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神她改行修仙了》 楔子 伏凌仙城,一间茶楼里说书小修口沫横飞,讲着月前那场轰动仙域的大事。 “历经亿万年,笼罩神址的混乱法则才稍有削弱。三十三仙域的域主齐聚,他们推测只有仙王以上才有能力进入神址。且这法则削弱是阶段性的,首次约莫能减弱一个月,下一回就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神址遗宝无一不是上古珍奇,这月余时间,满载而归的仙王、仙尊极少,殒命其中的才数不清。八方楼的消息,仙王十存一二,仙尊十存三四。至于仙帝么……旁的小修不知,只三十三仙域的域主就少了七位。” “这七位都亡于一抹翠芒!要说争夺最激烈的遗宝就属这抹翠芒了,当其时三十三域主都出手了。谁知争到最后谁也没捞着,还陨落了七位……” 有客人忍不住插言道:“这么说来,那翠芒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说书小修笑道:“传言无数,有人猜测是木系的遗宝,上古神兽精核。还有人说是上古的眼珠子,盖因那翠芒无法直视,神识也不行。长风域主有破妄异瞳,就因为多看了一眼,那眼睛当时就瞎了。最后只得来咱们烛龙仙域,跟霄云域主求幽水洗目。虽然保下了双眼,异瞳却废了。” 众人闻言一阵唏嘘,实际作何感想就不得而知了。 伏凌仙城虽然隶属烛龙仙域,却也并非人人生来就是真仙。这茶楼中闲坐的,就有不少尚未化真的小修,仙帝于他们而言是无法想象的境界。 很快便有人幸灾乐祸道:“宝物择主并非一味靠争抢,境界再高也无用。” 说书小修点了点头,“遗宝出世时场面虽然混乱,众目睽睽好似谁也没得着。但那东西确实离开神址了,不可能再回去藏匿起来。真要是哪个有大气运之人得了去,还不得偷着乐?哪会嚷嚷得人尽皆知呢!” …… 楼上雅间,有女子嗤笑一声,“长风仙域那老东西倒是出了名……” 话音未落,就被一旁的冷哼制止,“霄葭!所有域主均和爹一样,无一不是仙帝,岂是你一个小小玄仙能妄议的?” 霄葭无所谓道:“三十三仙域谁敢欺负我!爹,那翠芒是什么东西,您也没看清?” 霄云轻轻放下茶盏,张开五指。掌心焦黑一片,仿若遭遇雷击后的枯木。 “那日接触了翠芒的域主无一幸免,都受了伤。试图强行炼化的,更是当场身殒道消。楼下这些人没说错,宝物有灵,我们都不是它的主人。不过……” “不过什么?” “等它重新认主后,再将其与新主剥离,就容易多了。” 旧主是神,当然不好收服。倘若是仙,或者楼下那般尚未成仙的修士,自然就不同了。 霄葭眯了眯眼,恍然大悟道:“所以,您留着这伤不治,是想凭借它感应那翠芒?” “不止是我,那几位也都抱着这个念头。” 霄葭正要说话,却见室内半空灵气微漾,一道人影水波似的铺开,显形后当即跪地。 “域主,八方楼无能,我等只查到那翠芒现身后自仙域消失,去向不明。” 霄云蹙眉不语,难道去了下界不成? …… 与烛龙仙域相隔了不知多少光年的蔚蓝星球,一名女记者正对着摄像头录制口播。 “近日东南地区有大面积流星降落。多地网友目击,巨大的火球掉落在当地,发出巨响。我身后就是其中一处流星落点,这里原本是一座有千年历史的古寺…… 早在2020年,非洲就曾出现一块15.2吨重的陨石,被认定为全球第九大陨石。科研人员在其上检测到了两种地球上从未出现过的矿物质。 2023年,南极洲广阔冰原上,也发现了一块7.6千克的太空岩石,其上保存着太阳系最古老的物质。 天外流星一次次为我们了解太阳系带来了更多线索。此次我国东南地区降落的大面积流星,基本可以判断为火流星,但仍需专家化验确定。 总台记者艾雨报道。” 第1章 意外之财 艾雨收起微型三脚架,将刚刚录好的视频粗粗处理后传回台里。刚发完,手机响了起来。 “主任,素材已经传回去了,还有什么事?” “嚯,这么大的怨念?” 艾雨翻了个白眼。任谁好不容易调休了几天,还被远程要求加班,也开心不起来。 原本她想着清明节要到了,得回来拜拜外公、外婆。谁知这流星雨的落点,有一个恰恰就在她老家。 “小雨啊,我这边收到消息,你们那边省里的一个地质专家,明天会去釜顶山落点实地考察,你看……” “知道了,我会跟的,有消息回传。”艾雨叹了口气,“我回去能销假吧?这绝对能算出差!” “能!怎么不能?必须能!” 挂断电话,艾雨收拾好背包,看向周边废墟。她不高兴,不只是因为假期泡汤,还因为这座寺庙被毁。 此地叫釜顶山,和丘陵地带的很多山一样,高不过五百米。但是早在春秋战国时期,釜顶山丰富的铜铁资源就小有名气。 冷兵器时代,铜铁的珍贵可想而知。 当时的釜顶山隶属于大楚,历代楚王常年派兵士驻扎在此采矿。久而久之,一座山间小镇也就形成了,名为南乡。 南乡镇最初只有一条南北向的街道,北起釜顶山东麓,南接官道,总长也就三、五公里。整条街用采矿挖出的青石条铺成,目的是方便独轮车运送矿石。 几千年过去,再厚重的青石条也被压成了薄薄的青石板,其上印刻着一道又一道车辙。 南乡是古镇,釜顶山虽然算不得深山,山上的釜顶寺却也称得上古寺。 山顶起初只有一间很小的禅院,一尊塑像、一个和尚。后来香客不断,寺庙得以数次扩建,渐渐有了大殿、东西厢房、后殿等建筑。 艾雨还记得小时候跟外婆来这里上香的情形。 大殿面阔五间,有高约一米的月台,前檐有彩绘,其它三面为素面断白。殿前那个广场虽然小,却摆着一个硕大的香炉。旁边还立了功德碑,外公、外婆的名字赫然排在前列。 谁知一个月前天降流星,整座寺庙化为乌有。幸好寺里的和尚察觉到不对,都逃了出来,妥妥的菩萨保佑。 此时艾雨眼前徒留一个深坑,焦糊刺鼻的味道久久不散。她走在废墟外围,脑海里勾勒着釜顶寺原来的模样,不知不觉就绕到了后殿的位置。 这里曾有一株老槐树。 看着眼前硕大的黑色土坑,坑底倒着半截焦炭一般的树桩,艾雨心里酸溜溜的。 小时候每到槐花飘香,她总央求外公、外婆多多的摘。槐花拿回家可以做蒸糕,或者晒干了做成槐花瘦肉馅的包子。 自从老人去世,那留存在记忆中的甜就再也没尝过了。 “轰隆……”一声闷雷突如其来,艾雨惊了一跳。 抬头看去,天蓝、云白、风清,没有半点异常。可刚刚确实听见了雷声,难不成这雷独独落在自己心头? 这个念头刚起,槐树坑附近的焦土忽然透出一道翠绿色的光芒,随后万千翠芒像刺猬似的一道接一道破土而出。 吓得艾雨跌坐在土坑旁,瞪大眼睛、不知所措。 做了三年记者,奇奇怪怪的事情见过不少,今天这场面却有些离谱了。刹那间,艾雨心头千万个念头闪过。 小鬼子当年留下的生化武器? 不可能,真要是什么有害的东西埋在后殿地底,寺里的和尚早就嗝屁了。 流星雨是外星人投放的漂流瓶,好定位后集合大部队吞没地球? 有可能,但似乎也不像。 不说每年全球各地的流星雨,只一个南极洲就冻结了不知道多少殒石。直到近些年冰川融化,那些陨石才陆续浮出海面,可也没见哪个外星人大驾光临。 十来分钟后,那翠芒没有更多变化,艾雨壮起胆子看向土坑中心。 这个被流星砸出的黑乎乎大坑洞足有三十多米深,但边缘深不过一米,发光的地方就在坑底正中心。 这会儿她才看出来,整个釜顶寺虽然化为焦土了,但后殿这株老槐树似乎才是“靶心”。如果没猜错,发光的那个东西就是流星的落点。 仿佛是为了回应她的心声,那翠芒居然渐渐收敛了起来,随后大地开始微微震动, “什么鬼……怪物要现身了么……” 艾雨连滚带爬想要逃跑,谁知左脚绊右脚,刚站起来又结结实实摔倒在地。就耽误了这么几秒钟,等她再次爬起来,那作妖的翠芒已经追到了眼前,直指面门。 “我靠,真是冲我来的?喂、喂、喂,我就一个小记者,连主编都没评上,你换个人欺负行不行?!” 艾雨闭着眼以手遮面,掌心向外徒劳地抵挡着。 她以为自己要被那翠绿的光芒切成一百零八块了,因为那些光一出现就给人无坚不摧的锋锐感。 谁知什么也没发生。 天地间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一个冰冰凉的物件贴在掌心。艾雨下意识地握住了,小心翼翼睁开眼。 这是一块圆环形状的绿石头,翠绿的圆环好似翡翠,透明度极高。圆环上还有一道缺口,像一枚玉玦。 君子能决断,则佩玦。这种造型的玉饰最早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时代,真要是上古玉器就发达了…… 艾雨抿了抿嘴,从背包里掏出湿纸巾,小心清理着玉玦上的泥土,顺便擦干净两手。 这枚玉玦绝不是普通的翡翠饰品,刚刚刺目的翠芒做不得假。左右看看,荒山野岭、焦土巨坑,鬼影都没有一个。艾雨当机立断,将宝贝揣进了口袋。 或许是做贼心虚,下山用时比早上登山快了一倍不止。艾雨只花了半个多小时就回到老街,直奔自家老房子。 所谓老街,顾名思义就是南乡最老的街道。如今的南乡镇,年轻人大都搬去了新街口生活,甚至县城、省城……老街徒留一栋栋无人居住的木楼,还有老水井、老牌坊,以及零星懒得挪腾的老人家。 艾雨小的时候就跟着外公、外婆住在老街,直至考上大学。后来老人家先后去世,她家那栋老木楼也日渐破败,但好歹是一处落脚地。 回到家,艾雨立即窝进外公的摇椅里,取出那枚玉玦翻来覆去的看。玉玦内外圈都光洁无痕,没有任何能表明年代或者出处的特征。 第2章 神族异瞳 将玉玦放在眼前,透过它居然能清晰地看到窗外的小院、天空。 艾雨长叹一声,这东西确实好,可惜她没那个福气留下。她在燕京贷款买了一套单身小公寓,每个月不吃不喝要还九千块钱的房贷。 这笔贷款逼得艾雨不敢迟到、不敢辞职,甚至不敢不加班。如果手里的玉玦真是翡翠硬玉,还年代悠久,她就能彻底摆脱房贷,甚至提前退休。 “这东西肯定不是现代的工艺品,可要是就这么拿出去卖,谁也不会相信它是古董啊?也不知道能不能卖的上价。” 看着、看着,艾雨额头冒出了冷汗。 她微微眯起左眼,右眼透过玉玦居然能看到街面电线杆上的麻雀,甚至麻雀梳理羽毛的小嘴都一清二楚。 这玩意儿是望远镜吗?再远一点呢? 艾雨战战兢兢地看向街对面的破楼。那老旧的木门纹理、结疤,倏忽而过的飞虫,飞虫的复眼…… 越看越是心惊胆战,玉玦离右眼也越来越近。 忽然间,指尖的玉玦猛然开始发烫,化作一道流光汇入了下方的右眼。 “嗷!” 生平第一次尝到痛晕过去是什么感觉,可转瞬间艾雨又清醒了过来。眼睛倒是不痛了,眼前的画面却更让她惊惧。 好像被拖进了一场白日梦,艾雨发现自己裹着兽皮站在旷野中,妥妥的原始丛林小公主扮相。头顶是深紫色的天空,身旁还有上百个和她一样衣不蔽体的少年、少女。 最奇特的是,她身边的人全都有一只妖冶的右眼。大家右边的眼珠子五颜六色,唯独没有黑色的。透过身旁小孩的瞳孔,她也看清了自己的右眼——翠绿色的。 结合昏迷前的遭遇,艾雨大概猜到那玉玦是什么玩意儿了。它绝对不是什么翡翠玉饰,而是个批了马甲的眼珠子。更有可能,此前看到的玉玦根本就是一个幻象。 艾雨脑子里正胡思乱想着,身体却跟着大伙儿一起慢慢趴下。 只见上百个少年、少女卧在脏兮兮的大地上,步调一致地摆了个好似神龙摆尾的姿势,又以奇特的频率维持着呼吸。大约半小时后,他们又换了个虎啸山林的姿势。 艾雨感觉自己就像精神分裂似的,一面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一面又身不由己地做着奇怪的原始普拉提。她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却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且全程一丝不苟。 这期间每当有谁的动作不标准,天空中就有轰鸣声响起,朝那人降落一道紫色的雷电。艾雨有幸挨了三次雷劈,裸露在外的半边肩膀都黑了,甚至能闻到肉烤糊了的味道。 直至全套九种姿势结束,艾雨惊讶地握了握拳。她的力量好像增长了很多。举手投足间,分明能感觉到身体轻便了不少。 这是什么神仙体操,这么厉害…… 还没从惊愕中清醒过来,半空中忽然出现一位紫色右瞳的老者。随着这位的现身,头顶那深紫的天空也恢复了蓝天白云的正常色彩。 艾雨在心中暗暗吐槽,感情刚刚放雷劈她的就是这老头。 “我神瞳族的眼睛生来就是法则宝物,终可成长为神器。它可看破一切虚妄,亦可让人堕入虚妄。它是我族的骄傲,也是我族被觊觎的祸源。自今日起,你们正式开始修法,然锻体也不可懈怠。在你们还没有自保能力之前,万不可暴露自己的神瞳。” 老人家嘴里说出的语言奇怪、陌生,偏偏艾雨能听的懂。他讲完这一大篇训诫后,艾雨脑海中忽然出现一卷古朴的兽皮,其上刻画了完整的锻体九式、吐纳法门、术法口诀。 “锻体九式,是我神族通行的炼体功法,你们已经炼至小成。吐纳法门,是提升法力的心法。那些术法则是借用法则之力的小窍门,在你们还未能掌控法则之前,学来防身用的。不过神瞳的进阶与这些都没什么关系,要靠你们自己的感悟。” 艾雨心神剧震,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睁眼看到熟悉的木楼,心里稍安。可脑海中那卷兽皮无比清晰,说明刚刚的梦境也是真实的。 她颤抖着掏出手机,打开自拍模式。屏幕上那张脸一副受惊过度的神色。左眼一如往常,右眼果然不出意外地变成了翠绿色。 抬头看向窗外,不止右眼堪比千里眼加显微镜,连左眼的轻度近视也不治而愈。 “厉害是真厉害,可我以后怎么出门啊?这颜色也太妖了,戴上美瞳都遮不住!” 艾雨扔掉手机闭目扶额,她眼下唯一能求助的就是脑海中的那卷兽皮。通篇仔仔细细读完,终于在吐纳法门的神识篇看到了一句话。 【炼气入门生神识,方可掌控神瞳为己用。】 难不成,真的要修炼? 艾雨握了握拳,三两下将长马尾挽成了丸子头。深吸一口气趴在自家地板上,试探着摆出锻体九式里的第一个姿势。 她想试试这炼体的功夫是不是真的,如果和梦里一样有奇效,再去尝试吐纳法门也不迟。不曾想,梦里轻轻松松就能完成的第一式,放在现实中居然难于登天。 那类似神龙摆尾的造型加上独特的呼吸频率,引动了全身肌肉齐震,连骨骼都咔咔作响。艾雨坚持了不到一分钟,就瘫痪似的趴在地上。什么马拉松、铁人三项,跟这个比都是渣渣。 歇了好久才缓过劲来,她也终于记起了梦里那个紫瞳老头说的话。 “锻体九式小成。” 估摸着,那个梦是这绿瞳旧主的亲身经历。那人应该也是一个女生,她将这神瞳托付给有缘人,顺带附赠了一个梦境,好让对方获取兽皮功法。 梦里紫瞳老头传承后续功法的时候,那百来少年人都达到了锻体小成。他们看上去顶多十一二岁,是真正的神族。反观自己,妥妥的凡人,芳龄都二十五了。 艾雨看了眼时间,此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明天上午省里的科研队估摸着就能抵达南乡镇。既然验证了那些修炼用的功法货真价实,她就必须要抓紧时间进入所谓的炼气期,否则明天只能戴着墨镜见那些人。 且不论对方会不会不舒服,戴着墨镜也没法做报道。台里对出镜记者有厚厚一沓工作准则,犯一条就得扣工资…… 第3章 脱胎换骨 新街口菜市场,卖早点的宋婶一脸欣慰又担心的表情,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食客里的那个姑娘。 这孩子也算她看着长大的,打小就跟着外公、外婆在她家铺子吃早饭。大半年没瞧见,艾雨似乎又长个了。二十五的大姑娘了,怎么还能长个呢? 论模样,艾雨大概随了她爸,小时候眉眼就有股男孩儿的英气。如今长开了,那脸盘的轮廓还是偏硬,不像一般小姑娘那么圆润。好在留了一头长发,这会子用根木簪松松地盘在脑后,整个人看上去才稍微软乎一点。 就这长相、这身高,稍微打扮一下当模特都没问题,偏偏跟个男人似的满世界跑。上山下海、风吹日晒,哪儿哪儿都去。 宋婶越瞧越稀罕,越稀罕就越心疼。心里暗暗把艾雨的爸妈又咒了一遍,好好的日子不过,姑娘才两岁就闹离婚。 “小雨啊,大半年没见,你这胃口见长哦!” 宋婶第n次回头后,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声,这大嗓门让艾雨眨眼间红了脸。 油条、烧卖、炸糍糕、米饺、包子、豆浆……今天吃的确实有点多。 “昨天两顿忘了吃,今天可不得补回来。再说了,胃口好不显的您手艺好吗?” “两顿没吃?!”宋婶挥舞着漏勺,怒道:“你小时候消化不良不记得啦?哦哟,瘦的就剩一个大脑袋。外公外婆抱着你跑了多少趟医院,以后可不能这样糟蹋身体。” 消化不良大概是艾雨三岁时候的事,她还真不记得了。 长大后听街坊邻居说,那时外婆除了跑县里的医院,还寻遍了周边十里八乡的赤脚大夫。 为了治那个难搞的肠胃病,艾雨被迫吃过很多匪夷所思的东西。什么竹虫、蜂蜡、丁香生姜煮牛奶、豆蔻粥…… 也不知道最后是哪个土方子有奇效,却也给艾雨留下了后遗症,叫肠易激综合征。 简单来说,她的肠道特别敏感,稍微吃点刺激性的食物、不大干净的路边小吃,或者心情不好,都容易拉肚子。 “宋婶,我小时候就是养的太娇气。现在身体可好了,绝对撑不死、饿不坏。”艾雨讪讪笑着,往县城方向的公路看了一眼,微微皱眉。 南乡镇很小,来往只有两条主干道。只要在菜市场这里守着唯一的十字路口,就能堵住东西南北所有车辆。只一眼,她的右眼就看清了两三公里外来了一辆挂着省城牌照的大巴车。 不用猜,这大巴上坐着的必然是来自省城的科研团队。 艾雨三两口喝完豆浆,扫码给宋婶转了一百块钱,“婶子,我今天还要上山拍些东西。一会儿您帮我挑只小公鸡呗?我中午回来炖了吃。” “行,去吧、去吧。我让卖鸡的收拾干净,给你放院里。” 艾雨谢过宋婶,匆忙抄小路向釜顶寺走去。 山路崎岖,大巴车不敢开的太快。艾雨凭着一夜间脱胎换骨似的体力,绝对能赶在大巴前头抵达目的地。 修法的第一步是感气。 只有先感应到灵气,才能将其捕捉,然后炼化为自己的法力,这就是所谓的炼气了。 艾雨昨天熬了半下午,按照兽皮卷的指导,中规中矩地闭眼、打坐。结果除了腰酸背疼,一无所获。索性睁开了眼,用右眼仔仔细细地观察周边。 看,是神瞳的本能。 即便艾雨还没有生出神识,神瞳也能感应到她心中所想。不费吹灰之力,就将空气中游离的五色微尘分辨了出来。明确目标后再运转心法,有的放矢地吐纳,这就容易多了。 那些稀少的五系灵气无一漏网,纷纷通过口鼻涌入体内。 紧接着,艾雨第一次感应到经脉的存在。随后小腹微暖,她又感应到所谓的丹田。再然后运气九个周天、汇入丹田,炼气入门水到渠成,神识初开。 拥有神识的瞬间,艾雨就明白了这种能力是干嘛的,它和神瞳的关系,以及该怎么运用神识。 那种熟悉感近乎与生俱来,就像她没有练习过锻体九式,没有学过法和术,却无师自通地懂得所有关键。欠缺的只是身体力行,而不是经验。 这些经验也并非一股脑地涌现,只有艾雨达到了某个门槛才会适当地漏出那么一些……若非自己思维清晰,神瞳又没有任何主观意识,艾雨都要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神瞳旧主控制了。 天光大亮时,艾雨总算搞定了瞳色。对着镜子反复尝试了数次,她确定单纯地看东西,神瞳都能始终保持伪装。一旦使用异能,这家伙就不受控制了,立马原形毕露。 而神瞳的异能更有意思,艾雨目前只感应到两个本事。 一是蛊惑,作用大概类似催眠。只要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睛,就能将其催眠。作用时间和效果与自己的神识、修为直接挂钩。 二是修炼时辅助聚气,这就比较牛掰了。 地球上灵气稀薄,单靠自己辛辛苦苦修炼,这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神瞳就好似一块吸铁石,能将游离的灵气聚拢到身边,维持修炼所需。除非所处的地方绝灵,没有一丁点灵气存在。 艾雨一面整理着昨天的收获,一面沿着山间小径疾行。目测时速大概在三十公里每小时左右,比一般电瓶车还要快上少许。 这赶路的身法是兽皮卷众多术法里的神行术。 简而言之,真正掌握了法则的神族都是这么走路的。未成神的小修只能打打擦边球,用自身修炼得来的法力模仿法则之力。效果和真正的神行差了十万八千里,却也比凡人强了十万八千里。随着修为提升,神行术的效果也会越来越好。 艾雨的感触最直接,她现在估摸着只有炼气一层,从新街口到山顶总共只用了十来分钟。 又等了片刻,姗姗来迟的大巴车终于停在釜顶寺废墟外,第一位下车的是一位看上去和艾雨年纪相仿的男生。见对方一脸见鬼的表情,艾雨赶紧掏出记者证。 “你好,我是总台记者,也是南乡镇本地人。这两天正好回老家过节,听说你们要来这里考察,想随同做些拍摄和采访。” “原来是记者啊?你好,我叫杨帆。”男生松了口气,指了指身后陆续下车的几人,“那是我们省理工大学的陆教授,其他人都是地质专业的研究生。” 第4章 被截胡了 大巴车上一共下来了七个人,杨帆和陆教授解释了几句,艾雨便成功混入了队伍。没过一会儿,她就知道这位带队的教授为什么那么爽快了。 “小艾啊,釜顶山脉除了铜铁,有金矿吗?这一带产不产煤?” “小艾,你来一下。这座主峰的峰顶形似一口大铁锅,所以叫釜顶山。那海拔486米,测的是锅沿还是锅底,什么时候的数据?” “小艾啊,你说的那棵槐树,准确位置在哪里?” “小艾啊……” 艾雨一个头两个大,架起相机后压根就没机会提什么问题,全程被陆教授当本地百科使唤。好多资料她也不清楚,只得帮着一刻不停地查,甚至将打电话到了县宣传科。 好不容易瞅到一个空档,艾雨见缝插针道:“陆教授,前阵子有消息说这是火流星,您能科普一下吗?” “我这不是正在找吗……”陆教授皱着眉头,疑惑道:“几个落点都去看了,奇怪,怎么没有呢?” 艾雨瞅了眼神神叨叨的老教授,不明所以。 杨帆见状解释道:“流星的形成,通常是宇宙尘埃或者固体块等空间物质,在接近地球时被地球引力吸引,然后高速穿越大气层。那些空间物质我们称为流星体,流星体的质量达到一定规模,穿越大气层时就会非常明亮,我们称为火流星,就像这次的流星。” 杨帆指了指陆教授,“老师在找陨石。火流星因为流星体比较大,降落地球后通常不会完全燃烧,总能留下些陨石。奇怪了,这次的火流星怎么没有陨石呢?” 艾雨有些心虚地挠了挠右边眉毛,陨石其实是有的,只是被她截胡了。 虽然没找到天外陨石,陆教授带着学生们还是收获了意外之喜。 在釜顶寺废墟中,一些明显不属于此地的矿物质被发现。现场初步检测是主要成份是金,此外还含有一些不明矿物质。 陆教授跑回大巴车,用随车带来的设备捣鼓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得出结论,这些天外矿物质至少有四十亿年历史。具体成分和年份,要带回实验室做进一步研究才能确认。 一句四十亿年,听的艾雨眼皮子直跳。 神瞳本体究竟是石头,还是某种能量体,艾雨不得而知。如果它也是石头,那些矿物碎屑就有可能是跟着它一起“出土”的东西。如果它是某种能量体,那些碎屑也有可能是包裹它的矿物质外衣。 总之这玩意儿埋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至少有四十亿年才重见天日。 神族竟是这么古老的存在?要知道地球诞生至今也才不过六十五亿年左右。 心里有鬼的艾雨不再挑起话头,转而专心拍摄考察小队的工作过程。 出镜画面已经录完,只需要采集时长足够剪辑的画面,这条简讯就算完事。至于编辑能否采纳,编进哪个时段的新闻资讯,这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考察工作花了不到三个小时就高效结束,艾雨领着陆教授一行人又逛了逛老街,这才将人送上车。 回到家,艾雨一推院门就乐了。 门后挂雨伞用的木勾上吊着一只塑料袋,里面有收拾干净的小公鸡,还有一小捧剥了壳的新鲜板栗。宋婶这是建议她用板栗烧鸡呢。 自己做了顿饭,下午艾雨便打算窝在家老老实实地干活。刚打开电脑南乡镇的镇长就来了,挺着不大的将军肚,冲艾雨好一通吹胡子瞪眼。 “小雨啊,你这丫头也太会办事了!省里来人都不跟我说一声?今年夏天你家老房子要是漏雨,你看我管不管!” 艾雨无奈地掏了掏耳朵,这个胡镇长一门心思往上爬,成天想着凑政绩。以至于她每次回老家,都得应付镇长的各种宣传诉求……问题是她艾雨虽然进了总台,也仅仅是一个小记者,实在是能力有限。 “胡镇长,那些人不过是省理工的教授打头,带几个研究生出来做课题。您见不见的真没什么区别。要不我做稿子的时候,稍待多提两句咱们南乡?” “高校啊?那确实是没什么用。” 胡镇长失望地摇了摇头,“你们台里的经济频道有什么资源没有?釜顶山上那些唐朝的矿洞、还有老街,怎么也能做成一个旅游项目吧?咱们不比隔壁温泉镇差!” “旅游项目要考量很多综合因素。交通、服务、文化……咱们有啥?一条老街外加几个黑黢黢的矿洞。”艾雨忙着剪辑视频,头也不抬地说道。 “那些旅游项目都是打着文化的名头做房地产,投资商不得考虑投入产出啊?咱们南乡盖高档住宅能卖给谁?” “隔壁温泉小镇好歹能将游客留下来住个三五天,那些度假别墅就能派上用场。咱们这儿有什么东西能将人留下来吗?” 胡镇长被怼的没话可说,点了根烟还呛的自己一阵咳嗽。 艾雨从电脑前抬起头,惊觉自己刚刚说起话来挺不客气的。难道是刚学会修炼就飘了?这种心态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其实胡镇长挺不错的,比很多基层官迷都要强,也实打实地为南乡做了许多事。譬如治理矿厂的污水排放,规范小镇的停车位,种了好多香樟做道旁树,将山上的野茶整合成有机茶园…… 最近几年,南乡这个污染严重的采矿小镇肉眼可见地变了模样。山青水秀,连叽叽喳喳的麻雀都多了起来。 “胡镇长,隔壁温泉小镇的水质不好,他们那儿得结石病的多到吓人。我们环境好啊,长寿老人多。您可以找一些疗养院合作,打造一个长寿南乡的名头。咱们老街这些木楼,修修都是好房子。只要基础设施搞好了,住着又清静又舒服,背靠釜顶山空气还好。” 胡镇长眼睛亮了,“对对,十里八乡的村镇,就属南乡百岁以上的老人多,八、九十岁的更是数不过来。好,这事能想,有搞头!” 看着一阵风似离开的镇长,艾雨抹了把汗,总算糊弄走了。 如果这个提议真的被采纳、还做成了,外公外婆的老房子就会被征用。不管是出租还是转让,多少都能收一笔钱用来还房贷。 玉玦没了,艾雨即便能修炼,也无法改变她是个穷鬼的事实。还有那什么锻体九式,只练了一分钟就让她胃口大增,今后这伙食费想想就愁人。 艾雨摸了摸肚子,刚吃过午饭,她好像又饿了。 第5章 清明话别 釜顶山南坳,大片大片的竹林在春风里摇曳。林间随处可见黄绿、粉红的纸幡,还有夹杂在厚厚竹叶里的爆竹碎屑。 艾雨提着小篮子小心翼翼地避过一个个土包,寻找着自家的先辈。她要祭拜外公的父母,外婆的父母,外公和外婆。至于父亲那边的亲族,听说并不在江南,艾雨也从未见过。她连姓氏都随的母亲,没必要惦记那些祖宗。 每年清明,旁人都是一大家子春游踏青,唯独艾雨独自一人擦墓碑,插彩幡,除杂草,摆祭品,烧纸钱,燃鞭炮,拜先人…… 年年如此,已经七年了。 坐在外公、外婆的合葬墓前,看着碑文上冰冷的名字。艾雨强忍着不用神识去探查坟墓,一字一句汇报着生活里的点点滴滴。 “外婆,我这两天又长高了一丁点,没想到吧?一米七三!” “最近得了个强身健体的法子,旁的不敢说,以后肯定比你俩活得长。绝对不会因为中风、高血压啥的,说嗝屁就嗝屁。” “现在每个月工资一万六千八。扣除五险一金和房贷,还剩不到三千块钱。回去后我想申请调岗,去法制栏目做专题调查记者,应该能多挣点。” “胡镇长现在劲头可足了,要是疗养院真的办成了。我想把老房子卖掉,你们不会怪我吧?” “釜顶寺没了,老槐树也没了,老房子留着也没什么意思啊。” …… 太阳升到头顶时,艾雨拎着撤下的祭品回到家。老房子门口停了一辆车,应该是艾剑萍回来了。 推门而入,果然见到院里的摇椅上半躺着一位短发、套装、高跟鞋的中年女人。母亲快五十岁了,保养的很不错。 “拜完了?” “嗯。”艾雨点点头,淡淡道:“我傍晚的火车票,一会儿就走。你走的时候记得拉电闸、关水表,锁好门。” 每年清明艾剑萍也会回乡祭祖,但艾雨从不与她约着一道。一来两人确实各有各的事,不容易凑到一起。二来彼此真的不熟,也没必要装作很熟的样子。 “小雨,你想出国吗?” 艾雨正准备进屋收拾背包,闻言惊讶地转过头,“你老公调回德国了?” “阿莫斯外派的时间到期了,我在办签证,下个月我们就要走。” 艾剑萍早就习惯了女儿跟她说话的口吻,这些年也接受了彼此间的关系像熟悉的陌生人。可当她真的要跟着小儿子、丈夫一起移民时,忽然又很舍不得丢下艾雨。 “小雨,如果你愿意去德国,我可以……” “别!”艾雨摆了摆手,“你们是一家人,我搀和进去像什么。再说了,我又不会说德语,去柏林要饭吗?” 艾剑萍和现任丈夫生的混血儿子才五岁,小家伙第一次见到艾雨时,张口就是阿姨,差点没把她这个便宜姐姐给气死。 “要不我把燕京的那套房子留给你?那是我的房子,跟阿莫斯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咱们早就说好了,工作后我就自己养活自己,不再花你的钱。”艾雨好笑地摇头,她们俩都是金牛座,对物质既执着又洁癖。 见艾剑萍眼里涌上一层哀伤,艾雨只得拖了张小板凳坐在她旁边。 “你去那边安顿好后,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哪天我要是没饭吃,肯定会找你帮忙,现在还用不着。” 艾剑萍叹了口气,想抱抱艾雨,又觉得没那个资格。纠结了一瞬,只得作罢。 “小雨,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更少。有些话,我想现在跟你聊聊。” “你说,我听着。” “我和你父亲是打工认识的。结婚前他是孤儿,所以我们在这边的县城安了家,回来一起创业。你出生后,他的家人找到了他。关于我们这个小家何去何从,我和他意见不统一。所以我们离婚了,孩子归我。” 艾雨沉默不语,这段往事她听外婆讲过。老太太说父母那时太年轻、太冲动,说结婚就结婚,说离婚就离婚。两个人又都特别有主见,心里只有自己,完全不考虑还有个娃要怎么办。 正因为如此,老头、老太将艾雨养在了身边。一怕外孙跟着闺女平白吃苦,二怕闺女带着孩子不好二婚。 总之艾雨从记事起就没有父母这个概念,也谈不上爱和恨。艾剑萍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每次和艾雨说话,都十分注意语气和态度,生怕引起女儿反感。 “我和你父亲后来都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因为心智成熟了,彼此如今都过的还算顺遂,唯独对不起你。跟你说这些,是希望你不要畏惧婚姻。我们是反面典型,你一定有能力比我们生活的更好。” 这算催婚吗? 艾雨看着母亲紧张兮兮的表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咳,那个,我现在还没碰到合适的。真要是遇到了,该结肯定结,你放心。” …… 直至坐上北上的高铁,艾雨才松了口气。 大约是离别在即,艾剑萍变得特别黏糊,非要开车送她去高铁站。那奇特的自责式催婚,更让艾雨吃不消。 她如今是修士,假如修炼一路顺风,寿命会呈阶梯式无限延长。哪怕一辈子停留在炼气期,不论容貌还是身体机能,都会因为修炼永远年轻。 这还怎么找对象? 一想到自己顶着一张二十几岁的脸给白发老头送终,身旁还跪着几个五六十岁的儿子、闺女,艾雨就有些不寒而栗。 全球几十亿人,有几个暗戳戳修炼的? 这些人里,又有几个男修? 这些男修,又有几个能长在她的审美上? 与此同时,对方还得瞧得上她,不嫌弃这女的长得像个男的? 太难了! 艾雨摇摇头,将结婚这件事从脑袋里甩出去,兴致勃勃地摆弄起手边的最新款徕卡。 这个型号国内还没上市,她估计自己两年不吃、不喝、不还房贷也买不起。艾剑萍将相机包塞过来时,郑重声明这是阿莫斯特意回国买的礼物,让她务必收下。 因为移民带走了自己的母亲,所以投其所好,送一台很棒的相机聊表歉意? 这该死的德国人…… 如果阿莫斯直接给几十万,艾雨肯定不会要。 换做相机的话,真的很难拒绝,更别说还配了全套镜头。 第6章 我是她姐 火车到站是夜里十点多,打的回到在燕京的家都快十二点了。 艾雨拖着行李进小区,只想快点回家睡觉。走到自家单元门禁处时,却听到“咚”的一声。大半夜的,好似什么重物忽然落地。 紧随其后是一个男人的询问声,“小姐,你没事吧?要不你别等了,我送你去别的地方?” 艾雨狐疑地转过头,人站住没动,只让神识循着声音覆盖出去。 前方拐角处的停车位,一辆小别克前后车门大开。 一个浓妆艳抹,低胸短裙护士服,黑丝配红色高跟鞋的女生,正费劲地从地上爬起来,试图靠着车门就这样坐在地上。她身旁还蹲着一位穿代驾制服的男司机。后者手足无措,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女孩儿皱着眉头嘟嘟囔囔道:“我姐,今、今天就回,就回来了,我不走。” 艾雨心头腾起无名火,拖着行李箱大踏步走了过去。 “师傅,我就是她姐。辛苦你帮我拿箱子,我扶她上楼。” “哎呦我的天爷,可算有救了!” 代驾司机如释重负,先是跟艾雨核对了地上这位姑娘的手机尾号,这才放心将人交给艾雨。 …… 认识白田甜是在一年前,当时艾雨正在某个酒吧街采访国潮艺术周活动。夜色中的酒吧街喧嚣迷乱,如果不是为了工作,艾雨平时根本不会来这种地方。 那天干完活正准备收拾设备回家,就见几个鬼鬼祟祟的男人,拖麻袋似的将一个女孩子拉进了横巷。 艾雨和搭档的男摄像对了个眼神,举着三脚架追了过去。 将人救下后才知道,这姑娘刚刚年满十八岁,揣着身份证和朋友去酒吧开什么成年party。结果喝大了,被人“捡尸”。 燕京有很多酒吧一条街,和蓉城那种音乐酒吧不一样,这里的酒吧最出名的是“捡尸”。 那些喝大了、断片了的美女,走着走着突然倒地,捡到就是一场艳遇。于被捡的姑娘而言,却是一生的悲剧。 几天后,白田甜被她父亲拽着登门致谢。艾雨这才知道,她和这个妹子有同一个爹。白田甜是白润德二婚生的闺女。 自从父母离婚,艾雨就没见过父亲。只在每年生日那天,外婆会将一笔转账记录指给她看。她能付得起这套小公寓的首付,也多亏了那一笔笔攒了很多年的“生日礼物”。 多年后再见白润德,艾雨心里没有任何波澜。反倒是对白田甜,生出些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哪怕是同父异母的妹妹,那也是她妹,怎么能憨成这样? …… 第二天一早,白田甜是被皮蛋瘦肉粥的香味儿唤醒的。 睁开眼先是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沙发上,刚欲伸懒腰,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印入眼帘。 “姐,你不笑的时候真吓人……” 艾雨刚完成煅体任务,脸上没表情是累的,倒不是心里有气。 “醒了?”艾雨淡淡道:“尚品地产的大小姐打扮成这样,是想兼职赚点外快吗?” “我哪能那么想不开!” 白田甜连忙摇头,手忙脚乱地解释道:“昨个有一化妆舞会,真就是我们系里同学在一块玩玩,没有乱七八糟的人。” “玩玩?便宜谁呢?”艾雨伸手勾了勾白田甜的衣领子,目测距离肚挤眼也没多远了。 “化妆舞会嘛,可不就穿的奇奇怪怪。”白田甜往上搂了搂布料,有些心虚。 “昨天我喝的差不多了想撤,夏泽那个贱人拦着不让走。我就假装去洗手间,找机会溜了。那会儿太晚,宿舍回不去,只能来投奔你。” 艾雨咬了咬牙。这家伙还知道穿成这样直接回家没好下场,还知道找代驾,说明那会儿人是清醒的。 后来估计是等自己太久,酒劲慢慢上头,才越等越晕。 “去洗澡换衣服吃早饭!好好刷牙,你那嘴臭死了。” …… 早饭是皮蛋瘦肉粥和小油条,都是艾雨自己做的。 姐妹俩一个近期胃口见长,一个昨天光顾着喝酒,压根就没吃什么东西。饭桌上除了稀里呼噜,再没别的声音。 直到放下碗,艾雨才问道:“你是回学校还是回家?” “上午没课,我在你家补觉。” 白田甜很有眼力见地主动收拾碗筷。一边洗碗、一边讨好道:“你明后天有空吗,要不要去我家吃饭?” “明天回单位销假,最近估计都没空。老白找我什么事?” 一针见血什么的,最讨厌了!白田甜支支吾吾道:“他想介绍一个朋友的儿子给你认识。” 艾雨气笑了,那俩人不愧做过两口子。都离婚二十多年了还这么有默契,不约而同用自己的方式催婚。 见艾雨脸色有变青的征兆,白田甜连忙道:“我跟他说了你肯定懒得搭理,可老头子不听啊,张罗的可起劲了。” “那人干嘛的?” “三甲医院的外科医生,算是年轻有为了。你真愿意相亲啊?” “……”艾雨翻了个白眼,“我只是想侧面了解老白看人的眼光,没打算去你家吃饭。” 白田甜愕然,冲老姐竖起一根湿漉漉的大拇指。 她最佩服艾雨的一点,就是永远冷静。认识一年多了,就没见艾雨为什么事上头过。生气也好、高兴也罢,顶多也就是脸色变幻莫测,说话办事依旧很客观。 “姐,我觉得吧,老头子也不一定真的很想催你找对象。他就是千方百计地,想在你的生活里找点存在感。” 艾雨挑了挑眉,她也看出来了,却不知道该作何回应。 如果将这位亲生父亲和阿莫斯做过比较,前者就像遮风避雨的大树,后者则像一根皮鞭。 阿莫斯是跨国公司高管,典型的西方人,也是位严父。妻子艾剑萍一生要强,自己创业做老板,有一家连锁餐饮企业。 白润德是家族企业继承人,像个地主老财,宠闺女无度。白田甜的母亲则是位典型的富太太,养尊处优、啥也不干。 这两个再婚家庭的经济条件都相当优越,培养出来的孩子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性格。 至于艾雨自己,长相随父亲,脾性随母亲。他们虽然离异了,却没让自己缺吃少穿。外公外婆则补上了童年里不可或缺的那份关爱。 唯一的弊端,大概就是过于独立了。 第7章 看上你了 总台社会新闻部,艾雨回单位上班后先忙着销假、填报销单。搞定一堆表格后,又敲响了主任办公室的玻璃门。 “蒲主任?” “进。” 蒲思杨抬头后有一丝丝恍神,“你今天化妆了?” 艾雨皱眉道:“我压根就不会那些,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了!”蒲思杨猛的一拍桌子,兴奋道:“肯定戴了美瞳,眼睛不一样!难怪看上去这么不对劲。眼里有光啊,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 艾雨未置可否,面上不显心里却七上八下。主任这眼睛,可真够毒的…… “就当你是夸我了。”艾雨撇了撇嘴,将一份申请塞到主任鼻子底下,“这个申请,麻烦给签个字。” “你想去法治调查?”蒲思杨拖长尾音问道,脸上的表情不言而喻。 疯了吧你?活腻歪了?哪有女记者愿意去那个高危栏目组? 法治调查常有记者因为卧底被揍,甚至被杀。他们干着便衣的活,手里端的却不是枪,而是相机。 “那边补贴比较多,我太穷了。”艾雨两眼亮晶晶,话说的特别诚恳,一副要钱不要命的架势。 蒲思杨咳嗽了一声,起身将办公室的门关好,连百叶窗都拉上了。这才正色问道:“你不会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吧?” “……什么风声?”艾雨一脸懵,她真的只是想多挣钱。 社会新闻部根本没多少拿车马费的机会。她这种没背景的校招员工,油水高的口子根本进不去。唯有冒风险挣些辛苦钱! 以前是怕死,不敢真的提交调岗申请,得到神瞳后就不一样了。艾雨自认为怎么也称得上半个高手。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就算打不过她也跑的掉。 蒲思杨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斟酌着应承道:“行吧,我问问法治那边缺不缺人。但他们收不收你,我说了可不算,还得有一轮内部面试。这事得尽快办,不能拖。” 艾雨更懵了,“到底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啊?” “有人看上你这个大美女了!”蒲思杨没好气道。 电视台里从不缺美女。蒲思杨从二十来岁进台,到如今十几年了。看过的美女不说如云那也如织,眼看着被捧上天又踩进泥的美女根本记不清。 艾雨长的也漂亮,小姑娘大学毕业就进了台里。她报道那天,蒲思杨印象特别深。 别人都想尽办法打扮自己,这姑娘全身加一起不超过五百块钱,更别说描眉画眼了。可她长的那是真好看。 脸型偏长、鼻型偏长、中庭也长,标准的三庭五眼。眉形宽大,鼻梁高挺,鼻头却小巧精致。 层次分明的骨骼感透着股清冷的气质,长线条五官又凸显俊美。这两者合二为一后,整张脸特别英气,少年感十足。 总之,艾雨不属于传统美女那一类。她应该是那种典型的“美人在骨不在皮”,就是不大能分清楚这美人是男还是女。 这可是货真价实,没动过刀子的脸啊,多难得! “你那第二条釜顶山流星的简讯,入镜的时候,头发用簪子挽起来了。记得吗?” 见艾雨木呆呆地点头,蒲思杨感叹道:“以前我也没发现,你这丫头还有股子古典美。有个大导演跟赵副台透出意思,想让你去拍戏。那个导演呢,那方面的风评不大好。” “选妃”这种事屡见不鲜,主任递了个眼神艾雨就明白了。 难怪今天在茶水间、复印机旁、卫生间,碰到的每个人都神色有异。吃瓜吃到自己头上,这感觉还真是一言难尽。 艾雨知道自己长得不丑,也知道电视台乱七八糟的事情不少。所以在单位、在镜头里,她从来都是一根橡皮筋束起马尾了事,更不会化妆修饰自己。 没想到唯一一次换发型就惹了麻烦。 她那天刚刚接触修炼,心思全不在工作上。顶着自己最喜欢的发型就上镜了,悔不当初。 “我不点头不就行了,赵台也不能强制我献身吧。” “是,文明社会嘛。”蒲思杨冷笑道:“可你要是明着不配合,以后也别想在台里混了,有的是人给你穿小鞋。” 调岗去法治调查,恰巧就是一个破局的办法。因为那几个专题栏目不归赵副台长管! …… 当天下午,艾雨就急吼吼跑去了法制调查面试。 这里的编导叫崔季丰,也快五十岁了,以前是某警队宣传科的。艾雨的履历搁在电脑桌面上,他压根就没仔细看。能进总台的记者基本功肯定没问题,但他们这个栏目会采访、会写新闻、会剪辑,还远远不够。 崔季丰见到艾雨的第一观感很不错,干净利落、英姿飒爽。如果是那种莺莺燕燕的气质,他就直接否了。 “你大学的时候读的是法律,怎么没去考律师资格证?” 艾雨愣了愣,还以为对方会问那什么导演的事。想了想,实话实说道:“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碰巧实习跟的第一位律师就是专门接离婚官司的。所以有些抵触。” 更多的原因是怕麻烦。 做律师成天抽丝剥茧地玩文字游戏,不是给别人挖坑,就钻别人漏洞。离婚律师更是与各种鸡毛蒜皮为伍。 这份工作同她的性格天然对立,没法喜欢。 早在大一下学期,艾雨就报了新闻专业的自学考试,也主动寻找一切机会去各种媒体实习。 崔季丰似是能看出那些未竟之言,浅笑道:“我大概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呆在社会新闻部了。鸡零狗碎、家长里短、世情百态、少见多怪……” 艾雨尴尬地点点头。她讨厌一潭死水的生活,讨厌一眼看得到尽头的人生,讨厌与那些格局比显微镜还要小的人为伍。更讨厌不得不安于现状,甚至屈服于人。 “练过吗,身手怎么样?” 艾雨迟疑了一会会儿,她没学过格斗之类的。不过,凭现在的身体协调性、力量、反应速度,普通的拳脚肯定伤不到她。 “没正经练过,但身体素质还可以。” “走,去试试。” 台里有免费对员工开放的健身房,崔季丰二话不说就带着艾雨上了一遍器械。见到这个高高瘦瘦的姑娘轻松举起100kg,一做就是十组,崔导沉默了。 “今天下午先把办公用品搬过来,自己找张桌子。明天去东城分局,找廖局长报道,跟一个文物走私的案子。什么能报道、什么不能报道,要服从组织安排。必要时,配合他们查案。” 艾雨丢开杠铃,开心地应承下来,“保证完成任务!” 第8章 不锈钢花瓶 吉吉酒吧,社会新闻部几个关系不错的同事坐在一起。点了第四轮酒,还是没将艾雨灌醉,大伙儿彻底放弃了。 “男人婆就是男人婆,服了。” “妖怪啊,这么能喝!” “你明天都要走了,也不让我们见识一回醉美人,没良心。” 艾雨捂脸,“我不过是换个部门,又不是生离死别。” 能喝这件事大概是遗传,白润德给了她和白田甜一副彪悍的肝脏,姐妹俩都挺能喝。 更别提那个刚入门的锻体九式,后续如果锻炼到脏腑,艾雨想喝醉都难,除非自己主动控制血液循环。 “沈应冬,你小子不仗义啊。赵台盯上我,你都没跟我透个口风。”艾雨捅了捅坐在旁边的男摄像。这家伙跟自己搭档了三年,救白田甜那回也是跟他一起。 整个社会新闻部,第一个知道赵副台长要献祭艾雨的人就是沈应冬。他跟着台里领导参加一个活动,回程时赵台向他打听艾雨,还问了一句“小艾愿不愿意拍戏”。 “哎呦喂,我的姐!哥们儿当时真的没往那儿想,您在我眼里就是一兄弟啊!后来老赵跟好多人聊了这事,我才知道他来真的。丫就是故意制造舆论压力,逼你主动献身呢。” 大伙儿一阵唏嘘。 他们听到风声说艾雨要去做演员,都觉得巨荒谬,尤其这背后还暗含自荐枕席的暧昧交易。 几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漠视,谁也没想起来要跟艾雨聊聊这事是真是假。那些关系远的同事,更不可能到艾雨跟前自讨没趣。于是乎赵副台长撒出去的舆论压力,艾雨压根就没感觉到…… 做后期的林姐越想越可乐,捧着艾雨的小脸道:“要不是这事,我都快忘了你也是个大花瓶!” “滚一边去吧你们……”艾雨嫌弃地挥开那些想要揩油的爪子,“我如果是花瓶,那也是不锈钢做的。” 聊到花瓶,大伙儿不由想起一个典型。 “桃子的老公不过就是一个文宣部副局级。小雨,你要是借着工作便利查到什么,没准就能把他给撸下去。到时候看桃子还能蹦跶几天?!” “屁的老公,丫就一小三……” “唉,你们消息过时了嘿,桃子快转正了。” “真的假的,原配不闹?” “闹什么啊,死了。死的不明不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个话题越聊越沉闷,大家心里难免会想到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之类的酸词,却又无可奈何。 桃子本名叫乐陶陶,漂亮、会来事,以前也是出镜记者。半年前,部门里有一个提主持人的名额。内部考核艾雨成绩最好,可后来拿到名额的却是乐陶陶。 专业能力输给了人家的情夫,艾雨无话可说,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想起这事就胸闷气短。 艾雨一口气没叹完,一张甜美的不像话的脸忽然出现在眼前。她现在还没完全适应右眼带来的超级视野,广角、夜视、远景、微距……多位一体,时不时将自己吓一跳。 一愣神的功夫,酒吧门口走进来一男一女,腻歪的不像话。艾雨晃了晃酒杯,“你们快别说了,她就在那边。” “哪儿呢?” “斜对角那桌,跟赵台抱在一起……” 吉吉酒吧并非年轻人胡闹的主场,这里的客人偏商务性质,只做生意、不谈感情。 艾雨和同事们偶尔聚聚,喜欢来这里是图清净,没想到还能碰到乐大美女。人家来这儿是实打实“做生意”的。 几乎不用彩排,社会新闻部这边一共六部手机同时举了起来,无声无息地捏了几十张照片。 艾雨翻了翻相册,忍不住翘起嘴角。 “我觉得赵台应该不会盯着我了,桃子肯定有本事把这个好差事也给抢走。早知道我就直接给她打个电话,多省事。” …… 没过几天,社会新闻部两大美女的动向震碎了一地眼珠子。 乐陶陶正式离职,投身娱乐圈。传闻中要去拍戏的艾雨反倒调去了法治调查,人已经在东城分局领了一张临时办公桌。 台里对新闻从业人员的管理还是挺严格的,不允许一边拿话筒做主持,还一边兼职拍戏。想要当演员,自然得离职。 众人对乐陶陶的观感很复杂,羡慕、鄙视各占一半。对艾雨则是高度一致的佩服。 台里那些纷纷扰扰,艾雨一概不知。她正坐在东城分局的会议室旁听。面前是画成蛛网似的白板,密密麻麻全是线索,也不知道哪条有用。 在这个地方待了快一周,艾雨一声也不敢吭,时刻提醒自己保持安静。相机快门、手机铃声,统统关闭。她帮不上什么忙,而不添乱本身就已经是帮忙了。 会议室上首坐着的就是局长廖良俊,年纪应该是五十出头。又黑又瘦,头发白了一多半,每天要抽两包烟。 实际上,整个分局好像就没有不抽烟的,包括那些女警。也不知道是不是压力太大,每个人看上去都心事重重。 “我们顺着线索,再捋一遍。”廖局长扔掉烟屁股,指着白板继续说道:“海关查封了一起特大文物走私,一部分物品指向西北的盗墓团伙,另外一部分是传承有序的文物。西北麻老四已经落网,我们现在的目标是世纪大厦。” 艾雨握着电子笔,也在自己的平板电脑上写写画画。 她的工作不是破案,而是旁观和记录这群人破案的过程。将一些可以曝光的细节放大,从而让观众看到其中的艰难,和这些人为之付出的辛苦。 廖局说的“世纪大厦”并非实体建筑,而是一个以文物买卖为主的交易平台。 古玩街那些做古董文玩生意的店主,都知道世纪大厦。当他们资金短缺的时候,银行贷款又不接受古董文物做抵押,世纪大厦就是最佳的融资平台。 廖局他们现在怀疑,这个世纪大厦其实就是文物走私的幕后操手。这个组织不仅帮盗墓团伙销赃,还涉及洗钱、黑恶势力、高利贷等等…… 现在的难点在于,找不到世纪大厦的据点,不知道负责人是谁,所有线索只有这么一个代号似的名字。 一个负责数据分析的警察站起身汇报道:“我们筛查了古玩街商家的账户资金,比较可疑的有南风阁、博古斋、奇石馆……这几家时常有大额支出用于收购,但资金来源都是现金存入。” 艾雨若有所悟,接下来应该就是盯梢了吧。 那几家店很可能是世纪大厦搜罗好东西的窗口。搞清楚它们的钱是怎么来的,或者买入的东西去哪儿了,就能顺藤摸瓜。 会议室安静了一会儿,廖局长出声道:“艾雨?” 忽然被点名,艾雨头皮发麻,赶紧起立。 “你是生面孔,由你去古玩街出手一件东西。旁的不用管,能当天卖出最好。能办好吗?” 这算钓鱼执法吧?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危险。 艾雨点点头,“没问题。” 第9章 偶遇 燕京古玩街成形于上世纪九十年代,无数人梦想着来这里捡漏发财,艾雨也曾是其中一员。 刚来燕京上大学的时候,她就跟同宿舍的姐妹来这里玩过,看什么都觉得像宝贝。最后,四个傻妞是一件东西也没买成,反倒丢了三部手机。 那时的艾雨怎么也不会想到,几年后自己故地重游,居然是来卖宝贝的。 今天是周末,古玩街客流量很大。办案的那些警察躲在人流中,艾雨也不知道谁是谁,更不敢东张西望。 廖局给她制定的剧本是货比三家,变卖家传古玉。 意思是要多跑几家问问价,这样看上去才正常。这几家里包括他们认为有问题的,也包括看上去本分的,最后要将东西卖给其中一家有问题的。 艾雨也不必掩饰自己是谁。她之前是出境新闻记者,保不齐就有人认识。再说了,这古玩街上混饭吃的谁不是人精?在他们面前角色扮演,太容易露出马脚。 至于兜里揣着的古玉,同样是真的。 那是市场价不低于两百万的汉八刀,也不知道廖局从哪个博物馆借出来的。万一磕了、碰了、弄丢了,艾雨估计自己只能以死谢罪。 短短一上午时间,艾雨转了好几家店,可有意收购那块玉的店家,出价全都不高于一百五十万。 全都是奸商啊…… 他们的说辞是古玉无价,但遇不到合适的买家,无价等同于一文不值。动辄上百万的东西,舍得花钱的主太少。越是价高的古玉,越难找到买家。 这话也就蒙蒙外行,至少艾雨很清楚不是这么一回事。这种体积小、价值高,发票还能开成工艺品的东西,是给特殊群体送礼的不二选择。 此行最后一站是奇石馆,这家店也是古玩街玉石铺子里名气最大的。不出意外,兜里的汉玉会卖给他们家。 刚走进去,艾雨就愣住了。 店里此时只有两个客人在看东看西,其中一人居然是白田甜。 “姐,你怎么来了?” 是啊,我怎么来了呢?! 家里有没有传承古玉这种东西,别人不知道,白田甜还能不知道吗?这妞连她家屯了几卷卫生纸都一清二楚。 电光火石间,艾雨只得删删减减,吐出半句说辞。 “有块玉想出手,我来问问价。” 白田甜眼睛转了转,指着一旁那个看吊坠的男人,大声道:“飞哥他们家也做玉石生意,你卖给他不就得了。” 奇石馆的店主闻言,脸上的笑纹顿时僵住,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我说妹子,你这不是在跟我抢生意嘛。” 白田甜吐了吐舌头,倒是那个“飞哥”带着歉意跟老板解释道:“我们家做的是现代珠宝首饰,跟您这儿的老物件没法比。” 随着这人转身、抬手、抱拳,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在空气里散逸开来。艾雨耸了耸鼻子,狐疑地和白田甜交换着眼神。 【这人是谁?】 【嘻嘻,就是那个医生。】 艾雨有些恼火地瞪了白田甜一眼,“你来这儿是要做什么?” “找飞哥帮我选一个观音挂坠。”白田甜有些幽怨地说道:“老白同志过大寿,你能不当一回事,我可不敢。” 艾雨不自在地看了眼店里的摆件。即便当回事,她也买不起这些动辄一两万的东西。 “买好了吗?我还有事,回头再找你聊。” 这就是不愿意让另外俩人掺合卖玉的意思了。 老板求之不得,领着艾雨上了二楼,只留一个伙计招呼楼下两个家伙。 …… “陈彦飞!” 白田甜大呵一声,飞哥这才将视线从楼梯拐角收回来,两颊还很可疑地微微泛红。 见他这副模样,白田甜哪还能不明白,人家这是真的看上艾雨了。 “田甜,你姐真的是记者?” “是啊,漂亮吧?” 漂亮,漂亮的不像记者。 这话陈彦飞没往外说,默默埋在了心里。 起初听到老爸说白叔还有一个长女是做记者的,年龄也合适,两家人有意撮合他们认识。 当时他脑海里就浮现出一个特别具体的形象。 皮肤有些粗糙,顶着乱糟糟的短发,穿着满是口袋的马甲和工装裤,背着相机、举着话筒,满大街狂奔…… 这是个啥? 后来对方一直拖着说没时间见面,他也乐见其成。 自家爹妈的意思他很清楚,无非就是看中了人家姑娘是“长女”。可艾雨又不姓白,尚品地产能跟她有什么关系? 怎么说自己也是三甲医院的医生,家里还有珠宝品牌,假假的算一个富二代。医院里有那么多漂亮的护士妹子,他是真的没打算太早结婚。 直到刚才见到了艾雨,陈彦飞才知道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那个女生长发披肩,扣了顶鸭舌帽。亚麻衬衫,直筒牛仔裤,外加一双白鞋。再普通不过的打扮,穿在她身上却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 白田甜见飞哥又开始走神,有些没脸看。强行将人拽出了奇石馆,边走边吐槽。 “你要是真想追我姐,麻烦端正态度,她可不是那些倒贴女。还有啊,好心提醒你一句,我姐很讨厌别人一脸花痴地盯着她看。” “有人一脸花痴盯着她?”陈彦飞紧张道:“谁啊?” “……”白田甜抿了抿嘴,没好意思说那人就是她自己。 姐在家哪怕只穿一件工字背心加大裤衩,瘫在沙发上玩游戏,她也能看着、看着流口水。 白田甜这花痴中还暗含着怨念,同一个爹给的dna,凭啥一个是凤凰、一个是鸳鸯? 意思是她妈田女士被人家艾女士ko了呗…… 再瞅瞅陈彦飞,更完蛋。 一个红尘老手,自己长相模糊还好意思看脸。这人真要是成了姐夫,绝对会拉低老白家下一代的颜值! 陈彦飞被白田甜瞅的发毛,这丫头看他的眼神怎么跟看情敌似的。 “咳,田甜,你姐那啥,是正常取向吧?” 白田甜一愣,哈哈笑道:“这我可不知道,你有胆子就自己问。” “别吓我啊,你姐平时……你总能看出来啥吧?” 能看出来吗?好像并不能。 白田甜认真回忆了一遍,“没见我姐对什么人上过心。她好像还有点保守……嗯,相当保守!” 陈彦飞眼睛亮了。 这表情落在白田甜眼里,对他的印象分又减了不少,不由鄙视道:“你以为你就是真命天子啦?告诉你,甭管我姐喜欢男的还是女的,想追她的人肯定既有男的、也有女的!” 不远处尾随盯梢的警察听的脸皮一阵抽搐,这事有什么可得意的? 艾雨要是知道小丫头这么帮她造名声,回头一准儿得收拾她。那身手,局里的散打王都甘拜下风。 第10章 随便聊聊 奇石馆二楼远没有街面上热闹,艾雨取出汉玉后便耐心等待报价。她在鸭舌帽檐上别了三个装饰用的雏菊发卡,其中一只发卡藏了摄像头。 虽然只有米粒大小,画质和收音效果都不错。 这会儿廖局他们应该正在看在线直播,直播内容就是奇石馆老板刘前进的大脸。 “一百二十万,如何?” 姓刘的斟酌了半天,居然报出一个今日最低价。艾雨气的连话都懒得说,想摇头又忍住了,怕廖局他们跟着眼晕。 这块玉虽然不是她自己的,做交易的目的也和成交价关系不大。可她打小在金钱上锱铢必较,已经习惯了讲价不能输。 “那算了。”艾雨收起古玉便打算离开,淡淡道:“宋老板报价一百五十万,起先我还觉得亏,现在看来他还是个厚道人。” “别介,再商量商量。”刘前进搓了搓牙花子,连忙拦住艾雨。 “宋大嘴巴说话没个把门的,他报价一百五十万,最后成交肯定还得往下压价。姑娘,我是真的喜欢你这块玉,给你说的是实在价。” 艾雨心里一动,那几家有问题的店铺和奇石馆很像。当自己做出放弃交易的举动时,他们的态度都是只要把玉留下,价钱好商量。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廖局给她安排的任务是达成交易就可以,其他事不用管。但艾雨觉得,她或许可以用记者最擅长的沟通,加上神识暗示,试着套套话。 神瞳异能艾雨不敢用,一是因为眼睛会变色,二是怕凡人承受不了神瞳的冲击。 不过,她还可以在声音里附上一点神识力量。 修士的神魂压制力,是一种相对温和的手段。可以让人畏惧、让人欢喜、让人厌恶,总之算是一种情绪引导。 艾雨给予刘前进施加的暗示就是放轻松,我是自己人,咱们随便聊聊。 “刘老板,要不我把玉抵押在你这儿,跟你借两百万现金?借一年就可以,利息好说。” 刘前进果然没多想,连坐姿都随意了一些,戏谑道:“借贷?我开的是古玩铺子,又不是当铺。丫头,我感兴趣的是这块玉,不图你那点利息。” 这应该是刘老板的心里话,艾雨终于明白了哪里不正常。 开门做生意的目标,不就是挣钱吗? 挣钱的终极段位,不就是啥也不干坐地收钱吗? 无需买卖就能收高额利息,他居然说不图钱,只想要玉…… 监控摄像头的另一边,廖良俊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艾雨看似随意的问话,却验证了一件事,分局目前的调查方向是正确的!只要咬紧了这些问题店铺的资金来源和文物走向,就能揪出世纪大厦。 刘前进仍在跟艾雨滔滔不绝,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警惕性已经降为负数了。 “这玉我收回来后,要再卖出去可不简单。中间至少要转三道手,哪个环节都不能出错。这一百二十万是买玉的钱,真到出手那天,还不知道要花多少。万一有什么疏漏,赔的底儿掉都算命大。” 艾雨眨了眨眼,小心试探道:“在国内上拍不行吗?我是没时间等拍卖会,否则卖到两百万以上不成问题。”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咯,送出去才挣得多。”刘前进叹了口气,惋惜道:“最近行情不好,那边吃了大亏。你这块玉,大概也不会送出去了,过些天只能在国内拍卖咯。” “过些天?今年的春拍,已经结束拍品登记了吧?” 刘前进摇了摇头,“送去几大行还有什么赚头?我们自己的世纪大拍有的是客户。” 世纪大拍? 世纪大厦要在国内筹办拍卖会? 这事同志们不知道啊…… 艾雨喝了口茶平复心情,“一百二十万也行,卖给你了。拍卖会是什么时候?到时候我也去看看。” “你还有多余的活动钱参加拍卖?”刘前进乐了,这姑娘不是缺钱吗,怎么还想着花钱呢。 “我认识的有钱人不少,就刚刚楼下那个家里卖珠宝的二傻子,那也不是普通人。怎么着,介绍人去送钱,还不行啊?” “呵呵,行,怎么不行?拍卖就在素园酒家,五月二十号上午。” 艾雨松了口气,“不需要什么邀请函吧?” “我们没那么多讲究,有点风吹草动还不好收拾。你到时候看看哪个宴会厅办的是企业年会,直接推门进去就行了。入场的时候要交十万块钱押金。” …… 从奇石馆出来,艾雨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第一次长时间用神识左右别人的心神,跟走钢丝似的。轻了没效果,重了对方直接脑瘫,这个度很难把握。 艾雨估计,刘前进此刻不比她好受,要不了十分钟就会呼呼大睡。他这个被算计的人更辛苦,一句话形容就是心神俱疲。等睡醒,他就会忘了自己说过什么, 那些被神识牵引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是完全没有经过他自己思考的,所以没法在他的大脑皮层留下痕迹。 唯有神魂记得这些经历,可刘前进不是修士。 艾雨在路边站了一会儿,等来一辆快车。上车后果然见到坐在后排的廖良俊。那张黑脸现在黑中透着红,呈现一种诡异的黑紫色,跟中毒似的。 不等艾雨开口,廖局就怒道:“你是不是会催眠?有这个本事应该去做谈判专家,当什么记者?亏你还是学法律的!” 怎么有种爷爷骂孙子的即视感…… 艾雨一贯遇到没法正面回答的问题就不回答,换个话题就能聊下去了。 “廖局,拍卖会那天要是方便,我能去看看吗?” 扮作快车司机的警察忍不住看了艾雨一眼,“小雨,你不会真想约那个飞哥去参加拍卖吧?” “那倒不用,我只是想去见见世面。”艾雨笑道:“这个拍卖会虽然有猫腻,但拿出来拍卖的肯定都是好东西,平时可不容易见到。” 今天这件事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了,还获得了意料之外的线索。剩下的工作都和艾雨无关,但她也留了后手。 廖局没法在那块汉玉上留追踪器,艾雨却可以留一道神识标记。一个月以内,只要这块玉出现在神识覆盖的范围内,她都能感应到。 抵达小区门口后,艾雨独自下车,将卖玉所得的那箱子现金留在了车上。 说实话,还挺舍不得的。 第11章 余生太长 电视台大门外,一辆银灰色的宝马静静停在路边。 陈彦飞把玩着一根乌黑的木簪,眼睛却紧盯后视镜里陆续下班的那些人,生怕漏过自己想等的那一个。 如果见到了艾雨,说些什么好呢? 他昨天熬了一宿夜班,早上七点又要赶到科室,应对每周一次的主任大查房。 例行交班完毕,整个科室倾巢而出。以主任为首,后面依次跟着主治医师,他这样的住院医师,然后是规培生、实习生…… 历时三个多小时,查房才结束。 等到终于可以按排班休息了,他却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开车来到电视台门口。 白田甜说的没错,他陈彦飞就是一个肤浅的、看脸的人。 那又如何?! 古玩街偶遇艾雨后,他就再也没跟别的小姑娘嘻嘻哈哈了,觉得没意思。 他只想把艾雨娶回家。 记者的上下班时间比医生更难琢磨,还不包括出差。陈彦飞根本不知道,艾雨今天在不在台里。 可他还是来了,像个冲动的毛头小子。 等到夕阳还剩下最后几许光亮,艾雨依然没有出现,反倒是一声刺耳的鸣笛声忽然响起。侧后方的白色model狂摁喇叭,随后走下来一个脸带愠色的明艳女人。 “这不是你的车位。” 陈彦飞一愣,连忙致歉,“不好意思,我以为……我马上就走。” 女人脸色好看了一些,不耐烦地退回车里,等着陈彦飞倒车。恰在此时,一辆共享单车从两车的夹缝中穿过,轻轻巧巧停在道旁。 “艾雨?” “艾雨!” 两个讶异的声音叠成了二重唱。 艾雨摘下耳机,一回头就见到那两辆车里各自探出一个脑袋,乐陶陶和陈彦飞。 这是什么孽缘,难得回台里一趟,还能同时遇见这两个人。 “你们俩,认识啊?” 陈彦飞看了眼后方的女司机,直觉告诉他这位美女和艾雨关系莫测,连忙摇头道:“不认识,我来找你的。占了她的车位,正准备挪车。” “她的车位?”艾雨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乐陶陶。 电视台附近的车位是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艾雨并不清楚。即便是,这个坑也不可能是乐陶陶的,她明明已经不是总台的人了。 “我的原话是,这不是你的车位。”乐陶陶白了眼陈彦飞,又冲艾雨道:“你怎么挑了个这么蠢的男朋友?” 艾雨烦躁地顺了顺头发,有阵子没见到乐陶陶了,再见面还是熟悉的味道。 见陈彦飞尴尬地脚趾抠地,艾雨只得主动转移话题,“你今天怎么有空回来?” “戏快拍完了,找台里谈宣传。” 乐陶陶丢下这句话,直接一脚油门离开。 …… 电视台楼下的咖啡厅,艾雨耐着性子陪陈彦飞喝完一整杯冰美式,暗暗着急这人怎么还不走。 尬聊她不怕,怕的是耽误时间。再这么耗下去,她今天恐怕得熬通宵。 廖局这两周收获颇丰,铺开的每条线都没浪费,就等着520那天收网。艾雨手上也积攒了上百个g的素材,必须开始处理。否则等案件告破,可能来不及出成片。 今天是临时决定回台里干活的,却没想出门没看黄历。 陈彦飞讲了二十多分钟医院里的大小琐事,发现艾雨居然在发呆,不由沮丧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挺烦的?” 艾雨回过神来,抱歉地笑了笑,“我今天确实容易走神。因为工作上的事,跟你没关系。” “你很喜欢记者这个职业?” 陈彦飞脑海里闪过乐陶陶那张脸。那个人和艾雨似乎是同事,可她们看上去完全不同。 艾雨淡淡道:“我似乎也做不好别的。” 算上那天在古玩街匆匆一瞥,她和陈彦飞这是第二次见面,基本等同于陌生人。她没有和陌生人聊人生、聊理想的习惯。 可陈彦飞似乎完全察觉不到艾雨的疏离,反而兴致盎然地劝说道:“如果觉得辛苦,你完全可以换个方式生活。白叔让我好好照顾你,我肯定能做到。” “啊?大可不必。”艾雨摩挲着自己的膝盖骨,好奇道:“陈医生,老白到底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这老头是不是太闲了,好想把他腿打断啊…… “他……大多是后悔没能陪着你长大,比如说名字的事。”陈彦飞挠了挠头,笑道:“白叔说你出生那天春雨绵绵,他一高兴就起了个小名叫小雨。后来很快离婚了,没来得及给你正经取一个名字,就特别后悔。” 艾雨不由自主想到了白田甜的名字。 万幸老白没来得及给她取大名,否则她很有可能要叫白艾爱! “我给白叔保证过,以后的日子肯定好好照顾你。” 陈彦飞再次重申,艾雨却听的毛骨悚然。 回想艾剑萍怕她恐婚,也只是开诚布公地简单聊了聊。白润德倒好,直接就想包办了。 艾雨不想跟一个外人过多解释自己的家庭关系,但是有些话必须说明白,否则误会过深就不好收拾了。 “那你打算怎样好好照顾?” 陈彦飞眨了眨眼,“不离不弃、共度余生?” 艾雨两手在餐桌下,来回抠着指甲。她很想说我的余生太长,你恐怕没法共度。 “通常呢,你照顾我的意思就是你养我。老白希望你来照顾我,因为他看中了你家的经济条件,觉得你有这个能力养我一辈子。” 艾雨顿了顿,不疾不徐地解释着,“他是这么想的,自己也是这么做的,田甜的母亲就被他照顾的很好。可他忘了一件事,我的母亲就是因为不能接受这种照顾,才选择和他离婚的。” 陈彦飞听明白了,艾雨不喜欢他。 虽然一句不喜欢的话都没有说,但是话里话外透露的全都是这个意思。但凡她有一丁点喜欢自己,都不可能这么冷静的剖析问题。 “你有喜欢的人了?”陈彦飞失声问道,音量陡然拔高了不少。 此时虽然是下班时间,咖啡厅里依旧人来人往。这一嗓子嚎的,平白惹来不少窃窃私语。 艾雨忍不住皱眉,觉得自己的好脾气已经接近极限了。正准备说点什么,身旁忽然刮来一阵香风。 神出鬼没的乐陶陶又出现了,手里端着杯拿铁,一脸鄙夷。 “他不是你男朋友?你还真够怂包的。” 都说最了解你的是敌人,乐陶陶称不上敌人,顶多就是互相看不顺眼。可此时艾雨能感觉到,这个女人真的懂自己。拒绝是门艺术,她在这方面向来非常弱。 不等艾雨作何反应,乐陶陶放下咖啡杯。 两手撑在餐桌上,俯身看向陈彦飞。眼睛一眨也不眨,嘴角还浮起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个姿势非常暧昧,陈彦飞虽然极力控制自己的眼睛不要乱飘,脸却不可避免的红了。 乐陶陶直起腰离开了,走前还不屑地丢下一句话。 “都是俗人,装什么一往情深?你也不必恨天恨地恨我恨她,是你自己不争气。” 第12章 木簪 陈彦飞扛过了最尴尬的几十秒,等脸色好看些了,才想起自己还带了礼物。随将一根木簪放在餐桌上,强行挽尊道:“至少跟你认识了,以后还能做个普通朋友。” 他什么时候离开的艾雨都没注意,眼里只有这根木簪。 不知道是用什么木料雕琢的,看着分量不轻,拿起来却轻若无物。乍看好似乌润有神,细看又暗哑无趣。整根木簪光滑、平直,造型简约的好似一根筷子,其上却刻有极为繁复的纹路。 这木簪处处透着别扭,却又说不出具体哪儿不对劲。 艾雨研究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可以用神识探查,愕然发现簪子上居然有封印的痕迹。 封印,符纹禁制,修士! 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接触到这方面的东西,却没想到相亲对象给送来一个。 这木簪是不可能还回去了,舍不得。 艾雨回到法治调查的大办公室,见大家都已经下班回家了,当即拨通了白田甜的电话。 “姐,咋了?” “那天在古玩街,你和陈彦飞除了给老白买玉观音,有没有买别的东西?” “哈哈,你是想问木簪吧?他原本打算买玉佛送你,让我给拦下了。那根簪子不贵,才八百块钱,你不用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我给你转账,你帮我把钱给他,就当是我买下了。” “你都收了人家簪子了,居然都没给人留个联系方式?” “不用留联系方式,该说的都说清楚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钟,随后又传来白田甜的抱怨声:“至于吗,非要算的这么清楚?飞哥收到这八百块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既不打算跟他在一起,又不想回赠什么东西引起误会,偏偏还很喜欢这木簪。不买下来能怎么办?做人哪能既要、又要、还要!” 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而是必须买下所有权。 挂断电话后,艾雨用木簪随意挽起长发,便一头扎进海量的素材里。忙活剪辑的过程中,神识也将木簪完全包裹,一点点“冲刷”着封印。 兽皮卷术法篇章里说的很清楚,万千术法里有一种叫阵法,是可以在一定范围内运用法则之力的工具。阵法通常要借助各种媒介才能成型,但细化到最小单位就是符纹。 符纹是各种法则之力流转时的纹路。 单个符纹没有任何意义,排列组合后形成禁制,才各有妙用。 符纹禁制落到符纸上就是一次性的符箓,刻画进玉石是可以反复使用的符宝。 炼丹师用它们锁住丹药的药性。 炼器师用它们增加法宝的威能。 而封印,同样是一种符纹禁制。 艾雨还没那个能耐学符纹,她的法力和神识都不足以支撑这种强度的挥霍。至少得进阶到炼气中后期,才有资格学这些。 眼下想要解开这道封印,难度不亚于让她这个毕业多年的文科生去做高数试卷。艾雨只能取巧,用神识冲刷,去加速封印的“风化”。 只要构成封印的符纹有一处被磨损破坏,整个禁制就会失去平衡,然后自行解体。 一天不行,就两天。两天不行,就三天。总有一天,这根木簪会露出原貌来。 …… 不知不觉在办公室待到了凌晨一两点,艾雨总算将手头的素材初步整理完。 这些素材有些是监控视频,有些是手机录制的,有些是正经的摄像机拍摄的,还有些是那台刚到手的徕卡相机拍的。 虽然后期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但视频格式、色调等等至少都批量调试过了。 这还得亏台里的电脑性能有保证。换成她自己的破笔记本,根本带不动那些剪辑软件,熬三个通宵也未必能完工。 “穷啊,还是得挣钱。” 艾雨揉了揉眼睛,盘坐在办公椅上。紧闭的双眸里,有一只瞳孔变做了翠绿色。周遭稀薄的灵气被神瞳一点一滴聚拢到身边…… 这次的文物走私案件,艾雨立了大功。廖局承诺说,到时候会给她申请奖金以资鼓励。等拿到钱了,第一件事就是去古玩街好好转转,或许还能碰到好东西。 古董文物艾雨不懂,也没那个捡漏的命。她所谓的好东西,特指跟修士有关系的物品。 木簪的出现让她意识到,地球上是有其他修士存在的。 又或者,曾经有过修士。 艾雨开始修炼至今已经一个多月了,修为也进阶到了炼气二层。可越是修炼,疑惑就越多。 锻体九式还好说,无非就是熬时间。 一个造型能坚持到半小时了,就可以去练下一个。什么时候能完整无误地比划出全套九个奇葩造型,就算炼体小成。这时不论力量、敏捷性、抗击打能力,都会有一个质的飞跃。 再接下来的练习目标,就是增加全套演练的次数。 什么时候能一口气将锻体九式全套完成九遍,就是大成。届时应该还会有好处,但神瞳的旧主也没做到这一步,她这个现任主人对此自然一无所知。 真正让艾雨困惑的,是搞不清楚现在修炼的是什么体系。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奔着修仙去的,还是奔着修神去的? 炼气、筑基、金丹、元婴…… 兽皮卷上标明的这一套境界划分,和传说中的修仙体系没区别。可是给她送来兽皮卷功法的却不是仙,而是神族里面的一个分支,叫神瞳族。 自学太难了,如果可以找到这个世界上的同类,就能看看人家是怎么学习的。 等艾雨再次睁开眼,右瞳已经恢复成黑色。 灵气运转九个周天后,熬夜加班带来的疲乏尽皆消除。看看时间已经三点半,艾雨也不打车了,干脆决定步行回家。 从电视台到自家小区也就二十多分钟车程,大半夜的也没人盯着她看,走路甚至比坐车更快一些,还省钱。 电梯一路下行,中途居然停了下来。门开后艾雨瞪大了眼睛,又是乐陶陶。 “你还没走?” “你还没走?” 还是二重唱,艾雨好笑地摇头,戳了戳关门键。 “我是因为加班,好多片子要粗剪,否则后期得骂死我。你为什么待到现在?” 乐陶陶脸带倦容,幽幽道:“六一快到了,我去看了会儿晚会彩排。” 艾雨一愣,电梯刚刚停留的那层,的确是晚会演播大厅。 “你不奇怪,我为什么会去看儿童晚会吗?”乐陶陶嫌弃地看了眼艾雨头上的木簪,自问自答地说道:“我考电视台那会儿,最想去做儿童节目主持人。” 可惜后来路越走越偏…… 艾雨在心里默默帮她补上后半句。 想到这人白天帮自己解决了大麻烦,艾雨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乐陶陶笑了,笑着笑着,忽然哭了起来。 这时候电梯已经抵达一层,艾雨只得伸手将人拽出去。离开电视大楼,找了个僻静的花圃长椅坐下。 “我想弄死老赵。”乐陶陶吸了吸鼻子,问道:“你有什么建议吗?” 艾雨心里一咯噔,冲黑漆漆的夜空翻了个白眼。 第13章 美人烦心事 “老赵怎么着你了,你非得弄死他?”艾雨记得这两人在吉吉酒吧时还一副合作愉快的样子,这才多久就翻脸了。 “他想睡我,我不得弄死他。” 艾雨惊呆了,赵副台长居然至今还没有占到桃子的便宜。要这么说的话,那个喜欢睡明星的导演估计也没能得手…… 厉害啊! 乐陶陶补完妆看了眼身旁的讨厌鬼,瞬间读懂了艾雨的震惊,恼羞成怒道:“想什么呢你,我就这么不挑食?” “呃,那个,你打算怎么报复?” “已经踹过了,估计没一个礼拜上不了班。” “那你哭个球?豺狼哭虎豹?”艾雨歪着头一脸鄙夷,这人压根就没吃亏,还哭的跟天塌地陷似的,给她吓够呛。 乐陶陶也觉得有些丢脸,转过头却色厉内荏地盯着艾雨,威胁道:“谁哭了,我没哭,你记住没?” 电视台大楼的镭射彩灯轮转不休,正好扫到花圃里。 两个美的各具特色的女人对视了一会儿,又被灯光刺的眼痛,各自移开目光。 乐陶陶心里想的是,她跟长成这样的人根本就生不起来气。艾雨则暗暗猜度着,成年人的崩溃其实没有具体原因,不过是太累了而已。 “行吧,我没见到你哭成狗。” 艾雨一本正经地说道,见桃子姐翻了个风情万种的白眼,又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 乐陶陶清了清嗓子,极其生硬地换了个话题,“那伪君子后来怎么着,让我给挤兑走了吧?” 艾雨点点头,又羡慕地叹了口气。 小时候遇到这种事,她还能肆无忌惮地翻脸,将人给骂走。现在却不行了,总会下意识地顾全对方的面子。 乐陶陶那种劝退方式,她做不出、也学不会。 “你真的从没喜欢过谁?”乐陶陶古怪地瞥着艾雨,长成这样的母胎solo,可太少见了。 “我大概是个慕强的人,还没遇到能让我服软的。” 艾雨将手伸进花丛,随手摘下一片月季叶子,那些荆棘毛刺扎在手上连痛感都没有。不说别的,现如今想找个比自己皮厚、抗揍、力气大的人,恐怕都很难。 “切,天真。甭管你将来会看上谁、因为什么原因看上的,人家看你,最先看到的都是你的脸。” “这话听起来有些欠揍了,得了便宜还卖乖似的。”艾雨伸了个懒腰,反驳道:“有谁找对象,会专门盯着毁容的人?你自己没给人不看脸的机会,不能怪旁人只看脸。” 说来也奇怪,俩人共事三年几乎没有什么私下的交集,还是公认的对手。今天就因为乐陶陶哭了一鼻子,她们竟然可以像老友一样,坐下来聊人生。 在此之前,乐陶陶这个人在艾雨心目中只是一个个标签。小三、后台、权色交易,没一个好词。也不知道她是故意污化自己,还是真的不在乎名声。 想到这儿,艾雨忽然问道:“那个主持人的名额,你是怎么拿到手的?” “就是你们以为的那样啊,我老公给姓赵的打了个电话。” 见艾雨脸色比夜色还黑,乐陶陶讥讽道:“就算给你,你也接不住。老赵原本确实想将名额给你的,因为你单身、没后台、还长成这样。他想怎么吃,就能怎么吃!” 所以,乐陶陶两次抢了自己的“好”差事,其实都是侧面帮自己解了围。 “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那倒不用,本来我就想找机会离开电视台,又不是特意帮你。再说了,真要是事到临头,你应该也有本事全身而退。无欲则刚,你就是那号光脚不怕穿鞋的人。” 乐陶陶仰面朝天靠在椅背上,絮絮叨叨回忆起自己小的时候。 乐家人都生的一副好皮囊,可名声却臭的要死。 父亲死的早,母亲长年累月被各种污水泼的抬不起头来。哥哥为了护着家里两个女人,打小就是街头一霸。结果反而成了欺男霸女的典范,最后把自己给送进去了。 乐陶陶什么坏事也没做过,忍受各种骚扰的同时,还要背负各种白眼。直到她学会反击,就用自己的脸做武器。 哪怕生活后来的走向并不是自己最初想要的,她也不后悔。至少,现在没人敢当着她的面骂她了。 就是这么讽刺。 以前她清纯似一朵小白花,人人都要踩一脚。现在真的长成了毒蘑菇,反而消停了。 艾雨听完唏嘘不已,干巴巴地安慰道:“都一样,我遇到的麻烦也不少。” 乐陶陶柳眉倒竖,指着艾雨的鼻子尖,气呼呼道:“姐姐我长了一张祸国妖妃脸,就你这琪花玉树的长相,咱俩待遇能一样?!” “人间扳手,能好的到哪里去。” 艾雨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乐陶陶听的一愣,反应过来后顿时笑的花枝乱颤。 电视台里也不是没有艾雨的谣言,流传最广的就是她雌雄莫辨、男女通吃。偏偏艾雨烦透了一天一个一见钟情的表白,对所有男人不假辞色,也只有同性才能靠近她身边三尺。 “上大学的时候,我都不敢去公共澡堂洗澡。她们看我的眼神,就跟我进了男澡堂似的。我原来觉得自己挺正常,可是大家都说我不对劲。传的多了,我自己也不确定了。” “哎哟救命,你可别看我了,让我缓缓。”乐陶陶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对上艾雨一脸委屈的表情,更是笑的眼泪汪汪。 原来所有高冷人设的背后,都藏着一颗软萌的社恐心。这样的艾雨出乎意料的可爱,乐陶陶擦了擦眼角,又忍不住露出姨母笑。 “对别人来说,你这副长相的确是男女都想吃。就你自己而言,在没有真正爱上一个人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你爱上的那个人是男的,你喜欢的就是男人。你爱上的那个人是女的,你喜欢的就是女人。” 乐陶陶不怀好意地瞅了眼艾雨,“其实还有一个更简单的验证办法。” “什么办法?” “你去找几个片子看一眼,对哪种类型的动作戏有反应,那肯定就八九不离十了。” “……”艾雨面红耳赤,淡定了二十五年的人生,第一次有暴走的迹象,“滚,妖妃!” 乐陶陶连忙安抚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家挺近的吧?我去蹭个沙发,累死了。” 聊了半宿,天都快亮了。饶是艾雨精力充沛,也有些犯困。可是邀请乐陶陶去家里做客,还是让她有些为难。 因为每天早上要练习锻体九式,晚上要打坐修炼,连白田甜想借宿都被她拉进黑名单了。 “我家不大,就一个卧室。你要住的话,真的只能睡沙发,就一天。” 乐陶陶打了一半的哈欠堵在了嗓子眼里,诧异道:“这么小气?一天就一天,我倒要看看你家有什么了不起。” 第14章 危险口香糖 一天之后,乐陶陶没走。两天之后,还是没走。 乐陶陶硬是早出晚归地在艾雨家赖了四天,哪怕只能睡在客厅沙发上也甘之如饴。 因为艾雨夜里修炼的时候,整个小公寓都会灵气逼人。某人欣喜若狂地发现,额头的痘痘、眼下的黑眼圈,全都消失不见了。 因为艾雨炼体后力气剧增,揉面、擀面如有神助。最普通的西红柿鸡蛋打卤面,她也能做的筋道爽滑,好吃的不得了。 因为艾雨抠门,家里的纯净水都是练习水系术法得来的。用这种堪比灵泉的水泡茶、煮咖啡,喝过一次就再也忘不掉。 直到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大叔上门追妻,乐陶陶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走前嚣张地留下一套睡衣,说要常回家看看。 送走妖妃后,艾雨的生活终于重回正轨。 家里有个外人,不只是锻体九式没法练习,分局那些调查资料也不方便带回家整理。此外世纪大厦的拍卖会这两天就要开始了,她还没来得及去素园酒家踩点。 其实去不去踩点和廖局他们的部署没有任何关系,这只是她自己做记者养成的习惯。就像考试前要去考场附近看看一样,不看不踏实。 素园酒家,顾名思义是一家素食餐厅。 来这里就餐的人图的是莫须有的格调,而非那些白菜豆腐有多美味。至少艾雨是绝不会花超过五百的客单价吃素。她十八岁就来燕京上大学,七八年了也没关注过素园。 拍卖前一天的傍晚,艾雨习惯性地背着自己的相机,刷了辆单车赶到素园门外。 这是一个上下六层的独栋酒楼,规模还不小。她没有贸然进去,只将单车停在路边,单脚撑地。表面装作拨弄相机,实则用神识充当眼睛,一点点查探着酒楼的内部构造。 挑这个时候来踩点,是为了观察那些布置会场的人。 酒楼这种地方,生意好的时候不会有空置的宴会场地。拍卖会占用的那个大厅,最多只会提前十二小时布置。 艾雨感受片刻,顺利找到了目标。 素园顶层的楼梯口被封住了,那儿摆了个年会牌子,上面写的公司名称是“山河世纪”……牛! 此时顶层的四个小厅已经合并到一起,酒楼工作人员拆除了所有的活动隔断,正在铺红毯。这个面积目测至少能铺设两、三百张座椅,但实际座位数应该没这么满。 会场正前方的舞台是留给拍卖主持人的,幕布后还有一块被区隔开的空间,也就是所谓的后台。 如果是舞台表演,后台就是演员候场,或者快速换装、倒腾道具的地方。拍卖会的话,不出意外会用来临时放置拍品。 神识继续扫描,艾雨忽然挺直了腰杆,两手微颤,险些握不住相机。 有一个黑衣黑裤的男人好似在调试会场出入口的监控摄像头,很正常的一幕。 可艾雨在那个监控摄像头的支架上,看到了一小块口香糖似的东西。这个黑衣人真正在做的事情,是往口香糖里塞小巧的晶体管。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那分明就是塑胶炸药,一丁点就能掀翻整个素园酒家。 这会场的出入口有两个,都安装有全景监控。此外会场内部四角,也各有一个摄像头。艾雨凝神扫了一遍,一共六个监控摄像头,每个监控的支架上都有炸药。 这些人想做什么? 事有不逮就同归于尽吗? 艾雨拧开矿泉水,猛灌了一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就算将消息汇报给廖局,也没什么用。他们既不可能取消明天的行动,也没办法提前拆除炸药,还会质疑她是怎么获得消息的。 艾雨心口砰砰跳的厉害,眼下有能力将危险消弭于无形的,似乎只有她自己。 塑胶炸药迭代至今,唯一不变的是只能用雷管引爆。拆除雷管,那玩意儿就只是一坨口香糖,绝对炸不了。 问题是,怎么才能混进去? 艾雨躬身趴在自行车上,愁眉苦脸。如果会制符就好了,有一种隐身符,贴上就可以让自己消失不见。还有敛息符,连气息都可以隐匿。 眼下她不能打草惊蛇。即便用神瞳蛊惑别人去拆炸弹,也躲不过那些监控摄像头。 有什么手段是别人看不见的? “靠,我怎么这么笨!” 艾雨看了眼地上的落叶,试探着用神识卷起它。果然让叶子重新升空,稳稳当当地飘进了自己的掌心。 神识控物,这是一种神识辅助法力的小手段,艾雨平日里用的最多。每天早上醒来,她都会躺在床上用神识控物启动厨房的咖啡机。 为了省钱,她买的那玩意没有预约功能。 用的多了熟练度极高,艾雨甚至尝试过用这个法子抬起自身。真的能让自己原地升空几厘米,只是坚持的时间不长,也就半分多钟。 神识控物的力度能举起自己,拔出雷管自然没问题。只需要等到会场里空无一人,就能悄悄将这些迷你炸药包处理掉。 艾雨卸下心头包袱,这才有心思琢磨对方的意图。 世纪大厦,或者说山河世纪公司,为什么要在自家拍卖会场埋炸药? 如果廖局他们的部署走漏了风声,这拍卖会大不了不办就是。如果放炸药只是常规操作,说明这帮人警惕性极高,时刻准备着断尾求生。 还有一个细思极恐的问题。 华夏不是西方国家,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能搞到炸药包。他们既然有渠道弄来塑胶炸药,手上未必只有这么一点东西。 除了这六小块口香糖,兴许还有别的枪支弹药。 这儿可是燕京啊,世纪大厦究竟是什么背景,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艾雨皱起眉头,看了眼周边熙攘的人群。 拼火力,廖局应该不会输。可一旦冲突扩大,倒霉的人就多了。到时候一方顾及群众生命安全,一方肆无忌惮只想逃脱,局面如何很难把控。 “我还真是忧国忧民啊……” 神识里,那黑衣男子已经布置完最后一个摄像头。清清爽爽离开会场,出了素园酒家,朝西北方向走去。 艾雨无奈之下只得跟上。 接下来如果有更离谱的发现,就算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她也得跟廖局汇报了。 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她只是个记者而已。 第15章 山河会馆 西城排子胡同,山河会馆的鎏金木门外站着一个探头探脑的姑娘。见没人关注自己,试探着走了进去。 保安看了一眼那女生手里的相机,没说什么随她去了。 每到周末,胡同里有三种人会明显多起来。端相机的、背画板的,还有瞪大眼睛找厕所的。保安早就见怪不怪。 现今的胡同平房,大多是五六户甚至十几户合住的大杂院。只要看看院门口的电表箱,就知道那院子里可能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原汁原味的四合院已不多见,不是有钱人的私宅,就是山河会馆这种做生意的地方。 前者大门紧闭,不可能让采风的、旅游的人随便参观。后者则不同,开门做生意不怕那些瞎逛的人。真有谁的摄影作品、美术作品获奖了,对老板来说还是一次不花钱的宣传。 这些弯弯绕绕,保安心里门儿清。 老板说了,如果有人打听山河会馆的名字,他还得唠一段出处来。 早在清初,排子胡同就已经叫这个名字了,当时这里还是京城里挺有名的“商业街”。有卖顶戴帽冠的铺子,有烧香祈福的地藏庵,有珐琅器的专卖店,有相当于米其林餐厅的宝华楼饭庄。 此外,还有好几家供各地赶考举子歇脚的会馆,其中就有一家叫山河会馆。 这样有历史渊源可查的胡同旅馆,住一天比五星级大酒店还贵。即便如此,山河会馆里还是有不少包月、甚至包年的住客。 秋山居就住着一个不差钱的怪人。 此人叫翟家坤,登记住宿的身份证显示他已经年过半百了,看上去却不过二、三十,连根白头发都没有。翟先生的生活非常规律,每天不论是否出门,早晚必定在院里打两趟拳。 此时翟家坤就在打拳,尾随而来的艾雨则端着徕卡给他拍了几张京味十足的背影。 肉眼直观地看到了这个人,艾雨才发现所谓黑衣人并不年轻。神瞳告诉她,此人的骨龄至少比自己大两轮。可这个人并不是修士,身上没有丁点儿法力波动。 他的保养秘诀难不成是此时打的王八拳? 山河会馆的大堂经理见艾雨给客人拍了照,忍不住走上前搭讪道:“您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啊,我是记者,随意拍些素材。您放心,没有一张照片是露脸的。如果后期采用了,一定会注明出处是山河会馆。”艾雨从腰包里取了张名片递过去,顿时打消了对方的疑虑。 “总台记者?幸会、幸会!” 这还是之前社会新闻部的名片,若是掏出法治调查的名片,估计人家经理就不觉的幸会了。艾雨也没撒谎,山河会馆如果和世纪大厦有关系,她那个专题片肯定会让这里出名。 只不过片子播出的时候,这里或许早就被取缔营业了。 跟经理寒暄了一会儿,艾雨还真的套出了一些消息。不仅知道了打拳的黑衣人姓什名谁,还知道了山河会馆的注册公司就叫山河世纪。 这就有意思了。 “您忙着,我自己随意拍拍、转转,有事再麻烦您。” 甩开经理后,艾雨果断掏手机给廖局发信息。 【年会公司叫山河世纪。排子胡同山河会馆的东家也叫山河世纪。】 炸药包不方便跟廖局说,查这些边边角角的事情却是分局擅长的,而且一定有惊喜。 趁着翟先生的王八拳还没打完,艾雨找了个距离秋山居不远的洗手间,锁门后毫不客气地用神识扫荡那位的家底。 按照各种故事的套路,屋里只要藏东西必然有暗格。不是书柜背后挖壁橱,就是床下地砖是空心。 这种套路虽然和大白天下没有区别,但只要不是存心去翻查,隐蔽效果还是有的。至少那些提供客房服务的人,不会想到屋里暗藏玄机。但对修士的神识来说,一切障眼法都形同虚设。 秋山居卧室的床底下果然有一块地砖是能撬起来的,砖下果然有暗格,格内果然有枪支弹药! 艾雨不懂枪械型号,但只看数量,这些东西武装二十来个人应该没问题。 “咦?好东西。” 客厅茶几上摆放着好几把造型古朴的匕首,全都锈迹斑斑只能做观赏用。若是让古玩街的人瞅见,十有八九会判定为仿古做旧工艺品。看姓翟的这样随意搁置,没准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艾雨咬了咬下唇,神识锁定其中一只全长不超过四十厘米的匕首。 好想顺走怎么办…… 可有可无的东西,丢了应该没事吧? 正当艾雨在为要不要做贼纠结万分时,翟家坤举着手机回屋了。 “公子,都布置妥当了。” “……” “大约会来一百五十多位,没有问题,都是老客。” “……” “是,我会盯紧。” 电话挂断的瞬间,艾雨神识匆匆一瞥,看到了手机屏幕上只有一个字。 【沈】 沈公子,那会是谁? 听翟家坤的语气,电话那头的公子即便不是世纪大厦的掌舵人,也至少是个小头目。 艾雨在卫生间里待的时间够久了,出去前念念不舍地在自己看中的那只匕首上留了个神识标记。 如果没看错的话,那把被当作垃圾的匕首,实则是法器。别看它现在锈迹斑斑,那锈迹都是曾经沧海的附着物,并非匕首本身被腐朽了。 如果翟家坤有心,大锤砸、砂纸磨,必然能让它重见天日。落到艾雨手里则更加简单,一个除尘术就能光洁如新。 “明珠暗投、暴殄天物、有眼不识金镶玉……” 好东西都是别人的,这感觉太糟心了。 艾雨心里不痛快,想要将翟家坤绳之以法的念头比搞定素园的炸药包还要强烈。 东城分局,正在着人彻查山河世纪的廖局又陆续收到了一串消息。 第一条20:23 短视频,一个黑衣黑裤的人在打拳,看角度明显是偷拍。 第二条20:24 【翟家坤,拍卖会现场布置人员,住在山河会馆秋山居。床下地板藏了二十多把枪。听到他和一个姓沈的人打电话汇报工作,称呼对方为公子。】 第三条21:50 一张照片,纤长的手掌心躺着六个迷你雷管。 第四条21:52 【翟家坤在给沈公子打电话时,提到会场六个监控摄像头上都布置了c4,我想办法避开监控取出了雷管。】 第五条21:55 一张照片,山河会馆的大门 第六条21:56 【我回山河会馆蹲点了,您什么时候来抓人?】 廖良俊握着手机的手一阵发麻,哑着嗓子吩咐道:“一队,穿上避弹衣,跟我出发。二队,查查沈家的小公子最近在干什么。” 第16章 上房揭瓦 时间走到子夜时分,山河会馆渐入梦乡。 前台值班的小妹百无聊奈地玩着消消乐,忽然手机弹出网络连接失败的提示,紧接着会馆一片漆黑。 “我靠,停电了?” “停电、断网了!怎么回事?” “信号怎么这么差啊,wi-fi连不上,手机网络也没了!” “什么时候来电?” “前台?你们怎么回事,不会跳闸了吧。” 艾雨听着耳麦里的吐槽声,脸色也很精彩,大半夜正经睡觉的人真没几个。 为了方便行动,廖局把半个排子胡同的电都给断了。不仅如此,还在附近扔了几个信号干扰器,让这一片的人连电话都打不出去。 与此同时,两个身披全套夜间设备的人,悄悄攀上了秋山居的房顶。他们戴着夜视仪,房里的翟家坤则两眼一抹黑。 山河会馆是严格按照古建标准修复的,屋顶铺设的瓦片货真价实,而非用水泥浇筑的仿古造型。掀开瓦片、划破油毡,就能见到室内疑惑抬头的某人。 嗖—— 一只能放倒犀牛的麻醉针,准确扎进翟家坤的脖子。 这个剂量是艾雨建议的,因为翟家坤的身体素质非常优秀,壮的好似一头牛。这样的人不能以常理度之,一旦给他反应过来的机会,吃亏的指不定是谁。 接下来的扫尾工作就简单多了,艾雨也跟着后续人员悄无声息地从房顶进入秋山居。进屋第一件事就是将床下藏枪的位置指出来,然后帮着拍照记录现场、取证,以及偷偷顺走那只匕首。 山河会馆因为停电、断网,乱了足有半小时。 直到一切恢复正常,也没有人注意到秋山居里有一群警察来去匆匆,而里面的住客翟家坤也莫名失了踪。 …… 东城分局,一支支簇新、保养极佳的枪械一字排开,一旁那些黄澄澄的弹夹则更加触目惊心。 艾雨不认识这些枪,分局里的其他人可不是睁眼瞎。它们每一把都有编号,出自燕京大区的军营,那里正是沈家人的地盘。 还有四个小时,素园酒家顶楼的拍卖会就要开始了。 若无意外,拍卖会的组织者、寄拍人、参拍人,以及素园酒家的老板,都会被请到分局喝茶。 接下来,世纪大厦将被连根拔起,山河世纪公司、山河会馆都将被取缔,法人该抓的抓,该罚的罚。古玩街那些沆瀣一气的商家,一个都跑不掉。 可是这些枪,这些子弹呢? 沈家的小公子沈思杰,极有可能就是山河世纪公司、世纪大厦、山河会馆的实际控股人。 他做下这么大的案子,沈老知不知道?沈家还有没有其他人参与其中? 廖良俊越想越头疼,反过来又无比庆幸艾雨察觉的早。 若是他们一无所知,沈思杰难保不会狗急跳墙,燕京更是搞不好就要大地震了。 “完蛋玩意儿,还思杰?老子英雄儿狗熊,一代不如一代!” 另一边的艾雨跟着大部队返回分局,自觉没她什么事,早就溜进了值班休息室。 从秋山居顺来的匕首已经露出了庐山真面目。总长三十三厘米,极薄的双刃不过两指来宽,青光湛然。即便不是法器,这匕首也十分了得。 按照炼器师的归类,修士惯常使用的法宝大致可以分为法器、灵器、真器、仙器,乃至神器。 法器只是众多法宝中最常见的九流货色,滴血就能认主,认主就能使用法力驱动。哪怕九流,艾雨也稀罕的不得了。 她倒是有个神瞳是准神器,可谁知道自己能不能见到它破茧成蝶的那一天? 用匕首刺破指尖,殷红的血珠一出现就化作血色薄雾,自发地将匕首包裹起来。也就是几息时间,连眨眼都不用,血珠就完全沁入了匕首。 艾雨下意识地握着它,小心翼翼为其注入法力。轻微的嗡鸣声响起,隐隐透出喜悦的情绪。 松开手,就见匕首陡然升空,静静悬停在面前。一个念头闪过,匕首从眼前消失。下一瞬出现在休息室的门前,刀尖正对着门缝。 好快的速度! 艾雨伸出右手,小东西便乖乖飞了回来。它化作一只淡青色的开口镯环在手腕上,青镯锋芒尽敛,依稀能看出原身小剑似的造型。 这颜值简直了,还懂得伪装自己便于携带。艾雨正赞叹着,心头忽然涌上一丝明悟。 【青光匕,以速度见长,追击的最远距离是主人的神识极限。偷袭无敌,但不适宜硬碰硬,避免以卵击石。】 居然还有使用说明书! 艾雨抬起手腕美的不行,忽然听到廖良俊的大嗓门远远传来。 “艾雨呢?把她给我喊过来!” …… 会议室里,廖良俊言简意赅地跟艾雨讲了讲案件最终的结果会如何。 收网后,他会去沈家走一趟,将那些枪支弹药以及那个叫翟家坤的人原样送回去。那人不只是是沈小公子的保镖,还涉及更多保密身份,同样没法随意处置。 沈思杰应该会被沈家送去国外避风头,顶罪被抓的是山河世纪明面上的法人。 不论事实如何,这案子都只能这么了结。 沈思杰不能抓,而沈家也不得不卖廖良俊一个人情。这个人情,反过来又可以买艾雨一条小命。 听到这里,艾雨不由惊呼,“怎么还有我的事?” “案件是如何破的,根本瞒不了沈家。你在其中起到的作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廖良俊神情严肃,长了一张包拯的黑脸,嘴里却在说着官场猫腻。 “作为一个编外人员,你对沈家来说就是个炸弹,必须消灭。还有一种解决方案,就是将你吸纳进警队,这样你就不再是不稳定因素。沈家甚至有可能主动帮你解决警队编制。不过沈思杰未必会放过你,在他出国之前,你出入都要小心一些。那小子脑子不正常。” 特权疯批的眼中钉、肉中刺?! 艾雨打了个哆嗦,“他怎么个不正常?” “被他活活打死的人少说也有一只手,每次沈家都以躁郁症的名义赔钱私了。” 艾雨眨了眨眼睛,特别想采访一下廖局。 您一个局长,坐在这里如此淡定地八卦社会毒瘤有多毒,而不是抽出手铐去抓人。您不觉得惭愧吗?更离谱的是,明明都有证据抓人了,还不得不亲自销毁证据…… 艾雨也终于明白局里的气氛为什么总是这么压抑了。这些警察抽的是烟、咽的是气,叹的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第17章 让我瞅一眼 这大概是艾雨活了二十五年,第一次认真筹备520。 早上7:00,廖局送来一顶很特别的鸭舌帽。除了logo内嵌摄像头,帽子内沿靠近太阳穴的位置,还缝了一种非常先进的声音传输设备。这玩意儿虽然是科技产物,工作原理却和神识传音有异曲同工之妙。 简单来说,耳朵的工作原理是接收机械声波,将其转换成神经信号,然后传给大脑。 这种太阳穴贴片取代了耳朵的转化功能,可以将转化完成的神经信号直接通过太阳穴传给大脑。所以艾雨能听到的通话声,外界其他人靠的再近也听不到。 至于神识传音,那是直接用神经信号来交流的神仙手段,科技力量想要达到这个水平还得继续努力。 上午10:00,名为“山河世纪企业年会”的活动如期进行。 素园酒家那个通往顶层的楼梯口多了一张知客台,所有参加“企业年会”的人,要在此排队缴纳十万块钱押金。然后才有资格领取一枚号码牌,再凭借号牌进场对号入座。 艾雨也在排队,可心里很不踏实。 翟家坤大半夜的失踪了,沈思杰不知道吗?他竟然没有任何反应,这会场看上去也一切如常。 过于正常,就不正常了。 “不要东张西望,你的任务是记录拍卖会现场有哪些安保力量,还有拍卖成交情况,别的不用管。” 忽然听到廖局的督促声,仿佛就在耳边。艾雨有些不适应地紧了紧帽檐,硬着头皮向知客台走去。 队伍慢慢缩短,直到前方只有一位穿唐装的胖老头时,艾雨才惊觉大家入场都要出示一则手机短信。 完犊子了,她没有收到过任何短信。 这短信类似验证码,应该是古玩街那些店铺的老板负责发送的。可奇石馆的刘前进那天跟艾雨聊完,一觉睡醒后就忘了还有她这号人。 艾雨忍不住扶额,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万幸今天出门戴了一副太阳眼镜,还是墨绿色的。 她的本意是想借墨镜挡挡自己的脸,免得在这种人多的地方招惹是非,没想到竟成了救命稻草。 唐装胖老头离开后,知客抬头看向艾雨。 就在这一瞬间,墨镜下的瞳孔骤然变色。艾雨给他来了一记神瞳蛊惑,然后飞快地掏出手机冲他晃了晃。 知客连晕乎的感觉都没有,直接默认了艾雨展示的手机屏幕上有他需要确认的内容,并且完全无误。 紧接着,收押金、发号牌,给艾雨放行。 找到自己的座位后,艾雨才有些后怕。 神瞳的蛊惑异能她是第一次用,也是用了之后才知道一些注意事项。 以她目前的神识,只能维持蛊惑效果三秒钟。 想要延长时效,唯有努力修炼。 一天只能用一次,否则会遭受神识上的反噬。 想要不被反噬,还是得努力修炼。 艾雨苦涩地猜测,三秒大概是异能的保底福利,自己可真够弱的。也幸好她掏手机的速度够快,否则这三秒就是个笑话。 难怪沈思杰不担心拍卖会有异常。 能进场参加拍卖的人都有古玩街各个老板作保。翟家坤虽然不见了,场间安全还有六块c4作保。退一万步讲,整个会场被警察一锅端了,那大不了他不挣这个钱了。 谁又能将他如何呢? 艾雨有些闷闷不乐地坐下,那个排在前面进场的胖老头就坐在她左手边。见艾雨来了,立即侧身靠了过来,巨热情地打招呼。 “嘿嘿,姑娘,你是哪儿人啊?” 老头说话时凑的太近,另一边盯着监控的警员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就见显示器上突然出现一口大黄牙。 “呕……谁啊这是?土都埋脖子了还调戏花姑娘,你们待会儿记着给他上背铐!” 艾雨没有被老头儿吓到,反倒是脑海里突然炸响的抱怨声吓了她一跳。她只得不动声色地往后仰了仰,和胖老头拉开距离。 被调戏的次数多了,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搭讪自然有本事免疫。不过艾雨的直觉向来很准,她认为这胖老头应该没有什么恶意。 “大叔,我就是来涨涨见识的。您知道今天都有什么好东西吗?” “肯定没有差的,听说大多是开年那会儿没来得及送出去的。再说来的都是老客,糊弄自己人也没意思。” 所谓老客,就是行家的意思。 这些人不是古玩街那几家店铺的vip,就是vip带来的有钱朋友。只有这样知根知底的老客,那些店铺的老板才会透露拍卖会信息。 眼前的胖老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看着像是vipplus级别的老客。 他对世纪大厦的套路相当熟悉,还好心提醒艾雨道:“要不是出了点事,今儿这些东西也轮不到老客,都便宜洋鬼子了。这里的东西就一点不好,来路经不起推敲。姑娘,瞅你年纪也不大,等会儿要是看中什么了可得悠着点儿。带土腥味儿的能不碰就别碰,有钱也得看怎么花。” 放心吧,姑娘我就一穷鬼,啥也买不起。 艾雨好笑地点点头,聊了一会儿她已经知道胖老头无端热情的原因了。这人的眼睛总是有意无意地瞄向她的手腕。 “您想看看我的镯子?” “啊?啊!”小心思被戳穿,老头一张胖脸微红,搓了搓手道:“可以让我瞅一眼吗?” 艾雨爽快地摘下青镯,递了过去。 这镯子看上去是某种金属制品,不是瓷器、玉器那些不能磕碰的。老头也不讲究什么过手不过手的规矩了,戴上老花眼镜,接过来就细瞧。 “咦,这材质……” 轻,特别轻。纹理造型也颇为奇特,暗纹繁复、似剑非剑。 有这么轻的金属吗,还是青白光泽的金属? 要说是某种合金的话,也不像。古时候的合金大多是铜合金,譬如加上镍就是白铜,加上锡就是青铜,那分量可都不轻。即便是现代航空金属,恐怕也没有这么轻的。 胖老头屈起食指,弹了弹镯子的开口位置。没有金银器的清脆回响,反而听到了类似风过疏竹的沙沙声。 风声? 一个镯子,居然会发出风的声音。 “姑娘,你这镯子是祖上传下来的吧?不一般呐,赶紧收好咯。” 艾雨戴回青镯,很好奇他究竟能看出什么来,“有什么不一般的?” 老头摘下老花眼镜擦了擦,笑道:“怎么跟你解释呢?你知道黑陶吧?” “龙山黑陶?” “对,黑如漆,声如罄,薄如纸,亮如镜,硬如瓷,可它偏偏是陶器!”胖老头指了指艾雨的手腕,“你这镯子也是这种东西,瞧着不起眼,可谁也看不透。” 原来是这么个不一般的意思,表里不一? 胖老头叹了口气,眼神变得更加悠远,感慨道:“那什么蛋壳陶,后世也仿制出来了,却总是差了一点意思。现在是什么技术?几千年前那是什么技术?咱们的老祖宗啊,神着呢!” 艾雨心里微微一颤,难道黑陶起初也是修士炼制的器物? 她想到了那根还没解开封印的木簪,情不自禁地问道:“大叔,这种东西多吗?” “想什么好事呢?知道的就那么几件,都在博物馆里。”胖老头滑稽地拍了拍肚子,“民间论理说也有,认识的肯定藏起来了,不认识的就当破烂儿给卖咯。” 第18章 有毛病 胖老头还在耳边絮絮叨叨,艾雨的神识已经向前方幕布探了过去。 她感应到了自己卖给奇石馆的汉玉,就在后台静静摆放着。连同那块汉玉在内,后台一共有三十只锦盒。 这个数字着实有些惊人。 古玩不是菜市场的萝卜白菜,一出现就是一堆。即便是那些跨国拍卖集团,也很少能在一次拍卖中凑够十件拍品,还件件不俗。 世纪大厦却能做到,更别说此前海关已经查封了一批古玩,数量也有三四十件。 遗憾的是,这些锦盒里的物品都是极普通的凡物,没有一件材质特殊或者有灵气波动的。 艾雨失望之余暗笑自己太贪心,这段时间能遇到两件修士出品已经是她撞大运了,哪能天天掉馅饼。 收拾好心情,艾雨便专心做起人形监控。她今天的任务就是实况直播,然后好好坐着看戏就行。 目前一圈看下来,最好的消息就是场间维持秩序的几人全都赤手空拳。原本他们应该有枪的,现在都被锁进东城分局了。 正胡思乱想着,会场又走进来几个人。艾雨循着声音扭头看去,不由微微张嘴。又连忙回过头,往下拉了拉帽檐。 白润德居然来了! 和老白结伴同行的,是一个与其年龄相仿的大叔。神识靠近后听到他们的交谈,艾雨才知道那人是片玉轩的董事长陈国谦,也就是陈彦飞的父亲。 看他们勾肩搭背的热乎劲儿,即便做不成儿女亲家,应该也不会影响两人的交情。 “抬头,我们都看了五分钟地板了!” 脑海里传来导播不耐烦的催促声,艾雨只得坐直了目视前方,心里却翻江倒海的。 这场拍卖会,只要来了的人都会被廖局抓去问话。如果拍下了禁止交易的文物,更会被当场收缴并罚没交易款项。 求情是没用的,廖局对待升斗小民可铁面无私了…… 希望老白今天没有看中的拍品。即便有,也不要是那些一、二、三级保护文物。再怎么懒得搭理这家伙,她也不乐意看到老白破财。 随着该到的人都到了,会场也逐渐安静下来。前方主持人闪亮登场,这也是个熟面孔。 古玩街南风阁的老板宋达,人送外号宋大嘴巴,倒是个不错的主持人选。这种角色不仅要能说会道,还要有眼力见,能品出来场间众人的心理价位。 “诸位,今年日子不好过啊……” 开场第一句话,就逗得台下众人忍俊不禁,连廖局都在监控那边骂了句“什么玩意儿”。 “……一共三十个,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看中什么别客气。今儿这场拍卖会虽是头一遭,可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回,您可千万别手软。” 艾雨暗笑,确实没有下回了! 廖局在沈思杰身上受了多大的憋屈,必然会百倍转嫁给这些帮着他为非作歹的人,绝不手软。 随着一件件拍品亮相、竞价,场间的气氛也越来越热闹。艾雨全程冷眼旁观,每次落槌时都扭头给成交人一个脸部特写。 终于轮到那枚一百二十万卖出的汉玉了。 宋达刚介绍完起拍价一百五十万,一个熟悉的声音就踊跃喊出一百六。 白润德,你这个大傻冒! 艾雨坐不住了。 这块汉玉虽然不是近期出土文物,也不是禁止交易类别,可它偏偏是问题最大的。 公家拿来钓鱼的工具,老白你也敢拍? 艾雨的脑袋一动也不敢动,全靠神识辅助右手。掏手机、密码解锁、编辑信息发送。 侧后方的白润德听到有人报价一百七,正准备直接追到两百万,却见搁在扶手上的手机震了震。 小雨给他发信息了? 【信我就什么也别买,出去后再告诉你为什么。】 白润德嘴角止不住地上扬,这还是艾雨第一次主动给他发信息。别说让他什么也别买了,就是让他倾家荡产,他也得听啊。 “傻乐呵什么呢?这都快两百二十万了。”陈国谦在一旁看着飙升的报价直皱眉,却见白润德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 “不要了,谁爱要谁要。” 白润德拍了拍手机,心里熨贴的不得了。小雨愿意搭理他了,说明自己最近的努力很有成效。 不叫爸也没关系,老白听着多亲切啊? 听田甜说,小雨也没管剑萍叫过妈,他也没吃亏不是。重点是那个阿莫斯,这人在小雨嘴里连个姓名都没有,干脆就叫“德国人”。 听听,多见外?! 这才是自个儿闺女啊,甭管多少年没见过面那也是亲生的,跑不了。 艾雨发完信息后,神识也跟着飞到了白润德那儿,将他的一系列表现都看在了眼里。 老白非常听话地丢开了号码牌,可整个人的状态变得很奇怪。脸上的表情丰富的好似在演独角戏,跟失心疯似的。 “有毛病……” 随着最后一件拍品上台,真正的好戏开场了。 整个素园酒家被刑侦队员围了起来,警戒线绕酒楼一周,内里也被逐层控制,最后才是拍卖会场被破门而入。 “不许动、蹲下、双手抱头!” 会场顿时大乱。 第一时间听话蹲下的毕竟是少数,大多人的反应是懵逼。随后便有试图逃跑的,却又被蹲下的人或者翻倒的椅子绊住了。 警察的呼喝声、座椅翻倒声、被踩踏的惨叫声,乱七八糟、此起彼伏。 艾雨的神识始终没有离开白润德,怕他受伤。 也就是这种时候,她才不得不承认,自己居然很在乎这个爱管闲事的死老头子。难道血脉相连的威力这么大?就像她根本招架不住艾剑萍自怨自艾的眼神。 意识到这一点后,艾雨也没矫情。 原本就没有什么成见,只是无感而已。现在发现自己是在乎的,那就在乎好了。 看到陈彦飞的老爹被人推搡着倒地,艾雨连眼皮都没抬。老白摇摇欲坠时,她想也没想就给套了个看不见的灵气护盾,即便摔了也不疼。 这世上千千万万的人,跟自己有关系的就那么几个。这几个人,她自忖还顾的过来。 第19章 收尾 混乱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廖良俊鸣枪示警了。 整个会场为之一静,一百六十三人全都蹲下。除了艾雨,她正举着台相机追踪拍摄。 陈国谦蹲在角落里目瞪口呆,他记得老白给他展示的照片,越看越眼熟。 “那个,是你家艾雨?” 白润德也有些傻眼,木然地点点头,“啊,没错。” 他终于明白小雨为什么会给她发信息了,感情孩子这是冒着“通敌叛国”的风险,给自己透露消息呢。 白润德瞥了眼陈国谦,这鼻青脸肿的熊样。又看了眼专注工作的艾雨,那不是一般的干脆利落。忽然觉得闺女许给他们老陈家做儿媳妇有点儿小亏。 不,亏大了! “我听田甜说,你儿子见着我闺女了?” 陈国谦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那小子有一天回来跟打了鸡血似的,一礼拜后又蔫儿了。下了班也还是老样子,不是跟外科的医生喝酒,就是跟护士站的小姑娘撸串儿。 看看眼前的艾雨,陈国谦也能猜出一二。 十有八九是人家闺女没看上他儿子。别的不说,艾雨要是穿上高跟鞋,他儿子站旁边就得踮脚走路,这谁受得了。 “我觉着吧,他俩估计没戏。”陈国谦揉了揉腮帮子,刚刚磕的有点狠,现在说话都费劲。 没戏?挺好。 白润德嘿嘿笑了两声。 他之前觉得孩子在电视台那种大染缸里泡着,没病也得泡出病来。早点嫁个知根知底的人,又有他盯着,陈彦飞翻不出什么花头。 现在见到艾雨居然能跟刑警搭档,那还有什么好操心的?一不拿枪、二不扛炮,身旁还有一队保镖。 谁敢欺负她?谁能欺负她! 艾雨放下相机找过来时,就看到老哥俩蹲角落里各怀心思。一个愁眉苦脸,一个踌躇满志,看上去精神状态都不太稳定。 “你们可以走了。” 白润德站起来抻了抻筋,冲廖局那边瞟了一眼,小声道:“领导说可以走了?你可别自作主张,回头挨批。” 艾雨转过身嘴角微微上扬,难得有耐心跟白润德解释道:“未参与文物拍卖的人,登记信息后就可以走了。” 带着俩人走了遍手续,又将人送出酒楼,艾雨便打算回去继续干活。 白润德欲言又止想要说些什么,却是陈国谦先开了口。 “小雨啊,你既然知道些什么,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呢?早知道还有这么一档子事,我们今天就不来掺合了。” “保密需要,不能说。”艾雨不咸不淡地回了句。 “就是,那不是犯错误吗?”白润德一瞪眼,扭头又乐呵呵地冲艾雨道:“你最近哪天有空来家吃饭?” 这表情丑的,和白田甜有事求她时一摸一样。 艾雨没眼看,敷衍道:“有空的时候再说。” “去你那儿吃饭也行啊。这周看情形你是没功夫了,要不咱约下周六?” 艾雨一愣,下意识地点了头,“想吃什么自备食材,田甜知道规矩。” 规矩就是艾雨只管做饭,不管买菜和洗碗。 …… 和负责警戒的同僚打了声招呼,艾雨一低头又钻回素园酒家。 此时现场的闲杂人等已经清理干净了,廖良俊正盯着人拆除监控上的塑胶炸药。艾雨想了想,还是端起相机继续拍一段。 哪怕有些素材不能用于专题片,也可以内部留存。 毕竟这些人干过一件惊险无比的事,没法宣扬出去,难不成还不能自我表扬了? “虚惊一场啊,这些c4可是军用物资,最好的那种。” 廖局说的隐晦,但大家都明白,刚刚沈家那个疯子真的起爆了雷管。 负责盯着雷管的警员汇报说,电子起爆时间是11时37分,而大队破门而入的时间是11时36分。也就是说,沈思杰是知道现场情况的,且在发现不对的第一时间就下命令同归于尽了。 当时现场连警察在内有将近两百个人,楼下餐厅的人更多。那一炸若是成了,一个都活不下来。 虽然避免了最坏的结果,此时的会场也乱的仿佛遭遇了一场劫难。艾雨拉完远景,又挑了一些特写镜头。 座椅东倒西歪,有的椅子连腿都折了。 主持人整场不离手的拍卖锤,倒在舞台边缘。 那区隔后台用的幕布也有半拉脱落了下来。大概是有人慌不择路想要逃跑,结果反倒被幕布绊住了手脚。 镜头最后落向楼梯口的指示牌,定格在“山河世纪企业年会”这几个略显滑稽的黑体大字上。 合上镜头盖后艾雨找到廖局长,“案子告一段落,我先回台里盯片子了?” 廖良俊点点头,“去吧,也许月底就能有结果。” …… 回到电视台,将素材完全交接给后期制作后,艾雨整个人都变得懒洋洋的。这才有闲心靠在落地窗前,看着电视台外的车流单纯发呆。 廖局说的“月底就有结果”,指的应该是警察编制的事。难不成自己真的要转行做警察? 回想刚开始修炼那会儿,发现有机会长生不老、呼风唤雨,她膨胀的不得了。心里的小人跟梅超风似的,以为天下尽在我手,哇哈哈哈哈! 后来慢慢体会到这事没那么简单。 她需要平衡修炼和生活,需要克制表现欲,掩饰自己的能力。 最难的就是克制表现欲。 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只花孔雀,一有机会就想开屏。她也不例外,什么事都想掺合一脚,就跟地球村村长似的。 结果如何? 廖局看到了自己,沈家也看到了自己。记者眼看着就干不成了,得收拾行李去除暴安良。 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她不怕被当成妖怪,怕的是被当成超人。 面对庞大的国家机器和复杂的社会关系网,妖怪或许还能独美,超人只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一个结局。 【小翠,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出家当尼姑?】 艾雨在心里自嘲地念叨了一句,右眼皮紧跟着跳了跳。 它不喜欢小翠这个名字。 艾雨笑着轻抚右眼,没事逗逗自己的眼珠子,也挺有意思的。 这只眼睛在旧主那儿已经蜕变成了不朽神器。神器也是器,理论上来说是有机会诞生器灵的。可这只眼珠子没有,它只有一丝丝稚嫩的情绪波动。 想要让这丝情绪进阶成更丰富的情感,再学会表达、拥有健全的意识……得花很多、很多时间,一点点用神识跟它做沟通。 【你又不会说话,难不成你有更好的建议?】 这句话捅了马蜂窝。 艾雨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这样靠在办公室的窗边,原地入梦了。 第20章 小翠的来历 艾雨意识回归后,第一眼看到的是数不清的参天巨木在眼前倒退如影。原来自己是在山林间狂奔,速度堪比追风赶月,没有一根枝桠能阻挡片刻。 这又是神瞳和旧主的某个记忆片段,上一次得到了全套修炼用的自学教材。 这一次又是为什么? 来不及想太多,艾雨的意识已经被这具身体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这次的她比上次入梦时长大了不少,似乎已经成年了。身上穿的依旧是兽皮,绑头发用的好像是某种植物藤蔓,脚上没有鞋。 这副土著人装扮还没什么,更吓人的是身高。此时的她少说也有五六米,手可摘椰子。 这样的体型别说奔跑了,走路都带风,她居然还用上了神行术。甚至为了锻炼自己,刻意收起了神瞳的超级视野,连神识都龟缩体内。 有关方向的辨别,全都交给了这具身体和自然的和谐度。 那些穿过阔叶、落在脸上的光影,被层层阻隔又转向远去的风声,脚下厚实的腐叶、泥土,甚至虫鸣和溪水流动的声音…… 全都能指引方向。 艾雨心里涩涩的:果然神和人是不一样的。 城市里很难找到练习神行术的机会,因为到处都是天眼。她为了避开那些无孔不入的监控摄像头,只能在家里或者消防楼道蹦跶。 速度虽然提升不大,灵活性还可以,对此也颇为沾沾自喜。现在亲身体验了一把全障碍·原始丛林·极速跑酷,感觉快要自闭了。 个小气记仇的臭眼珠子! 不就是叫了你一声小翠,有必要特意翻出这一幕来打击我吗?! 艾雨正腹诽着,遮天蔽日的树木忽然消失。她已经离开了丛林,来到一个大广场。 说是广场,其实就是稍稍平整过的旷野,目测可以容纳数千人。场地中央悬浮着巨大的石釜,釜下是熊熊烈火无根自燃,不知道在煮什么。 以石釜为中心,广场周边矗立着十多个帐篷似的东西。 艾雨径直走向其中一个帐篷,进去后的感觉就像是哈利波特第一次住魔法帐篷,但这个帐篷比韦斯莱家带去魁地奇世界杯的那几顶还夸张。 外面看起来只有二十平米左右,里面住了差不多有数百人,全都是神瞳族的族人。她还看到了有过一面之缘的紫瞳老者,这些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凝重。 如果没猜错的话,外面那些各式各样的帐篷,住着的应该是神族的其他部落。 他们聚在这里肯定不是为了举办世界杯…… 其间陆续有人回来,却没有一个人出去,大家静静地等候着什么。直到紫瞳老者站起身,神情肃穆地说了一句:“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他们跟着老者走到石釜下站好。与此同时,其他帐篷里的人也向此处汇集。可容纳数千人的广场,不一会儿就变的挤挤挨挨。 再后来,每一族都走出了一个好似紫瞳老者的领头人。他们骤然升空,各据一方站在石釜的沿口上,各族的其他人则席地而坐。 随着釜上十几个领头人默念着什么,下方各族众人都痛苦地颤抖了起来。 天地在震动,无数丝丝缕缕的法则符纹自石釜中溢出。它们有的汇入神魇族的眉心,形成瑰丽的纹路。有的注入神翼族背生的双翅,熠熠生辉。有的融进了神瞳族的右眼…… 艾雨的右眼剧痛无比,她终于明白了这是一场巨大的祭祀,或者赋能。 来到此地的都是各族的未来,长者们耗费大力气,借助石釜在天地中抽取法则之力,为后代加冕。 声势越浩大,艾雨心里越慌。作为一个秉持可持续发展理念的现代人,她对这种做法本能的抵触。 贪得无厌?竭泽而渔?掠夺天地? 这是要遭报应的! 随着右眼越来越烫,艾雨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强。 忽然间,一声细微的喀嚓传入耳中。注意到这个声音的不止她一人,釜上的十几位都听到了。 艾雨抬起头,哪怕右眼痛的睁不开,她也看得清楚。 石釜裂了,裂纹一出现就以无法挽回的速度崩溃着。釜中的法则之力不再受拘,一部分回归天地,一部分无差别地攻击场间的所有人。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法则与法则之间的碰撞杀伤力更大。这个世界肉眼可见的疯了,山崩地裂、火顷水覆、电闪雷鸣、雪域千里……轮番上演。 艾雨静静看着这副末日景象,心里感觉无比荒唐,原来神族是被自己玩死的。 她在第一波aoe到来时就被k头了,身上的每一块肉、每一根骨头,都化成了沙。可她的右眼很幸运地苟且偷生,不仅没有完蛋,还吃撑了。 因为有闷声不响发大财的鸡贼眼珠子在,艾雨的意识还能继续留存。她也是迟至今日,才“看”清这颗神瞳的本质。 借助这场因祸得福的法则大爆发,神瞳蜕变成了纯粹的法则之体。它可以是金木水火土任何形状、材质的存在,也可以是一团光、一道雷、一缕风。 它就是法则,法则就是它。 成长为神器是一瞬间的事,还没来得及诞生器灵主人就没了。神瞳就这样呆在废墟似的神族遗址里,游荡了无数年。 艾雨的意识跟着它去了神瞳族驻地,也去了其他地方。全部都面目全非,惨不忍睹。可它也出不去,因为这片天地的法则全乱了,将此地禁锢成了一个囚笼。 此后很长时间,艾雨都只能看着天空发呆。 那天空像块血豆腐,还不是那种整块的血豆腐。像是一锅血豆腐被搅碎之后,泡进了酱油汤里。又或者是一面铺天盖地的红色大旗,被黑色的飓风扯成了片片。那裂帛间的缝隙,每一道都像深渊。 直到有一天,混乱的法则终于稍稍平息了一些。有一群人走进了这片废墟,他们不知深浅地摸索着,试图找寻什么遗宝。 有人能进来,神瞳自然就能出去了。 它横冲直撞、它所向披靡、它杀人如麻,它只想离开这里,去找那个石釜。 那是除了主人之外,它唯一感兴趣的东西。 这种情绪神瞳分辨不清,但艾雨能明白,这大概可以算是一种孺慕之情。撇开白痴眼珠子的懵懂情绪不谈,也涉及了一些因果关系。 因为石釜间接造就了它,说是再生父母也不为过。 离开废墟的神瞳片刻不停,穿越无数星河,来到了太阳系。它虽然智商不咋地,但本能的知道自己作为一个法则之体,不能贸然进入另一个法则稳定的星球。 于是这货将自己变成了一块石头,形状参考的是一个饰物,来自那些跟他打架的人。 接下来的画面艾雨就很熟悉了。 神瞳席卷一大片宇宙中飘荡的石块、灰尘,将自己包裹着冲向地球…… “怎么站这儿都能睡着,你昨晚上抓贼去了?” 艾雨是被同事摇醒的,恍惚间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睁眼的刹那,意识还停留在自高空向釜顶山俯冲的状态。 “醒醒!你这手机搁那儿叫半天了,【烟屁股】是谁啊?” 艾雨稀里糊涂接过手机,这才将视线聚焦到屏幕上。看清楚来电人是【烟屁股】,立刻就清醒了。 “啊!廖局的电话。” 第21章 安排的明明白白 艾雨捧着手机冲向随便一个无人的会议室,刚接通就听到略显急促的命令声。 “艾雨,我是廖良俊。你找个没人的地方听电话。” “局长,我身边没人。” “好,事情已经定下了,你听好。 明天一早空腹去武总医院体检。报你的手机号就可以,护士会带你走完所有体检项目。下午去燕京大区驻地进行体能测试。后天周一,两项报告就能出来结果,你在电视台那边同步办理离职。 听明白了?有没有问题?” “我没有问题,但我觉得这么干很有问题。”艾雨机械地回复道,脑袋嗡嗡作响。 “这不是你操心的事,早点休息,明天别迟到。” …… 电话另一头的东城分局,廖良俊看了眼坐在对面抽他烟的胖老头,眼皮子也是一阵打架。放下手机不解地问道:“沈老,您就这么看重艾雨?” “这姑娘可不是普通人,你知道她今天是怎么混进会场的吗?拿手机在看门小子面前晃了晃,就把人给整催眠了!” 催眠这种事情说来神奇,却是医学上可以解释的通的。 不外乎是一种精神暗示,让人短暂的麻痹、幻觉,甚至遗忘。但这个“精神暗示”是需要时间的,从没有听说过谁不用晃悠怀表,直接打个响指就能将人催眠。 可是艾雨办到了,沈老察觉的那一霎那眼睛瞪得像铜铃。 因为欣赏,沈老亲自“策划”了这次三天变警察的行动路径。 直接抹去艾雨在电视台这三年的工作经验,替换成燕京大区的军人。再以东城分局特招的名义,把艾雨招进去。 所有手续都不用艾雨操心,被她顶替了档案的那位也自有安排。艾雨只需要提供一份合格的体检报告和体能测试报告,还能平白无故领一份不菲的“退伍津贴”。 作为当事人的艾雨根本就不知道,沈思杰的爷爷,人人谈之色变的沈老,就是那个跟她搭讪的唐装胖老头。 拍卖会上,艾雨和沈老聊的挺欢快,廖良俊看着监控画面一身制服都湿透了。 他想不通,沈老为什么会出现在他孙子折腾出的拍卖会上,身边连一个警卫都没有。当那六个拆下的雷管被起爆了,廖良俊更是不敢去想万一、假如之类的画面。 案子收网后,他哪敢让手下的人给沈老登记身份证信息,第一时间就趁乱亲自将人给送走了。 谁知老爷子转了一圈,又回到了东城分局。 听廖良俊和盘托出山河世纪的“创业”故事后,沈老脸色不改,只是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我就这么一个爱好,偷摸去古玩街转转。这小子可真行,宁可把宝贝卖给老外,也不给他爷留着!” 这话里的意思明显是想大事化小,原本廖良俊也没打算将事情捅大。现在老爷子亲自来了,倒是给东城分局省了不少事。那些缴获的枪械、炸药,以及翟家坤这个人,都以最快、最隐蔽的方式移交了。 现在沈老更是主动提出要将艾雨收编。廖良俊心满意足,至于沈思杰要怎么处置,他也不做奢望了。 “行了,事儿办妥了,我也该回去了。别跟那姑娘说起我,免得以后在古玩街撞见没法搭茬。思杰那小子你们也不用惦记,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出来现眼了。” 沈老说这话的时候笑眯眯的,廖良俊却听的手脚冰凉。 他不禁想到一种可能。 沈思杰这次作死作的有些大,其实已经超出沈家能够容忍的底线。 毕竟,沈家不缺孙子。 第22章 右眼的泪 难得准点下班,艾雨坐上出租车后脑袋放空,不由想起了那个被强行中止的白日梦。 釜顶山居然有那么大的来头,在神瞳的感知里,那山顶的原身应该是被石釜底部居中的一块碎片,硬生生砸出来的。 难怪看着像口锅…… 不论神族聚居地距离地球有多远,至少是在太阳系之外。而太阳系的直径大约是九十亿千米,哪怕是以光速横穿整个太阳系,也需要至少八九个小时。 实际艾雨的意识跟随神瞳,从神族废墟抵达地球大气层外,只用了一刹那。 这应该是一种借助空间法则的穿越,接近虫洞理论。具体是怎么回事,艾雨理解不了。但可以推测的出,神瞳是怎么从神族聚居的地方来到地球的,那石釜碎片就是怎么来的。 两者的区别是,神瞳主动触动空间法则来找石釜,石釜则很可能是被当时混乱的法则击中,随机丢到地球的。 月前省理工大的那群人到釜顶山考察,发现了四十亿年前的矿物质。当时艾雨以为那是神瞳带来的,现在看来很可能是属于石釜本体的东西。 回想小的时候,外婆跪在釜顶寺的大殿里念经,自己蹲在后殿的槐树下戳蚂蚁。那画面如今抽象的就像一副水墨画,却又好似近在眼前。 自己似乎从小就很喜欢靠着那棵树,还曾因为生吞了一串槐花,消化不良了小半年。 难道就因为时常在石釜的“埋骨之所”玩耍,所以神瞳将自己和石釜视为同类了? 否则没法解释,这个高能低智的神器,凭什么要看上自己。 【小翠,你喜欢我吗?】 右眼皮狂跳,也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开心。 艾雨抿嘴偷笑,欺负不能说话的家伙特别有成就感,而且她也不担心神瞳会跟自己一拍两散。 这家伙虽说可以化作万物,可它偏偏有莫名其妙的眼珠子情结。 它若是保持玉玦的模样,艾雨根本控制不了它,是它自己把退路堵死了。 先是在艾雨神魂里轰了一记雷主动认主,然后将自身万千法则与右眼完全融合,等同再塑。 要不怎么说智商堪忧呢? 现在的神瞳再也不可能离开她这个主人了。哪怕她的右眼受伤,甚至被剜掉,也会顷刻复原。那被剜除的只能是一块死肉,没有任何法则之力依附。 真等到艾雨死翘翘那天,神瞳能不能独立存在于天地间也是两说,搞得不好原地解体。 想到这里,艾雨在心中默默地许下诺言。 【我会努力修炼的,好好活下去,不会半道儿把你丢下不管。】 右眼很安静,忽然艾雨感觉脸上湿湿凉凉的。抬手一抹,顿时无语。 这二货哭了,等于她哭了…… 又一滴水珠落下,摔在手背上,有些疼。 艾雨一愣,她现在皮可厚了,居然会被一滴眼泪砸到觉得痛。 不等她有什么动作,手腕上的镯子忽然动了动,那滴泪水赫然被青光匕卷走。若不是手背上还遗留了一丝冰凉的痛感,她都要怀疑刚刚那一幕是幻觉。 这番变故迅疾又隐秘,艾雨连忙看了眼出租车司机。就见后视镜里,司机一脸惊艳又眼含同情地移开了视线。 艾雨尴尬地低下头,他应该没发现青光匕的异样,没发现就好。 好不容易挨到了目的地,艾雨逃也似的下了车,到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青光匕现原形。 乍看没什么区别,只是更加灵动了。 艾雨将匕首召回,神识与法力同时汇入,细细查看起来。所谓神仙放屁不同凡响,神器的眼泪那也不该是一般货色。 “这些符纹禁制……好像不一样了。” 准确来说,是变得更加自然了。 通读兽皮卷后,艾雨别的本事没有,理论知识一流。原先的符纹禁制是炼器师刻画上去的,这些禁制的符纹排列方式相当于秘方,是前人摸索后传承下来的。 艾雨不认识青光匕原本的禁制。但不论是起什么作用的禁制,终究是人研究出来的,肯定不能说尽善尽美。 再加上炼器师刻画禁制也很考验自身的熟练度、神识强度、法力操控的精准度,就像书画家的作品很考验笔力。但凡手艺活,必然有一定的瑕疵存在。 现在这些都消失了。 青光匕上此刻流转的符纹禁制,是法则之体赋予的,只能用浑然天成来形容。如果撇开材质不谈,只论符纹禁制的话,青光匕已经可以媲美那些先天法宝了。 也就是天地孕育、自带符纹禁制的那些法宝! 艾雨激动地咬着下唇,收起青光匕直奔卧室,从枕头底下掏出那根木簪。 【小翠,帮帮忙,哭一个!】 右眼皮跳了跳,无动于衷。 【你这样不行啊,哪能消极怠工呢?你这叫行政不作为,纪检逮到要扣工资的,知不知道?乖,哭一个!】 右眼皮抖了抖,不情不愿地挤出一滴水。 艾雨赶紧用木簪接住,神识更是呼啸而至,加大力度盘它! 噗—— 就像保鲜膜被戳破的声音,那道顽固不化的封印终于碎了。 这还没完,二货的眼泪不仅用先天符纹碾碎了封印,更融入了木簪原有的符纹禁制。像滋补青光匕一样,也给它来了次由内而外的保养。 褪去伪装的木簪,终于露出了法宝该有的气质。它是像根筷子,但比之前更加细长一些。乌黑油亮的纹理内嵌暗金色的纹路,木质细腻的好似膏玉。稍粗些的那一端隐约刻了一个记号,好似一个笑脸emoji,看上去怪可爱的。 尝试滴血认主后,这木簪的信息也浮现在心头。 【魂簪】 没了?就一个名字? 艾雨试着向魂簪注入法力,石沉大海,没有反应。也就是说,它不是法器。难不成还是必须要用法则之力驾驭的神器?不可能。 等了这么时间才接盅,居然是个不知道干嘛用的东西,艾雨有少许失落。不过这根簪子确实很好看,想了想还是解开发圈,将簪子随手插在了头发上。 现在不知道不代表永远不知道,总有一天会搞明白它的用途。 第23章 辞旧 周一上午,艾雨拿着辞职报告晃悠了不知道第几趟。终于还是站在了崔季丰面前,一脸惭愧。 月前她刚刚才跟崔导立下努力工作的g,对救她于水火之中的法治调查栏目组感激涕零。转眼间,自己负责的专题片还在后期制作中,她就要扭脸走人了。 “小雨啊,你要换岗位、要放假、要加薪,这都有的商量。你居然要辞职?” 崔季丰不生气,他只是不能理解。 “明天我就要去东城分局上班,今天必须办好离职。” “你说什么?”崔季丰此刻才是真的生气了,气廖良俊不地道、挖墙脚,也气艾雨没定性、墙头草。 正想打电话过去骂人,忽然想起哪儿不对劲。 “你今天辞职,明天上班?上的什么班?” 艾雨心想这事明天就不是秘密了,也没什么好瞒的,小声说道:“刑警。” 崔季丰沉默了片刻,闷声道:“辞职报告呢?拿来!” 耗时不到三分钟就拿到了直属领导的签名,完全出乎意料。崔季丰不仅签了名,还特意给人力打招呼让他们别拖时间、加急办。 艾雨站在办公桌前,看着领导打了一通电话、各种嘱咐,仿佛生怕她走不掉似的。 “看什么?这不正合你的意吗?拿上东西赶紧走!” 这话说的,艾雨更不好意思直接开溜了,踟蹰道:“您是不是猜出来什么了?” “你们查的那个案子踩雷了,你还是那个探雷的人。”崔季丰无奈地问道:“没错吧?” 这种事太常见了,崔季丰也是那个系统出来的人,稍微想想就能明白。 不常见的是,艾雨非但没有被人打击报复,反而被保护起来了。这说明,被得罪的那方至少不讨厌她。 还有一点,廖良俊是个务实的人。如果他不是真的认为艾雨有做刑侦的潜力,必定不会这么帮她。 “不管怎么说,你是为了做好这个片子才惹的麻烦。我怎么可能为难你?去吧。” 只花了半天时间就搞定了所有手续。 收拾私人物品离开时,艾雨还有些晕乎。这效率高的不像主动辞职,更像被扫地出门。连那些不太熟的同事们,看自己的眼神也满是内容。 直到站在电视台门口等车却遇到了赵副台长,艾雨这才有了点狗血虽迟但到的踏实感。 人生第一次辞职,怎么也该有点仪式感。 …… 西山半腰,一栋砖红色小院里。 艾雨的两份报告复印件摆在沈老面前,老爷子,一边看,一边牙疼似的抽着冷气。 “怪,太奇怪了……” 昨天下午的体能测试就不说了,艾雨的数据差不多都打平了全国女子记录。这个“女子”,包括了女子特战队员。 让人惊讶,但不至于惊悚。 不过沈老严重怀疑,这份数据是有水分的,艾雨肯定故意留了点气力。 还是嫩了点啊。 只要对照着体检报告来看,她10*4折返跑的极限能有多快,这还看不出来吗?忽悠谁呢! 体检报告是做不了假的,身高体重血氧量,是多少就是多少。如果要打分的话,艾雨每一项都是满分。 也就是说,艾雨的各项身体指标,都处于人体巅峰状态。这个巅峰不是二十五岁的女性能达到的颠峰,而是人体。这身体素质别说刑警,上天拜访月球都够了。 一个成天对着电脑的记者,视力居然也那么好。不是说现在的年轻人都是亚健康状态么? 身高1.73米,体重50kg,单看这项数据似乎偏瘦了。可就是这偏瘦的体型,800米跑3分20秒,纵跳摸高280厘米,挺举140kg……奇了怪了。 沈老放下报告,忽然出声道:“把翟家坤给我叫过来。” “是!” 不一会儿,一身黑衣的翟家坤被人连着轮椅,一并抬进了客厅。 沈老瞄了眼绷带缠身的某人犹未解气,“疼吗?” “不敢。”翟家坤双手抱拳,行了个怪异的江湖礼。 沈老知道这老小子是怎么回事。忍耐力非常人,别说皮肉伤,就是刮骨他都不觉得疼。 “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解释的?” 翟家坤目光灼灼,一丝悔改之意都没有,硬邦邦地回答:“公子是奇才。” 沈老气了个仰倒,“行,奇才!也就你那个师门稀罕。反正这小子也送给你们了,你们去管吧!以后是死是活都跟沈家没关系。” “是。” 沈老运了会儿气,这才记起找翟家坤是为了什么事,“这儿有个人,你养好伤就帮我查查。记住了,查查而已!有什么古怪回来告诉我一声,别跟人动手。” 翟家坤接过两份报告,看到照片上的女生觉得很眼熟。 “我见过她。”但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沈老心里暗笑,何止是见过。 翟家坤是苗人,祖传的毒与刀。师传的拳术和提纵轻身,也都厉害的很。 没想到晚节不保,被艾雨一针撂倒。 那是野生动物园里对付大型动物发狂的麻药,翟家坤足足睡了两天两夜,直到现在脑子还不太灵光。 不让翟家坤和艾雨动手,沈老是有私心的。 他隐约有种感觉,那丫头似乎有本事把他这个最厉害的警卫打残。真要是打残了,他上哪儿再去找一个这么好使唤的人。 …… “宝冢时期的天海?!姐,你完了。” 林森造型,白田甜看着镜子里的精神小伙一脸震惊。 因为【女性公安民警的发辫不能过肩】,艾雨想着得趁还没有正式入职,将快要长到腰的头发剪短。 为了省钱,特意找白田甜借了张会员卡。 妹子给介绍了这家据说特别稳重的老店,约了最贵的造型师,请对方务必不要玩花活。 “是我的错。”镜子里的艾雨有些不适应地顺了顺短发。 为了显得脸短一些,人家造型师建议不要留齐肩发。而艾雨长的又明显不是初恋脸,不适合齐刘海。 最后商定了就剪短发,人家还特意给留了挺厚重的刘海,最后出来的效果居然是一种复古的帅气。 如果再配上一身制服…… 第24章 晚年幸福 “长发像男扮女装,短发像女扮男装,这气质真要命……” 看到艾雨在镜子里瞪着自己,白田甜才反应过来,她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去。 “嘿嘿,帅成这样的女人,除了天海就只有我姐了。”说完又冲造型师挤眉弄眼,“你再想想办法?” 造型师微笑着拨弄了几下刘海,“这样就挺好,五官好看,做什么发型都合适。” 艾雨品了品,他这潜台词大概是无能为力的意思。 “算了,认命吧。” 从理发店出来已经过饭点了。白田甜带路去找馆子垫肚子,艾雨则一路都忙着回信息。 她中午辞职出来,就在朋友圈发了条公告。目的是让媒体圈的朋友知道一声。以后再有什么事,大家不用惦记着给她发邀请了。 比较意外的是,炸出了一堆橄榄枝。 有不少合作过的甲方老板都邀请艾雨来自家品牌部,承诺的待遇让她有些飘。看来这三年也没白干,起码靠谱负责这个人设是成功立住了。 “姐,那家马来西亚炸鸡特好吃,去吗?” “行啊。”艾雨头也不抬地答应了,手上忙个不停。应付完所有正经人的问候,最后才点开乐陶陶发来的消息。 【我这边在办杀青宴,大导那个恶心玩意儿叫了几个小妹陪酒。老赵也在,全程黑脸。也不知道谁得罪他了,不会是因为你辞职这事不痛快吧?】 艾雨会心一笑,随手回复了一个辣眼睛的表情。 有些事能做不能说。况且以桃子的八卦天赋,她早晚能搞明白姓赵的为什么不开心。 中午从电视台离开的时候,艾雨远远看见了赵副台长迎面而来。她本没有寒暄的打算,偏偏对方非要凑过来刷存在感。 “小艾出去啊?怎么这么多东西,你……” “我辞职了。” 艾雨停下脚步,礼貌性地解释了一句便想离开,赵台却伸手想要抓她肩膀。 侧身避开后,艾雨也冷了脸。在电视台门口就敢动手动脚,若是私底下碰面还得了? 手下一空,赵台也没有觉得尴尬。顺势摊了摊手,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哎呀,年轻人就是冲动。你才干三年吧?这合同也才刚到期嘛。这样吧,下班后你来找我。看你表现,总局那边或许还能空出一个编制。” 艾雨笑了笑,忽然想起乐陶陶,还有她形容的那句“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已经找好了下家,您不用费心了。” 扔下这句话,艾雨直接离开。转身的时候,抱着东西的右手微微抬了抬。 一道指风无声射出,直奔某人小腹。 没有不记仇的女人,艾雨也不例外。想不起来就算了,既然想起来了,她自然要算账的。 修士杀人不要太容易,用法力截住心脉就能让人死于心梗。还能截一半,延迟死亡时间。 可这种死法对赵副台长来说,有些过于仁慈了。 所以艾雨截的是他的命根子,让其彻底瘫痪。哪怕是全国最好的专科医院,恐怕也只能给出功能性障碍的诊断。 算算时间,从上午11点左右到现在,他至少去过一次洗手间,并且肯定淋湿了裤子。 这样多好,祝他晚年生活快乐无忧。 …… 等到炸鸡上桌了,艾雨脸上的笑意还没有落下去,惹得店里往来取餐的客人频频侧目。 这样吃了一会儿,白田甜有些受不了了,“姐,你快别笑了,人家都看着你下饭呢。” 艾雨无所谓道:“习惯就好,至少他们眼里没恶意。” “你还能看的出人心里怎么想的?” 艾雨笑着摇头,“只能感觉的出是喜欢我,还是讨厌我。” 从小就被人围观,艾雨早就习以为常。平平无奇的注视对她造不成任何困扰,她只关心周遭的气机是善还是恶。 至于如何分辨的,也说不出所以然。似乎只是一种直觉,或者说嗅觉,总之比第六感什么的细致的多。 “那你可得看仔细了。”白田甜灌了一大口可乐,感叹道:“就现在这气质,再加上刑警的名头。暗恋你的男女比例绝对从五五开偏成1:9了,老头子会哭给你看的。” 忽然觉得嘴里的炸鸡不香了。 “对了,我看陈彦飞他爸和老白关系不错。他俩一个珠宝店,一个房地产。怎么会铁成这样?” 白田甜清了清嗓子,摆开说书的架势,夸张道:“抓鬼认识的!” 老白的前半生可以说乱的稀碎。 一岁被拐,孤儿院长大,早婚早育早离,骤变富二代…… 好在后半生过的还不错。 老白看市场、读政策、抓机遇的本事一流,尚品地产得以再度壮大。大到每年要花很多钱做公益,才能避免被当作出头鸟一枪崩。 这些年的生意也并非一直顺风顺水,有一次拍下的地块就出了事。那块地自开工之后频频出事故,工人不是被砸就是高空坠落,甚至还有不小心跌进搅拌机的。 “这种情况,不是有人搞鬼就是真的有鬼。”白田甜说到这里,也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那年她才十来岁,记得很清楚。老爸为了查出缘故,亲自戴着安全帽、穿着钢钉鞋,在工地一待就半个月。结果他这个董事长也发生了意外,被侧翻的手推车压了腿,差点儿截肢。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工地要烂尾的时候,陈国谦带着一个道士出现了。 “道士?” “嗯,茅山道士!” 艾雨顿时来了兴趣,华夏有关修仙的传说几乎都是道家传下来的。他们宣扬的炼气、筑基、金丹等等的境界划分和兽皮卷如出一辙,只不过具体内容描述的有些玄。 也不知道是传承断层,还是最初就是这副模棱两可的样子。道家似乎将一套方法论强行当作世界观来研究了,实际修炼的还是气功。 而气功,说白了只是强身健体、养生保健,顶天能算作炼体。 “那个道士解决了麻烦?为什么是陈国谦带来的?他们是什么关系?” 白田甜小声道:“那道士是陈叔叔的叔公,快八九十岁了看上去就跟六十几似的。人家下山来,顺道看看本家的小辈。听到陈叔叔说燕京有地方不干净,就主动来看看。” “那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听说是做了场法事。具体不让人看,谁也不知道怎么解决的。不过自那以后,工地就没有人受伤了。” 不让看?那就不是做戏了,很可能是有真本事的人。 第25章 昆仑往事 茅山道士的故事,让艾雨对华夏传统圣地的兴趣大增。 想要了解这些地方,光靠搜索引擎是不够的。艾雨自己就是做媒体的,哪还能不知道什么叫舆论引导。想要了解真正不为人知的信息,得去找那些有本事接触到核心秘密的人。 恰巧,东城分局就是一个藏龙卧虎的地方。 警察队伍里,深藏不露、来头不小的人比比皆是,尤其是东城分局。廖良俊能够破案神速,和他搜刮人才无所不用其极有很大关系。 艾雨盯上的就是那些从各个口子转业过来的老兵。因为初到分局,她有一段适应工作的新手福利时间。每天朝九晚六,除了熟悉出勤和出警的区别,其他时候都用来跟人聊天了。 一个礼拜过去,局里除了廖良俊,其他有故事的人都被艾雨采访了个遍。 这天在食堂吃饭,一同值班的徐振见到廖局出现,立刻拿勺子敲了敲艾雨的饭盆。 “你有胆子去找局长要故事吗?人家可是去过昆仑山的!” 艾雨眼睛亮了,别人怕廖黑炭她可不怕。当即挥了挥手,“局长,这儿有位子。” 徐振一口饭险些喷出来。他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这下搞得不好要连坐了。 廖良俊端着饭一脸狐疑,但还是走了过来。 “吃饭就吃饭,大呼小叫的像什么话?散兵游勇,不成体统。看来还是得给你安排一个特训,以后每天上班前给我站半小时军姿。” 艾雨眨眨眼,只得站起身接了这无妄之灾,“是!” “坐下吃饭。” 吃饭说话应该没什么事吧? 艾雨琢磨了一会儿,试探道:“局长,听说您以前去过昆仑?” 廖良俊扭头看向徐振,“听你说的吧?” “啊?啊……哈哈。”徐振捧着碗紫菜蛋汤,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廖良俊没眼看他,扒了几口饭才对艾雨嗤笑道:“你最近迷上神仙传说了?” “神仙、巫师、狼人、吸血鬼,都感兴趣。您在昆仑见过奇奇怪怪的东西吗?” “见过,只不过,有些惨烈。”廖良俊眼里闪过一丝追忆,“你确定吃饭的时候想听?” 艾雨和徐振对视了一眼,齐齐点头。 “有一次我们接到命令,要围捕一个境外势力。对方一共六个人,他们偷渡过来干了什么我就不说了,也不能说。总之这些人就近躲到了西部山脉,我们也只能跟着进山。因为缺氧、高原反应,那次行动特别遭罪。” 说到这里,廖良俊索性放下了饭勺,又开始抽烟。什么公共场所不能抽烟,对他根本无效。 “在进山的第四天下午,天快黑了我们才找到了那六个人。为了全歼,我们没有立即动手,而是就地埋伏。幸好做了这个决定,没一会儿那六个人突然就全完了。” “出、出什么事了?”徐振声音发颤,虽然只是听故事,可就是莫名紧张。 “因为天快黑了,他们打算就地扎营,所以开始在冻土上打洞、支帐篷。几分钟后,没有任何预兆,有一个人忽然崩溃成一地碎肉,连骨头都碎成了渣。” “那个画面就像定点爆破。”廖良俊习惯性地伸出食指敲着面前的餐桌,“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像一尊沙雕突然垮了一样。他连惨叫一声都来不及。” 廖良俊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们所有人趴在雪窝子里,一动不敢动。昆仑那个地方有无数传说,当地人相信那里距离神国最近,却又说那里有通往魔国的大门。我们是无神论者,不可能相信这些,可眼前的事情又没法解释。” 风刃倒是可以办到……艾雨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指尖。 那是一种将空气压缩成刀片的法术,她现在可以发出一道,而且蓄势的时间少说要一两分钟。假如能瞬发成百上千道风刃,就能将人顷刻间切成碎肉。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阵法! “局长,那个人当时在干什么?他是打洞的人吗,还是走到了什么地方?” 廖良俊诧异地点点头,“没错,他想走远点方便,结果就彻底走远了。” 阵法,绝对是阵法! 艾雨心中狂跳,强忍着不去打听具体方位。问也没用,因为各种保密规定,局长不可能说的。 “其他五个人等了一会儿,他们才小心翼翼地上前查看。这时又有怪事发生,这五个人莫名其妙就拔枪乱扫。还好我们埋伏的地方地势较低,否则搞得不好要遭殃。等到人都死光了,我们也不敢靠近。后来队长决定用侦查仪,人就不过去了。” 艾雨暗道一声,聪明! 那至少是一个二合一的幻杀阵,阵法启动的先决条件是生机。也就是遇到活物才会启动,机器之类的东西自然会被默认为死物。 “看到什么了吗?” “以那几个人为界限,他们所处的位置往前,全是碎尸。有人的,也有动物的,根本数不清。外围腐烂的更严重,越往里保存的越完整。所以,没法判断具体死亡时间。我们的设备有距离限制,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 “你们没往里走,立即下山了吧?”艾雨猜测道。 “那还用说?”廖良俊一瞪眼,“那地方谁还敢待。我们从海拔五千五百米,一路撤到了四千米才停下来休息。” 海拔五千五百米的地方啊…… 艾雨暗喜,也算是有了大致的范围。将来如果有机会,一定要过去看看。 “其实不走过去就没事,那几个人只能说运气不好。” “这你也知道,从哪本书上看到的?”廖良俊揶揄了一句,知道艾雨奇奇怪怪的东西读了不少。据她自己说,催眠就是自学的。 “我还真是从书里看的,道家对这类东西的研究最多。”艾雨说完又补了一句:“不是道教,不是迷信,是自然科学!” 徐振见局长也没说什么,忍不住问道:“你不会想说阴阳论吧?” “不是阴阳论。”艾雨想了想,举了个比较好理解的例子,“比如说高压水枪扫大街,能冲洗口香糖之类的顽固污渍。a4纸快速抽动,能把手指割破。不论什么东西,只要接触面够小、密度够大、速度够快,哪怕是风也能具备杀伤力。” 这只是理论,想要实现这些唯有法力才能办到,气功是不行的。由此艾雨可以确认,昆仑山那个疑似阵法,应该是地球曾经有修士存在的凭证。 至于是本土修士还是路过的,那就不好说了。 第26章 血色六一 六一儿童节,斯维汀大酒店28层,商务套房里的血腥味好似凝固般浓郁。 艾雨夺门而出,找酒店经理要了双份意大利咖啡一口闷,这才将呕吐的欲望暂时压下去。 往年这个时候自己在干什么来着? 如果没有外采任务,应该会泡一杯老家带来的当年野茶,溜达到演播大厅的后台。然后靠在角落里,看来回奔忙的小演员们,一脸姨母笑。 今年的画风却变了,在一地碎尸中寻找凶手的身份。 “你还行吧?” 徐振拎着一副新手套递给艾雨,小声问了句。局里通常都会安排老带新,他现在算是艾雨的师父。 “视觉冲击太强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艾雨缓过劲,跟着徐振重新回到屋里。 不行也要行啊! 现场除了他们俩,还有法医和片警。这么多人看着,她就算是新人也不能给刑警队丢脸。 法医老陈带着助手,已经将那些碍眼的碎尸收拾干净了,正准备回去化验。见艾雨脸色已经不白了,给她比了两个大拇指。 “脑袋破损严重,但拼合起来还是能辨认,是这里的住客。其他地方都干干净,只有客厅血淋淋的。按照遗留的血迹分析,客厅应该是第一现场。但我没看到疑似凶器的东西,你们注意找找,那东西非常锋利。所有切口都是一刀,包括颅骨,杀猪刀都没见过这么快的。” 老陈说完就走了,他必须要在最快的时间里搞清楚死者的死亡时间。另外三个片警,有一个去调监控了,还有两人在现场帮着取证。 艾雨克服心理障碍后,终于能冷静下来观察现场。 因为不能理解大卸八块这种事,查案经验又是一张白纸。她反倒比其他人看的更细致,很快就发现了一些不寻常。 旁人或许还要进行比对,才能知道客厅里的家具有没有挪动的痕迹。艾雨的右眼一目了然,答案是没有。 家具没动,也就是没有追逃、没有打斗。 这显然不合理,谁会站着不动让人来砍?除非死者当时已经昏迷,或者断气了。 可那也不可能,就算切根葱也得有一个切菜板,何况是碎尸。难不成凶手是凌空将人大卸八块? 风刃倒是可以…… 艾雨摇了摇头,觉得自己魔怔了。 如果真的是修士杀人,根本没必要搞得这么血腥,她自己就知道不下于五种不留痕迹的死法。而且杀人之后只要一个火球就能当场火化,连地毯都烧不着。 知道行凶的手段,才能缩窄追凶的范围。 艾雨蹙眉不语,将神识也用上了。这种找线索的事,神识比右眼好用的多。 不一会儿,前去调监控资料的片警回来了,一脸沮丧。 “徐哥,片子倍速看了一遍。这屋的住客叫乐天,自昨天夜里11点回到房间后再没出来。走廊监控也没有其他人进出的画面……” “乐天?”艾雨蹲在沙发旁,手里拿着一个小药瓶,惊呆了。 …… 东城分局,乐陶陶闭着眼靠坐在会客室,鼻翼的泪痕蜿蜒而下。 接到艾雨的电话,她才知道哥哥已经提前出狱了。 监狱那边的人说,乐天这些年表现不错,所以争取到了减刑的机会。没有通知自己,是乐天要求的,说要给妹妹一个惊喜。 他自学了外语、考了驾照。他跟人吹嘘说出去后给妹妹当司机,陶陶肯定能养活他。结果他死了,真是好大的惊喜…… 他为什么不跟自己联系? 他怎么会有钱住高级酒店? 他刚刚出狱能得罪什么人? 什么人那么恨他,连个全尸都不留! 脚步声传来,乐陶陶转了转有些僵直的脖子,看到一身警服的艾雨。 “过来,让我抱抱。” 艾雨无奈地放下热茶,任由桃子姐把鼻涕蹭在制服上。 听过乐家的故事,艾雨就对乐天这个人很好奇。他活的像老港片里的古惑仔,痞帅的脸、一身的伤,身后站着自己的妹妹和老娘。 “行了啊你,再哭我就得去换衣服了!” 乐陶陶抬头看了一眼,不由破涕为笑。淡蓝色的棉衬衫,胸口湿了一大坨,是挺碍眼的。 “太平了,硌脸……” 艾雨气结,这人任何时候嘴上都不饶人。 “好点没?这边能跟你了解的都问的差不多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乐陶陶戴上墨镜摆了摆手,“拉倒吧,你穿这身送我或者不穿这身送我,明儿我都得上头条。” 【乐陶陶被警局传讯调查】 【乐陶陶与神秘“男子”同车】 不管哪一种传闻,都够乐大明星忙活一阵子的。 艾雨将人送上车,乐陶陶忽然回过头,哽咽道:“小雨,我哥其实很能打。他十四的时候一对六都能不落下风,对方还都是成年人。不用枪,还能剁了他的人,肯定不是普通人。” 艾雨点点头,“放心吧,已经有眉目了。” 目送那辆白色model绝尘而去,艾雨转身回到办公室。她要再看一遍视频监控,片警看不出问题,不代表自己也看不出。 现场所有迹象都表明,凶手不是普通人。 艾雨也不是普通人,她虽然觉得对方杀人的手法很低级,但非常佩服那个人能来无影去无踪。那怕她自己,也很难在不破坏监控摄像头的情况下做到这一点。 她这周才突破到炼气三层,就算进阶到炼气中期能学习隐身术了,也只能在站着不动的情况下隐身。除非筑基期,到时候能御器飞行。人在飞行法宝上是可以保持不动的,这才能在移动中隐身。 想想而已,艾雨怀疑地球上根本就没有筑基修士。 退一万步来说,哪个筑基修士会这样杀一个凡人?这根本就不是杀鸡用牛刀,而是搬山砸核桃。 乐天5月29日上午出狱,当天傍晚就入住了酒店,6月1日早上7点被发现遇害。 艾雨戴上自己那副墨绿色的太阳眼镜,调出客房门口、酒店大门的监控,两个窗口同步播放这几天的所有视频,并调整到64倍速。 镜片下的右眼翠芒闪动、瞳孔微缩,显然是打算全力以赴了。 第27章 新陈代谢 凌晨三点,东城分局灯火通明。 廖良俊走路带风,火急火燎地找到法医老陈,“药物化验结果出来没?” “一个空瓶,验掉我半条命!”老陈两眼通红,将一沓新鲜出炉的报告拍了过去。 廖良俊随手翻了翻,沉声道:“直接说结果。” 老陈叹着气,指着报告上的一串分子式说道:“那个空药瓶的指纹已经给你们了,这是擦拭内部后化验出来的成分。一种没见过的药物,理论上能将新陈代谢的速度提升二十倍,其他药效不明。” “毒药?” “是毒药,也不是毒药。”老陈抓了抓胡茬,指着自己道:“咱俩同龄人,你的新陈代谢肯定不如我,所以你看着比我老多了。” 廖良俊扯了扯领口,有些烦躁地来回踱步,“说人话。” “嘿嘿,如果服药的人能承受副作用,譬如心率也增加二十倍。那它就是补药,或者治疗外伤的奇效药。反过来就是毒药,谁吃谁死。” 什么人能承受心率增速二十倍? 廖良俊忽然想起艾雨来,她的体检报告就显示心率、血氧、新陈代谢等全都偏高。但也没到二十倍这么离谱,还在正常范围内。 “这药如果吃了,能查出药物残留吗?” “样本太少,给不出详细数据。不过我可以确定,那堆碎肉不是死于这种药物,药瓶子上的指纹也不是这个倒霉蛋的。”老陈指了指报告,“你拿上赶紧走吧,我熬不住了,得眯会儿。” 老陈带着两个检验员光是拼凑、检查那堆尸块就用了五个小时。乐陶陶和监狱那边送来乐天的私人物品和这些年的就医、体检资料。艾雨又拿回来一个药瓶。 廖良俊还没走出法医办公室的大门,老陈就躺在长椅上打起了呼噜。 …… 另一边的刑侦专案组还在熬着。 有人在比对指纹,乐天的、酒店工作人员的,还有药瓶上的指纹。大家最关注的还是药瓶上的指纹,潜意识都觉得这人就是凶手。 这个指纹只出现了这么一次,案发现场其他地方并没有这个人的指纹。而药瓶是艾雨从客厅沙发腿的死角处掏出来的。 出于警察的直觉,凶手应当是有意识地清理了自身作案的痕迹,药瓶滚落后被这个人遗漏了。 技侦人员正在调集全市天眼,搜索乐天出了监狱后的动向。他何时抵达燕京、去了哪些地方、接触过什么人。 艾雨则盯着局里最牛的“后期制作”潘文湘,一边给人端茶递水,一边催促结果。 “潘姐,还要多久?” “你再催我就不干了!” 显示器上正在播放的是一段时长三秒不到的视频,正常速率播放还以为是静止画面。但放慢百倍之后,能看到一道马赛克似的人影。 也就是说,这个人行走的速度快到摄像头记录不到。 潘文湘一边修复着画面,一边腹诽艾雨是个变态。 摄像头都看不清,她看清了。不仅看清了,还在三天的海量视频资料里,找到了四条这样的画面,分别来自酒店大门口和客房门口。 “你们怎么样了?检验鉴定那边的结果出来了,有空的可以看看。” 廖良俊一进门,就看到艾雨讨好潘文湘的模样,紧绷的神经也不由松了松。 现在有空的也就一个艾雨了,那些化学公式她看不懂,老陈的结论却让她挑起了眉。 提升新陈代谢二十倍? 她自己真实的新陈代谢速度,大概是普通人的一百倍左右。如果她愿意,可以在零到一百倍之间随意调控。 零,就是传说中的龟息。 一百倍,能维持容颜不老。 随着修为的提升,修士和凡人在生理指标上的差异恐怕会越来越大。这是一种生物进化层面的差异,就像猴子和人。 “艾雨,想到什么了?”廖良俊现在见不得艾雨眉头微挑、嘴角上扬,只要看到这个表情就会觉得她有新发现。 “我猜的啊,这会不会是吸血鬼吃的东西。”见局长一副要吃人的表情,艾雨连忙道:“开玩笑,开玩笑。” “继续说!” 艾雨一愣,硬着头皮胡扯道:“陈医生说,只要心脏能扛住,这药吃了就没坏处。可吸血鬼不是传说没心跳吗?也就是他们吃了才没事。”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接着又响起了断断续续的鼓掌声。 艾雨尴尬地环视一圈,“我真的是开玩笑啊,你们不会当真了吧?” “恐怕被你说中了。”潘文湘推了推眼镜,咋舌道:“我刚刚还在想,什么鬼东西能跑这么快,可不就是英国那些死人骨头么。” what?这世上真有那玩意儿?! …… 当一份加密的案件汇总出现在艾雨面前,她才知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自己才是那只井底的蛤蟆。 吸血鬼是有的,只是没有影视剧、文学作品里描述的那么神奇。而他们如今的身份,是英国官方豢养的谍报人员。 传说中的吸血鬼是吸血蝙蝠的后裔。他们昼伏夜出、性情乖戾、行事张扬。他们界于生死之间,所以永生不灭。最诡异的是他们喝人血,还通过传染来繁衍族群。 实际上,这只是一支古老的、基因变异的特殊族群。 这种基因变异到底是偶然性还是蝙蝠导致的,已经无从考证。但这种基因序列具备传播性,这是毋庸置疑的。 真实的吸血鬼不会因为晒太阳就暴毙,但他们普遍患有非常严重的光敏性皮炎,晒太阳会不舒服是真的。 速度奇快、力气巨大、五感超强也是真的,活死人是假的。 吸血鬼是人,他们的心脏能够跳动,他们受到致命伤也会死。只是他们的心率远远低于正常标准,大概只比龟息高那么一点点。 好处是受伤后流血速度非常慢,不容易死掉。坏处是,吸血鬼时常处于“冬眠”的状态,这时的他们行动异常缓慢。 咬人、喝人血,这也是真的。 他们的唾液含有一种碱性剧毒,这种毒素通过血液传播,可以破坏正常人类的基因序列,然后对其进行生物改造。成功率不高,但确实可以借此壮大族群。 反过来,吸血鬼如果吞咽了正常人类的血液,也不会很舒服。但这种感官体验和肠胃里的刺激,会让他们从“冬眠”的状态里短暂苏醒。 简单来说,就是把人血当咖啡来喝了。 中古时期的吸血鬼痛恨其他人类,他们又很难通过正常的工作来维持生活。所以大半夜报复富人,就成了最重要的生存手段。 现代么……科技改变生活,包括鬼的生活! 第28章 云海拾忆 入职第一天艾雨就被上了一课,名叫【出勤和出警不是一回事】,实际体验下来才知道这句话有多残酷。 从一号早上接警情开始,局里加班的队伍便一刻不停地壮大。 先是艾雨、徐振这俩出警的刑警,以及法医老陈。然后是检验鉴定其他人和技侦人员。再到局长自己…… 最后全体都有,绑在一起连续熬了两天一夜,而案子也终于有了实质性进展。 首先是潘文湘不负众望,得到了一张五官还算清晰的人脸,且真的是个高鼻深目的外国人。 廖良俊拿到这张图,立即将其和老陈的药物化验报告、药瓶上的指纹一起,送去了一个保密级别巨高的部门。 其次,乐天的行动路线图也出来了。 由此可见燕京的天眼网络有多恐怖!艾雨暗自告诫自己:做人要低调,千万不要有点本事就嘚瑟。 最后,指纹比对也有新发现。 乐天放在卧室的身份证上,居然有翟家坤的指纹。这个发现,让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廖良俊斟酌再三,决定兵分两路。 由徐振带人去查乐天那几日究竟接触过谁,自己带着艾雨去一趟西山。至于那个不知道是不是吸血鬼的东西,自然会有上级单位核实跟进。 去西山是为了拜访沈老,因为翟家坤是他的人。甭管分局能不能掌握这个人的位置,于情于理也要跟沈老知会一声。 因为第二天要去西山,艾雨下午终于得了半天假。廖良俊的意思是放她早点回家,好好睡一觉。 其实这两天最不辛苦的就是艾雨,她累极了的时候找个没人的地方,行气一周就能缓过来。托她的福,局里加班的人每隔八小时就能蹭一波灵气浴,远比从前熬夜的时候有精神。 艾雨唯一有些疲乏的是神识,她为了查监控用眼过度,到现在太阳穴还隐隐作痛。这是神识接近枯竭的表现,不是靠修炼就能恢复的,必须得休息。 回到家,艾雨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设置好闹钟倒头就睡。她没注意到的是,枕头下的木簪在她沉睡过去后乌光频闪,忽然自原地消失不见了。 …… 眼前仿佛是黄山的云海,艾雨躺在云端浑身无力。 她记得有一年暑假,自己和同学约着去爬黄山、看日出。结果因为阴天,什么也没看成。可是他们见到了大片大片的云海,就像眼前的景象。 艾雨有气无力地坐起身,看着身上裹着的这张兽皮无奈摇头,怎么又变成了十一二岁的小朋友? 估计还是小翠作妖。 这家伙总是招呼都不打一声,说带走就带走。上回看到神族把自己玩死,小翠都来地球了。 难不成还有后续? 静静等了一会儿,天地一片祥和,什么异动都没有。艾雨有些坐不住,索性起身在这片云海上溜达了起来。 她还是第一次带着疲惫感做梦,这个地方也不是熟悉的神族家园。 天空说不清是什么颜色,灰色或者鸭蛋青?脚下也不是泥土,而是一团团云。光脚丫踩在上面的感觉,像手指头戳棉花糖,它们居然会回弹!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艾雨感觉到前方似乎有东西在召唤自己。靠近后愕然发现,半空中漂浮着一卷兽皮和一根木簪。 她忍不住伸手触摸那卷兽皮。 真的摸到了,是她的东西没错。以前每次想要读它,只在心中默念就能看到想看的内容,这还是第一次手动翻阅。 兽皮软软的,非常真实。艾雨又摸了摸那根木簪,它不是应该躺在枕头底下吗? 自从头发剪短之后,别说这根木簪,就是以前常用的那根檀木簪子都被束之高阁了。纵然大家都夸短发帅到没朋友,她自己最喜欢、最习惯的还是长发。 艾雨顺了顺此时的头发,忍不住挽起发髻,将木簪仔细插上。不曾想,下一瞬忽然风起云涌。 云海好似波涛,上方升起了龙卷风,艾雨就是暴风中心的那个眼。数不清的云团向木簪涌来,木簪又像个导体似的,将一种带着暖意的能量传导给她。 源源不绝,艾雨感觉自己像是吃撑了,而她的身体则开始长高、长大。 一旁漂浮的那卷兽皮也靠了过来,补上了一直裸露在外的那半边肩膀。原始丛林小公主穿上了一件古朴的兽皮长裙,总算不是衣不蔽体了。 当最后一朵云消失,艾雨已经从嫩嫩的小朋友长成了神族女战士,压迫感十足。 云海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空间。 没有上下四维,也没有过去未来,就像一个真空的宇宙。而艾雨浮在这宇宙的中心,眼中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沧桑。 难怪小翠冒着被那些人抓走的危险,也要来地球。 难怪自己从小就喜欢往釜顶寺跑,挨着老槐树打盹。 难怪凭借自学修炼,自己却好像完全不缺经验。 难怪修为进展还算正常,神识却总是不够用。 艾雨看了眼这了无生趣的空间,右眼闪过道道符纹,这天地渐渐就变了模样。 山川湖海仿佛画卷般在眼前铺开,梦里熟悉的景色一一复刻而出。那是四十亿年前的鸟语花香,被她重塑进自己的识海。 这是一个由神魂构筑的虚拟世界,这也是一个用神器构筑的法则世界。虽然它只存在于艾雨的识海,却是极为稳固的随身空间。 艾雨满足地点点头,以后出门不用带背包了。 四十亿年前,那个神族还存在的时期,宇宙中只有这么一个庞大的大陆,其他不过是些没有生命的尘埃。 后来,世界不再容忍这个贪得无厌的族群。法则爆炸、宇宙爆炸,或许说的是同一件事。 总之神族灭了、大陆裂了,只留下了一块被后人称为神址的废墟。如果没猜错的话,如今的宇宙万物都是神族的遗物。他们被迫将曾经掠夺的一切,还给了这个世界。 分裂的大陆,造就了后来的繁星点点。 神族的血液,化作了最初的生命种子。 散逸的法则,埋下了可以修炼的基因。 裹身的兽皮卷,刻录了修炼的初始法门。 …… 第29章 半神 艾雨轻飘飘降落在自己创造的陆地上,想起了很多久远的面孔。神族,那是一个露草为席、落叶为被,林木为墙、天地为宇的族群。 他们是法则的执行者,最后还想凌驾于法则之上。连地球人都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强大的神族却不懂。 她也曾是其中一员,同样死在了那场自作孽中。 只不过,当时发生了一些意外。 神躯涅化成沙,神魂原该一同消散,可那只右眼留存了下来。它不仅没有消亡,反而因祸得福成就了真正的法则之体。这本是神族最大的愿望,最后被一只眼珠子做到了。 小翠灵智不高,可护主不需要脑子,这个是本能。 那一刻,它的智商超水平发挥。不仅知道用还没湮灭的碎石釜收拢主人的神魂,还知道趁乱利用空间法则将她送离灾难之地。 石釜本体没有什么特殊的力量,它最大的能耐就是万法不侵。因此,她的神魂哪怕像散黄的鸡蛋,几十亿年过去都没法聚拢,却也不会消散。 直到有一天,釜顶山上长出了一棵槐树。 生与死,恰恰是凌驾于万法之上的力量。大树扎根在碎石釜上,将其间散乱的神魂当作养分打包吞下。 又一年槐树花开,一个两三岁的女孩来到树下。 小馋猫看见一串垂到眼前的金色槐花,忍不住一颗一颗摘下来全都吃掉了。古老的神魂和女孩儿稚嫩的三魂七魄融为一体,慢慢长成了一个全新的人。 艾雨还记得,那年她因为乱吃东西闹了大半年的肚子。 即便如此,那些散乱的远古神魂还是没法聚合。它们始终在艾雨的识海里飘荡着,直到她捡回了臭眼珠子。 小翠认得艾雨,可艾雨不认识它。它想帮主人将记忆串起来,怎奈智商实在是硬伤。 第一次捡起的云朵好歹还告诉了艾雨该如何修炼,第二次直接就播放大结局了…… 艾雨摸了摸头上的发簪,幸好她还得到了一枚魂器。 魂簪的品级也不低,见自己神识枯竭,它便主动进入识海护主。专业选手的表现就是不一样,总算是让散乱的神魂合一了。 现如今艾雨已经不能算是神族,撑死了是半个神。 她的神魂虽然强大如昨,但思想意识还是地球人艾雨的。右眼是如假包换的神瞳,肉身却是实打实的普通人族。 艾雨轻抚身上的兽皮裙,这东西也随着神魂一起留下来了。它看似是魂体与生俱来的衣服,实则镌刻了神族完整的传承功法。 神识所向,沉睡中的艾雨睁开眼。 这一觉睡的时间很短,但她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眼下距离天亮还早,艾雨干脆继续修炼。 修士正常开辟识海要在筑基之后,识海滋养神魂,神魂催生神识。自此之后,神识便不再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也才有能力御器飞行,使出很多炼气修士无法企及的法术。 其实神魂、神识、神行这些名词,乃至虚神这一境界名称,都源自神族自身。 后世修士的神魂说到底也只是魂魄修炼到一定程度的状态,根本无法和真正的神魂相提并论。 艾雨的神魂本就高居登峰造极的尽头,有这样一个后盾,她修炼的速度也提升到了身体目前能够承受的极限。 一小时一小阶! 待到七点半的闹铃响起,她已然从炼气三层进阶到了炼气后期第八层。 想要更快一些,必须要将锻体九式练至小成才行。 …… 八点整,局里的司机准时来接。艾雨上车后向已经坐在后排的局长打了声招呼。 廖良俊微感诧异地咦了一声,“你今天的精气神不错,还是年轻人身体好啊,好好睡一觉就满血复活了。” “您少抽点烟,肯定比谁都有精神。” 神魂完全恢复,小翠的力量也随之彻底解锁。艾雨随意看了一眼,就知道廖局的肺已经毁的差不多了。他的脸黑成这样,可不只是天生的肤色。 想想局里那一杆杆老烟枪,艾雨暗暗记下了这件事。 改天得想想办法,帮他们调理一下身体。回春术相对还算温和,凡人也能承受,在器官病变之前应该还有救。 司机小孙听到艾雨的话,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局长。 居然没生气,奇了怪了。 廖良俊心里也觉得怪怪的,不明白为何对艾雨说的话兴不起抗拒的念头。哪怕这丫头现在让他戒烟,似乎自己也会点头同意。 “你那个催眠的本事,好像又变得厉害了。” 艾雨暗道大意了,忙将周身气场收了收。 那股子对外的神魂压迫感顿时消失无踪,车里的另外两人也感觉到了不同。好似阴沉沉的天空忽然云开雾散,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 廖良俊情不自禁叹了口气,以为自己最近太累了。看来这个案子结束后,得找老哥几个喝顿大酒,好好歇上几天。 车子平稳地向燕京西郊驶去,艾雨想到此行的目的,开口问道:“局长,翟家坤究竟是什么人?” “他啊,官方身份是沈老的警卫,师从南少林。”廖良俊忽然想起,沈老曾交代不要让艾雨知道他是谁。可是为了查案子,他现在也顾不上了。 艾雨嘴巴微张,南少林、少林五祖、天地会! 一个又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走马灯似的在艾雨心头掠过。洪熙官、黄飞鸿、方世玉、叶问…… 那人练的王八拳居然有这么大的来头? 恕她眼拙,真没看出来。 “南少林真的存在?” 廖良俊黑脸肃穆,郑重地点头道:“和你想象的略有不同,但相差不大。少林五祖的传说未必是真的,南拳十三家却是实打实有的。” 艾雨若有所思,对翟家坤这个人更加没有好感。 南拳传人给军方大佬当警卫,还被人家孙子当条狗似的使唤。狼狈如斯,难怪将咏春白眉打的像王八跳河。 艾雨骨子里是个挺文青的人,没有哪个文青不爱读江湖。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她很喜欢那个可以快意恩仇的世界。即便很多大侠的一生始于悲、终于悲,可他们的血始终是热的。 做为一个侠士,你就算没工夫济人困厄,也不能助纣为虐、向老百姓扔炸药吧?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哪怕是最不入流的江湖豪客,他都干不出这么缺德带冒烟儿的事。 第30章 西山白玉门 “到了,小孙等在外面,艾雨跟我下车。” 廖良俊招呼一声,带着艾雨向西山登去。外来车辆不准直接开进西山,他们只能沿着碎石铺就的山径步行。沈老住在半山腰处,正常走过去大概要十来分钟。 刚下车,艾雨就感觉到了不同。 这儿的灵气浓郁度比市区高了百倍都不止,更离谱的是比釜顶山也高出不少。 这不科学! 西山也才不过五百米,凭啥灵气比釜顶山强?艾雨忍不住东张西望起来。 来之前,廖良俊跟她叮嘱过。整座西山住了大约二十几户,每一家都是跺跺脚华夏就会地震的人物。这里十步一哨、百步一岗,下车后最好不要胡扯。 艾雨随意扫视一圈,还真的发现了不少荷枪实弹的武警。他们身披各种伪装,藏在树上、沟里、石后…… 何必呢? 躲藏的再好,还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谁还敢在全国最牛小区乱扔垃圾不成。 不让说话,艾雨可受不了。忍了一会儿,她就张嘴寻问西山的来历,“局长,西山古时候是不是也挺有名的?” 廖良俊瞪了她一眼。转念一想,古时候的传说似乎也没什么不能聊的。 “以前叫仙山,后来谐音改成了西山。传说有人在这儿找到了万年灵芝续命。还有传言,有人看到仙人醉卧花荫,玄乎的很。” 艾雨眼睛亮了,她相信这些不是空穴来风。 西山的灵气和这些传闻,都说明了一件事。这座小山包绝对不止五百米,山上必然有阵法。昆仑山她现在去不了,西山却近在咫尺。 被幻阵隔绝的仙山里如果有同类,正好可以拜访一二,了解一下地球修士的过往历史。 没人的话,她就发财了! 哪怕只能找一朵万年灵芝呢? 没有整合神魂之前,艾雨小日子过的悠哉悠哉。刑警的工资、福利都不低,再加上那笔意外收获的“退伍津贴”,她现在终于不缺钱了。 可神魂合一后,她再次落入了“穷”的要死的紧迫感中。 当一个人见识过顶峰的风景,再待在山脚就会浑身难受!她想要尽快修炼到自己满意的程度,所以她缺灵药、缺灵材,什么都缺! 怀揣着寻宝的想法,艾雨的神识铺天盖地辐射出去。所过之处畅通无阻,直到山顶处才有意外发现。 凡人眼中的山顶是一小片松树林,艾雨的神识却看到了一座白玉门楼子。 有门,也就是邀请的意思。 这意味着,此地的阵法并不拒绝修士进入,且没有攻击性。设置阵法的那位,只是不想凡人误入而已。 艾雨试探着用神识在玉门上轻叩三下,若是有主之地,应该会有应答。 等了许久,却了无回音。 “发什么呆?!到了。” 廖良俊轻呵一声,艾雨忙将注意力从山顶收回来。眼前是一座红砖外墙的小院子,格局倒是和普通四合院相似。 待走进前院,看到一个胖乎乎的老头…… 艾雨微微低头,在心里骂了一句卧草。不骂不行,这老家伙装的跟退休老干部似的,居然是个国字号的退休老干部。 “呵呵,艾雨怕不是在骂我吧?这发型不错,挺精神,看着像个兵。” 像,但不是。 沈老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可是没谁敢当他是个没脾气、好说话的普通老头。只这一句话就告诉了艾雨,你有今天是老头子我给的。 艾雨只得站直了,规规矩矩地抬手敬礼。不需要多说什么,这就是表个态的事。 “别站着了,都坐吧。”沈老含笑点点头,又冲廖良俊说道:“阿坤确实见过那个叫乐天的小子,这事纯属乌龙。他丢了半条命,躺那儿挺尸呢,我来跟你们解释吧。” 翟家坤接到沈老的任务,跟着艾雨盯梢,每天也算兢兢业业。可艾雨太规矩了,在警局里的表现也是不显山不露水。 盯了几天一无所获,翟家坤便开始查艾雨的社会关系。意外发现了乐陶陶,以及她的哥哥乐天。 这一段缘故沈老没有提,他只是将翟家坤和乐天的渊源说了出来。 那是很多年前,翟家坤路过街角看到一群小孩子打架。准确来说是十个、八个打一个,被打的那个孩子头破血流,却绝不服软。 翟家坤心里一动,觉得那孩子倒是个学昂拳的料子。 南拳流派中有一种拳法叫昂拳,传闻是泰拳的母拳。这种拳法霸道、刚猛,有点儿八极拳的影子。多用肘击、膝击。强调一击即中,招招狠辣。 “小子,教你几招保命的功夫,要不要学?” 这句问话犹言在耳,谁知乐天后来竟因为误杀入狱了。 翟家坤心里存不住事,就找到了沈老。希望能把乐天捞出来,那小子怎么都算是他半个徒弟。 顺利办理了提前出狱,翟家坤还让乐天去斯维汀大酒店住下,先自己适应一下社会。等过两天再给他介绍一份工作,以后不要再做那些无谓的打杀了。 乐天很听话,可他了解社会的方式不对。最后一天出门,他去了附近的酒吧喝酒,然后遇到了一个疯子。 对方是一个男人,用极其迷恋的眼神盯了他一晚上。偏偏乐天没有觉得恶心,只是由衷的感到恐惧。那种迷恋,给他感觉自己似乎是一块烤牛排。 回到酒店后,乐天第一时间联系翟家坤。他将一切告诉了师父,可还是晚了。 翟家坤刚赶到酒店附近,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混着香精味儿从身边刮过,那气息是乐天的。他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用轻身功夫追了个差不离,最后将人堵在死胡同。 从对方口中得知乐天“转化失败”,翟家坤暴怒无比,与对方打了个两败俱伤,回来没多久就昏死了过去。如果翟家坤不是苗人,本身就是用毒、防毒高手,那人唾液里的血毒就能要了他的命。 沈老对这件事也很无语,叹息道:“那玩意儿是故意盯上乐天的,因为他看到了阿坤和他关系很亲近。而阿坤是我的警卫,燕京无人不知。若是能将乐天转化为自己人,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突破口。” 第31章 回马枪 好心办坏事,这就是沈老最终的结论。艾雨深吸一口气,还是觉得憋闷。 乐天原本还有八个月的牢狱生活。如果他在期满那天等着妹妹来接他回家,结果会如何? 或许会看着那辆白色的model手足无措。 或许会不满乐陶陶嫁给一个二婚的半拉老头。 或许会重操旧业,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堵住赵副台长一顿狠揍。 可惜没有如果,有人好心办了坏事…… 艾雨也知道自己这个闷气生的没有道理,人家翟家坤还为乐天奋不顾身打了一架呢。 可她就是很生气啊,连带着看沈老的眼神也冷了好几度。这位老同志似乎有一种麻烦缠身的体质,跟他走得近早晚要倒霉。 见事情了解的差不多了,廖良俊便起身告辞,艾雨也跟着离开。 等俩人回到车上,廖良俊才出声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带你过来,可不只是做笔录。原以为你会说点什么。” “如果是那个拍卖会上的胖老头,我会很高兴再见到他。沈老的话,我跟他没话说。” 艾雨不怕说实话,反正她现在一点也不在乎什么工作不工作的事。如果想要衣食无忧,随便买一块次品玉石,用真火将其煅烧提纯,便能翻数十倍卖出去。 这种事她以前做不到,一是炼气初期的真火强度不够,二是神识不够用。现在么,还真就是抬抬手的事。 廖良俊暗叹一声,沈老想要将艾雨收归己用,恐怕要白费心思了。这丫头面上不显,实则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还有些赤子之心。 “局长,案子进展到现在,咱们也没什么可做的了。是不是就等着您那边有洋鬼子的消息了?” “是,可这案子怎么结,到时候恐怕还不好说。” 艾雨闻言僵住了,心想不会又是白忙活一场吧?真要如此的话,那也太憋屈了。 “想什么呢?!”廖良俊恼怒道:“我的意思是,到时候可能会有明暗两个结果。你要做好准备,在乐陶陶面前不能说漏嘴。” 明面上会有一个凶手归案,给受害者家属一个交代。这是东城分局负责的部分,好让他们顺利结案。 暗地里华夏会以那个洋鬼子为线索,要么一查到底、连根拔起,要么逼着英国大出血。这是上级部门要做的事,不会对外公开。 艾雨听明白了,官方给的结果必然没有沈老、翟家坤、吸血鬼。 那这个交代会是什么? …… 夜风习习,艾雨再次回到西山脚下。确认了夜间岗哨的位置后,催动神行术向山顶奔去。 吸血鬼的例子让她明白,只要速度快到一定程度,摄像头和凡人的眼睛是没法看清的。 这一路上,她就是山间的一阵风。明晃晃从相隔不到五米的警卫面前飘过,对方也不过是眨了眨眼。 转眼间,艾雨站在了那扇玉门前,这个位置已经安全了。即便有人跟来,看到的也不是她,而是松树林。 门内白雾蒙蒙,艾雨让青光匕守在身侧,只身走了进去。 一步之差,眼前的景色又变回了夏日山林,而前方赫然还有山路向上延伸,尚未登顶。回身望去,哪还有什么白玉门、小松林。来路根本就畅通无阻,还能看到半山腰处沈家的红砖小院。 艾雨的神识再次铺开,这次没人打扰,转眼便将这座山看了个通透。 这半山腰处的阵法手笔不小,竟然是依山势而建。她随意找找,就在山石中发现了上百处符纹禁制,估计总数还不止这些。 幻阵不同于杀阵、困阵,它的作用是混淆视听,并不需要太多介质参与。只要利用符纹禁制调动灵气走向,给这半座山带上面具即可。 西山这个“面具”难就难在一点也不死板,它是动态的。 也因为幻阵时刻都在调动灵气,西山上半部分的灵气浓度远比山下高,植被也明显不同,全都是罕见老寿星。 哪怕是松柏这种普通树种,也随处可见一两千年树龄。外界难得一见的铁木、楠木、紫檀、红木、花梨木之类,更是少有五千年前以下的。 艾雨缓步登山,一路上每见到一种植物,便移栽一株到识海大陆上。 她那个法则世界只是一个空壳,空间里的阳光雨露、山河湖海都是真实的,但内里并没有真正的生命存在。想要让这个空间具备生机,就得一点点添置。 一棵树、一株草、一朵花…… 艾雨像个勤奋的搬运工,将自己遇到的东西全都取种留存,顺带还收了点蜜蜂之类的昆虫。 等到什么时候,空间里的植物成功扎根、形成规模,她就可以抓些食草动物进去了。这个顺序基本是按照食物链来安排的,否则也养不活。 说来可笑,其实神族最擅长的就是法则创世,可他们却亡于法则灭世。 这世界最终还是想通了,此间并不需要神。 只要将生命的种子和天地法则播撒出去,万物会自然生发、适者生存。 就像艾雨此刻做的,她不会去刻意照顾空间里的植物。那些普通物种如果能适应法则变化,会自然进化为灵植,否则便会被淘汰。 “还真的有万年灵芝?” 艾雨并没有像雷达扫描似的在山上找宝贝,那样就没有惊喜了。谁知就这样随意走走,也能遇见药性可观的好东西。 灵芝不用种,保持采摘状态摆放在空间,即可保鲜。 菌丝倒是可以留着,将其种在红松树下,能不能活但凭运气。 接下来艾雨又发现了一些诸如黄精、首乌之类的普通药材,还有变异的兰草七八种,年份全都高的离谱。 继续往上走就不一样了。 异香扑鼻的茶园,已经结果的大片粉桃,灵蕴缭绕的药田,疏影阔绰的小竹林,以及茅草竹屋一间。 好一派隐世而居的景象,艾雨甚至在桃林里挖出了上百坛桃花酒…… 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附庸风雅,想出了桃花树下桃花酒的套路。此后经年,只要是酿制桃花酒的,不埋几坛子都不好意思喝。 再看这茅草屋。房顶的草、盖房的竹都还带着些青翠,草木清香若隐若现,好似刚刚建成不久。 房子只有一间,整体框架、墙板、地面都是用竹子搭建和拼接而成,没用任何泥塑加固。它还像南方吊脚楼似的,整体拔高了三尺有余,下方用粗大的木桩垫脚。 艾雨围着茅屋转了一圈,越看越喜欢。 如果不是识海空间里盖房子没有意义,她肯定连这房子都给人扒拉走了。 第32章 隐士与修士 茅屋里的陈设一目了然,最显眼的是靠窗摆放的一席矮榻。榻上有小桌,桌上有一灯、一壶、一杯、一棋盘、一香炉…… 以前住在这里的人,怕是宅出境界了。 虽然夜视无碍,艾雨还是更习惯点灯。走到榻前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凡人堆里长大的,很多习惯根深蒂固。 这屋子的主人难道也一样? 再看眼前这盏灯,它就是普通的黄铜灯盏、干草灯芯,里面的灯油已经干结了不知道多少年。 艾雨又环视屋里其他地方。 墙上挂着蓑衣,墙角倚靠着斧子、药杵、锄头,一旁还有个鱼篓。另一边是柜子、书架之类的家具,只有二三粗陶瓦瓮摆在那。看来主人离开的时候并不匆忙,收拾的很仔细。 这配置,怎么看都不像修士居所。 可半山腰的幻阵还算高明。那茶、那桃、那药,也都灵气十足。这茅屋也有阵法护持,屋内干净的一尘不染。 难不成,是一个隐士捡了修士的家当? 艾雨心中所指,可不是竹林七贤、陶渊明那种隐士。他们是文人,文人得意时仕,失意时隐。哪怕“隐”了,他们的身份还是“士”。 譬如陶渊明,二十多岁出仕,之后时隐时不隐,做的还都是些小官。他最后一次出仕已经四十一岁了,这个年纪居然还去彭泽当了一段时间县令。 没多久,陶大人嫌官小再次辞职,撸起袖子写了篇《归田园居》…… 艾雨打心眼里觉得,这些名人本质上都是官迷,真正的隐士不这样。他们在深山更深处,“闲来几句渔樵话,困了一枕葫芦架”。 “总有些蛛丝马迹留下的……” 艾雨按照凡人的行为习惯,找寻有可能藏东西的地方。 果然,茅屋的房梁那里塞着一个小布包。伸手将那布包摄入掌中,打开一看是卷竹简。竹简再展开,里面裹着一枚薄薄的玉片。 那竹简上工整地誊着密密麻麻的小楷,艾雨通篇读下来,感觉像一篇遗言。 笔者没有交代自己是谁,只记述了误入此地的经过,以及定居后的感悟。末尾还表露出遗憾,称那玉片“流光斐然,应为仙家之物,然余穷极一生无所得”。 此人四十岁左右上山,一百零七岁下山。在古代有这个寿命,应该是那些灵果、灵茶的功劳。他自知时日无多,不愿己身污了净土。那桃花酒就是他留下的,希望后人能善待这个地方。 艾雨放下竹简,眼前仿佛出现一个结草为衣的背影。 这样的人大多倾慕老庄思想,实际却不懂如何修炼。他们以为人在山中就是仙,找到心灵的自在就是超脱,这是误入歧途了。 采薇而食、松针饮水,这样的生活只适合那些原本就清心寡欲的人。若是有点胃寒之类的毛病,那都不可能受的住。 仙人就无欲无求了吗? 笑话,神人还想着称霸世界呢…… 艾雨自嘲地摇着头,尝试用神识去解读那枚玉片,居然又收获了一篇文言文。 这玉片被称为玉简更合适,它就是一个留言簿。 虽是神识留字,却是竖排隶书,依然没有标点符号。从遣词造句上来看,玉简里的内容要比那卷竹简古老的多。四个字、四个字层层叠叠,越看越像汉赋。 艾雨不得已又做了一篇古文阅读理解,大致搞清楚了这茅屋的来历。 西山或者说仙山上的一切,都是留下玉简的这位修士捯饬出来的,此人自名红叶山人。看到这个名字,艾雨的第一反应是他大概在香山也住过一段日子。 根据红叶山人的描述,他的修为约是筑基中后期。艾雨看到这儿时还挺欣喜,紧接着就被一个信息砸懵了。 地球上从没有出现过金丹修士,至少红叶山人没听说过。想要结丹的修士,无一例外都以失败收场,倒霉一些的甚至会丹田尽毁。 原因被归结为瓶颈,也有人说是天道所限。 艾雨郁闷地放下玉简,她记得神族修炼从没有所谓的瓶颈,估计还是和法则全不全有关。 如今宇宙中的各个星球都在神族大陆崩溃后得到了新生,或者干脆就是在那次事故中诞生的。它们得到的法则碎片多寡不均,这也决定了各个星球的修炼上限。 至于地球,修炼条件只能用贫瘠来形容。 道家常说三千大道,指的就是三千法则。实际上,世间法则何止千万?只有三千法则构筑的世界,难怪只能修炼到筑基。而一界灵气总量也和法则息息相关,这个问题简直无解。 穷则变、变则通,红叶山人说筑基修士在寿元将近时,大都会去“寻仙缘”,所以他也要去看看。 常见的去处有四个,极西之云巅、东海之暗渊、北冥之寒宫、南越之蜃谷。至于结果如何,没有人确切知道,因为那些修士无一例外有去无回。 艾雨猜测,其结果不外乎离开地球,或者找了个地方等死。 如果真的离开了,那所谓的“仙缘”很可能就是传送阵,并且至少也得是跨星球的传送阵。 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布置的阵法。 首先,短途传送阵涉及的法则主要是空间,超远距离的传送阵还要兼顾时间法则。 其次,进出不同星球,还要考虑如何屏蔽这些星球自身的法则体系,也就是所谓的世界意志。 最后,按红叶的说法,搭乘传送阵的修士只是筑基期。还得考虑替他们减压,否则这些人的肉身会在传送过程中自爆成泥。 这些都是很现实的问题,地球上连金丹以上的修士都没有,怎么可能建的起星际传送阵?别说去其他灵气更充沛的星球,连距离最近的月球都未必上的去。 如果传送阵是存在的,那只有可能是“接收单位”友情赞助的。真是这样的话,艾雨就忍不住要阴谋论了。 hello外星人,这么大方图啥呢? 艾雨心情沉重地将那玉简和竹简放回原处,这一晚上解开了不少疑惑,平添的却更多。离开前想了想,反手在这屋里留了一道神识印记。 红叶的那些花花草草,她不过是取了种,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那位隐士老者的百坛桃花酒,拿走就没有了,总得留下点什么作为交换。 以后说不定还会有人来到这里。届时对方推门而入,便能从神识印记里获取完整的修炼功法。 这既是酒钱,也是拐着弯全了那位老先生一辈子的念想。 第33章 误中副车 历时一个月,乐陶陶终于在7月份等到了案件的审理结果。艾雨先一步看完,由衷佩服官方造假的水平。 没有吸血鬼什么事,只说了凶手意欲劫持乐天,遭抵抗后痛下杀手。且这个人在追捕过程中,已经被警方击毙。凶手的死亡鉴定和击毙过程写的特别详细,找不出一丝疑点。 唯一出乎意料的是沈老,他并没有出面抹除翟家坤在这个案子里的影响。鉴于此,艾雨干脆将除了吸血鬼以外的事,都悄悄告诉了乐陶陶。 如果痛苦没法排解,那就找一个可以痛恨的对象。 她不觉得迁怒翟家坤有什么不对,这个人在乐天短暂的一生中扮演了太重要的角色。 少年时的知遇之恩,让其不再饱受欺凌,却也埋下了后来误伤致人丧命的伏笔。提前出狱这件事,更是让其直接命丧黄泉,简直就是孽缘。 总体来说,这次的结果对得起同志们加班的辛苦。不仅对受害人家属有交代,大家暗地里还立了一功。 可是艾雨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结案后廖局长总是有意无意地躲着法医老陈。不论食堂打饭、院里抽烟、办公室溜达,廖良俊只要远远看见了老陈,都会掉头就走。 好几天了,俩人愣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 这天艾雨端着自己的茶杯,再次看到相似的一幕,傻愣着琢磨了半天。见徐振外出回来,立即招了招手。 “哎,他俩咋了?” “谁俩?”徐振抬头看到局长急匆匆的背影,不由笑出了声。冲迎面而来的老陈喊了一嗓子,“陈医生,你差不多得了。” “哼!”老陈脸上阴的能滴出水来,“你们就不好奇?” 好奇什么? 见艾雨还是一头雾水,徐振小声道:“乐天那案子,凶手被上级接管了,老陈想知道凶器是什么。” “转化失败什么样,我又不是没见过?”老陈有些嫌弃地比划道:“简单来说就是人体免疫系统在瞬间崩溃,相当于急性艾滋病引发大量并发症,表现就是吐血而亡。” 可是碎尸呢?老陈想不通,丫到底是拿什么东西碎的? “说不定人随身带着激光切割仪呢?无线的,掏出来就能咔嚓!”艾雨端着杯子胡扯八道,另一只手悄悄给俩人送了一记回春术。 最近只要逮着机会,她就会搞些小动作。局里这些人没一个身体健康的,只能帮着无差别养生,慢慢调理。 除了肩周炎、腰间盘突出、脱发、眼袋、黑眼圈这些常见的工伤,他们还有各种各样的特色伤。 有些是蹲人蹲出关节风湿。 有些是搏斗中受过重伤,留下了后遗症。 最离谱的是人手一个慢性肠胃炎,全都是加班、熬夜、抽烟、浓茶、咖啡,外加吃不上饭造出来的。 回春术被刻意减弱后,大家即使能察觉也有限。譬如老陈现在只是舒服地扭了扭腰,感叹一句:“我这腰眼瞅着好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 “您还是顾好自己吧,有的歇就歇着,别操心那吸血鬼了。我跟艾雨在查的这失踪人口,说不定哪天就落您手上了。”徐振扬了扬手里的牛皮纸袋。 “别乱开玩笑。” 艾雨将人拽回办公室,心里却很清楚,徐振这话并不是开玩笑。 通常失踪超过48小时才可以立案,可真要是出了什么恶性事件,48小时后即便能找到人,结果也不会太好。 这种找人的案子,初始也只会有两名刑警搭配着调查。除非案件需要,否则不会成立多部门联合的专案组。 接到报案后,徐振出去走访,艾雨则留在局里做技术侦查。自从上次查监控大发神威,她已经被誉为天眼神探了。不管跟谁搭档,看视频都是她的活。 艾雨放下茶杯,将一组定格镜头打开指给徐振看。 “程晓蓓最后一次出现,是在江米胡同这个路口,她去便利店买了个糯米鸡。出了便利店走到这儿来,就离开了监控范围。” 再后来就没有这个人的动向了,周边所有方向的监控都没有,就跟原地消失了似的。 程晓蓓是一家文化公司的员工,她失踪还是公司报的案。和很多北漂一样,这个人的日常生活就是上班、下班。好不容易有个不加班的周末,必然是窝在家追剧、玩游戏、补觉。 徐振跑了一上午,询问了程晓蓓的公司同事、同租室友,没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反倒是天眼提供了某种可能性。 这个人是走进了胡同北向才消失的,那个位置再往前二十米,就会进入下一个监控范围。艾雨指了指卫星图,“这二十米没有岔路口,她只能是在63号到67号院之间不见的。” 早上8点左右,胡同里左右都是人家,一个大活人是怎么丢的? “除非进了某个院子。胡同西边的63号、65号、67号,东边的58号、56号、54号,都有可能。” 徐振说完便给派出所打电话,跟他们要这几户的资料。艾雨则换了身便装,亲自去胡同里勘查了。他们俩得轮换着出门,好让另一人有时间吃口饭。 …… 江米胡同在燕京算是比较宽的,因为这条胡同曾是向皇宫运送粮食的路线之一。因为怕盗粮的贼躲在树上,这条胡同不仅宽还没有树。 哪怕是现在的出租车,开进、开出也完全没问题。 这样的胡同好住人,两边那些四合院里,大多都是七八户合住,人口也很复杂。真要是一户户排查,容易打草惊蛇不说,还特别耽误时间。 艾雨在那家便利店买了瓶老酸奶,就坐在店门口的小马扎上咬吸管,神识则向那几家可疑的院子探了过去。要说找人、找东西、找线索,全分局所有人加警犬,也没有一个艾雨好使。 徐振拿回了一些程晓蓓的私人物品,艾雨用神识分辨并且记住了她的气息。哪怕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天,只要这个人在某地停留超过一刻钟,她就不会错过。 谁知程晓蓓的气息还没发现,艾雨先在胡同里找到了另一个有些熟悉的气息。 翟家坤?! 第34章 异地寻人 江米咖啡屋,伤愈不久的翟家坤脸色青白,定定看着面色比他还差的艾雨。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翟先生还是先说说,为什么要跟踪我。” 艾雨虽然神识强大,但行为习惯和四十亿年前大不相同,平日里基本按照凡人的方式生活。 该吃吃、该喝喝,该坐车坐车。 不会没事就想弄死谁,也不会走哪儿都用神识扫一扫,看有没有刁民要害朕。 万万没想到,还真的有! “您有事?还是我欠您钱?” 翟家坤无言以对,他也很憋屈。 习武半生,翟家坤不是师门最出色的弟子,却也不弱。否则不会被派出来给领导做警卫,这个岗位相当于投名状,各家各派都得接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听话。他唯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的功夫了。 翟家坤一直以为,自己的身手只要不对上热武器,全身而退没有问题。没想到,月前居然会在赤手空拳的搏斗中败给一个怪物。 速度比轻功还要快,力量比膝击还要大,敏捷性强到无懈可击。最可怕的是对方可以控制自己全身气血的走向,让他完全无法动弹。 这就罢了,那是个怪物,他无话可说。可这个平平无奇的小丫头,居然也能识破他的行踪。 翟家坤长叹一声,怀疑自己该退休了。 “您别叹气啊,我说什么了吗我?”艾雨巴不得离这个瘟神远点,遇见他或者沈老,一准没好事。可至少得弄明白,这人跟着自己到底有什么目的。 “小姑娘,我确实在跟踪你,但我对你没有恶意。” 艾雨冷哼一声,试探道:“工作需要,是吧?沈老让您盯着我?” 翟家坤没说话,可他也没否认。 有那么一瞬间,艾雨很想直接撂挑子不干了。转念一想,即便辞职沈老还是能让人继续跟着自己,根本就不解决问题。 爱跟就跟吧,只要别跟到家里就行。 反正朗朗乾坤,自己不可能当众做什么出格的事,防谁不是防?多一双眼睛或者少一双眼睛,没什么区别。 “翟先生自便,但请您不要干扰我工作。”艾雨撂下这句话正准备离开,却忽然想到了乐天,“离我的家人、朋友也远一点,尤其是乐陶陶,您应该知道为什么。” 翟家坤独自坐了一下午,艾雨的话像根针扎在他心里,拔不出来。 …… 离开咖啡屋后,艾雨便捡起了修士该有的警惕心,时刻留一道神识在身边。 经过一下午紧张的排查,再结合居委会提供的资料,徐振和艾雨终于锁定了一个嫌疑人。 56号院的出租车司机,何光显。 这人是一个孤家寡人,程晓蓓失踪的那天早上,他出车去了外省,同样至今未回。 据邻居提供的消息,老何的车平时就停在院门口。与此同时,艾雨没有在六户院子找到程晓蓓的气息。两相结合,答案就出来了。 程晓蓓没进任何一家院门,她上了何光显的出租车。 联系交通部门协查,得知那辆出租车还在冀省,艾雨跟徐振又马不停蹄坐上了前往石市的高铁。 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俩人谁也没闲着。 徐振吞了一整只扒鸡,艾雨吃了一个全家桶,又合伙分了一盒切成块的西瓜。 “嗝,还是女孩子心细啊,随时准备着这么多吃的。”徐振揉着肚子,幸福地眯起眼睛。以往突然需要跨地域抓人,哪次不是饿着肚子出门、饿着肚子蹲人,再饿着肚子回来。 艾雨略有些心虚,将背包往座椅下面踢了踢。 这些食物的确是提前准备好了,却不是从背包里取出来的,而是识海空间。 随着锻体九式接近小成,艾雨的胃口已经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有西山弄回来的补药还有部分低阶灵药,她的饥饿感才稍稍得到缓解。 一天三顿正常吃,已经是艾雨的极限了。这要是还少一两顿吃不上,她真扛不住。 艾雨在空间里划了块地方,摆了好几组仓储式货架,上面全是吃的。除了各种熟食、水果、巧克力、能量棒,还有不少直接从餐厅打包的饭菜。 空间里的法则是小翠当家,它让保鲜就保险,让恒温就恒温,完全不用担心食物会变质。 总之,一切为随时有饭吃而服务。 …… “通话记录传过来了。”徐振低头翻着手机,忽然说道。 程晓蓓上班途中忽然打车去冀省,显然是临时起意。 正常情况下,应该是收到了什么消息,而她身边又正好有辆准备开工的出租车。 “8:12分确实有一个冀省的手机号,江海?这又是谁……”艾雨揉了揉眉心,查案子一点也不好玩。 做记者时,她只是个旁观者。要么事情已成定局,要么与己无关,做好记录即可。她也养成了冷静、自持的性子。 现在却时刻与时间赛跑,快一点或许就能救下一条命。艾雨发觉自己越来越性急,做起事来风风火火的。除了不抽烟、不骂人,其他方面都在向廖良俊看齐。 至于局里其他人,早就跟局长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了。 “有结果了!”艾雨在户籍系统里找出了江海的资料,随手将平板电脑递给徐振。 江海,男,33岁,程晓蓓的表哥,无业游民。 只“无业游民”四个字,这人在徐振眼里就没救了。十个犯罪分子,五个都是无业游民。 高铁到站后,俩人立即和当地警队汇合,直奔石市人民医院。当地警方已经找到了何光显,当时人昏迷不醒地被塞进了出租车后备箱,现场并没有见到程晓蓓。 抵达病房后,何光显的意识早已经清醒,却还没有做笔录。 徐振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负责看守的民警叫柳公才,看上去比艾雨年纪还要小,闻言慌忙解释道:“我不管怎么问,他就是不开口,医生说他精神状态不好。” 艾雨和徐振对视了一眼,推开门走了进去。徐振拉住柳公才,跟他一起守在病房外。 “哥,她这是……” 徐振笑了笑没吱声,这世上就没有艾雨撬不开的嘴、叫不醒的人,除非是死人。 第35章 凡人的识海 何光显右手打着石膏,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眼睛虽然是睁开的,但眼神空洞无物。 这是受刺激过度,直接懵掉了。 他这个状态没法和外界进行任何沟通,那套“催眠”式问询自然是不能用了。 艾雨想了想,干脆拖了张凳子坐在病床旁。伸出一根食指轻触何光显的眉心,神识缓缓渗入。 她想要看看,这个人的识海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没有修炼过的人,识海逼仄、易碎。魂魄居于其中,一旦受到强烈的精神刺激,很容易散魂。 外在表现就是不经吓,俗称丢魂…… 魂散了,魄自然而然遁入五脏六腑。这时候,人虽然还活着,但不再有主观意识,和活死人也没什么区别。 不容易被吓到的人,都是精神力比较强的。 精神力也能起到一点神识的作用。于魂魄而言,它是凝聚力。于识海而言,它就是壁垒。 显然,司机老何是没什么精神力的。艾雨的神识轻而易举走进了他的识海,里面乱的一塌糊涂。 有一股明显不属于何光显的意识,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四处游蹿,将他的魂魄驱赶得没一刻安稳。 凡人无所谓“神魂”,他们只有魂魄。而魂魄没有具象的形体,有的只是混沌的意识形态。眼前的情形呈现在艾雨眼中,就像一滴墨汁落入清水,直接将那碗水给搅浑了。 难怪何光显整个人是懵的,他距离魂飞魄散也就一步之遥。 艾雨当即不再犹豫,神识化为织网,将那缕入侵的意识牢牢束缚。然后直接丢进自己的识海,交给魂簪处理。 捣乱的消失了,何光显的识海很快恢复平静,点点荧光开始向中心处聚拢…… 与此同时,魂簪那边也反馈了一些有意思的信息。 那缕意识的主人不是人,是灵! 也就是说,伤何光显的那个东西很不一般。那是一个诞生了器灵的法宝,比小翠有出息多了。 整个过程说来复杂,其实也不过两三分钟。 艾雨见何光显的眼珠子动了动,立即收手,扭头将徐振喊了进来。 “他醒了?” “快了,一会儿你直接问吧。趁天还没黑,我先去看看那辆车。” “行,有线索我再通知你。” 俩人三两句话确定了分工,这才发现一旁还杵着根木头。 柳公才跟被定身似的,直勾勾看着艾雨,眼珠子都不带转的。他刚刚在门外小窗户那儿看的明明白白,这个燕京来的师姐用一根手指头戳了戳病人,就给人叫醒了。 “这怎么又傻了一个?”艾雨纳闷地抬手挥了挥,“兄弟?醒醒了,嘿!” “姐,你那是什么本事,教教我呗?” 艾雨有些抓狂,抢了柳公才的车钥匙就走,“徐哥,这人交给你了!” 出了人民医院,艾雨先跑了一趟交警大队验明身份,总算在天快黑的时候见到了那辆京牌出租车。 车上的确有一道气息,和魂簪里锁住的那东西同出一源。艾雨心里暗喜,弯下腰假装查看车底,虚握的右手悄悄放出一只只艳丽的蝴蝶。 这停车场杂草丛生,有扑棱蛾子乱飞一点也不奇怪。 为了找到那个法宝,艾雨也算是下血本了。 这些蝴蝶得来不易,起初都是她陆续收集进空间的普通昆虫。熬过阵痛期后,总共也没活下来多少。 它们现在勉强可以称为灵蝶,能完成一些简单的任务,譬如寻着气息找那法宝器灵的踪迹,顺带找找程晓蓓在哪儿。 理论上,艾雨也可以用神识覆盖一整个石市,可要凭一己之力找人寻物就有些强神所难了。 现代都市的人口密度、建筑密度、汽车尾气……统统是神识的大敌,她可以在珠穆朗玛峰上找雪莲,却没法在石市找程晓蓓。 陆续放出二十来只蝴蝶,艾雨随意坐在草地上等小蛾子们报信,顺便看看徐振传来的资料。 【程晓蓓是石市本地人。母亲是市二中的老师,两天前被车撞了,当地警方怀疑这件事和江海也有关系。父亲十三年前死于心脏病发,生前是一名风水师。】 艾雨诧异地放下手机,死于心脏病的风水师? 估计翻看卷宗,一定还有一句【死因无可疑】。这些人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心脏病才是天底下最可疑的死因? 此时何光显的病房正在开故事会,徐振端着记事本一脸无奈,根本就无从下笔。 “我听见那姑娘说,她妈让人撞了,肇事司机跑了。嘿,这哪儿成啊?二话没说,拉上人就奔这儿来了。还没到人表哥电话里说的医院呢,那小子带着俩混球,半道儿把我们给截下来了。这不,我就给揍成这样了!” 何光显拿左手捶着病床,唉声叹气道:“警察同志,那些人一看就是吃牢饭的命!我一小老百姓,哪见过这阵仗?三条钢管啊,框框就给我干晕。” 柳公才有些嫌弃地翻出江海的照片,然后将手机怼到何光显脸上。还没开口问话,何光显就骂上了。 “就这孙子带头打我的!丫还是那姑娘表哥呢,忒不是东西了。” “老何,打你的人有说什么吗?”徐振提醒道,这人扯了一堆没一个重点。 “让我别管闲事,赶紧滚!还能有什么好话?对了,他们抓那姑娘,好像是要找什么东西。还没听清就晕过去了。” 直到出了病房,徐振才哭笑不得地吐出两个字,“废物!” 柳公才安慰道:“他至少让我们知道了这件事的原委。江海带人绑架程晓蓓,是为了找什么东西。有些人碰到那种阵仗,不尿裤子就算不错了。” 如果何光显说的是真的,那程晓蓓现在就有很大的机率还活着,他们的努力就还有意义。徐振想到这里,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 车被艾雨开走了,俩人甭管去哪儿都得去医院门口打车。柳公才一边走一边挠头,“他们要找什么呢?” “嘀咕什么?”徐振点着一根烟,瞄了瞄这孩子,怎么看都有点憨。就这还是警校毕业的,艾雨跟他比都能算老油条。 “徐哥,我原本是负责调查程晓蓓家入室盗窃案的。程晓蓓的母亲被车撞了,然后她家就被撬门了。这事跟你们查的绑架,是不是有点关系?” 徐振眼角都快飞上天了,“这么重要的线索,你留着过年啊?” 第36章 打架 咕呱~咕呱~ 艾雨瞥了一眼墓碑旁的草丛,心说这配音不对。陵园在夜里不应该是有乌鸦在头顶飞过么,怎么能是一只蛤蟆在那儿煞风景。 今天的剧本哪儿、哪儿都不对! 傍晚时分,她正闲适地等着自己的灵蝶回传消息。徐振的通知先到了,让她来石市郊区的陵园集合。 理由如下: 一、程晓蓓的父亲程瑞松,还有一个徒弟叫周阊,现在也是石市有名气的风水师。 二、程母被撞住院,家里没人,程家随即被撬门,作案人员对程家非常了解。 三、程家值钱的东西没有被动过,唯有程瑞松生前专用的那个书房进了贼。 四、周阊今天没有去他那间“文化咨询公司”。查过车牌,他那辆车上午去了石市北郊的一个庄子,现在正驶往南郊。 五、北郊距离何光显被打、程晓蓓失踪的地点不远。 六、程瑞松的坟墓就在南郊陵园。 综上,徐振判断周阊有重大嫌疑,江海不值一提。 为了找什么东西,翻查程瑞松的书房、绑架程瑞松的女儿,那王八蛋现在要去掀程瑞松的棺材板了! 艾雨也觉得这个分析有点儿道理,就算没道理也得听从安排蹲坟圈子,谁让徐振是他们这个两人组的组长。 等她赶到陵园,跟兄弟们一起埋伏下来之后。一只蝴蝶姗姗来迟,亲密地落在她的肩上…… 【目标正在靠近。】 神念传递的大概是这么个意思,总之这只蛾子是来邀功的。 这件事对艾雨的打击很大,她精心培养的半吊子灵宠,居然输给了老刑警的直觉。 蝴蝶还是不行,飞的太慢了…… 艾雨终于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汽车引擎的声音也由远及近,目标总算是到了。 10点多的夏夜,陵园山道在月光下煞白如雪,一行四人缓步走了过来。准确来说是五个人,一人打头,一人断后。中间两人抬着一动不动的第五个人,是程晓蓓。 徐振看到那个生死不知的姑娘,心急如焚。与他隔了两个坟包的艾雨神情也有些凝重,右眼像鬼火似的闪了闪。 待这一行人走到了程瑞松的坟前,程晓蓓忽然轻吟一声,埋伏在各处墓碑后的警察集体松了口气。 人还活着就好。 他们现在还不能立即实施抓捕,得等周阊露出更多马脚,才好将他的罪证坐实了。 …… “怎么回事?” 周阊转过身,狭长的眸子紧盯着江海。 “我……”江海额头冒汗,按照周大师的吩咐,他出手砸表妹的时候是下了死力气的。 那个力度就算不死也会晕上一整天,她怎么会醒过来? 周阊脸上露出些不耐烦,走到程晓蓓身边并指如风点了数下。刚刚还有迹象苏醒的人再次安静下来,可周阊的神色非但没有松缓,反而更加阴沉。 程晓蓓的面相居然变了,从生死劫难变成了大难不死。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掌心一翻出现三枚铜钱,就这样蹲下算了一卦。 “贵人相助、逢凶化吉……这怎么可能?” 寂静的墓园里,不只是江海三人,连躲在暗处的七名警察也都听的清楚。周阊嘴里反复念叨着“死劫”、“命数”、“天道”之类的词。 徐振咧着嘴无声地笑了,似乎有人坏了这孙子的好事,丫有些气急败坏了。 周阊站起身后,在程瑞松的墓前溜溜转了几圈,让江海几人将程晓蓓摆到他指定的位置。他自己则从阿玛尼手包里取出一把银闪闪的小刀,和一只三寸罗盘。 接下来的一幕更加古怪,这家伙在自己身上先后戳了七个口子,刀尖沾染那七处的血渍,在地上围着程晓蓓刻画了一副迷宫似的图案。 艾雨诧异地挑了挑眉,这陵园里的灵气走向已然发生了变化,隐隐有风雷之音。 以凡人之躯引动灵气,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神棍有点本事! 明里、暗里的人都诡异地安静着,看周阊一个人表演。 等一切准备就绪,就见他托着罗盘一通叽里咕噜,最后大喊一声:“天算!” 这是要召唤神龙吗? 艾雨正看的饶有兴致,忽然狐疑地看向夜空,冥冥中有一股力量虎视眈眈。 那鬼画符竟然是冲自己来的? 不等艾雨作何反应,小翠先不干了,这家伙史无前例的战意高昂。 若有人站在艾雨面前,便会发现她的右眼已经变色了。瞳孔深邃的好似墨绿玉石,还有点点碎金在极速旋转着,像是随时都会夺眶而出。 【翠啊,你想干什么?】 【打架!】 艾雨微微张开了嘴,它竟然会用神念回话了? 都说愤怒让人丧失理智,没听说还能让孩子学会表达啊…… 艾雨有种吾儿原来不傻的欣慰感。 它爱揍谁揍谁,只要别暴露我方队友就行。 神瞳根本不用她操心,早就刻意收敛了翠茫,只让肉眼看不见的道道符纹冲天而起,和那不知为何的力量斗到了一起。 这是法则之战,即便艾雨是神器的主人也看不懂,她现在还没资格参悟法则。 不过,作为曾经的神族,该有的见识还没丢。艾雨观摩片刻就明白了周阊的意图。 程晓蓓脏腑受伤不轻,也被饿的有些狠了,眼瞅着就要断气。艾雨让小翠送了一道生机,护住她的心脉。现在这个情况,生机一断她会死的更快。 死生事大,没有哪条法则能让人起死回生。可是只要人还没死,木系法则就可以为之续命。 这个又当又立的神棍不想让程晓蓓活,却又不打算自己动手。他拐了好大一个弯,借来天道的力量,对付艾雨这个“干扰命理”的异端。 有点大太监假传圣旨、借刀杀人的意思,难怪小翠会生气。它的怒意跟周阊无关,它气的是地球这三千法则傻不愣登。 随便来个凡人就能指挥天道? 身为法则之体的小翠觉得被侮辱了。 周阊想的挺美,却不知他最大的依仗根本管不了艾雨。 是,她的确干扰凡人命理了,可那又如何? 生与死本就在法则之外,谁有能力谁就去干扰。没有该不该,只有能不能。 第37章 黑旗 “总有一天,我也能这么厉害!” 艾雨看到了一场盛大的烟花。那是天道织了一张网向她兜头罩下,小翠则射出万千金针,刺向每一个纵横相交的节点。 只有这一击,赢的异常干脆。 夜空中的杀机无人可见,可陵园里的虫鸣声骤然消失,已经说明了什么。 紧接着,一副高人模样的周阊忽然吐血不止。 又有一道惊雷凭空出现,将周阊手里的罗盘劈成了黑灰,他那只手却安然无事。 这一系列变化落在几位警察眼里,无异于三观重塑。 江海几人更是落荒而逃,恨不能生出翅膀。徐振见状连忙下达指示,绝不能让这仨从犯跑了。 艾雨眼中的异色渐渐平息,有些同情地看向周阊。 小翠并没有对他下手,周阊这个德行完全是自食恶果。他一介凡人引动天道杀机,不可能不付出代价。 更荒谬的是,他还想推算艾雨的命格。 风水算命的前提是基于天道,而天道是管不了艾雨的。 道理明摆着,天道打不过小翠,也算不了艾雨,它会怎么做?当然是拿周阊出气了…… “不好!” 徐振一声惊呼骤然响起,就见周阊握着银刀猛然向程晓蓓的咽喉刺去。 叮的一声脆响,预料之中的画面没有出现,反而是那把银刀脱手了。 一柄更薄、更锋利的匕首正扎在周阊的手腕上。 “别动,我是警察!” 艾雨举着枪从暗处现身,心里暗道一声好险。 她刚接到徐振的指示准备收网,就见到这个疯子毫无征兆地动手了。关键时刻根本没想起来手里有枪,青光匕随着念头就飞了出去。 周阊脸色惨白,眼里的惊惧无以复加。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冲眼前的女警脱口而出道:“你是那个乱命之人!” “放屁,真当自个儿是李淳风了!” 徐振大骂一声赶到近前,身后是已经被铐起来的江海三人。刚刚的情况想想就后怕,幸好艾雨出手快,否则这案子就算破了也是悲剧收场。 “不,你就是乱命之人!难怪……” 周阊眼里根本没有别人,也不把那几支黑洞洞的枪口当回事,只是青筋暴起地盯着艾雨。 话说一半,忽然从口袋里取出一枚黑三角,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 虫鸣声再次消失了,一面黑色大旗呼啸而来。 “小雨,怎么回事?”徐振急的大吼,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跟鬼打墙似的困在了一团浓雾里。情急之下,想也不想地呼叫艾雨,这种奇奇怪怪的事她向来不怵。 “没事儿,神棍弄了个障眼法,我研究一下。” 艾雨挥手带出一道柔和的神识屏障,在这黑雾里又衬了一层里子,将其他人护住。 六个警察外加三个宵小,艾雨略微施压便让他们睡了过去,甚至还有打呼噜的。她自己则轻轻松松从雾里走了出去,迎上周阊一脸见鬼的表情。 “你折腾出一堆事,就是为了炼化这东西吧?”艾雨冲半空中的三角黑旗抬了抬下巴,“我倒是小看你了,还知道用精血催动法宝。” 也只是催动罢了,没有炼化过的法宝只能打开、不能使用。以往这旗子干什么、不干什么,恐怕都是那个器灵自己看着办。 这次却不行了,艾雨不是软柿子,那器灵压根就不敢吱声。 周阊睚眦欲裂,他看不懂过程,但结果清清楚楚。最大的依仗完全失效,他只能束手就擒。 “江海三人抓程晓蓓的时候,你也在附近?” “司机何光显是个爷们儿,拦着不让他们动手,你就用这东西阴了他?” “你知道被这旗子伤过的人会变成白痴,所以没让江海他们灭口,留了老何一条命?” “你抓程晓蓓是为了解封印?” 艾雨自言自语,将事情推测了七七八八。神识卷向黑旗本体,轻而易举抹去了它和周阊的联系。 黑三角落到艾雨手里,浓雾随之消散,露出了一地熟睡的警匪。 “你要做什么?!” 周阊终于找回了声音,哪怕明知自己注定是阶下囚了,见秘宝被夺,还是忍不住想要阻止。 “跟你做个交易。”艾雨笑了笑,“我让你看看这东西的本来面目,你告诉我它的来历。” 几乎不用思考,周阊就同意了。 得到这面黑旗十几年,解开它的秘密几乎成了周阊的执念。 “这黑旗是师父的秘宝,它能驱邪、收鬼,还能让对家变成行尸走肉。十几年前,茅山有一个老道士找上门。我才知道师父是茅山俗家弟子,这个黑旗是他从茅山偷偷带出来的。” 程瑞松会法术,却从没有教过周阊,这也是他们师徒离心的根源。 想起久远的记忆,周阊猛然醒悟,眼前的女警比师父、比那个道士还要诡异。 当日老道嘴上说着要清理门户,实则就是看上黑旗了。可不论他变出巨大的木门,或者滔天水柱,都没法抵挡黑旗。 最终老道两眼空空的死了,师父也因为消耗巨大奄奄一息,这才让他捡了便宜。 “他们两败俱伤,我虽然得到了黑旗,却用不了。有一次跟晓蓓聊天,才知道黑旗上有封印。师父曾跟她交代,唯有程家后人能用这个秘宝。外人要想解开封印,必须得到程家人的魂血。” 艾雨翻转着手中的黑旗,暗叹茅山还真是一个藏龙卧虎的地方。程瑞松显然是一名修士,否则不可能知道封印、魂血之类。 “程晓蓓只是普通人,根本没能力给出魂血。你师父很有可能是胡说八道,为了防你这个徒弟。” 周阊闻言眼睛眯起,冷冷地看向不远处的墓碑。 “我从程家的书房里,找到了一个办法。把黑旗放在墓地,杀一人用血饲之,也能解开封印。” 艾雨倒吸一口凉气,真要这么做了,陵园方圆百里的游魂必然会蜂拥而至…… 最终得益的,是器灵! 原来如此,这是通过供养器灵,来达成某种合作,根本就不是炼化封印。 这法子是程瑞松留下的,很有可能就是他自己的“成功经验”。 艾雨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个器灵不能留了,它已然朝着黑化的方向一去不回头。 “看好了,我估计你还能见着程瑞松一面。” 艾雨握着黑旗的掌心迸射出丝丝电光,那面小旗陡然腾起了黑雾。一张扭曲的面孔在夜色里清晰无比,时男时女、时老时少。 虽然画面无声,周阊却好似能听到哀嚎和求饶。 艾雨神情少有的森严,周阊听不见的声音她都能听到,但丝毫不为之所动。 随着黑雾溢散,旗面的颜色越来越淡,最终变做了纯白。再也不复之前黑乎乎、油腻腻的模样。 第38章 白龟玉尘 世间万法,论辟邪没有比雷法更厉害的。 修士在炼气后期,已经可以施展五行之外的法术。艾雨没让小翠插手,亲自将黑旗雷炼了一遍。 本意是想增加法宝被炼化之后的忠诚度,没想到洗去一件法宝的器灵,会从旁收获那么多前尘往事。 黑旗本名叫玉尘,它原本是一件再正经不过的护身防御法宝。 玉润冰清不受尘,大概是炼器师对玉尘的期许,谁知有一天它竟会沦落成藏污纳垢的利器。 玉尘的第一任主人不是地球土著,它来自玄界,那里十有八九就是红叶山人想要去的地方。 艾雨猜测,她得到的青光匕、魂簪,恐怕都来自玄界。 因为地球没有炼制这些法宝的奇特灵材,也没有金丹以上修为的人。而能炼制成品法宝的炼器师,入门级修为得是金丹。 茅山道士捡到玉尘是在当时的佛国天竺,便误以为它是佛门密宗的嘎巴拉。 所谓嘎巴拉是藏语的称呼,特指用喇嘛高僧的眉心骨、指骨磨制的法宝。这一类法宝大多蕴含精纯的念力,干别的够呛,镇邪却绰绰有余。 佛道殊途,扔了又可惜,那位道爷干脆就拿它“驱鬼”,以为物尽其用。 玉尘就这样在茅山一代代传了下来,且因为道门不拿佛器当法宝,那帮牛鼻子用起东西来是半点也不心疼。 遇到各种极阴、聚煞、养魂之所,别的宝贝舍不得用,十有八九都让玉尘顶上。 但凡有一个道士试过滴血炼化玉尘,就会发现它的不凡,可惜所有人都只会三步走。 口**血、神识驱物、用它挡煞。 实际上,炼制玉尘的主要灵材是龟甲,出自玄界一种叫白龟的灵兽。万年白龟有吞天纳海之能,龟甲恰恰是精华所在。 可再显贵的出身,也架不住总被人往茅坑里扔。 脏东西沾的多了,又得不到法力蕴养,玉尘原本的灵性被邪崇侵染。 对修士的恨意,让它渐渐有了更加清晰的自主意识,也从而诞生了器灵。 这本是极为难得的事,可这个器灵在初生之时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本该被镇压的怨魂都成了它的口粮。 久而久之,器灵终于将目标放到了活人身上。 茅山发现“嘎巴拉”不对劲后,将其镇到了三清座前,试图以道家香火净化。 如此也算是一种遏制器灵的办法,虽然没有任何用处,但至少它没法出来作恶了。 也正是这个时候,“好人”程瑞松出现了。 他将玉尘偷了出来,还和器灵签订了合作协议。他为器灵提供口粮,器灵听他驱使、为他办事。 再然后,程瑞松教出来的好徒弟也有样学样。 假如周阊这次的陵园供养也完成了,地球恐怕就会诞生出一个魔灵来。 …… 玉尘法宝离开茅山五十年,陆续吞噬了上千阴魂,最近的一位却不是程瑞松。 也就是说,周阊手上的人命不止他师父那一条。 将洗炼干净的玉尘送去识海空间后,艾雨直接用神瞳控制了周大师的魂魄。抹去玉尘祭出后的一切记忆,又将其结结实实铐住。 待周阊回过神,已是被押上警车之后了,睁眼便看到全神戒备的徐振。 这一队警察都将莫名昏迷的原因归到了周阊的头上,而周阊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他很好奇,眼前的警察为什么安然无恙,自己又是怎么被捕的。 “那个女警呢,是她抓的我?”如果有变数,一定就是那个乱命之人了。 徐振眉头抖了抖,他的习惯是审讯之前不和犯罪嫌疑人废话,可心里的思量就没停过。 刚刚救护车来的时候,艾雨就随车去医院了。 急救大夫初见病人时,慌张的不得了。他说从没见过腑脏出血这么严重,心率降到这个数,还能撑着一口气死不掉的人。 周阊最后在程晓蓓身上戳的那几下他看出来了,在内家功夫里叫截脉指。能让人心率持续降低,最后死于心脏衰竭。 幸亏艾雨自己就是催眠大师,否则集体晕菜,程晓蓓哪还有机会等到救护车? …… 小队押着四名嫌疑人回到石市警局,医院那边也在后半夜传来了消息。程晓蓓手术成功,已经送去病房观察了。 天色微明时,柳公才走出审讯室长出一口气。 从昨天下午燕京的两个刑警赶来石市,他就一直紧张的腿肚子抽筋。那么复杂的案子,他们只花了五个小时就告破。自己不仅没什么贡献,还险些拖后腿。 最惊艳的是艾雨扔出去的飞刀,比子弹还要快。 闻到身后传来一股烟味,柳公才回头见徐振一脸放松地走来,忙凑过去打听道:“徐哥,艾师姐那匕首有证吗?要不要我帮忙办手续?” “她有证,文物收藏证……” 徐振嫉妒的心里都在冒酸水,谁见过这么锋利的文物? 可它确实是文物,还是沈老亲自给断代的。沈老还有一个身份,燕京文物保护协会的名誉会长。 有了这个证,艾雨就算不是警察,也能带着这把匕首上飞机。 “刀子再快,那也得看是什么人使。在她手里,丢颗石子儿都比子弹飞的快。” 徐振忍不住跟柳公才白话起艾雨的成名战。 “有一次追案犯,人抢了车就走。艾雨蹲下来,徒手从马路牙子上掰下来几块水泥。就这么丢了出去,那孙子还没来得及启动就爆胎了,四个轮子爆了仨!” 看着天边的启明星,柳公才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 …… 三天后,程晓蓓正在何光显的病房给他喂苹果。老何满面红光,一边享受投喂,一边胡天胡地吹牛。 徐振和艾雨走进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幕,俩人同时皱了皱眉。 程晓蓓虽然能下地走动了,实则每一次呼吸都会牵动胸腔的伤处,她才是应该被照顾的那个。 “你也好意思?”徐振一把抢过水果刀,又将苹果整个儿塞进老何嘴里,“自己啃!” 程晓蓓微窘,在坐的都是她的救命恩人,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先跟谁打招呼。 “你们是不是要回燕京了?” “来看看你们就走,你应该回去好好躺着。” 艾雨说话还算温和。这几天她借着问询的机会,没少偷偷给他们俩施法治疗,但不能做的太明显。 老何修养的还不错,程晓蓓一看就没好好休息,她心里有事。 第39章 茅山的道士们 “艾警官,周阊说的是不是真的?”程晓蓓嘴唇都快咬出牙印了,她听说那个人在警局告了她爸很多黑状,又气又急。 艾雨眨了眨眼,涉及案情不能透露,给了个眼神让她自己领会。 当然是真的。 周阊为了减刑,将程瑞松用黑旗做过的很多阴私都抖落了出来。 虽然过于唯心的描述没法证实,那旗子现在也“不知所踪”,但石市有很多悬案都能和周阊说的细节对上号。 仔细查查,未必找不到更多证据。 这些事就不归徐振和艾雨管了,他们只负责将程晓蓓救出来,以及将周阊和江海几人立案送检。 “肯定是那个三角旗,我以前见过那东西。” 程晓蓓回忆道:“我爸说那是宝贝,可我总觉得阴森森的。艾警官,会不会是那个旗子……” “你是不是想说,黑旗是坏的,你爸是好人?” 程晓蓓猛点头,一激动又忍不住咳嗽起来,楚楚可怜的样子。 艾雨不由暗叹,这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天真成这样可真难得。怪不得江海那种段数的骗子,都能把她忽悠的团团转。 “我只能告诉你,如果你父亲生前确实有违法行为,司法机关不会追究其刑事责任,但民事责任仍然可以追究。会由犯罪嫌疑人的合法继承人,在继承遗产的范围内承担。” 言下之意,你还是想想怎么赔钱吧。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怎么能怪路不平呢。 这是身为警察的态度。 作为一个心疼法宝的修士,艾雨对程瑞松的观感更差,那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败类。 “嘿,我听说十几年前有个招摇撞骗的茅山道士,也死在你爸手上?那也算为民除害了,怎么着也能算立功吧。” 何光显冲艾雨挤眉弄眼,艾雨勉为其难地“嗯”了一声,算是给程晓蓓一个安慰。 至于那位道士是不是招摇撞骗,可就见仁见智了。 这件事茅山如果不追究,或许那个茅山弟子真的有问题。反过来,程家将要面临的麻烦只会更大。 …… 石市拘留所,茅山的道士真的来了。 周阊自从被拘留候审,这还是第一个想办法要探视他的人。他现在虽然一无所有,安全却完全无虞。听说有道士要见他,想也没想就欣然同意了。 来人很年轻,也没有梳道髻,但穿了一身道袍。 周阊习惯性想要看对方的面相,却没来由地一阵头晕。这感觉和他试图观察那个女警时,一摸一样。 “你好,我叫闫静照。” “你也是那种人……” “是。”闫静照面色平静,一点也不觉得惊讶,麻衣面相他也懂一些。 “黑旗在哪儿。” 周阊自嘲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天他祭出了黑旗,然后黑旗就不见了。 警察说没有在现场发现什么旗子,他们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自己。 不,有个人或许会! “你去找一个女警,是她抓的我!” 闫静照微微倾身,怀疑道:“被她拿走了?” “只能是她,她和你一样,天道不可测。”周阊眼中交织着畏惧与怨恨,他落到这步田地,可以说完全拜她所赐。到头来,居然连那个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好,我会去找。”闫静照站起身,隐晦地提醒道:“你说的已经够多了,多说无益。” 这场会面自然会被监控记录下来,现场也有警员在旁。 闫静照还没查到那个女警是谁,在家享受周末的艾雨就收到了柳公才传来的消息。 不止有谈话内容,甚至还有闫静照正脸的监控截图。 艾雨默默放下啃了一半的西瓜,给柳公才回了句谢谢。想了想又叫快递上门,给小柳警官寄了两瓶自己分装的桃花酒。 活的修士要来找麻烦? “这要是以前……” 四十亿年以前,神族大陆上居住了十几个不同的部落,还有一些亚种族群。争斗自然少不了,打打杀杀更是常见。 那时的艾雨脾气暴躁,报仇绝对不隔夜。遇到挑衅,更不会装大度。小翠现在跟个火药桶似的,大概就是随了她曾经的德行。 【是的。】 艾雨被突然出现的回复噎的不行。 这家伙现在就像刚学会说话的小孩,总是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 【那你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先找,揍他。】 嗯,确实暴躁。 艾雨叹了口气,打开电脑、登陆系统、验证权限、查找手机号,最后设置实时定位。 这是把闫静照当嫌疑人给锁定了。 他不来也就罢了,真要是有什么动作,自己也好心里有数。 …… 好不容易周末不值班,忽然来了这么一档子闹心的事。 艾雨这边刚丢开笔记本,手机又响了,是白田甜的电话。 “姐,你今天休息吗?老陈说有事找你。” “哪个老陈?” “陈国谦,陈彦飞他爸!” “他要报案?” “太损了。”白田甜在电话那头笑出声来,“应该不是,但是看着挺着急的。人现在就在我家呢,你忙不忙?” “我就在附近,一会儿就到。”艾雨挂掉电话,换了身衣服出门。走到监控盲区就踩上神行术,倏忽不见。 她心里隐约有个猜测,想要去证实一下。 白田甜挂掉电话,刚跟客厅里那俩老头说了句,老姐一会儿就来,家里的门铃就响了。 开门一看正是艾雨,头发微微有些乱。 “你刚刚不会就在小区门口吧……” “我飞过来的。”艾雨敷衍了一句,径直朝客厅走去。 白润德最近气色不错,因为白嫖了艾雨一整坛子桃花酒。坐一旁的陈国谦就有些魂不守舍了,不等艾雨跟田女士打声招呼,他就腾地站了起来。 “小雨啊,叔问你件事。你能说就说,不能说就眨眨眼,行不行?” “你别激动,有什么事坐下慢慢说。”艾雨做了这段时间的警察,每次见报案的人都是这套话术,不知不觉就习惯了。 反倒是白润德有些不习惯。 艾雨对他可从没有这么软和的时候,忍不住抢话道:“你陈叔有一个长辈是茅山道爷,以前也帮过我不小的忙。十几年前,人忽然没了消息。山上、家里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这两天听说了程瑞松那事,……” “我知道了,你们怀疑和程瑞松同归于尽的那个道士,就是陈家的那位?” 陈国谦眼睛红了,“是他吗?” 第40章 拼图游戏 周阊确实提到过一个名字,他听到程瑞松称呼那个“见财起意”的老道为东阳师叔。 “东阳,是这个人吗?” 陈国谦一拳重重捶在膝上,埋首不语。 十几年后才知长辈早就去世,还是尸骨无存的死法,确实有些难以接受。 艾雨冲白润德点点头,悄然出了客厅。 白家住的房子是独栋别墅,会客的偏厅旁是通往二楼的楼梯。田女士就站在楼梯口,看样子是特意等在这里。 “有事?”这位田女士的性格和艾雨的母亲完全不同,好面子、客套、自来熟,总是热情洋溢的微笑。 “小雨啊,阿姨想请你帮忙。” 等艾雨靠近了,田女士才附耳说道:“你那桃花酒还有没有?我看老白喝那个酒效果挺好,想给田甜的外公也送一些。” 艾雨笑了笑答应下来,这倒不算什么。 空间里的桃林也长成了,酒喝完了还能再酿。虽然年份比不上,却会是更醇厚的灵酒。 现在屯的这些,艾雨自己喝嫌淡了,不介意送人。 “回去我叫个闪送。今天还有事,我先回了。” “哎,老陈这个样,是没法留下来吃饭了。田甜去哪儿了?我让她送送你。” 艾雨心中一动,忍不住打听道:“田阿姨,那个老道士你有印象吗,人品好不好?” 周阊说他贪财,何光显说他招摇撞骗。到了白润德口中,却是个仗义解难的道爷。 茅山的道士性格这么多变吗? “阿姨就跟你说说,这话我也憋了十来年了。” 田女士压低了声音,语速出奇的快,“片玉轩你知道别人都怎么说吗?骗子的骗!也就老白总把人家当恩人。” 艾雨愕然,骗玉轩? “你知道那个工地吧?问题解决后,老白送了陈家五间铺子。” 对尚品地产来说,五间门面房算不得什么。 可是陈国谦这些年和白润德拉关系,哪次不是挣得盆满钵满?连陈彦飞进三甲医院的名额,都是白润德帮着拿到的。 两家人关系是不错,可老白这些年下来,连陈家一根纱都没看到。 田女士提起这些事就一肚子火气,“谁都不能说,只要提一句,老白就说大恩不言谢。一家子占便宜没够,那个道长你说人品能去好到哪儿去?他难道就不姓陈?!” 好强大的论据,艾雨无言以对。 …… 从白家出来后,艾雨忍不住拐去了那个曾经的工地。 这里如今已经是很热闹的商业街区,少有人记得十几年前的灵异事件。 街区中心处有一个音乐喷泉,艾雨一边溜达,一边让神识不断下探。 这里就是陈东阳“做法”的所在,后来还交代白润德要在此处建造转运风水球,以免此地再聚厄气。 艾雨听白田甜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心里就曾有疑惑。她对道家的那些风水理论,向来很不信服。 神族之后,新生的人类起于矇昧。一切世界观,都基于自己所处世界的天道。 可再也不会有哪个世界的法则,像神族大陆那样齐全。 地球更是其中的小可怜。 什么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大衍之数遁去其一,其实都是大伙儿在给天道有缺,找合理的解释。 在这个前提下,以天道为凭据的风水布局,变数之大根本就无法想象。陈东阳又凭什么断定此地灾厄不断,需要“镇”? 当神识探到地下千米后,艾雨找到了答案。 这是一个万人坑,累累尸骨中间埋着一枚黑三角。 和玉尘一模一样的黑三角。 艾雨忽然意识到这东西恐怕不止一块,玉尘也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从这些尸骨的腐化程度来看,应该是二战期间的遗留。万人坑最是聚阴集煞,难怪只要动土就有人心神失守,估计都是被煞气冲体的缘故。 这么看来,陈东阳真的做了件好事。 万人坑一日不清理,便会一直聚煞。可城市地下千米,又岂是那么好挖的。 他只得用黑三角暂时挡煞,再让白润德建风水球长久镇压。等风水球建好后,才能将黑三角取走。 谁知跑了一趟石市,就再也没有回来。 【小翠,你有办法把那个玉尘二号弄上来吗?】 【可以。】 【不能让土层松动啊,否则上面又是地铁又是管道的,地陷就完蛋了。】 【我行!】 行,你最行…… 艾雨一阵头大,在街上随意找了个阴凉的长凳,坐下等收获。 小翠没说大话,一边干活还一边解释。 人家先是用土系法则固化土层。然后用空间法则,将黑三角转移进了识海空间。最后还包售后,雷系法则彻底净化了地底的尸骸。 若有朝一日这里被人发现,也不会再有人中邪。 艾雨在东西到手后就往家走了,进门后让小翠负责警戒,自己取出黑三角开始雷炼。 依旧是黑雾蒸腾,却不是器灵作祟。 这是法宝常年挡煞,自然沾染的结果。这块黑三角没有那个诞生器灵的运气。 待它恢复如玉原貌后,艾雨取出玉尘对比,若有所悟。 这块三角名叫溶月,它祭出后也是一面旗,用途是让人隐身。将玉尘和溶月摆在一起,赫然就是白龟背壳的一部分。 难不成这是一整块龟壳被打散了? 果真如此的话,应该还有七块这样的法宝流落在外。不知道集齐之后,会得到什么东西…… 艾雨隐隐有些激动,感觉人生忽然有了动力。就是不知道,茅山还有没有这种三角“嘎巴拉”。 如果有,她不介意一锅端了。 …… 站在东城分局门口的闫静照打了个喷嚏,他以茅山的名义拜访了程晓蓓,自然而然得到了艾雨的信息。 可在分局外等了很久,也没见到那个人。 一个道士站在警察局门口,不显眼不可能。廖良俊听到消息,亲自出来看了一眼。 “你好,你找谁?” “艾雨。” “她今天不上班,你有什么事?” 闫静照知道艾雨不在,以为她只是外出未回,却没想她根本就是在家休息。 “我不方便转告,你能帮我联系一下她吗。” 廖良俊沉默了片刻,还是掏手机给艾雨打了过去。 “局长?我今天休息……” “没案子,有一个道士找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艾雨点开定位瞅了一眼,来的还挺快。 “程家那个案子,死了一个叫陈东阳的道士。应该没什么事,我这去见他。” 第41章 掉坑里了 闫静照被廖良俊请去了警局会客室,独自坐在全无死角的监控下,让他整个人都有些紧绷。 好在艾雨没有让他等多久。 随着两声敲门声,一个高高瘦瘦的短发女人走了进来。 眼睛很亮,落脚的每一步距离都一样。姿态挺拔的像一棵树,神色平静的像一潭水。 她给人的感觉就像一把入鞘的刀,或者是上了保险的枪。就那么明晃晃地将“我不好惹”挂在脸上,却又不会锋芒毕露。 闫静照眼里露出不解,这个女警虽然气质出众,身上却没有法力波动。 要么她不是修士,要么她会敛息之类的功法。 可真要是修士,怎么会甘愿做警察? 艾雨在长桌对面坐下,心绪并不似表现出来的那么平淡。 闫静照的底细,她一眼便知。 这人看着年轻,实际骨龄已有一百一十六岁,修为才筑基初期。 地球的修炼条件有多残酷,可见一斑! 艾雨自己如果不是有小翠帮着聚拢灵气,根本就不可能有今天。 未来等识海空间的诸多法则都落到实处,便可进化为小世界。届时她就能只身进入自己创世的空间修炼,彻底摆脱外界残缺的天道。 眼前这个人,单论修为艾雨不是他的对手。 可有神识做后盾,她稳赢。如果再加上小翠,可以让对方自己选一种死法。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活着的修士,却这样摆明车马坐了下来。 不能交手,太可惜了…… 【出去,再打。】 艾雨微微一笑,没理会小翠,冲闫静照点点头道:“你认识陈东阳吗?” “他,是我师弟。”话说出口,闫静照隐隐觉得有问题,却又分辨不清。 “除了陈东阳,还有谁有嘎巴拉?” “九峰各有一枚。” “茅山有金丹真人吗?” “没有。” “近年有谁去四极之地寻仙缘吗?” “有。” “……” 门外的廖良俊忍不住勾起嘴角,闫静照掉坑里了。 他虽然听不懂艾雨问的都是些什么鬼话,但明显看得出,她是在把这位“客人”当作嫌疑人来审。 听艾雨审问从来都是享受,不论谁落在她手里,全都有问必答。 据她说,这是一种精神层面的碾压。 廖良俊背着手哼起了沙家浜,找老陈下棋也是一种单方面的碾压。今天原本轮到他值班,但有艾雨在这里盯着,出不了岔子。 …… “你对我做了什么?” 艾雨将闫静照送到分局门外,对方却停下不走了,惊怒交加地呵斥着。 “不是你要见我的吗?”艾雨好笑地抱起胳膊。 “我们局长客客气气地迎你进来,还给你泡了杯最好的茉莉花茶。我今天休息,也特意赶来接待你。难不成茅山的道士,这么不讲理?”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闫静照气坏了,他完全不记得自己跟艾雨都说了什么。 事已至此,哪还能不知道是自己大意了。艾雨绝对是修士,且修为远非自己能窥探的。 那杯茶没有问题,既便有,对他也不会有什么效用。 问题还是出在这个女警身上。 闫静照深吸一口气,寒声道:“周阊手里的那个东西,是我茅山之物!还请艾道友告知下落。” “别,我可不是你道友。”艾雨摆了摆手,一本正经地纠正道:“我是无神论者!” 可不就是无神吗?她亲眼看见的,死绝了。 “艾……警官,我茅山的东西不是谁都能沾染的。你确信自己保的住?小心引火自焚。”闫静照有些咬牙切齿了,语气也越来越差。 拿后台压我? 艾雨闻言笑容不变,改用神识传音,“你们茅山的东西确实不是谁都能沾染,阴煞滔天、坏人心性、谁沾谁死。” 闫静照神色凝重,戒备道:“你,休要胡说。” 茅山九峰,还有一个外号叫九疯。 九峰长老各自持有一枚黑旗,算是一种传统。可每一代保管黑旗的长老,最后都不得善终。 那九块嘎巴拉流传至今,不是没有人怀疑过。 可即便有人提出它们可能不是佛门法宝,现在也没有人能尝试将其炼化了。眼下还在山门中的每块嘎巴拉都煞气滔天,心性稍弱一些的连靠近都不成。 这是茅山的秘密,此人是如何知道的? 难道是自己刚刚主动透露出去的…… 这个念头一起,闫静照看向艾雨的眼神就多了丝慌张,“你究竟想说什么?” “你要找的那枚黑三角已经不存在了。陈东阳手上的那枚,凑巧也让我处理了。反正你们茅山拿回去,也只能用香炉压着,毁了岂不是更好。” 如今世上留存的只有玉尘和溶月,就算摆到现在的茅山人面前,他们也未必认得出。 艾雨觉得自己变坏了,她以前是个挺实诚的人。 “闫先生回去帮我传个话,如果你们搞不定那些骨头,可以来找我集中销毁。我也是有条件的,拿四极之地的准确方位做报酬。” 她是筑基圆满?! 闫静照惊疑不已,若非想要结丹,为何要打听去何处寻仙缘。 可艾雨是警察这一点做不得假,她的年龄自然也做不得假。如此年轻的筑基圆满,即便茅山也培养不出。 “此事,还请道友稍待。”闫静照掏出手机打电话去了,他得问问掌教的意思。 艾雨无奈地撇嘴,都说了我不是你道友…… 道友这个称呼,至少也得是同一个天道之下的修士。有小翠,地球天道她真的看不上。 不一会儿,闫静照有些尴尬地指着手机道:“艾警官,能不能麻烦你亲自去一趟茅山?” 他没好意思提剩下那七块嘎巴拉,山门无人敢去挪动。只说了掌教希望亲眼目睹高人做法,也好落个心安。 艾雨自无不可,她也想知道真正的句茅山,山门究竟冲哪儿开。 第42章 上清宫 “好山。” 大茅峰上,艾雨第一次收起对道门的轻视。 站在这里可以饱览茅山全景,即便游客如织也难掩群山聚气之势。难怪当初的茅氏三兄弟会在这里修道观,也难怪历代帝王会愿意来这里祈福。 以茅山的灵气活跃度,别说修士炼气,就是凡人住上几天也能祛病消灾。艾雨酸了,好想去那个华阳洞包年。 闫静照见客人面露钦佩,很是自得。抹了把光洁的下巴,忽然就吹嘘起来。 “大茅峰乃茅真君所择千峰之峰,顶有神池聚千山之阳、纳四海之阴,旷天下可择阴阳之宝地唯茅山是也……” 艾雨听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忍不住打断道:“闫先生,你们掌教呢?我明天还得上班,晚上要回燕京。” “咳,掌教正在主持道教协会的理事会议。这次会议要商讨教职人员管理细则,还有宗教活动场所接受捐赠的票据使用管理办法。估计,还要等一会儿才能散会。” 这样接地气的聊天多好?扯什么阴阳学说,忽悠谁呢。 一个小时后…… 艾雨在一处密林小院见到了当代茅山掌教,法号牧和。 乍一看,这位和印象中的道士没什么两样。身穿蓝色得罗,脚上的十方鞋灰扑扑的,最显眼的是道巾下那撇山羊胡。 这副打扮原本还有几分世外高人的风姿,可他左手一个档案夹、右手一只老年机,实在太跳戏。 艾雨更意外的是,牧和道长的修为还比不上闫静照。 看来随着时代的进步,茅山却不得不退步了。 如今的茅山掌教不是谁最厉害谁去做,必须得是行政工作方面的人才…… “艾警官远道而来,久等了。” “掌教客气了,什么时候开始?” 牧和道长看了闫静照一眼,笑道:“艾警官快人快语,只是我这师侄笨嘴拙舌,有些事怕是没有交待清楚。” 就知道没那么顺利。 可上赶着的不是好买卖,为了“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艾雨不介意听听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您说,我听听看。” “茅山先人带回九枚佛宝,为我道法立下不少功劳。可惜,我辈对佛器蕴养知之甚少,以致这些佛宝煞气愈加浑厚。遗失的那辆枚问题还不算最严重的,余下那些……” 牧和道长看向艾雨,语气里颇多担忧,“艾警官即便是筑基圆满修为,也未必能驯服啊。” 艾雨心想你要是知道我还没筑基,会不会更慌。 “那您的意思是?” “九峰长老想要请艾警官指点一二,万一……” 茅山的老家伙们就是想要试试艾雨有几斤几两。万一是个花架子,就不必献丑了。 牧和道长不敢把话说的太明白,怕艾雨生气。被人怀疑修为有水份,毕竟是件挺没面子的事。 谁知艾雨完全没有怒意,反而面有喜色。她的表情活脱脱是正中下怀,求之不得。 “九个一起上吗?!”艾雨跃跃欲试地问道。 “无量天尊!”牧和闻言连连摆手,“只是切磋而已,第九峰的元晏长老一人足以。” “就一个啊?那好吧,去哪儿打?” 闫静照目送掌教领着艾雨离开,默默在心里给元晏长老上了炷香。 …… 和掌教见面的小院,就在游客登山的主路一侧,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有上古阵法护持。 闫静照带艾雨进来时,走的路径暗合七星方位,外围应该有一个隐匿阵法。此时牧和带她向院子后方的三间茅屋走去,同样是七步一景。 接连换了数次方位后,茅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栋古色古香的道观。正门处“上清宫”三个字仿佛被火烧过,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艾雨在门前站住脚,心里浮现出一排感叹号。 上清宫是传说中的道家之源,据说老子西出函谷关,就是在一个叫上清宫的地方写出了《道德经》。 后来的张陵、魏伯阳、帛和、王重阳等人都曾在上清宫修炼,而他们每个人都是道家开山祖师级别的人物。 虽然全国各地有很多叫“上清宫”的道观,真正的上清宫在何处却是个谜。 眼前这个,怎么越看越像是真的呢…… “艾警官,这是我茅山供奉祖师的所在,也是安置黑旗的地方,请。” 拿祖宗牌位镇邪物?你们可真孝顺。 艾雨跟在牧和身后推门而入,果然见到一个供奉着很多牌位的大殿。浓郁的檀香味扑面而来,一同出现在眼前的还有一道掌风。 “元晏!” 牧和道长一声惊呼,就见艾雨细瘦的拳头顶在一只蒲扇般的手掌心下。而那蒲扇的主人连一息停顿也没有,就这样飞出了上清宫门外。 “他是谁?吃错药了?”艾雨怒道,这还是她刻意控制了方向,否则大殿里的祖宗板肯定得遭殃。 牧和道长老脸羞红,拱手道:“此人就是元晏长老,他……绝无恶意。” 不一会儿,一个铁塔般的道士甩着手腕回到大殿。他每走一步,地面都会随之震动。 牧和道长见两位都没什么事,这才冲元晏埋冤道:“你怎么能在殿里无故出手?就算想要切磋,至少也得打过招呼。” 叫做元晏的道士丝毫不理会掌教,只盯艾雨上下打量,“你是体修?” 这个元晏道长才是真正的体修。 艾雨摇头否认了,自己虽然炼体,但并没有将肉身成神当作修炼的目标。她曾经拥有过神族肉身,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 锻体九式大成、神躯过丈又如何? 在法则之力面前,那些族人依然脆的跟纸一样。 “活”下来的只有一个小翠,千变万化、不死不灭的小翠。 “力气倒是不小,如此贫道也就放心了,随我来吧。”元晏说完当先大殿左侧走去。 三人进了侧门,眼前好似一间空旷的密室,约莫有五百平米左右。头顶悬着巨大的黑白太极图,像顶灯似的将整间屋子照亮。 艾雨终于醒悟过来这上清宫有什么不对劲了。 这座道观似的房子,它和神族的帐篷一样,都是空间法宝。 第43章 紫霄神雷 老子在上清宫写出了《道德经》。 张陵在上清宫修道,创办了正一道。 帛和在上清宫修道,创立了帛家道。 王重阳领着七个弟子,参观了上清宫各大殿的神像、壁画,后来有了全真派。 此时艾雨站在这偏殿里,更是发现这间房的四壁有留影阵法。这种级别的阵法,绝不是筑基修士能布置出来的。 这个上清宫,恐怕除了门上的那块牌匾,整个儿就是一个“舶来品”! 茅山这气运绝了,天下第一捡漏王…… 现在不是考虑上清宫来历的时候,进到这间相当于警局审讯室的偏殿,艾雨也大致明白了牧和道长的意图。 茅山的大佬们这会儿应该正躲在什么地方,瓜子、茶水都备齐了,就等着看戏。 “您是留在这里做裁判,还是换个地方看直播?”艾雨冲牧和道长和煦地笑了笑,她心里不大痛快,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不必理他,速战速决。”元晏不等掌教说什么,大袖一挥就将他扫到了墙角,自己像装甲坦克似的向艾雨冲了过去。 速度很快,元晏身后带出了残影,破空声裂裂。 艾雨站在原地没动,等那硕大的拳头出现在面门前,才微微侧头。与此同时,脚下划出半圆,整个人出现在元晏身后。 一脚踹了出去。 【没劲。】 【是啊,这人不是修士吗?怎么跟我比拳脚功夫呢,没劲。】 一仆一主无声吐槽着,另一边看直播的茅山大佬们也纷纷捂脸。 “无量天尊,丢人显眼。” “老九这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山野莽夫才会蛮力切磋。” “艾小友已然手下留情了,以她的反应速度,元晏根本攻不到她的眼前去。” “好了好了,老九爬起来了,老九要认真了。” 艾雨见到元晏的拳头亮起了一层土黄色光芒,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这是土系的法术。 从元晏挥拳蓄势到攻击发出,大约有十息时间,这期间整个房间的灵气都犹如泥沼般凝滞。艾雨就像被泥浆困住一般动弹不得,等她重获自由,那状如拳头的灵气攻击已经朝胸口砸下。 为了起到切磋的目的,她一早就将右眼异能屏蔽了,神识也收缩至练气后期的水平。否则这种程度的禁锢她完全可以一早察觉,并且挣脱出来。 现在么,只能硬接了。 神行术急退,为自己争取一息空间,锐金术化出百枚利箭刺向那只拳头。瓦解攻击后,箭矢后劲犹在。 元晏连忙挥拳,想要打散这组箭阵。喀嚓一声脆响,拳风过后竟是自己的指骨断裂了。 “停!” 牧和道长吹黑哨…… 艾雨白了他一眼才掐诀散了法术,这架打的真是没滋没味。 “小友能否告知,那金箭为何有反震力?”元晏丝毫不觉得输了有什么,他只是想不通自己修习土系法术,怎么还能被金系法术震伤。 “在箭阵中融合水系绵柔,自然就有反震力,可以当盾牌用。否则,那百来支金箭太脆了。” 元晏一愣,原来那些箭只是一面盾。 他的拳头连对方的盾都没能破开,自己是被一面盾震伤了。 “无量天尊!”元晏心里的伤比拳头重多了,施礼后迅速消失不见。 艾雨尴尬地冲牧和道长投去疑问的眼神,后者摆了摆手说道,“无妨,贫道这就将佛宝取来。” 老道士急匆匆出去了,回来时手里托着一只白玉长匣。 艾雨默然不语,茅山的老道们估计是想让自己就在这里处理黑旗。也对,不亲眼看着这些祸害被销毁,他们也不会放心。 盒子入手好似一块冰,凉的彻骨。 打开后七块黑三角一字排开,丝丝缕缕的黑烟在盒中流淌出来,看起来就像七块黑色的干冰。 艾雨忍不住吐槽,“你们茅山的前辈究竟拿它们做了什么?这阴煞都凝成实质了,随便一块扔出去都是生化武器。” “历朝历代都有天灾人祸,极易形成殍地阴窨。佛、道虽有度人之法,但总有压服不住的时候。” 牧和道长大致回忆了一遍,艾雨才知道这一盒子黑色干冰,都见过哪些大场面。 长平之战的杨谷丹水;安史之乱的潼关、邺城;明朝覆灭时的扬州、嘉定、江阴…… 直到近代二战期间,道爷们也没少四处奔波。这还只是人祸,此外还有各种天灾和疫病。 伏尸遍野,阴魂不散。 当权者一烧了事,或者干脆曝尸荒野,道士与和尚就只得下山。 “天地阴阳共生,一旦失衡问题就大了。我等方外之人对世俗更迭无心过问,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天道倾覆。” 牧和道长说的大义凛然,艾雨却听的一阵心累。 说白了还是法则不全、天道有缺。 好多人赌咒发誓的时候,习惯说如果怎么、怎么着,就天打五雷轰! 实际上老天劈过谁? 这个天道啊,它根本没有能力察觉那些伤“天”害“理”的事。 “艾警官,不知还需要做些什么准备?您尽管说。”牧和道长将东西交给艾雨后便瞪大了眼睛,寸步不离。 “不用,待会儿这屋子可能有些黑,您有点心理准备就行。” 艾雨笑了笑,握住其中一块黑三角。 因为这些法宝的阴煞之气过于浓厚,艾雨打算直接用紫霄神雷。 她在雷法上的领悟,都源自当初那个紫瞳族长。 神瞳族的右眼什么颜色都有,因为他们的天赋法则各不相同。所谓天赋,是出生后便拥有这一系的法则之力。与天赋法则相关的法术,便是他们的天赋神通。 紫色神瞳的天赋是雷法,紫霄神雷更是雷法中最强的正义之雷。 在教导族中小辈的时候,族长最爱用紫霄神雷劈他们。既是惩罚督促,也能帮他们锻体。艾雨无数次被雷的外酥里嫩,怎么都能学会些许皮毛了。 牧和道长见艾雨就那么将黑旗握在掌心,心中焦急却又不好出声。随后却看到艾雨掌心迸射出几十道细弱发丝的紫色雷蛇,丝丝缕缕的雷光将黑三角盘绕成茧。 果然,那佛宝开始散逸如墨黑雾。 这些积年阴煞之气即便被吐出来杀伤力也颇大,但没等它们继续扩散,艾雨布置在身外的结界显露了出来。 那结界也是紫色雷电编织的,黑雾但凡与之接触,立刻便会消融一空。 如此一来,艾雨便被浓墨彻底包围掩盖,谁也看不着她了。 一阵嗡嗡声忽然响起,牧和道长举着他的老年机,三两步走出上清宫外接电话去了。 第44章 你们还缺什么 “局长,我今天回不去……是,明天下午回燕京,预计周二归队。” 上清宫里,艾雨挂掉电话缓缓转过身。 面前是一副巨大的壁画,十三个神明共举石釜,像是正在举办一场祭祀。 黑旗“销毁”后,茅山九峰长老集体亮相。他们想以参观上清宫为条件,交换“掌心雷”法术。 这对艾雨而言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于茅山的意义却不同。 牧和道长说,上清派传承已经断绝上百年,很多法术对现在的茅山人来说,只是故纸堆里的一个名字。难怪那个叫元晏的道长只会一招法力附拳。 艾雨答应了,然后她就看到了这副辣眼睛的壁画。 整个上清宫有三十三殿,每一殿的布局、特色都不一样。茅山的长老们介绍说,最后一个大殿像美术馆,铺天盖地全是壁画。 即便有事先的提醒,艾雨还是被这画面刺激到了。她从大殿一角看起,一点点走进神族大陆的曾经。 四十亿年光阴,终究还是让艾雨遗失了一部分记忆。 这些定格在墙上的历史片段,像倒叙的连环画,带着她查缺补漏。 故乡,远比艾雨知道的要辽阔。 曾经的神族大陆,有天神、有地祇,有亚种族的人仙,也有妖魔精怪。 艾雨当初生活的区域,只是十三天神的核心领地。 那里相当于神族为培养下一代,专门划定的高等学府。她见到的所谓“族人”,都是自己的同学和老师。 原来自己曾是被圈养的种子,难怪自有记忆以来,她就没有父母的概念。 以至于直到死,艾雨都以为神族是天生地养的族群。 如果那一次“祭祀”顺利结束,她和同学们或许会迎来两种不同的结局。要么继续深造,要么被淘汰回族地生活。 最后一副壁画,呈现的正是完整的神族大陆,轮廓和艾雨识海里的法则空间一模一样。 她曾以为,那片大陆地广人稀。除了中心区域,外围根本就荒无人烟。 没想到外围才是真正的族地,生活着三十三部族! 这是一个生物链非常完备,并且等级森严的大陆。 也是她阔别了四十亿年的家。 还能回得去吗? 哪怕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块废墟,也应该回去祭拜一番吧,就像每年清明。 无论她在哪儿、无论她有多忙,那几天都一定会抽出时间回南乡祭拜。 艾雨静静跪坐在最后一副壁画前,右眼刺痛的几乎睁不开。 【不行。】 【小翠,你能多说两个字吗?猜来猜去的好累。】 【太弱,会死。】 【好了,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艾雨沮丧地闭上眼。 修为太弱,即便小翠能带着她穿越空间,肉身也扛不住。可地球没法结丹,她要想踏足虚空,就必须换个地方修炼。 如果识海空间创世结束,倒是可以进空间修炼。 可这个空间还在缓慢成长中,指望地球上这些凡级生物孕养生机,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想要促进空间成熟,就必须给它找真正的灵植、妖兽,还是得离开地球才行。 总之,艾雨面临的是一个死循环。 上清宫外,茅山掌教像个晚辈般随侍在九位长老身旁,他们都在等艾雨出来。 大长老抬头看了眼天色,“艾小友应该已经到了三十三殿,快了。” 那壁画是上清宫的精髓所在,有悟性的人进去必然会有收获。老子、王重阳等道家宗祖就不必说了,他们茅山上清派的根基也是由那组壁画而来。 上清派约形成于东晋时期,以专门传播习炼《上清经》而得名。 《上清经》这部功法,是由《黄庭经》衍生出的道经,也称《大洞真经》。而《黄庭经》则传说是神仙授法于晋代女道士魏华存,此人也是上清派第一代宗师。 让茅山成为上清派中心的,则是第九代宗师陶弘景。 这位宗师正是根据上清宫的这些壁画,编订了道教的神仙谱系,称为《真灵位业图》。他还揉合道、佛二教观念,主张道、儒、释三教合流,认为“百法纷凑,无越三教之境”。 由于陶弘景的学识和成就,后世一度称上清派为“茅山宗”。 茅山因此成为后来的道教圣地,与阁皂山灵宝、龙虎山正一,并称为符箓三山。发展到唐朝时期,茅山宗已然兼容并吸收了灵宝斋法、正一法。 再然后到了近代,山河破碎、国难当头。 众多能人异士出山救国,自然也包括茅山的道士。 面对飞机空袭、坦克大炮,修士也会死。他们和凡人的区别在于,死前能拉多少垫背的。 战至终章,吾国未亡。 上清派因为法术高绝,冲锋陷阵的事情没少做。最后反而因为死伤惨重,渐渐断了传承。 幸而茅山始终还在,纵使上清断绝了,还有主修《三皇经》的正一派撑着。可是没了法术做支柱,正一符箓再强也是无根飘萍。 谁知国难才歇,内乱又起。 大长老看向上清宫门前的牌匾,心中五味杂陈。 这块古匾出自陶弘景,自南北朝流传至今,已有一千五六百年。匾上那烟熏火燎的痕迹,就是十年浩劫里留下的。 不知有多少小门小派就此湮灭,更多幸存下来的同道中人,也都不再轻易踏足凡俗。 所谓末法时代,并非天地灵气与上古有什么不同,而是传承不再。且修士生存的空间,已经被压榨的几乎不存。 今日今日,竟然还有道法奇绝的修士,且此人是以警察的身份在外行走。 茅山众位老道士都很好奇,这位艾小友究竟能从三十三殿得到些什么。 …… 艾雨看完连环画,正在寻找上清宫的禁制核心。 每一个法宝,都有一个相当于中枢的核心。若这法宝是收起的状态,修士大多可以滴血炼化。上清宫此时是祭出的状态,这就需要破解禁制核心,才可以炼化法宝为己用。 当着茅山老道士们的面,将人家的祖宗祠堂炼化收走…… 这是不可能的! 但艾雨还是很好奇,这个上清宫究竟是什么人炼制的。 这个人为什么对神族这么熟悉? 他或者她,是不是神族大陆出来的人? 如果是,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不是唯一还活着的那个。 就算不能炼化,至少也能看看这件空间法宝的本名是什么,总能获得一些信息。 三十三个大殿已经走遍,那核心最有可能存在的地方就是这间有壁画的大殿。搜寻无果后,艾雨让右眼恢复了本色。 神识加上神瞳,周遭的壁画比先前更加夺目。 一种肉眼无法察觉的沧茫浩瀚喷薄而出,让艾雨所有毛孔都打开了。她的右眼好似一个开关,开启了古老的咒言。 一、二、三、四…… 一共十三道法则符纹构筑的神族虚影,突兀地出现在艾雨身边。他们每一个都好似高愈十丈,艾雨被围在中间,一副待宰羔羊的模样。 正对着她的虚影有两只五彩缤纷的眼睛,进阶后的神瞳族? 艾雨口干舌燥地看向其他,神翼、神足、神臂、神魇…… 她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十三天神,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某个特殊的存在,是可以进阶为神器的。眼前这些虚影,明显是进阶后的终极样板。 【小翠,我要是没死,你也有机会从独眼龙,变成一对钛合金?】 【会。】 【那你现在还是绿色的,和那俩万花筒有什么区别?】 【好看。】 艾雨:…… 也不知道它是说万花筒好看,还是自己好看。 不管是哪种意思,艾雨都觉得有必要培养一下小翠的审美了。 十三道法则虚影将艾雨围住后并没有攻击她,在她和小翠神念沟通时,这些虚影以一种诡异的节奏晃动着。 艾雨观察了片刻,就记起了当初在石釜上举行仪式的十三位族长。他们当时也是类似的动作,还配合奇特的手势,然后天地法则就乱了。 不会还要再经历一次灰飞烟灭吧? 艾雨慌了,想要突破包围圈。这才发现自己只要动念想走,无形的法则就会将她牢牢束缚在了原地,根本动不了。 一旦放弃抵抗,又会恢复自由。 这样试探了几次后,虚影的某种准备似乎已经结束。它们倦鸟归巢似的,齐齐向艾雨撞来,与之接触后随即消失不见。 这一霎那,艾雨的感受比五马分尸还不如。 首先是眼睛,左右两只眼睛比滴了辣椒水还难受。 然后是四肢百骸,骨肉分离又重组似的痛,比锻体九式的痛感强了无数倍。 艾雨普通一声跪地,随后一点点匍匐、蜷缩、颤抖。这是身体本能的反应,根本不受控。 【锻体,九式!】 在她快要痛到昏迷时,小翠忽然以神念怒吼了一声。神念没有声音,所谓怒吼就好似一柄大锤砸在艾雨的脑门上,将她的意识又拉了回来。 艾雨强撑着,听劝地从第一式开始做起。 这一套炼体功法她早就接近小成,但始终差一口气。现在为了转移注意力,竟是不知不觉将全套姿势做完了。 锻体九式小成,比记忆中更加清晰的质变感受出现了。 这种感觉不是皮肤的韧性有多强,或者力量增加了多少。而是自己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变的更有活力,似乎新陈代谢的速度又提升了好几倍。 随之而来的,法则虚影附身的痛楚也大幅度降低了。 艾雨躺在地板上大口喘着气,她大概明白小翠的意思了。之前肉身不达标,法则加身自己承受不住。现在明显够格了,接受度也高了很多。 等她缓过劲来用神识内视己身,才发现自己全身十三处地方都盘踞着一道纯粹的法则符纹,就像最初的神瞳一样。 这是集齐了十三天神的神器? 艾雨将神识凝聚在后背上,那里果然隐约有翅膀的痕迹,这是神翼。 站起身后,脚旁的影子也多了丝诡异,这是神魇。 其他地方也各有变化,至于眼睛则是左右同步,全都化作了浅浅的绿色。 看起来就像是那抹翠忙被稀释了似的,但小翠的开心艾雨感同身受。她和神瞳的联系更强了,好似从前的神瞳更接近神器,现在则真的是她的眼睛。 艾雨苦笑着掐诀,想要给施静尘术清理一下汗渍,几乎瞬发的法术又将她唬了一跳。 居然筑基了?什么时候的事?一点感觉都没有! 【神躯。】 是了,她现在拥有了完整的神躯。 修士筑基要九次拓展丹田,其过程就像是开凿洞穴。需要一点点挖掘潜力,也要时刻不停地将四壁夯实。这样才能承载质和量都更高一筹的法力。 真正的神族躯体本身就是法则最好的载体,又何需改进。 虽然艾雨还需要一点点领悟这些忽然融进身体的法则,但她已然发生了质变,不再是地球上那个肉眼凡胎的凡人了。 甚至,比曾经的神族艾雨还要更接近完整版的天神。 丹田骤然扩容,给艾雨的感觉就是空虚,她运转功法好一会儿才将丹田里的法力填满。再看这座上清宫,也没了那种厚重的历史感。 这座道观绝不是某个普通神族能折腾出来的东西,它的使命似乎是为了传承,神族的传承。 普通人族或者修士进入这里,只能获得修炼功法,而神族进入则能获得法则。这些法则又不同于紫瞳族长他们从天地间抽取的,而是源自故去的十三天神族。 难道是神族安排的退路? 艾雨叹了口气,站起身冲四周的壁画行了一个古老的礼。既是感怀神族的前辈,也是像捡漏的茅山先人致谢。 感谢他们无数代人用心保管这座道观,否则也轮不到她今天得了这么大的好处。 上清宫外,茅山众人望眼欲穿,终于在天光大亮后见到了艾雨。后者浑身上下的气息比此前还要淡薄。 如果说昨天的艾雨还像是施展了敛息术的修士。今天的她看上去则是一个彻底的凡人了。 牧和道长奇道:“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艾雨扫了眼一众老道士,露齿一笑:“除了雷法,你们还缺什么?” 第45章 四级之地 还缺什么? 这句问话落入茅山一众老道耳中,艾雨立时收获了十对金灿灿的铜铃。 茅山缺法术吗?缺! 单单是艾雨施展掌心雷的诀窍,就十足珍贵。 有了雷法,茅山就可以从中借鉴,有机会重新拾起上清派的五雷咒、天雷破、雷动九天…… 茅山上清派的法术大多是配合符箓一起用的,也称为法符。一旦雷法重现茅山,雷符也将再度临世。 茅山自古以降妖除魔为己任,雷符远比那些捡来的黑旗要好用。毕竟一个是灭,一个是镇,使用感受完全不同。 若是风、雷、冰、雪都能找补回来…… 掌教牧和忍不住看向诸位长老,却发现以大长老为首,人人都露出丢不起那个人的表情。 读懂了他们的意思,牧和道长只得忍痛道:“有道是法不轻传!倘若艾小友是上清道修,我茅山还能与你攀些香火情。否则这因果太大,山门怕是承担不起。” “谁说我和上清没关系?” 艾雨笑着反问了一句,慢条斯理地使出一个个玄奥的法术。 手决生涩,且施法速度很慢。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艾雨对这些法术不是很熟悉。可它们最终呈现的效果,却与茅山门中描述的法符一般无二。 玄冰术、火云术、紫幽术、青冥术…… 大长老回忆起一个个上清法术的名头,激动地越众而出,看向艾雨的眼神恍若观察珍宝。 “我茅山有记载的法术有数百种,其中攻击性法术遗失最为严重。目前仅存部分五行法术,风雷冰雪尽皆不存!小友能否告知,这些法术从何而来?难道上清宫中,还有法术记载?” “或许有吧,但我没见到。”艾雨轻声道,语气稍稍有些遗憾。 上清宫里的神族壁画,不止一次给道家先辈传过法。如今它完成了使命,还有没有曾经的神异就是未知数了。 艾雨没有真的炼化上清宫,却很有可能直接废了它。这也是为何,她一出来就想尽量补偿茅山。 茅山老道以为的上清法术,是艾雨根据神族传承简化出来的。本就同源,看起来自然大同小异。 既然他们做梦都想让上清传承延续下去,那就让他们得偿所愿好了。 “红叶山人,不知道几位听说过没有?我曾见过他去四极之地前的留书。” 这个人也是上清派的修士,和茅山有没有关系犹未可知,但他会上清法术是肯定的。 这就是一个现成的托儿。 艾雨连撒谎都不必,她只要提一提这个人的名字,茅山老道们自然会脑补出合理的解释。 果然,他们面上的表情从紧张、期待,忽然变得释然、喜悦,有些老头儿甚至直接喜极而泣。 艾雨有些尴尬朝牧和道长蹭了过去,“您有玉简吗?我将知道的法术刻录下来给你们。道长别忘了,您还欠我四极之地的位置没给。” …… 极西云巅——昆仑山 东海暗渊——马里亚纳海沟 北冥寒宫——北极斯瓦尔巴群岛 南越蜃谷——越南和老挝搭界的长山山脉 回燕京的高铁上,艾雨把玩着手里薄薄的玉片,细细消化里面存储的信息。 茅山很讲信誉,不仅将四极之地的大致地图给她了,还附赠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传说。 据他们分析,前往四极之地能离开地球,这件事多半是真的。艾雨猜测的外星人来地球搞基建,则被大长老他们给否了。 “古时陆续有天外来客流落此间的记载,他们就是从四极之地出来的,否则何来寻仙缘一说。” “这些人物并不知道四极之地的秘密,他们也曾尝试原路离开,却也不得法。” “不知小友可听说过天然阵法?贫道以为,这四处所在有可能是天然成型的传送门,往来无定。” “……” 大长老口中的“他们”确有其人,譬如给上清派第一宗师魏华存传道的东华帝君,给全真教王重阳传授修炼真诀的甘河异人等等。 那些连传说都说不清来历的人物,在佛道儒各家的内部资料里有着统一的称谓,天外来客。 他们无一例外都修为高深。 有些人因为走不了,干脆留在地球上,成为一门一派一宗一教的开创者。 上清宫,很有可能也是天外来客带来的。 外面的世界很美好啊! 艾雨不由开始琢磨四极之地,眼下最有机会去探查的还是昆仑,因为不用出国。她又拿手机上网搜了搜其余三个地方,简直各有各的诡异,每一个都给人有去无回的感觉。 东边的马里亚纳海沟位于西太平洋,是世界上最深的海沟之一。据说这个海沟每年都要吞噬掉约30亿吨的海水,且这个情况已经持续了近百万年。 北边的斯瓦尔巴群岛,在地图的最北部,都靠近极点了。这是全球唯一的一个白天也能看见极光的地方,且群岛有60%的区域都被冰川和雪原覆盖。 南边的长山山脉有一个叫海云岭的地方,也叫海云关。提起天下第一关,华夏人会想到山海关,越南人则会想起海云关。这个地方相当于越南中部天险,山顶经常白云缭绕,与蓝天沧海浑如一体。 综合所有信息,艾雨心里对四极之地是天然传送门的猜测,已经相信了一大半。 “……您乘坐的……次列车已经到站,请您携带好随身物品……” 被广播换回思绪,艾雨随手将玉片塞进牛仔裤口袋里排队下车。 如今出门倒是方便了很多,所有随身物品都能扔进空间。如果不是手机放空间里没信号,她不只是两手空空,连身上的口袋都空空如也。 快要走到出站口时,艾雨讶异地扬起眉。自己兜里比脸还干净,居然还能被小偷盯上。 车站这种地方人来人往,用神识监控身边实在吃力不讨好。她不过懈怠了这么片刻的时间,居然就让人近了身。 那只手伸过来的瞬间,艾雨侧身避过。又一个利落的擒拿,将小偷的胳膊反剪到背后。 “啊~” “老实点!” 要是手铐在身上,艾雨早就直接将人铐到一旁的围栏上了。 这家伙长了一张丢进人海就找不出的大众脸,穿的却非富即贵。脸上的黑框眼镜、身上的白色polo、深灰休闲裤、板鞋,全都是奢侈品牌。 这样的一个人,有必要做贼吗? 取出口袋里的玉简晃了晃,艾雨没好气地问道:“你想偷这个?” “美女,我这也是初犯,你大人不记小……” 藏在拳头里的刀片被艾雨挖了出来,求饶声戛然而止。 “你这叫初犯?”这家伙刚刚向臀后伸手,艾雨还以为是色狼。见他指缝里还夹着刀片,才反应过来是偷东西的。 被制服的那一刻,这人速度极快地将刀片虚握进掌心,且能不伤自己分毫。 这手上的功夫,绝不是一般小毛贼。 可是这个人自身只是一个普通人,所以他选择玉简作为行窃目标,才让艾雨觉得惊讶。 从外表来看,玉简只是一块薄而不透的平滑玉料。其上没有丝毫纹饰雕刻,连做吊坠的资格都没有。 说白了,这东西的材质看上去并不值钱。 “你为什么要偷玉?” 眼睛男尴尬地解释道:“你手机一直拿在手里,身上也就这块玉值点钱了。” 艾雨眯起眼,神识微吐,“我再问一遍,你为什么要偷玉?” “有人请我出手,要你这块玉。” “什么人?” “南少林的沈思杰。” 艾雨一愣,这句话的信息量有些大啊。 一、沈思杰没有出国。 二、沈思杰加入南少林了。 三、沈思杰看见并且看上了自己的玉简。 出站广场的动静很快引来了执勤的警察,艾雨从口袋(空间)里掏出证件,叙述完事件经过,就将人交给对方接管了。 如果这边的同行用心,没准能抓获一窝职业惯犯,年底又能在功劳簿上记一笔。 艾雨没时间关注这种小事,出站后便一路疾行,向西山奔去。 原本她就想去西山办大事,听到沈思杰的名字,更想去找翟家坤聊聊。沈老她够不着,也不想够。事关南少林,找翟家坤才是正确选择。 筑基后艾雨的敛息功法终于不再是摆设。再加上神躯的缘故,她在使用神行术时,连风声、雁影、足迹都不会留下分毫。 神识在西山旁若无人地转了一圈,艾雨在山间的一个八角亭找到了目标人物,翟家坤在一个人喝闷酒。 整座西山被为数不多的大佬包圆了,每家分到的地皮可不止一所宅院。这座八角亭的所在,就相当于沈家的后花园。 砰~ 一支盛满蔷薇色酒液的三无酒瓶,忽然出现在石桌上。 翟家坤愕然抬头,看到一脸戏谑的艾雨,大惊道:“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上山的?” 他是沈家的警卫队长,安保出了纰漏,绝对是他工作上的失职。 “我想去哪儿您都看不住,更不用说那些还不如您的人了。”艾雨打开酒瓶,先给翟家坤到了一杯桃花酒,这才就着瓶口喝了一大口。 这酒年份虽然长的惊人,却淡的好似水,在她眼里和果汁没什么两样。 “翟先生有烦心事?大白天的,您就在这里自斟自饮,也不怕沈老扣工资。” “我……”翟家坤无奈地揉了揉脸,他岂止是有心事。乐天的事已经成了他的心结,连内力修炼都成了问题。 话说回来,这个艾雨差不多也是他心中的一块小疙瘩。眼下这个疙瘩还跑到他面前,问他有什么想不开的。 “艾姑娘,我现在已经不用继续跟踪你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沈老放弃盯梢了? 好事啊,艾雨心情好了一半。 “您是南少林的人?沈思杰是您送去南少林学拳的?” 翟家坤一怔,迟疑地点头道:“他,找你麻烦了?” “嗯,雇了个小偷,偷我东西。” “这……怎么会……”翟家坤咬牙切齿,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相信艾雨不会撒谎寻他开心,同时又无法相信沈思杰能干出这么无聊的事。 “我这两天去了趟茅山,茅山的掌教送了我一块玉。沈思杰不知道是听说了,还是看见了。” 艾雨进一步试探道,她想确认南少林是不是也和茅山一样藏的比较深。 “他应该是被师门派去茅山,参加今年的切磋。算算时间,也就是最近了。” 翟家坤尴尬地站起身,冲艾雨抱拳赔罪道:“沈思杰已经被沈老逐出家门,他现在只有一个身份,便是南少林弟子。艾姑娘请放心,我定会叮嘱师门,严加管教他。” “切磋?武林大会?”抑或是修士斗法…… 翟家坤点头道:“各门各派新晋弟子的切磋,不对外公开。一是门派间有个交流的机会,二来也让各家的弟子互相认识。今年的举办地就在茅山。他们的功夫贵在养生,拳脚并不强。每次参加切磋,茅山都只是亮相走走过场。” 艾雨暗自松了口气,南少林只是一个普通的修武门派。 那么,沈思杰没多大可能认识神识玉简。他找小偷,应该只是单纯地想要恶心自己。 “他想偷的东西是什么?”翟家坤不是一个好信儿的人,但今天是真的好奇。 艾雨想了想,还是将玉简掏出来,放在石桌上。 翟家坤定眼一瞧,他从前给沈思杰帮忙,看古董的眼力还是在线的, 玉石出自茅山这件事已经决定了,材料再差也能值点钱。此时看到实物,翟家坤才确信沈思杰大概是老毛病犯了。 这枚薄薄的玉片距今大约有上千年,而沈思杰看见好东西就想要。 告别这位警卫队长后,艾雨转瞬消失,最后出现在西山真正的封顶。红叶山人这个小秘境有幻阵掩饰,是闷声干大事的绝佳所在。 艾雨寻了块地方,将一共九快白龟法宝自依次排开。 她要做的大事就是将九枚法宝合二为一,看看它们真正的本事是什么! 这件事没法在茅山做,也没法在自己家。 唯有红叶真人的这个小秘境合适,因为外围的幻阵,可以帮艾雨遮掩一切意料之外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