,于是奉上了更多的诚意,只让陈生应下了。 “你若是坚持的话,我自无不妥,只是囚徒的消息有真有假,可不要为此,害了和气。” 陈生再度强调,囚徒心思,纵然他能分辨出一二,但也不是真的全知全能,总归是有错漏的。 这些秘境,藏着凶险,可能一个出错,就会害得整支小队元气大伤。 “这些规矩,我们都是懂的。” 杨华越不是一个初出茅庐的修仙者,整个修炼生涯,绝对是经历无数杀伐的,知晓凶险和危机,道:“你将心放进肚子里吧,不会怨怼到你这里来的。” 修仙界的资源,从来都是难得的,即便是仙宗子弟,也只是比旁人的路,走得顺畅上几分而已。 真个想要改变命运,还是得拼,那是最大的捷径了。 “长风山脉,厮娥秘境。” 如此,陈生才道出了刚得来的隐秘,道:“这是叶明提供的,他对我恨极,怕是难啃,即便秘境线索是真的,里面也定然有很大凶险。” 这一点,他倒是笃定,也猜测出,厮娥秘境是真实存在修炼资源的。 “放心。” 杨华越没有二话,不怕凶险,只要能得利,妖魔禁地都愿意去闯。 “还有,给我探听一个人,不过不要打扰对方的生活。” 末尾时,陈生想到了叶良,这是叶明的软肋,他是不打算动的,但却是能以此来钳制叶明,让其老实。 “好。” 杨华越应道一声,转身离去,召集第九小队,前去探索厮娥秘境了。 “陈叔,哪个人是谁啊,认识我吗。” 身侧,陈莲乖巧的,没有破坏陈生和杨华越的对话,见到其人离去了,方才出言说话。 她不笨的,极有洞察力,一下看出杨华越对自己有些熟识的样子。 “在你很小很小的时候,见过一面吧。” 陈生随口解释了一句,更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道:“小风车哪里来的。” 陈莲在黑渊大狱中,待遇是不差的,狱卒们或多或少的,都很照顾她。 就算是狱卒标兵蔡荣,也对陈莲很宽容,为此破了许多谨慎的举动。 “是大福叔给我卖的。” 陈莲笑着道。 大福是黑渊大狱中,对她第二好的人了,总是买些小玩意儿,送她玩,也有吃食,味道都很好。 “那是暗刃修士吧,那一身气度,当真冷冽。” 说着,大福出现了,他身躯圆滚滚的,研究了灵草之道后,身心得到了慰藉,吃啥都香,大大涨了一些斤两。 “他们跟我们一样,都是黑渊大狱的人,最多是气质冷了些。” 陈生做了解释,暗刃修士的行径,还是偏向正道的,没有出现什么恶心人的事情。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们这么的……和气。” 大福思索一下,才用一个准确的词汇,涵盖杨华越的姿态。 他们是一群冷冰冰的人,让人看不出心意,此番和陈生接触,确实显露出很大的善意了,至少杨华越说话是带着笑意的。 这个话题,很快便被大福抛却了。 暗刃和狱卒虽然同处一方区域,但生存的层次不一样,归根到底还是自己活得潇洒就好了。 “我那药园,又收割了一批灵草了,你缺什么,跟我说一声,咱有钱了。” 大福说起了药园的事,成就满满,除却了最开始的养土,用了三两年,之后大概是每年割上一茬灵草。 为此,他手头上的修炼资源,已经宽裕上许多了。 当然,也只盈余了一些而已,毕竟是个小药园子,加上收割后,是卖给灵草店铺的,又过了一手,自然没那么赚了。 “好像,不缺什么。” 陈生摇头,他手上握有的修炼资源,已经很多了。 从药庐长老的位置离去后,带走了部分修炼资源,再到黑渊大狱中,薅囚徒的羊毛,积攒下来,数量极为的可观。 生活上,却是极简,有点温吞的样子,借着时间一步步的稳扎稳打,没甚值得说道的。 “那我想想,给陈莲安排上。” 大福没有苦恼,以前没有陈莲的时候,他得想破头,但现在就简单了,陈生不缺,那么补贴到陈莲身上去就好了。 “简单的小礼物便好了。” 陈生对大福隔三差五,买些小东西给陈莲的举动,还是赞同的,像是小风车,挺能慰藉人心的。 但是,再贵重的东西便免了。 一方面是破费,一方面他不想陈莲接触太多的灵物,简简单单便好了。 “药园的灵气充沛了,我想换些灵草种植了,却是不知道要种什么。” 大福知晓陈生的脾性,一口应下,然后将心中的苦恼说出,是关于药园的事。 种来种去,他已是不大满足种些寻常之物了,有了更多的期望。 “这个……” 听完,陈生没有多想,从身上拿出一张老旧的纸张,交给大福。 “凝气丹丹方?!” 大福看着老旧纸张,被最上兽的“凝气丹”三字给吸引住了,再看下列的一众灵草名字,认出这是一张丹方。 “这是最为简单的一阶丹药,也是炼气境修士最为常用的丹药,你种上三五副凝气丹原材料,不愁没人要。” 陈生给的,确实是凝气丹的丹方,他有心统合大福的灵草知识,朝着丹药的体系靠近过去。 “那好,就它了。” 大福很喜欢,凝气丹的原材料,并不复杂,想来他废上些精力,是能够种活的。 这让他动力满满,炼不出凝气丹,但种出来一个原材料,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甲十一区,暂且没有囚徒搞事,或是在等着叶明出手,有些静悄悄的。 陈生安静了下来,盘膝端坐在蒲团上,炼气,修炼秘法。 窗户上的天光挥洒进来,打在他的背后,让得他通体发光,黑发莹亮,像是一尊无瑕的圣灵。 “嗡……” 陈生运转养生经的修炼法门,周身暖洋洋的,像是一个内敛的小太阳。 黑渊大狱的灵气,掺着煞气和杀意,有些刺骨的冰冷,但触碰到陈生,已是被养生经的威能,消融得干净了。 他修炼起来,不会受到地势的限制,一股股的灵气,被炼化为法力,温润和煦,像是静谧的河水般,流淌在经脉上,汇往丹田。 这种修炼速度,虽然不快,但让人很舒服,有种涓涓细流成大海的稳重和宁静。 陈生能够感受得到,越发契合自身的养生经,修炼出来的法力,越发沉凝厚重了。 同阶之中,他单凭法力,是不弱他人的。 “此时落下斩星来,会怎样呢。” 陈生想到了斩星,以纯粹的法力来催动,一剑斩下,是何等威能。 想来,还是差些意思的。 这一道剑诀,磨练不够,差些火候,该是到了金丹境,才是有一剑落下,平淡中带着恢弘的霸道。 对此,他不急躁,受限于地势,无法练剑,是以多在心神世界中推演,聊胜于无。 遁法上,他没将金翅大鹏法落下,这门秘法还有很大的潜能可以挖掘。 凝练法印后,才是堪堪入门,他十来多年,在法印之上,勾勒出更多的细节,像是从地基上,修筑上了一层的建筑。 “嗡……” 识海中,一枚莹白色的法印,散发着神秘的波动,丝丝缕缕的精神念力,缠绕上去,像是在古朴上器物上,进行装饰的编织般,朝着完美的形态进化。 而这个完美形态,已是能看出一点痕迹了,是一头鸟的形状,或者说是金翅大鹏鸟的模样。 除却了秘法之外,陈生身上,还有一物是不可忽视的,那便是玲珑宝珠了。 这口得自洗龙河秘境的法宝,强悍无比,立身之下,近乎立于不败之地。 陈生将其落在丹田之中,用法力来蕴养,多年下来,有了些许的进益,但整体而言,却是没多大的变化。 它太强了,是法宝层次的,本身又载过神道的权柄,又是一尊龙族大能的根本道基,底蕴深厚,不可揣度。 “宝珠蒙尘,但终有照破山河的一日。” 陈生知道玲珑宝珠,还在成长的阶段,碍于等阶太高了,进化缓慢。 他没有太多的焦躁之意,日日用法力去温养,相信终于境界高深的一日,让得这口法宝焕发出恐怖的威能。 “嗡……” 玲珑宝珠微微震颤,似在回应,多年蕴养,它也对陈生生出亲近和通灵之意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三章 服来 “哒” 脚步声,由远而近。 是杨华越,他脸上有些血污,鬓角散乱,大步而走,衣摆列列飘飞,一股浓烈的血煞之气扑面而来。 “这是……遭劫了。” 陈生心下一跳,杨华越前段时间,赶赴长风山脉,今朝回来,却是满身的狼狈,确不是失利了? “那处秘境,极是凶险,折了五人。” 杨华越从厮娥秘境出来,便一路疾驰而来,方才歇下,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厮娥秘境确实是一个深坑,里面有大杀阵,是存心将探寻的修士给尽数镇杀的,还有一众歹毒的神光,乱飞一通,稍不注意,便会饮恨当场。 “节哀。” 陈生默然,虽然早先提醒过厮娥秘境可能凶险,但真正折了人手在里面,他的内心中,还是有一丝触动的。 “没事,我们挺高兴的,赚大了。” 杨华越将气息喘匀了,却是大手一挥,全然不是言语之中的哀叹,而是透着一股热烈之意。 探索秘境,折了人手,这种事情是正常的。 他们早已是习惯了。 倒是从囚徒身上榨取修炼资源,久不营业,骤然来上一波很的,着实是酣畅淋漓。 叶明的计策虽毒,但也是下了血本的,他们从厮娥秘境中,取出大量的修炼资源,每个人分润下来,依旧是可观的。 说着,他将属于陈生的份额拿出,极是讲究。 “呃……” 陈生苦笑,人为财死是很正常的,但杨华越的平淡,依旧能看出暗刃修士,都是一群凶悍的人。 “往后,一定要跟我们合作,执法殿那厮是外人,我们才是一伙的。” 尝到甜头后,杨华越看陈生的眼神,越发炽热,像是在看一尊财神爷般,态度上挑不出一丝的差错,生怕错失了机会。 “我会探听到更多秘境线索给你们的。” 陈生对杨华越的印象很好,也确实如对方说的,是自己人,倒是不介意一同合作。 “好,我们不怕危险。” 得了应诺,杨华越放心下来,生怕是一锤子买卖,随即提起了陈生之前的嘱咐,道:“那叶良,我们探听到了,如今在予山百谷洞做散修,采灵草,杀妖兽过活,挺本分的。” 这是一个妥妥的正道修士,生活过得清贫,但安贫乐道,内心极得平静。 “我有法子,很快就能让你们再去探索秘境了。” 听完,陈生心中已是有了定计,此番行事后,叶明定然要被一举打垮了心气,不敢折腾了。 “啊……好……,那我再吸纳几个新人进入第九小队。” 杨华越大喜,但又有一点急促之感,按照这个烈度,一次折损个五人计算,不过两三次,他的暗刃小队就得垮掉了。 于是,他匆匆告辞离去,吸纳更多的修士了。 …… 十八号牢房。 叶明一直在注意着陈生,长风山脉厮娥秘境是一个杀局,内里杀机层层,一个小小狱卒踏入进去,定然是尸骨无存的。 只是,陈生并没有离开黑渊大狱,在甲十一区中,一动不动的,甚是稳健。 然后他看到了,陈生和杨华越接触了。 暗刃修士的气息,极是独特,他一下便认出了,于是心中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小子,不会那么轴吧,将一个秘境直接给送出去了。” 叶明一开始是没往这个方面想的,那可是他身上一个分量极重的秘境,冒险一去,将是吃得满嘴流油。 告知他人,分润出去? 那只是混个饱腹。 吃喝不愁和饱腹之间,聪明人都知道怎么选择的。 可现在看来,陈生和暗刃频繁接触,显然是不对劲的。 “叶明!你不老实啊。” 心心念念间,陈生来到了叶明的面前,他的眼神,有些锐利,又带着点质问的语气,叫人不安宁。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叶明心里头咯噔一声,面上却是茫然之色,打定主意,绝不会被诈出底细。 “厮娥秘境中有大凶险,折了暗刃五位好手。” 陈生知晓这等人意志坚定,不将缘由说出,定然是不会承认的,忙不迭失的,将暗刃探索厮娥秘境的结果说出。 “你真将厮娥秘境抛出去了。” 叶明大惊,还有一点傻眼的意思,叫喊道:“你难道不知道,那是能让你一次暴富的机缘吗,分润出去,你也舍得!” 他有些气,看陈生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败家子般,轻易的就将一个宝贵秘境给捅出去了。 “黑渊大狱三大生存法则之一,不要贪心。” 陈生意味深长道。 叶明的这个想法,是普通狱卒的想法,但拥有这种想法的人,在黑渊大狱中,是很难活得长久的。 “你现在跟我说这个?!!” 叶明冷笑,陈生真个对三大生存法则奉为圭臬的话,厮娥秘境这个头,就不会挑起来了。 这个年轻人,他算是看清了,心境稳重,做事果决,俨然一副老狐狸的样子。 “想知道叶良的现状吗。” 陈生突然抛出了一个话题。 不待他说完,叶明当即面色大变,身上爆发出一种凶悍威势,竟是短暂的冲破了封禁法门,像是一头暴怒的凶兽般,一头撞在了铁栅栏上。 能够看到,他的眼神,很是可怕,带着一种难言的郑重。 “我警告你,不要做不该做的事情。” 叶良是叶明的软肋,他拼死拼活的,手染鲜血,也只是不想让后辈子嗣在泥潭里打滚,偏生因为理念不合,父子形同陌路。 尽管如此,他还是对叶良记挂在心,很是看中这条血脉的。 “这也是我对你的要求。” 陈生摇头,叶明有此牵挂是对的,但却是不会推己及人,道:“既然在黑渊大狱了,就给我老实了。” 陈莲是无辜的,在黑渊大狱中,不该受到生命的威胁,那些有小心思的人,他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杀人诛心。 “我知道了。” 叶明沉默了一下,低下了头,为了叶良,不敢跳腾了。 “你身上的隐秘不少,连厮娥秘境都舍得抛出,看来是有更为珍贵的机缘。” 这时,陈生打破了沉寂,眸光一转,落在了叶明的身上,像是在窥伺着什么。 “与你何干。” 叶明冷冷道。 他的一身机缘隐秘,都是九死一生得来的,即便身陷囹囫,无法探索了,但也不会白白与他人做嫁衣。 “那我们来谈谈叶良吧。” 陈生将话语转回来说道。 “你……” 叶明脖子上青筋暴起,怒意勃发,陈生直将叶良来做威胁,已是触碰到他的底线了。 “他过得很清贫,靠采灵草、猎杀妖兽来贴补修炼,不过心态很好,知足常乐。” 陈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谈及了叶良的现状,不大好,但也不坏,纯以修为进展来说的话,却是不大理想的。 “他是这样的,心太软了。” 叶明稍稍冷静下来,知晓这个子嗣修为缓慢,为资源用度而困苦,不由得叹息一声。 他若是在外头,自由行走,叶良不至于如此困顿。 只是,两人不和,他若是在外头,叶良也是不肯接受他帮衬的。 想到这,一时间情绪有些的低落。 “心狠一点,我早将他捉来黑渊大狱了。” 陈生呵呵一笑,他这个人,对好人很宽容,对坏人却是不手软。 叶良心性狠毒的话,他做起事来,将会毫无顾忌,让叶明知道什么叫做恶人自有恶人磨,因果循环。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到此,叶明已是看出来了,陈生无意用叶良来做威胁,应该是有另外的打算,不然不用一通分析,而是直将叶良擒来,让他乖乖束手待命了。 “你关在这里,手握机缘和术法,也只当无用之物,不若将它们通通交出,术法方面,我烙印一份给叶良,机缘等分润半成给他,岂不是两全其美。” 陈生慢慢说出谋划,用叶良来降服叶明的桀骜,让其老实,再是提出建议,两方合作,彻底的将其身上的机缘隐秘,尽数挖出。 到头来,叶明还得乖乖的,称赞他信守诺言,是个良善人。 “我如何信你。” 叶明面色一肃,看不出喜怒,双眸直盯着陈生的脸上看,分辨着真假虚实。 “信不信由你。” 陈生知晓叶明是心动的了,不过没做什么保证,很是平淡。 叶明被关在黑渊大狱中,什么都做不了,再多承诺,说得天花乱坠的,叶是虚的。 简而言之,双方是不平等的,叶明处于弱势一方,只有相信,别无他法了。 “半成不够。” 叶明没强硬多久,知晓自身的境遇,也知道陈生的厉害,表露出心意,愿意合作,只是尽力为叶良争取更多的修炼资源。 “够了,拿太多,对他不好。” 陈生摇头,这其实是一个很公道的价值了,叶明不满,至多再给一个便利,道:“你若是觉得亏了,我再给他扯个虎皮,让人以为有黑渊大狱的关系,也算是一层保证。” 说完,他就默然不语了。 其中的计较得失,他不用多说,叶明不是一个蠢人,想得通透的。 归根到底,是一个愿和不愿,信与不信的问题。 “好……” 叶明思索一会,长吐出一口气,他知道的,从陈生拉出叶良的那一刻,根本就没得选了。 况且,这半成利和黑渊大狱的一个照拂,已经是很公道的价格了。 下定决心,他不再迟疑,将一身的隐秘尽数道出。 “我这一生,有三大机缘,其余只能算是添头。” “一是厮娥秘境,但危险太大,如今被你们探索完毕,算是废了。” “二是术法拘魂手,能拿魂魄,断人生死,探查过往,以此铸就了术手的名号。” “三是得了萧简大师的别府线索,但因不是丹道中人,无法进入。” …… 叶明的声音徐徐说来,很长一段,但着重是三大机缘,任何一个,都能改变一个散修的一生。 他机缘足够,但福德浅薄,或者说孑然一身,势单力薄的,无法成事。 最终,却是白白给他人做了踏脚石。 “萧简大师?那位三阶炼丹师?!” 陈生在药庐任职时,涉猎过不少的丹道典籍,对边地一些出名的炼丹师,都有所了解。 这萧简,是一位两千多年的古人,天赋高绝,不曾拜入仙宗,却是一路冲破了筑基境瓶颈,成就金丹,学成三阶炼丹师。 这样的人,纵观边地古今,都是凤毛麟角的人物,传奇得很。 更让人敬佩的是,萧简最喜提携后辈,间接影响的炼丹师不计其数,为一代炼丹大师。 在边地修炼史上,他以散修之身,占据一席之地,绝对是了不得的人物。 “是的,尽管只是一座别府,不是真正的传承所在,但一位三阶炼丹大师留下的东西,价值不可估量。” 叶明了解到,萧简大师死前,留下了四座别府,放置一些用过的丹道器物,赠予有缘人,而设下的主殿,却是留给衣钵传人。 这机缘,有大有小,但即便是这个小的机缘,也足够在边地掀起一场震动了。 “将这些隐秘都传给我吧。” 陈生惊喜道。 萧简的三阶炼丹师传承,稀罕无比,炼药堂都未必存有,有缘来观,他自是欣喜。 “嗡……” 叶明呼了口气,将手一点,一则则的信息,还有术法等,一一在陈生的脑海中略过。 随后,陈生的眼睛亮了三分,道:“这拘魂手,也是不差的一道术法。” 除却了萧简的别府之外,他发现叶明的压箱底绝活,也是不差,搜魂夺魄,强悍无比,乃至精神层次的攻击。 拘魂手之外,陈生得了萧简别府的标点,这次他打算独行,前去探索一番。 其余的,有诸多杂乱术法,不成体系,也有几个秘境,虽然比不得厮娥秘境,但相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少的修炼资源了。 这些他不打算自己去了,太多了,也太麻烦,决定扔给元子凡和杨华越的修士小队去探索。 “你这机缘不少啊。” 整理完脑海中的信息后,陈生不由得感叹,叶明一生,机缘不少,怪不得能以一介散修身份,修成筑基境修士。 “没点本钱,还不够格关押在黑渊大狱呢。” 叶明没甚骄傲的,黑渊大狱中的囚徒,个个都是有故事的,身上背负着不少的隐秘,只是藏着掖着,不肯放手罢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四章 萧简别府 光影斑驳,人手晃动。 陈生静躺在太师椅上,左边是窗台的阳光,右边脚下放着的是白野草和生阳草。 他起手虚抓,修炼着拘魂手,但还是能看出一点身心慵懒的样子。 半是昏暗,半是明亮中,随着他手臂的挥动,虚空生出一丝模糊痕迹,像是微风吹起静水的涟漪样,转瞬便又恢复了平静。 拘魂手,针对精神领域的攻伐,无形无质,防不胜防,落到敌人识海上,又有掀起滔天威能的一面。 能断生死,震慑鬼神,却不是叶明胡乱吹嘘的。 “修炼拘魂手的这段时间,我得先将一些事情处理好,然后才能外出探索萧简别府。” 陈生一手抓摄而出,虚空略微的荡漾,像是他的思虑般,略微浮动,想得清晰了,又恢复了平平静静的样子。 他环顾看去,甲十一区内,大福操持着药园事宜,短暂外出了,望闲满区域乱跑,探听情报,常思虑转投执法殿,已是无有踪迹了。 数来数去,反而是狱卒典范蔡荣,在此时候用得上,能吩咐做安排。 “我将外出一段时间,你在甲十一区中,多留意一点,不要让囚徒有发难的机会,遇事避开,上报暗刃便好了。” 陈生将一众事务,给蔡荣交代了一遍,其实也无什么大事,只是一个小心谨慎而已。 “可是遇见什么难事了。” 自陈生入得黑渊大狱,十年如一日,稳步固守在窗台下,如今外出,可是第一次遇见,蔡荣不由得多问询上了几句。 “有个机缘,得外出一趟。” 陈生笑笑,简短说了一下缘由,不让人猜测来去,徒生愁绪。 他俨然成了甲十一的主心骨了,不说清楚,大福等人回来定然是不安的。 “你做事,轮不到我来说道,只盼早归。” 蔡荣点了点头,知道定是陈生和囚徒之间有了交易,这些他本是抗拒的,换个狱卒,只当作死,但陈生是例外的。 这一点,是经过数十年的时间得出的验证。 “陈莲也给你看顾了,不要让她接触囚徒,特别是一号牢房的人。” 陈生特意嘱咐了陈莲之事,尤其是柔然,这个女人,隐忍得厉害,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难,不得不防。 “这些,我懂。” 蔡荣是黑渊大狱的老人了,见过诸多的险恶,有点驾重就轻的意思,是个明白人。 见此,陈生放下心来,处理起叶明的事情来。 “找我何事?挺忙的。” 杨华越的第九小队,刚刚折了五人,后头不知道又要折损多少人,是以积极的在吸纳新人,也将一些优秀的后生,记录在册,当做后备。 一时间,倒是忙忙碌碌的。 不过得到了陈生的传信,他还是暂先放下手头上的事物,匆匆赶来。 “那我找元子凡了。” 陈生眼神中,浮现出一抹戏谑之意,经过接触,他发现暗刃的人,也不是真个冷酷无情,是以渐渐熟络了起来。 “来活了?这、这……不忙,不忙。” 杨华越的神色,一下变了,看陈生的眼神,像是在看财神爷般,而且是一尊慷慨的财神爷。 他们才探索完厮娥秘境,没做歇息呢,就又有秘境能够探索了。 “这次,有一些小要求。” 这次,陈生做的不是无本买卖,至少在叶明那边,担了一些信用保证的。 虽然,他能够做悔,但却不会那样做,是以该说的,该提的,一定要明明白白的。 “你说。” 杨华越不知道陈生的心思,小心说道。 “多拿半成,这是分给囚徒子嗣的,还有放出风去,庇护叶良。” 涉及钱财和利益,陈生说得明白,解释得清楚,一切都摆在了台上说话,极为光明正大。 “可以。” 杨华越沉吟一下,没多迟疑,直接应了下来。 虽然和囚徒讲道义,做交易,有些奇怪,但有修炼资源进袋,却是能够忽略了。 “这两处秘境,你们去探索吧,应该是没多大的危险,不用满员,也能解决的。” 谈妥后,陈生将两处秘境地点说出,这是叶明主动提出的,又涉及到了叶良,想来是不会出差错,设计做局的了。 这一趟,应该是比较轻松的。 “好……” 杨华越微微瞪眼,陈生竟是一下抛出两个秘境出来,虽然已经明说了,比不得厮娥秘境,但也足够吃上一顿肉了。 他告辞离去,携着还残缺的第九小队,朝着外头狂奔而去。 随后,陈生依循着找了元子凡。 “这两处秘境,给你们去探索了。” 同样的,他将叶明的条件说出,并给了另外的两处秘境地点。 “还是你有办法。” 元子凡赞叹一声,黑渊大狱的囚徒,油盐不进的,陈生能以此撕开口子,是很厉害的了。 “常思虑怎么样?” 讲完秘境的探索,陈生关心起了常思虑,这个小子,进入执法殿中,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挺好的,入得执法殿后,很适应。” 常思虑是在杨华越的麾下听用的,这个少年,他很喜欢,心中藏着一股意气,跟执法殿的理念极为契合。 “他磨砺一番,是能当大用的,只怕磨得太厉害了,直接折了。” 陈生了解常思虑的跟脚,修习的秘法经卷,都不简单,尤其是玄黄凝气术,他认为是高于太白西经的。 只要常思虑能冲到筑基境,那么借由玄黄凝气术打下的根基,会再爆发出潜能的。 再以太白西经的犀利为刃,将来会成为执法殿中,一尊凌冽的高手。 “执法殿的折损率没那么高的,会没事的。” 杨华越能够听出陈生话语中对常思虑的关心,不介意对这个少年进行照拂,将来一些死亡率高的攻坚,便不做派遣了。 “老常头,你家小子会有出息的。” 随后,杨华越离去。 陈生半躺太师椅上,神思飞念,稍稍眯了一会后,站起身来,出了黑渊大狱,外萧简别府而去。 …… 广袤天地,大好河山。 陈生飞遁在天,举目四望,有层层叠叠的山峦连绵而去,有涛涛江水咆哮如龙,有巍峨城池定居仙凡,有飞禽走兽驰骋林间。 他心胸一下变得宽阔,想到黑渊大狱的经历,再到三百年的药庐往事,只觉在岁月光阴的洗刷下,平复了诸多的情绪。 大勘山。 萧简别府之地。 也曾有仙道高人,推定萧简在此地留下了机缘,先后几次在此搜寻,但都无关。 直至有次,两方势力直接起了争斗,术法肆虐,一场大火烧山毁林,将一众繁华和自然打砸毁灭。 自此,大勘山光秃秃一片,尽是烟熏火燎的痕迹。 后人再来,不见神异,只觉荒凉,渐渐的将这当成谣言,任由荒废了。 “再是强悍的传承,经过时间的遮掩,也会变得黯淡无光,无人知晓。” 陈生降落大勘山,眸光张望,看不出一丝昔日的繁华,想到时间的伟力,不由得轻叹一声。 随即,他五指掐诀,捏成一个奇异的宝印,往虚空一按,立时尘封的机缘,一下显露。 虚天如水,荡漾起一圈圈的涟漪,像是镜花水月梦幻成真,一座虚幻的洞府秘境,渐渐变得凝实,彻底的定立在大勘山上。 “走入进去。” 陈生没有过多的停歇,将身一挪,入了秘境,萧简别府的全貌,一下尽收眼底。 他看到了一座座的药园,内里灵草生得繁茂,年份很足,也有许多灵草老死的痕迹,想来是没人收割,枯荣生灭,轮回不止。 药园内层,是一座座的殿宇,修筑得甚是古朴,雅致非常。 最深处,有一条大道,极为宽敞,内里布置着诸多禁制,一阶一禁,无法看清,只见得外头立着一块长碑,也是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写着什么。 “这些灵草,长得真好。” 陈生来到了一处药园前,见得灵草生得繁茂,根须粗壮而苍劲,扎根的灵土黑中泛亮,像是油膏似的。 大福若是在这里,一定会欣喜无比的,这座药园比他鼓捣的,还要强上几个等阶。 他入了药园,俯下身去,将一株株的灵草,用玉盒封存起来。 如此,一共折腾了两刻钟,陈生才将药园的灵草采集完毕,随后他运转法力,将一众灵土收摄存入储物袋,是为大福的礼物。 之后陈生沿着外圈走动,对一阶灵草,已经生不起采集欲望了,实在是太麻烦了。 他只封存二阶的灵草,工作量才锐减了大半,轻松不少。 再过两三个药园,陈生对二阶灵草,也有些厌烦了,实在是太耗费功夫了。 “寻着地气,找到源头,那里的灵草品质是萧简别府最高的。” 陈生对药园的修筑,是有认知的,药庐后山那一望无际的灵土,他曾理清过地气走向,还有青萍谷边上修筑的营垒,是他一手操办的。 他眼睛中,泛着精光,透过一层层的泥土,看到了灵韵,还有地气的走向。 果然,地底暗藏着玄机,有一个大阵的痕迹,所有药园,都修筑在阵法的节点之上。 他将一个个的节点,连成一条线,顺着这条线走了下去。 小半个时辰后,陈生停了下来,抬头看去,是个小药园,左右不过是半亩,但却像是沧海明珠般,极为耀眼。 药园中,都是二阶的灵草,年份充足,绝对的老药,半个身躯蕴含的药性,都顶得上外头的整株多了。 在枝叶繁茂的交织处,无形的空了一个小圈,那里长着一株灵草,像是黄金浇筑的,花冠斗大,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香气。 这种香气,并不刺鼻,是温润和煦的,仅是闻着,都有种身体焕发了生机的感觉。 “三阶丹草?黄金须陀草。” 陈生对三阶灵草,是不大熟悉的,放眼边地,这是绝对的稀罕货。 他当年执掌药庐时,灵草渠道繁复众多,依旧不曾听闻到三阶灵草的信息。 炼药堂中,是否存在,他不知道,想来可能有,也可能没有,在两可之数。 之所以能认出黄金须陀草,还是它黄金的身躯,斗大花冠等信息,方才勉强认出的。 简单说来,是长得有辨识性,若是换个其它三阶灵草来,他大半要抓瞎了。 这是三阶丹道知识的缺失,也是他一开始就对萧简别府很感兴趣的原因,想要进入这里,补上欠缺的知识。 这一片灵草,陈生处理得很细心,将二阶顶尖炼丹师的专业,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将一株株的灵草封存,一圈圈的探进,终是来到了黄金须陀草的身边。 “年份太深了,再种下去可能老死了。” 陈生本意是将黄金须陀草移栽的,但看根上的痕迹,有些古旧,显然成熟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他便也熄了这个念头,特意寻了一方上好的灵玉,将黄金须陀草给封存起来。 “灵土,也给带走。” 灵草采集完,药园变得光秃秃的,也让得大片的灵土,很是惹眼。 其它药园的灵土,是黑中泛光,这片灵土却是黑中泛着金光,后者光辉更为璀璨一些,像是黄金粉末掺水堆成的。 陈生推测,萧简定然是有独门的培育灵土之法,也是附属于三阶丹道领域的东西,才养出这片不凡的灵土。 也是,灵土没有足够的“肥力”,如何支撑起三阶灵草黄金须陀草的生长需求。 “哗啦啦……” 他取出一个玉葫芦,巴掌大,葫芦嘴小小的,祭了出去,像是一头饕餮般,将一众灵土直往下吞。 这是一口二阶的法器,没甚攻伐之利,唯一的功能就是储存空间很大了。 他身上这样的法器有几个,放存的物品很杂,有灵物,也有凡物,只要是承载过记忆的,都会收纳。 还有,一众身家,他都放在身上,积攒下来,其实并不少的。 “上宝堂。” 将萧简别府最肥的一个药园吞下后,陈生对灵草的兴趣,一下大减。 他转头之时,看到了旁边有一座殿宇,修得古朴,门上挂着牌匾,书写阁名,极是有格调。于是,他迈步走去,越过三台阶,看到了一众典籍,还有三两件的法器。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五章 朝金丹解 器物有小塔,有宝甲,有一方玉牌,尽皆流转着宝光,看品阶,是二阶所属,都很精良。 陈生看了几眼,将手一拂,一口口的法器,落入袖中,就此隐匿了。 之后,他将眸光看向了典籍,就近拿了一本来看,却不是丹书,而是仙道秘法。 “雾影术。” 这是一门二阶遁法,和金翅大鹏法不一样,讲究的是在方寸之间腾挪,鬼魅无比。 仅是匆匆一瞥,陈生便不大感兴趣,将其又放了回去,没甚神异和特殊的。 整个上宝堂的典籍,陈生都看了一遍,只是都是仙道秘法、功法,没有丹书,让得他走出门去,别处寻找了。 萧简是三阶炼丹师,这座别府中的布置,尽管是随意而为,但他不相信,没有三阶领域的丹道典籍。 “依旧是秘法典籍。” 一连找了两个殿宇,布置都和上宝堂差不多,陈生思索片刻,觉得不能在附近找了,而是径直的,朝着内圈走了过去。 同一时间。 大勘山。 有两个修仙者飞过,感知到了周遭隐匿的阵法波动,很是轻微,但因为是阵道修士,还是让他俩感知到了。 “难道是某种秘境要开启了。” 这种事,并不稀罕,某个秘境遮掩的法阵,在时光的消磨下,已经荒废,尘封的机缘便会显露了。 或许,今日他俩撞运了,遭遇了一个神秘秘境的出世。 “这个地方,大勘山,貌似前人传闻是真的。” 另外一人,想到了什么,眼眸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传闻中萧简是金丹真人,若真是他留下的机缘,那么他将由此改变命运了。 “开!” 搞清楚了秘境来源,这两位阵修好不高兴,搜寻出渐渐消失的阵法气机,抛出一个门户,慢慢的撑开了一个口子。 萧简别府的虚影,再度显露,直至被定在虚空上,无法隐遁。 “这等机缘,不可让外人知晓了。” 将秘境逼出后,两人踏入进去,立在边线上,就要撤开了门户,独吞机缘。 “哈哈哈,合该是我的福缘到了。” 这时,一位面容乖张桀骜的老者,像是闻到腥味的老虎杀了过来,修为高深,气息凶悍,早已是超出炼气境的范畴。 “来不及了,先走。” 两位阵修一个激灵,不敢招惹,熄了撤销门户的打算,就此深入秘境而去。 这个老人,很强,绝对的筑基境高人,他俩敢有异动,大有可能被率先镇杀了。 不知是老者自持身份,还是不在意,冲入秘境中,却是没去处理过收尾。 导致,一段时间内,有不少修士发现了机缘出世,纷纷涌入了萧简别府。 “有人进来了。” 陈生感知到了,有修士的气息,出现在了这片秘境中,但他没有太多的在意,眸光一定,落在当前的殿宇上。 殿名丹云,修得气派,有种统御诸方的韵味,牌匾黑色,墨色淡金,透着一股自然清雅的韵味。 “这字迹,是萧简提笔写下的。” 陈生在牌匾上,感受到了一股气意,淡金不朽,自然流转,集金丹真人和三阶丹道大师为一体,历时两千多年,依旧不改真颜色。 他对丹云殿的期待,一下大涨,迈步走过台阶、门槛,登堂入室而去。 果然,这一座殿宇,很不一样,没有法器的光辉,没有多余的点缀,只有一排排的木质书架,上面放着各种的典籍。 “云习控火术。” 陈生从第一排开始,将一本纸质的典籍拿在手上,翻阅起来,是一门控火书,写得确实是不错,长久修炼,能得控火的精髓。 他看了看,却是放下,己身修行的控火八法,也是不差。 对于丹道的控火,或者说是修炼,他有自己的理解,各种法门都有侧重,但又殊途同归,修炼得杂了,反而混乱了。 “灵草药性。” 陈生朝前走了一步,这次是一块传承玉简,他精神念头触碰过去,一种种的灵草知识,当即在脑海中略过。 其中,有三阶灵草的知识,虽然不多,只占据一点的篇幅,但也让他高兴了。 继续看…… 他的兴致,很是高涨,没有一点不耐烦之色,即便遇见的是一阶的丹道知识,也会花费一点时间去了解一下。 这和他之前采集灵草,还有观看功法秘术时完全不一样,那些在他看来,都是外物,只要有珍贵的丹药知识,再加上一身炼丹术,通通都是能得到的。 外头。 已经闹腾得厉害了。 那些散修,还有宗门,见得萧简别府的灵草,眼睛睁得很大,很快便掀起了腥风血雨。 也有一些强悍的人物,跟陈生同样的想法,顺着地气直走而上,只是走到了尽头,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因为最精华的部分,已经被薅得干干净净了。 渐渐的,殿宇中的典籍,也被发现了,一个个的强人,或是宗门团体,直接霸占了,不肯松手。 于是,又打起来了。 “朝金丹解。” 陈生在云丹殿中,一心观看着丹道典籍,不理外间,脚下走动,不知绕了几圈,将众多的丹道知识,塞进脑袋里。 他感觉对于二阶丹道的理解,已经达到一个极限了,甚至是三阶丹道,都有了涉猎,但却是不多。 现在,困住他的,是修为境界。 然后他看到一页金箔,两个巴掌大,字体很小,跟蚊子似的,密密麻麻。 他一下被吸引住了,尤其是深看进去,才知这是一篇诉说二阶丹道到三阶丹道的过渡,还有筑基境和金丹境之间过渡的心得。 这弥足珍贵,他瞪大了眼睛,不放过一字,力求将朝金丹解理解透彻。 在萧简的理解中,二阶丹道是没有“灵性”的,而三阶丹道是有灵性的。 只要炼出的丹药有灵性,便是三阶丹道,而整颗丹药遍体灵光,则是进入四阶丹道的领域了。 传闻中,高阶的丹药能化生灵,像人一样修炼得道,其造化缘由,便是拥有通天的灵性。 修行上,萧简也对金丹境做了讲解,金者不朽,锁住生机,能够延缓生命的流逝。 筑基境和金丹境的差距,是生命层次的不同了,渐渐的从短命种,朝着真正的长生种进化。 而是打破这种限制,人身精气神必须旺盛,像是柴火,极尽燃烧,才能锤炼出一缕金丹之气,结丹成功。 “不枉此行了……” 陈生看完,受益良多,萧简在朝金丹解中,已经说了很多了,让他对三阶丹道和金丹境,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 当修为抵达筑基境大圆满后,他向上攀登,将会省力不少,一举功成。 “嗯?有人捷足先登了。” 这时,一位气息强悍的中年人,走进了云丹殿,见到了众多的典籍,心下一喜,但看到了陈生时,神色一下阴郁了下来,道:“你是何人?” 他眸光极为不善,但没有出手,能这么快走到这里的,不像是一个简单人物。 “我是一介闲散人,和你并无牵挂,让开吧。” 陈生将朝金丹解看完,就知道云丹殿没有值得留恋的了,站起身来,朝着外头走了出去。 “你在此地拿了什么,交出来。” 中年修士将身一拦,脚下踏地,一股筑基境初期的威压,像是重水般,一层层的蔓延压去,只要陈生显露出一丝不稳,立即就会遭受到更为凌厉的攻伐。 他提起了法力,眸光锐利,像是一只隐忍的山豹般,选择着合适的出手机会。 然后…… 他没看到破绽,陈生的步伐很稳,稳到吓人,好似没有感受到筑基境初期的威压般,一步步的,走到近前来。 面对面的时候,他一下感觉到了渺小,那种感觉来得突然,根本无法遏制得住。 “让一下。” 陈生平静的说上一句,将手一拨,中年修士的身形,像是一团飘忽的棉花般,被挪动到了边侧。 随即,他头也不回的,朝着外头走了出去。 “此人……深不可测。” 中年修士呆愣在了当场,面色一下变得惊惧,心脏剧烈的跳腾着,想要大喊,喧嚣着内心沸腾的情绪,但他死死的压抑住了冲动,不敢说话,生怕引起陈生的注意。 他从未有过一刻,像刚才那么的无力,对方的法力太雄浑了,像是一片汪洋大海,双方触碰的瞬间,他像是一个小山头般,直接被冲开了。 “去萧简别府最深处看看,那碑上写的是什么?阶梯大道上,又有什么呢?” 得了萧简别府的朝金丹解后,陈生已经很满足了,没有跟其余人起冲突,抢夺灵草和经文功法,而是朝着没人踏足的最深处走去。 他如愿的,看到了长碑,上面没有记载什么秘闻,也没有什么出奇的,只是简简单单的写着“传承路”三字。 “难道这条路,通往主殿,有萧简真正的传承?” 陈生眼眸微微眯起,看向阶梯大道,但看不大真切,四周一片的迷蒙模糊,像是升起了一场大雾般。 能够确定的是,阶梯大道有百来级,级级布下了禁制,由一个大阵统御,笼罩整片区域。 “哒” 陈生脚下迈动,一步踏了上去,禁制触动,大阵的力量布设下来。 恍惚间,他的心神,进入了一个空冥的天地,里面有一个老人,风骨凛然,眼神温润,将手一举,在演练着什么。 “这是一个高明的幻阵,只有按照要求解开了禁制,才能继续往上走。” 陈生看出了,这个老人可能是萧简,手上演练的,是控火之法,对方是在传授,或者说是考验。 只有通过了,破了禁制,才能继续往上走,真正的接触三阶炼丹师的传承。 “嗡” 明白这点后,陈生跟着演练了一般,有火光闪动,丹火在他的手上,很是听话,瞬间变完成了考验。 第一级阶梯的禁制,一下散去,证明了陈生的猜测并没有错。 他没有停留,直踏第二级台阶,能和一位三阶炼丹师,隔着时间空间在交流,是一件值得重视和高兴的事情。 这一次的考验,是从一百种灵草中,辨别出质量最高的。 陈生没有被难倒,他在药庐打基础的时候,可没少耕地种灵草,这点本事还有的。 第二级考验,通过。 画面再转,萧简拿出了一颗丹药,让陈生写一篇感悟。 陈生洋洋洒洒八百字,从药理入手,再到炼制丹药的手法,已经改进的角度出发,写得好不流畅。 尽管是一道虚影,不是真的萧简当面,但这个老人的神色,略微浮动了一下,有些欣赏、惊讶的样子。 …… “一步一景,一步一禁制,萧简是下了功夫的,也能看出用心,是真的在挑选传人。” 陈生就这样一步一台阶的走了上去,丹道上的东西,他并不气虚,二阶顶尖炼丹师的品阶,虽然比不得萧简,但应付考验,却是足够的。 他在试炼中,也学到不少东西,受益匪浅,一位三阶炼丹大师用心布置的考验,很多东西都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这时。 别府秘境中,药园灵草、殿宇典籍,已经渐渐的被占了。 一些跑得快的,或者是有心寻得萧简传承的,直往最深处而来,却是见到了台阶上,一道朦朦胧胧的身影,已经走出很远了。 他们看到了长碑上的文字,心中热烈,有心奋起直追,却是直接被拦在了第一个台阶上。 “轰隆隆……” 有修士不甘心,运转法力,心神打碎了幻境,身形如妖魔凶兽,就要罔顾规则向上杀进,却是被大阵之力直接打退了。 时间太匆忙了。 若是任得萧简别府出世的消息发酵,将会引来一大批的炼丹师,但骤然而发,让得散兵游勇一窝蜂凑了上来,却是大家齐齐抓瞎。 即便有一两个炼丹师,站在一级台阶上,但看那样子,也是初涉此道,稚嫩得很。 “那是萧简的真正传承所在,不能让他得手了。” 最初进来的几人,那个乖张的老人赫然在列,他眼见着陈生高歌猛进,自个却是被拦在门槛前,不由得恼火,想要将人拉下马来。 这一提议,可谓是云集景从,都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大机缘溜走。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六章 抢先一步 “轰隆隆……” 当场,有数十修士出手了,炼气境和筑基境皆有,一道道的术法,交汇如大江大潮,浩浩荡荡,暗藏杀机,朝着传承路后半段攻杀而去。 只是这些违背规则的做法,根本没法影响到前方的陈生,萧简设下传承路,已是有了这方面的考量。 大阵复苏,一级级的阶梯在发光,禁制的力量层层传递,直将异常的术法波动湮灭了。 “禁制隔绝了术法,力量根本传递不过去。” 乖张老者等人有些傻眼了,萧简的手段强横无匹,他们恼羞成怒之举,根本无法影响到传承路上的种种,只能看着。 “搞这些小动作。” 独立前头的陈生,回头一看,当先数十修士虎视眈眈,却又无法上前,像是一排愤怒的木桩般,甚是好笑。 “锵” 他以指代剑,衣袖一摆,一股剑气倾泻而出,如大江过堤坝势如龙蛇俯冲而下,威势高绝,不可阻挡。 传承路上,一道道禁制亮起,隔绝术法的威势,但或许是时间太久,失了部分的威能,竟是让得这剑气贯穿过去,直直杀到了传承路外。 “噗通……” 当先十人,根本想不到有人能在传承路上,将法力贯穿过来,也是这一剑的威能,太过凌厉,让得他们无法防备。 骤然间,一个个被剑气所伤,身躯遭创,口中吐血,气息一下萎靡了。 “随手一剑,隔着重重的禁制,将人打落,这未免太逆天了吧,仙宗长老都不见得有这个本事。” 乖张老者脸上生惧,陈生一剑穿过禁制杀到他们的身前,隔着一层,尚且如此的凶悍,若是直面对上,那将是更为凶险的局面。 “他该不会是哪个隐藏的老家伙吧。” 其余修士也是心中惊惧,陈生身手,并不比仙宗长老来得弱势,强横无比,立身在传承路上,烟云萦绕,说不出的神秘。 这种人物,太过恐怖了,他们不敢再发难了,僵直着身躯,生怕因为误会引来致命打击。 一剑斩出,陈生便不搭理身后之事了。 他沉浸在“解题”的舒畅中,在一个个空冥天地中,和萧简隔空交流,或印证所学,或是学习更为高阶的知识。 传承路的后头,幻境中已是开始炼丹了,他炼了一炉又一炉,破了一个台阶又一个台阶,进展迅速。 “这种感觉真好。” 陈生笑着赞叹道。 只是,传承路的阶梯,并非无限的,终是让陈走到了最后。 在传承路的尽头,有一方传送阵,此时已经微微散发着光华,显然是启动了。 只要他踏上去,立时就能被抵达萧简传承的真正所在地。 “嗡” 陈生没有犹豫,脚下一动,踩在传送阵上,冲天的光华淹没而去,渐渐的,身影消散,转挪去了另外一方天地。 “走了,我们没希望了。” 传承路前,诸修默默的走了,来得急躁,去时默然。 这一场机缘,他们从一开始,便只是陪衬,是他人的见证者。 …… 日照生霞云,草木欣欣然。 这是一片静谧的天地,时光好似在这里凝滞了下去般,安静得很,到处都是自然的痕迹。 陈生的身影出现在这里,口鼻呼吸,闻到了灵草气息,浸润得肺腑极为的舒服。 “药园?也不知有没有三阶灵草。” 他顺着灵草气息的源头追索而去,远远的看到了一个药园的轮廓,旺盛的生机从里面透发而出,像是一块绿色宝石般。 药园中,种着众多的灵草,让人惊喜的是,中间长有一株三阶的灵草,生有九叶,底下露出的半截药躯,像个小人似的。 “九叶麻参。” 得自萧简别府的知识,陈生对三阶丹道的领域,已经有所认知了,认出了这株三阶灵草的来历。 他走上前去,用手轻轻的拨开灵土,底下的药躯一点点的显露,直至被挖出。 整个过程,九叶麻参没有受到一丝的损伤,根须齐全,看起来卖相极佳。 …… 同一时间。 九华门门人上报,萧简秘藏已是有了动静。 “太好了……” 九华门主曹若生大喜,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掌控着宗门大权,两百年来励精图治,将九华门经营成一流修仙宗门,威势显赫。 麾下有筑基境两人可听用,炼气境门徒五百之数,意志所在,摧山断河,不可阻拦。 现今,九华门的发展,已是达到一个极限了。 他将更上一层楼的契机,放在了萧简秘藏上,无奈寻得这一处大机缘七十多年了,却是一直无法进入。 今日一下得知萧简秘境有异动,立即大喜,调遣门下精锐,直直将其围了上来。 “门主,萧简秘藏怎么迟迟不出。” 群人干等了一炷香时间,萧简秘藏依旧隐匿在虚空中,若影若现,像是隔着一层水雾涟漪般,看得见,却是不曾真个显露出来。 “诸位,随我出手,攻杀进去。” 曹若生眼眸一凝,心中定计,萧简秘藏之事,不容有失,关系着九华门的前途未来,必须拿下。 而且夜长梦多,长久留置,必定引得外人觊觎,若是让得仙宗下了诏令,夺了机缘,那么更是痛心死了。 “是。” 九华门上下,知悉萧简秘藏的机缘,他们也有一份,命令一下,一个个毫不惜力,施展术法直攻萧简秘藏。 “轰隆隆……” 一股股澎湃的法力,汇聚入大海江流,冲破了朦朦胧胧的隔阂,萧简秘藏略微震动,隐匿阵法遭遇破坏,缓缓的从虚空上显露出来。 “好。” 曹若生大喜,眸光落定在一个老人的面前,道:“大长老,你调派两百门徒,封锁此处,不要让外人进入,此次我等将萧简秘藏一口吞下,保扶九华门再繁荣个千年。” 这位极得他的信任,手段能力都是不俗,辈分也高,能够压服指挥众人,让其镇守门户所在,定然是没有意外的。 “一定为门主守住门户,不让外人进入。” 金素环作揖,面色肃然,萧简秘藏事九华门事关九华门未来千百年气运,他自是会慎重对待,力图不出差错。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 九霄仙宗。 “萧简秘藏出世了吗。” 曲明峰上,一个老人望着九华门的方向,像是看到了什么般。 九华门自以为做得隐秘,遮掩了萧简秘藏的痕迹,却不知早被他盯上了。 之前不动,是时机未到,如今时机到了,他自然要下山了。 …… “嗯?莫要被打扰了,快些行事。” 陈生蓦的回头,感知到了一道道气机,出现在了萧简秘藏,他们人数众多,进退有度,不似散兵游勇。 他离了此地,打算赶在众人的面前,将所有三阶灵草都一网打尽。 陆续,他再找到了两株三阶的灵草,但再度搜寻,却是再也找不到踪迹了。 “没了吗。” 陈生轻叹道。 纵然是萧简传承地所在,三阶灵草也是稀罕得很,那么在偌大边地,想要找寻到一株三阶灵草,只怕是大海捞针,渺茫无比了。 他不死心的,再兜转了一圈,还是没有收获,只能遗憾的离去。 大概是两炷香后。 九华门的修士,像是蝗虫般,密密麻麻的出现了,看着繁茂的药园,笑得嘴巴都快要裂开了。 “这里好像有株灵草被挖走了。” 采集灵草时,一个修士盯着原先九叶麻参的位置,陷入沉思,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不可能,我们是第一批进来的。” 他旁边的修士,直接否决了,宗门日日夜夜的盯着萧简秘藏,一发现异动,立即就打进来了。 中间,没有一丝的空档,大长老更是镇守在门户所在拦人。 怎么想,萧简秘藏都不可能有外人存在的。 “快些干活,将所有灵草收好封存。” 曹若生见得有人再絮絮叨叨,轻喝一声,让得门下弟子快些干活,不要偷懒。 萧简秘藏的机缘,大得惊人,他有些不安了,就怕突然有修士冲杀进来,和他们争抢。 “门主,太多灵草了,萧简不愧是丹道大师。” 九华门二长老,一位筑基境长老,年岁已经不小了,此时都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将高兴都写在了脸上。 这么多的灵草,将他九华门卖掉了,也凑不出来。 “就是没有发现三阶的灵草。” 曹若生有些奇怪,萧简是三阶炼丹大师,按理说三阶灵草再是珍贵,在这样的人手上,也该是有一两株的,可是此番找来,却是一点痕迹也没有。 “或许是被萧简耗空了。” 二长老不大在意,眼下收集到的灵草,已经很是可观了,三阶灵草虽然稀罕无比,但他们未必用得上。 藏空殿。 陈生离开了药园,来到了一座殿宇前,推开厚重的大门后,一股丹香铺面而来,让人不自觉的心神一清。 他走入进去,殿内的装饰很简洁,但并不简单,四面八方各有玉质器物点缀着,不多,但却是足够的精美。 值得在意的,是透过玉质器物薄薄一层,能够略微看到一颗颗的圆润润的东西。 “三阶炼丹大师的手笔。” 陈生打开了一个玉质葫芦,里面果然装着的是丹药,他倒了一颗出来,认出是一种二阶的养身丹,试着吃了下去。 第一感觉是药力精纯,没有一丝的烟火气息,像是天地自然造化孕育而出的。 一下子,他便知道了,这是萧简亲手炼制的。 “这些丹药不管是服用,还是研究,都是不错的,通通带走。” 陈生是靠着研究废丹精深丹道的,萧简留下的丹药,他自然也是能够借着研究出其中的药理,体悟三阶炼丹大师的手段和眼界。 况且,就算不做研究,三阶炼丹大师炼制的丹药,也是品质高超,珍贵无比的。 他在藏空殿中忙活起来,将三四件器物收起,转身去了别处殿宇,搜寻丹药了。 隔了一阵子。 曹若生兴冲冲的进入了藏空殿,外头药园的灵草,让他信心大增,知晓萧简秘藏中处处都是宝贝。 只是,当他看了一圈后,却是有些的呆愣,道:“空的?!” 尽管有些的奇怪,但他也只当藏空殿,只是一间闲置的殿宇,没有什么器物珍宝留下。 他加快了脚步,又去了一处殿宇,依旧是空手而归。 一连几次,尽皆如此。 “不对,有人在前面!” 这一次,曹若生看到了博古架上,某个地方有器物挪走的痕迹,很淡,但还是能看出的。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路过来,总感觉有一个人在他的前面,将一众珍宝都洗劫一空了。 原先只当多想,但现在看到这个器物挪走的痕迹,立即便确定了。 如此也能解释得清楚,为什么搜寻了几处殿宇,都是颗粒无收的情况。 “是什么人呢?他怎么进来的?” 二长老眉头紧皱,想到了萧简秘藏无端的出世,细细想来是有些蹊跷的。 或许,萧简秘藏并不是无端出世,而是因为有人率先进来了,触动了什么,才生出了神异的。 这样的一个人,藏得太深,又很神秘,让他极为忌惮。 “快些找到他。” 曹若生早将萧简秘藏当成自家的了,一想到有人在他的家里,搬他的珍宝,他的心就一阵绞痛。 随即,一众九华门的修仙者,乌压压的铺开,搜寻着外人的踪迹。 “又是收获满满的一次。” 此时,陈生从一处殿宇中走出,神色欣喜,和藏空殿一样,里面依旧放置着萧简炼制的丹药。 唯一可惜的,便是至今为止,他都没能找到一颗三阶的丹药,但依据着三阶灵草都稀少的情况,也能理解,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想来即便是萧简,三阶丹药也是珍贵的。 蓦的,陈生感知到了别的气息,抬头看去,当面不远处,站着一行人。 “贼子!贼子……你给我站住。” 曹若生用手指着陈生,略微颤抖,不是惊惧,而是气到极致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亲眼见到一个贼人,偷盗了自家的钱财,大摇大摆的走出来后,被主人当场抓住了一样。 “还是撞见了。” 陈生的神色则是很平静,看了九华门群修一眼,心绪没有太大的波动。 严格意义上来说,贼人是九华门群修才对,他可是得到了萧简的认可,传送过来的。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七章 无错 九华门的修士,如潮水般涌上,站在曹若生的身后,无声无息的,却是有煞气在涌动。 只要领头之人一声吩咐,他们便会杀上去,将陈生给生撕了。 “你在里头,寻到了些什么?” 曹若生眸光跳动,似一团火焰,带着攻击性,又像是要将陈生照得通透,看出底细,但最终还是回到了萧简秘藏上。 这是九华门的机缘,是他的机缘,他无法忍受旁人的染指。 “一些丹药和灵草。” 陈生随意道。 “好,好啊。” 曹若生一下高兴起来,然后用气恼的眼神,看着陈生,尽管对方没有说清楚灵草和丹药的品阶,但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最精华的部分。 他恶狠狠,道:“将它们交出来。” 这是九华门的物资,整个萧简秘藏都是九华门的,没有外人的份额。 “不了。” 陈生摇头,觉得曹若生太过的自信了,人多势众有用的话,那么便不用去修炼高深秘法了。 “今日我九华门的修士都在这,任你有通天本事,也得栽了。” 曹若生面上恼怒,但是不蠢,陈生能够无声无息的进入萧简秘藏,本身就透着蹊跷古怪,面对他们,又是不卑不亢的,显然是有底气在身。 是以,他一出手,却是毫不留情、留力。 “轰隆隆……” 一股强横的威势,自曹若生的身上冲发而出,他衣袍鼓动,将手一翻,像是直接攥取了一片汪洋大海般,借着自然的伟力,朝着陈生镇压而去。 整方天地都在摇动,响声如雷,无形的威压层层逼近,带来心灵和身体的双重惊惧。 “门主修为,应该在筑基境后期。” 二长老揣测道。 他们这位九华门主,从几十年前,便开始养势了,没有出手过,现在才知,已经是达到筑基境后期了。 再耗费些功夫,应该是能达到筑基境大圆满的,到时止步金丹境之前,也是边地一尊难得的大高手了。 “这家伙,有运气,但没福气。” “能够进入萧简秘藏,已经用光了他所有的运气了。” “不是你的,就不要强求啊。” 九华门的修士,看向陈生的眼神,满是悲悯,这是一个运气足够好的年轻人,但没有足够的实力去抓住,只能在这场机缘中,被碾碎成泥了。 “去!” 陈生不知众人复杂的心思,只是见得曹若生攻杀下来,将手一抓,手中出现了一块玉牌,想也不想的,将其抛了出去。 玉牌亮莹莹的,如飞纸飘去,下落镇压时,却是激起了一层层的涟漪,像是天山玉柱般无比沉重。 “二阶法器……” 曹若生看出玉牌的底细,有心闪避,但转瞬熄灭了这个想法,想要一鼓作气,将陈生镇杀了,没了烦恼,才是正理。 他攻势一变,化拍为抓,一把擒住玉牌,想要将其镇压收取了。 “砰” 玉牌入手的瞬间,曹若生面色微变,知晓托大了,这件器物根本不是他想象中勉强祭动的状态,而是全面复苏的。 硬撼二阶法器,他一只手险些被废,更有磅礴的威势,将他打退。 “砰” “砰” “砰” 曹若生身形倒退,脚下踩地,一步一印,如此三步,才止住了颓势。 他稳住身形,眸光凝重的看着陈生,道:“你是哪家的修士?” 这人法力高强,祭动二阶法器毫不费力,气度沉稳,绝对不是一个偶然闯入萧简秘藏的无知散修。 “门主是在忌惮?” 九华门的修士,漫不经心的神色一下变了,显得极为的凝重。 连门主这等人物,都对陈生如此的忌惮,他们这些人,可没有资格高高在上了。 “你不需要知道。” 陈生神色淡淡,他此时身上的两个身份,都不大适合显露,索性不留下名讳了。 “哼,纵然你是仙宗的长老,此次我九华门也一定要争。” 这直白的回应,落在曹若生的耳中,是极端的轻视了,一般只有对仇敌蔑视到了极点,才会连名讳都不愿意诉说。 “杀!” 他不再多言,身形一动,卷起杀机,整个人像是一头暴躁的黑龙般,法力逶迤拉长,不给陈生一丝躲避的机会,悍然绞杀而下。 “嗡” 陈生没有太多的动作,心念一动,一口小塔直直飞出,落定在了头顶上方。 一道道灵光垂落下来,虚空近乎凝滞了下来,让得他周身固若金汤,无法被攻杀进来。 “还是二阶法器?给我定!” 曹若生吃过一次玉牌的亏,再见陈生祭出一口二阶法器,也不强硬去触碰了。 “嗡” 他同样祭出了一口二阶法器,是一面铜镜,左右有凸起的火鸟,此时似是活了过来,吞下天光,凝练成一道神光,从镜面上照射出去。 小塔被定住了,两件器物僵直着,无法再对场下发挥作用。 “没了法器,看你如何与我争锋。” 曹若生心下大定,连番攻杀,陈生都是以法器对敌,他以为敌手只是逞法器之利,术法平平,此时凑得近来,已是无有还手之力了。 “金刚无相法” 两人之间,相距一两步,离得极近,陈生眼眸微微一凝,体内运转起养生经来,一股法力流转周身,当即施展出一门战法来。 他的身形,一下模糊了,像是一阵风般,散了又聚,不可捉摸,但无处不在,当头罩下,无处可避。 “不好……” 曹若生才在心中欢喜,转瞬一股惊悸浮现心头,看了过去,大呼危险。 只见,陈生身形如金刚龙象,拳掌刚猛,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成了攻伐利器,势起如飓风狂飙,铺天盖地而来。 他定下心来,竭力去抗,但陈生的近身战法,得到了黑渊大狱多位囚徒的磨砺,堪称是千锤百炼,又是炼体修士王刚的拿手绝活,用来对付炼气路数的修士,近战之下,优势太大了。 “噗” 支撑了十余个呼吸后,曹若生不敌,胸口、肩膀、腿部等,连番被击打,骨头断裂,滚桶似的滚了出去。 “门主!” 二长老惊叫一声,上前来护住曹若生,警惕陈生,生怕这个大敌乘胜追击。 “这是一个凶悍的人物啊。” 九华门上下一片隐忧,陈生来历神秘,手段高强,将他们门主都给击败了,绝对是一尊可怕的敌人。 “不用惊惧,他也只是一个筑基境后期的修士而已。” 曹若生身上的伤势,并不简单,但为了稳固士气,还有接下来对陈生进行有效打击,是不能够露怯的。 听见这话,众人镇定下来,既然是筑基境后期的修为,那么九华门是应付得了的。 “布阵,杀敌。” 曹若生知晓不能拖延,喝道一声,多年积攒的威严,让得九华门的修士,一下动了起来。 以他为首,二长老为辅,三百炼气境修士做根基,布置一个曜日阵。 “轰隆隆……” 不出三息,一个大阵缓缓凝成,九华门上下的气息,深度勾连,一股股法力涌动,宛如一体。 曹若生站定虚空,通体发光,真如一轮大日降临虚天,不可直视。 “去!” 陈生在曜日阵中,抛出了玉牌试探一二,二阶法器的威势,一下绽放,朝着周遭横压过去。 “九华门威势,岂是一口二阶法器能够抵挡的。” 曹若生见状,冷笑一声,如之前一样,伸手去抓,不见一丝的惧怕之意。 玉牌被一手抓住,兀自挣扎,僵持了一两个呼吸,终是脱困,但没有给曹若生带来伤害,反而是器物灵光黯淡了三分。 “哈哈哈,死来。” 执掌曜日阵,打退二阶法器,曹若生的自信又回来了,他放声大笑,脸上充满了快意,眼神盯着陈生,又出手了。 “轰隆隆……” 曜日阵运转开来,一股雄浑澎湃的法力,自天地间绽放,曹若生一手砸下,虚空寸寸染上了金色,像是燃烧了起来般。 光和热在爆发,他一手一拳,宛如一轮坠落的大日,散发着恐怖的威势。 “一个阵法,便想困死我吗。” 陈生神色平静,触动了识海了上的法印,像是有一只金翅大鹏鸟复苏了一般,显露出了无匹的威能。 “嗖” 他身形一动,说不出的轻灵飘逸,无视时间和空间的束缚,像是一道金光般,瞬息之间破开了曜日阵,出现在了外头。 “跑出去了?!!” 曹若生一下傻眼了,九华门上下一心布置的曜日阵,堪称是密不透风,除却了从内部打破,像是这般无声无息遁出去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是如何做到的。” 二长老想来想去,都觉得陈生有些离谱,入得阵中,还能轻易遁走的话,那么阵修早被淘汰了。 “这……” 九华门的筑基境修士都无法理解,底下的弟子接受起来,更是艰难了。 他们只觉辛辛苦苦布置的大阵,像是一个笑话,敌手一蹿,立即就遁走了。 “杀” 陈生也没想到金翅大鹏法如此的神异,原先只是觉得拥有着极速,但刚才骤然而动,发觉有越过阵法的可能,一试之下,发现简单得过分。 如此,对付九华门来,倒是不用太过废功夫了。 他口中轻喝一声,以指代剑,剑光轻薄,如蝉翼,又如星光,略微一闪,便破开了虚空而去。 “噗” 曜日阵中,数十炼气境修士,当即被斩,连带着阵势威能,都受到了影响。 “贼子,莫要逞凶。” 曹若生一腔怒火,无处宣泄,布置了大阵,敌手却是遁出阵外,还有什么比这更为搞笑的嘛。 他立身阵中,无法外走,只得深吸一口气,凝聚出一道凝练如天河的法力,朝着陈生淹没镇压而去。 “嗖” 陈生尽情的施展着金翅大鹏法,纵横虚天,只觉身心得了自由,哪怕直面金丹,都能从其眼皮子底下遁走。 他不与势头正盛的曹若生交战,身形一动,出现在阵法的另外一侧,故技重施,一剑斩落下去。 “噗” 鲜血飞溅,又有十几炼气境修士倒下,剑光起落,都伴随着生命的凋零。 “阵法动荡,再持续下去,定然崩溃,到时九华门的心气,也会一下降落到谷底。” 二长老心中沉重,陈生遁法神鬼莫测,无人可制,任凭发展下去,等曜日阵崩了,他们九华门的局势,也将变得危险。 思忖间,他看到了陈生身形一动,竟然是朝这边杀来,不由道:“来得好。” 这是一个机会,将陈生斩杀的机会。 “轰隆隆……” 他是曜日阵的第二阵眼,能够抽调部分的大阵之力,此时毫不迟疑的,将所有能用的力量都抽调过来。 顷刻间,他身上的威势,一下暴涨,以掌为刀,劈落下来,托出长长的火星尾巴,大气而又霸道强势。 “筑基境中期,堪称九华门的一条梁柱了,今日折断,是由盛转衰的开始。” 陈生和九华门之间,并无仇怨,争的是修炼资源,这是更为无解的矛盾,必须有一方溃败丧命。 “锵” 他细长的手指,像是白玉雕琢而成的一般,蓦然挥下,像是一口小小的玉剑,绽放出璀璨的剑光。 虚空大亮,明明是天光炽盛的时节,却有了一种星河梦幻的感觉。 宏大空冥,无有拘束,交织缠绕,化作了不可阻挡的一剑。 “噗” 九华门二长老的攻势,一下溃散,转瞬身上高涨的气意,蓦的消失,身躯像是大风中的蒲苇草般,折断倒下,再也起不来了。 “二长老被镇杀了!” 九华门上下,心神震动,意气萎靡到了极点,也因为二长老的死去,日曜阵维系不住,轰然瓦解。 像是洪水决堤了般,之前还坚守第一线治水的九华门人,承受不住心理压力,陆续溃走了。 “不,怎么会这样。” 曹若生看着二长老的尸骸,还有溃散的门人,一下老了三五十岁。 经此一战,宗门气数折损了大半,活着的宗门弟子,也没有那种心气了。 “何必招惹我呢。” 陈生没想对九华门下手的,是他们杀上前来,无处可避,方才出手按死的。 “我无错,只是天意使然。” 曹若生沉默片刻,冷声说道。 他的举措,符合一个宗主的做法,为了宗门的发展,肃清外人,独得机缘,是正确的。 只能说,他遇见的是陈生,一个恐怖的敌手。 轰! 此地,又爆发战斗了,只是结束得很快。 曹若生临死前,想要扑杀了陈生,接续九华门断掉的辉煌道路。 最终,却是遗憾的倒下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八章 铜卷,传承 萧简秘境门户前,诸位九华门的修仙者,列阵以待,金素环镇压一方,严格的执行着曹若生的命令。 “宗主在内,应该没有遇见麻烦吧。” 有时,他会想萧简秘境中的事情,担忧生出意外,但想到萧简的传言,德高望重,应该是不会设计坑杀后辈的。 想清楚后,他情绪变得激动,道:“此次过后,我九华门将会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时期。” 自曹若生上位后,这位宗主励精图治,再是打开了萧简秘藏,千百年后,绝对担得起“九华门祖师”称号的。 “嗯?!” 这时,有九华门的修士,看到了天际尽头,浩荡流云划分而开,像是被一口天刀撕裂了般,又像是有一条茫茫大道延伸而出。 一点黑影,极速的在放大,最终看出是一个老人,他面色威严,穿着灰袍,极有高人的风范。 “有强者来了。” 他惊呼一声,一瞬数百丈,转瞬而至,绝对是一位仙道强者。 说话间,灰袍老人已是到了萧简秘藏前,凌虚而立,眸光俯视着一众九华门修士,甚是淡然。 “你是何人?这是我九华门的秘境,不得乱闯。” 金素环感知到了灰袍老人的厉害,那种若影若现的气息,内敛而又可怕,像是千丈的火山般,随时能爆发出恐怖威势。 为了震慑住此人,他搬出了整个九华门,希望能平静的渡过麻烦。 “九霄仙宗,曲明峰长老。” 灰袍老者平静道。 “仙宗长老!” 金素环却是心神一震,不敢轻慢,甚至是开出了价码,道:“这位贵人,若要修炼资源,哪里用亲自动手呢,你且先回,隔个一两日,我九华门定是亲自奉上,不会让你得你失望。” 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拿下萧简秘藏,九华门的修炼资源,将迎来暴涨,拿出些许,打发了一位仙宗长老,是一笔好买卖。 “你九华门的重礼,能和萧简秘藏相比吗?” 曲明峰长老轻轻一笑,金素环在跟他打马虎眼,索性直接道破了秘境的来历,不是能够相让的。 “消息泄露出去了?!” 瞬息间,金素环心中连震,但还是勉力遮掩,道:“萧简秘藏,哪里有这回事。” 此事事关重大,关乎着九华门千百年的气运,他镇守在此,一定得要守住。 “让开!” 曲明峰长老面色一肃,他是仙宗长老,见多识广,年岁也有两百多了,若是让一个小宗小辈给诓骗了,那才是大的笑话。 况且,他早知了九华门的跟脚底细,知晓眼前就是萧简秘藏,绝不会退走的。 “前辈,莫要欺人太甚……” 金素环让这一喝,心目的侥幸心理彻底的消散了,眼眸沉凝,站定在秘境入口之前,很是坚定。 “欺辱你?我连欺辱你的心思都没有。” 曲明峰长老话语伤人,但语调极为的平淡,完全是阐述一个事实的样子。 “轰隆隆……” 下一刻,他将身一震,身上的气机冲霄而出,像是大河之水从天下落,倒灌三江,九华门一众门徒,一下让得压得了头颅。 “筑基境境大圆满修士。” 金素环站定大地上,身躯却是在摇曳,竭力散发着自身气意,抵挡曲明峰长老的威压,但依旧被死死压制住了。 他是筑基境中期,但还是难敌,这种压制力,定然是筑基境大圆满的境界了。 境界差异,犹如天堑。 他吐出一口浊气,决意硬撼,九华门气运所系,不能轻率。 “让开。” 曲明峰长老看出金素环的挣扎,对于这等忠于宗门的修士,并不厌恶,但动起手来,却也毫不留情。 他道喝一声,五指做印,简洁明了,像是代天压印般,镇压一切的不服。 “噗……” 金素环没有一丝抵达之力,气意泄去,身躯瘫软,倒在一侧,像是个病猫般。 “大长老……” 一众九华门修士,惊惧的围在了金素环的身边,毫无主见了,强敌如此,不是他们能够抗衡的。 “让开,让这位贵人进入秘境中。” 金素环颓然,边地之中仙宗修士是一档,同阶之中难敌,现今对方高他两个小境界,即便有两百炼气境修士,也难抵挡,只能低头了。 闻言,慌乱的九华门修士,赶忙避开,显然早已心中生惧了。 “还算识趣。” 曲明峰长老点头,没有过多的为难九华门,纵身飞去,直入萧简秘藏。 “只盼宗主已经拿到足够多的修炼资源了。” 瘫坐在地上的金素环,暗叹一声,只能将希望放在曹若生身上了,以这位宗主的精明,在曲明峰长老进去之前,应该是搜刮到了足够多的修炼资源了。 …… “萧简传承,到底在那里呢。” 陈生不知金素环的心思,不然定要聊表歉意的。 此时,他连走了三座殿宇,得了些许丹书秘法,但却是不大满意,因为没有寻到萧简的传承。 再次走进一座殿宇,他感受到了不同,很空旷,偏生中间摆放着一座炼丹炉,让人一下子便将眸光看了过去。 “嗯?这是?三阶炼丹炉?” 陈生来到这座炼丹炉前,仔细观看,它大概有一人半高,周身有锻打得非常细致的纹路,圆润厚重,兼有一种难得的丹道气韵。 品阶超高,赫然已达到三阶水准,隐蔽角落里,留着“乌玄”二字,却是萧简所用的炼丹炉。 陈生试着打开,但炉盖封闭,无法拿动,根本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 他围着乌玄炉走了一圈,停驻脚步来,脸上浮现出一抹若有所思之意,将手放在了炼丹炉上,燃气为火。 “嗡……” 乌玄炉微微震颤,但并无火光闪耀,而是有一道烙印,自内中飞出,显化陈生的心神世界中,幻化出一个炼丹房的模样。 随后,丹方和炼丹炉等事物,一一显化,看起来十分真实。 “考验吗?这个我可不怕。” 陈生经历过萧简别府的考验,大抵知道了萧简的心思,一身丹道秘法传承,不会传授给庸碌之辈,免得明珠蒙尘。 他看了一下丹方,很是复杂,位属二阶,但需要考量的东西很多,寻常二阶炼丹师,只怕是难以完成。 不过,他对丹道沉浸多年,已是有了自身的见解,做起事来,倒是不会束手无措。 “呼……” 心神世界中,陈生开炉炼丹,举手投足间,气定神闲,毫不畏缩,已是有了一股大师气韵了。 他执掌药庐来两百多年,积累太厚了,早已走到了二阶丹道的尽头,再是繁复的二阶丹药,都能够掌控。 火光烈烈,灵草气韵在流转,等待着丹药出世的时刻。 …… 萧简秘境中,曲明峰长老飞遁在天,没有意想中的繁闹,偶然见到九华门的修士,都是稀稀拉拉的,像是溃败的模样。 “你等怎么神色悲戚,惊慌失措的,可是发生了什么?” 他觉得不对,降下身来,眸光放在两位九华门修士的身上,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一个神秘人,将我九华门的宗主和二长老都给镇杀了。” 如今的九华门修士,是怕了在萧简秘境中的陌生人了,见得曲明峰长老这身装扮,心下一跳,将知道的说出。 “他是最先进入萧简秘藏的,好东西都让他拿走了。” 另外一人,对陈生有些怨怼,忙不迭失的补了一句。 “此人在哪。” 曲明峰长老知晓这人是存了一丝借刀杀人的心思,但没有动怒,而是顺着对方的话题,继续问了下去。 萧简秘藏中的珍贵之物,他势在必得,盯了这么久,不可能让一个神秘修士搅了局。 “往那边去了。” 这名九华门修士,指了指东面,一副知无不言的架势。 曲明峰长老点头,忽略两人,纵身上天,双眸像是鹰隼般锐利,俯瞰下方。 “能将九华门挫败,实力不错。” 他对陈生的战力,还是很认可的,九华门正处于鼎盛时期,能讲曹若生给击败,绝对算是一名强者的。 不过,他仍然有把握,能将其人制服了,作为仙宗长老,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说得不错,好东西确实都让人拿走了。” 寻人之时,他放出精神力探知到,殿宇中的物件,真的是十室九空了,都被搬空了。 可以看出,是两拨人搬空的。 一者散乱,有些急躁,有多人留下的痕迹,显然是九华门修士一窝蜂涌上的结果。 另外一种,则是殿宇内干干净净,无有痕迹,无有物品。 “人呢?” 越看,曲明峰长老越是生出将陈生擒下的心思,这么一会功夫,萧简秘藏已经被搜刮得七七八八了。 现在入场,兢兢业业的收集资源,至多喝口汤,但他不满,想要的更多。 “在那。” 隔了一刻钟时间。 他眼睛一亮,走入了一座空旷的殿宇中,当中摆放着一尊炼丹炉,旁边正矗立着一道年轻身影,迥别于九华门的气息和服饰。 “嗡……” 同一时间。 陈生脑海中,那一场考验,也已经结束了,他按照着要求,将二阶丹药炼了出来。 受此影响,乌玄炉略微一震,像是一座沉寂了两千多年的火山,终于复苏了般,炉内天地中燃起熊熊大火,云蒸霞蔚,顶着炉盖,缓缓的飘腾了上来。 透过炉口,能够看到里面躺着一块铜卷,写满了小字,赫然是萧简的丹道传承。 “三阶炼丹师传承,还有三阶炼丹炉,都是我的了。” 陈生面上一喜,至萧简别府到真正传承地,历尽波折,这份三阶丹道传承,终究是落到他的手上了。 “萧简传承?” 乌玄炉中的铜卷,曲明峰长老也看到了,尽管不知前因后果,但还是一下猜到了什么。 “是。” 陈生应答道。 这种事情,没法遮掩,解决问题的关键,还是得靠实力。 “你福缘浅薄,受不得如此大礼。” 曲明峰长老的眼神,一下亮起,即便以他的尊位,面对萧简的传承,也无法做到淡然。 那可是一位金丹境修士,兼三阶炼丹大师,对方留下的东西,太过珍贵了。 这份传承,放在仙宗里还好,若是落在个人手上,走漏风声,定然是一场大祸。 他觉得有必要,为懵懂的少年,解决掉一桩大麻烦。 “仙宗的?哪一个法脉的长老?” 陈生太熟悉这种姿态了,有着散修所没有的超然和高傲,他接触过的仙宗修士,或多或少,都有一些。 也包括广秀仙宗的人。 “九霄仙宗,曲明峰长老。” 曲明峰长老眉头微皱,从陈生的身上,看到了一丝对待仙宗敌人的轻车熟路。 “倒是没打过交道。” 陈生确实不悚仙宗修士,当年协助青萍谷镇守广秀仙宗南面时,便和琅琊仙宗的修士,杀得有来有回的。 更为久远时,也曾和紫曦仙宗的天骄交战,小胜一筹。 “你……莫要自误。” 曲明峰长老心中的那一丝违和感,越发强烈了,这个年轻修士,对上他的情绪,有些过分的淡然了。 他双眸变得锐利,仙宗长老不是等闲,或是得显露出几分威仪,才能让对手知晓惧怕了。 “轰隆隆……” 陈生不言,将身一震,体内养生经运转开来,澎湃的法力在经脉中游走,遍及周身,照彻得血肉身躯晶莹透亮。 养生经修炼出的法力,本就雄浑,经由玄黄凝气术再度锤炼后,更是恐怖。 此时,他显露出威势来,法力透体而出,青郁旺盛,拍击虚空,似神树建木般,摇动起来可动摇天地。 “此人法力,雄浑异常,莫非也是仙宗出身的高人。” 瞬息间,曲明峰长老脸上的轻慢之色,当即消散得干干净净,在这样的人物面前端着架子,那是等着挨锤了。 他变得警惕,体内同样运转起法力,浑身发光,像是披上了一口甲胄般,极是威仪。 从这也能看出,仙宗修士傲归傲,但一身本事,绝对不弱,能坐上一峰长老的位置,都不是省油的灯。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九章 归宗 “轰隆隆……” 灵机流窜,烟云飞舞。 两道身影大打出手,没有术法的波动,运用最为纯粹的法力,一举一动,都有着翻江倒海的能力。 陈生吐出一气,似飞龙,如山岭,青郁雄浑,呼啸而出,充满着堂皇正大之意。 曲明峰长老掌心虚抓,丝丝缕缕的混元气息在流动,仿佛一团雷暴般,朝前打去。 两股法力一阵交织,相互磨灭,让得方寸虚空扭曲,看起来朦朦胧胧的。 最终,一同消散了。 “你是有本事的高人,换个地方,我俩是能够坐而论道的,但萧简传承至关重要,绝对不能流落在外。” 曲明峰长老毫不夸大,他在九霄仙宗中,也属最为顶尖一列的战力。 陈生能和他交锋不落下风,已经是极为了不起的了,有本事的人,总是能赢得尊重的。 若是别的事情,不大尖锐,他舍弃些许的利益,交个朋友,也是开心,但萧简秘藏太过重大了,能造就一支强大的法脉,即便是以仙宗的体量,也无法忽视。 “让我看看九霄仙宗长老的威势吧。” 陈生神色淡淡,金丹不出,他筑基境中,已经很难寻到敌手了。 “如你所愿。” 曲明峰长老看出陈生底气十足,心中凝重,又微微发狠,想要证明己身的强横无敌。 “一字剑诀。” 他将手一翻,手上多出了一口剑器,三尺来长,黑黝黝的,通体无瑕,没有一点修饰的点缀。 以此剑器,他施展出一道剑诀,同样没有多余的花哨,剑光纯粹,冲天而起,似大道横空而出,万道寂灭般。 滚滚剑气,气意相合,破开层层的虚空,朝着陈生精准镇杀而去。 “好,来得好。” 陈生修持斩星剑诀,一下看出一字剑诀的厉害,想来曲明峰长老没少在上面下功夫。 他颇有点见猎心喜的意思,双眸睁开,绽射精光,心神世界微微动荡,也是激荡。 可惜,铁剑在黑渊大狱中蕴养,不到出世的时候,他法力自丹田而出,流经手臂,汇聚在两指之上。 无数个日夜锤炼出的熟稔,在此显露,一剑斩下,天光大亮,仿佛有一片星光垂落相助,浩荡连绵,不可阻挡。 “铛铛铛……” 两道剑气,在虚空中交汇,犀利锋芒展现得淋漓尽致,似有万千刀兵在连番碰撞般,瞬息之间爆发出来的锐意,刺得大地千疮百孔。 “仙宗出身,终究是不一样的。” 陈生如今的底蕴,深厚无比,三百来载磨砺修炼,同阶之中近无敌手,越上一个小境界,甚至能强压敌手一头,曲明峰长老能以剑诀和他比肩,已属法力高深了。 “此剑诀简洁,但宏大恒一,能修炼到如此地步,我不及他。” 曲明峰长老的心湖,掀起不小的涟漪,陈生的斩星剑诀,给了他莫大的震动。 这是和一字剑诀相似的道法,但对方显露出的气意,却是远超他的造诣。 不能说,他在术法的领悟上,弱于对手,但在剑诀剑术之上,确实是不如的。 “三阶炼丹炉沉寂多年,第一次祭动,不是用来炼丹,却是得用来砸人了。” 陈生手上无有剑器,终究不顺手,眸光一转,落在了乌玄炉上,也不担忧会将其砸坏了,三阶法器没有那般的脆弱。 “嗡……” 他心神一动,乌玄炉拔地而起,通体流转着漆黑的光华,气息厚重,像是一座上古铁山般,朝着曲明峰长老镇压而去。 三阶法器,自是强横,下落之时虚天震颤,一层层无形的威压,辐射而去,镇压敌手的血肉身躯,还有心神世界。 “萧简的炼丹炉。” 曲明峰长老面色沉重,感到了压力,一口复苏的三阶法器,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轰” 他将手一甩,抛出了一条二阶困星锁,落在乌玄炉上,另一头锁紧虚空,想要将其拉下。 拉不住! 三阶法器太过强横了,像是一座太古铁山,内蕴灵韵,拉拽得困星锁上的一个个铁环,都要变形了。 “喝” 曲明峰长老见状,一步踏出,竟是双手抱住了乌玄炉,脊背一挺,周身气力和法力,齐齐而动。 乌玄炉震动,像是一座山岳般,被他搬了起来,狠狠的抛到了一边。 “呼呼呼” 做完这些,曲明峰长老气喘吁吁,浑身通红,都在冒汗,即便有困星锁镇压了大部分乌玄炉的威能,但以法力搬动一件三阶法器,也是困难的。 “道友,真是气性。” 陈生不得不承认,刚才曲明峰长老撼动乌玄炉的时候,他稍稍被震撼住了,见识到了一种老而弥坚的气度。 “我这长老之位,可不是祖上继承的,年少时杀伐并不少见。” 曲明峰长老身躯挺直,没有让乌玄炉给压弯了,甚至经此后气意高涨,找到了年轻时对抗大敌的感觉。 “那你更应该惜身了。” 陈生法力强悍,不输曲明峰长老,手上更有三阶法器,堪称利器,已是极大的锁定胜局了。 “哈哈哈……” 曲明峰长老大笑,自坐在一峰长老后,还是第一次被这么轻视,感觉总是不好的。 “杀” 他提剑杀上,气意呼啸,鼓荡得灰色的衣袍列列响动,再没有了一丝朴实无华的样子了。 张扬,肆意。 瞬息间,他长剑挥洒,一道道的剑光,如压垮青松的大雪般,压了下来。 叮铃铃。 陈生毫不示弱,以指做剑,气意沉凝,发出坚毅之剑气,犹如星辰坠落大地,气象恢弘。 似是两方剑道在绞杀般,庚金锐意冲盈天地,十丈之内尽成绝域。 “噗” 陈生和曲明峰长老的身上,添上了剑伤,大量破碎的剑气,密密麻麻激射开来,防不胜防。 过了二三十招,剑势用老,两人才交错开身。 “嗡……” 陈生没歇息多久,一道法力打注在乌玄炉身上,这件器物再度发威,朝着曲明峰长老镇杀而去。 虚空发出不抗重负的声音,滚滚如雷,像是天上砸下来一座神山板,威势极盛。 “三阶法器!我手上根本没有器物能与之相抗。” 曲明峰长老心头一跳,之前已是试过了,和这口三阶的炼丹炉硬碰,并不能讨到一丝的好处。 “去!” 他心念电转,很快便有了决断,将困星锁催发到极限,抛了出去,死死的将乌玄炉给缠住,拽在半道上。 困星锁一再硬碰三阶法器,已是超越了承受的极限,器身上慢慢的,爬上了密密麻麻的裂纹。 “曲水炼真诀” 曲明峰长老的注意力,不在这件器物上,而是要借着乌玄炉被缠住,无法介入战局的片刻,定鼎局势。 他运转了一门秘术,周身法力滚滚如潮,游走诸条神秘经络,将己身的状态,调整到最为完美的程度。 “轰隆隆……” 一股恐怖的气机,自曲明峰长老的身上散发而出,他满头白发都在舞动,灰色衣袍摇摆得厉害,像是一尊太岁星君下凡般。 秘法一转,他亦是动身了,身形迅疾,手上提剑,气意如虹,朝着陈生杀了过去。 “嗡” 陈生看了看定住的乌玄炉,再看了下提剑杀来的曲明峰长老,不疾不徐的,祭出了小塔。 他不是攻伐敌手,而是护住己身,小塔顶在了头顶上,垂落下道道明光,驱散外邪。 “又是一件法器……” 曲明峰长老一往无前的气势被阻,即便当前的法器,只是二阶,但依然难缠。 曲水炼真诀的威能,并不能长久,他没有多想,一气押注在手掌上,朝前拍去。 “轰” 小塔震颤,一道道的明光破碎,大概支撑了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变得黯淡,沉寂下去。 “总算是杀到近前了。” 曲明峰长老踏过防线,心中一定,哪怕事情并不顺利,但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轰隆隆……” 同时。 陈生双眸中,绽射出犀利的光华,衣袍摆动,流转着飘逸如仙的气息,身后是澎湃至极的法力,像是一轮太阳般升起。 早在曲明峰长老杀来时,他已是在体内运转法力了,用小塔阻碍了片刻,是为了挫伤敌手的气势,也是在蓄力。 还有,曲明峰长老和他离得这么近,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金刚无相法” 陈生不动则已,动如雷霆,当曲明峰踏入防线的瞬间,也是他出手反击的号角。 他纵地而起,像是一团狂暴至极的元气,将曲明峰长老笼罩而下,随即一道道恐怖的攻伐,千奇百怪,无处不在,朝着对方轰击过去。 “砰” 有心算无心,曲明峰长老没想到,会遭遇凶残的近身战法,也高估了自身的气意,经历了小塔阻碍后,不在巅峰了。 总之,他手上剑器,还来不及挥动,便遭遇了恐怖的攻伐。 生死之间,只能鼓荡起一圈法力,护住周身,撑过这一轮攻击再说了。 “呼” 陈生一气,将金刚无相法的威势,尽数显露出来,等到身体扛不住了,才停歇下去。 “好恐怖的近身战法。” 曲明峰长老身上的单薄防御,撑了三两下,便被破了。 随即,金刚无相法将他的身体彻底摧残。 他抬起头来,面色已是惨白如纸,口中微动,说完便倒了下去,气息断绝。 “他,将仙宗长老给镇杀了。” 九华门的修士,有些大着胆子,想看陈生陨落的,毕竟是一位仙宗长老出手,以他们的见识,是没想到会生出意外的。 当见到这一幕时,心脏都快吓得停下来了,这样强悍的人物,他们九华门再经营个五百年,也无法对付,还是早些熄了复仇的心思吧。 “噗……” 镇守萧简秘藏门户的金素环,听到曹若生陨落后,急火攻心,一口血喷出,再听到敌手凶悍战绩时,又喷了口血。 他撑着病体,收拢九华门残存的势力,回归山门,低调蛰伏,像是那大雪之下的草根般,希冀着躲过寒冷,迎来春天。 …… 黑渊大狱。 甲十一区中,气围有些的沉闷,众人看向窗户下的太师椅,空荡荡的,尽管白野草和生阳草长得灿烂,但依旧难以让得人心开怀起来。 “我家陈叔呢。” 七岁的陈莲站在蔡荣的面前,神色幽怨,她才一个转眼的功夫,自家的陈叔便不见了踪影。 这种分别,是她从来没有经历过了,心中怪怪的,就是不舒服。 “他要走,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大福微微叹气,自研习灵草之道后,他整天开开心心的,如此情绪低落,还是数十年来头一遭。 “牢头不在,整个黑渊大狱的气息,都变得不对了。” 望闲感触很深,陈生在时,哪怕不动,静静的躺在窗下的太师椅上,甲十一区中,自然生出一种镇定气息,似如天王坐镇,群魔沉寂。 陈生一去,那种恐怖幽深的气息,又重新出现了,囚徒们的眸光,又变得肆意而危险,像是准备吃人的野兽。 “我……,他要走,我拦得住嘛。” 蔡荣僵硬古板的脸上,绷不住了,有些委屈,道:“左右是离开一段时间,总会回来的,现在才三四天,你们也太急了吧。” 他是想不到,陈生才离开几日,甲十一区的人,就变得这么的焦躁,将矛头对准了自己,日日叨念。 这日子,真难过啊。 “急急急。” 陈莲知道此事不怪蔡荣,陈生要走,是个人的抉择,没人能拦,但迟迟见不到陈生,心中总是觉得缺了一点什么。 这种感觉,大福等人也有,有些想念,更多的是主心骨丧失后的心神不宁。 “哒” 轻快的脚步声响起。 长长廊道上,一个个的牢房中,睁着一双双野兽狩猎般的眸光,但到了甲十一区时,那种眸光一下消散了。 “陈叔……” 陈莲眼睛一亮,在她的前方,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尽管穿着狱卒的衣服,但难掩那种洒脱和淡然 她惊叫一声,小跑着过去,双臂张开,满脸带笑,似一阵春风般。 “小莲啊,这几日我不在,还乖不乖啊。” 陈生轻轻的,将小姑娘抱起,从对方的身上,没有感受到黑渊大狱的黑暗和阴郁,是他略感自豪的事情。 “乖呢。” 陈莲眼睛微微眯起,像月牙儿似的,点了点头,声音软糯,很是乖巧。 “呵。” 蔡荣瞥过头去,陈莲现在的乖巧,根本没法和刚才的幽怨重叠,只能说是判若两人。 “回来了就好。” 大福脸上,同样浮现出笑意,胖胖的脸,皱成了一团花,看着开得灿烂的白野草,有了之前不曾有过的生机。 “气氛,又变了。” 望闲环顾黑渊大狱,那种萦绕不散的窥视感,已经消失了,像是镇山虎王回来了,众多凶兽都蛰伏了起来一样。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章 七年,无奈 又一个七年。 彼时陈生来到黑渊大狱,已经二十二年了,对这片地界,并不陌生,并默默的留下了自身的痕迹。 他不张扬,只是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像是尖锥藏在皮囊中,终究会显露出来。 陈青帝之名,在黑渊大狱中威名不小,其中有“杨华越”的功劳。 他从陈生这里,得到囚徒的隐秘,将第九小队经营得风生水起,在暗刃中格外的引人注意。 这等好事,让陈生一下变成香饽饽,其余小队的队长,都想和他结识。 陈生对此,不大热情,只是着眼于甲十一区,守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好生过活。 他这些年做得最多的,便是消化萧简的传承,将铜卷上的知识,转身为自身的知识。 因为涉及到的是三阶丹道,他境界不到,很多东西都是强记,但想来终究有用得上的一天。 除他之外,甲十一区的人员,都维系着之前的样子。 大福的药园修筑得很好,陈生将萧简别府中的灵土拿出,让得对方高兴了几个日夜,为此费心费力的,不愿辜负这份好意。 蔡荣和望闲还是老样子,一个是狱卒标杆,死死的遵守着黑渊大狱的三大生存法则,活得安全,一个是情报收集,乐此不疲的,陈生许多的资料,都是从对方身上获取的。 “唉……” 陈莲今年十四,已是长得亭亭玉立,只是想到她,陈生便忍不住轻叹。 随着年岁渐长,修行一词是绕不过去的话题,陈莲多次以此来问,尽管都被他打岔过去了,但终究是要面对的。 “你有忧愁?可是需要我走一趟。” 杨华越走了过来,气度俨然,有了陈生提供的秘境线索,他修为缓步上升,麾下兵强马壮,颇是意气风发。 也因此,他和陈生之间有了交情,些许麻烦事,交给他都能处理得很好。 “陈莲的事。” 陈生摇头,仇敌之事,嘱咐给杨华越,是能够斩得干干净净,但这种人事纠葛,牵扯来去,外人是无法解决的。 “孩子大了,是不好管。” 杨华越苦笑,此事确实没法管,陈莲的事,陈生一手操持便好了。 仅这个人,身份来历就成问题,乃是柔然之女,很容易遭人攻讦和怀疑,天然是一个矛盾点。 “头疼啊。” 陈生不惧外道险恶,陈莲来历好解决,最为麻烦的是子母移神咒,直接判定了陈莲的一生。 身处仙宗,却不得修炼,将心比心,他也觉得残酷。 “这事我帮不了你。” 杨华越说上两句,再是从身上拿出了一只储物袋,道:“这是你的那份。” 几天前,陈生从一个囚徒的身上,榨取到一个秘境的线索,他带队前去,一番苦战,又是满载而归。 储物袋中是修炼资源,从当年的一成三,提升到了一成七,算是对陈生这条稳定渠道的看重。 “好。” 陈生看也不看,直接收下,多年下来,两人在这方面上,已是建立起信任了。 “可是有什么秘境的线索?” 处理完这一遭之后,杨华越提及了秘境线索的消息,陈生对囚徒的压制,是很厉害的,隔一段时间,手上便攒了一两个秘境。 “现在没有。” 陈生摇头,为了应付陈莲对于修行之事的热枕,他麻烦不断,没那个心思,对囚徒出手了。 “不急。” 闻言,杨华越没有失望,反而有一丝的喜色,陈生这边没动静,那么他便可以领队好生修养一段时间了。 杨华越走后。 陈生活动了一下身躯,来到了窗台下,这里没多大的变化,一张太师椅,一个蒲团,一株白野草,一株生阳草。 两株灵草生得极好,茶盏里的灵土,已经换了另外一种了,得自萧简别府,蕴含着丰沛的灵机,极为适合灵草的生长。 他看着白野草,眸光却是散淡的,脑海中想着别的事情,是铜卷中的三阶丹道知识,但又不够的专注,让别的事情杂乱了心绪,有时变成了纯粹的呆愣。 “陈哥……” 一道蕴含着尊重之意的声音,蓦的响起。 来人是常思虑,他的精气神变得旺盛无比,站在黑渊大狱中,没有了昔年的谨慎畏缩之意,像是一口开封的利刃般,两面发光,凌厉无比。 “你小子,在执法殿中,确实是得了磨练。” 陈生见常思虑的气机,强悍凶猛,已是有了执法殿修士的那种森然了。 执行法理,心存正义,言语中自有一股难得的气魄。 “我杀敌磨练,太白西经的修炼一日千里,已经是炼气十二层的境界了。” 常思虑回想起来,这十四年来,确实极为的幸运,前七年幸得陈生授法,打下根基,后七年入得执法殿中,厚积薄发,终至炼气境十二层,有了筑基的可能了。 “太急了,你身上生机折损不少,还是缓些的好。” 陈生丹道高绝,看出常思虑身上的问题,对于太白西经的修炼,有些操之过急了。 这道修炼法门,极为凶猛,伤人伤及,得服用养身大药,徐徐图之。 一个急躁,或是强行运转修炼,都会伤身伐命,对生命本源造成损害。 “执法时,极是凶险,有时不拼命就得死。” 常思虑的语气很轻,但他干的活计,面对的都是穷凶极恶的贼人,想来是数次面对了生死,养出了一种静气了。 “元子凡应该是不会给你派遣要命的活计的。” 陈生对元子凡有过交代,对于常思虑,可以磨砺,但不要过分磨砺,免得直接折了。 按理说,元子凡不会在这等事上,出现差错的。 “我知道的,陈哥对我很好,但既然路是我选的,就不能怯弱,而是要勇于面对,敢于犯险。” 常思虑看陈生的眸光,有着尊重、信任等情绪,像是在面对一个长辈。 陈生也确实做了一个长辈才会做的事,保扶着他走出黑渊大狱,以一个小小的狱卒身份,改换到执法殿去,投入元子凡的麾下。 这种机遇,没有贵人的帮衬,普通人是没法做到的。 他不想浪费这种机缘,也不想让陈生失望,自进入执法殿后,从来都是严格要求自己的。 这些话,他没对陈生说过,但却是勇敢的去做了。 “你意志坚定,心思通透,我是没有什么能为你做的了。” 陈生欣慰道。 此时的常思虑,和刚进入黑渊大狱时相比,变了很多,变得果决、勇武,眼中神藏着明光,对于世道的阴暗,敢于出手去挑破和扫除。 这样的人,心意圆满,无有怯弱,做什么都是能够成功的。 “有陈哥支持,我心就安。” 常思虑笑笑,很是高兴,陈生的存在带给了他很多的信心,不管其人在不在身边,但只要支持他,便会觉得心中轻快,不会有太多的沉重。 “你筑基是没有问题的。” 陈生观看常思虑的精气神,圆满无瑕,虽然生命元气有所亏损,但并不会阻碍筑基,是能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 修炼一事,让得另外一人听到了,她口中一动,声音极为的明净,道“小常哥哥的修为,已经这么高强了嘛。” 这是一个少女,生得美丽,但因稚嫩,不失天真,更是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裳,像是一朵盛开的芙蕖般。 和黑渊大狱的环境,格格不入,真似个出淤泥而不染。 “小陈莲……,不……不小了,都是一个大人了。” 常思虑离开黑渊大狱时,陈莲七岁,两人相处得很好,之后进入执法殿后,事情繁复,很少回来,再见陈莲,生出一种岁月变迁的感觉。 “是啊,可陈叔总是当我小孩子来哄骗。” 陈莲呼了口气,似在叹气,眼神落在陈生的身上,像是会说话般,略带控诉。 “怎么会呢,这是误会,陈哥对你是最好的。” 常思虑一看就知道,陈莲和陈生之间,是生出矛盾了,苦笑着,挑些好听的,打着圆场。 “当然了,陈叔对我最好了。” 陈莲有点小情绪,但并不会因此对陈生生怨,心中从来都是亲近的,但一想到那事,还是忍不住控诉两句,道:“他不让我修炼。” 她实在想不通,这件事是很简单的,陈生一个念头的事,就能解决了,偏生为此闹了矛盾,颇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再等等嘛。” 陈生心中的滋味,有苦难言,陈莲从娘胎里带出的子母移神咒,根本无解,踏上修行路,乃是自杀。 将真相说出? 这太残忍了。 生母无情,来历卑贱,无望仙道,甚至是连出生都是一种错误。 这些,对一个烂漫少女来说,足以将其澄澈的心灵,打击得支离破碎了。 所以,不能说的。 “小常哥哥你来评评理,这是不是在哄小孩子。” 陈莲不知其中的沉重,纠结着修行之事,掰着指头,列数陈生的敷衍次数,说话越来越大声了。 “这……我有事,得先走了。” 常思虑低头,看了看鞋面,再抬起头来,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却是拔腿就走,毫不停留。 这件事情,有些棘手,还是留给陈生去解决吧。 “陈叔,你在这件事上,太霸道了。” 陈莲看着跑路的常思虑,再是想到了大福等人,都是碍于陈生的面子,不敢私相传授她修行之法。 而这些,都是陈生说一句的事,根本是毫不费劲的。 “不修炼不行吗,仙道没你想象中的好。” 陈生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的无力,三百多年下来,他早已明白了,纵然是长生不死,也不是能事事顺心的。 就如陈莲的事,他就没办法解决。 “不好,我想修炼。” 陈莲坚持道。 “再等等。” 陈生还是那句话,相比于哀怨,他更不想让陈莲知道身上的黑暗,能拖一刻是一刻吧。 “你都拖那么久了,一直骗我,我……” 陈莲也看出了,陈生是在拖延,但不知道缘由,只是好气,跺了跺脚,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在无声的抗议。 “唉……” 对此,陈生轻叹一声,默然无言。 他再回到窗台下,光辉灿烂,白野草和生阳草开得茂盛,顶上抽出一根花枝来,甚是柔美。 这一幕很美,他却没了闲情,躺在太师椅上,摇晃两圈,心中还是有些烦闷,站起身来,走出了甲十一区,来到了黑渊大狱外。 围绕着黑渊大狱走了小半圈,在挨着墙边的位置,他看到了一个药园,规模不大,有些小巧,但里面的灵草,却是长得很好,看出是精心栽培的。 药园里,有一道胖胖的身影,动作灵活,有点老虎走路的轻巧,生怕踩到了草根。 “快些长大……” 大福手上提着一个小壶,里面装着灵液,很是珍贵,他小心心的,不敢浪费,一点点的浇在了灵草的根茎上。 他浇水时,还仔细的观察着灵草的状态,和前两天进行比对,是长得更好了,还是蔫了,积攒经验,避免踩坑。 “整个黑渊大狱,就你最开心了。” 这一幕,让陈生好生羡慕,大福活成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喜好花花草草,专门修筑了一个药园,种着灵草。 就连将药园的灵草,收割卖出,也是更好的种灵草。 这种心性和坚持,已经超越很多人了。 “这是……有心事。” 大福回头,看到了陈生的身影,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许是年龄大了,对于情绪的捕捉,很是锐利,一下就看出了,陈生心情不大好。 “嗯。” 陈生心绪起伏不定,有很多话想说,但到了嘴边,最终只变成了一个字。 “能说不?” 大福看出了什么,和陈生走在一起,两人寻了一个角落,蹲着说话。 “不能。” 陈生靠在了背后的墙上,看着天边,有些沉默,陈莲的身世和隐秘,都是不好的,这些黑暗,还是他一个人受着吧。 “怪不得了。” 大福理解的点了点头,有苦难言,这才是真正的苦,那些能够说出的苦,代表还在当事人的承受范围之内。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一章 陈莲隐秘 黑渊大狱城墙下,两道身影静静不说话,眸光或是闲散淡然,或是带着忧郁的情绪,但最终齐齐落在灵草上,归于宁静。 “之前听你的,我将凝气丹所需的灵草,种了一茬又一茬。” 大福如今种的灵草,都是凝气丹的原材料,如陈生所说的一样,很好卖,一成熟,立即就能拿到灵草铺子卖钱。 他将赚取到的灵石,再投入药园中,确保有足够的产出,支撑这一兴趣。 如此坚持下来,已经有七年光景了。 “想换一种了?” 陈生随口道。 凝气丹的原材料,一共是十几种,种了七年,心中无感了,也是正常的。 “没有,我就感觉……感觉哈……我对凝气丹的药性,好像很熟悉了,能不能以此为口子,涉略丹道。” 大福摇头,支支吾吾的,没甚底气,很虚,但又带着一点希冀之意,将想法说出。 他觉得自己有些自大了,不过是种了一点灵草,懂得一些灵草药性,就敢去觊觎丹道。 那是一个大分类,每一个炼丹师都是高贵的,一个中年走下坡路的狱卒,有什么资格去染指。 换做旁人,他是不会询问的,定是受到嘲笑,但陈生一路走来,在灵草一道上,帮助他太多了,人品贵重,确实是值得求教的。 “很多炼丹学徒,都是选择凝气丹突破的。” 陈生神色很平静,大福想要成为一个炼丹师,是具备基础的,甚至是炼气境修士,只要用心,加上有人传授,都能成为一阶炼丹师。 反正,他认为成为一个一阶炼丹师,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我不是炼丹学徒啊。” 大福心中,涌生出一种震动,欣喜无比,陈生果然没有否决,而是秉持着鼓励态度的。 只是,他又有些不大自信了,丹道的底子太薄了,想来是惭愧的。 “炼丹学徒熟悉药理,再掌控点控火之法,便赶鸭子上架了,你当然也行。” 炼丹师在陈生的口中,没有神秘的光环,也没有超然的地位,只是一个极为寻常的职业。 甚至,炼丹和做菜都是一样的,摆好材料,火中烧炼,没什么特别的。 “那我学点控火之术,还有凝气丹的药理,然后……尝试一下?” 大福听着陈生言语,心中生出貌似听简单的念头,终是鼓足了勇气,向着丹道发起了攀登。 “丹道没你想象中的难以企及。” 陈生是不吝啬传授他人丹道的,他能踏上这条道路,也是前人的好心帮扶。 因此,见到勤勉的后来者,他都愿意伸手拉一把。 …… 黑渊大狱。 和外头相比,阴冷肃杀,镇压着众多的囚徒,俨然是一派妖魔鬼蜮的景象。 “为什么呢?陈叔不教我修行。” 陈莲行走在廊道上,不觉恐怖,心中想的,却是修行之事。 她想了很多,实在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陈生为什么阻拦她走上修行之路。 “你们说,会不会是因为出身的缘故。” 大鹏道人是甲十一区囚徒中的老资历了,见识过柔然被抓,再到关押,产下陈莲的全部过程。 从根子上来说,陈莲是一个不稳定的因子,入了仙道,再来一个劫狱救苦,也是有可能的。 “那小子心性,不至于那么的冷硬。” 王刚摇头,若是陈生顾忌陈莲的出身,而不传授仙道法门,那么当初任其自生自灭就好了,何苦养大,再来猜忌。 “那能是什么呢。” 一个个牢房中,那些关押着囚徒,睁着幽暗的眸子,盯着陈莲,像是狩猎的野兽,又像是计谋深远的猎人。 对于这个少女,他们不大感兴趣,但她身后的陈生,却是极为的感兴趣。 那是一个可怕的敌手,很好玩,很有挑战性,能让他们一潭死水的生活,激起涟漪。 若能深挖出陈莲身上隐秘,以此为陷阱诱饵,让得陈生栽跟头,那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他发觉到了什么?” 某个安静的牢房中,一个眉眼精致的女子,神色阴郁,陈生的举动太过的反常了。 若是将子母移神咒做解释,却是能够解释得通,不修法力,绝了法咒的复苏。 想了想,她又觉得不可能,道:“我做得隐秘,那时一条卑贱如蝼蚁的性命,怎么会被他人看重呢。” 陈莲是真的命如蝼蚁,在黑渊大狱中生下,能够活下来,并活成这样的烂漫,是真的奇迹。 而这一切,都是陈生的因果,一念仁善,改变了一哥悲惨的故事。 “不管如何,十四年了,也该让陈莲踏上修行之路了。” 念及陈生,她的眼中,浮现出一抹忌惮之色,这个甲十一区的牢头,并不简单。 她亲眼见过,许多穷凶极恶的囚徒,被死死的镇压,心防崩溃,烂泥似的,一下沉寂在牢房里,跟死了一样。 这人的心机谋算,都是顶尖的,她身在牢笼中,丧失先机,还是早些激活后手的好。 “陈莲??!” 一道渺茫之音,轻柔如风,穿过重重的黑暗。 陈莲心头一动,神色变得警惕,黑渊大狱的囚徒,都是极端危险的,不能轻慢。 她按照着指示,来到了一号牢房前,驻足道:“你叫我?” 当看到牢房中的那个女人时,她的心中涌现出一种特别的情绪,有点熟悉,但又是浓浓的陌生。 两种情绪,相互交织,形成一种矛盾点,让人无法忘怀和忽视。 “你不该对我这样防备的,整个黑渊大狱中,我是你最亲的人。” 柔然仔细的看了几眼陈莲,眼中浮动一点温情,随即便被绝对的无情搅碎。 两人的母女关系,浅薄如纸,生来无养,还带算计,从开始都是错的,结果自然是错上加错。 但不妨碍着,她利用这层关系,塑造出一个慈母的形象,以此来达成目的。 “错了,是陈叔,还有一众狱卒叔叔。” 陈莲感知不到柔然隐藏在背后的冷冽,她只感受到这个女人,对她有一种亲近之感。 这种感觉,让她后退,整个黑渊大狱中,她相信的人,是以陈生为首的狱卒。 “我是你亲娘。” 柔然上来,一下祭出了杀招,言语攻势如雷暴烈,砸得陈莲的心湖,掀起了万丈波澜。 她惊骇欲绝,第一反应是否认,道:“嗯?不可能!” 身份来历,她曾问过陈生,但得不到回应,只道不要过问,破有一种讳莫如深的感觉。 “这种一戳就破的东西,值得撒谎吗。” 柔然是魔道中人,察言观色只是小道,甚至是洞察人心,一下看出陈莲的怀疑,却是不慌,言之凿凿,让人无法否决。 “我是囚徒的女儿,那……” 陈莲沉默。 一瞬间,她想到了很多,若是以“囚徒柔然之女”的角度去解释,那就解释得通了。 比如,她为什么生活在黑渊大狱中,来历不明,再比如陈生不让她修炼,是否也是顾忌这段因果。 “因为是囚徒的女儿,所以拥有着原罪,怕你骨子里携带着罪恶的因子,怕你因为亲情触碰黑渊大狱的律法,拖累于他,所以才迟迟不肯教导你修行。” 柔然见缝插针,对着陈莲的心理防线,发出了凶猛的功绩,只要让陈莲怀疑,不再信任陈生了。 那么这个烂漫的少女,在黑渊大狱中,就像是一头羔羊,谁都能一口吞下。 “不会的,陈叔不会有这种想法的。” 陈莲竭力去否认,尽管心中有那么一丁点的猜想,但那个人,是她的守护神,从小照顾她的人。 相信柔然,去怀疑陈生,她觉得想想都是一种罪孽。 “他没有你想象中的光明正大,你也不是他一个很重要的人,只是一个角落里捡到养着的宠物罢了。” “不然,区区一道修炼法门,于他而言是随口一提,怎的不愿传你。” …… 柔然巧言善辩,而且是从一个陈莲误解的基础上建立的,更显得恐怖和幽深。 她近乎将陈莲的认知,尽数倒到,欲要拉拽回那个冰冷黑暗的起点。 “你……住口……” 陈莲心神动荡,脸上浮现出惊慌之色,已是被惑动了心神,无法自持了。 “你是我的女儿,你要修炼法门,何须求他,我这里便能传你。” 柔然说那么多,只是为了增加可信度,让陈莲踏上修行路,见着火候差不多,终于下手了。 有着亲情大义这个名分,陈莲默然,没有警惕过来。 “够了。” 这时。 黑渊大狱中,突起惊雷之声,见得一道凌冽的身影纵横而来,衣袍卷动,掀起滚滚的煞气,像是黑海的龙王般,踏着风雷而来。 他匆匆而来,杀到一号牢房前,一手摄拿抓魂的手段打了下去,其势汹汹,其意霸绝。 “噗……” 骤然而来,柔然根本不曾防备,整个人如遭雷击,面色刷的一下变得煞白,口中吐出一口淡金血水,却是魂魄遭遇了重创,伤及根本了。 “妖言惑众。” 陈生眼神淡漠至极,看也不看柔然,转到陈莲这边时,眉眼神色,才转为柔和,道:“囚徒的话,哪里能信。” 他之所以出手霸绝,是从外边回来,刚好见到了柔然的越界,当即不惯着,重拳出击。 “陈叔,我信你。” 陈莲才知道失态了,被囚徒惑动了心灵,深吸口气,道:“她说的,有几分是真的?” 柔然之言,很多听起来真的,但当一切矛头都指向了陈生时,她便知道有问题了。 陈生照顾她长大,十四年来,极为用心,不曾黑过脸。 如此行径,天地可鉴的诚挚。 她若真的信了,短暂接触过的柔然,那才是蠢到无可救药了, 哪怕,这个人是她的生母,也是不能相信的。 “她是你生母是真的,其余都是假的。” 陈莲的出身已经被点破了,陈生再是遮掩也没用,索性将部分真相说出。 “传我修炼法门也是假的?” 陈莲心头震动,但早有了猜测,柔然不会撒一个轻易被点破的谎,那么显然是真的了。 她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却也是一个难以避免的矛盾点。 “是真的。” 陈生轻叹一声,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阻拦她传我修炼法门。” 听到这个回答,陈莲的情绪有些压不住,但还是压下了,眼眶微红,倔强问道。 理由?相较于陈生阻碍她修行这条路,她更在意那个理由。 是否如柔然所说,因其一个囚徒之女,天然带着罪恶的因子,有破开大狱截走囚徒的动机,才不传授修行之法,隔绝隐患的? “别问了,好嘛。” 陈生知道,陈莲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再说下去,可能会被猜到什么,于是就此停顿了下去。 之所以说出部分真相,又隐藏了部分,是因为后者太过的深沉冷酷了,即便陈莲身心圆满,也会被打得支离破碎,怀疑生人存在的意义。 “好……” 陈莲心中,有很多想说的,很多想问的,但在陈生一句“别问了”,却是直直压了下去。 这个人,于她而言,是一片天,纵然是心中有繁多的情绪,但也不会耍着性子去胡闹。 她一字吐出后,慢慢走了,有点没甚精气神的样子。 陈生看得很默然,已经将很多黑暗,都独自背在身上了,而剩下的部分,别无他法,只得陈莲自身去抗了。 “这是弱点。” 十八号牢房中,叶明说话了,有点感同身受的意味。 陈生以叶良为弱点,将他一身的隐秘,榨得赶紧,如今局势,陈莲成了陈生的弱点,整个甲十一区中的囚徒,都在虎视眈眈的。 “那你后悔了?” 陈生平静道。 “防备着点,甲十一区中,看你不顺眼的囚徒太多了。” 见此情景,叶明忍不住提醒一句,陈生这些年太显眼了,霸道强势,镇压住了甲十一区,叶让得囚徒们,积攒了不少怨气。 有机会的话,他们绝对会出手的,也就是他顾忌叶良,不然也会是当中的一员。 “他们敢这个时候跳出来,我一个一个给按下去。” 陈生冷声道。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二章 后天补先天 黑渊大狱,是深沉阴郁的,此时又带着点暗流涌动之意,关押着的囚徒,每一个人都有出手的嫌疑,不得不防。 陈生的情绪很平静,气意高垂,像是甲十一区的天般,俯瞰洞察着人心,外在则是该做什么,便做什么,看起来安生得很。 “陈莲的事,真的没法调和吗。” 甲十一区中,每人都知道了陈莲因为修行之事,和陈生起了矛盾,并在刚才爆发了,虽然不算歇斯底里,但总归是起了波折。 大福忍不住开口了,私底下就陈莲修行之事,再次和陈生讨论了起来。 “此事绝无转圜的余地。” 陈生摇头,没做解释,极是沉默。 “这孩子的命途,怎的这般的不顺啊。” 大福了然,知道此事是不可更改的了,想到陈莲的命运,不由痛骂道:“天杀的柔然……” 他是了解陈生的,无缘无故,定然不会阻碍陈莲踏上修行之路。 尽管不知道缘由,但他却是隐隐有一种直觉,此事的根源在柔然身上。 这个女子,从进来的第一天起,便和黑渊大狱的囚徒,不大一样,有种深沉可怕的意蕴。 “黑渊大狱中有我,你们无须操心太多,随着自己的心意做事便好了。” 许多事情,陈生都在一力承担,如甲十一区中,囚徒对狱卒的恶意,都被他镇压了下来。 在他的照拂下,大福等人,都活得很好,脸上笑意多出了很多。 “那……丹道之事,你说过教我的。” 大福感受得到,陈生不愿在陈莲修行之事上,多做诉说,他兜转着,延续了之前未完的话题。 那时,他和陈生在黑渊大狱的城墙下靠着,陈生突然觉察到了什么,匆匆而去,却是没传授下丹道相关的知识。 “这个简单。” 陈生应道一声,将手一点,落在了大福的眉心之上。 “嗡……” 一篇控火之法,还有凝气丹的药理药性,清晰明白的,呈现在大福的脑海中。 他传授下的控火法门,并不高明,如控火八法这等精深玄妙的,反而不适合大福,太过耗费时间精力了。 大福的丹道潜力,并不深厚,终其一生,无法触及到二阶领域,只能是一名普通的一阶炼丹师。 “学会了,我便能炼丹了?” 大福可不在意上限不高,他只觉一个狱卒,兜转之下,能够接触丹道,并向上爬,已经是极为了不得的事情了。 他对陈生传授的丹道知识,很是认真,但当接触凝气丹的药理后,眉头却是微微的皱起,有些怪异的样子。 “可是简单?” 陈生似是能够看出大福的心思,轻松说道。 “是有些简单的样子。” 大福神色古怪道。 当然,炼制凝气丹对他来说,还是很困难的,但这个难度,完全没有他想象中的困难。 像是小巫见大巫,没有那种终其一生都难以企及的深邃广大,而是只要努力了,就能攀登站上一阶丹道的领域。 “本就不难。” 陈生话语淡淡,没跟大福诉说其中的玄妙,旁人之所以觉得炼丹艰难,一方面是有的老师,喜欢藏一手,藏着掖着,自然拉胯了进程。 更多的,是老师倾囊相授,但局限于自身的见识,无法将玄妙道出,如陈生这般高屋建瓴又不私藏的,可谓是难能一遇。 大福这样的,除却了陈生,换做其余任意一个炼丹师,大抵都是一句“没救了”,全不教导。 …… 甲十一区的狱卒,和囚徒,是完全两种不同的待遇和感受。 他们对于陈生,是看不惯的,其人来到了之后,生存环境都变得恶劣了,时时想着的,是将对方给推翻了。 “你对那牢头恨极,如今机会可是来了。” 均安真人和陈生,是有仇有怨,本是在外头逍遥,因为对方一句叨念,却是身陷囹吾,不得自由。 更是将处心积虑得来的蕴剑峰传承给舍了出去,诠释了什么叫做为他人做嫁衣。 所以,说是不恨,是假的。 但这个报复,还是得讲究一点策略的,毕竟陈生能从他手上夺取养剑之法,足见心机手段的可怕。 他鼓动着溥玉山出手,作为蕴剑峰的真正传承人,这位对陈生的恨意,绝不比他来得少。 “你不恨吗?!” 溥玉山瞥了一眼均安真人,眸光淡漠,还有一抹了然。 两人自挨在一起后,斗了七年,还有曾经被坑的经验,他对这个仇敌的秉性,也是极为了解的。 不就是想让他出去淌水,试探陈生嘛。 “我计谋浅薄,无力算计。” 均安真人能屈能伸,贬低了一下自己,想要借此让溥玉山心理膨胀,中计去试探陈生。 岂料,溥玉山就着话头,道:“阴险狡诈是你,无情算计是你,此时你竟然跟我说计谋浅薄,像是那妓子说清白身躯一样的可笑。” 他说得舒畅,滔滔不绝,将心中对怨怼均安真人的怨怼,一诉而尽。 “竖子!” 均安真人一愣,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破口大骂。 他已是知道了,心中算计被洞察了,没捞到一点好,平白得了一顿讥讽,心头大恨。 “兀那牢头,前来一见,可解你心头困苦。” 八、九号牢房吵得热闹,但雷声大雨点小的,倒是旁边的七号牢房,率先有了动静。 那是一个身躯健硕的中年男子,眸中有光,像是一头大猫般,血气旺盛,没有半点怯弱之意。 他传讯给陈生,略带高傲,俨然一副把握十足的样子。 “这个时候跳出来搅风搅雨,一点眼色都没有。” 陈生眉头一挑,如叶明所说的一样,甲十一区的囚徒,想要以陈莲为突破口,向他下手。 他有些怒意,不怕寻衅,只是牵扯进陈莲来,这些囚徒是触犯到雷区了。 “探路的来了……” 均安真人停下了争吵,站在一旁,作壁上观,静待狱友的施展。 “蠢货,真当能一下洞察他的心思吗。” 溥玉山对陈生恨极,蕴剑峰的传承,几经周折,却是落在了一个外人身上。 尽管如此,他还是有点小心翼翼的,陈生的手段和心机,不是那么简单的。 “一个从小养到大的孩子,彼此无怨,不说溺爱,至少也是在意的,那么不让陈莲修炼,定然是陈莲的身体,有了问题。” 庄鲸没有一点冒险的觉悟,甚至是有几分自信,站在陈生的角度上,做了分析,虽然大方向错了,但推己及人的思路,却是没错。 他双眸中,闪烁着精光,望着缓缓走来的年轻身影,似是看得透彻无比。 “有何赐教啊。” 陈生站在了七号牢房前,眸光略冷,囚徒以陈莲之事,惑动人心,他饶不了对方的。 “陈莲的身体有恙吧。” 庄鲸说完,暗中观察着陈生的情绪,见其平静,没有诈到什么信息,道:“我有一张丹方,可后天补先天。” 这是他的仪仗,只要陈莲真是身体的隐患,那么定然能让得陈生就范。 “后天补先天?你是修仙者,可知其中的分量,并不简单。” 陈生对庄鲸的试探,平静对待,但听到有这么一张丹方时,却是一下上心了。 不管是灵丹妙药,还是凡俗药草,都是补充一个后天元气,像是在娘胎里伤到的婴儿,从小体弱多病,哪怕再是如何的进补,也是有缺憾的。 只有寥寥几种大药,才能补充先天元气,但无一不是极为的珍贵。 “你是识货的人,我倒也不用多费口舌。” 庄鲸神色有些许自傲,也是看出陈生传授大福丹道,有底子在,才会搭话。 若是遇见一个不识货的,鸡同鸭讲,那么便没有意思了。 “什么条件?” 陈生不急,庄鲸在黑渊大狱中,走脱不得,迟早被他炮制,语气淡淡的,套着话。 “送我出黑渊大狱。” 庄鲸狮子大开口,这鬼地方,他是待得烦闷了,像是一头野兽般,被关在笼子里,剩一个活着了,极是无趣。 “你可真敢想。” 陈生差点被气笑了,黑渊大狱的囚徒,个个该死,关押他们的,还是广秀仙宗,那么是死得透透的了。 这样,还想活着走出去,属于痴心妄想的了。 “我拿捏住了你的把柄,就值这个价。” 庄鲸自以为算无遗策,陈生落在他的手里头,他是不急,一点点的去试探底线,力求攥取到最大的便利。 “是什么让你误会了,陈莲身体有恙的。” 突的一声,极尽威严。 陈生不再温言,而是显露出了强势一面,眸光如两口利剑,此时刺来,当真是犀利无比。 他假意和庄鲸说上两句,对方却是以为他能随意拿捏,那么便不再遮掩了。 “她……” 庄鲸心头一震,脑海中清晰的条理,都变得混乱,张口欲言,但却是找寻不到一个合适的切入点。 “胡乱猜测,随意试探,可是会出事的。” 说着,陈生落下了门锁,走入了七号牢房中,气势汹汹,黑渊大狱的深沉气韵,都给压下去了。 “莫要掩饰什么了……” 庄鲸一时被慑,又觉得陈生是在故做遮掩,口中喝动,争取一个翻盘之机。 “砰” 回应他的,是金刚无相法。 这一道近身战法,在黑渊大狱中,揍过许多的囚徒,刚猛无比,起势如飓风碾碎土尘,无处不打。 庄鲸笼罩其中,身形如风中蒲柳,脚下虽着地之处,但无一点立身之基,近乎被拳脚撬了起来早,狠狠打杀。 度日如年。 真的是度日如年。 像是每根骨头都给打碎了,丝丝缕缕的劲力,透过血肉,撼动脏腑,或是顺着脊梁骨往上游走天灵穴,脑汁都给快给荡出来了。 “噗……” 等到陈生停歇了下来,庄鲸才有了一丝活着的感觉,但身形模样,已是极为凄惨的了。 他口中呕了几口血,想要再吐,但没吐出什么,只觉得极为的难受。 “将那丹方给我。” 陈生平静道。 如何对付黑渊大狱的囚徒,他早已有了自己的认知,得从各方面压制他们,像是训狗一样摧残,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怜悯,渴望他们幡然醒悟,通通都是不切实际的。 “不是用不上吗。” 庄鲸升起了一丝的希冀,只要陈生有所顾忌,投鼠忌器,他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我还有一道拘魂手。” 陈生还是有底线的,没有如叶明一样,来个狠的,直接抽魂生薅。 这样做,也有弊端,一是灵魂破碎,可能什么都捞不着,或是只捞到一半。 还有一方面,太废囚徒了,哪怕他们都是渣滓,但既然留在了黑渊大狱中,也不好直接弄死了。 “给你……” 庄鲸不知道拘魂手的妙用,但听到这门术法的名字,就知道是干涉灵魂的手段。 他面色一惊,不敢硬抗,魂魄被动,绝对是生不如死的。 随后,陈生拿着丹方,洒然而去。 “你竟敢用一张强取的丹方,我随意改动一味灵草,都能叫你死于非命。” 望着陈生的背影,庄鲸阴恻恻的笑,嘴角两侧的血,外溢而出,形如恶鬼。 他手上确实是有一张壮大先天元气的丹方,是祖传的,凭此代代出筑基境,延续法脉千年不绝。 若不是所需灵草甚多,负担不起,他这一脉,早就显赫了。 “百寿丹方……” 窗户下,陈生躺在太师椅上,脑海中浮动着一张丹方,他粗略浏览而过,只觉精深无比,玄妙异常。 后天补先天,若让他来做,也是能行,但需要废一番很大的力气,至少稀罕的大药,是绝对不能缺少的。 百寿丹方,却是没有这种限制,所需灵草的数量,虽然很多,但还在一个可调控的程度上。 这就是地位和眼界的不同了,陈生曾任药庐长老,仙宗外门的灵草资源,可随意挥霍,根本不是庄鲸能够想象的。 至于百寿丹上,一两处错漏,在他看来,如同白纸上的污点,清晰可见。 若是换做术法典籍,他可能得好生推敲一二,或是直接去问原主,但涉略丹道之事,已经很少需要参考他人意见了。 他从整体出发,着眼于大局观看百寿丹方,很快将那一两处缺漏给补全。 像是一个精通骈文的读书人,只要有一个思路,很快就能写出一篇作品。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三章 真情、假意 百寿丹方让陈生专研了一段时间,有了启发,真正高明的炼丹师,不会局限于一张丹方,而是跳出来,举一反三,深剖其中的道理。 先天一词,陈生有了很多的理解,对于人体本源的了解,更为深刻。 这种补益,年岁越浅,效果越好,甚至是在娘胎中,就能进行,那样生出来的小孩,潜力充足。 “数来数去,唯一用得上的,就一个常思虑了。” 陈生将百寿丹弄懂,脑海中过了一遍诸人影像,陈莲最小,但中了子母移神咒,绝了道途,是用不上的。 大福等人,年岁大了,再是补益先天之气,依旧是潜力不足。 唯有常思虑,年轻些许,修行的是太白西经,损身伐命,倒是需要补益一二。 寻个时间,他开炉炼丹,为常思虑炼上一炉吧。 “他怎的一动不动的。” 此时,庄鲸迷糊得不行,陈生得了百寿丹方后,平静异常,像是将此事给忘记了。 这让他焦急上火,百寿丹是他的心头宝,哪怕存了一点缺漏,但平白被夺,还见不到敌手倒霉,心理一下不平衡了。 “栽了。” 大鹏道人嗤笑一声,这情况他极是熟悉,当年陈生从他这里套取秘法典籍,常常能避开错漏之处,甚至是反将过来,将完整的大鹏金翅法给取走了。 若是想玩文字游戏,将人害死,只能说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主要是陈生为什么不能修炼的缘由,还没被发现,莫非真是因为出身来历不纯,直接判了死刑?” 计较一张丹方的人,终究是少。 甲十一区的囚徒,真正计较的,是陈生的隐秘。 庄鲸之举,虽然遭挫,但也为他们指明了一条道路,陈莲身体无恙,陈生是在别的反面,存在顾虑,方才独断专行的。 最终,另外一个猜测被提起。 …… 十九号牢房。 一个身躯明净的青年,坐在地上,眼眸中流转着思索之色,分析着陈生的心理。 “往往那个被人忽略掉的答案,就是真相了。” 霍鸿华拿拳拍手,算是理清了头绪,陈生是顾虑陈莲的出身,才不传授道法的。 事实与否,倒是也容易分辨。 “我帮你把她解决了吧。” 他神念传音,越过一重重的黑暗,入了太师椅上年轻人的识海中。 当即,陈生眼中,闪过一抹不善之色,他站起身来,有点杀气腾腾的,站在了十九号牢房面前。 “解决?谁?” 淡淡肃杀的声音,像是冷风般,灌向牢房。 “陈莲。” 霍泓华还不知觉,高举陈莲的旗帜,一副诛杀的模样。 “好啊……” 陈生有点怒极反笑的意味,陈莲是他一手带大,从小照看的,若是这都能动手镇杀,那么他能转修无情天道了。 “好,果然如此。” 文字是活的,不是死的,如陈生的回答,就和本来真意差个十万八千里,着重抓拿的是语调的变化。 霍泓华太得意了,却是没注意到,面上带笑,沾沾自喜的,以为探查到了什么隐秘。 “咔嚓……” 随后,门锁落下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想象。 陈生走进牢房中去,很是自在,里面无尽的幽暗,让他有种空旷之感,身心无有拘束,释放怒火来,能够肆意。 “你怎的进来了。” 这一幕,霍泓华是熟悉的,也有点阴影的。 凡是陈生主动走入牢房中的囚徒,下场都是凄凉的,也恨那王刚,将金刚无相法传授了下去,害苦了一众狱友。 凡是挨打的,无不哀嚎吼叫,声音凄厉,放眼黑渊大狱的黑暗,都有种深渊地狱的感觉。 “自作聪明,还触碰了雷区。” 陈生心中,怒火杀意,齐齐涌动,这些囚徒,已经沦落到如此下场了,还整天搅风搅雨的,实在是惹人厌烦。 “陈莲?你……” 这下说得明晰,霍泓华终是醒悟了过来,再观陈生气度俨然,灵机勃发,已是有了动手的趋势。 “喝” 他长啸一声,先下手为强,身形卷动的煞气,和吼声相合,像是呼啸山林,形成了一种凛冽的威势。 再是,一拳刚猛,蕴含着武道真意,力气为辅,撼神打身,凶残到了极致。 “砰” 陈生挑眉,这种攻势,很是不凡,对手的精神意志,坚决无比,自信铁拳能粉碎一切,有此心意,战力无端都要高上三成。 “又是一尊炼体修士。” 他运转法力,汇聚在手掌之上,焕发着琉璃之光,通透无比,细腻得血管白骨都看得到。 一掌贴上,迎上霍泓华的拳头,感觉有一股股恐怖的力气,连连冲来,如撼山的凶兽,甚是凶悍。 当然,也不能对他产生什么伤害,只能算是一记值得称赞的拳势。 “我就不信,你能一手遮天了。” 霍泓华一接手,就知陈生十分稳重,像是一座太古神山般,凭借着此时威势,根本是不可撼倒的。 “神照体。” 他将身一震,身上那种明净之意,越发明显,血肉发光,有了一点琉璃的感觉。 锁住他法力的锁链,哗啦啦的,上面的符文出现了一瞬的沉寂。 随之,霍泓华的威势,变得极端的恐怖,像是黑渊大狱的黑暗苏醒了,一尊恐怖的巨人走出,双手环绕,似抱着一轮大日,朝着陈生压了下去。 “若是你没被封了法力,还能跟我过上几手。” 陈生面色不变,巅峰状态的霍泓华,都休想在他的面前抖弄威风,何况是现在这个强撑的架子。 他施展金刚无相法,浑身上下,泛起一丝淡金光芒,像是一尊怒目圆睁的天王般。 “砰” 一手下压,威势高绝,仿佛魏巍群山,渺渺水乡,都会在顷刻间被镇压了。 霍泓华两臂之上,搭了一手,环抱之势,一下松开,连带着攻势也散个干净。 “趴下。” 陈生挺身而上,喝动一声,声震如雷,整个十九号牢房,都在震颤,一条条的锁链,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凶煞无比。 他侧身拍掌,劲力勃发,有点轻柔的韵味,但却是能将坚硬的大青石碾成齑粉。 “砰” 霍泓华腰上一震,血气失衡,眼前昏暗,想要倒下,但凶性上来了,兀自撑着,仿佛一头熊罴般,摇晃一下,两手如磨盘转动,直击陈生头颅而去。 “好体魄。” 陈生已是考量到霍泓华炼体修士的身份,下了狠手的,不想对方还能反抗,肉身体魄修得甚是坚硬。 他五指一晃,生出大风,吹得霍泓华身躯不稳,顺势捏拳,一下轰在了腹部上。 “咳……” 霍泓华难受得弯腰,口中剧烈的咳嗽,连血都咳出来了,但还是坚持着抬头,想看清陈生的神情,哪怕此时的自己很狼狈。 “将这道炼体法门传授给我吧。” 陈生看着霍泓华,眸光淡漠,带着一点俯瞰的意味,对于囚徒,不用怜悯,只要榨干他们的价值便好了。 “法门炼错了,可是要命的。” 霍泓华咧嘴,甚是狰狞,神照体是他强大的根源,拱手给仇敌奉上,怎么甘愿。 “我不怕。” 这种手段,对于黑渊大狱其他狱卒,很是管用,错漏的经文秘法,带来的是真气逆行的危险。 陈生则是不怕,长生不死的特质,带来的是无限的试错机会。 “呵……” 霍泓华笑了一声,满是讥讽,还真将神照体传给了陈生,一副副的行气法门,甚是清晰。 神照体的修炼法门,自然是有错漏的,陈生知道,但还是要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陈生借此寻上霍泓华,讨要无缺的经文,一边将其训狗一样,每次都是打得半死。 甲十一区的囚徒,都很清楚,陈生是要以此来立威,让他们熄灭对陈莲的歹毒心思。 先有庄鲸,再有霍泓华,两种猜想,但都没有试探出,陈生为何阻碍陈莲踏上修行之路。 因为不确定性,扑朔迷离的,囚徒们渐渐沉寂了下来,短暂蛰伏。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陈莲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一个人蹲在角落里,思索着陈生的用意。 身体抱恙?出身有污点? 这两个大方向,算是排除了,但一下子,却又将所有的思路都给堵死了。 “不管如何,不是因为我的出身便好了。” 陈莲笑了笑,有点高兴,前段时间,她很被动,情绪极为的低落。 陈生不让她修炼是一方面,但更多的原因,是一种忐忑,生怕真的是因为出身不行,被放弃了。 那种感觉,像是一个小孩子找不到家,走在路上,满是彷徨和无措。 幸好,这个最为可怕的理由,不是事实。 “柔然……,她知道吗。” 陈莲想起柔然这个人时,复杂得很,自身除却了和对方有血脉上的联系之外,真的没有交集了。 连姓氏,都是承袭陈叔来的。 她为了揭开修行上的困惑,来到了一号牢房前,彼此隔着一道铁栅栏,但又似隔了很远,很是陌生。 “你来了。” 柔然心计极深,此时面上,摆出一副和煦之色,像是一个慈母般,让人防不胜防。 对于陈莲的到来,她是有预料的,像是这等性情良善的人,对于生母是不会不闻不问的。 “陈叔,为什么不让我修炼?” 陈莲保持着冷静,将心中的疑惑说出。 这看似是一个问题,但对她来说,应该算是两个,一个是陈生对她的态度,另外一个才是修炼的事。 “他很疼你?” 柔然意识到了,陈生在陈莲的心中,占据了极大的分量,是一个非常值得信赖的人。 这对她是不利的,陈生看得太透彻了,似是觉察到了什么,阻碍了陈莲的修炼。 她要做的,是破坏这份信任,并为陈莲开启修炼之路。 “是。” 对于这个问题,陈莲没有迟疑,肯定的道。 “他很在意你的感受?” 柔然眸光幽深,陈生对陈莲的影响很深,对她计划的展开,很是不利,确实是得破坏这份稳固的信任。 到时,陈生和陈莲之间,有了隔阂,她才能趁着空档,一举夺舍,走出黑渊大狱。 “是。” 陈莲不知柔然的算计,跟这样的魔道人物交涉,处在绝对的下风,像是一只天真的羊羔,一点点,被带入坑中。 “一个宠溺你的人,明明动动手,就能让你踏上修行之路,但他却是不愿。” 柔然接连铺垫,觉得时机成熟了,一下揭破,反问道:“那么,他是真的疼你、真的在意你的感受吗。” 她要在陈莲心中,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届时随着“修行”的矛盾,一齐爆发出来,将陈生的信任,一举粉碎。 “你的意思是他对我不好?” 这次,陈莲没有应答,同样的选择了反问。 她的眼神,虽然还是跟之前一样澄澈,但像是泛着清霜的秋水,有一丝丝的冷意。 “他没你想象的好。” 柔然顿住了,竟是有点拿捏不住陈莲的心思,至少和她猜想之中的情况,是不大想同的。 她改变了一下策略,手段轻柔上许多,缓慢的,让陈莲接受她的观念。 “我知道了……你有问题!” 可惜,陈莲已经明悟过来了。 这不是她心计厉害,而是柔然将矛头,调转向了陈生,想将这层保护给打掉。 陈柔已经想不到有多少次了,陈生为她抵挡了危险,身处黑渊大狱中,手无缚鸡之力,确实是一件该死的事。 也是有了陈生的照料,她才能一点点的,安然的,天真烂漫的,活到现在。 莲者,胡淤泥而不染。 陈生做到了,其中付出的心力,是柔然想象不到的,对方想要三言两语,瓦解这份信任,着实是轻率了。 “嗯?什么意思,我不懂。” 柔然装傻,心下却是在盘算,到底是触碰到了什么,让得陈莲如一下清醒了过来。 “陈叔不会有问题的。” 陈莲肯定道。 所有的阴谋诡计,触碰到了这一点,都会让她清醒过来,对于真正对自己好的人,是能够感受得到的。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柔然嘴上,并无太多的真话,此人若不是和她有血缘关系,实为一路人,无法交心。 “我……” 柔然计划,直接中道崩殂,她张口欲言,最终却是放弃了。 千算万算,算错了陈生对陈莲的影响。 “哈……哈哈……” 不远处,陈生是有在关注一号牢房的动静的,但没做干涉,在没有揭露出子母移神咒之前,她们两人才是亲人,而他是一个外人。 不过,见到陈莲这么维护他,相信他,他内心中是很高兴的。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四章 少女历练 “陈叔没问题。” “柔然有问题。” “陈叔和柔然之间的联系,是我。” “柔然让我修炼。” “陈叔不让我修炼。” “我修炼会出问题!” 陈莲和柔然的碰面,并不是没有意义的,她不蠢,从对方的态度,还有陈生的反常中,推敲出了部分的真相。 然后…… 又回到了那个问题,究竟她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导致陈生不让她修炼。 “我得搞清楚。” 这对陈莲很重要,有得选择的话,她还是想要踏上修炼之路的。 观察陈生的态度,显然是没法得出答案的,她心下定计,有了别的想法。 “外出?” 当陈生告诉陈生这个决定时,他有些诧然,转瞬把控到了对方的心思,沉吟起来。 当下,柔然蠢蠢欲动,哪怕无法得逞,但让得陈莲知晓了子母移神咒后,也会伤心,索性将人外送出去,不失为一个办法。 “小莲,外头可不比这里,有许多未知的危险,我们不在你身边,很难帮到你的。” 大福胖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担忧之色,黑渊大狱很危险,但有他们照看,陈莲不会出什么意外。 外面就不一样了,天大地大的,落了难,真的是有苦难言,无人诉说了。 “是啊,有什么事,交给我们去做就好了。” 蔡荣是一个严肃沉默的性子,此时也忍不住发话了,陈莲在他们的眼中,干干净净的,修仙界的勾心斗角,是没法适应的。 “我就是想出去外面看看,一直待在黑渊大狱中,有些烦了。” 这不是谎言,陈莲除却了想要探知身体的隐秘外,也想出去黑渊大狱,行走在修仙界中,见识一下沿途的风景。 外头和黑渊大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生活在这里十四年,近乎不见天日的,还是外头的璀璨光明吸引人。 “年轻人总是向往外面的世界,却不知一开始待着的地方就是最好的了。” 既然如此,大福等人不再劝说了。 或许,是他们老了。 黑渊大狱的危险,让陈生镇压下去后,生活舒坦,也就不愿折腾了。 陈莲很年轻,如他们一般,空耗岁月,确实是不好。 “去走一趟也好,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陈生还是决定放陈莲外出了,这一生不能修炼,注定短暂,年轻之时出去见识一下,绽放生命的光彩,也不算白走一趟人间了。 “不要修炼?!” 对于这个要求,陈莲心中有数,苦笑着说出。 “是的。” 陈生点头,面上没有太多的情绪,甚至是有一抹认真之色,让人感受到他内心的不可撼动。 “我答应了。” 陈莲脑海中念头百转,对自己的猜测,越发肯定了,定然是她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才让陈生这般的坚决。 这个答案,她没能从陈生这边得到,只能从外头得寻了、 也是她此行最大的目的。 “闯荡修仙界,可得好生准备一下。” 统一了意见后,陈生忙活了起来,像是一个操心的老父亲般,给陈莲准备一应物品。 修仙界,凶险无比,仗着一腔热血冲进去的,可少有能够全乎的。 “陈叔,你放心,我这些年,攒了一点家底,够用的。” 陈莲心中暖暖的,又觉得陈生,还有大福等人,将她当做小孩子来对待。 人心险恶的道理,她是懂的,生活在黑渊大狱中十几年了,很多东西都是见识过的。 物资方面,陈生给的礼物等,她都积攒了起来,不缺灵石,足够来回一趟的了。 “你一个小孩字,能攒多少修炼资源,出去外头,不能委屈了自己。” 陈生整理出了一个储物袋,挑挑拣拣的,总是觉得差了点意思,但细细寻来,又觉得足够了。 大抵是心理原因,生怕少女在外头,过得拮据了。 “太多了吧。” 陈莲看了一眼,有些被吓到了,她准备的,和陈生准备的,完全是两个量级。 灵石方面,堆积得高高的,像是一座小山般,都能拿来砸人了。 “钱财是外物,护身伐敌的手段,也是不能少的。” 陈生着重说了一下护身手段,其中一张陈字牌,蕴含了他的全力一击,是为杀手锏。 同时,也是联络物,方便报平安。 再有各种的丹药、符箓等,数量众多,颇有一种眼花缭乱之感。 “陈叔,好像有几件器物是不大一样的。” 陈莲从一众器物中,看到了几件奇异的物品,泛着流光,像是活的一样。 她有种直觉,只要心念一动,立即就能引动器物本身的威能,用来杀敌。 “特别的,算是比较厉害的。” 陈生简单说道。 为了陈莲的安危,他也是废了一番苦心的,准备的东西无须法力来催动,或是处于半苏醒状态,随时能展露出威能。 “我这是出去游历,不是杀敌,未免太夸张了吧。” 陈莲没有修为在身,但依旧能够感受到陈生筹备的分量,估摸着遇见高高在上的修仙者,都能一下撂倒了。 “有备无患嘛。” 陈生轻笑道。 他收拾行囊,是有经验的了,知道这些年轻人初出茅庐,并不轻松。 …… 陈莲走了。 黑渊大狱还是那个样子,陈生却是觉得少了一抹光亮,那个小姑娘,从小到大,一直都在眼皮子底下晃荡,比白野草还要绚烂,一下不见了,怪不适应的。 大福等人,也有同样的感受,陈莲如一朵莲花,开在幽暗之处,无意间望见,总会生出一种惊艳之感。 如今,她走了,像是一抹绚烂消失了,黑渊大狱的黑暗,又向众人的内心,逼近了一分。 甲十一区的囚徒,没了前阵的躁动,想要以陈莲为突破口,坑害陈生的心思落空了,退转攻势,再度蛰伏。 唯有柔然,真正落了子的人,心中焦躁,身处一号牢房中,无法宁静下来,一阵观望,终是确定了陈莲离开了。 “你把陈莲送哪里去了。” 她有些气急败坏,没有陈生的阻碍,陈莲早已踏上了修行之路,让她得寻时机,脱离黑渊大狱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陈生眸光淡淡,黑渊大狱磨砺出来的眼光,早已看出柔然的底细,不是一个良善人物。 他是不想陈莲和柔然有所牵连的,虎毒尚且不食子,柔然的坏,是丧尽天良的,什么都做得出。 “我是她生母,自然关心她的去处。” 柔然没有抛却这层伪装,拥有着亲情大义,她做的许多事情,都能归结于母女情谊去,不会让人看出端倪。 “在我面前,你就不用装了,你累,我看着也恶心。” 陈生嗤笑一声,眼眸中流露出肃杀之意,陈莲本是拥有着一个光明的未来,却被柔然直接斩断了。 这种狠毒,纵然有血脉亲情,都是无法饶恕的。 “你知道什么了?” 柔然心头一颤,心头的猜测成真,陈生觉察到了什么,一直在挽救陈莲,避免走向毁灭的道路。 她面上表露出镇定之色,没有失态,想着有无挽回局势的可能。 “我知道一切,你的出身,你生下陈莲的原因,以及当做金蝉脱壳的子母移神咒。” 陈生言语如刀,犀利无比,将柔然的算计,尽数道出,连脱离黑渊大狱的手段,都给探查出来了。 证据确凿,柔然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 她睁大了眼睛,有些惊怒,看着陈生,眸光变得陌生无比,道:“你……你是一个狱卒吗!” 这其中的算计,还有展露的手段,远不是一个狱卒能够看得透的,陈生却是洞若观火,看得清清楚楚。 有这种能力,还甘愿屈身黑渊大狱,过着安生的日子,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安分点,我还能给你留一点体面,撕破脸面,可能会生不如死。” 陈生不答,只是警告,陈莲心性澄澈如水,柔然是洪水猛兽,两者相碰,受伤的定然是陈莲。 他要做的,是避免陈莲受伤,将所有的隐患都给隔绝了。 …… 似乎,整个黑渊大狱,一下宁静了下来。 囚徒蛰伏,狱卒情绪略微低落。 陈生领着大福去打理药园,接触丹道多年,他一触碰上此道,内心中便会生出一种宁静感。 “你会种灵草?” 大福来到了药园,看着陈生拿起了锄头,有些愕然,一直以来,这都是他在打理的。 “高品质的灵草难得,所以自己种植也是一条出路。” 陈生的丹道基础,极为扎实,一手种植技术,也是绝顶的。 只是,随着他权势的深厚,已经很少下地干活了,再度挥舞起锄头,倒是有种别样的趣味。 “啪嗒……” 锄头落下,呈现出一条优美的出现,破开土层,不深不浅,没有伤到旁边灵草的根茎。 陈生的动作很快,行云流水,整片土层留下了翻动的痕迹,像是一排排的龙鳞般,极为整齐。 翻土完,他将杂草一一的捡起,不费一丝的力气,它们的根茎早已被拨离灵土了。 之后的灵草收集,同样如此,一株株成熟的灵草,完整的被封存放好。 眨眼,陈生踩着轻快的步伐,一手锄头,一手灵草种子,哗啦啦的,将空缺的位置,都给填补了起来。 “这手法,太熟练了吧。” 大福感受到了一种美感,从没想过种植灵草,也能如此的有艺术性。 而且,陈生洒下的灵草种子,也是有讲究的,彼此药性相辅相成,天然契合。 看似闲庭信步,随意而为,实则是千锤百炼的简洁利落。 药园不大,陈生很快便打理好了。 他和大福蹲在黑渊大狱的城墙下,口中闲谈着,渐渐的又回到了丹道上了。 “你丹火控制得怎样了?” 陈生问道。 “太粗糙了,根本炼不了丹。” 大福一张脸,整个皱起,缓缓的伸出手来,燃气为火,依着控火法门,凝练出一只火鸦出来。 怎么说呢,大抵是能看出是个火鸦,其中细节之处,难以推敲,无形无神,一言难尽。 “这是一个水磨工夫,可以慢慢来,但不能懈怠。” 陈生瞥了一眼,很是平静,大福半路出家,又不是天才,做的是狱卒工作,种种结合,高要求的话,那是难为人了。 这种资质条件,只能靠着时间去磨,磨到一定程度了,再是由他来指点,破开迷障,才能直指一阶丹道之路。 “我不会懈怠的!” 大福坚定的点头,灵草是他的心头宝,丹道是热枕的情怀理想,有此机缘去接触,绝是不会半途而废。 “过会我开炉炼丹,你在我旁边观摩吧。” 陈生传授他人丹道知识,不看重资质,因为他也没有,遇见勤奋坚定的后来者,都愿意帮扶上一手,大福有此心性意志,他自不会放任不管。 前几日,他得了百寿丹方,寻思为常思虑炼上一炉,用来补充先太天之气。 现在,正好开炉炼丹。 “开炉炼丹?好!” 大福先是一愣,随即大喜,开炉炼丹的景象,在他看来,是很神秘的,能够一观,算上是一种幸事。 若是能在炼丹之中,领悟一二,那么更是值得高兴了。 “嗡……” 甲十一区中,一处偏僻之地,左右无有关押的囚徒,很是安静,地上摆放着一尊高大的炼丹炉,通体红彤彤的,烧得火热。 这是虹鳟炉,几十年不曾炼丹了,此时用来,陈生有种雀跃之意。 “黑渊大狱中不适合炼丹。” 炉内天地,火光汹汹,陈生将手一按,炉盖打开,还未投入灵草,立即有一股淡淡的黑色物质,弥漫而来,侵染着炼丹炉和炉火。 他随口解释,黑渊大狱的煞气,太过浓重,在这里祭炼丹药,会受到干扰,失败的机率很大。 “换个地方吧。” 大福提议道。 “不了……” 陈生摇头,正所谓艺高人胆大,黑渊大狱的煞气,确实会在炼丹途中,产生干扰,但对他影响不大。 搬来搬去,浪费时间不说,想要寻找一个安静、隐蔽的地方,也不是那样随意的。 “呼……” 丹火一起,诸多灵草齐齐下落,百寿丹开始了炼制。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与生俱来的枷锁 炽热火焰的舔抵,让得灵草的躯体,由得青翠,变得焦黄,渗出点滴晶莹的精纯物质。 这时候,不焦不躁,维系着冷静寻常的节奏。 直至整株灵草被烤得干脆,咔嚓一声,彻底粉碎,再是让丹火一烧,化成灰烬飞了出去。 原地留下的,是一团澄澈明净的药液,静静待用。 “呼……” 丹火起伏,一种种的灵草,都被烧炼成得纯粹,落在炉内天地中,像是一颗颗的星辰般,璀璨无比。 陈生气定神闲,百寿丹的位阶,介于一阶到二阶之中,用料繁复,但对于他来说,还是没多多大难度的。 “他一定是一位厉害的炼丹师。” 大福再度看见了那种行云流水的操作,之前种植灵草时,也是如此的,但远没有此时来得震撼。 这可是在炼丹,带着一种“神圣”的色彩,能够施为的人,都是值得尊重的。 陈生手段,属于绝顶,让他有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百寿丹精彩的地方,在于药理的变化。” 陈生炼丹时,心思沉静,对于大福的敬仰,没有觉察到,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百寿丹的药理交融上。 “嗡……” 他心念一动,两团灵草药液相触,独属于它们的药理,开始交融,能够看到璀璨的光华,在闪耀浮动,丝丝缕缕的奇异灵韵,交织蜕变。 因为是第一次炼制百寿丹,陈生还是保守的,等着两种药理融汇完毕后,才推着另外一种灵草药液参与进去。 像是串珠子般,又带着编织丝绸的细腻和仔细,一步步稳扎稳打的,将百寿丹炼制出来。 “还得一段时间。” 陈生眸光很平静,站在炼丹炉前,耀金光辉挥洒在身,连发梢都在流转着璀璨的色泽,看起来不可直视。 他注意着百寿丹的药理融汇,遇见难的,放缓速度,遇见简单的,三五种灵草直接凑上,整个过程没有一丝的杂乱之意。 “这么多的药理,是怎样统筹归一的呢。” 大福看得惊心动魄,之前的烧炼灵草,已经有些大开眼界了,此时的药理融汇,看来更是地狱难度的。 数百种药理,一一演化,相互碰撞,其中发生的蜕变,繁复惊艳到极致。 他来把控,定然是一团糟的,陈生能做到游刃有余,已经是手段通天了。 “成了……” 陈生对于此次炼丹的评价,只能说是中规中矩,为了让大福看得清楚些,尽量用朴素的方式来处理。 炉内,炉火起伏,灵草争辉,一团团圆润的物质渐渐形成,却是丹药的雏形。 “嗡。” 温火慢烧,终是火候到了。 虹鳟炉中,一股青碧之气冲腾而上,化作云霞,拖着炉盖沉浮,并向着四方飘荡而去。 “呼……” 陈生将手一挥,袖口微微的飘动,将所有的异象都给收走,不想因为炼丹之事,引起议论。 随即,他将炉底的九颗百寿丹拿起,通体莹润如龙眼大小,药性浓郁,品质上佳。 “好丹药,我能摸一摸吗。” 大福心中,有一抹激动之色,第一次看人炼丹,还是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堪称生平幸事。 “心境平稳点,你可以很热爱,但不用将它捧着太高了。” 陈生将百寿丹递了过去,很是潇洒,没有骄傲,也没有畏畏缩缩,作为一个炼丹师,心态必须得平稳,才能炼制出更好的丹药。 “好的……” 大福一边应着,一边摸了摸百寿丹,像是在摸一只小动物般,很是轻柔。 得偿所愿后,他笑了笑,大抵也是让自己的举动逗笑了。 …… “陈哥,你找我。” 常思虑回到了黑渊大狱,身形走动,有一股锐气,凌厉无比,撕裂了周遭的深沉。 他来到了窗户下,见到陈生,却是被传唤过来的。 “这个给你。” 陈生看了一眼常思虑,修为进展很快,气度俨然,确实在执法殿中得到了磨练,将手一伸,递过了百寿丹。 “丹药?” 常思虑觉察到百寿丹的不凡,品质极高,凑得很近,才能闻到丹香,但馥郁无比,内敛而又药性浓郁,是极品的丹药,放在外头,绝对是万金难求的。 “太白西经太过霸烈了,给你补益一下先天之气。” 陈生将太白西经的弊端说出,霸烈害命,而百寿丹温润如水,补益元气,或是不能将损耗全部弥补回来,但能好上许多。 “陈哥,我会报答你的。” 常思虑有些感动,少年入得黑渊大狱,得了陈生七年的庇护,再是转入执法殿七年,还时常得到接济。 这个世界上,没有理所应当的照拂,他很明白,自身是幸运的,不敢胡乱损耗这份福报,极为珍惜。 “不用了……” 陈生摆手,很是洒脱,什么事都讲究一个回报,那才是无趣。 “我功勋不少,领队跟我说了,只要突破到了筑基境,可自领一队,那时才算出头了。” 常思虑默然,这确实是陈生的性格,洒脱淡然,他将这份心意放在心上,没有再说,转而说起了近况。 他有玄黄凝气术提炼法力,根基厚实,有太白西经勇猛精进,还是被看好的。 只要突破到筑基境,到时独立领军,将是别样的际遇了。 说到这,他有些憧憬,少年人总是幻想着纵横天下,潇洒肆意的。 “不要太拼,身体会扛不住的。” 陈生劝了一句,太白西经本就霸烈,修来损耗身心,常思虑锐意进取,反而过刚易折。 “没有足够的力量,我对付不了凶悍的贼人。” 常思虑对于活得长久,没有太多的妄念,立的是“扫荡乾坤”的志愿,只怕手上的剑器不够厉害,杀不了强悍的敌人。 “你之前的性子,不是这样的。” 陈生脑海中,对常思虑的模样,已经模糊了,转变为另外一个印象。 “我是勇敢了,敢对腐朽和黑暗说不,并拿起刀枪杀上。” 常思虑轻笑,在黑暗大狱中,灿烂无比,没有身处黑暗的畏缩和害怕,终是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样。 他是有受到陈生的影响的,洒脱淡然,但见多了人心诡谲,又有了自己的想法,想用锋锐霸烈的意志,扫清污秽。 “你很好……” 陈生吐出一口气,不再多说什么,常思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做什么,已经比众多同道强上许多了。 …… 时光如流水,匆匆而去。 人物依旧,但心境并非一成不变。 可能前几日还欢声笑语的人,转瞬就会心绪怨怼,哀痛郁结。 “外头的世界很精彩,阳光灿烂,草木葱郁,人也很多,大家都笑嘻嘻的。” “出门在外,多存个心眼。” “灵石太多了,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不要拮据。” “被盯上了,那个贼人太贪婪了,我很生气,用符箓将他轰死了。” “哎呀,又来了一伙,又被我砸死了。” “嘿嘿,安全。” “安全就好。” 陈莲自离开了黑渊大狱后,流转边地,已是五年的光阴了。 她经历了很多,但有陈生布置的手段,并没有吃亏,甚至是让数十位修仙者,遭了杀劫。 陈字牌有联络之能,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着陈莲和陈生的对话。显示这五年来,一直有在报平安。 “武功山有神仙,我要去访仙了。” 陈莲将随手在陈字牌上,落下一言,抬起头来,看着近前云雾缭绕的山峰。 这世上,不乏求仙访道的少年人,而武功山这片地界,便流传着有仙人居住的传闻,让得无数人趋之若鹜。 “有缘人能够进山,无缘人兜转几圈又出来了,这是布置幻阵了嘛。” 事实证明,即便是仙人,也无法抵挡无休止的打扰。 陈莲看出了,武功山萦绕着的气雾,是一种高明的换阵,或是存在着某种考验,只有通过了,才能得传神仙道法。 她兴致勃勃的,入了武功山,左右周遭,一片朦朦胧胧的,视线超过了一丈,已经看不清了。 折腾了半个时辰,确定了胡乱走动,是无法走出这个幻阵的。 储物袋中,有破阵之物,但这是一个考验,动用器物,算是作弊,是不对的。 “好似有些规律,我找找看。” 陈莲细心的思索起来,武功山的修仙者,既然落下了考验,那么定然是有破解之法的。 唯有找到关键,才能破解,上得山去。 一番思索,她想到了连番兜转时,忽略掉的梅花印记,有几处,似藏着玄妙,该是破阵的契机。 她再次上路,废了老大气力,折腾得半死不活,收集到七个梅花印记,从里面得到了线索,拼凑成了路线图。 “嗯?有缘人来了。” 草庐内,一个盘膝而坐的中年道人,宽袍大袖,儒雅非常,感知到山中幻阵被破,一个少女走了上来,不由一笑。 “山中隐居,确实有仙家气象。” 陈莲依据着路线图,破开幻阵,走上正确的山路,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来到了武功山顶。 这里,建着一座草庐,不关门户,可见道人坐于蒲团之上,打坐练气,好不潇洒,妥妥的山中隐士形象。 “见过前辈。” 她长在黑渊大狱中,见过许多的修仙者,倒是不慌,行礼作辑,一派自然灿烂。 “来此何事?” 白河道人一下子,对这个乖巧的少女,很是喜欢。 之前侥幸上山来的求道人,心性浮躁,见了他,或是大哭大笑的,或是市侩,很让人烦心。 “我想……看病?” 陈莲思索了一下,用上了“看病”一词,想要这位山中隐修,为她探查身体,解开疑团。 “你身体无恙。” 白河道人将手放膝,也不起身,将眸光看了过来,似飞电,金光熠熠的,仅是看了陈莲一眼后,摇头说道。 “我家长辈不让我修炼,我觉得我身体有问题。” 这个回答,在陈莲的预料之中,但她没有放弃,而是提及了陈生,那样一个为她考量的人,是不会故意阻碍她修炼的,绝对是有缘由的。 “同道中人?那我好生给你瞧上一瞧。” 听见这遭,白河道人认真了许多,陈莲的身后有修仙者,若是敲不出来什么,岂不是技不如人。 他眼眸中,绽放出璀璨金光,像是灯盏,落在了陈莲的身上,来来回回的探照。 “没……等等……,这……” 足足看了二十个呼吸的时间,白河道人都没看出什么,就待定论,突然发现了一缕黑丝,停顿下来,追索着探查过去。 然后…… 他窥见了黑丝的全貌,密密麻麻的,萦绕缠结在灵台心神之上,散发着黑暗恐怖的气机。 “可是看出什么了?” 陈莲观察着白河道人的神色,从平静,再到凝重,最后竟是浮现出一抹怜悯之色,不由得心中焦急,追问着道。 “你确实不能修炼。” 白河道人已是知道了真相,收回了眸光,收敛了所有的情绪,让内心变得平静,只是落到陈莲身上时,还是有一丝的惋惜。 “为什么?资质不行?还是身体有缺陷?” 陈莲有些激动,她被这个问题困惑太久了,不好逼问陈生,现在终于遇见一个看清真相的人了,不愿就此放弃。 “不要问了。” 白河道人的心性,是仁善的,也明白了陈生为什么不将真相说出,因为这对陈莲来说,太过的残酷无情了。 “前辈,就算死,你也要让我死个清楚啊。” 陈莲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越是如此,她越是想知道真相,倔着性子,态度很是坚决。 “子母移神咒,胎中禁术,你若是修炼,必为生母夺舍了。” 白河道人沉默片刻,终是被说服了,这毕竟是陈莲的人生,哪怕再是不幸和黑暗,也是必须要面对和接受的。 他将子母移神咒说出,着重说出了娘胎里祭炼的特质,是一种极为冷血无情的禁忌之术。 “真相……这就是真相……” 陈莲听完,眼眸中的光亮,黯淡了几分,嘴角苦涩难言,甚至是心中生出了怨怼,深恨生母的无情,还有命运的不公,让她生下来,就背负如此沉重的枷锁。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六章 呜呜呜,一切都好 一道失魂落魄的身影,从武功山下来,少女神情,满是哀怨,心中泛酸,目视天地,见山水无颜色,花草无生机,只觉寂寥,孤魂似的飘荡,尽成笑话。 山上的道人幽幽一叹,天真灿烂的少女,转瞬哀怨,让人深感命运的无常。 “柔然,你……真是狠啊……” 陈莲行走在道路上,心中杂乱如麻,念及柔然之时,面上浮现出刻骨铭心的痛苦。 黑渊大狱一面之缘,她知晓了身世之谜,也听人说过,对方是魔道中人,横行无忌,当时没有多大的感触,还存有一抹温情。 现在想来,是她天真了,一个能够对腹中胎儿施展子母移神咒的人,哪里有温情可言。 “这天地与我而言,未免太残酷了。” 陈莲觉得很可笑,修仙之道似是触手可得,左右周遭都是修仙者,但她一辈子都不能修仙。 一具身中仙家咒法的身体,唾手可得的修炼法门,不差的修仙资质,却只能作为一个凡俗人物,静待老死。 修仙世界的波澜壮阔,和她没有关系的,像是一朵花般,无法长久,短暂绽放后便是凋零。 “我将何去何从呢……” 她第一时间想到了陈生,想回到黑渊大狱,向其诉说心中的委屈,以及此次毁灭性的心理打击。 这个念头,很强烈,但她忍住了,决意独自承受这份哀痛。 她算个什么,一个惨遭生母遗弃的孤儿,身中子母移神咒无法修炼的废物,于陈生而言,毫无用处。 又有什么底气和资格,享受着那人的照拂,心安理得的收下关照。 “求仙访道,好玩吗。” 陈生看了一眼手上的陈字牌,已经三天没有动静了,按照以前的规律,陈莲该是很快就回复的。 “怎么不回我呢。” 他又发了一条信息,等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不见动静,皱着眉头,放下了陈字牌。 储物袋中的器物,一切正常,证明陈莲无事,或是没看见信息? “呼……” 陈生暂时略过这茬,沉定心思,盘膝坐在了蒲团之上,体内运转着养生经,一股股灵气流淌而来,伴随着黑色煞气,却是被隔绝消融,像是遇见了一团小太阳般,诸邪退避。 他身后遍撒光明,身前方寸时时璀璨,似是身处净土中的一尊天王,拥有着不凡的气韵。 “哗啦啦……” 澎湃的法力在陈生的经脉中流淌,汇聚丹田,像是汹涌的河流落入大海般,激荡起万千气象。 流水潺潺,烟雾弥散,随意一滴法力蒸发出发,可以将一片山谷都浸染灵机。 气行周天,走了一圈后,他转为修行玄黄凝气术,丹田中的法力,逆转回经脉中游走,沿着奇异神妙的纹路,兜转回去。 轮回一圈,法力的总量虽是减损,但精纯上了小许,青郁雄浑,似如美玉不朽。 “神照体!” 陈生炼气半个钟,心念一动,却是修炼起了得自霍泓华的炼体法门,一寸寸的血肉,如琉璃通透,没有一丝的污浊之意。 他周遭虚空,蓦的大亮,不是天光炽烈了,而是体魄发出光亮,散发着澄澈无瑕的韵味。 “轰隆隆……” 血血一转,他身上散发出了一股沉凝的气势,不霸烈,束缚在方寸之间,但即便如此,也像是一尊山君位列在山巅俯瞰下来般,给人一种极端危险的感觉。 “唳” 隔了一阵,陈生感到了体魄中的杂质,驱散得差不多了,改换了另外一种法门,肉身沉寂,心神世界中,一枚淡金色的鸟符,微微颤动,似是发出了呦呦鸟鸣。 丝丝缕缕的晶莹丝线,不断的出现在鸟符上,雕琢打磨,朝着更高的领域修筑而去。 这是金翅大鹏法,得自大鹏道人,他修炼二十七年了,有所成就,但距离大成,还有一段很长的时间。 “呜呜呜” 黑渊大狱中,空间狭隘,无法纵身肆意纵横,他散了金翅大鹏法,抬起手来,往虚空上虚抓而去。 周遭无恙,但冥冥看不见的精神世界,却已是掀起了惊涛骇浪,即便是鬼神在前,也会被断了生机,魂飞魄散得个干净。 “诸多法门,汇聚一身,好大潜力。” 一个个牢房中,诸多囚徒睁眼看着陈生的修炼,尽管看不真切,浅浅一观,但已是能够感受到恐怖绝伦的潜能。 这是一个很特别的狱卒,不惧他们,甚至是将它们当做资粮,一步步的吞噬壮大。 如此霸道和强势,让他们很不忿,打心眼里,想将其掘了根基,打落凡尘。 “我的神照体啊。” 霍泓华心中在滴血,看出了陈生在修炼神照体,而且修为进展极为迅速。 这是资敌,比杀了他还难受。 有这个想法的囚徒,大有人在,都是咬牙切齿的,但什么都做不了,颇有败犬哀嚎之态。 “怎么感觉我俩的黑渊大狱,是不同的呢。” 蔡荣远远看着,有些艳羡,黑渊大狱的囚徒身上,确实是有好东西,但一年年下来,贪婪的狱卒都死了,以至于衍生出三大生存法则。 囚徒倒逼狱卒妥协,是千百年来客观存在的,陈生却是打破了这一规则,让人艳羡,又很佩服。 陈生不知外人的心思,只一意修炼,此次确实是酣畅淋漓,竟是修了个四天五夜。 他站起身来,舒缓了一下身躯,似是想到了什么,翻了一下衣兜,拿出一物,看了起来。 “回我!” “是发生了吗?需要陈叔出手吗。” “不行就回来,陈叔在呢。” 陈字牌上,陈莲依旧无有信息传来,陈生眉头皱得更紧了,好在储物袋中布置的手段,没有异样,还沉得住气,但已经有些焦急了,连发了几条信息。 “一切都好。” 原以为,又是石沉大海,不料这次终是回应了。 陈生面上一喜,还待说话,但陈字牌上的光辉,却是黯淡了下去,对面又是离开了。 “不开心了??” 他留言道。 …… 隔了大半月。 陈莲:“一切都好。” …… 三个月。 “到哪里去了?” “一切都好。” …… 一年。 “今天心情怎么样。” “一切都好。” …… “她定是知道了什么,唉……” 陈生和陈莲的对话,一直如此,简短得很,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时间线拉得越长。 他看出来了,陈莲心情不好,之所以回话,也是保个平安,不想让他担忧。 而这一切变化的开端,在于武功山那次寻仙问道上,他推敲起来,蓦的身形微微一震,有些心疼,知道发生什么了。 “你真该死啊。” 陈生越想越气,某次从太师椅上站起,来到了一号牢房前,对着柔然呵斥一声,抒发内心的烦闷。 “什么?!” 柔然被羁押在牢笼中,不得自由,气意低迷,骤然遭遇这一遭,有些呆愣,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陈莲知道你的好事了。” 陈生冷冷道。 陈莲无辜,罪魁祸首是柔然,却得让她人去背锅,承受生命不能承受的厚重,真是该死。 “你怎么能让她知道子母移神咒。” 这下子,柔然反应了过来,极为激动,对着陈生一阵指责。 她当然不是担心陈莲的心态,而是子母移神咒破解起来,也是简单,只要中咒之人自堕凡便能不受其害。 陈莲知道了子母移神咒的存在,有了防备,那么定然是不会踏上修炼路的。 她的一番算计,已经彻底落空了。 “你给我烂在黑渊大狱,一辈子暗无天日,哪怕死,骸骨都不得见到天日。” 陈生看着柔然的丑态,心下失衡,这么绝情绝意的人,实是少见,在一众囚徒中,都属于穷凶极恶的了。 既然柔然对于外面念念不忘,那么他会死死的盯住对方,让其深困牢笼至死,连那骸骨,都不见天日,方才解恨。 “事已至此,是我输了。” 柔然闭目,将所有的心绪收起,对她人狠,对自己也恨,竟是有点不为所动的样子。 魔头,这是真正的魔头。 “呼……” 陈生吐了口气,转身离去,这等人确实是无可救药了,心性狠绝,不是一路人,也不必多做接触。 “怎么了?陈莲出事了。” 大福见到陈生和柔然起了争执,心中一动,立时有了猜测,语气急促,显然是担忧起来了。 “遇见了点麻烦,但安全上没有问题。” 陈生不愿将子母移神咒之事,说得人尽皆知,多一人知道,那眸光落在陈莲的身上,就是多一份的沉重和自卑。 “安全就好,其余的……有挫折是正常的。” 大福颔首,听到陈莲无恙,心态一下放平了,些许挫折,仅当磨练。 每个人都年轻过,也都摔过,之后站起来就好了。 “我刚来黑渊大狱那会,也被吓个半死,现在不是也好好的,会过去的。” 蔡荣也极是乐观,陈莲外出,有大把护身手段,依他所想,再坏也坏不到那里去。 “嗯。” 陈生笑笑,嘴角有些的苦涩,有些挫折,一遇上,一辈子就毁了的。 他在此事上,没有多说什么,不给大福等人心上添堵。 “他这心绪,有些不对。” 甲十一区的囚徒,眸光幽幽,像是成了精的豺狼般,眼神毒辣,心机深沉,盯上一人,一天百八十个心眼子围着你转。 “你有想法?” 均安真人瞥了一眼溥玉山,再看了一眼陈生,生平最恨此二人了,很想看到双方两败俱伤的模样。 溥玉山转过头去,不搭理老对头,但低头顾盼,有冷光飞射,遥指陈生,显然并不是没有算计心思的。 “小心些,他们蠢蠢欲动的样子。” 大鹏道人在陈生面前,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手指连点,将那些展露杀机的囚徒一一指出。 “还能翻天了不成。” 陈生毫不忧心,换做刚来之时,还可能被囚徒的鬼蜮伎俩所欺骗,但多年修炼,眼光毒辣,不说能洞察人心,但险恶危难,总是有一股直觉的。 况且,这些人都被封了法力,他处在巅峰,一手一个,也是简单。 “有心事?我可以给你排忧解难的。” 大鹏道人就是让得陈生的手段,打得臣服的,心态转变,奇诡难言,有事是真的排忧解难的。 “免了。” 陈生摆手,给否了。 他将大鹏道人的心思,看得通透,此类人能够一直压着,用得确实是顺手,但一着不慎被抓住破绽,也是危险。 “只要你想,我可以为你打入囚徒内部,将第一手资料给你的,相信我啊。” 大鹏道人兀自热烈,言之凿凿的,诉说着刺探军情的手段,都是磨练许多年的手艺了,定然保真。 “你老实些便好了。” 陈生没好气道。 大鹏道人为他打探情报是真,但也有一丝的可能,和一众囚徒一拍即合,设计挖坑,将他埋了。 虽然最终的结果,肯定是他活得好好的,但实在没必要去做狼狈事。 这时。 “牢头,我那神照体,如何。” 十九号牢房中,一个青年站起身来,眸光炯炯,气势浓烈,丝毫看不出曾被打得很惨的样子。 “这厮又起什么心思了。” 陈生对霍泓华还是有些印象的,一念杀人,出言便要陈莲的小命,让他恼了,狠打一顿。 不过,他现在倒是不那么气性了,因为柔然的行径,比霍泓华恶劣数十倍,着实是将底线拉低许多。 “神照体,不差。” 他来到十九号牢房前,实话实说,觉得神照体比太白西经更强,虽然难以大成,进展缓慢,但在细节方面,却是做得极好。 对于体魄的打磨,有点慢工出细活的味道,修炼久了,会很强。 当然,也可能是选择的问题,太白西经的修炼一日千里,勇猛精进,实在是符合剑修快意的性情,旁人觉得更好也是正常的。 “不管如何,我对你可有传道之恩……” 霍泓华砸吧着嘴,有些得意,神照体的强悍,是有目共睹的。 他还待多言,直让陈生打断了,道:“停下,你若说这些废话,便不必多说了。” 两人之间,无有交情。 这黑渊大狱中囚徒的心思也不难猜,大抵是我知你的算计,你知我的索求,一阵扯皮罢了。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七章 戾气 周遭气氛,微微沉凝。 陈生说的甚是不客气,但霍泓华并不气恼,将心思说出,道:“别介啊,我想喝酒了。” 他是筑基境修士,凡俗酒水自是瞧不上,直是要了一壶“春风酿”。 “呵……” 陈生无言,多大脸面,既是囚徒,根本没有资格提要求。 而那春风酿,是一种仙酿,用料讲究,能让筑基境修士体会到醉生梦死的滋味,价格也自是不低。 他该是何等的心胸,才能满足霍泓华的痴心妄想呢。 “一个前人洞府做代价。” 霍泓华不怒,有点自知之明,口中的前人洞府,是一位筑基境修士留下的,他当做狡兔三窟的巢穴,但没能用上,直接被捉拿下了黑渊大狱,直至今日。 “可以,但消息得是真的。” 陈生略微点头,一座筑基境修士的洞府,自然远远重于一壶春风酿,这笔买卖值当。 “那座洞府在南崖山。” 闻言,霍泓华没有墨迹,将那洞府地点道出,己身是栽了,往后用不上,也不心疼。 “待我验证真假,再来和你分说。” 陈生支起金剑,将南崖山线索写下,并言及和霍泓华的约定,随即将手一抛,金光化虹,就此不见了。 相距不远,转瞬即到。 “嗯?来活了。” 元子凡接过金剑,看了讯息,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对着一少年道:“常思虑,和我走上一趟。” 南崖山洞府,无有凶险,地方狭小,着实用不到太多的人手。 “是。” 常思虑站起,气息沉凝,在执法殿一众修士中,也是鹤立鸡群的人物,几年磨练下来,越发强悍了。 “常思虑前途远大啊。” “队长耳提面命,这待遇……” “他有极大的可能,冲到筑基境去。” 望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同属一队的执法修士,小声议论着,元子凡对常思虑的照拂是有目共睹的,一些好去处,都是优先配给的。 不过,他们倒是没有嫉恨的情绪,常思虑心性霸烈,经常冲杀在最危险的地方。 这种拼命架势,堵住了所有的非议,甚至是因起修为突飞猛进,让人心中极是佩服,认定对方前途无量,多有善意。 …… 南崖山。 这是一座风光秀丽的山峦,不高不险,元子凡和常思虑已是站在了顶峰上,一阵搜寻,锁定了洞府所在。 “待会入了洞府中,不要乱走,免得出了意外。” 一般而言,这种洞府中的危险性不大,但元子凡还是很谨慎,将一切危险都考虑到了。 “队长,你放心吧。” 常思虑经历不少了,知道不该碰的,绝对不要去碰,一不小心,可能就会丢了性命。 “开!” 如此,元子凡放心了。 他气意一动,耀耀生辉,似一口宝镜般,照彻在虚空之上,守护着洞府的阵法复苏,但时日久远,威能大减,很快便被破了。 两人入了洞府,里面的布局很简单,左右是两间石室,中间是一个厅堂。 厅堂正中,有一白骨骷髅架子,披着道袍,盘膝端坐在蒲团上,身侧驻着一口剑器,陪伴长眠。 显然,这骸骨是洞府主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削去血肉,永堕幽冥了。 “锵” 不待两人做什么,那剑器感知有人闯入,通体散发出莹亮的光泽,从死寂状态中复苏,释放出冷冽的煞气,像是一头霸虎般杀了过来。 “这口剑好凶。” 常思虑心头一悸,这口剑器凶性极大,即便沉寂多年,灵光大不如从前了,依旧不是此刻的他能够抵挡的。 元子凡向前走了几步,护住常思虑,不惊反喜道:“果是一座筑基境洞府。” 他是筑基境的修士,寻常修仙者的洞府,对他来说,已是无用,唯有这等层级的,才能挑动出手的兴趣。 “铛……” 凶剑杀来,无人操控,有点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的缥缈冷冽。 元子凡的动作,却是不紧不慢,一手横拍,不见太多显赫的威势,却是稳稳的,拍在了剑脊之上。 这种眼力劲,还有对时机的把控,才是最见功夫的。 凶剑震颤,通体光华黯淡了大半,毕竟无人操控,是自主复苏,遭此打击,无有补充的源头,瞬间从霸虎转化为病猫。 “锵” 见状,元子凡悍然出手,一手如闪电,瞬间握住了剑柄,凶剑嗡嗡而鸣,冲射出一股犀利剑气,极是恐怖。 他法力运转,手掌似如黄金铸就,粉碎了诸般剑气,死死镇压住了凶剑。 隔了三两个呼吸,凶剑停止了挣扎,终是被磨灭了气性,归于平静。 “收拾一下洞府,看看还有什么。” 解了危机,元子凡让常思虑在洞府中兜转,将一应修炼资源收拾起来。 洞府不大,常思虑很快将洞府搜寻完毕,手头上多出了些许物件,有丹药,有符箓,有修行功法,还有若干低阶法器。 “你不缺丹药,这一口剑器给你吧。” 元子凡将一众修炼资源收起,转瞬却是将手中的剑器,递交给了常思虑。 “这不合规矩的。” 常思虑没接,一众物件中,这口剑器是最为珍贵的了,此行元子凡出力最大,他全程是个见证者,不该分润太多修炼资源的。 “其实,我也挺看重你的。” 元子凡轻笑一声,刚开始时是因为陈生的缘故,对常思虑照拂有加,但真正想让人重视,还是得靠自己的奋斗。 显然,后期的常思虑得到他的认可,认为这个年轻人大有可为,是以诸事都给了便利。 “那我收下了。” 常思虑不再拒绝,接受了这份善意,之后突破到筑基境,会将人情一一还回去的。 “此行圆满后,你带上一壶春风醉,前去甲十一区。” 出了洞府,站在了南崖山顶,元子凡没有忘了陈生的嘱咐,将春风酿之事,交给了常思虑去办。 “好的。” 了解到时陈生的事物,常思虑很是上心,和元子凡分别后,飞遁去了某处仙城,打了满满的一壶酒酿。 做完这些,他不带停歇,回来了黑渊大狱,将春风酿送了过去。 “南崖山一行,可有凶险,或是收获。” 这次线索的来源,陈生是和霍泓华做了交易的,对于其中的细节,必须了解透彻。 消息真假,将决定他对霍泓华的态度。 “挺顺利的。” 常思虑满脸带笑,将南崖山洞府的经历说了一遍,手上一翻,将得到的二阶剑器拿出,很是喜欢的样子。 “很好。” 陈生是很希望囚徒的信息,都是真的,那样可能会被揪住破绽讨价还价,但能确保探索人员的安全,一切都是值当的。 霍泓华没骗他,他很满意,来到了十九号前,将春风酿取出。 “我是讲究信用的。” 淡淡话语,带着一种金石的坚固。 黑渊大狱的囚徒能耍阴谋诡计,他却是要堂堂正正,不能拉低了自己的底线,去和这些烂人比较。 “你不是心中烦闷,来两个杯,与我共饮,” 霍泓华将酒壶攥在手上,深深一吸,脸上浮现出一抹陶醉之色。 这是他被镇压三十多年来,难得的一次放松,拍了拍对面,邀约陈生,带着示好之意。 “我俩不是能够一起喝酒的。” 陈生拒绝了,能和他饮酒的人,有很多人,不分身份高低贵贱,但诸如穷凶极恶的贼人,却是不配。 “真想将你镇杀了。” 霍泓华有些破防了,若不是手上的春风酿来之不易,定是摔了过去,出了心头郁气。 什么时候,他这等人,连邀人饮酒都要被鄙夷了? “咕噜噜……” 怀着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心态,霍泓华打开了壶盖,仰着头,张开嘴,直接往喉咙里灌。 这一壶,巴掌大小,但深藏不漏,里面布置着一个微小的空间阵法,能容纳十斤左右的酒量,足够他畅饮了。 “痛快!” 一气,狂饮了三五斤,霍泓华的面色,泛起了微微的红润,眼眸发亮,像是洗去了一层灰尘般。 他的气意,明显有了变化,微醺状态,语气也变得傲了,勾手道:“牢头,我有一个隐秘,想和你一人说。” 说完,他不管陈生,继续抓着酒壶饮酒,像是一头饕餮般,吞噬者春风酿中的灵机。 “这囚徒刚刚喝了灵酿,最好不见。” 大福出来劝告,这些囚徒都是很狡诈的,也很危险,一壶春风酿,已是让霍泓华的身体内“油水”,短时间内最好不去搭理。 “没事。” 陈生面上,平静到了极点,眼眸幽深,比之黑渊大狱还要深沉。 “咔嚓……” 十九号牢房的门锁落了下来,他缓缓走入,身躯近乎笼罩在黑暗中,像是踏足了妖魔的领域,但举止很沉静,甚至反手将门锁又给锁上了。 “我现在不是仅有一个空壳了,能够发出一道恐怖的攻伐,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达到巅峰战力,但绝对能一拳将你的骨头尽数打碎的。” 见到陈生的做派,霍泓华狞笑出声,春风酿让他炼成了一股法力,游历在封镇之外。 此时,他终于有了巅峰的威势,虽然很是短暂,但已经足够了。 他自持稳操胜券,是以出言拷打陈生的内心,想要看到对方失态狼狈的样子。 可是,陈生的神色很平静,即便他说得清晰明白了,依旧没变。 “你不怕死吗?” 他羞恼道。 “你有没有想过,我知道危险,还敢站在这里,是因为我有应付的能力。” 陈生只有预料了,囚徒心思狡诈多变,简喜怒无常,以为他心绪低落,失了分寸,因为一个筑基洞府,动了贪念,两相纠缠,彻底昏庸了。 事实是,他清醒得很,只不过是为了收割资源,任由霍泓华跳腾罢了。 “你都知道?你不惧?” 霍泓华得到了预想之外的答案,呆愣一下,转瞬眼眸睁得很大,闪烁着刺目锐利的光华。 “轰隆隆……” 他像是羞恼的妖魔般,翻脸发威,那股得自春风酿的灵机,灌入身躯,像是有了燃油的灯盏般,重新运作。 沉寂了多年的神照体,再度复苏,他的身躯,通透如琉璃美玉,透过血肉,能够看到心脏在猛地跳动,涌生出澎湃的血气。 黑渊大狱,震动了。 唰唰唰…… 一道道眸光看了过来,牢笼中的囚徒,十分激动,像是看到了自己昔日的神威般,高大凶残,不可欺辱。 陈生,这个压他们一头的狱卒,算个什么,在他们巅峰时候,渺小如蝼蚁,随手就可以掐死。 “镇杀了他。” 黑暗中,有人歇斯底里的咆哮,像是扯动了什么般,滚滚的煞气呼啸来去。 然后,四面八方都起了杀声,诸多囚徒情绪外露,齐齐发威,似要将天穹都给掀翻了。 “等到这一刻了。” 均安真人肆意大笑,陈生一念将他抓来,心中怨念满满,今朝见到对方惨死,算是和解了。 “翻天了吗。” 蔡荣浑身冰冷,囚徒暴动的景象,让他唤醒了曾经的惊惧,黑渊大狱的可怖,好似要重新归来了。 “牢头。” 大福大喊一声,脚下走动,顶着莫大的威势,要去看牢门,将陈生拉出来。 “死。” 一道桀骜凶悍的声音,传荡四方。 霍泓华踏步而动,凶焰滔天,仪仗着神照体的威势,像是一尊大妖魔般,在黑暗中极尽强势。 他觉得快意至极,一拳打出,恐怖的劲力扭成一股,像是龙蛇俯冲而下,霸道无敌。 结束了。 落在众人的眼中,这一道攻伐恐怖无边,打落下去,黑暗震动,虚空掀起了层层涟漪,直取陈生的头颅。 转瞬…… 那人的头颅就会炸开,倒地身亡了。 “狗东西,跪下。” 陈莲之事,搞得陈生的心中,是有一股戾气、郁气的,此时受到霍泓华杀意的刺激,索性放开了。 “轰隆隆……” 黑渊大狱蓦的一冷,像是一场万年不遇的大暴雪突然降临般,深沉冷冽的气韵,肆意涌动,带给人心不可治愈的冰冷。 陈生立身所在,生出光亮,驱散了周遭的黑暗,但没有温暖的到来,像是一尊冷酷无情的尊神,通体无瑕,一掌横劈下落,镇压十方。 “噗” 霍泓华的拳势,如冰雪消融,身体有点软趴的感觉,被一掌劈在了肩膀上,气力溃散,双膝重重的砸在地上。 “呃啊……神照体……你怎的这般强横无敌。” 他的嘴角,喷涌出鲜血,像是一尊被砸碎的神像般,很是凄凉。 更为崩溃的,是道心的破碎,陈生猛的不可抵挡,将他镇压,堂堂正正,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那种威势,他已经是筑基境修士了?” 甲十一,一片寂静。 这样的陈生,让一众囚徒惊惧,像是被喉咙的乌鸦般,彻底没了声响。 几近巅峰的霍泓华都败了,他们上去,也难以讨到便宜,还是老实蛰伏的好。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八章 十五年,和解 此战,让甲十一区平静了十五年。 陈生睁开眼,一幕幕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掌劈霍泓华后,黑渊大狱的囚徒,个个惊惧,凶煞气焰一下熄灭了,该蛰伏的蛰伏,该低调的低调,不再跳腾。 不过,陈生该下手的时候,也没手软,按照着牢房序号一个个的揪出,施展手段,磨着囚徒的性子,将他们的机缘给套出。 暗刃的杨华越,执法殿的元子凡,还有两人麾下的修士队伍,受益匪浅,在彼此的领域中,风头隆盛。 黑渊大狱这边,蔡荣和望闲志不在此,没有多沾光,但黑渊大狱的秩序,得到重塑,很是安全,两人的生活倒也算得上幸福。 大福则是如愿成为了一个炼丹师,在两年前的某天,兴冲冲的告知陈生这个消息,明明是中年人了,但笑得跟个孩子似的,有些丹道自然澄澈的韵味。 还有一个挂心之人,陈莲行踪成迷,每每问起,都只得一句“一切都好”,让人默然。 “轰隆隆……” 他闭上眼,种种心绪归于沉寂,法力圆满自缢冲击关隘,无可阻挡,浩浩荡荡,朝着筑基境大圆满进发。 没有什么艰难突破,他的修炼,从来都是水到渠成,最擅长积蓄滔天大势,俯冲而下,纵然是铁壁通关,也得化作齑粉。 丹田中,大片的灵霞层层压落,液体状的法力,哗啦啦滴落下来,将他的气息一步步推上顶峰。 “嗡” 陈生盘膝坐在蒲团上,周身流转着淡淡的光华,一股气意在肺腑中游转,沿着脊椎往上冲,如龙飞出天灵盖,凌驾黑渊大狱之上,惊扰重重的幽暗。 “这家伙又变强了。” 甲十一区的囚徒有感,看到了那道端坐着的身影,散发出一种幽深可怖的气机。 尽管,那人很是收敛了,但隔着老远,依旧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幽深如渊,见得一鳞半爪,就觉得深不可测了。” 随即,他们低下了头,眼底中满是算计,但算来算去,一切是空,还是选择了老老实实低调蛰伏。 这十五年来,陈生将它们镇压得狠了,好似什么都没做,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将威严给树立了起来。 一群狠人,想让他们低头,只能是更狠更强。 “这样的人,怎么愿意待在黑渊大狱,还让我遇见了呢。” 柔然心下无力,陈生横亘在前,将她的活路给斩断了,想做什么,都没法做。 这个问题,也是甲十一区的囚徒们共同的想法,这样一个手段强横的人,应该如天上的大鹏,纵横宇内的,却偏生自愿待在黑渊大狱中默默无闻,叫人不解。 事实是,陈生担任药庐长老时,也算是大权在握,体验过了威风,性子又平稳,越来越趋近于朴实自然了。 突破到了筑基境大圆满,他静悄悄的,没有过多的渲染,大福等人提起,也只说是小小的突破,不足为道。 …… 同一天。 两道身影降临黑渊大狱,气机强悍,是筑基境修为的等阶。 年轻较轻的那人,手上挎着一个大的食盒,面上带笑,浑身上下洋溢着欣喜之色。 “陈哥……” 常思虑来到了甲十一区,见到了那道平淡的身影,匆匆迎上前去,毫无一丝的傲气。 “陈道友,可是看出些什么了。” 另外一人是元子凡,他对待常思虑的态度,没有了那种随意,变得很是郑重,看出极为的重视。 “筑基了!” 陈生看了一眼常思虑,心中明悟了过来,这少年突破到筑基境了。 一位筑基境修士,在边地中,算是强者了,即便是元子凡,常思虑的顶头上司,也得认真的对待。 “若无陈哥,我是没法踏入筑基领域的。” 常思虑很是谦卑,细数修道以来,种种改变命运的机缘,都是陈生赐给的。 而他,什么都没有付出,这种纯粹的恩情,让他对陈生极为的感激和敬重。 “那是你自个的造化。” 陈生没有太多邀功的意思,他是传下了秘法,但常思虑能够成功,还是其人勤勉修炼的原因。 “这是个大日子,值得一聚。” 元子凡大手一挥,元子凡将准备好的食盒放下,取出诸多的佳肴,还有酒水,俱都是灵机满满,精挑细选的。 陈生不拂两人的意,也是招呼了一众狱卒,旧友相聚,气氛极为的热烈。 “恭喜。” 蔡荣知晓了常思虑晋升筑基境,有些艳羡,但人生际遇,各有不同,心态很平稳,没有失衡。 “一入筑基,自此天高海阔了。” 望闲口中惊叹,一个狱卒兜转之下,修成筑基,其中耗费的心力,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所幸,常思虑是熬出头了,在边地上,也算一名高手了。 “厉害,太厉害了,老常头底下有知,不知多么高兴呢。” 大福连连赞叹,相较而言,常思虑是一众狱卒中,最为出息的一个了。 有此后人,已故的老常头,也可安息了。 “诸位,不要太夸赞我了,会骄傲的。” 常思虑举杯,和大福等人对饮,态度和睦,甚至是带着一点后生晚辈的周到。 他是黑渊大狱中出来的,没有忘记刚来时,众人对他的照顾,是以修成筑基境后,依旧尊重。 “哈哈哈……” 听他如此说话,大福等一众狱卒老人,笑得很大声,好似常思虑从未离开黑渊大狱般,大家相处得很开心。 元子凡见到这一幕,决意为常思虑之后的升迁出力,这样的人,不该压着,让其高升,或许对他的帮衬更大。 “少了一人。” 一众狱卒,言笑晏晏,陈生却是想到了陈莲,这个少女,外出二十一年了。 也不知,如今是何境况。 …… 陇田小道上,一个穿着短打布衣的男娃,撒丫子狂跑,脸颊红润,带着孩子的天真烂漫。 抬头时候,他看到了一个清丽如莲的女子,穿着白衣,身上很干净,没有一丝的灰尘,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神仙姐姐,天上是否有宫阙啊。” 男娃眼睛一亮,兴奋的跑了故去,围在女子的身边,打听着志怪奇闻。 “不知道啊。” 白衣女子沉吟了一下,但她着实想象不到那个画面,于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你骗人,你是神仙,一定知道的。” 男娃睁大了眼睛,像是遭遇了欺骗了,一口咬定,白衣女子是知道的。 他有些生气,自己都这么乖了,还不肯透露天上的消息。 “我只是一个凡人,不能修炼的凡人,不知道天上的景象,很正常啊。” 很奇怪,当提到这点时,白衣女子的心境,很是平淡,已经没有了十五年前,闻听真相时的天塌感了。 时间,会将一切剧烈的情绪,都抚平了。 “神仙姐姐,我脑瓜子快转不过来了,伱就承认了吧。” 这么一听,男娃脸上纠结得不行,用手揪着头发,再是抬头,用一双懵懂纯真的眼睛,直盯着白衣女子。 一眨不眨,一动不动的,用小孩子的方式,带给大人一点压迫感。 “瓜娃子,叫你吃饭了,听不见嘛。” 男娃得到了回应,但不是白衣女子的回应,而是一个大婶,身躯强壮,带着一种泼辣彪悍的气息。 她是来喊男娃回家吃饭的。 “陈姑娘,叨扰你了。” 在白衣女子的身边,大婶收敛了所有的泼辣彪悍,说话都轻柔了几分。 与其说是知礼节,不如说是敬畏和恭敬。 这其中,是有缘由的。 男娃口中的“神仙姐姐”,是名副其实的。 大约在十五年前,她们村子还很贫穷,有妖兽盘踞水道,兴风作乱,河流经常发大水,淹没房屋和稻田。 然后…… 陈姑娘来了。 她那时很疲惫,心事重重的,但见到了村民的惨状,还是强撑着力气,帮助众人。 具体的战斗不知道,只知道一夜过后,河流泛红,妖兽的尸体变成了碎块,冲刷到了下游。 整个村庄震动了。 村长带头,四十户两三百人,带着礼品,前去谢恩。 了解到陈姑娘没甚打算,村长赶紧挽留,终是留下了这一尊大神。 后来证实了,村长做了一个高明的决定。 陈姑娘留下来后,提着一口飞剑,将一头头扰人的野兽、妖兽都给砍了。 有了安全秩序,她又带领着众人,开凿河渠,修筑水车,开垦荒田,将大家的日子搞得红红火火的。 “去吧。” 白衣女子笑了笑,没有太多的威严,也不是一个严肃的人,很是平和。 “我想待在神仙姐姐这里。” 男娃是喜欢吃饭的,但想待在白衣女子身边的心思,战胜了吃饭的兴趣,不肯离去。 然后,他遭遇了镇压。 “半点仙气没沾到,说明你顽劣至极,讨打,走……” 大婶没给男娃好脾气,揪着耳朵,慢慢的,往家里牵去。 恰此时。 落日夕阳,昏黄灿烂的光辉,洒在快要成熟的稻田上,连绵几里地,将天际线拉得辽阔悠长。 有三三两两的孩童,在大人的催促下,笑着归家。 青山绿水,也褪去了颜色,变得安静。 风吹起,树叶沙沙的,像是在弹奏一曲乡间小调。 “真如一场梦啊……” 望着这一幕,白衣女子心中的阴霾,一下消散了。 陈莲,和自己和解了。 这十五年,她活得并不轻松,子母移神咒的存在,将心境拷打得支离破碎了,甚至怀疑起了自身存在的“意义”。 若是柔然不施展子母移神咒,她是不是连出生都没有资格。 所以,她的定位是一个“工具”? 越想,她内心越不是滋味。 有时太难过了,她会想一些快乐的事情,去缓解悲伤。 很难想象深沉黑暗的黑渊大狱,竟成了她心中的净土,陈生等一众狱卒,成为了黑暗中的光亮。 陈字牌上,一条条的讯息,她都留着,也细细数过,一千八百二十五条。 陈生,平均下来,每三天给她发一次信息,问询近况,字字看去,尽是关心。 这种关爱,有时直接压倒了悲伤,但让陈莲的心理,又朝着另外一个极端冲发而去了。 她有些惶恐,索求了太多不该得到的幸福,会不会太贪心了? 毕竟,她无法修炼,也就是没法回报,像是一个貔貅般,只会吃不会吐,真的让人讨厌的。 在心理反复的扭曲中,她竭力让自己忘记,将更多的时间,放在了改造村子上。 斩妖,开河渠,建水车,开垦荒田等,都是在对抗内耗,消磨时间用的。 也就是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她感悟到了一些东西,天地自然是一个整体,不是能够粗暴切割的。 人和人聚拢,衍生秩序,才能叫做人间。 单独意义上的人,或许都不是人了,而是另外一种超然的生命体了。 她此前,钻了牛角尖,从“工具”的角度出发,一直在追寻自我价值,但……那样显然是没有答案的。 生命和情感,不是能够衡量的。 它无法具现化,没有标准,可大可小。 从陈字牌上,十五年来积攒的八百二十五条信息来看,里面的情感是很厚重的。 她在这世上,不是野草,也是有归属的。 该……回去了!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九章 越狱、暴动 这是一间偏僻的牢房。 角落里,坐着一个人,脊背挺得笔直,双眸发亮,密切的注意着外头的动静。 同时,他手心上攥着一颗乱磁石,五指发力,劲力如丝,将其一点点的碾碎成粉。 “咯吱……” 轻微的磨石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蚊子叫似的,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不,应该是没有引起狱卒的注意。 别的牢房中,那些被关押的囚徒,有意无意的,隐晦的眸光频频瞥向这里,有时遇见了转角处有变动,还会用眼神示意,提醒小心些。 如此,大概用了一刻钟,鸡蛋大的乱磁石,被磨成了一包粉末。 他小心的,将乱磁石粉末给收集起来,连散落在地上的也没放过。 做完这一切后,他在手掌上抹了一层薄薄的乱磁石,像是油水般,顺着手上、脚上、身上的锁链擦了过去。 “嗡……” 一股轻微的法力,从他的身上升起,像是久旱的河道上,再度有了水流流淌而过。 他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干涸的精气神,在缓慢的提升,朝着巅峰进发而去。 “我有一个秘境的线索要汇报。” 时间宝贵,不能慢慢来。 第一步,找回法力,完成。 第二步,走出牢笼,开始进行。 他叫喊一声,一个听话的狱卒,亦步亦趋的走了过来,手上拿着纸笔,记录用的,能够看出着一套动作,有些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做了。 “前辈,你说……” 狱卒来到了牢房前,低着头,注意力落在了纸面上,一手提笔,等着记录。 “咔嚓……” 他出手如电,一掌击碎了狱卒的天灵盖,白的红的乱溅,看也不看,利索的将尸体上的门锁钥匙给抓走。 “这该死的牢笼,我总算出来了。” 愈寂风将门锁打开,身上的锁链也不费劲,用法力催动残破的法器,一一斩断。 他站在门内,身躯挺得笔直,知道迈步出去的后果,但还是坚定的踏了出去。 这鬼地方,不是人待的。 “快点。” “我们能帮你,不要想着卸磨杀驴。” “万众一心,才有可能杀穿出去。” …… 当愈寂风走出了牢房,整片区域都沸腾了,人心念想,像是一团遮天的黑雾,剧烈的摇动起来。 他们中很多人,都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落子棋局的,不想真的让愈寂风做成了。 一想到愈寂风的谋划,有可能实现,立即不淡定了。 “方修道人,维行子,胜浦……” 愈寂风很冷静,知道走出牢笼后,并不是真的自由,暗刃修士随时会来镇压。 这段安静的时间,很是宝贵,他得利用起来,尽量的集结战力,为冲出去做准备。 这片区域内,他观察许久,有三人法力高强,术法精妙,是必须拉进队伍,一同冲锋的。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这三位强人,心性坚定,不愿待在黑渊大狱中等死,要拼上一拼,求个自由。 “快些动手,壮大队伍。” 愈寂风没有立即逃遁,而是竭力的拉拢人手,解救更多的囚徒。 之后的路程会很艰难,暗刃修士的反扑,是汹涌澎湃的,像是发怒的大海,随时会将他们这艘小船给打翻。 他需要更多的囚徒,抱拢成团,增强抵抗风浪的能力。 “你们……” 两位狱卒结伴走来,蓦的见到了几个囚徒站在了外面的景象,呆滞片刻,怀疑出现了幻觉。 毕竟,这太惊人了,放眼整个黑渊大狱的历史,都是稀少的。 可惜,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却是丧失了示警的机会。 “砰” 有囚徒脚下一踏,衣袍猎猎,像是高天上纵横的一头神禽般,转瞬来到一名狱卒的面前,手掌一按,立时头颅裂开了。 “砰” 血水飞溅,遮蔽了第二次的交锋。 第二名狱卒的身躯,轰然倒下,心头上缺了一角,一块染血的碎布,随着鲜血从窟窿中冒出。 “下手不要太狠,有血腥味。” 愈寂风嘱咐道。 他还是想集结更多的战力,前方复杂难行,也没有补充兵员的地方了。 时间,一点点的溜走。 淡淡血腥味,也飘得更远。 “越狱!” 终于,真相掩盖不住了,一个狱卒觉察到不对劲,不去查看,而是直接向着四方传递出了消息。 “烦人。” 愈寂风冷哼一声,将发声的狱卒干掉,知道该撤离了,还在牢笼里的囚徒,只能说起运气不好。 而走出来的囚徒,也得拼命了,越狱可是重罪,被逮住了,不死也得残废。 …… “甲十区暴动,大批囚徒越狱了。” 暗刃接到了消息。 “怎么可能?” 众人震惊,关押在黑渊大狱中的囚徒,早已被封镇了法力,像是拔了牙的野兽,关在笼子里,根本翻不起浪花的。 即便,有一两个漏网之鱼,掌控了些许灵机,但至多跳腾一下,还远远无法做到冲击黑渊大狱秩序的地步。 “怎么会这样!” 第十小队的黄中堂,瞳孔猛地一缩,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却是对这件事有另外的看法。 他率先站出,表现得极为的淡然,道:“不要危言耸听,即便有囚徒越狱,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波,我带两人,直接就给镇压了。” 这件事,他必须得亲自去办,行使雷霆手段,将汹汹燃起的大火,顷刻浇灭了。 不然,火焰会烧到他身上,烧成白骨的。 “不用支援?” 镇压叛乱,这是正常的操作,没人会怀疑什么,只是黄中堂的举动,有些轻率,不够稳重,应该调遣更多的人马前去的。 “不用。” 黄中堂拒了,赶紧去镇压叛乱了。 “这群卑劣低贱的东西,竟敢越狱。” 稳住了一种同僚后,他心中轻松了不少,但一想到之后处理不当的话,会引火烧身,又变得阴郁了。。 他得尽快到场,将线索和证人都给消灭了! 是的,他知道很多东西。 甚至是这场暴动,和他有很大的关系。 这一切,还得从甲十一区的牢头,压榨辖区的囚徒说起,他不觉比一个牢头来得差,于是和囚徒做了交易,诸如干扰封镇法器的乱磁石,就是在他的运作下,才送到愈寂风手上的。 囚徒的些许算计,他猜得到,但一直以为能掌控,甚至是养肥了来杀。 事实是他高估自己了,也低谷了愈寂风的手段,一些东西撕开了口子,将是无法止住的。 暗刃第十小队的队长都参与进来了,有这个名头在,腐蚀甲十区的狱卒,也不成问题了。 “跟我走,用最短的时间,走出黑渊大狱。” 愈寂风的脑海中,有一张路线图,是他结合见闻制成的。 越狱之事,事关身家性命,他不将准备做好,是不会仓促发动的。 “不要搭理无关紧要的人员。” 囚徒们虽然目标一致,但人数不少,廊道狭隘,不是真个训练有素的队伍,走动起来,还是拖延了一些时间。 有个别囚徒,撞见了狱卒,还要上前去打杀了,搜索尸身,看能不能搜索出一些丹药,补益法力。 愈寂风频繁出声,嘱咐着狱友快走,不要耽误了时间,遭了阻碍。 蓦的。 一行人停了下来。 在前方的廊道上,矗立着三道身影,气机巍峨,势如山岳,牢牢的镇压住了关隘,显然是来截杀他们的。 “贼子!” 黄中堂满身煞气,双眸似千载寒冰般冷漠,看着愈寂风等人,没有一丝的温度。 这群人暴动,让他变得很是危险,一旦做过的事情被查出,少不得罢黜职位,捉拿下狱。 “大家都是老熟人,何必阻拦呢。” 愈寂风面上带笑,心内却是很警惕,最好是不动刀兵,和睦走脱。 对于他们来说,待得久了,越是危险,和黄中堂厮杀,没有半点的好处。 “你也不想你犯下的过错被知道吧。” 众多囚徒中,大多知道黄中堂隐秘的,有些是直接交易过,或是间接接触过,知道越狱的一应资料,都有对方的影子。 “杀!”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黄中堂直接炸了,像是被触犯了逆鳞般,想将越狱人员尽数镇杀,抹除真相。 随同黄中堂而来的,是他的心腹,值得信赖,三人一共合力,势如汹涌的潮水,对着愈寂风等人杀去。 “堆死他,不要计较伤势,时间紧要。” 愈寂风看出最大的阻碍是黄中堂,指挥者一众囚徒,朝着对方冲杀而去。 这个时候,不能退,已经是在绝路上了,只有走到头,才能走出黑暗。 众人也知道这个道理,没有闹腾,气力往一处使去。 “没了束缚,我会怕你。” 一名膀大腰圆的囚徒,吼动一声,身躯鼓胀得越发厉害了,每一寸的血肉,都流转着莹润光泽,闪射神光,像是一颗混元宝珠般,朝着黄中堂镇压而去。 黄中堂想也不想的一掌拍出,这些囚徒长久关押,本源亏空,骤然得了自由,时间短暂,根本没来得及恢复巅峰状态,是最好镇杀的时候了。 “砰” 两相接触,黄中堂将敌手打退,但预料之中横推的景象没有发生,能被关押进黑渊大狱的囚徒,或多或少都有压箱底的手段,真拼命了,一击之力是有的。 “血线咒” 方修道人一拍心口,吐出一口精血来,强敌当面,时间紧促,由不得慢慢拖延了。 他手指一引,精血晃动,瞬息见化作了一道符咒,散发着红艳刺目的光芒,朝着黄中堂扑去。 “难缠。” 黄中堂心头一跳,不敢怠慢,燃烧法力,在周身上凝聚出一层光焰,竟是烧不了血咒术。 丝丝缕缕,层层环绕,像是一窝红线虫般,不死不休。 他有些恼了,也有些急了,拖延太久了,等到暗刃的人觉察不对,派兵来助,才是天大的麻烦。 “轰隆隆……” 一股恐怖的气意,从黄中堂的身上散发出来,他凝聚的光焰,一下大涨,破了血咒术,辉煌的神光照亮了一方幽暗的地界,像是一尊光明神在发威。 “快,快,快,不计代价。” 黄中堂急迫,愈寂风比他还急迫,不快些走脱,大军一到,所有人都要死。 “大武天手” 甲十区的强势人物维行子,提了一口精气神,存在胸中,周身散发着熠熠光辉,像是铸就了一具无双宝体般。 他一条臂膀探出,手掌倾天似的压落,强大浓烈的武道意志显化,镇压有形之身躯,镇压无形之心神。 “小看他们了。” 黄中堂身躯一晃,强睁开眼,定住心神,丹田中沉浮的金钟飞出,落罩在身,抵挡外邪。 “砰” 大武天手打在金钟上,这口二阶的法器,呜呜而鸣,竟是裂开了几道裂纹,叫人惊骇。 “少阴神风” 同时,让愈寂风看重的胜浦,也出手了。 他运转了秘术,腹部鼓荡,将口一张,一阵惨白色的神风,朝着黄中堂吹了过去。 虚空呜呜而鸣,像是鬼神出动,极为可怕。 “噗” 金钟有瑕,一小股太阴神风钻入进去,黄中堂面色惨白,大口咳血,心神萎靡到了极点。 这个状态,别提镇杀囚徒了,连自保都成了问题。 “队长。” 两位暗刃修士,见得黄中堂岌岌可危,心头焦急,乱了章法,就要冲杀上去援助。 “还敢分心。” 余下囚徒,气势大涨,也不愿被小看了,各自施展出了手段。 以多欺少,即便每个人都不在巅峰,但合拢的力量,依旧十分的可怕。 “噗” 两位暗刃修士,单一可敌,可杀,但接连应付,有些歹毒的手段,更是防不胜防,直将被昏了头脑,砍了头颅,血洒一地。 “早知今日……” 见此,黄中堂后悔了,孤立无援,又有重伤在身,周遭是凶悍似豺狼的囚徒,怕是栽了。 “没有后悔药吃了。” 愈寂风是懂战术的,他的手段,也是凌厉,祭起一口残破的飞剑,背后偷袭,将黄中堂给斩了。 扫清了阻碍,他道:“解决了来敌,我们能喘口气了,但不能放松,必须赶到甲十一区,那里有一条通往黑渊大狱门户的主道,是耗时最短的。” 众人二话不说,继续跑动起来,朝着甲十一区的领域冲去。 提前两个呼吸的时间。 “牢头,有囚徒越狱了,威势不小,可能朝着我们这边杀来了。” 望闲这个包打听,是真的厉害,情报网铺设得很大很细,这会儿功夫,就得到了急报,该避祸了。 (本章完) 第两百章 死因,两株灵草 “瞎蹦跶。” 陈生很平静,对囚徒的态度,从来都是不好的,认为他们是仙道世界的渣滓,没有一丝人性的闪光点。 他更是知道,黑渊大狱的守护力量,是极为恐怖的,暗刃修士一旦认真了,这群丧家之犬,顷刻间就会被打散了。 “在他们被镇压前,我们还是避一避吧。” 大福理智的思考,越狱的囚徒有暗刃修士收拾,他们这些狱卒本领低微,波及进去,轻易会被带走,还是早些避让的好。 “寻个牢房,我们搬进去。” 陈生自然不惧越狱的囚徒,但大福说的有道理,他手下的几名狱卒,手段低微,为了安全着想,还是不掺和进去了。 “这……好像没问题。” 听到藏匿地点,大福等人微微怔然,他们可是狱卒,跑到牢房里去避祸,让人笑话。 只是,细细一想,黑渊大狱的牢房,坚固不朽,很难破坏,将门一关,确实是上好的庇护所。 几人在陈生的带领下,找了一间空置的牢房,紧锁牢门,静静的等着风暴的消停。 “哗啦啦……” 半炷香后。 一群囚徒跃过了边界线,来到了甲十一区,他们一个个身材高大,凶神恶煞的,像是厉鬼从幽冥中爬出来般,气势骇人。 “没人?” 甲十一区出奇的安宁,众人怔然,有些不大适应,毕竟一路闯过来,或多或少会撞见狱卒的。 此时,甲十一区寂静无人,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他们都躲牢房里避祸了,突然的我就想笑。” 有囚徒发现了,陈生等人待在一间牢房中,紧锁铁门,像是暴风雪下躲进棚子的鸭群般,瑟瑟发抖着。 他笑了,昔日自由的狱卒,今日狼狈,甚至是为了活命,跑到牢房中避祸,而他们这些囚徒在外头威风,称的上是翻身做主把歌唱了。 这么一说,确实有种荒诞可笑的感觉,众多囚徒都笑了。 “蠢货,你应该想着一群普通的狱卒都知道我们越狱了,现在情况有多么危急了。” 气氛热烈中,愈寂风却是黑着脸,略带嘲讽,打破了囚徒的臆想。 甲十一区的狱卒,可是不蠢,知道了危险,早早躲起,生存智慧直接拉满。 相反,他们之中有很多蠢人,行踪暴露了,还在沾沾自喜,到时什么时候死了都不知道。 “啊……” 众人惊叫一声,愈寂风说得不差,此事细细推敲起来,他们的处境堪忧,随时都会被暗刃给堵在道上,一通乱杀。 “不要管狱卒了,我们快走。” 愈寂风心生警觉,不搭理牢房中的狱卒,这是些无关紧要的小卒子,是生是死都没有意义,不必费力去斩杀了。 这个决定,没有人反驳,一行人匆匆走动,加快步伐穿过甲十一区。 “有灵草,我补补。” 在窗户下,一个狱卒见到了生得灿烂的白野草和生阳草,随手一抓,茶盏上养着的白野草,直接被薅走塞嘴里去了。 “我也来一株吧。” 维行子效仿,摘了余下的一株生阳草,放入口中,直接炼化了起来。 他们这些人,关押在黑渊大狱中久了,如今虽是得了自由,但身体孱弱,法力微弱,远远达不到巅峰时刻。 接下来的路,还很漫长,得时刻保持着战力,才能应付之后残酷的战斗。 “牢头,他将你的灵草给吃了。” 大福心头一跳,有些急躁和生气,那株白野草,陈生养了很多年了,很是喜爱的。 还有,生阳草是他送的,是一份心意,如今被外人霍霍了,心里头挺不是滋味的。 “就这么没了,怪不适应的。” 蔡荣不舍道。 他在黑渊大狱中,没点别的爱好,空寂无聊的时间,随意打发,有时看着生得灿烂的白野草和生阳草,一看便是半日的光景,都快养成某种习惯了。 “姓陈的,你就会窝里横,人家都跳起来扇你了,你还躲在牢房里撞死。” 均安真人直接跳反,肆意嘲笑,这些年在黑渊大狱被镇压惨了,难得遇见一件能让陈生吃瘪的事,可得使劲的踩上两脚。 “诶,兄弟,那灵草好吃吗。” 霍泓华放声开来,震荡四野,为了挣点陈生的脸面钱,已经有些癫狂了。 “哈哈哈……” 然后,一阵肆意的笑声,从甲十一区的各个牢房中传出,像是江潮呼啸般,极为浩大。 没有经历过的囚徒,是无法理解的,他们这些人被镇压惨了,十分憋屈,有个发泄口实在可贵。 “这些人,奇奇怪怪的,我就吃株灵草,跟过年了一样。” 维行子满脸疑惑,吃下的生阳草,普普通通的,并无稀罕,却是让甲十一区的囚徒,集体癫狂了。 这种反应,太让人不解了。 “呸,难吃。” 吃了白野草的囚徒,吐出一口药渣来,落在地上,啪嗒一声,无声胜有声。 “咔嚓……” 门锁落下的声音响起。 “牢头,你干嘛去。” 大福低低呼唤一声,用身体堵住开了门锁的铁门,一脸警惕的样子。 “削人。” 陈生看着外头的囚徒,神色有些的不善,都给腾地方了,还霍霍了他两株灵草,实在是过分了。 “冷静,不就是两株灵草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蔡荣说这话的时候,有点言不由衷,那两株灵草,相处久了,有点感情,不是真个不在意的。 只是,囚徒凶悍,为了两株灵草和他们厮杀,有些不划算。 “那两株灵草,比他们金贵多了,一群渣滓。” 陈生将心底话说出,黑渊大狱的囚徒,都是渣滓,存在的意义比灵草低廉多了。 毕竟,灵草种好了,还能炼丹,囚徒活着,实在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咔嚓……” 他走出了牢房,还细心的,将门锁再次锁上,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认真的态度。 锁门后,他将钥匙递了回去,并嘱咐大福等人,无须担心,不会有事的。 “唰唰唰” 一道道的眸光飞射而来,落在了陈生的身上,他太醒目了,在众人避之不及的情况下,安然走出,神色平静,像是在对待一件平常的事情般。 “有个不怕死的。” 这个时候,甲十区的囚徒,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有人发出了嗤笑,一头羔羊落入狼群中,下场已经注定了。 “快些解决了。” 愈寂风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一只蚊子般,已经给了生存机会了,偏生这人没有珍惜,那么也怪不得他们了。 话音一落,有个囚徒当即冲杀过去,他膀大腰圆,气息混元,脚下踏动,像是一座山岳在震颤。 一只拳头打落过去,空气炸开,沉凝可怖的力量,滚滚而行,碾压过层层虚空。 陈生脚下很稳,不动不摇,等到敌手杀到的时候,他出手如电,手掌搭在了对方的拳头上,湮灭了狂暴的力量。 而后,他五指一捏,往后一扯,敌手庞大的身躯,像是一团棉花般飘来,再是抖肩,如大枪,似重器,轰在了对面的心口上。 “噗” 这名囚徒的胸骨,粉碎成渣,恐怖劲力如千道牛毛细针,齐齐炸开,他连惨叫都没能发出,庞大的身躯重重倒下,再也起不来了。 “怎么这么强。” 整个战斗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身躯庞大的囚徒,直接就死了。 太快了。 愈寂风还记得,这人曾和黄中堂对过一招,也没出事,却是在甲十一区中,让一个不起眼的狱卒给镇杀了。 “该死,就是这种压迫感。” 霍泓华大吼,想起了被陈生支配的恐惧,那一日,他炼化了春风酿,体内藏着一股灵机,以为能抖一抖威风了。 结果很惨烈,陈生一掌劈了过来,将他的自信和骄傲,通通给打得稀烂。 那个时候,他很无力,浑身发冷,像是要死去了一样,至今想起,都有种颤栗的感觉。 “也不知这群凶徒,能不能将他给镇杀了。” 柔然等一众甲十一区的囚徒,屏息凝神,不敢放过一丝画面,很想看到越狱的强龙过境,推到他们心头上的大山。 “道友,莫不是在黑渊大狱隐居修炼?!” 愈寂风扯动嘴角,勉强露出一丝微笑,陈生的表现太过的凶残了,他们只是一群越狱的囚徒,实在没必要死斗。 “谈不上,平日里管些仙道渣滓,也挺悠闲的,今日却是晦气了。” 陈生人在家中坐,损失两灵草,这些囚徒不想让他好过,那么大家都别好过了。 “你着实有些高傲了。” 愈寂风养气功夫再好,也是要脸的,陈生说得极为不客气,他的面色,一下也冷了起来。 说到底,他们人多势众,个个都是高手,根本不惧一个狱卒。 “我是一个平和的人,但你们这些人,永远体会不到。” 陈生没有辩驳什么,愈寂风等人的所作所为,让自己丧失了被平等对待的资格。 “与他多说什么,杀了就是。” 方修道人不管在黑渊大狱,还是在边地,都是一号人物,从来没有被轻视过。 陈生是强,但他不会妥协,该杀就杀,无须多言。 “嗡” 方修道人一派胸口,吐出一口精血来,面色惨白了两分,但憋闷的气意却是顺了。 他手指划动,以血为墨,勾勒出一道歹毒的咒术,丝丝缕缕的红线,似活物般,穿过虚空,甚是凶悍,朝着陈生扑杀而去。 “最烦咒术了。” 陈生想到了子母移神咒,一下对方修道人厌恶了起来,手段变得霸烈和强硬了起来。 “轰隆隆……” 他复苏神照体,肉身如烘炉,血气如火焰,七窍闭合,蒸腾得浑身血肉澄澈干净,像是一口无瑕的宝器般。 血线咒缠绕上来,勒住神照体,但死命纠缠,还是无法侵入血肉中,削杀生机。 “镫……” 陈生抓住身上的血线,两手奋力一扯,发出琴弦断裂的高昂之声,直接将血线咒给破了。 “此人凶悍……” 方修道人有些被吓到了,本就惨白的面色,褪去了所有的血色,变得极为的凄惨。 “嗖” 话音未落,陈生再次杀上,身形如风,卷起凌冽的煞气,像是黑渊大狱中无拘无束的王兽般,势不可挡。 刹那间,他来到了方修道人的面前,简简单单,一指点了下去。 “噗” 方修道人眼中的世界,变得渺小无比,但点落下来的手指,却是宏大无边,像是一口巨剑劈落了下来般,粉碎一切的秩序。 然后,他的世界破碎了,心神一黑,陷入了永恒的寂灭。 “咔嚓……” 在方修道人尸身倒下后,陈生眸光平视了过去,看到了另外一名囚徒,他反手一抓,将人摄来,五指捏在脖颈上,直接打杀了。 威势滔天,反掌杀人。 死的人之中,还有方修道人这一尊大高手,甲十区跨区的囚徒,总算是能够感受到大鹏道人的压力了。 这样的一个人,太过强横了,站在那里,眸光看了过来,什么都没做,都让人有种心神崩碎的感觉。 “杀了他,快杀了他。” 愈寂风吼叫一声,精神极端的折磨,但还是强撑住慌乱,指挥着一众囚徒,向着陈生发起杀劫。 他们,没得选的。 “呼……” 胜浦知道事局危机,又没法脱身,索性将体内的法力,尽数用来运转少阴神风。 他张口一吐,虚空发出了呜呜之声,一股凄惨恐怖的神风,朝着陈生吹了过去。 “专杀神魂嘛。” 陈生也修炼着一门针对灵魂的秘法,知晓少阴神风的可怕,没有怠慢,回以一道拘魂手。 “呜呜呜” 一股更为凄凉可怖的声响,在虚空中响起,周遭一丈之内的修士,或多或少感到了心神震荡,想要呕血。 少阴神风遭到阻击,一下退散,无形无质的拘魂手,堂皇而去,打在了胜浦的身上。 “啊……” 灵魂层次的攻伐,是最为可怕的。 胜浦惨叫一声,直感头颅欲裂,识海中的念头,尽数破碎,记忆碎片胡乱的冲撞,心智都受到了影响。 然后,他不用担心灵魂的伤势了,头颅也真个裂开了,却是陈生趁势杀上,斩杀了这个对手。 (本章完) 第两百零一章 暗刃队长 “胜浦死了。” 又一位大高手死了。 众多囚徒心中惊惧,陈生手段凌厉霸烈,一道拘魂手,就将善于神魂攻杀的胜浦镇杀了。 这样的攻伐之力,一旦对他们下手了,何人能挡? “到了这个时候,我们没得退。” 愈寂风有些后悔,招惹到这个狠人了,但事已至此,只能迎头杀上,撞破这堵南墙,才能继续走下去。 “杀” 他是有几分撼勇果决气魄的,吼动一声,率先杀上,将体内的法力,尽数压榨,沿着手上经脉游走,在掌心处,凝聚成一口通透剑器。 他提气一跃,气息渺渺,像是云天上的流云般难以捉摸,手上剑器连连舞动,痕迹浅浅,但却暗藏着恐怖的杀机,朝着陈生袭卷而去。 “气魄不小,就是不做人事。” 陈生瞧不上愈寂风的做法,但其人气魄,确实有值得赞叹的地方。 在此等险境下,半步不退,还悍然杀上的做法,已经超越许多修仙者了。 念头转动,他手上的动作不慢,同样用法力凝剑于掌心之上,朝着愈寂风斩去。 “咔嚓” 青郁剑光,摇晃天日。 陈生筑基境大圆满的法力,雄浑异常,不是愈寂风能比的,将其拼尽一切的手段,一下瓦解了。 剑光崩飞间,他一剑凶悍,如衣袍上的火油般,沾染上一点,便再也甩不开了。 “大武天手” 还是维行子出手了,拦了拦陈生,才让愈寂风免于被一剑枭首的下场。 他深吸一口气,镇定心神,将丹田中的法力,尽数用上,化作了一道恐怖杀伐。 一手如天道,横强凶悍,那只手掌,更是流转着坚固不朽的气机,是真正的抽调了整个人体世界的力量,来镇杀陈生的。 “金刚无相法” 陈生修有神照体,掌控着强横战法,不惧硬碰硬,见得维行子想以纯粹的无力压他一头,自不同意。 他体放神光,将身一跃,像是一团恐怖的飓风般,凶悍绝伦,碾压肆虐一方区域。 “噗” 维行子体魄强大,战力强横,大武天手抵挡了三五个呼吸,但终究是无力回天,将吞了陈生生阳草的因果给消了。 “手欠拔了两株低阶灵草,成了失败的原因,真是不甘啊。” 愈寂风也被卷入了金刚无相法的杀伐中,此时有苦难言,抵挡得精疲力尽,终于不支,被一拳轰在了灵台上。 死前,他有些怨念,做了层层的谋划,也想过失败的原因,但死因是两株灵草起的祸事,想来是不值当的。 维行子、愈寂风身死,加之前面的方修道人和胜浦,此次越狱的头领,还有最强战力都丧失了。 “孤注一掷了,镇杀了他。” “就算死,也得癫狂一把。” “给我陪葬吧。” 其余甲十区的囚徒,心中有数,但有些存在着侥幸的心理,有些不想束手就擒,有些不想回到牢笼了,尽皆对陈生发起了攻击。 很惨烈。 骨头破碎的声音,还有滚烫的鲜血,不断的浇灌着冰冷的地面。 在一片肃杀中,一道身影平淡的杀伐,他脚下走过,绝对有一具囚徒的尸体倒下。 直至…… 整个甲十区的跨区囚徒,尽数死绝了。 “这群……散兵游勇,真是给我们丢人。” 目睹整个过程的均安真人,双手扶着铁栅栏,尽量让发软的身躯站得笔直,声音有些的发颤,让陈生的手段吓到了。 “嘴硬有意思吗。” 大鹏道人自嘲一声,缩回了牢房角落,不再动弹,想要静静。 溥玉山等人,也是安静了下来,看着地上的尸体,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还是能够接受的。 陈生对他们终究是留手的了,或者说他们还算安分,没有触碰到了越狱的底线,罪不至死。 “牢头神勇,那些越狱的囚徒,都是土鸡瓦狗,一阵乱杀。” 蔡荣在牢房中,起初是有些担忧的,但后续陈生的表现,称得上神勇无敌,一招一个,杀得敌手大败。 他看得过瘾,只觉热血澎湃,几乎无法自持,想要仰天长啸,宣泄心口的激动。 “他们是很强的,只是牢头更强。” 大福说了一句公道话,愈寂风等人能够越狱而出,已经比其他还蹲在牢房的囚徒强横了。 只不过,人外有人,他们遇见了陈生,这个更为强横的人物,致使越狱失败,全部身死。 “清理一下,怪脏的。” 陈生看了地上的战绩,神色很是平静,对于他来说,这些人并不是很重要的大人物。 他眸光一转,落在了空荡荡的茶盏上时,神色一变,叹道:“养了几十年的呢。” 话语中的惋惜之意,溢于言表。 白野草和生阳草,伴他许久,是沉寂的黑渊大狱中,一抹明艳的色彩,承载着大福等人的美好。 如今折了,虽然无碍大局,但总归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 这边。 “黄中堂被杀了!” 暗刃静等着,却是等来了一个坏消息。 “啊……,那不得尽快出手,镇压暴动。” 众人心头一震,此次越狱的等级,十分不凡,连第十小队的领头都折了。 他们得尽快行动起来了,一旦让这些人走出黑渊大狱,或是发癫一路解放囚徒,掀起大的麻烦,个个都得受罚。 “不用了,越狱的囚徒在甲十一区遭到阻击,尽数死了。” 消息陆续传递回来,隔着两三个呼吸,甚是急促,想来也是预料到了暗刃会过激,赶忙抚慰人心。 “都死了?” 峰回路转,转折太大了。 在场的暗刃修士,一脸怔然的样子,掀起不小风波的甲十区囚徒,按道理来说,应该再猖獗一段时间的,可转瞬却是尽数覆灭,实在是匪夷所思。 “谁杀的?” 有人追问道。 这个问题,也是众人想要知道的,黄中堂都败了,暗刃不出的情况下,想要镇压暴动的难度是极大的。 “甲十一区的牢头陈青帝。” 根据回复的消息,陈生渐渐被提及,一人覆灭了越狱的囚徒,让人惊骇。 “他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出奇的,陈青帝在暗刃之中,不是无名之辈。 自杨华越的第九小队,屡屡有人突破,整体战力平稳上升,他就被挖出来了。 只是,他们知道陈生心思细腻,能在囚徒口中套出隐秘,却不知道他的战力,同样惊艳,连越狱的囚徒,都能打杀了。 “是啊。” 杨华越同样很吃惊,陈生在他的眼中,像是一座小山,虽然沉稳,但一眼望得到顶。 此次,一下发威,如山中起了大雾,他身处其中,不辨东西,却是觉得高深莫测了。 “现在该讨论的是囚徒是怎样越狱的,闹得这么大,典狱长一定会问询的。” 陈生厉害与否,这是个题外话,第一小队的队长,将问题牵回了越狱事件上,出现了这等事情,触及到黑渊大狱的底线了,他们得尽快查找原因,应付接下来上面的问责。 这是应有之理,没人反驳,杨华越等领队,各自遣人,整理出事情的前因后果。 “黄中堂他好大的胆子,什么都敢做。” 深究起来,暗刃的人才知道,这件事并不简单,由黄中堂牵头,一应人员跟随在后,对整个甲十区的囚徒做起妥协,换取利益。 之后,黄中堂失算了,愈寂风等人越狱,甲十区彻底的乱了。 “他倒是死得干净,留下烂摊子给我们收拾。” 知晓缘由后,整个暗刃的人都黑了脸,黄中堂是死得干净,但他们就麻烦了,还得处理收尾工作。 “嗖” 轻微的动静响起。 一个冷硬的老人走了过来,他行止有度,脚下很沉稳,身上带着点冷冽气度,像是黑山上的顽石磨成的一口剑器,死硬平静。 “见过典狱长。” 暗刃等人,见到老人出现了,纷纷行礼。 “为什么会发生越狱?” 典狱长的语气,很平,也很硬,根本看不出一点情绪的波动。 诸人不觉有异,典狱长就是这样的人,冷硬平静,就算是有天大的事发生,也是如此,解决起来,也是如此,强硬而又平淡。 “第十小队黄中堂贪心作祟,和囚徒做了交易,将甲十区的狱卒都给拉下了水,买卖资源,无有顾忌,最终遭到反噬,生出祸乱。” 杨华越将黄中堂的事,全部说出,没有曲折离奇,是简单的贪赃枉法。 “人呢?” 典狱长没说什么,闹到现在,总归是有人得站出来做交代的。 “镇压暴动中战死了。” 杨华越说道。 “战死?他那是自作自受,还害人害己。” 典狱长眉头一皱,死在自己酿造的杀劫中,很是好笑,白白搭上了一条性命,事情也得不到解决。 听到这个定论,暗刃诸人心下明白,黄中堂死后还有一劫,不是死了,就能将越狱事件的罪责了断的。 “死了,也得追责,有家族的追索到家族,有道侣子嗣的,追索到道侣子嗣,吃下去多少,全都得吐出来,往后也不得冒用黑渊大狱的名头,自去过活。” 典狱长说得平静,背后因黄中堂崛起的人和事,却是要被一朝打回解放前了。 黑渊大狱的秩序,不容破坏,谁敢动,整条利益链都得崩碎。 “是。” 杨华越等人明白,黄中堂的一切,都灰飞烟灭了,钱财收归黑渊大狱,而和黄中堂有仇的人,将会斩去其家族血脉,完成复仇。 “谁人平乱的?” 典狱长赏罚分明,烂摊子收拾得七七八八了,也该将收拾烂摊子的人,拉出来表彰一番了。 至于奖励,会由黄中堂的家产负担,完成因果逻辑的转换。 “陈青帝。” 这是一个在典狱长面前露脸的机会,杨华越毫不迟疑,给陈生推了一把。 “嗯?” 典狱长在脑海中过了一遍,都想不起暗刃之中,有这么一个强横的人物。 杨华越贴心的解释,道:“陈青帝是甲十一区的牢头,为人有手段,心性超然,我举荐他为暗刃第十小队的队长。” 好人做到底,他不遗余力的夸赞陈生,甚至是将黄中堂死去后,空缺的暗刃队长名额,都盯上了。 相交一场,情谊不浅,他也拿了陈生不少的东西,今日算是加倍返回了。 “你们觉得呢。” 典狱长不置可否,一个暗刃队长的位置,谁来坐都一样,但还是得照顾一下众人的情绪,商定一番,再做定论。 “既然能镇杀了一众囚徒,那么他是有本事的。” 没有激烈的反对。 从耍弄人心算计,套取囚徒的资源,再到镇压越狱的暴动,体现出强横的战力,都在说明又陈生过人的能力。 这样的人,是有资格担任暗刃队长的。 不过,他们还是反对了。 “暗刃修士中,强者众多,我们也要给他们一个进步的机会。” 一个萝卜一个坑,黄中堂死了,空余的暗刃队长位置,很是难得,说什么也要争取一下,自己用不上,甩给队友,也算是一个天大的人情。 “总归是第十小队的事,他们的意见不容忽视,我们可以问问他们,是否有中意的人选。” 杨华越不和一众暗刃队长硬抗,而是选择了一个迂回的手段,将问题抛给了第十小队。 “你们说呢。” 这个反应,挺有意思的。 典狱长从善如流,眸光落在了第十小队的修士上,平淡自然,没有作伪。 “我们选陈青帝。” “就他了。” 很奇异的,第十小队对陈生是非常认可的,完全没有失去领队后的散乱迹象,心思很齐。 “这……” 有人不解,但也有人心知肚明,一方面是黄中堂的心腹,跟黄中堂一样,直接折在了暴动中,第十小队的“个人烙印”被清洗掉了。 另外一方面,跟着陈生能吃香的喝辣的,杨华越的第九小队,就是一个明证。 收编合作的都不愁资源用度了,正规部队的待遇岂不是更好! 这个念头,深深的影响着第十小队的决定。 “看来是一个能人,暗刃第十小队的队长,让他来坐吧。” 典狱长知道了缘由,难得一笑,终是将陈生提了上来,担当暗刃队长。 (本章完) 第两百零二章 喜事 甲十一区经过了收拾,恢复了干净的模样,依旧深沉和黑暗,好似没有什么变化,但其实,还是有些变化的。 囚徒服帖了许多,一些小动作,不再出现,唯恐招惹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对此,大福等人心知肚明,越狱事件上,陈生展露出的铁血手段,一举震慑住了心思多诡的囚徒。 这个时候,他们指不定心头畏缩,生怕触怒了霉头,让陈生收拾一顿,直接带走呢。 “呼……” 陈生在茶盏上,分别种下了白野草和生阳草的种子,前者长得很快,一日光景,就已是光彩熠熠了。 生阳草则是长得慢了些,大概得一两年,才能见得花开灿烂,生机盎然。 他碾水成雾,洒落在两株灵草身上,滋养着它们的根茎和枝干,期待着快些生长。 “虽然长得很像它,但终究不是它,很多东西慢慢的就变了。” 陈生覆灭了愈寂风等人,是随手而为,因此产生的情绪波动,都没有白野草和生阳草被吃的大。 看着新生长的灵草,他想到了旧年光景,很是和睦,黑渊大狱因白野草而灿烂,因陈莲而鲜活。 如今模样,囚徒服帖,但没有那份灿然了,多了一丝的遗憾。 不知怎的,人和物事,一直在变,不是趋于完美圆满演化的。 “嗯?哎呀……” 突然的,蔡荣惊叫一声,有些欣喜的样子。 陈生看去,那是一个姑娘,她走得很慢,怯怯的,眸子很亮,闪动着游子归家的忐忑,还有重逢的激动。 “回……来了!” 陈生一脸惊喜,心中对于陈莲,是有一种挂怀的,但他知道,少女需要一个冷静期去面对心魔,所以强压着心头悸动,始终未曾寻回。 今日再相逢,陈莲已是亭亭玉立,心境圆满了,总算是走出低谷了。 “陈叔,让你挂心了。” 陈莲低着头,想做错了事的孩子,自己太死倔逞强了,让一心挂怀她的人,一直担心。 “说得什么话,回来了就好。” 陈生是理解的,陈莲在得知子母移神咒和出生真相后,还能保持住本性,维系心头的阳光和开朗,是极为不易的。 这种变故,莫说用了二十一年去堪破,就是用一辈子去换取释然,都是厉害的了。 “嗯。” 这种被人关怀理解的感觉,真的很好。 陈莲重重点头,最后一丝忐忑的心绪,也在长辈的包容下,彻底消散了。 她回来了,关怀她的长辈也从未变过,一切都能回到曾经的模样了。 “这些年,你去哪了。” 大福等人围了上来,询问着陈莲消失之后的事情,好多年不见了,很是关切。 “在一个小山村里,帮助他们建设家园,后来懂得了一些道理,心中释怀,就回来了。” 陈莲没说子母移神咒的事,不想让大福等人担心,提及小山村时,面带笑意,那是一个祥和的地方,每一个凡人都在努力的活着,绽放着生命的光彩。 “你这是开悟了。” 大福惊奇道。 他看出陈莲没有修行,但凡俗中有些人物,经历了许多事情,心境会发生转变,那种对于人情、天地的理解,比修炼者还要通透。 “我只觉得轻松了。” 陈莲摇头,己身没有神异手段,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她看了看窗台的灵草,认出不是曾经的旧物了,道:“原先的灵草呢。” 陈生的性子她是极为了解的,越是旧年的老物,越是珍惜,况且那株白泽草,是第一株在黑渊大狱绽放的,意义非凡,更不会丢弃了。 “让狗吃了。” 陈生不想让陈莲知道太多血腥黑暗的东西,诸如囚徒越狱的暴动,索性扯了一个借口。 “呃……算是吧。” 大福等人还待诉说陈生的神勇威风,被这么一说,扼住了嘴,见得陈莲迷糊,却不敢拂了陈生的面子,无奈点头。 …… “道友,大喜事,大喜事呀。” 杨华越为陈生拿下了执法队长的位置,心中欢喜,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看起来十分的喜庆。 “你怎么知道陈莲回来了。” 陈生笑着道。 这是他极为挂念的一件事,如今偿愿了,心头欢喜,少有的喜形于色。 “恭喜。” 杨华越愣了一下,不想好事凑一起了,道贺一声,方才解释道:“还有另外一件喜事。” 他将黑渊大狱最新的任命说出,陈生从牢头位置,走入了暗刃,并一下跃上高位。 “暗刃第十小队的队长。” 陈生重复道。 “对,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机缘,现在落你头上了,是我据理力争给你拿来的。” 杨华越神色骄傲,执法队长那么稀缺的位置,他都能虎口夺食,着实是有能力和几分运气。 “我不那么想动弹。” 陈生想到执法队长的责任,有些头痛,道:“能不能推了。” 在甲十一区当牢头,无忧无虑的,身边的人都很熟识,囚徒也挺温顺的,他不大想换个环境的。 “干嘛要推了,这是典狱长钦点的,不是能儿戏的。” 杨华越眼睛睁得很大,很是吃惊,转念一想陈生的关注点跟旁人真不一样,道:“执法队长的权柄很宽松的,想来甲十一区随时能来,住在这里都行,不大费事。” 这事是他一力促成的,如今不骄傲了,只想陈生麻溜的接下职权,不然没法跟典狱长交差了。 “行吧,我受下了。” 陈生听得清楚,也不推脱,让杨华越难做,接下了执法队长的权柄。 “那你快些去黑渊大狱的深处,接管下属,往后第十小队,就是你来当家做主了。” 杨华越催促着,生怕陈生反悔了,典狱长的问责,他可是担待不起。 “知道了。” 陈生被催得没办法,只得点头,稍后就去。 …… “队长来了,我一定要好好的跟在他身边。” 栖六是第十小队的一个修士,年岁轻轻,还没养成古旧肃杀的性情,对于素昧平生的陈生,保持着极大的热情,甚至俨然一副忠心下属的样子。 “有了新老大,就忘了旧老大,你也太无情了吧。” 这个模样,让得整个第十小队调侃起来,栖六年岁较小,性情活泼,为人真诚,大伙也将他当做弟弟来看待,言语上不大严肃。 “端着有意思吗?黄中堂品行说不上好,但也说不上不好,各项平平,只是好处都让心腹和他吃了,我们干看着,现在来了一个有能力,能带着大家吃肉的老大,我们可得热情点,让他宾至如归。” 栖六一点不虚,和这些老大哥辩驳起来,自身不是个冷漠的人,但跟黄中堂除了公事上的交流,并无情谊,是个略有熟悉的陌生人。 甚至,黄中堂带着心腹,谋划甲十区的资源时,他是眼馋得很的,即便如此,也没背地里做小动作,已经很对得起对方了。 说陈生能带着他们吃肉,是有第九小队,和执法殿的元子凡充当明证的。 暗刃队长的位置,极是难得,杨华越都能给陈生谋划过来,其中积攒的人情,可谓是十足深厚。 “嘿,你小子真机灵,让你看破了,有前途。” 众人只是打趣,没真的要为黄中堂打抱不平,陈生洞若观火,堪破囚徒的算计,谋划甲十一区资源的过往,他们知道,而且走得是堂堂正正的路子,手段能力比之翻车的黄中堂,可是强多了。 这样的人,值得追随。 还有,陈生的人品也是让他们尊重的,好生提携了上一代牢头的孙子,仅此微末的人情,硬是将其抬上了筑基境。 已是有消息传出,常思虑将要独自领队执法了,前途光明。 不单单是这一例,他们还听说了陈莲的故事,一个囚徒的子嗣,陈生不忍凋零,一年年养成,直至亭亭玉立,性子光明,其中付出的心力,绝对是不小的。 而这,并没有回报的,他也做了,只因为不忍,就做了,令人动容。 试问这样的人,有能力,有手段,有慈悲心,重感情,作为他的下属,还有什么要渴求的呢。 “也不知老大什么时候到。” 越是想,第十小队的人,心中越是期待陈生的到来了,几乎是张望在门口,拜见大佬。 心心念念间,一道身影出现了,他行走在黑渊大狱深处,没有彷徨,左右一间间的牢房,散发着凶残的气息,也没有让他的脚步,出现紊乱。 他像是在逛着自家院子般,神色淡淡,双眸似水,不起一丝的波澜,眸光投注过来的时候,能够平静的淹没一切的事物。 “陈青帝?” 有些人的气度,让人难忘,就如栖六看到来人的瞬间,不用看脸,就知道是一位风采绚烂的人物了。 “是我。” 陈生点了点头,平淡的眸光略过整个第十小队,观察着细微之处。 他初来乍到便上了高位,底下的厉害人物,心中未免服气,一般这个时候会出来耍些诡计。 “见过队长。” 得知来人的身份,众人齐齐弯腰拜见,神色真诚,动作顺畅,完全见不到一丝勉强的样子。 “嗯?这情况……” 意料之外的一幕出现了,陈生神色一怔,哪怕众人对新晋队长没有什么意见,也不会这般热情吧。 “队长,你带领第九小队崛起的事迹,已经传开了。” 栖六眼眸中闪动着灵光,有些活跃,是个极有灵气的少年,知道陈生心中的疑惑,上前来解答,也算是漏个脸。 “这样呀。” 陈生恍然,他这一手压榨囚徒的手段,着实很有牌面,连暗刃都抵挡不住,喜迎队长。 “第十小队,已经蓄势待发,准备接受你的指令了。” 栖六是会活跃气氛的,表演的痕迹很明显,但恰恰如此,有些很难为情的东西,能够很直白的体现出来。 第十小队的修士,眸光灼灼的看着陈生,很是期待,他的上任,能给他们带来另外的变机。 “好,我很高兴。” 陈生神色平淡,心中也很平静,但确实是高兴的,没有勾心斗角,虽然那些并不能对他造成伤害,但能剩点力气也是好的。 上司欣喜,第十小队的人也是欣喜,至少他们的第一次接触是愉快的。 “第一个指令,安静待命。” 陈生轻轻挪动下脚步,又停了下来,觉得不好,于是多说了一句。 “是。” 第十小队的人齐齐站直,像是等待检阅的士兵般,事实也是他们在等待陈生的命令,随时准备好了。 然后…… 他们看到了陈生和蔼的,向他们点了点头,随后挪动了脚步,转身往后走。 “队长,你去哪?” 栖六大声道。 “回去了。” 陈生又得转身过来,露出一张平静的脸庞,和第十小队解释着。 “回去?” 第十小队对这个解释,是很迷茫的,这里往后就是陈生做主了,还需要去哪里。 “这里来一次,跟你们见一面,之后我在甲十一上班,有事可来寻我。” 杨华越劝动陈生的理由之一,暗刃队长的工作是非常宽松的,整个黑渊大狱都能走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极为自在。 他见着是没多大问题,左右是多了一群下属,还是在甲十一区的窗户下待着,生活依旧。 “啊……” 整个第十小队大为吃惊,不想这个新上任的队长,竟是这样的生活习惯。 他们想说上两句,但陈生的做法是没有问题的,就觉得很奇怪,总觉得被忽悠了的样子。 “安静待命……” 陈生再说了一句,转身利索的走了,留下了安静的第十小队。 “队长是去筹谋大事去了,等着带领我们大杀四方的。” 过了一阵,栖六小声说道。 周边的人,眸光一下亮了起来,是啊,这位手段高强,不似凡俗,怎么可能一上任之后就死守旮旯地方,不做动弹呢。 “真的回来了?” 当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甲十一区,大福等人有些激动,此前陈生说过去去就回,他们心中的不舍才减少一点,原以为也得十天半个月的,不想小半个时辰就回来了。 这个去去就回,太有含金量了。 (本章完) 第两百零三章 西风扬 “哪还有假的。” 陈生洒然一笑,很是看轻权柄,不是那些初登高位的年轻人,野心勃勃的,心境恬淡自然,不会去筹谋太多的东西。 “第十小队不会有情绪吗。” 甲十一区的狱卒,高兴之余,还是很为陈生考量的,刚刚升任暗刃队长,却是一副不理外物的模样,极为容易惹得第十小队的不满。 “他们情绪挺稳定的。” 陈生觉得应该不会,第十小队对他的到来,极为热烈,轻易不会撂担子不干的。 况且,此次他打了第十小队一个措手不及,这些家伙恐怕还迷迷瞪瞪的,很是有趣。 不管如何,陈生在甲十一区的窗户下,又渡过了一段时间,生活习惯等都未变过,甚至是因为陈莲的归来,变得安然轻松了许多。 “陈叔,某些囚徒又生歪心思了。” 陈莲平静的说道。 “蛊惑你了?” 这是有前例的,陈生记得,甲十一区的囚徒,多次盯上了陈莲,想依此突破他的心理防线。 后来,他狠狠的杀了他们的锐气,才止住了歪风邪气。 “没有,但是暗戳戳的,有这个心思,他们以为话术很高明,却不知道我不是那个懵懂的少女了。” 陈莲摇头,甲十一区的囚徒变了许多,没有了那股张扬肆意的桀骜,像是小心翼翼的兔子般,就连吃草,都得支棱起耳朵。 也就是她如今的阅历上来了,才能察觉到一丝,不然只会当风走过,了无痕迹。 “他们呀,翻不起什么浪花的。” 陈生轻笑,不是甲十一区的囚徒良心发现了,而是他几十年整治,将他们的心气、胆气都给磨灭了。 不过,本性难灭,只要他一离开,或是隔了一段时间,都会跳出来试探一下。 “还是陈叔厉害。” 陈莲眼眸放着光亮,即便已经很多年过去了,她早已不是那个懵懂的孩子了,但面对陈生,始终有一股仰慕的情绪。 “沙……” 灵水打成的雾气,飘落在白野草和生阳草上,发出轻微接触的声音,受此洗礼,枝叶葱郁,说不出的喜人。 “再过个一年半载,就跟以前两株差不多了。” 大福走过来,看见陈生在照顾的两株灵草,经过几日的生长,白野草已经长得很高了,生阳草则是长了一点,跟之前差了许多。 不过,这是暂时的,只要时间一到,又会变成两株葱郁高大的模样了。 “只是形体上一样,但不是原先的旧物了。” 陈生心中很明白,旧物可贵,是承载了感情,一旦物毁,承载在上面的情感就自然消散了。 这两株白野草和生阳草,往后不管长得多么的亮眼,和曾经的两株始终不是同一种物件了。 “安安静静的,挺好。” 不远处,蔡荣看着谈论着灵草的陈生和大福,面上带笑,有点悠闲淡然的样子。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但陈生的手段太强,压得住整个甲十一区的囚徒,他们都变了,像是野兽丧失了爪牙般,他的日子也好过了,不用战战兢兢,紧绷着心弦。 尽管黑渊大狱的三大生存法则,他一直牢记,不会去触犯,但心境确实是变了,不用一味死板的严肃了。 …… 元子凡来了,气意旺盛,黑渊大狱的深沉,都无法遮住,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气息在涌动。 “暗刃队长?你可真是厉害,不显山不露水的,就走到了这一步了。” 他是来向陈生道喜的。 暗刃队长在实力上,是不输执法队长的,甚至在自由和权柄上,还要强上些许,毕竟执法殿要讲究法理和正义,不能出格。 “是杨华越的功劳。” 陈生待在甲十一区中,没有动弹,是杨华越不声不响的,将第十小队的队长身份给他拿来的。 “那他怎么不举荐别人,所以说还是你有本事。” 元子凡认为,这才是陈生的高明之处,什么都不做,但又都能做得很好。 他又说了一件事,道:“今日,常思虑领队执法了。” 执法殿中,有一位队列战死了,他据理力争,将筑基境界的常思虑给举荐了上去。 “合着你是自夸,让麾下高升了。” 陈生为常思虑高兴,但没有忘记元子凡的功劳,在那么大的执法殿中,没有一个亮眼的人举荐,即便己身有本事,常思虑想独自领队执法,还得需要一段时间去发光发亮。 “我只是做个顺水人情而已,他真正能高升的原因是你。” 元子凡笑笑,举荐常思虑,一方面是常思虑能力上佳,能够担任执法队长了,但也有一份心思,是常思虑的背后站着一个陈生,其人能力和手段,他极为佩服,想以此继续深交下去。 “别了,太过。” 陈生摆手,常思虑是一个不错的年轻人,手段能力,还有心性,都足够支撑着往前走,将一切归咎在他的身上,并不合理。 “我刚去黑渊大狱的深处找你,后来第十小队的人告诉我,你待在了甲十一区,观他们的神色,好像挺郁闷的,可能会过来找你。” 元子凡恰到好处的停住这个话题,念及暗刃第十小队时,道:“闹不愉快了?” 他不相信,以陈生的手段和能力,管理不了第十小队,更大可能是其中出现了矛盾,无法调和,陈生不满的走了。 “挺愉快的。” 陈生将事情说了一遍,第十小队对他的到来,极是热情,这一切都是甲十一区的囚徒贡献的,他们的机缘秘法,成全了他。 他本人,对这种热情不大热衷,还是觉得甲十一区的窗户底下悠闲点。 “你这也太淡然了吧。” 元子凡咂舌道。 旁人刚刚上来领队,都是有一分忐忑的,生怕做得差了,让麾下挑出毛病,挑了尊位,或是失了面子。 陈生倒好,底下人抬着,还不愿意,着实是有些过分淡然了。 “行,我找找事给他们做。” 闻言,陈生觉得确实不大好,还是早做些布置的好,即便之后第十小队忍耐不住了,想要发难,他也好有理由填塞过去。 …… 元子凡走了,挑出了一个隐患给他。 陈生去找了望闲,这是专业人士,彼此知根知底的,也不用遮掩什么,道:“除却了甲十一区,哪个辖区的囚徒,肚里有货……大货的!” 不是他心慈手软,而是甲十一区这些囚徒,有一个算一个,都曾落在他的手上,哪怕现在还留存有一两个机缘,但着实是没多少货了。 此番,他领了暗刃队长的职权,自由度大大提高,已经能对其余辖区的囚徒下手了。 “这类人挺多的,不过嘴硬心狠,不是好啃的骨头,往往贪婪的人,不是崩碎了一口牙,就是整个人直接交代了。” 说起专业的东西,望闲神采飞扬,口中喋喋不休的,只要不打断,能连续不重复说个十天十夜。 黑渊大狱的囚徒,那些狠人,故事挺多的。 “你先给我介绍一个,我好应付第十小队。” 陈生做这些,是为了履行暗刃队长的责任,操练手下,让他们动起来的。 忙了之后,脑子里就能少想很多的东西,例如队长去了甲十一区,不管我们了。 “那……甲五区的西风扬。” 望闲思忖一下,给陈生介绍了甲五区八号牢房的囚徒,那是一个多情狡诈的人,明明是一个囚徒,但你和对方交谈,总是能被戳中兴趣点,有种知己的感觉。 这人很健谈,和谁都能聊上几句,但终究是魔道中人,一旦你觉得多了一个知己,那么离丧命已经不远了。 “听起来是很危险,但有货吗。” 陈生认为,一个人情商再高,都无法让所有人满意,西风扬和谁都能聊好,无一例外,那么定然是有另外的手段。 这是一个危险厉害的人物,但他不是纯粹的为了磨砺囚徒,而是想要探秘,此人未必符合条件。 “这么说吧,有许多人跟他敞开了心扉,然后被反向套取了机缘隐秘的。” 望闲简单的概括了一下西风扬的战绩,是个极有手段的人,在黑渊大狱中,不仅能伤人,还能夺财,少见得很。 “就他了。” 陈生眼睛一亮,西风扬的这个特性,已经足够他出手了。 至于反噬,他是不怕的,以他如今的本事,还能翻车的话,那么西风扬已经厉害到能够逃脱黑渊大狱了。 …… 黑渊大狱深处,第十小队驻扎地。 他们在等待着,陈生离开前,下了“安静待命”的命令,或是有什么谋算,但左等右等,一连十几日,都是了无音信的状态。 据他们了解,他在甲十一区中,种草躺平,不管不想,一副悠然自在的模样。 “情况不大对啊。” 栖六皱着眉头,陈生归去甲十一区内,已经有数十日的光景了,但除了一句“安静待命”外,至今了无音讯,太过寂静了。 “有没有可能,他将我们给忘记了。” 有人小声道。 陈生任命后第一条命令,像是一个与世无争的闲人般,可能不愿搭理他们,自在潇洒了。 “应该不会,这样的人,蛰伏在黑渊大狱中,是在积蓄着力量,如今已是风云龙虎聚汇,只要转身一变,立即腾飞,哪里会安静下来。” 一个面容坚毅、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分析过陈生的过往,少年入得黑渊大狱,蛰伏了几十年,磨砺心性,修炼术法。 如今,陈生心性通透,法力高强,又迎来了新的任命,正是大展脚拳的时候,怎么都不该继续蛰伏的。 赵大的这番言语,又何尝不是心中的肺腑之言,他入得暗刃后走走停停,不得畅快,陈生的到来是一个变机,其人手段能力都有,该是他得逢明主,一飞冲天的时候了。 “确实是这个道理。” 第十小队的修士连连点头,赵大分析得很对,他们还是浮躁了,不知道陈生的谋算,该是多等一段时间的。 …… 又十天。 “这个道理,还对吗。” 栖六已经有些坐不住,终于来了一个强势厉害的队长,就等着被提携,但陈生至今毫无动静,叫人焦急。 赵大等人,心思也浮躁了,但还忍耐得住。 …… 五天后。 “走,去甲十一区讨个公道。” 赵大等人,心境上无法维系冷静了,心中有躁气,众人寻思着去找陈生说道说道,乌压压的,朝着甲十一区走去。 …… 甲十一区。 陈生躺在了太师椅上,神情悠闲,脚下边上是两株灵草,背后是一片和煦的光,看起来很是懒散。 呼! 看到这一步,第十小队的火气,从心底里头冒起,谁家队长是这个样子的,将麾下部众抛却一边,整天懒散宁静的。 “你们这是怎么了?” 陈生眸光一瞥,看到了栖六等人兴冲冲走来,心知有点兴师问罪的样子。 他也不局促,依旧是躺在太师椅上,眸光平静,言语淡淡,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队长,你在干嘛。” 这种感觉叫做不怒自威,栖六心头一跳,陈生明明什么都没说,也没做过激的举动,但一举一动,都有着一种震慑人心的力量。 他和众人一样,积蓄的怒火一下凝滞,哪怕还是有点问罪的意思,但没了外露的迹象。 “我在思索甲五区的西风扬,那是一条大鱼,足够你们吃饱了。” 陈生这段时间,不是什么都没做,尽管花费在西风扬身上的时间,只占据一点点,但还是能够交差的。 他言辞平静,甚至将黑狱大狱的囚徒,比作鱼肉,随意可切,越发突出了生杀予夺的淡漠。 “嗯?真的?” 第十小队的怒火再降,从只言片语中,确实感受到了陈生的用心,是真的在为他的队友谋划的。 若没有前段时间的了无音信,他们已经纳头就拜了,如今却是有点存疑的情绪。 “你们是怀疑我的能力?” 陈生不置可否道。 “队长能一跃坐在暗刃队长的位置,足见强悍了。” 栖六率先发言,陈生的经历很干净,干净到不需要质疑,从一介狱卒,无亲无靠,靠着自己坐上暗刃队长的位置,已经说明一切了。 “那你们是没耐心,等不了我的布置?” 陈生依旧是平淡的模样,但有了之前的情绪铺垫,像是潜伏的龙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定然是一击必中、石破天惊的沉稳。 “当然不是。” 众人连连摇头,心头冷静了下来,知道每一个囚徒都是难撬开嘴的,尤其是其中棘手的人物,心机深沉,无论多么慎重的思虑,都是正常的。 “嗯,今日来此,有事吗。” 这时,陈生反问道。 “没,没呢……” 一连几问,第十小队的怒火,已经消失了,陈生的淡然宁静,显得是成竹在胸,反衬得他们急得上蹿下跳。 果然,能做他们第十小队的领袖,能力手段,都极是不一般。 (本章完) 第两百零四章 心思 甲五区,八号牢房。 这个囚徒坐得端正,相貌堂堂,眸光带着审视的意味,俯瞰着四面八方。 大半日过去了,他将身往后一倒,露出无趣的神色,神色姿态一下大变,有点阴险的韵味。 “我西风扬劝人无数,让他们早早解脱,怎么无人懂我呢。” 他想起那些人,嘴角微微的翘起,但想到近况,又有些的无趣。 是的,无趣。 他帮助别人,从不求回报,像个贴心的老师,教导着新人成熟,哪怕这些人从这里走了,再也回不来了,也不强求。 如此善解人意的他,却是得到了疏远和害怕,真是人心不古,世道崩溃啊。 “西风扬,是你吧。” 一道平淡的声音响起。 西风扬看了过去,是一张新面孔,此人神色平淡,没有对周遭的黑暗深沉,表露出一丝惊惧之意,举止从容,极有威仪。 他 他心下有数,承认了身份后,问道:“你是暗刃新人?” 待得久了,来来回回,他见过暗刃许多的修士,大体上都能认得一二的。 “是暗刃的新人。” 陈生想了一下,他虽然是暗刃队长,但确实是一个新人。 “既然是新人,我不得不开导开导你,凡是多思多想,从人性出发,绝对没有问题的。” 西风扬面色一喜,新人警惕心不会那么的强烈,那些老手,他有时候说的口干舌燥,人家直接遵循黑渊大狱的三大生存法则,直接白说了。 “嗯……,他们对我挺好的。” 陈生有些不好意思,第十小队的人,还是很尊重他这个队长的,反倒是他,闲散淡然,不大理会底下的人。 “那是伱被蒙蔽了,有了利益,什么不能抛却。” 西风扬能够确认了,陈生是一个新人,思想中透着一股天真之意。 他用了一个常用的手段,离间新人,只要脱离了团体,一个没有多大生存经验的人,很快就会沦落到他的节奏中来,一步步的走向深渊。 “人心人性复杂多变,又哪里说得清楚。” 陈生知道西风扬说得是有道理的,但这世上,很多东西,都不是能量化的,人性有阴险狡诈,也有善良,所以先贤搬出了道德和律法,约束人性的狡诈引导光明。 “这个理解,可是一点都不新。” 西风扬诧然,陈生对人性的了解,极为准确和通透,像是阅尽千人千面后,心境释然了。 这种坦然,是新人不该具备的。 他认真的观察了一下陈生,发现对方神色无异,打消了疑虑,或是天真不作伪,接近自然显露的本性吧。 “所以,我们得防备他们。” 他强调道。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声音有一丝的绵柔,能够直入他人内心的深处,将险恶勾出。 “我道他能言善辩,舌绽莲花,原来是用了精神诱导。” 陈生把握住了这一丝变化,知道了西风扬多情狡诈的真相,不是真的有沟通人心的言语,而是用心灵力量,引导他人的是非善恶观。 他没有显露出异样,而是顺水推舟道:“如何防备?” 囚徒的手段千万,诡异复杂,但只要知道了是何种手段,那么危险性就会大大的降低了。 这个时候,他能够反客为主,编织属于自己的策略。 “得了机缘,莫要声张。” 西风扬会心一笑,他的精神秘法,是勾动人心中的一丝妄念,陈生阅历不深,心灵修持不高,深陷进去,是毋庸置疑的。 他和往昔一样,没有立即行动,而是取信于对方,一点点的蚕食毁灭下去。 “机缘何在?” 陈生修行过拘魂手,在精神层面的修持上,并不是一窍不通,他见着西风扬自信,试着用精神念头去干涉对方,制造对自己有利的局势。 “机缘在这……” 西风扬不是只会动嘴皮子,为了取信与人,出手毫不吝啬。 他嘴唇嚅动,一个个的文字,汇聚成修行秘法,流淌在陈生的心间上。 “这法诀进步太慢了,可有庞大的修炼资源,我要一朝飞天。” 西风扬传授的这道法门,叫做水晶纯净法,和玄黄凝气术的用途一样,但功用却是弱了许多。 陈生撇了撇嘴,一般新人真被忽悠了,可他见多识广,没点真本事,着实不好用。 “不怕你动心,就怕你动心。” 西风扬心中暗笑,水晶纯净法有用,但想要增幅实力,得持之以恒,短期内是不用想的。 既然陈生有了要求,他自然尽量去满足,道:“吴楠国有一座炼气洞府,我交代给你,莫要告诉旁人,自去取走。” 这处洞府价值不高,但胜在安全,容易拿下,用来探路打点,获取陈生的好感和信任,是最为合适的了。 “炼气洞府没顶大用,我要秘境,先贤洞府,金丹秘闻……” 陈生有些失望,西风扬很用心了,奈何他眼界过高,些许机缘,叫得他左右奔波劳累,实在是不值当。 “这……” 西风扬能够感受得到,陈生的失望是真实的,暗暗思索,这个新人眼光过高,是否要下力气坑害。 “你这囚徒,光会耍嘴皮子,我要走了。” 陈生作势要走,暗中用简陋的精神念头,放在西风扬的胜负欲,压榨对方的价值。 “等等,今日本座让你大开眼界。” 西风扬怒了,想他玩弄人心多年,什么情况都遇见过,但被人看轻鄙夷,却是第一次。 他终是上心了,道:“段水秘境,这是一座天然的秘境,物料颇多,若是不被困在此地,我早去探索了。” 这是一个重大的机缘,筑基境修士探索归来,只要不折损了,往后的修行路都能顺畅许多。 “嗯?我是太飘了吗。” 才刚说完,他心中一愣,这么多年来谨言慎行,心内编织奇诡计谋,都是步步为营的,如今日这般把持不住,豪掷千金的,堪称是绝无仅有。 不过,这个时候他还没意识到不对劲,只当憋屈得久了,心弦紧绷,骤然一动,反弹得厉害。 “你这囚徒,好似极为厉害的样子。” 陈生知道一个人心绪高昂的时候,会短暂的遮掩掉一些怀疑,是以故意引动西风扬的情绪,转向热烈。 西风扬没有防备,新人的身份确实极得便利,得意道:“不是好似,本就厉害。” 不是他自夸,在这片区域中,都是最为优秀的那个,巅峰时期在黑渊大狱中一日“交友”三人,将他们忽悠得当做自己人,剖心挖肺的,让人发笑。 “那除却了段水秘境,你还有什么底蕴值得称道的。” 陈生逮着一只羊使劲薅,并无任何心理负担,最好一次将其榨干了,之后就能抛却了。 “你问这个干嘛。” 西风扬瞥了一眼陈生,只觉这个年轻人的胃口真大,一个段水秘境都不满足,竟觊觎更多的修炼资源。 “莫不是一个段水秘境,已经是你的极限了。” 陈生说话极有艺术性,不只激将,还带着一种关心,道:“我是能理解的,不用强撑。” 后者,对西风扬的刺激更大。 他张口就来,滔滔不绝的,道:“休要胡言,我底蕴深厚,手上有诸位道友托付的机缘……” 这倒是不虚,西风扬是少有的在黑渊大狱中,修炼资源越攢越多的,只是身形被困,不得走脱,不然修为上定然再厉害三分。 “模糊,太模糊了。” 陈生眼睛微微发亮,言语中带上了一丝的精神诱导,试图让西风扬将一众隐秘尽数道出。 “那青芒洞府就藏有一位筑基境修士的传承,位于青芒山,拿剑斩那山上苍松便能显露出来。” “我手上有一道秘法,专破甲胄,可传授给你。” 西风扬心神被惑,说话起来爽朗了许多,不自觉的透露了一座前人洞府,还有一门破甲秘术。 “望闲推荐的果是没错。” 陈生收割着西风扬的资源,心下对望闲赞叹连连,转头又道:“道友手段……” 这人确实是巨富,一般囚徒到此就干瘪了,但西风扬显然还有许多值得挖掘的地方。 “不对,这人有古怪。” 西风扬一个激灵,终是觉察到了什么,看着陈生,很是慎重,道:“你是何人?绝不是一个新人。” 栽了。 他心思缜密,不会轻易浮动念头,本来说了段水秘境后就该察觉的,却因一个新人的头衔忽略了。 也是之后一连说了两个机缘,实在离奇才反应过来,让人反向进行了心灵的诱导,套了秘要。 “在下是暗刃第十小队新晋的队长,此前并不在暗刃队列,确实算是一个新人。” 既然被发觉了,陈生也不隐瞒,但要说他欺骗,也是不对的。 在暗刃体系中,他确实一个彻头彻尾的新人,至今对十个小队的了解,都只知道一鳞半爪的,认识的人,恐怕都没西风扬的多。 “在暗刃中毫无根基,却能一跃高位,此人手段不凡。” 这番话,并没有让西风扬轻视起陈生来,反而越发的看重了。 暗刃是黑渊大狱最为恐怖的力量,镇压着所有囚徒,是秩序的维护者。 陈生能以白身,走入其中,还担着一个队长的身份,绝对是难缠可怕的人物。 “混账,我记死你了。” 想明白,该骂还是得骂,西风扬有点难受,丢了部分隐秘是其次,主要是心计上被压了一头,憋着一口气。 “没错,往后打交道的时候多着呢。” 陈生点头,西风扬的底蕴,确实深厚,一两次难能搬空,得多来几次。 闻言,西风扬的面色一下皱了起来,对付陈生毫无压力,但对手貌似将他当成软柿子来捏了。 他咬着牙,看着陈生离去的身影,暗自思忖,定要其付出代价的。 …… 黑渊大狱的深处。 暗刃第十小队的区域很是安静,众人围在一团,也不闲散,眸光随意的转动,某个时间点汇合在一起,忍不住说话了。 “队长跟囚徒的算计进行到什么程度了,我有种被放弃了的感觉。” 众人都在等,等陈生的吩咐,但这位新任队长,又沉寂一段时间了,无声无息的,让他们软趴趴的,有种丧失主心骨的感觉。 “第十小队,应该是有点牌面吧。” 有时候,栖六都忍不住怀疑起第十小队的吸引力了,陈生被派遣上来当队长,一点不像得到了委以重任的样子,更像是被流放了,于是意志消愁,不理外物。 “别胡思乱想。” 赵大觉得事态没那么严重,道:“队长是个有本事的人,在他手底下干活,并不憋屈。” 陈生的手段和能力,都是顶尖的,这也是他服气的原因,跟着这样的人,起码不会觉得受到委屈。 “本事这方面,大家都不怀疑,但后来我想了想,发现他的积极性,好像有点……差!” 栖六是机灵的,一下把握住了问题的关键,尽管和陈生接触的时间不长,但甲十一区窗台下的那一张太师椅,给他的印象很深刻。 那个状态的陈生,淡定从容,像是一只慵懒的老虎般,不可触碰威严,也不愿意搭理旁人。 “嗯……嗯……” 这个描述,让得第十小队的人陷入沉思,随后缓缓点了点头。 陈生很强,但未出江湖,却又有点经历风雨、看淡江湖的感觉,很是怪异。 “你们在说什么?” 一道平平的声音,在黑渊大狱的深处响起,打断了第十小队的讨论。 他们回头看去,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走来,是他们的队长,和上次相比,他的气度有了些许的变化,虽然依旧是淡然模样,但多了一抹底气,连带着眸光垂落下来,都是威严满满的。 “队长!我们在谈论你镇压甲十一区众多囚徒的故事。” 栖六有些心虚,不敢说实话,而是选择了另外一段话语来说。 他们确实也谈论过这件事,打听得很清楚,所以内心深处,对陈生还是很期待的。 不然,换个不中意的队长,是这个做事的态度的话,早让他们沸反盈天了。 (本章完) 第两百零五章 段水秘境 “那些有甚值得说道的。” 陈生神色淡淡,镇压黑渊大狱的囚徒,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他之所以和他们较量,更多的是在磨砺心性,洞察人性的险恶。 比如,此时他一眼看出第十小队的状态,道:“可是无聊了。” 暗刃修士的职责,是镇压黑渊大狱,维系秩序,而如越狱这等事情,百年难遇。 此番第十小队的上司新旧交替,心思不定,没法修炼,只能任由时间缓缓流逝了。 “队长,是有什么事吩咐我们去做吗。” 栖六眼眸一亮,陈生做事,是有几分干脆利落的,前次见面,匆匆一面,今次又来,显然不是随意走过。 “我手上有一个秘境,打算让你们外出一趟。” 陈生将和西风扬的交锋说出,那人素来有几分威名,段水秘境必定不会让人失望的。 “队长不去?” 赵大听出陈生话语中的意思,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及亲身带队的命令,该是让他们独自行动。 “我就不去了。” 陈生点头,心中自有考量,道:“你们准备一下,觉得合适就行动吧。” 第十小队的实力,是极为厉害的,一个段水秘境,绝无问题。 吩咐完事后,他回了甲十一区,接下来的事情,第十小队会处理的。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赵大下定决心,道:“此事,我们要办得明明白白的,让队长知晓我们的能力。” 若是段水秘境的情报没错,那么这是一桩极大的机缘,陈生已经做到这一步了,接下来就该他们发威了。 这初次亮相,他不希望拉胯了,让陈生看轻了。 “没问题。” 第十小队的修士,尽皆点头,决意将此次段水秘境的探索,做得完美。 …… 解决了第十小队的去向,陈生回到了甲十一区,整片区域有点安静,囚徒沉寂,不敢造次,而大福等人,各有生活。 大福炼丹,蔡荣追求不高自得其乐,望闲脚步不停,热衷于打听消息。 剩下一个陈莲,陈生实在想不到对方的追求了,当年少女时,渴望修仙,一朝洞察了真相,浑噩多年,幸是转醒了,但前路已段,后续路程,该是如何走,却是未定。 “你之后有什么想法?” 他找到陈莲,沉默片刻,揭露了这个问题。 “陈叔是烦我了吗。” 陈莲拨了一下头发,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眨了眨,有点灵动和轻快。 “哪里有……” 陈生摇头,尽管知道是玩笑话,但还是回答得很认真和慎重,不想引起误会。 “陈叔,弄些仙道典籍给我看看,权当打发时间了。” 陈莲想了想,还是对仙道典籍感兴趣,固然无法修炼,但拿来观看,总是不会出错的。 “这事简单。” 陈生观察了一下陈莲的神色,发现没有异样,知她只是好奇,也不拒绝。 他从身上取下一个储物袋,装满几百年来收集的仙道典籍,尽数送出。 “都是?” 陈莲看了一眼,储物袋中尽是密密麻麻的传承玉简,也有金银龟壳等载体的功法,数量众多。 即便她不懂修行,但也知道一个人拥有如此众多的仙道典籍,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都是。” 多年下来,陈生没有刻意去收集仙道典籍,但遇见了,随手收下,积少成多,数量上确实是可观。 他一人的底蕴,深厚非凡,已是能撑起一个仙道宗门的府库了。 “若我不中子母移神咒,那将是仙道的宠儿,如今只剩下宠儿了。” 陈莲的声音很平静,已经能够平淡的对待了,抛却了过往,宛如新生,心中一片的澄澈明净,很是了得。 这种心境,没法修炼,确实是一种遗憾。 …… 江水涛涛,河岸隆起一大包,土黄如山,屹立三五百年巍峨不倒,很是奇异。 一群修士降临此地,黑袍带剑,像是一口口锋利的剑器般,汇聚一处,叫人不敢靠近。 “就是此地了。” 第十小队矗立在土包之上,环顾四周,确认了段水秘境所在。 “小心些,莫要翻车了。” 赵大强调道。 随后…… 凶悍的法力洪流,撼动虚空,一座秘境缓缓浮现,若隐若现,似一座天门巍峨,横空而立。 众人飞遁,入了段水秘境,只觉天地一个腾挪,早已大变,入目是一片原始苍茫,有妖兽横行,亭台殿宇破碎成废墟,留存着些许屹立不倒,如明珠璀璨,藏宝于内。 “唳” 一头飞禽纵横而来,两三丈长,眼神锐利无比,盯上了入境的第十小队,将翅一展,如雷云呼啸,落在众人的头顶。 它一个俯冲下来,像是一只巨大的箭矢,破开重重的罡风,爪子轻轻一碰,轻易能打碎坚硬的青石。 “来得好。” 第十小队中,有人吼动一声,没有畏惧,淡漠的眼神中,燃烧着炽热的光芒,像是一口烈火中锻炼出来的宝剑般。 蓦的,他拔剑而斩,侵略如火的攻势浩荡而出,剑器犀利,锋锐无敌。 “噗” 杀来的飞禽被斩,身子从中间齐齐裂开,大片的血水如大雨洒落,哗啦啦的,很快将大地给染红了。 “真是一个好地方。” 血腥之中,第十小队的人却是在感叹,段水秘境中灵气充沛,随意遇到的一头妖兽,都有旺盛的生机。 这是一处福地,内里深藏着重大机缘,此次是来得对了。 接下来。 第十小队开始了探索,遵照着之前的计划,没有分散开,齐齐前进,留下了一处处的痕迹。 他们看到了大片废弃的殿宇,残破中什么都没有留下,一些挖掘出来的器物,已经丧失了灵性,跟废铁无异了。 没有失望,众人继续前进,终于找到了一处药园。 只是,药园四周的篱笆,已经破烂倒下了,褐色的灵土灵性还在,但充满了坑坑洼洼,留存完好的灵草,盘踞着一头头的妖兽,守护在侧。 “药园都荒废了。” 赵大脸上,流露出惋惜之色,药园的底色是不错的,但没人打理,加上有妖兽纵横,已经不负之前的盛景。 “吼” 周遭妖兽,可没有太多的感想,一头熊虎见得外人闯入进来,眼眸中爆发了凶光,庞大的身躯像山一样横推而来。 它的爪子,很厚实,拍了下来,虚空轰隆一声,能够感受到蕴含的恐怖力量。 “孽畜!” 赵大呼喝一声,精气神冒头,冲破了限制,高大的身躯变得伟岸,一点不虚凶悍的熊虎。 他将身一挺,脊背如铁,一道道的法力环绕在身,像是一尊神灵般,抓住熊虎拍下的爪子,一把提起,重重摔在了地上。 “噗” 熊虎躺在地上,口中吐血,但凶性不减,还待杀伐,却是让赵大一脚狠狠踹在心口上,直接绝了生机。 借此一踏,赵大凌空而出,似一道电光,抢先一步杀到了另外一头妖兽的身边,手中剑器往上一挑,直接将其头颅挑飞了。 “噗”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迅猛,等他站好,此地的血腥味才渐渐的弥散开来,周遭凶兽受此影响,少量逃遁,大部分却是围杀了过来。 整个第十小队都很淡然,他们经历了许多的杀伐,根本不惧妖兽的袭杀。 “轰隆隆……” 围绕着药园掌控权的杀伐开始了。 一面倒。 第十小队杀伐果断,列阵如林,不断的绞杀掉上来的妖兽,像是一个磨盘般,碾碎了汹涌攻势。 地上的尸体积攒,越来越多,初始时血腥味还能刺激得妖兽发狂,但越到后头,浓郁到让妖兽不自觉的退走。 半刻钟后。 药园归于沉寂。 守护着灵草的妖兽,或死或逃,不再见到踪迹了。 “将灵草封存好,这个秘境很大,搜寻完得一段时间。” 赵大一边采集着灵草,一遍提醒着众人,灵草有破损的话,药性将会流逝,不顶大用。 如此,忙活了一阵后,众人终是将药园的灵草采集完毕。 继而对段水秘境探索而去。 他们在一片废墟中,看到了一座屹立不倒的殿宇,微微闪烁着光华,像是黄金琉璃建造而成的一般,极是神异。 这让赵大等人欣喜,脚踩着破碎的瓦砾,来到了殿宇前,直直走了进去。 “嗡……” 殿宇中气象万千,修筑得极为的气派,几座房间中,各自有神异显露。 不待第十小队有行动,地上砖石走过一条条的阵纹,蔓延向四面八方,丝丝缕缕的杀机,如云烟撺起,封锁掉所有的生路。 “有杀阵!” 赵大身躯一震,散发出强大的威势,向前探路,也有冲破阻碍的意思。 “这里面有好东西。” 栖六不惊反喜,眼眸中闪烁着明光,杀阵凶悍,殿宇中定然是藏了宝物。 “轰隆隆……” 杀阵运转,整个天地都充塞着杀机,灵机断绝,此时修仙者呼吸炼气,都会折损了生机。 一道道凝如实质的剑气,纵横杀来,似蛟龙,如飞虎,凶悍无比。 “我们联手,破了阵法。” 赵大放声大喊,手上动作一点不慢,法力涌动,凝聚成一道大河,铺天盖地,浪叠着浪,浩浩荡荡往前奔赴而去。 栖六等人也出手了,法力的波动此起彼伏,术法漫天,朝着杀阵轰杀而去。 “轰” 此地小半个时辰内,爆发出了恐怖的威能,杀阵连番复苏,抽调来海量的灵气,加持阵法。 赵大等人,着实是废了大力气,最终合力轰击某一点,时刻不停,才是破开了。 “呼……” 栖六长出了一口气,眸光落在殿宇内,有些期待,杀阵凶悍,里面藏着的宝物,应该是不赖的。 第十小队搜罗了一下殿宇,发现大多是仙道典籍,种类繁多,让人看得应接不暇。 “这应该是藏书的地方。” 赵大推测道。 (本章完) 第两百零六章 杂书 一个月后。 黑渊大狱中,一个穿着素色衣裳的女子,手上捧着一本修士游记在看,她眼眉宁静,像是幽暗处生长的一株水莲花般,很是宁静。 “看得怎样?” 陈生问道。 “感觉挺有意思的,但很多我都看不懂,游记什么的,最有趣了。” 陈莲抬起头来,给了陈生一个笑脸,指着游记上记载的文字,讲述其中的内容,很是欢快的样子。 书中,记载了一个炼气境的修士,闯荡修仙界的所见所闻,以及短短百来年的心境历经,每个年龄段,都叫人难忘。 她代入了主人公中,随着书上的记载,也似走过了一段修仙路程,心中萌生出了一种种的感悟。 “你喜欢就好。” 陈生点了点头,已经在思忖着,得去往何处搜寻修士的游记了。 “队长,我们回来了。” 两人在窗台下,安静看书,突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缭乱了沉寂的黑暗大狱。 赵大等人回来了,风尘仆仆的的,但心情很好,满面红光,显然这一趟收获很大。 “可有折损了人手?” 依着旧例,陈生问了最为关心的一个问题,收获方面,他没多大的执念。 “小盲受了重伤,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赵大眸光一转,落在了队列中一个年轻人身上,对方身躯挺得笔直,没让人看出虚弱之感,但细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面色苍白,气血不盛的。 “遇到荆棘蛇被偷袭了。” 在丹道领域上,陈生深耕许久,更是触类旁通,掌控了一些别的知识。 一下子,他就看出小盲的伤势,很贴合“荆棘蛇”的毒。 “没错。” 小盲奇异道。 他是在段水秘境的药园中,让一条荆棘蛇偷袭咬伤的,当时服下了解毒丹,以为压下了,不想之后伤势加重,一直没法断根。 “将这颗沙荆果吃了,隔日就好了。” 陈生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颗黄豆大小的果实,赤色如火,灵气的波动不高,看起来不大珍贵,但却是极为适合小盲。 “队长懂丹道?” 赵大眼眸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陈生每每言之有物,底气十足,不像是外行人。 “懂一些。” 陈生谦逊道。 “我是一阶炼丹师,之前是个狱卒,所有的丹道知识,都是牢头传授的。” 大福在一旁说道,一阶炼丹师的分量,是很重的,让得第十小队的修士,都对他看重了许多。 听说大福从一个狱卒,再到炼丹师,都是陈生的功劳,他们看陈生的眼神,一下变得极为的热烈。 “队长竟然有这个本事,那往后我们的安全,又多了一重保障了。” 小盲果决的沙荆果给吞了下去,一股温润微小的热流,向着四肢百骸散开,像是一张细密的大网般,将荆棘蛇留下的暗伤给拉走了。 他感到了一阵轻快,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红润,眼眸放光,神采熠熠的。 这个变化,越发证实了大福没有说谎,第十小队的人,心下变得很激动,队伍中有一个丹道高人,算是多了一道保命的手段了。 对于游走在黑暗和杀戮中的他们来说,极为宝贵,也奠定了陈生无可撼动的地位。 “这是此行的收获。” 赵大神色恭敬的,将两只储物袋呈送上来,里头装着的是段水秘境得来的宝物,还没开始分配呢。 “我拿一些,其余的你们按劳分配掉。” 陈生看了一眼储物袋中的资源,略微点头,此行第十小队的收获,算是不错的了。 他放出精神,将想要的东西收起,随后将两只储物袋给了赵大,让对方按劳分配。 “队长,这……” 赵大再看了一下储物袋,想要知道陈生拿了多少,只要不过分,他都能接受。 突然的,他看到了储物袋中的景象,精神一震,神色有些的疑惑,看向陈生,想要得到一个解释。 “去吧。” 陈生将手一摆,很是风轻云淡。 赵大愣了一下,清醒过来后,却是对着陈生郑重的点了下头,领着第十小队的人,往黑渊大狱深处而去。 “赵大哥,资源分配上有什么问题吗。” 路上,栖六说出了心里话,这也是其余人的疑惑,之前赵大的神色,有些不对,很容易让人想到什么。 “没问题,就是队长拿得不多。” 赵大将实情道出。 陈生基本没动修炼资源,而是将一些杂书给拿走了,不知做什么用途。 “啊……” 这个结果,出乎意料所有人的意料,通常只有队长多拿,公平公正已经很难得了,至于多干少拿的,已经足以让他们卖命了。 “好生修炼,遇见队长这样的人,是我们的福气。” 赵大眼眸中,闪烁着一团火光,既然遇见了一个值得追随的人,那么就不该停下了脚步。 依照着陈生的手段,他们探索秘境的机会,不会少的,此时该抓紧时间,快速修炼了。 第十小队的修士,默默点头,机会来临,就算拼命也得抓住。 这次,他们要迎来一个飞速发展的时期了。 …… 甲五区,八号牢笼。 陈生自觉的为第十小队张罗,又将眸光盯上了西风扬,彼此也算是熟人了,见了面,没有一点的陌生感。 “你来了。” 西风扬将陈生的模样,记得很老,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栽跟头,还是被干扰了精神念头,泄露了隐秘的,想起来就十分的懊悔。 还有,想要找回场子,给陈生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可是自一个月前,陈生离去后,就一直了无音信,他盼呀盼的,硬是将一腔怨怼整成了幽怨,心头憋闷。 如今,他终于见到了陈生,颇是激动,眼神发光,像是盯上了什么猎物的野兽般。 “有个好消息。” 陈生和西风扬见面后,直接报喜。 “什么!” 西风扬愣愣道。 “段水秘境中藏物颇丰,你掌控的隐秘是真的。” 陈生将第十小队探索段水秘境的事情说出,带回来的修炼物资,一只储物袋都装不下,用了第二只储物袋 此时,那些修炼资源,已经被分配了,成为了第十小队的资粮。 “你……呵呵……” 听了解释,西风扬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杀人诛心,这家伙刚见面,就在动摇他的道心了。 (本章完) 第两百零七章 山岩精 “一入黑渊大狱,再无可脱身,你有没有这种觉悟呢。” 陈生身形挺直,脚下踏动,衣袍略微的摆动,像是一股飘逸的云气般,肆意的在黑渊大狱中游动,毫不受阻。 “那又如何。” 西风扬善于揣摩人心,知道陈生在动摇他的想法,心下虽是浮动了,但不显露出来,表现得很是平淡。 “不得自由,拥有再多的隐秘机缘,也是无用。” 陈生看了一眼黑渊大狱,再看了一眼牢笼中的西风扬,没有强作贬低,更像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般。 平淡言语,却是深藏着诛心之言,再有层层弥散的精神波动,细密排开,根本是防不胜防。 “为了些许修炼资源劳碌奔波,不也无趣。” 西风扬的情绪,是有变化的,真相才是快刀,身锁黑渊大狱,没了自由,静待老死,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当然,他也是心思坚定的人,不会轻易让陈生用手段打破了心防,甚至是发起了反击。 同样是言语中,掺杂着精神诱导,双重叠加,想将陈生拉拽入心魔深渊。 “会吗。” 陈生三百多年来,经历过太多的事情了,亲友离散,故人作古,也有惊险的杀伐,道心坚定,不是能够撼动的。 “真是厉害啊。” 西风扬无疑感受到了,陈生心境的恐怖,长叹一声,有些无从下手之态。 “你也不赖。” 陈生实话实说,一众囚徒中,西风扬的道心,是足以排进前三之列的,像是一头心魔,抓住机会,便会将人引到深渊中去。 短暂交锋,西风扬一下沉默了,言语之间的攻心诱导,已经是毫无用处了。 “既然无话可说,那我走了。” 陈生打破了这种宁静,不想干耗时间,作势要走,但他只是表明功夫,甚至是多的遮掩也没有,只是透露出走开的意思。 “那么急躁干嘛。” 西风扬有了动作,不想让陈生走的,似带着一丝的叹息,道:“推荐你个去处。” 前次,他和陈生的交锋中,没有防备,中了算计,可谓是损兵折将,这个面子,一定是要讨回来的。 “你说。” 陈生就是抓住了西风扬的高傲,逼迫对方出手,只要有了开端,那么之后的主动权,就在他的手上了。 “风怒山。” 西风扬缓缓说来,此地存着一个秘境,是他多年前得知的,筹谋许久,但临到头了,却是被捕如狱。 “你憋着什么坏呢。” 陈生绝对不信,西风扬存了好心,更多的可能是借着秘境的险要,将他给坑杀了。 “风险与收益是一样大的,你敢冒险,赢得更多。” 西风扬不置可否,彼此的心思都很清晰,接下来的交锋,无非是谁更技高一筹罢了。 到底是陈生虎口夺食,还是他算计得逞,抛出鸟食,让得敌手身死。 “我不怕冒险,只怕你让我白跑一趟,还将自身给交代在那里了。” 陈生眼神中,带上了一丝的犀利,审视着西风扬,观看对方的神色变化,还有心绪的波动,进一步判断事情的真伪。 “大机缘!” 西风扬坚定道。 “隔一段时间,我再回来见你。” 陈生觉得西风扬的消息,是真的,两人的下一番交锋,围绕着风怒山秘境展开。 他微微颔首,留下一言,却是充满了自信,会安然归来的。 “回得来再说……” 西风扬望着陈生离去的身影,同样很自信,风怒山秘境并不简单,修仙者入内,时间一长,一身战力将会下跌很多。 …… 甲十一区。 陈莲在看一本游记类的仙道典籍,前两天陈生不知从哪里得到了一批典籍,全给了她,导致她有些看不过来的感觉。 “我要去探索秘境,得离开一段时间,没问题吧。” 陈生到来,坐在陈莲的旁边,哪怕不说话,气氛依旧十分的温馨。 他开口了,语气很是轻柔,像是一个将要离开的长者,心心念念着孩子。 “陈叔,我不是小孩子了。” 陈莲埋首书籍的脸庞,微微抬起,嘴巴鼓鼓的,她今年都三十五了,陈生的态度未免太轻柔了,让人无奈。 “那好,有什么事,一定要等我回来再做决定。” 陈生平静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蓦的想到了什么,特意强调了一下。 “即便是柔然,也无法动摇我的心境了。” 陈莲肯定道。 她不是小孩子了,能够揣摩到陈生的担忧,也不闹腾,直直说来,让一切都显得很平淡。 “哈哈,是陈叔多虑了。” 见状,陈生有些的欣喜,陈莲能够放下心中的怨怼,坦然面对,人生旅途会变得很轻松。 “牢头,你看我这颗水风丹怎么样。” 大福走了过来,手上捧着一颗丹药,尚有余温,缭绕着丝丝的烟气,想来刚出的炼丹炉。 “这是掌握的第几种丹药了。” 陈生接过丹药,慢慢的看,口中不停,一边和大福交流着。 “第四种。” 大福是用凝气丹入得一阶丹道, “灵草的提炼差了点,炼丹的火候忽上忽下的,不够恒定,但有进步。” 陈生眼中,大福炼制的水风丹是破绽百出,各方面没有一个出彩的,但还是持着一个鼓励的态度来说话。 仅是半路出家这一点,就不能太过的苛刻,得多做包容。 “慢慢进步嘛。” 大福接受批评,心态很好,知道自身的水平,没有大多炼丹师的高傲,时时保持着一个谦逊的心理。 之后,陈生指点了一下大福的控火之术,还有一些复杂的药理,随即离开了甲十一区,往黑渊大狱深处而去。 “队长!” 赵大有感,转头看去,前方走来一道淡然的身影,脚步很轻,面对周遭的黑暗,有种游刃有余的感觉。 他略微低下头去,不去直视,口中一喊,第十小队都反应过来,纷纷向着那人见礼。 “身体状态调整得怎么样了。” 陈生看到了一下小盲,面色红润,荆棘蛇的毒早已解开了,再看一眼其他人,气息强盛,没有一丝萎靡之色。 “我们龙精虎猛的,没有问题。” 赵大拍了拍胸膛,砰砰做响,高大挺直的身躯,似能撑起无边的幽暗,极有气度。 “修养三日,我领你们去探索一个秘境。” 陈生心中有数了,决意探索怒风山秘境,由他亲自领队,那么再是凶险,也是能够打破的。 “好,太好了……” 第十小队的修士,眼中脸上,浮现出喜悦之色,陈生自上任之后,一副甩手掌柜的样子,如今有心领队出征,回归队伍,无疑让得人心沉静,战力大增。 …… 三日后。 一群黑袍修士矗立在山岳之上,正是一山耸立,左右周遭怒风咆哮,似风龙凶悍,卷得草木死绝,一派光秃秃的,看着便是一处凶地了。 “队长,此地有什么讲究。” 赵大等人,对于此行的目标,还不了解,只想着一心追随着陈生,征伐四处。 如今到了地儿后,总算是问起了底细,奠定一个氛围基调。 “凶险,但伴随着大机缘。” 陈生口中说着,眸光一瞥,扫过众人,想看看第十小队的心思,是否道心足够的坚韧,能够应付凶险的局势。 “这是好事。” 第十小队,无人有异样。 灵动活泼如栖六,面对着前方的凶险,做到了遵循本性,脸上浮动着笑意,还有一丝的期待。 身在暗刃,他们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奔赴最为危险的地方。 只要,是有意义的。 “好事……” 陈生默然一下,将手一挥,衣袍列列,生出几分的意气,道:“那随我进去吧。” 既是他的下属,只是探索一个秘境,他有信心,将人完整的带来,又能完整的带走。 “嗡……” 一个印诀,打入虚天。 风怒山上,一个藏匿的秘境被打开,不断的倒灌着狂风,像是吞噬万物的巨口般,甚是凶悍。 陈生领着众人,面色沉静的走了进去,一个恍惚,已是身处另外一片天地了。 入目所见,是一片萧瑟和荒芜,天色苍茫,大地上长着稀疏的草木,更多的是泥土本来的颜色。 “灵气稀薄,穷山恶水的……” 赵大略微感知,运气炼气很是艰难,像是从一个快要干涸的水井中打水般,费时费力不讨好。 第十小队的人,神色微变,这种地方放在外界里,连最为落魄的散修都不愿意待的,但他们没说什么,只是看着陈生,等待着队长的指令。 “不是颗粒无收,就是盆满钵满,探探吧。” 陈生心中很平静,西风扬没理由摆他一道,只为白跑一趟,这种人狠着呢,出手是要人性命的。 “嗖” 不待第十小队有动作,虚空嗡鸣,百来丈之外,一口石矛拔地而起,灰扑扑的,不大起眼,但破空而来,携带着恐怖巨力,像是一道灰色的闪电般,却是让人无法忽视了。 “敌袭。” 栖六喊了一声,法力涌动,手上剑器如一道蛟龙,蓦的飞出,犀利无比,在半道上斩掉了杀来的石矛。 众人看去,大地上矗立着一道身影,石头身躯,高大魁梧,一块块的肌肉隆起,跟炼体修士一模一样。 “山岩精!” 陈生总算是知道了西风扬的谋算了,风怒山秘境中,灵气贫瘠,他们法力大受干扰,而死敌是石岩精,肉身强悍,不大依赖灵气。 两相交锋,他们这些外来的炼气修士,天然在石岩精面前输了一筹。 “吼” 石岩精见到抛出的石矛,让得飞剑破碎了,知道厉害,发出一声震天吼叫,示警八方后,拔腿就跑。 “杀” 栖六出手了,不再留情,心念一动,飞剑横空而出,瞬息百丈,似飞龙俯冲而下猎杀妖兽般,犀利无比。 “咯吱……” 山岩精反应极快,双手去抓,竟是死死卡主了飞剑一瞬,但肉身坚固,终究是不敌飞剑犀利,被破了双手,一剑斩掉了头颅。 它死后,头颅布满了一道道的裂纹,有淡淡金光从里面闪耀出来,却是一颗黄色的晶体。 “山岩精,山岩精,有炼气淬体的功能。” 栖六笑呵呵的,将黄色晶体给捡起,道:“攒个十颗八颗山岩精,应该能让体魄强化上一些。” 山岩精因山岩精得名,拥有着锻体的功效,在炼体修士群体中,极受欢迎。 “山岩精不会单独出现的,应该能成。” 赵大知道一些山岩精的知识,这种妖兽不会单独出现,一旦诞生,会衍生成一个小的团体。 “咚” “咚” “咚” 话落,大地震荡,风尘滚滚,一头头的山岩精出现了,他们似是知道危险,来得汹涌,成群结队的,大概有四五十之数。 是刚才那只山岩精的手段,觉察到第十小队的踪迹后,早做了示警。 “捅到山岩精的老巢了。” 第十小队意外道。 莫不是整片秘境,都让山岩精给占了? “仅是剿灭这一批山岩精就不虚此行了。” 栖六眼中,闪烁着明亮光华,如此众多的山岩精,已经足够几人提升一次体魄了。 “吼” 杀伐开始了。 大批山岩精杀上,手上提着石矛,脚下跑动,像是一支虎狼军队般,卷起满天的煞气。 他们紧紧的聚拢在一起,动作一致,石矛挥动,一股可怕的洪流在涌动,对着第十小队冲击而去。 “祭出法器,乱了他们的阵势。” 陈生做了安排,这群石岩精跑动起来,暗合阵势,形成一个整体,个人单打独斗,不占便利。 “嗡……” 第十小队依言,紧握手中的剑器,另外祭出别的法器,五颜六色的光芒淹没此地,或是鼎炉,或是宝珠,或是山印,各种各样的,如瓢泼雨势轰在了山岩精身上。 砰砰砰! 山岩精的攻势一滞,但体魄着实厉害,力量洪流抵住了法力的袭击,至多是留下了些许破损的痕迹,但距离身死,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 “杀!” 陈生要的,就是山岩精阵势的瓦解,他领着第十小队狠狠的杀入进去,从内部开始绞杀。 像是天雨散花般,赵大等人,四散而出,不断的扩大战果。 (本章完) 第两百零八章 探索 混乱战场,杀声嘹亮。 属于不同阵营的身影,互相穿插,像是在编织一匹杂乱的布般,鲜红为底,黑色和褐色乱走,繁复无序。 陈生视线中,第十小队和山岩精部众厮杀得厉害,没有阵势的加持,没有花哨的动作,一切都极为的简洁。 杀人,是唯一的动作。 “噗” 一个山岩精向陈生杀来,他随手抓去,虚空一阵的扭曲,像是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显化出来了一般,看之不见,但能够感受到危险。 随后,山岩精倒下了,身躯都生机旺盛,但眸光死寂,泛着死人的光泽。 “拘魂手对付山岩精有奇效。” 陈生打出的是拘魂手,有杀伤神魂的威能,山岩精体魄强大,但神魂却是孱弱,没有修士的坚韧,稍微挨上,立时就识海崩碎寂灭去了。 “吼” 有山岩精认识到陈生的难缠,呼啸而来,它长矛挑落,雄浑的力量破开长天,比之飞射的箭矢还要锋锐,瞬息而至。 陈生不惧,拘魂手打出,诡秘奇异的力量潜行咆哮,先一步将敌手给镇杀了。 “呼” 同时,又一名山岩精出手了,它挑选的时机极为合适,在陈生术法分神对敌时,石矛斩下,快到极致,生出了一道道的残影。 它也不贪功,选了一个最容易得手的角度,却是要将陈生的臂膀斩下。 陈生神色淡淡,体魄变得晶莹玉润,手臂一转,五指如铁钳般,将石矛接过,奋力一抓反夺过来。 石矛在手,横亘在前,他的气势变得凌厉凶悍,一个挥斩,直将面前的山岩精给斩杀了。 之后,他身如滚尘,石矛化飓风,所过之处山岩精唰唰而落,横尸一地。 “杀” 赵大眸光一瞥,神色变得有些焦急,陈生手段太过凌厉,几乎没有他们表现的机会。 他呼喝一声,双指从剑上掠过,似是内里栖息的凶煞恶灵复苏了,黑剑嗡鸣,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嗡” 黑剑发威了,入得战场中一阵杀伐,像是一头猛虎入了山林般,鲜血顺着剑脊滴落连成一线,始终不绝。 “黑噬” 栖六抬头,赵大杀得酣畅淋漓,陈生那边更是神勇无比,他不敢怠慢,运转了一门黑渊大狱的秘术。 剑器之上,生出黑光,吞噬着周遭的一切,连天地间的光线垂落下来,都模糊扭曲了。 “轰” 等到吞噬的速度变缓了,他拔剑而斩,漫天的黑光淡化,像是一个撑破的胃囊般,将之前吞下的东西一股脑吐出。 狂暴汹涌的法力,在一片区域内爆开,强如山岩精的体魄,也被冲击得粉碎。 “兄弟们,不要留手。” “杀!” 第十小队的修士,一个个不甘示弱,身上涌动着法力的波动,手上剑器铮铮而动,蓦的斩下,像是深海群鱼铺天盖地冲刷而上般。 “轰隆隆……” 这一批山岩精遭受了极大的打击,犀利的剑器斩下,混合着术法的威能,强势的轰碎他们的体魄。 一时间,大量形如碎石的尸骸翻飞,土黄色的血色,一股股飘荡如蛇,转瞬散去。 “吼” 战场上,残存的山岩精已是不多了,还缺胳膊少腿的,一点不复之前的威武雄壮,但他们的气魄,没有削减,口中吼动,发出震天的声音。 “清扫了……” 陈生挥手道。 赵大一人,身形电闪,伴随着剑光如月影浮动,几个腾挪,余下站着的闪岩精,尽皆倒下。 “呼……” 清扫了战场后,第十小队的修士感觉很累,体内的功法运转开来,汲取到的灵气太过的稀少了。 入不敷出,像是搁浅的大鱼般,勉强能活,但长久下去会很危险。 “原地坐下吞药炼气,若有拮据的,来我这领。” 陈生法力雄浑,境界高深,对付起这些闪岩精来游刃有余,不用担心丹田的亏空。 第十小队的修士就不一样了,山岩精对他们来说,并不弱小,一番大战下来法力消损,又无法从外界汲取足够的灵气,只能吞药来补。 诸人听令,盘膝在地,吞服下增益法力的丹药,抓紧时间,调整着身体的状态。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 整个第十小队的气势,在缓慢的变强,直至每一个人的面色都变得红润,方才停歇了。 “秘境中灵气稀薄,术法运用,斗战厮杀,都得谨慎些,不要让得丹田亏空,失了战力。” 陈生特意嘱咐了一番,在这种环境下战斗,需要考量一些细节,至少在法力的耗用上一定要注意。 “这些特异的秘境,确实是危险。” 赵大没有异议,虚天灵气稀薄,极大的限制了战力的发挥,一些强大的秘法,或是术法,必须得谨慎施展,一次过后,就得考量撤退的事宜了。 “我们会注意的。” 第十小队的修士齐齐点头,修仙者丹田空空,失了法力,跟平日不可同日而语,还是小心些为好。 接下来,陈生带领着第十小队,继续探索风怒山秘境。 他们顺着山岩精留下的痕迹,一路前行,沿途所见都是一派萧瑟,山石凸显,不见绿意,整个秘境朝着险恶的环境发展下去。 大概走了一两个时辰的时间,他们看到了一片大山,像是堆叠在一起般,很是奇异。 而这,是山岩精的栖息地了,随便一看,都能见到一只活着的山岩精。 “这山岩精的数量多了一点吧。” 栖六口中嘀咕着,知道山岩精是群居生灵,但粗略扫去,大概四五百之多,便有些惊人了。 其中,山岩精诞生的机缘,和后续的成长资源,真的足够吗? 赵大想到了这一点,双眸中流转着神光,在群山中翻找,蓦的看向一处地方,道:“那是有神异,看得出山岩精很是看重,重兵把守着。”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大片褶皱裂开的崖壁下,裂开形成了一个岩洞,左右周遭驻守着大批的山岩精,一点没有离去的意思。 “机缘应在这了。” 陈生沉吟一下,很快有了决断,道:“赵大,你领三人,假意佯攻岩洞处,引部分山岩精外出。” 他无惧山岩精,但骤然而发,第十小队未必抗得住,毕竟此方秘境的规则,对山岩精太过有利了。 陷在敌军中,时间一长,局势将会朝着崩坏的一面进展,还是先下一手调虎离山的好。 “是。” 赵大应下,寻了三个跑得利索的,绕过此处,朝着岩洞方向而去。 “轰隆隆……” 他再次出现的时候,一个天降,杀到了岩洞百来丈的地方,这个距离,可进可退,身侧还有一条山道,可供快速的撤离。 所以,他尽量支棱起来,吸引更多的山岩精。 筑基境的修为浩荡勃发,像是一片汪洋大海般,掀起一阵阵的浪潮,可谓是嚣张到了极点。 “吼” “吼” “吼” 很快的,左右周遭涌上了一批山岩精,眼眸中闪烁着怒火,显然是被外人的寻衅惹怒了。 赵大和山岩精纠缠了一阵,见得它们不再调派出兵杀伐,其余死死的驻守岩洞,知是只能如此了。 他边打边走,后路由其他三位暗刃修士打通,渐渐的远离了岩洞。 “此时岩洞秩序浮动,守备削弱,正是冲锋的机会。” 陈生等了一炷香时间,知道是时候了,将手一挥,道:“随我杀上。” 他十分果决,念起身动,像是田间蛰伏的麒麟般,一下跃起,便从平平无奇变得气象万千,威势凛冽了。 “轰隆隆……” 一股强大的气机,在群山中呼啸纵横,没有遮掩,也没有遮掩的必要,到了此时,一切的阴谋算计都没有用处的,拼的是真正的实力。 “吼” 四方震动,大批的山岩精向着陈生等人垂落下眸光,看得出它们很是愤怒,跑动起来,令得群山摇晃震动。 石矛如林,挥舞起来,凶煞的力量冲射而出,遮住天光,好似一群蛮神出世了。 “聚拢成势的山岩精,竟是这样的难缠。” 第十小队的修士,冲杀在敌方的阵势中,仿佛面对的是一波波的江潮,连绵不尽,有点应接不暇之意。 他们算是知道了,此前和上一批山岩精对杀时,陈生先是破了敌方阵势的决策是多么正确了。 山岩精体魄强健,呼啸冲杀,势如江潮,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不要被冲散了。” 有人大吼,此次山岩精数量众多,一波接着一波,无法率先破了阵势,只能硬抗,诸人只得合力一处,凝聚凌厉剑势刺破杀出。 “队长。” 栖六发现,身处最前头的陈生,已经有些脱离第十小队了,赶忙提醒道。 单独一人,落入山岩精的冲杀中,是很危险的,一着不慎,直接就被碾碎了肉身,失了性命。 “嗡” 陈生自有纵横的资本,他运转起神照体,整具躯体变得通透,天光照彻下来,甚至能透过血肉,看到一些细小的血管。 面对前仆后继的山岩精,他神色从容,像是逆水而上的蛟龙般,不惧大江的波澜。 “吼” 一头山岩精横冲而来,身躯极为的高大,脾气暴躁,像是一座火山般,一点就着,见得陈生太过显眼,将石矛当做一扫,力破青天。 虚天一震,层层气流如絮絮白龙,纵横杀出,威势极为的不凡。 “砰” 陈生没有太多的动作,身形一顿,神照体发威,一只拳头打了过去,心意唯一,沉凝不动。 石矛断裂,山岩精如遭雷击,又如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迈步而走。 陈生神色平静,再次打出了一拳,对方的身躯像是一个水泡般,当即炸开。 “这就是队长的实力吗。” 栖六担忧的情绪,一下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无比的激动。 陈生很强,强得离谱,在这种险恶局势下,气势如虹,一拳打出,直接就镇杀了一头山岩精,干脆利索到了极致。 跟在这样的人身后,很有安全感,也很有希望。 “吼” 陈生冲杀在最前方,脚步不停,气势霸烈,着实是引得了不少关注。 一头山岩精向他杀来,自身威势不断的上涨,更是弃了长矛,振臂举拳,悍然轰杀了下来。 “砰” 陈生毫不退缩,同样一拳轰了上去,两只拳头硬碰硬,方寸间无形的劲力扩散开来,碾碎一寸寸的土石。 然后,山岩精的体魄支撑不住,从拳上开始崩碎,半边身子迅猛垮掉,倒了下去。 “咔嚓……” 陈生踏步,越过破烂的尸骸,一脚高高的踩在另外一头山岩精的天灵盖上,听得骨头破碎的声音响起,又一条生命凋零了。 “砰” 借此一踏,他跃过十丈远,周身通透,流转着琉璃光泽,像是一口法器般,镇压一片区域。 三五头山岩精,身躯龟裂,像是凡人直面神威般,无法承受,簌簌倒下。 “跟上队长的步伐。” 栖六看去,陈生的身影越来越远了,招呼着第十小队,沿着铺就的尸骸路,冲杀而上。 他们是急了,跟在后头,都能落下一段距离,不再节省着法力,横冲一阵,终是汇合了。 此时,距离岩洞只有不到十丈远。 不过阻碍的力量越发深厚了,大批的山岩精,近乎堆叠起来,像是一堵深厚高墙般,将第十小队前进的路斩断了。 “随我……冲!” 陈生捡起了地上的一口石矛,然后沉静了两三个呼吸,口中轻轻的呼吸着,调整体内的气血状态。 空气中多了一抹燥热,是他的身躯在发热,像是一口燃烧的火炉般,在积攒着力量。 “杀!” 突然的,陈生吼动一声,手臂拉开,筋骨铮鸣,像是一口神弓般,石矛做箭,一个飞出,横亘在前的山岩精,一个接一个的炸开。 他人在石矛后,双臂伸出,五指捏拳做掌,尽是攻伐之势,横推左右。 “杀!杀!杀!” 第十小队的战意,让陈生点燃,一个个紧握手上的剑器,排列成剑阵,绽放出犀利的攻伐,朝前杀去。 “噗通……” 一个接一个的山岩精倒下。 然后。 更多的山岩精杀上,小片区域中,竟是拥挤得厉害。 陈生等人,不知道推进到哪一步,只知道杀上,直至眼前一空,直接出现在了岩洞门口。 (本章完) 第两百零九章 秘境、事毕 岩洞很浅,没有多余的物件,满是褶皱的石壁上,勾勒出一条水痕,扭曲无比,隔着数十个呼吸,就会渗出一点落松针大小的液体。 在地面上,积攒成一个低洼水坑,青绿澄澈,缭绕着丝丝的烟气,惹人瞩目。 “这是……” 第十小队的眸光,落在水洼上,脑海中浮现出一种种灵液,与之对照。 “灵髓液。” 陈生明白了山岩精数量众多的缘由,灵髓液能为山精野怪开启灵智,长久服用,能够强大体魄。 现在,轮到他们了。 这里的灵髓液,估摸有几十斤,足够让得整个第十小队的人,体魄强度翻上一番了。 “吼” 岩洞外头,堆积如山的尸骸,也无法震慑住山岩精了,它们发狂了似的,想要冲进去厮碎了敌手。 里面的灵髓液,是他们的命脉,绝不能为外人夺走的。 “搬空。” 陈生将手一挥,栖六取出了一只玉瓶,将满满登登的灵髓液尽数收走,连沉淀的细碎晶体都不放过,一点点扣下,放入瓶中。 整个过程很快,岩洞门口却已经倒下十具尸骸了,第十小队的修士,驻守门户,将山岩精死死拦在外头。 收走了灵髓液,他们立即撤走,一些山岩精冲去岩洞内查看,然后是一阵怒吼,然后所有的山岩精都暴动了,朝着陈生等人淹没而去。 石矛如林,挥舞起来震动虚空,体魄迸发出的气力,足以打断蛟龙的脊骨,分外暴戾。 第十小队的修士,持着黑剑,聚拢成团,不敢分散开来,像是一只刺猬般,撕开了一道口子,往外撤去。 “限制太严重了。” 栖六挥剑而斩,剑光凶悍,不留威势,实是敌手太过的难缠了,不下死力根本不行。 他一阵子内,已经吞服下两颗丹药了,周遭虚空吸纳炼化的法力入不敷出,只能寻求别处补益。 “这一趟真是惊险。” 小盲时时注意着丹田内法力的存量,好在有丹药补充,还能够撑住,按照现在这个烈度,该是有惊无险的冲杀出去,实在是运气。 “随我接应……” 外头,赵大和另外三位暗刃修士已经折返回来了,他眸光如炬,看清局势,第十小队的状态不是很好,应该是受限于法力。 此时正该有一股力量,凿穿后头,引出后路,让众人安然退出。 他将手一挥,就待冲锋,却是让得一道巨响打断了。 “轰” 岩洞旁边的一座山岳,轰然倒塌,一股凶悍的气机,像是烽火般直直冲上,要将青天给烧塌般。 乱石中,一道庞大的身影站起来了,它足足比其它的山岩精高出一大截,双眸晶体化,石质身躯流转着炽热的血气,汹涌澎湃,如岩浆洪流永不熄灭。 在场的山岩精,都跪了下去,头颅贴地,恭迎他们的王苏醒。 “失算了。” 第十小队心头一震,山岩王来势汹汹,战力无匹,而他们法力匮乏,经历连番厮杀,已是大不如巅峰了。 以这样的状态去抗衡强敌,太吃亏了。 “如此强的体魄和威势,根本拦不住。” 栖六想了许多,但都无用,如今的局势,哪怕他将丹田中的法力挥霍耗空,凝聚成最强一招,也是无法一战而定的。 接下来,定然是陷入泥潭的拖延,但恰恰这个局面,是他们无法承受的。 “人族,你们该死。” 山岩王深藏群之中,汲取散落各处的灵髓液,突然感到了岩洞被动,立时复苏,又见得陈生等人,在它们的地盘纵横厮杀,不由大怒。 它高举一掌,五指张开,像是攥取了苍天的伟力般,轰隆隆拍落下来,像是一口坚固不朽的法器般,掀起恐怖的异象。 虚空震荡,一圈圈的烟尘涟漪炸开,无形的力量在蔓延,碾碎一片片的地界。 “快,打通后路,让他们撤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得赵大心神震颤,见得山岩王神威,他很快有了决断,却是决意接应陈生等人,一并撤离。 很快,暗刃中的另外四人,持剑杀上,气势如虹,在后方引起了部分骚乱。 “许久不曾挥剑了。” 陈生不知赵大的决断,看了一眼身边的下属,法力匮乏,在这样的处境下,和山岩王厮杀,大概是损失惨重的。 他不愿有这么一个结局,只是从储物袋中,翻出一口二阶的法剑。 剑器在手,有一种熟悉的手感,夹杂着一种挥剑斩击的念头。 他不去压下跃跃欲试的念头,遵循着身体千锤百炼的记忆,手臂一挥,法剑斩了下去。 “锵” 天地一变,像是斗转星移了般,成了另外的光景,潇潇洒洒的剑意,奔天而去。 蓦的,似是斩落了星辰,垂落下浩浩荡荡的锋芒,铺天盖地,无处可躲。 “咔嚓……” 山岩王压盖苍天的手掌,齐肩残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垮掉大半,近乎废了。 另外,它的身躯,变得破破烂烂的,没有刚开始出场时的神威,只让人觉得凄惨。 “这是什么天人剑术……” 后头,奋力为第十小队开凿“生路”的赵大,瞪大了眼,从未见过如此恢弘的剑意,坚毅不屈,恢弘浩大,似是要将星海都给破碎了。 他用得最多的法器,也是手上的黑剑,但穷尽一生,都绝无可能施展出这样的剑术。 “队长的手段高缈莫测,实在让人叹服。” 聚拢在陈生身边的第十小队,眼眸放光,望着持剑矗立的那道身影,满是敬畏和信任。 之前,他们对陈生服气,是有一种上司权柄的加持,还有机缘隐秘来得利诱,算不得敬畏,但如今是从骨子里感到服气的。 有这么一个英明神武的队长,他们不可能桀骜,往后做事,自是一千万个服从。 “吼” 山岩王不甘,仰天咆哮,群山崖壁褶皱处,丝丝缕缕的青色流光,没入它的口中,那是还未聚拢滴落岩洞的灵髓液。 它的伤势,肉眼可见的恢复,威势大增,像是突破了一个小境界般,越发可怕了。 “人族,我会将你镇杀的。” 回归巅峰后,它双眸中闪射着犀利的神光,身如山岳,血如地气,迈动杀上,掀起一阵滚滚的气流。 它伸出一只手来,但谨慎许多,手掌之上旋着一团苍黄色的气流,看出极重,朝着陈生镇杀而去。 “斩星” 陈生拔剑而斩,干脆利落到了极致,剑光恢弘,坚韧不拔,隔着数万重虚空也不停下,似是超脱了时空般,不受拘束,有种飞天的肆意。 山岩王心头一跳,有阴影了,但动作不慢,大手抓住了斩星剑意,丝丝缕缕的气旋,缠绕上去,想将之磨灭了。 “咔嚓……” 剑意消磨,但不消散,刺破了气旋,一下炸开,山岩王的手,瞬间变得千疮百孔,鲜血滴滴答答的滴落。 “锵” 陈生体内运转开养生经,周身遍走法力,手上剑器铮铮而鸣,二阶威势沉重凌厉。 他携着法剑之威,寄托斩星剑诀,一斩而下,无匹的锋芒飞出,如长虹贯日,刚直勇猛,兼轻灵飞仙。 剑光耀耀,如群星闪耀,填满了整片苍穹,恢弘到了极点。 “这等剑术,已是能伤我性命了。” 山岩王神色大变,有些悔了,早知闯进来的人族修士中,有如此凶残的人物,它索性沉寂不出了。 “轰隆隆……” 可惜,事到临头,必须面对,它将身一震,浑身血气滚滚而出,虚空蒸腾,弥散着土黄气雾,灼热如火。 它的形体,隐匿在炽烈血气中,像是蜕变的龙蛇般,露出狰狞,双手高举如摄来了一颗真阳,熊熊烈烈,朝着剑光打了下去。 “锵” 血气真阳膨胀得高大,但却是无法焚毁掉那一抹剑光,被其杀破。 剑光煌煌,斩在山岩王的身上,它坚固的体魄,留下一道恐怖的剑痕,差点一分为二,气息萎靡至极。 “斩!” 陈生想也不想,再是一剑斩落下去,依旧是斩星,剑光沉凝,犀利无比,照亮了山岩王惊恐的面庞。 它挣扎过,但改变不了什么,剑光斩落,身躯纷纷扬扬的碎去。 “呜呜呜……” 群山震动,山岩精丧胆。 它们的王,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斩了,那人只一剑,却凌厉绝伦,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无物可挡。 溃散了! 山岩精奔逃,离开了这片地界,远走群山,不敢继续待下来了。 “呼……” 第十小队的修士,个个吐了口气,不管是遭遇凶险,还是陈生大发神威,都让他们心情激荡,紧张难言。 如今,局势明朗,他们能够放松下去了。 …… 黑渊大狱。 甲十一区内,很是沉静,不时有稀稀疏疏的声音传出,是有人在翻书。 她坐在蒲团上,身上披散着柔和的天光,眼眉温和,沉浸在书中的世界。 “真是烂漫啊。” 陈莲感叹道。 她的手中,是一本游记,记载了一个修道人的经历,跋山涉水,求仙访道,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有修士,有凡人,有鬼魅,没有太多的波澜壮阔。 更多的是一种疲累,修炼是一件苦难的事,每每有所进步,必定耗费大量的心力。 最终,书里的修道人不大美好,碌碌无为,没闯出多大的名堂。 尽管如此,陈莲依旧很羡慕,羡慕那道人能够求仙访道,依照着自身的意志去做事,并经历了许多事情,磨砺心性。 “陈叔还没回来。” 游记看完了,她扫了一遍黑渊大狱,静悄悄的,诸方沉寂,也不见陈生的身影,有些想念。 然后,她的心思,浮动一下,却是刚才扫过一号牢房的位置时,还是想起了一些东西,不由得呢喃道:“和她聊聊吧。” 陈莲自十四岁时,和柔然碰了一面,就不再见面了。 知道了这样一个人的品性,还有所作所为,实在很难生出亲近之心。 只是刻意不去搭理,反而在心上留下了点东西,每每动念,都会有些不舒服,索性见个面,将疙瘩消除了。 “哒” 陈莲走到了一号牢房前,看到了那个女人,对方没变,不再伪装后,眉眼冷淡,让人感受不到一丝的温暖。 此时,柔然抬起了头,冷淡的眸光和陈莲对视,彼此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太多的情绪,平平的,很是平静。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跟我接触了。” 陈莲走过来,是柔然想不到的,那个残酷的真相面前,没人能够接受得了的。 漫骂,唾弃,这些她都不在乎,但陈莲都没有做,只是平静的看着。 “你我之间的血脉,终究是割不断的。” 陈莲很公允,没有特意的去强调亲疏远近,承认了血脉的存在。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她将柔然的位置,摆得很正,当做一个特别的陌生人。 “你太让我惊奇了。” 柔然的惊奇不是作伪,陈莲平淡的面对自身的一切,接纳过往,好的坏的,主动的,被动的。 这是需要勇气和智慧的。 “我心境破碎过,又拼凑起来了。” 陈莲想笑的,但笑不出来,知道真相后的那段时间,太过黑暗了,她差点抗不过去,是村落的生活,还有陈生的关怀,让她挺过来的。 “你若是能够修炼,那该多好啊。” 柔然有些惋惜,陈莲的心境和资质都不差,若是踏上修仙路,定能取得一番功业。 “然后成全你。” 陈莲语气中,带上了一点嘲讽,柔然当然不是后悔了,而是为不能替代自己而惋惜。 “凡人孱弱,寿元短暂,如草木,如蝼蚁,只有仙道,才是永恒的。” 柔然平静的诉说着,围绕着“修仙长生”,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俯瞰着一切弱小。 “所以呢,你没错吗。” 陈莲问道。 “争辩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吗。” 柔然神色淡淡,子母移神咒的暴露,让谋划的一切都落空了。 “是啊,没有意义,你身锁黑渊大狱到死,而我作为一个凡人过完一生,这是无法更改的。” 见她如此,陈莲觉得有些没意思,不再交谈。 转身之际,她看到了廊道上走来的身影,有些惊喜,眼眸晶亮,笑着迎了上去。 (本章完) 第两百一十章 又一历程 “她叨扰你了。” 陈生从风怒山归来,踏入黑渊大狱后,第一幕就看见了陈莲站在一号牢房前,和柔然对话,他的神色,微微一变,不想这两人有牵扯。 “没,我找她的。” 陈莲摇头,柔然得知子母移神咒的隐秘暴露后,知晓有陈生坐镇,已是认命了,这么多年来,很是沉寂,没有折腾什么。 “说了什么呢?” 知道了缘由,陈生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不管如何,陈莲能直面柔然而情绪平静,已经是彻底走出来了。 “一些没意义的话。” 陈莲不想在柔然的问题上多做纠缠,关心起陈生来,道:“陈叔,受伤了没有?” 一般探索秘境之行,陈生是很少出面的,但只要出手了,定然是一处凶险的地界。 此次,也是如此,她眸光上下打量着陈生的身影,探查着情况。 “队长法力高深,没受伤的。” 栖六忍不住出言,风怒山秘境之中,陈生展露出的手段,折服了他们所有人,可谓是力挽狂澜,镇压虚天,强横到了极点。 “你是没见到那种天人剑术……” 赵大言语中,带着浓浓的惊叹之色,当那一抹绚烂的剑光闪耀时,群山震荡,再是强横的山精野怪,也得陨落。 他从未见过那般的剑术,精湛强悍,不屈宏大,可以终生去敬服。 “陈叔,你怎么能这么厉害呢。” 陈莲不懂修行上的事,但只要旁人夸赞陈生,她就高兴,一直像是一个孩子般,用崇敬仰慕的眸光,看待这个护她周全的人。 “他们说,你就信啊。” 陈生轻笑,从不诉说身上的荣耀,说到底,在岁月面前,他磨掉了太多的棱角,已经能用更为高远平淡的眸光,看待各种问题了。 “信。” 陈莲郑重的点头。 “哈哈哈……” 有这么一个澄澈明净的后辈,对他如此的推崇,陈生是高兴的,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这份夸赞。 “陈叔,有件事想和你说。” 欢笑中,陈莲的神色渐渐认真,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什么事呀。” 陈生应答一声,略微转过头,对着站在后头的第十小队,道:“你们先回去,风怒山秘境的资源,之后炼制成丹药再派发下去。” 山岩精和灵髓液,是能够直接服用炼体,但效率太差,他决定亲自出手炼丹,将第十小队的整体实力提高。 毕竟,现在是他在带队,总归是得照顾一下的。 “好,那麻烦队长了。” 第十小队的人高兴应下,没有怀疑和猜忌,知道陈生丹道造诣不弱,将大福都指点成了一阶炼丹师。 将山岩精和灵髓液炼制成丹,确实能将效用提升,以前他们将灵草等一些东西粗糙处理,也是有几分无计可施的。 如今有了陈生,既能炼丹,又有手段,近乎将修炼资源都包了,这样的一个队长,没什么课抱怨的,往后提剑只管往前冲就是了。 “我想外出走一趟……可能很久……” 第十小队走后,甲十一区有些安静,陈莲清脆的声音,异常清晰的传出。 这个决定,是她深思熟虑得来的,再待在黑渊黑渊大狱,只不过是蹉跎岁月,还不如区外头见识广袤的天地。 不同于上次,心中担着一座大山,此次无事一身轻,是能够真正丈量山河的了。 “想做什么?” 陈生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陈莲能够走出心障,意识到人身短暂,积极入世,即便他有些不舍,但终归是好事,不该阻拦的。 “这段时间,我看了很多书,见识了这片天地的广袤。” 陈莲的那些书,不是凡书,而是仙道的典籍,有术法神通,有修士游记,她看了很多,心中有感,道:“我想边读书边走路,将一些道理践行下去。” 她此行,注定不会无趣的,天地广袤,有万般种种,值得去探索和俯拾。 “这是好事,我支持你。” 陈生觉得陈莲长大了,知道要去追求什么,不再懵懂,这样的生活很好,哪怕将来寿元到头,也不会落得一副寂寂之态。 “陈叔……” 说开了,下了决定,要走时,陈莲心头感触良多,看着这道身影,眼神中透露出多种情绪,有濡沫,有感激,有高兴,总之觉得是一个幸运的人。 “你是凡人,游走在外,不能没有护道的手段,之前给你的陈字牌,一定带在身上,另外这些符箓、灵石、丹药、金银,也是不可或缺的。” 陈生忙着嘱咐,再给陈莲收拾行装,等一切都做好了,道:“陈叔在这呢,等你回来。” 陈莲是一无所有的,有亲无靠,有仙缘无法修炼,想来多是凄苦。 他既然遇见了,漫长岁月中,不介意添上一段情谊,来个援手。 “嗯……” 陈莲是笑着离开黑渊大狱的,背着行囊,有点游子的韵味,去找寻自身的“道”。 …… “灵髓液,山岩精……” 沉寂下来的黑渊大狱,陈生整理起了风怒山秘境的收获,并在脑海中搜寻着合适的丹方。 “古岩丹!” 小半炷香时间,他心中有了决断,再不迟疑,叫了一人,道:“大福,我要炼丹了,你来旁观。” 大福的丹道资质,不算太好,但做事一心一意,是真的热爱丹道,值得指点。 “来了……” 闻言,大福匆匆跑来,自从见识到陈生的丹道手段,他时时刻刻都在想着第二次看眼,如今机会来了,很是上心。 “嗡……” 还是上次那处僻静之地,陈生摆下了虹鳟炉,手上升腾起丹火,落入炉中,立时火光耀耀,像是开辟了一片火域般。 他眼神宁静,操纵丹火,精神力起念,开了炉盖,一种借一种的灵草,落入炼丹炉中。 火焰沸腾,很是迅猛,但恰到好处,不会烧得太过,将灵草给烧废了。 这样做,节省了部分时间,但却是需要超强的掌控力,才能施展的。 “咔嚓……” 接连破碎的声响传出,很是细微。 是灵草的躯壳,承受不住炉火的灼烧,烤干破碎了。 留下的,一团晶莹的药液,澄澈无瑕,像是一颗水晶般,流转着明艳的光泽。 陈生似毫无察觉般,平静的炼化各种灵草,提炼出精纯药液。 “顺畅丝滑,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没有生硬的转折,仿佛法则运转的自然。” 大福看得崇拜不已,陈生提炼灵草的手段,是他拍马难及的,了解得越多,越是惊叹于对方丹道的玄妙。 “轰” 陈生是在最后炼化山岩精的,在这之前,他更是在炉内天地中,做了一层布置,将各种灵草精华给护住了。 果不其然,他预料中的一幕出现了,山岩精中的能量,极为暴躁,像是一头狂躁的野兽般,受到丹火的侵袭,立即发狂,横冲直撞的。 不过,他没给山岩精肆虐的机会,用了一层层的丹火,层层叠加,恐怖的火势镇压了一切。 山岩精在极短的时间内,融化成一滩液体,火焰再烧,直至烧到龙眼大小,才褪去了杂质,到达最为澄澈的状态。 “若是让我来操控,这一遭就坏事了。” 大福心头一跳,没有过多的思考,陈生就将山岩精给炼化了,他心头很震动,易地而处,让他来做,此时这炉丹药已经废了。 “嗡……” 陈生有条不紊的炼制着古岩丹,念头一动,两三种灵草精华触碰在一起,药理的融合并不平静,夹杂着一种急躁,但好在融汇了。 接下来,另外的灵草精华一一融入,繁复的药理相互碰撞,滋生出更多的玄妙。 整个过程,没有出现意外,但药理交融时的躁动,却是越发强烈了。 “做法没做,只是炉中反应怎么这么大?” 大福陷入沉思,从未遇见如此奇怪的局面,明明药理融合得很完美,但偏偏动静很大,快要控制不住了的样子。 “嗡……” 陈生好似没有察觉到一般,将最后的山岩精灵粹,融入药理之中,刹那间,像是一点火焰落入油田般,一股股强烈的灵气,肆虐发作,震荡着炼丹炉。 “不会炸炉了吧。” 大福小心的,看着陈生,见其一脸镇定,慌乱的心绪缓缓的平静下去。 “哗啦啦……” 就在这时,陈生将一团灵髓液,打入了炼丹炉中,所有的躁动都消失了,见得云霞蒸腾,若隐若现中,一颗颗丹药雏形闪闪发光。 “太险……太强了!” 大福瞪大了眼睛,明明是千钧一发的局面,但由陈生做来,却是游刃有余的样子。 这种淡然,是建立在无匹强悍的实力上面的,让人惊叹。 “嗡……” 陈生不紧不慢的,烧炼着炼丹炉的丹药雏形,没有意外的发生,小半个时辰后,一股清气冲开了炉盖,铺盖如天幕,而底下的九颗古岩丹熠熠生辉,甚是夺目。 “咕噜……” 陈生挥手,抹掉了丹药的气息,随手一抓,一颗古岩丹落入手中,他想也没想的,一口直吞入腹。 神照体一个运转,古岩丹破碎,化作澎湃的药力淹没身体各处,像是有燎原的大火燃烧起来了一般,他的血肉泛起红霞。 之后,红光散去,化作琉璃水晶的通透,拳脚起落,有一种刚猛之威。 “药性不差,用上山岩王的精石来炼制的话,应该能让神照体强上一截。” 陈生心中有数了,古岩丹对神照体的修炼大有裨益,按照这个情形下去,他是能在结成金丹之前,炼就一具坚固宝体的。 炼丹大师萧简在朝金丹解一书中写过,想要结成金丹,得燃烧精气神,锤炼出一缕金丹之气。 肉身越强,精气越是旺盛,他再是炼气养神,到时精气神圆满,时机一到,瞬息间就能化作一尊金丹真人了。 “一人一颗古岩丹,不要直接吞下,融在水中,小口喝。” 余下的古岩丹,陈生想了想,给了大福一颗,转瞬觉得甲十一区的其他狱卒也不该落下的,又给了两颗。 甲十一区也是日渐凋零了,就大福、蔡荣、望闲三人,许是关押的囚徒不闹事,跟死了一样,上面直接不调遣人过来了。 “第十小队够用吗。” 大福平举着手,托着三颗古岩丹,没有收下,而是问了这么一句。 有时候,不是你是领袖,就能为所欲为的,没点能力,不能为下属谋福利,也是悲催。 他年纪很大了,知晓这个道理,不想让陈生在第十小队面前难受。 “够。” 陈生只一字,却是自信满满,让大福安然离去。 …… “道友,听说你刚刚搜刮了一个强大秘境。” 杨华越来了。 陈生之前和他,还有第九小队关系不错,此番外出探索秘境归来,他们都猜到了,又是一大笔修炼资源进账。 “既然坐了那个位置,不好什么都不做。” 陈生是一个有责任感的人,既然做上了那个位置,就不会胡乱作为,惹得天怒人怨的,该做的事,一定会去做。 “这是对的。” 杨华越很认同,用一种认真的语气,道:“日后有什么危险的秘境,第十小队独自承受不住的,可让第九小队一起行动。” 他很怀念和陈生合作的日子,那种大批修炼资源进项的感觉,太美妙了。 可惜,他推了一步陈生,反而将潇洒日子搞没了。 后悔嘛,自是不会,没有利益的往来,交个朋友也行。 “没问题。” 陈生应诺了下来,杨华越看似无情,实则是个有情的人。 当年柔然入狱时,提点了一句,之后举荐第十队长,都能看出,是个可交的。 “还是你大气。” 见陈生答应得干脆,杨华越很是高兴,不忘旧情的人,总是让人感到舒服。 他对陈生,是真的看好,道:“你有这本事,或许能提前几十年布局,争一争典狱长的位置。” 这是可以算出来的,典狱长法力再是高深,终究受到筑基境寿元的限制,无法常驻。 一代新人换旧人,亘古不变。 “知道了……” 陈生没多大争权的心思,但还是向着杨华越表了感谢。 …… 甲五区八号牢房。 “风怒山秘境里的东西,可不是容易对付的。” 西风扬身处暗无天日的牢笼,行动不便,心中思虑却是千折百转,却是在计较陈生的处境。 他绝对是一个恶人,有仇必报,两次三番吃瘪,自是想着讨回来。 风怒山秘境,就是他的一道阳谋,只要陈生有贪念,陷入进去,回来可就难了。 山岩精,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黑渊大狱三大生存法则,也能治了你们暗刃。” 想到这,他不由得暗暗得意,即便是身锁黑渊大狱,他们这些仙道精英,依旧有着左右人心性命的能力。 这时。 “我回来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西风扬面色一僵,转头看去,果然是陈生,对方看起毫发无伤,精气圆满,显然他的计谋没有成功。 他有些不甘,追问道:“折损了多少人手?” 关键人没事,那么折损了几个暗刃修士,也是好的,不枉一番谋划,并搭上了一个秘境。 “没!” 陈生简单道。 一瞬间,西风扬心中的侥幸,一下烟消云散,嘴角有些的苦涩,看着陈生的神色,尽是慎重。 “这人不简单啊。” 他不敢再小觑陈生了,那风怒山秘境凶险无比,都能带领着众人安然归来,手段能力神秘莫测,让人忌惮。 “我们还会打交道的。” 陈生不觉得囚徒的算计很可恶,能够选择的话,他想的是黑渊大狱囚徒们,尽可能的将手上的机缘拿出来做局,以便他从中攥取修炼资源。 “不,不想再见了。” 西风扬有种预感,和这个暗刃队长纠缠上,下场不会太好。 他的预感是真的,此后黑渊大狱的囚徒,迎来了一位可怕的敌人,全方位的制裁他们,掏空他们,欺压他们。 (本章完) 第两百一十一章 四十年 黑渊大狱。 陈生眸光略去,一间又一间的牢房,安安静静的,个别空缺了,如十六号牢房,他第一个接触的囚徒,大鹏道人已经老死了,尸骨收敛在荒野,留下一片死寂。 时间,一晃四十年过去了。 他在甲十一区中,看到了许多的变化,愈寂风越狱之乱后,重新栽种的白野草和生阳草,枯死了又种,已经是第二栽了,牢房中的囚徒,青丝变白发,腰身佝偻了许多,甚至是某个牢房,哪处磨损了,不一种种,都能看出时间的痕迹。 这种变化,粗略去看,是看不出什么的,只能说他日日月月年年,长久观望,已经看得入了眼,映照入心,所以能看得真切。 一些看不见的东西,他也能清晰的感受到,诸如“威望”,他不是自夸,确确实实在暗刃中,挺受人敬重的。 这其中,有第十小队的队长头衔加持,但更多的是他的手段,对待囚徒凌厉无比,洞若观火,对待下属和道友,多是温和。 有这样的脾性,不免让人生出亲近之意,长久汇聚,众人拾柴火焰高,自然而然有了威势。 这些,他是不大在意的,比较挂念的,是外出的陈莲,还在路上。 也不知做了什么,只知道很高兴,乐此不疲的,找到“道”了。 小辈常思虑,独自领兵在外执法,也是忙碌,连番大战,没个停歇的,一年都不见得能见个面。 还是待在黑渊大狱中的狱卒安定,不折腾,能让他感受到一抹熟悉。 “这两株摆在这许多年了,得增添新物件了。” 大福走了过来,他的头发,有些发白,脚步重了些许,身躯依旧胖胖的,眉眼温和,有点像是一只老迈的白熊。 他的手上,捧着一个小花盆,里头长着一株盆景似的灵草,枝丫苍劲,却散发着点稚嫩的韵味。 轻轻的,摆在了白野草和生阳草的边上,呈一个三阳开泰的样子。 “苍木草,一阶极品灵草,生长周期缓慢,你这株年岁不大,想要等到灿然绽放,可得等几个年头。” 陈生看了一眼大福,转眼落在了地上的灵草上,一下认出,是一种珍贵的一阶灵草,似草实木,生长周期得几个年头。 这个时间,也不是固定的,施肥多了,一定是能够缩减的。 “刚好呀。” 大福低声呢喃一声,有些愁绪,转而想起了什么,兴致勃勃道:“我前天撞大运了。” 看得出,他很是高兴,明明一副衰老的模样了,但高兴起了,却是有点孩子的纯粹。 “什么好事?” 陈生问道。 “我炼出了一炉极品凝气丹。” 大福眉眼间,有一抹得意之色,往怀中一掏,摸出一个精致的小玉瓶,道:“这颗给你,虽然你不大需要,但做个纪念,其余的我给后人。” 他炼丹至今,已有四十二年了,但半道出家,资质不高,在一阶炼丹师领域中,只能算是中下层,能够炼制出一炉极品凝气丹,绝对有几分侥幸在其中的。 “很特别,我会收好的。” 陈生愣了一下,想到当年他初成炼丹师,也曾向外门的两位执事,送过凝气丹,只是如今已经作古了,再看大福的满头白发,不由得有几分的感伤。 “这是我的巅峰之作了,往后炼制不出来了。” 大福有自知之明,他的丹道,算是到顶了,逐年炼丹的精力都在下降,虽说炼丹技艺磨练得越发熟练了,但两者相辅相成,也是靠了一点天运,才能炼出极品凝气丹。 往后,他开炉炼丹的日子,都很少了,实在是折腾不了了。 “那也得学习灵草知识,不能懈怠了。” 陈生不去“衰老”和“死亡”等字词,谈了些轻松些许的东西,大福能走上这一条路,是热爱的结果。 既然如此,可以继续热爱下去,尽量忘却了时间的流逝。 “好的……” 大福觉察到了点什么,但没有多说,点了点头,他确实是喜欢丹道,喜欢灵草,一直鼓捣,也不会觉得冷寂。 “大福,我俩没份吗。” 黑渊大狱中,响起了两道调侃的声音。 是蔡荣和望闲,他们没大福那样的衰老,但蔡荣已是中年模样了,鬓角发白,而望闲沉稳无比,早已褪去了少年身形。 “你们不需要了。” 大福笑了笑,蔡荣和望闲是炼气境后期的修为,年岁不小了,涨个半阶一阶的,没甚意义,他玩笑道:“留给年轻人吧。” 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像是玩笑话,从蔡荣和望闲身上,都能看到岁月的痕迹了。 唯独陈生,依旧少年,没点衰老之象,众人也只当修为高深,没有多想。 “这些年舒服惨了。” 蔡荣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唏嘘之色,他是有些谨慎的,已故前牢头称他为“狱卒楷模”,严格的遵守黑渊大狱三大生存法则。 事实是,他是不喜欢的,只是为了生存,只能用一层层严肃默然的面具保护自己。 陈生到来后,镇压甲十一区,将囚徒的嚣张气焰都给打灭了。 他得以安然的在黑渊大狱中生存,这些年来,很是悠闲,心境安定,十分满足。 骤然被大福点破,才知时间流逝很快,已经过了许多年了,不再年轻。 “我去往别的区域,提到是甲十一区的,探知情报都轻松上了许多。” 望闲也是有感触的,陈生一人,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轨迹,至少他们承受的恩泽不小。 说着,他讲到现状,道:“黑渊大狱让人害怕,但甲十一倒是名声在外,一些人想要进来任职。” 依旧是陈生的缘故,遭人畏惧的黑渊大狱,竟有一天会惹人中意,颇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上头不添人,没办法。” 这一点,大福察觉到了,但说实话,多一两个狱卒,还是少一两个狱卒,对于如今的甲十一区来说,是没多大区别的。 陈生一人,已经镇压住囚徒了,不管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 他们纯纯是一个摆件。 “哒”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来人是暗刃修士,青年模样,黑袍带剑,走在黑渊大狱的廊道上,从容自若,状似虎狼,反过来震慑着囚徒。 踏足甲十一区时,他的凶悍气势缓缓消去,见得窗台下那道年轻的身影时,更是恭敬,上前躬身道:“可是陈青帝大人?” 他低着头,但短暂接触,却是将陈生的面貌记住,之后和队里的人吹嘘,也能说得头头是道。 “是我。” 陈生应道。 “这张请柬是队长让我交给大人的。” 这名暗刃修士恭恭敬敬的,呈递上一张请柬,举止没有一丝桀骜之意,好像是隶属于陈生所在的暗刃小队般。 若是能选,他是想的,第十小队的待遇,还有陈生的手段本领,已经传开了。 这样一位福泽下属,本领高强的人,足以赢得任何人的敬重。 …… “邝书成,两百岁宴。” 陈生翻开了请柬,是一个寿宴,落款人邝书成,第一小队的队长,说得很客气。 人家好意来请,他没有拒绝,对信使道:“告诉邝道友,我会去的。” 十日后。 天阙峰。 这座山峰形似大剑,有些孤寂冷傲的韵味,如今却是让一股热烈的人气给冲散了。 从山腰处往下,树上都是披红挂彩的,山道上剑刻着祝福之词,穿着黑袍的暗刃修士,数量不少 等忙活得差不多了,他们在山脚下,起阁楼,修亭台,摆上宴席,好不欢乐。 “今日怎的这般的热闹。” 路过的仙宗修士,神色奇异,天阙峰离得黑渊大狱近,常有一两个暗刃修士在山上修炼。 这山也孤傲,人也危险,似凶剑,时间一长,外峰弟子不在此逗留,渐渐的,化为了暗刃的一处道场。 不过,天阙峰时长都是宁静的,如进入这般热闹,着实少见。 “暗刃的邝书成设宴呢。” 有知情人说道。 一时间,多人默然,却是不知道邝书成的威名。 “这位深居黑渊大狱,在外名头不够响,但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强者。” 那人也是一个喜欢唠嗑的,和众人解释起来,邝书成属于的暗刃,因为不见光,少人知道,但战绩却是实打实的,一些重大的战役,就有其人的身影。 “能上峰顶的,都是厉害人物。” 听后,路人知道了邝书成的厉害,这样一个强者的寿宴,能够和对方坐而论道的人,绝对不是凡俗人物。 此时。 天阙山下,来了一人,身形修长,看起来很是年轻,但眉眼处,又有点岁月留下的痕迹,很是深邃。 他眸光落下,看到了许多的暗刃修士,道:“赵大等人默默修炼,却是不来,让得我有些孤寡的样子。” 这个打趣的念头,注定落空了。 “唰唰唰” 视线最为开阔处,坐着的是给陈生送请柬的人,他看见了陈生,眸光一亮,很多人都注意到了,向他示以探寻的眸光,得到肯定的回复后。 “大人!” 一名名的暗刃修士,蓦的站起,头颅由高傲变得微微低着,像是一排标兵般,等待着领袖的检阅。 “邝道友多礼了。” 陈生对着近前之人,表达谢意,心中暗道,邝书成礼节做得十分细致,竟是早早安排了下属,在山脚下等候着。 “大人,我是第五小队的……” 那人踌躇道。 他有许多话要说的,但在这之前,却是得将这一个误会解开,不能让好感给了第一小队。 “你们……不用多礼,我一人走上去就好了。” 陈生略微点头,负手而走,面前暗刃修士不少,可能会再冒出了个第几小队,还是不去纠结了。 “陈大人果然如传闻中的一样温和……” “他对囚徒和敌手,可不温和……” “这样不是更有人格魅力了。” 山脚下,众多的暗刃修士,看着陈生上山的身影,低声议论着,多有推崇。 他真的很温和,没有架子,跟他说话,得到的永远是一种温和,还有平等的对待,让人难忘。 …… 陈生不知道人心所向,沿着山道,一路走了上去,看清风流云,鸟雀啾啾,直至眼前视线,蓦的变得广阔,登高远望,俯瞰着仙宗的一方景象。 他再看去,山顶上一平坦处,放着一张玉石案,灵树枝条编制的蒲团上,坐着四道身影,其中一个是熟人杨华越。 另外三人,他有几面之缘,为首的清瘦老者,是邝书成,眉眼有些桀骜的,是第五小队的黄生,手背上有深刻剑痕的,是第七小队的禾潮。 “诸位,陈某来迟了,实在抱歉。” 这般场景,根本不能让陈生有一丝拘谨,他长笑一声,做拱手礼,两只衣袖飘飘,说不出的洒然。 “没,是我们来得早了。” 第五小队的黄生,没有面上的桀骜,而是流露出了明显的善意,却是陈生的手段能力,已经得到他的认可。 “早想和陈道友把酒言欢了,今日总算是如愿了。” 第七小队的禾潮,神色欣喜,起身拉过陈生,坐在了他的旁边。 瞬息的,陈生就融入了进去,没有一点不快的事情发生。 “你们可是托我的福,才能和陈道友如此亲近。” 为首的邝书成,笑着打趣,暗刃十支队伍,不见得是铁桶一块,遭遇重大事情,自然是典狱长来发号施令。 平日里,典狱长不管,他们个个都是不服管教的,自家搭理自家事,不愿让别人来插手。 如今日的寿宴,来了第五、第七、第九、第十,还有他的第一小队,一半的暗刃高层,已经是极为不错的了。 其余人,或是高冷,或是不对付,总之没来也是正常的。 “行,寿礼给厚一些。” 杨华越和陈生最熟,不介意抛些财物,成就这一段美谈。 黄生和禾潮没有意见,今日过来,是邝书成深耕黑渊大狱多年,有手段,有威名,打算结交一番的,寿礼丰厚些,也能看出重视的意味。 况且,旁边还有近年强势崛起的陈青帝,抠抠搜搜的,没来由让人看轻了。 (本章完) 第两百一十二章 如锥在囊,显达坐上首 天阙峰顶,谈笑风生。 随着寿宴的开席,诸人献宝,一阵流光溢彩,黄生送的是一盏灯,罩着薄纱,一点灯火长明不灭,祭炼而出,却是能焚天煮海。 “二阶器物,一次性大杀器,同阶之中很少有修仙者能够抵挡。” 杨华越从薄纱灯罩中,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这是一件恐怖的大杀器,只要彻底的催动,筑基境修士都抵挡不住,会被镇杀。 “破费了。” 邝书成脸上带笑,对这件器物很满意,用得好了,镇杀强敌,摧破敌锋,只在顷刻间。 “到我了。” 禾潮送的是的一颗明月珠,莹莹如月,挂落在虚空上,垂落下一道道的神光。 明月珠下,虚空天地一片澄澈,像是被洗脱了一层灰尘般,恢复了事物最为本质的模样。 “此珠祭出,可破迷障雾气和幻阵。” 杨华越点评道。 明珠如月姣姣,堪破虚妄,有此宝在,能避免许多坑害。 “承蒙厚爱。” 邝书成高兴的将明月珠收下,这不是一件普通的二阶器物,带着特殊的属性,在破除虚妄上,有莫大的威能。 “前些日子,探索了某处秘境,得到了一叠桑黄符,便让给道友吧。” 接着,轮到杨华越了,他没有多少的纠结,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叠符箓,放在了玉石案上。 这些符箓,都是一样的,黄纸底,朱红印,纸面上游走着诸多玄妙的纹路,伴随着一股生机,很是奇特。 “桑黄符?二阶符箓?丹符?道友有心了。” 邝书成面色一惊,珍重收下,桑黄符箓很特殊,没有攻伐之能,但蕴含着强大生机,有此护身,近乎多了半条命。 “若不是在寿宴上,我可得和道友讨要一张。” 黄生眼眸中,闪动着莹亮光泽,桑黄符是二阶符箓,对于筑基境修士的伤势,很有大用,对于炼气境小辈,更是起死回生的神物。 不管是送人,还是自用,都是能够珍藏的。 “此事简单,等下一人挑选一两个后辈上来,比划助兴,我绝不会吝啬了。” 邝书成长笑一声,很会做人,诸位暗刃的高层,前来与他过寿,给足了面子,他也不能没点表示,索性与众同乐,给年轻人一个机会。 “好,不过在此之前,可得看过陈道友的贺礼,不能让他节省了。” 这个提议,引得所有人的同意。 杨华越话语一转,落在了陈生身上,并无恶意,更多的是调侃的意思。 “哈哈哈……” 几人知道他的意思,只是一笑,气氛很是轻松惬意。 黄生心中,是有几分计较的,暗道:“陈青帝执掌第十小队的时间,虽然短暂,但威名不小,不知会拿出些什么。” 若说这几十年来,暗刃中威名最盛的,定然是陈生了,心机深沉,屡屡堪破囚徒的算计,手段高强,接连攻破秘境洞府,手头上着实是积攒了不少的修炼资源。 “还是二阶器物吗?” 禾潮也在思量这个问题,陈生底蕴不浅,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有很多,但有他们两人的例子在前,送上一件二阶器物,可以算是最为稳妥的了。 “前些日子在一众典籍中,找到一本修士游记,觉得挺有趣的,也让邝道友看看吧。” 陈生不知一件器物,会让几位暗刃队长心思浮动,他将手一翻,手上多出一本纸质典籍。 这是赵大等人探索秘境得来的,他本想送给陈莲,但其一直未归,后来再看,游记中的修炼内容多了一些,也有点不大适合。 想来,却是适合邝书成,年岁到了,可以看了。 “修士游记?” 几人神色诧异,诸般修仙典籍中,修士游记是属于末流的,乃“杂书”。 毕竟,修仙界强者为尊,还是术法、秘法、功法等来得实在。 他们不信陈生不懂这个道理,观其和邝书成言笑晏晏,无有间隙,想来是另有玄奇。 “这样……,那我得好好看。” 邝书成面带微笑,将陈生手上的“空冥道人游记”接过,翻了四五页,停了手,道:“此书……值得细品。” 他的神色,没有之前的轻松了,反而有些的慎重,将这本“杂书”看得很重,近乎是捧在手上的。 “邝道友,说得我等好奇了,可否一观。” 看他如此,黄生好奇了。 他不是山野散修,身上有修炼传承,并不愚昧,邝书成年纪大,更是见多识广,竟是因为一本游记而变色,着实是难得。 “我也好奇。” 禾潮同样道。 “那就让你们看看。” 邝书成珍重的,将空空道人游记,交给了身旁最近的黄生。 “剑术?” 黄生神情凝重了几分,手捧游记,看了起来,书中是一个叫做空空道人的自述,剑道有成之后,纵剑天下。 这部分,写得身临其境,偶有妙言,他从中体悟出了一丝丝剑道秘招,趁着兴头,再翻阅了小半本,但诸多念头灵感乱蹿,不能一时参悟透了,再看再乱,只能停歇下来。 第二个看的是禾潮。 他见着黄生神情,知这不是一本杂书,是有修炼道理的,凝神定心去看。 “术法?” 各人看书各有重点,禾潮小半本看过,出现的术法招数,已经有数十之多了,每每描述,都是言之有物,不是胡乱编制的。 他认为,书中藏着术法传承,只要参悟透了,就能修炼。 “拷问本心?” 第三个看的是杨华越,他看得较粗,匆匆过去,是唯一一个看完整本游记的,看完后心神激荡,却是空空道人一生,堪称跌宕起伏,十足精彩。 尤其是晚年,高歌猛进,术法通神,但却无一丝欢愉之色,道友凋零,独自在深山修炼,时时感到孤寂,与坐化之际,大笑而逝,三句“快哉”,让人心神震动,不能静心。 “这是一位高人留下的修道感悟,很是珍贵。” 转了一圈,空空道人游记一书,又回到了邝书成的手上,他已经回味过来了,这是一位隐士高人的感悟传承,字字心血,不是那种凡人爱看的修士游记,很是珍贵。 “陈道友,出手不凡啊。” 黄生等人,看向陈生,满是惊叹,这位确实领着第十小队,干了许多的事情,连这种隐士高人的感悟传承,都能随手抛了出去。 “凑巧得到的。” 陈生半点不心疼,空空道人的游记写得确实是好,但由他提笔,写出来的东西,绝对不比对方来得差劲。 心境这方面,他受到了时间的毒打,感触很深,写的东西,是能够触动人心的。 “哈哈哈,让你们中意的后辈上来比划了,我有奖赏。” 天阙峰上,邝书成得到了不少的好东西,黄生的一次性大杀器,禾潮专破虚妄的明月珠,杨华越的桑黄符,还有最为贵重的空空道人游记。 他很高兴,对于之前提及的后辈比斗,很是上心,特意拿出了一张桑黄符,一批上品灵石,作为赏赐。 之后,按照排名,依次奖赏,人人有份。 “不能让邝道友一人出力,我添点。” 黄生兴致颇高,取出了一个小印,是青玉打磨的,莹亮有神,介于一阶到二阶法器之间,能让天才越级而战,神威凌然。 “好……” 禾潮和杨华越没有落下,一人抛出了一炉淬炼过的二阶妖兽精血,用来炼体,很是不错,另外一人放出了一只虎神蜂,暗中杀人,不着痕迹。 “我添点彩头,第十小队的人就不上去了,近年来都没新人。” 陈生从众,给添了一株二阶灵草,但招人比划,却是拒了。 第十小队最小的小盲,都脱离了晚辈的范畴,就不出去与年轻人争锋了。 “你那第十小队的生存率,太不可思议了。” 提起这茬,黄生表露出了惊叹之意,第十小队探索秘境多年,全员无损,绝对是一大奇闻。 “又能磨砺,又能修炼,无有性命之危,简直是理想的修行地。” 禾潮出言夸耀,过后既忘,但对于邝书成和杨华越来说,却是早早思虑过了。 “过了,过了。” 陈生摆手,没有传授的意思,实则是很简单的一个方法,用钱保命,海量的资源砸下去,再凶险的秘境,都能被填平。 第十小队再下去探索,真个遭遇了危险,还有他在后头炼丹救命。 如此手段下去,塑造了第十小队强悍的生存率,也让他的位置稳如泰山,极得人心。 这边。 天阙峰山脚下,知晓了有这么一个比斗,几个被看重的年轻后生,已是匆匆了上山,瞻仰几位暗刃高层了。 他们是少年英杰,此时站在山顶上,入了老辈的眼,往后道路一路坦途。 “第五小队常青华,见过诸位大人。” 一位身形挺拔、目若朗星的少年,站得笔直,眼神有些许的激动,向着陈生等人拱手,满是敬仰。 “第七小队安道足,见过前辈。” 之后开口的,是穿着黑袍的少年,身上有着一股黑暗的气质,眼底幽深,看出心计不浅,但在陈生等人面前,不敢桀骜,很是率真。 “杨家杨利,见过诸位大人,见过陈前辈。” 第三位是个清新俊逸的少年,衣袖稍带些许的宽松,如清风朗月,堂堂正正。 他在和几位暗刃高层见礼后,有个细节,却是向着陈生单独行礼,姿态恭敬。 “这是我族中后辈,天赋不错。” 杨华越出言道。 他对这个后辈,极为看重,冷硬肃杀的脸上,难得增添了一抹笑意。 “一表人才,挺好。” 陈生和杨华越有交情,杨利和他单独见礼,倒是像一个晚辈拜见有交情的世叔一样,他面色温和,朝其点了点头,夸赞一句。 “邝蒙庭,见过诸位大人,见过陈前辈。” 最后一位是个刚毅的少年,身形健壮,精气神旺盛,虎目炯炯,竟也和杨利一样,见过诸人之后,单独向着陈生行了个后辈礼。 “嗯?” 杨利若有所思,看着邝蒙庭,带着一丝审视和观察的意味。 “这是我这一脉中,极有天赋的后人。” 邝书成指着邝蒙庭,介绍起来,言语很少,但能见极为的欣赏,道:“陈道友,觉得如何呢。” 这句问话,不是纯粹的客气,有点认真,是真的想问询陈生的意见。 “刚毅沉稳,不错。” 陈生瞧了一眼,点头称赞,杨利法力深厚,根基稳固,假以时日,定然能破入筑基境,再有邝书成铺路指点,未必不能在暗刃中占据高位。 “这老邝,莫不是早等着了。” 杨华越眼眸一凝,心头警醒,之前邝蒙庭特意和陈生见礼,他就觉察到一丝的异样,然后邝书成出面,一番问询,他就知晓了,这老家伙和他一个心思。 暗刃第十小队威势正盛,陈生风头一时无两,后续更有高歌猛进的趋势。 时值典狱长垂垂老朽,有天时,地利人和也占得满满,合该有化龙飞天之举。 他们想要下注,让后辈弟子追随在其身后,免得将来一步步的衰落了。 退一万步讲,陈生最后不能走到黑渊大狱的最上层,但仅凭展露出来的手段,也够他们敬服了。 “今日在座的都是暗刃的大人物,你们这些后生晚辈,可不要藏拙,能多展示一分,便多展示一分。” 邝书成的声音中,带着劝诫之意,不提心中的弯弯绕绕,在场集齐了五位暗刃高层,只要这些后辈表现得好了,将来受益匪浅。 同理,一旦露了坏,被记上了,许多机缘会平白失掉,路途多坎坷。 “彩头可不小。” 黄生笑意盈盈的,不让气氛冷淡了下去。 也是如他所说,抛却了这场比斗的后续影响,当前的奖励已经够丰厚,能够放手一搏了。 “放心。” “此次定然会全力以赴。” “兄弟们,待会对不住了。” 四位少年神色认真,观看之人有长辈,有领袖,不能马虎,这个脸面,一定要挣下来的。 顷刻间,一个个少年,就稍稍的,将身子朝着旁边挪了一两步,警惕着潜在的对手。 (本章完) 第两百一十三章 英才 顶上五老,气度俨然。 台下四小辈,意气争锋,互不想让,打得激烈,显赫威能震荡虚空天地,传到山脚,引得一阵观望和猜想。 “常兄,得罪了。” 杨利提气,剑上流转着光华,口中叨念一声,纵身杀上,如蛟龙腾飞而去,其势汹汹,但正大堂皇,不见一丝的阴郁。 “莫说这话,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常青华正视敌手,没有松懈,周身游走着法力,附上剑上,斩了下去,剑光明亮,照彻得每一寸空间,都很通透。 “叮叮叮” 两人对剑,招招落在了实处。 剑锋之上亮起一蓬蓬的火光,气韵却不算热烈,而是有着一种冰寒凛冽的韵味。 剑光飞射,如蛇如雨丝,绞杀一寸寸的烟尘。 杨利和常青华两道身影,晃动无形,争夺着胜极,打得极为的激烈。 眼见着剑术争锋僵持不住,杨利起身,鼓荡浑身法力,衣袍列列,像是一尊神临的天王般,一掌如高天压落,极尽厚重。 “砰” 常青华眼神一凝,法力自丹田而出,走过诸多经脉,汇聚于拳指之上,以此抵挡。 拳掌相碰,两股法力做龙虎斗,好不凌厉,压得地上裂开一道深邃的口子。 最终,常青华力有未逮,面色一红,退走小半步,损了一截的锋芒。 “杨道友家的后辈,修道根基甚是稳固。” 常青华是暗刃第五小队的人,黄生自然有在关注,见得杨利厚重的攻势,不由得赞叹起来。 “哪里,第五小队才是人才济济。” 杨华越没有顺着说下去,第五小队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不会因为一人一时的弱势,而改变强大的事实,没必要在这方面上,兀自强争。 “喝” 一道长喝之声惊天动地,却是此间斗战的另外一人,邝蒙庭身躯强壮,运剑如重器,有一股桀骜霸道的韵味。 他一剑劈落,虚空上风云变色,似有虎啸,又有雷声在传荡,很是神异。 “不愧是邝家英杰……” 安道足满面认真,短暂交锋,他已是看出了,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对手,两人之间的底蕴,都很深厚,不到最后一刻,根本看不出来。 他一剑挥洒而去,剑光缠绕,层层叠叠,丝丝缕缕,凝成了罗网阵势。 “轰” 邝蒙庭的一剑,破开了层层的剑光,像是天穹上砸落下来一方神物般,让得安道阻不得不且战且退。 这一退,却是再难挽回了,邝蒙庭的斗战之能,还有法力的绵长深厚,支撑着攻势如火,层层推进,堪称是攻城拔寨,无有阻碍的。 安道足难受得要死,一个个手段被接连打破,像是风雨中的鸟雀,找不到一个避风港。 “不行,得做决断了。” 他发现继续下去,可能耗不过邝蒙庭,还得憋屈的落败,索性吸气炼成一股气意,于胸中迸发。 朔风剑诀在他的手上施展开来,剑光转动,虚天晦暗,一股股大风弥散而出,夹杂着浓郁的剑意,挥之不散。 邝蒙庭逼得急迫,转眼已是陷落入了剑势之中,不得脱身,但他不慌,沉凝一气,手中剑器渐渐的沉寂下去,转为运转另外一门秘法。 “鼎立四方” 他的身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金光,蓦得散开,化作了一方两丈许高的大鼎,从中散发出一股强烈的威压波动。 朔风剑意斩在上面,发出铿锵之音,但无法攻伐,渐渐粉碎。 “砰” 安道足的法力,让得鼎威干扰了,出现了凝滞,他预感到了不妙,想要做出应对,但邝蒙庭已经杀来了。 他一剑豪放,如江河之水,安道足避之不及,无法应对,落败了下来。 “乾坤一正” 同时。 杨利也施展了一门秘法,剑指上苍,似承接了天地的清气,一剑斩落,浩荡剑锋呼啸而去,吹灭天光,驱散灵机。 常青华竭力去争,但像是架在云上的小舟般,没甚抵抗力,也落败了。 “好,杨、邝两家的后辈,当真惊艳。” 黄生心胸不窄,哪怕常青华落败了,也不改颜色,依旧对杨利和邝蒙庭极为温和,大加赞赏。 “我是没意见的。” 禾潮淡笑一声,一场年轻人的小斗,没伤了和气,若是输不起,那才叫人笑话。 “侥幸罢了。” 杨华越和邝书成虽然因为自家后辈赢了,心情高兴,但也如禾潮一样的心思,一场小斗,不失和睦,没有过多的渲染。 有此心胸在,天阙峰顶自不会冷清了下去。 “陈道友,你觉得杨利如何?” 杨华越趁机说道,一直让陈生的眸光,落在杨利的身上。 “有股正气,心思明净,是个能大用的。” 陈生之前说了,杨利一表人才,今次再观比斗,深见其人气魄有乾坤清正之意,当得上表里如一,是个能够大用担负起重则的人。 “不知能否入你的第十小队?” 杨华越明说了,将杨利唤过来,并不时问询,是有几分计较的。 “这……” 陈生有些意外,杨华越执掌第九小队,杨利在其麾下,绝对是有一个不错前程的。 怎的,让他来收? 他看了一下杨利,想知道这个年轻人的心意,不能胡乱的调配。 “杨利愿意追随在前辈的身后,鞍前马后,绝无怨言。” 杨利没什么傲气,低着头,向陈生诉明心意,言辞凿凿,满是诚意,就差跪下抱着大腿了。 “我也是。” 边上,邝蒙庭觉得这一幕极为熟悉,分明是他臆想中的画面,心中凌乱,也是焦急,也跟着杨利一般缴械摊牌了。 “陈道友,你看邝蒙庭如何呢。” 邝书成的脸上,有一抹无奈,虽是有心让邝蒙庭拜入陈生麾下,但眼前一幕太上赶着了,也太急迫了,但局势如此,没得从容计较,只得如此了。 熟悉的台本再现,杨华越的眸光,有些幽怨,邝书成凑什么热闹,闹腾得很。 “神气旺盛,诛邪不侵,是个好少年。” 陈生没多想,将对邝蒙庭的看法说出,是员大将,不管放任何处,都是能担当大用的。 “那你将此子收入麾下吧。” 邝书成心下一定,如此说道。 天阙峰上,一道道的眸光,或是激动,或是惊诧,纷纷落在了陈生的身上,等他决断。 “既然如此,你俩明日去第十小队应卯吧。” 陈生能说什么,良才美质送上门,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直接收下了。 “是!” 尘埃落定,杨利和邝蒙庭大喜,对着陈生躬身拜谢,一副忠心听话的好下属模样,惹人注视。 “老邝真是好算计。” 两位暗刃队长的做法,如出一辙,定然是有缘由的,黄生想了几遍,终是想通了。 当今陈生在黑渊大狱的威势,确实是节节高涨,有很大的把握,占据最上层的位置。 “可惜我门下没有多余良才了。” 显然,禾潮也已经想通了,和他一样,发出了一声感叹。 …… “嗖” 广袤天地,瑰丽江山。 一口飞剑杀出,凌厉绝伦,百丈虚天瞬息而过,将飞遁中的道人身影斩下。 “噗……” 鲜血飞溅,道人身影跌落下去,但还没彻底的丧失了行动力。 他在半空中,像是折了半边翅膀的鸟雀,使劲扑腾,没入了一座黑山散发出的雾瘴之中,就此不见。 “哈哈哈,你们杀不得我了。” 一道虚弱、但又有些张狂的声音,从黑雾瘴气中发出,想来那道人尽管受了重伤,但还是很得意,逃脱了发网,依旧潇洒。 “大人,此地便是鬼神山了。” 另外一拨修士,矗立在云头上,观望着眼前黑山,眸子泛神光,想要看出内里的底细。 他们是广秀仙宗的执法队,刚才追杀的是啾敷道人,出自鬼神山,是一方大恶。 “真是一个妖魔地,怨气环绕,魔光冲天,当诛。” 常思虑穿着黑袍,袖口瞄金边,眉宇间早已不见了稚嫩,面目沉凝,自有一股凛冽威仪。 这几十年来,他杀妖杀魔,肃清寰宇的妖风邪气,心意畅通后,剑道一日千里,进展很快,已经是筑基中期的修为了。 此时,他垂眸鬼神山,杀意凌然,据宗卷记载,这是一处藏污纳垢的场所,时时有魔修走出,轻贱生灵的性命,为祸不浅。 “大人,此事必须得从长计议。” 常思虑的副手出言劝解,鬼神山是恶,但实力不容小觑,内里有三百洞主,都是炼气境中的好手,更有十二散人,个个都是筑基境修为,啾敷道人就是其中之一,手段圆滑,法力高深。 这样的一个贼窝,再占据幽深地利,黑上加黑,不知道有多少耿直剑修横冲进去,都成了山中的白骨。 “都到了魔窟门户了,哪里有转道而走的道理,我率先入得山中,破了阵势,引出诸魔,你们再杀上,定能一举功成。” 常思虑刚强清正,见得满山的黑暗,无法忍受,随着心意,一定要去闯上一闯。 话落,他已是架着剑光,朝着鬼神山冲杀而去。 “大人……” 山外,一众执法殿人员,着急劝阻,但劝不回常思虑,只能焦急的等待着。 不一会儿,鬼神山震动,恐怖的气息在里头传荡,剑光和术法的波动,不时传出,明艳神光冲破了黑雾瘴气,像是阴天打雷般,光影昏乱。 “你是何人?” 动荡中,有人大吼,听出极为的愤懑,人在家中坐,敌从天上来。 “执法殿常思虑,前来诛魔。” 常死后身处贼敌老巢之中,长身而立,一口剑器凌厉绝伦,破灭诸多的攻伐,保持不败。 “破!” 他大吼一声,身上的气息暴涨,体覆金光,锐意无双,像是一口开锋的神剑,双手一动,扯开了鬼神山的阵势。 虚天一震,璀璨的天光垂落下来,驱散了几分阴暗,能见到黑峻峻的山岳上,有许多腐朽的骸骨,还有形如妖魔的修士。 “大人破了鬼神山阵势,机会难得,只要斩下群魔头颅,绝对是一场大功绩。” 常思虑的副手,见得鬼神山阵势破开,将主又身处群魔之中,赶忙不敢怠慢,振奋士气,领着整支执法小队,冲锋而下。 “轰隆隆……” 鬼神山大乱,一支如龙的队伍,展露锋芒,像是凤凰的羽翼般,扫落诸多的魔头。 血光绽放,红艳艳的。 随即,十二散人和三百洞主各有能人杀出,排兵布阵,如细密水波,淹没执法小队,厮杀不断。 “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何必步步紧逼呢。” 兆丰道人一手促成了鬼神山的格局,三百洞主和十二散人坐镇,俨然是一方霸主的威势。 往日里,乱闯的仙道高修,都叫他弄死了。 面对常思虑,却是少有的柔和,实在是仙宗名头太过响亮,最好不去招惹。 “我就见不惯罢了。” 常思虑和鬼神山部众没有话可说,一个边地正统,执掌法理,一个鬼魅之地,作奸犯科,天然不对付,生出杀念,最是正常了。 “竖子,休要放肆。” 兆丰道人有意将引来祸水的啾敷道人扔出求个安顺的,但常思虑的杀意,太过纯粹和坚决,他明白妥协无用,终是恢复了本性。 鬼神山的修士,个个都是桀骜凶悍的,兆丰道人更是魔头中的魔头,眼眸一厉,如刀光,欲杀人,盯住了常思虑。 “老魔头,逞什么威风,我斩了你。” 常思虑是尸山血海里蹚出来的人物,镇杀了诸多的魔头,根本不惧兆丰道人的怒火。 “锵” 他直接拔剑而斩,丝丝缕缕的剑意,如神铁凝成的般,宛如实质,铮铮而鸣,哗啦啦的落下,强硬到了极点。 兆丰道人用法力去抗,接触瞬间,肌体生疼,隐隐有血痕崩裂而出。 “这剑光怎的如此霸道。” 他心下骇然,也曾接触过剑修,但如常思虑剑光锋芒的,却是第一遭遇见。 那等剑意,凌厉绝伦,轻易能将同阶对手给斩了,靠着法器之坚抵挡,也不是稳妥,真是个恐怖大敌。 “锵” 常思虑心思沉静,只一剑斩来,干干净净,也想让天地干干净净,少些污秽。 兆丰道人不敢应对,抛出了一个小盾,护在了胸前,赶忙往后撤开。 “咔嚓……” 他的做法是对的,剑光落下,小盾破碎,化作了一块块的碎片崩飞,余波击杀了数十位鬼神山洞主。 (本章完) 第两百一十四章 朝夕、快意 “杀” 常思虑一字吐出,杀声震天,鬼神山震动,阴郁瘴气如水波排开,连绵不绝。 他身形一动,来到了兆丰道人的身边,气势高绝,一剑斩下,明丽璀璨,既斩身躯,也斩心神。 “噗” 兆丰道人法力鼓动,一袖横推,却是抵挡不住,整条袖子炸开,露出伤痕累累的一条臂膀。 他边退别战,将一种种手段施展开来,但那剑光太过犀利了,直给破了。 “助我!” 再一次争锋,兆丰道人口中咳血,力气衰竭,只得放声一吼,向着其余十二散人救助。 有两人来援,执法殿来势汹汹,覆巢之下绝无完卵,谁也逃脱不了。 “吼” 一个身形丑陋的无发僧人,身形一震,浑身上下冒着滚滚黑气,皮肤鼓胀,似剥开了一层出来,化作可怖的魔影飞扑而去。 “嗖” 十二散人中的尹清子,拇指压着掌心,闪烁着一点微光,将手一甩,似有什么东西破了出来,快到极致,根本看不清。 “轰隆隆……” 常思虑觉察到危险,周身太白剑元勃发,丝丝缕缕庚金之气,相互交织,形成了一个混元大球。 魔影扑上,撼动了混元大球,但实在没有没有一丝的间隙能够钻入,一点点被削杀了。 “叮” 一道歹毒的细针,出现在混元大球上,上面缠满了细密微小的符文,幽芒如毒,只要沾染上一点,立马会神魂枯死。 “锵” 常思虑收了周身剑元,将剑一斩,劈在了细针上,不伤器物,而是反着打了回去,破入尹清子体魄。 “不……” 尹清子惨叫一声,眼神直接黯淡了下去,身形如枯木般跌落,不再动荡。 同时,常思虑挥了数十剑,剑光堆叠,如洪波汹涌,在虚天上滚滚而行,沿途法器尽皆被捣毁,破碎成渣。 无发僧人定坐虚空,魔气如云,显化出一尊邪佛,将手一划,想要分治天域般。 “砰” 剑光滚滚而过,破了界限,无法僧人身形一颤,像是洪峰过山岗般,直接摧毁了。 连杀两位鬼神山散人,气意高绝,剑术凌厉,无可阻挡! 兆丰道人面色连连变换,有沮丧,有恐惧,有疯狂,最后化作了沉闷的决然。 “我经营鬼神山两百年,方才有如此气象,却为你所破,岂能不怨。” 他自知鬼神山抵挡不住了,但叫得常思虑领着众人头颅铸就功勋,心中就一阵怨怼不甘。 于是…… 他掘了地脉,磅礴如江水的地气狂泄而出,上冲瘴气,黑黄二气翻腾不休,一片混乱。 在这之后,他将残破了大半的鬼神上阵势运转起来,形成护罩,竭力镇压住混乱。 像是压抑的一座油田般,气息燥热,只要有一点微火,立时就会爆发了。 “轰” 兆丰道人点燃了命火,身形如燃烧的柴火,点燃了混乱压抑的天地,有无边恐怖的气息,在肆虐横行,一股股汹涌的阴风,吹灭着生灵的生机。 大火猛烧,以灵机为燃烧,一个起势,再无压制的可能,将鬼神山一切都给吞噬了。 “哈哈哈,一同葬在这吧。” 兆丰道人站在混乱的天地中,看着一个个的修士,让阴风和地火吞噬,巨石倒飞,碾碎一具具的血肉躯体,一缕缕恐怖气机,刺破长天而去。 他癫狂大笑,转眼去看执法殿人员,想看到他们被毁灭,但一个气浪淹没过来,身形化作飞灰不见了。 “好狠。” 常思虑看了一眼崩碎的鬼神山,再看了看外头的世界,阵势锁空,凶悍的气流如龙飞窜,毁灭生命的形体。 兆丰道人心灰意冷,拉了整个鬼神山做埋葬,全然不顾自己人,只想镇杀了他们。 “怎么办?” 执法小队的修士,心神慌乱,这个局是逃不掉的,待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 “轰” 整座鬼神山崩塌了。 地气狂泄,数十里之地塌陷,百里之外都能感受得到震动,虚天黑黄二气纠缠,似坟墓长碑,高高立起。 …… 常思虑等人大胜而归,鬼神山覆灭,一战镇杀三百炼气境高手,还有十二尊筑基境修士,功绩显赫,震动执法殿。 有传闻,一个铁刑司主是跑不掉的了,只要坐上去,常思虑就是执法殿高层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悬而未决,一直不曾真个定下去,也没有辟谣,很是怪异。 “咳咳咳……” 黑渊大狱中,走来了一个人,相貌堂堂,大概是青年模样,但鬓角已是染了一点花白,口中咳嗽着,用手去碰,能抹到一丝丝的鲜红。 他的身体,有些虚弱,但腰身却是挺得笔直,走在黑暗中,感受着牢房囚徒散发出的幽暗眸光,一点不惧,很是平静。 “剑元侵体,坏了根基,此次大抵是逃不过了。” 常思虑擦了擦手上的鲜血,神色平静,鬼神山崩塌之际,他强行运转太白剑经,耗尽法力,护住了整支执法小队。 只是,这次是压榨身体太狠了,没法跟以前一样,修养一段时间就养回来,真正的动摇了根基,一身实力大损,近乎废了。 也是因此,他铁刑司长的位置,一直悬而未决,看来也无法落实了。 “陈哥……” 他没觉得有什么不甘的,只是想来到黑渊大狱中,见一见陈生。 还是跟以前一样。 甲十一区的窗台下,那人依旧没变,养着灵草,摆着太师椅和蒲团,一副淡然安宁的模样。 即便他知道,陈生执掌暗刃第十小队,权势大增,但那种感觉依旧没变。 大抵,这才是真正的高人吧。 “怎的伤到这样了。” 陈生看到了常思虑,有些惊讶,身体亏空,剑元混乱,像是一个紊乱的人体磁场,跟废了一样。 “陈哥,我剿灭了鬼神山,上面有三百洞主、十二散人,若不是兆丰道人太狠,可能能全身而退。” 常思虑的心境,倒是平静,没有跌落低谷的怨怼,甚至谈及鬼神山战绩时,还笑得出来。 这是他的选择,顺着心意行事的,哪怕再是落魄,也能接受。 “过刚易折,你太刚了。” 陈生有许多话要说,但却是叹息一声,能顺着心意做事,已经是极为了不得的人生了。 真是成也太白西经,败也太白西经。 常思虑坚定本心,一路勇猛精进,法力大增,闯下了不小威名,不足百岁,就要跻身执法殿高层了。 也因锐利太盛,半途折损,停止了奋进之路。 “是啊,所以得提前退养了。” 常思虑轻笑,落得这么一个田地,杀敌是不想了,只能收敛了刚强,回归田野,做个闲散人员了。 能接受,但想想,还是有些唏嘘的。 大好年华,极尽绽放后,如烟花般,不再惊艳,此中滋味,外人不知的。 “那倒不用。” 陈生话锋一转道。 “陈哥有办法!” 常思虑大喜,能继续纵横杀伐,他还是不想退养的。 “有,能叫你恢复过来,但有些东西,是恢复不过来的。” 陈生是二阶顶尖炼丹师,触及到了三阶的门槛,常思虑的伤势,旁人来处理,会觉得无可救药,但他看来,还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不过,常思虑的伤势,太重了。 大伤小伤,老伤新伤,一下爆发,都是修炼太白西经的缘故,勇猛精进,修养又不及时,哪怕恢复过来,本源生气大损是必然的。 “这已经很好了。” 常思虑坦然接受,剑修杀伐之力强悍无匹,但刚强易折,绝少寿终正寝的。 但那又如何呢。 争朝夕,求快意。 够了。 (本章完) 第两百一十五章 蜕变、回归 天阙峰。 孤峰耸立,接天近地,四面风光旖旎,虽比不得广秀仙宗真正的灵蕴仙山,但较之黑渊大狱已是超出许多了。 “嗡……” 这次陈生要炼的丹,不适合在阴郁黑暗的地方开始,他第一次将炼丹炉摆在了外头,手上运气,燃动虹鳟炉。 燥热的火气上腾,烧得虚空微微扭曲,炉口大开,飞落一株株的二阶灵草。 炼丹所需之物,不用外寻,陈生多年积攒下来,底蕴丰厚,一下集齐了。 此时,随着他开炉炼丹,丹火耀耀,灼烧提炼着灵草精华,完全不浪费一丝的药力,极尽完美。 “这操控丹火的手段妙到巅毫,陈哥战力到底如何呢。” 常思虑一旁观望,见得陈生开炉炼丹,手段高明,一举一动都透着天然之意,没有一丝凝滞之感。 那种从容,十足有感染力,再是不懂的人,都能感受到炼丹师的厉害。 他不懂丹道,但知晓控制丹火烧炼灵草是个细致活,如斗战之时,讲究的精准一样。 关键的,陈生在黑渊大狱中立足称雄,不是靠着炼丹之术的,而是窥破人心的智慧,还有统御部下的浩然,自身手段的凌厉。 尽管经常有这种感觉,但常思虑还是要说,这位亦师亦兄的牢头,真的是深不可测。 “铛” 陈生神色宁静,眼眸如水,一只手臂蓦的挥动,竟有一种势大力沉之意,手掌如金,指节分明,如金刚杵敲击金钟玉壁般,叩在了虹鳟炉上。 炉内天地,荡漾开一层层的金色涟漪,似云海金光蔓延而过,炉火如阳,气象绚烂迷幻。 烧炼的灵草精华,尽皆被波及,震荡不休,散成两气,一气为浊,落底成灰,一气为清,拔高三寸再度聚拢成团。 金烈叩后,诸多灵草精华灿烈如星辰,闪烁着璀璨之华,澄澈明净到极致。 “从未见过牢头施展丹道秘术,足以看出他对此次炼丹的重视。” 大福心头震动,眼睛睁大,尽管是一个普通的炼丹师,没见识过神妙无双的技艺,但基本的常识还是知晓的。 他知道陈生展露的,是一种神妙的丹道秘术,寻常难能一见,不敢忽视,极尽睁眼观摩,力求能得一丝的精髓。 以前,陈生不用,是手段高深,不用丹道秘术拔升丹药品质,也能做到完美,也有丹药品阶不高,不用过多的施为。 此次,他是上心了,重视丹药的品质,向着完美的层次靠近。 “是我让他劳心了。” 常思虑歉意满满,陈生对他的帮助极大,原以为修成筑基境,能够独自领军执法,真正成长了。 不想,临到头了,还是得陈生再次出手,才能迈过困境。 “你这也不是好勇斗狠留下的伤势,为的是天地正道,不用抱歉的。” 大福劝解道。 他是真的这样认为的,常思虑已经是一方强者了,若是存了个享福的念头,不用那般拼命的。 那鬼神山凶悍无比,常思虑即便避开了,不一头撞上,也没人说什么。 偏生的,他知道前方危险,还是杀进去了,捣毁了一方凶地,剿灭了三百洞主和十二散人,功绩满满。 因为这种刚强正直的心性,常思虑在执法殿中,赢得了人心,受到尊敬,才被提名铁刑司主,不然这等层次的位阶,绝不会让一个年轻人来担任的。 “呼” 陈生将一种种的灵草烧炼完毕,炉内天地火光耀耀,灵光闪烁,又有火云烟气缭绕,像极了一方仙境。 他运转丹道秘法,身上散发出一股独特气韵,像极了春神,五指对着虚天一抓,周遭群山草木略微摇摆,吐出一缕缕的生机,呼啸而来,灌注入炼丹炉中。 此术名为“摄春”,萧简传承记载的,以外方天地的草木之精,补益炉内天地的灵草精气,提升丹药的品质。 受此滋润,各种灵草精华熠熠生辉,如宝珠,似琼液,极为神异。 他念头一动,左右相近的灵草,一一相融,药理汇聚,衍生出多种的玄妙。 一缕缕独特的气机,在炼丹炉中流转,越聚越多,如烟云浓郁,久久不散。 隔了数个时辰,云烟中生出一团宝光,略微震动,吐纳了云气,化作实质。 “轰” 那是一颗丹药雏形,在丹火的温养下,渐渐变得珠光圆润,直至化作了无瑕的丹药。 丹成之时,一团霞云自炼丹炉中飞出,覆盖头顶三四丈之广,沾染着丹药的气息,有些妙用。 陈生打散了丹气云霞,散于周天,回返群山的草木,让得蔫蔫的模样,一下精神了。 “牢头,这是什么丹药,生机太旺盛了吧。” 大福盯着虹鳟炉中的丹药,龙眼大小,碧绿如水,内里蕴含着的生机,是他从未见过的磅礴,仿佛一片江海般,雄厚无比。 “春风丹。” 陈生在萧简传承中学到的,此丹是二阶顶尖,有“春风一吹,万物复苏”之意,极为适合常思虑此时的状态。 在残破中,寻觅生机,再度蓬勃的生长。 “吃了吧,就地炼化。” 他将春风丹摄出,放在了常思虑的面前,眸光有些的殷切,这个他看着成长起来的少年,心性上佳,如此废了,着实不该。 “好。” 常思虑心中感激,但口中只说了一字,直接吞了春风丹,坐在山顶上炼化起来。 “轰隆隆……” 春风丹入腹,如一阵春风吹起,常思虑的身躯,蓦的震动,被剑元冲垮的气脉,本是断断续续的,此时却是一一接续起来,运转凝滞和不动的法力,开始复苏。 他身上的威势,一时强,一时弱,像是在挣脱着某种束缚般,竭力想要走出来。 虚天生风,呼啸不止,吹得他衣袍列列,有要重新飞起入天逍遥的气韵。 “法力圆满,但本源依旧有损,补不回来了。” 陈生一双眼眸都放在了常思虑身上,有心想要弥补对方身体的亏空,但损耗太过,终究是缺失了,无法补回。 “求仁得仁,他的一生已经让很多人羡慕了。” 大福一生圆满,不喜争斗,很是安然,但念及常思虑刀光剑影的生活,也是有些艳羡的。 学得秘法,从微末中崛起,心意通明,行正道,杀伐意气,从不曲直了念想。 这已经强过同阶中千百修士了。 “也是。” 陈生默然,随后点头,不再有遗憾。 “轰” 隔了半个时辰,常思虑体魄生出光亮,精气神熠熠冲天而起,斗射虚天,牵来一匹浩荡灵气,炼化入体。 他站了起来,双眸中闪烁着灿烂光华,气意圆满,带着一股锋锐之意。 哪怕折了一次,他依旧是锐气无双,没有留下一丁点的阴影。 “陈哥,谢了。” 回复了巅峰后,常思虑向陈生道谢,没有谢礼,但能感受到他的认真。 没有人会怀疑,陈生一句话的吩咐,他上天入地无有怨言。 “回去吧。” 陈生温和一笑,回转黑渊大狱,身后常思虑躬身一礼,携带着巅峰状态,回归执法殿。 第二日,常思虑授位铁刑司长,统御一方,成为执法殿高层,权柄深重。 (本章完) 第两百一十六章 一国道果 “陈叔,来一趟长乐国吧。” “出事了?” “没,我想将这四十年的成果展示给你看。” “行,马上去。” “好的,期待……” 陈字牌上,一个个的文字跃动,隔着千山万水,陈生和陈莲交谈着。 即便四十年未曾见面了,但两人之间,熟络依旧,没有一丝的陌生感。 那年,陈莲放下过往,释怀过去,带着一种探寻的意味,走上凡人的求索道路,去寻那高缈的“道”。 现在看来,似是找到了。 “会是什么呢?” 陈生眼眸中,带着笑意,略过黑漆漆的黑渊大狱,不掩其色,带着一点光明的韵味。 决定了外出一趟,他和熟识的人说了一声,大福知晓了陈莲的现状,很是高兴,有心去见上一面,但年老体衰,不好动身,只能作罢。 陈生看了他几眼,大福是真的老了,像是一只苍老的熊猫,很是温顺,有些慈祥,也喜爱见光了,经常在窗台下晒着阳光打盹。 他再看了另外两处,蔡荣和望闲的身体,还很硬朗,但也已经不年轻了,没有了青葱之气,守着一方区域,有些安静。 两人心境,倒是从来都很稳。 蔡荣有自知之明,从不强求修炼之事,安享太平,严肃冷硬的神色,早改为和颜悦色,眼眉无时无刻不夹带着一抹笑意,让人很舒服。 望闲沉稳从容,有陈生的关系,在黑渊大狱中自得其乐,研究囚徒的情报,无忧无虑的,都挺好的。 在甲十一区交代完后,陈生去了第十小队处,这些人也挺让他省心的,心思都落在了修炼上,相比四十年前,个个法力大增,身上的威势很重,少了一抹阴郁黑暗,多了一股莹润锋芒。 第十小队的人,听到陈生要外出一趟,没有喧哗,只道安心,他们会乖乖等着了,一副忠心下属的模样。 陈生点头,看了看新进的杨利、邝蒙庭,这两个少年人很适应,没有太多的傲气,跟在赵大等人的身后,安心做事。 他的心情,又好了几分,随后出了黑渊大狱,离开仙宗,赶往长乐国。 一路上,并不枯燥。 陈生徒步而走,虽是动用了遁法,但没将心思都放在赶路上,沿途看着山山水水,心中明亮,透着一点悠扬洒脱之意。 有时候,他看见了山中的隐士高人在打坐炼气,双双对视一眼后,各自一笑,相忘江湖。 也见过大妖纵横天地,凶威凌然,随口一吼,千山震动,百兽惶惶。 如此。 大概半个月的时间。 “洪都,人气旺盛,繁华如画呀。” 陈生远远看到了长乐国的国都,那是一座巍峨的大城,四方城墙高高耸立,人影繁多,热气如烘炉上冲。 若是有懂得望气的高人,睁开法眼看去,定然能够看得烈火亨油的景象。 见得这一幕,陈生心下欣喜,如一个游人般,在城门处缴了两个铜板,进入了洪都。 “秩序井然,少见的清明世道。” 踏入这里,身处其中,他更能深刻的理解洪都的繁华,百业繁茂,路上行走之人,哪怕是一个贩夫走卒,身上也散发着一个昂扬之意。 这是盛世的标配,人心安定,衣食富足,身而为人有了一抹体面和尊严。 他不由得赞叹一声,不管在何时何地,盛世气象总是难得的。 “我们是遇上好时候了。” 身侧的少年有感道。 他叫做徐兴宜,邻国大钊人,知晓长乐国强盛,更有海纳百川的胸怀,特意来此求学,希冀学有所成后,一展胸中抱负,济世为民。 他一时激昂,回过神来,看向陈生,有些歉意,道:“兄台,也是来长乐国求学的?” 据他所知,长乐国周围的书生,自觉有几分本事的,都跑过来了。 “家中晚辈,让我来这看看。” 陈生如实道。 “长乐国这几十年的国力,出现了爆发式的增长,生民安乐,确实值得一来。” 徐兴宜不在意陈生口中的“晚辈”称呼,一个家族中,少年人爷爷辈的都有,只当是陈生的年长族人,见得长乐国繁华,让少年人来见识一番。 “听徐兄的话,对长乐国挺了解的?” 陈生也没去解释,只听来听去,对长乐国有了一点兴趣,毕竟是陈莲待着的国度,了解一下也是好的。 “兄台,不若楼中一聚,慢慢说来。” 徐兴宜顺势发出了邀约,彼此少年,正是意趣相投的时候,想来是有许多话能够诉说的。 “好……” 陈生没拒绝,两人寻了一个酒楼,点餐落座,待得酒食上来,边吃别说。 “几十年前,确切的说是三十七年前,长乐国还不是如今的模样。” 徐兴宜喝着酒,慢慢的诉说着长乐国,但如他所说,没有什么值得说了。 三十七年前往上推,长乐国平平无,跟普天之下的任何一个人间王朝一样,漆黑一片,压榨着生民的血汗。 然后…… 他话锋一转,触及到了三十七年前的界限,面色变得认真和激动,仿佛见证了一段青史的展开。 “那一日,洪都城外来了一个女子,安乐国的命运从此改变。” 酒劲上头,徐兴宜声音变得激荡,那是某个寻常的日子,万里之外的夫子,入了长乐国洪都,将这个泥淖中的国度,拉拽上了云端,让百业繁华,生民安乐。 凡俗之中,男尊女卑,但“夫子”是个例外,她是神人,是天人,是降落世间的智慧,世俗的条条框框,无法束缚住她。 “为什么叫夫子?” 陈生心头一动,徐兴宜口中的“夫子”,有点像是陈莲,时间对得上,对方正是三十七年前落脚,坦言寻找到了一丝方向。 “夫子创建了仁民书院,自然是叫夫子。” 徐兴宜理所应答的道。 夫子是一个知识渊博的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在仁民书院开设之日,辩倒十八位踢馆的“儒学博士”,正式收录弟子门徒。 书院以“仁爱”为根本,救济苍生为己任,短短三年,走出一批大才,他们入朝为官,步步高升,如今朝中授位最高一人,是文臣魁首,对书院夫子极为尊重。 也是有了书院的这批人才,长乐国才有了盛世的基础,一步步发展,迎来了各国人才的投奔。 “仁爱,大爱,苍生,万民。” 陈生已经确定了,书院夫子就是陈莲了,能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是读了好多的仙道典籍,从知识层面上,直接越过一众凡俗大儒。 他的心中,有浓浓的欣喜,道:“出淤泥而不染,是为莲也,她活得比我想象中的好。” 陈莲一生,是比较坎坷的,出生时被下咒,少年时得知真相,怨怼过,但最终选择了释怀。 后来,她走上了寻道之路,想让凡俗的一生有些意义,却是寻了一条“仁爱”之路。 平心而论,陈生是十分高兴的,比之常思虑登上高位还要高兴许多。 “夫子创建了书院后,见武道高手作恶,见仙人漠视人命,创建了武序台,监察八方,镇压暴戾,成就长乐国的安定秩序。” 徐兴宜最佩服的就是这一点,夫子的道理不是嘴上的道理,而是能够让高高在上的修士,都安静下来听讲的道理。 自武序台成立,各路乱子被镇压,秩序规则才是真正的覆盖安乐国。 “既掌控了道理,又掌控了力量,那国君呢?” 陈生站在一个上位者的角度,看出了长乐国君的郁闷,等于头顶上站在一个人,十足不舒服。 “国君坐在龙椅上,看着夫子做事就好了。” 徐兴宜举杯示意,长乐国君的郁闷,那是他个人的事,他们管不了那么多,只想借着长乐国这个地方,求学有所用,治理一方。 至于谁来发号施令,好像也不大重要。 “哈哈哈……” 陈生顿觉有趣,朗盛大笑,失了权柄,国君也不再是国君,只是端坐龙椅上的摆设了。 他解了心中困惑,对着徐兴宜道:“既是求学,明日与我一同去仁民书院吧。” 这个少年能够从邻国跑来求学,可见心意坚定,和陌生人交谈,热心解答,是能够栽培的。 “兄长有门路?” 徐兴宜眼睛一亮,他不迂腐,有才学的人多了,但一个运气不好,也得蹉跎半生,遇见贵人,千万不要矜持。 “算是吧。” 陈生随口道。 仁民书院。 这是夫子建立的书院,地位崇高,修筑得极为的典雅,在闹市中取静,占地广袤,一座座小楼中,遍布学子,青衫少年,充满着昂扬意气。 在书院的禁地中,受人尊敬的夫子,有些忙碌,早早收拾出了一间房间,打扫庭院,什么都是亲力亲为的。 “可是有气度不凡的少年来访?” 她得知了陈生将来的信息后,亲自去了大门处,向着看守门户的小厮嘱咐,一定要留意来客。 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放心的,生怕有什么纰漏,不时让身旁侍女去大门处观望。 她是想自己去的,但那样做,一定会引得众多学员旁观,乱了秩序,只能在后面静等了。 “夫子,无人来访。” 侍女今天已经是第六次外出观望了,口中不说,心中却是想道:“究竟来的是什么人,能让夫子这般的上心。” 她陪伴夫子许久了,从没见过夫子这样的盼望,整个长乐国中,也无哪个人,能让夫子等候。 对于来人,她是比较好奇的。 “要不要传信给陈叔,问问他到哪里了?” 陈莲点头,心中思虑着,最后一一否定了,道:“不催促了,不急。” 她家陈叔是个洒脱的性子,一路上看山看水的,慢了些许,也是可能。 一催促的话,岂不是坏了那份悠闲。 “陈叔,这是我创建的安乐国度,是我的道,我虽是凡人,但也有了道果了。” 将浮躁的心思压下,陈莲看着仁民书院,一个个的少年学员,似是看到了整个天下的脉络。 这些人学成后,将会散落各地,支撑起整个长乐国的运转。 安乐国的盛世是她的道果,以凡人之身,构筑一方乐土,她已是满足了。 之所以让陈生过来,而不是她回去,是这份繁华无法搬走,只能让陈生过来亲眼见证了。 她承认,还是有点孩子气的,取得了些许成就,就想和家中长辈分享。 隔日。 两道少年的身影,朝着仁民书院缓缓走来,一人淡然,一人强自镇定,但还是有一丝躁动的。 “陈兄,你带信物了没有?” 徐兴宜有一点慌,前方就是心心念念的仁民书院了,尽管知道陈生是靠谱的,但心中思绪忍不住翻动,一直无法静下心来。 “放心。” 陈生给了一个坚定的眼神,徐兴宜闭嘴了,两人也到了书院的门口。 “两位公子,可是有事?” 仁民书院作为长乐国的人才输送地,是比较重要的,闲散人员不得入内。 看守门户的小厮,如往常一般上前来询问,但见了陈生,略微一顿,总觉得有点符合夫子的要求。 “告诉夫子,我来了。” 陈生平静道。 “你……你就是夫子等的人。” 小厮心头震动,有几分信了,但此事太过重要,他不得不慎重的多问了一句。 “是我。” 陈生点了点头,小厮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将陈生两人请了进来。 在书院中,陈生饶有兴趣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左右的阁楼修筑得雅致,但他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那些年轻的学生身上。 他们的眼睛很亮,身上有一股气,似能撼动了山岳,改变万千生民的命运。 “陈兄,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徐兴宜身处仁民书院中,却有一种不真实感,尤其是身边的陈生,身份一下变得高深莫测,让他有些的拘谨,放不开。 “夫子长辈啊。” 陈生说道。 “晚辈?夫子?我……” 徐兴宜心头一惊,脑袋乱糟糟的,之前陈生确实说过,是受到一个晚辈的邀约前来长乐国的。 他当时无恙,现在想来,分明是石破天惊。 (本章完) 第两百一十七章 凡人呀 书院禁地,夫子清修地。 往昔沉静的夫子,脸上浮现出一抹激动之色,站在庭前,眸光张望,带着一丝的期盼。 终于…… 她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依旧是少年模样,眉眼温润,似是一阵春风,让人有种舒心安然的感觉。 “陈叔……” 隔着数十丈,陈莲忍不住呼唤一声,丝毫不顾及“夫子”的威严。 “许多年不见了。” 陈生感叹道。 陈莲服用过驻颜丹,模样不见衰朽,但一身气度,却早是变了,没有太多的烂漫之意,穿着青衫,眼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华,严肃时候,是很有夫子威仪的。 此时,她面上自然不见严肃,有笑意,也有一丝的愧疚,道:“都怪我一直没回去。” 四十年间,她打造着长乐国,将所知所学,一番心血,都放在了万民的福祉上。 没时间,这是一个理由,但她又觉得这不该是一个理由,没有回去就是不对。 “你能寻到自身的道,我是很高兴的。” 陈生没纠结分别时的愁绪,更多的在意相聚时的高兴,何况陈莲找到了人生的意义,施力去为,本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大事。 凡人一生,太匆匆,能够做到这一点,人生已经极为灿烂了。 “那陈叔可得在长乐国中,多待两日。” 陈莲站着,眸光高抬,带着一点俯瞰的韵味,看着仁民书院,以及洪都之外广袤的疆域。 在看得见,看不见的地方,她做下了一件件事,结出了一颗颗的果实,等着陈生的观看。 “随你。” 陈生没有拒绝,彼此相聚的时间,过一天少一天,不用太过匆匆离别的。 “这位是?” 这个回答,让陈莲很高兴,有了足够的时间,她才将心神略微分散,注意到了一旁的徐兴宜。 “一个外地求学的少年,心性不错。” 陈生随意道。 “见过夫子!” 徐兴宜没有陈生淡然的心境,尽管初次和夫子见面的场景,有些古怪,但心中的敬仰之情,依旧是滔滔不绝,将礼数做到了极致。 他相信,换做任何一个学子,有机会和夫子接触,也是这样激动的。 “往后在书院中,好生研习,不要辜负了陈叔的一番心意。” 仁民书院是没有后门的,但陈莲不会去驳陈生的面子,也不用徐兴宜考核什么了,直接入学。 “谢过夫子,谢过……前辈。” 惊喜来得很突然,徐兴宜愣了一下,赶忙道谢,面对陈生时,没了之前的平静,显得有一分的拘束。 这一言,可是改了他的命运,夫子吩咐入门的过往,无端都能震慑住许多人了。 “你我有缘,脾性相投,这辈分……倒是不好改了,就这样定了吧。” 陈生是不在意上下尊卑的,有心让徐兴宜以凡俗称呼,但陈莲对他执晚辈礼,再以同辈而论,难免乱套,索性应了下来。 “前辈,是仙人?” 徐兴宜没有降辈分的郁闷,心情是很好的,见得陈生和睦依旧,大着胆子,问询了身份来历。 夫子容颜不老,是一个异人,陈生是夫子的长辈,也是少年模样,可以说是仙人下凡了。 “可以这般说吧。” 陈生想了一下,以凡俗的标准,长生不死,飞天遁地,他确实能当得起仙人称呼了。 “伱是我见过最为温和的仙人了,难怪夫子这样的仁爱。” 徐兴宜确认了陈生的身份,再想起两人的相处,很是佩服,一个有大本事的仙人,能够如此的谦和有礼,实在难得。 怪不得,夫子手段高明,却是一脉相承得来的。 “那是她个人的造化……” 陈生不赞同,有陈莲经历的人,能够达到陈莲思想高度的,万中无一。 她是淤泥中生长出的莲花,不沾丑恶,天生的纯净心思,是来救赎世间的。 徐兴宜没落在此地太久,陈莲让侍女领着他,去往籍所登记,安排入学。 之后,陈莲遣走了奴仆,让此地安静下来,免得打扰了陈生,两人也好说话。 “陈叔,我领着你在书院中走走。” 她诉说了这一路的艰难,从无到有,再到兴盛一个人间王朝,听着传奇,但操作起来,绝对不是简单的。 这些话,也只能和陈生说,外人是无法理解和体量的。 当然,突破困难后,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这份成就感,她无意和外人分享,但在最亲近的人面前,却是兴致勃勃,邀请陈生观看仁民书院。 这是她根基的起点,如今蓬勃发展,值得一观。 “好……” 陈生笑着点头,两人并肩走,行走在仁民书院之中。 “最初的书院没这样大的,一个简陋讲台,和数十间楼阁,他们还不准我讲学……” 陈莲谈兴颇高,走过某个区域,将手一挥,划出了仁民书院最初的规模。 那时,书院很简陋,一切从简,连开业时,都让人给阻了。 她没有退缩,将阻碍一一踢开了,一步步的,呵护书院成长,直至如今的庞然。 “仁爱,这是书院的立身之基,是不可撼动的道理。” 经过一块大青石时,陈莲指着上面的“仁爱”二字,感情充沛,这是书院的根本思想,一年年过去,所幸不曾偏移过。 天下万民,盛世繁华,可以证明。 “这是对的。” 陈生不吝夸奖,长乐国的鼎盛,证明了陈莲的理念没错,以“仁爱”教化苍生,是一条走得通的道路。 “这是书院讲学的地方,最大的一处讲堂,能够容纳两百人。” 陈莲听到夸奖,笑得跟个孩子一样,继续领路,来到了一座大学堂的后面。 “君轻,民贵。”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 朗朗的读书声,回荡在四方,盘旋在高天之上,带着一股崇高的理念。 陈生朝着大学堂看去,看到了一个个青衫学子,盘坐在地,身前案牍上,摆放着编纂的典籍,低头读书着。 他们神色认真,眼眸明亮,那种朝气和严谨,似能冲破层层的束缚,和苍天交汇重叠,福泽天下。 “甚好。” 陈生呢喃道。 “夫子旁边那人是谁?” 陈莲和陈生行走在仁民书院中,且陈莲落后小半步,模样恭敬,带着一丝雀跃之意。 这太招人注意了,诸多学员和教习,频频将眸光投注过来,带着一丝探寻的意味。 “他凭什么?” 许多对陈莲崇拜至极的人,心头愤愤,那个少年何德何能,能让夫子如此的屈尊降贵,前头带路。 好在,他们还是有眼力劲的,没有去找不痛快,不然定会被训斥一番。 “这些人,不去教习,不去读书,有什么好奇的。” 即便如此,陈莲眼神还是有一丝的不善,真是不讨喜的人,这个时候出现干嘛。 “你可是夫子啊。” 陈生打趣道。 陈莲的威望极高,此时做晚辈状,难免让人觉得怪异。 “他们烦人,不逛了,回去。” 陈莲有些烦,站得高了,一点小动作,都能引得许多人观望,坏人兴致。 回到了自家的庭院,这里是书院的禁地,极为清净。 “陈叔,今晚我下厨,有什么想吃的嘛。” 陈莲刚才的烦闷,早已消散了,她看了一眼天色,金乌西坠,一点点藏进山海,散发出日落黄昏的光晕,照耀得晚霞红彤彤的。 也是时候吃晚饭了。 “你什么时候练就这一手的。” 陈生记得,喂养陈莲时,多用丹药和灵水,不说下厨做饭,就是吃一顿凡俗热乎的都是罕见。 “刚下厨那会,也不是落魄了,就是突然想尝试一下,后来发现挺不错的,有生活的气息,偶尔就给自己整一顿。” 做饭是陈莲四十年前,离开黑渊大狱后,一路旅途后学得的。 那时,她心下轻松,像是卸下了一具重枷锁般,一个偶然,做了顿饭,看见炊烟升腾,饭菜散发着香味,蓦然懂得了什么叫做生活气息。 这种感觉,她觉得很好,和自身凡人的身份,极为搭配。 也或许是那个时候,她彻彻底底的接受了自己是一个凡人,享受凡人的生活,静悟岁月。 “那你随意弄几个菜吧。” 陈生点头,但情绪一下略微低落,想到了什么。 “好的。” 陈莲欢快去弄,入了厨房,点火烧柴,丝丝缕缕的烟气,从里面飘腾着出来,缓缓消散。 烟气中,那道身影的动作很利索,翻炒食材,下调味料,极为得心应手。 干煸虾仁。 小炒野菜。蒸鲜鱼。 白斩鸡。 还有一壶酒。 做饭是个耗费时间的活计,尤其是想做得好,必须用心,陈莲用了大半个时辰,方才摆出了四个菜色。 “真是让人怀念的味道。” 陈生举筷夹了一个虾仁,放在口中咀嚼,神思悠远,曾经也有人为他做饭,是个极为亲近的人。 他已经有八十三年,没有像现在这样一般,好好的吃上一顿饭了。 修道长生,明明该是很逍遥的事情,但最终不大如愿。 “那你在,我就做饭。” 陈莲提议道。 “好。” 这样的饭菜,可遇不可求,陈生很珍惜,说不出拒绝的话。 “那说定了。” 陈莲大喜,她曾思考过,能为陈生做些什么,但想来想去只是摇头,凡人的力量太过微小了,许多事情都做不了。 如今有这么个机会,绝对要花十二分力气,让陈生开心。 …… 仁民书院。 一辆马车停在了大门处,虽然看着很简洁,没什么惹眼之处,但刚才走动之间,平稳无比,不见一丝的颠簸。 马车上,走下一个黄袍公子,眉眼有股温润之意,但正站着,面色沉静,又给人一种威严之感。 “见过太子。” 看门小厮见到了黄袍公子,熟络施礼,这是长乐国的太子,来得次数不少了,他见得也不少,已经面熟了。 “通报一声,本宫要见夫子。” 宋神书朝小厮点头,温和有礼,这副姿态,不是作伪出来的,他在朝野上下,也颇有贤名,是一个谦谦君子。 “是。” 小厮转身小跑着去通报。 即便是当朝太子,也不是想见夫子,就能见到了。 当然,寻常时候,夫子不会拒绝,虽然让皇族成了一个名头,但基本的尊重还是有的。 “夫子不见。” 此次,小厮带来的,确实另外一个答案。 “为什么?” 宋神书一脸惊讶,和夫子请示,还有夫子的批准,更像是一种礼节程序。 这是他第一次遭拒。 “夫子有客人,外边来的,很上心。” 夫子拒了太子的求见,是没有太多解释的,只是一句不见,满是高人的风范。 小厮不是高人,只是一个小人物,他有小人物的智慧,不介意多说几句,买个人情。 “嗯。” 宋神书向小厮温和一笑,转身离去了,夫子不见,他只能回去了。 马车轱辘轱辘的,压过青石大道,超出了仁民书院的范畴,是一座座华丽的殿宇,在其中某一处,太子走了下来。 “殿下,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太子的老师太子太傅,在研习着经卷,细看封面落款的话,可以看到书院的标志。 哪怕是靠拢皇族的派系,他也觉得书院的经卷很有道理,夫子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夫子有贵客,暂时没空。” 宋神书将原委说出,想要再见到夫子,只能得到夫子有空了。 这段时间,都难说了。 “奇怪。” 太子太傅眼眸中,满是沉思,夫子的地位很超然,早已能随心所欲了。 所以,这位是夫子真心相待的人物? “我要是能成为夫子的贵客,那么一切事情就都简单了。” 宋神书突发奇想,若是能和夫子成为挚友,得到协助,那么将少许多的烦恼。 他是知道的,夫子的仁民书院,在皇族眼中,不是那样文学鼎盛的,夫子的道理,也不是完美无瑕的。 父皇提到夫子时,神色郁闷,某些世家更是主张推翻书院,动作不少。 归根到底,夫子站得太高了,高到在夫子眼中,他们和底层民众是一样的。 这很不好。 他呢? 对夫子是没有恶感的,甚至是有些崇敬,少年老成,但不缺乏意气,每次呆在仁民书院,听到同龄书生谈论到天下苍生时,总是激昂。 “再等等吧,夫子是个凡人,我们等得起。” 太子太傅没有宋神书的感慨,那想得太美了,他们更愿意慢慢熬着,等着那个如日中天的人走向陨落。 这是很多人的想法,无法面对,那么就希冀未来。 所幸,夫子是一个凡人,他们的赢面很大。 “凡人,也能那样厉害吗。” 宋神书看了看自己,再看了看老师,脑海中浮现出众多身影,都是凡人,但跟夫子相比,着实是渺小。 同为凡人,那种差距,才让人默然。 “夫子是例外。” 太子太傅无力道。 (本章完) 第两百一十八章 新旧、武序台 洪都。 有一座广袤的殿宇,和仁民书院遥遥对立,为长乐国的另外一条擎天支柱。 “这是武序台,维护长乐国秩序的地方。” 陈莲领着陈生看了仁民书院,自然不会忘了武序台,两人慢悠悠,行走在大街上,来到了这座大殿前。 “煞气和正气交杂,气意纯正,是个清明的执法机构。” 陈生抬眼望去,武序台黑漆漆的,高大巍峨,内里气象肃杀中,带着一股难得的正气,有秩序交缠的韵味。 执法人员,个个勇武,身上没有怯弱畏惧之意,是能够在危险时舍生杀上的。 陈莲能将长乐国带入盛世,除了文治之外,武序台武人的用命,也是至关重要的因数。 “见过夫子。” 武序台的一位统领,听得轻微脚步声,眸光望去,看见两道身影缓缓走来,其中一人,赫然是书院夫子,当即见礼,又见得夫子对身旁少年,极为温和,不敢怠慢,道:“这是哪位道友?” 长乐国看似鼎盛,内里却存在着许多隐患,武序台的力量越强越好,夫子倒是举荐过几位能人,他将陈生当成一个在野贤人了。 “陈叔是来看我的,不是来入职的。” 陈莲言明道。 “这样啊,是我孟浪了。” 统领赶忙低身告罪,既然是夫子长辈,那么不是他能够安排的。 同时,他眸光微微瞥过,打量陈生,想知道这位有何神异,但只看出一个气度温雅,其余的如一汪静水,看不出深浅。 “不碍事的。” 陈生摆手,一个小小的误会,解开了就好了。 统领走后,他向着身旁的陈莲问道:“武序台中,修士多吗。” 他略微感知,武序台中灵机道法的气韵,并不强烈,更多的是炽烈血气,是江湖武者的天下。 “不多的。” 陈莲摇头,武序台执掌法理,本身在职人员就要做到奉公守法,修士求长生逍遥,对“朝廷鹰犬”的职务,分外蔑视。 武序台的执法人员,大概是武者九分,修士一分,其中还是利益驱使,只有寥寥几人,身怀大义,能够托付大事。 “你这肩头担子,也是不轻。” 陈生点头,想让一个国家的运转,依托领袖的意志运转,其中耗费的人力心力,是极端恐怖的。 维系盛世,是极为艰难的。 外部内部,困惑太多了。 “轰隆隆……” 这时,陈莲想将陈生往武序台内部引去,周遭天地却是蓦的大震,诸多殿宇和阁楼,纷纷摇晃。 一股强烈的杀机,从外头奔袭而来,如凌冽朔风刮起,无声寻衅,激起武序台的强烈反应。 “敌袭。” 之前接待陈莲的统领,大吼一声,组织起有效人马,抵挡外敌。 冲击武序台,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有许多大势力的领袖,感觉受到了束缚,总是忍不住跳腾。 “呼……” 一群黑袍修士像流水一样,蔓延进武序台,头戴兜帽,周身笼罩在迷蒙中,不想暴露身份。 他们穿过居正堂,散入四边的长廊,欲往后边的羁押看守囚徒的狱所,放走囚徒,破坏武序台的威信。 只要有一个口子,能够撕扯,再是显赫的盛世,都能被挖空打断,化作空中楼阁分崩离析。 “嗡” 武序台的一个武人,守住一方,见得有黑袍修士肆虐而来,他毫不畏惧,手上大枪猛然挑起,如一条黑龙,抖动身躯,整合气力,一下挑出。 虚空轰鸣,武道意志穿行而过,劲力深厚,直将一位黑袍修士的挑杀了。 “噗” 有黑袍修士,见到血腥,冷哼一声,似是不忿,将手一甩,一点点桃花浮现,迅疾如飞到,压退一片的敌手,将其中两三人,直接剐了。 “轰” 交战中,生死时刻时时发生,武序台的执法者不弱,有武人枪挑黑袍修士的头颅,炸了一地的红白花。 敢闯武序台的黑袍修士,自然也不是弱者,手上术法各不相同,手段频出,在武者群体中,大占上风,一副横行无忌的模样。 两方缠斗,似如清水和浊潮,相互重叠,但又泾渭分明,无法相融。 鲜血,在这片肃穆之地晕开,刺鼻醒目,但没人会停下,坚决的舞动着手上剑器,收割性命。 “此次看来是有预谋有准备的一次攻略,背后有多少人出手了。” 站在陈莲的高度,只觉这是一场闹剧,盛世已然到来了,但有一些团体不愿接受,毅然决然的发起背道而驰的战斗。 武序台的修士,都没有黑袍修士的多,想来真是荒谬和可笑。 “嗡……” 她眼眸中,亮起一丝的锐利,心念一动,袖口处飞出一抹莹亮,光芒一现,是无匹的锋芒,惊起一片的人影。 “无明剑?是夫子。” 黑袍修士心头大乱,夫子手段众多,以一口通明剑铸就威严,剑光一落,少有修士能够免死。 若是知晓夫子在武序台,他们绝不会选择在此时作乱,终是失算了。 “这些暴徒,一个个都得死。” 武序台的人,个个欣喜,夫子从无到有,镇压各个外部势力,将长乐国托举上盛世,在他们的心中,自是不可撼动的巍峨。 这场混乱,很快就会消散了。 “噗” 剑光略过,澄澈明亮中血气飞溅,一具无头的尸体,噗通倒地,头颅冲天,面目兀自惊骇和悔恨,最终滚落在地上。 “噗” 陈莲矗立在武序台中,眼眸流转着清冷之色,多年下来,她心思不变,但也深知该杀人时,不用手软。 只要所杀之人,合乎道理,杀千千万万之数,也是正道。 人头滚滚,血腥扑鼻,通明剑犀利无比,不知品阶,只看到一抹剑光如游龙飞过,立时有一具尸体倒下。 “还请北海大人出手,止住颓势。” 恐慌蔓延,当即有黑袍修士跪伏在地,却不是投降,而是向暗中黑手,求援求助。 “北海大人?!” 与之相比的,是大量懵懂的黑袍修士,可以看出他们是充当死士炮灰的角色,是探路石子,真正的知情人少之又少。 “桀桀桀……” 话音落下,有嚣狂之声传荡八方,一个面目丑陋的老人,站在武序台大殿屋檐上,姿态桀骜,似将秩序都踩在了脚下。 他看着众人厮杀,鲜血淋漓,眼皮子都没跳动一下,甚是冷血。 “仙道高手?” 陈莲看出北海道人的厉害,不想多生波折,道:“这趟浑水,劝你不要来搅和。” 她自始至终想做的,是天下安宁,而不是用修士性命,铸就威严,能够劝住,少些杀戮,也是好的。 “什么夫子,一个凡夫俗子,仪仗着飞剑之利,也敢欺辱我等仙人。” 北海散人看了一眼陈莲,见得有宝光护体,但分明是个凡夫俗子,没有法力在身。 之所以能驱使飞剑,是飞剑内部中灌注了一股气意、法力,能让施展之人,毫不费力的斩杀宿敌。 在他看来,厉害的不是夫子,而是飞剑,是往飞剑灌注入法力的不知名修士。 “闭嘴,你是个什么东西,胆敢对夫子不敬。” 武序台之人,即便知晓北海散人厉害,能够轻易镇杀了他们,但依旧看不得其对夫子的无礼,吼动一声,如雷兽震世,振聋发聩。 “无知蠢人,看好了。” 北海散人大怒,有心杀杀武序台的威风,气意鼓动,下手毫不留情,端的是狠辣凶悍。 “轰” 他神念发散,摄拿一方天地的灵气,将手一抓,云霞浮动,凝聚成一只遮天大手。 大手抓落,像是天塌地陷了般,沉凝恐怖的气力,层层压下。 武序台的建筑,剧烈摇晃,其中部分直接倒塌了,烟尘滚滚,骇得许多武人从废墟中蹿出。 “去!” 这种威势,确实不凡,任由北海散人施为,武序台人员,定然要死伤不少。 陈莲将手一挥,通明剑嗡鸣一声,破开了沉凝的威势,化作了一道电光,斩去了遮天大手。 “这飞剑,落你手上,是浪费了。” 北海散人有些意外,盯着通明剑,看出几分底细,眼底升腾出一团贪婪火焰。 他看出了通明剑的厉害,只是受限于陈莲的能力,发挥不出十分之一的威能。 明珠蒙尘! 他生出强烈的抢夺之意,身形一动,杀到通明剑的身侧,手上掐印,朝下压住。 “呜呜呜……” 通明剑嗡鸣,流转着明灭光华,想要杀出,但虚空沉凝,施加层层叠叠的威压,削减它的威能和法力源头。 “哪来的仙道高手。” 陈莲眉头一皱,不能坐视通明剑被夺,袖口一抖,手上抓着一张符箓,祭炼上天。 “轰” 这火符见了风,汹汹燃烧了起来,虚空大热,蒸腾得云霞烟气红彤彤的。 蓦的,在北海散人的面前炸开,骇得他顾不得抢夺通明剑,一退几十丈之远。 “好,你身上好东西不少,通通都是我的了。” 北海散人的衣角,让火符烧得焦黄,心下震动,若是同阶之敌拿此来镇杀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后怕之后,他眼睛盯着陈莲,散发出灼灼之光,像是在看着一个大宝藏般。 这位书院夫子,机缘深厚,虽是凡人,但符箓法器可不缺,可是便宜他了。 “我来吧。” 一道声音在陈莲的身边响起,很是轻柔,但却有镇定人心的力量。 陈莲确实感到了棘手,没有逞强,道:“陈叔,不要打死了,我要拿他杀鸡儆猴。” 那些人,连北海散人这个级数的修士都请动了,绝对是寄予厚望。 她要在刑场上,众目睽睽之下,斩了北海散人,一举震慑住暗中的敌手,并一步步出手拔除了。 “依你。” 陈胜说道。 “还敢分心。” 北海散人抓住机会,趁着陈生和陈莲对话时候,手上抓了一把针器,抛了出去。 “嗖” 星星点点的幽光,在虚天上闪耀,又似丝丝缕缕的细雨,细密繁多,不可躲避。 看得仔细来会心生大恸,四寸多长的针器,上面流转着一个个极端微小的符文,破甲钉魂,是十足的煞器。 “在我面前跳腾,可不惯着你。” 陈生神色很平静,眼眸微抬,将手一转,虚空中生出大风,呼啦啦啦的,吹得刺下的针器,都飘了起来,像是细碎的柳絮般,落在他的掌心上。 “咔嚓” 他将手一抓,二十几口一阶法器,直接破碎,灵韵消散,化作了一堆断裂碎针。 “这……” 北海散人面色骇然,陈生一把抓碎一阶法器,那种举重若轻,已经远超炼气境修士的范畴了。 他睁眼看去,想看破此人的一丝底细,但只觉深不可测,像是一个黑渊潭口,吞没一切。 “前辈!” 这下子,北海道人知道遇见恐怖强者了,神色变得极端恭敬,拱手见礼,让人看不出一丝嚣张桀骜之意。 “下来说话。” 陈生平静道。 北海散人心下思量,身形却是无端飞了过去,有一股恐怖的气意,托举着他,像是一块石头般给搬了过去。 他什么都做不了,脚下一弯,跪在了地上,双肩脊背,似担负着山岳般,动弹不得。 “让你处置了。” 陈生对一旁发愣的陈莲说话,这个级数的修士,在他眼中,极为孱弱,连作为对手一战的资格都没有,根本不用耗费大的气力。 “前辈饶命啊。” 北海道人是恐惧了,生死在他人一念之间,尤其是陈生的法力修为高深莫测,掐死他,和掐死一只虫子一样,修为境界的天差地别,叫人绝望。 “逃!” 目睹北海道人跪着求饶的黑袍修士们,心态崩了,什么战意都没有,如避蛇蝎般,发疯往后奔逃。 开什么玩笑,那人神威盖世,岂是他们这些小卒子能够对付的。 “还是第一次见到陈叔施法,当真是威严神圣。” 陈莲低语,知道陈生很强,对付黑渊大狱的囚徒手拿把掐的,但没有一个具体的见识,今日见得略微出手,北海道人就跪着等死了。 她算是知道了,不温和的陈生,对于敌人来说,是一个灾难。 北海道人的呐喊,没人在意,他让武序台的人拖着走了。 而逃遁的黑袍修士,近乎都被缉拿了,丧失了战意,对付起来容易许多,让武序台一网成擒,少了许多的麻烦。 一战过后,他们对陈生很是尊敬,知晓“夫子长辈”的含金量有多高了。 “一直都这么闹腾的。” 陈生看了一下武序台,尽管众敌都被拿下了,但倒塌的殿宇,已经恢复不过来了。 隔三差五,来个一两次,也是麻烦。 “武序台虽然镇压长乐国,但仙道世界,修士桀骜,哪里能真个让他们敬服。” 陈莲是书院夫子,但也是一个凡人,仪仗的是陈生给的法器,镇压住居心叵测的阴谋家。 “多杀几遍就成了。” 陈生看到了,长乐国在蜕变,但老旧的东西不愿隔断过去,纠缠束缚着新时代的到来。 如此次的希冀,黑袍修士的背后,是顽固的世家势力。 这些人,统统杀了,大道推行起来就畅通无阻了。 “哪里有那么容易。” 陈莲苦笑,那些旧时代的堡垒,坚固无比,想要一气一力尽皆推倒,跟倒转整个天地乾坤一样,谈何容易。 “我出手?” 陈生提议道。 “不了,这些困难,是长乐国的劫数,靠着自己的力量渡过去了,才会变得更强。” 陈莲认真的思索了一下,拒绝了,她已经做了很多了,不能什么都一力承担,该给传承者一些磨练,让他们真正成长起来。 人力有时穷,但代代不绝,仁人爱世的时代,终会到来。 (本章完) 第两百一十九章 三年,大福逝 羁押的北海散人,活过了第二天,被押赴刑场明正典刑,钢刀斩落,人头落地,死在了一个凡俗刽子手的手上。 围观的市井小民,贩夫走卒,才明白,哪怕是高来高去的仙人,被砍了头颅,依旧会死。 躲藏在暗处的敌人,更是畏惧,那位书院夫子是以此来震慑他们,无形示威。 袭击武序台的后果,在之后来临,一大批的世家高官折落,送入大狱,隔三差五的统统砍了。 如此,长乐国中存在的老旧营垒崩溃许多,虽谈不上一朝定鼎,扫清弊病,但也是难得的一次大胜。 陈莲出手,抬了一手书院和武序台,将权柄规则一点点的拿回。 但她没多大高兴,原因是在第七日,陈生归去了。 她心有不舍,但知道陈生属于更为广袤的天地,只能笑着,将其送走。 临去前,陈生心中也挂念着陈莲,又给了一批修炼资源,为通明剑灌入法力,回复巅峰。 在修炼上,他为书院留下了一篇养气法,乃是一道旁门高深秘法,可蕴养浩然正气,让孱弱文人,拥有斗法之能。 如此,能够稳固陈莲一生的“道果”,不至于人亡政息,徒留遗憾,算是一位长辈对晚辈的馈赠了。 陈莲说过,不想让他出手,铲除长乐国中的弊病,他听进去了,但离开长乐国后,将附近周遭声名狼藉的修士大杀了一通。 这股余威,让得许多的散修,还有仙道宗门心头一紧,做事都乖巧了三分,知晓书院夫子的身后,拥有着可怕靠山,不可招惹。 陈生回到了黑渊大狱,周遭黑漆漆的,十方寂静,他躺在窗户下的太师椅上,神色悠闲,隔着千山万水,和陈莲交谈。 “陈叔,你将长乐国附近的修士都吓到了。” “我这几天,一个不冒头,那些人就心头忐忑的,生怕被取了人头。” “我是夫子,是讲道理的,他们见了我,想是见了老虎般,也不大好。” …… 陈莲滴滴的,发来一串讯息,陈生动作太大,让长乐国震动,可谓是敲山震虎,让她的道理一下大了许多。 “那些事不是陈叔做的……” 陈生翻了个身,神情慵懒,任由时间一点点流淌而过。 三年。 黑渊大狱依旧沉寂,囚徒的嚣张气焰,降低许多,不独独是甲十一区,其它辖区都遭受了影响。这 第十小队的发展,很是迅猛,赵大对陈生忠心耿耿,并率领同僚作战,搜寻资源强大己身。 最初稚嫩的小盲,和心思灵动的栖六,早已成熟了,言行中有一股杀伐果断的煞气。 邝书成寿宴上,上赶着投奔的邝蒙庭和杨利,变化更大,可以说是脱胎换骨。 尽管陈生大多是放养,但大框架上和方向上,从未失控,指点过两个少年几次,为他们点破修行上的关隘,打牢根基。 邝书成和杨华越多次表明了感谢,也让第一小队和第九小队不断向着第十小队靠拢,大有气势连绵统御诸方的气象。 “哒” 脚步声传来。 黑暗中,走来一道苍老的身影,是大福,他廋了,血气和生机削减许多,腰身挺不止了,唯一没变的是乐观和善的心态,很是招人喜欢。 一些后生晚辈,对他的印象很好,知道是一个炼丹师,常常围绕在身边,看病聊天的。 “牢头,帮个忙,一起打理外头的药园,现在人老了,精力不济,干啥都不大舒服。” 大福和往常一样,笑呵呵的,只是血气衰减得厉害,料理灵草又是一个精细活,很是愁人,只能找个帮手了。 “来了……” 在一众狱卒中,大福应该是唯一一个,敢开口让陈生干活的人。 陈生也没感到心思异样,两人之间没有勾心斗角,又脾性相投,不论修为高低和辈分,极得自在。 “养得怎么样?” 药园还是那个规模,大福后续生出扩大的心思,但感到老了,终究是没能扩建。 不过,变化还是有的,至少不像当初拿着篱笆往黑渊大狱墙边一绕就成了,经过多年的打理,处处用心。 肥沃的灵土里,一株株的灵草,生长得苍翠欲滴,顶上花枝,如宝珠熠熠生辉,很是难得。 “好,你种灵草的本事越发有长进,一点不像个半路出家的。” 陈生默默点头,像是老师在检阅学生的作业般,很是满意。 大福几十年来不曾停下脚步,时时学习丹道知识,积少成多,已经称得上一位资深一阶炼丹师了。 种的灵草,也看出用心,绝对是值得夸赞的。 “真的?” 大福高兴的像个孩子,半路出家总是不入流的,陈生一句话,将他心结都解开了。 “真的。” 陈生神色认真,示意不是客套话。 “嘿嘿……” 一下子,大福乐开了花,感觉十足有劲,手中拿着锄头,高高举起,对着遥远灵土翻腾起来。 “让我来,别伤了自己。” 陈生上前制止,虽然这是一个小动作,但大福血气衰竭,实在是不大适合做些力气活了。 “不碍事,我高兴。” 大福躲开了,握紧锄头,翻开了身边的灵土,蹲下身去,将杂草和碎石子给捡出,仍在边上。 因这一句夸耀,事情发展变了,大福说是叫陈生来帮忙,但聊天居多。 他心情愉悦,嘎嘎的,扛着锄头将整片药园都打理了一遍。 随后, 两人蹲在黑渊大狱的墙边上,诉说丹道,言辞热烈,依稀回到了陈生传授大福丹道的时刻。 舒服的对话中,夹杂着一声声的笑语,天光渐黯,原来过了大半天了。 “天快黑了。” 大福抬头,看了一下落日夕阳,明明还有几许的光亮,但他却觉得很暗了,呢喃道:“牢头,那株苍木草,可得好生照料了。” 风起,吹得他鬓角的白发扬起,散落如草,再是跌落。 “放心,已经快成熟了。” 陈生回答道。 今日,他才给苍木草施肥,见得枝干苍劲,流转着一丝丝的木华,已经有成熟的迹象了。 “好呀……” 大福长笑,却不嘹亮,喉咙像是堵住了什么,气力不盛。 他摇头低语,似是无奈,缓缓走回了黑渊大狱,呆在了自己的舒适区。 …… “牢头,不好了。” 翌日,甲十一区中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蔡荣匆匆跑来,面色微白,看出情绪起伏很大。 “怎么了?” 陈生用一双平静似水的眸子,扫过黑渊大狱,没感到动静,周遭静悄悄的,有点死寂的韵味。 “大福,逝世了。” 蔡荣有些伤感,相处多年的同僚走了,靠在椅子上,再也叫不醒了。 “这就走了……” 陈生坐在蒲团上,看起来巍峨沉稳,不受影响,但细细去看,那双平静似水的眸子,已经泛起淡淡的涟漪了。 昨日,他还和大福在谈天说地呢,大半日时光,聊人生,谈丹道,气氛很是融洽。 不想,那竟是一场告别。 “接下来怎么办?” 蔡荣没处理过丧事,之前看别区的狱卒死了,都是直接拉去找个地方埋了,草率得很。 当然,那是横死的,跟同僚感情不深厚,如大福这等寿终正寝,又和他们相处了几十年的,根本舍不得。 “大福可有子嗣族人。” 陈生眸子中的涟漪,已是平复,镇定心神,操持大福的身后之事。 “都无。” 蔡荣答道。 大福侥幸入了仙道,一路在黑渊大狱中静修,无心娶妻,将精力都放在了草木之上,一辈子静谧洒然,没有太多的羁绊。 “那我们给他办吧。” 陈生是必须要给大福一个体面后事的,嘱咐蔡荣去寻个白事铺子,买一副棺椁,大一些的,宽敞些,再买些黄纸,白幡,素衣,香烛,纸钱等。 蔡荣领下此事,没耽搁,去购置丧事物品。 “大福,走得那么快干嘛。” 陈生小步走着,来到了大福的舒适区,那里摆着一株白野草,周遭静谧中带着点淡香,而此时大福躺在一张靠椅上,神色宁静,像是睡着了一般,但身躯渐凉,已是没了气息。 “不能说话了。” 他站了一下,没听见应答,恍惚一叹,道:“你们……” 死了,都不能作声了。 他看了看宁静的大福,眸光转动,似是穿透了虚空,来到外门,看到了一个个的坟墓。 那些,都是他的过往,和曾经。 “牢头,然后呢。” 半日后,蔡荣回来了。 他展露出了生疏的一面,对生死之事的流程,没有一丁点经验。 “守棺三日。” 陈生说道。 望闲是在一日后回来的,得知大福死了,面露伤感之色,对于丧事,很赞同陈生的做法,一力协助。 夜里。 陈生和两人穿着素衣,坐在大福的棺椁旁,用一个铁桶,难得烧了火,照亮得这一片区域亮亮的。 “牢头,你好像对丧事挺熟悉的。” 蔡荣碰到了这种事,颇是呆愣,而比他年轻许多,又如意显赫的陈生,处理起来却是游刃有余的模样。 这太让人好奇了。 “曾经办过,我还会吹唢呐呢,到时给大福来一段。” 陈生没多说什么,有句话叫熟练得让人心疼,他是葬下了数位重要的人,才得来的经验。 若是有得选,这世上所有人,都希望没有这种经历。 “有你在,大福的后事倒是办得利索了。” 蔡荣点头,陈生年岁虽然浅,但手段能力,已经能让人相信了,跟随在其身后做事,是很轻松的。 “生前无忧,活了一百二十多岁,寿终正寝而亡,我们不用太过悲伤的。” 望闲翻开情报小本本,将大福的存在记载下来,随着生平过往一一显露,他的悲伤消散了一点。 大福放眼修仙界,不算悲凉,反而十分的幸福。 陈生和蔡荣默然,情理上同意,但感情一关,还是有影响的。 又是一阵沉默。 “葬在哪里。” 蔡荣打破了沉寂,大福连带着这副棺椁,可不能长久放在地上,终究得回到地底的。 陈生心中已有定计,道:“我记得天阙峰旁,有座荒山,少有人迹,是个安静的地儿,又离黑渊大狱近,方便大福魂儿回来看望,我们也方便去看他,便葬那里了。” 他让蔡荣明早,去到那座荒山上,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立好碑,做好坟坑,到时时候一到,他们立马就能动身了。 这一夜,陈生觉得很漫长,或者是长久没有生死离别之事,又或者大福确实是一个亲近的人,他的心思,有些静不下来。 心不静,许多事情都会被放大,至少他认为此时黑渊大狱是有些嘈杂了。 二十个辖区,一个个的囚徒,镇压在牢房中,还不安分,有些在搞小动作,有些在发癫,有些在嘶吼。 以前,他心境宁静,坐看黑渊大狱的沉浮,但今日不行,太吵闹了。 “队长,有什么吩咐。” 赵大等人来了,他们受到了陈生的传讯,具体没说什么,只是赶过来。 这不大符合陈生的做事风格,往日都具体让他们干活,少来甲十一区露脸的。 今次异常,让他们很上心,不敢怠慢,一下赶到。 “让囚徒安静,这段时间敢跳出来的,直接打下去。” 陈生吩咐道。 “是。” 赵大从话语中,感受到了一股坚定和淡漠,尤其是那双眸子,有些深邃,莫名让他联想到了黑山老妖。 这是囚徒给陈生取的,公认的心机深沉,手段凌厉,难以对付。 他不赞同这个称呼,但换取一个极端迥异的“天王”称号,却是觉得恰如其分。 陈生是他极为服气的人,也是暗刃第十小队崇敬的领袖,那种深沉神秘,叫人难忘。 不知赵大是怎样下手的,只知道一小个夜晚,还有一大个白天,都有细碎的杂音,中途还变得强烈了几分,但随着日暮的到来,又变得了细微,直至到了夜晚,一丝声响都没有了。 陈生知晓,囚徒们不是服了,只是选择了蛰伏,会在别的时候爆发。 但他不在乎,只要他们这一刻闭嘴了,也就够了。 (本章完) 第两百二十章 雄鸡案 三日后。 棺椁自黑渊大狱而出,望闲、蔡荣两人抬棺,陈生前头引路,手上拿着一把白幡,轻轻摇曳。 随行人员,有暗刃第十小队,臂缠白巾,一人数叠黄纸,认真的挥洒起来。 这样看来,不会太过冷清,让大福走得热闹些。 路程短暂,数百息时间,众人已是来到了山顶,那里立着一块新碑,身后有墓坑,只等下葬了。 “牢头,时间到了。” 蔡荣等人时间规划得很好,也没出什么意外,来到山顶墓坑时,等了一小会,立即到了合适的下葬时机。 “下葬。” 陈生看了一眼装着大福的棺椁,半转过身,不去看,一边将手一摆,蔡荣等人知晓真意,将棺椁放入墓坑,赵大几个合力,一人一口铁锹,铲起土,埋葬起来。 “陈哥,我来晚了。” 天边,一道身影匆匆赶来,是常思虑,大福逝世时在外执法,归来后得知了消息,立马赶来,所幸没耽误了时间。 “见过铁刑司主……” 赵大等人在一旁见礼,常思虑一战定下鬼神山,其势霸烈,一力护下众多麾下不损不伤,有担当,恢复伤势后,一下坐上了执法殿高层。 他年纪还轻,却是位高权重,颇是意气风发,也是众人艳羡和敬畏一位强者了。 “不用客套。” 常思虑摆手,很是和善,赵大等人是陈生的麾下,他自是不会桀骜,况且本身也不是那种人,没有迷失在权势之中,一切如常。 “祭拜一番吧。” 陈生点燃了三支清香,递给常思虑,其人和大福之间,不算陌生,是有一段同僚情谊的。 “唉……” 常思虑为大福上香,想到那年十三四时,初入黑渊大狱,人生地不熟,着实是得了大福的看顾,又经过几年的相处,深深觉得大福是一个好人。 他少有感叹,继爷爷之逝后,第二次感到人身微渺,轻易到头。 “大福,到了那边,缺些什么,托梦和我说上一句。” 蔡荣在墓前叨叨不停,和大福相处了几十年,是众人之中最久的,难免伤感。 “修士不信来生的,但在这一天到来时,总是想有来生。” 望闲沉默,接触过许许多多的囚徒,听过诸多的算计和死亡,知晓“来世”,对于修士来说,也是遥不可及的,虚幻如镜中之月。 “太过清醒,不是一件好事。” 赵大看了一眼望闲,对于自身命运太过清晰,很容易生出负面情绪,需要极大的定力,才能持住。 “这才是真实的修仙吗。” 常思虑修炼太白西经太过,伤了本源,但身处筑基境中,年岁还浅,如一轮高悬的大日,四周亮堂,看不到日薄西山的景象。 这一场丧事,他看到了生死之事,知晓修士不是超然物外,反而大多有着沉重的感怀。 “呜呜呜……” 有乐声响起,明明嘹亮,但总给人一种如泣如诉的伤感,飘荡在群山林间,天光都觉黯了三分。 常思虑看去,是陈生,他站在山岗上,手上拿着一只唢呐,奏响起来,微风拂动,吹起他鬓角发丝,看不出神色,但眼神中一丝伤感,却是遮掩不住的。 “太悲了。” 蔡荣定住心境,消了心头浮动的悲意,陈生的唢呐技艺,极为高明,能够吹奏出“哭皇天”的意境。 但让他心境震动的,不是曲调的高绝,也不是技艺的高深,而是陈生的心意。 那种悲伤,不是作假的,又有点积年沉淀之感,借着大福丧事,一下勾出,竟有种厚重之意。 “和囚徒纠斗,那般磨砺人心吗。” 赵大脑海中,升腾起这个念头,转瞬却是掐灭了。 他不是没和囚徒缠斗过,心机交锋,确实凶险,提升也大,但要说磨砺到陈生这种对生死之事感悟极深的境界,那是异想天开了。 “这是天赋吗。” 杨利一脸仰望,这世上不乏有些人资质平平,但道心通透,照彻阴阳两面,对于某些事情有独特的见解,以此高歌猛进的。 “大福,走好……” 陈生不知他几百年的积累,让人当做了“天赋”,只沉湎在大福逝世的感伤之中。 两人之间,按照利益算计,他给予更多,但世事不是简单能够衡量的。 这是黑渊大狱中,陪他最久的人了。 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经历,很平常,安静的相处,讨论丹道,动手最多的,大概是那个简陋的药园。 总之,安静中,有种舒适感。 现在嘛。 没了。 …… “苍木草成熟了……” 大福走后,黑渊大狱的寂静,渐渐放开,偶有囚徒出来大声说话了。 陈生躺在太师椅上,神色平静,没有压抑之感,背后是窗户外洒进的阳光,正对着的,是长得龙蛇木枝似的苍木草。 它成熟了,是在大福下葬那天成熟的。 “大福早想到了离别,几年前送苍木草,是为今日做铺垫。” 陈生想到了几年前,大福带来苍木草的情景,那时没说什么,但现在他看着生机盎然的苍木草,才知里面藏着一份细腻的温柔。 他是预感到身死,陈生会觉得孤寂,索性以苍木草代替自身,做个念想。 想通这点后,陈生伤感的心境平复,每日看顾苍木草,恢复了之前宁静的模样。 “队长,典狱长有召。” 这时,赵大找了过来,脚步急促,是来禀报一桩传讯的。 “什么事。” 陈生诧异道。 他和典狱长不熟,即便上任暗刃第十小队时,也不曾接触,骤然相召,绝度是有什么事的。 “没说。” 赵大摇头,提醒一声,道:“典狱长很少直接出面的。” 他隐隐点出,典狱长此番单独召见,内容满满,绝不是一次简单的会面。 “知道了……” 陈生平静道。 他站起身来,往黑渊大狱深处走去,别的暗刃修士见到了他,有些诧异,毕竟他很少出现,更多的是待在甲十一区,但都没有失礼,这样一位厉害人物,值得尊重。 陈生一一和他们点头,最终站在了一扇厚重典雅的大门前,敲了敲门,得到同意,缓缓走了进去。 “陈青帝。” 典狱长身躯挺直,站在房间中,看着大门处走进的身影,面容称不上俊美无双,但气度淡然,眸子幽深,竟给他一种瞧不出情绪的感觉。 “观察我吗。” 陈生感觉到了有两道眸光落在身上,心思转动,猜测是和典狱长第一次见面,对方稍稍多看了几眼。 “今次让你来,是去缉拿调查一个人,他的背后,可能站着一群人,或是一个势力,你顺藤摸瓜下去,将他们都给处理了。” 之后,典狱长将眸光收回,没有过多的动作,而是提及散修“查阳”,让陈生去查个干净。 “有更多的情报吗。” 云里雾里的,陈生眉头一皱,也不试探,直接问起真相。 “这个案件,叫做雄鸡案,近二十年来,在广秀仙宗展露头角一鸣惊人的天才,夭折的人数很多,原以为是意外,但蓦然警觉,这或许并不是意外。” 典狱长默然,负手而立,背对着陈生,脸上的神色让人看不到。 隔了一两个呼吸后,他透露出了更多的东西,但没有定下结论,有些模糊。 “有人……对广秀仙宗的年轻一代出手了?!” 陈生却是点破了。 他心头一跳,广秀仙宗是边地五大仙宗之一,门下天骄,同阶近乎无敌。 想让这些天骄夭折,还要无声无息的,让人看不出端倪,其中耗费的人力物力,绝对十分恐怖。 他感到了有一张无形大网,已经在编织了,朝着广秀仙宗而来,一步步的,想将他们给消灭了。 “不知道。” 典狱长沉默道。 “我会查清楚的。” 陈生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和棘手程度了,典狱长的不知道,代表那些人的手尾做得很干净,干净到查不出来更多的东西。 近二十年来,广秀仙宗折落的天才,一个个的“意外”,已经看出凶险了。 他对于权势、算计,并不喜欢,但广秀仙宗之内,有许多的痕迹,他是不许别人触碰、毁坏的。 “陈青帝。” 陈生领诏离去了。 典狱长站在房间中,眸光幽深,想着陈生刚才的神情、气度、对话,想要看清楚对方,但最终摇头,只觉这个人洒然大气,亮堂堂的,又带点隐藏得极深的深邃,无法看清。 他取出了一份卷宗,是陈生的,记录着其人来到黑渊大狱后的所作所为,还有之前的经历,都没看出异样,干干净净的。 或者说,这是一份绝对无错的个人档案,入宗的程序充满了正义性,没有跳过任何一个部门,经得起最为严苛的排查。 “队长,典狱长有什么吩咐吗。” 另一处。 第十小队齐聚一团,典狱长相召,事情绝对不小,作为陈生的麾下,他们已是有心理准备外出干一场硬仗了。 “大事。” 陈生说话很简洁,道:“此次缉拿调查一个人,不许杀,只擒拿,不能让他遁走。” 他没有说出广秀仙宗的年轻天才,遭遇不知名的危机,这种消息的走漏,会生出许多的变化和震动,不宜有太多的人知道。 “是。” 第十小队应诺道。 随后,一行人纵横天宇,像是一股黑色的洪流,奔腾咆哮,显露出势不可挡之意。 …… 大洋山。 此地有云烟幻阵护持,隐藏得极深,一座修筑得粗犷的建筑,稳稳矗立,在殿内二十多人聚会,个个凶神恶煞,俨然是土匪贼窝的景象。 为首一人,生着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显得极为的出众,还有义气。 “诸位,你们可都是我倚重的兄弟。” 查阳鲸饮一大碗仙酿,一口闷干,眸子中闪烁着湛湛光芒,透着一股坚定和信任之意。 “大哥,别说了,我们都听伱的。” 诸人二话不说,拍案而起,将面前的大碗酒喝干,表露出一副誓死追随的模样。 “大哥往后有大买卖,可不得忘了我们。” 有人开口,得到了一众呼应,才是点破了追随的原因。 他们做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诸如杀人夺宝,截走商会运输的修炼资源等。 而查阳的消息,极为灵通,依次行动,一逮一个准,让他们获利甚丰。 这样一尊财神,莫说认作大哥,咬咬牙,叫大爹和爷爷都行。 “当然。” 查阳笑呵呵的,对一众同道连连保证,一定会带领他们收拢巨富,在修炼路上高歌猛进的。 “大洋山。” 此时,一群黑袍带剑的修士,已经到来了。 陈生俯瞰而下,眼眸生光,看破了烟云幻阵,以及大殿中的诸多人影。 “封锁虚天。” 为确保一战擒敌,他毫不马虎,一上来便让第十小队封锁四方,不让外人进出。 话落,一股股强大的气机,如狼烟冲出,盘旋交错,互相呼应,像是一口法器般,倒扣住大洋山,绝了遁法和阵法。 “出了什么事了。” 大洋山震动,群人看去,有黑袍修士汹汹而来,一下封锁了虚天,再是顷刻间就破了烟云幻阵,攻杀过来。 “敢触我们的霉头,找死。” 他们是旁门路数,杀人不眨眼,眼见着让人打上门来,一下炸了。 “祸事来了。” 查阳心头咯噔一声,蓦然打杀上的黑袍修士,让他警醒,意识到事情败露了。 那些黑暗,是不能见光的,要命的。 “兄弟们,杀光他们,大哥为你们压阵。” 瞬间,他心中已经有了决断,面上却是镇定自若,稳坐钓鱼台的架势,嘱咐群修杀上对敌。 “嗖” “嗖” “嗖” 许是大洋山群修桀骜惯了,又或者是查阳的兄弟情,真的很值钱,他们没有太多的迟疑,只觉得一个冲锋,就能解决,纷纷朝着殿外杀了过去。 “既然是兄弟,那就别怪兄弟了,为我两肋插刀吧。” 查阳看着自投罗网似的多道身影,默默打开了传送阵,那是他的后手,很是高级,特意下了血本打造的。 此后,他得隐姓埋名,就此沉寂了。 (本章完) 第两百二十一章 巴原山 “乱闯大洋山,谁给你的胆子。” 一个凶神恶煞的中年男子,吼喝一声,身上弥散出丝丝缕缕的法力,凝结成一尊虚幻法相,如推金山般双掌横推而来,充满了桀骜霸道。 赵大身形一动,破开空气,手上黑剑,流转着幽幽光华,一斩而出,乌光似活了过来一般。 “噗” 虚幻的法相崩溃,淡淡金光中,闪动着一抹血光,原来是中年散修的身躯,也被斩为两截,失了性命。 “杀” 同时,另外一名矮小的散修,将身一跃,灵动异常,像是一只灵巧的猿猴般,双手如爪,呼呼破开了风,有穿金裂石的凌厉。 杨利立身不动,眼神微睁,精气神如日月熠熠生辉,剑上生华,照彻八方。 “啊!” 如猿猴似的散修,惨叫一声,如铁刚硬的筋骨,尽数断裂,化作一堆残破血块跌落在地。 “这些人,不对……” 鲜血飞剑,性命凋零。 短暂交锋,大洋山方面已经丢了七八条生命了,这种战损,叫人惊骇,不敢继续冲锋桀骜。 “你们是哪里来的修士。” 遇见强人,他们的凶性收敛,退后一步,警惕看着闯入的黑袍修士。 再是审视,发现这些人着实不凡,气度俨然,黑袍黑剑,一气同源,分明是某个大势力的嫡系力量。 “查阳何在?” 陈生没有在意众人的反应,直接喝问一声,带上了仙宗修士的俯瞰意味。 “他不在。” 闻言,大洋山群修醒悟过来,想到让“大哥”来撑起义气,但左右一环顾,却不见查阳的身影。 他们心头一跳,面色难看,隐约有一种猜测,是被当枪耍了。 “嗯?” 陈生摇头,看着一众大洋山群修,满是嫌弃,道:“将这些蠢贼都斩了。” 这些人身上的煞气浓郁无比,行事乖张暴戾,有一个杀一个,通通没有错杀的。 “是。” 第十小队眉眼一凝,有些肃杀,此行为缉拿查阳而来,但目标不曾出现,显然是有一丝超出预料了。 速速肃清战场,缉拿正主,才是正途。 “我们……” “不……” 大洋山群修的煞气,已经降落到谷底,知道查阳这混账是招惹到了不能招惹的人物,被打上门来了。 关键是,他们也抗不了,纷纷出言,想要退出漩涡,别处谋生。 第十小队置若罔闻,一意杀戮,陈生命令已下,杀的又是旁门魔道,自不会手软。 嗤啦…… 鲜血在大洋山上飙飞,修士的性命变得很脆弱,如一朵花般,轻轻一弹,立即飘落下泥地。 第十小队就是那阵黑风,呼啦啦的,剑意横空,很快将这群乌合之众斩杀干净。 “搜!” 陈生大手一挥,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将查阳揪出来,探查“雄鸡案”背后的布局人。 第十小队散落开去,搜索大洋山,并对山上建筑进行一寸寸的排查。 “队长,传送阵。” 赵大在房间中,找到了一个残破的传送阵,上面流转着丝丝灵气,显然有人以此走脱了。 他面色十分难看,意识到查阳在他们封锁虚天后,依旧逃走了。 “他走不远的。” 陈生来到,看了一眼,并不惊慌,之前已是让第十小队封锁了虚天,隔绝阵法、遁法之力,即便查阳有另外后手,强行突破,但定然受到了干扰,无法逃远。 “轰隆隆……” 他站在大洋山顶,俯瞰广袤的山河,心神无限的拔高,识海之中精神力如汪洋大海般汹涌而出。 虚天震动,云海出现了一条条如龙的痕迹,朝着四面八方搜索而去。 “这股神念……” 赵大看到这一幕,心神震荡,明白和陈生之间,虽然同为筑基境,但手段底蕴,却是天差地别。 如此雄浑澎湃的神念,十分罕见,至少是他不曾见过的。 “十里地?好险。” 驰道上,光华一闪,虚空荡漾起涟漪,走出一人来。 是查阳,他看了一眼周遭,面色发白,那样强大的传送阵,竟是走了这么一小段距离,只能说敌人来势汹汹。 蓦的,一道无形的能量,似风似光,一下略过,却让他有种全身光洁的感觉,貌似什么隐秘都被看破了。 “刚才我是被搜索到了?” 他呢喃一声,心下发毛,不知道是否被探查到了,但现今这个局势,真的不能待下去了,必须遁走。 刹那间,他鼓动法力,贴着地,像是一条拨草御风的神蛇,迅疾走开。 “在哪边!” 同时,陈生收回放出的神念,眼眸一闪,绽放神光,落在了之前查阳停驻的地方。 他立马率领第十小队,匆匆杀上,但一路走过,周遭的痕迹都被抹除,也不见查阳身影。 “好厉害的遁法。” 赵大神色惊诧,查阳在他遇到的一众修士中,逃命的手段能够排上前十之列,追索一刻钟了,还能保持全程的了无痕迹。 “该死,该死,这下招惹到天大麻烦了。” 此时,逃窜的查阳却是满心惊慌,每当他觉得自己已经跑掉了,身后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窥视感,都在提醒着他,危机并没有解除。 附骨之疽,无法拔掉。 “轰” 他心下焦急,不敢想象被逮捕后的遭遇,施展出了一门燃烧生命力的秘法,但却不是为了厮杀,而是逃命。 他的身上,冒出了一层血色焰火,像是融入了天光中,越跑越快。 “我先行一步。” 后方,陈生一下感知到了目标的气息在变淡,他知道不能僵持下去了。 “嗖” 吩咐一声,陈生触碰了识海中沉浮的金色法印,背后浮动出璀璨光华,像是展开了一双金膀般。 他心念一动,身形破开了天际,像是一只纵横天宇的金翅大鹏鸟,卷散漫天流云,一下不见。 “神速!” 第十小队的众人睁眼看去,陈生在天宇的身影,已经渺小到不可察看了,当真是瞬息千里。 这种遁法,着实惊人,远超他们任何一人的速度,顷刻间就被甩开了。 “嗡……” 查阳紧赶,咬牙燃烧着生命力提升遁法,但心下却是轻松了不少。 然后…… 他听到了异响,像是有什么生物撕裂了长空般,回头一看,赫然是一位气度洒然的修士,正用如钩的眼神,牢牢的盯着自己。 “祸事来了。” 查阳心跳如鼓,心神被一股强大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不是陈生造成的,而是广秀仙宗。 那是一个庞然大物,盘踞边地上千年,积攒的威望势不可挡。 “走,必须走。” 他一想到事情败露,一生都要面对广秀仙宗的追杀,不由得咬紧牙关,死命逃窜。 这种反应,对他而言,是罕见的。 作为一个筑基境后期的修士,性情狠辣,平日里逞凶斗狠,桀骜难驯,但这件事太大了,大到如天崩地裂,他实在无法扛起,只能逃避。 “嗯?竟然这样惊惧逃窜,看来是条大鱼。” 陈生神色平静,激发了金翅大鹏法,怀有极速,根本不用担心让查阳走脱了。 他眼神如电,观察着查阳,见其慌张,夺命而逃,不惊反喜,知道抓住了雄鸡案的脉络了。 “甩不开,这人拥有着无双遁法。” 查阳发现了,陈生遁法无双,哪怕他已经拼命了,但始终无法拉开距离。 “查阳,事发了。” 陈生身形一个闪烁,直接堵住了查阳的去路,两人正式停了下来,面对面交谈。 他一开口,就是骇人之词,存心刺激查阳情绪,撼动对方的心神,方便探查消息。 “你们是何人,未免太过凶悍了,无端就要杀人性命。” 查阳心下一颤,勉强压制住慌乱,脸上神色竭力表露出羞恼之色,似是一个老实人被欺负狠了。 “广秀仙宗,部属黑渊大狱,暗刃第十队长陈青帝,奉命前来查你。” 陈生施压道。 “我就知道,来了……真的来了!” 随口一言,不料陈生竟真的自报家门,猜想成真,他心中骇然,但还得镇定,道:“是否搞错了,查某一介散修,怎么劳动仙宗高人索拿呢。” 他略微试探,想知道陈生知道多少,是否真个彻底败露了。 “是呀,我们都来拿你了,那么你到底做了什么。” 有一句话,叫做心知肚明,陈生一副“拿你”的架势,让得查阳心生无力,还有惊惧。 他左右张望,恰好看到了远方赶来的第十小队,惊道:“没时间了。” 那些人,和眼前之人一样,来自仙宗,部属黑渊大狱,是嫡系精锐,一旦被缠上了,绝难逃脱。 “是你逼我的。” 兔子逼急了都要咬人,况且是查阳这种狠人,被逼到墙角,心下一狠,生出杀意,镇杀了陈生,还有逃命的机会。 “轰隆隆……” 一股强横的气机冲天而起,是筑基境后期的威势,汹汹如大火,一发不可收拾,盖过烈烈大日,横过虚天,锁住四极,朝着陈生镇压而去。 “死!” 先是威慑,再是痛下杀手。 查阳自觉得了先手,骇住了陈生的心神,法力一转,身上散发出阴郁冷厉的气息,像是一尊异化的妖兽般,张开大口,朝着陈生撕咬而去。 这是一门诡异秘法,施展出来口能吞牛,吸血吸髓,一击毙命。 “轰” 肉身碰撞的声音响起,极是沉闷。 陈生一手,抵住了查阳的头颅,五指柔软,震荡着奇异法力,化解了杀劫。 “手段不错。” 他的表现得很轻松,但还是夸赞一声,此等手段,诡异凶悍,换个人可能就着道了。 “你……我……” 这般轻易被破解了杀招,查阳心头惊骇莫名,可又觉得正常不过,毕竟事涉机密,牵扯甚大,广秀仙宗定然会派遣来一个足够强大的人物。 “该到结因果的时候了。” 陈生的眸光落在了查阳上,有些锐利,掌如青天,涵盖着雄浑法力,一个压落,对着查阳镇压而下。 虚空炸响,淡淡的涟漪荡漾开去,暗藏着一股肉身的纯粹力量,极为恐怖。 “开!” 查阳眼前一黑,似是天塌了般,生死危机刺激下,他双手上托,一气寄托在脊骨上,想要破开陈生的攻势。 “咔嚓……” 骨头破碎的渗人声响起,查阳双手已经变形了,承载不下拍落的大手。 那似是一座灵山,既有雄浑的法力,又有纯粹的厚重,层层叠加,不可撼动。 他拼命去挣扎,但最终整个身躯都变得扭曲,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队长。” 第十小队赶来了。 他们看到了陈生单手,压得查阳站不起来,心神意志全面被镇压,面色血色,很是虚弱的样子。 “绑起来,拷问。” 陈生收手,拍了拍袖子,很是云淡风轻。 查阳的这股凶性,不算什么,黑渊大狱的囚徒得了自由,任何一个都要上天的。 他体会多了,不觉有异,轻松的就料理了。 “问什么?” 赵大将人绑成一条,回过头来,问得清楚些。 “他背后的人,或许是接头牵线的人。” 陈生觉得查阳是知道些什么的,撬开了对方的嘴,雄鸡案就有了进程,隐藏在冰山下的一角,将缓缓显露。 “是。” 赵大点头道。 他点了几个刑狱好手,将查阳像狗一样拖走,不要污了他人眼目,寻个遮蔽处拷问起来。 “我什么都不知道。” “啊……” “我知道一点,但不关我事。” “快灭了这蚀骨的火焰。” “我参与了。” “对,我只是一个小卒子,知道得不多,巴原山依原仙子,她一定知道更多的东西。” “我真的不知道,放过我吧。” 山坡后,凄凄惨惨的声音,低低传出。 赵大等人不知施展了什么手段,只知道过了小半个时辰,再将查阳拖出来的时候,对方已经骨头酥软了,身上血迹斑斑的。 “队长,揪出一个依原仙子。” 赵大将拷问结果上报,查阳负责的东西很少,更多的是听命依原仙子来做事。 不过,即便只透露出一点,也让他心惊了,知晓了有胆大包天之人,对仙宗年轻一代出手了。 这是一件牵扯很大的大事! “来两个人,将查阳秘密押回黑渊大狱。” 陈生下了指令,雄鸡案的每一个细节,都得记录和推敲,查阳是参与者,还不到抹杀的时候。 随后,他领着赵大等人,奔袭巴原山,必须尽快将依原仙子镇压,免得走漏了风声。 (本章完) 第两百二十二章 大破仙山 巴原山。 居风洞府。 殿内,站着两人,一个清雅如神女,一个风度翩翩似君子,举止不凡,看出是受人尊敬的人物。 “这是广秀仙宗一个修仙种子,境界低微。” 此时,柯邦取出了一副画卷,裹得密密麻麻,不透露一丝的信息。 “很好。” 依原仙子展颜一笑,熟稔的将画卷拿来,缓缓展开,上面描绘着一个少年的模样,边上写着一个个的小字,介绍着生平,年龄,还有修为境界等。 她将展开的画卷,挂在了一面玉璧上,那里还有许多一样的画卷,只是记载的人物不同,但都是广秀仙宗的天才人物。 “收手吧,这是一个漩涡深渊,越陷越深。” 柯邦是知道什么的,但为了眼前女子,却是甘愿卷入漩涡之中,即便面对的是仙宗,但依旧不悔,拿命去做。 “别天真了,进来了,还出得去吗。” 依原仙子看着柯邦,满是笑意,没有嘲讽,只是觉得这个提议很好笑。 “我们可以隐姓埋名的。” 柯邦急道。 针对仙宗的事,早晚有暴露的一天,那时将是危如累卵的局势,还不如趁着时机恰当,抛弃一切,做对无名的神仙眷侣。 “我早说过了,你我之间只是道友,没有其余的关系。” 依原仙子拒了,并义正严词的回绝了柯邦更进一步的打算,看样子这种情况,时有发生,双方都熟悉了。 “好吧,是我孟浪了。” 按例,柯邦道歉一番,就此揭过。 “等下便要论道了,稳着点,不要叫人看出什么。” 依原仙子点头,似是有些满意,随即提起另外一件事。 巴原山是一处洞天福地,灵气充沛,汇聚了众多的散修,依原仙子为其中的佼佼者,她靠着“论道讲学”的手段,让得大批的散修同道敬服。 每隔一月,都是她跟柯邦等人表现的时候。 “有他们在,至少有个缓冲的。” 柯邦低语,笼络人心,是跟大洋山查阳,拥有一帮兄弟一样的道理,为了在关键时候,能有一批兵员冲上,搅乱浑水,让他们走脱。 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手段做得更为高明,打着“论道讲学”的名头,笼络的都是正道人物,修为不低,抗风险能力强大。 除他和依原仙子之外,另有三名同伙,都是“讲师”,德高望重。 …… 外头已经很热闹了,一座座洞府中的修道人,坐在山顶平台上,静静等待。 然后,他们看到了依原仙子和柯邦走来,纷纷起身,以示尊重。 “依原仙子,请上座。”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将手一引,显露出山顶上地势高昂的讲经台。 他是这片区域有名的老修行了,德望不小,身后更着数十个同道,但依旧对依原仙子很尊重,可见对方的手段。 “柯先生……” 除此之外,众人没有冷落了柯邦,知道这位跟在依原仙子身后的青年,天赋超群,同样是法力高深之辈。 “诸位,不用多礼,开讲吧。” 依原仙子坐在上首,将手一摆,说不出的洒脱,一副高人的模样。 随即…… 讲道开始了。 她讲得很细,由浅入深开始,许多修仙者都流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即便后续讲得高深听不懂了,但依旧清楚,这是自己境界太低的原因,与旁人无关。 哪怕是一些老修行,也是频频点头,知晓依原仙子在讲学上是认真的,没有藏私,当真是心胸宽广,没有门户之见。 也是自觉依原仙子毫不藏私,坦荡光明,才受到他们诸多礼遇和尊重的。 这样的人物在修仙界,是比较稀少的,总该是得有人去维护。 “巴原山?这般热闹的!” 陈生等人,一路纵横,赶到了依原仙子所在地,但这里的布局,和大洋山俨然相反。 人迹众多,颇有一种坦荡光明之意,以至于让人以为找错地方了。 “这些人气机纯正,不像邪魔外道。” 赵大看去,山上修道人众多,有仙音传来,是在讲学,些许经意,连他都觉得玄妙,有内容,有深度。 “这些道友,何处的人啊?” 巴原山上,张明道人见到了陈生等人,黑袍黑剑,气度俨然,赫然出自同一个地方。 他眉头一跳,想到什么,但不敢立即奔走,怕惊扰他人,只能是硬着头皮上去。 同时,有另外两位警惕的强者,注意到了张明的举动,一颗心缓缓提起。 “广秀仙宗暗刃部众,特来拿依原仙子。” 一山修仙者,有强有弱,个个气机纯正无瑕,陈生不信,都是共犯,只怕是沙子里掺着一颗石头,难以分辨。 他索性敲山震虎,反正依原仙子榜上有名,绝难逃脱的。 “哗啦啦……” 滚滚长音,呼啸群山。 陈生一气雄浑厚重,激得水波涟漪,巴原上听道的修士,尽皆被惊,眸光如箭,纷纷看了过去。 黑袍黑剑,气势俨然,极为符合仙宗修士的样子。 那么,依原仙子真的招惹到广秀仙宗了? “依原仙子。” 柯邦心头一惊,他们做下的事,罪无可恕,如今仙宗来人了,局势已经十分凶险了。 “不要慌。” 依原仙子给了柯邦一个眼色,对上暗刃群修,竟是还能辩驳蛊惑,道:“哪来的恶贼,竟敢打广秀仙宗的名头。” 她早知道有今日,将预演了很多遍方案拿出,应对之机敏,叫谁也看不出一丝破绽。 “仙子经常替天行道,斩妖除魔,他们定然是伪装成仙宗的仇家,见我们人多,不敢直接动手,选择了诓骗。” 柯邦冷静下来,和依原仙子打着配合,寻个说得去的由头,反而将自家打扮成了苦主。 “轰” 往后过一个呼吸,依原仙子运转法力,巴原山上震荡,一条条璀璨光纹纵横交错而去,缓缓张开,将陈生等人拦在外头。 “诸位,助我。” 她不给众人思考的时间,此时人心还在她,两边各执一词,乱糟糟的,正是最佳动手的时候。 等到众人镇定情绪,想清楚,再有仙宗名头压着,敢于出手相助的人绝对是寥寥无几的。 “嗖” “嗖” “嗖” 果然,巴原山上众修让得依原蒙蔽了,错将陈生等人认作狡诈之徒,各自打出一股法力,维系住大阵的运转。 即便有些理智之人心有怀疑,没有相助,但一片混乱,没法分辨,只能是暂且管住自己,作壁上观。 “轰隆隆……” 巴原山上的大阵,叫做“朝宗”,正是万众合力,可排山填海,威能无穷。 此时,得了一群正道人物的协助,又是占据了地理,有强人主持,立时发挥了恐怖的威能。 厚重如城池,不可撼动。 “妖言惑众。” 赵大怒斥,行动多次,还是第一次遭遇“倒打一耙”的局势,竟是让人泼脏水,认定为贼。 巴原山上的修士,也是糊涂,错信他人,让他们为难了。 “破阵吧。” 陈生平静道。 依原仙子几年布置,论道讲学,将正面人物的形象,深深烙印在众人的心中。 惊愕混乱下,他们定然是选择一个自己认为正确的人物去相信。 言语上,能够讲清,但得有一个漫长反复的过程,十分不合适,只能动手了。 “轰” 赵大遵命,身形如黑龙狂暴,手上黑剑光华显赫,涨到十丈之长,厚重锋锐,凶悍无比。 他是恼火的,出手无情,一剑劈在了朝宗大阵上,激荡起层层涟漪。 “轰” 栖六结印,打出一只奇异凶兽的虚影,它脚踏火焰,冲到了朝宗大阵前,也不见什么手段,直接撞上。 然后,一股恐怖的火势,在朝宗大阵上蔓延开来,层层侵蚀,很是骇人。 “轰” 邝蒙庭抛出了一口法器,乌光攥动,钻得朝宗大阵冒烟了,伴随着咔嚓的声音,威势不凡。 那时一口乌光锥,尖锐无比,修士挨上一道,立即就得陨命。 另外,近二十名暗刃修士同时出手,见得光影斑驳,灵气如流光乱舞,术法波动接二连三,震荡得山海不宁。 朝宗大阵被撼动了,但终究是没有崩坏,挡住了陈生等人。 “几年谋划,总算没有白费。” 依原仙子心下一松,如预料一般,仙宗来人来势汹汹,所幸朝宗大阵顺利运转,守住一方,不至于正对兵峰。 “撑过这一次,我们就得跑路了。” 柯邦很清楚,胳膊拧不过大腿,得罪仙宗,唯一的出路是跑路。 他已经在盘算着了,该带依原仙子去往何处,开启第二人生。 “广秀仙宗啊……” 张明道人等三人心下叹息,有得选择,他们怎么敢对广秀仙宗出手,只是这条路上,资源用度紧缺,不去冒险,根本没法进步和出头。 这真是拿命去拼的前程,九死一生,但依旧让人前仆后继,不甘平庸。 “队长,阵法稳固,还得一段时间。” 赵大微微喘气,已经用力了,但朝宗大阵一时势雄,只怕顷刻间是难以攻克了。 “不行,已经打草惊蛇了,必须得快。” 陈生摇头,抓了查阳,惊扰依原仙子,已经让暗中之人有所警觉了,再拖延下去,只会让对方将手尾都收拾干净,到时什么都查不到了。 “可是……” 赵大也知这一茬,但大阵坚如磐石,依原仙子等人万众一心,他们匆匆远攻,确实是占不到便宜。 “嗡……” 话语未尽,直接被打断了。 虚空震荡,一颗宝珠冲天而起,散发着氤氲神光,像是太阳隔着薄薄烟云散发出的光晕一般,有种难言的绚烂和神异。 “随我出手。” 陈生呼喝一声,震动霄汉,身上散发出一股恐怖的威势,像是深不可测的江海般,放出一道口子,让得法力洪流倒灌而出,淹没玲珑宝珠。 “嗖……” 赵大没有迟疑,将手一挥,一道粗壮如龙的法力,像是入了江海般,激荡起莫大声势。 栖六、小盲、杨利、邝蒙庭等人,鼓荡法力,像是千道江流在崩腾般,滚滚向前,汇聚一处。 法力尽头,玲珑宝珠发威,沉寂多日,一朝绽放,宣泄出无量神光,照彻得虚天蒙蒙一片,云霞蒸腾,丝丝缕缕的仙光萦绕不散。 “这是什么法器!” 依原仙子有些失态,玲珑宝珠的光辉,隔着朝宗大阵都遮蔽不住,绚烂刺目,像是一尊复苏的神祇,拥有着莫名伟力。 “好恐怖的威势。” 柯邦等人惊骇莫名,他们不是没有见识过厉害的法器,但眼前的玲珑宝珠,却是强到离谱。 那种浩瀚,照破一切,压得他们心气都快散了。 “咔嚓……” 没有太多的意外,玲珑宝珠压在了朝宗大阵上,像是石头触碰到了琉璃器具般,当即破碎。 玲珑宝珠下落一寸,朝宗大阵就破碎一寸,根本抵挡不住,若不是陈生要活捉依原仙子,山上的正道修士也罪不至死,直接就灰飞烟灭了。 “噗” 即便如此,也不知道有多少的修士口吐鲜血,大阵被破,气机牵引,他们都遭遇了反噬。 整个巴元山顶,落了一地的残红,淡淡血腥味,充塞众人的耳鼻。 “仙宗高人?不可敌?走!” 依原仙子面色煞白,破阵之后影响最大的也是她了。 不过,此时她却是顾不得伤势,睁眼看着矗立虚空的陈生,只觉此人深不可测,举手投足间,有种撼天动地的威能。 大阵告破,强敌在前,自身又有了伤势,重重困难下,难逃是唯一的选择了。 她没有迟疑,挪动脚步,入了仙府,顺着甬道,一路逃窜。 “依原仙子,我会拼命护你周全的。” 柯邦、张明道人等人跟随在依原仙子左右,不过张明道人等四人是纯粹的逃命,而柯邦是真的想要护持住心爱之人,叫人唏嘘。 “封锁巴原山,不让任何一个人走出,敢有异动,直接镇压了。” 陈生在高天上,俯瞰巴原山众修,见到了几人走动,为首一人还是一女子,心中有了猜测,但并不急于抓拿,而是让对方尽数露头,再是一网打尽。 当然,其余安静之人,未必没有藏着余孽,暂时是得看着了。 (本章完) 第两百二十三章 顺利、惊变 第十小队的气机,如刀锋驻世,纵横在巴原山上群修的左右,只要他们一有异动,立即就会被镇压了。 审问的进程很快,陈生得知了,依原仙子、柯邦、张明道人四人才是罪魁祸首。 他留下八人,看管巴原山上的修士,其余人则是进入甬道,逮捕大鱼。 “此事没完,早些逃遁是正理。” 依原仙子从甬道后走出,见了别处一方天地,心中却是没有脱离牢笼的自在,知道陈生等人定然是追杀过来了。 形势比人强,他们根本没有扭转大局的底蕴,只能是投身红尘,尽早洗去本来的印记,才能得活。 “依原仙子可是有什么安排?” 张明道人试探道。 “这个时候,不能聚在一起了,我们各自逃命去吧。” 依原仙子看了几人,神色各异,眸光闪动,显然有别的想法。 她不强求,也觉得就此分开挺好的,能够分担追兵的压力。 “是这个理。” 张明道人点了点头,广秀仙宗咄咄逼人,他们无权无势,背后之人也不会力保,各自逃生是最好的办法了。 “那么……告辞了。” 他和另外三人,向着依原仙子告辞,一人一边,朝着天地四处开去,逃命去了。 “依原仙子,我俩怎么办?” 柯邦觉得这个决定很好,人都走了,剩他和依原仙子,两人独处,又同舟共济的,是极好的开头。 “只能躲了。” 依原仙子脑子清醒得很,也早做了布置,在百丈远的地方,掐了个诀,露出一处简陋的藏匿地。 这处藏匿地,值得称绝的,是强大的藏匿功能,周遭密密麻麻的小阵法,一个套着一个,汇聚成一个精妙无双的大阵法,能够隔绝气息,遮蔽虚空。 “你什么时候布置的?” 柯邦神色惊奇,这么多繁复的阵纹,不是一朝一夕能够铭刻的,得一个长久的功夫。 “开始站在广秀仙宗的对立面时,就做了布置。” 依原仙子是一个聪明人,从一开始就很清醒,只不过为了泼天的富贵才行险的。 她这样的人,敢冒险,但不乏警觉,早早就布置了后手。 随后,两人走入藏匿地,阵法转动,虚空一荡,恢复了之前的面貌,是一片正常的小山坡。 隔了一小会,甬道又走出了一批人。 “队长,他们在这散开了。” 赵大经验丰富,一下意识到了,依原仙子等人作鸟兽散,各自逃命去了。 “两两一组,将人带回来。” 陈生神色不变,做了安排,在绝对的优势面前,这些贼子是逃不了的。 “是。” 赵大等人领命,分开散出,搜寻方向竟和张明等人的行迹大差不大,看出手段高明。 “依原仙子?会在哪里呢。” 陈生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一双眸子四处张望,有神光飞射,显得极为的不俗。 “他怎么不走?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柯邦眉头一皱,看得真切,陈生站定在大地上,长身而立,双眸中光华璀璨,竟让他有种隔空对视的感觉。 “我这藏匿地,布局几年了,不该被看破的。” 依原仙子摇头,这个藏匿地的阵法,几年下来层层叠加,多到她都记不住了,暴露的可能性极低。 “他绕来绕去的,是在圈定范围,现在一点点的界定下来了。” 闻言,柯邦一颗心放了下来,可是转瞬又提了起来。 他看到了陈生,身形游走,却是不往远处走出,而是就着他俩所在的一亩三分地围绕起来。 “这人……” 依原仙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之色,陈生的手段震撼到她了。 之前,那颗宝珠镇压下来,让巴原山的防御土崩瓦解,就已经够让人难忘了。 这是要干净杀绝啊。 “感觉不对。” 陈生精气神强盛,能够察觉到一些旁人没法发现的东西,道:“依原仙子会不会玩个灯下黑的路数?” 出了甬道后,他发现依原仙子的气息断了,尽管有驱散的痕迹,但到了后头,又太自然了。 像是…… 蓦的不见了。 这自然是不对的! “是与不是,验证一番就好了。” 他神念放开,层层排开,终是觉察到一丝的异样,定睛看向了某处小山坡,体内法力自丹田而出,汇聚手臂之上。 “锵” 他将手一挥,虚空上响起清冷的剑鸣之声,一道璀璨绚烂的剑光,压盖了漫天日光,成为了世间的主宰,纵横而去。 “刺啦……” 山坡之上,虚空震荡,剑光似是切在了丝绸之上般,发出一声声的闷响,最终扫掉了阻碍,露出了藏匿在里面的依原仙子和柯邦。 “此人和我命格相冲,专门克我。” 依原仙子站在天地间,有种无处藏身之感,尤其是对上陈生之后,一种种的手段接连被破,有些无力和怅然。 “来了。” 柯邦眼眸眯成一条线,压力很大,见着陈生一步步走来,明明身形并不魁梧,但却是给人一种深邃浩大之感。 “两位,束手就擒吧。” 陈生是满意的,揪住了依原仙子,那么“雄鸡案”的脉络,将会清晰上许多。 “你不出现,那该多好啊。” 柯邦梦碎了,从始至终都想着和依原仙子在一起,但陈生接连出现,让梦想成空了。 他顶着压力,悍然出手,也是被逼到墙角了,奋起一击。 狂暴的法力在腾冲,他的五官,微微扭曲,像是撕破了君子外貌的邪魔般,手上幻化出一朵魔莲。 虚空大热,丝丝缕缕的黑色焰火,交织缠绕,吞没靠近的灵气,很是凶悍。 “既然选择对仙宗出手,就要想过后果。” 陈生眼神沉静如水,虽从无高高在上的姿态,但如今已是有这种底气了。 “砰” 魔莲飞来,在虚空上炸开,炽烈的黑色火焰,淹没一方天地,草木土石都难得幸免,化作灰烬。 “你们很渺小的。” 魔火下,传出一道略显冷漠的声音。 一道流转着宝光的人影走出,是陈生,他神照体修炼到了一个高深境界,通体血肉晶莹无瑕,肉身如宝器,将噬骨的焰火阻隔在外。 他举起一手,拳势落下,虚空轰隆隆震荡,沸腾的火焰被镇压,好似整个世界都沉沦了,唯有一只恐怖的拳头。 “噗……” 柯邦大败咳血,那种肉身纯粹无敌的威势,直接从真实层面将他的斗志粉碎。 此人不可敌,太过强势了。 陈生踏入,将手一抓,臂膀横穿过虚空,力气震荡,似乎真龙破空而来,就要将柯邦擒拿下来。 “不弄险,如何能凌驾在众人之上。” 依原仙子杀出,不是为了救下柯邦,而是时机合适,陈生太强了,只能去抢占一个先手,竭力将优势做到极致,才能挽回局面。 “轰隆隆……” 她玉手划动,虚空轰鸣,手上掐诀,十方天地的灵气呼啸而来,在掌心之上,凝聚成一方大印。 大印一动,山河都在摇动,太阳神光抖落下来,结成法光,加持在上,散发出凌冽神威,朝着陈生镇压而去。 “砰” 陈生脚下一顿,立身大地,周身一个个的窍穴,燃起神光,像是一颗颗的星辰亮起了般,肉身如宇宙天地,单手压落,硬撼宝印。 两者相撞,发出沉闷的金铁之音,而后宝印之上,蔓延开一道道的裂纹,崩碎为灵气消散了。 “不差。” 他赞叹一声,依原仙子法力雄浑,虽然处事手段不大光明,但变强的意志同样坚定,是一个强大的修士。 “走不了。” 依原仙子看到陈生不费力气,将她绝强一击给拦住了,眉头一跳,隐晦的左右相看,却是又冒出了遁走的心思。 这人法力神通,都是高绝,更有一桩不可硬撼的恐怖法宝,想去对敌,实在是为难自己。 她想走的,无奈敌手的气机,已将她死死锁定住了,根本无法走脱。 “留下吧。” 陈生觉察到依原仙子的意图,淡漠开口,脚下一动,像是一道人形闪电般,划破了虚天。 赫赫光辉中,他施展出了金刚无相法,整个人都模糊了,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化作了杀伐利器。 肩作大枪,手如天刀,腰有弓势,肘如大炮,击击撼天动地,将虚空当做大鼓擂得震动。 依原仙子感知到危险,体内一气流转周身,化作一道护体神光,抵御外邪。 她将身一转,手划苍黄,法力如水流泻而出,黄光闪动,凝成黄龙,狰狞盘旋像外撕咬而去。 “砰” 可惜,陈生攻势太过的刚猛,打散了黄龙,破了护体神光,一掌如天穹塌落,击在依原仙子的身上。 “噗” 依原仙子连吐数口鲜血,身形如秋风落叶,飘飘乎,落在了地上。 “依原仙子,我替你拦住他,你先走。” 柯邦一颗心都要碎了,咬牙冲上,浑身法力暴动,如一座灵山,横亘天地,气意如决堤之水,不管不顾,压向陈生。 依原仙子心头意动,瞧了一眼陈生,就要有所动作。 “没时间在这耗。” 这时,陈生口中呢喃,神照体发威,像是一尊天人下界般,散发出恐怖威势,也无动用术法攻击,直直撞去。 “噗……” 柯邦像是一头纸糊的老虎般,当即骨断筋折,像是一颗石子般,在地上滚落几十圈,浑身是血,意识都快散了。 “你……” 依原仙子一个恍惚,陈生已经是来了近前,眼神中神光摄人,威势雄浑如海,一手压落,她没多大抵挡能力,直接被擒了。 隔了小半个时辰。 赵大等人,各自抓着一个散修回来,张明道人四人,并无漏网之鱼,都齐全了。 后续审问,依原仙子心知回天无力,倒也干脆,将事情都给供了出来。 在她之下,确实是有这么一批人,记载广秀仙宗的天才弟子,遇到合适的,会暗杀掉,跟幕后黑手换取酬劳。 只是,她也不知幕后黑手的具体身份,还有隐藏地点,都是被动联络的。 “竟有贼人对我广秀仙宗的年轻一辈出手了,而且手笔之大,令人骇然。” 赵大初窥门径,但还是有种触目惊心之感,竟是有人敢对广秀仙宗出手,还营造出了不小的声势,简直是骇人听闻。 “你领着人,将这些魑魅魍魉都给灭了。” 陈生思索片刻,从依原仙子口中得知,她麾下的人,都是干活的,没有知情权。 既然如此,那些人没有太大的留存价值,人数又多,索性一一横推覆灭过去就好了。 “是。” 赵大等人领命,如星火四散开去,铲除暗中对广秀仙宗不利的人员。 边地上,有一些势力,外人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崛起,鲸吞一地,俨然有蜕变为一方大势力的样子。 然后,又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突然覆灭,成为了一朵翻腾的小浪花,转瞬凋零。 也有一些阴森静谧之地,在夜晚里燃起大火,有路过的修士前去查看,在余烬之中,发现了几具白骨。 总之,各处地方,形形色色的修士,蓦然身死,让人摸不着头脑。 有人猜测,是某个杀手组织准备一鸣惊人,杀些修士,显露一下手段。 也有人说过,是一个强者修炼秘法出错,夜中影子遁走千里,频频杀人。 作为始作俑者的第十小队,毫不回应,忙碌的铲除掉名单上的人员。 …… 在如火如荼之际,第十小队遭遇了伏击,是有预谋的,四名在外的修士,接连身死,赵大等人负伤,有反杀敌手的,也有被打到逃窜的,很是混乱。 “黑渊大狱?暗刃?陈青帝?” 同时,巴原上等待第十小队归来的陈生,等来了一个神秘人。 他穿着黑袍,头戴兜帽,容貌看不清,一副须髯修得得体,长长垂落,一举一动,都有着一股大人物的威势。 “你是幕后黑手?” 陈生眼眸一凝,来人很强,很自信,法力和气意打磨得很圆润,在他看过的筑基境修士中,能排到前五之列。 “你有些本事,竟能掀起不小的声浪,可惜广秀仙宗树敌无数,定然要衰落,要亡的。” 孟官兜帽下,闪出两道锐利的眸光,谈及广秀仙宗时,毫不气虚,有点平等的韵味。 “怎么说?” 陈生感受到孟官话语中的笃定,有些疑惑,广秀仙宗贵为边地五大仙宗之一,底蕴深厚,即便发生大战,都能撑下去。 此人在夸夸其谈?看着也不大像。 “这你不用知道了。” 孟官摇头,看了一眼山中某处,道:“我是来抹除痕迹的。” 那里,是依原仙子的关押之地,也有一些涉略雄鸡案的人员,是陈生准备带回黑渊大狱做交代的。 “杀人灭口。” 陈生一下明白了。 “面子上,总得过得去的。” 孟官意有所指,没有具体的东西,那么猜测永远只能留存于猜测之中,不会付诸于现实。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不再言语了,而是用带着杀意的眸子,看着陈生。 (本章完) 第两百二十四章 结案 巴原山上,风云激荡。 两道气意高绝,法力圆满的身影在交锋,碰撞飞射而出的气机,烈烈如飞龙,汹汹如白虎,等闲修士牵扯进来,定然是尸骨无存的。 “轰” 陈生周身流转着莹润光泽,黑发乱舞,那是神照体运转后,澎湃的血气冲盈而出的结果。 他脚下一踏,巴原山震颤,一拳打出,气力和法力达到了完美的平衡,化作了恐怖的攻伐碾压而去。 孟官一掌横拍,果决凌厉,虚空都刮起了烈光,像是神火锻造出的宝器般,满是强横的威势。 “砰” 拳掌对撞,激荡的法力像是炸裂的银瓶般,迸溅出十丈百丈,破山碎石,横扫一片。 孟官被压了一头,身躯震荡,有些酥麻,往后退了一步。 随即,他神色变了,像是被冒犯了一般,双眸睁开,五指捏印,朝前打了下去。 虚天震荡,印诀散发着鎏金之色,凝如实质,仿佛是某尊神祇的权柄般,呼喝天地灵机,化为己用。 陈生站得稳当,想也不想的,手臂拉开,拳如箭矢直接轰了过去。 “轰” 孟官手上的印诀,一下散开,五指微折,似是一朵莲花凋零了般。 他抽手回来,兀自强势,双眸中光芒炽烈,气意鼓荡,就待杀出扳回一局。 “轰隆隆……” 陈生将身一震,血气滔滔,神照体的威势展现,背后满是蒸腾的云霞,掺杂赤色。 他的气意,更是顺畅,连续两次压着敌手,得到滋润,再次出手堪称是石破天惊,大有掀翻尘世之势。 “轰” 他纵横而来,手上劈出,震裂山石,如雷电驰骋而来,对着孟官头颅劈去。 孟官凝目,双手划动,显露出一种种虚象,呼啸而去,却是被一记手刀尽数崩碎。 陈生再次出手,拳出如雷轰,连续不断,打得虚空中灵机破碎,诸方沉寂。 “咳……” 孟官咳血,诸种术法都展现了,但都被粉碎,像是飓风下的花田,一片狼藉。 “若是只有这种本事,可是没法处理了手尾。” 陈生故意道。 他从孟官的身上,感受到了众多精妙的术法,但太驳杂了,没有一以贯之的体系,像是什么都学的散修般,没得选择,少了一种拥有绝对统治力的法门。 也是隐藏了根本法门,孟官战斗起来有些束手束脚的感觉,对付低境界的修士,还能保持着威势,但面对着同等存在,就要吃亏了。 “你很强,但没法战胜我的。” 孟官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微微叹息,头颅抬起,却是有一抹高傲冷冽之意。 “轰隆隆……” 他运转根本法门,虚空之上灵气倾泻而下,倒灌入身,隐隐见得紫意流转,怀抱自然,迸发出恐怖威势。 朦朦中,他大步杀出,如破开牢笼而出的凶兽,一举一动极尽自然,更有一种横推八方之意。 “紫曦仙宗?” 陈生眼眸中,映照过一抹紫意,脑海中浮现出一段久远的记忆。 当年,因周列婚事,他曾协助唐画一脉,和紫曦天骄做过一场,将其击败。 那种气韵,和孟官此时显露出的威势,是十分相似的。 “砰” 大敌杀来,陈生暂且放下了思虑,抬起一手,纯以法力,和孟官对上一手,竟是有些势均力敌。 “他定然是看出些什么了,非杀不可。” 孟官运转了根本法门后,就一直在注意着陈生的反应,当看到对方眼中的沉思时,杀心大起。 他不知陈生有和紫曦天骄交手的经历,但这一抹紫意,实在太有辨识性了,无有头绪的,也能第一时间想到。 “紫云手” 孟官决意,既然显露出了一分跟脚,那么就要将窥见之人镇杀了。 他横跃而上,身形展开,定立虚空,似和四方天穹共鸣,手上一卷,云霞飘落,和一股股呼啸而来的灵气,凝聚成一只紫意盎然的大手。 大手压落,十方天地都在摇晃,气浪层层,一一压下,连烟尘都被碾成了薄薄一层。 陈生身具神照体,屹立巴原山上,心神气意似勾连地脉地气,身上散发出无量厚重巍峨之势。 他施展近身战法,不幻变万千,以绝对恒一的攻势去应对。 “轰” 携大地之势,掌肉身之力,陈生对战孟官紫云手,似是天地相合,震荡出朦朦烟尘,令得四时都混乱了。 “荒极” 孟官的攻势溃散了,尽管陈生同样如此,但他不肯收手,欲以一气一意横推而过。 他竭力运转法门,滚滚紫气朝身用来,双手划动,虚天之上荡漾起一道道虚幻的痕迹。 巴原山震动,产生了一股可怕的压力,像是元磁之力暴涨,山石表体都破碎沉陷了。 “若不是修炼了神照体,可不敢如此刚猛。” 陈生立身之地,陷了三寸,更为厉害的是一种滔天的压力,从虚天上垂落,要将他碾碎了。 这种镇势,不是修士能够抵挡的,唯有妖族的体魄,才能抗着不死。 可惜,他神照体修炼到一个高深境界,能够不惧一定的天地之力。 “咔嚓……” 陈生奋力,肉身上流转着莹润宝光,脊椎大龙撑起一切,双手一挥,巴原山震动,破除了镇压之势。 “杀” 他脚下一踏,身形冲天而起,在虚空上留下一道道的残影,金刚无相法展开,一手似要缚龙,横抓而来。 “紫云掌” 孟官色变,见到陈生仪仗着宝体,冲“荒极”术法中杀出,有些骇然,不想与其对战在狭小处,起势化大手镇压而去。 “砰” 虚天再震,陈生粉碎了紫云手,身形飘乎乎,站在巴原山上,衣衫随风摆动,透着一股高手气韵。 “呼……” 孟官微微在喘息,连续施展两道强悍术法,即便法力再是雄浑,也有些吃力。 “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一边炼气,一边用审视的眸光,看着陈生,这人境界高深,术法强悍,同阶之中难有敌手,但他竟是不闻名声。 陈青帝?真名吗? “这话,该我问你。” 陈生正气道。 广秀仙宗树大根深,敢于冒犯的,从来都不难猜的。 “太出风头,可不是好事。” 孟官言语中,饱含深意,修仙界中太过冒头的前辈、天骄,都难能善终。 “往后,可由不得你们了。” 陈生想到了陈二狗,当年意气风发,锋芒毕露无人可制,引得其余四大仙宗的金丹真人下场镇压,更是动用了半步元婴境的傀儡,充当杀招。 一战过后,陈二狗虽是胜了,但也只能远走边地,前往外边天地寻求伤药。 每每想到这,他心中实是有一丝触动的,来年晋升金丹真人,定要做过一场。 “你好像猜到了什么。” 孟官心头一悸,虽然不知道陈生所思所想,但直感这人神秘莫测,未必不知道隐情。 “轰” 陈生不答,神照体发威,肉身闪烁着熠熠光辉,一拳打出,虚空轰鸣,像是有一条真龙在开路。 “噗” 孟官胸口上,落下了一个拳印,鲜血淋漓,隐约可见断裂的骨头茬子。 “啊……” 他怒吼一声,有心背水一战了,敌势汹汹,不孤注一掷,难能取胜。 澎湃的法力自他的躯体冲出,虚天震荡,显化出一条条模糊的轨迹,巴原山上的元磁之力,再度暴涨,像是要将整座山岳压缩成一颗鸡子。 故技重施,陈生面色如常,神照体撑开了镇势,一个照面,就要挣脱出来。 “绝风刺” 孟官也不是一个糊涂的,早是知晓陈生能够打破荒极,依旧施为,是为换取一个绝杀之机。 他吐出一口鲜血,落在虚空上,四周生出呜呜之声,血色褪去,变得漆黑,形如尖刺。 “嗖” 尖刺飞出,快如闪电,一点锋芒幽幽闪烁,极为骇人,污染了周遭灵机、血气,是触之必死的歹毒手段。 “锵” 陈生神情沉着宁静,打破了肉身束缚,抬眼望去,眼眸中有冷光闪射而出。 他手臂动了,同样绽放出璀璨光华,斩星的气韵铺盖虚天,一种宏大无处不在,捕捉到了绝风刺,剑意勃发,将之绞碎了。 “剑修?” 孟官眉头一跳,有些错愕,有些骇然,有些看不清陈生,肉身战体修得金刚无铸,原以为是体修,但突然展露出一道绝世剑光,却是叫人又迷糊了。 其中,每一条道路,每一门术法,都得长久的沉浸,才能有所成就。 这人偏生,体魄、剑道、术法都掌控得如此精深细微,实在让人琢磨不投。 “我只是学得驳杂罢了。” 陈生平静道。 他不专注任何一条道路,但时间漫长,又像是涉略诸道,朝着十方全能方向走去。 “可能吗?” 孟官不懂陈生的遭遇,有些纠结,那些手段都是货真价实,没有个千锤百炼,无法炼成。 他遭遇的这个敌手,越发让人看不透了,只觉得恐怖。 “你可能是一尊大人物,但今日却得做囚徒了。” 陈生今日说得够多了,不想再说了,眼神变得犀利,盯住孟官,那兜帽下的脸庞,还有暗处的身份,通通都得扒出来。 他身躯一动,神照体震荡世间,手上施展金刚无相法,焕发出无匹神威,对着孟官镇压而去。 “砰” 孟官起势紫云手,紫意苍茫,大手欲要横压一方,但拿捏不住,稍稍避让了一下。 “拘魂手” 刹那间,陈生再次出手了,时机极佳,是孟官力有未逮退走的时候,手上一抓,虚空之上荡漾起一丝丝的涟漪,兼杂有尖锐呼啸。 “噗……” 孟官神情一个恍惚,紧接着如遭雷击,身躯完好,口中却是吐血了,而且是赤中带金,散发着一丝丝神魂气韵。 他半跪在地,已无战意,此次是伤得狠了,本源大伤,至少没了半条命。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陈生看着孟官,这人黑袍兜帽,藏匿黑暗,指使依原仙子编织一张大网,对着广秀仙宗天才弟子下手。 如今,人被逮了,也得让真相大白了。 “我……” 孟官张口,又止住了,彼此立场不同,多说无用。 “轰隆隆……” 就在陈生要绑下孟官,慢慢问询时,异变突生,有法力高深之辈,将一身法力宣泄而出,天地之间掀起了滚荡大水,浩浩荡荡,淹没巴原山。 大水过处,一切痕迹都被抹除,草木凋零成灰烬,山石的棱角被冲刷不见,孟官的身形一栽,不见踪迹。 “轰” 陈生感到了大水之下,暗藏杀机,法力挥洒,破了术法,却见孟官已经遁走了。 之所以看留不下,一方面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另外一方面是为了理清施法之人的底细。 “琅琊仙宗?” 他低声呢喃,捕捉到了一缕气机,与曾经在青萍谷边界线上,对敌的琅琊仙宗修士相同。 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道:“莫非又要重蹈覆辙。” 早知雄鸡案水深,但试探下来,竟是牵扯到两个仙宗。 那么,没有试探出来的叱灵、九霄,是否也参与了呢? 两日后。 第十小队回到了巴原山,有些灰头土脸的,办事做得利索时,横遭不测,折损了四名过命交情的同僚,自身也是艰难的,逃窜求援。 赵大在变故之后,第一时间联络了众人,四处奔走,才将人聚拢回来,众人商议一番,不敢再乱走,于是回来复命。 他们见了陈生,有些羞愧,一点点的,将事情说得清楚。 陈生自然没有怪责,为了冲淡第十小队的愧疚,将孟官之事说出。 背后涉及到了一系列的算计,他们没能功成身退,是可以理解的。 如此,赵大等人的心理负担轻上了不少,至少不会低着头,一副无颜面对的样子了。 紧接着,他们又关心起陈生的身体情况来,这么一位善解人意又有本事的上官,可遇不可求,万万不能有折损了。 这一番变化,弄得陈生有些哭笑不得,连连摇头,只道无事。 最终,雄鸡案草草收场。 抓捕到的涉案人员寥寥无几,所幸有个依原仙子兜底,能够将案件诉说清楚。 (本章完) 第两百二十五章 调和内息,感应虚灵 黑渊大狱。 第十小队归来了。 尽管不大圆满,但纵横过边地,撕裂阴霾,哪怕后续遭遇伏击,也没有颓势,像是一口口沥血的剑器般,惨烈中透着锋芒之意。 陈生下令,让赵大等人修养身心,而他独自去见典狱长。 “怎么样了?” 典狱长神情依旧,冷硬无比,整个人像是从黑山凿出的石像,但眸光落在陈生的身上,是带着点期望的。 雄鸡案的水,很深,针对的是广秀仙宗,不可不察。 “牵扯甚大。” 陈生缓缓到来,从查阳到依原仙子,再到依原仙子布置下的一条条眼线,布置成了一张大网。 而依原仙子,还只是明面上的人,是一个无有派系的散修。 他说到了孟官,法力高深,乃是筑基境中绝顶的人物,还有一个最后出手消除一切痕迹的神秘人。 这两人,已经很不凡了,但未必是促成雄鸡案的源头。 “此事辛苦你了。” 典狱长默然,雄鸡案和他想得一样,甚至是更为的复杂。 随后,他对陈生大为赞赏,在那样一个局势下,还能打退大敌,带回情报,确实是一个大才。 “那两人是出自哪里的呢?” 典狱长低声轻语,并不预期陈生会给出一个答案的,独自沉思,想要拨开层层的迷雾,得知最终的真相。 “紫曦和琅琊仙宗的修士,那种气机错不了。” 陈生将心中答案说出,曾有过接触,和紫曦、琅琊仙宗的修士交过手,并不陌生。 “你确定?” 典狱长眸光一闪,陈生作为亲身经历者,说的话可信度自然高上许多。 只是,紫曦、琅琊两大仙宗,这两个答案,有些沉重了。 “可以确定。” 陈生笃定道。 “两大仙宗?他们和我广秀仙宗过不去了吗。” 典狱长长叹一声,接受了这个答案,并对陈生提了一句,道:“此事做隐秘处理。” 其实,这并不难猜的。 广秀仙宗高高在上,纵然近些年来有些颓势,但依旧不可撼动,除却了同为仙宗的哪四个,谁都谁死。 只是,他猜是哪一个仙宗在出手,针对广秀仙宗,不想一下就冒出了两个。 而这未必是全部涉事的仙宗。 看来,是近百年前那一战影响深远,延绵至今,未曾真的了结了。 “我知晓的。” 陈生点头,有影响大局稳定的消息,都会被封锁的。 …… 典狱长整理起雄鸡案,将具体的案情上报,暗中关注起紫曦、琅琊二宗的高层。 当然,他没得到什么具体的消息,倒是知悉了一位紫曦仙宗的大人物寿终正寝坐化了,不胜唏嘘。 许是因为雄鸡案,陈生做得漂亮,又或者典狱长,对陈生有些探究的意味。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陈生频繁和典狱长碰面,两人之间,渐渐熟悉,有了交情。 因为接触,典狱长发现了陈生的厉害,对于修仙的理解,还有人心人性的剖析,都是站在一个极为高缈的层次观看。 这样的人,一心修道,可为逍遥仙,醉心权谋,可执掌权柄,牧守一方。 “这段时间,你和典狱长走得挺近的。” 杨华越来了。 在甲十一区中,他等到陈生的,有些羡慕,入了典狱长的眼,这是真的要克继大统的感觉啊。 “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吗。” 陈生神色平静,阅历深了,总是能引得一些同道中人。 这是时间的沉淀,学不来,求不来,真的到来时,又有点唏嘘叹息。 “典狱长是一个很冷硬的人。” 杨华越的心中,典狱长是一个冷硬的人,多年坐在高位上,似是黑渊大狱的意志化身,高高在上,不可触碰。 他们是个暗刃队长,虽也本领不小,但和典狱长队长,总觉得差了不止一筹。 “他有时是木讷了点,但说到他感兴趣的东西上,挺爱说话的。” 陈生公允道。 “我懂了!” 杨华越有些无力,有些东西,像是天赋一样,是学不来的。 比如,他觉得典狱长很高深,心中不自觉就会敬畏,一旦敬畏,就无法平等交流。 而这些,偏偏是陈生不会有的。 “杨利此次算是得到了磨练,你没事可以点拨他。” 陈生不在此处纠结,而是提了杨利,这事杨华越的族人,没有折在雄鸡案中,经过了洗礼后,朝着沉稳和内敛转变,想来过个三五年,就能独当一面了。 这种大案件,极度危险,能活下来,确实是极为磨砺身心的。 “他成长得很快。” 这是值得高兴的,杨华越也感受到了,这个族人一日一变,投身第十小队,是走对了。 然后,他想到了什么,神色微变,酸了吧唧的,道:“你在他心里面的地位,可是越发的高了。” 以前,他是杨利心中的高峰,巍峨挺拔,带着点神圣的崇敬。 如今换人了,成了陈生,叫他有些的郁闷。 “威信吗?” 陈生低语,他从未收拢过人心,但站得高时,璀璨如阳,万物逐阳而走,是很正常的。 “别说,你这队长当得舒坦,有些让人羡慕了。” 这点酸劲,很快就让杨华越甩在了身后,甚至学起了杨利,用崇敬的眸光,看着陈生。 他羡慕陈生的现状了。 有第十小队衷心拥戴,有典狱长青睐,自身手段高强,也有慑服人心的威望。 不谈前途,就说这日子,也是舒服极了的。 “不要有人跳出来给我使绊子就好了。” 陈生意有所指,活得太好,会遭人嫉恨,他是不惧,但也不想无端生出波折。 “那还不至于。” 杨华越摇头,甚至觉得陈生有些小瞧了自己,不去搞别人就不错了。 …… 一轮明珠,散发出莹莹光辉,照彻得幽深房间,明亮如昼,不见一丝的阴郁,很难让人联想到这是在黑渊大狱的最深处。 两道身影坐在石椅上,有些闲散,一个看着年轻,但眼眉深邃,瞳如点星,有点岁月沉淀之感。 一个身心苍老,面容冷硬,像是风刀刻出的皱纹,看着老而弥坚,极是坚毅。 如此两人,很是融洽,谈得来,不会让房间安静了下来。 “这份手札怎么样。” 典狱长从抽屉中,拿出一本手札来,纸张白润,不是那种古老典籍,放在了陈生的面前,带着一丝探寻之意。 “难得。” 陈生神色平静,翻过手札,上面记载的是一种心路历程,少年立志,不畏艰难,一路走过来,跌跌撞撞,毫不气馁,甚至是多次跌倒后,养出了一种坚韧冷硬的意志,最终冲破自身的限制,达到一个俯瞰的气意。 若是让他来说,手札主人当真是心坚如铁,硬挺着,打碎所有阻碍,成就高位。 “怎么难得了?” 典狱长眼眸中,闪烁着一抹微光,想要知道陈生对手札的评价。 “这是你写的吧。” 陈生头也不抬,继续翻书,却是看出了些什么。 “你看出来了。” 典狱长有些惊讶,转瞬释然,陈生不是一般人,见识认知早已超出年岁的限制。 而这,也是他和陈生聊得欢快的原因。 “这一路再是艰难,我们终是能走出头的,不畏不惧,心坚如铁。” 陈生终是放下了手札,眸光幽幽,长生路是荆棘路,没有一颗坚毅的道心,不足以对付岁月的无情,无法抵挡无端的劫难,诸般种种,尽是磨砺。 “是啊。” 典狱长连连点头,陈生懂他,将他一路的历程,说的清楚。 这句话后,他陷入了缅怀,陈生没去打扰,就这样过了两刻钟。 醒来后,典狱长没多说,只是道:“第二小队和第三小队起了冲突,你去调停一下,随意点。” 他话语中,有轻松之意,似是放下了一个担子,能够歇息了。 …… 黑渊大狱深处,一道剑痕,划分两地,一左一右两支暗刃小队,在彼此队长的带领下,和对方对坐对峙。 幽深中,一道道身影坐着,极尽沉凝,像是半截露出的剑刃,有些克制,但没法完全的冷静。 在最前方,是两队修为最高的人,都是青年模样,一个长得敦厚,一个看着良善,但此时却都有些锋芒毕露。 “石岭秘境,第二小队势在必得。” 凌简身形一伸,憨厚脸庞,浮现出了一抹强硬,像是一只强壮的大虎般,气势厚重。 对面,苏霖毫不惯着,道:“恰好,第三小队非要不可。” 导致两人的交锋,来自于一个巧合。 因为同一个情报,第二小队和第三小队同时到底秘境入口,那时两人都很克制,心中盘算着都是同僚,索性对半分了,交个朋友。 后来,秘境一开,看到大批的菌神草,险些将对方的脑子都给拧了下来。 草率了! 这菌神草,是一种珍贵的灵草,外界近乎绝迹了,换算下来,可是好大一笔修炼资源。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些许脸面,就不大值钱了。 一下子,僵了起来,若不是同属暗刃,上头有典狱长压着,已经大打出手了。 “两位,不知存在哪种冲突。” 蓦的,一道声音响起,有人走入了这片争锋之地。 他一袭黑袍,满头黑发,幽深眸子闪烁着明光,温润眉眼上,透着淡淡的笑意,让人生不出恶感。 “陈道友!” 凌简和苏霖站起身来,对着陈生拱手,显得很是尊重。 “见对大人!” 两队几十名暗刃修士,暂时散了肃杀争锋之意,也向着陈生行礼。 这位,大家都不陌生。 或者说,对第十小队的富贵,很是眼馋,尤其是上次雄鸡案,不知查到了什么,典狱长竟是破例上奏仙宗,审批下来修炼资源。 这是一种荣耀,以黑渊大狱“私兵”的身份,一下变得“正统”了。 “因为菌神草的争辩,现在等典狱长裁定呢。” 凌简知道陈生人脉很广,第一小队的邝书成,第九小队的杨华越,甚至将族人都塞到第十小队去了。 第五小队的黄生,第七小队的禾潮,也有牵挂,当真是四方通吃。 这样一位有能力,有手段的人,他是不想得罪的,说起话来很客气。 “典狱长让我来解决。” 陈生直言来意,不想让两队人马,误以为是来看热闹的。 “陈道友,好手段。” 闻言,凌简默然,隔了两个呼吸的时间,开口发声,却甚是佩服之意。 “已经定了?” 苏霖更是直接,问陈生是否是内定的下任典狱长,毕竟两人的关系,甚是密切,颇有耳提面命指点的韵味。 有时候,陈生去往典狱长那边,一待就是半日,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猜测许多。 “只是一场简单的裁定,两位不要多想。” 陈生摇头,但细细想来,典狱长此番调派,未必没有这个含义在其中。 “陈道友……” 凌简心念电转,凑到了陈生边上,小声道:“别的事我能不争,但菌神草的利益太大了,不争的话,麾下修士怎样看我,你得体量一下我啊。” 他在表态,语气很软,诉说了一个事实,两队争锋,涉及修炼资源,这要是退了,人心散了,往后队伍也不好带了。 “你莫要小声说话。” 苏霖满脸的正气,呵斥得凌简退开,转身却是将自身凑了过去,道:“兄长,帮帮小弟。” 只要陈生顺势应下,往后典狱长之路,第三小队不会无动于衷,会在一旁保驾护航。 这不是纯粹的因为石岭秘境之事了,还有他的提前下注,认定陈生,能够坐上典狱长位置,晋升心腹。 “你们对菌神草了解多少?” 陈生往后退了两步,站在划分左右的剑痕上,正对诸人,然后问了一个相干又不相干的问题。 “菌神草不是灵草嘛,自然珍贵。” 凌简不解,但还是认真说道。 “连菌神草闻名的原因都不知,也敢和我争。” 苏霖昂首挺胸,看着凌简的眸光,有种书生对文盲的骄傲,但没太过分,解释道:“菌神草和药膳,极搭。” 菌神草,外界一种近乎绝迹的灵草。 它和药膳极搭,最为闻名的是“菌神宴”,听说能“调和内息,感应虚灵”,曾引得十方追捧。 随着菌神草的绝迹,菌神宴的名头,也消散了,存为典籍,不在现实。 “说得好。” 陈生拍手道。 (本章完) 第两百二十六章 药膳 “这是什么意思?” 棱简眼睛一瞪,生怕少些灵草知识,直将偌大一笔修炼资源弄没了。 “菌神宴声名不浅,现在不缺菌神草,不缺人力物力,你们就没别的想法。” 陈生分析了一下局势,各种条件都很成熟,只要寻找到一条合适的道路,石岭秘境的菌神草,能够产生巨大的效益。 “药膳?酒楼?” 凌简闻弦知雅意,默默点头,菌神宴的名头够想,他能够想象到,只要这么一间酒楼推出,定能打响第一炮,之后经营下来绝不会差了。 “我们怕弄不来。” 苏霖心有意动,但阐明了困难,他们这些人打打杀杀还行,经营产业却是不会了。 而且,菌神宴上的药膳,才是难中之难,需要一位“大师”来主持,不然盘转不过来的。 “药膳方面,我来想办法,经营方面,想来暗刃的名头,没人会来触霉头,想找个掌柜的,也并不困难。” 陈生不是专研药膳的大师,但药膳涉略丹道,菌神草是灵草,那么自然有办法。 所谓药膳,可以当做简陋的丹药,只不过追求口腹之欲,滋味定要好。 那么,他要做的,是平衡食材和灵草之间的关系,将它们的能量,还有味道激发出来,让食客吃下,达到口欲和修炼的双重满足。 “陈道友的提议,让人难以拒绝。” 凌简信服,陈生展现出的愿景,很是美好,可操纵性也大,具备做成的条件。 “若能成,你我三家共分。” 苏霖是个明白人,陈生负责调停两方,后续还要负责至关重要的药膳,不能糊涂的将其人排除在外,还是要拉上一起的。 “好,酒楼选址,还有人员配备,你们来安排,但一定要配得上菌神宴的排场。” 陈生点头,吩咐起第二小队和第三小队做事,举止从容,当真是天生的上位者威仪。 其中,他还有另外一重谋算,以酒楼为基础,构筑暗刃的情报网。 当然现在还是一个构思,尚在两可之间,是一步闲棋。 “这个简单。” 凌简没觉得有异,应了下来,决定寻一座仙城,好好的将排场给摆出来。 “菌神宴上的药膳,就麻烦陈兄了。” 苏霖拱手,诸事看起来条条顺畅了,就差陈生的药膳了。 “放心好了。” 陈生平静道。 …… 石岭秘境。 石林连绵,不见绿意,石缝间隙中,生长着一团胖嘟嘟,形似菌子的生物,灰色的,表皮不硬,带着淡淡的香味。 “果然如典籍上记载的一样,滋味甘香带甜,还有一种独特的淡香。” 陈生遁下身来,轻轻将一株菌神草拔起,端详一遍,闻上一遍,再是撕扯了一片,放在嘴里尝了起来。 那种滋味,很是美妙,还有养身补气之能,怪不得能让众人追捧。 “该怎么搭配呢。” 陈生看了一眼满山的菌神草,数量可观,他随意在地上坐了下去,思索着如何开发菌神宴。 首先,他从丹书上着手,将和菌神草搭配的灵草找出,圈为一列。 然后,他回想起各种食材的滋味,所幸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坐在高位多年,没刻意搜罗,但一切珍惜之物,还是尝过不少的。 这是基础,没有这些阅历和知识,他是不敢领下这个职责的。 之后,是灵草和食材的搭配了。 既要遵循药理变化,也要满足滋味上的享受,在外观形色上,还得自然、舒服。 寻常炼丹师,未必能应付得过来,达到平衡。 陈生思虑再三,拿出纸笔,在册子上撰写配方,慢慢的,也积攒了薄薄一册。 做完这些,他再敲定头绪,对药膳配方删删减减,终是完成了第一版。 增设,肯定是要有的,但不用太急迫了。 “为何有满山的菌神草呢。” 解决了第一要务,陈生沉静下来,眸光扫过满山菌神草,起了探究的心思。 菌神草在外界近乎绝迹,但在石岭秘境中,却是长得很好,定然是有什么原因的。 他一路走去,分析原因,发现石岭秘境中,存在极为丰富的矿物质,菌神草生长在石缝中,汲取矿物质的能量。 原因,找到了。 他思索起另外一个问题。 能否在外界种植菌神草? 现在不行,往后可能可以,根源在石岭秘境的矿物质上,解析它们,成功话就能复制出一个种植菌神草的药园。 “这是跑山上来看木疙瘩了。” 一道夹杂着熟络的冷硬炸声,在石岭秘境中像是,像是风刀刮过石林般,都很硬。 陈生回头,看到了一道苍老的身影,是典狱长,黑袍白发,虽然不年轻了,但站得笔直,似是能撑起青天。 “还不是你叫我调停的原因,又揽上了这活计。” 他道明了原因,调停第二小队和第三小队的矛盾,并不简单,为了做到圆满,只能多费些心力了。 “这就是菌神草了。” 典狱长苦笑,权柄下放,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陈生却是在抱怨,他无奈,道:“你的菌神宴,可是有思路了。” 两队矛盾的解决方法,典狱长早已得知了,本身没有太多的口腹之欲,但此事是陈生在操持,故是生出了几分兴致。 “问题不大。” 陈生神色淡淡,将药膳小本子拿出,已经颇有成果了。 “貌似,挺厉害的。” 典狱长翻了两页,很多都看不懂,但懂的一点,发现并无错漏之处,言之有物。 “哈哈哈……” 陈生长笑,不想往脸上贴金的,但这小本子上的内容,确实能够作为一个修仙家族的根基了。“陈……” 凌简来见陈生,打算商议一些事的,进入了石岭秘境,看到了第二道身影,眼眸一瞪,小声道:“典狱长?” 他生怕看错了,多看了几眼,但那人依旧是印象中的模样。 “真是典狱长,这未免太亲近了吧。” 凌简确定了来人,随即是满满的羡慕,看得出,典狱长和陈生的关系,是真的不错,能够谈天说笑,毫无间隙。 这种待遇,他们是没有的,印象中典狱长冷硬如铁,威严满满,谁敢说笑啊。 “看来,我还得再恭敬客气一点。” 他想到了黑渊大狱中的一道传闻,下一任典狱长已经定下来了,原以为是捕风捉影,不想是在探众人的口风。 这个消息,他会保密的,并加大对陈生的投资。 默默的,凌简离开了。 在半刻钟后,陈生和典狱长并肩,同样离开了石岭秘境。 却是,试验药膳的配方去了。 …… 碧波潭。 潭水清清,凉爽似冰,盯着烈日,都能看到潭边爬着的薄霜,很是神异。 旁边,有一个钓鱼人,中年模样,斗笠竹竿,垂钓神潭,一副悠闲的样子。 “这窍水银鱼死哪里去了。” 刘烨想骂人,碧波潭中的窍水银鱼,蕴含着澎湃的灵气,珍贵无比,钓上来一条,可抵一两月的苦活。 可是,这窍水银鱼也是机警,很难上钩,他已经磨了半个月了,依旧颗粒无收,实是凄惨。 “嗖” 两道身影飘忽而落,动作轻柔,像是云端上垂落的一缕缕云烟般,不带一丝的烟火气息。 潭中倒映着来人面貌,一者年轻,一者苍老,都是穿着黑色的长袍。 “两位,鱼情艰难,不要浪费时间了。” 刘烨不用想,就知道来人的用意,许多修士都想靠窍水银鱼发点小财,但一般都是失望而去的。 而近期的鱼情,一口不给,更是艰难,他这资深钓者都快顶不住了,于是劝两人回去,莫要白费功夫。 “多谢提醒,但我想试一试。” 陈生看出刘烨境界不高,不达筑基,但是个热心肠,也是客气的回应。 “来都来了。” 典狱长知道鱼情应该是艰难的,但走了一路,不曾歇脚,就要打道回府,却是不行。 “请。” 刘烨不再劝,而且那个老人说的话,确实经典,来都来了,至少也得甩上两杆。 他默默的,挪了一下位置,给两人一块舒适的地方。 陈生和典狱长将这动作看在眼里,对视一笑,不经意遇见的一个微小善意,总能叫人心情愉悦。 “噗通……” 陈生取出了两根鱼竿,给了典狱长一根,另外一根握在手上,在鱼钩上挂上了一小块菌神草,轻轻荡了出去。 “抛饵动作很生疏。” 刘烨看了一眼,就知道陈生是一个新手,动作生疏,抛出的鱼线一点不直,扭扭曲曲的,一点不利索。 “你这太简陋了吧。” 典狱长嘀咕一声,鱼竿是随处可见的竹子,刚折下不久,发青,上面绑着一根鱼线,带钩,然后没了。 “高手都是这样的。” 陈生平静道。 “是吗。” 典狱长侧身看去,陈生盘坐在潭边,神色宁静,心灵通透,浑身上下散发着自在之意,和手上的鱼竿太般配了。 他略微点头,信了这话,也开始垂钓。 刘烨听得这话,暗暗撇嘴,这些新手,总是爱讲长篇大论,在他看来,分明是死鸭子嘴硬。 他前面的芦苇漂不动,知道鱼情艰难,眸光发散,突然看到了对面竿稍动了,不由急道:“咬钩了!提杆!” 那激动模样,像是他上鱼了般,看出是积年老钓手了,心境挺稳的,不带嫉妒。 “嗖” 陈生感到了手上,传来了一股拉扯力,将杆一提,波光潋滟中,一条三指宽的窍水银鱼,在空中挣扎跃动,极为活跃。 “有三两……” 他将窍水银鱼解下,掂量一下,放入了竹篓中,养在了水潭边上,有水浸着,不会很快翻白了。 “好羡慕呀我。” 刘烨眼眸中,闪过羡慕之意,窍水银鱼一二两,已经不错了,陈生这条有三两多,金贵无比,大概抵他半年苦活了。 不过,他倒是没别的心思,只是觉得鱼情好了,能够开张了。 “我也上钩了。” 典狱长也感受到了,鱼竿传导来的气力,很是特别,有种生命的气息。 “嗖” 他将手一抬,窍水银鱼破水而出,皮毛极为的漂亮,如霜雪晶莹,体型更是比陈生之前的,还要大上一圈。 “新人?!新手光环。” 刘烨看到这一幕,快哭了,心态有些崩,太玄学了,同样是钓鱼,他经验丰富,还早早来守了十几天,至今不见动静。 陈生两人,才来了一会,就双双破龟,运气太好了。 接下来…… 陈生和典狱长接连上鱼,不到半个时辰,鱼篓中已经闹开了,有点拥挤的样子。 一旁,刘烨看得目瞪口呆,有种坐冷板凳的感觉,每次窍水银鱼破水而出挣扎的模样,像是在噼里啪啦的打他的脸,什么经验,什么钓技,在玄学面前通通没用。 “够了,再钓下去,就让人讨厌了。” 陈生收杆,他和典狱长是生活,而刘烨这个散修是生存,坏了碧水潭的根基,着实不好。 典狱长没意见,虽然觉得上鱼有瘾,但道理很对。 “哪里,不会的。” 刘烨摇头,虽然很羡慕,又有点无奈,但这碧水潭无主,窍水银鱼天生地养的,着实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 “你倒是知足常乐。” 典狱长称赞一句,来到碧波潭后,刘烨没有排斥,也没有多言,甚至是窍水银鱼咬钩时,还会提醒。 这些还都是建立在刘烨颗粒无收的情况下,做出的反应,真称得上心思坦荡了。 “钓鱼嘛,心态要好的。” 刘烨对此,还是有几分自得的,碧波潭来来往往一批人,数他收益最多,却是心境平和,得垂钓的真意。 “这个给你。” 典狱长点头,将手上半株菌神草给了刘烨,也不解释,和陈生并肩一道飘走了。 “两人用这个钓的窍水银鱼?” 刘烨目送着两人离去,又回来守水潭了,只不过此次的钩饵是一点菌神草。 “嗖” 这一次,鱼钩下水,不到十个呼吸的时间,竟是动了。 他赶忙提杆,竟是拉上了一条半斤的窍水银鱼,直接破了他的单尾重记录。 “哈哈哈,我说嘛,怎么我不上鱼,原来他们的钓饵不凡。” 刘烨大喜,丰厚了,也释然了,不是陈生两人钓技厉害,而是这钩饵确实不凡。 他将剩下的菌神草,小心收好,蓦的又想给自己两巴掌,这分明是遇见高人了,到了这时,还在想着钓鱼,真是没救了。 (本章完) 第两百二十七章 留字 “哗啦啦……” 流水淙淙,山花倒映在上,弥散出一股灿烂之意。 小溪边,有人,一个在干活,一个在看干活的人。 陈生在处理食材,除了窍水银鱼外,他还打了一头捕风豹,上百来斤,肉质紧实,蕴含着强大的灵机。 杀鱼切肉,清洗内脏,血红顺着流水远走,周边不沾一点腥味。 “谁能想到,黑渊大狱中两位高层,会这样的悠闲。” 典狱长心中宁静,触目所及是一片好山好水,和整日呆在深渊大狱,是两种不同的心境。 这种感觉,确实挺不错的。 “咕噜……” 大火猛烧,两个巴掌大的瓦罐,近乎被火焰包裹住了,里面的溪水翻腾得厉害,烟气蒸腾,飘出三丈远才散去。 “该修炼就修炼,该放松就放松。” 陈生将窍水银鱼放入了瓦罐中,再是放入了一株菌神草,另外三株不同的灵草。 于是…… 飘腾的烟气渐渐变了,变得浓郁了许多,还带上了一种难言的香味。 他神色宁静,用木勺搅动着瓦罐,让食材和灵草的滋味,更好融合。 “你这厨艺,确实不错。” 典狱长在吃的这方面,很是简单,但毕竟是广秀仙宗的高层,吃过不少好东西,即便以一种高水平的眼光来看,陈生熬鱼汤的水平,也是顶尖的。 “看得多了,总会一点的。” 陈生估摸着,要将窍水银鱼煮到骨肉化水,灵草消融,需要小半个时辰。 于是,他迈动脚步,去处理捕风豹的血肉。 “唰唰唰……” 陈生用石头,磨了一把小小的石刀,将捕风豹的血肉,切成一块块,很是厚实。 他另外生了一堆火,将肉块串起,架在上面烧烤起来。 调味,是菌神草,还有数十种灵草晒干打碎的粉末,洒落下去,受到火焰的灼烧,散发出一股浓厚的香味,和烤肉相合,达到一种高妙的程度。 “这下有口福了。” 典狱长期待道。 小半个时辰后,瓦罐的鱼汤已经煮好,浓白,带着一点浓稠的感觉,木勺在上面搅动,没看到渣滓,却是都融化了。 陈生给典狱长盛了一大碗窍水银鱼汤,将一大盆的烤肉,放在石桌上,便不去张罗了。 “呼……” 他捧起自己的那碗鱼汤,喝了一口,随即咕噜噜的,直接干掉了半碗。 好喝! 香浓富裕,没有鱼腥味,落入腹部中,像是有一股温润的龙气,从体内散开般,身体的每一寸血肉,都散发着舒坦之意。 “有这手艺,你到哪里都能风生水起。” 典狱长对窍水银鱼汤赞不绝口,他已经很就没有尝到如此绝美的鱼汤了,很上头,一口都不舍得浪费。 “那也不错。” 陈生用小刀扎了一块烤肉,一口吞,腮帮子鼓鼓的,嚼了几口,感到了一种极大的满足。 忍不住,又扎了几口。 典狱长意动,也尝试了一下,继而又引发了新一轮的夸赞。 实验很成功。 回到黑渊大狱,陈生将药膳配方,给了凌简,让对方寻一个真正的厨子传授,将酒楼给撑起来。 …… 一个月后。 星游仙坊。 这是一个大型的坊市,灵气浓郁,引得附近千里之地的散修,纷纷涌入,人员一多,地价自然飙升,有点寸土寸金的意思。 尤其是从边缘到中心看去,在这个跨度线上,建筑风格从简陋,向着奢华演变,极为明显。 在最为中心的区域,各种建筑修筑得古朴大气,如仙宫般,是凡俗修士难以想象的。 凌简和苏霖操持的雁楼,就在最为寸金寸土的地方开了起来,修得雅致,看出极尽的高贵。 “菌神宴,都已经快存在于典籍中的东西,现在重新出现了?” “若是真的话,那说不得要奢侈一把。”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 雁楼突兀拔地而起,引得了不少人的关注,尤其是将“菌神宴”的名头打起后,有点无人不知的感觉。 今日,是雁楼的开业之日,大门处围满了修士,议论纷纷的。 等到了吉时,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走了出来,面色和善,好似时时刻刻都在笑般。 “诸位,雁楼既然敢打出一个菌神宴的名头,就不怕你们来吃。” 隆掌柜知道雁楼的底细,心中有底气,做起事来从容自若,将手一挥,道:“请……” 这是开门迎客了。 群人中,有人踌躇,但也不乏豪气的食客,想要一探菌神宴的底细。 “老爷,想吃什么,叫他们送上府来就好了,何必多跑一趟。” 雁楼中,某一桌,坐着两人,尽皆是白发老朽,但一个姿态恭敬,一个面有威严之色,显然是主仆关系。 邓管事为身边的星游坊主效劳一辈子了,虽然是奴仆身份,但贴身奴仆,自是不同,在外面也称得上是一号大人物。 所以,他对这新开的雁楼,有点高高在上的审视意味。 “雁楼,可没跟我打招呼。” 星游坊主笑了,但没多少的笑意,显然对此事是有计较的。 “啊……” 邓管事惊呼一声,不是作伪,道:“他们这样的胆大?!” 星游仙坊中,想要赚钱,必须过他们老爷这一关,送上孝敬钱的。 “未必,可能是强龙过境。” 星游坊主虽然贪婪,但不会自大,从无到有建设了一个坊市,就能看出心计的缜密。 雁楼真个简单,在建成那日,没有来见,夜里就会走火烧掉了。 “老爷,哪里来的强龙?” 闻言,灯管事有些谨慎,没有愚蠢的贬低和吹捧什么,那样很容易触碰到禁忌。 “广秀仙宗出来的。” 星游坊主思虑道。 “老爷,仙宗名头自然是大,但未必个个拳头大,我们真要忍了?” 邓管事小心说话,在星游坊主身边待久了,多少是有见识的,诸如仙宗来历,但像是“火工杂役”等,该被欺负还是被欺负。 “这不今日上门来看了吗。” 这样不懂规矩的商客,星游坊主过来,自然不是送上祝福,而是窥探、审视雁楼的底细。 若是靠山够硬,他二话不说,坐下乖乖吃饭,跟普通的食客一样。 反之,那就是掀桌了。 “坊主,今日我家大人会过来,你且先等一下。” 同时,隆掌柜走了过来,透露出了一个消息。 早在十天前,星游坊主就已经提出拜访雁楼真正的老板了,他都拒了,一番拉扯,最终定在了今日,提出可以稍稍引荐。 三两句后,他就走了,没耽搁多少时间。 “老爷,雁楼有些桀骜啊。” 邓管事听得清楚,隆掌柜用的是“引荐”“等”这些字词,那是大人物对小人物的说辞。 雁楼方面,分明是将自身摆在一个高的位置,俯瞰星游坊市的。 “是啊,这反而让我不敢轻举妄动。” 星游坊主神色不变,很多年没在仙坊中,遭遇冷落了,或者说是被一般对待了。 他有些不舒服,但又非常忌惮,敢摆出这副姿态,只能说雁楼背后之人,可能在广秀仙宗所处的位置极高。 接下来,是安静等待了。 星游坊市和邓管事,点了一桌菌神宴,不得不说物超所值,味道很好,是一种难得的体验。 半个时辰后。 有两道身影,出现在了雁楼中,都是穿着黑色长袍,面容不同,但身上的气韵,有几分的相似,幽深而宏大。 “典狱长!” “大人!” 这个时候,该是雁楼最为忙碌的时候,每个位置都坐满了客人,人手繁忙。 但当这两人到来时,还是被热情的接待,隆掌柜和一并小厮,一下围了上来。 一两息后,凌简和苏霖也出现了,神色和睦,有点迎接上司的感觉,将陈生和典狱长请到了后面的包厢。 “掌柜上面,还有两人,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过来打招呼的意思。” 邓管家察言观色有一套,看出苏霖和凌简的地位,是远高于隆掌柜的,细微之处完全可以看出。 他隐晦的看了一眼自家老爷,在这里干坐着一段时间了,那几个雁楼高层明明在的,但就是不出来搭理。 说到底,有些瞧不起人了。 “很好……” 星游坊主硬挤出两个字来,但没有过激的举动,而是越发谨慎了,压抑着愤怒,等待一个宣泄的机会,或是直接憋得平息了。 就看,雁楼背后的人,够不够强了。 “做得不差,有模有样的。” 陈生被领进了一个包厢中,四周雕梁画栋,镂空的窗沿等,极具匠心,顶上挂着璀璨明珠,光华柔和又明亮,着实是费了许多财力和心思的。 “钱财如流水而来,感觉比探索秘境还赚。” 苏霖神色很兴奋,开业到现在不过一个时辰,账面上的数字已经很好看了。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生意的好赚,远比腥风血雨中讨食来得舒坦。 而构成这一局面的,是陈生的谋划,还有那本药膳配方,厨房的厨子看了,惊为天人,直言雁楼必定大火。 事实也是,菌神宴一出,人潮汹涌,堪称是一炮而红。 “快给我和典狱长安排一桌,你们也一起。” 陈生无意听雁楼的经营,倒是三个暗刃队长,还有典狱长同处一室,值得凑上一凑。 “典狱长,你的意思呢。” 凌简和苏霖自是没有意见,他们没陈生的待遇,和典狱长言笑晏晏,每次见面,不是汇报,就是受令,是简单的上下属关系。 若是能够突破这一层限制,有些交情,自然是求之不得。 “青帝都这样说了,你们就照办,还是说,嫌弃我这老头子了。” 典狱长点头,冷硬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一抹柔和,看得苏霖和凌简有些傻眼,印象中这位可是冷硬如铁,哪里有温和的一面。 反应过来后,两人赶忙回答,道:“没有的事,马上安排。” 不管如何,和上司同坐一桌,谈笑说话,是一种难得的体验。 往后,不用太过的照顾,只要在某些好事上,典狱长能够稍稍记起,就已足够做出决定了。 这一桌,来得很快,也很丰盛,直将桌面都摆满了。 苏霖和凌简忙得不亦乐乎,给典狱长盛汤,顺带着为陈生也送上一碗。 “感觉比不上你做的。” 典狱长尝了一口鱼汤,有菌神草独特的香味,味道很好,但他想起了陈生的窍水银鱼汤,摇了摇头,觉得比不上。 “滋味上还是胜我一筹的。” 陈生倒是觉得不错,他不是大厨,口感、滋味上的细节,没法拿捏到位。 “药膳的平衡之道,你处理得极好,我觉得没人能够超越。” 典狱长说出了关键之处,陈生的药膳和雁楼的药膳,差别不是在滋味上,而是在食材和灵草上。 那种平衡,完美融合,是雁楼大厨无法做到的,堪称是天差地别。 “陈兄,那药膳配方从哪里来的?” 苏霖和凌简一脸懵,但也知道陈生的手艺极为不凡,前者心中一动,生出一个猜测来。 在大厨的几经解释下,他知道药膳配方的厉害,但却不知道来历。 “我编的。” 陈胜随意道。 “嘶……” 苏霖深吸一口凉气,药膳配方果然是出自陈生之手,那么就能解释清楚典狱长对陈生手艺的推崇了。 食物的滋味,自然重要,但既以冠上“药膳”之名,效用上才是根本。 从高层次来说,典狱长说的没错,陈生的手艺绝对是高于雁楼大厨的。 “不要纠结在这种小事上。” 陈生示意众人举筷,一桌子的药膳,都是厨子的心血,确实不错,一定得吃个精光。 见他如此,众人也不多言,一同埋头大吃。 吃完,再是坐着交谈了一炷香时间,邓掌柜走了进来,在苏霖口中低语一声。 “雁楼实在是没什么底蕴,谁都想试探一二。” 苏霖将星游坊主之事说出,几次三番,他都不想搭理,但到了今日,确实是得见上一面了,免得日后影响了雁楼。 “此事简单,让典狱长重新书个牌匾,挂在大门处,保管震慑一众宵小。” 高阶修士,提笔写字,载物上留下的精气神,能够震慑外敌,甚至是杀敌的。 陈生也能做到,至少星游坊主一看,就知道惹不起的人物。 “这……” 苏霖两人,觉得这提议很好,但着实不敢说话,吩咐典狱长做事,还得耗费精气神提笔,他们没那么大的面子。 也是陈生了,和典狱长之间,好似老友,些许事情,不用拘谨,玩笑着说出,没有心理负担。 (本章完) 第两百二十八章 十年,故人多老迈 “可以,不过嘛……” 典狱长点头,又是摇头,留字留名什么的,不是一件大事,他没几年好活了,无牵无挂,做事比较随心。 “典狱长能留下墨笔,有什么要求,一定满足。” 苏霖心中欢喜,雁楼两字,由典狱长来写的话,一定程度代表整个黑渊大狱的庇护,远比他的威势强盛。 不管如何,他会努力满足典狱长的要求,拿到墨宝的。 “不用你。” 典狱长没看苏霖,或者说这是他和陈生的一个玩笑,道:“你我一人一个字,可以吧?” 他境界高深,率性而为,觉得适合就去做,不用在意他人的想法。 “好。” 陈生看到了,苏霖在疯狂的和他打眼色,再看了一眼典狱长,兴致颇高,没有拒绝。 “牌匾来了。” 凌简亲自抗了一块新匾过来,还有一套笔墨,都是上好的东西,有灵韵弥散,能够承载修士的气意。 “唰” 典狱长是个干脆的人,既然决定了,笔墨一来,不再推诿。 他站在书案前,手上提笔,“雁”字写来,一笔一划的,有种板正的架势。 一字,入木三分,明明手腕没多大用力,但书案竟是有种承载不住的感觉,地板上出现了微微的凹陷。 “好字。” 苏霖极为高兴,盯着雁字,眼眸发光,若不是想到是为雁楼所写,已经想要珍藏了。 “确实好,如雁山镇空,气意越强的修士,越能感受得到。” 陈生赞叹一声,高阶修士看气意,牌匾上一个雁字,烙印下了典狱长精气神,有山岳巍峨气象,一个凡人拿着它,入得妖魔窟中,都能直接给镇压了,拥有着不凡威势。 “你们觉得好就行。” 典狱长见众人无异,陈生满意,不由得将毛笔放下,让出了书案正首位置。 “陈兄,该你了。” 苏霖很有眼力劲,知道典狱长在让位置,他将陈生请过来,一副鞍前马后的架势。 “唰” 陈生没有拒绝,站在书案前,挥毫泼墨,没有一丝的停顿,但一个“楼”字,却是花了不少的时间。 “好字。” 一气呵成,凌简去看,微微赞叹,陈生的字迹飘逸灵动,像是一团烟云般,只是气意上,终究是差了典狱长许多,没有那种一眼望之神威隆重之感。 苏霖有些惋惜,陈生写得很好,但没典狱长的气意,缺了一半的无敌威势。 “迷雾千叠,如仙在山中,难窥。” 典狱长看得最久,也看到了苏霖等人看不到的东西,只觉那一个字上,飘逸灵动中,藏匿着一座天宫,威严神圣,不可触碰。 新匾上雁楼两字,正正好,如日如月,放在大门处,足以震慑外邪了。 “严重了……” 陈生谦逊道。 苏霖和凌简赞同,陈生书法不差,但气意上,还是差上典狱长许多的。 典狱长不做争辩,只要苏霖两人有心,神念一探就知道深浅,但他却是不会再去提点了。 “让开一下……” 雁楼内,一阵嘈杂,隆掌柜指挥着远房侄子,还有几个小厮,合力抬着新匾,小心翼翼的,朝着大门走去。 “这是干什么?” 这一幕,引得众人观看,只是许多人,都看不出名堂,看了几眼,就不再看了。 “新匾?里面的大人物写的?” 星游坊主自诩是一个大人物,身边不乏阿谀奉承之辈,结合隆掌柜之前迎进去的两人,大致知道来龙去脉。 他神色幽幽,看着门外新挂上的牌匾,道:“邓管事,我想此事能有个了结了。” 能让雁楼郑重对待,证明是雁楼认可的大人物,他要从牌匾中,看出端倪,称量一下雁楼的底细。 “老爷,请。” 邓管事多年服侍星游坊主多年,默契十足,将手一挥,给足了排场。 两人,一前一后,站在了雁楼大门处,仅是一眼,邓管事就闭嘴了,没有说话。 星游坊主盯着两字,看了一遍又一遍,最终叹道:“大有来头啊。” 那“雁”字,一笔一划,如山巍峨,修为越高,越是能感受到头顶上屹立着一座大山,不可撼动。 “老爷,第一个字我能感受到不凡,但第二个……貌似没什么出奇的吧。” 邓管事不再保持沉默,而是适当的,提出了疑虑,突出星游坊主的见识。 当然,他也确实是好奇,雁楼两字,一前一后,底蕴相差太大了。 一个有神,一个只有形,只有凡间书生,才会觉得好。 “不急,我再看看。” 星游坊主摇头,盯着雁楼后一个字观望,不再说话。 了解星游坊主的邓管事知道了,老爷也没看出什么,但觉得不对,使劲查看。 “让我用神念窥探一下虚实。” 肉眼之下,星游坊主实在是看不出端倪,但又觉得“楼”字不该如此平凡,于是探出了一股神念,触碰过去。 “轰” 刹那间,雁楼二字,雁字如山,不动不摇,楼字却是生出了丝丝烟气,像是云开雾散见得真阳般,藏匿在迷雾中陈生气意,终是显露。 星游坊主的神念,直接被镇压了,更是有一股煌煌不可窥探的神威,追索源头而来。 “呃咳……” 他身躯一震,险些跌倒,口鼻中有鲜血溢出,喉头腥甜,分明是受到了内伤。 “老爷,你没事吧。” 邓管事急忙搀扶住,两人挪步,又回到了案桌上。 “雁楼背后,有两位手段通天之辈。” 星游坊主如坐针毡,神魂被牌匾气意所伤,心绪更是乱糟糟的,得知雁楼背后的大人物,手段真的通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想装鸵鸟回去的,就当没来过,也就没人知道他的窘迫,但是之前隆掌柜已经告知了,雁楼背后之人会过来打个招呼,那么就不能离去了。 不管那人在不在意,他都得上心,不然随时有杀身之祸降临。 “那星游坊主,还在等着,不若我们去和他见上一面。” 所幸,苏霖没忘记星游坊主,雁楼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做事,为了规避麻烦,还是得见上一面的。 “见一面,然后走了。” 陈生直言道。 于是。 一行几人,走出了包厢,他们都是穿着黑袍,气度不凡,很不容易被忽视了过去。 “老爷,来了。” 邓管事眼尖,一下看到,小声提醒了一句星游坊主,然后站在了后头,大气不敢出。 他感知到了,这几人都很了不得,隔着虚空,冥想观望,像是面对一座深渊般,不可揣度。 “见过几位大人!” 星游坊主境界不低,能够看出苏霖和凌简两人的修为,比他强上一些。 若说这两位,还能让他稳住心境,不至于失态,但陈生和典狱长,就真的让他觉得深不可测了。 两人气机,一者冷硬,似山岳,能撑起天,压住地,一者平静,如湖面起烟气,又有点缥缈。 他一下子,想到了雁楼新挂牌匾上的两字,确实字如其人,不可触碰。 “你几番约见,可是有什么要说的?” 苏霖来此,是让星游坊主照顾雁楼的,但话语说来,不见一丝请求之意,而是铿锵有力,底气十足。 “我见雁楼灵光冲霄,知是有圣贤到来,所以才锲而不舍的求见,希冀沾得一丝的气运。” 提起旧事,星游坊主没有否认,但理由上,却不是贪财眼红,而用的是拜访。 他知道,这说辞没人相信,雁楼的人,也知道他之前在试探,怀着恶意,但必须这样说,至少还有条活路。 说别的,他生怕边上两位高人,冷不丁来一下,将他镇杀了。 “星游坊主,是个人物啊。” 苏霖暗暗佩服,星游坊主能白手起家,打下星游坊市这个基业,着实不是意外,脸厚心黑,见风使舵的本事,很是了得。 “这身伤势,是怎么来的?” 凌简注意力,放在了星游坊主的身上,看出伤势,道:“莫非你窥探牌匾了?” 如果这么解释的话,那么就能说明星游坊主见了他们,一副低眉听驯的模样了。 “冲撞了高人,我罪有应得。” 星游坊主面露苦笑,觉得是自讨苦吃,雁楼没说话,他就赤急白脸的凑上来,然后挨打了。 那牌匾上气意也是,不信邪,非得去窥视,见得真意后,直接被削了一部分神念,极为倒霉。 他看了一眼陈生,伤他的,就是这股气意了,几人之中,当属这位藏得最深。 “这……” 苏霖和凌简看到星游坊主的小动作,心下震动,星游坊主的伤势,竟然不是来自典狱长,而是被陈生的气意所伤。 两人看走眼了,雁楼牌匾,果如典狱长所说,藏着玄妙。 陈生手段,竟如此高深莫测。 他们对视一眼,准备拉着陈生多做寒暄的,至少得将关系拉近。 “好了,雁楼之事,还请星游坊主多多看顾了。” 陈生却是不想再雁楼待着了,诸事已毕,该回去了。 他朝着众人拱手,再是和星游坊主道声告别,随即飘然而去。 “前辈,我一定尽心竭力的看顾雁楼。” 身后,星游坊主很感动,有此一句,他就不用提心吊胆的,生怕被秋后算账,或是现在当场给拍死了。 …… 寂静牢狱中,岁月光影的流逝,隐藏在黑暗中,不觉匆匆, 自陈生来此,已经九十六个年头了,纵然囚徒多是筑基境修士,也换了一茬,多了许多新面孔。 而剩下的老人,则是都苍老了一分,像是腐朽的木头般,一点点坏去。 十年间,蔡荣和望闲也看出了衰老,前者年岁大些,从暮年转为老年,生命之火不再强盛。 所幸,两人挺乐观的,没什么遗憾,身体也没有毛病,整天自得其乐。 甲十一之外,黑渊大狱之中,陈生熟识的,苏霖和凌简将雁楼孵成了一只金鸡,惹得几个暗刃队长很是艳羡。 杨华越等熟人,修为日渐深厚,因为麾下的杨利和邝蒙庭,他和第一小队、第九小队走得极近。 当然,其余暗刃队伍,也都关系不差,平日过去调遣个人手,不用多说废话。 他对两人,最为看重,一个是远在凡人国度的陈莲,年岁渐长,人身易逝,他总担心,无事会在陈字牌上叨扰两句。 另一个,是常思虑,但却是不用担忧,铁刑司长的权柄,强势霸烈,不会被欺负了。 “牢头,你怎么如此安静啊,该去拉票啊。” 甲十一区,走来一道身影,他不再活跃,变得沉稳,暮年的望闲没有满大狱乱走了,更多的在是整理多年积攒的情报,像是做传记般,记载下一些人和事。 当然,他没闭塞了耳目,诸如这几日闹得轰轰烈烈的,典狱长让众人举贤,挑选出继任者。 是的。 典狱长要退了。 他要在十个暗刃队长中,挑选出一个合适的,继任高位。 “典狱长,是感受到了什么吗。” 这是陈生刻意不去想的事情,不管是继任人,还是典狱长,都不想它发生。 那意味着典狱长,已经老了,老到自觉无法掌控黑渊大狱了,只能让后来人来接担子。 他心中纠结,一个相识十年,脾气相投的老人,竟是寿无多,颇有点相见恨晚之意。 “你可是我们狱卒的骄傲,要是真成了,能在黑渊大狱传颂上千年。” 望闲对此事很上心,一步步看着陈生走过来的,从狱卒,再到暗刃队长,只要再往上走一步,那就是典狱长了。 这个位置,放眼整个广秀仙宗,都能称得上是大人物。 “求不来,也争不来,典狱长的心里,可能早有人选了。” 陈生神色平淡,对仙宗高位没有太多的执念,也曾是那个位置的人,看过许多同阶的修士逝去,不得长生,终究是虚幻。 还有,他能猜到几分典狱长的心思,或者说典狱长根本就没遮掩,近乎是明示了。 “会是你吗。” 望闲可是知道,陈生和典狱长走得很近,近到让暗刃修士都羡慕的那种。 “也许吧。” 陈生没定死,但有种直觉,应该是这样的。 “我就知道,你很厉害的。” 闻言,望闲眼眸中,闪烁着明亮光芒,和陈生记忆中的重叠,但那张脸庞,已经从青葱少年,转为暮年。 “望闲,有什么想完成,但又做不到的事情吗。” 他悠悠说道。 旁人羡慕的崇高权柄,在他看来,能够让故人开心,才算有点意义。 (本章完) 第两百二十九章 兜转九十六年,又临仙宗高位 “你要让我沾光啊。” 望闲和陈生相识多年,说话很随意,想了想,倒是有一个难处,道:“我有一个远方亲戚家的小孩,孤苦无依的,没地方去,我觉得黑渊大狱……不……是甲十一区挺好的,想让他过来。” 搁以前,他是不会招呼远房侄子过来的,那是纯纯受苦,但有陈生坐镇的黑渊大狱,秩序清明了许多,尤其是甲十一区,可以当做一份正经的养老工作了。 “还有别的吗?” 陈生看着望闲,头发都发白了,操心起小辈前途,真个跟老人一样了。 “没了,我只是一个小狱卒,看到的天地只是一个黑渊大狱,没有纵横边地的手段,所以安心的过好生活,不去想那些高缈的东西。” 望闲摇头,年轻时想依托情报奋进一把,确实也从囚徒那边,得到部分的机缘,但终究有限,无法破开筑基门槛,始终在黑渊大狱里转悠。 不过,他很安然,有陈生照拂,狱卒生涯极为的舒坦,没有什么遗憾的。 “念头通达,已是强过许多修士了。” 陈生看到许多修士的执念,临老了也不服,有些怨气,望闲有此心境,晚年生涯会很舒服。 他不会去打搅什么,会将望闲的远房侄子送来,让其团聚。 …… 黑渊大狱的深处。 某一区域,有几道身影席地而坐,气机幽深,还算和睦,整体氛围突显出一丝轻松之意。 “嗯?诸位济济一堂,可是在商议什么大事?” 杨华越受邀过去,吓了一跳,匆匆一瞥,足足有五六个暗刃队长扎堆。 不由得,他想起了“下一任典狱长”之事,怀疑这些人在密谋什么。 “若是说,纯粹是闲聚,会不会有点奇怪。” 邝书成老神在在,一点没有商谈大事的肃穆,口中言语,带着一丝调侃意味。 是啊,典狱长大位新旧交替,他们这些人却是无所事事的模样,着实怪异。 “哈哈哈,不奇怪,说明诸位和我心意相通,是一路人。” 瞬间,杨华越理解了众人心思,扎堆“怪异”,成为他们之中的一份子。 一群人,闲谈无忌,没有一点竞争对手的气氛。 “陈道友那边,可有动静?” 黄生看了一眼众人,他们都不熟,能够聚在一起,都是陈生的功劳。 或者说,都是站队陈生,认可他成为下一任典狱长的。 偏生的,在这个紧要关头,陈生却是没有出现,让得他们自去折腾。 “没有,很安静。” 凌简探听过了,自典狱长决议将权柄放下,从他们之中挑选继任者后,陈生依旧很淡然,什么都没做,待在甲十一区中,和两个老狱卒说些琐碎、 “他这是稳操胜券吗。” 禾潮苦笑,黑渊大狱中人都知陈生和典狱长走得极近,可谓是简在圣心。 陈生其人,又是个深不可测的,他们也服气,若是他上位,也是正常。 现在唯一不正常的,是陈生太过安静了,一点没有发号施令,执掌典狱长权柄的意思。 “或许是心境淡然,不大在意。” 杨华越说道。 “旁人遇见了这等好事,我不信能够心境淡然,但他,我是信的。” 苏霖赞同,十年来,雁楼像是只金鸡般,源源不断的下着金蛋,惹得许多人眼红,但每月的修炼资源,送到陈生面前,都是得来一句简单的“知道了”,不见一丝的情绪起伏。 这种心境,他叹为观止,也知陈生的气魄格局,不是己身能够理解的。 “唉……” 闻言,有一两人叹气,人跟人,还是不一样的。 随后,六位暗刃队长都沉默了,眼中情绪复杂,有轻松,有挫败,还有一种接受现实的信服。 “说个高兴呢,那三人呢。” 邝书成打破了沉寂,手指头点数,在场六人,除却陈生,还有三个暗刃队长。 这个时候,能干嘛,当然是谋划典狱长之位了。 但那注定是一条断路! 一下子,六人都笑了,自身清醒,看人跳坑,确实有一种成就感。 …… “我们是被排挤了吗。” 隔壁不远的区域,那三名暗刃队长,感受到了一种满满的“恶意”。 他们,被排挤了。 整个黑渊大狱,好似一下安静了下去,众人都躲开了,就剩他三了。 “即便如此,我也要争一争典狱长的位置,能者上,庸者下。” 第四小队的常旗,是一个满头黑发,须发旺盛,眼睛如铜铃的中年男子,像是一头凶虎,崇尚力量。 典狱长境界高深,压他一头,他就为其效命,但换个弱者,他是第一个不服的。 “陈青帝纵然有几分本事,但我也不差。” 第六小队的西门桥,黑袍在身,难掩一丝的灵秀,心中有大志向,不想屈居人下。 “那么说好了,明日在议会上,不要退步。” 第八小队的赵嵩,听见两人信誓旦旦,心中的迷茫无措,渐渐消散。 新旧交替,黑渊大狱的局势,有些古怪,但三个暗刃队长抱团聚拢,应该是能左右形势的。 “怎么会退,这一退,典狱长的位置就此生无缘了。” 同样的,另外两人的表态,给了西门桥信心,势必要更进一步,夺得典狱长之位。 “争吧。” 常旗坚定道。 …… 时间一转,到了议定下一任典狱长的节点。 黑渊大狱深处,属于典狱长的房间,大门洞开,一道老迈的身影,端坐正首,衣袍整洁,不苟言笑,满是冷硬的威势。 “见过典狱长。” 苏霖最先进场,见得监狱长的模样,彻底不见十年前雁楼的温和,冷硬威严,但这才是真实的姿态。 “等着。” 典狱长睁眼,情绪不外露,随意一指,就不再言语了。 苏霖了然,站在一边,等着其余暗刃队长到来,开启议会。 之后,杨华越、黄生、常旗等人,一一到来,也跟苏霖一样,一旁等候。 幽暗处,又来了一人,他穿着黑袍,眼神宁静,步履如一阵清风,很轻。 “青帝,这边站着。” 典狱长指了指一个位置,离他很近,在诸暗刃队长之前,大有离权柄最近,而统领诸方之势。 陈生是想站在后头,不出波折的,但既然典狱长相唤,他也不推辞了,一下成了最惹眼的那个。 “陈青帝!” 第四队长常旗,双眸微微绽放光华,这人是他成为典狱长最大的阻碍,看似宁静不争,但大势常常在身,极是高深。 “这也太偏心了吧。” 西门桥和赵嵩暗暗撇嘴,他们前来,典狱长好神色淡漠,很是随意,而陈生到场,却是一改冷硬,有点温和。 尽管知晓典狱长,极是看重陈生,但诸人都是暗刃队长,应该一视同仁的。 这般特殊,太让人酸溜溜了。 “本座是个开明之人,关于下一任典狱长的人选,你们可有举荐,尽管说来。” 典狱长端坐上首,面容冷硬,让人看不出心绪,话语淡淡,与之前说的一样,让众人举荐继任典狱长的人选。 说完,他不再言语,如一尊石像般,等着事情的发展。 “第十小队陈青帝,德才兼备,可以胜任。” 话落,第九小队的杨华越,率先站出,举荐了陈生。 “赞同。” “没错。” “同意。” 这不奇怪,陈生是他举荐进入暗刃,成为第十小队的队长的,可谓是铁杆拥簇,如今再举荐典狱长之位,称得上是一段缘法了。 真正值得称奇的是,杨华越之后,竟有邝书成、黄成、禾潮、凌简、苏霖等五人,一一上奏,为陈生请愿。 “姓陈的,这是给他们灌了多少迷魂汤啊。” 十位候选,六人放弃,为一人站台,将其余三人,雷得外焦里嫩,眼眸大睁,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这是干什么? 典狱长之位,是能商量的吗?应该是争个血流成河的才对! “怎么办?” 西门桥自觉智慧不浅,但也有些麻了,陈生局势汹汹,大势压来,难以抵挡啊。 “不慌,我有算计。” 常旗定下纷乱心绪,一步站出,道:“典狱长,我要和陈青帝比斗。” 他气势汹汹,一身气意冲顶盘旋,汇聚凶煞,端的是一个凶人。 “这人是聪明,还是蠢呢。” 杨华越等人,点头,又摇头,修仙界终究是强者为尊,常旗若是大败了陈生,即便陈生势位再盛,也无法统御众人。 说他聪明,由此而来,说蠢,则是行得通的话,他们这些人会自斩前途,放弃典狱长的大位? 只能说,常旗等人,是不了解陈生过往,才敢相争。 “情况,有些不对。” 西门桥心思转动,有心下场,但见得杨华越等人,冷漠旁观,暗暗看戏之态,不由得心里头发毛,没有出声。 “要不,等等。” 赵嵩一样的心思。 两人对视一眼,决议投“常旗”问路,再做计较。 “青帝,你认为呢。” 典狱长神色平静,历届继位之路,这波动算是小的了。 统御黑渊大狱,执掌暗刃,位列广秀仙宗高层,诱惑太大了,打生打死,也是正常。 “可。” 陈生入场以来,一言不发,极尽低调,但所有因果纠缠,直朝身上纠缠过来,他躲避不了,只能出手了。 众人退避,将广大空间,给了两人。 “陈青帝,你究竟有何等本事,让得众人拜服?!” 常旗直面陈生,气意如虹,但心中并没有表现出来的强势,而是警惕着。 毕竟,这是一个让典狱长看中,六位暗刃队长认可的人,实力绝对强悍。 “我俩是同僚,不好生死相斗,索性拼一下法力。” 陈生没有好胜心,但不喜欢闹剧,也不想典狱长离任前,还得操心一些杂事,道:“我站定不动,你若能将我撼动,便算你赢。” 他如今体魄、法力,都是打磨到筑基极致,同阶难敌,难以撼动。 “陈兄,不可大意。” 杨华越不知陈生的底蕴,只觉得不妥,两人正常相斗,常旗绝无胜机,但定下这么一条规矩,却有自缚双手的事实。 “此人绝非弱手。” 苏霖等人,同样劝诫,让陈生撤了约定,不要大意。 “好,若不能将你撼动,我将这条性命交给你,随你使用。” 相反,这是有利于常旗的,他一口应下,若是在这种规则下,还输了,那么不提竞选之事了,实在不配。 “来吧。” 陈生站在大地上,略微分开双脚,周身上下,生出一股巍峨气韵。 “轰隆隆……” 闻言,常旗展露的威势,比陈生强烈十倍,他将功法运转到极致,气息冲霄,法力如牛劲,撞得经脉哗啦啦作响。 他须发舞动,目中神光飞射,哪怕是空手,依旧有一种移山填海的气概。 “这等威势,纵然是筑基境大圆满的境界,也很难不被撼动吧。” 邝书成等人心惊,常旗展露出的威势,极为浓烈,对上筑基境大圆满的修士,不说战败,但绝对能撼动的。 即便是最先和陈生接触的杨华越,也觉得陈生大意了,给自己定下了一条危险的规矩。 “不是我要欺你,而是你太过自大。” 常旗口中宏大之音,手上一推,虚空轰鸣,像是一扇无形的天门被推开般,显露诸般气象。 他一只手,按在陈生肩头上,见得法力沉凝如山海,压塌一方,要将登临典狱长道路的阻碍横推了。 然后…… 他发现了异常,陈生身影,巍峨不动,竟是难以撼动一分。 “不会吧……” 杨华越看出端倪,倒吸一口凉气,陈生不显山不漏水,安然镇定,将常旗威势尽数吃了,不见一丝摇晃之势,当真是深不可测。 “差距有这么大吗。” 苏霖等人咽了咽口水,他们可都是顶着暗刃队长的名头,本事理应不相上下的,哪怕有上下高低,但差距不该如此大的。 陈生此举,未免太刺激人了。 “轰” 常旗身上,冲射出一股磅礴气机,法力波动变得愈发强横,已是将一身底蕴,尽数搬出了。 “我不信。” 他大吼一声,不信双方之间的差距,有如天与地,双手如鎏金熔铸,掌上法力浓郁至极,带着火光,几乎要燃烧起来了,横推在陈生双肩。 虚空有噼里啪啦的声响,如炒豆子般炸开,显露指掌间的空气,已是被压爆了。 但…… 那道身影,依旧不动不摇。 “好了……” 陈生挥手,顷刻间浑身气意,如江海决堤而出,肌体流转着莹润光华,像是一尊幽冥中的天王,神威赫赫。 他的手臂,拨在了常旗身上,对方像是一团蒲公英般,轻轻飘了出去。 悬殊,太大了。 同一时间,常旗倒飞而出,西门桥和赵嵩两人,却是向前一步,对陈生一拜,表示服从。 “哈哈哈,可以定了。” 尘埃落定,典狱长面上,有了表情,却是长笑,显然对继任者极为满意。 自此,黑渊大狱权柄更迭,安稳过渡。 (本章完) 第两百三十章 至正光明 望助早早醒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狱卒衣服,将散乱的头发梳拢好,精神满满的,巡视起辖区来。 他认真的,看过一个个的牢房,见得囚徒安安静静的,没出什么茬子,略微点头,很是满意。 一两圈下来,他没有发现一点异样,又回到了所属的小空间,无所事事起来。 不出意料的话,他已经将一天的工作量都做完了,如远房二叔所说,真是一个养老活计。 而这,要从一年多前说起。 那时,他还是个凡尘俗世小镇上的少年,突然收到远房亲戚的书信,说给找了一个活计,他二话不说,拎着几件衣服就出门了。 然后,他入了黑渊大狱,一处幽深黑暗的地界,起初有些害怕的,总觉得这里面藏着什么恐怖的东西。 后来待久了,发现也就光线昏暗一点,什么都不会发生。 不过,据远房二叔所说,他那个时代,黑渊大狱渗人的很,辖区内的囚徒,算计无双,将狱卒骗得团团转,以至于有了三大生存法则的出现。 黑渊大狱危险时代的终结,来自于一个叫做“陈青帝”的狱卒,他的经历,不可复制,乃是那种让人仰望的存在。 “二叔,青帝前辈真的是个大人物吗。” 望助对这些故事,很难感同身受,他没经历过,但故事的主人公陈青帝,他却是见过的,那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少年,语态温和,如邻家哥哥。 他初见时,确实是喊“哥”的,但“二叔”望闲的脸却是黑了,觉得差了辈分,改为“前辈”。 不管怎么称呼,陈青帝是一个温和的人是没错的,他很难将对方的身影,和那些威严满满的大人物重叠。 “很大,比你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大。” 望闲肯定道。 有句话叫做近水楼台先得月,陈生的权势地位,放眼仙宗,放眼边地,都称得上是一尊恐怖的大人物。 这样的人,是无数修仙家族的领袖,终其一生也没法接触的。 陈生无论拜访哪一个宗门,都会受到最高的礼遇,所见之人个个恭敬,不敢违逆。 也就是望助,有“甲十一区狱卒”的身份,才能以卑贱身份,常常见到,甚至当面说话,无有顾忌。 “看不出来呀。” 望助摸了摸后脑勺,有点迷糊,此生见过的大人物屈指可数,以前小镇的镇长,直接管辖上千人,很是威风,再是入得仙宗来,一路年轻修士,白衣飘逸,当真是神仙人物。 除此之外,其余众人皆平平,二叔和陈生一样,没多大威势,更多是长辈的温情。 “你这种心态很好,不会累。” 望闲神色无奈,又有点感叹,望助心性纯良,见识浅薄,才能在陈生面前,保持一个平静的心境。 换他,若不是和陈生相交于微末,有同僚之情,几十年相处打底,也得紧张。 毕竟陈生现在站得位置太高了,轻轻一拨,就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很难让人平常对待。 “修炼要上心,我给你的传记,多用心钻研,等某天你觉得翅膀硬了,想去外头见识一下了,也有底气。” 望闲絮絮叮嘱着,他一生也就这样了,但一辈子积攒的东西,都给了望助,或许这个少年能走得更远。 “二叔,我知道的。” 望助能够理解这份照顾,心下感动,平时也暗暗努力修炼,观看传记,揣摩人心,不想让关心他的人失望。 “你将这远方侄子叫来,确实不错,增添了一点人气,不会太冷清了。” 蔡荣须发发白,坐在那里,看着望闲在教导远方侄子,脸上浮现出笑意,像是暖阳下的老爷爷看着活泼的小孩子一样。 “你要不也叫个族人过来,免得晚年太过孤寂。” 自望助来到后,望闲心情好了很多,见得蔡荣情况,不由得提议道。 “甲十一区自你我之后,就只望助,确实得多招录一二狱卒。” 蔡荣有些心动,以前年轻时不觉得什么,一到老了,有时想到故去的老常头和大福,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竟是有些想念。 若是身边有个体己的后生,说说话,他虽是没什么好赠予的,但冲着和陈生熟识,也是一份天大的机缘,不算耽误了年轻人。 “那等牢头来了,你和他说一声。” 望闲认同,甲十一虽然很安稳,但必要的看管不能缺了,他和蔡荣年纪大了,没几年好活,等到都去了,剩下望助一人,确实是不大妥当。 “说什么?” 似是念动而显化。 一道年轻的身影,自黑渊大狱深处走来,周遭幽暗,一下被压制住了,像是有明光微放,虚空都明亮了一分。 “我俩日渐衰老,甲十一区人员又少,我想让一个族中的后生小子进来做事。” 蔡荣见了陈生,依稀少年,岁月没多少侵袭在身,直感高深莫测,幸是多年的交情,没有畏缩,将心意平静的说出。 “此事简单。” 陈生当即,写了一张任事书,盖了宝印,让蔡荣拿此开道,不会有阻碍,很快就能如意。 “青帝前辈,你是大人物,经历得多,能不能跟我说说外头天地的趣闻。” 望助今日,听了陈生如何神异,但具体之处,还是不知,此时真人当面,眼神微微放光,再是懵懂少年,也对仙道世界的趣闻,很感兴趣。 “不可说,不可说。” 陈生思索片刻,摇了摇头,那些过往,实则并不有趣,是悲欢离合,是黯然落幕。 如大福等心境安宁老死无憾的,还是少数,大多不甘寿数到头,修行一场空。 他看似风光,内心却是伤横累累,不觉荣耀在身,值得夸耀。 “这样啊……” 望助理解,但还是难掩一丝失望之色,初窥仙道波澜失败了。 陈生话语一转,带点鼓励,道:“你可以自己去看一看的,外人说来,总是没有亲身经历的激荡。” 仙道多是失意人,但能引得世人前仆后继,定然是藏着无尽精彩的。 “我呀,太平凡了,只怕一生都没有激荡的经历。” 望闲苦笑,他少年孤苦,没有远房二叔捞一把,现在还在穷乡僻壤饿肚子呢。 来了黑渊大狱,做个狱卒,纵然衣食不缺,但依旧是仙道的底层。 像他这样的人,哪里能如龙入鹏冲天九天,大抵平静无趣的过完一生,才是归属。 “这一道玄黄凝气术传你,将来未必没有机会。” 陈生轻笑一声,将手一点,落在望助的眉心上,玄黄凝气术上百字,如飞燕般,在他识海中排列成序。 “是吗。” 望助不知道玄黄凝气术的跟脚,只是高兴,这是他掌控的第二道法门。 第一道法门是望闲传授的,是一门简陋的炼气术,虽然没法和玄黄凝气术相比,但无比难忘。 “牢头,这太贵重了。” 望闲想到了常思虑,如今执法殿的铁刑司长,也曾学得玄黄凝气术,积攒底蕴,一飞冲天。 他心下震动,既是欢喜,又带点忐忑,不知望助是否承载得住。 “不碍事的。” 陈生对着望闲微微摇头,示意无事,再是嘱咐道:“来日蔡荣族人过来,也可传他。” 甲十一区,是他在黑渊大狱中待得久的地方了,和几个狱卒相处多年,总归是有情谊的。 这些人中,老常头和大福已经逝去,就剩蔡荣和望闲了。 如今这两人,也都老迈,能在活着的时候,为他们做点什么,就多做点吧。 随后,陈生收到了典狱长的信息,离开了黑渊大狱。 “牢头,是个念旧多情的。” 望着他离去的身影,望闲和蔡荣感叹良多,时间能证明许多的东西,陈生不管是人品,还有修为,都是绝顶的。 他俩这老货,没什么用处,但陈生依旧照拂有加,只为全相识之情谊。 望闲以此,不住的叮嘱望助,日后有能为陈生效力的,绝不可偷懒。 一旁,蔡荣连连点头,决定效仿,导致之后族中少年刚来,就上了一堂认知课。 …… 内门。 某座恢弘大气,但又冷清孤寂的殿宇,是典狱长退下之后修养的地方。 “典狱长。” 陈生踏入此地,过正门,在厅堂中,看见了典狱长,身躯老迈,眼神中的明光,已经黯淡了许多,许是放下了权柄,收敛威势,如同凡间一老叟般,没甚压迫感。 “青帝,坐在那个位置上,是否有压力。” 见到陈生,典狱长眉眼上,浮动着一抹笑意,自他结识陈生的这些年,是笑得最多的了,哪怕两人差着岁数,但总有一种老友相遇的舒畅。 他说的话,陈生瞬间就懂,也是这份融洽,让他对其人很是挂怀。 “还好。” 陈生身上,看不出压力,平常时候,眼神很是温润,像是一泓清水般,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 既不急迫,也不颓唐,很是从容的样子。 “哈哈,是我多虑了,你是心有丘壑的人。” 典狱长暗暗赞叹,但又忍不住多说一句,道:“自依原仙子等人被扫清后,门中天才少有凋零了,但雄鸡案的背后,牵扯到仙宗的博弈,未必能了结,你得警惕。” 博弈之事,错综复杂,五大仙宗的高层,有些自以为权势无双,蛮横行事,最终却是落得魂飞魄散。 他怕陈生不懂,以为坐上了高位,从此就能安枕无忧了。 “边地五大仙宗的博弈,从未真正停歇过。” 陈生眼眸幽深,似能看破时间和空间,站在更高维度俯瞰着边地。 在这片古老大地上,大大小小的摩擦不断,每天都在厮杀,五大仙宗的博弈,更是从未停止过。 他熟知的,百多年的浩劫,死伤了无数的散修和同道,以陈二狗等金丹真人的厮杀陨落为落幕。 现今的雄鸡案,牵扯大量的人力物力,让广秀仙宗的天才,无故折落。 “暗刃是黑渊大狱的仪仗,也是仙宗一张强大的底牌,你不可荒废。” 典狱长极为赞同,叮嘱道:“我已经退下来了,现今黑渊大狱以你为尊,你想怎样就怎样,对于用得顺手的人,可以提拔,觉得刺挠的人,也可罢黜,万事皆以你为准。” 凡间王朝,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说法,修仙界同样如此。 而陈生自上位后,黑渊大狱的格局,维系不变,他怕是因他之故,让陈生顾忌,不下手去调整的。 “我应付得来的。” 陈生心中一暖,这是真正的推心置腹了,他是不需的,但承情,解释道:“之所以不动,是觉得没到时候。” 他不是苛刻的人,即便看不惯老部下,也会给予体面。 时间漫长,不必争一时的计较,慢点,也能看出沉淀下的得失,到时动如雷霆,一举如愿。 “我也是随口说的,还是那句话,现今黑渊大狱以你心意运行,你心中有数就好。” 典狱长点头,停了一下,又絮叨起来,似是要将一生的经验在顷刻间说完道尽。 “囚徒是一种资源,多多益善,无事也可让暗刃出手,抓一些声名狼藉的修士来蹲大狱,反正那些渣滓放在外头,也是祸害人。” “黑渊大狱的底蕴,还是有些的,暗刃修士的修炼功法,或是霸道冷冽了些,但攻伐之力强横无比。” “既在大位上,该有大担当,万事以你心意为准,也该有舍我其谁试手补天的意气。” “修行一场,念头定要通达,老来不悔是最好的。” …… 一字一句,情谊满满。 典狱长说得很慢,但说了很多,些许是走了许多弯路才得出的,很是宝贵。 “典狱长,可有觉得遗憾悔恨的。” 陈生默然,听着老人一生的经验,不是亲近之人,绝不会耳提面命,将其中揉碎了,细细讲的。 能这么做,绝对是将他当做了自己人。 他投桃报李,想到了年老之后的蔡荣,也有心愿,于是想问问典狱长的遗憾,为对方做点什么。 “这一世,甚好。” 典狱长想了很久,蓦的笑了,有着山石风雨后,不改坚硬真颜色的自豪,有着冷硬决绝,跨过诸多苦难的坚毅,有着屹立仙宗高位一两百年,镇压一众劣迹斑斑的囚徒,心迹的正大光明。 他,没有遗憾,所行是正道,步步扎实,也自是没有悔恨。 (本章完) 第两百三十一章 道音耶? 黑渊大狱最深处,那处幽深僻静的住所,已经换人了,但萦绕盘结的权势,并不削减,依旧强烈。 杨华越走入这里,瞬间就被一道年轻的身影吸引,那人的双眸很深邃,垂眸下来,似能将人心念想窥破。 “见过典狱长!” 他微微低头,今日不同往日,陈生从一阶狱卒,走上典狱长之位,威势日深,叫人敬畏。 这条进阶路,让他复制,重新走一遍,都觉得离奇,难以办到,但对方偏生轻轻松松就走过来了。 “私底下,不用那般的客套。” 陈生摇头,坐上典狱长的位置,以前暗刃熟识的人,再次面对,感觉都不大对,有种敬畏和气弱之感。 他明白,那是权柄的威势,慑得人心,黑渊大狱典狱长,位列仙宗高层,确实不俗。 “典狱长,心胸宽广,想来不曾记恨常旗吧。” 闻言,杨华越脸上,显化出一抹笑容来,少些拘谨,但还是不大自然,好在知道陈生心意,依旧旷达,顺势为常旗探探口风。 “他让你来的吧。” 陈生一下子,将事情想得通透,也能理解常旗的忐忑,毕竟阻碍了上司的进阶之路,还失败了。 在他统领的黑渊大狱下,常旗作为下属,实在是有苦难言。 这件事,不是隐秘,众人都知晓,昨日典狱长还提起过,断言该打就打,求一个心意畅通。 万事由心,大局在我。 只要他存心为难常旗,贬谪是很正常的,也没人会觉得奇怪。 “常旗,还有西门桥和赵嵩,他们都挺担忧的。” 杨华越没有否认,常旗败后,陈生上位,作为“忤逆”过的下属,心内一直不平静,很是忧心。 生怕,哪一日就被清算了,而到来之日,迟迟不定,更是煎熬。 同样的,西门桥和赵嵩心内也不安。 这两人的隐忧,来自不曾和陈生打过交道,像是杨华越等人,或多或少,都和陈生有过一段缘法。 唯有他们三人,有点游离在外的意思,作为领袖,最是讨厌这种人了。 “这三人,可有做过违逆道义的事。” 陈生平静道。 “常旗莽撞,西门桥机警,赵嵩有点野心,但这三人做事,是符合正道的。” 杨华越摇头,三人性情各自不同,但一生羁押凶徒,和修仙界的阴暗斗争,人格上却是没有污点的。 “既然如此,我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对三人下手,未免太轻看我了吧。” 没错。 陈生是不在意的。 常旗、乃至西门桥、赵嵩的示好,他看见了,但那又如何? 他有绝对的自信,掌控黑渊大狱,不需要搞平衡那一套,一人之意,决定万众的去意。 对于不曾犯错的下属,他平等视之,不敲打,也不凌辱,已经够圣明了。 “没错,这三人混账,但想来听闻典狱长不计前嫌,定然会十分高兴,往后用心效命的。” 杨华越神色兴奋,为常旗三人高兴,也意识到陈生真的没变,依旧心性正大光明。 不管是作为友人,还是领袖,跟着这样的人,都会心安。 “除此之外,还有何事。” 陈生眼眸一瞥,如电闪过,照亮虚室,似也能看到了浮动的人心念想。 “那雁楼……,我等不是觊觎,星游仙坊的雁楼,没人会去动,只是有这手艺和威名,不在别处另开几间,终究是浪费。” 杨华越踌躇一两息,终是开口,星游仙坊的雁楼,名声渐大,菌神宴引得众多高修品尝,称得上日进斗金。 见得凌简和苏霖,源源不断的有修炼资源进账,他们这些同阶同僚,都有些眼热了。 “是吗。” 陈生不置可否,平淡的眸光落在了杨华越的身上,似要通过他,看到暗刃对于雁楼的态度。 “当然,一切以典狱长的谋算为首,我们终究眼界浅薄,无法看清。” 杨华越身躯一缩,陈生眸光垂落下来后,直感心思都被看穿了,不由得后悔,早知不答应众人的请求了,让他独自承担这份审视。 “雁楼之事,我另有算计,你们不用记挂了,但此事若成,修炼资源不会短缺你们的。” 陈生一口绝了暗刃众人的念想,雁楼他有大用,决意统筹来办,辐射八方,构架黑渊大狱的情报网,还有钱袋子。 只要此事做成了,暗刃的修炼资源不会缺少,黑渊大狱的话语权和能力,也将大涨。 “是,我会将此消息转告给诸位同僚的。” 杨华越不知陈生后续的布置,但这一茬总算是过去了,让他松了口气。 这时。 黑渊大狱内,来了一位少年奴仆,他清秀脸上,有些慌张,告知了来历后,一路畅通,来到了陈生所在。 “前辈,老典狱长坐化了。” 他大口喘气,但极为机灵,一下抓住重点,将事情说得清楚。 “什么!” 这对陈生来说,无异于一道惊雷,他心神震动,收拢的气意散开,整个房间中,弥散着一股朦胧意蕴,像是将现实世界剥离开了般,让人感到淡淡的伤感。 “典狱长为人温和,但有凛冽威势,我谨守本分,不失为稳妥之道。” 杨华越为这道消息震惊,但陈生散发出威势的一幕,同样带给他深深的震撼。 他一直看不透陈生,从狱卒到典狱长的道路,不温不火的,但又给人一种融洽自然的感觉。 好似,他本就该在那个位置,哪怕不争,他们也得让道,极为高深莫测。 “几时的事?” 陈生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典狱长身上,问询着少年奴仆更多的信息。 “今日正午,有乌云遮日,同时典狱长坐化。” 少年奴仆将事情缓缓道来,说得清晰,今早醒来,他就发现典狱长有些忙碌,将旧物整理出来,放在边上,还写了一些文字,不知干什么用的。 许是觉得有一丝困乏了,典狱长坐着眯眼,也是在这时,气息一下断了,离了人间去。 “唉……” 陈生叹息一声,典狱长应是预料到了什么,兴许是昨日就感应到了,将他召去,那些言语,分明是一个老人的殷切期待和关怀。 他整理下思绪,看着杨华越,道:“你且将这个消息传出,让他们有个准备,之后大家一起送典狱长一程。” 据他所知,典狱长孑然一身,无有子嗣,这后事,他们来安排了。 “是。” 杨华越匆匆离去。 …… 这边。 陈生放出一道法力,卷起少年奴仆,顷刻间出了黑渊大狱,纵过长天,来到了典狱长荣养的山中殿宇。 殿宇内,典狱长的体魄,已经发凉,气息断绝,确实是天数到了。 在他身边,有些许旧物,一口黑剑,一块传承玉简,还有一只储物袋。 其余物件,都是沉寂状态,陈生注意到,那一口黑剑,却是放出了黑光,护住典狱长周边的虚空。 “老典狱长身边有法器萦绕,似在警戒,又似在的等待。” 少年奴仆小声说道。 “嗡……” 陈生走了过去,黑剑冲上,但感应到正确的气息,围绕着他转了两圈,渐渐散去光华,像是一条石尺般摆在地上。 “留给我的吗。” 陈生低语,看到地上的白纸,写着文字,抽过去看了,发现猜测并没错。 “青帝,老夫去了,此生无憾,你亦不用有太多的伤感。” “些许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都予你。” 简短两句,就是典狱长的遗言了。 他走得洒脱,看出从容不迫,将所有事情安排好,安然离去的。 “这最后一程,我来送你。” 陈生默然许久,还是有些难以释然,但只能慢慢收拾心绪,将更多的精力着眼于当前。 等杨华越等人到来事,陈生已是此地安置得差不多了,白绫环绕着殿宇,肃穆庄严,厅堂中摆着一副百年老木做的棺椁,典狱长躺在里面,生机绝灭。 “典狱长,还需要做些什么,我都能效劳。” 常旗从杨华越那里,得知陈生从未有过芥蒂,放下了心中的石头,更是知晓这是一位难得的领袖,跟在对方的身后,有大前途,于是一改往日的畏缩,变得极为的殷勤。 “这三日,都留下这里,守着典狱长吧。” 虽然所有的事情,陈生都能办妥,但众人在场,不至于显得灵堂冷清,后续起棺下葬,也用得上人手。 “是。” 众人自是没有推脱,环绕一圈,发现没什么杂活要干,兀自在棺椁旁歇息,点些篝火,看看繁星,渡过长夜。 “咱们这位新典狱长,心性绝佳,叫人佩服。” 冷寂时,十人也有过交流,陈生如今显赫,但毫无架子,为老典狱长操持丧事,着实是体现出心思正大。 “反正,我是服气了。” 常旗解了心结,转为对陈生忠心耿耿,近乎不输给赵大。 这位是典狱长的铁杆拥簇,因为陈生的升迁,他也升迁了,现为第十小队的队长。 “杨兄,雁楼真的会从我们的掌控中脱手吗。” 苏霖和凌简对雁楼之事极为上心,也是,这么一只金鸡,能源源不断的产出资源,任谁也会将其供起来的。 一想到杨华越说过,典狱长对雁楼另由筹划,两人就一阵焦急。 “典狱长在哪里,你去问。” 杨华越有点烦了,一天被问几次,眼神示意,那是陈生的所在。 “我哪里有这个胆。” 苏霖和凌简叹气,此时是陈生心情最差的时候,上赶着过去,就是触霉头。 况且,涉及到了利益之争,最是激烈,也有点怕追问得紧了,直接被贬了。 “那闭嘴吧。” 杨华越撇嘴道。 他已经头铁一次了,脑子冷静后,开始后悔,往后决计不掺和进去尖锐的话题。 …… 三日后。 殿内起棺,众人随行。 陈生将藏地安排在了大福所在的山峰,皆时两位故人的墓碑,遥遥相视,该是不会太过寂寥了。 众人落脚,陈生就安排起来,有人去挖土,有人做碑,有人立白幡,有人撒黄纸。 不一会儿,孤寂的山峰上,堆起了新坟,秋风吹过墓碑,似亡魂低语,带点悠长的余韵。 “感觉典狱长对丧事礼仪,挺了解的。” 邝书成两百多岁,大大小小的丧事,参与过不少,但让他来主持,未必有陈生做得利索。 “典狱长之前操持过。” 赵大跟过陈生,知晓这位收录过许多的杂书,也曾为大福亲自扶棺做坟,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我们干活兢兢业业,死后或许也有这种待遇。” 黄生孑然一生,倒也跟老典狱长、大福的情况差不多,本来对此无甚感触的,但蓦的生出这道念想,竟是忍不住笑了。 “为什么我觉得有搞头呢。” 赵大等人陷入了沉思,刨除掉所有关系,以一个公正的态度去看,死后能让一位广秀仙宗的高层,亲自主持丧事,本身也是一种难得的肯定。 “都来上一炷香吧。” 陈生是不知众人在嘀咕什么,不然神情将会十分的复杂,此时他站在典狱长的坟墓前,沉湎在伤感之中。 杨华越等人,一一上前,墓前黄土,香烛如繁星点点闪耀,升腾起丝丝缕缕的烟雾。 “十几年,一晃而过啊。” 陈生看着这座新坟,朦胧的烟气飘荡,似是浮现出了典狱长的身影,但却是横躺着的,没了声息。 而那时有声息的模样,是多久前呢,实则也不长。 他任职暗刃队长时,依旧不熟,都没见过面,是在雄鸡案后,两人才是接触了,生出相逢恨晚的感慨。 急促、短暂、热烈,转瞬冷寂。 如此才有点匆匆而过,多是遗憾的感觉。 “呜呜呜……” 荒山上,响起了唢呐之声。 陈生站在山顶上,黑袍幽深,眸子萦绕着挥之不去的深邃,风吹去,触及长天,漫天都是阴云,天光黯淡,万物失色。 吹奏到高昂之处,千山万壑似都要崩碎了般,百寿吼叫,凄厉异常。 “这声……” 杨华越看了看手臂,寒毛竖起,心头似是堵住了一样,压抑得很,想要放声大哭一场。 那唢呐声,有着悲意,已经从物质世界飘出,冲入心灵世界了。 “道音吗?” 众人对视一眼,满目震撼,能够肯定,那是一曲凡俗哀乐,无有神异,但此时却真实的撼动了他们的心神。 只能说,陈生在此道上,已经涉入到高深的境界,能一曲叫得天地万物与他同悲。 “典狱长,走好。” 陈生沉湎在伤感中,一曲奏完,眼神恢复了宁静,对着新坟拱手告别,有洒脱,也有诸多的无奈。 (本章完) 第两百三十二章 旧友陨落 黑渊大狱中的伤感之意将散未散,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常思虑来了。 “受委屈了?” 陈生的情绪不大平静,但常思虑的情绪,更是低落,那张脸上,默然无颜色,眼眸中不见冲天的豪气。 这不寻常,常思虑为狱卒时,已经勘定了心意,在执法殿任事时,求一个快意,即便被打到半残,也不改志气的。 “陈哥……” 常思虑知晓老典狱长故去,陈生在操办了丧事,心中正不宁静时,是不该再闻噩耗的,但终归是得说的,道:“元子凡陨落了。” 这件事,对他打击也不小,一个前辈、标杆,就这样没了。 “嗯?可是确凿无误?” 陈生瞳孔一缩,元子凡是他入内门后,第一个脾性相投的人,因陈莲之事而结识,双方大感亲近,常做联系。 哪怕到了后来,元子凡因事务繁忙,常常在外诛杀贼道,这份情谊也不曾减少了。 骤然听闻其人陨落,他难以相信,毕竟对方的手段和能力,都是一流的。 “尸身已经运回了执法殿。” 常思虑默然,尸身已寻回,元子凡陨落之事,不存在乌龙。 “将此事细细道来。” 陈生镇定下来,坐在高位上,四周一下变得幽深而宁静,像是张开了一片深渊般,将涉及元子凡陨落的仇人给吞没了。 “半月前,元子凡领命镇杀漠家四兄弟,做了层层布置,人手不缺,但硬是让其反杀了。” 常思虑详细说来,元子凡是因公殉职,外出杀敌,遇见了狠茬子,一朝失手,人仰马翻,魂断幽冥。 “须以此四人性命,祭奠元兄的在天之灵。” 一场情谊,陈生没法坐视不管,漠家四兄弟命格再硬,他也要行事手段,给碾碎了。 “我去过了,但这四人,着实不凡,虽是散修,但血气澎湃,战体强悍,善驱赶妖兽,懂山川地势,逃得快,更是善于做陷阱,太难缠了。” 这是领常思虑入执法殿的人,不用陈生多问,他也自去寻仇,但一番探查,交了个手,却讨不到一丝好处,合诸人之力,四贼又窜逃,着实难缠。 “再是棘手,也得杀。” 陈生发狠道。 先是典狱长,再是元子凡,他心中有一股宣泄不去的无力,不做点什么,很是难受。 “那我俩再走一趟蛐灵山脉。” 常思虑没有推辞,两人孤身,架起长虹冲天而去。 …… 群山险要,草木葳蕤。 蛐灵山脉,真就一个成年男子走入,像是一滴水入了大海,直接隐没了。 “陈哥,就是这里了。” 两道身影降临,常思虑指着某处密林,推断出漠家四兄弟的大概位置。 杀了执法殿的一位骨干,这四人上天入地,都难能逃避,本事再大,也得过着丧家之犬的日子。 “妖兽众多,轻易会被发觉。” 陈生感应到了,险要的群山中,漠家四兄弟所处的区域,妖兽的密度大增,层层排序,像是棋盘上的棋子般。 “地底还埋有众多杀阵,寻常修士和他们对阵,没碰面就损了近半的法力。” 常思虑点头,漠家四兄弟善驱赶妖兽,化为己用,这是他们的一重手段,还有地底的杀阵,也让人烦不胜防。 他之前闯入,也是太白西经的剑气犀利无比,才能和正主遭遇后,飘然离去。 “先破了敌手阵势。” 陈生不惧外部凶险,但生怕惊扰了敌手,让他们生出惧意遁走了,是以决意破了防护圈,再尖刀直杀,打个措手不及。 说完,他从储物袋中,搬出了一堆的灵草,寻个石盆鼓捣起来。 “陈哥,这是在干嘛。” 常思虑看了几眼,像是在做药泥,但又觉得不止于此。 “引兽香,一点小手段,能让妖兽发狂冲来。” 陈生一边混合着药泥,一边运转丹火,将药泥给烤干,再是用手,将这堆丝缕状的叶脉堆成了一团。 常思虑闻了一把,很香,而且极为的持久,萦绕虚空久久不散,很是奇异。 “嗖……” 将引兽香弄好,陈生指尖上,浮动出一抹火光,将其点燃,一股烟气冲霄上天,弥散香味,扩展的范围越来越大。 两人走开,在别处寻了个位置,慢慢等待引兽香的发酵。 …… “大哥,我总觉得不妙,仙宗可不是好相与的。” 此时,群山密林处,盘坐着四条大汉,体魄强大,如山石雕琢而成,给人一种坚硬之感。 四人是亲兄弟,姓漠,以数字序列为开头,再添个山字。 此时发声之人,是四兄弟中排名第三的漠三山,为人机警,因为镇杀了元子凡之事,时常忧心。 “仙宗修士又如何?还不是奈何不了我们。” 漠二山撇嘴,仙宗修士吹嘘得厉害,还不是栽在四人手里,落得个陨落的下场。 自那事后,仙宗之人来了几次,但又被他们打退,可谓是名不副实。 “不得大意,总归是仙宗。” 漠大山摇头,知道斤两,仙宗底蕴深厚,不是他们能够抗衡的,镇杀元子凡时,也废了大气力,险些被反噬了。 “那要怎么办?隐姓埋名逃窜吗?” 漠二山不甘道。 仙宗一日不倒,他们一日背负着因果,怕是没有从容之日了。 “不用慌,一般阵仗,我们足以应付了。” 漠大山明白,仙宗是一个庞然大物,但他们是小人物,对付小人物,自然不会动手大阵仗。 他们的仪仗是这群山,还有一具强健的体魄,龟缩躲避,该是不会出问题的。 “晦气。” 这等藏匿的日子,和以前相比,实是憋屈。 漠二山几人,都有些后悔,早知不去招惹广秀仙宗了,因一人弄成紧要局势,实是不划算。 “那是什么?” 正说着,漠大山看到了,天幕上萦绕盘旋着一条青气,宏大冥冥,似有异香。 “吼” 也是在这是,蛐灵山脉中,一头白虎站在了山岗上,发声吼动,震荡得密林哗啦啦作响。 此后,兽吼不断,像是有什么东西,引得它们躁动了般。 然后…… 一大群的妖兽暴走,如潮水淹没而出,追逐着异香而去,山岳轰鸣,隐藏的杀阵被激活,掀起血雾,让局势越发的混乱。 “我们布设的手段,尽数没了。” 等一切渐渐宁静下来,漠家四兄弟发现身边一空,藏匿身形的密林,已经被冲撞倒塌,护四周遍布的妖兽,也已撤走,地上布置的杀阵,也没了痕迹。 “是意外吗?” 漠大山沉凝道。 不知是不是一种错觉,他觉得被盯上了,一位手段惊天的人物,暗中拨动着轨迹,引导一切。 “几位,又见面了。” 一道冷漠的声音传出,验证了漠大山的预感。 陈生和常思虑的身影,从山间走出,神色漠然,眸光犀利,像是四口天刀般,将几人给镇杀了。 “你?广秀仙宗的人!” 漠家兄弟对常思虑并不陌生,元子凡陨落后,此人来过,一把剑器犀利无比,叫人印象深刻。 “阴魂不散的家伙。” 漠二山气恼,让得穷追猛打不停歇,有点疲于奔命的感觉。 同时,他是真的有些惊悚了,仙宗底蕴确实恐怖,不知用了何种手段,破了他们的布置,孤身杀到了面前。 “此事,难道不能和平了结吗?我们愿付出筹码。” 漠大山感到十分棘手,广秀仙宗底蕴深厚,高人众人,每个都来上一趟,他们一辈子,只能在逃遁中渡过了。 所以,他是有心和解的,给几位兄弟一个光明的前程。 “拿你们的性命来化解吧。” 常思虑冷笑,从这也暴露出这是一群蛮横无脑之徒,不知何为仙宗,敢言和解。 “锵” 他拔剑而斩,剑光犀利,如撕开云天垂落而下的神光,略过虚空,见得波光潋滟,烟尘粒子激荡破灭。 “莫要以为我们兄弟怕了你们。” 漠二山心性暴躁,有敬畏,但不多,脾气上来,又恢复了桀骜之态。 他大步而行,体魄上流转着莹亮的光泽,像是一具厚重的宝器般,将手抓去,竟是硬撼太白剑气。 “咔嚓……” 凌厉剑光,在他的手上,如龙蛇攒动,激射出丝丝缕缕的气意,撕得体魄上爬满了白痕,但要说伤到什么,却是夸张了。 最终,他将手一捏,竟是将太白剑气给碾碎,化为点点金光。 “杀” 常思虑面容淡漠,似是不觉,但体内已是运转起了太白西经,随着呼吸,手上剑器,似也在呼吸,闪烁着明暗的光辉。 他再次斩下,虚天都被照耀得金黄,流动的空气中,交杂着淡淡的庚金气意,气象恢弘。 “轰” 漠二山知晓厉害,毫不犹豫的激发了战体,他强大的体魄,流转着莹莹光泽,像是一具厚重的宝器,内里的血气明艳,冲射而出,驱散了四处的锐意。 两人剑道对战体,打得激烈,剑光和血气纠缠,让得群山都在震颤。 “血气浑厚,冲盖苍穹,这是修得什么体法。” 陈生眼眸中,闪烁着微光,观察着漠二山的底细,只觉得这具宝体,或者说是这一身浑厚血气,实在厉害。 “小三,我来助你。” 漠大山几人,何尝不是觉得常思虑棘手,平日里他们对付敌手,战体一动,胜利的号角已是吹响。 而常思虑,却是来来回回,持剑纵横,潇洒得很。 此次他们是存心,将其人留下,免得日后落单,遭了劫难。 “轰隆隆……” 一道接一道的血气,从地表上升腾而起,似贯通天地的血柱,捣碎云霞。 漠家兄弟余下三人,激活战体,一人占据一个方位,朝着常思虑围堵而去,要将他绞杀了。 “莫要以为我会惧了。” 常思虑凌然不惧,浑身上下剑意冲霄,手上剑器,也染上了一层金光,锐意大增,似要撕裂一切。 “让我来吧。” 陈生看得真切,漠家四兄弟的战体,同出一源,单打独斗常思虑不惧,但以一对众,却是有些捉襟见肘。 他脚下一踏,瞬间来到了常思虑面前,将他护住,唯恐有失。 “陈哥,小心。” 常思虑锐意稍缓,知道难以奈何了漠家四兄弟,不去逞强,将身一纵,出了战圈,在一旁压镇,伺机而动。 “你也莫走。” 漠二山见得兄弟四人战体齐开,信心大增,见得常思虑退去,不依不饶,就要过去,将其拿下。 “哪里由得你们。” 刹那间,陈生眼眸中,绽放出冷芒,看着以后背相对的漠二山,身躯一震,血肉变得晶莹似琉璃,散发出恐怖的气息。 他一个闪身,已是杀到,一手高举,似大斧劈落,力气雄浑,能一击将山脉都打断了。 “危险!” 漠二山后背寒毛倒竖,和常思虑一起之人,估摸着手段相当,不料出手石破天惊,将他逼迫到了险境。 他想转身对敌,但绝对慢了一拍,以后背为盾,可能会被直接打断了脊骨,轰碎五脏,当真好似左右为难。 “轰” 这一击,是漠大山出手拦下的。 他以拳相对,那一只手,像是握着一颗火红的小太阳般,拥有着无匹的威能。 即便如此,他也险些招架不住,指骨裂开,滴落殷红的鲜血。 “什么!” 漠二山回头,看到了大兄渗血的手掌,有些震颤,究竟是怎样的力气和体魄,才能在硬撼硬中,压盖他们的体魄。 “修仙界真是卧虎藏龙,仙宗之威叫人畏惧。” 漠大山感叹道。 他们四兄弟,修得是日熙体,血气如汪洋大海,冲射斗牛,自大成后,同阶中三两个回合,就能锤死。 如今这般,一个照面,让人以纯粹的体魄,打到手掌骨裂的,还是首次。 “陈哥显露出一鳞半爪,就够让人震惊了,若是将全貌展露,那是何等的恐怖。” 常思虑同样为这一招而震撼,记忆中的陈生,一直都是高深莫测的形象,他知道很强,但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哪怕知道赵大等人相继拜服,也只知道很强。 但当真正看到时,就会为这种强势感到震颤,作为被庇护之人,内心更是满满的安全感。 (本章完) 第两百三十三章 日熙体练法 嶙峋山石,人影幽寂。 “今日,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 陈生眼眸中,闪烁着一抹冷光,漠家四兄弟依仗着战体之威,横行无忌,也该了结因果了。 “莫要张狂!” 漠三山呵斥一声,再是凶险的战役,他们四兄弟都遭遇过,不信今日挺不过去。 他的身躯在发光,如龙血气冲出,淹没了整个山头,像是一尊恐怖的妖兽般,凌绝天地。 “杀” 将状态调整到巅峰,他悍然杀出,口中吼动,杀声震世,拳出耀耀如阳,心意冷酷,炽热中带着绝灭之机,朝着陈生镇杀而去。 陈生简简单单,一拳打出,虚空生出了爆鸣,像是雷霆驰骋而过般,和漠三山相撼。 “砰” 双拳之间,方寸之地,纠缠出了一圈朦胧元气,急速膨胀,以此为源点,向外扩张而去,吞纳十方天地。 “血神界!” 滚滚黄尘中,漠三山双手结印,身后血气如海排开,映照得漫天血色,有一尊高大异神显化而出,高出群山,肩在云上。 他睁开红眼,垂落下冷漠视线,盯住陈生,捏莲花印,朝下镇来。 血光浮动,天光颠倒,如莲手掌,压垮了一重重的云天,仿佛来自于高天之上的审判,充满了一种宏大无边的伟岸。 “金刚无相法” 陈生脚踏山岗,黑袍摆动,略微散乱的鬓发中,透出一双平淡的眸子。 他以神照体为根基,另起一道战法,双指化战剑,金光璀璨,像是神铁锻造而成,不朽不坏,点在了异神掌印上。 “叮” 极为轻微的声响,在蛐灵山脉响起,比吹吹动树叶的声音,还要轻微。 然后…… 莲花印破碎,一股恐怖的气力,沿着异神的手掌,到手臂,蔓延到整个身子,将他给崩碎了。 陈生眼眸中,冷光绽放,落在了漠三山身上,挥臂动拳,直接打了出去。 “噗” 漠三山身躯一震,咳血败退,鼓动浑身的血气,也雅不住伤势,只能硬抗。 “轰” “轰” “轰” 漠大山三人同时下场,如此强势无匹的人物,是他们首次遇见,单打独斗下,日熙体和血神界齐出,竟是也压制不下,只能围杀了。 陈生不惧,神照体发威,像是一尊不染人间烟火的神王,拳出霸烈,不带畏惧。 “这是怎样的强势。” 常思虑心中激荡,本想蓄势,在旁协助一二,但发现陈生实在是猛,体魄强悍至极,在漠家四兄弟的围杀下,反而强压下一头。 “不镇杀了你,我寝食难安。” 漠大山越打越心惊,此人强势,拳出有粉碎群山之势,他们众兄弟四人围杀,都不见颓势,想到日后落了单,恐是陨落的下场,一下发狠了。 “血气九转” 他运转了一门呼吸法,体内血气变得躁动,冲击血路,发出海啸般的声响,又如奔腾的大河般,不可抑制。 血气在体内行走,每走一圈,他的威势,便要强上一分,像是浪叠浪般,九次过后,近乎与天气高,势压沧溟。 “吼” 他吼动一声,群山震颤,山谷幽泉中,有水花炸开,似神兽咆哮,飞禽走兽都畏缩着不动。 势大如此,他挺直了脊梁,大步杀来,如走动,一掌呼下,青冥天地都暗沉了下去。 陈生振臂,一拳轰出,被拦了下来,两股劲力如龙蛇纠缠,撕碎了漫天灵机。 “杀” 见状,漠大山振奋,眸子中闪射出璀璨光华,血气如阳,催生出一股股血气环绕在身,充满威仪,手结宝印,直击而下,想要叩碎陈生天灵盖。 “轰隆隆……” 陈生神色淡漠,无有情绪,将身一动,青郁法力流转而过,似琉璃器皿中盛满了青光,绽放出惊世的光彩。 一拳打出,朦朦胧胧的虚天,被贯穿出一条通道,绝强的法力和气力,凝成了无双的攻伐。 “噗” 漠大山大败而退,气势如虹的威势,一步步跌落,浑身血气直被削了三成。 “众兄弟,不要留手。” 漠二山急忙大喊,不再桀骜,而是有些慌张,想要止住颓势,镇杀强敌。 “轰隆隆……” 一道又一道的恐怖气机绽放,余下的漠家三兄弟,纷纷施展出血气九转秘法,汹涌的血气淹没虚天,一道道身影挪动,像是古老的在行走。 “血神界!” 三人将战体催发到极致,血气九转的秘法,攀升到战力绝巅,在此基础上,毫不留手,施展出最强的攻伐来。 血气沸腾中,浮现出三尊贵高大如神祇的身影,高大巍峨,同时结莲花印,朝着陈生镇杀而去。 “血气滔天,炼气路数的修士被围,定然是死路一条。” 陈生承认,漠家四兄弟是修炼肉身的天才,四人联手,同境界近乎无敌了。 可他,是个例外,四百年来苦修,打磨到这个境界的极致,随时能化入金丹,根本不惧。 “轰” 陈生运转法力,催动战体,身躯每一寸血肉,都在流转着莹润光泽,像是古老时代天生的神圣般,一举一动有滔天伟力。 他双手演化金刚无相法,苍穹大地随之震荡,起手霸烈,转阴阳,破碎了三道血神界。 “杀” 血气盈天中,他似是唯一真界的神,大步而行,拳上生神,蕴含着破灭一切的意志,压过长天,令得天光昏暗。 “吼” 漠二山觉察到危险,大吼一声,运转战体,沸腾血气,打出了最强的战力,和陈生一战。 “咔嚓……” 一击之下,他的拳头粉碎,整条手臂瘫软,身上血气跌落,像是河坝被堵住了。 陈生趁势杀上,如虎下山坡,凶猛霸烈,拳上闪耀着神芒,一意镇杀了敌手。 漠大山惊怒,化身蛮兽,携浑身气力,朝着陈生冲撞了过去。 他不求杀敌,只求令陈生忌惮,调转身心,解了漠二山的厄难。 “砰” 陈生不管不顾,后背萦绕着一片宝光,硬吃下漠大山的攻伐,脚下步伐一乱,随即调整好,拳势终究是落下了。 “呃呵……” 漠二山被打中面门,整个头颅都要裂开了,满脸血污,躺在地上,突然清醒道:“大兄,你们走。” 说完,他睁大了眼睛,浑身的气息散去,堕入幽冥。 “老二……” 几道悲呼之声,响彻长空,余下的漠家兄弟,是真的伤心了,从小到大的兄弟,一起生活,一起修炼,一起探宝,一下没了,像是心被撕掉了一角般。 “轰隆隆……” 暴戾凶残的气机,接连勃发,诚然漠二山临死之前说的撤走是明智之选,但兄弟当头,实在是不能咽下这口气。 三人爆发出了最强战力,像是群狼噬虎般,围杀上去,要将陈生给乱拳打死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陈生双眸中,萦绕着淡漠的光华,有些人明明什么都懂,但事到临头,才知道叫做切肤之痛。 面对着三人的穷追猛打,他以不变应万变,脚下踏足之地,巍峨不动,战体巍峨,双手摆动,抵挡一切的攻伐。 甚至,他抓住了一个间隙,手势一变,似是抓拿着一个天地磨盘,绞碎周遭的气劲和灵机,化作混元,对着漠大山的头颅打了下去。 陈生一拳打杀了漠二山的画面,一下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心头一怯,弱了半分,被拳势破开防护,打在胸膛上。 “杀” 常思虑看得分明,漠大山被迫退出战圈,孤立无援,又受伤不浅,他没有犹豫,提剑杀了上去。 这一剑,来势汹汹,不曾放水,取自中平一线,做刺客状,出则石破天惊。 “噗” 漠大山感应到了,但已经慢了,费劲鼓动战体拦截剑锋,但硬抗之下,终究被破,猛烈跳动的心脏,一下被贯穿,丝丝缕缕的剑意流转,将之绞成了血沫。 “贼势汹汹,回天无力,你俩要隐忍,要克制……” 他用浑厚的血气,撑住命数,不再交战,而是对着余下的两位兄弟交代起来。 声音,越来越微弱。 最终他直挺挺倒地,不再醒来。 “大兄……” 漠四山想凑上去,抓住漠大山的手,诉说悲痛心意的,但被漠三山拦住了。 大势已去,他们没时间去悲痛,只能如丧家之犬般仓皇逃窜,今后更是得夹着尾巴做人,才能苟活下去。 为了活命,为了报仇,两人顷刻间做了决定,兵分两路,仓皇逃去。 “既入局来,便不要想着脱身了。” 陈生眸光幽幽望来,漠家四兄弟确实是情谊深厚,但也有必杀之罪,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送得两人下去团聚了。 他脚下踏动,每一步都震得山岳震颤,能从一个山头,跃向另外一个山头,很快便对上了漠三山。 “小四能走脱的话,我已如愿,报仇不隔夜,我势杀你。” 漠三山被堵住,神色不见惊惧,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决绝,陈生杀他大兄、二兄,若不是为了让幼弟遁走,他是想硬抗到底的。 如今,这个结果,既是劫数,也是天赐良机。 “好。” 陈生平淡道。 “吼” 刹那间,漠三山催发战体,浑身上下的血气,如决堤之黄河,一意倾泻流干的架势。 血色映天,他双手结印,虚天浮现出异神,手捏莲花印镇杀而下。 他本人悍然杀来,血气九转,面色已是发白了,但依旧强自逞凶,要将陈生给轰杀了。 “砰” 陈生漠然,神照体莹莹如玉,不见一丝的颓势,依旧在巅峰之上,振臂出拳,将手捏莲花印的异神打灭。 他眸光如电,锁定住了漠三山,再出一拳,纯粹可怕的气力,掀起暴风,扑灭一切。 “啊……” 漠三山出拳,和陈生对杀,但一击之下,本就折损得厉害的气血,直接反噬,口中不断的咳血。 可他不甘,一意强战,身形如大鹏展开,手如利爪,直叩陈生的灵台。 “这一段因果,就此了结吧。” 陈生摇头,漠三山分明是强弩之末,死战不退,是为全一段兄弟情义,虽然彼此立场不同,但他不是没有一丝的感触。 “轰” 他速战速决,养生经并神照体同时转动,眼眸中浮现出一抹神光,衣袍生霞,如一尊不可冒犯的天王般。 一掌拍下,如天地倾覆,灵机断折,将漠三山逼入绝境。 而后,所有动静都停歇了。 最后的漠四山,也没能逃走,让常思虑逮住,缠斗一番,取了性命。 “陈哥,这是?” 常思虑看到了,陈生将漠三山的尸身带了回来,放在了来漠大山和漠二山的身边。 “让他们团聚吧。” 陈生平静道。 “那我将另外一个也捡过来。” 常思虑点头,人死恩怨消,不介意漠家四兄弟的尸身齐聚,很快的,他回来了,也带回来了自后的漠三山。 “噼里啪啦……” 陈生运转起丹火,合一众林木,焚烧漠家四兄弟的尸身,火势汹汹,将过往一并烧毁。 火光下,有一抹金光闪耀,陈生将手一摄,掌心上多出一张金箔。 金箔上面,记载的是“日熙体”的修炼法门,还有大成之后,种种恐怖的威能。 “血气如阳,盖压百兵。” 看到这一句时,陈生赞同的点了点头,也是他亲自过来,不然以漠家四兄弟的肉身,乌龟壳子似的,很难敲打。 事毕,两人回广秀仙宗。 也到了元子凡下葬之日,当漠家四兄弟已火化的消息传出,执法殿中一片喜气。 陈生则是回到了黑渊大狱,本是想入幽深居所的,但见得甲十一区中,有欢笑之声,顺着走了过去。 那里,有四人,望闲和望助一对远方亲戚,另外一个陌生人影,和蔡荣亲近。 “那是?” 陌生少年抬眼后,看到了一道身影,很是年轻,但他没有感到一丝同龄人的烂漫,发而有些的威严。 好在那人没有恶意,眉眼温和,见到了他,还略微点了点头,让他不自觉的拱手。 “这是你家典狱长。” 蔡荣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对其很好,将之介绍给陈生认识,结了此生最大的一段缘法。 (本章完) 第两百三十四章 十五年,老狱卒凋败 “典狱长!” 蔡顾令心中激动,脸上浮现出崇敬之色,又有许多的拘束,不敢太大的咋呼,动作有些扭捏。 “在黑渊大狱还习惯吧。” 陈生走得近来,言语温和,对蔡荣的这个族人,显露出亲近一面。 “习惯,太习惯了。” 很家长里短的一句话,却让蔡顾令有种受宠若惊之感,连连点头,一张激动的样子。 这可是典狱长,黑渊大狱当之无愧的王,镇压一众大恶囚徒,掌管暗刃十队,权势滔天。 而他,只是一个小小狱卒,彼此位阶天差地别,能被叨念上一句,已是天大的荣幸了。 “你们两人,往后将更多的事情交给小辈去做,多歇歇,门外大福留下的药园,可去打理,我的白野草、生阳草和苍木草,也得劳你们照顾了。” 陈生和蔡顾令打个招呼后,又向着望助点了点头,最终眸光落在了蔡荣和望闲身上,两人相差数十岁。 当年,他初来时,还能分出少年和青年,此时再看,都一脸沧桑,满头白发,已是看不出年龄差距了。 一想到时间流转,在不久的将来,他们将和大福一样,埋葬山丘,就不大是滋味。 “牢头,你就放心吧。” 蔡荣见得陈生对蔡顾令亲切,脸上满是笑意,心中高兴,直感身体都轻快了许多。 人生到了这个阶段,已是不强求别的了,顺心顺意,已是极好了。 “我俩,好着呢。” 望闲同样很满足,搁百年前,将狱卒这一职业贯穿整个人生到老,和老常头一样,已是值得夸耀的了。 他沾了陈生的光,享了一辈子的安宁,早已没有遗憾了。 “有事去最深处找我。” 陈生坐在典狱长的位置,不大好如之前一般,待在窗户下闲散,再有雄鸡案事件,他预感到后续边地不会宁静,有暗流涌动,还得早做布置。 …… 幽深居所,天光昏暗。 有无边的威仪,向外扩散,而这片区域中,只有一道身影常驻,宛如一尊王者。 “日熙体。” 陈生将得自漠家四兄弟的金箔拿出,上面记载了一门战体的修炼之法,着实精妙,修的是磅礴血气,一经催发,有盖压九天之势。 他陷入沉思,道:“能不能将这两门战体容纳为一体呢。” 神照体很强,修成肉身晶莹如琉璃,无尘无垢,体魄强大,有撼动山岳之力。 日熙体养血气,若是将这股血气,引入无瑕肉身之内,气血催动宝体而动,定然是威能无穷的。 这个预想很诱人。 “轰隆隆……” 陈生在这方面,从来不虚,各种危险修炼法门,都在身体上实验,一点不怕走火入魔。 他强融日熙体和神照体,两种不同的路线图在体内运转,整个琉璃身躯,闪烁着明灭不定的血华。 “砰” 僵持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澎湃的血气终究了突破肉身的束缚,像是发狂的洪流般,将体内天地冲刷得七零八落。 “没事,再来。” 陈生嘴角,逸散出一缕鲜血来,五脏六腑更是乱到不行,各种混乱血气肆虐经脉,好不凶残。 他闭上眼睛,等待片刻,再是睁眼,已是恢复如初,再度开始实验。 “轰” “轰” “轰” 肉身如烘炉,血气如柴薪。 这是陈生要的效果,两者一同而运转,他将铸造出筑基境中最强的肉身,为金丹之基,打下最为坚固的基础。 当然,这不是简单的,实验过程中,连连出错,血气如龙,将肉身天地当做战场,折腾肆虐。 “换一般人,早残了。” 陈生折腾了五天,累得不行,在熔铸两门战体法门中,选择出一条合适的路,失败何止了上千次。 所幸,他终是找到了方向,那就是以血气为纽带,结成经脉图,围绕心脏而走,似红霞托载大日,迸发出肉身最强战力。 “轰隆隆……” 这一次,陈生再次开始尝试,他盘膝端坐在蒲团上,肉身发光,晶莹血肉中,能够看到一股股的血气在游走,凝成云霞,化成火雾,将如大日澎湃的心脏给衬托出来。 黑渊大狱中,一股恐怖的气机逆冲而上,炽热澎湃,萦绕在穹顶之上,似成规则,化作大网,笼罩住每一寸幽深黑暗。 同一时间,一个个的牢笼中,众多囚徒睁开了眼睛,看向了黑渊大狱最深处,那道气息,有许多人都感到熟悉。 是他,黑山老妖,他变得更强了。 “典狱长在干什么呢。” 赵大等人,离典狱长居所最近,感受得最为清晰,自五天前,那里就接连涌动着炽热的血气,每一日都在变强,直至今日厚积薄发,达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 “黑渊大狱的冷寂肃杀,在削减,或者说是被镇压了。” 邝书成有些感叹,黑渊大狱的现状,不独独狱卒们感到很舒服,他们也轻松上许多,至少不会被那肃杀之气,闹得身心冷冷的。 “也不知道雁楼计划,什么时候开始进行。” 陈生这个典狱长,令人敬服,禾潮不禁念叨起雁楼来,之前杨华越曾去探过口风,知晓有一个计划,收益众人,但还迟迟不动,让人怪期待的。 “你要是很急,就多抓几个囚徒来压榨。” 苏霖翻了个白眼,星游坊市的雁楼,给他和凌简带来众多的修炼资源,想到未来将会发生变化,是抗拒的。 这一天越晚到来,越是美好。 “成了!” 居所中,陈生站起身来,通体似琉璃,血气如红霞,有一种威严神圣之感。 他能感受到,如今体魄极为的强大,似乎只要愿意,能够一力将黑渊大狱给横推了。 “这是一门新的炼体法门,就叫做日熙神照体吧。” 他收敛了威势,为新的炼体法门起名,但没多想,偷个懒,直接将原先两名给组合起来, 自此,世间多了一道日熙神照体法门。 五年时光。 陈生待在居所中,打磨肉身,将日熙神照体修炼到圆满。 寂静不动时,肉身魏巍发光,像是通透的琉璃般,在幽暗天地中,熠熠生辉,独自灿烂。 直至…… 某一天,他听到了哭声,眉头不由得皱起。 甲十一区中,蔡荣寂静,蔡顾令哭得像个孩子似的,望助安慰着他,也是难受。 “昨日还好好的,今日起来人就走了。” 望闲看到了陈生,神色默然,蔡荣已经走了,大概是凌晨时候,没了声息的。 “天命到了,自然离去。” 陈生心中起了波澜,但没法说什么,蔡荣一生无病无灾,长寿而逝,算是好的了。 “蔡叔,我还没报答你呢,你怎么就去了呢。” 蔡顾令跪在蔡荣身边,伤心无比,这个长辈改变了他的命运。 他待在族中,最多是修炼到炼气五层,然后如散修一般,苦苦攀登。 来到黑渊大狱后,他受到不少的指点,更有玄黄凝气术打根基,将来未必不能窥探筑基风光。 这一切,都是蔡荣带给他的。 他是想修炼有成后,报答这个长辈的,但离别来得太匆匆,往后再无机会了。 “不要太过悲伤,打起精神来,为你蔡叔办理后事。” 陈生劝解道。 至少,蔡顾令的存在,让蔡荣身前身后,都感到舒心,不会孤寂和冷清。 …… “我们那一批人,就剩下我了。” 将蔡荣葬下之前,望闲在棺椁旁,对着烛火,想到许多,老常头那一批人,他最小,也是现存在世的。 人生到此,难免有些许的寂寥和感叹,感念身后之事了。 “这不是有两个后生陪着你吗。” 陈生苦笑,许多事不能多想,不然万物皆虚,一下就意兴阑珊了。 “二叔,我在呢。” 望助很懂事,也很感激,是望闲引导他走向一条不一样的道路,不会如野草般,枯死在山野间。 “我也在。” 蔡顾令没了族叔,黑渊大狱中,就数这两人最为熟悉了,能够选择的话,真不想有人离去了。 “哈哈,你俩都挺好的。” 望闲笑了,这两位少年,心性都好,彼此在黑渊大狱结缘,即便是做一辈子狱卒,也不会寂寥。 他自不是为生死之事惊惧,只是有些的感慨,想多说一些什么。 “牢头,那时你来到黑渊大狱后,从大鹏道人哪里得了秘法,我就知道你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后来,你一步步的往上走,那经历比任何一个修炼天才还要这厉害。” 望闲眼眸中,闪烁着明光,那时和陈生差不多年轻,一心扑在情报上,试图走出一条光明大道来。 事实证明,他有心,但差点机遇,只得了一段宁静岁月。 而陈生则是不同了。 他满足了少年人的幻梦,蛰伏多年,一朝冲天,立时展露出无与伦比的手段,做上高位。 至今想来,他依旧这位故人感到震惊,甚至是有一丝的崇拜。 “你也不差,许多情报都是你提供的。” 回想过往,陈生笑了,那是手段有,但情报不足,是从望闲那里得来的消息,然后去撬取囚徒最为宝贵的机缘。 那是一段不错的回忆,对他是,对望闲也是,可能就囚徒不大满意了。 “这应该算是我唯一值得称道的了。” 在这个方面上,望闲还是有点自信的,一心扑在情报上,懂得了许多,心中充满了热枕,直至岁月过去,削杀了很多东西,感叹道:“现在我也帮不上忙了,黑渊大狱的囚徒,很多都被查清了来历,破了隐秘,白得很。” 陈生自狱卒时代起,就收割囚徒的机缘,再到暗刃队长,再到典狱长,一层层走过。 黑渊大狱的风气,不是蓦然变好的,是在这种压制下,一步步磨掉囚徒的傲气,打为猪狗的。 很多囚徒,实则已经没有价值了,关在那里,如同盆中野草般,不做处理,静等寂灭。 “他们很多人,和我,和你,都算得上熟人了呢。” 陈生一身战力,很多东西,都在黑渊大狱百年中打爆出来的。 熟识的囚徒中,大鹏道人已死,诸如叶良、王刚等人,倒是印象深刻。 “哈哈,黑着脸的熟人关系。” 望闲畅快大笑,也是从那时起,甲十一区的风气,一下变得极好,连最为严肃谨慎的蔡荣,都卸下了防御,安然享受岁月的静谧。 一晃,竟是多年了。 风气变了,人也没了,只有寂寥几个如他的老朽,知道曾经的黑渊大狱的模样。 三日间,望闲说了很多,陈生都耐心倾听,这是他进入黑渊大狱后,第一批遇见的狱卒,唯一剩下的人,上百年的交情了,情谊深厚。 秋风萧瑟,长天昏暗。 陈生记得很清楚,他和望闲,其余两位年轻的后生,抬着蔡荣的棺椁,来到了大福所在的墓地旁边。 多年前,他脑海中生出某个念头,将甲十一区的这批人,埋在一地,免得寂寥了。 如今,一时妄念成真了。 “大福,熟人来了。” 望闲转过身子,面对着大福的墓碑,脸上带笑,熟稔的打着招呼,好似故人仍旧在。 过后,他用一种很轻松的语气,对着陈生,道:“牢头,再过几年,也将我葬在边上吧。” 炼气境修士,算得上修士,但是修仙界的最底层存在,寿数有限,他逃不出局限的。 那一天,终会到来。 “那你可得多来这边上香,免得下去后被大福和蔡荣联手欺负了。” 陈生口中打趣着,眼眉是笑,但心底发沉,越发感到一种剥离感。 万物皆虚,唯他长存。 将蔡荣葬下,立碑立坟,祭拜告别。 蔡顾令情绪一个失控,哭得稀里哗啦的,烛火清香冒烟火,但人心却是悲凉的。 “呜呜呜……” 陈生吹奏了一曲哭皇天,悲啸动天,承载了不止蔡荣逝去的情绪,还有诸多离去的故人。 杨华越等人说过,这是道音,虽有些夸大,但确实拥有着一种难言的韵味,能触动人心灵魂。 白发苍苍的望闲,眼前已是有些模糊,想到了许多,最终摸了摸望助的脑袋,这是他最后一段路程的念想了。 十年后。 依旧是秋风萧瑟,长天昏暗。 望闲逝去,天阙峰旁,又多了一座坟墓。 两位少年,渐渐褪去了青涩,知晓了仙道世界,也有离别,越发用心的修炼。 而陈生,独立山峰,见大福,见蔡荣,见望闲,想到早早离去的老常头,甲十一区的这批老狱卒,凋零败尽。 (本章完) 第两百三十五章 挂怀、布局 甲十一区,宁静无比,望助和蔡顾令默然,不知道怎么去劝解典狱长,也为那种沉寂无言所摄,不敢言语。 陈生躺在了窗台下的那张太师椅上,柔和的天光挥洒在身上,将眉眼的戚然,突显得很明显。 脚边,白野草、生阳草、苍木草长得青葱,让他的心上,稍稍多了一抹灿烂。 “近期身体怎么样?” 陈生翻出了陈字牌,此世能让他牵挂之人,陈莲绝对算上一个,又因凡人之身羸弱,更是心忧,不时发字询问情况。 不见回复,他便等着,盯着陈字牌怔怔无言,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终是有了动静。 “陈叔,我很好,一切都好。” 陈莲处理完手头上的事物,见得陈字牌发光,赶忙回复,又怕陈生多心,强调道:“是真的好。” 上一次,陈生来时,震慑长乐国周遭诸国,友留有秘法宝器,让得她看见前路,镇压八方,现在正一步步的推进着心中的蓝图。 “什么时候回仙宗?” 陈生看了一眼黑渊大狱,杨华越等人,心存敬畏,没有之前的氛围,老典狱长故去,没有一个平淡对话的人,望助和蔡顾令是小辈,有心交谈,但见识浅薄,终究差了一点意思。 常思虑磨砺甚多,养成格局,但领铁刑司长之职,繁忙杀敌,许久才见一面。 大位之上,就是如此,总给人一种会当凌绝顶的寂寥之感。 “暂时不回去,我也想陈叔呢,但这边一走,定然是前功尽弃了。” 陈莲如实说话,她在长乐国,才能镇压各方,一旦离去,潜藏之人定然要疯狂出手,力图撼动书院根基,夺回权柄。 “好吧。” 陈生淡淡道。 “陈叔,你心情不好吗?” 隔着文字,陈莲都能感受得到,这位护佑她的长辈,心情不佳。 “情绪有点低落吧。” 陈生如实道。 “那我回去。” 那边,陈莲隔了两息后,似在纠结,然后下了决定,一下变得很坚定。 “不用了,我没多大事。” 陈生心头一暖,知晓陈莲做出决定后的代价,虽说不至于毁了几十年的成果,但绝对会倒退数十年的发展。 他拒了,世事就是如此,许多亲近的人,总会因为某些事情,无法碰面。 经此一遭后,陈生心情稍稍好上些许,在太师椅上躺了一会儿,站起身来,身影挺拔,挥洒天光,显得极为的高大。 “你们两人,在黑渊大狱中,不是无根浮萍的,有事可往最深处寻我。” 他双眸望去,幽深中泛着一丝的温和,对于蔡荣和望闲的两位族人,很是照顾。 “前辈……” 有此一句,两人足以在黑渊大狱中横着走了。 望助躬身一礼,极为感激和崇敬,一个偏远地区来的凡俗少年,能被如此看重和对待,绝对是幸运的。 “甲十一区有我俩,前辈想来就来,这里的一切都不变。” 蔡顾令同样激动,知晓陈生出自甲十一区,极是念旧,那些老狱卒虽是故去了,但一应物设还在,往后会好生维系,不会让其损毁的。 将来,陈生再来,看到的,会是熟悉的场景。 “会过来的。” 陈生留下一句,一步步走入黑暗的最深处,在那处幽深的居所中,端坐在大位之上,俯瞰着黑渊大狱。 在某个瞬间,他心内恢复了宁静,思索起了后续之路,将苏霖和凌简召来。 “见过典狱长!” 苏霖两人,这些年因为雁楼之故,着实意气风发,满脸红光,走起路来,猎猎生风。 不过,在典狱长这边,收敛许多,没将对待其余暗刃队长的嘚瑟劲儿摆出。 “你俩富态了一些,少些风霜血雨的气息了。” 陈生看了一眼苏霖和凌简,黑袍上的身躯,微微鼓起,身上气机,没有之前的凌厉了,像是被金钱洗去了锐气。 “属下依旧能杀敌,不曾懈怠了。” 瞬间,苏霖额头的冷汗就下来了,虽然是事实,但不敢应下,赶忙表达能战之心。 “我也是。” 凌简微微低着头,恭敬异常,若是因此被戮夺了暗刃队长的职责,那么前途丧尽,将会变得很危险。 “不用紧张,说来咱们还是同一个阵营的呢,都是雁楼的东家。” 陈生走下大位来,语态温和,没有怪责敲打之意,为了缓和气氛,还拉出了一段缘法来。 那年,老典狱长还在,他受到遣派,调和两队因石岭秘境生出的矛盾,最终却是弄出了雁楼,有了交情。 “雁楼能成,都依赖典狱长的药膳配方。” 提起往昔,苏霖安心不少,但还是没有从容之感,只将成功归咎于陈生身上。 “这些年,让我们沾光不少。” 凌简话语很真诚,菌神宴是陈生弄出的,雁楼能崛起依赖于此。 “该变了。” 陈生点了点头,神色幽幽,收敛了一分温和,道:“往后不止一家雁楼了,我要统一管控。” 那时,他就有了筹划,在各地开设雁楼,组织黑渊大狱的情报网,收敛财物,壮大暗刃。 而这个权柄,定然不能旁落,他为典狱长,自是当仁不让。 “我俩绝无意见。” 这一天,终究是来了。 苏霖和凌简有些失落,又有些释然,低头拱手,没有反抗的情绪。 这些年,他俩执掌雁楼,得了不少的好处,也是知足了。 “第一座雁楼的商股不变,算是我们之间的隐秘,此事就不要外传了。” 陈生话音一转,剥夺苏霖两人的雁楼权柄,但星游仙坊雁楼的获利,却是没拿,维持着原先的规矩。 “属下必定为典狱长肝脑涂地。” 惊喜来得如此的突然,让苏霖动容,心头少了一桩心事,还没有折损什么。 他对着陈生,躬身一礼,是真的决定将命给对方了。 “绝无二心。” 如此体恤下属的上司,求之不得,凌简同样决心效命,为典狱长,为黑渊大狱尽职尽忠。 “此事,由你俩牵头,好生做事。” 陈生吩咐下去,将手一挥,两人欢快的离去,操持起雁楼分楼之事了。 (本章完) 第两百三十六章 三十年,哪有长生 雁楼之势,如火燎原。 三十年,巍峨立起二十七座,借助着黑渊大狱的威势,暗刃多次保驾护航,聚拢起好大一笔修炼资源。 陈生没将这些修炼资源攥拿在手,也算是挥金如土,用在了暗刃之上,一个个修士因此受益,修为大涨,人心也更为凝聚。 随着邝书成的引退,邝蒙庭执掌第一小队,预示着暗刃进入了新旧交替的时节,许多的年轻一辈展露头角。 陈生一手提拔上来的,以邝蒙庭和杨利为代表,算是最为亲近的部众。 他重用这些年轻后生,将暗刃扩展到了十五队列,等老一辈的修士,尽数凋零,洗净上一任的痕迹,将会另做调整。 最终,暗刃应该会被增设到二十小队,再立四大统领,方便他的管理。 杨华越等老人,也没话说,他们都是两百多岁的人了,只想安静的走完最后一段路,稳妥退下。 个人修为上。 他将日熙神照体修到大成,肉身无瑕,血气如海,连带着精气神,也推到了一个巅峰,触及到了金丹门槛。 不出意外的话,他就在这几日内,冲击金丹境了。 “典狱长,已是将恶徒缉拿归案了。” 殿内,走来一道雄壮的身影,他很年轻,虎眸炽烈,洋溢着一种难得的朝气。 这人是邝蒙庭,多年磨练,修为不浅,又恰好撞上了好时代,龙虎际会,养出了不凡的威势。 前些日子,他奉命缉拿一个凶残之徒,废了老大力气,总算是拿下了。 “对敌时有什么感触?” 陈生看着邝蒙庭,毫不掩饰欣赏之情,见其身上有烟尘之气,想来缉拿过程并不顺利。 “危险。” 邝蒙庭如实说道。 那些榜上有名的恶贼,哪个是易于之辈,杀人不眨眼,手段高强,即便是暗刃修士出马,也无法做到无伤。 “那就对了。” 闻言,陈生笑笑,说出了一句引人遐想的话。 邝蒙庭不是个脑袋简单的人,一下醒悟过来,道:“典狱长是故意磨砺暗刃的?” 他有时在想,往黑渊大狱填充囚徒,是为了对方身上的机缘,壮大暗刃。 可是,有了雁楼,对于修炼资源的获取,不用采取危险和低效的方式了。 如果是这个原因的话,那么倒是能够解释得清楚。 “雁楼的财富能让你们修为增长,但心性的磨砺,战斗技巧的打磨,还是得再战斗中,想要成为一名真正的强者,并不简单。” 陈生要的,不是数量广大的暗刃修士,而是一口真正的“暗刃”,剑锋犀利,长剑所指,可斩断一切的阻碍。 “属下明白了。” 邝蒙庭拜服,愿意做那最为锋利的剑,为典狱长,为黑渊大狱,为仙宗拼命。 “好生做事,我看好你们。” 陈生确实对暗刃寄予厚望,在底子上,它没有执法殿的执法队伍深厚,甚至是很浅薄。 但个体上,是不差的,都是直面死亡,从血骨中磨砺出来的,个个手段凌厉,有强者意志。 “定为典狱长肝脑涂地。” 邝蒙庭神色激荡,陈生信任他们,他们也愿意为陈生效命,这种关系是最为舒服的了。 随后,他不再打扰,退下修炼了。 “暗刃?雁楼?” 陈生站在无人幽暗处,眸光闪烁着光华,不知在想什么,最终摇了摇头,迈动脚步,朝着甲十一区走去。 那里,才是他的安乐湾。 远远的,他看到了两个年轻人,坐在太师椅旁,底下是蒲团,身上洒着一层的明光,正在修炼。 那是望助和蔡顾令。 两人的气机不弱,赫然来到了炼气境第十三层,虽然是才突破不久的,但是实实在在的,踏足在炼气境界大圆满的领域上。 更进一步,未来未必不能大放光彩。 “前辈。” 觉察到被注视的眸光,望助和蔡顾顾令睁开眼来,两人的眼眸很亮,很明净,没有沾染到黑渊大狱的阴郁。 见到是陈生,两人很高兴,依旧是热枕少年的模样,从未变过。 “该准备筑基了。” 陈生神色温和,充当着一个长辈的角色,提点两个少年的修炼。 “筑基?” 望助怔然,从未想到这一茬。 这位小镇来的凡俗少年,多年苦修,少有停歇,是为了不辜负二叔望闲的期盼,和陈生的栽培之情,但说展望未来,纵横边地,却是没有的。 而筑基境修士,放眼偌大的边地,也足以称得上一位强者了。 “会不会太快了。” 蔡顾令踌躇了,不是一个自信飞扬的人,总觉得筑基境的成就,极为艰难,无法把握住。 “五年内,能够上去,就能成,再之后,精气神下落,就没机会了。” 陈生算来,以蔡顾令和望助的年岁,将在七年左右,进入一个临界点,皆时精气神下跌,炼气筑基,更是渺茫。 所说五年,是为了给两人一个压力,也有一个转圜的余地。 “我俩会竭力冲上去的。” 听到这点后,蔡顾令和望助,心中涌生出了一股冲劲,能够炼气筑基,是个人都不会放弃。 只是,在冲劲过后,又有一丝的迷茫,道:“那可是筑基境修士啊。” 说到底,这已经超出俩人的预期了。 本是打算混个修仙者的身份,安安静静在黑渊大狱待着的,惊喜来得太大,心有些乱了。 “这是我给你俩的一点助力。” 陈生对两人倒是挺看好的,日日苦修,更有玄黄凝气术打下的底子,只要操纵得当,进入筑基境中,都不算是一个弱手。 他从领口中,取出了一个玉瓶,是早些年探索秘境得来的,现在是用不上了,只能赐给后辈。 “筑基丹?四颗!” 蔡顾令将玉瓶打开,和望助迷糊了几瞬,随即睁大了眼睛,认出丹药的来历。 这是筑基丹,还是品质极佳的筑基丹,可是能够增添两三成的成功率。 “这并不算什么,你俩能够筑基成功,才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陈生快要金丹了,对于几颗筑基丹,并不看重,唯一念想是让蔡顾令和望助筑基成功。 那时,想来地底的望闲和蔡荣,应该会感到十分欣慰和高兴。 长辈赐予,蔡顾令两人收得毫不心虚。 “对了……” 望助想起了一件事,觉得必须说一声,道:“前辈,一号牢房的那个女人,好像有点异常。” 他听杨华越说过,甲十一区一号牢房,那个女人,牵扯着一件旧事。 貌似,有个女儿,是陈生养大的。 这其中很绕,他不知道缘由,但觉得还是上心的好,于是每次巡逻,都会特意看上一眼。 “怎么回事?” 陈生问道。 同时。 一道凄厉的叫声,撕破宁静,有尖锐,有裂魂的惨烈,隔着老远,都让人觉得渗得慌。 他心头咯噔一声,追索着源头而去,来到一号牢房前。 那里,柔然虚弱的靠在墙边,面色傻白,眼眸无光,看见陈生,嘴角微微的翘起,似在嘲讽,又有点悲哀。 “就是这样,她的面色,白得吓人,越来越白了,从前天开始,就有了这个症状。” 望助眸光闪动,这个女人的面色,越来越白,像是一只进化的厉鬼,让人想要逃离。 “生机在流逝,被什么拉扯过去了?子母移神咒吗?” 陈生看着柔然,对方满目的死寂,有点灰败腐朽的样子,让他不安,嘱咐道:“我出去一段时间,你们看着她,另外让暗刃等人,依照着旧例做事。”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他知道,一定是陈莲的原因,导致子母移神咒逆反吞噬母体,夺取寿命。 …… 长乐国。 “夫子,你休息一下吧。” 仁民书院中,一个中年儒雅的读书人,围着一个少女急得团团转,眸光中有尊崇,有担忧,心中难安。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夫子越来越虚弱了,用了药,也无济于事。 在这种虚弱中,夫子依旧操持着长乐国的事务,带领众人向着“人道乐土”前进。 “济坤,这夫子,该你来当了。” 陈莲有点冷,裹紧了身上的锦衣,但情绪很平静,说话轻柔,带着从容之意。 可落在中年读书人济坤的耳中,却是如雷霆在头顶上炸响,他的声音,竟是出现了一丝的颤动,道:“夫子,这话……什么意思。” 在几年前,他就被指定为下一任夫子了,只是这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这是夫子的书院,他愿意永远作为一个弟子,一个追随者,高举“仁爱”的大旗,在背后摇旗呐喊。 “我总不能一直不老不死,为你们遮蔽风雨吧。” 陈莲笑了,但终究精气神不足,面色苍白,显露出虚弱的样子。 她已经不年轻了,尤其是跨过了凡人百年寿数的界限之后,有种感觉,冥冥中有一个生命体,隔空抽调着生机,支援着她。 她大致知道缘由,但不做处理,因果缘由,都是天定。 到了现在,想来那人也支撑不住了,生机微弱,该是走向落幕了。 “夫子在济坤心中,是天上的神灵,如日如月,永恒不朽。” 济坤听出了陈莲话中的含义,但还存在着某种信念,夫子是全能的,只要想做,没有什么是无法做到的。 当年,夫子来到了长乐国,毫无根基,依旧能建立起一片人道净土。 没什么,能够阻碍夫子的念头。 想到这,他的眼眸中,散发着炽烈的光芒,希冀着夫子走过劫难,带领他们继续前进。 “可惜,我不是。” 陈莲摇头,打破了这种幻梦,平静道:“去准备吧,在这一两日。” 时间,已经不多了。 长乐国,她离开后,是众人的长乐国,那份重任,将由后来人承担起来了。 “是……” 济坤眼眸中的光,渐渐暗淡,想到夫子将入归墟,心中沉重、悲痛,但为了大局,强压下心头情绪,缓慢而又坚定的走出。 接下来,那些风风雨雨,该他们来承担了。 “什么时候跟陈叔说呢。” 小院中,寂寥无人,陈莲裹紧了锦衣,眸子清澈,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没有对死亡的恐惧,但心中有牵挂,纠结的思索着。 推迟上一天告知,家中长辈,就少一天的悲痛。 尽管决定了晚些告知,但她还是忍不住的,在陈字牌上,发了一条信息。 “陈叔,想你了。” 这是养育她长大的人,吃穿用度,关怀用心,从来不缺。 也是她不争气,中了字母移神咒,不然轻轻松松的,修成筑基境修士。 若是那样…… 该有多好啊。 至少有三百年的陪伴。 思虑间。 那边有回应了。 “你看天上。” 简短一句,却是让得陈莲心头一震,有些期盼,又有些不可置信,她抬头看天,遥远天际,有璀璨的金光在闪耀,有人背展双翼,衣袍列列,身缠烟云,疾飞千里,呼啸而来。 “陈叔……” 陈莲惊喜道。 那道身影,怎么也无法忘怀。 随即,她意识到了什么,这位长辈不会无故而来,可能是洞察到了什么,匆匆赶来的。 “瘦了点,一定是没好好修养,该休息一下了。” 陈生落在了小院中,体内法力兀自鼓荡,自出了黑渊大狱,先是开启门中传送阵,再是一路纵横,不计代价而来,着实劳累。 这些,他都没说,只是用很轻柔的眸光,察看陈柔的情况,越看越是心沉,最终化为了一句关怀。 “这一两日内,将位置传下,我就跟在陈叔身边,天天无忧无虑的。” 陈柔期待道。 她最为无忧的岁月,是在陈生的身边,不用忧心太多,对方会将所有算计都给挡掉。 其实,她也就是投胎不好,命还是好的,拥有许多旁人羡慕的东西。 “你陈叔现在可是黑渊大狱的典狱长了,到了仙宗,你还是能横着走,什么都不用担心。” 陈生尽量不去揭破真相,陈莲最后的一段时间,他希望没有太多的悲戚,依旧是开开心心的,仿佛小时候的模样。 “好,我尽量横着走” 陈莲被逗笑了,又像是一个少女,在期待着回到黑渊大狱后,肆意玩耍的日子。 这个场景,有些温馨,又有点残酷。 因为根本没有以后。 (本章完) 第两百三十七章 夫子逝,结金丹前 身影匆匆,脚步杂乱。 “夫子,我见得天外有神光降落,是否有异?” 济坤担忧着跑来,书院树大招风,不排除有丧心病狂之修,行刺杀之举。 他来到后,见夫子身边,有一陌生人,心下一提,已是做好了反杀的准备了。 “这是我家长辈,不用多心。” 陈莲向着济坤摇了摇头,有陈生在,偌大天地,没有能够伤得了她的。 “见过前辈。” 济坤赶忙拱手道。 他听过这件事,夫子有个长辈,是神仙之貌,岁月不改容颜,长驻不败。 几十年前,在他还未出生时,来了一趟长乐国,一剑震慑住周边十国,端的是神威凛然。 时隔多年,这位依旧年轻,看来传闻为真,其拥有着通天彻地之能,得了长生。 “既是读书人,想来对典籍感兴趣,这些杂书给你吧。” 陈生有识人之明,观济坤清清君子,腹有才气,将袖一甩,案牍上堆砌起了十寸高的典籍。 这是他这些年,闲暇时读过的,想着遇见了陈莲,送其解乏,但现今看来,是用不上了,索性给了济坤。 “杂书?分明是字字珠玑的大道微言。” 济坤道谢,翻了一手,眼眸中闪烁着明光,即便知道陈生所增书籍,定然不凡,但还是被震了一震。 这不是凡俗典籍,放眼长乐国修仙界,随意一本,都能掀起腥风血雨。 陈生一把送出这么多,还言“杂书”,堪称是底蕴深厚,见识广博了。 了解到陈生和陈莲,需要一个独处的空间,济坤没有打扰,转身离去。 目前,他着重处理的,是夫子退位这件大事,一边准备继典的各项事宜,一边传告八方,让得长乐国的权贵知晓。 皇宫。 “夫子退位?” 如今临朝掌权的帝王,是当年的太子宋神书。 他早不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了,鬓角染上了风霜,面容褶皱,更是经历了许多事情,对夫子不再报以一味尊崇敬服之意,双眸深沉,有许多算计和权衡利弊。 可是,再有众多的理由,心冷如铁,听闻夫子将退后,依旧有种难言的悸动。 这是长乐国的守护神! 她在时,各方憋屈,但长乐国是安宁的。 她去后,长局势将会变动,或是如暗流冲破了压制,将要搅得天翻地覆。 “此事影响极大,你怎么看?” 宋神书思虑许久,只觉复杂无比,人心局势,都是一片的混乱。 他向身边亲近之人垂问,是个青年侍郎,名唤宁天宝,五年前连中三元的状元郎,为人机敏,最会谋断。 “夫子在人世,书院怎么变都是书院,夫子不在,书院定然要乱,就看谁的手段更高了。” 宁天宝自诩智珠在握,但面对夫子之事,却不敢侃侃而谈,此事牵扯甚大,关乎一国气运,绝不是简单的妄议国事,必须慎之又慎。 “继典上,和我一道去见见夫子吧。” 这个回答,没让宋神书失望,反而觉得宁天宝是个持重之人,决意在明日的继典上,向夫子请教。 长乐国的未来?善恶好坏? 这些都是夫子能够解答,而他又必须考量的难题。 “那是我的荣幸。” 宁天宝崇敬道。 长乐国中,夫子挡住了很多人的路,有人想杀她,但绝不会憎恶讨厌她。 这是一位极富人格魅力的人,哪怕手无寸铁,振臂一呼,都能拉起一支赤诚队伍。 “太好了。” 消息传出,上层圈子的权贵,有种拨云见日的畅快,夫子是一座山,压得他们匍匐着,能做的,想做的,都被规则束缚住了。 她一走,圣人陨落,长乐国将又是他们的乐园了。 “她熬不住了,她也只是一个凡人。” 修行界中,同样有修士长出一口气,从来没有一个凡人王朝,依循着法度治理,强如高阶炼气境修士,也活得战战兢兢,生怕头顶上悬着的铡刀,一个落下,尸首分离。 乱了上下尊卑,胡乱作为,终究是遭了天谴,没法长久。 …… 这一日,书院的门户大开,络绎不绝的马车,挤满了街巷,有些官员隔着上百丈,只能下车,一步步的走过来,低调的,走入门去。 “这太惊人了,整个长乐国的高层,都来了吗。” 几个不起眼的小民,在角落里,在屋檐上,看着这一场盛大的聚会。 从书院大门走过的官员中,品阶大得吓人,朱紫官袍的大员比比皆是,那百丈外低调下车走来的,可能就是一方封疆大吏。 “书院嘛,能够理解。” 惊诧过后,他们又觉得正常,毕竟是夫子修行之地,可能又有什么重大的制度需要商讨,才招来如此多的官员汇聚。 “乌拉拉……” 就在这时,前方街巷中,传来了叽叽喳喳的声响。 四匹大马拉着的龙辇,缓缓行走在街道上,引得诸人退避让道,又忙不迭的行礼参拜。 “免礼,今日不计较太多礼节。” 礼多,事多。 在这个时节,宋神书不想生出波澜,让众人不用多礼,今日以书院之事为重。 半响,他来到了书院门口,下了马车,望着这片巍峨建筑,微微怔然。 那里,有繁多的莘莘学子,眼底清明,对夫子,对书院,怀揣着至高的崇敬。 他少年时,同样如此,后来登临大位,心态生出了转变,但心底始终是有这种情怀的。 “陛下。” 书院中,济坤得知了皇帝过来,亲身去迎,两人相处融洽,朝着继典校场而去。 “济坤先生,恭喜了。” 路上,宋神书向着济坤传达了善意,继而道:“夫子呢?” 四周很热闹,所有人都为夫子而来,但夫子的身影,却是没有出现。 “夫子和家中长辈叙旧,还在后院。” 两刻钟前,济坤和夫子说过,待在后院中不出,可能冷落了高层,但夫子神色淡淡,没有在意。 “是那位吗?” 宋神书心中一动,对此事还算了解,少年为太子时,夫子长辈就曾来过长乐国一次,颇为神秘莫测。 “是。” 济坤点头,这件事在长乐国高层,并不是隐秘,夫子长辈的名头,太过吓人了。 而且,这位绝不是沾光的人,手段犀利,曾一日荡平长乐国周遭的魑魅魍魉,绝了修仙宗门对书院的压制之心。 “典礼过后,我自当去拜访。” 宋神书神色郑重,不管是夫子,还是夫子长辈,都是天人一样的人物,他纵然为帝王,也不可傲慢,或可求教,学些手段。 校场中,皇帝在,三省六部的大员也在,天光一转,也到了新旧交替之时。 “哒” 陈莲出现了,她穿着青衫,眼眸平静,走过校场,站在了高台上。 济坤和她并肩,同为主角,往后将接任书院。 “见过夫子。” 夫子临台,宋神书高呼一声,身后一众大员,纷纷拱手见礼,表达出尊敬之意。 济坤的眼睛睁大,这就是书院夫子的威势,尊贵如人间帝王,显赫如朱紫大员,见了她,也得低头。 而他,将坐在夫子的位置上,统御书院,可谓是幸运之至。 “诸位,很多人都是老熟人了,就不多做寒暄了。” 陈莲神色平静,没有桀骜,也没有畏缩,像是面对着老熟人般,道:“我要退下了,夫子之位由济坤来担任。” 在这件事上,她没有跟人商量,而是宣布,济坤是能继承书院精神的人,也是最为合适的人。 她绝不允许,有蝇营狗苟之辈,掌控书院大权,将这片人道乐土破坏了。 “夫子,我该如何做事呢。” 夫子一言,决定了济坤的正统所在,往后他是当之无愧的书院领袖。 这时,他有些高兴,又有些彷徨迷茫,执掌这部分权柄,影响一国气运所在,责任太大了。 他犹如一个学子般,用迷茫的眸光看着老师,希冀得到解惑。 “现在怎样,往后还怎样。” 陈莲淡淡道。 济坤的背后有书院,有武序台,有众多同道,她来时一片荒芜,尚且能将长乐国打造成人道乐土。 作为继任者,济坤的条件、环境已经够好了,足够去实现心中所想,追索人道的平等了。 此一言,众人听来,心绪如江海生潮,甚至澎湃。 济坤身躯挺得笔直,双拳紧握,似乎体内有无穷的力量,能够去抗击一切。 而部分权贵,眼神阴沉了下来,走了一位夫子,难道又要迎来第二位夫子,乃至第三位、第四位,永远的压在他们的头上。 “轰” 似是不满夫子的言论,人群中冲射出了十股冷冽的气机,像是开刃的凶器般,极尽霸道。 各处,一道道人影在晃动,尽皆眸光冷漠,没有一点人的情绪,朝着夫子杀了过去。 “护驾。” 宁天宝惊骇大喊,如此明目张胆的刺杀,太过稀少了,践踏了不成文的规则,堪称是丧心病狂。 一群人围在了皇帝身边,不知是担忧惊扰了圣架,还是觉得这边安全些。 “哪个这么大胆,敢在这个时候闹事。” 有人目眦欲裂,长乐国的高层,尽皆在书院中,还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就不怕惹了众怒吗。 “夫子,小心呀。” 更为震动人心的,是有部分人,生怕夫子有个闪失,用身躯去拦路的。 在他们心中,夫子不容有失,是民心天命,是气运所在,万万不能被撼动了。 “混账!” 陈莲在高台上,举目空旷,没有援助,却是没有半点惊惧,反而是怒气勃发,冷眼看着冲杀而来的十位修士。 “轰隆隆……” 随着她言语落下,一座座的殿宇中,浮现出众多儒生文人的异象,高大近天,通体金黄,洒落下漫天神辉。 在此异象下,数十位高阶修士,双肩似担上了大山,冲势暂缓,不复神威。 “贼子,胡闹也不分场合。” 各殿中,冲出了一堆老学究,七老八十了,但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体内流转着一种奇异力量,是文气。 陈生曾传下旁门一脉,读书修行,几十年过去,书院早有自己的一套班子了。 闲时教书,战时打人。 “顽劣不堪啊。” 一个骨架粗大的老人家,扯掉了发冠,手上戒尺,在文气的加持下,熠熠生辉,像是金铁铸成的一般。 他毫不客气的,对着一位刺客打了下去,力气甚大,直接将人的肋骨打得粉碎。 这一幕,看得之前顽劣的学生,身形一缩,直感哪里都痛。 “叫你捣乱。” 又有一个老学究,满脸气呼呼的,平日里最尊敬的就是夫子了,这些混球,竟敢对夫子发作,简直该杀。 他一巴掌呼过去,那刺客嘴巴一歪,门牙掉了,呜呜的扭动着。 “这就是书院一脉的修行之法吗。” 现场气氛,一下变得怪异。 书院是教人的地方,什么时候动起手来,也半点不含糊了。 不过,不得不说,这些老学究的战斗力,着实不弱,体内文气流转,不输修士的法力了。 “拥有力量的书院,还有武序台,两方交叠,岂不是要压死我们。” 那些心怀不轨的权贵如丧考妣,一个掌控道理的书院,还有武序台协助,哪怕失了夫子,他们想要重新掌权,依旧十分的困难。 后续,这数十名修士,被押去了武序台拷完,那些暗中出手的势力,千万要期待,这些刺客的嘴巴够硬,不然会被滔天怒火倾覆的。 继典也安然落幕。 “夫子,宋神书求教。” 长乐国皇帝没离开,兜转着,来到了后院,立在门口,做足了礼数。 他想请教夫子,今后王朝的路,该怎么走,书院的方针策略,又是什么。 “我卸下重担了,也无力管了,往后的事,你和济坤商量吧。” 院中,有悠悠的声音飘荡出来。 只是,她没有为宋神书解答的意思,已经将能做的都做了。 接下来…… 长乐国由活着的人,指引前行了。 “学生在此,告别夫子。” 宋神书心下一颤,终是明白了这场继典的由来,夫子看似年轻,但精气神已是衰竭了,卸下重担,言语间竟是透着一股虚弱之意。 他正了正衣冠,以学生礼参拜,夫子再是压制皇权,但也是值得尊敬的。 毕竟,这人道乐土,万民安康,烈火亨油之国运,都是昭昭可见的。 (本章完) 第两百三十八章 四百余载成金丹 庭院中,花卉艳丽,反衬得陈莲面色苍苍,像是秋风中的残荷般,不见绮丽。 “陈叔,只怕不能回仙宗了。” 她心中有感,大限到了,原以为还有一点盈余时间的,不想天不遂人愿。 幸好,最为挂怀之人,就在身前,倒是没有遗恨了。 “没事,那就留在长乐国。” 陈生洞若观火,觉察到陈莲的生命之火,微弱如烛,但实在无法逆天改命,心中隐隐作痛,又不好显露出来。 彼此默契,不愿在对方的身前,展露出脆弱一面,那么便安静欢乐的走完这程吧。 “陈叔,我是没什么遗憾的,一生足够精彩了,远超炼气境修士,活得也挺长了,读了许多的仙道典籍,心中越发的宁静。” 陈莲一笑,自小在黑渊大狱中生长,得了陈生的照顾,犹如上苍的恩赐。 接受了天生缺陷子母移神咒后,她心宽天地任意纵横,于长乐国造福万民,缔结凡人道果。 离去前,有长辈相伴,已是大幸了。 心下宁静,她灵感迸发,一生通读的修道典籍,和几十年红尘行道的经验相合,结合心境,身躯伏在案牍上,作下“观大士自在心经”。 “此法甚妙。” 陈生看了一眼,惊为天人,这是一篇净心之法,常常修持,可使灵台清明,不沾俗念,如天生神圣般,精气神活跃,做什么都事半功倍。 这是陈莲在困苦中摸索出来的,子母移神咒的存在,一度让她崩溃,解脱后,心境超凡,于长乐国几十年红尘中磨砺,临死之际,自然而然孕育而出的,绝对是上乘妙法。 “那留给陈叔了。” 陈莲展演一笑,眼眸炽烈上了三分,转瞬黯淡,伴随着淡淡声响飘忽。 “听闻皇城内的普拓山,风景绮丽,一直想去的,但总被俗事缠身,现在倒是有时间了。” …… 三日后。 普拓山。 山环水绕,秀丽无比,确实是一处怡人之所。 陈生将陈莲葬下,坐在孤坟边上,久久不语,似如此时心境,冷寂沉默。 “真是寂寥啊。” 不知多久,他抬起头来,从山峰上看大好河山,渺小的,微不足道的,俯瞰的,同等视线维度上,空旷寂寥,只有清风、云气,再无其它。 这样的一方天地,何其寂寥! 他看了看孤坟,那里原本是一个活人的,但现在,逝去了。 好似,他的一生,一直都在失去,攥拿得再紧的东西,都会在岁月的消磨下,幻化成沙,飘散不见。 而在途中,他得到了什么? 他不知道! “呜呜呜……” 陈生靠在山岗上,边上是孤坟,眼底有一抹寂寥之意,手上晃动,是一只唢呐。 他闭眼,呜呜的吹奏起来。 声音凄厉,闻者伤心。 但他,已是听不清,听不见了,沉浸在自身的世界里。 忆起陈莲,是从咿呀学语养到亭亭玉立的,其中心血,谁人可知。 长大后,又恐伤着磕着,用心呵护,遇子母移神咒时,陈莲悲,他也默然,陈莲走出低谷积极向上时,他何尝没有一抹绚烂。 可最终,却是敌不过时光,成了一座孤坟。 以此回溯逆转而去,是望闲,是蔡荣,是典狱长,是大福,是老常头,连同囚徒大鹏道人都历历在目。 出了内门,放在外门,更是只觉一段伤心往事,如洪流淹没而来。 那年,他执掌药庐,矗立在二阶顶尖炼丹师的位阶,为仙宗守住南面,收拢青萍谷人心,死死拖住了琅琊仙宗的脚步,是何等的威势滔天。 可却是,守不住道侣,周列白发老去时的场景,萦牵梦绕,无法忘怀,周璜半途折戟,只得愤而报仇。 再往前推,是席福、费、丁丹师提携的丹道高歌,是周、莫两位执事的举荐,这些他修道路上的指路人、恩人,能够说得上话的,但都作古了。 对了,还有兄弟陈二狗,昔年端坐仙宗掌教之位,依旧位他的小事操心,担忧遇见了什么险恶。 而在四宗联手袭杀时,他修为低微,无力他顾,只得让其背负所有,战终金丹受创,只得远走异域他乡,寻求弥补道伤之法。 这一路走来,失去太多了。 他细细想来,心绪激荡,心神冲破了某一种界限,整具躯体,也在发光,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远超筑基境的气机。 “八百载金丹真人,哈哈哈……” 陈生明悟了什么,但不见喜色,大笑震天,却给人一种嘲弄之感。 “轰” 他祭出虹鳟炉,将手一拍,炉身倒扣,一股澎湃的赤金霞光,汹涌如水流倾斜而出。 那是乾元龙虎大丹,昔年为青萍谷老祖所贺,他主持炼丹,余下了部分,无法凝丹,被封存在炼丹炉中。 他将口一吸,炉口倒灌而出的丹气,尽数落入了腹部之中,炼化为雄浑法力。 “噼里啪啦……” 到此,陈生的心神、肉身、法力,都已是冲破了筑基境的极限。 他的身上,冒出了汹汹火光,一团混元灿金之物,在丹田中闪耀,渐渐凝实,化为了一颗金丹。 “轰隆隆……” 金丹一成,玄妙气机震动虚天,丝丝缕缕的云气,汇聚而来,黑中泛紫,凝聚成了笼罩一方的劫云。 紫电龙蛇,在其中游走,穿梭而过,激荡得山岳摇动,极为可怖。 “金丹雷劫吗。” 陈生神色宁静,祭出玲珑宝珠,却不是护身护法,而是护住普拓山,护住陈莲坟墓。 明珠悬空,大放异彩,垂落下无尽黄金璀璨光芒,仿佛一片世外之地般,万法不侵。 他虚坐玲珑宝珠之上,头顶劫雷,目光宁静,也无防御之心,静等劫雷来劈。 “轰” 劫云震动,一道贯通苍穹的粗壮雷霆打落下来,炽烈恐怖的威能,炸得虚天荡漾起涟漪,挡头劈在陈生头顶之上。 陈生不言不语,通体如琉璃宝玉,体内澎湃的血气,冲刷着莹润血肉,宛如顶尖的法宝般,永恒不朽。 雷霆劈过,他身上大亮,像是披上了一件紫色霞衣般,但光芒敛去,却是通体无恙。 “轰” “轰” “轰” 似是觉得渡劫之人,有些凶悍,一道接过一道的雷霆,从劫云中落下,如雷霆咆哮,伴随着万千电芒,撕裂昏冥天地。 陈生稳如磐石,让雷劈身,周身环绕着雷芒,像是泡入雷池的石头般。 雷霆如水,淹过陈生,垂落下来,所幸有玲珑宝珠护持,普拓山免遭摧毁。 山脚下,已是焦黑一片,草木成灰烬,石头成齑粉,光秃秃,平荡荡的。 “没招了吗。” 陈生稳住心神,肉身宝体抵抗雷霆,但依旧有丝丝缕缕的雷电,钻入肌肤,电打五脏六腑和血肉,甚至是金丹都爬满了电光。 好在,他底蕴深厚,法力心神体魄尽皆圆满无瑕,根本无惧。 九道落雷之后,他看了一眼劫云,无有紫色劫光翻腾了,渐渐变得宁静。 “呼……” 就在这时,劫云一转,没有雷霆劈过,但有阴风自虚无深处吹来,无名天火无物自燃,环绕陈生左右,烧得他眉头皱起。 “我这资质差劲的庸人,竟也能引动风火雷劫,真是高看我了。” 陈生自嘲一声,金丹劫分三六九等,但平庸之辈,九道雷霆打落,也就算了。 只有那些底蕴深厚的绝世天骄,渡劫之时,才会浮现出厉害劫云,如这风火雷劫,在五大仙宗的典籍中,是极为恐怖的存在。 “噼里啪啦……” 阴风伤身,天火烧体。 陈生感觉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舒坦的,像是一层层的血肉,被刀子割掉,剩下了一具白骨。 只要他怯弱了,一口硬气散去,立时就要葬送在这劫数下。 不过,他经历过多次亲友逝去,悟道修炼,一颗道心早已坚定如铁,不可动摇。 对于旁人畏之如虎的风火雷劫,终究没能将他摧垮,而是一步步的,将他的状态推到巅峰。 “雷炼金丹,不朽金气充盈浓郁,才得八百载之寿。” 不知过了多久,风停了,火灭了,头顶上的劫云也消散了。 陈生蹲坐在玲珑宝珠上,内视己身,风火劫雷拷打他的同时,也将部分的造化留下。 他的法力和体魄,都被炼得圆润如意,没有一丝凝滞之感,更有沉淀着的底蕴,未曾消化,静修数十年,该是能在金丹初期的道路上,走上很长一段距离。 道基根本,丹田中藏着的金丹,灿烈耀耀,极为不俗,似是丝丝缕缕的不朽金气萦绕而成,一呼一吸间,生出蕴含着生机的霞气,温养着心神肉身。 这是金丹真人享受八百载的原因了,金丹一成,如进仙境,大大的暂缓了衰老的速度。 普拓山落雷半日,声震长天,四周焦黑,像是雷雨淹没而过,恢复了宁静之后,引得众人的探寻。 “莫不是有机缘出世?” 修仙界中人,最是上心,此类天象,绝不是凡俗,散修进山得宝纵横天下的传闻经久不衰。 他们渴望自己成为下一个幸运儿。 一个散修来到了普拓山下。 预示着…… 已经有许多的散修,急匆匆的,朝着普拓山来了。 “可不能让你们惊扰了陈莲的长眠之地。” 陈生心念一动,普拓山顶,汇聚来滚滚云霞,形成阵势,将周遭上下数十丈都给笼罩住了。 他在此烙印上了金丹气机,如临头铡刀,如铜墙铁壁,不入金丹,怎么也无法靠近墓碑,无法坏了此地格局。 “古怪,摸索不入,瞧这痕迹,莫不是有高人在此渡过了雷劫?” 金丹真人的手段,玄妙无比,非同阶存在不可破。 这群兴致勃勃的散修,终究是撞了个空,在半山腰上徘徊,也曾深入云间,但心神昏昏,半晌又转了出来。 如此,兜兜撞撞,来人放弃了,但后来者兀自不信,循环往复。 后来围绕着普拓山的神奇,传出了许多的消息,有仙人隐居,有异宝出世,有妖怪盘踞,也有夫子还活着,一直在山上烧炼仙药,渴求长生。 陈生成就了金丹,在普拓山上坐了七日,熟悉了法力运转,不再沉寂,摸了摸陈莲墓碑,道声离别,架起神光飞遁而去。 这一次,他没开启传送阵,而是纵横天宇,肆意而行。 “兵戈之气如此浓烈,金丹级数的力量?” 途中,他蓦的有感,眼眸中闪射神光,朝着西北方位看去,但太遥远了,并不能真切看到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有隐晦的金丹级数战力传出,打爆了某处灵机源头,致使毁灭之机冲射云霄,极为晃眼。 飞遁两三日,他回到了仙宗,在黑渊大狱还没歇脚,就被找上了。 “典狱长,打起来了。” 杨华越心绪不宁,匆匆而来,和一贯的冷静沉着不符,显然是真的发生了大事。 “慢慢说。” 陈生一下子,想到了回归途中的强横波动,但没太大的忧虑,修成金丹了,他从容许多,在边地这盘棋上,已经从棋子转化为棋手了。 “月前,咱们和琅琊仙宗那边,共同探索一个古老遗迹,因为不是新的秘境,已经很成熟了,让一批天才入内,和琅琊仙宗的年轻一辈交锋。” “本来,这没什么,但坏就坏在,琅琊仙宗耍诈,秘境中有人动用了禁器,将咱们的人,都给一锅端了。” “带队的长老气急,和对方理论,却被打杀。” “闹来闹去,琅琊仙宗竟是直接向咱们宣战。” “现在很多人都在疯传,这是有预谋的寻衅和宣战。” 杨华越说得很快,很急促,即便是仙宗门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烽火吓到了。 “边地起烽火,仙家造杀孽。百多年,才停歇,又生乱,循环往复,物是人非,情仇仍在,斩不断,让得逍遥隐士无处哭泣。” 陈生默然,又生杀心,此事是有迹可循的,琅琊仙宗该是为陈二狗昔年之事耿耿于怀。 那一战,陨落了两位金丹真人,位属琅琊、紫曦两大仙宗。 他担忧的是,琅琊仙宗出手了,紫曦仙宗可能也会出手。 而目前雄鸡案查出的隐秘,也是这两宗在搞鬼,但他又觉得其余两宗,也掺和其中。 (本章完) 第两百三十九章 苟着 “典狱长,我们黑渊大狱,该如何自处。” 局势崩坏,灾劫重来。 杨华越心有隐忧,只感眼前四周迷蒙一片,看不真切,急需一擎天之人,大手拨云雾,见得前途。 “稳扎稳打,高歌猛进。” 陈生依照着之前的规划,只是加快了步伐,如今暗刃十五队,还是稍有欠缺,但贸然扩充到二十之数,却是滥竽充数。 不若下降一层,将五个小队的名额,给一些实力不达标但潜力足够的少年,等到他们成长起来,就能撑起一切了。 暗刃架构,也该变一变了,他抛设出了统领之位,不让麾下部众沉寂,而是在动乱中,奋发进取,树起铿锵大旗。 “预备小队?统领?” 杨华越心下担忧,但陈生话语传来,似是有一道明光在闪耀发光,吸引着他前行。 统领之位,凌驾在队长之上,这是暗刃众人无法拒绝的。 而预备小队,是在沉凝黑渊大狱的底蕴,未雨绸缪,等到真正的暴雨来临,他们已是有足够的力量抵挡了。 关键是,这个决策并不是空想,有雁楼在背后支撑,暗刃是能够变得强大的。 而暗刃强大了,雁楼自然能屹立不倒,是两全之法。 “统领之位,无功绩之人不得上位。” 陈生眼眸幽幽,预感到边地的乱象,不是短时间能够停歇的,必须足够强的人,才能镇住局势。 “杀敌啊。” 杨华越怔然,随即释然,典狱长是要在血火中,将暗刃磨砺得凌厉,应付动乱的局势。 这确实是正理,权柄掌控在有能人的手上,才能展露出恐怖的力量。 “各地雁楼,暗刃看好了,为它们保驾护航,扩大基础,这是咱们的钱袋子。” 陈生着重说了雁楼,充当着钱袋子,也是情报据点,不能乱,不能倒,必须保住了。 “这个绝不会出问题的。” 杨华越重重点头,雁楼的繁盛关乎他们的每一个人,没理由不用心应对。 “去吧,和他们商量一下,尽快将预备人选勘定,也将统领之事传下。” 杨华越离去。 “广秀仙宗家大业大,还是能抵御风雨的。” 寂静无人的房间,陈生眼神幽幽,有些算计,决议在此动荡时机,隐忍不出,充当一支奇兵,或可打敌手一个防备不及。 他没忘记,当年陈二狗金丹境后期的修为,都无法稳赢。 边地五大仙宗,底蕴深厚,不可不防,诸如一些大杀器,让人忌惮。 “金丹?仙宗内有几位呢。” 他最为在意的,是不知己方的具体底细,早知道以前就多问一嘴陈二狗了。 金丹真人,是边地五大仙宗的底气,也是俯瞰众多一流修仙道统的缘由。 多一位,少一位,可是能够决定战局走向的。 …… 黑渊大狱中,典狱长的命令下达,一石激起千层浪,众多心中激荡,眼眸中绽放着神光,一扫之前的茫然。 “邝兄,我俩的机会来了。” 杨利年纪轻轻,就执掌一支暗刃小队,可谓是意气风发,同辈能和他争论高低的,邝蒙庭算一个,其余都差了一点。 对于这统领之位,他势在必得,不过是杀敌攒功,没什么畏惧的。 “幸遇明主啊。” 邝蒙庭想到了隐退的族叔,再晚生个百年,或是能赶上大变,一路高歌,权势大大的不同。 相较于族叔的错过,他则是正当其时,受前人惠泽,自身手段再过硬,遇见际遇,立时就要腾飞了。 如杨利所想,四个统领的位置,当有他的一席之地。 “你我一同入得典狱长麾下,同为骨干,你可不要落下太多。” 杨利气盛,但不骄纵,反过来劝诫邝蒙庭一声,此次是大功得封,不可留恋于过去威名,也不可桀骜不逊,那样会错失机缘的。 “哈哈哈,这话我送给你才是。” 邝蒙庭大笑,两人的关系很好,一同入得第十小队,算是陈生的嫡系部众,平日里多有联络,交情不浅。 他离去后,杨华越走来。 “族叔……” 杨利看着这位族叔,白发苍苍,面容褶皱,身躯微微的佝偻,心中有所触动。 杨华越对他极好,领着入了暗刃,拜入了陈生麾下,谋划举荐着,登临暗刃队长的位置。 他的成长,都有对方的痕迹,如此大恩,实在难报。 “统领之位,你定要拿到手,牢牢跟随在典狱长的身后,不要有别的心思。” 杨华越对这个侄子,未尝不是极为的满意,认为对方能够平步青云,涉足他未能踏足的领域。 此次,也不例外,他特别强调,统领之位必须拿下。 “这是自然。” 杨利郑重的应道。 “预备小队的人员,我会细心挑选,遇见合适的推荐给你,尽早招募在麾下,他们同样是暗刃的未来。” 陈生做决定时,杨华越是在身边的,更容易揣摩上意,知晓预备小队的选员,极为重要,是暗刃的未来。 这样一批人员,若是提前下注,援助一二,将来定能收到一个大的收益。 “族叔,这样会不会不合规矩。” 杨利踌躇了,既然预备小队那样的重要,在这上面运作,惹得典狱长动怒,那可就糟糕了。 “你猜那邝蒙庭干嘛去了。” 杨华越悠悠道。 “这……” 杨利挑眉,不想这浓眉大眼的家伙,竟也会耍花花肠子,一方面图谋统领之位,一方面还下子落注预备人员。 他还想到,聪明人不少,各个小队的暗刃,可能暗中都在挑选潜在下属了。 “典狱长何等人物,胸藏锦绣,不会在意的,更何况你们力量强悍,稳坐统领之位,也能更好的效忠用力。” 杨华越不说对陈生很了解,但多年相处,知道那是一个很温和的人,只要不做触碰底线的事,不会发作的。 他们暗中下注预备人员,不是往里面填塞败絮,而是放入一些属意的人才,将来成长后,一下就能用得趁手,不会拉低暗刃战力的。 …… 甲十一区。 许是空无一物的太师椅上,萦绕着不散的威压,让得这里和其余区域不大一样,幽暗中,带着一点宁静之意。 “可是出事了,人心有点浮躁。” 望助把握住了静谧中的一点宁静,也更能的感受到,来往的狱卒和暗刃,心思有些的浮躁,外头也是一样,貌似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大家坐立不安了。 “没事,在这黑渊大狱中,稳得很。” 蔡顾令点头,又是摇头,心思简单而淳朴,认定此地是陈生的道场所在,什么魑魅魍魉都掀不起风浪。 “这日子,神仙也不为过。” 此言,深得望助的心意,他微微一笑,望着周遭的幽暗,没有感到一丝的压抑,反而觉得宁静祥和。 没有打扰,安心修炼,怎么算不得一处福地呢。 “一号牢房的囚徒,刚刚咽气了,该怎么处理呢。” 蔡顾令有一个小小的忧愁,柔然死了,那个女人,和典狱长有所牵扯,其中藏着点什么,但不会是好事。 他该是按照旧例行事,还是为这点小事,叨唠典狱长呢? “算计一生,依旧脱离不了牢笼,早知如此,你会后悔吗。” 幽暗处,一道身影缓缓走来,冷漠眸光触及到了柔然的尸体,渐渐变得宁静,又带点唏嘘之意。 柔然痛下杀手,用了子母移神咒,断了腹中胎儿的前路,为的是脱离黑渊大狱这个牢笼。 最终结果,却还是老死黑渊大狱,无人问津。 代价,太大了。 “只怕不会,你这种人心太冷了,根本没有一丝的人味。” 想着,他又摇头,这个代价,柔然这种人不在意,只要有一丝成功的机会,她定会施展。 可惜了,陈莲那样一个乖巧女娃,却是得为这种冷漠的人,付出代价。 “找个乱葬岗,随意抛了就好。” 他一时,有些恼恨,将手一挥,不愿给柔然最后的体面。 “我这就去……” 蔡顾令暗暗咋舌,典狱长是一个温和的人,哪怕对待他一个小小的狱卒,从来都是温声细语的。 待人宽和如厮,却对柔然如此冷漠,可见心中积恨,并不浅薄。 “不急。” 陈生半转身子,不去看柔然,眸光落在了望助和蔡顾令身上,温和嘱咐,道:“边地乱了,你俩没事不要外出掺和,避免遇见危险。” 这个时节,杀机勃发,再是本领高强的人,遇见劫数,也得陨落。 当年边地大乱,不知有多少的仙宗高人,散修高手,惨死路边,都有前车之鉴。 “前辈,我俩会安安稳稳的,待在黑渊大狱修炼的。” 蔡顾令和望助两人,心中一跳,才知琅琊仙宗和广秀仙宗宣战了,兵戈四起,怪不得人心浮动,隐见不安。 还是黑渊大狱安全,两人对视一眼,打定主意,非必要,不出去,好生修炼,晋升筑基境再说。 “这些丹药给你们,早些筑基。” 陈生给两人留了些丹药。 蔡顾令和望助的天赋,并不算好,为人也不是机警聪慧的,但可能是望闲和蔡荣在意的后辈,他也觉得有一些亲近,当做侄子来看待。 …… 回转最深处的居所。 这里的威严越发深厚了,暗刃修士越来越多,人心念想,加重了典狱长的权柄。 杨华越每次过来,也不知是老了,还是感到了敬畏,头颅总会低上一点点。 “典狱长,这是一些比较有潜力的年轻人。” 他走上前来,手上呈递一份名单,上面记载着密密麻麻的名字,还有一段段简短的评语。 “可是公正?” 陈生接过,看了一遍,名单上的少年,都是冷静坚韧之人,确实不差。 不过,他没偏信纸面上的言语,这种东西太容易运作了。 “公正。” 日常的一句问询,却是让杨华越连连摇头,各队对预备小队的少年,有所心思和觊觎,但绝不敢在底子上徇私。 这位典狱长,看着不温不火的,但在囚徒中,可是有“黑山老妖”的称呼。 心机手段,半点不差,不能将这种宽容仁和,当作漏洞,可是会死人的。 “我还是信你的。” 陈生轻笑,对待杨华越,有一份旧相识的温和,但其人被权柄威势所摄,可能知晓,但难免一丝的畏缩。 “典狱长抬爱了。” 杨华越能够感受到这份善意,抬起头来,冷漠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人情冷暖,再是迟钝的人,都能感受得出,陈生情谊,他自是知晓,只是深感上下尊卑,没有僭越,但也因此,对于这份善意,回馈了忠心和用心。 这份名单上的少年,每一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可让陈生的权柄地位,稳如山岳。 杨利那边,他也时常劝导,不可骄纵,好生跟着典狱长行事,自有腾达之机。 “行了,让年轻人好生修炼,黑渊大狱往后可靠他们了。” 陈生在名单上落下章印,一批少年的命运,就此改变。 杨华越凭此,招募人员,顺带给自家小辈通风报信,暗中抢人可以实行起来了。 …… 外门。 某座普通的山峰上,同样普通的少年,持着剑器,行走在疾风劲草中,剑光翻转,有一抹肃杀,寻常剑招,在他手上,能够发挥出凌厉的攻势。 卢星厚知道自身很普通,但他不愿屈服,愿意蹦跶两下,将来也许累了,可能就认命了,但这时,他肺腑中自有一股气意,一直想着出人头地, 怎么出头? 这手上的剑器,是他唯一的仪仗,所以他练剑时,从来不敷衍,一招一式,都是冷冽凌厉的。 练得累了。 他坐在山头上,握着剑器,思绪飘飞,想到了暗刃的预备名额。 其实,他是不大懂的,只知道这是一个和执法殿差不多的部门,听旁人说,若是同等条件,还是执法殿的好,暗刃弄得有些声势,但未免能持久。 话很多,很密,但在报名时,都被刷下来了。 他懵懂而又无措,却被记录在册,据暗刃之人所说,得让典狱长过上一眼,才能定论。 于是,他回来了。 日子依旧是练剑,一日日重复着枯燥,坚持着一点出头的念想。 有时,他也会想起这事,但失望得次数太多了,为了避免挫败感,常常将预期给降低。 大抵是没机会了。 再一次,他站起身来,打算练剑,却是看到了云边上,飞遁下来一个黑袍青年,那衣着,和他接触的暗刃修士一样,只不过更为的华丽气派。 “入选了?” 瞬间,卢星厚的心,跳得很快,仿佛命运洪流淹没而下般,他强压着纷乱心绪,尽量用平静的眼神,看着黑袍青年。 (本章完) 第两百四十章 十年悟丹道 “现在,你是黑渊大狱暗刃预备第十六小队的成员了。” 杨利一眼,看出少年的窘迫,剑器锋利,但灵光黯淡,志气坚定,却法力低微,纯粹靠着胸中一股不屈意气支撑着的。 也算他苦尽甘来,遇见了黑渊大狱招人,也遇见了好时节,被收录入预备小队中。 “真的成了。” 卢星厚的心中,掀起一丝丝的波澜,入了暗刃,虽不知前途,但总算给平静如死水的生活,增添了一缕变数。 他已是处在低谷,并不介意赌上一把,求一个触底腾飞的可能。 “你资质虽差,但挥剑有一股凛然煞气,与我暗刃契合,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为一方高手。” 杨利修道至今,自有一套判定标准,点出卢星厚被收录的缘由,是有一丝剑修的风采,但话语一转,道:“只是你虽是千里马,但也得遇见一个欣赏你的伯乐。” 世间有潜质的人多了去了,时运不济,半生蹉跎的人大把,岁月一过,只能空叹了。 “大人,我身无长物,又无情无靠的,谁人可帮扶我。” 卢星厚憋着一股气,也想拜得名师,靠着坚毅心性,还有凌厉的剑术,博个前途。 可是,屡屡碰壁,没有无缘无故的爱,高人根本不搭理你,兀自无奈。 “我能助你。” 杨利略微点头,卢星厚不是那种理想的少年,而是屡屡碰壁,知晓人世艰难的。 他不再遮掩,而是表明了心意,同时展露出一缕气机,凶煞凌厉,可裂云天。 “小子何德何能呢?” 卢星厚深深的看了一眼杨利,瞬间又低下头去,这位大人的来历,他不清楚,但身上有一股凌然威势,不似寻常人物。 他心动了,但也知天上不会掉馅饼,不敢一下应承了。 “典狱长新设统领之位,至今空悬,我有意更进一步,需要更多的人手,展现手段和实力。” 杨利不以为忤,知晓卢星厚有所顾忌,没有遮掩自身的意图,堂皇正大,让人感受到一种自信和强势。 “大人豪气雄壮,小子被其所摄,愿意在麾下听用。” 卢星厚不清楚黑渊大狱的格局,但哪怕是听,都能知晓杨利是在上升期,需要人手,这个时候投靠过去,绝对是有益无害的。 他没有扭捏,直行了一个大礼,算是入了杨利一脉。 “好,如今你要做的,是在预备小队中修炼,日后修为上涨,能够外出杀敌了,我再将你召来并入麾下。” 杨利对这个少年,很是满意,虽然资质一般,但心思细腻,为人冷静,又有一丝剑修风采,确实是能充当大用的。 将人领下,他带着卢星厚,回到黑渊大狱,编入第十六预备小队。 “这就是黑渊大狱。” 卢星厚第一感觉,是阴冷和肃杀,那些牢房中,关押着的囚徒,像是凶兽般,眸光投射过来,不禁让人心中一提。 但这种危险,又没有超出界限,好似被一股奇异的规则束缚,每一头凶兽的头上,都套着锁链牵着。 危险中的绝对安全,刺激。 “这是你的居所了。” 蓦的,他听到杨利的声,回过神来,发现已是出于一间幽暗的房间中了。 这里有两个铺位,另外一个已是有人占了,是个机警的少年,眸光清亮,仪态翩翩的。 “好运气,早早就被相中了。” 柳尚认出了杨利身份,拱手拜见,对于这些个大人,领着少年来,已是见怪不怪了。 预备小队虽然才设立,但一些出彩的人,早已率先让各队瓜分招揽了。 “这是给你的修炼资源。” 杨利取出了一只储物袋,手法熟练,放在了卢星厚面前。 “大人,那么看好我。” 卢星厚微微怔然,不敢接受,什么都没做,上来就送部分修炼资源。 他做梦,都不敢想这么美的事。 “看好你是真,但这些修炼资源,是典狱长给新人的恩泽。” 杨利轻笑,解释了这份修炼资源的来历,局势纷乱,急需人手,对于新生力量,陈生给了一点便利。 “典狱长吗?” 卢星厚接过储物袋,对于素未蒙面的典狱长,有一个简单的了解,宽宏大量而温和,连他们这些小人物,都能受到一份照拂。 “我走了,修炼上遇见了难题,可去寻我。” 安顿好卢星厚后,杨利离去,他时间急促,寻思着多捡取几个好苗子,一方面处于暗刃队长的位置,有些职责需要践行,没法长久不在。 “兄弟,前途无量啊。” 柳尚眼眸中,闪烁着微微明光,观察着卢星厚,想看出神异之处,直被杨利看重了。 “我叫卢星厚。” 卢星厚不失礼数的拱手,诚恳道:“对于黑渊大狱之事,我没有太多的了解,这位大人,也是初次见面,并不熟识。” 天可怜见,他修行至今,是靠着咬牙硬撑着的,处于底层,对于更上层的人事,属于两眼一抹黑。 此时有一个看起来消息灵通的人在前,自然不会错过,当即问询了起来。 “你追随的那位,是暗刃第十一小队的队长,手段能力,都是顶尖,粗略来说,还算是典狱长嫡系一脉。” 柳尚有心结交,说得仔细,杨利自身权势不小,更是第九小队杨华越看重的族人。 这人是老资历,有一份常人难以企及的优势,在典狱长微末之时,就已是熟识,两百年下来,自有情谊在。 “看来,真是投得一个好领袖了。” 卢星厚暗自欣喜,杨利人脉广大,能力出众,犯不着花费时间消遣于他,既然热心招募,定是他时来运转被看上了。 这种际遇,他日日渴盼,今时到来,自是不敢错过了。 “黑渊大狱的潜能,绝对不小,我们最上头的那位典狱长,不是凡俗。” 柳尚见卢星厚懵懂,不介意多说两句,却是将话题扯到了典狱长身上。 说起这位,他的情绪,兀自有几分激昂,实是太符合弱者底层的幻想了。 狱卒出身,镇得一区囚徒宁静,晋暗刃队长,坐典狱长大位,丝滑流畅,没有一丝的阻碍。 好似,只要这位想,没有什么事不能做成的。 “太厉害了吧。” 卢星厚攥紧储物袋,对于未曾见面的典狱长,在宽厚温和上,多了一点神秘莫测的认知、 以微末之身,不显山不漏水的,拿下仙宗高位。 以微末之身,不显山不漏水的,拿下仙宗高位。 这样的人,无论是放在那里,都是值得尊敬的一方强者。 “暗刃有二十小队,十五个实权队长,而预备小队领头之位暂且空虚,你我也算是处于一段利好时期,奋力争渡,未必不可独领一队。” 柳尚眼眸中,展露出一种野望,典狱长胸藏锦绣,在此乱世之中,未必差了,或可火中取栗,扶摇直上。 他作为从属,自然想要在朝气强大的黑渊大狱中,占得一席之地,谋取进阶的资源。 “柳兄,你让哪队挑走了?” 卢星厚算是开了眼界,也看出柳尚的见识,极为不凡,不是一个简单人物,不大可能茫茫无属。 “第一小队。” 柳尚回答道。 邝蒙庭这个靠山,也是不差,有上一代的遗泽,统御的第一小队,固若金汤,是统领之位的有力竞争者。 随着时间的推移,预备小队的人员,陆续归来,直至满满登登,潜心修炼起来,积蓄惊艳未来的力量。 …… “轰隆隆……” 典狱长居所,陈生同样在修炼,他运转养生经,四周隐秘的聚灵阵,一个接一个的打开,牵扯来漫天灵气。 他盘膝在地,浑身窍穴都在呼吸,将一股股的灵气吸纳,炼化为精纯法力。 之前,打下的浑厚基础,乾元龙虎大丹的残余,金丹雷劫沉淀的能量,一一散开。 他的经脉,流转着滔滔法力,像是江河般奔腾,将丹田都淹没了,只是金丹几个呼吸,又变得空荡荡。 “金丹之后,依靠打坐炼气,修为进展大大降缓了。” 陈生有感而发,金丹混元无瑕,蕴藏着澎湃威能,但吞吃法力来,也如饕餮深渊,怎么都喂不饱。 他压下杂念,运转功法,将当前身体沉淀的底蕴炼化,再做他想。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半月,也可能是半年,他身体一轻,有种莫名的协调感。 他略微震臂,整具躯体都在发光,血气腾冲,映照得幽室灿烂,达到了当前的一个圆满状态。 “轰” 底蕴耗尽,陈生的法力修为,有所精益,但距离金丹中期差得很远。 他将手一甩,一颗颗二阶丹药浮现,蓦的在虚天炸开,化作了滚滚澎湃的灵机。 “呼” 陈生闭目修炼,养生经竭力运转,浓郁不散的灵机,将他淹没。 他的身影,朦朦胧胧,正如天上的仙神,身有异香,衣袍也沾透了丹香,肌肤如玉,没有一丝的瑕疵。 丹田中,金丹一呼一吸,每一个片刻,损耗的二阶丹药都是惊人的。 毕竟,以金丹之尊,用二阶丹药来修炼,得足够的数量,才能支撑得起来。 “日熙神照体” 每次,当炼化速度跟不上,有药力要逸散时,陈生斗会运转起战体,而无双肉身的锤炼,如鲸吞牛饮,消耗更大。 也是他几百年的家底,渡雷劫时,也没有依靠着外物,硬抗过去的,没损耗什么,才能暂时支撑得住。 不过,肉身和金丹双重吞噬,再是丰厚的家底,也终有吃空的一天。 “三阶资源太难得了。” 陈生终于明白了,金丹真人为什么是边地的最高战力了,是贫瘠,这片古老的大地,培养不出元婴老祖。 三阶灵草,太稀罕了,四阶更是不曾出现,拿什么去攀登。 “三阶丹方稀少,三阶灵草更是难能一遇,不能浪费,我得琢磨一下。” 他的手上,是有三阶灵草的,得自萧简的遗泽,数量不多,就连炼化,也得细细思索。 针对这点,他专研起了萧简的传承,三阶丹道艰深晦涩,想要融会贯通,是十分艰难的。 黄金须陀草、九叶麻参、方天草、玉余草,这是陈生所掌控的三阶灵草了。 他先是将相关的三阶丹方找出,参悟它们之间药理,再是思索和什么二阶灵草搭配。 三阶灵草短缺,没有足够的三阶丹方样本,在一众残缺中,寻求完美,无疑是极为困难的。 陈生没少思索,每一种药理都去推断,但很多都无疾而终,没法走通。 时光如流水。 十年而过。 努力的人,会得到馈赠,完成艰难时期的积累,开始腾飞。 陈生东拼西凑,终是将黄金须陀草等给研究透了,以它们为核心,构筑出了一张缜密的三阶丹方。 “金稀丹方!” 这是一张很特别的丹方。 虽是三阶丹方,但用到的三阶灵草,只有四种,余下的两百多种二阶珍惜灵草,添为辅助。 这是高阶灵草不足,陈生做出的妥协之举,也算是他有三阶炼丹大师底蕴的见证了。 “轰” 丹方既出,十年参悟,陈生又丹道大进,他没有太多迟疑,直接将乌玄炉给搬了出来。 这是一尊三阶炼丹炉,萧简炼丹之器,玄妙不凡,足以应付大场面了。 他将手按在乌玄炉上,燃起丹火,沉寂多年的三阶炼丹炉,嗡鸣一声,展露神异。 它通体流转着霞光,炉壁微微泛红,炉底沉积的一点灰烬,直接化为飞烟上冲,顶开炉盖。 一时间,火光大亮,还未炼丹,就有若隐若现的丹气,萦绕盘结。 “去!” 陈生心念一动,储物袋打开,一种种的灵草,如水中珍珠般,滴滴答答的,落入炼丹炉中。 最后,是四株三阶灵草了,不似珍珠,而是宝珠,光芒绚烂,夺人心神。 它们飘在火焰上,旺盛生机,倒压火势,郁郁葱葱的,不见一丝的枯朽之态。 “三阶灵草,这可是我全部身家的精华,不可失手了。” 陈生终究是在意的,初次炼制三阶丹药,所用灵草,又太过的珍惜,根本没有第二次重来的机会。 他将手一拂,炉中天地丹火似水,泛起涟漪,托举着四株三阶灵草,立于诸方之上。 (本章完) 第两百四十一章 吞丹和少年意气 “悬鼎法。” 这是一门炼丹秘法,萧简传承中得来的,将炉内天地,划分上下两层,在无可挽回的情况下,能够抢救上层的灵草不毁。 二阶灵草易得,而三阶灵草稀少无比,陈生再是自信,也得谨慎。 “呼……” 丹火沸腾,盘旋成一个个的莲花底座似的漩涡,将一种种的灵草包裹,缓缓的,将它们的形体烧化,熔炼为精纯药液。 有先有慢,炉内天地的灵草,有些烧炼得干净,化作一团琥珀液体,有些药躯焦黄,慢慢熔炼,而顶上的三阶灵草,依旧青葱。 陈生心念一动,火势升腾,终是破了三阶灵草对丹火的压制,丝丝缕缕的火焰,缠绕而上,像是冰块在天光下消融般,渗出一丝丝晶莹物质。 如此,一两个时辰后,陈生将所有灵草都提炼完成。 炉内天地沉浮着星星点点的光华,尤以三阶灵草的光辉,最为绚烂,惊艳无比。 “金稀丹的药理,我自信没有问题,但是否如此,就看这次了。” 陈生将手一抬,悬鼎法下的二阶灵草,飞上部分,和黄金须陀草相碰,丝丝缕缕光华交织,衍生出玄妙的气机。 他故技重施,划分四部,继黄金须陀草之后,以九叶麻参、方天草、玉余草为中心,各自交融药理药性。 炉内天地,像是升腾起了四颗太阳般,两百多种晶莹药液,围绕着他们打转,构筑规则。 时间推移下,一种种的二阶灵草消散,融入三阶灵草中,直至只有三阶灵草的身影。 “目前来看很顺利,是时候让三阶灵草相融,凝聚宝丹了。” 陈生眼眸中,浮动亮光,知道最为关键的时刻来了,诸事顺遂,但也意味着无可退却,能成则成,不能成的话,之前小心翼翼护着的三阶灵草,也将是灰飞烟灭。 “嗡……” 他心念一动,蕴含黄金须陀草的光团,和方天草的光团相碰,像是两颗水滴接触,化为了一颗更大的水滴。 透过莹亮光辉,能够看到内里有丝丝缕缕金色的物质在交织,绚烂难言,玄妙无比。 这两部分相融,带来的是一种更为强大的牵引,直接将另外两个三阶灵草光团给融了。 “呼” 这一次,有些激烈,炉内天地似是有一阵风吹起了,火势如水波澜不止,霞光飞射,药理凝实如金铁,敲击着炉壁。 陈生眼眸微微眯着,神念如水平复而过,轻柔平缓,将局势引导向宁静阶段。 事实证明,这是正确的,炉内天地的激荡,持续的时间很短,渡过之后,一颗宝丹的身影,已经若影若现了。 “嗡……” 陈生心下一定,知道成了,不温不火的温养着宝丹,金稀丹的光辉,越发璀璨,像是在烈火中锤炼而出的黄金般,无可遮蔽。 终于,它轻轻一震,爆发出了恐怖的气机,冲开炉盖,金光似流水倾泻满室,霞云浓郁,萦绕在陈生左右。 “呼……” 陈生将口一张,所有异象都没入口中,丹香丹气,炼化为一缕金色法力,让金丹欣喜,一下吞掉了。 幽暗居所中,金稀丹在炼丹炉中,绽放着流苏神光,圆润无瑕,似是黄金熔铸而成的。 “三阶丹药,也不知下次炼制,是什么时候了。” 陈生感叹一声,三阶灵草无比稀少,或许在一些古老秘境,还有五大仙宗的府库,才能够寻觅到。 每凑齐一张三阶丹方所需的灵草,都得花费极大的代价和时间,不是一蹴而就的。 “嗡……” 说完,他盘膝在地,调整着自身的状态,将法力、精神补足圆满。 待得精气神达到巅峰,他摄来金稀丹,没有太多的迟疑,一口吞了下去。 金稀丹从食道滑落,落入胃囊,发出一道闷响,像是一团很重的金属跌落在虎皮上般。 “轰隆隆……” 陈生身躯一震,养生经和日熙神照体同时而动,像是有雷霆行过九天,幽室绽放出无匹璀璨的光华。 四面八方的灵气,倒灌而下,朦胧烟霞中,他的身形变得高大无比,像是一尊镇守幽冥的神灵般,拥有着恐怖的威势。 腹部处,更是一片璀璨,金稀丹像是金色的颜料遇见了流水般,逸散出澎湃浑厚的灵机。 “哗啦啦……” 他的体内,传出了江河流水声,那是被炼化的法力,在经脉中行走,奔腾浩大,无可阻碍,归纳于丹田之中。 混元无瑕的金丹,微微震颤,似在呼吸,吞纳源源不断的法力。 三阶丹药,确实不凡,淹没而来的法力,总算不会让金丹一个呼吸,就尽数腾空了丹田。 陈生寂静,巍峨不动,身上的气机缓缓拔高,沉浸在修炼之中,不理外界的动静。 …… 他这安静修炼,而边地已是动荡了,琅琊仙宗和广秀仙宗开战,糜烂了浩大一片地界,每一天都有人身死。 广秀仙宗的修士,陆续出山,为仙宗而战,透着一股往凝重之意。 而卢星厚,却是兴奋的。 他为这一天,已经准备了十年,十年苦修,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坚持,只为了洗掉“预备”两字。 终于,他考核通过,如愿入了杨利所属的十一小队,开始了征途。 “离城庆营巷二号街。” 夜里。 他架着遁光,来到了离城,依靠着得到情报,穿行在街巷上,终于锁定了目标。 这是一处幽静小院,房门紧闭,内里幽暗,和其他凡人住户一样,都没动静。 “铛……” 卢星厚面色平静,敲响门环,清脆响声打破了宁静,朝着小院传荡而去。 很快的,某个房间中,点燃了灯火,一个看起来平平凡凡的牢头,披着一件外衣,似还是让夜风打得有些冷,缩着走了出来。 “谁啊。” 他口中轻微的抱怨,扰人清梦,尤其对一个老人,睡眠不多,还被搅了,更是可恶。 “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卢星厚不为所动,关之虎伪装得再好,像个凡人,但终究不是,他是洗劫了安平坊的凶人,连杀数十名修士,手段狠辣,被仙宗认定是一个破坏源头,必须铲除。 “关某决意隐居修炼了,你我就此罢手如何。” 隔着一道门,都能感受到关之虎的叹息,现在的他,是真想过上安定的日子,不想打打杀杀了。 “世上,有这样的道理吗。” 卢星厚冷笑,不信关之虎能够安分守己,即便可以,那也是劫掠了安平坊的修炼资源后,心满意足的在消化,而不是因为醒悟了。 “既然如此……” 门户后,关之虎的声音,渐渐变得微弱,如果想听得清楚一些,必须往前凑上一点。 然后…… 木门破碎,一口厚重长刀破出,厚重凶戾,此时关之虎哪里有半点老朽的模样,凶光毕露,出手就要将卢星厚剖心挖肺。 “锵” 卢星厚首次出手,但暗刃所属的黑渊大狱,是关押一众凶恶囚徒的,耳濡目染,他早知人心险恶,从一开始,就有防备了。 木屑翻飞中,他半眯着眼,眸光变得锐利,手上出现了一口黑色剑器,似融入了夜色,无处不在,截下了关之虎的攻势。 “仙宗之人?就你一人?” 关之虎没有逼近,而是警惕的,观察着四周,但发现寂静无人,就只有卢星厚一人而已。 “我一人足矣。” 卢星厚撇嘴,暗刃是有大活的,但显然关之虎,在杨利等人眼中,是普通货色,充当新人磨砺的对象,刚刚好。 或者说,关之虎是他的磨刀石,开胃菜,熟悉岗位的一种手段。 “哈哈哈,好……” 关之虎大笑,没有半点被看轻的恼怒,若是暗刃中的高手杀来,那么他才绝望。 不过,既然被盯上了,还是要速战速决,早些跑路。 “轰隆隆……” 他变得认真无比,阴鸷眼神,在黑夜中,像是夜枭的注视般,体内法力运转,身形闪动,像是暗潮在涌动,有一种肃杀危险的威势。 微弱月光下,他飞扑而来,五指如爪,流转着金铁的光泽,朝着卢星厚抓去。 “轰” 破空声,像是飞蹿的箭矢般,又因视线,朦胧黑暗,很难防备。 卢星厚却是准确的,捕捉到了关之虎的身形,身形一挺,无视周遭的威势,掌如天刀,与对方硬碰一记。 “老夫多年苦修,杀伐无数,哪是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能够对付的,今日我给你上一课,人生最后一课。” 关之虎没退,身形如鬼魅绝影,手中大刀突兀出现,在法力的催动下,变得越发的厚重,像是斩断龙脉的铡刀般。 一刀斩落,卢星厚已经看不到关之虎的身影了,眼前尽是被大刀占据,厚重凶戾气机,如凶虎咆哮而下,杀人伤魄。 局势危机,他却是半点不惧,直面危险,道:“老东西,你的手段确实老辣,可你又怎么知道,一个平庸的少年,骤然抓住了机会,十年蛰伏,一朝要出人头地的心思呢,那是一种强烈到心脏都要炸开的振奋啊。” 十年。 从怀揣着不屈之心的庸碌少年,到蜕变成一个真正的暗刃修士,他下过苦功,也有足够的修炼资源供给。 都这样了,还不成功,那么就真的没用了! 他拔剑而斩,手上剑器,似是明白了剑主的心意,斩过黑夜时,发出了尖锐的啸声。 下一刻,充塞眼前世界的刀势崩碎,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幽暗深邃的剑芒。 “铛” 两口法器,在虚空中碰撞,火星四溅,照亮了一方幽暗。 紧接着,是更为凶悍的杀伐,两人你来我往,抢占先机,有时突起一道术法,着实凶险。 数十招之后,方才错开。 “是吗?但你还不行。” 关之虎微微喘息,卢星厚的手段,不算老辣,但根基打得扎实,心性坚定,剑术上带着一种天生的凌然凶煞,竟是十分的难对付。 当然,他是打死也不会说真话的,反而贬低对手,打击对方的心态。 “行与不行,不是你能论断的,得我自己来说。” 卢星厚长啸一声,诛杀关之虎,不是一个任务,而是他人生一个新起点,踏着尸骨,一步步变强。 和他的前辈一样,不惧杀伐,潜行黑暗,担负一切,拿到荣耀和权柄。 他的气势,在这种心念下,越发强大,毫无激战过后的虚弱。 踏地飞扑,剑锋逐月。 卢星厚像是一只扑腾在风暴中的海鸥,勇敢不屈,手上黑色的剑器,划破虚空,潜藏入了夜色中,似是消失不见了。 “噗” 关之虎为这种气势所摄,失了机敏,被一剑划到了肩头,鲜血咕噜噜的冒出。 “杀” 一剑伤敌,卢星厚心意大涨,剑招越发的凶戾,像是开锋的剑刃般,显露出了一丝不可阻挡之意。 关之虎持刀招架,避了剑锋,但卢星厚转变剑势,剑身横拍,如戒尺劈空,生出滚滚的闷雷之声。 他被拍中胸口,彻底失了胜机,一股冷寂剑气入体,如江水冲垮了河道般,坏了他大半的经脉,当即手脚生冷,踉跄躺在了地上。 “终究是我胜了一筹。” 卢星厚提剑走来,眸光冰冷,又带着一抹雀跃之意。 “咱们打生打死,不过是为了修炼资源,你放了我,我自有厚报。” 关之虎满身尘埃,狼狈无比,自知无法翻盘了,只得以利相诱,买下性命。 他是有信心的,安平坊劫掠来的修炼资源,极为丰厚,按照正常来的途径,得积攒几百年,没人能够拒绝。 甚至,连措辞,他都给卢星厚编织好了,足够应付差事。 “我乃黑渊大狱暗刃第十一小队成员。” 卢星厚简单道。 他的声音,充塞着一股骄傲之意,十年时间,明白了一个道理,作为暗刃修士,前途光明而又灿烂,无须蝇营狗苟,持剑往前走,什么都会有的。 “什么?” 显然,关之虎无法理解。 他也无须理解,卢星厚淡漠出手,一颗人头在地上滚落,血水直流。 寂静黑夜中,有啸声传出,似是在解释什么。 “动摇仙宗秩序,当杀!” (本章完) 第两百四十二章 二十年战从眼过 画面一转,依旧在战。 飞剑横空,将一位犯下错误的散修头颅斩掉。 卢星厚的身上,已经没有稚嫩的气息了,变得成熟,像是千锤百炼的剑器般,寒光闪耀。 距出道镇杀关之虎,已过了两三年,他成熟了,一举一动,都有着摧破敌锋的威势。 此次,他奉命荡平浮湖山,这里俨然成了贼寇窝点,糜烂一地。 “这位仙宗的大人,我浮湖山无意与你为敌,还请速速离去。” 浮湖山内,云雾锁空,看不清底细,有一道粗犷声音传出,极为客气。 在这片地界上,不管再是桀骜的修士,遇见了仙宗修士,第一个念头绝不是得罪,而是妥协。 “聚啸一地,肆意妄为,就知有被荡平的一天。” 两三年下来,卢星厚见多了这种情况,神色平静,没有一点罢手的意思。 荡平贼寇,不是靠的温言细语,而是凌厉,黑渊大狱的意志,不容忤逆。 “真没法善了吗。” 如此强硬的回答,让浮湖山的声音,热情消退,但还留存着一丝的期盼,再度询问。 “这不是能商量的。” 卢星厚冷声道。 虽不桀骜,但仙宗之人,确实是天然的有一抹高高在上,命令下达,绝无更改的可能。 “大哥,休要与他客气。” “仙宗之人又如何,局势如此,他能奈我何。” “有本事,杀入进来。” 浮湖山中,那些个凶残散修,再也压抑不住性子了,喊打喊杀起来。 他们做的是杀人越货的勾当,什么不敢做,没法善了,纵然是仙宗修士,也要给宰了。 “哼……” 卢星厚冷哼一声,将身一挪,手上提着一口凌然长剑,杀入了云雾深处。 “来得好。” 有欣喜之声传出,浮湖山中的群修,占据地利,有阵法加持,又人多势众的,卢星厚骤然闯入,他们胜算极大。 一拨人,向着卢星厚出手了。 “轰隆隆……” 浮湖山震动,一股股隐晦的波动,向着四方传荡开来,云雾渺渺,众多的杀伐和身影,朦朦胧胧的,极难防备。 最为显赫之所,是一道少年的身影,肃杀冷寂,手上剑器透着一股凶悍之意,没有半点畏缩之象。 “锵” 他眸中泛着神光,照彻虚天,看出来阵势的破绽,一剑斩出,剑光如黑水倾泻而出。 周遭一震,朦朦胧胧的烟气,蓦的消散,将藏匿的众修都给显露出来。 “不可能,你有此攻势,怎会是一无名小卒。” 执掌浮湖山之人,是一对兄弟,唤作武廷生、武廷风,前者对自家的守御力量,极为自信,见得阵势一下被破,极为惊诧。 “仙宗修士,都是如此厉害的吗。” 武廷风眼眸凝重,平日里对广秀仙宗的认知,存在于纸面上,今朝得见,才知多么得真。 这确实是一个庞大人物,随意走出一名修士,都有强大的战力。 “卢某,确实是无名小卒,但不会一直是无名小卒。” 岁月沉淀,带给卢星厚的,是一种阅历,仙宗动荡,而黑渊大狱兀自强势。 他们在崛起、显赫。 作为其中的一份子,他要把握住大势,借着这阵风,将自身的威名高高的拉起。 “锵” 他心意激荡,手上剑器似在共鸣,发出一声嗡鸣,剑气横空,充满了一种冷漠之意。 “噗” 直面剑锋之人,身上飙血,眼眸睁得很大,带着不甘、惊惧,躺倒在了血泊下。 见状,卢星厚越发冷冽,身形如北风而过,剑气惊艳了风雪,簌簌铺盖而去,再斩两位修士。 “杀” 有位白发苍苍的散修,稳住心境,暴起如猿猴伤人,高举着一口大锤,猛然砸落,有滚滚闷雷之声传荡开来。 “噗” 卢星厚转身,挥剑而去,整个过程很顺畅,像是山泉水流淌过砂石小道,似是清风吹散了流云,自然而然的。 白发散修身形一滞,手中重器无力脱落,却是脖颈处,裂开了一道缝隙,渐渐扩大,将双肩上的脑袋抖落。 “不要给他单打独斗的机会。” 武廷生眼皮一跳,这位广秀仙宗的修士,太凶了,看不出一丝被规矩束缚的样子。 “嗡……” 他祭出了一口小钟,赤铜锤炼而成的,看着巴掌大,实则重若千钧。 小钟飞转,闪耀着绚烂的火光,表体上闪烁着纹路,威势强悍,朝着卢星厚打去。 卢星厚巍峨站定,体内法力运转,过手臂,手掌立时蔓延上了一层乌光,毫无顾忌的硬撼小钟。 “铛” 金铁之声响起,小钟的光芒黯淡上了一点,倒飞而出,悬挂在武廷生的肩上,随时出击。 “渺渺符法” 一旁,武廷风划破手指,以精血在虚空上勾勒符咒,灵光道道,交织缠绕。 符咒成时,虚天一颠,卢星厚感觉磁场乱了,周遭虚天迷蒙错乱,他看分不清上下左右,很是危险。 “铛铛铛……” 武廷风呵呵一笑,左右环绕,使着一对峨眉刺,点点似梨花,伺机对付卢星厚。 如此危机下,卢星厚镇定心神,手上剑器挥动,总能及时的将刺来的峨眉刺挑走。 甚至,武廷生祭动着小钟再次杀来,他剑势大开大合,做海上浪潮之态,竟是将之打退了。 这番滴水不漏,看得武廷生兄弟两心惊肉跳,明明敌手中了符咒,却有点不知下手的感觉。 “有些门道。” 卢星厚思索着破局之法,沉寂了片刻,再动弹时,剑上剑锋,煌煌耀眼,像是一片黑夜中,浮现出了一轮骄阳般。 “大哥,小心!” 武廷风大惊,知晓发生了什么,拉了一把武廷生,让其退走。 下一刻。 炽烈澎湃的剑意,侵略如火,蔓延过周遭虚空,一道符咒显化,浮动着火光,飞灰而去。 同时,武廷风的身影,一阵飘忽,消失在了原地。 “啊!” 武廷生的眼睛,一下红了,吼叫一声,法力撑破了经脉,体魄冒着血光,像是肆意燃烧的一一团火焰般,要和卢星厚同归于尽。 有惊天动地的波动,从虚天上传荡开来,黄尘滚滚,遮掩住了浓郁的血腥味。 最后! 卢星厚从浮湖山走下。 …… “动摇仙宗秩序,当杀!” 他重复着杀伐。 这一次,是一名穷凶极恶的头陀,道行精深,遁法高强,极难对付。 卢星厚整整追杀了对方十天十夜,期间多次法力枯竭,吞服着丹药赶路,直至逼迫得头陀受不住,两人开展了决战。 他拼着重创,长剑破了头陀的金身,将那硬骨头,直接砍断了。 …… 杀杀杀。 边地动乱,杀伐不止。 杀趁火打劫之修,杀琅琊仙宗之人,卢星厚脚下不停,为了出人头地,又杀了七年。 他很累,但甘之如饴,那种每时每刻变强的滋味,叫人不舍。 可哪里只有他在努力,每一个暗刃修士,都在默默的出力。 “水影宗勾结琅琊仙宗,当灭。” 这一年,杨利气势如虹,率领着暗刃第十一小队,拔除了一个个据点,威望高涨,屡立战功。 根据秘报,水影宗和琅琊仙宗私下达成协议,做了反贼,也动过手,做了一些损害广秀仙宗的事。 这等吃里扒外的附属宗门,哪里能容,一下就被围了。 “太上长老,仙宗来剿了。” 潘航是水影宗主,见得仙宗来人,气势汹汹,知晓终是暴露了。 他不敢擅作主张,匆匆来到了祖师祠堂,一个个牌位前,坐着一个灰衣老者,眼眸平淡,显得十分的宁静。 这是水影宗的太上长老,战力最高,辈分最高,有一锤定音的威势。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有走到黑的决心,他们杀来,我们就将它们都杀掉,然后全宗出走,投靠琅琊仙宗了。” 应星宇神色淡淡,想来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了,事情一败露,不用多想,立即遵照着方案行事。 “是!” 潘航心中有数,来时大致就知道决断了,闻言没有太多的情绪,躬身一拜,外出杀敌了。 水影宗山门,大阵缓缓散去,却是潘航有心拿广秀仙宗修士的人头,做个投名状,向琅琊仙宗表明忠心。 于是,暗刃第十一小队,如洪水出雄关,浩浩荡荡,直入贼人的腹地。 “今次大功,我积攒得下,统领位置不再虚妄,你们个个都是功臣。” 杨利拔剑,四顾激昂,二十年杀伐,转战各处,为的是积攒战功,坐上空悬的统领之位。 水影宗是条大鱼,实力强悍,又是一个二流的修仙宗门,将之覆灭,他的威望和手段,都将得到大的提升。 皆时,统领之位,真的近在咫尺了。 “吼” 平素,杨利作风清正,有功必赏,暗刃十一小队的修士,也是敬服,这临门一脚,他们帮着抬进去,是十分愿意的。 况且,有这么一个老上司,进阶统领,日后他们的前途,也是光明的。 军心可用,暗刃第十一小队,似如开锋之利剑,横斩四处,朝着水影宗荡平而去。 “将我水影宗当做踏脚石,你胆子真大。” 滚滚音啸,肆虐天穹。 潘航杀了过来,自持宗门道脉之主,对付一支修士小队,还是易如反掌的。 “你可是水影宗最强的?” 杨利不怒反喜,来人威风凌凌,在水影宗权势定然是不小,擒贼先请王,将之杀了,立时就能锁定胜局了。 “我乃水影宗主,门内还有一位太上长老,但无须他来,我自能将你镇压了。” 潘航负手而立,自信满满,水影宗并不羸弱,一门双筑基,同阶中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不然也没资格搭上琅琊仙宗。 “宗主?好,先杀你,再杀所谓的太上长老。” 杨利略微点头,水影宗的强者,越多越好,横推过去,通通当做垫脚石。 “乾坤一正” 他心中热切,渴望功绩,但动起说来,却不存在着轻视,反而是趁着潘航轻视之时,爆出了绝强攻势。 剑器横放,承载天穹的清气,剑意一动,茫茫不尽,再是顽强的抵挡,都会被冲垮了。 “贼人凶悍。” 当即,潘航心中震动,脸上淡然消散,化作了浓浓的慌乱。 他祭出飞剑,环绕在身,凝聚成山河大势,镇压一地,分化滚滚的剑意。 “嗯哼……” 可惜,他气意不声,飞剑不利,终究无法彻底的散开攻势,让得数十缕剑意破开护体术法,侵入体魄,发出闷哼。 “你这宗主,有些手段,但我心意坚决,不可阻拦。” 杨利一剑之后,眸光锐利,将潘航的底细看得真真切切,这人修为不差,但也只是不差了。 “轰隆隆……” 他运转功法,丹田中法力如堤坝之水冲腾而出,浩浩荡荡,将自身威势,推到顶峰。 而后,他携带堂皇大势硬压而过,一手有擎天之重,压了下来,虚空生出层层的枷锁,转瞬又是崩塌炸裂,蕴含着封镇、毁灭两重境界。 “喝!” 潘航呼喝一声,艰难的破开身上的封镇之力,待得自由,却是一手横压而来。 他心神一昏,思虑空空,但还是凭借着本能,汇聚法力,朝前争渡。 “砰” 两人法力,在虚天硬碰,一股股混乱气机,似激荡的水波横扫而去,掀翻了一座座的殿宇。 蓦的,潘航手臂一弯,再无翻盘之机,杨利一手压落,拍在他的头颅之上。 “太上长老……” 潘航心神,当即溃散,但还是强撑着,看了一眼祖师祠堂,眸光隐见担忧之色。 “难道是仙宗精锐杀来了?!” 这时,应星宇的眼中,闪过一抹惊疑之色,外头动静太大了,毁了不少的殿宇,看出仙宗来人气势汹汹。 只是,若真来得是强人,潘航早和他通气,携带着家底遁走了。 这种情况不明的局势,很快结束了。 “砰” 一道气机冲射而来,水影宗的祖师祠堂震荡,大门破碎,走入一名清朗青年,看着一众摇晃的牌位,还有眸光沉凝的应星宇老人。 “潘航何在?” 应星宇又惊又怒,这里是祖师祠堂,水影宗各位祖师供奉之地,清净庄严,不能被打扰的。 同时,他的心中,又隐隐有一丝的惊惧,潘航外出杀敌,却还是让敌人杀到祖师祠堂来,看来情况不容乐观了。 “不用叫了,他先走一步了。” 杨利淡淡道。 “你杀了他。” 应星宇杀心炽烈,潘航是水影宗的根基,他逝去后,能够挑起大梁的存在,如今折了,他岁数一到,撒手人寰,岂不是无有底蕴镇守宗门了。 “作为仙宗附属,你吃里扒外,当知有大祸临头的一日。” 杨利淡漠以对,广秀仙宗能够屹立边地几千年不倒,靠的绝不是温柔,而是霸主般的铁血。 在这片地界上,所有修仙道脉,都得遵从他们的规矩,违者杀无赦。 “做都做了,你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应星宇将一切都透了,知道是条黑路,只能一走到底,不能半途退出。 唯一失算的,则是潘航折了,让水影宗失去了一大庇护。 “杀!” 他眸光一转,落到了杨利身上,杀机展露,脚下一动,似是青鸾火凤,迅疾无比,一爪拿下,击得虚空生出爆鸣,极为凶残。 “嗡” 杨利依旧是严阵以待,甚至从潘航那里,得知这是水影宗的太上长老,施展乾坤一正剑诀时,更是不留手。 剑光一凝,上合天地青冥正气,气势沉凝,又如斧凿开山般,带着一股无匹的锋芒。 “嗖” 应星眉头紧皱,将身一退,这一剑着实凶悍,不可硬撼。 杨利得势,如风如火侵袭而上,剑招如瓢泼大雨,一发不可收拾,将应星宇笼罩而下。 “噗” 应星宇连连闪避,但终究失了先手,肩膀被挑,鲜血直流,染红了半边衣袍。 “小辈,人外有人,不是你能逞凶的。” 见了血,他凶性大发,又有潘航之仇,宗门遇险的急迫,当真是威势尽开,不计代价。 “轰隆隆……” 虚天动荡,像是有一尊强大的人物降临般,高大的身躯压迫着灵机,一举一动,都有着沛然巨力。 应星宇仰天长啸,吞落一片的天光,手上结印,巍峨神圣,对着杨利镇压而去。 “喝” 杨利深吸一口气,法力运转走向全身,肌体微微发光,有点体修的韵味。 他剑器不斩,横亘在虚天之上,再是往前一压,浑身气力,法力,沉凝归一。 宝印打在剑器上,猛然大震,杨利的架子没歪,但恐怖气意,透过剑身,传递到了他的双手,再是蔓延到身体。 他高大的身躯,屹立不倒,顽强如石,但口中已然是流泄血水,受创不小。 “杀” 杨利不退,身上涌现出一股惨烈威势,握剑的手,十分稳当,横亘的剑,猛然被抽出来,悍然击碎了黯淡的宝印,对着应星宇的门面砍去。 “此子太过凶悍了。” 刺目剑光,让应星宇的眼睛,微微眯起,看着那道坚毅的身影,竟有些被压制住了。 他以指代剑,迅疾刚猛,刺破了混乱灵气,点在了剑锋上。 “铛” 剑击声响起。 杨利手臂,往后微微一颤,看出有些虚弱,但光洁剑刃上,却是沾血了。 应星宇双指被削,掌骨上留下了深邃剑痕,白森森,血淋淋,极为可怖。 “燃烧潜能,斩将杀敌。” 淡淡血腥味,激荡烟尘中,杨利头发散乱,嘴角溢血,但一双眼眸,却是极为的坚定。 他要,杀敌,覆灭水影宗,朝着统领之位走去。 “轰隆隆……” 他的情况,不算太好,法力枯竭,心意低迷,但还是咬牙撑着,燃烧潜能,将威势推升到巅峰。 刹那间,他的战力直逼筑基境后期,做法更绝,一股脑的将力量,都加持在了剑器之上。 这一剑斩下,应星宇色变,急促压榨全身的法力,双手环抱混元,演化阴阳,以作应对。 “唉……” 太迟了。 不知是杨利太凶,还是应星宇老了,没有了年轻时的魄力,剑锋一过,发出了一声叹息,就此陨落。 之后,水影宗毫无悬念的覆灭。 暗刃第十一小队吼声震天,杨利威势大涨,功绩大涨,俨然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星。 似有所感。 “二十年,也该给那些拼杀的修士,一个嘉奖了。” 黑渊大狱最深处,有一双清亮的眼眸睁开,似是一下看过了二十年,暗刃修士的奋进,最终做下了决定。 (本章完) 第两百四十三章 恩赏 清清湖水,萦结几百里之地,广袤无边,有山在侧,青黛泛金,不管天色如何,都能呈现出万种风情。 雁楼,就立在澎山湖边上,修筑得大气,青瓦为顶,雕梁画栋,又成一景了。 “有点不一样的感觉。” 许涛是附近一个修仙家族的少族长,老爹疼爱,族中地位挺高的,虽然修炼天赋不好,但没受到折辱,心境极为的恬淡。 每隔十天半个月,他修炼得闷了,就会跟老爹拿些花销,前来雁楼下馆子。 所以,他对雁楼很熟悉,此次入门后,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么说呢? 嗯,太严肃了。 他环顾一圈,看到了一道年轻的身影,穿着黑袍,但不压抑,竟是冲散了周遭的严肃。 好似,此人在那,那里就会成为一片安宁之地。 “兄台气度着实不凡,可是第一次来雁楼。” 许涛身份不低,见识过许多人,但没有一个人,有黑袍少年的韵味,不偏不倚,中正平和,胜过万千的修士。 他没说谎,直走上前,脸上浮现出善意微笑,存了一个结交之心。 “澎山湖雁楼是第一次来。” 陈生感叹道。 雁楼是他提议出来的,当时老典狱长还在,两人在星游仙坊,一人提一字,立下了第一块金字招牌。 如今,雁楼遍地开花,但老典狱长已是走了,只叹时光太匆匆,改变了太多东西。 “我对这里可熟悉了,你放心,我领着你,保证来得欢心。” 许涛不懂其中的沉重,听得陈生第一次来,立马毛遂自荐,做个陪客。 “那就多谢了。” 陈生能够感受得到,这个少年心思的明净,没有拒绝这份热情。 就这样,两人交换了姓名,聊了起来。 “陈兄,你知道雁楼背后的底细吗。” 提到雁楼时,许涛脸上,浮现出一抹神秘之色,像是好友间的吹嘘般,吊足了旁人胃口。 “这个有什么说道。” 陈生偷笑,雁楼在他的手上拔地而起,也因他一念而兴盛,种种过往和脉络,自是十分的清楚。 “据我所知,雁楼背后是广秀仙宗,具体点是黑渊大狱设下的,关系通天了。” “他们那个典狱长,很少出现,但手段绝对不凡。” “这二十年来,暗刃威名逐渐传播,有一点秩序维护者的味道。” 许涛当然不知道雁楼真正的主人,就在眼前,正兴致勃勃的,诉说着雁楼的神秘。 雁楼一夕之间拔地而起,侵吞了诸多修炼资源,自是引得觊觎,但这些恶意,都让暗刃给斩掉了。 除此之外,琅琊仙宗和广秀仙宗开战,引得多地秩序混乱,也有暗刃的身影,出面维系,威名一日盛过一日。 “竟然这么厉害了。” 陈生轻语,从旁人的口中了解暗刃,是一种别样的感触。 “当然厉害了,我爹不让我招惹雁楼,连火龙门的拉拢都忽视了。” 许涛惊叹道。 他家是此地的大户,威势隆盛,但跟暗刃有矛盾,都是息事宁人,不像火龙门,一意对抗,摆明争锋的架势。 “火龙门?” 陈生眼眸幽静,看不出情绪,但念叨一声,想来并不是一味忽视。 “这是此地一大修仙门派,门徒众多,老祖又是筑基境中的显赫人物,当年想在澎山湖修筑楼阁的,却是让雁楼抢先了,有点耿耿于怀,摩擦不小。” 许涛没让陈生失望,说着内幕,起初是一件很小的事,矛盾真正爆发的点,在于雁楼的兴盛,日进斗金,一下让火龙门失态了,认为这本该是他们的基业,却让外人给夺了。 “豪强地主吗?确实得打压下去了。” 陈生眼眸中,闪过一抹寒光,雁楼不欺人,但必要时,暗刃可以出手,莫说一个修仙宗门,就是十个,都可以横扫了。 “你说什么?” 呢喃之声,许涛没听清楚。 “雁楼有什么吃的?” 陈生随意道。 作为雁楼的主人,他只吃过一次菌神宴,对于自家根底,模糊得很。 “我可是这里的熟客,知道什么好吃的。” 许涛一下被吸引,这是他熟悉的领域,保证让陈生品尝到雁楼特色,不虚此行。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菜名报了上去,立即被郑重的对待。 一系列人员,全程认真对待,力求完美。 平常需要的时间,直接缩短了一半,灶台一停,刚刚吃锅的餐品,冒着热气,立即就上桌了。 “大人,请用餐。” 小厮温声细语,做事很细致,将餐品放好,顺手摆弄了一下餐具,将其放在最为顺手拿起的位置。 “今日雁楼的人,怎么感觉有点谨慎,尽心竭力的呢。” 许涛察觉到一丝异样,左右张望,却是没瞧出异样,只得嘟囔一声。 “许是你鸿运当头,让人瞧见了。” 陈生笑道。 “是吗,哈哈哈……” 许涛也笑了,他最大的运气,应该是用在了投胎上,这些年日子过得平平淡淡的,没有值得说道的。 “哒哒哒” 雁楼外,似有剑风吹过,外头不知多少的暗刃修士,警戒守备,只有队长级别的人员,才有资格入内聚会。 “那人是谁?” 杨利一眼,看到了陈生,再是看了陈生身边的许涛,很是平凡,没有一点出彩的地方。 “陈兄,那就是暗刃的人了,手段凌厉,是很厉害的人物,不能得罪。” 许涛也看见了杨利等人,小声给陈生解释,然后他看见这群人,朝这边走来,不由道:“怎么冲我来了。” 他有一丝心慌,作为一个平庸的少族长,乖巧不惹事是他唯一的优点了。 现在,貌似要丢了。 他的老爹,要是知道他和暗刃杠上了,指不定要气得吐血。 “典狱长!” 杨利等人,并没有将许涛放在心上,只当一个路人,这边走来,是陈生在此。 他们恭恭敬敬的,躬身做礼,毫无在外头威风凛冽的模样。 “典狱长?黑渊大狱典狱长!广秀仙宗大人物!我……” 闻言,许涛瞪大了眼睛,眸光流连在陈生和杨利之间,想看出误会,但见双方都一脸平静,反倒是自己最为奇怪了。 “许兄,莫要见怪,不是刻意遮掩的。” 陈生对这个少年,印象不错,心思纯净,为人热情,哪怕平庸,也是一个值得结交的人。 “不敢,不敢。” 许涛脸颊微红,吹嘘了许久的暗刃,正主却在边上,着实让人意外的羞臊。 “这澎山湖的鱼,确实不错,多吃点。” 陈生看出少年的不安,体贴的,用新筷子挑了一片鱼肉,放在对方的碗碟中。 “多谢,多谢。” 许涛有些受宠若惊,这位前辈太和气,赶忙一口都给吞嚼了,但无奈心思混乱,有名的澎山湖鱼竟味如爵蜡,只得道:“陈兄,不,典狱长,我这吃得差不多了,也该退下了。” 压力太大了。 他是一个平庸的少年,平日里族中有大事聚会,只得坐在外头,没得到磨练。 如今,旁边坐着一个比祖宗地位还高的高人,实在是受不住,吃不消。 “那下次,再遭逢时,你我再同席。” 这是一段有趣的经历,陈生记住了这个少年,有缘再聚,定要把酒言欢。 “一定。” 许涛知道很难了,两者如飞鸟与鱼,层次不同,相遇的机会渺茫,但还是应下,只为前辈的温和有礼。 “老子真的是鸿运当头了,和黑渊大狱的典狱长同席,言笑晏晏的,这位也真是温和,没有半点架子,让人如沐春风。” 走出了雁楼,他再想想,有一丝的梦幻之感,醒悟过来后,拍手道:“不行,我得将这份荣幸,说给他人听,不然今夜睡不着了。” 他家祖宗,都没有这个待遇,黑渊大狱典狱长,权势太高了,和对方同席谈笑,足够吹嘘一辈子了。 雁楼内。 杨利等人,知道这位少年,是无意和陈生相会的,只道幸运。 “别站着,都坐着,这是自家的雁楼,既然来了,定要吃上一顿。” 陈生坐着,而杨利等人站着,他摇了摇头,也不知什么时候起,威势高涨,手底下人都很规矩了。 “是。” 闻言,杨利等人围着桌子坐了下去,但正襟危坐的,不敢显露出真性情,生怕失态,引起不好的看法。 “几位大人,要些什么呢。” 雁楼的掌柜,充当起小厮的角色,同样谨慎,这些都是他得罪不起的存在,不敢出一丝的差错。 “招牌菜色都摆上来吧。” 陈生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下微微的叹息,但不言语,只将手一招,免了掌柜的煎熬。 雁楼是黑渊大狱的雁楼,今日黑渊大狱的高层,都聚在这里了,大厨等人,不敢打马虎眼,竭力做事。 大概小半个时辰,一桌菌神宴已是摆满了长桌,诸人围坐,饭菜烟气腾腾往上冒,却是有些沉凝肃穆。 一程下来,也是拘谨,碰杯饮酒,透着一股克制之意。 “这二十年来,辛苦你们了。” 陈生自个饮了几杯,眼神略微的离散,眸光一扫堂前之人,当真是新旧交替,换了一茬。 老一辈,诸如杨华越等人,死的死,退的退,二十年冲锋陷阵,都是原先的骨干,甚至是新晋崛起的新人。 他们在杀伐中成长,个顶个的,都成了强者,已经能撑起黑渊大狱的威势了。 “典狱长,你才是居功至伟,制定大略,让我们能够安心的走下去。” 杨利的权势地位,修为心境,早已远超从前了,但心中兀自有一抹初见陈生时的崇敬。 这位上司,也没有辜负众人的期望,将黑渊大狱带领着,走向一个光明的未来。 所以,他对待陈生,依旧有初见之时的崇敬,一直不改,渐成信仰。 “以典狱长马首是瞻。” 邝蒙庭如今修为高涨了,但越看典狱长,越有一种深不可测之意。 那种差距,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缩减,反而是拉大了。 强大,带来敬畏,带来绝对的信奉。 这两位表态,余下的暗刃队长,也不端着,纷纷出言,向着陈生表露忠心。 “你们呀。” 陈生让这一幕,弄得有些无奈,不再感叹,直白道:“统领之位,你们觉得谁合适呢。” 二十年奋战,黑渊大狱的底蕴,越发深厚,统领也该应运而生了。 话音一落。 “第一小队邝蒙庭,作战勇武,敢打敢杀,多次攻克坚壁堡垒,我举荐他。” “第十一小队杨利,杀伐果断,浮湖山一战,着实有风采,可以担当统领。” ……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杆秤。 作为暗刃的一份子,他们在举荐统领时,很是谨慎,说得有理有据,不会给人一种浮夸虚无之感。 “那便定下邝蒙庭和杨利为统领,再留两个位置,留给后来者。” 陈生听了许久,有几人被推荐,但没能让人彻底信服,唯有邝蒙庭和杨利,功绩太大,堵得众人哑口无言,只得认下。 他将手一摆,停了嘈杂,终是定下了两位统领人选。 “典狱长,属下必以性命捍卫黑渊大狱的威严。” 当定下的瞬间,杨利终是压制不住心中的喜悦,趁着心意勃发之时,单膝跪下,提剑宣誓,感染了许多人。 “属下,谨记典狱长教诲。” 邝蒙庭的喜悦,不比杨利来得少,甚至他是险之又险的踏过统领门槛的,于是越发的谨慎,跪下拔剑宣誓时,透着一股坚定不移之意。 “不要懈怠了。” 陈生对两人,自然是信任的,嘱咐一声,转头看向了其余人,道:“你们有功绩,不得不赏,这是我梳理筑基境有感写下的经书,都可观阅。” 他将手一挥,虚空上浮动着一个个的金色,似有灵性,诠释诸多的玄妙。 底下有云霞托举,周遭闪耀着金光,当真是天人手笔,气象不凡。 “这……典狱长修为,到底到哪个层次了。” 杨利等人,看了这份筑基感悟,心头震动,实是太过的通透了。 他们能从这篇经文中,看到任何一处修行阻碍的解释,只要遵照着行事,轻易便可跨越过去。 “登临筑基之上了不成?!” 有个老修行心神不定,很难相信这是一个筑基境修士写得出来的,全篇高瞻远瞩,分明是站在更上层的境界,诠释下层的。 他心中生出一个想法,又觉得太过的疯狂,赶忙压下,但却对这篇经文视若珍宝,认为能传家兴嗣。 (本章完) 第两百四十四章 平风波和宁静 雁楼外。 三五成群的少年,遥望着澎山湖边上的雁楼,大气磅礴,惊艳无双,来来回回的修士,像是一茬茬的修炼资源,记在账上。 “这本该是我们的基业。” 为首的赤衣少年,眼神中浮动着凶光,真的只差一步,澎山湖边聚宝之人,就是他们了。 一念至此,他和几位少年的气势,变得浓烈,似虎豹张狂,透着一股不善之意。 “止步。” 内中小厮,认得赤衣少年的来历,和雁楼不对付,平日里口角上,多有不忿,但开门迎客,不好打骂,总是应付了过去。 只是这次,不同往常,雁楼内端坐着黑渊大狱全部高层,不是什么乖戾少年都能打扰的。 “来者是客,你们要拦我们吗。” 赤衣少年脚下一踏,气冲霄汉,通体流转着霞光,眼神凌冽,像是一尊随时出手的神灵。 “店大欺客,可我们不是好欺负的。” 其余几人,也是呼喝,身上的气机勃发,推搡着小厮如藤球,轻慢随意。 不好的情绪已经影响过来了。 乱糟糟的! “唰唰唰” 十方警戒的暗刃修士,看了一眼雁楼,各自对视一眼,没有言语,如掠食的鹰隼般,倏忽而现。 他们可不是善人,是黑渊大狱绝对的精锐,跟着队长,常常杀伐,啃了许多的硬骨头。 到来之前,队长已是发话了,不能让人打搅了典狱长的雅兴。 这些煞风情的人,只能去死了。 哗! 杀气如大水泼洒而出,寒气大涨,见得人影交错,一口口犀利的剑器,晃动天光,闪射剑气,凝聚成一张绝杀之网,朝着一方笼罩而去。 “什么?!” 赤衣少年大惊,周遭骤然出现大批的黑袍修士,杀机凛然,几乎回到了隆冬时节。 他见得一个冷漠青年,双眸望来,浑身寒毛猛然炸开,像是让什么洪荒猛兽盯上了一样。 生死之间,他顾不得矜持,调动全身的法力,凝缩在一手之上,悍然拍去。 “轰” 灵机沸腾,那只凝聚了赤衣少年毕生法力的手掌,直接让剑锋撕裂了,鲜血流泻,惨肢飞起,寒光却是不停,直至将整个躯体都给截断了。 “噗噗噗” 同时,一名名的暗刃修士得手,煞气如虎,震慑住敌手的心神,在朦朦胧胧间,将人性命给夺走了。 “你们要和我火龙门开战不成!” 有火龙门的修士惊惧大吼,望着飞溅的鲜血,眼神骇然,直欲发疯,这些人手段凌厉,杀人如割草,说杀就杀,没有一点缓和的余地。 只能希冀,火龙门的威名,能将之震慑得住了。 “噗” 话音一落,这人的头颅高高飞气,血冲如柱,再也不会聒噪了。 “火龙门?好大威风,既然屡屡和雁楼过不去,那么便不过了。” 雁楼内,杨利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却是恼怒,暗刃锋芒犀利,不去挑了火龙门的山门,已是宽和。 这些人上赶着凑,滋扰寻衅,少不得要大杀一通了。 “典狱长,让我们横推火龙门吧。” 邝蒙庭杀气腾腾,寻常时候或许没这么大的杀性,但黑渊大狱诸位高层都在此地,火龙门还敢上前,就有些藐视的韵味了。 “给个教训就成了。” 陈生淡淡道。 “怎么教训?” 众人疑惑,但没多言,静等陈生的吩咐。 “嗡……” 这时,陈生指头一动,杨利随身的剑器,嗡鸣一声,似是一道黑渊蛟龙般,腾挪虚空,说不出的灵动。 “飞剑取人头?” 众人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念头,知道典狱长打算了。 “去!” 陈生往剑器内,注入了一道神念,像是有一尊神祇诞生了般,主宰飞剑,一下变得极为的璀璨。 做完后,他将手一挥,剑器破空而去,像是水中的白鱼般,行过天际,微不可查。 火龙门。 赤红殿宇中,一个老人盘坐,一个中年人站着,前者是火龙门的镇派老祖,后者是火龙门掌教,都是这片地界的大人物。 “老祖,屡屡针对雁楼,若是引得仙宗来人,会不会不妥。” 此时,火龙门掌教的心中,有一丝隐忧,广秀仙宗终究是边地的霸主,为了一座雁楼,连番寻衅,有点得不偿失。 “仙宗也不全是厉害人物,老祖也不是纸糊的。” 火龙门老祖不以为然,这方基业,不是他人送的,而是前人和他打下来的,他有自身的算计,道:“雁楼崛起,我等威名渐渐被盖,绝不是好事。” 恼怒是真,但防备也是真。 因为自觉强大,能够守着一亩三分地不受侵袭了,他才选择了强硬,想将雁楼给赶出去的。 “老祖英明。” 火龙门掌教还是觉得不妥,但老祖的意思,他不得不听,只能这般拖着,不让矛盾太过激烈。 “嗖” 天际外,剑光蹿动,来到了火龙门上方,剑器一震,云烟缭绕,凝聚成一尊宏大的身影。 “那里!” 他感应着火龙门最强的气机,瞬间锁定,看向了赤红大殿,下一刻停滞的飞剑,再度暴涨三寸锋芒,悍然杀去。 “砰” 飞剑未到,剑气已是延展而去了。 赤红大殿的穹顶炸开,瓦砾哗啦啦下掉,转瞬寒光四溢,填满虚室,像是天河水俯冲而下般,威势霸烈。 “谁人偷袭我!” 火龙门老祖一惊,感知到危险,仰头观看局势时,将身一震,澎湃如江海的法力,从周身窍穴喷涌而出,凝聚成护体神光,抵御外邪。 “铛” 飞剑抵在了护体神光之上,微微发光,碰撞交集,响动着金铁之声。 “老祖我法力精深,岂是……” 火龙门老祖暗暗心惊,此剑甚凶,隔着虚天杀来,竟还有凌然威势,但口头上,兀自强硬,不肯示弱。 而后…… 飞剑大亮,剑尖一寸寸的,将火龙门老祖的护体神光给打碎了,最后钉杀在了地上。 “老祖,陨落了。” 火龙门掌教通体生寒,天外飞来一剑,轻易将门中老祖刺死了。 他日后,是否同样会被突然杀来的飞剑镇杀了呢? “掌门,飞剑从雁楼而来,横行无忌,无可阻挡。” 门外,听到动静的火龙门修士,匆匆赶来,生怕发生了什么祸事。 “雁楼?遥坐远方,一剑杀人,出手的究竟是什么大人物啊。” 火龙门掌教看了一眼老祖的尸体,让那传达消息之人,不用惊惧了,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了。 他闭目沉思,很快又了决断,道:“速去雁楼,赔礼道歉。” 出手之人,手段凌厉到不可思议,他算是见识到了仙宗底蕴,为了火龙门的道统,必须走上一趟。 不然,他怕第二天醒来,头颅被悬挂在了房顶之上,而火龙门已是覆灭了。 “嗡……” 一口飞剑,倏忽而至。 “剑上有血。” 杨利一下,认出了佩剑,更是注意到了剑锋上,沾染着一缕殷红血水,似是一条鲜活生命被带走了。 “火龙门老祖,已是陨落。” 陈生平静道。 “听说,那可是一位筑基境大高手,一念之间,就已陨落了!” 闻言,众人心潮起伏,陈生端坐雁楼之上,念动剑飞,立时诛杀一地显赫人物,而自身气定神闲,那是何等的威风。 “威深如渊,不可揣度。” 杨利微微低着头,明明知晓典狱长展露手段,诛杀火龙门老祖,是因为仇怨,但总有种忐忑谨慎之意。 他现在是统领了,权柄上涨,但也距离典狱长越近了。 如凡人王朝侍奉君王的臣子,哪怕关系很好,依旧有伴君如伴虎的心悸。 “火龙门,该如何处置。” 邝蒙庭问询道。 既是动了火龙门的底蕴,可能一下将其压服了,也可能怀恨在心,伺机报仇。 “观其态度吧。” 陈生无意多造杀孽,但不保证有一日觉得麻烦了,将火龙门顺手抹去。 大概是一刻钟的时间。 “典狱长,火龙门掌教求见。” 外头暗刃的人说道。 “让他进来吧。” 陈生神色宁静,但心头是满意的,火龙门能在此事上门,该是醒悟了,澎山湖雁楼自此后,不会有太大的波折。 “生死存亡之间了,我得稳重。” 此时,火龙门掌教站在雁楼门口,竟有一丝高不可攀之感,心知今日若不得入内,恩怨积攒,火龙门几百年基业传承,顷刻间就会风流云散。 所幸,那出来的暗刃修士,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他跨越了最为危险的门槛,放眼望去,险些栽倒了。 殿内乌压压的,一个个穿着黑袍的修士,端坐一堂,能够感受到他们的身上,散发着强大的气机,和凌冽绝伦的锋芒。 “整个黑渊大狱的高层都在此了。” 他心下生出一念,终于知晓今日飞来横祸的缘由了,是火龙门寻衅的弟子,挑了一个黄道赴死之日,撞神威上了,惹得有强势高人,御剑横空,将自家老祖给镇杀了。 满堂强者,他不敢自矜,赶忙拱手道:“拜见黑渊大狱的诸位,见过典狱长。” 这位掌控黑渊大狱的前辈,最让他心惊,容颜不改,生命气机旺盛,堪称是得了天人造化,高深莫测。 “何事前来?” 陈生神色宁静,没有拿捏作势,也没有笑语盈盈,仿佛不知两家的恩怨,极为寻常。 “赔礼,道歉。” 对面,火龙门掌教躬身请罪,心理压力大得惊人,但局势危如累卵,说话做事,又得万全,着实是煎熬。 “你是个识趣的,我实是不想抹掉火龙门道统。” 陈生说出了心里话,火龙门掌教的前来,缓和了彼此的关系,没有让裂缝继续扩展,结成不死不休的局面。 “不想抹掉,但是有这个考量吗?” 一句话,就让这火龙门掌教冷汗淋漓了。 抹杀火龙门,对于这位大人来说,或许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他赶忙表态,道:“火龙门无意和黑渊大狱作对,老祖就常常为门中顽劣后辈气到,教导他们对待雁楼须得尊重,但收效甚微,久气之下,竟坐化而终,叫人惋惜。” 这话,当然是编的,但老祖已逝,没人会去追究真相,却能让彼此面上,更为和睦,至少不会有一个裂纹隔阂着,无法抹去。 “是这样吗?” 陈生神情似笑非笑,不想这火龙门掌教,连自家老祖身死缘由,都给遮盖了。 打碎牙齿往里吞,还得嬉笑对人,是个人物。 “是这样的。” 火龙门掌教重重的点头,知晓陈生动念抹掉整个火龙门道统时,他就将矜持、傲气等通通抛弃了。 “火龙门掌教,比他家老祖强多了。” 邝蒙庭不得不佩服火龙门掌教的魄力,连老祖的仇,都能给遮掩了,说话还那么好听,很难让人讨厌。 “还是得敲打。” 杨利看了看剑上的鲜血,杀人前,还有矛盾,杀人后,火龙门反而一派欢心释然的模样。 两种姿态,让他坚定了心意,苦练术法,扬威黑渊大狱,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往后,雁楼和火龙门和平共处。” 陈生观火龙门掌教,已是服输,没有在这上面多做纠缠,而是定下了基调。 边地血腥已经够多了,他不想再添上几条冤魂性命,就此揭过了。 “谨遵典狱长的命令。” 到了此时,火龙门掌教心中的大石头,方才落地,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却是决定火龙门几百年基业的留存。 好在,这一场风波,终是过去了。 雁楼、暗刃的事,处理干净,陈生回转黑渊大狱。 与外界的风风雨雨相比,幽深沉寂的黑渊大狱,竟是给人一种宁静之意。 囚徒们很安静,此时在黑渊大狱的暗刃部众,虽然少了,但手段能力,比之前强了一筹,对付一些刺头,还是容易的。 狱卒中,应该数望助和蔡顾令最为舒坦,占据着“风水宝地”,陈生昔年摆放灵草的窗台下,似是得了开悟般,修为进展不慢,逐一破入筑基境中。 有此境界,放在外界,已是一方高手了。 陈生曾问询过两人,是否愿意领队杀敌,但都得到了明确的拒绝,认为黑渊大狱挺好的,安静修行,不失为一种幸事。 (本章完) 第两百四十五章 药庐旧人,周家一脉 边地局势,广秀仙宗和琅琊仙宗乱斗,激起波澜万千,但二十年推移,渐渐形成一个平衡,趋于稳定。 可惜,终究是不宁静。 紫曦仙宗入场了! 它和琅琊联手,征伐广秀仙宗。 一石激起千层浪,脆弱的平衡秩序顷刻破碎,像是洪水淹没大地般,席卷千万里,连九霄仙宗和叱灵仙宗都被波及到了。 整个边地,乱象已显,百多年前的动乱,将又上演。 “杀!” 喊杀震天。 灵贝湖之上,前后来了两拨人,派系不同,但气机根源旗鼓相当,极是浑厚,定是仙宗的修士。 这是琅琊仙宗和紫曦仙宗的修士,两宗不知达成了什么协议,同进同退,对广秀仙宗下手。 同级厮杀,最是惨烈。 尤其是当一方人数众多时,胜利的天平倾斜,是怎么也止不住。 “守住!一定要守住!” 灵贝湖的负责人,身躯强大,气魄不弱,直接充当了先锋,势如大山,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他竭力的,撑着岌岌可危的局面,不愿放弃。 两宗带队的修士上来,冷笑一声,出手毫不留情,滚滚法力轰然打落,压得他抬不起来头。 “噗” 他边战边吐血,魁梧身躯渐渐佝偻,直至倒在了灵贝湖边上。 再望眼看,澄澈的灵贝湖,已经染上了淡淡的红色,诸多尸体漂浮其上,极为可怖。 …… 大瑶山。 两部修士驰骋而来,眼眸中闪烁着烈光,似雷电飞转,毁天灭地。 “轰隆隆……” 他们冲杀而来,众多气机归纳为一,像是一条天河在奔腾般,撼动了整片地域。 人影错乱,却像是操练大成的战阵般,十分合宜,从四面八方,各处铺盖而去,确保不会有漏网之鱼。 “敌袭。” 有广秀仙宗的修士,大吼一声,有些惊惧,显然看到了敌人的阵势,心知不妙。 话落,他就让一口飞来的长矛,射杀在山壁上,尸骨滴滴答答的淌血。 这似是一种预示般。 大瑶山的广秀仙宗修士,喋血四处,草木染上了一抹殷红,山石红艳,血腥扑鼻。 “当年我都撑过去了,今日没什么好怕的。” 驻守大瑶山的断臂老人,曾参与过上一次仙宗博弈,看得很开,心志坚定,死守地界,单臂晃动,镇杀来敌。 “老家伙,可一不可二。” “你身子骨可不硬朗了。” “死来。” 得来的,是一顿嬉笑,同为仙宗同道,差距不大,纵然心意坚定难移,但也难以磨平人数差距。 两人联手,体内运转的功法不同,但同样强悍,一人结印,一人捏拳,打得虚天摇摇晃动。 断臂老人法力流泻如水,想要化解两方的攻伐,但实在艰难,一下落入了险境。 “吼” 危难中,他毫不怯弱,舞动着那条断臂,彻底抛却了生死,气机锁定住琅琊仙宗的那位修士,拳出如电,直奔而去。 中途,紫曦仙宗的修士,对他出手,他也不动摇,硬挺着必死局面,前去杀伐。 “噗” 最终,断臂老人身死,但他的断臂,却是从其中一名敌人的胸膛中穿出,两人是仇敌,死后却是堆叠在了一起,也是悲哀。 “真是霸烈,放把火送你走吧。” 紫曦仙宗的头领,叹息一声,给了一个断臂老人一个体面,一把火烧了大瑶山,让一切都埋葬在火中中。 …… 风龙坠。 穷凶极恶之地,灵气污浊,执法殿文戟部陷落在此,左右琅琊仙宗的人马,浩浩荡荡,将他们围住,术法手段,如暴雨,似怒风,噼里啪啦的打落过来。 执法殿众人浑身是血,都已力竭,像是一只破烂的船只,随时一个大浪过来,都得全军覆没。 “援军还没到吗?” 文戟部老兵低吼道。 他们坚持不了多久的,需要援助,但此时广秀仙宗四面起火,处处用人,不是那么容易等到援助的。 “锵” 这时,一抹剑光垂落而下,划分大地,退了逼近的琅琊仙宗修士。 剑光之后,是一个青年,他鬓角微白,眼神犀利,身上有些许的血污,想来奔赴各地杀敌,并不清闲。 “铁刑司长,他孤身一人前来,这……” 有人认出了常思虑,这位于鬼神山前,镇杀一众凶徒,一战成名,更是在天塌地陷之时,护住部众,有手段,有情义,被举荐为铁刑司长。 有此人来援,他们心中多了一抹宽慰,总算是没有被抛弃。 只是又有一种担忧,常思虑单人一剑,面对偌大阵势,未免能力挽天倾,可能更会搭进去。 他们实是不愿这样一位门中强者,力竭而死,心中纠结得紧。 “还真逮到一条大的。” 这边,琅琊仙宗之人,那领头的顾海,眼前一亮,满意点头,挥手道:“起势。” 刹那间。 整个风火坠,似真的有一条风龙在肆虐,一股股凌冽如剑气的大风,从四面八方升腾而起,将常思虑等人团团围住。 “你们所有人,都得死。” 顾海冷声道。 而后,有一道道凌冽风刃,动荡虚天而去,修士的术法铺天盖地,密密麻麻,怎么躲也躲闪不及。 在这等攻伐中,更是隐藏着琅琊修士的厉光,随时会如毒蛇般杀出,给予敌人沉痛一击。 “那常某就从这死中求活。” 常思虑不是没有觉察到危险,但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只要觉得值得,哪管粉身碎骨,也要去闯一闯。 这种坚定意志,让他屡次遭逢大难,元气大损。 但这也是他走出黑渊大狱,摆脱狱卒身份的根源所在,没有撑起大梁的觉悟,何必出来蹚浑水呢,老老实实做个闲人就好了。 “轰” 常思虑将太白西经运转到极致,周身散发着凌冽气机,将剑一挥,一道璀璨到极致的剑光倾泻而出,破灭众多的攻伐。 他将身一纵,来到风火坠的上方,长剑斩落,想要坏了风水地势,破了阵势。 “有些本事,但阵势已成,龙虎我也降得。” 顾海自然不会大意,手掐法诀,身如阵势相合,仿佛一尊地神般,将手一挥,呼呼狂风吹散了剑光。 他脚下一踏,地势运转,顷刻间来到了常思虑面前,一拳轰了下去。 “砰” 常思虑拔剑而斩,剑锋掠过顾海的拳头,留下一道白色痕迹。 这是一个大敌,心思缜密,早就谋划身合阵势,出手宛如一片天地的镇压,恐怖无比。 “杀!” 更为艰难的是,大批的琅琊修士,消磨着常思虑的法力,组织成一张密不漏风的大网,剑锋晃动,如满天星,闪耀刺目。 “噗” 常思虑法力流泻,气息激荡,终是承受不住,闷哼一声,血洒风龙坠。 “常大人!” 文戟部众修,见此心下焦急,但已是团团围困,根本无法上前援助,只得悲呼发啸,心中难过。 “死!” 顾海趁势杀上,身上气势高涨近天,完全不给常思虑一点机会,摆明了要将敌手一下逼死了。 他持剑如魔神,剑器泛着一抹血光,斩落而下,像是亡魂地狱开启了般,死亡的气息大盛。 “吼” 关键时刻,常思虑长啸一声,周身翻动着烈光,双眸如阳,如利剑,给人一种无法直视之感。 他只一剑而出,像是北海的狂风,摧毁了所有入目能见的东西。 顾海的攻势瞬间瓦解,整个人倒飞而出,身上血淋淋的,已是重创。 “你是在摧残性命。” 他看出了什么,但又无可奈何,惊心道:“可这又是什么秘法,这么可怖。” 再度强行运转太白西经的常思虑,悍然杀伐。 这一战,再次说明了养剑峰传承的极端、可怕,像是一头无法控制的凶兽般,吞没一切。 杀敌,杀己。 执法殿的修士保住了。 顾海死去,大批琅琊仙宗的修士,惊惧散去。 常思虑胜了。 却是惨胜。 灵贝湖血红,大瑶山残破,风龙坠血战,一个个的消息,雪花似的飞扑到了广秀仙宗内,这个庞然大物被折腾得遍体鳞伤。 一年,两年,五年…… 广秀仙宗势弱,这是不争的事实,两大仙宗联手合围,着实是艰难。 许多人,都忧心忡忡,但没有太多的办法。 …… 药庐。 这是外门中的一片仙境,三十六殿熠熠生辉,丹香扑鼻凝聚成霞,往来都是丹道中人,当真是让人艳羡。 其中,龙行殿是三十六殿之首,极是清幽,少有人能够踏足。 此时,殿中有两人,一个是风姿俊朗的少年,一个是清癯淡雅的老人,都是正统的炼丹师。 “长老,仙宗动乱,何不重启营垒计划。” 俊朗少年和药庐的渊源,很深,提及“营垒计划”时,眼眸中光华大亮,有着深深的憧憬,还有向往。 当年,局势比这还要来得激烈,他们药庐的先贤,依旧守住了仙宗的安宁,作为后辈,他亦是有守护疆域的决心。 “仙宗博弈,不是玩笑,只要你上了前线,没人能保证你安全。” 清癯老人是亲身经历过的人,药庐营垒再是坚固,在高修强者的法力轰击下,依旧得破碎。 建功立业,从来不是容易的,将性命填了进去,一点回馈都没有,也是寻常。 “或许,这是一次机会呢。” 俊朗少年坚持道。 两人眸光对视,都没移开,也没说话,殿内一下平静了下去。 “当年,陈生长老临去前,传位于尚渠前辈,言明再下一任是我……” 清癯老人眸光悠远,转身刹那,那一抹风姿甚是熟悉,竟是昔年陈生最为看好的三代继承者周毅。 他成长在药庐如日中天的时候,渡过了尚渠的时代,最终执掌了权柄,直至今日。 “周显,你当真要去开启营垒计划,奔赴前线,哪怕明知道很危险,也不后悔。” 周毅回头,眼中复杂,并道出了俊朗少年的来历。 这是周家人,周列周璜一脉的人,可称陈生为“祖师”。 有这个关系在,他实在不愿周显少年英杰,外出冒险,周璜旧事,实在让人惊心。 “我不会给药庐蒙羞,也不会给祖师丢人的。” 周显很坚决,他这一脉的荣光,已经沉寂多年了,或者说从未真正的绽放过,更多的是沾着遗泽。 到了周璜那一辈,本该是众望所归的,可惜中途夭折,承蒙天幸,他有点天赋,那么便不甘宁静了。 “那好,你去吧。” 周毅想了想,不再阻拦,也许周显会如尚渠长老一般,深耕营垒,化作筑基,引领一个时代。 “长老,保重。” 终是得了应诺,周显大喜,兴冲冲的跑去准备了。 “只愿我这一决定是对的。” 身后,周毅默然,此时边地凶险,入局出风头,可谓是十足凶险。 但是,他不否认周显的才智,药庐营垒的出现,确实能够稳定住岌岌可危的局面。 这是当年验证过的事情,炼丹师和善于杀伐的修士配合,将会爆发出恐怖的威能。 …… 广袤大地,群山中有一片废墟,是个营垒的模样,残垣处有许多战斗的痕迹,老的,旧的,数不胜数。 从外表上看,已是看不到这里曾经的辉煌了,但在人心记忆中,却从未褪色过。 “这是祖师奋斗过的地方,我来了。” 周显来到了这片只在典籍中出现过的地方,第一次站在这里,哪怕面对的是一片废墟,心中依旧有种激动和兴奋。 宛如圣地! 他将重复祖师曾经做过的事情,在群山之中,再度修建起一座坚不可摧的营垒,抵御外敌。 “周显大人,青萍谷态度不明,我们得小心。” 周显身后,跟着一批追随者,都是药庐的人,有炼丹学徒,有种灵草的人,也有战斗的修士。 有经验丰富的老人,暗暗提醒,青萍谷在百多年前,一战潜龙出渊,势大难抑,虽然没有显露出反叛广秀仙宗的迹象,但态度暧昧,让人惊疑。 “青萍谷?这一脉,和祖师之间,可是有交情的,昔年故人未去,应该不会对我出手。” 周显也不是没有做过调查,知晓轻重,道:“且驻守在这,真若不对,我们再撤走。” 青萍谷如今当家之人,可了不得,已是能够在边地这盘棋上落子了。 他这一脉,跟青萍谷有大渊源,紧要关头,看在祖师面上,能请来许多援助。 “是。” 既然周显知晓,那老人不再说话,而是指挥着众人,开始修筑此地营垒了。 如预料的一般,地脉地气,还有些许细碎灵机,没有被破坏了。 这让营垒的重建,很是顺利,不消三两天,就已看出一个轮廓了。 然后…… 有人布阵,有人培土,有人完善建筑,忙得不亦乐乎。 大概是半个月后。 在这片群山之中,一座高大坚固的营垒,已是立起,看着是战争利器,但内里却是一片生机勃勃。 药园中,最先培育的灵土,已是撒上了种子,破了芽,一点点绿衣,格外喜人。 (本章完) 第两百四十六章 旧事入耳来,竟觉恍惚 “此处是……药庐营垒?” 当琅琊仙宗的修士翻过群山,看见了一座坚固的堡垒,眼眸一凝,竟是从脑海中翻出出处。 不算长久的时间线上,药庐的某一位长老,就是以此,镇守住广秀仙宗的南面,死死拖住了琅琊仙宗脚步的。 在大战平息后,琅琊仙宗视之为耻,频频攻打,死伤惨重,后来药庐见状,得不偿失,索性弃了,营垒也被打烂,成了过往。 “今次我必大破营垒,横渡边界过去。” 袁立阳眼眸中,闪烁着腾腾火光,有愤怒,有强硬,阻碍琅琊仙宗的堡垒,不该存在。 “轰隆隆……” 虚天震颤,一群虎狼似的修士,出现在群山之中,周身环绕着强大的气机,动作一致,意图明确,凝聚成滚滚洪流之势,奔腾而来。 “来敌了!” 周显平静道。 “轰” 琅琊仙宗的修士,杀到营垒的边上,不待出手,隐匿的大阵率先复苏,金光闪耀,透着一股坚固不朽之意。 法力轰落,四面开花,但这营垒修筑得确实坚固,任凭他们再是折腾,也是巍峨不动。 “广秀仙宗的贼子,出来一战。” 袁立阳在外头叫嚣,有许多个理由,将营垒打破,将里面的敌人镇杀。 “狗子犬吠,何敢嚣张。” 周显来到边界线,修筑营垒,自不是寻羞辱,见得琅琊修士无礼,回怼过去,更是激烈。 “嗖” 他从营垒中杀出,衣袍飘荡,有清风流云萦绕左右,手上持剑,说不出的少年意气。 剑啸之声,一下响起,周显挥手,剑光纷纷扬扬簌簌落下,大有隆冬冰雪遮盖大地的气势。 袁立阳将手一探,雄浑法力透体而出,引动十方灵气,凝聚成一只遮天打手,崩碎剑光。 灵气动荡中,他身形如云,轻飘飘的,落到周显身边,立时起剑,迅疾到了极点。 “轰” 周显眉头一挑,感到危险,但没有退却,手掌上萦绕火元气旋,死死咬住了剑尖。 随即,他拔剑了,同样快到极致,骇得袁立阳差点抛剑,暴退而走。 “此地早年间不知葬送你宗多少修士,不是你来就能放肆的。” 周显站在营垒前,长身而立,浑身上下都在冒光,像是镇守天门的神将般,不可撼动。 “你在找死。” 仅此一句,就让袁立阳怒火中烧,周显的话,尖锐无比,是在戳人肺管子,既藐视他,又贬低了琅琊仙宗。 “吼” 他低吼一声,攻势变得凶悍,半边身子近乎是压在剑锋上的,以此推进,一剑撕开了空气,似剑山在横行,沉重凌厉。 周显不惧,剑器横亘在前,如万年神书打造的大梁,巍峨不动,硬撼敌锋。 “铛” 两口剑器,呈十字交锋,背后之人倾力碾压,一点寒芒极尽闪耀,但始终是不相上下的局面。 “狮子印” 袁立阳拼到面色涨红,法力激荡,本该退了的,但他不肯,胸中气意郁结,必须一吐为快。 他五指晃动,丝丝缕缕的灵光,在掌心上凝结成印,一掌镇下,似有一头神狮复苏了般,无尽威严,咆哮而去。 “嗡” 周显知晓厉害,腰间储物袋,冲腾出汹汹火光,一只炼丹炉飞出,迎风便涨,化作丈高,内里燃烧着丹火,仿佛一座沸腾的火山,硬撼狮子印。 “轰” 刚猛之力层层震荡,周显的炼丹炉被震开,但袁立阳的狮子印,同样崩碎。 “杀” 刹那间,周显腾跃而出,一把抓住了震飞的炼丹炉,体内法力汹涌灌入,让得这件器物绽放出无匹的神光。 他的身形,和炼丹炉一比,有些渺小,但像是天神搬山而来般,镇杀敌手。 “噗” 袁立阳色变,双手上举,法力如逆龙出巢,震削了炼丹炉七分威势,但还是被伤到元气,连连咳血。 “你是我在仙宗南面边界线,第一个镇杀的敌手,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周显强势无比,竭力重复祖师的道路,在边界线上,修起一座不可跨越的营垒。 “未必。” 袁立阳气息虚弱,但道心并未崩碎,强撑着,有心翻转局势。 他像是搁浅的鲸鱼般,拍击虚天,驾驭灵气,重新回到了正确的航道上,铆足气力,进行着终极一战。 高天上,那道虚弱的身影,变得极为的高大,展开攻势,身与剑合,俯冲而去。 “轰” 周显站得笔直,抬头看天,眼眸微微眯起,刺目剑光凌厉无比,快要破入筑基境的领域去了。 他没有轻忽,抓摄来一方天地灵气,和法力一同燃烧,催动炼丹炉,将其的威能尽数解开。 在一片苍茫天光下,炼丹炉上击袁立阳,与剑光对撞,最终碾压了过去,赢下了这局。 “大人败了……” 随行而来的琅琊修士,主心骨破灭,面上惊慌,相视一眼,纷纷采取了撤退。 “杀!” 周显开了营垒大门,一群广秀修士冲杀而出,驰骋如风雷,其中不乏擅长杀伐的人物,对一众撤离的敌手大杀而杀。 战斗余韵,渐渐消散。 “经此一战,我等也算在这里站稳脚跟了。” 目睹着敌人的尸体,被抬走火化,周显豪气干云道。 …… 虚天之上,遁光璀璨,众修抬着一个鬓角发白的青年,火急火燎的,往广秀仙宗的山门飞去。 “常大人,是去黑渊大狱?不是药庐?” 他们是执法殿文戟部的人,计划着将重伤的常思虑,送到药庐治疗,却被拒绝了。 “黑渊大狱,找典狱长。” 常思虑知晓药庐丹道的厉害,以外门身份,统御了内门的炼药堂,将边地的丹道水平,拉高了一截。 文戟部的人,拉他去那边治疗,绝对是上心了的。 可他还是更相信陈生,这个长辈,让他看不透,但一身手段,很让人心安。 “这,好吧。” 在常思虑的要求下,文戟部众人终究还是将他送到了黑渊大狱,来到了陈生面前。 “典狱长,他……” 文戟部众人还想解释一下,毕竟黑渊大狱是关押囚徒的地方,暗刃也是只会杀人,不会救人,将一个伤者抬来治病,很是不搭。 不料,陈生却是一脸宁静,道:“辛苦你们了,此事我来解决。” 他一眼,就看出常思虑重复了鬼神山之战的惨烈,损耗元气,催动太白西经,遭到反噬了。 “那……我们走了。” 文戟部众人面露古怪之色,但当事人都没问题,他们只能疑惑的离去了。 “你这次……难了。” 陈生平静的眸光,落到常思虑的身上时,微微泛起涟漪,感到棘手和无奈。 人体本源,增增减减,超出一定界限,必定会折损性命。 常思虑鬼神山一战,就折了元气,后来虽是补了一些,但总归是亏欠的。 此次,又来上一次更为严重的亏损,已经到了极为危险的地步了。 “陈哥你慧眼如炬,我这性命交代给你了。” 常思虑不是不懂,但他很洒脱,自踏上这条路,就有中途夭折的决心。 “传你太白西经,也不知是害你,还是助你。” 陈生有些后悔了,当初传授常思虑太白剑经,是因为这门功法很强大,又与对方脾性相合。 不想,就是太合适了,让得常思虑剑走偏锋,多次重创而归,直至危如累卵。 “我无悔的。” 常思虑坚定道。 “唉……” 对此,陈生只得叹息一声,竭力补救。 “嗡” 幽静天地,陡然生出了赤红光辉,一座高大的黑色炼丹炉,摆放在地,内里燃烧着熊熊火焰,甚是壮观。 二阶丹道领域,陈生不用太过的思考,瞬间定下了炼制的丹药。 玄玄生机丹。 这是二阶上品的丹药,最补益元气,不是猛药,但有猛药的部分效果,能够为常思虑匮乏的躯体,注入一股磅礴的生机。 “嗖” 陈生家底,还是深厚的,虽然金丹境的修炼,损耗了大半的修炼资源,但玄玄生机丹的灵草,还是有的。 当即,他将手一挥,一种种二阶灵草,投身入炼丹炉中,丹火如水,轻轻流淌而过,不着痕迹,一点点的烧炼灵草形体,提炼精粹。 “看陈哥炼丹,像是在观摩天人玄妙,让人沉静。” 常思虑浑身是伤,躺在地上,却没有哀嚎,而是用极为平静的眸光,看着火光旁炼丹的身影,像是在欣赏一幅动态的人物画像,每一瞬间都有美感。 这是丹道技艺高深的体现,一举一动,都贴合自然,自是给人一种不凡之感。 “这种机会,是用命来挣的。” 陈生瞥了一眼常思虑,有些责备,又有些心痛,这么伤着,有再多的灵丹妙药都补不回来。 “陈哥炼制二阶丹药时,还能分心,当真功参造化。” 常思虑安然听训,没有半点恼怒之意,甚至是夸耀起陈生炼丹手艺冠绝天下,透着大宗师气象。 “呼……” 陈生无言,将眸光看向了炼丹炉,手上抚摸过暗红的炉壁,五指流转着金色光华,倏忽而动,用指节重重叩击。 金烈叩之下,炉内天地泛起了一层层涟漪,丹火似水,震荡过一种种的灵草精粹,像是锻铁般,丝丝缕缕的浊气排出,坠落炉底,被烧炼为黑烟。 而众多灵草精粹,则是略微上浮,通体流转着莹润光泽,像是明珠,又如宝石,璀璨无比。 “嗡……” 将灵草提炼到极致,陈生心念一动,两团精粹开始了融合,丝丝缕缕的药理诞生,相互交织,没有发生排斥现象。 接下来,对于陈生来说,无非是多重复几次而已。 炉内天地中,火光闪耀,众多灵草精粹的身影,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颗丹药雏形。 “好强大的生机。” 常思虑感受着炼丹炉的气机,睁大了眼睛去看,毕竟再是洒脱的人,能多活一段岁月,还是愿意的。 “轰” 陈生不紧不慢的,打磨烧炼着丹药雏形,火焰慢腾腾,过了一时半刻,终是成了。 玄玄生机丹,在炼丹炉中极尽升华,爆发出恐怖的生机,青碧丹气如泉水溢出炼丹炉,向外流泻。 “张口。” 陈生平静道。 随即,他将手一摄,所有丹香都被压了回去,玄玄生机丹的光华大亮,如一轮小太阳飞出。 常思虑依言照做,才张开口,一颗滚圆的丹药就飞了进去,滑落食道,入了腹部。 “轰隆隆……” 刹那间,一股澎湃至极的生机,在常思虑的体内生出,玄玄生机丹像是一口泉眼般,滋润着这具干涸的躯体。 常思虑先是怔然,药效太强了,出乎预料,转瞬强撑着坐起,盘膝运功,炼化着澎湃药力。 “嗡” 他的身躯,泛着莹润的光泽,鬓角处的雪白,略微回转为黑色,整个人透着一股勃勃生机。 那些伤痛,都消失了,好似回到了巅峰状态。 “可惜……” 陈生却是暗暗摇头,常思虑的元气,终究是折损得厉害,生生玄机丹能够添补得了一时,但三五年过去,无以为继,那些病灶都会显露出来的。 皆时,元气枯竭,常思虑不复巅峰,会慢慢的走下坡路。 “陈哥,我很好,没事的。” 常思虑睁开眼来,没有失望,药石是有极限的,折损了的东西,很难找回。 能够有此时的状态,他已经很知足了,往后元气枯竭,就学着养生,不去杀伐了。 “莫要再折腾了,下一次,你的身体会直接垮掉。” 陈生认真说道。 常思虑默默点头,心中有些复杂,和陈生告辞,慢慢离去。 同一日。 陈生得知营垒计划重启,时隔多年,再次听到药庐的消息,竟一时呆愣在了当场。 “尚渠走了吗?是的,他熬不过时间。” 他知道了药庐是周毅当家,略微推算了一下时间,心绪低落了一下,尚渠已经走了,临终时依照他的嘱咐,将权柄留给了周毅。 而周毅,做得很好,将药庐经营得蒸蒸日上,反过来驾驭了炼药堂,成为广秀仙宗最为显赫的丹道一脉。 “周显?周家后人?” 在这个年轻人的身上,他感受到了一丝周璜的气韵,同样的英姿勃发,天纵奇才,只盼着能够安然,不要夭折了。 “乱世?英杰?走下坡路的人?” 陈生口中呢喃,想到了边地的烽火,想到了气势如虹的周显,想到了渐渐落寞的常思虑,好似两百年前一幕重现了。 只是,不见了陈二狗,下个能力挽天倾之人,会是谁呢。 (本章完) 第两百四十七章 二十年岁月 外界风风雨雨,打个不停。 二十年一转,有无数的同道身死陨落,尸骨成山,又有那么一些人,展露头角,风头正盛。 青萍谷边上。 一座坚固的营垒,高高屹立,上面布满了各种战斗过的痕迹,但不曾损坏,依旧存在。 不是没有琅琊修士来横推,但都无功而返。 周显提着剑,固守一方,不知杀了多少人,营垒门口的血色,深到骇人。 他磨砺得剑锋犀利,但不是纯粹的杀伐,没有耽误了手艺。 经常能看到他满身鲜血的回来,没有停歇,又开始开炼丹炉,炼制出一颗颗馨香的丹药。 于是…… 他筑基成功,也成为了一名二阶炼丹师,明动药庐,扬威于边界,好不优秀。 同时,无数的营垒扎根在广秀仙宗的地界上,合纵连横,像是密密麻麻的防线般,将紫曦仙宗和琅琊仙宗的脚步给缠住了。 动荡的古老边地,烽火虽旺,但灵草的生机,同样不弱,也是丹道蓬勃发展的一个时代。 一个个炼丹师冒头,大都是药庐一脉的人,一些在野英才,更是鱼跃而附,叫人艳羡。 这让药庐在这二十年中,被誉为广秀仙宗双雄之一。 另一个,则是黑渊大狱。 一个耕战无双,一个依托雁楼构筑情报网,每每一击出手,就是必杀,凌厉无边,让人惊颤。 杨利和邝蒙庭的威名,广为传颂,无数人震惊于光秀仙宗无声无息中,多出了两位手段强硬的高手。 他们带领的暗刃,凶悍凌厉,即便被琅琊修士和紫曦修士共同围杀,也能硬挺着攻伐,反攻回去。 两人之外,暗刃也是人才济济。 第三位统领安道足,当年在邝书成寿宴时,和杨利两人相碰,虽然棋差一着,但着实不弱。 这些年来,勇猛精进,终成追了上来。 第四位统领,是原第十四小队的一个修士,叫做康良,后来居上,占据了一席之地。 相对来说,和安足道同辈的常青华,差了一点运道,止步于统领之前,做了个队长,但功绩不小,打出了强者的风采。 后面有小盲、卢星厚、柳尚等人,都是后起之秀,展露了足够的潜力,前途可期。 …… “轰隆隆……” 陈生已是金丹级数的战力,轻易不出手,是以稳坐黑渊大狱,一心修炼。 他身居幽室之中,盘膝运功,丹田中似藏着一轮真阳,金丹璀璨,闪耀着烈烈光华和无匹的威能。 周身窍穴,微微泛光,如一个个的真龙气旋,吞噬着天地精气,炼化为法力。 运转养生经时,陈生也会修炼玄黄凝气术,这是一门高妙法门,能让金丹转动吐纳,一点点的吐出浊气。 炼气之外,日熙神照体的进程,他也没有落下,甚至是用以法力为薪火,烧炼每一寸血肉,让得通体晶莹如神玉,血气纯净,如诞生于清气世界的天神般,不沾尘埃。 “轰” 有时,陈生一个周天炼得圆满,心力勃发,会稍稍的动手,一拳轰出,力透虚空。 整个黑渊大狱都在震动,像是一股恐怖的意志复苏了,垂眸而下,一个个的囚徒,自然而然的寒毛炸起。 他们能够感受得到,那股气机的可怕,哪怕是巅峰之时,堂皇而战,也会顷刻间被碾死了。 是以,这些穷凶恶极之徒,这些年越发的温润,待在牢房中,安静无言。 “观大士自在心经” 陈生歇下了修炼,将手一翻,一张方正白垂落在虚天上,字迹娟秀,显然是女子手笔。 这是陈莲留给他的,金丹之后,他心境越发高深,越觉得这一篇修行之法的厉害,虽然简陋,但指直大道根源。 说来说去,陈莲还是可惜了,有天资,有机缘,却是没有仙命,以至于无奈老死。 “呜呜呜……” 观摩观大士自在心经,陈生心头泛起了涟漪,取出了一只唢呐,虽是凡器,但四百年摩挲,沾染灵机,近成异宝了。 这次,他吹奏的不是哭皇天,也不是特意一曲,只是将心意说出。 而什么最让他难忘呢? 无非是…… 生死相隔! 于是,那曲音,一下变得极为的遥远,幽深而宁静,但怎么也藏不住一缕悲戚之意,不管如何的挣扎,都留不住,穿越无数的空间,也无法到达。 遗憾,淡淡落寞。 道法根源在黄泉,是死亡。 时间流逝,亡者众多,于是曲调越来越悲,万古岁月,也无法掩盖。 “最深处的那位在干什么?” 黑渊大狱中,那些宁静蛰伏的囚徒,已经习惯了顶上萦绕着一股不可忤逆的意志了,平日里见得大动静,都蜷缩不动。 但此时,他们面色大变,想大吼,心绪纷乱至极,心底冒出一股悲音,竟有寂灭之意。 哀莫大过于心死。 “噗” 有些囚徒,狡诈无情,为机缘放弃了许多感情,此时让得唢呐寂寥之音勾起,精神混乱,心绪暴动,一口精血直直吐出,萎靡倒地,不知生死。 “典狱长这是在修炼什么秘法神通吗。” 干扰最小的,当属甲十一区的望助和蔡顾令,两人心境圆满,恬淡自然,不沾罪孽和杀伐,能够在唢呐声下,坚持思考。 两人知晓,这是陈生发出的声响,蕴含着不可思议的伟力,恐怖无边。 “这唢呐声不是特意针对,而是自然传出,攻击性没那么强,那些人遭不住,是道心稀烂。” 望助转头看去,入目处三两个囚徒,道心破碎,眼神呆滞无神,口中溢血,确实没有了知觉,只怕救回来,也是废人了。 “或许,可当做一场道心的磨练。” 蔡顾令定住心神,闭目下来,好似身处凄凄的鬼蜮,周遭妖魔无数,但都是自身念头所化,极为扰人。 他不去抗拒,平淡视之,默默打磨精神,强大己身。 望助见状,效仿修炼,两位宁静纯粹的高手,在幽暗中慢慢变强。 “这门神通大法,还不完善。” 幽室中,陈生将唢呐放下,陷入了思索中。 他确实在创建一门大法,不是依靠着长生不死特质鼓捣出来的法门,而是真正蕴含着他大道感悟的法门。 破入金丹前,他历经多次生离死别,于陈莲身死时,厚积薄发,显露出一角端倪。 后来,他晋升金丹,一直没有放下神通的开创,陈莲的观大士自在心经,给了他一种宁静,以此为宝筏,过往生死离别做苦海,驾舟而行。 此法已有一个雏形,但还需打磨,没法真正的孕育而出,差点火候,但不会太久了。 …… 内门的一座小山上。 一个满头华发的青年,照顾着年幼的孩子,眉眼温柔,没有杀敌时的凌厉霸烈,让人诧异。 “小常安,爹爹带你去见一个人,可得乖巧,不能胡闹。” 常思虑自风龙坠一战后,元气大伤,虽得陈生的救治,不至于一废到底,但终究走了下坡路。 不到五年,他的头发尽数变白,战力下跌,杀敌都不太犀利了。 于是,他娶妻了。 在十年后,诞生一子,名叫常安,今年五岁,乖巧懂事,穿着青衫,有君子的温润,极为喜人。 “爹爹,这人是谁?” 常安很少看见地位尊崇的父亲,这样慎重,对于要去见的人,很是好奇。 “一个教导你修炼的人。” 这是常思虑认真思索过的,不管如何,都得带常安走上一遭,哪怕被拒绝了,也不碍事,至少他努力过了。 要是成了,有这段缘法,以那位的性情,小常安一辈子都无忧了。 “修炼?爹爹剑术犀利,同阶无敌,哪里用别人来教我。” 在孩子眼中,父亲是高大威猛,无所不能的,常安同样如此认为,修炼之事,自家关起来传授就好了。 “那人比爹爹厉害许多,也不是外人,你可得听话。” 常思虑笑着摇头,不是自谦,他一口剑器,杀得众魔闻风丧胆,自身威名也不小,但和那位相比,如萤火之光,不算什么。 甚至,他的功法,还有成就,都是那位给予了,给了一条变强的途径。 “听话,我什么时候不乖了。” 见到常思虑说得认真,常安也不说什么了,他很聪明的,能被爹爹如此推崇之人,定然是德高望重的高人。 身后,一个温婉女子,看着这对父子外出,笑着送去。 …… “常大哥来了,好懂事的小娃。” “找典狱长的,在幽室呢。” “请便。” 黑渊大狱中,常氏父子挨在一起走过,不时有狱卒,或是暗刃修士,和常思虑打招呼,放行通过。 虽然,常思虑是执法殿的人,但出自深渊大狱,又和典狱长相熟,不是外人。 “砰” 常思虑站在幽室前,轻轻叩门,得到了应诺了,带着小常安走了进去。 “陈哥……” 他一眼,看到了陈生,这位昔年的长辈,依旧年轻,眼眸极为的宁静,像是处于极高维度的伟大生命,看待凡世的事物,不起波澜。 常安站在父亲的身后,同样在看着陈生,第一印象是很年轻的人,然后是超凡脱俗,坐在那里,似俯瞰着整个边地,旁观无数修士的生死。 “唉,老了许多。” 陈生坐在那里,回眸看去,是一个暮气沉沉的青年,满头白发,和记忆中那个神威凛然的铁刑司长无法重叠了。 风龙坠一战,太遗憾了。 他不想再重复诉说,眼神一转,落到了常安身上,看出一些常思虑的影子,道:“儿子都这么大了。” 看来,常思虑并未后悔,和他所说的一样,心中释然了,不然不会不声不响的,娶妻生子,将儿子养得乖巧懂事的。 想到这,他放下许多,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强求不得。 “小常安,叫人。” 常思虑摸了摸常安的脑袋瓜,竟是有点的紧张,一般来说是没问题的,但这时出个纰漏,那就遗憾了。 “叔叔,你很厉害吗。” 稚嫩童音,从常安的口中发出,他倒是不紧张,灵动眸子,直盯着陈生看,似是想看出几分神异。 “哈哈哈,厉害,这边地单手之数不敢说,但双手之数,我定能排得上。” 陈生长笑一声,对于小孩子,从来都是很和善的,配合的伸出双手,掰着指头说道。 这是他的推断,边地中金丹真人,极为稀少,同阶中他胜算很大,前十应该是有席位的。 “陈哥莫非真是走出了那一步?” 闻言,长思虑心神一震,之前在澎山湖雁楼时,有一位老修行说过,陈生已是踏出了那一步,但没多少人信,很快随风而逝。 他却是记挂在心,现在由陈生亲口所说,可行度大涨,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叔叔身上香香的,抱抱。” 常安不怎么怕生,很快熟悉了这里,跑了一圈,来到了陈生身边,感应到了一股纯净自然之意。 “呦,吃得真好,沉沉的。” 陈生心中明白,金丹无瑕,修成已是有了一丝长生的资本,呼吸之间,满身清气,不染俗气。 常安所说,是有道理的。 他笑呵呵的,将小家伙抱在怀里,掂量两下,露出了一个微笑。 “才不胖呢。” 常安嘀咕一声,扭了扭身子,毫不见生,也不怕典狱长的威势,叫人喜爱。 “这是送来我这里修行。” 陈生怀抱着常安,看着常思虑,不费心神,一下猜出了后者的用意。 “陈哥要是有这个想法,我自是十分愿意。” 常思虑不敢强求,但确实有这个心思,不管陈生是否踏入金丹领域,在修为见解上,都远超于他,将儿子的修炼托付出去,没有心里负担。 “那便在这里修行吧,没事也可回去,不麻烦。” 陈生沉吟一下,终是点了点头,但不禁止常安归家,左右是在内门,一段距离,瞬间就能到达。 如此,常思虑自是大喜,欢心将常安给留了下来。 常安倒也乖巧,没有闹腾,安安静静的,跟随在陈生的身边。 陈生的教学没变,遵循着常思虑的道路,教导了常安太白西经和玄黄凝气术,不过为了不重蹈覆辙,特意对常安的心性进行了磨砺,并让其学习药理,修养身心。 (本章完) 第两百四十八章 十年又五年,不负一场恩义 常安的修行进展很快,从炼气开始,根基打得牢靠,学习药理,对于一些微不可查的小伤,也能纠察到,很快修改过来。 他在健康的成长,性格不骄不躁,像是一块渐渐打磨得光滑的玉石,绽放着温润光华。 这将是常安最为欢乐的一段岁月。 无忧无虑,名师指点,父母在侧,肆意而稳定的生活。 岁岁年年,增长而至。 陈生看顾着常安到十五岁,这时的他长成了一个少年,谦谦君子,但运转太白西经,不乏锋芒,隐有剑修的风采。 修为,也到了炼气六层,可谓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为朝气蓬勃少年英杰。 “陈叔,我要外出磨练了,在动乱血火中崛起,朝着金丹之路追逐而去。” 这一天,周显向陈生告别,他腰佩长剑,志气无双,眸光看向了边地,透着向往。 “去吧。” 陈生挥手道。 在常安踏上外出之路时,他走出了黑渊大狱,在天光下,望着少年的身影,渐行渐远。 同时,血气枯败得厉害的常思虑,满眼欣慰的,自家少年郎长成了,雄姿英发,未来可期。 往后时间,陈生待在黑渊大狱中,揣摩着自创的“黄泉仙曲”,总觉得差了一点契机。 某个瞬间,他想到了“道一印”,那是陈二狗自创的神通,纲领为统御诸法,威能无穷,堪称无敌了一个时代。 或许,能从这上面,得到灵感。 陈生沉吟片刻,来到了太平峰,这是外门中一处不起眼的山峰,荒凉孤寂,没人知晓这里藏着一道天大的机缘。 “嗡” 他眸光环顾,看不出玄妙,于是从储物袋中,翻出了一枚陈字牌。 这不是他的陈字牌,而是陈二狗的,当年为凤凰棺的隐秘,特意取来的。 果然,如他所想的一样,这枚陈字牌,确实有用,让他激活后,散发着朦朦光华,照破了一处隐藏的洞府。 他走了进去,洞府内空旷无边,中间梳理着一面晶碑,丈许高,坚固无双,神妙无比。 似是觉察到了有人进来,晶碑复苏,倒映出一道身影,周身环绕着霞光,眼神清冷,如神如仙,朝着陈生望了过去。 “二狗,许久未见了。” 陈生发自内心的笑了,眼神很复杂,有欣喜,有缅怀,还有浓浓的想念,一别两百年,不知这位远在天涯的兄弟,是否还安好。 “轰” 晶碑中,那道身影的眼神,变得柔和,略微点头,将手一挥,一股道法洪流冲出,淹没陈生。 他感觉到,脑海中多出了许多的东西,强大秘法、玄妙经文、种种技艺,极为丰厚。 “道一印啊。” 陈生在一众道法中,找到了道一印的修炼之法,这道法门极为的不凡,统御诸法,那种大气魄,惊天动地。 即便他得了修炼法门,也无法打出陈二狗的威势,心意这一块,陈二狗有横推无敌的霸烈。 “二狗巅峰战力,该有多猛。” 陈生看过一种种的修炼法门,看出陈二狗的底蕴,身后无比,近乎走通了金丹境的道路,只要给时间,该是能打破边地的桎梏,化为元婴的。 这样的盖世天骄,还是在五大仙宗的博弈中,出走边地,寻找伤药。 他摇了摇头,现在金丹初期的修为,还是不够,无法横推,手段尽出之下,至多战胜金丹中期的对手,还得继续努力。 …… “就是这里了,国师的传承藏在哪里呢。” 此时,太平峰上,来了另外一人,是个少年,穿着普通的白衣,但难掩器宇轩昂之意,正漫山遍野的走动,在探索着什么。 “这边地太乱了,广秀仙宗不知能否撑下去,还是早些离去的好。” 秦林不是边地发人,来自于一个强大的皇朝,距离广秀仙宗有万万里之之遥,那里的强大宗门,比比皆是,但也要听从元梁帝的号令。 他是元梁帝的第十二子,生来天潢贵胄,但在八岁那年,皇朝中发生了大事,大帝驾崩,国师失踪,繁荣伟业顷刻消散。 后来,新帝上位,却被当做傀儡,为了秦家的祖业,他跑来了“国师”的崛起之地,寻觅那留下的传承。 “怎么找不到呢。” 可惜,他不得其门,兜转了太平峰一圈圈,始终无法得到国师传承。 “这个少年?蹊跷!” 陈生在洞府之中,见得秦林搜寻太平峰,心中一动,决议会一会对方,走出道:“你是哪个道脉的弟子?” 话语淡淡,却是有一种不可轻视的威严。 “哪里出来的?” 秦林被吓了一跳,转身刹那,身边就多出了一个人,当真是神秘莫测,道:“回前辈话,晚辈秦林,外门怒涛峰弟子。” 他确实没说谎,为了进入广秀仙宗,领了个外门的弟子的身份,虽然没什么忠诚度就是了。 “外门弟子?屈才了。” 陈生境界高深,看出了秦林的身上,藏着一件异宝,散发出朦朦宝光,遮蔽住了满身玄妙。 这人资质,极为高绝,正常发挥的话,做个真传不成问题。 “这人什么来历,不是说金丹之下,瞧不出破绽吗。” 秦林心中一跳,冷汗都下来了,低着温声,道:“弟子比较低调。” 这个神秘人,太过厉害了,法眼如炬,境界高深无比,竟是能窥破他身上的云镜,将真实跟脚看清。 “是吗。” 陈生不置可否,并未刨根问底,每个人都有自身的机缘,不做恶事,他不会下场欺辱年轻人。 “前辈是哪个道脉的。” 秦林苦笑,不敢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连忙打岔问道。 “黑渊大狱典狱长。” 陈生淡淡道。 “不知修道多久了。” 秦林不是对广秀仙宗一无所知,知晓这是一个大人物,也是他迄今为止,在边地中接触过最厉害的人了。 这等人,见多识广,应该是对国师的过往,有所了解。 “很久了。” 陈生修道至今,差不多有五百年了,不算是短暂岁月,但也才堪堪到金丹境初期,未来的路,将更漫长。 “弟子若是有修行上的疑惑,不知能够去黑渊大狱向前辈请教。” 秦林大着胆子说道。 “可。” 陈生想了一下,觉得这少年的身上,藏着什么,近身观看,或是能看出端倪,也就没拒绝。 “那晚辈先告辞了。” 随后,秦林拱手缓缓退去。 …… 又过去了五年。 广秀仙宗的情况急转直下,本身面对着琅琊仙宗和紫曦仙宗的对付,后来叱灵仙宗和九霄仙宗隐隐的出手,也有针对之意,一下变得极为的艰难。 “奉掌教之命,拔除营垒。” 边界线上,琅琊仙宗的修士又来了,没多少人,十人一列,为首是一个银发老人,不苟言笑,却甚是威严。 他念叨一声,身上气机如飓风,乱动天象,缥缈云烟汇聚,黑沉沉,如一座黑城砸落。 “轰” 整个营垒剧烈震荡,被压得裂开,像是石头砸到了鸡蛋般,没有一刻的凝滞,大阵破碎,高强崩碎,一股股混乱气机,如刀剑飞走,破掉了诸多药园。 而后,数十名琅琊修士走了废墟中,神色淡漠,看待众人如蝼蚁。 “什么?这是要一气横推广秀仙宗了吗。” 周显心中一颤,一击轰碎了营垒,来人手段能力,绝对属于琅琊仙宗最顶尖的一撮。 这等人都来了,看出琅琊仙宗侵入广秀仙宗疆域的决心,十足坚定。 他们,危险了。 “杀!” 银发老人口中发出杀声,麾下修士化身杀手,煞气如毒烟,灭杀一众灵草,手段无情,斩杀所见的修士。 他本人则是盯上了周显,身形缥缈,似和虚空融入到了一起般,转瞬杀到,一指点出,虚空荡漾起层层涟漪。 “嗯哼。” 周显提剑对敌,但剑器犀利,却是伤不得老人分毫,反而让沛然大势,压得胸口发闷,急促欲死。 “这是内门道脉长老的层次,今日我要身陨在此了吗。” 周显不是一个妄自菲薄的人,他年纪轻轻,就矗立在了筑基境,也是一位二阶炼丹师,前途光明。 只是,他终究太年轻了,无法将潜力一下消化,登临人生最为巅峰的时刻。 面对这等老修行,力有不逮,也是正常。 果然,银发老人接连出手,周显岌岌可危,已无招架之力。 “嗡” 突然的,一阵金风自那方巍峨地界升腾而起,吹过虚空,卷荡起万里的烟云,一股股的灵气被侵吞,化为无可匹敌的威势。 人力难敌,好似面对着天灾般,只觉渺小。 “青萍谷?难道甘愿屈居广秀仙宗之下。” 银发老人不解道。 “嗖……” 金风吹过营垒废墟,银发老人寂静不动,而周显等人,却被裹挟着,吹到了遥远之地。 看那方位,赫然去往了广秀仙宗,直至金风耗尽威能方才停歇下来。 “大人,怎么办?” 数十名琅琊仙宗,看着光秃秃的废墟,还有青萍谷内吹出的金风,感到无措。 “营垒已是拔除了,我们胜了。” 银发老人松了口气,既然青萍谷那位没将他们镇杀,那么立场问题,差不多能够确定了。 往后,这广秀仙宗南面边界,不会成为阻碍了。 …… 某处雁楼。 “轰隆隆……” 一辆青铜古战车碾压过天穹,无人操控,四轮疯狂转动燃烧着天地灵气,拉扯起滔天大势,像是天崩地裂了般,威势极为的可怖。 却是…… 朝着雁楼冲撞而来! “诸位,速走。” 雁楼的守卫力量大吼一声,一个个冲天而起,手上打出重重的法力,术法如林,想要阻碍住青铜古战车的脚步。 他们只阻碍了片刻,差不多宾客都走散了,青铜古战车碾压而过,周遭修士尽成血雾。 “轰” 雁楼倒塌。 废墟中,青铜古战车驰骋而去,留给惊魂未定的外人,一个讳莫如深的身影。 毫无疑问的,各宗相继出手了,广秀仙宗最为显赫的两脉,遭受打击,虽说不至于直接被打得稀烂,但也很危险。 除此之外,广秀仙宗各大道脉的产业,也遭受破坏,像是狂风大雨般摧残过来般。 …… 药庐 “周显无能,没能护住边界营垒。” 周显略微低着头,有些难受,外出奋斗二三十年,前刻还威风凛凛的,转瞬却是大败而归,险些葬送在边界线上,着实凶险。 “你做得已经够好的了。” 周毅知道,不怪周显,在那个时刻,琅琊仙宗已经认真了,派出了顶尖强者,还能活着回来,就实属不易了。 “没青萍谷那位,我已经死了,只是他为什么不出手呢。” 周显难过之后,想到了青萍谷的应对,态度暧昧,既不出手相助,也不落井下石,很是怪异。 “你能回来,是祖师的遗泽,但你不是陈前辈,那位不会赌上所有协助广秀仙宗的。” 周毅显然想得更深,更为理解青萍谷的处境,救下周显,是为一人的恩情,还能中立,但下场协助广秀仙宗,少不得让得仙宗出手,皆时就要打得天翻地覆了。 “多事之秋啊。” 他叹息一声,枯瘦身躯如老树,夕阳西下,不复盛年之气壮。 “总归是能挺过去的。” 周显不信,药庐显赫五百年,广秀仙宗屹立遍地几千年,会突然被打断了传承,化为废墟。 “这个重任,得交给你了。” 周毅转身,老朽身躯,殷切眸光,落在了周显身上。 周显心头一跳,骤然发觉周毅身形,竟是这般衰老了,颤声道:“长老,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心性,从容而骄傲,有祖师的光辉在身,同样有周毅的扶持原因。 这位老人兢兢业业的,经营药庐,何尝不是一座雄奇高山,让人心安。 “我寿元无多,已是有心无力,这长老之位,是从陈生前辈那里得来的,现今再传给你,也不算一场恩义了。” 周毅道出了实情,人力有时尽,已是差不多走到头了。 他见周显还要说些什么,拂手道:“去吧,任命书就在这两天了。” (本章完) 第两百四十九章 金丹博弈,祖师跳脚 周毅在龙行殿中,默然一阵,随即走出了房门,来到了一座清净的院子里。 “长老,我没有你的能力,留下的只是一个烂摊子。” 他在这里,敞开了心意,是有愧疚的,没有给周显留下一个宁静强盛的药庐。 此时,烽烟四起,各方动荡,坐在药庐长老的位置上,是很煎熬的。 “若我再年轻一百岁,说什么也要再争一把,但如今身形老朽,我也没法啊。” 周毅不是不想亲身重整旗鼓,上前线冲锋陷阵,做成陈生在位时的功绩,但他这具身体,是真的老迈了。 精气神枯竭,久战就坚持不住,岁数也到头了,熬不住了。 “岁月啊……” 他感到了岁月的无情,还有嘲弄,少年意气时,在陈生麾下,被指定三代继承人,何等荣耀,盛年安宁,坐看风云起落,气定神闲。 最憾是老年遭逢动荡,有心杀敌,但巅峰状态已经没了,垂垂老朽,甚是悲哀。 “长老,你不会怪责我吧。” 周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有忐忑,药庐在他继位时安宁强盛,他退位时,却是动荡不宁,实是有愧。 “唉……” 一道幽幽叹息声响起。 周毅回头,眼睛一下瞪得很大,看到了极为不可思议的一幕。 在他的面前,是一个少年,面容清秀,眼眸温润,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这……长老……” 周毅永远也无法忘记这道身影,但当再次相遇时,心绪却是极为的混乱。 因为,隔着生死,两人该是无法再见面的。 以至于他将这当成了一场幻梦。 “周毅,你老了。” 刚才,陈生心头一动,来到了清净小院,见周毅如此模样,不忍故人落寞逝去,于是出来一见。 “真的?这是真的!” 旧人旧声再现,周毅心中激动,差点喜极而泣,不想在人生最后时刻,还能一见心中最为尊敬的前辈。 “当年我诈死脱身,入了黑渊大狱,静心修炼,终于突破到了金丹境。” 陈生心中也不是毫无波动,有些唏嘘,模糊讲述了这两百年的经过,没什么大起大落,幽居黑渊大狱,苦修成了金丹而已。 “哈哈哈……” 这对周毅来说,无疑是天籁之音,忍不住发声大笑,道:“太好了!” 长老未死,还修成了金丹,这是药庐的大幸,广秀仙宗的大幸,只要消息传出,整个边地都要震动。 “仙宗飘摇,但撑得住,无须提过担忧。” 陈生心中有数,广秀仙宗看似风雨飘摇,但只要金丹真人不失,根基稳固,是不会颠覆的。 “长老既成金丹,仙宗根基稳固,定是无忧。” 周毅也想清楚了这一点,放下担忧后,道:“我之后,药庐长老是周家一脉的周显,可是要让其来见上一面?” 这一点,他是有些拿捏不定的。 当年周璜半途夭折,周列一脉直传已是断了,但周家人将幼子过继到了周列一脉,并尊奉陈生为祖师。 认与不认,皆在陈生一念之间。 “见一面吧,局势纷乱,我得统筹足够的力量,平稳秩序。” 陈生点头,药庐周家一脉、黑渊大狱、还有常思虑部分执法殿的权柄,他有心掌控在手,布局边地。 必要时,还可以打出陈二狗的旗号,算上金丹真人的威望,一举可以决定广秀仙宗的走向。 “速来!” 周显收到了这么一则消息。 “发生什么事了?难道周毅长老不行了?” 他匆匆赶去,脑海中思虑着种种缘由,但都没一个大致的章程,只是觉得肩上的担子很重。 偏生,周毅老朽,他坐上高位,什么都得决断,缺少一个从容的过渡。 “这位是?” 来到了清净小院,周显看到了一个陌生少年,心有疑惑,朝着周毅看了一眼。 “周显,快跪下磕头。” 周毅开口就是石破天惊,在周显面色大变时,接续道:“他是你祖师!” 认祖归宗,定下名分,这个头,还真得磕。 “祖师?!” 周显懵逼了一下,脑子还不怎么清醒,但脚下先跪了下去,磕头道:“弟子周显,拜见祖师。” 他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在谈论着祖师,每每提起,无不崇敬。 在此氛围下,他自是不敢不敬,甚至是在了解到祖师为人后,更是崇敬非常,自豪无比。 “我听闻过你,上了边界,修筑营垒,是个英杰,唤我声祖师,倒是可行。” 陈生是认可周显的,在广秀仙宗动荡之际,展现出了莫大担当,亲上边界,修筑营垒,抵御外敌。 “周家自周列老爷之后,家风甚严,不敢坏了一丝祖师的清誉。” 周显大喜,有了陈生的点头,他们算是将断续的因果给接续上来了,不止是名分,还有心中的慰藉和底气。 “今日让你过来,并无大事,只是见一面。” 陈生神色温和,并无太大的架子,道:“往后有修行上的疑惑,可来黑渊大狱寻我。” 这是他的门徒,天赋高,品性好,好生栽培,未来或是能将他的丹道衣钵尽数传承。 而后,他心中再无牵挂,飘然而去。 “祖师,真乃有道真修。” 周显目送道。 这位祖师,一生坦荡,为人正派,从未做过扭曲心意的事情。 宁静中,修得长生金丹,对于旧人,或是后人之子,多有提携,是个温和有情的真修。 …… 黑渊大狱大门处,守着一人,是常安,他丰神俊朗,俨然一个翩翩公子,此时却是有些的焦灼。 “陈叔,我父病危,想见你……最后一面。” 他眼眸一抬,看到了陈生的身影,匆匆上前,却是道出一桩坏消息。 “唉……” 陈生一叹,今日人情纷繁杂乱,悲声频传,他的心绪并不宁静。 两人架起遁光,来到了一座小山上,顶上一个小院显得雅致,但却透着一股悲戚之意。 “油尽灯枯,真不行了。” 陈生在院子房间中,看见了常思虑,气血衰败,眼神中的光华,已是极为的黯淡,已是无力再运转法力征战了。 “陈哥,你来了。” 常思虑看出陈生的想法,并不沮丧,道:“命数使然,也是我的选择,不怨天也不怨人。” 他少年困顿黑渊大狱,见多人心诡谲,一朝醒悟,投身执法殿。 自此,杀妖魔,杀妖道,杀一切心思阴暗之人,哪怕战得浑身是伤,也不后悔。 到了现在,他依旧是那句话,不悔。 “你走后,我会看顾常安的。” 陈生知晓常思虑的心结,直言应诺,广秀仙宗上上下下的因果人情,纠缠不休,不差这一个的。 “如此,我心安了。” 常思虑笑了,有点感激,转头对一旁少年,道:“常安,记住前辈的大恩,往后不可忤逆。” 他践行大道的翅膀,是陈生插上的,没有太白西经、玄黄凝气术,纵然心意发生蜕变,依旧道途艰难。 如今,他将死,最后担忧的,也是陈生在处理的,这份恩情,是怎么也还不完了。 “常安谨记父亲的教诲。” 常安认真道。 “好……” 一声应和,渐渐变弱,直至彻底的消散。 …… 在之后五天里,陈生参加了两场葬礼,一个是常思虑的,一个是周毅的。 两人死时,都很宁静,一个子嗣无忧,一个得了认可心境圆满,长笑而逝。 “你俩倒是清净了。” 陈生半是玩笑,半是认真,活人的世界是复杂的,涉及到方方面面,都得考量。 就如当前形势,他就得慎之又慎,细细思索。 广秀仙宗四面皆敌,琅琊仙宗和紫曦仙宗已是撕破了脸面,其余两大仙宗态度不明,但不用想也知道暗藏杀机。 终归到底,他战力还是不够强悍,没法横推四宗,只得另做手段了。 如今破局的契机,不在内部,而在外部,必须拉拢一二盟友,才能稳住飘摇局面。 “广秀仙宗崇明老祖,望风而逃,真是个鼠辈。” 突然的,一道消息如飓风呼啸,吹遍边地千万里之地。 涉及广秀仙宗,更是涉及金丹真人,自是有无数的人去深究。 “崇明老祖和琅琊仙宗玄敬老祖越战天龙山,在十里之外,遥遥一见玄敬老祖,如见仙人,知是不敌,当即逃遁而回。” 事件起末,终于明朗。 只是让人出乎意料,威严如广秀仙宗,强悍如金丹真人,本该是神圣威严的,却是扮演了一个小丑的形象。 一时间,众说纷纭,流言四起,无数道眸光投向了广秀仙宗,想得到一个回应。 …… 药庐。 “此事真伪,已是能决定仙宗兴衰了?” 新晋在位的周显,心中起伏不定,金丹真人是仙宗的根基,一旦根基动荡,任凭表象如何繁荣,顷刻间都会覆灭。 所以,才会有无数的人、势力,关注广秀仙宗的态度。 “幸好,祖师是金丹真人了。” 若是周毅逝世前,周显没能拜见祖师,此时肯定是十分焦急,但得知祖师已是化为金丹真人,有此强援,广秀仙宗至少不会倾覆,还能从容一些。 他将各地营垒的传报,一一回复,让他们稳重,不用过多担忧。 …… 黑渊大狱。 “这几日,那些敌手要蹦跶起来了。” 邝蒙庭眼眸中,闪动厉光,和琅琊仙宗、紫曦仙宗交手多次,知晓那些人的脾性,会抓住痛点,对暗刃使劲抨击的。 “谁放出的消息,恶心我们广秀仙宗。” 常青华愤愤不平,上面金丹真人的决断,他们无法左右,但敌人放出这个消息,显然是为了打击广秀仙宗威望的。 “我们该如何自处。” 卢星厚说道。 “该战就战,不用理会。” 杨利隐隐为一众统领之首,将手一挥,让众人安心,末了添一句,道:“万事有典狱长在呢。” 千言万语,不如一句。 果然,提到陈生,所有人都安静下去了。 天塌下去有高个子顶着,而他们对陈生都很信服,于是不再为此事担忧了。 “这是真的?” 外头,陈生望天,同样不解道。 …… “假的!这是假的!琅琊仙宗的玄敬道人,真是个狗东西。” 一元峰,祖师殿中,一位灰发老头气得跳脚,外界传得沸沸扬扬的真相,实则是弄虚作假,颠倒黑白。 那时,他在天龙山前,觉察到了不对劲,所谓的决战,是一对一的,但那山上,显然不止一尊金丹真人。 保底两人,隐约三四人。 他怀疑琅琊仙宗的玄敬道人,勾搭了紫曦仙宗的金丹真人,暗戳戳的,想坑杀他。 还有,其余两大仙宗也一肚子坏水,或是想顺水推舟,配合将他给葬送了。 “我不怕死,但我不能就这样死了。” 跳脚之后,这个广秀仙宗的最强底蕴,崇明道人冷静了下来,没有张狂,没有威风,只是有些的落寞。 广秀仙宗内,就剩他一尊金丹真人了,一旦陨落,几千年的基业,瞬间就会崩塌。 “这些狗东西,打断了我广秀仙宗的气运。” 他情绪低落过后,又骂起了四大仙宗的金丹真人,没有一丝同道之间的和气。 这当然是有缘由的。 四百年前,广秀仙宗正可谓是如日中天,门中有两尊金丹真人坐镇,再遭逢绝世天骄陈二狗结成金丹,稳固气运,如火上浇油,何等鼎盛。 后来,就是陈二狗被谋划,坏了根基,远走边地,门中另外一门金丹真人,寿数到头坐化,让他成了仙宗内唯一仪仗。 直至今日,他年岁苍老,金丹渐败,其余四大仙宗打算重蹈覆辙,侵吞广秀仙宗的基业了。 “破局?我得拉一个盟友。” 思来想去,崇明道人选择了和陈生一样的道路,那就是寻找盟友,稳定秩序。 只是,四大仙宗隐隐一心,广秀仙宗成了眼中钉,可没人愿意拉上一把。 “不跟我做盟友,老子就和他同归于尽。” 崇明道人心下发狠,再等下去,无疑是温水煮青蛙,他不是没有孤注一掷的魄力。 选择任一仙宗,强行绑定盟友身份,在自爆金丹的威胁下,不信敢拒绝。 (本章完) 第两百五十章 带重宝,上琅琊 一元峰,祖师殿。 一排排的牌位上,都放置着器物,乃是各位前人所留,镇压仙宗气运的。 “先请广秀四旗。” 崇明道人来到了开派祖师的牌位前,取下了四面小旗,巴掌大,四面不同,烙印着一道道玄妙纹路。 千年不动镇派法器了,此时取下,这四口旗帜微微摇晃,立时一股晦涩恐怖的气机,朝着四方弥散而去。 “我感到了危机的气机。” 陈生抬头,感应到了广秀四旗的波动,很强,绝对的金丹法器,彻底施展开来,有碾碎一方地界的威势。 这就是仙宗底蕴了,轻易不动,一旦动了,仙宗之下的修仙道脉,瞬间就得化为飞灰。 “再请离生钟。” 崇明道人不知被捕捉到了气机,此时在祖师殿中,取下了广秀四旗,手上不停,来到了左侧第三个牌位前,拿起了一个小钟。 小钟通体漆黑,气息冷寂,像是从九幽冥河打捞上来的一般,轻轻祭动,如鬼神降临,收割山野无数性命。 这是杀生之器,响彻起来,大片修士如蝼蚁覆灭,瞬间能坏了一个大势力的根基。 “三请无道劫灰。” 最后,崇明道人在祖师殿背面,取出了一个黑碗,里面装满了黑色烟灰,是用诸多强者的骨灰,伴着鲜血,化作的诅咒祭炼而成。 他收这东西时,很小心,不敢沾染上了一点,生怕被侵夺了生机。 如果说离生钟是杀生之器,那么无道劫灰是禁忌之器,黑碗中的灰烬飞出,整片天地的灵机都要被污染,生灵、花草等物质,会瞬间凋败,连山川大地,都不再有活物生存的基础。 “这是要去攻打某个仙宗?” 陈生在内门中,觉察到了点滴气机,但都很可怖,结合外界传闻,生怕广秀仙宗的金丹真人,做出错误判断,悄默去往一元峰。 “老子将广秀仙宗大半底蕴都带在身了,不成功便成仁。” 崇明老祖将三件器物携带在身,有了底气,身上散发出一股决绝霸道的气息。 他不是纯粹的冒险,有三两分的把握,让琅琊仙宗的玄敬道人服软。 如此,也就足够了。 “道友,且慢。” 在崇明老祖动身时,祖师殿外突然响起了一道阻碍之声。 “嗖” 他心中一惊,气意如龙虎环绕在左右,眼眸看去,殿外无声无息来了一个少年,穿着黑袍,面容温和,但双眸难掩幽深之意,确确实实是一位神秘强悍的人物。 “你是何人?” 崇明道人十分防备,广秀仙宗中竟是有一个他不知道的神秘高人,意图不明,威胁太大了。 “五百年前,我领着陈二狗自乡野而来,拜入广秀仙宗,按照辈分,我得称你一声崇明祖师。” 陈生矗立在山峰上,身后是漫天云霞,眼神温润,给人一种坦坦荡荡之意,轻声说了来历,拱手道:“弟子陈生,见过祖师。” 他甚是平和,没有因为晋升金丹境,而自持身份,高高在上,该给祖师的尊荣,还是给的。 “五百年前?陈生?我记得你!” 崇明道人心念一转,因为陈二狗整天念叨的缘故,还真记住了一个不起眼的外门弟子。 只是,五百年岁月之说,一下将他打醒了。 “你修成金丹了?!” 他睁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但事实不容否认,一个活了五百年的修士,定然是金丹真人了。 “侥幸罢了。” 陈生随口道。 “当年,不是一位仙种入了广秀仙宗,而是两位,一明一暗啊。” 得到了肯定回复,崇明道人心中的欢喜,根本无法抑制,脸上浮现出了浓郁笑意。 天不绝广秀仙宗,五百年前入仙门的两位弟子,一位横空出世,惊艳岁月,一位则是厚积薄发,大器晚成。 “你不用称我为祖师,道友相称就好了。” 他有自知之明,广秀仙宗对于陈生的栽培,近乎没有,能够修成金丹,是陈生的本事。 还有,金丹真人尊贵无比,早已不用辈分来排了,而是互称道友。 “也好……” 陈生思索一下,点了点头,方才问起了正事,道:“不知崇明道友带着满身利器,所为何事呢。” 如果崇明道人不弄出这么大的阵仗,他此时还蜷缩在黑渊大狱中,默默修炼。 “广秀仙宗局势危急,必须拉拢一二盟友,我这是结盟去的。” 崇明道人将图谋说出,打算上琅琊仙宗,强行逼着玄敬道人和广秀仙宗结盟,不然大家一拍两散,率先解体。 “呃……” 陈生扯了扯嘴角,不想崇明道人如此彪悍,一言不合就自爆底蕴,但不得不说,这个谋算没错,琅琊仙宗的玄敬道人,为了宗门前程,很大可能捏着鼻子就认了。 “此事大有可为,但可以细细推敲。” 他接着道。 “是极,我一人独木难支,所以才行险,如今再多一个你,可以从容筹划了。” 崇明道人彪了点,是形势所迫,如今有了陈生入场,底气大增,可以慢慢筹划了。 两人在一元峰上,敲定结盟的各种细节,却是决定让崇明道人依计行事,但行程放缓些,好叫对手猜测。 而陈生回到黑渊大狱,取出底蕴,再是先入琅琊仙宗中,给人一个出其不意。 总之,死命给琅琊仙宗挖坑,对面还无法拒绝。 …… 黑渊大狱。 “典狱长,外界疯传门中金丹老祖不战而逃,局势是否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了。” 杨利身上担子极大,在陈生放权的情况下,大半暗刃之事都压在身上。 他能感受得到,众人对于事局的焦躁越来越多,连带着自身都有些吃不住了,于是偷摸来见陈生。 “广秀仙宗头顶上的阴霾,很快就会消散的,你们安心。” 陈生平静道。 说完,他朝着甲十一区走去,去取撕裂阴霾的器物了。 “很快?难道有大事要发生了?” 杨利为人机敏,猜出了点什么,实在是陈生太过笃定了,或许广秀仙宗的反击,即将展开。 “养剑两百年,也该出世了。” 甲十一区,某处幽暗之地,陈生将手一挥,阵势散去,显露出了一口插在地上的铁剑。 铁剑本是凡物,却是用叱灵仙宗蕴剑峰一脉养剑之法,养出灵性、凶意。 此时,它似是在呼吸般,吐纳着整个黑渊大狱的煞气,感知到陈生的到来,微微晃动了一下。 “嗡……” 陈生上前,将铁剑拔出,似是煞气泉眼被疏通了般,一股冷寂气流呼啸而出,夹杂着两百年侵染的剑意,像是最为冷酷的隆冬般,吹遍整个黑渊大狱。 一个个的囚徒,身躯一缩,像是有刀锋贴着肌肤走过般,那种头悬铡刀的恐怖,让他们不敢肆意。 典狱长又有新花样了! 不管是囚徒、狱卒、暗刃都知道了,黑渊大狱一有变动,不是有外力侵袭,而是典狱长在行动。 “好一口凶剑。” 陈生称赞一声,铁剑黑漆漆的,没有一丝的颜色,像是代表着亡者世界般,死寂是永恒的基调。 剑锋略过虚天,煞气走过,像是有鬼神横行般,绝灭一切的生机。 …… 琅琊仙宗。 某处清幽之地,一个老人坐在蒲团上,像是和天地万物融为一体了般,透着自然之意。 他眼眸中,闪烁着智慧火光,思索着当前边地的局势。 “崇明老头,这必死之局,你扭转不了的。” 玄敬道人话语中,透着幸灾乐祸之意,广秀仙宗和琅琊仙宗不大和睦,如今倒霉了,他自是欢喜。 紧接着,他思考起自家宗门的前途,道:“五大仙宗的时代,若是落幕,将来定是风云激荡,琅琊仙宗又该如何自处呢。” 从战力上看,琅琊仙宗和广秀仙宗相当,都是只有一尊金丹真人坐镇。 广秀仙宗倒了,怎么看,琅琊仙宗的处境,都难安好。 “或许,可以拉上紫曦仙宗结盟,九霄和叱灵藏得有点深,不可不防。” 他思来想去,决定了合纵连横,紫曦仙宗的处境,和他家差不多,反倒是九霄仙宗和叱灵仙宗不知跟脚,遮遮掩掩,有点神秘之意,叫人忌惮。 “老祖……” 这时,有一个中年男子前来,恭敬的呼唤一声。 “何事?” 玄敬道人眉头一皱,来人是琅琊仙宗的掌教,骤然来临,不像是有好事发生。 “崇明道人正往琅琊仙宗而来。” 琅琊掌教眼神凝重,广秀仙宗的崇明道人,一尊金丹级数的真人,摆明车马而来,一下让他将心提了起来。 双方关系,可不和睦。 “他来干嘛。” 知是崇明道人,和他一个级数的人物,玄敬道人立即上心,心念转动,思索纷纷。 只是,他也抓不住脉络,让掌教多做侦查,前来回报。 崇明道人在路上,走了三四天,关注他的人,就看了三四天的情报。 各大仙宗同样将眸光投注过来,崇明道人上琅琊仙宗已成定居,其中烽火之意甚浓,个个坐山观虎斗。 终于。 一道风尘仆仆的身影,出现在了琅琊仙宗的山门前,崇明道人毫无遮掩,大大方方的,甚至仔细看,还能看出他在笑,毫无一丝的心理负担。 “玄敬道人,我来了。” 他站住脚,吼动一声,琅琊仙宗的大阵,立即复苏,一个个符文转动,抵御着金丹气息。 “不请自来,是为恶客。” 灵霞滚荡,高天上浮现出玄敬道人的身影,高大无比,似一尊神祇,守护着自家宗门。 他有些看不懂崇明道人的操作,即便再恨,想要拼杀,也不该选择一个这样的方式。 “是吗?” 崇明道人笑眯眯的,看到对手不快,心情好上了几分。 “哗啦啦……” 他没过多的寒暄,将手一挥,虚空上浮现出四面小旗,在法力的催动下,一下苏醒,暴涨到数十丈之高。 大旗舞动,烈烈生风,显露出各种异象,更是气机勾连,将琅琊仙宗四面封锁。 “广秀四旗?广秀仙宗镇宗之宝!” 琅琊掌教惊疑不定,蓦的破防,四旗飘摇,虚空中涌动着阴风、晦雨、惊雷、电蛇,分明是广秀四旗。 这是广秀仙宗镇压气运的重宝,号称四名金丹手持广秀四旗,可战元婴。 即便此时崇明道人只来一人,他依旧感到危险,这种法器爆发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遮天蔽日,恐怖气机纵横肆虐,这是要炼了琅琊仙宗吗。” 琅琊仙宗的修士,不管法力高低,只要修为在金丹之下,都惶恐了。 一旦开战,不管胜负,他们这些底层修士,都有可能被碾死了。 “你广秀仙宗要和我琅琊仙宗死磕吗?!” 一道惊怒至极的声音,在天地中炸响,金丹气机如龙飞射而出,震荡漫天的灵机,但却是撼动不得广秀四旗。 玄敬道人出来了,看着围困琅琊仙宗的广秀四旗,忌惮无比。 “嗖……” 广秀四旗封锁天地,隔绝琅琊仙宗内外,不让外人窥视深浅,已是完成了目的。 崇明道人不紧不慢的,走入琅琊仙宗,那一层薄弱大阵,在金丹真人眼中,像是不存在般,轻易被撕裂了。 “道友,不急着动武,先听我说来。” 他面对玄敬道人,将手一摆,表露出了一丝的和气,缓和了尖锐的氛围。 “哼” 玄敬冷哼一声,克制住出手的欲望,金丹级数的战力,在琅琊仙宗内爆发,太摧残根基了。 还有,他摸不透崇明道人的心思,看那样子,不像是来开战的。 “不达金丹者,退下吧。” 崇明道人并不焦急,身上飞射出一股气机,化作大舟,将周遭的修士,都运走了,留下了清净天地,显然不想泄露太多的信息。 随即,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像是一个将画卷收拾整洁的艺术家,悠然道:“我要和你琅琊仙宗结盟。” 平平淡淡,但却是透着一股肯定之意。 “你……” 玄敬道人还以为要听什么狠话,居然听到了结盟之事,再看一看琅琊仙宗四面围困的广秀四旗,嘲笑道:“你想以此压服我。” (本章完) 第两百五十一章 计中计,闪击紫曦 琅琊仙宗,同样贵为五大仙宗之一,该有的底蕴不差,广秀四旗还压不住他玄敬道人。 崇明道人看出玄敬道人的想法,略微点头,完全理解的。 “嗡……” 他将手一翻,掌心上出现了一口小钟,微微摇晃,还未复苏,淡淡音波传荡过虚空,日月光华变得黯淡,阴风呼啸,像是有鬼神巡视八方般。 可以想象,将此宝彻底祭出,琅琊仙宗的腹地,会有大片的殿宇和山岳崩塌,修士陨落如雨,显化出一片哀嚎景象。 “离生钟,你连这都带来了。” 玄敬道人面色微变,外头的广秀四旗是震慑,那么离生钟的出现,是真的一个不测,就会爆发出灭宗大战的。 皆时,他即便能以仙宗底蕴,定住局势,但山门腹地半毁,可谓是不败而败。 “还有……” 崇明道人小心翼翼的,捧出一只黑碗,里头装满了灰烬,似一阵风吹来,就会洒向整片天穹。 “这什么鬼东西!” 玄敬道人面色大变,黑碗中的灰烬,让他感受到了一阵惊悸,像是面对一方幽冥深渊般,倒扣下来,将会开启毁灭天灾,淹没所有。 这种东西,太过可怕了,他能肯定,一旦洒向琅琊仙宗,他大半会变成孤家寡人。 “道友,不谈谈。” 崇明道人见震慑住了玄敬道人,终于将话题拉向了正轨,商议结盟之事。 “谈可以,但怎么谈,得琅琊仙宗说了算。” 玄敬道人心念电转,今日崇明道人展露出来的手段,可谓恐怖,让人知晓仙宗底蕴,不可羞辱。 平心而论,这种手段能力,双方结为盟友,是有合作基础的。 只是,他有诸多的考量,不想一口应下。 “未必。” 这时,一道平淡的声音,自天地间响起,充满了一种强大的气魄。 玄敬道人抬眸看去,看到了一道年轻人缓缓走来,黑袍深幽,眼眸漆黑,深藏着一抹沧桑之意。 “广秀陈生,见过道友。” 陈生走到了崇明道人的身边,面对玄敬道人,作揖说道。 “你……你藏着第二尊金丹真人!” 淡淡言语,却是震得玄敬道人心境激荡,望着崇明道人的眼神,满是艳羡,还有嫉妒。 真该死,他以为广秀仙宗的底蕴,和琅琊仙宗一样,都有些落魄了,不想不生声响的,冒出第二尊金丹真人了。 多了这一份底蕴,边地各大仙宗对广秀仙宗的布局,将会发生变化。 “道友,广秀仙宗是有很大诚意结盟的。” 虽然,陈生初现之时,崇明道人一样很震惊,但见得玄敬道人一脸艳羡的样子,他感到了深深的舒畅。 “锵” 话落,陈生展露出一些存在感。 他将铁剑取出,漆黑剑器,像是凝结天地间的煞气锤炼而成的般,寂静不动,依旧给人一种杀穿虚空天地的凌厉。 此剑一动,天光定然是昏暗,日月无华,赤红鲜血染红大地的。 “好一口凌厉杀剑。” 玄敬道人通体感到了一丝凉意,这是一口十足的凶剑,杀戮利器,对上金丹真人,一点不悚。 广秀仙宗展露出来的底蕴,叫他理智的思考,道:“一位金丹初期,一位金丹中期,还有如此之多的重宝,我独木难支啊。” 这份底蕴,金丹大圆满来了,都能一战,修为上不够惊艳,但主要是祖上传承下来的家底太过丰厚了。 琅琊仙宗同样也可以尽起底蕴,终极一战,但那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可以结盟。” 他终究是下定了决定,和广秀仙宗结盟,虽然这份盟约很脆弱,但至少应付过眼前再说。 “那请道友,以琅琊仙宗的名义,传告天下吧。” 闻听此言,崇明道人心中的大石头落地,感到了久违的轻松。 广秀仙宗和其余四大仙宗,闹得太僵了,有点举世讨伐的韵味,和琅琊仙宗的结盟,会冲散掉这种认知。 至于发狠,将玄敬道人给镇杀了,先不说成功率,那样无疑会将广秀仙宗推上风口浪尖,在没有镇压一切的力量之前,低调是最好的决策。 “有必要弄得人尽皆知吗。” 玄敬道人劝阻道。 陈生瞧了他一眼,道:“玄敬道友,莫以为陈某年少无知。” 这盟友关系,真是脆弱,还未联手抵御过风雨,玄敬道人就在谋算着分开之后的形势了。 想来筹码合适,背后捅上广秀仙宗一刀,绝对是没有一丝负担的。 “这是什么意思,既然广秀仙宗的道友认为有必要,那就做吧。” 玄敬道人嚷嚷着,没有承认,他确实是想暗中结盟,再看看局势的。 若是其余仙宗铁了心,要覆灭广秀仙宗,他隐藏了盟友的关系,不会受到波及,还能吃上一口肉。 “绍吉。” 不过,让陈生看出了,他也就不耍心思了,反而展露出了一种坦荡之意。 “见过老祖,见过崇明前辈,这位道友……” 听到呼唤,琅琊掌教立即过来了,在场的两大金丹真人,他是认识的,倒是见到了陈生时,微微发怔,有些意外。 金丹议事,他作为一教之主,可都没能参与进去。 “这位是广秀仙宗的第二尊金丹真人。” 玄敬道人给足了陈生面子,一尊金丹真人,在边地绝对是得尊重的。 “见过前辈!” 绍吉赶忙拱手见礼,心中却已是掀起了滔天巨浪,广秀仙宗无声无息的,出现了第二尊金丹真人,足以打乱众多布置了。 “传出去,琅琊仙宗和广秀仙宗结盟了。” 接着,玄敬道人将两宗底蕴的决定说出,形成联盟,共御风浪。 “此事……” 琅琊掌教想说些什么,但一见陈生这个突然冒出的变数,沉默片刻,拱手道:“绍吉领旨。” 说完,他离去做事了。 “即日起,琅琊仙宗和广秀仙宗结为盟友,同进同退。” 突然的,一道消息如惊雷闪电,轰隆隆响荡走过整个边地,引发起滔天狂澜。 “吼” 消息传过广秀仙宗时,一座座山峰上,有修士仰天长啸,宣泄着心中的激荡。 头顶的阴霾消散了! “大事发生了!这是怎么办到的!” 黑渊大狱中,杨利如梦似幻,尽管陈生出发前,已是发话了,静观其变,但他没成想,战果来得这么快,也这么喜人。 “典狱长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邝蒙庭面色涨红,那位太过的高深莫测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出了黑渊大狱,依旧能左右边地的格局。 有这样的一位领袖,他和一众同僚们,感到心安,也感到十分的幸运。 “祖师,是那炽烈的大日,叫人仰望!” 药庐中,周显十分激动,这就是祖师,当年赶赴前线镇守住仙宗南面,创造了一个奇迹。 今次,依旧如此,在广秀仙宗动荡之时,设计出手,驱散了众人前路的阴霾。 …… 紫曦仙宗。 某一洞府中,紫气冲盈而出,如龙蛇起陆般,淹没诸多山岳大地,显化出万千气象。 “玄敬老头糊涂了?!” 一个紫袍老道拍案而起,为了谋划广秀仙宗,各家做了许多布置,就差众位真人一拥而上,将之推倒了。 临到头,玄敬道人叛变,脱离战线,让得局势变得混乱,全然变了。 甚至,他还想到了更深层次的变化,广秀仙宗和琅琊仙宗结盟,足以抵挡强盛的九霄、叱灵二宗,反而将紫曦仙宗给拉到了险地。 “此事曲折,定要深究!” 如果不是知晓广秀仙宗和琅琊仙宗的恩怨,他都怀疑玄敬道人故意设局,坑害他紫曦仙宗了。 既然不是故意设局,那么两宗关系反转得如此厉害,定然是其中隐藏着极大的深意。 这种变数,必须查明,不然往后次次都要失去先手。 “琅琊仙宗抽什么风!” 高高在上的九霄、叱灵两宗高人,睁开了双眼,垂眸边地,注视着同等级别的庞然大物,揣测着其中的意图。 无数修仙道脉,乃至山野散修,都密切关注着广秀仙宗和琅琊仙宗的举动,生怕一个失神,自家道统就被波及毁掉了。 偏偏此时,琅琊仙宗腹地之内,一派寂静,广秀四旗遮天蔽日,散发着恐怖威能,内里更是有两大仙宗的金丹真人坐镇,深幽如渊,不可揣度。 “道友,广秀四旗可以撤了吧。” 玄敬道人坐在山石上,左边是陈生,右边是崇明道人,身前是广秀四旗,嘴角抽抽,有种被绑架的感觉。 “不急。” 崇明道人淡淡道。 “这样拖着,要到什么时候。” 玄敬道人压下心头的躁气,一拖几天,如果说之前是为了等待结盟的消息传遍边地,那么现在又有什么理由。 “嗡……” 这时,三人盘坐的山峰上,灵光一闪,勾勒出道道纹路,却是一个小型隐密的传送阵。 “到时间了。” 陈生睁开眼来,略微点头,身上法力一点点的提起,让自身达到一个协调圆满的状态。 “伱们想去哪里?干嘛?” 玄敬道人心下一惊,几日拖延,崇明道人和陈生竟是在算计别的事情,重要的是他被蒙在鼓里,很是被动。 “不是你们,是我们,闪击紫曦仙宗去。” 陈生纠正道。 “闪击紫曦仙宗?!” 玄敬道人眼眸一凝,不想广秀仙宗闹得这么大,暗道:“他们是要绝了我撕毁盟约的心思。” 他想得清楚,盟友关系,只是一纸空文,想要撕碎,毫不费力。 可是和广秀仙宗联手袭击紫曦仙宗,那么便是彻底陷入进去了,结仇紫曦仙宗,后患无穷。 “攻打仙宗,太过激进了,此事得从长计较。” 玄敬道人陈颖了片刻,抛却了小心思,站在一个比较公允的角度上,看待问题,和陈生两人商量。 这个想法太大胆了,也太疯狂了,那不是一个小道统,而是边地的一大霸主。 况且,袭击了紫曦仙宗,又能得到什么,平白掀起战火罢了。 “一战覆灭了紫曦仙宗,我们和九霄、叱灵三足鼎立,边地秩序依旧安稳。” 广袤天穹下,陈生身形挺立如松,用一种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出计划。 此次,他和崇明道人降临琅琊仙宗,只是计划的一部分,真正精彩的还在后头。 “覆灭紫曦仙宗?” 玄敬道人越听越惊,脑袋乱成一锅粥的,广秀仙宗的两位,太敢想了,竟是将主意打到紫曦仙宗上去。 “难道战力不够吗。” 陈生反问道。 “此事,太大了。” 一句话,让得崇明道人醒悟过来,他看了看陈生、崇明道人,加上他,己方有了三位金丹真人了。 哪怕陈生只是初入金丹,但毕竟垮过了这个门槛,能做许多事情了。 法器上,有广秀四旗,有离生钟,有无道劫灰,有铁剑,也有他琅琊仙宗的重宝。 如此战力,打一个势弱的紫曦仙宗不成问题,甚至是攻打最为强盛的九霄仙宗,也是可行的。 可是,即便把握不小,他依旧下不去决心,紫曦仙宗再是势弱,惹毛了,几千年底蕴一出,大家都得难受。 “紫曦仙宗倒下,几千年的底蕴,可是足够培养出几位金丹真人,皆时你我一分,可为琅琊仙宗夺来滔天气运。” 崇明道人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吸引力,攻下紫曦仙宗的收获,非常巨大,操作得当,几千年的底蕴搬入府库,催生出一两个金丹真人,应该是有几分把握的。 “还是,玄敬道友心中有别的思量。” 好言相劝后,陈生手指抚过铁剑,丝丝危险的气机弥散,隐隐对准了玄敬道人。 似乎在怀疑,前景甚好,玄敬道人却迟迟下不去决心,是否对联盟有贰心了。 “好……” 终究是广秀仙宗画的大饼,太过诱人,又有崇明道人和陈生两人隐隐敲打,威逼利诱下,玄敬道人同意了,攻打紫曦仙宗。 陈生和崇明道人相视一笑,意味深长,闪击紫曦仙宗是真,但一战覆灭,却是难了。 仙宗最后的癫狂,谁也不愿意面对,此番攻打,并不为获利,只是为了搅起浑水,改变广秀仙宗被针对的局势。 同时,坑上琅琊仙宗一把,也不怕事后玄敬道人发怒,杠上了紫曦仙宗,不想两败俱伤的话,还得回来结盟广秀仙宗。 说到底,此时五大仙宗任意一家都没有横推的力量,为了不被群起而攻之,只能合纵连横,见招拆招。 (本章完) 第两百五十二章 金丹战【上】 “嗡……” 传送阵经由两道转折,终是定落,一连三人,降临在一座宏大的山门前。 巍峨雄奇的山岳,连绵起伏,上面修筑了众多恢弘大气的殿宇,隐见仙机道韵流转,造化洞天,不愧为边地五大仙门之一。 “想不到再次赶赴紫曦仙宗,竟是开战。” 玄敬道人望着紫曦仙宗的山门,有些感慨,也曾在此和先贤坐而论道,再度上门来,却是要做恶客了。 “还请玄敬道友,做那先锋。” 陈生开口道。 “好!” 玄敬道人知晓,陈生还是不放心他,生怕他中途反水,先行出手,是绝了和紫曦仙宗联手的后路。 到了这时,他也实是不做他想,认真做起事来。 “轰隆隆……” 紫曦仙门前,升腾起了一股显赫强大的气机,鎏金闪耀,似含不朽之气,远超芸芸众生的高渺。 像是一尊天人下界般,气机勃发,引得紫曦仙宗山门腹地的大阵,齐齐复苏,丝丝缕缕的灵光,交织勾勒,抵御外敌。 “何方神圣降临我紫曦仙宗!” 某处洞府中,一个紫袍道人悚然而惊,朝着外头疾驰而去。 这是金丹气机,有不知名恐怖存在,降临紫曦仙宗前,行霸道之事了。 “轰” 玄敬道人眼眸中,绽射神光,渺小身形,似变得无比高大,气意接天,将手一摔,一手如跨界而来的大掌般,朝着紫曦仙宗拍落而去。 “砰” 紫曦仙宗山门前,一道道的阵法,接连破碎,受此波及,部分璀璨显赫的殿宇,蓦的一暗,像是破灭的幻梦般,倒塌下去。 “玄敬老道,你在找死吗。” 这时,紫曦仙宗的老祖,出现在了天穹之上,见得山门倒塌,诸殿被毁,心内涌生出一股强烈的愤怒。 什么时候,边地五大仙门之一的紫曦仙宗,沦落到他人打上门来了。 不过,他终究是强忍住了怒火,因为在玄敬道人的身边,还有广秀仙宗的崇明道人,还有一位不知底细的高人。 这三人,一同来到紫曦仙宗,来势汹汹,甚是强势。 “玉成道人,怨不得我的。” 玄敬道人无辜道。 他本是在自家山门中潜行修炼,去被广秀仙宗的强人,携带重宝而至,威逼利诱,不得不杀上紫曦仙宗。 “广秀仙宗和琅琊仙宗结盟了?这位是哪里来的金丹真人?” 身着紫袍的玉成道人,眸光如电,分析着当前局势,想着破解之法。 “这是我广秀仙宗的第二位金丹真人。” 崇明道人解释道。 “恭喜了。” 玉成真人心头一惊,不想看似破落的广秀仙宗,竟是又走出了一尊金丹真人,口中却是客气,道:“既有道友成道大喜,哪能妄动刀兵,诸位请回吧。” 麻烦大了,广秀仙宗一门两金丹,同气连枝,已成大患了。 “玉安道人,不要做无谓挣扎了。” 玄敬道人叹息一声,从三人降临紫曦仙宗山门时刻,就注定了,这一战不可避免。 这种决定仙宗气运的大事,从来都是慎之又慎,哪里有半途被劝走的道理。 “什么意思?” 玉成道人惊心道。 “今日,一战覆灭紫曦仙宗。” 崇明道人大吼一声,不再废话,身上灵机勃发,有四面旗帜飞射而出,定落在紫曦仙宗四面八方。 “哗啦啦……” 广秀四旗展开,遮天蔽日,卷起一重重的虚空,呼啸灵机,转化为一种种可怖的力量。 阴风、晦雨,惊雷,电蛇等异象,一一显化,不是之前在琅琊仙宗稍稍复苏的模样,而是彻底的展露威能。 紫曦山门内,像是一方小世界,迎来了天地大变般,有无穷天灾冲刷而下。 “好好好,你们要战,我奉陪到底。” 玉成道人色变,广秀四旗的威能,不加以遏制,紫曦仙宗的根基会被掀起大半,破败无比。 “轰隆隆……” 他捏了一个法诀,紫曦仙宗的主峰,剥落下一片片的石皮,显露出黄金璀璨之质。 这是一座当之无愧的宝山,紫曦仙宗镇压气运之物,唤作“固道山”,此时发威,绽放出无匹显赫金光,照耀一众山岳大地。 广秀四旗的力量,冲刷而下,像是打在了一片黄金天国,一切物体坚固不可摧毁。 “杀!” 祭动固道山后,玉成道人心下并不轻松,三尊真人虎视眈眈,很是危险。 他努力寻求破局之法,体内功法运转到极致,将手一托举,虚天灵机滚滚而来,凝聚成了一座紫曦楼。 紫气沉浮,楼阁似大道形体所化,悍然下落,有撞碎山川大地的威势。 “这老道的紫曦天功,已经修行到了一个极为高深的境界了,若不是三尊金丹真人齐齐而来,谁敢上来撩拨一把。” 多年对手,崇明道人一眼看出玉成道人的底细,这位将紫曦仙宗的镇派功法,修炼到了炉火纯青的表现。 这座紫曦楼,是紫曦天功圆满的显化,十分难缠。 他同样运转广秀仙宗的根本法门,一指点出,灿白光华沾染虚空天地,像是隆冬世界冲出一头白龙般,撞在了紫曦楼上。 “砰” 两种法力,都是仙宗顶尖级数的,白龙和紫曦楼一阵角逐,最终被紫曦楼镇压。 玉安道人趁着余威,强势杀出,手上一口剑器犀利无比,像是水晶打磨而成,泛着紫光,充满着一种华贵的威严。 一剑斩落,虚天轰隆隆作响,澎湃的灵机被牵动,化作大势,朝着崇明道人镇压而去。 “哗啦啦……” 崇明道人神色淡漠,毫不慌张,身后一杆大旗发威,卷起浩荡的阴风,蚀骨削石,烈烈剑光寸寸破碎,消失不见。 “还请琅琊仙宗玄敬道人大发神威。” 陈生轻声道。 “我省得。” 玄敬道人略微点头,广秀仙宗的崇明道人,已经出了大力,他这个琅琊仙宗的代表,也得显露出手段了。 他运转法门,四方灵机被调动,似云烟,似锁链,缥缈轻灵,层层叠叠困住了玉成道人。 “玄敬老东西,都是你惹的乱。” 玄敬道人不出头还好,一露面,玉成道人火冒三丈,原本四大仙宗攻伐广秀的局势,已经成形。 偏生,玄敬道人带着琅琊仙宗反水,颠覆局势,还将战火烧到他紫曦仙宗这边了。 他怒而拔剑,剑光如紫气升腾,分化万千,将周身束缚冲开。 “恼我干嘛?难道是我可欺!” 玄敬道人被骂,换做寻常时节,也只是一笑而过,但接连在广秀仙宗这边受气,情绪不大稳定,骤然挑起,一下绷不住了。 “轰隆隆……” 他运转琅琊仙宗根本法门,体内传出轰鸣声响,与外界大天地合鸣,只是初时声势浩大,到了后头,却有生出诡异的宁静。 原来,他又施展了一门秘术,叫做“大合无声”,能够剥离修士的五感,将之打落下巅峰状态。 “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啊。” 玉成道人更怒,人在家中坐,敌从外头来,面对着玄敬道人的攻伐,猛烈回击过去。 “剑起玄黄” 他一剑上挑,千山万壑齐齐震动,大地龙脉似在复苏,喷涌出玄黄地气,依附于剑光之上。 刹那间,无声之界一阵动荡,蓦的听到了一道微弱的剑吟之声,而后天地复归正常。 也在诸世混沌迷乱之时,玄敬道人走进去了,一人一剑,气息积蓄如洪水,一朝放开,立时叫得万物湮灭。 玉成道人着实没想到,玄敬道人的斗战之术,如此精妙,时机抓得太好了。 剑光袭来,他法力断续,只得最后压榨一股法力,灌注剑器之上,落地为峰,化为屏障。 “砰” 剑峰被撼动了,但也散了玄敬道人大半的攻伐之势,玉成道人胸前浸染了半片血色,但一个呼吸,转又复归。 “可惜了。” 玄敬道人暗叹一声,本来是能一举重创玉成道人的,但对方太过的果决了,以剑为峰,硬生生化解了危难。 “这两老贼,都是积年修行,狡猾至极,手段老辣,不是一时能够拿下的。” 玉成道人接连对上崇明道人、玄敬道人,感觉十分的难缠,这都是老修行了,在那个境界上,磨了几百年,对敌手段都很圆润,很难镇杀。 他眸光一转,却是盯上了陈生,这位是广秀仙宗新晋金丹,想来容易对付一些。 “轰隆隆……” 确定了目标,玉成道人调整着自身状态,功法运转,背靠山门腹地,吞噬源源不断的灵气。 他的威势,越来越强,周身萦绕着莹莹紫气,老朽身躯绽放着神华,像是一尊鸿蒙般,极尽强势。 “玄敬道人,我要你死。” 蓦的,他大吼一声,却不是对着陈生杀去,而是佯攻,忽悠众人一把。 果然,玄敬道人一脸警戒,而崇明道人帮扶的力度,不算太大。 “杀!” 事情的发展顺着他的心意而行,最终在半道上,玉成道人折返身形,口中吼动着杀音,冲碎了漫天云霞。 他一剑挑起,重复了之前的景象,千山万壑都在摇晃,滚滚如江河的地气龙脉,依附在剑光之上。 这次的剑起玄黄,更加凌厉,像是整个苍茫大地的意志,凝聚成龙行剑气,讨伐大敌。 “不是冲我来的。” 玄敬道人略微愕然,瞬间放松,此次玉成道人攻势霸烈,十分骇人。 “道友,快走!” 而崇明道人的心意,瞬间大乱,神色紧张,身形爆发出极速,前去支援。 陈生是广秀仙宗的底蕴,在此风雨动荡之时,有定鼎固守八方的意义,不可损失。 只是,他终究是慢了许多,截不住玉成道人的杀伐。 龙形剑气,呼啸而来。 陈生眼眸中,看到了一股庞然大势,当面冲来,衣袍、鬓发都在被吹散了。 散乱中,他的眼神,很是宁静,全然没有面对生死危机的慌乱,唯一做的,是握紧了手上的铁剑。 “嗡” 铁剑在肆意的嗡鸣,漆黑剑身,爆发出了浓郁的煞气,遮天蔽日,伴随着一股奋战的雀跃。 它本是凡铁俗物,是陈生的气意,让它沾染上了一丝灵性,再是苦心孤诣,得全养剑之法,沉心两百载等候,方才蜕变而出的凌厉杀剑。 此时,正当惊艳,它要告知这虚天生灵,剑主的心意没有白费。 “我有一剑,藏匿两百年,今日出鞘,试剑金丹境后期大真人。” 似是感受到了铁剑的心意,陈生放声高歌,精气神一下拔高,手臂挥动,终是斩下。 “嗖嗖嗖” 一道绚烂到极致的剑光挥洒而出,青天白日,有无数的星辰光辉大亮,蓦的熄灭,似乎是寂灭了般。 斩星的剑意在驰骋,隔着无尽的空间,还有时间,都无法阻碍那种凌厉锋芒。 “锵锵锵” 剑起玄黄和斩星,两种剑诀所化的剑光,在剧烈的碰撞,像是星空意志和山河龙脉的交锋,引爆了整片虚天的灵机。 无穷剑气在横飞,可怖的剑意略过山石,只怕是百年千年,都不会消散。 “叱灵仙宗蕴剑峰一脉的养剑之法?!” 玄敬道人睁大了眼眸,观摩着陈生手上的剑器,渐渐肯定,这是叱灵仙宗一脉的养剑之法。 可笑的是,蕴剑峰的养剑之法,因为内乱,已经失传了。 而今在陈生的手上重现,不得不说此人的机缘手段,都是顶尖的,不是简单的金丹境初期真人。 “这是哪种剑术,恢弘浩大,我怎么没见过。” 崇明道人很懵,陈生展露出来的手段,极为强悍,尤其是那种剑术,恢弘浩大,有斩尽漫天星辰的霸烈。 他自是不知,这只是外门藏经阁中,一道不合实际的剑诀,却靠着五百年的磨砺,硬是修到如今的强势。 随着时间推移,斩星剑诀的峥嵘,已是初显,并在未来,继续绽放更为璀璨的光华。 “后生,你本事不差。” 剑光下,玉成道人看到了陈生的身影,修长如竹,坚毅不动,竟是以金丹境初期,抵住了他金丹境后期的攻伐。 他不禁赞叹一声,广秀仙宗何其有幸,接连有金丹真人应劫而生,延续宗门气运。 “我差太多了,我有一兄弟,才是少年天骄啊。” 陈生长叹道。 (本章完) 第两百五十三章 金丹战【中】 金丹真人喟叹,萧瑟唏嘘,引人遐想。 “哦,如此人物,怎会寂寂无名。” 玉成道人心头一提,生怕广秀仙宗冒出第三尊金丹真人,那时真的要血洒长空了。 听到这话,陈生眼眸转冷,有些嘲讽,道:“怎会寂寂无名?!我兄弟陈二狗,名震边地,你们这些老东西,可是忌惮得很。” 他只恨那时法力不高,若有今日的境界,两兄弟联手,徐徐图之,定能将这些大敌一个个扫尽。 “你竟是他兄弟!” 玉成道人满是震惊,陈二狗天纵之资,叫人惊叹,陈生展露出来的潜力,也是不可限量。 这两人竟是兄弟情深,还好早些下手了,拖到现在,根本拿广秀仙宗没有办法。 “当年的账,我们来算算。” 陈生长啸而起,这些恩恩怨怨,他从未忘记过,甚至比自身的事,还要上心。 “道一印” 高天上,他气息霸烈,双手划动,显露出一种种的术法,拘魂手、金刚无相法、金翅大鹏法、斩星剑诀,太玄敛息术等等。 最终,他容纳诸般术法,凝成宝印,有天音传颂,有雷火锻造,十足玄妙。 道一印再现! 此法走得是以己身之道,容纳万法,各人领悟不同,展露出来的威势,也是不同,但陈生所学之法,都是上法,更是经历过漫长的时间沉淀,虽与陈二狗不同,但别有韵味。 “昔年陈二狗攻伐无敌的秘术!” 玄敬道人的眼中,竟是显露出一丝惊惧之色,当年那一战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那名广秀仙宗的盖世天骄,太过惊艳了,让他们吃足了苦头。 手段尽出,也只是伤到了陈二狗的金丹根基,没能留下对方的性命。 而他们这边,却是付出了两位金丹真人,一尊半步元婴的傀儡,同样损失惨重。 “好啊。” 崇明道人则是大喜,他没想到,陈二狗竟是将自身传承留了下来。 广秀仙宗未必能依靠这道法脉,培养出第二位陈二狗,但却是给宗门底蕴,增厚一两分。 “算账?若不是那一战,陈二狗打杀了我紫曦仙宗的一位金丹真人,紫曦仙宗哪里会势弱下来。” 提起旧事,玉成道人也有怨怼,那两尊战死的金丹真人,一位出自琅琊仙宗,一位出自紫曦仙宗。 今时今日,两宗衰弱,可以说是让陈二狗削去了部分气运,方才跌落下去的。 既然陈生和陈二狗关系匪浅,那么就担负上这道因果吧。 “轰隆隆……” 道一印强绝,玉成道人没有疏忽,将紫曦天功运转到极致,茫茫无涯的天地灵机,化作紫霞,其上浮现出一座巍峨玄妙的阁楼。 紫曦楼再现。 为了对付陈生,只一个金丹境初期的真人,他算是全力以赴了。 “衍咒六字” 如此,玉成道人还不罢手,手做玉笔,心意为墨,在虚天之上勾勒出一个个的大道文字。 恒、源、镇、压、重、势,六字横空,加持在紫曦楼之上,让这虚幻的道果,一下凝实,宛若天上打落的仙器般,无量强势。 “轰隆隆……” 虚天上,紫曦楼和道一印碰撞,两种边地至强的法门,相互争锋,掀动了整片天地的灵机。丝丝缕缕的道韵,飘荡飞出,明明细如发丝,但落在一座座山岳上,却似千斤钢铁砸落,打烂了山河表里。 紫曦仙宗中,若不是有那一座固道山镇压,此时已是成了废墟,仙韵尽散了。 “杀!” 道一印下,衍咒六印所化的恒、源、镇、压、重、势,一一破碎,巍峨阁楼缺失一角,布满裂痕,摇摇欲坠了。 陈生冲出,撞碎了紫曦楼,满身紫气,手持杀剑,像是降妖伏魔的神圣般,强势无匹。 他一剑斩去,煞气呼啸,像是冥界的一场冷冽大雪般,茫茫无际,甚是恐怖。 “锵” 玉成道人同样以剑回击,垂天紫气似道韵天生,玄妙异常,捣碎一股冷冽剑意。 两人之间,杀得激烈,剑气横空,如烟花绽放,但不虚幻,寂寂落在紫曦仙宗的腹地,摧山毁楼,造成一地的废墟。 “这是要将我紫曦仙宗的根基打断吗。” 紫曦掌教悲愤大喊,今日宗门受辱了,竟是让人堵在门前,肆意玩耍,毁灭了诸多先贤的遗留。 “金丹真人的杀伐,太过恐怖了。” 那些紫曦仙宗的弟子,傲气受损,才知哪怕背着一个仙宗的名头,在金丹真人面前,依旧渺小如蝼蚁,不经意间就被带走了。 今日一战,哪怕是筑基修士,也像是回到了凡人时期,面对仙家的无力。 “此人必须铲除,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颠覆一切的威势。” 玉成道人收剑,但气机锁住了陈生,一副死磕的模样。 不是他欺软怕硬,而是在陈生的身上,看到了陈二狗的影子,这位再给时间修炼,只怕祸害无穷,还是早些收拾了好。 “玉成道人,莫怪我以多欺少了。” 崇明道人太清楚这个眼神了,于是对玉成道人痛下杀手,已经发生的憾事,不能再重复了。 “嗡” 他这下发狠,法力灌注在离生钟上,这口自广秀仙宗祖师殿带出的重器,终是展露出了可怕的威能。 离生钟腾空,悬挂在虚天之上,弥散着恐怖气机,像是毁灭世界的一个源点。 “你敢!” 玉成道人大吼一声,目眦欲裂,认出这是一口大杀器,一人也一下,千人也一下,杀生而无情。 “铛” 话落,离生钟悠悠而鸣,像是在紫曦仙宗的腹地,落下了一颗黑色的太阳般,一圈圈黑色的涟漪传荡开来。 钟声所过,整片世界都像是蒙上了一层黑色的隔膜,一种种有形有色的物质,纷纷湮灭。 紫曦仙宗的破碎,从外到内,一个个的人,一座座的山岳,都在崩塌撕裂。 “镇!镇!镇!” 玉成道人目睹到这一幕,肺都快气炸了,法力如天河倒灌入固道山,这桩重宝的威势,再度暴涨,覆盖宝光,一寸寸的将离生钟的伤害消磨。 “今次你们欺人太甚,让我尽起仙宗底蕴,和你们杀个天昏地暗。” 做完这些,他眼眸望着崇明道人等三位大敌,透着凶横之色,显然已经被压迫到极致了。 “清霄弓矢,来!” 四方危难,玉成道人动用了仙宗的底蕴,将手一招,某处洞府炸开,飞出一张宝光莹莹的大弓,还有一个箭袋,里面装着九只箭矢,灿金凌厉。 “小心,此箭追魂夺魄,一击不中,绝不消散。” 崇明道人看出厉害,这是紫曦仙宗的底蕴之一,那宝弓凶悍,九支箭矢更凶,一经催发,千里万里不杀敌不消散。 “好。” 陈生点头道。 “杀” 玉成道人弯弓搭箭,弓弦一开,周天清气滚滚而下,让得清霄弓的威势,尽数铺开。 弦上之箭,更是厉害,散发出璀璨黄金光华,暴涨到一丈之长,箭锋凌厉,不可直视。 蓦的,玉成道人放手了,黄金弓箭飞了出去,破灭一重重的天幕气流,卷得山岗上树木断折,朝着崇明道人杀去。 “哗啦啦” 崇明道人一声不吭,直接拔起身后的阴风大旗,猛烈摇晃,生出凶猛的风暴,卷灭飞箭。 如此,还是无法磨灭掉那种锋芒,待得飞箭杀来,他将旗帜一卷,将其裹住,才是镇压了下去。 “杀” “杀” “杀” 玉成道人见得一箭被拦,猛地一连射出了三根箭矢,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像是一道道的雷霆炸响。 天地间气流滚动,风暴重重,像是有剑龙出巢穴兴风作乱般,异象大得惊人。 “你定要小心,我尽力将所有箭矢都镇压下来。” 崇明道人看得眉头直皱,朝着陈生叮嘱一声,身形腾空而上,控制着广秀四旗,卷荡飞箭。 有两支箭矢让他拦截下来了,却有一支,凶悍无比,杀穿了困守之势,朝着陈生射杀而去。 陈生神色宁静,将那一点箭矢锋芒,当做星辰,灿灿如金,耀耀如阳。 他的动作,很是简洁,像是平常练习剑术一样,轻松自然的拔剑了。 斩星剑诀施展出来,剑光凝实,薄而不散,只在铁剑上延伸出一寸,正正点在箭矢上。 “叮” 一道清脆的敲击声响起,陈生剑锋对箭矢,感到了一股沛然巨力袭来,他边退边发力,好在这一具躯体,坚固如铁,没有臂膀断折,箭矢穿身而过的危险。 “呼……” 一连三四支箭矢的发出,对玉成道人而言,是个不小的负担,他微微喘气,竭力运转着紫曦天功,恢复法力。 然后,他看到了一旁看戏似的玄敬道人,道:“琅琊仙宗的老东西,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一切,都坏在琅琊仙宗上,若是玄敬道人不凑上来,即便广秀仙宗来了两尊真人,他也挡得住。 “嗡” 一支充满了怒气的箭矢,轰然飞出,千山万壑都要给它绕道,阻碍在前的物体,纷纷湮灭,只有一抹璀璨凌厉在横行。 “冲我来干嘛。” 玄敬道人嘀咕一声,但清霄弓矢的锋芒,锐利难挡,可不敢大意。 他以剑来抗,跟陈生一样,不同之处一个靠着技巧、体魄,前者靠的是浑厚的法力。 “锵” 金丹境后期的巅峰一剑,斩在清霄箭矢上,出现了片刻的僵持,两股法力在角逐,相互不让。 “去!” 玉成道人见状,眼眸一凝,弯弓搭箭,只在刹那完成,再是一箭射了出去。 虚空空空,箭矢瞬息而至,出现在了玄敬道人的面前,将危机一下拉满了。 “怎的没人来帮扶我一把。” 玄敬道人勉力将剑伤僵持的一支箭矢给磨灭,当即抽剑,就要抗衡,但终究是晚了半步。 他只得暗骂一声,周身窍穴齐齐喷涌出法力,凝聚成护身神光,抵御外邪。 “砰” 清霄箭矢穿过,破碎了玄敬道人的护体神光,而后一往无前,将其一举射中了。 预想中的身躯炸开,金丹破碎景象,并没有发生,玄敬道人的冠带炸开,披头散发,衣衫也变得破烂,但并没有致命的伤害。 “琅琊玄甲!” 崇明道人看到了,玄敬道人破烂的衣服下,套着一件仙衣,流光溢彩,正是琅琊仙宗的镇宗之宝,抗住了必杀一击。 “若不是我谨慎,就死在这了。” 玄敬道人有些后怕,打到这个地步,各种底蕴尽出,没点家底,根本熬不住。 “那不正合我意。” 玉成道人满是失望之色,若玄敬道人没有带来琅琊玄甲,他一箭矢,就能将这个大敌给镇杀了。 “好啊,谁家没有点底蕴,我让你嚣张。” 虽然身体无恙,但箭矢钉在身上,直面那种凌厉锋芒,是会在内心中留下阴影的。 听着玉成道人的话语,崇明道人也是恼了,紫曦、广秀底蕴接连甩出底蕴,自家也不便藏着了,免得被看轻了。 “嗡” 他撕碎了外衣,露出了琅琊玄甲,手上一挥,多出了一口长矛,血色通盈,透发着战灭八方的煞气。 仙衣战矛,一同发威,将玄敬道人衬托得如神将下界,神威凛凛。 “琅琊仙宗的血月矛,玄敬道人不声不响的,也将仙宗底蕴都带在身上了。” 崇明道人年岁大,见识广,和各大仙宗打过不少交道,一下认出了长矛来历,那器物血色通盈,不是天生的,而是沾染了诸多强者的性命蜕变而成的,是一口杀伐利器,为仙宗镇压气运之宝。 “这种底蕴,真是可怕。” 陈生暗叹,边地五大仙宗的底蕴,十分不凡,那些器物,都是超脱了法器的范畴,可以称做法宝了。 从战斗至今,至少出现了五六桩重宝,仙宗之下的道统,一击就得覆灭了。 “杀” 玄敬道人身披琅琊玄甲,手持血月矛,冲杀而去,威势凶悍,凌驾在茫茫灵气之上。 他瞬间杀到玉成道人的身边,提矛便刺,却是只攻不守,后者的攻伐落在琅琊玄甲上,无法杀穿,反倒被刺得浑身上下鲜血淋漓,好不凄惨。 (本章完) 第两百五十四章 金丹战【下】 “狗贼,灭我紫曦仙宗的意志甚绝啊。” 玉成道人感受到了浓浓危机,琅琊、广秀两大仙宗底蕴齐出,杀意决绝,可谓是将紫曦仙宗推上了一个险地。 他没法沉静,将手一招,供奉在祖师殿中的器物飞出,在虚天上显露神威,却是一口丈长的大锤。 “雷元锤,专破玄甲。” 玄敬道人眉头一挑,这是紫曦仙宗内的一桩重宝,内蕴着雷元精气,霸烈强势,砸在他的身上,琅琊玄甲吃得消,他的肉身根本吃不消,会被巨力直接碾碎打爆。 都斗到如此程度了,转身遁走,已是不可能,玄敬道人神色凝重的,护住身躯,另外手上的血月矛,连连刺下,红光点点,透着鲜血弥漫的韵味。 “轰” 玉成道人看也不看,手持雷元锤,只一击横击虚空,恐怖的威势席卷开来,雷光闪过,血月矛的攻伐尽数被破。 他脚下沉稳,直面玄敬道人,再度挥舞起雷元锤砸落下去,像是天地倾覆了般,雷元灭世,恐怖无边。 “锵” 玄敬道人沉静心神,高举血月矛,用气意和法力去催动,横击而去,一抹红光摇曳着落下,像是一轮残破红月般,可怖凶悍。 两口器物重重一击,玄敬道人虎口裂开,雷元锤的力量,太过厚重了,根本无法撼动。 “两位同道,助我。” 他眸光一转,落在了场外,寻求帮助。 “嗖” 陈生和崇明道人相视一眼,觉得时机成熟了,纷纷出手,两股法力在虚空中穿行,雄浑厚重,如神金锤炼的锁链般,将玉成道人双手死死束缚住。 “玉成道人,今日杀你祭天,涨我琅琊仙宗气运。” 这个局势太好了。 玄敬道人忍不住下了死手。 血月矛爆发出了璀璨的红光,虚空一寸寸的染红,天地尽是一片血色,好似真的一轮红月出现了一般。 一点血色锋芒显化,玄敬道人持矛杀去,力透虚空,没有一丝的留手。 “休想。” 玉成道人心灵世界中,激荡起浓郁的危机,受此一激,不由得大吼一声,将一身潜力、法力、心力都爆发了出来。 “轰隆隆……” 他周身都在喷涌着紫气,眸泛烈光,像是一尊神祇般,肆无忌惮的显露着自身的威势。 紫曦天宫运转到极致,虚天凝聚成一座巍峨阁楼,垂落下一道道的神光,洗刷掉异种法力。 “咔嚓……” 最终,他身形一动,左右两手的法力锁链,一寸寸的破碎。 玉成道人像是挣脱了束缚的蛟龙般,刚一脱困,就兴风作乱,掀起狂暴的灵气潮汐。 他手上的雷元锤,变得无比的凶悍,一条条雷龙盘旋转动,狰狞嘶吼。 “怎么可能打破了束缚。” 看到这一幕,玄敬道人有些怔然,两位金丹真人的从旁镇压,气意宏大,拖延片刻,并不是问题。 可是,玉成道人偏生挣脱了,尤其是在最为凶险、关键的时候挣脱了。 他感到了一丝异样。 “杀” 玉成道人的心思,却很纯粹,强敌在强,生死危险未曾解除,只有拼死一战,才能活下。 千钧一发之时,他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竟是将雷元锤当做杀手锏甩了出去。 虚天炸裂,玉成道人只感一道雷霆迎面劈来,想也不想的,将身腾挪而去。 “砰” 慢了一点,他半边身子被砸中,虽然有琅琊玄甲抵御了部分威能,但依旧被强势雷元穿过打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淋。 “噗” 玉成道人的情况,也是凄惨。 在玄敬道人遭受重创的时候,那一杆血月矛狠狠刺下,贯穿了他的体魄,让得血洒长空。 所幸,玄敬道人挨了半下雷元锤,战力下跌,不然他必死无疑。 两败俱伤啊。 “两位道友,此时正是诛杀玉成道人,覆灭紫曦仙宗的最好时刻。” 玄敬道人半边身子发麻,像是被炼成了僵尸一样,只得呼唤一声,让广秀仙宗的真人下场。 “嗖” 闻言,玉成道人头也不回,龟缩在固道山上,显然打算以此固守不出了。 “一战过后,才知仙宗底蕴深不可测。” 陈生真心说道。 此次袭击紫曦仙宗,虽然没有存在着大胜的心思,更多的是策略的实施,但也着实是大开眼界,看到了边地最为深厚的底蕴。 “不能太过的逼迫玉成道人了。” 崇明道人深有同感,对紫曦仙宗的底蕴极为认可,话语一转,点明了意图。 “你俩什么意思?” 这一唱一和,加上之前玉成道人的束缚,突然崩碎,让玄敬道人想到了什么,面色一下变得极为的难看。 “玄敬道友,我们已经打出联盟的威势了,压着紫曦仙宗打,不差了。” 崇明道人劝诫道。 紫曦仙宗底蕴深厚,只要玉成道人不冒进,依托于固道山,他们是很难攻打下来的,还是见好就收。 “边地局势纷杂缭乱,紫曦仙宗有用。” 陈生想到了九霄、叱灵两宗,近千年来气运隆盛,比之紫曦仙宗强盛许多,骤然改了格局,将广秀仙宗推上风口浪尖,就没法收场了。 说完,两人飘然而去。 “你俩,怎么敢,怎么敢啊。” 玄敬道人直接呆愣当场,愤懑无比,功成在即,广秀仙宗的两位真人却是撤了,将之前的誓言作废。 打下紫曦仙宗,壮大宗门气运? 都是谎言。 他们的真实目的,是为了琅琊仙宗和紫曦仙宗撕破了脸,破了广秀仙宗被针对的局势。 而且,广秀仙宗如今有两尊金丹真人了,气意雄壮,他纵然有万般不快,也只能憋着。 这摆设用的盟约,他也不舍放弃,必要时候,破破的,不是不能拿来用用。 “蠢货!” 玉成道人恨声道。 这哑巴亏,紫曦仙宗也亏得慌,他自身伤重,宗门腹地损毁众多,死伤不少,真是一笔糊涂账。 …… “广秀仙宗和琅琊仙宗结盟,杀上紫曦仙宗,凶威无匹。” 战终。 这一道消息疯传天下。 谁也没有想到,琅琊仙宗和广秀仙宗结盟后,居然这么的舍命陪君子,第一时间杀上了紫曦仙宗。 这一次,紫曦仙宗是栽了,听闻宗门腹地被打得稀烂,伤亡不小,连金丹老祖玉成道人都重伤了。 对于那一战的真相、细节,无数势力在探究,洞察深究着三大仙宗的深浅。 广秀四旗、离生钟、无名铁剑、琅琊玄甲、血月矛、固道山、清霄弓矢、雷元锤等八大物件,扬名天下。 每一口法宝,都是金丹级数的巅峰战力,一缕气息,就能碾碎筑基境大圆满的修士。 紫曦仙宗也是家底厚,折腾得起,不然在这么多器物的镇压下,已经解体了。 “广秀仙宗出现了第二尊金丹真人,名为陈生,是曾经盖世天骄陈二狗的兄弟,资质平庸,却是逆势而上,先担任药庐长老,再做黑渊大狱典狱长,位高权重,深不可测。” 交战的四位金丹真人中,陈生备受瞩目,实在是身上具备一种传奇性。 随着深挖,边地群修骇然的发现,这位前辈在少年时,平凡,但也不平凡。 哪怕隔了两百年,陈二狗的威名,依旧不减,那无双天赋,太叫人艳羡了。 战绩上,也是可怖,在四尊金丹真人的围杀下,强势击毙了两位大敌,无敌而不败。 所以知道了陈生和陈二狗的关系,竟有种恍惚之感,两位山野少年相伴而来,一前一后,都名动天下了。 “谁说资质平庸,就不能长生久视了。” “始一出手,就攻伐紫曦仙宗,这位的气魄不输陈天骄。” “广秀仙宗气运不凡,天赋高绝者可成金丹,资质平庸者也能成金丹,或是能让儿郎前去拜师。” …… 边地喧嚣沸腾,一姓两真人,尽皆不凡,一前一后,名震天下。 有些许强大家族,信了气运之说,儿戏般的,将家族前途绑在了广秀仙宗上。 也有山野散修,告诫后人,广秀仙宗深藏着蜕变之机,不可不去。 九霄仙宗。 天阙。 三道缥缈的身影,端坐在蒲团之上,周遭是茫茫的灵气,四下沉寂,有种高缈、高上之感。 “按下了一个陈二狗,冒出一个陈生,广秀仙宗当真是气运隆盛啊。” 左边一人,点评起金丹级数的存在,毫无一丝别扭之感,很是寻常和平静。 因为,他们本身就在这一领域的人。 “这一手不错,暂时不动广秀仙宗了。” 右边之人,理清了边地局势,不得不说广秀仙宗厉害,将水搅浑,还让琅琊仙宗和紫曦仙宗结怨,将自身摘了出去。 偏偏,广秀仙宗如今有两尊金丹真人了,轻易不能动,算是安全了。 “可惜了。” 正中之人,气意最强,但身上有着沉沉暮气,像是一轮下山的太阳。 他名贾似道,当年围杀陈二狗的手笔,是他提出的,打算将未来的敌手给扫除。 最终,不大如愿,近年再度谋划广秀仙宗,还是半道夭折,只能说天不遂人愿啊。 “祖师不必叹气,我九霄依旧强势,不惧任何人。” 左边的金丹真人一脸自信,九霄仙宗强势了千年,养出了无敌大势,广秀仙宗再是折腾,也无法翻天。 “是啊。” 另外一名金丹真人,同样桀骜,一时显赫,未必一直显赫,未必不能在之后再算计了陈生,将广秀仙宗的势头打落。 …… 叱灵仙宗。 凌源殿。 两位金丹真人对坐,气息高深,眸中流转着神华,思虑着当前局势和人物。 “修成金丹,需要机缘和气运,一个资质平庸的人,走到这一步,着实难得。” 立场不同,年老的金丹真人,也对陈生抱有一丝佩服,每一位能够修成金丹的存在,都是万里挑一的。 他们大都天资绝世,始一修道,就震惊众人,如陈生这般,步步慢,硬生生杀上来的,属于特例。 “他掌有道一印,莫非是陈二狗留下的后手。” 年轻的金丹真人,和陈二狗交锋过,只能说是可怖可惧,道一印打出,什么神妙道法通通被迫。 那人似是大道显化而出的一般,天赋无双,对于术法的领悟,超越了所有人,强势到无可抗衡。 他不相信陈生的天赋,能够跨越筑基到金丹的门槛,更愿意相信是陈二狗的手笔。 “再看吧。” 年老的金丹真人摇头道。 陈二狗是惊艳,但边地悠悠岁月来,不乏英杰,谱写的灿烂人生,也是精彩。 …… 广秀仙宗。 “一门两尊金丹真人坐镇,谁敢对我广秀仙宗出手了。” “这位曾经炼制过二阶顶尖丹药,如今金丹境了,丹道修为上,有没有再做突破,晋升为三阶炼丹师?” “难说,但有可能。” 内门外门,各峰各脉的弟子,都在欢呼,实在是前段日子太难熬了,被四方夹击,步步退缩。 突然传出结盟之事,让他们松了一口气,再是攻上紫曦仙宗的消息传来,一下放松了。 紧接着,他们讨论起了“陈生祖师”。 这位修道年岁,并不短暂,足足有五百个年头,先后担当大任,只是都很低调。 冷不丁的,攻杀上了紫曦仙宗,一下显赫无比,四方传颂。 其中炼丹师的身份,引人遐想,若是真的突破了,那广秀仙宗的丹道、丹药,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祖师那等人,注定引领一个时代。” 药庐。 执掌大权的周显,神色崇敬,但不意外,那位祖师在许多年前,就显露出了不凡的特质,只是局限于亲近之人,不为外人而知罢了。 时间久远,隔了两百年,纵然陈生曾经执掌过药庐,但对那些炼丹师来说,终究是隔着一层,没有那样的清晰。 黑渊大狱则不然,暗刃中许多修士,都或多或少和陈生有过交集,是以极为的轰动。 “典狱长是金丹真人。” 杨利如在梦中,此生竟是追随了一位金丹真人,为其开疆拓土,冲锋陷阵。 有这样的一段缘法,将来能福泽后人,自家死后也能做祖了。 “往后,谁还敢招惹我黑渊大狱。” 暗刃修士的底气,越发强盛,要知道陈生现在还挂着“典狱长”的名头,作为对方的下属,有理由强势一点。 “唉……” 那些被关押的囚徒,则是长吁短叹,不再有闹腾的心思了,上头压着一尊金丹真人,根本斗不过。 (本章完) 第两百五十五章 威名 “听,整个边地,都在传颂你的威名。” 一元峰,祖师殿。 灵位上供奉的器物,重新摆到了远处,但透发的气韵还未彻底的消散,有着大战后霸烈。 征战归来的崇明道人,满脸写着舒坦之色,心中极为的宁静,看山看水,都觉得秀丽。 实在是这一战,打出了广秀仙宗的威风,更有第二尊金丹真人横空出世,互为仪仗,解了他孤助无援的窘迫。 而陈生之名,也随着这一战,传遍边地大大小小的地方,一跃如阳,照耀四海八荒。 “虚名罢了。” 陈生表现得很淡然,执掌药庐的时期,他虽没有如今的威风显赫,但也强势过。 经过黑渊大狱两百年沉淀,他彻底洗去了浮躁,心思沉凝,幽深如渊,彻底化作了一尊荣辱不惊的强者了。 “不骄不躁,怪不得你能修成金丹。” 这种姿态,让崇明道人佩服,也觉得这是一位可以仪仗的道友,道:“对于广秀仙宗的未来,你有什么想法。” 陈生是一尊金丹真人,他的意见,已经能够左右仙宗的意志了。 在这个问题上,他慎之又慎,又很期待,这位同道,能够给广秀仙宗带来新的蜕变。 “这里埋葬了我许多的友人,我不能让他们被惊扰了。” 陈生看了一眼广秀仙宗,从外门到内门,眸光中透着一抹深沉的热烈。 他不争名夺利,唯一念想,是这些逝去的旧友,能够得到大宁静,他们的后人子嗣,能够得享平安,不为战火为侵袭。 “八百载金丹岁月,让我们都成了孤家寡人。” 崇明道人点点头,能够理解那种寂寥和坚持,陈生所经历过他的事情,他都经历过。 此生,求的也是宗门长存,鼎盛不衰,不负师长的重托。 “边地局势,混沌迷茫,只有增强自身的实力,才能应付后续的波折。” 陈生初登金丹境,虽有沉淀,但毕竟不曾真正深入了解各大仙宗的底蕴和格局,并不急于做出布置。 若是崇明道人不携带广秀四旗等重宝,以身设局,他会在暗中积蓄,等待拥有着无双不败的战力,方才出山。 “是这个理。” 崇明道人想了一圈,发现要增强仙宗的实力,还是挺难的,转念道:“不知道友的丹道修为,是否突破了?” 他心有期待,一尊活着的三阶炼丹师,能量太大了,能够做成许多金丹真人无法做成的事情。 “突破了。” 陈生颔首道。 “三阶炼丹师,这个时代的丹道第一高人啊。” 崇明道人大喜,让这泼天的富贵,砸得脑袋晕乎乎的,不想陈生不止是一尊金丹真人,还是一位三阶炼丹师。 这样的一位存在,在内能够提升门人弟子的修为境界,在外能吸引丹道高人,前来觐见,光大广秀的威势。 “仙宗府库的三阶灵草,能否拿来祭炼?” 陈生这个三阶炼丹师,也是艰难,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边地上的三阶灵草,太过稀罕了。 他想要增长丹道修为,还得打上广秀仙宗府库的主意,方才能够开炉炼丹。 “三阶灵草直接来用,纯粹浪费,留存不用,也是浪费,正好让你都给炼了。” 这是崇明道人求之不得的事情,好食材也得好厨子来施为,陈生直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广秀仙宗何尝不是为空置了三阶灵草而惋惜。 “那我寻个时间开炉炼丹,磨练技艺。” 两人一拍即合,陈生决定拿出一段时间,专门磨砺三阶丹道,增长金丹修为法力,也惠泽门人弟子。 “道友打算居于何处?是否回黑渊大狱?” 解决了当前的难题,崇明道人在细节上,关怀起陈生这个广秀仙宗的新晋老祖了。 这位太重要了,未来广秀仙宗的仪仗,可得安排照顾妥当了。 “不了,回祝霞山的清净小院吧。” 陈生摇头,暴露了金丹境修为,就不大适合出出入入了,免得旁人看了心思起伏不定。 他打算回清净小院了,回到最初的起点,安安静静的。 “那便如此定下了。” 崇明道人随口道。 …… 陈生身上,还担着一个黑渊大狱典狱长的身份,统管着暗刃四大统领,二十个小队。 这些东西,不能一下抛却了,得做个处理,所以他回了黑渊大狱一趟。 “见过典狱长!” 当陈生的身影,出现在黑渊大狱,引发了强烈的轰动,这是一尊活跃的金丹真人,还和他们有两百年的羁绊,心里头十分的拥戴。 二十个区域的狱卒、暗刃修士,前仆后继的涌了过来,想要见证这一刻。 “跟往常一样就好,不要乱了秩序。” 陈生吩咐着,安抚了众人情绪,这股汹涌的人潮,方才一点点的退去。 而四大统领,还有二十个暗刃队长,都叫他留了下来。 “典狱长,可是有什么命令要颁发下去?” 杨利眼眸中,燃烧着热烈的火焰,想让陈生带领着他们征战四方,铸就赫赫威名。 “和你们说一件事,往后黑渊大狱,得你们四人来统领了。” 陈生转头,看到的众多面孔,都和杨利差不多,心中有所触动,但还是决意说出了决定。 “典狱长,我们……” 闻言,整个暗刃都急了,有心让陈生收回成命,但转念一想,以金丹之尊,统御一部,终究是大材小用了。 “我还是黑渊大狱的典狱长,等再过一段时间,你们之中有人做出功绩,再将这虚名传下。” 陈生挥手,打断了众人的心思,但也没太快的抽离割舍,给予了一个缓冲的时间。 “我等愿意永远追随在典狱长的身后。” 最终,杨利等人,接受了这个决定,但他们都以下跪的形势,表达对陈生的尊崇,只要命令下达,必定倾巢而动。 “好了,日后我隐居外门祝霞山,你们有事就来寻我。” 陈生洒脱离去了。 于他而言,只有一种事情会心生愁绪,那就是死亡。 除此之外,他极是洒脱,卸任典狱长之位根本没什么,依旧能出入黑渊大狱,和曾经的部属叙旧。 (本章完) 第两百五十六章 五百年的兜转 祝霞山。 “五百年一兜转,我又回来了。” 陈生再度踏上这座山岳,心中情绪并不宁静,这是他修行最初之地,承载着凡俗时期最为无忧的岁月。 上次和周毅匆匆一面,短短数日,又是天人相隔,不由得感叹物是人非。 “周家周小关,见识祖师。” 执事小屋矗立在原地,知晓陈生前来,赶忙去迎,看那模样,依稀有一丝“周执事”的痕迹。 “你是祝霞山的执事?” 陈生问道。 “自拜入了祖师一脉后,祝霞山的执事职务,周家已是承袭了四百多年了。” 周小关说了一桩秘闻,很小,但意义非凡,如今周家鼎盛而又强大,但没有忘记发家祖地,一直派遣着族人驻守在祝霞山上。 “嗯。” 陈生略微点头,只能说周家有心了,将他曾经的痕迹,还有自家的过往,都给保留了下来。 和周小关打个照面,陈生离去了,留给对方一个高深的背景。 “先祖周民生,当真是高瞻远瞩。” 周小关望着这平静一幕,不知怎的,心中泛起了波澜,只怕谁也想不到,这位时隔四百多年,还会归来。 当年周执事的这段微末缘法,着实惠泽了周家几百年,也将再惠泽几百年。 所以,在周家的族谱中,周执事死后获得的尊荣,极为隆重,不比祖师之徒周列来得微弱。 “吱呀……” 此时,陈生推开了清净小院的大门,昔日旧景浮现眼前,陡然生出一种恍惚之感。 他四处走动,一切都没变,也没多余的增设物件,当年莫大海布置的简陋聚灵阵,依旧在顽强的运转着。 将房门打开,让阳光倾洒进去,他想了想,躺在云床上,任凭时间去流逝。 第二天,陈生从云床上起来,觉得身心很宁静,和周遭极为的契合。 他在墙边上,开辟着一块药田,整个过程没有动用一丝法力,很是平和,像是一个刚刚踏入外门的凡俗少年般。 渐渐的,翻动的土块连绵成片,一个药园的轮廓出现了。 他蹲在里面,捡掉碎石头和杂草,脚下走过,松软的泥土留下了一个个的脚印。 整个药园的情况,也出现在了陈生的心神中,他翻出了一点种子,慢慢播种。 这时,清净小院中,来了一个青年人,身上有种宁静自然之意,见到陈生在播种,凑了上去,看了几眼,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些一阶种子,将余下的空地补全。 陈生看了,略微点头,周显灵草种植的技术没有荒废,分析出了药园的布局,成功的从旁协助了。 “药庐如何了?” 将开辟出的药园忙活完,他在水缸前,洗干净了手掌,侧着头,随意问了一句。 “得知祖师修成金丹,大伙都很激动。” 周显的态度很恭敬,这位祖师的修为境界高深无比,为边地最强一列,药庐曾得其执掌过一段岁月,实乃大幸。 “我这一身传承,将来会留给药庐的,让他们好生修炼,不要辜负了时光。” 陈生对药庐的感情,是很深的,尽管熟识的人都逝去了,但整个体系,基本都按照着他曾经定下的秩序运转的。 他自然不希望这个体系崩溃了,心血白费,愿意给予后来者一些帮助。 “祖师慈悲。” 周显诚挚道。 这位祖师一路走来,提携了很多人,从不求回报,真是清清朗朗的道心,不沾一丝的污垢。 “莫家如何了?” 陈生想到了莫大海,两人和周执事三人,自认为养老三人组。 今时今日,周家显赫强盛,莫家却是寂寂无名,同属一段缘法,不该相差太大的。 “挺好的,莫家和周家一直有联系,让他们入药庐,只说族内后人天资平平,不到时候。” 周显诉说了一段过往,曾多次邀约莫家后人,进入药庐修炼的,但被拒绝了。 莫家记得誓约,族中没有天才出现,绝不消耗那段恩情,让彼此心生间隙。 “他们倒是一直记着。” 陈生一下对莫家高看许多,外人可不知道他长生不死,只道三百年筑基岁月一过,就是一抔黄土。 在这个期限上,莫家还能忍受着诱惑,撑到如今,只能说风骨硬朗了。 “那时,周家是遭遇了灭族大祸,不得不找上祖师的。” 周显也知和莫家相比,周家在这一点上,确实是差了许多,但还是解释了一下,当年不将族人送来药庐,只怕已是灭族了。 “这我知晓,不用解释。” 陈生摆手,让周显不用多想,他是亲历者,知晓得更为清晰,此事确实不怪周家,只能说是命运使然。 …… 太平峰。 “那人,竟是国师心心念念的兄长。” 秦林将山上山下翻找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能找到想要的东西,累得坐在大青石上,思索着近期边地风头最盛的那人。 陈生,一个本该掩埋在岁月历史上的名字,他本以为不会再听见了,不想听见了,还经历了其人横空出世,金丹纵横的时代。 他从皇朝秘闻中,知晓了国师之兄的存在,从记载上看,只是一个天资平平的人,难当大任。 事实是,他们都看错了,只有国师,坚信这位兄长大器晚成,将来能够缔造神话的。 “紫曦仙宗内大战时,他动用了道一印,莫非已是得了国师传承,那日在太平峰上相遇,不是一个巧合。” 秦林来广秀仙宗,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在太平峰中,继承昔年国师留下的传承,杀回元梁皇朝。 只是,他一直在失望,那份传承,好似不存在一样。 结合陈生的身份,还有初次相见在太平峰的情景,他怀疑国师的传承,已经被陈生拿走了。 毕竟,这位和国师关系密切,知道些隐秘是正常的。 “我该怎么办?上门求助?” 秦林陷入了为难中,他探寻的国师传承,至今了无痕迹,而能够寻求的帮助,在陈生身上。 那不是一位简单的人物,能以平庸资质修成金丹,心思绝对缜密,拥有着洞察人心的能力。 他凑上去,无疑是将一身秘密显露,自身来历等等消息,都将无法隐藏。 “为了祖宗基业,我必须冒险。” 最终,秦林还是下定了决心,前去见一见这位边地强者。 他的选择,本就不多,至少有国师这一层关系上,应该不会有危险。 就这样,一个带着忐忑、期待情绪的少年,来到了清净小院的门前,不请自来。 他见到了陈生,却是一言难发,不知从何说起,如何诉说。 “秦林,是吧。” 陈生早就发现这神秘少年了,率先开口,言语温和,毫无一点金丹真人的架子。 这就是他,不会因为修为高低,而出现态度上的差异,永恒的平和淡然。 “难得前辈还记得住我。” 听见这话,秦林心中不自觉的放松了几分,这位前辈的性子太好了,温和有礼,不像是那种暴戾之人。 “别处可能不记得,但在太平峰上,却是印象深刻。” 陈生意有所指道。 “前辈,可是知晓国师传承所在?” 这次,秦林不再遮掩,而是表露了心意,将身家性命、众多隐秘都显露了出来。 “国师?” 这是一个陌生的字词,陈生没法理解,但心念转动,能够猜测到一点东西。 既然决意寻求帮助了,秦林不再拖拉和遮掩,道:“两百年前,有一位边地天骄,来我元梁皇朝寻求修复金丹之法,在此过程中,和各路强者厮杀,名震天下,最终被册封为国师。” 他的言语中,透着一股激荡之意,想来这两百年的岁月,还没有冲刷掉“元梁国师”的传奇性,让谈论之人,心绪随着随之跌宕起伏,恨不得亲眼见证和目睹。 “是二狗!” 陈生有一种很强的直觉,那位自边地而来的盖世天骄,是他的兄弟陈二狗无疑了,同样的天赋无双,同样的金丹之伤。 他成功了,去到了比边地更为辽阔的元梁皇朝,战败群雄,受到苍生礼敬、膜拜。 “他还好吗?” 千言万语,陈生最终只汇成一句关心询问,千山万水,斩不断的兄弟情谊。 “不好……” 秦林的回答,让陈生一颗心猛烈震荡,但没有失态,安静听着。 陈二狗自边地而出,一百多年的元梁之行,极为的波澜壮阔,和元梁大帝布局天下,横扫一众世家大族,破灭桀骜的宗门,训练部众,只为一扫漫天阴霾,还天地一个清明。 两人很强大,无敌不败,打下了一个个反叛的势力,颁布了一条条反哺底层的律法。 一切都很顺利。 然后…… 一夕之间,元梁大帝驾崩,国师失踪,同时黑崖禁地出现,天下巨变。 而后,在一众愕然、混乱中,新的元梁大帝出现了,却只是一个傀儡,秦林不甘皇室衰败,依据着秘典日记,横渡虚空,来到了边地,打算重拾国师传承,再从无到有征战回去。 “元梁皇朝?我记住了。” 听完后,陈生恨不得杀去元梁皇朝,但也知此事棘手无比,不可莽撞,必须得徐徐图之。 而且,他此时也无法离开边地,得坐镇广秀仙宗,和各大仙宗的金丹真人博弈。 这桩因果,只能暂缓推迟去解决了。 “小子是元梁皇朝正统嫡系,有资格弄清真相,还请前辈赐下国师传承,助我一程。” 秦林将一众隐秘全盘托出,而后行了大礼,如当初的元梁大帝叩请陈二狗出任国师般,希冀得到那份传承,重拾父辈的荣耀。 “你是广秀仙宗门人?” 陈生不置可否,陈二狗的传承,他能传下,但不能是一个不知跟脚的人,也不能是一个蠢货废材。 他的兄弟,是无敌天骄,要继承道统的人,也该是一位了不得的人杰。 “我虽是元梁皇朝的皇子,但也是正儿八经的广秀仙宗弟子。” 秦林有些庆幸,当初没有耍心思,而是选择了一条最为稳妥的道路。 如今,他是元梁皇朝的皇子,也是广秀仙宗外门怒涛峰一脉的弟子,法统情理上,完全占得住脚。 “此事不急,我不能让二狗的传承蒙羞。” 陈生没有拒绝,但也没有接受,反正元梁皇朝已经大变了,慢些快些,影响不到大局了。 他有时间,考察这位出身尊贵的少年,是否能担当大用。 秦林自然是有些遗憾,但也松了一口气,背负的隐秘有一位金丹真人担着,生存威胁大大降低,能够安心修炼成长了。 陈生居住在清净小院中,甚得清净,很少为外人打扰,能够来拜访他的,都是有些因果、人情牵挂的。 “又是一位少年高手?跟祖师沾边的人,都得气运。” 执事周小关,听到了一丝的动静,出来一看,发现了祝霞山上,多了一位少年俊彦。 他很肯定,这少年绝对是年轻一代的翘楚,气韵严正,眼神很锐利,仿佛执拿着某种律法秩序,轻易能将贼人镇压了。 执法殿的人? 祖师安居之地,人情往来,周小关也得做一下情报工作,大致猜测出少年的身份。 黑渊大狱中,曾经有一个狱卒,明悟本心后,去往了执法殿,半生征战,刚强而死。 他留下一子嗣,继承了遗泽,曾在祖师门下修行,养出沉静心性,天骄根基,出道至今,未曾一败,端的是少年人杰。 常安自不知在外人眼中,身上蒙着一层少年人杰的光环,来到祝霞山,心中思忖,道:“陈叔藏得太深了,竟是一尊金丹真人。” 他从小跟随在陈生身边修行,知道这位长辈高深莫测,但不知竟修成了金丹真人,为边地一大巨擘。 想来,他真的十分的幸运。 “就是这里了,和黑渊大狱不一样的感觉。” 来到了清净小院,常安感受到了一股自然生机,没有黑渊大狱的深沉死寂,只有宁静之意。 他再次见到了陈生,这位长辈换掉了一身黑袍,但不是穿回了白衣,而是一件灰色的道袍,神情依旧很温和,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他觉得这双眼眸幽深而沧桑。 “或许,这里更适合陈叔。” 常安下意识想道。 (本章完) 第两百五十七章 劫雷聚散 “常安……” 陈生温润的眸光,落在了俊朗少年的身上,常安有常思虑的风采,也更为英武,剑眉星目的,为一代人杰。 “陈叔,你不声不响的修成金丹真人,不知让多少人惊掉了下巴。” 常安凑上前来,神色激昂,陈生的真实修为传出时,不说外人惊呆了,就连他都有些难以置信。 这位着实是低调,在黑渊大狱中,默默的修成金丹,无人知晓。 “锋芒,只有在必要时候展露,才能无往不利。” 陈生传授着人生经验,虽然他很少提到小心谨慎,但行事上却是按照这个逻辑进行的,不曾张扬过,只在合适的时机,或者必须出手时,才显露根底。 “陈叔,我可没骄傲过。” 常安笑着道。 他是知道的,这位长辈的内心中,始终为父亲的英年早逝而介怀,一直教导着自己慎重,所求不过是为了避免重蹈覆辙。 “哈哈哈……” 陈生也觉得常安应该是没有这方面的隐忧,骨子里有一抹稳重,但还是提醒道:“边地暗流涌动,烽火随时会燃起,你修为上不可懈怠了。” 紫曦仙宗山门前一战,天下皆惊,一下震慑住了烽火,让得各种手段都停歇下去了。 可是他知晓,这不过是暂时的,等到暗中之人觉得时机到了,定然会打破这份宁静的。 “当然,我既是谨慎,又不乏冲劲,属于一个好少年。” 常安能刚能柔,该冲锋时不懈怠,该躲避时不逞强,在年轻一代中,已是展露头角了。 “好少年吗?那你勇敢去做,我还在呢。” 这个姿态,陈生很喜欢,总算他没辜负常思虑的托付,将其子嗣教导得很好。 他放出豪言,到了而今的修为境界、地位,也有资格庇护一个少年了,哪怕金丹真人当面,也是无惧。 常安笑得很开心,不是被庇护了,而是这种关怀,让心灵有了归属,不再孤寂。 他在这个世上,不是孑然一身的,是有亲人的。 …… 往后日子,陈生一人在清净小院中,炼气修道,专研丹道。 修为境界上,他没多大的进展,金丹境的每个突破,都是艰难的,倒是在丹道的领悟,颇有成果。 这让他有心开炉炼丹,验证所想,将一众灵感从虚浮转向现实。 “广秀仙宗的府库,会有什么呢。” 陈生朝着广秀仙宗的府库走去,那是一座由无数阵法交织而成的殿宇,深藏在巨山之中,哪怕没有金丹人物坐镇,也能支撑住一段时间。 殿门开着,有稀疏身影走动,是立下大功的修士,前来兑换物品的。 陈生走入府库中,看到了一道道的禁制,像是无数重的门帘般,将空旷的地方,分割成一个个的区域。 有些地方,即便以他金丹的修为,也一下无法看穿,存在着蒙蒙的雾气,遮蔽窥视。 总之,这里不愧是广秀仙宗的府库所在,宝物众多,让人挑花了眼。 “见过陈生祖师。” 府库中,一道苍老的身影,自幽深处走出,眸光落在陈生的身上,先是惊疑,然后放松,变得恭敬,上前来见礼。 这是府库的守门人,一位筑基境大圆满的修士,年岁很大,有足够的能力和手段,保证府库的安全。 “我来取些灵草炼丹。” 陈生颔首道。 “这边请。” 府库守门人没有迟疑,在前头引路,打出一个个的手印,解开禁制,将一片片的区域放开,供陈生观看。 有时,陈生见到需要的,会停留下来,但更多时候是匆匆走过,直往最里面。 终于,俩人来到了最后一块区域,这里的布设很用心,上方垂挂着一颗颗的明珠,将木底石壁的空间,照彻得典雅大气。 地上,放置的是暖玉打造的玉架子,一格格,一排排的,盛放着众多边地难寻的珍物。 有法器,有符箓,有秘法,有禁忌之物,但陈生的眸光,却是让一众灵草给吸引住了。 “火神草,三阶灵草,诞生于火中矿精……” 他来到了最前排的一个玉架上,眸光透过封锁得严密的玉盒,看到了里面一株通体火红的灵粹,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般,绽放着生命的热烈。 一下子,他的心情,也随之变得雀跃起来。 欣赏了一会儿,陈生转头,又看到了一株灵草,凑上去,道:“锁阳草,三阶灵草,非大日栖息之地不长……” 一个个的字词,从他的嘴中说出,不带停歇的,显露出深厚的三阶丹道知识。 这是萧简传承的功劳,让陈生跨过了三阶的门槛,彻底的登堂入室,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接下来…… 陈生流连在这片区域之中,见识了不少记载中的三阶灵草,可谓是一饱眼福。 “这些,我都能带走吗。” 之后,他手指连点,晃动了二十几次,点在一株株的三阶灵草上,没有一点觉得繁琐的样子,倒有点自得其乐。 “崇明祖师吩咐过,随伱的意。” 府库守门人有些被惊到了,陈生索拿的东西太多了,好在崇明祖师早有嘱咐,没有让他十分为难。 “乾坤二气丹,三阶丹药,服用过后慢慢消融,和岁月灵机,厚积薄发。” “真剂丹,三阶丹药,破阶所用,在冲关小境界时有奇效。” “金汤水丹,三阶丹药,有滋长金丹不朽之气的功能。” 陈生没有注意到府库守门人惊吓到的情绪,而是沉浸在三阶丹道的构思之中。 他有把握,将这二十几种三阶灵草,炼制成三颗三阶丹药。 其中,还欠缺不少的稀罕灵草,此时在府库中,他索性一并让守门人办了。 “三百年、五百年、千年……” 府库守门人遵照去做,内心中却在思量,暗暗心惊,陈生祖师来上一次,至少削去了府库丹道千年的积攒。 这再来一两次,整个府库中,只怕二、三阶灵草的影子都会消失了。 “暂且如此吧。” 待一众灵草到手,陈生想了想,终是觉得差不多了。 “是的……” 府库守门人松了口气,虽然崇明祖师说了,任凭陈生祖师拿取,但一次性搬走太多,他总归有点不安。 …… 清净小院。 陈生回来后,整理了一下灵草,再是拿出丹书观看,思索着一些细节问题。 一晃两天,他觉得差不多了,将炼制“乾坤二气丹”的灵草摆出,整个院子一下变得光亮,丝丝缕缕的药香弥漫,如开了一个百草宴。 “嗡……” 陈生祭出了乌玄炉,方方正正的摆放在院子中,手上燃烧法力化作丹火。 炉中黑漆漆的,突然生出了火光,直至大亮,像是长明不灭的篝火点燃了亘古黑夜般。 嗖嗖嗖。 他心念一动,一种种的灵草,投入炼丹炉中,有三阶的,也有二阶的,混合交汇。 此次,陈生也没有施展悬鼎法了,有了上次炼制金稀丹的经验,渐生底气,不用太过的拘谨。 炉内天地中,丹火似水波,千层多样,高低不同,温度也不同,上面承载着灵草,缓慢在烧炼着。 有细微的声响传出,是灵草的躯壳破碎,渗出了丝丝缕缕的精粹,晶莹柔和,像极了琥珀玛瑙。 渐渐的,一种种的灵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团莹润的药液。 “祖师在炼丹吗?” 周小关看到了天边红艳艳的,不是落日夕阳,而是腾腾的火光往上照耀,照彻得云霞染了赤色。 他看了一下四周,四下无人,有点心虚,又有点激动,来到了清净小院前,搬来杂物,一脚踩上去,趴在墙头上观看。 院子里,摆放着一尊高大的炼丹炉,通体玄色,却是让汹汹火焰烧得通红,炉口处像是烟囱般,冲腾着烈光入了云霄。 在火光下,炼丹炉旁的那道身影,显得十分的神圣,眸光柔和,从容自若,有着一种不俗的沉静。 “这可是三阶炼丹师,屹立在边地丹道的绝巅,这个时代的第一人。” 周小关不敢打扰,但一双眼睛看去,却是一刻也不想错过,睁得亮晶晶的,透着一股崇敬和膜拜之意。 这位祖师的丹道修为太高了,应为边地魁首,所炼之丹,让人顶礼膜拜。 突然的,他看到了祖师手指变得晶莹,叩在炼丹炉上,也不知其中发生了什么变化,只知道祖师心情不错。 然后,他又看到了祖师将手一摄,四周天地的绿意,一下大涨,冲入炼丹炉中,又生出了某种变化。 隐约间,他似是听到了“金烈叩”、“摄春”等字眼,应该是丹道秘术。 更多的东西,周小关看不出来,但却是在心中大喊“值了”。 …… 药庐。 “这种波动,有人在炼丹。” 周显坐镇龙行殿,似是感知到了什么,抬眼看去,只有空冥冥天地,却是一下想到了什么,来到了清净小院前。 “族长。” 周小关一个撇头,差点被吓得摔下来,两人一家,周显的地位却是高高在上,他自是拘谨和忐忑。 “不要声张,安静观看。” 周显朝其点了点头,隔着两三尺的距离,也趴在墙头上观看陈生炼丹。 “嗡……” 陈生自然感知到了两个“墙头草”,但没有在意,而是将眸光落在炼丹炉上,里面遍布着一团团莹润的药液,像是一颗颗的星辰般闪耀。 他心念一动,开始了药理上的融合,一团团的药液相碰,衍生出丝丝缕缕的神妙气息。 灵草药液的数量,在缓慢减少,而炼丹炉中的生机,却是越发的旺盛。 甚至,到了后头,有一道道的霞光从炼丹炉中飞出,将整个清净小院,照彻得如天上宫阙。 火光烟霞中,隐隐有异香流转,炉内天地偶然逸散出一缕气机,像是甲木东方青龙在游走,带来生机。 “终我一生,不知能否攀登到此等境界。” 见得这种景象,周显发出了一声感慨,陈生的丹道技艺,让他惊为天人。 二阶炼丹师和三阶炼丹师,差距太大了,像是隔着一条天堑,仙宗燃烧千年气运都未必能成就一人。 转瞬,他稳住了心态,道:“我已经具备很多成功的因数了,不能懈怠和放弃。” 眼前这位三阶炼丹师,可是他周家祖师,在丹道上,他随时能够聆听高见。 如此条件,已经超越边地所有炼丹师了。 他再不能进军三阶丹道领域,只能说是命里无有福分,怨不得旁人。 “人越来越多了。” 周小关频频撇头,越看越慌,“墙头草”越来越多了。 他是第一个,若是开的这坏头,导致陈生祖师炼丹出了差错,那么便是罪大恶极。 “封锁祝霞山,不能让外人打扰了祖师炼丹。” 周显用药庐长老的身份束缚住众人,再是组织和传告一批外门修士,封锁了祝霞山,避免意外的发生。 “呼……” 这边。 陈生吐了一口浊气,一颗心算是彻底宁静下去了,最为棘手的关隘已经过去了,接下来一路坦途,该是没有意外发生了。 果不其然,炉内天地很安静,各种药理在进行着交汇,像是一颗颗水珠相融般,毫无隔阂。 霞光中,一颗宝丹的模样,若影若现,流转着一丝不朽长生之气。 “嗡……” 清净小院外,人头攒动,他们感受到了炼丹炉中的生机越来越强,已经来到了蓬勃欲发的阶段了。 “快成丹了。” 周显心中激荡之意,并不比外人来得少,亲眼目睹一颗三阶丹药的出世,于他而言,也是生平仅见,很有特殊纪念意义。 “轰” 终于,炉内天地的宝丹,彻底成形,两道玄妙气机如龙蛇交汇,衍生出一抹长生金丹的气息。 乌玄炉一震,腾腾的火光变得黯淡,随即一抹宏大的气意,从炉口冲出,影响了一整片区域的天象。 “轰隆” 有雷光炸响,天穹汇聚起一片乌云,但不成规模,被大风一吹立时消散,像是简单的一个天象。 陈生却是很上心,想到了典籍中的记载,有些三阶丹药出世时,会有雷霆来劈,像金丹真人的雷劫一样,渡过之后,药性会更加的精纯强大。 想来,刚刚炼制的乾坤二气丹,成色不差,但终究是差些潜质,让得雷劫汇聚又消散了。 (本章完) 第两百五十八章 丹道英杰入彀来 祝霞山的人潮,因为乌玄炉的沉寂而消散,但这件事造成的影响,却是愈演愈烈,因为三阶炼丹师和三阶丹药的出现,太过惊人了。 “将那颗三阶丹药拿出来,让我看看,可有几百年不见了。” 崇明道人被惊动,来到清净小院,见到陈生的第一面,就迫不及待的要观摩三阶丹药。 这种东西,即便他身为金丹真人,也是难能一见的。 “在这呢。” 陈生将一颗玉瓶拿出,透过薄薄的玉身,能够看到一团莹润之物,似是天地乾坤阴阳二气凝结而成,充满着一种不凡的玄妙。 崇明道人接过玉瓶,略微抓着,生怕摔碎了,让里头纯净的丹药,沾染上了世俗的浊气。 “三阶丹药,就是不俗。” 他一阵观摩,如痴如醉,对乾坤二气丹极为的看重。 “那么喜欢,就拿去吧。” 陈生说道。 他的手上,还有另外两种三阶丹方的灵草,左右是耗些时间,就能炼制出第二颗三阶丹药。 “不了,我潜能耗尽,身躯老朽,吞了是浪费。” 崇明道人摇头,对己身有一个清晰的了解,肌体衰败,吞服再好的丹药,也是无用,叹道:“之所以欢喜,是我广秀仙宗能够炼制三阶丹药了,未来拥有更多的可能。” 表明上看,他是为一颗三阶丹药而欢喜,实际却是为广秀仙宗的前途和未来高兴。 陈二狗远走边地、仙宗内另外一尊金丹真人坐化后,再到陈生未出现之前,这段时间里,他撑得极为的辛苦,就怕仙宗基业崩溃,无颜面对逝去的祖师。 所幸,他等来了,一位金丹真人兼三阶炼丹师的横空出世,将一众艰难都担负了过去。 “往后会很好的。” 陈生能够理解那种不易,也会肩负起广秀仙宗的重则,那一座座的墓碑,一个个认识的人,都是他守护的理由。 “有你这句话,药庐和府库的灵草我不会过问。” 崇明道人决定了,将广秀仙宗的命运,交到陈生的手上,不再担忧。 或许,在他决意以身设局杀上琅琊仙宗时,就已经失去握住未来的能力了。 他老了,没有时间了。 “仙宗丹药供给之事,我会好生安排的。” 陈生身为三阶炼丹师,许多事情,只要他本人存在,就能发挥出极大的作用。 至少,广秀仙宗的丹药供给,绝对是超过其它仙宗的。 …… 边地。 李奇听到了一个消息,广秀仙宗那位横空出世的祖师,在祝霞山上炼丹时气象万千,最终炼出了一颗三阶丹药。 这消息,应该是无误的。 毕竟那位曾在药庐坐镇了两百多年,当年就是顶尖的二阶炼丹师了,再多一段岁月的沉淀,突破到三阶炼丹师也是理所当然的。 “或许我也该停下行走的脚步了。” 李奇生出落脚的心思了。 炼丹以来,他为了提高技艺,一直四处奔走,和诸位同道交流,一走就是百多年,到了而今,差不多到顶了,继续下去,也只是徒劳无功。 那么…… 与其隐居山野,做个隐士炼丹师,不如在那位巅峰之时去投,一来有个去处,二来或许能得到提点,丹道技艺更进一步。 “以我的本事,不愁礼遇吧。” 也许是太在意了,李奇反而有些患得患失,走入了一间药庐经营的灵草铺子,向伙计说明了来意。 不到半天时间,就有广秀仙宗的修士前来,将他请去了。 “李大师,你能来药庐,实在让我太高兴了。” 一个风度翩翩的青年,从庭院中快步走出,神色欣喜,来到了李奇的面前,很是看重。 他有些茫然,对于药庐很陌生,不知来人的身份,也不知自身会被派遣到何种地方。 一切,都是未知的。 “这是我药庐的长老周显。” 有人提醒道。 “道友,太客气了。” 李奇当即有些受宠若惊,虽说两人都是二阶炼丹师,但一个山野散修,一个是执掌药庐权柄的仙宗高层,不可相提并论。 “不知一个药庐客卿长老的身份,能不能让李大师满意。” 周显自不会桀骜,一位二阶炼丹师,不管去到哪个势力都会被当做贵客,药庐势大,但更懂得积蓄人才,强大自身。 对于李奇的安排,他也不吝啬,给了一个药庐客卿长老的身份。 一般的外门客卿长老,是虚职,无权柄,受到仙宗的供奉,平日里受诏行事。 但药庐的客卿长老,能在药庐中行使外门长老的权柄,算是他对一位二阶炼丹师的看重。 “可以,不过我有一个请求,想见见那位祖师。” 李奇很满意,但来时心中有一个念想,几成执念,却是不得不提。 他对广秀仙宗的那位三阶炼丹师祖师,很是崇敬,想要见上一面,聆听教诲。 “我懂。” 周显既是意外,又觉得很正常,一位活着的三阶炼丹师,只要是炼丹师,没人不想瞻仰膜拜的。 李奇骤然来投,是受到了祖师丹道成就的感召,也是正常。 …… 清净小院。 周显带着李奇来了。 也就是他,担着一个“徒子徒孙”的名头,才能这么轻松随意的进出这里,不用拘谨和忐忑。 李奇就有些紧张了,身躯僵硬,大气不敢出,眼神雀跃,又透着一抹克制。 “见到了?我和你们一样,都只是一位炼丹师,并无什么出奇的。” 陈生得知了这么一个缘由,笑了笑,语气十分的柔和,甚至是带着一点玩笑的意味,调侃出声。 李奇没想到,这位广秀仙宗的金丹老祖,边地丹道第一的三阶炼丹师,是这样的温和,毫无一丝的架子。 听到陈生自谦之言,他激动发言,道:“祖师,你是三阶的炼丹师,可不一般。” 这位要是平平无奇,那么他们这群炼丹师,就是路边的石子和野草了,更不起眼。 “我只是比你们先走出一步而已,追上来就好了。” 陈生对坚毅的炼丹师,从来都是很欣赏的,道:“往后遇见想不通的难题,可以和药庐一众同道探讨,也可来寻我。” 当年,他也是什么都不会,懵懂入了丹道,受到了几位老人的提携帮助,方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祖师心胸宽大,李奇拜服。” 李奇不知陈生的过往,但还是被这种宽广的心胸格局感化,身心归附,彻底的留在了药庐。 之后,他联络了一些炼丹高人,陈情利弊,又有陈生这位三阶炼丹师存在坐镇,真让他引来了不少的炼丹师,都归入药庐客卿长老部,成为了一股不容忽视的丹道力量。 事后,有人谈及,陈生拉拢人心的手段,着实不俗,三言两语,就让李奇等人衷心用事。 他笑而不语,不去争辩,心中坦坦荡荡,无须解释。 药庐因陈生存在而越发鼎盛,丹道威势一跃为边地顶峰,每日有大量的灵草,如一条条的河流般汇聚药庐而来。 经过炼丹师的炼制,成了一批批的丹药,有些运走,有些则是留在了仙宗。 想到了边地局势,陈生直接截断了这部分丹药的收录,全洒给了年轻一代。 一月一小比,一年一评级,三年一大比,有许多少年崭露头角,脱颖而出。 黑渊大狱的雁楼,也开始了快速扩展,不再依托于菌神宴,而是多出了数之不尽的精品药膳。 这是药庐的功劳。 两批部众都算是陈生的心腹,彼此合作,一心一意,着实和气。 广秀仙宗的萎靡,一扫而空,焕发出了勃勃生机。 (本章完) 第两百五十九章 五十年,人才辈出 “该修炼了……” 祝霞山上,陈生垂眸观看各脉变化,见得欣欣向荣,稳定而安然,遂是闭上了眸子。 澎湃的灵气自四面八方淹没而来,整个清净小院变得朦胧,盘踞在云床之上的身影,像是天阙上俯瞰着众生的神圣般,不知生死,淡忘时间。 他的十万零八个窍穴,都在发光,像是一颗颗星辰般,吞纳天地的精气,而丹田中的金丹,闪烁着不朽的金光,给人一种永恒不落的璀璨。 朦胧静谧间,法力在经脉中游走的声音,如潺潺的流水,透着千年万年不变的自然。 “轰隆隆……” 气行周天,金丹生霞。 蓦的一变,却是陈生运转了日熙神照体,体内磅礴如海的血气在涌动,逆冲霄汉,遮蔽了大半的天光。 他肌体无瑕,静谧不动,安然稳坐,就给虚天带来极大的压迫感,像是一尊不朽天人般,常驻世间。 之后,他开始衍法。 陈生眉心处,变得朦胧如玉璧,似有一只金翅大鹏鸟的身影在环绕飞舞,再仔细看,赫然是一枚法印。 这是金翅大鹏法,修炼到极致可纵横九霄,搏击幽冥,拥有着无所不至的威能。 而后,一股剑意从他身上冲出,金翅大鹏鸟印消散,斩星剑意弥漫而出,山头天光变得黯淡,似有一颗颗的星辰浮现,又慢慢的消散。 刹那间,宏大剑意穿越了虚天,杀入冥冥,分化为漫天星光,点点寂灭。 “哗啦啦” 不待剑意消散,一股无形的涟漪,蔓延过层层虚空,无有痕迹,却是有一种极度危险的气机流转,是拘魂手,不干涉现实世界,削杀的是精神层面上的东西。 “轰隆隆……” 陈生立身之地,灵机沸腾得厉害,一种种术法接连显化,像是混沌复生般,迷朦恐怖。 他在紫曦仙宗山门腹地,还是藏了几手的,玲珑宝珠不出,一众强悍术法不展,一直在防备着什么。 可是,这终究是小道,术法再强,法宝再厉,法力修为才是根本。 “呼” 陈生心念一动,玉瓶倒扣,落下一颗滚圆的丹药,虚天如画,像是被晕染了黑白二色般,丝丝缕缕的药气,弥散成云霞散开。 他张口一吸,将虚浮庞大的药气尽数吞没,连带着乾坤二气丹,也给吞下。 “轰” 三阶的丹药入腹,如地上生出了一眼泉眼,咕噜噜的冒出灵液,顺着人体的四肢百骸流淌而去。 陈生体放神光,身躯如玉石莹润,一动不动,将所有的药力,都封锁在体内,养生经默默运转,轻风细雨的,气息一点点的上涨。 这种提高,微不可察,但确实是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讲究的是一个厚积薄发。 他坐在云床上,心神沉静,进入冥冥中,只留下一丝念头,警惕外界。 寸寸光影,节节而过。 他如神如圣端坐云端,俯瞰大千,底下小辈感召光明,心生大愿,纵横杀伐,十分果决,闯下了赫赫威名。 黑渊大狱的杨利、邝蒙庭等人,年岁虽然不大,但已经稳稳的屹立宿老高修的行列。 执法殿的常安,性情沉稳,剑术凛冽,杀得是漫天血雨,杀得是律法严明,杀出了一个朗朗前途。 药庐周显,更是了不得,修为高深莫测,有其祖师执掌药庐时的风采,已显出金丹潜力。 在丹道显赫的年代,广秀仙宗年轻一代,已是强势崛起,势不可挡。 同样的,边地上也是人才辈出,一个个的天才犹如井喷,有五大仙宗的天骄横推大敌,山野草莽蹦出道道龙蛇,肆意桀骜,争得是精彩绝伦。 这一个时代,极难,但诸般碰撞,却也堆叠出了更强者。 或许,边地五大仙宗的时代,将成为过去,有盖世人杰脱颖而出,再造岁月,缔造传奇,成为百万修士共尊的祖师。 “呼……” 岁月匆匆,那一道沉寂不动的身影,终是动了,眼眸睁开时,体内似是有什么东西碎了,那是金丹境中期的屏障,让得五十年苦修积淀压垮了。 他站起身来,灰色道袍遮蔽了莹润的身躯,眸光宁静,像是一个自得其乐的山野隐士。 “五十年了……” 陈生走下山去,祝霞峰的执事小屋,探出一个周家小辈,却不是周小关,而是另外一人了。 他略微摇头,知晓是什么缘由,朝着山下外头走去。 …… 药庐。 这是一片极为繁盛的地界,三十六殿为中心,以此辐射出去,不知修筑了多少的殿宇,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犹如一片丹道地界。 在三十六殿的区域,一些炼丹师的眸光时时转动,落在了一道陌生身影上。 那人的气度太过不凡了,闲庭闲步,若真要形容的话,那么就是宛如这方地界的主宰,散发着一股自然而然的气息。 大概是来自其人身上的丹香吧,他们竟是没觉得厌恶,甚至是有点亲近。 “龙行殿,应该还是诸殿之首吧。” 陈生细细的看着药庐,三十六殿的格局,是他在位时构筑的,沿用至今,但也不是说药庐两百年来毫无变化,外头大大小小的殿宇,已是看出周毅等人的功绩了。 至于炼丹师的人数,也是激增,来来往往的都是,有点摩肩接踵的感觉。 念头转动时,他走到了龙行殿前,这座殿宇布局上,没有变化,只是在岁月的冲刷下,多了一抹沧桑感。 周显就在龙行殿中,感知到了一抹高深气机,外出来看,见到来人,满身满心都是欣喜。 “祖师,你出关了。” 他激动道。 祖师一坐五十年,打坐长生,耐得住寂寞,可却让他们这些人十分想念。 “修为不差,有望冲击金丹了。” 陈生一眼将周显看破,修为在筑基境后期,根基深厚,风采俨然。 有他指点,还有药庐庞大的资源支撑,有一两分的可能成就金丹了。 “祖师,我还差得远呢。” 周显很是谦逊,也是眼前这位祖师比他还强,独自一人摸爬滚打,以平庸资质修成金丹。 有此珠玉在前,他一个后辈小子,着实是没有太大的脸面自傲。 “现在药庐能够凑齐多少副乾元龙虎大丹的灵草?” 陈生拍了拍周显的肩膀,对其寄予厚望,于周璜的遗憾,将在周家人的身上弥补回来。 “多少副?现存灵草能够开炉炼丹五次,从别处调配应该能再增多四次。” 刹那间,一种种的灵草资源,在周显心中流淌而过,他一下有数了。 “够了。” 陈生点头道。 “祖师,门中可还未有能冲击之人。” 炼制乾元龙虎大丹,是祖师的成名战,周显自然知晓这种丹药的宝贵,能够辅助筑基境大圆满的修士,把握到一丝成就金丹的契机。 只是,即便广秀仙宗年轻一代崛起得非常厉害,但毕竟只有五十年,还没有真正出现冲击金丹境的天骄。 “那你们可得快些了。” 陈生平静道。 离去前,他去见了李奇,给其解惑,并和一众客卿炼丹师交谈,场面十分的和谐。 …… 黑渊大狱。 一群黑袍修士聚拢,气息肃杀,似是一念之间,就能翻江倒海、催山毁城,强势到了极点。 “暗刃威势,不可阻碍,谁动雁楼,我们就杀谁。” 杨利多年执掌权柄,虽无虚名,但威势确实养出了,面对着一众暗刃的高层,举手投足间有一种上位者的决策魄力。 他的决定,也得到了众人的肯定,四下散开,维护着雁楼的情报体系。 “哒” 一道轻缓的脚步声响起。 “可是还有问题?” 杨利下意识说道。 他回头过去,却是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心中惊喜,躬身道:“典狱长!” 这位稳坐小院五十年,不理外事,俨然成了云端的神仙,神龙见首不见尾。 骤然相会,他着实是十分欢喜,一些决策上的事,无法拿定,也能请教了。 “这位置,该你来坐了。” 陈生却是有意让杨利名正言顺的统御黑渊大狱,望着对方,眼神中流露出满意之色。 这个后生,确实不错,手段有,心性也不错,执掌黑渊大狱权柄时,一心为公,不曾做过出格的事。 “在我心中,祖师永远是典狱长。” 闻言,杨利心中欣喜无比,那代表了一种认可,是他几十年来兢兢业业的回报。 他没有张扬,克制住内心的激昂,表露心意。 杨家一脉,自族叔杨华越起,和典狱长结缘,族叔坐化后,他接续上去,为典狱长东征西讨,两代人,一段缘法,时间跨越两百余年。 从黑渊大狱而起,他不希望由黑渊大狱而终,“典狱长”的称呼,是承情,是永恒的追随。 “这段缘法,我也不会忘的。” 陈生动容道。 他不愿意在这个触动人心的话题上讨论,随口一句道:“甲十一区那两位闲散人呢,怎的不在。” 蔡顾令和望助,是他当初那一批老狱卒的亲属,他挺喜爱这两人心性的,恬淡自然,万物不争。 平日里,这两人轻易不出,一心苦修,此番不见了,确实奇怪。 “外出澎山湖了,有事。” 杨利特意强调道。 …… 澎山湖。 雁楼独立,可观山望水,看烟霞水波,引得众多修士前来,热闹非凡。 此次,雁楼周遭,更是人声鼎沸,一个又一个的修士挨在一起,似是见证着什么。 “广秀仙宗执法殿常安,和叱灵仙宗源英,都是当世天骄,此次争锋相对,绝对是龙争虎斗。” “往小了看,是小辈天骄的相争,往大了看,是两大仙宗的较量。” “这一战,很难分出胜负的。” 絮絮私语,由得百人千人重复的诉说,哪怕声音再小,重叠起来,依旧是响亮的。 也是交战的两大天骄,在修为战力上,在身份地位上,都无可争议的显赫,方才让人津津乐道。 一个是广秀仙宗执法殿的高层,少年担当大任,沐浴着其父的遗泽,大有执掌执法殿之势。 一个是叱灵仙宗中横空出世的天骄,高深莫测,一言一行都有深意,不可轻视。 两人约战澎山湖,一时激起漫天喧嚣,众多修士赶来,想要见证这一场年轻一代最为顶尖的战斗。 “五十年不履凡间红尘,一朝入来,竟有种喧嚣热闹之意。” 陈生穿过一道道的身影,不沾一缕尘土气,偶有修士察觉到什么,但惊鸿一面,他已是了无痕迹,离开这片狭隘的空间了。 “年轻一辈的杀伐吗。” 他听了一下,造成喧嚣的原因之一是常安,昔年那个在他面前低眉乖巧的孩童,已是成长成少年英杰了。 和常安约战的是叱灵仙宗的天骄,这个仙宗的底蕴藏得很深,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他不急着显露痕迹,而是走进了雁楼,来到顶层,一时喧闹少了许多。 “客人,要些什么?” 有眼尖的小厮,立即走了过来,语气十分和气的问询。 “竟是看到了一位故人?让他来点。” 陈生本是打算随意处置的,但偶然间的一个抬头,看到了一个身影,觉得有些的熟悉,略微思索,竟是认得的。 他想到了之前的一个承诺,也或是玩笑,但既然记得,又遇见了,那自然得聚上一聚。 “这可是许家族长,不能玩笑的。” 一旁伺候的小厮,却是有些为难,认出陈生所指之人,是许家族长。 这位少年时,就常来雁楼,是老主顾,有所成就后,依旧常来,属于贵客,不得怠慢的。 他生怕一个疏忽,惹恼了许家族长,闹得不可收场了。 “出息了啊。” 陈生赞叹一声,但还是坚持,并让小厮放心,道:“没开玩笑,我认得他的,你去说,没事的。” 见他认真,又说得笃定,小厮心下有底,终于来到了许家族长面前,低声诉说起来。 “让我点菜?谁啊?” 许涛正和几个家族的头头,讨论正事,一个被打岔了,理由又是那样的奇怪,抬头去看,一下变得惊疑,蓦的醒悟,道:“这人……是……定是了,当年也是这样的。” 他的语气,一下变得有些的激动,将多年修养的静气功夫,散得干净。 (本章完) 第两百六十章 十九戒律 “许族长,有事?” 议事的各家族长,见许涛失态,觉得惊奇,不由得问询起来。 “一位前辈相召,许某得失陪了。” 许涛平复下心绪,和几人告别,今日遇见这位相召,他能坐多久是多久,不会为别的事情分神了。 听他上心,几位势力不差的族长,若有所悟,道:“谁啊?这么大的面子,可是能给我们介绍一下?” 能让许家族长急匆匆赶去,定然是一位大人物,他们这些人,深知人脉的重要性,都有结交的心思。 “不成的,那位不能被叨扰。” 许涛一口拒绝了。 然后,几人看着他离去,心中痒痒的,想来这位大人物,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厉害,许涛竟不敢有一丝的僭越,小心谨慎到了极点。 “小子许涛,见过前辈。” 这边,许涛三步并做两步走,见到了昔年有过一面之缘,又改变了他一生的前辈高人。 近距离观看,他发觉这位容貌不改,真如边地上传闻的一般,得了长生金丹的道果,不惧岁月。 “打扰到你了?” 陈生神色温和,示意许涛坐下,不要拘谨,一点没有架子。 当年如何,现在依旧。 “前辈,都是一群闲人,你知道的,我没太大本事的。” 许涛轻笑道。 他说来,并无什么懊恼之色,少年平平,中年平平,一副怡然自乐的模样。 “听闻许家是一个大修仙家族,你权势可不小。” 陈生赞叹许涛的心境,也知对方的成就,其实不小,统御一个大族,一念间也能生杀予夺,掌着权柄。 “前辈可知我是如何当上许家族长的?” 谈到这,许涛看了一眼陈生,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古怪之色,这位对他的命运轨迹,是有极大帮扶的。 就如这许家族长之位,落在一生平平的他身上,就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我的原因?” 陈生猜测道。 “是的,当年族中知晓我和前辈有一段缘法,在父亲的干预下,诸位长老竟是被说服,随后我被定为继承人,风光到了现在。” 许涛说了一段过往,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止不住,原以为要靠着父辈的恩泽安然渡过一生了,不想与黑渊大狱典狱长的一面之渊,一下掌了权柄,只能说人生际遇,十分重要。 “这么说,你倒是个福缘的人。” 这般说,陈生倒是觉得许父说得不差,当年他来澎山湖雁楼,许涛上来就一见如故,隔着几十年再来,还是遇见了许涛,全了随口一句的因果。 不得不说,这其中确实有几分缘法的道理。 “不瞒前辈,这次你我再相聚,只怕我在族中的地位,会再涨上一大截。” 许涛笑着出声,和一尊金丹真人言笑晏晏,还是两次,说出去,都没人信萍水相逢,只会忌惮着什么,越发恭敬了。 陈生也笑了,这个许涛太有趣了,心思宁静,念头纯粹,再有下次,还和其人相聚。 “常安,来了!” 蓦的,雁楼内外发生了喧哗。 只见一道身影踏着虚天而来,是个少年,长得剑眉星目,身上有一股锐气,但举手投足,又有一点沉稳之象。 这是今日的正主了,广秀仙宗执法殿的常安,一口剑器凌厉绝伦,杀出了赫赫威名。 “前辈,是你家的后辈,今日他和叱灵仙宗的源英约战澎山湖。” 许涛阐述道。 “这小子,比其父风采更甚。” 陈生看了几眼,只觉常思虑复生,有一脉相承的坦荡锐气,唯一不同的是,常安心性更为沉稳,不容易陷入非生即死的局面。 “源英天骄也来了。” 有人大吼,立即一道道的眸光投射而去,澎山湖上有少年踏水而来,身着白衣,气度清冷,俨然一位少年神祇。 “是个人物。” 陈生眼眸中泛着神光,观看源英的一身气意,圆满无缺,气度不凡,确实是仙宗天骄的气象。 “你来了。” 此时。 澎山湖清波上,源英云淡风轻,好像不是来争斗的,而是友人之间的一场见面。 “我来斩你。” 常安冷声道。 两人约战的根源,在于源英出言不逊,对陈生不敬,他听了,大发雷霆,横扫了一众叱灵仙宗的同辈,并喊话源英,有种来战。 “看来那位躲藏在暗处时可没少做布置。” 源英身姿如天人清朗,但双眸却有些深沉,不是一个心思纯粹的人。 他知晓常安和陈生的渊源,可追溯三代人,延绵两百五十年。 这让他感到恐怖,不是恐惧常安,而是广秀仙宗的那位金丹真人,在漫长的时间里,不知暗中布置了多少重手段。 如常安这种被点拨的人,又有多少呢?是否都成材了呢? “你不懂的。” 常安不知道源英在想什么,但对方眼神中的算计,让他厌恶,觉得这个烦人的家伙,又在心中腹诽不好的东西了。 陈叔那样一个温和的人,不该遭受源英的阴暗臆想的。 “嗡……” 他心意激荡,身上的锐意冲破了虚空束缚,浩浩荡荡,融入了轻风流云,让得周遭万物都带上了一抹剑意。 淡淡金辉,深藏锋芒,他仅一个眼神,就有撕裂暴风的威能。 “太白西经?这是我叱灵仙宗一脉的法门,不知为何让你得到了,但这道传承是有缺憾的,太过犀利了,伤人伤己,而我修行盘灵剑经,凌厉中掺杂着生机,可谓是掌控了生杀平衡,先天上就强了一筹。” 源英眸光连连变动,认出常安修炼的根本法门,赫然是叱灵仙宗内门一脉的传承。 短暂愕然,他心中对于这一战的把握变得很大,因为他修行的盘灵剑经,先天立意上就强于太白西经。 高手相争,一点微小的差距,就能决定胜负了。 “锵” 常安不听不闻,手中持剑,正心正意,以一剑横斩而下,堂堂荡荡,透着一股无物不斩的锐利。 周天发出“撕拉”之声,放眼诸天难以察看玄妙,但看澎山湖之水,却能见一线分割而开,划分两地。 “喝!” 源英自觉没趣,口中一喝,体内盘灵剑经运转开来,肌体生霞,而剑上锋芒凌厉无比,像是草木神祇持杀生之剑,掌控生死阴阳。 他同样一剑直斩常安,要以霸道威势横推过去,破了大敌的心境,碾碎道心。 “嗯哼……” 剑意相冲,器物相碰,源英的算盘破灭,被一剑压得手臂发麻,丝丝缕缕的剑意,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危险的气息。 “你这法门,练得不对。” 他大喊出声,盘灵剑经是强过太白西经的,但彼此争锋,却是感受不到一丝优势。 “你又怎知我的根基是如何打熬而成的。” 常安当然知道缘由了,他是修行太白西经,但还兼修玄黄凝气术,炼出的法力再提了一遍,更有陈生这个三阶炼丹师调制的百寿丹,补益人身本源之气,是以内外圆满,铸就了无瑕根基。 “确实小觑你了。” 很快的,源英意识到敌手的可怖,收起了浮躁心思,眼神变得淡漠冷静,不再刷心思,而是进入了正面的较量。 “轰” 澎山湖上,两道少年的身影纵横厮杀,激得水花朵朵,如道莲绽放,水波游走,无有规律,像是有蛟龙在底下游弋。 随意一碰,水雾和灵气层层堆叠混杂飘出,和远方云霞气状一汇,生出天人下界的惊艳。 “十九戒律” 常安一连数十剑,都被源英破解了剑势,突起一口气意,招式变得极端的板正,方方正正,透着律法不可撼动的意蕴。 虚天寂寥无边,此时却被束缚住了,剑意横空,有一条条、一道道的规则交织布设,那是属于常安的意志。 “云海横空” 源英感觉到周遭一紧,看似不变,实则一寸寸剑意交错纵横,形成了规则大网,正慢慢的收拢,将他包括镇压下来。 他趁着自由时,手腕翻转,剑上气意绵绵荡荡,搅动得周天生变,一排排的云霞在游走,像是千军万马般,冲破了一重重的束缚。 “杀” 自觉快意了,源英提剑杀来,身上散发着汹汹之势,一剑刺下,虚空激荡,一圈圈的涟漪荡漾开来。 而一层层的涟漪正中,一点锋芒格外的惹眼,朝着常安眉心刺去。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怎么逃脱得了。” 常安不惊,将手上的剑器往虚天一搅,十九戒律破破烂烂的剑势,再是重聚,虽然没有了之前的威势,但缝缝补补的样子,依旧十分的厉害。 源英止步,改刺为斩,剑光煌煌,彻底破了十九戒律的剑势。 “不愧是仙宗天骄,战力果是强横。” 眼前得两大天骄的纵横肆意,让得不少的修士,感叹空涨岁月,不知不觉间就让后生追上了。 这种战力,在筑基境中,都属强者,有掌一脉道统的资格了。 “剑意凛冽,已有大家风范了。” 那些学剑的修士,眼神痴迷,不管是常安的太白西经,还是源英的盘灵剑经,处处都可见精妙之机。 少年天资强,仙宗底蕴厚,长剑在手,当真是纵横天下。 “前辈,俩人中谁能取胜?” 雁楼中,许涛满眼的赞叹,能闯出赫赫威名的少年英杰,果真没有一丝的水分,不像自己,纯粹是因缘际会当上族长的。 “不好说。” 陈生平静道。 这两人的修为境界,掌控的术法等,都是对等的,毕竟同属仙宗,从小受到栽培指点,并无上下高低。 就看,在这交战中,哪个能把握住战机,取得胜机了。 “真是难缠。” 源英久攻不下,感到挺折磨的,以往对敌,同辈之中近乎横推而过,此次对上常安,真正的遇见了屏障,怎么也跨越不过去。 “锵” 常安情绪就很稳定,小时候黑渊大狱的修行,不仅是在修为上,心境上也得到了磨砺。 他再度施展出十九戒律,一剑翻转,气意倾洒,若有若无的痕迹弥散天地,化作了秩序的尘网。 “破!” 源英想也不想,依旧是一式云海横空,云霞翻腾如千军万马,将周遭的收束的剑势冲得零落,担心死灰复燃,又犁了一遍,落个朗清。 “这般手段,对我可是无用。” 他高声道。 常安不做搭理,来去纵横,有时再起一招十九戒律,让源英破去,也很是宁静。 反观,后者已经显露出烦躁之态了,渴求战局出现转机,争个大胜。 “要分出胜负了。” 陈生洞如观火,把握住了两人心境的变化,嘴角上翘,显然心情不错。 “轰” 话音一落,常安身上的气势,一下大涨,双眸泛光,闪射着不可直视的锋芒。 他的体内,太白西经已经运转到极致,丝丝缕缕的剑气,在经脉中游走,顺着毛孔窍穴走出,肌肤都闪耀着金光。 这一次攻伐,他以臂为剑,一拳打出,既是拳势,也是剑势,磅礴巍峨,不可阻碍。 “这……” 源英要喊一声“来得好”,但因之前被常安一招十九戒律来来回回扰得心烦,有所松懈,骤然遭遇如此凶猛的攻伐,反倒难以一时倾力而击。 他感到憋屈,但大敌当前,不得不去面对,只能勉力聚拢起全身法力,去个拼杀。 “噗” 常安一拳轰在剑器上,剑锋无法破开他的攻势,反而让他压着,连剑带拳,尽数打在了源英身上。 他大口咳血,身上气息萎靡下去,虽有再战之力,但旗鼓相当之敌,状态下滑,已是危险了。 “杀” 常安大步杀上,身如狂风,剑锋骇人,想要一举斩杀掉大敌。 “轰” “轰” 地陆上,突然爆发出了两股气机,赫然是筑基境中期的修为,与天骄同阶,但更为沉稳老辣。 两道凶悍的身影冲杀而出,身上裹得严实,像是入水的黑蛟龙,拦在了常安面前,并下起了狠手。 “有强人出手,要扼杀了广秀仙宗的天骄!” 雁楼内外,一众修士大惊,两大天骄约战之地,竟是暗藏杀机,更只朝着广秀仙宗的常安杀去。 许多人有所猜测,但不敢胡言,唯恐惹祸上身,只静静看着。 (本章完) 第两百六十一章 兵对兵,再对金丹真人 澎山湖上,水波激荡,灵机如破碎的泡影炸开,气雾朦胧,隐约见得三道身影在厮杀,纷乱无比。 常安没法占据上风,这两个大敌的手段十分老辣,所属境界,已是磨砺到了极致,像是特意训练出来的。 “吼” 他极尽杀伐,迸发出绝强的战力,一口剑器铮铮而鸣,斩灭袭来的术法,再是贴身杀上,在方寸间交锋,刀光剑影,透着危险的气息。 “惹了什么祸,竟遭到袭杀。” 源英冷眼旁观,吞下一颗疗伤的丹药,运转着盘西剑经,身上萎靡的气机,一点点的在回升。 “常天骄,我俩送你下去。” 僵持了一段时间,那两名神秘的筑基境强者,动用了某种秘术,竟是一点不爱惜身体本源,将威势推升到了巅峰。 某一瞬间,两人的战力跨越了筑基境中期,来到了更上层。 “呼……” 常安面色一沉,知晓得动用极端手段了,那就是逆转太白西经,爆发出更强的战力,斩杀大敌。 这种手段,十分厉害,但太过损伤身体本源了,哪怕后续能补益回来,但终究还是会留下一点瑕疵,不到万不得已,他实在不愿动用。 “哪来的苍蝇,胡乱嗡嗡。” 这时,雁楼外走出一道身影,心念一动,已是踏着一重重的水波,来到了一名神秘强者的面前。 他将手一拂,破开了袭来的攻势,一步向前,半弯着身躯,大手似天柱倒折,一把按住敌手的头颅,将其整个砸压入了澎山湖中,掀起滔天的水花。 “该杀!” 又一个青年杀了出来,他手做大枪,一拳轰出,整个天地都在震颤,另外一名神秘强者神色大变,竭力去战,却是被打得连连咳血。 “这两人又是谁?” 澎山湖旁,众修满脸的懵逼,突然杀出来两名神秘强者,袭杀常安,转瞬又跑出两名高人,护住常安,拉扯来去,十分曲折。 “气意沉凝,莫非是广秀仙宗某一脉的长老?” 有人猜测,后面来的两位筑基高手,是广秀仙宗的长老,那种气度,很是不凡。 “两位道兄,常安有礼了。” 常安拱手道谢,这两位冒出的帮手,他并不陌生,分明是甲十一区的两位狱卒。 这两人,不是普通的狱卒,和他一样,与陈生有所渊源,若不是隐居黑渊大狱,怡然自得,此时早已名传一方了。 “一家人,莫见怪。” 望助、蔡顾令摆手道。 他们三人,渊源极深,根底都在黑渊大狱,和陈生牵挂,彼此互帮互助,也是正常。 “杀!” 那两名落入下风的神秘强者,悍然杀来,蔡顾令和望闲自是不惯着,眼神变得淡漠,有几分黑渊大狱囚徒的痕迹,下起手来凶悍无比。 局势一面倒,蔡顾令和望闲当真是隐居高人,不动则已一鸣惊人,横推无敌。 “哪里冒出来的高人。” 源英心中腹诽,眼前着大敌就要被坑死,最后却是峰回路转,跑出两名高人来助,让得他白开心一场了。 “现在,该我们了。” 常安空出手来,眼眸一转,落在了源英的身上,虽然那两名神秘杀手不知从何而来,但总感觉跟叱灵仙宗有所关系。 “你要杀我?” 源英警惕道。 “是!” 常安提剑而出的身影,洒脱俊逸,下手却是凌厉无比,剑风带着隆冬的冷意,剑光更绝,将太白西经的精髓展露得淋漓尽致。 源英心中有怒火,作为一个天骄,被人如此的羞辱,自是想找回场子。 他运转盘灵剑经,舞动剑器,呼啸生风,夹杂着愤怒的火焰,与常安厮杀在一起。 “撕拉……” 两人两剑,瞬息见碰撞了数十次,以源英牵动伤势而告终,他被一剑斩在身上,血染衣袍,再无一丝天人出尘之气了。 “燃我之真气,斩杀大敌。” 源英很清楚,再斗下去,根本不敌,只能运转秘法强提精气神,压住伤势,在短时间内,将敌手镇杀了。 “轰隆隆……” 他的气势在变强,澎山湖的水一层层的排开,底下咕噜噜的翻腾,像是天意垂青在一个人的身上般,让他变得至尊至贵,轻易一动,就有翻江倒海的威势。 虚天一震,他动了,手上剑器的光辉,明亮如阳,一剑落了下来,像是云层裂开了缝隙般,太阳真火溅落下来。 常安没有大意,功法转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锐利之意,再是没入了剑器之中,一剑斩落,灿金刺目,隔着虚空,都能感受到锋芒难挡。 “锵” 两道剑意,在虚天中角逐,上天入水,搅乱得四方不宁,不等剑意平复下来,两大天骄又是一阵厮杀,激起更大的波澜。 撑了一阵,源英从巅峰中跌落,面色一白,显然是知晓下场了。 “斩!” 常安面容肃穆,气意不降反升,看着大敌,以最强一剑,送其寂灭。 “源英折了。” 雁楼上的修士,看得真切,源英跌倒在了澎山湖上,身上有一道深邃的剑痕,将其生机都给磨灭了。 望着这一具尸体,众人心中有所触动,道途残酷,无法将潜力转化为能力,依旧无用。 “那突然杀出的两位神秘强者,也被斩了。” 同时,众人发现,蔡顾令和望助也将敌手给收拾了,而自身半点不曾折损,着实是神勇威风。 “广秀仙宗,真是人才辈出。” 泛红湖水,三具尸体还未沉下,常安等三人没说话,却是听到了一声赞叹。 “嗖” 刹那间,常安三人脊背发毛,汗毛一根根的倒竖,他们僵着身子,一点点的回转,终于看到了身后站着的一个老人。 他站在那里,和天地自然极为的融洽,面色宁静,嘴角还带着一丝微笑,但没人感到温暖。 “这种压迫感,绝对不是筑基境修士能够拥有的。” 蔡顾令眼神中,带着浓郁的凝重之色,分析着双方的战力,以及种种反击的手段,但都没底,直觉告诉他,不可动手,动手就会死。 “金丹真人?莫非死定了。” 望助已经猜到了,这是一尊金丹真人,如果没错的话,应该是叱灵仙宗的金丹真人,冲沉入湖底的三具尸体,就有理由镇杀了他们。 “前辈,可是要以大欺小。” 常安咬牙道。 差距太大了,即便三人燃烧了生命本源,强势杀伐,最终依旧是十死无生。 “那就看有没有人出来护住你们了。” 重遵道人的眸光,扫过常安三人,有些欣赏,又有一丝淡淡的杀意,但终究是没有动手,而是望向了雁楼方向。 刚好,那边同样有人看了过来,眸光幽深,似是藏着诸多的隐秘,不可揣度。 “那老道哪里冒出来的?” 许涛回想了一下,根本没看到重遵道人走来的过程,只一下,就站在了常安三人的面前。 他觉得古怪,问了一下陈生,但没得到回应,再看,身边根本没人了。 “道友,是在等我?” 陈生背后,似有一双虚幻的金色翅膀,一个腾挪,瞬间来到了常安三人的面前,将潜在的危险都给挡掉了。 “呼……” 常安三人轻吐了一口气,不管他们是天赋高绝,还是心境沉稳,在一尊金丹真人的面前通通没用,生命得不到一丝的保障。 所幸,陈生来了,他们有了依靠,一颗提着的心放了下去。 “早知广秀仙宗出现了第二尊金丹真人,一直无缘得见,今日终于是如愿了。” 重遵道人的眸光,落在了陈生身上,不再搭理常安三人了,当真正的星辰出现时,再璀璨的明珠也变得微不足道。 “就这样简单?” 陈生平静道。 澎山湖上,死了叱灵仙宗一位天骄,还有两位高手,就是引他入局的。 “哈哈哈……” 重遵道人大笑一声,有些坦荡之意,又透着一股不容拒绝之意,道:“不瞒道友,还想称量一下你的本事。” 崇明道人之后,陈生势必独自一人撑起广秀仙宗,他的手段能力,将决定各大仙宗的态度。 重遵道人来此,是为探底,不会拼个你死我活。 当然,陈生的手段太过稚嫩的话,保不齐他一时兴起,将人给镇杀了。 “好。” 陈生没有天真的认为,这只是一场简单的对决,是以出手毫不留情,将手一翻,铁剑入手,身上的气息大变,割裂了半个澎山湖。 澎湃的法力灌入铁剑之中,像是一头太古凶兽复苏了,剑锋流转着摄人光芒,直斩重遵道人的脖颈。 重遵道人是金丹后期的修为,法力雄浑,艺高人胆大,竟是以法力裹住拳头,一击轰了下去。 “铛” 金丹境后期的法力,还是让铁剑的锋芒撕开了,在重遵道人的拳头上,留下了渗血的剑痕。 “这是我叱灵仙宗的养剑之术。” 他将手一收,调动体内的生机,修复伤势,道:“你用黑渊大狱的煞气祭炼而出的,两百年的沉淀,当真有耐心。” 这一剑的门道,并不简单,是两百年的沉淀,还有一道养剑秘术的叠加,方才能越阶而战的。 “厉害。” 陈生赞叹一声,这些个仙宗老家伙,活得比他还久,对于一些隐秘如数家珍,轻易就被看出了跟脚底细。 “那我不能以寻常手段对付你了。” 重遵道人心思一正,将陈生当做同一级数的存在对待,不再怠慢,展露出了金丹境后期的实力。 “轰隆隆……” 一股雄伟的气机冲霄而上,四周灵气倒灌而下,他的身影变得无限高大,像是主宰一方许天地的神祇般,心念一动,澎山湖翻腾,一层层的水波,推着一尊虚灵神将走了出来。 他按照着术法规则,向着重遵道人行跪拜大礼,再站起身来,已是一方威严神圣的存在了。 “吼” 虚灵神将大吼一声,澎山湖震颤,一重重的水浪淹起,似是一片片鱼鳞铠甲般,依附在他的身上。 他身披甲胄,将手一抓,手上多出了一口三叉戟,朝着陈生大步杀上。 陈生有种感觉,整个澎山湖的大势,都让重遵道人挪移了,朝他镇压,有点举步维艰的意味。 即便如此,他没有一丝的浮躁神气,握紧了手上铁剑,坚信剑道的锋芒,可以斩灭一切。 “斩星” 他拔剑而斩,剑身上携带的煞气滚滚呼啸,像是一个幽深的黑夜,帝星飘摇,有绝世剑光劈开了天地,一颗颗打算作乱的星辰都坠落了下来。 于是,秩序回归,澎山湖上针对陈生的大势,一下瓦解,那尊虚灵神将,还未冲杀上来,已是叫得剑意粉碎,哗啦啦的,化作一滩水跌落回去。 “锵” 一剑过后,陈生踏水无痕,身姿轻灵,没有太多吃力的模样,再是一剑“斩星”杀去。 剑光恢弘,没过湖面,波光潋滟,根本看不出虚实,只觉无尽的绚烂迷幻。 “去!” 重遵道人眉眼一挑,陈生斩星剑意宏大精深,纯粹法力去抗衡,太容易被撕裂了。 他将手一甩,袖口上跌落下一物,本事一指高,落到虚天却是变得高大,通体无瑕,是块玉碑,流转着道道灵光。 “轰” 玉碑从高天上一落,近乎将整个澎山湖都给掀翻了,水波中的斩星剑意,变得格外的惹眼,分割一重重的水幕,强势杀去。 最终,斩星剑意斩在了玉碑上,听到“叮当”一声,似有剑痕闪过,转瞬又不见了。 “叱灵仙宗的白玉碑!” 边上,有修士认出了白玉碑,为叱灵仙宗镇压气运的法宝,轻易不会离开山门。 重遵道人将其带来,之前言及“称量陈生一二”的话语,不大准确,至少是存了一二分杀意过来的。 “广秀仙宗的金丹真人,凭借一口剑器,怕是难挡。” 观战之人,认为陈生的剑器,虽然犀利,但毕竟有攻无守,在修为法力上,也差了重遵道人一阶,战况不大好。 “镇!” 众人心思再多,也无法阻碍战局的继续,重遵道人心意一动,白玉碑悬浮在高天上,极尽威能,蓦的一动,快如闪电,朝着陈生镇压而去。 他本人凝目,手上已是握住了一口剑器,只待陈生一个力竭,就要抓住机会,将其斩杀了。 (本章完) 第两百六十二章 插旗叱灵仙宗 “嗖” 陈生矗立在湖海天际间,长身而立,一袭灰色的道袍,像是规则气意编织而成的,散发着一股独特的自然气息。 他眉心处,闪动着莹莹光泽,是一枚金翅大鹏鸟印,流转着金色霞光,扑腾着飞舞。 白玉碑袭来,镇压了一重重的天幕,威能无双,根本不给陈生留下一丝生机。 他却是将身一动,直接破开了镇压之势,在白玉碑面前,狠狠超越了过去。 极速! 这种速度太快了,将凶悍的攻势甩在了身后,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不可阻碍。 “好本事。” 重遵道人握剑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却是看着陈生洒脱俊逸的身影,遁出白玉碑的镇压。 他怔了片刻,这位广秀仙宗的金丹真人,当真会藏,一身手段神鬼莫测,在这种局势下,还能遁走。 “这是什么遁法!” 雁楼内外,众多修士齐齐一惊,白玉碑是叱灵仙宗的大杀器,镇压下来,天地生机已被断绝,无法遁走的。 而陈生却在不可能中,翩然走出,凭此遁法,天上地下,能给他带来生死危机的局势,已经少之又少了。 “道友,看剑。” 陈生掌控着金翅大鹏法,身形缥缈,纵横无双,前一刻还和重遵道人说话,身处百丈之外,顷刻间就杀到了近前。 他一剑斩出,有灿烂的光辉弥散而出,宏大如天河,浩浩荡荡的剑意,不屈奔腾,好似万古岁月也无法磨灭。 “砰” 重遵道人眼皮一跳,手中剑器发威,抗衡斩星剑诀,但陈生攻势来势汹汹,一时难解,只得是边走边退。 他召来白玉碑,横亘在前,抵挡住浩荡的剑意余波,更是封锁了虚天,决意袭杀了陈生。 只是,他布置完后,再看周遭,哪里还有陈生的身影,对方已是仗着遁法之利,缥缈无踪了。 “锵” 陈生神色温润,矗立在水波之上,灰色道袍不张扬,整体透着一股自然恬淡之意。 不远处,重遵道人做局不成,只能散开,满脸写着不高兴。 然后。 陈生运转金翅大鹏法再度袭来,出现在了重遵道人的身后,一剑凌厉,依旧是斩星。 浩荡剑意铺盖而出,如奔腾的天河,内外沉浮着细碎的星光,蕴含着莫大伟力,直杀而去。 “呼……” 重遵道人无奈,祭炼白玉碑飞遁而出,硬撼剑意,自身躲藏在背后,落个无恙。 甚至,他一直在观察、锁定陈生的身形,只要抓住一丝的时间间隙,立即就打击而下。 只是根本没有这个机会,这位大敌的遁法太过神妙了,心念一动,再也捕捉不到。 再次有剑意呼啸而来! 重遵道人心中的气意,不再高昂,吐了口气,将白玉碑悬挂在头顶之上,满脸无奈,还有一丝的愤懑之意。 “道友,可敢堂堂真正与我一战。” 他沉声道。 “难道我有使诈?” 陈生散了金翅大鹏法,站在水波上,风度翩翩,毫无一丝战斗的凌厉样子。 “是啊,罢了,不斗了。” 重遵道人神色一顿,想说什么,但陈生说来也并无错,索性一摆手,不再缠斗下去了。 “也行!” 陈生从善如流,重遵道人境界高深,更是携带着叱灵仙宗的重宝白玉碑而来,想对其造成伤害,很是困难。 在广秀仙宗年轻一辈迅猛崛起的年代,他的战斗之意,并不旺盛,只想时光如流水匆匆而过,等来后来者修成金丹,再和各宗一一算账。 “道友根基稳固,手段超凡,但却要小心他人算计。” 重遵道人将手一抬,白玉碑缩小没入袖口,神情变得古井无波,却是说了一句颇有深意的话。 “什么意思?” 陈生直接道。 “小心九霄仙宗的贾似道。” 重遵道人说完,不给陈生继续问下去的机会,身形一动,消失在了天地间。 “老狐狸。” 陈生眸光幽幽,能肯定重遵道人绝对是不怀好意,大概是坐山观虎斗,让他和九霄仙宗的贾似道斗起来。 当然,这则消息应该是真的,说谎毫无意义。 陈生踏着水波,一步步的,从澎山湖上,回到雁楼。 这里站着许多人,神色崇敬,金丹真人的斗法,强大绝伦,随意一击就能打杀了筑基境的高手,是以没人敢表露出乖张心思。 “陈叔……” 常安、蔡顾令、望助三人,自然没有外人的拘谨,平日里以陈生的后辈自居,见其刚刚结束一场大战,纷纷上前,眼眸中带着一丝关切之意。 “无事。” 陈生摆手,重遵道人是强,但他修道至今,厚积薄发,也有了争斗的资本。 “金丹真人太强了,直面之下,我根本没法抗衡。” 常安回想起面对重遵道人的感觉,像是一座不可跨越的高山,在对方的面前,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渺小。 “快些踏入这个领域吧。” 陈生没多说什么,不想给年轻一辈压力,但却是期待他们快些成长起来。 战后。 他在雁楼耽误了一阵,主要和常安三人,讨论些修行上的问题。 临走前,他还和许涛打了交代,相约下次相见把酒言欢。 …… 广秀仙宗。 陈生散去了金翅大鹏法,回到山门,却是听到了小辈,乃至一些长老级数的高手,讨论着澎山湖一战。 “陈生祖师出手了,对决叱灵仙宗的重遵道人,两人不分伯仲。” 不管是山顶,还是阁楼中,都有一些人在碰头,讨论着澎山湖一战的细节,讨论来去,得出他们的祖师十分厉害,并不逊于任何一位金丹真人。 “传得真快。” 陈生感叹一声,但也觉得很正常,金丹真人是各大仙宗的定海神针,一旦摇动,立即会掀起滔天风波,被人捕捉,并疯狂的传递。 他听了一阵,便不再关注了,回到了清净小院。 在外头经历了一次喧嚣,并大打出手,踏入这个宁静小院,确实是感到了一阵心灵上的轻松。他在院中,随意找了个石凳,坐了下来,什么都不想,感觉十分的舒服。 隔了一阵。 “道友,可是被坑了?” 崇明道人来了,行迹匆匆,围绕在陈生的身边打量,眸光中带着一丝的关切之意。 “重遵道人出手了,被我打回去了。” 陈生将大致经过说了一遍,让崇明道人安心,并没有受伤。 “重遵道人?金丹境后期的修为,你竟是能打回去。” 崇明道人怔了一下,知晓陈生和叱灵仙宗一位金丹真人交手了,不想竟是重遵道人。 这是金丹境后期的大真人。 陈生将其打回,并完好无伤,让他惊奇,转瞬又十分的高兴。 “将广秀仙宗交给你,我放心了。” 他开怀道。 “何必那么悲观呢。” 闻言,陈生情绪不高了,察看了一下崇明道人的状态,口中话语说来,却少了一分底气。 “嘿……” 崇明道人反倒是淡然,不在生死之事上纠结,道:“重遵道人敢设局害你,我也得给叱灵仙宗一些挂落,免得以为我广秀仙宗好欺。” 他话语说来,渐来凶戾,广秀仙宗为五大仙宗之一,自然是有脾气,以往因为各种事情憋着,但今次他却要威风一把了。 “不用多生波折的……” 陈生本意是渡过一段安然岁月,等到年轻一辈出头,再是慢慢谋划各大仙宗。 “我要一举震慑住各大仙宗,给你争取一些宁静的岁月。” 崇明道人也想安然的,只是他等不到了,趁着能活动,就多做一些,为陈生多争取一些时间。 将广秀仙宗的威风打出,其余仙宗要行事时,总得多忌惮一点的。 说完,他风风火火走了,一副干架的模样。 “唉……” 一刻钟后,陈生感知到祖师殿中的广秀四旗,让得崇明祖师带走了,瞧那方向,却是叱灵仙宗山门所在。 他叹息一声,这位祖师很热心,对他没有什么坏心思,一心为宗门着想,但因寿元局限,大限将至,心情就不大好了。 …… 叱灵仙宗。 宫阙中,一位年轻的金丹真人,坐在蒲团上,身上流转着玄妙气机,眸中闪烁着光华,在思索着什么。 蓦的,他看到了重遵道人归来,有些上心,道:“道友,可是得手了。” 言澄道人是知晓重遵道人布局的,此番出去,是为了探究广秀仙宗陈生的底细,为将来做准备。 当然,临行前将白玉碑都带走了,不排除直接镇杀的念头。 “不,是个大敌。” 重遵道人摇头,将这一战原原本本的说出,蕴剑峰的养剑之法,宏大精深的剑术,以及那缥缈无踪的遁法,都叫人赞叹。 “这广秀仙宗,还真是气运昌隆,连番遭遇宗门大变,还能挺着。” 言澄道人听完后,尽管年轻,但也分析出了,广秀仙宗暂时是没法下手了,有陈生在,没太大意外,道统传承绝无问题。 “哗啦啦……” 蓦的,整个叱灵仙宗都在震动,有些老旧的殿宇,一个不稳,直接坍塌了。 天穹上,似是被遮蔽了,天光大暗,宏大凛冽的旗面,逶迤了漫长的空间,舞动滔天的灵机,前来作乱。 “发生何事了?” 重遵道人听到了门人的惊呼声,走出殿门去,看到了四周全貌,道:“广秀四旗?是崇明道人。” 山门处,崇明道人气势爆发,七尺身躯像是一座巍峨的山岳,直接堵上了。 更为恐怖的是,他将广秀四旗催发到极致,显露出一种种术法神通,大有掀翻叱灵仙宗的架势。 “重遵道人,还有些躲藏的混账,都给老子滚出来。” 他堵在叱灵仙踪宗的山门,是一点不虚,放声大吼,俨然是来决一死战的。 “该死!叱灵仙宗不可辱,金丹真人亦不可辱。” 言澄道人的面色,一下涨红,叱灵仙宗可不是紫曦仙宗,气运鼎盛,一门双真人,来人又只一个崇明道人,他想杀过去,将其镇杀了。 “随他去了,一个将死老物。” 重遵道人拦住了言澄道人,这位后辈的性子,还得打磨一下,太急了。 他阐明利弊,崇明道人的身上,已是显露出一丝腐朽之气了,身躯老迈,显然寿数无多。 这个时候,受一口气,不去搭理,为了广秀仙宗的基业,崇明道人也不敢乱来,迟早要走的。 “这……” 言澄道人被劝住了,主要是怕崇明道人怀着“临死拉个垫背”的心思,那就欲哭无泪了。 这一幕,对于叱灵仙宗来说,有些憋屈,但余下的三大仙宗,却是看乐子的心情。 …… 琅琊仙宗。 “哈哈哈,这个好,最好两败俱伤。” 玄敬道人笑得很大声,广秀仙宗弄的所谓盟誓,赶鸭子上架,让他很难受,但又不得接受。 此番见到崇明道人着急上火,堵门叱灵仙宗,他心里痛快,只盼重遵道人和言澄道人受不住气,来个双双陨落。 “那陈姓后生,也不是好相与的,但只要崇明道人坐化了,我也能好生跟广秀仙宗掰持一下了。” 嬉笑中,他想到了澎山湖一战,陈生和重遵道人斗得旗鼓相当,手段能力并不差。 不过,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自身是有优势的,年长许多,底蕴深厚,至少能拿捏一下后辈。 …… 紫曦仙宗 “斗吧,给些时间,等渡过了低谷期,将来再一一清算。” 玉成道人对那次被打上山门之事,极为气恼,心心念念想找回场子。 因此,他对门下年轻一辈的栽培,达到了历史之最,恨不得将堆出一个金丹真人,携手互助,狠狠教训一下仇人。 …… 九霄仙宗。 烟气氤氲,三道高缈的身影,依次排列,似乎亘古不变,直至永恒。 “看来,崇明道人撑不了多久了。” 左边的金丹真人,沉思片刻,得出了这个结论。 叱灵仙宗的老底,厚实的很,又处在强盛状态,能对崇明道人这般温和,大抵是敌手的寿数,真的不多了,不想节外生枝。 “广秀仙宗的气运,太过隆盛了,那陈姓两兄弟,也有些邪门,还是早些下手的好。” 右边的金丹真人,算来算去,都觉得广秀仙宗的气运异常绵长,本该衰弱,或是断绝的,却是自陈二狗之后,迎来一个陈生,硬生生接续了道统的传承之路。 “哪止崇明道人寿数将至,让我为九霄仙宗再下一子吧。” 听着两个后辈的絮叨,贾似道微微一叹,身上暮气沉沉,但眼眸开阖间,却有璀璨的神光飞射,极为强势。 (本章完) 第两百六十三章 十年衍法 崇明道人在叱灵仙宗的山门,枯坐了一个月,方才离去。 陈生再度见到他的时候,心头咯噔,眼前的老人再无金丹真人的威仪了,头发枯败,眼神无光,俨然油尽灯枯之相。 “我撑不住了。” 崇明道人的衣袍,披在身上,竟是有些宽松之意,身形佝偻,索性跌迦而坐,由内而外散发着疲惫、虚弱之意。 “祖师……” 陈生诚心实意的喊了一声,知晓这位祖师大限将至了,不再废话,道:“可是有什么要交代的?” 尽管,他和崇明道人相识短短,但对方的品性,却是是让他敬佩。 “一定要守住广秀仙宗的道统。” 崇明道人说这话时,极为坚定,哪怕眸光已是黯淡,但投射出的炽烈之意,叫人动容。 “我会守住的!” 陈生保证道。 “我坐化后,不要声张,只需供奉一牌位在祖师殿中,证明我来过便好了。” 听到这个回答,他心下大定,脸上浮现出一抹宁静之色,但也是放开了执念,摇曳的生命之后在快速的黯淡。 “祖师,广秀仙宗定然会鼎盛如阳的。” 陈生自然明白,崇明道人秘不发丧,是为了给人一种他仍在的景象,一门两真人,稳固如山,但失了一人,却是生出诸多的变故,尤其是在各大真人,对广秀隐隐针对的情况,很是不利。 这样一份心意,陈生领得难受,但终究没有拒绝,只是连声保证,定然护佑广秀仙宗长盛不衰。 “好……” 崇明道人欣慰而笑,当即原地坐化,为了隐秘,他自散去了身形,一颗金丹滚落在地,有风吹过,化为一团天地元气,就此散得干净。 陈生怔了片刻,再是醒神来,默然无言,取了一块檀香木,刻字做碑,上书“崇明道人”。 …… 祖师殿。 灵台上,供奉着一个个的牌位,陈生依照着崇明祖师的嘱咐,将其放在了最下层。 从低往上开,一排为一代,有数十层,供奉着二十几之数。 “诸位祖师在上,弟子陈生,领受法统传继之责,愿广秀仙宗代代兴盛。” 陈生掸了一下袖子,正了衣冠,恭恭敬敬的,燃了一柱清香,孝敬各位祖师。 做完这些,祖师殿中一下安静了下来,他看了看周遭,孤身一人。 这个时代,广秀仙宗只一位金丹真人,他将撑起仙宗的未来,独自前行。 “二狗若在,我俩兄弟联手,何愁不能横推诸敌。” 陈生想到陈二狗了,这位兄弟在四百年前,就站在这个位置了,若是稳健,没伤了根基,两人联手,当真是大有可为。 只是,这终究是虚妄念想。 他一时生出独木难支之感,又因崇明道人之陨,心绪震动,黄泉仙曲的最后一点灵感,终是显化,到了出世之时。 “轰隆隆……” 陈生将手一拂,祖师殿发威,由此蔓延出一道道的纹路,遍布整个一元峰。 大阵复苏,将内外天地隔绝,自此再大动静,外头都感知不到。 “呜……” 陈生手上,拿起了一只唢呐,沾染了一丝金丹气息,不再黑漆漆,多了一种难言的灵性。 他眼眸微抬,似是看到了一道道逝去的身影,过往的痕迹在心湖间泛起,想到了一座座的墓碑,曾是一个个生动的故人。 这些人,此时已是不见了,举世苍茫,再无一个知己。 借着这寂寥之意,他吹响了唢呐,并不嘹亮,但却是极为的伤神,有种天人相隔的遥远,再是怎样的追逐,始终是无法触碰。 唯有身死、心死,方才得到解脱,能够摆脱无止境的伤害。 他演了一遍又一遍,伤感的道韵在萦结孕育,时间不觉,如流水而过。 祖师殿外,外门大比开始了又结束,来来回回了三次,还带一年。 十年后。 一曲仙音动世间。 “哗啦啦……” 一元峰是死物,但又处处蕴含着生机,葱郁草木,乃至蕴含着灵机的道纹,一些莹润有灵性的石头。 此时,在黄泉仙曲下,悲音凄凄,整个山体的颜色,都黯淡了一丝,草木凋败,山石刮落下一层细腻的粉末,当真是惊天动地。 “怎的?落泪了。” 洞府中修行打坐的高修,心神沉入冥冥中,一个醒来,不知为何眼角有晶莹泪珠,他摸了摸心口,萦结着一丝伤感,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 “心头空空落落的,想起从前了。” 一些老人,罕见的做了梦,梦中是亲友故旧,有些已经遗忘了模样,但此时却是清晰了起来。 他们起来,坐在床上,神色微怔,确实沉浸在了过去。 …… 江月古道。 秦林身负“广秀天骄”之名,行走世间,磨砺着道心和术法,只为了杀回元梁皇朝,改天换地。 当然,他对广秀仙宗还是很有感情的,那位前辈,给了他足够多的帮助。 “出来!” 蓦的,他觉察到不对劲,停下脚步来,看了一眼周遭,大喊一声,蕴藏着破邪之力。 “够警觉的。” 虚空微微一荡,林木中显露出一群修士来,着装不同,气韵千奇百怪,显然不是出自名门大派。 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唤作“章成”,与三位道友,聚拢一众修士,呼啸一地,凶威不小。 “胆子真大,连我都敢动。” 秦林神色很平静,这些年他经历了许多危险,已经不是当初逃亡来边地的落魄小子了,心境手段,都是顶尖的。 “轰隆隆……” 回应他的,是地势震动,一个大阵浮空而起,笼罩苍穹四野,隔绝一方。 同时,群修气机突起,纷纷锁定在秦林身上,根本不给遁走的机会。 “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在这江月古道,也是远近闻名的,若是识趣,将孤山秘匙交出来。” 章成身上,流露着一种笃定之色,又带着点贪婪,和对广秀仙宗的忌惮,给了秦林一条生路。 “孤山秘匙?那是什么?” 秦林不在意这群敌手,但那所谓的秘匙,却是让他愣了一下,没法理解。 “你半日前在宋元城中,淘来的那玩意。” 章成解释道。 “这个嘛。” 秦林如有所思的点头,将手一翻,掌心上躺在一只小铃铛,通体漆黑,犹如凡间黑铁熔铸而成,技艺很差,极不起眼。 如章成所言,这是他半日前在宋元城中的一个小商贩中得来的,到时觉得有一点神异,便拿来了。 难道这场麻烦,是因孤山秘匙而来的? 好似,很合理。 只是,一个杀人夺宝的群体,眼力未免太绝了,一下认出了孤山秘匙,还早早布局等人? “对,他将交给我,念在广秀仙宗的面上,不予你为难。” 从章成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一丝的不妥,他的眼眸中,闪烁着热烈的光芒,放在了小铃铛上,恨不得一把夺过来。 “呵!” 秦林轻笑一生,有可笑,但更多的是孤傲,他这广秀天骄的名头,可不是依仗着血脉得来的,也是经过重重的考验,得陈生点头,一拳一脚打出来的。 所以,对他胁迫,他会屈服吗? “砰” 秦林杀上,拦路的一位炼气境大圆满修士,根本没触碰到他的身影,却当即炸开,化作了一团血雾。 空气中,蒙上了一层厚重,独属于天骄的威势,在强势的弥散。 “围杀了他。” 章成敢半路截道,一点不虚,身形一动,筑基境中期的修为,悍然勃发,使着一口大戟,有几分的霸道。 他率先杀出,大戟横劈而下,苍穹摇曳,像是一股彪悍的钢铁洪流在横行。 秦林出拳,虚空发出擂鼓之声,隐含龙啸,显化出苍茫之势,险些将大戟给崩飞了。 “有些手段。” 章成原以为这广秀仙宗的天骄,轻敌大意,会被他一戟打得骨头断裂,但结果显然不是,是他持拿法器的虎口,被震得裂开,渗出鲜血。 “轰” 话落,秦林强势杀了上来,手上一翻,是一口剑器,直直斩下,有冷冽的光华凝聚而出,像是冰山雪仞,冰冷彻骨。 章成的三位同道见势不妙,赶忙协助,一人一道雄浑气意,交织缠绕,化解了冷冽的剑意。 “此人是大敌,不可让其走脱了。” 章成心头惊颤,秦林和他同阶而战,占尽了优势,所幸他有一众同道,还有大批的下属,可以冲锋陷阵,以多欺少。 “轰隆隆……” 这话太有道理了。 直面秦林之威,才知这一声“天骄”的分量,沉重如山,同阶之敌,根本难抗,只得聚拢起大势坑杀。 瞬间,章成、三名筑基境中期的修士,一批炼气境的好手,纷纷迸发出了绝强的攻势,从四面八方淹没而来,极尽凶猛。 换个人,只怕此时已是生出必死之念了,而秦林没有,身上的气机变得越发的张扬,眸中神光湛湛,犹如江河日月在运转。 他腾跃而起,双手划动,显露出一种种的术法痕迹,但都没真个成形,而是由得诸般气韵,交织缠绕,化作一枚大印,朝天地镇压而去。 “砰” 道一印打落,没人说得清那种神妙,像是一口先天地而生的异宝,拥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打碎了聚拢的大势,平定风波。 “这是什么神通道法?太强了吧。” 章成满脸惊骇,也曾见识过各大道统的镇派绝学,但如“道一印”这般强势无匹的,还是第一次遇见。 顷刻间,足以轰杀一位筑基境中期修士的攻势,就这样被化解了。 “杀!” 群修慑服,秦林的杀意却是不减,像是一只展露了爪牙的王兽般,卷起漫天的罡气,一手拍落,充满了掌控命运的韵味。 “砰” 一名筑基境修士,无法抗衡,身形如破碎的玉柱般,布满裂痕,轰然倒下了。 “仙宗底蕴,难道要我等永世屈居在下吗。” 章成厉啸一声,眸中有惊惧,但更多的是凶性,还有一抹桀骜,道:“我不信。” 他不信同为筑基境修士,秦林就是无敌不败的,而他们是土鸡瓦狗。 “轰” 章成身上的气机,似火焰在燃烧,一寸寸蔓延过肌体,像是覆盖上了一层血铠。 他大步而行,仿佛一尊地狱修罗般,大戟横扫,散发着一股轰轰烈烈之意,要撕裂、粉碎身前之人。 秦林神色淡漠,手上结道一印,周身弥散着清冷的光华,像是一尊少年神祇般,对冒犯神威之敌,给予审判。 “噗” 道一印落下,章成大败,手中的大戟脱手,高大身躯踉跄,胸口凹陷了大半,生机直接断了。 他想说什么,但口中一动,却是失了意识,倒在了这片战斗之地。 同时,江月古道的这伙凶贼,立即作鸟兽散,满心彷徨,只恐跑得慢了,就栽这了。 事实是,这些人都栽了。 秦林深知赶尽杀绝的道理,直接夺取了此地大阵的掌控权,封锁四周,让得群贼无法走脱,只得死战。 最后,大阵散去,他走了出来,身后是一片尸体,大地红艳艳的,泛着血光。 这一战,秦林并未放在心上,他出道至今,不乏惊艳的战绩,主要的敌手还是各大仙宗的天骄、宿老。 只是…… 一刻钟后。 秦林停下脚步,看了一眼江月古道,那种隐隐约约被窥视的感觉,还是没有消散。 “还是不对?” 他觉得古怪,还有不安,将手暗戳戳的,放在孤山秘匙上,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指引。 元梁皇朝来的他,知晓那种高坐云端之人,布局落子,极是可怕,往往将隐患掐灭在无声无息间。 这孤山秘匙,是在指引他这枚棋子前行吗? 本来,他是想一路历练下去的,但此时却改变了心意,赶回广秀仙宗。 骤然变道,他最害怕的,是有人干预,但直至回到了山门腹地,依旧是风平浪静。 这反而让他捉摸不定了。 “祖师还未出关吗。” 不管如何,秦林没有在胡乱猜测了,他是有仪仗的,来到了一元峰下,想要请教那位祖师。 可是,一元峰上,云深雾锁,隔绝内外,貌似没法了。 (本章完) 第两百六十四章 边地下棋人 “嗖” 在秦林失望而归时,一元峰上的大阵散去,有金虹铺盖而落,架在了他的脚边。 他面色一喜,踏在金虹之上,身形引渡,出现在了祖师殿前,往里看去,一道高深莫测的身影,背对着他,气意似和一众祖师牌位相合,代表了广秀仙宗最高的意志。 “祖师……” 秦林恭敬作揖,越发觉得这位祖师有国师的风采了,姿态淡然,万事万物都萦绕于心,不受困惑。 “历练可还顺利?” 陈生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温和的脸庞,对待秦林,跟常安、周显一样,显然是认可了。 这位落魄皇子,确实是一块璞玉,心志坚定,天赋不差,又和陈二狗有一份渊源,他最终是将陈二狗的传承交过去了,只盼其能茁壮成长,威震八方。 “顺利,只是遇见了一件事情,还需祖师裁定。” 秦林点头,又顿住了,将心中的疑窦说出,一切太过凑巧了。 “你是说有人给你设局?” 陈生平静道。 “本来我是有些怀疑的,但一路回到山门前,却是风平浪静。” 秦林是有这个想法,但现在又不确定了,能瞒过一位天骄,还将一切算计到头的人,貌似也不用遮掩了。 “有没有可能你只是一个引子。” 陈生想到了十年前,和叱灵仙宗的重遵道人,于澎山湖交战结束后的对话,实在是有深意。 “引子?不是弟子自夸,也算是仙宗的一位顶尖天骄,有望金丹,若是有人谋划,还觉得不够,那么他们是想设计某一实权长老,还是掌教,或是……” 秦林先是疑窦,层层分析下去,脸上浮现出一抹惊悚之色,那些人确实是在谋算他,但最终的目标,却是陈生。 打的小的,来的老了,以此为引,祖师大概率会过来,并陷入危难。 “无事,我这根顶梁柱,倒不了。” 陈生身上,有着一股静气,即便知晓有金丹真人对他出手了,心中也毫无波动。 他已是渡过了虚弱期,虽无横推八方的战力,但做个自由散漫的人,还是有几分资格的。 况且,广秀仙宗之中,尽是他修道至今的痕迹,沉眠着一个个的故人,怎能舍弃和放手。 “那弟子怎么做?避开凶险,将这孤山秘匙给扔掉?” 秦林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将那小铃铛,留着也不是,扔掉也不是,很是为难。 陈生将之拿走,很是平静,道:“你闭关几日,我去摆平。” 既有同道,想和他作过一场,那么他自当一见,斗上一斗。 …… 琅琊仙宗。 玄敬道人满身的自然之意,端坐蒲团上,周遭无一丝的烟尘气,俨然得了长生的隐士。 只是,他眼眸中的思索,从不曾停下,心中对一事跟耿于怀,总想讨回些面子。 而今契机来了。 “那崇明老道,定是坐化了。” 玄敬道人推算到了,崇明道人坐化了,这不是特别隐秘的事,之所以等待十年,是为了让可能性彻底的坐实。 叱灵仙宗山门一月的枯坐,崇明道人的心思,并不是没人想到,只是一个差不多要坐化的金丹真人,实在是没人想太过招惹。 十年,已是一个极限了。 “盟誓?那是被逼着立下的,但今时不同往日了。” 如今的广秀仙宗,只有一位金丹真人坐镇,他沉寂的心,又活跃了下来。 那日,崇明道人携带广秀四旗、离生钟、无道劫灰强势登门,更有陈生联袂而来,用胁迫的方式,结成盟约。 后续,两宗杀上紫曦仙宗,却叫他和玉成道人结下仇怨,伤而不死,成了一大隐患。 被摆了一道,他是极为想找回场子的,现在终于等到了机会。 “盟誓有用,但得让那陈生认清局势。” 思来想去,玄敬道人还是克制了,不想撕破了盟友关系,虽然是被胁迫的,但关键时刻,有这么一层关系,或是能改解危难。 终归是琅琊仙宗,没有第二尊金丹真人,他虽是倾力栽培了,但种植一颗苍天大树,是需要时间的。 这种算计,各大仙宗或多或少都有,只是有人暂未展开,有人却是行动了。 而此时,陈生出门了。 他有些变化,运转着太玄敛息术,将境界压制在筑基境中期,身穿黑袍,遮得严实,腰佩一只小铃铛,步履之间,铃音悠扬,难掩风姿。 隐秘处,一两个不起眼的修士,眼神先是疑惑,随即看到了孤山秘匙,一下锁定了目标,但并没有什么举动,只是用联络玉牌传递了消息。 这些,都落在陈生的眼中。 “耗费如此人力物力,孤山秘境中,到底设了什么呢。” 陈生置若罔闻,走在路上,思虑起孤山秘境,没有头绪,也没有不安,有掌控局势的能力。 他没有施展遁法,一意赶路,有时遇见城池,会进去歇息,在一些修仙坊市,也会逛逛,有时看到喜欢的物件,和小商贩商量着,然后欣然收下。 宁静中,带着一点的波折,对于那些不开眼的蟊贼,想要杀人夺宝的,他一剑一个,毫不留情。 大概是半个月的时间,他终是来到了一座俊秀的山峰前,无有灵韵,但附近有村子的痕迹,俨然一片人间乐园。 “徐冲山,孤山秘境。” 陈生口中呢喃,不再耽搁,摘下腰间的小铃铛,随意一抛,落在了虚空上。 “嗡……” 小铃铛发威了,通体闪烁着莹亮的光泽,没有一丝凡俗的痕迹了,将隐匿的孤山秘境,从虚空深处一点点的拉了出来。 两三个呼吸后,孤山秘境开启,一道门户矗立在虚天,幽深黑暗,像是一个张开的大口子。 “有一丝丝危险的气息,但很微弱。” 陈生精气神明旺盛无比,隔着一道门户,都能感受到里头的危险气息,很淡,但对于秦林来说,却是极端的危险。 “嗖” 他一步跨出,彻底的进入孤山秘境,匆匆一瞥,只看到一片荒凉之地,没有半点的福泽造化,与其说是机缘秘境,不如说是一片禁地。 “轰隆隆……” 陈生的脚尖才堪堪沾地,杀机突起,一道道炽烈的纹路,在大地上蔓延开来,像是勾勒出了八卦炉,又似一座火焰山。 滔天的神火燃起,席卷一方地界,入目所见,一片赤红,山石迅猛的在熔化,流转着鎏金岩浆的光泽。 “这么干脆吗。” 陈生的眼眸中,倒腾着汹汹的火焰,知晓此地凶险,不想布局之人手段如此酷烈,一言不发,就要掐灭了隐患。 他心下沉静,肌体流转着琉璃的光泽,脚下一踱,像是地龙翻身般,整片地界都在塌陷,一道道的阵纹被磨灭,滔天的神火渐渐熄灭。 “轰” 大地焦黑,一片狼藉。 神火是熄灭了,但变故再生,布满裂痕的地表上,渗出了一股股黑色煞气,如刀光冷冽,拥有着冻结血液,消磨肉身的能耐。 这些刀煞,似是有灵的,呼啸而出,竟是形成了一口枷锁,朝着陈生身上落下。 “咔嚓!” 阴冷加身,刀气削骨。 陈生只感觉到一个不适,体内如一个烘炉在运转,血气如火,整具躯体爆发出恐怖伟力,轻轻一震,刀煞枷锁布满了裂纹,当即粉碎。 “嗖” 同时,数十座山峰开外,有一口青铜大弓拉得圆满,弓体一下布满了裂痕,却是一次性的大杀器。 滚滚的天地呼啸,凝聚成一只苍青大箭,破空而去,如雷霆闪电,似灭世长枪,威势无匹。 “咔嚓!” 陈生复苏日熙神照体,身躯血肉,化为宝器,竟是硬撼苍青大箭,自身无恙,而箭矢一寸寸破碎,点滴不得伤。 这次过后,再没有杀招发出了。 而当一切沉寂,周边数十道身影,再也遮蔽不住,变得清朗,有年轻人,也有老修行,唯一相同的是身上有一股强悍之气,都是筑基境中难得一见的好手。 “此人是秦林?即便是一代天骄,也不该如此离谱的。” 他们内心中,已经叫震惊之意填满了,足足三道杀招,都有惊天动地之能,硬是杀秦林不得。 这种无敌不败之威势,已经超出天骄的界限了。 “秦林!” 有人大吼,想要确认什么,这人的身影笼罩在黑袍之中,但依稀可见少年身形,又带着孤山秘匙而来,该是秦林才对。 只是,这又不对了,纵然秦林为一代天骄,但对付三道杀招,也没法如此风轻云淡的。 “轰隆隆……” 陈生略微抬起了头,兜帽下绽放出了两道神光,气机催发,并不浓烈和强势,但整个孤山秘境,却是风云呼啸。 他没有太多的动作,一手横推,虚空中的灵机,一下变得激荡,像是沸腾的大海般,一股股恐怖的威势,淹没八方。 “噗……” 天威袭来,一个个强者面色大变,施展术法,想要破碎碾压而过的滔天大势,但却是很无力,像是稻草人般,纷纷倒下。 “你究竟是谁?” 十人中法力最高的老人,面色苍白,颌下胡须尽是血色,睁着一双惊惧的眼眸,发出了厉啸。 这人,绝不是秦林。 这也不是年轻一辈能够拥有的威势,他们这些人,布局落网,捕到的不是一头幼麟,而是越过龙门的真龙。 “广秀仙宗,陈生。” 陈生落下了兜帽,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庞,看似岁月没有在上面留下一丝的痕迹,但那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却是藏着太多的东西了。 “广秀仙宗的金丹老祖。” 得悉真相,这人眼前发昏,像是一只失了智的蝼蚁,呢喃道:“这不对……” 他被吓傻了,跑到了山崖前,一个纵跃,摔死在了山底下。 一切,都超纲了。 他门只负责袭杀秦林的,虽然会和广秀仙宗有交集,但至多是被追杀,陈生一来,当真是万事皆休。 陈生从始至终,都没有在意躺在地上的这些人,而是显露了本来面目,灰袍素面,坦坦荡荡,道:“究竟是何方道友?一心相邀。” 朗朗清音,振聋发聩,扫过了一座座的山峰,散了流云,极尽大气。 “你看出来了。”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这是一个老人,很老的人,身上带着一股腐朽之气,快死了,但很危险,老实愁苦的脸庞上,一双眼睛很无神,但有时闪过的光华,却凌厉到了极点。 “九霄仙宗,贾似道。” 陈生没来由的,说出了一个名字。 “嗯?看来你什么都知道。” 贾似道的眼睛,微微眯起,身上不起眼的特质一扫而空,像是寒潭冒头出的老蛟龙般,极为可怕。 他心内电转,思索着陈生的底牌,以及可能出现的意外。 “六十年前,澎山湖一战,叱灵仙宗重遵道人让我提防你。” 陈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随口将重遵道人给卖了,反正这老狐狸用心不纯,死了最好。 “原来如此。” 贾似道放心了,他最怕的,是所有的手段,都在陈生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的,那就真的是输得一败涂地了。 即便如此,他也认为陈生是有几分魄力的,知晓危险,还敢前来一探。 许是这种心性,让他想到了什么,感叹道:“多年前,我设局坑杀陈二狗,已是看到了广秀仙宗之后的落寞,不想你横空出世,打乱了所有的布局。” 那次,他打在了广秀仙宗的七寸上,虽然被陈二狗抗了过去,但终究是成功了。 不想,两百六十年后,陈生横空出世,将广秀仙宗摇曳的气运给稳住了。 “你也是一时之人杰啊。” 闻言,陈生心中大生杀意,二狗的道基之伤,竟是这老家伙一手造成的,但反过来想,却是不得不承认,贾似道极为恐怖,拥有着主导大局的能力。 “不过是个劳碌命,将你带走后,我就心无挂碍,寻个地方长眠了。” 贾似道很累,为了九霄仙宗呕心沥血,八百年的金丹生涯,背负了太多的东西。 他改变过边地的大局,但不曾骄傲过,如今只想镇杀了陈生,开启新时代。 而后,一切的一切,再不关他的事了,一统边地的大业,将落在九霄仙宗后辈的身上。 (本章完) 第两百六十五章 本命神通,黄泉仙曲 孤山秘境,两大金丹真人对峙,一下沉默,空气中变得压抑,天象大变,无处不在的灵气,受到干扰,显化成云雾烟气,低垂而下。 然后…… 大战爆发了。 陈生手持着铁剑,剑光转动,腾腾的煞气呼啸,似是鬼神在横行,生者触碰,血肉生机当即枯败。 贾似道虚手去拦,掌心上萦绕着雷磁元气,丝丝缕缕盘旋不定,抵着剑锋,不让斩下。 “嗤啦……” 陈生翻手,剑势大涨,中途阻碍的雷磁元气,如丝线寸寸崩短,剑光大寒,如蛟龙翻腾杀上。 贾似道也不是弱者,斗战之能机敏无双,将手往虚空上一拉,光华垂落,像是一张幕帘般,隔绝了袭来的剑光。 “元相击” 他身形往后一退,心神、眼界猛然大涨,看到了一片广袤无双的世界。 那张老实愁苦的脸上,显化出一抹意气,或是那才是他本来的面目。 他衣衫微微摆动,像是遨游在诸天,一手上举,漫天灵机感召而来,呼啸凝聚,如祥云彩瑞,上头屹立着一头威风的神兽。 元相从高天跑落,踏着一重重的天幕,身形庞大,有风雷相伴在左右,硕大圆润的头颅,绽放着宝玉光泽,直撞下来。 “斩星” 陈生感觉到了一头压迫,那一头元相,貌似是贾似道金丹的显化,蕴含着金丹境后期的极限力量,威势澎湃。 他持剑正心,拔剑而斩,一股不可形容的恢弘剑意,像是一挂星河般,洋洋洒洒冲刷而去,更是蕴藏着剑主不可撼动的心意,凌厉绝伦。 “轰” 剑锋抵在元相头上,两者在虚天上僵持,而后彼此慢慢的微弱,一下崩碎,像是阴阳被打破般,那片天穹直接被掀翻,灵气如洪流倒泄,术法痕迹交织缠绕,如天道造化而成,玄妙无比。 “能和重遵道人斗得难分难解,确实是有手段的。” 贾似道再次称赞,以他来短,四百年前,广秀仙宗是陈二狗的时代,那么今次这个时代,就是陈生的了。 两个姓陈的,一前一后,扛起了广秀仙宗的大旗,真是奇妙。 “两百年养剑,终归是没有白费。” 陈生感叹最深的,还是手上的铁剑,以叱灵仙宗蕴剑峰的养剑术,合黑渊大狱无数年积淀的煞气,终成炼出了一把利器。 先后对上重遵道人、贾似道,都能感受到铁剑配合斩星,绽放出的威能,极是不俗。 “你再是不俗,今次我也不能放手。” 贾似道老了,寿数不足半个月,此次放手一搏,横行无忌,没有太多的顾忌。 “呵。” 陈生拔剑回应,剑光寒,脚步疾,匆匆而过,出尘缥缈到了极点,一剑起,一剑落,剑剑凌厉,可见春雨绵绵之势。 贾似道眸光一凝,拿出了一口剑器,并不低调,煌煌如紫阳凝聚而成,剑光一动,光华璀璨,映照八方。 “铛” 一道道的剑气,在碰撞,在消弭,朦朦胧胧中,隐藏着丝丝缕缕的锐气,两道身影在其中纵横交错,厮杀个不停。 “剑龙巢” 贾似道顺势而为,一气一意一剑,将剑道造诣展现得淋漓尽致。 朦胧锐气中,他舞动风云,一道道剑光矫健如龙,呼啸而回,层层叠叠,将根基打得十分扎实,是一个龙巢的模样,将陈生给死死颤住。 “日熙神照体” 陈生能够感受道,龙巢中无龙,只有剑意,只需一个刹那,无匹狂暴的剑意倾洒而出,能将一个金丹真人葬送了。 他先手而行,体内沉寂的血气,一个复苏,越来越汹涌激荡,像是一片血海在咆哮般,映照得肌体如琉璃,没有一丝的瑕疵,宛如上天锻造的宝器。 而后…… 剑龙巢爆发,一道道锐利剑气,划过陈生的身躯,密密麻麻,将他淹没。 陈生在剑气巢穴中,不惊不惧,双手划动,明明是极为简单的举动,却是有恐怖的伟力。 一道道的剑起,叫他粉碎,即便站在他的身上,也让得无双坚固的宝体,硬抗下来。 “炼体修士!” 贾似道睁大了眼睛,陈生体魄晶莹发光,在剑气巢穴中横行,宛如一尊在横行。 他很意外,很震惊,竟有人将肉身等级,提升到金丹层次。 一瞬间,他对陈生很忌惮,这人藏得太深了,或是有陈二狗的天资,但一直隐忍不发,就稳着修炼,提升法力,磨砺心性。 “杀” 陈生粉碎了漫天了剑气,大杀而出,身形走动,充满着一种凌厉之感。 他挥舞起拳头,澎湃的血气映红了整片虚天,恐怖的力量轰隆隆而鸣,催发出无敌大势。 “吼” 贾似道一退百丈,一边手上打出术法,元相再度显化,占据了一方天宇,从祥云瑞彩中冲下,头颅滚圆,撞碎了滚滚大势而去。 “砰” 风刃断山,一只刚猛无双的拳头,轰在了元相上,将其硬生生磨灭了。 陈生一往无前的攻势,略微一顿,元相击的杀伐之力,强悍无比,纵然日熙神照体凶猛,也没法打出碾压之势。 “当真可怖。” 贾似道心内已是震动无比了,陈生将肉身打磨到一个恐怖的层次,绝不能硬抗,得仪仗法器之利了。 “嗡” 他将手一挥,往身上披了银衣,华丽无比,似是漫天星光编制而成的,拥有着玄妙神威。 此宝唤作银素灵衣,是九霄仙宗的重宝,贾似道特意拿出,应付突发意外的,有抵御外邪之能。 “你这老道,手段当真是不少。” 陈生看出银素灵衣的厉害,但没有迟疑,威势如太古,攻杀而上。 “轰隆隆……” 孤山秘境震动,炽烈的血气在喷发,周遭的灵气都变得焦躁,一道强势的身上,出现在贾似道的面前,一拳轰下,像是一座金山横推而去,充满了滔天的威势。 贾似道眼神中,绽放神光,此次竟是没有退避,银素灵衣发威,赋予了他硬抗敌手的能力。 他同样一拳轰出,虚空轰鸣,像是有一条银色的真龙在咆哮,横行天宇般。 “砰” 两只拳头对撞,以拳缝为中心,天地一分为二,澎湃而凶猛的力量,倒卷而回,刮掉了一层层的地皮。 贾似道没败,他凭借着银素灵衣,硬撼陈生的日熙神照体,不落下风。 “想要一举打碎银素灵衣,攻杀一位金丹境后期大真人的肉身,着实艰难。” 陈生催动日熙神照体,和穿着银素灵衣的贾似道,交缠数十手,都被化解,知晓得改变打法了。 “拘魂手” 他身上的气息,蓦的一变,竟是有一丝的阴冷,体内炽烈的血气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玄妙的力量。 那是精神念力,他将手一探,虚空荡漾起一圈圈微不可察的涟漪,隐隐有呜呜之声,像是鬼神来了一般。 “嗡” 贾似道心头一突,有所觉察,将法力灌注入银素灵衣中,见得银华冲天,将他淹没,隐藏在一层层的光晕中,躲避未知的危险。 “噗……” 银素灵衣有效,但终究不是抵御元神攻伐的器物,部分拘魂手的威能,打在了贾似道的精神上。 他面色一白,嘴角溢血,低低道:“攻杀精神的手段。” 自古以来,此类手段是最为可怕的,防不胜防,不想陈生专修肉身宝体,竟于精神方面,也有涉略。 “有些用处。” 陈生略微点头,虽然有银素灵衣的遮蔽,削了大半拘魂手的威能,但此消彼长,终究是能胜的。 “肉身、神魂、剑术,你这些年都做什么了。” 贾似道对陈生的忌惮程度,一点点的在加深,对方像是一个幽暗的深坑,每挖出一点,都让他多陷一分。 “一心修炼。” 陈生五百年来,杀伐是比较少的,最爱在宁静中,打坐炼气,揣摩术法神通,一步步走来,根基极端的稳固,也才有了部分越阶而战的能力。 “放任伱存在,定是大祸。” 贾似道杀意顽固,不放心陈生,想为九霄仙宗,早早除掉一个大敌。 “呼” 确定心意的后,他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决绝之意,丹田、心脏、眉心三处,一一亮起,在体内凝聚成了一朵虚幻的青莲。 这朵青莲,长盛不凋,见之如见贾似道本人,也如金丹,可谓是缔结了一身性命之所。 “这是什么秘法?精气神三者结成青莲,灿烂如阳。” 陈生眸光如电,看到了贾似道内部气机的运转,越开越觉得不凡,有种玄妙莫测的韵味。 “青莲秘术,锁我生机,与你终战了。” 贾似道开口了,有些自信,也有些伤感,秘术虽强,但他一个生命之火黯淡的老人,用之对敌,无疑是拿最后的一点光阴做燃料的。 “嗡” 陈生不由分说,一记拘魂手打出,有伤害到贾似道,但那青莲秘术的可怕展露出来了,竟是让其锁住了巅峰战力,不增不减,稳得惊人。 他一下感慨,道:“这老道,又狠又果决。” 设局陷害,见势不妙,立即拿命途当赌注,不愧是稳坐边地棋盘落子的强悍人物。 “轰” 一场极限厮杀开始了。 贾似道屹立在巅峰状态,出手磅礴大气,一点没有腐朽之象,仿佛回到了少年时,意气纵横,镇杀一个个的大敌。 陈生身怀日熙神照体,掌控拘魂手,硬是让贾似道杀得败退,大有不堪摧残之意。 “杀” 贾似道身上,散发着浓烈的决绝之意,战力更是恐怖,屹立在此生的绝巅,将金丹境后期的本事,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打出一记“元相击”,一只庞大的异兽走出,脚踩云霞,摇动苍穹,似乎踏碎了天宫杀出来的,头颅高傲,朝着陈生镇杀而来。 “锵” 陈生提剑,身形疾驰,卷起一股股的剑风,斩星落下,恢弘剑光从铁剑冲射而出,凌厉绝伦,凝实不灭,一举破碎了元相。 灵机动荡间,贾似道已是杀到了,同样使剑,抓住一个间隙直直杀来,精妙无双。 “嗤啦……” 陈生一个闪避不及,剑锋贴着肌肤划了过去,灰色的道袍被拉开了一个口子。 “轰” 贾似道一剑过后,气意沸腾,演化出一道道的剑光,纷繁复杂,呼啸来去,赫然是剑龙巢。 剑光如龙,一道道凶悍无比,对着陈生噬咬而去,给人一种灭绝生机之感。 “砰” 陈生屹立大地之上,身躯如宝器,以澎湃血气催动,双手撑开,像是支撑天与地的巨人般,什么都无法伤害到他。 剑龙巢溃败,一寸寸的剑光变得黯淡,反衬得陈生肌肤如琉璃,俨然如天神下界。 “呼……” 见种种手段,无法镇杀了陈生,贾似道的身形,一下沉静下来,没有了急促之感,但没有颓败之相,反而更为可怕了。 陈生看到了,贾似道体内绝度稳定的青莲,一个震颤后,竟然是失衡了。 刹那间,贾似道的威势,又高涨到了一截,只是体内紊乱的本源,犹如脱缰野马,很快就会失控致死的。 “打破平衡,你在寻死。” 陈生断然道。 “我这把老骨头,可不用怜惜。” 贾似道神色很平静,和许多宗门老前辈的心性一样,为了宗门前途,可以不惜性命。 他认定陈生将来会很难缠,为了给九霄仙宗排除障碍,不吝啬最后一点光阴。 “佩服!” 陈生叹了口气,从袖口中翻出一个唢呐,道:“让我送你一程吧。” 此情此景,太过契合了。 一为贾似道送葬,二是黄泉仙曲针对的是精神方面的攻杀,无孔不入,贾似道此时的状态,虽然空前强大,但只要加快了青莲秘术失衡的速度,瞬间就会跌落下去,身死道消。 “是吗?” 贾似道自崩青莲,紊乱精气神三宝,压榨最后的潜能,已是触碰到了金丹境后期的瓶颈,随时能跨越过去。 他无比自信,能够在三两招之内,将陈生这个隐患掐灭。 然后…… 唢呐声响了。 孤山秘境起风了。 那是一股毁灭之风。 黄泉仙曲中的死寂毁灭,作用于走向消亡的孤山秘境,如同爆点,灰扑扑的山峰,一座座的裂开,山石滚落,跌入虚无。 虚空边界一点点的模糊,罡风刮起,一切都走向了消亡。 广袤的秘境天地,尚且被影响到了,何况是人身呢。 贾似道身躯一颤,空前强大,但已是不敢动弹了,只要一动,死寂立时会扑上,将他吞没。 “这是什么术法、秘术?” 这时,他知晓无可挽回了,脸上神色又恢复了老实愁苦的样子,眼睛明亮,有对道途术法纯粹的追求。 “黄泉仙曲,我自创的根本神通。” 陈生满足了一位金丹大真人最后的困惑,将黄泉仙曲之名说出。 “神通?确实。” 贾似道点头,身形炸开,和整个孤山秘境一同走向消亡,彻底不见。 “嗖” 最后,陈生在虚空乱流中,一把抓住了飘荡的银素灵衣,回归徐冲山。 (本章完) 第两百六十六章 迟来五百年的誓约 两日后。 九霄仙宗。 两位金丹真人对坐,身形不动,但眼神开阖之间,流转着纷杂思虑,显然道心乱了。 “老祖,广秀仙宗的陈生,已是回去了。” 突然的,殿外有慌乱之声响起,九霄掌教望着腰,低着头,一副惊骇的模样。 “他杀了贾师?” 沉静的表象瞬间破碎,年轻些许的如寰道人,身形一挺,像是桀骜霸道的龙蛇,散发着强大的威势。 他眼神惊疑不定,贾似道于孤山秘境,设局谋算陈生,两三日消息全无,却是等来了陈生的归来。 这里头,细细想来,太让人浮想联翩了。 “看来,确实如此了。” 另外一名金丹真人,是一个沉稳的中年,尽管同样为陈生的归来感到震惊,但还是稳住了心境,做出了准确的判断。 “我要斩了他。” 如寰道人爆发出了极强的杀意,蓦的起身,滚滚的气意压迫着虚空每一寸角落,就待化为金虹神光,杀向广秀仙宗,决战陈生。 “冷静。” 枕峰道人起身,一手虚拦,阻去了如寰道人的去路。 “你叫我怎么冷静,莫要忘记了,你也受到过贾师的指点。” 如寰道人的眼眸,一下变得犀利,直刺枕峰道人,带着一种指责之意。 贾似道是九霄仙宗承前启后的祖师,上接虚弱的九霄仙宗,一辈子兢兢业业,呕心沥血。 他撑着疲惫的身子,苦熬几百年,等来了他和枕峰道人,出现了一门三真人的显赫局面。 在他、枕峰道人弱小时,是贾似道护持着,一路成长起来的。 他们之间,绝不是一句简单的“金丹同道”就能解释得清楚的。 所以,他知晓了陈生镇杀了贾似道之后,他才会如此的失态、愤怒,也因枕峰道人的无动于衷,而感到一种背叛。 “冷静些。” 枕峰道人冷硬着脸,往前走了两步,背对如寰道人,不想展露出怯弱、悲伤的一面,道:“我没忘,所以我俩得守住九霄仙宗,一切以仙宗的繁盛为前提,去计较和杀伐。” 九霄仙宗的强盛,是贾似道耗费心血,一点点熬着强盛起来的,他想来这位祖师在天之灵,绝不想他们为了一时意气,折损宗门的前途、气运。 “那怎么做?” 如寰道人被劝住了,冷着脸问询道。 他心绪已乱,无法再冷静思考了,枕峰道人素来稳重,得贾似道看重,在其之后,理应主导一切。 “贾师带走了银素灵衣,如今可能在陈生手上,这是我九霄仙宗的重宝,不能流落在外,和他交涉,让他换回来。” 枕峰道人心痛无比,祖师毙了,无法挽回,但银素灵衣,是九霄仙宗的重宝,也近乎是标志性的脸面了,却是得拿回来的。 “我真想打上广秀仙宗,将他镇杀了。” 如寰道人想要仰天咆哮,杀上广秀仙宗,但他不能,有宗门牵挂,不能肆意而为。 还有,陈生能在孤山秘境葬,葬送贾似道,也展露出了恐怖的威势,绝不是一个易于对付之人。 …… 广秀仙宗。 玄敬道人来了,似是效仿上次陈生和崇明道人去往琅琊仙宗一样,他大摇大摆的来了,看出一丝的不善。 “道友,别来无恙啊。” 他一个飞遁,来到了清净小院,见到了一个年轻人,生机勃勃,不见一丝老迈衰朽之象。 “很好。” 陈生以黄泉仙曲,破灭孤山秘境,葬送贾似道后,心境越发的高深,处处见得自然之意,没有一丝的浮躁气息。 “怎的不见崇明道人,难道寂灭了。” 玄敬道人有所察觉,但没有深究,心头藏着一股显摆之意,好在还存有一丝谨慎,询问了一下崇明道人的情况。 “祖师确实是走了。” 陈生如实答道。 他自觉有了一份守住广秀仙宗的底气,纵然各大仙宗来攻,但只要封锁住山门,徐徐图之,总归是能撑过去的。 是以,也不用太多的遮掩了。 也没法遮掩了,崇明祖师逝去,想来多位金丹真人都推断到了。 “那……” 听到了确切的消息,玄敬道人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只是还未曾彻底的绽放,就被另外一道生硬打断了。 “老祖,九霄仙宗来信。” 外头有药庐的修士,低垂着身子,手上却是高高的举着一封信件。 “嗖……” 陈生将手一抓,拆开信件,看了一眼,想要知晓九霄仙宗关于贾似道的陨落,持着怎样的一种态度。 “说些什么了?” 玄敬道人心头警觉,怎的广秀仙宗和九霄仙宗之间,交流起来了,莫不是暗中勾搭,憋着坏? “让我归还银素灵衣。” 陈生随口说道。 依他思虑,九霄仙宗对于贾似道的陨落,是保持克制的态度的。 信件写来,还算体面,没有喊打喊杀,最后表明了九霄仙宗,愿意付出某些代价,换回银素灵衣。 “归还银素灵衣?这是九霄仙宗的重宝,怎么会在你的手上,那贾老头糊涂了。” 玄敬道人不知晓其中的弯弯绕绕,听后戏谑一笑,九霄仙宗的重宝,怎么得也不该出现在广秀仙宗手上的。 “贾老头死了,我杀的,那银素灵衣,自然落在了我的手上。” 陈生语气很轻,没有炫耀,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这落在玄敬道人的耳中,却是振聋发聩的,他道:“你杀了贾似道?九霄仙宗的贾似道?” 他特意强调了一下,贾似道为九霄仙宗实际掌舵人,一位金丹境后期的修士,不是能够随意编排的。 “银素灵衣在此,哪里做得假。” 陈生没有争辩,反手却是取出了一件绽放银华的衣衫,不是银素灵衣,又是什么呢。 “这……这……” 玄敬道人的话语,一下顿住,像是一只被扼住了脖颈的老鹅般,彻底的相信了陈生了镇杀了贾似道,取得银素灵衣的战绩了。 这太彪悍了,他不想一个后生晚辈,在崇明道人走后,能够展现出霹雳手段,威震八方。 “对了,你寻我何时?” 这时,陈生似是想到了什么,看到了玄敬道人一眼,眼神极为的平淡,又似藏着点什么。 玄敬道人讪笑,噎回了之前的想法,道:“无……无事……,你我两宗互为盟友,我上门前来拜访,不是很正……正常的吗。” 后生晚辈不可欺。 他这把老骨头,未必能压住陈生一头,那所谓的盟约,还是老老实实延续存在就好了。 “很正常吗?” 陈生强调道。 “是的,是的。” 玄敬道人总觉得陈生心里头明白得紧,但又给人一种幽深的感觉,很难琢磨。 这时,陈生开口了,道:“没事的话,少走动,金丹真人是仙宗的旗帜,不可大摇大摆,轻易引得人心浮动,众说纷纭。”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金丹真人坐镇仙门,神龙见首不见尾,一旦出现,必定是做出了影响宗门兴衰的决定,极为可怖。 “那我走了。” 换做来时,玄敬道人定然要在这个问题上,和陈生掰扯掰扯,此次却是点头称是,灰溜溜的走了 …… 金丹真人的法架,出了山门,一路畅通无阻而去,极是惹眼。 二十个呼吸之后,清净小院来了一个年轻人,身上携带着一股隽永自然之意,又有少年天骄的意气,风采不凡。 “祖师,那琅琊仙宗的金丹真人来此何事?” 周显承继的是陈生丹道一脉,比任何人,都比陈生有亲近,说起话来没有太多的顾忌,想问就问。 “老滑头是见崇明祖师坐化了,过来抖弄威风的。” 陈生说了缘由,却是将一切看得透彻,玄敬道人的来意,确实是不善的。 “崇明祖师坐化了?” “那他怎么走了?” 周显的心中一震再震,不想坐镇广秀仙宗的崇明祖师,竟是悄然坐化了,这对仙宗气运来说,是一个打击。 玄敬道人因此而来,能够理解,他不理解的是,此人却又走了,虎头蛇尾的。 “听闻九霄仙宗的贾似道让我镇杀了,吓走了。” 陈生冷笑,没有霹雳手段,玄敬道人这头豺狼,不是那么容易赶走的。 他从未看清轻过任何一位金丹真人,能以边地贫瘠的资源,修成金丹的,都是厉害角色。 尤其是掌控一大仙宗的金丹真人,不管是底蕴,还是见识,都是顶尖的,一个不慎,就得吃亏。 “祖师竟能镇杀一位老牌金丹真人了。” 周显纵然是少年天骄,但不及金丹境,依旧对金丹真人,带着一分崇敬和畏惧,知晓了陈生镇杀了一位金丹真人,还是九霄仙宗最古老的那位,心中越发激动了。 “他也是寿数所限,拼杀不起,不然胜负难说,即便能胜,也未必能杀。” 陈生不曾骄傲自满,贾似道绝对不弱,之所以落败身死,还在于天寿到达,没了活下去的心思,只想拉着他陪葬。 如此,他才能以黄泉仙曲,将其最后的一点生机,彻底掐灭。 “祖师神威。” 周显不懂金丹境的深浅,那是边地最高的隐秘了,心中只是十分欣喜,为祖师道途畅通顺利而高兴。 他兴致冲冲的,又说道:“此番来,还有一桩因果,能让祖师高兴。” 这么说,陈生一下好奇起来了。 “哦,说来听听?” 他修道至今,经历许多,一般的机缘造化,还是胜利,都不能动摇心境了。 “莫执事后人,传信来了,说是族中出了一个天才,可以进入药庐修炼了。” 周显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件,来自莫家,言其族中出了一位天才,让药庐快快来收。 “哈哈哈……” 闻言,陈生果是大笑,又带着一丝调侃和佩服之意,道:“这一家,也是耐得住寂寞。” 多久了! 自他成就一阶炼丹师,到修成金丹真人,显赫诸方,名动天下,莫家后人依旧谨守着祖训,不曾来找。 这份对承诺的坚守,太让人喜欢了。 如今,因与果终于碰撞,迟来五百年的机缘,将落在莫家头上了。 “那我现在就遣人去接。” 周显上心道。 周、莫两家,渊源极深,昔年两位执事的坟墓,都聚在一起,祭奠时都有交涉,不算陌生。 “我去吧,看一下莫执事的后人,也是应有之义。” 难得心绪上佳,陈生生出一股亲近红尘之意,却是决意完成一段延续五百年的誓约、承诺。 接引莫家后人,进入丹道! “你将这九霄仙宗的回信传出。” 离去前,他给九霄仙宗回了一封信件,大致意思是银素灵衣可以归还,但需要一些三阶灵草作为交换。 …… 莫家。 这个昔年和陈生有所因果的家族,一直存在,血脉并未断绝过,只是规模很小,修士只有一百来人,多是低阶修为,孱弱得很。 拥有莫家血脉的凡人,倒是不少,有一两千人,也是靠着大基数,从中收取拥有修仙资质的族人,方才能延续传承。 此时,祖屋之中,站着两人,一老和一小。 老人是炼气第十二层的境界,岁数很大了,身上弥散着淡淡的死气,但精神头十分的好,满脸红光。 他的身边,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稚嫩得很,但灵台冲盈着灵光,十分不凡。 龙云孙子,快给你大海祖宗磕头。” 老人莫强,望着祖屋中的牌位,锁定在了祖宗“莫大海”身上,带着一种崇敬和感激。 “噗通……” 闻言,少年莫龙云没有迟疑,噗通一下,直接跪地磕头。 他可是知晓,这位祖先留下了什么,那是足以改变一人、一族命运的天大机缘。 “这是先祖的遗泽,搁置了五百年的天大造化,此时砸在你的头顶,你可万万不能懈怠啊。” 莫强提及那段过往,十分激动,只怕先祖莫大海也想象不到,那个承诺金贵得吓人。 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打上折扣,反而越发珍贵了。 陈生诈死后,两百多年来,药庐先后经历了三代长老,但都跟陈生有大渊源。 如此,也就保证了承诺的效力。 后来,那位突然诈尸了,化为一尊金丹真人,那更了不得了,不仅不用跟药庐的后人兑现,直接寻上那位就好了。 最为关键的是,莫家这一代出现了一位天才,资质不凡,天时地利人和,尽皆到来,无须多说,莫家崛起就在今朝了。 外出三四天吧,可能更新会受到干扰,望见谅。 10月份争取两更吧。 (本章完) 第两百六十七 与面仙有何异? “莫家倒是得了个清净。” 莫家族地上来了一个人,模样年轻,但身上有股子特别的韵味,是岁月和经历糅杂而出的,不是年轻人能够拥有的。 “你是何人?” 一下子,就有莫家的族老,将心提起,生怕是个乖张的高人,不好收场。 “陈生。” 他平淡说道。 “前辈大驾光临,小子有失远迎。” 那人神色一震,换做一个寻常小辈,可能不知道这两字的分量,但他是从小听着长大的,这时也全无稳重之意,躬身道:“前辈稍等,我这就告知全族,让诸人来朝拜。” 说完,他起身拔腿就跑。 这是边地最为尊贵的存在之一,哪怕他知晓陈生的到来,是有原因的,但还是生怕对方离去了。 “老族长……” 焦急的人,还有焦急的声音,离祖屋远远的,就开始出现了。 “你也是七老八十的人了,在祖屋吵吵闹闹,让底下小辈看到了,岂不是失了体统。” 莫强走了出来,看向身影老迈还一副失态的族人,摇了摇头,觉得白活了。 “那位来了!” 他没辩解,只是激动道。 “那位?那位?!” 莫强先是一愣,看到失态的族老后,心念电转,一下想到了什么,却是不敢下结论,略带希冀,又带点渴盼的意味。 “就是那位。” 族老郑重道。 这下,轮到莫强着急上火了,道:“快、快、快敲击铜钟,让各方族人前来拜见。” 这是莫家立族以来最大的事情了,而是是大好事,必须得慎重,一点礼节上的东西,都不能疏忽。 “铛!铛!铛!” 山上,一口大铜钟猛然震动,每一声都极尽悠长,飘荡向极远之地。 如此三声,不多不少,余韵发酵之下,连绵一片地界的房屋,走出一个个的人,直往祖屋方向走去。 “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了。 山上的那口大铜钟,是不能轻易敲响的,每一声都有其意义,如今响了三次,好坏不知,却是有关乎全族的大事发生了。 “听说是一位金丹真人莅临我族。” 有知情人说道。 “难道是那位?跑快些。” 众人喜上眉梢,近年来,乃至几百年来, 莫家之人都知道,族中和一位大人物存在着渊源。 如今那位到来,是来引渡他莫家天才的,可能也是最后一次过来,不瞻仰一下仙颜,实在是说不过去。 “其实,不用这般兴师动众的。” 陈生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影,由远及近而来,有老有少,却是在他身前三丈之外,忐忑和恭敬的停下,犹如中间隔着一道仙凡沟壑般。 在最前方之人,是莫家最德高望重的老者,身有死气,望着依旧年轻而生机勃勃的陈生,不由俯首道:“晚辈莫强,代表莫家,向陈生老祖见礼。” 话语真诚得让人动容。 即便抛却了利益纠葛,一位金丹真人当面,于他们这种底层修士而言,何尝不是窥见天颜,直想顶礼膜拜。 “拜见老祖。” 莫强身后,一道道整齐堆叠的声音,区洪钟大吕般传颂而来,一个个的头颅低垂,表露出崇高的尊敬。 其中,那些满头白发的老人,更是激动莫名,只有经历过岁月的削杀,才能明白能够常驻世间之人的伟大。 陈生恍惚中觉得众人不是在崇敬着他,而是在拜那高缈无情的天道,凡俗众生对八百载金丹寿元的艳羡,却终其一生都无法触摸得到。 他们,应该是无力的吧。 “诸位,陈生也有礼了。” 他一时有感,突然想大言不惭的代表金丹大道向凡俗众人回个应,也这般的去做了。 “哗……” 此言一出,上千人齐齐喧哗,他们不知道陈生的心意,但一位金丹真人对他们真诚的回应,怎能不感到心神震动呢。 “陈生老祖,你的胸怀如大海浩瀚,叫人崇拜。” “我莫家,真是幸运。” “百年千年,我等一族会铭刻你的伟大。” …… 一道道激动、疯狂的声音宣泄着咆哮发出。 “好了,都散了吧,不要烦扰了前辈的清净。” 莫强心中激荡不比众人来得少,但他必须得克制,不能让一场盛典变得乱糟糟的。 他做出了安排,驱散众人,只道:“龙云留下,你们也去。” 那些家族的宿老,兀自眼巴巴的,希冀留下来,但被他赶走了。 孰轻孰重,早已定了。 最终,众人皆走,唯有一个稚嫩的少年,能够留下,他双眸极有灵性,似能直视满天灵机,自悟经书。 “这就是那个要去药庐的孩子吗。” 陈生说道。 “小子莫龙云,从小就瞻仰前辈,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莫龙云看着稚嫩,但说话做事,并不稚嫩,也或许是真情实意,无有吹嘘,给人一种极为舒服的感觉。 “我也就是修道年头多了点,你会后来居上的。” 陈生神色很温和,这是莫执事的后人,承载着一个因果,他是十分希望这个孩子,能够有所作为的,不负岁月,不负缘法。 “他最后要是有前辈的十分之一的本事,就足够让我欢喜了。” 莫强认真道。 金丹真人十分之一的能力,也足够让整个莫家门第大涨,成为边地一流的修仙家族了。 “我不会让前辈失望的。” 莫龙云知晓自身担负着什么,那是一个修仙家族五百年来的等待,万万不敢骄傲。 随即,他又有些不舍,道:“什么时候走?” 他整个童年,都在莫家族地上生活,和这里的人,存在着某种联系,一旦离去,修仙又无岁月,真个成就筑基了,只怕归来时,玩伴都已老迈身死了。 所以,他想好生的和一些人告别。 “前辈,不若等几日,让龙云和族人们做个告别。” 莫强提议道。 他是有一点小心思的,一位金丹真人留在族中,哪怕几日,只要有点滴对修仙的见解留下,那么将是一笔巨大的收获。 “也好。” 陈生自然看得出来莫强的小心思,但也没有反感,又见莫龙云为离别郁郁,不由得深有同感。 在莫龙云和童年玩伴告别时,陈生由莫强作陪,倒也谈不上无聊,见识和见解一个小修仙家族的艰难。 后天回去,那是就正常更新了。 (本章完) 两百六十八章 辨经 藏经阁。 一个狭隘的空间里,摆着繁多杂乱的修道典籍,很拥挤,甚至分辩不出哪些是有用的,哪些又是无稽之谈。 有研究这些修道典籍的莫家修士,曾熬白了头发,但却发现那是一条前人的戏谑之路,不由得含恨而死。 哪怕如此,依旧有众多的莫家族人前仆后继,希冀找到一条正确的断路,延长莫家的修炼路传承。 “都是从哪里淘来的?” 陈生见得众多经卷杂乱无章,纸张颜色和正面,又一一不同,绝不是成体系的东西。 “从一些落魄的修仙者手上卖下的,也有探索前人遗迹得来的,也有从拍卖行拍来的……” 莫强认真解答,许是其中有诸多困苦经历,道:“耗费一年年的积蓄,却从来不曾如意。” 话语落寞,为那些踏上修行之路的族人惋惜和哀恸,一代代的坚守,只是镜花水月,转瞬成空。 “为何不找人辨别一下。” 陈生记得最初版本的养生经,简略而宽和,自身还频频出错,没有一个前辈高人来指点,太容易为道所杀了。 莫家这等情况,为族中修士性命计较,可寻得一位前辈,聆听道韵,指出正确的道路。 “那样还不如让一个个的族人去闯来得划算。” 莫强摇头,请动那样一位前辈,已经超出莫家的承受能力了,不如苦些,为族中存继做计较。 “可寻药庐的人。” 陈生言语中透露着独定之色,他的威名,终究是留存下去了,只要提起,有不少境界高深的炼丹师愿意一试。 “不敢挥耗一点先人的遗泽。” 莫强谨慎到极致,和陈生的因果,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甚至比性命还要重要。 只要有一丝折损的可能,那么就绕开这条路,选择最为艰难的道路前进,为后代族人留存一份希望。 “唉……” 陈声叹息一声,走到了一堆经书中,近乎将身子都淹没进去了,先是推出一个小小的空间,但是从附近的经卷中从上往下拿,一副认真做事的样子。 “前辈,你这是?” 莫强奇怪道。 “我来甄别,应该有资格吧。” 陈生神色没有什么变化,言语平和,仿佛就是做这一份鉴别工作的。 “那是莫家的幸运。” 此话听来,莫强激动得近乎难以自抑,这可是一位金丹真人,所见所识,超越边地芸芸众修。 由陈生来鉴别功法,莫家族人的修仙之路再无阻碍,一路畅通,能少了许多的血泪。 “华而不实……” 陈生埋首经卷中,极是认真,开头必贯以“大”之名的经文,他一眼略过,没有精彩之处的直接舍弃。 修士求的是长生,有些心理扭曲之辈,自家得不了道,便要毁掉后生的道。 以此为目的编织的经文,毫无一点价值,让他随意扔在脚下,踩踏而过。 “这个普普通通,没甚值得说道的。” 当然,莫家收录的经卷,绝不是为坑害族人而存在的,许多陷阱已经被排查了,他口中平平无奇的东西,却是一代代莫家修士走通的,上面还密密麻麻地标注着修炼感悟。 他将这放在一边,已经很小心了,尽量不去损毁。 “有些意思,这是个天才……” 极为偶然的情况下,陈生会特意停下目光,仿佛残破的经文中,留存着宝藏的钥匙。 细细观察的话,陈生周边的经卷已经发生了变化,大量闲置无用的被掏出,有用而特殊的被另外放起来。 他将一众经卷分为三六九等,并为那些秘法经卷特意标注,让整条修仙道路再无障碍。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而狭隘的藏经阁,却多了几缕明亮的光线,那是陈生整理出的新天地。 陈生用了半日的时间,将莫家的藏经阁重新梳理了一遍。 然后,他没有离去,而是又在腐朽杂乱的经卷中重新翻了一遍,没有发现错漏之处,又朝着书架上的经卷扫了一遍,很是细致和认真。 “前辈,还细细的筛了一遍。” 莫强看到这一幕,着实是有些感动,已金丹真人的眼界和认知,来编织的炼气经文,放在边地中,绝对是弥足珍贵的。 在这种情况下,陈生又过了一遍眼,生怕有一丝的疏漏,导致有修士因此陷入迷惘。 这种能力和心性,怪不得能修成金丹,步步高歌,身后拥有着众多的拥簇。 “好了,无错了。” 陈生从幽暗又带着点光明的空间中走出,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很是风轻云淡的样子。 他看见了莫强的心已经乱了,那双眼神,虽然是看着他的,但注意力却是全部都放在了,重新整理好的经卷上。 “想看,去看吧。” 他没有过多言语,只轻轻的挥了挥手,让莫强不用太过的压抑。 “哈……嘿……” 莫强跑去摸一卷卷的经书,开始笑的很节制,微微低着声,在看到陈生并不讨厌的情况下,终是大声的笑了出来。 有此藏经阁,他莫家炼气境的道路已是再无阻碍,连那不曾出现的筑基境修士,都有一丝的可能孕育而出。 他的高兴,说个三日三夜都不足以道尽,但却能很快的平复下心绪,道:“前辈,我失礼了。” 此次收拾莫家藏经阁,还只是顺带,真正的大事是陈生将莫龙云引渡入药庐,承接一段昔年的因果,最好如周显一脉一样,鼎盛不衰。 “我能理解的。” 陈生是底层中来的,自身也曾为了破开修行迷障而欣喜若狂,不是那种高高在上之人。 自藏经阁中走出,来到一处山泉水口,见得有一个修士,周身浸泡在清冷的泉水中,往口中吞服一颗丹药。 随后,他浑身飘荡起白霜,牙关让得寒冷肆虐得直打颤,却是忍受着痛苦,往天上接下来一缕日精之气。 两股极端的真气在他体内盘旋,似龙蛇相斗,折腾的他嘴角溢血,越发难受了。 不过,他的脸上却是浮现出了一抹笑意,很是诡异,但陈生却是发觉了其中的缘故。 “丹毒……” 他轻轻说道。 事办完了,高铁没票。吐血。 (本章完) 第两百六十九章 归宗 “呼……” 泉眼上,那道修士的身影,微微震动,口中吐出了一股悠长的浊气,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随即,他看到了边上的两人,急忙道:“见过前辈,还有老族长……” 一个是金丹真人,一个是族中定海神针,都是他崇敬无比的人物。 “不错,修为提升了。” 莫强点头,看出这名族人突破了一个小境界,已经是炼气第八层的修士了。 “还得是那颗水噬丹。” 这人兴高采烈的说道。 即便,那颗水噬丹是偏下品的丹药,但依旧拥有着不俗的药力,让他法力狠涨了一大截。 “族中丹药一直很短缺吗。” 陈生已经看出了,莫家拥有的丹药很少,连他眼中的“废丹”,都得小心去吞服。 “一般的小修仙家族,丹药都是稀缺货物。” 莫强苦笑道。 丹药和灵草是不同的,后者他莫家有积攒,但族中没有炼丹师,没法炼丹,总之都是很难的。 “这样啊。” 陈生点头,决议做点什么,道:“我可以为你们炼制丹药。” 莫家灵草的储备,还是有的,欠缺的是一位炼丹师,将之炼化成丹,他能补足这块短板。 “前辈有这个雅兴,那太好了。” 莫强大喜,将族长腰牌拿出,交给了旁边的族人,道:“拿此令牌,将府库中的珍惜灵草,通通搬来。” 这可是一位三阶炼丹师,丹道造诣通天,炼出的丹药他都不敢想象有多么的精纯。 “陈生老祖要开炉炼丹了……” 当莫家府库大半的灵草被搬走时,陈生炼丹的消息,自然而然的流传而出。 一个个的莫家修士,不愿错过观摩炼丹的经过,一一朝着水泉这边围绕上来。 “往外散去,不要打扰了前辈炼丹。” 莫强在人群中画了个圈,将一个个凑热闹的族人,赶出远些,留出了一片平坦自然的地界,再道:“前辈,灵草都已运到了。”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期待之色,这一批灵草炼制成丹,足够莫家吃上几十年了。 “好。” 陈生神情十分的平静,炼制一阶的丹药,已经很难带给他一丝心灵上的感触了。 “哐当……” 乌玄炉摆放在大地上,内里红光一闪,立时燃起了丹火,很旺盛,像是一片火焰的世界。 “嗖” 陈生心念一动,堆叠放好的玉盒,一个接一个的破碎,炼制一阶丹药,对他来说太容易了,完全是游刃有余。 一种种的灵草,投入炼丹炉中,在丹火中下沉,形体一点点的化为灰烬,留下纯粹的药液。 接下来,是诸方药理的融汇,没出什么错,甚至他竭力让得一切达到圆满。 “嗡……” 小半个时辰,这一炉丹药烧炼好了,色泽圆润,丹香内敛,却是一阶顶尖的品质。 陈生随意将丹药收好,再开一炉,整个过程极为的顺畅、自然,好像本就该如此的样子。 炉火升腾,泉水蒸腾,虚天中弥散着一种氤氲雾气。 他的身影,有些缥缈,好似陷入了另外一个维度去了,让人惊叹。 “这就是炼丹师的技艺吗?简直像是个聚宝盆。” 一旁围观的人,神色怔然,大大的眼眸中,写满了惊叹之色,第一次看到丹药如流水生产而出,以至于生出炼丹师赚钱的速度,已经非人哉了。 “主要是陈生老祖的丹道造诣,已经到达了一个巅峰,无人能出其右。” 而对丹道有所了解的修士,太明白陈生的恐怖了,将炼丹做到了举重若轻的地步,不曾出错,出品稳定,着实是神仙手段。 “那对我们太遥远了,我只看到了丹药泉水般清澈,不含一丝的杂质。” 之前吞服水噬丹的人,看着一颗颗滚圆的丹药,从炼丹炉中飞出,灵光闪耀的,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货比货得扔,那不知名炼丹师炼制的丹药,真个差劲。 “嗡……” 一连两日,陈生都不曾停歇了。 乌玄炉烧得通红,散发着炽烈的温度,蒸腾出水雾弥漫一方,一颗颗出炉的丹药,像是星辰般璀璨。 随后,灵草耗尽,他终是熄灭了炉火。 “辛苦前辈了。” 莫强真心实意道。 他们没有一点让陈生惦记的,只因一个承诺,却受到如此帮扶,简直是三生有幸。 “不碍事,小事一桩。” 这对陈生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不管是丹药的数量和品阶,此次都称不上顶尖。 “那是什么?” 有人惊呼一声,发现了原先摆放乌玄炉的地方,裂开了一道道的纹路,应该是地面寒凉,而炉火燥热,两者相冲导致的。 这些纹路,交织缠绕,形成了一个特殊的图案,牵引来泉眼水汽,竟是浮现出了一尊虚幻的炼丹炉。 高大巍峨,似熔炼了一方世界在里面。 “丹道余韵?竟是稳了下来,往后可以充当莫家一景了。” 莫强眼眸中,放着熠熠的华光,陈生的手段神鬼莫测,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揣度的了。 辨经、炼丹之后,陈生相继为莫家做过几件事,同样没费多大的气力。 一晃,七天过去了。 也迎来了分别的日子。 莫强陪同在陈生身边,眸光却是落在了不远处几个少年的身上,依稀听到一些交谈。 “龙云,你会名动天下的吗。” 头戴虎头帽的小孩说道。 “会的。” 莫龙云重重的点头,他肩负了莫家几百年的期望,势必不敢懈怠,去了药庐,修为很快就会起来的。 “我也会踏上修行路的,等你回来。” 一个个的少年,都有些不舍,但也知莫龙云离去,对自身,对家族,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了,等他莫家的麒麟,纵横天宇的那天。 “都要在。” 莫龙云大声说道。 说完,他转身离去,不想看到一张张不舍的脸庞。 “老族长……” 来到了陈生的身边,莫龙云看到了莫强,情绪低落,这一去少说几年,玩伴能等,他垂垂老朽的族长爷爷,可未必能等。 “好生修炼,莫要辜负了机缘。” 莫强拍了拍莫龙云的肩膀,心下是欢喜的,几百年的等待,没有白付。 “走了……” 陈生低声轻语,身形如风飘风,带着莫龙云直入云天,朝着广秀仙宗门门而去。 大地上,莫龙云看着祖地越来越小,族人模糊到看不见,终是转头,注视着广袤天地、大好山河。 …… 两日后。 莫龙云看到了一片仙山福地,巍峨的山门耸立,目光穿行而过,是连绵的殿宇,还有散落的洞府中,升腾着一道道恐怖的气机。 他知晓,终于来到了心心念念的广秀仙宗了。 “这是莫家的小辈。” 陈生来到药庐,见到周显,上来就将莫龙云的底细透露出去。 “灵性满满,不错。” 周显看了莫龙云一眼,见其灵光透顶,十分不凡,是个修仙的好苗子,但许是初来乍到,有些陌生,不够圆融,道:“我周家和你莫家渊源甚深,你不用太过的拘谨。” 他话语中是带点感叹的,两家一同和陈生结缘,周家为求自保,早早就用上了誓约,繁盛了几百年了。 反观莫家,苦苦坚守,完成着祖训方才找来,足以看出坚毅刚强的性子了。 “不知这位前辈如何称呼?” 莫龙云能够感受得到,周显的气势很强,是他从未接触的大人物。 所幸,这位很和气,又很在意两家的情谊,让他生出一种亲切之意。 “周显,药庐长老。” 周显解释道。 “长老?拜见长老。” 莫龙云心下一震,药庐长老统御广秀仙宗整个丹道,权柄极大,这样的大人物,对他言语温和,实在是一种看重。 “都说了,不用拘谨的。” 周显摆手,也知莫龙云一时是没法宁静的,转头对陈生道:“祖师,九霄仙宗来了两封回信,好像很急的样子。” 他拿出了两封书信,隐含着金丹气机,却是九霄仙宗为银素灵衣而来的。 “商议来得,看来不论是哪个仙宗,三阶灵草都是稀罕物。” “见我不应,语气柔和了些许。” 陈生将信件拆封,一下看过,嘴角缓缓的浮现出一抹笑意。 可以看出,九霄仙宗是有心迎回银素灵衣的,只是三阶灵草珍惜无比,不敢肆意的挥霍,于是讨价还价着。 “晾了他们一下,还是得解决了。” 他想了想,再是回了一封信,估摸着此次大概是完结了。 …… 九霄仙宗。 “那广秀仙宗的陈生,当真坐得住。” 枕峰道人自觉性子还是沉稳的,可是陈生的态度,太过淡然,让得他很被动。 尤其是数十天,一封回信也无,安静到了极点,实在让他没有一丝的底气。 “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俩杀上门去。” 如寰道人愤愤不平,贾师一事,他俩暂时都放下了,陈生得了便宜还要买乖,揪着银素灵衣不放,觊觎着九霄仙宗的三阶灵草。 那三阶灵草,是能随便出手的吗? 谁人不知晓,广秀仙宗的金丹真人,同样是一位三阶炼丹师,安排这样一批三阶灵草过去,无疑是资敌。 “不可逞一时之勇。” 枕峰道人摇头,陈生本事是有的,不然孤山秘境那一战,就被打得魂飞魄散了。 “那得拖到什么时候?” 如寰道人烦躁道。 “嗖……” 这时,一封缠绕着丝丝缕缕金丹气息的信奉,飞过小半个九霄仙宗,最终落在了枕峰道人的面前。 “来了……” 枕峰道人将信件拆开,此次在三阶灵草的数量上,陈生终于是做出了让步,从二十之数,下降到十五之数,只是另外二阶的稀罕灵草,却是额外添了许多。 看到这里,他是同意了的,但总感觉心里头在滴血,那么大的一批灵草运输过去,再给陈生一部分时间沉淀,保不齐还能磨到金丹境后期。 到时,这就是一尊几乎不可杀的敌手了。 “换了吧,有银素灵衣在身,将来和他厮杀,连本带利一起拿回来。” 如寰道人长出了一口气,实在不想在这件事上折腾了,他担忧继续拉扯下去,会忍不住冲杀上广秀仙宗,和陈生一战。 事后。 陈生接到了九霄仙宗的三阶灵草,还有一批二阶灵草,他也没有食言耍诈,将银素灵衣给送还了回去。 三阶灵草可以炼制成丹,是金丹境真人继续向上攀登的途径。 而且,这是一种底蕴,自身用不上,也能留给后生晚辈,为将来做准备。 …… 莫龙云留在了药庐。 他算是见识到了,类似仙宗嫡系真传的待遇了,最为简单的炼气法门,也透着一股纯正宏大之意。 丹药上,他是不缺的,甚至因为修为有些过快的增长,他生怕拔苗助长,根基虚浮,都不大敢吞服了。 在药庐中,他遇见的炼丹师,多得吓人,个个修为高强,扔在外头,立时就会被一些大势力奉为上宾。 只是,他跟炼丹师们接触过,知晓他们并无退走的心思,直言药庐就是边地丹道的圣地了,再是折腾,不过是空耗岁月罢了。 说着,炼丹师们就传授着莫龙云丹道知识,遇见奇特的,还会和他讲解和分析。 莫龙云的丹道底子,却不是别的炼丹师打的,而是陈生亲自操刀的。 毕竟是莫执事的后人,若是差得周执事太多,被梦里叨叨了,总是不好的。 一位金丹真人的耳提面命,这太珍贵了,即便是那些个仙宗真传,大半也是没有这个待遇的。 所以,莫龙云是真的拼命在学,学丹道知识,学术法,学功法。 他的时间,是很急促的,安排得满满当当,一刻不停歇,想要变得更加的强大。 这种付出,是有回报的,能够肉眼可见的看到,他的法力修为,在快速的提升,整个人的精气神,也变得旺盛,渐渐的褪去了稚嫩青涩的模样。 所有人都在说,药庐又出现了一个天才,修为一日千里,也是有炼丹天赋的,像周显,不是凡俗。 这话在广秀仙宗内传着还好,但落在边地外头,却让其余仙宗的真传,有些膈应和忌惮了。 (本章完) 第两百七十章 仙宗气数 清净小院。 这是陈生居住之地,极是清幽,也就几个和他渊源深厚的年轻人,能够踏入,聆听教导。 此时,院中恰恰有这么一个年轻人。 莫龙云自来到药庐十五年了,磨去了一丝青涩,变得很自信和光明,很有少年天骄的气度。 “炼气七层了,修为进展挺快的。” 陈生没少指点莫龙云,对少年的进展了如指掌,除却了修为境界突飞猛进之外,丹道造诣也是不错,能够练出一阶上品的丹药了。 “都是前辈教导的好。” 莫龙云没有骄傲,莫家族地和药庐是两方天地,他彻底的明白了“底蕴”的可怕,只要仙宗愿意,随时能堆砌出一个强大的人物。 他见识了更为广袤的天地,也听到了许多上层的消息,道:“听闻各大仙宗纷纷派遣门人弟子外出历练,是否有什么深意。” 在他看来,那些人才是真正的天才,药庐乃至整个广秀仙宗之中,他得到的照拂太多了,不算本事。 “一代新人还旧人,金丹真人可难栽培了。” 陈生随意道。 “金丹真人?他们未免有些急了吧。” 这对莫龙云来说,太过遥远了,不过他也知金丹难成,如此做有些过于急躁了。 “仙宗气运缥缈难言,但具体看金丹真人,也能看出些什么。” 陈生想到了重遵道人那代人,设计陷害过陈二狗,年岁已经不小了,诸如琅琊、紫曦两大仙宗,就有当年崇明道人独木难撑之意。 时间一紧,仙宗底蕴放开,自然有一位位天骄崛起,纵横杀伐。 “弟子自觉有些修为了,想外出行走。” 莫龙云眼眸微微放光,边地热闹起来了,年轻一辈的天才纷纷冒头,他也想在其中搏击,一步步铸就稳重根基。 “不怕吗?” 陈生一路走来,看到了许多天骄陨落,对于身边照看长大的小子,是有几分关切的。 “不怕,若没本事,死在了外头,那么也算我无能。” 莫龙云摇头,他知道陈生对他的要求不高,但他自身是不愿寂寂无名的,想要名动天下,告知世人,昔年的那个承诺,没有白费。 “有此决心就好。” 见莫龙云坚定,陈生笑了,只有道心坚定的人,才能走得更远。 至于安全问题,他一个金丹真人,想要护住一个人,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 莫龙云欣喜而去。 外头的景象,不比广秀仙宗灵秀,但天地广袤,一眼望不到头,契合年轻人纵横的心境。 他没个目的地,只是一味的走动,像是一只白鹿、祥瑞般,一下就不见了。 然后…… 他看到了一个村子,在大山的脚下,规模出奇的大,人烟浓重,热闹非凡。 这让他奇异,落下脚来,有些村民见到了,也不慌张,扛着锄头,自顾自做事。 “见过仙师。” 一个老人走了过来,是村子的领头人,恭恭敬敬的给莫龙云行了一礼,一副等候差遣的模样。 “经常有修士降临此地吗。” 莫龙云有所推断道。 “仙师有所不知,村后大山名唤丹蔻山,多产潇潇草,少不得有高人前来进山采药,依赖于此,村子也就渐渐繁盛了。” 老人家心下知晓,这是一位过路的散修,不知丹蔻山,于是将“潇潇草”的事情说出,不敢有一丝的隐瞒。 “采药?好。” 莫龙云一下明白了,潇潇草是一种生机旺盛的灵草,和众多灵草都能搭配,也能直接吞咽,修养伤势。 “仙师要入丹蔻山?” 老人家欲言又止道。 “怎么,我入不得吗。” 莫龙云看了一眼丹蔻山,山高林密,但不幽暗,是一处不错的地界。 “丹蔻山中,并无太凶的野兽,只是仙人间也有脾气不好的,极难劝解。” 老人家还是多嘴说了一句,是看莫龙云年轻,好心提醒。 他在这里,见识了不少的修士,有些狠辣,有些桀骜,但如莫龙云言谈举止都很温的人,却是极少的。 丹蔻山不凶,但里头的修士凶,密林遮掩,倏忽一下就被暗算了。 “老人家心善。” 莫龙云一笑,将袖一甩,道:“无妨,我这一身本领,也是不差的。” 说完,他脚下走动,身形如渺渺烟气般,消失在了老人家的眼前。 他走后,老人家感到了身体轻盈许多,一些小毛病,竟是不见了,思来想去,刚才少年拂袖之时,隐隐闻到了一缕丹香,才知什么叫做少年英杰。 入了丹蔻山,莫龙云感到了一股自然之意,林间草木长得很好,地面枯叶打着斑驳的光斑,走在上面,极为柔软。 山中有野兽,只是遇见了莫龙云,稍稍一缕修士的气机,就压得孽畜仓皇遁走。 期间,也见过其它的修士,彼此并无言语,甚至是有些警惕,隔着百丈之距,遥遥相对,不知心思,转瞬就各自离开了。 “运气不错,这就有收获了。” 兜转了大半日,着实给莫龙云验证了一下所学的灵草知识,终于在一处隐秘的山岩后,见到了潇潇草。 有四五寸长,苍翠欲滴,散发着一丝丝莹亮的光泽,让人看着欢喜、高兴。 “嘶” 一声嘶鸣声响起。 是一条毒蛇,已经踏上修行之路了,身上五彩斑斓的,竖瞳微缩,空气似乎都冷了几分。 “别龇牙了,不然将你也给炼了。” 莫龙云修行丹道,对于这类毒物,倒是没有太大的忌惮心理,甚至已经在内心中,列举了几个炼丹的方案了。 就说那肌血丹,将潇潇草和毒蛇来炼,辅助七八味灵草,就是一阶丹药中的上品了。 “嗖” 毒蛇飞出,很快,像是大风中的丝绢般,抓摄不到,口中獠牙银光闪闪,却是致命的,被咬伤了,立时僵直而死。 “噗……” 莫龙云将手一翻,手上多出了一口剑器,眼神微眯,带点凌厉之意,一个直刺,将毒蛇的头钉在了树上。 毒蛇挣扎得厉害,但剑气森冷,削杀生机,很快就直挺挺了。 “炼丹了……” 莫龙云在周遭又寻到了一点低阶灵草,自家再从储物袋添点,凑出了炼制肌血丹的全部灵草。 他扫出了一片空地,将炼丹炉放出,看出极为的喜爱,眸光落到上面去,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的笑意。 “嗡……” 莫龙云早在几年前,就炼制出了凝气丹踏入一阶丹道的领域,到了此时,炼丹技艺越发娴熟,已有一丝大师的风范。 是以,他炼制肌血丹来,并没有一种手忙脚乱之意,心念一动,数十种灵草,投入了熊熊的炉火中,烧炼成一团团纯粹的药液。 那条毒蛇同样被抛了进去,遇火缩成了一团,越烧越枯瘦,最后“啪嗒”一声,血肉表皮纷纷成灰,留下一团火红晶莹的精血。 “嗡” 提炼杂质完毕,莫龙云开始了药理的融合,有条不紊,在陈生的指点下,根基十分的扎实,做得不差。 炉中,一缕缕的气机在交织,凝聚成了一颗丹药的形状,微微发光,自动牵引着沉浮的精血。 莫龙云先是拦了一下,五息后方才放开,任凭精血洒在肌血丹上。 瞬息间,肌血丹红光大放,像是跨越了数重的蜕变般,变得宝光流转,富含生机。 “呼……” 一股丹气上冲而去,顶开炉盖,形成一小片烟云丹气,隔了一阵,才一点点的散去。 莫龙云将炼丹炉中的肌血丹拿出,看了几眼,心思却不在上面。 他能炼制一阶丹药,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毕竟有一位三阶炼丹师指点,再是庸碌的人,都能被点化。 “前辈的炼丹技艺,是怎样提升到三阶的?” 他思索的,是晋升二阶、三阶的丹道领域。 那很难。 而这,还是有资源,有名师,有天赋的情况下,当年陈生前辈样样没有,却是做到了,想起来就觉得厉害。 “丹香?有炼丹师在炼丹?” 丹蔻山中,本就产出灵草,一有点灵草味道,很快就会捕捉到,尤其是丹香,更是富裕,瞬间就引得三五修士前去。 莫龙云听到了一阵稀稀疏疏的声响,感知到被窥视了,心下宁静,道:“诸位,不过是一颗一阶丹药,没必要觊觎吧。” 他不是一个杀性很大的人,一些没必要的争端,能减少就减少。 暗中之人,隔着一道密林,不曾退去,但也没有冒进,感知到了莫龙云的不好对付。 “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是不是这个理……” 这时。 有一道平淡的声音传出,其人还从林中走出,是个不俗的少年,穿着白衣,不染尘埃,一举一动都透着浓烈的威势。 “你想说什么?” 莫龙云的眼神,微微一眯,直觉告诉他,这个同龄人很危险。 “给我炼上一炉丹药,我可解你困惑。” 白衣少年虽然跟林后之人一样,有点威逼之意,但偏生又带着一点高傲,跟他们格格不入。 他将手一甩,一张丹方飘飞出去,没有动用法力,用的是纯粹的力气,却是能在虚空中平稳直飞,可见对力量的掌控。 “呵……” 莫龙云接过丹方,看了一眼,突然问道:“你是哪个仙宗的,心机这般的深。” 没有一丝的周旋,单刀直入,给人一种无法辩驳之意。 “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白衣少年的眉眼,微微顿住,却是没有否认,而是想知道怎么让人挑出理来的。 “这张丹方精巧无比,炼制起来耗时耗力,我若是开炉炼丹,丹成时一身法力,就要去了七成,皆时有人来攻,必定是危险。” 莫龙云层层分析起来,有理有据,道:“之所以笃定你是仙宗之人,而不是散修,是你一身气度,实在不凡,你应该是为我而来的吧。” 这人是个大敌,顺势而为,仅一张丹方就构筑成局,他要是一时为丹方的内容着迷,立时就危险了。 “广秀莫龙云,你着实是个人物。” 白衣少年也认为莫龙云厉害,将他的算计看得明明白白,不愧是能在祝霞峰清净小院修行的人。 “药庐盛传的丹道天才莫龙云吗?!” 听见两个气度不凡的少年,一阵对话,林间后的散修,才知其中藏着怎样的门道。 莫龙云之名,他们也不是毫不知情,知晓是药庐中的一位丹道天才,是能够撑起大梁的,日后未必不能统御一方。 “怪不得丹药炼得这般的好。” 他们再度嗅了嗅虚空中的丹香,精纯富裕,那样也解释得通了,药庐丹药的品质,从来都是值得信赖的。 “既知我来历,你也该自报家门了吧。” 莫龙云被点破了身份,深看了一眼白衣少年,对他的信息了解得如此之深,大概也是仙宗中某一法脉的传人。 “自然。” 白衣少年略微点头,同为仙宗门人,还是得有点礼的,道:“叱灵仙宗,江羡卿,师从言澄道人。” 他话语说来,对上莫龙云,同样不虚,都是金丹真人教导而出,根基深厚,哪会发悚。 “又是一位金丹真人教导出来的少年,他的天资定然也是不凡。” 旁观之人感叹,打死不出密林蹚浑水了,两位少年的来头,太过的大,他们惹不起,更不愿牵扯进去,不明不白陨落了。 “今日,有得看了。” 不过,他们也没走,观摩仙宗年轻小辈的厮杀,明晰彼此的差距,也能做到心中有数。 “既然你不炼丹,那么我就出手了,试探一下你的本事。” 江羡卿大步走去,身上散发着一股强势的气意,法力在体内涌动,衣袍摆动,进而掀动了一方天地的灵机。 他只有炼气七层的修为,但仅是走着,眸光投射过去,就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哈哈哈……” 莫龙云长笑一声,外出会遇见大敌这事,早已有所预料,也想跟边地的人杰,斗一斗法。 “轰” 这边地界,发生了一场战斗。 一颗颗的大树被余波横扫,木屑和枯叶翻飞,天光隐晦,见得两道年轻的身影,相继碰撞,法力极为的浑厚,如铁刚硬,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中秋快乐。(`)比心 (本章完) 第两百七十一章 年轻一代的崛起 “砰” 莫龙云修的是青木火耀功,炼丹时法力绵绵不尽,对敌时却是火烧群林,有侵略、凶猛之意。 他身形一跃,像是一团火光在闪动,穿行虚空只在瞬息,来到江羡卿的身前,一手抓出,如火龙横行,横扫一方。 江羡卿不闪不避,腰身如古木沉稳,单手盘旋,丝丝缕缕的法力流泻而出,像是翻腾起了整个东海般。 莫龙云的攻势,在一点点的化解,像是火龙入了大海,自身的威势不断的下跌。 “轰” 江羡卿踏步而动,气意高涨,想要将莫龙云的心气给镇压了,大手压盖而落,堂皇霸道,不给一丝镇压的机会。 汹汹时局,莫龙云很平静,将身腾挪而动,折腾起大量的灵机云霞,自化道场,像是脱困飞天的神龙般,彻底的解了困顿。 而后,他五指一抓,似乎攥住了整片虚天的力量般,拳出排山倒海,凶悍无比。 “砰” 两位仙宗的天骄,刹那间实实虚虚斗了几次,最后莫龙云的应对,着实是精妙,让得江羡卿连退数十丈。 他衣袍鼓动,如球稳退,每一步踩下,大地都在微微的震颤,像是肩负着一座山岳般。 “好高明的斗法。” 林间后的散修,见得两大天骄斗法来去,是很简单的法力缠斗,但其中的用心用意,却是让他们心惊胆跳,己身若是掺和进去,只怕一两个变化,就会被打灭了精神,落个身死。 “这两人才炼气境,他们之上的那些人,更是厉害。” 散修中,不乏有天赋之人,只是因为种种原因,入不得仙门,在茫茫尘世中修行。 往常,他们这样的人,也能出头,但今世边地,竞争太过激烈了。 五大仙宗的炼气境、筑基境天骄一茬茬的冒出,给人一种应接不暇之意。 “难道药庐出来的,除了炼丹外,斗法也这么强的吗。” 江羡卿神色诧异,莫龙云的斗法太过利索了,和丹道一样厉害,是个不可多得的对手。 “总要有对付外邪的手段。” 莫龙云想到了,药庐的炼丹师确实有点不同,虽然斗法的技艺,未必多么的高深,但没有其他同行的羸弱。 大抵是药庐开启了两次营垒计划,深耕作战,深入战地,养出了一股气性。 “莫要诓我!” 江羡卿不信,只当莫龙云收到了清净小院那位的指点,所以才丹、法双尖的。 “轰隆隆……” 他眼眸中,闪射出璀璨的光华,体内功法运转开来,内摄法力,外取灵气,内外相合,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强大的威势,像是一尊身环灵霞的神灵般。 “敕山” 一道古朴的喝音,从他的口中发出,他一手掐诀,往虚天上一指,有金光浮动,层层法力和灵气,堆叠打磨成了一座神山。 神山厚重,灿灿如金,像是山神的本体,有灵性,有威势,朝着莫龙云镇压而去。 “好强的攻伐之术。” 莫龙云见得神山压下,虚空荡漾起了一丝丝的涟漪,连那宁静的灵气,都在沸腾和呼啸。 “去!” 他沉吟一下,将手一甩,虚空生出了流火,是那尊炼丹炉,为陈生所赐,是上好的器物。 此时,炼丹炉在燃烧,喷涌出浓郁的火云,像是仙人的器物般,撞在了神山上。 “砰砰砰” 神山震颤,但没破碎,耐不住莫龙山鼓动气意,牵引法器,来来回回攻杀了三次,终是将其打碎了。 “杀” 眼见着术法瓦解,江羡卿冷着脸,翻出了一口大枪,黑漆漆的,枪头散发着幽深的光芒,像是能埋葬黑夜。 他冲杀而出,身上的轻灵飘逸,一下散去,化作一股无可阻挡的锋芒,让人胆颤。 “锵” 莫龙云使了剑器,寒光冷冽,一剑又一剑的斩下,剑光如纷飞的大雪,铺天盖地而去,密密麻麻,根本无法遁走而出。 江羡卿不为所动,一枪横扫,黑光如大势遮蔽了一片穹天,所有的剑光都被扫灭了。 他双眸中,闪过一抹幽深之意,似是看破了莫龙云的破绽,一枪直刺而下,凌厉到了极致。 “叮” 这个时候,莫龙云感受到了一股危险,但他能很好的把握住散乱的心绪,将其稳住,直面枪芒,竟是一剑横亘,以剑背抵住了。 两口法器触碰之时,器威扩散,生出如水流逸散的光波,乱窜飞舞,压垮了一颗颗大树,倒霉些许的生灵,也被撕裂了。 “敕山” 江羡卿准备刺死莫龙云的一枪被拦住了,气意不畅,直接掐了个诀,虚天金华浮动,凝聚成了一座神山,灿灿如金,一下坠落。 “嗡……” 莫龙云手中剑器,和江羡卿纠缠,腾不出手,于是复苏炼丹炉,此件器物悬挂在头顶之上,垂落下道道火华,隔绝内外。 “轰” 神山砸落,炼丹炉先是下沉,但随后三足之间,升腾起火红彩霞,定住身形,终是撑住了局势。 见状,江羡卿将手一引,神山炸裂,想以此破开炼丹炉,再是持枪挑了莫龙云。 炼丹炉是被撼动了,可惜多挺了片刻,让得莫龙云回防过来,错失了机会。 “停歇下来了?” 然后,丹蔻山上的散修,看得这一场斗法,无声停歇,两大天骄对峙,时间似是凝滞下来了一般。 “两人在调整法力,可能很快就能分出高下了。” 有深谙斗战精髓的修士,紧了紧身子,眼神却是直盯着战场不放,知晓胜负将在电光火石中显露出来。 “轰” 突然的,两道凶悍的气机,如蛟龙冲天而上,莫龙云和江羡卿一下将战力拔到最高,周身萦绕着霞光,各自夺取了一半虚空的灵气,相互争锋。 此次,两人不再闪避,而是正面相斗,将所能动手的法力,都裹挟在身上,像是两道浪头般,层层对撞,直直进无可进。 “砰” 虚空一线,两股攻伐已是到极限了,都想冲破了对方的限制,打杀进去,但却是僵持住了。 “敕山” 一道吼声,震动八方。 江羡卿手中掐诀,点落虚空,一身法力上冲着天宇,凝聚成了一座灿金山岳,煌煌威严,层层下落,压得罡风不住的乱走,似要灭世。 “嗡” 莫龙云不言不语,手上死死攥住了炼丹炉,汹汹的法力灌注进去,将炉内天地点燃,像是掌控着一轮小太阳般,直接朝着神山砸去。 “咔嚓……” 这一击,穿金裂石,隐含着汹汹的爆发之势,砸在神山上,契合无缝的炉盖,都险些压不住沸腾的火焰,失控开来。 而后,神山裂开,莫龙云顺势一拳轰在了江羡卿身上,将其打得大口咳血,骨头断裂。 “我败了。” 江羡卿身上有血,面色苍白,但话语说来,却是透着一股坦然之意。 此次,他确实是输了半手,敕山压不住莫龙云的炼丹炉,被攻杀打败了。 “好坦然的语气,这道心……” 莫龙云感到棘手,这江羡卿的道心,太过稳定了,胜不骄败不馁,胜负都能接受,仅此就胜过诸多同代之人了。 “记住了,我叫江羡卿,你一生之敌。” 江羡卿没有死磕,而是在输了半手后,飘然离去,决意继续修炼,强大本事,再来找回场子。 莫龙云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呢喃一声,彻底记住了。 “江羡卿!” 他看了一下手掌,那里血肉模糊,是被炼丹炉烧毁的痕迹,斗到最后,他也是把控不住法力了。 …… 药庐。 两人对坐,看似年纪大的中年男子,却对一位少年甚是恭敬,哪怕本身位高权重,但放在这里,依旧是小巫见大巫。 在他看来,年轻存在是藏着云雾中的真龙,一旦显露出威能,自身不过是土鸡瓦狗,是以不敢有一丝逾越规矩。 “莫龙云有被盯上吗?” 陈生坐镇广秀仙宗,隐居清净小院,但不是真个什么都不管,对一些人,一些事,还是有在注意的。 “出门就被盯上了,要不是祖师吩咐了,我就让兄弟们将眼线给剪除了。” 中年人是杨利,执掌黑渊大狱,身上已经养出浓重威势了,只是在陈生面前,尽数收敛,还有些恭敬,默默的将知道的说出,道:“叱灵仙宗派遣出了一个炼气境的天骄,和莫龙云争锋,败了。” 莫龙云此行的斗争,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假的,存在着某种引导。 那叱灵仙宗的江羡卿,前进路线太过直白了,俨然是为镇杀莫龙云而来。 “小辈争锋吗?这也是一种磨砺,没有出格就好。” 陈生思索了一下,决定不做反应,莫龙云在他身边修行了十几年,根基厚实,欠缺的是历练,那些风雨,经历一遭,会让人蜕变的。 “那小子真是福气,能得祖师看重。” 杨利感叹道。 “也是各宗太不讲究了。” 陈生摇头,记得多年前的雄鸡案,还有各大仙宗若有若无的针对,他怀疑是当年陈二狗将他们打得痛了,一直跟耿于怀,才对广秀仙宗特意关照的。 …… 莫龙云不知被保护着,自丹蔻山一战后,气势越盛,行走边地,倒也打出了天骄威势。 同阶之中,他少有一合之敌,就是高上一两阶的修士,也能对付。 如此,一走两年。 他有些疲惫了,自觉第一次历练,是圆满的,也就是打道回府。 回去时,就没那么赶了。 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青衫白面,身躯如修竹挺拔,不配饰香囊,却有丹香萦绕在身,行走世间,受到众人的礼遇。 大微城。 这是一个有修士的城池,莫龙云入内,寻了个酒楼,刚一坐下,就感到了一阵窥视。 他借此追索下去,却是扑了个空,心内微微一紧,警觉起来。 “客观,要些什么?” 小厮上心道。 “这城中有什么厉害的组织吗?” 莫龙云随意点了几个特色菜,顺口向小厮问询大微城的底细,总觉得得提前了解一点什么。 “厉害组织?没有,大微城由城主府统御,不放别的势力进来。” 小厮是本地人,对这门清,大微城是由程家统御的,虽是经历了几番风雨,但始终屹立不倒,挺繁盛的。 “城主府的人?” 莫龙云眉头一皱,他才入城来,按理说和程家并无牵连,却是感觉被窥视了。 “说来也奇怪,今日城门早早就关了,也不知出了什么事。” 小厮还提了一件怪事,大微城门在一刻钟前,却是关了,无有理由,好在明日天光破晓,就恢复常例,不会对他们造成太大的影响。 “为我而来?只是这样明目张胆,难道不怕遭遇清算吗?还是其中,又隐藏着什么势力?” 莫龙云嗅到了一丝阴谋和危险,一个程家,已经足够棘手了,他还不知道其中有没有另外的暗手。 例如,五大仙宗的某一家。 他是跟随过陈生的,听过一些天才夭折之事,可不想早夭,故此警惕。 这一餐,吃得没滋没味。 他在酒楼中,随意找了个房间,静坐炼气,将自身的气息调整到巅峰,等待变故的到来。 日光一弱,幽暗袭来,一股若有若无的冷意,让得闭目的莫龙云睁开了眼睛。 “我乃……” 他没有慌乱,只是将门窗推开,就待自报家门,化解危难。 “杀!” 那些人,修为境界高低不平,有炼气四五层的,有炼气六七层的,根本不将莫龙云放在眼里,直接发出喊杀声,绝了挽回的局势。 灵机铺盖,一下掀翻了瓦顶,莫龙云的身影,显得无比的清晰。 “这些地头蛇骄纵惯了,竟是这般的无知狂妄。” 微光下,他看得真切,这些人还真是程家的修士,有些腰上的玉牌,还没摘下,明晃晃的在空中摇晃,刺目无比。 这下,他也是有些恼了,已经洗去了烟尘,心平气和,一意回宗了,半途还卷入了杀劫中去。 “嗖” 一念至此,莫龙云取出了剑器,气意勃发,头顶上装饰的发冠,一下散掉,黑发垂落下来,难掩凌厉的眼神。 杀! 杀! 杀! 谁也没想到,局势一下就变了,明明是单枪匹马的一人,却是将一众程家修士给横扫了。 那口剑器,极是凌厉,一点看不出炼丹师的跟脚,随意挥落,立时就有一具尸体跌落到地上。 鲜血洒在寂静长街上,格外刺目,那道少年的身影,越发高大,逼迫得敌人渐渐退走。 (本章完) 第两百七十二章 秦顺赖家 “一个少年都拿捏不住,真是废物。” 一道断喝,止住了散乱的局势。 那是一个老人,身材高大,花白胡须修建得精致,脸上不怒自威,显得十分的有威势。 “你是城主?” 莫龙云拄剑,眼眸上抬,虽是一人,但却是有一种浩大之感。 “我就是城主。” 程毛跃威严满满,将莫龙云当做涉世不深的懵懂少年,道:“小辈,你连杀多人,罪恶滔天,还不束手就擒。” 他是城主,发出声来,自有凛然之威,好似整个大微城都在合唱,对着莫龙云发出威压。 “你可知我的来历?” 莫龙云冷声道。 “不知,但你必须死在大微城中。” 程毛跃受人指派,言及山野散修,不知礼教,一意逞凶,得罪了某一贵人,舍下钱财卖人性命。 有此论断,他也真个将莫龙云当做了无有跟脚之人,直接设局陷害了。 “锵” 莫龙云不愿多说了,大微城主府无疑让人当枪使了,这种乡野势力,知晓的上层消息不多,反而狠得让人心惊。 他身形暴动,剑光如夕阳稍纵即逝,晃动一下,已经是要斩过程毛跃的头颅。 “嗖” 程毛跃心头一惊,赶忙一退,眼底见到了剑光的余辉,甚是惊艳。 “这小辈好生凶悍。” 一时间,他想到了许多,却是后知后觉,有些悔了,早知不接下委托,或是开战前和莫龙云交谈几句了。 骑虎难下,他神色变幻,最终道:“先将人拿下再说。” 大微城中,横尸多具,鲜血溅洒在长街上,作为城主,他有必要镇压凶徒,不然威望扫地了。 “轰隆隆……” 一股炼气十层的威势,从程毛跃的身上散发出来,幽暗中多了一道道的枷锁,无形有质,不经意间,就将层层虚空封锁镇压了。 莫龙云感到了身上,多了一抹沉重,来自于敌手的境界压制。 “轰” 程毛跃决意一举拿下莫龙云,威势尽开,法力随之也开放,在经脉中奔腾浩荡,汇聚在指掌之间。 他面上不怒自威,猛冲而来,像是一只狩猎的猛虎,手上一击,无疑有碎山之力。 “高我两阶,也想拿我。” 莫龙云下山时是炼气七层的修为,如今涨了一阶,已是炼气八层的修士,境界不如程毛跃,但那种心气,是一般人无法比拟的。 他心意勃发,运转功法,绽放天骄的光辉,冲击无处不在的枷锁。 “咔嚓……” 境界压制,对于普通修士来说,是不可跨越的天堑,但有些人,却是能够将之打碎。 莫龙云挣脱了出来,像是蜕变的龙蛇般,变得活跃,杀伐凌厉。 “杀!” 他发出杀声,气与剑合,身形在高速飞遁,剑锋割裂空气,只觉有一股无匹的锋芒在绽放,给人一种肃杀危险之意。 程毛跃一手拍落,硬撼剑锋,有层层法力裹挟镇压,还是被割裂出了一道血痕。 “此子可千万不要出自某一大势力啊。” 他心头大惊,第一次见到如此惊艳的少年,竟是祈祷对方的来历清白如水。 “锵” 莫龙云一剑杀不了程毛跃,又起一剑,心意之决绝,态度之强硬,根本看不出是以下伐上之举。 程毛跃翻出了一口金锏,奋力拍击,力透虚空,一击重到了极致。 “铛” 两相触碰,一蓬火星连连飞蹿,尖锐清脆的金音,絮絮悠转传遍了一片片的虚空。 “噗” 金锏太猛,莫龙云剑势一变,变得轻灵,剑光飞落如云霞飘过,不留痕迹,和程毛跃斗法数十回合,一剑斩在了对方的身上。 程毛跃血染衣衫,感到有些热,又有些冷,血是热的,但从他身上流出的,体内亏空,自然感到了冷。 “我会败?不可能!” 他预感到了什么,却不愿接受,只能奋力一搏了。 “轰隆隆……” 程毛跃将一身精气神,一下推到了高处,气机节节攀升,身躯变得晶莹,闪耀着银色的光辉,像是水晶打磨而成的般。 他大步而行,周遭灵气萦绕成云霞,呈现出了一种宏大之象,一拳轰来,像是要将虚空给打碎了。 “嗡……” 莫龙云同样握拳,手上冒出了火光,一下大盛,仿佛突然升腾起了一个小太阳般。 那是一只炼丹炉,它被催动,绽放出了极致的力量,嗡鸣一声,破空而出,直击程毛跃。 “噗” 程毛跃轰杀而来的身躯,轰然一震,满身威势尽数散开,眉心上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凹陷血洞,却是让炼丹炉击碎了灵台,断送了性命。 “城主死了?” 大微城一下变得乱糟糟,城主是主心骨,如今断了,他们又对付不了莫龙云,只能在夜色下仓皇遁走,祈祷不要被清算。 “嗯?” 莫龙云有些疲惫,看着一下清冷的大街,本想转身离去的,但蓦的感知到了什么,猛然侧目,看到了一道魁梧的身影。 这是一个中年人,气息隐秘,站在那里,像是一口旗杆般,毫不引人注意。 “越阶而战,真是一个难得的天才。” 赖奇清话语中,带着一丝赞叹之色,莫龙云的战绩,无疑是天骄身份最好的佐证。 “是你在背后搞鬼?” 莫龙云眼眸中,泛着明光,照破幽暗,落在赖奇清的身上,想要将对方看破,但总感觉隔着一层,无法窥探。 “我哪里有资格对一位仙宗的天骄搞鬼呢。” 赖奇清摇头,莫龙云弱小,但背后的广秀仙宗强大如骄阳,一缕光辉,就能将他焚烧殆尽。 他再是自负,也不会寻衅广秀仙宗,只是有些事情,不以他的意志去做决定。 “你们真该死。” 莫龙云冷声道。 这些人,知晓他的来历,还敢组织着陷害,蔑视广秀仙宗的威势,通通该杀。 “所以,得做得隐秘些。” 赖奇清深有同感,这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情,不能泄露出一丝风声出去,不然自身难保,让得广秀仙宗追索源头而去,一切都会被抹除。 他放开了威势,一股远比之前程毛跃强大的气机,纵横游走过大微城,将虚空寸寸尽数掌控,不放过每一个细节。 “筑基境修士!” 莫龙云终于知道为什么无法窥探赖奇清了,这竟然是一位筑基境修士,彼此差距太大了,自然无法看出底细。 此次,他转身就走,以当前的手段,对上筑基修士,毫无一丝胜算。 “城门已封,黑夜寂静,遮蔽一切,你绝无生路的。” 赖奇清踏在虚天上,眼中绽放的光华璀璨无比,照亮幽暗,将莫龙云的身影看住。 “轰” 他随手一挥,一道青光打落下去,莫龙云险之又险的避开,原先所在之地,已经被横推了。 四方住所,房梁地基,尽数被翻了出来,像是地龙翻身了般,留下一片的废墟。 “这是哪家的手段,这么歹毒。” 莫龙云清晰的感受到了筑基境修士的可怕,身形飞遁,借着障碍物,竭力躲避着追杀。 这不是他当前能够应付的,那些人太狠了,不给公平一战的机会,却是要扼杀天才。 “嗖” 赖奇清境界高深,法力雄浑,连连打出一道道的锁链烟气,纵横交错,像是一张蛛网般。 而莫龙云,像是一只要远离蛛网的飞蛾般,但却是被风吹着,始终无法跨越过去。 终于,赖奇清出现在了莫龙云的面前,像是一位审判者般。 “你走不掉了。” 他冷漠道。 “杀!” 莫龙云的心性,绝对是没问题的,刚硬果决,见得前路已断,尽起丹田中的法力,灌注于手中长剑之上。 剑器森冷,三尺之身,往外涨了一截,蕴含着少年的不屈意志,还有此时的巅峰战力。 他将气息,调整到顺畅,没有迟疑,提剑杀上,衣袍烈烈,剑气潇潇,像是一场暴风般,朝着赖奇清淹没而去。 赖奇清神色漠然,看着莫龙云的决绝,一手拍去,绝对的筑基境战力。 “噗……” 莫龙云大败,手中剑器死死握着不放,但纵然心意再是坚定,依旧是撞了南墙,浑身上下破破烂烂的,满是血污。 “若我在炼气境大圆满,还有得一拼。” 他没有气馁,拖着疲惫的身躯遁走,双方境界差得太多了,留待他日,再做计较。 “莫要挣扎了。” 赖奇清冷漠无情,一意要断了莫龙云的生路,尤其是见到对方心性沉稳,遭逢变故依旧冷静,杀心越发炽烈了。 “轰” 他运转遁法,倏忽一下,再次截住了莫龙云的去路。 “就这么落幕了吗!” 莫龙云面对着紧闭的大微城门,像是看到了绝路般,发出叹息。 没有惊惧,只是有些的可惜,那么好的修道机缘,却只能半途夭折。 赖奇清无意折辱一位少年天骄,气机催发,汇聚成绝强一击,准备来个一击必杀。 “轰” 就在这时,大微城门轰然炸裂,像是黑暗中有什么恐怖的生物行走而来般,缺口处淡漠的气机如洪流倒灌而进。 赖奇清悚然而惊,满是防备,看到了一位少年走入城中,身躯挺拔,浑身上下散发着肃然、冰冷之意。 “你该死。” 淡漠少年看到了莫龙云,朝其略微点头,随后眸光落在了赖奇清的身上,满是杀意。 “什么!” 赖奇清如坠寒潭,这个少年的修为境界,十分高深,精气神圆满无瑕,一个念头落下,就要将他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心中已是泛起了惊惧,不知招惹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直想退走。 “和我一样,和前辈有所渊源的一位道兄。” 莫龙云却是认出了来人,这位是执法殿的常安,和他一样的天资横溢,但修道更早,屹立在筑基境中期,是一尊可怕的大高手。 有常安在,他这次的危机,能够安然渡过了。 “嗖” 常安身形一动,已是来到了赖奇清的面前,神色平淡,一手抬起,自然的拍了下去。 整个过程,都很随意,像是外出散步的少年,看到了飞过的蛾子,生出玩念,随意去打般。 “不好……” 这一手,落在赖奇清眼中,却是擎天巨柱倒下了,己身的精神世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觉察到恐怖,浑身上下的法力,一个鼓荡,像是炸毛的兔子般,要咬人,要奔走。 只是,他逃不走,不管如何的挣扎,最终那只手掌依旧落了下来。 “砰” 赖奇清的法力,直接被打散了,浑身骨骼大半破碎,像是一个废人般,仰躺在地。 “你是……” 他意识到什么,看着矗立在旁边年轻而不可攀登的身影,陷入了惊惧中。 “广秀仙宗执法殿,奉命前来杀人。” 常安平静道。 “杀了我吧。” 这道声音,将赖奇清的冷静打得粉碎,面色惨白,竟是直接求死。 “赖奇清,出自秦顺府赖家,受了族长之命,前来截杀广秀仙宗后起之秀莫龙云。” 常安置若罔闻,而是揭了赖奇清的老底,其人来到大微城,一番设计,都是为了暗害莫龙云。 而后果,则是由大微城主来承受,将自身,乃至背后的赖家,摘得干干净净。 只是这故作聪明的做法,在暗刃的眼线下,从来称不上是绝密。 “不是受了族长之命,是我个人行为。” 赖奇清太明白两者之间的区别了,前者整个家族都会被抹掉,而后者,只是他陨落而已。 “仙宗律法之下,岂容你狡辩。” 常安神色肃然,轻易抹掉一个大族,几百上千的修士前途、性命,自然得谨慎。 所以,他一出手,绝不含糊,也是没得狡辩的空间。 “砰” 赖奇清死了。 常安杀的,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即便都是筑基境修士,但战力天差地别,不可比较。 “多谢道兄救命之恩。” 莫龙云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向常安郑重的行了一礼。 他这次,确实是危险,堪称千钧一发,常安不来,就栽了。 “这都是前辈的功劳。” 常安摇头,莫龙云的行迹,都在陈生的注视下,乃至一些未知的危险,都提前查明了。 赖奇清来到大微城,是一个致命的错误,因为在对方动身之前,一切就已经明朗了。 “有前辈的功劳,也有道兄的功劳。” 莫龙云心下感激,有此靠山,道途顺畅,也不忘常安的奔波劳累,确实得承情。 “让你受惊了。” 见此,常安觉得莫龙云这个人不错,热络许多,道:“走,带你寻仇去。” (本章完) 第两百七十三章 三年 秦顺府。 这片地界有大大小小的修仙家族,但“赖家”却是其中最大的一个,只因有筑基境修士坐镇,自可俯瞰众修。 此时,赖家的两位筑基境修士,心境却没有那般的超然,幽室相会,心绪不宁。 “赖奇清怎么还没消息?” 赖老太爷胡须发白,面色也有点白了,迟迟没有赖奇清的消息,他心境动荡,越想越乱。 “不要急。” 赖家族长沉默如铁,身躯几乎和幽室化为一体,耐心等待着事情的发展。 “怎么能不急,这可是关乎一族的存亡兴衰。” 赖老太爷没有这份定性,这件事太重大了,一个失误,赖家繁荣的景象,将成云烟散得干净。 “事已至此,除了等,别无他法。” 赖家族长沉默道。 “早让你不要贪心,那些东西不是那么好拿的。” 赖老太爷口中抱怨,和那些人接触,他是不同意的,但架不住劝阻,也就同意了。 现在想来,他应该拒绝的,人老了,终究是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赖家族长静默不动,好似沉睡了一样,那絮叨之声,也渐渐平息。 就这样,等了一夜。 “破晓了。” 赖家族长说道。 天地间出现了光亮,而赖家的前途,却是一片黯淡了。 赖奇清到此,还没消息传来,必定是出了意外,而且是不可挽回的。 “怎么办?” 赖老太爷神色惊慌,彻底的失了主意,渴求赖家族长拿出一个具体有效的办法。 “让族中最有天资的弟子退走,并带上那卷新得的还阳三七经。” 赖家族长明白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终究得有人去担负责任,但家族前途,未必黯淡。 那卷还阳三七经,蕴含着一丝金丹晋升之法,由得杰出后辈去研习,将来必定能超越现在。 而这,也是他赌上家族命运放手一搏的原因,为的还是一个未来。 “也只能如此了。” 赖老太爷无奈道。 “轰隆隆……” 不等赖家两位筑基境高手将手尾安排妥当,蓦的天地生变,有一道无匹强横的剑气,从高天上垂落下来,浩浩乎如无情风雪,凌然如魏巍神山,一举落在了赖家腹地上。 一时间,大片的建筑连绵倒塌,众多修士陨落,连那赖家族长寄予厚望的杰出后辈,也被波及身死。 “广秀仙宗执法殿今次到此,抹掉秦顺赖家。” 惊变之后,是一道冷漠通告的声音,常安携带着莫龙云降临赖家,俯瞰诸方。 “砰” “砰” “砰” 他气息冰冷,和手上的剑器一样,刚直肃杀,攻伐无情,将一个个冒头的赖家修士斩杀,显露出了广秀仙宗强硬的一面。 鲜血洒落在废墟上,赖家上下惶惶无措,再无一点大族的威风。 幽室中,两道筹谋了一切的身影飘荡上来,直面常安。 “道友,不要动怒。” 赖家族长气意沉凝,展露出筑基境的气机,想让常安有所忌惮,不至于痛下杀手。 “万事好商量。” 赖老太爷还在做梦,能将此事糊弄过去最好,所有的事物都回归原本轨迹,不用担惊受怕。 “两尊筑基境修士。” 莫龙云有些吃惊,赖家竟是这样的强横,加上之前陨落的赖奇清,一门三尊筑基境修士,称得上底蕴深厚了。 “你们两人,也配拦我?” 对此,常安却是十分的不客气,广秀仙宗的傲气,真个展现,这些所谓的修仙家族,尽皆不被放在眼里。 “道友,众多罪孽,我都愿担负。” 赖家族长感受到了常安的怒火,心下沉重,也知此事不大可能轻轻放过,愿意用一身性命,了解因果。 “不够。” 常安冷硬道。 谋算一位广秀仙宗的天骄,事后交付一个主谋,就想轻轻揭过,未免想得太简单了。 “那要怎样!” 赖家族长冷静的处理着事情,只要能解决麻烦,他有足够的耐心和决心。 “斩尽赖家修仙传承。” 青天白日下,常安说出的结果,却是冰冷如刀,赖家为了更进一步冒险,到头来却是倾覆成废墟。 “这太残酷了,我们无法答应。” 赖家族长的眼神,变得极为的危险,当心中的底线被践踏时,他能做出最为疯狂的决定。 “仙宗,不需要聆听你们的意见。” 常安平静的看着赖家族长,知晓对方的心意,但他不在意,手上剑器一个划动,简洁利落到了极致。 “嗡” 赖家族长有所察觉,往后一避,并祭出一口法器,是个圆环,萦绕着琉璃神光,拥有着束缚敌手的威能。 这个反应速度,已经够快了,也够果决,但剑锋划过,圆环破碎,一瞬也阻碍不到。 “噗” 赖家族长人头落地,到死都是不解之色,同为筑基境修士,常安杀他,未免太过轻易了。 “杀族长是一剑,那杀我也只用一剑啊。” 见到这一幕,赖老太爷亡魂大冒,抛了家业,身躯化为一顿虹光,如离弦之箭飞去。 “锵” 同样的,又是剑光在飞舞,逶迤如长蛇,划破长长的虚空,瞬息而至。 赖老太爷感知到危险,放出两件法器护持身躯,一意遁走,但剑光闪过,法器都破碎了,人也化为两截,没了生机。 “轰隆隆……” 两剑,斩杀了两位筑基境修士,常安面色如常,平淡的眸光看向了赖家族地,下面已经乱了。 随着赖家的顶梁柱倒塌,他们预感到了大厦将倾,纷纷架着遁光,朝着外头奔走而去。 常安行使了霹雳手段,横推了赖家藏经阁,绝了传承地,算是打断了一族的晋升通道。 余下的,他就没怎么管了,事后执法殿的修士,会慢慢渗透过来,将所有赖家修士处决的。 “一个大势力,因我之故,顷刻间就灰飞烟灭了。” 莫龙云是局中人,又像是个局外人,明明什么都没做,但赖家因为和他的恩怨,从这片地界上抹除了。 他深刻的意识到自身身份的不凡了,不再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家族修士,而是广秀仙宗的天之骄子,一言一行,都拥有着莫大的威能。 …… 广秀仙宗。 祝霞山,清净小院。 这里一片宁静,无人打扰,陈生整日打坐炼气,参悟丹道,任由日月起落,心外无物,极为的超然洒脱。 他在等后辈成长起来,有人能和他并肩而行,共同战斗,撑起广秀仙宗的重担。 所以,他没过多的干预边地的变化,只求平静,但那些对手,貌似不是这样的想法。 赖家之事,暗刃已是查得明白了,那卷还阳三七经,出自叱灵仙宗,谁人手笔,无须猜测了。 “重遵道人这老家伙,小心思不少。” 陈生心中自有一杆秤,边地五大仙宗的诸位金丹真人中,重遵道人老谋深算,经验老道,绝对是一位厉害的对手。 两人实力,在伯仲之间,但叱灵仙宗还有另外一门金丹真人,是一个巨大的优势。 “至少要一门两真人,才有远攻伐敌的能力。” 他静坐小院,不理外事,终究一个人能力有限,想要搅动边地的大局,需要一位、乃至多位同道相助。 所幸,时间在他这边,不用太多的担忧。 “前辈,我回来了。” 小院中,来了两个少年,身上风尘仆仆,看出是从外头归来,并且经历了一场战斗的。 莫龙云再次陈生,情绪激动,没有这位长辈的看顾,此次他就回不来了。 “受惊了……” 陈生眸光很温和,带着关心,莫龙云卷入了金丹真人的博弈,已经大大超越了其人能够解决的范畴了。 “是我没用,没有横推大敌的本事。” 一句关怀,让得莫龙云心中暖暖的,继而有些的愧疚,没能横推诸敌,得了个狼狈的下场。 “这里面牵扯到了一些上层的事情,不是你的错。” 陈生劝慰道。 “此次亏得常安道兄救我,他没少费心。” 如此,莫龙云才是放下了纠结,但对于常安解救之恩,却是不敢有忘怀,甚至是在陈生面前特意提起,为其请功。 “随手的事。” 常安摆手,毫不在意,莫龙云既是陈生在意的后辈,和他一样,自当互为援助,不用过多的计较。 “你俩都很好,慢慢成长起来吧。” 见两人两处融洽,陈生很高兴,也很期待,年轻一辈成长起来,化作参天大树,遮蔽起广秀仙宗的风风雨雨。 一晃三年。 陈生在清净小院中,一直没出来,金丹不出,他自是巍峨不动,静心修炼,而有他的坐镇,广秀仙宗偶有磕碰,但还是平静的。 莫龙云经历了大微城一战,沉心修炼,在药庐中待了很长一段时间,炼丹技艺上涨许多。 周显修为,有点讳莫如深之意,不说年轻一辈,就是在老一辈中,亦数绝顶的高手。 他在药庐中,最多时间是在炼丹炼气,偶尔来见陈生,寻求解惑。 陈生在黑渊大狱的熟识,杨利统御暗刃,做得完美,邝蒙庭等人信服,一切都十分的顺利。 两个狱卒,望助和蔡顾令,当得上年轻俊彦,但偏爱蜗居,多年来只出了一两次,少惹红尘。 数来数去,如今在边地中,最为活跃的,当属常安,持剑执法,公正肃然,镇杀了众多的邪魔外道,凶威凛然。 “嗖” 广袤天地,一前一后身影疾驰而过,前者在逃,而后者是在追杀。 “小辈,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头发散乱的灰衣老道,面有苦色,在修行一门魔功之时,被少年撞见了,自此不得安宁,硬生生逃了百里。 这期间,他骂也骂过,打也打过,但这少年太过凶悍,不是他能够对付的。 “你我之间,还要留有什么好念想的。” 常安以正道承载剑道,剑出通明无悔,浩大刚正,自然不会为了一个贼道,破了心中的坚持。 “你会后悔的。” 灰衣老道愤愤不平道。 这仇这怨,是结下了,化解不开了。 “我等着。” 常安面色如常,从来不怕被人记恨,也没给对方报复的机会,一般这种当场就镇杀了的。 “锵” 他法力在体内走了一圈,变得浩荡,加持在剑器之上,一剑斩落威能大生,璀璨的剑光照破虚空,朝着远方无限逶迤而去。 “噗……” 灰衣老道感应到剑光的犀利,不敢硬撼,但还是慢了一线,半边身子被擦过,一条臂膀脱离了身躯。 他发出一声惨叫,抓住了残肢,发狠道:“你一定会后悔的。” 说完,他将这条臂膀给炼了,化作了一股澎湃的灵机,供自身催动,爆发出了恐怖速度,一点点拉开和常安的距离。 之后,他来到了一片古朴的建筑群前,跌跌撞撞的冲入,一下消失不见了。 “某个家族的修士?” 常安停下脚步,感知到了这片建筑群中,存在着一道道修士气机,有强有弱,赫然是一个修仙家族。 “这是我温家重地,外人不可窥视。” 殿门前,走出一位面容冷硬的青年修士,身上带着一股子桀骜之意,看着常安,做出了驱逐命令。 “刚才那重伤的道人怎么进去了?” 常安皱眉道。 “你花眼了,刚才并无道人进来。” 温家的青年修士,想也不想,直接打发了来人。 之前,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温家高门大户,族中修士众多,谁人又敢多说什么呢。 “呵,蛇鼠一窝的东西。” 常安一下明白了,灰衣老道和温家是一伙的,门中多有龌龊,让得高门给遮掩了。 他平生,最厌恶这等仗着权势作恶的贼人了,遇见了,少不得大杀特杀。 “你……” 青年修士被言语呛了一下,脸上生怒,决意给常安一个挂落。 然后…… 一剑落下,青年修士命陨,剑锋斜指,滴滴答答的血珠,打落在地上,连成一条血线,指直温家腹地。 “敌袭!” 瞬间,整片建筑群都震动了,一个个修士走出,气势汹汹,看到了殿门前的尸体,还有持剑的常安,没有多言,立即围杀了上来。 常安同样没有多说,仪仗着手中的剑器,只要有修士攻杀上来,立即斩去。 (本章完) 第两百七十四章 暴雪将至 精致华贵的殿宇中,剑光在跳腾翻飞,急促而又热烈,但本质是冰冷的,收割着一条条的性命。 常安凭借着长剑,堂而皇之的走在里面,步履沉稳,眼神锐利,寻找着灰衣老道的身影。 他的存在,是对温家威严的践踏,许多人想抹掉他,但都失败了。 于是,那种喧嚣的声音,渐渐沉寂。 温家之人明白了,这是一位可怕的大敌,虽然年轻,但足够强悍,不是简单能够镇压下去的。 “轰隆隆……” 一个个的阵法复苏、运转,躺倒在地上的尸体,被璀璨的光华遮蔽,照耀在典雅精致的宫殿上,好似时间逆流了,恢复了之前的鼎盛、威严。 三位温家掌权人走出,身躯挺拔,穿着十分的华贵,一举一动,都有着超然之意。 “道友,你太强势了。” 温家族长眼神中,带着一丝的审视,见识了常安的厉害,没被打碎了自傲,依旧有着一抹大户人家的得体。 “你们还看不看得见灰衣老道了。” 常安习惯了,这些人就是这样,他好好说话,得到的是倨傲,不理解,提剑说理,反过来说是失了礼数。 总之,没将他们打翻在地,踩在脚下,是没法好好说话的。 “灰衣老道?这是你惹来的敌人!” 简短一句,听得温家族长眉头皱起,大致知道了缘由,将手一挥,大阵波动了几下,将一道藏得极深的身影显化出来。 “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何必纠结呢。” 灰衣老道神色讪讪,继而恨恨道:“将此子镇杀了,方才解恨。” 他和常安之间,是有因果的,必须得有一人身死化解。 “之后才和你计较。” 温家族长对灰衣老道,有许多埋怨,但其人说得不差,还得收拾了常安,才得解脱。 “镇!” 他念动之间,大阵响应,一股股的灵气,顺着阵法的引导,层层叠叠呼啸而至,像是一重重的枷锁般,从天垂落下来,宏大巍峨,万难撼动。 “看我推平了你这地界。” 常安放开了气意,阳刚霸道的意志,逆着天穹而上,击穿了一层层的压制,最终凌驾在最上层。 “锵” 他一意镇压住了阵势的运转,身躯挺拔,像是一尊顶天立地的少年神祇般,手中剑器,是他呼风唤雨的权柄。 此剑一落,所有的晦暗灰败,都被横扫,剑光奔腾,如流转的大河,浩浩不息。 “砰” 温家族长将手一挥,丹田中的法力,毫不吝啬的涌出,和剑光相触,一阵消磨,纠缠许久,方才停歇了。 “此子修为当真是深不可测。” 他脑海中,满是常安强势的画面,这个少年的手段,已经超越了年岁的限制,可以横扫一片老辈修士了。 “杀!” 一个温家的筑基境中期修士,白发苍苍,但动起手来,却有一种果决狠辣,提剑杀上,来到半空舞动,发出杀招。 “哗啦啦……” 他剑光化潮水,以气意去推动,像是千载不变的江潮上涨了般,天地间的气象,充满了一种压抑之感。 浩大之势,一个涌来,是漫无边际的绝望,夹杂着削骨的剑意,可怖可畏。 “砰” 常安运转太白西经,两道剑眉锐利得要挑破天际,眸光一寒,剑上威能暴涨三分。 他简简单单的一剑斩落,光华璀璨,黄金无瑕,蕴含着剑意最为质朴的锐利。 “撕拉……” 铺天盖地的江潮剑意,一下两分,露出白发苍苍的温家筑基境修士,他也不能幸免,身躯化做两截,死散而去。 “联手镇杀了他。” 温家族长骇然,这少年天资纵横,修为高深,连那攻伐手段,也是无双,同阶之中,一剑一杀。 他呼喝一声,运转秘术,手上掐诀,往虚空上一抓,似攥住了一把金砂。 “呼……” 刹那间,他将手一甩,大风生出,夹杂着一颗颗的金砂,既是锐利,又是危险。 “轰” 余下一位温家筑基境修士,祭出了一个小镜,受了日光,竟是一阵颠倒,来来回回三次,化作了烈烈神光,朝着常安射杀而去。 “嗡……” 只要手上有剑,局势如何,常安的心思都很简单,那就是一剑斩了过去。 他矗立在宫殿前,衣袍不算是华贵,但少年意气,持剑为雄,气意勃发之下,有着难言的威风。 “砰” 金风吹来,他一剑斩去,撕裂了风,身躯屹立在夹缝中,再是出剑,剑光清冷如水,蔓过烈光,一阵纠缠,终是将其抵消了。 “怎么会有如此凶悍的少年。” 攻势被破,温家族长面色骇然,族中最为厉害的天才,都不及此人的十分之一。 这样的人,世所罕见,没能第一时间降服,便再也没机会降服了。 常安气意得到了舒展,剑器嗡鸣而发啸,手上一挥,一抹锐利的光华倾洒而出。 “噗” 温家族长仰面而倒,身上有一道可怖的剑气,将他的一身生机,都给斩掉了。 “啊!” 余下的一名温家修士,心中惊惧,一日之间家族遭逢大变,而且有倾覆之危,他无法承受,鼓荡起浑身法力,像是发狂的厉鬼般,朝着常安冲杀而来。 “噗” 常安一剑,将这人斩杀,此时整个温家的底蕴尽数凋零,大族根基,一朝丧尽。 他抬眼,看着灰衣老道,失去了庇护后,这位还能嚣狂吗。 “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灰衣老道的反应,极是怪异,对于温家的衰落毫不在意,对于自身的恩怨,却是耿耿于怀,还有自信报复回去。 “嗯?” 常安不解,但不觉得灰衣老道精神失常,其中定然有什么是他不知晓的。 “轰隆隆……” 这时,诸殿震动,一道道的阵纹在流转,勾勒交织成一个大阵,遮蔽天日,笼罩四野,威势极为的恐怖。 温家众修,则是满面无措和惊慌,这不是他们的手笔,有强人在他们的族地中,悄无声息的布置下了东西。 随后…… 气雾遮蔽,一道道的身影走出,他们的气机镇压着大阵的节点,让其变得巍峨浩大,威能无穷。 “一个、两个、三个……十个筑基境大高手。” 常安神色一下大变,突然冒出来的十道身影,都很不凡,根基深厚,法力高强,放在仙宗中,能做一峰长老,落在边地,不是大族之主,就是大宗掌教。 他心中震动,看着灰衣老道,沉凝道:“这是一个局?” 这些人,绝不是温家能够聚拢起来的,让他们心甘情愿联手,必定有大利益。 “没错,就是苦了温家了,死得稀里糊涂的。” 灰衣老道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快意,冒着生死的危险,用温家做遮掩,终于将常安引入牢笼中了。 “稀里糊涂好啊,证明我们的计策很成功。” 一个身形瘦小、双手修长的老者,很是低调,因为所做的事牵扯甚大,无法承担失败的后果。 “避免夜长梦多,动手吧。” 头戴发冠的修士,看不出身形、年纪,催促着,不想多耽搁一息的时间。 “轰” 他率先出手,抽调来部分大阵之力,将手一挥,一片原始古朴的地界显化,冲杀出一头头的凶兽,践踏过虚天天地,朝着常安撕咬而去。 “锵” 常安拔剑,气意极为的沉凝,锐气无双,一剑斩杀了众多的凶兽,将演化的苍茫地界给磨灭。 他这么急促,是有缘由的,一剑过后,另外的杀伐袭来,出手之人是个瘦小的老头,看不清面庞,但双手修长,筋骨如铁,生撕过来,烟尘气雾直接被粉碎了。 “轰” 常安一剑斩去,落在那两只手臂上,闪烁出火星,直感有一股沛然巨力袭来,拿剑的手微微发麻。 而那瘦小的老者,只是衣袖被割裂了,双手一点都没事,显露出了强大肉身力量。 “轰隆隆……” 一股股法力波动蔓延开来,瞬间有四五位筑基境高手出手了,整片虚空都让他们的杀机淹没,有术法,有法器,有剑意,纷繁杂乱,但无一不是强大的手段。 温家的殿宇受到波及,一座座坍塌下去,砸死了许多人,但没人在意,焦点都在常安的身上。 “十九戒律” 常安的感觉很不好,像是沸腾大海上的一只小船,无法按照自身的意志航行。 他只能竭力的去挣扎,用尽法力,斩出一道道的剑光,构筑出一个安全的港湾,想要停泊。 然后…… 他的剑气,抵挡不住汹涌澎湃的攻伐,一点点破碎,终于打在了身上。 “挡不住!这些人绝不简单。” 常安大口咳血,盯着四周,满是戒备,这些筑基境修士很不一般,每一位都是根基深厚之辈,或是没能窥见金丹契机,但在各自的领域中,却是打磨到了极致。 “轰” 又一位强者杀来,他威势霸烈,手上提着一口大戟,每次劈落,都打得虚空灵气乱糟糟的。 常安和他相斗五招,伤势受到了牵引,气力不支,一下陷入了险地。 “死!” 此人大吼一声,大戟发光,像是打开了封印般,一个个缠绕在上面的符文破碎,显化出龙鳞模样。 他奋力打落,整片虚空的灵气都在沸腾,似化作了一片汪洋,大戟如龙,纵横咆哮,直袭常安的胸膛。 “砰” 常安以剑回击,锐利无双,但气力不及,让得恐怖的攻伐,打得浑身是血,虚弱退走。 “这里要成为我的绝地不成。” 他暗自说道。 大阵锁天,十位同级数的大敌联袂攻杀,天上地下,再无生路,他找不到一个突破口。 他的敌人,似乎也意识到将要做成这件大事了,心有喜悦,一点点的图谋围杀。 “轰” 这时,封锁四方的大阵,猛然巨震,一道道的阵法在发光,显化出外头的景象。 那是一个英姿雄发的少年,手上施展了术法,凝聚成一道可怕的印诀,直接破阵杀了进来。 “这是谁?” 身形瘦小的老者,发出了一声吼叫,满是惊惧,不是惧怕来人,而是事情被撞破了。 这种事,不能见光的,暴露后的代价,谁也承受不了。 “秦林。” 常安心下一松,这人很神秘,但和他一样,在陈生门下修行,可以信赖,手段和能力都是顶尖的,可以依靠。 “道友……” 秦林来到了常安的身边,气意流转,将压盖过来的威压通通挡住,挽回住了颓势。 他来此,不是巧合,而是暗刃那边探查到了一丝可疑痕迹,为了避免意外,特意寻人四处搜查的结果。 “走,这些人不是庸碌之辈。” 常安深知敌手的可怕,他和秦林,没有修到筑基境大圆满,难以抵挡,还是早些退出的稳妥。 “好,我带你走。” 秦林没有大意,常安的手段能力,他是认同的,局势没有明朗之前,不宜死斗。 他护着常安,在前头冲杀,朝着大阵之外遁去。 “诸位,生死存亡的时候到了。” 持拿大戟的那位强者,性格刚强而霸道,此时面色却是有些发白,眼见着常安、秦林要走,更是生惧,一杆大戟横亘虚空,拦去前路。 “明白!” 余下九人,都很慎重,一旦常安、秦林走脱,他们截杀广秀仙宗天骄的消息走漏,皆时整个边地都再无他们的生存之地。 代价太大了。 他们不敢有一丝的怠慢,将最强的手段都拿了出来,一同出手,汇聚成毁灭大潮,浩浩荡荡,粉碎一切有形之物。 温家族地在破碎,为了抹除掉存在过的痕迹,所以东西都得毁掉。 “十九戒律” 常安浑身是血,但拿剑的手,却是十分的稳当,挥舞起来,剑光一道道肃然刚直,犹如律法般,不带一丝的扭曲。 不管何时何地,他都有拔剑而斩的勇气,光明正大,迎战最为凶险的局势。 “道一印” 秦林在巅峰上,承担了最多的攻伐,手上结印,施展的是陈二狗的成名绝技,威能无穷,霸道无双。 一枚金色的大印,凌驾在天,像是永恒的太阳般,极尽发光,朝着淹没过来的术法轰杀过去。 “砰” 两位少年天骄奋力,迎战十位筑基境高人,打得大阵破碎,温家族地化为了废墟。 烟尘后,一片沉寂,常安和秦林终是走脱了。 那十人,沉默得可怕,彼此都遮掩了面目,但依旧觉得裹得不够严实,想要躲得更深,最好是和黑暗融为一体。 “藏得越深越好,可怕的风雪要来了。” 身形瘦小的老者,缩着身子,像是隆冬中躲藏在山洞中的野兽,想要撑到来年的春天。 广秀仙宗的怒火,就是那场可怕的风雪,他们是野兽,在自然的伟力下,不值一提,能做的,就是藏起来。 暴露,意味着死亡。 “贪念啊……” 有人叹息,为了一个缥缈的金丹妄念,赌上一切,貌似看来,是赌输了。 (本章完) 第两百七十五章 极静而动,一个杀字 小院中,花草摇曳,雅致淡然,天光柔和,洒在干净的青石小道上,透着明净之意。 可是,那道温和的身影,眉头却是微微的皱起,不再超然,而是有一丝挂怀、上心了。 “前辈,我俩安然回来了。” 秦林领着常安回来了,风尘仆仆的,没有少年天骄的意气,带着一丝的狼狈。 “常安受伤了呀。” 在小辈面前,陈生放下了不快,再次恢复了温和,眸光落在了常安的身上,微微一凝,这少年的模样,有些凄惨,衣衫沾着淡红血水,显然是受伤了。 “遭遇了伏杀,那十人的手段,都是筑基境顶尖的,不是凡俗。” 常安将事情的经过粗略说来,此次伏杀他的敌手,都是厉害的人物,更有大阵加持,没有秦林的援助,真个就走不出来了。 “此事会有一个结果的。” 听完,陈生心中怒火升腾,十位筑基境的绝顶高手,在广秀仙宗的境内,对广秀仙宗的天骄下杀手。 这种行为,还有骇人的数量,已经到了必须处理的地步了。 “弟子无能,累得祖师挂心。” 常安惭愧,空有一个天骄虚名,对上大敌,还是无法横推过去,让得长辈担忧和挂怀,耗费心神去处理。 “不怪你,是我太安静了,没让他们感到天威难测。” 陈生是真的生气了,三年前莫龙云一次,三年后常安一次,越来越多的人员涉入。 这种歪风邪气,必须刹住了。 尽管心中起杀意,他面上不表,温和对着常安,道:“下去修养吧,接下来我会处理。” 这是他的后辈,广秀仙宗的天骄,仙宗未来的支柱,于情于理,他都得将此事利索的解决了。 秦林、常安走后,陈生向着黑渊大狱传递了自身的意志,严查伏杀之事。 第二天的下午。 “祖师!” 杨利来了,他穿着一袭黑袍,久在高位,散发着一种威严满满的气势,但在陈生的面前,依旧保持着最初的恭敬。 “查清楚了?” 陈生摆了摆手,让杨利不用过多的见礼,着重点放在了“伏杀常安”之事上。 “查清楚了,这是涉事之人的名单。” 杨利到了此时才来,也是为了完美的呈送上线索,他耗费了大气力,还有一众雁楼的情报网,终是汇聚出了一张名单。 上面有十个势力,或是一流仙门,或是某个修仙大族,当日伏杀常安的人,都是这些大势力的老祖、掌教人物。 “哪一家仙宗掺和的?” 陈生没有惊诧,常安虽是年轻,但战力高绝,能够掺和进去伏杀的,必是边地一方强者。 这些人,还有他们所属的势力,他都不打算放过,还有驱使、利诱他们的仙宗,他也会走上一遭的。 “叱灵仙宗。” 杨利凝声道。 能够让仙宗之人忌惮的,终究还是归咎于仙宗,他们之间的争斗,影响着整个边地的走向。 “又是重遵道人啊。” 陈生大致清楚了,叱灵仙宗的重遵道人,老谋深算,无事也要落个二三子,是个极为难缠的人物。 “祖师,要如何解决此事,暗刃二十支小队,随时可以出发的。” 金丹层次的交锋,杨利无力去应付,但他麾下的暗刃,对付一些修仙势力,还是可以的。 哪怕名单上的人物,都很厉害,但动用黑渊大狱的力量,将其铲除,不是难事。 “不用了,我要一路镇压下去。” 陈生摇头,他是倾向于低调修炼的,但总有人要撩拨,那么只得痛下狠手,一次让人惊惧了,往后行事,方才会思虑再三,不敢乱为。 …… 厉家。 这是一个修仙大族,人口众多,以至于划分出上下阶层,有时候流淌的是想同的血,但彼此生活际遇却是全然不同。 “这是哪里?” 就如此时,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一个穿得满身华贵,面有傲气,一个则是低着头,浆洗发白的衣衫,能够遮体,但难掩落魄。 前者指着一道门户之间,内外两重,好似两个天地,而后者显然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内区。” 落魄少年涩声道。 “啪” 话落,他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就在脸上,一下通红。 “明知故犯,这是给你的教训。” 华贵少年慢悠悠的收回了手,用一种上位者的语气,教训着闯入内区的同辈。 厉家之中,分内外两区,内区由血脉天赋强横之人居住,外区则是一些不受重视的族人待的。 泾渭分明,不可跨越,也是他倨傲底气的来源。 有些东西,是流淌在血脉里的,天生没有,再怎么挣扎,也是没有。 “这一身血脉,带给我的究竟是什么。” 落魄少年没有争辩,这就是厉家的规则,血脉浓度低下的族人,不受重视,如野草一般放任生长。 他回到了外区,摸了摸脸上的红肿,心中有苦涩,又有些迷惘。 厉家是一个修仙大族,他出门在外,顶着这层光环,受到不少的礼遇,但族中真实的境遇,当真是冷暖自知了。 “轰隆隆……” 在落魄少年为血脉桎梏忧愁时,天地震荡,像是有一尊巨人自山海中醒来般,起身天翻地覆,拥有着不可思议的威能。 整个厉家,内外两层,都在震颤,地脉地气,如龙在颤栗,灵气一下凝滞了。 “一只遮天大手,朝着内区镇压而去了。” 落魄少年抬头,看到了难以忘怀的一幕,天幕裂开了,伸出了一只遮天大手,五指如擎天巨峰,掌中纹路如山岭游走,指缝萦绕着仙灵雾气,充满了无尽气象。 厉家内区,占地广袤,但与遮天大手相比,犹如弹丸,不算恢弘。 “哪位道友,有话好说。” 内区最为隐秘的地方,厉家老祖感知到危险,拔地而起,显露出老而弥坚的身躯,高大魁梧,挺拔无比,像是能撑起塌陷的天穹。 他没有脾气,在商量,但出手之人没有搭理他,我行我素的镇压而下。 “啊……” 厉家老祖不可能放任遮天大手压落,他吼叫一声,双手划动,凝聚一座巍峨的神山,顶天立地,前去抗天。 然后…… 神山崩碎,遮天大手依旧强势,没有一丝衰竭的样子,像是天道神圣的手笔,要抹除整个厉家。 “来了,他来了。” 厉家老祖神色连连变换,手段尽出,但都无效,第一次感受到了“天塌地陷,人力难抗”的无力。 蓦的,他想到了什么,一下变得极为的惊惧,求饶过,疯癫过,但那遮天大手,没有多余的动作,只一个镇压。 “砰” 最终,他绝望而疯狂的,鼓荡一身的法力,前去撞击遮天大手,但如一蓬烟花,浑身炸裂后寂灭而去。 “砰砰砰” 他之后,遮天大手强势落下,大地裂开了,恐怖的威势在蔓延,一座座坚固的建筑,像是烟尘气雾般,顷刻消失。 不管是人和物件,都是一样,且是由于高层汇聚得集中,完全没有漏网之鱼。 “内区没了!” 外区受到了波及,但还有些许留存了下来,一个个幸存的人,看着内区,那片被抹去的废墟,生机绝灭,繁复成空,满眼满心的惊惧。 那里,居住的是厉家的高层,血脉天赋最为强横的人物,但都没了。 “这身血脉是枷锁,我是修士,不该被束缚的。” 落魄少年见证了一切,那只遮天大手抹掉了厉家,让他震撼,才知真正的修士风采,一念之间可改天换地。 厉家,分内外,分上下尊卑,但到头来,那些所谓高贵的人,却是通通死去,他却还活着。 这让他坚定了修炼的心思,决心摆脱了人为定下的枷锁,抛却过往,一意修炼去了。 “顷刻间,一手抹掉了厉家。” 此地变故,还有恐怖的天象,引得一些高人前来,但见到了厉家的内区,完完全全被抹掉了,还是止不住的震撼。 “厉家老祖,可是筑基境后期的修为,纵然是筑基境大圆满的强者,也无法轻易将其镇杀了。” 这是他们震动的根源,那样一位边地豪强,掌控着一个修仙大族的资源,拥有着强横的战力,却还是被抹杀掉了。 没能还手,是那种掐死蝼蚁的死法,一手落下,万般成空。 “金丹真人的手笔?!” 这种摧枯拉朽,其中的蕴藏的信息,不难猜测,只有边地最为高深难测的金丹真人,才有生杀予夺一个大族的能力。 “真令人恐惧,千万不要触碰到禁忌。” 厉家的覆灭,唤醒了修士心中对于金丹真人的畏惧,不敢再有别的心思,只一意顶礼膜拜,不想自家挨上这么一手,化为废墟。 …… 天剑宗。 这是一个能够代表边地剑道修行的宗门之一,有此美誉,自是底蕴和威望,都是不俗。 一个个剑修,刚强而桀骜,遥望一座山峰时,却是会显露出敬服之色。 那是剑山,上面插着一口口的剑器,每位入门的修士,都会从上面取下一口,充当本命剑器。 同时,剑山上居住着天剑宗的老祖,潜心修炼,借着万剑的气韵,锤炼剑心。 “嗡” 剑山上,一间居所,有一人一剑。 青碧剑器,微微摇晃,剑锋撕裂过空气,发出嗡鸣之声,似在说话。 “是的,我在害怕。” 天剑老祖和本命飞剑,心意相连,面上再多镇定,但心绪慌乱却是无法遮掩的。 他承认害怕了。 温家一战,有他掺和,自常安走脱后,就心思紊乱,不再镇定了。 “我后悔了。” 居所无人,天剑老祖在本命飞剑面前,可以直诉心意,做下伏杀之事后,心中惊惧,总是担忧被广秀仙宗清算。 为了一个虚妄的贪念,卷入漩涡,醒悟过来,才知心境宁静的美妙,但却是迟了。 “既害怕又后悔,剑心蒙尘,想来太可笑了。” 这就是他此时内心真实的写照了,剑心颤动,无法宁静,隐居在剑山之上,不是为修为,而是躲避,像是见不得光的老鼠般,一动不动。 “现在,我期待着岁月静好。” 更为可悲的是,这种担心受怕,他宁愿撑着,因为这是最好的结果了,事情败露,心中安宁,但也意味着身死道消。 “嗡……” 突然的,剑山在剧烈的震动,插在上面的剑器,尽皆颤鸣,发出了明亮的光华,丝丝缕缕的剑气,纵横交错,割裂山石,或是拔地而起,搅乱天穹。 就连天剑宗修士的配剑,也在嗡鸣,即便剑主做安抚,也毫无用处。 “这是怎么了?” 众修大惊,这一口剑器是他们身家性命所系、道果体现,如果无法控制,那么无异于绝了前途。 “有剑道魁首干扰了剑器吗?” 有筑基境修士,面色惶惶,知晓更多,越是恐惧,只有修为境界远远高于他们的剑道魁首出手干预,才会出现剑器失控的局面。 “是祖师吗?” 这是天剑宗修士最后的倔强了。 可惜了…… 不是! “广秀仙宗那位金丹真人来了吗?” 天剑老祖的神色,极是惊惧,知晓广秀仙宗的那位金丹真人,剑道造诣不弱,若是以金丹之尊,催动剑道,是能够造成剑山震动的。 他极目远眺,想要看出点什么,但什么都没看到,四方上下空寂无物。 这让他越发恐惧,那人未至,气意已是让得天剑宗诸方剑器俯首,真个交锋,那是毁灭性的打击。 “锵” 五六个呼吸后。 无人到来,但天地间不再寂寥,有剑吟声响起,有点雄鸡报晓的韵味,但却是天下大黯。 取而代之的,是灰暗天幕下,一道无匹的剑光,闪耀着星河般的光辉,内里似是沉浮着万千的碎星,宏大深沉,浩浩乎而来。 “此等剑意,已非人间的道韵。” 天剑老祖看上一眼剑光,立即心神为之夺走,明晰这是他此生难以企及的剑道修为。 他感到了渺小,如同微尘,像是草芥,近乎迷失在了浩大剑意中,无法自拔。 最终,他醒悟过来。 不为求生,而是为了天剑宗。 “我还有挥出一剑的机会。” 他拿起了本命飞剑,直面天崩,那颗颤动的剑心,渐渐宁静,汹汹法力尽数搬空,催动剑器,以决绝赴死的姿态,朝着天穹上垂落的剑光,冲杀而去。 “砰” 两道剑意碰撞在了一道,却是萤火与皓月的区别,天剑老祖湮灭而终。 而后…… 斩星剑意落下,剑山崩碎,沉积了上千年的天剑宗底蕴,千种千样的剑器,尽数破碎,化为纯粹的本源剑气,如洪水倒淹而下。 “啊……” 众多剑修发出悲呼,想要力挽天倾,但太无力了,在漫天剑气冲刷下,血肉消融,化为一具白骨。 然后,白骨也让得剑气冲刷得破碎,配剑也碎了,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留存下来。 “这是剑道的魅力,可为什么落在天剑宗上。” 有人疯了,目睹了无敌剑道的威势,但那剑光,却是冲向自己,冲向自家所属的宗门而来。 那种直面伟大的激荡,还有成为攻伐对象的绝望,让得心境走向了破碎、寂灭。 …… 烂铜山。 山石泛青,敲开岩石后,甚至是看见疙瘩铜铁,是灵铁含量极高的一座山岳。 早在五百年前,就有高人在此开宗立派,走的是肉身成圣的路子,门中弟子稀少,但凶悍无比,打出了滔天的威风。 有时,烂铜山的修士,在外惹了祸,会躲回老巢,遇见莽撞暴躁的仇敌,热血上冲,往山里头冲,很快就会被借助着山势,坑得粉身碎骨。 是以这是一座凶山,贼人强悍,心思狠辣,进了山,轻易走不出去。 “哒” 此时,一个穿着灰衣道袍的年轻人,踏上了烂铜山,沿着险峻的山道,一步步的走上。 他的步伐,很是沉稳,或者说是沉重,每一步踏下,山石破碎,铜铁疙瘩,也要烂掉。 一路走去,一路破碎,整个烂铜山巍峨厚重无比,都无法承载得下,微微颤抖。 “十二道关卡,隔绝内外。” 陈生以金丹之重,脚踏烂铜山,来到了一处险峻的门户面前,是山道上延伸出来的青铜小门,特意打造,截去前路的。 类似这样的关卡,烂铜山有十二处,曾有猛人打上,意图覆灭山上的修士,但却是被此拦住,无奈退走。 “无故闯山,真个不怕死的。” 青铜小门后,一位烂铜山的青年,眼放凶光,一副扑杀猎物的模样。 有此门户屏障,他这一方,先天立于不败之地,强闯而来的大敌,绝无幸免的可能。 “咔嚓……” 陈生不知外人的想法,见得阻碍,五指朝前一抓而去,没有显露太多的威能,但铜铁如泥,一下被破开了。 “噗” 门后青年,根本想不到屏障会被撕裂,离得很近,让得指骨碰了下头,头颅立时破碎了,钢筋铁骨一样的身躯,硬挺着躺在地上。 “轰隆隆……” 陈生击杀了门后人,脚下一踏,周遭山体猛的震荡,承载青铜门的山道,破碎裂开,阻碍等一并滚落下山崖,就此不见。 他跃过缺口,继续往山上走去,一路踏碎了众多石阶,几乎是横推上去的。 “什么塌了?” 青铜门和一段塌陷的山石,摔落山去,有巨响传出,引得一些人瞩目。 “山道塌了吗?这都多少年了,怎的会塌的。” 只是,无人朝着大敌侵入的方向去想。 第二关卡的修士,甚至是开了门去,俯瞰山道,想要一窥塌陷的真容。 “你是何人?” 回头时,他却是悚然一惊,身前竟是出现了一个年轻人,那种气度,分为恐怖。 “砰” 陈生没有说话,一只拳头打了过去,前方变得空荡荡的,人影消散,唯有血雾在飘荡。 拳势刚猛,一意前行,将卡在山道上的第二道青铜门户,打得破碎,碎铁铜块散落一地。 继而…… 他像是一尊山神般,横推而去,遇见了修士,一拳轰杀,有山石关卡拦路,就一脚剁碎。 因他之故,烂铜山轰鸣声不断,像是有神灵在打铁般,一击传荡百里千里。 “出事了?有强人打上来了。” 这个时候,烂铜山上的修士,方才惊觉,有恐怖人物上山了,朝着他们杀了过来。 “那青铜门,是被他硬生生打碎的!” 有人登高下望,看到了山道上的青铜碎块,烙印着一只拳头,心头骇然,纵然他们是炼体修士,也没法一击打烂灵铜,拆门来玩。 “快去请山人。” 那是不可抗衡的大敌,些许修士惊惧后,朝着山顶求援,那里隐居着他们烂铜山的老祖,可生撕蛟龙,威势无匹。 “来了……” 山顶上,一处洞府中,居住着烂铜山的白猿山人,他身形瘦小,双臂修长,一身筋骨如铁刚硬,是个锻体有成的人物。 他在温家族地,攻杀过常安,归来后沉寂,如天剑老祖一样,祈祷不要被查到。 可是,山下传来的动静,却是告诉他,报复来了。 他叹着气,出了洞府,一众门人围绕在身后,往昔的桀骜凶狠不见了,变得惊惧,像是一群猢狲般。 而后…… 陈生自山下而来,将烂铜山锤了一遍,棱角尽皆抹平了,阻碍打碎,出了心中的恶气。 “前辈,可是能饶过烂铜山?” 白猿山人看到了陈生,越是观望,心头越是沉重,直至跌落到无底的深渊。 金丹真人无疑了。 那种气机,巍峨而伟岸,站在那里,烂铜山都被压了下去。 他现在已经不抱有存活下去的念头,只求道统传承延续,不要断绝了。 “不能。” 陈生拒绝了。 既然他上门了,那么就万难轻轻放下,广秀仙宗的怒火,不是儿戏。 “那就得罪了。” 不可挽回了。 白猿山人佝偻的身躯,慢慢挺起,想要用自身的方式,为烂铜山渡过劫难。 虽然,他知道那是徒劳无功的,但也必须去做。 “轰” 白猿山人的血气,如大江大河涌出,瘦瘦小小的身躯,爆发出了恐怖的威势。 他一跃而上,震动烂铜山,像是一只神猿般,释放凶威,双手握拳,朝着陈生不断轰杀而去。 “噗” 陈生身躯很稳,周遭的震动影响不了他,敌手扑面而来,他只是轻轻的挥手,不见术法威能,但他本身就是炼体的高手,还是金丹层次的存在。 仅是触碰,白猿山人的身躯,像是一颗石子般飞出,砸在烂铜山上,半边身子镶嵌了进去。 他遭遇了重创,筋骨折断,大口的在吐血,想从山体缝隙中挣扎出来,但却是感到无力。 “轰隆隆……” 陈生放开了威势,金丹真人的威势,浩浩荡荡淹没而出,烂铜山上的修士,承载不住威压,一个个摔在地上,身躯贴地,像是黏住了一样。 而后。 陈生施展出日熙神照体,双手划动,脚下踏动,像是在横行般。 他没看烂铜山上的修士,也没看白猿山人,但他们都让崩塌的山石,淹没砸死了。 (本章完) 第两百七十六章 叱灵仙宗山门前 厉家断嗣,天剑宗覆灭,烂铜山倒塌,这都是边地一流的大势力,却在一日之间被抹掉,干脆利落,一点不拖泥带水。 后来,有广秀仙宗的门人透露,祖师下山,蕴含滔天怒火,不再留情了。 于是众修明白了,这些是乖张之徒,惹怒了广秀仙宗,终是引来了灭绝之祸。 叱灵仙宗。 “我原以为他是一个温和性子,不想狠下心来,杀得比谁都痛快。” 重遵道人脑海中,浮现出了陈生的身影,眉眼温和,不是一个暴躁之人,今次却是无情出手,抹杀掉一个个的势力。 看来,他得重新认知这位广秀仙宗的老祖了,虽然性情温和,但惹恼了,也是会发怒的,不是一个软柿子。 “会来我叱灵仙宗吗。” 言澄道人知晓这场杀劫的掀起,还得归咎于重遵道人的黑手,那位是真的生气了,不再低调,最后杀到叱灵仙宗山门前,也是能够理解的。 “他近年来隐居广秀仙宗,是有低调的意思,但此次被触怒,就不好说了。” 重遵道人有一丝心虚,以为陈生的处理,会和三年前一样,轻轻放下的,但许是撩拨得过了,没法收场,闹得不好看了。 “无事,他敢来,我就敢打。” 在这件事上,言澄道人力挺重遵道人,同为叱灵仙宗的金丹真人,互相扶持,没有对上外人就袖手旁观的道理。 …… “那日我就知道了,这年轻人不是善类。” 紫曦仙宗的玉安道人,看着重新修筑起来的宫殿,想到了当日陈生和崇明道人、玄敬道人杀上门来的景象。 那一战,极是激烈,各方底蕴尽出,打得天塌地陷,一点不见温和。 所以,他对陈生的印象,是一个强硬的人,受到重遵道人的寻衅,一连两次,方才做出回应,已经很克制了。 …… “斗吧,等我琅琊的仙种开花结果,再来和你们争雄。” 冷漠旁观者有玄敬道人,他和陈生是盟友,有誓约,但不大感冒,双方根本没有一个信任的基础。 他自知独木难支,是以在许多年前,就将希望放在年轻一代,想要栽培出一个金丹真人,共同抵御风雨。 在许多事情上,他都是无视的,如重遵道人的小动作,陈生的含怒出手,一意培养后辈。 …… 九霄仙宗。 “那人心机和手段,都是顶尖的。” 如寰道人因贾似道陨落的缘故,对陈生心怀怨念,但时间久了,他已是能够放下成见,客观看待问题了。 不管如何,陈生能够在孤山秘境中,将他视作师长的贾似道镇杀,已经证明了自身的优秀。 这不是一个简单人物,重遵道人想要压上陈生一头,未必能成。 “此次是叱灵仙宗做得不地道。” 枕峰道人洞察了事情的始末,五大仙宗休养生息,都想增强门中底蕴,重遵道人却是出来算计,闹得动荡,确实不大合适。 “只要他不来九霄仙宗,我暂时不会动他。” 如寰道人才不管广秀仙宗和叱灵仙宗的斗争,他唯一在意的,是自家一亩三分地上,不能出乱子。 贾似道的仇怨,他暂且搁置,金丹真人的斗争,不能意气,还是得好生谋划的。 “看来,你冷静下来了。” 对此,枕峰道人十分欣慰,他不否认如寰道人的才能,但天赋高绝而年轻之辈,总有几分的傲气。 因为贾似道之事,如寰道人心性有变,有了一两分的沉稳,已有边地棋手的气象了。 广秀仙宗的陈生,在边地搅乱风雨,其余四大仙宗安然观望,是有底气。 而其余身处漩涡之中的势力,则是惊惧了,知晓大祸临头,惶惶不可终日。 黄家。 一个千年大族,鼎盛无比,这一代更是出了一个绝顶天才,大有将门楣往上抬一抬的趋势。 此时,幽室中的黄家老祖,毫无鼎业大兴的高兴,有的只是惶恐。 “已经被锁定了吗?” 他的脸上,显露出颓唐之色,从各处隐秘渠道得来的消息,那些被灭的家族、势力,大概是“伏杀之事”的战友。 他们在被清算,一个接一个的覆灭,轮到他和黄家,是不可幸免的。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黄家老祖不甘心,家族气运蒸蒸日上,一派盛世景象,哪里肯坐等覆灭,毫无布置。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中思虑,筹谋了一个完善的方案。 “太爷,寻我何事?” 黄家的天之骄子来了,满身的意气风发,眼神凌厉和自信,走路带风,显得极为的奇骏。 他得到传唤,只知很急,却不知缘由,十分不解。 “这是家族秘藏的地点,你去那边待着,等一段时间再回来。” 黄家老祖给了一张藏宝图,一般大家族都有的后手,在族灭之后,作为后辈的崛起资源。 边地上,以此重新兴盛起来的大家族,并不稀少。 “太爷,这是?” 少年郎心头不安,这场景太过古怪了,黄家极盛,却要族中最为天才的后辈遁走,像极了避祸。 “不要多说,快去。” 黄家老祖推搡了一把,连他都不知灾祸何时到达,也不知最终的结果,只能尽力规避可能的恐怖。 “好……” 少年郎大抵是知道了,族中将有巨变,拿着藏宝库,再看了一眼老祖,决然而去。 “如此,我就稍稍放心了。” 做完这事,黄家老祖心下一松,不管如何,再是天大的祸事,只要家族的火种不熄,迟早有再度灿烂的一天。 然后…… 诸殿震荡,有恐怖的手段降临,哪怕是在这幽室之中,也能感受到一阵动荡。 “何事?” 黄家老祖走了出去,见到了倒塌的房屋,而在一众废墟中,却有一面院墙,高高耸立,那里有一个少年,让得大枪钉杀了,冰冷的尸体流淌着鲜血,极是凄凉。 “死了?!这是要绝灭我一族的传承吗。” 他瞬间手脚冰冷,脑袋像是挨了一记无形的闷棍,有恐惧,还有绝望,深深的将身躯包裹。 “这不是儿戏啊。” 一道带着惋惜的声音响起。 无声无息的,这里多了一道身影,看似年轻,但灰衣道袍裹挟下的身心,却有一股萦绕不散的沧桑。 “嗖” 黄家老祖寒毛倒竖,来人的修为境界,太过高深了,明明站在近前,却有一种高缈之感,宛如两个维度的生灵。 陈生无言,看着院墙上死去的少年,确实惋惜,他提携过许多年轻人,指引着他们走上强大之路,如这般无情的,很是少见。 “前辈,为何镇杀我族天才?” 黄家老祖大着胆子,打破沉寂,来人不是一个狠辣性子,镇杀了族中天才,却又惋惜,态度古怪而矛盾。 “那你为何袭杀广秀仙宗的天骄。” 陈生反问道。 “这是……广秀仙宗的那位金丹真人。” 瞬间,黄家老祖明白了,通体生冷,知晓陈生的来历了,有些无力,凄苦道:“前辈,垂怜啊。” 终究是事发了。 袭杀广秀仙宗的天骄,这个理由,莫说杀一个黄家天才,就是灭族,也不为过。 他能做的,就是祈求了。 这位广秀仙宗的金丹真人,看起来温和有情,不是狠辣的性子,求一求,或许就免了大祸。 “唉……” 陈生叹息一声,黄家老祖竟有些欢喜,真人有情,那些罪孽,不是死罪。 然后…… 一股恐怖的威势,从陈生身上散发出来,像是蛮荒大地的太古凶兽般,霸烈强势。 他有惋惜之情,但杀心从未动摇,黄家老祖的过错,必须偿还。 金丹之威,显赫浩大,丝丝缕缕的光华,沉重如山岭,繁多如日光,淹没了整个黄家,一座座的建筑在倒塌,一道道的身影在消失。 有修士冲天而起,但又被威压跌落,像是蝼蚁般,淹没在洪流之中,和尘土为伴,一同埋葬。 “哈哈哈,完了……” 黄家老祖的身躯,一下僵直,希望破空,换回的更为沉重的绝望。 他看到了繁华变成废墟,家族传承断绝,血脉枯竭,大悲之下,心思变得混乱,怪叫着,冲进了湮灭的金丹洪流,一同走向了毁灭。 “这都是你们的选择。” 陈生平静说道。 随后…… 一个个的势力相继覆灭,每天都有人心惊担颤,每天都有人死去。 金丹真人的威势,不可阻拦,他们做得最多的,是挣扎,但也有颓唐无力,安静待死的。 …… 广秀仙宗。 两个少年待在清净小院中,陈生不归,他俩就安静等着,有时见得灰尘,会拿着扫帚去打扫,还无一点天骄的派头。 “多少个了?” 秦林突兀道。 “第九个了。” 常安却习以为常了,知道秦林在问什么,很是熟稔的,说了一个数。 同时,他的传讯玉牌上发亮,他看了一眼,纠正道:“第十个了,又有一个势力被灭了。” 陈生是因他下山的,他自不会无动于衷,整日和秦林一起,关注最新的动向。 一切都很顺利,金丹真人出手,那些跳腾得厉害的家伙,像是遇见了老虎的猴子般,一个个不跳了,夭折了。 直至今日,三四天过去,十个伏杀过他的修士,连人、带着身后的势力,尽数没了。 “因果两消了。” 秦林的嘴角,挂上了一丝笑意,这种有人庇护的感觉,真的很好。 “是消了,只是闹出的动静很大,那些人也承受不起代价。” 常安也觉得舒心,一口气出得很彻底,毕竟那些仇人,输得干干净净。 “祖师回来了没?” 秦林说道。 “祖师稍稍歇息了一下,但没回来。” 常安摇头,陈生祖师抹掉了最后一个大势力,但没有回到广秀仙宗的意思,继续走着。 他大概知道了什么,道:“看来,祖师的气还没消呢。” 那十个势力,归根到底是棋子,真个出手的叱是灵仙宗,一连两次,重遵道人偷摸下手,终是惹毛了陈生祖师。 …… 月末。 叱灵仙宗的山门附近,由低阶弟子,还有散修,约定俗成了一个集会,为期一天。 此时,集会办得热闹,一个个的修士,或是摆摊,或是闲逛,将得冷清的地界,经营出了繁盛的气象。 潘老头是叱灵仙宗一个退养的外门长老,也来摆摊了,做的是灵草生意。 只是,他不为赚钱,为的是感受红尘烟火气息,尤其是和小辈诉说一些不算重要的隐秘时,得来的崇拜眼神,总是让他十分的受用。 “叱灵仙宗的法脉?数量繁多,只能给你们大致说些强大的。” 就如现在,他接续了一个话题,盘点叱灵仙宗的法脉,给低阶修炼拓宽一下眼界。 “少阳主峰,为宗主一脉,众脉之首,得几千年气运所钟,巍峨不可撼动,神圣莫测。” “聚山峰,这一脉最重势术,依托于大江、名山,可以显露出超越凡俗的力量。” “百首峰,山上的道兄鹤发童颜,一身生机收敛得很彻底,不到决战之时,根本看不出深浅。” …… 潘牢头侃侃而谈,话语没有一丝的卡顿,一连说了十几个法脉,其中强悍之处,都能说出,言之也有物,不是胡言乱语。 “潘老见识太广博了。” 有这样一位不求回报,一心授道的长辈无私奉献,那些白听的修士,都很识趣,也表达出了足够的尊重。 这些话语,说是隐秘,也不隐秘,但没人点破,他们也是万难接触。 对于一些有志拜入叱灵仙宗,或是想要攀登更高领域的仙宗弟子而言,都是宝贵的。 “已经在想念下一个集会了,一日不见潘老,总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周围,不管是同行的商贩,还是散客,都是真心实意的,想和潘老头相聚的。 毕竟一个说话好听,懂得多,又很随和的老头,没人会讨厌的。 “你们这样搞,我会不舍的。” 潘老头哈哈大笑,退养后的生活,就是这么的朴实无华。 “道友,你这灵草,养得不错。” 摊贩前,一个穿着灰衣道袍的少年,听着潘老头和一众修士的谈话,一边看着生机勃勃的灵草,最终落在了一个小盆上。 那里种着一颗同心草,枝干修长,青碧如玉,给人一种舒服的韵味。 “那是,我精心伺候。” 潘老头脸上,浮现出一抹骄傲之色,摸了摸同心草,朝少年问道:“你也懂灵草?” 这同心草,娇贵、得用灵水浇灌,很难伺候,如今长得旺盛,没少让他费心。 “懂一些。” 陈生点头道。 “看来是同道中人,你随意瞧着,我便宜出货给你。” 潘老头只当陈生真的只懂一点,但灵草一道,晦涩艰难,少年人肯专研此道,已经值得赞善了,是以透露出了些许善意。 “刚才听道友说过,叱灵仙宗诸多显赫法脉,怎的不提蕴剑峰呢。” 陈生表示感谢,卖了一些灵草种子,都是蕴藏着旺盛生机的,虽然品阶不高,但看着让人喜爱,忍不住入手。 随后,他不再“不务正业”,记起此行的目的,遥望叱灵仙宗,眸光一下变得幽深了起来。 (本章完) 第两百七十七章 服软 “蕴剑峰?这是一道失传的法脉。” 潘老头愣了一下,没成想陈生知晓蕴剑峰,却是摇头,这一脉已经断绝了,叫人唏嘘。 “失传?为何失传了?” 周围的人,和潘老头熟悉,知道这位其实是高人,但脾气不大,很好说话,是以一些疑惑,都会提出。 “不可说。” 此次,潘老头却是闭嘴了,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蕴剑峰是内乱绝灭的,是一桩丑闻,自然不大适合作为谈资,说与外人听,或多或少会对叱灵仙宗的伟岸,造成影响。 “道友,你看这剑,如何?” 陈生自不是无的放矢,将手一摆,臂上斜倚着一口铁剑,呈与潘老头相看。 “好凶的剑。” 这是众人的第一印象,铁剑漆黑,没有多余的纹饰,隔着虚空,都能感受到肃杀冰冷之意。 继而…… 第二个念头是另有门道。 “既然让潘老评判,定然是有缘由的。” 他们相信,这口剑器绝对不凡,潘老头见识广博,应该是能看出个大概。 “你这剑材质普通,为凡铁,之所以强势凶悍,是后天炼制的缘故,所用炼剑之法,是……” 潘老头眼眸一定,想去触摸铁剑,但止住了这个念头,反而向后退了一步,怕被凶戾之气伤到,而后他细细揣度铁剑来,面色微变,显然看出一点端倪,呢喃道:“这……” 他有迟疑,但越看,越是符合心中所想。 “道友,你莫要戏耍于我。” 最后,潘老头有了决断,看向陈生,不再将之当成一个简单少年,而是一尊神秘存在。 “潘老,这是怎么了?” 有人问询,潘老头的神色,一变再变,显然铁剑另有玄妙,但他们无法洞察,心中捉急,急需高人来解惑。 “此剑,用的是蕴剑峰的炼剑之法。” 潘老头沉凝道。 “不是失传了吗?” 此话一出,众人变得迷糊起来,刚才潘老头可是说过,蕴剑峰法脉断绝了,转瞬又冒出了个炼剑之法,岂不是自相矛盾。 “此剑是用叱灵仙宗的秘法炼制而成,但却要斩在叱灵仙宗身上了。” 陈生手握铁剑,口中感慨,很平淡,但透露出来的意思,却一点不简单。 “这人是谁?叱灵仙宗的敌人吗?” 这个时候,众人已经反应过来了,穿着灰衣道袍的少年,神秘莫测,掌控着叱灵仙宗的失传之法,还堂而皇之而来,太过耐人寻味了。 “莫名的,我们卷入一场斗争里了。” 他们看到了,陈生遥望叱灵仙宗,手中持剑,渐生凌厉之意。 此情此景,让他们有些的发悚,微微退开了些许,生怕沾染到了恐怖的东西。 “道友,这可不兴开玩笑。” 潘老头的心,莫名一颤,比其他人都知晓事情的严重性,陈生的气意法力,剑术剑器,都透着可怕深沉之意。 剑指叱灵仙宗?这闹开来,是要掀起惊涛骇浪的。 “嗡……” 铁剑发威了。 漆黑剑身,流转过一层幽华,像是九幽洞开了般,极端冰冷凶悍的煞气,从上面散发开来。 天地虚空变得幽暗,诸般气机沾染上了寒意,无法炼化,朝着生灵绝域显化。 “不开玩笑。” 陈生说话了,带着清冷之气,眼神深邃,灰衣道袍像是混沌熔炼而成,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凌然不可冒犯。 他握剑的手,缓缓提起,虚空摇晃了几下,灵机滚荡,汇聚成了无声的咆哮。 “斩星!” 一剑斩落,凶煞之气淹没了天穹,而后一抹恢弘浩大的剑意,闪耀而出,似乎沉浮着无数破碎的星辰般,一缕气意,就能碾碎百里山川。 “轰隆隆……” 剑光横飞,气势磅礴,杀入了叱灵仙宗的山门,引得各峰诸脉惊动,冲射出一股股的气机,交织成一个浩大法阵。 法阵四方,是一道道的符咒,蕴含神威,配合着阵势而动,镇压袭来的剑光。 “嗖” 斩星剑意,可跨越千山万水,最是坚毅,也能遁入时空,难以截杀。 剑光飞过,一道道的符咒瓦解,大阵运转来镇压,却是直接被剑光撕开一道间隙,遁走过去。 “轰” 最后,剑光横过,万千山峰中,最为巍峨高大的山岳,轰然震荡,从山腰处直接被截断了。 山头如皇冠般掉落,截口光滑,如水洗的青石,叫人又惊又叹。 “那是少阳主峰?断了!” 集市之中,诸人目瞪口呆,遥望叱灵仙宗内,看得真切,有烟尘滚滚,最为高大的少阳主峰,一下矮了,让得剑光拦腰斩断。 “剑器凶悍,剑法高缈,一剑杀进叱灵仙宗的山门,无视诸阵的干扰,将少阳主峰给斩了,这样的人物,会是一般人吗。” 他们转动脖子来,像是僵硬、生锈的器械,看着陈生,满是敬畏,但行动上,却是疏远的。 这绝对是一位来历大得惊人的大人物,是他们一生之中,有幸接触过最高层次的存在了。 换个时间和地点,他们拼了命都要去巴结,但此时,却是不敢有一丝的牵挂。 剑斩少阳主峰,当众给叱灵仙宗难堪,这样的大人物或是能够承受,但他们没法承接,一点施压,就要被压死了。 “今日不该出门的。” 潘老头哭丧着脸,摊子都不要了,偷偷摸摸的溜了。 他和陈生没有一点关系,但两人今日,又有点交集,称得上相谈甚欢。 要是让门中高层了解到,多想了,那么这误会就要命了。 “陈生?!” 凌源殿中,传出一道恐怖的嘶吼声,是重遵道人,他神色极为难看,那道剑意,错不了的,定是陈生了。 “那是谁?广秀仙宗的金丹真人!” 有人迷糊,继而悚然,这个名字,代表着一尊金丹真人,拥有着边地最为顶尖的战力,不可辱没,不可冒犯。 平常时候,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只存在于传闻中,此次骤然出现,却是要出大事了。 “跨界而来,这是要开战吗。” 这是所有人的真实想法,一位广秀仙宗的金丹真人,出现在叱灵仙宗山门之前,还斩掉了少阳主峰,显然不是来做客的。 “是我。” 陈生的身影拔地而起,凌驾在虚空之上,身形挺拔,眼眉平淡,仿佛那一剑稀松平常,斩掉的是路边的野草。 “果然是他,一位金丹真人,过分温和了。” 潘老头抬头,望着那道熟悉的身影,想哭,明明陈生作为一尊金丹真人,待人和睦,是极好的秉性。 可是,他能选择的话,却是希望陈生凶一点,那么两人交谈时,就不会言笑晏晏了。 事情越闹越大,他越来越担心,生怕无端牵扯进去,被卷得粉身碎骨。 有此一遭,往后他再无游戏红尘的心思了,作为大佬,和低阶修士接触,自有一股超然得意。 不过,作为低阶修士,遇见彪悍的大佬,却不见得会高兴。 “持剑而来,你是要和我叱灵仙宗开战吗。” 重遵道人出了凌源殿,自不知门下一个退养长老,心中那般的纠结。 此时,他心思都在陈生身上,眸光落在那一口剑器时,有些忌惮,斩星一剑,从他的眼界看来,也是极端恐怖的。 “这一剑,斩在少阳主峰上,没斩在你身上,已算我和气了。” 陈生嘴角微微上翘,似在嘲讽,他斩少阳主峰,是事出有因,不是无故寻衅的。 “和气?少阳为诸峰之首,诸脉之主,可不是一座普通山峰。” 叱灵仙宗的修士,看着矮了许多的少阳主峰,心中郁结,这可是叱灵仙宗的重要传承,上来就斩了,可跟“和气”不沾边。 “也就是金丹真人了,底气十足。” 不管是何人,都必须承认,这事也就陈生来做,显得自然,但凡换个人,再是身份显赫,发力高深,也得被挫骨扬灰,以正叱灵仙宗的威严。 “莫要嚣狂,这不是你广秀仙宗。” 重遵道人有些被噎到了,在自家门口,让人拿剑去斩,总归心里头不是滋味。 “你做了什么心知肚明,再搞小动作,我还真要嚣狂一把了。” 陈生气意高绝,此番前来,存心出一口气,是以不见一丝温和模样。 重遵道人语气不善,他剑锋越利,大不了做过一场,打得山河破碎,灵脉崩断。 “哼……” 重遵道人冷哼一声,不再斥责陈生了,彼此分寸,还是有的,不然陈生那一剑,不是只斩了少阳主峰,而是直接崩碎一域了。 “这不对啊。” 外头的修士敏锐的觉察到了,重遵道人的强硬,稍稍收敛了,不像是大打出手的节奏。 “莫非打不起来。” 一些人心下有数,两方都克制住了,不然有太多的理由,尽起底蕴,斗个天崩地裂。 “此次不与你斗,下次敢来,直冲你广秀仙宗山门所在,灭你道统。” 言澄道人出来了,神色不善,少阳主峰被斩,叱灵仙宗威严受损,他面上也无光。 而且,陈生杀到叱灵仙宗,太过强硬了,若不是重遵道人先是理亏,他绝对搬出底蕴,打向广秀仙宗。 “有胆就来。” 陈生收剑道。 两人气意一阵交锋,但矗立在虚天上,遥遥相望,没有跨越雷池半步。 而后,陈生离去,走得洒脱,完全不搭理叱灵仙宗的两个黑面神。 …… “叱灵仙宗山门前,三尊金丹真人对峙。” 这一战,虽是没打成,但金丹真人的一举一动,都有莫名魅力,让得无数的势力奔走,传颂行迹。 尤其是少阳主峰,叱灵仙宗诸脉之首,也给毁了,却是波澜不起,一派平静。 “边地动荡,因重遵道人落子而起。” 有深入了解的势力,知道此次叱灵仙宗息事宁人,是重遵道人理亏,先后算计了广秀仙宗的后起之秀,莫龙云和常安,引得广秀仙宗的金丹真人恼怒,方才登门发火的。 而前几日,广秀陈生连诛十大势力,也是因为此事,将一众逆贼,通通扫除了。 “真人降心火,不起干戈。” 最后,理亏的重遵道人,和言澄道人,忍下了少阳主峰被斩的愤怒,给了广秀陈生一个交代。 双方、三位金丹真人,互放狠话,而后双双停歇了下去。 “可惜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其余三大仙宗,是惋惜的,他们巴不得广秀仙宗和叱灵仙宗厮杀死斗,好从中渔翁得利,重定秩序。 …… 广秀仙宗。 “战终了……” 秦林感叹道。 此事,他也算是见证人、参与者,看到祖师下山,引动边地局势,最终和另外一大仙宗对峙,深刻的理解了什么叫做“上位者”。 那等存在,一举一动都能引动大势,改变无数修士的命运,值得敬畏。 “祖师这几日,实在是劳累。” 常安时时注意着消息、动向,知道陈生祖师这一路走去,辗转各地,跨越了千里万里,多次出手,抹掉了一些名山和大族。 虽谈不上艰难,但一定是劳累的。 那份心意,更是珍贵,为门人弟子出头,担得起“祖师”尊名。 “亲上叱灵仙宗,搞不好就是两大仙宗直接宣战。” 秦林深有同感,为一两弟子,对峙仙宗,叫板金丹真人,这份维护,绝对是弥足珍贵的。 “此事,我会铭记于心的。” 常安默然,他何德何能,能让祖师劳心,同时心中又有一种深深的感动,一个长辈、师长,能为门人弟子做到这个地步,实属不易。 他铭记恩情,日后定会修成惊天动地的本事,为祖师,为广秀仙宗,出一份力。 “你们两人,一直在院中等着吗。” 一道平淡的声音响起。 陈生回来了,灰衣道袍上,带着一丝的烟尘气,但他本人,气度清朗,衣袍卷动微风,显得十分的洒然。 “祖师……” 常安口中呢喃,有些惊喜,双眸中流露出濡沫之情,这位祖师,所作所为,极为符合他内心中长辈的形象。 “怎的,情绪不对,是担忧吗,不用的,往后重遵老道,该是不会对你们下黑手了。” 陈生听来,以为常安在担忧,脸上神色越发温和了,不见叱灵仙宗山门前的冷冽和强势,好言安抚,外头已是没有危机了,大可纵横。 “祖师出手,定然是马到功成。” 此言一出,常安心中越发的感动,而秦林则是发自内心的夸耀一句。 “放心,没事的,在出门前,就决定不与叱灵仙宗开战的。” 陈生轻笑,此番煞气腾腾的下山,有内心真实写照,也是为了积蓄大势,迫使重遵道人低头服软。 “就怕那叱灵仙宗不依不饶。” 常安有些后怕道。 一个不慎,因他之故,两大仙宗起了战火,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那就战,广秀仙宗何曾弱了。” 陈生神情极为认真,一个宗门,连门下弟子都护不住,无动于衷的,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祖师胸有丘壑,弟子佩服。” 这份强势,让常安怔了一下,随即拜服,有此宗门和师长,他确实不用担忧什么,只管一路冲关修炼就好了。 (本章完) 第两百七十八章 二十年、烂漫 澎山湖,雁楼。 这绝对是近三百年来最负盛名的地界之一,在仙宗厮杀的年代,有暗刃修士护持,得保安宁,也曾有金丹真人,于浩渺大湖上激斗,留下瑰丽的传闻。 今日,两大天骄约战于此,引得众修驻足等待,又成一段佳话。 “双双破入筑基境没多久,就干架了,多少有点恩怨啊。” 雁楼里,坐满了人,都在讨论两大天骄约战之事,这个时间节点,太过耐人寻味了,是在筑基两日后,充满了一种迫不及待。 “江羡卿曾经败在莫龙云的手下,自此耿耿于怀。” 有人道出了原委,当事人的江羡卿,曾在炼气境时败给了莫龙云,心中有怨,于是在筑基后,信心满满的,想要一雪前耻。 “难怪。” 诸人齐齐表示理解,这两位天骄的背后,都有着金丹真人撑腰,乃是人中龙凤,谁也不服谁,江羡卿之前被压了一头,修为大进后,总是要打回来的。 “许家族长来了……” 雁楼里,又来了一个人,衣衫是灵蚕吐出的丝线编制的,极为华贵,一看就是大人物,但完全没有大人物的排场,一个人过来的,寻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安静坐着。 只是,他的气度,着实不凡,很快就被注意到了。 众人认得,这是一个大族的掌舵人,拥有着莫大的权势。 “这位太低调了。” 关于许家族长,众人并不陌生,这位是雁楼的常客,又带着一点传奇色彩,很难被忽视了。 许家族长,真名是许涛,曾和金丹真人同席而坐,还是两次,堪称福缘深厚,本身又掌控着一个大族的权柄,威严深重,却不曾显摆什么,对待低阶的修士,也是温和有礼,极具个人魅力。 “这种人羡慕不来,也不该嫉妒。” 知晓许涛过往的人,对他很敬重,这是一个福缘很重的人,又有相匹配的德行,多年磨砺,修行养气,变得也不那么寻常了。 “还有哪些大人物会来呢?” 许涛来了,因为两大天骄争锋之事,众人有些期待,后续有哪些大人物过来,让他们一堵风采。 “嗡……” 没过多久,天穹上剑啸之声传出,沉积于青冥的云霞,直接被撕裂了。 风流云散间,飞剑之上的身影,显得十分的神俊,他身躯挺拔,衣袍猎猎,透着一股势不可挡的锋芒。 “剑光冲霄,隐含戒律法规,是广秀仙宗执法殿的常安。” 众修极目远眺,确定了来人的身份,赫然是广秀仙宗的常安,一位名动边地的人杰。 这位少年的天赋,极是高绝,为年轻一代不得不说的人物,权柄势位上,也是恐怖,为执法殿的铁刑司长,位高权重,更有其父遗泽,得文戟部的支持,不用来日,此时已是一方大佬的架势了。 “他和莫龙云同属广秀仙宗,又因为陈生真人之故,彼此有所情谊,来此坐镇也是正常。” 对于常安的到来,没人惊讶,广秀仙宗的那位金丹真人,最讲究因果,和他牵扯之人,都得点化。 常安和莫龙云都是得到点化的人,有这根线牵扯,交情差不到哪里去。 “又有人来了。” 常安前脚歇下,后脚虚天金光大道铺开,一道年轻、但威严感满满的身影,从远方踏空而来。 他眸光犀利,走在金光大道上,像是巡视着浩大疆域般,神威凌然。 “是秦林,和常安齐名,同样是一代天骄。” 一下子,来人就被认出了,实在是这位天骄,气度威严,太有辨识性了。 “他的身上有股子贵气,数次出手,都很凌厉,也抹除了痕迹,显得十分的神秘。” 秦林的战绩很模糊,但不可否认,有些许传出,都是足够分量的。 众人不知道他在遮掩什么,但这种模糊的感觉,又因其天赋强横,道法高深,变得神秘而莫测起来。 “前两年,却是有一件事没法遮掩,那常安和秦林联手一击,将叱灵仙宗的一位筑基境大圆满的长老,打得半废。” 一件旧事被翻出,为秦林的神秘强大做了论证,他和常安对上了一位筑基境大圆满修士,还是仙宗的高人,两人联手一击,将其打得半废。 那种意气风发,少年无敌之势,让得无数人疯传,列为膜拜的对象。 “这两位的交情,可是二十年前,就有预兆的了。” 二十年前,温家族地伏杀之事,数十个大势力的最强底蕴联手镇杀常安,在千钧一发之际,是秦林破了阵势,将常安带走的。 后续,广秀仙宗的金丹真人,连诛十大势力,绝嗣、灭道统,最后于叱灵仙宗山门前,剑斩少阳主峰,一番对峙,重遵道人服软,挣来了广秀仙宗年轻一代的安然崛起,一晃二十年过去了。 昔年天骄,不负陈生的期待,一个个打出了威风,俨然有望冲击金丹领域的迹象。 “秦兄。” 雁楼里,常安拱手,和秦林打招呼。 他对秦林当年的援手,是极为承情的,之后多有联系,经常聚会,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常兄,貌似来早了,正主还没到呢。” 秦林性格里,是有一丝警惕和高傲的,一个是经历造成的,一个是生来就决定的,但他认可常安,于是两人理所当然的,成了好友。 “早些来坐镇,让暗中的魑魅魍魉,知晓广秀仙宗是有人的。” 常安的眸光很锐利,盯着澎山湖,昔年被袭杀之事,让他存了一个心眼,警惕黑手,也生怕同门遭了黑手。 “嗖” 有浪潮声响彻天地。 众人看去,不是澎山湖在荡漾,而是滚滚的灵气,如潮水般在虚空上冲刷而来。 浪头上,有一叶扁舟,显眼处,站着一个白衣少年,腰佩白玉,头戴法冠,显得是丰神俊朗。 “灵气如潮,有人架舟而来,是叱灵仙宗的石书景。” 这也是一个显赫人物,和秦林一样,辨识度很高,此人最爱人前显圣,但也真有本事。 据小道消息,在常安和秦林联手一击,打废叱灵仙宗的筑基境大圆满修士后,他觉得不忿,一剑劈飞过广秀仙宗一位内门长老,出了口气。 不管如何,凭石书景一剑劈飞广秀仙宗的内门长老,就看出是真材实料了。 “他是为江羡卿壮声势来的。” 众修隐晦的看了一眼常安、秦林,这两人的坐镇,和石书景大抵是一个意思。 “哼……” 石书景在雁楼百丈之外,收了小舟,一步跨出,已是登楼了。 他看见了常安、秦林,冷哼一声,因金丹真人的博弈,两大仙宗的弟子,也不对付。 “宰了他?” 秦林眉头一皱,更是干脆,没人能在他面前摆谱,想当众将石书景给镇杀了。 “无视他就好了。” 常安摇头,石书景有真本事,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事情不大,暂且放下为好。 “满座尽是天骄,老夫我都不好意思了。” 一道唏嘘声响起。 楼上多了一个老人,他鹤发童颜,满头银发梳理得很整洁,精神奕奕,一眼看出炼丹师的气度。 “是隐居秋凉山的冷雨散人,丹剑双绝,很了不得。” 老人的到来,受到了许多人的礼遇,这位虽是散修出身,但机缘深厚,丹道和剑道都值得称道,德行也高,走到哪里,都是一路热情接待的。 “丹道?那和广秀仙宗的人,或许很有话题。” 即便再不懂丹道的人,都知道当今之世,广秀仙宗药庐所在,俨然成为炼丹师的圣地。 那里,有一位三阶炼丹师坐镇,俨然如神,让得无数炼丹师甘愿俯首。 “道友,有礼了。” 冷雨散人来到了常安、秦林,很和气的,拱手见礼。 “前辈威名远播,叫人敬服。” 常安两人赶忙起身,虽是天骄人物,但对这种德高望重、本领高强,还不端着的老前辈,很是敬重。 冷雨散人顺势坐下,和两位年轻人聊得开怀,言道:“来日少不得,要去药庐做个客卿长老了。” 他果然有入驻药庐的想法。 一尊德行具备的二阶炼丹师,药庐方面也不会倨傲,常安当即做出决定,招揽冷雨散人。 他虽是没这个权柄,但认识周显,牵线绝对是成的。 “真是边地炼丹师尽归广秀仙宗,药庐走出了那位,得了极大的馈赠。” 见到这一幕,雁楼中的修士,很是感慨,连叱灵仙宗的石书景,也是嘴角抽抽,不得不承认,广秀仙宗那位金丹真人,兼三阶炼丹师,魅力不是一般的大。 他的走出,让药庐之势如日中天,以外门法脉的身份,统领莫大的权柄。 “话虽如此,当年那位弱小之时,可不见神异,是几个药庐的炼丹师,无私传授,方才入门的。” 一道往事浮出水面,药庐有今日之势,不是无缘无故得来的。 少年陈生,资质平庸,为药庐执事时,对丹道懵懵懂懂,是药庐的几位老迈炼丹师,心怀善意,无私教导,一步一步领着上路的。 有这段因果在,说破天去,药庐的崛起也是应该的。 “时也,命也。” 听闻,众人感慨无比,药庐的几位老人,因为一时之善念,成就了药庐几百年的辉煌。 而他们的后人,也在药庐中,活得很是轻松自然,遗泽众多。 “哗啦啦……” 等了许久,雁楼上看客众多,不见澎山湖有动静。 蓦的,潮声大震,天地喧哗,而且是愈演愈烈,像是有风暴袭来般,但观天象,又是一派清朗。 “正主来了。” 众人想到了什么,精神一震,朝澎山湖看去,果然看到了预想的一幕。 澎山湖似两分,大浪自东西两面浩荡而来,相互冲撞,掀起了漫天的水花。 雾气弥散间,两道气度俨然的身影缓缓走来,是两个少年,气度俨然,已有一方大佬的威势了。 “气意锋锐,风采盖世啊。” 只观其势,就让人赞叹。 在场之人,多是修道人,但一生平平,而莫龙云和江羡卿从少年时候,就为一代天骄人物,气意锋锐,气吞万里如虎。 这种人生境遇,叫人艳羡,也是他们一生都无法企及和达成的。 “手下败将,还敢言战。” 激荡得厉害的湖面,莫龙云站在上面,身形很稳,像是缥缈的先天之气,透着出尘的气息。 “今日之我,早已不是之前的我了。” 旧事重提,江羡卿的脸色,一下黑了,毕竟不是光彩的事。 他鼓荡浑身的法力,气势如虹,像是奔流涌动的河流般,早已冲刷掉了过往的失败。 “道心稳固,兼天赋强横,是个强敌。” 莫龙云知道江羡卿的状态了,圆润无瑕,心中警觉,但口头上,却是不曾弱了半分,道:“等下败了,你又会有什么说辞呢。” 这话说来,很是平淡,但有曾经的战绩打底,却是嘲讽满满。 “闭嘴。” 江羡卿心里头憋屈得厉害,败了一次,大敌张口闭口都拿来说,但凡是个有脾气的,都是忍不了。 “轰隆隆……” 他的气息,变得极为的凶悍,像是起势的金翅大鹏鸟般,冲杀而出,双手划动,搏击苍穹,凝聚成狂澜之势,横压而下。 这种威势,高上一阶的筑基境中期修士,都难企及,有一种莫名的气韵在里面,独属于天骄的烂漫。 这个时候,莫龙云的神色,极是郑重,都是同一个领域的人杰,绝不会有轻视之心。 “轰” 他运转青木火耀功,身心迸发出汹汹气意,像是一尊燃烧得旺盛的炼丹炉般。 而后,他闭塞了诸窍,面上一红,双手做托天状,朝上打出。 一时间,如炼丹炉开盖,积蓄的澎湃火气,一个上冲,显露出了打烂八方的架势。 “砰” 两人硬撼,一上一下,一顺一逆,气意交织颤斗得厉害,澎山湖沸腾的水势,一下被压制住了,停滞下来。 而后,像是平地落下了惊雷般,两大天骄一个抽身,宁静破碎,化为更疯的局势。 浊浪排空,气雾迷蒙。 却又不得澎山湖自然肆虐,隐晦中气意如龙,以浩大水域为战场,说不出的激烈。 (本章完) 第两百七十九章 独坐小院观万物 雁楼上,诸修观望,见得天骄风采,无不为之心潮澎湃,不能宁静。 “少年天骄,不外如是。” 冷雨散人第二次感叹老了,莫龙云和江羡卿斗法圆融,俨然锤炼了百年的架势,但气意却是如骄阳凌空,那种少年的朝气,是他无法拥有的。 “那江羡卿,是莫龙云的大敌。” 常安不得不承认,江羡卿很强,让人惊艳,任何一个筑基境初期的修士,屹立在此领域上,都难能做到更好了。 “棋逢对手,难缠。” 石书景同样心中有数,江羡卿是遇见大敌了,广秀仙宗的那位天骄,根基稳固,法力强横,不是简单的人物。 “锵” 澎山湖上,激斗不止,莫龙云持剑,剑意绵绵,如浪翻腾,一叠更强过一叠,杀得水光天色一片迷蒙。 江羡卿提着大枪,身形游走,如蛟龙在舞动,崩碎了一重重的剑意浪潮,强势杀伐。 “铛……” 兵戈交击,清脆而轻灵,音波荡漾过,虚天显化出一圈圈的涟漪,蕴含着恐怖气意,将湖面压得宁静,又搅得破碎,循环往复。 “呼……” 江羡卿停歇了下来,口中吐出一道长长的浊气,又重新吞了一口灵气,在吐故纳新,周身窍穴齐齐发光,精气神平复,熠熠生辉。 “敕山” 他手上掐诀,朦胧水雾中,金光闪耀,灵气滚滚呼啸而来,凝聚成了一座大岳,厚重巍峨,矗立在虚天上,散发着深沉可怖的气息。 神山一动,天地猛然摇晃了几下,无处不在的灵气,凝聚了又破碎,显化出了无比厉害的镇压之势。 “嗡……” 莫龙云眼眸一凝,没有起大法力硬撼神山,而是心念一动,身上飞出一只炼丹炉。 澎湃的法力打入进去,炼丹炉极尽复苏,内外燃烧起熊熊的火焰,像是一颗彗星般,朝着前方撞击而去。 “轰” 炼丹炉打在神山上,烟熏火烧,山体一阵不稳,裂开了一道道的纹路,随时有要崩碎的迹象。 “以前吃过亏,哪里没防备着。” 江羡卿神色宁静,或许说早有预料,立马又了应对的手段。 “水锁玉带” 他双手划动,术法的痕迹、波动弥散开来,澎山湖内飞起一股股的水流,晶莹剔透,如烟气轻盈,似飘舞的玉带般,层层叠叠缠绕在神山上。 “轰隆隆……” 山水相逢,大势相叠,布满裂纹将要破碎的神山,重新焕发出了恐怖的威势,两道术法的力量,完美融合,朝着下方镇压而去。 炼丹炉逆击向上,却是无法撼动,只得喷涌出熊熊的火焰,化作钉子,想要钉死在虚天上,但还是被压得不住的下滑,无法定住。 “精彩,当真是精彩。” 雁楼里许多的修士,忍不住拍案叫绝,江羡卿对时机的把控、处理,极为强横,竟是在术法濒临破碎之际,再施一术,力挽狂澜,颠覆局势。 “对术法的应用,称得上玄妙了。” 即便是常安,也是承认江羡卿的这一手厉害,山水相叠,形成了沛然大势,一下将莫龙云的风头压盖下去。 “会胜吗?” 石书景凝目,密切注意着战局的变化,只要莫龙云一个应对不当,那么这一战,就如江羡卿的心意雪耻了。 “喝!” 莫龙云微微仰着头,看着抵挡不住,缓缓下跌的炼丹炉,还要上头巍峨沉重的神山、水带。 他没有退避,而是长啸一声,胸中气意冲天而上,混合着一身法力,只手拍出,按在了显露颓势的炼丹炉上。 瞬间,属于天骄级的筑基境初期战力,完完全全的显露出来,逆势击天。 “轰” 一条条的玉带,先是破碎,再是强横无匹的法力,还有熊熊燃烧的炼丹炉,给予了布满裂痕的神山,最后的解脱。 “杀!” 术法被破的时候,江羡卿十分的冷静,在一派迷蒙动荡中,强势杀上,手上一口黑枪,极尽凶悍,融合了一种意境。 那是“重塑辉煌,超越巅峰”的桀骜和高傲,他曾经败过,但坚信能够镇杀宿敌,登顶绝巅。 “大敌!宿敌!” 莫龙云感到了一种压力,江羡卿一环接一环的攻伐,给他一种应接不暇的急促、凌厉之感。 他运转青木火耀功,推动精气神的攀升,手中剑器,则是静谧,又带点蛰伏沉静的韵味。 “锵” 在一个刹那间,他拔剑而斩,剑光撕裂了幽深,乃是绝对的明亮,如白昼耀世。 江羡卿一抢劈在剑上,感到稳固,难以撼动,却是眉头都没皱一下,一抽一刺,一点幽芒显赫大亮,朝着常安的眉心刺去。 “锵” 莫龙云面色不变,将剑一转,剑身覆盖上一层白光,硬撼枪尖,死不摇动一下。 这需要极大的气魄,还有自信,一个力竭,就会被大枪点杀了。 可他就是做了,还无恙,甚至是剑势一动,丝丝缕缕的剑光,如流光般飞扑,朝着江羡卿淹没而去。 “哗啦啦……” 江羡卿不曾闪避,大枪一扫,澎山湖翻腾,一道十丈高的大浪,如长城,似山岭,横空而出,湮灭了一众剑光,还汹汹淹没而去,想将莫龙云吞噬了。 “斩!” 莫龙云抬手,将剑一落,剑光如逶迤的云霞,飘飞而出,超凡而脱俗,划分大浪,借着一道裂痕遁出,犀利难言,直取敌手的面门。 “砰砰砰” 江羡卿眼眸中,闪过一抹算计之色,幽深缜密,大枪一拍,将剑光打得粉碎,细密如沙粒,一点点泼洒而出,借此横击偌大一片水域。 澎山湖上,水雾、水珠、水波等一一展露,显得气象巍峨。 “吼” 他舞动手中长枪,气意勃发,法力宣泄而出,显化一条黑色蛟龙,腾云驾雾,将整个澎山湖当做道场。 这一幕,太真了,黑蛟龙形神具备,没入水雾,再显时,鳞甲上滚落水珠,一个飞腾,湖面掀起一层层的水波。 它冲杀而出,鳞爪闪烁着寒光,真形磅礴而威严,充满了无尽的威势。 “二十三年磨一剑,这复仇来得真是凶猛。” 这一刻,众多修士心神震动,江羡卿的手段,惊艳无双,想来当年败了一次后,不曾泄气,反而是苦修苦练,终是等来了复仇之战。 “天骄之姿!” 常安评判道。 “厉害。” 莫龙云神色郑重,出道以来对上了江羡卿两次,一次比一次压力大。 从敕山、水锁玉带,再到澎山湖出蛟龙,看出对方在术势的领悟,已是造诣颇深了。 “哐当……” 他全力以赴,头顶炼丹炉,浑身法力、气意如江海倾倒而尽,将这件器物的威势,推到巅峰。 炼丹炉环绕火焰,如沸腾的火山,却没有镇压而去,而是将炉盖打开,让得黑蛟冲进,一下封住了。 “吼” 炼丹炉震荡,黑蛟龙翻腾,根本没被烧毁的迹象,可以感受到在里面挣扎得厉害,随时要破关而出。 “杀” 莫龙云当机立断,一脚踏在炼丹炉上,口中发出杀音,身形如凌冽风雪般飞卷而出。 他的气意,和手中的剑器,形成共鸣,一剑斩下,天地间一派清冷,耀耀绝世,不可直视。 “噗……” 江羡卿的攻伐,不可谓不强横,但没想到莫龙云的应对,如此果决,竟是短暂困住了黑蛟龙,一个不察,险些被一剑挑了。 他没死,但却是有些的失落,道:“我败了。” 这一剑,削了他两三分的气意,再斗下去,胜率太低了,不是能够挽回的。 “你能一直保持住这个势头,将是我一生的劲敌。” 莫龙云收回了炼丹炉,江羡卿气意一落,黑蛟龙让炉火炼了,成了一团水雾灵气。 江羡亲没说话,转身就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坚信有镇杀莫龙云的一天,现在只是时运不济,差了一个契机。 “竟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江羡卿败了。 众人有些惋惜,毕竟江羡卿的攻势,太过精妙了,气势高绝,有很大的把握取胜。 可是最终,却是被莫龙云抓住空隙,不正面交锋,一个果决的出击,奠定了局势。 “莫龙云再胜,气意无双了。” 为败者惋惜,是江羡卿本事高绝,但这也证明了莫龙云的恐怖,即便面对强大无比的对手,依旧能战而胜之。 这样的战绩,是能养出大势的,击败一个个的天骄,气意圆满,最终问鼎巅峰,堪称是水到渠成。 “嗖” 石书景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雁楼,走到了江羡卿的身边,两人并排走着,口中嗫嚅,是在交谈着什么。 “败了就败了,再赢回来就好了……” 具体听不得真切,但这位在叱灵仙宗具有盛名的人杰,不曾抱怨过江羡卿,反而是耐心开导,极有师兄的派头。 “叱灵仙宗,不可不防。” 常安少年天骄,兼位高权重,看到了石书景和江羡卿和睦,又知重遵道人和言澄道人的存在,知晓叱灵仙宗的气运,依旧强盛。 上有两位金丹真人护持,下有天骄崛起,师兄弟相互扶持,真是一点不见颓势。 “确实,但不用过分的担忧,我们也是有优势的。” 秦林点头,但不见心忧,叱灵仙宗是不差,但他们广秀仙宗,同样气运鼎盛。 有那位坐镇,点拨门人,等到筑基境大圆满时,辅以丹道,他们成就金丹的把握,比任何仙宗的天骄,都要大一分。 “两位师兄,没给你们丢脸吧。” 莫龙云上了雁楼,面有喜色,这一战打得艰辛,但好歹是赢了。 “莫天骄筑基后,已是化茧成蝶,将来必定是光耀边地。” 冷雨散人夸赞道。 他不是胡言,莫龙云的处境,叫人艳羡,本身天赋高绝,又有金丹真人在后头护持,前途不可限量。 “老前辈,言重了。” 莫龙云不敢骄傲,在场的常安、秦林,就十分惊艳了,门中更有周显存在,那才是真正的如日中天,风采耀世。 一行人,交谈来十分和睦,一番商定,决议一同返回广秀仙宗。 …… 清净小院 “这二十年来,重遵道人不再折腾,其他仙宗的金丹真人,同样安静,着实是岁月静好。” 陈生劳累筋骨在药地上,脚下的灵草很是稚嫩,看出发芽不久,他挥舞着锄头,轻轻翻动,动作十分的轻柔。 自一举震住了重遵道人,所有金丹真人安生下来后,他一下得了清净。 毕竟,金丹真人不出,广秀仙宗的底蕴,摆在那里,任凭边地怎么生变,都不会打扰到他。 他没觉得无聊,平素里打坐炼气,翻腾药地,种种灵草,也是自得其乐。 不过,这院中的灵草,种来是打发时间用的,没法正经的炼丹。 或者说,整个边地上,能入他眼的灵草,称得上屈指可数了。 一位三阶炼丹师想要正经的开炉炼丹,所需的灵草,哪怕是一个仙宗,也难能折腾几次。 “嗡……” 药地的事,记下动静,就已是处理了。 陈生将铁剑取出,放在天光下,依旧黑漆漆的,散发出丝丝缕缕的煞气,像冰雕的一样,冒着寒气。 他持剑在手,一式斩星落了下去,宏大剑意铺盖而去,遮蔽天光,但不显得昏暗,星星点点的光辉,兀自闪耀,像是一条沉浮着漫天星辰的天河般。 因为是白天,他练剑起来,总是觉得少了一抹韵味,几剑过后,便将铁剑收了起来。 “轰隆隆……” 由动转静,陈生坐下来炼气,养生经在体内默默运转,很是轻缓,但动静依旧很大。 金丹真人一举一动,都契合天地,气意卷动十方灵气,极难遮掩。 他盘坐之地,萦绕着一片片的灵霞,周身窍穴微微发光,也在吐纳,各大经脉崩腾着法力,汇聚丹田,而金丹一个转动,就吞噬得干干净净。 打坐炼气来得增益,很是微小,陈生没有急躁,足足坐了两三个时辰。 而后…… 他放松下来,心神遁入虚天,整个广秀仙宗的全貌,在心间浮现。 他看到了一个个的修士,少年朝气,老人坚毅,一心修持着大道。 他看到了众多山峰下,游走着一条条的阵法纹路,凝聚成大阵,一环接着一环,安静运转着,守护十方。 他看到了一股股的气运,药庐、执法殿、黑渊大狱、内门外门等诸多法脉的,有大有小,但都很明亮。 (本章完) 第两百八十章 后辈的道 仙宗兴盛,气运旺盛。 莫龙云归来了,他要向陈生诉说战绩,打败了叱灵仙宗的江羡卿,一位天赋强横的天骄。 常安和秦林相随,一行人没有将冷雨散人落下,顺便带着,前往清净小院。 “要去见那一位了。” 冷雨散人的心中,有些激动,以散修之身,朝见一位金丹真人,这是一个极为难得的机会。 也是常安等人,和那位缘法深厚,能够随时去见,而他恰逢其时,才能跟上。 换做寻常,他想要去拜访一位金丹真人,将头磕伤了,都无缘一见。 “到了……” 常安等人,来到了清净小院,提醒了一句冷雨散人,让其心中有数。 冷雨散人心下一提,有些紧张,金丹真人如云中真龙,万难窥探,即便是筑基境大圆满的修士,不得缘法,也无法相见。 他不知这位的秉性,传闻再多,都是虚妄,只有亲眼所见,亲耳听闻,才是真实。 常安等人自没有多余心思,有恭敬,但更多的是亲近,一下走入了清净小院中。 冷雨散人赶忙跟上,没有预料中的等待,广秀仙宗的那位金丹真人,正站在庭院中,如幽山矗立,眸光深邃,又泛着温和光华,将他们看在眼里。 “自然静谧,平淡温和,有返璞归真之象。” 他看了一眼,随即略微低下头去,不敢过分的窥视,生怕冲撞了真人。 而这匆匆一瞥中,他已是对这位有一个简单的印象,不算威严,眸光温和,是能够接触的。 “祖师,我战败了一个大敌,没有堕了广秀仙宗的威名。” 莫龙云见了陈生,情绪热烈,从小在祖师门下修行,他没有冷雨散人的谨慎,更像是一个得宠的徒孙,向着长辈,诉说一个难得的战绩。 那江羡卿,绝对不弱,刚刚破入筑基境,就有气吞万里如虎的架势,乃是一等一的高手,不是凡俗。 他能将之战胜,绝对是本领高强,没有一丝的侥幸。 “没受伤吧。” 陈生从不给后辈压力,也不严苛要求他们无敌不败,一番指点,全是因果和人情,满心关怀。 “还好。” 莫龙云大声道。 中气十足,气意圆满,确实没有受伤的迹象。 “祖师,这是冷雨散人,一位二阶炼丹师。” 常安没有忘记了冷雨散人,将之介绍给了陈生,很是照顾了。 “见过前辈。” 冷雨散人一下子,对常安极为的感激,对上陈生,连忙躬身行礼,一副恭敬温顺的模样。 这是一位三阶炼丹师,边地第一的炼丹师,再怎样的膜拜,也不为过。 “同是炼丹师,将我当做你的同道就好。” 陈生上下尊卑的观念,很是浅薄,和一个炼丹学徒,都能唠嗑上几句,一位二阶炼丹师恭敬来见,给足了礼数。 “晚辈丹道平平,愿在药庐内,聆听前辈的道音。” 仅此一句,就让冷雨散人,觉得这位前辈的格局很大,坚定了留下来的心思,纳头就拜,真正的有了归属感。 “等会让常安领着你去药庐,做个客卿,便说是我的意思。” 陈生是很欢迎炼丹师入驻药庐,尤其是这种高阶炼丹师,放在哪个仙宗,都会礼遇的,他当即做了安排,道:“那里有许多炼丹师,你不会感到无聊的。” 自他三阶炼丹师的消息传出,多位炼丹师来投,药庐的规模一涨再涨,俨然是边地第一的丹道势力。 他们到来后,见得药庐的繁华,又因浓烈的论道氛围,好似来到了乐土,过得很舒心和快乐。 “那太好了。” 冷雨散人没有怀疑药庐的实力,流落边地时,也曾听闻一些消息,所以才会决心来投的。 来到后,受到礼遇,还有尊重,他就知晓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那些后辈,也去看看吧。” 常安等人,在清净小院待了一段时间,随即离去。 陈生心念一动,朝着黑渊大狱而去,他现今无有同道,无有旧友,只有一些晚辈,作为长辈,该是多做体恤和看顾。 黑渊大狱,一直是冰冷肃杀的模样,即便暗刃的权柄大增,对关押的囚徒,进行了绝对的压制,但牢房天然的冷寂,是无法抹除的。 陈生时代的三大生存法则,权威性大减,囚徒们变得很安分,只有对安全极度重视的狱卒,才会遵守。 “祖师,可是有什么吩咐?” 杨利 此时,他似有所感,转身看去,在幽暗中看到了一道轮廓,很模糊,但他就是能认得出来,那是上一任典狱长。 陈生的到来,让他一惊,第一念头是有大事发生了。 陈生走来,解释道:“来看看罢了。” 这就是位高权重之人的无奈了,一些稀松平常的举动,总会被揣度。 “难得祖师有兴致,我将邝蒙庭几个叫来,然后一并去甲十一区,寻蔡顾令和望助如何?” 杨利大喜,和一位金丹真人,纯粹相处,是无数修士艳羡的。 他大致知晓这位的性情,提出建议,他们在修行上,给予不了一丁点的助益,但人世温情,只要需要,还是能够提供的。 “甚好。” 陈生笑着应道。 随后,杨利陪着陈生,一边以神念召来几位旧相识。 “典狱长寻咱们何事?都是老相识啊。” 邝蒙庭走来,遇见了一同前往幽室的几名旧友,有些惊讶,一下不知典狱长的用意了。 “应该不是处理事务。” 安道足猜测道。 他和陈生在邝书成宴席上,和陈生初次相识,也既是杨利、邝蒙庭拜入陈生麾下的时候。 虽然,他无缘入得第十小队,但有一面之缘打底,后续陈生晋升典狱长时,也在麾下效力,算是熟人了。 有统领之位,多年征战,或多或少的,积攒了一份香火情。 “我一个小队长,凑在你们两个统领之间,压力好大。” 小盲调侃道。 他原是第十小队的修士,顶头上司是陈生,也是后来的老典狱长,现今的广秀仙宗镇守者。 有这层关系,日常和邝蒙庭等人,有个交集,一来二去,就多了交情。 “典狱长……” 三人入得幽室,一眼看到了杨利,再是在幽暗中,看到了一道模糊而又熟悉的身影,惊道:“祖师!” 他们和陈生之间,一别是以数十年起步的,有时二十年,都不见得一面。 “都不年轻了你们。” 陈生凝目,眸光落在这些曾经的下属身上,看到了岁月的痕迹,他们已经不年轻了,虽是血气强盛,但已显露出一丝的暮气。 算来,他执掌黑渊大狱时,逼近四百岁,而今却是五百八十多,于筑基境修士而言,已是很漫长的一段岁月了。 “祖师,你却是一点没变,真好。” 小盲等人,不因年华流逝而伤感,很是高兴,他们见到了陈生,也知这位宽宏温和的老上司,功参造化,得了长生,不见一丝的衰老,已是心满意足了。 “今次过来,主要想看看你们。” 陈生收拾了心境,转为欢快,再见这些下属、后辈,见得他们强大而安然,心下也是欢喜的。 “哈哈哈,我们都好。” 邝蒙庭大笑,他们很好,这不是虚言,而今的黑渊大狱,极尽强大,二十支暗刃小队,剑锋所指,仙宗之下的道统,一战可摧,即便是强盛仙宗,也敢撩拨,有拔剑厮杀的决绝和底气。 “黑渊大狱强盛,暗刃锋利无双,我过得很快意、舒心。” 安足道拥有许多的东西,子嗣后人,家族荣华,自身功绩,都不曾缺少了,十分感谢陈生曾经的布置,留下了一个高速发展的局势,让他能够去奋进,争取想要的一切。 “队长,不用挂念。” 小盲用了一个旧称,脸上带笑,看出心境极为的安然。 “那就好……” 陈生点头,大致知道几人的状况了,都很好,无须他挂念,他为此感到高兴,道:“走,一同去甲十一区,看看那两个后生。” 他虽是没有明言,但几人都知,他说得是蔡顾令和望助,蔡荣和望闲的晚辈,也被陈生当做晚辈在照看,如今是边地的大高手,但很少外出,一直躲着清净在修炼,是极为特殊的两个狱卒。 “呼……” 蔡顾令在修炼,修炼的功法极为的纯净,黑渊大狱的煞气,一点影响不到他,还未沾染上来,就被排斥出去了。 他一个周天走完,感知到了几道晦暗气息,道:“有人过来了。” 于是,他停下了修炼,坐在蒲团上,有着普通狱卒没有的自然和恬淡。 “难道是有新的囚徒。” 望助小声道。 然后…… 一行人走了过来,为首是一个穿着灰衣道袍的少年,在幽暗的光线下,很是模糊,但他气韵高深莫测,总是会被特殊注意。 “这是……前辈来了……” 蔡顾令和望助,看到了典狱长杨利,统领的安道足和邝蒙庭,队长小盲,但两人的注意力,已是将他们忽略了,赶忙站起身来,不见了淡然,冲着前头之人,拱手见礼,极是恭敬和仰慕。 “你们两个,倒是清闲。” 陈生看着两人,穿着狱卒的衣服,神色闲散的模样,就想笑。 “前辈,我们可没偷懒,兢兢业业的,那些囚徒,别提多安分了。” 望助小声的解释,他两是很称职的,在工作期间,从没出一个纰漏,完美掌控了局势。 “两位筑基境后期的大高手,看押一众被锁住法力的囚徒,他们还能翻腾起浪花,那你俩就出息了。” 陈生脸上笑意,越发浓郁了,这是黑渊大狱的两朵奇葩,许是心境淡然,悟性上佳,契合了自然修真之根本,虽是资质不好,但硬是修成了大高手。 “前辈,我就是个狱卒呀。” 蔡顾令底气满满,陈生话语中,情绪流露得很自然,是将他当做亲近后辈在看待,他也自是不虚,有一说一,遵循本心。 “我也是个狱卒。” 望助无辜道。 狱卒,就是看守牢狱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你们两个,甚是散漫。” 陈生无奈,两尊筑基境大高手,蜗居在黑渊大狱中当狱卒,绝对是大材小用的,但见着两人,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也是真个高兴,道:“也好……” 蔡荣和望助将遗泽给了后辈,自是希望两人有所成就,如今都修到了筑基境后期,又心境淡然,不沾红尘,怡然自乐。 这样的修道人生,也算圆满,他是不负故人所托了。 黑渊大狱中,陈生一连待了两日,和昔年下属,还有后生晚辈,一起谈论修行上的事。 当然,多是他再说,杨利等人在听,将他们修行上的困惑,一一解开。 而后,陈生离开了黑渊大狱,回到了外门,却没有直入清净小院,而是转道药庐。 …… 药庐。 这是一处充满造化玄奇的所在,从一道外门道脉,历经五百年发展,一跃为仙宗最为顶尖的传承。 扛着三阶炼丹师的大旗,引得天下的炼丹师入彀来,化作一方丹道圣地。 而作为统御药庐的执掌者,周显的权柄是惊人的,他更是广秀仙宗年轻一辈第一人,近年来深居简出,竟有一丝高深莫测之意。 “我已是筑基境大圆满了,但如何踏入金丹领域,却是毫无头绪。” 龙行殿中,周显在思考着修行上的事,但翻遍了众多典籍,依旧找不到一点线索。 因为,那是边地最为高深、强大的领域,只要领悟,将从一众修士中超脱出来,拥有着无匹的威能。 “乾元龙虎大丹,内含一缕不朽金气,可助我一臂之力,但想以此成就,还是不够。” 他想到了丹道破局,但最终放弃了,不是炼制不出乾元龙虎大丹,而是底蕴不够,无法终极一跃,彻底跳脱出去。 强行为之,至多是触及到了门槛,又得退回来,落得失败的下场。 “我该如何做呢。” 想来想去,他都没能想出一个法子,道:“只有祖师能解我困惑了。” 这是一件极为幸运的事。 修行路上,有一位师长能够请教,将会少走许多的弯路。 有时,一句指点,就是两重境遇天地了。 (本章完) 第两百八十一章 周显历劫(一) 清幽居所。 “竟是修炼到了这种地步了,金丹不出,你何处去不得。” 一道略带赞叹的声音响起。 周显转头看去,见到来人,心下欢喜,赶忙迎了过来,道:“祖师!我还得远呢。” 观祖师气象,他就知晓和金丹真人之间,差了十万八千里,那种境界,需要许多个日夜做阶梯,方能攀登。 “不远,不远……” 陈生摇头,周显是有成就金丹资质的,或是有欠缺,但年轻是最大的资本,可以慢慢来,步步登顶。 “不瞒祖师,我至今对如何踏上金丹领域毫无头绪。” 周显满是无奈,自家人知晓自家事,在结丹方面,他没有一个章程,不知如何去攀登、奋斗。 他的困惑,陈生也经历过,是从那个时期走出来的人,拿出一物,道:“这是朝金丹解,是金丹真人萧简所写,也是个三阶炼丹师,当年我受益匪浅,今日传你,想来能解你的困惑。” 前人遗泽、传承,真的十分的重要,像是一盏指路明灯,给予后来者方向。 “如此,多谢祖师了。” 周显大喜,接过朝金丹解,一副珍重的模样。 “有不解之处,可来寻我。” 修行事,终究要靠自己,陈生作为师长,最大的用处是指点,之后还得周显自个领悟了。 他留了一句,身影消失在了药庐中,回到了清净小院。 周显对着冥冥之处躬身礼拜,而后拿着朝金丹解,于龙行殿中,一心专研起来。 自得朝金丹解后,他数十年来,来来回回去了清净小院几次,渐渐的,不再困惑,知道了冲击金丹的条件。 “精气神圆满无瑕,燃烧淬炼出不朽金丹之气,萦绕结丹。” 龙行殿中,周显眼眸中,微微发光,这十年来,他不仅是问道解惑,还在打磨着修为境界,力求将状态推到圆满。 “我的精气神圆满无瑕了吗。” 他扪心自问,但最终摇头,道:“还没,我能够感受得到,还没到水满溢出的程度。” 这不是他不够强,也不是懈怠了,而是太年轻了,缺少沉淀。 这个问题,有两个解决方法,一个是慢慢熬着,有丹道作依靠,可等水到渠成的一天。 另外一个方法,则是勇猛精进,以大决心、大毅力打屏障,横跨过去。 “我需要刺激、压力。” 他选择了后者,想要快些踏入金丹领域,和祖师同行,分担压力。 抛却了水磨功夫,那么思路就十分清晰了,走出药庐,走出安逸,将自身放在一个比较磨砺的地方。 “那些家伙,可做我的磨刀石。” 心意一定,他顿生雀跃,许是丹道自然久了,也想轰轰烈烈,于是将目光落在了各大仙宗的天骄上。 这些人,都是一时、一世之人杰,用来磨练,是最好的了。 他没有立即出得山门去,而是开炉炼丹,有些事无须明说,只要冒出威胁的可能,大敌自会来阻道。 皆时,他会遍群雄,在战斗中极尽升华,令得精气神圆满无瑕,再是吞丹服药充盈法力,双管齐下,一举功成。 “嗡……” 一座精巧的炼丹炉被祭出,摆放在它的四周的,是一株株的灵草,遍地精粹,只为一丹。 值得一提的是,陈生时代,为筹集这一丹的原材料,颇多辛苦,费心费力,时至今日,却只简单在府库走一遭就成了。 虽然做不到轻松挥霍,但开个两三炉,还影响不到药庐的底蕴。 “呼……” 周显朝炼丹炉中,打入丹火,熊熊火焰点燃了炉内天地的黑暗寂静,将之化作了一片充满温度的地方。 炉壁被烧得通红,丝丝缕缕的烟火气息,从炉口处冒腾而出。 他心念一动,一种种的灵草飞出,落在炼丹炉中,接受丹火的洗礼,化作最为纯粹的液体模样。 “嗡” 炉内天地中,一团团莹润的药液,微微发光,像是一颗颗的星辰般,极为显眼。 随着时间的推移,数量越来越多,星星点点,散发着一种瑰丽的光辉,又带着一点自然秩序的韵味。 周显无疑是自然秩序的掌控者,他的炼丹技艺,真的不差,是二阶顶尖的水平,烧炼灵草的手段,和风细雨,不见一丝的波澜。 在这种状态下,不知过了多久,炼丹炉外头的灵草,已是无影无踪了,尽数在炉内天地沉浮,极是安静。 “药理融合了……” 周显深吸了一口气,抹掉杂念,心念控制着两种灵草药液,开始交融。 他还是比较谨慎的。 在他的注视下,药液交汇间,丝丝缕缕的光华,交织缠绕,偶有碰撞,所幸都没发生什么强烈的波动。 这无疑是一个好的开始,他多了几分信心,朝着交融好的两种药液中,又添了一种灵草药液。 又开始蜕变了。 依旧宁静。 随后,像是滚雪球般,药理之间的融汇,越滚越大,越来越繁复,也没出岔子。 周显神色十分的认真,将手凑在炼丹炉上,控制着丹火的大小起伏。 炉火的光辉打在他的脸上,如壁玉泛着神光,丝丝缕缕的药香,萦绕在他的身上,像是要超脱了一样。 “嗡……” 在他不懈的努力下,炉中宝丹的身影,已是显化,混元灿金,像是不朽金气萦结的一般,望之令人欣喜。 终于。 “吼” 药庐中,诸位炼丹师听到了龙吟虎啸之声,抬头望去,龙行殿上丹云萦绕,显化出一龙一虎的身形,极是绚烂、壮观。 同时,他们闻到了一股丹香,很是玄妙,似是能够激活老朽的躯体,走向长生。 “丹成龙虎,是乾元龙虎大丹吗。” 这种异象,并不难认,尤其是在药庐中,属于“传统”了。 “是了,有人曾以乾元龙虎大丹成就金丹,难道长老也触碰到门槛了?” 诸多炼丹师都是认同的,他们药庐的长老,炼制出了一颗乾元龙虎大丹。 这其中蕴含的信息,值得揣摩。 不管是炼制乾元龙虎大丹本身,还是乾元龙虎大丹的用途,都代表着触及金丹真人的领域。 哪怕一丝的触碰,也是难得的,是筑基境修士道途中的大变时刻。 “第二尊金丹真人?!” 各大仙宗,第一时间警觉起来,一尊金丹真人,可保仙宗的气运强盛。 广秀仙宗的陈生横空出世,已经让他们晕乎乎的了,再来一个周显,那么未来将不好对付。 “绝对不能让他成就。” 所有的金丹真人,都了解筑基境到金丹境的关隘,他们亲身经历过,更是知晓周显结丹的打算,不是异想天开,而是真的有可能达成的。 他们的想法很一致,要将这个光辉闪耀的年轻人,拉拽入深渊,进行毁灭。 “广秀仙宗山门腹地,咱们的手,可是伸不进去。” 摆在各位金丹真人的面前,唯有一个问题,广秀仙宗有陈生坐镇,他们再是计谋深远,也无从动手。 “什么?下山了。” 一则消息传了出来。 周显出现在了边地,让人触不及防,他似乎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般,毫不遮掩自身的行迹,随心所欲,甚至当众炼丹驱逐瘟疫,显化神通。 “他是什么意思?不怕折落吗?” 太顺心如意了,要周显下山,他就下山了,像是故意的一样。 这反而让诸位金丹真人疑虑,重遵道人见识过陈生的手段,知晓那是一个难缠的敌手,不敢轻视。 “无非是磨砺己身,剑试天下。” 商量来去,都无一个论断,最终他们偏向了一个可能。 那就是周显下山,并无太多的谋划,很纯粹,想要以诸般险恶,磨砺己身,达到精气神真正的圆满,再是一举冲击金丹境,化为真人。 “好胆!” 种种思虑,最终汇聚成了两字,有赞叹,也有嘲弄,既然这位广秀仙宗的天之骄子,那般自信,那么该他们出手了。 …… 落凤山。 曾有桀骜天骄,散修出身,战败一个个的道统传人,气势如虹,放出豪言,纵然是五大仙宗来人,也是无惧,能够战而胜之。 而后,他被叱灵仙宗的一位同辈,镇杀在这座无名山岳上。 因为这段过往,无名山岳不再无名,而是有了“落凤”之名,意为凤凰陨落之地。 周显来到了落凤山上,心中有感,于是看到了一名年轻人,站在那里,于天地自然融洽为一体。 这是一个极为强大的少年,白衣出尘,腰佩玉佩,有一丝谪仙风采。 “广秀周显,道友是哪个仙宗的?” 他神色平静,似乎知道少年的来意,拱手一说,极是洒脱。 “叱灵石书景。” 石书景拱手回礼,同是仙宗的修士,定然要给予一份体面的,道:“这里如何?” 说完,他气定神闲,将手一挥,落凤山的全貌,一点点展开,清幽宁静,草木欣然,灵气的浓度差些,但风景上,却是不差。 “甚好。” 周显点头道。 “轰” 没有征兆,又似是理所应当的,两大天骄发生了战斗,势如山崩,手段凌厉到了极点。 我要杀他! 他要杀我! 就是这么简单,没有什么要说的,彼此心知肚明,都是仙宗意志的博弈,不可妥协。 “锵” 周显拔剑,虽不知落凤山的含义,但他丹成龙虎之时,就知有大敌阻道,但凡外出,遇到了其它仙宗的天骄,不用多想,一剑斩过去就成了。 剑锋森冷,略过虚空,如冷电行走,倏忽而至,直取石书景的灵台。 “铛” 石书景眉头一寒,感知到了危险,却是平淡的,抽剑回击,剑势绵绵,如九曲水弯弯绕绕,缠住周显的剑器,解了危难。 “轰隆隆……” 周显将身一震,一股强大的气机弥散开来,落凤山震动,像是有莽荒异兽践踏于其上,承担了极大的负担。 一口炼丹炉,从他的身后飞出,迅疾放大,犹如一座小山般,通体泛着明亮的光华,熠熠生辉,朝着石书景镇压而去。 “果是来到这一步了吗。” 石书景神色不变,同样放出了一股气机,抵消了周显的威压,那赫然是筑基境大圆满的道韵,他也是踏足这个领域了。 “去!” 见到炼丹炉打来,他不以法力去撼动,而是将手一甩,一颗莹莹宝珠飞出了出去,像是真龙吐珠般,直击而去。 “铛” 两口法器在虚空上碰撞,炼丹炉猛然一镇,石书景的宝珠,实在不凡,圆润而坚固,是一桩异宝。 “嗡” 周显看出了宝珠的不凡,手上掐诀,炼丹炉的倒灌,盖子落下,里头藏着的一团丹火,炽烈如鎏金岩浆,泼洒在宝珠上。 “咔嚓……” 宝珠颤动,威能大减,圆润的器身上,出现了一些坑坑洼洼,还有几道触目惊心的裂痕,显然是伤到了本源。 “炼丹师的炉子,还有丹火,确实厉害。” 石书景暗叹,炼丹师吃饭的家伙,用得顺畅,不是一般的器物,能够对付的。 “轰” 他法器受创,没有一心毁去,而是收回,而后脚下一踏,身形如江海击天,一掌打出,雄浑法力倾泻而出,大有翻天之势。 炼丹炉生受了一掌,猛然剧震,像是一座铜山般飞出,砸在大地上,裂纹如尘网蔓延而出,烟尘滚滚,动静极大。 “道友根基稳固,实是一尊大敌。” 周显本想趁着石书景撼动炼丹炉,一气损耗太大,而袭杀上的,但这位敌手,显然洞察了危机,有所防备。 于是,他也就停下了攻势,看了一眼被打飞,砸入大地的炼丹炉,开口赞叹了一声。 以纯粹的法力,击飞一口二阶的法器,石书景这筑基境大圆满的修为,可没有半点的水分。 “你也不赖,真的触及金丹领域了?” 石书景手臂微微发麻,用法力洗练,一边则是开口问询,是真的好奇,周显此时的状态。 “说是触及到了,还言之过早,但确实是有头绪了。” 周显如实说道。 “厉害。” 石书景有些羡慕,他跟周显一样,是仙宗顶尖的天骄,权势极大,什么都不缺,最为渴求的,是筑基境之上感悟了。 (本章完) 第两百八十二章 周显历劫(二) 融洽,是同为天骄,有求索更上层的资质,但修成天骄,资质是一方面,还得有修炼的资源,师门长辈的栽培。 所以,厮杀决斗,又变得理所应当了。 不过是立场不同。 石书景羡慕完,提剑就上,剑光决绝,像是苍穹上俯冲而下的神禽般,割开空气,朝着周显斩杀而去。 “锵” 周显举剑,简简单单的一个架子,却是将周身法力凝起,沉稳无双,硬接下了石书景的剑势。 石书景抽剑再斩,攻势变得繁复绵柔,像是细细的雨丝般,心意如风,堪称是无孔不入。 这下,周显也不一味防守了,剑光横扫,磅礴之势奔腾而去,以大对细,横推了一方虚空。 “铛……” 两人身形如风雪,剑光大寒,缠斗得厉害,气意附着在剑锋上,似长了一双未卜先知的眼睛,对决起来玄妙异常。 局势变得扑朔迷离,听得剑器碰撞之声,叮叮当当的,就是不分胜负。 “荒灵剑诀” 久战不下,石书景知晓必须施展出一些神妙手段了,他周身气息,变得澎湃,手中剑器也发生了共鸣。 剑吟之声,如同敕令般,一经发出,整片山川都在震动,大地似是活过来了一般。 他手上之剑,像是成了天地权柄的象征,有驱使山神地祇的威能。 他一剑斩下,旁边一座山峰喷涌出地气,凝聚成一尊神威凌然的山神,大步而来,朝着周显镇杀而去。 “砰” 周显将法力运转,一掌拍去,虚空生出雷鸣之声,灵气暴动,淹没一切。 才将虚幻的山神杀死,又有一头异兽地祇杀来,脚踏千山,头颅直冲,像是投石炮车般,能将巨城给摧毁了。 他提剑斩去,剑锋劈在异兽地祇的头颅上,将之整整齐齐的一分为二。 “镇!” 一掌一剑的功夫,足够石书景布局了,他再次祭出了宝珠,散发出明亮光华,短暂定住了虚天。 “杀!” 随后,他单人一剑,凶猛而来,穿行在宝珠之下的光辉,煞气与神圣同在,像是掌控了生死阴阳般,来此是为夺走周显的性命。 “剑随人动,着实难缠。” 周显感到了棘手,宝珠的光辉落在身上,形成了一种威压,又有石书景强攻而来,要将他镇杀。 他心念一动,召出了炼丹炉,定立在身前,干扰宝珠的运转,也阻碍石书景的步伐。 “铛” 石书景一剑落下,将炼丹炉劈飞,自觉占据着上风,鼓动法力,打算一气横推镇杀了大敌。 “焚天离世” 周显没有给石书景这个机会,在炼丹炉飞出的瞬间,他剑势运转已是完成。 可怖的剑气飞出,一道道如火光显赫,密密麻麻,像是灭世的神火,吞没所有,瓦解了荒灵剑诀残存的威势。 “锵” 而后,他再斩一剑,剑光如神火蔓延而出,虚空噼里啪啦的,像是一副点燃的画卷,最终烧向了石书景。 石书景以法力来抗,身躯无恙,但衣袍下摆却变得焦黄,显然有些招架不住。 “这都让他化解了。” 他看了一眼焦黄的衣角,心中惊叹,那般凶险的局面,都能让周显给翻转过来。 “道友这一手挪弄灵机的本事,险些将我坑了。” 周显有一说一,石书景的荒灵剑诀,极是厉害,一剑引得周天灵气化山神地祇,前来杀伐,不仅惊艳,攻杀之力也极是恐怖。 “这是我叱灵仙宗的根本道法,哪里会生疏了,倒是你这广秀天骄,似乎不会镇宗的几门绝学。” 听到称赞,石书景神色淡淡,但提到周显的术法,却是带着一点挑拨离间的韵味,就差明说苛待了。 “我药庐边地丹道第一的传承,难道不够学吗。” 周显不以为意,他执掌药庐,一应所需,都能满足,不用惦记着广秀仙宗的底蕴。 “丹道不通杀伐,这个道理,你应该懂的。” 石书景言之凿凿道。 “是你不懂药庐长老的分量。” 周显摇头,他所在位置,不缺一应修炼资源,只要想,什么神通术法都能拿到。 不是广秀仙宗苛待于他,不传秘法,而是他觉得没有必要,所以没去要求。 “轰” 两人打着机锋,而后转为气意的争锋,漫天的灵气沸腾滚荡,像是有什么神异生灵在厮杀。 落凤山震荡,地气翻腾,又有稀少的灵石碎矿被碾碎,灵霞升腾,充满了绚烂气象。 “荒灵剑诀” 石书景以剑号令漫天的灵气,山川大地震动,浮现出一尊尊虚幻的神灵,身形高大,脚下踏动,凝聚成一股恐怖的大势,朝着周显镇杀而来。 “焚天离世” 周显同样施展剑诀,一剑落下,像是神火点燃了万顷江山,灵气退散,凝聚的大势被烧得崩溃。 而后,他手腕翻转,剑意大涨,如火山浇油,朝着石书景泼洒而去。 “嗯哼……” 石书景身形腾挪,发剑光去拦,但还是防备不周全,口中闷哼一声,却是一缕炽烈剑意入肺,烧杀得他难受无比。 “杀” 周显眼睛一亮,身形一动,像是神火中孕育而出的圣灵般,不惧炽热的剑意,又是如鱼得水,一剑横劈下来,充满了深沉大势。 这时,石书景没有了从容,肺部的一缕炽烈剑意,将他完美的状态破坏,接下周显一剑,极是艰难,嘴角逸散出了几丝血迹。 “今日斩你,除一大患。” 周显强势道。 “不了,改日再战。” 石书景擦干了嘴角血迹,思虑片刻,转身就走,极是干脆。 “走得这般干脆。” 周显奇异道。 他却不知,石书景是受到了江羡卿的影响,那位师弟,连败两次,依旧道心坚定,相信来日定能败了大敌。 他着实是学到了一个道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暂避锋芒,改日再一并清算了。 …… 周显下山历练。 石书景败了。 两道消息一前一后,甚是耐人寻味,坊间的传闻五花八门,甚是复杂。 “祖师,周显师兄下山去,真的是触碰到了结丹的关隘?!” 常安去了清净小院,探听真实,金丹真人是边地最高一档的存在,周显若真触碰到了门槛,那么将是一桩大喜事,同时也会给他们带来激励。 清净小院静谧无声,他找不见陈生的身影,有些奇怪,道:“祖师也不在?” (本章完) 第两百八十三章 周显历劫(三) 中天城。 灵机萦绕,人气鼎沸,城中有众多的修士,与凡俗杂居,红尘气中,也多了一抹仙灵之韵。 陈生走入城中,迎面而来的是熙攘之声,他没觉得不适,反而心中升起了一两分雀跃,嘴角浮现出笑意,闲庭信步的,随处走动。 “天骄之争?周显大败石书景。” “周显在中天城中,是否会爆发第二次天骄之争。” 街巷酒肆中,杂乱的声音飘荡而出,议论的是广秀仙宗的天骄周显,日前战败了大敌,途经中天城,留了下来。 这位天骄气势如虹,欲要踏出关键一步,以年轻一辈的大敌为踏脚石,后续斗争,绝对不少。 “小辈之间的争斗,我是不管的。” 陈生入得红尘去,极是洒脱,好似不管周显一样,但若真的不在意,又何须走上一遭,暗中防备,所为不过是担忧如重遵道人这般的黑手,不讲武德,对小辈下手罢了。 “仙师,是否需要一个向导呢。” 院墙下,一个衣服干净、为人机灵的少年,看了陈生两三息,小跑着过来。 他叫童以,中天城中一个励志要成为修士的少年,但无有途径,所以做起了向导,为初来乍到的仙师引路,赚取报酬,走曲线修行的道路。 “费用怎么算?” 陈生神念一动,整个中天城都能笼罩而下,俯察万物,但行走红尘,用太多的神通,反而没那个韵味了。 所以,他像是一个寻常修士般,问着价,俨然持家有道的样子。 “半日一块下品灵石。” 童以答道。 他的眼神,亮晶晶的,有些期待,一块下品灵石不多,但大半修士也是落魄,已经小十天没有开张了。 “可以。” 陈生自无不可,笑着点头。 “仙师,要去哪里,或是对什么感兴趣?” 童以很高兴,他少年不识愁滋味,不知道踏上修仙之路的低阶修士,是艰难的。 此时,他正为赚了一块下品灵石,攒的修炼资源又多了一点,满身满心欢喜着。 “闲来无事,外出一趟,没大的要求,若说对什么感兴趣,那就是灵草了吧。” 陈生在中天城中,主要是为了防备周显让其它仙宗的金丹真人暗算了,断了道途,余下的,倒是没有太多的算计。 “这样啊……” 童以沉吟一下,提议道:“徐虎商会有一场拍卖会,规格不小,说是打开了某处前人遗迹,得到了许多珍贵物件。” 这件事,在中天城中,传得很热烈,听闻许多有身份、修为强大的修士,都有参加的意愿。 “那便去看看吧。” 陈生平淡道。 以他的修为境界,能够看重入眼的东西,已经极为稀少了,但如刚才他所言,闲散无事,一去也可。 “仙师,我感觉你是一个大人物。” 路上,童以见陈生并不冷漠,说出了心里话。 “为什么?” 陈生平静道。 “说不清楚,但你的身上,有一股特殊的气韵,很宁静,言及高规格的拍卖会时,不见一丝的拘谨,极是寻常,所以我觉得你是一位大人物。” 从看到陈生的第一眼,童以就生出一个想法,极是强烈,要与这位仙师接触。 那种气韵,太过特殊了。 他每日寻找主顾,差不多十人,几年下来,观摩过上万人,但都没有陈生的气度。 不张扬,平平淡淡,但细看之下,就是叫人忍不住靠近。 “我只是一位普通的修士而已。” 陈生笑笑,没有夸耀什么,心境极为的淡然。 当然,也是修为越高深,越是知晓天地广阔,崇尚自然,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人的谨慎了。 …… 徐虎商会。 前头两字,是人名,放在商会前头,自是意义非凡。 徐虎,是徐家老太爷,以散修之身,操持起偌大家业,开创修仙家族,能力是顶尖的。 只不过,他年岁大了,早不管事,如今由后人经营,但关系任在,是以生意一帆风顺。 陈生缴纳了一块中品灵石,带着童以,进入了拍卖会中。 这样的入场券,太昂贵了,让童以十分吃惊,知晓有门槛,但不想这么高,好在这位主顾神色如常,让他心下稍安、 在之后的工作上,他更加用心,想让陈生物有所值。 因为来得仓促,陈生也无显露身份,两人被安排在了一个大厅中,和众多散修挤在一处。 跟包间的贵客相比,他们更像是来开眼界的,无有太大的购置能力。 “诸位能来,是我徐虎商会的荣幸。” 幽暗空间中,中间展台处,光明璀璨,有一个老者站在那里,笑容真挚,言语间,给人一种亲切之意。 “这是徐虎商会的第一拍卖师,真名不知,但有金眼的称号,能鉴真宝,已经半退休状态了,此次出席,也证明了此次拍卖会规格极高。” 童以在一旁解说,将知晓的信息,传达给陈生。 “废话不多说了,想来诸多对我这张老脸,是不感兴趣的。” 金眼鉴宝师没有太多的言语,场内来了许多显赫人物,耐心有限,还是早些进入正题的好。 他看向后台,略微示意,道:“第一件拍卖的物品,是一卷残经,经过鉴定,是为某种秘法,若是修补完成,威能极大。” 说完,已有侍女端着玉盘,将残破经卷放在展台上。 明光下,泛黄纸张,那种岁月的沧桑感,越发浓郁了,没来由的,让人生出慎重心绪。 “想要补全残缺的经文秘法,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陈生摇头,这话充塞着满满的拍卖会话术,有能力的修士瞧不上,而低阶修士,又没那个能耐。 “残破经卷,起拍价十块中品灵石。” 金眼鉴宝师热场后,走上流程,由得诸位修士前去竞价。 “我出十块中品灵石。” “加一。” …… “十七块中品灵石。” 包间中,寂静无声,显然那些身份显赫的修士,不缺这么一门残破的秘法。 而大厅散修处,有几人在竞价,都是老修行了,自觉见识广博,底蕴深厚,能够弥补了缺憾,捡漏一门强大秘法。 最终,经过几轮的角逐,最终定在了一个价位上,再也不动。 “十七块中品灵石,还有没有出价更高的。” 金眼鉴宝师没让气氛冷落下去,见差不多了,锤定道:“那么……恭喜这位道友了。” 而后,自有专人和买主联络,完成交易。 金眼鉴宝师,则是兢兢业业的,开始第二轮的拍卖,道:“第二件拍卖的物品,是一张屏风,内含阵势,摆在书房能阻挡神念的窥视,起拍价五十块中品灵石。” 这件屏风,玉质雕琢而成,框架里,阵法所在,云烟符箓勾勒十分巧妙,有种美感。 四个体魄强健的大汉,抬着玉屏风,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展台上,供诸人观摩裁定。 “隔绝神念?事以密成,这东西不错。” 拍卖会上,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这张玉屏风的风格,精致华贵,也是实用,一下受到了热捧。 “六十块中品灵石。” “七十块中品灵石。” “两百块中品灵石!” 这一轮的角逐,出乎意料的激烈,大厅中的散修,竞价一番,最后上头包间的贵人,都开口了,才是拿下。 …… 金眼鉴宝师的能力,确实是高,在他的主持下,拍卖会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节奏把控得很好,不时一件精品抬出,刺激着平缓的气氛。 “这位主顾,纯粹是来打发时间的嘛。” 童以看了一路,他的主顾,陈生并没有竞价,对所有物品都兴致缺缺。 他很肯定,这位不穷,在偌大的拍卖会上,气定神闲的,一点看不出拘谨。 “第十五件拍卖的物品,是一块奇异矿石,内藏玄妙,起拍价两百块中品灵石。” 金眼鉴宝师的旁边,摆放着一块矿石,两只拳头大小,黑漆漆的,即便明光打在上面,也没有一丝璀璨,和其他展品相比,像是路边的破石头,毫不起眼。 “这不是矿物,而是某种菌类的灵草,灵性内敛,坚硬如铁,是二阶黑顽草。” 陈生眼眸中,却是升腾起一丝兴趣,看出了奇异矿石的根底,是某种二阶灵草,因其不起眼,所以难寻,即便是炼丹师,有时不专注,都会看走了眼。 “不知来历的矿石,起拍价竟敢开两百块中品灵石?” “怨种也不是这么做的吧。” “应该是流拍。” 外人不知黑顽草的珍贵,都不看好,实在它太不起眼了,拍卖会言语说来,也是模糊,显然是拿定不住。 “两百块中品灵石。” 听着众修絮叨的声音,陈生笑笑,没有多言,打破了黑顽草无人问津的局势。 “这位爷,拍这块矿石干嘛。” 童以不解,但选择了沉默,他相信,这位主顾绝不会无的放矢的。 “还好……” 有人竞价,即便是底价,也让金眼鉴宝师的心头一轻,连他,也怕这件物品流拍了。 随后,拍卖会沉寂寂的,他提醒道:“还有没有更高的价格……” 这话说来,他是没有期待的,奇异矿石能被拍走,已经是一种幸运了。 “两百一十块中品灵石。” 蓦的,一道清冷的声音传了出来。 “是上面的包间,有贵人同样看上了这块矿石。” 众修惊奇,盯着黑顽草,想看出一点底细,但看花了眼,也是一块破石头。 最终,只能归纳为两个赌徒,想要赌一把胜率极小的藏品。 “两百二十块中品灵石。” 陈生也有些意外,但世上能人众多,就算看破了黑顽草的跟脚,也是正常。 “三百块中品灵石。” 包间中,那位贵人财大气粗,许是被跟得烦躁,一下提价许多,想让陈生知难而退。 “四百块中品灵石。” “五百块……” “一千块中品灵石……” “一千一百块中品灵石。” 陈生没退,反而和对方一路加价上去,出现了全场第一件中品灵石破千的竟品。 这看得众人目瞪口呆,上头包间的修士,连连侧目,投下眸光看向了陈生。 一个散修,随意拿出上千的中品灵石,已显得出奇了。 “仙师,那个包间的主人,是田家的一位嫡子,他们家有一位筑基境的老祖……” 童以离去,又回来了,打听了那个包间主人,是一个大族的嫡子,很是威风。 他有些担忧,又不敢明劝陈生罢手,免得吃亏,只得暗暗提醒着。 “没事的,价高者得嘛。” 陈生洞察人心人性,一眼看出了童以的担忧,笑了笑,很是云淡风轻。 规则之内,他没做错什么,规则之外,他能重新制定规则,更加没有问题了。 明明是一句寻常的话语,但童以听来,心下一下变得安定了。 许是那种云淡风轻,拥有着强烈的感染力,让他不自觉的,就将担忧放了下去。 “这是哪来的山野散修,冒出来拂我面子,故意的吧,还是说他是徐虎商会的托……” 某个包间中,一个翩翩公子的面色,已是扭曲起来了,满是愤怒,想不到竟有散修,和他竞争。 而后,他又怀疑起了徐虎商会,暗中抬价,将他当肥羊来宰。 “田公子,我们怎会,你放心,这就让那位散修退出。” 在老太爷退下后,徐虎商会的东家,由徐薄来做,他不想得罪了这位田公子,其人是田家筑基境老祖最为疼爱的后人,地位极高。 此次,他想搭着田公子,和田家的筑基境老祖联络上,开拓商会的渠道。 出了这趟子事,自然是不可能的,必须解决。 “东家,这样做不符合规矩吧。” 金眼鉴宝师得知,拦了一手,近年来徐虎商会的风气,越发差劲了。 有时,他眼不见心不烦,直躲起来,不想此次主持拍卖会,还是看到了。 “规矩?一个散修,一个徐家嫡子,孰轻孰重,这还用想吗。” 回应他的,是上位者的冷漠。 而后…… “这位道友,田家不可冒犯,徐虎商会赔偿你一百块中品灵石,你就此弃权吧。” 一个徐虎商会的管事,找上了陈生,言语客气,但归咎起来,还是轻视。 东家没来,以上百块中品灵石,就要将人打发了。 “广秀仙宗的周显天骄,遇到了不知名袭击,但被打退了。” 同时,场外传出一道隆重的消息。 天骄周显,镇杀了神秘强者,风度无双,一经发生,立即轰传八方。 “无趣……” 陈生皱眉道。 心情被破坏了,他头也不回的走了,不再看徐虎商会一眼。 (本章完) 第两百八十四章 周显历劫(四) “仙师,接下来咱们去哪?” 出得徐虎商会后,童以的眼眸中有光,这位刚才的气韵,太过超然了。 他越发肯定,这位定然是有仪仗的,才能无视徐虎商会,想走就走,一点面子都不给。 “随意寻个去处了。” 陈生不知童以的心思,一个小小的徐虎商会,自不会放在眼里,彼此的权势相差太多,连轻视,都多余了。 他心绪起伏,主要是周显遭到了袭击,又有徐虎商会叨叨,顺水推舟,一下拂袖而走了。 “仙师要什么样的?” 作为向导,这是童以的工作,他郑重对待起来。 “清净一点的。” 陈生闲散走动时,喜欢往人堆里凑,但静心待的地方,却要安静。 “中天城繁华,清净之地甚少,我家那小院,虽是简陋,但干净,也清净,不知仙师可愿歇息。” 童以眸光转动几下,暂时无有头绪,于是提出了一个建议。 他承认,这是有几分私心的,想和这位温和神秘的仙师,多接触一下。 这等人物,口中漏出修仙的只言片语,于他而言,定然是大道真言,难能可贵。 “你既开口了,我怎么拂了你的心意。” 陈生看了童以一眼,心中门清,但少年用心做事的态度,还有对仙道渴慕的坚定,打动了他,不介意接触。 “仙师仁厚!” 童以在那眸光下,顿觉身心都被看穿了,很肯定,这位知晓了他的私心,但最终却是成全了,不由得十二分的感激。 一位超脱凡俗的存在,能够对微小蝼蚁,报以宽宏、温和,被其注视,绝对是天大的幸运。 童以在前头领路,陈生跟着,两人来到了一座小院门前,如前者所说,这里很清净,虽是简陋,但干干净净,是中天城偏僻处一个不错的居所。 “小童,你回来了……” 院子中,一个和童以有七分相似的中年男子,听到动静,出门一看,脸上浮现出慈父的笑容,而后看到了陈生,道:“这位是?” 此人长身而立,穿着灰衣道袍,本不起眼,但气度宁静中带着一丝超然之意,绝非凡俗。 “这是仙师,将短住几天。” 童以解释道。 “仙师能来,实是我童家的荣幸。” 童父知道了陈生的身份,心中一紧,面上恭敬之色越发浓郁,这等超凡之人,离得近了,能得福分,但冒犯了,也有粉身碎骨的危险。 “客气了……” 陈生笑道。 随后…… 童父确实十分的客气,特意杀鸡沽酒,搬上时蔬鲜果,做了一餐,来接待陈生。 宴会开始了,他还有些担心,这凡俗酒水,会让贵客抱怨,拂袖而去。 不料,陈生不动神色,一点不在意,好似饮着琼浆玉液般,让童父莫名敬佩,也知童以为何敢将一个修士带回家了。 他渐渐的,敞开了心扉,道:“小童这孩子,从小与众不同,立志做那修士,不曾顽劣过,却渴慕如广秀天骄周显般,纵横无双。” 童父将陈生当做了酒友,唠家常一样,说着童以,这样的孩子从小聪慧懂事,是好事,但所求太大,仙凡有别,也很容易受伤丧命了。 “老爹,何必那么忧愁呢,我还小,未必不能做成。” 童以苦笑,但又带着一丝的希冀,他十岁在天中城中做向导,而今十三四岁,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修士。 从最初的天真,再到而今,已是知晓修仙的艰难了。 他有迷茫,但从小立下的志向,却让他撑着,追逐着一丝渺茫的机会。 “你之前,不还以广秀仙宗的老祖为信仰吗,想要成为那样的人。” 少年心性,总归是多了一抹灿烂和信心的,很快抛却了烦恼,将童父的底细漏了出来。 他从小立志,踏上修炼,未尝没有老爹的影响。 “那都是陈年旧事了。” 童父老脸一红,那年少时,听闻广秀仙宗的陈生老祖,横空出世,修成金丹震慑八方,也觉得自己是那个万中无一的奇才,心有憧憬。 而后,岁月蹉跎,他已是认命了,接受一个普通人的设定。 “这一家,还是广秀仙宗的拥趸啊。” 闻言,陈生面色古怪,这父子两,一个朝周显追逐,一个以他为信仰,确实是有缘分的。 “今日听说那广秀仙宗的天骄周显遇袭了。” 童父没在昔年的遗憾上,继续深究,说起了今日的一桩大事,当做谈资。 那些人,也是胆大,连广秀仙宗的天骄,都敢下黑手。 “听说五大仙宗不对付。” 童以道听途说了一些消息,虽是模糊,但大体上是没错的。 “那些人,翻不起浪花的。” 陈生冷声道。 那些人,周显应付得过来,但他还是有些不满,宁静了二十年,他们还是改不了本性,想要偷摸着下黑手。 “不懂这些,吃酒。” 见气氛冷落了下来,童父端起碗,和陈生碰了几下,倒是喝得十分的顺畅。 期间,陈生简单的说了一下修仙界的格局,诸如顶尖宗门的分布,各自镇派绝学等,听得童家父子一愣一愣的。 等到宴席将散时,陈生拿出了两颗中品灵石,道:“这是你的报酬,还有未来几日的房钱。” 不是他吝啬,而是童家父子,无有太大的本事,给得多了,未必是好事。 “这……” 童以眼眸一亮,两颗中品灵石,对他来说,已是很大一笔财富了,但他最后,还是拒绝了,道:“仙师,这太多了,我不敢受。” 他一日向导,只一颗下品灵石,家中简陋,根本不值什么房费的,拿这么多,实是受之有愧。 “你收下的话,我再传你一门修炼法门。” 陈生见少年人倔强,开个玩笑,但既然有缘相遇,传授功法之事,却不是虚言。 “仙师……” 此一言,砸得童以晕乎乎的,他眼神微颤,有些梦幻,但又觉得不是假的,心绪激荡,竟是呆愣当场。 “乖儿,快跪下磕头。” 童父冷静,但又不冷静,恨不得将童以按下,磕头道谢。 “砰砰砰” 受此提醒,童以醒悟过来,对着陈生磕了三个头,随后接过两块中品灵石,道:“仙师,小子厚颜收下了。” 而后,他看着陈生,眼神期待,像是在面对一位无所不能的仙圣。 “好……” 陈生轻笑,一指点在童以眉心上,一缕金光钻了进去,演化万千的玄妙。 童以识海中,金光挥洒,一个个的大字,沉浮环绕,组合成了一篇经卷,名为“朝气经”。 这些文字,蕴含着莫大威能,堆叠聚拢,竟真如朝阳大日般,显赫威严。 “这绝对是一门不错的修炼法门。” 他不懂仙道,但懵懂中,又有一个朴素的认知,经卷分三六九等,而陈生所传之法,气象万千,定然不是简单的东西。 有此想法,他觉得刚才磕了三个头,不够,于是又磕了六个,表达无比感激的心意。 “起来吧,别把头碰坏了。” 陈生将童以扶起,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只愿少年能够坚定心意,学有所成。 接下来几日,陈生留下了童家中,极少出去,躲藏在清净处,注视周显。 这一日。 “广秀周显,出来一战。” 有云气从天穹横空而来,似真龙气象万千,一个银袍少年站立其上,威势满满。 他降临中天城,凌立虚空,口中一动,滚滚音啸,带着无匹的强势,宣战周显。 “这是哪位?” 中天城中,诸修观望,见得来人气势汹汹,那种道韵,极是惊人,不然早就出言嘲讽,寻衅广秀天骄了。 “好像是九霄仙宗的赵龙城。” 有行走四方的商客,认出了银袍少年的来历,此人极得九霄仙宗金丹真人的器重,赐下了玄甲,还有银枪,都是顶尖的二阶法器,一眼就可认出。 “又一个仙宗天骄。” 白袍少年身份露出,众人恍然,也只有仙宗天骄,才有勇气与周显一战。 这一代的年轻人,都很恐怖,逆行伐上,不知多少的老前辈,被当做踏脚石踩死了。 “轰” 一股强大的气机,自中天城中冲出,赤红青碧,像是神火烧着青木般,呈现出不可阻挡之势。 而后,周显出现了,不见温润,衣袍鼓动,像是一团火焰在燃烧。 “九霄仙宗?我家祖师没把你们打疼吗。” 他言辞极为的犀利,点破了陈生斩杀贾似道之事,广秀仙宗对上九霄仙宗,是不乏强势的。 “休要胡言。” 赵龙城眼眸中,闪耀着摄人光华,口中一动,银袍散发出可怖威势,像是一尊天神般。 他将手一抓,手上多出了一口银枪,通体凹凸起一道道龙鳞纹路,枪头寒光闪耀,极尽绚烂。 长枪在手,银袍发光,他的威势如狂风而起,在筑基境大圆满道路上,又向前走了一大截。 他身形一动,极快,但手上的银枪,更是迅疾,如一抹电光,又似腾飞之真龙,顷刻间杀到周显面前。 “锵” 周显提剑斩去,剑锋略过虚空,撕裂空气,发出呜呜之声,显然无尽的锋锐。 只是,斩在银枪之上,竟是有些招架不住,对面是二阶顶尖的法器,极是难缠。 “吼” 见状,赵龙城心气大涨,挥舞银枪,如盘龙绞杀而来,左右晃动,分辨不出杀机所在,又有石破天惊的凌厉。 “嗡……” 周显一退,如云气飘飞,身前一口炼丹炉沉浮,他全力催动,法力如洪水淹没而下。 冷寂的炼丹炉,一下通红,烟气火气缭绕沉凝,竟是发出雷霆劫云的闷响声。 而后…… 周显倾力而推而出,结合炼丹炉的威势,内里俨然藏着一个火焰世界般,直砸而去。 “铛” 赵龙城一强劈在炼丹炉上,两口顶尖的二阶法器,发生了可怖的碰撞。 劲力顺着枪杆子传来,他虎口当即裂开,鲜血滴答落地,一些沾染在银枪上,像是一条受伤的银龙。 “杀” 这会,轮到周显提剑杀上了,他剑意极寒,像是一股寒风,所过之处,草木凋败,生机绝灭。 赵龙城身心俱寒,一杆银枪在地上拖走,脚下连退,寻到了一个合适时机,方才一枪横挑,解了危局。 “太精彩,也太凶险了。” 围观群修,不曾亲身直面杀伐,但仅是面对那余韵,就有一种窒息感。 他们中,自诩杀伐果决之人,上得前去,只怕也撑不住,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这种手段,能学上一分,足够行走边地了。” 童以在人群角落里,毫不起眼,看着虚空上两大天骄交战,极是艳羡,同为少年,但彼此境遇,差距太大了。 “将朝气经修炼到圆满,一分绝对是有的。” 陈生给周显的修炼功法,并不差,是能够修炼到筑基境的,若是再有机缘,可入广秀仙宗,承接一门根本传承。 只是,这太遥远了,童以还是一步一个脚步,慢慢走的好。 “那功法,这般强的。” 童以明白这个道理,听完后眼中冒着奇异光芒,不大艳羡上头的天骄了,把握当下,才是正理。 “能被那位看重的,果然不凡。” 赵龙城没有理会外头的修士,而是盯着周显,这是一个大敌,临机决断的手段,极是熟练,将他手臂都震伤了。 除此之外,此人还有一个二阶顶尖炼丹师的身份,和那广秀仙宗的陈生老祖,何其相似。 “九霄仙宗的底蕴,很厚啊。” 周显则是看着赵龙城一身,银光闪耀,攻防不缺,更衬托得其人英武不凡,一点不输石书景的风采了。 “你想要鱼跃龙门,却是在找死。” 赵龙城虎口处,法力流转,修补着伤势,一边攻击着周显的道心。 年轻一代第一个成就金丹真人的名头,可不好拿,暗中不知道有多少的修士,想要将对方毁掉呢。 “再多险阻,我都能杀破。” 周显震剑,清音嘹亮,亦如道心般,澄澈纯净,无有杂质。 “未必。” 只此一言,赵龙城便知道周显道心坚定,不可动摇了。 他横杀而出,一杆银枪如银龙飞舞,又似冰川沉稳,充满了恐怖气象,朝着大敌碾杀过去。 (本章完) 第两百八十五章 周显历劫(五) “轰隆隆……” 周显法力流转,筑基境大圆满的气机,像是龙蛇盘旋之处,散发着迫人的威势。 他和赵龙城大战,一点不虚,剑气挥洒,光耀八方,斗得是周天寒彻。 “嗡” 赵龙城激活银袍,复苏银枪,银色的光华大盛,中天城中一景一物,都映照得银光闪闪,像是天宫,而他是一尊神将,俊秀非凡,又有一种英武气概。 他将手一挥,神威惊人,像是银龙飞天甩了个尾巴般,极是凶悍,连山岳都能平推了。 “砰” 周显掌中有法力盘旋,对着银枪抓摄而去,却是降服不住,被挣脱出来,避让了一下声势。 “撕拉……” 赵龙城一步逼上,白玉似的脸庞上,流转神辉,将银枪耍得飞起,灵巧之中,带着无匹的凌厉之意,撕开了重重乱流,朝着周显头颅挑去。 “焚天离世” 这银袍银枪,实是厉害,赵龙城更是难得的天之骄子,如虎生双翅,不施展雷霆手段,万难抗衡。 周显体内青木火耀功,周身气息变得旺盛,像是一尊熊熊燃烧的火炉般,眼神中倒腾着火光,极为摄人。 他施展剑诀,一道道的剑光,如果火光照射而去,顷刻间将浩大天地,尽数吞没。 “啊……” 赵龙城将抢一扫,力重千钧,但打过火焰,没能覆灭,反而让得炽热的剑意,烧得、刺得火辣疼痛。 也是有银袍甲胄在身,不然煌煌剑光,能将他躯体经脉烧毁、撕裂,一下败了。 “锵” 周显冷眸,剑锋生寒,薄薄一层,像是极薄的冰霜凝练而成的,压着赵龙城打。 他剑光轻薄无物,但又凌厉,轻轻一过,当即是身躯和头颅分家的下场。 “铛” 赵龙城将枪一定,二阶顶尖法器的威能,自动散发,硬撼这一道凌厉的剑光。 接触瞬间,剑光破碎,但有一块快的碎片,绕过了矗立的银枪,朝着赵龙城打去。 “噗……” 银袍发威,但赵龙城还是伤了,萦绕体内的焚天离世剑意,和此次剑光一并发作,让得他一口逆压制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来。 他喘了口气,道:“这药庐的功法,真是不差。” 周显一身法力雄浑,攻伐术法,也是强悍,虽没得了广秀仙宗真正的传承,但这一身手段,确实是足够用了。 “这一身法器,真是讨厌。” 周显对赵龙城的装扮,有些意见,防护得太好了,银枪银袍为一体,攻防具备,让他痛失了很多的机会。 “轰” 一个停歇,两三呼吸,而后此地的灵机,尽数被颠覆了。 周显欲要扩大战果,但赵龙城着实不是一个简单人物,两人你来我往,极为激烈。 具体来说,还是赵龙城处在下风的。 “龙起大地” 赵龙城心中憋闷,不想被压,调整状态,调动体内的天赋潜能,让精气神回复,朝着巅峰圆满而去。 一时间,他周身大放光华,像是一尊银袍神将,一口银枪自大地拖曳而起,灵气做云,四方鼓荡起恐怖气象。 似有龙吟呼啸而起,银枪上的纹路,流转光辉,像是一头真龙活过来了般,朝着周显撕咬而去。 “九霄天骄赵龙城,是个恐怖的敌手。” 周显攻势一阻,神色郑重,这一道攻伐,已是有威胁他生命的能力了。 “唰唰唰” 他手上连连挥洒,道道剑光,朝着四方天地铺盖而去,结成一道晶莹透亮的尘网,捕捉灵机,像是一桩显赫法器般。 这种手段,已是值得称道了。 可惜,龙起大地术法下,尘网破碎,银枪如真龙杀上,势不可挡。 周显并不惊惧,托举着剑器,以意念来操控,一气送出,凌厉到了极点。 剑尖一点,抵在了银枪上,阻碍了三息,最终却是逼退了。 不过,已经够了,周显退了几步,处于一个安全的境地。 “杀!” 赵龙城得势,彻彻底底的把握住,并不嚣狂,而是执着,身形伴随着银枪而动,一意要将周显给镇杀了。 “铛” 周显法力灌注在剑器之中,剑光斩去,却被一枪给打得粉碎。 赵龙城气势越发高绝,一枪横劈,苍穹好似都给撕裂了,大片的灵气如流云散开。 周显一退,整个街巷都给摧毁了,像是有一条真龙横冲而过般,余波震荡房屋倒塌,似是地陷。 “嗡……” 烟尘弥散中,有器物复苏的嗡鸣声响起,一抹火光照破了阴霾。 周显身躯站得笔直,他的手上,悬浮着一只炼丹炉,没有放大,拳头大小,散发着巍峨厚重的气息。 随着滚滚法力的灌注而下,炼丹炉内外焚起了丹火,极是炽烈,像是太阳真火凝练而成一般。 “去!” 周显将手一引,小小的炼丹炉飞出,却是掀起莫大的气象,一抹火光横掠而过,漫天灵气都被点燃,天穹烧红了,云霞如火。 “他要毁我灵台,坏我识海。” 赵龙城心头一惊,看出此举的凶险,如此器物,飞砸而过,像是跌落世界的陨星,不断燃烧,最后一点残骸是精华,能够击碎大地外壳的。 他法力外放,并催动银袍甲胄,形成了两层的防御,一者是灵光法力,一者是二阶顶尖法器的光辉。 “砰” 炼丹炉砸落,赵龙城的灵光法力,一下破碎,只在银袍甲胄的光辉下,停滞住了,但也只是一两个息。 而后,炼丹炉一下砸在赵龙城的额头上,似两块石头碰撞,而后鲜血流出,沾染了半张俊俏的脸盘。 “这一击太狠了。” 中天城中,诸修看得心头一抽,眉心无端生疼了,看赵龙城那模样,还活着,但半张脸颊沾染鲜血,甚是凄厉。 “近乎奠定了胜局。” 他们又看了一眼周显,这一番应对,实是厉害,一举颠覆了战局,像是两方对战的军队,其中一方出了奇兵,夺下了胜利。 “你败了……” 又击败了一尊大敌,但周显很平静,但那种淡漠气韵,已经有一丝金丹真人俯瞰边地的模样了。 “赢了?未必是胜了。” 赵龙城擦干了脸上的血污,眉心处的一块凹陷,甚是醒目。 他灵台被袭,精神混沌,确实不适合生死决战,承认败了,但眸光落在周显的身上,却是有一抹凌厉和俯瞰。 “什么?!” 这眼神,看得周显惊疑不定,莫非此人,还有什么力挽狂澜的器物? “嗡……” 赵龙城的神色,变得有些的恭敬,手上捧着一块石头,是一块普通的石头,路边随处可见,但不知为何,这一块普通的石头,此时却是散发着一种恐怖的气息。 “好可怕的气机,这是什么东西?” 中天城中一肃,无数道眸光落在那一块石头上,反复确认,确实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然后,众人越发惊疑不定了,什么原因,能让一块普通的石头,蕴含着可怕威势。 “禁忌之器吗?” 周显神色郑重,那种恐怖的气息,已经引得他心灵不断警戒了,像是面对着一尊太古大凶,孱弱如蝼蚁。 “金丹真人的一缕神念。” 一处不显眼处,陈生的眸光变得幽深,其他人看不破,他确实看得清清楚楚,那石头,确实普通,不过有一缕金丹真人的神念寄存,让普通变得玄妙,乃至高缈不可触碰。 这是金丹级数的手段,对付周显所用,他自无法坐视不管。 “嗖” 一股精神念头,遁入虚空,入得石头去,似真灵神圣不可察觉,外人不知,三寸之地,是一片渺渺茫茫,仿佛一个小洞天般。 那里,矗立着一道身影,并不老迈,是个青年人,有种凌厉的锋芒。 “你在?” 他看到了陈生过来,眸光一动,认出来了,没有想象中的激烈,也可能是一缕神念,根本无法做什么,所以放弃了。 “我在。” 陈生平淡道。 两人素未蒙面,但又有一种熟稔韵味,彼此都知晓对方,一个是广秀仙宗的陈生,一个是言澄真人。 “也是,你该在的。” 言澄道人点头,广秀仙宗的天骄,外出磨砺,打算踏出至关重要的一步,一路有各种黑手,作为祖师,为门人弟子护道,是应有之理。 尽管如此,他还是发出了一道微不可察的叹息,周显确实有成就金丹的资质,今日不除,来日必能大患。 下一刻,言澄真人消失了,陈生的精神如江海淹去,一下打掉了这道无主念头。 “请祖师出手!” 外头,赵龙城捧着破石头,如待祖师般恭敬,还大声宣读,犹如得了天子剑的御史般,正气凌然。 闻言,众人心头一凌,知晓有可怖的异象发出了,睁大眼睛,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 一息。 十息。 静悄悄的。 “那股威压不见了。” 突然,有人打破了沉寂,惊疑不定,又有一种古怪的情绪。 这么多人,盯着一块石头,最后放了个空炮,很难不说是一种戏弄。 “祖师不显灵了?” 赵龙城傻眼了,小心的将手上石头,凑在眼前端详,终于肯定了,内里的神念被打灭了。 “祖师出手了!” 周显有一种强烈的直觉,石头中危险,不是自然散去的,而是被人抹掉的。 有此手段,还肯暗中看顾他的,唯有陈生祖师一人了。 “言澄真人让天骄携重宝而来,内藏一缕金丹真人神念,其心歹毒。” 陈生看着赵龙城,眸光幽深,言澄真人一缕神念前来,为的是镇杀周显,以大欺小,实在是不要脸。 “大恐怖?难道有金丹真人盯上我了?” 这时,赵龙城感到脊背发寒,像是被什么恐怖的东西叮嘱了,联想到石头中的玄妙,突然散去。 他一下想到了什么,不敢逗留,逃也似的冲了出去,头也不回。 “这位……太让人意外了。” 中天城的修士,就这样看着赵龙城窜逃出去,来时威风凌凌,走时有些的狼狈。 就算败了?也不该如此慌乱吧。 这是他们的真实想法,赵龙城输了,没人会说什么,但这逃窜的姿势,却是不雅。 “果然。” 周显看到这反常一幕,越发笃定,自家祖师跟随在身边,一路相护。 他有些感动,朝着冥冥虚空,躬身行礼,以示敬重。 繁华散去,各回各家。 “仙师,那就是天骄吗?太强了。” “一击就能倾覆街巷,还是无意为之,真想动手,中天城一下就毁了。” 小院中,童以讲起之前的战斗,兴致勃勃的,满是憧憬,第一次看到修士的神威,太过浩瀚和强大了。 他的志向,确实没错,能成为那样的人,才算是此生无憾。 “太高兴了,受着点。” 童父小声提醒道。 虽然陈生这位仙师,很是温和,但大人物就是大人物,在他们的面前,不可太过的造次、喧哗。 “仙师,我太激动了。” 童以这才察觉到,自身太过的激动了,停下了挥舞的手脚,冷静下来。 “无事,修仙界大能移山填海,只是一念之间,这不足为奇。” 陈生摇头,童以心性坚定,又有少年的天真烂漫,这种人,他从来都是不讨厌的,而是细细说来,一些修仙界大能的手段,那才是恐怖如斯。 “移山填海?我能御空都满足了。” 听着这言语,童以的眼中,浮现出一抹向往之意,但那对他太过的遥远了,有自知之明,无法纵横天地,能在修行路上,得一二方便,就已是知足了。 陈生在童家的小院中,留了两日,指点一下童以的修仙,并言明了一些修行的凶险,天灾人祸,不可不防。 随后…… “我传你那功法,你勤学苦练,定有踏上修行路的一天。” 他唤来童以,道:“这个储物袋,你且拿着,今后就靠你自己了。” 储物袋中,有一笔对于炼气修士来说,不算浅薄的修炼资源,他希望这个从小立志成为修士的孩子,进入修仙界,能够有一番成就。 “仙师,你要走了?” 童以知道了什么,情绪有些低落,和陈生相处的时间,他很轻松、快乐,这样一个似长辈的仙师,万难遇到。 “是得走了。” 陈生点头,周显已是离了中天城,继续行走,他得跟上,护持着对方积蓄完感悟,一跃登天。 “那你保重。” 童以、还有赶来的童父,知道这样一位神秘的修士,不会久留在一个小小仙城的,所以没有挽留,只是不舍的做了告别。 (本章完) 第两百八十六章 周显历劫(六) 周显的征途还在继续。 他连败两大当世天骄,心境越发的超然,一路见闻,还有自身修炼的感悟,已经有了一丝非凡气韵了。 金丹! 他脑海中,一直回响这两字,心中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但总觉得差了一些,无法真正深刻的理解。 “不用急,快了。” 站在一座山峰上,周显俯瞰着身下的大好山河,心胸开阔,眼神宁静,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他身形一动,脚踏实地,一步步走着,看山看水,和一些遇见的修士聊天,路过村庄时,见乡人为妖兽苦恼,也会一剑斩了过去。 这样的日子,快意无忧,一下过了三个月。 他停在了青龙江前,看逝水东流,烟霞雾气,整个人似也要飘飞了。 江水流淌而过,有细微声响,但他的身心,却是宁静,停驻下来,任由时间的流逝。 “嗖” 一位少年来了,打断了周显的感悟,他身形修长,肌肤晶莹如玉,穿着一件紫色衣袍,显得极为的华贵。 “道友,我乃紫曦仙宗东海青,前来阻你道途。” 东海青开口,说得清楚,说得明白,耿直中却尽是傲然,对自身很有自信,哪怕周显连败石书景、赵龙城,他也依然自信,这是独属于仙宗顶尖天骄的傲气。 “岂不知现在到来,很是烦人。” 宁静被打破了,还是在他内心颇有感悟的时候,周显瞥了东海青一眼,神色有些不善。 “你应该考量的,是己身安危。” 东海青只是笑,肆意张扬,既然来了,定然不是见一面就走了的。 “若你早些前来,我还会有一两分凝重,但到了而今大势已成,心境圆满,哪里会害怕什么。” 周显神色淡淡,身上有股子超然气韵,修为是筑基境大圆满,但气魄已经远远超出了。 “喝!” 东海青知晓周显连败两宗天骄,一路行过,红尘磨砺,心境超然,言语难动其心,只得以霹雳雷霆手段,将之自信给击碎。 他长啸一声,身躯如紫日绽放光华,照耀一方虚空,将手一挥,法力滚滚淹没而去。 “砰” 周显丹田中,涌出磅礴的法力,流转经脉,聚于掌心,倒扣而下,像是洪水决堤了一般。 “哗啦啦……” 两股法力隔空相斗,声势极大,青龙江翻腾,水浪朵朵,横飞虚天之上,再洒落下来,俨然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锵” 清冷的剑吟声响起。 周显拔剑,气意冲散洒落的江水,一片肃杀中,他使剑杀到了东海青的身前,剑锋略过,灵气、气流都给撕裂了。 弥散的水汽变得冰冷,温度都降下了三分。 “金玉手” 东海青隔空感受到了剑器的森寒,施展了一道术法,手掌变得金光闪耀,透着不可磨灭的坚固。 “铛” 他将手一拍,剑锋偏斜,落在了空处,剑光飞出,直接在大地上,留下了一道深邃的裂痕。 烟尘起,他手腕翻转,搅乱得漫天灵机都在盘旋,凝聚于掌心之上,势如大海,朝着周显镇杀而去。 “呼” 周显吸气,一方虚空的灵气,都被吞噬,在体内流转炼化,再是吹出,如一股游龙剑气般,灵动凶悍。 只是,临时一击,终究是差了一筹,让得东海青的手掌,打得粉碎。 这么一个空档里,周显已是遁走了,身形一动,如云气飘忽不见,极是轻灵。 “锵” 东海青拔剑追上,遁法高深,剑术也极端凌厉,十丈、百丈空间,一剑落下,当即跨越。 周显退走,不是惊惧,而是摆脱不利的局势。 见东海青杀来,他提了法力,握紧剑器,以更为霸烈的姿态,发起了攻伐。 “叮叮当当……” 剑器的碰撞次数,瞬间可达数十下,极是迅疾,擦出的剑光更是繁复,如一树梨花般,扑簌簌的飞落。 冷寂剑光下,两道少年的身影,矫健如龙,带着一种洒脱和肆意的气韵。 “嗡……” 周显祭出了炼丹炉,沉浮在虚空上,因为法力的灌注,犹如灶膛里有了柴火,烧得旺盛,像是一颗火焰陨星般,朝着东海青镇杀而去。 “轰隆隆……” 东海青没有硬撼复苏的二阶顶尖法器,而是全力紫曦天功,丝丝缕缕的法力,从他一百零八窍穴中喷涌而出,烟云聚散,化作了一座紫曦楼。 紫曦楼落在虚空上,巍峨矗立,犹如一座上古天宫般,拥有着莫名的威势。 “咔嚓……” 炼丹炉砸下,紫曦宫发出神威,将其定住,但炉口处飞出一团火光,烧塌虚天,破了这种威势,将其整个摧毁了。 “锵” 周显强势杀上,剑光飞出,大日的光辉被遮蔽,虚空生出了一抹冷寂。 东海青气势一滞,周显气意强盛至极,越战越勇,真是一个恐怖的大敌。 他定住心神,以剑回击,但战意被压了一头,剑意没有无敌之势,一下被破了。 “噗……” 剑光缭乱,东海青的身上,留下了一道剑痕,鲜血滴滴答答的,打落在地。 “杀!” 见得敌手受创,周显的气息暴涨,头顶悬浮的炼丹炉,也大放光亮,像是一轮火红的太阳般,散发出恐怖的威势。 炼丹炉一动,虚空刮起了大风,火光腾腾,风火纠缠,似龙蛇嘶吼般,朝着东海青镇杀而去。 “衍咒六字” 东海青的面上,浮现出一抹凝重之色,施展秘法,指尖上流转着神华,于虚空上,留下了六个大字。 恒、源、镇、压、重、势,一同发威,封镇了一方天地,将炼丹炉给定住了。 “必须一气镇杀了他。” 刹那间,东海青心有决断,精气神变得极端活跃,理性非常,体内法力如紫气云烟涌出,将他包裹,整个人像是一尊异兽般,汹涌而去。 他的手上,剑器的光辉越发璀璨了,只待近前,就尽数朝着周显打去。 “焚天离世” 周显神色很平静,静静看着东海青杀来,而后施展了一道剑诀,手上挥动,剑光如火光似的,一道道倾洒而去。 整片天地,都是一片赤红之色,更有可怖的剑气掺杂,俨然一方禁忌之地。 “不好。” 东海青心头一惊,像是一头扎入了火山口的飞鸟般,处于一个危险的境地。 “轰隆隆……” 他停歇下来,将紫曦天宫运转到极致,头顶上冲出一股恐怖气意,显化成一座紫曦楼。 紫曦楼矗立虚天,垂落下一道道的神光,护住东海青,自成一域。 “咔嚓……” 焚天离世剑光下,紫曦楼的光辉,一点点黯淡,像是精美的玉器遭受炭火的炙烤般,终是破碎了。 同时,丝丝缕缕的剑意,冲入了这方被庇护的虚天,将里面的人和物事,全部污染。 “剑意入肺,艰难无比,我算是知晓石书景退走的原因了。” 东海青气管、肺部,像是塞了一块火炭般,烟熏火燎似的痛苦,整个人精神状态萎靡得厉害。 “经此一战,我已不用再走下去了。” 周显战败了东海青后,气意一涨再涨,变得磅礴,而后转为圆润,身心从内到外,一片宁静,又带着超然之意。 “竟是让你磨砺出来了。” 东海青身体正难受着,看到周显的气意,想到了什么,心理也难受了。 “哈哈哈……” 闻言,周显忍不住,终是大笑出来,他感知到了,只要再静修一段时间,便可以跨越那道修行的天堑了。 在快意笑声中,东海青退走了,慢了半步,已是没法再争锋了。 青龙江前,东海青走后不久,飘然而来一个紫衣老道,头发梳理得整齐,眼神淡漠,像是仙宫下来的老倌般。 “不入金丹,终究是筑基境修士。” 他看了一眼周显,眼中冒出了杀机,这个少年,精气神圆满,已经具备冲击金丹领域的资格了。 “哪位仙宗的金丹真人?” 这一眼,让得周显的心神摇曳,这绝对是一个金丹真人,手段通天,如其所说,金丹是一道槛,不曾跨越,始终弱小。 “你有资格,知晓我的名讳。” 紫衣老道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傲然,道:“紫曦仙宗玉成道人。” 他不用刻意的去解释什么,一位仙宗的金丹真人,立于遍地的最顶峰,绝对有资格骄傲的。 “你这老家伙,太不讲究了。” 沉稳如周显,听后却是想骂人,这老家伙竟是不顾脸面,要对他下手。 “当年你家两位祖师,领着玄敬道人上了紫曦仙宗,可也没跟我商量。” 玉成道人冷着脸,遮住了真实的情绪,却是提起了一桩旧事,对此事是念念不忘。 “怎么办?” 此时,周显哪里有心思,分析玉成道人内心的执念,脑海中的念头,极是繁复,但花醉“逃离”。 一尊金丹真人的杀意,他再是天纵之资,也是无法抵挡,只能退走。 “周显,莫慌,祖师在此。” 蓦的,一道轻声细语的声音,在天地间飘荡开来,落入了周显耳中,让得这位少年的心中,变得无比的激荡。 然后…… 他看到了一道身影,从山水中走出,灰衣道袍不甚起眼,但那种气度,却是极为的超然,以至于显得十分的神秘。 “祖师……” 周显大喜,有这位祖师在,玉成道人再是凶悍,都没法伤害到他了。 “陈生。” 玉成道人则是耷拉个脸,神色不善,对于两人的初次见面,可是形象深刻得很。 “道友,以大欺小,不羞臊得慌吗。” 陈生神色很平淡,但话语却十分直白,怼了玉成道人。 “哼……” 玉成道人冷哼一声,没有辩驳,被当场抓住,理不直气不壮,以大欺小,总归是不体面的。 “对我门人弟子下手,对那些年轻人,我不好下手,但对你,却是没半负担。” 陈生认为年轻一辈的恩怨,理应交由年轻一辈去解决,所以一路走过并没有出手,对于玉成道人,则是没有这个顾虑了。 他气意一提,衣袖鼓荡,一股法力如龙飞出,雄浑厚重,可压塌一座座的山岳。 “你真欺老夫年迈吗。” 玉成道人大怒,总感觉被轻视了,从第一次开始,就不大愉快,今次相见,心头火起,出手极是瓷实。 他一指点出,虚空中灵气萦结,化作一道剑光,凶猛飞出,和陈生厮杀。 “轰隆隆……” 可怕的金丹气象显化而出,青龙江上水雾滔天,灵气翻腾得厉害,像是水中有蛟龙在兴风作乱般,更是呼应天上四时变化,垂落人间。 陈生和玉成道人试探交手后,大致有了了解,脚下踏动,手上一翻,铁剑在手,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然后,他出剑了,凌厉至极,剑光落下,煞气滚滚,迷乱了一方虚空,似鬼神呼啸而出。 “铛” 玉成道人的剑术,同样不差,使的是一口紫意盎然的剑器,精致华贵,斩落时气象万千,似招了仙域投影。 而后,这片虚空充塞了重重的剑气,光明和阴郁相互交杂,忽明忽暗,极是凶险。 “斩星” 陈生立身之地,甚是平静,缭乱的剑气和喧闹的灵气,进入周身,立即变得极为的温顺,消失不见。 他气度从容,手握铁剑,略微运转,泄露出了一丝无匹的锋芒。 而后…… 一道宏大的剑光,自铁剑中飞出,将整片苍穹都给遮蔽了,像是蒙上了一层星光薄纱般,但这种灿烂下,却是蕴含着极致的危险。 斩星剑意,坚韧不拔,蕴含着穿越时空,斩灭星辰的意蕴,绝对是顶尖的神通术法。 “这样的剑意,镇杀恐怖。” 玉成道人呼了口气,不敢大意,此等剑意宏大无边,凌厉绝伦,已经超凡脱俗了。 “轰隆隆……” 他运转紫曦天功,周身泛紫,眼眸也浮现出了一抹紫芒,体内冲出一股磅礴法力,化作了一座巍峨天宫,层层云霞做铺垫,神光飞射,隐含道音。 东海青的紫曦楼,和他相比,无疑是小巫见大巫,完全不可比。 “嗖” 只是,剑光一落,这座高妙的紫曦楼,一样崩塌了,像是水中倒影起了涟漪般,散得干净。 (本章完) 第两百八十七章 败玉成,归宗 青龙江沸腾,险些被一剑斩断了,玉成道人的面色,有些阴郁,斩星剑意太过强势了,紫曦楼镇压不住。 陈生穿行过水雾,眼神宁静,手中持剑,看着玉成道人,像是在看着路边的草木般,挥剑而斩。 又是斩星剑意,宏大无边,盖压了虚空苍穹,绚烂光华,让人感到无边的渺小,又有一种逝去的无力。 “剑起玄黄” 玉成道人明悟过来,再是汹涌的法力,也会被斩星剑意给撕裂,于是另外做了布置,同样是一道剑光,却是拔地而起。 他剑器上撩,天摇地动,似地龙翻身般,一股厚重地气凝聚成华光,依附在剑锋之上。 一剑既出,有真龙出巡的伟岸,也有大地承载万物的厚重,极是恐怖。 “嗡” 两股在剑意在虚空相会,漫天灵气变得无比的扭曲,像是世界生灭的轮转和对抗。 而后,剑起玄黄的剑意溃散,斩星剑意被削去大半的威势,但还是倔强的,朝着玉成道人杀去。 “这种剑术,太过恐怖了吧。” 玉成道人眉头一跳,虽然斩星剑诀的余威,不算厉害,他一手挥出,立即将其轰碎了,但须知这一道剑意,是破碎了剑起玄黄剑诀后杀来,那就细思极恐了。 “玉成道人,有什么本事,都施展出来吧。” 陈生矗立在虚天上,手中剑器轻轻一震,发出嗡鸣之声,眼神如剑,近乎不可直视。 “好好好,莫要以为我紫曦仙宗无有高妙上法。” 闻言,玉成道人心头火起,觉得遭受了寻衅,打定主意,必须给陈生吃一个挂落。 “三合紫气神光” 他双手划动,凝练了一片虚空的灵气,自身法力随之喷涌,熔炼出一道神光,紫气莹莹,和天地万物共鸣,威势广大。 紫光飞出,如霞光铺盖而出,侵吞了苍穹八方,自身巍峨不动,凝练如一,汹汹强势。 “砰” 陈生在三合紫气神光的映照下,面容泛紫,衣袍烈烈,显然是有压迫感的。 他一个心力勃发,周身法力外放,形成了一道护体神光,往外激烈的扩散而去。 而后…… 这道护体神光,抵挡了三合紫气神光瞬间,当即破碎,汹涌大势,如水淹没而下。 “嗖” 陈生神色不变,脑海中一枚印诀泛光,动用了金翅大鹏法,背生双翅,宛如神人般,一个纵身,已是远遁这方地界了。 “这些法门,他都是从哪里寻来的。” 看着三合紫气神光打落,天地繁复,玉成道人却是没有一丝开怀之意,因为陈生施展了遁法,避开了攻伐。 这门金翅大鹏法,不是广秀仙宗的镇派绝学,但着实神妙,遁速无双,也不知其人从何处寻来,机缘不小。 “锵” 陈生再度杀了回来,怀有金翅大鹏法,瞬息千里,手上剑器,寒光闪耀,一个直刺,就有寒星绽放的冷冽。 “衍咒六字” 玉成道人想着应付之法,突然手上笔走龙蛇,道道流光留在了了虚天上,凝聚成恒、源、镇、压、重、势六字。 像是古老的大道之言般,六字一出,光辉照耀古今,直接封锁、定住了一方虚空,连带着陈生,也困在其中。 “杀!” 玉成道人口中吼喝杀音,双手划动,抽调来一股股的灵气,如龙蛇盘旋,凝练为一道三合紫气神光,朝着陈生轰杀而去。 “轰隆隆……” 陈生是能够用大鹏金翅法遁走的,但他留了下来,身躯一震,滚滚的气血复苏,血肉变得琉璃通透,一举一动,都拥有着可怕的威势。 他运转日熙神照体,直面三合紫气神光,一拳轰出,没有花里胡哨,纯粹的肉身战力。 “轰” 三合紫气神光炸裂,陈生收回了拳头,神色云淡风轻,脚下走动,周身无处不在的无形枷锁,纷纷破碎。 衍咒六字在摇动,像是六轮金色的太阳般,面对着一尊,开始颤栗。 “这是一具怎样的肉身。” 玉成道人心中咆哮,一个金丹真人将丹道提升到了三阶层次,还去修炼了肉身战体,这一点都不合理。 他一边加持衍咒六字,拖住陈生,一边拔剑而斩,地气如龙,融汇于剑光之上,飞去杀敌。 “金刚无相法” 陈生直面玉成道人的攻伐,将日熙神照体催动到极致,滚滚的血气冲出,炽烈宏大,似和苍穹上的大日争辉。 他的身躯完美无瑕,将四肢肆意的舒展开来,彻底的打碎了层层的束缚,衍咒六字光辉黯淡,犹如流星般消散。 整片虚空都充塞着陈生的气息,他像是一尊般,在重重风暴中,将剑起玄黄的剑光给打碎了。 “不能让他近战了。” 这是玉成道人最真实的想法了。 “嗖” 他身前沉浮着一口剑器,紫光莹莹,将法力打注进去,锋芒大涨,一个嗡鸣,直接撕裂了空气,朝着陈生袭杀而去。 “铛” 陈生神色平静,日熙神照体给他带来了极大的从容,不惧飞剑,将手一拍,像是扇着蚊蝇般,一把将其给震飞三丈外。 “叮” 玉成道人心念一动,剑器再度嗡鸣着杀出,如驰骋的风雷,瞬息而至。 同时,打出了三合紫气神光,一前一后,尽皆是气势汹汹,打烂了一重又一重的灵霞。 “嗖” 陈生不予蛮横的厮杀了,脚下一踏,金翅大鹏法施展开来,虚幻的金色羽翼划破天穹,周遭景物大变,而时间近乎凝滞了,是为真正的天下极速。 玉成道人浑身的寒毛,一下炸起,那具可怖的肉身,将他箍住,浑身的筋骨能一下被折断了。 他同样施展了一门高深的遁法,身形如烟波缥缈,不可琢磨,遁出了老远地方。 “玉成道人,不是要与我一战吗,怎么避开了。” 陈生的金翅大鹏法纵横无双,但一位金丹真人,打定注意不去接触,还是滑不溜秋的。 他索性不追,站定在江面上,言语挤兑着,让对方回心转意。 “你不用激我。” 闻言,玉成道人转身,看着陈生,眼中、脸上都写满了理智之色。 “杀!” 下一刻,他便汹汹杀了回来,像是一团暴烈的火焰般,要将眼前所见之物都给吞噬了。 当然,他没有丧失了理性,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口大锤,四四方方,游走着雷霆之力,将刚猛显示得淋漓尽致。 “紫曦仙宗重宝之一的雷元锤。” 陈生认出了,这是一件恐怖的杀伐利器,由得金丹真人全力锤动,同阶之中不敢硬撼。 他身躯一震,沸腾的血气冲天而起,苍穹赤红,身躯则是泛着琉璃光华,眸放精光,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属不可冒犯的神人。 “砰” 雷元锤砸来,虚空轰鸣声不断,宛如一片劫云降临般,一座山岳被笼罩进去,也得碎着散出。 陈生看也不看,一拳轰出,刚猛霸烈的力量,轰在雷元锤上,两者僵持着不动,但四方天地却是摇晃,青龙江水倒卷而回,阴阳变化都紊乱了。 “砰” 玉成道人深吸一口气,催动雷元锤,再次砸下,像是有一道雷霆劈落班,至大阳刚。 陈生像是一座铁山,引来神雷,锤炼着自身,但周身无恙,将雷元锤给顶了回去。 “这肉身强度,堪比三阶的法宝了。” 玉成道人神色骇然,这样的肉身战体,太过坚固了,和三阶器物相当,很难打破。 “拘魂手” 陈生连撼雷元锤,浑身血气激荡,筋骨酥麻,不再一意强撑着不退,将手一抓,显化出一门强大术法。 虚空荡漾,似有什么走过,玉成道人心头一紧,像是被什么鬼东西盯住了一样。 “噗……” 他想避开的,但雷元锤沉重,又得谨防陈生近战,慢了一拍,于是心神如遭雷击,脑袋嗡鸣得厉害,一口淡金血液自口中吐出,面色一下大白。 “斩星” 陈生想也没想,铁剑挥动,一道宏大流畅的剑意,哗啦啦飞出,遮盖苍穹,沉浮着星星点点的光辉,俨然是残破的星辰。 深沉宏大,威势无双。 玉成道人的眼眸,微微泛红,一下睁得很大,似要将其记在心里,而后他施展遁法,化为一道烟波渺渺不见了。 “轰” 浩大剑意落在了虚处,山山水水尽皆震荡,浪飞九天,山石滚落,冥冥八方起烟尘,周显灵机俱倒卷。 “呼……” 百丈外,玉成道人停驻了脚步,回望身后,还有陈生的身影,长长的叹了口气。 “玉成道人,可还能一战。” 陈生话语极为平静,但携带着滔天大势,是以蕴含着一股上位者的俯瞰之意。 “今日小小试探,已知晓你的根底,等我来日再与你斗法,定然大胜。” 玉成道人整理了一下衣袍,功法运转,肌体生紫辉,将狼狈遮掩了,又恢复成了超然的模样。 “这话……你信吗。” 陈生回怼一句。 “老夫,没败!” 玉成道人沉默了一下,将战意收敛得赶紧,走得极是干脆。 “祖师神威。” 整场战斗,周显尽收眼底,见陈生战败了玉成道人,满心欢喜,又对那个袭杀他的老人,不忿道:“这玉成道人浑身上下,就一张嘴最硬了。” 他看得真切,祖师学究天人,法体双修,那玉成道人分明招架不住了,只得退走,却是还敢放豪言,耍威风。 “紫曦仙宗,就他一尊金丹真人了,他必须得惜命,不然真的会拼命。” 陈生解释了一句,玉成道人的状态,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有秘法未显,还有更改局势的底蕴没有搬出,或是有颠覆局势的可能。 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而是将眸光放在了周显身上,点头道:“出来一趟,你收获很大。” 此时周显的精气神,圆满无瑕,以他观来,如有一道火炬透体而出,照见性灵。 “是的,弟子回去之后,便要闭关了。” 周显同样信心满满,出来四个月,败了三个仙宗的绝顶天骄,红尘中历练身心,心意圆满,精气神沸腾旺盛,积蓄了足够多的力量,冲击金丹境了。 而后…… 陈生、周显回广秀仙宗了。 但这一战的影响,却没有停歇下来。 事涉边地年轻一代最强天骄的争斗,后续还有金丹真人的出手加害,进而引发两大仙宗祖师的战斗,都是引人瞩目。 “周显接连大败强敌,气势如虹之时,却折返回宗,是否要冲击金丹境。” 所有人都在揣测着周显的状态,这位少年,俨然有年轻第一人的架势,硬生生打出来的威风,以各大仙宗的天骄为踏脚石奠基的,没有一丝的水分。 他屹立在筑基境大圆满的绝巅,此前下山时,就有传闻,是在为突破到金丹境做沉淀。 那么,此时是否气势如虹,打算借着心意无敌时,破境结丹呢? “祖师护道,玉成道人退走。” 另外一件值得讨论的,是两大金丹真人的对弈,将陈生的威名,推到了顶峰。 他镇杀过贾似道,曾打上紫曦仙宗,澎山湖击败过重遵道人,再是今日青龙江威压玉成道人。 一次次战斗,都以胜利而告终,证明了他在金丹境中,也有独属于强者的威严。 在此议论纷纷之际,石书景等人曾发声过,想来是辩驳之辞,但一下被更多的声音淹没了,不知真正说了什么。 而玉成道人,则是从始至终都不再冒头,宛若消失了一般。 …… 广秀仙宗。 药庐。 这里夸耀的更多,一个是他们的祖师,强势无匹,一个是他们药庐的长老,年轻一辈难寻敌手,无敌不败。 有这样的师长,不光是面上有光,连带着自身的荣辱安危,都有了足够的保障。 “见过祖师!” “见过长老……” 当陈生、周显归来时,一个个的广秀弟子走出,眸光灼灼,像是在迎接两位伟大的存在般,崇敬无比。 “不要打扰了祖师,退下吧。” 周显挥手道。 陈生只是笑着,没说什么,于是众位门人拱手而退,但没有太大的失望,能见上一面,已是满足了。 “你有什么打算?” 陈生将眸光落在周显身上,有些期待,他药庐一脉的传承,沉淀几百年,终是开花,也将要结果了。 “弟子会闭关,再出来时,就是金丹真人了。” 周显不言失败之事,显然信心满满,此时法力、心境无瑕,更有一枚乾元龙虎大丹为指引,把握极大。 “既然你有此信心,我也放心了。” 陈生欣然道。 (本章完) 第两百八十八章 流光,周显结丹 清净小院。 陈生自外头归来,十年不出,好似遗忘了时间一般,自得其乐,消散快活。 如此宁静的岁月,他诵读丹书,整理自身的所学,感悟大道,多有所得。 不过,像是珍藏的器物般,这种流光璀璨,并不为外人知晓。 他本人也是低调性子,一点看不出神妙,平日里扛着一个锄头,翻弄着小小的一块药田,经常灰衣道袍沾着一点泥土,像是一个花农般。 “十年了,怎么还不结丹呢。” 陈生看了一眼药庐,法眼如炬,那里有一道道的气息冲天而上,其中一道尤为澎湃至大,如烽烟般显眼。 那是周显的精气神,他十年前就触摸到金丹境的门槛了,沉淀至今,还没真个冲击登顶。 “年轻一辈,都挺强的,广秀仙宗后继有人。” 陈生没有担忧周显,那个后辈的状况,十分的好,结成金丹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周显之后,广秀仙宗的年轻一辈,也都可靠,一个个天资纵横,比他当年强多了。 他摇了摇头,不做他想,道:“我这老祖,还是勤修点好,免得让后辈追上来了。” 这当然是玩笑之言,但他从未落下过修炼之事,要想镇压各大仙宗,广秀独尊,必须拥有着绝对强横的战力,方才能够达成愿想。 “呼……” 院子中,一股云气飘落下来,离地一两寸,化作蒲团,陈生坐了上去,眼眸闭合,体内养生经运转开来。 立时,一股股磅礴灵气,自四面八方垂落下来,很平凡的一个小院,在灵霞宝气的映照下,变得十分的神圣。 每次,走完一个大周天循环,炼化的法力宏大,奔腾如江海,但到了丹田,只金丹一个呼吸闪耀,当即空荡荡起来。 “嗡” 金丹一呼一吸,玄妙非凡,偶尔喷涌出一道金气,助长躯体精气神,滋润肉身,方才得真人八百载之寿。 日落月起,再反复循环 三日后。 陈生醒来,站定在小院中,舒展了一下身形,仿佛松鹤般飘逸灵动。 “待得周显结丹,得炼两炉三阶丹药了。” 他口中呢喃,再次感叹炼气的缓慢,实在是边地资源匮乏,金丹境的进阶,所需法力又是海量,想如前期般打坐练气潇洒而过,却是海枯石烂的一个进程。 所以,他虽无有寿命限制,但还是想吞服丹药,缩减一个积攒的时间。 只是此次有些反过来了,三阶炼丹师有,而三阶灵草难寻,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得大肆的炼制,也是一桩憾事。 这些资源,他一个人,也难全享,后续如周显等崛起,结丹功成,还得分润下去。 还有,周显丹道造诣极高,或是能借此让其观摩三阶丹道的法,以此晋升,皆时一门两金丹,两三阶丹道大师,已能撑起广秀仙宗强盛不衰之势了。 “修炼资源上,仙宗的底子是薅不动了,只得在术法上研究。” 之后,陈生又想到了几个后辈,确实是将“祖师”的担子肩负起来了。 提升修为上的灵物,已是难寻,可战力上的提升,却还有得算计。 也是,几个天骄身上“广秀仙宗”的痕迹太浅了,周显赫然是药庐一脉的路数,常安修炼太白西经,属于外边的东西,秦林得陈二狗传承,自成一脉,莫龙云多少沾点,但要说什么道脉,却是受他的影响多点。 等他们将广秀仙宗的根本传承,领悟吃透,想来同阶中难有敌手,可大涨威风。 想着…… 他脚下一动,虹光铺盖,转眼已是来打了一座高大巍峨、布满禁制的阁楼前。 这是内门的藏经阁,于外门弟子而言,犹如天宫,无法迈进,即便是内门精英,也不是随意阅览,门槛极高。 陈生却是从来没有这番感受,弱小时有陈二狗照看,成长起来后自蔽风雨,是以淡然的,抬脚走入。 “祖师……” 他的修为境界,已是高到天上去了,灰衣道袍混沌冥冥,神色温和,但眼眸幽深,连身上气度,都沾染上了一点岁月的气息。 藏经阁是一片静谧之地,但此时却是沸腾了,一道道的眸光,落在了陈生的身上,有憧憬,有激动,有敬畏,纷纷行礼,不敢僭越。 这是他们广秀仙宗的金丹真人,也是祖师,护佑门人,传授道法,理应膜拜如天。 “诸位弟子,不用见礼,随意便可,不要扰乱了安宁秩序。” 陈生看着这些生命气息年轻的小辈,脸上浮现出笑容,越发温和了,将手一摆,让他们寻常做派便可。 “是……” 这些内门弟子,也知祖师降临,定然是有事,不敢打扰,再看了一眼后,纷纷退下。 紧接着,一个中年男子从阁楼中匆匆走下,恭敬道:“祖师,可要查阅什么典籍?” 他是内门藏经阁的镇守者,叫做列闻,修为已达筑基境大圆满之境,无论在哪里,都是一尊无比强横的大高手。 当然,在陈生面前,他没有一点值得傲气的地方,很是恭敬。 “文在颍走了?” 陈生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神色一怔,犹如上次回到祝霞峰,见到山上的执事,又换了一人的样子。 “上上任藏经阁镇守者,已经走了。” 列闻才是怔然了,想了一下,才想起了“文在颍”的来历,已是一个逝去多年的道兄。 “这么久了啊。” 陈生恍然,点了点头,确实是许久了。 对于经常接触的人和物事,他能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因为身边的变化,会提醒着他。 不过,类似于这种故地重游,他就不大清晰明了时间的跨度了,只感到一晃,记忆中一位熟悉又陌生的故人,就此逝去了。 “祖师长生久视,功参造化。” 列闻赞叹道。 这就是金丹真人,寿元充沛,筑基境大圆满又如何,换了两茬,人家依旧还活着。 “这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但有时并不值得开心。” 陈生摇头,选择释怀,漫长的时间冲刷而下,如“文在颍”这类,还有一个印象,更多的人,却是如蜉蝣烟尘般,早已忘记了模样,连点滴印象都无了。 对此,列闻面上不显,眼中却是流露出一丝不解之色,不知得了从容时间,为何又会有心绪跌宕。 “不用你随侍,我去第九层上,看些功法。” 陈生不再言语,目标很明确,是藏经阁上第九层的道藏精华。 “祖师随意。” 列闻在后头说了一句,便消失了,仙宗规矩,由得这位来定制,他无有不允。 陈生一步步的,走上阁楼,当他的身形,出现在阶梯转口处时,每每引起一位位门人、长老的惊叹,但他略微点头,并无言语,一路走了上去。 畅通无阻,直到了第九层。 “这些,都是广秀仙宗道藏精华了。” 这一层,极是空旷,陈生看到了一道道传承,都很古老和强大,但数量稀少,显然广秀仙宗中,金丹层次的道藏,也不是无边无涯的。 “博关经。” 他收回了眸光,随意走动起来,而后停下,将身边的一卷经文抽调而出,放在手上观摩起来。 这是一卷玉书,散发着古老沧桑的气息,铺盖开来,上面一个个金色的小字,似浮动起来,充满了瑰丽气象。 陈生从这经文中,看到了广秀仙宗的“根”,这是仙宗诸法诸经的源头,许许多多的炼气法门,都是从它身上分出来的。 他曾经修炼的养生经,也是如此,但后续经过一次次的改变,早已面目全非,全然不同了,成了最为契合他修炼的法门。 所以,这门博关经虽然玄妙无比,但他没有多大感觉,轻拿轻放,极是从容。 “弘神元精法。” 往前走,架子上摆放着一张兽皮,不知是何种异兽的皮毛,但生有馨香,似天然演变成一个个的文字,化作一篇经文。 这是一种强悍的秘术,点燃精气神,可将战力拔升,越阶杀敌。 “玉箍咒。” 再之后,陈生看到了一块奇石,儿臂高,古朴异常,上面攥刻着一种术法,极端狭隘,称得上是旁门左道之术。 不过,能摆在第九层,已是显露出不凡的跟脚了,是一种可怕的杀伐秘术。 陈生将一众经卷阅览,有些记在心上,有些看过就忘,也不在意,到了他这个境界,万物随心,已经由“术”转到“道”的层次了。 只要领悟了真意,可从“一”推演,演化一门门的术法,许多东西都是一样的。 “嗡” 蓦的,一道石板,吸引了陈生的注意,具体是石板上的剑痕,略微泛白,形成天然的龙鳞纹路,赫然是一道白龙。 剑诀,伏龙飞剑。 “我炼气境之时,看二狗施展过,称得上俊逸非凡,凌厉无比。” 他的心中,泛起了一丝丝的涟漪,不似听闻“文在颍”逝去时的恍然,而是真的心绪波动了。 那时一段极端久远的往事了,彼时他是一个炼气的小修士,陈二狗同样弱小,两人外出闯荡,在红尘中游走。 那时,真的很淡然轻松,一个少年天骄,自信可横击天地,无敌当世,一个是身心少年,长生久视,都可称鲜衣怒马少年郎。 而今,他修成金丹真人,显赫无边,然一颗心满是风霜,故人凋零败尽,截然一身。 陈二狗金丹受创,远走边地,去往了元梁皇朝,接续道途,高歌猛进,号为“元梁国师”,却是遭遇了未知可怕的袭击,生死不知。 “两兄弟,都是坎坷人……” 他轻叹一声,手指抚过石板上的剑痕,细心感知伏龙飞剑的真谛。 而后…… 略有所得。 “专精深研过斩星剑诀,我虽不是剑修,但对于剑道的理解,还是深刻的。” 顷刻间,他已是领悟五六成的伏龙飞剑了,这是剑道感悟的积累,不是天赋,靠的是时间沉淀而来的,不足称道。 昔年陈二狗以炼气境之身,修成伏龙飞剑,那才是天赋才情所显,绝绝的盖世天骄。 …… 药庐。 龙行殿。 房间中,一道身影盘膝在云床上,眼眸闭合,周身气韵极度不凡,散发出自然、高缈之意。 “沉寂十年,也该破境了。” 周显睁开了眼睛,满室大亮,像是雷火洗脸了神灵雕像,复苏了内里的神性一般,威严满满。 四五年前,他就能冲击金丹境了,但还是压了一下,想以最为圆满无瑕的状态,踏入金丹领域。 而今,终于是到时候了。 “咕噜……” 周显精气神圆满,法力圆融,都是打磨到了筑基境大圆满的极致,肉身无瑕,泛着光华,灵台中神光飞舞,凝结惊人的异象。 他信心满满,取出一混元金灿之物,是乾元龙虎大丹,将口一张,直接吞服了下来。 像是盛满了法力的大湖,放入了一座神山般,又像是油田中,扔了一把火,平衡被打破了。 筑基境的限制,轰然破碎,周显跨越入了一个更为高深、广阔的领域。 他精气神在燃烧,法力在沸腾咆哮,如龙一般,将精气神烧炼出的真淬,高高顶起,朝着高不可攀之地冲发。 越来越高…… 渐渐的,一股玄妙强大的气息,从此地弥散开来,朦胧深邃,似风云激起,隐隐见得一道烨然如神人的身影,将要超脱而去。 “那是……药庐方向,是发生什么了吗。” 山门中,一个个的修士,感知到了异样,隔着重重的虚天,都能感受到药庐中,那道越发浩瀚伟大的气机。 像是一尊新生的圣灵,由内而外,都透着浓郁的生命气机,还有一种宛如新生的喜悦。 “龙行殿,长老……这是冲击金丹境了。” 药庐中的炼丹师,离得近,感知更是敏锐,分辨出了是周显的气息。 这位长老,之前就传出结丹的消息了,枯坐许久,终于朝着金丹大道冲击而去了。 “呼……” 引发异象的周显,盘膝沉坐,浑身冒着腾腾的烈光,每一寸血肉,都莹莹如玉,凸显着不凡气韵。 他丹田之处,灼光一闪,显化出一缕不朽金气,金灿灿,含着神异。 结丹! 这时,周显心知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了,心神一凝,将那一缕不朽金气,抱团成丹。 听得“轰隆隆”一声,他的心中,生出无边的喜悦。 那是……破境成丹! 同时,受到金丹气息的牵引,天外劫云,滚滚而至,色泽苍青,威严如青天,内里翻腾着暴烈雷霆,极为可怕。 (本章完) 第两百八十九章 一门两金丹 “这是……青霄雷劫。” 藏经阁中,陈生抬头望去,眸光穿过了层层禁制,看到了天际弥散的苍青雷劫,一下认了出来。 金丹劫数,普通的是九道雷霆,之上是异种雷劫,这青霄雷劫就是其中之一。 “轰” 药庐之上,苍青劫云像是江水在翻腾,丝丝缕缕的雷元,顺势而动,凝聚成一道雷霆,狠狠的打落下去。 苍穹炸裂,虚空轰鸣,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压了下来,又像是可怕的天灾降临,生命在这一刻显得十分的渺小。 “砰” 周显昂首而立,眼眸的光,璀璨而夺目,周身圆润,金丹闪耀,照彻着内外琉璃不朽。 他将手一挥,一道匹炼似的法力,浩荡而行,逆着天穹而行,和青霄雷霆碰撞,将其打散了。 “我道基稳固,以全盛姿态踏入金丹境,不惧雷劫。” 破碎的劫雷下,他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自信之意,积蓄十年,再踏入金丹境,底蕴极深,这青霄雷劫,阻不了他的。 “轰” “轰” “轰” 似是被这种狂妄姿态气到了。 青霄雷劫一阵激昂,弥散的劫气越发的浓郁,劈落下来的雷霆,一道接一道的强横,呈现出了一个递增的情况。 周显运转法力,只手去抗,一连破灭了七道劫雷,但心态却是变了,有些谨慎。 “劫雷可怖。” 他叹息一声,终于知晓修士对于劫雷畏惧的心理了,那是一道天堑,如上天的考验,只有跨越过了,才能真正的鱼跃登天。 “轰” 第八道劫雷落下了,苍青色泽,有青玉的晶莹,竟给人一种莹莹如水的感觉。 这才是可怕的,雷霆暴烈,此时却一副温润模样,又是劫雷,在此平静下,遮掩的是极致恐怖的威能。 像是一座短暂复苏的火山,一个异动,平衡打破,就要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力量。 “嗯哼” 周显祭出了炼丹炉,雄起如火山,气势汹汹,将青霄雷霆抗在头顶上,抗衡片刻,一小股雷霆穿行而过。 他小小受创,雷霆过体,发出了一声闷哼,嘴角逸散出一丝的血迹。 也是结成了金丹,喷涌出丝丝缕缕的金气,滋润身躯和精气神,不然这一击之下,当即就要形神俱灭而去。 “长老受创了。” 一道道的眸光,落在了周显身上,带着崇敬,仿佛在看着一尊超凡天人般。 他们都很关心,一尊金丹真人的崛起,足以壮大仙宗了,即便不是自个成就,但依旧很激动。 “最后一道劫雷,可不容易啊。” 到了此时,所有人都确定,周显必成金丹真人,他们广秀仙宗,将要踏入一个新的时代。 不过,青霄雷劫太过可怖了,强如金丹真人,也无法安然渡过,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但那不是问题,左右修养一段时间,并不影响什么。 “莫要折损了根基才好。” 陈生呢喃道。 “嗡” 而后,他灵台上,飞出一物,是颗宝珠,破空而出,随着穿过一重重的天幕,像是擦去了尘埃般,散发的光华越发璀璨。 最后来到了周显头顶上,煌煌如大日,笼罩虚天百丈,光华显赫,竟和青霄劫云呈现分庭抗衡之势。 “这是……祖师出手了?” 周显一下猜到了,松了口气,心中又生出浓浓的担忧。 他的担忧是合理的,干扰雷劫,已经有一股苍青劫气,锁定了陈生,朝着藏经阁而去了。 “不惹你。” 陈生直接斩断了和玲珑宝珠的联系,那种被冥冥锁定的感觉,方才散去。 “轰” 下一刻,青霄劫雷暴动,内里像是出现了一个漩涡般,鲸吞大量的元气,凝聚成一道粗若蛟龙的雷霆,朝着周显劈落下来。 天威煌煌,虚空苍穹都在摇曳,炽烈霸道的气息,烧得空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诸方扭曲得厉害。 玲珑宝珠定在虚空上,神威收敛了大半,处于劫雷必经之路,于是被狠狠劈中。 它没有受创,只摇晃几下,甚至是受到了雷霆元气的滋润,神威再复,一股股的龙气绽放,似是逝去的那尊龙族大能回归了,打灭了最终的劫雷。 “呼” 同时,周显周身大放光华,立身之地如琉璃洞天,肌体晶莹,精气神旺盛,照耀得灵台闪耀,光明熠熠。 他彻底的进入了这个境界,一举一动,都有着莫大的威势。 “嗡……” 结成金丹后,周显高兴了一下,但没有张狂,而是脚踏金光,来到藏经阁顶楼,见了陈生。 “祖师。” 他看着这道挺立的身影,有些激动,修道百来年,战遍各路天骄,终是踏入了金丹领域,超脱于边地之上了。 “既已成就金丹,你我道友相称就可。” 陈生言笑道。 金丹真人,高贵而强大,已有资格另开一派,自为祖师了,不必再屈居人下。 “不,祖师永远是祖师。” 周显摇头,即便他修成了金丹真人,但心中对陈生的崇敬,不曾有过一丝的减少。 是这个人,让周家从一卑微小族,一跃拔升为显赫大族的,恩泽深厚,更在药庐。 他初入修行时,修丹道、炼气,都得周毅长老的提点。 为什么呢? 还是祖师的恩泽。 后续,他明动边地,天骄无双,引来了不可对抗的大敌,也是祖师在护道,方才免了折落的下场。 如此恩情,他不敢忘怀,即便是听到哪个腹诽,坏了初心,也会痛下杀手,驱逐劣货。 “也可。” 陈生点头,他和周显的关系,不是和崇明道人一样的,后者虽有“祖师”之名,但无祖师之实,不曾指点,不曾给予一点资源的倾斜。 周显则是不然,可以说世受他的恩泽,真心称一句“祖师”,他也受得起。 “祖师,往后你也不用一人支撑了。” 周显诚心道。 他是陈生护持着成长的,修道时间,见过祖师战过叱灵仙宗的重遵道人,九霄仙宗的贾似道,紫曦仙宗的玉成道人,将恐怖大敌败退,护住了广秀仙宗。 他孑然一身,无有师长,自成顶梁,支撑着仙宗的局势,还要庇护门下的弟子。 如今,他终是崛起了,修成金丹真人,能以后辈的身份,和祖师互为仪仗,遮蔽广秀仙宗的风雨。 “广秀仙宗的威势,不会就此停歇,会越发鼎盛的。” 陈生心中极是欢喜,周显结丹了,广秀之中的鼎盛,已经可以预见了。 周显之后,秦林、常安、莫龙云等人,也都有结丹之姿,若是都能如愿,那么他们将开创一个新的时代。 “很期待,师弟们踏入这个领域。” 周显如是道。 …… “周显结丹!” 这一日,仅四字自广秀仙宗传出,却是轰动整个边地。 周显,广秀仙宗年轻一辈第一人,乃至整个边地年轻一代的第一人,战败过几位最为顶尖的天骄。 此次,他结丹了,一举踏入了边地最上层的领域,拥有着不可思议的战力。 这预示着,年轻一代的修行者,已经出现了边界线,无法结丹的,再是显赫,终究会黯然失色。 想来,那些个顶尖的天骄,都会着手冲击金丹境,成则显赫,败则褪去满身光环,渐渐衰老。 “太快了……” “百来多年,真是叫人惊叹。” “那东海青等人,压力大了。” 整个边地都沸腾了,百多岁的金丹真人,无比的年轻,有他坐镇,至少能维系广秀仙宗又一个七百年的安定、强盛。 同阶之中,诸如石书景、赵龙成、东海青等人,都被压了一头,想要迎头赶上,必须得加快结丹的脚步了。 …… “广秀仙宗的气运,当真鼎盛不绝吗。” 边地齐诵“周显老祖”,听闻此声的玉成道人,有些郁郁寡欢,谋划陈生不成,广秀仙宗还冒出了一尊金丹真人,威势大显,往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 九霄仙宗。 “陈生,变数啊。” 如寰道人眼眸中的锐利,少有的收敛了,竟也浮动着深邃的光华。 平心而论,陈生绝对是一个人物,镇杀了他九霄仙宗的一位祖师,自身遭遇几次的袭杀,都安然无恙,还培养出了一个金丹真人,作为援手。 一个人,将看着摇摇欲坠的广秀仙宗,给扶住、稳好了,实是厉害。 “他给我的感觉,像是中年的陈二狗,虽不是天资纵横,但走得稳妥,两人相同之处,都有着创造奇迹的力量。” 枕峰道人有一种直觉,周显不是广秀仙宗唯一一个成就金丹真人的,第一梯队的常安等人,都有可能打破桎梏。 而这些人,都和陈生有所牵连,他像是一个源头般,不断释放着改天换地的力量。 “不能再放任他布局下去了。” 如寰道人的杀机,从未消散,只是压下去了,但想了想,又摇头道:“他成了气候,凭我九霄仙宗一家,难以扳倒。” 广秀仙宗,如今可不是独木支撑的局势,有周显在旁,陈生真是好大从容。 “简单……” 枕峰道人眸光幽幽,和曾经善于算计的贾似道,越发相似了。 随后,他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就此停歇了下去。 …… 叱灵仙宗。 “一门两金丹,广秀仙宗最为虚弱的时期,已经过去了,甚至是要迎来一个辉煌的时代。” 重遵道人话语中,带着一丝唏嘘之意,广秀仙宗经历过强盛,衰败,终于又迎来了一个辉煌的时代。 只是,中间间隔太短了,两个姓“陈”的一前一后,将他们的算计都给破坏了。 “难道要放任吗。” 言澄道人凝重道。 广秀仙宗崛起的势头,是看得见的,让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而无所作为,心里头也会难受。 “不好说。” 对此,重遵道人模糊不定,还没有一个具体的章程。 “……” 琅琊仙宗。 静悄悄。 没有广秀仙宗的兴奋,也没有其余三家的暗流涌动,沉寂如水,波澜不兴。 或者说,已经持续这个状态几十年了。 …… 药庐。 一片欢庆,他们这一脉接连出现了两位真人,底蕴深厚,福缘深厚,传承也深厚。 就连那些个挂着“客卿长老”的炼丹师,都是喜气洋洋的,遇见了外头的同行,都得到了和气的对待。 “三阶丹道,你可有头绪?” 陈生在龙行殿中,眼神感怀,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依循着原先的布置,没有被动过。 他转过身来,收敛了心绪,变得淡然,打算提点一下周显的丹道。 “朦胧无比,极难踏入。” 在祖师面前,周显向来直白,距离突破到三阶丹道,还有一段距离。 他能感受到,自身已经跨越了二阶,但悬在中间,不曾真个迈入三阶,处于两者之间。 “正常。” 陈生平淡的点了下头,拿出了两枚传承玉简,道:“这是萧简的传承,还有一些我对丹道的感悟,都给你了,想来是有一定帮助的。” 他并无私藏,在修炼这条道路上,希望后辈越来越强,乃至超越他。 那么,他们能陪着他,多走上一段路程。 “这些东西,放在外头不知多么珍贵,若我还修不成三阶丹道,只能说是天资有限了。” 周显将两枚传承玉简,视若珍宝的捧在手心,事实上这也确实是万金难求的无上秘藏。 现今边地上,就陈生一位三阶炼丹大师,能得提点,实是弟子门人这层关系,起了大用。 “慢慢来。” 陈生神色淡然,没有给周显太多的压力,道:“今次我开炉炼丹,你好生观看,能领悟多少,都是个人的造化。” 他算是倾力栽培了,也是周显运气好,刚好他走在了三阶丹道的路上,不然真个没人指点,将会蹉跎许多的岁月。 “嗡……” 乌玄炉被祭出,摆放在空地上,黑漆漆的,厚重无比,明明像是一尊铁山,但因为沾染着三阶丹药的气韵,满是草木的生机,感觉上像是一方洞天福地。 陈生今次要炼制两炉丹药,都是三阶的,之所以能如此挥霍,一方面是动用了广秀仙宗的底蕴,一方面是上次镇杀了贾似道,得了银素灵衣,在交换上,狠狠的给了九霄仙宗一刀。 他首先炼制的,是金汤水丹,一种滋长金丹不朽之气的丹药,为周显准备的,让其稳固境界,并在金丹初期的道路上,往前走上一大截。 (本章完) 第两百九十章 五十年,大变 “嗖” 火光自炉口喷涌而出,一种种的灵草,都是边地万金难求的珍品,似是曲水流觞一样的流畅,没入炼丹炉中。 此次,陈生没有采用悬鼎法,手法上散漫许多,一个漫卷,丹火如江潮起势,凶猛澎湃,将一众灵草吞噬炼化了。 当然,这是最为粗浅的表象,真实是丹火虽然凶悍,但层层叠叠,秩序分明,可谓是缜密如丝。 “这让我来做,必定会心头忐忑的。” 周显看那火势,就一阵心悸,实是这一炉丹药,太过的稀罕了,抵得上一个仙宗五百年底蕴的积攒。 再看,那道炼丹的身影,气定神闲,煌煌火光照耀下,显赫如神,就直欲膜拜。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而过。 三阶灵草的生命气机,极是旺盛,阻碍着丹火的炼化,所以烧炼的进程,并不迅疾。 只是陈生很有耐心,操纵丹火的手段,也极是高明,没有出现一丝的纰漏。 而后…… 灵草的形体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团莹润如玉的液体,像是星辰般闪耀,内里蕴含着澎湃的灵机。 “金汤水丹……” 陈生一念间,所炼三阶丹药的种种细节,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没有迟疑,神念将相邻的两团药液推动,交融起来。 刹那间,道道丝缕光华,一齐迸飞,像是遇到了正确的路线的般,交织纵横,衍生出了更为玄妙复杂的变化。 而璀璨光华下,两团灵草药液渐渐融汇,并成一体,不分你我。 “嗡……” 陈生心念一动,小小的一个炼丹炉,像是一片星海变动了起来般,又一团的药液被推动,继续相融。 绚烂的光华在绽放,药理在碰撞而又归一,顷刻间的曼妙变化,是惊心动魄的神妙。 “唰” 周显双眸中,神光飞射,紧盯着炼丹炉中的变化,这是三丹药的药理变化,炼丹之中最为精华的一点,只要将其弄懂了,其它种种手段,不过是旁枝末节。 “一颗丹药中,藏着万千的药理……” 他的心中升起诸多的不解,又有一些感悟,但不管如何,都是压着的,只一意观摩药理的变化,不求理解,囫囵吞枣一番,后续才来分析。 这次,对于周显来说,确实是难得的学习机会,他能感受得到,自身的丹道品阶,在快速的提升,虽然无法一下迈入三阶领域。 但是,像是有一盏灯般,破除了前方的界限,将道路给清理出来了。 假以时日,他是能够靠着积累,摸索着清晰的道路,一步步走通的。 “嗡……” 炼丹炉中,诸种药理碰撞得天花乱坠,继而丹火大盛,将一种种的光华都遮盖,一颗宝丹的雏形显化,极尽绚烂。 炉口处,丝丝缕缕的丹香,逶迤蔓延而出,风吹不散,似是流动的气理。 药庐上下,都闻到了丹香,感觉身体一下年轻了许多轻飘飘的,伤痛都不见了。 “如此浓郁的丹药气韵,难道是三阶丹药。” 一时间,所有的炼丹师都精神了,越是手段高强的人,越是上心,因为二阶丹药并未有此神异。 “祖师在炼丹吗?” 他们呢喃道。 “嗡……” 紧接着,一股充沛的气机冲天而起,气动诸天,引发了某种变化,竟是有一片黑漆漆的云霞,压在了龙行殿的上头。 黑云处,有炽烈的雷光在闪耀,偶尔窜起雷龙电蛇,打得虚空噼里啪啦的。 “雷劫?丹劫?传闻是真的,三阶丹药成丹之时,灵韵非凡,是会遭遇到雷霆劈打的。” 这番景象,让得药庐的炼丹师,都确定了,陈生祖师在炼制三阶丹药,而且快成了,引来了雷劫来毁。 “能见到此等景象,此生无憾了。” 药庐中,几个公认的强人,无不叹服,知晓那是他们终其一生都无法跨入的领域。 也没太多的哀叹,在边地上,三阶炼丹师千年都出不了一个,没法修成,只是门槛太高了,不是他们没能力。 “终是惹来了丹劫。” 陈生见到劫雷不惊反喜,说明此次他炼制的丹药,品阶很高,技艺相较于从前,提升了一个等阶。 “轰” 黑云中,裂开了一口口子,有雷霆如龙直击而下,声震八方,俨然回到了太古时期,苍茫浩荡,强势无匹。 炼丹炉震颤,里头成形的丹药,躲藏着不敢出来,生怕被毁掉了。 “嗡” 陈生神色平静,拔剑而斩,铁剑中蕴含的煞气,如凶虎冲杀而出,剑光如爪牙,将雷霆撕扯打灭。 “轰” “轰” 之后,又有两道雷霆劈落下来,声势浩大,像是一整片苍穹垂落压下般,灵气如鸟雀四散,不敢靠近。 雷光显赫中,是一道道剑光冲天而起,凌厉绝伦,将雷霆斩灭,甚至是将聚拢的劫云,打得破碎。 “嗡……” 当那股子阴郁消散后,炼丹炉震颤,炉口大开,无数云霞瑞气,铺天盖地的涌出,有异香绕梁,久久不散。 金汤水丹被托举着飞出,熠熠生辉,如一汪金水,蕴含着磅礴的生机。 “恭喜祖师,炼成宝丹。” 周显上前去祝贺,神色甚喜,祖师已是金丹境中期的修为了,服下此丹后,或许能一窥金丹境后期。 “接着。” 陈生将金汤水丹,用玉瓶封存好,却是轻描淡写的,扔给了周显。 周显下意识接过,神色茫然,道:“祖师……” 他来此,只为观摩三阶丹药的药理变化,怎的还领了一颗三阶丹药? “这是给你准备的,稳固根基所用。” 陈生平静道。 “三阶灵草,走遍边地难寻一株,炼制三阶丹药更是耗心耗力,千难万难,有此一丹,该是祖师服用才对。” 周显眸光闪动了几下,三阶丹药举世难寻,纵然是他,也无法轻易割舍,但他最终还是推掉了。 无他,陈生祖师更有资格服用金汤水丹! “莫说了,一人一炉,很是公平。” 陈生摇头,他之前服用过乾坤二气丹,知晓金丹境初期,这样一颗三阶丹药有什么效用,周显此时来吞服,正合时宜。 “弟子愧受了……” 见祖师坚定,周显想了一下,也不矫情,终是收下了。 而后。 药庐上的异象消散,众修、诸位炼丹师,以为此事到此为止,岂料一日一夜后,再有丹香弥散,雷劫来打,显然是再成一三阶丹药。 “祖师丹道通天,已非我们能揣测了。” 药庐沸腾,渐渐整个广秀仙宗,都为之欣喜,一位丹道通天的祖师坐镇,至少在丹药方面,他们是不会被限制住了。 这个消息,自不会局限于广秀仙宗之内,而后传出,让得边地轰动。 “广秀仙宗陈生老祖开炉炼丹,丹成三阶,展露出惊天手段。” “炼丹之时,新晋金丹真人周显在旁观看,似是传道,难道欲要一门两位三阶炼丹大师?” 这是惊天之举,一颗三阶丹药举世难寻,陈生一连炼制出两颗,莫说散修,就连各大仙宗的金丹老祖,眼睛都有些发红了。 其中,周显观摩三阶丹药的炼制,同样牵动人心。 这是要干嘛? 一门两大金丹真人,还嫌不够,彼此都要化身三阶炼丹师,开启药庐极致的鼎盛岁月吗? “丹道大兴啊!” 僻壤之地,那些清修的炼丹师,听闻此消息也是心绪激荡,走出门来,冲着广袤天地大声咆哮,宣泄着喜悦之情。 他们看到了丹道的辉煌,若是有两尊三阶炼丹师,出现在边地上,将如大日般,指引着他们前行。 “速速前往药庐朝圣。” 一些丹道法脉,传承上千年,清贵超然,此时都坐不住了,清点灵草,赶往药庐朝圣了。 尽管周显还未晋升三阶炼丹师,但势头正猛,早些归附,或许将来能有一番造化。 “三阶炼丹师?平素里一位普通的炼丹师,都够高贵了,那等人物,岂不是云端上的神仙了。” “传闻金丹真人的修炼,极是艰难,但有三阶丹药在手,总归是能渡过天堑的。” “广秀仙宗的实力,将会一步步的上涨。” 芸芸众生,以他们的视角来看,广秀仙宗都是要崛起的了,走过了低谷,终是要迎来最为鼎盛的时代了。 有心思敏锐之人,感知到了大势的变化,九霄仙宗的头座,已经动摇了。 边地众修议论得厉害,声音很大,而各大仙宗的态度吗? 沉默! 带着压抑! 这是自上而下的氛围,平日里骄傲的仙宗弟子,罕见的低调了起来,生怕不知触怒了什么眉头,遭到高层的训斥。 …… 清净小院。 陈生倾听着整个边地的声音,各大仙宗的沉默,心中也有点底,不见得风雨袭来,心下安然,不去管他,盘膝于云床之上,打坐练气。 时间,在炼气中,一年年走过。 十年后,一则消息轰传边地,琅琊仙宗的一位天骄,唤作“金不换”,修道一百四十六年,结丹成功。 这是周显之后,年轻一代第二位金丹真人,于前者的显赫战绩相比,显得“默默无闻”。 根据小道消息来说,是玄敬道人下了决心,动用了琅琊仙宗的底蕴,耗费无数的心力,方才培育出了这位金丹真人。 很长一段时间,琅琊仙宗静悄悄的,玄敬道人默然无声,就是一心在谋划此事。 这确实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不管如何,这一手打了各大仙宗一个措手不及,也让得年轻一代的天骄压力大增,每日都在思虑着破境结丹之事。 再一个十年,是紫曦仙宗的东海青,修成金丹真人,将仙宗气运横推一大截,扶住了寂寂的局势。 之后三十年间,有九霄仙宗的赵龙成破境功成,广秀仙宗的周显,晋升三阶炼丹师,两大仙宗的威势,如日如月,鼎盛至极,甚至有一丝敌对之意。 一个是双真人,尽皆三阶炼丹师,一个是三尊金丹真人,大势汹汹,都有着担任“五大仙宗之首”的资格。 压力最大的,是叱灵仙宗的石书景,似乎败给了周显,心境终究是留下了一点破绽,无法打破走出。 众多的年轻天才,还有老一辈的强者,都在注视着他,究竟是破茧成蝶,还是就此黯然退出。 如莫龙云、江羡卿,这些晚生了几十年的天骄,光芒都有些暗淡了,仿佛不修成金丹,都是枉然。 清神山。 一道身影端坐在顶上,山风吹拂,无法动摇他的身形,甚至是只吹过,都沾染上了一丝凌厉的气息,吹走之后,催杀了一片片的草木。 他睁开了眼眸,眼底似有万千的剑诀闪耀而过,站起身来,挺直如剑,连苍穹都要撕裂了。 不过,这种锋芒,是有序的,像是某种严明律法,有威慑力,但不去触碰,不会受伤。 而后…… 他挥舞手上的剑器,简简单单,却蕴含着莫大的威势,剑气横空,轻易斩掉了隔壁的山头,惊起无数的飞禽走兽。 “那是谁?气意高绝,看着年轻,但威势未免太可怕了。” 有一中年修士驻足观望,神色骇然,那年轻人的剑气,太过凌厉了,他是筑基境的修为,放眼边地,也是一方强者了,但有种直接,受上一剑,也得陨落。 “别过去,那是广秀仙宗执法殿主常安在修炼。” 山脚下,早有修士扎堆了,见着中年修士莽撞,有靠近一步的想法,不由得劝住。 那修炼剑术之人,不是凡俗,虽然年轻,但权柄、修为远超老一辈的修士,是有可能结丹的可怕天骄。 “是他啊。” 中年男子恍然,常安之名,自然是显赫的,金丹之下近乎无敌的人物,执掌执法殿,镇杀了无数的妖道,凶名远播。 他还是最为热门的结丹人选,和各大仙宗的天骄,受人津津乐道,推测什么时候超脱出去。 “结丹啊……” 常安心中最为牵挂的,是破境结丹,筑基境层次的东西,已经很难让他感兴趣。 他近乎走到了头,总感觉再进一步,就能打破隔阂,踏入一个新的天地。 但是…… 那是很难的。 似乎是这个念头,太过强烈了,让得他的心境,泛起了一丝丝的波澜。 “不对!” 他一个警觉,不再多想,架着剑器,化为一道长虹,撕裂空气,朝着广秀仙宗山门而去。 “轰隆隆……” 下一刻。 一只遮天大手浮现,宏大无比,手指如山岳,萦绕着布匹似的云霞,一道道的掌纹,纵横交错,充满了玄妙。 它落了下来,而后地动山摇,像是一场可怕的天灾降临了般。 “清神山被抹掉了?” 之前驻足,观看常安修炼的修士,都傻眼了。 此时,他们眼前的清神山,已经没了,没有碎石,没有烟尘,像是凭空湮灭了一样。 “别说了,快走。” 一个个的修士,想了又想,索性转身,逃也似的遁出了这片地界。 出大事了! 骄傲如常安,金丹境之下近乎无敌手的存在,感知到了危险,立马就遁走的。 这意味着什么呢? 他们不敢深究下去,唯恐涉及到了什么大秘,如眼前的清神山般,一样被随手抹去了。 “有仙宗的老怪,对我出手了,而且此次……我感知到了,他们是动真格的。” 常安御剑蒙头赶路,剑光煌煌,撕裂了一重重的云霞,掀起了浩荡长风,说不出的强势、洒脱。 不过,此时他的心境,却是浮动得厉害。 刚才,有金丹真人对他出手了,他要是慢上一息走出清神山,就已经陨落了。 而且,危险根本就没有解除,他能感知到,一股深邃而可怕的气机,始终锁定在他的身上,根本无法摆脱。 这是要斩草除根,不死不休。 “锵” 有剑鸣声响起。 常安看去,眼眸一凝,看到了天际边上,滚滚剑意呼啸而来,厚重如江海,磅礴如群山峻岭,剑术称不上高绝,但那种堂皇大势,是筑基境修士无法抵挡的。 哪怕…… 他筑基境大圆满了。 而后,这片天地让剑光淹没了,草木凋败,生灵绝灭,每一寸空间,都充塞着萧瑟剑意。 (本章完) 第两百九十一章 老辈金丹的落幕(上) 同时。 某处天地。 灵气呼啸,一种种的术法痕迹显化,凝练出了一只大印,上可击天穹,下可击幽冥,蕴含着无敌不败的心意。 那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双手结印,面容威严,对上一位修仙界宿老,依旧强势无比。 “轰” 道一印落下,那位修仙界的宿老,周身护法神光、器物等,通通破碎,身躯如玉璧衰落在地,四分五裂。 “那可是九霄仙宗一位殿主级的人物,都落败了。” 这一战,并不普通,那位宿老是九霄仙宗的大佬,享有偌大的威名。 也是想以势压人,不想秦林性情霸烈,一言不合,当即死斗,几十个回合将其击毙了。 “秦林,广秀仙宗最为神秘的天骄,只能说是深不可测。” 众人看着秦林,眼神敬畏,这是年轻一辈的顶尖强者,有望冲击金丹真人的存在,让得无数的修士,视作大山,认为是不可超越。 明明,他是那么的年轻,但一身修为惊天动地,不可揣度。 “那股子皇道气息,太让人惊惧了。” 让他们印象最为深刻的,是秦林的神秘强大,还有一身天潢贵胄似的威严,像是在面对着一尊少年大帝般。 他一个眼神俯瞰过来,无端的,会让被注视之人,感到一种渺小感觉。 “嗡……” 蓦的,一股玄之又玄的气机突然出现,虚空无端生变,竟是看不清了,朦朦胧胧的,似有一道门户在搭建,有恐怖存在挤压着空间通道杀来。 “发生什么事了?” 周遭修士,身躯、心神一阵摇晃,感觉四极颠倒了,天地没变,但感官上看不清,朦朦胧胧,像是被迷魂了一样。 而后…… 不知怎的,他们听到了一声恐怖的巨响,继而那种朦胧感消散了。 紧接着,一个身影从虚空上跌落,是秦林,他浑身是血,洒落大地,好在不是被镇杀了,慢慢的稳住了身形,踉跄着飞遁而去。 “天塌了……” 瞬间,留存此地的修士,心神大震,之前镇杀了九霄仙宗一位殿主级人物的秦林,竟是被突然浮现的一道气机打得大败。 那位天骄,可是连筑基境大圆满的宿老,都能强势镇杀的啊! “常安在清神山遇袭,仓皇而走。” “秦林遭到了不知名恐怖镇压,挣脱束缚后,重伤不见。” 几乎的,两道消息同时在边地传出。 无数的修士愕然,那可是广秀仙宗的天骄,靠山极大,有两尊金丹真人庇护,哪个敢去撩拨,真个不拍死? “常安、秦林相继被撵杀,狼狈相会,困守大隆山。” 一连三日,边地沸腾。 而后,最新的消息传出来了,两位广秀仙宗的天骄,奇迹汇合,曾想过杀个回马枪,但依旧不敌,只能遁入大隆山,依托于密密麻麻的溶洞,争个喘息之机。 “居目击者称,他俩毫无抵挡之力。” 有修士匆匆一瞥,看到了惨烈的状况,两大当世天骄联手杀伐,手段尽出,但在那玄之又玄的气机下,支撑了十个呼吸,就大败而逃。 “这……金丹不出,哪里会如此狼狈。” 年轻一辈的修士,对此不信,常安、秦林哪一个不是天纵之资,犹如大山般,让他们仰望。 两人的战绩,是有目共睹的强大,绝对不是欺世盗名之辈。 “如果是金丹真人的手笔呢。” 有修为高深的隐士,说了一句,立即闭嘴了,甚至是离开了清修的洞府,远遁偏僻之地。 而后…… 举世默然。 …… 清净小院。 “呼” 房间中,陈生端坐云床之上,体内养生经运转,漫天灵气呼啸而来,布置的小小聚灵阵,一阵颤动,像是倒灌江海上的小船上,但始终不曾颠覆了。 这是他有意为之,聚灵阵的纪念意义,大于实际意义,是莫大海布置的。 他就这样,护着聚灵镇,一边打坐练气,潺潺似流水的法力,在经脉中运转,内合五脏,外应天地,身躯也在发光,像是一尊玉人般熠熠生辉。 丹田中的那颗金丹,永远是简单状态,滴溜一转,滚滚涌来的法力,当即不见了。 而后,隔了一阵,它才会有所反应,喷涌出一股金气,滋润着陈生的精气神,还有血肉身躯,使其达到活跃不衰的状态。 “太慢了。” 陈生叙述道。 紧接着,他的手上,多出了一颗丹药,灿灿如金,是五十年前炼制的真剂丹,拥有着提升修为,破境之力。 “咕噜……” 他一口将其吞下,丹药入腹,像是吞了一团金石般,在胃液的刺激下,慢慢发热,直至宛如一团燃烧的火焰般。 “轰” 一股强大而暴躁的能量,从陈生腹部中涌出,浩浩荡荡,像是身体里放了一口北海泉眼般。 陈生明白,这是真剂丹的药力,开始起作用了。 “轰隆隆……” 他运转养生经,炼化体内磅礴的药力,那种感觉,极为舒畅,像是换了一条驰道般,可以飞速狂奔。 平日里,金丹一转,炼化而来的法力,一个瞬间,当即就不见了。 这一次,终于有所变化了。 他的丹田中,充塞了磅礴的法力,像是一汪湖泊般,将金丹给淹没了。 它转动得厉害,甚至是有一丝的雀跃,像是一个贫穷的少年,等来了可以挥霍大量资金的机会。 “嗡” 陈生的气息发生了变化,一节节在拔高,周身窍穴纷纷大亮,像是点燃了一盏盏明灯般,端坐云床上,像是统御八方的神圣。 幽室生亮,灵气凝聚化作了云霞,层层叠叠铺盖而出,井然有序,像是洞天福地似的气派。 时间,似是凝固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这道身影有了动静,略微一颤,周身大亮,肌体生辉,连头发丝都流淌着神华。 “咔嚓……” 他打破了金丹境后期的桎梏,走入了这个领域中,成为了边地中有数的绝顶强者。 法器上,他不动广秀仙宗的底蕴,仅是自身持有的玲珑宝珠,就先天立于不败之地。 除非有触碰到元婴境界限的金丹真人,强势来伐,才能将他磨灭斩杀了。 云床上,他走了下来,开门一看,见辽阔天地,一念逍遥。 “祖师,两位师弟出事了。” 周显赶来了,罕见的心烦气躁,将常安、秦林遭遇袭击,困守大隆山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去一趟。” 陈生平静道。 “祖师,这其中有古怪。” 周显急了,两位师弟的境况,已经很不好了,若是祖师再出事,那么广秀仙宗蒸蒸日上的局势,将被拦腰斩断,一蹶不振。 “有什么古怪?” 陈生依旧很平静,像是没意识到什么一样。 “两位师弟战力高绝,屹立在筑基境大圆满之上,同阶无敌,金丹不出,绝对不会如此狼狈的。” 周显话语都变得急促了起来,分析局势的凶险,道:“此次,两人相继大败,而且汇聚一处,围而不杀,分明是在等人去救。” 他不知道暗中之人具体的手段,但已经展露出来的东西,已经让人心惊肉跳了。 一下子,将广秀仙宗两位顶尖天骄给扯住,还要让门中的祖师入局,图谋太大了。 “你说对了,这不过是当年之事的重演。” 陈生哪里看不真切,这一手太熟悉了,当年陈二狗就是这样被坑害的。 “当年之事?莫非是那一位?他们在针对祖师!” 周显开始茫然,继而惊骇,知道了陈生在说什么,当年那位掌教,手段通天,同阶无敌,同辈无敌,不惧修行上的前辈。 眼瞅着广秀仙宗的大势,不可撼动了,硬是让九霄仙宗的贾似道,联合各大仙宗的金丹真人,动手了绝强底蕴,将局势给更改了。 那次,广秀仙宗的气运,遭到极大的折损,直至近些年,才又恢复了过来。 “这一次,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这件事,一直是陈生的心结,当年他还弱小,没法插手顶尖的博弈。 今日,他算是修炼有成了,迟来了几百年的因果,该是一并了结了。 “祖师,我和你一同前去。” 周显打算带着广秀四旗,还有一众仙宗底蕴前去,和那些个幕后黑手,拼个你死我活。 “不用了。” 陈生拒绝了,重遵道人等老家伙,他要自己去解决,为上一个时代的因果恩怨,拉下落幕。 …… 大隆山。 一个个的溶洞,密密麻麻,有些还相互连通,形成了一张繁复的大网,极易躲藏。 之前意气风发的两位少年天骄,此时极为的狼狈,气息萎靡,头发散乱,看不出一丝华贵之处。 “此次是真的载了。” 常安发出了一声感叹,看了一眼秦林,有些担忧,道:“伱情况怎样?” 这位兄弟,是个狠人,最初变动开始时,竟是施展道一印横击幕后黑手,结果很凄惨,骨骼多处断裂,脏腑易位,伤势很重。 “唉,死不了。” 秦林衣袍沾染着血污,面色发白,看起来很狼狈,但情绪十分稳定。 “定然是各大仙宗的金丹真人出手了,这些老家伙,太不讲究了。” 常安回想了整个过程,只能说是惊险,当未知的攻伐来临时,他竟是无法反抗,精气神直接被镇压了。 出道至今,他从没有像此次这般无力过,只能说此次的敌手,超乎意料的可怕。 “我怕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秦林同样明悟了,有些害怕,但不是担忧自身,而是担忧陈生祖师。 他见证了元梁皇朝的大变,父亲和国师双双遇险,那时仿佛天都塌了,没了依靠,像是丧家之犬般逃窜。 后来,他来到了广秀仙宗,幸得陈生祖师开恩,得国师传承,自此踏上天骄之路,人生又回到了正轨。 毫不夸张的说,他在这里,得了安宁,得了庇护,像是有了家一样。 所以,他不想这个“家”倒了,不想陈生祖师和父亲、国师一样,遭遇劫难。 “祖师明鉴,看得清楚的。” 常安相信,祖师是看得真切的,那些弯弯绕绕,他老人家一眼就能看出。 随即,两人对视一眼,俱是默然。 看出了,那就不来了吗? “那两个小娃,很不错。” 某处隐秘之地,三道苍老的身影汇聚,竟是将常安、秦林两人的一举一动,看得真切。 两人自以为遁走了,暂且逃离了危险,是三位幕后黑手放了长线,才不至于一掌拍死的。 筑基境大圆满,和金丹境中后期,可是差着一方天地的距离。 不过,常安和秦林的优秀,是值得肯定的,在遭遇了如此可怕的人祸了,依旧保持着冷静,道心稳固。 有此心性,还有天赋潜能,或许广秀仙宗,将会出现第三尊、第四尊金丹真人。 “那待得陈生到来,一并抹去吧。” 三人中的重遵道人,冷漠说道。 此次行动,是他牵头的,来的都是各大仙宗的老家伙,时间不多了,想在离去前,最后做成一件大事。 “陈生,会来吗?” 玉成道人有些担忧,他和那个后生晚辈接触过,很厉害,不是一个能够糊弄的人。 只要陈生看清了局势,有太多的理由,不涉危险了。 他是广秀仙宗强盛的基石,哪怕什么都不做,一门两位金丹真人,兼三阶炼丹师,就足够确保宗门气运鼎盛了。 而若是来了,赌注太大了,无疑将自身命运、宗门气数,都给填进去。 为了两个还未结丹的天骄?值吗。 “会的。” 重遵道人肯定道。 那个家伙,他太了解了,身上有股子使命感,对于情义看得极重。 这是一个致命的弱点。 身为高阶修士,寿元悠长,本该淡忘情感,冷漠无情的,方能得内心的自在清净。 陈生却是反其道而行,死死抓住,平添了许多的因果,简直是作茧自缚。 “他敢来,就得死。” 玄敬道人等着一天,已经很久了,从陈生横空出世,就一直被胁迫着,好不容易等到琅琊仙宗出了一尊金丹真人,能够放手一搏了,也就不再忍让了。 “九霄仙宗这是怎么回事?怕了吗。” 玉成道人看了一眼重遵道人、玄敬道人,有些不满九霄仙宗的举动,明明有心对陈生下手,但却是坐山观虎斗,不当人子。 “枕峰道人将如寰道人拦下了。” 重遵道人郁闷道。 “我看失了贾似道,九霄仙宗的气魄,已经没了。” 玉成道人嗤笑一声,三尊金丹真人携带着重宝而至,全力以赴,他不信陈生能够翻天。 这么一个必胜的局势,九霄仙宗都不敢掺和进来,只能说贾似道死后,余下两位,都是泛泛之辈。 “来了……” 这时,玄敬道人眼泛神光,盯着前方,兴奋说道。 (本章完) 第两百九十二章 老辈金丹的落幕(中) 大隆山,云气呼啸,一穿着灰衣道袍的少年飘然而来,像是山中的仙灵般,眼眸一抬,看到了躲藏在溶洞中的常安、秦林,还有三位等待已久的金丹真人。 “你们这些老家伙,寿元无多了。” 他站定下来,气意圆润,似和周天契合,直视诸位大敌,眼神十分的宁静。 “想着留你不得,不若一同寂灭。” 重遵道人没有辩驳,他寿元确实无多了,又不放心陈生在世,是以设局请君入瓮,来做个决断。 他见到陈生来时,心下是欢喜的,道:“本来,是担忧你不来的,不想伱来得这般的干脆。” 这个局,不算高明,只要陈生狠得下心,舍弃两个小辈,稳坐广秀仙宗,将迎来一个百年的肆意纵横。 好在,他还是来了。 “护不住门下弟子,我这祖师,岂不是太不称职了。” 陈生神色自然,自踏上这条路后,从不违背本心,求的是一个念头通达。 “迂腐!” 玉成道人冷笑道。 一位金丹真人,和两位后辈的分量,孰轻孰重,自有论断,为了些许情谊,作茧自缚,也是可笑。 “佩服……” 玄敬道人则有不同的见解,是佩服陈生的,一人扭转了广秀仙宗的局势,得了鼎盛的繁华,却甘愿赴险,是个有心中有自我坚持的高人。 “祖师来了。” 溶洞中,常安、秦灵神色激动,继而又有一点颓然、忧愁,是他们无用,让祖师陷落一个危险的境地。 “常安、秦林出来,回宗去吧。” 陈生瞥了一下三位大敌,神色淡淡,再是对着某一处喊了一声,极为温和。 “祖师……” 常安、秦林走出,见到了这位祖师,感受到了一种长辈的庇护,尽管局势很危险,但其人站在那里,两人心中兀自有一股安全感涌生。 “既然情谊深厚,那么就都留下吧。” 重遵道人的眼睛中,展露杀机,这两位少年天骄,也是一个隐患,等个十年二十年,有很大的可能晋升金丹境,还是早些掐灭的好。 “经此一战,广秀仙宗的声势,当就此折断。” 关键时,玄敬道人同样杀意凌冽,广秀仙宗的气运,太过鼎盛了,这是他们任何一人都不愿看到的。 “局势如何,我自来定。” 陈生身躯挺得笔直,气意冲霄,自有一股威严,对着常安、秦林道:“我拖住他们,你们走。” 筑基境修士的战力,还是太弱了,哪怕是筑基境大圆满,也掺和不进去,这是属于边地最为巅峰的战役。 “轰隆隆……” 说完,他一人拦在了大敌的面前,金丹境后期的气机,浩浩荡荡而出,挪动风云,形成一股股如龙的威势,隔断空间。 紧接着…… 铁剑嗡鸣,像是一尊大凶复苏了般,煞气如海淹没而出,剑锋所指,天光都黯淡了,灵气肃然,虚空温度止不住的下降。 “他竟是走到了这一步。” 重遵道人一时为陈生的气势所慑,这是一个资质平庸的修士,一路走来,艰辛无比,但硬是修成了金丹真人。 这样的人物很可怕,心志坚定,更是修持剑道,有什么阻碍,自一剑斩去,强横无比。 “留他不得,再过百来年,谁也不知会发生什么。” 玄敬道人想到了陈生的过往,这个家伙太稳了,一步步走来,很慢,许多天骄都能将之比下,但一直有进步,直到将一个个的同辈超越,再是走向顶峰。 他是真的有些担忧了,陈生再熬个百年,不知又会鼓捣出什么,那时将会是琅琊仙宗的灾难。 “唰唰唰” 陈生不知三位大敌的心思,也无意去揣摩什么,将常安、秦林护在身后,手上剑器挥动,一道道犀利的剑光,像是漫天的星轨般,将天地给笼罩了。 他的意志,成为了星轨的主宰者,剑器来调度,将大敌给拖死了。 “秦兄,我们走,待日后修成金丹,再来清算这一因果。” 常安是想留下的,但这等级数的战斗,已经超出筑基境大圆满承受的极限了。 他咬了咬牙,终于有了决断,不能在此地拖延了,扰了祖师的心神。 “啊……” 秦林大吼一声,悲愤莫名,总感觉在最为关键的时候,都在逃窜,父皇驾崩,皇朝动乱,他在逃,来到边地,得了国师的传承,展露出惊世之姿,还得逃。 他有些无力,恨不得顷刻间修成无敌伟力,粉碎坎坷曲折的命运。 最终,他还是和常安遁走了,不能让祖师的心意白费,先活下来,才有无限的可能。 “轰” 这片天地,掀起了可怕的动乱,剑气横空,纵横交错形成的秩序,被打破,又在重组,直至灵气沸腾如星火,诸方破碎,方才停歇了下去。 “如你所愿,那两个小子走脱了,但你……必须留下。” 重遵道人的眸光,像是钩子似的,盯着陈生,从刚才的战斗中,他越发的感受到敌手的可怕,宁愿走脱了两个小辈,也要将陈生留下。 “我何曾说过,要走的。” 陈生矗立在虚天上,衣袍列列,眼神变得锐利,内里有一团火焰在燃烧,极是霸烈。 他的气意,在迅猛的高涨,将战意推到了最高,有要镇压八方的意思。 “什么?” 重遵道人不解道。 “今日,我要将你们尽数诛杀,结算一段因果。” 陈生对当年之事,一直是跟耿于怀的,坑害陈二狗的人,如重遵道人还活着,就该被清算。 玉成道人、玄敬道人也是那个时代的人,隶属仙宗,都有份,也该被清算。 “哈哈哈……” 闻言,重遵道人不怒反笑,道:“来战!” 他将手一引,虚空上涌来一条灵气大江,气势汹汹,千山因之而震动,卷荡起神风,翻腾出雷霆,气势凶悍,朝着陈生淹没而去。 “锵” 陈生拔剑,剑光如飞龙,没入灵气大江中,雷霆来劈打,神风来锻造,但不能毁灭,上下一阵厮杀翻腾,落得个散乱。 “杀!” 玉成道人提剑杀来,身形轻灵,剑光似薄雾缥缈无间,一个笼罩,却是暗藏着无穷的杀机,丝丝缕缕的剑意,细密如牛毛,使劲往人身肺腑而去。 陈生手腕一转,手中铁剑似十分沉重般,煞气扑出,形成了一阵大风,将玉成道人的剑意荡个干净。 “锵” 这边,玄敬道人的攻伐,也已经来到了,剑意横空,一道道如尖锐的箭矢落下。 陈生身形挺拔,不动不摇,铁剑斩击,快准狠,将一道道的剑意破碎。 “哗啦啦……” 刹那间,剑意飞窜,这片天地都被剑意占据了,一位位金丹真人的剑道气韵,久久不散,合清风流云,肃杀了大地草木,一众生灵。 “大隆山天翻地覆,难道矛盾爆发了。” 此地的大致情况,一些修士还是有所耳闻的,看到眼前剑气横飞,山川大地崩裂的一幕,心中骇然。 那些猜测都成真了,不知哪个仙宗的金丹真人出手,对广秀仙宗通下杀手了。 “不可踏入,那里已成一片绝地了。” 有修士想要深入,探究一下虚实情报,但才走出一两里地,就被逸散飞来的剑气,当场撕裂了。 鲜血飞溅,吓退了一众窥探的修士,只得找个安全地方,静待结束。 “呼……” 重遵道人深吸一口气,像是一尊神圣巨人般,将一片天地的灵气,直接给炼化了。 而后,他将口一吐,一气显化万千的气象,有渺渺的仙云,一座宏伟的宫殿,里头走出来一尊神将。 神将显灵,充满了无尽的威严,提着大刀,不惧危险,朝着陈生搏杀而去。 “轰隆隆……” 玉成道人运转玄功,口鼻、诸方窍穴中,喷涌出了丝丝缕缕的紫气,飘腾上天,凝聚成一座巍峨天宫,正是玄功大成的具体表现。 紫曦楼横亘,垂落下一道道神光,像是一口玄妙无比的器物般,朝着陈生镇杀而去。 “这是要以势要我。” 一左一右的攻伐,同时而来,陈生眼眸微微凝起,感受到一股沉重的压力。 “斩星” 他手臂一震,漆黑的铁剑竟是在发光,剑身漆黑,闪耀着星星点点的光华,璀璨无比,像是黑夜中的星辰般。 而后,他一剑斩落,宏大剑意铺盖而出,遮蔽苍穹,颠倒天象,将那尊神将给破碎。 “嗖” 紫曦楼镇压而下,他剑势已老,不再奋起,识海中一枚金印闪耀,背后生出了双翅,轻微一动,破开了重重虚空,已经走出了险恶境地。 “是那一门神妙遁术。” 重遵道人凝重道。 金翅大鹏法高深莫测,涉及到了时间和空间之力,尽管细微,但已称得上神妙之极了。 “嗡……” 他将手一挥,虚天浮现出六个大字,恒、源、镇、压、重、势,围绕着一重重的天幕,封锁镇压。 可以看到,陈生的身形略微凝滞,显然是会受到影响的。 “杀!” 这个时候,重遵道人和玄敬道人齐齐杀来,手上剑器爆发出了璀璨的光华,内里的灵性尽数复苏,剑光如神,直取陈生灵台而去。 “去!” 玉成道人祭出了一盏灯笼,落在陈生所在的虚空上,直接烧毁,灯火点燃了奇异的燃料,将天地烧成了一片血红。 诡异火焰、剑光,炽烈和森冷交织,杀机重重,直欲炼化一方地界。 “噗……” 陈生遭遇到了恐怖的袭击,遁走不得,矗立在虚天上,铁剑挥落的光辉,像是一道道的流水般,冲刷着危险之物。 但是,依旧没法尽数杀灭,一股股残存的威势,强加在他的身上。 他大口咳血,若不是修炼有日熙神照体,筋骨如神铁,脏腑如烘炉,周身不坏,此时已经残废了。 “好……” 重遵道人大笑一声,陈生很强,强得超出他的意料,怪不得能镇杀了贾似道,但今日这个局势,有三尊金丹真人压阵,是能够赢下的。 “就这样,将他熬死。” 玉成道人冷声道。 “熬我?我这身体,能撑到你们咽气。” 陈生一个喘息的功夫,身体已经恢复了过来,其中有日熙神照体的功劳,但更多的还是自身长生不死的神异。 他一无所有,一步步的从底层走出来,靠的可不是天资平庸。 “杀!” 陈生的气势不见一丝的衰弱,反而越发的凶悍了,那一抹殷红血迹,像是一缕燃烧的火焰般,将他的血气点燃。 日熙神照体发威,他的身躯变得通透如琉璃,血气冲霄,将头顶天穹渲染成了赤红。 “轰” 一拳打出,澎湃的血气催动着极致的肉身躯体,呈现出的是极端暴烈的威势,像是一尊炼丹炉炸开了般。 “这是运转了某种秘术?” 重遵道人首当其冲,见识到陈生的肉身战体,神色大变,心中不住的在思索着,最后手上掐诀,凝结一方宝印,用以对抗。 “砰” 宝印被打碎了,哪一只拳头,像是三阶的器物,蕴含着恐怖的威势,将重遵道人的心神意志镇压,骇得他连连后退。 “哒” 陈生脚下一踏,虚空嗡鸣,像是要裂开了一样,他的身躯,像是一轮飞掠的大日般,来到了玉成道人的身边,一手压下,无端生出惊天雷爆。 玉成道人眉头一跳,剑器横亘在前,护住己身,更有一道道剑气,如鱼龙直击而去。 “砰” 陈生大手如磨盘,将诸般剑气尽数磨灭,轰在剑器上,险些将之折断了。 “嗖” 一触即收,他像是飞鸟般,转挪到了玄敬道人的身前,五指捏成一个莲花印,却是蕴含着金刚之力,点触而下,端的是不朽不灭。 玄敬道人鼓荡法力,不敢肉身去抗,衣袖翻腾,似大风呼啸,有江潮之势,硬撼莲花印。 “砰” 他的一条袖子,直接炸开,手臂瘫软,身形却是极端的矫健,如出水的神龙般,遁出了此方天地。 “……” 刹那间,十方寂静,实在是那电光火石间,陈生显露出来的手段,太过强势了。 那具肉身,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力量,不知疲惫,无惧术法,硬生生杀出一片光明。 (本章完) 第两百九十三章 老辈金丹的落幕(下) “累不死他。” 玄敬道人神色难看,在三尊金丹真人的联手绞杀下,同阶之敌竟然能保持如此旺盛的战意,真是见鬼了。 “肉身成圣的路子,他走出了好远。” 玉成道人的眸光,落在了陈生的躯体上,见得晶莹剔透,如琉璃不朽,更是有滔天的血气,冲破霄汉。 这样的体魄太难得了,哪怕一身法力耗尽,也能如蛮牛不熄,力战天下。 “这三个老家伙,还是挺能蹦跶的。” 陈生一气横推四方敌手,也感到了难缠,这都是同阶之敌,若不是日熙神照体坚固不朽,自身修复速度惊人,已经被拖垮了。 “你我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无法和睦,不然,若是能坐而论道,那该多好。” 重遵道人微微叹息,彼此代表着边地的巅峰,一身修为惊天动地,底蕴深厚,有太多值得探讨的东西了。 但因立场不同,又得厮杀,确实是一种遗憾。 “坐而论道是不可能的了,我只想镇杀你们。” 陈生意志坚定,自三百年前,这些老家伙出手谋算陈二狗开始,就注定是敌手了。 “轰隆隆……” 他身躯一震,一个个窍穴在发光,肉身像是打开了一个个的宝藏般,通体遍照琉璃光华,炽热澎湃的血气,如阳当空,一切显得威严而霸烈。 这段因果,到了该结算的时候了。 “你肉身强横,那又如何,现今炼气一道为主流,就能看出优劣了。” 玉成道人周身绽放着紫华,眼神泛光,拥有着凌然神威,身为一位金丹真人,坐看边地七百余年,一言可决万千修士的命运,哪里会生惧。 “嗡” 他将精气神,尽数灌注在飞剑之上,这口剑器,像是另类的金丹真人般复苏过来,而且以金铁为身,满是锋利。 飞剑一动,在虚空留下了一条淡不可见的细线,在此当中,所有物事都被斩断了。 “铛铛铛” 陈生感受到了一股威胁,催动法体,肉身变得通透如琉璃,藏着不朽之意,将手横拍,打在了飞剑之上。 这一次,飞剑震颤,但气意不减,来来回回,一阵厮杀,斗得十分的激烈。 “动用器物……” 玄敬道人将手一拂,虚空上沉浮着一口飞梭,迎风而展,化作了一座四五丈来长的庞然大物。 “嗡” 飞梭冲出,虚空层层尽皆颤动,滚滚灵气被牵动,落在了底部漩涡之上,化作燃料,推着它驰骋纵横。 像是一头狂蛮巨兽在跑动,没有多余的动作,仅是一个冲锋,就有打碎万古青天的架势。 “吼” 陈生满头黑发,在飓风的吹拂下,根根倒竖,眼神微眯,流转着凌冽的光华。 他不闪不避,桀骜而自信,吼动一声,震动千山万壑,竟是以一双手掌,抓住了飞梭,筋骨齐动,像是蕴含着不朽神性的神灵般,角逐起来。 “砰砰砰” 虚空凝滞,陈生双手硬是定住了飞梭,恐怖的力量碰撞挤压,让得空气接连发出爆鸣之声。 最终…… 陈生一口炼化了周身天地的灵气,夺得先机,一巴掌将飞梭給拍飞了。 “看老夫的法宝。” 重遵道人取出了一物,白玉打磨而成,是块方碑,上面流转着神华,还有一个个玄妙的符文。 “嗡” 他催动了白玉碑,这口叱灵仙宗的重器,散发出极端可怕的气机,像是一座太古神山复苏了一样,又像是自然造化的神物,蕴含着与天地契合的力量。 “轰” 白玉碑拔动,上则天穹摇曳,下则大地震颤,恐怖的威势充塞天地,虚空寸寸,没有一丝多余之地,散漫灵机,再无法炼化吸纳。 它朝着陈生镇杀而去,深沉厚重,神华锁天,不可避,不可走,只能力撼。 “金刚无相法” 陈生肉身战体金刚无铸,起手凶猛,手臂挥动,虚空生出了雷霆电光,抽在山岳上,能将之一击打爆了。 他横击白玉碑,手掌一按,像是打在了一座太古神山上般。 “轰” 白玉碑震荡,璀璨的光华黯淡了一分,继而再度发威,恢复了白玉无瑕高洁的一面,拔升上天,似和道合,携带着苍天大势,再度镇来。 “滚!” 陈生舒展开身形,血气冲霄,苍穹虚空被染红,像是有一尊赤色战神出世了般。 他眼神中,绽放着可怖的冷芒,挥动拳头,有盖世之姿,直击白玉碑。 “轰” 白玉碑震颤,不复威势,横飞着砸入了了某处山岳中,立时大地震颤,滚滚山石和大木,破碎跌落。 “三阶器物?里面动用了可怕法宝。” 在外头,那些个修士神色惊惧,砸入山岳的白玉碑,逸散出一缕气机,压得他们心头沉重,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种威势,太过可怕了,不是筑基境法器能够拥有的。 “一种种底蕴相继搬出,这是爆发了生死之战。” 从开始到现在,他们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底蕴”了,术法通天,器物震世,一种种的气机,冲荡得苍穹之上的云气,扭曲溃散,遮蔽了天日。 渺小! 在这种战役面前,强如修士,不惧寒暑,攻伐强悍,也感受到了一股无力。 “一个?两个?不止,应该是四尊金丹真人在厮杀。” 有人细细揣摩,最终确定了,有四尊金丹真人同时而战,大隆山的根基,已经被撼动打断了,周天灵气紊乱得厉害,像是一片生命禁区。 “天啊……” 一道道的惊呼声传出。 这一战,必定影响深远,卷入这么多的金丹真人,极是罕见。 “呼……” 大隆山中,坑坑洼洼,草木断折,那些个妖兽,聪明点,已经跑远了,剩下的待在洞窟中,不是被震死了,就是吓得瑟瑟发抖,血气溃散。 陈生则是在喘气,一连硬撼三位金丹真人的攻伐,还是催动器物的巅峰一击,纵然日熙神照体强横无比,也架不住这般的消耗。 “不要让他歇息,耗死它。” 玄敬道人很累,但一看陈生在喘息,一下精神了,只要再支撑一段时间,就能将这尊大敌镇杀了。 “重遵道人,你带来了的白玉碑,可充当主力。” 玉成道人有些后悔,没有携带来门中重宝,原以为三尊金丹真人联手施为,能够很快定下胜局,不想如此的棘手。 “好!” 事态紧急,重遵道人没有多说什么,当即朝着白玉碑中打入法力,全力催动。 “轰隆隆……” 白玉碑再度袭来,威凌九重天之上,映照八方,四周一片朦朦胧胧,灵气相伴,已是全盛苏醒的状态了。 它镇杀而来,苍穹好似塌陷了一样,卷起一阵阵狂风,还有呜呜之声,像是鬼神的咆哮。 “老家伙们,就你们器物强横,我是赤手空拳吗。” 陈生肉身是强横,但想要凭借一双铁拳,打碎叱灵仙宗的重器,无疑是够呛的,身边还有玉成道人和玄敬道人虎视眈眈,更不敢肆意挥霍血气。 “玲珑宝珠!” 他心念一动,蕴养了几百年,很少动用的强横器物,终是被催动了。 “轰隆隆……” 虚空震荡,灵气如潮汐荡开,周天明亮上了三分,有极尽璀璨的光华,出现在了天地之上。 那是一颗圆融宝珠,沉浮在云海之上,垂落下一道道的神霞,有无量威势,俨然第二颗永恒不息的太阳。 “这是哪里来的法宝!” 重遵道人大惊,这个大敌的手段,总是让人意外,不属于广秀仙宗根本传承的金翅大鹏法,一经施展,可横击九天,遁出幽冥绝境。 器物上,陈生搬出广秀四旗等,他都不会惊讶,但这玲珑宝珠,却是让他心神颤栗,不是惊惧,而是一种脱离掌控的失措。 “轰” 高天上,玲珑宝珠垂落万千的宝气,护住陈生,充满了不可撼动的神威。 见白玉碑镇来,它犹如坐镇中天的天王般,骤然动了,释发出无穷威能,一下撞了上去。 白玉碑,这口叱灵仙宗的重宝,竟是退了,像是两尊兽王在厮杀,其中一方气力不支,短暂退出了。 继而…… 玲珑宝珠再回中天,承接了陈生一股气意后,越发恐怖,散出一道道的神华,渲染得虚空似琉璃,像是撑开了一方圣道领域般,以他的意志为尊。 “嗡” 玉成道人将手一引,法剑立时爆发出了璀璨的光华,层层如流水,潋滟绝世,一个飞出,肆虐了浩大一片区域,直取陈生的头颅。 “嗖” 恐怖的一幕出现了,玲珑宝珠的光辉,护佑着陈生,琉璃宝光之下,纵使迅疾如飞剑,也奋进得艰难,没有了一瞬千里的浩然。 陈生施展金翅大鹏法,遁法无双,越过了飞剑,杀到了玉成道人的面前。 “轰”’ 他面色威严,一拳打出,澎湃血气拍击天穹,筋骨震世,像是要粉碎了日光般。 玉成道人死命拦截,法力勃发,但依旧拦不住,被打得吐血败退。 “吼” 见此情景,一般人早生惊惧了,玄敬道人却是心志坚定,将金丹真人的风骨气度,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吼动一声,汹涌的法力透体而出,凝聚成片片显赫道花,欲要磨灭陈生的精气神。 “轰” 陈生头顶玲珑宝珠,沐浴无穷的神光,身躯一动,内外相合,澎湃的血气冲霄,滚滚的法力流淌在周天经脉之中,他的气意拔高到绝巅。 一拳落下,漫天道花纷纷凋零,有一丝凄凉之意,攻伐不停,重重的打在玄敬道人的身上。 “铛” 这一击,很重,很瓷实,蕴含着无双的肉身之力,纵然是金丹真人,不催发法力来抗,也得被打成血雾。 但是,玄敬道人撑住了,他胸口的衣衫,寸寸破碎,显露出了一身甲胄,赫然是琅琊玄甲。 “老夫一生,都是辉煌强势,哪会比不上你个小辈。” 玄敬道人实在是没法了,心中更是有一股郁结之气,不得不发,直接复苏了琅琊玄甲,化身为一尊神将。 “轰隆隆……” 他心知防御够了,但攻伐不足,甚至施展了燃烧精气神的秘法,将自身的威势,提升到一个高深境地。 一股金丹境后期的气机,肆虐八方,摧残了一座座的山岳,震慑四野。 而后…… 他携带着不屈、强势的战意,以最为圆满的状态,去征战陈生,要将这个敌手打爆了。 “轰” 陈生吸气,将一方虚天的灵气,直接吐纳,血肉身躯晶莹发光,拳出震动千山,拥有着不凡伟力。 他和玄敬道人对了一记,将对方的攻伐崩碎,但并未取得太大的战果,有琅琊玄甲在,近乎难以攻杀进去。 “轰” “轰” “轰” 玄敬道人拼命了,身披琅琊玄甲,体内法力如江海倾泻,一举一动,掀起了莫大威势。 一种种的术法,从他的手上施展出来,层层叠加,堪称是惊天动地。 而陈生的应对很简单。 出拳!出拳!再出拳! 他心中同样有不屈桀骜之意,肉身无双,法力不差,气意霸烈,粉碎了一道道的术法,演绎着绝强战力。 “噗……” 两个呼吸间,两人轰杀了三十招,而后陈生一拳轰出,玄敬道人到了一个极限,纵然有琅琊玄甲削了大半威势,但身躯腐朽,强提精气,还是被震到反噬了。 他大口咳血,琅琊玄甲沾染了鲜血,兀自闪耀,将惨烈之意,凸显的淋漓尽致。 “好,我辈中人,就该有此心意胆魄。” 玉成道人心意坚定,同样施展了秘术,燃烧命元,将自身的状态,提升到了最佳。 “轰隆隆……” 一瞬间,他身形变得无比的高大,像是承接了九天上的清气,宛如神灵,手上掐诀,却是凝成了一口金钟。 金钟不朽,竟是有一丝本命金丹的气息,如心血铸就,朝着陈生镇杀而去。 “轰” 陈生的动作很简单,冲杀上去,拳势霸烈,轰在了金钟之上,一击不成,连续三击,方才将之轰碎了。 他的身躯,摇晃了一下,接连粉碎两位金丹真人最强的攻伐,即便是铁打的身子,也有些吃不住了。 “啊!” 重遵道人仰天长啸,老迈身躯冲出一股磅礴的精气神,加持在白玉碑上,让这口仙宗重器,显露出最强威势,前去镇杀了陈生。 此次,白玉碑横空而下,威势强绝,大有镇压幽冥百万鬼神的架势。 “噗!” 陈生气力见衰,依旧挥动着坚固的拳头,轰击白玉碑,炽烈的血气喷涌而出,却是阻碍不得这件器物的威势,被压得吐血。 他一个遁出,催动玲珑宝珠,焕发无穷的神光,化作一清净之地,将己身隔绝,求得短暂的歇息。 “疯了!大隆山已成禁忌!” 外界,已经乱了。 一个个驻足的修士,满目惊骇,大隆山已经化作了一片禁忌之地,恐怖的气机飙升,一浪高过一浪,像是大片的在横行般。 “不能一见这旷世一战,是平生大憾。” 有些老迈垂死的修士,遗憾摇头,大隆山战场中,代表的是边地最高的道果。 那是至高,他们注定无法成就的,而今想看上一眼,都因孱弱而无缘,怎不叫人惋惜。 (本章完) 第两百九十四章 辉煌战果 大隆山。 阴风呼啸,人影凝滞,消停了片刻,连番大战,即便是金丹真人法力雄浑,也是斗得疲惫不堪,彼此负伤,状态都很差。 “斗到这个份上,你也值得称雄了。” 重遵道人的身躯,微微佝偻,耗费了大量的命元,以至于看起来十分苍老,唯独一双眼神,执着而坚定,势必要镇杀了陈生。 “就让这青山,作为你的埋骨地吧。” 玉成道人负伤,气息萎靡,但兀自强势,口中喝出铿锵之音,回荡在大隆山左右。 “不要挣扎了。” 玄敬道人玄甲染血,面色惨白,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惨烈之势,但从未放弃,十分坚定。 “你们三个,还有余力吗。” 陈生遭创,精气神低迷,但自信而桀骜,今次会大败了敌手,为三百多年前的因果,真正意义上的落下帷幕。 “嗡……” 重遵道人等人不答,只是彼此越发的针锋相对了,都在积攒着法力,以便爆发出惊世一击。 也有器物在复苏,诸如白玉碑,流光溢彩,散发着危险气息,震动天地。 “玲珑宝珠封天锁地,再以一曲丧音渡你们逝去,也算牌面了。” 陈生一出手,就是绝杀,玲珑宝珠的威能,甚至凌驾仙宗一众重器之上,是一位走上神道的龙族大能所留,拥有着无穷神异。 而黄泉仙曲,是他一生感悟熔炼而成,近乎可视作道果的体现,蕴含着可怖的生死真意,攻心杀魂魄,凌厉绝伦。 “轰隆隆……” 玲珑宝珠落在虚空上,一股股的灵气呼啸,凝聚成云霞,供它沉浮,像是一尊凌驾在云海之上的大日般,蓦的生出无匹神光,光耀大千。 凡是宝光照耀之地,虚空凝滞,宛如琉璃通透无瑕,万物难遁。 即便是强如重遵道人等,也难以顷刻间破碎而出,况且他们也不想遁走,静待陈生的手段,做最后的争锋。 “呜呜呜……” 陈生头顶玲珑宝珠,沐浴无穷宝光,身上灰扑扑的道袍,铺上了一层金辉,显得无比的神圣。 他的手上,出现了一只唢呐,凡铁锻造,无有神异,但却有一丝莫名的古怪气息。 似悲戚! 这件器物,见证了陈生一生的悲伤,送走了一位位的故人,因由器主的精神渲染,已是生出灵异了。 而后…… 黄泉仙曲奏响了。 这是一种很可怕的术法,或者说是神通,跨越了时间、空间的局限,穿透力十足。 山水无情,天地无声。 虚空无边,日光无影。 可在这唢呐声下,一切都翻覆了,山也悲戚,水也悲鸣,虚空哭泣,日光黯淡,有一股极致的死意,将天地拉拽向寂灭。 “啊!” 仙音袅袅,飘荡向远方天际,隔着千山,依旧越过了重重的空间,影响一地。 山外,驻足静候的散修,尽皆发出了惨叫之声,面色煞白,口吐鲜血,险些就此寂灭了。 “快撤离……” 有人大吼,而后一道道的身影,像是受到惊吓的狼群般,逃离了这片深山。 等到奔出了几十里地,得了安宁,他们才敢回首看去,有惊惧,但也有深深的向往。 那是真正的“仙音”,越过千山,仅是一缕,就能让他们心魄震动,大伤而走。 若是…… 此战之后,能在大隆山战场中,捡取到一点异物,或是感悟到一丝道韵,那么就受用无穷了。 “器物可怖,这魔音更是绝灭道途。” 真正的听客,是玄敬道人等,他心绪拨动得厉害,心湖翻腾,一些早已忘怀的过往,刻骨铭心的伤痛,一股脑涌出,作用在心神之上。 刹那间,他被悲伤包裹了,心生大恸,看着这片苍茫天地,竟是有一丝苍白、死寂之意。 一切,都早已注定了,超脱不了生死轮回的。 无意义,不若早些逝去! “唉!” 年岁最大,最为疲惫的重遵道人,陷入了过去之中,无法自拔,种种生死离别,让得生出了离去之念。 而后,他心死而亡,发出一声叹息声,融入风中,身躯跌落,摔在了大隆山上,就此沉寂。 “自创神通道法?你何德何能,广秀仙宗又何德何能,我不甘!” 玉成道人悲愤大吼,这等神通术法,太过可怖了,已然超越了金丹真人能够领悟的极限。 随后,他陷入到了更深层次的妄念中去,经历了一种种的生死,无可挣脱。 “噗” 最终,他口中吐出一片血雾,心神混沌,永远处于黑暗中了。 “你才是这个时代,最为惊艳的人。” 蓦的,玄敬道人的眼中,浮现出了一抹清明,但那是沉沦死寂后的回光返照,他看着陈生,有些复杂,留下一言,自此坐化了。 “嘿嘿,将他们都送下去了。” 陈生看着三位大敌的尸身,嬉笑一声,有一抹轻快之意,犹如初入修仙界的时候。 此番快意恩仇,是为全昔年之友谊,起于微末,功高而不散,历经三百余年,终是报仇了。 而后…… 他取走白玉碑,还有三人的器物,拖着疲惫的身躯,遁走大隆山。 …… “停歇了?!” 那些个被黄泉仙曲的余音,波及到遁走的散修,一直在注意着战场,而后感受到了终末,很长一段内,大隆山都不再传出声音。 于是,他们冒险的赶回了。 大隆山中,爆发出了一战恐怖级数的战斗,很多东西,对于金丹真人来说是废物,不会取走,但在他们眼中,却是宝物。 他们等待的,就是在一众废墟中,捡取到一点“废宝”,那么将受用一生。 “这种破坏力,真是可怕。” 走入了大隆山中,这里的一切让人心惊,到处都是废墟,山峰开裂,草木湮灭,没有一丝生命气息。 天空灰蒙蒙的,像是一片禁忌之地,洒落的鲜血晶莹剔透,犹如一团团燃烧的火焰。 “有尸骸……” 血光最盛之处,他们看到了三具尸骸,靠得很近,已经没了气息了,但依旧散发着浓烈的威压。 仅此一点,就能证明,这三人生前的修为境界,高到吓人,才能在一身法力溃散后,保持着旺盛的生机。 “那是?叱灵仙宗的重遵道人!” 蓦的,有人惊呼,继而惊惧,认出那具身躯老迈的尸体,是叱灵仙宗的老祖。 这样的人物,显赫如大日,拥有着主宰一方疆域能力,却是不声不响的,死在大隆山中,实在是出人意料。 “另外两人,一个是琅琊仙宗的玄敬道人,一个是紫曦仙宗的玉成道人。” 接下来,玄敬道人和玉成道人也被认出,所有人的心神,都在颤栗,这三人都是手段通天之辈,贵为仙宗擎天柱,却是尽皆死在了这里。 是谁将他们击杀的呢? 之前他们分辨过,是四人在搏杀,那么有一位极尽强大之辈,将三位大敌都镇杀了? 这一战,太神秘了,涉及到了五大仙宗,上层博弈的惨烈之处,也显露了出来。 “快走,什么都不要动。” 此地,因果太大了。 大到这些散修,都不敢妄动,不敢生出贪念,只要泄露出一丝消息,或是三大仙宗想要彻查,那么他们一个都逃不了,甚至会波及亲属、师门,尽皆覆灭。 …… “三尊金丹真人陨落大隆山。” 大隆山的隐秘传出,像是一场飓风般,刮过边地的每一个角落,让得一个个的修士,为之震撼。 金丹真人,站立在边地顶峰的可怖存在,一下战死了三位,而且是各大仙宗的老祖级人物,这是将天都给打烂了。 是的,打烂了,不是捅破了。 那位遁走之人,最后赢家,同样是强横无双的强者,不是能被随意拿捏的。 “三大仙宗要疯了,根基直接被撼动了。” 再不知事的人,都知道此次三大仙宗元气大伤了,金丹真人的折落,动摇了根基,气运跌落了不止一两成。 也就是年轻一辈成长起来了,有少年天骄修成了金丹真人,不然琅琊仙宗和紫曦仙宗,仅此一战,就要被打得名存实亡了。 “哪个干的?” 最后赢家,那位遁走的强人,有人猜测是九霄仙宗的沈峰道人,有人猜测是广秀仙宗的陈生老祖,虽然真想不明,但定然在这两宗之间。 因为…… 就九霄仙宗和广秀仙宗,最是安然,没有金丹真人折落,成了最终的赢家。 真相如何,只有九霄仙宗,还有三大仙宗的高层知晓了。 在消息传出半日后,大隆山被封锁了,一道道强大的气机,如异兽横行,震慑着靠近的散修。 一下子,这处平平无奇的地界,变得极为的热闹,还有神秘。 言澄道人、东海青、金不换、乃至枕峰道人都来了,这些都是金丹真人,一定意义上来说,可以代表整个边地的意志。 他们走入山中,而后沉默了,传闻是真的,重遵道人、玄敬道人、玉成道人真的陨落了,尸骸摆在那里,铁证如山。 “他活着回去了。” 枕峰道人环顾一圈,看到了许多战斗的痕迹,透过推敲,可以看出战局的走向。 这一战,十分惨烈,双方手打尽出,但最终陈生赢下了所有,取得了极尽辉煌的战果。 “可怖!” 金不换感受到了一股压力,他新晋修成金丹真人,资历浅薄,修为境界低微,躺在那里的重遵道人等,都是他的前辈,个个强横,但即便如此,依旧被陈生打杀了。 他对陈生的印象,是可怕的,这是一个可怖的大敌,轻易不可招惹。 “此仇得报,但我紫曦仙宗经此一战,不会急进了。” 东海青看了地上的尸骸,想到了陈生,又看了看周围的诸位同道,心知边地的水,还是十分深的。 金丹真人,未必能逞凶,往后还是好生修炼,教导后辈的好。 或许,跟广秀仙宗的陈生学习,也是不错,韬光养晦,一边培育少年天骄,一边修炼,等一个厚积薄发。 “他必定也伤得极重,或是将死,可惜我叱灵仙宗,小辈中还未有人结成金丹,不然今次必定举兵讨伐广秀仙宗。” 言澄真人是一个傲气无双的人,哪怕见到了陈生大杀四方,横扫同阶敌手,依旧不曾生惧。 他有心杀敌,但如今叱灵仙宗,只他一位金丹真人,实在得稳妥,不得轻动,最终选择了隐忍。 “九霄仙宗赢了。” 枕峰道人神色平淡,因为大隆山中,没有他九霄仙宗的尸骸,所以发呆思索了起来。 他在想,若是他参战了呢?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 最后,他摇了摇头,不再多想,从某种角度来说,九霄仙宗是赚了的,三宗各自折落了一名金丹真人,实力下降,而九霄仙宗保持住了实力,那么相当于实力增强了。 “师兄,我带你回家。” 鲜血刺目,尸骸生凉。 言澄道人的身子,也有些冷,抱起了重遵道人的尸骸,一步步离开了大隆山。 往后,再无一人劝阻他傲气的行径了,他也不会再傲气了,因为他成了叱灵仙宗最后的底蕴,必须隐忍,为仙宗前途计较了。 “祖师,归宗了……” 金不换和东海青两人,同样迎回了彼此的祖师,这两位肩上的胆子,更重,一成为金丹真人,毫无准备,就得撑起仙宗大业了。 “唉!” 看到这一幕,枕峰道人叹息一声,他们是敌人,但又是道友,见得故人离去,心湖终究是有一丝的涟漪。 …… 药庐。 “胜了,祖师胜了。” 周显坐镇广秀仙宗,心神广大,听到了一道道雀跃之声,嘴角不知觉的,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他还是挺稳的,谨记祖师的嘱咐,守护老巢,以待变化。 “呼……” 常安和秦林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两人最怕的,是传来陈生战死的噩耗,那么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所幸,事情的走向朝着最好的结果进行,祖师大发神威,力克强敌,缔造了可怖的战绩。 “祖师,怎的还不回来,是受伤了吗?!” 等了一日一夜,始终不见陈生的归来,常安、秦林两人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却,变得惊疑不定,胡思乱想起来。 “也对,在三位金丹真人的围杀下,能安然吗。” 闻言,周显的心摇动了一下,将自身代入大隆山战役,他是毫无反抗之力的。 祖师呢? 大杀特杀,一战封神。 可是,那样的杀伐真的没事吗? 彼此同阶,又都是仙宗出身,底蕴深厚,术法玄妙,想要压上一头,都是艰难,何况镇而杀之呢。 越等,这三人的心绪,越发不好了。 (本章完) 第两百九十五章 宁静 “嗖” 清风掠过。 清净小院中,出现了一道身影,鬓角凌乱,灰衣道袍不甚起眼,有种风尘仆仆的韵味。 “祖师……回来了!” 常安、秦林的眼中,浮现出浓浓的惊喜之色,一颗心终于能放下去了。 一连两三日的等待,让两人的心思不宁,极是煎熬。 “祖师无恙,广秀大兴。” 周显同样无比激动,陈生于大隆山中,镇杀了三尊金丹真人,强势无匹,如今归来,坐镇广秀仙宗,是整个宗门道脉的幸事。 他的未来,也会十分的灿烂,不用背负沉重的负担,独自前行,而是有一位长辈能依靠,指点修炼。 “咳咳咳” 陈生温和一笑,而后咳嗽了几声,用手捂着,再摊开时,却是一片刺目猩红,显然这一战对他来说,并不轻松。 “祖师,怎样了,可是要开炉炼丹,吞服三阶丹药。” 周显急了,陈生是广秀仙宗的瑰宝,他的长辈,只要有需要,倾尽内库的底蕴,也要炼成一炉宝丹,为其疗伤。 “无事,只是损耗甚大,修养一两日就好了。” 陈生摆了摆手,他身上有伤,但抗得住,无须多久,就又生龙活虎的了。 没办法,这身体天赋,就是这样的不讲道理。 “祖师,此事是我俩孱弱,方才引来的劫难。” 常安、秦林的脸上,满是愧疚之色,是两人被困大隆山,才让祖师冒险救援,落入陷阱的。 “这是针对广秀仙宗,针对我的杀局,和你俩没多大关系。” 陈生摇头,心里头很明白,自身早成各大仙宗的眼中钉了,但还是叮嘱两位后辈,道:“好生修炼,早日踏入金丹境,就不会受到钳制了。” 他对两人,是寄予厚望的,认为是继周显之后,能够修成金丹真人的天骄。 “祖师放心,我一定会修成金丹的。” 常安仅此一事,修成金丹真人的心意,越发坚定了,只有自身强大了,才能避免许多的危险。 “日后,踏碎其余仙宗的山门。” 秦林发狠道。 他的人生目标,除了杀回元梁皇朝,还多了一条,那就是横扫四大仙宗,令得广秀独尊。 “关于我的状态,传出话去,就说受伤极重,损了根基,只怕没几年好活了。” 陈生听完后,心中欢喜,却让周显传出重伤的消息,见众人担心,解释道:“总要让他们放心的。” 广秀仙宗,会越来越强的。 他要做的,是确保一段安宁的时间,让后辈天骄成长起来。 一个重伤垂死的陈生,会让人忌惮,又十分放心,可以稳住暗流涌动的局势。 …… 黑渊大狱。 一个老人,行走在灰暗的甬道中,身形略微佝偻,但气度威严,硬是压下了种种的肃杀、阴冷。 他出了狱门,和煦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显露出本来的面目,是杨利。 老年杨利,他已不负少年了,但在时光里,得到了许多,荣耀、权柄、尊严等,很是满足。 不过,此时他却是皱着眉头,心事重重的,降临外门,走上了祝霞峰,一步步的,来到了清净小院前。 “典狱长,可是归来了?” 他将身形挺得笔直,用的是旧称,在这个年岁,蕴含着一种特殊的情感。 不是祖师,不是冷冰冰的关系,而是曾经共识过,能够为之拼命的下属。 自听到大隆山战役以来,不见陈生归来,他就在担心了,最终按捺不住,亲上祝霞山,特意来问询。 “是杨利啊,进来吧。” 陈生看到了杨利,知晓对方是在担心,口中一动,一道如沐春风的声音,飘荡而出。 “典狱长归来了,那太好了。” 杨利惊喜无比,赶着进去,见到了一袭灰袍的陈生,长身而立,一身的淡雅气度,不由得越发欢喜了。 没变,一切都没变,典狱长很好,依旧是长生久视的模样。 “你老了。” 陈生同样看到了,杨利的发色黑白交杂,魁梧的身躯消瘦了许多,像是一头年迈的老虎,威势不倒,但已大不如从前了。 “没老,只要典狱长一句话,我立即领两百精锐修士,杀上各大仙宗的山门。” 杨利热血未凉,眼神炽烈,只要陈生一句话,刀山火海,还可以闯上一次,不计代价。 “好,有此心意,不差。” 陈生沉默了一下,随即重重的点头,这些老部众,虽然已经帮不上自己了,但那份心意,总是坚定的。 “典狱长,黑渊大狱的诸位,也都挺挂念你的,只是怕扰着你的清修,就托我过来,看看情况。” 外面的事,没有问题了,杨利提到了黑渊大狱的一些老人,和他一样,都是陈生的老下属,彼此存咋着情谊,都很挂念。 “他们的关心,我感受到了。” 陈生心有触动,看到了杨利苍老的身形,心绪越发波动了,道:“黑渊大狱的诸人,可是还好。” 这些年,他将精力放在了小辈上,看顾着周显成就金丹,常安等人,相继崛起。 只因,他是仙宗最后一尊金丹真人,对传继炸事,必须计较,不负崇明道人的托付。 但也因此,疏忽了一些老人,诸如杨利,年轻一辈在崛起,而他们却是在肉眼可见的衰老。 一晃,就是几十年了。 “安道足走了,小盲也走了,我们也都老了……” 杨利开始时,还有些保守,但话匣子一开,就有些收不住了,喋喋不休的,诉说着黑渊大狱的变故。 昔年,陈生在位时的二十个小队长,还有四大统领,许多人都不在了。 还活着的人,也都很苍老,如他一样,没几年好活的了。 “就……都走了啊。” 陈生认真的听着,听完后默然了一下,呢喃一声,眸光十分的模糊,似是陷入在了过去。 隔了一阵,他认真的对着杨利,道:“我会去黑渊大狱看你们的,你们都要好好的。” 那些忠诚下属,为他打理着黑渊大狱,不曾懈怠,怎么着也得去见上一面。 “好好好,一切都好。” 闻言,杨利激动的点头,想来听见了这个消息,那些还活着的人,都会很高兴的。 …… “陈生老祖重伤归来,伤及根基,寿元无多了。” 这一日,广秀仙宗内传出了一道消息,众人这才知道,闹得沸沸扬扬的大隆山战役,那位取得了最终胜果的人,是广秀仙宗的陈生老祖。 “可惜,那样一位盖代强者,也要落幕了。” 了解到陈生因大隆山一战,落下了不可磨灭的伤害,边地的散修都很惋惜,像是见证了一位盖世强者,缔造了无比辉煌的战绩后,却无法享尽荣耀黯然落幕一样。 “新旧交替,年轻一代的天骄,陆续修成了金丹真人,往后一段时间,是他们的天下了。” 细数下来,众人惊奇的发现,这是一个时代的更替,陈生镇杀的三位金丹真人,是上个时代最后残存的老人了。 连他,都将逝去,未来边地的走向,将由一尊尊崛起的天骄引领。 “唯独,不是我们的天下。” 思索来去,最后是一片默然。 老一辈的金丹真人,得到太多的荣耀了,即便战死,依旧遮掩不了强势的一生。 而那些少年天骄,从小就展露出傲人天赋,纵横无双,处于引领时代浪潮的顶点。 这些人,都是幸运的。 更多的人,是寂寂无闻,如草芥瓦砾一般,终其一生,都不被重视。 …… 九霄仙宗。 三尊对坐,气象万千,依旧有着五大仙宗之首的深沉、威严。 “他终究是伤到了根基。” 如寰道人的语气中,透着一丝的畅快,陈生太狠了,一战将老一辈的金丹真人,尽数打灭,以至于让人生出忌惮之心。 他像是一轮大日,辉煌霸烈,好在一经升腾,却是日暮之时了。 “太正常了,血战三位金丹真人,还是底蕴深厚的那种,只得拿命去拼。” 枕峰道人略微点头,这个情况,才是真实的,据闻叱灵仙宗的重遵道人、琅琊仙宗的玄敬道人,各自带了一件重宝,更为三位底蕴强大的金丹真人,联手杀伐,陈生若是还毫发无伤,那么才是怪事了。 “大势在我九霄仙宗。” 知晓了陈生半废,不足为虑了,如寰道人就知道,这个时代依旧是九霄仙宗的。 赵龙城已经结丹了,他们一门三金丹,如日中天,而广秀仙宗耗费元气,斩去了其余三宗的部分气数,自身实力折损,也引得仇视。 鹬蚌相争,得利的终究是九霄仙宗。 “待得陈生寂灭,边地再无一个显赫人物,能对我等造成威胁。” 枕峰道人对未来,同样很看好,唯一顾虑的是陈生,毕竟这位的战绩,太过吓人了。 所幸,陈生一战伤了元气,时日无多,只需等待一段时间,天平的优势自会倾斜过来。 …… 叱灵仙宗。 “果然,现今是最好伐灭广秀仙宗的时机,可惜叱灵仙宗已无发起决战的能力了。” 言澄道人心下思虑,有心发难,但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殿宇,孑然一身,已无肆意的资本了,只得蛰伏下来,静待后辈崛起,引做援助。 …… 紫曦仙宗。 “呼……” 东海青长出了一口气,陈生于他而言,是一位老前辈,战力无双,不可战胜。 这是一个大敌,却是半废了,对于紫曦仙宗而言,称得上是一个好消息。 …… 琅琊仙宗。 “幸好。” 金不换何尝不是心中大石落地的轻松,那位给人的压迫感太强了,几乎不可制服,还是任由时间流逝,前去削杀吧。 他们还年轻,能够缓缓的积攒底蕴,熬过最为压抑的一段岁月,就又能清算、计较了。 …… 清净小院。 任由外界去喧嚣,陈生已经处于一个静养的状态了,经过一两日的调和,他完全恢复了过来,精气神旺盛无比,熠熠如明灯。 而且,那一战带给他的,不仅仅是伤害,还有一些修道的感悟。 正面对抗一种种的道法,相互碰撞,让他窥视到了三大仙宗的底细,心有所感,一一积攒在了心底,借由修养,一并更着参与了起来。 “嗡……” 陈生坐在云床上,虚室生光,血肉身躯莹莹如玉,血气旺盛,像是一口琉璃灯盏般,映照内外。 可以看到,他的体内,有一股法力在流转,游走在各大经脉之中,衍生成一道道法门。 一股玄妙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像是一本天书般,每时每刻都在翻新着术法。 “还是不行……” 陈生心神沉浸在大隆山战役中,想要窥探三大仙宗的根本传承,但终究是太乐观了。 三大仙宗传承久远,底蕴深厚,门中的根本传承,不是简单能够理解的。 他依托着身体记忆,高屋建瓴之下,只是有所感悟,远远达不到“偷师”的程度。 索性,他也不去尝试了。 “哗啦啦……” 他修炼了起来,养生经一运转开来,极是畅快,拉扯来一股股的灵气,身躯像是一口缺水的古井般,不断的炼化法力,补益自身。 丹田内的金丹,一呼一吸,隔了小半日,灿灿如金,闪耀着璀璨的光华。 紧接着…… 他没有停下修炼,而是继续运转着功法,吸纳来一股股的灵气,炼为法力,增进修为。 这样的修炼速度很慢,但经历了一场大战,躲在居所中清修,心神安然,是一种不错的感觉。 于是,陈生一坐十天。 “锵” 当他再度睁眼时,眼眸中有神光飞射,丹田金灿灿,法力圆融,说不出的舒服。 “轰隆隆……” 陈生下了云床,在院子中舒展筋骨,身形如熊罴,势大力沉,但不乏灵动,又像是一头白鹤,有搏击九天的凌厉,仙气飘飘。 他身躯一颤,体内传出了雷鸣之声,澎湃的血气在沸腾,像是炉火般,锤炼着五脏六腑、身躯血肉。 轻轻一击,虚空炸响,像是有真龙在飞行般,蕴含着恐怖的气力。 这具肉身,真的很不凡,在大隆山战役中,为他争取了极大的从容,硬是熬死了对手。 “看看我的战利品。” 陈生停了下来,一手一个,是琅琊玄甲和白玉碑,这是两大仙宗的重宝,蕴含着不可思议的伟力。 这两口器物,没有复苏,很重,也只有肉身修炼有成的他,才能轻易的拿在手上观摩。 好东西! 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对于陈生来说,不如三阶灵草来得爽利,毕竟后者能够直接增长修为法力,强大己身。 他有心重复银素灵衣的策略,但又知晓那条路被堵住了,根本行不通。 原因吗?也简单。 他是三阶炼丹师,又传出有重病在身,此时换取三阶灵草,会被误解为延续生命。 如今各大仙宗的人,巴不得他死去,可能救命的药物,怎么会交换出来。 只能说,世间没有双全法,他为了不树大招风,撒了个谎,却又换个法子补偿了回去。 “尝试一下吧。” 陈生想了想,还是让周显给叱灵仙宗,还有琅琊仙宗传个话,可以用三阶灵草来换回门中重宝。 最后,两宗拒绝了。 如陈生所想的一样,认为他快不行了,急用大药续命,纷纷窃喜。 (本章完) 第两百九十六章 各有造化 秦林原以为,他会在广秀仙宗结成金丹,再稳住一段时间,才杀回元梁皇朝的。 可一封长信的到来,打乱了他的计划。 “奴也不知,殿下能否收到此信,但皇朝存亡,已是悬于一线。” “陛下驾崩十年后,遁走蛰伏的二皇子起兵,是为肃清奸佞宵小,彼时一十三洲齐齐而震,声势浩大,打下了一片浩大根基,却在十年后病重身死,疑似遭到了暗算。” “再五十年,八皇子竖起皇室大旗,再战伪朝,广纳十方的豪杰,一时竟有席卷八荒之势,却是让得各大世家联手,杀伐十年,终是溃败。” “此后一段时间,各地叛乱不断,但难动时局了。” “直至今次,昔年冠军侯,熬不住了,为报先帝之恩,再度起兵,边镇诸军响应,却不见皇族出面,想来已是凋零殆尽了。” “此次不成,秦家皇朝的牌子,将彻底破碎,再无人拥护。” “十一皇子,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 这是秦林离去前,留下的一个单向联络,一直不曾有响应,不想竟是突然闪耀,传来了关于元梁皇朝的诸多消息。 “二皇兄有此烈性和壮举,倒也正常,而八皇兄竟能悍然起兵,只能说在危难之时,身上的秦家血脉会觉醒,不负家国。” 秦林默然,脑海中浮现出了二皇兄的身影,那是一个雄姿英发的少年,自小有天骄的盛誉,在国势动荡之时挺身而出,实属正常。 八皇兄的壮举,才是叫他惊奇的,也有些感动,那个浪荡闲散的兄长,最后竟是走上了一条沉重、艰难的道路。 背负所有,不惧死亡,悍然竖起了“秦家皇朝”的大旗,血战八方。 可叹,这两位兄长,最终都失败了,双双陨落,无法完成心中的愿想。 “冠军侯啊……” 他记得这人,是一个英武至极的男子,出身低微,但父皇极为看重,一路提拔上来,可谓是皇恩浩荡。 换来的,也是一份忠心耿耿,在皇室衰弱无力炸时,竟肯一条路走到黑,赌上所有。 “该回去吗?” 秦林想到了许多,遥远的那片国度,有太多的人,为了皇室而死了,现在死得差不多了,将是终末的绽放。 他是能够选择稳妥的,等到修炼有成,再杀回去,为死去的人报仇。 只是,那些忠良,还要看他们遗憾多少年,等血和骨都凉了,再去祭奠吗。 “我是元梁皇朝第十一皇子啊……” 幽幽一叹,秦林心中有了决断,看着广袤的广秀仙门,充满了众多的不舍,但还是踏动脚步,朝着清净小院而去。 “祖师……” 他见到了陈生,温和淡雅,像是一缕明光般,照亮了他灰暗的生活,将落魄的皇子身份,改写成了广秀天骄,风光无限。 “你心思浮动,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陈生一眼看出秦林的情绪,并不宁静,眼神中带上了一丝探究之色,还有关怀。 秦林嘴唇嗫嚅几次,但都说不出口,归根到底,只是一句“不舍得”罢了,昔年来到边地,惶惶无措,幸得祖师开恩,传下国师的衣钵,自此修正道,方有威震边地的百年。 这里,有太多值得他挂念的人,和物事了。 “秦林,得走了。” 他终究是将这句话说出来了。 声音说不上颤动,但能听出,不是那般的爽利,有些的伤感。 “走?去哪里?” 陈生惊讶道。 “回元梁皇朝……” 秦林的身份,早在许多年前,就和陈生交底了,不存在着隔阂。 他一五一十的,将元梁皇朝的现状说出,冠军侯决意起兵,大势浩荡,到了孤注一掷的时候了。 “既如此,你去吧,这是你应该肩负起来的。” 陈生不想这个小辈,掺和到凶险局势中的,但还是选择了支持。 有些事,从来不是因为凶险,就不去做的。 “祖师,小辈无以为报,临行前,给你磕三个头。” 这一次,太凶险了,秦林没有一点把握,孤身入局,可能是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他毫无怨言,但对于祖师,有愧疚,多年栽培,金丹在既,却是退走,损了一大战力。 砰砰砰。 磕头声,一下又一下,似敲击在彼此的心头。 “若事不成,就回边地,等个几百年,祖师和你杀回去。” 陈生诉说道。 陈二狗失踪在那边,他必定会追索过去,查明一切的。 只是,元梁皇朝的水很深,他又肩负着广秀仙宗的重担,无法动身,只能等待将来了。 “是……” 秦林哭笑着点头。 而后…… 他去见了常安,告知身份来历,两人交心,诉说多年的交情,只盼平安。 周显那里,他言辞恳切的,希冀对方能够撑起广秀仙宗的大梁,为祖师分担压力。 对于莫龙云,他鼓励对方,好生修炼,以金丹真人为目标。 “又走了一人……” 这一日。 清净小院中,陈生看着冲天而去的秦林,不胜唏嘘,这个后辈的天赋,极是强悍,等个几年,修成金丹真人是板上钉钉,却是因果之下,孤身入局,闯入了无边凶险之中。 这一生,总是有太多的波折,还有意外发生。 “该去黑渊大狱一趟了。” 他想到了一些人,还有一些事,心绪波动下,也无静修的想法,脚下迈动,来到了黑渊大狱。 这里没变,城墙漆黑而厚重,像是一座玲珑城池般,里头光线十分的黯淡,人影模糊,一切都看不真切。 “哒” 甬道上,一道修长的身影在走动,因为穿着灰衣道袍,像是一团阴影般,但凭借感觉,能够感受到一种特殊的气韵,极不简单。 “阴冷肃杀,但多了一抹深沉的秩序韵味。” 陈生体悟着黑渊大狱的气韵,感受到了“秩序”的味道,牢狱中的囚徒,精神面貌都不一样了,不凶,有种温顺的样子。 这种变化,是逐年递增的,他在位时就已经发生了,现在越发的明显。 可以看出,黑渊大狱的实力,一直处于一个上升的状态,强势无匹,连穷凶极恶的囚徒,也惊惧了。 “祖师?!” 有暗刃修士走来,看到了模糊的身影,但那种气韵,太过独特了,也太过的深邃玄妙了,他小声喊了一声,以此来分辨。 “我来这里看一看,不用声张。” 陈生平淡道。 而后,整个黑渊大狱震动,陈生的声望太高了,每个人都想上来觐见。 杨利很快到来,压下了这股骚乱,面对着下属时,很是威严,但转身对上陈生,又是另外的一张面孔。 “祖师,你来看我们了?” 他的脸上,见不上威严了,满是崇敬,和这位祖师相比,他们都是平凡人。 “是的,我来看你们了。” 陈生拍了拍杨利的肩膀,这个老下属,身躯已经不是那么硬朗了,像是燃烧过的老木,没法焕发生机了。 他们这批人,都老了,像是一片大火烧过的森林,不再郁郁葱葱了。 “太好了……” 闻言,杨利大喜,脸上洋溢着欢乐的光华,发出诏令,将一个个的旧人叫来。 事实上,无须他说,他们都来了。 “典狱长!“ “前辈。” 邝蒙庭、望助、蔡顾令站在陈生的面前,眼神崇敬,像是回到了过去,俯首听诫。 “这些年,辛苦你们了。” 陈生一眼看过去,众人尽皆显出老迈之象,无有例外,不由得心绪起伏,有些感叹。 这些人,在他记忆中,也有风华正茂的一面,如今却这般苍老了。 “典狱长,我们没老,还能战呢。” 杨利笑得很大声,暗刃经过多年的沉淀,像是一口锋锐至极的剑器,随时能发出惊世杀伐。 而他作为执剑人,雄心仍在,只要陈生一句话,立时能拔剑杀人。 “我俩,可不辛苦,就守守监狱,清净得很。” 望助、蔡顾令挑眉,摇了摇头,动作很是一致,心中有数,黑渊大狱多他俩、少他俩都没大关系。 “修成一身强大术法,不去闯荡,不后悔吗?” 陈生眸光落在这两个后辈的身上,看到了沉沉的暮气,两人道途很顺畅,但一直是静修的状态,很少掺和进大势中去。 “此心,甚安。” 望助笑得很灿烂,一世道途,无病无灾,上有陈生的庇护,很得清净,实在是没有遗憾的了。 “别提多舒坦了。” 蔡顾令轻笑道。 修仙界的斗争,并不比凡人王朝来得少,他却不用去计较,耍心机,已经很幸福了。 “两位小兄弟,才是真正的修道人。” 杨利有感而发,望助和蔡顾令是他见过的,心境最为安宁的人了。 知足,常乐,对于修士来说,同样受用。 “是惫懒吧……” 陈生笑骂一声,但听得望助和蔡顾令并无遗憾,心头欢喜,这样他也不负两位老狱卒的重托了。 …… 秦林离去后三年。 叱灵仙宗的石书景,打破了最后的桎梏,晋升金丹真人,令得言澄道人欣喜无比,终是有人和他分担了。 受此影响,常安直接闭了死关。 “轰隆隆……” 一年后,他闭关的那座山岳,冲出了一股强悍的气机,牵动天象,有劫云萦绕而来,滚滚呼啸,宛如雷雨时节般。 仙宗内,一个个的修士站出,遥望此地,眼眸中欣喜无比,知晓发生了什么。 “他也踏出这一步了。” 陈生身躯挺拔,如修竹屹立在山峰上,眸光明亮,洞察到常安的真实情况,精气狼烟粗壮无比,引发雷劫,正式进军金丹领域了。 “渡过雷劫后,广秀一门三金丹真人,将是一个显赫的局面。” 周显飞来,落在陈生的身边,一时芝兰玉树,熠熠生辉。 他很高兴,实在是这个局面,太过美好了,一门三位金丹真人在世,无论处于哪个时期,都称得上强盛的。 “嗖” 常安从闭关之地走出,身上萦绕着一股玄妙的气机,体内金丹泛着华光,滋润着精气神,也牵动着天象。 “轰” 劫云翻腾,似是找到了正主,从里头翻腾出一条粗大的雷霆,蓦的打落,威势无比的宏大,像是砸落的山岭,又像是冲腾的雷龙。 虚空如画卷泛起涟漪,空气扭曲,变得朦朦胧胧的,一切都朝着毁灭而去。 “锵” 一道剑吟声响彻九霄。 雷光下,常安神色很平静,好似握住了剑器,就握住了命运,他略微仰头,双眸直视着雷霆,而后他拔剑斩下,炽烈明亮的剑光,黄金璀璨,蕴含着无匹的锋芒。 劫雷被斩灭了。 剑意横空,甚至是冲天而上,撕裂了一部分的劫云,强势而霸道。 “常安师弟的剑意,极是锐利。” 周显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赞叹一声,常安修行剑道,刚直强硬,晋升金丹真人后,绝对是一尊强横的存在。 “轰” “轰” “轰” 劫云翻腾,似是被剑意干扰到了,又像是被激怒了,大量的雷霆汇聚,天穹变得深沉黑暗。 达到某一个程度后,一道道的雷霆劈落,极是暴烈,像是要将大地粉碎,抹除掉一方界域般。 常安凭借手中一剑,再无外物,心意坚定,挥剑的手稳重无比,剑光道道,勇往直前,没有一丝迂回之意。 “咔嚓……” 周天灵气乱糟糟的,剑意和雷霆撕扯来去,斗得十分的激烈,最终第七道劫雷,打落在常安一丈处,作为收尾。 “祖师,是否要开启法阵?” 周显看出来了,自第七道劫雷后,常安已经无法保持一个强势的状态了。 而之后的两道劫雷,却是越发的恐怖,失败倒是不会,但想要安然无恙的走过,却是难了。 “好,免得伤到了根基,留下后患。” 陈生想了一下,同意开启法阵,金丹劫凶险无比,可不是谁都能和他一样不惧伤害的,一旦落下了隐患,一生都将痛苦。 “嗡……” 话落,一道道的纹路,似龙蛇般横行在天地,它们以各大道脉为节点,交织勾勒出一个强大的阵法。 常安立身之地,像是受到了赐福般,一重重的天幕,交叠垂落,隔开天上的劫雷。 “轰” 劫雷劈落,威能浩瀚。 接连打在大阵之上,撼动了一座座的法脉,但终究是无法击穿,只得是缓缓散去。 同时,像是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般,常安周身绽放显赫神光,丹田内金丹无瑕,稳稳的屹立在了这个领域上。 (本章完) 第两百九十七章 清冷 劫气散尽,天朗气清。 山峰上,三道挺拔的身影,站得笔直,轻风将他们的衣袍,吹得飘逸,像是要飞升而去般,充满了一种洒然的气度。 “祖师,我成就金丹真人了。” 常安尽量保持着宁静之意,但眉宇间的喜悦之色,终究是藏不住。 “这是值得高兴的事,你父、祖父在天之灵,也会十分高兴的。” 陈生看着风华正茂的常安,依稀看到了故人的身影,只是他们都已逝去了,而最终的遗泽、道果,应验在了后人的身上。 “我这一脉,得祖师太过照拂了。” 提及旧情,常安之十分的感激,他的祖父,只是在陈生入得黑渊大狱时好心点拨了两句,却是换得其父一生荣耀。 他幼年时,更是有幸,在祖师的门下修行,也是在那时,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为来日名震天下做了铺垫。 “祖师垂青,赐我等一场造化啊。” 周显心有感触,何止是常安一脉,他这一脉,也是世受陈生的恩泽。 谁能想到,一个小小执事的善意,竟是能换来几百年后,家族后人屹立于边地的巅峰。 “不要求你们做什么,守好广秀仙宗就好了,守着你们先人的坟茔,守得一位位逝去之人不受打扰。” 陈生很平静,没看周显,也没看常安,而是看向了外门、内门,那里有一座座坟茔,躺着一个个他熟悉的人。 那些人,活着的时候他要守护,死后,他也要让他们宁静,不受战火的打扰。 “祖师教诲,不敢忘却。” 周显、常安躬身行礼,陈生有这样的心念,他们自然遵守,此生在一日,绝不会让广秀仙宗山门腹地,燃起烽火。 这本来,也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一门三位金丹真人存世,太过辉煌了,强如九霄仙宗,也不敢杀入进来。 …… “常安,结丹功成!” 这一日,六字一言,由广秀仙宗传出,昭告天下,立时四海八荒齐齐震动,喧嚣沸腾。 没人能够忽视,这则消息的分量,无数的散修为之仰望,一个个的仙宗门人,感受到了一股深沉的压力。 “一门三位金丹真人了,广秀大兴。” 所有人都知道,此时广秀仙宗的局面,堪称是烈火亨油,百年内接连有两尊金丹真人出世,合陈生这位显赫存在,形成了一种可怕的震慑。 大势煌煌,无须多言,广秀仙宗四字,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代表着不可招惹。 “自此之后,哪个想对广秀仙宗出手的,都得掂量一下了。” 这句话,自然是对各大仙宗所说的,在周显、常安未曾结丹的时代,是陈生护住了广秀仙宗,粉碎了一次次的阴谋。 他一人,扛起了广秀仙宗的大旗,孑然一身,苦苦支撑着。 终于,在铸就了无敌之势后,等来了两位后辈的结丹,自此脱离了劳累,可为一派无上逍遥老祖。 “观那莫龙云,也有金丹之姿,将来会如何呢。” 有人提起了莫龙云,这同样是一尊有金丹之姿的天骄,而若是其人,最后如众人预料的一样,结丹成功。 那么,广秀仙宗的威势,将一涨再涨,如永不坠落的大日般,光耀八方。 “麻烦了……” 各大仙宗的反应,很是一致,很心惊的样子,陈生一人,就已是一个大的隐患了。 广西仙宗,先后得周显、常安结丹,更有莫龙云奋起直追,此等景象,莫说边地诸方道脉煌迷糊,他们自个也忌惮无比。 若是没有陈生大隆山一战,他们或许会设计,来上一场盛极而衰的算计。 可是,有陈生的铁血手段在前,他们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撩拨了,还是老实等着,熬死这位大敌,再说计较了。 …… 陈生高兴没多久,心境转为默然、唏嘘、遗憾。 “杨利逝去。” 这个曾经的得力下属,还是走了,于半夜坐化,悄无声息,被发现时面有笑意,心境圆满,得了大自在。 他自然不会不闻不问,身形一动,降临黑渊大狱,却没上次到来的散漫了,带着一丝严肃和急促。 “前辈。” 望助和蔡顾令早在等着陈生到来了。 两人对这位祖师很了解,是一个极念旧情的人,杨利逝去,定然会来看望的。 “我来送他最后一程。” 陈生说道。 而后,他在黑渊大狱的最深处,看到了一个棺椁,有些熟悉,分明和上上任典狱长一样的场景。 一道低微的叹息声,在此地响起,他坐在了棺椁的旁边,一阵默然。 见状,望助、蔡顾令两人,一左一右,坐在陈生的身边,安静陪着。 “杨道友想葬在离黑渊大狱不远的山峰上,和诸位同僚一起。” 隔了一会,望助打破了沉寂,诉说着葬地的安排,很是简单,一切遵照着旧例。 “天阙峰附近的山岳吗,确实不错。” 陈生点头,这个旧例由他而始,在那里葬下了故人,往后黑渊大狱的修士,也跟着埋葬,渐渐形成了一种传统。 他还知道,杨华越也葬在那里,不由呢喃道:“杨兄,你的后辈,我也给送走了。” 这话,听来有些的好笑,但他没有一丝调侃的意思,很是认真,有种悲喜剧的感觉。 “望助、蔡顾令……” 他又想到望闲和蔡荣,这两个老狱卒,将他们的族人交给他看顾,一切都很顺利。 只是,他转头看去,两位他看着长大的后辈,也已是满头白发,身形佝偻了。 “祖师,我俩在呢。” 望助、蔡顾令不知这一声呢喃中,包含着何种复杂的情绪,以为简单的在呼唤,是以做了回应。 “那太好了……” 这一声,让得陈生低落的心绪,缓和了许多,两位后辈至今仍在,明天的事,交由明天再面对吧。 “新任典狱长的人选,还没定下呢,据说是顾虑前辈的想法,还得请示一番。” 蔡顾令知道上面的人,对于黑渊大狱的安排,是有顾虑的,毕竟事涉陈生,看着简单,但不得不谨慎。 他倒是不介意多嘴上一句,免得黑渊大狱秩序动荡,生出间隙。 “有哪些人选?” 陈生随意道。 “一个是第十小队安若楠,一个是统领邝玉河,一个是杨利老兄的族人杨叁。” 蔡顾令一一说来,没做太大的解释,但想来这位祖师会理解的。 “这三个姓氏,倒是一目了然。” 陈生确实理解到了,这三位候选者,都是有靠山的,遗泽很多。 他明言道:“可是真材实料?” 黑渊大狱的底蕴,极为深厚,他是不会坐视一个酒囊饭袋上位的,将多年积攒挥霍耗空的。 “都是能服众的。” 这一点,蔡顾令能够保证,曾和他们打过交代,都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 “也不好直定,让他们三人斗上一斗吧,胜者为王。” 陈生给此事定下一个基调,无有垂青,让三人自行决定。 “这个好,谁也不会有怨言。” 蔡顾令也觉得这个做法好,并调侃道:“上头也不用为此伤脑筋了。” 在广秀仙宗,这位前辈渐渐成了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他庇护着众人,众人也自当遵循他的意志行事。 有两位后辈陪着,陈生所幸没有太大的孤寂之意,一阵叙谈,已经三天之后了。 “前辈,时辰已到,是否动身埋葬族叔了?” 此时,一个青年站在陈生的身边,态度恭敬,头颅微低,但有时不经意间的一次抬眸,又带着一点好奇的样子。 他是杨叁,也是下一任典狱长,已在日前,将两个大敌压下,拿下王冠了。 也是有了“典狱长”的名分,他有了和陈生交谈的机会,并以族叔杨利的身后事,可以停驻在一旁。 “走吧。” 陈生点头,杨叁挑头棺椁,并和一众族人,铺开行架,朝着葬地飞遁而去。 同时,有白幡立起,有黄纸洒落,隐隐有丝竹哀乐传荡而出。 这一场葬礼,虽是从简,但杨家十分用心,给足了这位家族的“兴盛之主”足够的体面。 行程短短,瞬息而至。 这座山上,葬了许多黑渊大狱的人,下至普通的暗刃修士,上至典狱长,尽皆有之。 自陈生管事,已历两三百年,筑基境修士都熬不住,是一段极长的岁月了。 “墓碑重重,这些都曾是真实存在过的人。” 见得这一幕,上山的人心中都有起伏,有些感叹,岁月不饶人,将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埋葬逝去。 “老典狱长、杨华越、邝书成、禾潮、赵大……” 陈生感触更深,一座座坟茔前,碑文上刻着的名字,都能想起他们的模样,也曾一起笑看人生,互诉愁绪,但而今什么都成空了。 “杨利!” 他在看了一眼今天的正主,杨利的坟茔已经做好了,将和这些逝去的人,一同寂静。 “这样一看,都不孤单。” 蔡顾令说道。 他不是不知事,己身也苍老,此时话语说来平静,可谓是心境旷达。 “那我俩也葬这里吧。” 望助也觉得此地风景秀丽,人气很旺,将来在此地葬下,说什么也不孤寂了。 “到时,可得劳烦前辈了。” 蔡顾令点头,但他和望助之间,必定有一个人没法安置,只得让陈生来做了。 这是他们的长辈,唠叨一程,不算什么。 “你俩是真旷达。” 陈生的心绪叫得两人一阵絮叨,竟是回缓不少,甚至是有些佩服,如此心境,淡看生死,真个修得性灵自在了。 杨家是个大族,处理丧事来仅仅有条,不一会儿,杨利就下葬了。 坟茔墓碑,肃穆正大。 “祖师……” 杨叁点燃了一手清香,分出三支来,交于陈生,让这位前辈,率先敬告。 “杨利,走好。” 陈生接过,躬身拜了一下,也既是坟中逝者,才能承受他的礼拜了。 活着的人,他辈分最大,境界最高,已是没人能有这个资格了。 “呼……” 随着他清香的插落,杨家人才开动,陆陆续续的磕头,上香,极是恭敬和认真。 山中,萦绕着淡淡悲戚,但要说哭声震天,则是没有,在他们看来,族叔一生显赫,又是寿终而亡,已是不枉尘世走上一趟了。 “唉……” 陈生心绪最为复杂,有杨利之逝,也有在这么一座山岳上,放眼望去都是熟悉的坟茔,沉寂的记忆再度翻出,涉及到了生死离别,不由得感伤起来。 “呜呜呜” 他翻出了唢呐,熔情在悲音上,没有动用一丝的法力,像是一个凡人般,吹奏起一曲哀乐来。 群山中,传来回响,像是山鸟的悲啼,又像是东流的逝水发出哗啦啦的声音,连那风,吹动草木,砂砾自石崖滚落的声音,都有了一种特殊的韵味。 “这是传说中的那件乐器吗。” 山中众人,想哭,在唢呐声的牵引下,有种发自内心的伤感。 生死,死别,似近在迟尺,一切成空。 他们听过这件乐器的许多传闻,祖师为故人之逝而奏,也有惊天动地的战绩,大隆山中的三位金丹真人,疑似中了神通曲音,寂灭而亡的。 “传闻应是真的。” 望助等人,看出陈生并未动用法力,但仅以凡音,就有撼动修士心灵的力量,以金丹真人的修持来推动,杀个同阶,貌似也是理所应当的。 …… 又十年。 陈生再上这座死亡山峰。 是的,他成全了望助,给这位后辈立下坟茔,昔年之言,可谓是一语成谶。 在望助的旁边,是蔡顾令,这位先小半年,走了黄泉路。 值得一提的是,这两小辈真是豁达,死时大笑,无有惊惧,结合他们的一生,极有古之圣贤的风度。 尽管如此,陈生还是挺感伤的。 又逝去了两位故人。 整个广秀仙宗内,他能说得上话的,就剩两个半人了。 当然,也有好消息,莫龙云修为突飞猛进,三战江羡卿,战而胜之,世人皆也其有金丹之姿。 还有,药庐丹道冠绝边地,已成圣地,拥有着莫大的号召力。 又或者,哪位长老攻克秘境,夺得了一大传承,仙宗底蕴增厚了一分。 “热闹都是他人的。” 他对这些,倒是不甚在意,有点高坐云端,俯瞰人间繁华的韵味,只觉上头很清冷。 (本章完) 第两百九十八章 三见许涛 青天广大,任意驰骋。 时至今日,陈生已不用刻意坐镇广秀仙宗,巍然不动了,有周显、常安出世出世,山门腹地成了边地最为安全的地方之一。 他下了云端,在红尘中游走,做事随心所欲,十足潇洒。 只是,像是田野的麒麟般,他虽是收敛了一身的神异,但那圆融自然的气息,太过玄妙,无法彻底的遮掩下去。 这让边地的不少修士,认出了他来,不由得议论起来,说什么的都有。 “由他们去了,我自逍遥。” 陈生不甚在意,依旧在边地走行走,修为到了他这个境地,真的无畏无惧了。 此番出行,不为修炼,更多的是气意的一个舒展,令得道心无瑕。 是以,他看到了不顺眼的东西,一剑斩去,不管是桀骜魔修,还是糜烂一地的大势力,都在剑光下,化作废墟。 他也曾看到一心向道的修士,见其虔诚,随手一指,赐下一道修炼法门,再是身形一动,遁入青冥,就此了无痕迹,留下一种种的传说。 凡人酒肆,他也会停驻,听着乡人纯朴的言语,哪家添丁,哪家置房,很普通和嘈杂,但就是乐意去听,嘴角还会勾勒出笑意,心境十分的宁静。 这一日。 陈生出行,走在山川大地之上,见到了一座山岳,有百丈来高,普普通通的,毫无名山的风采。 他透过表象,看得深了,看出了几分门道,此山根基雄浑,地气充沛,分明是另藏玄妙,可谓是一处宝山。 为何这么说呢? 在山岳之下,孕育着一名为“石沪”的天材地宝,吞噬了一山的精华,将造化遮掩了。 “虽只是二阶的灵草,但天生地养,已是难能可贵了。” 陈生口中呢喃,心念一动,金丹真人的威势显化,像是天地间生出一只无形大手般,眼前山岳被撼动,竟是一石块般,被一下移开了。 地气如龙,横冲而出,弥散在天地间,又像是涛涛江水般,朝着远方奔腾而去。 他自不能见得天地力量肆虐凡间,出手引导,将倾泻而出的地气,引入深山老林,滋润了一方地界。 可见,地气走过,再是死寂的山地,都焕发出了生机,入目郁郁葱葱的,极是神异。 “嗡……” 山岳一开,深藏的“石沪”重见天日,终于显露出了异象,绽放出青碧光华,渲染了一片虚空,更有一丝丝的药气,深厚馥郁,闻上一口,可滋养五脏六腑,妙用无穷。 “可不能坏了药性。” 陈生打出一道法诀,虚空生出一道道符咒,如金丝玉帛般,将石沪一层层的裹住,封锁沉寂。 做完这些,他将手一招,将这味珍贵的二阶灵草收入囊中,不由得心情大好。 “是广秀仙宗那位!” 此间异象,立即引得周边修士狂奔而来,却是见到了一矗立的灰袍少年,背对着他们,目视前方山岳,似在沉思什么。 初时,还有人说话,眸光闪烁,想要强行问询一番,但当陈生的来历暴露,周遭一下变得无比的死寂。 这是一尊金丹真人,强横无匹,更是与四大仙宗的老祖,都一一交过手,战绩惊天。 “这位恐是寿元将尽,在为自己寻一葬地了?!” 有人唏嘘,自以为了解到了什么,那惊人异象,还有被挪动的山岳,都是明证。 “对了,大隆山一战,那时就有流言传出了。” 这么一说,越来越多的人想起来了,自大隆山一战后,从广秀仙宗内,就有不好的消息传出,说是这位战后留下了隐患,损了命元,时日无多了。 现在算算,距离大隆山战役,已是十来年了,该是见厄了。 “极尽一战,太难了,拥有那么显赫的战绩,依旧难逃一死。” 念及陈生的战绩,众修无不惋惜,这位为广秀仙宗,付出太多了,撑过了最为艰难的时段,眼见着后辈修成金丹,将要逍遥了,却是因伤,不得常驻世间了。 “终于等到了……” 不知怎的,陈生将死,已在寻葬地了,这一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十分的真。 各大仙宗一合计,也认为合理,毕竟大隆山一战,陈生能活着走出,硬挺了十几年,已是天大的本事了。 这个时候,旧伤爆发,挺不住,将要逝去,太正常了。 言澄道人等金丹真人,是欢喜的,笑声不加掩饰,传遍宗门腹地。 那样一尊恐怖存在,金丹杀手,终于走到了尽头,将来是他们来布局下子了。 广秀仙宗,祖师殿。 两道身影并肩而坐,肌体生出微微的霞光,巍峨不动,却自生玄妙气韵。 “祖师不会真的在大隆山战役中,留下隐患了吧。” 常安睁开了眼眸,听得十方传讯,心中迷糊起来了,虽然祖师说过,大隆山一战的后患,只是为了安抚各大仙宗金丹真人的谣言,但那逻辑,外间传闻并无破绽。 恰巧,此时陈生在外,他一概不知行迹,多想多错,心中难免动摇了。 “莫要叫外头的人带偏了思路,祖师怎可能出事!” 周显笃定道。 而后,他暗中传讯给陈生,将一切言明,道:“祖师,身体如何了?” 理性上,他是坚信祖师无恙的,但情感上,无法视而不见,必须得一准确回应,才能安心。 “这些人……” 即便以陈生的稳重,看了周显的传讯,嘴角都忍不住抽搐起来,回了个“无恙”。 周显显然一直在等待回复,赶忙又回了两句,但看出心境变化,已是一片宁静了。 陈生摇头,有些哭笑不得,不想挪动了一下山岳,竟是演变出了一个乌龙。 随后。 这件事由广秀仙宗发文定下论调,周显很认真,传告四方,自家祖师还算安康,并未到坐化之时,不要谣传。 不信! 可惜,众人不信,实在是大隆山一战,还有后来广秀仙宗“自曝”的重伤,起了大作用。 各大仙宗甚至是发来宽慰之言,明里暗里的,打算给陈生来一个“盖棺定论”。 每当这时,周显和常安会给那些不坏好意的金丹真人回信,也不文绉绉的,直骂起来。 …… 澎山湖。 “此地越看越是秀丽啊。” 陈生放开了心神,不去搭理外事,有周显、常安坐镇广秀仙宗,一切皆好。 他兜转之下,见得一座大湖,天光水色,添以烟霞,如丹青墨笔勾勒而成,灵性天成,兼十方完美。 大湖旁,有一楼,高有九层,如宝塔矗立,人气浓郁,倒是一个好去处。 他看得怔然,不知不觉间,已是故地重游,阁楼仍在,但有许多故人,已是逝去。 一念千转,他迈动步伐,进入了雁楼之中,有熟悉,又有一抹恍然的陌生感。 “客人,第一次来?” 一青衣小厮,看见陈生,眼眸一亮,来人虽是衣着朴素,但那种气度,却是少见的深邃,不敢怠慢,赶忙迎上来候。 “第三次来了。” 陈生回了一句,眸光变得悠远,记得第一次来时,他执掌黑渊大狱,定下强大暗刃,而以雁楼为钱粮,编织情报网。 那时,因为雁楼办得红火,暗刃势力大增,他在此地招待杨利等人,夸耀诸功。 听闻火龙门寻衅,也是意气,飞剑遁出,斩杀火龙老祖,威震一方。 第二次来时,他已是金丹真人了,事涉小辈争锋,牵扯来去,最后引出了重遵道人出面,两人大打出手,激起千层的涟漪。 值得说道的,那些个意气纵横的,诸如杨利等人,已是逝去,强如重遵道人,也如戏剧落下了帷幕。 一切,风流云散,倒是一个许涛,还在世间,值得挂怀。 “不对啊,那我该是有印象的。” 青衣小厮陷入沉思,若是陈生是第二次来,他没有印象,可能是第一次来时忽略了,但这是第三次过来,他再打眼,也不可能两次都遗忘的。 端茶倒水的人,这股玲珑劲,可是基本功。 “前辈,此间有何变化?” 随即,他想到了什么,态度越发的恭敬,顺势提了一句,想要印证什么。 “要说变化?对了,上次来时,湖中并无这道石墙。” 陈生看了一眼雁楼,并无特殊的印象,倒是外头的澎山湖,天地美景,叫人难以忘怀。 从上俯瞰而下,此时湖中的一道石墙,升出水来,看着十分惹眼。 他记得,之前大战重遵道人时,可是没有的。 “这是哪家的老爷出关了。” 闻言,青衣小厮色愈恭,礼愈至,心中生出了一股敬畏。 那石墙,是百来年前布设的,因两位金丹真人大战,水浪滔天,淹过雁楼的台阶,所以掌柜的,命人修筑而成,是为抵御水势。 这位第二次来雁楼时,不曾见过,说明活着长久,是有道真修。 这也能解释得清楚,此人三次前来,他都无印象,只因时间线大大不同,双方错过了。 “前辈,可是有中意的菜色?” 知晓这是一位修为高深的大人物,青衣小厮恭敬无比,在一旁伺候,片刻不敢离开。 “许涛可在?” 陈生问道。 他一连两次来雁楼,都与许涛碰面,两人是真个有缘,此番又值岁月更迭,人物凋零,他有心和这位有缘人,再聚上一次。 “那位爷,可能要过一刻钟后才会到来,要不……等等?!” 青衣小厮知道许涛,那是许家的老族长,权柄厚重,但不似别的大人物,肃穆威严,反而透着一股闲散烂漫,经常来此,近乎将雁楼当做后厨了。 算算时间,再过一刻钟,那位散漫神仙就该来了。 “那等一刻钟。” 陈生难得一笑,坐在那,静候许涛。 而青衣小厮见状,茶水伺候好,机灵的跑到大门处蹲守,等着告知。 “我自逍遥,乐得自在……” 一刻钟后。 有衣着华贵的老者,慢悠悠的,口中哼着“不着调”的曲子,来到了雁楼门前。 他真的有点特殊,不似别的大人物,年轻时也曾因此遭人攻讦,但都没改,老了后,之前对他指手划脚的人,已成枯骨,更无人能编排,反而后辈多是称赞,言说是返璞归真,得了大自在。 “许爷,有人找你?” 青衣小厮眼眸一亮,正主来了,急忙凑了上去,小声叙说。 “谁啊。” 许涛随意道。 毫不夸张的说,他在这一片地界,称得上是德高望重,混个有人等候,并不出奇。 “不知……” 青衣小厮摇头,将知道的说出,道:“他来了雁楼两次,这是第三次,上次来时石墙未铸,我怀疑他看过澎山湖的惊世大战。” 这等人物,寿元悠长,经历很多,不是凡俗,和低阶修士能够揣度的。 “难道是哪位来了?!” 许涛心性闲散,但并不糊涂,尤其是多年身处高位,早已磨砺出来了,心念电转,大致有了一个猜测。 仅是一个可能,却是让他的身躯激动得颤抖,有种纳头就拜的冲动。 “许爷,那是谁啊,让你这般的失态。” 这个反应,让青衣小厮惊了,他知阁楼里的那位前辈是高人,但许涛也不差啊,为一地霸主,能量极大。 原以为,两人之间的地位,在伯仲之间,不想竟是差了不止一筹。 “他等多久了?” 许涛没答,压下心头的激动,脸上的消散也消失了,变得郑重。 这时,青衣小厮终于感受到了“许爷”,一方大族之主的威严了,低头回应道:“一刻钟而已。” 确实不久。 “该死……” 许涛却是心头一跳,他何德何能,让那位等候,急道:“快快领路。” 而后…… 两人大步而行,急匆匆的,来到了四楼,在一个窗边,许涛一眼认出了陈生。 一点没变! 和他记忆中的一样,这位前辈高人,依旧年轻,岁月没能在对方的身上,留下一丝的痕迹,虽是穿着灰衣道袍,遮掩了许多,但那种天人气度,太让人难忘了。 “道友,又见面了。” 陈生回头,看到了白发许涛,眸光微顿,再是释然,脸上笑意绽放开来。 往好处想,这个故人,许是心性闲散,修养得好,血气旺盛,再活个六七十年,完全不成问题。 (本章完) 第两百九十九章 贵人 这一笑,在许涛眼中,犹如青帝绽放光华,人间大地处处生出灿烂道花。 “可不敢以道友相称。” 他知晓陈生的心意了,是带着善意而来的,心下放松,也有欢喜,拱手做礼,表现得十分的谦逊。 事实也是,彼此之间差距太大了,不管从何种角度去比较,他都没法和这位平起平坐。 “坐下,陪我喝一杯吧。” 陈生温和道。 “这是许某的荣幸。” 许涛坐在了陈生身边,礼数做得周全,再是让青衣小厮摆上一桌顶尖的菌神宴,还有十壶二阶灵酒,确保用时必须有。 青衣小厮低眉去做,心中却对陈生的身份十分好奇,实在是“许爷”太过恭敬了。 所用之物,也是顶尖,不敢稍有一丝的参差,足以看出郑重、慎重。 一位不知名的高人,一位大族之主兼老主顾,让得后厨特意抽出时间来应对,一刻钟左右的时间,就已是满桌珍馐了。 陈生境界高深,这些珍物,已是不能助益修为了,口腹之欲上,他吃过的东西,也挺多的,是以都是浅尝,更多的是故友重逢的喜悦,添以小酒,氛围极是舒坦。 两人聊得很多,许涛修为差点,但心迹坦荡,有一说一,人格魅力是有的。 陈生对他的印象,是望助、蔡顾令那样的人物,闲散烂漫,寻求内心的一个清净。 是以,交谈很融洽,没有出现散场的趋势。 “我虽是偏居一隅,但也知广秀仙宗的威势,一门三金丹,边地皆称前辈战力高绝,教导后辈的本事,也是顶尖。” 许涛有些醉醺醺的,酒不醉人人自醉,抛开陈生的权势,和这位交谈起来,他本人很欢乐,像是找到了一个知己,他说什么,做什么,对方都懂。 此时,要数心神震动,当属添酒的青衣小厮了,他总算知晓了陈生的身份,明白许涛之前的恭敬,一点都不为过。 许涛虽是有一点醉意,但清醒得很,一个眼神过去,让青衣小厮规矩做事,当是寻常就好。 “那是他们的造化。” 陈生好似没有看到双方的小动作,低头喝酒,并不自夸,周显、常安能结成金丹,乃是自身的造化,他没做多少布局。 这话,传入青衣小厮的耳中,却只听到“造化”二字,羡慕周显、常安的运道,还有许爷的机缘。 他要是也有此待遇,至少不用在这里添酒作陪,当个伺候人的。 “今生不能拜入广秀仙宗,在前辈麾下聆听教诲,是我一大遗憾。” 这是许涛的心声,自那一年雁楼初遇,就被下了祝福,得一世的逍遥,若是能重新选择,愿意拜入广秀仙宗,追寻祖师的身影。 “那叫你失望了,广秀仙宗招收弟子的条件,至少得是少年,你太老了。” 陈生轻笑,白发苍苍的许涛,心境闲散而宁静,有隐士高人的气度,他是很欣赏的,但时间已定,没有如果啊。 “我与前辈一见如故,以前可是羡煞了许多人,族中部分族老还阴阳我,扯虎皮做大旗呢。” 许涛听出了陈生话语中的认可,很是高兴,诉说着之前的郁闷,道:“要是前辈能和我去趟许家就好了,也算是给死去的族老们,一个交代。” 这是玩笑话,他对于那些族老,也并无怨怼之意,最终还是他掌控了许家大权,逍遥到了最后,自不会跟那些腐朽老头计较。 “可以的。” 陈生平淡道。 “前辈?!” 许涛随口一提,陈生随口应了下来,然后前者有些怔住了,神色激动,又带着一点梦幻之感。 “你没听错。” 陈生笑着说道。 他行事散漫,没有架子,既然和许涛聊得过来,对方邀约,走上一趟也是正常。 “那我们……走!” 许涛一下酒醒了,试探说道。 而后,两人离开了雁楼,那青衣小厮站在大门处,站立送别,转身时灵台上,浮现出一篇功法,不由惊喜,知是陈生祖师的馈赠,又是朝着远方鞠躬。 …… 许家。 这是一个强大的修仙家族,占据一地,修筑了繁多殿宇,在时间的沉淀下,散发着一股古朴厚重之感。 “老族长,你回来了。” 一个脸颊微胖的许家小辈,正要出门玩耍,见到了迎面而来的许涛,很是乖巧的,站定行礼。 “这位是陈生祖师,你传告出去,贵客临门,不可冲撞了。” 许涛对待小辈,从来不苛责,说话很温和,但在立场上,却是很坚定,必须给陈生贵客的待遇。 “陈生祖师?我知道了。” 胖脸小许涉世不深,还在懵懂,不知这个名讳的分量,见老族长认真,朝着陈生行了一礼,而后跑了出去。 他也不是真个呆呆的,知道议事厅,那里有三位族老,在族中地位崇高,是必须告知的。 之后,他是否继续传告下去,已是不重要了,族老们会去安排的。 果然。 议事厅中,三位族老都在,面容见老,年岁上比许涛还小一些,但精气神上,却是差了一些,大概是整理处理事务吧。 “几位族老,族长领着贵客来了,让你们不要冲撞了贵人。” 胖脸小许如实道。 “这位爷,又起玩心了吗。” 大长老闭眼,脸上写满了无奈,许涛一生闲散率性,很少有威严肃穆,跟什么人都能谈上两句,“贵人”太多了。 “族长太舒坦了,往后我让儿孙也去争族长之位。” 二长老羡慕道。 许涛是甩手掌柜,杂事不干,一般又没什么大事,是以逍遥清净,那种生活,他们看了都羡慕。 “算了吧,这位爷当族长,靠的是命,不能比的。” 三长老点出了关键之处,许涛的经历不可复制,生来尊贵,是嫡系长子,又和广秀仙宗那位有一丝牵挂,福缘深厚,所以才登上族长之位的。 他们的后辈子孙,若是有幸做了族长,敢这么做派,会被拉下来的。 “对了……” 二长老点头,是这个理,心思兜转了回来,道:“贵人何处出身?可是有什么神异之处?” 他可是不想恭敬的出去,对上一个山野散修,诸法平平,没甚值得称道的。 不是瞧不起,而是这样的人太多了,没必要为此大动干戈,干扰了行程安排。 “不知,只知道姓陈名生,冠以祖师之名。” 胖脸小许沉默了一下,终是想起来了,轻轻的呼了口气,再晚一些,他就忘记了。 “陈生?祖师?” 大长老心神一震,这个名字太过响亮了,战败过多位金丹真人,尤以大隆山一战,奠定无上威严,是众修必须膜拜的大人物。 “族长是干大事的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即便是以许家的强大,想将这样的人物请来家中做客,也是没资格的。 但是,三位族老可没忘记,许涛和那位是有一丝缘分的,让其屈尊降贵到访,并不是不可能。 “速走。” 一下子,大长老坐不住了,招呼两位兄弟,朝着外头匆匆赶去。 另外一边。 “这是我许家最重要的一处药田。” 许涛一人接待了陈生,礼数周全,但和寻常人家,又是不同的,没有那种轰动四方的架势。 这么做,不是怠慢,而是他认为陈生的到访,带着一种友人家访的意味,不好张扬,弄得好似要借此宣扬什么一样。 而且,相较于广而告之,排场惊人,想来这位更喜欢安静一点。 他招待陈生,也是用心,知道这位是三阶炼丹师,定然是喜爱灵草的,直接领到了自家药园,赏花看草,并询问缺漏之处。 “大体不差,真个要指出不足之处,那只能说是地气调理得不够干净,和外间天地的灵气,无法达到契合,存在着瑕疵,另外灵草种植的位置,也有些乱,不够完美。” 陈生双眸中,流转明光,将这方药园的底细,看得真切,站在三阶炼丹师的高度,俯瞰而下,将一切弊病看得清楚。 “太对了,前辈慧眼如炬,所说尽是真知灼见。” 一道迎合声响起。 事实上也没错,一位三阶炼丹师的点评,边地上能挑他道理的,已经寻不到了。 陈生看去,外头来了三位老人,神色恭敬,显然知晓了他的身份,上赶着来访。 “三位族老,来此何事啊。” 许涛戏谑道。 这是他的大功臣,处理着一众家族事务,但因权柄在他手上,属于做好事没实惠的,常常闹腾。 说得最多的,大抵是他闲散,无有功绩,他一笑而过,继续逍遥。 现今,他将陈生搬出来,众人更不可能说什么了。 “见过前辈!” 三位许家族老,已是认出了,这确实是广秀仙宗的陈生祖师,高人当面,可不敢怠慢,正式的拱手做礼,极是恭敬。 末了,他们又对着许涛,道:“族长,有礼了……” 这次是真的服了! 许涛不管事务,但将广秀仙宗的祖师请来家中,可比做上千万件事务都要来得厉害。 仅是这个消息透露出去,许家的威势无形中就会上涨许多,引得众多的势力羡慕、忌惮,生怕招惹到可怕的灾劫。 “嗯。” 许涛认真的给回礼,继而面色一肃,道:“三位族老,可是有事,无事便退下吧。” 这个时候,他是有几分威严的,将一个大族之主的气度展露出来。 “族长,可否移步详谈。” 换做寻常,三位族老早就扭头走了,但此次不同,甚至是在许涛的威严下,展露出了少见的恭敬、拜服。 大长老开口了,寻了一个理由,要秘密对话。 “前辈不是外人,这里说就好了。” 许涛神色不变,依旧是那副威严的族长样子,也可以说是冷硬,不想商量。 “好吧。” 大长老叹了口气,许涛还是那个许涛,一点没变,他临去前,道:“族长,可得招待好前辈,莫要……怠慢……” 最后两字,应该是“放过”,一位金丹真人的莅临,千年难遇,一旦错过,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这个时机节点,要把握好,该说什么,做什么,每一句话都要推敲到位,目的是为了获取更多的机缘。 “前辈莫怪,大家族都是这样的。” 这个道理,许涛懂,但他确实是一个异类,心性闲散,不想思虑太多的功利、算计。 邀陈生来府一叙,是亲近举动,可不是为的机缘。 “难道我是一个糊涂祖师吗,这些都哪里看不懂。” 陈生对许涛的感官很好,这人一直没变,闲散烂漫,手段也有,在严肃起来的时候,可以镇住一众族老。 他看得出来,不是他在场的缘故,三位族老才服气忍让的。 可以说许涛闲散,但不能说没有手段,只是不刻意显露,不突出而已。 “是极,是极。” 许涛听出了,陈生不是真个生气,不然早就拂袖而去了,根本不用给许家留一点颜面。 这是玩笑话,显然这位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很是豁达。 在许涛的决意下,众人知道了府中来了一位贵人,但没有打扰,遇上了,恭敬见礼,而后离去。 这种宁静的氛围,让陈生很舒服,游走许家族地的兴致,没有削减下去。 然后…… 两人走到了一座阁楼前,分为上下两层,内外都烙印着符咒,写下禁制,还有层层的防护,将安全做到了极致。 “这是藏经阁。” 许涛随口道:“前辈要进去看一看吗。” 按理说,这是一族的传承,属于重地,是不能带外人进入的。 可若是观摩之人,是一位金丹真人,那么便不用苛责了,毕竟那些东西,人家不稀罕,没有偷学的必要。 “那看一看吧。” 陈生点头道。 随即,许涛在前头领路,守护藏经阁的人,见到他这张脸,自是没有阻拦的道理,一路放行。 阁楼中,下层放的是炼气境的法门,种类繁多,看着给人一种家学渊源深厚的感觉。 可许涛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些对于大族来说,都是瓦砾,无法充作房梁支柱。 他领着陈生,来到了上层,那里放置的,才是道藏的精华。 (本章完) 第三百章 边地行走四十年 藏经楼的上层,放置的是筑基境的传承,这对许家来说,属于根本。 陈生随意翻阅了一下,这里的每一种传承,都有注解,可以看出许家族老的用心,力求将感悟尽数传达给后辈,不走弯路。 “典籍中的注释,字字都是心血,但这条路怎么也走不到头。” 许涛是一族之长,知道藏经阁的底细,将一份玉册挑了出来,这是许家最为重要的传承了。 能被看重,不是它攻伐之力惊人,也不是道理出彩,而是在一众典籍中,这是唯一一部能够修炼到筑基境后期的功法。 “因为现有的道路已经走完了,想要走得更远,得再修路。” 陈生看了一眼玉册,唤作“春风经”,再从头翻到尾,发现功法的道理,还未阐述到头。 他从中推断,当年创法之人,可能有心将春风经推演到筑基境大圆满的层次,但底蕴不够,只得停下,有点意犹未尽。 “前辈,这谈何容易啊。” 许涛苦笑,族中最强的修士,也才堪堪达到筑基境后期,想要继续前进一两步,都是千难万难,根本没有余力探索更前方的道路。 “嗡” 陈生身上,流转出一股道韵,眸光落在玉册上,那些文字,似活了过来般,将一重重的道理剖析出来。 他看到了春风经的整体思路,还有一截未曾完成的道路,等着修筑。 “前辈……” 许涛有些惊讶,不知陈生为何气意活跃,蓦的想到了什么,赶忙闭嘴,眸光落定在玉册之上,透露着一丝期待之色。 “唰唰唰” 陈生思索了一下,有了决断,指尖泛着微光,在玉册空白之处划动,一个个的文字浮现,隐隐散发着金光,拥有着一种莫名的道韵。 一册千字,他又添补上了百来字,站在创法之人的视角,将之圆满。 “嗯?” 随后,陈生又看了一遍,既是满意,心中又有了一点纠结。 “出什么事了吗。” 许涛小声道。 “这篇功法太普通了。” 陈生说出了心声,此时的春风经,首尾相顾,是一篇完整的经文,将修炼之法,阐述到筑基境大圆满。 经意上没有问题,但太平了,毫无特色,他看了之后,总觉得差点意思。 “唰” 最终,陈生还是对春风经下手了,他精气神如火炬在燃烧,锤炼着玉册,上面的一个个文字消散,而后又重新浮现,只是简练上了许多,缩减到八百来字,却是精妙无比。 “这样才像样,沾了个中正平和。” 他又看了一遍,心头满意,随手将玉册给了许涛。 许涛本就修行春风经,能看出优劣,一眼惊若天人,道:“前辈功参造化,晚辈拜服,整个许家也将铭记这份大恩。” 这是真正能够传家的瑰宝,只要玉册在,许家再是倒退,都能守住自家一亩三分地。 “随手的事罢了。” 陈生神色平淡,来都来了,总不可能让许涛颗粒无收。 之前去往莫家,他也帮着梳理了藏经阁,相较于那次的繁杂,此次真的是动动手就完成了,不费什么气力。 许涛能说什么,只是鞍前马后,越发的用心了。 自此次后,他的地位越发稳固了,三位干事实的族老,得知族中多了一门通往筑基境大圆满的传承厚,态度大变。 无为而治?心有丘壑?走一步算十步? 这些评价说得许涛脸都红了,严肃的让三位族老恢复正常,不要夸耀了。 而陈生在许家待了一两天,也提出了告别,许涛有些惋惜,但知晓一位金丹真人能来,已经给了天大的面子,不能强求,唯有恭敬的送别。 …… 时光如流水。 陈生一直在边地上行走,并未归宗,所到之处,留下了一种种神异。 众所周知,他在丹道上的造诣,无出其右,冠绝天下,遇见了勤恳的炼丹师,多有指点。 这么些年下去,他自个都忘记了指点多少人了,倒是不时有出头的炼丹师,都言受到他的指点。 有人在地涌甘泉的山野之地,想到了他,说是当年留下了后手,孕育珍宝,留给有缘人。 有疯子在废墟中大吼大叫,后来清醒,说是他一剑斩落,将整个道脉给抹掉了。 四十年间,关于他的传闻太多了,以至于有人将之称为“广秀巡弋”时代,无数年后,陈生之名,将成为一段岁月的符号。 这一日。 他的风头被掩盖了,茶楼酒肆最新的谈资,换做了莫龙云与江羡卿越战上孟山,决意分出高下。 许多修士都知道,这两位天骄,在筑基境的道路上,走到尽头了。 此战,不是简单的争锋,而是要借着生死大战,燃烧精气神,打破瓶颈,得证金丹。 “上孟山!” 人群中,一道挺拔的身影,侧耳倾听,知晓昔年的小家伙,也将冲击金丹境时,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他的年岁,很难辨认,看着像是少年,但那灰衣道袍穿在身上,却是透着一抹不属红尘俗世的深邃。 穿着灰衣道袍的人是陈生,他出门四十载,游走边地,将精气神寄托于天地,逍遥自在,心境越发的宁静淡然了。 像是一泓清水般,澄澈无瑕,世间种种的纷杂,都能照见。 他已经能预见将要发生的事情了,在莫龙云化身金丹真人时,各大仙宗的金丹真人,很大概率会出手打断的。 “嗖” 想清楚这一点,陈生身形冥冥,朝着上孟山而去。 山川河流在他的脚下倒退,百十里轻易跨过,那是一种极速,不可揣度。 一个日夜后,他看到了上孟山,孤高险峻,草木稀少,露出的山岩灰扑扑的,有着一种坚硬的意蕴。 周遭,已经存在着许多修士了,想要观摩这一战,见证历史。 “这两位渊源大着呢。” 莫龙云和江羡卿,两人是绝世天骄,凑在一起,更是有点宿命的韵味,关于此战,被众多人津津乐道。 “这次,江羡卿能胜吗?” 一个纨绔打扮的少年,言语轻佻道。 这两人的战绩,可是有目共睹,江羡卿对上莫龙云,从没胜过。 “都来天骄,谁比谁弱呢,胜负从来都是五五分。” 有老辈修士做出判断,从出身门第,再到修行底蕴,一一论证下去,都难以说明,莫龙云定能胜过江羡卿。 “五五分?前后大战了两次,江羡卿都败了,还能五五分?” 纨绔少年不以为然,出言辩驳,实在是江羡卿两战两败,没有太大的说服力。 “你不懂。” 那老辈修士,看了看纨绔少年,摇头不语,那等天骄,不可以寻常计较,每次出现,都是一种全新的姿态。 一日千里,时时变化,天赋差劲的人,是没法理解的。 “是啊,这等级数的战斗,没到最后一刻,是没法分辨出来的。” 陈生是认可的,莫龙云每次都是险胜,根本无法死死压制住宿敌,保不齐此次江羡卿灵光一动就胜了。 “呼……” 一股神风呼啸而来,草木摇曳时,上孟山上出现了一位丰神俊朗的白衣男子,他面容如玉,眸光晶亮,扫了众人一眼,没有看到大敌,于是静静的等待。 “江羡卿来了……” 周遭一下寂静无声,哪怕是之前言及他必败的修士,此时也是沉默无比。 人的影树的名,这位天骄的战绩,都是打出来的,可不敢在其面前夸夸其谈。 “嗡……” 不多时,天边有人乘炉而来,一道挺拔的身影,坐在炼丹炉上,周身缭绕着丝丝的丹气,将他衬托得似先天神圣般。 “少年天骄,如珠玉,似玳瑁,真叫人艳羡。” 无须多言,众人都知广秀仙宗的莫龙云来了,这位天骄自小在陈生老祖麾下修行,同样通晓丹道,极有周显的风度。 他们看了一眼炼丹炉上的莫龙云,淡雅宁静,再看挺立的江羡卿,白衣如神,两人都是璀璨夺目的少年天骄,将他们这些芸芸众生,遮蔽得黯淡无华。 “恐怕不止,今日之战后,若是有人能踏出那一步,将如日在天,光耀边地八百载。” 有人说出了一个事实,连之前嬉笑的纨绔少年,都默然了,传闻总是有几分偏颇,见到真人,才知刚才的言语,实在可笑。 人和人之间,从来都是有差异的,有人璀璨如阳,有人却是无知无畏。 上孟山。 “道友,风采依旧啊。” 莫龙云看着江羡卿,这么多年,这位宿敌的修炼进展,一丝也没有停下,依旧强势和不凡。 “我以为你会讥我呢。” 江羡卿回以一礼,而后提起了,上次两人交战时,莫龙云一句“手下败将”戳他肺管子,可没有今日来得温和。 “之前做那些手段,都是为了扰乱你的心境。” 莫龙云轻笑,如实说道。 闻言,江羡卿没有高兴,反而脸色一黑,上次是没有把握,所以言语挤兑,此次温和,岂不是有十足的信心。 “很好,伱还是闭嘴吧。” 他江羡卿一生,从不惧怕任何一位敌人,莫龙云胆敢冒犯,他定然要回击过去。 “轰” 江羡卿将手一推,天地间灵气暴动,像是有一只无形大手,在汪洋大海上推波助澜般,他的意志,携带着滔天灵机,朝着莫龙云拍击而去。 “锵” 莫龙云的应对很简单,手上一翻,将手握住了剑器,而后一剑干脆利落的斩了下去。 剑光清冷,如一束月华般,照落在灵气汪洋之上,将之从内到外撕裂开来。 他更是气盛,脚下一动,在左右灵气不稳的情况下,将身穿行而过,一剑朝着江羡卿的身形斩去。 江羡卿神色平淡,毫不退让,使着一口黑色大抢,像是一条黑蛟龙般,左右翻腾,打灭一道道的剑光,和莫龙云厮杀。 “轰隆隆……” 上孟山之上,灵气沸腾得厉害,群山震动,空谷回响之音极尽喧哗,像是海浪击天般。 破碎的凌乱剑光,还有大枪的锋芒,像是漫天的流失,还有闪烁的寒星,看得人心惊肉跳,不敢言语。 “凝!” 江羡卿运转功法,周身绽放着光华,气意高涨,好似一下变得无比的高大,像是自然孕育而生的神灵般,拥有着莫大威能。 他将手一指,滚滚灵气混杂着他的一缕道韵,凝生成了一座山岳,高可近天,朝着莫龙云镇杀而去。 “轰” 莫龙云体内青木火耀功转动,双眸中流转着青红二色,像是两团燃烧的火焰,一手探出,天地翻腾,沾染上炽烈之意。 像是有无名神火,焚烧虚天之机,最终凝聚成了一只大手,将镇来的神山一把攥住,捏得崩碎消散。 “气意滔天,像是日与月在争辉般。” 筑基境大圆满的巅峰战意,还有那种强横无匹的天骄气意,肆虐虚天,像是两股天地清气在碰撞般。 观战的人,感受到了一股渺小,仿佛天灾之下的凡人,只能随波逐流,无法主导自身的命运。 “那种朝气和肆意,也唯有天骄才能拥有了。” 老一辈的高人,纷纷摇头,他们纵然境界高深,将法力打磨到了极致,但气意早已暮气沉沉了,没有了那种肆意和强势。 年轻,同样是修行路上一种重要的资本,一旦错过,就不再重来了。 “这两人,都有金丹之姿。” 陈生言语道。 不管是精气神,还是修为境界,莫龙云和江羡卿,都已达到了筑基境大圆满的极限。 两人只要在激战中抓住一丝灵感、契机,立即就能窥视到金丹领域,一举冲击进去。 “不够,唯有在无尽血火中,极尽而战,才能借此超脱出去。” 江羡卿持枪,挺立在暴风之中,感受着体内沸腾的法力,还有活跃的精气神,眼中爆发出了炽烈的光芒。 他的战意,一再攀升,渴望突破筑基境大圆满,踏入一片更为广袤的领域。 “很好,我奉陪到底。” 受此影响,莫龙云需要散发出更强的气意,和宿敌抗衡,但他没有一丝的憋闷,同样是战意澎湃。 两人的目的是一致的,都是在血火拼杀中,刺激潜能,冲入金丹领域。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一章 对话 这片地界,冲射出千条瑞气,江羡卿和莫龙云极尽而战,天骄气意如龙碰撞,术法对轰,展露出莫大威势。 “轰隆隆……” 江羡卿竭力运转玄功,体内一条条的经脉,流淌着浓郁的法力,诸窍打开,萦绕着一团团的元气,整个人在发光,像是一尊掌控了天地源泉的神祇般。 “显怀众灵” 他白衣如神,气息高绝,将手一点,虚天上风云流转,灵光闪耀,清气升腾,像是得了天人敕令般,显化为了一尊尊灵体。 它们身形高大,拥有着一种种不凡特性,像是多种活过来的术法般,淹没了浩大天穹。 “嗡” 莫龙云入目所及,是一片奔腾的灵体,浩荡杀来,他身躯一震,一股澎湃的法力冲出,没入了炼丹炉中,像是一座寂静的火山般,顷刻沸腾。 炼丹炉变得红彤彤的,内里燃烧着炽烈的火焰,拔地而起,冲入了那片灵光中,将一尊尊的灵体烧成灰烬。 “吼” 术法被破,江羡卿吼动一声,枪出如龙,身上萦绕着一层辉光,压制着跳腾火焰,一下杀到了炼丹炉前,将其挑飞了。 炼丹炉横飞,砸落在山岳大地上,大孟山火光冲天,陷入了乱象。 “定海印” 乱糟糟中,江羡卿的身影,变得高大,呼喝一方灵机,手上掐诀,矗立山峰,像是一尊海洋风暴之主般,凝聚成一方法印,朝着莫龙云镇杀而去。 莫龙云一指点落,法力如洪流冲腾而去,将定海印抵御在外,不得近身。 “杀” 江羡卿提着大枪,粉碎了法力洪流,定海印势不可挡,封锁虚天,朝着莫龙云镇压而去。 “噗” 莫龙云一拳轰出,青红光华闪耀,打在定海印上,一时无法粉碎,被震得口吐鲜血,再是一拳,方才解了危局。 “莫非莫龙云要败?!” 这一幕,太让人浮想联翩了,尤其是这等级数的战斗,精气神下跌,意味着差距拉大,莫龙云危险了。 “太生猛了……” 众人齐齐看向江羡卿,两次大败,依旧无损道心,再会宿敌,愣是将人给压了一头。 这种斗志,太厉害了,哪怕跌落谷底,都能重新杀上来,何况一直是天之骄子,注定腾飞。 “今日,有进无退。” 对于外界的看衰,莫龙云一概不理,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淡淡说道。 “好,有此心意,不愁无法踏入金丹境。” 陈生默默点头,道心无瑕,纵然精气神稍有回落,依旧有着冲击金丹领域的机会。 就怕那种道心被打破了,想要回复巅峰,那就千难万难了。 “轰隆隆……” 一股澎湃的气意,从莫龙云的身上冲腾而起,他将青木火耀功运转到极致,衣袍鼓荡,像是一尊火中神祇般。 他将手一招,炼丹炉飞来,沉浮在掌心之上,流转着一缕缕可怕的火焰,再度复苏。 另一只手,他握着剑器,脚下迈动,大步而行,前去征讨江羡卿。 周遭寂静,众修无言,谁也没想到莫龙云的道心,如此坚定,在状态下滑之时,依旧有着战败宿敌的决心。 “轰” 莫龙云将手一落,炼丹炉轰然砸落,火光腾腾,巍峨之势层层压下,像是一颗微小陨星般,蕴藏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恒定剑诀” 江羡卿神色凝重,从来没有小觑过这尊宿敌,甚至是无数个日日夜夜,都是以超越莫龙云为目标,才坚定了修道之心。 终于,胜利就在眼前了,他绝不会放过,于是心力勃发,与剑相合,施展出一道剑诀。 “砰” 剑光厚重,不乏凌厉,劈在炼丹炉上,将其撼动,密密麻麻飞出,削灭了冒腾的火焰。 莫龙云矗立在炼丹炉后面,一下走出,手上剑器悍然斩落,璀璨剑光朝着大敌飞去。 “嗤啦……” 江羡卿法力外冲,抵了剑光一瞬,但终是被破,身躯一晃,一蓬鲜血从体内飙飞而出。 “杀” 他受了创伤,选择了和莫龙云一样的道路,杀伐不休,将鲜血点燃,化作血火,推动着精气神的前进 刹那间,这片地界发生了可怖大战,两大天骄舍生忘死,斗得十分的惨烈。 “快了,我快要抓住那一丝契机了。” 江羡卿披头散发,满身血污,但一身气意高涨,不断探索修行感悟,只觉冥冥之中有一缕契机,只要抓住,就能破入更高的领域,但偏生,怎么都无法把握。 他发狠了,压榨着体内的潜能,将浑厚的底蕴,尽数释放,要在惨烈的攻伐中,刺激精神,借此抓住突破的契机。 “战!” 莫龙云双眸炽烈如神阳,没有多说什么,只一字吐出,令得苍穹色变。 他同样快要突破了,在血火厮杀中,心里的感悟像是发芽的种子,一点点的冒出。 “杀!” 江羡卿杀来,气势霸烈,周身没有一丝的防护,只攻不守,气意在纵横中腾飞,无拘无束,寻求着更为广袤的天空。 莫龙云头顶炼丹炉,手持剑器,攻防具备,肌体熠熠生辉,像是要杀上天路般。 见着江羡卿杀来,他心意一动,炼丹炉镇压而去,火光闪耀,器物厚重,充满了浩大威势。 “挡” 江羡卿枪撼炼丹炉,浑身剧震,筋骨发颤,依旧挺着,将其掀翻了,而后一枪凶悍,直刺莫龙云。 莫龙云一剑斩落,剑光犀利,但拦截不住长枪,眼见着不敌,索性脱手而出,化作飞剑。 “噗嗤……” 极为惨厉的一幕出现了,莫龙云身躯被贯穿,透体而出,鲜血哗啦啦的流淌而出。 这时,江羡卿只需震动长枪,就能将宿敌身躯崩碎,彻底镇杀了,但他做不到,同样凄惨。 那一口剑器,将他钉在了山岩上,手中长枪早已脱出,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该不会是两败俱伤,双双陨落了吧?” 围观这一战的修士,都能感受到莫龙云、江羡卿的情况,十分危险,生命气机像是风中的烛火般,摇摇欲坠。 “嗡” 这种猜测,很快破灭了。 上孟山上,那两道寂静的身影,蓦的颤动,近乎同时盘膝跌坐,渐渐的,身上有一丝丝玄妙的气息逸散而出。 “向死而生,临阵突破了……” 众修明白发生了什么,神色震撼,终于知晓了什么叫做天骄了。 气运昌隆,许多濒死的局势,他们都能挣脱开来,打破桎梏,凌驾在芸芸众之上。 “轰” 上孟山上,冲出了一股股玄妙的气韵,跌坐的莫龙云、江羡卿,已不见濒死之相,反而像是在修行神通秘法般,极尽绚烂。 两人精气神,在快速的回复,玄功自主在体内运转,滚滚法力汇聚如丹田中,隐隐有一抹曦光在闪耀。 这一刻,像是有两轮太阳升腾而起般,光辉璀璨,夺尽了诸人的风采。 “真的要结金丹了。” 有人低吼,他们将要见证两尊金丹真人的崛起了,在决战中突破,踏上边地的巅峰,这一对宿敌,隔着无数年,都会被津津乐道的。 “嗡……” 异变突生,一缕气意横压而来,立时天地轰鸣,云霞顿生,像是托举着一条山岭般,蕴含着恐怖威势,朝着莫龙云、江羡卿镇压而去。 “有人阻道,要斩断两位天骄的道路。” 所有人都看到了,上孟山在震颤,无比压抑的气息,将两大天骄淹没,只怕落下,一切成空。 “不可说,不可说。” 仅是一缕气意,就拥有着如此莫大的威能,出手针对之人,还是仙宗的天骄人物,有些想得深的修士,已是色变,不怎么敢逗留了。 此事,牵扯甚广,隐隐有金丹真人的痕迹,不好掺和。 只是可惜了,这两位盖世天骄,本是能光耀边地的,却是时运不济,半途夭折。 “嗡” 就在莫龙云即将遭劫时,周身三丈之地,生出了一道护法神光,竟是将那袭来的神秘气意,阻拦在外。 “锵” 这边,江羡卿的身边,同样有神异生出,似有剑光闪动一下,将漫天危机斩了个干净。 “哪个出手了化解了劫数?” 这番出手,平平淡淡,但没人会轻视,之前那一缕气意落下时,犹如山岭镇世,巍峨浩大,充满了万千气象。 此时,轻易被破,只能说是护持之人,同样神通广大,不是一般的强者。 “仙宗来人了。” 这时所有人心中的答案。 而后…… 一道强势的声音传出。 “今日谁敢跳出来,我杀谁!” 山脚下,金光铺开,一个穿着灰衣道袍的少年,登天而上,矗立在莫龙云的身边,长身而立,眼神宁静,俯瞰着山川大地。 “这是……陈生老祖!” 这个时代,他的威名太响亮了,很快被认出,众人的眼神变得崇敬,这位依旧强势,有着横推诸敌的气概。 事实上,他也有资格说这种话,大隆山一战,三尊金丹真人的性命,铸就了可怖的威势。 “道友说得好。” 剑光一闪,江羡卿的身边,出现了一个道人,年纪轻轻,身上流转着一股清气,像是一尊不染凡俗的天人。 “又来了一位大人物,叱灵仙宗的言澄道人。” 众人礼敬,这同样是一位显赫的大人物,为叱灵仙宗的守护者,手段高深,近乎复刻着陈生走过的道路。 重遵道人逝去后,他协助石书景结成金丹,再一个江羡卿,绝对是叱灵仙宗的中兴祖师。 “这两人不会打起来吧。” 陈生和各大仙宗都有积怨,今次言澄道人发难,继门徒之后,再斗上一场,也是寻常。 上孟山上,端坐着两尊即将结丹的天骄,还有两尊屹立在那个境界多年的老前辈,玄妙的气机弥散而出,显得此地十分的恐怖。 “此次来此,不为宣战,只护着小辈结丹。” 言澄道人目视着陈生,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平静说道。 他来此,是为了护持江羡卿结成金丹,只要这位少辈跨过了那道天堑,后续布局谋划,将会十分的从容。 “好。” 陈生点头道。 而后…… 上孟山宁静了下来,只有两位天骄道韵流转之声,之前痛下杀手的神秘存在,也不再冒头,似是知道无法得逞。 “今日过后,广秀仙宗一门四金丹,道友将执边地牛耳者了。” 隔了一会,许是言澄道人觉得太过沉闷了,口中一动,给陈生挖坑来。 九霄仙宗一直是公认的五大仙宗之首,广宗仙宗崛起迅速,已经能够拔得头筹了。 “道友才是不凡,护持两位晚辈成就金丹,威势鼎盛,还沾着一个年轻,而我垂垂老矣,将来天下是你的了。” 陈生不软不硬道。 如果他死了,对于九霄仙宗隐患最大的,还得算上一个叱灵仙宗。 “对于九霄仙宗,道友是何看法?” 言澄道人碰了个钉子,毫不在意,神色一肃,显然有几分认真,问起了陈生对于九霄仙宗的看法。 这位如今的声势,称一句边地第一人都不为过,所思所想,都是值得考量的。 “枕峰道人心思缜密,手段高强,不输当年的贾似道,如寰道人气意锋锐,是个劲敌,再有一个赵龙城守门,一门三金丹,威势不衰。” 陈生对九霄仙宗确实是印象深刻,贾似道一人,独断了一个时代,设计陈二狗后安然退走,直到他的出世,方才落幕。 贾似道折落后,他栽培的枕峰道人、如寰道人,依旧是九霄仙宗的中流砥柱,谨慎聪明,在大隆山之战时,不曾出现,保存住了实力。 后续,赵龙城结丹,更是确保了九霄仙宗的竞争力,气运鼎盛,不曾衰竭过。 “但我看来,还是不及叱灵仙宗的。” 末了,陈生悠悠道。 “怎么说?” 言澄道人心下一提,陈生所言有些不怀好意,让得九霄仙宗的人听见了,绝对膈应,但这话确实令他好奇了,想听一听这位的高见。 陈生眉眼一挑,轻笑道:“道友心境,经历过重遵道人之死后,有了变化,沉稳而不失锐意,将来定可横扫九霄仙宗,一方独霸。” 鬼才信! 瞬间,言澄道人不想和陈生交谈了,原以为有什么高见,分明是一心将他推到风口浪尖。 (本章完) 第三百零二章 六百年前赵蟒 “嗡……” 丝丝缕缕的道韵,从山上逸散出来,灵气如云霞涌动,似一片片道莲生灭,法力、精气神的波动,越发明显了,高到天上去。 山巅上,两道少年的身影盘坐,丹田处一缕金光流转,盘结成丹,自此如神人登天,超脱出去。 “结丹了……” 山下众修,蓦的感到了一股压抑之意,从高处辐射下来,像是有什么高纬度生灵出世了一般,再看一眼两大天骄,已经清醒,长身而立,犹如登天之神人, 他们一下明悟了,边地上又多出了两位金丹真人。 在极尽杀伐中,两位天骄成功了,双双打破了桎梏,一跃成了风云人物。 “多谢祖师为我护道。” 莫龙云站定,躬身一礼,若无陈生为他护法,之前那缕神秘气意,就将他打落凡俗,万劫不复了。 抛开这点不谈,自踏上修炼之路,这位祖师就对他多有照拂,实是恩德深重,不可冒犯。 “师尊辛苦了。” 同样的,江羡卿朝言澄道人行礼,能取得今日的成就,这位出力甚多,心中无比的感恩。 “轰隆隆……” 一股股云气呼啸而来,色泽深黑,是金丹劫雷,由于两尊金丹真人,同在大孟山上,重叠而至,威势十分的恐怖,似要摧山。 “此物暂且与你防身,渡劫去吧。” 陈生取出一物,是玲珑宝珠,暂给莫龙云护法,免得伤损了根基,落下隐患。 “是。” 莫龙云恭敬取走玲珑宝珠,遁出十里开外,独自占据了一方地界,避免劫云的变异。 江羡卿同样的做派,独自渡劫,一时间两地雷光闪耀,黑云压顶,显得十分的恐怖。 “轰” “轰” “轰” 可以看到,遥远天际上,左右各有一道矫健的身影,处于劫雷之下,施展一种种的道法,打破劫数,让自身趋于完美。 雷霆如江海倒灌,人影变得渺小,最终是器物发威,撑开了一方天幕,威能无穷。 “恭喜道友,再添一臂助。” 上孟山上,言澄道人关注着江羡卿,也看着莫龙云,见到了玲珑宝珠浮空,光幕遮天,知晓广秀仙宗大势已成,朝着陈生恭祝一声。 “同喜。” 陈生回礼道。 江羡卿能与莫龙云,斗到两败俱伤,着实厉害,此时同时渡劫,已经能锁定功成了。 自此之后,叱灵仙宗再添一位金丹真人,宗门气运一涨再涨,回到了鼎盛时期。 “锵” 话音未落,言澄道人的身上,涌现出一股浩大气意,他广袖飘飘,似收拢了一方天地的清气,剑器斩落,说不出的潇洒,还有凌厉。 一剑垂落,光华遮天,像是漫天神光齐齐飞落,朝着陈生镇杀而去。 “轰” 陈生不慌不忙,将手一挥,一股至大刚正的气意涌出,皆时天光大盛,虚空中两股攻伐对撞,继而双双湮灭了。 “道友手段,果真不凡,下次再见,定然要好生论道一番。” 言澄道人收剑道。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好似之前的一剑,是幻想般。 而后,江羡卿渡劫归来,他托起云霞,和徒弟一道,朝着叱灵仙宗山门而去。 “祖师,他敢无礼,我俩杀上去,再斗上一场。” 莫龙云一身无损的回来了,气意强势,俨然化身为了金丹真人,见到了言澄道人拔剑的一幕,当即就要上前说道说道。 “无碍,只是简单的一个试探。” 陈生平淡道。 他的战绩,极为可怖,各大仙宗中,未曾和他交手的金丹真人,都想摸清他的底细,做到心中有数。 只是一次小小的试探,犯不着大打出手,死斗起来,落个两败俱伤,那就不好了。 不过,也该为后续起战布置了,随着年轻一代的天骄,陆续修成了金丹真人,宁静未必能持续太久。 “现在两位道兄肯定很想见上我俩。” 莫龙云一路走来,受到了许多照拂,其中包括周显和常安,因为陈生的缘故,两人对他很是温和,多有指点。 现在,他终于结丹了,想回到广秀仙宗去,向两人诉说喜悦。 “你先回吧,我还要走上一趟。” 陈生挥手道。 “祖师还有何事未了?可以吩咐我去做事。” 莫龙云想得明白,这个时候陈生应该是和他一起回去的,毕竟广秀仙宗内再添一位金丹真人,说什么也要团聚庆祝一番。 而陈生未归,那么定然是有什么事情牵扯住了心神,必须得去办。 “不了,是一个旧相识了,你不认识的。” 陈生解释道。 他辞别莫龙云,身形遁入了冥冥,朝着仙宗东南面而去。 …… 青萍谷。 清幽深邃,灵韵非凡,有长生之机潜藏,非是一般仙宗道统气象。 “莫龙云、江羡卿结丹了。” 大殿中,盘膝端坐着一道身影,模样年轻,肌体流转着莹莹光泽,内息极为的强大,眼神深邃,带着点沧桑意蕴。 他不是真的年轻,而是修为高深,暂时抵御了时间的侵袭。 这人是赵蟒,曾是青萍谷某一代天骄,吞服大药,侥幸入了金丹之门,长存至今。 “仙宗底蕴,实是深不可测,我是昙花一现,而他们才是鼎盛不衰。” 他镇守宗门,但不是两耳不稳外间事,知晓了边地中,又诞生了两位金丹真人,不由得生出感叹。 自他之后,挺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想指引门中的后辈,走上金丹之路,但无一所得。 而近百年来,五大仙宗人才辈出,有多人结丹功成,只得说修行底蕴,太过重要了。 “祖师能修成金丹真人,已经称得上才绝惊世了。” 在赵蟒的身边,是青萍谷的掌教,身躯挺拔,面容却是苍老之相,和赵蟒形成了两个鲜明对比。 他对于这位祖师,很是尊敬,这是一个盖世天骄,有福之人,却是因为青萍谷的先天限制,困死在金丹境中期。 不是五大仙宗之人,却修成金丹,历数边地三千年,仅此一人,可知天赋才情的厉害。 “我能结成金丹,一方面确实是才具不浅,另外一方面是借着乾元龙虎大丹,方才破开关隘的。” 赵蟒摇头,他能修成金丹,是靠着一分运气的,昔年药庐长老携带二阶顶尖丹药,乾元龙虎大丹为祖师恒余道人庆贺。 后来,恒余祖师坐化之时,将这份大药留给了他,他不负期盼,把握住了机会,方才修成的金丹真人。 “老祖!” 外头传来了一道恭敬的声音。 而后,一个少年轻车熟路的走了进来,他眉宇间,有一抹英气,气息强横,显然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云亭,你来了。” 赵蟒见到这个年轻人,神色变得很柔和,这是他青萍谷的天骄,也是他的后人,自然十分的看重,允许随时来看,无须通报。 “来向老祖请教修行关隘的。” 赵云亭为青萍谷年轻一代第一人,但没有太多的傲气,却是赵蟒从小向他宣讲五大仙宗的强大,养出了格局。 他至今依旧勤勉,为的是和老祖一样,打破筑基境的上限,踏入金丹领域。 “你说?” 这样一位一心修炼的天骄后辈,赵蟒是无比看重的,只要能解答的,绝不吝啬。 “我修行云雾剑诀时,总是琢磨不透,无法做到虚虚实实。” 赵云亭手握剑器,从头到尾演练了一遍,有重重剑气似云烟飘荡,幽冷飘逸,但他总是不满意,觉得没有领悟到精髓。 “这道剑诀的精髓,不在乎虚虚实实,而在于存乎一心,像是炼丹时,炼丹炉中火光冲天,看似一样,但各处温度又不一样。” 赵蟒已然明白了,口中一动,发出大道真言,尽量用浅显的道理,让赵云亭明悟。 “唰” 话落,赵云亭身形跃动,剑器翻转,丝丝缕缕的剑光,呼啸纵横,有大有小,看着和之前一样,但却是多了一抹灵动,虚虚实实,只在一念之间。 顷刻间,他已是领悟了赵蟒的意思,并将完美无瑕的云雾剑诀施展出来。 “一点就通,不愧是我青萍谷的仙苗。” 赵蟒很高兴,到了他而今的地步,境界升无可升,只得将时间用在后辈上。 许多年前,他也曾指点过门中天骄,但没有一个有赵云亭的悟性,一点就通,让他很舒心和满意。 “都是老祖指点的功劳。” 赵云亭修为上没有落下,还是一阶炼丹师,是以赵蟒的指点,简洁明了,他一下领悟了。 “若你在广秀仙宗,定然是周显、莫龙云一类的人物。” 赵蟒高兴,这个后辈天纵之资,为人谦逊有礼,是大才,转瞬又有点惋惜,道:“可惜了……” 青萍谷底蕴太浅薄了,想要出现第二位金丹,难如登天。 赵云亭没有沉默,难得辩驳几句,却是边地广大,容得下千种人,他哪怕靠着自己,也得修成金丹真人的。 青萍谷掌教默然,少年人总是豪气万丈,只有到了他这个年纪,碰了无数的钉子,才知人力有限,世事无法如意。 “嗡” 虚天之上,一股气意垂落下来,宏大深邃,盘旋在赵蟒清修之地。 “老祖,这是哪位在窥视?” 赵云亭神色凝重至极,这股气意太过宏大了,像是一挂浩大天河,无边无际,但无论如何,这里是青萍谷重地,窥视之人,哪怕修为高深莫测,也是过界了的。 他原以为,老祖会十分生气,但看了过去,却是在那张脸上,看到了惊疑,还有一抹浓浓的惊喜之色。 “这股气意,是那位前辈吗。” 赵蟒一开始确实是愤怒的,来人纵然是金丹真人,修为深不可测,但他也是这个级数的人,该给的礼数,还是得给的。 这般旁若无人的探入,无疑是一种冒犯,他都快要冲杀出去,斥责发难了。 只是,他一下从这股气意中,感知到一股熟悉的意韵,脑海中过了一遍,时间线越推越长,直直想到了什么,不由得惊喜。 “嗖” 如果是那人的话…… 他放出一股神念,顺着那股气意的源头看去,在青萍谷的外头,看到了一道挺拔的身影,对方也看到了他,温和一笑。 “你去敲金钟,有贵人来了。” 大殿中,赵蟒神色欣喜无比,有些振奋,朝青萍谷掌教吩咐一声,再是看向了赵云亭,道:“你随我到山门处候着。” 那位最重缘法,若是一眼看中了赵云亭,那么金丹之难,未必不能跨越过去。 “祖师,哪位来了,竟要如此劳师动众。” 青萍谷掌教惊疑不定,他们也是有金丹真人坐镇的道统,即便来的是一位金丹真人,为表尊重,敲响金钟也就罢了,赵蟒祖师不该亲身去外头等候的,会被瞧不起的。 “和我青萍谷渊源甚深的那位。” 赵蟒留下一句,领着赵云亭,朝着青萍谷山门去了。 掌教无言,干脆的去敲钟了,这位是不一样的,和青萍谷渊源很深,曾在边地动荡的年代,冒死援助他这一脉,赵蟒祖师所服用的乾元龙虎大丹,也是其炼制而成。 “铛铛铛……” 一道道钟声传出,笼罩整个青萍谷,一座座大殿、一个个洞府中,走出一个个的修士,有些是闭关状态,但此时也走出来了。 “金钟响了。” 金钟九响,整个宗门都震动了,所有人都知道了,有贵不可言的大人物到来了。 “谁来了,自赵蟒祖师城就金丹,金钟就不再响动了。” 这是几百年未曾有过的盛况。 他们青萍谷,也是有金丹真人坐镇的道统,有第六仙宗的美誉,虽然不被五大仙宗所认可,但已经和边地一流道统区别开来了,拥有着超然姿态。 “嘶……” 随后,有高层发现了,赵蟒祖师领着宗门天骄,站在山门处,俨然一副恭候的样子。 这个姿态,太耐人寻味了,几百年不曾响动的金钟动了,门中金丹真人迎候,带着天骄子弟,疑似结个缘法,来人牌面,大得惊人。 “他就是陈生?” 山门处站着的赵云亭,眸光凝成了一条线,终于看到了,大地之上走来了一个人,他无比的年轻,穿着一袭灰衣道袍,身上流转着清气,显得十分的超然。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三章 第六仙宗? “前辈,赵蟒有礼了。” 赵蟒行礼道。 话一出口,他生出一种恍惚之感,曾在很久之前,说过同样的话。 “能再见道友,我心中甚是欣喜。” 能再见赵蟒,尤其是在这故人凋零败尽的时节,陈生心中十分高兴,再看了一眼赵蟒身边的少年,道:“这是青萍谷年轻一代的天骄吧。” 这个少年,底蕴深厚,和未筑基前的莫龙云,气韵相似,是一个可造之材。 “晚辈赵云亭,见过前辈。” 赵云亭是少年天骄,但在这样一位威势显赫的人面前,毫无一丝夸耀之处,态度很是恭敬的行礼。 “这是我的后人,也是青萍谷天骄,专门带他过来的。” 赵蟒解释道。 “我记住了。” 闻言,陈生再看了一眼赵云亭,已经将这个少年的气韵、面貌,记在心上了。 简短一句,让赵蟒十分高兴,一位金丹真人的垂眸青睐,绝不是无有意义的,边地不乏天才,但没有成长起来之前,真的不算什么。 “恭迎广秀仙宗陈生老祖。” 这边气氛融洽,青萍谷掌教和一众门人,已是赶来,而后有山呼海啸之声,震动四野。 青萍谷以莫大礼数,迎候陈生的降临,足见亲近的态度了。 “前辈,请……” 赵蟒指路道。 而后,他领着陈生,身边跟着赵云亭,走过山道,接受万众的膜拜,一步步朝着主峰而去。 “这位可是传闻中的人物,能见上一面,实是幸运。” 青萍谷众修,眼眸中闪烁激动光华,陈生的战绩太过耀眼了,身上有一层神秘强大的光环,他们无法企及,只能膜拜。 “赵蟒祖师对他很恭敬。” 有人惊异道。 随即,一段曾经的过往被翻出,边地动乱,药庐营垒镇守东南,琅琊仙宗大举入侵,长老陈生仗剑援助,守住青萍谷。 这位对青萍谷有恩,也曾是赵蟒祖师尊敬的前辈,时光更迭,许多东西都变了,但故人未逝,人情就还在。 “我青萍谷是要和广秀仙宗结盟了吗。” 嘈杂中,一道道的眸光,落在陈生和赵蟒身上,这都是金丹真人,彼此都有旧情谊,此时想回,太过耐人寻味了。 主峰大殿。 这是青萍谷重地,外人不得入内,有阵法运转,遮掉了视线、声音,一下变得幽静了起来。 “我们已经很多年不见了。” 陈生坐在蒲团上,身前是案桌,对面是赵蟒,旁边候着的是赵云亭。 这里没有外人,他的语气,变得随意了起来,也带着一丝的喟叹。 “是啊,当年我还是跟在祖师、掌教身边的一个小辈,经常充当前辈和宗门的联络员,跑来跑去的。” 赵蟒深有同感,一晃已经过去许多年了,久到一些过往记忆,都模糊得记不清了。 当然,陈生到访青萍谷,以及后续镇守边界的事情,还是十分清晰的。 在那一战中,他深刻了解了陈生的神异,甚至后续他能结成金丹,都是靠着这位炼制的乾元龙虎大丹。 所以他觉得,陈生是有大气运之人,赵云亭与之见面,或许能沾染上一丝结丹可能。 “可惜,恒余道人等都作古了。” 陈生心思很纯粹,只是感叹,和赵蟒遇见的时代,已经逝去了,最终只剩下了这一个人,其他都成了枯骨。 “这一条路,太难走了。” 赵蟒有感而发,不管是修炼路,还是宗门晋升崛起之路,他都走得无比的艰难。 归根到底,不是仙宗,没有那种底蕴,终究是不成的。 “太漫长了……” 这是赵云亭从未听到的话语,他的心神中,产生了一丝丝的涟漪,对于那八百载的金丹寿命,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 很伟大,很波澜壮阔,还有无奈。 “你是金丹真人,地位尊崇,却不是仙宗出身,可曾想过为青萍谷做些什么?” 陈生渐渐的,将话题深入,赵蟒是一位金丹真人,那么青萍谷,已经有了一些资格,谋求更上层的资源了。 “不瞒前辈,我暗中推演多次,想要拔升青萍谷,为第六仙宗,但算到最后,都是死路。” 赵蟒苦笑,他结成金丹后,一直坐镇青萍谷,可不是与世无争,寻求内心的逍遥自在。 而是,边地五大仙宗的格局稳如泰山,他一个“外人”,贸然闯入,只怕会身死道消,还要连累得青萍谷覆灭。 “第六仙宗?死路?” 赵云亭睁大了眼睛,他听说过“第六仙宗”,内心是有些欣喜的,毕竟门中出了一位金丹真人,边地绝顶。 不想,局势竟是这样的凶险,赵蟒老祖走错一步,连带着青萍谷,都会粉身碎骨。 “你的谨慎很正确,第六仙宗不是喊出来,而是打出来的,以你一人之力,只要敢跳腾,立即就会被镇杀了。” 陈生点头道。 赵蟒是个聪明人,边地格局已经稳定几千年了,想要改变,必须去争斗。 可这条路,是走不通的,哪怕处于最虚弱状态的琅琊仙宗,要是金不换发狠,动用仙宗底蕴,还是能让赵蟒饮恨的。 “这么狠……” 赵云亭心中一跳,才知五大仙宗的威严,不可冒犯,眼前这位前辈能够动用的能量,大得惊人。 “所以,还请前辈助我。” 赵蟒神色一肃,从见到了陈生后,心中就下定了某种决心,借助这位前辈的力量,将青萍谷推上第六仙宗的位置。 也只有陈生,他才敢信任,将身家性命,还有宗门未来,尽数赌上。 若是仔细观察广秀仙宗的金丹真人,可以发现一个规律,那些结成金丹的人,往上几代,都和陈生有所渊源。 这位重情守诺,值得相信。 “你求的是青萍谷强盛,我可助你,但若是成为第六仙宗,则是没法了。” 陈生神色认真的,看着赵蟒,将心里话说出,坦坦荡荡的。 “连前辈都自觉无法撼动五大仙宗的格局吗。” 闻言,赵蟒心中一震,挺立的身躯微微弯下,有些无力。 陈生战力高绝,背后有一个广秀仙宗作为依靠,都自觉无法改变大局,那么他孤身一人,更无法改变什么了。 “不……” 一字传出,赵蟒低落的情绪,猛然振奋,有些惊喜,看向了对面之人。 (本章完) 第三百零四章 广秀独尊 “我要终结五大仙宗的时代,广秀独尊。” 陈生双眸中,闪烁着炽烈的光芒,身躯微微的前倾,给人一种威压之感。 “啊……” 赵云亭惊叫一声,这位的气魄太大了,竟是想横推各大仙宗,让广秀仙宗独尊边地。 “前辈描绘的前景,太过恢弘了。” 赵蟒同样失态了,像是被什么压了胸口,口中喘气,隔了一两息,才恢复了平静。 只是,他依旧为陈生的想法震惊,毕竟五大仙宗相互制衡的时代,已经持续几千年了,想要改变,乃至凌驾在之上,注定千难万难。 “你不信我能做到。” 陈生身躯微微后仰,双手自然的垂落,脸庞微仰,透着一股闲散温和的气韵。 “我信……” 赵蟒有许多的理由,解释广秀独尊的艰难,甚至是不可能,但他看着陈生,仅这个人,心中不知怎的,又相信了,道:“只有一点疑惑,前辈的身体撑得住吗?” 传闻之中,这位大隆山一战,损了命元,没几年好活的了。 而且,哪怕没那场战役,这位活的年岁,已经很长了,距离金丹寿限并不遥远。 有心有力,可若是天不假年,也是不成的。 “我只说一次,你且记住,我会活得很久。” 闻言,这陈生脊背挺直,神色肃穆,一字一字的,掷地有声,如金铁般,似要印在赵蟒的心上。 他没办法透露太多,这种东西,也没法解释,只能说是一个信任的问题。 “这太难抉择了。” 赵蟒苦笑,信与不信,都由他来判定,往后局势变化,做与不做,也让他来决定。 这太难了。 只陈生一言,却要将个人性命,还有青萍谷未来压下,可谓是豪赌了。 “所以,你的决定呢?” 陈生知道这有些为难赵蟒,但他必须早做布局了,若是赵蟒拒绝了,他不会生气,而是理解,但却要将青萍谷从框架上移除。 “我助前辈。” 赵蟒沉默了一下,从未觉得一个呼吸的时间,如此漫长,长到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感知到虚空中的气流,还有陈生的垂落的眸光。 最终,他做出了选择,决定相信陈生,这是陈生七百年来重情守诺,从无凉薄、淡漠之举,积攒出来的信誉。 当然,这种承诺,毫无束缚性,改日传出陈生坐化消息,他不敢掺和五大仙宗的博弈,再次带着青萍谷神隐,也是可能的。 “我信你。” 陈生高兴道。 有一个昔年旧人,和他并肩而行,哪怕什么都不做,他的内心,都会生出一股欣喜之意。 在青萍谷待了两天,陈生走了,朝着广秀仙宗山门腹地而去。 他的身后,是心中无底的赵蟒,这位寿元不多,天不假年,难道能一战覆灭所有,君临边地? “陈生入青萍谷,见赵蟒。” 边地传疯了。 这两人,身上都带着一点传奇色彩,一个天赋平庸,逆修成功,一个打破了五大仙宗之外的道统,无人成就金丹的魔咒。 而且,在许多年前,两人还是认识的,此番见面,涉及私情,又因为同为一方道统的主宰,让人议论纷纷。 “两人密谋了什么?青萍谷会倒向广秀仙宗吗?” 这是边地众人思考得最多的问题了。 两位金丹真人的会面,不可能只是叙说旧情,绝对会交谈边地格局,乃至如何去改变,将来的路,又要怎么走的。 这些东西,涉及隐秘,关乎未来,每一个修仙门派,都想知道,方便更好的生存。 九霄仙宗。 云雾飘荡,遮蔽了殿宇的底部,,以至于让它看起来,宛如升腾在天穹上般。 殿宇中有三人,尽皆神完气足,有长生之貌,看不到一丝无情岁月的削杀。 “他怎么还不死啊。” 如寰道人想不通,大隆山一战后,陈生重了极重的伤,当时就传出快死了,可硬是挺了几十年,还不见坐化。 “我们还等得起,至多再等五十年。” 枕峰道人也有些无语,这位太能活了,最终归纳为三阶炼丹师,有高深莫测的修养之法。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金丹真人的生死大限不可跨越,再等他一等吧。 “他确实成了一个传奇。” 赵龙城对这位很忌惮,那是能够格杀同阶的金丹真人,对上他这种后辈,近乎是碾压。 “这种人,古今少有的。” 枕峰道人轻声道。 陈生是一个特例,纵观其成长历程,是不能崛起到威震天下的,但偏生打破了桎梏,做出了一众显赫成果。 这种人,似有另类的天命,或是跳脱了命运,很难拿捏。 “再等等……” 这是各大仙宗的想法。 他们在等,等陈生逝去,翻开边地新的篇章。 年轻的金丹真人,自信经过沉淀、磨砺,能够迎来自己的强势时代。 …… 广秀仙宗。 祖师殿中,人才济济,气氛更是融洽,三位少年并肩而坐,没有一丝的隔阂,自在交谈。 “祖师是要对各大仙宗动手了吗。” 周显眼眸中,闪动着智慧火光,他是继陈生之后,广秀仙宗最为沉稳、强大、聪明的人。 明明很年轻,但有时显露出来的气息,像是活了几百年的老前辈,威严深沉。 “当年我们可没少让针对。” 常安性子凌厉,说话杀气腾腾,却是想到了当年被伏击之事,若无祖师的护持,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早夭。 “我没意见,只是……祖师年岁可不浅了,还要继续杀伐吗。” 莫龙云最小,听从两位道兄的意见,但心思不乏细腻,想到了另外一层。 他们的祖师并不容易,为了等来今日广秀仙宗的鼎盛,有孤山秘境一战,有大隆山一战,还有其余大小几次战役,都是和同阶之敌杀伐。 虽然最终是胜了,但对于命元的损耗、身体的摧残,都是不可逆的。 这确实是要考量的。 周显和长安默然,或许……应该维系住边地的平和。 那些征战和杀伐,广秀仙宗的独尊,让他们来做吧,祖师也该歇息了。 “我曾说过,广秀独尊,没做成之前,可不想沉寂。” 一道含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继而,祖师殿中,多出了一道身影,灰衣道袍,温和面容,是陈生无疑了。 “祖师……” 周显三人,纷纷行礼,前者问道:“难道要大战了。” 之前,莫龙云的考量是对的,但祖师的强大,也是事实,想要掀起一场恐怖的战役,完全有可能。 “不是都盼着我死吗?灭个琅琊仙宗,做个谢幕。” 陈生平静道。 “琅琊仙宗只金不换一人,要打,我们胜算极大,但祖师的身体,才是最为重要的。” 莫龙云三人,脸上浮现出担忧之色,祖师所言的谢幕、年岁,让他们内心很不安。 陈生轻笑,这几个后辈,是他护着成长的,而今也会来关心他了,道:“所谓谢幕是转入幕后,要想一战而定边地,是不可能的,得用另外的手段,一一击破。” 他深刻的明白,广秀仙宗已经处于最为巅峰的状态了,哪怕过了五百年,都未必能超越,而他们想要以一宗之力,横推四大仙宗,显然是力不从心的。 他也不想要一个玉石俱焚的下场,谋划各大仙宗之前,还得确保周显等人安然。 那么…… 一些谋划,也该开始了。 “要我们怎么做?” 知晓陈生的身体无恙后,周显几人没什么好说的,广秀仙宗如今人多势众,覆灭个琅琊仙宗,还是能做到的。 “若有其它仙宗的金丹真人出手,你们给拦住就好了。” 陈生吩咐道。 …… 琅琊仙宗。 山高,云清冷,古朴宝殿内,坐着一道年轻的身影,眉头紧皱,缓缓睁开了眼眸。 “总感觉心神不宁。” 金不换眼底,闪过一抹沉吟之色,突然间心绪不宁,跳腾得厉害,两次想要静心清修都失败了。 他索性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对着云间喊了声:“解真。” 这是琅琊仙宗掌教之名。 小半炷香的功夫,殿外多出了一道身影,是个中年人,看出心思沉静,是个能商谈的。 “祖师,可是有什么吩咐?” 解真拱手道。 “近段时间,琅琊仙宗内如何了?” 金不换自修成金丹真人后,并不潇洒,一人镇守一个仙宗,尤其是在外有强势大敌的情况下,更是不敢放松,力求将一众事物,做到完善。 “回禀祖师,风平浪静,并无祸事。” 解真想了一遍,如实说道。 “门中小辈修炼如何了?” 金不换心中稍稍平静了一些,琅琊仙宗无事发生,可谓是天下太平。 既然内外无有祸事,那么他将关注点,放在了小辈天骄身上,他们可是琅琊仙宗的未来。 “按照祖师的吩咐,给了资源的倾斜,那几个天赋才情不错的,修炼进展很快。” 提到这,解真脸上,浮现出浓浓笑意,这一代的门徒,还算争气,一个个的,修炼进展很快。 “不要吝啬,现在琅琊仙宗……很危险。” 金不换再度强调了一次,甚至是透露出了隐忧,广秀、叱灵、九霄三大仙宗,人才济济一堂,金丹众多,而他们和紫曦仙宗是独苗苗,抵御风险的能力太差了。 “祖师放心,只要那些小辈吃得消,保管叫他们撑住了。” 解真何尝不担忧,所以见着府库的底蕴,一天天削减,也从不抱怨,争取让小辈们中,出现一个金丹真人,护住过往的荣耀。 “不要忽略了磨砺。” 金不换细心道。 强者是在杀伐中成长的,外力能助长一时,但损害是终生的,他的金丹之路,就有点拔苗助长之意,而今修炼缓慢,算是偿还。 “轰隆隆……” 话落,整个琅琊仙宗剧烈震动,一股浩大气意升腾而起,如龙巡狩四方,一座座的山峰在摇晃,凶猛的罡风呼啸纵横,吹断大片的草木。 在外头,一道渺小的身影,散发出可怖的威势,站在了琅琊仙宗的山门前。 “广秀仙宗陈生,邀战琅琊仙宗金丹真人。” 他话语铿锵,如金铁交击,传遍了一方方的地界,落入一个个修士的耳中。 “怎么在这时来了……” 金不换口中呢喃,将眼闭上,不想将纷乱的情绪,展露出来。 一下子,有些安静。 “祖师!” 终究,解真忍耐不住打破沉寂,门中已经乱了,各脉的长老惶惶,弟子窜逃,此时需要有人站出。 “我在。” 金不换睁开了眼眸,不见其它情绪,只有坚定,这是他必须肩负的责任。 他身形一动,出现在了山门之处,道:“陈生前辈,有话好商量,没有什么是不能商量的。” 只要陈生开口,再过分,他都可以忍让,只要撑过这段难捱的时间,终归是能等来强大的。 当年,这位也没少被坑。 “不用商量,你我两宗,有太多的恩怨了,孰是孰非,根本说不清,所以……只有一战。” 陈生摇头,已经等待太久了,关于仙宗的恩怨,个人的恩怨,还有陈二狗的因果,也该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一步步来,先从弱小的开始,再慢慢,将九霄仙宗等覆灭了。 “前辈,广秀仙宗锋芒太盛,未必是好事啊。” 金为了琅琊仙宗的道统,不换将脸面放下,甚至分析起了广秀仙宗的处境,虽然强大,但树大招风,不宜强势冒头。 甚至,他唯恐陈生来上一趟,并无所得,不愿离去,还开出价码,愿意付出一些三阶灵草,化解杀伐。 “我将死,得为后辈做些什么。” 陈生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拿出,决意覆灭琅琊仙宗,顺带迷惑一把其他人。 “什么!” 金不换心中的忌惮,一下升到了顶点,最怕遇见的,就是这等将死之人,会被拉去陪葬。 “轰隆隆……” 他退回山门之内,心念一动,琅琊仙宗几千年印刻的阵法,通通复苏,一道道璀璨的光华冲天而起,于主峰之上汇聚,凝聚成一张恐怖天幕垂落,护住十方,并将陈生隔离在外。 “解真,传告其它三大仙宗,让他们来援,琅琊仙宗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做完这些,他还觉得不保险,吩咐琅琊掌教,前去求援。 (本章完) 第三百零五章 打破山门 大阵遮天,一个个修士心思浮动,整片天地的灵气,波动得厉害,像是水湾中的浮萍般。 琅琊仙宗山门内外,两道身影隔着一层光幕,彼此对视,各有心思。 金不换打定主意死守,依托大阵,能守一阵是一阵,最好等来援军,逼走陈生,安静的渡过劫难。 “轰” 陈生自然是攻伐的一方,他体内传出轰鸣之声,养生经运转开来,澎湃的法力冲击着经脉,发出天音。 他肌体无瑕,像是一尊圆满的天人般,将手一抓,将一方虚天的灵机,摄拿在手,朝着大阵攻杀而去。 这一手,强势霸烈,轰击在大阵之上,稳定的光幕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琅琊仙宗山门腹地中,微微摇晃,像是远方起了大洪水淹没过来了一般。 “这种战力,真是可怖。” 隔着大阵,金不换都能感受得到,陈生攻伐之力的可怖,那种底蕴,不是现今的他能够抗衡的。 死守不出,才是正理。 他挥动双手,牵引来一道道的灵韵,融入大阵之中,将阵势编织得固若金汤。 “有些棘手。” 陈生眉头一皱,琅琊仙宗的这一位金丹真人,真是稳妥得厉害,也没脾气,打定主意困守不出。 那么…… 他的选择,同样变得很单一了。 “轰隆隆……” 陈生身躯一震,脊骨如龙发出咆哮之声,继而有无穷澎湃的血气,从这具躯体中苏醒,冲发天穹,染红了一层层的天幕。 他将手一抓,铁剑在手,没有太多的神异,只有一重肃杀凌厉,仿佛面前的是,都能屠了。 而后,他挥剑了,以宝体驾驭凶剑,剑意和力气完美融合,汇聚成恐怖一剑。 “噗” 铁剑斩落,即便是琅琊仙宗的护山大阵,也没法无损,像是水幕被隔开了一道口子,虽然很快又重叠好了,但已称不上固若金汤了。 “护宗大阵,并没有想象中的坚固,会被攻破的。” 金不换心头一跳,靠着护山大阵拒敌的想法,当即破碎,道:“各大仙宗那边,应该收到消息了。” 他撑得下去的! 只要等来九霄仙宗等的援军,大势压下,陈生纵然是凶戾,也得退走。 “他攻杀进来了,我该如何做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金不换思索起了援军来前的事宜,大阵破了,在这段时间内,他要用什么手段支撑下去? 首先,他定然是孤身一人的,能够仪仗的,是琅琊仙宗的各种底蕴。 可惜,琅琊玄甲在大隆山一战中,已经失落,攻伐之器上,他可用血月矛,还可依托地利,主场争斗,有太多操作空间了。 虽然,这样做会给山门腹地,带来极大的损害,但为了抗衡陈生,也只能忍受了。 “能拖一刻是一刻吧。” 将种种考量都在心中过了一遍,金不换的心思,渐渐安宁,全力镇守大阵,外拒陈生。 轰!轰!轰! 陈生气意高绝,像是一头永不疲惫的暴龙般,以纯粹的气力,还有剑器的锋芒,持续攻打琅琊仙宗的大阵。 金不换将他拦在了外头。 半日。 也仅仅是半日。 最后,大阵终于被撼动了,陈生一击打落,荡漾的光幕出现了破损,未能及时恢复过来。 “呼……” 一股可怖的气机,就着缺口冲入,像是洪水猛兽般肆虐琅琊仙宗的山门腹地,而后一道高大的身影,肌体生霞光,头顶冲血云,一步步走来,降临此地。 瞬间,琅琊仙宗内人心生惧,像是直面一头太古凶兽般,只觉渺小,想要拔腿就跑。 “无事,祖师会将大敌打退的。” 解真站在山峰上,口中呢喃,定住浮躁的人心,也似在告诫自己,此次劫难,他们撑得过去。 “可一定要赢啊。” 各峰长老,一个个法脉之主,眸光凝重,纷纷落在了金不换的身上。 这是他们的希望了。 哪怕这位祖师结丹不长,底蕴稍浅,无法比得上陈生,但天穹倾覆,总得有人顶上去。 金不换能够感受到,一股可怕的气意,将他锁定,来自于陈生的威压,从始至终没有停过,他放声大吼,道:“援兵还没赶来吗。” 声音中,是失望后的咆哮,还有借此将气意、法力,熔炼为一拳,朝着陈生轰杀了过去。 最终,还是得战,所幸他早已有所预料,将精气神调整到了最佳状态。 “砰” 罡风呼啸,一只拳头打了下来,蕴藏着法力和心力,绽放着璀璨光辉。 陈生矗立虚天之上,衣袍列列,眼神有些的清冷,滚滚的法力将衣袖撑起,蓦的甩手,将金不换的攻伐打散。 倏忽,陈生拔剑拔剑杀来,剑光厚重,夹杂着一丝丝的黑烟,是煞气,将凌厉凶悍展现得淋漓尽致。 “咔嚓……” 金不换取出了法剑,挥舞起来,剑身上浮现一个个的符文,相互交织,凝聚成了一片片火羽的形状。 剑光飞出,如明火猛烈,但只接触过铁剑煞气,立时消散。 “黑天剑诀” 金不换深吸一口气,很显然,在剑道修为上,他是远逊于沉浸多年的陈生。 他换了一个方式,施展出了剑道术法,想以浑然天成的道韵,弥补技巧上的不足。 剑诀一动,虚空上生出了剑风,猛然挂过,天光纷纷崩碎了,化作了无垠的黑暗。 深邃中,剑主的眸光如狼似虎,体内法力滚滚而动,威势高涨,积蓄着恐怖攻伐。 “哗啦啦……” 陈生左右周遭一片昏暗,更觉当中有骇人剑意在酝酿,他想也不想,一剑斩了过去。 斩星发威,像是有一挂银河垂落下去,撕开了无垠黑暗,有点点星光绽放,迸发出凌厉的剑光。 “嗤啦” 金不换一惊,将半道积蓄的法力,一齐泻出,打灭了一道道的剑光,而后脱离这片区域。 即便如此,他还是有几分狼狈,衣衫凌乱,脸上留下了一道浅浅剑痕,已是见红。 “境界压制,术法压制,太难了。” 金不换站定下来,没心思在意仪态了,眼神定定的看着陈生,生怕对方猛然杀上。 同时,他内心中盘算着,该用何种手段,撑住局势? (本章完) 第三百零六章 琅琊崩,诸方惊 “你没机会的。” 陈生走了过来,眼神明亮,似能穿透金不换的内心,看到一种种的思虑。 “嗡……” 金不换默然,手上一翻,有无匹烈烈的红光照耀,锋芒如月,是琅琊仙宗的重宝血月矛。 “杀” 他不失奋起之心,持矛杀来,口中一动,喊出杀音,震动霄汉。 云层散开,一抹猩红极尽绽放,血月矛挥动,像是一轮血月升腾到了中天,虚天之界,尽是危险。 “铛” 陈生双手挥动,立身之地灿烂如星河,一道道灵机呼啸而来,汇聚如大江,朝着血月矛冲击而去。 “以器物之威,镇杀金丹境后期大真人。” 金不换一击斩断灵机大江,心意越发坚定了,血月矛挥动,红光层层,映照得虚天深沉猩红,无一不是锋芒。 “拘魂手” 陈生灰衣道袍,洒落红光,显得妖异而危险,他将手一抬,虚摄一抓,层层的涟漪荡漾开来,隐隐有鬼神厉啸之声。 金不换心神大震,挨了重击,口中喷涌鲜血,攻势变得绵软,握着血月矛的手,险些松开。 “轰” 这时,陈生震动身躯,一股磅礴血气冲霄而上,肌体生光,流转着一种无瑕坚固之意。 他一拳打落,眼前周遭的景象,纷纷湮灭,形成了一股可怕洪流,朝前淹没。 “噗” 金不换心神浑噩,但还是感知到了生死之危,将血月矛拦在身前,抵挡杀伐。 一拳落下,血月矛横飞,重击在他胸前,折断了数十根骨头,口中连连咳血,气息如断流江河下跌。 “祖师负了重伤。” 解真满脸骇然,这一战对琅琊仙宗太过重要了,门中祖师已也是舍命去战,但敌手太强了,几不可敌。 “拦不住吗。” 琅琊仙宗内,一道道惊惧的眸光,落在陈生的身上,那具肉身,坚如神金,连三阶灵宝都能撼动。 这样的人,境界高深,术法难伤,还有什么办法能对抗呢。 “你太年轻了。” 陈生的眼神自始至终都很平静,同为金丹真人,也有强弱之分,金不换在这个领域沉浸的时间太短了,不及之前的玄敬道人,更远逊于贾似道。 “是啊……” 金不换咳了几声,气息萎靡,但道心还算稳固,道:“这不是我的错。” 他天赋才情,自信不输周显,再给一段岁月来沉淀,一定能步步高升,成就显赫战绩。 可惜,他没有周显的运道,少了一位护道祖师,将潜力转化为实力。 “想逃吗。” 这般言语,太像是为自身开脱了,陈生心中生出了几分猜测。 “这担子太重了,压得我身心疲累,想逃避的,可……我身为琅琊仙宗的金丹真人,又哪里能走呢。” 金不换摇头,看着广袤的山门腹地,眼中有情感,心都留在这里了,这一具身躯,又怎会不舍。 只是…… 敌手太强了,不是他能够抵挡的,术法无用,器物无用,那么只能动手琅琊仙宗的底蕴,燃烧千年的积攒,获得一时的力量了。 “祖师护佑,琅琊长存。” 一道吼声,震动千山。 金不换动用了琅琊仙宗的后手,高大的祖师殿中,禁忌阵法运转,抽调一座座山岳的灵韵,瓦解粉碎各道的沉淀,化作一股灵性洪流,加持在身。 他身上的气息,重新回复,更是往上攀升了一截,浑身放光,像是掌控了天地中枢般,威灵无穷。 “轰” 登临绝巅的金不换,二话不说,朝着陈生杀来,一掌压落,呈现出金刚之势,仿佛将天给打塌了般。 陈生眉头微皱,同样一手,横推而去,天地倒转,浩浩乎日月光华在逆转,声势不凡。 “砰” 隔空相对,这是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对抗,金不换没有被打退,强势而行。 “黑天剑诀” 他双指并拢,朝前一划,像是撕开了一副画卷般,黑暗侵袭,而后苍穹堕落,剑意如鬼,可怖的景象出现了,将陈生团团围住,进行攻杀。 “嗡” 陈生精气神交织,结成心印,并由法力来催动,绽放神华,护佑周身三尺之地,不坠黑暗。 做完这些后,他刹那间遭到了数十次的攻伐,黑天剑气肃杀而至,极是凶悍。 对此,他的应对很简单,手中剑器震颤,光华飞出,白澄如炼又如龙,显鳞露抓,一把将满天危象粉碎了。 “刺啦……” 金不换一心杀伐,剑诀被破,他就仪仗血月矛,以莫大法力,将之催动,化作一抹无情血月,斩落一道道的飓风,朝着陈生杀来。 “轰隆隆” 陈生定立虚空之上,日熙神照体发威,体内血气燃烧,身如熔炉,将心意淬炼得澄澈,身心圆满,一拳轰出,迸发出恐怖战力。 “铛” 金不换手中的血月矛,当即被震飞,手掌骨骼破碎,一片模糊。 陈生神色淡漠,再起一拳,像是一条天龙自上界杀出般,蕴含着无匹力量。 “轰” 金不换大败,身躯遭受了可怕的损伤,变得破破烂烂的,眼角流淌出血水,看起来凄厉无比。 “解真,可将求援的消息传给各大仙宗了?” 他扭动耷拉的脖子,渗血的眸子没有焦点,大致看了一个方向,呢喃说道。 “祖师,我已连发九道求援了。” 看到这一幕,解真想哭,心内焦急,又有些无力。 祖师已经战到力竭了,浑身是血,满身是伤,但却无人可助,只得去面对残酷的结局。 “他们,怎的不动?” 某处山峰上,常安观察着边地气象,除却了琅琊仙宗处金戈之气冲霄,其余各宗一派静谧,像是没有接到消息般。 “边地的五大仙宗,是平衡,是力量角逐的妥协,他们同样想要改变这个时代。” 周显看出了什么,那些人想让琅琊仙宗覆灭,还有让广秀仙宗在疯狂中,走向毁灭。 边地局势,越发诡谲和多变了! 事实上,在这段时间内,紫曦仙宗的东海青,是有积极响应救援的,因为他从金不换身上,看到了来日的结果。 只是,传讯九霄,不见回信,问道叱灵,默然无声,他大抵也明白了,一阵颓然,思索着何去何从。 …… “他们以为能掌控局势,却不知广秀仙宗的可怕,这位的强势可怖,我在下面等他们。” 得了解真的回复,金不换眼神中,流露出悲戚之色,还有对阴谋者的嘲弄,陈生还在,广秀仙宗依旧强盛,他们就在耍弄心计了。 “轰隆隆……” 无援兵可助,琅琊仙宗到了山穷水尽之时,他将一身精气神,付之一炬,换来短暂的光辉。 这分明是存了死志,打算以身殉宗了,同时暗中传讯解真,快些逃命去,为宗门留下一点星火,等待来日。 “轰” 琅琊仙宗内,爆发出了恐怖的威势,一道道术法的余波,像是波浪般,推平了一座座的山峰,叫得繁华,成了废墟。 金不换放开了厮杀,身形所过,一片片的残垣出现,众多门人弟子在惨死。 他在抹掉痕迹,遮去解真等星火种子的存在,剩下的,只看天意了。 “砰” 陈生一拳打出,雄浑气意隔空震塌了几座山岳,指骨间一抹璀璨金光绽放,透着不朽的韵味。 金不换身形一震,拳势从他的胸膛冲出,眼神中的光芒,一下黯淡。 “走好……” 陈生看着金不换的尸身,跌落虚天,砸在一众废墟中,周遭还有许许多多的尸体,默然说道。 而后…… 他攻破了琅琊仙宗的府库,带走了藏经阁内的典籍,将最为重要的底蕴带走了。 …… 战后天下惊。 琅琊仙宗覆灭的消息,如惊涛骇浪,席卷整个边地,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庞然大物,会这般崩塌了。 “现在不是五大仙宗,而是四大仙宗呢?” 无数的修士心神恍惚,五大仙宗的时代,太过久远了,让他们以为会永恒维持下去,不想琅琊仙宗轰然倒塌,留下一地的震怖。 “广秀仙宗的那位,太凶残了吧。” 具体的消息传出,是广秀仙宗的陈生祖师,单人杀上了琅琊仙宗的山门,攻破了护山大阵,对决金丹真人金不换,将其镇杀,堂皇正大横推过去的。 不由得,他们心中生出了深深畏惧,这位存在的威严,不可冒犯,手中沾染着诸多金丹真人的鲜血,为边地古往今来的神话。 “这个时代,竟是他在主宰。” 一个个的修仙宗门,深感陈生的可怕,已经有了一纸诏书传下,而四方遵守的威严了。 这是杀出来的强势,属于广秀仙宗的荣耀,当年的陈二狗有这个能力,但未曾极尽绽放便沉寂了,反倒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人,成就无敌之势。 “广秀仙宗无故掀起战乱,其罪当诛。” “可怜琅琊仙宗,延续几千年之久,一朝断绝,让人惋惜。” “终有一日,广秀仙宗定然会遭劫的。” …… 当然,不是没有呵斥的声音,来自九霄仙宗和叱灵仙宗,他们对陈生奋起杀伐的事,阐述成了残暴,一个喜怒无常的阴谋家,边地秩序的破坏者。 总之,他们谴责陈生,但没有实质性的举动,实在是这位寿元不多了,犯不着死磕。 紫曦仙宗。 这一日,整个宗门的上层,都弥漫着一种紧张、压抑的气氛,掌教更是亲上禁地。 “祖师!” 他在这里,见到了东海青,这是一位年轻的金丹真人,如一轮新生的大日般,生机勃勃。 “该早做布置了。” 东海青似是知晓了紫曦掌教的心思,神色宁静,但眼底又有一抹急迫之意。 他和金不换是同辈,双双修到金丹真人,同掌一大仙宗的权柄,骤然传来对方陨落了,心中是大惊的。 只是,他不能表现出来,也不能自乱阵脚,一切都得慢慢计较。 紫曦掌教垂首而立,既然祖师已是心中有数,那么他要做的就简单了,安静听从就好。 “不惜一切代价,培养新人。” 金不换一直在想,如果琅琊仙宗有第二位金丹真人,那么还会覆灭吗。 答案是不会。 有两尊金丹真人,加上一个仙宗的底蕴,或许杀伐不足,但陈生来袭时,定然无法得手。 所以,他必须要有一个援军,在将来危险到来时,能够坚定在站在紫曦仙宗立场上。 “明面上,跟九霄仙宗、叱灵仙宗保持亲近,让他们必要时能来援,但……也不能让紫曦仙宗沦为附属。” 自强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东海青让紫曦掌教联络两大叱灵仙宗和九霄仙宗,和他们绑在一起。 这都是势力强悍的仙宗,有了他们的支持,紫曦仙宗不会有覆灭的下场。 但总结来去,还是自身实力强悍才有所保障,不然得了庇护,还要担忧被吞并。 “弟子明白。” 紫曦掌教拱手,会用心做事的,在对待边地格局上,也有自己的见解,道:“那位一死,广秀交仙宗撑得住,那么我们就能崛起。” 世事无常,当年广秀仙宗的处境,和他们是何等相似,但都硬挺了过来,有了今日的辉煌,他们只要坚持,定能走出困顿的。 甚至,他还希望广秀仙宗一直强盛,那样三足鼎立,紫曦仙宗的倾向,就会变得重要了。 …… 青萍谷。 “这就是那位的威严吗。” 赵云亭听到琅琊仙宗覆灭时,整个人都有些懵懵的,之前和陈生接触,只觉温和,但当其展露出锋芒后,才感到一阵可怕的威严。 他们青萍谷一代代的诉求,不过是拔升到和五大仙宗同样的层次,但那位一阵杀伐,却是达到了他们此生无法达到的高度。 “神威如狱。” 同为金丹真人,赵蟒都觉得陈生可怖,让他对上了,没有一丝逃脱生存的信心。 他也从来没有升起对抗的心思,但想到这位的寿限,又有一点的矛盾。 理论上来说,陈生已经没有太多威风的时间了,可借势一时,但绝不可仪仗,青萍谷的上升之路,不进则退,容不得个人情感。 偏生,陈生在这个问题上,给予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他会活得很长久的。 这一句话,他日思夜想,想揣摩出深意,但最后,总是面对情感和理智双重的矛盾,极是头疼。 “我该怎么做呢?” 赵蟒低声道。 “祖师觉得对,那就去做。” 一道少年的声音传来,他蓦的抬头,眸光熠熠,像是照破了云层的天光般,极是璀璨。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七章 百年弹指过 广秀仙宗。 “我们生在此世,太幸运了。” 大抵只有在这里,才能有真正的宁静,周显等人感慨万千,处于一个绝好的时代。 上有一位无敌的老祖护持,左右有同辈同道相互扶持,一门四尊金丹真人,为当世至极至显辉煌道统。 “祖师归来后,应该是潜心修炼了,之后是我们在把控了。” 常安没有忘记,这是陈生的“谢幕”一战,灭掉琅琊仙宗后,将由明转暗,开启窥视的状态。 而轮到他们掌控广秀仙宗,至少叱灵、九霄两大仙宗,是不会消停的。 “到了此时,我广秀仙宗可说一句,何曾惧了。” 莫龙云极有自信,想不到广秀仙宗哪里会输,上下同心,不弱于任意一个仙宗。 “嗖” 这时,云霞一开,自群山万壑中,走来一道洒脱的身影,方才结束的战斗,并没有给他带来伤害。 “祖师……” 周显等人,用满含亲切、仰慕的眼神,注视着祖师自虚空一步步走来,降临在前,只觉是一尊擎天的巨人,可为他们抵挡一切的风暴。 “琅琊仙宗已灭,青萍谷投向了我们,剩下的紫曦仙宗不足为虑,叱灵、九霄两大仙宗虽强,但不能一条心,大势在我。” 陈生言语中,描述出一个广阔的未来,在此天地间,周显等人,可以肆意的纵横。 这是广秀仙宗最好的时代,也是边地几千年变化的节点,所有荣耀,都将归一。 周显等人,身躯微微的颤抖,极是高兴,恨不得立马投身入波澜壮阔的天地,执棋落子。 “这是琅琊仙宗的底蕴,你们拿着。” 陈生将手一挥,一座座鼎、炉器物,落在了周显等人的面前,里面装的是琅琊仙宗的底蕴,各种各样的资源都有,即便是金丹真人,也能从中得到裨益、 他交代完后,道:“对外宣言我血气干涸,已然坐化,我……也该歇歇了……” 自他修成金丹后,一刻也没停歇过,从崇明道人的手上,接过重担,外击大敌,内守门户,已然撑了两百多年。 这段时间,对他来说很长,也是修道途中极少奔波劳累的,该歇一下了。 往后…… 边地风云,由得周显三人去拨弄,想要是没问题的。 陈生隐居在了祝霞峰,清净小院中,这片地界直接被封锁了,划为禁地,不让外人靠近、接触。 而外头,已经沸腾了,陈生坐化的消息传出,众修哗然,他们以为这位会君临边地的,显赫一世,不想在最为巅峰之时,一下坐化。 这太意外了,有些人不信,但算算时间,陈生出道在七百多年前,是对得上的寿限的。 或许,几次可怖的大战,将这位残存的生机,都给磨灭了,无法驻足世间了。 预想之中的风波,并没掀起,九霄仙宗等金丹真人,很安静。 这是有原因的,他们记得大隆山一战后,广秀仙宗可是曾传出过,陈生没几年好活的了,最终呢,硬是挺了几十年,灭掉了琅琊仙宗。 还是稳妥一点好,等陈生死透了再动手了,免得这位诈死,在濒死之际,拉人垫背。 边地的年轻人,感到一座大山消失了,有惋惜,有欢喜,而后背着自己的行囊,走上修行之路。 他们无一不想成为那座山峰,高大近天,让所有人仰望。 祝霞峰。 清净小院。 这里成了一片禁忌之地,连周显等人,无有大事,都不会踏足了。 陈生端坐在云床上,似睡非睡,心神一片的安宁,又没有完全忽略外界的信息。 有时,他睁开了眼眸,摄人神光冲射而出,洞入虚冥,看到了许许多多的变化。 一坐,百年。 这段时间内,并不一味的宁静,九霄仙宗的如寰道人,二上青萍谷,拉拢之意极为明显。 前一次,赵蟒严词拒绝,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五十年后,如寰道人第二次拜访青萍谷,却是没那么硬气了。 这个道理很简单,陈生在时,人情在,也有足够的力量,镇压不服。 越到后头,赵蟒本人也极是难做,有外间因数的压迫,也得为青萍谷负责。 最关键的,那次之后,他彻底的和陈生断了联系,无法对话。 紫曦仙宗同样愁苦,第六十一年的时候,耗费了无数心血的天骄,无故折落,东海青险些疯了,眼神像狼一样,盯着各大仙宗看,最终咽下了苦果。 期间,周显和叱灵仙宗的言澄道人对上,未能取胜,但安然退走了。 仙宗有仙宗的计较,边地众多修仙道统,也有自身的考量。 他们将青萍谷当做目标,诸多道主炸主,都想培养出一位金丹真人来,光大门楣。 若是能做成,那么到了地底,自家祖师高低都得上来拜上一拜。 “呼……” 陈生眼眸开阖,看到了边地一幕幕场景,心思灵动,分析一种种利弊,没觉察到太大的危机,又闭目炼气了。 他的四周,堆满了各种灵粹,都是从琅琊仙宗府库搬来的,随着他的呼吸,化为丝丝缕缕的灵机,钻入体内。 边上,还有一些散乱的典籍,却是琅琊仙宗的秘葬,有时他会看上几眼。 这日子,倒也过得安稳。 可以看出,九霄仙宗和叱灵仙宗,明面上对广秀仙宗存在着一种傲然姿态,不怎么搭理,但实则是忌惮无比的。 他们足足等了百年,只为了不出岔子,来到陈生的大限之年。 “死透了,他不会再出现了。” 九霄仙宗。 如寰道人大声说道。 至今,陈生出道八百年了,一位金丹真人,哪怕修炼到金丹大圆满,也无法存世。 “也不知道等这么久,是正确还是错误,但此时我的心,意外的欢快。” 枕峰道人微微摇头,此举是过分谨慎的,但一想到陈生的战绩,又不觉得多心了。 熬死了这样一尊大敌,广秀仙宗像是一头羚羊没了犄角般,威慑力大大降低了。 他有足够的信心,对付周显三个后辈,而后接续陈生未完成的理想,一统边地。 “青萍谷答应依附了吗?” 想到这个远望,枕峰道人心头火热,头颅转动,眸光落在了如寰道人的身上,问询着青萍谷的最新情况。 “那老家伙,极是谨慎,不敢表态,但我看出,他已经动摇了。” 如寰道人去了青萍谷两次,受到了极大的礼遇,但赵蟒的口风很紧,也只在陈生的大限之寿到来时,方才松动了。 “你再去一趟,带上贾祖师的传承,让他看到我们的诚意。” 枕峰道人笑了,赵蟒应该是想到了,没了陈生坐镇,广秀仙宗镇不住他们,自身危矣。 况且,青萍谷和广秀仙宗,终究是两个宗门,赵蟒得为宗门未来计较。 “太便宜他了吧。” 如寰道人一惊,这份礼太重了,贾祖师的传承,已经是成体系的金丹进阶路了。 青萍谷已经有一位金丹真人了,再得这样一份传承,恐怕沉淀个百年,都比得上一个仙宗势力了。 “既然我们表达了诚意,那么他也该展露诚意了。” 枕峰道人眸中神色,从淡然转为凛冽,嘱咐道:“让他对广秀仙宗出手。” 这份礼很大,但却是卖命钱,不好拿的。 一旦赵蟒死了,即便手握成体系的金丹传承,没有时间沉淀,青萍谷顷刻覆灭。 所谓的青萍谷化作仙宗势力,只是有一些可能,还得看他们的意思。 “好……” 如寰道人同意了。 …… 青萍谷。 “前辈,你还活着吗。” 赵蟒和百年前避,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丝愁绪。 只因,他没陈生的消息了。 “九霄仙宗那边,我拖不了太久的。” 这是他心生愁绪的原因,九霄仙宗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让他站队,冲击广秀仙宗。 他自然是不愿的,但很多事情,并不以个人的意志进行,他的身上,同样背负了许多东西。 “还有百年,我也要坐化了,这段时间中,青萍谷再无人成就金丹真人的话,宗门唯一的蜕变之机,就会消失。” 越想,赵蟒心中越难受,他站到了青萍谷历史最为辉煌的顶峰,但以一流道统之身,涉足仙宗的层次,身前左右茫茫无人,不得援助,什么都得自己做。 太难了…… “祖师,我筑基境大圆满了。” 一道少年的声音,短暂冲散了赵蟒眉宇间的愁绪,他看到了后人赵云亭,一身勃发的气机,不由高兴,道:“再给你四十年,将筑基境大圆满修炼到极致,就可以冲击金丹境了。” 这话,更多的是鼓励,没有契机,赵云亭会困死在筑基境大圆满领域的。 他当年的契机,是乾元龙虎大丹,出自广秀仙宗,也就是说,没有一个仙宗的帮助,想要凭借个人的才情,冲破金丹境屏障,近乎是不可能的。 “若我能成就金丹真人,那么必定保持住青萍谷长盛不衰。” 赵云亭没有走到筑基境的尽头,又有一尊金丹祖师,自觉是有一两分把握,延续青萍谷辉煌的。 赵蟒颔首,但心中越发忧愁了,后继无人,前路茫茫啊。 “嗡……” 这时,一道可怖气机自青萍谷山门外,横跨重重虚天,视山门大阵如无物,盘旋在了赵蟒静修之地。 “九霄仙宗如寰道人,拜见赵蟒道友。” 如寰道人来了,还是给了赵蟒一个体面,没有直闯而入,毕竟是有金丹真人坐镇的道统了,不该太过的压迫。 “道友,进来吧。” 赵蟒眸光自山中垂落,看到了那道身影,眼底闪过一抹难受之意,想拒绝的,但显然不能,隔了一瞬,平复下心中情绪,让其进来。 而后,如寰道人走了进来,脚踏虚天,两三步,来到了赵蟒身边。 他看到了赵云亭,道:“这是你青萍谷的天骄吧。” 话语淡淡,没甚重视的样子,也是,他见识的天骄太多了,没有修成金丹真人,终究不入流。 “拜见前辈。” 赵云亭不敢怠慢,一位金丹真人的垂眸,是他不能忽略的,不管立场如何,至少得保持一份恭敬。 “资质不差,但想成就金丹真人,希望渺茫。” 如寰道人难得的,朝着赵云亭点了点头,但言语中,没有太多的温和,很冷,像刀一样。 “前辈,为什么呢。” 赵云亭急了,顾不得内外,急忙问道。 “你家祖师,是青萍谷开派至今第一位金丹真人,无有底蕴,而从无到有,再形成一个成体系的金丹进阶路,你问他,有时间搞懂所有的关隘吗。” 如寰道人缓缓道来,边地传闻,有金丹真人坐镇,是为仙宗道统,但还有一层却无人知晓,边地每隔千年,都有散人修成金丹,但却没有留下仙宗道统。 为什么呢? 还不是那些人,无法教导出一个金丹真人传承者来。 他们成就金丹之时,尚且都浑浑噩噩的,哪里有经验传给后辈。 “你跟小辈说这些干嘛。” 赵蟒沉声道。 “也就是说,他说得是真的。” 赵云亭对这位祖师还算了解,知晓对方没有辩驳,那就是真的了。 一瞬间,他的心底,有些发凉,虽然没到绝望的程度,但信心降低了不少。 “这也不是不能弥补的。” 眼见着火候差不多了,如寰道人终于图穷匕见,他说那么多,绝不是为了打击一个后辈的信心,而是让赵蟒认清现实。 “你说什么?” 此时,赵云亭一个激灵,赵蟒却是比他还急,眼神中绽放出璀璨光华,带着探寻之色,落在了如寰道人的身上。 后者没有卖关子,取出了一块玉简,道:“这是我九霄仙宗祖师贾似道的传承,可以给你。” 物品虽小,却是重若泰山,是边地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东西。 “呼……” 赵蟒神色大变,目光灼灼的盯着玉简,贾似道是九霄仙宗一位逝去的强大金丹真人,他的传承,价值不可估量。 而且,成体系的金丹进阶路,是青萍谷无法拒绝的。 他用了大毅力,压制下内心的情绪,内心渐渐变得清澈如水,能鉴照万物。 “代价呢?” 一句话。 山中殿宇内,气氛一下凝重了起来。 (本章完) 第三百零八章 幕后 山中殿宇,两位金丹真人对话,涉及一个宗门千百年兴衰之计,边上的赵云亭,呼吸都轻上了几分,不敢打扰。 “对付广秀仙宗。” 如寰道人神色平淡,看着青萍谷,乃至整个边地无数平庸的宗门,风轻云淡的说道。 “果然!” 赵蟒身躯一震,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而且是这么大的礼,那么就要天大的事情,要他去办。 他沉默了下去,在公在私,和广秀仙宗对上,都不是好的选择。 “道友,九霄仙宗已经给你足够的礼数了。” 如寰道人似是没有察觉到无声的沉默,是不愿,他神色自始至终的平淡,眸光从外见移开,落在了赵蟒的身上,带着一丝可怕的凌厉。 他的话语,已经很明了,九霄仙宗该给的礼数,已经到了,再这样下去,那是青萍谷不识抬举了。 “祖师……” 这种时候,每一个刹那都是煎熬,赵云亭看了看赵蟒,透露出一抹关切和忐忑之意。 不管祖师答不答应,这件事会将青萍谷的平静打破,带入一个极端。 “我应下了。” 赵蟒一直在沉默,顶着如寰道人的压力,来自九霄仙宗的压力,但最终,他还是有了决断。 “好,九霄仙宗的承诺,从来不是镜花水月,贾道兄的传承给你。” 如寰道人大喜,一尊金丹真人的支持,还是来自于弱小的道脉,极为容易掌控。 他不怕对方反悔,将贾似道的传承,干脆送出,意图达到赵蟒身心归附的状态。 “我会对广秀仙宗出手的。” 赵蟒说道。 得了一个确切回复的如寰道人,飘然而去,静等来自青萍谷的消息。 “祖师,你真的决定了。” 殿内,赵云亭看了看四周,天上地下,就他和祖师两人,忍不住问了一句。 青萍谷和广秀仙宗,是有渊源的,前一个百年,祖师和陈生前辈,也是相谈甚欢,难道时间流转,就真要物是人非了? “我要亲上广秀仙宗。” 赵蟒答非所问,眼眸中闪烁着一抹坚定的光,陈生前辈跟他说过的,会一直都在。 他要去广秀仙宗,寻求一个答案。 此事,可急不可缓。 当即,赵蟒抛出了一口飞剑,身形站在上面,风驰电掣而去,走过诸江,越过万重山。 蓦的,天地开阔了起来,在那一片苍茫大地上,矗立着一个强盛的宗门,大阵繁复,隐于虚天,内里一座座的山峰,蕴藏着一种种术法的道韵,弥散出来的气息,如烈火亨油,辉煌至极。 “青萍谷赵蟒,拜访广秀仙宗的几位道友。” 赵蟒一连看了几眼,有些艳羡,而后正了正衣冠,极有礼数的高喊了一声,而后静静的等待。 祖师殿。 三位金丹真人并肩而立,同样朝气蓬勃,眉宇间英姿勃发,说不出的岁月静好。 “他来做甚?” 听到赵蟒的拜访,周显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沉思之色,一位金丹真人骤然到来,定然是有事的。 莫龙云警惕道:“有眼线传消息来,如寰道人入了青萍谷,带笑而归。” 九霄仙宗底蕴深厚,是个劲敌,青萍谷和对方牵扯到了一起,不得不防。 “若他走错了路,那么只能说声惋惜了。” 常安神色平淡,坚信手上的剑,可能斩断一切,不惧外在的变数。 “轰隆隆……” 三人交谈,只在瞬息间完成,而后周显脚下一踏,一条金光大道自山峰垂落而去,逶迤到赵蟒的脚下。 “这就是仙宗的传承。” 赵蟒从这条金光大道中,看出施法之人法力高深,气意雄浑,还带着一股朝气蓬勃之意,不由得赞叹,不愧是边地显赫仙宗,新晋不久的金丹真人,同样厉害。 心中念动,他脚下一踏,身形随着金光大道而走,来到了一座殿宇前,那里站着三道年轻的身影,雄姿英发。 “见过三位道友。” 赵蟒感受到了一种强盛,还有朝气,不由想到了赵云亭,同样少年天骄,但自家老祖无用,结丹遥遥无望,不像这三人,得遇陈生前辈,撞了造化,攀升到了边地的绝巅。 “赵蟒道兄,可是有事寻来。” 周显温和的接待了赵蟒,没寒暄几句,直言问道来意。 “实不相瞒,九霄仙宗出了血本,让我对各位不利。” 赵蟒苦笑,将九霄仙宗如寰道人如何逼迫,还有赠予贾似道传承的慷慨说出,可谓是恩威并施,闹得他难受至极。 “贾似道?那是一个极为厉害的人物。” 周显记得贾似道,这是一个老谋深算的人物,设局孤山秘境,和祖师决斗,最终落寞。 那样一位修士的传承,让九霄仙宗拿来赠予,确实下了血本。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和我们说。” 常安得知,赵蟒应承了如寰道人,对广秀仙宗出手,转瞬就来他们这里诉说,实在古怪。 “我要见陈生前辈。” 赵蟒没有解释,但仅此一句,看出是有思量过的。 “祖师?不是早就坐化了吗,这是天下皆知的事。” 周显眉头一皱,拿捏不定赵蟒的心思,用着边地一贯的说辞,将这个请求拒了。 “前辈说过,不管外界风雨,以他为尊就是。” 赵蟒心迹坦荡,又带着一丝的酸楚,道:“百年苦守,不见消息,今朝九霄仙宗利诱,我剖心明志,也该有这个资格,再见前辈一面了吧。” 他这一步还,是冒了天大风险的,基于判断的点,是对于陈生的信任。 这位长辈,至今还没戏耍过人,是一个实诚君子。 所以…… 哪怕边地公认陈生已逝,他依旧存了几分怀疑,只因一句断言。 “赵蟒真是一个信人。” 一道温和带笑的声音,飘荡在此地,虽然看不见,但可以感受到,那人心情不错,道:“周显,领他来祝霞山见过。” 周显不再推辞,带着赵蟒,来到了广秀仙宗的禁地,那是一座低矮的山峰,没有太多的神异,但山上有着一座院落,住着个人,也就神秘了。 “前辈,你可太让我焦急了。” 当赵蟒再度看到了陈生时,如见仙圣,那道身影笼罩了太多神秘了,一以概之,称得上功参造化。 他不去追索陈生不死的隐秘,而是激动,这位果然还在,那么不管边地多乱,他们都得自保。 “早先不是都交代好了吗。” 陈生话语很温和,平日里一人待在清净小院,虽是清净,但难免有一丝寂寥之意,今日几位熟识齐聚,心中是高兴的。 “众口铄金,天定如此,我心忧啊。” 闻言,赵蟒是有一丝委屈的,整个天下都在说陈生已逝,他靠着一句承诺,顶住莫大压力,一意坚守,已是十分难得了。 “好了,是我的错。” 陈生想了想,也觉得这事赵蟒做得真不差,自我批评起来。 这下,赵蟒又不得劲了,忙道:“不是埋怨前辈……” 他不再纠结,将如寰道人上门,威逼利诱之事再说了一遍,等待陈生的安排。 “此事简单,你带我的铁剑,还有传承,去给如寰道人交差。” 陈生笑了笑,如寰道人应是受了枕峰道人的吩咐做事,九霄仙宗坐着五大仙宗之首的位置,还是极为厉害的。 他若是不在,青萍谷反叛,削弱广秀仙宗,再有九霄、叱灵两大仙宗虎视眈眈,周显三人未必维系得住宗门鼎盛气运。 可他,还在。 那么一切就简单了。 “前辈,这是什么考量?” 听到陈生的安排,赵蟒点头,无有疑虑,这位的一举一动,都有深意,在百年前,就留有“死讯”之事,叫他不用在意。 果然,今日再见,这位神采奕奕,隐入暗中谋划各方,实在恐怖。 “我的传承,还有铁剑,想来不仅九霄仙宗感兴趣,叱灵仙宗也会感兴趣的。” 陈生幽深眸子中,闪动着智慧的光华,取出铁剑,还有一枚传承玉简,交给赵蟒,道:“你带回青萍谷去,自见分晓。” 赵蟒郑重接过,铁剑和玉简很轻,但他心里很重,这样战绩惊天,他的传承,拥有着莫大分量,没人会拒绝的。 …… 烟霞弥散,大岳厚重。 一座高大殿宇矗立,俯瞰四方,像是天上的宫阙般,拥有着一种巍峨气象。 “他不会拿了东西不做事吧。” 殿内,如寰道人心中起疑,却是得到了赵蟒拜访广秀仙宗的消息,一时踟躇。 “戏耍九霄仙宗?他有哪个胆子吗?” 枕峰道人神色如故,九霄仙宗的威严,不可冒犯,赵蟒是个知道轻重的人,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心中有底,不会逾越的。 “赵蟒借口祭拜陈生坟墓时,偷袭重伤常安,带走陈生铁剑和传承。” 这时,赵龙城兴高采烈的走进,向如寰道人和枕峰道人,诉说了一个最新的消息。 整个边地都震动了,那位虽是坐化了,但威名没有半点折损,依旧深沉,他的传承,有谁不想掌控。 赵蟒此次太猛了,也是胆大,竟是从广秀仙宗带着铁剑和传承玉简走出。 “这是真的?” 如寰道人惊道。 “有人看见周显、莫龙云千里追杀赵蟒,直至青萍谷山门,方才停下。” 赵龙成言语中,带着笃定之意,那时广秀仙宗山门处,一声厉喝,滔天愤怒,隔着久远,都能感受到周显几人的愤怒。 “好……” 枕峰道人拍案而起,赵蟒真是胆大包天,但这是好事,陈生虽是他们的大敌,恨得牙痒痒的,但不可否认,他的传承强大无比。 他看向了如寰道人,有些认真,道:“他的传承,还有铁剑,你去带回来。” 若是藉此,能够培养出第二个“陈生”,那么他有绝对的把握,带领九霄仙宗,横扫边地。 …… “那铁剑,是我叱灵仙宗蕴剑峰养剑之法的承载,必须拿回。” 万里之外。 一道锐利的声音响起。 是言澄道人,他同样盯上了陈生的传承,被对方打得越惨,越能感受到那种强大。 况且,那口铁剑用的是蕴剑峰的养剑之法,无可辩驳,他师出有名,何惧之有。 “青萍谷和九霄仙宗之间,定有牵连。” 石书景沉吟道。 牵扯入此事中去,绝对不会宁静的,想要拿到陈生的传承,少不了一场恶斗。 “两宗之间,必有争斗,何必在意前后呢。” 言澄道人没将广秀仙宗的三个小辈放在眼里,太稚嫩了,事实可证,在广秀仙宗的腹地,周显等人竟能让赵蟒将陈生的传承带出,就像是任凭外人掘了祖师坟墓一样,太过可笑了。 他真正视作对手的,是九霄枕峰道人、如寰道人。 既然是对手了,那么打斗,起摩擦,可不是太正常了。 “你两人潜心修炼,我打下的疆域,将来都是你们的。” 他自信满满,可为叱灵仙宗,谋求出一道广阔大道,望着和周显同样稚嫩的石书景、江羡卿,眼神殷切,带着一丝关怀之意。 “祖师,可得小心些。” 石书景阻拦不住,只得提醒道。 “我的修为,不说冠绝边地,但能杀我的,还没有呢。” 言澄道人洒然而去。 随着老一辈金丹真人的凋零败尽,他已经是这个领域中,一尊不可忽视的绝顶强者了。 …… 青萍谷。 “祖师,你真的在广秀仙宗内,做下了穷凶极恶之事?” 赵云亭听到了祖师的所作所为,心头猛跳,只觉彪悍,能够活着回来,也是难得了。 当然,真正可怕的是后续,动了那位的传承,广秀仙宗绝对要不死不休。 “假的。” 赵蟒否认道。 “啊?” 只能说始料未及,赵云亭有些傻眼,道:“可是广秀仙宗的态度,还有陈生前辈的传承,那怎么解释?要是九霄仙宗上门,索要传承,我们又该如何。” 他觉得这一切好绕,像个线团,又笼罩着一层神秘,绝对是藏着什么隐秘。 “安心就好。” 赵蟒没说什么,安安静静的俯瞰着青萍谷山水,呢喃道:“静等一场风雨。” (本章完) 第三百零九章 百年后的重现 “呼” 风狂疏散了流云,一道如天光璀璨的身影,绝影而来,他穿着在华丽的衣衫,头戴发冠,眼神熠熠,像是长生天尊般,降临青萍谷。 刹那间,他似是有感,和在门庭前观望的赵蟒,对视了一眼。 “来了……” 赵蟒神色平静,那位的传承分量极重,叱灵仙宗不会视若无睹的,也不想看到九霄仙宗拿到,壮大实力。 “将东西交给我。” 言澄道人单刀直入,带着一股难言的锐利,特意赶来,先如寰道人一步,来到青萍谷,意图截下陈生的传承,看来他是成功了。 “唉……” 赵蟒叹息一声,似是左右为难,心中焦急,道:“那我又如何与九霄仙宗交代。” 他大致知晓那位的谋算了,这是做局让叱灵仙宗和九霄仙宗起争斗,好从中谋利。 明面上,他和九霄仙宗是一伙的,做戏得做全面,或是还能拿这盟友关系,发挥出大作用。 “投来我叱灵仙宗,还怕什么。” 言澄道人见赵蟒心思晃动,是屈服了,不由得言语软了三分,既是要取陈生的传承,还谋划青萍谷的力量。 “不成的,哪有反复横跳的道理。” 赵蟒拒绝了。 这两个仙宗,他都不信,和他们纠缠在一起,是与虎谋皮。 “不给吗?这一动手,你性命危矣,连带着大半个青萍谷,都得毁与这一战。” 时间急迫,言澄道人担忧九霄仙宗来人,赵蟒心绪左右摇摆,不甚坚定,是以加大了火候,话语带着明显的威胁之意。 “前辈,未免太咄咄逼人了。” 赵云亭不知这一局的弯弯绕绕,但总感觉其中藏着一些东西,或许自己该出声了,促成什么。 “你这门人,可是不错,未来有机会成就金丹真人的。” 言澄道人不知赵云亭的心思,看了一眼,是那种看草木石头的平淡,仿佛不高兴,踩死踢掉,简单到了极致。 “不是我不愿将陈生传承,给予九霄仙宗,而是惹不起。” 明面上,事涉宗门存亡,筹码上多了赵云亭的性命,赵蟒表现出忧愁模样,最终屈服了。 “嗡……” 他将手一翻,手掌上平拖着一口剑器,黑漆漆的,冷冽如寒冰,煞气可弑鬼神,青天白日,冻结了天光。 剑身之上,是一枚传承玉简,小小一块,却蕴藏着无尽珍贵的知识。 “住手!” 如寰道人赶来了,见到了这么一幕,赵蟒面容愁苦,带着屈服之意,像是战败国的使者,献上降表,而他的对面,是言澄道人,就待接过陈生的传承,还有铁剑。 他心下焦急,厉喝一声,只恨遁法无法跨越时间、空间的束缚,闪身而至。 “给我!” 喝声如雷,凌冽如锋。 言澄道人想也不想,一把夺过赵蟒手上的玉简、铁剑,一退百来丈,纵横而去。 “你……怎么交出去了。” 如寰道人降临青萍谷,看着赵蟒,心中有滔天怒火,到手的鸭子飞了,这如何能忍。 “道友,怎么不早些到来,让我惊惧。” 对此,赵蟒一脸受气包的模样,青萍谷面对仙宗势力,确实低了一头。 “废话少说,将东西抢回来才是正理。” 这委屈的话语,让言澄道人不好责骂,之后还用得上赵蟒,至少面子上,必须好看。 “嗖” 陈生传承,可不是那么容易得手的。 虚天上,三道身影纵横飞掠,最终如寰道人、赵蟒,将言澄道人堵在了一片山林地界上。 “道友,以和为贵。” 言澄道人站定,身上有一股出尘之意,话语淡淡,更添了三分的洒脱。 “之前逼迫我的时候,你可曾说过这话。” 赵蟒口中呢喃,既不大声,也不微弱,刚好在三人圈子内传荡。 言澄道人脑门一黑,振振有词道:“青萍谷弱小,是你的软肋,你自是没有一份硬气的资格。” 赵蟒的战力不差,但出身是一个缺陷,不是议论上下尊卑,而是没有那种底蕴,哪怕踏入这个领域,依旧低人一等。 “那我呢。” 如寰道人站出,气意如虹,直逼言澄道人,道:“将东西交出来,可让你离去。” 青萍谷怕得罪了叱灵仙宗,他九霄仙宗可是不怕,历代都处于强盛状态。 “若是不呢。” 言澄道人没法反驳,但这传承,他是不会放手的,都吃到嘴里了,绝无吐出来的道理。 “轰” 如寰道人表态了,很简单,身上冲射出一股气意,雄浑如阳,覆盖四方,引得层层灵气化生烟霞,将他衬托得如一尊高贵不可冒犯的神祇。 “早想领教一下你的手段了。” 言澄道人眉头都没皱一下,平淡的脸庞上,像是覆盖着一层冰雪,竟是率先动手了。 他一掌横推过来,大袖飘飘,充满着一种灵动飘逸,但蕴含的威能,却是比一座山岳还要沉重。 “砰” 既是称量,如寰道人没有避开,同样一手,横推而去,两人结结实实的对了一记,有滔天狂澜气流,浩浩荡荡的,横扫一片片的山林。 “锵” 倏忽,言澄道人拔剑了。 是陈生的那口铁剑,许是用的是蕴剑峰的养剑之法炼成,他觉得十分的顺手,还有一种无匹的凌厉。 似是和陈生的精气神重叠,有了那种纵横无敌的架势。 总之这一剑斩下,无有剑诀,只凭借法力催动,但依旧让他生出一种难言的顺畅。 “嗤啦……” 剑光森冷,肃杀无比,如寰道人的法力,再是雄浑,也是不敌,被一剑劈开了。 他身躯翻腾,躲避剑锋,但还是挨了一剑,没太大伤势,但衣衫破裂,十分不雅。 “你我联手,将他镇压了。” 如寰道人大怒,言澄道人拿陈生的铁剑斩他,既是损了他的面子,也是一种无声的嘲讽,让他这个“正主”很生气。 “锵” 说罢,他提剑杀上,身形从飘逸灵动,变得厚重沉凝,有一股杀意,显然是被激怒了。 他施展出了一门剑诀,唤作天涯无归,飘忽凌厉到了极点,剑光纷飞,隔着重重虚空,都能杀到。 “杀!” 赵蟒吼动一声,杀入局中,他的底蕴,是不及仙宗的金丹真人,但好歹是这个级数的强者,不容小觑。 光影交错,以二对一,言澄道人的修为,再是强横,也是吃了亏。 “噗……” 他铁剑横空,抵挡住了如寰道人,但让赵蟒抓住了空档,一掌横击,拍在了心口上,不由得吐出血来。 “莫要拿了一把剑,就以为他归来了。” 如寰到人得意道。 陈生持着铁剑,在大隆山一战,杀得老一辈金丹真人凋零败尽,说实话他们有被吓到,所以在最后百年,才不敢过分逼迫,很怕这位来个最后的癫狂。 可惜,言澄道人不是陈生,即便拿着这口铁剑,依旧没有那种无敌威势。 “将传承还回来。” 赵蟒补充道。 “你们是要死战吗。” 言澄道人并不示弱,擦干了嘴角上的血迹,持着铁剑,对峙着如寰道人、赵蟒。 “这……” 闻听死战,赵蟒退了一步,转头看向了如寰道人,他做不了这个主,也很爱惜身体。 “你要死的话,我成全你。” 如寰道人骑虎难下,不想死战的,但一个是不愿放弃陈生的传承,二是赵蟒正看着呢,退缩了,面子不存,也对九霄仙宗看轻了,于是只得坚持。 不过,他的神色没有了平淡之意,而是凝重,知晓接下来是一场恶战。 “轰隆隆……” 言澄道人放开了气意,衣袍烈烈,鼓荡得如云霞一般,看着不动,但像是接触到了天意,有着一种凛然神威。 他一脚踏动,千山都在震颤,将手一抬,灵气化作了潮汐,连绵不断翻滚而出。 虚天一震,凝聚出一道天柱来,厚重高大,镇压一重重的天幕,朝着如寰道人杀去。 “砰” 如寰道人右手双指并拢,往前一划,一丝璀璨的神华,飘荡着飞出,没什么刚猛之意,但缠上了天柱,却是将其给崩碎了。 “锵” 天柱崩溃,灵气沸腾,倾泻如江水,更有烟霞弥漫,朦朦胧胧,突听得一道剑吟之声,嘹亮清冷。 如寰道人的心中,生出一股强烈的危机,但已经晚了,言澄道人不知施展了什么秘术,将铁剑蕴藏的神韵激发,一剑站下,再现了昔日的锋芒。 “噗” 如寰道人的肩膀,直接被贯穿,鲜血飞洒到了九天,丝丝缕缕的剑意,侵袭着他的生机,刹那间,他的脸色,有些发白了。 剑吟再响,言澄道人步步紧逼,一剑凌厉,化作了一幕永夜,要将他葬送了。 “该死!” 如寰道人低骂一声,功法运转,压制炸了伤势,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睛变得危险了起来。 “锵” 他的剑道造诣,可是不弱,此时将法力灌注在剑器之上,倾力而为,一剑斩下剑光如蛟龙,穿过一重重的天幕,像是会隐身般,倏忽又出现了,极是难防。 “点将手” 言澄道人矗立不动,以剑柄点落苍茫大地,像是起了一座点将台般,山川精魄一一显化,变成了一尊尊神将,大步跑动。 天涯无归的剑意,很是强横,斩杀了一尊尊的神将,但在一重重消磨下,最终崩溃。 而点将台不散,地气滚滚,神将如林,疯狂的朝着如寰道人冲杀而去。 “杀!” 如寰道人大喊一声,杀声震天,身上的气意随之拔高,显然动用了某种秘术。 他单人一剑,杀穿过点将台,像是一尊剑神般,一步一剑,剑意浓郁到化作实质。 “锵” 终于。 他来到了言澄道人的面前,剑器一转,那股庞大的剑意,扭曲如雷磁元暴,涌生出一丝丝毁灭之机,凶悍的扑击而去。 太近了。 言澄道人无法避开,只得面对,他挥动了铁剑,像是一座黑山般,矗立在了天地间,抵御洪流。 “噗” 那股凶悍如暴虎的剑意,撞上铁剑,卡顿住了一瞬,但还是冲过去了,碾在了言澄道人的身上。 他的衣袍,当即让鲜血浸红了,身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像是一件滚过碎石的玉器,满是瑕疵。 “哈哈哈……” 如寰道人发出了大笑之声,看得仇敌这般凄惨,哪怕自身同样负担不小,依旧高兴。 在这种心意下,他的剑招,越发的凌厉顺畅了,像是抽丝般,一道接着一道,不曾停歇了。 “莫不是以为我可欺。” 这一笑,无疑是火上浇油,言澄道人身心俱痛,眼睛微微放着红光,手上的攻伐越发的凶戾了。 总之,这一战到了后头,越发惨烈,两人相杀得厉害,都想看敌手倒霉。 “打得真是激烈。” 赵蟒矗立一旁,冷眼相看,仙宗底蕴确实不凡,这两人厮杀起来,手段层出不穷,让他开了眼界。 “助我!” 如寰道人一个转头,看到了赵蟒呆愣在了边上,想到自己这边打生打死的,忍不住吼了一声。 “嗖” 话落,言澄道人已是遁走了,和如寰道人的厮杀,在两两之间,再有一个赵蟒掺和,他招架不住,反正好处拿到手了,不必死磕。 “狗急跳墙,不追了……吧。” 赵蟒无心追杀下去,传承和铁剑不管落在谁的身上,都和他没多大的关系。 “那太便宜他了。” 如寰道人自是不肯,拉扯着赵蟒一并杀上,纵横上百里,却是看着言澄道人的身影,渐渐消失。 “竟是让他走脱了。” 他气恼道。 “前辈的传承不是那么好拿的。” 赵蟒心中不在意,嘴上安慰了几句如寰道人,返回了青萍谷。 “谁!” 这边。 言澄道人心满意足,即便身上带伤,依旧十分的高兴,得了陈生的传承和铁剑,一切都是值得的。 蓦的,他心中生出一股毛骨悚然之意,像是让什么可怖的生灵盯上了。 他抬头看去,在林间小道上,走出来一个人,身躯挺拔,穿着灰衣道袍,身上有一股自然之意。 这是隐士高人的风采,可他却是满脸惊骇,犹如青天白日撞鬼了一般。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章 下杀手 “陈生!” 言澄道人惊呼道。 虽然,他没和陈生怎么接触过,但作为那个时段的盖世强者,总归是认得的。 也是认得,他方才感到惊骇,一个死去的人,明晃晃的站在眼前,太不可思议了。 “是我,久违了……” 陈生神色平淡,承认了存在的事实,隐居百年,再度回到了边地之上。 “怎么可能,你该是坐化了才对,各大仙宗的典籍,记录得明明白白,你于八百年前入道,而金丹真人天寿八百,你再功参造化,也是无法违背天数的。” 言澄道人忍不住开口,陈生的死,已经是盖棺定论的了,他们研究过的,绝无诈尸的可能。 可他,就是诈尸了。 “天数啊……” 对此,陈生只是长长一叹,没有再解释什么。 “你要杀我!” 周遭一静,而后言澄道人想到了什么,结合局势,得出陈生用意的歹毒。 这是要他的死,引发叱灵仙宗和九霄仙宗的仇怨,而广秀仙宗,一门三尊,不,还有一个诈死隐居幕后的陈生,在乱局中,墨水摸鱼,直至定鼎。 皆时…… 边地一统,这位活成老怪的广秀祖师,将在这煌煌史册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你都明白了。” 陈生没有辩驳,在他看来,此次言澄道人走脱不了的,即便明悟了,也没有意义,因为消息带不出去。 “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不死?战力上又是如何的?” 言澄道人的心中,存有疑问,但落在危局中,已经没有继续思索的意义了。 现在最为重要的,是保住性命,而且他一直对陈生,是有一份称量之意了,本以为没有机会了,兜兜转转,还是能够出手。 “锵” 心思定下,言澄道人的眼中,闪烁着一抹杀意,手提铁剑,像是一头矫健的黑剑般,展露爪牙,剑锋冷硬,带着死亡的黑寂。 虚空生出恶风,犀利难言,将山川大地的外壳,碾碎了一层,化作了薄薄的齑粉。 眯眼,又深藏锋芒,可谓是凶悍无比。 “这是我的剑器,你用来他对付我,是不是有些不智。” 陈生站定大地上,对着言澄道人摇了摇头,拿着他的法剑,来杀他这个剑主,未免有些托大了。 “嗡……” 他以精神沟通铁剑,明明斩下的轨迹,简洁明了,然后剑锋偏了,斩落在了虚处,也让得言澄道人空门大开。 这个机会,陈生自不会放过,两指如剑,蓦的点去,有刺空之声嗡鸣,犹如金铁之剑犀利,扎在言澄道人的手臂上,立马生出一个血洞,那握剑的手,一下松开。 “砰” 铁剑在半空上跌落,陈生动作迅疾到了极点,一把接过,同时法力灌注进去,催动开来。 刹那间。有一股难言的锋芒,在天地间绽放,像是大雪山崩溃,一条剑龙杀了出来般。 “嗤啦……” 言澄道人猛然震颤,身上留下了一道深刻的剑痕,外翻的血肉中,一片模糊,隐隐见得切口光滑的骨头。 “这就是你的本事嘛。” 他眉头紧皱,算是领教了陈生的本事,强悍无匹,怪不得能让重遵道人陨落。 “哒” 陈生无言,默然杀上,漆黑的铁剑在他的手上,流转着乌黑的光泽,神异非常。 他一剑斩落,宏大璀璨的剑光铺盖而出,虚天上像是垂落下一条星河般,又像是漫天的星辰齐齐坠落,涌生出可怖威势。 “轰” 言澄道人心中沉重,眼神如水,拿出了自己的法剑,潋滟如水,像是藏着一片汪洋湖泊般。 他施展出天涯无归剑诀,极为契合法剑的神韵,剑光如水波,似云气,带着无比缥缈之意。 这是极为厉害的攻伐了,可惜遇见了陈生,在斩星光辉下,一下被灭。 “轰隆隆……” 宏大剑光凝滞片刻,再度袭来,言澄道人鼓动气意,头上发冠散开,黑发倒竖,将法剑的威能尽数激发,施展剑诀,再行杀伐。 此次,斩星剑意终于被打消了,但陈生没有停手,又是一剑斩落,依旧是斩星,宏大光辉淹没虚空,撼动言澄道人身躯。 “噗” 言澄道人遭受了重创,精气神低迷,斩星剑意将他的身躯,杀得伤横累累。 “我不能折落在此。” 感受到了生机的流逝,他生了怯意,施展出一门遁法,就待脱身。 “你太累了,该休息了。” 陈生摇头,言澄道人经过青萍谷前一战,已是损了部分精神,身上又没带着叱灵仙宗的重宝,无法显威,算失算了。 而在这种杀劫下,一个失算,带来的是身死的下场。 “嗡……” 陈生身后,绽放出无量神光,虚天上下尽是一片金黄,像是琉璃凝聚而成的般。 而一切的源头,是玲珑宝珠,它悬挂在高天上,极尽显露滔天威能。 “怎会有如此耀耀如阳的神物。” 言澄道人的身形,似是被定住了一般,遁速缓慢,他回头看到了玲珑宝珠,眼眸中流露出惊叹之意。 这是一口重宝,威能无穷,或是超出了各大仙宗手中掌控的底蕴。 “轰隆隆……” 玲珑宝珠震动,收敛了一种种异象,凝聚成了小小一个,圆滚滚的,散发着浓郁可怖的威能,像是将所有的元气,都压缩在了方寸之间。 而后,玲珑宝珠飞出,迅疾如光,炽烈如电,击碎了紊乱的灵气,朝着言澄道人杀了过去。 “砰” 言澄道人的心中,突兀生出死亡的惊恐,外放出一重重的法力,举起剑器杀伐抵御。 只是,玲珑宝珠的威能,太过强大了,不管是有形无形之物,通通粉碎了。 “噗” 最终,言澄道人的眉骨被击穿,玲珑宝珠透体而出,神光内敛,珠圆玉润,不带一丝的血腥。 纵观整场战役,从开始到结束很短暂,所处地界,也是默默无闻,可惜了一尊金丹真人,落寞得草率了。 不过,当这个消息,一定会令整个边地震动,让得无数的修士,为之沸腾的,毕竟……那是一尊金丹真人啊。 “如寰道人联手赵蟒,镇杀言澄道人,取走了陈生传承。” 不出意料,言澄道人的死,轰动边地,但其中的真相,被隐去了部分,造成了合理、简洁的逻辑链。 这其中,自然是广秀仙宗出手引导的结果。 “此事……涉及太多金丹真人了,不可议论。” 一下子,涉及到了三个宗门,两大仙宗和仙宗之下第一道统,总共三位金丹真人。 这是超然物外的大人物,也是盘踞边地的庞然大物,不可太过的喧哗。 “真的假的,已经有百年未曾有金丹真人陨落了。” “叱灵仙宗会怎么做,可是有一尊老祖被镇杀了。” “九霄仙宗要一统边地了吗,此次斩获甚大啊。” …… 私底下,却是不同,这些隐秘,不管是修仙宗门,还是散修,都是极有兴趣研究的。 涉及金丹真人,每一点讯息,都是值得讨论,还有记载。 九霄仙宗。 “我没有,不是我做的。” 如寰道人是懵的,连连否认,他是和言澄道人动手了,也让赵蟒助阵,但最终是言澄道人取得了陈生的传承,潇洒而走的。 之后的言澄道人,突兀陨落,他的震惊不亚于旁人,甚至是更为错愕。 “你真的没有对言澄道人下死手?!” 枕峰道人神色沉凝,即便在如寰道人否认后,依旧强调了一次。 此事,太过合理了,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真没有。” 如寰道人悲愤道。 连枕峰道人都无法一下接受,想来外界的非议,更加喧嚣,无端的,他沾染了一身腥臊,好不憋屈。 “那是谁做的呢?广秀仙宗?紫曦仙宗?” 枕峰道人陷入了沉思,既然如寰道人没有痛下杀手,言澄道人又陨落了,那么就是栽赃嫁祸了。 可这又有一个问题,那是一尊金丹真人,能够将其镇杀的,屈指可数。 他让外头的人,收集各大仙宗金丹真人的动向,诡异的发现在同个时段,他们尽皆没有外出。 “有人针对我九霄仙宗,暗中谋划着什么。” 如寰道人醒悟过来,言澄道人之死,无疑让九霄仙宗,和叱灵仙宗结了仇怨。 本来,这种仇怨,是没什么的,但偏生不是他下的杀手,背锅的滋味不好受。 “叱灵仙宗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枕峰道人头痛至极,这是一大悬案,让边地的局势,一下变得迷蒙起来。 而且…… 死的可是一尊金丹真人,无论哪个势力都会追究到底,不会轻易放手过去的。 …… “这个大仇,不得不报。” 偌大一片天地间,响起了激昂之声,叱灵仙宗内,两位年轻的金丹真人,只感风雨欲来,又有一种愤懑杀伐之意。 什么时候,他们叱灵仙宗会被人欺辱了。 “九霄仙宗,毕竟势大,你我二人,要斗枕峰道人等,还差一些火候。” 石书景冷静下来,他年岁大些,掌舵叱灵仙宗的重担,落在肩头,需要考量的东西太多了,不可意气用事。 “那杀一杀青萍谷,再伺机对九霄仙宗下手。” 江羡卿咬牙认下,同意对九霄仙宗采取暂缓的策略,但言澄道人的死,却是需要一个交代。 给天下人交代,给叱灵仙宗交代,给他一个交代。 而青萍谷,是很好的宣泄点,有一位金丹真人,但底蕴浅薄,他们两人联手,再以仙宗的底蕴镇杀,轻易可灭。 “好……” 石书景点头,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提议,但得好生计划一番,一旦失手,会对叱灵仙宗的威势,再进行一次打击。 …… 青萍谷。 “祖师,怎的一下就变了。” 赵云亭直感世事如梦似幻,强如言澄道人,一下折落,而且最终的结果,和他了解到的,并不一致。 “这是贾似道的传承,里面蕴含着晋升金丹的隐秘,你好生参悟。” 赵蟒没有多解释什么,他心中大概清楚,但自己知道就行了,外泄太多,并不会有好处。 他对赵云亭,是抱有极大期待的,将贾似道的传下,让这个年轻人好生修炼,早日晋升金丹真人。 “我会早日登临金丹领域,为祖师分担的。” 不知怎的,赵云亭心中隐隐有一丝急迫感,边地局势波诡云谲,言澄道人说陨落就陨落了,好在叱灵仙宗家大业大,还撑得住。 若是,此事发生在他们青萍谷,顷刻间辛苦打下的基业,就要丧尽了。 “我等你。” 赵蟒欣慰一笑,他已经老了,没法照拂后辈太久,也没法给青萍谷带来庇护。 未来,是年轻人的天下,就是赵云亭晋升金丹真人,他瞬间去死,也是愿意的。 赵云亭离去,苦心修炼去了,此地寂静,唯有赵蟒一人。 “进入局中,才知有多么的凶险。” 此时,他才显露出一丝震怖,言澄道人那样一尊强势的金丹真人,卷入局势中,像是一个善水的游者,一下就被淹死了。 他深感边地水深,当年成就金丹真人后,隐居不动,确实是一步妙棋。 现今走出,他一头扎入局势中,即便身后有一个陈生站着,依旧有一丝临渊之感,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此次九霄仙宗吃了一个哑巴亏,但还不至于发狂,倒是叱灵仙宗,折了一个言澄道人,一定会发起清算。” “柿子拣软的捏,会不会将战火引到青萍谷呢?” “这也在陈生前辈的算计之中吗?” 局势凶险,赵蟒需要思虑的东西更多了,但归根来去,还是广秀、九霄、叱灵三家的博弈,抓准他们的心思,就能避免大祸了。 “我该如何做?” 他算尽天机人性,理清所有头绪,绕回了最终的点上来,终究是实力不济,底蕴不深,只得在仙宗的博弈中,做个跑腿的,打打下手。 他不知他人的想法,但关乎一宗前途,无数门人的身死,不得不做出最为有利的选择。 “嗖” 金剑传书,自青萍谷飞出,但不是朝着广秀仙宗而去,却是求援九霄仙宗。 他的心中,有陈生坐镇的广秀仙宗,谋划边地之事大有可为,那么引得叱灵、九霄两宗厮杀,削弱战力的做法,是很正确的。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一章 以身做局,仙宗对决 九霄仙宗。 一口蕴含着金丹真人气意的金剑飞过,让得护山大阵拦了一拦,随即像是得了什么接引,大阵光华一闪,金剑遁入。 “赵蟒传讯与我等,难道是发现了危机?” 如寰道人看着金剑,沉浮在身前,口中呢喃,想来是赵蟒觉察到了什么危险,特意来信。 也是,言澄道人的陨落,放在任何一个仙宗里,都是噩耗,深仇大怨,不得不报。 青萍谷底蕴浅薄,卷入杀劫中去,想要求一个稳妥,也是正常的。 “嗯?” 如寰道人将神念,触及金剑,一则简短的文字,在脑海中浮现,他眉头一皱,又放了下来,换做了一抹欣赏之色。 “怎么了,不像是坏事的样子。” 枕峰道人看出了点什么,轻笑的道。 “他果是感知到了危险,邀我坐镇青萍谷,言是叱灵仙宗的金丹真人前来,愿意舍命拼掉一人,只求九霄仙宗庇护。” 如寰道人必须得说,赵蟒的判断很准确,没有九霄仙宗的护持,青萍谷没法渡过此次的劫难。 除非,广秀仙宗愿意接济,但那是不可能的,从赵蟒将陈生的传承带出,就无可挽回了。 “看来,这赵蟒能修成金丹真人,绝不是靠着运气。” 枕峰道人沉思一下,对着如寰道人,道:“应下吧。” 一尊金丹真人的效命,太难得了,又是用来对付叱灵仙宗的,若是能拼掉石书景或是江羡卿,那么九霄仙宗的大阵,却是成了。 六七天后。 青萍谷微微震荡,两股雄浑的气意,像是出得水中的真龙般,携带着江河湖海的大势,滔滔而来。 那是两个年轻人,风华绝代,衣袍不染一丝的尘埃,卷动风云,像是谪仙人一样。 “来了……” 赵蟒静坐青萍谷,如苍劲的老树,扎根自家一亩三分地,眼神也瞄着外头,生怕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嗡” 这份警惕是对的。 在石书景、江羡卿联袂而来时,他果断的激活了宗门大阵,一道道璀璨粗大的光纹,纵横交错,将青萍谷一整片天地,尽数笼罩,护持在内。 “贵客到访,怎的闭了门户?” 石书景降临,眼神如箭矢,一下对上了赵蟒,不想对方如此警惕,没法轻易拿下了。 “太失礼了吧。” 江羡卿发出斥责,心中是有些惋惜的,两人此番出行,必须成功,不然折了叱灵仙宗的威势,也没法树立起自身的威严。 “浩浩金戈之气杀破天穹,无边煞气肃杀山川大地,可不像是做客的。” 赵蟒神色平静,既然木已成舟,那么心思不可反复,徒生烦恼,只管大步前行就好了。 是以,对上叱灵仙宗的两位金丹真人,他虽然沉重,但谈不上惊慌。 “哼……” 石书景冷哼一声,不再遮掩,眼眸中绽放出寒光,道:“赵蟒,你可知罪?” 他高高在上,冷眸垂落青萍谷,将叱灵仙宗的威势,展露得淋漓尽致。 “什么罪?” 赵蟒自不会承认,脸上恰当好处的,浮现出一抹不解之色。 石书景不给打含糊的机会,直言道:“镇杀了我叱灵仙宗的言澄道人,难道不是死罪吗。” 声震长空,煞气森寒,金丹真人的怒火,宣泄在青萍谷之上,好在有护山大阵隔绝气息,不然不知要吼死多少人。 “那是九霄仙宗做的祸事,跟我赵蟒有什么干系,难道你们是惧了九霄仙宗的威势,却拿我青萍谷泄愤。” 赵蟒心中有底,还是忍不住颤了一下,叱灵仙宗的敌意,沉重无比,以青萍谷的底蕴,无法招架。 他只能拉出九霄仙宗,用来填坑,虽然希望渺茫,但还是要尝试一下。 “胡言乱语!” 石书景一言,打破了赵蟒的幻想,叱灵仙宗的威势,却是下落了,而九霄仙宗如日中天,他们对青萍谷下手,是做了考量的。 敲山震虎,不和九霄仙宗撕破脸,但也得展现叱灵仙宗的厉害。 “轰” 他将手一抬,圆融天地似是被撕裂了一般,灵气狂躁如雷,朝着青萍谷的大阵撕扯而去。 大阵摇曳,很幸运的,阻碍住了攻伐,一旦扯开,里头的修士会如蝼蚁死的,顷刻死伤一大片的。 “祸事,祸事来了。” 青萍谷掌教神色惊慌,仙宗意志的可怕,近乎烙印在他们的灵魂深处,直面之下,实在是没太多勇气了。 “祖师,撑得住吗。” 赵云亭是筑基境大圆满的修为,但可以肯定,强行出头,一个照面就得被镇杀了。 所以,他只能看着,让赵蟒祖师一人应对,撑起天塌之势。 “两大金丹真人联袂而来,青萍谷危矣。” “难道等不到崛起,就要身死宗灭了。” “不,我不想死啊……” 青萍谷的修士,更是不堪,两股战战,心思不乱,在那金丹气息下,感受到了一股渺小感,像是蝼蚁般,无法反抗。 “我这几百年隐居山中,闲得无事,对护山大阵经过了许多次的加固,想来应该是撑得住。” 赵蟒镇守青萍谷,主持护山大阵,见得石书景的攻伐落下,被阻下了,心头一松,看来凭此能够短暂守住了。 “以为固守不出,就能护住一切了吗。” 石书景一击不成,面色渐冷,决意动手大法力、大神通,击碎护山大阵,破灭青萍谷道统,镇杀赵蟒。 “轰” 他一手高举,掌心向着烈烈大日,接引来一缕缕的神光,盘旋萦绕,凝聚成一团火焰,炽烈可怖,像是一只金乌般,朝着青萍谷护山大阵飞去。 当神火落下时,大阵直接被火势淹没了,放眼看过,尽是一片炽烈汹涌。 青萍谷中,温度上升了一两分,诸多的修士感到了一阵燥热,还有发自内心深处的悸动。 若无大阵的护持,神火落下,他们所有人都会被烧死,留下的道法痕迹,也会灰飞烟灭。 “轰” 江羡卿也动手了,他将手一抓,似从大地之下,摄出一条地龙般,身躯挥舞,猛然劈落,像是一条条的山岭,重叠压落般。 大阵剧震,一条若有若无的裂痕,蔓延开来,渐渐弥合消散了。 “九霄仙宗的人,什么时候会来呢。” 赵蟒矗立在大阵之下,将一道道攻伐看得真切,强悍无匹,久攻之下,再是坚固的堡垒,都会破碎。 “轰隆隆……” 两尊金丹真人的手段,是可怖的,他们展露的战力,可移山填海,可截江断流,齐齐汇聚在一处,更是可以击碎地壳,湮灭道韵。 渐渐的…… 护山大阵的光华,不再璀璨,而是带上了一丝黯淡之意,青萍谷内甚至能够听到外间的动静,一些老旧的殿宇,直接倒塌了。 这些迹象,无不在表示着,护山大阵已是到达了极限,无法坚持太久。 “撑不住了吗。” 赵蟒口中呢喃,竟是有一丝无措之意,道:“难道我一时冒险,竟将青萍谷拉入万劫不复之地。” 援兵呢? 九霄仙宗不来,他一个人撑不了这场大戏,将会累及宗门道统、门人弟子,尽数毁灭。 “咔嚓……” 突然的,青萍谷的护山大阵,在一道剑光的照耀下,像是受到侵袭的琉璃器物般,裂开了一道口子。 这道口子,不可修补,缓缓蔓延而去,直至整个青萍谷,暴露在金丹真人气息之下。 “啊……” 一时间,谷内响起无数惊呼声,所有的修士都明白,大阵告破的代价,是他们的性命,走向终结。 今日,是他们最后一次见到太阳了,但阳光落在身上,竟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而是冰冷,身躯和灵魂都止不住的战栗。 “道友,我来助你。” 一道清冷的声音,像是森寒的剑器般,撕裂了滚滚杀意,是如寰道人来了,站在了青萍谷之前,将叱灵仙宗的大势阻拦下去。 “哈哈哈……” 赵蟒长笑,他知道这一危局,已经是成了,九霄仙宗和叱灵仙宗纷纷登场,厮杀大幕拉开了。 “如寰道人,你还敢出现!” 石书景冷声道。 “道友,说笑了,我堂堂荡荡,何惧之有。” 如寰道人神色平淡,面对言澄道人,他还有几分的凝重,但这两个后起之秀,却是不惧,信心满满能够拿捏了。 “好一个堂堂荡荡,莫非以为我叱灵仙宗,真的惧了你九霄仙宗。” 江羡卿大怒,他叱灵仙宗已经退了一步,不和九霄仙宗计较言澄道人的事了,只诛青萍谷。 这个时候,九霄仙宗识大体的话,就该安安静静的,让他们立威。 “言澄道人的死,我并不知……” 如寰道人皱眉,他不惧镇杀言澄道人的后果,但此次不是他做的,就是不认,认下了,心里不舒坦。 “住口。” 这得了便宜又卖乖的做法,让石书景暴怒,叱灵仙宗再不济,都是有两尊金丹真人在世的显赫道统。 如寰道人这是不将他们两师兄弟,放在眼里,颠倒黑白了。 “欺人太甚。” 江羡卿诉说了心声,不再退避,持剑杀上,既然九霄仙宗不愿接受体面的安排,那么就斗个天翻地覆吧。 言罢,两位叱灵仙宗的金丹真人,联手杀伐,煞气如海铺盖而去,卷动天地。 “赵蟒,记得你的承诺。” 如寰道人自视甚高,眼见着敌手杀来,更是强势杀伐上去,好在他没有忘记正事,此番冒头打生打死,是为了赵蟒的承诺。 “锵” 刹那间,如寰道人和石书景缠斗在了一起,兔起鹘落,剑光纷飞,像是大风大雪相互纠缠,卷起一重重的冷冽。 “此次得拼命了。” 赵蟒看着杀来的江羡卿,神色凝重,但不后悔,想成就大事,哪里有惜身的道理。 他的眼眸中,闪烁着一抹凶光,提剑杀上,今次冒大险,为青萍谷闯出泼天的富贵来。 “嘶” 剑器破空,左右周遭的空气被撕开,剑意森冷,化作了两条白茫茫,似丝带,又如变换的小龙,一头朝着江羡卿杀去。 江羡卿将手一挥,有种凛冽之感,衣袍生挥,内里肌肤莹莹如宝剑,像是铡刀般,将袭来的剑器,连带着两股气意斩了下去。 “叮” 赵蟒剑器被压,左右周遭的两道白气,一下散开,他手腕一转,收拢起残存的锐气,剑身通透,跳跃出一点寒光,似通灵蟋蟀般,踏去江羡卿眉心。 江羡卿运气,手指变得灿金如玉,当空插过,险之又险的,将那一点剑光,停于指腹之上。 而后,他的动作,变得缓慢,像是怕惊醒手上的剑光般,可当曲指弹出时,又迅疾如电。 “噗” 赵蟒蓦的感到心头发凉,身形如逝水退去,而后听到一道破碎之声,却是原先站定之地,破碎开来一个坑口,内里圆润,不管是岩石,还是碎铁,尽是湮灭了。 江羡卿杀来,身上气息涨了三分,衣袍列列,像是虎豹在横行,双眸生出冷电,驰骋虚空。 “大擎天手” 他施展出了一门术法,将手抓出,似是掌控出了灵气之源,血肉肌肤上,蔓延出一道道清气纹路,竟是有了一股天地厚重之意,生灵不可忤逆承载。 赵蟒心头一突,不敢大意,体内法力滚滚而出,双掌交叠,十指交织,形成了一个奇异手印。 “砰” 大擎天手抓下,对上奇印,刚猛与巍峨对撞,江羡卿直感横推到了一座世界神山,无法撼动,再看赵蟒浑身气息不漏,气意不衰,确实是一尊大敌。 “手段不错,奈何和九霄仙宗勾结,自绝前途呢。”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之意,赵蟒本可以游离世外,带领青萍谷得个清净的,偏生要掺和是是非非,落个满身的血腥。 “什么前途?边地由得你们五大仙宗来主持,我不争,做个泥塑的金丹真人,等青萍谷的崛起之机白白逝去吗。” 赵蟒心志坚定,更有理想和抱负,自掌教和老祖的手上,接过青萍谷的权柄,还有成就金丹真人的契机,他就没法甘愿平凡了。 他背负的东西,同样不少,且必须去做,时间不等人。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二章 战落 “轰隆隆……” 烽火连天,大战不止。 青萍谷前,两两金丹真人争斗不休,各种繁复的道法信手拈来,天地成了一篇画卷,涂鸦上种种玄妙的道痕。 “嗡” 江羡卿玉面冷眸,收敛了一身气机,手上一捻,出现了一口小刀,四五寸长,尖尖上,闪烁着难言的光华。 他将一股精气神,渡入飞刀之中,它一下活了,嗡嗡而鸣,带着一点红霞赤色。 而后…… 小刀飞出,那点赤红染红了整片天穹,犹如一头展翅的神鸟般,席卷了四海八荒。 “哗啦啦” 赵蟒心有凝重,这是一口三阶法宝,即便不是镇宗的顶尖器物,但对于青萍谷来说,依旧是不可多得的杀伐利器。 所以,他很小心,从怀中掏出了一叠符箓,手上送开,像是蝴蝶似的扑飞而去。 这些符箓,很杂,有些只有二阶器物的波动,但胜在数量众多,还按照特定的玄妙排列,展露出的威能,同样不俗。 “轰” 飞刀如火光,烧穿了一张张符箓,内里的符文和器物锋芒碰撞,引发了可怖的爆炸,神火沸腾,漫天都是赤红,烧得厉害。 赵蟒眸光微微凝住,看到了火光掩映下的江羡卿,遁法无痕,刹那间杀到,剑器锋芒隔开了火光,寒意大放。 江羡卿感到脖颈一凉,心神震颤,但临危不乱,将剑器贴在肌肤上,浑身法力流转成一体,圆润坚固。 “挡” 这剑斩落,让江羡卿拦下了,丝丝缕缕的寒意升起,将他半边身子挂上了寒霜。 “呼” 江羡卿长吸一口气,内息不绝,一手拍出绵绵如素锦,身上覆盖的寒霜,蓦的炸开,像是飞雾中有寒流涌动般。 赵蟒将手一抬,法力凝聚,掌心边缘流转着一抹金光,坚固不朽,一个力劈而下。 “砰” 那边旗鼓相当,这边如寰道人和石书景厮杀,同样不分轩轾,以至于战况越发的激烈,像是烧红的炭火般,没法降温了。 “嗡” 石书景周身萦绕着条条流光,手指变动,蕴生出璀璨灵光,一枚宝印浮现,四四方方,紫金光华撼动虚天。 他心念一动,紫金宝印横空而出,压得诸天发出巨大响声,山川大地齐齐震颤。 “挡” 如寰道人的衣袍,卷动如铁旗,手臂挥动,有着一股冷硬的韵味,他手上的剑器一转,剑身上浮现出一个个的符文,勾勒成一座山岳模样。 剑背打在紫金宝印上,发出清悦之声,他的眸子,清光大盛,一剑将阻碍挑飞了,当中往下猛然一斩,天地开裂。 “呼” 石书景一气吐出,周遭风流云散,身躯也似流云散尽,避开了这凶险一剑。 “哒哒哒” 虚空冥冥,如寰道人大步而行,每一步踏落,如震世大鼓,震得千山万壑都在摇晃,一条条的河流,掀起水花。 他的身影,变得无比的高大,一剑斩落,像是在开辟世界般,充满了可怖的威势。 “喝” 剑光厚重,气意如天盖落,石书景感到了沉重,如寰道人虽然骄傲,但和言澄道人是同一个时代的人,法力修为确实强悍一些。 他竭尽全力,打出了一道道的术法,像是千层的冰雪般,抵御剑锋,终是拦下了。 “狂妄之徒,等到九霄仙宗退走,你还能护住青萍谷吗。” 另外一片战场上。 江羡卿和赵蟒厮杀,对决上百来回,始终有些拿捏不下,他有些气恼,又带着一点冷酷意味,点破了青萍谷的窘迫。 借势来的东西,总归会散去,青萍谷傍上九霄仙宗,得以搅乱边地大势,但势不可久,一旦退去,也将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你说得对。” 赵蟒点头,这个道理他哪里会不懂,是以此事既已发生,那么回头无路了。 “咔嚓……” 他的眼眸,微微闭合,带着一丝的决绝,身躯一震,体内似是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般,身上气息竟是违反了本来规律,直上高天而去,没有一个停歇的意思。 “碎裂金丹,这是不计代价的搏命之举。” 这股气意,强大到交战中的石书景都被惊到了,他看到了一眼赵蟒,什么都清楚了。 金丹真人的金丹,是道基,是根本,蕴藏着一身的元气,将之破裂,可将战力拔升到一个可怖状态。 当然,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拼命,每时每刻都在折寿,属于伤人伤己的手段。 “好。” 如寰道人赞叹一声,赵蟒有此决心和信誉,将来九霄仙宗定鼎边地,或是可让青萍谷,得到重用。 “吼” 天机倾泻,灵机倒灌。 赵蟒发出了一声咆哮,双眸中喷涌出炽烈金光,衣袍生辉,像是一尊仙圣般,散发着不可抵挡的威能。 他将手一挥,灵气大潮汹涌澎湃,心念一动,种种道韵交织成天龙,龙游灵海,出则天惊地洞。 “砰” 江羡卿满脸凝重,知晓危险,双手环抱混元,一股股法力、气意交织盘旋,侵吞宇内,化作了阴阳图录。 简单一击,阴阳图录破碎,赵江羡被那股强悍的气意,吹得身躯摇晃,根根头发倒竖,没有了风华绝代之意。 赵蟒再度杀来,气势烈烈,像是驾驭着天河而行,一手压落,横推十方地界,掌纹似一条条的山岭,沉重无双。 “噗” 江羡卿法力断续,一个凝滞,抬头却是一只遮天的手掌,尽管防备了,但依旧被打得吐血,筋骨折断。 “杀” 赵蟒的强盛是屹立在碎裂金丹之上的,每时每刻都在燃烧命元,战力的强大是虚妄的,有代价的。 他需要更快的,击杀江羡卿,一剑横起,剑光重重叠叠,有种远山连绵成片之感。 江羡卿一退再退,赵蟒此时的气意,强盛不衰,太过难斗了。 “轰” 剑光落到了虚处,山川大地上起了一道烟尘,掩映中可见狰狞缺口,幽深如渊。 “我乃是叱灵仙宗的金丹真人,哪里容得你放肆。” 这时,江羡卿心中既惊又怒,知晓再退避下去,只会狼狈,于是运转了一门秘法,存心相斗。 “轰隆隆……” 他浑身发光,精气神、金丹等都在颤鸣,被压榨出了部分底蕴,推着战力往上涨动。 力量的得来从来不是无缘无故的,再是柔和的秘术,也会损伤了根基。 终于,江羡卿扭转了颓势,将手一抓,像是抓住了天地权柄般,手臂攀附上了一道道的纹路,朝前拍去,像是天神的劫伐。 赵蟒双掌交叠,十指交织,结成一个奇异的手印,拦下了江羡卿的攻伐。 “轰” 此情此情,像是回到了最初,只是战况已经达到了一个惨烈的程度,一人碎裂金丹,一人动用秘术,杀得是天昏地暗。 “杀” 江羡卿施展了秘术,自不会寂寂无声,攻势变得凶悍了起来,一剑斩落,演化万千,有苍茫大地,有道法经卷,有飞禽走兽,俨然是一方世界。 赵蟒双手拨动,虚空做琴,一道道剑光飞射而出,斩灭袭来的种种异象。 “砰” 剑光纵横,一番碰撞,光辉灿烂渐渐落寞,留下来的是一片狼藉。 “久攻不下,我绝对会陨落。” 赵蟒的心中,生出一股焦急之意,此时肆意挥霍的是金丹本源,还有拿不下江羡卿,诸般算计成空,整个青萍谷都得被连累。 “你的结局早是定下的了。” 江羡卿冷漠道。 赵蟒能够想到的,他都能想到,可惜一尊金丹真人,因为背后道统底蕴浅薄,强行掀起风云,最终只得黯然落幕。 “是吗” 赵蟒神色低沉,不甘是这么一个结局,但算来算去,终究是找寻不到一个突破口。 “锵” 这时,一口飞剑冲杀而来,强横如电,蕴含着一位金丹境后期的巅峰战力。 剑尖一点,十足犀利,在虚空荡漾起一圈圈的涟漪,更听得风雷呼啸之声,左右两侧生出阳火,端的是神威无匹。 “噗” 江羡卿预料不到,竟是有一口飞剑横冲而来,等到反应过来时,身躯已是被洞穿了,虽是没能一下他镇杀了,但一条命去了三成。 “如寰道人,我势杀你。” 天地间,传出石书景疯狂的叫声,他恨不得镇杀了出手的如寰道人,但身形却是朝着江羡卿飞遁而去。 叱灵仙宗的气运,已经下跌了,若是再失去一个江羡卿,将来到生死存亡之际。 “呼” 有此契机,能完成心中大愿,赵蟒果决得吓人,直接吐出一口金丹之气,馥郁无双,近乎将剩下的本源舍了一半。 这一口本源金丹之气,一下将江羡卿笼罩而去,化作了一尊炼丹炉,烧起了灭魂毁身的神火。 “啊” 他发出了一声惨叫,持剑蹁跹,在炼丹炉中乱杀,但周遭坚固不可摧毁,反而耗尽了一口气意。 “住手!” 扎眼间,石书景杀到,但触手之时,江羡卿已经在金丹之气下,化作飞灰了。 他心如刀割,眼睛都红了,一股怨怼直冲灵台,险些将这 “既然江道友陨落在此,你也留下吧。” 顷刻间,战局已定,如寰道人大喜,有心将石书景留下,皆时叱灵仙宗覆灭,边地大半已在掌控。 他周身绽放出光辉,一手拘拿,盖压八方,充满了不可一世。 “青萍谷,九霄仙宗,你们等着。” 石书景合道飞剑,横杀而出,头也不回的飞遁而去。 事已至此,为了叱灵仙宗道统的延续,他必须活下,将来之吼,再做报复。 “可惜……” 如寰道人惋惜道。 石书景走得太干脆了,不给他一丝机会,要是今日将此人留下,那么叱灵仙宗就覆灭了。 “所幸不负承诺,镇杀了一个大敌,往后青萍谷,还望道友多多照顾。” 赵蟒踉跄着走来,头发散乱,面色苍白,对着如寰道人拱手,十分认真。 见他这个样子,如寰道人点了点头,多了一抹认可,道:“我会为你去门中求取大药的。” 不用细看,他也知道赵蟒伤势极重,还是道伤,此次之后,像是搏命的大战,应该是不能进行了。 “还就多谢道友了。” 赵蟒诚恳道。 虽然,他知道这是场面话,金丹之伤无可愈合,不然当年陈二狗也不用远走边地,寻求他法了。 最终。 如寰道人高兴而去,他要和门中的枕峰道人、赵龙城商议计策,现今叱灵仙宗和紫曦仙宗,来到了最为虚弱的时刻,是否要剪除。 还有,广秀仙宗三位年轻的金丹真人,该如何拿捏,或是可让赵蟒发挥余热。 青萍谷中,则是有些的低落,虽是打退了大敌,但老祖破裂金丹,折损了大半命运,让本就不多的寿命,越发稀少了。 他们能受到庇护的时间,越发短暂了,但对上的敌人,却是仙宗,难免心有忐忑。 “老祖!” 赵云亭上来,搀扶住了赵蟒,只觉这位老人的身躯,竟有一些枯瘦,脸上神韵,也没了之前的神采,不禁心生担忧。 同样,有许许多多的眸光,落在赵蟒的身上,带着担忧之色。 “无事的,我在,青萍谷无恙。” 赵蟒轻轻摆手,那具枯瘦的身躯,拥有着莫大的威望,将青萍谷一众人心都安抚了下去。 “老祖,我不解,叱灵仙宗来犯,将他打退就行了,为何要破碎金丹,结下大怨,朝着极端而去呢。” 私下里,青萍谷掌教忍不住发言,此次老祖的手段,太过霸烈和狠辣了。 “这不是极端,这是计谋。” 赵蟒解释道。 他这是要以身入局,用命为青萍谷搏个前程,哪怕折损了命元,也在所不惜。 “老祖,我不懂,莫看九霄仙宗如今对咱和蔼,但他们绝不可信。” 赵云亭不信九霄仙宗,彼此之间只是利用的关系,等到老祖坐化后,定然会恢复高高在上的姿态。 “我什么时候,信他们了。” 赵蟒摇头,他虽然虚弱,但精神头不错,道:“此战之后,广秀仙宗一统边地大有可为,那时……你们一个个的好日子,可就来了。” 赵云亭等人,想要探究更深的隐秘,但他不言,只让他们离去,静心修养。 “你这又是何苦呢。” 静默中,突响起一言,那人为赵蟒的情况,感到担心。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三章 边地一统的序幕 赵蟒望去,看到一道深邃的身影,灰衣道袍不甚起眼,但难掩一身超凡气息,嘴角带笑,给人一种温和之感。 “前辈,我能做的,一定要去做。” 见到来人,他笑了笑,言语中带着坚定之意,对联手九霄仙宗,削弱叱灵仙宗之事,毫无悔意。 这一世,侥幸修得金丹真人,他就从未想过碌碌无为,哪怕以性命为代价,也想搅乱一次边地风雨,为陈生铺路。 “我会让周显开炉,为你炼制一炉丹药的。” 陈生知晓赵蟒的心意,这位故人拼命去做,是为了积攒广秀仙宗的人情,将来用来青萍谷上。 作为青萍谷的祖师,赵蟒是合格的,未曾辜负了师门的栽培。 这样的人,他很认可,愿意耗费一些大药,为赵蟒补充一部分生命元气。 “不用,那浪费了,将它们留下来吧。” 赵蟒摇头,既然选择了破裂金丹,就没想着弥合了,那等能够补益金丹真人的大药,珍贵无比,广秀仙宗也没有多少,何必费心呢。 “好好的修养,不要再动手了。” 陈生轻叹,金丹之伤,是十分棘手的,赵蟒这一战损耗了太多的命元,寿命大减了。 “前辈,接下来要怎么做?” 对此,赵蟒倒是没太多的心思,而是心心念念着陈生的大计。 他有太多的理由,帮助广秀仙宗了。 “琅琊仙宗已灭,叱灵仙宗和紫曦仙宗声势大衰,如今九霄仙宗和广秀仙宗强势,都有霸主之姿,该横扫各方,开启决战了。” 陈生料定,九霄仙宗志得意满了,当一个一统边地的契机,骤然出现,想要宁静的放弃,是不可能的。 最终,广秀仙宗和九霄仙宗,必有决定性的一战,不算上他的话,后者的胜算极大。 “我还能出一份力。” 赵蟒坚定道。 “你真的不要命了,也不挂念青萍谷了。” 陈生不答应,赵蟒的身躯像是烧过的柴薪,已经透支了,再疯狂绽放一次,绝对会碎裂成渣。 “青萍谷?等到广秀仙宗一统边地,争个仙宗的虚名,没有什么意义了。” 赵蟒微微一笑,有些释怀,又带着一股绝对理性的韵味,在广秀仙宗君临边地的情况下,一个生机勃勃的青萍谷,太过显眼了,将来赵云亭若是成就了金丹真人,又该如何自处呢。 “你且放心,我还不至于卸磨杀驴。” 陈生的话语中,透着一股力量感,两人、两宗都算是共患难过的了,不会下杀手的。 “这个我信,但千年万年之后呢……” 赵蟒点头,极为相信陈生的人品,所以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道:“我想让青萍谷融入广秀仙宗中,成为一支道脉。” 那时,赵云亭即便修成了金丹真人,也不会惹眼了,更有一众同道相互护持,绝对比他安稳的。 “你决定好了?” 陈生一怔,不想赵蟒做出这个决定来,他想了一下,觉得如此倒也不错,但青萍谷就成过往了,将来叫做广秀仙宗内门青萍峰一脉了。 “对。” 赵蟒点头道。 …… 广秀仙宗。 祖师殿中,三位年轻的金丹真人,相聚一堂,气氛很好,俨然是一脉所出的师兄弟。 “江羡卿战死了。” 他们料到了一个话题,简短一句,却是蕴含着震动边地的能量。 事实如此,当江羡卿陨落的消息传开,边地震动,叱灵仙宗一前一后陨落两位金丹真人,内里蕴含的意义,太过可怖了。 九霄仙宗的凶威,强大到不可思议,让人惊呼是否要横扫边地,一家独大了。 “叱灵仙宗啊……” 常安声音悠长,叱灵仙宗一直是比较强势的仙宗,千年来保持着一门三尊金丹真人的底蕴,此番折落到这个程度,绝对是一个低谷。 “九霄仙宗现在应该十分得意吧。” 莫龙云已经想到了,在青萍谷赵蟒的辅助下,九霄仙宗接连镇杀了两位金丹真人,像是天宫中的神灵,有了一言定人生死的骄傲了。 “好想出手,看它们像是一个个残破的堡垒,一推就倒。” 常安闭目,像是要将内心中的火热压制,见着九霄仙宗狂妄自大,紫曦仙宗和叱灵仙宗摇摇欲坠,他真的有一股横推过去的冲动。 “不要大意了,看叱灵仙宗何等强盛,转瞬就江河日下了。” 周显很稳,像是一座山岳般,能够矗立在苍茫大地上千年万年,等待一个出手的机会。 “有祖师坐镇,广秀仙宗的光辉不会落下的。” 聊到这里,莫龙云很安心,他们广秀仙宗,拥有着其他仙宗没有的优势,那么就是有一位无敌的祖师还活着,能够在关键时刻,决定天平倾斜的方向。 “你这……” 周显有些无言,莫龙云的眼神中,有一丝心安理得的意韵,好似祖师无所不能,纵横无敌,但想了一下,貌似也是如此,便不再多言了。 “不可迷信于我,修道先修心,要相信自己。” 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 是陈生归来了,他的脸上,带着宁静的韵味,像是边地没有什么波澜,能够掀动他的心湖了。 “那……祖师……,要对九霄仙宗下手了吗。” 常安见到陈生的身影,有些惊喜,既是遵从本心,问了一个问题。 他不期望得到一个回答的,不料陈生沉吟道:“跟他们商量一下,一人扫灭一个仙宗,然后开启决战。” 他觉得时机成熟了,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没有输的道理。 毕竟,扫平了紫曦仙宗和叱灵仙宗后,他们这边人数上占优,战力上也是占优。 “他们会同意吗?” 周显思索道。 “九霄仙宗正得意着呢。” 常安一笑,九霄仙宗正是志得意满之时,刨除祖师存在的信息,站在他们的立场上看,没有大败的可能。 …… 这边有思虑,作为边地迄今为止依旧强横的九霄仙宗,又何尝没有想法呢, “我观紫曦仙宗和叱灵仙宗,如冢中枯骨,随意可灭。” 如寰道人两战两胜,亲手镇杀了一位金丹真人,心气大涨,有点挥斥方遒的韵味,点评一众对手,到广秀仙宗时,略微皱眉,道:“那几个小子,称兄道弟的,不可不防。” 周显等人,同在陈生门下修行过,有此因果,相处起来都很融洽,能够力气往一处使。 “陈生给广秀仙宗打下的家底,着实不薄。” 枕峰道人想到了一个人,他就算死了,依旧护佑着广秀仙宗。 器物上,留有白玉碑、琅琊玄甲等,修炼资源上,留有一座琅琊仙宗道藏,还有将广秀仙宗化为丹道圣地,周显位列三阶炼丹师领域,得了太多的荣耀了。 “从内部攻陷,是没多大机会了,或是可利用那份情谊,引一人过来,一一葬送。” 广秀仙宗的底蕴,确实厚重,不管是金丹真人,还有修炼资源,都无可挑剔,想要将其打砸了,需要用到缜密的计谋。 “此事……” 枕峰道人只能说从长计较,谋划广秀仙宗,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完成的。 “嗡” 这时,一道金剑传来,蕴含着三道金丹气息,虽不浓烈,但无可忽视,代表着某一种强大意志。 “广秀仙宗来的讯息?!” 枕峰道人惊疑不定,不管他们心思如何,面对着一个强盛的仙宗,依旧是保持着一抹警惕的。 他放出念头,接触金剑,神色变得极为的复杂,道:“他们邀请我们横扫紫曦、叱灵两大仙宗。” 这三个年轻人的野心,很大,扫除了两个弱势仙宗后,将开启广秀仙宗和九霄仙宗的决战。 持续了几千年的边地格局,真的会在这个时代,完成终结,并重新分布。 “答不答应?” 赵龙城脸上神色,十分凝重,这一步踏出去,将再无转圜的余地,真个死斗不休了。 “我们能赢吗?” 枕峰道人沉吟道。 紫曦、叱灵两大仙宗的存亡,他一点不在乎,真正在意的是九霄仙宗,能否在这一场终末之局中,登顶为王。 “当然!” 如寰道人一个人搞崩了叱灵仙宗,自觉广秀仙宗不过如此,他们三位金丹真人,外加一个青萍谷赵蟒,应该霸道强势一把的。 “回信他们,半月后九霄仙宗会踏平叱灵仙宗。” 枕峰道人终是下了决心,临门一脚踏了进去,心中的那抹沉重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激荡。 他们的把握很大的,只要在这场终末之局中,拿下胜利,那么此生过完,一应丰功伟绩,都将记录在边地青史上,还有九霄仙宗门人弟子的日日传颂。 最终,定计了。 由得如寰道人,拉上赵蟒再充当一次薪火,覆灭叱灵仙宗,而枕峰道人和赵龙城,留在山中观看局势,应付接下来的变化。 …… 青萍谷。 “咳咳……哈哈哈……” 赵蟒看过九霄仙宗的传讯后,情绪起伏变得很大,一边咳血,一边大笑,看上去有些的怪异。 “这不是天赐良机吗。” 他这么高兴,自然是有缘由的,如寰道人要和他联手,覆灭叱灵仙宗。 这个举动,绝对是将他当炮灰来使,但他有另外的计较,若是能将如寰道人,坑杀在这场斗法中,那么功劳就大了。 皆时,他青萍谷一脉融入广秀仙宗,绝对是一片称赞的。 “祖师,你还要战?” 赵云亭满脸担忧,祖师的情况太差了,那日拼杀了江羡卿后,金丹破裂,身体一日日的消瘦下去。 赵蟒拍了拍他的手,一脸快慰,道:“战,死了也畅快。” 他要为青萍谷,挣下一笔大的功业,举宗走入一个全新的时代。 况且,生在此世,默默无闻的走完金丹一生,也是太过的无趣了,不如轰轰烈烈的,争个一夕的璀璨。 “祖师,青萍谷真要融入广秀仙宗?” 对于这个决定,赵云亭有些迷茫,守了一辈子的宗门,突然就没了,化作另外一脉归属在广秀仙宗底下,太意外了。 “不想,那就算了,反正我已是给你们打下一场泼天富贵了。” 赵蟒随意道。 他相信,有陈生在,就算青萍谷不并入广秀仙宗,也是有千年繁荣的,之后的事,他管不了了,还是得看后生们的想法。 “还是融入吧,那时广秀仙宗独尊,我们摇身一变,也个个身份尊崇。” 赵云亭想了想,还是决定遵循老祖的做法,他们终究活得岁月短些,无法看到更为长远的未来,那么相信长者,是一个好的选择。 “很好,我要去广秀仙宗一趟了,你好生修炼。” 赵蟒笑了笑,赵云亭能做下这个决定,他很欣慰,等到将来青萍谷一脉在广秀仙宗开枝散叶,才会知道多么的正确。 广秀仙宗。 周显等人,等来了九霄仙宗的回复,一个个的,难得沉默了一下,然后恢复成了自信神色,商讨起来。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周显长出一口气,有种尘埃落定,只管一意往前冲的坦然。 自陈生祖师诈死,他就知道有这么一天的到来,边地几千年的格局,将在他们这一代,发生改变。 当时机到了后,他们都有一丝对未知的忐忑,但想到陈生祖师还在,就又安心了。 “叱灵仙宗,可惜了……” 莫龙云和江羡卿是宿敌,三次对决,双双破入了金丹境,所处仙宗都是强势的,威势显赫。 可到了今时今日,两宗境遇却是天差地别,江羡卿已经战死,言澄道人步入重遵道人的后尘,黯然落幕。 可惜,这么一大强盛仙宗,有望腾飞的,却是时运不济,将要覆灭了。 “边地五大仙宗,哪个没辉煌过。” 常安不以为然,五大仙宗之所以是五大仙宗,强盛不可辱,是几千年的辉煌堆砌出来的。 每一个仙宗最为辉煌的时代,都有三尊或四尊金丹真人同世而立,威严深重,一言可决定万千修士的性命。 最弱时,就是衰弱到一位金丹真人,撑着辉煌不落了,若是陈生祖师没出现,如琅琊仙宗是不会覆灭的,保持着一个基本格局不变。 只是,时代变了,有更强的人物出现,平衡被打破,衰弱的仙宗先一步被淘汰,所有的荣耀归于最强者。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四章 凶冲叱灵 “说得好,该变一变了。” 赵蟒来了。 五大仙宗时代的结束,他是一万个赞成的,只有变了,才有青萍谷的一席之地。 “见过道友。” 周显等人,对赵蟒有一抹敬重,这个老人在这场博弈中,出力极大,以金丹破裂为代价,将叱灵仙宗拉进了泥潭。 “广秀仙宗人才济济,定能赢下终局。” 赵蟒看见了周显三人,风华绝代,不禁赞叹,希冀赵云亭有机会更进一步,和他们并肩而行。 “此次过来,你是有什么建言吗。” 陈生神色温和,将赵蟒当做了亲近的人,在最为关键的时候,愿意倾听对方的意见。 “九霄仙宗那边已有讯息传来,叫我协助如寰道人,覆灭叱灵仙宗。” 赵蟒诉说道。 “这真是一只羊往死里薅啊。” 莫龙云低语,赵蟒金丹已经破裂了,是和江羡卿厮杀造成的,都如此了,在覆灭叱灵仙宗一战中,竟是还想让这老人燃烧最后的生机,助上九霄仙宗一把,着实是凉薄无情。 “无需理会,我广秀仙宗自会出面,护住青萍谷。” 几人在分析着利弊,陈生却一下做了决定,看着赵蟒略微佝偻的身躯,说什么的,也不让这老人继续厮杀了。 “不。” 赵蟒很高兴,陈生确实是一个极为念旧的人,他无有牵挂了,道:“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在他接连出力下,叱灵仙宗大崩,得到了如寰道人的信任。 他要做的,是在合适的时机,将这份信任变成一口杀人的利器,刺杀了如寰道人。 “我不同意。” 陈生摇头道。 “是啊,何必搭上这条命。” 周显等人纷纷劝阻,赵蟒做得够多到了,无须为了一个入寰道人,再冒危险。 “与其默默坐化,不如轰轰烈烈。” 听到这么多的关心,赵蟒笑了笑,越发坚定了,道:“还请前辈借我血月矛,完成最后一刺。” 他将手伸出,眼神十分的认真,即便风烛残年,白发苍苍,依旧有一种湛然神光。 “嗡……” 陈生默然,静静的看着赵蟒,隔了一阵,知晓对方心意坚定,不可更改,终是下了决定。 他将手一挥,两大重宝浮现在赵蟒的面前,是琅琊玄甲和血月矛,一攻一守。 “安全回来。” 陈生没有太多的要求,叮嘱道。 “放心……” 赵蟒将琅琊玄甲穿戴在身,手持血月矛,潇洒而出,开启最后一次征途了。 十天半个月,对于金丹真人来说,不亚于眨眼之间,他们思虑的事,影响千年万年,不在意一点时光的流逝。 不过,这次的半个月,却是足以影响边地未来极长的一段岁月。 看着平凡,实则是惊天大变前的宁静。 终于…… 约定的时间到了。 广秀仙宗和九霄仙宗都没有违约,如约出发,如寰道人和叱灵仙宗,奇袭叱灵仙宗,而周显三人,齐齐杀上了紫曦仙宗。 正是风云将变时…… 叱灵仙宗。 “谁能想到,言澄道人突然陨落,江羡卿道友折戟青萍谷,大好局势,一下变得扑朔迷离。” 石书景独立在山峰上,看了看左右,昔日的两位同道已经陨落了,又看了看山门,道:“这偌大家底,我感到了一种空旷寂寥。” 他孤立无援,外头的敌手又是虎视汹汹,马虎不得,失败不得,像是站在薄薄的冰面上一般。 “算是知晓琅琊、紫曦两大仙宗曾经的无奈了,急需一位同道上来,共御风雨。” 看了许久山门,他决定将修炼资源,朝着年轻一代倾斜了,以前观看琅琊仙宗无感,现在再看,分明是提前为他预演的过程。 “轰” 突然的,叱灵仙宗摇晃几下,一座座宁静的洞府,走出众多慌乱的修士,东张西望的,探查着变化的源头。 “怎么回事?” 石书景同样在探查,眸光如电,终是在山门之外,看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杀气腾腾,分明是来者不善。 “石书景,出来赴死。” 如寰道人压近叱灵仙宗的山门,姿态高傲,放声一吼,传遍了一片又一片的地界。 随着声音传出,无数的修士骇然,竟是有人敢对叱灵仙宗的金丹真人,表露恶意。 “欺人太甚啊。” 石书景的面色,一下垮了下来,怒目圆睁,盯着山门外的两人,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了。 “轰隆隆……” 如寰道人既是带着杀意而来,自是不会在意石书景的意见,手上一动,一股如龙法力碾杀而出,杀向叱灵仙宗。 一座座大阵复苏,光华冲天,道韵流转,化作了璀璨天幕,将攻伐拦截在了外面。 之后,赵蟒动手了,攻打着叱灵仙宗的山门,旁若无人一般。 “两位,和气生财啊。” 石书景出来了,在里面他恨得牙痒痒的,出得外头,却是换做了另外一张面孔,和颜悦色的。 没办法,强权面前,即便他身份尊贵,也必须做出妥协。 “没得商量,今日定要覆灭你叱灵仙宗。” 即便这般,是放低姿态了的,如寰道人依旧淡漠,打破了石书景的幻想。 “边地格局变了。” 赵蟒幽幽道。 谁也想不到,曾经风光无比的叱灵仙宗,竟会迎来一场灭宗之战。 “好好好,一点活路都不给是吧,那就都死吧。” 闻言,石书景再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怨怼,神色变得极为的狰狞,双手一扯,散开了护山大阵。 贼势汹汹,眼看着是抵挡不住,他索性引君入瓮,借着山川大地之势,疯魔一把,置之死地而后生。 “嗡” 一股玄妙的气机逸散开来,叱灵仙宗大震,内蕴的五百道法脉,众多山岳的灵韵,如江水奔腾一般咆哮而来。 他的势头,也借此攀登而上,短暂冲到了金丹境后期的领域。 “有些魄力。” 如寰道人的眼中,闪过一抹凝重之色,此时汇聚了叱灵仙宗最后辉煌的石书景,并不好对付,一个不慎,自身也会搭进去。 “我得躲着些,活到最后。” 赵蟒稍稍退后了几步,反间计没成之前,还得惜身,等待如寰道人镇杀了石书景之后,再行杀手。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五章 赵蟒背刺 “轰隆隆……” 金丹真人的威势,如大日凌空,压迫着千重虚空,手上拥有着惊天动地的伟力,抬手一座座山岳震颤,灵气如潮汐波涛不止。 石书景立身叱灵仙宗腹地之上,退无可退,避无可避,每一次的动手,都是倾力而为。 他像是一尊地祇,和这一片天地,身合大势,道法施展出来混元天成。 “砰” 如寰道人郑重应对,将浑身气意调动,雄浑的法力在呼啸,一手驱引,灵气如见了海眼的海水,倒灌而回。 他将掌心一合,丝丝缕缕恐怖的灵韵,交织成混元雷气,打断了石书景的攻势。 赵蟒尽量将存在感压低,不时出手,但都很低调,好在如寰道人和石书景打得火热,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如寰道人,我要让你葬身叱灵仙宗。” 石书景大吼,心意坚定,叱灵仙宗千百年来,无人打到山门腹地,今日之举着实是耻辱。 他手上掐诀,这片地界上,一座座的山峰在发光,吐露出万千的灵韵,凝聚成一张道图。 “嗡” 道图上,烙印着一种种强横的道法痕迹,是一代代的修士,在此地修炼留下的痕迹。 此时,它们被叱灵仙宗的金丹老祖,召唤而出,祭动着朝如寰道人杀去。 “哼……” 如寰道人冷哼一声,法力鼓荡,一股灵光冲射天穹,搅动万千的风云,像是捅破了虚空界限般,垂落下一匹匹的神霞。 他将这些神霞采炼,化作长卷,再是将自身的修炼感悟,一一写下,化作了另外一张道图。 “轰” 一个是以万千修士的痕迹,聚众为法,一个是以自身的感悟,金丹的高绝强势,演化攻伐,此批相碰,掀起了偌大灵爆。 一道道灵光飞射,暴躁无比,处于长久安宁的叱灵仙宗腹地,掀起了战火,许多古朴的殿宇,一朝倒塌。 “几千载伟大仙宗,怎么会在腹地掀起战火呢。” “九霄仙宗的贼子,当真可恨。” “恨啊。” 叱灵仙宗的修士,有惊慌的,有怨怼的,尤其是一些年迈的老人,看着破碎的山岳大地,口中悲声,兀自流泪。 “呼……” 看到这一幕,石书景长长吐了一口浊气,压下心头的悸动,既选择了放开护山大阵,就料到了这种局势。 只能说,断臂求生,他需要一种魄力,再绝望中杀出,再造辉煌。 “听见了吗,叱灵仙宗众修的悲啸。” 如寰道人神色平淡,用底下修士的悲狂,攻击石书景的心境,在这种生死大战中,一个心神的不宁,都会成为死亡的诱因。 “所以,镇杀了你,才能化解这浓郁悲愤。” 石书景目露凶光,没有被扰乱了心绪,反而越发的清醒了,盯着如寰道人,展露杀意。 “皓月满世” 他一身气意逆冲而上,广大无边,在虚空一层层荡漾开来,改换了天地的颜色,像是有一轮皓月升腾而起般,满世生光。 无穷的银华垂落,虚空大亮,照彻得天地明晃晃的,万事万物无所遁形。 在这种通透中,带着沉凝的镇压,如寰道人感受到了身形的舒服,不待石书景发出杀招,率先破局了。 “金戈剑啸” 施展出了一道剑诀,身与剑合,一下跃上了高天,有滚滚金戈之气铺盖而出,剑啸阵阵,至锐至利的气意,冲荡开了无边无际的银华。 “轰” 赵蟒冒头了,他指化虚天为琉璃之世,一个璀璨的世界轮廓出现,浩大通透,蕴含着强大之力,一下砸在了石书景的身上。 “噗” 石书景身形一晃,稳住脚步,本想不显露出颓势的,但还是忍不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血染衣襟。 “老祖……” 叱灵仙宗上下,齐齐惊呼,面露担忧之色,这是他们的定海神针,一旦折落,造成的影响太过可怕了。 “做得好。” 如寰道人向赵蟒投去一个赞赏的眸光,带着的这个帮手,总能让他有一个意外的惊喜。 “不过是一时失手,你们惊个什么,伱们又是高兴什么。” 石书景擦干了嘴角血迹,看了一眼惊慌的叱灵仙宗弟子,言辞冷硬,却是安抚住了他们的情绪,他再是垂眸,落在如寰道人的身上,眸光极为的幽深,如寒潭铁石,又冷又硬。 顷刻间,整个场面让他稳住了,竟是展露出了一种难言的威势。 “小看你了。” 如寰道人沉声道。 果然,能修成金丹真人的,都不是泛泛之辈,此次石书景撑得过去,将会一飞冲天,蜕变为老辣的仙宗镇守者。 “轰” 大战再一次爆发了,战况愈演愈烈,石书景见叱灵仙宗腹地破碎,门人悲呼,心中存着一股戾气,攻伐之力越发的凌厉。 而赵蟒见石书景心意坚定,无法外物来干扰,收敛了其它心思,道法强势,一心将大敌轰杀了。 “皓月满世” 石书景再次施展出道法,满天是璀璨银华,看着空冥大气,通透无边,实则蕴藏着一种种的束缚,要削杀了一切生机。 “嗖” 此次,如寰道人没有祭出剑诀,而是身形一动,遁术展开,像是一道烈光般,纵横穿行在茫茫银光下。 他像是一口飞剑,又像是一头神禽,犀利难言,无可拘束,朝着石书景杀去。 “来得好。” 石书景一点不惊,双眸盯着疾驰的如寰道人,心念一动,灵台上飞出了一物。 “嗡” 这是一只月光壶,器身纤细,灵巧非凡,轻轻一颤,将无边无际的银华,大片收拢,连带着如寰道人的身影,也要吸摄进来,炼化成灰。 如寰道人感受到了一种危机,这件器物很可怖,不想靠近,将遁法施展到极致,像是落在泥潭上般,一点点挪开。 “轰” 石书景杀来了,他不动如山,动如雷霆,带着一股爆裂凶狠之意,抬手拍落,如千山万渊齐齐压落,直击如寰道人的侧身。 这一击,极是刚猛,一下将如寰道人打出了十丈之外,隐隐有骨骼破碎之声传出,他口鼻鲜血,流淌得极快,一一垂落大地,肃杀了半座山峰的生机。 “杀!” 石书景大步杀来,他气势如虹,要趁着如寰道人受创之际,展露出凌厉手段,将其镇杀了。 “嗖” 轻风一过,赵蟒出来了,他屹立在如寰道人的身前,充当了一道屏障。 “滚开。” 见到碍事之人,石书景心中大恨,手上多了一口剑器,寒光闪烁,一剑斩落,簌簌的剑风带风雪,直杀而去。 “不行的。” 赵蟒摇头,不惧这一个大敌,将袖一甩,有一股金刚勇猛之力,将剑锋给震开了。 两人在一片空间中,相互厮杀,斗剑斗法,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青萍谷对九霄仙宗的忠诚,我看到了。” 如寰道人心有触动,赵蟒这个帮手,还是挺有能力的,有担当,关键时刻豁得出去,能够大用。 “助我。” 赵蟒拖住了石书景一段时间,见着如寰道人缓过来了,当即求援。 “好。” 如寰道人二话不说,直接来援,赵蟒接二连三的举措,已经得了他的信任,愿意给这个老人,一个安稳的落地。 赵蟒退去,如寰道人再度杀上,对决石书景,两人见面,分外眼红,又是一场龙争虎斗。 “嗡” 石书景祭出了月光壶,收拢了一片片天地的灵机,这件器物极尽发威,绽放出无匹神光、无量威能,朝着如寰道人镇杀而去。 “砰” 如寰道人一手横推,直击月光壶,整条衣袖直接炸开,露出一只挺得笔直的手臂,莹莹如玉,又带着一点破碎瓷器的感觉。 他受伤了,肌体有要崩碎的迹象,气意起落,甚是不稳。 “嗯?” 石书景本想趁机杀上的,但感知到了什么,看向了如寰道人左手之处。 惊鸿一瞥,他看到一张古符,残破无比,但流转的气息,却是无比的古老、苍茫。 而后…… 古符在如寰道人的催动下,彻底破碎,一道可怖至极的光华,横扫而出。 像是古老时代被封印的一道神光,破封而出,落到现世之界,引得一片片的山川大地,崩溃瓦解。 叱灵仙宗山门腹部,诸多道脉和它相冲,轰然炸开,震死了众多的修士。 “噗嗤……” 石书景神色大变,双手展开,施展一种种的道法,破灭古符的威胁,但终是逃脱不过,被一下洞察了。 他的身躯,一下变得空荡荡的,生机如潮水消失,勉强撑着一个骨架,屹立不倒。 “老祖……” 叱灵仙宗的修士,看到这一幕,大半心神失守,有些直接瘫软在地,好似天崩了。 确实是天崩了。 叱灵仙宗的天,崩了,传承了几千年的强大道统,也将在边地除名。 “呵……” 石书景看了一眼身上空洞的创伤,无力回天,听到底下门人的呼唤,凄惨一笑。 “轰隆隆……” 他无言语,眸光死寂,锁住了如寰道人,身躯燃烧起了可怖的血火,像是太阳陨落前最后的膨胀。 一尊可怕的“火神”在走动,身形如火光,双手张开,宛如一个坍塌世界的双相覆灭。 很简单,他要拉着如寰道人一同赴死。 “一同出手,镇下他死前的反扑。” 如寰道人急忙道。 他双手划动,浑身上下的法力,一阵汹涌,挥洒呼啸而出,层层叠叠铺盖开来,像是一道道的屏障,将石书景阻拦在外。 赵蟒没有出手,矗立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等待着石书景和如寰道人最后的纠缠。 “砰” 石书景的身影,在火光下一点点消散,但最后的杀伐,却是无比的悲壮,每离死亡近上一分,威势越发的霸烈,像是拥抱着一座火山世界般。 他打烂了层层的阻碍,杀到了如寰道人的面前,什么也没做,只将所有的威势,一同绽放。 而后,这片地界,爆发了可怖的火势,气浪排空,扫掉了一切的古殿、山脉、修士。 赵蟒屏住呼吸,盯着前方滔天的火海,见得一处略微起伏,一身烟熏火烧的如寰道人,从里头踉跄走出。 “你怎么不出手?” 如寰道人质问道。 此次,他受创极重,而这是可以避免的,只要赵蟒出手,和他形成掎角之势,定可阻碍住石书景的攻势,让最后的疯狂,无声寂灭。 可赵蟒,辜负了他的期望,将他陷入了死地,让他十分的愤怒。 “噗嗤……” 回应如寰道人的,是血月矛的锋芒,赵蟒的动作很神速,取出这件器物,再到复苏,一个前刺,顺畅得吓人。 如寰道人的身躯,直接被贯穿了,血月矛的威能,将他生机,大口吞噬。 “你……” 如寰道人的情况,称得上是雪上加霜,他所有的愤怒,都因伤重而变得死寂,只鼓荡起法力,一掌拍在赵蟒心口上。 这一击,没有太大的效果,衣袍破裂后,穿戴在身的琅琊玄甲,威风无比,挡住了大半伤害。 “我跟广秀仙宗是一伙的。” 石书景没想得手的这样容易,手上一震,如寰道人的身躯,一下炸开,尸骨和残肢洒落一地。 做完这些,他心中的石头,方才放下,有种刺激惊险的感觉。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六章 终战 紫曦仙宗。 东海青俯瞰浩大山门,心中思虑,和之前的石书景,不能说一模一样,但大致差不了多少。 孤立无援,一人撑天,很艰难。 甚至,他比石书景还要懂得援助的道理,耗费了无数的修炼资源,只为了培养出一位金丹真人。 结果自然是不如人意。 金丹真人,是一宗气运勃发才能催生出来的,如今各方萧瑟,耗空了边地底蕴,短期是不用想了。 “唉……”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轻叹一声,眸光缓缓上抬,满是空洞,蓦的一下凝固起来,竟是有些的惊慌。 “轰隆隆……” 他直接催动了护山大阵,自山门腹地,一道道通天光柱冲天而起,撑起了一方光幕,俨然第二道天穹,护持住内里的万方修士。 “发生什么事了?” 突然升腾的大阵,让紫曦仙宗的修士,流露出茫然之色,根本不知道塌天大祸,就在眼前了。 “广秀仙宗,前来灭宗。” 这时,一道堂皇正大的声音,传遍八荒,如雷霆驰骋过虚天,压得万千山川湖泊波澜不起。 紧接着…… 三道可怕的气机,如大日升腾而起,垂落在叱灵仙宗山门腹地上方,威势凌然,显露出无匹的霸道,强势无双。 周显等人,来了。 “你们真要将事做绝!” 东海青的心,猛然一颤,三位金丹真人降临,直接将胜利的天平锁死了,他纵然有不屈之心,可也双拳难敌四手啊。 反应过来的紫曦修士,纷纷色变,满是惶恐,看着外头三道威武的身影,只觉身心都在颤栗。 “边地格局,该变一变了。” 周显神色平淡,五大仙宗的时代,到了结束的时候,他们等待了许久,该是赢下一切了。 “轰” 他施展法力,摄拿来一座山岳,地气如泉喷涌,影响一方地界,像是有一条土龙发威般。 而那山岳,类比龙珠,一个砸来,令得紫曦仙宗护山大阵,一阵摇曳。 “只要他们攻不进来,紫曦仙宗就不会亡。” 山石漫天,人身渺小。 东海青有一个清晰认知,即便是抛弃生死之念,一心死斗,也无法护住紫曦仙宗。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依托护山大阵,结合地势,辅以一身修为法力,将敌人抵御在外了。 “轰隆隆……” 念动间,他一身雄浑的气意,铺盖而出,像是倦鸟归巢般,通通涌入了护山大阵,让得这一道阵势,爆发出了滔天威势。 层层金光,巍峨如镇世神山,蕴藏着金丹真人的气意,运转开来,内外圆润,实在是一道遮天屏障。 “攻破护山大阵,镇杀东海青,覆灭叱灵仙宗道统。” 周显大喊,广秀仙宗的辉煌,已经极盛了,但还可以更加的璀璨,一切阻碍在前的障碍,通通得扫灭了。 “轰” “轰” “轰” 他和常安、莫龙云三人,同时出手,金丹真人的威势,强横到了极点,像是开了天门,而神人下界般。 他们的手段简洁,但大气磅礴,组合在了一起,更是有横推六合八荒的浩瀚。 众志成城,一心一意,又是当世顶尖强者,太过可怕了。 “咔嚓……” 紫曦仙宗的护山大阵,开始颤动,裂开了一道道的口子,金丹真人的气意,渗透进去,杀得山岳失色,一座座的殿宇,亮起微弱的光华,抵御杀机。 那些活人,更是不堪,逃窜来去,但四面皆敌,成了一个闹剧。 “给我撑住。” 东海青压力大增,到了这时,许多东西已经无法考量了,他动手抽调叱灵仙宗的灵脉,引来磅礴如海的灵机,支撑护山大阵的运转。 代价是,一座座的山岳褪去了灵性,前人圣贤留下的痕迹,消散无踪迹。 “何必呢……” 看着摇摇欲坠的护山大阵,再次挺立,周显摇了摇头,知晓东海青所做的一切,是徒劳无功的。 “轰隆隆……” 他将身一震,一股雄浑至极的法力,如北海倒灌而出,将手一扭,凝练万般的灵机,化作一口天刀,朝着前方斩落。 常安、莫龙云相继出手,一个剑器横空,一个炼丹炉祭出,剑炉鸣鸣,迸发出了惊天伟力。 “轰” 紫曦仙宗的护山大阵,承载太多了。 它抵御住了一次次的攻伐,但三尊金丹真人的威势,层叠压下,浩瀚如海,终于告破。 天穹上,光幕炸裂,一道道撑天的光柱,缓缓消散,连带着一片片的山川地界,都显得黯淡。 “老祖!” “天亡我叱灵仙宗不成。” “贼子,不要嚣张。” 紫曦仙宗一片哀嚎,有人惶恐,但有一部分的仙宗长老,抱着必死之心杀来。 他们的境界不弱,放在边地一流宗门中,都属于祖师爷的人物,手段更是强横无比,心气高绝。 此时,他们含着悲愤之意,拼命一击,展露出的威势,绝对是惊人的。 “呼……” 周显平静的眸子,闪了一下,而后归于宁静,将手一挥,金丹真人的战力展现,一个个杀来的仙宗长老,尽数凋零。 金丹之下,对上这个级数的人,太孱弱了。 “东海青无能,致使几千载道统气运断则,有罪,该赎。” 东海青心中一片绝望,内外无援助,三尊金丹真人的围杀下,他必死无疑。 之后,紫曦仙宗覆灭,几千载仙宗基业,就此崩碎。 “轰” 一念至此,东海青破碎金丹,此生无颜活着了,唯一能做的,是用仇敌的鲜血,慰藉一下紫曦仙宗的亡魂。 他前所未有的强大,身形踏动,像是驰骋荒古的大凶,手做白鹤展翅,一击截断了青苍。 “一同出手,将他轰杀了。” 周显三人,一点不惧,各自展露手段,又熔炼归一,化作奔腾呼啸的洪流,抗击东海青。 东海青被阻在了外头,一次次冲击过来,又被一次次退走,破碎金丹的战力,面对着三位金丹真人的合力,依旧没法打出一个压制的节奏。 彼此之间,像是隔着一条天河,生灵难渡,一者在南,一者在北,始终无法交汇碰面。 “砰” 又是一次剧烈的碰撞。 周显祭出了一尊炼丹炉,常安和莫龙云齐齐打出法力,这件器物爆发出了恐怖的威势,火光腾腾,灿烂无比,像是一颗金丹般,压向东海青。 东海青浑身绽放着金光,金丹气息冲破霄汉,无惧炼丹炉,抬手将其打退了。 如此纠缠,再是二三十招。 再是璀璨的光华,终有暗淡的一日,东海青破碎金丹后,澎湃的本源之气,开始枯竭,他在顶峰一下跌落。 “杀” 周显杀了上来,不见一丝温和气韵,手握炼丹炉打出,火光腾腾,充满了一种绝世之姿。 “砰” 东海青身躯炸开,血火一闪,就此落寞,连带着叱灵仙宗的荣耀,也跌落到了尘埃里,自此不见。 最终。 周显等人,收拢了一批叱灵仙宗的底蕴,取出了一些器物,还有杀器。 只能说这一战,是碾压过去的,东海青太过无力了,未能将手段一一展现,就被击杀。 同样的,周显三人的联手,冠绝天下,无须太多的杀招,就将叱灵仙宗覆灭了。 “叱灵已灭,转道九霄,完成……广秀独尊。” 镇杀了东海青,覆灭了紫曦仙宗,边地已经很空旷了,只剩下两尊庞大大物屹立。 周显等人要做的,是将九霄仙宗也斩落,那么陈生祖师定下的战略,就彻底完成了。 …… 九霄仙宗。 此时枕峰道人的心情,和周显等何其相似,心中有野望,眼中有光芒,气意雄壮,一副边地之主的模样。 枕峰道人凭栏而立,从山门腹地,看到天际线的远方,只觉山川江水何其壮阔,恨不得掌控在手。 “广秀仙宗三位金丹真人倾巢而出,真是自信。” 随后。 他看到了苍茫大地上,有三股雄壮的气意,不加掩饰的冲来,如龙腾飞,如凤展行,赫然是周显、常安和莫龙云。 他们的来意,他知晓,但不惧,呢喃道:“如寰道人呢?他怎么还没归来?” 终归是三尊金丹真人,如寰道人镇杀叱灵仙宗未归,他们这边的势力,看起来有些的单薄。 “要等一等吗?” 赵龙城问道。 “不,请君入瓮,等如寰道人和赵蟒归来,双方联手,一下就能将大敌困杀了。” 凭栏而立,微风正好,枕峰道人半眯着眼,一点点敲下了策略。 他怕周显三人跑了,那时决战,就变成了拉锯战,增加了许多的变数。 “好……” 赵龙城点头,只要如寰道人归来,那么一切就都结束了。 “呼……” 周显等人来了,一个个的,身姿挺拔,有股子热烈的朝气,眼眸明亮,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光明期待。 三人站在九霄仙宗山门前,隔着一重重的虚空,和栏杆前枕峰道人、赵龙城遥遥相对,其中没有隔着屏障,一览无余。 是的,枕峰道人没有复苏大阵,堂堂荡荡,又充塞着一种难言的自信。 九霄仙宗的两人,并不觉得会战败,将牌面明晃晃的,摆在眼前,大有横推而过的架势。 “枕峰道人,你太自大了。” 常安觉得枕峰道人有些可怜,自以为掌控住了局势,实则发生的一切,已经超过对方的算计了,还兀自没有察觉。 “老夫这是自信。” 对此,枕峰道人不以为意,三个年轻的小辈,以为踏上了金丹之路,就能横行无忌了,殊不知骄傲自大,将会葬送所有。 “你错失了最后的机会。” 莫龙云摇头道。 若是这个时候枕峰道人,复苏大阵,凭借着两尊金丹真人,拼死固守,或许还有一分存活的机会。 “我们先上,或许不用援助,直接就能横推了。” 常安手中的剑器,已经在铮鸣了,九霄仙宗是他们最后的大敌,只要踏灭,整个边地都是他们的了。 “好……” 周显激昂道。 他是沉稳,但也是一个少年,覆灭九霄仙宗,令得广秀独尊,亲手实现这个伟大的目标,对他吸引力很大。 “嗖” 而后,三尊年轻的金丹真人,拔地而起,冲杀入了九霄仙宗腹地,无畏无惧,像是一颗颗的太阳般,光彩夺目,照耀虚天。 在枕峰道人看来,这些人勇气可嘉,但缺少了一丝的谨慎,注定败亡。 “轰隆隆……” 大战爆发了。 这是五大仙宗时代最后的余晖,也是最为璀璨的两方,最后的胜利者,将夺得所有的荣耀,加冕为王。 枕峰道人将手一攥,虚摄九天,九霄九霄仙宗腹地隐藏的玄妙,一一展露,数千道光华冲跃起,穿梭交织,形成了一张大网,朝着周显网罗而去。 “锵” 周显拔剑,许是心意激昂,剑光也是十分明亮,将盖落的大网,一下斩断。 “轰隆隆……” 常安、莫龙云动手了,两人一左一右,将金丹真人的威势展现得淋漓尽致,法力如龙,浩浩荡荡,卷起了云霞火光,剑光白华。 赵龙城前来拦截,脚下一踏,一座死寂的山岳,冲出了浓浓的煞气,冤魂呼啸。 那是一座死囚大墓,底下的白骨发黑发烂,一株异种黑莲扎根其中,邪恶妖异。 他将黑莲采来,法力烧炼为黑水,一把洒去,天色一下黑了下去,像是下了一场黑雨般,万物的生机极速消退。 “呼……” 莫龙云搬出一尊炼丹炉,法力催动,涨到了九丈来高,屹立大地之上,内里烧着熊熊火焰,炉口大开,烧得一层层落下的黑雨消散。 常安见得黑莲所花的黑雨,极是危险,也朝着炼丹炉中,打入了一道法力。 于是,惊人的一幕出现了,天穹黑暗,而大地火光腾腾,光暗交界处黑色云气沉凝如水,压抑无比。 “呼” 枕峰道人将一股股黑漆漆的云气摄来,将袖一卷,猛然打出,虚天刮起了一阵黑风,如雨丝透骨,又带着削弱生机的威能。 一座座山岳,在黑风的吹拂下,变成黑色,像是死了一样,没有一点生机。 “轰” 周显、常安、莫龙云眉头一皱,一同出手,金丹真人的威势,像是翻腾的大海般,一把横推,将袭来的黑风,冲荡得干干净净。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七章 赵蟒来了 “这些年轻人……” 一番交锋,枕峰道人发现,周显等人并没有想象中的羸弱,联手攻伐,竟也是气象万千,那种朝气无双的气意,让人心惊。 “九霄仙宗的底蕴,绝不简单。” 周显等人,何尝不是让九霄仙宗的底蕴惊到了,随处一踏,黑莲灭生,暗中不知藏着多少的后手。 只能说,不愧是占据了“五大仙宗之首”名号数个时代的道统,不可小觑。 “先将他们的气意打压下来,等如寰道人归来,再一鼓作气打下。” 枕峰道人认为周显三人的势头太盛了,不将这种意气压制下去,等到如寰道人归来,胜算大增,依旧有被杀破遁走的可能。 “轰” 他将手一挥,主峰之上一座巍峨的殿宇,散发出朦胧神光,有一种古老沧桑的气韵。 而后,古殿拔地而起,凌驾在虚空之上,彻底复苏,压得青苍低了一头,云雾蔼蔼,一个落下,镇住了四海八荒。 “九霄仙宗重宝第一古殿,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它发威。” 赵龙城低声呢喃,少年弱小时,就听闻过这一桩镇压仙宗气运的重宝,但都是一个沉寂状态,此时见得第一古殿发挥,确实是势镇幽冥,承接天大的清气。 “这件器物不简单。” 莫龙云眉头一皱,虽然不太懂得各宗的底蕴、器物,但深知水很深,没有大意,祭出了一物。 “嗡……” 那是一座通体由白玉雕琢的长碑,底座巍峨,碑身修长,上面流转着一个个的神秘文字,像是天书金字般,蕴含着莫大威势。 白玉碑冲去,垂落下一道道的瑞彩,撼动了一片片的天幕,展露出镇压一切的威风。 “陈生给广秀仙宗续了一大截气运啊。” 枕峰道人看到这一幕,赞叹陈生,这是叱灵仙宗的白玉碑,在大隆山战役中,由陈生镇杀了重遵道人后,带回广秀仙宗的。 “砰” 第一古殿和白玉碑在虚天上对撞,刺目的光华垂落,如剑犀利,刺得大地千疮百孔,而后可怕的罡风,一阵接一阵的吹过,折到了数十座大山。 “器物威能,还是取决于御主的手段。” 枕峰道人打出一道法力,落入第一古殿中,见得梁柱、金瓦等流转道韵,像是天成的宝器般,一把将白玉碑给撞开了。 他待杀上,一身法力蓄势待发,杀意冲古今,如龙虎飞腾而来,威势凶残。 “我来助你。” 常安大喊一声,毫不畏惧枕峰道人这样一尊金丹宿老,悍然拔剑,剑光长有十丈,煌煌璀璨,锋芒摄人。 “砰” 一剑斩落,枕峰道人被逼退,常安和莫龙云联手,手段滴水不漏,和他斗得有来有回。 “当年未曾镇杀了你,今日也不迟。” 周显长身而立,眼神宁静,身上有股独特的气韵,少年意气中,带着一丝的沉稳、霸气。 他当年同代无敌,又跟陈生久了,难免如此,对上昔年的大敌,没有太多的感慨,很是强势。 “你我也有许多年未曾交手了。” 赵龙城眉头一挑,当年败了,输了半手,但如今修成金丹,都是这个级数的存在,谁也不比谁差劲,今非昔比,一切都得还回来。 “轰” 两位战斗过的金丹真人,开启了大战,彼此年轻时同为少年天骄,成就金丹后各自一大仙宗的权柄,至尊至贵。 此时开打,自是有一个惊天动地的威势,各种手段展露,打的十分的激烈。 “指落劫生” 周显身躯挺立,衣袍生霞,将手一指,万般灵机自天而落,炼化为一道劫气,灰蒙蒙,细如丝线,飘落下来,轻柔无声,却是有一种万世萧条之意。 赵龙城心头发毛,这道术法十分的恐怖,可以懵逼金丹的灵光,将他打落入一个无法解脱的深渊。 “九霄神引” 他脚踏禹步,似乎中间有一个无形的祭坛般,而后以剑指天,竟有风云呼啸而起,天色幽暗,裂开了一角,垂落下一道粗大的雷霆。 “轰” 劫气和雷光相互纠缠,虚天变得极为可怕,像是酝酿了灭世神雷般,即便是始作俑者,也是避开了两步。 “锵” 周显拔剑,绕过了周边的雷劫,剑招大开大合,像是一道飓风横行过北境,草木枯折。 赵龙城头发散乱,一步一退,但眼神坚毅,显然从未丧失进攻之心。 “哗啦啦……” 终于,赵龙城积攒够了法力,像是逆势回流的江潮般,狂澜而进,攻势汹汹,一手横推而去,堂皇正大的灵海,淹没八方。 在那无尽璀璨中,周显的身影挺立如神,没有一丝衰弱之象,征战而去。 “五尊金丹的威能,太过可怕了。” 这两人、不,还有枕峰道人对决常安、莫龙云,一同掀发出的威势,浩浩如阳,巍峨难攀,像是在横行,不是这个级数的修士,只得仰望。 他们看到了,九霄仙宗内,一座座的大阵在崩碎,许多古老的殿宇倒塌,废墟成堆。 “边地一统,五大归一,谁才是胜者呢。” 山川大地,古殿阁楼,都是虚幻之物了。 九霄仙宗的修士,深刻的理解到,赢了这一战,那么将得到所有,废墟之上将建立起更为辉煌的殿宇。 只是…… 战局陷入了胶着,广秀仙宗方面人数众多,但枕峰道人老辣,依据地势,硬是拉扯住了。 “我来了!” 变数出现了,是赵蟒,他风风火火,身上有道伤,但念头通达,精神头极为不错,散发着一种老而弥坚的意蕴。 “来得好。” 枕峰道人大喜,闪身出现在了赵蟒的身边,左右看了一眼,道:“如寰道人哪去了。” 他拖住了广秀仙宗三位金丹真人,也等来了援手,只要诸方合力,势必可以一战而定。 “嗡” 赵蟒神色没有异样,见得亲近的枕峰道人,将手一抬,红光闪耀,一抹锋锐至极的光华,冲破云天。 枕峰道人心头一突,但手段老辣无比,将手一压,险之又险的,将血月矛给截住了。 “琅琊仙宗的血月矛,怎么在伱的手上?” 他大退而去,心中生出了一股不详预感,广秀仙宗覆灭了琅琊仙宗后,这件重器也落在了广秀仙宗的手上。 那么,赵蟒如何拥有的呢? “可惜。” 赵蟒如实道。 “如寰道人呢?” 这边,枕峰道人的情绪,已经出现明显的起伏了,这和他预期的不一样,而且大大的不一样,一环出错,引发的是整个局势的崩碎。 那种代价,他无法承担,整个九霄仙宗也无法承担。 “你不是猜到了吗,已被我袭杀了。” 赵蟒不装了,他一直是广秀仙宗这一边的,和如寰道人掺和到一起去,是为了在最后反水,完成最为关键的一击。 确实很关键,以枕峰道人的心境,都忍不住怒发冲冠,面容一下扭曲了。 “我杀了你。” 他没想到,赵蟒竟然是一个潜伏者,实在是之前举措,大利于九霄仙宗,没有理由背叛的。 合情合理,闹到最后,却是一个破碎的结局,他有不甘,还有一股无处发泄的怒气,只觉赵蟒实在是混账。 枕峰道人的剑器,凌厉无比,蕴含着怒火,侵略性十足,像是能够焚灭苍穹,斩断星空般。 “砰” 赵蟒打出了一道术法,但被剑光破解,无法和这样一尊暴怒的金丹强者对决,只能退避。 “杀” 常安无惧,一剑杀来,将赵蟒给替换,剑光起落,横平竖直,像是规则律法般,不可撼动。 枕峰道人将法力灌注在剑器之内,意与剑合,迸发出恐怖的威势,冲散漫天的束缚,一意要镇杀了赵蟒。 “轰” 莫龙云没有束手旁观,一掌拍落,金光闪耀,将金丹真人的战力,尽数显露,可怜那枕峰道人,气意用老,暴怒之下,不懂回转的道理。 “噗” 他吃了一个大亏,被狠狠的打了回来,气意衰弱了些许,所幸恢复了理性,不敢逞凶了。 “诸位,一同联手,横推了九霄仙宗。” 周显大喊,说完朝着赵龙城杀去,他双手合一,闪耀出腾腾火光,捧着的是一尊炼丹炉,极尽发威,让他横推着,一下碾杀了过来。 “棋差一招,麻烦了。” 火光腾腾,照耀得赵龙城的面色,极为沉重,赵蟒的背叛,还有如寰道人的陨落,将九霄仙宗的大好局势,拉拽向了深渊。 “轰” 他一掌横推而出,暂时抵御住了攻势,而后退到了极远的地方,期间心头念想不断的转动,试图找到破局点。 终于,他下了决心,道:“率先镇杀了周显,我还能力挽狂澜。” 这是最后的办法了,枕峰道人以一对三,将九霄仙宗的局势,定在了倾覆界限之上。 可是,拖延不了太久的,不管这位道兄多么强横,也无法弥补数量上的绝对劣势。 他必须趁着大厦还未曾倾覆之前,将周显镇杀,抽出手来,对决另外的三尊,至少保得九霄仙宗的道统,不会有失。 “哗啦啦……” 他将身一转,千丈银光逶迤而出,灵霞氤氲,披洒在身,赫然是曾经落入陈生手上,又被九霄仙宗赎回的银素灵衣。 这件器物,防御力惊人,同琅琊玄甲一样,可护道护身,削弱一层层的伤害。 “剑来。” 随即,赵龙城呼喊一声,祖师殿中,供奉最高的神像,一口剑器横空飞来,紫电环绕,充满了非凡异象。 他身披银素灵衣,一把将剑器握拿在手,两大重宝在身,显得无比的强势。 “九霄剑,九霄仙宗立宗之基。” 周显对九霄仙宗的一些底蕴,并不熟识,但不包括这一口剑器,这是九霄仙宗开派祖师所留,冠以“九霄”二字,就可看出至上之尊了。 “锵” 赵龙城持剑杀来,身后是漫天灵光,像是灵气大潮的意志化身般,拥有着无穷的法力。 他一剑斩落,剑光如犀利难言,充塞着一种浩大至刚之力,破灭一重重的天幕,朝着周显杀来。 “就你有祖师至宝吗。” 周显眸光微凝,心中认真,但并不慌张,将手一展,四杆大旗环绕左右上下,遮天蔽日,护道伐敌。 “哗啦啦……” 他心念一动,广秀四旗发威,风雨雷电四种气韵,彼此相连,化生成了狂澜攻势。 天穹翻腾,似被吹得破碎般,周遭一片朦朦胧胧,对上了九霄剑意,似一条灭世之龙在混沌中横行。 “轰” 这一次的交锋,太过可怖了,九霄仙宗的腹地,直接崩碎了一小半,有众多修士躲避不及,直接被震死了。 连枕峰道人,都被吸引,眼中流露出一丝希望,或是赵龙城能够在绝境中,觅得一丝生机,将九霄仙宗拉出深渊。 “杀!” 赵龙城心思唯一,将所有杂念抛却,眼中只有周显,大步杀来,攻势十分的凌厉。 他将心神,寄托在九霄剑之上,将这件器物的威能,尽数绽放,是以战力极为的强横。 一剑下来,虚天震颤,出现了一道透明的天堑,横断南北,欲将周显给斩首了。 周显强势回击,拔起广秀四旗之阴风旗,将手一挥,一股阴风呼啸而出,虚空荡漾起了一丝丝的涟漪,似有雪花飘落,波及的山川大地,生机黯淡。 “嗤啦……” 九霄剑意在阴风下,极是坚固,但整片天地的磁场,被干扰了,左右扭曲,最终落到了空处,留下了一道广大深邃的剑痕。 “咻” 周显手腕一抖,阴风旗面卷起,拿在手上,如一杆凌厉的大枪,舞动起来,崩碎了大片呼啸的罡风,一个直刺,简洁凶悍到了极点。 虚天大寒,像是一颗寒星在绽放,又像是一个白色的黑洞,蓦然张开,拥有着惊心动魄的危险。 “噗” 赵龙城心头大惊,手握九霄剑,将一身法力灌注进去,猛然一斩,像是一道雷霆在奔走。 他斩在了阴风旗上,打算将其挑飞的,但周显不是一个弱者,九霄剑厉害,广秀四旗同样凌厉,最终只撼动了分毫。 一枪擦肩而过,赵龙城半边身子,一下糜烂,白骨架子亮晶晶,手臂无力,九霄剑砸落在地。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八章 边地一统,万世祖师 “铛” 剑器击地之声,并不响亮,但此时却是牵动了人心,一道道眸光飞出,落在面色惨白的赵龙城身上。 “怎么如此?” 枕峰道人心神震动,赵龙城连九霄剑都稳不住了,可知到底伤到了什么程度。 这是极为可怕的事实,像是两条腿走路,其中一条折了,九霄仙宗定然要倒下。 “杀” 常安抓住了这个空隙,剑光如紫电,声动四野,像是雏龙出山般,将一身威势都展现了出来。 枕峰道人挨了一剑,伤势不重,但情绪不高,退到一边,有点蔫蔫的样子。 “老祖……” 赵龙城运转法门,白骨生肉,肌体恢复完善,但内里的亏空,却无法补全,战力削减,看了看虎视眈眈的仇敌,不知怎生是好了。 “英雄末路,两位道友走到尽头了。” 周显话语中,有一丝唏嘘之意,九霄仙宗能和广秀仙宗争夺“成王”之位,已经证明实力了。 只是,那个位置上,不能容得下两大仙宗,有唯一性。 “终是我广秀仙宗胜了。” 常安平静道。 有感叹,但没有意外,仿佛这一切早已注定了。 “若无赵蟒背叛,九霄仙宗何至于此。” 枕峰道人不甘,假若如寰道人在,赵蟒不背叛,九霄仙宗不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 “你真该死。” 赵龙城怒目,看着赵蟒,恨不得将这个变数给生吞了。 “你俩,真以为九霄仙宗能胜吗?” 赵蟒摇头,枕峰道人和赵龙城将因果颠倒了,不是他行了反间计,九霄仙宗才一败涂地的,而是九霄仙宗从始至终都没有胜机。 意识不到这一点,枕峰道人败得不冤,但他也是真冤。 谁能想到,那位还活着,布了千载以来最大的局,直至今日未曾出面,五大仙宗的时代,就已是终结了。 “什么意思?你说个清楚。” 枕峰道人想不透的,是赵蟒背叛的动机,明明九霄仙宗给了青萍谷足够多的优待了,赵蟒不该冒险背叛的,偏生背叛得坚决无比,没有道理。 这其中,定然藏着他不知道的隐秘,他就想知道,赵蟒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还有什么意义呢。” 赵蟒没有透露出陈生还活着的意思,九霄仙宗到此已是山穷水尽,说得再多,也无法改变什么。 “杀!” 周显大喊一声,震动天宇,手中演化强大术法,火光一闪,整片苍穹已是化作了烈焰烘炉。 赵蟒等人,紧随其后,或是拔剑,或是施法,或是画符,一种种玄妙在绽放,引得灵气大潮起伏,周天之气紊乱。 “轰隆隆……” 枕峰道人和赵龙城死命阻击,甚至不惜动用九霄仙宗深藏的底蕴,毁坏众多的山岳,迸发出惊世战力。 这方地界,爆发出了极度辉煌的异象,绝世的光,显赫的法,达到了古今最巅峰的时刻。 那一道道纵横的身影,神异无比,哪怕带着狼狈,依旧有着主宰一方的气魄。 “噗” 结局难以撼动,枕峰道人和赵龙城在广秀阵营四位金丹真人的围杀下,大口咳血,一副倾覆之象。 “回天无力了。” 枕峰道人停了下来,远离周显等人,精气神有些低迷,还有一种难言的伤感。 “祖师,还有什么办法吗。” 赵龙城有些慌,差距太大了,对上数倍于自身的敌人,都是金丹真人,手段高强,想要横推杀破,近乎不可能。 所以,大隆山一战后的陈生,隐隐有边地第一人的架势,不是没有道理的。 “还有一计。” 枕峰道人狠声道。 这道计谋,极为凶险、残酷,那就是两人自爆金丹,拉着四位金丹真人一同寂灭,届时边地秩序全面崩碎,群雄再起,再造尊位。 他相信,九霄仙宗的道统,不弱于人,和仙宗争,和边地无数法脉比,还是能杀出重围再度称王的。 “好……” 赵龙城怔然,按照枕峰道人的设想,边地再无金丹真人,堪称是惨烈到极致的战果。 可是,不得不说,这是九霄仙宗唯一的出路了。 “商议什么呢?” 周显觉察到不对,大步杀上,灵台上飞出离生钟,咚咚而鸣,震荡千山万壑,引得万千灵气暴乱,朝着九霄仙宗两人杀去。 “轰隆隆……” 枕峰道人双手划动,上下相合,似要重演世界般,自九霄仙宗山门腹部,复苏起一道道的阵纹。 此次,绝不凡俗,阵纹游走,竟有一座座的山岳死去,灵气凋败,俨然是末法之世。 只有最为核心处,数十座内门的山峰留了下来,上面存在着最为精锐的门徒。 而后…… 两道大阵凝聚而成,内里一层,护住了九霄仙宗最后的道统,外面一层,分明是献祭了一切,化作了死地绝域,不给周显等人退走。 “不好,他要拉着我们陪葬。” 周显意识到了什么,心头大惊,枕峰道人和赵龙城自爆金丹的话,威势之强,他们或是可能一同寂灭。 “好算计。” 常安倒吸一口冷气,这两人太狠了,为了道统的延续,还有不甘,竟是想要边地彻底动乱,在破碎秩序中,再争个未来。 赵蟒划动血月矛,一抹惊世的血光,刺破虚空,落在困守的大阵上,狠狠的划拉出了一道裂痕。 只要,再多来几次,这个困住他们的大阵,就可以破解了。 可是没时间了…… “轰” 整片天地都喧嚣沸腾起来了,像是大日暴晒山川大地十年不休般,那股子燥热、旱气,充塞虚空每一寸角落。 造成这一切的枕峰道人、赵龙城,身形略微的膨胀,气息炽烈,仿佛吞没世界的火山般,将要爆发了。 “诸位,死守。” 周显涩声道。 一位金丹真人的自爆,都是可怖的,此时两人齐齐发难,刹那间爆发出的威势,足以比肩金丹境大圆满的巅峰一击。 他们这些人,未必能活着下来,只能依靠着器物,死命撑着了。 “会死吗。” 赵蟒稍稍往前走了一步,己身寿元无多,心愿已了,对于死亡,没有太多的畏惧。 倒是,他身后的这三个年轻人,前途无量,就这样死了,未免太可惜了。 “呜呜呜……” 燥热的劫气吹拂下,两方阵营泾渭分明,攻守之间,生死也在一念间,是一个很危难的局面。 这时,有乐曲声传来,悠悠荡荡,和这满山的死寂绝地,十分契合。 是黄泉仙曲,悲意呼啸,再是炽烈的敌视、孤注一掷的手段,在此环绕下,也变得单薄,仿佛乱糟糟的色彩,尽皆褪色了,化作了永恒的灰色。 “噗……” 枕峰道人和赵龙城,一一吐血,体内紊乱的气息,竟在这唢呐声下,迅疾平复,取而代之的是心境的死寂,由轰轰烈烈的毁灭,走向心死。 “谁?” 枕峰道人神色慌乱,来人的手段太过可怕了,竟是将他体内的气场,从一个极端,拉向另外一个极端。 “两位,好久不见。” 一道身影飘然而来,面容温和,好似没感受到现场大战的气韵般,和众人都很熟悉,包括枕峰道人和赵龙城。 “祖师。” “前辈。” 周显、赵蟒四人,不由自主的站在他的身后,眼神一致,都带着崇敬之色。 “伱……你……” 赵龙城则是一副见鬼的模样,眸光挪动,再看回来,发现依旧是那人时,难受的接受了事实。 “是你。” 枕峰道人的情绪,十分复杂,终于知道赵蟒背叛的原因了,这位还活着,对方确实有理由坚定的站在广秀仙宗的立场上。 他也是认为陈生死了,才会拉拢赵蟒,并对广秀仙宗下手的。 “是我!” 陈生平静道。 他原以为周显等人能够解决一切,所以不打算出手的,但最后枕峰道人的毒计,确实厉害,不愧是能角逐边地霸主的强者,不能小觑。 “我输得不冤啊。” 枕峰道人棋差一着,漏了一手,也是最为致命的一手,算是认输了,他心绪一下低落,又带着一点探知,道:“我还有一个疑问,你怎么没死的?” 这一点,他算了几次了,结果都是陈生大限到来坐化了的。 “就这样活过来的。” 陈生没有遮掩,直言说道。 可惜,枕峰道人不信,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当陈生在戏弄于他。 陈生不在解释,而是动手了。 他的手段越发强势了,当年能镇杀一众老辈金丹,今次对上两位重伤的金丹真人,更是摧枯拉朽。 一掌横推,天地失衡,磁场紊乱,一阵扭曲之力,将枕峰道人和赵龙城吞没,一阵血雾飘荡而去,一切都消散了。 “琅琊、紫曦、叱灵、九霄四大仙宗都完了,边地只剩下一个广秀仙宗了。” 周显、常安、莫龙云、赵蟒上来,站在他的身后,脑海中浮现“广秀独尊”四字。 而今,广秀仙宗横扫了各大仙宗,终结了一个时代,证明了己身无敌,足以号令边地了。 “祖师,我们会名留青史的。” 莫龙云激动道。 他家祖上,可只是一个人微言轻的执事,却是在短短几百年后,一跃成为横扫边地的推手之一。 他和陈生祖师,更是同立一世,将广秀仙宗的荣耀,高高举起,奠定了霸主地位。 往后,千年万年,只要广秀仙宗存在,他们就会被无数的门徒传颂,哪怕万万载后,广秀仙宗不在了,他们也依旧会作为某个时代的主宰,叫得后来人铭记。 “是啊……” 陈生无比的感慨,他资质悟性皆是下下,唯独道心值得称道,幸得广秀仙宗外门长老浮云子开恩,钦点入门。 一路修道走来,和那个兄弟陈二狗相比,太过平凡了。 谁能想到,他最后能走到这个地步,君临边地,带领四位金丹后辈,完成五大仙宗的终极野望。 这一日。 注定成为边地特殊的日子。 接连有惊天动地的消息传出,先是如寰道人联手青萍谷赵蟒,代表九霄仙宗覆灭叱灵仙宗。 而后,广秀仙宗三位金丹真人下得山去,踏碎紫曦山门,展露出了年轻一代的霸气。 至此五大仙宗的格局,已经破碎,由九霄仙宗和广秀仙宗角逐边地霸主之位。 整个过程,并不长,广秀仙宗的三位金丹真人,自紫曦仙宗遗址转道,降临九霄仙宗,直接开始了决战。 转折点是赵蟒的归来,反间计袭杀了如寰道人,自此枕峰道人无力回天。 其中,自爆金丹,开启边地群雄时代,受到了无数修仙法脉的关注,最终却以广秀仙宗陈生老祖归来,彻底结束。 关于这一战,有太多值得细究的东西了? 赵蟒反间计的隐秘? 陈生反复坐化又冒头不死的原因? 广秀仙宗从什么时候开始布局? 琅琊仙宗覆灭的那一天起,边地五大仙宗的时代就结束了? …… 无数的野心家、修仙法脉,此前为效忠哪个仙宗而伤神,在今天前,甚至来回反复的横跳。 现在,终于没有疑惑了,不管心中是什么情绪,都得坦然、热烈的去欢迎广秀仙宗的时代。 “哗!” 当消息传回广秀仙宗时,举宗哗然,即便他们骄傲无比,也没有想到,会有广秀独尊的一天,而且不声不响的,突然就到来了。 “陈生祖师还活着!” 以药庐为首的炼丹师,得知陈生存世的消息后,高呼“祖师长生”,神色狂热,俨然将其当做存世的神明。 这太惊人了,一个超越了金丹寿数的人,代表着奇迹的力量。 他们相信,那是丹药的力量,这条道路没有错,确实能够超脱生死界限,抵达长生。 “有那位在,广秀仙宗注定君临边地。” 一些智慧通明的宿老,之前是有担忧的,突然出现凌驾边地之上的权柄,再是冷静的人,都会失态,想要掌控。 他们很怕,强大到极致的广秀仙宗,会因一个契机,一下崩碎了。 或是,在整合边地资源时,埋下间隙,导致千百年之后的分解。 而陈生的存世,让这种隐忧消散了,他是周显等人的师长,连赵蟒年轻时,都在其身边聆听教诲。 他是所有人的长辈,是广秀仙宗极致辉煌的缔造者,拥有着盖世的战力。 他也理应,掌控边地的权柄。 自此。 天下归于他手,广秀弟子尊他的名,为边地万世传颂的长生祖师。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九章 元梁之行 “呼……” 瑞云飘荡,陈生等人归来了,堂皇正大,像是仙圣般回到广秀仙宗。 一时间,诸方沸腾,一位位广秀门徒,抬头仰望,作揖称赞,有些人甚至顶礼膜拜,敬若神明。 “祖师神威。” “祖师辛苦了,为我广秀崛起杀伐劳累。” “弟子,愿为祖师肝脑涂地。” 一道道炽热的眸光,落在陈生等人的身上,这几位祖师真的强势,将广秀仙宗的地位,往上抬了抬,达到了古今绝巅。 “诸位弟子……好生修炼,我在路的尽头等你们。” 陈生屹立在山顶,俯瞰着万众门徒,面容温和,没有太多的言语,他已是将阻碍都扫平了,作为师长,唯一言语,就是鼓励弟子门人好生修炼,不要辜负了年华。 “这荣耀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 “广秀仙宗会越来越强,或是成就元婴的契机,在这个时代到来。” 周显等人,年轻些许,心中有猛虎,希冀在有生之年,广秀仙宗的荣耀,不止于此,乃至诞生出元婴老怪。 …… 和外头的门人,见上一面,陈生等人便来到了祝霞山清净小院,这里有隔绝阵法,将外头的喧嚣,尽数屏蔽了。 “祖师,广秀大兴,将来是个什么路子,你得定下道路来。” 周显觉得肩上的担子,越发重了,这么大的一片疆域,如此众多的法脉,都由广秀仙宗来统御,太容易出岔子了。 “摊子大了,确实难做。” 常安感叹道。 虽然广秀仙宗能够镇压住一切,但一个乱糟糟的边地,谁都不想看到。 “资源多了,就过培养年轻弟子,对于边地别的道统,也不要干净杀绝,甚至是可以给他们一个外门身份,将来十代百代后,他们都算做我广秀仙宗的门徒。” 陈生沉吟片刻,所说都是老成持重之言,但后半句,却不俗,大有将遍地所有法脉,熔炼为一的架势。 “此法可行。” 这个决定,周显等人觉得不错,广秀仙宗漏出一点资源、功法,吸纳各宗的精英,形成关系网。 千百年过去,可能边地会流传一句,天下道法出广秀。 “金丹级数的道藏,伱们能用就用,看能不能突破到元婴境界。” 陈生看顾不了几代人的,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握住当下,见周显几个年纪轻轻,或是能着眼于结婴。 反正,收缴了各大仙宗府库的广秀仙宗,此时资源丰厚,足够挥霍一两千年了。 “这太难了。” 洒脱如周显,都忍不住摇头,边地迄今为止没有出过一尊元婴老怪,他们再是自信满满,也得考虑实际。 “我怕是不行了。” 赵蟒更是悲观,之前破碎了金丹,再经历了大决战,命元损耗极为严重,并没有太多时间。 陈生心中一突,但面上不表,展露笑意,道:“如今平定了边地,哪里会亏待了功臣,少说也得给你续上一截寿数。” 他和赵蟒,相识在少年时,几百年过去,还能并肩作战,实在是一桩天大的缘法,是不愿这个故人,就此匆匆凋零的。 “我已无憾,只要青萍谷融入广秀仙宗,能够安顺,一切就都好了。” 赵蟒心知,这道伤厉害,药石无救,况且年岁本就大了,不该奢求长生之事了。 若是能见得青萍谷一脉,在广秀仙宗安稳扎根,他就此逝去了,也没有遗憾。 “周显,此事你来办。” 陈生认真道。 这句话有两重意思,一是让周显为赵蟒炼丹续命,一位三阶炼丹师出手,再耗费众多珍惜大药,哪怕道伤无法痊愈,也能死拖着大限到来。 二呢,是让周显将青萍谷安顺的融入广秀仙宗来,安稳扎根,全了赵蟒的心愿。 “谨遵祖师之令。” 周显不敢怠慢,领命而去。 商量到了这里,广秀仙宗的基调,已经定下去了,培养天骄,吸纳边地各道法脉的精英,完成边地真正意义上的统一。 周显等人,还需出面,把控大的方向,并扫除一些纨绔。 陈生则是彻底的安静下来,隐居在清净小院之中,在祝霞山上,俯瞰着山门内外。 他发现,这片天地的变化,似乎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显得气象万千。 安静中,他默默修炼,消化战果,朝着金丹境大圆满探索而去。 这种日子,持续到了赵蟒病危。 “我再为你开炉炼丹,延续性命。” 陈生来到了青萍峰,见到了奄奄一息的赵蟒,枯坐在蒲团上,往日金丹真人的风采,只剩了三四分,极为憔悴。 他不禁心绪起伏, “不用了,能多活二十年,已经够了。” 见到陈生的到来,赵蟒很高兴,但提及续命,却是摇头,不愿苟活了。 二十年前,青萍谷融入广秀仙宗,周显奉命为他炼制三阶大药,他为了照看后辈,应承下来。 如今,青萍峰一脉,已在广秀仙宗之内绽放出勃勃生机了,他已无憾,不愿再多耗费宝贵资源了。 “唉……” 陈生已经许久不叹气了,但得知赵蟒将要坐化,还是忍不住叹息一声。 “有什么要交代的,尽管说吧。” 他承诺道。 这一夜, 赵蟒和陈生彻夜谈论,有感叹,有大喜,于天光破晓之际,就此坐化。 他的逝去,引发了一场狂澜,但很快平息,广秀仙宗如日中天,有一两金丹真人坐化,影响不了大局。 青萍峰一脉的修士,缅怀这位厚德祖师,但没有停下脚步,在辉煌世界中,争夺属于自身的荣耀。 经历这一遭之后,陈生又回来了情景小院,只是心境上,少了一抹淡然宁静。 时间流逝,老一辈的逝去,新一代的崛起,来来回回,重复交织。 关于祝霞山上的“陈生祖师”,渐渐变成了一个传闻,只有极为老迈的修士,方才有深刻的印象。 “两百年的变化……” 陈生再次从坐定中醒来,看到了广秀仙宗的繁盛,一座座的山峰,萦绕着灵气烟霞,道韵弥散,俨然是洞天福地。 来往修士,尽皆是俊逸非凡,连干活的奴仆,都是体态健硕,步伐轻盈。 他眸光往后看去,偌大的一个边地,以广秀山门为终点,汇聚而来一位位高人,他们是各大法脉的传人,来朝贡的,望着此地,像是在看着圣地。 两百年教化,广秀仙宗的格局,已经养成,从权柄,再到理念,都完成了统一。 天下道法出广秀,成为了不可阻拦的大势,对后世的发展,影响深远。 “嗖” 他看着这一切,怔怔出神,想到了许多,而后起身,朝着山下缓缓走去。 而后,他出现在了一座普通的山峰上,面前是两座坟茔,埋葬之人,也是普普通通,生前只是炼气境的小修士。 一个姓周,一个姓莫。 两人绝对想不到,后人很猛,为当世显赫的金丹真人,统御着莫大的权柄。 “没有你们两位的提点,我没法踏入药庐。” 陈生呢喃道。 这是他最初帮扶他的两位执事,动用了半生人情,为他谋划了一个“药庐执事”的身份,也是在那里,接触了丹道,一跃为丹道圣手。 这份恩情,他一直记着,周显和莫龙云结丹之前,可是没少指点。 随后。 他来到了药庐边上。 那里的一座山峰,矗立着三座坟茔,看出每年都有人过来祭奠,香火不少。 “我丹道的启蒙老师啊……” 陈生感慨无比,费丹师等人在他的丹道上,充当着指路明灯的角色,将一身技艺传下,坐化之后,他着实伤心了一阵。 三家中,只丁丹师有血脉留下,现今在药庐中,执掌着一部分权柄,过得不错。 他待了一会,再度离去,先后去见了浮云子、尚渠、周毅、老常头、大福、邝蒙庭、蔡顾令等人的坟茔,最终孤零零的,无人诉说,默然离去。 再次回到祝霞山,他坐在清净小院中,下定了某种决心,唤来了周显、常安、莫龙云三人。 很快的,三道飘逸出尘的身影飘然而来,穿着云衣,眼神明净,像是下界的天人般。 “祖师,可是有事吩咐?” 周显不知陈生为何将三人唤来,但这么多年,不曾遇过,是以显得十分的郑重。 “我将离去……” 陈生说道。 “祖师?怎么不要我们了。” 话落,周显三人急了,还有点无措之意。 一直以来,都是陈生带领着他们前行,修成金丹,横推各大仙宗,直至如今的俯视边地。 这位祖师,无须出手,只要在那,他们心中就安宁,骤然传出离去,心境一下乱了。 “边地平稳,我留下或离开,已是无关紧要了,当年秦林离去,是因为元梁皇朝出事了,其中也牵扯着一件隐秘,我必须去探查清楚。” 陈生说明了缘由,元梁皇朝藏着大密,陈二狗在那里生死不知,还有归去的秦林,彻底没了消息。 他必须走上一趟,归期未定,但决然不是一个简短的时间。 “那我们……等祖师归来。” 既然陈生主意已定,周显三人只得遵从,只是离别的伤感是必定有的,希冀有再见之日。 “好……” 陈生应道。 他走得干脆,没带太多的东西,金翅大鹏法纵横天宇,遁出广秀仙宗,有种匆匆的意思。 这里,承载了他太多的情感了,即便下定了决心离去,但依旧无法平静对待,只得走得快些,将不舍抛在身后。 隔了大半个月,陈生将心绪平复过来,此时人还在边地之中,但四处已经有陌生之意了。 再之后,他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边地,见过了繁多的道统,知道在边地之外,天地更加的广袤,修士的整体修为,越来越高。 期间,他曾借道一些修仙宗门的传送阵,也被坑过,走了弯路,后续纠正,模模糊糊的知道,距离元梁皇朝不远了。 …… 高峻崖壁,旁边是一条荒凉的古路,缓缓走来一支商队,拉着货物的异兽牛驼,高大无比,耐力惊人。 随行有上百名修士,其中有金丹真人坐镇,但气氛不是那样的轻松。 “寒叔,还有多久才到焚城?” 领头处,一个身躯纤瘦的少女,骑在白马上,望着漫长的古道,只觉路程十分的乏味。 她叫陆少卿,顶针商会会长的嫡女,因为父亲病重,商会动荡,不由得接了一个大单,运送一批灵草赶回焚城。 只要这一趟走完,顶针商会的局势,将会平稳下来,来年父亲病好了,一切就会回到原本的轨迹。 “路程已经走了大半,只要不出意外,还有三四天,就能回到商会了。” 少女口中的寒叔,是一个中年人,名叫寒方,精明干练,忠心耿耿,是老会长的得力干将,也是陆少卿此行的仪仗。 他提及“意外”二字,眼底遮掩不住的凝重,却是知道顶针商会此次的危机。 老会长不声不响的病重,十分蹊跷。 焚城之主的态度,隐晦难言,可能藏着杀机。 而这个救火大单,来得太凑巧了,若不是顶针商会动荡,人心紊乱,他是不会同意陆少卿接下任务的。 “呜……” 蓦的,一道乖张的兽吼,响彻在荒凉的古道上,一头体型高大的异兽,带领着二十头同族,盯上了商队。 它们眼睛碧绿如水,獠牙狰狞,关键是气息凶悍,领头的异兽已经触摸到了金丹境了。 “怎么会有石狼群?” 寒方心中的不安,越发浓重了,这条古道他走了数十次,可没听说过有石狼群盘踞。 “噗嗤……” 顷刻间,商队已经出现了伤亡。 石狼王领着同族,一个俯冲,皮糙肉厚的牛驼,直接血溅当场,背上的物资摔落下来,露出一两株的灵草。 它们大口吞噬起来,眼眸中的绿光越发炽烈,身上的杀意再也无法控制了。 “护住灵草!” 方寒大喊一声,冲杀而出,眸光如电,锁住了石狼王,一手力劈,赫然是金丹战力,毫不留情。 石狼王一爪拍出,凶性滔天,一道道的残影,如同月光,带着凌冽的杀意。 “咔嚓……” 接触瞬间,石狼王的爪子,当即断裂,那副威风凌凌的架势,出现了缺损。 “噗” 寒方强势杀上,为了商队的安危,还有货物的安全,他必须尽快,将一切不稳定的因数扼杀掉。 他一拳轰出,石狼王的身躯掀飞而出,像是一座小山般,砸到地上,十方震荡,从狰狞大口处,喷涌出大量血水。 同时…… 也有一些商队的修士,让石狼给咬死了,鲜血飞溅,血腥味弥散八方。 “该死……” 寒方余光中,看到了一位侍卫惨死,胸中怒火沸腾,体内金丹一转,澎湃的法力充塞全身,一手擒拿而下,猛如金刚,像是要擒龙缚虎般。 石狼王奋力抗击,但还是让一掌按在了头颅上,颅骨炸裂,灵性凋败。 它死后。 残存的几头石狼,不敢再战,呜呼一声,留下一地的尸体,就此隐遁。 “寒叔,解决了。” 陆少卿柔柔弱弱的,但关键时刻,有一股韧性和气魄,此时身上染血,提着双剑,显然刚才出力了。 似没有听到般,寒方转身,迈过一具具的尸体,来到了一辆宽敞舒适的车辆前,语气沉凝,对着里面,道:“象屿真人,你为什么不出手?”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章 问路 “寒叔?” 陆少卿有些无措,低低喊了一声,想要打破沉凝的肃杀,但寒方置若罔闻,眸光如剑,死死的盯着车辆,极是警惕。 “呵……” 车辆中,传出了一声轻笑,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掌,撩起门帘,从中走出一个身躯挺拔的青年。 他神色平淡,嘴角带着笑,是那种彬彬有礼的感觉,看着寒方,道:“你不是已经想到了吗。” 石狼群的出现,是他的手笔,为了是清理掉一批修士,少些动手的麻烦。 “叛徒?” 陆少卿心惊道。 这个青年,是一位金丹真人,当初他为了防止外出遇袭,特意招录压阵的,给了大价钱,不想最后竟遭来了反噬。 “不,那人钱财替人消灾,只怨你等太不识趣了。” 象屿摇头,不承认这个说法,眸光落在陆少卿的身上,有些怜悯,又像是在看着一个傻子般。 她什么都不知道,凭着一腔热血在行事,真将少年人勇敢稚嫩展现得淋漓尽致。 “谁要杀我?” 此时,陆少卿是懵的,意识到了这件事,超出意外的复杂。 “你有几分韧性,也有魄力,这一趟没有干扰,还真让伱做成了,可惜没有那个命。” 象屿没有回答,只是有些的惋惜,陆少卿是个不错的领袖,虽然稚嫩,但手段不差,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带着顶针商会发展壮大。 奈何…… “寒叔!” 陆少卿如梦初醒般,用探寻的眸光,看着寒方,总以为自己成长了,可以顶事了,但回过头来,才发现一切都是这位长辈在抗着。 “可能一切都是焚城之主的手笔。” 寒方一直都是知道的,但这种事情,担忧无用,索性瞒着陆少卿。 此时兵锋直指,无可回旋,他才道出实情。 其中,那暗中出手之人,他不大确定,也没有证据,是以观察着象屿的神情,想要断定什么。 “这个……你等就没有知道的必要了。” 象屿神色淡淡,看待陆少卿等人,宛如草芥,也就一个寒方,稍稍入他的眼。 “锵” 他将身一晃,广袖飘飘,手上握拿一口法剑,长有三尺两分,清瘦如修竹,和本身的气度相得益彰。 只是,这人是一个伪君子,看着和睦,动起手来,却是要杀人的。 法剑横空,锋芒无匹,白灿灿的,晃动得天光云影摇散,气流如裂帛撕开,极是凶悍。 “铛” 寒方半眯着眼,手上多了一口鱼尾斧,使着重势,一斧劈下,有撼动千山的架势。 法兵相交,一时僵持住了,但鱼尾斧厚重,却是被轻灵之剑压着,显然不妙。 “既然让我来杀人,自然是有道理的。” 象屿眼眸一瞥,身上涌出一股强势的气息,衣袍卷动,听出法力如江河流转的声音,手上一压,像是一方烙印着天书符法的印玺般,威严满满。 寒方神色凝重,咫尺之间,已无回转逃避的可能,同样鼓荡起法力,五指捏合成拳,像是握住了一方空冥般,轰杀出来。 “砰” 这是最为堂皇正大的攻伐,双方法力硬撼,明显的,寒方若了一筹,身躯摇晃,气息紊乱了。 “杀” 象屿早料到是这么一个结果,将剑抽回,像是玉龙般矫健,衣袍鼓动,身影飘荡在虚空上。 剑势流转,潇潇洒洒,宛如四季在流转,轮回交替,化作可怕的攻伐,将寒方笼罩。 “呼……” 方寒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体内五脏清气流转,衍生神妙,气意拔高,连带着身躯似也长高了三寸,无端生出一股压迫感。 他双手持着鱼尾斧,大步而行,破开一重重的剑意,看到了象屿的身影,再是猛然劈落而去。 “砰” 虚空飘荡着的灵气,变得紊乱,像是水底的暗流般,陆少卿指挥着下属,避开交战中心,远远看着。 那里一派朦胧,像是隔着一层云雾般,有两道高大的身影,厮杀不停。 “锵” 剑吟声动九天。 象屿提剑杀来,连番杀伐,气意像是开锋的利刃般,充满着一种无可阻拦的凌厉。 “噗嗤……” 方寒在剑下负伤,手握鱼尾斧,血水顺着手臂往下流,湿润了手掌,却没有一丝要松开的迹象。 “寒叔……” 陆少卿心中担忧,凑近来看,若是这位长辈折了,那么真的万事皆休。 “小姐,你先走,之后我和你汇合。” 寒方手上沾染了自身鲜血的鱼尾斧,似火在燃烧,他的气息,没有跌落,反而变得激昂了几分,却是让陆少卿快些离去。 “寒叔,也没有把握吗。” 陆少卿明白了,象屿太强了,寒方没有把握赢下,让她率先离开,分明是逃命去。 “那可不行,都得死。” 象屿摇头,他接到的委托,是陆少卿连带着整个商队,尽皆死在路途上,不能让人走脱了。 说着,他脚下一踏,周边的灵光大盛,浮动着一条条金色的纹路,勾勒出一尊异兽,高大巍峨,猛冲而出。 天地震动,八方都在摇晃,它像是脱离了束缚牢笼般,显得十分的气壮。 “滚” 寒方大吼一声,手上的鱼尾斧,像是火焰在跳动,一斧头落下,天地红光艳艳,大量的灵气被点燃,冲散了异兽虚影。 “想要力挽狂澜,也得有这个实力。” 象屿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善,碍手碍脚的寒方,也该踢掉了。 “轰隆隆……” 他运转玄功,丹田中金丹震动,一股澎湃的法力,在经脉之中游走,衣袍生云霞,左右满是煊赫的神光。 突有一种云开雾散之感,却是他翻动剑光,蹁跹如剑仙,一个杀来。 “噗” 寒方大败,魁梧身躯如山一样摇晃,胸膛一道剑痕斜斜划去,险些将他一剑镇杀了。 “寒叔,你怎么样?” 陆少卿面色煞白,对上金丹真人,她没有一丝的办法。 “唉……” 寒方一声叹息,充满了太多情绪,但最浓重的,还是己身无用,没能为顶针商会撑起大梁,定住风雨。 “不懂得进退,你若是之前逃走,还有可能活下来,和你爹一样,冥顽不灵……” 象屿则是轻笑,寒方重伤,已是无力再战,陆少卿之流,如蝼蚁羸弱,轻易可镇杀了。 这一桩委托,算是完成了。 “诸位,问个路。” 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开口之人,是一个风尘仆仆的少年,鬓角略微的散乱,面容温和,眼神极为的特殊,有种平等看待万事万物的淡然。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一章 模糊的时间节点 “混账。” 此情此景,象屿只想到了这么一个词。 这个人,太没有眼力劲了,他在杀人呢,一点敬畏的心理都没有。 “小兄弟,快些走……” 寒方看着这个年轻人,善意提醒着,象屿是金丹真人,心性冷漠,多杀一个人,心理完全没有负担的。 “你们也去元梁皇朝吗?捎我一程吧。” 陈生知道离元梁皇朝不远了,但对那边一窍不知,索性入乡随俗,跟个熟人,可以提前了解许多东西。 “这……不方便……” 陆少卿给陈生使眼色,这个时候走人,或是有活路。 “因为他吗。” 陈生眸光转动,落在了象屿身上,此人谦谦君子的做派,但温润面容下,藏着的是一抹冷漠。 这个打量的眼神,像是在看待一件寻常的物品,没有畏惧。 这让象屿感到了一种冒犯,怒道:“混账,你这是在找死。” 他眉头一挑,双眸中跃动着一抹怒火,气意高涨,落在旁人眼中,如一尊咆哮山川大地的。 一手混元,如遮天的磨盘,牵扯来一丝丝的灵霞,瑞彩垂落,像是神物自天而降般,砸向陈生。 “小心!” 陆少卿惊呼一声,对问路的少年,没有恶感,反而觉得对方很无辜,不该遭受此等劫难的。 “唉……” 寒方摇头叹气一声,象屿是真的存了杀心,镇杀来人的,根本没给他一个救援的机会。 “砰”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陈生血溅当场时,他平淡的瞧了一眼落下的大手,将手一托,没有什么术法波动,轻轻的就将攻伐挡下了。 这一幕,惊呆了在场之人,眼睛睁得很大,重新认识这个少年。 “这……怎么可能……” 象屿的声音有些发颤,一手拍下,像是落到了空处,毫无受力点,而偏生前方有人,那种矛盾感,让他脑海中浮现一个词语来,深不可测。 “此人,至少是金丹境中期的强者。” 寒方凝重道。 一个象屿,他都镇压不住,再来一个陈生,他必须提起十二分警惕去面对。 “好强……” 陆少卿眼眸中,流转着奇异光华,陈生风华绝代,宛如年轻一辈的高人,叫她生出一种仰望之意。 “你这人,很让人讨厌。” 陈生挡着象屿的手,平静的眸光落在对方的身上,有一抹厌恶,此人风度翩翩,却暗藏祸心,不是一个好人。 “轰” 话落,他出动手了,攻势凶悍到极致,一全轰出,整片灵气之海都在沸腾,虚空中五色光华迷梦,似有雷霆血云在呼啸。 “不!” 象屿感受到了一种恐怖,像是天劫降临般,修士之身渺小,无法抵挡。 他惊恐的,动用了所有的法力,身形流转着神光,衣袍鼓荡,好似一尊天人般,双手横推,施展出一种强大的术法,封锁一方,又有千骑冲阵之势,想要打破困顿。 “咔嚓” 可惜,这种挣扎毫无用处,陈生一拳轰杀下来,象屿的身躯羸弱如纸壳,双手折断,恐怖力量侵袭身体,将所有生机湮灭。 一拳过后,象屿身躯如破烂的布袋般,摔落在地,再无一丝风度翩翩之感了。 “就这样死了……” 寒方口中呢喃,心中拜服,这个年轻人的修为境界,极为高深,一拳镇杀了象屿,简直可怕。 这种战力,无论放在那片地界,都是一方强者。 “这样的人,若是能带回顶针商会,没什么魑魅魍魉能够作乱了。” 陆少卿眼眸放光,对陈生又敬又喜,将这样一尊大高手请回家,那么可杀一切牛鬼蛇神。 “好了,现在能捎我一程吗。” 陈生看了看逝去的象屿,没有太多的情绪,他在广秀仙宗隐居的最后两百年,修为到了金丹境大圆满,镇杀一位踏上金丹路前期的修士,轻而易举。 解决掉了碍事的人之后,他看向了陆少卿,是时候踏入元梁皇朝了。 “可以,当然可以。” 陆少卿正愁没有机会留住陈生,听到他的话,不由分说的答应了下来。 “呼……” 而后,商队启程了。 陈生被安排在了象屿之前的车辆里,里头宽敞而舒适,陆少卿经常进去叨扰,没有一点见生的样子。 “公子,是哪个道统出来的,年纪轻轻,修为就这般高绝了。” 经过接触,她认识到陈生是一个很温和的人,境界又高,亲近之心越发浓重,也越想将人留在顶针商会了。 “一个山野散修罢了……” 对于来历,陈生为了防备招惹到什么祸事,连累到广秀仙宗,索性以“散修”出道 至于那“年纪轻轻”的评价,他只是微笑,不做解释,毕竟一千一岁,又只是一个金丹真人,太过骇人听闻了。 得知陈生是“散修”,陆少卿的心中,很是惊喜,那样意味着她拉拢陈生的机会,又大一点了。 “顶针商会所属的焚城,是元梁皇朝中一座不小的城池,我们的实力不差的。” 她介绍起顶针商会来,实力不差,掌控着焚城的灵草渠道,辐射数十个大城。 只是,因为一场变故,老会长倒下,世局纷乱,散了一大批人,但底子稍在,只要有强人用铁血手段治理,半年一年就能重振辉煌。 “嗯。” 这种拉拢,陈生看出了,但不甚在意,他执掌过边地,一言可发百万修士大军,对于权柄什么的,已经看得很淡了。 许是指派象屿的人,觉得万无一失了,没有另外遣人袭扰,商队一路无有波折。 三日后,一座高大的城池,渐渐露出地平线,城墙广阔,四方坚固,还有一种岁月沉淀后的古朴,底蕴不俗。 “终于回来了。” 陆少卿十分兴奋,这一趟路程,可谓惊险,所幸她做到了,将延续顶针商会前途命运的灵草,尽数带回来了。 “有人盯梢。” 陈生感受得到,在商队路面之后,焚城之中有异动,几道眸光投注过来,转瞬消失,连带着观测之人也消失了,显然是去汇报。 他没有声张,随意一瞥,和寒方若有所思的眸光对视,双方默然,各有心思。 “呼噜噜……” 牛驼载着众人和物资进了城门,四周都是修士,筑基境随处可见,金丹气息不多,但也称不上稀罕。 主道尽头,屹立着一座商会,气派无比,金边描的牌匾,熠熠生辉,有种财大气粗之意。 “公子,这就是顶针商会了。” 陆少卿面上,浮现出离别归来的喜悦,领着陈生,踏入商会的大门,朝着里头走去。 陈生对这里的印象,是雅致,每个细节,都用金钱打磨到极致,柚木色的隔断,雕着花纹,淡淡异香,由内而外,透着一股底蕴的韵味。 只是,有些冷清,他没看到太多的伙计,殿内客人稀疏,显得萧瑟。 “小姐……” “寒大人。” 几个伙计,见到了陆少卿等人归来,面带喜色,赶忙上前见礼。 “怎么就伱们几个?” 陆少卿的情绪,一下低落了几分,看着几人,猜测到了什么。 “外头都在传顶针商会惹到了什么大人物,会被报复,他们害怕,就都走了。” 事实如此,针对顶针商会的手段,从未停下,想将它从内外瓦解了。 “你们好生做事,都会好的。” 陆少卿点头,宽慰了几个忠心的伙计后,一言不发,来到了一个安静的房间。 床上,躺着一个中年人,健硕的身体消瘦了三分,面色发白,陷入了昏迷之中。 她坐在床边,眸光中流露着某种悲伤,多么希冀这个替她遮风挡雨的人,能够醒来。 “这是?” 陈生大致猜到了,但还是问了寒方一句。 “这是会长。” 寒方叹气道。 整个顶针商会,都是会长陆王升一手创建的,他的威望极高,只要醒来,定能稳住局势。 “老爹,你怎么还不醒来?” 陆少卿何尝不期望呢,她有点怕,顶针商会在她的手上,走向毁灭。 那样,老爹有朝一日醒来,想来会十分难受吧。 “身受重伤,灵台被封,那人手段极为高明。” 陈生是三阶顶尖炼丹师,眼力惊人,看出了陆王升的问题,这个中年人,遭遇到了可怕的大敌,被封锁了灵智。 也是灵台上的符印,让他陷入了昏睡,无法醒来。 “我会将顶针商会经营好的,等你醒来主持大局。” 陆少卿没展露太多的柔弱,决意撑起顶针商会的大梁,转身时见陈生在思索着什么,以为是在权衡利弊,道:“公子没有要去的地方,可在顶针商会落脚,多久都行,另有吩咐,可直接道明。” 这是一尊大高手,战力高绝,只要坐镇顶针商会,无须出手,都能震慑一众宵小。 “我想去藏经阁看看杂书,了解一些元梁皇朝的知识。” 陈生确实有需求,孤身一人来到元梁皇朝,两眼一抹黑,又有陈二狗在此地失落的事迹,天然有一种忌惮。 他要慢慢的了解元梁皇朝,查询秦林归来之后的事情,是否拨乱反正,将前事都理清了。 “这……” 寒方想要婉拒的,藏经阁是重地,陈生初来乍到,便要前往,不大适合。 “这是我的玉佩,在藏经阁中可畅通无阻。” 这边,陆少卿直接取出贴身玉佩,这是她的身份凭证,持之可无视藏经阁中的禁制,随意浏览。 “好的……” 陈生深看了一眼陆少卿,没有拒绝,一把将玉佩拿下,而后陆少卿吩咐了一个小厮,领着他去藏经阁。 “小姐,未免太相信他了吧。” 望着陈生远去的背影,寒方心头也拿捏不定,这个少年给他一种深藏不漏的感觉,偏生释放出一种善意。 他觉得能信,但毕竟是外人,想要托付一切,也得一个时间来调和。 “有时候,还是得冒险一把的。” 陆少卿柳眉下,双眸如水,极是清澈,似能照见一切,道:“他若是表里如一的话,那我顶针商会,就有救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冒险之举,但也是陈生有一种人格魅力,叫人愿意赌一把。 寒方默然,越发觉得,陆少卿柔柔弱弱,但该有的决断、魄力,却是一点不少,也有识人之明,像极了当年的会长。 …… 藏经阁。 敦厚坚固,内敛圆润。 顶针商会外头的布设,很是雅致,但这里没有太多的点缀,而是严密,也可以看出一种重视。 拿着陆少卿的玉佩,陈生一路畅通无阻,一道道的禁制,在他的面前打开,显露出藏经阁的真容。 入目所见,是一片明亮的区域,盯上一块块的月石,垂落下朦朦的光华,书架上的典籍、传承玉简,看得真切。 “哪里呢?” 陈生眸光随意的,在藏经阁中转动,这里的传承底蕴,弱于广秀仙宗,他没有什么图谋,只为了解元梁皇朝的一段历史。 看了十个呼吸,他看到了一本杂书,是那种进入此地的修士,决然不会去触碰的。 元梁通史! 他入手一观,有些沉重,是那种大头书,直接翻到了距今六百年左右的时间段。 “帝崩,国师不见,世局动荡。” 这是陈生在元梁通史中的见闻,他觉得太短了,左右翻查,还是没有太多的信息。 而且,在这个时间节点之外,其余的元梁历史,记载得都很详细。 这样就有点骇人听闻了。 “有人在刻意模糊那段时间?” 陈生皱着眉头思索,奈何没有太多的信息,只觉一片朦胧,无法看到什么。 他再将元梁通史一翻,来到了三百年左右的节点,看到了关于“新帝”的记载,同样模糊,大致是“拨乱反正”,后续却是“天家冷漠”。 著书之人,也不大肯定,用的是可能、也许,想来并不了解,但管中窥豹,想来秦林后头的遭遇,绝对不好。 那个少年,他印象深刻,坚韧不拔,不失性情,绝对不是一个刻薄寡恩的人。 “造成这种误解,会不会秦林也出事了?” 陈生有理由这样猜测,毕竟陈二狗和秦林之父,将改天换地之举,做到功成,最后却是功败垂成,落寞收场。 秦林的根基更为浅薄,想要探究那段隐秘,没有时间去沉淀,又一下坐在了九五之位上,变数太大了。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二章 焚城之主 不可尽信书。 陈生翻了一遍元梁通史,没有寻到想要的答案,反而多了一些问题。 只一本孤例,他怕被误导,又寻了另外的杂书看起来。 可惜,大体上这类记载元梁皇朝历史的典籍,岁月越古老,反倒记得越清楚,距离今上越近的时间,却是模糊,不知在忌讳着什么。 顶针商会的藏经阁,有三层,但陈生没有踏足第二、第三层,那里放置的事正儿八经的修炼传承,于他无用。 “果然,真正的隐秘不会留存在典籍中。” 陈生摇头,最上层的隐秘,从来都是口口相传的,没走入那个圈子,根本无法了解到。 他没法,从藏经阁中走出,隐约听到一阵吵闹声,循声而去。 院中,陆少卿和商队归来的那批修士,在说着什么,然后一些人走了。 “怎么了?” 陈生近前道。 “一些人看着顶针商会落寞了,想走了。” 陆少卿眉头紧皱,效忠于顶针商会的修士,越来越少了,再这样下去,许多事情都会耽误了。 “走了便走了,人心杂乱,也不利于管理。” 寒方宽慰道。 陆少卿心有愁绪,但尽量遮掩了,看着陈生,关心道:“公子,可是找到想看的东西了?” 陈生摇头,那些隐秘,太过高深了,想来不大可能记录于书帛之上。 “你跟寒叔聊聊,或许他知道。” 陆少卿的脸上,浮现出遗憾之色,真心为陈生着想,想了想,将寒方推了出来。 “我生于此,长于此,总归比你一个外来人知道的多。” 寒方自认为比陈生多长几岁,又是元梁皇朝土著,了解到的东西,确实多一些。 陈生没有拒绝,三人缓走,落座于一个凉亭之中,交谈起来。 “对于现今的元梁大帝,你是如何看的?” 凉亭下,清幽冷寂,陈生的眼神变得深邃,言语指直元梁皇朝九五之位上的那人。 “那是云端上的天人,不可揣度。” 寒方心头一震,没成想陈生的问题,这般的大,提及元梁大帝,他是有些讳莫如深的。 那位隐居深宫,不上早朝,却将各方平衡得微妙,极是厉害。 “传闻当年那场拨乱反正,是由冠军侯发起,边地诸军响应,最后成功了。” 陈生对于很多事情,都很模糊,所以想到一些当事人,道:“他们人呢?” 按理说,那些人就算老迈了,也没死绝,只要有知情人存在,那段历史不该如此模糊的。 “冠军侯那时的身体,已经很差了,熬到功成,撑了几日就坐化了。” 寒方对此,不甚了解,道:“边镇诸军离散,改换大将,大帝隐居深宫,幽探四方,帝王城府之深厚,叫人敬畏。” 他一直认为,朝堂之上那位隐居深宫,是在修炼,也在观察着什么,将帝王心术玩弄到了极致。 “秦林,绝不是薄情之人。” 陈生想起了一道身影,清贵大气,虽然高傲,但绝不是俯瞰苍生如蝼蚁的人物。 “秦林?元梁大帝的名讳?他到底是什么人?” 一句话,让陈生的底细稍稍暴露,寒方心中泛起涟漪,直呼大帝名讳,可不一般。 这证实了他的一些猜想,认为陈生不至于“散修”,那种气度、心境,是困苦和离乱中磨练不出来的。 “焚城……” 陈生的思绪已经飘远了,焚城终究是偏安一隅,距离元梁皇朝中枢太远了,无法得悉真正的隐秘。 他有心离去,但初来乍到,还是得多了解一些,另外寻下个去处,也得时间。 “我要外出逛一逛。” 回过神来,陈生有外出的心思,不能坐井观天,困顿于一个顶针商会,元梁皇朝广大,他对这个国度的了解,就从焚城开始了。 “也是,公子新来,对焚城是有些新鲜的。” 陆少卿点头称是,另外将手一模,递出一个储物袋,道:“遇见喜欢的,不要错过了。” 她身形窈窕,素手纤细,赠金如土,诠释了什么叫做豪富子弟。 “陆小姐,这是何意?” 陈生怔然道。 他已经忘记了,上一次得人馈赠,是什么时候了。 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是他点化苍生,更改他人命运轨迹的。 “出门在外,总得拿些钱财防身,况且和公子的救命之恩相比,这不过是九牛一毛。” 陆少卿没解释什么,温言一笑,但陈生哪里不懂,不过是拉拢,只是这事做得确实是叫人舒心,没有一丝负担。 他终是将储物袋收下,洒然的走出了顶针商会,朝着焚城四方而去。 “小姐,伱不怕他是为了离开焚城在做准备吗?” 原地。 寒方心中忧虑,陈生是一个人才,留在顶针商会,是能起到大用的,就怕其人走了。 陆少卿知道这一点,但一个现实的问题,顶针商会此时风雨飘摇,很危险,道:“若是留不住,索性大方送走,赚点香火情。” 自从父亲倒下后,她不是没见过人情冷暖,但有些事情,不能因为可能发生,就不去做了。 “唉……” 寒方轻叹一声,愁眉不展,顶针商会内外动荡,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外界。 熙熙攘攘,人流如织。 没有顶针商会中的压抑,天光灿烂,照耀得一间间的屋子,明亮如画。 “这顶针商会,确实富有。” 陈生走在街道上,手臂略微的摆动,擦过腰间的储物袋,看了一眼,发觉顶针商会确实富裕,怪不得引人觊觎。 念头发散间,他眉头微跳,朝着某处看去,一道寻常的人影,从边上交错而过,并没什么出奇的。 “被跟踪了。” 陈生很肯定,有人盯上了他,神念放开,捕捉到了一道游鱼似的身影,他迈动脚步,缓缓跟了上去。 百十来个呼吸的时间,他停了下来,身形出现在了一座金碧辉煌的阁楼前,里头真藏着众多法器,宝光氤氲,青天白日,都能见到一抹光晕。 “百宝楼。” 陈生心中泛起思虑,感觉那盯梢之人,故意引他来此的。 难道对顶针商会出手的,不是焚城之主,而是百宝楼主? 怀着这种疑虑,他走入了百宝楼中,入目所见是一口口的法器,依次排列开来,越往深处,等阶越高。 许多修士和他一样,在宝光下流连,但很规矩,百宝楼中的护卫力量,极为强横,若有若无的强横气机,叫人畏惧。 “定神铃……” 陈生沉得住心,仿佛一个游客般,观赏着众多法器,它们形态各异,威能不一,虽然对他用处不大,但堆叠一处,宝光堆叠,有种仙道气韵独特的美感。 他在一个独立的展柜上,看到了一只铃铛,灰色质地,勾勒着淡淡纹路,本该是很寻常的物件,但那气韵实在玄妙。 这是一只三阶法器,有内视灵台、窥破迷障的功能,售价十万上品灵石。 “道友喜欢,送你了。” 一道洪亮大气的声音响起。 发话的是一个中年人,身躯高大,眼神有光,穿着华丽精致的衣袍,显得十分的尊贵。 “你是?” 听见这话,陈生险些乐了,来了元梁皇朝一两日,已经遭遇了两次“利诱”了,难不成是通了财路,位格高升了。 之前他弱小时,可没有这些善意,说到底还是实力说话。 “在下庆火,此地百宝楼的主人,见过道友。” 中年男子拱手见礼,对陈生的态度,肉眼可见的和善。 他的身份,也是不低,赫然是这座百宝楼的主人,掌控着泼天的富贵。 “你我不相识吧。” 陈生淡淡道。 不是他倨傲,而是此行来得蹊跷,开始就有了算计,之后大概也不怎样。 “虽未见过,但道友你的名字,已经传入焚城之主的耳朵了。” 庆火没有让气氛冷落下来,有几分商贾的和气,也是认为将来和陈生,会处于统一战线,是以并不计较,免得日后不好见面。 “这么说,针对顶针商会的人,确实是焚城之主了。” 陈生眸光闪烁,他初入元梁皇朝,没什么因果,在焚城之中引人注意,定然是和顶针商会有关了。 焚城之主在这个时候,和他牵扯,无疑是自曝了。 这个答案,并不怎么让人意外,寒方等人,想来也是猜测到了,但没有证据,又势单力孤,只得默然。 “那位心思缜密,既然出手,顶针商会绝难抵挡,道友何必折腾呢。” 庆火没有否认,对焚城之主,有十足的信心,道:“他能给的,比顶针商会更多。” 这是一桩桩、一件件的事例证明了的,焚城之主这个人,心机深藏,掌控着众多手段,不可为敌。 “他那么看重我?” 陈生不为所动,但没有立即拂袖而去,而是选择了交谈,了解更多的信息。 “对。” 庆火是真的将陈生当做自己人了,说了很多,还以自身为例子,道:“这不是虚言,庆某以前也得到了焚城之主的看重,而今执掌百宝楼,哪里不威风了。” 一段过往被揭开。 庆火曾在百宝楼中,做着护卫活计,后来焚城之主落子,他被看重,将老东家屠个干净,摇身一变,执掌了一座宝楼。 他喋喋不休,尽是功成之后的风光显赫,以前那些将他视作蝼蚁的人,此时在他眼中,又轻如草芥了。 “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陈生直言道。 “嗯?” 这个反应,叫得庆火呆愣了一下,还带着一丝的不可置信。 “一个阴谋家,扶持了一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吞了东家的家产,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陈生言语中,带着一丝的不屑,他一路走来,堂皇正大,自然看不上这种富贵。 “你……” 这次,庆火听清了,心里头却是快气炸了,手指着陈生,双眸喷火。 陈生则是没有看他,道:“定神铃我要了,钱货两清,多余的,赏你了。” 说完,他将手一抛,陆少卿给的储物袋飞出,落在了展柜上,而上面的定神铃,已经落在他的手上了。 同样是送礼、拉拢,顶针商会那位小姑娘,可比焚城之主叫他受用。 而后,他走了,极是利索,看也没看庆火,如他所言,对这种人,并无好感。 “你这等货,迟早死在焚城。” 庆火气得破口大骂,自从掌控百宝楼后,已经不曾被这样轻视过了,骤然如此,心头止不住的暴躁。 或许,有几分被戳中软肋的羞恼。 …… 陈生从百宝楼中走出,心绪平静,并没有将焚城之主,还有庆火的存在,放在心上,继续在焚城之中行走,有时停驻下来,听着上方茶楼的小道消息。 这种闲情,他还是很喜欢的,走走停停,穿梭在群人之中,好不自在。 “轱辘辘……” 车轮碾压过青石板的声音,沉闷厚重,炸得行人心神嗡鸣,回过头去,又避之不及的让到两边。 一辆古朴的车架,不紧不慢的驰骋,有种古老世家的淡然,侧面挂着一个小旗子,金边黑底,写着一个“仇”字。 也是这个姓氏,形成了一种“面子”,让得无数的行人,不敢招惹,赶忙让道。 “大人,我家家主有请?” 车架最终在陈生的面前,停了下来。 驾车的车夫,身形佝偻,但眼神带着一种高傲,显然仇家的身份,给了他一种强大的自信。 “能被仇家奉为上宾,这是哪位高人?” 街巷上,无数道眸光落在陈生的身上,带着艳羡之意,能被仇家邀请,代表着一种能力、身份地位。 “日后这焚城,又多了一位不可招惹的大人物了。” 一个个小势力,深深将陈生记住,这样的人如腾飞之龙,不可交恶。 “又是焚城之主吗?” 陈生沉吟道。 有这种可能,但也可能仇家得知了焚城之主的举动,想要反过来谋划什么。 总之,这焚城的道道,真是迅疾的在他眼前展开了。 “大人,请。” 马车眼神转冷,想来陈生拒绝了邀请,他会强行将人给绑走。 陈生不在意一个小人物的态度,上了马车,坐在软塌上,大刀金马,绝不是任人拿捏的角色。 可惜,旁人看不到,也不了解。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三章 连拒 “轱辘辘……” 马车碾过青石巷道,平稳舒适,有车夫娴熟的手艺在里面,但也有行人识趣让道的原因。 半炷香的时间,马车在一座府邸前停下,大门开阖,但不知怎的,重重宫门,给人一种幽深、森然之感。 “这就是仇家族地吗?” 陈生下了马车,见这府邸,看出世家大族的岁月沉淀,但毫不在意,也曾打灭传承了几千年的道统,心中有一股淡然。 “大人,这边请……” 说来也好笑,见他如此,那车夫反而略微高看了一眼,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和气,将陈生请进了门。 这种心态的转变,陈生觉察到了,但情绪没有起伏,高门走狗,靠察言观色来进阶,跟这等人,无须过多的计较。 “你家主人叫什么?” 他平淡说道。 这个问题,是有些好笑的,被邀请之人,竟不知主人名讳,但想到百宝楼的遭遇,这等云烟遮蔽之事,并不稀罕。 “姓马,名学政。” 提及主家的名讳,车夫面露畏惧之色,即便是问答,也不敢有一丝的轻慢。 “赘婿?” 陈生怔然,在仇家族地,冒出来一个异姓,着实是离奇。 “大人,慎言。” 车夫吓了一跳,不敢多言,仿佛“赘婿”一词,是某种禁忌般,但没有纠正,却是承认了。 “一个赘婿,在仇家竟是有这般威势,难得。” 陈生称奇道。 一个外人,在仇家之中,竟有如此的威势,对于这个马学政,他稍稍起了一分好奇心。 随后…… 陈生来到了一座庭院前,车夫已经悄然离开了,他毫不忌讳,踏过院门,在转身之时,看到了一个中年男子。 这人长得英武雄壮,双眸炯炯有神,身着淡雅的白衣,端的是一表人才。 “道友,我这基业如何?” 中年男子抬眸,看着陈生,面上显露出和善笑意,和百宝楼主庆火,竟是有几分的相似。 “马学政?仇家赘婿?你的基业?” 陈生脱口而出,原以为这赘婿,在仇家中是一号人物,不想还是小觑了,其人竟是鸠占鹊巢,执掌一方大族的权柄。 “哈哈哈,已经很久没听到有人喊我赘婿之名了。” 马学政大笑,但笑声中藏着一股幽深,末了强调道:“这是第一次,也希望道友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赘婿身份,是他一辈子的心病,若是有得选,谁又想当赘婿呢,低人一等的滋味,并不好受。 是以,他拼了命的爬上来,乃至凌驾在一众仇家之人头上,对于敢当面提及旧事之人,都是打杀了的。 “你一个外人,他们怎么会答应让伱执掌仇家权柄的?” 这是陈生好奇的。 “那些反对的,都让我杀了。” 马学政的答案,其实并没有一点新奇,他大杀特杀,七日之内斩杀的仇家族人,多到一个他数不清的地步。 在第八日,这座清洗干净的府邸,迎来了新主人,一个异姓赘婿,执掌了仇家的权柄。 “也是焚城之主的手段?!” 陈生想得到,那绝对是血腥的一幕,单靠马学政一人,很难办到,结合百宝楼主的崛起经历,焚城之主下场了的概率极大。 “他是我的恩人。” 马学政的话语中,有一抹感激之意,没有这位的帮扶,他现在还是一个看人眼色的赘婿。 “焚城之主,是个人物。” 从庆火、再到马学政的崛起,都有焚城之主的身影,有点指点苍生的韵味了。 “加入我们,你会得到顶针商会,也是一方豪富了。” 马学政朝着陈生伸出了手,只要接下这份善意,顶针商会易主,整个焚城的力量,都将落在焚城之主的手上,他们能释放出恐怖的威能,谋划各地。 “不了……” 陈生摇头,道不同不相为谋,焚城之主即便手段高明,但两人之间,不会成为朋友。 “你拒绝?” 马学政的笑意,一下僵住了,甚至有些难以置信,再度问了一次。 那可是焚城之主的善意,只要陈生点点头,顶针商会就是他的了,这般拒绝,实在太惊人了。 “我拒绝。” 陈生重复了一遍,摸清了马学政的底细,还有对焚城之主,有一个大致的了解后,他终是没了耐心,继续扯皮,朝着仇家族地走出。 “本来能做个贵人的,却选择一条死路。” 马学政没有挽留,眸光变得冷冽,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般。 这等人物,或是本领高强,但恃才傲物,绝不是能长久潇洒的人。 …… 顶针商会。 “听闻陈生让仇家主人请走了。” 陈生在焚城街巷,让得仇家马车接走的消息,在外头传得轰轰烈烈,连寒方都有所耳闻,心中略微沉重了几分,前来和陆少卿商量。 “会是他吗?” 陆少卿第一个反应,思虑起马学政是不是针对顶针商会的幕后黑手。 对于这个可能,寒方否决了,道“他可能参与了,但绝没有侵吞顶针商会的能力。” 会长陆王升的能力,极为强大,底蕴深厚如仇家,碰上当时强盛的顶针商会,也没有一下打垮的能力。 “那……” 闻言,陆少卿的忧虑更深了,连仇家都不足以打垮顶针商会,那么幕后黑手的能量,又该多大。 末了,她心惊道:“陈生走入了仇家族地,会有危险吗?” 那些人的手段,太过可怖了,陈生战力高绝,但未免能无敌不败,遭了暗算,一样要栽。 “此行,应该是拉拢,不会有事的。” 寒方心中有数,劝告道:“或许,我们应该考虑一下,他会改变心意,反过来对我们出手。”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而且很大,顶针商会的财富,太过动人了。 “这……未曾发生的事情,不能怀疑。” 陆少卿是相信陈生的,这人将她从死亡线上拉下,心中总是忍不住生出几分的信任。 “在说什么呢?” 这时,陈生归来了。 这一趟,有些波折,好在并不是一无所获,知道了顶针商会危机的来源。 “公子出去一趟,可是顺心?” 陆少卿清澈的眸光,一下落到陈生身上,想起仇家邀约之事,故作轻松的问了一句。 “你是说百宝楼的事,还是仇家的事。” 陈生看出陆少卿的紧张,买了一个关子,却将百宝楼也给暴露了。 “百宝楼也拉拢公子了?!” 陆少卿又惊又喜,惊的是一个仇家还不够,还牵扯到了百宝楼,顶针商会的处境,越发危机了,喜的是陈生如此坦然,显然没有收受对方的好意。 “两家都有一个共同点,和焚城之主关系密切。” 陈生透露出了一个重点,仇家的马学政,还有百宝楼的庆火,都是让焚城之主选中,吞掉老东家,继而上位的。 “这么说……” 陆少卿一点就透,面色有些愁苦,显然想到了针对顶针商会的幕后黑手,确实是焚城之主了。 而且,这位的势力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可怖。 “呼……” 数十个呼吸后,陆少卿平复了心绪,眼神有些坚定,道:“顶针商会是父亲一辈子的心血,我不会让它从我手里垮掉的。” 不管是谁,想将顶针商会给夺走,她都会合对方死磕。 “走吧。” 这种志气,陈生是比较欣赏的,决意给这坚强的小姑娘,一点帮助。 “什么?” 陆少卿不解道。 “将会长给唤醒,你太稚嫩了。” 陈生此行外出,寻到的定神铃,可内视灵台、破除迷障的威能,像是一道指路明灯,可指引陆王升的灵智,走到正确的道路上来,破开咒印。 “啊?!” 陆少卿晕乎乎的,但却是紧跟在陈生的身后,走入了一个房间中,床上躺着的中年男子,确是昏迷的陆王升。 “公子,你有把握?” 寒方想清楚了,陈生在外头经受住了考量,再度归来,能够完全相信了,但在会长安危上,却是不敢有一丝的差错,依旧存有顾忌。 “应该能行。” 陈生点头道。 “我信你,放手施为吧。” 最终,还是陆少卿发话了,寒方无奈,站在一边,将空间都留给了陈生。 “叮铃铃……” 陈生神色平静,将手一翻,出现了一只铃铛,朴实无华,但有一种独特的气韵。 他将之催动,定神铃的神妙逐渐展露,器身泛着丝丝的金光,声音清脆,没有一丝的杂音,落在心神上,让人为之一静。 “嗡” 陆王升昏聩的神智,蓦的一动,意识到陷入了困顿,周遭是一片迷蒙,见得有一抹金光垂落,寻着上去。 他走在正确的道路,但最终却被拦下,一道符咒发威,道道纹路交织缠绕,化作了无可破除的大山。 “这是……咒印?会长果然遭到了暗算。” 寒方看到了,陆王升眉心处,浮动着一道玄妙的符咒,将神智压下,以至于这具躯体昏沉,无法醒来。 “公子,能将咒印破开吗。” 陆少卿激动的看着陈生,眼神中包含着藏不住的喜悦,之前父亲醒来遥遥无期,今日终于遇见曙光了。 “不要担心。” 陈生自始至终都很平静,焚城之主的手段,确实高明,但还在他能够解决的范畴。 “叮铃铃……” 他晃动定神铃,一阵阵的清音,回荡在房间中,像是流水,似是清泉,洗涤着陆王升的灵台。 陆王升的神智,渐渐回归,甚至能够看到身体轻微的在颤动,但那符咒,确实顽固,总是险之又险的稳住了。 “这口法器的用途,还是狭隘了点。” 陈生看了一眼定神铃,是三阶的器物,每日催动一次,可以保持灵台的明净,破除妄念,但攻伐之能太过薄弱,无法奈何得了焚城之主的手段。 “那怎么办?” 寒方急道。 陆少卿则是双眉紧锁,眼底泛着一抹水光,显然担忧坏了。 “简单!” 陈生不紧不慢,定神铃不是无用,都将符咒给逼出来了,差的是那临门一脚,强力击碎。 “轰隆隆……” 他放开了心神,一股磅礴的精神念力,自识海汹涌而出,虚空无形,念头无质,但却给人一种大海辽阔,波涛汹涌的感觉。 在这股威势下,青山会被横推,再是坚固的物体,都得破碎。 “这人难道是金丹境后期的修为?” 寒方心头震动,感受到了一股伟岸,在这股神念面前,根本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这说明双方的差距,已经大到无法衡量了,之前陈生镇杀象屿时,他就估测了,这位神秘存在,修为至少是金丹境中期,此时是却是推翻了,往上提了一提。 “好强。” 陆少卿眼泛神华,从未见过一个男子,像陈生这般的强大,尤其是那种气韵,淡定从容,有种天塌不惊之感。 “敕!” 房间静谧,陈生口中一喝,一股股的精神念头,如万流归海,冲击着符咒。 没有太多的波折。 金黄符咒,犹如琉璃打磨而成,顷刻破碎,有一抹灵光从中跑出,雀跃而欣喜。 “咳” 一直寂静不动的陆王升,终是有了动静,眉头一皱,口中轻咳,眼眸悠悠的睁开。 “父亲!” “会长……” 陆少卿和寒方大喜,围绕在床边,但没太大的动静,给陆王升一个缓慢清醒的时间。 “小卿,你受苦了。” 陆王升在床榻上,又躺了小半刻钟,眼神彻底的清明,知道他倒下后,陆少卿定然是受了委屈,难免心疼。 “父亲醒来了,那些苦也不算苦了。” 陆少卿哭了又笑,自从陆王升倒下后,她承受了极大的心里压力,这是往日无忧无虑之时,不曾体验过的,着实是苦。 这种苦,她还不怕,怕的是父亲一病不起,自此孑然一身,才是凄惨。 所幸,一切都过去了。 “寒方,是你硬撑着下来的吗?” 陆王升拍了拍陆少卿的手,示意无事,继而看向了寒方,满是欣慰。 他太清楚焚城之主的手段了,能够醒来,顶针商会也还存在,可谓是惊喜连连。 “会长,顶针商会能够撑过这段最为危险的时期,靠的是这位公子。” 寒方退后一步道。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四章 探听隐秘的途径 这一步退后,陈生的身影彻底显露出来,他身上洒落着窗外的天光,白衣出尘,肌肤泛着玉色,眼神深邃,带着一抹岁月的沧桑。 “此人,绝对是一位大人物。” 陆王升见识过许多人,如陈生这般气度俨然、超凡脱俗之辈,放眼天下,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又有一个救命、救顶针商会的因果,他行了大礼,道:“公子大恩,陆某绝不忘怀。” 他中招之前,心中已是凄凉迷惘了,以为万般皆休了。 不想,醒来后一切还来得及改变,更和这样一位强大人物有了交情,属实是意外之喜。 “无须客气。” 陈生淡淡道。 他没在这个房间中待太久,想来陆王升三人,有太多需要交流的信息了,他一个外人,不便留下。 之后,陆少卿将将这段时间的经历告知陆王升,其人听完后,十分后怕,还有对陈生极为感激。 和他中招前想的一样,焚城之主对顶针商会下手了,若是没有陈生这个变数,他得躺到死,商会易主,亲人、下属死绝。 有重新选择的机会。 这一次,陆王升决定好好筹划,对抗焚城之主,并嘱咐陆少卿,去做另外一件事。 …… “会长醒了,你也能少许多忧虑了。” 陈生所在的小院中,陆少卿来了,两道柳眉施展开来,没有了萦绕的愁绪,双眸如水,熠熠生辉,整个人多了一抹灿烂的意韵。 陈生为这个少女高兴,不用背负着沉重的重担,艰难前行了。 “来自焚城之主的危险,依旧笼罩在顶针商会头上。” 陆少卿的压力,确实降低了,但关于顶针商会的压力,却是一直很沉重。 焚城之主已经将顶针商会,视作掌中之物,后续的针对不会少了,必须尽早提防。 “见招拆招了……” 陈生如实道。 顶针商会处于劣势,那么只能防守,等待机会了。 “公子,你此次帮了顶针商会大忙,家父说了,能办的,一定会倾力为你做成。” 接着,陆少卿说出了此行的目的,陆王升的感激,不会存在于口头上,那位会长,想和陈生将关系搞好呢。 “我对元梁皇朝的一些过往很感兴趣。” 这一点,陈生没有拒绝,陆王升是一个见多识广的大商人,或许能给他带来意外的惊喜。 “这样啊……” 陆少卿点头,回去传达陈生的述求。 …… 陆王升醒来后,稳住了顶针商会的局势,先是犒赏了坚持留下的修士,再是大肆撒钱,招兵买马,用来抵御可能出现的危险。 当然,陈生需要的古历隐秘,他同样有在收集,只是在人马喧嚣中,被压盖住了。 这些动静,自然瞒不过城主府。 一座略显幽暗的大殿中,矗立着三道身影,两个中年人,赫然是百宝楼主,还有仇家之主。 剩下一人,是个老者,白发如云丝流畅,身形高大,浓眉下是一双虎眸,显得十分的威严。 他就是焚城之主了,掌控着焚城方方面面的权柄,手段通天。 “陆王升醒来了?真是幸运。” 庆火讨论起顶针商会之事,陆王升的醒来,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也是焚城之主,少有失手的一次。 “不是幸运那么简单,有人向他伸出援手了。” 焚城之主摇头,陆王升被封了元灵,绝无可能自然醒来的。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人,整个焚城之中,也只有这个变数了。 “大人是说那神秘少年?” 马学政想到了陈生,那是一个拒绝他们善意的年轻人,桀骜而自负,一意孤行。 “我没看错,他确实有几分本事。” 焚城之主心态很平,也可以说是一种强大的自信,不管外头的变数如何,他都能够从容应付。 “陆王升还不死心,正在筹备人马,打算和我们对抗。” 庆火早已接到了消息,陆王升大肆撒钱,成效不错,拉拢了一大批修士。 他担心,这样拖延下去,会让局势变得复杂了。 “既然不能安静的收下顶针商会,那就让他们感受一下我焚城之主的威势吧。” 焚城之主神色宁静,顶针商会是他彻底掌控焚城,乃至向外发展的关键一环,势在必得,陆王升愿意折腾,那么就让所有的阻碍都摆在明处,再一次打扫干净了,后续也不会有波折了。 陆王升和焚城之主的较量,陈生没有掺和进去,他最多的时间,留下了顶针商会的藏经阁。 虽然,这里没有元梁皇朝的隐秘,但是有一些基础的知识,能够方便他更好的了解这个古老的国度。 是的,古老。 元梁皇朝的历史,极为悠长,有三万年之久,漫长时间的发展,诞生了一个个的世家大族,人情交错,盘根错节。 不同于边地的宗门林立,此地的修仙宗门,较为稀少,也在元梁皇朝的掌控之下,没有超脱之意。 这是一个森严的仙朝,一层压着一层,乃至有些的压抑。 三万年的岁月,沉淀下的东西,极为复杂,什么都有,冤屈、血腥、辉煌,一点不奇怪。 有些地方,就是太压抑了,导致了疯狂糜烂,而后爆发滔天的动乱,元梁皇朝出兵镇压,但又反反复复,无法根治。 “自醒来后,还没和公子见面,是我的过错。” 陆王升走入了藏经阁,他的气色很好,没有久卧病床的苍白,衣着得体,鬓角整洁,透着一股精明干练。 此次,他是专门来感谢陈生的,醒来后,因为操持顶针商会的事宜,一直没有时间。 “顶针商会的情况如何了?” 陈生不在意,也理解陆王升的不容易,问起了这几日的成果。 “暂时稳住了局势。” 陆王升的压力很大,但没有跟陈生诉苦,而是道:“听小卿说过,公子对元梁皇朝的一些古史感兴趣。” 这段时间,他没少为此事费心,特意等到这个时候才来,也是为了将情报归纳了。 “难道会长知道一些隐秘?” 陈生欣喜道。 “我虽是执掌顶针商会,但放眼元梁天下,实在不足为道,无法了解到更上层的信息。” 陆王升苦笑,元梁皇朝最为上层的隐秘,必须是天官一流的人物,才有机会了解。 他看着挥金如土,但和那些跺跺脚,就改变一地规则的大人物来说,还是有许多差距的。 “是这个理……” 陈生有点失望,陆王升是金丹境中期的修为,称得上是一个强者,又有一个顶针商会,钱财不少,连这样的人物,都不能为他解惑,那么想找到一个知情人,并愿意为他解惑的,可是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了。 “有一个地方,很大可能藏着公子想知道的隐秘。” 陆王升自然不是过来现眼的,虽然他不清楚元梁皇朝的隐秘,但却是找到了一个了解的途径。 “哪里?” 陈生问道。 “皇朝的守藏室,记录着天下的过往。” 陆王升想得很周全,并做了不少的努力,对陈生道:“眼下,有一个进入守藏室的机会,但得争取,不知公子的意愿?” 这是一个守藏史从属身份,竞争激烈,他洒了大把的钱财,各方兜转,来来回回的牵桥搭线,也没法直接拿下。 “这位子我势在必得。” 陈生眼眸中,绽放出一抹精光,元梁皇朝的守藏室,确实是一个好去处。 他能从那浩如烟海的典籍中,了解到元梁皇朝的历史,以及从只言片语中,推断出一个个隐秘。 得了陈生的首肯,陆王升回去了正式运转了,力求顺畅。 “唰唰唰” 半日后。 顶针商会所处的街巷,掀起了一股煞气,两道身影走来,人数稀少,但那股子威势,却是浓烈而可怖。 “几日气象,顶针商会一改颓唐,这陆王升确实是有手段。” 庆火双眸如电,老远看到了顶针商会的气象,客源不断,迎来送往的小厮,面有喜色,和陆王升昏迷的那段时间相比,真是天差地别。 “可惜不被我们接纳。” 马学政眉宇间,带着一股俯瞰之意,整个焚城以城主的意志运转,他们是规则的一环,自然高高在上。 而陆王升,是一个被摒弃在规则之外的人,也会被铲除。 “两位客人,可否收敛了气机。” 两人带着恶意而来,气息外放,直撞顶针商会,有筑基境大圆满的修士走出,好言相劝。 “我要如何,哪里论道伱来说话。” 庆火抬眼看去,眼中飞射出两道神光,宛如实质,发出金铁之音。 “噗……” 那劝阻的修士,遭到目光的袭杀,两边肩胛骨裂开,鲜血淋漓,发出了惨叫。 一时间,整个顶针商会的气氛,又恢复了冷寂和彷徨。 “会长,出事了。” 有人慌乱着冲进来汇报,将整件事原原本本的说出,大敌杀来了。 “焚城之主是等不及了呀。” 陆王升口中呢喃,并无惊色,显然早已想到了,会有冲突发生的一天。 “父亲,怎么办?” 陆少卿想起了陆王升昏迷的那段时间,整个顶针商会愁云惨淡,自身也是朝不保夕,就一阵惶然。 “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陆王升心中沉重,但不失抗争之星,道:“寒方,和我一同出去一趟。” 那庆火,还有马学政,他都认识,虽然人品差,但一身战力,绝对不俗,单靠一人之力,无法抗衡的。 “愿为会长效命。” 寒方利落道。 他在顶针商会干了许多年,跟着陆王升半辈子,感情跟旁人是不同的,愿意舍命一战。 两人迈步,气息沉凝,朝着商会厅堂而去。 “你来了……” 庆火似有所感,转身看去,陆王升和寒方一前一后走来,带着一种对抗之意。 “以和为贵不好吗。” 厅堂中,陆王升脸上,带着一丝唏嘘之意,并不愿意争锋,实在是焚城之主咄咄逼人,叫人难受。 “这是弱者的思维,若是一成不变,那么我这等卑贱之人,如何崛起。” 对此,庆火极为的不屑,他若是不争,此时还在百宝楼中看人眼色,哪里来今日的富豪。 “多说无益,你还是继续躺着吧。” 马学政同样的心思,陆王升是老了,失了锐意,不懂世间的残酷。 那么……就让他打醒对方吧。 “轰” 他广袖横击,像是一片江海咆哮而来,打得虚空震动,狂风大起,无形的法力在滚动,如雷霆驰骋,朝着陆王升头颅打去。 “不要无礼。” 寒方站出,五指捏拳,流转着金刚不朽之意,一拳轰出,像是奇异神铁般,硬撼马学政。 “砰” 金丹真人的气息,在厅堂中流转,众多华贵的装饰,尽皆被抹平了,一口口器物发光,抵御着外溢的力量。 “我和你主子说话,哪里轮得到你说话了。” 马学政的眸光,有些不善,虽然寒方是金丹真人,但在他的眼中,只是陆王升的一个下属,并无资格插手。 “一个赘婿,真将自己当成了世族大家的主子了。” 这种俯瞰的语气,寒方并不喜欢,不用怎么想,直接拿言语戳了马学政的肺管子。 “轰隆隆……” 一股可怕的气机,从马学政的身上冲出,如越过山脉脊梁的冷流,自高天上俯冲而下,带来了漫天虚空的冰冷、肃杀。 他炸毛了。 赘婿的过往是他的软肋,不愿提起,寒方堂而皇之的说出,还是故意嘲讽的,一下让他怒火冲上天灵盖。 “杀!” 马学政一字吐出,喷涌的杀意自胸中迸发,凝聚成一口实质杀剑飞出,凌厉无比。 寒方将手一拍,雄浑法力在滚动,如转动的金刚石,压在飞剑上,将其碾碎了。 “轰” 一声炸响,震动人神心魄。 马学政杀来,身形如龙马,驰骋纵横,手上翻动着一杆大枪,一个点刺,贯穿了无处不在的灵气汪洋,攻杀之力极度骇人。 寒方遍体生寒,不敢硬撼,脚下如腾蛇倒退,手上不停,一口法剑,叮叮当当的,缠绕着杀来的大枪。 “喝” 马学政不肯饶过,法力灌注在长枪之上,一股如龙气意飞出,寒光大闪,破开了寒方的剑势,一把将之挑飞了。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五章 出手 顶针商会中,一片喧嚣,寒方吃了挂落后,陆王升强势而击,暂时镇住了马学政,还有庆火。 “杀!” 他的身上,冲射出一股强悍的气机,没有了之前卧病在床的虚弱,拿着双剑,挥舞起来,层层剑光滴水不漏,严密如林。 马学政和庆火被拦,剑意如风雨,噼里啪啦的打落,有一种应接不暇之感。 “破了他的剑势。” 庆火大喊道。 他将手一挥,一股法力自掌心催发而出,虚空震荡,犹如雪崩般,一层压着一层,硬撼陆王升的剑意。 “轰” 马学政大枪飞舞,借着庆火凝滞了陆王升剑意的一瞬,破开了剑势,枪出如龙,老辣到了极致,朝着陆王升的灵台点去。 陆王升不敢大意,眼睛都不眨一下,看着趋近放大的寒光,手中另外一口剑器横亘,截下了杀招。 “杀!” 煞气动天,两道身影呼啸而去,如寒潭的恶蛟,下山的暴虎,掀起了灰暗风云,朝着陆王升绞杀而去。 陆王升的脊背,一下冷了,应付两位强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只要一个失误,当即就会被强势击杀。 “吼” 寒方吼动一声,也入了战局,他内息汹涌,肌体流转着金光,像是一尊金刚战神般,手上的鱼尾斧,蹁跹灵动,又不乏刚猛霸烈。 他一斧斩下,切开了紊乱的气流,锋芒弯弯如月,避得马学政不得不退,解了陆王升的危机。 “轰隆隆……” 四人混战,从顶针商会的里面,打到外边,一应坚固的物体,尽皆被打烂了。 金丹真人的气机,厚重如山岭,轻飘飘的一缕落下,带来的是青石长街的寸寸炸裂。 无关人员,早已躲避得远远的,那种生命层次的压制,带来的是极致的渺小、卑微感。 “嗡嗡嗡” 马学政攻杀寒方,久战不下,却是在关键时刻,总是让顶针会长横插了一手。 他眼眸转动,决意施展出压箱底的东西,手上一拍腰间的囊袋,虚空生出一阵嗡鸣声,黑风刮起,确实一群黑玄蜂。 这种生灵,只是二阶的层次,但成百只汇聚,却连金丹真人都得感到棘手,让它咬上一口,骨头都得破碎,更是蕴含着大毒,不可接触。 “小心。” 见到这一群黑玄蜂,陆王升心头一惊,唯恐寒方有失,一个剑步,站在了最前头。 “唰唰唰” 他将双剑挥舞起来,剑势连绵,丝丝缕缕,像是在虚天上交织了一张帷幕,轻薄如蝉翼,将己身和寒方笼罩在内。 果然,黑玄蜂被拦在了外头,一阵嗡鸣,有时试探着前进,却被剑意绞碎了。 “会长,散开剑势,让我来。” 寒方看到了,马学政和庆火眸光幽幽,在思索着什么,拖延不得,必须尽快了解了黑玄蜂。 “呼……” 陆王升相信寒方,收了剑势,那黑玄蜂一个暴动,像是黑风,又像是一道道的箭矢,冲锋而去。 寒方早将后手准备好了,见黑玄蜂进来,手上攥着的青灵金砂,一把洒出。 像是飞沙走石般,青灵金砂飞洒而出,虚空生出了金风,夹杂着一粒粒尖锐神砂,杀得一头头的黑玄蜂身躯破碎,碎成渣滓。 “杀!” 危机一解,寒方强势杀出,手中一口鱼尾斧,像是活了过来般,演化一尾飞鱼,如秉持着道韵而生,玄妙无比,欲将大敌分解了。 “去!” 马学政矗立在破碎街巷上,身形如松,眼眸中绽放着神光,见到寒方杀来,没有多余的动作。 “嗡” 他将手一指,一口小鼎飞了出来,圆口三足,在虚天中暴涨,如山巍峨,苍青色泽像是天意垂青在上般。 鼎器发威,夺尽了一方造化,滚滚的灵气容纳如口,化作神威,镇压而下。 “喝” 寒方一口鱼尾斧,力撼而下,像是力神开山般,散发着一种分断南北之势。 只是…… 鼎器威严,不可轻动,鱼尾斧劈落,在上面留下了一道口子,但终究无法摧毁,像是堤坝被破开了一道口子般,倾泻出更为恐怖的力量。 “噗” 寒方遭遇了重创,鼎器砸落,他浑身的法力,一阵紊乱,冲击得脏腑移动,一口逆血直接喷涌而出。 “咯噔!” 见此情景,陆王升心头一沉,寒方战力大损,他一个人很危险。 “轰隆隆……” 下一刻。 马学政和庆火同时杀来,煞气惊人,是对寒方出手的,陆王升不来解救,他们就将这个敌手给镇杀了。 若是陆王升来援,失去了寒方的牵制,他们两人,也能趁机将这位大敌了结了。 “唰唰唰” 陆王升自然无法坐视寒方陨落,尽管知晓马学政和庆火的心思,但依旧冲了上去。 他两口法剑,挥动得极为的勤快,在虚空中留下了一道道残影,硬生生拉扯起了一座“堡垒”。 剑影纷乱,快到了极致,剑光连绵,蕴藏着可怖杀意,可谓是将最高水准施展出来了。 “砰砰砰” 马学政和庆火眼眸大亮,出手凌厉,打碎了一道道的剑意,仿佛日夜不息的江流般,有一种自然天道的韵味。 而后…… 陆王升的一口法剑,直接崩碎了,冰冷刺骨的杀意,直灌入破碎的“堡垒”,将他和寒方淹没。 “咔嚓……” 骨骼破碎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陆王升的身躯微微变形,口中大口的吐血,难受无比。 他身后的寒方,同样凄惨,一道鲜血从头顶垂落,从眉骨中流淌而过,渗人得很。 “寒叔!” “父亲……” 顶针商会的废墟前,陆少卿神色焦急,如水的眸子荡漾起了涟漪,像是紊乱的心绪一样。 “难道我顶针商会,终究是免不了覆灭一途。” “平心而论,陆家父女确实不错。” “可惜……” 一位位顶针商会的修士,满是惋惜,有心杀伐,但那是金丹层次的交锋,他们之中有许多人,还差半步,就能跻身那个领域了。 只是,这半步却也是天堑,无法走过。 “折腾许久,还是白费心机。” 庆火话语中,带着一股唏嘘之意,陆王升确实不差,中招之后,还能蹦跶一次,但这也是极限了。 “今日,顶针商会不会存在了。” 马学政冷漠道。 顶针商会的顶梁柱,陆王升和寒方都已无再战之力,还有谁能拦住他们。 “是吗?” 陈生从内院中走出了。 原以为陆王升能够解决麻烦的,不想还是栽了,想到对方为他运作的“守藏史从属”身份,确实不能袖手旁观。 “好啊,你敢出来,一并收拾了。” 庆火大喜,百宝楼中陈生扔下的储物袋,像是无情的蔑视和嘲讽,让他气急。 这个恩怨,他一直记着,想着解决了,今次却是等到了机会。 “错过了焚城之主的善意,在此方天地,你再无立足之地了。” 马学政对这个年轻人,判了死刑,太过桀骜了,不知天外有天,得罪了大人物,再是天赋高绝,也得陨落。 “你俩,真是坐井观天了。” 陈生从边地而来,那边应该算是“小地方”,初来乍到,心态都放缓了,知晓没有称王称霸的能力。 眼前两人,出身元梁皇朝,却是以一座城池的标准定规则,心胸格局上,确实差劲。 “呵呵。” 马学政怒极反笑,不知道为何这个少年,总是能轻易的将他激怒,再多几次口角,肯定会被激到内伤。 所幸,没有这种机会了。 “杀!” 他喝动一声,杀气如瀑布之水冲刷而下,暴烈凶悍,一口大枪幽幽飞出,像是寒潭底下冲出的蛟龙般,一口朝着陈生脑袋打去。 “轰” 陈生寂静不动,法力催发,没有术法的痕迹,展现的是修士稳固的根基。 一堵无形的高墙,在他的身前巍峨矗立,如龙之抢弑杀而来,无法打破,激荡起一道道的风暴。 “金丹境中期的修士全力一击,竟是无法打破他的法力屏障。” 寒方骇然,尽管已经知晓陈生战力高绝,但每次见到对方出手,总是有一种打破认知的感觉。 陆王升更是第一次见到陈生的手段,对于谋划守蔵史从属的身份,越发有自信了。 “不可能。” 此时,最惊慌的人,当属马学政,他直面陈生的威势,像是面对着一尊无法战胜的般,感到震怖。 “轰” 陈生眸光一转,落到了马学政的身上,素手轻抬,捏成了一只拳头,打了下来。 他的动作,称不上霸烈,但一拳落下,像是一颗金丹在燃烧般,散发出炽烈澎湃的威势。 “噗” 马学政大败,将一种种的手段施展开来,但迎上了这道攻伐,尽数崩溃,直至被一拳轰飞,浑身瘫软,满身是血的躺倒在地上。 他想说什么,想要挣扎,但受伤太重了,值得睁着一双眼睛,死命瞪着。 “赘婿的伱,坐到了仇家之主的位置,就以为掌控了整个世界,见识真的很浅薄。” 陈生无意去贬低什么,但马学政其人太过不讲究了,得势猖狂,妥妥的小人做派,不介意漫骂上一句。 听完后,马学政咽气了,却是死不瞑目。 “你是什么人?” 百宝楼的庆火,心绪乱了,看着马学政的尸体,对陈生的忌惮一下达到极致。 这个年轻人,藏得太深了,一点不像显露出来的稚嫩。 “不久之后,我可能是元梁皇朝的守蔵史从属。” 陈生对于守蔵史从属的身份,真的很感兴趣,到现在依旧念念不忘。 “嗯?!” 庆火哪里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理解不了一点,满是疑惑。 “轰” 对此,陈生无意去解释什么了,一指点落,莹莹光华在闪耀,像是神人的劫伐,即便前方再多的迷障,依旧会无误的点中。 “我只是受焚城之主的指派,无意和你为敌,你要打要杀,去找他便是了。” 庆火惊恐大叫,他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竭力想要去摆脱,甚至是施展遁法,逃脱出去。 “噗……” 最终,那一根指头,终究是点落在了他的手上,他灵台破碎,整个人的灵光,瞬间消散,从“人”变成了“雕塑”,就此落地。 “我会去找他的。” 看着庆火的尸体,陈生平淡说道。 既然出手了,那么会横推到底,那焚城之主,确实是一个人物,但既然招惹到了,解决便是了。 “公子大恩,顶针商会没齿难忘。” 陆王升和寒方踉跄而来,对陈生行礼道谢,没有这位年轻人的力挽狂澜,他们是无法幸免的。 “无须多礼,你们对我也有帮助。” 陈生入元梁皇朝,是陆少卿带的路,后来栖息在顶针商会中,遮蔽风雨的同时,有一个渠道了解外界。 况且,陆王升已经发力,为他运作守蔵史从属的职务了,也是一个因果人情。 “公子,那焚城之主心机深沉,你就不要和他对上了,尽早离开顶针商会吧。” 陆少卿感到了顶针商会,成为了一个漩涡,危险无比,陈生再待下去,就要对上焚城之主了。 她很感激陈生这段时间的帮助,更不想看到这个少年陷入危险了,提前离去的好。 “守蔵史从属的位置,已经有一点头绪了,公子可提前去神都。” 陆王升也说话了,这是顶针商会的麻烦,和陈生没有多大的关系,此行去往神都,天下正中之地,大有可为。 “无须多言,此事就这样定了。” 陆家父女越是这样,陈生越得留下来了,不想一个惨剧的发生。 况且,焚城之主的威胁,没有两人想象中的可怖,他能感受得到,城中那一股最强的气机,也只是和他相当,不到元婴,他自可战而胜之。 这一战,终于平息了。 顶针商会的处境,让人惊诧,每次看着摇摇欲坠,但都能平稳渡过危机。 不过,庆火死前终究是透露出来了,一切都是焚城之主的手段,对于那位,所有人都很畏惧和忌惮。 他们对于顶针商会的前途,依旧不看好,最后的一场风暴,才是最为恐怖和危险的。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六章 战焚城之主 城主府。 大殿之内,天光偏暗,将矗立着的身影,衬托得威严而深沉,他在沉思,默然之下,好似整方天地都沉寂了。 “能镇杀了庆火和马学政,果然是个高手。” 有赞叹之声,在深沉空间中传出,焚城之主终于正视陈生了,庆火和马学政都不是弱者,还是被杀,可见敌手的强悍。 “这因果你接下了。” 那一战的细节,他十分清楚,也听过了,陈生为顶针商会接下了恩怨、因果,不惧于他。 如此,没有了转圜商议的可能了! “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焚城之主心中有了决断,终是对陈生起了杀心,他本意是收服的,但没法如愿,只能是痛下杀手了。 而后…… 有确凿的消息传出,焚城之主邀约陈生,进府一叙,说得客气,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请君入瓮的手段。 这不是空穴来风,顶针商会确实接到了一封书信,特意给陈生留的。 “恭候大驾。” 陈生将信件打开,上面只留有四字,极为简洁,落款是“吴南”。 吴南是焚城之主的名讳,他对陈生下手之前,将礼数做全,确实称得上是“看重”了。 至少,陆王升之前是没这个待遇的。 “焚城之主要亲自动手了。” 陆王升感到了一抹压力,焚城之主的手段,极为高深莫测,他之前遭遇袭击,完全没有抗衡的能力。 还有,寻衅的百宝楼主庆火、仇家之主马学政,都是焚城的大人物,但被吴南遣派而来,却是毫无怨言,更显焚城之主的可怖了。 “杀机四溢啊。” 寒方从上面的字迹中,看到了杀意,想来焚城之主提笔时,不是一个和善的心境。 “无事,左右是走上一趟而已。” 在场之人,陈生的神色是最为淡定的,看了一眼来信,便不放在心上了。 “不要大意。” 陆少卿眼底,藏着潋滟的水光,很急,心头也乱,但偏生无计可施,感觉十分的难受。 “顶针商会中你觉得哪些能用的,尽管拿去。” 陆王升知晓这一战无可避免,也很危险,他们帮不上忙,唯一能做的,是打开府库,任由陈生布设后手了。 “不用了……” 陈生摆手道。 他底蕴深厚,修道千百年,根本不惧一个焚城之主,并无压力。 …… 一封书信,弄得焚城风风雨雨,顶针商会人心惶惶,陈生的生活节奏,却是没有受到影响。 他闲暇时,都会走入藏经阁中,看些杂书,了解到元梁皇朝的皇城,叫做神都,天下有十三洲,广袤无边。 有十二姓氏,极为古老,四大边镇,凶猛如虎,更有一些道脉、教派,遗祸万年。 他了解得越多,越觉得元梁皇朝的水,十分的深,远不是一个金丹境大圆满的修士,能够纵横的。 如往常一样,陈生看书到天光黯淡,明月当头,他站起身来,回到了房间,端坐上床榻之上,炼气养神。 “是时候去见一见焚城之主了。” 当阳光攀爬进了门扉,陈生睁开了眼眸,眸光明亮,走下床上,朝着外头缓缓走去。 焚城之主这个麻烦,该是解决了,不久之后,他就得赶往神都,谋取守蔵史从属的身份。 “公子,你要出去了。” 寒方沉重道。 他连马学政都对付不了,一想到直面焚城之主,心头就一阵发沉,对陈生的安危,是有担忧的。 “焚城之主极是深沉,伱要小心。” 陆王升不厌其烦的提醒着,焚城之主是这方地界最强大、最神秘的修士,和他对上,不容大意。 “我等你回来。” 微风吹起,陆少卿鬓角的头发,微微摆动,她看着柔弱,但有一抹挥之不去的坚定,眸光落在陈生的身上,满是期盼。 “知道了……” 陈生洒脱的转身,朝着后头挥了挥手,渐渐远去。 他的出现,让长街一滞,而后又恢复了热闹,只是游客的眸光,或多或少的,落在他的身上,带着惊诧、惋惜之色。 陈生只当旁人不在,意韵淡然,一步两步朝着城主府而去。 “我来了……” 没过一会,他看到了一座雄壮的府邸,台阶高,门槛高,即便是看门的修士,都有点俯瞰一方的感觉。 他迈动脚步,踩过一个个的台阶,来到了城主府正门前,左右的修士看到了他,上前带路。 “贵客,跟我来。” 陈生没有遭受到轻慢,领路的修士很客气,可能焚城之主有过交代,也可能庆火和马学政的陨落,形成了一种震慑。 总之,他被领着走在城主府中,看过假山流水,多重殿门,最终踏上了一座七层的阁楼。 阁楼顶上,站在一个老人,身躯魁梧,穿着一袭华丽的大袍,威严满满的,俯瞰着山川大地。 “在看什么?” 陈生随意道。 “整个焚城,我一手抓去,尽在手中。” 吴南转过身来,眼中闪过诧异,陈生的反应太过平淡了,超出了他的预料。 转瞬,他将这点疑惑放下,身躯挺直,伸出一只手来,虚拿焚城,似乎天地山川尽在手上。 “未必,更大可能是一叶障目。” 陈生摇头,天机都有缺漏,修士哪能算尽一切,焚城之主有能力,但太过无情了,打算以一人之力,死死缚住焚城,不给旁人一丁点活路。 这种做法,有能力的人都接受不了,迟早遭灾。 “不听话的,收拾了就好了。” 吴南不以为然,十分自信,两人言语争锋,互不相让,显得极为的尖锐。 “轰” 蓦的,阁楼之上发生了碰撞,金丹真人的气意,丝丝缕缕逸散开来,像是千道垂落的瑞彩般,冲射满天虚空,将巍峨不动的两道身影,衬托得如天人下界。 “金丹境大圆满,真叫人意外。” 吴南言语中,蕴含着一股难言的慎重,已经很高看陈生了,但直面之下,还是有些意外、震动的。 一尊金丹境大圆满的修士,放眼元梁皇朝,都称得上是强者了,如此寂寂无名的留在顶针商会,也是奇异。 “这修为在元梁皇朝,无法翻天覆地,又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呢。” 陈生神色淡淡,如他感知到的一样,焚城之主是金丹境大圆满的修为,和他旗鼓相当。 这种战力,局限于一个焚城,已经足够了,但他要做的事,是掀出元梁皇朝的老底,将一众隐秘都揪出,是以感到力量微弱。 “好气魄。” 吴南眼眸中,闪烁神光,太喜欢陈生的心境,道:“来帮我吧,你我联手,绝对有一番作为。” 他越发肯定了,这会是一位好帮手,比庆火等人强悍,强强联手,足以做出一番惊天伟业。 “不用了。” 陈生能够感受得到,焚城之主的善意,但还是严词拒绝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可惜……” 闻言,吴南极为惋惜,杀意大涨,越是看好陈生,越是不想其人活着。 他身形一动,绝天无影,右手气脉流转,血肉莹莹,骨骼生辉,犹如一口剑器般,锋芒由双指而出,朝着陈生刺杀而去。 “锵” 陈生干脆利落的拿出了铁剑,剑身漆黑,自然散发出煞气,犹如盘踞在深山的凶兽,一经催发,虚空温度直直下降,可怖剑光冲发而出。 “好凶的一口剑器。” 吴南眉头一挑,不敢轻触铁剑之锋,将手一挥,剑意如大风呼啸而出,身形却是止住了。 “哒” 陈生铁剑斩灭诸法,脚下一踏,已经如神鸟飞出,手中铁剑转动,剑光连弹,杀向吴南,后者躲闪飞遁,方寸间腾挪如龙。 “你是一个大敌。” 剑意冲霄,栏杆阁顶,似被大风吹散了般,放眼望去周遭一览无余,浩大一片寂寥天地。 吴南衣衫撕开了大口子,鬓角散乱,在铁剑之下,感受到了危险。 “嗡” 他神色变得凝重,将手一震,一口“烈源火戟”持拿在手,这是三阶顶尖的器物,厚重威严,如火焰凝成,拥有着焚烧一方虚天的能力。 “去!” 陈生矗立不动,心念一动,手上的铁剑飞出,煞气逼人,仿佛一道恶蛟龙,搅乱得天光翻腾,四周灰暗暗的。 蓦的,铁剑杀出,气势浩大无边,又深藏着惊心动魄的刺杀。 “轰隆隆……” 吴南放开了身上的法力,借助烈源火戟,映照一方虚天,红彤彤的光华,冲开了灰暗剑意,穿梭厮杀的铁剑,身形显露。 他持拿烈源火戟,横劈而落,无匹刚猛的战力,波动虚空,打在铁剑之上。 “砰” 铁剑颤鸣,一点不惧,硬撼厮杀了一把烈源火戟,一下奈何不得吴南,让陈生召回。 他法力灌注下去,黑漆漆的剑身,泛着光华,剑锋凸显,似无端长了三寸,对着吴南斩了下去。 “铛” 吴南浑身上下,涌动着法力的波动,神威凛然,持拿烈源火戟,狠狠砸落。 剑意破苏,陈生将手一转,剑器横空,吞纳十方精气,拦下了吴南的攻杀。 “枯木生春” 吴南收回烈源火戟,手上掐诀,往脚下的阁楼一指,四方震动,早已枯败的木头,竟是涌生出了生机,攀生出了一股股的藤蔓,朝着陈生缠绕而去。 “轰” 陈生跺脚,这一下动用了日熙神照体的威能,直接震碎了枯木生春的道韵,整个阁楼在此分崩离析。 他横冲而出,像是飞出了牢笼了神鸟般,气意纵横,筋骨体魄生出微光,可横击九天。 “杀” 陈生口中喊出杀音,手上铁剑嗡鸣,兀自散发出煞气,他却不用,而是另外一只手,捏成拳头,一把打了下去。 虚空炸响,四方震颤,像是有什么恐怖的神物,打烂了平衡般,一切有形之物都在粉碎。 “噗……” 吴南提气去战,但大败而退,身形在虚空翻转,勉强站定,口中喷涌出的鲜血,染红了衣袍。 “这样一具躯体未免太可怕了。” 他看着陈生的躯体,心生忌惮,这样走肉身成圣之路的修士,在元梁皇朝中,都是少见的。 “早让你不要太嚣狂了。” 陈生平淡道。 他来元梁皇朝不久,就遇见了焚城之主,一个同阶之敌,那么天下间,厉害的人物多了去了,骄傲不得。 “哼……” 吴南虽是长于元梁皇朝,但论气魄,确是比不得终结了边地一个时代的陈生,对于后者的劝告,当做了嘲讽。 他心中不忿,运转了一门秘术,唤作“霍纹凝气术”,藏纳天地灵气,在体表之上,凝聚成九道神纹。 神纹既成,他的身上,散发出一种原始苍茫之意,也有了硬撼肉身战体的能力。 陈生杀来,身形碾压过虚空,发出轰鸣之声,炽烈的血气在体内涌动,像是一轮太阳般,伸手打落,充满了一种霸烈气息。 这次,吴南毫不相让,将身一震,体内一道道的神纹,流转仙光,赋予他强横的战力,一拳轰出,直撼陈生。 “轰” 两股可怕的气力,一阵厮杀和角逐,虚天无恙,但带着一丝扭曲之意,放块铁石进去,都会被碾碎成尘。 “现在如何了?” 吴南一击之后,毫发无伤,凌立虚空之上,又恢复了强势模样,俯瞰着整个焚城,犹如主宰。 “终究不是自身修来的。” 陈生平淡道。 他一路走来,稳扎稳打,可以慢,但从来不走捷径,焚城之主的秘术,纵然厉害,但无法长久,终究不好。 “轰隆隆……” 话落,他的日熙神照体彻底复苏,身如琉璃,血气似汪洋映红虚天,手上铁剑,也泛着些许红光。 他催动极强肉身,持着凶悍利剑,掀起了一阵风暴,朝前斩了下去。 “轰” 这一剑,强势无匹,蕴含着极致的锋芒,夹杂着可怖的气力,绝不是简单的攻伐。 吴南运转霍纹凝气术,身躯如一个漩涡,吞纳漫天的灵机,封印在神纹之中,借来强横的战力。 他挥动烈源火戟,整片天穹都被染红了,云霞摇曳,仿佛十方虚天破碎了般。 “铛” 法兵交锋,金铁炸鸣的声响,尖锐极致,蕴含着某种可怕的穿透力,将漫天烟霞涤荡成气雾散开。 这要是放在地面,焚城中的凡人定然死绝,连筑基境修士,都得咳血。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七章 中枢,神都 “剑痕!” 吴南凝眸,看到了烈源火戟上,出现了一道剑痕,在一片火红中极为显眼,像是举世无双的艺术品有了瑕疵般。 他心中略微震动,那口剑器是何等的锋锐、坚固,将烈源火戟都给砍伤了。 “焚城之主,你可知人外有人了。” 陈生的压力没有想象中的大,焚城之主虽然是金丹境大圆满的修士,但给他带来的压迫,比贾似道还低。 那位老人,谋划的是浩大一方地界,影响的是一个时代的走向。 焚城之主法力虽强,但心胸格局,气魄意志,都不是最为顶尖的。 “我是不会输的。” 吴南不能接受失败,自从坐上这个位置,一直都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今后也不会改变。 “赤心流月” 他紧握烈源火戟,将手高举,三阶器物之威,朝着天穹四方扩散而去,同时绽放的,还有一道强悍的术法。 烈源火戟打落,一股股可怕的流火,冲破虚天,仿佛一颗颗坠落苍穹的陨星般,朝着陈生碾杀而去。 “砰” 陈生举止大开大合,一手捏拳,一手持剑,气力震撼古老大城,剑啸八方,在那片流火中,冲杀征战,显得十分的神威。 “杀!” 吴南杀来,一口烈源火戟截断虚天,一个打落,滚滚的灵气在呼啸,像是沸腾的火星般,将一方空间淹没了。 陈生身影一顿,隔着一重虚空,眸光变得悠远,像是前方隔着一条银河般。 “斩星” 他挥剑斩落,漆黑剑器绽放出璀璨至极的光华,攻伐之力惊天,像是有剑气打爆了星辰般,刹那间散发出的力量,吞没一个个空间。 “噗嗤……” 吴南感受到了,一股坚毅、又强大至极的剑意,呼啸而来,他烈源火戟横断而去,却被冲破,浑身上下遭创,肌体近乎裂开了。 “你败了。” 陈生平淡道。 “焚城是我的基业,我能死,但不能败。” 吴南体内,剑意曲折,将他经脉、丹田毁得乱糟糟的,一身战力大损,渐渐跌落金丹境大圆满。 如陈生所说,这样的状态,确实没有战胜的机会。 “吼” 可是,他不甘,从高高在上的焚城之主位置跌落,乃至退走,无论如何也没法接受。 他燃烧了金丹,决绝强势,只要一鼓作气镇杀了陈生,依旧有赢的可能。 顷刻间,吴南卷土重来,威势更盛,持拿烈源火戟,施展“赤心流月”,凝聚成浩荡大势,朝着陈生杀去。 “我可没有饶过你的心思。” 陈生眼底流淌着冷意,吴南掌控欲太强了,不将之镇杀了,将来必定祸乱顶针商会。 “锵” 他拔剑而斩,斩星剑诀的气韵,弥散八方,冲灭了一道道的流火,让虚天回归死寂。 “轰” 灵气暴动中,吴南凶悍的身影冒出,通体散发着可怖气息,像是镇压魔渊的天神般,一口烈源火戟横劈而落,镇杀陈生之心,坚定不可催。 “嗡” 陈生眸光一闪,无意纠缠下去,蓦的身后绽放出无量光明,仿佛一个琉璃世界展开了般,黄金光华铸就了秩序。 在此地界中,陈生是无上神王,他心念一动,绽放无穷威能的源头,轰然打落。 “噗” 吴南身躯炸开,玲珑宝珠打落,将他身上的每一寸血肉、生机都给磨灭了,毫无一丝抵挡的能力。 “那是什么?” 焚城上空,那无匹的光辉,让无数修士骇然,他们看到了一轮“太阳”,散发着炽烈澎湃的威能。 强大如焚城之主,在其下灰飞烟灭,烈源火戟跌落在地,兀自响动着辈音。 “这是一个无双人杰,可惜顶针商会无福留下。” 陆王升极目远眺,看到了一道渺小的身影,但心中却觉得无比的高大,威严如神。 那个年轻人,镇杀了焚城之主,成为了此地最强的存在。 而后…… 陈生归来了,他身上的气息,已经平复下来了,白衣出尘,眼睑宁静,看不出大战后的痕迹。 “公子,伱赢了。” 陆少卿冲出,来到陈生的身边,如水的眸子荡漾着涟漪,神色激动,夹杂着浓浓的惊喜。 这一战,她是担忧的,焚城之主的手段,太让人惊惧了。 “早让你不用担忧了。” 陈生温言道。 若是一个焚城之主,就能让他栽跟头的话,那么这元梁皇朝是不能待了,他要探索的那些隐秘,才是危险。 “焚城之主已死,只要公子愿意,可成为新的城主,统御一方。” 尽管知晓陈生去意坚定,但陆王升还是出言挽留,焚城并不小,再有顶针商会协助,他相信这个少年,可以主宰周边之地。 “我意不在此。” 陈生直拒了。 闻言,陆王升不再言语,只是惋惜,而陆少卿眸子的光华,微微黯淡。 焚城之主陨落后,顶针商会恢复了平静,陆王升在运作守蔵史从属身份,而陈生看看道藏,或是应付陆少卿的叨扰。 “公子,已经联络好了。” 这一日。 陆王升来找陈生了,已经为他在神都,安排好了一切,随时可以出发。 “我得启程了。” 陈生话语中,带着一丝感叹之意,来到焚城没几日,但此番离开,却有一种分别之感。 大概,焚城是他在元梁皇朝的起始点吧。 “公子到了神都之后,先去浣衣巷第十二号房落脚,那是顶针商会为你购置的产业,算是有一个住所。” 陆王升将一切都处理好了,道:“守蔵史从属之事,可找汝南侯府的三公子,他会为你安排。” 起居、前途,都已明朗,称得上是尽心竭力。 “好。” 陈生略微点头,神色不明,此行去后,怕是回到焚城的机会,寥寥无几。 “若事不成,可回到顶针商会,焚城也够你栖息。” 陆少卿神色带着一点纠结,既是希望陈生在神都中,闯出名头,又希望他归来,回到焚城。 “不会有意外的。” 陈生笑笑,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缘起缘灭,无须太过的挂怀。 …… 水波翻腾,日光潋滟。 通天运河上,一艘巨大的船舰横行,不知是金属还是大木打造而成,极为威严,推开了一重重的水浪,朝东而去。 “路途顺畅,听负责守卫的修士说,还有一段距离就到了。” 甲板上,陈生衣袍飘动,气度洒脱,看着茫茫大江,有些想念地上的风光了。 这艘大舰,传闻有官家的关系,专为神都运输物料,捎带一些修士,赚笔横财。 陆王升是有打点的,陈生受到了优待,待着的船舱宽敞、干净,没有受罪,就是有些的枯燥,好在距离神都不远了。 “也是,都三个月了。” 他算算日子,在这大舰上的时间,并不算短,也看出元梁皇朝幅员辽阔,不是一念就可抵达的。 思绪间…… 大舰明显的顿了一下。 “这便是神都了吗?” 他抬头看去,在那一片地陆之上,屹立着一座巍峨浩大的神城,散发着浓郁的岁月气息。 神都中,修士繁多如砂砾,大阵连绵,随处可见道韵,犹如天上的宫阙。 最终。 大舰停靠在了一个港口上,长板落下,和地上的通道接通,预示着神都,向外来者敞开了怀抱。 “这就是元梁皇朝的中心了……” “天骄汇聚,强者如云,只要你有本事,一日之间,就可名动天下。” “当然,低调些为好,这里的森严超出你的想象。” …… 陈生听到了随行的修士,絮絮叨叨的声音,有野望,有希冀,对未来充满着信心。 而后,他们像是一股流水般,冲入神都,但并不起眼,因为这里太过浩瀚了,瞬间就吸纳了。 “先去歇息的地方吧。” 陈生置身这座浩大神城,只感繁复迷人眼,一时竟不知从何下手,想起陆王升的安排,决定去浣衣巷第十二号房落脚。 “先生,就是此地了。” 有掮客找上了陈生,像是这种初入神都的修士,都有问询的需求。 很快,他将陈生领到了浣衣巷第十二号房,领了报酬,恭敬的离去了。 “哒哒哒” 陈生看了一下,这是一个院子,占地不大,但胜在雅致,放眼寸金寸土的神都,已经是不错的居所了。 他没有贸然推开门去,感知到里头有人,敲了敲门,站在外头等着。 “谁呀。” 一道老迈的声音,隔门传出。 而后,一个老管家将门打开,身形瘦小,但做事利落,眼神有光,并不糊涂。 “你是……陈生公子吗?” 他看到了,门外是一个年轻人,白衣出尘,身上那股子气度,宁静中带着一丝深邃之意,想到主人家的吩咐,心头一震,面上显露出恭敬之色。 “是我。” 陈生点头道。 老管家让出身来,恭恭敬敬的将陈生请了进去,口中道:“小人这段时间,一直在等公子归来,总算是盼到了。” 他所言不虚,对于陈生的到来,极为上心,生怕错开了时间,上次外出,已经是一个月前了。 “你是顶针商会的人?” 陈生随口道。 老管家的周全做不得假,已经远超招聘人员的热枕了,是用心在做事的。 “小老人姓赵,曾受过陆会长的恩泽,一直记挂在心上,前段时间陆会长传讯,说是需要一个老管家看家,照料公子的起居,是以毛遂自荐,就待下来了。” 赵管家提及过往,脸上带笑,算是了了一桩心愿,再道:“公子,让我留下来吧。” 他有些担忧,生怕陈生看他年迈,无有出人的仪态,进而扫地出门了。 “往后,就麻烦赵管家看家了。” 陈生轻笑,向着赵管家拱手,有点打趣的意味,但也是认真的,这样一位知恩图报的老修士,心迹坦荡之人,留在家里,可少了他许多烦恼。 “这是小人的荣幸。” 只这一个动作,赵管家心中激荡,少说为陈生看家护院,警惕外敌了。 随后…… 赵管家领着陈生,熟悉了一下院子,整体氛围称得上清幽宁静,少有喧嚣,布设上典雅精致,犹如一个小洞天。 在墙边上,他看到了几小块黑炭,指甲大小,但没怎么在意。 “有了赵管家,我也不是两眼一抹黑了。” 看了一圈院子,对居所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陈生来到了主房,盘膝坐在云床之上,思忖起了正事。 赵管家是筑基境的修士,在神都好些年了,高层的隐秘了解不到,一些寻常的认知,还是门清的。 就如,这汝南侯府,还有三公子,他已经能锁定了。 “此地龙盘虎踞,不是边地的光景了。” 做事途中,陈生给自己定了一个基调,那么便是低调了。 他抬眼看去,隔着门扉窗户,都能看到神都之上,无穷气运在翻腾,汇聚成一尊鼎器,镇压八方,威严满满。 这是气运自然凝聚,但想来也有一点震慑的意蕴在其中,让外来的高人收敛脾气。 这是看得见的,看不见的,诸如秦林之父无故驾崩,可怕的、未知的危险很多,他一个金丹境大圆满的修士,确实没法翻云覆雨。 “万里长征才是第一步。” 陈生幽幽道。 他才到神都,许多事情都不了解,而要染指的,是元梁皇朝最上层的隐秘,甚至敌人,会是功参造化的大能。 这太危险,也太遥远了,不是一时半刻能够解决的。 “轰” 突然的,一道轰鸣巨响传出,震得屋上房屋都在震荡。 陈生满脸诧异,走出房间,感知到了四周灵气,十分紊乱,空气中还飘荡着丝丝缕缕的黑烟。 “怎么回事?神都也搞厮杀?” 他低声道。 “公子,是隔壁的一位炼丹师,炸炉了。” 赵管家懵逼中,带着一点无奈之色,炸炉的动静太大了,他筑基境修士,都无法免疫,此时脑壳嗡嗡的,耳膜鼓起,有点难受。 “经常炸炉?” 看赵管家这副表情,陈生面色变得古怪,想起此前墙边上的黑炭,有些明白了,敢情隔壁住着一位学艺不精的炼丹师。 “以前少些,这个月经常炸炉。” 赵管家如实道。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八章 洒脱风流 “抱歉,实在抱歉。” 一个灰头土脸的青年,推开了陈生所在院落的房门,有点轻车熟路的样子,口中不停喊着抱歉。 “大师,之前炸炉,我是没关系的,但今后主人在家,你可得注意点。” 赵管家满脸无奈,一个二阶炼丹师,这般姿态,他又哪里能发火。 往常时刻,他大抵默然,但此番陈生在家,确得说道几句了。 “知道,知道。” 青年墨欢,不知听清楚了没有,一个劲的点头,当得知主家入驻后,看了陈生一下,道:“你就是这小院的主人,墨某有礼了。” 他真的是一个温和有礼的人,就是太“不拘小节”了,炼丹炉炸了一炉又一炉,惊扰了邻里。 “墨大师,这是遇到瓶颈了?” 陈生饶有兴趣的看着墨欢,炸炉的动静很大,是炼制二阶丹药的波动。 这说明已经登堂入室了,此番波折极大,想来是遇见了困难。 “一点小事,没事。” 墨欢挥手,心态很好,完全不被炸炉影响,许是也习惯了。 他来得快,去得也快,炸炉也快。 才停歇了半个时辰,又一道惊天巨响,从隔壁传出,隐见一座炼丹炉,跳高了半丈,极是壮观。 “公子,这……” 赵管家既是难受,又是无奈,墨欢是个知错的人,但就是不改,一意炼丹。 “随他去吧。” 陈生摆手笑道。 “意外,真是意外。” 一墙之隔,另一个院子的墨欢,大声道歉,但没有过来了。 “轰” “轰” “轰” 墨欢真的遇见门槛了,死活迈不过去,但他有一股韧性,撞了南墙也不回归,一日炸炉四五次,有次炸得狠了,能够听到他的喘息声。 “这一天天的,到底什么时候到头,巡查的衙役也不见了,不管管吗。” 影响最大的,自然是陈生这院子了,赵管家抱着脑袋,一脸无助,对于治安官,也絮絮叨叨起来。 “确实有点过分了。” 陈生不再不为所动,不是恼了了,而是墨欢烧毁了太多灵草,道:“暴殄天物。” 这种百折不挠的精神,值得夸赞,但这炸炉的技术,真叫人不敢恭维。 “咚咚咚” 他三两步,来到了墨欢的院门,手指弯曲,骨节叩击在上面,声音沉闷,悠悠的传荡开去。 “谁呀,忙着呢。” 墨欢急躁的跑来开门,脑海中已经思索起下一次炼丹的步骤了,不想多说废话。 门外,他看清了来人,改了颜色,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道:“是你呀,过来做客吗。” 心虚。 这几日,炸炉得有些狠了,有时他都觉得过分,但不见来人指责,便又放下念头,一意专研丹道去了。 “看看伱炼丹,成吗?” 陈生决意指点一下墨欢,闭门造车要不得,几十次的炸炉,已经验证了。 “成。” 这个要求,让墨欢愣了一下,但既然不是来打扰他的,左右是得炼丹,多一个人观看,并不会影响到什么,是以干脆的答应下来。 他真个将陈生当个看客,自顾自的准备炼丹事宜,心中眼中,有一股热烈之意。 “嗡……” 饱经摧残的炼丹炉,再度燃起了丹火,火光彤彤,照耀在虚空上,布设的阵法浮现,将各种异象遮掩了。 这是炸炉多了,墨欢托人布置的一个遮蔽阵法,为的是隔绝内外,避免对外的影响。 只是,二阶丹药的毁灭,动静太大,还是有部分威能传出,让人惆怅。 “温和有礼,不拘小节,行事上称不到周全,但也能考虑得到,是个可交之人。” 这个阵法,让墨欢在陈生心中的印象,又好了一些,至少对方考量到了,也去做了,效果不如意,又是一回事。 “嗖” 墨欢开始炼丹了,将手一摄,边上的灵草一一飞入炼丹炉,有时快,有时慢,丹火晃晃悠悠,有点明灭不定之意。 “你这炼丹技艺是自学的吧。” 本来,炼丹途中,是忌讳打扰的,最好不要言语,但陈生看到墨欢的手法,已经知道对方屡次失败的原因了。 “你怎么知道?” 墨欢诧异道。 “太野路子了。” 陈生只能说,这丹道基础打得太差了,纯粹是用天赋在炼丹,大概每次炸炉的原因,都多种多样吧。 “污蔑,我可是二阶炼丹师啊。” 墨欢嚷嚷,他的二阶炼丹师身份,可不是自吹自擂得来的,也曾接过委托,为他人炼制了二阶丹药,有点名气。 “要炸炉了。” 陈生笑而不言,提醒道。 “轰” 话落,巍峨屹立的炼丹炉,竟是出现了不稳,一道灵草的药性溜出,碰到了别处,一时间各处混乱,一团澎湃的能量,从炼丹炉中炸开。 又是一道熟悉的巨响,震动八方,炉口处焦黑的气息,如黑水冲天而去。 也是这炼丹炉成色好,隐隐有一丝三阶器物的道韵,不然坚持不了这么久的。 “你怎么知道要炸炉的了?你也是一名炼丹师?” 墨欢闹得灰头土脸,围着炼丹炉看了一圈,发现没事,又围着陈生绕了一圈,对于刚才的提醒,十分在意。 “对,你控火太差了,对灵草的理解,也不到位,还得深入去了解。” 陈生实话实说,墨欢天赋不差,但丹道技艺上的不足,却是比比皆是,靠的是一股灵性支撑。 “我可是二阶炼丹师。” 墨欢不大服气道。 “那炼制二阶的碧生丹,怎么屡屡失手了。” 陈生不做争辩,神色淡淡,道:“还有炼制碧生丹的灵草吗?” 他从墨欢的身上,看到了一股对丹道的热枕,也是愿意指点一二,不然早就扭头走了。 “你怎么……” 墨欢心头一惊,可不曾说过炼制何种丹药,陈生却是一口断定,无有不准,一下没了倔强,道:“碧生草灵草在此。” 他拿出了一份灵草,打算进一步探探陈生的底细,是否真的丹道高绝。 “嗡……” 陈生没有废话,也没有将乌玄炉搬出,用的是墨欢的炼丹炉、墨欢给的灵草。 许久没有炼丹了,但当手上的丹火升起时,那种自然顺畅之意油然而生。 陈生在炉内天地,燃起大火,心念一动,一株灵草投入炼丹炉,经受火焰的锤炼,化作一团晶莹之物。 二阶丹药,他炼制起来游刃有余,甚至能一念之间处理多种灵草,但为了让墨欢看得清楚,是以每一个步骤,都做到规范、标准。 就这样,一株株的灵草,都让烧炼成了药液,整个过程波澜不兴,没有一点意外。 而后…… 他开始融汇药理了。 碧生丹所用的几味灵草,药性上是有冲突的,他刻意甄别出来,当着墨欢的面,一并炮制,在冲突中找到平衡,完成了点睛之笔。 “嗡” 最终,诸般药理熔炼为一,凝聚成一颗宝丹,气冲霄汉,萦绕神霞,带着一点黄金不朽之意,达到最为完美的程度。 再是挑剔的炼丹师,也得承认,这是一颗无瑕的碧生丹。 “看清楚了?” 陈生收手,转身回眸看过来,眼神宁静,一身白衣,不带烟火气息,堪称是超凡脱俗。 “我大致知道了。” 墨欢看得如痴如醉,陈生的丹道技艺,太过高明了,让他明白了什么叫做顶尖炼丹师,心下折服,道:“大师,我没事能去你那边叨扰吗?” 他的丹道根基,确实是薄弱,但天赋高绝,瞧不上平庸的二阶炼丹师,而三阶炼丹师,又不常见,是以只能独自摸索。 此次,得遇陈生,大有虚室生光,照见前路之感。 “可以,只是我未必会一直留在这里。” 陈生看出墨欢对丹道,有一股热枕,不是那种为求名利之人,是很纯粹的喜欢。 他对于这种好学之人,很有好感,愿意在闲暇时,给予丹道上的指点。 “是在神都谋划什么官职吗?” 见到陈生应下,墨欢心中大喜,但听到可能不长久,又有一些失落。 “是的,还不知底细呢。” 陈生刚来神都,第一步是寻个落脚之地,已经完成了,接下来便是上汝南侯府,见三公子,谋求守蔵史从属身份了。 “有困难了跟我说一下,或许能帮上一把。” 墨欢点头,表示理解,这座神城之中,不知道有多少的存在,渴求一条进阶之路,进而名动天下。 “哈哈那我在此先谢谢了。” 陈生轻笑道。 …… 汝南侯府。 即便是在寸金寸土的神都,依旧占据着一片广大的区域,亭台楼阁连绵不尽,更为让人敬畏的,是那种岁月沉淀后的古朴,不是商贾巨富之家可以比拟的。 陈生跟赵管家,探听了一下汝南侯府所在后,当即寻来,见到大门台阶上,站着两排看家护卫,毫不畏惧的,朝前走去。 “你是何人?可是有事?” 一位护卫,拦住了陈生的去路,并问明来意。 这种情况,太过寻常了,每日都有拜访汝南侯府的人,有些是搭线了,也有些莽撞人,头铁撞来。 “我是顶针商会的人,找侯府三公子。” 陈生自报家门道。 “三公子不在。” 护卫摇头,府中三公子,昨夜未归,一下子是通知不到的。 “这样呀。” 陈生没有强求,转身离去,既然侯府三公子不在,那么改日再来了。 赵管家还在记挂着陈生外出谋事一事,转眼却是见得其人归来了,道:“公子,可是顺利?” 太短了。 左右不过是半个时辰,若是相谈甚欢,此刻应该是添酒开宴了。 “他人不在。” 陈生平静道。 “传闻这位洒脱而风流,想来是出去了。” 赵管家可惜,汝南侯府的三公子,洒脱风流,对于一些世家的礼数,不大遵从,也是豪掷千金,手头拮据了,方才让陆王升找到,送钱铺路。 不然,一个焚城中的商会,想要让一位侯府公子办事,是非常难的。 “隔天再去一趟。” 陈生不信,汝南侯府三公子在外头潇洒,日日夜不归宿了。 事实是…… 昨日的一幕重现,依旧是那个护卫, 如此。 陈生去了五次,隔了半个月,得到的答复依旧是“三公子未归”。 对此,那护卫都为陈生感到劳累,三公子中途是回来过一次的,但不等他开口,又被叫了出去。 “可知……他人在哪?” 陈生心道,不能再等了,误了选拔的时机,再见到人,也是无用了。 “凤阁。” 护卫回答道。 “真洒脱风流。” 陈生来到神都有一段时间了,常识是有的,诸如这“凤楼”,乃是知名的风月场所,实打实的销金窟。 想到赵管家对“三公子”的认知,确实没错了,启程找人。 陈生还未靠近凤楼,就闻到了空气中,飘荡着丝丝缕缕的胭脂气味,细腻淡雅,让人恨不得流连。 他抬头看去,周遭尽数是殿宇,其中一座最高,气势最盛,有种金碧辉煌之感。 这还是白天,等到黑幕降临,万家灯火,映照长天,在阁楼之上俯瞰下来,观看江山美景,美人在侧,又该是何等的畅快。 “仙道繁华之地,远超凡俗的想象。” 陈生口中呢喃一声,踏入凤楼,入眼是一派奢华,金色为底,不是黄金,但胜似黄金,是一种百年灵木铺就的,散发着温润微光,照耀得满堂亮丽。 奢华中,带着一点清雅之韵,修竹做遮墙,隐隐有琴音传响,美人弄影。 “从何处着手呢。” 陈生漫无目的的走着,凤阁广大,有众多房间,又藏着隐秘,鱼龙混杂,想找一个人,可谓艰难。 “公子,可有相熟的姑娘?” 这时,楼梯上走下来一个女子,身段婀娜,摇摆间香风摇曳,眼眸明亮,带着风情,款款来到陈生的面前,搭起话来。 “我来找人。” 陈生平淡道。 “来这里的客人,都是来找人的。” 暖情嫣然一笑,看出陈生气度淡然,有隐士高人的风采,不是那种浪荡人间的游客,不由得玩笑。 “我找汝南侯府三公子。” 陈生对风月之事,不甚上心,沉溺情爱之人,必定为情爱所累,不得大道。 这番做法,称得上是无趣,暖情却又觉得有趣,道:“来到凤楼,却是寻一个男子,可太让我伤心了。” 这人心迹坦荡,温和有礼,是一个有道真修,她难得放松一下,打趣起来。 “他在这里吗?” 陈生笑笑,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又问了一遍。 见他无心拉扯,暖情不再玩笑,温言道:“算了,我带你去。”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九章 风月 门扉半掩,一个少年坐在锦凳之上,头发散乱,展露出一张俊美的脸庞,衣衫微微的敞开,露出雄壮的胸膛,显得十分的洒脱不羁。 “三公子,有人找你。” 暖情领着陈生寻来,轻声说道。 “谁呀?” 江明推门而出,清冷的眸光转动,扫过暖情,最终落在陈生的身上。 “在下顶针商会陈生。” 陈生解释道。 “原来如此,你去过汝南侯府了?” 江明点了点头,记得顶针商会的委托,心念一动,大体的情况已经清楚了。 这些日子,他流连各地,归家后也是匆匆走出,想来陈生等得急了,特意来寻。 “去过几次了。” 陈生苦笑,无功而返的滋味,并不好受。 “懂了。” 江明脸上,流露出一抹歉意,诚恳道:“陈道友,事情我必定会办,但能不能成,确是不能保证。” 此事,他虽说能使上一些气力,但仙朝官员的任事,还论不到他来说话。 “会长已是跟我说了。” 陈生理解,江明是汝南侯府的公子,但不是侯爷,许多事情,并不能定下。 “那我跟你说一下流程。” 该说的,江明都说了一遍。 守蔵室从属一职,尽皆由守蔵史决定,每次考核都不一样,更看重一个缘法。 简而言之,守蔵史的意愿占据很大一部分因数,毕竟看管道藏一事,无须太大的能力,大多时候,是安安静静的整理书籍排列,修补一些破旧的典籍。 “陈公子定然能选上的。” 暖情眉眼如画,眸光蕴含着神采,盯着陈生脸庞看,极为动人心魄。 “多谢暖情姑娘的吉言了。” 陈生心中坦然自若,没有别的心思,自是平淡的回应。 看他如此,江明道:“伱这人,太不识趣了。” 美人在侧,温养鼓励,该是表现得热烈一些,或许今夜就不用孤身一人了。 “确实,确实。” 暖情低声笑道。 陈生神色平静,本意是离去的,但江明言及守蔵史一事,有些细节,可以告知,是以留了下来。 江明缓缓道来,此次陈生的竞争对手,可是不少。 有一个怀城将军之子,有一个百里道统的天骄,都是少年人杰,极为出彩。 此外,还有五人虎视眈眈,并陈生,合计八人,抢夺守蔵史从属的身份。 考核选定日期,在在十日后,江明问了陈生一个地址,到时会驾车接人,朝着守蔵室而去。 “守蔵室在皇宫?” 陈生心中一动,进入守蔵室的目的,是探索元梁皇朝最上层的隐秘,涉及“帝与国师”。 若是在皇宫之中,他或是可寻着机会,一会秦林,到时许多东西,可以一下了解了。 “那是自然。” 江明肯定道。 “可是需要注意些什么,莫要冲撞了贵人。” 对于真实的想法,陈生没有透露,江明不是陆王升等人,见识广达,彼此不熟,一个口快,可能就让自身陷入危险的境地。 “谨言慎行,不该听的,不要去听,皇宫乃至神都其实……很压抑。” 提起那片辉煌殿宇,江明眼底有一丝阴霾,了解得越多,越是感受到神都的不自在。 条条框框,各种隐秘,像是陷阱和沼泽,一个踏入,就死里面了。 “为什么?” 陈生眼底,闪烁着一抹光亮,终是能接触一点隐秘了。 “今上退隐深宫大院,这是众所周知的,旁人不知的,却是权利架构最上层的一批人,同样沉寂,大有隐藏在幕后的意韵。” 江明说了几句,便住嘴了,那些大人物,即便以他的身份,也不能提议,很犯忌讳。 而且,他知道的也不多,只是感受到了压抑,再深入的话,除非权势位格上升,不然就成一个死人了。 “嗖” 一番交谈,小半天过去了。 日光微薄,直至熄灭,黑幕遮蔽了苍穹,点滴繁星,散发着莹莹光华。 此刻的凤阁才真正的展露自身的风采,灯火通明,照耀在木粱窗扉上,寸寸像是黄金修筑而成,极为璀璨夺目。 正中宽敞之处,沉浮着一片流光,似玉台,有娇媚的女子,腾挪如飞燕,轻薄的丝带翻飞,每一个瞬间,都闪烁着惊心动魄的美感。 “今日算是见识了。” 栏杆处,摆着一桌珍馐,陈生的眸光却是落到舞台上,确实是感受到了一种美感。 “陈道友,很少涉足这些场所吧。” 江明说道。 “这应该是第一次。” 陈生点头,弱小时打坐炼气,强大时谋划一地,期间见证过亲友坐化,心绪低沉,如这般踏入风月之地,属实是头一遭。 “陈公子可得记得暖情。” 闻言,边上的暖情眨了眨眼睛,绝美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灿烂之色。 陈生不答,只轻轻的笑,或是在将来,会记得一个叫做暖情的女子,但从不曾浮动过心绪。 安静中,一个青衣士子打扮的少年,带着一丝的醉意,脚下跃动,略带轻浮之意。 “暖情姑娘,许久不见了,甚是想念。” 他看到暖情,眼眸一亮,依靠在栏杆在上,伸出手来,要去抚摸那张脸庞。 “刘公子。” 暖情认出来人,是个轻浮的贵族子弟,行了一礼,却是趁此避开了伸来的手掌。 她虽在风月之地,但略有薄名,身子干净,不是见人就亲近的。 之所以靠近陈生,是其人身上,有一股隐士高人的气度,心境淡然,超凡脱俗,让人欢喜。 “跟我到那边去吧。” 轻浮少年还不罢休,醉眼之下,越发觉得这暖情风情无双,略带妩媚的脸颊,却是清冷的气韵,叫人垂涎。 “刘世仁,你越界了。” 两道冷冽的眸光投落下来。 是江明,他满脸的不悦,和陈生同席而做,算是东道主,此人无礼,也是在打击他的尊严。 “与你何干,正主都没吱声。” 刘世仁笑了一下,但没有争锋相对,而是看向了陈生,道:“是吧。” 江明是汝南侯府的三公子,他不愿得罪,但对于旁人,可就没有顾忌了。 他要以势,压得陈生主动退开。 时间略微的沉凝,几道眸光落在了陈生身上,想要看这人如何自处。 想来很纠结吧。 神都广大,随处可见权贵,对于有权势的人来说,有了矛盾,也就那样,但对于白身来说,满大街都是大爷,开罪不起。 “滚。” 陈生心中很平静,没有旁人想象中的杂念,口中一动,一字奉送。 “噗嗤……” 暖情想忍住不笑的,但陈生的意志,太过坚决,衬托得刘世仁愚蠢,又带着喜剧效果,还是笑了。 “陈道友,是个妙人。” 江明称赞道。 这个偏僻之地来的年轻人,太对他胃口了,性情温和,但不失骄傲,风骨凌然。 “你在找死。” 刘世仁的脸色,一下红了,大半是怒,一点是羞,陈生一字将他的尊严,放在地上践踏。 他怒目圆睁,有杀人之心,这人是怎么敢的,得罪于他? “陈某不会死的。” 陈生认真道。 “轰” 刘世仁只觉情绪炸裂,一股怒气冲上了天灵盖,不知怎的,很想抽烂近前的脸庞。 金丹境初期的法力,轰然爆发,一只刚猛凶悍的手掌,掀起大风,如神铁砸落,朝着陈生碾杀而去。 这一掌拍实了,定然是脸颊粉碎,可怖气力传递出来,浑身骨骼尽皆崩断。 “砰” 一股法力神光透体而出,碧玉如玉,将刘世仁的攻伐,死死按在了外头,无法外泄一丝一毫。 “你太弱了。” 神光下,陈生神色平淡至极,看着刘世仁,像是在看着一头发蠢的山羊般。 而后…… 他五指捏了一个印诀,轻轻压去,刘世仁如遭雷击,一身精气神止不住的跌落,口中喷血,退出七步之外,满面惨白。 “姓刘的,今日因果我接了,若是想挑事,找我便是。” 电光火石间,局势已定,江明心头大惊,拍案而起,将这段因果揽在身上。 这是陈生的修为,高深莫测,已是有了让他看重的资格,另有刘世仁太过无礼了,确实得惩戒一番。 “哼……” 这个局面,刘世仁是万万讨不到好处的,是以一场大打出手消弭无形。 他冷哼一声,死死的记住陈生的面目,还有怀着对江明、暖情的怨念,狼狈离去。 “陈道友藏得真深。” 讨人厌的家伙走了,一切又归于宁静,江明的眸光意味深长,流连在陈生身上,带着一丝探究之色。 刘世仁再是遭人讨厌,修为境界是实打实的,陈生翻手之间,将其打落尘埃,神通手段太过厉害了。 “这个修为,放眼世家嫡子中,都算顶尖的。” 暖情看不清陈生的修为,但刘世仁在年轻一辈中,称不上是弱者,陈生一介白身,更显强悍。 “你们高看我了。” 陈生平淡道。 后续,他再待了一阵,和江明、暖情辞别,离开了辉煌如白天的凤阁,没有一丝的留恋,极是洒脱。 浣衣巷中,他远远的看到自家的房门前,挂着一盏灯笼,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区域的光明。 而隔壁院子,亦是有火光冲出,那是墨欢在炼丹,炉火的光辉冲破阵法的遮掩,显露出一些神异。 “公子,可是顺利?” 赵管家听到了动静,打开门来,看到了陈生的身影,有些欢喜,总算是归来了。 此次,不同于往常,东家足足在外待了大半日,让人担忧,又带着点期盼。 “顺利。” 陈生点头道。 “那太好了,折腾多次,老奴都为公子感到劳累。” 赵管家松了口气,最怕是无功而返,好在这一段时间的奔波,终是有了结果。 “管家,无须等候我的,夜黑了,自顾自休息便是了。” 陈生看了看门外挂着的灯笼,还有一直等候的赵管家,体会到了一抹关心,心中温暖,也不想劳累旁人。 “公子不懂,这是管家的自我修养。” 赵管家知道东家体恤,轻轻一笑,但并不以此改变,他等了许久,晚年能发光发热,欣喜都来不及,哪里会抱怨。 见他这般模样,陈生无可奈何,苦笑道:“好吧。”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做事的准则,强行更改,反而不美。 …… 清晨。 “哈哈哈……” 一道大笑之声,从外头传来,是墨欢,他推开了陈生所在小院的房门,环视一周,没有看到人影,来到了一间房屋前,连续敲了几下。 “咚咚咚” 声音不大不小,却是将小院的宁静之意,一下驱散了。 “大师,莫要太闹了。” 赵管家出来了,拦住了墨欢进一步的闹腾,东家喜静,这个邻居,却总给人意外。 “不要喊我大师,太羞人了。” 这个称呼,墨欢听到了脸红,看了一眼面前的房屋,里头的人才是“大师”,他和其相比,犹如萤火和皓月,差着天大的距离。 “好好好,墨丹师,不要太急了。” 赵管家一切都应允下来,只是防备着墨欢,生怕这位一个高兴,直接冲进东家房间去了。 “哈哈哈,我太高兴了。” 这时,墨欢也意识到举措有些不妥,摸了摸后脑勺,展露出不好意思的一面。 “碧生丹炼成了?” 屋里头,传出一道平静的声音。 而后,陈生露面了,他穿着白色的衣衫,眼神宁静,站在那里,自然散发出一种淡雅的气韵。 “是的……” 墨欢连连点头,从略带脏乱的衣袍出,取出一个光华莹亮的玉瓶,道:“大师给看看,点评一下。” 他知晓陈生的厉害,应该是三阶炼丹师,这等人物,平日里作为世族大家的座上宾,难以见到,如今就在自家边上,可不得叨扰。 “不差。” 陈生将玉瓶中的碧生丹倒出,放在掌心上观看,通体混元无瑕,药性虽是有丝缕逸散而出,但称得上精纯。 他称赞一句,莫欢丹道技艺大有长进,从炸炉,到成丹,再到品质上佳,足足跨越了三个等阶。 “我观看大师炼丹之后,可是细细思虑了一番,再是炼了几炉丹药,觉得不好了,直接焚烧了。” 墨欢将其中的艰辛说出,为了这一颗丹药,熬夜伤神,力求尽善尽美,着实付出了许多。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章 守蔵室 “这家伙……” 陈生回过味来,看了一眼墨欢,衣袍质朴,但仔细辨认,乃是一件辟火的法衣,再是随意烧炼了几炉灵草的手笔,绝对不是凡俗人家。 “大师,我还是有些天赋的吧。” 在注视中,墨欢挺了挺胸膛,满脸骄傲,自身能感受到丹道技艺的飞速进步,极为美妙。 “嗯。” 思虑被打岔,陈生没有继续深究下去,左右是趣味相投,不以利交,自然不用去了解太多,该知道的,到时就知道了。 “昨夜听见你们低语了,好像是有什么喜事?” 墨欢将心中的喜悦,诉说清楚,但不是一个只顾自己开心的人,也会静下来心来,倾听他人的喜悦。 “只是和汝南侯府的江明联系上了。” 陈生简单道。 “江明?他信誉还是可以的。” 这人墨欢有所耳闻,以洒脱风流的性子,名动神都,但深知缘由的人,却能体会到三公子的无奈之意。 汝南侯府大公子和二公子,为了家传的权柄,斗得不可开交,为了避祸,还有避嫌,只得投身风月,自证没有染指的想法。 陈生没想到,居然能探听到这么一段隐秘,看墨欢的眼神,变得越发和善了,传下了控火八法。 他这一脉的炼丹师,都是以此打的根基,成效不错。 墨欢知晓陈生是丹道高人,欣然接受,而后成天控火生物,演化各种火焰生灵,渐渐有了一丝灵动之意,腾飞舞动,十分喜人。 一日日过去,十天到了。 “轱辘辘……” 一辆马车行驶在浣衣巷中,木轮走过青石板,发出冷硬的声响,厢舆高大,做工讲究,隐隐透着王侯的尊贵。 最终,马车在某处人家停了下来,从中走出一个年轻人,道:“陈道友就住这里吗。” 他叩动手指,敲击门扉之上,一道不重不轻的敲门声,向内传去。 紧接着。 “来了……”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内内传出。 赵管家早已在等候,将门扉打开,见到江明,行了一礼,将人给请了进来。 “江公子,可以启程了吗?” 陈生从房间中走出,白衣出尘,像是天地间的一缕清风,仪态不俗。 “是的,我送你去守蔵室。” 江明点头,就待转身,和陈生一道去守蔵室,但余光一瞥,看到了一道身影,古怪道:“这位是……” 他依稀觉得这张脸庞,有些熟悉,联想到一人,但又不大确定。 “守蔵室,这我熟,问我呀。” 墨欢先众人一步出声,来到陈生的身边,骄傲如一只大公鸡,他不是只会炸炉,实则大有用处。 “陈道友,你既是和墨欢熟识,怎用找上我。” 仅此一句,江明已经能够确定了,没有认错墨欢,不由得垂眸陈生,一脸古怪。 “墨欢?怎么回事?” 陈生不知其中的缘由,但知道墨欢定然和守蔵室有所牵连,不然江会不会如此姿态。 “大师,现任守蔵史是我大爷。” 墨欢抬头道。 “大爷?这整的。” 听到这个称呼,陈生愣了一下,随即扶额,早知有墨欢这一层关系,他确实能少费许多心思。 “伱为什么喊他大师?” 江明同样有不少疑惑,但墨欢的“大师”,却让他十分在意。 难道陈生在修为之外,还是某一个领域的高人? “他丹道高绝,你不知道吗?” 墨欢对陈生的丹道,十分称赞,自认为再修个三百年,还是无法比肩,是以崇敬非常,恨不得为其门徒。 “不知道。” 江明沉吟,他原以为陈生是顶针商会的传人,陆会长倾力为其谋划,拓宽眼界和人脉。 现在看来,是他想岔了,这个少年境界强悍,丹道高绝,绝不是一个小商会能够养出的,分明是一条借河过道的猛龙。 “走了,不要耽误了时间。” 陈生无疑吹嘘什么,见耽搁了一会,催促出发了。 江明自没有异议,两人转身,朝着门外马车而去。 “我也去。” 墨欢说道。 对于这送上门的通关祥瑞,陈生和江明自是欢迎,三人同在一个厢舆中,静静坐着。 “轱辘辘……” 马车出发了。 青石街巷上,发出一道道冷硬的声音,诸多游人听到了动静,纷纷避开,直至皇城脚下。 透过一角门帘,可以看到一片辉煌的殿宇,金瓦泛光,宝殿威严,镇压着云龙混杂的神都,震慑着万千的高修。 “这地方太压抑了,要是炼丹炸了炉,惊了禁军,立时就得被下大狱。” 墨欢低声道。 这里靠近至尊宸居之地,是元梁皇朝的中枢,无数政令由此而出,改变着天下一十三洲的局势,威严深沉,不容造次。 “你之前在守蔵室待过?” 陈生问道。 “待过,但觉得这里不适合我,便退出去了。” 墨欢点头,只是皇城规矩森严,他自觉被束缚了本性,不好修行,于是离开了。 “有个好大爷,确实舒服。” 陈生无言,他费劲辛苦进来,而墨欢却是觉得不喜,安然退出,最终于浣衣巷做了邻居,当真缘分。 低语中,江明出示了身份凭证,过了审查的禁军一关,马车缓缓走过,在一处古朴的殿宇停了下来。 它的光辉,没有别处的铮亮,像是一个老人般,弥散着浓重的书卷气息。 “这里便是守蔵室了。” 江明神色,变得郑重,领着陈生、墨欢朝着里头走去。 守蔵室中,有万顷藏书,一本本的典籍,散发着一道道的光辉,无须灯火,仙道智慧之光照彻宇内。 厅堂广大,革出了一小片区域,专为此次选拔准备的,陈生等人是最晚到来的,其余竞争者,已经在长辈、举荐之人的带领下,早早在此候着了。 “江家小子,怎么多了一个人?” 百里一脉的高人,知晓江明的来意,但看到陈生、墨欢的身影时,神色错愕,以为对方搞错了。 “我是来这里看看的。” 墨欢如实道。 “守蔵室重地,怎么能带闲杂人等。” 闻言,众人不语,那怀城将军之子,叫做“苗隔”的少年,却是出言训斥了墨欢。 他的举措,并不难猜,却是道藏中,走来了一个老人,白须白发,一袭朴素的灰衣,显得自然质朴。 这是守蔵史,苗隔做的这些,都是让这老人看的,体现出“规矩”二字。 “好了,索性来了,一旁看着吧。” 守蔵史墨沉扫了一眼苗隔一眼,将此事揭过,好似没看到墨欢一样。 “这是大人宽宏大量,不然你这无有规矩的小子,定然要吃一顿挂落。” 苗隔自不会放过这天赐良机,可得在守蔵史的心中,留点印象,有时候胜负之间,靠的就是这点筹码。 “大爷,这家伙叽叽歪歪的,好烦。” 墨欢双眉一拧,有点生气了,无端冒出来一个人来,逮着他一顿骂,搁谁心理都不痛快。 “喊谁大爷呢?你以为街口卖菜吗。” 苗隔险些笑了,言辞越发的犀利,眼前的老人是守蔵史,身份清贵,不是寻常人物能够攀附关系的。 “这家伙,太蠢了。” 百里一脉的传人,百里漾摇了摇头,此事越扯越大,皆是墨欢一张嘴引起的。 “若我是他,早告饶了。” 其余众人,为墨欢默哀,按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可不得轻轻揭过了。 “乖孙,站一边去,得考核了。” 墨沉的面色黑黑的,对着墨欢展露出了三分和煦,转头扫过众人,却是不给颜色了。 “……” 安静。 守蔵室一下没声了。 百里漾等人没想到,这墨欢和守蔵史是这层关系,此“大爷”货真价实。 苗隔直接呆愣当场,心绪紊乱,此次着实弄巧成拙。 “大爷,不……守蔵史大人,我是无心之失,绝不是故意编排什么的。” 他想解释什么,但说出去的话,像泼出去的水,而且近在眼前,入得众人之耳,实在不得狡辩,急得额头出汗了。 “打住,不要多言了。” 守蔵史将手一摆,绝了这个话题,再扯下去,他不见得不发脾气了。 这一点风波,终于停歇。 “这是真灵书,内藏玄妙,谁看得多,看得久,就是此次新晋的守蔵史从属了。” 守蔵史将手一招,墨欢跟在他的身后,搬来了一张案牍,再是一指,上面出现了一本天书,纸张泛金,书册页上,“真灵书”三字,韵味悠长,如云纹,飘洒自然。 “真灵书?古之圣贤的那本,太伤脑筋了。” 百里一脉的高人,听说过这本书籍,曾有一次八位候选者,都被卡住,无人入选。 真灵书上到底记载着什么,无人知晓,只知“趣味非凡,心意至正”之人,可以读透。 “师长,这……” 百里漾感到了压力,真灵书太过玄妙,他一个小辈,哪里有什么高妙手段。 “莫慌,都是和你一样的年轻人,能有什么超凡心境。” 那人轻笑,契合真灵书的心境,他亲自出马,都无法得手,一众小辈,更是难如登天了。 百里漾要做的,是阅读时间比竞争者长久,而不该怀着一个堪破玄妙的心思。 “我先来。” 有了这番指点,百里漾心头打大定,率先朝着空置的案牍走去。 “哗啦啦……” 他坐在那里,翻动了真灵书,身上挥洒着道藏的光华,神情认真,短暂进入了一种玄奇状态。 守蔵室很安静,有守蔵史在场,没人敢发出声响,搞小动作。 不时,有纸张翻动的声音,在静谧中传开,隐见道韵流转,衬得百里漾如神圣不凡。 “这其实是一道传承,不过很苛刻,对于心境和品性的要求极高。” 墨欢从墨沉的口中,得知了真灵书的跟脚,跑来和陈生说道。 真灵书的等阶,属于元婴境上法,可惜对心境的需求,太过苛刻,即便是守蔵室的清贵天官,也无法堪破。 最终,一道上法,沦落为试金石。 守蔵史屡次将之翻出,也有借助天骄的禀赋,让真灵书出世,勿使明珠蒙尘。 “来上一趟,失败了也不亏。” 江明沾光陈生的光,知晓了真灵书的隐秘,想了一下,陆王升的钱财,还真没白花,即便陈生失败了,能一窥元婴境上法,也算得上不虚此行。 “他停下来了。” 苗隔诉说道。 “怎么不继续?因为什么原因?” 刹那间,一道道的眸光,落在了百里漾身上,他神色微白,翻动真灵书的手臂,略微颤动,再是强撑,也无法翻动一页了。 陈生看出了,此人心力损耗过渡,想来翻动真灵书,需要耗费一定的精气神。 “二十三页,四分之一刻钟。” 守蔵史看了一眼百里漾,一副习以为常之色,用笔在纸张上,记录了对方的记录,再是道:“下一个。” 苗隔上去,坐在了案牍前,神色恬淡,有了百里漾的示范,心中大定。 “哗啦啦……” 他竭力让灵台清明,心绪稳定,果然翻动真灵书的阻碍,降低了一些。 很快,他的思绪一下沉浸入了玄妙之中,一举一动,衣袍摆动,有了一丝空灵之意。 这情况,让众人微微一惊,因为苗隔之前的举措,太过跳腾了,以为不是坐得住的主,不想意外的厉害。 “这家伙太让人讨厌了。” 墨欢口中嘀咕,苗隔像是一个异类,每每举动,总是出人意料。 “他是怀城将军之子,极得宠爱,没点天赋,经不住这么跳腾的。” 江明解释道。 怀城将军因固守怀城而出名,是出了名的骁勇之将,手底下鲜血无数,绝不是溺爱孩子之人。 苗隔如此跳腾,还能受到怀城将军的宠爱,是因为天赋上佳,此次送来守蔵室,也是为了借助清幽环境,打磨苗隔的心境,让璞玉焕发光彩。 “呼……” 隔了一阵,苗隔在万众瞩目之下,停歇下来,长长出了一口气,离了案牍。 “二十四页,五分之二刻钟。” 守蔵史说道。 这个成绩,比百里漾还要好上一些,让后者的神色一下不好了。 “此次我胜机极大。” 苗隔又说话了,不知怎的,只要一开口,总叫人心头生出厌烦之意。 反正,墨欢、百里漾就看这家伙不舒服。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一章 无有逝者的唢呐 一本真灵书,八人相传阅。 百里漾、苗隔之后,后面五人的成绩,并没有攀过高峰。 苗隔自信满满,大有胜券在握之意,一点没将陈生放在眼里。 “最后一个……” 守蔵史的眸光,落在陈生的身上,带着一丝探究之意,墨欢是随和,但没有本事,可玩不到一块。 陈生能得他那个“乖孙”的认可,能力秉性,绝对不差,他对此是怀有期待的。 “元婴境上法吗。” 陈生神色平淡,坐在了案牍前,一手捧起了真灵书,细细揣摩起来。 “哗啦啦……” 真灵书翻动,一页又一页,整体十分的连贯,没有顿挫的感觉。 道韵流转,微光福照,他的心神沉浸入一片文字光海中,一缕缕流光在流淌,绚烂到了极致。 他伸出手去,一缕流光没入掌中,继而脑海中,多出了一段经文。 这是真灵书承载的道韵,蕴含着一位元婴境老怪对道的阐述,理解得越多,越能看到后头。 “二十页了,他是没有感到阻碍吗。” 百里漾吃惊不小,陈生端坐在案牍前,像是一位好学的士子,翻阅书卷,十分顺畅,一点没有困顿之意。 “大爷,你偷摸帮衬了?” 墨欢小声道。 话落,有一道道隐晦的眸光,朝着守蔵史看了过来,他们都有这个想法。 “老夫没法在真灵书上动手脚。” 墨沉断然否认,若是墨欢早些打招呼,他拗不过,可能寻个帮衬的法子,但真灵书不成,靠的纯粹是个人禀赋,无法施展盘外招。 “那他是怎么回事,不会损耗心力吗。” 苗隔看到了,陈生在他们思索间,又朝后翻了四页,动作轻松到了极点,一点不受影响。 “或许,他契合真灵书。” 怀城将军有些无力,此次冒出了陈生这个异类,苗隔是没有机会了。 这种人,翻阅真灵书,不是强行窥探,靠着损耗心力去抵御排斥的,而是与真灵书心灵契合,挥使如意,自然有凡俗想象不到的简单。 “趣味非凡,心意至正!” 守蔵史说道。 他对陈生,生出了一种赞赏之意,这类道德真修,现今已经少之又少了。 别处不可说,既然这样的人物,来到了守蔵室,他定然是要好生照拂的。 “不愧是大师。” 自陈生展露出高超丹道技艺后,墨欢就已经折服了,此番陈生压下百里一脉的传人、怀城将军之子等天骄,夺得头筹,他一点不奇怪。 “陈道友,你可真叫人刮目相看。” 江明眼眸泛光,和陈生的因缘,在顶针商会的委托,原以为简简单单,无甚出奇,不想其人真让人惊叹,风采无双。 “嗡……” 旁人心思,陈生不知,他沉浸在真灵书的道韵中,灵台熠熠,像是一片平原,迎接一道道垂落的流光。 “这是凝练元婴的法门。” 时间流逝,他心头蓦的生出感悟,洞察了真灵书的玄妙。 这确实是难得的上法,主修元婴,可让这枚道果,形成第二化身,与真身无异,战力大增。 “至此,我已得真灵书传承。” 明悟这点后,他整个人清醒过来,再观看真灵书,已是没有朦胧之感,可随意翻阅。 “他竟然将整本真灵书都看完了。” 苗隔眼中,陈生将真灵书翻阅到头,眼神清明,一副收获满满的样子。 他大惊,又怒,又无奈,不论从时长,还有页数,陈生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唉……” 百里漾等人,轻叹一声,胜负已定,差距太大了,他们连争取的机会都没有。 “结果已经很明显了,这守蔵史从属的职位,将由陈生担任。” 守蔵史看陈生的眼神,满意到了极点,是以没有一丝的推诿,当即定下了守蔵史从属的归属。 尘埃落定了。 “大师,恭喜了。” 墨欢跑过来,满面喜色,好似自身得了守蔵史从属的职位般。 “恭喜道友得偿所愿。” 江明拱手道贺,陈生这一路走来,也算波折,赶路,托人,败对手,终是称了心意。 喜悦中,苗隔等人默默退场,这欢欣鼓舞,和他们毫无关系。 守蔵史墨沉上来,和陈生说了几句,一个是给了身份凭证,可以出入皇城。 另外一个,则是告知陈生守蔵室的规矩了,寻常时候不得离开,每月有四日的假期,俸禄多少等。 而后,陈生归去浣衣巷,给一夜准备,明日便可隐居守蔵室了。 …… 马车去了又回,停靠在浣衣巷中,赵管家听到动静,已经在开门迎候了。 “公子,已得那守蔵史从属职位了?” 他看到了,陈生等人,带着一种“凯旋”之意,心中隐隐欢喜,笑着问道。 “到手了。” 陈生点头道。 此事,关乎于他,但赵管家从头到尾都很上心,称是“管家的自我修养”,如今心愿圆满,必须得知会一声。 “恭喜公子,得偿所愿。” 果然,赵管家听后欢喜,脚下走路,都轻快了几分。 “往后,我不得日日归来,你便为我守好这落脚处。” 陈生将守蔵室的规矩说出,每月休四天,其余时间都得待在皇城中,此间院落,却是得劳烦赵管家看顾了。 “我会打理好院子的。” 赵管家躬身听训,才将院子扫了一遍,左右无事,道:“今日高兴,不若老奴张罗个酒席,几位公子饮上几杯?” 他想着墨欢、江明,都是天赋不俗、家世不俗的人物,陈生能和两人融洽,是一件好事。 “可以。” 江明见识了陈生的厉害,也想和这等人物结交,况且彼此脾性相投,越发满意了。 “我来出酒钱。” 墨欢更是直接,拿出了一只储物袋,让赵管家快快去沽酒,今次不醉不归。 华灯初上,柔和的光辉照亮了小院,三个风姿俊朗的少年,推杯换盏,和谐之态,如丹青勾勒出来的一样。 陈生许久没这样高兴过了,边地尊奉的“万世祖师”,让他高上云天,和熟识之人说话,是隔着一层的。 这是师长天然的威严。 和墨欢、江明相处,则是没有这层隔阂,虽然在他看来,两人十分稚嫩,但没有规矩压着,确实舒畅。 他本身不是一个讲究尊卑的人,而是平等,如今夜这般,确实符合他的心意。 “我好久没有这般轻松了。” 江明喟叹道。 “江兄骗人,伱这风流洒脱的性子,在整个神都是有名的,哪里是常怀愁绪的样子。” 墨欢轻声,虽然淡看情爱,但不可否认,这是人生中的一大享乐,江明的风流洒脱,不知引得多少俊杰艳羡。 “兄弟阋墙,人情冷落,我何处寻真自在,不过是逃避罢了。” 许是醉意上涌,又或是陈生、墨欢真的让江明视作友人,他袒露心扉,言明心结。 偌大一座侯府,竟是容不下兄弟情谊,他是见得多了,不抽身入风月,早是遭遇了大哥、二哥的对付。 “这般看来,还是我洒脱。” 墨欢嘀咕一声,说着就要给两人炼个丹药助助兴,却让陈生拦下了,要是炸炉了,那乐子就大了。 经此一遭,才刚升起的低落情绪,一下被冲散了,气氛又变得欢乐起来。 …… 翌日。 陈生和江明、墨欢、赵管家打个招呼,高高兴兴去履职了。 依旧是那威严高大的皇城,他终于能随意进出,出示了守蔵史从属的玉牌,从门墙走入,来到了守蔵室。 “守蔵史大人。” 在守蔵室里,他看到了一个老人,是昨日见到的墨沉,行了一礼。 “小陈,守蔵室没什么规矩,外圈的典籍你想看便看,那些有禁制的,不要去动。” 墨沉简单说了一下,挥手道:“眼下暂时没事,你且先熟悉一下守蔵室,认识一下同僚。” 他是元婴境高修,岁数极大,称呼一声“小陈”,确实无有不妥。 “同僚?” 陈生点了点头,再是左右环视一周,入目所见是密密麻麻的藏书,根本没有一个同僚的影子。 “在书堆里,都是闲散人。” 墨沉随口道。 “懂了。” 陈生算是明白了,守蔵史从属“清贵”的来由了,确实是一个上好的差事。 平日无事,读读道藏,即便没甚实权,但有俸禄,如此还强求什么呢。 “隆平洲,大元郡,焚城。” 陈生投身入守蔵室中,道藏如海,一意畅游,他竟是看到了“焚城”的记载,随意抽出一本书籍。 而后,他对焚城的由来,地理位置,历代杰出的人才,以及周边的分布,都有了一个了解。 “来对了……” 陈生坚信,凡是走过,必定留痕,即便元梁皇朝的隐秘,藏得再深,依旧能从偌大道藏中,窥探到蛛丝马迹,进而慢慢理清了头绪,终结一切。 守蔵室一角。 一个青年坐在长板凳上,姿态懒散,斜靠在书架上,手上是一根玉箫,晶莹剔透,流转着丝缕宝气。 “这就是那位新同僚吗。” 萧风看到了走来的陈生,懒散的身形,略微一正,点头示意道。 “见过道友。” 陈生拱手道。 “无须多礼,守蔵室没什么规矩。” 萧风摆手,衣带飘飘,玉箫在风中低微凤鸣,说不出的洒脱。 “这是?” 玉箫的宝光流转,很难不引人注意,陈生还看到了萧风周遭,隐隐有阵纹浮动,分明是布置了一个遮蔽阵法。 “练箫呢。” 萧风没有隐藏,偌大守蔵室,寂寥两三人,看书乏了,总归是得找些事做。 “守蔵室中,果然没什么规矩。” 在静谧之地,布阵练萧,陈生才知守蔵史、萧风所言的,守蔵室无有太多规矩的真谛。 这地界,实在清闲,乃是难得的一处修行之地。 “看你新来,给你吹一段吧。” 萧风兴致来了,演奏一曲,妙音自玉箫传出,回荡在一方区域间。 他身形懒散,但神色认真,眼眸中有光芒绽放,已是沉浸在自身构筑的音律世界中。 恍惚间,守蔵室中,万顷藏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竹海,在风中微微的摇晃,萧风是其中一根修竹,无有俗气,傲立于天光清风。 一曲终了…… “曲调清朗,如清风明月,无拘无束,恰如道友心境,旷达坦荡,实乃在野之君子。” 陈生口中称赞,曲音似心声,萧风当真是一个心迹坦荡的君子。 “哈哈哈……” 闻言,萧风大笑,看向陈生的眸光,满是欣喜之意,道:“你知我,守蔵室中不寂寥了。” 他是真的高兴,不是因为被赞善了,而是陈生懂他,似知己,可倾诉心意。 这种感觉很奇怪,难以言喻,无法用时间去衡量,有人相处半生,依旧情谊寡淡,有人一面之缘,却是相见恨晚。 “谬赞了。” 陈生轻笑,萧风的萧声中,有一种干净之意,他一千多年的经历,自是可听得清楚。 “观你见解,莫不是也修习了音律之道。” 随即,萧风拉着陈生,坐在长板凳之上,毫无一丝初见的陌生。 “确实。” 陈生点头道。 “我听听,或是可给你一些指点。” 音律之道,不是萧风自我夸耀,他已深得其中的精髓,给人指点,绰绰有余。 “不大好吧。” 陈生默然道。 “放心,我不笑你。” 萧凤以为,陈生是害羞了,毕竟他萧声珠玉在前,后者想要超越太难了。 音律水平的上下高低,他不大看重,只陈生知他心意,又一个同道中人,就千好万好了。 “那好吧。” 话都说到这了,陈生不再推辞,将手一翻,唢呐在手,灰扑扑的,不甚起眼。 看见此物,萧风的面色怔然,有些理解陈生的推诿了,这乐器确实是不大风雅,有些太接地气了。 “呜呜呜” 陈生抓着唢呐,有些气意相连之意,此物是凡俗之物,后来得他的意韵蕴养,渐生不凡,乃是一件奇异法器。 随即,他吹奏起来,没有特定的曲子,只是简单的缅怀,但那千年光阴坐化的人物,太过繁多,竟是有种厚重如天的感觉。 那些过往,那些消失的人,通通埋葬在心里。 末尾。 他终究是走出来了,余韵悠长,有一种超脱之意,着眼未来,心向光明。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二章 十年,允泽 “不想能闻听此天音。” 一道苍老的声音悠悠响起。 此方区域中,走出来一个老者,身形消瘦,双眼无奇,一双剑眉却是极端的狭长、凌厉。 此时,他的脸上,尽是满足之色,为陈生的唢呐折服,认为是天音,难得一听。 “老胡头,你竟会夸耀人。” 萧风认得这老人,同样是守蔵史从属,叫做胡运,为人冷硬,每次他吹箫时,都是一副嫌弃的模样,叫他生气。 他原以为,是这老头不懂音律,难听雅音,看来不是了。 “陈道友的唢呐,绝对的大家风范。” 胡运赞叹道。 “我看你分明对我有成见。” 萧风挑眉,他的玉箫声,如清风朗月,极有隐士、君子之韵,得到了不少人的夸耀。 怎的,到了胡运口中,变得不堪了。 “你曲中尽是无病呻吟之韵,和陈道友相比,差得太多了。” 胡运摇头,勉强给萧风解释了缘由,这个青年经历了一两次黑暗,就自以为堪破了人世间的真谛,躲藏在守蔵室,拿着一管破箫,来个众人皆醉我独醒。 清风朗月,确实是好,但太空了,平平无奇。 陈生的唢呐声,则是不凡,沉淀着太多的东西了,细细品味,有沧桑、生死、无奈、悲凉、大笑,乃是当之无愧的天音。 听曲观人,陈生分明是一个饱经沧桑又走在正道的人,这样的人,自然能得他的尊敬了。 “……” 这一次,萧风没有反驳,而是陷入了沉思,确实从陈生的唢呐声中,听出了一种厚重,那是他现在完全不具备的。 “既是同僚,往后多多亲近,遇见难事,也可跟我说。” 胡运不是那种温和的人,面无表情,就已是给人一种冰冷之色,一旦有别的神色,剑眉微动,越发冷冽了。 但恰恰也是这种人,不开玩笑,有一说一,确实靠得住。 “他元婴境之下无敌。” 萧风解释道。 他因胡运对他的萧道,不感兴趣而生气,但对于这位的剑道,却是极为的推崇。 胡运用实力,证明了他的强悍,剑光一落,同阶无敌。 “好生狂傲,但也绝对是一位强者。” 陈生点头,接受了这份善意,一位元婴境之下无敌的帮手,确实顶得上大用。 两位同僚,都不难相处,守蔵史那边并无差遣,陈生一心在守蔵室中,挖掘元梁皇朝的隐秘。 只是,时间简短,暂时没有收获,他也不焦急,慢慢查阅。 一个月的任职到期了。 “吱呀……” 陈生回到了浣衣巷,站在门前,将手一推,小院干净,如画一样,渲染得心情也十分美好。 “公子,伱回来了。” 这赵管算着时间,一直等着,听见动静抛出,见到了陈生的身影,喜不自胜。 “待在家里,可会觉得枯燥。” 陈生看了看院子,很干净,想来赵管家日日打扫,但一尊筑基境的修士,用来做这些杂活,有些大材小用了。 “人老了,哪里有精力、兴趣外出。” 赵管家摇头,并无太大抱负,倒是享受安静的晚年,道:“期间,江明、墨欢来过一两次,等下他们应该还会过来。” 他是沾了陈生的光,任事管事一职,让江明、墨欢高看一眼,有什么事,都可去求援。 “那你去准备宴席吧。” 陈生颔首道。 “好……” 赵管家没有二话,利索的出门了,他去了不久,院门中进来另外两道身影,赫然是江明和墨欢。 “大师,好久不见了,在守蔵室中感觉如何?” 一月不见,墨欢还是那个样子,平和温润,不再炸炉了,身上袍子干干净净,已有炼丹师的雅韵了。 他对陈生,极为热情,算着日子,直接就上门了。 “挺好的。” 陈生在守蔵室任职,一切都好,同僚好,环境也好,清净且没有争端。 “那萧风不高冷,那胡云不冷硬,都是难相处之人。” 这个回答,让墨欢一愣,他是在守蔵室待过的人,那两位同僚,极难相处,周遭又安静,待不下去,方才离开的。 “没有,都挺好的。” 陈生笑着道。 墨欢所说的原因,确实存在,但他因为唢呐,和萧风混了个同道中人,胡运也因此折服,加之他阅历丰富,手段不凡,哪里会和两人相处不好。 “难道转变性情了?” 不知缘由的墨欢,口中嘀咕,只能归咎于时间抹平了萧风和胡运的冷漠。 “怎么……” 见墨欢迷糊,江明戏谑道:“看见陈道友和同僚相处融洽,你倒是不愿了。” 他心中高兴,这个新结识的友人,能够在守蔵室中,远离烦恼。 “哼,莫要曲解我意思。” 墨欢撇头道。 “两位贵客来了,东家遣我去采购酒食,等下就能开席了。” 这时,赵管家回来了,行迹匆匆,见到江明、墨欢两人已到,脸上满是喜色,果然和预料的一样,没有耽误了。 “那敢情好。” 墨欢在这座小院中,感受到了罕见的轻松舒适,一听宴席,越发开心了。 江明何尝不是,但还是有几分自矜,道:“我不是一个喜爱蹭吃蹭喝的人,还和男人一起,但陈道友是例外,墨欢算半个。” 他声音轻快,不是真个瞧不上墨欢,而是两人的相处之道,便是如此。 “我怎么就半个了!” 墨欢嘀咕一声,虽然炼丹总是炸炉,但他也是有优点的。 说说笑笑间,赵管家已是将宴席准备好了。 三人各自落座,有清冽酒水,飘香馥郁,各色佳肴让人垂涎欲滴,更重要的是氛围和睦,万金难求。 “大师,我感觉丹道基础一天强过一天,你可以传授我更上层的炼丹术了。” 宴上,墨欢眼睛亮晶晶的,提到了丹道,满是热枕,觉得彻底掌控了二阶丹道,需要向上走了。 “你还得练。” 陈生无言,墨欢是天骄,但一些习惯和错误,需要时间去冲刷纠正,走得太快,是有摔倒的风险的。 “好吧。” 遭拒了,墨欢讪笑,但没有坚持,大师说什么都是对的。 “成为炼丹师,也是一条路。” 边上,江明似叹似呢喃,有些迷惘了,道:“我的路,又是什么呢。” 他是天骄,是侯府公子,但选择从来并不宽裕,最大的一条路已经堵死了,其余道路,还在探索。 “侯府那边,你彻底退出了?” 陈生问道。 上次宴席,江明就坦露了心声,老大老二争得激烈,他这老三,纵身风月,表露了自身的态度。 “退了。” 提到这,江明心头轻声了一把,实是两位兄长争得太凶了,他又晚生了两百年,没甚实力,早些退出,确实舒坦。 “等待,也是一条路。” 陈生宽慰道。 …… 四日光景,弹指而过。 陈生又回到了守蔵室,四周宁静,万顷道藏微微发光,若是不深究隐秘,在这么一方地界中清修,也是不错。 “陈道友,回来了呀。” 萧风眼眸一亮,陈生来后,他不再躲藏在阵法之中,自顾潇洒,也会时不时在意四周了。 “回来了。” 陈生颔首到。 “我近端时间又有所得,你给我指点一番。” 道藏光辉下,萧风身形无瑕,眼眸明亮,手中玉箫甚是通明,乃是一件难得的宝器。 “听一下可以,指点不敢当。” 陈生轻笑,不会标榜权威,与人相处,都是一个平等的姿态。 “呼……” 而后,萧风站在隔音阵法中,吹奏起来,曲调和上次一样,但细细听来,又多了一种变化。 依旧缥缈,乃至空灵,但不再追求绝对的超然,也能照拂到了底层,层次一下上去了。 一曲终了。 萧风眼眸中,流转着一丝期待之色,等待着陈生的点评。 “清风朗月,虫鸣草摇,好一派春风景象。” 陈生赞叹道。 “陈道友,你真的懂我。” 话落,萧风激动得手舞足蹈,那种被理解和肯定的感觉,太过美好了。 “有些长进。” 胡运过来了,对萧风的评价,有所上升。 这曲调,不再一味的求清雅,而是肯俯下身来了,触及卑微的虫子和小草,虽还不深刻,没有泥淖和苦难,交织出的生命律动,但和之前已有境界上的差异了。 “这守蔵室多了一抹人气。” 望见这一幕,安静读史的守蔵史,轻轻一笑,自陈生到来后,这一方静谧之地,多了一抹活泼。 萧风和胡运一老一小,不甚合得来,一年到头也没几句话,他这个守蔵史,也是难受的。 就这样,陈生在守蔵史待了十年。 他终于从浩如烟海的典籍出,挖出了一点东西。 当年陈二狗和元梁大帝秦证,组建了一支亲军,唤作龙骧卫,人员众多,战力高绝。 他们自神都而出,如暴雨般冲刷漫天沉疴,兵锋所指,三个月横扫无敌,却是在“允泽”遭阻,此后战事胶着,出了变数。 “允泽?我得去探查一番。” 陈生意识到,这里头可能藏着历史真相,不管如何,总归是得走上一遭的。 “你要外出?” 案牍前,守蔵史抬起头来,看着“请假”的陈生,重复了一遍。 “四日可能不够,得多请几天。” 陈生点头道。 “嗯去吧。” 守蔵史深看了陈生一眼,十年之间,看出了点端倪,但没说什么,同意了陈生的假期。 离开神都之前,陈生和赵管家说了一下,并让墨欢关注守蔵史的情绪,必要时给他安抚住,目前守蔵史从属的身份,他还是不能抛却。 而后,他借着“官道”,耗费甚大,开启了一个传送阵,传送到了允泽附近。 “从哪里下手呢。” 陈生从高天上,俯瞰着这片地界,四野广阔,茫茫无尽,虽不是元梁皇朝的重地,但也不容小觑。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个势力,有官家的,有修仙家族,也有散修势力,最终锁定在了“柳山六合庄”。 首先,这是允泽第一势力,定然知晓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 另外,这同样是一个有蹊跷的势力,自龙骧卫在允泽遭阻后,一夜拔地而起,汇聚了三教九流的强者。 六合庄,八豪杰,名动一方,占尽了风光。 “窸窸窣窣” 陈生身形纵横,越过一片片的山河,老远看到了一座名山,高大巍峨,灵气氤氲,到处遍布着修士。 这是柳山,是六合庄所在,自山顶之下,驻扎的是低阶修士,唯有顶上的庄子,才是真正的底蕴所在。 “哒” 陈生身上,逸散出一缕缕气机,将自身遮掩,像是山上的清风,明月边上的薄雾,不甚起眼,了无痕迹。 柳山上,矗立着一个个的修士,千道眸光,肆意转动,但却没法发现一道隐匿的身影。 陈生遮蔽了身形、气机,倏忽而过,周遭人影走马观花似的消失。 沿着山道,他来到了庄子大门前,脚下一顿,像是云龙般遁了进去。 六合庄内,没有山下的杂乱、随意,格局十分的大气,真正有了允泽第一大势力的气象。 一座座阁楼殿宇,连绵而去,里头藏匿着高人,清修炼气,好不自在。 “八道气机,就是所谓的八豪杰吗。” 陈生感受到了八股气机,最强最凶,猜想应该是六合庄的八尊底蕴了,都是金丹真人,境界有高有低,不一而足。 “这是书房?” 他一下变得小心,不是忌惮什么,而是没有探查到有用的东西前,不能打草惊蛇了。 在一间房间中,他看到一张被镇纸压着的书信,眼睛一亮,悄摸着走了进去。 书案上的纸张,一片空白,陈生却是毫不在意,金丹境大圆满的精神,缓缓铺盖,包容一切,又镇压一切,一寸寸的摸索,将书房中的暗层、夹板尽数找出。 “咔嚓……” 将禁制给粉碎了,陈生将暗层、夹板中的书信,一一找出,不一会儿,手上已经有了一大摞了。 “六合庄和允泽各大势力值间,各有来往,也是正常。” 他坐在了主位上,快速看了起来,渐渐的对允泽有了一个大概认知,除了六合庄外,余下三家,也是厉害。 蓦的,他从中关注到了异常,有几封书信简短至极,只有“风平浪静”四字,再看下去,却又有端倪。 “这几封信件,怎么无名?也无有地址?单向联络吗?”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三章 冥血 书房中,陈生来回端详了几封特异的书信,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只得放弃了。 之后,他发现了一口秘匙,和庄子某处阵法,隐隐共鸣,想也不想的拿了,前去探查。 这书房中,藏着各处隐秘,能够出现在这里的物品,绝对不俗。 “道藏信物吗?” 陈生顺着冥冥感应,来到了一座殿宇前,像是藏匿经文的地界。 “嗡” 他激活秘匙,化解了一种种的禁制,脚下一踏,像是一缕青烟般,入了道藏之地。 此地宽敞,光线昏暗,但摆着一个个的书架,一半放置的是修炼经文、秘法,另外一半居然是允泽的各种隐秘。 例如,某位横空出世的强者,其实是得了某位高人的传承,将来龙去脉,料理得十分的清晰。 又如,强龙过江,究竟是哪里的龙,也被扒光了底细,一查到底。 他们似乎对未知的人,十分注意? “嗯?!” 陈生的脚步一下顿住,有种朦胧之感,似被人窥视了,他越过了两重书架,朝着某个角落定睛看去。 那里,赫然站着一个老人,身形笼罩在灰暗中,身躯干枯,气机内敛,像是一截灰败的木头。 “你是当年的余孽?!” 他眸光幽幽,盯着陈生,声音十分的沙哑,阴恻恻道。 这没来由的一句话,却是让陈生极度揣测,他怀疑枯瘦老人知道一些隐秘,涉及陈二狗之前的布局,是以没有否认,甚至大胆的推测了一下。 “龙骧卫!” 他镇定道。 “你们果然回到了这里。” 枯瘦老人的眸光,一下变得极为的凌厉,像是两口杀剑般,随时要飞扑出来。 “这是起点,怎么能忘。” 陈生依靠着一点仅有的消息,大吹法螺,只为了从枯瘦老人,套取更多的信息。 “是啊,是起点,也是命运的终点,当你们在这里遭阻之后,一切命运就已经定下了,之后……” 枯瘦老人的思维,飘忽到了久远之时,口中呢喃,却是在涉及真相时,收了回来,道:“思绪有些飘远了。” 那些过往,都已埋葬在过去了,他留下的理由,是将后世那些企图从尘埃中翻出真相的修士杀死。 “伱可以继续说下去的。” 陈生念头翻覆,希冀着枯瘦老人,将真相一一道出,但对方显然防备着什么,让人难受。 “嗡” 这一次,枯瘦老人没有说话,而是放开了自身的气机,像是幽暗的水井中,冲出了一条幽龙般,神秘无比。 他一只手抓去,手掌枯败如木,却是有着山岭的沉重,像是神铁锤炼而成般,粉碎烟尘,蕴含着不可思议的伟力。 “此人古怪,金丹境大圆满的修士,但身上有着一道奇异的力量,让他触摸到元婴的领域。” 陈生眉头微皱,感受到了一股压迫,有心掂量一下枯瘦老人,悍然而击。 “轰” 他的战力,本就不俗,同阶中堪称无敌,此次一手横推,神风呼啸,虚空生出赫赫烈光,将枯瘦老人打退。 顷刻间,两人碰撞的余波,肆虐而去,一道道的禁制复苏,镇压下一股股狂暴的法力,但也搅得四方轰鸣,书架倒塌。 “谁?!” 六合庄中,有惊怒之声响起,继而一道道的气息,像是升腾的太阳般,极尽发威,搜索一寸寸的虚空,甄别敌人。 “嗖嗖嗖” 八位金丹真人的身影,或前或后,朝着道藏之地杀来。 枯瘦老人的存在,他们知道,涉及到一些隐秘,不得翻开,暴露于天日之下,会有可怖的灾厄降临。 “允泽,元梁皇朝国运变数的起点,自此之后组建的六合庄,一个守株待兔的奇异修士,他们在忌惮什么,还是要将一切痕迹都扫灭了。” 陈生心思转动,左右是敌,不再逗留,从道藏之地走出,一心遁走。 “哪里走!” 一个满脸凶相的中年男子杀来,手上长矛挥动,虚空中阴风阵阵,吹灭了天光,带走了一切温度,大地裂开,一座座殿宇崩碎。 “轰” 陈生身形不停,手上翻出了铁剑,气与意合,意与剑器共鸣,一剑斩落,剑光浩浩荡荡,冲散了袭杀的攻伐,像是一条天河般,奔腾而去。 “噗” 拦路之人,遭遇了可怕的袭杀,金丹境后期的战力,竟是一个照面便被破,口中咳血,大步而退,手中长矛呜呜悲鸣。 陈生冲出,看也没看对方一眼,拿下一条金丹真人的性命,对他没多大成就感。 “将他拦下!” 凶悍如暴龙,冲撞柳山,撼动六合庄,不管陈生的动机是什么,他都已经让八位金丹真人恨上了。 “轰隆隆……” 一道道可怕的气机在窜动,相互交织,凝聚成某种大势,灵气沸腾,三道高大的身影,像是般,封锁了一方虚空。 他们各自展露出了手段,有宝鼎镇世,有神光飞射,有印诀杀来,朝着一处打落,近乎要将这里给湮灭了。 “呼……” 陈生长出一口气,体内养生经运转开来,像是一口北海之眼,鲸吞十方灵气。 他的体魄,在绽放神光,日熙神照体一下复苏,身如琉璃,背后冲出的血气,染红了半边天穹。 攻伐杀来,他瞥了一眼,一掌横推,宝鼎蹦飞千丈之外,神光照落,破灭了一角衣衫,却是可怖血气给磨灭了。 至于那一道印诀,他反手一拳,将其打得稀烂,整个人神威无匹,凶残到了极点。 “轰” 柳山之上,光华冲天,可怖的气息流窜,像是风神电母在交战般,引得无数的修士抬眼,面目骇然之色。 六合庄的修士,没有想到有一天,竟会在腹地之中,看到如此恐怖的一幕。 “嗖” 陈生连战四位金丹真人,杀破封锁,纵身遁出,朝着茫茫天地而去。 之后,六合庄八位金丹真人,还有枯瘦老人,携带风雷之势,横击苍穹,一路追杀个了过去。 “这里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 枯瘦老人修为最高,一下逼近了陈生,放声训斥,面上闪过青紫之色,将手一抬,一股超越金丹境的气意,浩荡而发。 苍穹摇曳,层层云霞裂开,灵气凝聚,化作了一只遮天大手,朝下镇压。 “嗡” 陈生身形微微一动,宛如大日破空,无穷光辉照耀虚天,却是玲珑宝珠,散发着显赫威能。 一缕缕神光,交织成超凡领域,像是在诉说着,器物和掌兵主不受劫伐的削杀。 “轰” 超越金丹真人的一击,轰击在神光领域中,竟是无法攻破,玲珑宝珠抵御了一切。 陈生不受影响,身形如风,朝着远方潇洒而去。 身后,枯瘦老人和六合庄八位金丹真人,追杀上千里,煞气如虎,惊扰了千山,让得一个个修士骇然。 “唰” 陈生估算了一下距离,身形一展,似长出了一对金翅,一念之间,已是杳杳无踪了。 这是金翅大鹏法,遁术无双,即便以枯瘦老人的手段,也只能干瞪眼。 摆脱了追杀后,陈生并没有真的离去,而是杀个回马枪,回到了六合庄。 他觉得那些道藏中,藏着隐秘,之前有枯瘦老人在场,无法驻足观看,现在可以肆无忌惮了。 “哗啦啦……” 一股浩瀚的精神力,自陈生的识海中涌出,像是洪水,淹没了道藏之地,一道道的禁制复苏,却是让他用秘匙给破解了。 一些顽固的,他直接暴力破除,一切只追求速度。 没那么多时间的,等枯瘦老人和六合庄的八位金丹真人归来,他就没机会了。 道藏之地,却是藏着允泽的众多隐秘,有些让人惊叹,但陈生却是皱着眉头,因为至今为止,还没有枯瘦老人透露出来的隐秘多呢。 “难道要无功而返。” 陈生略有不甘道。 “冥血?!” 这时,他从一众隐秘中,看到了只言片语,寥寥两字,却是感到到了一点特殊。 因为那是枯瘦老人留下的,那种气意,错不了。 “有古怪!” 这是他的想法,进而以“冥血”为主题挖掘下去,企图将一大片隐秘挖出。 可惜,这只是一厢情愿,除却这一点,枯瘦老人并未写下太多的东西。 “又断了……” 陈生无奈道。 蓦的。 陈生觉察到了异样,外头的杂乱声,一下降低了,微不可察。 这是有问题的,此地才遭了劫难,众修兀自惶惶时,该是喧闹,宣泄情绪才对。 一下没声了。 像是神岭中,兽王归来,各种妖兽瑟瑟发抖,不敢动作一样。 “轰” 十方灵气,一下被摄,掌控在一只手掌之上,他凝聚成一方大印,有骊龙盘踞,充满了不可阻拦的威严。 一印打落,道藏之地的禁制,尽数解开,天光洒落,明亮亮的,给人一种一览无余之感。 “砰” 陈生抬手,一股青郁的法力,化作了一棵神木,高大巍峨,郁郁葱葱,散发着玄妙道韵。 宝印镇落,打烂了一树枝丫,却是没能伤到陈生,化作清气消散而去。 “不杀了你,我六合庄威严何在。” 出手之人,是六合庄八大真人之一的成印散人,他归来之后,觉察到一缕可疑之处,抱着试探的想法出手,却是印证了猜想。 看到陈生去而复返,两次深入六合庄,将他们视作无物的举动,不由得肝火大动,想要杀人。 “轰隆隆……” 这番动静,将归来的一尊尊金丹真人吸引,他们和成印散人一个心思,怒火滔天。 可怖的威势弥散八方,像是百万里兽潮淹没而出,又像是千座火山爆发般。 一种种的术法,如雨点般打来,夹杂着三阶器物,幽暗阴冷,朝着陈生的灵台钉去。 “锵……” 陈生神色平淡,挥剑的手,极是稳定,一剑斩落,剑光浩浩荡荡,寰宇间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斩星的光辉在绽放,天光大亮,像是一颗颗的星辰在闪耀,继而寂灭,刹那间迸发出极致的威能。 “叮” 一口破神针被打飞,剑光浩荡,寰宇大亮,一切阴郁都潜藏不得。 而后…… 此地爆发了可怕的动乱,像是灵机的源头崩碎了般,一股股狂暴之气,如龙野蛮冲撞,如龙象践踏大地。 柳山震荡,似雪崩,一个个修士被横扫,一座座洞府被摧毁,十方破灭。 “嗖” 陈生身影,已是远遁,真是羊肉吃不到,惹得一身腥。 “余孽,该杀!” 枯瘦老人纵天而过,音啸滚荡,震碎了一重重的云霞,像是太古大凶般杀来。 “轰” 他将手一摄,三千里灵机呼啸而来,在掌心之上凝聚成一口大枪,三丈长,粗壮无比,萦绕着可怕气息。 而后,大枪破空,如一道乌光,洞穿云层,卷起一道道的风暴,朝着陈生射杀而去。 “砰” 陈生脸上,浮现出一抹凝重之色,这样一尊不是元婴老怪,胜似元婴老怪的存在,十分棘手。 他手中剑器,震荡虚空,化作了一波波的剑光浪潮,不断削杀大枪的杀力。 如此拉扯了数里地,他一剑凌厉,如箭矢冲天,彻底粉碎了枯瘦老人的袭杀。 “暂时离去吧。” 一度折返,两度探索六合庄,只得“冥血”二字,陈生知晓,继续下去,应该是探索不到什么隐秘了,于是打算暂时退避,回去神都,隐居守蔵室,再做谋算。 他将金翅大鹏法施展开来,身拥极速,即便是枯瘦老人,也追之不及,消散在了这片地界。 这次归途,并不顺利。 整个允泽都翻天了,一个个的修士游走,充当眼线,更有金丹真人巡视八方天地。 陈生来时,直接传送到了允泽,此番却是只得从邻地,借道而过,回到神都了。 “外来客,杀!” 一位不知姓名的金丹真人,寻到了陈生,二话不说起了杀心,他将口一张,五脏中神气流转,凝聚成一口剑气,五行流转,甚是凌厉。 剑光飞过,有形之物纷纷崩碎,带着一种排斥、分解之意,只要沾染上了,剑意杀身,五行解神,绝无幸免的可能。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四章 来回折腾 “轰” 气流如飓风狂飙,五行颠倒,剑气破碎,差距太明显了,即便同为金丹真人,但依旧有上下高低。 陈生一掌横推而出,神鬼见愁,狂莽霸烈之势,直接将拦路的敌手镇杀了,血水飞溅,甚是残酷。 “这是第三波了……” 他不是第一次遭遇拦路之敌了。 允泽这个地方,极为古怪,各方势力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竟能因为六合庄之令,竭力配合。 这让他越发肯定,这里藏着什么故事了,只是他单人一剑,面对着各大势力,诸多金丹真人,终究无法尽数镇杀。 他决定回到守蔵室,等待风波平静些许,再杀回来,挖些隐秘。 “呼……” 陈生施展金翅大鹏法,纵横天宇,朝着允泽边缘而去。 “嗖嗖嗖” 小半个时辰后,此地来了一波修士,见到了陨落的金丹真人,神色惊怒,寻了个方位,继续追杀了下去。 可惜,他们的遁法不及金翅大鹏法,虽是沿着正确的道路前行,但却被甩在了身后。 “阴魂不散。” 陈生不是没有察觉到,但杀伐不是目的,只将金翅大鹏法展开,抛却了麻烦。 之后,他离开了允泽,来到一处名为“武乡”的地界,借道传送阵,横渡回了神都。 神都还是那个样子,宏大威严,海纳百川,他的离去,还有到来,并未激荡起一丝的水花。 浣衣巷。 赵管家打理着院子,有时候停下来,会思索东家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归来。 突然的,门被推开,一道白衣身影走了进来,双眸温润,携着清风,好似皎月出来了。 “东家,你回来啦。” 赵管家惊喜道。 “我离去之后,可是有事发生?” 陈生点头,问及了近况,好在归期简短,应该是没什么事情发生。 “汝南侯府的三公子,隔一天来就来一次,看看东家回没回来。” 赵管家如实说道:“墨欢对你挂念不少,昨日去了一趟守蔵室,看望他大爷。” 这事他不知道缘由,只是墨欢提了一句,他在这里,又跟陈生说了一遍而已。 “他是为了安抚人心去了。” 陈生心知肚明,四日假期,他晚了一天回归,还是草草收场的,下次再去,不知又要耽搁多久。 “大师?!” 隔壁,墨欢似是听到了动静,循声而来,人还未到,声音已经传过来了。 “我回来了,还得感谢你跑了一趟守蔵室。” 陈生喊道。 随即,两人面对面,终是相遇,陈生神色平静,倒是墨欢有一点激动,对这个亦师亦友的少年,有些挂念。 听到陈生提起他走上一趟守蔵室的事时,摆手道:“没事。” 那是他大爷,看望一下,并不觉麻烦。 也还是他大爷,陈生耽误了归期,同样美食,守蔵室那边安稳得很,明日不会有波折,如往常一样,安安静静的就好。 …… 翌日。 陈生身着一袭白衣,出现在了守蔵室,这里静谧依旧,万顷藏书光辉四溢,神圣非凡。 守蔵室的侧面,一个白发白须的老人,坐在案牍前读书,面容说不出的柔和。 “守蔵史大人。” 陈生来到了其人面前,躬身一礼,延时回归,总归是需要当面打个招呼的。 “归来了便好,去吧。” 守蔵史抬头,面容和煦,将手一挥,让陈生自去做事,他这边并无问题。 “好的……” 陈生应了一声,转身入一座座道藏中,见到了萧风,对方依旧在阵势之中,但没有练箫,而是手捧着典籍,坐在蒲团之上,静静诵读,宛若圣贤君子。 “陈道友,听说伱去了趟远门。” 觉察到有眸光注视,萧风看去,见似陈生,面上一喜,凑了过来,两人相处得十分融洽,哪怕只一个月同僚,依旧亲近。 “办些事情。” 陈生笑着道。 “顺利吗,是否需要我出手?” 萧风是天赋纵横之人,背后也有家族,只不过没有汝南侯府的分量重。 之所以躲进守蔵室,是见到了元梁皇朝的一些险恶,不合心中的光伟正,是以心气遭折,隐修起来。 “有元婴级的战力。” 陈生为允泽之事头疼,枯瘦老人的战力,太过可怖,还有一大帮金丹真人,不可莽撞。 “唉……算了……” 萧风神色讪讪,他天赋不错,已经结丹了,但让他对上元婴老怪,还是不去拖后腿了。 “胡运道友,可敢一行。” 陈生眸光一转,落到了缓缓走来的胡运身上,此人底蕴深厚,暗藏凌厉剑意,是金丹境中可怖的强者。 “我倒是不惧,只是自保有余,攻伐不足。” 胡运面上平静,元婴之下无敌手的人,对上元婴老怪,也不是毫无还手之了,勉强能对上一两招,也不会被拍死,但仅此而已了。 “其实,我也有元婴之下无敌手的称号。” 陈生透露了战力,他在金丹境的领域,待了六百年,法力雄浑,底蕴深厚,对上元婴老怪,有着一战之力。 不然,他和枯瘦老人的交锋,早是被一掌镇压了,哪里能平安归来。 “什么?!” 萧风愣了一下,随即眼睛微瞪,不想陈生藏得那样的深,竟是元婴之下无敌手。 这种人物,万中无一,是将金丹境修炼到极致圆满的人,同阶无敌,端的是可怖。 “既然如此,有何可惧的,我随你走一趟。” 胡运双眸中,绽放神光,若是两位号称元婴之下无敌手的修士联手,即便对上元婴老怪,也有身死搏杀的战力。 这种搭档,极是难寻,这种体验,让他向往,愿意一试。 “等些日子,就下次休假吧。” 允泽绝对是闹翻天了,他纵然要杀个回马枪,也得等上一段时间。 “好……” 胡运说道。 之后,守蔵室安静了下来,陈生随意寻了一个区域,抽出典籍,按照“冥血”二字为要点查找起来。 这是他目前为止,找到的唯一线索,只得揪住不放了。 “果然不是特例。” 大概是半月后,陈生终于看到了熟悉的两字,心头大喜。 “舫城。” 他做了标记,继续探查,却是没再看到此类字眼了,但他坚信,只是时间不够,有许多细碎的线索,暂时探查不到而已,或是因为信息不足,一下忽略过去了。 随着他一步步的探查,最终定然能将所有细碎的线索,窜连成线,理清来龙去脉的。 又是一个假期。 同样的流程,陈生还带走了一个胡运,看在墨欢的面上,守蔵史点了点头,算是通过了。 陈生领着胡运,重走旧路,借由传送阵,直达允泽。 “嗡” 一阵天旋地转,已是换了一重天域,陈生和胡运的身影,出现在允泽之中,周遭是古道,但并无太多的人烟。 “你俩自哪里来的?” 光华浮动,引来了一位修士,面色不善,眉宇间有一股凶煞之气,并不良善。 “还在盯梢吗。” 陈生心思一转,道:“你是六合庄的人?” 看来,他上次闹的动静,给了六合庄极大的阴影,到了现在,还在防备着什么。 “速速报上名来,不要自误。” 那人一惊,顿时没有了安全感,左右乱瞥,想要寻些人来。 “看来是了。” 陈生沉思道。 下一刻,一道剑光自他手指上弹跳而出,将盯梢之人的灵台击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看来咱们的敌手是六合庄了。” 胡运平淡道。 “是也不是。” 陈生解释了一遍六合庄的战力,还有允泽一地的古怪,各大势力藕断丝连,不止有十位金丹真人会对他俩出手。 他提到枯瘦老人,是一位拥有元婴战力的老怪,其中牵扯到一些隐秘,也很危险,若想退出,现在就可以了。 “很好,我的剑器,已在颤鸣了。” 胡运不惊反喜,将一位元婴老怪从云端打落,这太让他期待了。 “轰” 这一日,柳山动荡,六合庄中剑气横飞,一座座的建筑被横推,像是土龙翻身,天翻地覆。 道藏之地,遭受了两道可怖剑意剑意的摧毁,一种种的传承,当即破碎。 陈生和胡运傲然而立,双眸盯着动乱的源点,那里有可怕的气意在流转。 灰蒙蒙中,枯瘦老人走了出来,他的身上,有些许狼狈,无端遭受了袭击,却是懵了。 而后…… 是愤怒,人在家中,接连遭人寻衅,陈生的面目还历历在目,恨不得大卸八块呢。 定睛一看,再次寻衅之人,不是陈生又是何人,还带了一个帮手,立即怒火直冲天灵盖,眼睛都血红了。 “你这家伙还敢来。” 他气意如龙,盘踞六合庄,封锁上下周天,此次杀意沸腾,说什么,也不让陈生撤走了。 “吼” 八方大啸,一道道的身影杀来,是六合庄八位金丹真人,杀气腾腾,上次陈生翻天覆地,却一走了之,让他们恨极。 “都来了……” 陈生平淡道。 “杀!” 没有过多的言语,一位位金丹真人强势出手,像是平地起惊雷般,又像是北海发怒,一道道万丈波澜横击而去。 天地四方,没有一丝的空隙,尽数被填满了,杀机和攻伐崩碎了平衡。 “当真是一个龙潭虎穴。” 一同而来的胡运,神色凝重,但又带着一抹骄狂,如此大敌,正适合砥砺剑锋。 “锵” 剑吟之声,震动九天。 胡运手上的剑器,灰扑扑的,像是岩石磨砺出来的般,冷硬锋利,无情淡漠。 他身形翻转,剑器如气流转动,剑光堆砌起了大岳之势,阻拦住了杀机,一剑凌厉,如仙人点指,寒芒惊天。 “噗” 一尊金丹真人的眉骨,直接炸开,血洞中亮莹莹一片,却没有了精神波动,俨然陨落了。 “哪里又冒出一个强人。” 胡运一剑,奠定了赫赫凶威,让得围杀的金丹真人,心头凛然,又有些迷糊,前有陈生,后有胡运,都是金丹境中无敌的人物。 这样的人,万中无一,却是联袂而来,才叫人惊怖了。 “这种人物,绝对不是无名之辈。” 成印散人又惊又怒,又十分忌惮,他们之中任何一人,都没有镇住局面的能力。 “金丹境再强,又有何用。” 枯瘦老人幽幽道。 陈生和胡运的战力,能够震慑住金丹真人,却震慑不住他。 他杀意澎湃,一手压落,苍穹虚空变得灰暗,灵气如阴蛇流窜,云雾化凶兽,像是显化了一方幽冥绝域,镇杀而来般。 超越金丹境的战力,一下绽放,镇压了六合庄中的动乱,带来更为深沉的绝望。 “锵” 陈生眼眸一凝,眼神中流转着凌厉光华,将手一震,铁剑横空,立时有宏大剑意铺盖而去。 剑光如潮水,奔腾不朽,更是蕴含着某种坚韧不屈之意,哪怕跨过千山万水,一方星域,也要斩灭目标。 “轰” 斩星光辉,照耀了虚空苍穹,枯瘦老人的攻伐,如冰雪国度吹来了春风,轰然倒塌。 “好剑,好剑术。” 胡运放声长啸,只觉气意畅快到了极致,有强敌对战,有同样剑道通天的道友并肩,再是凶险的局势,都能杀破。 “锵” 他提剑杀出,直面枯瘦老人,衣袍翻动,像是流云和寒风,一剑斩落,虚空像是凭空生出了一座孤峰般,两面开刃,倒悬而下,立时天地山川尽数翻覆。 有此帮手,陈生身处龙潭虎穴,也不觉得孤寂,铁剑斩落,和胡运隐隐共鸣,一前一后,掀起了狂澜大势。 这是剑道的威风,凌厉绝伦,强横无双,像是两道飓风般,碾碎一切横亘在前的物件。 “两位元婴之下无敌手的剑修。” 枯瘦老人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罕见的凝重之色,即便陈生和胡运,还屹立在金丹领域,但彼此合击,还有剑道独有的攻杀之力,已经能威胁到元婴老怪了。 他气意放开,黑袍翻腾,像是层层浊浪中崛起的神祇,将手一拍,虚空中生出一股镇压之力,层层传出。 “轰” 一重重剑光,和一重重镇压之力,对抗厮杀,纠缠不休,像是因果轮回般,繁复到了极点。 而后,这两股力量陷入坍塌,虚空一震,六合庄的痕迹,直接被抹掉了。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五章 凶威慑元婴 “竟是连元婴战力都镇压不住。” 堂皇正对,陈生和胡运两人,展露出惊天手段,硬撼元婴级战力。 六合庄诸位真人,神色微变,虽是同处一个领域,但彼此之间的差距,还是肉眼可见的。 “说到底,只是两位金丹真人,你们惧怕什么。” 枯瘦老人口中发出道音,振聋发聩,驱散了陈生和胡运两人积蓄的大势,强势无比。 “轰” 他以手触地,一道道华光蔓延开来,纵横交错,勾勒出一张符箓,燃起魔火,冲出一头梦魇兽,像是炼狱的意志显化般,奔腾咆哮。 梦魇兽杀来,身躯冒出浓浓的黑雾,灵机源头像是被污染了般,不得炼化。 “锵” 胡运手中的剑器,一明一暗,仿佛代替了剑主在呼吸般,蓦的大亮,虚空生出颤鸣声,剑光浩荡,将地上的符箓纹路磨灭,一把吞没了梦魇兽。 而后,胡运单人一剑,杀上枯瘦老人,战意沸腾,热血冲发到穹顶泛红。 “六合庄在允泽的威严,不能崩坏。” 这边,成印散人摄住心神,恢复理性,站在六合庄的立场上,劝告诸位同道。 “吼” 前有枯瘦老人的压阵,后有成印散人晓之以理,立时有两位金丹真人越众杀上,体表上流转着荧光,身躯魁梧,像是横行的天神般。 一人使刀,劈落欲分山,厚重无崖,有粉碎五岳山川的霸道。 一人施法,凝聚成一朵道花,艳丽红润,又如神火,可勾动心魂,撕裂肉身,十足凶险。 “哗啦啦” 陈生将剑一挑,虚空荡了一下,一重又一重的灵气,让剑意趋势,凝聚成狂澜大势,将两位金丹真人的攻伐,尽数扑灭。 而后,他将身一转,眸光一定,手中剑器虚晃一下,绕了个圈,一缕棉柔剑意如丝缕飘去。 “噗” 围杀他的两名金丹真人,其中一人,身躯猛然僵直了,双肩顶着的脑袋,缓缓滚落,尸首分离而死。 “砰” 另外一名金丹真人,被吓了一跳,但定住了恐惧之心,双手握刀,双眸中绽放凶芒,力劈而落。 这时,陈生已是无法转圜了,日熙神照体运转开来,血气蒸腾,后背如琉璃泛着红光,硬吃已记。 “铛” 一刀斩中,那人面上却是没有半点喜色,却是陈生脊背如琉璃神铁,只留下了一道浅浅血痕,并无建功。 “这样的一具宝体。” 见状,他心神被摄,和这样一尊体魄、剑术、法力都是金丹境大圆满的敌手厮杀,太难了。 紧接着,他感受到了什么,寒气直冲天灵盖,抬眼望去,却见一口剑器斩落下来。 “锵” 铁剑横空,又一位金丹真人陨落了,陈生一剑汹汹,将其身躯分开,剑意肃杀了一切生机。 “一齐出手,不要给他踹息的机会。” 成印散人心中骇然,前有胡运一剑斩杀一位金丹真人,再有陈生连杀两位同道,六合庄底蕴深厚,也禁不住如此糟蹋。 此次,当真是有进无退,这样喜欢杀回马枪的大敌,不将其镇杀了,睡觉都不安生。 “轰” 说完,他欺身而上,气势雄浑如山,仔细看手掌之上,演化了一方大印,四四方方,上有神龟盘踞,蕴含着可怖威势,朝着陈生镇压而去。 “砰” 陈生一剑斩去,哪怕是寻常的一道剑光,依旧有着极端凌厉的锋芒,将镇来的大印给劈落,碎了一地。 “轰” 才解了危机,又一位金丹真人杀上了,将身一转,外袍飞出,在虚空上猎猎作响,像是一团黑雾,又像是一头凶兽,黑煞煞,朝着陈生吞噬而去。 陈生将手一抬,横推而去,法力如风,又如飞出的苍龙,将飞袍给吹走,无法近身。 “呼”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有伤魂的阴风刮来,是一位六合庄的金丹真人,以金丹本源锤炼而出的,极是歹毒和强悍。 陈生第一次避开了,脚下踏动玄妙的步伐,脱出所处的天地,将伤魂阴风甩在身后。 “杀” 一道冷喝,震动天地。 枯瘦老人的双眼,幽幽如鬼火,五指抓来,像是五口神剑,又像是鬼蜮中勾魂的使者,将一切生机压制了下去。 “轰隆隆……” 胡运将功法运转到极致,手中剑器和气意相合,迸发出最强战力,斩在枯瘦老人的手掌上。 像是金铁在交鸣,枯瘦老人阴恻恻的,手臂一挥,压得胡运不断退走。 当然,胡运也不总是吃瘪,如同低谷反弹般,他积蓄了气力,又回杀上来,给枯瘦老人一点颜色。 双方你来我往,好不激烈,奈何枯瘦老人是真的元婴级战力,不可战胜。 “呼……” 几乎同一时间,陈生和胡运双双喘息,一个对战六合庄诸位金丹真人,一个对战拥有元婴战力的枯瘦老人,都是苦活。 “好,就这样拖垮他俩。” 如此模样,让得六合庄诸位真人大喜,此番再苦再累,也是值得了,只要将大敌铲除了,他们又是允泽中的逍遥客了。 “不破入元婴领域,你俩插翅难逃。” 枯瘦老人冷声道。 他不再大意,这两位元婴之下无敌手的人物联手,当真是犀利无比,不可轻视。 “道友,如何?” 陈生和胡运并肩,询问情况,若撑不住了,可以暂时撤退,之后再来。 “畅快!” 胡运摇头,虽然压力很大,但如此战斗,已经多年未曾享受到了,恨不得杀个天翻地覆。 “哈哈哈……” 陈生大笑,有此臂助,也觉得快慰,道:“先休整一下,再行杀伐。” 言罢,一轮煌煌大日自他的背后升腾而起,玲珑宝珠绽放神威,垂落下一道道的圣光,将他和胡运守护起来。 “有此重宝,今日定能杀破六合庄。” 胡运感受到了,玲珑宝珠的气韵,厚重威严,是难得的至宝,轻易不会被攻破。 有个时间喘息一二,那么他不再有顾虑,能够硬挺着杀个三天三夜,血流成河。 “狂妄!” 枯瘦老人冷冽道。 “轰隆隆……” 一股阴险可怕的气机,从他的身上冲霄而起,像是沾染了火油的木材般,生生不息,冒着顽强凶险的火焰。 他将手一摄,虚空中生出了一颗火种,黑褐交杂,点燃了漫天灵机,像是一道火山本源般,极尽绽放。 “轰” 玲珑宝珠的周遭,燃烧着黑褐色的火焰,蕴含着某种奇异的能量,无物自燃,绝灭灵机。 更为可怕至极的冲击,硬撼玲珑宝珠,短暂压制住了琉璃神光,只是当一切平静之后,那口神圣的器物,依旧耸立在高天,巍峨不动。 “竟是支撑住了。” 六合庄诸位真人神色骇然,玲珑宝珠的守护之能,太过强横了,元婴级的战力横推而去,竟没有受到影响。 “好宝贝。” 胡运高声道。 这可恼了枯瘦老人,他一边出手攻打,一边招呼众人合力,一股股强横的术法,镇压这方虚空,撼动玲珑宝珠。 十息百息,一炷香的时间。 柳山肉眼可见的荒芜,草木不存,大片洞府归于虚无,山高被磨灭了十几寸。 “道友,可以了。” 身处玲珑宝珠护佑的胡运,调整好了自身气机,再睁开眼来,精神奕奕,战意旺盛。 “好!” 陈生知晓,这位强横的剑修,又要杀伐了。 他收起了玲珑宝珠,一时间雄浑如洪流的剑意,轰然爆发,两位同阶无敌的金丹真人,将剑器催动到极致,杀入了一众仇敌之中。 “噗……” 两道血光冒出,是两口染血的剑器,从两位金丹真人身上略过的结果。 陈生和胡运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凌厉绝伦,刹那间镇杀了两大仇敌,实在可怖。 六合庄余下的三位金丹真人,也是怕了,竟隐隐退避,不敢上前。 “杀!” 枯瘦老人看到这一幕,说不出的气氛,还有嘲讽,索性鼓荡着法力,镇杀陈生俩。 “哗啦啦……” 他衣袍翻腾,气息如黑雾,弥漫十丈之地,侵吞天光,一颗头颅显露在外,双手双脚的距离,似乎隔着非常远的距离。 脚做镰刀,手做锚钩,双眸幽幽,笼罩在黑雾中的心脏,冒着黑红血光,一派邪修的风采。 “铛” 陈生一剑,斩在枯瘦老人的脚踝,却是如触法器,仔细看却是皮肤之上,自然生长出一道道的纹路,形成某种神异,可触剑器。 “叮铛” 胡运手中的剑器,点在枯瘦老人的手臂上,吐出寒光,想要将其绞碎的,却只有点点星火。 “有古怪。” 陈生抽身,和胡运并肩,双眸中绽放神光,刺破了笼罩在枯瘦老人身上的黑雾,看到了心脏出的黑红血光。 这……便是枯瘦老人不是元婴真人,却有元婴级战力的关键了。 “确实古怪。” 胡运眼眸微凝,变得十分的认真,枯瘦老人身上有古怪,越发不能大意了。 “两个小辈,今日就葬身在此吧。” 枯瘦老人冲杀而来,似黑雾卷荡,手上拿出了一杆大枪,一顿搅动,天地有破碎之意。 他一枪扫落,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黑影重重,如飞枭扑飞,当真是神鬼莫测。 陈生和胡运的应对,极是简单,挥剑,再挥剑,剑光如潮水起起落落,不曾断绝了。 “轰” 枯瘦老人不满意这般战果,长枪往回拖了半截,手臂如青龙大筋,枪尖冰冷,一个直刺,形成了恐怖的厉啸,朝着陈生眉头点去。 陈生施展金翅大鹏法,身形一动,背后浮现出一对金色羽翼,破空而去。 “撕碎他一身的黑雾,然后我用玲珑宝珠镇压了他。” 刹那间,他心中已有定计,剑道攻伐之力无双,再有重宝,足以重创枯瘦老人。 “锵” 说毕,他手中铁剑,一下亮起了流光,斩星剑诀施展而出,灰沉沉的天幕,猛然大亮,像是一颗颗星辰最后的光辉般,绚烂而危险。 “倒峰” 同时,胡运也出手了,一剑上撩,起手威势雄浑,转到后头却是利刃撕天,剑光有难以言语的瑰丽气象。 两道剑光,代表了金丹真人的绝巅战力,已是触及到了一丝元婴领域了。 “嗤啦……” 枯瘦老人四周环绕的黑雾,直接被撕裂了,他的身躯显露了出来,枯瘦如木,皮肤上游走着细细的纹路,心脏处黑红血光闪耀,显得神异。 “伱们对付不了我的。” 他意识到两个小辈的难缠,但依旧信心满满,不惧外敌。 “嗡” 陈生漠然,将一身法力灌注入玲珑宝珠之内,这件器物的威能,变得恐怖,无穷的光辉照耀下来,每一缕都有神圣炽烈之意。 像是一轮大日的能量,都浓缩在一颗拳头大的宝珠内般,它横行而过,天地失色,大片的灵气如流火倒退。 “砰” 枯瘦老人一手伸出,法力喷涌,欲要一力镇压玲珑宝珠,却是被烧得皮肤溃烂,手臂折断,胸口挨了一下。 “噗” 他眼前一黑,直感窒息,过了两三个呼吸,方才缓过神来,却是战力大损了。 “他的境界,貌似快要跌落下来了。” 陈生看到了,枯瘦老人年心脏处的火光,变得微弱,连带着整个人也变得虚弱,有跌落境界的迹象。 “杀!” 胡运眼睛一亮,战意大涨,今日力压一位元婴级战力的修士,快哉快哉。 “竖子,狷狂!” 枯瘦老人恨欲狂,从未遭受到这种侮辱,还有一些恼羞成怒,这两个金丹真人,太强了。 他极尽而战,奈何心脏处的火光,像是本源,将他推到元婴领域,此次微弱,却是不复从前。 而后…… 陈生和胡运剑道争辉,两道剑光齐头并进,势不可挡,枯败老人咳血败退,彻底的跌落了元婴境。 “还不来相助。” 他大吼一声,充斥着分辨得出的惶恐,浑身苍老了几分,像是寿数大减般。 “擒下此人,我们便走。” 陈生随口道。 探查隐秘是目的,若是余下的三尊真人识趣,他不会在行杀伐之事。 许是畏惧,又或者陈生话语中,透着一丝的真诚,反正六合庄的修士,默默退走了。 “镇!” 陈生祭出玲珑宝珠,跌落下元婴领域的枯瘦老人,根本无力抵挡,直接被镇压了。 擒下此人,他心中有些欢喜,总算是能知晓一些往年秘辛了。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六章 窃取者 孤山白云,一片静谧。 陈生和胡运镇压了枯瘦老人,在六合庄三尊金丹真人看瘟神的眸光下,腾挪远去,换了另外一片天地。 “我们无冤无仇的,为何擒我。” 玲珑宝珠镇压下,枯瘦老人匍匐如野兽,没有了高傲的资本,语气软了几分。 他和陈生,早先确实是没有仇怨的,但发展到生死相向,却也在转瞬之间。 “找你了解一段隐秘。” 陈生眸光灼灼,他太有求知欲了,先了解,后续再布局。 “求人解惑是这个态度的吗。” 地上匍匐的枯瘦老人,微微仰头,像是有了什么底气,和生死大敌掰持了。 “呵。” 陈生轻笑,一把拍落,又将枯瘦老人的头颅给按下去了,道:“我问什么你,你说什么便是了。” 枯瘦老人的生死,掌控在他的手上,对方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六百年前,元梁大帝倏忽折落,国师失踪,到底是因为什么?” 微微沉吟,陈生终是将心中的疑惑说出,他迫切需要一位知情人,告知他当年的真相。 “因为什么?我不知!” 闻言,枯瘦老人是怔然的,望着陈生的眸光,有些无言,仿佛在说,这么重大的隐秘,伱居然来问我。 “那你知晓什么?龙骧卫折戟允泽的原因?你这一身古怪修为的来源?” 陈生轻呼了一口气,绝了从源头洞察的心思,他将眸光汇聚在枯瘦老人身上,对方有神异,或者说是古怪,心脏处的火源,竟是能打通金丹和元婴之间的屏障。 “你就是这么问人的。” 枯瘦老人趴在地上,头颅让陈生按在地上,满心不甘。 “不说,我将你逆炼为大药。” 陈生心中是有一丝急迫的,看到枯瘦老人连番死犟,眼神变得不善了。 “嗡……” 他搬出了乌玄炉,丹火打出,一片红彤彤的关辉,照耀内外,像是一方炼狱开启了般。 “我说……” 炼丹炉内,是岩浆炼狱,炼丹炉外,陈生是大魔王,两边都不是枯瘦老人能够得罪的,他终是服软了。 话归前头,陈生三问,其实只一件事。 那年龙骧卫兵临允泽,锋芒惊天,一个个仙门道统被横扫,一个个士族大家被打灭,大有扫清寰宇,再造乾坤之意。 允泽局势,似乎明朗了。 而后,变数发生了,有一个神使,捧着一只黑碗而来,赐予了数十位世家强者冥血。 他们依托于此变强了,允泽再起大乱,最终拼了个两败俱伤。 “这就是冥血二字的真谛吗?” 陈生口中呢喃,冥血具有神异力量,以枯瘦老人为例,打破大境界之间的隔阂,掌控元婴级的战力。 他有些期待了,想要了解到更多,道:“你的上线呢?他在哪里?” 那个神使,手捧着黑碗而来,赐予强者们跨越极限的力量,他的身份来历,有太多值得深挖的地方了。 “没有。” 枯瘦老人摇头,对上了陈生危险的眸光,赶忙道:“真的没有,那神使走得干脆,但我抱着侥幸心理,想着那位大人还会归来,需要人手,于是整顿了一下允泽,等待机会,岂料……” 他当时的地位不高,没有资格接受冥血,是在大战后,一片废墟,挖出了那些尸体,将它们炼化为一团精血吞服,于是拥有了跨越大境界的能力。 之后,他暗中统摄了允泽,一直等待神使的到来,但没有等到,却是陈生将他镇压了。 “又断了线索。” 陈生双眸中的光华,一点点黯淡,有些失望,不成想是这样一个结果。 “两位,既是问清楚了,可该放我走了吧。” 枯瘦老人对于那些隐秘、机缘,已经不感兴趣了,这里面的水太深了,不是他能够掺和的,此次过后,他应该会选择退隐。 “说什么胡话。” 陈生笑了笑,一掌拍落,将枯瘦老人的天灵盖击碎,已经斗到这个程度了,哪里会放虎归山。 随后…… 他和胡运,借用传送阵,回返神都。 …… 浣衣巷。 “陈道友怎么又外出了,他上一次归来,我都没和他碰面呢。” 江明满脸的郁闷,自那次杯酒谈心后,他在在间院子中,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宁静。 偏生,陈生不在,宛若金瓯缺了一角,总归是有些遗憾的。 “赵管家,你家东家没说什么时候归来吗。” 墨欢丹道技艺见张,需要“大师”来提点,也是等着的。 “没有。” 赵管家拿着扫帚,扫掉尘埃,面对两位天骄的问询,无奈道:“两位静等便是。” 他这看家的,也不寂寥了,总能听到耳边絮絮叨叨的声音。 “不知又要等多久了。” 江明自语道。 “能得江道友叨念,实是幸事。” 这时,一道轻笑声传来,继而陈生缓缓走出,身后是胡运,两人身形挺拔,如不屈长剑,极有气势。 “归来了。” “你去哪了?” 江明惊喜道。 而墨欢知道些什么,陈生是和胡运一同离去的,动用一位元婴之下无敌手的人物,绝对是一场大战。 “去了允泽办点事,已经做完了。” 陈生简单道。 那些隐秘,对于墨欢和江明来说,太过沉重了,还是不知道的好。 “劳烦赵管家,备宴。” 江明高兴,想念宴席的交心,给了赵管家一个储物袋,让其沽酒和采办。 赵管家看了一眼陈生,得到一个肯定的眼神后,笑呵呵的出了门去。 “大师,有人托我炼制一枚三阶丹药,但你是知道的,我的水平有限,这活你接不接?” 空档间,墨欢凑到了陈生身边,说起一事,是一份炼药的委托,可惜他水平有限,不然就接下了。 “报酬呢?” 陈生随口道。 “三份黄芽服气丹的原料,只取一丹,还有一间神都的炼药铺子。” 墨欢既然开口,自是报酬不菲,只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这份委托许多三阶炼丹师都不敢接下,要求太高了。 “三阶顶尖的丹药吗,我接下了。” 陈生却是没有二话,一口应下,既能炼丹,又有一处源源不断产出修炼资源的物业,确实不错。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七章 浣衣巷,静谧 院门再轻响,赵管家沽酒采办回来了,钻入了厨房中,见得炊烟升腾,隔了一阵,一桌宴席已是摆开。 各人落座,喜笑颜颜。 “此次,辛苦胡运道友了。” 陈生敬了胡运一杯,此次凶险,刀光剑影,这位愣是陪他走了一趟,确实仗义。 “痛快。” 胡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烈酒烧胃,热气顺着气管冲上,不由得低喝一声,极是洒脱。 “又有心事?” 陈生眸光一转,落在了江明身上,见其眉宇间有一丝愁绪,道:“老大老二又掐架了?!” 这是江明绕不过去的劫难,一个显赫的世家,一个发号施令的主位,引得兄弟阋墙,太过冷酷了。 “他俩不对付,却是让我小心翼翼。” 江明郁闷道。 没有一个和睦的家,他认了,但两位长兄争斗,却总波及到他,这就让人难受了。 “总会过去的。” 墨欢安慰道。 永远没有少年的人,等时间一到,汝南侯府的两位竞争者,势必会分出高低。 “这三个年轻人,真是和睦。” 宴席中,胡运看着三道年轻的身影,有些艳羡,如此飞扬的年纪,一方没有算计的小天地,具备一切腾飞的契机。 …… 一夜过去,陈生和胡运返回守蔵室。 这里有万顷藏书,宁静灿烂,待得久了,沾染了点道韵,身心都觉无垢了。 “消停点,有人沿着允泽的路线而来,探听你的事迹,已被我打发走了。” 守蔵史见了陈生,告知了一件事,有麻烦上门了,并不难猜,应该是这两次外出所致。 这是他守蔵室的人,还论不到他人来找茬,让他打发回去了。 “哪里的人?” 陈生问询道。 他有些惊讶,在允泽没查到什么,反倒是让别人先一步找上门来了。 “不知,也不是现在的你能够招惹的,那人是元婴境修为,还只是个跑腿的。” 守蔵史摇头,不知陈生探究了什么,但定然牵扯很深,他认真了告诫一番,必须低调了。 “我知道了。” 陈生暗道一声好险,有守蔵史将暗中的触角打退了回去,少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同时,他也确认了,此次确实是捅出了点什么,方向没错,不然一些人也不会找来了。 “你俩去做了什么?惹得守蔵史都发话了?” 向守蔵史道谢之后,陈生和胡运回归守蔵室,箫风见到两人,高兴的走上前来。 守蔵室很大,看管之人却是很少,这几日他一个人,极是寂寥。 “杀了几个人。” 陈生简单道。 “哪个势力的……,不问了,帮衬不上。” 萧风是很关心的,但陈生外出前,念及“元婴战力”,又蔫了,道:“练箫!” 他的心境,发生了某种变化,从萧声中是听得出了。 一个涉世不深的天骄,在守蔵室中躲清净,后来从唢呐声中,有了感悟,慢慢解开了心结,心境修为上涨,一点点走向光明。 “越来越好听了。” 陈生点头,胡运也不怎么嫌弃了,确实有那味了,多了一种道韵,是真正能触动人心的音律。 …… 守蔵室的日子,是清闲的,陈生一如往昔,在一众道藏中,查询着“冥血”的字词。 允泽一行,他发现这东西蕴含着奇异力量,不该泯然于众的。 “除了舫城之外,暂未搜索到和冥血相关的。” 可惜,他并没有找到另外有用的线索,想到守蔵史的告诫,索性安静下去,低调行事。 “哗啦啦……” 陈生盘膝在蒲团之上,膝上是真灵书,他一页又一页,慢慢的翻阅起来。 他已经矗立在金丹境大圆满了,够起脚尖,已经能触摸到元婴的屏障了,只有变得更强,才能应对可怕的敌手。 “呼” 翻了半天的真灵书,陈生闭目养神,体内养生经运转开来,守蔵室中微微起风,那是灵气流动的轨迹。 一股股的灵气,朝着他的身躯涌入,奔腾在一条条经脉中,走了一圈圈,化作沉凝的法力,落入丹田。 那金丹一转,法力尽数不见了,它好像大了一点点,有瓜熟之感。 “这炼气法门未免太过契合了吧。” 这边,萧风朝灵气流转的轨迹看去,蒲团上陈生的身影,莹莹生辉,好不玄奇,知他修炼的功法,极是不凡,拥有着吞纳十方天地之能。 “此人究竟是何来历?” 守蔵史是不信陈生出自边陲,这人心胸宽广,气意强盛,放在神都都属于是天骄人物。 想了一下,他摇了摇头,这些和他没有关系,只要守蔵室安宁,就都好了。 一月光景过去了。 浣衣巷。 陈生因有守蔵史的提点,知晓让人盯上了,为了躲避风波,没去舫城,于是第三次休假,终是待在了自家庭院。 “大师,我将炼制黄芽服气丹所需的灵草带来了。” 庭门晃动,墨欢小跑着进来,手上抓着一只储物袋,装着珍贵的三阶灵草,却是上次和陈生说过的一桩委托,炼制黄芽服气丹。 “好。” 陈生随手将储物袋收下,神色淡淡,沉浸三阶丹道几百年,他是没太多压力了。 “今日要炼丹了吗。” 赵管事眼眸放光,知晓陈生丹道不俗,但还未真个见到,今次算是开眼了。 “是的。” 陈生点头道。 “嗡……” 他心念一动,乌玄炉飞出,落在庭院中,涨到两三丈,巍峨雄浑,像是一座乌山般。 而后,这座乌黑的炼丹炉,泛起红光,却是丹火落到炉内天地,映照得内外红彤彤的,甚是炽烈。 “哗啦啦……” 见此景象,陈生将手一挥,储物袋中的三阶灵草,如断了线的珠子,滴答的投入炼丹炉中,让丹火烧炼。 他这一手,做得得心应手,提炼灵草的精粹,只是寻常,炼丹最难的一部分,在于药理之间的融汇,千种千样,玄妙难言。 “这就是炼丹大师的风采吗。” 可仅仅是这一手,也让墨欢看得如痴如醉,境界低微之人,观看不出精妙,还只道好,随着丹道技艺的提升,他才知陈生的技艺,好到何种程度,是那种抬眼不见泰山的伟岸。 “好,真好。” 这是赵管家的想法,他看不出陈生丹道的高缈,但这一手控火之术,妙到巅毫,若是施展攻伐手段,是能起到四两拨千斤的。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八章 又见丹劫 炉火辉耀,炼丹炉中提炼灵草精粹一步,已是走完。 墨欢眼神越发郑重,眸放光华,定神的,想要窥探到一丝三阶丹道的精彩。 “嗡” 陈生将手一挥,大袖飘摇,如有风浮动,炼丹炉中一团药液,往前一滚,和另外一团药液凑到一起了。 于是,霞光大亮,丝丝缕缕的丹气,攒动缭绕,生出第三种玄妙。 静谧中,有着造化之韵在弥漫。 无有波折。 “呼” 陈生见得这一幕,将手一挥,炉内天地有生出清风,推着一团药液走向另外一团药液。 药理交织,玄妙衍生。 如此重复,好似一切都早已安排好了一样。 全程,墨欢屏息不言,看出陈生随意之下,只要一个疏忽,这炉珍贵的三阶大药,立时就会烧成草灰。 若让他来做,定然是战战兢兢,毫无名士风采,越发为陈生的丹道技艺折服。 “这……难以言说……” 赵管家感受得到,高大的乌玄炉中,一股股澎湃的生机在涌动,蕴养造化,那种玄妙和磅礴能量,让他心绪震动。 “成了……” 陈生神色平淡,心思纯粹,只想将黄芽服气丹炼出,他最终也是如愿,将之炼出。 “嗡” 乌玄炉中,一股草木精气冲霄而上,破开炉盖,没入云层,像是一道擎天之柱般,搅弄气机。 紧接着…… 一大片乌云汇聚而来,压盖在小院之上,有种催城之势,云头上雷霆汹汹,游走如龙,极是壮观。 “丹劫?!” 墨欢既惊又喜道。 他常常听到,三阶丹药出世时,有劫云来袭,雷霆来锻,但至今不曾看到,一是世间炼丹师,大多平庸,二是一般的三阶丹药,引不来劫云,只有手段高超的三阶炼丹师,方才有这个待遇。 也既是说,陈生所炼的黄芽服气丹,品质上佳,少有瑕疵,是真正是三阶宝丹。 “轰” 思虑间,雷霆打落,那黄芽服气丹,躲藏在乌玄炉中,并不跑出,雷霆落在了炼丹炉上,像是一尊小铁山上,遍布了刺目雷光。 一团紫芒中,宝光显耀,黄芽服气丹没有受到影响,反而吸收了逸散的雷气,药性越发精纯了。 “轰” “轰” “轰” 一道道的雷霆劈落,陈生不再束手旁观,宝丹再是不凡,终究是脆弱,无法完全抵挡天地之力的。 他将手一挥,碾碎劈落的雷霆,让其复归为纯粹的天地灵气,消散于四方之上。 “嗡” 随着最后一道雷霆打落,再无声息,而炼丹炉中黄芽服气丹,终于飞出,圆滚滚的,通体黄澄澄的,灵性非凡。 它还待闹腾,让陈生一气摄住,装进了玉瓶中封存,随即给了墨欢交差。 “多好一颗丹药啊,真不愿给外人。” 墨欢手攥着玉瓶,透过轻薄的玉身,看着黄芽服气丹,像是一团气萦绕而成般,又像是天地自然生长的一道黄芽,蕴含着磅礴生机。 这种等阶,还有品质的丹药,极是难寻,一想到将由他人之手,不禁心痛。 “何人在炼丹?” 四个身披黄金甲,手持短戟的甲士,站定在小院门前,肃然问道。 “在下守蔵史从属陈生,炼丹时引来雷劫,惊扰了诸位,实在抱歉。” 陈生见其肃穆威严,应该是神都的执法者,让雷劫引来了,出言解释了缘由。 “无事,下次注意点。” 原以为会有波折,不想这黄金甲士极为的客气,上门说了一声,又退走了。 “那是维系神都秩序的禁卫啊。” 赵管家低声道。 这些人,极为可怕,修为高深,代表的更是神都的意志,白天鲜少见到,夜间威严如鬼神,此番上门,如此和气,实在是少见。 “这就是三阶炼丹师的面子。” 墨欢认真道。 三阶顶尖炼丹师,有望四阶丹道,这样的人物,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被尊敬的。 “翠城王家,请大师有空府上一叙。” “我是御史台府的下人。” “少乐府求见……” 丹劫之后,禁卫出现又回去,而后一张张的请柬,投入陈生的居所,一位三阶顶尖炼丹师,足够让人郑重对待了。 对此,陈生婉转拒绝了,只说有机会,会去拜访上一遭。 “怎的有淡淡丹香?” 江明是在暮色时来的,看不到陈生威风一幕,来到院中,只觉奇异。 墨欢上前,绘声绘色道:“你却不知,大师开炉炼丹,三阶丹药出世时,丹香如云,雷霆来劈,是何等绚烂景象。” 他是一个真正的炼丹师,不在意权贵的敬重,对于陈生的丹道顶礼膜拜,已经被折服了。 “如此……却是错过了。” 闻言,江明也是惋惜,一位三阶顶尖炼丹师的手段,十年难能一遇。 “莫遗憾,下次炼丹再与你说,提前来看。” 陈生手上,还有两份黄芽服气丹的灵草,这三阶顶尖的丹药,他是需要的,会借此突破到一个更高的境界。 “好,那说定了。” 江明笑着道。 他无力争夺汝南侯之位,是个失意者,考量事情不以利益出发,只论心意,陈生如此说,却是将他当成了朋友了。 一日炼丹,三日休息。 四天假期,就这般没了,陈生又回到了皇城,守蔵室巍峨屹立,底蕴深厚,可抵万千风雨。 “想不到,你竟有此炼丹技艺。” 萧风没有在练箫,眼神张望,似在等人,见到陈生回来,一下凑了上去,话语中带着一种惊叹之意。 “伱知道的?!” 陈生有些古怪,他不是一个张扬的性子,从未跟人透露过,丹道技艺等手段,在守蔵室中,只静静探查元梁皇朝的隐秘,还有读书。 “三阶顶尖炼丹师,可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况且委托你炼丹之人,是文相之子,一个天纵奇才,他对你的黄芽服气丹,极是推崇,你已名声大噪了。” 萧风将事情细细道来,陈生休息的三日,炼制黄芽服气丹一事,如大风吹拂,着实是扬名了。 “是吗?也好。” 陈生本是皱眉的,想要低调,但想到扬名之后,那重重帷幕之后的至尊,可能会闻听,让事情另起变化。 这种变化,也许是好的呢。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九章 元婴?元婴! 些许浮名,陈生只当耳旁风,吹过便忘。 他待在了守蔵室中,一如从前,探索隐秘,实在没有头绪,就打坐炼气,好不洒脱。 一月过后,又一个假期,他还记着守蔵史的叮嘱,没有外出,回到了浣衣巷,虽然风头渐消,但还是有一些人锲而不舍的邀请,他通通不应。 日子,好似这样定格下去了。 一连十年,陈生都是如此,却在这一日,他打坐炼气之时,感知到了一个界限,知是窥视到了元婴领域了。 “炼丹……” 他没有贸然冲击境界屏障,而是打算将另外两枚黄芽服气丹炼制出来,一举功成。 回到了浣衣巷,他没有直接开炉炼丹,而是告知了墨欢,还有江明。 “终于有缘一见了。” 很快的,江明来了,上次陈生炼制黄芽服气丹时,他无缘得见,引以为憾,今次总算是能如愿了。 “确实等久了。” 墨欢已经看过陈生炼丹两次了,但有这样的机会,依旧心有触动,带着期待。 “此次,我招呼禁卫一声了,不会事后来寻。” 赵管家则是照顾到了外头的影响,上次丹劫劈落,声势不小,引来了禁卫,为了避免炼丹途中,遭遇神都秩序力量的打扰,特意报备了。 “嗡……” 小院中,陈生心无杂念,放出了乌玄炉,将手一挥,丹火在炉内天地汹汹燃起,好不绚烂。 一股澎湃的热气,顶开了炉盖,他心念一动,一种种三阶灵草,投身进去。 他的举动,真的十分的洒脱自然,有种曲水流觞之意,就连在炼丹炉烧炼灵草,都沾染挥洒自如的意韵。 “嗖嗖嗖” 一种种灵草在丹火的烧炼下,褪去形体,化作纯粹的液体,像是一颗颗的星辰般,和火光争辉。 这种绚烂,代表着炉内天地,保持着玄妙的平衡之力,火焰的炽烈旺盛,灵草的蓬勃生机,隐隐呼唤出丹道。 “等得值。” 江明看了许久,如此说道。 他终于理解墨欢的念念不忘,当一项技艺达到高深之境,确实赏心悦目,还暗含道韵。 “大师,三阶丹道已臻至圆满。” 墨欢面上欣喜,似乎能窥探到陈生的境界,是一件极为了不得的事情,道:“接下来才是丹道真正的玄妙所在。” 说着,他眼睛一点不敢眨动,目不转睛的盯着炼丹炉。 “嗡” 黄芽服气丹的药理变化,由于陈生之前已经炼过一次,可谓是轻车熟路,他将手一推,一团团的药液像是棋子般走动。 丝丝缕缕的玄妙,从炼丹炉中生出,光辉灿烂,朝着宝丹雏形萦结而去。 墨欢看得认真,眼眸中灵光飞闪,想要从中窥探到丹道妙理,进入更为高深的领域。 火光闪耀,药理流转。 大半日后…… “轰隆隆” 浣衣巷某处地方,云气汇聚,紫芒跳动,朝着深沉压抑演化,赫然是一片劫云。 它一出现,惹得不少的眸光投注过去,毕竟天地自然的劫数,是十分可怖的。 “打雷?雷劫,是陈丹师。” 一个个境界高深的修士,心念转动,已是推测到缘由了,决定在雷劫过后,再次拜访陈生一次。 禁卫那边,有赵管家的提前招呼,免得一趟,双方都落得个轻松。 “轰” “轰” “轰” 果不其然,他们看到了一间院子里,阵法散去,露出一只高大的炼丹炉,像是一座黑山,内里莹莹,有宝丹耀世,引来雷霆劈落,刺目紫芒绚烂而危险。 一片炽烈中,一道年轻的身影,屹立不动,手上掐诀,打出一道道的术法,崩碎了漫天雷霆,十分强势。 “可不能让你们伤了我的圆满宝丹。” 小院中,陈生口中呢喃,起手摄起浩大法力,和劈落下来的最后一道雷霆抗衡,将之驱散。 不消片刻,漫天劫云消散了,天地又恢复了清明。 “嗡” 躲藏在炼丹炉中的黄芽服气丹,雀跃飞出,却让陈生摄住装入了玉瓶中,暂时收起。 “恭喜大师,又炼成了一颗三阶顶尖丹药。” 墨欢脸上,十分高兴,好似是他炼出了三阶丹药一般。 “太厉害了。” 江明翻来覆去,只这一句,但看出是真实想法,对陈生的丹道技艺极为佩服。 “熟能生巧罢了。” 陈生淡淡一笑,转头道:“赵管家,门头拦着,我还要炼制一炉丹药。” 他已是看到了,有不少人家拿着请柬,朝着这个引雷来劈的小院走来了。 “必定不让东家受到影响。” 赵管家二话不说,跑到了门外,和有意亲近的人家解释,将它们一一劝了回去。 “呼” 外界的动静平息下来。 陈生再次开炉炼丹,他一举一动,拥有着一种难言的气度,身形让火光映照得十分高大,像是能掌控造化、拨动天地般。 诸般灵草,一一熔炼,融汇药理,化为一丹。 日暮,转为深夜。 “呼……” 一股丹气冲上云霄,而后电芒闪烁,像是有一条条的雷龙,将水泽搬上了天穹,俯瞰着小院中的炼丹炉。 “轰” “轰” “轰” 一道道雷霆劈落,照亮黑夜,有人冲天而上,双手划动,卷动一大片的灵气,化作水泽漩涡,吞并所有的毁灭之力。 此夜,雷声轰鸣,却也寂静,浣衣巷中有一位三阶顶尖炼丹大师,已经人尽皆知了。 再次见到了劫云,他们不再惊奇,只是暗道化厉害,又炼制出了一炉大药。 “嗡……” 不出意外的,陈生又炼制出了一颗黄芽服气丹,有这两颗顶尖三阶丹药撑着,该是能着手冲击元婴境了。 墨明难得的困了,实在是心力损耗太多,为了从陈生的炼丹中得到感悟,时时凝聚精神,很耗元气的。 江明倒是好些,但看出陈生的状态,同样疲乏,告辞离去了。 …… 陈生休息了一会,在破晓之时,又醒过来了,给赵管事留了字条,朝着神都外离去。 郊外处,有座黄龙山,乃是十二姓之一的云荒洲温家经营,特意给修士冲关所用。 “遍布灵气,又安静安全,不错。” 陈生上了黄龙山,睁开法眼,看清了天地灵气的走向,方圆万里之地,除却了神都方向,尽数朝着这边汇聚。 山岳底下,烙印着一道道粗大的阵纹,如江流游走,形成了一方大阵、福地。 从山脚下起到山顶,是一座座的洞府,矗立在结点之上,萦绕着充沛的灵气。 “道友,可是要寻一座安全的洞府冲击瓶颈。” 一名管事模样的老者走来,神色温和,看多了前来破境的修士,一下猜出陈生的来意。 “我欲进军元婴境。” 陈生平静道。 冲击元婴,需要澎湃的灵气,山脚下的洞府,根本支撑不住,必须往顶峰上去。 当然,费用也是成倍上涨。 “十万极品灵石,或是一颗三阶丹药。” 黄龙山管事说道。 “仅仅一次冲关,就要耗费边地一个仙宗大半的底蕴。” 陈生的家底在金丹境中,称得上丰厚,但听闻这个数目,还是吃惊,才知修仙界一步一天地,但想要往上走,也是灵石铺路的。 他往怀里摸了一下,拎出一只储物袋,交给了黄龙山管事。 “我在此先恭贺道友结婴了。” 黄龙山管事打开看了一眼,脸上笑意越发浓郁了,朝着陈生躬身一礼,有些郑重,此行若是功成,神都之中又多一方强者了。 “借你吉言了。” 陈生回以一笑道。 随后,黄龙山管事领着他,来到了山顶之上的一座洞府,虽是金玉闭户,阵法遮蔽,但还是能够感受到里头澎湃的法力波动。 “嗖” 陈生得了洞府的权柄,心念一动,金玉门户大开,阵法散去,不待氤氲灵霞飘出,他一步走入,再是封锁了八方。 洞府之中,并不广大,只一亩地大小,地面铺着暖玉,烙印这一道道的纹路,在中心处萦结,化作一道莲花符印。 “哗啦啦……” 陈生一下坐在了莲花符印上,像是和黄龙山化作一体了般,滚滚的灵气加持在他的身上,没有运转功法,灵气都止不住往身体里涌去。 他没有直接冲关,而是安心凝神,拿出了真灵书,缓慢的翻动起来。 一遍又一遍,一个日夜起伏,他觉得内心宁静,前路明朗,再无迟疑。 “轰隆隆……” 陈生手上一动,将一颗黄芽服气丹吞下,才刚入腹,立时化作磅礴的灵气散开。 他神色平淡,运转养生经,,经脉中充盈的灵气,像是一车车货物般,让一头莽荒神龙拉动了起来。 恐怖声响,从他的体内传出,仿佛雷霆疾驰而过,又像是苍茫大地万兽奔腾,将强大的气势一直往上拉升。 “轰” 丹田之中,涌来了一股股澎湃的法力,仿佛千道大江大河归于大海般,汹汹强势。 陈生心念一动,火光闪耀,竟是将这一部分法力,化作薪火,来烧金丹。 开始时,金丹还算稳固,但架不住长时间的烧炼,更有他的心里在镇压碾碎,终是裂开了缝隙。 自这道缝隙起,裂痕增多,再有心力镇压,神火锻烧,终是破碎了。 “好痛……” 陈生嘴角扯了扯,金丹承载了一身修为,和精气神相连,一下破碎,不亚于浑身的骨头都被碾碎了。 他以莫大定力,镇压一切杂念,破碎金丹后,若是不能顺势结婴,不死既残,十分危险。 “嗡” 洞府中寂静,唯有磅礴的灵气呼啸而来,凝聚在山顶之上,形成了一方庆云,铺天盖地,浩浩不休。 “这是何人在破关?” “定然是一位大人物!” 黄龙山的灵气,朝着某处汇聚而去,尤以山顶上那方浩荡庆云,最为惹眼。 不管是在洞府中,准备冲关的,还是刚上黄龙山的,或是赶来此地的修士,都为这一幕所吸引。 气象太过浩大了。 他们不是没有见过金丹大圆满的修士破境,但绝难折腾起如此阵势,猜测是元婴老怪在动作。 “是突破金丹境的。” 黄龙山管事记得很清楚,那座洞府是陈生闭关之地,昨日他指引过去的。 那确实是一个金丹真人,他道:“此人不俗。” 突破到元婴境,能够折腾出如此气象,只能说积累深厚,是那种同阶无敌的人物。 或是,可拉拢一番,他朝着黄龙山某处顶尖洞府而去。 “感悟生死,演化元婴。” 陈生金丹破碎后,并未跌落下境界,反而一下攀升到了一个恐怖的高度,但这种高度,虚浮无力,如果不能及时结成元婴,反噬归来,立即就会深陷万劫不复之地。 “呼” 他盘膝莲花符印之上,法力虚浮,却定住了心性,不生浮躁,心静如水,过往的一幕幕浮现,一千一百多年走过,不知有几多故友逝去了。 那种生死之间的体悟,像是一颗种子般,种在了混沌丹田,渐渐化作了一个婴儿。 “轰” 元婴一现,陈生的气息节节攀升,打破了金丹极限,跨入了一个广袤天地。 外界,那一方浩大的庆云,似被元婴气机震碎了,但终究没散,又起了变化,像是极阳生阴般,迅疾变成了漆黑之色。 不,应该不能称为庆云了,而是劫云,铺盖天地,竟是有压得黄龙山摇晃之感。 “元婴劫?化神劫?” 黄龙山众修震动,这种突破的动静,太过骇人了,像是天地倾覆过来了一般。 他们确信,闭关之人定然是在突破一个大境界,方才引来了雷劫。 只是,以元婴劫参考,劫数太大了,以化神来说,又太小家子气了,一时拿定不住等阶。 “轰隆隆……” 雷劫中又起了一种变化,黑中泛白,架起一物,不落不坠,却是一口磨盘,高大如山,缓缓转动,让得死寂的劫雷,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如水流奔腾。 “公子,你看……” 黄龙山管事眼眸一凝,看出劫雷的不俗,是天骄人物特有的异象。 他见识浅薄,分辨不出,但他旁边有一人,精神如龙,年轻而威严,是云荒洲温家的嫡系子弟,定然能够认出的。 “生死诸天磨盘劫!” 温河抬头,肯定了管事的说法,这确实是一个人才,惊世的人物,只得拉拢。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章 十年前,杀机重现 “呼” 劫云之下,陈生缓缓起身,从洞府中走出,虽然继续待在里面,可以阻碍部分的杀劫,但势必会波及黄龙山,还是出来应对的好。 “轰隆隆……” 渡劫之人的气息,堂皇正大的显露在天地间,生死诸天磨盘劫自不会无动于衷,猛然转动,劫云如水哗啦啦流转,雷龙出世,撕裂了茫茫天地,朝着陈生冲杀而去。 他将手一抓,虚天沉凝,如时光凝固了一般,贯通天地的雷霆,好似被定住了,化作了一口长矛。 “喝” 灰败中,陈生一把抓住了雷霆,将其催动,竟是朝着生死诸天磨盘劫打去。 劫云震动,天地间的毁灭气息,一下暴涨,生死诸天磨盘好似被激怒了般,疯狂转动,抽调出浩瀚雷电。 “滋啦……” 十方灰暗,万千雷弧在跳动,危险的气息弥散开来,一道雷霆缓缓爬动,越来越粗壮,一下跃起,像是飞龙在天般,又一个俯冲打落,凶残到了极点。 天地间,一下大亮,紫色电光照耀到了远方,刺得众修眼睛生疼,面容惊骇。 “这是必死的劫数吗。”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凶猛的元婴劫,一点看不出有生路,完全是将渡劫之人逼到死路的架势。 “轰” 陈生震动身躯,日熙神照体复苏,体内血气冲霄,和劫雷争辉,双拳轰击,宛如一尊战天斗地的神将,金刚不朽。 劫雷劈落在他的身上,打得皮开肉绽,筋骨发光,但强大的生机,又将劫气扑灭,修复伤势。 在破损中,这具肉身在变强,虽没能一跃到元婴境中称雄的高度,但已有一丝丝的气象。 “嗡” 陈生沐浴雷霆而立,口中一啸,元婴飞出,四五寸大小,仿佛不朽金光打造而成,有无穷玄妙,遁入劫云中,硬撼生死诸天磨盘。 “他不怕元婴毁了吗?” 黄龙山管事骇然,这人太大胆了,元婴是修士道果,一身根基所在,折损不得,一旦在劫云中有损,将会万劫不复。 “法宝!” 温和也吓了一跳,但定睛看去,陈生的元婴手上,抱着一颗圆润的宝珠,黄金璀璨,散发出朦朦宝光,将之护住。 即便如此,这个举动在他看来,也是十分危险的。 “轰隆隆……” 元婴冲天入劫云,一石激起千层浪,生死诸天磨盘转动,轱辘辘的,漫天劫雷环绕不休,一条条雷龙电蛇,纵横交错,寸寸占据。 “嗡” 不待劫雷暴动,元婴抱着玲珑宝珠,横冲而去,最为纯粹的道果法力,催动至强的器物,击碎了一重重的雷光,逆夺元气,壮大己身。 而后,元婴合玲珑宝珠,大发神威,冲入了生死诸天磨盘中,能够听到一阵阵异响,像是轴承卡住了般。 而后…… 诸天雷劫猛然一震,像是陨星击中湖泊般,掀起万丈狂澜,潮起潮灭,生死诸天磨盘终是崩碎。 “碎了!” 目睹这一幕,温河神色一滞,陈生冒险让得元婴抱着宝器杀入雷劫,九死一生的局面,竟是完好无损的,终结一切。 “这么快!” 黄龙山上,诸修面露惊诧之色,这一场元婴劫,宏大无边,起势汹汹,却也如雷阵雨,倏忽而过。 这也说明了,那渡劫之人手段高强,是个强人,必须结交的。 “嗖” 漫天风波,一下散去。 天光放晴,陈生的身上带着一股子灿烂之意,气定神闲,已是将气息收敛得很好了。 “这位前辈,小人是同佢商会的,希望得到你的庇护。” “我是明渠公主府的,想要让前辈去做供奉。” “简秘宗,希冀前辈的到来。” …… 形形色色的人,朝着陈生围绕过来,这样一尊新晋的元婴老祖,根基浅薄,若是操作得当,将之收拢入麾下,那么可保传承势力强盛不衰。 “诸位,心意领了,但我有事在身,不便招待。” 对此,陈生神色淡淡,不失礼数的拱手婉拒,却是没有给旁人驱使的心思。 他要走,却是让人叫住了。 “道友,请留步。” 开口之人,是黄龙山的管事,他的身边,是温河,风姿绝世,有着一种难言的贵气。 “管事,我可没欠黄龙山的租子。” 陈生奇怪道。 “不是的,主家的公子想要和你交谈几句。” 黄龙山管事挪动了一下身子,将温和显露出来,那种气度,太过不凡了。 “主家?云荒洲温家。” 在场的人都知晓,黄龙山是云荒温家的产业,所以才有足够的底气,保证修士冲关的绝对安全。 “温河?温家这一代的翘楚人物。” 有人认出了温和,在温家年轻一辈中,这位亦是大名鼎鼎,拥有着不俗的权势,还有体面。 “道友,可愿入我温家做客卿。” 周遭的议论、絮叨,没有影响到温河的神情,他一直很平静,也有足够的底气,保持着一抹平静。 他发话拉拢陈生了,不像其他人那样热烈,平静中带着一丝上位者的气度。 “抱歉。” 陈生拒绝道。 “你……” 黄龙山管事神色一变,看了一眼温河,似乎是不想扫了对方的兴致,又走近几步来,要劝说陈生。 “管事,做事去吧。” 一下子,温河又觉得无趣了,元婴境的客卿固然不俗,但他温家之中,还是有不少的。 既然拒了,那么便无须多言了。 “错过机缘了。” “云荒温家,底蕴深厚,确实是一个修行的好去处。” 这就是云荒温家的威名,随着陈生的拒绝,许多人为他惋惜,觉得错过了一个机会。 “可以去舫城探查了。” 陈生早将此事抛到脑后,离开了黄龙山,思虑飘得老远,又朝着“冥血”方向钻去了。 他决意去舫城探查,但在此之前,得和守蔵史说上一声。 二十年相处,都是老熟人了,没有什么废话,对方直接同意了请假。 “嗡……” 神都中,一座大型阵法启动,将一个人跨越千山万水,腾挪了另外一方天地,送到了舫城之外的一片山地上。 陈生停顿了一下,极目远眺,在辨明方位。 “嗡” 这时,又有一道阵光亮起,来人是一个中年修士,面容冷酷,身上没什么烟火气息。 “这么巧。” 陈生有些诧异,舫城是一个很繁盛的地方,但从神都转到此地,先后而至,就有些太频繁了。 “有杀机?是他们?!” 蓦的,他感受到一股杀机,极为冰冷,是从那名中年修士身上散发出来的,将他锁定。 “伱是何人?” 夏侯燕确实是专门来截杀陈生的,对方探索过界了,掀了允泽,再来舫城,渐渐触及了大秘。 上次,他让守蔵史挡了回来,陈生又蜗居了十年,以为怕了,不想刚破境,就又来了。 这人必须死,但他更在意、更想探查出来的,是何人指派陈生行事的,毕竟做什么事,都有动机,怀疑对方的背后,还站着人。 “……” 陈生一下沉默了。 这些人的势力,还有能力,极为可怕,恐怕那座皇城,已经被渗透了。 那么…… 秦林的隐居幕后,是否有别的原因呢? “擒了你,不怕你不说。” 见陈生默然,夏侯燕冷漠杀来,既然这位修成了元婴,但初入这个领域,他依旧有把握将其镇杀了。 “轰” 可怕的气息在绽放,夏侯燕强势,陈生比他还强势,前方笼罩着的迷雾,让他心湖荡漾起一丝涟漪,下手重了三分。 虚空沉凝,他的身躯像是挤入这片天地的一样,前行杀伐,有雷火在左右浮现,一手拍下,像是一片玉碑镇压而下。 夏侯燕毫不示弱,五指一握,捏出一个钢铁拳头来,朝着陈生轰杀而去。 “轰” 又一道震天响动传出。 两位元婴老祖的杀伐,掀起浩大的风波,灵气如洪水冲刷而过,千山震动,草木倒折,交战中心大地裂开,裂纹游走,十分狰狞。 “好在晋升元婴境了。” 陈生暗道一声好险,虽然身躯不死不灭,但修为境界不到,对上元婴老祖,绝对会被镇压了。 此时,却是恰当好处,将大敌镇压了,撬出点什么来,才是大收获。 “好深厚的底蕴。” 夏侯燕神色变了变,不过刚刚踏入这个领域的修士,以为三两下就能将之镇压了,但一交手,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此人法力浑厚,气息沉稳,他有些撼动不了的感觉,心绪一下大坏了。 “来来来,分个胜负。” 陈生不理夏侯燕的心思,催动战体,血气狼烟冲霄而上,像是赤红之血染红了天穹般,他化身战神,强势杀上。 “莫以为我怕了你。” 夏侯燕动了真格,翻出一口法剑,灿白轻灵,一手握剑,一手掐诀,展露出高强手段。 “神霄飞鹤金剑诀” 一剑斩落,虚天之气垂落,继而金光闪耀,如云气飘荡,有仙鹤飞舞的灵动,千丝万缕,似让风托着一样飞了出去。 仙气飘飘,但也是凌厉无双,过地留痕,深邃不可丈量,虚空无物,走过都留下了白痕。 “嗤啦……” 陈生运转着日熙神照体,拳势刚猛,没有避开,直撼神霄飞鹤金剑诀。 这一门剑诀,确实凌厉,他像是陷入了盘丝洞中一般,挣脱不出,又有一道道细长剑光斩落,破开了血肉皮肤。 也是他肉身强悍,换做另外一名元婴修士,已经支撑不住,仅剩下一个元婴了。 “杀” 夏侯燕口中喊出杀音,剑器一卷,飘忽弥散的剑意一下聚拢,神韵流转,显化出一只仙鹤来,翎羽如剑,一个啄来,不可硬撼,连天都得咬下一口来。 “斩星” 陈生催动日熙神照体,依旧不退,翻出铁剑,血气和法力一齐灌注进去。 顷刻间,铁剑复苏,剑诀发威,迸发出难以想象的战力。 剑光浩荡,陈生踏入了元婴境后,这道剑诀的威能,再度上涨,真正有了一丝剑斩星辰的韵味。 “噗” 神霄飞鹤金剑诀的气韵,如火遇水,一下被扑灭了,更有一股坚韧、惊艳的剑意杀出,斩在了夏侯燕的身上。 他倒飞而出,身上血肉模糊,险些浑身骨头,都被一下斩断了。 “轰隆隆……” 陈生大发神威,气意如虹,像是一头复苏的莽荒巨兽般,感应到夏侯燕的生机,不算低迷,下了死后。 他大步踏动,有追星逐月之象,一手剑器,一手拳势,凶悍到了极点。 “呼” 夏侯燕不敢力敌,将口一吐,一道道剑光杀伐飞出,也是在调理气息,稳住战力。 陈生将一道道袭来的剑光给粉碎,但终究被拖延了一下,无法一举定住局势。 “可惜未能一下将之镇杀了。” 他暗叹一声,夏侯燕太果决了,只要停顿片刻,他能一气横推过去。 “你到底效忠何人?” 夏侯燕则是心惊了,陈生入了元婴境,一下迸发出的战力,太公高绝了,不像是毫无根基的。 只有底蕴深厚,背靠强大势力,才有一飞冲天的可能。 “就不能是我一心想要探查吗。” 陈生淡淡道。 “那你就是自掘坟墓。” 这个回答,在夏侯燕看来,太过敷衍了,几乎没怎么思考,一下脱口而出。 “是吗?到底有谁掺和进来了?” 陈生眼眸中,闪烁过一抹探究之色,局势朦胧,也只有这些早已入局之人,才能洞察。 “你应该说,到底谁没掺和进来。” 夏侯燕眸光一凝,怀疑陈生了,元梁皇朝的局势,极为复杂,但又不复杂,上层修士哪个不知。 “什么?!” 陈生皱眉,局势已经那样激烈了吗,可是他身处神都,又感觉不到风暴。 或是,秦林隐居深宫之后,勉力镇住了风暴,但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你果真什么都不知道,那么真是该死啊。” 夏侯燕吐了一口血沫,眼神变得十分的恼怒,还有凶狠,一个局外人,什么都不是,偏生要掺和进来,左右横跳,让他白跑一趟,还莫名其名的经历一场血战。 真是……让人火大啊。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一章 牵扯甚大 天地沉凝,杀机摇晃草木。 夏侯渊含怒出手,剑器挥动间,杀机相随,呼啸而去,好大的声势。 陈生凛然不惧,眉目威严,或是挥动剑器,或是五指捏拳,打出惊世战力。 夏侯燕有些憋屈,明明他屹立元婴境初期多年,却是让一个新晋的同阶敌手逼得无处下手。 “千防万防,念头难防。” 他又一次避开了陈生的凶悍攻伐,眸光闪烁,翻出了一尊石佛,有三个头颅,极是妖异。 这是三相石佛,又熔炼入了“贪嗔痴”十万念头,拥有着惑乱人心的力量。 “嗡” 他催动三相石佛,这尊神像浮动飞出,灰蒙蒙的眼睛,变得有些的灵动,齐刷刷的,盯上了陈生。 同一时间,有一股诡异莫测的力量,影响到了陈生的心境。 “哗啦啦……” 他的心绪,一下起伏得厉害,无端生出一种种的念头,贪婪、嗔怒,以及痴愚。 这三种念头,越发壮大,拉扯着他的心智,想要将他拉拽入一个深渊,万劫不复。 瞬间,他竟有种分辨不出现实,还是虚妄,时时刻刻身处地狱的感觉。 “杀” 夏侯燕将三相石佛催动,定在虚空上,影响陈生的心绪,本体却是极速杀来,剑器犀利,闪烁着森冷寒光,可斩龙虎。 “嗡” 陈生心头一冷,感知到了危险,还不至于束手无策,只将手上一托,璀璨光华照彻虚空,像是火光驱散了阴邪般。 他沐浴神光,心头中杂乱的心绪,一下平复,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模样。 “铛” 剑器袭来,可斩龙虎,但依旧被玲珑宝珠阻拦在外头,剑光寸寸,和金光寸寸,相互纠缠,终是后者坚固不朽。 “这口法器未免太强了。” 夏侯燕神色阴沉,陈生已是被三相石佛干扰了,他再杀来,有极大把握一剑斩敌的。 可随着玲珑宝珠的出现,一切都被逆转了,陈生立于不败之地,三相石佛的诡异能力被隔绝了,连剑光都无法攻破。 他有些不甘,也不信玲珑宝珠,真个毫无破绽,再度催动三相石佛,下了死力。 “呼” 能够看到,玲珑宝珠垂落下的光辉,像是化作了一个领域般,有些区域,竟是变得灰暗。 那是三相石佛的力量侵袭了进来,越是深入,越是缓慢,直至停下,连核心区域,都差着一段距离。 “与我耍这些心机。” 陈生对于这惑乱人心的力量,有些厌恶,手上一翻,多出了一只唢呐,材质普通,但却是有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呜” 他腹部鼓动,口中一呼,有浩大风力,吹在唢呐嘴上,发出了一道尖锐刺耳的啸声。 屹立在虚空上的三相石佛,竟是一颤,跌落在了地上,沾满了尘土。 “噗” 夏侯燕首当其冲,心境如湖面炸开,只感眼前一阵昏暗,摸了摸耳朵,热热的,分明是双窍流血了。 “杀” 陈生声音略带一丝冷漠,提剑杀来,刹那间剑光起起落落,足足有上千道,占据了天地四方,周到到了极点。 “砰” 夏侯燕浑身发冷,像是坠落入了冰窟一样,他明白,这是杀意将他包裹了,只要一个出错,将会永远爬不出。 他咬断舌尖,让精神清明,更是将精血催出,含在口中,朝着虚空吐了出去。 “轰隆隆……” 那一口精血,还有一截断舌,在虚空炸开,像是天雷和地火勾动了一般,血火漫天,蕴含着一位元婴真人最为纯粹的杀意。 “锵” 一道清越剑鸣声,压盖所有的声音,分开了血火,一道身影提着剑,如雷霆驰骋而来。 他的双眸,绽放神光和杀意,锁定住了夏侯燕,一剑斩出,蕴含着某种心意,不将仇敌杀了,永远不散。 “吼” 剑光灿烂,斩星如草。 这一刻,夏侯燕是真的感受到必死的危机,这样的敌手太可怕了,根本无法抗衡。 他吼叫一声,破开了某种禁制,身躯竟是一下枯瘦了半寸,像是一团黑雾般,任由剑光斩过,依旧无恙,又合并了。 “你已经被盯上了,总会陨落。” 只是,从夏侯燕的面色看,他一点不像没事的样子,身躯枯瘦了一分,眼眶渐深,有点阴森孩子感。 许是觉得对付不了陈生,他走了,但留下了狠话,不像是恫吓言语,更像是某种命定的诅咒。 “那种气息,是冥血吗?” 陈生想将人留下的,但这样一位还有余力的大敌,确实留不下。 他也不在意夏侯燕的性命,更在意的对方施展出那种手段后,和允泽的枯瘦老人太像了,气息像,模样也像。 这个想法,没错,但他又觉得忽略了什么,却缺少一点灵光,无法洞察。 “继续查……” 一下想不明白,陈生没有钻牛角尖,而是望向了舫城,那里应该存在着答案。 舫城。 这是一座巍峨雄奇的城池,底蕴深厚,不是焚城能比的,也比允泽强悍,至少陈生感知到了,有两道井水不犯河水的元婴气机,一者在南,一者在北,遥遥对抗。 “这是不大对付吗。” 陈生呢喃道。 “砰” 街巷上,一座白玉为阶的酒楼中,有人从高处抛下了金樽玉器,摔落在地,轰然破碎,骇得周遭的人,纷纷退避。 仔细去看,发现是两个少年在争执,周身气息严密,如钢刀划动,不可直视。 最终…… 一场大战爆发了。 两人战力强横,在舫城中毫无敬畏之心,横推房屋,打烂阁楼,一点不顾忌。 “王与司马的少年,又在争锋了。” “自从两位元婴老祖传出不睦后,其门下的族人,为了惹得上层的注意,就整出了争斗之事。” “也不知这种波动,还要持续多久。” 舫城中人,对这一幕见怪不怪,又有一点的无奈,此地最强的两位存在,暗中斗法,却是让他们无有安生。 这就是强者的意志,静默不动,依旧有无数人,为他们奔走杀伐。 “果真不合嘛。” 陈生口中呢喃,思绪飘远,道:“我要不要诈一诈他们。” 从允泽到舫城,事关“冥血”,他已让人盯上了,夏侯燕定是知道什么的。 如今,夏侯燕让他打退,他能不能以对方的身份,进入舫城,和其中两位元婴老祖周旋,诈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试试吧。” 反正没什么大不了的,被识破了,再斗上一场便是了。 …… 王家。 殿宇连绵,住手修士密密麻麻,其中一片区域,却是禁地,元婴境气息盘踞,如龙似虎,震慑了一众纷扰。 水井边上,站着一个人,倒映在水面的身影,极是枯瘦,老迈衰朽,但眼神明亮,显然寿元不少,只是生机暗藏了。 “这难道是我的极限了吗。” 王元枫已经在元婴境初期,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了,苦苦修炼,但境界瓶颈如青山巍峨,不可撼动,实是愁人。 “太慢了……” 他想到了一法,也依循着去做,但进展缓慢,恨不得立时掀起滔天血浪。 “呼……” 一阵风吹来,此方沉寂天地多了一个人,他穿着一袭灰袍,腰间别着一只唢呐,身上的气息极是独特,像是游走在生死边缘的幽魂。 “你是何人?竟敢传入我的地界。” 王元枫第一时间察觉到了,眉眼一挑,看出来人也是元婴境高人,没有直接下死手,但称不上好语气。 “允泽被掀翻了。” 灰袍、唢呐,自然是陈生的伪装,他要营造冥血者的特质,哪怕只是一点像,也有极大的裨益。 这种诈取信息的方法,自然不能任由王元枫说话,而是得按照自己的节奏来行走。 于是,他说了一个不相干的事情,说得是理直气壮,郑重无比。 “允泽?哪是何地?” 王元枫皱眉,只感觉奇怪,来人奇怪,说的话也是没头没脑的。 按照他的脾气,早将这种人一巴掌拍死了,但还是那句话,这是一位元婴境高人,不结仇怨,还是平和一点的好。 还有,陈生一身游走生死的气质,让他想到了什么,一下冷静了下来。 “蠢货!冥血!” 陈生了解的信息有限,但不妨碍着他说话,一些云里雾里的东西,简短道来,反而显得精准、凌厉。 “难道清洗还在继续?!” 果然,冥血两字,震慑住了王元枫,尤其是允泽的天翻地覆,更是让他心神摇曳,竟是浮现出了一抹惊惧之色。 “没错。” 陈生略微点头,就是这种神色,只有王元枫乱了心绪,他才能够套取足够多的信息。 “那你此来是做什么?” 王元枫知道这一天,早晚要来了,触碰到了那种东西,那一辈子就再也无法摆脱了。 他和他们,已经绑在一块了。 “蠢货!伱说呢。” 陈生又一次训斥道。 “难道是加快冥血的炼制。” 王元枫没有生气,反而陷入了沉思,最终思绪盘踞在“冥血”之上。 他们唯一的联系,也在于此了,除此之外,他着实是想不到别的原因。 “冥血?炼制?” 只言片语,听得陈生心头大震,冥血是人为炼制的,那么谁在炼制,以此为纽带,不知席卷了元梁十三洲多少强大修士。 “哼,知道就好,凭你一人之力,还是吃力,怎么和司马相斗了。” 他心中震动,面上却是一点不露,像是一位远方到来的使者般,敲打着王元枫。 “他和我争,自然要斗。” 王元枫是有脾气的,但没冲着陈生发作,而是对同在舫城的司马言,极有意见。 这个老家伙,和他境界相当,一个舫城,出了两尊元婴老祖,自然要相斗。 “消停些,我过去和你劝说,你们勠力同心,不要坏了上头的计划。” 陈生淡淡道。 “计划?什么计划?” 王元枫还想说什么的,但陈生已是走远了,他没办法不走,再待下去,就要露馅了。 “有人在炼制冥血,给了一些修士,让他们强大,并让他们作乱,针对元梁皇室吗?” 街巷上,陈生表明上和其他行人没有两样,脑子里却是思虑万千,对着仅有的情报,来来回回,解剖个不停。 最终,他揉了揉眉心,一阵头疼,还是没法确定下来。 “要去一趟司马言那边吗?” 陈生呢喃道。 王元枫知道的东西,没道理司马言不清楚,两家合计合计,也许真相就浮出水面了。 没有思虑太久,他朝着司马家族的腹地而去,许是有了一次成功的经验,这次越发从容淡定了。 司马家在南面,和王家遥遥相对,自也是殿宇连绵,巡查修士森严,但他一个元婴老祖,本领高强,无声无息的,就进入了对方的禁地。 在这里,他看到了一道身影,同样枯瘦,同样是元婴境初期的修为,唯一不同的,大抵是此人精明一点吧。 “司马言!” 陈生直言道。 “这位道友,可是有什么要说道的。” 司马言眼神一闪,种种光华收敛下去,变得危险,还有一丝的忌惮,此人悄无声息而来,出口直呼他的姓名,想来早将他的底细摸清楚了。 而他呢,对来人毫无了解,这样太被动了。 “我刚从王元枫那边过来。” 陈生将这个消息透露出来,司马言的身躯,一下绷紧,遥望四周,似乎生怕王元枫突然杀出,对他进行围杀。 “蠢货!” 这个反应,陈生很喜欢,口中却是淡淡道:“冥血炼制的如何了?” 他是拿着点东西就开始糊弄的,可谁让司马言不知,又从陈生这边了解到,王元枫先一步接触他了,根本没有往“欺诈者”方向想去。 “祭品数量庞大,道友是知晓的,元梁皇朝的法规,并没崩碎,还在运转。” 司马言脸上,浮现出一抹为难之色,一旦闹出的动静太大,元梁皇朝的眸光投注下来,他们这些人,没有人护着,定然是逃脱不掉的。 “什么时候能让我、让那些大人满意。” 陈生觉得快要涉及到真正的隐秘了,冥血的牵连比他想象的还要大,影响的是整个元梁天下。 既然如此,那些个真正做事的人,诸如元梁大帝秦证等人,是拦了路,而被谋算掉的吗?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二章 仪式 “十天,但必须王元枫配合。” 司马言急了,冥血关乎重大,可兴盛一族,也可让一族衰败,他不能退出,不然王家的势头压过来,满盘皆输。 “好。” 陈生需要掌控一个平衡,在司马言和王元枫之间,见机行事,两人凑在一起,相互忌惮,反而更不容易穿帮。 如他预料的一样,在司马言这边,有王元枫背书,在王元枫那边,有司马言作证,他的伪装者身份,确实没有被拆穿。 这十天之内,他什么都没做,而是静静等待,期间听到“冥血”、“祭祀”等字词,心中升起过猜测,但面上不显,神色淡淡,像是早已知晓缘由般。 终于…… 这一日,司马言来报,已经筹谋好了一切,让陈生和他外出,在一片偏僻的山谷中行事。 陈生没有二话,直接跟上,对于事情接下来的发展,有着探究的心思,冥血与祭祀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联系。 “嗖” 两人是元婴境修士,飞天遁地,出了舫城,不消片刻,就来到了约定的山谷之中。 王元枫早已在此等候了,但此次陈生的心思,却不在俩人之间,而是让漫山遍野的尸骸所吸引。 山谷沟壑,道道流淌着献血,似乎是某种布置好的阵法,又似是祭坛,沟通着冥冥不可知之地。 “这就是所谓的祭品吗。” 陈生心头沉凝道。 眼前所见,分明是一片尸山血海,那一具具的尸体,都是低阶的修士,尽皆是惨死的,面色惊恐,身躯破烂。 他终于知道了,司马言曾说过,元梁皇朝的法规还未崩碎,被执法者盯上,势必危险的说辞了。 这般肆意妄为,确实是无法无天,但也是细思极恐,竟是有某种途径,杀人而变强。 或许,他早已触碰到了真相了,冥血实乃动乱的源头! “大人,是否开始了。” 司马言和王元枫不知陈生心中的震怖,眼前布置,对于他们来说并不奇异,只是规模大了许多,耗费的人力物力,极是繁复。 同样的,回馈也将是十分的丰厚,此次祭品五千,可当一次大祭了。 “开始吧。” 陈生淡漠道。 他要看看,整个仪式的过程,冥血的产出和变化。 “嗡” 闻言,王元枫行动了,最为麻烦的仪式阵纹,已经勾勒好了,直接复苏接通就好了。 他法力打出,仪式开始,整个山谷亮起了冲天的血光,一道道血红的阵纹,像是火山岩浆般,流转纵横,地上的尸骸在消失。 数十息之后,一切血腥都消失了,山谷还是那个山谷,没了尸骸,没了鲜血,只是草木萎靡了许多。 此时,却是没人在意这细微的变化了,连陈生也不例外,他的注意力,还有眸光,都让虚空中沉浮的十滴冥血吸引了。 原来,冥血是这么个来历,不是某个组织、强人炼制,而是举行了仪式,自然而然显化的。 只是,真的是天地自然孕育而出的吗,一切都充满了妖邪。 “大人,请。” 见得冥血,王元枫和司马言大喜,但还是克制住了贪念,将眸光落到了陈生身上,为表露尊重,让其先取。 “份额多少?” 陈生心头电转,数十滴冥血,有一份是王元枫的,一份是司马言的,一份是“他”所属。 其中,利益分割,定然早做了安排,都有定数。 可他不知晓定下的规矩啊。 “近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陈生淡淡道。 “不辛苦,不辛苦。” 司马言赶忙道。 他是有些急的,道:“这冥血暴露在天地间,难免惹来大麻烦,还是早些分了的稳妥。” 也不怪他急,这么大的一桩机缘摆在眼前,虽看着短短筹谋了数十,但其中艰辛、曲折,却是不为外人所知。 “此次你俩做得很好,我很满意,可以让你们先拿。” 陈生故作高傲,实则不知拿多拿少,反正需要一个理由,遮掩过去。 “如此,那就却之不恭了。” 司马言拱手一礼,而后将手一抓,恰巧王元枫也在行动,两人各自抓了两滴冥血。 “伱……” 司马言的神色,有些不好,握住冥血的手掌,隐隐发烫,朝着陈生看去。 “大人,我等已是取了各自的那份,剩下的是你的了。” 王元枫眸光灼灼,陈生心中一动,有种直觉,冥血的份额不对。 俩人都多拿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结果,是王元枫刚才横插一手,对方察觉到了什么。 “坏了规矩了。” 他以不变应万变道。 “这不关我的事。” 司马言更觉手上的冥血烫手了,眸光看向了王元枫,有些愤懑,觉得这人在坑他。 “不知坏了什么规矩,请大人言明。” 王元枫却是看也不看司马言,而是盯住了陈生,这些时日越想越觉得有异,这位使者和以前的那些有细微的差别。 当然,他还是维系着表明的尊重,可进可退,没有让自己陷入到一个尴尬的局面。 “这……” 这番举措,哪怕司马言再是迟钝,都不由得上心了,眸光落在了陈生身上,也带上了一丝探究之意。 “唉。” 陈生轻叹一声,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很难消除了,尤其他是一个局外人,不知其中的细节,更是被动。 如此,是没法遮掩了。 “何必点破呢。” 他有点埋怨王元枫的,只要装作无事发生,糊弄过去,大家都能得安生的。 “你这孽障,真是该死。” 司马言反应过来,态度反而是最为恶劣的,杀了陈生的心思都有了。 一方面,他被愚弄了,让一个冒充的人耍的团团装,另外一方面,冥血珍贵无比,若是真的让陈生带走了,他们如何交代。 “说吧,你的来历。” 王元枫身形一动,和司马言形成交击之势,锁住陈生,只要对方有一个不配合,立即能施展雷霆手段。 “你们好大的胆子,胆敢杀人行邪法。” 陈生面色一肃,反过来斥责王元枫和司马言,朗朗乾坤,清明世道,哪里容得下邪魅。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三章 冥血道 “镇压了他,此事必须查清楚了。” 王元枫大喊道。 陈生又何尝不是同样的想法,显然王元枫和司马言知道的东西,比允泽的枯瘦道人多得多,是真正能给他解惑的人。 “轰隆隆……” 大战爆发了。 整个山谷出现了三股元婴战力,如龙虎豹撕扯,又似风雨雷电齐齐暴动,可怕的力量打碎了山岗,大地震颤,微微下沉。 陈生一手挪弄混元,十道灵机盘旋飞舞,于掌心中萦结,化作漩涡雷暴,朝前打去。 “砰” 王元枫不惧,并指如剑,如太白庚金祭炼而出般,光华璀璨,猛然刺出,破了陈生的漩涡雷暴。 司马言杀来,提着一口剑器,灿白如光,一剑斩落,如一条白龙狰狞抓来,有着毁坏肉身、惊悚的威能。 “锵” 陈生衣袍猎猎作响,扭转身形,铁剑已是在手,一剑杀出,剑光如黑水凶煞,将袭来的白虹给吞没。 剑气一发,不可收拾,他如雷电驰骋,剑锋掠过虚空,像是一片片星河洒落般。 斩星一剑落了下来,恢宏浩大的剑意席卷八方,时间空间的概念模糊了不少,只有剑道在游走。 诸方大亮,好似清朗世道妖邪无处藏身一般,司马言连展手段,依旧被伤,身躯伤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剑痕。 “嗡” 陈生还要杀伐而上,王元枫出现拦住了他,让司马言重整旗鼓,稳住局势。 “好生凌厉的手段。” 司马言对陈生忌惮许多,此人手段高强,心机深沉,着实是一方难缠的大敌。 王元枫不以为意,冷漠道:“也曾有自诩手段强横的人插手冥血之事,还不是黯然陨落。” 一人之力,终究有限,无法违逆大局。 “渣滓,也敢嚣狂。” 陈生拔剑斩去,上千年的修持,不敢说惊艳绝世,但至少这一颗道心磨砺得通透,对于认定的事,绝不动摇。 “铛” 王元枫抛出了一物,是一条桃花仙木枝,抵住剑锋,一个点落在地,立时触地生根,化作了苍天巨树。 桃花仙木遮天蔽日,垂落下一道道的神光,像是一方牢笼般,将陈生镇压。 “杀” 司马言杀来,施展出一门高缈剑术,唤作“碧海潮生剑诀”,照耀得十方碧绿,有江潮跌宕之声,浩浩荡荡。 无穷剑光在闪耀,和江水共舞,一道奔腾着袭来,像是要颠覆苍穹般。 “咳” 陈生持拿铁剑,法力喷涌,催生出一道道剑光,粉碎桃花仙木的束缚,但司马炎的剑诀,太过迅疾凶悍了,让他负伤,心肺刺痛,咳出了血。 “他快撑不住了。” 王元枫冷声道。 他故技重施,桃花仙木枝定住虚空,垂落下一道道的神光,束缚住陈生的身形。 司马言真身杀来,冷眸黑发,手中持剑,散发着一种深入灵魂的冷漠,施展出碧海潮生剑诀。 一重重剑光,起起伏伏,汇聚成滔天大势,朝着陈生碾杀而去。 “来了吗。” 陈生擦干了嘴角的血迹,一下又回到了巅峰状态,所谓的伤重吃力,不过是一种陷阱。 “轰” 他直接祭出玲珑宝珠,这口器物无比的强大,爆发出璀璨的光华,将桃花仙木枝的威能遮蔽,反过来独尊一方区域。 司马言更是危机,首当其冲,退也退不了,只能将碧海潮生剑诀调转方向,轰击玲珑宝珠。 而后…… 剑光破碎了。 “噗” 司马言遭受了重创,肌体欲裂,浑身上下布满了一道道的裂纹,渗出血水,是一小个元婴,定住了精气神。 “嗖” 陈生横飞而出,手持铁剑,仿佛君临天下的剑神般,斩星落下,虚空亮起了灿烂光华,一种恐怖的气意在涌动,仿佛前年百年,不将敌手镇杀了,剑意不灭。 王元枫色变,一把抓住桃花仙木枝,法力催动,在枝丫上生出一朵桃花,当做一件异宝来用。 “砰” 铁剑斩过,桃花异象凋零,桃花仙木枝被斩去一截,王元枫胸前炸开,留下了一道可怖剑痕。 “杀” 陈生口中喊出杀音,越战越勇,气势如虹,一口铁剑在手,似能斩尽天下妖邪,荡平朗朗乾坤。 他的眸光,锁住了王元枫,剑光游走,如蛟龙腾挪在江海中,如鱼得水。 王元枫的情况,变得岌岌可危,以桃花仙木枝对敌,每过一招,手中异宝就被斩去一截,直至两手长短。 “可惜……” 司马言一剑隔断虚空,为王元枫解了杀局,俩人是对手,他是期待对方惨死的,但现在这个局势,又不得不勠力同心。 这一声惋惜,着实是道尽了内心的遗憾,还有理智。 “来得好。” 陈生长啸一声,气势拔升了一两分,挥剑便斩,一股浩荡的剑意奔腾而去,像是隔着无垠星河,都能跨越过去,斩杀大敌。 王元枫的危局才解,司马言自身就陷落入了危险,在斩星剑光下左支右绌。 “噗” 终于,他身躯一晃,身上留下了一道可怖剑痕,鲜血染红了半面衣袍,滴滴答答的,掉落在地。 “此人太过凶悍了。” 王元枫上前,和司马言并肩,陈生给他的压力很大,那一颗宝珠,还有剑道手段,凌厉无双。 “是极。” 司马言不住点头,已经很少遭遇生死大战了,陈生的出现唤醒了久违的惊惧。 “说道个清楚,我可放下杀心。” 陈生手中铁剑嗡嗡而鸣,血光泛动,是司马言和王元枫的鲜血,他如一尊审判官,只想弄清楚冥血的牵扯。 “呵!” 王元枫冷笑道。 “真个不惧吗。” 陈生挑眉,已经到了这个局面,王元枫和司马言都没有放弃的念头,是真个悍不畏死,还是另有依萍呢? “你千不该万不该,让我大祭炼制冥血的。” 王元枫脸上,浮现出一抹嘲讽之色,将之前大祭而来的两滴冥血,一口吞下。 “轰隆隆……” 当即,他的体内传出了雷鸣之声,一股极端磅礴的能量,涌向了四肢百骸,五脏六腑。 他的身躯,又枯瘦了三分,但整个人越发强横了,一条条的经脉,接连亮起,勾勒成了一副玄妙的运气路线。 “这是……冥血的炼化轨迹。” 陈生面色一沉,继而满身满心的震惊,这冥血竟是有配套的修炼法门。 这不是邪异妖物,而是……冥血道!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四章 各人境遇 祸乱元梁皇朝的根源,陈生好似找到了,如此杀人祭炼之法,太简单,也直接,若是放开,不知有几人能够抵挡住诱惑。 “你竟是不知!” 王元枫见到陈生的神情,想到了什么,一下变得十分的震惊,这个跟他斗得不死不休的大敌,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既然如此,你必死无疑。” 司马言羞恼道。 冥血之事,牵扯太大了,他们这些局中人,四处结网,尚且都战战兢兢,一个无有庇护贸然闯荡进来的外人,绝对会被抹杀的。 “轰隆隆……” 话落,俩人展露出冥血道的威势,身上缭绕着丝丝缕缕的黑雾,面容枯瘦,像是深渊走出的邪神般。 恐怖的气息在弥散,司马言和王元枫将手横推,攻势浩荡,淹没了每一寸空间,天上地下,再无一丝腾挪之地。 “锵” 陈生拔剑,斩星光辉灿烂,如宇宙星海展露真颜,有着一种杀穿茫茫天地的强势。 黑雾翻腾,剑光倒转,像是蛟龙覆海翻天般,掀出了一种种异象。 司马言和王元枫神情冷漠,步步紧逼,吞服下两滴冥血,蕴含着恐怖能量,将他们的威势,推到顶峰。 陈生无奈,只得暂时退避,划落一片片的剑光,阻碍大敌的脚步。 “呼” 王元枫喷出一口精血,祭动半截桃花仙木枝,这件异宝重焕生机,触地生根,化作了遮天大木,垂落下精金锁链般的神光,死死缠住了陈生。 “碧海潮生剑诀” 司马炎同样祭出了杀招,剑器一转,虚天变得青苍寂寥,海浪翻腾,一缕缕剑光在跳腾,抛一座山进去,都得被碾碎。 “轰” 陈生立身之地,有桃花仙木枝困敌,面前有可怖剑意横推而来,他运转日熙神照体,化身为一尊战神。 血气冲霄,他打破了束缚,一拳轰出,十方破碎,茫茫中有一只金色拳头沉浮,冲入了碧海潮生剑气中,发生了剧烈碰撞。 “拿不下俩人了。” 解了危机,陈生并没有一丝笑意,在冥血的加持下,舫城这两位太难缠了,已是无法镇压下去。 “他要走。” 王元枫看出了,陈生无心纠缠了,但他不愿,直接祭出了桃花仙木枝,刷落一层层的灵机,如剑似风,封锁绞杀了一方区域。 “杀!” 司马言一剑凌厉至极,横飞而出,像是一道雷霆般,炽烈霸道的气息,烧灼着虚空,丝丝缕缕剑意,狰狞可怖。 “嗡” 陈生看了俩人一眼,将玲珑宝珠祭出,刹那间一股宏大的气意,打消了袭来的攻伐,他周身沐浴着神光,神圣不朽,却是没有留恋之意,踏空而去。 …… 浣衣巷,小院清幽。 赵管家是无聊的,更多时候拿着一把扫帚,在庭院里挥来挥去。 吱呀一声,院门被推开了,一道年轻的身影走来,发丝略微的散乱,带着一丝烟尘气息。 “公子,你……突破了。” 赵管家面上一喜,东家回来了,继而发现了异样,或者说是感觉不对。 更深邃神秘了。 对。 像是一座幽谷,变得越来越深邃了,从看不清底细,再到深不见底。 “是,已经是元婴境的修士了。” 陈生平静道。 他的心中,藏着许多的东西,修为突破虽然高兴,但也只持续了一瞬,很快就归于平静。 “我竟是有幸侍奉了一位元婴老祖。” 赵管家却是另外的情绪,面色一下涨红,他一个筑基境修士,能为一位元婴境老祖看家,着实是一种幸运。 “不论这个……” 陈生摆手道。 他就是他,不因修为高低而改变,金丹真人时,对赵管事温和有礼,元婴老祖时,亦是温和有礼。 “元婴老祖寿有三千载,我是没法活那么久的了,这座院子总归是需要人看顾,老奴在这向公子求个恩典,往后让我的后人,也为公子看家护院。” 赵管家毫不怀疑,现阶段是他这一脉最为高光的时刻了,他没有迟疑,行了一个大礼,只求后人能继续为陈生看家护院。 管家身份,虽然不能意气风发,但一位元婴老祖的管家,绝对体面。 “伱若是愿意后人做这杂活,那么你逝去后,便让他接替吧。” 陈生看到了,赵管家的身躯,已经佝偻下去了,筑基境修为的寿元终究是太短了,心有触动,给应了下来。 “愿意,愿意。” 闻言,赵管家大喜,老脸皱成花,不忘叮嘱道:“公子,可要记得。” 他将这当成一桩天大机缘,自然不敢马虎的略过,势必要让陈生多点印象。 “记得的。” 对此,陈生没有不耐烦,温和又带点郑重的应下了。 在赵管家高兴时,敞开的院门又走进来一人,见了陈生,惊喜道:“大师,外出回来了呀。” 这自然是墨欢了,一直以“学徒”的心态,将陈生高高捧起,极是恭敬和信任。 “有些事情得去处理,很麻烦的。” 陈生见到墨欢,何尝不是一脸笑意。 他身边聚拢的人,都是平淡生活中,亲近过来的人,没有利益的纠葛,所有的关心、想念,都是发自内心的。 所以,他待他们,同样真诚、认真。 “是啊,比如你的灵草铺子,也该去看一看了。” 墨欢曾经问过陈生,究竟在忙什么,但被应付过去了,后来知晓守蔵室的胡运,和陈生去过一次允泽,对一位元婴级修士下手。 从那时起,他就理解了,有些东西不知道的好。 “你不说,我都给忘了。” 陈生和墨欢彼此笑得无邪,听到灵草铺子时,方才想起他当初接了一份委托,炼制黄芽服气丹成功后,还有另外一份报酬。 “明日去一趟吧,那铺子里的雇工,对你极是崇拜,不然早走了。” 墨欢提醒道。 那个雇工,也既是小厮,他看过了许多次,真的很好,衬托得陈生这个东家,太不食人家烟火了。 “崇拜?” 既然墨欢提起,陈生定然是会去一看的,但他不曾接触过那个灵草铺子,也没和雇工接触过,所谓的崇拜,未免来得太奇怪了吧。 “你在神都中,也不是寂寂无名的炼丹师,那枚黄芽服气丹,挺让人服气的。” 墨欢苦笑,陈生是人不在江湖,江湖却有他的传说,浣衣巷中连出三颗黄芽服气丹,已是证实了他三阶顶尖炼丹师的身份。 这样的丹道高人,名气很大的,传出去时,一间小小的灵草铺子,惹来了几位一二、阶炼丹师做杂活,可惜陈生一直没去过,那些人等得失望,方才一一散去。 他所说的雇工,是最后一个、也是坚持得最久的人了,加之性情温和乐观,他每次见了,都给予好脸色。 …… 紫令堂。 这是一间小而精致的铺子,面向街巷的一面,摆着一些新鲜的灵草,而在靠墙的后头,是一排木架,密密麻麻的方格,摆着成品丹药。 干活的是一个年轻人,像是青年,又带着一些少年的特性,灿烂、开朗而自信,眼神中有光,有对未来的向往。 “我这东家怎么还不过来,难道是真的不理会紫令堂了吗。” 弗陵给边上的灵草,洒了一点点水,让他们看起来娇艳不少,虽然隔着一层玉盒,没什么作用,但他觉得这样能吸引一点人气。 在无人问津时,他也会思考,想得最多的,自然是紫令堂的东家,那位不见其人,但名气极大的三阶炼丹师。 这样自然是没有答案的,他也会开导自己。 “不会的,神都寸金寸土,别看紫令堂狭小,但也是金贵着呢。” 其实,他在紫令堂待着挺舒服的,那些二阶炼丹师,是大佛,小庙搁不下,其余一阶的同辈,又耗尽了耐心,失望而去。 好似,这里真的荒废了,没有前途。 可他知晓,只要陈生归来看上一眼,坐上半日,展露三阶顶尖炼丹师的手段,立时会扫掉颓唐,扶天而上。 “哒” 这时,有脚步声传来,弗陵看了过去,熟稔道:“墨欢前辈,你又带着朋友来照顾紫令堂了。” 他对墨欢的认识,这是一个好人,经常给紫令堂拉拢生意,勉力支撑着局势。 对于另外一人,他看了看,觉得这人气度不凡,和墨欢站在一起,竟有一种压盖风头的意思。 “傻小子,还不拜见你的……东家。” 墨欢还不知弗陵心中的杂念,有多活泼,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让弗陵麻利点,抓住机会。 “东家……” 这个坚守在紫令堂的年轻人,先是一震,继而有点喜极而泣的架势,道:“我是弗陵……” 像是一个迷失了方向的旅人,终于找到了一个港湾般。 “弗陵,你做得很好。” 陈生称赞道。 在前途暗淡时,能够坚持这么久,还保持着乐观洋溢的心情,足见人品了。 “东家还会回紫令堂吗。” 弗陵一喜,又有点紧张了,生怕空欢喜一场。 有无陈生坐镇的紫令堂,是天和地的差别,于他的人生,也是同样的道理。 “往后每个月,我会来上一两天。” 陈生既是将紫令堂记在心上,便不会置之不理,给了一个好的说辞。 “太好了……” 听到这么肯定的话,弗陵的嘴角微微上翘,本来不想太过表露心意的,但怎么也压不下去,反而越发严重了。 没办法,他确实是太开心了! “往后可以接一些炼丹委托。” 紫令堂不大,一眼扫过去,就是个普通的灵草铺子,木架上摆放的丹药,都是最为寻常的一、二阶丹药,赚个辛苦钱。 案头的灵草更是普通,连奇异品种都没有,完完全全的普通铺子。 陈生操持在手,定然不会一成不变,而是朝着一个好的方向去变,一位触碰到四阶丹道的炼丹师,是有这个能力的。 “东家,你要出手了?!” 弗陵的声音变得有点大,也看出他的心绪,很不平静,等了这么久,终是等来了紫令堂的崛起。 “嗯,一些高阶丹药,我来炼制,一些低阶丹药,你看着炼制,不要害怕炼废了,你成长起来后,可以更好的给紫令堂炼丹。” 陈生要让紫令堂强盛,也要借此磨练一下技艺,虽是境界提升到了元婴境,但四阶丹道还不大明朗,需要思忖。 “我会努力的。” 四阶丹道,对于弗陵来说,太过高缈了,他没想那么深,只着眼当下,元气满满的,一点不惧困难和挑战。 他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管是修炼,还是炼丹,或者是别的什么,能够努力而向上攀登的,从来都是一种幸运,更多的是徒劳无功。 …… 守蔵室。 陈生回到了这里,看着万顷藏书,还有一些老朋友,心中宁静而欣喜。 他看到了守蔵史,对这位老人很敬重,也是有墨欢的原因,不然多次违时晚归,早让辞退了。 “突破了……” 守蔵史对陈生的印象,何尝不是很深刻,违时晚归是一个点,但实则并不起眼。 最初关注这个年轻人时,是对方那种气度,太过不俗了,知晓了其人和墨欢结识后,更是上心,唯恐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 后续,他了解了陈生,对其一百个放心了,甚至认为墨欢跟在这样的人身边,是一种福气。 将来的事,他不好说,但认为这个下属,会做得比他好。 “可惜,不能和你并肩作战了。” 胡运走了过来,在半道上觉察到什么,看着陈生,叹了口气。 他已经老了,停驻在金丹境大圆满不懂了,而陈生却是突破了,想到十年前联手掀翻允泽之事,不由得感叹非常。 “那有什么难的,我对金丹真人出手就成了。” 陈生开了个玩笑,胡运对付不了元婴老祖,他却是可以对付金丹真人,联手去以大欺小,岂不是横推八方。 “哈哈哈……” 许是见到陈生在宽慰他,又或者是一位元婴老祖,肯和他一个金丹真人温言,反正胡运是笑了,心中顿时轻松了不少。 “呜呜呜” 箫声吹起,是萧风在奏乐,有些喜悦,是对陈生修为大涨的祝福,也有些许的释怀,还有对自己的希冀。 他之前见识了一点黑暗,躲进守蔵室,一副风光霁月的样子。 原以为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 可是,随着陈生的到来,他见识到了自身的不足,那种洒脱超然,像是禁不住风雨吹打的空中花园,一推就倒。 而今,陈生已是元婴老祖了,他也该从自我放逐中走出,接续不大光明的天骄道路了。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两百年 箫声传荡,蕴含着一截心绪的变化,穿越了时间空间,已是两百年之后了。 昔日偏僻宁静的浣衣巷,变得热闹,一位四阶炼丹大师居住之地,引得不少的炼丹师,也跟着分布四周,想要一窥上等丹道。 事实是,他们着实没少揣摩到真意,有时一两个月,有时半年,连续不断的都有劫雷劈落下来,成丹气象甚是壮观。 “赵管家……” 陈生依旧是那副模样,岁月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一丝的痕迹,对于周遭的炼丹师,偷看他炼丹之举,并不在意。 他喊了一声,一个青年走了过来,有一丝强者的气度,但在这间院子里,却是一直以下人自居。 这是赵管家,当年老赵管家求的恩典,在三十年后终是用到了。 一晃,当年那个稚嫩的少年,变得沉稳,八面玲珑,也借由四阶炼丹大师的管家名头,得了不少机缘,修行路上畅通无阻。 “东家,可是有什么吩咐?” 赵管家神色恭敬,依稀有他爷爷的痕迹,不曾违背了“管家”的原则,十分忠心和用心。 “将这枚三阶丹药,送往紫令堂,顺带问问弗陵,可是能炼制三阶丹药了,若是可以了,往后三阶老丹道上的东西,他自行炼制就好了,不用再经我手了。” 陈生递出了一枚丹药,言及一人,是弗陵,当年那个紫令堂雇工,在众人离去时,依旧坚持,如今已是一位金丹真人,准三阶炼丹大师了。 “我这就去。” 赵管家躬身一礼,出门办事,有人上来和他混个脸熟,他笑着应付,一百丈浣衣巷,走得磕磕绊绊的,收获了满满的艳羡情绪。 虽然他只是一个管家,但作为一个四阶炼丹大师的管家,却是不同,有不小的威名。 小半个时辰后,赵管家来走进了一座药堂,规模不小,殿宇掩映,重重门庭院落排开,修筑得十分雅致。 丹香弥漫,气韵飘荡。 显然,有专门的炼丹师,至少数十人,同时在炼制着丹药,炉火旺盛,气运亦是旺盛。 这是紫令堂了,早已一改狭小的模样,成为了神都中,一座不容忽视的药堂。 一个有四阶炼丹师坐镇的势力,即便没有通天的钱财,依旧得到许多人的尊重。 “赵爷,你又是送丹了吗。” 一个打杂模样的少年,对上赵管家,很是客气,虽然他是一名一阶炼丹师,但在紫令堂这个地方,实在是没太大的威风。 “好生封存,这可是三阶丹药,经由东家之手炼制的,珍贵非常。” 赵管家和打杂少年打过不少交道,算是熟人,将带来的三阶丹药递了过去,让其务必好生放置。 “小的明白。” 打杂少年手捧着玉瓶,看了里头的丹药一眼,满是奇异光芒,还有浓浓的惊叹。 也是在紫令堂了,换做别的地方,他一个一阶炼丹师,做个百八十年,都无缘见得三阶丹药一面。 “弗陵!东家让我带话给你。” 将丹药送到,赵管事喊了一声,还有另外的嘱咐,没有传达呢。 “赵管事,我到里头去喊弗陵大师吧。” 这一声,让正在放置三阶丹药的打杂少年,手上微微一抖,赶忙利索的做完,又跑到了赵管家面前,自荐去喊人。 也就是这位了,对于紫令堂的二掌柜,没有太大的敬畏之意。 “三阶丹药都炼制不出来,还大师呢。” 赵管家小声嘀咕了一声,见多了陈生通天的丹道手段,他确实觉得弗陵没法担上“大师”的称呼。 打杂少年只当听不见,跑到后堂,将弗陵大师请过来。 “东家带什么话来了。” 一个青年走了过来,衣袍染灰,鬓角散乱,但从一身气度来看,却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大人物。 “你干什么去了,一点炼丹师的威仪都没有。” 赵管家看了弗陵一眼,微微皱眉,紫令堂的二掌柜,就这副尊荣,却是给东家抹黑了。 “三阶丹道,难啊。” 弗陵没有什么反应,自顾自的叹息一声,伴随着紫令堂的崛起,他像是风口上的猪,一下飞得高远。 这两百年,占了太多机缘了,时长有一位四阶炼丹师指点,是以他野望不小,势必要进军三阶丹道的。 “这……东家让伱尽快炼制出三阶丹药,接住紫令堂的高阶炼丹委托。” 赵管家有些无言,这么看弗陵离三阶丹药,还是有一点距离的。 末了,他提醒道:“你多废些大药,冲一冲。” 这些话,陈生没说过,但他知道,只要弗陵能够登临三阶丹道的领域,废些大药,将繁琐给处理了,东家是愿意的。 “如此,我心中有底了。” 弗陵笑着道。 这就是他对赵管家尊敬的原因了,短短一句话,让他抛却了担忧,可以全力以赴。 赵管家没有说话了,略微点头,离了紫令堂,走回浣衣巷。 “哒哒哒” 街巷上,突然一乱,人群如潮水后退,却是前方有披甲带剑的禁卫,手持着一张明黄之物,张贴在城墙上。 那是一张皇榜,写着元梁大帝欲邀炼制大药,广邀诸位高阶炼丹师聚会神都,共参大道。 “这是属于炼丹师的盛典啊。” “炼制什么丹药?品阶定然超高。” “若是能被请进皇宫,将是莫大的荣耀。” …… 皇榜边上,围满了修士,这是元梁大帝颁布的法令,虽然不知道炼丹的具体事宜,但绝对能够影响一国气运。 “东家会去参加吗?” 赵管家匆匆赶了回来,将皇城边上的见闻,告知了陈生,他的这位东家丹道通玄,岂不是要一飞冲天了。 “既是丹道盛典,我自然会去。” 陈生眼眸幽幽,不知想到了什么,但此次丹道盛典,定然要走上一遭的。 “东家丹道手段高超,定是最为耀眼的那人。” 赵管家觉得陈生的情绪,是有变化的,跟平日不大一样,但只以为是丹道盛典,隆重而盛大,让东家兴奋了。 “元梁皇朝中,还是有数十位四阶炼丹大师的。” 陈生的思绪渐渐飘远。 后来,赵管家又说了什么,但他已是听不见了,默然许久。 “他在等我吗。” 不知过了多久,他没有没尾的呢喃一声,看向皇城深宫,眼眸中闪动着思虑的光华。 …… 丹道盛典之事,还在发酵,没有明朗。 陈胜回到了守蔵室任职,看到了一个青年,腰间配着一支玉箫,却是在看书,穿着青衫,眼神明亮,完全是谦谦君子的模样。 那是萧风,经历了心境变化,整个人变得通透明润,极为不俗。 胡运坐化前,还在感慨,看错了萧风,不想竟能走出来,开启一段精彩的道途。 “你是越发通透了。” 陈生说道。 “读了这么多年书,行了这么多年的事,也是清楚了。” 萧风笑了笑,对于如今的境况,同样很满意,也知这种变化的来源,来自哪里,看向陈生的眸光,如看明灯。 “皇榜看到了吗?” 他对这件事,极为上心,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陈生。 “看到了。” 陈生心头一动,看来秦林的皇榜,确实拥有着莫大的威势,出来不久,已经传得轰轰烈烈了。 想来,在遥远的地界,已经有不少炼丹师,已经得到了消息,并默默赶来了。 “或是可入宫一趟,名动元梁。” 萧风知道,陈生是一位四阶炼丹师,可名动八方的,这么多年却不知为何待在守蔵室中,谈不上明珠蒙尘,但威名确实是在小范围传播而已。 “会去的。” 陈生点了点头,不是为了虚名,而是秦林此举太过的突兀了,旁人也许想来这位是要炼制什么大药,再想得深些,无非是怀疑这位在布局,暗暗警惕,但他却有一种感觉,这所谓的丹道盛典,是为他准备的,秦林在邀他一见。 “我也有另外的去处。” 萧风轻松道。 他要去边镇了,破除了心障、打磨得身心通透后,他要去建功立业,重新回到荣耀的位置。 “这下子,守蔵室可是冷清下去了。” 这件事,陈生没法去组织什么,甚至是祝福萧风的。 守蔵史难得的,有些萧瑟,随着陈生的到来,守蔵室热闹了不少,但在时光的冲刷下,胡运逝去,萧风破除了心障后离去,一切又变得冷清了。 “只要守蔵史大人不嫌我,怎么会冷清下去呢。” 陈生宽慰着这位老人,也有些奇怪,按理说守蔵史的道心,经历了岁月的打磨后,该是坚固无比的,岂会为了一两人的离别,而有所动荡? “待得太久了。” 守蔵史感慨道。 “什么?!” 陈生听出了一丝别样的含义,作为一位饱经岁月折磨的人,对于这种感慨,太过熟悉了,许多逝去的友人,都是这样做的告别。 “我打算去元梁皇朝各处走一走,看些老朋友。” 守蔵史看了一眼陈生,有些诧异,不想这个年轻人,竟能洞察他话语中的意思,像极了同辈的老人。 “这可是一位元婴修士啊。” 陈生默然,心中也有一些震动,原以为元婴老祖寿元长久,生死离别会很遥远,不想也是这样的近。 …… 神都。 一张皇榜,让天下的炼丹师汇聚而来,即便一些手段平平之人,也是启程了,想要见识一下浩大的场面。 “东家,神都中出了个药监局,很多人都投了名帖。” 赵管家对于丹道盛典,极是上心,每个早上都会外出打探消息,这次又听到了点什么。 为了应对赶到神都的炼丹师,药监局出面,作用是筛选一批真才实学的人,之后再共襄盛举,毕竟不能泥沙俱下,弄个乱糟糟的。 “我也投个名帖。” 陈生知道赵管家的意思,点了点头,就想挥毫泼墨,写上名帖,送往药监局。 “咚” 这时,外头有敲门声响起。 “哪个在敲门?” 赵管家皱眉,又带着一丝的不解,浣衣巷中的炼丹师,都知道这里住着一位四阶炼丹师,但不敢打扰,只在陈生炼丹时,偷摸观察。 如这般上门的,可是不曾见过,太过冒昧了。 “药监局的人,为陈大师送来请柬的。” 外头,站着一个头戴礼官,穿着黑色官袍的青年,对于这座院落的主人,很是尊敬,毕竟是一位四阶炼丹师,放眼元梁皇朝,也是绝顶的炼丹师。 此次,大帝对炼丹之事,极为上心,他们可不敢出纰漏,或是胡乱耍威风。 “吱呀” 房门打开,少了一重阻拦,彼此都看得真切。 那药监局的小官,眼眸一亮,院中站着一道身影,很年轻的样子,但双眸中波澜不惊,深邃如渊,像极了宫里见到的大人物。 “这就是那位大师吗?果然不俗。” 他心头震动,更是发现这位的气息,和小院十分契合,那台痕上长满的青苔,犹如点睛之笔,古朴中透着生机,有着岁月不熄之意。 “给我吧。” 陈生将手一招,药监局小官手上的请柬,“嗖”的一声,飞到了他的身边。 见此,后者躬身,道:“那就等陈大师的到来了。” 他的神色,和浣衣巷中那些炼丹师是一样的,为四阶炼丹大师的风度所折服。 “东家,你的威名,竟是让药监局都震动了。” 赵管家大喜,药监局何等桀骜,筛选天下炼丹师,却也要亲自登门,为东家送上请柬一封,说明重视。 这种待遇,绝对是稀少的,此行东家的名声,真是要借着这股东风,吹尽万家了。 “事情没那么简单。” 陈生越发肯定了,神都的丹道盛典,极不寻常,其中包含着秦林的算计,但最终是为了见他一面。 可是,坐在那个九五之位上,想要见一个人,却是得遮遮掩掩的,那么他的情况,想来不好。 或者说,站在秦林对立面的那些人,能量通天,大到秦林也得忌惮。 他想到了冥血,还有冥血道,这里面的文章,太大了,若是肆虐开来,天下立即动荡,可怕的动乱将会席卷一十三洲。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六章 八百年的重逢 药监局。 这是皇城中一处制药之地,四周是黑色的格调,黑色砖瓦,黑色殿宇,像是黑色药汁凝固而成的一般。 陈生按照着请柬约定的日期过来,站在门外,感受到了一种丹道的气韵,不管是过去沉淀下去的,还是今朝焕发的,都很强烈。 他可以肯定,此时此地里头在炼丹了,丹香淡淡,炉火闪耀,像是万家生火的模样。 “大师,里头请。” 请柬如令,门外驻守的修士,主动让路,走入其中,更有小厮引路,直入一处广袤的平台。 这里,摆放着一座座的炼丹炉,炼丹师数量之多,让人奇异,像是在烧火做饭一样,卖力干活。 平台上,有八道台阶,一座敞开门户的殿宇中,前头置办了三个观坐的位置,其中两个位置,已经坐上了人,都是德高望重的老大师,威严深重,白发白须,身后围绕着一群拥趸,神气极了。 “那两位是?” 陈生感知到了,阶上殿中坐着的是两位四阶炼丹大师,看着衰老,但内里藏着旺盛生机,不可小觑。 “从左到右,一个是两仪大师,盘踞神都多年,名气极大,一个是外边来的,丹神道脉的老祖,门徒众多,为北凉洲一方霸主。” 小厮不敢怠慢,一一解释了高坐上首的两位大师,再看着空荡荡的椅子,道:“这第三个位置,是为大师你准备的。” 三位四阶炼丹大师,三个位置,陈生占据了一席之地。 他笑了笑,道:“三个位置,一个坐着的人德高望重,一个是道脉之主,都是一呼百应的人物,我孑然一身,坐在那里,却是惹眼。” 那个位置,凌驾在一众炼丹师之上,太多人看到了,这些人中不乏心高气傲之辈,没有足够的本事,坐了上去,反而麻烦。 “大师,要不去别处转悠一下。” 小厮提议道。 “不,我自然是当仁不让。” 陈生摆了下手,迈动脚步,白衣飘飘,像是云端上的仙官,气度不凡。 “这位看着平和,但骨子里也是骄傲的,也是……一位四阶炼丹大师,自然有这个底气。” 小厮愣了一下,继而苦笑,他还真信了陈生的谦词。 想来也是,炼丹师本就是一个骄傲的群体,一位站在元梁皇朝丹道顶端的炼丹师,定然是十分骄傲的。 “他来了。” 两仪大师看着陈生缓缓走来,从容不迫的架势,知晓这位对自身的手艺,十分自信。 “可要与他论道一下?” 丹神老祖眼眸中,闪烁着熠熠光华,像是一颗星辰般,遮盖众人的神采。 “你我都知道,他既然能踏入此间,定然不可能是欺世盗名之辈。” 两仪大师摇头,又听出丹神老祖的为难之意,道:“何必招惹他呢。” 四阶炼丹师,已经站在元梁丹道的顶点了,不管做什么,都是万众敬仰,既然这位走到了这里,那么交个朋友也好。 “不打不相识。” 丹神老祖是想探一探陈生的底细,若是个名不副实的人物,自然那不配与他们并列,若是个厉害人物,他为其摇旗呐喊,名动元梁。 “唰唰唰……” 八道台阶之上,来了一个人,白衣出尘,风度雅致,立时引得一道道的眸光齐齐看去。 这么多的炼丹师,又有两位四阶炼丹大师在其中,骤然而来,可谓是气势恢宏。 “诸位,陈某有礼了。” 陈生神色平静,正视了一下众人,略微拱手,而后当仁不让的坐了下去。 他这一坐,云淡风轻,又有一种八风不动的泰然,奇异的,压下去一切不协调的东西,像是平衡了磁场一样。 “道友,好气魄。” 两仪大师赞叹道。 他没想到,陈生如此的干脆,那种镇定从容的气魄,叫人心折。 “既然是为我准备的位置,自然能坐。” 陈生神色平静,也曾为一个时代的丹道圣主,统御万千修士,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我俩是前辈,这是经过时间和万众证明过的了。” 丹神老祖眼眸中,闪烁着奇异光华,道理一大堆,道:“你是后辈,名气不高,坐在这里,自然得展露一下手段,让众人服气,也可借此扶摇而上,名传八方。” 经过这一茬,他的锋芒收敛了不少,有些和气,最后若是陈生展露出非凡手段,那么是皆大欢喜,成就一段美谈了。 此地聚拢的炼丹师,每一位放在所属的地界,都是顶尖的层次,只要回去一说,陈生的名声将一下冲上高天。 “这有何难。” 陈生坐在那里,平淡说道。 闻言,台阶之上的炼丹师,一个个竖起耳朵来,一位炼丹大师扬名之路,所说的定然是干货。 就连两位四阶炼丹大师,也流露出洗耳恭听之色,想听到一番高见。 “穿赤红道袍的大胡子,丹火凶猛,烧炼灵草会带上一丝躁气,熔炼药理时,将成致命性的原因,难成极品,也止步于二阶顶尖炼丹师。” 陈生随意一瞥,指着一人说道:“他后来该是修炼了一门水行功法,水火共济,但还无法做到圆融,能让人看出一点痕迹。” 他话语中,带着一丝欣赏之意,这人功法有缺,断了道途,却是凭借着智慧,一步步走了出来。 “这是火炼宗的希芸子,之前离经叛道,和水云宗交换了镇派法门,引得举宗哗然,后来晋升三阶炼丹师后,方才平息了风波,我们以为他行事放荡,无有规矩,不想竟是这样的原因。” 有人惊呼,说出了希芸子的一段过往,那时这位挺难的,内外压力一同发作,躲藏在深山中修行,感悟大道,所幸突破了,不然一生都将冠以恶名。 此时让陈生点破关隘,众人才知这位是真的有大毅力,大智慧,最终成就了三阶炼丹师,极不容易。 “那个手臂过膝的,感觉有点奇怪,各种药理处理得很好,但总感觉有一丝不协调……” 陈生眸光转动,看向了一个青年,眸光停留了十息,突然道:“可惜了一炉大药。” 这声惋惜,听得众人愣了愣,青年是是双月道人,炼丹经验极为丰富,炼制三阶丹药堪称手到擒来。 “呼” 而后…… 双月道人身前的炼丹炉,微微一震,炉火失控了,将一众灵草烧成了灰烬,一股浓郁黑烟冲天而起,十分显眼。 “真烧了。” 见到这一幕,众人恍然又迷糊,陈生的判定没错,但双月道人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三阶炼丹师,此番失手,太过离奇了。 “我记起来了,近期在神都郊外,我看到了一位道人和人厮杀,最终胜了,但也负伤……” 一道见闻传出,众人恍然,原来双月道人不在巅峰,只怕身体亏空得厉害,连炼丹细节都把控不住了。 “头戴法冠的那人,手法圆融,炼丹时滴水不漏,是一个厉害的后生,四阶有望啊。” 陈生又指出了一人,少年稚嫩,炼丹手段却是不俗,只二阶顶尖的层次,但手段不凡,极有灵性。 “那是何人?” 众人看去,见得少年炼丹师,丰神俊朗,一身白衣映照着火光,当真是超凡脱俗。 这般人物,绝不是籍籍无名之人,但他们想了又想,竟是没能挖出对方的根底。 “那借陈道友的吉言了。” 这时,丹神老祖说话了,八年前曾出门云游,见到了一灵性非凡的小娃,认为能传承衣钵,于是将其带走了。 说到这,众人已是明白了,这少年炼丹师,是丹神老祖的传人。 “陈道友,既然认识了,可得多多走动,伱我一起探讨四阶丹道。” 经此一事,丹神老祖对陈生不再怀疑,认定对方是和他同一层次的炼丹大师,变得极为的和气、亲近。 他就是如此,视丹如大道,对于真正的高人,从来都是谦逊和敬重的。 “不成,得加上我。” 两仪大师笑着道。 “哈哈哈,求之不得。” 陈生也是大笑,三位四阶炼丹师一下变得融洽,相互交流,妙语连珠,听得后头的炼丹师,一个个面露喜色,静心听讲。 药监局对于一众炼丹师的进一步筛选,用了半个月,陈生在大殿底下,也看了半月个,也是和守蔵史熟悉了,不然这守蔵史从属身份,早就没了。 “诸位,等候多时了吧。” 一位穿着黑色官袍的老人走来,面色红润,对上一众炼丹师,毫无被压了气势的感觉。 这是药监长,此次主持丹道盛典的人,代表着元梁大帝的意志。 “等得越久,证明此次筹备得十分完善,这是好事。” 两仪大师一点不在意,对于他来说,此次规模越大,筹备得越久,所需炼制的大药,品阶越高。 到了他这个层次,还有什么比炼制超高阶丹药还要值得等待的事情呢。 “我已经在期待了。” 丹神老祖说道。 “就是不知炼制的是什么丹药,需要众多的炼丹师。” 陈生也有疑问,到了此时,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也该揭晓谜题了。 “将诸位丹道高人聚拢而来,是要炼制一颗三一四阶化神丹。” 这是药监长此行过来的目的了,他看向了一众炼丹师,神色变得郑重,为了这一炉大药,他们付出了惊人的心力。 不知有多少的修士,葬身人迹罕至的绝地,只为了将一味灵草带回。 “三一四阶化神丹?!” 两仪大师念叨了一遍,面色迷惘,其他人同样如此,不了解这么一种大药。 而后,药监长开始向众人解释了,丹方是皇室珍藏的,因为所需灵草太过繁多吓人,历代大帝担心亏空了府库,耗费人力物力,不曾炼制。 今上在位,海晏河清,一片繁华,于是便将三一四阶化神丹的炼制提上日程了。 这种丹药,虽是四阶所属,但已经超出四阶范畴了,炼制之法也是十分独特,乃是将特定的上百种丹药,再行熔炼,最终归一。 听闻,三一四阶化神丹,只要吞服,可以将元婴大圆满的修士,带入化神境,并且一跃拥有这个领域的高绝战力。 “神妙无双!” 虽然不知三一四阶化神丹的具体情况,但从言语中,两仪大师就认为了,这是一种天才的想法。 集众成神,化神,太值得尝试了。 “秦林要冲击化神了吗?!” 陈生脑海中,浮现出了一道贵公子的身影,坚毅无双,勇武不凡,多年不见,那位门人弟子,好似走到了一个极高的位置。 “此丹重要无比,陛下将会跟三位炼丹大师一一嘱咐。” 由于三一四阶化神丹太过珍贵,元梁大帝将和三位炼丹大师当面嘱咐,理由充分,没有引起众人的诧异。 “能面见陛下,是我的幸运。” 两仪大师是神都的高人,门脉很广,地位很高,但和那位九五之尊相比,还是低了一两头,能够一见,算是只得期待的。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丹神老祖同样道。 “秦林,现在的元梁大帝,八百年不见了……” 陈生调整了一下呼吸,他又太多的故人逝去了,能在异国他乡,遇见一个活着的熟人,心绪是有些起伏的。 而后…… 在药监长的带领下,两仪大师率先去面圣了,周遭变得一片嘈杂。 “这种规模的炼丹,千年难得一见,错过了。” “四阶丹道,也是难。” “能够达到三位大师的高度,我是死而无憾啊。” …… 絮絮叨叨声,从一众炼丹师的口中传出,他们有感参与了三一四阶化神丹的炼制,心中激动,但也有遗憾,恨自身水平太差,没法做主导者。 “也不知元梁大帝会叮嘱什么,可不要有变。” 丹神老祖的心境,罕见摇晃了几下,他对此次的炼丹,还是抱有较大期待的,或是可借此名留青史。 “应该不会。” 陈生摇头,脑海中有许多思绪,想的是三一四阶化神丹背后的谋划,总感觉不大简单。 半个时辰后,两仪大师归来,而丹神老祖前去面圣。 陈生心头跳快了一下,知道八百年后的重逢,将要到来了。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七章 三一四阶化神丹 “陈大师,且随我来。” 丹神老祖归来,药监长眸光看向了陈生,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率先在前头领路。 走过一重重的门户,看过诸般圆林美景,在一座明黄大殿前,两人停下。 “陛下,陈生陈大师带来了。” 药监长尖声道。 “你在外头候着,半个时辰后归来。” 一道声音从明黄大殿中传出,不知至尊站在何处,只道是威严,像是穹天上垂落下来,带着天意的缥缈和浩瀚。 药监长得令,如一道云影,看似还在,一个眨眼,已经走出老远了。 “秦林的声音……” 陈生微微一怔,这道声音将他的心湖打乱,泛起涟漪,翻出一些久远的记忆。 “吱呀” 隔了一两个呼吸,他平复了心绪,轻轻推开了殿门,四周带着一点的昏暗,正中上首的位置,摆放着至尊的宝座,金黄璀璨。 元梁大帝却是并未坐在上面,而是不知什么时候,从玉阶上走了下来,站在了殿门侧面,似乎不想接受来人的朝拜。 “唰” 四目相对,陈生看到了一道挺拔的身影,那人穿着黑色帝袍,眼神凌厉,如利剑,眉宇间尽是威严,但依稀可看出少年模样,却是是秦林。 秦林也在看着陈生,第一感觉很奇异,像是岁月走过,却并未在来人的身上,留下一点痕迹。 “祖师,一点没变。” 他的眼神,变得平和,言语中带上了一抹亲昵之意,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元梁大帝,而是一位后辈门人。 “你倒是变了,变得威严了,执掌了万万里江山,尊贵无双。” 陈生是高兴的,旧人重逢,胜过一切的造化,而且秦林依旧认他这个祖师,确实称得上不忘初心了。 “祖师,弟子不容易的。” 元梁大帝,在这方仙朝中,代表着至高无上,他必须威严,必须强大,必须能够掌控一切。 在外人面前,秦林是合格的元梁大帝,但此次他却是展露出了不为人知的一面。 有唏嘘,有痛苦,有压抑,藏着太多的情绪了,最终汇聚成一种无奈、无力。 “你要我助伱。” 陈生如今的修为,不过元婴境初期,而秦林天赋高绝,有一整个元梁皇朝的资源倾斜,已经是元婴境大圆满了。 秦林要做的事,他是插不上手的,可是若真的秦林开口求助,他定然会不惧粉身碎骨,帮上一把。 “这是弟子的事,只是在此之前,必须见上祖师一面。” 秦林拜服,这位师长身心明净,值得托付,他已是无后顾之忧。 “给岁月与时间,祖师可将一切都收拾了。” 陈生眼眸一凝,有些严肃和认真,知道秦林要去谋划什么,但没有把握,于是劝这位门徒,缓慢图谋。 耐心,静心,他坚信,最终他和身边的人,能够赢下所有。 “祖师……” 闻言,秦林不再有挂碍,道:“弟子放心了。” 他下定了某种决心,眼底的阴郁散去了七分,难得闪烁过一抹神采。 这位祖师,是他的后手,哪怕失败了,也没什么,总是留下了希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冥血道吗?” 陈生皱眉,也感知到了元梁皇朝,根本不是表面上的平静,从国师陈二狗那个时代起,就已显露出狂澜了。 “祖师果然察觉到了。” 秦林重重的点头,据他所知,元梁皇朝之前的上一个仙朝,就是崩溃在冥血道的手上。 那次,冥血道再现,和盘踞的世家、仙宗合谋,险些打灭了国运。 是国师的出现,遏制了下跌的国运,又有无数的忠烈,用英魂、热血重燃国运,保持住了鼎盛之势。 如今…… 他已是感知到了,冥血道再度归来,已经悄无声息的,感染了诸多强大修士,神都中就潜藏着不少。 那些古老的世家,很多都化身为了饕餮巨兽,吞噬着一条条的性命。 “元梁皇朝岌岌可危。” 陈生倒吸一口冷气,冥血道的威势,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怖,可能哪出犄角旮旯,就潜藏着一部分。 还有,冥血道的源头,才是最可怕的。 冥血道主是否还活着?他传播下诡异道法,是否有另外的算计? “这些妖人,得扫除了。” 秦林冷声道。 他是元梁皇朝之主,有万千荣耀,享用了万民供奉,自然得去解决麻烦。 “以你一人之力,即便成就化神,依旧难敌,不若静等来日,我必可……” 陈生还是劝阻了秦林,冥血道的水,太深了,水底下潜藏的妖人,不知多少,一旦惊扰了,他怕秦林招架不住。 这件事,他已知晓,暂时无法解决,但将来实力足够了,总归是能够解决的。 “祖师,我等不了了。” 秦林摇头,他觉察到了局势不稳,不率先发难,那些人可就发难了。 时间不等人,他要见上陈生一面,是要交代一些事情,若是旧事重演,这位祖师,将是国师、冠军侯的角色。 “我懂了……” 陈生默然,他还没踏上元梁皇朝的上层,无法洞察一切,秦林冒险之举,何尝不是无可奈何。 不然,一位帝者何至于隐居深宫大院,一出手就是石破天惊之举。 半个时辰后。 “陈大师,这是三一四阶化神丹的整体丹方,你负责是四阶岐黄丹。” 药监长到来,而陈生已经矗立在殿内外了,前者在前头领路,口中嘱咐着事情。 他也不知,为何大帝将三一四阶化神丹的最终主导,给予了三位炼丹大师中最为年轻的那位,但没有表露出来,按照着吩咐做事。 “好。” 陈生接过三一四阶化神丹方,难得默然,只一路跟着。 翌日,药监局。 三一四阶丹的炼制,正式开始。 在外头尊贵的三阶炼丹师,在这里数量众多,连个独立的炼丹房都没有,于露天平台上炼丹,炉火之光冲霄,丹香弥漫,俨然一方盛景。 “不要出差错的好。” 石阶之上,大殿之中,三道身影端坐,双眸明亮,纠察着四方,一众炼丹的炼丹师。 炸炉的危险很大,一番波及,此地将会陷入混乱,若是元梁大帝认为他们不足以胜任,那么就空欢喜一场了。 好在,这些都是经验丰富的炼丹师,把控得当,应该不会出问题。 “好久没有体会到压力了。” 丹神老祖一手炼丹之术出神入化,享誉各界,即便炼制四阶丹药,都是心平气和的。 此次,三一四阶化神丹的品阶,还有上百精英炼丹师,诸方合力,只求一伪五阶丹药,想想就让他心头激荡。 “无非是查漏补缺。” 陈生说道。 另外两人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眸光略过一个个炼丹师,若是出了差错,可以第一时间给纠正回来。 “那人……” 一日过半,炼制的是高阶丹药,极是辛苦,还有外部的压力,缓缓挤压,对于炼丹师的心神,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这时,两仪大师微微抬头,示意陈生和丹神老祖,往一处地方看去。 在靠近院墙的地方,一个中年炼丹师,心头一惊,感觉药理的融汇,出现了偏差,赶紧出手挽回。 炉火的光辉璀璨,照耀在他的脸上,却是越来越白,额头渗出了一点汗珠。 “没法挽回了。” 丹神祖师肯定道。 “嗖” 话落,陈生将手一挥,一股雄浑的法力,如一股青色的云气,打入即将暴动的炼丹炉,一时万物沉静下去,消弭了危机。 “……” 无声无息。 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只有炼丹失败的炼丹师,手指微微的发抖,以及旁边三五人,心头震动,唯恐自身也失败了,越发上心了。 意外总归是少的,毕竟是一群资深的炼丹师,再过一日,某种炼丹炉中,传出馨香,显然是丹药成形了。 “轰隆隆……” 这是一颗三阶丹药,或者说此地炼制的近乎都是三阶丹药,成丹之时立即有劫云来袭,日头变得黑沉沉的,一道道雷龙电蛇腾挪,十分骇人。 那些个炼丹师,神色微微一变,若是雷霆劈落下来,他们遭受了波及,会出大问题的。 “诸位,不用惊慌。” 药监长走出来了,他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显露出尽在掌控的气韵,安抚下众人的慌乱。 “轰隆隆……” 他将手一挥,一个个大阵接连复苏,将引来劫雷的炼丹炉以及丹药,一并腾挪了出去。 见此情景,众人一颗心都放回肚子里去了,陈生看得真切,丹药被腾挪在了一座金属殿宇中,劫雷劈下,让金属殿宇承受了伤害,再有逸散的雷元,让阵法运转,反哺丹药,让得品质更上一层楼。 “好精巧的变化。” 他微微赞叹,不愧是仙朝的中心,藏着众多的隐秘,底蕴深厚,随意可解了麻烦。 日光倾斜,时间流逝。 继上一次雷劫劈落,不足一刻钟,接连有三阶丹药出世,天穹上出现了壮观的一幕,一片片的劫云浮现,遮天蔽日。 药监长将手连挥,腾挪一座座炼丹炉,送入一座座金属大殿,抵御劫雷,提升丹药品质。 场上,炼丹师的心气,也被激起,谁都不想失败,想要为这惊人的一幕,添砖加瓦。 “我丹神一脉,虽人数不少,但这番景象,还是第一次见。” 丹神老祖眼眸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华,落雷阵阵,皆是为丹药出世而贺,气势惊天,一刻不停。 他丹神一脉,虽是丹道传承,也算门徒众多,日常有丹香弥漫天地,但跟这一比,却是逊色无比。 “确实是第一次见,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 两仪大师知道四阶丹道是他的终点了,此次又是元梁大帝下旨祭炼的大药,千载难逢,往后难能一见如此恢弘的丹道盛典了。 陈生不语,不是没有感慨,而是知晓在漫长的时光下,会遇见更为惊艳的场面,于是心境变得平淡。 再过两日,三阶丹药的炼制,已经完成,由得专门看顾,置放在药监局。 接下来,轮到三位四阶炼丹大师出手了。 陈生被带领到了一个单独的炼丹房,内里明亮,周遭烙印着玄妙的符文,灵气充沛。 “嗡” 他祭出炼丹炉,放出丹火,但沉凝了片刻,又将炉火给熄灭了。 “心绪不宁呀。” 作为师长,陈生自觉该是阻拦的秦林的,对方要做的事,太过危险,可能遭劫。 可是,秦林作为元梁大帝,考虑的不是一家一姓一人的性命,而是万众。 在后者的立场上,他无法辩驳,因为身为上位者,确实是得去肩负重担,乃至付出生命。 “嗡” 隔了一阵,陈生将杂念压下,三一四阶化神丹帮得到秦林,他得先将丹药炼制出来,少说为对方增添一分胜率。 炉火再燃,乌玄炉屹立在地面上,如山厚重,内里红彤彤的,炉口处云烟缭绕,十分玄妙。 “嗖” 陈生的神色很认真,将手一挥,一个储物袋解开,一种种的灵草浮现在虚空上,他按照着序列,将它们投入炼丹炉中。 火焰舔抵着灵草,烧炼形体,炼化出最为纯粹的精华。 一团又一团,如星光璀璨,遵循着炼丹师的意志运转,宛如一方星辰宇宙,极为壮观。 这时,陈生面色一肃,却是眸光落在了一团明黄之物上,这是岐黄宝药,天地之精,如烟云宝气凝聚而成,极是难得。 药监长特意嘱咐,炼制此药慎之又慎,一旦失手,后续将会变得十分的麻烦。 “水云柔控火法。” 岐黄宝药轻轻一动,似就要散了,事实也是如此,这种宝药凝聚不易,十分容易自行散去。 陈生行使了一种炼丹之术,心念一动,火焰如风如云,轻灵无物,流淌而过。 岐黄宝药微微颤鸣,似云烟散开了些许,但保持着基本的状态,经过轻柔的丹火洗脸,变得越发晶莹璀璨了。 “呼” 上百个呼吸,陈生觉得时间很长,终是将岐黄宝药提炼完成,也预示着岐黄丹的炼制,进入了药理融汇一关。 “以岐黄宝药统摄诸灵草,炼起来也是如履薄冰。” 陈生心想道。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八章 皇者法身破雷劫 火光闪耀,丹气飘腾。 炼丹房中,陈生面色如白壁染霞,衣袍略微的摆动,双眸绽放着光华,盯着炼丹炉。 他心念跃动,岐黄宝药滴溜溜转动,像是一团旋转的云气,卷动了一团灵草精粹,彼此结合,衍生出种种玄妙。 “嗡” 丝丝缕缕的流光在浮动,像是两团流动的水银般,闪烁着熠熠光辉,云气飘腾,十分绚烂。 陈生感受着变化,见着没出错,又将两团灵草精粹卷起,并入一体。 浮动的流光越发璀璨了,炉火升腾,像是在炼着金器,刺目而绚烂,各种云气四处飘飞。 “呼” 陈生轻轻的呼吸,体内法力流转,和炉内丹火的变化,以及药理的融汇,形成一个独特的平衡。 时间缓缓的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期间他隐约听到了外头有恐怖的雷劫落下,震天动地。 他的法力,没有之前的流畅了,像是日日汲取的古井般,水位下降了许多。 这种付出,并非没有作用,炼丹炉中的岐黄宝丹,已是显化出一个形体。 “嗡……” 他慢慢温润,不急于一时,炉火浮动,又过了半日,炉内天地一阵沸腾,灵气如汪洋起伏,汇聚云霞,一颗宝丹绽放出璀璨光华,冲破炼丹炉,直抵天穹。 “终是成了。” 陈生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看着发光的炼丹炉,很是满意。 “轰隆隆……” 四阶丹药出世的气息,冲击云天,引动了某种秩序法则,有黑色云气呼啸而来,厚重无边,一条条的雷龙在上面翻腾,威势比之三阶雷劫,恢弘了数十倍。 “皇宫中应是有抵御雷劫的法子吧。” 陈生口中呢喃,推开了大门,药监长早让异象惊动了,在外头候着。 “陈大师,让我挪移了炼丹炉,别处历劫。” 他笑着道。 “好。” 陈生点头,虽是有把握渡过雷劫,但皇宫中阵法无数,手段众多,能不费力,还是清闲的好。 “嗡” 得到他的同意,药监长掐了个法诀,大殿之中浮现出一道道的阵纹,和之前一样,炼丹房让腾挪出去了。 “另外两位大师如何了?” 放下了渡劫之时,陈生问起了两仪大师和丹神老祖的进度,三一四阶化神丹环环相扣,少了任何一环,都是不成的。 “都已炼成了,好生招待着。” 提起此事,药监长的脸上,洋溢着笑意,上百种丹药尽皆炼成了,目前一切都很顺遂。 “轰” 远方,一阵阵雷声想起,是岐黄宝丹在渡劫,雷光纵横,隐约可见一座金属殿宇,承受了漫天劫雷,顽强抵御了一切。 “恭喜陈大师,炼出岐黄宝丹。” 两仪大师和丹神老祖联袂而来,经过岐黄宝丹的出世,已是彻底的认可了陈生的丹道水平,言语中极是敬重。 “同喜。” 陈生拱手道。 “接下来就是三一四阶化神丹的炼制了。” 丹神老祖有感而发,他们做了一种种的布置,只是铺垫,最终还是要三一四阶化神丹出世,才算圆满。 “可惜,我不能亲自操持。” 两仪大师还是有些遗憾的,不能摘下最终的荣耀,看向陈生,道:“你可有把握?” 这件事,做成了,可一举名动元梁皇朝,在丹界争个前三的位置。 可荣耀越大,越是艰难,伪五阶宝丹的炼制,千难万难,对于他们来说,是冒险的一次举动。 “放心。” 陈生只两字,虽然压力很大,但不乏信心。 “好,那我与一众同道,就等着你成功的一天。” 有此一言,两仪大师不再说话,丹神老祖拱手,等待着陈生炼出三一四阶化神丹,让这场丹道盛典,完美落幕。 陈生休息了整整三日,将身体机能调整到巅峰状态,才让药监长领着,来到了一座宽敞的大殿前。 他推开门去,独自进去,在里头看到了一只只摆放好的玉质小炉,每一只小炉里面,都放置着一颗丹药。 上百尊小炉,精致非常,各色丹药的光晕,照射而出,美轮美轮,让人应接不暇。 “三一四阶化神丹的炼制,现在才算是开始。” 陈生看了一眼满堂丹药,它们放在外头,都是万金难求的,但今日,只是为了催生出伪五阶宝丹的资粮。 “这里的每一颗丹药,都蕴含着澎湃的灵气,要将它们熔炼为一体,需要付出极大的心力,必须得十二分谨慎。” 他作为四阶炼丹师,依旧感到了一种压力,生怕出现掌控不了的局势,让三一四阶化神丹的炼制功亏一篑。 这不是他的问题,让两仪大师、丹神老祖来做,依旧得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嗡” 任由心绪发散了一会,陈生收摄了心神,祭出了乌玄炉,燃起丹火,开始炼丹了。 “砰砰砰” 他将手一挥,一座座的玉质小炉炸开,一颗颗金光闪耀的丹药,在一片氤氲中,投身入了炼丹炉中,让得丹火烧炼。 “轰隆隆……” 刹那间,爆发出的灵气波动,太过强横了,像是一颗颗的星辰最后的绝响,穿透力十足,光华漫天,各种能量倾轧,各自肆虐。 陈生运转养生经,法力如洪流在奔腾,肌体生辉,识海发光,竭力将一身力量展露出来,镇压炼丹炉中的乱象。 “嗡” 炼丹炉中紊乱的气机,不再一味的暴动,而是有了一点秩序,像是有一尊治水神人,慢慢的调理着天下水系般。 “灵气汹汹,但还掌控得住。” 陈生心下一松,他最怕的是诸丹汇聚之时,无法一下镇压了暴动灵气,导致局势一发不可收拾。 如今,他抗住了冲击,将局势一点点的掌控在手,直至圆满。 “嗡” 他分几次,将上百座玉质小炉给打碎,炼化丹药,熔炼为一体。 地上放置的炼丹炉,在澎湃药力的熏陶下,彻底复苏,内外发光,更有一种种丹药的气韵,冲射而出,弥漫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嗡” 陈生身形挺立,白衣染上了丹香,十万窍穴微微张开,吸摄着丝丝缕缕的丹气,直感陷入了一处洞天福地,生命本源传来雀跃。 这种感觉越是强烈,他越是想炼丹,越是炼丹,丹气越发浓郁,他越是舒畅。 如此…… 时光可淡忘,炼丹的压力可忘却,一切都是那么顺畅,水到渠成。 “真是让人焦躁。” 大殿之外,两仪大师心思不定,记挂着三一四阶化神丹的炼制。 “以四阶的境界,去触碰五阶的丹道,定然是棘手的。” 丹神老祖眼眸沉凝,能够想到陈生的困难,若是由他出手,一样沉重,没有太多的把握。 “你觉得能成吗。” 两仪大师问道。 “两可之间。” 丹神老祖想了一下,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陈生能够炼制岐黄丹,绝对的四阶水准。 闻言,两仪大师挥袖不言,感觉听了一句废话。 “轰” 这时,一股澎湃惊人的气息,冲破穹顶,像是一座拔地而起的神山般,搅乱天象,引得无数黑色云气汇聚。 弹指一挥间,天穹就黑了,空气中流转着压抑的气息,耀眼的紫光浮现,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 “雷劫,雷劫来了……” 两仪大师惊叫一声,其余炼丹师,将眸光看向了天穹,心中明了,陈生成功了,将三一四阶化神丹炼制出来了。 “好……” 药监长面露狂喜,这一桩差事,做得战战兢兢,所幸没出什么纰漏,平稳落地了。 “吱呀” 陈生推门而出,眉宇间有着笑意,能将三一四阶化神丹炼出,他很高兴。 “这雷劫伱们可有布置抵御的手段。” 五阶雷劫太过恐怖了,陈生估摸着,将玲珑宝珠祭出,可能也抵挡不住。 不是玲珑宝珠不够强,而是他境界不到,无法抗衡雷劫,最终会让三一四阶化神丹毁于雷霆之下。 “大师放心。” 药监长笑笑,心中一阵轻松,为了应付各种突发的事情,他做了许多筹谋,自然包括丹劫的出现。 “嗡” 他将手一挥,一道道阵纹浮现,交织成势,将藏有三一四阶化神丹的炼丹炉腾挪而去。 明黄大殿中,出现了一只炼丹炉,宝座上的至尊,将眸光垂落下来,透着一丝的喜色。 “轰隆隆……” 劫云倒卷,撕裂开一道深邃的口子,有粗大无比的雷霆,从中钻出,朝着下方的炼丹炉劈去。 而后…… 一道强大可怖的法身浮现,是秦林,他展露出了元梁大帝的风采,身环金龙,将手一扯,劈落而来的雷霆,竟是断裂了。 “这就是皇者的威仪吗。” 皇宫中,多座阵法运转开来,将隐秘遮蔽,但置身此地的炼丹师们,却是看得真切,那道顶天立地的法身,无与伦比的强势,手擒雷霆。 “他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 陈生有欣慰,也有一点点的惭愧,不是他懈怠,而是边地的资源,不够全面,而他本身的资质,也不是绝顶,于是造成了这样的情况。 “轰” 又一道雷霆劈落。 秦林捏拳,如一座金刚神山,硬撼雷霆,将之轰碎,丝丝缕缕的电芒,弥漫他的周身,却没半点伤害,更像是披上了一层华丽的衣衫。 “吼” 许是觉得应付雷霆太麻烦了,他双眸一闭,身上环绕的黄龙,却是复苏,咆哮一声,冲天而起,在劫雷之上冲腾。 天穹震荡,像是一片地陆被打碎了一般,萦绕的雷电四处飘然。 最终…… 天光大亮,阴郁散去,那道顶天立地的法身,也是消散,仿佛一切未曾发生过一样。 “道友,你将三一四阶化神丹炼制出来了。” 两仪大师激动的跑来,此番奉命炼制三一四阶化神丹,总算是圆满完成了。 “终归是不负众望。” 陈生松了一口气,此次压力很大,如今圆满,总算能安心了。 “今日之后,陈生陈大师,定然会响彻元梁皇朝,为无数炼丹师敬仰,成为无数修士尊重的存在。” 丹神老祖已经能够想到了,当三一四阶化神丹炼制功成的消息传出,作为第一功臣的陈生,名声将一跃而起,晋升为元梁皇朝鼎鼎有名的炼丹大师。 “没有诸位的协助,我哪里能成功。” 陈生知道这是事实,没有否认,和丹神老祖、两仪大师一阵寒暄,这都是非常有实力的炼丹大师,可以结个善缘。 “拜见三位炼丹大师,三一四阶化神丹之事圆满完成,我等也该离去了。” 这个善缘,四阶之下的炼丹师都想要,纷纷围了上来,混个眼熟,也都一一留下了名讳,言道大师日后若是路过,可上门做客,定会扫榻相迎。 上百人,告别用了半日,乌压压的一群,方才散去。 “此次分别后,下次再相聚,不知要多久?” 丹神老祖要走了,有些感慨,此次神都之行,收获颇丰,参与了三一四阶化神丹的炼制,还结识了一位年轻的四阶炼丹大师,不虚此行。 “老夫倒是好些,根基在神都,想见陈道友了,直接就可上门了。” 两仪大师倒是没有太多的情绪,和丹神老祖相识多年,聚合离散的次数很多,已经习惯了,和陈生又都在神都,谈不上离别。 “你俩有空,可以结伴来找我。” 丹神老祖有些艳羡,但没法留下,作为一大道脉的底蕴,外出多日,也该回去镇守了。 他留下一言,飘然无踪迹了。 “我先走了。” 两仪大师拱了拱手,来日方长,不再此时打扰陈生,也离去了。 “没事可上门讨论丹道。” 陈生回以道。 诸人离去,周遭变得十分宁静,陈生看了看皇宫深处,心中思虑万千,想要再去劝阻秦林一次的,即便拿到了三一四阶化神丹,同样胜算不大。 大势如潮水,万难一击破解,只有依靠着时间之力,缓缓消磨,才能重塑格局。 他站在那里,矗立了一段时间,终究还是没有再去劝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作为一个帮不上忙的师长,实在不能去指手画脚。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九章 十二姓芈家,骧龙卫 浣衣巷。 赵管家利落的打扫着院落,虽然在外头极是威风,但他时刻谨记着本分,勤勤恳恳的干活。 院中,还有三人,一个是紫令堂的弗陵,一个是墨欢,一个是江明,都是和陈生熟识的自己人。 “也不知大师什么时候归来,可是见得了落雷阵阵。” 弗陵又看了看皇城的天穹,奈何晴空万里,已是不见前段日子落雷阵阵的景象了。 “有浩大丹劫落下,说明一切都顺利。” 墨欢只能如此想了,三一四阶化神丹所需的灵草,珍贵无比,这要是搞砸了,是不大好收场的。 “差不多一月了。” 江明估摸道。 “以大师的本领,定然能成的,此次丹道高人云集,当真是一飞冲天。” 墨欢想过失败,当然也想过成功,此次炼丹规模浩大,陈生又是主事人,一旦功成,当消息传出,立时名动天下,为各地炼丹师敬仰。 “是极。” 江明和弗陵点头道。 “你们对我还真是信心十足。” 这时,小院门前走进来一道年轻的身影,白衣出尘,走动间似带着丝丝丹药的馨香,让人如沐春风。 “大师你归来了。” “东家回来了啊。” 几人大喜,陈生入皇宫多日,他们消息全无,也有担忧,今日归来,说明尘埃落定了。 只是结果,是好是坏,一时竟不敢询问。 “不用担忧了,我主导的三一四阶化神丹已是炼制成功了。” 陈生知晓几人心中是挂念,解释了一句,惹得小院中几人喜上加喜,心中激荡。 “大师,你触碰到五阶丹道了?” 墨欢面色涨红,对于陈生的丹道,极是了解,处于四阶顶尖的层次,如今往上提一提,是有一点可能的。 “一战天下知,往后元梁皇朝万万里之地,都会传颂大师的威名。” 弗陵神色崇敬,像是在看着一位活着的神祇般,一朝炼丹功成,陈生的名气是彻底的传遍元梁皇朝了。 “虽然我不厉害,但我家东家厉害,出了浣衣巷,哪个不给我几分面子。” 赵管家挺直了腰杆子,虽然自家平平,但有一个厉害的东家,他出门从来不用看他人的脸色。 “恭喜。” 江明拱手道。 他是真为陈生高兴,想到对方从焚城来时,寂寂无名,无人问津,直至今日,将要名满天下了。 这一路走来,虽是有些起伏,但大抵顺遂,真是天命眷顾了。 “备宴,今日高兴。” 陈生笑道。 “是。” 赵管家直出门去,沽酒采办了,这是一桩老传统了,东家和这些老友,遇见喜事,都会聚上一聚,诉说高兴之情。 华灯初上,一桌酒席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熠熠的光辉,宴上几人,都是熟识了,真要计较,算是多添了紫令堂的弗陵。 “江道友,伱两位兄弟的争夺,落下帷幕后,情况可是好上许多了。” 陈生举杯示意,很少问询江明的家事,怕戳中对方的伤心事,但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问上一遍,做到心中有数。 “我一个闲散人,倒是不会碍他的眼。” 江明笑笑,有洒然,也有一丝的讪讪,这汝南侯府的三公子,还是差些意思的。 “如此,也好吧。” 陈生沉默了一下,宽慰一声,汝南侯府的承继问题,在百年前,以大公子一脉胜利而告终,兄弟阋墙,刀兵相向,死了一位嫡子,方才落寞。 江明在那个局势下,能够保全己身,潇洒于江湖风月,已经是不错了。 “我大爷外出访友了。” 可能是不想让氛围沉寂下去,墨欢提了一件事,情绪十分的稳定,只当做寻常事情。 “墨欢应该还不知道真相,我该和他说吗。” 陈生看了墨欢一眼,心知对方墨沉寿元将尽的真相,所谓访友,实则是故地重游,为过往岁月做个了结。 他想将真相说出的,但想了一会,心道:“到时再说吧。” 这是墨沉的选择。 他能够理解,早些告知,不过为后辈增添烦恼罢了,生死之事,仙人都难渡,何况他们呢。 “大师,紫令堂该建立分部了。” 弗陵的存在感最低,宴上都是陈生的好友,他还没到那个层次,十分低调,但还是提及了紫令堂的发展,需要分部了。 他们本就十分强盛了,当陈生炼制出三一四阶化神丹的消息传出,将会迎来又一个高峰。 届时,想要完全承接住这股气运,需要第二个紫令堂了。 “你看着办吧。” 陈生平静道。 “好……” 弗陵想说些什么的,但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他丹道技艺稀疏平常,若是再不能将这等杂事做好,岂不是显得毫无用处了。 …… 一夜之后。 陈生踏上了前往守蔵室的道路,他说不出什么心绪,到达目的地之后,停驻了一下,方才走了进去。 “太安静了……” 果然,守蔵室已经变了,变得十分的宁静,胡运逝去,守蔵史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访友,萧风去了边镇踏红尘,寻大道。 他来时清幽,还有几分的生机,到了此时,已经彻底沉寂下去了。 “陈大师,又见面了。” 下午时,陈生认识的一人来了,是药监长,他面容和煦,没有一丝皇宫外派之人的高傲。 “道友为何而来?” 陈生问道。 “送一件东西。” 药监长将手一挥,虚空上浮现出一纸诏令,是守蔵史的任命,墨沉在外出之前,将继任者陈生的姓名报了上去。 此次,陈生将三一四阶化神丹炼制出来,功劳极大,上面自然批复了下来。 “我接下了。” 陈生默然,想到墨沉时日无多,接下守蔵史的任命,心中并无太多的喜悦。 “任命书只是顺带,此物才是我真正要送的。” 药监长的神色,变得郑重,之前守蔵史的任命书,可是一副淡然,因为他接触过许多高官,是宫中老人,见多识广。 连带着,陈生的情绪都微微一提,然后看着药监长从怀中,慎之又慎的摸出一块虎符,鎏金纹路,充满了坚固尊贵之意。 “这是什么?” 陈生手掌摊开,接过虎符,却不知缘由,但能想到,是秦林特意交给他的。 “大师,此物珍藏,万万不要出示给他人看。” 药监长答非所问,眼神中流露出来的神色,复杂到了极点,似是想不明白,为何元梁大帝将此物交给一个一面之缘的外人。 “哪个地方的兵符吗?” 陈生思忖道。 …… 神都。 随着仙朝最为尊贵的人,下定了某种决心,命运的轨迹重新勾勒,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怎么出入这么麻烦了?” 这一天,进出神都的修士,发现规矩变了,他们像是一道江流,让闸门卡住了,虽然也能游走,但麻烦了许多。 “咚咚咚” 同时,神都五百里开外的判官府,有人敲动了鸣冤鼓,是个少年,身躯壮硕如牛,憨憨的,似乎认命了某件事情,撞破南墙也不回头。 “哒哒哒” 府衙大开,两列衙役如鱼龙走出,气息骇人,如鬼神行走在世间,将法规秩序传下。 “你是何人?为何鸣鼓?” 很快的,壮硕少年被带了上来,判官府主垂眸下来,有些威严。 “小民是神都一个伙计,告那芈风残暴不仁,将东家活生生打死了。” 壮硕少年身躯抖了一下,那是畏惧,但想到什么,憨憨脸上,浮现出一抹愤怒,声震府衙,端的是少年豪气。 “哪个地方的芈?” 判官府主点了点头,壮硕少年的胆魄,着实不小,有些欣赏,但听到某个姓氏,又变得凝重,忙追问起来。 “猎月洲芈姓。” 壮硕少年沉声道。 可以看到,判官府主的手。抖了一下,看向壮硕少年,停驻了三五个呼吸,才道:“你可是认真的?” 猎月洲芈家,元梁皇朝十二大姓之一,强者如云,族中后人杀个酒肆掌柜,太寻常了。 他想不到,一个伙计,竟是有如此胆气,告那芈风。 “认真的!” 壮硕少年将身一挺,掌柜对他很好,那死不瞑目的眼神,他无法忘记,为了良心,不得不走一趟判官府了。 “人证物证都有,此事是真,但难办。” 判官府主沉默了一下,坐着的腰杆一下弯曲,靠在了椅背上,道:“你且回去,之后有消息再通知与你。” 他见着壮硕少年,实在仗义,不忍对方遭遇不测,早些离开,或许能脱离漩涡。 “大人,我等你消息。” 壮硕少年应道。 他心中明白,但又隐隐有一种期待,毕竟判官府属于元梁皇朝管事,不是那些世家大族。 “唉……” 判官府主默然,叹息一声,将案件记录在纸上,送往刑部。 其余的,就不是他能够掺和的。 但这种案件,堆积如山,此次十成会和之前一样,封存不动吧。 意外,总是悄无声息的发生。 这桩案件,送到刑部,证实了真实性,正待封存后,却是让骧龙卫接管了。 于是…… “轰” 芈家在神都的府邸,遭受了重重一击,金玉大门破碎,像是尘封的洞天福地般,竟是从里头涌现出浓郁的灵气,化作实质性的云烟。 “哪个孽障,敢动我芈家的门户。” 有人厉啸,听出无比的愤怒,这是芈家在神都的驻地,代表着猎月洲芈家的脸面,如今竟是让人直直打上门来,如何不叫高傲的芈家修士发狂。 “龙骧卫奉命抓人。” 外头,一群披着黄金甲胄,面带黄金面具,手持大枪,背负长剑的修士,镇定说道。 “龙骧卫?即便是龙骧卫,也无权搜查我芈府。” 一个个的芈家修士走了出来,他们知晓龙骧卫的厉害,是元梁皇朝最为精锐的战部,更是隶属于至尊直接管辖。 也就是说,这事掺和了至尊的意志,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拦了,只因这是猎月洲芈家驻京的府邸,不容冒犯。 “芈氏负隅顽抗,有不臣之心,杀!” 为首的龙骧卫主将,心中涌生出一股杀意,有至尊的密令,他更是不惧,一枪捅出,杀出了一条血路。 “噗……” 血腥一击,三丈内的芈家修士,当场死去,引得场面一下混乱至极。 什么时候,有人敢于一言不合,直接在芈家府邸中杀人了,而此番杀人者是龙骧卫,至尊所属,其中蕴含的深意,太让人惊骇了。 “轰隆隆……” 坐镇此地的芈家大修,冲天而起,像从高处俯瞰各地,观察四方,也在盘算,这到底是一场误会,还是蓄意密谋。 不待芈家大修飞遁而去,有龙骧卫中的绝顶强者出手了,一手探出,化作了一只遮天大手,将其当场镇杀了。 血骨飞溅,似有凄厉之声响起,让得一位位芈姓修士,面色骇然,心气大损。 而后…… 龙骧卫将芈家府邸给犁了一遍,所有芈家修士,以谋反罪名镇压了,而掀起风暴源头的芈风,早是在这一场动乱下,像是蝼蚁般,不知被谁随手给屠了。 …… “嗖” 一道金剑,从刑部传出,几乎是瞬息之间,就到了五百里开外的判官府衙。 “那桩案子居然有了回复?” 那判官府主,见到这一道金剑,呆愣了一下,原以为此事会如石沉大海,了无音信的,不想这般快的,就给了批复。 “咔嚓……” 他有些好奇,打开了这封突然的信件,而后他身上的气息,竟是一个把控不住,失了态,将椅子底下的地面,直接震出了蛛网裂纹。 “大人,你怎么了?” 有人奇怪道。 他追随这位多年,从来都是一个沉稳性子,如今日这般失态,还是第一次。 判官府主不答,而是将壮硕少年给找来。 “芈风已死。” 他开门见山道。 “真的?” 府衙中,壮硕少年愣住了,猜想了各种原因,不想是最为缥缈和虚无的一个。 “真的!” 判官府主何尝不发懵呢,但事实就是如此,不独独芈风,连神都芈家府邸,都给办了。 “太感谢大人了,你是青天大老爷。” 壮硕少年不知其中的博弈,只当判官府主持公道,诚恳的行了一个大礼,高兴离去。 听到这话,判官府主心思全乱,呢喃道:“青天大老爷?我看是这天,真要变了。”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章 神都动乱 芈家灾劫,是一个开始,不是结束。 神都的秩序在层层封锁,到了后头,即便是一些散修,都能感受到暴风雨前的宁静、压抑。 陆续的…… 大大小小三十个世家大族,让骧龙卫犁了一遍,所有敢于反抗的修士,尽皆被镇杀了。 束手就擒之人,一一被看押,听说大牢里头,一下热闹了起来。 “我从未在神都,见识这么浩大的杀劫。” 赵管家眼界不浅,但还是有些被吓到了,龙骧卫的杀意,太过浓烈了,动的也是高门大户,传承久远的世家。 “之前,不是也有相似的吗?” 江明想到了一件旧事,昔年骧龙卫组建之初,横扫诸地,伐山破庙,踏平各路豪强,何等的快意潇洒。 最终,这一场动乱,戛然而止,却是以元梁大帝坐化、国师失踪作为落幕。 “不到那个程度吧。” 墨欢小声道。 真到了那个时候,局势走向难以预料,元梁皇朝可能慕然之间,走向惊天巨变。 “闹得沸沸扬扬,不好收场的。” 江明经历得多些,尤其是兄弟阋墙之事,给他深刻的印象,心中难免带着一丝的悲观。 “外头,已经有乱象了吗。” 守蔵室中,陈生感受到了,皇城、乃至整个是神都,萦绕着一丝丝焦躁不安之意。 随着元梁大帝的意志贯彻下去,骧龙卫纵横,动荡就不可避免的出现了。 懵懂、不解、惊惧等情绪,弥漫神都,即便是高阶修士,也无法忽视。 “呼” 陈生呼出了一口浊气,让心绪安定下来,运转养生经修炼起来。 他不是纯粹的打坐练气,有时会吞服丹药,随着紫令堂繁盛,弗陵每段时间,都会给他带来海量资源,对于一位元婴境修士,足够日常挥霍了。 他在这安静修炼,外头却是一刻不曾安静,一股风暴,以神都为中心,向着四周辐射出去,随着疆域的拉长,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更是震动。 更是由得元梁皇朝最为尊贵之人,点名数十人,都是名望隆重的氏族底蕴,让他们来赴进请罪。 如此,局势越发剧烈,不可调和了。 猎月洲。 芈家。 这里殿宇连绵成片,灵气萦绕,出入修士面容神俊,衣袍华丽,俨然神仙中人。 神都的芈家府邸,已是极为气派了,但与这相比,依旧算不得什么。 “家主,元梁大帝是什么意思?” 一个穿着华袍的青年男子走来,本是沉稳的心性,此时心绪却是动荡得厉害。 他是芈家的高层,得知了元梁大帝颁发的诏令,近乎宣战了。 “不是很明朗了吗。” 芈家家主,是一个仪态尊贵的中年男子,叫做芈昂,眼眸很平淡,又像是视众人如草芥的冷漠,极为宁静。 “他敢对我们出手,隐居深宫多年,他自信能横推十方了吗。” 青年男子激动道:“即便吞服了三一四阶化神丹,他也顶多拥有化神级战力啊。” 他知道了元梁大帝前些日子,炼出了一颗宝丹,珍贵无比,可是将希望寄托于突破境后的无敌,未免太过自负了。 “我会去请示一下老祖的。” 芈昂平淡道。 这一点,确实值得推敲,秦林不是蠢物,退避多年,终是走出了幕后,又表现出一副毫不妥协的面目,很难让人轻蔑。 他没耽搁太久,在青年男子走后,来到了一座雅致的小山,是专门截断了某座灵山精粹搬运来的,作为芈家老祖的隐居之地。 “元梁皇室,都是疯子一样的人物。” 芈家老祖见了芈昂,毫不掩饰真实的情感,这秦家两父子,都是犟种,不肯井水不犯河水,偏要打个天翻地覆。 他们这些修士,求的是长生,一切蝼蚁草芥,无须太过在意的。 那些律法,从头到尾就不该出现,想让底层影响到上头的意志,只能证明秦证等都是傻子。 “老祖,我们该如何应对?” 芈昂静静听着,等老祖宣泄一番,才问询接下来的安排。 “他让我去,我怎么能不去呢。” 芈家老祖必须去,虽然缩着不动,能够避免未知的危险,但他是骄傲的,不惧秦林的算计。 “那我联络各家,赶赴神都。” 这个决定,芈昂没有反驳,他们都是骄傲的人,即便是元梁大帝,也不能让他们退避。 十三洲、十二姓,乃是这片古老大地的无冕之王。 “这是应有之义。” 当然,无惧不代表莽撞,芈家老祖不会孤身奔赴神都,而是将暗中不满的力量集齐,再来一次“变天”之局。 …… 参洲,齐家。 这是和猎月洲芈家齐名的大族,占据了一片灵脉之地,大兴土木,修筑得如天上宫阙。 在一座浩大殿宇中,坐着两位老人,面容莹润,银发如云丝垂落,一点看不出衰老之象。 “老祖,猎月洲芈家来信。” 外头,齐家主赶来,躬身一礼,双手捧着信件,是芈家最新的消息,还烙印着芈家老祖的气息,他不敢轻易决断。 “再次赶赴那座神城,真叫人忌惮。” 两位老人中,一个叫做“齐轩正”将手一抓,信件在眼前展开,看到芈家老祖有意赶赴神都,心中想到了一些危险的画面,不由得头疼。 “好了……” 另外一人,叫做齐天鸿,倒是不惧,道:“秦证死了,国师失踪,情况已经很明了了,他是自寻死路。” 当年,秦证的威势是何等的雄壮,依旧让他们搞崩了,如今怎么算,都不怕秦林能够翻天。 “尘埃未落定,一切不可知。” 齐轩正摇头,秦家父子是倔,但也都强大,秦林隐居多年,一经出手,绝对是石破天惊。 他和芈家老祖一样,呼朋唤友,只为分担风险, 神都之行,避是避不开的,既然那皇城至尊,打算和他们这些贵人斗法,那就再斗一次吧。 …… 浣衣巷。 “大师,你怎么回来了?” 墨欢和江明一道,在陈生的院子中讨论神都的氛围,眼见着正主归来,有些惊奇,没到月末休假之时呢。 “过来看一下,感觉神都会乱起来。” 陈生在守蔵室,越坐杂念越多,担忧这处院子中的人,受到伤害,于是过来嘱咐安排。 “你可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江明问道。 神都的动乱是可以预见的,龙骧卫是强,但那些大族,根基并不在这里,一旦反噬,将会十分的凶悍。 “没有具体的消息,但动乱是一定的。” 陈生知道一场大战是在所难免的,秦林心意坚定,各种势力盘根错节,能量庞大,一旦针尖对麦芒,将会十分的可怕。 他另外嘱咐,道:“赵管家,这一段时间,你去紫令堂,不要一人在小院了,并嘱咐弗陵他们,随时应对出现的危机。” 紫令堂已经是神都中一方不弱的势力了,毕竟有他的名头坐镇,有弗陵等一众炼丹师运转,收纳各种资源很便利,也有匹配的战力。 “东家,伱就待在皇城中,那里应该有保障。” 赵管家没有逞强,说了一句,干脆的去了紫令堂,活得长久,才能更好的为东家守家。 “墨欢,你和我一道去守蔵室。” 陈生看了一眼两位好友,有了决断,道:“江明,可要与我俩同行。” 墨欢他大爷还了无音讯,他一人在外,无有太多的依靠,还是和他一同回守蔵室的好,倒是江明,身为汝南侯府的公子,寻个安全去处不成问题。 “同去。” 江明直接道。 相比待在汝南侯府,他还是愿意待在守蔵室,和两位好友谈天说地,轻松的渡过时间。 “轰” 这一日,神都彻底的封锁了,短暂的出现混乱,但又被镇压下去了。 夜里,曾被龙骧卫破家的各族驻地,再度显化,像是无端冒出的仙府般,瑞彩冲天,照耀八方。 “卷土重来……” “他们不可轻辱!” “又是一场大战吗?太危险了。” 神都中,许多都是见多识广的人,见得各处显赫人家的遗址,焕发光华,像是在无声宣告什么,大抵知道出事了。 “朕在这里!” 至尊宸居之地,有重重殿宇恭维,高如云端,秦林也见到了大敌们的反应,心中无悲无喜,等着他们的到来。 “轰” 夜里,皇宫遭遇到了冲击,神秘修士如潮水蔓延而去,触碰到了法阵,像是海浪冲击在礁石上,动静惊人,立时整座皇宫,像是一头洪荒巨兽般复苏,展露出了可怕的威势。 “哗啦啦……” 一座座阵法运转开来,光华冲天,照耀了每一处黑暗,大批的龙骧卫冲了过来,宛如一股黄金洪流般,势不可挡。 他们无言,但出现之时,像是在无声宣告,这是属于他们的领域。 “砰” 侵袭皇宫的力量,遭遇了阻碍,无法突破,反而是让龙骧卫一点点的碾碎。 这股元梁大帝直接掌控的力量,再度显露出了无双风采,都是同阶中的精锐,势不可挡。 “轰” 这时,局势发生了扭转,那是一只可怕的大手,掌纹如山岭,五指如神山,蕴含着恐怖的力量,抹掉了数百名龙骧卫修士,将防御线撕开一角。 继而…… 一道苍老的身影,堂皇正大出现在天地间,眼神桀骜,面容高傲,俯瞰着偌大皇城。 “秦林,我来了。” 芈家老祖放声道。 秦林率先拿芈家开刀,针对意味最浓,他躲避不掉,只能正面应对了。 “猎月洲芈家,他们怎敢!” 黄金面具下,龙骧卫的面色变得愤懑,恨不得骑上战兽,兵出神都,将猎月洲芈家给踏平了。 “大胆!” 一道呵斥声响起。 继而…… 一口凶刀杀了出来,黑中泛红,刀气猩红,像是从鲜血中抽出的一样,蕴含着可怖攻杀之力,神挡杀神。 芈家老祖退避三舍,就见得一个老兵走了出来,甲胄残破,头发枯败,唯独一双眼神,冷冷的,杀意滔天。 “边镇的人!” 芈家老祖一眼看出来人的底细,劝降道:“何必与那暴君卖命,我等修为高深,自当高高在上,逍遥纵横。” 这等边镇强者,都是死人堆里走出来的,攻伐之力惊人,作为同阶之敌,十分难缠。 “似你这等人,怎会懂苍生大义。” 顾芳冷笑,他这一生,杀敌人,保家卫国,挣的修炼资源,都是干干净净,对于这等窃国大贼,最是不屑了。 “锵” 他拔刀斩落,血芒惊世,在黑天里,依旧明晃晃的吓人,像是诸天中有一条血河在奔腾,而内里有万千冤魂在咆哮。 “狗屁。” 芈家老祖嗤之以鼻,对于他们这等天生的贵人,那一套价值观,根本不认同。 他低骂一声,五指一捏,手臂拉开,像是一把天弓拉到了极限,蓦然打出,有滚滚灵气呼啸,碾碎了刀光。 “轰隆隆……” 两尊元婴境大圆满的修士,倾力而战,像是在对抗般,夺尽了风采,而在皇城地面上,龙骧卫和神秘修士厮杀,同样是惊心动魄。 “镇!” 顾芳手上掐诀,引来了部分皇朝气运,破旧的甲胄散发着神光,眼神凌厉,像是一尊杀神。 他打出了一方大印,天地剧震,十方都被束缚住了,朝着芈家老祖镇压而去。 “砰” 芈家抽出了一口玉尺,上面遍布着符文,是一口强大的四阶法宝,打在了袭来的大印上,将其崩碎。 “杀” 顾芳强势杀上,眼神如刀,身躯纵横如黑风,一拳打出,没有太多的威风,但极端简洁和凌厉。 因为,这是死人堆里磨练出来的招式,摒弃所有,为杀人而出。 “噗” 芈家老祖退了一步,但就是这么一步,气势被顾芳压了一头,拳势如黑山压下,打得他吐血败退。 “边镇修士,就是难缠。” 芈家老祖擦干了嘴角血迹,越发确定了,这些边镇修士的攻伐,凶残霸道。 “锵” 顾芳无言,提着黑刀,杀了上来,像是有一片尸山血海展开了一般,灵气变得粘稠、凶戾。 随着他一刀斩落,化作血火,铺天盖地的朝着芈家老祖袭去。 芈家老祖发狠了。 “真要生死搏杀,我岂会弱了你,只是不想拼个两败俱伤罢了,如今是咄咄逼人,那么就分个上下生死吧。”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一章 新路 恐怖气机在肆虐,万载皇城在震颤,许多阵势都被激活了,神光闪耀,宛如盛世的烟火,可惜充满了硝烟气味,危机四伏。 “他们竟是杀上了神都。” 江明隐约听到了“芈家”二字,心中震惊,元梁大帝只是试探了一步,或是做得过火了,但芈家老祖却是直接杀上神都,可谓是骄傲至极,一点委屈都不肯受,桀骜如斯。 “至尊若是败了,元梁皇朝最后一层遮羞布,将被扯掉。” 墨欢知道元梁大帝想要什么,摆脱上层势力的镇压,解放部分的权柄,给予下层。 可惜,芈家等人毫不退却,一意死磕,并且占据着上风,此次骤然之间,又是一次颠覆之战,若是元梁大帝败了,上下尊卑将彻底锁死,底层无望了。 “这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 江明叹息道。 他太明白身不由己了,出身不俗如他,都不能掌控自身的命运,何况弱小的散修呢。 “叮咚” 这时,有刀兵斩击的声音传出,如大钟响动,很近,不是发生在遥远的皇城。 “有人冲着守蔵室来了。” 江明一下反应过来,战火终是波及开了,以皇宫为中心,一点点肆虐,朝着十方倾覆而下。 “他们要洗劫这一方浩大道藏。” 墨欢看了看身后,万顷道藏都在发光,丝丝缕缕的道韵,腾挪飞转,似是仙人在传道。 这里藏着元梁皇朝诸多神妙的功法,是个大宝藏,想来有人动了坏心思,想来洗劫。 “这里的安全还是能够保障的。” 陈生平静道。 “嗡” 他动手了守蔵史的权柄,一座座书架震颤,一本本的经书,弥散出一缕气机,像是编织法衣般,笼罩住整座守蔵室。 阵势生成,往虚空外生出了三丈的光晕,遮蔽一切的侵扰,保证内里的宁静。 “轰” 数百修士齐齐出手,四面八方尽是攻伐,本是摇动了守蔵室,但在阵势复苏后,却是被拦住了。 他们不死心,攻伐越发凶猛了,确实摇动了阵法,但还是被拦在了外头。 “有人守卫守蔵室,冲杀不入。” 众人不甘,守蔵室中有万千道藏,只要从其中夺得部分,壮大族群易如反掌,可却是差了临门一脚,徒自伤神。 “待我撕开屏障,杀入进去。” 一位老人走了出来,眼神阴鸷,又带着一丝的凌厉锋芒,被他看过的人,都有种被大鹏盯上的错觉。 “嗤啦……” 说完,彭沙伸出了一只手,他的手细直,五指修长,并拢起来,像是一口狭长的刀器般,往阵法上一斩,破开了一道一人多宽的缝隙。 他遁走进入,见到关闭的门户,五指按压,如雷霆轰击,终是踏入了守蔵室里面。 “啊……” 跟随在彭沙背后的人,慢了一步,匆匆跟上,但破损的阵法,已经修补了,他们直接被卡在了半道,身躯、金丹等尽皆被磨灭。 惨叫声发出,鲜血和碎骨混杂流淌而下,但没有止住众人的贪念,他们一心想攻打进去,又开始了折腾。 “有人闯进来了。” 守蔵室内,江明看到了,阴影一晃,多出了一道身影,是个老人,强大无比,至少流露出来的气息,不是他能够应付的。 “我只是搬些经书,不会对你们出手的。” 彭沙杀意沸腾,又平复了下来,看着陈生,好声商量。 “你以为守蔵室中没有禁制吗,这里不是你能够乱闯的。” 陈生冷笑,守蔵史只是一个看守者,不是守蔵室的掌控者,这浩大道藏,连他都无法随意翻阅,何况是一个外人。 “伱我井水不犯河水,我自己去探索。” 彭沙来都来了,自然不愿意退避,真到了无法窥探的时候,才会放弃。 他不找陈生的麻烦,转了个方向,朝着某处走去。 “嗖” 陈生却是身形一动,拦住了彭沙的去路,作为守蔵史,他不容外人在他的地界肆虐。 “看来,你不愿和我和气了。” 彭沙冷声道。 “锵” 陈生直接拔剑了,铁剑嗡鸣,像是鬼神在呜咽咆哮,剑光如风雪遮蔽了月光,清冷而肃杀。 “铛” 彭沙不敢忽略这一剑,也是忌惮陈生的存在,方才定下一个互不干扰的基调。 他将手一翻,出现了一口长刀,细长如月牙,一刀斩落,无声无息,却有无匹的锋芒。 “铛” 两剑交击,剑意纵横,这片虚空的光华,明灭不定,万顷道藏散发出的道韵,尽皆被斩灭了。 “幻离浮生” 砰沙时间有限,耽误不得,施展出一道术法,刹那间身躯破碎,飘忽如梦,彻底的消散在了天地间。 “嗯?” 陈生眉头一皱,知晓他是遁去蛰伏,等待一击必杀的机会,法眼睁开,只看到一道身影倏忽而过。 “一剑斩尘” 在陈生看到彭沙之时,他已是寻到了一个出剑的好机会,施展的是剑诀,一剑斩落,像是要切断万物和天地的联系,化作幽魂。 “轰隆隆……” 陈生感受到了危险,运转日熙神照体,体内沉寂的磅礴血气,一下复苏,渲染了一片片虚空,他的肌体,绽放着琉璃的光泽,一拳轰出,充满了可怕的威势。 “噗” 剑光略过,他的拳头留下了一道血痕,无法和之前在金丹境时,纵横无敌的霸烈了。 “到了元婴境,这道法体有些不大适用了。” 陈生心有所感,踏入元婴境的时间,还是太短,少了一种沉淀,接下来该是潜心修炼,积蓄力量了。 “叮叮叮” 彭沙杀来,体内运转着神妙的术法,身躯纵横,来去无踪,像是一场幻梦般,手上剑诀斩落,更是玄妙,欲要将陈生从天地间抹去。 陈生催动日熙神照体,杀伐来去,一双拳头连连轰出,粉碎诸般剑气,偶有中招,但肉身坚固,没有太大的伤害。 “这碍事的肉身。” 彭沙低骂道。 若是陈生的肉身,没有这般的强横,他凭借着神妙的遁法,还有强悍的剑诀,早将大敌斩杀了。 “守蔵室中,不适合太大的争斗。” 陈生看到了,守蔵室在动荡,气机逸散,一些道藏的禁制,已经被磨灭了,载体玉佩出现了裂纹,十分危险。 “嗡” 一念到此,他身躯一震,玲珑宝珠飞遁而出,定立在虚空上,垂落下万千宝光,护住一方方道藏。 刹那间,一种安宁祥和的气韵,弥散开来,宛如温馨的太阳,照耀大地。 “这是什么至宝,对同阶之敌压制那么大。” 彭沙却是不同的体验,只感玲珑宝珠的光辉,照耀在身,却是一道道无形的枷锁,将他定住。 他的幻离浮生,已是被破了大半,无处可藏匿,像是天光下的影子,十分明显。 “斩星” 陈生气意沉凝,看着彭沙,手中的铁剑在嗡鸣,黑漆漆的,像是一方黑渊,一剑斩落,却是生出无穷的绚烂光辉。 宏大的剑意在行走,幸有玲珑宝珠护住一方虚天,不至于毁了道藏。 “轰” 彭沙神色一变,遁法已是无法显威,只得施展“一剑斩尘”,以剑诀对剑诀,剑意硬撼。 刹那间,这一方地界,尽是细密的剑意,微小如尘埃,细长如牛毛,蕴含着可怕的锋芒,一阵切割。 “噗” 彭沙发出了一声闷哼,剑意侵体,嘴角流淌出一丝血迹,脸色慢慢的变白。 “同阶之敌,看来不能伤到陈道友。” 江明有些意外和惊喜,陈生是四阶炼丹师,原以为会显露出败象,那么他和墨欢就要硬着头皮往上冲了。 结果很喜人,陈生的斗战之能,和炼丹技艺一样,都是顶尖,轻易击败了大敌。 “大师很厉害的。” 墨欢说道。 自陈生第一次显露出高绝的炼丹技艺后,他就将之当成了一个高深莫测之人,不容小觑。 “想不到守蔵室中,竟然藏着一位杀伐果断的强人。” 彭沙有些后悔了,早知守蔵史这般强悍,他就等等,将外面的一众同伙都带进来。 “锵” 陈生无言,只一剑斩落。 斩星的光辉在绽放,守蔵室大亮,压盖过一方方道藏的神采,显露出可怖的战力。 同时,玲珑宝珠发威,散发出一重重威压,定住虚天,镇压十方。 “砰” 彭沙有所动作,但让得玲珑宝珠一压,显得迟钝,再是眨眼,斩星已是杀来了。 最终,他身躯散去,让可怖的剑意,杀得血肉骨骼碾碎成尘,飘散出去。 “死得好……” 墨欢拍手道。 守蔵室适合安安静静,实在不适合有杀伐之声,如今灭了来敌,他们又能窝着了。 “也不知外头,斗到何等情况了。” 大敌陨落,江明心中轻松了不少,但念及守蔵室之外的大战,又不平静了。 那里的战斗,关乎着元梁皇朝的国运,真正的决定性战役。 …… 万载皇城,本是深沉而威严的,如今却是弥漫着大战的气息,有神秘修士,大举侵入,更有十二大姓之一的芈家,公然寻衅至尊,强势杀伐。 风波闹得太大了。 “逆贼,死来。” 顾芳恨不得将这些作乱之徒,通通杀掉,他身上残破的甲胄,爆发出血色红光,像是尸山血海走出的圣灵般,手中泣血的长刀,可以收割天地万物。 他一刀斩落,虚天出现了一道红色的刀芒,如血狼,似城墙,巍峨厚重,不可磨灭。 “砰” 芈家老祖怒目圆睁,五指捏拳,熔炼一身精气神,打出了恐怖一击。 刀芒破碎,但那种杀戮的真意,并未消散,依旧强势镇压而去,他挨了一刀,险些被拦腰斩杀。 “你们这种人,安逸得太久了,不知天地变化。” 顾芳长刀在手,气意可与天争锋,身后是一片茫茫血色,极尽强势和恐怖。 他的自信,是建立在无数杀伐之上的,此番敌势虽然汹汹,但依旧可破。 “呵……” 芈家老祖笑了,有赞善,还有嘲讽,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竟是同时出现在了脸上。 这个从底层爬上来的老兵,却是厉害,堪称是万中无一的豪杰,他们也确实是享受了太多的富贵,失了敏锐。 可是,有一点顾芳说错了,也说对了。 那就是天地早生变化了,在顾芳杀人磨砺时,他们也走在杀人练功的道路。 “嗯?” 顾芳皱眉,看不懂芈家老祖的情绪,但知道这位定然是有后手,所以至今没有一丝慌乱之意。 “呼” 芈家老祖将手一挥,虚空上浮现出一滴黑色鲜血,泛着红光,又带着一点晶莹之意。 这是一滴冥血,但是更为高级,不知熔炼、提纯了多少次,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你们真该死。” 见到这一幕,顾芳骇然,又是大怒,这种鬼东西,竟还在流转,怪不得皇宫中的那位九五至尊,彻底坐不住了。 他催动长刀,劈落下来,天上云头缺了一角,像是皓月的阴晴之力在杀人般。 “愚蠢的成见,这是另类的大道。” 芈家老祖将冥血吞了,精气神大涨,周身浮现出黑雾,眸光淡漠,像是一尊大魔王般。 见得刀光,他五指捏拳,朝前打去,整方天地都在摇动。 “铛” 战局扭转,那可怖刀光,竟是伤不得芈家老祖,弥散的黑雾拥有着侵袭削杀之力,皮肤之上冒出的纹路,亦有强大的防御功能。 “嗡” 顾芳眼神沉凝,心中杀意却是越发的癫狂,法力催动长刀,血色盈天,刀锋之上有鲜血渗出。 而后…… 长刀斩落,浮现出一道道兵卒的身影,像是万千的阴兵,巡逻天地。 “砰” 芈家老祖再次拿出了玉尺,但此时一片漆黑,上面一个个的符文,像是扭曲的蜘蛛般,再没有一丝美感了。 他一把抽下,明明没有太大的威势,但那可怖的刀光,却是在崩坏。 同时,顾芳握刀的手,因为精气神消耗太大,抖了一下。 “你应该感受得到,冥血道的强大。” 芈家老祖淡然道。 这是他们找到的新路,无须付出大代价,就能拥有稳固的权势,无论底层出现多么优秀的天才,都只能是资粮。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二章 护龙台 顾芳不答,他太清楚这种道法的可怖了,是不能见光的,见芈家老祖堂而皇之的展露,杀意癫狂。 他破旧甲胄下,老迈的身躯干瘦了一点,像是耗空了部分气血般,而手上长刀,爆发出血红的光华,朝着芈家老祖斩去。 “砰” 芈家老祖不惧,玉尺横击,黑夜下灿烂和深邃交缠,仿佛要将虚天拉拽入一个寂灭般。 “吞焰分天尺” 刀光破碎,他强势而击,手上玉尺挥落,周遭生出汹汹的大火,而后划分为两道,中间空缺了一条缝隙,但并不安全,反而更为危险。 像是天穹因此而陷落,火势得了天精越爱可怖,沾染上一点,可将元婴给烧灭了。 “噗” 顾芳拔刀抗击,斩灭了一重重的火焰,但那火焰又再度袭来,他陷落进去,身上残破的甲胄在发光,但依旧遭受了重创。 “杀” 芈家老祖无情杀来,这位边镇磨砺出的大敌,确实难缠,但终究要落寞了。 “不好!” 龙骧卫中,有不少修士心中震颤,对于这等护卫家国的强者,是十分尊重的,不希望他就此寂灭。 “老祖神威。” 另外一方阵营的人,则是高兴了,他们侵袭皇宫,是滔天大罪,若没有足够的战果,太不值得了。 “冥血道太强,太可怖了。” 顾芳有心杀敌,但身躯老迈,没有芈家老祖损害众生得来的孽力,只是勉力挺直着脊梁骨,不愿弯下。 “吼” 这时,一道龙吟声响彻九霄。 芈家老祖的攻势,蓦的收回,能够感知到,这一击落下,能够镇杀了顾芳,但却会被未知的可怖攻伐侵袭。 “秦林?!” 他转身抬头,朝着某处看去,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威严的身影,双眸明亮,像是黑夜中的星辰般,不可直视。 “是朕。” 秦林说道。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传过虚空,不减反增,如洪钟大吕般响亮,震慑着一种宵小,也让己方士气大增。 “陛下……” “这些乱臣贼子,通通该死。” “混账东西,竟是惊扰了大帝。” 龙骧卫嘶吼,作为至尊手下直接掌控的力量,他们忠诚而狂热,见到秦林出现,战意勃发,发出震天的响声。 “那又如何?掀翻了你,我们另立新君。” 芈家老祖不以为意,秦林很惊艳,可其父秦证何尝不是一代雄主,还不是栽了跟头。 他们相信,秦林会如一颗流星般,转瞬即逝。 “你……该死!” 听到这些言语,顾芳大怒,有意捐献残躯,抱着芈家老祖陪葬。 秦林拦住了顾芳,看向芈家老祖,道:“大逆不道,你有罪。” 他的声音很轻,眼神没有太大波动的情绪,但那种平淡的感觉,却是放大了许多。 而后…… 他将手一挥,一股金光在奔腾流转,在黑夜下显得无比的耀眼,光辉浮动,隐约显化出一道道圣贤的身影,他们在批判,在赞美世间。 芈家老祖双手横推,黑雾漫天,像是一头无情的野兽,吞噬万物,星月光芒为之隐匿。 “砰” 两股攻伐在碰撞,芈家老祖不敌,一步步退避,消磨万物的黑色雾气,终是吃瘪了。 “轰隆隆……” 秦林身躯一震,皇道龙气化作实质化的真龙,盘旋飞舞,他一拳轰出,似凝结了一大皇朝的气运,强势杀伐。 芈家老祖大口吐血,即便动用了冥血道的底蕴,依旧不敌。 “伱怎么能这么强。” 他满脸不可置信,即便双方有些差距,但在冥血道的加持下,他自诩就算不敌,也不会败得如此彻底的。 “我隐居深宫大院,蛰伏多年,今朝冒头,自然是有一些把握的。” 秦林淡淡道。 他隐秘深宫大院,斩断一切的窥探,一心苦练,耗费了无数修炼资源,终是有了一点底气。 “躲藏在暗处的诸位,都出来吧。” 说完,他看了一眼芈家老祖,眸光一转,落到了茫茫天地,对着如常的黑夜喊了一声。 声音中,充满了笃定之色,坚定绝不止一位大敌杀来。 “嗖” “嗖” “嗖” 黑夜中一阵翻动,冒出了数十道身影,他们的气度都十分威严,绝对是屹立在元梁皇朝顶端的大人物。 和芈家老祖不同,他们并未显露出真容,想来心中是有忌惮的。 “大帝气魄无双,让人佩服。” 一位老人发话了,秦林和秦证太像了,战力高绝,又气魄无双,想要横扫漫天沉疴,端的是至尊气概。 “这等人,太骄傲,太自负,反而更容易陨落。” 这是一个冷冽的人,十分理性和淡漠,知道两代元梁大帝的志向,却是认为他理性和不现实了。 俩人想将天下操持于一人之手,随心所欲,所有人都遵循着至尊的意志行事。 这对他们来说,是不可能的。 “今日将你们镇杀,我得光明,元梁皇朝得大光明。” 秦林大吼,盖世气机弥漫周天,古老的皇城在与之呼应,将至尊的气象展露。 “你?势单力薄,难以撑天。” 数十位绝顶强者冷笑,他们联袂而来,根本没打算给秦林活路,将一战定下基调。 “是吗?” 秦林不以为意,双方都有后手,都以为自身必胜,那么就看谁技高一筹了。 “轰隆隆……” 他双手张开,像是怀抱着亿万星辰般,陷入一片黑暗的神都,一处处绽放出惊世神华,彼此呼应,将八方照耀得亮如白昼。 那是一座座道台,高有十丈,通体烙印着神纹,像是黄金打造而成,流转着不朽强大的气息。 “蕴含着皇道龙气、万民气运的阵法。” 人群中,不乏高人,一眼看出神都变化的底细,那是一座座的阵法,和皇宫呼应,似漫天星辰将秦林拱卫,高高托起,宛如神阳浩大威严。 “他果然有备而来。” 芈家老祖心中凉了半截,神都之势浩大,越来越难以收场了,偏生他莽撞行事,撕破了脸面,前途堪忧啊。 “这九十九座护龙台,便是我和你们斗法的底气了。” 秦林一步步走来,身上的气息攀升上天,左右环绕着气运真龙,像极了古老仙朝的至尊降临而来。 (本章完) 迟来的歉然和新书 鸽了。 断的很突然,对你们,乃至对我来说,都是很突然的。 没有处心积虑,我也没半途偷偷跑去开小号试水。 说说原因吧。 不是成绩的事,因为每月赚的钱够我生活了,我完全能接受。 又是成绩的事,均订、追订、高订的比例很不对,也既是“崩了”。 崩了!!! 这个话题,之前有人说过,我一笑而过,不觉得自己崩了,能拉回来。 算是比较自我,也可以说是自信的。 这种自信、自我下,当我意识到自己拉不回来后,又是致命的。 真崩了。 想了又想,继续写吗。 我也曾追过一些精品小说,后期强行灌水、没活硬整的经历,本身是不能接受的。 于是,鸽了。 后来我有反思,大纲做得不够,缺乏长篇的经历,一些想法错了,算是积攒了一些经验吧。 …… 新书会在2月发,几号还没定,攒稿中,到时会发在老书提醒一下,感兴趣的友友们可以留意一下。 ヾ(?°?°?)??新年新气象,祝你我长盛 《长生不死的我资质平平》迟来的歉然和新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