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小夫妻》 第一章 穿越 季惟怎么也没想到穿越这种事会落到自己头上,当时她背着画夹刚登上去往藏区的火车,谁知道一阵地动山摇后,变了天。 火车依旧是火车,却完全像是换了一辆,昏暗陈旧的车厢也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的产物,墙壁和座椅居然全是木板钉的,上面刷的绿漆已经剥落不少,行李架上还有那种装着热水瓶和搪瓷面盆的彩色网兜,车上人多且杂,几乎都穿着深色的老式棉衣裤,有些还戴着厚实的雷锋帽,聊天的、吃饭的,空气里充斥着不知名食物和脚臭混合出的浑浊气味…… 她紧紧抱着画夹缩在角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从火车上的广播和那些人的对话里,她大概知道了自己眼下所在的情况。 现在是1979年1月,距离春节只剩小一个月,所以回家过年、走亲访友的人特别多,这列火车从华北奉天省省城驶出,接下来要到的站是终点站——清河县。 伴随着阵阵急促的匡次声,车窗外大雪如鹅毛纷飞。 季惟低头看看自己身上那件单薄的工装风衣,前因后果什么的闹不明白也暂时顾不上去想,就这天气,火车上人多暖和还没事,等到站后一下去,就算不冻死也得立马给她冻个半身不遂。 可她的行李早就不知去向,这会儿身上能搜刮出来的,除了那个画夹就剩下一支旧钢笔。 虽然对这个年代了解不多,基本常识她还是稍微知道一些,改革刚开放,大多数人的思想观念才刚接受转变,想方设法改善生活才是他们的主要任务,对艺术什么的完全起不到任何重视,她一个初出茅庐的三流画师的作品跟分文不值没什么两样,说白了拿去当柴都嫌不经烧,倒是那支钢笔说不定会有人感兴趣,据说当下的文化人都以上衣口袋里别钢笔为荣,她这支百利金就算称不上极品那也是有些年头的限量版,要是碰上识货的,换身旧棉衣应该不在话下。 想到这,季惟低着头不动声色的退出了车厢。 刚才乘务员推着小餐车经过的时候她有注意听她们说话,好像这个年代的火车票是按等级划分的,一般人只能买到硬座票,级别高的才能买卧铺,连卖饭都是卧铺优先。 一路上人来人往,怕太惹眼,她还特地学着这里的人把头发梳成两条麻花辫…… “你就放心吧,不会有人上这儿来的,快,让哥亲亲,小妖精,可把哥给想坏了……列车长,你可真坏……”软卧过道旁虚掩的小单间门内,隐约传出野鸳鸯交颈的动静,季惟冷不丁脚下一绊,只听到“砰”的一声闷响后,里面的脚步声霎时重了起来,“抓小偷!” 这他娘的是要恶人先告状啊! 想也没想,她爬起来就往对门闯! 窄窄的单人铺位上盘腿坐了个极为年轻的男人,低着头看样子是在研究面前的棋局,季惟迅速上前捂住他的嘴,“别出声!” 第二章 他的身份 门外过道上很快就热闹了起来。 没一会儿,有人过来敲门,“呈昀同志,软卧车厢溜进来小偷,您没事儿吧?” 季惟这颗没来得及松懈下来的心一下子又悬了起来,手忙脚乱爬上铺位,拽过被子就把两人遮了个严严实实,“你要是敢乱说话,我就喊非礼!” 那个叫“呈昀”的男人也不知是惊是气,估计是做梦也没想到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胆大妄为的姑娘,清隽白皙的脸瞬间涨成窘迫的红,整个人僵硬得像个木桩,好半天才硬邦邦出声,“没事,别让人来打扰我。” 见季惟依旧警惕的盯着自己,他又补充道:“是我的勤务员。” 这次他的声音明显压低,季惟这儿听得却是心惊肉跳! 刚才她根本没时间来得及去细想,那普通卧铺都得高级别人员了,能在这单间软卧住的那得是个什么身份……而且这人还有勤务员! 可是这人看上去太过年轻温和,半点当权者的气势都没有。 她的视线从他身上那件熨烫得一丝不苟的灰色中山装辗转落到窗边那只印有“首都棋院”字样的搪瓷茶缸上,一时间吃不准,也不敢再放肆,“事出有因,实在对不住,但我真不是小偷更不是坏人。” 庄呈昀垂眸看看她那只一直薅着他衣领的手,默默点头。 两人一动不动的盖着被子,整个空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中。 最后还是季惟先绷不住,“那什么,外面好像没动静了。” 她火燎似的蹿到门缝去看,肩头突然一重,多了件黑色的羊绒长大衣,“等会儿你跟我一起下车。” 换做是没穿过来前,季惟肯定不能答应,在火车站跟个陌生男人走,那得心多大,可是现在她没得选。 就因为她惹出来的事,下火车时的检票过程特别严格,如果不是跟在庄呈昀身后一路借绿灯,就她这无证明无票的双无人员根本不可能出得了站。 这个年代的县城,比她想象中还要简陋些,火车站前那条窄窄的马路牙子就是主干道,大下雪天的,倒满了煤渣,让过往行人与车辆碾得又泞又脏,周围随处可见灰扑扑的青砖平房,偶尔几栋矮楼,就跟碉堡似的伫立着,连候车室都只是一排三四间门脸的旧楼房…… 呆呆的看着眼前这陌生的一切,季惟终于后知后觉的开始不知所措起来。 她该去哪儿…… 没有钱没有家人,除了画画,她连基本的生存技能都没有。 她裹着羊绒大衣蹲在火车站门口,这趟车里的人基本已经走得差不多,庄呈昀把大衣给她了,对于一个陌生人而言,他真的算是仁至义尽。 一只满是泥垢的手忽的伸到她眼前,“妹妹!” 紧接着有人在她头顶像疯了一样大喊起来,“娘,妹妹,妹妹!” 听声音很是有些憨傻。 季惟好奇抬头,却猛的被人一把抱住,“麦,娘的小麦!十年了,娘可算是找到你了!” 第三章 郭小麦 季惟差点没被勒得背过气去,可等她看清楚抱着她的人时,眼泪吧嗒就掉了下来,“妈!” 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儿看到自己的亲生母亲! 很小的时候,她的父母就离了婚,后来又各自组建了新家庭有了新孩子,她成了最多余的那个,没有人管她没有人在意她,连每年的生活费都是打到银行卡上,以前她也怨恨过,叛逆期后更是连“爸妈”这俩字都不愿意再喊出口,但在这一刻,她真的无比感激,感激他们没有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来到这个陌生年代。 然而这样的喜悦仅仅只持续了几秒钟,季惟就发现了不对劲。 她妈常年在美容院打卡,年过四十仍光鲜亮丽得像朵花,脸上连一条多余的细纹都没有,眼前这个女人长得是跟她妈一样没错,可年龄看上去起码相差了二十岁,皮肤发黄粗糙不说,连身材都要魁梧上一倍不止! 所以这个人根本不是她妈! 一个舞蹈家,就算老到步履蹒跚,也绝对不可能让自己变成这副模样! “你是谁?”季惟当下变得警惕起来,在这样一个不属于她的年代,她实在不敢有半点大意。 那女人被她这么一问,哭得比刚才还惨,“我是娘啊,麦,你咋能忘了娘,你丢了,娘找了你整整十年,你咋能忘了……” 在女人断断续续的哭诉中,季惟终于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这个女人是附近东方红乡榆树沟大队第五生产队的社员,名叫陈翠莲,十年前赶集的时候曾在火车站附近走丢了个闺女,这十年来她每天以泪洗面,只要有机会来县城都会到火车站打听,也因为这事她的身体每况日下,没有再继续生育,现在家里就一个傻儿子郭大米。 刚才就是郭大米先发现的她。 说真的,就冲着陈翠莲这张跟她妈一模一样的脸,季惟也不奇怪这对母子为什么会将她认错,而且她长得脸嫩,十年前的她跟现在的她除了五官长开了个子长高了差别并不大,郭小麦跟她同龄,稍微熟悉点的应该都能认出来。 看着哭得几欲昏厥的陈翠莲,否认的话季惟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了,又想到自己眼下的窘境,她干脆把心一横,“娘,这十年让你受苦了!”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大悲大喜大起大落,不管是她还是陈翠莲都需要生活下去的借口,如果哪天郭家的小闺女郭小麦真的回来了,她再把事情跟他们说清楚,在此之前,她一定会代替郭小麦好好照顾她的家人。 不过郭小麦丢的时候都已经七岁,早会记事,以防万一,季惟也没敢把话说死,只说自己小的时候磕伤了头,差点没命,被人扔在路边好几天,后来一对无儿无女的老头老太看她可怜就收养了她,身体是养好了但以前的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老头儿老太前两年死了,她就一个人单过,现在终于能稍微想起点儿就赶紧找这个地方来了。 陈翠莲听着忍不住又是一阵唏嘘,先大骂人贩子丧天良,又可惜那对好心的老头儿老太好人没能长命,对闺女“失忆”倒并不咋在意,说个不好听的,就算是缺胳膊少腿了,那也是她闺女,只要人能回来,咋着都好,想不起来事不怕,以后在家呆的时间久了,还能有啥不知道的? 这样天大的喜事,她一个人实在乐不过来,迫不及待的领着季惟去找孩子他爹郭满仓。 为了方便来县城找闺女,郭满仓拿出全部家当还答应每个月匀出一半车钱才从老车把式手上盘到那辆旧驴车,这不天没亮就拉着社员们上集市顺便补贴点家用,往常都是临走前才会来火车站接他们娘儿俩,这会儿估计还在那。 第四章 神笔 集市离得火车站并不远,娘儿仨深一脚浅一脚到的时候郭满仓刚把自家那几担柴禾卖干净,拢着手蹲在拖拉机旁点钱,虽然看着有些老实巴交,但模样轮廓还真就是她爸! 季惟低低的喊了声爹,郭满仓抬头看到她的第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先红着眼眶别过脸去偷偷抹了把泪。 郭老二家丢了十年的闺女找回来的事,一下子轰动了整个大队! 季惟进门短短几分钟,院子里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远亲近邻问长问短,她也没那招架的能耐,随便应付了几句便躲进了屋里,倒是郭大米那憨哥哥一直在外边妹妹长妹妹短。 郭家这院是住了几代人的老房子,两口子为了找闺女把家底都掏空了,还因此欠下一屁股债,好不容易才还完,哪有条件再去翻修。 土坯墙茅草顶,又矮又小,拢共就两间屋,一间是郭家两口子和郭大米住的,另一间则是陈翠莲专门为她这个闺女留的,这一留就留了整十年,就盼着有一天她能回来,新铺盖新褥子全是这么多年一点点攒的,再看他们和郭大米那屋却是连半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除了炕尾那只大炕柜和上面摞的大木箱子就剩下炕上那两床洗到发白的旧铺盖,补丁摞得不像样子,窗框用旧报纸简单的糊着,挡光不说还漏风。 土灶台紧挨着炕,中间只隔了半扇土墙,一张缺脚的八仙桌上简单的摞了几副碗筷,趴柴房的三只老母鸡和院里的那头驴估计就是家里最值钱的玩意儿。 季惟转悠一圈,在郭小麦那屋的炕柜里找到一身全新的碎花棉衣裤,她猜测这是陈翠莲给闺女做的,自己就给换上了,顺手又把换下来的衣裳给锁了回去,出来的时候果然看到陈翠莲一直冲着她局促的笑,“这是前两年娘估摸着给你裁的,大是大了点,以后长个儿了还能穿,就是比不上你穿来的衣裳,你胖婶说那叫啥羊绒,可贵了,实在委屈你了。” “娘你说啥呢。”看着陈翠莲那身缀满补丁的旧棉衣,季惟实在有些于心不忍,“没啥委不委屈的,在我心里娘做的衣裳比啥都好看,再说那衣裳也不是我的,是别人借我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同样是父母,甚至长得一模一样,可双方对待自己孩子的态度着实让季惟唏嘘。 刚才来的路上她甚至一直在想,是不是老天爷看她可怜又特地重新给她安排了一对老子娘,也不知道在那个世界的她的生身父母有没有发现她的失踪,有没有为她的失踪而担心…… 好在这样的低落情绪仅仅只持续了几分钟就被迫终止了,来的一路各种折腾,总算是放松下来,她这肚子也终于有了作妖的机会,开始大唱空城计。 饿,饿得前胸贴后背…… 可是这会儿才九点不到,不上不下的,离午饭且早着呢,陈翠莲对她这个便宜闺女倒挺上心,早早的拎了只老母鸡去后院杀,非说等会儿要给她做顿好吃的。 为了分散注意力,季惟拿出画夹打算继续之前没画完的作品,那是一幅基础的餐桌静物素描,除了最后几个苹果,基本已经完成得七七八八。 弯翘的钢笔笔尖利落的在画质上勾勒出各种线条,季惟手骤然一顿,一个饱满红艳的大苹果赫然跃于纸上! 是真的跃于纸上! 黑白交错的画纸上,就这么凭空多出了个苹果! 她傻眼了,不信邪的又画了一个,一个又一个,很快炕桌都被她摆得满满当当! 第五章 姑姑 这是神笔马良的节奏啊! 季惟高兴坏了,说真的原先她还挺担心生存问题,眼下正处于包产到户阶段,干得多分得才多,就她这点有限的劳动力她是真怕扯人家后腿,本来人这日子就过得紧巴巴。 趁这会儿屋里没人,她把苹果收拾收拾锁进炕柜,又另外画了几个又大又暄软的白面馒头,迫不及待跑去找陈翠莲,“娘,你看!” 这么些白面馒头,陈翠莲差点自己看错了,“哪儿来的?” 现在日子虽然比以前好过许多,可细粮还是稀罕,尤其是这么白净的面,她活这么些年头还是头一次见到,比她在县城路边的包子铺里看到的还要白还要细! “揣怀里一路捎的,刚人多忘了拿出来……”季惟还算理智,仅着她“怀里”那点地方拢共只画了四个,好在馒头够大,再整点汤汤水水的应该也能对付一顿。 家里缺细粮,陈翠莲原是打算先把攒着过年吃的面粉先使了,这回家的第一顿饭就让闺女自备干粮,她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可既然是闺女孝顺的,那也没有推三阻四的道理,她利索的接过去搁锅里蒸上,“家里也没啥好东西,实在是委屈你了,不过娘向你保证,娘和你爹一定努力干活不让你受苦。” 季惟一个劲点头,“只要咱一家好好的,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娘儿俩一个烧灶一个做饭,虽说硬菜就只有那么个小鸡炖蘑菇,但陈翠莲还是在数量上多花了点心思,尽量让这顿饭看起来更丰盛些。 季惟对吃啥并不在意,她曾经的父母虽然对她不上心,在物质上倒没亏待过她,从小照顾她的保姆更是做得一手好菜,不过在她看来,什么山珍海味都比不上陈翠莲亲手为她做的,因为有家的味道。 尤其那道酸菜炖粉条,简直不能更开胃! 本来就饿,她端起碗也没客气,三两下一碗落肚,正要再添,眼前突然多了个彩色的塑料绳网兜,里面瓶瓶罐罐的装了不少东西,其中一个红壳铁罐子上面还印着“麦乳精”! “小麦妹妹,哥专门给你捎的。”来人浓眉大眼大高个儿,穿着件簇新的军大衣显得格外精神,只是那嬉皮笑脸的模样却是咋看咋欠揍。 郭家两口子还挺热情的招呼他,管他叫啥东子。 季惟有些没好气,“你谁啊你,别上来就哥哥妹妹的套近乎,我有哥哥。” 郭小麦打小就长得好,鹅蛋脸杏仁眼,这么多年没见又白净了许多,生气的时候两眼瞪得圆溜溜甭提多可人,跟那些个五大三粗的乡下姑娘完全不一样,贺耀东不由得想起七岁那年第一次见她的情形,打小他就皮实,有一回领着几个狐朋狗友堵着郭大米逗,这丫头跟只护崽的小母鸡似的上来就给了他一口,到现在他胳膊上还有她的小牙印呢。 后来听说她丢了他还偷跑到郭家打探过好几回。 他摸了摸胳膊又开始傻乐,“我这不是高兴嘛,听说你回来了,午饭都没来得及吃我就来了,说起来你爹跟我爷还是远房弟兄呢,你要是不乐意我我喊你妹妹,那就姑姑?小麦姑姑!” 别说季惟,就是郭家两口子听了都直摇头,老贺家也不知道造的哪门子孽,生出这么个混不吝来,瞅那没正形的德行,十里八乡独一份!连他那当公社社长的老子瞧见他都脑瓜仁疼,季惟这么不待见他,他那倒是自在的很,一口一个姑姑亲热得不行。 第六章 冒牌货 闺女好不容易回来,陈翠莲是真怕再她给吓着,吃过饭就催着郭满仓领她上生产队去登记户口和田地。 整个榆树沟大队有四分之三的土地都是荒原,水源少耕地少,主要还得靠生产队分配,像郭家这种人头少的分到的就更有限了,加上季惟也才将将两亩,而且粮食产量奇低,比如苞米这样的主要农作物,一年种两季也就是个千把来斤,除却公粮,到手能剩一千就算是好的,全靠自留地贴补这日子才能过下去。 所以趁着农闲,大队里开了个动员会,让底下的五个生产队分别领着社员去开荒。 论力气季惟没有,扛个锄头都能要她老命,只能跟着一帮半大姑娘小子去荒地上收拾灌木和茅草,这是整个大队日常所需的柴禾来源之一。 对于干惯农活的社员来说,这可是最轻省的活儿了,季惟一开始也是这样以为的,打小没干过啥粗活,她还觉得挺新奇,第二天特地起了个大早,结果一个上午干下来,给她累得直接瘫在柴堆上起不来了。 “姑姑!”贺耀东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喘着大粗气拽起她就走,“快,你大伯娘非说你哥偷了她们家的白面馒头,这会儿正在你家闹呢!” 季惟看到他就头疼,本来还想发火,一听这话,爬起来就往回跑,“你快去喊我爹娘!” 郭大米傻归傻,但是说他偷东西,她不信! 这就是个一眼能望到底的人,哪儿来那么多坏心思。 郭家院里乱得跟让鬼子扫荡了似的,柴火草料拖得到处都是,连锅碗瓢盆和铺盖让都丢出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才是遭贼了! 季惟突然想起锁炕柜里的钢笔和画夹,着急忙慌跑进屋。 里面比院子也没好到哪儿去,大木箱子小炕柜,但凡带门的全都翻了个遍,郭大米正在地上哭着学狗爬,还有个贼眉鼠眼的小瘦猴儿甩着郭满仓赶车使的旧鞭子在边上乐。 “你大爷!”季惟气得浑身发抖,上去就往他后腰给了一脚! 虽然才刚做两天家人,可家人就是家人,再不亲,那也没有让外人欺负的道理! 瘦猴儿“哎呦”一声哀嚎,她那屋闯出来个五大三粗的方脸老娘们,系着个红绿花头巾,嘴皮子一动就要吃人,“逼养的敢揍我儿子,老娘今天非扒了你皮!” 跟这种人,讲道理都没必要,季惟直接扯着嗓门嚎,“抓小偷啊!快来人,小偷要杀人了,救命啊!” “你胡咧咧个啥,谁杀人了!谁小偷了!大傻偷我们家这么些我还不能来拿回去了!”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遇上比她还不讲理的,方脸老娘们脸都青了,拿着个白面直往她脸上怼! “还说自己不是小偷!这馒头可是我在火车上买的,用的是特供的精面粉,外面根本买不着!”季惟一看就知道这是自己画的。 这个年代吃的基本都是全麦粉,里边粗纤维多,色泽发黄发暗有杂质,就算是粮店里也只有普通面粉,跟神笔画出来那叫一个天一个地! 怪不得昨天晚饭时郭大米扭扭捏捏把馒头揣了,原来根本就没吃! 方脸老娘们终于开始打量起她来,“你买的?你就是那个冒牌货吧!介绍信火车票呢,我男人可是生产队会计,甭想上我们老郭家糊弄事!” 她男人,也就是郭小麦的大伯? 难怪陈翠莲跟她介绍亲朋好友时没提过这家人,只说有个抠门的老姑,能纵容自己媳妇儿子这么轻贱兄弟一家的,肯定也不是啥好鸟! “她的火车票和介绍信在我这儿。”季惟这儿正琢磨要不要现画个糊弄事儿,院外忽然进来个人,她一回头,就看到通身黑的庄呈昀撑着把乌色的洋伞站在那儿。 地上没来得及清理的雪折射出微微光亮,交错出他挺拔的逆影,在白与黑的极致简洁中,在世俗与超然的格格不入中定格。 第七章 不清不楚 说真的,那一瞬间,季惟是真的没舍得移开眼。 即便是第一次见面,庄呈昀给她的视觉冲击也没有眼下这么强烈,以至于她几乎产生一种正在做梦的错觉,得亏后面的人进来的及时,把她的思绪强行拉回到现实中。 “我说李带娣,差不多就得了,郭有田当个生产队会计还不够你嘚瑟的,都是一个队的又是自家亲戚,别人给你留面你见好就收吧!”说话的是庄呈昀的勤务员小常,在火车上时季惟跟他打过一次照面,挺严肃一男青年,当时估计是把她当成了啥坏分子一路都没给好脸,好在还算本分,从头到尾对她的出现表现得十分平静,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后来季惟才知道他是榆树沟大队大队长家的老儿子,曾经入过伍,因表现出色复员后就留在了首都参加高级别工作,一直是整个公社的骄傲,今天还是第一次回来探亲。 至于这个高级别工作咋就成了给庄呈昀当勤务员,她不知道也不好奇更不敢问,甚至她觉得在场的可能也就她知道这事,不管是庄呈昀还是小常都没有表露出来,而且李带娣娘儿俩对小常的态度都比明显对庄呈昀要殷切的多,刚才还上蹿下跳要打要杀,这会儿却老实得跟只鹌鹑似的。 总之在小常和小常他爹的双重威慑力下,一个馒头引发的混战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就像小常说的,都是一个队的又是自家亲戚,再者李带娣也没真把他们咋着,在乡下地方这都不叫个事儿。 “小麦,那人谁啊?”等院子里的人都散干净,陈翠莲第一时间把季惟喊去问话。 她心里实在不踏实的很,先前她跟常家小子前后脚进门,那年轻人说的话一字不漏全听在耳朵里。 闺女的火车票和介绍信可是都在他那,更要命的是,她注意到那人身上穿的衣裳跟昨天闺女穿回来的一个料子,都是胖婶说的那种贵的不得了的羊绒! 闺女一个人在外面吃了这么多苦,可不能一回来就让人说些不清不楚的闲话! “就是他借我的衣裳,火车票和介绍信押他那儿了。”刚才都让气糊涂了,忘了把羊绒大衣还回去,这料子太娇气,乡下地方根本不合适,搁着也是浪费。 不过关于庄呈昀,季惟并不想多说,虽然不清楚这次他为啥帮她,但这种一看就不寻常的男人,普通人还是少知道为妙,况且她跟他也没那么熟,实际上就见过两次,拢共没说上过几句,于是随口转移话题,“娘,你还没跟我说呢,今天到底咋回事。” “还不是你哥!吃饱了撑的非要把馒头拿去给别人,这不就让李带娣给瞅见了!”说起这事陈翠莲就冒火,一巴掌拍向郭大米后脑勺,“哭哭哭,就他娘的知道哭,下次再敢干这种蠢事,看我咋收拾你!” 也不知她上辈子到底做了啥孽,生出这么个倒霉催的玩意儿,成天看这个可怜看那个凄惨,自家地里的活从来不干,一天到晚给别人做免费劳力,家里有点好的也全让他拿去贴补别人了,藏都藏不住! 第八章 画册空间 如果不是这事,季惟还真不知道原来郭满仓还有郭有田这么个哥哥。 据说这人做事一直不太不地道,当年分家的时候他就自己一个人把家当给占全乎了,连郭家老两口在世时打算留给郭满仓娶媳妇用的地皮和木材都没留下,要不是大队看不下去以他已经有住房为由不批准他盖新房,这间老院子他也不会舍得吐出来,后来他想方设法当上了生产队当会计,更是了不得,逮着机会就给郭满仓小鞋穿,他媳妇李带娣也因为老院的事一直耿耿于怀,隔三差五上门闹事,连带着他下的那几个崽都不把郭满仓两口子放在眼里…… 越想,季惟就越咽不下这口气! 实在是欺人太甚! 得亏老天爷厚道,给了她一支神笔,她一定要帮郭家两口子把日子过好,让郭有田一家再也欺负不到他们头上! 惦记着钢笔和画夹,她赶紧回屋。 炕柜已经让掀到了地上,好在上了锁,算是躲过一劫,然而打开的瞬间,季惟傻眼了! 里面就只有几个被磕坏苹果和那件羊绒大衣,哪还有钢笔和画夹的踪影! 她一下子慌了神,狗刨似的到处一通乱翻,却突然发现画夹又不可思议的浮现在她眼前,而翻开的那页画纸上无端端多出来的那支钢笔,无论款式还是颜色都跟她丢的一模一样! 心里顿时多了些玄而又玄的猜测,她闭上眼睛微微驱动念力,果然再睁开时,那支钢笔又回到了她手上,而那张画纸上,空空如也! 几次尝试下来,季惟已经非常确定她的钢笔和画夹出现了某种反科学的神秘力量,并且只有她能看见! 她强忍着内心的激动,迅速画了一麻袋棉花。 要不是李带娣今天把屋里的东西都丢出去,她压根不知道原来郭家三人睡的铺盖里有一半装的是稻草! 还有他们穿的衣裳,陈翠莲省吃俭用给她预备了两身棉衣裤,自己和郭满仓他们穿的则是不知道缝补过多少次的旧袄子,里面的棉絮早就因为年头太久而结块发硬,根本不暖和。 新铺盖新衣裳打眼,万一郭大米再犯傻拿去送人又不知道惹出啥事儿来,棉花就不一样了,往里面一兑,他肯定瞧不出来! 就是得想个正经由头拿回来才行,她来的时候两手空空,无端端多出来这么些棉花,非把陈翠莲吓着不可。 思来想去,季惟还是决定先去一趟县城。 一来县城门路多,二来她还能顺便把庄呈昀的衣裳给还回去,听说小常最近一段时间都要待在县城公干,估计庄呈昀也在,说来他帮了她两次,她连句谢谢都还没跟人讲过呢。 特地避开郭满仓出车的日子,她去了趟大队长家打听地址。 大中午的,社员们基本都在家睡午觉,路上也没啥人。 季惟拢着袖子尽量躲着积雪走,脚上穿的棉鞋虽然暖和,但并不防水,要是不小心融进去雪,能把脚趾头冻掉,先前她不知道,拾柴的时候就把鞋给弄湿了,后来还是自己画了双一模一样的换上才蒙混过去的,陈翠莲给她做的那双到现在还在她画册里躺着没干呢。 说来这画册也是神奇,除了能储存东西,居然还能让存放进去的东西一直保持原状,就像时间完全停止了一样! 眼看着快到大队长家,季惟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刚拐过一户人家的院墙,眼前毫无预兆的蹿出个人来,她“咚”的一下就给撞了上去! “郭小麦你说,你跟老常家那小子到底啥关系!” 第九章 我要跟你结婚 认出是贺耀东,季惟这火一下子就冒了上来,“干啥玩意儿你,走路不会好好走吗,长着眼睛吃饭使的!” 她绕过去要走,贺耀东挡着不让,“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你是不是跟常新华处对象了!大伙儿都在说这事,你跟他一块儿从省城回来的对不,火车票都在他兜里揣着!” 突如其来的,差点没把季惟给问懵了。 她跟小常处对象? 这都哪儿跟哪儿…… “哪个嘴欠的跟那胡说八道,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那天明明是庄呈昀说车票在他那,咋又跟小常扯上关系了! 贺耀东的脸色这才好看些,“真没有?” “跟你有啥关系。”季惟白了他一眼,贺耀东急了,“咋没关系,我为了给你出气把郭大壮那兔崽子抽了一顿还被我爹关了三天禁闭,好不容易才偷跑出来!” 那小眼神哀怨的,活像只被遗弃的小奶狗。 季惟才想起来,那天让他去喊郭满仓和陈淑芬两口子,结果喊着喊着这人就不见了,怪不得这两天她的耳根子这么清静,“我让你抽他了?以后少管我们家闲事。” 别人不知道,郭大壮她是化成灰都记得,她那便宜大伯郭有田家的老三,也就是逼郭大米在地上学狗爬的那小瘦猴,仗着他爹是生产队会计成天的浑水摸鱼,从小到大没少欺负郭大米! 不过不管咋说,语气总是缓和了许多。 她也不是好赖不分的人,贺耀东烦人归烦人,对她终归是没有恶意的,那天要不是他跑来通风报信,郭大米还不定咋遭罪呢。 要说贺耀东这人吧,那就是个就坡下驴的主儿,见季惟态度变好,立马死皮赖脸起来,也不管人答不答应,死拖活拽非把人往家拽,“姑姑,我今天真是趁我爹去县里开会才偷跑出来的,他要是回来非打折我的腿不可,你就好心收留我住两天呗,等他气消了我再回去。” 小常帮她说了两句话就给传成这样,要是再被人看到她跟贺耀东在路上拉拉扯扯她还做不做人了! 说不听打不过,季惟想锤死他的心都有了! 到最后实在没辙,只能先把他领回去,原打算着把这麻烦丢给郭家两口子去解决,谁知人一进她们家门死活不肯走了,“你要是敢去找我爹,我就告诉他我要跟你结婚!” 长这么大,季惟还是第一次想抽自己俩大嘴巴子。 这他娘的都做的啥孽啊! “不反对我就当你答应了。”到底是社长家的儿子,贺耀东这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套路运用得那叫一个得心应手,目的达到,该服软服软,该讨好讨好,阔气的从兜里掏出一把钱票,“我就知道还是姑姑你对我最好,这些都是我姐夫给的,到时候咱一块儿上县城去,想买啥买啥,千万别跟我可以,不够我再找他们拿。” 季惟低头瞥了眼…… 好家伙! 粮票、布票、工业券、大团结、毛票子……各式各样,花花绿绿一大堆! 第十章 撞见 来的这些天,这个年代的基本情况她已经了解得差不多。 现在使用的还是第三套钱币,最大面额就是十元,俗称大团结,很多社员活了大半辈子也不定见过;还有这些票证,改革开放初期,市场供应依旧短缺,大部分票证都没有取消,不过得城里吃商品粮的才能限量分配到,社员们的衣食住行主要还是靠生产队自给自足。 这啥姐夫一出手就是这么些,比普通职工一个月挣的还多! 她越琢磨越觉得有戏,赶紧跑去问陈翠莲。 果然就像她猜测的那样,贺耀东还有三个嫁到县城的姐姐,并且嫁得都很好,大姐夫是县供销社的主任,二姐夫是粮站站长,最不起眼的三姐夫,那也是县医院副院长。 贺家几代单传,贺耀东他爷奶简直把这根独苗当眼珠子一样供着,三姐妹打小耳濡目染,再加上几个姑姑的言传身教那家伙完全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冬天怕弟弟冷,夏天怕弟弟热,吃多了怕弟弟撑,吃少了怕弟弟饿……有啥好的都先惦记着他,结了婚后因为离得远更是变本加厉,连带着三个姐夫都被一同带进了沟里。 本来今天季惟都没打算去县城了,这会儿倒是变脸变得快,“别到时候啊,咱现在就去,今天雪小。” 贺耀东求之不得,立马喊人上他家把自行车给“借”来! 簇新的大永久,甭提多吸引人眼球。 先不说整个公社,就榆树沟这块儿除了大队长家,也只有郭有田有门路搞到自行车,平时看他们家人骑着进进出出那就跟坐在高头大马上似的,神气的不得了! 就是吧……冻得慌。 要不是县城实在离得远,季惟真宁愿腿儿着去,这大冬天的坐自行车后面,那不是自己找罪受嘛,四面八方全是寒风,呼呼的往她棉衣棉裤里灌,裹得再严实都不好使。 趁没人注意,她拿出钢笔凭空画了个热水袋藏怀里,才觉得稍微舒服点。 上回来去匆匆,也没时间细看,这会儿她坐在自行车后面一寸寸瞧过去,那种穿越的陌生感又开始变得真切起来。 收购站、粮站、理发店、邮电局……窄窄小小的一间紧挨着一间,老旧又新奇,私人的摊贩几乎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地处偏远,大多数人骨子里视个体营业为洪水猛兽的旧观念还没有转变过来的缘故,她的视线最终落到那块用红漆写着“国营饭店”的小小招牌上。 “停车。” “姑姑你饿了,正好我也没吃,这家的红烧肉做得特别好……”贺耀东又开始碎起嘴来,季惟懒得搭理他,自己个儿往下跳,地上雪滑,再加上坐太久自行车屁股发麻,一个不留神差点没给她摔个狗吃屎,得亏贺耀东扶的及时,“慢点慢点,你说你要是磕着碰着那不得心疼死我……” 马路斜对门那道黑色人影蓦地顿下脚步,掉头慢斯条理的往回走。 “咋了您这是,不是说要上木材厂去找点好木料做旗盒吗?”小常纳闷瞥过去,只看到国营饭店门口一高一矮两道背影…… 第十一章 国营饭店 说是饭店,其实也没啥吃的,墙上挂的那块写着“今日供应”的小黑板上只有零星几样,主食是包子和面条。 估计是已经过了饭点,加上他俩店里拢共也才仨客人,六张八仙桌显得有些空荡荡,只有正当间大铁炉子上坐的那个铝制水壶还在滋滋往外冒着热气,细长细长的烟囱从门上的小口子一直延伸到屋外。 季惟仔细观察那个单独的客人,发现原来在国营饭店吃饭差不多就是个半自助,得先到柜台给钱,等收了钱开了票,再凭票去厨房出菜口端自己点的东西。 柜台负责收钱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女同志,穿着件暗红格子的棉衣,还搽了口红,眉毛挑得老高,一副都是上她们家白吃白喝的嘴脸,见到贺耀东倒是热情,上来就给抓了一大把瓜子,“哟,这不是钱主任他小舅子嘛,想吃啥跟我说!” 贺耀东见惯了这样的情况,也没当回事,一口气要了十个肉包子、两碗肉丝面,又点了个红烧肉,“包子吃不完咱还能捎回去晚上吃。” 这十个肉包子就是一块,两碗肉丝面四毛,红烧肉七毛,肉菜不要票,主食加起来却得一斤四两粮票,要知道社员们成天从早忙到晚也才一斤口粮! 季惟皱着眉头瞅他,“你还真打算住我家呢?我家就俩炕,可没地方给你睡。” 打小她就没没占人便宜的习惯,掏出那张皱巴巴的五毛钱推到他跟前,“我只要一碗面,粮票等回去再还你。” 她现在是身无分文,就这五毛钱还是出门前陈翠莲硬塞给她的,好在在家的时候她已经把贺耀东的那些钱票全都仔细记了个遍,随时都能画出来。 贺耀东又给推回去,“咱不是说好了。” 呸! 季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那是说好了吗,那明明是你单方面决定的好吗。 她堆起笑脸,“那成,那你呆这儿等上菜,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怕贺耀东追上来,出了门她直接用跑的,一口气拐了好几条巷子,才敢停下来问路,“同志,我跟你打听下,咱县城的医院咋走。” 供销社和粮站都是容易引人注目的地方,只有医院,没病没灾的,贺耀东应该不会往那儿跑。 只要让贺家那几个宠弟如命的知道贺耀东让他爹揍了,又好面子不敢找他们,他们一定会去国营饭店接人, 起码在贺社长气消之前,贺耀东是甭想回家祸祸她了! “你要上县医院?从这儿过去得半个钟头不止呢,你是去看病还是探病,如果看病不如上我们皮鞋厂的医院,就在边上。”被她喊住是个相貌姣好的年轻姑娘,穿着身普蓝色劳动布工作服,还挺热情。 季惟才注意到她胸前印着“红星皮鞋厂”的红色厂标,她摇头,“我是替人去报信儿的,就是时间有点紧,怕来不及。” 这一来一回起码得一个多小时,不知道贺耀东会不会真那么老实在国营饭店等这么久。 穿过来这么多天,她还是头一次觉得没手机不方便,不然这也就一个电话的事。 年轻姑娘跟她想一块儿去了,“不行就打电话吧,我可以领你上我们厂借电话,你总知道找的人叫啥吧。” 季惟再次摇头。 压根她也没想到这都七十年代末了,电话居然还无法直接拨通,必须先接县上总机,告诉总机对方单位姓名,再由总机转过去。 好在县医院的副院长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随便打听下就知道了。 第十二章 红星皮鞋厂 俩人聊得来,半道还相互交换了姓名。 季惟才知道这个叫姜亚男的只比她大三岁的姑娘其实已经当妈,俩娃一个两岁一个刚满月,娘家在附近的公社,因为说了个在皮鞋厂当工会干事的好对象才有机会把户口迁进县城,她自己现在也成了皮鞋厂的学徒。 红星皮鞋厂前身是清河县第一大商贾的皮料厂,公私合营后就成了省食品公司肉联厂的下属单位,也是清河县最吃香的两家国营工厂之一,光是工人就有好几百人,生产的皮鞋远销全国! 所以一说起来,姜亚男总免不了一脸自豪的滔滔不绝。 对皮鞋,季惟不感兴趣,老实说还不如陈翠莲给她做的棉鞋来得舒服呢,不过经过生产车间时,门口堆的那些碎皮料倒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些应该都是加工用剩下的废料,长长短短的,基本都只有两三指宽,根本没法再进行二次制作,眼下还没有二层皮的说法,这么大的量扔了吧又觉得可惜,听说为了存放这些废料,厂里还得专门腾出个仓库。 她脑子里一晃而过自己曾经钟情过的某主打皮革编织的国外品牌。 如果把这些皮料全都裁成均匀的条状,就能编出许多实用的东西,譬如皮带钱包啥的,完全可以变废为宝! 还有紧事要办,她也没来得及细究,急急忙忙打了个电话又赶紧回了趟国营饭店。 她这儿前脚到,后脚贺家三姐妹和她们的爱人也来了,躲在附近角落眼看着他们把贺耀东架走,季惟总算是彻底松了口气。 没了拖油瓶,她更不着急回去了,一个人把县城逛了个遍,直到快天黑才从画册空间里拿出之前准备好的棉花,又用钢笔画了一大刀猪肉和一布口袋的普通面粉。 本来闺女跟老贺家那不靠谱的出去玩,陈翠莲就不放心,这都过了晚饭点了还没回来,她这心里就更不踏实了,正要出去找,却见季惟鬼鬼祟祟从院门外探进来个脑袋,“娘,我哥在家吗?” “等着。”到底是过来人,陈翠莲一听就知道不对劲,忙回屋打发郭大米从后门去老姑家借盒火柴。 那边出,这边进。 大大小小仨口袋一出现在屋里,陈翠莲就已经开始倒吸凉气,等借着煤油灯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她差点没哭出来,“小麦啊,你俩这是上哪儿抢去了!” 猪肉和面粉已经够稀罕,生产队里分的那点儿也就够逢年过节的打个牙祭,想另外再买就得上公社的食品站,不是经常有不说,还得要完成生产任务后奖励的专用票证,每回开始供应,下面几个大队的社员就跟疯了似的,更何况棉花!(这两年条件虽说好了很多,可也没有到,看哪儿写得太穷,改改) 他们这地方冬天长,棉花产量极低,就他们家一年下来也分不了五两,还是没加工过的籽棉。 除了抢,她实在想不出上哪儿能一次性弄回来这么些东西! “娘你说啥呢,贺耀东上他姐家去了,没跟我一块儿。”就知道她会问,季惟暗暗庆幸来的路上自己已经想好了对策,脸不红心不跳道:“这都是我拿那件羊绒大衣换的,特地跑一趟去给人还,人还嫌弃我穿过的说啥男女授受不亲,不要就不要呗,你还别说,这衣裳还真值钱,换了这么些东西还有好几十块富余,二道贩子说如果我光要钱,起码能有个一百二三呢!” 说着,她又从兜里掏出厚厚一沓票子。 陈翠莲光听到“二道贩子”四个字脑子就懵了! 第十三章 讨喜 这可都是些专干投机倒把的人,要是让人知道闺女跟这些人打交道,那还了得! “你个倒霉孩子,你说你咋就这么能呢!” 她一指头往季惟脑门上戳,到底是舍不得闺女,手上也没咋使劲,“这事儿你给我烂在肚子里,连你爹和你哥都不许说,知道不!” 一直盘在炕上没做声的郭满仓,“……” 其实只要不买空卖空、囤积居奇,就不算投机倒把,现在很多二道贩子也就是整个差价、挣个辛苦钱,都是合法买卖,不过就市面上现在的个体户情况来看,季惟就料到了陈翠莲会有这反应。 目的达到,她老实得跟啥似的,“哎,娘你放心!” 横竖已经这样了,总不能再把东西挑去县城换回来,眼瞅着傻儿子快回来,陈翠莲没敢再耽误,招呼了季惟先把东西往她那屋搬。 猪肉和面粉实沉不占地方,可棉花大件啊,那老大一麻袋的棉花,少说也得有十来斤,往屋里一搁就跟小山似的显眼! 一想到家里还有个比耗子还能扒拉的儿子,陈翠莲就吃不下睡不着,外面天还黢黑就把郭满仓和郭大米从炕上拽起来,“今天就甭去上工了,出车去,大米也跟着一块儿,还能帮你爹收个钱啥的。” 这么冷的天,开荒都没起这么早的,郭满仓这儿睡得正香,眼皮子都不愿意抬,“不是前两天才去过。” 社员们平时也就凑着大市集人多的时候才会拿些鸡蛋柴禾啥的去县城卖,有时候东西少直接上公社赶集就给卖了,价格是不如县城,可省事儿省车钱,换算下来也差不些,哪有人天天往县城跑的。 陈翠莲一记眼刀过去,“昨天刚吃过饭你今天是不是不用吃了?” 开荒是现在队里唯一还在记工分的活,主要是为了防止社员偷懒,也为了分柴禾时没人说闲话,他们家四口一天加起来撑死就是个二十七、八分,按往常的分值一分半斤柴差不多就是十三、四斤,一百斤柴禾也才八毛钱,哪有闺女屋里那些东西要紧! 不识字归不识字,这点小帐她还是算的清楚的。 打发走爷儿俩,陈翠莲拿出季惟带回来的猪肉切了三指宽的一块给她,“快去你老姑家去把山杏喊来帮忙。” 闺女那点针线活不够瞧,得在爷儿俩回来前把家里的铺盖和对换的棉衣裤重新絮上棉花,光靠她一人可不够,山杏是大姑姐家的小闺女,手脚勤快人又老实,绝对不会到处乱说,找她最稳妥不过。 季惟乐得不用上荒地挨冻遭罪,从柴禾堆里抽了根茅草把猪肉穿了穿,拎着出门。 大清早上门,郭淑芬还以为侄女是来借粮的,垮着个脸先把炕桌上的早饭藏了才让她进屋,季惟早闻见屋里那股香甜的红薯味,故意把手背到身后,“老姑,让山杏上我家帮一天忙呗!” “她上你家帮忙,她的活你干?” “啊,那就算了,本来我娘还说让我把这块猪肉拿来给山杏当工钱的。”油汪汪的猪肉拎高晃了晃,郭淑芬一把抢过去,还不忘给她一记脑门栗,“小丫头片子,胆儿还挺肥!” 季惟笑嘻嘻拉起杨山杏就跑。 郭淑芬是抠,但心眼并不坏,这一点她到这儿的第一天就看出来了,当时她见着她时的喜悦真真切切的,半点水分都没掺,而且就冲她对郭有田和郭满仓兄弟俩不偏不倚的态度,也能看得出这人的品性。 “这丫头可比有田家那虎啦吧唧的讨喜多了。”姑父杨春根低头看看自己手上的筷子,突然道。 第十四章 敢想敢干 到底是小姑娘家家,难得不用上工干活,杨山杏也高兴得不行,把藏好久的几根江米条都拿来跟季惟分着吃了。 两人进院,陈翠莲已经把面粉和猪肉都藏好,棉花也过了秤。 十三斤八两,她留了三斤八,剩下的两床铺盖各蓄两斤,一身棉衣裤半斤,正好十斤,至于大米和他爹身上的,等他们从县城回来,她随便熬几宿就蓄上了。 季惟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就干脆不去添乱,回屋画了块书本大小的碎皮子,自己盘炕上捣鼓。 回家后她就一直惦记着这事,羊绒大衣只有一件,下次想弄东西回来总不能还来这招,这碎皮子搞不好就是条出路! 她昨天逛县城的时候特地躲着供销社,去了趟国营商店摸行情,里面卖的钱包和皮带大都是人造革的,也有塑料和帆布,不过那只能被称为腰带,但价格都不便宜,随便哪个就得好几块,而且都要啥工业券,一般人就算买得起也舍不得这份花销,更何况乡下那些靠天吃饭的庄稼把式,比如她那便宜爹,一直系的就是根破草绳。 如果她能低价销售,肯定会有人要,不过就算真卖不出去也无所谓,只要能让她有合理进项就成,存货她可以先收到画册空间,到时候再一次性清仓,下海大潮还没正式掀起,机会多得是! 原材料嘛,她可以想办法办法去跟皮鞋厂谈合作,好歹还是真皮的呢! 敢想敢干,季惟忙找了把剪刀,估摸着将碎皮子剪成一条条一厘米左右的细皮条试着练手,编织并不难,但是废时间,尤其她又是个生手,一切全靠自己摸索,为了让皮带更牢固,她还采用了双面编织,一根下来就得仨小时,钱包因为个头小稍微省事些,只是这一编完,问题也跟着出来了,没有配件! 钱包还好说,可以编成对折的,皮带没有皮带扣可系不成。 这玩意儿买是肯定没地方买了,还是得自己克服,想了想,她又找了支普通的铅笔头,在旧报纸上画了套最基础的针扣扣头。 “娘,哪儿有铁匠铺子吗?” “得上公社,你打听铁匠铺子干啥?”陈翠莲拿针篦篦头,不解道。 “打听个事儿。”季惟说话就要出门,陈翠莲拿着三毛钱追出来,“顺便上供销社帮我带两斤盐巴回来!” “卖羊绒大衣剩下”的几十块钱陈翠莲没要,说是让她自己留着傍身,季惟现在也算是身揣巨款,哪还会再拿她的,推回去一溜烟跑没影。 榆树沟大队离公社不算近,不过抄小路过去也省事,走快点也就二十来分钟。 好歹也是十里八乡最富裕的公社,条件比大队好的不是一星半点,路面宽敞平整不说,还有一条不咋长的街,季惟老远就看到墙上写的“打铁铺”三个字,忙从兜里掏出那张画了模型的旧报纸,“叔,这玩意儿你能做吗?” 铁匠铺里主要卖些常见的农具铁器,墙角的货架上摆满了锄刃、镰刀等物,还倒扣了好几口大小不一的铁锅,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正在烘炉旁的砧子前忙活。 “打不了。”他看也没看,“这是公家的店,只卖现成。” 第十五章 东方红三傻 得,一激动把这茬儿给忘了。 季惟试着跟他商量,“叔,你看啊,公家给你的工钱是不是只要你从上班到下班的这段时间?你下班后再做,不就可以了?而且这就是你好心帮我,也不能算买卖嘛。” 中年汉子还是坚持,“不行。” 季惟不死心,把旧报纸摊在砧子上,还想再说点什么,门帘子忽的被人从外面一掀,探进来三张殷勤的大笑脸,“姑姑,还真是你,刚路上瞧着就觉得像!” 乍一听,还以为是贺耀东! 认出其中一个是昨天帮贺耀东回家“借”自行车的,她顿时冷了脸,“别瞎叫。” “没瞎叫。”三个男青年齐刷刷排到她跟前,“你是东子的姑姑,就是咱们的姑姑,姑姑你想买啥跟咱们说,咱们帮你买帮你送回去。” 好不容易打发一个,结果一转眼来了三个,这都叫个啥事儿! 季惟啥心情也没了,扭脸就走,“我啥也不买,别再跟着我。” 三个男青年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东子可是特地从县城挂电话回来打过招呼,要他们好好照看他姑姑,姑姑明显找铁匠有事儿,哪能看着不管! 他们转而盯上砧子上被遗忘的旧报纸,上面鬼画符似谁也瞧不明白,干脆捎上一窝蜂去县城找正主儿。 四个人,八只眼睛,都快把那张旧报纸盯出个洞来! “我姑姑真说要这玩意儿?”托季惟的福,贺耀东眼下是寸步难行,白天仨姐姐专门请假轮流看着他,晚上仨姐夫轮流守在他住的那屋里,咋说都不好使,连他们哥们儿几个呆一块儿说会儿话都不肯放过,就怕又出啥鬼点子溜回去再挨揍。 “那不能假,铁匠说的。”说话的是顺子,另外俩叫彪子和华子,都是从小跟贺耀东一块儿玩到大的,上房爬坡、撵鸡赶狗就没他们不干的事儿,也难怪贺家姐姐会不放心。 实在话这可真是冤枉他们了,哪回出去祸祸不是贺耀东这厮领着他们的,要是没有他,他们现在还不定坐在哪个窗明几净的教室里天天向上呢! 祸害头子早就死猪不怕烫,全然当他姐姐不存在,还故意把五斗柜上的黑白电视开得老响,信号不行,电视机呲呲的。 他歪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的又看了会,终于猛地一拍大腿,“这不是皮带扣嘛这不是!” 一没结婚的大姑娘,要男人的皮带扣干啥…… 不能吃不能喝的,拿去打菜刀? “她要多少?” “那没说。” “成。”贺耀东带头把自己的皮带解了,拆出皮带扣,“把你们的都拆下来,没来的也回去收上,一块儿送我姑姑家去让她自己挑。” 物以类聚,这帮人家里条件在公社都算拔尖,自行车人手一辆,区区一条皮带当然更是不在话下。 铜的钢的,针扣板扣自动扣,季惟无语的看着眼前这一堆各式各样的皮带扣…… 一个两个都啥毛病…… 一条皮带好几块,就为了拆个带扣给她? 那她干脆也别费工夫去折腾了,直接拿他们的去卖好多,还不要本钱! 第十六章 眼中钉肉中刺 “这些铁块块是个啥。”陈翠莲一下子没认出来,左摸摸右看看,稀罕的不得了。 “贺耀东拿来的皮带扣。”刚顺子把东西递到她手里就跑了,季惟这儿正愁咋还回去,见她好奇,随手从针线笸箩里抽出自己编的那条皮带,鼓捣了两下装了个针扣上去,“那天在县城捡了块碎皮子,我就拿着编了根皮带,正好给爹使。” 老长一条皮带,油光水滑,比郭有田每天勒胸口上显摆的还要有派头! 陈翠莲美得快合不拢嘴,“我得赶紧拿去让你爹试试!” 现在她总算是能明白为啥老天爷要让她生个蠢儿子了,原来脑瓜子全长闺女这儿了! 就好比卖羊绒大衣那事,也就是她担心才反对,私心里她反倒觉得闺女能耐,谁家姑娘这个年纪不是只知道穿红戴绿,成天的琢磨这个头绳那个擦脸油,也就她的小麦才有那魄力! 郭老二家那闺女靠着一双巧手给她爹做了条皮带,可把同个生产队的社员们给眼馋坏了! 别的也就算了,这可是皮带啊! 往腰上一扎,那家伙威风的,不穿裤子都好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哪怕是地里刨食的也不例外! 小伙子想弄一条给自己,小媳妇想要一条给家里那口子,接连几天,季惟光让人堵着打听皮带的事儿了,这种好事少了谁也不能少了郭淑芬,上工路上拉着季惟的手一个劲的侄女长侄女短。 “老姑你要皮带咋不跟我说,我家有好几张工业券,我给你拿去!”路过郭有田家院外时,门里好端端跑出来一姑娘,上去就把郭淑芬往里拽,还不忘给季惟一白眼,“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条皮带,瞎嘚瑟个啥!” 就冲她这声“老姑”,也不难猜到这人是谁。 郭家兄弟俩加起来也就俩闺女,一个是郭小麦,另一个就是她堂姐郭丽娟,郭有田和李带娣两口子连生仨儿子就得这么一个闺女,宝贝得不行,平时啥活都不舍得让她干,每天待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养得跟旧社会的千金小姐似的。 大红棉衣、绿色灯芯绒长裤,脖子上还缠了条红纱巾,就是搁城里也够前卫,生得也秀丽健美,随她爹,就是这性格吧,跟她娘一样讨人厌! 到底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季惟好笑的拢着袖筒子看戏,郭淑芬惯会麦秆吹火,“光有工业券有啥用,还不是得自己掏钱!” 郭丽娟面露嫌弃,“老姑,一根皮带才几个钱,我给你就是了!” 要不是听见郭小麦又在这儿臭显摆,她才懒得在路上跟这帮穷亲戚拉扯,泥腿子就是泥腿子,一副穷酸相! “娟儿你说你咋想的,给你老姑买皮带,咱家的钱大风刮来的?那工业券可是你爹弄回来攒手表的!”乡下地方消息从来传得快,李带娣刚到荒地就听说这事,急忙又往回跑! 郭丽娟不耐烦的瞪她,“你懂个啥,我还能让个穷丫头给比下去不成!” 从小她就讨厌郭小麦,只要有她在,大人们永远夸的都是她,好不容易丢了吧,还死皮赖脸的非要回来,也不知道回来干啥! 第十七章 谈合作 李带娣心里又何尝舒服,就因为这个郭小麦,害她家大壮白白挨顿揍还没地儿伸冤! 那死丫头看着软软乎乎跟个包子似的插上尾巴比猴儿都精,常新华帮她,连贺耀东那浑小子也帮她,本来她还打算等郭满仓两口子俩腿一伸,就把那旧院子拿回来翻新翻新搬过去住,现在看来也没戏了! 气归气,自家闺女她还是舍不得让她受委屈的,“你说你跟她有啥好较劲的,别说她,你的那些堂兄妹哪个不是一辈子的泥腿子命,你跟他们可不一样,你以后是要嫁到县城吃商品粮的……” “得了,说那么多干啥,你就是舍不得钱!”郭丽娟哪还听得进去,捂着耳朵往炕上一躺,不搭理她。 “你还真别不乐意听,就你那老姑,有奶便是娘懂不,你真以为她拿了你的钱和票证就能不搭理郭小麦了?”李带娣也不气,继续给她讲道理。 这事还真让李带娣给说中了。 郭淑芬这头拿了钱票,那头就奔着季惟去了。 能白拿的皮带,干啥不要,她又不是跟钱有仇! 季惟早料到,故意神秘兮兮的道:“其实我给我爹的这皮带啊,是帮人代加工拿来的样品,做熟练了就自己给扣下了。” “啥叫代加工?”郭淑芬好奇。 “就是厂里工人做不完,让咱帮着一块儿做,一条能挣八分钱呢。” “啥!一条能挣八分!”跟地里刨一天才几角钱!郭淑芬说话就开始抹泪,“小麦啊,老姑家情况你也看到了,你那几个堂哥堂姐都不争气,你姑父又成天不着四六,全靠我一个人忙里忙外的操持,你老姑这么多年不容易啊!” 季惟努力配合她表演,“老姑,我知道我都知道,你看要不过两天我去县城给你提个几十条的先做着行不?” 后者嘴快咧到耳朵根,“家里几个娃,我看还得数你孝顺能干,难怪老姑我这么稀罕你!” 季惟笑而不语。 要拿去卖,光靠她一个人做当然不行,那天她只编了条皮带和钱包手上就磨出好几个水泡,到现在还没消。 有了郭淑芬,就等于有了她一大家子五个女人,这下她终于有底气上皮鞋厂谈谈合作的事了! 朝中有人好办事。 季惟深谙此地,画了两斤猪肉两斤糖果,拎上便去找姜亚男。 临近年关,皮鞋厂正在加班加点做最后冲刺,连姜亚男这样刚出月子的都在车间里忙得昏天黑地,看到季惟,赶紧跑出去跟她说话,趁机休息会儿,“小麦你咋来了,上回那事儿没耽误吧?” 季惟四下看看没啥人注意,把东西塞她手里,“姜同志,我是特地来找你的,一来想谢谢你,二来也想请你帮个忙,帮我打听打听你们厂里的那些碎皮料,能不能便宜点处理给我?” 她拎来的是个布口袋,鼓鼓囊囊的,很是压手。 姜亚男故作镇定的打开瞄了眼,老大一坨猪肉还有水果糖! 她们厂虽说是肉联厂的下属单位,肉食福利却跟省城一个天一个地,每人每个月才七两肉票,两口子加起来也才一斤半不到,她乡下的娘现在在这儿帮她免费带娃,不是县城户口也吃不上商品粮,口粮细的换粗的还能管饱,肉是实在没地方找。 她又想到爱人曾经不止一次跟她说起过那些拎着东西上厂里找领导办事的,每每都是艳羡不已,仿佛这些布口袋不仅仅只是财物更是身份的象征,只恨不得自己赶紧爬到能与之打交道的位置。 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这些事我也不懂,要不你在这儿等我会儿,我去把我爱人喊来,他应该知道。” 第十八章 租仓库 季惟一听就知道有戏,要不然姜亚男就直接把她领工会那个大办公室去了,那儿可说不成事。 果然没一会儿,她爱人范志国就来了。 上次来的时候,碰巧范志国出去办事没在,季惟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看上去约莫有个三十来岁,总之不太年轻,瘦瘦小小的,一双三白眼精明又冷漠,跟姜亚男完全是两码事,不过逢人倒是先露出三分笑,“你就是郭小麦同志吧,亚男说你家亲戚要买我们厂的废皮料,大概需要多少?” 要不是听说她是帮家里一远方亲戚来打听的,范志国真不放心,这姑娘看起来太小,可不像个干大事的。 “我也是认识的亚男姐才能找到这儿,范大哥你能不能先给我透个底,大概啥价格能处理,我亲戚说要是价格太高不合算的话她还是得多到几个厂里去打听打听,如果价格合适,她能全收,并且长期合作。”季惟想过,只要价格不贵,她就把这些碎皮料全买下来囤着,等以后二层皮技术出来了再加工了拿去卖,那就跟白捡似的。 厂里正在为这些废料头疼,如果真能谈成长期合作,那也算是他们工会的功劳一桩,他这个牵头人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再往上走走,范志国更热络了,“估摸咋着也得二三十一吨,废料也是皮不是。” 这个价格应该还有水分,为了打皮带扣的事,季惟之前跟收购站的人打听过废铁的价格,三分钱一斤全国统一,也就是六十一吨,这个年代的废皮料跟废铁可没得比,后者是可再生成稀缺物资,前者一无是处。 不过她也不在乎一星半点,直接把价格放到,“范大哥你看要不这样,我给你三十一吨,你跟厂里谈到多少我不管,如果可以,到时候我再通知我亲戚来,不然她人在外省来回也怪不方便的。” 让她这么一说,范志国这心也跟着活络了起来,这笔买卖无论如何他肯定是稳赚的,如果人真来了,跟厂领导谈了更低的价格直接把他撇开了咋整? 到时候功劳、钞票全都没他的份! 权衡利弊,他忙道:“你亲戚要是在外省不方便,我也可以帮她出面,等我跟厂里说好把合同寄过去给她签或者你让她给你打个证明由你代签都成,横竖就是些废料,不用这么严谨。” 季惟这才笑得真切些,“那成,那我三天后再来一趟。” 三天后正好大寒,也是腊月二十三农历小年,再接下去那就是正经年关,一般工厂也就那几天放假,到时候街上办年货的人最多,她也能趁这个机会把皮带拿去赚上一笔。 出了皮鞋厂,季惟又到处逛了圈,公社的铁匠不肯帮她打皮带扣,县城有的是愿意帮她打的,随便找了家铁匠铺子,把图纸一递,价格就出来了,两毛钱一个包工包料,钢的! 季惟一口气定了一百个,付了五块钱定金,“跟你打听个事儿呗,上哪儿能租到仓库,大点儿的院子也成。” 这么多碎皮料,如果不提前找好安置过渡的地方,一旦合同签成,她总不能全给凭空变没了吧。 这回的铁匠是个精瘦精瘦的老头儿,留着撮山羊胡子,年纪挺大力气不小,抡着大铁锤叮叮当当丝毫不含糊,“丫头,你跟我打听那肯定是没有,不过如果你让我帮你租,那就有了。” 第十九章 是个狠人 财迷得坦坦荡荡! 季惟最喜欢跟这种人打交道,各取所需互不相欠,“哪儿呢?” 老头儿反手一指“一个价十块钱一个月。” 季惟跑过去推开门一看,“你抢啊你!” 基本上单位十来平米宿舍也就一块出头,这撑死三十平米的院子居然要她十块! 老头儿嘿嘿一笑,“我这人嘴严实。” 别以为他年纪大就不认识,这丫头拿来的图纸上分明画的就是皮带扣,一般人谁打那玩意儿,他打了一辈子铁就遇到这么一个,还定这么多,现在又租仓库,摆明了是想私加工! 季惟愤愤掏出十块钱,“把前后门钥匙都给我吧,以后每个月我按时给你房租,但你得给我看好了,谁也别让进。” “丫头你就把心揣肚子里吧!”老头儿拍着胸脯打包票。 公私合营前,这家铁匠铺就是他们家自己的,一大家子男人全是铁匠,后来几个儿子全成了家,拖家带口的住到儿媳妇单位分的房子去了,只白天回来干活,这院子就剩下他一个人,除了他,没人会进去。 不过既然租出去了,他也不会进去,随便在铺子里搭个简易床,他一老头儿睡哪儿不是睡。 把院子里里外外查看一遍,上了锁,季惟就回去了,这趟没能把碎皮料弄到手,但既然已经答应了郭淑芬,她还是先画了一捆细皮条捎上。 一条八分,十条就是八毛,为了多挣点,郭淑芬把已经出嫁的大闺女都给喊了回来,加上俩儿媳和杨山杏,吃过晚饭早早盘在炕上等。 农村妇女大多心灵手巧,在这些手工活上有着超出她们学识的领悟能力,季惟只带着她们编了一次,她们就已经得心应手。 第二天一大早,郭淑芬扛着个大包袱上门,“给,三十条,两块四。” “……这就完了?”季惟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她给细皮条是点过的,最多也就能编三十条,这才一晚上工夫啊,都是八爪鱼投胎的吗! 仔细一检查吧,居然还比她编的还细致结实! “完了啊,就这点活玩儿似的,一条俩小时,你姑父都能编。” 又是一把无形的快刀扎向季惟心口…… 要知道她这个发明创始人编一条都得仨小时呢! “我说老姑啊,这玩意儿就是让你闲的时候挣俩贴补的,你别玩命啊,你看你都快熬成猫头鹰了。” “这不就农闲吗。”一宿工夫就挣了好几天的收入,郭淑芬做梦都能笑醒,一口唾沫一手钱,美滋滋的点着一叠小毛票,“小麦啊,再给你老姑整个五十一百条的呗!” “……”是个狠人! 季惟突然就心疼起了杨家那帮人。 好说歹说终于把郭淑芬打发走,陈翠莲又进来了,“小麦啊,有这样的好事给娘也整几条呗。” 门没关,她刚才在外面做早饭也顺便听了一耳朵。 每年一到下雪天就啥也干不了,起码白瞎几个月,开荒看着是热闹其实只能挣几个柴禾钱,根本不顶事,如果能多找点钱,她也想试试! 第二十章 光逮着一只羊薅 季惟没打算瞒她,“娘,我实话跟你说吧,这些皮带其实是我弄回来的,不是别人的,我看那么些人打听就托人弄了点碎皮料打算自己做了拿去卖,老姑给咱帮忙而已。” 炕柜一开,里面还塞了一大捆起码好几十斤的碎皮料! 陈翠莲又让她给吓着了,声音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压低,“你说你这不是瞎胡闹吗,大姑娘家家的干这个,让人知道多不光彩,你以后还想不想嫁人了!” “咋会呢娘,我这可是响应政策,再说卖柴禾也是卖,卖皮带也是卖,咋去区别对待呢,我凭本事挣钱,又不是去偷去抢,有啥好不光彩的。”根深蒂固的思想观念没那么转变,但是她有一个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 季惟跳下炕搬来炕桌,又拿来量布料专用的木尺和剪刀,“一条皮带本钱三毛不到,我卖两块也能挣个一块七,一条一块七,十块就是十七块,那一百条……娘,你说一百条咱能挣多少?” 陈翠莲果然不吭声了。 要是家里条件好点,就算大米再憨傻也不至于说不上媳妇,公社屠户家的那小子比大米还不如都说了个挺好的黄花大闺女。 “咱真能卖出去这么多吗?” “能。”季惟笑得一脸神秘,能不能卖出去有啥要紧的…… 把陈翠莲说通,事情就好办多了,郭满仓只知道干活基本不管事,媳妇说啥就是啥,媳妇不说的,他也不问,郭大米倒是跟着上蹿下跳了两天,问题是这玩意儿他也看不明白,对他来说远不如一块水果糖来的有吸引力。 三天没到,五十条皮带完成得轻轻松松。 季惟又花了半天时间让郭满仓教她学会赶车,知道闺女要一个人上县城,陈翠莲实在不放心,“你要挣钱娘不反对,你也是为了家里好,不过卖东西啥的你不在行,还是让娘去吧,娘这把年纪了,被人瞧见也没啥。” “这货已经有人要了,我给送去就成,娘你别担心。”她还得去皮鞋厂签合同办正经事呢,季惟有条不紊套上驴车。 “大寒大寒,冻成冰团”,这话一点也不夸张,一上路,风雪夹冰,刀子似的往拉过来,哪怕她出门前在棉衣裤里穿了保暖内衣和羽绒夹层都有些扛不住…… 工人上班不像农民干活起那么早,她到的时候整个县城还是雾蒙蒙的,街上只有匆匆行人三两个,她从后门把驴车停到铁匠铺后院,又从巷子绕去前门。 说来也巧,铁匠老头儿一拿出来,居然皮带扣头也是五十个! 针扣再简单,也没道理这速度,又不是泥捏的。 季惟挨个儿检查过来,表面光滑、大小匀称,边角圆润没有毛刺,俩粗钢扣往皮带上一敲,合称的不得了,一点也不比工厂里出来的差! 好嘛,又来一八爪鱼! “我说老头儿,这全是你一个人做的?” “那是,祖传手艺,保质保量。”老头儿得意的捋捋山羊胡子,“我这也算是超前完工,丫头请我吃个早饭咋样,俩肉包一根油条,再来碗豆花儿就成。” 季惟直接让他给气笑,“就你这还就成呢,合着你光逮着我一只羊薅了呗。” 第二十一章 二道贩子 说归说,吃的季惟是一样也没给他少,这么大年纪了还在卖力气讨生活,也怪不容易的。 老话说“贵人吃贵物,穷人逮豆腐”,一碗豆花儿八分钱,还要粮票,可不是谁都舍得吃的,不过诱人是真的诱人,雪白的豆花儿加上翠绿的葱花,再撒上酸菜碎、花生碎,淋上卤汁、香油,能把人鼻子香掉。 老头儿捧着蓝边土碗稀里哗啦的一通乱造,“丫头片子会来事儿,老头子我今天教你个乖,你的东西别拿大马路牙子上去卖,多犄角旮旯里走走。” 果然还是接受能力的问题,但起码也能说明她不是这儿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为了迎合市场,季惟还是觉得得听老头儿的,不然就算她敢卖,也不一定有人敢来找她买。 出发前,她专门到后院屋子里画了身灰不溜丢不起眼的棉衣裤,里一层外一层,整个人看上去臃肿了一圈,再用厚实的绒线大围巾,把自己脑袋裹得只剩下双眼睛。 这会儿基本上的人都起了,该上班的上班该办年货办年货,街头巷尾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其中不乏好些挎着篮子扛着麻袋的鬼祟男女,一个个拢着袖子不是蹲在巷子口就是靠在巷子里,两只眼睛骨碌碌的盯着过往行人,见到差不多合适的就上去问一句,“同志,要不要xx”…… 季惟在旁边观察了好一会儿,摸清了套路后,也弄了个布口袋,里面装上成品皮带,瞅准就问,“同志,皮带要吗?牛皮编织,美观耐用,只要两块不要票。” 她这身打扮,在这儿反倒见怪不怪,就是没啥人跟她买,折腾半天,问走了一大波,掏钱的寥寥无几。 只有一个满脸横肉、裹着军大衣的中年大妈跟脚底下抹了胶水似的从头到尾杵在那儿,拿了根皮带左看右看又抻又拉,“你光管男的问有啥用,有钱的舍得的该买早买了,一根皮带最少能使好几年,买去屯着又下不了蛋,剩下的你得问他媳妇问他娘……哎我说大妹子,你这哪个厂子出的,没打标啊。” 季惟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这时候的大多数男人都属于干头苦干型的,工资收入全上交,让女人当家,管着一家老小的吃穿用度,不说远的就她们生产队,她甚至怀疑很多男人可能连自己家里有多少口粮都不知道…… “外地个体户手上的货,是眼下香江最流行的款式。”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改革开放后第一份中外合资合同就来自香江,跟着很多紧俏货也从香江流入内地市面,在当时,香江代表的就是品质和潮流! 好歹也是仿照国外大品牌做出来样式,这么说应该也不算撒谎。 果不其然,听到香江两字,路过的不少人都凑过来,“香江货?多少钱?” “不……” “对,正宗香江货!三块一条,不要票!错过这个村没有这个店!”中年大妈直接截了季惟的话头,顺便把她手上的布口袋也勾了过去,一手接钱一手给货,手法相当专业。 季惟看得那叫一个瞠目结舌! 一会儿工夫,连袋子里剩的一共十二条皮带全让中年大妈给卖了个干干净净,“没胆量哪儿来的产量,就是比咱自己产的好卖也卖得起价,大妹子你以后可得机灵着点儿。” “给,这是你的十二条二十四块,算是见面礼。”多出的十来块钱,轻轻松松进了她兜里。 那也不能这么胡扯啊! 季惟在心里反驳,不过这毕竟是别人的做事方法,她就算再不认同也无权干涉,做好自己就行,“啥见面礼?” 中年大妈并不回答,而是问她,“你有多少货?” “现下就这十五条。”不知道她到底欲意何为,季惟也不敢太冒进,对方像是看出了她的顾虑,“我也是混口饭吃,这种货市面上还没见着,大妹子你那要是还有就给我匀点儿,我不会亏了你,一块五咋样?” 这下她总算是闹明白“见面礼”是啥了…… 季惟基本敢断定这人她就是个二道贩子,少赚点倒也没啥,薄利多销还不用她自己风里来雪里去的这么辛苦,“成,那你多准备点钱,二十八那天我会再来一趟,差不多也是这个点,你在这儿等我就成。” 第二十二章 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 看看时间差不多,她脱掉外面那身棉衣裤往皮鞋厂走。 范志国比她想象中要积极,早早的就在厂门口等,就是脸上瞧着不太好看,阴沉沉的,像是在风雪里冻坏了。 没等季惟问,他自己先喋喋不休开了,“郭同志,实在对不住,事儿没能谈成,主要还得怪厂委那帮人,眼红我们工会捞这么大一功劳,半路杀出来,非让本人来一趟详谈,你说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说到这事他就气得牙根直痒痒,只恨不得把厂委那帮人生吞活剥,见季惟没言语,心里更没底,又小声问了句,“郭同志啊,你看你亲戚要是真来,那价格方面?” 当时答应的这么痛快,季惟就料到了,这么大批的量,就算是垃圾也不可能贸贸然清出去,起码得知道个去向不是,没报啥希望,自然也谈不上失望,“这样,你等我回去拍个电报给我亲戚问问,看她年后能不能抽个时间过来一趟,价格嘛,如果谈成,咱说好多少还是多少,就是还得劳烦范大哥你再多费费心。” 上赶着不是买卖,皮鞋厂这堆废料屯了这么久都没清出去,如果真的想脱手,到时候肯定还得找她合作。 至于这段时间,就让他们工会和厂委神仙打架去,她这个凡人犯不着上赶着去遭这份殃。 反正剩下的皮带已经有人订了,季惟不用自己再操心销售,也加入了轰轰烈烈置办年货的大军当中。 各区域的粮站代销点、副食品商店全都挤满了人。 “也不知道今天能供应多少猪肉,我都排了好几天队也没买上!” “可不是,说是每户的本上能多给一斤肉,本来还打算跟这个月的肉票一块儿全割回去过年那天好好吃顿红烧肉,结果倒好,回回肉不够,听说昨天半夜这里就,就是不知道真的假的……” 几个大妈大姐拿着粮票本攥着票证,在队伍里聊得热火朝天,话题不太美好,过年带来的喜庆却半点没受影响。 季惟不缺肉,上回她拿回去的那刀肉陈翠莲说要留着过年吃,这两天生产队还要杀年猪,公社食品站也会开始供应,就没去凑那个热闹,主要她就是想先看看这个年代的人过年都买点啥,她好有样学样捎回去。 “你们还在这儿耗着呢,供销社今天凭工作证每个人能免票供应半斤白糖和半斤饼干,赶紧的人,去晚了连渣子都买不到!”附近不知哪个单位的宿舍院里跑出来个小媳妇,远远喊一声把消息通知到又急急忙忙跑开了。 大妈大姐们沸腾了了,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纷纷解下自己的头巾口罩放在自己站着的位置上,有一个甚至把鞋垫都抽了出来,跟前后的人打招呼,“我去买点东西就回来,排这儿,劳你帮我盯会儿。” 问题是她们买,别人也想买呐,就那么几分钟,老长一条队伍就只剩下一列物件。 “……”季惟可算是长见识了,供销社她是不敢去的,打死都不敢去的,贺耀东这瘟神还没回公社,万一运气不好撞上了,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嘛! 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估计想也一样…… 她这儿刚过一脑子,肩头冷不丁遭人一拍,就听见有人在背后喜滋滋喊她,“姑姑,你是来县城看我的吗!” 第二十三章 庄同志 “……”你想多了。 不等她出声,贺耀东大包小包拎到她跟前,“这些都是我特地给你准备的年货,我姐她们放假了,等会儿一块儿回公社,我载你呗。” 狗模样没心没肺的,绝口不提他让她坑到姐姐家关禁闭的事。 这货可不傻,季惟不信他看不出来这事她去通风报信的,不过就冲他这反应,她也没好意思怼他,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嘛,“不用了,我自己赶了驴车来。” 下一秒,她又想给自己一大嘴巴子,“那你载我回去呗,正好我东西多。” “不行。” “别啊,姑姑,你看我一个人拎了这么些东西……”贺耀东一抬头,视线里突然多了个不想看到的人,脸上的笑顿时僵了一下,连东西带胳膊大喇喇往季惟肩头上一挂,丝毫不顾及路人异样的目光,直接把人揽走,“走走走,再不回去赶不上午饭了……” 哪怕是正经两口子,也没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干,这出格的行为一下子把两人汇聚就成了热闹街头的焦点。 年纪稍长些的看见,无不一一摇头。 世风日下,到底是时代不一样了,换做早几年,有他们好果子吃的! “不像话,大白天的在路上勾肩搭背,也不注意点影响,回头我得跟他爹好好说说,这小子再不管就该上天了!”看着两人肆无忌惮的背影,小常那张本就不白净的脸更是黑成了锅底。 换做别人也就算了,贺家跟他们家连着亲,论起来贺耀东还得喊他一声堂舅舅,要不是街上人太多,他准保第一个上去收拾他! 想到这他又觉得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劝呈昀同志到街上来凑热闹散心了,这人挤人人摞人的,万一出啥意外,就是他的失职! 庄呈昀背着手,即便是被挤在嘈杂的人群中身上的中山装也依旧妥帖齐整,领口处微微露出的那截白衬衣立领使他的脸看上去莫名多了几分疏离, “认识?” 每次看到他这幅模样,小常总忍不住叹气,自打出了那档子事,呈昀同志性格是愈发沉闷了,明明比他还小两岁,却总是老气横秋的,有时候坐那儿对着棋盘一天都不会说一句话。 不动声色的在他身边展开保护圈,“贺社长家的浑小子,也不知道那丫头咋跟他搅和到一块儿了……” 隐约听见有熟悉的声音,季惟好几次试图回头去看,但都被贺耀东给掰回去,她实在忍无可忍,一脚踩向他鞋面,强行从他胳膊底下挣脱,“贺耀东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身后不远处那两人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庄同志!”季惟这回总算看见了,撇下贺耀东径自从人群中挤过去,“庄同志你也来置办年货呢!” 小常立马面露警惕,挡在庄呈昀跟前,那态度比刚见面时还要不友好,板着个脸,跟个阎王煞星似的。 “算是。”庄呈昀在他肩膀轻拍两下,他才板着脸站去他身后。 季惟权当自己没看见,“上次乱七八糟的也没顾得上把衣裳还你,要不你给我个地址吧,下次我来县城给你送去,也顺便谢谢你。” 按说给出去的东西再拿回来,不合适,但一想到季惟现在可能有了对象,男士的衣服留她那的确不太方便,庄呈昀还是点头,“没事,过几天小常得回家一趟,你让他捎给我也一样。” 第二十四章 咸猪手 看着吧,还是那么温温和和的一人,但霎时间就好像是多了层无形的屏障,把两人阻隔得泾渭分明,知道对方这是不想跟自己有过多接触,季惟也不再自讨没趣,“好。” 接下来还得置办年货,她也没把这事儿放心上,不过身边少了个好看的人,有点可惜倒是真的,搞艺术的,对于世间一切美好,总是有种天生的偏爱。 贺耀东就在跟前,这回季惟总算敢去供销社了。 但她没工作证,买不了不用票的半斤白糖和饼干,只能紧着兜里有限的几张票证,隔着一个个激动的后脑勺远远挑选。 要说还得是县城,那供销社就是气派,火车站的候车室也才一排三四间的旧楼房,这儿却比候车室还要宽敞,从大门开始就是一水的绿,十几个刷着绿漆的玻璃木柜排成个巨大的7字,柜台后对应的一排排高大的木架,每几组就是一个专区,有卖副食品的、卖日用品的、卖衣服的、卖毛线的……二楼还有黑白电视,自行车、手表、缝纫机和收音机四大件的专区! “姑姑你想买啥,我帮你买。”贺耀东拎着一大堆东西,屁颠屁颠跟在季惟身后。 供销社内部人员自有一套购买方式,任何商品到他们手里都能挑出“瑕疵”品,然后以极低的价格购买,柜台里的那些老售货员跟他基本都熟,又有他大姐夫的这层关系在,想买啥都不在话下。 “不用,我自己会买。”季惟到处看了会儿,老老实实排到糖果糕点的柜台前队伍后边,“同志,给我秤三斤饼干三斤什锦糖,再拿二十块鸡蛋糕。” 她身上的票证都是根据贺耀东的画来的,主要就是些吃吃喝喝的玩意儿,除去给铁匠老头儿买的早餐,大概就只剩六斤粮票,三斤糖果票,想买别的也买不了。 饼干五毛二一斤,一斤四两粮票,什锦糖比水果糖要贵点一斤得一块二搭一斤糖票,鸡蛋糕按块卖,一小块是八分钱,一两粮票,一共加起来就得六块七毛六搭五两粮票、三斤糖票。 卖皮带赚了二十四,季惟现在口袋一共有八十四块六毛,她毫不犹豫的抢在贺耀东之前掏钱,从人群中挤出来的时候臀部突然猛地一紧,回头就看到有个长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几乎贴上她后背,那双白眼仁泛黄的眼睛,猥琐又下流…… 这事换做一般的姑娘,肯定不敢声张,毕竟事情闹开对她自己没半点好处,就算最后真把流氓抓到又能咋样,哪怕就是把流氓杀了,被毁名声的还是她,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不说,可能连对象都说不上! 可季惟是从几十年后来的,现下社会的这套思维模式在她这儿行不通,要知道她最深恶痛绝的就是这种践踏女性尊严、臭不要脸的“咸猪手”! 她把东西全都换到左手,抡圆了胳膊上去就是一大嘴巴子,“臭流氓!” 络腮胡子当时就让她给打懵了,这种事他干了不下十回,从来就没失手过,“你咋打人!” 第二十五章 我都听你的 “打你咋地了!”反应过来咋回来,贺耀东眼珠子都烧红了,抬腿狠狠往人肚子上一蹬,上去就把人摁地上噼里啪啦一通暴! 本来生得就人高马大,发起狠来跟疯牛似的,活像要杀人! 边上围着看的那么些人,竟是没一个敢上去拉! 最后还是售货员上二楼办公室去把他大姐夫钱主任喊下来,好几个大男人合力才把他给拽住,“东子,东子,差不多得了,这种人让联防队的过来收拾他,犯不上自己出力。那个谁,快去给联防队挂个电话!” “联防队个屁!”一小会儿工夫没看住,姑姑就让人给欺负了,贺耀东越想越火大,趁乱又给了络腮胡子一脚,“你给老子等着,见你一次老子揍你一次!” “行了,跟这种人犯不上,你的手没事吧。”明明刚还很生气的,看到他这样,季惟瞬间气就消了。 一直她都觉得贺耀东这人幼稚,跟他说话就跟逗孩子玩儿似的,经过刚才那一幕,她才知道原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他的幼稚从来都只是针对她一个人的幼稚…… 贺耀东立马老实得不行,“走,咱回家!” “这姑娘是谁?”钱主任好奇的不得了。 自家小舅子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啥时候他身边出现过姑娘,还这么上心! 今天这仗,可不就是为她干的! 身后一众营业员纷纷摇头:你们家的事儿,你自己都不知道,我们上哪儿去知道…… “你要是真拿我当朋友,以后就别给我买东西也别往我们家拿东西,咱们一码归一码,不然我得让唾沫星子淹死,明白吗?”回去的驴车上,季惟特地放缓了速度,尝试着跟他沟通。 贺耀东眼前一亮,咧着嘴傻乐,“明白明白,我都听你的,姑姑你说啥就是啥!” 好歹姑姑这是拿他当朋友了,这仗干得值! “我说你咋又把他给捎来了,没出啥事吧?”闺女去了县城半晌儿没回,陈翠莲一上午都提心吊胆,就怕她出事,好不容易听到外面车轱辘声,一出去却看到老贺家那小子先从自家驴车上下来,又开始不踏实了。 “没事,他就是搭个顺风车。”季惟搓搓被冻僵的手,回屋把皮带扣拿出来还给贺耀东,打发他走,这才把驴车后面盖的破草席子掀开,“我给家里置办年货去了,娘你帮着搭把手搬下来,回头分一分,你送些回娘家,再给我老姑拿点去。” “哎!”陈翠莲听得眼眶热乎乎的。 这些年为了找闺女,家里是换的换卖的卖,勒紧裤腰带勉强度日,娘家兄弟姐妹不待见她,生怕她回去借钱借粮,路上看见都躲着。 给了这头又顾不上那头的,她也没脸空着手回去,剩下个老娘一直轮流住在三个兄弟家里,为这事平时他们更没少戳她脊梁骨,时间一久,她差不多都已经把回娘家这事刻意忘干净了。 到底是小棉袄贴心,全替她考虑周全了! 第二十六章 杀年猪 除了在供销社买的鸡蛋糕、饼干和什锦糖,回来时季惟又多做了手准备,让贺耀东帮她赶车,自己偷摸画了一条鱼、几斤苹果、一串香蕉和一铁皮罐茶叶。 便宜爹烟酒不沾,不会花钱也不会赌钱,是个十好男人,唯独喜欢喝茶。 庄稼把式没有票证买不了茶叶,队里也没有这玩意儿,陈翠莲就拿柳树叶和枣叶糅的粗茶给他喝,每次看到他端着茶缸一脸满足的样子,季惟心里就难受的慌。 娘儿俩一块儿把东西分好。 又不是缺心眼,知道兄弟没把她当自家人,陈翠莲也不想拿自己热脸去贴人冷屁股,奈何老娘得跟他们过活,忍着心疼还是给每家秤了半斤饼干半斤什锦糖,又单独给老娘装了十块鸡蛋糕和一斤猪肉。 陈家远在十好几里地外的公社,回去一趟起码得半天,郭满仓就得赶车送她。 季惟回来这么久,没见过任何一个陈家人上门,对这家人没啥好感,便干脆和郭大米俩留家里看门,顺便去生产队领肉。 一大清早,队里就从公社食品站请来了屠户杀年猪,社员们全都陷入空前的欢腾中! 季惟没经历过,听杨山杏说起的时候一直很向往,等到现场一看,啥想法也没了。 小二百口人分一头百来斤的中猪,拆皮去骨的,每个人到手才几两,问题是参与派分的郭有田还缺德,故意把猪脖子那部位最差的肉切给她! 甲状腺就在那块,上面还布满了黄豆大小灰红色的淋巴疙瘩,吃了搞不好会中毒! “够可以的啊大伯,大义灭亲。”季惟皮笑肉不笑的捏着那坨软趴趴黏糊糊的东西,郭有田冷声呵斥,“赶上谁算谁,别以为是我侄女就能搞特殊,领了肉就赶紧让开,后面还有好些人排队等着呢!” 谁都知道猪颈子肉不好,倒不是健不健康的事,这年头没那么多讲究,就是纯粹觉得它没油,别看分的这点子肉不起眼,熬成油最少得管好几月,是社员们接下来一年荤腥的重要来源。 多给别人分一份,摊到自家头上的机会就小一分,于是不少人给郭有田帮腔,“就是啊小麦,你大伯这么做也是为了公平,不然都跟你似的挑挑摘摘,这肉还咋分啊!” “小麦,你可别再说了,回头该吵起来了。”怕季惟吃亏,杨山杏赶紧把她拉一边,“这样,我拿我家的肉跟你换点儿,你也能拿回去交差,但你别告诉我娘。” 杨家人多,一共七个大人三个娃,随便分分都能有好几斤,郭淑芬又是个厉害角色,郭有田吃亏谁也不敢吃亏她,杨山杏分到的肉又肥又好,还白给她一碗猪血让她拿回去冻豆腐。 “我不跟他吵,我这不是夸他嘛。”这么好的堂姐,季惟哪舍得坑她,一手捏着猪颈肉一手揽着杨山杏,“走,上我家去,咱包饺子吃!” 社员们辛辛苦苦一整年才分这么一回肉,过年全指着它了,郭有田连这种时候都不忘给她的便宜爹娘穿小鞋,实在可恶! 这块肉,到时候她非让他吞下去不可! 第二十七章 油渣白菜馅儿饺子 季惟在院子里刨了个坑,把猪颈肉埋进去,冰天雪地的,这就是最好的天然冰箱,她又从火炕上的搪瓷盆抱过来。 陈翠莲打算好了今天回来把她之前弄回来的肉和队里分的一块儿熬油,所以一早便拿出来解冻。 杨山杏目瞪口呆! 这么多肉! 她还从来没看到过谁家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肉的! “小麦,咱真的要包饺子吗?还没到过年呢。”过年她那抠搜娘都舍不得给家里包饺子,堂妹这大胆的想法让杨山杏很是不安,换做是她娘,非把她包进饺子里活吃了不可! “嗯呢。”知道马上要过年,早几天郭大米就已经开始嚷嚷着要吃饺子,陈翠莲不答应非要等大年三十,这会儿人不在,她倒是可以满足他这个愿望。 当然了,她只能从材料上满足,技术她没有。 季惟从搪瓷盆里挑出一块肥瘦相间的,“这个行不,咱三个人吃得要多少肉?” 杨山杏犹豫了一下,小声嗫嚅,“要不咱还是先熬油吧,油渣白菜馅儿的饺子也好吃,还不用另外再费肉,这么好的肉给咱俩吃了怪可惜的,万一有啥急用还得想法子到处去弄。” 油渣白菜馅的饺子,季惟听都没听过。 但是她真的很好奇。 两人分工合作,一个负责和面,一个负责把猪肉上肥的那部分全部割下来,杨山杏贤惠,和的是二合面,兑上苞米面,能省下三分之二的面粉,季惟按照她的指使把肥肉全都切成半个火柴盒那么大小的小块,一股脑儿丢进烧干的锅里,晶莹的油花哔哔啵啵炸开,满屋子都是浓浓的猪油香…… 这么些肥肉,足足熬出一瓦钵的油,得有个三四斤! 见杨山杏忙着切擀饺子皮,她又上后院地窖拿了颗新鲜白菜,然而就她出去的那么会儿工夫,灶台上搁的油渣……没了! 季惟懵了,灶上灶下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山杏,油渣你拿去剁了吗?” 刚才没听见有人进来的动静啊,山杏好像也坐在炕桌旁没挪过窝,还能自己长腿跑了不成? 杨山杏也纳闷,“没有啊,你不是说你来剁吗。” 两人把屋里这一通好找,季惟不信邪,又到院子里去翻了一圈,郭大米拿着截小拇指大小的麦芽糖喜滋滋从外面进来,“小麦,小麦你看!春来给的糖!” 她顿时心凉了半截,“哥,灶台上那盆油渣是不是你拿了?” 整个生产队谁不知道赵春来心眼多,十六岁那年说了个人家,拿了人二十八块钱一百五斤粮,结果扭脸就和隔壁大队另一男的好上了,逼得前一家不得不退婚,按当地习俗,男方主动提出退婚是不能退彩礼的,赵家就这么白赚了一笔,后来赵春来得出了经验,专门让她爹娘给往远了说人家,等拿了彩礼对方也打听清楚了她的品性,继续退婚说亲…… 三四年下来,一家子好吃懒做的竟也过上了衣食无缺的好日子! 以她这只进不出的德行,没好处能白给你一截麦芽糖? 图啥呢! 第二十八章 养猪 见郭大米不搭理自己,季惟也不浪费时间,抄起攥着擀面杖就往外走。 郭大米这才急了,抱着她胳膊不肯撒手,“不许去,不许小麦去,肉给春来吃!” 人傻蛮劲儿大,讲道理又听不懂,季惟差点没让气背过气去。 倒不是她心疼这点油渣,如果老实跟她说,甚至都不能算个事儿,可她赵春来明知道郭大米不太聪明还故意利用他,让他回家来“偷”,这就过分了! “我不去,我就是出去看看爹娘回来没。”才怪。 季惟哄了他,出了门直接往赵家拐。 偌大两间土砖房看起来还怪新的,窗户上钉的全是稀罕的不得了的尿素袋子,连院墙都是一捆捆柴禾摞的,又高又结实,这事说来还是队里一大未解之谜,社员们每次提起都玄乎的不行,说是赵家院墙上的那些柴禾只要今天用了一捆,过一夜再去看立马会有一捆新的填上,跟会生似的…… 左不过是某些个冤大头为博美人一笑,背地里偷摸“学雷锋”罢了。 季惟撇撇嘴,赵春来说话的声音乍的从院子一角传出,“郭叔,你看你总这么照顾我,我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郭叔? 哪个郭叔? 榆树沟大队常杨徐才是大姓,姓郭的可不多。 她下意识弓着腰猫到柴禾堆后头,从缝隙往里看。 刚才还在生产队旧食堂那儿耀武扬威分猪肉的郭有田,这会儿正笑得一脸油腻的握着赵春来的手,“好妹子,叫啥郭叔,叫郭哥,以后想吃啥跟哥说,哥想办法给你弄去,就是有一点,可不能让你嫂子我媳妇知道。” 赵春来手里拎的那根草绳上,吊了一尺多长一截猪大肠,还有一块巴掌大的板油! 听这话的时候季惟已经率先把自己想象成李带娣,体验了一把得知这事后的怒不可遏,然后没事人一样的叼着根茅草就回去了。 暴风雨总得好好经过一番酝酿才会来得更猛烈,至于啥猪颈肉啥油渣的,那都不重要! 饺子最后到底还是包成了猪肉馅儿的,两斤二合面,足足有一百多个,长这么大杨山杏还是第一次体验敞开肚子吃饺子的快乐,吃得她那叫一个热泪盈眶! “山杏,我问你个事儿呗,为啥大伙儿都不养猪?”这事儿季惟真的百思不得解,既然家家户户都缺肉,为啥不养猪?现在政策不是已经开放了吗?可就她知道的,他们整个大队一百多户人家养猪的加起来也没超过一只手,而且都只有一头。 杨山杏嘴里塞着饺子,含糊道:“猪瘟,每年都闹猪瘟,一死死一窝,以前队里养就经常完不成任务,摊到私人头上就更没人敢了,规定养一头得上交半头,猪崽一块钱一斤差不多就得二十,还要时不时拿粮食给它催肥,生猪收购价格才猪肉牌价的一半不到,风险太大。” 其他人养猪得担心猪瘟担心猪不长膘,季惟既不缺粮食也不缺特效药,隔天就上生产队打了证明,从县良种场抱了一只小猪崽。 这事还是她无意之中发现的,刚开始那阵子她不适应这里的气候得了重感冒,烧得额头能烙饼子,陈翠莲给她上大队队医那拿了几颗用旧报纸包的也不知道啥药,反正吃了没啥用,后来她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用神笔画了一盒感冒药,结果当天晚上就没事了! 第二十九章 万元户不遥远 回家前,季惟先去了趟铁匠老头儿,把小猪崽丢给他代为看管顺便拿了一批皮带扣,然后换上上回穿的那身灰色棉衣裤,扛着一口袋皮带便去了跟中年大妈二道贩子约好的巷子。 这几天生产队放年假,郭淑芬领着她那一大家子人火力全开,一天从睁眼忙到合眼,差不多能有个五六十条,加上陈翠莲和她自己,还有之前剩下的三十五条,她手上已经有现货大二百多,只可惜皮带扣没那么多,总共一百来个,不过就这也比上回增产了一倍不止。 中年大妈老早就到了,拢着袖子围了条红头巾挨在墙角,瞅着还怪俏,见到她笑得跟朵菊花似的,“大妹子,可算是等着你了,我是真怕你不来。” “不会,说好了的。”季惟依旧裹着那条绒线围巾,显得说话声音有些发闷,“你带了多少钱?” 进入正题,中年大妈也不墨迹,从兜里掏出一堆零散钞票,“我自己没那么多钱,就先收了点货款过来凑了凑,你先给我拿个一百条吧。” 一转眼工夫就到手一百五,把本钱刨一刨她差不多能净赚一百二十! 果然批发比零售省事,如果能再多找到几个这样二道贩子,万元户啥的肯定也不会太遥远! 季惟好心情的点了钱,又给点了皮带,“年后还会有些差不多款式的钱夹子,如果你感兴趣,可以过了正月再来这儿等我,还是一样,多准备些钱。” 等过了年她就让山杏帮着到处打听打听,看还有没有做事情靠谱的大姑娘小媳妇愿意挣这个钱,现在她让郭淑芬他们做的全是皮带,得另外再找几个专门做钱包! 扛着剩下的百来条,季惟抓紧时间又回了趟铁匠铺子那。 明天就是除夕,当地习俗腊月二十八,打糕蒸馍贴花花,陈翠莲早早的就起来开始和面,她还得上供销社给她裁点红纸带回去。 以往每到进入年关季惟就会陷入莫名的恐慌中,然后给保姆放个长假自己一个人飞去国外,整个正月结束前都不会回来,说来这还是她长这么大头一次正经过年,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期盼。 一看到她弄回来的那只猪崽子,陈翠莲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穿披红挂彩的,脑门上还画了个红点点……这他娘的到底是个啥妖怪! “喜庆吧,我特地给打扮的,跟年娃似的,有了这头猪啊,咱明年就能吃上自己家的猪肉了,现在养猪良种场还能补贴一部分饲料呢,我给一块儿拉回来了,小队长人还周到,说会给咱家多分点红薯藤茅草啥的,尽量给咱家减轻负担。”大队主事的是大队长,生产队的一把手就是小队长,全是社员们集体投票选出来的最有威望的人,季惟尽量拿他来当幌子。 陈翠莲听着却是直冷笑,“可不咋的,社员们死活不肯养的,你上赶着往上凑,他正愁队里每年的生猪任务呢,那可不得瞅你跟见了亲娘似的!” 第三十章 过年 不认同归不认同,这猪崽都抱回来了,除了养着还能咋整,二十来块钱呢! 家里已经不知道多少个年头没养过猪,原先的猪圈也改成了驴棚,驴子脾气暴躁闹不好啥时候就把猪崽给踩坏了,娘儿俩不敢冒险,拿了点茅草先给它在柴房里安了个窝,打算等开了春稍微暖和点再重新捣鼓。 柴房没有栅栏,那半拉破门也当不了啥事,小猪崽子又不安分,老拱出来满院子乱跑。 换做别的东西,早让郭大米给盯上了,这玩意儿送人都没人要,反倒是躲过一劫,就是社员们听说后总免不了要笑话一场,郭家老二这闺女吧,也就看着机灵点,其实还不如她哥呢,大伙儿躲都来不及的事,她非要唱反调,不是傻就是出洋相! 自己心里有底,季惟倒没真所谓别人咋看她,横竖明年杀猪的时候脸疼的又不是她。 安顿好猪,家里这年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早几年的时候,别说打糕贴窗花,就是年夜饭,陈翠莲都不会去准备,一则家里实在穷,要啥没啥,每年能不倒欠生产队的就算不错;再则闺女都丢了,她哪还有那个心思过年,每每想到自己的心头肉可能在别人家没吃没喝还挨打遭罪,她这心就跟刀割似的,给她龙肉都吃不下。 眼下终于能跟闺女一块儿过个好年,她恨不得把家里能拿出来的全给她闺女做上! 除了季惟弄回来的鱼、猪肉和面粉,她还把自己存了很久的两斤大米和一小块腊肉也给拿了出来,附近大大小小这么多院子,就属他们家飘出来香味最丰富! 郭大米战战兢兢拿着筷子,“娘,等小麦走了,以后过年咱还能吃这些吗?” 大过年的说这吉利话,给陈翠莲气得差点没抽他,“上哪儿去啊,小麦是你妹妹你想让她上哪儿去啊!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郭大米瘪瘪嘴,委屈的不行,得亏季惟给了个大苹果才把他哄好,“放心吧哥哥,我不走,我天天给哥买好吃的。” “听见没,以后可得好好听你妹的话,对你妹妹好。”陈翠莲难得跟他较真,后者听得连连点头,“我最喜欢小麦了,春来想吃肉,小麦给春来肉吃,比娘好,娘老抠……” “……”最怕就是空气突然安静…… 不管咋给他使眼色,郭大米就是看不明白,还越说越起劲,看着便宜娘越来越黑的脸,季惟默叹一声猪队友低头使劲往嘴里扒了口饭,权当自己没听见…… “肯定又是你惹出来的事!我咋就这么命苦摊上你这么个缺心眼儿的,人拿你当冤大头涮呢,你还挺乐呵是吧!我今天要是不揍你,我就跟你姓!”陈翠莲终于忍无可忍,筷子一拍,拧得郭大米耳朵鬼哭狼嚎! 季惟硬着头皮站起来,“娘,这事不怪哥哥,主要还是怪我,本来是可以拿回来的,是我没要。” “你少给他说好话!” “是真的!我看到大伯往她家拿肉还摸她的手,赶紧就回来了……” 这回轮到郭满仓拍桌子了,“吃饭!” 第三十一章 这个给你压压岁 以前看郭有田这个当哥的,郭满仓最多觉得他这人不仁义,现在却跟生吞了只癞蛤蟆似的膈应得慌,那赵春来才多大,郭有田一个都能给她当爹的人占她便宜! 家门不幸啊,当年爹娘在的时候就说大哥这人心术不正,得亏俩老走得早,不然估计也得让再气死过去一回! 到底关乎他们姓郭的脸,怕闺女不懂事把这事给说出去,郭满仓想来想去还是让陈翠莲去跟她叮嘱了一番,季惟一边点头一边不以为然,趁夜提了个猪头就溜去赵家。 她才不会说出去,她要让所有人都去说! 郭有田那王八羔子既然敢坑她,就别怪她拱火! 怕直接扔进去叫人听见动静,季惟摁了摁赵家那垛柴禾墙,小心翼翼往上爬。 “你在干嘛?”裤脚边突然多出只手,吓得她差点从柴堆上摔下来,低头一看是庄呈昀,忙跳下来捂住他的嘴,“嘘——你小点儿声!” 这姑娘第一次这么干时她被人追,第二次她翻人院墙……庄呈昀丝毫不怀疑当时在火车上闹出那么大动静的“小偷”就是她,实在不像是个老实人,可是看着她那张微微涨红的略带几分娇气的小脸,他耳旁无端端又响起她那句“我真不是小偷更不是坏人”,软绵绵的,像根羽毛时不时的在人心头挠上一挠,让他愈发羡慕起那个社长家的儿子…… “你又上这儿干啥来了?”已经见识过庄呈昀的态度,季惟的也客气不起来,见他杵着不动,拽着他往角落里藏,猛地又好像恍然大悟似的瞪大了眼,“你,你该不会也是来找赵春来的吧!” 没跑了,这月黑风高,四下无人的,没事谁会不在家好好守岁跑出来晃荡。 到底上这儿干嘛来的,庄呈昀自己也不知道,刚在小常家吃了年夜饭想出来逛逛,也不知怎么的就走到她家去了,后来看到她鬼鬼祟祟出门,他又跟到这儿来了…… 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 不说话就是默认,季惟一副了然状,“明白明白,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往外说半个字,今天晚上我没看到过你你也没看到过我。” 说话她又从兜里掏出一块钱往他手里拍,“来,这个给你压压岁,新年快乐。” 眼瞧着她兔子似的一蹦三跳跑远,庄呈昀低头看看那张红澄澄的纸币,默默攥着往回走。 常家屋里,小常娘正拼命往小常的网兜里塞东西,自家做的粘豆包、大酱,自家晒的腊肉,自家老母鸡下的蛋……老儿子好不容易回家过个年,明天一早就得回县城,近是比以前近,可老头子叮嘱了没事不让家里去,说是怕妨碍他工作,老儿子又不能时常回来,她是恨不得把整个家都给他搬上!甭管儿子一个月能挣多少,吃的多好穿得多好,在当娘的看来都没有自家的东西好! 就是吧,爷儿俩成天工作工作的,到了她也没闹明白老儿子到底在县城干的啥,还有那个跟她老儿子一块儿回来过年的年轻人,打从第一趟来家里老头子就下了死命令,谁要是敢对他不客气就直接滚出这个家,也不知道到底是啥来头…… 好奇归好奇,小常娘却只敢在心里嘀咕从来不会问出口,有这么优秀的儿子,她这个当娘的思想觉悟可不能扯他后腿! 第三十二章 留下来 庄呈昀进院,小常已经替他把火炕收拾好,家里没有多余的屋子,他只能暂时住小常那屋,好在小常知道他的习惯把铺盖也给他捎来了。 “呈昀同志,今天实在是谢谢您了,我已经都安排好,明早我爹送咱回县城,今晚得委屈你跟我们家先住一宿。” 本来按照规定他今天是没法回家吃年夜饭的,棋社那边安排他做呈昀同志的勤务员,除了要照料他的日常生活,更是要二十四小时保护他的周全,也就是说呈昀同志在哪儿,他就得在哪,是呈昀同志体谅他主动提出跟他一块儿回来,他才有这个机会跟家人团圆。 庄呈昀捏了捏手心,那张纸币被他包裹得有些发烫,“要不,就留下来多住几天。” 说完这话,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脸也热乎乎的…… 不管咋说,能留下来就是好事,小常高兴,小常爹娘和常家那一大家子人更高兴,过年嘛,就是要整整齐齐的! 常家门路广,大正月的居然弄回来好几挂红炮仗,每天噼里啪啦的从大队这头一直热闹到大队那头,惹得队里好些人过去看新鲜! 公社的供销社虽说过年时也会供应些炮仗,却都是那种拿旧报纸或者旧课本卷的土炮仗,跟常家这红艳艳的可没法比,一般社员也舍不得花这么些钱去听个响儿,三个就得一分钱呢,一小挂咋着也得好几毛,也就一帮猴孩儿拿了压岁钱后扎堆去买上个一分两分的来玩。 炮仗可是稀缺物资,公社的供销社一年也供应不上两回,还都是那种拿旧报纸或者旧课本卷的土炮仗,跟常家这红艳艳的可没法比! 把郭大米给眼馋的,好几次趴墙头去张望,“小麦,你领我去看炮仗呗!娘不许,你领我去!” 每次他一提,他娘就骂他,今天都骂他好几回了! 他想不明白是咋回事,但他知道娘从来不骂妹妹,只要妹妹领他去就一定能看到炮仗! 这事让季惟咋跟他说呢,咋说他也听不明白啊,就因为她跟小常的那点子闲话,小常娘现在可是忌讳着他们家呢,路上看见跟她打招呼吧跑得就跟让狗撵似的,陈翠莲性格又要强,能让他们去就怪了! 要是没过年,她还能想法子去弄回来点,或者干脆画上几挂,现在真的是一点辙儿都没了,大正月的,哪儿哪儿不是关着门。 “就那么两串炮仗,等咱过去早放干净了,过了年,咱自己去买。” “不行,炮仗卖完就没了,现在看,就要现在看!”郭大米扒着她胳膊不撒手,见季惟实在不搭理她,一个人气呼呼的走了。 原以为他也就是在外面跟小猪崽子玩会儿,谁知等到喊他吃晚饭,人不见了! “你哥呢?”陈翠莲把屋里屋外找了个遍,季惟摇头,“没看到啊,会不会上大队长家去了,刚还蹦着跳着说要看炮仗。” “这倒霉玩意儿!”骂归骂,还是得出去找。 娘儿俩赶紧去了趟常家,小常娘虽然不待见两人,听说郭大米丢了还是帮着着急,“我下午那会儿倒是见着过,在我们家门口看炮仗来着,后来上哪儿去我就不知道了。” “这大过年的,你说他能跑哪儿去呢!”陈翠莲又急又气,一家三口挨家挨户的打听,一传十十传百,没一会儿,满大队都知道郭家那傻儿子丢了! 第三十三章 熊瞎子 郭家人少,加上丢了的郭大米也才四个,得亏社员们热心,一个个团圆饭也不吃了,全都帮着出去找,到处都能听见呼喊声。 天色越来越黑,连风雪也跟着大了起来,狂啸怒吼,像是要把天地给颠倒个个儿!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种情况下,别说郭大米这样的,就是个身强体壮的正常男人都在外面根本撑不了多久,要是再找不到,悬。 “这可咋整啊!你说让我上哪儿去找!”陈翠莲差不多都崩溃了,胳膊腿儿跟让人抽了气似的,压根使不上劲,整个人软趴趴的靠着季惟,那脸让不停留下来的鼻涕眼泪皴得又红又肿。 “婶子你也别急,我再领几个青壮年上荒地那边去找找,那边地方宽阔离得又远,大米兄弟也许上那儿玩去了听不着。”小常到底是营里出来的人,关键时候还是心系人民,说话的工夫,他已经安排好人,全是民兵连里的骨干,还扛了好几杆土铳! 社员们现在开荒的,也就是大队附近那块,再往远了,谁都不敢去,这地方虽说没山没水,也没啥豺狼虎豹,但前两年还是有人在荒地砍柴的时候遇上过大野猪,差点没把命丢了! 这种事老娘们掺和不上,但是郭满仓这个当爹的不能也跟家坐着,他也坐不住,就近借了把柴刀也要跟上。 “带上我,我能帮上忙!”这都要闹出人命了,季惟可不敢含糊,论体能她是不如这些男的,但是她有神笔和画册空间,比别人更多一份保障,万一真遇上啥事,也能出个力! “少跟着添乱。”小常想也没想一口回绝,跟庄呈昀打过招呼,领上人就要走,一众人浩浩荡荡的举着火把。 季惟想想还是不放心,借口自己再到处去找找,拐了个弯又跟上了。 以前上荒地干活她倒不觉得有啥,毕竟大白天的人又多,眼下这到处杂草横生、乌漆嘛黑的一片,也分不清哪儿是哪儿,寒风呜呜的活像女鬼在哭,当时她浑身的鸡皮疙瘩就冒起来了! 她搓搓胳膊,借着雪光一步步往前挪,好在没走出去几里地就听见了郭大米的哭声。 “有熊!”冷不丁的也不知道谁嚎了一嗓子,前面的部队霎时乱成一锅粥,火光晃得到处都是,“救命啊,有熊瞎子!” 要了亲命了,冬天熊不是应该都在冬眠吗,这种堪比中彩票的高难度运气居然也能让他们赶上! 季惟急得脸都白了,凭空画了老大一块蜂巢蜜,一口气跑过去,十来个民兵,跑得只剩下小常和另外仨,其中一个还是因为被吓软了腿,走不动道。 四个人两杆土铳,要是野猪他们还能搏一搏,起码人多,这可是几百上千斤的熊瞎子,那玩意儿皮糙肉厚的土火药到他那根本使不上劲,把它惹毛了光个头就能把人压死,再倒霉点让那长倒刺的舌头舔上一舔,半边脸都能拉没肉了! “装死,快装死别呼吸!”季惟攥着蜂巢蜜朝大黑熊甩过去,大黑熊显然也闻见了蜂蜜那股子诱人的香甜,迈着大步子就朝她跑过来,巨大的黑色前爪上一根根尖锐的指甲仿佛利刃泛着凶光! “小麦小心!”就在熊爪朝她劈头盖脸刨来之际,她脚下遽然一轻,整个人都横推了出去,眼角余光中,一道黑色的身影猛地重重扑倒在地,皎洁的雪地上,瞬间涌开一片暗影,空气里多了一股子浓郁的血腥味! 第三十四章 庄呈昀受伤 季惟眼疾手快,手里的蜂巢蜜也跟着飞速甩了出去! “呈昀同志!”视线里突然多出个人,已经端好土铳准备随时射击的小常一把甩开土铳就朝他猛扑过去,庄呈昀身上那件羊绒大衣已经让从后背开了条手臂长的口子,迎着手电筒的暗光,鲜血正潺潺的往外涌,在雪地上晕染开来。 “呈昀同志你坚持一下,我马上送你去医院!”小常迅速扯下他的围巾给他简易包扎了一下,背起人就跑! 季惟让一跟头摔得头晕眼花,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也抓起郭大米的手死命追上去! 片刻工夫,一望无际的黑暗荒野中,就只留下那只抱着蜂巢蜜啃得忘乎所以的大黑熊! 庄呈昀啥时候去的荒地,整个大队谁也不清楚,甚至大部分都不认识这个年轻人,只知道他是大队长家的客人,但是看到小常背着浑身是血的他回来,所有人都让吓傻了! 熊瞎子啊! 大队里闹熊瞎子了! 他们在这地方生活了一辈子还从来没听说过这儿能有熊瞎子,好好一年轻人就那挠成了那样,这要是跑到村子里来那不得把大伙儿都吃了! 一时间人心惶惶,七嘴八舌,说啥的都有。 “爹,赶紧套车!”小常眼下哪还顾得上别的,只是走的时候狠狠剜了季惟一眼! 季惟心虚的埋着脑袋。 要说冤,她是真的冤,她给熊瞎子扔蜂巢蜜也是为了引开它的注意力好给大伙儿争取逃跑的时间,就算再不成,好歹她还能把熊瞎子收进画册空间进行补救,她哪知道好端端的这庄呈昀会跑出来! 你说就他那一身细皮嫩肉的,到底往荒地跑个啥,要命的时候先顾着自己不好吗! 一想到他那血淋淋的后背,季惟这心里头又觉得跟刀绞似的,难受得要命。 这傻子…… “爹娘,你们先领哥哥回家,庄同志是为了救我才这样的,我得去趟县城。”跟郭家两口子知会了一声,她急急忙忙回去赶驴车。 老驴子的速度跟高头马没法比,季惟到县医院的时候庄呈昀已经让推去手术室等待缝针,她本来想找机会给庄呈昀上点自己画的药,可小常凶神恶煞似的把着门口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她也就只能安安分分坐在过道的长椅上等。 大过年的医院里值班的就俩小年轻,一个医生一个护士,摊上这么严重的伤,又被小常这么一吓唬,难免有些手忙脚乱,小常嫌他们水平不行,叮嘱他爹看着手术室,自己跑去打了个电话,没过多久,把院长副院长啥的全给招呼了过来! 季惟还是第一次见到贺耀东的三姐夫,长得挺周正一年轻人,就是只在电话里说过几句话也没能认出她来。 约莫又过了一个来钟头。 庄呈昀终于被推出了手术室,送去了独立的特殊病房,一帮人又在病房外嘀嘀咕咕讨论了好一会儿。 季惟不想自讨没趣,就一直远远的跟着。 第三十五章 瞌睡有人递枕头 小常见她就烦,直接把人撵到楼梯口,“你到底有完没完,哪儿来回哪儿去,以后少缠着呈昀同志,他是不会看上你的!” 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又事儿逼的姑娘,长得跟个花瓶似的,逮着机会就作妖,每次呈昀同志看到她都没好事,作风还不端正,今天要不是因为她,呈昀同志也不能伤成这样! 他的任务更不会失败! 季惟真想说要不是因为我,你们还不定咋折在熊爪底下呢,可是转念一想又自己犯不着在这儿跟他浪费时间,本来他就不待见她咋可能听得进去,丢下一句“随你高兴”就走了。 不过她并没回榆树沟,而是把驴车收进画册空间,一个人去了租在铁匠铺子后头那个小院儿。 庄呈昀伤成这样,这几天饮食上肯定需要特别注意,不管咋说人都是为了救她,她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再说小常这大老粗肯定也不懂这个。 手艺不行,炖个鸡汤应该没啥问题,一锅水一只鸡最多再撒把盐,也用不着她费心。 拿神笔画了只褪了毛的老母鸡,季惟又画了一小袋大米和锅碗瓢盆等物。 老铁匠这院子虽小,五脏还算俱全,除了里里外外两间屋,院子里还有个草棚子搭的灶间,煤球炉让老头儿搬去铺子做饭去了,只留下一个单眼矮灶台。 熬汤是工夫活,得慢火细炖,灶台可不行,于是季惟又照着那天在铁匠铺子里看到的煤球炉画了个差不多的,炖上鸡,调好火,她回屋捣鼓了床厚实的铺盖,打从穿过来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熬过大夜,俩眼皮子直打架,脑袋一沾枕头就睡死过去了。 只是在郭家睡惯了热乎的火炕,这一下子改成了木板床屋里也没烧个暖炉子,快天亮的时候她又让给冻醒。 看看鸡汤已经熬得差不多,季惟挑出最好的鸡胸肉和两条腿,又盛了些鸡汤一块儿装进大饭盒里…… “丫头,你炖的这鸡老香了。”铁匠老头儿讨好的声音隔着那堵破旧的木门传来。 季惟“呦呵”一声,还是给开了门,“鼻子可真好使。” 庄呈昀一个人那点鸡胸肉鸡腿足够,剩下的大半只鸡也没啥用,她索性做个君子,成人之美。 老头连盆带鸡端上,蹲那儿就开吃,干巴巴的佝成一团。 说来也是可怜,大过年的还是一个人住铺子里,也没个家人亲戚啥的,季惟看着于心不忍,把准备用来煮粥的大米也拎给他,“我平时也不会来这儿做饭,这几斤米你拿着吧,省得我带回去还怪麻烦。” “那敢情好,年底我都没抢上米面,还是上外面买的高价粮,都不够吃。”老头儿贼精,一手端盆儿一手就把米袋给拎过去了,“丫头,我还想跟你商量个事儿,你那皮带能不能匀我点儿,我有俩老哥们儿,儿子都不争气,正式工混不上临时工吧又嫌工资底,现在就天天跟家吃现成,我跟他们商量了一下,要不等过了年就让这帮小子上省城倒卖皮带去,混个温饱起码没啥问题。” 这可真是瞌睡有人递枕头。 季惟这儿正愁上哪儿去找更多的二道贩子,忙道:“我手上还有百来条现货,要的话就让他们先拿上,我自己卖两块给别人都是一块五,你认识的话我就给你一块三吧,一块四不好听。” 县城再咋折腾人数毕竟有限,只能小打小闹,要是能把东西卖到省城,那出货量就不可同日语了! 第三十六章 爬窗 只是这么一来,供货怕是会跟不上。 她现在每天最多就能从出五十条,还是在放年假不用开荒的情况下,等到四月底五月初春耕开始,估计会更少,如果供不应求,这生意还咋做。 “你那皮带扣,一天最多能做多少?” “我这你放心,要多少有多少。”老头信心满满,等他回去拿了俩正面带纹路的四方铁块回来,季惟才知道原来这老家伙拿到样图的第一天就先用熟铁铸了模,后来一边加工一边又多做了几个,自然是想生产多少就生产多少。 还真别说,姜就是老的辣! 这下季惟放心了。 回屋把剩下的皮带从画册空取出,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等到煤球炉发出刺耳的呲呲声她才想起来还有粥这回事! 手忙脚乱熄了炉子,她画了个铝饭盒来装粥…… 外面天还是灰蒙蒙的,想着趁这会儿时间还早搞不好能避开小常,她赶紧又收拾了东西往医院跑。 病房外的过道上,安静得连呼吸声稍微大点都显得更外清晰。 季惟躲在楼梯拐角无语的看着庄呈昀病房门口杵着的那根木桩,好一会儿到底还是打消了上去跟他沟通的念头。 她又不是牛郎,可不擅长跟蛮牛打交道。 “同志,你能帮我把这兜东西拿给二楼特殊病房里的病人吗,就是昨天半夜送来的那个。”季惟找到护士站,好声好气道。 正月里也没啥人上医院来凑热闹,几个小护士正闲得坐一块儿嗑瓜子,其中一个头也没抬,“要去自己去,没看到我们正忙着嘛。” 另一个性格好,耐心跟她解释,“同志,不是我们不想帮你,特殊病房门口那男的你见着没,就那大高个儿,那人可不好说话,别说给你送东西,就是我们进去给病人打针他都得盘问好久,早上我们院长特地让食堂安排的饭菜也给退回来了,结果人自己上食堂给做了一顿,走的时候还让院长给把着门。” “……”说他蛮牛都是夸他。 这太平盛世朗朗乾坤的,能有谁敢这么光明正大的来害人,又不是吃拧了! 被小护士这么一说,这个想法季惟也只能放弃。 离开护士站的时候无意中瞥见窗外那几条横生出来的已经枯萎的爬山虎,倒是让她有了些想法。 不能走门,就不能爬窗吗,反正二楼也不高,随便画架梯子也就上去了呀! 说干就干,她把装有饭盒和药瓶的棉布兜往脖子草草上一挂,溜到病房后院比着层高画了架木梯,数好庄呈昀病房的位置靠上,轻手轻脚往上爬……再过去就是院墙,平时没人会往这儿跑,更没人想到会有人翻窗探病。 庄呈昀听到窗户那传来的动静还以为是风,结果一睁眼就看到季惟一只手扒着窗户口,另一只手拿着根弯成弧的细铁丝在窗缝里费劲的挑着窗栓…… 这一天天的,就没见她消停过。 这姑娘怎么跑那儿去的他是不知道,但要稍微不留神,他敢保证她一定有机会躺到隔壁病房。 他撑着病床就要爬起来,季惟无意中抬头看到,忙用手指在窗玻璃上反划出“嘘,别动”! 第三十七章 他只是需要她在 开玩笑不是,后背上那么大一道口子,好不容易缝上了,这一动弹,那不又得开了! 季惟又接连给他做了两次嘘声的手势,才继续自己的“开窗大业”。 这次是她失策,算到了开头没算到这个结果,忘了窗户还有窗栓这回事,差点没把自己坑进去。 幸好这种老式的窗栓不难开,只要细铁丝前段的弧能把插销勾上,一拽就能开。 她没事人一样在外面鼓捣,庄呈昀在里面看得却是心惊肉跳,更不敢贸贸然有动作,生怕她一着急反而摔下去,直到亲眼看着她安然无恙的翻进来,站在他面前,那颗悬了半天的心才算是彻底放下来。 就好像昨晚,只有她平安,他才会圆满。 这种强烈的念头,也不知从哪儿蔓延而来,攀附到他的心头,生根发芽,让他根本没办法在继续克制自己,以至于之前在意的,似乎也都变得不重要了。 他只是需要她在,越近越好。 “别让他知道。”季惟指指门口,几乎贴着他耳朵道,“我就是来给你送点吃的,谢谢你救了我。” 湿软湿软的气息,带着一股子不知名的香甜,庄呈昀觉得自己的耳朵就像是被火燎了一下,猛地开始滚烫滚烫起来。 他一动不动的趴在病尾,木讷点头。 许是失血过多,他的精神看上去不算太好,面部的线条显得有些寡淡,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半垂,像个韬光养晦的老神仙。 季惟随手掀开压他背上的被子查看了一下,蓝白色的病号服下,绷带干干净净,看样子缝合得不错,她更放心了些,把事先画好的去腐生肌膏拿出来,“这个是我从别人那弄的特效药,止血生肌还祛疤非常管用,你等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再抹。” 小小的瓷瓶,白玉般,跟她脸上的皮肤一般细腻皎净。 庄呈昀接过去一言不发的往枕头底下塞。 季惟又给他拿鸡汤,棉布兜虽然比布口袋保暖许多,但到底还是有限,磨蹭这么半天那饭盒早已经凉得差不多。 “算了,下次有机会再给你送吧。”她想了想还是作罢,横竖就一碗鸡汤,不吃也没啥,凉了油腻腻的味道可不好,吃起来怪恶心的,“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门外还有颗定时炸弹,她不敢再耽误下去,搓搓手就要再去翻窗。 “有门。”庄呈昀不忍见她继续犯傻。 他一说话,敲门声马上跟着响起来,“呈昀同志,您喊我?” 有门也得让她走啊! 季惟旋即瞪他:都说了让你别出声! 病房里总共就一张铁架床、一个床头柜和一套桌椅,全是一水儿的白,多只苍蝇都明显的不得了,哪有半点能藏人的地方! 小常可是随时会进来的! 本着大丈夫能屈能伸的原则,她身子一矮,直接往病床底下钻! 想想又觉得气不过,手够上去狠狠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后者明显肌肉绷紧,却仍然慢斯条理,“嗯,小常你回去帮我拿本棋谱,就是我睡房床头的那本。” “好,我现在去找人过来轮班。”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走远,季惟从床底下爬出来就去开门。 “小麦。”庄呈昀冷不丁叫住她,脸上的表情认真的不得了,“我没有去找赵春来。” 第三十八章 夜不归宿 自打旁敲侧击的问过小常后,庄呈昀就一直想跟季惟说这事,原因他不知道,只是想这么干。 季惟点点头,心里却直犯嘀咕。 你是不是去找赵春来,关我啥事? 她也就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一时间误会了,后来琢磨过来就想明白了嘛,他这样的,咋可能看得上赵春来,又不瞎…… 回家前,季惟没忘记上后院把木梯扛回来。 经过一个晚上的发酵,熊瞎子带来的恐慌已经由榆树沟一个大队蔓延至整个公社,要知道那可是活生生的熊瞎子,会动的! 每个大队离得都不远,一家有事,四邻不安,社员们全都人人自危,好些已经自发组织集中到各个生产队的旧食堂去了,还升起好大的篝火,弄得上空浓烟滚滚。 有人认为是他们开荒占了熊瞎子地盘,所以熊瞎子来警告来了,应该换个地方开荒或者干脆停止开荒,也有人甚至提议大伙儿应该齐心协力去把熊瞎子打死,永绝后患! 总之只要不用自己出力吧,都说得挺热闹。 季惟没在食堂看到郭家三口,拉着驴车往家走,贺耀东和郭大米听到动静连忙从屋里跑出来,“姑姑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得上县城找你去了!” 虽说已经打电话问过三姐夫,三姐夫也说在医院见过长得像她的姑娘,可贺耀东还是不放心,昨天后半夜听说这事他就跑郭家来了,到现在都没回去。 郭大米也跟着喊,“姑姑,你上哪儿去了!” “去,别总好的不学学坏的。”季惟朝两人脑门上各给了一下子,卸下驴车把驴子拴好,“爹娘呢?” “老常头刚从公社开完会回来,叔婶儿上他们家打听你的消息去了,我这就去喊他们。”话虽这么说着,贺耀东推的却是郭大米,“去,赶紧去把爹娘喊回来,就说小麦回来了。” 昨晚回到家,郭大米可是让陈翠莲结结实实收拾了一顿,现在身上都疼,一听到他娘就发憷,“不去,我不去,娘是母夜叉!” “王八羔子,你骂谁母夜叉!”也是运气,话音刚落,陈翠莲和郭满仓一前一后进院来,抬手又要抽他,“你他娘的还有脾气了,要不是你跑荒地去招惹那熊瞎子,能捅出这么大娄子吗!庄同志能为了救小麦让熊挠吗!整得大伙儿过个年全跟逃难似的!我都没脸出门!” 尤其后来问出来这小犊子是拾了常家院子里几个没放成的哑炮怕被她骂才躲去荒地放,结果接走越远找不到回来的路,陈翠莲真恨不能给他塞回去再重新生一回! 骂完儿子,她又去收拾闺女,“我说小麦你上哪儿去了,可差点没急死你娘,你爹想给你挂电话吧,大队长把队里电话匣子的钥匙带走了,后来还是上公社去借的,我当时也是让你哥给气糊涂了,大晚上的咋能让你姑娘家家的一个人往县城跑!” “娘我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季惟嬉皮笑脸挽着她胳膊,“昨儿天实在太晚了,去的时候还没觉得回来是真那个没胆儿,就在医院随便找了个空病床眯了一宿,结果一觉给睡过头了。” 第三十九章 誓与姑姑同生共死 能不遭罪吗,先是满大队的找她哥,紧接着又去了荒地和县城,还是睡的病床,陈翠莲光想着都心疼,撵着季惟让她先回屋补个回笼觉。 贺耀东抱着她的猪寸步不离跟着她,“姑姑,从昨晚到现在我就没合过眼。” “那你睡,炕给你。”压根季惟就没打算睡觉,熊瞎子的事还没解决,她不放心,怕熊伤到人,也怕人伤到熊。 一般来说黑熊都生活在植被茂密的地方,社员们也说过这个地方从来都没出现过熊,可见这只应该也是因为某种特殊原因才出现在这里的,就是不知道公社里到时候会咋处置它,开荒是民生大计,不可能为了一只熊而放弃,可是如果就这样把它打死,实在叫人于心不忍,动物伤人,多是因为感知到了威胁,它们本身并没有善恶分别,八零年年底国家还专门颁布了相关法律法规将这种生物立为二级保护动物。 问题是现在才年初啊。 “你说这熊瞎子能赶跑吗?”她试探着问贺耀东,后者一脸亢奋的在她炕上碾,“为啥赶跑,多喊几个人,多扛几杆土铳,直接干倒得了,以前那些个野猪不都这样解决的,还能给社员分肉吃,到时候我想法子把熊皮弄来给你当褥子,那玩意儿躺上去比火炕还舒服。” “去去去,谁稀罕熊皮子,我又不是野人,野人才睡那玩意儿。”看来还是她亲自再去一趟荒地来得实在,她可以把熊暂时收到画册空间,然后想办法送回深山老林。 然而她这儿还没来得及有机会行动,公社那边已经通过投票讨论出结果,由下面十六个大队的青壮年自愿报名参加,选出三十个精英组成“打熊队”,入选者每人奖励公社食品站的专用粮票五斤、肉票五斤,公社供销社的胶鞋票一张,并且颁发个人英雄奖状,黑熊归公社,宰杀后会统一在食品站出售,跟贺耀东说的几乎一模一样! 下午选人,晚上出动,力争在最短时间内把熊解决,恢复劳动生产! 吃过晚饭,季惟也找了个借口出了门。 她得赶在“打熊队”出发前找到那只熊,把它收好! 已经有过一次经验,今晚再上荒地,季惟要轻车熟路的多,她用念力打开画册空间,在摊开常用的那页找到一盏前阵子画的老式手电筒,一路抄小道狂奔。 “姑姑你是不是要去抓熊瞎子!”都快到荒地了她才发现,后面居然一直不远不近的还跟着四个臭皮匠! “你们跟着我干啥。” “帮你抓熊!誓与姑姑同生共死!”四个臭皮匠异口同声,三傻各执锄头铁锹柴刀,贺耀东还背了杆土铳。 “呸,你们活腻了我可还不想死呢。”狗胆包天果然不假,季惟横了他们一眼,“我是丢了东西上这儿找来了,都回去吧,该干嘛干嘛。” “咱们帮你找!是不是丢了熊瞎子!” “……”我可去你的吧! 第四十章 姑姑说啥就是啥 公社里十七八岁的男青年已经结婚生娃的都有不少,这几个也不知道咋长的,个顶个的缺心眼。 季惟多看他们一眼都嫌眼睛疼,举着手电筒兀自走人。 他们耽误得起,她和熊可耽误不起,她都听见老远的口号声了! 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昨晚大黑熊出没的地方,季惟开始弯腰寻找雪地上大黑熊留下的脚印,经过昨天后半夜的一场大雪,连当时庄呈昀流那么多血染红的那片雪地都被掩盖得毫无痕迹,更何况是脚印。 “我其实是来找人参的,昨天我看到熊瞎子抓着根小孩儿胳膊那么粗的人参,后来它跑的时候我亲眼看到掉下来的,应该就在这附近,你们既然那么想出力,就帮着一块儿刨刨。” 小孩儿胳膊那么粗的人参! 四人那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那玩意儿光听过还没吃过,这么老大一根,得是成精了吧,吃了说不定能长生不老! “刨,都给老子刨!”贺耀东直接拿土铳当?头使,趁这会儿四人注意力全在雪地上,季惟忙蹲下来凭空画了一块比昨天那块更大更厚实的蜂巢蜜。 大黑熊才吃了个餍足,正在附近到处找第二顿呢,闻着香甜味麻溜儿它就出来了,手舞足蹈的,起码得有一个成年男人那么高,几个成年男人加一块儿那么壮,通体泛着可怖的黑光! “姑姑姑姑姑姑……”贺耀东吓得嘴都不利索了,一个劲的指着季惟。 “咕咕咕咕咕咕,你要下蛋呢……”季惟终于也听见了笨重的脚步声,转过身时跟着噤了声。 大黑熊越走越近,三傻那腿肚子抽风似的直打颤,明明来之前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们每个人身上还装了一小包火药,可是真到这时候,啥劲儿也使不上来了,“姑姑姑姑跑啊,快跑啊!” 身后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这种时候可是考验手速的关键,季惟不敢马虎,屏吸专注驱动念力,飞速从空间甩出一包点燃的火药,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数不清的血肉皮毛漫天横飞,而与此同时,那只大黑熊也被她一把拽进了画册空间! 那么大的动静,别说荒地,大队里都听见了,地动山摇的! 刚出发的“打熊队”也分不清到底啥情况,在贺社长的带领下火速飞奔而来! 满地一片狼藉! 那只“大黑熊”已经不知道让炸成了多少块,黑红黑红,散得到处都是,根本看不出原型。 “你们几个又他娘搞啥玩意儿!”在这种地方看到自家的傻儿子,贺社长嘴都要气歪了! 季惟无辜的站在那儿,“他们把熊炸死了。” 四人傻愣愣的反手指指自己,半晌儿才木木点头。 对,就是他们把熊炸死了! 这么凶残的姑娘,扛着火药炸熊瞎子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谁敢跟她唱反调啊! 从今以后,那必须是姑姑说啥就是啥,姑姑让往东不敢往西,姑姑让打狗不敢撵鸡…… 第四十一章 出院了 那么大只熊瞎子让炸得浑身上下没一块整地,捡都费劲,公社里自然是没法再拿去出售,干脆敞开让社员们自己去捡,捡到啥算啥。 陈翠莲还领着郭大米去捡了两大块回来呢。 其实这就是个猪肉,当时让那四个臭皮匠跟上的时候季惟就做了这第二手准备,这些肉都是她事先画好的猪肉块,只不过后来让火药一炸都黑了,而且这熊肉,谁都没吃过,真真假假的哪能分辨得了。 本来熊瞎子的肉在搁食品站卖,都得凭票要钱,现在不但白拿还能想拿多少拿多少,以前看到贺耀东他们就发愁的社员们现在再提起来是无人不夸,都说贺社长养了个为民除害的好儿子,刚开始四人还挺不习惯,后来给他夸上瘾了,没事就得拿这事儿说上一回书,把贺社长气得揪着贺耀东又给他关了一回禁闭! 废话不是,干个仗都怕你被人伤着,现在倒好,胆儿肥了敢捣鼓火药了,这不是奔着死去的吗! 到底是被自己连累的,季惟也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托顺子把自己的猪崽抱去给他暂养,看得出来贺耀东很喜欢,就当给他做个伴儿也好。 家里无猪一身轻,不用自家费工费料来喂,以后还能拿回来,把陈翠莲给高兴的,难得大手笔包了一顿饺子来庆祝! “娘你给多包点儿吧,吃过饭我得去县城送货顺便去看看庄同志。” 那天从医院回来后,季惟是忙完黑熊忙皮带忙完皮带忙钱包,一刻也没停下来过,庄呈昀那也就郭满仓和陈翠莲俩又跑去谢了一回,如果不是听说今天早上小常骑了辆崭新的凤凰回来,她宁可再晚些时候去探病。 闭门羹啥的,吃多了真的容易顶着胃。 老实说那个庄同志,陈翠莲打从第一眼见他就怵的很,总觉得他跟她们不是一路人,后来去了回医院更觉得一个天一个地,说话她都拘得不行,完全不知道手脚该往哪儿放。 再好的饺子,装到要拿去给他的饭盒里,她都觉得上不了台面,琢磨来琢磨去,又给炖了一饭盒红烧肉和几个白水蛋,“这回你可得给我记住了,早去早回,别在县城耽搁更别太打搅庄同志,知道不?” 季惟乖顺点头,等回头一上了驴车,又全都抛诸脑后了。 这辆旧驴车,真的应该换换了,反正都得挨冻,蹬自行车她还能快点儿,老驴子年头太久拉车太费劲,等会儿给庄呈昀送完东西她就上供销社看看去,那里可是有好多自行车呢! 对,她也买个凤凰! 小常不在,季惟大摇大摆走大门上的二楼,拎着刚从画册空间里拿出来的棉布兜不知几多得意。 “同志,特殊病房的病人昨天就已经出院了,里面现在没人。”见季惟要进去,路过的小护士好心提醒。 “出院了?”季惟有点懵,伤成那样,以这个年代的医疗术平不应该这么快就能出院吧,难道他提前用那罐药膏了? “请问你知道他的联系地址吗,住院的时候有没有登记啥的?”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这个病人来的时候就比较特殊,连名字都没登记,其他的都是由院长亲自负责,我们也不太清楚。” 第四十二章 救命恩人 连名字都没登记? 庄呈昀身份不简单,这点从一开始季惟就已经知道,但是现在这情况似乎有点超出不简单的范围了…… 到底是啥来头呢,如果是大人物,跑到这穷乡僻壤的小县城来干啥? 季惟拎着饭盒站在医院门口头疼扶额。 甭管是啥人物吧,反正肯定是个又欠又作的主儿,上回让给地址,非不给,这会儿让她上哪儿去找去…… 也不知道狗好不好使。 她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用神笔画了只生龙活虎的大黑背,并从画册空间拿出那件始终没来得及还给庄呈昀的羊绒大衣让狗使劲嗅,等狗彻底熟悉了大衣上的气息,才尝试着牵出去找。 大黑背低着头不急不缓的沿着大马路牙子边嗅边走,时不时还要抬腿尿上一波,季惟亦步亦趋的跟着,一路上把供销社、理发店、书店啥的都给溜达了个遍,但都只是在门口多嗅了几遍便继续朝前走了。 一条街又一条街,季惟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走了多少路,两条腿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大黑背终于良心发现在一座小小的宅院门外停了下来。 “汪汪!”它得意吼了两声。 “真乖,下回奖励你大猪蹄子吃。”季惟摸摸它的头,把它收回画册空间。 这是一座极其普通的三合小院,土砖青瓦,普通到几乎每条街都有,但不同的是其他院子国有化后大多改成了某工厂或单位的集体宿舍,嚷闹纷乱,唯独这儿却是静谧得像个遗落尘世的世外桃源,最要紧的是,它紧挨着联防队,还安全。 “有人在吗?”季惟抓着门环扣了扣。 没人理她,后来她直接喊庄呈昀的名字,才有人姗姗来给她开门。 看到的她那一瞬间,庄呈昀的眼睛里明显有微光闪烁,“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季惟歪着脑袋看他。 她发现这个这位真的很奇怪,一面不想跟她过多接触一面又肯豁出命去救她,多矛盾一人。 “你以为我想来,这不是我娘做了好吃的非让我给你这救命恩人送来,上医院没找到你,只能到这儿来找你,咋样,身上的伤好全乎了吗,这么急着出院。”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庄呈昀以为她不高兴了,忙歉意道:“我很高兴你来看我。” 说话还费劲。 季惟冻得够呛,把棉布兜往他怀里一塞,不等他招呼就径自往里跑。 这个三合院外面看着不大,里面却差不多有她租在铁匠铺子后边的小院三个这么宽敞,院子一角种了棵很大的银杏,因为深冬,树叶早已经凋零干净,当中那间主屋一分为二就是他的书房和睡房。 万幸的是,屋里居然有供暖! 季惟欢喜的靠着窗边的暖气片坐下来,面前的鸡翅木棋桌上,摆着一盘未解棋局:白黑棋子各成两截,四条龙沿边盘卷翻腾只待奔突。 “你很喜欢围棋?”她已经不止一次看到过他和棋盘,季惟突然想起了当时在火车上看到的那只搪瓷茶缸,上面印的好像是“首都棋院”。 第四十三章 不拿她当外人 “还好。”庄呈昀低着头专注的研究棉布兜里的那几只铝饭盒,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啥情绪,没一会儿又递还给她,“冷了,小麦你帮我热热吧。” “……”我一当客人的连口热乎茶都还没喝上呢,您就使唤我,您可真不拿我当外人…… 看在救命之恩的份儿上,季惟还是耐着性子把饭盒给他拿去灶间。 剩下的两间房,西厢是杂物间和一个类似浴室卫生间的存在,东厢则是小常的住所和厨房,估计小常曾经的职业习惯蛮严重,厨房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归置得超乎寻常的妥当,连用过后的废煤球和木炭都在墙角那俩专门留给它们的藤筐里排得整整齐齐,灶台和条桌擦得都快会反光,木架子上的蔬菜瓜果也都按大小种类分别摆好,季惟仔细看了一下,除了有白菜土豆这些寻常的,还有西红柿橙子这样稀罕物,上次她曾在副食品商店看到过西红柿的价格,几个就要五块钱,还都是又青又小的! 荤腥啥的更不缺,猪肉鸡蛋鱼全都新鲜得不行,条桌上还搁了只刚杀好的鸡。 季惟连连咋舌。 这生活水平,家里有矿啊! 见煤球炉还红着,她拔开底下的封盖,刚准备把饭盒蒸上,院门处传来轻微的声响,“呈昀同志,院门咋开着,您出去过吗?” 季惟一下子慌了神,抱着棉布兜直接往回冲,“快快快,小常回来了,快找个地方给我躲!” 她可不想再跟小常打照面,去医院探个病都唯恐避之不及,还说了那么些难听话,这要是让他知道她找这儿来了,那不得把她生吞活剥! 都是一个大队的,就算她脸皮再厚,郭家两口子可还得做人呢! 书房就这么大点地方,能往哪儿藏,庄呈昀扫了一圈,“先去我睡房。” 书房和睡房,其实就一帘之隔,但因为在里间又没有开独立的外门,要显得私隐得多。 季惟进去后仍不放心,轻车熟路的的往床底下钻。 没过多久就听到外间书房小常跟庄呈昀说话的声音,大致就是汇报自己这半天的行踪,庄呈昀半天也只“嗯”一声,季惟急得不行:你倒是说话啊,你倒是把人支走啊,就跟上回在医院病房里似的,不然她可咋出去! 她在床底下越是着急,外面那位就越是不慌不忙,别看小常那货平时不言不语挺沉稳,到他跟前那简直就成了话痨,事无巨细,连路上遇到几个人说了几句话内容都是啥全交代得清清楚楚,还有大队里炸死熊的事,从打熊队到四个臭皮匠……季惟觉得他可能得说上个三天三夜。 好不容易人决定中场休息去做个晚饭,天都黑了…… 要不是提前知道庄呈昀的人品,季惟几乎都要怀疑他是故意的! “我说你倒是想个法子把人打发走啊!”小常前脚出门,季惟后脚把庄呈昀拽去里屋,生怕小常从窗玻璃那看见,她连灯都不敢开。 院门可是上了大栓的,除非小常不在,不然这么大的动静他只要不聋都能听见,院墙倒是没医院二楼高,但爬梯子出去的前提也一样。 “他晚上基本不出门的。”庄呈昀一本正经。 “……”所以才让你想法子好吗! “那你说咋办。” 屋里拉着窗帘,一点光亮都见不着,季惟看不清他的脸,更看不到他嘴角似有若无的笑意,“我也不知道。” 两人的晚饭是小常回家捎的现成,随便热热便成,很快听到外面送饭进来,庄呈昀学着她上次那样,贴到她耳边,“小常警惕性很高,你得注意着点,等会儿我会想办法给你弄吃的。” 季惟怕痒,下意识脖子往后缩,微微泛红的耳垂正好划过他唇角,庄呈昀的心头就软成一滩春水了。 他伸手虚抱了她一下,并在心里加深。 季惟一脸莫名其妙。 她那缺是吃的吗! 她要回家好吗,出来前可是答应了便宜娘今天会早点回去的,如果又食言,便宜娘非叫她好看不可! 等啊等,盼啊盼。 吃过晚饭的小常又开始了他的说书表演,季惟百般无聊的在屋里听,摆着手指头数时间,从床底下爬到床上,又从床上坐到椅子上,然后又躺回床上…… 到最后她自己把自己折腾得都差不多放弃了,仰在那无望的看着天花板老旧的木纹:她今天就不该来这里的…… 等庄呈昀洗漱完进来,就看到她安静的趴在他被子上,睫毛长垂,整张脸让床头昏黄的灯光晕染得格外乖顺脆弱。 接触的这段时间以来,这还是他头一次看到她这么老实的模样,他喉头微微一动,情不自禁的附身吻下去…… 第四十四章 干粗活 季惟做了个漫长的梦,梦见自己和庄呈昀做了那种事情,溟濛画面余存脑海,连双腿都酸痛不已,真实得可怕。 想到自己昨天被大黑背拖着几乎绕行了大半个县城,她有些心虚的扶着额头坐起来。 陌生的屋里有一股静谧的暗香,连被子上都沾染了浅浅的一层,门口的落地衣架上挂了件黑色的羊绒大衣,床头柜上不知道啥时候还多出一条男式皮带和一只搪瓷茶缸,里面还剩半盏浓茶,她的双颊又开始滚烫得厉害。 她轻手轻脚掀开被子…… 庄呈昀正坐在她昨天坐过的窗边的那个位置,只穿了身深色的棉料系带睡衣,头发微微有些湿漉,看上去少了些平日里中山装带来的疏离拘束,连那份温和都变得真切起来。 他低着头,面前的棋局已经换了一副。 “实在不好意思,昨天不知道咋的就睡过去了,占了你的床。”这事季惟确实觉得抱歉,因为她,他可能一夜没睡好,或者干脆没地方睡。 庄呈昀单手托着下巴看向她,清朗的眉目中柔光深深浅浅,“我背上的伤口好像崩了,小常出去买东西了,小麦你能不能帮我上点药?” 季惟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怪,过了一夜就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掺杂了些许她看不懂的东西,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他背上的伤给吸引了过去。 当时那块飞脱而出的蜂巢蜜很大程度上吸引了黑熊的注意力,所以中途黑熊就收回了爪子的力道改而奔向美食,庄呈昀伤口看着流了很多血,实际上并没有那么严重,当然还是换回了实实在在的五道口子,前后缝了几十针。 她想不明白的是,明明伤口还没拆线,并且都已经开始结痂,咋好端端的会开裂渗血! “你早上干啥粗活了?” “嗯,一点点。” “你可上点心吧,小常也真是的,平时看着挺尽职勤快,居然让你自己干活。”她小心翼翼的帮他把身上缠的绷带拆下来,看着那堵精壮匀称的背,季惟突然有种想向他道歉的冲动。 除了白净,他真的跟细皮肉嫩一点儿都挨不上边…… 找来上回自己给他的药膏,用棉球浅浅的抹上一层,又拿了块新的绷带给他缠回去,“好了,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不过以后你自己还是得注意点,得忌口,愈合期间如果伤口痒痒也绝对不能挠,万一真留疤就毁了。” 这个年代的医疗器械有限,外科的缝合线那么粗一条,跟爬了满背的蜈蚣似的,要不是她有心理准备,真的会被吓到。 庄呈昀扭过脸,又用那种认真的不得了的眼神看着她,“这个活他替不了。” “除了娶媳妇生娃,还能有啥活别人替代不了的。”季惟唠叨着,顺手又拿起了他搭在椅背上的毛巾。 这个天气,就算屋里有暖气,头发不擦干还是容易生病,更何况是个本来身体就虚弱的病人,小常果然还是个糙汉子,照顾人一点都不细心。 她磨磨蹭蹭的,忙完这个忙那个,要不是怕自己点儿背再耗下去又赶上小常回来,估计能留下来把午饭都给人一块儿做了。 此时已经差不多上午八点。 年后没几天,大部分的工厂单位假期就陆续结束,街头又恢复成了以往行色匆匆的景象。 横竖已经再一次夜不归宿了,季惟也不着急回去了,就跟当年念中学时逃课似的,逃一节和逃一天,肯定是后者嘛。 她先上铁匠铺那卖了皮带,又去了趟县供销社。 郭淑芬和陈翠莲帮她多找了几个做事靠谱小媳妇的,山杏也把自己要好的几个小姐妹给一块儿喊了来,趁着过年这几天闲暇,一个个都想多挣点,干脆早中晚的到郭淑芬那报道,几天工夫就给她赶制出了将近五百条皮带和三四百个对折钱夹。 为此季惟还让郭淑芬做了她们的组长,每个月额外给她五块钱奖励。 相比好人缘的陈翠莲,郭淑芬这爱较真的性格明显更适合把守质量关,这么一来也省去了她一人对接十几个的麻烦。 铁匠老头儿那一次性吃不下这么多,只要了二百条皮带和一百个钱夹,不过这也让她赚了将近四百块,加上之前攒下的,她差不多已经有七百多将近八百块,也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揣着这么多钱,买一辆自行车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了,听说有些商店有时候会出售那种不要票的高价商品,就是不知道自行车是否也包括在内,贺耀东说买自行车除了要工业券还得要啥自行车票呢。 季惟哪晓得,其实供销社那早等她等得都快望眼欲穿。 自打贺耀东那天在这儿冲冠一怒为红颜后,他那妻奴大姐夫钱主任就老琢磨这事,后来再联想到小舅子来县城避难的原因,钱主任就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铁树开花,小伙子这是要开窍啊! 这不指令层层下达,等她进门,钱主任早收到风,第一时间从二楼跑下来,笑得那真是比亲眷还要亲,“姑姑,来买东西啊!” “啊,对,我想看看自行车。”季惟都快服了这帮人了,这咋一个个都跟风叫她姑,把她辈分拱高了,自己就能显小点儿还是咋着…… 要说这贺家大姐夫,长得那是真叫一个其貌不扬。 个头虽说不矮,可却又胖又壮,就跟她丢画册空间里那熊瞎子似的,面相还显老,跟他那岳父老泰山站一块儿那就是对哥儿俩,他还是当大的那个。 不过人挺和气,都不用服务员招呼,直接自己就领着她上二楼自行车专区。 “都是自己人,看中哪辆你就跟我说,我按职工福利价给你,票啥的也都不用你费心,东子那有,回头让他拿来给我就成。”至于为啥她一农村姑娘能有钱上供销社买自行车,人连问都没问,活脱脱一人精。 价格上能不能优惠季惟倒不在意,她主要就是没票证,可真当听说能不要票证给她,她又犹豫了,那得欠人多大一人情? 每十元工资才能配一张工业券,一辆自行车得要五十张工业券,自行车票那就更不好搞,基本上都得单位提供抓阄抽取,一年才那么一两张,可能得几十人甚至几百一起抽。 帐债易清,这人情债可不好还。 思来想去,季惟还是决定另想它法,“我就是来看看的,给钱主任你添麻烦了,我就先回去了。” 钱主任笑得更加热情了,“没事没事,今天不买下次还可以再来买,姑姑既然要回公社,那就顺便帮我捎点东西回去呗,我这儿弄了两斤外国巧克力,东子又让拘了也来不了拿。” 这就是顺手的事,季惟自然不会不答应,不过这贺家姐夫的好,也确实让她叹为观止! 巧克力可不是普通糖果,整个县城除了她手上这两斤可能再都找不出多余的一块,这贺耀东也不知道上辈子干了啥好事这辈子投了这么个好胎,所有人都祖宗似的供着他。 跟贺耀东认识也有段时间了,季惟还是第一次有机会去他家。 到底是一社之长家的院子,齐整的四间大瓦房,用的还是公社头一份的红砖,一水儿的玻璃窗户,家里还整了个类似于独立的供暖系统,蜂窝煤一天烧到晚,才进屋就热得人忍不住想脱外套。 贺耀东那还没起,四仰八叉歪炕上,被子都踹老远,露出壮实的小麦色膀子和充满力量的大长腿,以及那条印着孙悟空卡通图案的大裤衩子…… 第四十五章 贺家弟媳妇 画面太美,季惟没眼看,轻手轻脚把巧克力给他搁桌上,在炕上来回跑的猪崽子看到了,激动的哼哼唧唧起来…… 贺耀东听到动静睁开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揉了揉,下一秒从炕上弹起来抓过一旁的军大衣边套边往外冲! 贺家三姐妹还纳闷他这狗撵似的到底想干啥,结果没俩分钟,整个公社广播里都响起他猖狂的笑声,“同志们,请大家记住这个历史性的时刻,刚才,我姑姑上我们家来看我了——” “……”贺社长这儿正领着一帮干部开大会,突然眼前一黑,脱下千层底儿攥上就冲出去了,“小兔崽子!你他娘是不是皮痒了!” 一口气,贺社长撵着他这倒霉儿子愣是跑遍了小半个公社! 最后气喘吁吁跑回家把三姐妹全给狠狠训斥了一通,“看看你们仨干的好事,还能给他教出个人样儿不!” 长这么大就他娘的没干过正经事,成天不是干仗就是捣乱,现在又给整来个猪崽子,一天到晚抱着吃抱着睡还给起名叫啥喜庆,他看他长得就挺喜庆! 钱主任整这么一出,可是给三姐妹脑子里开了光了! 瞧自家弟弟那殷勤的样儿,说不定要不了多久自家就能多个娇滴滴的弟媳妇,一会儿工夫三姐妹连未来大侄子的小名都商量好了,坚决维护道:“咋地了,高兴还不兴人嚎俩嗓子!” 相比傻人有傻福的贺耀东,季惟那情况可要凄凉得多,他们家便宜娘一个人说了算,爹和哥哥必要时候还得夹着尾巴做人。 这不一进门,直接就让她给锁到了屋里! 闺女这儿又一宿没回,陈翠莲急得快疯了,睁着眼睛坐她屋里一直等到天亮。 上次好歹还知道她在哪儿,这回连个去向都不知道,你说一白白净净的黄花大闺女,万一路上遇上坏人可咋整! 怕她吃亏,更怕她又回不来了! 这十年,陈翠莲真的是丢怕了找怕了! “改明儿我就让你爹把驴车卖了,啥皮带钱夹的,这钱咱不挣了,以后没事不许你上县城!”闺女跟儿子不一样,以后是要嫁去别人家的,养一年少一年,不舍得打不舍得骂,这是陈翠莲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娘,你先别气嘛。”季惟知道自己不对,隔着门在屋里说好话,“我这不就是给家里卖驴车去了嘛!” “你少糊弄我,老老实实给我在屋里待几天,啥时候知道错了,啥时候放你出来。”闺女说的这话,陈翠莲是半个字都不信,卖啥驴车能卖个一天一夜呢,这驴车不是又好好的牵回来了吗! 想跟以前似的用嘴皮子说服便宜娘看来是不太现实了,好在靠着良好的认错态度,季惟终于在三天后刑满释放。 期间贺耀东还来探过监,给她带来了一斤巧克力,对她表示了十二万分的谢意。 可不是嘛,她进去,他出来,肯定是起啥毒誓了吧,不然不能这么灵。 吃一堑长一智,季惟现在可老实多了,每天不是下地干活就是在家做手工,偶尔想去公社买点啥都会提前跟陈翠莲讲,然后准点准时回来。 见她懂事了,陈翠莲也放心不少,终于批准她能再去县城送货,但是得让她爹跟着。 反正她的生意都是正大光明也没啥见不得人的,季惟痛快点头。 只要能上县城,咋着都行! 这眼瞧着正月都过了好几天,再不去,她跟中年大妈那单生意估计就得黄了。 路上闲来无事,她顺便又做便宜爹的思想工作,“爹,你说把咱家这驴车拉去换个自行车咋样,你看驴子都老成那样了,再过两年车都拉不动,就更卖不起价钱了,趁现在有人要赶紧处理了,而且我现在也回来了,我能挣钱,不想让爹再这么辛苦,吹风日晒的当车把式。” 郭满仓叹了口气,不无动容,“闺女,爹不怕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丢了这些年,爹真的是全靠这驴子才能撑过来啊,爹想闺女了就给它顺毛,爹就觉得自己在摸闺女的头,卖它,爹舍不得……” “……”这话好是好,就是听着有点怪。 季惟刚想跟他商量,那就不卖驴子,去黑市买高价车,只要便宜爹点头,便宜娘应该就不会反对…… 就见他喜笑颜开,“闺女,你说咱家这驴子能换个啥自行车,大永久还是凤凰!” “……”您老高兴就好…… 季惟更属意于凤凰,不过郭满仓想要一辆白山,说这是奉天自行车厂的看家品牌,也是他们奉天省的招牌,当然也更划算,不管永久还是凤凰最便宜的都得一百七八,贵的得二百多块,驴子才值几个钱。 这个年头的驴子跟牛马一样都是给老农民干活使的,卖力气的牲口,早些年压根不让买卖,再说仨身上的肉油性也不大,所以价格一直比猪肉要便宜得多。 老驴子瘦得都差不多皮包骨头了,撑死了也才四百来斤,他们家还没票证,可不能给倒搭进去。 季惟记得郭有田家的自行车就是白山牌的,这么一来她倒也不是不能理解郭满仓为啥非要白山。 她就是有点闹不明白,你说你要白山就白山吧,那你问永久和凤凰干啥…… 为了能把上回二次夜不归宿的谎给圆过去,季惟告诉郭满仓那次她是连夜上隔壁县城打听拿驴子换自行车的事去了,所以等会儿他们送完货就得去一趟隔壁县城。 当然了,为了省事,她直接往铁匠铺子那送了一百条皮带和一百个钱夹,让他帮着给送到巷子去给中年大妈,每个的两毛利润由他挣。 一个两毛,二百个就是四十块,这随便送一趟就能挣四十块,比啥不强! 郭满仓活到都快大半辈子了,还是头一回次知道原来闺女他们挣钱是件这么简单的事,不像他们似的,跟地里刨食一刨就是一天,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也见不着钱。 见铁匠老头儿答应得一脸爽快,可把他给心疼坏了,“小麦,为啥咱不自己去送了先,我寻思这也不费啥事儿啊。” “爹,钱是挣不完的,咱吃肉也得给人口汤喝不是,这样人才会更好的给咱帮忙。”知道便宜爹从来没接触过这个,季惟耐心把道理说给他听。 如果可以的话,等她把皮具加工生意稳定下来,她更希望郭满仓和陈翠莲能接手,他们都不再年轻,靠天吃饭终究不是出路。 隔壁县城的路其实季惟并不熟,好在有郭满仓赶车, 到地方,季惟随便找了个国营饭店给郭满仓买了碗热汤面让他坐里面吃,自己则牵着驴车往偏僻地方走。 老驴子跟人接触久了,或许是也听得懂人话,也懂了感情,知道季惟要拉它去卖,一个劲的拿脸蹭她的脑袋、讨好她,季惟回头看,黑溜溜的驴眼里竟流出了些许泪水。 她心疼的顺顺它的鬃毛,“你放心,不会真拉你去卖了,我会把你收到空间里,过些日子再找机会放你出来,还养在我们家。” 驴子得了承诺,这才安静下来,蹄子踢踏两下,自己随她的手势进了画册空间。 处理完这头,季惟又抓紧时间去了趟附近的供销社看白山牌自行车,把每一寸细节都记清楚了,才动手开始画…… 陈翠莲在家等都纳闷了。 闺女一个人上县城不回来,现在爷儿俩一块儿上县城一块不回来了。 咋地,县城那地上是有胶啊,能把人粘那不成! 第四十六章 我对象 等到后半夜,眼睁睁看着闺女和她爹推着辆闪着新光的二八大杠回来,陈翠莲瞪着眼睛,愣是连眨都不敢眨一下! 生怕这一眨吧,就把眼前这辆威风凛凛的自行车给眨没了! 闺女是真的给家里弄了辆自行车回来,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一天真能过上有自行车的日子! “娘你这回信我了吧,我跟爹特地跑了趟隔壁县城呢!”季惟一说话,郭满仓忙帮腔,“假不了,咱家闺女能耐大着呢,托人找的门路一分钱没花,闺女还说了,心疼她爹风里来雨里去的当车把式,让以后就蹬自行车就成!” 那满是风霜的脸上,俱是掩盖不住的得意和笑意! 嫁到郭家这么些年,陈翠莲第一次见到自家男人也有这么大嗓门说话,这么挺直腰杆做人的时候,她莫名觉得有些眼热,背过身去抹了抹泪,一个劲说好。 自打闺女回来了,别人家有的,他们都有了,别人家没有的,他们也有了,家里的日子真的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季惟趁机拿出事先点好的十张大团结给她,“娘,这个你拿着,以后地里的活你和爹都别这么卖命了,咱能挣就挣,挣不了就算,犯不着把身体熬坏了,我会挣钱养你们。” 陈翠莲一直以为大姑姐她们挣的就已经够多了,没想到跟自家闺女比起来还是一个天一个地! 这才多久啊就给挣着了一百块,要知道这么多年下来,吃穿用度加上还债,她们这一整个家也才攒下三四十块钱,简直跟做梦一样! 不过闺女孝敬的钱,她这个当娘的收得天经地义,她得给闺女好好存着这些钱,将来用来做嫁妆,让她闺女做他们整个大队嫁妆最丰厚的姑娘,以后嫁到婆家去,她也能高人一头! 知道自己先前冤枉了闺女,陈翠莲这回不拦着她了,还是跟以前一样,想上哪儿上哪儿。 季惟终于得偿所愿,第二天一早就在社员们艳羡的目光中蹬着新买的自行车去了县城。 昨天只把货给了铁匠老头儿,钱可还没收呢! 铁匠铺子里却是反常歇了业,门板只卸了半扇,门帘子勾在那儿微微卷起个角,屋里连炉子都没烧,冷得像冰窖,估计是让冻的,铁匠老头儿整个脸都是青的。 看到季惟进门,还没说话先给叹了口气,“老马失前蹄,我这回是阴沟里翻了船了!” “咋,店子让人抢了?”这老头儿的好心态可是她见过的这么些人里数一数二的,季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是让人抢了,不过不是我的店子,是你的那批货……” “啥玩意儿!” 老头儿小心翼翼撩眼角观察她,见她并没有想象中的生气,这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继续道:“你说的那二道贩子大娘,她那儿子可真不是啥省油的灯,非说你给他妈的价格高了,又说你坑他妈,让把上回买货的钱退九留一,不然你那二百个货就甭想拿回去!要不是我跑得快,这把老骨头都得叫他给揍散架咯!” 退九留一,合着就是想打一折呗! 吃别人碗里的饭,还想连锅都给人端走! 季惟冷笑。 这种人就是欠一顿资本主义的毒打! 听铁匠老头儿说中年大妈的儿子放话每天上午在交货的巷子口等她,季惟连衣服都没换就去了。 她是不想抛头露面,但不代表她怕事! 从今往后,她得让他们牢牢记着她这个人,让他们知道想跟她做生意就必须先学会本分! 男青年长得跟她娘还挺像,矮胖矮胖的,都吃得满脸横肉,一双绿豆大的小眼睛露着凶光,“我娘不是说是个胖娘们儿吗,咋是个丫头片子,你娘让你来的?” “我受累来通知你一声,那二百件货既然你那么想留着那就留着,不过接下来我会把批发价调成每件五毛,你那二百加上之前的一百,一共花了一百五十块钱,算一算正好也是五毛,我不亏,你也没赚,就是以后我手上的货,你一件都甭想再沾。” 季惟也不废话,直接道。 把原来每件一块五批发价降低到一件五毛,相当于每件亏一块! 横肉男第一反应就是这丫头疯了! “你啥意思!”等回过味来,又觉得她可能只是在吓唬他,咋可能有人会这么做,就为了不让他压价,就把给所有人的价位全都放低,进价五毛的真皮皮带和钱夹,他连听都没听过,估计连本儿都得折进去! 想到这儿他又得意的笑了,“如果没有我妈,你以为你能卖出去多少货,别说五毛,就是五分都没人会要,到时候压货压死你!你也别跟我赌这口气,大家都是做生意,一人让一步,一块。” 其实压根他也没想真退九留一,就是希望能把价格再压一压,那玩意儿好出的很,八十条到手的当天就卖干净了,三块钱一条,他们挣一半,所以他娘跟他说起那胖娘儿不会做生意的事后,他才起了这个念头。 她一条皮带卖他们两块,说明进价也就在一块或者更低,批发给他们后她自己就不用出力了,一啥也不懂的外行,倒个手就能坐着收钱,他们还得累死累活出去跑生意,凭啥! 必须把进价降低,让他们多挣钱! “那就让它压着,我压得起。” “嘿你个臭丫头片子!我警告你,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在这地界,还没人敢跟我郑老六说个不字!”碰到个硬茬儿,郑老六还真有点慌。 如果把这事搞砸了,他上哪儿再去找这样的皮带,别说一块五,就是两块都没有,现在市面上的皮带款式可都土气的很。 为了显示自己的气势,他还狠狠的踹了一脚边上的墙! 吨位重,动静大,给楼上的人震得还以为发生地震了! 跑到窗口一看,见有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正堵着个年轻姑娘不让,下意识觉得这是谁家倒霉闺女遇上了臭流氓,顿时正义感油然而生,下楼直奔联防队! 数分钟后,几个联防队队员俩俩一组蹬着自行车提着铁棍匆匆赶来,“给我老实点,手抱头,蹲墙角!” 郑老六刚才还挺能耐,这会儿吓得怂成了一团,“同志,误会,都是误会……” “谁他娘跟你五会六会,都给我带回去做笔录!”领头的大手一挥,把季惟也给一块儿拎了回去。 俩联防队员押着郑老六,领头的安抚季惟,“姑娘你别怕,等会儿你就把刚才发生的事全都告诉我们,如果他真的耍流氓,我们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 虽说她只是去做个笔录,可那姓郑的死胖子得接受调查,就他那怂样,到时候肯定把事儿全抖搂出来! 他一个二道贩子是不怕,她这儿那么些东西可咋交代得清来历,万一真查起来,编都编不圆! 季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同志,真是误会,就是走路没留神撞上了,拌了几句嘴……” “就是啊同志,你看人姑娘都这么说了!”这种时候,郑老六的立场特别一致。 看着就要进联防队大门,领头的哪容他忽悠,神情严肃的把人往里一推,“老实点,废啥话!” 隔壁院子大门突然“吱呀”一声,“小麦,你是不是走错门儿了?” 季惟别过脸。 庄呈昀正站在那儿朝她招手,细碎浓密的短发上沾了几颗小小的雪粒,高挺的鼻梁在远处灰蒙蒙的天空下,衬出极其完美的弧度。 也不知道哪个王八蛋告的密,害她大清早的往号子里进,这种时候看到他,季惟眼泪都快下来了,“庄同志!” “庄同志你认识她呢?”领头显然也认识庄呈,走过去客气的同他打招呼。 庄呈昀认真点头,“认识,我对象。” 第四十七章 你可以照顾我 季惟就被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给弄回来了,据说那位刘姓领头人是小常曾经的旧同僚,所以就给行了这小小的方便。 她心猿意马的站在小院门口,耳朵里袅袅余音不绝。 明知道庄呈昀这么做只是为了帮她脱身,可那俩字儿还是像成了精似的在她心头乱跑乱撞,让她根本无从思考其它…… 隔着院墙都还能听见郑老六在那气急败坏的叫嚷,“凭啥她能走我就不能走!我又没犯事儿!” “我也没犯事儿。”对上庄呈昀的眼睛,季惟莫名有些发虚。 院门稍稍开了一侧,她悄摸斜了眼,没敢进去,“那我先走了,谢谢你。” 她的“谢”在庄呈昀看来实在跟任何一个语气助词没什么分别,从来他都没过想要在她这儿得到这个词儿,并且也不爱听这个,如果可以的话,他只想跟她在一块儿多待一会儿。 他拉住她衣袖,“小麦,我还没吃早饭。” 季惟的情绪一下子就被拽回来了,“小常呢?” 身为二十四孝好勤务,小常哪怕就是在上吊也得先给他把早饭做了,让他吃得饱饱的再上路吧。 “小常上省城办事去了,他临时找来的那人手艺不行,我就让他回了。”庄呈昀贴心得很,把她想问的可能会问的全都一次性回答干净了。 季惟自己也搞不清为啥,或许是他三番两次的帮她救她,让她没办法对他产生任何拒绝心理,仿佛这样就是对不起他。 于是莫名其妙的,她就自动进去顶上了同她相看两生厌的小常同志的班。 稍微跟庄呈昀多接触一会儿季惟就发现了,人无完人说的就是他这种,长得好性格好脾气好出身好,看那满屋子的书估计学识也差不了,但却连半点应付生活的能力都没有。 比如她在淘米准备煮粥,让他帮忙把煤球炉的封盖拔开,好让火先旺一旺,他也不知咋弄的直接把煤球炉给整熄了;后来又说要喝茶,她让他自己泡,结果他不会烧热水更不知道茶叶该放多少…… 季惟现在倒是能理解为啥那天热个饭盒这么简单的事他都要麻烦她了。 煮好粥,她又给煎了个鸡蛋、切了一碟子小咸菜。 “小常啥时候回来?”她最多也就能帮着做个一顿两顿的,晚点就该回去了,不可能一直留在这儿,如果没个人在他身边贴身照顾,他这日子怕是不好过。 “得要个几天吧,看情况。”总算吃到一顿她亲手做的饭,哪怕粥有点糊、煎蛋有点焦、还齁咸,也没能影响庄呈的好心情,“小麦你能天天给我做饭吗?” 季惟下意识想说:你想累死我! 每天从榆树沟到县城,来回得三四个钟头呢! 可是看到他脸上满足的笑意……“等会儿我想想办法。” 眼下她得先去趟铁匠老头儿知会一声降价的事,顺便也让他通知到他那俩老哥们儿,利润空间大了,大伙儿卖起货肯定会更有干劲,销路一广,说不定还能因此吸引来更多的二道贩子! 这好好的批发价从一块三变成了五毛,一个皮带扣子就得两毛了,还得加上皮子和人工费,铁匠老头儿知根知底,更没法理解,“就算你有把握稳住成本,可是做生意,不赚就是赔,你这不是白折腾。” 可能是因为从一开始铁匠老头儿就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季惟对他反而信任,“今天有他郑老六,明天就有郑老五郑老七,我手上可不止皮带和钱夹这两件货,这样不赚那样赚,不能让他这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现在花点小钱省得以后麻烦,我看挺好。” 她这么一说,铁匠老头儿心里就有底了,马上跑去把自己那俩老哥们儿喊来。 家里的小子早几天就从省城挂电话回来说是货不够卖,让多弄点,两人正东拼西凑筹钱打算一次性多拿点,听说每件便宜了八毛钱,立马把凑的四百来块全拿来换成了货,这么一来季惟手上的现货也让清了个干干净净。 无货一身轻,走路她都轻快了几分。 想到便宜哥哥一直惦记着炮仗的事,趁早她又去了趟鞭炮门市部。 烟花爆竹都属于危险物品,所以县供销社特地单独给租了个门脸,短小短小的一间,也没个库房啥的,所有装炮仗的牛皮纸箱全都摞在墙角,只有货架上摆了少量现货,挂炮、擦炮、二踢脚、麻雷子、窜天猴…… 种类是多,就是都得要鞭炮票。 这玩意儿季惟没见过,也画不了。 见装挂炮的牛皮纸箱里有几枚散落的小炮仗,她就随手捡了一枚出来,“同志,这个零散的能不要票卖给我吗,我可以多出点钱或者拿东西跟你换。” 反正她也没打算给郭大米买那种危险性大的,最多就是个穿天猴、挂炮啥的,要是买上挂炮,也得给他拆了一个个玩,不然容易出事。 售货员是个年轻小伙儿,挺实在的,“这些本来就是拿来散卖给孩子玩儿的,你要的话就拿去吧,一分钱三只,不用另外给。” 季惟忙把牛皮纸箱里剩的那几个全给捡了出来,年轻小伙儿帮她又多扒拉了几个箱子,凑足了四角钱给她。 庄呈昀那打从她出门就一直盼着她回,看到她手上拿着个旧报纸包还觉得好奇,打开一看是些零散炮仗,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鞭炮票咱们有,以后想买东西就翻这个抽屉,家里的钱票都在这儿。”他把斗柜最上层的抽屉拽出来给她看, 这话说的,好像他俩真是对象,在过日子似的…… 想到前几天在这儿做的那个梦,季惟的脸一下子又滚烫起来。 “我自己有钱。”她故作镇定的探着脖子看了眼。 的确全乎,不说糖油肉那些常见的,连一些她没见过甚至没听过的特供票证都有,粮票还都是全国性的,粮本、副食本、煤本、存折啥的也全都整整齐齐的码在那…… 就是心挺大,别的东西也就算了,钱和存折都不收好,这不是等着让人来偷吗,哪怕住在联防队隔壁,也不能这么任性吧! “我说你就不怕遭贼吗?” 庄呈昀想了想,“那放你那。” “我还怕遭贼呢。”就算有画册空间,她也不能帮他看着,非亲非故的就收人全部家当算咋回事,她又不是开银行的。 季惟给他把抽屉推回去,“你中午想吃点啥,我仅着有限水平尽量给你做一顿,走的时候再去国营饭店订个饭,找人天天给你送。” “可是我的还得上药,背上的伤我自己够不着。” 季惟瞪他,这可是她能想到的最两全其美的法子了! “那你说咋办!” “你可以照顾我。” “……”凭啥啊,凭啥她要每天顶风冒雪骑自行车累成狗来给他当保姆,这是季惟的第一反应,当然她还是使用了稍微委婉的语言,“我还得去荒地干活呢,没法天天来,再说这大下雪天的天天早出晚归我娘会担心的。” “你可以住这儿。”庄呈昀的态度自然得,让季惟突然觉得好像他们俩本来就是这样相处的,没有生分没有突兀,更或者已经这样相处了很久很久。 他们俩的关系有这么亲近了吗? 她有点怀疑人生,如果她的记忆没出现混乱,他们应该才刚认识一个月……可是等庄呈昀说饿了,她马上又说,“我去给你做饭。” 那一系列的剪不断理还乱,就全都被抛诸脑后了。 第四十八章 糖齁得牙疼 做饭啥的,对季惟来说还真是挺为难她的。 穿过来这么久,她的吃饭穿衣全由便宜娘一把抓,根本轮不到她自己操心,只能凭着那点有限的旁观记忆去尝试。 北方人多数偏好面食,陈翠莲在家就很少蒸米饭,但是她不会和面,只能淘了两升米蒸上。 早上发现庄呈昀碰都没碰小咸菜,估摸着他是不爱吃腌制品,她就把梁上挂的腊肉和腊肠一并略过,只切了点新鲜肉打算炒个萝卜,再做烧茄子、炖豆腐和蒸鸡蛋。 清清淡淡三菜一汤,足够她手忙脚乱。 院子外,有人砰砰在敲门,“小同志,我是老六他妈,我代他来跟你道歉来了,你在家吗?” 老六他妈是谁,季惟一下子真没反应过来,仔细听听觉得声音有些耳熟才想起来是那中年大妈二道贩子,揩了揩手过去开门,“以后不要到这儿来找我,这里不是我家,容易打扰到别人。” 中年大妈一眼就认出她来。 来这儿她先去了趟联防队赎儿子,那小子一个劲嚷嚷是胖娘儿她闺女把他给整进去的。 乍一看的确就是两个人,身形瞧着跟以前穿得多时那胖壮也确实是两回事儿,但就算不听声音光凭那双眼睛透出的漫不经心,没跑儿! 她干了这么多年二道贩子,还是头一个见到做生意跟玩儿似的,挣不挣钱好像都没所谓。 她忙把儿子抢来的那只,装有一百条皮带和一百个钱夹的大包袱放到季惟跟前,陪笑道:“小同志,这事实在对不住,我们家老六不懂事,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儿子大了不由娘,我也管不了他,只能代他来给你赔个不是,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别跟他一般见识,我保证他没跟别人胡说八道过,这批货我也不一件不漏的全给带回来了,你点点。” 屋里还有个等吃饭的呢,季惟哪有闲工夫跟她在这儿耗,只想快点把人打发走,“不用不用,货你带回去吧,我跟你儿子已经讲清楚了,五毛钱一件,这就是你们家的了,咱谁也没吃亏谁。” 她说着就要关门,中年大妈想也没想伸手去推,正好让门缝给卡了个正着! “没事吧你。”季惟看着都疼,中年大妈反倒挺高兴,一个劲的捏着自己的手,“没事没事,这算啥,小同志啊,货你就拿回去吧,不然我再补你钱也成,咱该是多少还是多少,做生意难免有磕磕绊绊,你别往心里去,咱有事好商量不是,犯不着跟钱过不去啊!” 这话说的,你们娘儿俩唱这么大一出双簧,以为打个巴掌再给颗蜜糖这事就能翻篇,她就能当做啥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给供货? 她又不是贱得慌! 道不同不相为谋,季惟怕麻烦,更不愿意跟不诚信不道德的人打交道,这次直接就把门给关上了。 听到声响,小院墙根角那蹿出个矮胖矮胖的身影来,“咋,不行啊!我早跟你说了甭跟她客气,小骚蹄子惯的她!” “少再给我惹事,你以为这年头有几家能住上独门独户?当心踢到铁板把脚指头磕掉!”中年大妈告诫完,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要不是你个不争气的,事情也不能变成这样!” 她是真的后悔,当时儿子把货抢回来的时候如果她能别犹豫拦着点该多好,也不至于现在把人得罪干净了,好好的挣钱机会也给折腾没了。 “你当时不是也没让我把东西送回去吗?”郑老六恶狠狠抬头,看向小院高高的院墙。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别以为这样他就搞不到货了! 他能想到的,季惟当然也能想到,无非就是从别人那加价拿到手货或者干脆专门找个人来她这儿那货,总归不是跟她正面接触,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做人留一线嘛。 若无其事回到小厨房做好饭,端去书房给庄呈昀的时候他正在打电话,平平静静的也没见他咋开过口,似乎一直都在听对方说, 就是看到她的时候朝她招了招手,说了句“好,刘队长,那这事就这样”啥的,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刘队长? 季惟狐疑的抱着个大搪瓷盆过去。 “小麦,如果有人欺负你,你要知道还回去,任何事我都帮你。” 说话的样子依旧是慢斯条理的,但莫名就是让人觉得踏实,像是有一种无形的、不容置喙的力度在里头。 季惟总有种在他身上看到了两种完全不同形象的错觉,她一边琢磨是不是他刚才听到了些啥,一边顺从点头,“知道了,吃饭。” 搪瓷盆上面的盖儿一掀,满满一盆焦黄焦黄的……蛋炒饭。 “我记得你说中午有三菜一汤。”庄呈昀又变成了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庄呈昀。 季惟没好气的给他盛了一碗,“有的吃就不错了,少挑三拣四的。” 难道她还能告诉他,菜焦的焦咸的咸,蒸鸡蛋不知道为啥没冻上吗…… 即便有这样的前车之鉴这样,到了晚上这顿两人依旧没吃上合格的饭,季惟终于放弃做无谓的挣扎,“明天起我还是给你送饭吧,我让我娘多做点。” 照这样吃下去,要不了几顿她自己就得先阵亡! 本来她是真不打算来回跑,但是郑老六他们娘儿俩找上门后反而提醒了她一件事,她必须尽快落实货源,然后去登记个体营业执照,不然迟早有天得出事! 陈翠莲听不懂啥是个体营业执照,不过听说有了这玩意儿他们做的皮带和钱夹就能跟国营工厂出来的一样成为正规货,她支持的不得了! 说真的,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事,想挣钱,又怕闺女惹上麻烦,经常做梦都被吓醒! 跟陈翠莲说好,请假啥的就不用季惟操心了,第二天让陈翠莲一次性给她做足了中午晚饭两顿的饭,拿饭盒装上又去了县城。 这回季惟没再骑自行车,夜里太不安全,昨晚上她就是找的马车连人带自行车一块儿载回来的。 庄呈昀已经把家里的钥匙给了她,去国营早餐店买了些包子油条啥的,她自己就给开门进去了。 把早饭给他布置好,又将随身带来的俩饭盒全给搭暖气片上,“我等会儿还有点事,中午不确定能不能回,你要是饿了就自己拿饭盒去吃,晚点我回来给你擦药。” 要说这药吧,季惟是越擦越觉得不对劲,按照她上次自己试过的效果来看,拿神笔画出来的药基本用上一次也就差不多了,再不济就两次,她这都给庄呈昀擦好几回了,该是啥样还是啥样,恢复状况简直慢得不可思议。 “如果你的事情不是很要紧的话,先陪我去趟木材厂吧,木材厂那边打电话来说新到了几块好木料,让去看看。”庄呈昀巴巴的看着她。 就他这样的,让他一个人出门季惟哪放心得了,叹了口气还是给他拿了大衣和呢帽。 庄呈昀非常自然杵那儿抻着胳膊,她顺势就给他穿戴整齐了,连她自己都觉得纳闷的不得了,仿佛生来就是为伺候她的,掐了掐他的脸,闷闷道,“不要紧,再要紧也得先紧着你呗。” 去木材厂的路上,庄呈昀脑子里全是季惟说的这句话,那嘴角就跟不受控制似的往上扬。 给季惟好奇的,掰过他的脸翻来覆去的检查,“你嘴咋地了,不会让风吹瓢了吧?” 庄呈昀脸上的笑愈发加深,“吃了点糖齁得牙疼。” “那你以后少吃点。” 第四十九章 你认错人了 庄呈昀想,这辈子怕是没机会了。 一想到自己将含着这颗小、蜜糖甜一辈子,他终于开始觉得或许冥冥之中真的自有定数,曾经发生的一切也似乎变得不是那么的难熬,起码辗转到这个地方,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选择。 木材厂在县城那头,整个清河县都还没通公交车,两人现在乘的就是现雇的马车。 当地林木资源有限,其实这就相当于全市各收购站的木料仓库,很大一部分都是没收或者收购而来老家具旧木料,甚至有不少是明清时期的老古董。 哪怕是季惟这样的门外汉,都能从那些或古朴或雍容的造型中看到它们曾经的风光。 小常在这个县城的人面还是挺广,知道是他托过来的人,木材厂那边热情的不得了,特地给安排了人领路。 他们给庄呈昀留的是一截已经干燥合格的榧木老料。 这种木料纹理微妙,木质富有弹性,是制作棋盘绝佳的用料,而这块料更绝的地方在于它是取自树根一米以上第一节树杈下的原木,直径超一米,哪怕是做套带脚的整木棋盘加旗盒都绰绰有余! 对于棋艺爱好者来说,这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品中的珍品! 要知道把一块榧木木料干燥合格,至少得花十年时间,期间稍微有一点差错都有可能使木料发红开裂或明显变形而导致完全报废! 庄呈昀难得来了兴致,老神在在的蹲那儿仔细研究起来。 季惟一个人闲来无事,便到处逛了逛,看着一个个堆满旧家具的仓库,她想起了自家那个空徒四壁的院儿。 等个体营业执照办下来后,她一定要弄几件像样的家具回去,首先得先来个菜橱! 大队里这么些年几乎就没分过木材,家里的早让郭有田给薅干净了打也打不了,家具票就更别想,连吃商品粮的工作同志想要弄到都得先向单位打报告申请,所以她一直没敢贸贸然出手,到现在家里的碗筷和剩菜都依旧搁在八仙桌上,最多上面盖个木锅盖; 还有衣橱,她自己也就算了,总共两身冬衣两身春衣,随便搁哪儿都成,陈翠莲他们三口人冷天热天对换的加起来,就那炕柜加木箱,装进去就塞得满满当当了,再想放点别的啥都费劲。 “你对这些感兴趣?”她还在这边发愣的时候,庄呈昀那已经让工人帮着把木料给抬上了马车,季惟摇头。 就算觉得好看,也不能说出口,这都是老封建的残余,她感兴趣算咋回事,还能整两套回去不成,不过要是有机会能弄几套回去也不错,放到画册空间里留着以后还能升值。 “咱走吧,怪冷的。”她拽着庄呈昀的围巾,木料既然已经买好,她当然得抓紧时间回去办事。 后者被迫弯着腰亦步亦趋,神情中俱是迁就。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厂院里也不知啥时候停了一辆蓝色的东风牌卡车,紧挨着他们的马车,擦得锃亮锃亮的车窗玻璃里怼着个中年胖男人、肉乎肉乎的肥脸。 看到庄呈昀突然懵了一下,开了门就往下跳,“你你你你,你不是那个那个……我在报纸上看到过你,破啥九段神话的,真的真的!” “你认错人了。”庄呈昀下意识去握季惟的手。 即便他看上去和平时没啥两样,但在那一瞬间,季惟真真实实感受到了他手心里的冰凉。 那是一种绝对无法同他这样美好的人产生关联的压抑和困苦,在朦胧的雪光中,她似乎从他的影子里看到了长途跋涉的苦行僧,她用力的反握住他,试图用自己手中的温度去温暖…… “那位上咱这儿办啥事儿来了?”眼看着载着两人的马车离开,木材厂厂长向刚才负责给庄呈昀领路的生产主任打听道。 木材厂厂长几乎敢笃定自己没认错人,这人的相貌太过于出众,当时在报纸看过一眼他就印象特别深刻。 只是一时半会儿的,他就是想不起来人叫啥,只知道是个下棋的,可甭管围棋象棋军旗,他都一窍不通,偶尔翻翻报纸看看新闻,完全就是讨好上面,在领导跟前能多个话题! 这个人,可是他巴结了许久的领导最敬佩的人! 一想到这,木材厂厂长又恨不得锤死自己,多少身居要位都见不着的人刚才就在自己跟前,干啥不好好说话,非要结巴! 肯定是人见他连名字都说不上来觉得不尊重,才不承认的吧! 生产主任不敢置信,“您不认识他吗,那就是常新华同志介绍来的人啊!” 经常有这个亲戚那个朋友的托关系上门,木材厂厂长哪记得那么多,这下总算是想起来了,“快,快给常新华同志打电话!” 这位机灵的厂长同志哪知道,小常留的号码,就是小院的号码啊! 庄呈昀回来后就对着棋桌一言不发,电话还是季惟接的,一听是木材厂那边的,敷衍两句就给挂了。 “要不中午我们出去吃?”他这个样子,让她哪还有心思干别的。 庄呈昀抬头又冲着她笑,“我其实不是很饿,小麦你自己吃吧。” “不行,本来早上你就没吃多少,中午再不吃胃就该闹情绪了,别的事可以听你的,这事必须听我的。” 眼下在季惟看来,啥都没有让他好好吃顿饭来得重要。 来来去去米饭面条啥的,估计引不起多大食欲,灵机一动,她想到了火锅! 外面街上好像从来都没看到过火锅店,季惟做饭不行,但捣鼓火锅难不倒她,左右就是一锅汤底,加调料和菜啥的。 小厨房外挂着现成的已经收拾好的老母鸡,季惟把它解了冻,和白萝卜一块儿在煤球炉上先炖上一锅清汤,跟庄呈昀交代好就出去了。 小厨房里有足够蔬菜荤腥,调料却寥寥无几,全加起来也就油盐酱醋糖和大酱,要想吃火锅,光这几样可不够,得亏小抽屉里有调料票。 季惟就近找了家副食品商店,干辣椒辣椒面胡椒粉啥的只要能派上用场的各称了二两,香油花生酱芝麻酱也各要了一小瓶,这些东西都好买,就是涮火锅用的锅没地儿找,季惟问了好几家店都说没有,铁匠老头儿倒说能打,但是得要两天。 没办法,只能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想到庄呈昀是首都来的,她就照着首都涮羊肉那铜炉子画了个一模一样的。 一手拎一堆,季惟满足的往回走。 国营饭店里,三颗蠢脑瓜贼头贼脑藏着门帘子后头,只露出三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睛,“是姑姑吧?” “没错,就是姑姑!” “快,去喊东子过来,别点菜了,还点啥菜,最近老见不着姑姑,咱一块儿跟上去瞧瞧她干啥去!” 季惟在前面走,四人鬼鬼祟祟在后面跟,终于到小院,里面却出来个男青年给开门! 看清楚那人的模样,贺耀东一下就怒了,“好哇姑姑,你背着我又偷偷来找常新华这小子!上次在县城遇上,他都给你甩脸子了呢,你说你咋记吃不记打呢!” 别以为他不认得,这个小白脸就是成天跟常新华混一块儿的那小子,他在这儿,常新华肯定也在! “我说贺耀东你又抽的哪门子疯,庄同志为了救我受伤,我还不能来看看他了!一天到晚就你屁事儿多,你长个脑袋就是为了瞅着显个儿的是不!”四个人能找上这儿,不用想也知道是一路跟着她来的! 季惟又气又急,被他这么一嚷嚷,总好像有种偷情让人逮个正着的窘迫。 噼里啪啦一通乱怼,直接把三傻给怼得当场倒戈。 “就是啊东子,咱做人得仁义,庄同志是姑姑的救命恩人,就是咱们的救命恩人!”三人齐刷刷站到季惟身后,说得那叫一个诚恳。 第五十章 你只是还不太了解我 这种时候当然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贺耀东秒变怂,“姑姑,我错了。” 并且他还主动跟庄呈昀拍胸脯示好,“你救了我姑姑,就是我的恩人,以后有啥事尽管开口,哥们儿上刀山下火海绝不含糊!” 说完,他把季惟俩手上的东西一拎,理直气壮的就往小院里去了…… 三傻一看这情况,忙也跟着进去。 一个个跟野生的似的,正主都还在外面杵着呢,问都不问一句! 好歹也是自己带来的人,季惟挺难为情的,“你别介意,他们几个就那德行,我这就去把他们喊出来。” 庄呈昀满脑子都是那口口声声的姑姑,再看她这态度,瞬间恍然大悟,哪会再计较这个。 背着手好心情的踱着小步,见季惟傻愣着不动,又回去拽她,“过门是客,小麦你得好好招呼他们。” “……”这都哪儿跟哪儿,过的是你家门,要招呼也是你来招呼吧…… 好嘛,本来只照顾一个就够了,现在一下子成了五个! 季惟看到这帮人就纳闷,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咋差别就那么大呢! 人庄呈昀回屋后照样安安分分对着棋盘,除了偶尔挪个棋子喝口茶,连半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那几个可倒好,在屋里是上蹿下跳,插科打诨,没一刻安生,就她洗个菜的功夫,都押上牌九了! “这纸牌谁画的!”季惟上去一把全给薅了,连钱带牌撕吧撕吧就往纸篓里扔,“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们赌钱,手打断!” 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赌钱,曾经的同学兼好友她爸就是个烂赌鬼,从来不去上班挣钱天天混迹牌档,把家里的房子都抵押了,跟她妈离婚后更加变本加厉,经常招惹一些社会上的人上门讨债,并逼着女儿拿钱给他。 那时候才大一,好友连自己的学费都是半工读,无奈之下只能私底下去夜场上班,后来被学校知道直接给开除了,再后来,听说她彻底堕落在了那行…… 总之人向上不容易,向下一定特别快,有些东西是碰都碰不得! 她拉下脸,四人就开始慌,脑子里全是她舍身炸黑熊的光荣形象,“不是咱们画的,是庄同志给画的!” “自己画的就自己画的,少往人庄呈昀头上扣屎盆子!”说破天去季惟都不会信,就庄呈昀那样的,他知道个啥牌九,赏了一人一记脑门栗,“去帮我把小厨房里的菜全都端过来,等会儿吃完都早点回去。” 刚来的时候四人就准备在国营饭店吃饭来着,又耗了这么久,早饿得不行,屁颠屁颠的就去了。 片成薄片的羊肉、活鱼、猪肉,切成段的油条、白菜、菠菜,一盘盘已经码得整整齐齐的黑木耳、土豆片、冬瓜片、冻豆腐、炸丸子、豆干、粉条、饺子…… 还有各种各样剁成碎末的葱花、香菜、蒜泥啥的,比一般人家过年还丰盛! 就是吧,全是生的…… 菜一上全乎,三傻都傻眼了,“这咋吃啊,咱们也不是属羊也不是属兔子的。” “傻帽儿了吧,这叫涮锅,得涮着吃。”贺耀东前两年跟他老姑去省城住的时候吃过这玩意儿,只是太久没尝了,光看着都忍不住直咽哈喇子。 迫不及待跑去把涮锅端上桌,火膛里一搁上炭火,那锅拿白萝卜和老母鸡炖出来的清汤就开始咕噜咕噜沸腾起来,香气飘满整个屋子! 这大冷天的,连汤带水热乎乎的最合适不过,四人兴奋的搓着手,“要是再来点酒那就更好了!” 庄呈昀适时从书架底下的柜子里拿出两瓶茅台。 一看到这玩意儿,四双眼睛均是一亮! 这可是好东西啊,没有特供票谁也搞不到,国宴喝的就是这个呢! 季惟这儿怕人多不够吃,特地又去端的那锅白萝卜炖鸡,结果一进屋看到四个人在那慷慨激昂的划着拳,连庄呈昀手上端了个酒杯。 气得她又开始吹胡子瞪眼,“我说你们几个,自己喝酒也就算了,干啥把他也拉上,他身上还有伤呢!老实交代,哪儿弄来的酒!” 贺耀东冤得不行,“姑姑,这是呈昀的家,你说哪儿来的酒,你还能不能一碗水端平了。” 要是时间能倒退就好了,那他肯定提前上榆树沟去蹲着,然后把姑姑从熊瞎子爪子底下救出来,那样的话搞不好姑姑也能偏心偏心他。 刚还庄同志呢,这会儿就呈昀了。 男人的友情,呵。 “行行行,我错怪你们了,我认错还不行嘛。”季惟向来不矫情,四人起哄让她自罚三杯,她端走庄呈昀手上的玻璃酒盅就干,不过也不忘给他一记警告的眼神让他自行体会。 庄呈昀趁她喝红了脸,偷偷在桌子底下握上她的手。 温暖的触感经由他手心一直传遍她全身,让她的心跳也跟着加剧起来,怦怦怦怦的,跳得她意识都开始逐渐涣散。 她好几次想抽回手,可他就是紧握着不放。 季惟燥热得不行,又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作,只能一杯一杯往肚里灌酒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后来不知咋啥时候,桌上又多了两瓶印满英文的葡萄酒…… 一顿饭下来,除了庄呈昀,个个都喝趴下了。 “真是个笨姑娘,你说你又能跑哪儿去呢。”庄呈昀低头在她嘴唇上轻啄了一下,轻手轻脚把她抱进睡房。 季惟喝得像一滩烂泥,压根不知道有人抱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漂浮在空中,她凭本能挂住他脖子,眯着眼小声嘟囔,“你们都让骗了,姓庄的其实坏着呢,咱们五个绑一块儿都比他老实……” “你只是还不太了解我。”看着那张不停张合的红嘟嘟的小嘴,庄呈昀忍不住又亲了上去,又蛮又凶。 季惟让折腾得都快喘不过气,逮着机会张嘴就是狠狠一口! 一会儿舒坦过来了,又搂着他不肯撒手。 她睡相坏得很,东倒西歪的恨不得把床上所有东西都踹下去,上次抱着她的时候就让踹得伤口开裂这回庄呈昀有了先见之明,提前把她胳膊腿全锢得紧紧的,几乎相拥而眠…… 季惟起来的时候,庄呈昀早已经起来了,浑身带着股水汽,一丝不苟的坐在棋桌前。 在别人家里喝多了又占了人的床,好像他还抓着她的手不放…… 她不敢确定到底是不是错觉,脑子里实在乱的很,连手都跟着不自在的背到身后,“那啥,我去买菜,顺便买点早饭回来。” 小厨房里囤积的食物让他们昨天一顿造得只剩下几颗白菜和一挂猪肉,她得给人补回去,她的朋友,总不能让庄呈昀破费吧,还有那几瓶酒,回头也得想想办法。 贺耀东刚好也从小常那屋开门出来,看到她在庄呈昀屋里,老大不高兴的瘪着个嘴,“姑姑,你这是没回呢还是刚来呢。” 季惟尴尬得不行,模棱两可来了句,“你说呢,你以为都跟你似的!” 扭脸要走的时候贺耀东却猛地凑到她跟前,弯腰盯着她脖子,“姑姑你脖子这是咋了,咋红了一块!” 手上没镜子季惟看不到,不痛不痒的她也没当真,“喝酒喝的吧。” 她随手竖了竖棉衣领子,“反正你也起来了,跟我一块儿去买菜,东西太多我一个人费劲。” 贺耀东巴不得能跟她一块儿出去,乐呵呵的把自己兜里的钱票全掏给她,“姑姑,咱今天还吃涮锅不!” 季惟忍无可忍,又是一记脑门栗,“还吃,你不用回家啊!” 第五十一章 国手 要说自打遇上庄呈昀,也真是邪了门了,总有她夜不归宿的机会,这回可好,又多了他们四个,她这儿还不知道回去咋交代呢,老这么扯谎,都快供应不上借口了…… 光想想已经有够闹心,季惟把自己的钱票塞给贺耀东,两人分头行动,一个负责买菜一个负责买早饭。 路过邮局的时候看到邮递员骑着辆挂有绿色帆布口袋的自行车回来,她突发奇想,“你好同志,请问你知道哪儿有卖旧报纸的吗?” 昨天在木材厂,她清清楚楚听到厂长说在报纸看到过庄呈昀,并提到了“九段”一词,这是围棋的专业术语,而后来在打来的电话里,他又一再强调庄呈昀是下棋的,再联想到庄呈昀对围棋的兴趣,她脑子里似乎就有个形象呼之欲出! 但却总差那么一截,也就只有在这种时候,季惟才无比悔恨自己当初的不学无术,但凡她对这段历史或者这个圈子稍微了解一点点,今天也就不用在这儿这么绞尽脑汁的找线索。 当然了,她这么干仅仅只是为了满足个人的好奇心,庄呈昀当时那么失态的否认,肯定是有他不想对外人道的原因。 收购站仓库里那么多旧报纸堆积如山,木材厂厂长只说了大概是这一两年的事情,具体时间记不得,季惟没法挑择,干脆把堆在对外面的那几百斤全给买了。 收购站那老大爷都给整蒙圈了,“姑娘,你这是打算买回去糊城墙啊?” 季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单位人多,大伙儿一块儿买的,让我来跑腿。” 这还差不多,老大爷也怕遇上个投机倒把的,要说真倒回去,他还怪想不明白的,这玩意儿除了糊墙还能干啥啊! 看季惟这小身板,老大爷知道她是拿不回去了,好心给借看辆木推车,季惟交了五块钱押金,把这几百斤报纸全给推到了铁匠铺子的后院,然后一股脑儿装进画册空间。 这么多报纸,光是把这两年的单独分出来就能费她不少工夫了! 收拾好报纸,她把木推车送回了收购站,却并不急着拿回押金,而是拐弯抹角的跟老大爷打听了一番围棋界的闲闻轶事。 大爷就是大爷,一张嘴如数家珍,其中还提到当年的一个十岁国手。 居说这人是迄今为止国内年纪最小的国手,可是掀起了一阵全民围棋热呢,后来好像还破除了岛国啥九段…… 一到关键时刻,他也卡壳了,把季惟给急的,“大爷,您受累给好好想想,要是能找到那位国手的资料,那五块钱就当我给您的辛苦费,想不起来也不着急,一天不成就两天,两天不成就四天,我隔天来一趟,您看咋样?” 说两句话就能轻轻松松挣五块钱,这还有啥说的! 老大爷乐得合不拢嘴,“姑娘你放心,就算我想不起来也没事,我这儿旧报纸可多着呢,我都在上面看到过好几次了,回头就找给你!” “好嘞!谢谢大爷!”多个人就多双手,这还是双靠谱的手,季惟激动不已! 估摸着贺耀东差不多该买好早饭,她没时间再去副食品商店排队买菜,干脆就随便画了几样。 四个臭皮匠其实谁也不想回去,回去再咋疯总还有爹娘在后头跟着唠叨,这儿可不一样,想干啥干啥,想喝酒喝酒想抽烟抽烟,没人管没人说,庄呈昀还总能给他们提供些稀罕玩意儿。 有他们几个在,季惟只能时刻盯着,啥事干不了,押都得把人押走,不过她还是偷偷告诉庄呈昀,等她把人弄回公社,就回来给他做午饭。 大清早的,陈翠莲和郭满仓两口子全都去荒地干活去了,家里只有个郭大米和几个半大小子在院子里点炮仗玩,自打季惟弄回炮仗,郭大米就成了生产队里的孩子王,谁都爱跟他玩,也不再跟以前似的拿欺负他当乐子了。 季惟认出其他几个是老姑家的孙子外孙,热心的回屋抓了两把什锦糖分给他们。 “小麦姐你放心,咱们一定替你好好看着大米哥!”这是只有来郭家才能得到的福利,小麦姐给的糖果可比他们自己到大队下伸店买的一分钱两颗的彩色糖球要好吃的多,也是这帮孩子越来越爱扒着郭大米的重要原因之一。 除了小麦姐给的,大米哥自己也会给他们分好吃的,大米哥比他们的日子可好过多了,每天都有各种各样吃不完的零食,有好些是他们听都没听过的! 有这帮孩子看着,起码郭大米是没机会随便拿家里的东西出去“献爱心”了,赵春来那就更没机会接近他。 生产队里的媳妇们老爱拿她扯闲篇,孩子们听得多了就认定了她是坏女人,每次只要她来,就会被他们给撵走,回头还得向季惟告状! 随便拿点零食就能给家里省好多事,何乐而不为,郭大米最近可是安生得连陈翠莲脸上的笑容都跟着多了许多! 季惟叮嘱他们要注意安全,就进屋去了搬旧报纸去了。 从收购站弄回来的那几百斤,她要是不抓紧点,可能到明年也看不完。 虽然木材厂厂长已经给了她大概的时间范围,但老大爷也说了,那位可是十岁就当上了国手,轰动全国! 庄呈昀今年刚满的十九,也就是差不多九年前的事,这个年代的报纸种类并不多,也就日报晚报地方报之类的,所以每一张上面都有可能记载着关于他的只言片语,她必须挨张挨张的仔细翻阅才能保证不错过。 季惟在屋里点了个火盆暖着,又从画册空间拿出几捆约莫百来斤左右的旧报纸,快速翻阅起来,看过去的旧报纸她也没再往回装,拿了个荆条筐,一张张全给摞上,到时候还能给家里糊个墙啥的,一举两得! 家里的墙全都是土坯子夯的,也就挨着火炕的那块糊了点旧课本,有时候不小心揩到了,沾一身的泥灰。 然而半晌儿下来,也就只翻到那么零星几条关于围棋的新闻,庄呈昀这三个字,她是见都没见着! 陈翠莲回来看到这满屋子的旧报纸,条件反射,“小麦你昨晚该不是去整这些玩意儿去了吧!” 这么多,就算是糊墙也用不完啊! 季惟手上不停,“也不算是,我跑远了挨家挨户收旧家具旧木料去了,到时候一块儿拉回来给咱家添几件像样的家具。” 这丫头片子,惊喜是一个比一个多! 陈翠莲喜不自胜,“真收着了?” 这女人只要开始结婚过日子了,就没有不希望家里能多几件家具的,要不这空荡荡的要啥没啥哪像个家,以前结婚都还讲究个三十六腿呢! 只怪他们两口子没本事,啥事都得要闺女替他们操心。 “有呢,大立柜菜橱啥的都有,就是款式不太好,我在县城找了个木匠,等修整好了再雇辆马车拉回来。” 闺女隐晦的提到款式,陈翠莲心里就有数了,这种话她们娘俩儿自己说说还成,可不敢到处瞎嚷嚷,也亏得闺女机灵,没跟自个儿这儿找木匠,要不然遇上嘴欠的非得扣你一头帽子不可! 现在时代是不同了,但注意点总归是没错的。 见闺女拿着报纸不停抖来抖去,陈翠莲还以为她是在抖灰,也没太在意,掸了掸身上的土就去做午饭去了。 县城还有一张嘴等着呢,季惟起来洗了把脸也准备走人,站到大红壳塑料圆镜跟前擦脸的时候,她却忽然间傻了眼! 她脖子上那块淡淡的红色印记,咋那么像…… 第五十二章 说亲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刚才跟贺耀东她也就随便那么一说,这喝酒就算再宿醉未醒也不至于出现这么清晰这么集中的红痕! 季惟伸手摸了摸,越看越觉得像。 没吃过猪肉,这么多年猪跑她还是见过不少,毫不夸张的说,从初中开始她就陆续在男女同学脖子上看到过这玩意儿,记得那阵子还有个特土气又暧昧的名字叫啥“种草莓”。 个别青春期萌动的还喜欢拿这个当成炫耀的资本,故意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露出一小部分,让一众人猜测、议论、惊叹,以此来满足迫不及待想要分享恋情的心情。 其实就是……吻痕。 拿着镜子照了又照,她愈发肯定这就是吻痕! 跟一屋子男青年喝得不省人事,脖子上还无端端多出这么个玩意儿,季惟心慌得厉害,捂上就往跑回屋里! 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儿来那么大的心,就敢这么喝,好在身体骗不了人,除了脖子上这块,其它地方都没有任何异样和不适。 季惟脑子里,莫名浮现庄呈昀的身影。 这事肯定不会是贺耀东干的,他那样子可不像是装出来的,而且以他那性格,如果真对她做了啥估计早找她结婚来了,剩下那三傻昨晚比她倒得还早,那就更不可能了,她能想到的只有他。 一想到庄呈昀,季惟这喉头就开始发堵。 如果真是他,可见当时他抓着她的手不放根本不是错觉,可早上起来看到他的时候,他分明坐那儿跟个没事人一样。 他啥意思,难道也喝多了不记得事? 季惟是情愿相信庄呈昀的人品的,但她心里总归是不舒服的很…… 陈翠莲推门进去,就看到她跟丢了魂儿似的坐在那。 “小麦,咋地了你这是。”她伸手到她眼前晃了晃,“饭都做好了,要不还是吃了再上县城吧。” 季惟猛地回过神来,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犹豫了一下才道:“我没事娘,就是在想要不下午就先不去县城了,咱先把墙糊了,过几天也好迎新家具进门。” 陈翠莲见她脸色不太好,有点不放心,又拿手背在她额头探了探,“糊墙的事儿你别劳心,娘和爹能弄好,下午你就在家好好歇歇,回头娘给你冲个红糖鸡蛋补补,你看你这阵子都累瘦了。” 季惟还想坚持,但陈翠莲压根不听她的,把午饭给她送到炕桌上后,立马又给她打来一大碗红糖糖水,里面卧足了仨鸡蛋! 生产队里的女人,都喜欢拿月子里吃到的红糖鸡蛋的数量来衡量自己在婆家的地位,季惟捧着碗,哭笑不得。 看来她在娘家这地位是毋庸置疑的了,只是这么多,她哪吃的完! 重新拿了个碗,分了俩鸡蛋给郭大米,高兴得他特地捧着碗去陈翠莲跟前嘚瑟,“看,看,小麦给的!” 看着便宜哥哥淳朴的笑脸,季惟心情都跟着好了许多,随便扒拉了两口饭,她就起来继续翻旧报纸去了。 这会儿找不找庄呈昀的资料对她来说反而没这么要紧,她现在就是想找点事儿做,不愿意停下来,不然这脑子老不受控制,想东想西的。 或许是这堆日期全是近几个月的缘故,花了两天两夜把那百来斤旧报纸全看了一遍,啥有用信息都没找到。 季惟闷闷不乐的拿面粉熬了锅浆糊,全给糊墙上了,剩下没糊完的,也让她拿去分给郭淑芬和那帮给她做手工活儿的媳妇姑娘们。 乡下地方没有邮局,更没有报纸,如果社员们想糊墙,就必须上收购站去买,但多数人都不愿意花这个钱,一般都拿家里的孩子或者弟弟妹妹的旧课本代替,所以白得这么些,每个人都很高兴,逢人就得把这郭老二家的姑娘夸上一夸。 一天没啥,两天还成,这三天四天的……陈翠莲就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以前吧,她拦着不让去,闺女都非得削尖了脑袋往县城跑,最近这是咋的了,每天不是在家就是在她老姑家,去下伸店打个酱油都不愿意,人瞅着也蔫巴巴的,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闺女现在在她心目中,俨然成了主心骨,尤其是她脑袋还受过伤,陈翠莲就怕她哪儿不舒服瞒着家里,好几次明示暗示,“小麦,虽然娘也想家里过上好日子,但是娘更希望一家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你知道不,没有钱咱可以慢慢挣,但是人,一定要好好儿的。” 季惟哪会不知道她想说啥,她在家这几天,可是把她这便宜娘给担心坏了,每天变着法的给她做好吃的补身体。 就为那么点破事儿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亏她还是几十年后穿过来的呢! 想来季惟都有些惭愧,“娘,我没事儿,就是前几天老往县城跑,吹了风有点受凉,休息一下就没事儿了……” 娘儿俩正在屋里说着话,门口进来个吊着大烟袋子的老太太,一双大脚又板宽又厚,走起路来风风火火,头上还簪了朵有她半个脑袋大的红娟花,咧嘴一笑,满脸打褶,“他郭老二家媳妇在不?” 一看到她那双标志性大脚和头上的红绢花,陈翠莲就想起来了,忙跳下炕殷勤的把人往里面迎,“呦,吴媒婆,啥风把你老人家给刮来了!” 她们家大米这都二十三了,媒婆还是头一次上门呢,盼星星盼月亮似的,可把她给盼坏了! 这吴媒婆虽说在十里八乡的口碑不太好,可好歹也是个媒婆,只要不是哑巴,管它白猫黑猫,能逮着耗子的就是好猫! 把炕头最暖和的位置让给吴媒婆后,陈翠莲又给她冲了满满一茶缸白糖水、抓了一把闺女从县城捎回来的高级糖块,“说来咱也是有缘分的,我娘家仨兄弟的媒全是你老给说的,嫂子们又贤惠又勤快,把家里打理得那叫一个井井有条,我是逢人就夸你吴媒婆,行善积德的活菩萨!” 为了套近乎,陈翠莲也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其实她跟娘家之所以关系处成这样,那三个嫂子可是功不可没! 那家伙个顶个的能折腾,成天不是东家长就是西家短,非得闹得鸡飞狗跳才满意,她三个兄弟性子都软,平时在家只有挨骂的份儿,一点话语权都没有。 年前闺女让她拿那么些东西回去,结果她们可能以为她上门借钱来了,个个都关着门装自己不在家,连她娘都没出来吱声,后来她托生产队长把东西交给她娘就回家了。 不过大米这样的,也由不得她挑挑摘摘,哪怕模样磕碜点、干活懒惰点都成,只要人能踏踏实实跟她们家大米过日子! 季惟也了解这情况,所以一直坐边上没吭声,其实就这媒婆鼻歪眼斜那样儿,长得就是一副缺德像,她是咋瞅咋不靠谱,哪有人打扮得她那头小猪崽子还花哨的嘛! 这世上哪有人不爱听好听话,让陈翠莲这么一夸,吴媒婆那俩小眼睛都快乐成一条缝了,越发拿起乔来,盘炕上吧嗒吧嗒抽连嘬好一会儿烟,又连呷了好几口糖水才舍得开口,“她郭老二媳妇也亏得你有心,老太婆我啊,就是来恭喜你双喜临门的!” 陈翠莲本来还跟那儿陪着笑呢,一听这话脸上顿时不好看了,以她做人几十年的经验来讲,接下来吴媒婆要说的话,绝对不是她乐意听到的! 果然吴媒婆下一句便道:“咱东方红公社有户姓李的好人家,家里兄妹俩是一个老实一个勤快,相貌也周正又大方,当哥的相中你家小麦,特地托我来给提个亲,只要你家小麦带上自行车去他家,啥也不用你们家出,他那妹子你们随时领走!” 没等她把话说完,陈翠莲上去就是一口狠啐,“闭上你娘的乌鸦嘴,你家闺女才倒了八辈儿血霉拿去跟人换亲呢!” 第五十三章 童养媳 别人不知道,这李大赖子兄妹俩,她但凡不聋不瞎都能清楚那到底是啥狗屁倒灶的玩意儿! 当哥哥是个麻脸、一条腿不利索,还是个鳏夫!上个媳妇据说是个逃荒来的外乡人,后来活活叫他给打死了,可怜见的,没爹没娘没人讨公道,死都白死! 当妹妹的是个哑巴,看着是瘦瘦巴巴怪老实的,其实也没好哪儿去,平时不是上东家摸个蛋,就是去西家抽把柴,别人放个屁她听见了都恨不得装回去腌咸菜! 两人从来也不下地干活,就靠爹娘养着,后来爹娘陆续死了,这俩就开始到处打秋风,把自家亲戚全祸祸干净了! 刚才陈翠莲有高兴,现在她就有冒火! 大米说啥样的媳妇她都没意见,可是小麦,这样不是人奏的狗东西居然也有胆子敢肖想她们家小麦,还想让他们家倒搭自行车,当她死的吗! 当时她就炸毛了,气急败坏拽着吴媒婆往炕下拖,“滚滚滚滚滚,麻溜的从我们家院子里滚出去!亏得我拿你当个人,你个黑了心肝的老虔婆,也不怕天打雷劈,断子绝孙!” 吴媒婆那也是身经百战过来的人,让陈翠莲这样指着鼻子骂,居然面不改色的赖着还不走,大烟杆子在鞋底下叩了叩,“他郭老二媳妇,你说你跟我这儿横个啥,我难道还不是为了你好,就你们家那条件,能说上对象就不错了,还挑挑摘摘呢!人好歹还是公社的,儿子和闺女哪头轻哪头重你想不明白?难不成想让你们家那傻子当一辈子老光棍!那他娘的才是正经的断子绝孙!” 陈翠莲差点都让气笑了! 闺女咋地了,闺女就不是人? 别说她们家小麦长得好又能干,就是真说不上对象,她还不能给她找个上门的? 家里现在有钱有粮还有自行车,她底气足得很! “让你滚你听不懂是咋地,我还就乐意让我家大米打光棍了!你要是这么稀罕,把你那孙女外甥女的都嫁过去,少他娘的来祸祸别人家闺女!” “嘿我说你这人,你咋好赖不分嘞,你家闺女干的那点丑事你心里没数呢!谁不知道她是打小让人领去当童养媳去了,现在死了男人又回来了还装啥黄花大闺女,你真以为随便扯两句慌说她走丢了,别人就能信了?糊弄谁呢,你见过谁家娃丢了的能回来的!就一破邪,还想嫁啥好男人呢,有人要你就该谢天谢地了!”这吴媒婆也是骂急眼了,啥话都敢说出口,陈翠莲上去就要撕她的嘴! 别看她个子不如吴媒婆,为了自家闺女那真是能豁出命去,三两下就给吴媒婆挠了个大花脸,嘴都让抽肿了,“我让你嘴欠,我让你胡说八道!今天你要是不把吐的唾沫给我舔回去,就甭想出我们这家门!” 狠,那是真狠! 季惟还从来没看过陈翠莲跟谁发过这样的狠!哪怕当时郭大米让郭大壮当牛做马欺负成那样,她都没吭过一声,今天这是要杀人呢! 怕她吃亏,季惟赶紧帮忙拉偏架,“哎哟我说吴媒婆,你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走路咋这么不当心,看把你摔的,我来扶扶你!” 吴媒婆好几次想还手,都被她死死摁着,娘儿俩两个揍一个,愣是把人给揍得哭爹喊娘! 这个点社员们几乎都上荒地干活去了,队里也没啥人,只有郭淑芬那有几个特地请了假做手工的,听到自家孙子跑回来报信,她撂下手里的活就往二哥家跑! “咋回事啊这是,年都过了家里咋还这么热闹!吴媒婆,你是不是又干啥缺德事儿了!”在季惟这儿,郭淑芬是典型的帮亲不帮理,哪怕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她也本能的向着自家这个有啥好事都惦记着她的好侄女! 好不容易来个人,又是个拉偏架的,吴媒婆气惨了,抹一脸血,“有脸做没脸认,自家闺女不要脸,还想杀人灭口不成!别以为谁不知道,成天的跟几个男青年勾三搭四,都好几宿没回家住了!到时候搞大了肚子怀上野种,我倒要看看你还咋跟我横!” “放你娘的狗屁!”这么恶毒的话,就是郭淑芬这局外人都听不下去了,袖子一撸先给了她个大嘴巴子,得亏季惟及时拉着她,不然吴媒婆又得挨顿好打! “这些话你都是从谁那儿听来的?”到“好几宿没回家住”这儿,季惟基本上就敢断定这话不是吴媒婆自己编的了。 除了庄呈昀让熊瞎子挠的那晚,大伙儿都知道她上医院去了,后来的别说是吴媒婆这个其他大队的人,就是住她们家隔壁的胖婶儿都不知道,还问过陈翠莲是不是她又赖炕了。 可见这人从很早开始就一直在背地里盯着她们家! 居心叵测啊! 吴媒婆双手叉腰得意的笑,“现在知道怕了!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吴媒婆一天在,你们家郭小麦就别想舒舒服服嫁出去!” “皮又痒了是不!”眼看着又要掐架,杨山杏突然怯怯出声,“娘,我好像知道是谁说的……” “完蛋玩意儿,有话赶紧说,磨磨唧唧的看着就费劲!”郭淑芬这暴脾气,可把陈翠莲的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杨山杏让她娘一骂,反倒中气都足了些,“应,应该是丽娟,前几天她把珍妹她们喊家里去说了好一会儿话,还给了人一条花头绳,后来珍妹她们就是这么跟我学的,不过我都叮嘱过让她们千万别往外说……” 就这还应该呢! 既然珍妹她们不会往外说,除了郭丽娟还有谁会干这缺德事! 今天是她们运气好从山杏这儿知道始作俑者,可如果珍妹她们没跟山杏说,山杏不知道呢,难不成她们家小麦就活该倒霉吃这个哑巴亏? 名声对于一个姑娘来说有多重要难道她郭丽娟会不知道吗! 她哪里是想毁郭小麦的名声,她怕是想要她的命! 陈翠莲气得浑身发抖,随手抄了把笤帚就往外冲,“好你个挨千刀的郭丽娟,滚出来把话给我讲清楚!我家小麦到底咋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坏她名声!大姑娘家家干这么丧良心的事,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郭丽娟这几天可是跟人把郭小麦抹黑了个够,心里正畅快呢,哪想得到陈翠莲会找上门来,吓得她腿都软了,压根不敢下去开门! 她是不喜欢郭小麦,可没打算把自己拖下水,要不然早到处去说去了,如果事情真闹开,郭小麦就是再孬,大伙儿也会说一句她这个当堂姐的不地道,那她名声可就臭了! 她不出来,几个人就堵在门口不走,队里有唯恐停下不乱的看见了,立马跑去荒地给李带娣报信! 打从这陈翠莲进门,李带娣就没拿她当回事过,对他们两口子更是捏圆搓扁想咋样咋样,陈翠莲现在突然间反抗,还把她闺女堵家里骂,这不是当着大伙儿的面儿抽她的脸! 仗着自己儿子多,李带娣骂骂咧咧领着人跑回来要找陈翠莲算账! “给你脸了是不,啥玩意儿也敢上我们家来闹事!你信不信我把你撵出这个队去!” 听到自家娘和哥哥们回来了,郭丽娟才敢下楼,哭得那叫个梨花带雨,“二婶你都快吓死我了,我都没跟小麦说过话,你说我能把她咋样,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小麦年纪小做错事你可以慢慢回去教,可不能往我头上乱扣屎盆子!” “我娘有没有乱扣你屎盆子,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要是记性不好,我也可以让人来提醒提醒你。”院子里正剑拔弩张,就见一大帮年轻姑娘别别扭扭的打外边进来,跟在最后面的那个,正是季惟! 第五十四章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郭丽娟一看到那帮姑娘手上拿的花头绳,脸“刷”的一下就白了,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上话来。 李带娣护女心切,直接把人挡到身后,“吓唬谁呢!就是我家娟儿真说你两句又能咋地,还能掉你块肉吗!” “该你的?”陈翠莲也把季惟挡到身后,“我告诉你李带娣,以前你咋轻贱我跟满仓我俩都忍了,但是今天你必须让你闺女把话给我说清楚,不然我就告到公社告到县里去,我倒要看看你们两口子咋给我们撵出去!” 两个女人谁也不让谁,吵得不可开交! 季惟趁乱拉过杨山杏耳语,让她上荒地去多喊些人来。 没一会儿,郭满仓和郭有田也跟着回来了,哥儿俩长得颇有几分相似,都算是男人里的好相貌,只可惜后者这么些年吃得是脑满肠肥,缺德事儿琢磨多了还谢顶,就剩下几缕充门面。 进了门一脸嫌恶,“我说满仓,你这成天窝窝囊囊的到底过个啥劲,家里媳妇闺女不好好管教就知道惹事生非,还嫌不够丢人吗,赶紧领回去!” “大哥,你这话就不对了吧,咋是二嫂和小麦惹事生非呢,那不都你们家丽娟干的好事儿吗!”这种时候立场当然得表明,郭淑芬毫不犹豫的站到季惟身后! 自家大哥虽然是生产队会计,可从来也没啥好处落到她头上,还是小侄女好,跟着小侄女有肉吃! 多数社员也是纳闷,兄弟两家吵成这样,还是头一遭呢,连郭淑芬这老抠都站出来说话了,到底啥情况啊! 一时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院子里人越来越多,连生产队小队长和队里几个比较说得上话的老人一个不落全给招来了,看看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季惟这才心满意足的给那帮姑娘递眼色。 与其以后让人在背地里传来传去说闲话,还不如把事情直接抖开,闹得越凶越好,让大伙儿都知道这就是郭丽娟造的谣,以后就没人会信了! 于是珍妹就领着其他姑娘把那天郭丽娟跟她们说的话原原本本当着所有人的面全说了一遍,末了还挨个儿把花头绳给她还回去,“丽娟,我娘说怕我被带坏,让我以后别跟你玩。” 珍妹他娘跟郭淑芬关系可好的很,现在又在她手底下帮季惟做手工挣钱,教自家闺女说这话也是情理之中,不过主要她还是怕闺女跟郭丽娟走得近名声受牵连,以后说不到好人家,小小年纪心肠这么歹毒把自家堂妹往死里坑,哪个见了不怕! 其他几个姑娘的娘,差不多也是这么个想法。 总之几个姑娘把事儿说清楚后,在场没有一人不觉得后脊背发凉。 这么多年来,他们生产队还从来没出过这么蛇蝎心肠的人,平时大伙儿就算有个矛盾最多也就是拌两句嘴,哪至于要断人活路,更何况这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亲戚! 这要是传出去,他们整个生产队都抬不起头做人! 几个浑身充满正义感的大婶子直接开骂,就是脾气好的也没少指指点点。 郭有田那脸黑得就跟锅底没啥两样,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就是再想偏帮也只能狠下心来呵斥,“娟儿,还不快点给你堂妹道歉!” 看着哭得跟个泪人似的闺女,他是又心疼又不甘! 就这么屁大点事,非让郭小麦那倒霉玩意儿给整成这样,他们家这脊梁骨都快让人戳断了! “我没错,凭啥道歉!”已经这样了,郭丽娟索性破罐子破摔,恶狠狠指着季惟,“你敢当着大伙儿的面发誓,你没有跟别人乱搞男女关系!不管是常新华还是贺耀东又或者其他人!” “我为啥要跟别人乱搞男女关系?”远远看到个熟悉身影,季惟把心一横,伸手遥指,“我有对象。” 众人齐刷刷朝那头看去。 年轻人长的是剑眉星目,看着还有几分眼熟。 再仔细一寻思,这不是大队长家那客人嘛,前阵子让熊瞎子挠进医院的那个! 一联想到他当时不顾自身安危把郭老二家闺女从熊爪子底下救出来的事,竟有人带头鼓起掌来!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这俩年轻人有情有义的很啊! 季惟压根没想到大伙儿的反应会这么热烈…… 其实她就是想利用利用庄呈昀,趁这个机会彻底摆脱说亲这事,这都十八了,就算没了个吴媒婆,接下来也还会有郑媒婆王媒婆,她可不想随随便便就在这个陌生年代找个人把自己给嫁了! 结果两人彻底被社员们围在中间,一个劲的追问啥时候结婚。 被挤到一旁的郭丽娟忍不住直翻白眼:有啥好显摆的,才认识这么几天就跟人处对象,也不怕臊!依她看,过年都赖在别人家不走肯定是个没爹没娘的穷酸货,长得还不咋地,细皮嫩肉的连国字脸都没有,到时候嫁过去有她郭小麦哭的时候! 突如其来的翻转,把郭满仓和陈翠莲也给整懵了! 闺女有对象了,他们居然不知道! 更可怕的是闺女的对象居然是庄同志! “你到底咋回事啊小麦!”好不容易把闺女从人群中拽出来,陈翠莲赶紧把她往家拖。 不是叮嘱过你别太打搅人庄同志,你咋还跟人处上对象的捏! 季惟只能陪笑,“我这不也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反正吴媒婆也说了不让我嫁得舒坦,还不如让她们以后都没法打我主意,我还不稀得结婚呢,我就想陪着爹娘,咱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听到这话,陈翠莲着实松快不少。 谢天谢地,哪怕到时候闺女又得让人说闲话,那也比真跟那个庄同志处对象好,那种神仙似的人物,哪是她们家小麦能招架得了的! 陈翠莲暗暗在心底下决定,她一定要多攒些钱,给闺女找个既老实又老实,把她闺女当祖宗一样供着的上门女婿! 郭家院外,停了好大一辆蓝色卡车,车斗上盖着土黄色大帆布,也看不清里面到底装的是啥。 大队里还从来没进过卡车呢,娘儿俩好奇的围着卡车绕了一圈,郭大米神神叨叨院里跑出来,“娘,娘,鬼子进村抓人来了,要把咱家都抓走呢!” “……”紧跟着他从院里出来的中年壮汉差点没哭出来,“同志,我就是想跟你讨碗水喝,咋就成了鬼子了!” “咋回事?”季惟弯腰从帆布底下的缝隙往里看,一水儿的捷克黄,全是家具! 中年壮汉指指她身后的庄呈昀,“我就是个卡车司机,有人在我们奉天一百定了套家具让我送这儿来,具体我也不知道,要不你问问那位同志,到县城后我就是跟他先碰的头。” 听说是家具,陈翠莲这精神头一下子就来了! 闺女前几天才找的木匠去修整,这咋这么快就送上门了,至于啥一百二百的她是半个字没听进去! “快快快,快把这玩意儿揭开让我瞅瞅!” “你咋来了,家具你定的?”季惟板着脸把庄呈昀拽到自己屋里,对上他的视线时,脖子上那块已经褪却的吻痕就跟燎了火似的隐隐发烫,她故意错开眼,“你把票据给我,我给你钱,咱俩互不相欠,今天这事也一样,我利用了你,你也对我做了不好的事,算是扯平。” 随随便便就弄来一车家具,除了他似乎也难有人这么不拿票证当回事了。 庄呈昀没有及时回应,却像是终于松了口气,“你这几天把我一个人扔在县城,就是以为我对你做了不好的事情?” 见她气呼呼别过脸不搭理自己,他愈发哭笑不得,“你还记不得你那天喝多了?” 季惟撇嘴。 废话不是,不喝多能发生那种事儿嘛。 “你当时实在喝得太多了,刚开始睡下没多久就开始吐,我想着揪痧可以解酒,也能治疗酒后头疼,就自作主张了,不过你一直喊痛,我没敢再继续。” 他的语气十分认真, 一点也不像在撒谎,季惟态度终于温和了些,“真的?” 庄呈昀老老实实点头。 他渴望她,但也珍惜她,虽然会忍不住偷亲,但也仅此而已,更深刻的,他一定会等到它该发生的时候。 第五十五章 棋神 季惟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她这儿别扭这么多天,折腾这么多天,结果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惭愧得要命,开始心疼起他这些天一个人在县城的自食其力,但同时内心的深处也冉生一种不可名状的失落,这种酸酸涩涩的感觉相较于之前并没有让她好受到哪儿去。 庄呈昀趁机握住她的手,“不过其实,我真的很想那么做。” 那种温润的触感,像极了那天晚上,他抓住她不放时候的…… 季惟错愕抬头,发现他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那双柔夜般深邃的眼睛里,有着浓云遮不住的华光,“他们说的也没错,我救你,就是为了让你以身相许……” “小麦,你在屋里吗,门咋锁了……”话还没说完,门外冷不丁传来陈翠莲的大嗓门,季惟吓了一激灵,连忙撇开他的手! 门锁了? 门咋锁了,这要是被便宜娘看到他们孤男寡女的,她就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啊! 改革是开放了,对男女关系的思想观念可还在原地打转呢! 她急得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在屋子里到处乱转! 藏哪儿好呢,屋里就这么大一点地方,也没个遮挡的,连个床底下都没有,比她那两次还能再不幸点儿! 窗户! 对对对,爬窗爬窗! 虽然窗户的缝隙,她才拿旧报纸糊过一道,这会儿却是揭得义无反顾。 就是看着庄呈昀吧,季惟又有些于心不忍。 像他这样的人,肯定从小到大都没爬过窗吧。 算了算了,还是她来吧…… 她拽开庄呈昀,用力把窗户往外一推,弓身轻轻纵下! “……”正蹲在院子里玩炮仗的郭大米,“小麦我也玩,我也玩!” 屋里陈翠莲惊掉下巴,“庄同志咋是你呢,小麦呢!” “娘我在院子里跟哥打雪仗呢!”季惟麻溜从地上爬起来,掸掸身上的雪,郭大米歪着脑袋想半天,“没……” “就是!”季惟笑嘻嘻捂住他的嘴。 “兄妹俩搞啥玩意儿!”陈翠莲嘟囔一声,从屋里探出半个身,“出去看看你爹咋回事,舍不得回来了还是咋地,让他赶紧的多找俩人来抬家具,人司机师傅还得回去赶下一趟呢!” 卡车上一共有俩带镜子的大三门橱,一个菜橱,一张写字台,一张四方饭桌和五把椅子,她跟司机两人把能搬的都搬下来了,剩下的都是大件儿,没几个力气大的男人可不行,屋里倒是还有俩,可惜儿子不顶事儿,另一个她没胆子使唤。 陈翠莲这儿话音刚落,郭满仓揣着张纸迫不及待跑回来,“孩子他娘,快过来瞅瞅!” “啥玩意儿,捡着钱了?”捡着钱了那也得先搬家具,现在在陈翠莲眼里,可再啥没比这堆新家具更要紧的了! 要说这县城里的木匠师傅手艺就是比他们乡下地方好,也不知道咋捣鼓的,就把这旧家具捣鼓得跟新的一模一样,可把她给稀罕坏了! 再说了,她又不识字,让她瞅个啥! “小麦,你来给你娘念念!”郭满仓转而将纸递给季惟,季惟狐疑的照着往下念,“证明:本人郭满仓从今日起,正式跟郭有田断绝兄弟关系……” 质朴的字眼,听得陈翠莲热泪盈眶! 孩子他爹心软,以前总说一笔写不出俩郭字,连带着她都得忍气吞声,这回人这么可着劲儿的糟践她闺女,她也只能上去骂一骂,讨声道歉,说实话,心里是真憋屈啊! 谢天谢地,这么多年总算让她等到这一天了! 从今往后跟他郭有田一家,那就是真真正正的老死不相往来! 解气似的,陈翠莲把季惟弄回来的零散炮仗重新串了串,挂门口狠狠的放了一回,非让整个生产队都能听到她的喜悦! 他们家越热闹,郭有田那儿越难堪,一声声炮仗响,就跟一记记抽他脸上的大耳刮子似的,脆生生的! “我说你是不是昏了头了!郭满仓让你去打证明你就去?戳了生产队和大队的公章,他们家那院子还能拿得回来?你是跟那院子有仇呢还是跟我有仇呢!”闺女让人欺负成这样,从下午一直哭到现在,现在连拿回那老院也眼看也希望落空,气得李带娣在家是又摔又打,把郭家老头儿老太都从坟里刨出来狠狠咒骂了一番。 郭有田让吵得头都快大了,“你他娘的还有完没完!你以为大队长那听你说了算呢!” 当初要不是看这个娘们儿力气大,一个人能挣十个满工分,他才不会跟她结婚,脑瓜子就只有核桃仁那么点大,长得却他娘的比他还壮,每回办那事儿都跟上母牛似的,干着都倒胃口! 别看李带娣名字起得不地道,其实他们老李家就她一个闺女,当初家里想要男娃,结果生了她,就给她起了个带娣,不过这名字是真挺带弟,一连给她带出五个弟弟来。 五兄弟个顶个的结实,这也是郭有田这么些年来都老老实实的原因之一,要不然她回娘家那么一闹,她五个弟弟非把他牙打掉不可! 家里呆着实在憋屈,郭有田就想出去透透气,李带娣不依不饶,“咋,我现在还说不得你了,你可别忘了你能坐上今天这个位置,都是我五个弟弟的功劳,要是没有他们帮你拉票,你现在还在地里刨食呢!就你挣的那俩工分,这一家老小都得饿死!” 年复一年的念叨这些话,郭有田是真的听得够够的,开门就走! 他前脚出去,后脚就有道身影悄悄溜进他们家那院,第二天早上一起来,整个生产队直接炸了锅! 郭有田他们家最能下蛋的老母鸡丢了! 李带娣在队里骂得那叫一个凶,逮谁骂谁,可是把这几天来的怨气狠狠撒了一通! 从来只有她给别人亏吃的份儿,这可倒好,院子没了,煮熟的鸭子飞了,偷鸡还偷到了她头上,把那王八蛋揪出来剥皮拆骨的心都有了! 可把赵春来给吓得好几天没敢出门! 那天早上,她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就在她们家院子里捡到过一只杀干净的老母鸡,就是李带娣嚷嚷着丢鸡的那天早上,到现在都还没敢吃呢,一直冻在雪底下! 要知道这年头谁偷鸡的罪可不比偷人轻到哪儿去,尤其是李带娣他们家的鸡,如果让她知道了,她们全家都得遭殃! 也不知道哪个短命的这么坑她! 然而接下来,她又陆续在院子里捡到:一整个猪头、半口袋面粉、一小罐猪油、好几斤黄豆,后来还有老贵老贵的尼龙袜、带花边的胸衣…… 全是些稀罕玩意儿! 赵春来迷惘了,该不会是谁稀罕她,背地里偷着对她好吧! 那尼龙袜和带花边的胸衣,她可是上县城的国营商店去看过好几回,但因为手头上没有工业券一直没机会买! 生产队里,谁能有能耐搞到这些东西? 季惟坐在庄呈昀给她买的新写字台前连打仨喷嚏! 都说一想二骂三念叨,她估摸着得是赵春来惦记她,像她这种“做好事不留名”的,不被人惦记那就怪了。 托的她福,赵家最近的日子可是好过的很呢! 她拿着本新相册,把从收购站老大爷那拿来的,有关于庄呈昀的剪报全都一张张往上贴。 还挺全乎,从他十岁正式取得国手称号开始一直到前年成为国内首位战胜岛国九段的棋手,大大小小上百场比赛,从未有过败绩,几乎所有类别的报纸都争先刊登过他,年少、天才、为国争光,无上的风光,甚至一度被誉为“棋神”! 第五十六章 告白 但不知啥原因,自打前年,也就是他破除了“岛国九段不可战胜的神话”后,庄呈昀就在所有报纸上销声匿迹了,老大爷给的剪报也只到那为止, 季惟连续翻阅了空间里的数百斤,均是一无所获。 她凭本能猜测,在他身上一定发生了些啥,不然以他对围棋的喜爱,咋可能舍得离开那个圈子,隐匿到她们这偏僻的小县城。 她看着报纸上,庄呈昀睿智温和的侧脸,伸手轻轻摸了摸。 他那天,算是跟她告白吗…… “姑姑你是不是又在跟庄呈昀处对象,你们队里的人都在说!”贺耀东气呼呼冲进来,撞得房门咣当响。 季惟手一哆嗦,好好一张剪报就缺了一角,气得她直往他身上掐,“就是学不会敲门,就是学不会敲门,你才一天到晚跟人处对象,以后再敢胡说八道,不许你再住我家!” 她红着脸,快手快脚把相册锁进抽屉。 “就是,咱们也觉得不太可能,庄呈昀咋可能看上咱姑姑这种能随随便便炸死熊瞎子的姑娘,他又不是嫌命长……”他身后又探出三颗嬉皮笑脸的脑袋。 笑着笑着,看到季惟越来越沉的脸色,忙改口讨好,“咱们就是开个玩笑,姑姑你也别生气,要不咱去县城找庄呈昀玩呗,天天闷着都快孵出蛋来了!” 季惟上去就是一顿爆锤! 这几个浑小子,听说郭丽娟找来吴媒婆埋汰她,先是去公社把那李大赖子狠狠收拾了一顿,又把吴媒婆家砸了个稀巴烂,连人做饭的灶台都让锄头给刨了,郭丽娟那根引以为傲的大长辫子也让他们拿火柴棒给燎得只剩下半截,闹的是鸡飞狗跳! 现在正被各家爹娘到处通缉,自行车、钱票啥的全让没收得干干净净,都已经赖她们家蹭吃蹭住好几天了,撵都撵不走,害得她每天晚上都得去找杨山杏挤一个炕。 不过她这儿倒是真得去一趟县城,那天庄呈昀回去后小常就回来了,这阵子她又天天忙着翻报纸做剪报,眼睛都快忙瞎了,确实得歇一歇先去皮鞋厂谈谈合作的事。 家里驴车没了,要想一趟拉这么多人去县城只能去大队长家借马车。 换做以前,季惟绝对不会主动去大队长家借东西,人也不会借给她,自打当众承认跟庄呈昀在处对象后,大队长现在看到她热情的不得了,小常娘也跟着客气许多,两家才慢慢恢复走动。 听说她要去县城,大队长还特地让小常娘准备了一篮子鸡蛋托她捎去给小常,惹得小常娘频频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要知道老头子怕耽误儿子工作,可是千叮万嘱连家里人都不让去,谁要是敢偷着去,就不准再进这个家门,这太阳是打哪个西边出来了居然让郭老二家的闺女跑这个腿,还只是送一篮子鸡蛋,她实在想不明白! “你不会是想撮合她跟咱家小子吧,小麦可是有对象的!”犹豫半天,小常娘还是决定问出口。 接触一段时间后,她发现郭老二家闺女是很讨喜,但这跟能当她儿媳是两码事! 当娘的都有私心,她还是希望老儿子能说个城里的媳妇,以后生个城里的娃! 这女人啊,就是头发长见识短,现在到处都流行剪短发好些年了,这见识啊,还是没能长起来! 大队长听罢直摇头,“说个不好听的,你儿子看得上人家,人家还未必稀罕你儿子呢!这话以后可千万别再胡咧了,有人会不高兴的,你也给我记住了,对小麦一定要客客气气的,千万别跟以前似的。” 小常娘更加不明白了,这是要咋地啊,给她供起来啊! 小常也纳闷,他爹这是抽的哪门子疯,让这花瓶来给他送鸡蛋,用的还是他们家的马车! 去了一趟省城回来,季惟发现小常看她的眼神愈发不善了,她也没好脸,“你以为我想来,如果你不愿意要,最多我替你捎回去还给你爹呗!” 这么冷的天,好歹大老远跑一趟给他送东西呢,连句人话都没有,得亏她有远见把四个臭皮匠全打发到铁匠铺子后院去了,不然他们这轻车熟路的进门,这货非掐死她不可! 小常门神似的挡在那儿,“那你还是捎回去吧。” “……”季惟真想扯着嗓门喊庄呈昀,好歹来个人管管不是! 屋里那位居然还真就像是听见了她的呼唤似的出来了,递了封信过去,“小常,帮我去邮局寄一下,事儿比较着急。” 就是考虑到这位的特殊身份,所以当时搬到这小院的时候,特地从隔壁联防队分了一条电话线过来,既然是要紧事儿,您直接挂电话不比写信快? 小常想不明白,狐疑的目光打两人身上掠过:“好。” 一个两个咋都神神叨叨的,他爹也是,呈昀同志也是…… 他一步三回头,等到人影彻底消失在巷子拐角,季惟反倒莫名紧张起来,她把篮子递给庄呈昀,“你替他收着吧,我得回去了……” 庄呈昀不肯伸手接,却一把抓过她的手,“小麦,我一直在等你来。” “哦……”季惟被他堵在那半扇虚掩的大门后边,有些不敢吭声,“你是不是,对咱俩的关系有些啥误会……” “没有,你说了是在利用我,我知道。”庄呈昀捧住她的脸,小心翼翼的去吻那双因不解而微微开阂的唇瓣,“我愿意让你利用一辈子。” 季惟起码灵魂出窍了半分钟以上,她下意识闭上眼,却又在片刻后猛地将他推开,“那啥,我觉得我可能还有点急事……” 对庄呈昀,不可否认她肯定是有好感的,要不然也不会花那么多工夫那么多心思去照顾他,她又不是便宜哥哥郭大米,喜欢到处献爱心。 可是这种好感到底是出于对他的爱慕,还是仅仅只是感激于他对她的帮助和舍命相救,她自己也不确定,那天晚上的记忆太过于模糊,她想不起来,找不到当时的感受,更无法做出判断、没法回应。 季惟是顶着一张大红脸走的,一路的风雪都没能给她降下来,四个臭皮匠凑上前,“姑姑,这脸咋地了,大冬天的咋烧成这样。” “去,你们才烧的呢!”季惟心虚的拍拍脸颊,“热的不行吗!” 她招呼四人把东西从马车上搬下来,铺盖卷、米面油、猪肉菜、蜂窝煤…… 吃的用的,差不多占了小半个院,“东西我都给你们置办齐全了,你们不是嚷嚷着要来县城吗,我特地跟朋友借的这儿,随便住,你们想干啥干啥,啥时候呆够了再回家。” 当初他们四个深更半夜跑来投奔,她没法把人撵出去,毕竟也是因为她才惹出来的事,现在他们主动要求来县城,难道还能不满足他们? 说着她又递了一把钱票过去,“这个先拿着花,过几天我再来看你们。” 四人懵了,“那你呢?” “废话,我当然是回家。”趁他们还没来得及反悔,季惟直接一鞭子走人! 再去皮鞋厂,可就不是那个平平无奇的乡下姑娘郭小麦了,既然是她城里来的做生意的亲戚,就必须打扮得洋气入时,让所有人都对她的身份深信不疑! 绘画专业出身,季惟对自己的化妆技术相当自信,她先用神笔画了若干彩妆品,然后又给自己画了假卷发和精致的羊绒套装,摇身一变,就成了从首都来的个体户小老板——季惟。 第五十七章 财神爷 人靠衣装马靠鞍,换了身打扮的季惟往皮鞋厂门口那么一站,就吸引了一大堆目光。 大红唇、白皮肤,时髦又蓬松的短卷发,一身深棕色羊绒套装配黑皮鞋和小坤包,还戴了副金丝边眼睛,比跟画报上的香江电影明星还要好看! 别说男工们舍不得移开眼,就连女工们都目不转睛的盯着看! 她的头发烫得可真洋气,眼镜也别致,应该是知识分子吧,一看就不一样,好些人抹上口红跟女妖精似的,她这就像天生的一样! 艳羡的有,眼红的肯定也有,一边背地里干活骂不要脸,一边还不忘偷偷斜上几眼,试图学点儿来,改明儿也给自己扮上。 “同志,你是上这儿找人吗?”胆儿大的男青年主动上前示好。 季惟笑得和气,“对,我想问一下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个叫范志国的同志。” 范志国是工会的干事,平时盖章跑腿的活儿多半是他在忙活,厂里的职工只要不是新来的都认识。 男青年多多少少有些嫉妒,凭啥他范志国长得跟猴儿似的,还能有这么好看的姑娘来找! 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季惟又道:“我是特地从首都过来找你们厂谈废料回收生意的。” “啥!就是你!”啥范志国不范志国的,男青年全都给抛一边了,这可是厂里的贵客啊! 他忙把人往里迎,一路还不停冲人喊,“快快快,快去通知厂长他们,首都来的同志收废皮料来了!” 关于废皮料回收的事前阵子厂子里可是闹得沸沸扬扬,工会和厂委的人还差点干起来!后来过了年又没动静了,工会为此没少骂厂委扯厂里后腿! 要知道这单子生意利润虽然有限,却关系到整个皮鞋厂今后的废料处理! 没见着范志国,季惟直接让请去了厂里的接待室。 老厂长姓余,在皮鞋厂勤勤恳恳工作了大半辈子,为废料的事愁得头发都白了大半,一进门快把季惟的手都握秃噜皮,“好同志,可算是把你盼来了!” 改革开放了,老百姓日子也好过了,对皮鞋的需求越来越大,厂里的生意也越来越好,光去年一年的产量就比前年翻了番,废料自然也跟着翻了番,今年一开年又接了好几个大单,已经多腾了个仓库来装废料,照这样下去,厂里就是有再多的仓库也不够装。 有了前阵子的焦虑等待,老厂长这回可不敢再含糊了,相互有过简单了解后便单刀直入,“听小范说你们那有能力吃下我们厂所有的废料,如果真可以,价格方面好商量,有啥条件你也可以尽管跟我们提,只要我们这边能做到,一定会尽最大的力量配合你。” 事实上季惟今天进到这个门,老厂长就没打算让她空着手回去,这批废料,他哪怕就是倒搭钱,也必须让她给弄走! 当然了,不到万不得已,这话老厂长肯定是不会主动说的。 接下来,他又把厂里现有的废料情况和未来可能产生的数量都跟季惟详细讲了一下。 现在每个月皮鞋厂大概就有三四吨的废料,加上之前三百来吨……数量远远超出季惟预算! 按照她跟范志国谈好的价格,哪怕只先收整数三百也得九千块,这与她之前设想好的最多千把块了事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顺手买个几十吨没啥,等办理了个体营业执照后一边消耗一边补足,也不是多大的事儿,但如果一下子花近万块去屯一批废料,且不说风险,无形中还会增加别人对她的关注,这么一大批货,去向可不好糊弄! 到底还是太年轻,季惟有些懊恼,问题是话已经说出去,这种关键时候如果反悔,她砸的就是自己的信用,她可是还想做长期生意的呢。 她脑子转得飞快,“是这样的余厂长,其实我们厂在首都那边已经有固定的供货商,我之所以托人在咱们清河县打听,是想跟亲戚合伙在这儿重新办一个废皮料加工厂,但是一时半会儿租到的仓库不够大,目前最多只能先运走一百吨,剩下的,得分批次再来运走。” 分批次运走,又不是不运走,再说这一下子就能解决一百吨的废料,未来当地还有个加工厂能源源不断的解决他们厂的废料问题,老厂长高兴还来不及,当下拍板,未来五年皮鞋厂的的废皮料都由季惟负责接收。 考虑到新加工厂还没办下执照,合同暂时就只盖了她本人的私章,并支付了七百五的定金,约好一周后来拉货时结清剩余的尾款。 还得去工商部门办理个体营业执照,季惟拒绝了老厂长留饭的邀请,等她出了厂门口,一直没露面的范志国才喘着大粗气一路小跑着追上来,“同志,这位女同志,我是郭小麦同志的朋友,我姓范!” 季惟故作不识,“你就是范志国同志吧,小麦跟我提过。” “那就好那就好。”范志国激动的搓着手,嘴都快咧到后脑勺,“提过就好,您这单生意我可是着实出了不少力,小麦同志肯定也跟您说起过吧,当时她说您答应了不管我跟厂里把价格谈到多少,都按三十块给,现在您跟厂里签了二十五,那剩下的五块钱……” 说着他又嘿嘿嘿的笑,完全没认出来眼前这个打扮洋气的女人就是自己嘴里说的郭小麦。 季惟挺得意,“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原本就是说好的,她没打算赖他,就是坑了点,这一吨五块,一百吨可就是五百块,还是无本买卖,比他们厂可划算多了! 自己失算,怨不得别人,只当是吃一堑长一智,付学费了。 “不过我现在跟你们厂只交了定金,货还没拿到,如果你着急要的话,我也只能按定金给,先付你百分三十。” “这哪成!”马上到手的五百块转眼就剩三分之一,万一以后赖账可咋整,他一年不吃不喝都挣不着五百块呢,范志国一下急眼了,“当初郭小麦可是跟我说好的,该多少就多少,你们合同都签了,这钱就该给我!” 意识到自己态度可能不太好,他马上又换上笑脸,“您看啊,咱俩这在厂子门口拉拉扯扯的也不好,回头传到厂长耳朵里还以为你贿赂我呢。” 季惟无语。 我这也没说不给你吧,你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要是真让老厂长知道了,他还能取消合同不成,这么多废料,他留着攒利息呢? 你一吃回扣的都不着急,她急个啥劲,就算事情真闹开,吃不了兜着走的也不会是她! 瞧他那一副今天不给钱就甭想走人的架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季惟忍了忍,还是从小坤包里掏出一叠大团结点了五十张给他,“咱们两清了。” 钱一到手,范志国也顾不得自己是不是还在厂子附近,咧着嘴就点上了,“就知道您这样做大生意的人实诚,以后您有啥事尽管招呼!” 说真的他还真没想到这钱有这么好拿,打今儿起,这位可就是他的财神爷了! 不说多,哪怕她每年就只要一百吨,他也能白拿五百块,这可比他上班挣的要多得多,再加上他媳妇的工资,他们家以后这日子还不得吃香喝辣! 只是很可惜,他的这位财神爷人可不是这么想的。 如果这位范志国同志是个聪明人,季惟尽管给他这点回扣也心甘情愿,但很显然他不是。 对于这种目光短浅随时可能成为反过来坑自己一把的人,季惟当机立断:等回头就想个法子跟老厂长重新把合同签一签,价格直接定到三十一吨,与其让这么个小人白占便宜,还不如给厂里做个人情! 第五十八章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身上总共就一千来块钱,给了定金又给了范志国五百,只剩下三百不到,连尾款的零头都还不够,铁匠老头儿那俩老哥们儿又刚新拿了一批货,短时间内估计也不会再要。 一周之内要再筹一千五,除了画,她似乎还真是拿不出来…… 找了个隐蔽地从画册空间里拿出马车,季惟又在车上换回了自己常穿的棉衣棉裤,脸上的妆一卸,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之前她总有种带着面具的感觉,浑身不自在。 揣着郭家的户口本,几经打听,她终于在一条偏僻得不能再偏僻的小巷子的院子里找到了那个挂有“清河县工商局”的单位。 听说她要来办理皮具加工厂的个体营业执照,几个工商局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 到现在为止,这还是整个县城头一个来要求办理的,办倒是能办,可上面只提到自主创业的个体户,针对的也是店铺摊位啥的,这工厂,得咋处理? 几人好一会儿,最后一合计:“要不这样,你先回去打个申请报告,县城的就让单位和街道盖章,农村的到生产队、大队、公社逐个盖上章,我们这边也会抓紧让领导给出个方案。” 没想到自己到底还是当了回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从无到有,肯定需要一点过程,季惟只能点头,“那行吧,等我回去都准备齐全了再来。” 除了陈翠莲和郭满仓,现在队里帮她加工皮带和钱夹的,包括郭淑芬在内都以为都以为这些东西是她从别人厂里弄来的代加工的,这一旦回去戳了那三个章,就意味着所有人都知道她当个体户老板了…… 季惟有些发愁,县城都没能完全接受的事,乡下地方怕是更悬,不能闷声发财不要紧,可别把她当成出头鸟。 回到大队,先去大队长家还了马车,原还想着先打听打听情况,谁知道他和小常娘俩都不在,季惟只能把马车给他拴院子里,自己先回家折腾申请报告。 她那屋的火炕上,不久前才被她放养到县城的四人跟入定了似的盘在那儿,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活像是刚从地里刨出来! 季惟推门进去的时候吓了一跳,“你,你们四个这又作的啥妖!” 到底搞啥能把自己搞成这幅鬼德行,而且居然比她回来得还快! 照这样看,得是她前脚走后脚他们就回来了,早知道这样,还费那么劲领他们去小院干啥,把她的秘密基地都给暴露了! 贺耀东第一个回过神来,哭丧着脸跳下炕,“姑姑,姑姑你可算回来了!” 他说话就伸手去抱,挨了季惟一脑门栗后,又改成委屈巴巴的拿脑袋去蹭她肩膀,“都赖他们,非说要去庄呈昀家吃涮锅,结果倒好,一个没留神把他那屋给点着了……” “啥玩意儿!”季惟如遭雷劈! 这才一会儿没盯着,就又给她闯祸了? 庄呈昀那屋里,小到随便一粒棋子那都是他的心头好,更别提那满墙的棋谱和藏书,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你们这帮倒霉玩意儿!谁让你们去的,我不是说了不准去找庄呈昀吗!现在咋办,你让人咋住!” “那也没这么严重,就是把桌子抬到窗户边的时候小小一火苗它不小心给跳到了窗帘上去了,然后就顺带着燎了窗户啥的,主要它就是漏风,修补修补就成。”顺子也从炕上跳下来,小心翼翼的递过去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就是常哥说得让咱们赔,所以把咱们给押回来了,咱们现在是爹不疼娘不爱也没地方去,姑姑你可得帮咱们!” “我长得很像冤大头吗!”季惟一把夺过去,打眼一瞥,差点没当场犯心梗! 八仙桌一张、方凳四把、窗户一套,括号:以上均为鸡翅木木料,窗玻璃需要刻花;铸铁暖气片十五柱、深色麻布窗帘一块、青砖三百块、锅碗瓢盆不等…… 不说别的,单是青砖这看着最不起眼的玩意儿她就没地儿弄,甭管红的青的,砖可是紧缺物资! “我上哪儿去给你们弄这么些东西!” “常哥说不为难咱,可以只赔钱和票证。” “你可闭嘴吧!”她自己这儿现在还有好大一窟窿等着填呢,哪儿来的钱! 季惟没好气的把纸条丢还给他,“自己闯的祸,自己想办法。” “姑姑,你不能见死不救啊,等会儿常新华那孙子来了没见着钱票,他肯定得去找我爹告状!到时候我这小命可就难保了!”贺耀东说着就去扒拉她衣兜,“庄呈昀跟我们说你有钱,让我们来找你,你就借我们点儿吧,回头我们一定想办法还你!” “张口就来,他胡说八道你也当真,我哪儿来的钱!”一想到庄呈昀,季惟就莫名想起那个浅尝辄止的吻,她脸热得要命,“庄呈昀人呢,他跟小常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他们!” 这话从谁嘴里出来她都信,但是庄呈昀,她就觉得不可能! 说真的这话贺耀东自己也不太信,郭家啥条件大伙儿都是看在眼里的,虽说现在也置办上了自行车和家具,可那是人运气好,有人愿意拿自行车换驴车,家具也都是拿旧家具改的,要是真有钱,人不知道给自个儿家里整新的? 可是现在这情况他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反正这事一定不能让他爹知道,不然他又得让逮回去关禁闭,他要跟姑姑呆一块儿! 他忙领着季惟出门,“就在你们大队的知青点,老常头特地给找的,听说县城那边院子没修好之前他们得住上一阵子。” 这就难怪她刚才上小常家没见着大队长和小常娘了,老儿子要回来住,俩老这会儿肯定去帮着收拾院子去了。 榆树沟大队最后一个知青返城那也是两年前的事了,那院子两年多没人住没人打扫,茅草都长得快有半人高,让雪压了后,就好像铺了床厚棉被,人一踩进去就得陷到小腿。 常家父子俩一人一把大铁锹在那铲,小常娘则拿着块旧抹布在屋里到处擦,只有庄呈昀被迫坐那儿烤火。 伸手不打笑脸人,季惟进门就主动招呼四人去帮忙,小常却一点不配合的拦着不让进,“你们来干啥,这里不欢迎你们!” 一进大队他就听说了花瓶跟呈昀同志处对象的事,以他对呈昀同志的了解,这事肯定是花瓶搞的鬼! 居然还敢趁他去省城的时候领着这四个狗腿子上小院去跟呈昀同志套近乎,心眼简直比头发丝还多,这种姑娘如果切开来,肯定心都是黑的! 早就知道自家儿子没眼力见,没想到会这么瞎! 没看到呈昀同志那巴巴的瞅着呢嘛,大队长真想上去给他这脑袋开开光,“咋回事你,还懂不懂点人情世故了,人小麦好心好意带人来帮忙,哪有你这样把人往出撵的,这么大个院子,指望咱仨,明天你都甭想住进去!” 当年这个知青点,还是原先一富农的家,光进门那院就有普通人家两三个那么大,里里外外加起来得有六间屋! 也不管老儿子答应不答应,大队长说完就给四人安排了分工,又把季惟领进屋,“姑娘家心细,庄同志那屋就归你收拾,要是有啥要求,你俩自己沟通。” “沟通个啥,你爹你是不知道她……”小常拄着铁锹往屋里一杵,大队长不由分说把他往外推,“我不用知道,我知道那么多干啥,我只知道你在跟这儿叽叽歪歪,庄同志晚上就得睡你那塌了的炕!” 说到这事小常就郁闷,“我那炕到底是咋塌的?” 第五十九章 要她负责 小常的火炕到底咋塌的,大概就跟庄呈昀那屋咋着起来的一样,都属于未解之谜。 季惟来的时候还气势汹汹,想着好歹问问庄呈昀到底咋回事,可真当看到他人,她又说不出话来了,支吾了好一会儿,才来了句,“他们几个就喜欢瞎胡闹,实在对不住你。” “小麦对他们真好。”庄呈昀低着头,手上的火钳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盆儿里的炭火。 哪怕看上去再平静,他也知道自己的内心眼下有多嫉妒! 当贺耀东告诉他,他们几个这几天都住在她家,睡着她的炕盖着他的被子时,他就觉得自己像是生吞了一整筐柠檬,浑身都在冒着酸气儿!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她,迫不及待的想要问问她,之所以推开他,是因为他们当中的某个人吗? 季惟一下子没拐过弯来,傻愣愣的看着他,视线莫名其妙的,就落到了他的唇上。 那种流畅且饱满的线条是她用画笔所无法描绘的精致,颜色是淡淡的健康的红,她有些无法想象,这么好看的嘴唇就在不久前曾经很深情的吻过她,完全像是在做梦一样。 “也还好,主要他们是因为我才认识的你,所以这事,我难辞其咎……”她下意识的抿了抿嘴唇,庄呈昀终于看向她,温和的声音听上去比平时要低沉许多,“那你打算怎么办,你会负责的对吗?” “对……”不对,凭啥她负责,又不是她放的火! 季惟总有感觉,面前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男人正在不遗余力的给她挖坑,“我会让他们想办法尽快赔偿你。” “小麦你是不是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 好端端来这么一句,季惟又懵了,“啥话?” 庄呈昀拉过她的手,拍了一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给她,“这个你拿着。” 季惟打开看了眼,当下就明白为啥他会告诉贺耀东她有钱了,她原封不动还回去,“我上次就跟你说了我自己有钱。” 烧了他的屋,还让他自己出钱赔,这算是咋回事…… “这些也是你的钱,。”庄呈昀固执的把封信递给她,她不要,就直接塞她兜里,季惟再想还回去,小常又一脸警惕的从外面进来,“郭小麦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缠着呈昀同志,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瞎吗,你看不到是你们家呈昀同志一直在缠着我吗! “我说小常,你是不是喜欢你们家呈昀同志!”季惟一把撞开他,徒留两人心情复杂的看着彼此…… 庄呈昀沉思片刻,就出去找大队长商量给小常相亲的事去了。 老儿子今年都二十了,大队长其实心里比谁都急,可他有任务在身,他们当爹娘的也只能配合,谁叫老儿子保护的是为国争光的大英雄! 现在大英雄主动提出来,还答应到时候给老儿子放一个月的假,大队长感动得快哭,“还是庄同志知道体恤人,我这就去告诉他娘这个好消息去!” 等季惟给庄呈昀收拾好屋子,又把四个跟班也安顿在他那,再回到家,小常娘的广发儿媳帖的事早已经传到陈翠莲耳朵里,对小常娘只求城里户口的单一标准,陈翠莲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齿。 娶儿媳妇又不是娶户口,只要姑娘贤惠比啥不强! 季惟惦记着个体营业执照的申请报告,哪有心思管他小常娘给小常说啥媳妇,如果可以,她巴不得小常说一个外太空的才好,回门一趟直接就不用回来了,她这儿也从此耳根清净,阿弥陀佛! 文笔不行,可惜申请报告又不让画,折腾了大半宿她才总算折腾出一份看着比较不那么碍眼的,画上自己的大名,第二天一早就拿着先去了趟生产队。 小队长端着个掉了漆的旧茶缸,一双眼睛瞪得牛那么大,“啥,你要办加工厂?” 想一出是一出,先说养猪,养着养着猪跑去社长家了,现在又说办啥加工厂! 好歹也三十好几的人了,就算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这办厂可不是光靠俩嘴皮子说说就能成的,首先人面得广还得要钱啥的,一个丫头片子,哪儿来那么大的本事! “小麦啊,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别看现在到处嚷嚷着个体户创业啥的整得挺热闹,这事儿其实挺没谱儿,你一姑娘,踏踏实实在家干干农活养养猪多好,等过些日子再让你娘给你物色个好人家,这才是正经日子。” “其实是这样的小队长,我这儿前阵子就从别的厂里拿了些活来代加工,咱队里几个婶子也在帮我一块儿做,一件能挣八分呢,要是能办个加工厂,就能让更多的社员来挣这个钱,农闲的时候,大伙儿也能多份收入不是。”季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在她的巧舌如簧之下,小队长的态度终于开始有些松动。 只是毕竟办加工厂啥的,他听也没听过,整个公社都是头一遭,他这心里没底,一时间有些犹豫,“你让我再想想……” “小队长你可千万别犯糊涂,别让她几句话就给鼓动了,咱队里要是先点了这个头,以后出点啥事儿大伙儿都得跟着担责任!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回头还得连累社员们让其他生产队笑话不劳而获!”小队长这儿话还没说完,外面进来的郭有田已经开始冷声呵斥季惟,“真不知道你爹娘是咋教的,多大点年纪脑子里就光想着钱,你要是真想干这投机倒把的事,趁早哪儿来的给我滚回哪儿去,少跟这儿祸祸咱生产队,我们郭家人可丢不起这个脸!” 自打老二家这瘟神回来,他们家就没一天安生过,丽娟现在天天让人说闲话,在家哭得眼睛肿得像核桃,她娘又跟中了邪似的可着劲儿的跟他闹,尤其是听说了老二家弄回好些新家具,当时就把打的那张断绝书都给撕了,非让他去把老院子要回来! 这事明摆着大队长偏向老二家,让他咋说,跟大队长对着干,他这不是自断前程吗,他可不想这一辈子就当个生产队会计完事儿! 就他那副恨不得吃了她的嘴脸,季惟看着就想笑。 现在知道郭家人了,早干嘛去了? 但凡你郭有田把郭满仓一家当个人,也不至于落到今天兄弟俩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吧! “郭会计你少拿这高帽往我头上扣,咋就是不劳而获了,做手工活难道就不用付出劳动力了吗!你当着生产队会计把着大把钱粮是不稀罕钱,别人还得过日子的呢,想多挣钱有错吗,我看你就是想公报私仇,断大伙儿财路!” “死丫头你说啥,谁把着队里的钱粮了!”郭有田气了个倒仰,要不是小队长在场估计都能动手抽她! 仗着小队长在场,季惟也不甘示弱,“我还想问问郭会计是咋教的闺女,小小年纪心肠就这么歹毒,这种张口就往人身上泼脏水的本事,肯定也是你这个亲爹教的吧,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 上次在郭有田他们家院子里,季惟就看出来了,小队长就算不向着他们家,起码也对郭有田有意见,社员们当时骂郭丽娟的时候,他可是悄摸溜了的。 这点倒是让她猜中了。 郭有田仗着自己辈分年纪双长小队长,平时在生产队里可没少指手画脚给他添乱,账目也整得是不清不楚,小队长早就瞅他不顺眼,再加上他也看不惯郭有田一家子这么作践人,于是这俩吵得都快干仗了,他依旧跟个没事人一样坐那儿研究季惟那份总共也没几个字儿的申请报告。 等到季惟骂得差不多了,他才出声做和事佬,“行了小麦,咋说以前你也喊他一声大伯,就是丽娟再不对,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看在我的面子上就算了,一人少说一句。” 这话说的,好像全是他们家的错似的! 郭有田气得快吐血,这把年纪了,啥时候让人这么羞辱过! 他还想找回场子,好好教训季惟一番,可小队长已经把人打发了,“申请报告就先搁我这儿,不过这事你一丫头片子说了不算,你们家要是真有这想法,还是得让你爹娘来找我说。” 第六十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要不是郭有田这根搅屎棍跑出来横插一杠,刚才这字说不定小队长就已经给签了! 季惟是意难平啊意难平! 脑子里想着得回家找便宜爹娘商量商量这事,双腿却诚实的往赵春来家拐了去,蹲在赵家壮观的柴禾墙外,念力召唤神笔,凭空这么一划拉,手里就多了一条大红纱巾! “郭会计,你在这儿干啥呢!”她捏着嗓子,随手把纱巾团成团往赵家院里丢,等看到赵春来鬼鬼祟祟的开门出来,立马开溜。 雪地上那条火一样鲜红的高档纱巾,可是把赵春来这颗暗涌的芳心给烫着了! 刚才那声“郭会计”,她是清楚明白听在耳朵里的,他们这个生产队里,还能有哪个郭会计! 这种一看就不是便宜货的东西,也就只能郭叔能搞得到舍得送了吧! 呸,啥郭叔,那是她郭哥! 赵春来欢喜的捡起红纱巾在脖子来回比划,一步三扭的进了屋,不多时,赵家烟囱里就冉了袅袅白烟。 大白天的不去干活,躲家里烧水洗澡,换做别人家闺女早让骂个狗血淋头,也亏得赵春来给赵家当了这么多年摇钱树才没人敢说她。 她美美的给自己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她“郭哥”给的带花边的胸衣和尼龙袜,又穿上了自己最好的一身衣裳,最后才郑重的把红纱巾系上。 李带娣看男人看得比生产队里任何一个女人都要紧,人也彪悍,干仗啥的从来不带输的,平时没事她从来不敢往郭有田跟前凑,也就他时不时的偷偷拿些东西上她们家,摸个手啥的也就回去了,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郭有田对她是下了血本,要是她再不好好把握机会,说不定他又要对她断供了,在这条红纱巾之前,他可是已经好几天没往她们家院子里扔东西了! 知道郭有田基本上每天晚饭后都会一个人呆在生产队办公点轧账,赵春来特地在家一直等到天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盯着郭有田,有人盯着她。 她这儿一出门,季惟那边也迅速跟上了…… 一路上那小歌儿哼的,不知道还以为她这是去相亲。 眼瞧着快到生产队,赵春来才警惕起来,大圆眼瞪得像手电梯四下去照,确定了附近没人,这才一口气跑进了会计室,“咔”的一声,门随即上栓! 动作利落干脆,一气呵成,可谓是个中好手! 说是办公点其实就是两间矮平房,左窗右门,窗户里面紧挨着墙的就是办公用的简易长方桌。 没了威胁,季惟胆子也大了起来,蹑手蹑脚猫到窗户底下,贴着窗框从缝隙往里看…… 四五颗脑袋陆续挤上来,小声凑到她耳边,“姑姑,你看啥呢?” “……”这他娘的都啥运气,回回想干点啥都能让这帮人盯上…… 撵是撵不走了,回头还得撵出动静来,季惟压得喉咙管快冒火,“看你们的,别出声。” 生产队办公点的窗户,是队里唯一装有玻璃的地方,大冬天的为了保暖,里面遮了厚厚一层草帘子,好在草编的缝隙里还能漏出点点的微光…… 一声撒娇似的“郭哥”,给郭有田叫得心都酥了,伸手撩了撩顶上那几缕有限的头发丝,“春来妹子,你咋来了。” “瞧郭哥这话说的,想你了就来了呗。”赵春来把那头拿火钳烫出来的卷发往后轻轻一撩,顺势把身上罩着的呢料短衫也给脱了下来,薄薄的棉布衬衫下,晃得人眼晕,“郭哥这儿火炉子烧得可真旺,热得很呢。” 论模样,她是真一般,胜在风韵,门襟那几粒摇摇欲坠的塑料纽扣就跟马上要挣脱解放了似的。 郭有田看得俩眼睛都直了! 以前赵春来对他热情归热情,可也没像今儿晚上这样主动的,瞧那笑里都能掐出蜜来! 他猴儿急的把人往怀里搂,“好妹妹,哥哥这儿还有更热的呢!” 剧烈的“嘎吱”声听得外面那几个愣头青是狗血沸腾,“躲开躲开,你挤着老子了!” “别推啊,我都看不着了!” “让我瞅瞅,让我瞅瞅!” …… “嘘,我说你们小声点儿成不!”季惟被吵得头疼,抬手便去捶,无意中瞄见那个被挤在最里面,头发修剪得最整齐、颈项修长,一丝不苟的背影,当时火就上来了! “你们谁把他给捎来的!”人挤人的拽也拽不出来,她干脆伸手把他眼睛给捂了个严实,“不许看!” 隔在中间的贺耀东头也不回,“我们说来找你,他就跟来了,不能赖我们。” 想想他又觉得不对,一本正经看向季惟,“姑姑,你为啥不捂我的眼睛!” “你这样的捂眼睛有用吗?”季惟揪住他耳朵,一直给人拽到暗处角落,“你们几个现在分头去把李带娣、小队长和大队长喊来,赶紧的!” 免费跑腿,来都来了,不用白不用。 四人战战兢兢点头:果然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姑姑! 深知他们不靠谱的特性,季惟又特地多提醒了一句,“不要让人知道你们做了信鸽。” 等四人全都跑没了影儿,她才改去揪庄呈昀耳朵,“你就不能学点儿好?” 早知道昨天就不答应把那四个祸害一块儿留知青点了,瞅瞅这才一宿,就给带跑偏了,以前多老实一孩子! 庄呈昀配合着把脑袋伸过去,让她的胳膊能够不那么费劲,“嗯,我知道错了。” “这还差不多,下不为例。” 屋里的动静越来越大,两人莫名都安静下来。 季惟先红了脸,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再看庄呈昀一脸平静,她又强迫自己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等过一会儿听到李带娣由远至近的叫骂声,这才迫不及待拉着庄呈昀的手往生产队办公点边上的草垛子后面撤退。 “不要脸的打栏货敢勾我男人!”李带娣手执笤帚,像是握着柄方天画戟,一脚踹开会计室那扇看起来就不咋牢固的旧木门! 她身后,仨儿子俩儿媳一闺女,全来齐了,除了小队长和大队长,还有一路上被她大嗓门活活给招呼而来的社员们! 里面啥情况季惟看不到,但是吱哇乱叫的听起来相当热闹! 季惟很想过去看看,顺便乐呵乐呵,不过考虑可能会有白花花两条,她拽拽庄呈昀,“走,我先送你回去。” 那位靠着她不肯挪动,“外面现在人太多,咱们迟点再出去。” 说话又有几个社员脚步匆匆从草垛子旁边经过,“走走走,听说郭有田犯错误让李带娣给逮个正着儿,现在队里要连夜处理他呢!” “看啥郭有田,我看你是想去看赵春来那小娘们儿吧,听说衣裳都没来得及穿!” 季惟下意识屏住呼吸,顺手又把庄呈昀的耳朵给捂上了,她微微垫着脚尖,用那种近乎仰望的眼神注视着他,那双灵动的眼睛里,像是揉了今晚的星星。 庄呈昀本能的低头去亲吻她,季惟两手落空,于是整个人都被他抵在了草垛子上,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她一声不敢出,默默承受他肆无忌惮的掠夺,明明那么温和的一个人,在那一瞬竟有欲将她生吞活剥的强势与霸道。 直到周围的脚步声越来越少,越来越远,他才依依不舍将她搂到怀里,“这回不会再让你跑了。” 季惟静静趴在他胸口,耳边只有他急促而有力的心跳。 有那么一瞬,她真的觉得自己再也跑不了了。 她腿软的要命。 第六十一章 整个人都是他的 但是很快,四个臭皮匠刻意压低的呼喊声把她硬生生拽回到现实中来! 队里还得处理郭有田呢,这种好事她咋能错过! “咱先去看看,等会儿我再送你回家?”她安抚似的哄道,庄呈昀这才肯松手。 贺耀东眼瞧着两人从黑暗中走出来,愤愤上前去拽季惟的胳膊,“姑姑你俩上哪儿去了!” “能上哪儿去,我要是不躲起来,等着别人怀疑我吗,下午我才刚跟郭有田吵过一架呢!”季惟心虚的白了他一眼,走得飞快,几人疾步跟上。 生产队会计跟社员搞在了一块儿,让媳妇堵个正着儿,作为全公社首例,影响之恶劣,简直是再劲爆不过的新闻,大晚上的好些社员不睡觉都特地赶来看这出热闹,生产队办公点外,跟比放电影还闹腾! 季惟他们到的时候,差点没挤进去,除了他们第五生产队,整个大队都来了不少人,还有好些是隔壁大队跑过来的。 会计室木门紧闭,门口还站了两个民兵把守,窗户那块早让人堵了个严严实实,一圈一圈出去跟鱼群似的,别说看,连听都听不到半点动静。 折腾这么久,花了这么些东西,为的就是这点子乐趣了呀! 季惟原地蹦跶好几下,就差让人给她抛到屋顶上! “跟我过来。”见她实在想凑这个热闹,庄呈昀拉着她的手往门口挤,“麻烦跟大队长说一声,就说我找他。” 民兵本来还想拦着,听说他找大队长,忙敲门进去。 很快,大队长自己来给开的门,客客气气把人往里面迎。 季惟知道这是人给庄呈昀面子,难得老实的跟在他身旁,像极了个乖顺的小妻子,庄呈昀心情大好,站边上看的时候一直不动声色的抓着季惟的手背到身后,就跟她随时能跑了似的。 季惟这会儿正目不转睛的忙着看热闹,任凭他捏圆搓扁不反抗,只是那张小脸却一直是红彤彤的下不来。 小小一盏昏黄的老式灯泡,照亮了屋子中间的一大圈,除了大队长小队长和队里其他一些干部,里面还有李带娣和两位当事人,相比只是衣衫不整的郭有田,赵春来看上去要惨得多,虽然大队长批准她先穿上衣裳,但她的衣裳早让李带娣扯得不像样子,连蔽体都勉强,身上脸上,全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好几处地方见了红! 三人俱是背对着门口,压根没人留意到跟着庄呈昀进来的季惟。 李带娣一个劲的哭诉赵春来的臭不要脸,勾搭她男人! 赵春来也哭,哭郭有田威逼利诱,霸占她身子! 两人各执一词,就看谁哭得响亮! “大队长,这事肯定是有人在故意陷害我!我们家那老母鸡早让人偷了,这事大伙儿都知道!”怕归怕,郭有田脑子还没算糊涂,听赵春来说到他给她老母鸡,还给了米面猪头胸衣啥的,当下他就反应过来了! 只可惜大队长压根不听他的,“你开玩笑不是,谁能费这么大工夫你陷害你,就算偷你家一只老母鸡,米面猪头啥胸衣的人上哪儿偷去!你当是春天地里薅野菜呢,编就给我编圆乎咯!” 都让逮个正着了,说啥都没用! 把三人喊一块儿,无非就是想让他们互相把事儿抖一抖,写个报告摁个手印,省得以后又说冤了谁。 郭有田这回是真觉得自己冤得慌,花这么多东西去上这么个万人骑的娘们儿,他又不是疯了,“真不是编!这大队长你得信我,我是真不知道咋回事,我这儿正轧账呢,这娘们儿冲进来就脱衣裳,然后你们就来了!肯定是有人指使她这么干的!” 这是摆明了要让她一个人背这口黑锅啊! 赵春来也不认输,把郭有田每年杀年猪都给她拿板油猪大肠啥的全给抖搂了出来! 说白了本来乱搞男女关系最多算是作风问题,现在可好,还占上了集体便宜! 这可是贪污,是大事儿!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多,大队长脸上也越来越黑,桌板都差点没让拍裂,“去各个生产队把会计全给我喊过来,天亮前必须把第五生产队这些年的账目全都给我查个清清楚楚!里面要是有人敢多占集体一粒苞米粒儿,就让他把牢底坐穿!” 李带娣当时就一屁股坐地上了,气归气,可她只想惩罚狐狸精,没想把自家男人拽下台啊!“大队长,这事儿跟我们家有田可没关系!都是小骚蹄子勾的他!” 都啥时候了,谁还在乎这点男女之间的屁事! 小队长总算等到这一刻,说话声音都激动得哆嗦了,“那得先去一趟郭会计家,队里的账本跟他们家那个,那是两码事。” 这么一来,等于更加坐实了郭有田贪污的罪证,不然没事谁做两本账! 大队长立马带上人,亲自去了趟郭有田家,谁知道还没进门,就看到他们家院子里冒起来的滚滚浓烟,厚厚一摞账本,全让郭丽娟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干净净! 郭有田这会计是当不成了,亏得他养了个好闺女,到底还是全须全尾的让他回了家,气得大队长把桌子都掀了! 这烧的,可都是社员们的血汗! “得亏你爹机灵早早去打了脱离关系的证明,不然咱家都得受牵连!”说起这事儿,陈翠莲就觉得庆幸不已! 季惟也高兴,不过她更高兴的是她老姑夫也就是杨山杏她爹当上了新的生产队会计,还帮着她一块儿说服了小队长给申请报告上戳了公章,大队长那也是二话不说就点了头,现在就只差公社的那个,她就能拿着上工商局办理营业执照了! 这事她琢磨半天,还是觉得应该去找贺耀东商量,毕竟他爹就是社长,如果他能帮忙,她会事半功倍! 知道小常这几天让他娘安排的暴风雨般密集的相亲给折腾得顾头不顾腚,她从庄呈昀给的信封里挑出需要的钱票,鼓起勇气揣着去了趟知青点。 打从那晚过后,她总有意无意的躲着庄呈昀,连出门都鲜少,更别提主动上这儿来。 她觉得自己应该重新审视一下和庄呈昀的关系,或者说庄呈昀对她的态度,一次又一次的,她这儿还没点头呢,他好像已经完全把她当成了最亲密的人。 就比如这会儿,他跟啥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平静盘在炕上研究棋局,看向她时,仿佛看到从娘家回来的小媳妇,“小麦,给我倒杯茶吧。” 仅仅那一个眼神里透露出的自然和老练,季惟这么些天来所有的纠结集体分崩离析,“哦。”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他们之间可是啥关系都还没确定呢,但“庄呈昀”这三个字就好像完全操控了她的意识,只要他有要求,她总忍不住想去满足他。 按照他习惯的浓度给他冲好茶,季惟把钱票丢给四人,“这个你们拿去赔给小常,不过我有个条件,我打算办个皮具加工厂,你们几个都必须入股。” 相比庄呈昀的不显山不露水,这四个要没心没肺的多,高兴不高兴的全写在脸上,当下拍着胸脯,“这好说!就是姑姑,啥叫入股?” “……”不知道你们拍啥胸脯! “就是合伙,有钱大家赚!我占大份你们占小份,我出钱你们出力!”季惟一点点掰碎了揉开了讲给他们听,贺耀东表示相当有异议,“那庄呈昀呢?为啥他没有!” 他越来越觉得姑姑偏心眼了,每次跟庄呈昀说话都像在哄孩子,对他们则是撵野猪,也就庄呈昀老实,不然他早怀疑他们俩有一腿了!反正没把庄呈昀捎上的,肯定不是啥好事! 庄呈昀罕见的主动搭他们话茬儿,“我用不着。” 他们狐疑,他就笑。 迟早有天,她整个人都是他的,何必多此一举呢。 第六十二章 风水轮流转 季惟自知水平有限,就让庄呈昀给代笔手写了份股份合同,写明无偿分给他们每人百分之五的股份,四个人,也就是百分之二十,每年年底一分,但需要他们提供无偿的服务,具体嘛,一切行动听她指挥。 也没多正式,连一式几份都没有,加工厂的名字都是现起的,为了讨好至关重要的贺社长,很狗腿的来了个“东方皮具”,然后各自签上大名摁上手印。 趁四人忙着七嘴八舌讨论加工厂的事,季惟红着脸告诉庄呈昀,自己不仅从他给的信封里拿了给小院的赔偿,还另外借了一千五,以后不管有啥生意,都会从这一千五里抽一份以他的名义入股。 这是她权衡利弊下做出的决定,庄呈昀死活不肯把信封拿回去,这么多钱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替他钱生钱,他这种对钱没概念的人,多重保障也好。 一千五并不是一笔小数目,尽管她能猜到庄呈昀可能有着很好的收入,还是给他打了个收据,“ 你放心好了,我一定能给你挣很多很多钱。” 庄呈昀不解,“我要这么多钱干嘛?” 你能挣钱,我要你一个不就够了吗…… “……”又开始不食人间烟火了…… 季惟好恨自己多嘴! 拿着股份合同和已经戳过两个章的申请报告,她拎着四人一块儿去了公社。 贺耀东肠子都快悔青了,要知道画个押就得回去见他爹,他一定会非常有气节的宁死不屈! 贺社长那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拿走那两份东西,顺便把另外三个的爹娘也给招了过来! 五个人去,一个人回,差不多就是个全军覆没了,季惟暗叹失策。 这眼看着就要上皮鞋厂去拉货了,就算顺利拿到申请报告也还得再去工商局审批,还是来不及,她反而不急了。 周五这天,她重新画了件藏青色的羊绒大衣,依旧还是顶着那个卷发造型去了皮鞋厂,交付尾款的时候,看似随意的跟老厂长提了句,“忙过这几天我就要回首都了,以后这边的事都由我家远房亲戚妹妹来打理,小姑娘刚出社会不懂事,免不了会给你们添麻烦,所以我擅自做了个主,把接下来每吨二十五的价格提到三十,以后就劳烦各位多费心。” 二十五的价格其实已经不低了,小姑娘做事有魄力,老厂长也拉不下脸去坑人,奈何人姑娘连合同都照着原先的重新准备了一份,他也只能点头。 加上从庄呈昀那借来的,季惟一共花了一千七百五才付清尾款,这一百吨货,让她身上就只剩下几块钱。 好在皮鞋厂有自己的卡车,运输方面不用她担心,当天下午,打包成一个个一米见方的碎皮料块儿,就经后门陆续运入了铁匠铺子后院。 等人走干净,季惟回屋换回自己那身旧棉衣裤,开始整理院子里那码得跟山一样高的,整整一百个方块! 铁匠老头儿发誓自己不是故意偷看的! 他只是好奇后面院子里啥动静这么大,谁知他却从门缝里看到那个细胳膊细腿的小姑娘,徒手就把那一个个差不多吨把重的方块给凭空变没了! 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好像那个看不见的地方它永远都装不满! 铁匠老头儿整个人都在哆嗦,他活这一把年纪了,啥该见的不该见的,都经历过了,临了临了,却让他彻底怀疑起这个世界来,那一门之隔的院子站着的,到底是个啥啊! “老头儿。”季惟这儿收拾好绕到前头,就看到老铁匠脸色煞白的坐在那,捧着茶缸的手不停的抖啊抖,热水把手背都给烫红了,他却仿佛没感觉一样! “咋地了你这是。” “没,没事。”铁匠老头儿仿佛见了鬼,突然一下站起来又坐回去,“那啥,我想跟着你干!我想把铁匠这活儿辞了!” 季惟皱眉,“不是说等你退休有退休工资吗?” “不碍事,钱没了还能再挣,说不定挣的比退休工资还多。” “这倒是。”季惟来就是想找他商量能不能再加大皮带扣的生产量,于是两人一合计,让铁匠老头儿从前门转到后院去工作,找几个知根知底的人帮着一个块儿干,批发管理啥的也由他负责。 每个街道里对居民粮食关系的登记都有硬性规定,有正规工作的就得转到工作单位,眼下加工厂没个营业执照顶多算是个私人作坊,更发不出票证,没法雇全职工,不然都得饿肚子,所以铁匠老头儿找来的都是计件工,每个皮带扣按一毛五给人算,至于他自己,所有吃穿用度都由季惟提供,每个月再给他六十,年底要是效益好还能再给奖金。 加起来算一算,这工资收入比他以前卖苦力挣的可要高出一截,铁匠老头儿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他一边心怀畏惧,一边又觉得这是老天爷给他的机会…… “哦,对了,跟你说个事儿,你还记得抢你货的那个郑老六吗,听说他前阵子也不知道为啥又让联防队的给抓了,怕是挺严重,得关上个好几年。” 临走前,铁匠老头儿的话把季惟整个脑子都给搅乱了。 没来由的,她想起了庄呈昀当时打的那个电话。 刘队长。 是联防队的刘队长吗,距离她货被抢都过去差不多一个月了,应该只是巧合吧…… 她开始矛盾,她完全不清楚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为啥自己会去怀疑庄呈昀,明明他是那么简单美好的一个人,连发脾气都不会,咋可能会有这样的心机和手段。 季惟心情复杂的回到家。 前头两个章戳下来,她要办加工厂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大队! 虽说也有部分社员不齿她要当个体户浑身铜臭味的行径,但大多数人还是为那每件能挣的八分钱而折腰,纷纷上门讨活干,这会儿她们家屋里,堪比大型求职现场。 “小麦,你可算回来了!我这儿都等你一天了,是不是每件真能拿八分钱,你给说说呗!” “就是啊小麦,给咱们说说呗,要是一件真能挣八分,咱们也干!” …… 这个家的媳妇那个家的闺女,全来了,只要手脚麻利干活负责,多几个少几个人季惟倒无所谓,可问题是这些人到底品性如何,她一概不知,与其以后天天为不合格的产品扯皮,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严把招工关,于是季惟把这个球踢给了郭淑芬,“你们去找我老姑吧,我老姑管事儿。” 杨春根之所以能这么顺利当上生产队会计,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帮季惟做工的那帮婶子给拉的票,郭淑芬把这功劳记到她头上,又知道她马上要办加工厂,现在对她比对自己还好,说啥就是啥,忙让杨山杏把这些人挨个儿登记下来,本分的就告诉她到时候上她们家来学,不老实的就告诉她人够了,一个中午下来,加上其他几个生产队,竟也登记了百十来号,整个大队都洋溢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喜庆! 风水轮流转,这话以前郭有田不信,可是现在看到自己曾经的弟弟家那院子里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再看看自家门口积得快有一人高的雪,他不信都不行。 以前他当生产队会计的时候,社员们为了能让他在评分的时候多给个一分两分,分粮的时候不会拿到干瘪空壳的,隔三差五的就有人上他们家送东西说好话,现在谁看到他们家人都指指点点,一副说起来好像队里穷成这样都是叫他一个人搬空了似的! “爹,你快来看,这是我让人想办法从我老姑家顺来的。”郭大壮抱着一包东西,神神秘秘从后门跑进来! 第六十三章 有人得心疼死 郭淑芬现在可是跟郭满仓他们家穿一条裤子的,还帮着给代加工厂管事,听说是从她那儿弄来的东西,屋里几个人全都好奇的凑过去看。 一根皮带、一个钱夹,还有一小把切割得整整齐齐的细皮条。 “瞧这保密工作做的,光听说她们做代加工补贴家用,都俩月了也没人知道到底加工的啥,要不是这次大张旗鼓招人,还真没法搞到手呢!”说起这事郭大壮就得意得很,拿着钱夹子在手上掂了掂,“爹,她郭小麦这么急着搞啥加工厂,肯定是个挣钱的生意,咱也跟着干呗,反正现在样品也有了,咱学着做就成,抢她生意分她一杯羹!” 郭家现在的条件是看得见的好,要是他们家也跟着做,说不定日子能过得比以前还舒坦! 一家老小纷纷赞同。 郭有田非但没答应,还狠狠把郭大壮说了一通,“说你蠢你就不聪明!就那么一碗饭,他郭有田家多吃一口,咱们就得少吃一口,分一杯羹,也得他有那个福分!” 他现在丢了工作,又拉不下脸跟社员们一块儿下地开荒,是得挣钱,但是不急在这一时! 郭有田回屋就捣鼓了一封匿名举报信! 郭小麦的个体营业执照到现在八字都没一撇,却从两个月前就已经开始加工生产,这不是投机倒把,是啥! 他这儿可是清清楚楚记得,打从那瘟神回来,先是害得他们家大壮挨揍,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作践他们家娟儿,现在落到他手里,这笔账可得先算算清楚! 公社里来人喊她去的时候,季惟都是懵的。 有人举报她? 她好像也没干啥十恶不赦的事吧…… 别说她,第五生产队的社员们也是懵的,郭老二家这闺女可是个能耐人,回来才俩月,又给家里置办自行车又给置办家具,现在还要下海当啥个体户领着大伙儿挣钱,好些社员都上他们家报了名,闹得是轰轰烈烈! 这好端端说让人举报就让人了,让他们不往加工厂上面去想都难,一时间看热闹的,怕被牵连的,全跟着往公社跑,一点也不比那天晚上去生产队办公点看郭有田和赵春来好戏的人少! 路上有遇见的跟着一打听,也顺便加入,于是队伍越来越壮大,季惟昂首挺胸走在俩民兵当中,总有种被押赴刑场的感觉! 好在贺社长还算仁义,只把她单独喊进的办公室,还给赐了个座儿。 “你自己看看!”一封一看就是故意画得歪歪扭扭的举报信丢到她面前的办公桌上,季惟仔细辨认了好几遍,大概就是说她没有个体营业执照却私下加工,投机倒把,剥削劳动人民,教唆斗殴……顺便再次提了下在她身上屡试不爽的那条乱搞男女关系,反正不管挨不挨得上边的,全给罗列了一遍! “这些……都是我干的?”她连连咋舌,“我啥时候这么能耐了。” “我说你还有心思逗闷子呢,火烧屁股了知道不!这信也就得亏到了我这儿,换做别人手上你试试,一抓你一个准!你说你一个大姑娘家的咋就不能学点好,成天不着四六的干啥呢!”如果说自家那根独苗是贺社长第一个头疼的人,那么这位郭老二家刚回来的闺女,绝对当仁不让排第二! 最近那混账东西干的那点破事,没一件不是跟她有关的,干仗、炸熊、养猪、挖人灶台、烧人头发……现在又要整啥个体户,他都不敢再想下去了。 季惟理直气壮,“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嘛,之前是代加工,没有营业执照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嘛,剥削劳动人民那就更没我的事儿了,我老姑她们是自愿帮忙的,每件还能拿八分工钱,不算低了吧?地里刨一天能挣多少您应该比我清楚,至于教唆斗殴和乱搞男女关系,这个贺耀东比我清楚,您直接问他不就得了!” 当然了,其实她心里还是挺虚的,代加工这事真不能深究,万一人要去工厂查证,她铁定遭殃,这也是为啥她一直让郭淑芬找嘴巴牢靠的人,就是怕她们往出说,这回要不是为了给申请报告盖劳什子章,她都不能抖出来。 要怪就怪自家那没出息的天天追着个姑娘喊姑姑,贺社长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反正不管咋说,加工还是代加工,全都给我关停,公社不可能会给你盖这个章,你趁早死了这条心!还有一点,以后少跟贺耀东接触!这次我不处理你,不代表下次不处理你,这信上也说了,你要是还敢顶风作案,他就往县上递,到时候来找你的可就是联防队和打办室了!” 啥意思,小常不让她靠近庄呈昀,贺社长不让她接触贺耀东,她是瘟疫吗! 季惟那颗杠精的心全然被激活,“凭啥他一封举报信你们查都不查就让我认栽,如果这种诬告都能成,以后举报信不得满天飞!我没犯事儿,他就算真告到县里又能咋地!” 她这辈子最讨厌被人威胁,就好像郑老六那样,有些事绝对不能退让,要是就这样就妥协了,以后她还想再干点啥,肯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把她逼急了,大不了现整个工厂出来! 油盐不进,贺社长也来火了,“你还没犯事儿呢,没犯事儿人干啥盯着你,甭管对还是错,让人告到我这儿了,就是你的问题,你要是不服气,也别等人再举报了,我这儿直接给你送县里去!” 他这儿话音未落,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办公室的门让踹了个四分五裂,贺耀东带着一帮人气势汹汹闯进来,“谁敢动我姑姑!” 儿子带人来砸老子的场,这可比啥举不举报信的有看头得多,外面的社员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张望! 好歹也是堂堂一社之长,平时社员们见了他都是恭恭敬敬的,这下可倒好,跟当众抽了俩大耳刮子没啥两样,“小兔崽子还反了你了!你知不知道这是啥地方!” “敢欺负我姑姑,阎王殿老子也敢闯!”贺耀东一把抓起举报信撕了个稀巴烂,抓起季惟的手,“姑姑我送你回家!” 贺社长差点没给气死过去,“你今天敢给我走出这个门试试!你前脚领她出去,我后脚就让联防队来领人!” “你敢!” “可不敢可不敢!”爷儿俩针锋相对,办公室里霎时间升起一股浓浓的火药味,榆树沟大队大队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哎呦我说社长,你可千万别招她!” 回头有人得心疼死! 先是自己儿子,现在又是底下的大队长,贺社长今天这脸是让结结实实的踩在了地上! 趁他还没来得及发火,大队长先把门给关上了,“我是来给人跑腿的,社长,你让小麦先回去,剩下的事儿你听我跟你说。” 咋着也是沾亲带故的关系,老常头以前也是稳重人,贺社长想了想还是决定卖他这个面子,先看看他到底能说出个啥子丑寅卯来。 他打发了人走,又给关上门,老常头四下看看,压低了声音,三言两语,直接在他耳边炸响了一颗鱼雷! 这样国宝级的人物,居然会在他公社里! 要知道这位不仅在底下深受敬爱,连上面都有不少是他的棋迷棋友,到哪儿不都是小心翼翼供着的! 贺社长都不知道自己该是哭还是笑好了,要不是老常头来得及时,刚才他就彻底把人得罪干净了! 第六十四章 撬墙角 还处理啥,这事指定是不用处理了,就算举报信再往上递都不好使,再说本来人郭小麦就没干啥错事。 说真的要不是自家儿子老跟她裹一块儿,这申请报告他早盖章了,为广大社员在农闲之余创收入,多好的事,放眼十里八乡都没有,说不定还能让他东方红抢先树个典型! 反正这事不用他再操心,就算真惹了祸也有人兜着,贺社长乐得做这个顺水人情,拿出公章“咔”一下就往季惟先前递来的申请报告上戳了大红印! “爹你咋回事!”三辆自行车齐刷刷停到公社办公室门口,车上下来的六个青年男女不由分说往办公室里闯。 好不容易打发走一个,又来六个,贺社长头都快昏了,“这咋又回来了,成天县城公社两头跑,我说你们要不干脆住路上得了!” “看你这话说的,爹,要不是你差点把东子和小麦给拆散,我们至于费这么大劲回来一趟吗!”贺家大姐一本正经。 “爹,你说你咋就不能对你这根独苗苗上点心呢,东子都十八了,以前死活不肯说对象,现在总算有个看对眼的,你说你出来捣啥乱,东子对小麦啥态度你是看见的,要是真给搅黄了,你就等着他打一辈子光棍吧!” 他们要是不说,贺社长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过,就那俩祸害凑一块儿,那不得乱套! “你们少在这儿给我乱点鸳鸯谱,人小麦那是有对象的!”贺社长不耐烦的把人往外撵,“去去去哪儿来回哪儿去!” 撬谁的墙角不好,你撬那位的,开玩笑不是! 六人不以为然,“有对象咋的了,这不是还没结婚呢嘛,再说了,结婚了也能离婚不是!” “你们几个给我住嘴!反正这事我不同意,他跟谁处对象我都不管,唯独郭小麦——不行!” “为啥!” “哪儿来那么多为啥,你们几个都给我回县城去,以后没事少往这儿跑,要不是你们几个给惯的,那臭小子至于这么无法无天吗!再不好好管管,迟早有天能把天戳破!”这事哪怕早俩小时跟他说,贺社长都不会反对,可是现在,晚了。 说一千道一万,又怨得了谁,喜欢人姑娘天天追着喊姑姑? 你他娘要是多喊几声媳妇,谁还会打她的主意,到时候人不就是你的了! 蠢呗! 贺社长决定亲自去一趟榆树沟大队把自家这个蠢儿子抓回来让他在家好好沉淀沉淀,这种事,长痛不如短痛,再让他跟郭老二家那闺女一块儿裹下去,到时候只会更难熬! 去之前,贺社长还特地捎上了那份申请报告。 殊不知这份报告此时在季惟眼里,已经形同废纸。 “这玩意儿真的是营业执照?”拿到手的那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在做梦! 四四方方一张白纸上,手写了营业执照几个大字,还有一段大致意思是允许“东方皮具”加工厂营业的话,左上角是这份执照的编号001,右下角则是工商局领导的签字和公章! 费了那么多周章,搞出那么多事,到最后,还不就是为了它,结果倒好,庄呈昀让小常去了一趟,也不知道咋操作的,直接就给办下来了! “不算真,但也不是假的,那边只说暂时只拿的出这个,等以后规范化了再帮你换。”庄呈昀心里愧疚的很。 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连贺耀东他们都能第一时间赶过去保护她,他却只能在背后默默担心,哪怕明知道这些不过就是三言两句就能解决的,根本不会伤害到小麦,他还是忍不住心疼。 他的小麦多好呀,随便给张纸就高兴成那样。 可是小常说的,也确实没错。 上次在生产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宣布处对象,已经带给他太多不应该存在的目光,还有医院和木材厂,如果这次再去公社,只会让更多的人知道他的存在。 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他的身份会藏不住,到时候他就没法再在这儿安安静静的生活,首都的人、棋社的人,会源源不断的往这儿涌,直到说服他,直到他回首都。 他在去往沪市疗养的火车上中途下车,临时改道跟小常回了他的老家,也因此遇到了他的小麦,这是老天爷赏的缘分。 曾经失去了整个世界,现在又终于找到独属于他的这个世界,他只想这样近近的守着她,一刻,都不想跟她分开。 换不换的,那都是以后的事,眼下有了这玩意儿,就能光明正大的把“东方皮具”的摊子给支起来,再也没有人能用这个做借口来进行报复打击! “谢谢你!”季惟一激动,忍不住去抱他,庄呈昀挺腼腆的抿着笑意,仿佛那天晚上草垛子后边那个充满攻击性的他都是她的错觉。 小常眼疾手快,挡在庄呈昀跟前,“撒手撒手,说话就说话,少动手动脚的!” 对呈昀同志的命令,他会绝对服从,但不代表他就能接受这个诡计多端的郭小麦,只要有他在一天,他一定会盯死她,不会给她任何祸害呈昀同志的机会! 季惟就知道他会有这个反应,抱不着她就故意伸手去摸庄呈昀的脸,小常骂她厚脸皮吧,还被庄呈昀说一通。 那种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可把季惟给逗坏了,以后每次去知青点都得抱抱庄呈昀,气气小常。 有了个体营业执照,之前季惟被人举报的事,自然也就再也掀不起任何风浪,社员们该来挣这个钱,还是来,有个别犹豫的看到别人每天随便动动手就能多挣好几毛,也按捺不住加入了编织队伍,一时间每到闲暇时就扎堆做手工的盛况,成了第五生产队一道独特而亮丽的风景线。 人多力量大,这么多双手每天日夜不停忙活,加工厂的产量蹭蹭蹭往上涨,已经从原先的每天几十条变成了现在的每天几百条! 而县城那边,铁匠老头儿正式加入后,皮带扣的产量自然不在话下,连皮带和钱夹的出货量和手底下的二道贩子数量都明显要比之前翻了好几番! 从县里到市里再到省里,款式新颖、手感好且价格低廉的东方皮具牌皮带和钱夹很容易就打开了销路,甚至一度成为时髦的代名词! 季惟可是赚了个盆满钵满,拿到来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五千块时,她第一时间从二道贩子手上弄来缝纫机票和工业券,花了一百五十元从供销社搬回来一台蝴蝶牌缝纫机! 这可是第五生产队的第一台缝纫机,连以前郭有田他们家都没有,可是把社员们给稀罕坏了,一天天跟参观似的往她家跑,心疼得陈翠莲每天拿那干净的毛巾一遍遍擦,后来干脆缝了个布套子给缝纫机身穿了件“衣裳”,不过如果有人来借,她还是会二话不说把布套子给揭掉,整个生产队没人不夸她仗义的! 送去公社的匿名举报信石沉大海,接连寄去县城的几封也没有任何回应,反而郭满仓一家过得是越来越滋润,郭有田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恶气! 当初他手上的一切全是因为他挖空心思当上生产队会计才得来的,凭啥像郭满仓这样又懦弱又愚蠢的人啥事不干就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一边不放弃举报信,一边郭有田领着一家老小开始研究起大壮弄回来的皮带和钱夹,郭丽娟生怕到时候让她跟着一块儿做苦力,“整那么费劲干啥,郭小麦那那么多工人,咱们随便挖几个过来,还怕没人会?” 这话没说错,只要肯出钱,命都有人卖,更何况是卖力气! 郭满仓顿时有了主意,第二天一早就骑着自行车去县城打听皮料的事! 第六十五章 女婿 郭有田敢笃定老二家那瘟神是在县城弄来的皮料,如果要去市里或省里就必须坐火车,起码在他还没从会计位置上被撸下来的时候,可没见她上生产队开过介绍信。 县城这块儿,郭有田倍儿熟,要说哪儿能弄到皮料那还真不好说,供销社里供应皮带皮鞋皮包都有,副食品商店还有不要票的猪皮,就是没见过供应皮料的,他打听一圈连个影儿都没有,好在有朋友告诉他,自己在县屠宰场有熟人可以帮着上那儿找找门路。 县屠宰场肩负整个县城的牲口宰杀任务,甭管猪牛羊还是啥,私人一律不允许宰杀,所以所有的生皮都会从这儿出,再统一运往省城食品公司下属的皮料厂进行硝制。 县里上下包括底下的公社,全部现存牲口和宰杀的数量上面都有严格记载,要想弄生皮子肯定不太现实,那玩意儿自己也没法硝制染色,不过皮料厂的司机每天两头跑,只要能跟他套上近乎,从皮料厂弄几张皮料回来肯定不在话下。 当然,要想找人办事,肯定不能两手空空的去。 对方俩手指头那么轻轻捻了捻,郭有田就知道自己该咋办了,忙把自己从二道贩子手上花高价弄来的烟票才买到的一条大前门递过去,二一添作五。 果然没两天,人就把皮料给他从省城拉回来了,足足五大张,全是整头整尾的整牛皮,就是价格不便宜,得要五十一张,这五张就是二百五! 别看郭有田当了这么些年生产队会计,就那穷队其实是真捞不着啥,也就能把日子过得稍微比别人舒坦点,前几年老大老二结婚又是打家具又是给彩礼办酒席,就差欠下饥荒,好不容易缓过来点,去年又买了辆自行车,家里那一帮子好吃懒做的平时花钱还大手大脚,哪攒得下啥钱,郭有田把家底儿全掏出来也才一百七十来块,离二百五还差个小八十呢! 郭有田真想说价格贵了,一头牛才几个钱,可是一想到这人门路广,自己将来说不定还得靠他谋出路,只能吃了这哑巴亏,咬咬牙上俩亲家那各借了四十把货盘下。 五张牛皮一拉回生产队,时刻被队里那帮话匣子包围的郭淑芬那就收到风了,赶忙跑去找季惟,“小麦!小麦!大事不好了,你大伯啊呸郭有田他现在正铆足了劲儿想跟你分一杯羹呢,皮料都已经捣鼓来了!” 加工厂现在人多事多,季惟给她把每个月的五块钱涨成了十五块,还额外给了五块的场地租金,再把每天编皮带的钱加一加,光她一个人的收入都快赶上国营厂里上班的女工了! 这种时候谁要是敢来冒出来跟她家小麦抢生意,那就是断她郭淑芬财路! 季惟正在屋里忙着画图研究新款式,没所谓的笑笑,“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呗。” 实际上从郭有田那上县城开始打听皮料的事,她这儿就已经得到消息了,铁匠老头儿那是多精明的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连他郭有田弄回来的牛皮是公是母他都一清二楚。 之所以不着急,主要还是季惟对价格有底。 为了留一手,打从一开始她拿给郭淑芬的皮料就全是切成小细条的,除了每天晚上在家帮忙的郭家两口子,根本没人知道她用的是碎料,而郭有田那因为不了解情况,上去就捣鼓起了整牛皮,本钱自然就高了。 他那朋友还不地道,给的还是分割后的三层皮,本来这个价格都能买一张完整的厚牛皮,按传统工艺咋着也能分出个两到三张,这笔买卖上来他就亏大发了,编织比普通光板还废料,一时半会儿的他肯定弄不到皮带扣,最多也就能编钱夹子,一张牛皮看着是大,边角料切一切,也就能编出三四十个的样子,加上人工费啥的咋着也得小两块,要知道她批发一个才五毛,市场上卖也才两块。 “那咱就这么干看着?这明明是你的主意,他这跟贼有啥分别!”郭淑芬不甘心的骂着娘,期间还不忘从季惟的写字台上顺走一把大白兔。 大队长正好从外面进来,听到这话,霎时语气变得凝重起来,“哪儿来的贼,咱大队啥时候闹贼了?” 季惟笑着打哈哈,“我老姑在说那种占公家便宜的人,那不是跟贼一样。” 她看向他手上拎的那只篮子,上头拿布头遮得严严实实的,“大队长你这是,有事儿?” 整个大队敢明目张胆占公家便宜的那那么一个,还没证据办他,这口气大队长一直咽不下,先跟那把郭有田狠狠批评了一通,才拐回正题,“这不是小常上县城去盯修葺去了,就把庄同志托付给家里照看,你说咱们这庄稼把式日子过得糙的,万一怠慢了可不好,我就琢磨你俩反正也处着对象呢,要不就搁你家照看几天?” 这话说的,就跟以前你们家没照看过似的。 季惟倒是想反对,可人根本没给机会,把话说完,撂下篮子就撤。 还能咋整,自己挖的坑,哭着也要躺进去。 估摸着时间快到午饭点,她这设计图也暂时搁一边了,庄呈昀挑食,她得在陈翠莲下工前先挑几个菜准备上,不然以陈翠莲那万年不改的节俭性格,中午他怕是只能吃到重新加热的贴饼子就大白菜,最多再来个炒鸡蛋。 大队长拎来的篮子她没动,自己去地窖拿了一块新鲜猪肉,又拿了一根白萝卜一把土豆粉条,出来的时候听见郭大米在那喊姑父,她还以为是杨春根来了,谁知到前院一看,却见郭大米扒着庄呈昀的胳膊进院来。 “喊谁姑父呢你,少让人占便宜!”季惟闹了个大红脸,抡起萝卜就要收拾他,郭大米躲到庄呈昀背后冲她扮鬼脸,“就姑父就姑父,姑父好,姑父夸我聪明,小麦揍我,小麦不好,让姑父换个姑姑!” “你教他的?”抓不住郭大米,季惟就改去掐庄呈昀的脸,他就站那儿由着她掐,等到她自己都不忍心了,才挨过去要她揉,“我干嘛不教他喊妹夫。” “……”啪的一下,揉改成了拍! 仔细算算时间点,季惟越来越开始怀疑他这一系列的反常全是因为认识了那四个家伙,不然以他这样的性格,咋可能说这种油腔滑调的话,还亲她…… “进屋进屋,少跟外面杵着,回头受了风寒可没人照顾你!”她看似不耐的打发了两人回屋,自己却又一个人在院子里呆了好一会儿,直到脸上的温度彻底平复下来,才敢进去。 庄呈昀已经脱好衣裳往她炕上躺,羊绒大衣和中山装全都整整齐齐搭在她那张写字台套椅的椅背上。 “……大白天的你脱啥衣裳,我没洁癖。”季惟想把他拽起来,庄呈昀顺势抓住她的手,摁到自己心口上,“小麦,我有点困了,想先睡会儿。” “……”行吧行吧,反正你是吃定我了。 季惟抽了好几下,总算把手抽回来,轻手轻脚给他掖好被角,看时间还早,又招呼了郭大米把已经剪裁好的一麻袋细皮条往郭淑芬家抬。 陈翠莲下工回来还觉得纳闷,自家灶台上摆了好几个大菜,还全给洗好切好了,就是没见着兄妹俩的影儿。 见季惟屋里关着门,她随手去推,等看到炕上睡着的那个男人的脸,吓得她手都哆嗦了! 这这这……这是要干啥啊这是,真来给她当女婿了吗…… 第六十六章 偏心眼 为了找季惟,陈翠莲快把整个生产队都给翻过来了,最后快到大队长家门口才见着人。 “咋回事啊,那庄同志咋在你屋里!”她鬼鬼祟祟压低声音,生怕被人听了去。 季惟无辜的往不远处的常家院子指了指,“大队长派的任务呢,小常不在,得让咱们照看几天,谁让咱们拿人当挡箭牌了呢。” 她又从兜里掏出一把粮票递过去,“这是大队长给的。” 其实她去大队长家,就是还篮子去了,除了每个月的日常吃用,庄呈昀的钱票几乎全在她这儿,他拿她当自己人,没道理她还把他当外人,上她们家吃几餐便饭还给拎东西,这不合适。 陈翠莲点了点,足足有十五斤! 只照看几天就有十五斤粮票,咋看也是他们家赚,可她就是高兴不起来,“那也不能让他睡你炕上,他跟东子他们可不一样。” 到底哪儿不一样,她说不上来,反正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特别严肃。 季惟也认真点头,“好,我知道了娘,回去我就批评他。” “那可不成!你咋能批评他!”陈翠莲先把她给批评了一顿。 嘴上说着不赞同的话,实际反应却真实的很,庄同志长庄同志短的,生怕把人给怠慢了,又嫌她准备的那几个菜不够招待,特地多包了一锅白面饺子给庄呈昀当主食。 啥叫偏心眼,这回季惟算是长见识了! 偶尔自个儿家吃个饺子,便宜娘用的还是二合面呢! 炉子上,咕咕的坐着白萝卜炖肉,炕桌上还有圆白菜炖粉条、鸡蛋焖子、呛土豆丝,屋子里香气四溢,馋得人哈喇子都快流下来。 一家四口盘在炕上,就等着里面那位睡美人睁眼。 “不行了娘,我去喊他吧,不然咱们先吃得了,哪那么多讲究。”早上就吃了碗碴子粥,季惟早饿得不行,便宜娘又非要等庄同志一起吃。 你说说,哪有上别人家蹭饭,自己先睡个昏天黑地,倒叫主家饿着肚子等的人! “这哪成,庄同志是城里来的,咱不能一点规矩也不讲,叫人看笑话。”陈翠莲坚决反对,并给他们仨一人发放了一碗白萝卜炖肉……汤,配了俩贴饼子,“小麦,下午你就在家守着,万一庄同志醒了,就把菜热热,再给他下个饺子。” 郭满仓看着那碗都快能照出人影儿的清汤,和里面有限的两块白萝卜,欲哭无泪,“孩子她娘,你也拿我们当个人成不,下午还得接着去开荒呢,好歹给块肉,不吃饱哪有力气。” “以前不吃肉也没见你干不动活!”陈翠莲垮下脸,狠狠心多丢给他一个贴饼子,“吃,这比肉管饱!” “他就一个人,一张嘴,哪吃得了那么多。”季惟心疼便宜爹,扭脸就把整锅白萝卜炖肉全给上了。 说来也怪,以前甭管在县城还是在知青点,也没见这家伙这么能睡过,就跟八百年没合过眼似的,这一觉下来,天都快黑了。 期间季惟还过去看过好几次,怕吵到他,花了一把大白兔奶糖的代价让那帮孩子把郭大米都领别处玩去了。 庄呈昀自己都忘了已经有多久没这样好好睡过一觉,连月来的自责后悔绝望,所转化出的一场场连续不断的恶梦,死死的纠缠着他, 他成了棋盘上那颗唯一且多余的黑子,周围是一片冰冷的白,不管吃多少药,焚几炉香,都摆脱不掉。 只有在这里,才会有真正的短暂的安宁平和,他甚至潜意识里不愿意醒来,他害怕这种久违的感觉会消失,更害怕再面对那样的孤独无望的生活。 幸甚至哉,他睁开眼时,落入眼帘的,还是她。 屋子里已经点起煤油灯,还多烧了个暖炉子,昏黄的火光跳动着,让那小小的挺拔的背影看上去充满了家的温暖,她正专注的伏在写字台前写画着什么,时不时传来轻微的,铅笔划过纸上发出的沙沙声。 这一切,比他想象中更美好。 他走过去,从后面圈住她,下巴轻轻落在她头顶,“小麦,我头疼。” “头疼?”害她等了一天,本来季惟都没打算搭理他,听到这话才赶紧腾出手去探他额头,“没发烧啊,你是不是饿了,我娘还没回,晚饭还得等会儿,我先去给你下碗饺子?” 庄呈昀在她手心底下摇头,“晚点跟你们一块儿吃吧,我还不是很饿。” “开啥玩笑,都一天没吃饭了还不饿。”见他只穿了套秋衣秋裤站在那,季惟把他打发回炕。 灶上本来就坐着热水,不用再重新生火,几分钟一碗热乎乎的胖饺子就出锅了,家里没有紫菜虾米啥的,只能撒把葱花点缀点缀,不过想着庄呈昀得在家里吃好几天,她还是决定明天上县城送货的时候多弄些菜回来,不然来来去去就那几样,也够他受的。 才把饺子端上炕桌,陈翠莲和郭淑芬领着一大帮女工骂骂咧咧进院,“小麦,走,咱一块儿上郭有田家讨个说法去!” “你闭上耳朵管自己好好吃饭。”季惟叮嘱好庄呈昀,带上门出去,“讨啥说法,他又干啥了。” 拉皮料回来的事,中午不是已经讲过一回了。 “还干啥了!再这样下去,咱的工人都该让那狗娘养的郭有田给撬干净了!你说他缺不缺德,咱一件货给八分,他就给一毛,才今天一下午就已经有十来号人来结账,说是除非咱也给涨到一样价格,不然明天一早就去他那报道……” 两人一人一句,完全停不下来。 季惟没表态,只朝那边一块儿来的女工抬抬下巴,“她们几个呢?也是要去郭有田那的?” 见问起她们,女工们忙七嘴八舌道:“小麦啊,这事儿咱们是真挺为难的,你说他那边都放话出来了,就算咱们自己不想去,家里还有婆婆男人呢,怕是到时候还得骂咱们傻,你看要不……” 要不就涨点儿? 季惟笑得诚恳,“要不婶子们也跟着一块儿过去吧,其实我们这小厂子真要不了那么些人,当时那么些人来报名,要这个不要那个的我娘说怪不好意思,就让我都给留下了,现在正好,想去那边发财的赶紧一块儿跟着去,咱们也算是皆大欢喜嘛。” 一大帮子人完全让她给整懵了。 没有想象中的气愤,没有想象中的涨价,一句话全给打发走了? 别说女工们,就是陈翠莲和郭淑芬都没法理解,“小麦你咋想的,工人们全跑了谁给咱干活啊!” 现在厂子里效益正好呢,每天出几百条都能卖得干干净净,难不成钱挣多了还烫手? “啥咋想,他郭有田自己作死难道不让他死?”季惟觉得自己才应该是最没法理解的那个。 你说就郭有田弄回来的那几张牛皮,能做几个钱夹,他们家那一大家子还忙不过来?至于搞那么大阵仗请人嘛! 他越是使劲儿往上加人工费,到时候就亏得越惨,她巴不得工人们都上他那去,越多越好,反正到时候他那垮台了,全都得回来,她又何必白白多花那些工钱,人心可是填不满。 自家闺女脑子里想的啥,陈翠莲一贯来是没法理解的,但她知道一点,闺女做事向来稳妥,只要闺女不急,她就不急。 跟大姑姐两人一合计,干脆也不拦着了,只要想去郭有田那的,把帐结清楚了尽管去就是,到时候想回来了,她这边还收,工人们的顾虑没了,一面念着这边的好,一面往那边跑,到了第二天,百来号人的厂子就剩下了一半不到。 第六十七章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这回轮到郭有田急了。 这么多工人全往他这儿涌,他实在是有心无力。 总共五张牛皮,总不能一人三两个这么分吧,要是打发走,那他好不容易拿涨工钱攒回来的那么点风光,怕是又得全折进去了。 考虑良久,郭有田还是决定把活儿全分下去,一众工人连夜赶出来一百六十来个钱夹子,第二天一早捆自行车后座上全给拉去了县城。 季惟急他所急,早他一步到的县城,让铁匠老头儿通知底下所有的二道贩子,只要是个秃头中年男人拉来的货,不管他开多少钱,一律照收,多出的差价全由她来补。 顺便还画了三十张水牛皮,以每张三十的价格批发给他们,让他们想办法按每张四十的价格一次性全卖给那个中年人。 卖一张水牛皮就能挣十块,等于是老板直接往他们手里塞钱,二道贩子们哪有不抢着要的道理,三十张水牛皮,没一会儿就给分了个干干净净,没抢到还不甘心的嚷嚷着让季惟下回再多来几张! 铁匠老头儿做事谨慎眼力好,找的二道贩子全是靠谱的,季惟吩咐的话执行得是分毫不差,郭有田这儿才把钱夹子拿出来呢,几个人就抢着凑钱全给他拿下了。 一百六十三个钱夹,一个三块,总共花了他们小五百! 郭有田让意料之外的顺利给美昏了头脑! 当时他买那些皮子一共花了二百五,送礼的烟票和烟同价,大前门一包五毛一,一条花了他十块二毛,再加上工钱十六块三,一个钱夹本钱不到一块七,差不多赚了翻倍! 原本他都打算好了,要是二道贩子这儿行不通,他就再去找找王哥,这下可好,不用求到那个坑人的玩意儿,倒给他省了一大笔!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郭有田就开始幻想第二次第三次……要是他能多弄些皮料,想不发达都难! “哥们儿,跟你们打听个事儿呗,哪儿能弄到皮料子,越多越好!”小心翼翼把一叠大团结揣到棉衣里面的夹兜里,他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跟二道贩子们打听起来。 人就在这儿等着他呢,故意面露为难,“不巧,早你一步刚订出去,你要是不急,等下回呗,四十一张,全是上好的水牛皮。” 咋不急,他这儿要是弄不回去皮料,今天就得停工了,才开就关,那得闹多大笑话! 而且这玩意儿价格还低,比王哥给他整来的每张能便宜十块钱呢! 郭有田好说歹说,“咱们这一回生二回熟的,以后就是朋友,你们就当帮哥们儿这忙,给弄个十张二十张的,回头我请你们吃饭!” 二道贩子们笑了,“这玩意儿哪有十张二十张弄的,我们都是一批批出的,一批是三十条,你说要是给你弄个十条二十条的,剩下的我们卖给谁去!” 郭有田这是“大年初一吃饺子,头一回”,他哪懂这个,兹当是长了见识。 “成,三十就三十,反正我那工人多,几天就能出货,我现在回去筹钱,最多明后天我就来这儿找你们!” 三十张就是一千二,他现在手上有个小五百,剩下的回去借一借凑一凑,实在不行就把自行车啥的先给卖了,到时候赚了钱直接买个大永久! 他一走,二道贩子们也撤了,纷纷拿着从他那收来的钱夹子去找铁匠铺后院找季惟补差价。 一个三块,按他们平时的批发价就得补两块五。 考虑到平时也得进货,来来去去怪麻烦,干脆就让季惟全折成货给他们,一个能补五件。 结果季惟一毛现钱没出,还倒赚了九百块! 她不再耽误,美滋滋的揣着钱上副食品商店给她们家庄呈昀买菜去了。 自打有了铁匠老头儿这个狗头军师,票证啥的她也跟着摸到了门道,想要啥,就直接拿钱夹和皮带去二道贩子手上换,反正全是一比一的价格,比如一斤猪肉牌价八毛五,那一斤猪肉的肉票就是八毛五,童叟无欺。 虽然这样相当于比一般人多出一倍的钱,起码是拿东西换回来的,她不需要扯谎。 办加工厂的初衷,不就是为了合理化物资来源吗。 对于季惟来说,不管是钱还是物,其实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只要她想,哪怕是已经绝迹了的恐龙,她都能现牵一只出来溜溜,所以如非必要,那就咋心安理得咋来呗。 快到中午,副食品商店基本没啥人,像猪肉、细粮之类的摊位东西早就卖光卖空,只挂了个“售罄”的牌子,好在这些东西家里屯的都有,季惟并不需要。 庄呈昀饮食清淡,她就拣着价高稀罕的蔬菜买,西红柿山药蘑菇啥的,看到有活鱼供应也要了两尾。 说来也是她运气好,以前水果摊子上基本摆的都是蔫巴巴的不知道卖了多久的陈货,今天难得换新血,她想也没想,秤了几斤又大又好苹果和梨。 家里三只下蛋的老母鸡让他们吃得只剩下一只,光靠每天那一个蛋可不够,副食品商店今天只剩下杀好的鸡,于是季惟就自己偷摸给画了只充数。 一切都置办妥当,她才腾出时间蹬着自行车去了趟小院。 贺耀东他们几个全让小常揪当免费劳动力赎罪,她答应过会去看他们。 装满瓜果蔬菜的布袋子,挂在龙头上晃晃悠悠,后座还绑了只肥嘟嘟的老母鸡,咋看咋拉风。 怕被人偷,季惟连东西带车推到院里。 庄呈昀那屋门口的台阶前摊了一堆搅拌好的水泥白灰,外墙看样子是已经完成得差不多,除了某处砖色比较新,根本看不出有曾经烧毁过的痕迹。 就是没见到工匠和那四个活宝,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倒是小常屋传出个姑娘说话的声音。 “常大哥,我是特地来给你送饭的,婶儿说你喜欢吃包子,这些都是我亲手给你包的,猪肉粉条馅儿,等以后咱们结了婚,我再天天给你包……” “听不懂人话还是咋地,不是都说了让你离我远点儿吗!” “常大哥,咱不是都相过亲了吗。” “相亲又不是结婚,我半个月得相十几二十个呢,照你这么算,我得娶多少个媳妇……” 活该,你丫也有今天! 屋里房门大敞,怕被小常看到,季惟躲在窗户口偷偷往里看。 姑娘背对着她,看不到容貌,但是比她还矮一个头的个儿却至少有她两个这么壮的身形,咋瞧咋精彩! 季惟莫名想起了《骆驼祥子》里的虎妞,于是面目可憎的小常在她眼里,也变得可怜起来。 蹂躏、残虐、压迫、所有他俩结婚后会发生的可能性,她通通过了遍脑,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是谁!”“虎妞”胖归胖,动作还是相当灵活的,一下子就从屋里蹿了出来,比小常还要迅速!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虽然季惟跟小常只有个庄呈昀的关系,但明显这位“虎妞”同志把她当成了假想敌,冲她嚷嚷的时候咬牙切齿的,顺便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然后从鼻子里哼出老长一声气,“原来是个乡巴佬,凭你也配来跟我抢常大哥!” 季惟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碎花棉衣裤,才穿俩月,还是新的呢,布棉鞋也刷得干干净净,咋就乡巴佬了! “虎妞”打扮得倒是时髦的很,红衣裳绿裤子,抹着一张血盆大口,猪蹄似的胖脚丫上套着一双洗得发黄的白棉袜,把那双薄薄的黑色高跟皮单鞋撑得都快变形,看着都有股味儿! 第六十八章 肚子里的娃 再看小常那一脸吃了屎的表情,季惟瞬间捉弄心大起,“是是是,我不配,谁让我家里穷呢,虎妞同志看你穿得这么洋气,我真的好羡慕,你家条件肯定很好吧!” 装吧,你就可着劲儿装吧,就你还穷呢,长得跟个貔貅似的,现在又有望成为新一代郭扒皮,穷谁也不能穷你啊! 一想到这事,小常就忍不住想去厨房磨刀。 要不是认出那四个傻子拿来的票证全是没有日期的特供票,他还不知道呈昀同志的家底儿全让这祸害给忽悠走了呢,还不准他去要回来,你说这都叫个啥事儿! “虎妞”压根也没留意她喊的啥,得意的昂着下巴,“那是,我爸可是国营饭店的厨子!每个月光工资就有五十五!我们家顿顿都吃肉!” 这事说来,小常娘是真让人给忽悠了。 “虎妞”她那婶儿,也就是小常娘的拐了八道亲的嫂子,那可是清河县第一媒,一张破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为了拿“虎妞”家那份长得跟她人一样厚重的媒钱,愣是把人给夸成了全清河县勤劳贤惠第一人,眉清目秀好相貌。 结果小常让他娘拎着来看了一眼,就叫人给缠上了。 季惟脸上憋了笑。 顿顿吃肉,怪不得长这么健康。 “虎妞同志,那你打算啥时候跟你家常大哥结婚……” 每次她这么笑,准没好事! 小常眼神警告,季惟完全视若无睹,“听说供销社新到了几款灯芯绒棉衣裤,好看的不行,虎妞同志你干脆买来结婚穿吧,线衫也好看,那种沪市式的今年可时兴的很呢,我要是有票证就好了,我也想买!” 你还没票证呢,都他娘快赶上印刷厂了! “趁火打劫的土匪都比你厚道。”小常咬牙切齿完,恨恨掏出几张票证来,“我买!” 季惟一把夺过去,长长的睫毛那么一刷,眼泪珠子就滚下来了,“还是常哥哥对我好,虎妞同志你可能不知道吧,我跟常哥哥从小青梅竹马,我今天来,就是想求你能不能别再缠着他,你家里条件好,以后还能找到更好的,我却只有常哥哥了,而且,我肚子里的娃他也不能没有爹。” 轰隆,晴天一声雷! 小常无端端让她惊出一身冷汗来,“你少胡说八道!” “我有没有胡说八道,常哥哥你心里没数吗。”季惟嬉皮笑脸弹了弹手上的钱票,“那我就先上供销社买新衣裳去了,去晚了怕是被人抢光了!”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她都已经帮到这份儿上,小常要是还不能打发走“虎妞”,那他就是活了大该! 等季惟买上新衣裳回到队里,小常娘已经在满世界通缉那个勾搭了她家老儿子还骗钱骗票的青梅竹马! “小麦你买新衣裳了。”庄呈昀俨然已经把她的炕当成了据点,从早上来一直盘到现在,连棋盘都端来了。 季惟把自己从县城捎回来的大包小包往里搬,“嗯呢,好看不!” 据说这批灯芯绒的棉衣裤是仿照香江最新的款式做出来的,当时整个供销社里挤的全是来抢购的人,得亏她认识才买到最后一身。 蝙蝠袖阔腿裤,颜色是很暗的那种紫,钱主任就怕这种颜色不喜庆没人喜欢,所以只进了一套试卖,反倒成全了她那颗不想撞衫的心。 其实季惟还想再买些布料棉花来着,家里的条件现在正大光明的上去了,便宜爹娘他们身上的旧棉衣也该换下来了,但是供销社的人告诉她过两天会有批厚实的新棉布到,所以她就打算晚两天再去看看。 庄呈昀拄着太阳穴,一直盯着她。 季惟以为他好奇,干脆脱下来给他,估计他是真挺感兴趣,还特地拿到炉子前去看,左翻右翻的,把炉火都给扇旺了,一粒火星非常配合的飞上来…… 季惟抢过去的时候,她的新棉衣门襟上已经让烫出指甲盖那么大一个洞! “……”她的新衣裳,一天都还没穿到呢! “小麦,你重新买吧。” “买啥买,钱烧的!”季惟气呼呼噘着嘴,她怀疑他是故意的,但是没有证据。 陈翠莲回来,她第一时间找她告状! 便宜娘找来差不多色儿的线随便往上面绣了朵花,“多大点事儿,你看这不就挺好,人庄同志又不是故意的。” “……”娘你当年丢的,怕不是个儿子吧! 社员们一年到头也做不了件新袄子,更别提买,季惟这身新衣裳一穿回来,半个生产队的姑娘都在眼馋! 多好看的款式啊,要不是亲眼见到,她们还没想过袖子还能这样做,布料也好,沉沉的垂坠下来,瞧着就精神! 接连几天,她都处于妇女们的话题中心。 要知道以前,这可都是郭丽娟这个生产队会计家的千金才能享受的特殊荣耀! 只不过那个时候郭丽娟从来不屑跟她们说话,每次听到别人议论她,总会用一种极其轻蔑的眼神回敬。 可就算是她不稀罕的,那也不能让郭小麦给抢了! 要不是因为这个瘟神,她养了这么久的长发也不会变成跟那帮村姑一样的齐肩! 处处跟她作对,处处抢她风头! 这口气,郭丽娟实在咽不下! 软磨硬泡跟她娘要了二十块钱,她蹬着自行车直接奔县供销社! 等她再回来,还真就让她弄到了一身一模一样的,红艳艳的,比季惟那身还惹眼,就是自行车没了! “赶紧的给我滚去把自行车换回来!”郭有田气得快吐血! 他这儿为了凑那一千二的皮料钱,挠得本来就少得可怜的头发又少了几撮,这缺心眼的可倒好,为了身衣裳就把自行车抵给了二道贩子,把他仅有的几条退路又给堵死了一条! 要知道他还缺的可是七百多,不是七十多! 庄稼把式一年才能攒几个钱,谁敢那么豁出去借,就是想借,手上也得有那么多不是。 昨天回来他里里外外借了个遍也才凑到三百来块,其中二百还是俩亲家看他捣鼓的这生意来钱快拿来凑份子的,社员们这都唠叨好半天了,怪他耽误她们挣钱,要是再弄不回来皮料,怕是都得回老二家去,到时候他这洋相可就出大发了! 长这么大,郭丽娟还是头一次挨她爹的骂,不服气的梗着脖子,“咋地了,不是爹你自己说的这辆旧自行车不要了,回头换个大永久,还说给我单买一辆凤凰,不要的东西我还不能拿它换身衣裳了,再说我也没花干净啊,这不是还剩了四五十吗!” 甭管这辆自行车平时保养得多仔细,只要是拿到二道贩子手上,至少得折一半价,一百五的东西就剩七十五,加上她娘给的二十,现在只剩四五十,合着这身衣裳花了四五十! 郭有田又急眼了,噼里啪啦把家里东西一通砸,转而把气全往李带娣身上撒,“瞅瞅你干的好事!要不是你给她二十,她就不能上县城!你说说你嫁过来这么些年,除了克我还干过啥!” 打从郭有田丢了饭碗,每天在家是横挑鼻子竖挑眼。 李带娣心虚,就怕把他逼急了到时候跟她离婚和赵春来那小妖精过去了,现在是低声下气,一点脾气都不敢有,“实在不行,我回娘家去借借吧,我几个兄弟手上肯定还攒了点。” 都是同一个大队的,赵春来那点破事,李家五兄弟是一清二楚。 一个个肚里憋着无明业火没打上门,就是怕真把他们家给闹散了,这会儿听说亲姐来借钱,为了给她立威,二话不说就掏了,一人足足出了一百块,差不多把个人一年的收入都给掏出来了! 第六十九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李带娣这威,还真就让他们给立住了! 一下子拿回去五百块,郭有田所有的麻烦迎刃而解,还能再富余的一百块,再让他挑也挑不出毛病来! 当天他就上别的生产队雇了辆驴车把那三十张水牛皮全给拉了回来! 一毛钱一个的加工费重新发下去,整个生产队又是叫好声一片,郭有田这个倒台的会计一下成了郭厂长,每天好话供得他可是上头的很,每天背着手进进出出。 那边的工人每做一个就能比这边多挣两分,季惟肯定也不能亏了自己厂里的工人。 留下的不见得是多支持她或者多不待见郭有田,起码老实本分是肯定的,全是这样的人,管理上也能少操不少心。 跟杨山杏两人把剩下那小一半的人挨个儿记上名字,全都登记成正式员工,然后统一通知下去: 以后他们东方皮具跟县城里那些厂子都一样,逢年过节只要是正式员工都会发放福利,个别表现好的,还能发奖金! 既然已经注册了正规营业执照,哪怕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场地把厂子搞得更正式些,她也会严格按照规章制度办事,绝对不会拿小作坊那套来糊弄人。 做好这些,她才去县城给铁匠老头儿下通知,所有从她这儿出的编织款皮带和钱夹,不管是附近几个县城还是市里省城市场价统一降到一块五。 二道贩子们毕竟都是奔着挣钱来的,利字当头,现在她随便动动嘴皮子就让每件货少挣五毛,一天下来至少小十块,有时候甚至更多,谁心里都不服气。 不过听说这是在让利为新货做准备,大伙儿又全答应得十分干脆,东方皮具厂出来的产品质量和款式都有保障,如果有新货,肯定更赚钱! 这阵子季惟一直都在忙活这事。 她记得郑老六他妈曾经说过,大部分人一根皮带能使好几年,钱包自然也是一样,只要不丢了坏了就不会去换。 县城就这么大点地方,差不多都人手一份了,再往下卖销量也有限,而且当时为了打压坐地压价的,这两样东西的利润也被压缩得微乎其微,她这个加工厂要想长期经营下去,推出新款新货势在必行! 她都已经打算好了,等做好样品,就亲自上省城的大商场去找找销路,不然光靠一帮二道贩子生意永远走不上正轨! 回来的时候,季惟顺便把供销社刚到的新棉布也给拉回来了。 家里除了她的衣裳铺盖是新的,其他仨的都得换,棉衣裤和薄春装起码各得要两身新的对换,褥子和被面补丁都缀烂了也得拆下来。 这种新到的棉布厚实是厚实,布幅却很窄,大约只有二尺三寸的样子,听售货员说一个人做一身衣裳差不多得要一丈五,褥子和被面更是废布料。 季惟不懂这个,又怕买回去不够,就照陈翠莲的叮嘱选了个最普通的灰黑色干脆要了一整匹,一匹布差不多二十丈,六毛钱一尺,整一百二! 哪有人买布是直接买整匹的! 陈翠莲做了几十年人还是第一次听说,有钱也不能这么造啊! 她狠着心把季惟批评了一顿,“家里没有家具没有自行车你给买了娘都不说啥,挺好,闺女孝顺,可是铺盖和我们的棉衣都是新絮的,你说你花这冤枉钱干啥,你要是真想给我们置办新衣裳,一人一身也就够,哪需要买这么些,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要受穷,以后过日子可得精打细算!” 季惟既爱听她念是又怕听她念,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是是是,娘说的对,我深刻检讨。” 换做别人,一下子能穿这么些新衣裳,估计早乐疯了! 陈翠莲也高兴,都多少年没穿过新衣裳了,新三年旧三年的,这三年又三年好像就没停过,托闺女的福啊! 但是她也惦记着闺女还没说人家,惦记着攒钱给闺女找个疼人的上门女婿,所以只给每人车了一身新冬衣一身新春衣,剩下的布料全让她给锁到三门橱里去了。 家里现在有了缝纫机,做新衣裳就跟玩儿似的,三个人六身,赶一赶三两天工夫就能完事儿。 新棉衣新棉裤,不是新年胜似新年,一家子人走路都带着风! 几家欢喜几家愁,连日下来,郭有田总有种古怪的感觉,有人在背后故意整他! 从赵春来那事开始他就觉得了,现在钱夹这事又出了茬子,哪会这么巧! 明明前阵子上县城打听得清清楚楚,三块钱一个,当时他还卖了好几百,第二趟再拉货过去居然成了五毛,单卖也才一块五! 这咋可能,一块五,他连本钱都不够! 一连在县城街头转悠好几天,每个二道贩子都是一样的话,再想多打听点啥吧,他们那嘴就跟浇了铁水似的,撬都撬不开。 后来他又到周边县城跑了一圈,也都差不多情况,每天带出去多少货带回来多少货,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愁得他几天工夫就瘦了一大圈。 要知道前前后后加上俩亲家的入份子钱,他借了有近小一千块,要是这批货全烂手里,郭有田真的不敢想下去…… 他一下子就从炕上坐了起来! 这几天几乎都是这样,想到这些糟心的事他根本就睡不着! 他披了件旧棉衣,拎着裤腰带准备出去放水,外面天还灰蒙蒙的,已经开始化雪,冻得要命! 院子仅存的那点积雪上,朦朦胧胧的好像多了个圆滚滚的东西,郭有田揉揉眼睛好奇的走过去,突然“啊”一声屁股跌坐在地,“人头!” “干啥玩意儿,大清早见到鬼了!”一大家子人全让他给嚎起来了,东倒西歪往院子里跑。 郭丽娟打着手电,往郭有田手指戳的方向照,一颗血淋淋的长着头发的“脑袋”一下子出现在众人眼前,“啊——” 这下子,把左邻右舍全给闹醒了,一个个纷纷往他家院子里探脑袋。 人一多,郭有田的胆子也大了不少,随手抄了根柴火棍去挑,上面盖着的“头发”一下让他撇下来,只剩下一块肉乎的玩意儿。 肉? 还是一坨猪颈肉! 上门凹凸不平的,全是瘤子! “哪个缺德短命鬼往我们家院子里放这玩意儿吓唬人,断子绝孙!”李带娣当时就骂开了,不过那块猪颈肉,她还是给捡起来拿进了屋。 郭丽娟忍着反胃捻起来又给丢出去,“娘你捡这玩意儿干啥,怪恶心人的!” 家里现在这情况,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吃上肉呢,李带娣舍不得丢,“咋恶心了,切一切炖一炖你还能认出个啥来!” 以前困难时期“卫生肉”都有人吃呢,那玩意儿里面还有高温杀不死的绦虫,这好好的猪颈肉有啥好怕的! “吃吃吃,你就不怕人给你下药!老子还没穷到吃不起肉的地步!”想想这些年过来的风光,再看看如今竟落魄到要捡地上的猪颈肉吃,郭有田就憋屈得慌, 郭丽娟却突然想起啥来,“爹,你说会不会是郭小麦搞的鬼,我可记得当时你给她切了一块猪颈肉,她还跟你吵过呢!说不定这些事都是她干的,你可别忘了她现在也在干皮料加工……” “不可能!”她话没说完,就被郭有田一口打断。 别以为他不知道,那死丫头是让贺社长家那小子日了才搞来的这加工厂,她能有啥能耐,就算真往他院子里扔了猪颈肉,还能指挥得了满县城的二道贩子? 那可都是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这不是开玩笑嘛! 第七十章 强盗 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郭有田家院子里让人扔“人头”的事,一上午工夫就传遍了整个大队! 季惟是真没想到,这四个活宝好不容易从县城“劳动改造”完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又给她整了这么大个幺蛾子! 不但李带娣要骂,她也要骂,缺心眼不是,就算想给她出气,把猪颈肉给他扔院子里就成,你说你还打扮个啥,白瞎了那一斤黑色丝线! 其余三个爹亲娘亲的溜得飞快,贺耀东彻底跟他爹闹掰了无家可归,左手夹着猪崽子,右手拎行李,一股脑儿往她炕上扔,“对也骂不对也骂,姑姑就是偏心眼!你都不知道常新华那孙子有多缺德,你还把我往知青点撵,明明能租马车,那么些砖,他愣是让我们从砖场挑回来,好几里地呢!扫地不给笤帚给牙刷,非得让老子跟猴儿似的蹲着把每条砖缝都给他刷干净,一天天的变着法的折腾人!我不走,凭啥庄呈昀能住你这儿我就不行!” “谁让你们把人屋子烧了的。”季惟光想都能想到这几个落到小常手里会让折磨成啥样,好笑的抱起喜庆掂了掂。 说来也怪,她这猪崽子搁贺家好吃好喝养了一个多月快俩月了,按说咋着也该长点肉,却是半点变化都没有,原来多大现在还是多大。 贺耀东觉得自己冤得很,又不知道该咋说。 起先他们四人都以为起火的是其中一人不小心惹的祸,后来干苦力的时候无意中聊起这事,发现其实跟他们谁都没关系。 那火好像是突然之间自己就从窗帘底下蹿起来了,跟涮锅完全挨不着边儿,反正透着股怪异。 可是他又怕自己这么说,姑姑会觉得他想推卸责任没担当,忍了忍,到底还是把话给咽了回去。 “姑姑你真的别撵我了,常新华那孙子就是个疯的,三四点钟把我们喊起来,就为了给庄呈昀做早饭,他自己蹬个破自行车,让我们几个从县城一路走回公社,我他娘还背了这么些东西,三条腿就快只剩一条了!”贺耀东踢了鞋钻进她被窝,抱着猪崽子呼呼大睡。 季惟一指头戳他脑门伤,“你下回再说荤话试试,我把你三条腿全打折!” “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说。”贺耀东翻了个身,季惟把他拽起来,“等会儿再睡,先跟你商量个正经事。” “商量啥啊。”他眯着眼睛懒洋洋的甩甩手,“你说啥就是啥,你让我往东我不会往西,你让我打狗我不会撵鸡……” 两句话没说完,还真就睡过去了…… 要是这事季惟自己能做主,她也懒得费这口舌。 这都四月初了,最多再有半个月一个月的就要开始忙春耕,就算把以前那帮工人都给召回来也得有挺长一阵子没法正常出货,而且到时候还有个秋收也得断货。 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扩招,到公社街上搞了个分管点,让整个公社的社员都能机动参与到加工生产中,只要在赶集的时候来登记拿原料,做好了再送回来换钱就成。 同时分管点还能兼具零售批发业务,只卖基础款皮带和钱夹,一条一块五,五十条以上就是五毛,社员们既能自己用,豁得出去的也能贴补些家用。 只是需要人到各个大队去做宣传工作,让社员们更多的了解个体营业,免得一时思想扭转不过来反而起了抵触情绪。 贺耀东他们从小在这儿长大,家庭情况好,人面也广,这事儿由他们四个出面比她去更合适,尤其她还是姑娘,少了个把,姑娘说话就是不如大小伙儿有分量。 看贺耀东这架势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季惟从抽屉里拿出纸笔,边画设计图边耐心等待。 “是这家吗?” “应该没错,不是说门口有个拴马桩吗,他们生产队可就只有这一户人家养过驴子。” “那还磨叽个啥,反正这会儿人都上地里干活去了,砸就完事儿!” …… 院子外头,隐约传来几个男人刻意压低的说话声,鬼鬼祟祟的。 季惟心下不安,轻手轻脚趴到门缝那往出看,四五个凶神恶煞的壮汉扛着锄头,围在她们家院子嘀嘀咕咕,不知道想干啥。 这个点,的确大部分社员都上荒地干活去了,左右邻居也没个人在,连她们自己家也就只有她跟贺耀东,双拳难敌四手,季惟不敢轻举妄动。 那几个壮汉一番商量完,各自往手上啐了两下,居然直接一锄头刨向她们家院门,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年久失修的栅栏门连门架子一块儿全砸到了地上,紧接着,院子里但凡能摔能砸的,全都让他们祸祸得一塌糊涂! 眼看着这锄头就往屋门砸来,叔可忍婶儿不可忍,季惟一把拽门出去,“青天白日,你们也敢来上门来打家劫舍,想好自己坟头种啥了!” 不是说家里没人吗! 几个壮汉全都傻眼,一下子竟没反应过来! “咋,全都哑巴了!刚才挥锄头不是还挺痛快的!”季惟朝里喊了一声,“贺耀东,快去喊人!家里来强盗了!” “小狐狸精你骂谁强盗!许你抢别人男人,还不许我们来讨公道!”一看到屋里跑出来个连鞋都没穿的男人,其中一个壮汉当场怒了,一锄头刨向她们家灶台,家里唯一的那口大铁锅“咣当”一下直接让刨漏了底! 怪不得大白天的不下地干活,原来在炕上办事儿呢! 这边勾一个,那边搭一个,对这种不要脸的娘们儿就没必要客气,先砸了她们家,回头再拉去游街,让大伙儿的唾沫星子淹死才好! “操蛋玩意儿骂谁狐狸精呢,敢上这儿来找事儿,活腻歪了你!”贺耀东这就是个炮仗脾气,季惟就是他那根导火索,呲一下让点着了,哪还顾得上喊啥人,随手从灶台后抽了把柴刀出来就要上去跟人玩儿命! 旧时候都讲究灶台上上拱灶王爷,挖别人家灶台,等于是破人家里风水,断人家里活路,咒人家破人亡,最最狠毒不过,先前那李大赖子缺德是他活该,她们家这是招谁惹谁了! 对这种不分青红皂白莽夫,季惟连解释的兴趣都没有,一脚蹬贺耀东屁股上,“能不能利索点!” 说话她已经从兜里凭空掏出一包火药来,“这是我上回炸熊剩下的,谁要是再敢乱动,我第一个送他去见马克思!” 嗐,差点忘了这可是他姑姑! 谁吃亏她都不能吃亏,这下贺耀东放心了,柴刀一扔跑得飞快! 别看第五生产队那帮社员平时嘀嘀咕咕东家长西家短,关键时候特别齐心,本队人绝对不能叫外人欺负了! 更何况他们还绑了老郭家的闺女,那可是大伙儿的财神爷!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那可不得拼命! 社员们一个个都是从荒地跑回来的,锄头?头啥的压根就没放下,几十号人浩浩荡荡涌进郭家院子里把那帮壮汉给团团包围,没两分钟,小队长和大队长也喘着大粗气跑来了! “老实交代,上我们大队干啥来了,要是有半句不老实,我让你们几个今天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公然上榆树沟大队闹事,这砸的可就不单单只是郭家这个院子里,还有大队长的脸面,更何况这还牵扯到郭老二家! 几个壮汉看到大队长,反而松了口气,已经挥起来的锄头也跟着放下了,“亲家,我们是国营饭店胡师傅家的,咱们上回不是在国营饭店见过吗! 第七十一章 吃绝户 他们这么一说,季惟就知道是咋回事了,这是“虎妞”家来人“讨公道”来了! 大队长盯着人来回打量,愣是没想起来。 不过国营饭店胡师傅他倒是记得,小常跟他们家那倒霉闺女相过亲,当时他也跟着一块儿去了,到现在他都还后悔这事,那他娘的长得是个啥玩意儿! 矮矮胖胖跟个球儿一样,还是个煤球! 这要是让人知道自家老儿子跟这么个玩意儿相过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想当卖煤翁呢! 这种丢人现言的事,大队长死都不想承认,“谁跟你是亲家,老实交代问题!” “还不都是这小狐狸精给害的!”刚一马当先刨郭家灶台的壮汉又开始义愤填膺起来,“要不是她勾搭你们家小常还怀了娃,我胡妞表妹也不能气得病到,这都好几天茶饭不思,人都瘦了一大圈,我姨夫实在心疼才让我们几个来讨个说法的!” 人群霎时沸腾! 郭老二家闺女怀了小常的娃? 郭老二家闺女不是在跟庄同志处对象吗,庄同志处对象不是小常的朋友吗,这都啥跟啥啊! 季惟,“……” 居然还真叫胡妞…… 常祥子同志受苦了哇! “你娘才怀了娃!”陈翠莲气得不行急得不行,一路跑过来还摔了一跤,听到这话,上去就给了壮汉一大嘴巴子,“我让你抹黑我闺女!我让你抹黑我闺女!今天我要是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怕是不知道二嫂子是个娘们儿!” 其他社员也纷纷应和,“你们怕是搞错人了吧,她们家小麦人有对象,俩小年轻可是救命恩人,你们可别胡说八道坏人好事!” “就是,你看人姑娘身轻如燕的,哪像个怀了娃的,你是耳朵不好还是眼睛不好!” “谁冤枉她了!”白白挨一大嘴巴子,又不敢还手,气得壮汉额头上青筋爆露,“是她自己跟我们家胡妞说的,当时小常也在场,不信你找小常来问!” “我说我怀了小常的娃我就怀了?那我说我是你娘你咋不喊!相个亲就能当成是结婚,还腆着脸追着人喊亲家,也得看看人认不认你! 一番话,骂到大队长心坎儿里去了! 就是嘞! 相个亲就想赖上他们家,当他们家是啥,收购站吗! “来个人去趟县城国营饭店,让胡师傅过来领人,忒不像话!” “不用了,已经通知过,很快会过来。”小常姗姗来迟,看上去挺不情不愿,也不知是单纯的不想露面还是因为别的啥,到季惟跟前更是直接板起脸,“你先去知青点呆会儿,这儿我来处理。” 就因为你这点破事,害我家都让人砸了,你还给我甩脸子? 季惟还了他一记白眼,“不去!” “呈昀同志找你有事。”小常直接抓重点。 季惟犹豫了一下,还是对陈翠莲道:“娘,我先过去瞧瞧。” 正主一来,院子里彻底消停了。 别说这小小一个榆树沟的大队,就是整个公社,不怵小常的人那也没几个,人气势在那立着呢,脸色一沉,哪有人还敢跟他唱反调,倒是远在几十公里开外的县城眼下是真的乱成了一锅粥。 数分钟前,一通加急电话从省食品公司直接打到县食品公司,县食品公司当下派人去了下属国营饭店,到地方后二话没有,解雇信一掏,胡师傅的铁饭碗就让端了! 临走时,办事员顺便好心提醒了句,“赶紧上榆树沟大队把人领回来吧,以后少干这种拿鸡蛋碰石头的事,你说你不就是个厨子吗,整得这人五人六的像个啥样!” 不就是个厨子? 以前他还是个厨子的时候,谁见了他不是胡师傅长胡师傅短的,客客气气的! 胡师傅心里不服气的很! 他直觉这事是常新华捣的鬼! 不然就榆树沟那乡下地方,能有几个能耐的! 可见他家胡妞说的没错,这小子是吃锅望盆骗婚来了,要不他心虚个啥! 仗着自己好歹还认识几个人,胡师傅也不怵,心想着大不了到时候送点礼、托托关系,没啥解决不了的,于是挺硬气的拽下围裙狠狠往灶台上一撂,就回家推自行车接人去了。 听说他要去找小常,胡妞可是激动坏了,一屁股够上自行车后座也要跟着去,这么大一吨位,差点没给胡师傅蹬背过气去! 一路上还不忘叮嘱自家闺女,“到那儿可得给我端着点,让那帮乡下泥腿子好好瞧瞧咱城里姑娘的气派!” 胡妞这边答应得痛快,等真看到人,亲爹都顾不上了,跟个球一样从自行车上滚下来,直奔小常,“常大哥你放心,就算你有了娃,我也一样愿意嫁,我会把你的娃当成自己的一样养,只要你能保证跟那女的断干净,咱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 “几个菜啊,就给喝成这样。”刚才贺耀东通知完人,特地去网罗了一大帮二流子回来,这会儿院子里就属这帮人笑得最欢! 胡师傅哪舍得让自家这老来女受这样的委屈,正想上前理论,却一眼认出他来,“这不是钱主任他小舅子吗,我是胡师傅啊,国营饭店那个,你说最爱吃我做的红烧肉的那个老胡!” “啥糊不糊的,少给老子套近乎!你砸了我姑姑家,这事儿可甭想就这么了了!” 胡师傅心里“咯噔”一下,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来,“他小舅子,啥情况啊,这是你姑家?” 打听的时候他可是问得清清楚楚的,这家撑死就一个在生产队当会计的姑爷,没有任何其他后台,这咋一转眼工夫又跟钱主任他小舅子扯上关系了,钱主任他媳妇可是东方红公社社长家的闺女,那不是捅了马蜂窝了! “你说呢?她是老子的姑奶奶!”一想到当时的情形贺耀东就忍不住一阵后怕,要不是他姑姑能耐,今天他俩不得折在这几个人手里! 一甩手,二流子们把几个已经让揍得鼻青脸肿的壮汉押上来,他挨个儿给了一脚,“话我今天撂这儿,你们几个要是不给我姑姑磕几个响头,喊声姑奶奶,一个也别想从这儿离开! 这一个个都是堂堂七尺人老爷们,给个丫头片子磕响头,可比给他们一刀子还要命! 大队长看得那叫一个解气! 这事还就得贺耀东这样的人出马才行,恶人自有恶人磨,他老胡家的人今天就算这儿遭再大罪那都是他们活该! 不分青红皂白就上门打砸,这都啥社会了,还整得跟土匪恶霸似的,当真以为认识几个人就没人治得了他们了! “那头后来真磕了?”正躺炕上挺尸的郭有田听到三儿子跑回来报的信,立马来了精神! “那可不咋地!”郭大壮绘声绘色的学给他听,“当时那郭小麦正在知青点跟那小白脸卿卿我我呢,一群人冲进去就给她磕头,磕完还连喊好几声姑奶奶,给人整得一愣一愣的,我就趴墙头看呢,真真儿的!” “赶紧的!”郭有田胡乱套上棉衣,连鞋都没套好就风风火火往外跑,“大壮留家里好好捯饬捯饬,孩子他娘赶紧跟我去把人追回来!” 这国营饭店大厨家闺女这样的香饽饽也就小常那傻子才会嫌弃。 多好的条件,爹娘都是有正经工作单位的,俩加起来一个月能有小一百,以后还能吃绝户,这俩工作指标就能落到他家头上,如果能把她说给他们家大壮,他欠的这点钱又能算个啥! 他胡大厨今天在这儿吃了这么大一亏,肯定咽不下这口气,他们俩亲家还能联起手来对付郭老二那一家瘟神! 第七十二章 盖新房 郭大壮这话,得亏没让季惟听见,不然指定能大嘴巴子抽得他爹娘都认不出他来! 还卿卿我我呢,没看到她都差点揍庄呈昀了吗! 那么要紧的当口把她喊过去,还以为是啥了不起的大事,结果就是小常走的时候灶上还煮着粥没熄火,而他还没吃早饭! 等给他准备好早饭吧,他一会儿找不到衣裳一会儿找不到棋盘,总之一刻没让她闲下来过! 等她过足了“保姆”的瘾,人都上门磕头来了。 而且到了这头她也没让人磕啊,她是从几十年后穿过来的,又不是从几百年前穿过来的…… 只不过多讹了胡师傅一把罢了,不仅让他赔偿了她们家的全部损失,还跟他要了一笔不小的受惊费。 家里那老院子,她早就想修整修整了,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正大光明的来个大翻新,顺便还能再多造一间新屋。 郭大米哪怕再不知人事,那也是二十有三的大小伙儿了,实在不适合跟爹娘再睡一个炕,陈翠莲这儿又有心给他说媳妇,总不能到时候小两口一块儿跟爹娘挤一个炕。 早些年条件差的时候这样的情况倒是寻常,现在日子越来越好了,哪还有这么干的。 打定主意,一家人就开始忙活起来。 胡家东拼西凑雇马车送来百来块红砖也就够垒个灶台,本来陈翠莲提议自己做泥砖垒土坯墙,大多数社员家盖新房也都是这么干的,但季惟想着这好不容易盖间新房,以后说不定就是郭大米的婚房,不能原地踏步不是,一再坚持非得用砖头。 没有砖头怕啥,这不是还有小常吗! 这事归根结底也是因为他,要点补偿合情合理! 于是她每天一到饭点就往知青点跑。 接连几天,小常都快让她给折腾疯了,“你们家没饭吃吗!” 回回来蹭吃蹭喝,害得他最近一次都得做三人份的饭。 “没有啊,我们家灶台不是让刨了吗,锅也漏底了,我爹娘他们现在顿顿都只能吃干粮呢。”季惟使劲往嘴里扒拉饭。 别看小常长得这五大三粗的,那手好厨艺是真把她身为女性的这点小自尊给碾压得一塌糊涂。 宫保鸡丁、糖醋鱼、锅塌豆腐、香菇菜心、汆丸子……色香味俱全,怕是川鲁粤淮扬、闽浙湘本帮都能来上一点。 “你以前是伙头兵?” “……”要是呈昀同志不在,小常觉得自己分分钟能拿筷子戳死她。 菜做得好,那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工作尽责,跟伙头兵有半毛钱关系吗,他可是正儿八经的侦察连出身! “胡师傅那不是已经赔给你了吗,除了大铁锅、砖头和你们家院门,他可是还给了你整整二百块钱,你别告诉我不够!都能整间新屋子了!” “还真是让你给说中了。”季惟陪着笑脸,“整间新屋子不得要砖和木料嘛,不够。” 社员们盖房基本靠泥砖,城里人住房全靠分,能用得上砖的,基本都得国营单位或者公社集体,不过不管是国营单位还是公社集体,那都得管事的一把手亲自打报告。 小常懒得搭理她,“这跟我有啥关系!” “好像是没啥关系。”季惟饭也不吃了,贱兮兮挨到庄呈昀边上,“庄呈昀你知道我那身新衣裳咋来的吗,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话说在几天前,有个叫虎妞的姑娘……” “郭小麦!”小常突然郑重放下筷子,季惟脖子一梗,“咋地!” “这事是我对不住你,砖和木料我给你弄,算我欠你的。”只求你以后别再拿那玩意儿来恶心我! 季惟腆着脸笑纳,“还是常哥哥对我好……” “小麦。”庄呈昀也跟着放下了碗筷,特严肃的打断她,“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这事是你不对。” 他转而看向小常,“木料和砖头回头我来弄,我这个月的票证里还有不少布票,你拿上。” “……”啥叫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小常欲哭无泪。 这话乍一听是在怪这花瓶,其实就是在偏帮她! 他就不明白了,明明呈昀同志连自己的事都不放在心上,为啥就是爱管这花瓶的闲事。 远的就不说了,就比如今天这事,其实他爹娘就能处理好,可呈昀同志非要给省里打电话,解气是解气了,问题是这花瓶跟他俩非亲非故的,图啥啊! 也不知道这花瓶到底给他灌了啥迷汤! 想到这,小常忍不住瞪了季惟一眼! 季惟不遑多让还回去! 早知道还是得庄呈昀想办法,她还非那么大劲干啥! 不管咋说,这红砖和木料庄呈昀到底还是给她弄回来了,整整一拖拉机,直接从县城送过来的,都不用她自己去拉! 这又是自行车又是新家具,又是加工厂又是红砖房! 以前社员们说起郭家,那都是郭老大咋咋能耐,郭老二咋咋窝囊,现在完全倒了个个儿,谁说起郭老二一家那都是竖起大拇指! 要知道,这可是整个榆树沟大队第一间红砖房啊! 选了个好日子,赶在春耕前新屋就开始动工了,左邻右舍都是热心肠,全都跑来出自己一份力,连工人都不需要。 盖房子这事季惟不懂也帮不上忙,再说家里有爹娘在又有贺耀东他们帮衬,于是便趁这个空档上生产队打了个介绍信——出发去省城! 前阵子季惟就已经把新产品设计图完成得七七八八,并做出几款比较有代表性的样品, 碎皮料比整皮成本低得不是一星半点,原料也已经有稳定的供应商,所以她就干脆给自己的工厂下了个定位——做国内的编织皮具行业代表,让编织皮具成为“东方皮具”加工厂的活招牌! 新设计的这几款产品自然也是逃不出这个基础元素,结合了当代审美,她一共设计出两款女士手提包,一款中性挎包和一款男士公文包,另外还有几组男女式的长短钱包,至于鞋类,考虑到这属于另一个类别,厂里也没有相应的设备,她暂时没打算开展。 相较于之前简洁版的钱夹子,这几款新产品都需要用到拉链、摁扣等金属配件,工艺上也更为复杂,季惟自己有时候都会搞错,就这几个样品,磕磕绊绊花了她小半个月才捣鼓明白。 满大队这么些人,别说省城,就是去过市里的那也没几个,听说郭老二家闺女要上省城,一群群的往郭家涌! 大伙儿没有票证,平时上县城也买不着啥好东西,不要票的高价货他们也舍不得,都听说省城有个专门的旧货市场,里面经常能买上一些低价的旧货或者不要票证的瑕疵商品,七嘴八舌的给季惟递钱报名目让她看着买。 连她那抠门老姑都让她拣最便宜的皮鞋给她老姑父捎一双回来,当然了,钱是没给的,说是让她从下个月工资里扣。 季惟笑着应允,怕自己记漏了记错了叫人白高兴一场,她专门找来纸笔记了一番,谁家要啥给了多少钱,清清楚楚。 闺女咋回来的,陈翠莲早忘干净了,一门心思惦记着省城是个远得不能再远的地方,小丫头片子一个人去,她实在不放心的很。 担心她路上缺这个少那个,把能装的都给她装上了,光行李就得用担子挑,还嫌不够,最后俩手一拍,“不行,我还是得上生产队打介绍信去,我得跟你一块儿去省城!” 季惟知道她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好说歹说,一再保证自己到地方后每天往大队里挂一个电话给她,陈翠莲才勉为其难的松口,“那你可得早去早回!” 第七十三章 私章 从清河县到省城奉天,每天只有上午九点一班火车,还是从隔壁市路过经停的,要是没赶上,就得第二天请早。 光家里出发到县城就得将近俩小时,还不算排队买票的时间,季惟上次坐这个年代的火车还是沾了老天爷的光,她吃不准火车站买票到底是个啥情况,天没亮就出发了。 就这样紧赶慢赶到县城,火车站的售票口也已经排了不少人。 有跟她一样去省里的,也有到市里或者其他区间站的,其中好几个还是季惟认识的二道贩子,但是他们这行有规矩,出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只要是同行,哪怕遇上自己亲爹妈也不带打招呼的,所以都互相装作不认识对方。 以前买动车票、火车票,季惟只知道一等座二等座,还从来没听说车票分快慢。 她现在能买上的就只有慢车票,三百来公里得要六七个钟头,期间每个区间站都得停,票价三块九毛六。 如果想坐快车,就得从上一站隔壁市或者下一站市里出发,在慢车票的基础上再加“加快费”,因为中间不经停,差不多一半时间就能到。 当然,不论快车票慢车票,季惟能买到的都是硬座票。 要说六七个钟头坐硬座,那还真有些吃不消。 以前她出去写生,从来都只要软卧,有一回没票了将就着要了张硬座,才三个小时整个人就酸胀得恨不得就地躺下,而且就她上次看到的情形,硬座车厢里的环境实在不太美好…… 她有些犹豫。 售票员拿着她的介绍信不停催促,“你想好没,别耽误大家时间,后面排了好长队呢!” 她一催,乘客们也跟着催,“赶紧的啊,等会儿火车就该来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乡下来的不懂,大伙儿见谅。”季惟刚要把钱递过去,从她身后伸过来一只手,连钱带介绍信全给收了回来,“小麦,咱们坐软卧。” 季惟震惊回头,就见庄呈昀裹着条白色的羊绒围巾站那儿冲她笑。 “你咋来了!”她忙把他拉出队伍,在人群里到处扫小常的踪影。 庄呈昀掰过她的脸,“我一个人来的,昨晚我跟小常临时搬回了县城,天没亮就到这儿等你来了。” “……”可别告诉她,就是为了上这儿来等她,才特地搬回的县城,不然小常最近且不愿意回县城呢,就怕虎妞再找上门。 季惟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介绍信,“我上省城办正事儿呢,你快点回去,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 要是让小常知道她把庄呈昀一块儿带省城去了,非杀过去把她狗头拧下来不可! “不会,我给他留了条儿了。”庄呈昀点了点手心里剩下的钱,“上省城要三块九毛六吗,小麦我没有带钱,你再给我拿点儿。” “买不了。”季惟把他手上那点也抓了回来,“你没有介绍信。” 这介绍信得是个人户籍所在地的行政单位,譬如生产队、街道或者工作单位啥的才能出具,他庄呈昀又不是这里人,就算他有门路,瞅他那样肯定也不知道介绍信是啥,更不可能提前准备上。 庄呈昀不慌不忙从上衣前兜里一枚拇指大小,扁扁窄窄的玉状物,“你在这儿等我。” 季惟眼看着他走向售票口隔壁的办公室,又眼看着他出来,还真就给他弄回两张去往省城的软卧票。 “你这是个啥玩意儿。”她好奇的不得了,庄呈昀随手递给她,“你喜欢就给你了。” 季惟拿过一看,还真是玉,不仅是玉,还是上好的和田籽料,细腻温润,状如凝脂,连她这样的外行都能看出这块玉曾经或者以后价值不菲! 而玉的一端,红彤彤的残余印泥下,刻的是三个极其端庄的正楷反字,印下来,就是“庄呈昀”。 一早知道他的身份,她倒不以为奇,问题是她拿他私章干啥…… 掏出手帕揩了揩,给他装回衣兜,“这个我不能要。” 庄呈昀又塞回她手上,“拿着吧,迟早你用得上。” 就因为他这句话,季惟后来一度小心谨慎的做人,生怕自己犯事儿得用到这玩意儿保命,直到几个月后,她才发现一切都是自己太天真…… 火车还没进站,季惟就近找了俩位置安顿好自己和庄呈昀。 候车室面积不大,但层高得可观,顶上空落落的,四面白墙,绿漆刷的地脚线,候车椅看起来跟之前她在火车上见过的很像,只是更长更大一些。 不少来得早的人,买好票已经开始坐那吃起了早饭,贴饼子馒头啥都有,半密封的空间里,一股味儿。 庄呈昀那么早就从家里出了门,身上又没带钱票,季惟估摸着他得是没吃,从随身斜挎小布包里掏出俩鸡蛋给他,“给,先垫巴垫巴。” 出发的时候,陈翠莲真给了她一担东西,棉衣干粮脸盆饭盒,整得她不像出门去跑业务倒像上西天取经,季惟嫌麻烦,没进火车站就全给收进了画册空间,只剩下这个小布包。 除了几个鸡蛋,里面还有俩大肉包子、一张红糖馅饼和一只装有些许麦乳精的小号玻璃罐头瓶,全是陈翠莲准备来给她路上吃的。 季惟四下看了看,终于在候车室角落的墙上看到“供应热水”四个红通通的大字,底下的长条桌上架了个带龙头的老式带盖金属储水桶,圆柱状,足足有她小半个人那么高,外面包了厚厚一层棉被,她忙拿着罐头瓶过去接了点。 热水一冲,麦香混合着奶香一下子就飘了出来,引来好些羡慕的目光。 “同志,你这喝的啥啊,可真香!”一个蓬头垢面的年轻妇女抱着个奶娃挨过来,两只眼睛骨碌碌的盯着她手里的罐头瓶。 季惟真不愿意跟陌生人搭讪,可看到她怀里那个瘦得皮包骨头的娃,到底还是没忍心,“麦乳精。” 眼看这都八十年代了,居然还有惨成这样的,母子俩身上的补丁,都快缀成袈裟,连她们那个穷生产队里家庭条件最差的穿的都比这要体面点。 年轻妇女背上还背了个破包袱,压得她本来就瘦弱的身子板更显伛偻,一个人带着个娃,也不知道要去哪儿。 年轻妇女舔了舔干裂发白的嘴皮子,小心翼翼指指罐头瓶,“能分点儿给我吗,我身子骨不好,家里又穷,娃都两岁了,连口奶都还没喝过。” 她使劲往季惟身旁凑,把奶娃的皴得发红的小脸送到她眼前。 要是认识的,给她也就给她了,这都不知道大哪儿冒出来的,季惟实在没这个胆,万一“喝出啥问题”,到时候她就是浑身长嘴都说不清。 她摇头,“不好意思,不行。” “同志,你就行行好,可怜可怜我的娃吧……” “真不行,要不我给你拿二两粮票,你上外面给娃买点豆浆喝喝吧……”季惟说这就去掏兜。 年轻妇女却说翻脸就翻脸,凶巴巴撞过她肩膀,“不行就不行!真抠门,喝喝喝当心呛死你!” “……”看着她扬长而去的背影,季惟无语。 林子大了果然啥鸟都有…… 别说是她,就连周围的乘客都看不过,纷纷替她抱不平,一路上全是对年轻妇女指指点点的人。 也不知是不是寡不敌众的缘故,刚才还挺嚣张的年轻妇女这会儿却缩着头像个鹌鹑,大伙儿越骂,她抱着娃走得越快,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候车室的大门口。 第七十四章 谨防扒手 很快,火车进站,乘客们也就散了,年轻妇女引起的那点小风波在“呜呜呜”的轰鸣声中也像小石块投入湖面,彻底没了影踪。 单间软卧车厢有专门的入口,还有乘务长专门引路,出候车室就已经安排得妥妥当当,季惟只管跟在后面走就是。 之前打算买硬座车票时所担心的拥挤、怪味或者找不到座位通通没有,蓝制服大檐帽的乘务长说话也亲切,慢声细语的,好像生怕把她给吓着。 车厢里,印有“铁路专用”字样的蓝白格子铺盖叠放得整整齐齐,带着股新鲜的皂香,窗边的四方小桌上还提前备上了糕点茶水,并且有专门为女士准备的热牛奶和热水袋,每一处细节都透着用心。 跟庄呈昀第一次相识就是在软卧车厢,唯一不同的是上回是单人间,这回是双人间,总归是相似的情景,难免让人生出些别样的情愫来。 想起自己当时大胆的行径,季惟仍有些耳根子发烫,“其实那个时候,我是因为无意中撞破你对面那软卧有人偷情,才被冤枉成小偷……” 说完她又觉得这个话题在这种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情况下实在太过于诡异,合衣往铺位上一躺,留了个背影给他,“你再吃点睡个回笼觉吧,到省城得五六个小时呢,不然下午会没精神。” “嗯。”庄呈昀脱掉外套丢到她对面的铺位上,无端端问她,“进火车站时,小麦你有没有注意到对面墙上那几个大红字。” 季惟漫不经心点头,“有啊!” 她又不瞎,“谨防扒手”那么大四个字,咋可能看不到。 “……”她似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些啥,赶紧坐起来去掏自己口袋! 因为不习惯用钱包,她把所有钱票都分开揣到两边衣兜,连介绍信都在里面! 左边,空的…… 右边,还是空的…… “庄呈昀!”季惟气得不轻,管他是棋神还是救命恩人,揪着他围巾一把将人拽过来! 他能这么问,说明他肯定看到了啥,当时不说,现在特地巴巴的告诉她,啥居心! 怪不得她总觉得那个年轻妇女奇奇怪怪,一直往她身上靠,给她撞得现在肩膀都疼呢! “故意的吧你!”钱让偷了也就算了,横竖里面也没几块,没有介绍信事情可就难办了,不光是买车票住宿,连去很多单位拜访都需要用到,不然谁知道你是从哪儿来打哪儿去是不是牢靠。 就算还能再画,季惟都不甘心的很,明明是可以避免的事! 她现在唯一庆幸的是当时多留了个心眼,把这傻子的私章给收进了画册空间,不然现在她就能跳火车回去把那小偷掘出来,那玩意儿可是不能替代的! 庄呈昀顺势逼近,“就是有点好奇,你什么时候能发现。”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几乎到了快脸贴脸的地步,季惟意外的发现这个男人又好看了几分,高鼻薄唇的,只消静静往那一杵,光华自蕴。 色令智昏啊! 她不自在的别开脸,“行了,你要不饿就先,我也要睡觉了。” 庄呈昀十分自然的挨着她躺下,“那我也睡觉了。” “这是我的铺位,你的在……”季惟后背猛地一僵,一双手环了上来,“睡吧。” 似乎从她闯入他车厢那天起,他就想这么干了,在她家接连几天好眠后,更是让这份渴望无限加深! 压抑、隐藏得太久太久,以至于此时此刻,心口一点热血急剧翻涌。 庄呈昀甚至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的惶恐,如果后来没跟小常一块儿去他家拜访,可能他和她就永远错过了。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犹豫,也幸好,他后来没有再犹豫。 “小麦……”他在她耳边,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缥缈得似一缕薄烟,轻易就消散了,徒留无限情绪在她心头。 季惟一动不动侧着,她能清楚的感觉到来自身后的杂乱的心跳,温热的气息似有若无的在她后颈轻拂…… 列车缓慢有序的行进在万物待复苏的初春里。 这个年代的绿皮火车不像几十年后的动车高铁,动辄时速数百公里,它烧煤,匡次匡次老半天也才驶出去几十公里,几个小时的车程简直相当于短途旅行。 期间经停一个车间站,又在市火车站换上大批新乘客,车窗外的景象也陆续由人家农田开始变成大片大片冰封的荒原。 越是偏僻开阔的地方,气温就变得越低,起码相差了十几度不止,即便是在车厢里也能明显感觉到温度的变化。 冷不丁打了一哆嗦,季惟搓了搓胳膊,“好像一下子冷起来了。” 庄呈昀拿过自己的大衣盖她身上,“可能供暖出问题了,我去问问。” 他话音刚落,火车突然剧烈的晃动了一下! 紧接着就发出一声长长的近乎于崩溃的“呲——”! 乘务员严肃的声音反复从喇叭里传来,“旅客同志们,火车暂时出现故障,需要原地停留检修,请大家稍安勿躁,呆在自己的位置上不要到处乱跑……” 外面过道上,脚步声远近起伏,乘客的抱怨声、孩子的哭声隔老远都能听见,压根没人搭理广播,也不知道谁扯着嗓门高喊了一声,“坏事了,火车头烧了!” 整个列车,顿时乱了起来! 上一次坐火车穿越,这次又赶上故障,季惟都要开始怀疑这玩意儿是不是命里克她! 她爬起来去拉窗帘,外面天色也不太对劲,暗沉沉的往下压,狂风卷着大雪盖地而来,感觉整节车厢都在微微摇晃。 “你先把大衣穿上,咱们等会儿可能得去餐车呆上一阵子。” 火车头烧了,也就是说内燃机烧了,这一修时间肯定短不了,严重了说不定还得调个新车头过来换上! 最近的上一个站距离这儿也得有俩钟头呢,绿皮火车全靠人工烧煤用热水循环供暖,在恢复正常之前,温度肯定会越来越低。 实际上现在车厢里就已经冷得像个冰窖,老式火车密封性不行,看似门窗紧闭,风却不知道从哪儿灌进来,薄薄的铁皮也不保暖,他们这节车厢人还少,到目前为止乘客怕是就只有他们俩。 等庄呈昀穿戴整齐,乘务长过来敲门,“庄同志,实在不好意思,我们的失误耽误了您的行程,内燃机损毁比较严重,维修怕是得耽误上半天,列车长那边已经联系了市站机务段,会在最短时间内调来新车头,还得劳您再多等待上一段时间,我给准备了点热水,先给你们两位换上热水袋取暖。” 对他们,乘务长是知无不言,实话实说。 “乘务长你忙你的吧,庄同志这儿没啥需要的,要是有事我会去找你。”小常不在,季惟自觉充当起了庄呈昀的发言人。 半辈子赶上这么一回,好巧不巧还坏在了荒原上,外面乘客早就乱了套,乘务长得负责组织乘务员配合维修工作,兼顾安抚这么多车厢,还得为他们提供单独服务,就算庄呈昀身份再特殊,她也觉得没必要,她自己也能把他照顾好。 软卧车厢里的人,大多威严,难得遇上通情达理的,乘务长实在感激不尽,搁下热水瓶连道了好几声谢才赶去其他车厢忙活。 之前拿进来的热水袋早就凉得差不多,季惟上卫生间把水倒净,换上滚烫的,庄呈昀不愿意抱这玩意儿,她就给自己带来的罐头瓶里也装上热水叫他拿着,一人一个出了门。 第七十五章 暴风雪 整趟列车,软卧是最靠近火车头的车厢,前半节单人间后半节双人间,再往前就是四人软卧、八人软卧,然后是餐车,再然后是普通卧铺和硬座,另一头也是类似布局,等于硬座就在最中间的位置。 到八人软卧,过道上就开始热闹起来了,三三俩俩的人围着乘务员问情况,也有嫌冷拿过道当操场暖身的。 这个车厢里的人行政级别基本都在十一到十四级,接触层面和见识已经不是清河县那些普通百姓所能比拟,庄呈昀一露面,自然引起了不小的关注,甚至有跃跃欲试想上前握手的。 这一幕是何其的似曾相似,回想起当时木材厂的情形,季惟突然有种想锤死自己的冲动! 她真的太粗心了! 庄呈昀曾经那么明显的表现出他不想被人认出的意愿,甚至一度反常到否认自己的身份,说不定他大老远从首都到这儿,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只是性格使然,平时总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轻易表现出来罢了。 她居然就真的以为他没事,并且从来就没放心上过,还跟个缺心眼似的带着他到处晃,那么多次让他出面,就连刚才的火车票都是用的他的私章! 她实在惭愧的很,更愧对于庄呈昀对她的庇护和心意。 她拽着他衣袖,不管不顾的拉着他往回走。 “不去了不去了,冷就盖被子,不行我抱着你……”季惟嘟囔着进门,庄呈昀紧随其后,门一关,二话不说抻开胳膊,“我觉得现在就挺冷。” “……”你那不叫冷,叫虚! 她把人打发去铺位上,一人裹一床被子盘着。 刚开始还挺好,权当打坐,一个钟头两个钟头下去,季惟自己就先撑不住了。 桌上的牛奶茶水早就结了层薄薄的冰,暖水袋里的热水也换了一遍又一遍,热水瓶都空了。 “我出去再打点热水,顺便问问情况。” 新火车头要是再不来,都能吃午饭了。 跟供暖一样,老式火车上的热水靠的也是煤炭,一只超大号的锅炉日夜不停的烧,再由乘务员分装到热水瓶里,除了卧铺车厢每个隔间会配备一个热水瓶,其他的就得乘务员拎着挨个儿去问。 车上温度低,乘客们为了取暖只能不停喝热水,锅炉根本来不及烧,这会儿到处都在讨要。 这种时候,还是自给自足比较好,季惟没犹豫,随便在软卧车厢找了个空的小单间,画了一壶热水灌上。 正要出去,门外有人疾步跑过,“不好了,气象台提醒这一片区即将有暴风雪,为避免意外事故,机务段已经强制要求火车头暂停区间站,机务段那边要求咱们继续原地待命,等风雪过去再更换。” “开啥玩笑!谁知道这暴风雪得要多久,万一一宿不停呢,咱们就在这荒郊野外待一宿?就算咱们肯,乘客那咋办,没有热水没有供暖,不得活活冻死!列车长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软卧这儿还有个国宝在呢。”是乘务长的声音。 列车长无奈回应,“上面这不是不知道嘛,不然我现在电话里报告上去?” “你吃拧了,清河区间站那边特地提醒过,那位要求行程保密,到时候捅出去了,你负责还是我负责。”乘务长不耐烦起来,“我得先去给软卧这边布置午饭,万一回头真待一宿,铁定得乱,食物供应都不够。” 脚步声分头,应该是回各自岗位去了。 季惟这才敢开门出来。 过道的玻璃窗外,朔风暴雪肆虐得愈发猖狂,空旷的荒野已经让全势覆灭,天地非黑即白,伴随着呜呜的怒吼声,仿佛随时能将火车掀翻! 一霎时,地平线上浓云席卷,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季惟忙拎着热水瓶回去。 走的时候啥样,现在还是啥样,庄呈昀被迫裹了两条被子,看起来状态还挺好,眼眸微垂,平静得就像是这世上的一切,全都与他无关。 “咱们估计得在这儿多耗几个小时了,有暴风雪,把火车头耽搁在路上了。”季惟重新给换上热水袋,试图开灯但是没能成功,于是掀开窗帘给他看。 外面黑洞洞的,世界仿若完全消失。 “你不害怕吗?”庄呈昀接过去的时候顺便牵住了她的手,暖暖的像是一个小火炉,让人安心。 季惟好笑不已,“有啥好怕的,暴风雪而已,又不是不会过去。” 穿越她都经历了,从熟悉的世界到这个陌生年代,阻隔的何止是永远无法抵达的千山万水,还有啥比这更可怕的吗? 偶尔想起来,她仍旧庆幸的,不是老天爷给了她神笔和空间,而是她还活着。 庄呈昀有那么片刻的怔愣。 是啊,又不是不会过去。 这话曾经他反复跟自己说了无数遍,可是好像只有从她嘴里说出来,才真正被赋予了力量,就好像过去的事,真的会过去。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眼前这个神奇的姑娘,那么纤弱,却又是那么的充满力量,似乎无论在多么糟糕的情况下,她总能无所畏惧的去面对。 她是他见过最胆子最狡黠的姑娘,也是他见过的最睿智最知足的姑娘,所有人类身上好的不好的,到她这儿全成了特殊,于是组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完整的存在。 他爱极了她的完整,似乎只要她在,他缺失的,就会慢慢圆满回来…… “你这么看着我干啥。”季惟狐疑的摸摸自己的脸,还以为有脏东西。 庄呈昀朝她招手,她挺感激将脸凑过去,迎接她的,是一个深深的吻…… 要不是乘务长来送餐,或许这个吻会跟窗外的暴风雪一样凶猛漫长。 季惟有点纳闷自己的回应,或许是因为寒冷吧,毕竟接吻是一件相当取暖的事,她觉得自己像个渣女,不拒绝不主动不负责。 午餐挺丰盛,虾仁炒蛋、清蒸腊肠、煎带鱼和两份米饭,全是拿饭盒装的,分量很足。 据说二次通知下去的时候,餐车那边已经开始为抢饭乱成了一锅粥,就这还是乘务长一股脑儿抱着跑回来的,不然就用小推车好好装盘送了。 这个年代坐火车有一个特殊福利,每个人都能免粮票花三毛钱买到一份用特大号铝饭盒装的带肉的盖浇饭,除了极个别省钱自带干粮的或者吃过的,一般人坐火车都不愿意错过。 火车要在这个地方停多久还未可知,可能半天,也可能一天。 餐车上为了保证新鲜,一直以来都是当天按量现买食材,卖完即止,一顿不吃没啥,一天不吃就难熬了,乘客们估计也是担心到时候挨冻又挨饿,这才不管暂时有没有需要,先抢上再说。 看看小方桌上的三个菜,再想想外面的情况,季惟主动把装腊肠的饭盒盖上盖递还回去,“我们两个人两个菜足够了,特殊时期,能省一点是一点。” 当然了,庄呈昀不吃腌制品啥的,肯定是不会提的。 这么满满一饭盒的蒸腊肠,配上米饭起码能分成五六人份! 季惟代表的就是庄呈昀,这让乘务长心目中的“国宝”形象又有了一次新的提升,心系普通百姓,德才兼备呐! 火车很多时候得接待高级行政人员和华侨外宾,相当于一个移动饭店,厨师的手艺就显得尤为重要,起码是远胜曾经清河县国营饭店的那位胡师傅。 季惟很是满意,一个人扒拉了小二两米饭,但庄呈昀那却是随便吃了几口就给搁下了。 第七十六章 小蜜糖 不怪他矫情,庄呈昀挑食是一惯来的老毛病,他喜清淡,平时吃饭必定要有蔬菜,今天这俩菜其中一个还是鱼,是挺难为他的。 带鱼刺不算多,但它的体型相比其他鱼类要显得扁窄许多,不是很方便进食。 知道他手残,季惟耐着性子替他把鱼肉全挑到碗里,“早上你只吃了一个鸡蛋,晚上还不一定有没有得吃,现在要是不吃饱,到时候饿了真没地方找。” 果然看在她亲自挑鱼刺的份儿上,庄呈昀真的重新拿起筷子。 一顿午饭没吃完暴风雪彻底来临了! 原先天上飘的鹅毛大雪一下子好像全成了冰坨子,噼里啪啦从天上往下砸,玻璃窗车顶无一幸免,大有下一秒就会被击穿之势! 寒风肆意妄为的在低空中呼啸盘旋,整列火车完全成了江湖大海里的一页孤舟,晃动得比之前还要厉害! 庄呈昀第一时间放下筷子去抱住季惟,小方桌上竖着蜡烛火光跳动得像是随时都要熄灭。 过道上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庄同志,硬座那边玻璃被砸碎了,您这边情况还好吗,我给您拿了个手电筒。” “不用,忙你们的去吧,我这里暂时没什么问题。”除了外面风雪大了点车厢晃了点,对他来说其实并没有太大区别,有他的小蜜糖在身边,再严峻的情况他都能够心安。 糖,可是世界上最好的镇定剂。 车厢里的人有多重要,乘务长最清楚不过,一旦出了岔子,她工作岗位保不住都不算啥,毁的可是举国荣誉! 她哪里真能放心得下,硬是厚着脸皮敲开门,给了手电又从隔壁间多抱了两床被子才肯走。 相比安全性更高的软卧车厢,硬座那边才是糟心,已经连续碎了两节车厢的窗玻璃,风雪呼呼往里灌,现在车上全体工作人员正在忙着到处转移这两节车厢的乘客。 没出软卧,一大帮人肩挑手提愤怒的涌上来,“这里的几节车厢全是空的,凭啥不给我们坐!硬座那边现在四处漏风,你们难道是想冻死我们吗!” “没错!换到别的硬座有啥用,两头都是空的,照样不挡风,我们要求换车厢!是你们的列车出现故障才害我们在半道挨饿受冻,你们的问题你们就得负责!” “还跟她说个屁,先坐了再说!总比在外面冻死好!”有人带头,其他人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别说软卧,就连硬卧他们也从来没机会坐过,还不得趁这个机会好好享受享受这些专用车厢,过过高级别人员的瘾! 要是让他们进去了,其他乘客肯定有样学样,那么多人,光靠他们几个乘务员和列车治安队员哪制得住,到时候非得乱套不可! 乘务长堵在车厢与车厢连接处,“各位乘客,我们刚才已经下过通知,会有乘务员给你们安排新座位,请携带好你们的行李到前面车厢!” “安排个屁!前面那么冷,我们不去!” “就是,我们不去,我们要坐软卧!”几个人叫嚷着往里冲,很快就占据了好几个双人间软卧,前面过道上从两个受损硬座转移出来的人看见了,也纷纷往这边挤! 甭管哪个车厢的硬座,都是两侧玻璃窗两头铁拉门,关不住风,连硬卧都是大通铺,软卧可不同,全是一个个独立的小隔间,四面有墙,里面有铺盖,就跟住招待所一样舒服! 乘务长一个人拦了这头没那头,急得赶紧喊来好些乘务员一块儿劝阻。 从来也没有让普通乘客坐软卧的先例,这还是首节软卧,这不是开玩笑吗! 几十号人在过道上推搡、吵闹,季惟怕他们闯进来,上去就把门给反锁了。 刚收回手,有人在外面踹门,“这门咋坏了!” 砰砰的,那把简陋的插销直接被踹弯,从门板上翘了半个头! 季惟没好气给门拽了道缝,探出头去,“隔壁那么多空房间,上我这儿踹个啥!” 外面冷,乘客们要坐软卧也是情有可原,这场暴风雪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停止,总不能搁寒风里硬扛吧,但前提是不能来打扰他们! “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一个人占这么大个地方好意思吗你!”能坐软卧的人都是有身份的,见她穿了件普普通通的棉布袄子,打扮得像个村姑,外面的人只当她也是自己进去的,死命往里推,“做人可不能这么贪心,别的软卧可都挤了好几个人呢!” 法不责众,每个人也都不愿意吃亏,现在差不多所有硬座车厢的乘客全都挤在了软卧,总共就那么三个软卧车厢,早就人满为患! “你们到底想干啥!趁机搞暴乱占公家便宜吗!”乘务长及时赶过来挡在季惟门前,如果不是提前得到指示,这会儿她真想狠狠揪着这几人的衣领告诉他们,这里面的人是谁,看他们还敢不敢放肆! 几个治安队员好不容易挤进来,也跟着乘务员一起劝说清人,“乘客朋友们,对这次的意外我们深表歉意,但是列车有列车的规章制度,就像你们工作的单位工厂也有自己的条条框框,软卧不对外开放这个规定我想大家心里都清楚,还请大家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工作人员!我们已经接到通知,会为各位免费提供今天的伙食作为补偿,硬座两头的拉门也会用棉被封住挡风,麻烦大伙儿多多配合,往前面车厢挪挪!” “这不是屁话吗,有好好的软卧不开放,却要他们去坐硬座,到底是人重要还是你们的规章制度重要!”八人软卧那边过来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郎,短皮衣喇叭裤,蹬着高跟鞋傲然于人群中。 差点被说动的乘客又犹豫了。 时髦女郎显然自视甚高,说话的时候会不自觉昂着头,用一种近乎睥睨的眼神看着别人,“人才是根本,是凌驾于一切规矩之上的!我反对你们用车厢把人分成三六九等!” 一番话,说得人群沸腾了,甚至不少人高举胳膊呐喊,“对,没错!人是凌驾于一切规矩之上的!” 乘务长和列车长头疼不已。 半道杀出个程咬金,本来都劝得差不多了,现在让这么一煽动,再想压下去就难了! 就算软卧全部空着,按规定他们也没有权利开放,更何况里面可是还有个“国宝”,万一把他打扰了…… “这位女同志,我想问你个问题,你买的是啥票?”季惟冷眼旁观许久,突然出声。 她是亲眼看着她从八人软卧里出来的,以这个姑娘的打扮,可不像是坐硬座的普通人。 果然让她这么一问,时髦女郎脸色就不好看了,“关你啥事!” 瞧,她既要表现她的思想,又要享受她的标准。 “行,那我知道了。”季惟不再跟她浪费时间,转而问乘务长,“车上是不是有个广播室?” 她自己没所谓,但是她不希望庄呈昀受打扰,这么多人全挤这儿,非闹死不可。 乘务长忙道:“对,就在餐车边上。” “不用了,你留这儿继续处理吧。”季惟重新关上门,给庄呈昀整了下围巾帽子,几乎遮去了大半个脸,才重新开门出去。 除了软卧和卫生间,剩下能挡风的应该也就工作人员的休息室和广播室,至于他们要咋安顿这些乘客,这不是她该担心的事,毕竟她也只是个乘客。 门里出来的居然还是对年轻男女,怪不得刚才咋踹都不肯开门,在里面没干好事呢吧,乘客们嘴上的话当下不好听了,“流氓!” 看他们那样儿就知道肯定不是啥大人物,大人物年纪在那摆着呢! 第七十七章 私人小旅馆 硬卧再往前,就彻底安静了,人全跑光了,除了风声啥也没有,就是冻得慌,跟直接站在冰天雪地里没啥两样,哈口气都能起冰渣子,好在广播室也是个密封的空间,关上门倒是暖和不少。 季惟到餐车要了个盆儿,又拎了一桶煤,半道的时候画了些无烟的偷偷给换上,简易的暖炉一生起来,广播室里顿时有了光火,比刚才在软卧还舒服。 “看这情况,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她掀开窗帘扫了眼,“等会儿我去找乘务长要床铺盖,万一今晚真停不了,咱们总不能坐到天亮。” 庄呈昀握着她的手,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看着她,其实只要能时时刻刻跟在一起,呆多久他都愿意。 说曹操曹操就到。 乘务长惭愧得无地自容,“软卧那边现在是一团糟,刚列车长已经打电话跟上面说明了群众情况,等暴风雪稍微稳定点,省站会直接派火车来替换,反正今天是肯定能到省城的,您放心,这次真的让您二位受罪了。” 干这行十来年,让软卧乘客呆在广播室里找位置坐这种事她是听都没听过,却在她自己手底下发生了,纵使千般理由,这都是她身为乘务长的失误。 只要能不用在这个鬼地方打地铺,咋着都好。 季惟把火盆儿移到窗边,开始翘首以盼。 她没有手表,好在广播室墙上有个小小的挂钟。 一个小时过去两个小时过去,最初的欢喜也被窗外依旧猖獗的暴风雪给打击得有些摇摇欲坠,季惟开始撑不住了,俩眼皮子不懂事的老往下耷拉。 “想睡就睡会儿吧。”庄呈昀把椅子从对面移到她身旁,让她可以靠着他。 睡觉大过天,这会儿季惟也顾不上别的了,她整个人斜靠到他身上,微微有些凌乱的两条小辫在他怀里蹭了蹭…… 很暖和,也很结实。 她终于放心大胆的把眼睛合上……隔壁餐车那一阵突如其来的吵闹又打破了这边广播室里的宁静! 中午的时候,食物就基本已经让抢购一空,晚上餐车还挂出了停止供应的牌,然而人在寒冷的环境下特别容易饥饿,饥饿又会激发动物最本能的兽性,于是一伙年轻人为了口吃的,对厨师大打出手! 乱套了,真的是乱套了。 季惟摇了摇头,继续闭上眼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的吵闹声中猛地响起了火车的轰鸣声,紧接着就听到乘务长兴奋的声音,“到了到了!省站来的火车到了!” 因为太过于激动,连招呼都忘了打…… “……”三个人,三双眼,六目相射…… 季惟忙不迭撑着庄呈昀大腿坐起来,“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乘务长猛地站直了身体,用一种极其僵硬的方式迈步出去,“要不,要不我再重新进来……” 两列火车沿着铁轨,长长的拉成一条弯曲的线,为了方便,省站派来的这趟特地挂了两个车头,这边开到,那边拉回。 在乘务长的帮助,季惟和庄呈昀成了这趟搁浅火车上最早换乘的人,其余的乘客全都像发了疯,争先恐后推搡下车,仿佛只要稍微再慢点,就会被落下,啥检票查介绍信,喊都喊不住! 终于雨过天晴。 看着车窗外逐渐趋于平静的风雪,季惟也总算松了口气。 安顿好庄呈昀,她到洗手间狠狠冲了把脸,刺骨的冰水刺激得她浑身一激灵,顿时整个人也精神了不少。 “吴安娜同志,吴安娜同志,请你听到广播后马上来下广播室!”每个车厢上头的小小百叶木匣,都能听到之前那列火车乘务长的声音,不温柔,似乎还有几分急躁。 “吴安娜!吴安娜同志!”治安队的人员也在满车厢的到处喊。 “叫魂呢,没完没了的,找我干啥!” 嚣张的声音从前头跑来,季惟抬头看去,刚才那颐指气使的时髦女郎气急败坏从她身边擦过冲向广播室。 “你说呢,当时是你煽动的乘客抢占软卧,现在出了事,是不是也该负点责?”刚才那事,乘务长可是记着呢。 后来一查车票和介绍信她就清楚了,这姑娘说得义正言辞的其实也是个关系户,靠着关系才买上八人软卧的票,还一直口口声声人是凌驾于一切规矩之上的! 可不就是凌驾于一切规矩之上的! 一听这话,吴安娜急了,“谁煽动乘客抢座了,我说句实话还不行吗!你以为这还是人民群众饱受压榨的旧社会吗!我可是沪市大学毕业的,你吓唬不了我!” “没人压榨你,现在是你领着一帮人压榨我们,我们工作人员一再强调软卧不能对外开放,你非唱反调,现在好了,被套窗帘热水瓶损毁丢失超过二十件,你说咋办,要不你跟那些人熟,你去替我们问问谁拿了?”人多手杂,虽然大部分人都只是为了找个地方躲风,但难保不会有不老实的。 刚才人全都下车后,乘务长到处一巡查,给她气得赶紧带着人往这边跑! 二三十个软卧,半数以上都让糟蹋得不像样子,被子铺盖碾得乱七八糟,上面还有鞋印,东西坏的坏丢的丢,其中有个小隔间墙角居然还有一泡尿! 凭啥啊,凭啥东西丢了就找她,又不是她拿的! “谁跟他们熟了!你别侮辱我人格!谁拿的你找谁去!”吴安娜不甘心的提高嗓门,视线落到季惟身上时,突然把她拽到人前,“她当时也在软卧,你咋不问问她!” 季惟不气反笑,“我发现你这人可真有意思,不但双标准,脑子还不太聪明,我没带任何行李,偷了往哪儿藏,还能凭空给它变没了?” 虽然她真的可以做到…… 吴安娜吃瘪,恨恨瞪了她一眼,“你才脑子不聪明,反正这事跟我没关系!” “那就让治安队好好查查,车上查不清,等到了省城站继续查,总能找到点关系。”过道那头庄呈昀突然开门出来,说完这话,又进去了。 季惟忙从这边的烂摊子中脱离,小跑回去。 下车的时候,吴安娜还真就让治安队给带走了。 到省城,夜都深了。 本来六七个小时的车程,因为火车罢工加暴风雪助阵,又多耽误了几个小时。 等出了火车站,除了他们这趟车的乘客,路上的行人已经不多。 不过到底是省城,马路两旁明亮的路灯让季惟有那么一瞬好像回到了几十年后某个十八线小城市的感觉。 火车站附近铺面密集,全是那种带有欧式风格的白色二层小楼,因为年代久远,墙面看上有些灰扑扑的。 招待所、国营饭店、点心铺、早餐店……各式各样,隔几间就有重样的,三四层的楼房随处可见,远处居然还有高耸的钟楼,在夜色朦胧中望去,一切都显得格外亲切。 季惟终于想起了要命的事! 招待所! 她的钱票和介绍信在清河县火车站的时候就让偷干净了,另一个干脆没有,他们家今晚连招待所都住不了! “都赖你!赶紧一起帮着看看有没有私人小旅馆,得亏我包里还藏了两张大团结,等明天行李寄到我顺便去邮局给家里挂个电话,让他们寄个介绍信来。” 火车站附近没有小广告,她只能沿着马路两旁的店铺挨家找过去,要是幸运的话说不定会有,刚才她还看到一家私人面馆来着,上面写着不用粮票。 所以私人小旅馆,应该也不需要介绍信。 第七十八章 华侨饭店 “你什么时候寄的行李,我怎么不知道?”庄呈昀不解的跟在她身后,季惟回头白了他一眼:本来没有,现在有了。 见他老神在在像在散步,她忍不住拽他,“你快着点,再磨磨蹭蹭天都亮了,我好困。” 这一握上,庄呈昀可舍不得松开了,捏着她的手笑意浓重,“你跟我来,不用介绍信也能住……” “不行!”没等他把话说完,季惟一口回绝,“私章没收,不许再用!” 以后她一定会谨慎谨慎再谨慎,不给任何人认出他的机会,也不会再让他做任何泄露身份的事! “不用私章……” “那行,走吧。” 半个小时后,季惟无语的看着不远处那片五、六层高的大型扇形地标建筑物,正中央挑高的旋转大门上,“奉天华侨饭店”六个金体大字格外醒目! “……”有想到他带着来的不会是啥普通地方,可是没想到会这么不普通! 几个小时前还在自家土坯火炕上打盹,这转眼工夫就干上了华侨饭店,跨度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行了进去吧。” 今日房价: 单人房:十六元,双人房:十八元,套房二十四元…… 季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刚才就不应该点这个头的。 即便她出得起这个钱,也不差这个钱,在这个人人高喊工资“三十六万岁”的年代,花这么多钱住一个晚上,她还是觉得太奢侈了,两个单人房,可就是三十二了呢! 外面招待所住一晚才八毛。 “这位先生,请出示您的侨胞证或者介绍信,请问您有预定吗?”迎宾小姐穿着大红色的长旗袍,个子高出季惟一大截,也可能是因为太高了,以至于她压根看不到季惟的存在,只对着庄呈昀笑容满面。 侨胞证或介绍信? 也就是说,除了华侨,其他人想入住这儿还是得要介绍信? 这不是逗她玩吗,介绍信都没有,上哪儿去给他整侨胞证! “我……”庄呈昀刚要说话,季惟及时抢过话头,“不好意思,我的证件丢了.” “居然是华侨,打扮成这样是回国体验生活来了吗?”迎宾小姐小声嘟囔一句,总算对季惟露出了专业的笑容,“别担心,我会帮助您的.” 随便拽几句英语,啥都不用,直接登记入住。 季惟真的服了。 双人房暂时没有,为了省钱,她只能要了一间套房,里面有一大一小两个卧室,比要两个单人间划算。 套房的确很大,估摸着得有郭家那屋两个不止,小客厅卧室单独卫浴一应俱全。 一对四四方方木脚小沙发椅,套的是暗红色的布套,扶手和靠背上还盖了白色蕾丝方纱巾,当中一块蓝色绣花羊毛地毯,小茶几上搁着铁壳热水瓶和白瓷茶杯,电视是彩色的,浴室里还有蓬头、大浴缸和木盖子的老式抽水马桶…… 这二十来块钱花得算是挺值了,起码她终于能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 穿过来这么久,一直都靠大木盆打水洗澡,屋里又冷,生火炉子都不得劲,只能速战速决,她真的从没觉得自己洗干净过! 季惟迫不及待摘下小挎包,踢掉棉布鞋,“我要洗澡,我先洗!” 庄呈昀先她一步从后面抱住她,“你先告诉我,你怎么会英语?” 这个姑娘,带给他的意外真的越来越多! 她能自己设计皮具做生意,知道股份制,会画设计图,而且是相当专业的那种,她的英语也很好,发音纯正流利,绝对不是普通大学生蹩脚的水平。 他曾经私底下了解过她的过去,知道她走失过十年,可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十年,才能把她变得这么完美,就好像一个天然宝藏,只要一开始挖掘,等待他的全是惊喜。 “我有学过呗,收养我的爷爷奶奶是对老教授夫妻。”扯谎啥的,果然会越来越顺口,季惟大言不惭后立马转移话题,“还没说你呢,居然敢忽悠我,侨胞证不是证吗,差点让你坑了!” “我已经让人提前预定了。” “……”所以她刚才那么做,只是浪费表情吗。 季惟气呼呼跺了他一脚。 酒店里的塑料拖鞋很大,她穿上像鸭子的脚蹼,干脆光着脚往浴室里跑,热乎乎的洗澡水一从蓬头里冲下来,顿时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实在是太舒服了! 要是家里也能修个浴室就好了,那她就能天天洗热水澡! 等她洗好出来,庄呈昀已经不在房间里。 “人呢?” 她里里外外一通找,站在窗口擦头发的时候无意中看到底楼那道熟悉的黑色身影,白色的羊绒围巾在路灯下显得格外皎洁,手指间红红的一点火光正不断明灭。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视线,他快速将烟头丢在地上踩熄。 再回来,一身的寒气。 “快去洗澡,已经很晚了。”季惟并不说破,替他脱掉围巾外套。 手上动作一大,松垮垮的浴袍领子不由自主的便挣开了些,纤颈修长,雪色的娇房若隐若现。 庄呈昀蓦的敛眸,又有了种想下楼抽烟的强烈冲动。 “等等。” 季惟突然想起个要紧事,动手就把他身上的羊绒衫和衬衣也扒了,两三个月过去,本来就早应该光洁的后背,依旧是疤痕满目! “不应该啊,你到底咋弄的!”他这伤口反反复复一直恢复不太好,可是也不至于糟糕成这样吧,假药都比神笔画的好使! 庄呈昀闭口不言,季惟掐着他脸,“坦白从宽,我这个药,绝对不可能失效的!” “你想知道?” “这不是废话。” “等我洗完澡再告诉你。” 他越是故作玄虚,季惟就越好奇,躺床上翻来覆去没想明白,明明自从受伤后,每天都在抹的药,她还帮着亲自抹了好几回呢! 反正不管咋样,等明天她就重新再画一瓶给他涂上,要是没用,就继续画,还就不信了! 两人都没有带任何衣物,庄呈昀出来的时候也是一身洁白的浴袍,换了个颜色,好像换了个人,看上去没以前那么沉默,眼睛里微光流露。 可惜床上的人已经睡着。 这一天一夜,实在太过于辛劳漫长,以至于睡梦中都有种缓不过来的疲乏,季惟梦见自己还在那辆动荡的列车上,烧得正旺的火炉子,热得要命,她出了一身的汗…… 她睁开眼,漆黑之中,身旁的床垫塌陷下去,她整个人被锢在一个沉稳有力的怀抱里,厚重的羽绒被一直从脚盖到她下巴。 “……庄呈昀!” “嗯?”男人下意识回应,迷迷糊糊中挨过脸来在她脸上蹭了蹭,“小麦别闹,我好困。” 动作娴熟得,像个惯犯。 她是真想一巴掌给他拍醒! 莫名其妙的,居然睡到她床上来了,早知道这样,她干脆要个单人房多好,还省钱! 啊呸,谁要跟他睡一张床的。 可是看着他那满足的睡脸,她又有些于心不忍起来,忍了一会儿,等他再次睡熟,她才小心翼翼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双层窗帘外,天已经有些蒙蒙亮。 季惟洗了把脸,开始坐在沙发上收拾今天要“寄到”的行李。 除了几个提前放进空间的样品,她还把前两次去皮鞋厂戴的那顶假发和金丝边眼镜也给拿了出来,借着神笔的便利,她又重新给自己画了身新衣裳,米色羊绒套装配黑色单鞋和手提包,往里装钱票的时候,顺便连介绍信也重新画了一封。 心里惦记着之前来家里送家具的奉天一百,出门前她专门找前台要了张省城地图。 相对昨天夜里看到的,白天的省城在去掉灯光朦胧后终于还是显露出了这个年代特有的那种缺乏色彩的无力感,北方冬天主要依靠烧煤取暖,又重工业,整座城市都被笼罩在一层灰蒙蒙的雾气中,建筑物基本也是灰白色的主基调,道路很宽,两旁的树木光秃秃的使得看上去有些空旷冷硬。 第七十九章 菲亚特 正是上班早高峰,大马路上来往的除了上白下绿的老式公交车和偶尔经过的几辆大卡车,全是自行车,大片大片乌泱泱的,像候鸟迁徙。 季惟拿着地图开始比路边的公交站牌,听到喇叭声的时候习惯性回头,意外看到一辆四四方方的红色小汽车从她人行道内的小巷子里往外拐,车顶上居然还立了个“出租”字样,她顿时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 在清河县呆了这么久,连公车都没见过一辆,没想过这个年代居然已经有出租车! 她赶紧招手。 “同志,上哪儿?”这是一辆老式的菲亚特,车身狭小短促,中年司机却是个胖壮个子,挤在驾驶室里莫名有几分喜感。 “先去一百吧。”季惟想了想又问,“咱们省城还有没有比较出名的百货商店?” 每一个出租车司机,那就是一册人形活地图,说起自己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胖司机的脸上流露出自豪,“那可多了,二百、三百、友谊商店、时装商店,加起来一双手数不过来……您是华侨吧,普通话说得可真好!” “对,不能忘本。”季惟干脆应下。 胖司机数了一圈商店,离华侨饭店最近的最出名的第一百货商店,俩加起来就是奉天省最漂亮的名片,当时设计建造的时候特地选的临近位置。 到地方,胖司机给拉票。 每公里四毛钱,一共花了七毛六,的确不远,还是个公有制事业单位。 季惟的视线从发票上头印着的"为人民服务"到底下的奉天市人民汽车公司,然后揣进手提包。 她来的这个时间点刚好,百货商店刚开门不久,里面还没啥客人,宽敞的大厅看过去一目了然,围着正中央楼梯扩开的一圈白色大圆柱显得格外气派,几十个玻璃柜台摆放得整齐有秩,胸口别着工作牌的售货员们正带着白袖套在各自柜台前忙着搞卫生。 “同志,我想跟你打听下,你们这儿的负责人在吗?” 把人上下一打量,售货员笑容可掬,“我们吴主任一般得八点钟才能来,您找他有啥事吗?” “有点要紧事,既然还没来,那我就在这儿等他好了。”季惟注意到她捋到袖罩外的亮闪闪的银色手表,顺便道:“请问你们这儿手表柜台在几楼?” 说来家里没有任何钟表,平时想知道时间靠的全是生活经验,也确实怪不方便的。 嗬,上来就是大生意! 售货员忙给她带路:“您跟我来。” 一楼主要就是日化品和文具,还有部分高级糖果点心,商品琳琅满目比较杂;二楼开始才做精细分类,收音机、自行车、缝纫机及手表这“三响一转”在这儿都能见到,除此之外还有电视机和电冰箱等高级家电,三楼和四楼都是服装、布匹,再往上就是家具卖场, 商店里还没有电梯,上上下下全靠那架空中楼梯。 站在二楼往下看,小半个大厅尽在眼底。 “我们这儿手表种类是整个省城最多的,光是进口的就有大罗马、英纳格、梅花、瓦斯针、欧米茄等等,国产的像沪江、宝石、春蕾、海鸥、东风……我们也有几十个品牌……”售货员殷勤的给她介绍,“进口表虽然价格比较高,但是不需要手表票和工业券,戴上也有面子……” 这话算是说到点上了,季惟本来就想说自己没有手表票,当下注意力全往进口专柜去了。 作为进口表里的三大巨头之一,英纳格价格最低只要一百八十五,大罗马稍贵之,其他的基本就得三百往上,劳力士最贵,得要九百九一只。 季惟不是奔着收藏来的,随便拿了只比较合眼缘的圆角方形浪琴皮带表,不过她走的时候,把几款国产表全都细细的看了好几遍。 腕上多了块手表,人都显得更精神几分。 季惟心情大好,听说进口的高价货,在这里是一律不要票,她又打算再下一楼去逛逛进口的日化用品专区,挑几样合适护肤品。 之前带路的售货员特地跑上来找她,“同志,我们吴主任来了!” 季惟忙跟上她。 “爸爸,你咋能到现在才来接我,害我在治安队呆了一宿,你知不知道那里面的人都凶的很,都是野蛮人!我可是你的亲生女儿…… 尖细的女声,听着很是耳熟,从大门外一直念叨进来。 季惟向着声源看去,果然是火车上那个莫名其妙的双标女大学生! 吴安娜、吴主任、爸爸、女儿…… 她突然抿着嘴笑了。 想不到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巧的事。 看在第一百货是整个奉天客流量最大的百货商店份儿上,季惟也得硬着头皮上去打招呼,“你好吴主任,我是东方皮具私营加工厂的负责人……” “你看起来很眼熟。”吴安娜一直盯着她,没等她把家门报完,就打断了她的话。 不等季惟解释,她突然就怒目切齿起来,“是你!你就是火车上那个村姑吧!别以为化了妆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我就认不出来!” 会化妆的女性总是对同类有着本能的熟悉。 吴安娜挽着她父亲吴主任的胳膊,一个劲晃,“爸爸,就是她!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害我被治安队抓走的村姑,还害我赔了那么多东西!其实那些东西都是她偷的!现在又到这儿来,肯定是想继续招摇撞骗来了!” 吴主任腆着个大肚子,一身灰底黑条西装系着个红领带,外面还套了件,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到这个年代干部特有的朴素做派,听了女儿的话,刚才还笑得像个弥勒佛的他,立马把脸绷得特别严肃,“我不管你是为了啥来找我,你认为我们有谈下去的必要吗?” “抱歉打扰了。”上赶着不是买卖。 因为火车上的小小一段插曲就搞砸了可能发展下去的生意是挺可惜,但吴主任这种公私不分的无底线女儿奴她也挺看不上眼的,山不转水转,没有一百还有别的,她坚信自己的产品不论外观、质量、实用性都是一流,肯定能靠实力闯出一条路! 然而很快,季惟就发现了不对劲。 她花整整一上午,几乎跑遍了整个奉天省城大大小小十几家百货商店,等到的回应不是不需要就是不跟个体户合作,后来还是友谊商店那个看上去挺正气的负责人好心提醒她,“ 姑娘你最好想想最近是不是得罪人了。” 这下季惟就算不明白也明白了。 说真的她还真没想到就她跟吴安娜这么点小事,就值得那个吴主任上纲上线成这样! 她这暴脾气一下子也上来了。 使口不如自走,求人不如求己,大不了她自己租门脸来卖,反正省城已经有不少个体户,多开两家皮具专营店也不算啥。 回华侨饭店的路上,季惟就开始认真琢磨起了这事。 她向来是行动派,沿途不忘留意店铺,看哪个地段人流量大,大多集中哪些生意哪些人…… 等再看到华侨饭店金碧辉煌的大厅,她才总算找到思路! 要说整个奉天省城,又有哪个地方的人流素质能高过华侨饭店,光看消费就知道了,接待的还全都是侨胞外宾,她完全可以单独从品牌里拎出来一条线做高端,来衬托它这高不可攀的房价。 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愿意在大厅租个角落给她。 季惟来回在大厅盘算研究。 “女士,请问您需要登记入住吗?”前台的服务员已经换成白班,没能认出她来。 季惟随口,“我是五楼516套房的。” “516套房已经换去518了。”女服务员嘴快,刚说完就被男服务呵斥了一声,“胡说八道个啥呢你,516啥时候换房了!” 季惟听出些不对劲来,“516换去518了?” 女服务员怯怯看向男服务员,后者瞪了她一眼,冲季惟露出标准八颗牙,“女士不好意思,是她搞错了。” 第八十章 庄夫人 尽管俩服务员一再强调是他们弄错了,季惟还是觉得不对劲,再想起昨晚庄呈昀轻车熟路领她上这儿来的情形,她脑子里顿时有了些不太美好的猜测。 一个男人常在酒店出入…… 但是很快,又被她摇头否定。 不可能的,且不说这个年代的作风有多保守,就庄呈昀那性格,他也绝对不会做这种事,他们俩也不是没在一起睡过,庄呈昀对她的反应跟找到个合心意的抱枕没啥两样。 不过她这心里头还是老不踏实的很。 回到房间,庄呈昀果然不在。 这下季惟彻底绷不住了,把手里的大包小包齐刷刷往沙发上一甩,就蹬着高跟鞋往518跑。 她急得要命,气得要命,到底急个啥,她自己都不知道,只一个劲去砸518的门,“砰砰砰——” “庄呈昀,开门!” 约莫过了好几分钟,里面的人才姗姗来迟。 冷不定看到个红光满面的白发老头,季惟愣住了,脸上的愤怒和攥成拳头的手瞬间收回,“不好意思,我好像搞错了。” “没错没错,是这儿,小麦吧。”白发老头笑呵呵领着她进屋,“阿昀,你夫人找你的。” 同样是套房,这间的装修看起来可比他们住的那间要雅致静谧的多,没有侧卧,只有个半开放式的睡房,窗台边还有一张造型古朴的棋墩,庄呈昀盘腿坐在席上,专注的盯着面前棋局,“估计是找不到我急了,见笑。” 等手里的棋子落下,他方抬头,视线落在季惟身上时明显惊艳了一下,嘴角的笑意就藏不住了,“你看你跑得面红耳赤的,我又不会丢了。” “我不是……”不是你俩就为了下个棋,就特地开个套房啊,是钱烧手吗! “小姑娘还不好意思了,还是我们大奉天的女儿好啊,这就把你给牵绊住了。”白发老头笑着盘回庄呈昀对面,执白棋的手点点她,又看向庄呈昀,“说来也是出乎意料,还以为起码几年内你都不会有这个想法,没想到这才来了多久,连婚都结了,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好让我给你俩准备个礼物。” 庄呈昀面不改色,“只是领证了,还没办酒席,等回了首都再给你寄喜帖。” “……”谁跟你领证了,咱俩连处对象都算不上好吗…… 季惟又忍不住想说话,庄呈昀腾出左手把她握在手心,“这位是傅老,六十年老棋痴。” 听了他的话,傅老又哈哈大笑起来,“是六十年老棋痴没错,当年我抓周抓的还是颗棋子呢!” “阿昀,你抓周时抓的啥。”他突然好奇起来。 季惟也好奇。 像庄呈昀这种天才型棋神,才应该是抓棋子的那位吧。 “算盘。”庄呈昀意有所指,傅老旋秒懂。 这老头就是个话痨,于是话题讲着讲着就从抓周拐到了妻管严上面。 “……”到底想干啥啊,咋出去一趟回来她就成了庄呈昀的妻子,季惟几次想解释都被庄呈昀给打断,她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啥了…… 这个话题没有她的发言权,对她这种门外汉而言,围棋这项竞技更是无聊得不行,就是坐着看都能看睡着,可是当着傅老的面,她又不好失礼,只能陪着盘在那儿。 要说这傅老的技术也算是佼佼,居然能跟庄呈昀对弈超过一小时,她这儿腿都盘麻了,实在无聊得紧,随手拿过茶几上的便笺在上面画起手表。 等会儿回去,她就用神笔给便宜爹娘各画一只,他们肯定高兴! “小麦学过美术?”傅老留意到她手上的随稿,顺口问了句,一贯来平静的庄呈昀脸上终于多了些类似于骄傲的神情,“喜欢画些小玩意儿,最近随大流下海弄了个皮具工厂,正忙着到处找销路呢。” 傅老随即“哦”了一声,狡猾的笑道:“难怪你舍得大老远跑省城来,原来不是专门来找我下棋,不放心夫人一个人出远门才是。” “不行。”他说,“那我得给小麦多找点事儿忙活忙活,这样你就能在省城多呆几天,多跟我下几盘了。” 季惟不解的看向庄呈昀。 你们俩下棋,干嘛给我找事做…… “你得谢谢傅老,他们家早些年可是经营着奉天最大的商行,算是这行的前辈。”庄呈昀年纪虽不如傅老,但是能让他开口称一声前辈,傅老实在折煞,连连摆手,“谈不上谈不上,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就是一离休闲散人员,不过我家那几个小子在这方面倒是还能说得上两句话。” 像傅老这个岁数的人,基本上说话都是比较谦虚,他嘴里的能说得上两句话,那代表的就是相当话语权! 季惟顿时来了精神,“您这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如果方便的话,麻烦您给个地址,我下午就去拜访。” 傅老突然一本正经起来,“错了错了,我比阿昀虚长几岁,但认了阿昀做半师,就算是扯平,是平辈,你是他夫人,怎能称我为您,得是你。” “……”您管这爷孙差叫虚长几岁呢? 行,儿子是你的,你说啥就是啥。 季惟换了个说法,“你说说呗老傅,你儿子在哪儿呢。” 傅老指指天花板,“一个在这儿,一个在友谊商店,还有……” “足够了足够了,两个就足够了。”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这儿正琢磨找华侨饭店的负责人呢,没想到居然就是傅老的儿子! 还有友谊商店那位,一圈找下来,那可是业界仅有的良知了! 季惟都不知道说啥好了,就像是阴雨天遇上了大太阳,一个早上连轴转产生的负面情绪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笑逐颜开看向她的“大太阳”,“你跟老傅继续在这儿下着,我回去准备准备。” 除了样品,她还得试着做一份完整的计划案,好让人对她的想法一目了然,毕竟她现在要合作的可是整个奉天省最风光的华侨饭店,必须按正规的来! 然而……根本用不着。 听说是自家亲爹安排来的,华侨饭店的傅家老大很是热情,又听她大概把意向说了下,直接敲定,“没多大点事,我们西北角那块一直空着,本来是打算近期做个内景啥的,你要是有想法就拿去用,只一个条件,柜台可千万得往高档里设计!” 傅老这俩儿子,长得还挺像,都随他爹的中等个儿,偏瘦一中年人,青呢人民服中规中矩,只有笑起来的时候才会流露出生意人特有的精明。 “这您放心,我是美术专业的,这方面是我强项,到时候设计图一出来,我先拿来给您过目,您觉得可以我再找人施工。”兜兜转转一圈,还是没让她白费功夫,季惟现在是干劲十足,拿了自己制作的样品一一给他解说,顺便把租金也给谈了谈。 华侨饭店开了小二十年,还是头一次出租柜台,算是额外创收,公家的地方,高了不合适低了也不合适,傅家老大思虑良久,才暂时定为二百块,“租金方面我会再打报告上去申请,政策上对自谋生路的个体集体创业有一定扶持,税务上也实行减免,到时候一并打听打听。” 比起华侨饭店的房价,这个租金真的很良心了,要知道这可是奉天省城的地标性建筑,是华侨饭店,不是路边的国营饭店,第一炮就在这种高大上的地方打响,对品牌以后的形象树立很有助力,每个月花个二百能起到的广告效果,绝对是任何地方都无法比拟的,是物超所值! 所以能不能减租或者减税免税真的一点都不重要,季惟满口答应,“那这事就劳烦傅先生费心了,傅先生是痛快人,其实我这儿还有个小小的请求希望傅先生成全,除了租金,我想再从每个月的利润里抽取百分之五用作对华侨饭店的特殊补贴,至于这钱咋分配,您可以自行决定。” 即便有庄呈昀这层关系在,人情是人情,利益是利益。 第八十一章 西餐 这跟直接把钱揣到傅家老大兜里没啥两样。 别看摊儿还没支起来,对季惟,傅家老大那是百分百看好,且不说她做事上道,就冲着她是他爸介绍来的,这人也靠谱! 傅家人都是天生的生意人,这么些年,傅家老大一直不甘心捧着铁饭碗拿个死工资平平淡淡一辈子,他空有一脑袋发家致富的门路,奈何老爷子拿家规拘着,傅家三代以内都不准再经商,下海的念头刚成型就让打了回来。 现在这么个机会就摆在眼前…… 他犹豫了一下,面露警惕,“这事你可千万别让我爸知道!” “放心。”季惟了然点头。 有了傅家老大的支持,这事就已经成功了一半,从他那要来酒店大堂平面图,季惟带着回了客房。 等会儿吃了午饭她就打算再上友谊商店去看看,虽然业绩不如一百,但友谊商店在业界的地位跟华侨饭店在宾馆业是一样的,性质也相似,专门接待侨胞和外宾。 刚进门没多久,傅家老大过来敲门,“庄夫人,你在吗,刚才那事儿我想重新跟您谈谈。” “……”陌生的称呼让季惟心生不祥,果然门一开,傅家老大就给她鞠了个老标准的躬,“您看这事儿让我办的,实在对不住的很,要不是我爸给我打电话,我还不知道您是庄先生的爱人,庄先生跟我爸亦师亦友,情同兄弟,您辈分在这儿,咱们后面说的可千万做不了数。” 打傅老那儿起,季惟身上这庄呈昀夫人的标记就算是彻底烙上了,她干脆放弃纠正,“您这话严重了,围棋有围棋的规则,生意有生意的门道,我以后仰仗您的地方还多,您不能才让我进门又把我往外撵不是。” 还就是这个理儿。 别看这姑娘年纪不大,说起生意经却是头头是道,傅家老大这个老资格都服气的很。 知道自己没看错人,他放心了,“那就还按您说的办,我爸说您还得去一趟我二弟那,我看您也不用这么麻烦,等会儿我给打个电话让他过来,咱们一块儿吃顿午饭,饭桌上就能把这事儿给定了。” “那敢情好。”省得跑这一趟,下午她就能安安心心画设计图,来回省城一趟不容易,季惟心里打算着得在回家前让柜台开始装修,她再回去安排新产品生产,这样两头不耽误,以后她只要每隔一个月两月的来这边一趟就成,剩下的,自然有傅家老大在这儿照料。 两人边说边下楼。 整个华侨饭店,分为主楼和副楼两个部分,主楼六层,从大厅往上都是,两侧副楼各五层呈对称状,办公、仓库等内部工作区全部位于六楼,二到五楼是客房,餐厅和宴会厅则全部都于一楼。 考虑到需要接待华侨和外宾,饭店里的餐厅分为中西两种形式,这个年代高档餐厅少,能在华侨饭店西餐厅吃上一顿饭,简直就是身份的象征! 大概是出于这种考量,傅家老大给安排的午饭就是西餐。 自打穿过来,每天不是贴饼子就是二合面馒头,偶尔来顿饺子面条米饭就算是改善伙食,西餐这两个字,几乎已经完全从季惟的记忆里删除,等到看到精致华丽的俄式装修以及餐桌上银光闪闪的刀叉,那种熟悉的感觉才又重新回来。 菜品都是傅家老大提前准备好的,标准的俄式风情,主菜烤肉串、红肠,冷菜有凉拌洋蓟、蟹肉沙拉,还有罗宋汤、大列巴和鱼子酱,称得上是相当丰盛。 傅家老二一来,就先给季惟道了歉。 不仅仅因为她是庄呈昀的太太,更因为他在处理这事上的态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跟同流合污真没啥两样。 说真的她那几个样品,他是真的很看好,实在是跟吴主任那边同僚多年,抹不开面。 傅老才不管他抹不抹得开面,上去就先一通好骂,不为别的,就为他跟吴家那老不死的不对盘多年,吴家人的德行他最清楚不过,二儿子卖面子给这种人,就是在打他的脸! “一把年纪的人了,我看你是越活越过去了,跟这样的人搅和到一块儿,你是嫌自己这饭碗太稳当了还是嫌你老子命太长!你要搞清楚,你们的职务、权利都是人民赋予的,为的是让你们更好的服务于人民,而不是给人民添堵!小麦她一个年轻姑娘都能积极响应政策,勇于自主创业,就冲这点,该帮扶的就一定得帮扶!你可别以为这是在给她个人办事,这是在振兴咱们自己的民族产业!” 傅家老二好歹也是堂堂友谊商店负责人,愣是让他给骂得大气都不敢出,低着头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一直到他那翻脸跟翻书一样的老父亲发够了火,他才毕恭毕敬道:“爸,你批评的对,这事是我欠考虑,我保证下不为例。” 傅老冷哼一声,扭脸就忙着给季惟介绍省城的特色,正眼都不带瞧他。 相对于华侨饭店,友谊商店的租金要接地气的多,一组柜台加一个临街橱窗也才三分之一左右。 在傅家兄弟俩的作保牵头之下,陆续又有几家百货公司也表示愿意出租柜台。 合作得越多,工作量就越大。 季惟手上没有多余的员工,所有活都得她一个人来,每天光是画设计图都能把她给忙死,除了柜台设计图,商标和外包装等也不能落下,最好还能匀出时间再多整几个新款,就她现在手上有限的几样还不足以撑起一整个高端系列。 往家里打了个电话报过平安,她就把自己关在小卧室里,接连几天除了上厕所吃饭几乎就没出过门。 庄呈昀终于有了一种可怖的危机感。 打从认定了她,他就一直努力在让她习惯他的存在他的亲密,而她越来越自然的关怀,也让他觉得满足、踏实。 他很享受她的有求必应,享受她全方位的照顾,仿佛她的生命里再也没有比他更重要的。 前所未有的冷落让他感到焦虑。 庄呈昀又开始整宿整宿的失眠,即便他的心上人就在一墙之隔的门内。 季惟半夜开门出来上厕所,冷不丁看到黑暗中有个人坐在沙发上,差点没让吓到心梗,等开了灯看清是庄呈昀,上去就朝他脸上狠狠掐了一把,“干啥呢你,大晚上不睡觉搁这儿当猫头鹰!” 庄呈昀没精打采的仰头看她,突然重重一下砸她怀里,“小麦,我头疼。” 季惟手足无措的搂着他,从来也没见过他这样,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咋办,“要不咱现在去医院看看?” 庄呈昀摇头。 他一不说话,季惟就急,“那就去睡觉,走吧走吧,我先送你回房,等你睡着我再去干活。” “小麦你都好几天没跟我说话了。” 有吗? 这几天实在太忙,她还真忘了。 季惟仔细回忆了一下,她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跟庄呈昀说过话,没顾得上他倒是真的,昨天开始他好像也不去518下棋了,每天就端个棋盘盘在沙发里,一盘就是一天…… 她有些愧疚,说来事情能办的这么顺利,主要还是借了他的东风呢。 “行了,我明天休息一天还不行吗,咱俩出去逛逛,把大伙儿让捎的东西先给置办上,省得到时候麻烦,顺便再给你买两身衣裳。”两人来的时候没带任何行李,她的后面是“寄”过来了,庄呈昀却没有,他现在身上穿的,还是傅二直接从友谊商店捎来的,他们还得在这儿再待一段时间,不能老穿这两身,又不好为这点小事老麻烦傅二。 说着说着,季惟想起个事儿来,“庄呈昀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傅老家也有啥孙女外孙女之类的看上你了,死乞白赖非要嫁给你?” “我不是小常。” 第八十二章 旧货市场 庄呈昀有时候真的很想撬开她的脑袋瓜子瞧一瞧,里面到底装的什么玩意儿。 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在所有事情上都能游刃有余,为什么偏偏到他这儿就迟钝成这样,他们俩的关系,还不够清楚吗。 他的心一直捧在她面前,从未收回过。 倒不是季惟揣着明白装糊涂,她是生身父母那段失败婚姻最直接的见证者,也是唯一的受害者,“婚姻”这两个字在她心目中比任何人看来都要神圣庄重,配合演戏、义务帮忙都可以,但是来真的,她必定慎之又慎,哪怕对方是庄呈昀。 因为这是她这辈子,唯一不容许失败的事。 或者说,她也想顺便提醒庄呈昀,除非你是真的准备好了,不然就少拿这事跟她逗闷子,结婚跟处对象,是两码事。 她是对他很有好感,但不会没底线纵容。 话说到这儿就丢这儿,该照顾到的季惟还是得事无巨细的给他照顾到。 知道明天要出门,她特地连夜给他画了俩白色的棉布口罩。 有了这玩意儿,再把呢帽压上,一般情况下是没人能认得他了。 天气还没有彻底转暖,外面戴口罩的人不少,尤其是上班早高峰的时候,自行车大军几乎是人手一个, 考虑到今天得充当苦力,季惟没敢穿高跟鞋,只把从小常那讹的那身灯芯绒套装给换上了。 其实庄呈昀更喜欢她穿米色的那套羊绒,衬得她像一颗皎净的珍珠,不过一想到这可能会吸引很多男同志的目光,他又觉得这身最碍眼的灯芯绒也还行。 他的小麦,只他一个人知道她的美就足够了。 季惟拿上地图,拒绝了傅家老大要给配车的请求,领着庄呈昀轻车熟路的在路边打了辆出租车,巧的是,居然还是上回那个胖司机,听说两人要去旧货市场,人先给热情的介绍上了。 季惟才知道,原来在省城真正说到人气旺,几个拔尖的百货商店全加一块儿也比不上这个旧货一条街。 那地方原先就是个国营旧货商店,除了一些旧货,也处理部分工厂的次品、出口转内销的滞留货,以及各种稀奇古怪的物品,凭着实用、实惠、合算,而且“免票”的特点,吸引了大批顾客,每天从大清早开门一直络绎到傍晚打烊,后来陆续有人发现商机,在国营旧货商店附近就逐渐形成了黑市,再后来改革开放,到处都在宣传个体经商,这黑市一夜之间就成了现在的旧货市场。 随着规模的扩大,商品种类也在不停增加,现在每天全省城差不多有三分之二的顾客都集中在这儿,可以说如果来了省城没去过旧货市场,都不算来过省城。 季惟开始还觉得夸张,没想到目的地后,没下车她就已经让外面热闹的盛况给吓到了! 赶上周末,那阵仗比她们县城过年时置办年货还夸张,哪儿哪儿都是人,男女老少、人声鼎沸,几乎每个摊位前都排了老长的队伍,走路只能靠挤! 就算部分人不买东西,他都要到处转一转逛一趟,看有没有便宜能捡。 她都后悔带庄呈昀来这儿了,多一个人,就多不少麻烦,要是只有她自己,只管蛮牛似的往里闯就行,根本不用担心会挤到他或者给他挤丢…… “万一等会儿我没顾得上你,咱俩走散了,你就呆在原地别动,我一定能找到你,知道不。”反正人挤人的也看不见,季惟拉起他的手就往人群里挤。 在此之前,庄呈昀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旧货市场这回事,他很少亲自出门买东西,更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环境,拥挤嘈杂,不少摊位居然还有卖翻新过的旧衣裳,空气里一股奇怪的味儿,可是每个人脸上都洋溢发自内心的喜悦,这又让他觉得新奇。 人的快乐,其实好像也挺简单的。 季惟拿着记有购买目录的清单,时不时在路边的摊子里比照。 穿的用的,印染不均匀布料、绒线,或者做工有瑕疵的衣裤鞋袜,应有尽有,热水瓶、搪瓷碗缸面盆,家具甚至是小家电自行车都有,或残次品或二手,只要是当下人想得到的,这里几乎都能买得上。 在国营旧货商店的货架上,她居然还看到了熟悉的红星皮鞋厂的商标。 想起郭淑芬千叮万嘱的皮鞋,季惟忙挤到柜台前,“同志,皮鞋咋卖的!” 一排柜台上挤的全是人,几个售货员忙得团团转,这边取货那边算账,顾客七嘴八舌的问,他们一张嘴皮子愣是不停的答出七嘴八舌的效果,“男士皮鞋十七元八角,女士皮鞋十五元八角,‘765’皮鞋六元六角!” 相对于外面商店供销社动辄二十多还得要票和工业券的门槛,这里的价格果然划算得不行! 季惟赶紧报上尺码,“来一双男士‘765’,再来六双男士皮鞋一双女士皮鞋!” 她时刻牢记郭淑芬的“最便宜”三个字,至于另外四双,则是其他社员帮忙叫带。 “六双男士皮鞋、一双女士皮鞋、一双男士‘765’,一共一百二十九元二角!”售货员一边扯着嗓门唱,一边开票。 不管是旧货还是瑕疵品,一律不准挑,拿到啥就是啥。 付过钱,售货员麻利的扯了截细麻绳给她把四个鞋盒摞一块儿绑上,季惟回头往庄呈昀手上一挂,继续挤进下一个柜台。 有瑕疵的男士的确良衬衫只要十元,解放鞋才四元三角,旧的混纺绒线是新货的一半价格六元五角……东西多且杂,季惟干脆从最初的照着单子买,变成了后面看到啥合适就买啥,反正都不要票,带回去不怕没人要,除了社员们要求的几样旧货,其他的她全挑的瑕疵品,比如磕掉一块漆的热水瓶、外壳凹陷的手电筒或者座钟,这些东西就算留他们家自己用也行,价格低廉又不要票,便宜娘绝对不会说啥! 买的时候很痛快,付钱的时候可就肉痛了,别看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加起来一算还是相当可观的,不算社员们给的几百块,光她自己五块十块的买就花了一百多。 “同志,我是你邻居谢哥介绍来的,有手表吗。”在钟表柜台,她看到个年轻男人鬼鬼祟祟把售货员拉到角落里塞给她两块钱,很快对方就给了他一张小票,“明天早上早点来。” 还真有手表卖! 在钟表柜台季惟只看到各式各样的座钟挂钟闹钟,她还以为是没有手表的! 原来不是没有,只是一般人摸不着! “别看了,没有关系就算你上去问她们也不会卖你的,这帮人狗眼的很呢!”挤在她身旁的中年大姐好心提醒道。 季惟这才愤愤收回视线,“太过分了,本来旧货商店就是为了给大伙儿行方便省钱的, 要是有手表,她还想多捎几块回去呢,这样都省得她画了。 “你是第一次来吧。”像季惟这样往死里买的,一般都是乡下来给亲朋好友一块儿捎的,中年大姐看看季惟的衣着打扮比她一省城人穿得还好,到底还是没把握,“都是这样的,多买几回就知道了,只要是紧俏货,到的第一时间就会被内部人员或者关系户买走,你真想要,还不如上外面去打听打听,个体摊位可能得比国营旧货商店里贵上那么一点,但像这样一块手表熟人介绍来的得给售货员五块钱辛苦费,加起来也没差多少了。” 第八十三章 走失 只要能不需要票,花钱都好说。 加工厂效益好,跟台印钞机似的,每天唰唰往外流钱,她现在比万元户还万元户。 拽上庄呈昀,季惟又从里往外挤。 刚才进来的时候没留意,这会儿一出去,她竟然看到了卖自家皮带和钱夹的! 小小一个摊位还是拿门板支的,上面就只有这两样货,边上立了个“全新无瑕疵,单价一块五”的牌子,那家伙边上人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完全看不见老板的模样。 “都在抢,质量到底咋样啊,听说这是个体工厂生产的,能好吗?”人群中有人不确定的问,立马就有人热心的回道:“放心吧你就,我都买两条了,一条给我爱人一条给我爸,都说结实,我现在还打算再买一条送我弟结婚使嘞,你瞧,还有个专门的包装袋,跟百货公司似的,多拿得出手!” “就是,年轻人思想觉悟不行啊!甭管个体还是国营,还不是咱工人阶级在前线!咱工人阶级还能做这种不负责任的事情不成!” “那可不好说,现在的人跟以前的人可不一样!” “嘿你这人咋说话的!” “这不是你先跟这儿上纲上线的……” 那边争得面红脖子粗,季惟的注意力却全往已经买好的顾客手上那一只只土黄色的牛皮纸袋上去了,长长方方的,大约两巴掌大…… 她这儿才刚有想法准备做外包装,没想到人就已经开始用上了,这老板挺有生意头脑! “老板,我也要一条!”她跟着往里挤,出来的时候,手上果然多了一只牛皮纸袋。 前后左右打量了一圈,其实就是个仿照百货商店的款式拿牛皮纸叠的简易袋子,不过也加剧了她想尽快做出配套外包装的念头,最好能把吊牌啥的也一并配上。 随着生活水平的提升,人们对商品的要求不会只仅仅停留在实用的层面,一个好的包装,会更容易引起人购买的欲望! 季惟随手准备往庄呈昀手上挂,抬头的时候却发现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人没了! 放眼望去,拥挤的市场里密密麻麻挤的全是人,压根儿找不出一个像他的身影! 还在穿棉袄的天,她愣是给急出一身的冷汗,“阿昀!” 要是真让人流给冲散了,估计他都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 到处找了个遍,没有。 季惟急得都快哭了,只能在人群里一个个问过去,“你好,请问有没有见过一个戴口罩、拎着很多东西的男青年,穿着身羊绒中山装。” 回答她的,全是摇头。 “不知道。” “没见过。” …… 五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依然没有任何线索,季惟差不多都要上联防队去报失踪了! 她不死心,又回了一趟刚才买皮带的地方,结果才挤进去,就看到庄呈昀大包小包的朝她招手,“小麦。” “你上哪儿去了!不是跟你说了让你呆在原地别动吗!”虚惊一场,她整个人就像是根崩断了的弦,一边骂一边失常的掉眼泪。 在火车站等个车都能让人给偷了兜里的全部家当,这年代的治安她完全不敢去想,万一真出点啥意外,她该咋办! 以前不管发生啥事,她总是乐观的不得了,庄呈昀从来也没见她哭过,从来也没想过她会哭,一时间不免手足无措,心疼自责在心头翻江倒海,“小麦,你别哭了,我就是让人流挤开了,你瞧我这不是好好的在这儿等你吗。” 迎着阳光,不仔细看的话,根本注意不到他目光中的闪烁。 季惟泪眼朦胧,“谁让你乱跑了!” “刚才实在人太多了……” “不要解释!” “对不起,是我不好。”笨嘴拙舌的,来来回回就回这两句,又见他肩挑手提的都快成佣人了,季惟又不忍心起来,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算了算了,是我不好,我就不该带你出来,先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吃过午饭咱们就回去吧。” 庄呈昀歉疚的不行,“你不买了吗。” “买啊,先把你送回去我再回来。”光那堆东西,就已经足够让季惟起这念头了,如果庄呈昀不在,她大可以边买边把东西往空间里收,她不用再时刻惦记着他的安危,他也不用那么辛苦,到时候回清河县他们还能轻松不少,毕竟行李少嘛。 在庄呈昀这儿,季惟向来是一言堂,她说了算。 他就是再不情愿,也只能答应。 庞大的旧货市场,衍生了不少周边行业,比如小饭店、小卖部之类的。 季惟随便找了一家人少的个体饭店,跟庄呈昀两人把东西七七八八往里搬,还没到饭点,也没啥人下馆子,年过半百的老板两口子都是和气人,并不介意他们如此占地方的行为,还客气的给两人上了两杯热开水。 这可是在国营饭点里没有的待遇,季惟对个体饭店的好感不由得大增,拿过菜单照着庄呈昀的喜好开始点。 红烧鱼一元三角、红烧肉一元五角、排骨炖土豆九角、猪肉大葱水饺两元八角一斤、馒头一毛一个(一两粮票)、米饭两毛一碗(二两粮票)…… 粗略一看,菜价差不多比国营饭店高出一半,主食更夸张,全都是两倍两倍的翻,唯一的好处就是不要票。 季惟要了一个红烧鱼一个排骨炖土豆,又要了俩素菜和两碗米饭。 掏钱的时候她跟老两口子打商量,“您看能不能我给双倍的饭钱,你帮我看会儿东西,等我把我对象送回去,再雇个人来运走,不然我俩太费劲了。” 本来就是举手之劳的事,这要是都收费,还咋做回头客生意。 老两口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你尽管放这里就是,不过最好能抓紧着点,等会儿吃饭的人多了,我怕会看不住。” 有了上次的教训,季惟哪还敢再马虎,忙道:“您放心,我住得近,半个小时来回足够了。” 做出租车的话,的确半个小时足够了,路上车少,又不是上下班的高峰连自行车都有限,交通堵塞啥的永远都不可能发生。 实际上没到半小时,季惟就回来了。 旧货市场附近有专门从事体力劳动的挑夫,几分钱就能雇人走一趟短途,就近找了个隐蔽地方让他把东西全停那,季惟轻轻松松就把所有东西全收进画册空间。 没了累赘,再继续去抢购可就轻松多了! 按照上午那个中年大姐跟她说的,季惟很快就在外面的个体户散铺上找到好几家买手表的,牌子还挺多,基本都是国产,但是瑕疵都比较严重,比如表盘镜面裂了、皮表带断了又或者金属表磨花了,同样不让挑选,但相对国营旧货商店,他们要更显人性化得多,不同瑕疵不同价位,让顾客这钱掏得明明白白,不用靠运气盲买。 季惟看半天没相中一块合适的,又陆续找了两个摊位也都差不多,最后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回去拿神笔画上两块。 见时间还早,她又一个人到处逛了逛。 眼瞧着就到“五一”,她承诺过逢年过节会给厂里的正式员工发放福利,肯定不能食言,正好趁这个机会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东西一次性采购回去,回到清河县可就没地方买了。 现在厂里加上郭淑芬家的能有将近六十个员工,也就是说最少得买六十份。 别看旧货市场东西多,真想一件东西找出六十份来,价格得合适,质量还都得过得去,不太容易。 第八十四章 在首都已经有妻子 要给员工的福利没找到,倒是让季惟发现了个有意思的生意。 先前她看到旧货市场里在卖自行车,还以为也是残次品或者二手,没想到还有组装这回事! 基本上一把小马扎、一个工具箱和一辆半成型的自行车就能撑起一个摊儿,老板多数的某机械厂出来的职工或者专业的修车匠,手上能搞到一定的零部件也有一定技术,当然也有那种门路广能搞到部分配件,然后大家互通有无,相互交换,有组装好现场出售的,也有事先接受预定再进行组装交货的,一辆组装车比完整的新车大概便宜二十到三十元,而且不要票证! 怪不得城里几乎人手一辆自行车,这么划算的东西,谁不会抢着要! 季惟几乎可以预见,如果她把这门生意引进回清河县,日进斗金都不夸张,他们那实在太缺了! 社员们没有票证自然不用说,就算是县城里吃商品粮的,也有很大一部分人因为弄不到自行车票或者攒不够工业券而没法买上心心念念的自行车! 她认真的蹲在一旁仔细观看,把老板从组装到出售的全过程都学习了一遍。 白白净净的一小团,也就是个孩子模样。 小老板看她长得脸嫩,只当是个啥都不懂的丫头片子,也没把她放心上,还故意逗她,“小姑娘你也来买自行车呢,想要多大的,‘二六’‘二八’我这儿都有,如果是你要,我比别人再便宜五元钱给你。” 一辆最普通的完整新车价格都在一百五左右,这家的组装车只要一百二,再便宜五元就是一百一十五,真的跟白捡似的! 季惟其实还真挺心动,家里那辆自行车主要还是给郭家两口子画的,比照的是当下最时兴的二八大杠,真的是又高又大,每回她骑上去都感觉像是在骑牛,要是能有一辆“二六”,肯定更适合她。 但是她今天,不是奔着买自行车来的。 “老板。”她指指那辆组装了一半的自行车和散落一地的零配件,故作不解,“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吗?” 还真是个孩子,小老板乐了,“你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我要是能自己造出这玩意儿,还能搁这儿讨生活?” “那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从哪儿弄来的都跟你没关系!”话音未落,头顶上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带着几分刻薄暴躁的男声,季惟猛的一哆嗦,抬头就看到小常那张怒不可遏的脸! “……小,小常,你咋在这儿……”他那个表情,实在太可怕了,盯着她的时候就像在看杀父仇人! 本能的,季惟站起来就想跑,却被他一把揪住衣领,拎猴儿似的拎到一旁僻静处,直接往地上一丢,居高临下的睨着她,“我已经警告过你很多次,让你离呈昀同志远一点,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非但听不懂人话,还变本加厉! 如果说以前还只是怀疑她的动机,那么这次亲口在呈昀同志嘴里听到要跟她结婚的想法,就足以证明她的手段,这才多久啊,就把人忽悠得三迷五道的,为了跟她单独相处,先是撇下他跑来省城,现在又让他回县城不准露面,全然不顾自身安危,他要再不制止,下一回怕是就能整出个娃来彻底把人栓牢! 这可是她的拿手好戏,当时对付虎妞用的可就是这招呢,熟门熟路! 虽说打小爹不疼娘不爱,可从来也没人敢对她动过手,那种被人当垃圾丢的感觉气得季惟快发疯,没爬起来就先抓过小常的手照着他手背狠狠给了一口! “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有病!每次有啥事就赖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把庄呈昀带来的省城!他自己有手有脚,他要是不想来,我还能给他扛来不成!” “我不会听你狡辩,你利用呈昀同志让他帮你办加工厂,又故意哄骗他跟你假扮两口子,借他的关系在省城各种搭桥铺路,你以为你能赖得掉瞒得了?呈昀同志的存折在你那这总是事实吧!”小常嗤笑着甩甩手,丝毫没把已经有些渗血的伤口放心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啥如意算盘,你想攀高枝,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呈昀同志心地善良让你忽悠,不代表我也会让你忽悠!我郑重警告你郭小麦,你要是再敢缠着呈昀同志,我会直接上报,到时候不止是你,你爹娘你全家都得跟着遭殃!”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可他调查一半就发言是几个意思! 季惟昂首逼近他,丝毫无惧他眼神中的杀气,“你敢威胁我!” 贺耀东骂得对,这个混蛋小常就是个孙子,今天是彻底让她开了眼,把她所有讨厌的事都干了一遍! “这不是威胁,是通知,我希望你明白,呈昀同志跟你不是一路人,你们俩永远都不可能走到一起,因为……”小常看向她时,竟多了些怜悯,“呈昀同志在首都已经有妻子。” 一字一顿,皆像个恶毒的魔咒,深深把季惟套牢,不停的在她脑子里盘旋回放。 她整个人跟着晃了晃。 庄呈昀在首都居然有妻子! 他居然已经结婚了。 她反复的深呼吸,试图稳住自己,她努力的去看小常的脸,想要在他脸上找到一些捉弄她的痕迹,然而并没有,他看上去严肃的不得了,“呈昀同志身份特殊,他结婚的事连傅老都不知道,所以郭小麦,我不管你的野心到底有多大,你已经得到了很多,加工厂和呈昀同志的存折已经足够你衣食无忧一辈子,我恳求你远离他,停止一切以他名义展开的关系,你在他身边继续纠缠下去,迟早会毁了他。” 是吧,他这样的性格,这样的出身经历,又咋可能撒谎。 哪怕是庄呈昀,都没有对她撒过谎,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提到过。 于是季惟又开始摇摇欲坠起来,她完全不知道自己为啥会这么难受,以她和庄呈昀现在的关系,不至于的,可是那种糟糕透顶的感觉,她完全无法用言语去形容,左边胸口那块地方变得空荡荡的,像刚经历了一场暴风雨,只剩下一片狼藉。 “好,我知道了。”小常这番话,看似对她残忍,未必不是对庄呈昀的真心实意,是出于某种替他着想的考量,再联想到对庄呈以往经历的揣测,季惟罕见的没再继续唱反调,省城的生意她可以不做,但是对庄呈昀,她到底还是狠不下心来,哪怕他彻彻底底涮了她一道。 季惟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咋回的华侨饭店,她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一个人在路上漫无目的的走。 啥设计啥柜台,啥五一十一,她是通通想不起来了,脑子里全是这段时间以来跟庄呈昀之间的点点滴滴,明明只是稀松平常的相处,但却深刻得仿佛已经相互扶持走过几十年。 “庄夫人您终于回来了,庄先生都下楼打听您好几回了。” 住了这么多天,迎宾和前台早就稔熟,又得知季惟和庄呈昀是傅家老大与老爷子亲自接待的贵宾,比以往更热情。 “我姓郭。”季惟面无表情的上楼,耳畔全是小常那句“呈现同志在首都已经有妻子”…… 什么庄夫人,哪儿来的庄夫人,真正的庄夫人现在在首都呢。 电梯门一开一合,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双清冽温润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担忧又有见到她时欢喜的光亮。 “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得上那儿找你去了,不过我还是听你的,老老实实在原地等你。” “等我干嘛呢?” 第八十五章 咱俩处对象吧 季惟仔仔细细的盯着那双眼睛。 它有着她见过的最完美的形状,偏浅的瞳孔颜色,有时候清澈得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底,有时候又好像完全没有人能够读懂…… 见他愕然,她才又耐着性子改口道:“我今天忙了一天真的好累,可能要睡很久,你别打扰我。” 语气里的疏离、生硬,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感觉到……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回房。 她发现自己突然间不知道咋跟他相处了,从知道他已经有了要携手余生的人,一切都开始变得好陌生…… 庄呈昀第二天早上起来,隔壁的小卧室已经空了。 房间里的东西全都分毫不差的摆放在固定位置,连被铺都平整跟每天早上服务员来收拾过一样,完全没有人住过的痕迹,唯独少了她的东西她的气息。 小客厅的茶几上面,摆了一只小小的装满药膏的白玉瓷瓶和一个厚厚的白色信封。 里面装着他的存折和所有票证,连她之前说要帮他入股的一千五都折成了现金…… 那些由她所带来的照亮迷途的光,似乎也一下子跟着熄了。 庄呈昀着急,像是丢了魂。 去的时候,火车一波三折,尚且甘之如饴,回来顺风顺水,却犹如跋山涉水,像极了个风尘仆仆的归家旅人。 到家正是午后,这几天天气好,社员们都忙着翻土准备春耕,连郭大米和那帮半大孩子都被喊去地里搭手,整个生产队热火朝天,根本没人注意到那个悄悄掩回的身影。 家里的院子已经修整好,结实的新院门虚掩着,院子里小猪崽追着老母鸡拱得正欢,还多了几只毛茸茸的小鸡仔,红红的灶台、红红的新砖房,每间屋子的地上还都铺上了齐整的泥砖,顶上也拿苇席重新吊过,不会再看到光秃秃的房梁,更不会再有灰土不经意间往她身上落,一切显得那么的全新、美好。 季惟打了盆热水抹了把脸,给自己冲了一茶缸的麦乳精,拿出神笔画了一对沪江手表,然后开始把东西一件件从画册空间往外搬。 比着清单,社员们托她捎带的全都分门别类搁饭桌上排成一堆,再把价格标注上,多退少补;剩下的,自家能用上的就找地方摆上,用不着的也给一股脑儿搁炕上,到时候有人要就卖…… 要说残次品的瑕疵果然都是肉眼可见,比如衣袖裤脚长短不一、或者车歪了,染上机油又或者小破洞、抽丝啥的,好几双皮鞋的鞋边都有溢胶、开口等问题,有两双鞋面看上去也不咋堆成,不过好在都还算是能接受的范围内…… 像开口啥的,季惟自己就画上专用胶给黏上了,尽量让社员们拿到比较完整的东西,他们攒钱大老远从省城买一回东西,不容易。 一整个下午,忙忙碌碌。 事实上她昨天半夜就离开了华侨饭店,往傅家老大办公室门缝里塞了封道歉信后,一个人在火车站坐了一宿,火车上又是六七个小时的硬座,一直也没合过眼,身体应该是相当疲乏的,但她一点也不想停下来。 或许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洒脱呢…… “姑姑!”突如其来的一声喊,把院里的鸡吓得到处乱窜! 季惟捂着遭罪的耳朵转过身,贺耀东跟只大马猴似的扑上来,“姑姑!你终于回来了,我每天往你家跑每天往你家跑,等得你花儿都快谢了!” 小牛犊子一样的个头,愣是差点没给她扑地上! “你要撞死我!”季惟接连倒退好几步才站稳脚,气呼呼往他胳膊上抡了一拳,“去去去,我这儿正忙着呢!” “忙啥我帮你。”贺耀东说话就撸袖子,殷勤的模样就差后面再摇根尾巴。 郁闷的时候身边有这么个活宝,还是挺欢乐的,季惟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贺耀东让她盯得心里发毛,“姑姑,我是不是做错啥事儿了?” “没有没有,我从省城给你们带了礼物回来,等会儿你给他们一起带回去。”季惟拍拍他肩膀,“你在这儿收拾着,我回屋给你拿。” 进了门,咔嚓一声上锁。 本来是要买礼物的,只是这两天过得乱七八糟,她哪还顾得上。 季惟再次拿出神笔,生死时速般鼓捣出四个半导体收音机和一只跟她手上同款的浪琴男表。 “这是给我的?姑姑你送手表给我?”贺耀东捧着精致的黑色真皮表盒,震惊了! 他自己有一只大罗马,还是十六岁那年大姐送他的生日礼物,千好万好,十六年才等来一只,姑姑头回上省城就送他一只,这得是多喜欢他啊! 他们仨可都是收音机呢,就他一个人特殊! “对,送你的,喜欢吗。”季惟故意擎高自己手腕到他眼前晃,“咱俩一样哦。” 还是对表! 贺耀东更激动了,“我就知道姑姑你对我最好!” 他迫不及待的解下自己的大罗马,出去洗了个手回来,搁衣服上擦了又擦,才郑重的从表盒里拆出那只新颖的男士浪琴。 圆角方形,还是皮表带的,姑姑的眼光就是比一般人好,瞧他们买的都是个啥啊,人手一只不锈钢色,土气! “好看,真好看!明天我就上县城拍个照片给它贴公社宣传栏去!” 季惟一动不动的坐那儿看他嘚瑟,冷不丁冒出一句,“贺耀东咱俩处对象吧?” 屋子里蓦的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中。 四目相射,连鸡都不叫了…… 紧接着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狂笑,“我就知道你看上我了!” “……是假的,假的!这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你帮我打个幌子,等哪天你要找对象了,我再出面给你证明。”季惟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庄呈昀对她的态度她是看在眼里的,不论他是虚情还是假意,也不论她曾经有没有对他动过心,既然他已经结婚,她就不会再给他们俩之间留一点退路。 只是贺耀东这儿看起来似乎有点不太靠谱……虽说知根知底,可这孩子有点缺心眼,希望到时候别拆她台才好。 贺耀东傻笑着一个劲点头,“听你的,都听你的,姑姑说啥就是啥!” 没等社员们下工,他这朵喇叭花已经把消息传遍公社的每个角落! 人一有钱就容易变坏,甭管女的男的,你看这才多久啊,就让铜臭腐蚀成这样! 一时间社员们对季惟挺嗤之以鼻。 本来嘛,人庄同志为了她都快把命搭上了,她可倒好,见一个爱一个,还抱上了社长家的大粗腿,这是作风有问题! 也就社长家那傻儿子才会看上她! 大伙儿当面不说,态度却很清楚明白,本来能买上从省城来的低价货得是多高兴的事,一个个来拿东西的时候不言不语的,偶尔搭个话吧,来来回回也就那一句,“小麦,你真不跟庄同志处了吗?” 那语气,就好像她是叛徒,背叛了那段“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佳话。 季惟实在冤得慌。 这事能怨她吗,难道是她让庄呈昀变成有妇之夫的吗,明明她才是那个受害者! 她憋了一肚子委屈,还没法对人说。 除了贺耀东,唯一高兴的应该就属陈翠莲了,老贺家这小子浑是浑了点,可好歹也算是打小看着他长起来的,比庄同志好,自打闺女跟那位庄同志搅和到一起,她没一天是踏实的,就算明知道是假的,她这儿也跟揣了个炸药包似的,现在可好了,闺女总算迷途知返正正经经处起了对象,庄同志也在好几天前回了县城,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再也不用担心那些有的没的! 不过有个前车之鉴,陈翠莲还是不放心,特地拉着季惟又问了一遍,“小麦啊,这回你跟东子是来真的?” 去省城之前都还没动静呢,难不成出门一趟脑袋瓜子就开窍了? 不等季惟回答,贺耀东直接道:“婶儿你要是不放心,我明天就跟姑姑结婚!” 第八十六章 丈母娘看女婿 才能走就会跑,这也未免太急了,可这也恰恰说明人对自家闺女的心意,天天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围着她闺女转,一点一滴她可是全看在眼里呢! 陈翠莲笑意止不住,“放心,咋不放心。” 她拉着贺耀东的手,亲切的不得了,“东子啊,你跟小麦你俩的事儿你们家知道不?” 家里条件虽然越来越好,可好歹人是社长家的儿子,三个姐姐嫁得好就不说了,其中一个老姑更了不得,当年考学考去了省城,还嫁给住大院的人家,回来的时候那都是坐的“鳖盖子”! 门当户对啥的,现在是不时兴了,但人家里多少年的家底在这儿,她们家高攀那是事实,这种情况必须先打听清楚,免得进门以后再对她闺女横挑鼻子竖挑眼,她可舍不得! 贺耀东卖乖,“姑姑说得先让叔和婶儿知道,等你俩点了头,我俩再去我家,别的我不敢保证,我们家是肯定没问题的,我姑姑这么能干,他们要是能白捡这么好一儿媳妇,那还不得是祖坟烧高香了!” 一番话,给陈翠莲哄得乐个不停! 这话倒是真的不假,就他们家小麦这样好模样好本事的,整个公社都挑不出第二人来! 啥叫丈母娘看女婿,这回季惟算是亲眼见到了,以前看便宜娘对庄呈昀,好得恭恭敬敬,简直就像供了个祖宗,哪像现在这样自在,有说有笑的,可见不合适的人就是不合适的。 到了晚饭点,贺耀东也不走了,留下来给陈翠莲烧灶打下手,两人光是围绕着她都能掰扯上三天三夜! 季惟无声的叹了口气,“娘,我想起来给老姑家买的东西刚忘让她拿了,我给送去。” 陈翠莲跟贺耀东说得正兴起,余光都不带分给她的,甩甩手,“去吧去吧,早去早回。” 回屋拎了个布袋子,季惟穿上棉衣往外走。 北方的初春一到傍晚,还是冷风刺骨,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把布口袋抱到怀里挡风。 “小麦。”郭满仓不知啥时候也出来了,手上还拿着她才从旧货市场买回来的那只外壳凹陷的铁质手电筒,微弱的光线有些发黄,总算是替她的马虎照亮了前方的路。 “是不是跟庄同志闹矛盾了?” 郭满仓突然追出来问这个,季惟真的挺惊讶。 一直以来,他在这个家的存在感就低,更没啥话语权,总是陈翠莲说啥他就是啥,除了买自行车那回着实给他激动了一把,基本上他就没啥情绪波动的时候,在季惟眼里,他一直是木讷的,但是没想到,就是这么个木讷的人反而把她看透了。 她冲他扬了个笑脸,慢吞吞踢着路上的石子走在他边上,“没有的事,本来也没啥,就是觉得贺耀东挺好,就是觉得自己应该踏踏实实过日子,不能再让爹娘担心。” 刚才看到屋里的“母慈子孝”时,她真的差点有这样的冲动了,好在冲动只是冲动,人在情绪混乱的情况下,总是容易产生各式各样迷蒙的念头,出来吹个冷风就清醒了。 郭满仓从兜里掏出一颗糖,塞她手里,“爹娘从来担心的不是你不踏踏实实过日子,爹娘只担心你过得不好过得不幸福,你跟你哥不一样,你哥或许脑子不如你好使,可他这十几二十年一直长在我们身边,有我们的照顾,高兴就笑不高兴就嚎,他应当来说是满足的,反而你一个人在外面寄人篱下这么些年,没人教你没人护你,好不好的都得往肚里咽……其实小麦啊,爹就想告诉你,丫头是不用这么要强的。” 人这一辈子苦,所以从年轻时候郭满仓就爱吃甜食,只是那时家里穷,又摊上他大哥那蚂蟥似的一家子,连糖都买不起,舔口糖精都是满足的,哪像现在,他吃的糖还是闺女从省城捎回来的,最好的。 读书不多,大道理郭满仓不会说,但他看得出来闺女不高兴,比上次藏的好,也比上次严重。 季惟认真的点着头。 不为别的,活了两个世界,还是头一次有人给她讲道理,有人告诉她不用要强。 其实哪有人是生来便要强的呢。 “爹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她昂着头,这回是真的笑得很开心。 没有把握结束的事情在开始前打住,她应该觉得幸运才对。 爷儿俩抄的小路到杨家,屋里也才刚开吃,别看他们家现在每个月挣这么多,该抠门的地方郭淑芬还是一点不含糊,一家老小十来口人人,就俩菜,一个熬白菜一个大葱蘸酱,主食就贴饼子和碴子粥,还是限量,唯一改变的就是郭淑芬不再见人就藏饭菜了。 这伙食,就是郭满仓这个苦过来的人都看不下去,“我说你这臭毛病也得改改了,以前光干地里的活就够了,现在还得回来继续给你挣手工钱,要是再不吃好点,人都熬坏了,到时候谁给你挣钱去!” “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要是有你这么好的闺女,我难道不知道每天吃香喝辣?”不会说话的人,郭淑芬就想缝他嘴巴,连个好脸都懒得给,看到季惟才笑逐颜开,径自接过她手里的布袋子,“还是我家小麦好,知道她老姑不容易,有啥好的都惦记着我,不像有些人,光知道动嘴皮子。” 其实还真不是啥好东西,就是季惟在旧货市场多买的一些瑕疵品,本来打算拿回来看卡谁有需要,结果让那帮老娘们问东问西问没了心情,干脆就拿来做顺水人情了。 当然对于郭淑芬或者大部分社员来说,已经是了不得! 譬如长柄手电筒,塑料壳圆镜,这些搁供销社一件就得差不多五块钱呢,还要票! 除此之外,还有一打染色不均匀的毛巾、几罐磕变形的扁铁盒装百雀羚和两斤水果糖,其中最吸引人眼球的就是一件簇新的大红色女士棉布衬衫,款式比供销社里卖的还洋气,而且半点瑕疵都没有! “你老姑长得是显小,那也穿不出这色儿啊!”郭淑芬还挺自信,拿起来就在自己身上比划,季惟笑得不行,“老姑,这是给山杏,我觉得这颜色挺衬她。” 说来杨山杏也是命苦,摊上这么个抠门的娘,都这么大的姑娘了,几乎就没穿过新衣裳,小时候改她哥她姐穿小了的,长大了改她娘年轻时候的,最好的年纪,每天穿得跟个小老太似的。 听说自己还有新衣裳,杨山杏激动得脸都红了,一双小鹿眼圆溜溜的盯着,“这个这个,真的是给我的吗!” “嗯呢,我还让我娘给你车了一条新裤子,到时候你上我们家去拿。”说到车衣裳,郭淑芬突然想起个要紧事来,“忘了跟你们说了,今天我在地里遇上有田了,他让我知会你们一声,下个月月底大壮结婚,让整个生产队的人都上他们家去喝喜酒,新娘家给陪嫁了三响一转,还给了二百块钱的嫁妆呢,那台缝纫机跟你们家那一样一样的!” 恶心谁啊,都闹成那样了还让他们去喝喜酒? 显摆才是真的吧! “谁家这么大手笔把亲闺女往火坑里推?”季惟还真挺好奇,哪有人没过门先上嫁妆的,就是城里条件好的人家结婚也没这么规格啊! “你瞧我这脑子,下午刚说的我就给忘了。”郭淑芬仔细想了好一会儿,终于猛地一拍脑门,“就那个,那个上你们家闹的,那个叫啥来着……” 第八十七章 见父母 郭淑芬不用再继续说,季惟也想到了。 胡妞! 除了这胡家闺女,整个县城估计也找不出第二个这么恨嫁的了! 就是没料到胡妞折腾来折腾去的,最后还是嫁进了她们榆树沟大队,居然还嫁给郭大壮,两人的身形那可是天差地别,躺一块儿这不是泰山压顶吗! 要说郭有田这算盘打得确实挺精,以胡家那条件,如果郭大壮真跟胡妞结了婚,他欠的那点债肯定就能迎刃而解如果这事真能成。 季惟倒觉得他俩难得干了件好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没谁再比这两家更合适结亲的了,也省得再出去祸害别人,不过郭有田就想这么过舒坦日子,那也没这么容易! “我不去,你们谁爱去谁去,最近我忙着呢。” 郭淑芬替她心疼,“叫我说拿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才对,咱别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啊,郭有田可是说了不用随礼,免费吃,他亲家是国营饭店的厨子,那家伙肯定能整几桌好的!” “不去。”不想再跟郭有田一家扯上关系是一方面,这阵子季惟确实真得忙。 省城那边的生意暂时是吹了,不代表她不能再自寻出路,所以不管是柜台还是商标和外包装设计,都得继续,尤其是后两者,迫在眉睫,毕竟设计好后她还得找到合适的加工厂呢,还有答应二道贩子们的新款,每个系列定位不同,高端线的产品她打算仅供专卖店或者柜台,得重新设计些平价的常规款给他们。 晚饭后,季惟就跟贺耀东商量起因为她去省城而暂时搁置的分管点,整个公社都没有个体商店的先例,肯定得先跟公社打招呼,上回贺社长口口声声让她离贺耀东远点儿的事,她这儿还记忆犹新,其实心里挺没底的,但如果能贺社长的支持那就再好不过,他们就能事半功倍,于是两人约好明天中午上他们家去说。 贺耀东有心带季惟回去“见父母”,当天晚上就回去先给通了个气。 贺社长正为下午闹得沸沸扬扬的事在家等他呢,大半夜的吹胡子瞪眼,“嚼了迷药了你,人是有对象的,少他娘一天到晚给我没事找事!” 贺耀东最不愿意挺人说这个,面红耳赤的梗着脖子,“别总听风就是雨行不,谁有对象了,我才是她对象!” 真是别人说的也就算了,这可是老常头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如果不是老常头一再叮嘱,他想真想给这傻小子当头一闷棍,让他知道知道他这到底是在挖谁的墙角! “反正我说不行就不行!天底下姑娘这是死绝了吗,非给我盯着那一个!你要是不高兴,明天我就让你娘去给你安排相亲,野了这么这些年,也该收收心了!”每次看到这混账小子,贺社长觉得自己就能让气得少活一年! 平时骂他揍他也就算了,让他相亲,合着这么些年,全都白等了? 好不容易等到姑姑主动要跟他处对象,哪怕只是演戏,他也绝对不能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说不定就能一直演下去! 贺耀东把心一横,“你说不行就不行,人都已经是老子的了,不行也得行!” “咣当”一闷棍,先朝贺社长头上甩了去! 总他娘能给他整点新花样出来! 贺社长气得团团转,随手抄起茶缸子差点没往他头上砸,想想又心疼,咕咚咕咚先给灌了一肚子水,手指一个劲往他鼻尖上怼,“我说你小子,我说你小子是不是活腻歪了!你知不知道她是谁的人!” 每天姑姑姑姑喊挺欢实,还以为也就是贫个嘴,结果也是个管不住下半身的东西! 贺耀东听出些不一样的来,顿时充满警惕,“啥谁的人?” “我就问问你,那郭小麦她跟常新华还有那姓庄的到底咋回事,一会儿跟这个处一会儿跟那个处,这咋你俩又裹一块儿了!”都让气糊涂了,贺社长猛地止住话头,含糊其辞。 “我都说了跟那俩孙子没关系,老问老问有意思吗,我姑姑亲口说的要跟我处对象,还能假的不成!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住她们家当上门女婿不回来了!” 就这么一根独苗,说个不好听的,骑自行车都怕他把玩意儿磕坏咯,他去给人当上门女婿,这不是等于把他老贺家的香火给断了! 这下贺社长消停了! 听说那位前几天就已经回了县城,现在郭小麦又说要跟东子处对象,说不定,那俩人黄了? 如果真黄了,郭小麦倒也不是不可以,这姑娘家庭情况是不咋地,还跟别的男人处过对象,可她能耐大,一个人能支起一个加工厂,这可不是普通姑娘能做到的,他家这浑小子成天不着四六的这辈子想有啥大出息是没可能了,所以必须得给他把媳妇往能干里找,取长补短,保证他一辈子高枕无忧。 仔细想想好像也是那么回事,你说人一首都来的大人物,调剂调剂还成,咋可能真看上个农村姑娘呢,国内国外啥世面他没见过。 琢磨了好一会儿,贺社长又拉着贺耀东小声问了句,“你跟爹说句实话,她是那啥吧?” 哪怕对方是个国宝,他儿子都不能捡别人的破鞋! “啥这啥那啥。”贺耀东平时在季惟跟前是挺死皮赖脸,但毕竟是个未经人事的大男孩,听出他爹话里隐晦的意思,俊脸腾地红到了耳根,“懒得搭理你,我姑姑可是正经姑娘!” 那就好! 贺社长总算松了口气,脸上也跟着多了些笑意,“这样,明天一早你就去把人接来,我给你姐和姐夫打电话,让他们从县城多整几个硬菜回来,你未来媳妇第一次上门,不能让人觉得咱不重视她不是。” 不管咋说,傻小子成了真正的男人,是好事儿! 每天烧香念佛盼着宝贝弟弟争口气,总算是把弟媳妇给盼来了,贺家姐姐、姐夫们别提有多得意! 当初爹还义正言辞的反对,说啥“跟谁处对象都不管,唯独郭小麦不行”的屁话,结果咋样,还不是自己打自己脸! 还没进门就先让他们看到牛气爹吃瘪的模样,这弟媳妇好! 为了能当好宝贝弟弟坚强的后盾,六人当下齐整的请了一天假,跑遍了整个县城的大小副食品商店,把当天供应的最好的菜全给买了回来,连家里珍藏多年的好酒都给搬出来了! 一家老小,天没亮就起来开始忙活,冷菜热菜咸口甜口,足足有小二十样,四张炕桌拼一块儿才摆下! 没进来,先是一挂红鞭炮! 等听到贺家姐姐们一口一个弟媳妇,季惟差点没把贺耀东给活活掐死,“是不是你搞的鬼!” 贺耀东笑得讨好,“我都跟婶儿说了得领你回来见见家人,咱做戏得做足了不是,现在多像回事儿。” “像你个头!”没事找事,扯几个小谎就能解决的事,非要惊动这么些人! 来都来了还能咋着,季惟一面假笑应付,一面已经开始为将来的善后工作发愁,摊上个坑货,本来她对贺耀东挺愧疚,觉得自己多少是在利用他,现在反而是她骑虎难下,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找另外仨呢。 贺家女眷兴旺,光是贺耀东老姑辈的就有五个,号称五朵金花,其中一个在远嫁省城来不了,其余四个可都携自家爱人到齐了,再加上姐姐姐夫六人,这就有十来位,还有贺社长两口子和贺老头贺老太,一大家子人足足坐了两大桌,一人一个红包,都收到她手软。 第八十八章 猴儿酒 就是演个戏,哪能真拿人钱,季惟这边接过,那边又偷摸往贺耀东兜里揣,让他娘常素娥瞧见,一把抢回来塞她手上,“可不能给他惯出这臭毛病,咱们老贺家的钱必须在女人手上把着!” 贺家几个孩子一看就是全随了他们娘的好相貌,浓眉大眼,英气十足! 常素娥干了一辈子的妇女主任,最懂得女性思想,人也和气讲理,上来就把季惟套得死死的。 也不怪她喜欢季惟,她可是听自家儿子都说了,这趟省城回来人送他一只进口的高级手表呢! 一只进口手表对他们家来说没啥,但这份心意搁在当下实在是难能可贵,说个不好听的,哪家姑娘处对象时不是可着劲儿的往自家扒拉,也就只有她是个例外,一出手还是几百块,可见情谊。 贺家姐姐、贺家老姑们也七嘴八舌过来统战她,贺家一直都是女人说了算,个个齐心的不得了,男人们结婚前都是家里的宝,结了婚后都是家里的草,地位天翻地覆,一个不懂事,一群教训他,就连贺社长这样在公社里说一不二的人回了家也得老老实实听媳妇的。 贺耀东可怜兮兮抓着季惟的手,小声在她耳边嘀咕,“姑姑你瞧见了吧,就这样的家庭,我要是真结婚了,那还有活路吗,要不咱俩凑合过得了。” 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凑合个啥。 季惟偷摸拧了他一把,警告他闭嘴。 说真的,如果哪个姑娘能嫁进这样幸福感十足的家庭,其实挺幸运的,只可惜她跟贺耀东不是那么回事儿。 “你记住了啊,千万不能喝酒,等会儿咱还得找你爹商量正事儿,完了还得上公社找找沿街的铺面。”突然来这么一出,计划全让打乱了,人多又不好说事,季惟只能先摁下不提。 贺耀东答应得倒是利索,但是一扭脸就让他的姐夫们给堵酒桌上下不来了。 一大帮人有意架秧子起哄,连季惟这个对酒有阴影的人都硬着头皮喝了两小盅,同样是茅台,却跟上回在小院喝的完全不是一回事,醇厚绵柔的酒液一灌到嘴里,从鼻尖一直酸涩到眼眶,呛得要命! 她开始拼命咳嗽起来! 似乎比想象中要难受得多…… “哎哟,要了亲命了!赶紧倒水,倒水!”常素娥心疼得不行,亲自上手给她顺气。 贺耀东闻言,筷子一抛,飞也似的冲出去捧了个装凉白开的茶壶过来,也不用碗了,壶嘴对嘴,一边往季惟嘴里送,一边从他娘怀里接过心上人,学着他娘刚才那样轻拍她后背。 瞧那体贴的劲儿,贺家人就感到欣慰。 果然这男人呐,甭管多吊儿郎当、无法无天,有了对象那就是不一样! 东子长这么大,对谁这么上过心,搁以前这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现在这样多好,有了需要疼的人,自然就有怵的人,以后也能消消停停过日子,再也不用他们费心咯! 就冲着这,他们对季惟的态度也比先前还要再亲昵上几分,俨然是解救自家迷途小子的大恩人。 主要还是心情导致的,几口凉白开润过嗓,季惟就已经没啥大碍了。 贺耀东怕他们再灌她,主动从男人那桌转到季惟身边挨着,“今天不管多少酒,我都替我姑姑喝了!” “我们喝我们的,没你啥事!”看他那殷勤的样儿,贺家大姐就忍不住想助他一臂之力,于是主动拿了个深色的玻璃瓶过来,给季惟倒了一碗,“来,小麦你尝尝这个,这个不冲。” 要还是酒,季惟肯定打死不喝,可是她凑过去嗅了嗅,半点刺鼻的酒精味都没有,闻着有点像花香味的果汁饮料。 小心翼翼嘬了一口,甜丝丝的,满口天然花果香,酒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好喝的很! “贺大姐这是啥?” “你看你,咋还叫贺大姐呢,我都直接喊你小麦,你就跟东子一样喊我大姐呗,多个贺字多生份。”说起这玩意儿,贺大姐忍不住自豪,“这叫猴儿酒,你别看咱们这地方光秃秃,市那头过去就全是山了,还是深山老林,人一进去就能迷路的那种,传说那地方经常有野猴儿出没,猴儿们喜欢贮藏越冬食物,经常会找那种空树洞来储存各种各样的野果,但如果当季不缺越冬食物,它们就会忘记自己储存过的这一洞野果,然后这一洞野果就会逐渐发酵,形成一洞的百果酒,也就是猴儿酒,当然了,我这是以前酿酒的老手艺人按照猴儿酒的工艺来酿的,虽然不如真正的猴儿酒那样百年难得一遇,起码也是十分罕见,我敢说整个县城都找不出第二瓶!” 光是听着,就已经相当有趣了。 “大姐,你说的深山老林离这儿近吗?”季惟想起了空间里的那只大黑熊,当时大伙儿就猜测它是从别处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贺家大姐说的那,如果是的话,她就能抽空把它送回去,说来搁她空间里都有两三个月了呢。 听了她的话,一桌子女人哈哈大笑起来,“傻丫头你打听那地方,难不成还想亲自去找找猴儿酒?那玩意儿可是野酿,讲的是天时地利人和猴和,缺一不可,不然一季过后,它就在树洞里渗干净了,哪还能等着你去找!” 贺家大姐顺势给她倒了一碗,“你要是喜欢,回头我多弄些水果让他去酿,正好能留着给你们结婚当喜酒!” 季惟只当成了果汁喝,也没放心上,谁知那玩意儿后劲极大,三两盏下去,比别人半瓶茅台还管用,脑袋顿时昏昏沉沉,连捋直舌头说话都费劲。 “我说你们安的啥心啊,都说了我姑姑不会喝酒!”贺耀东气急,赶紧撂下碗筷过来扶人。 一众人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愣是给他看得醍醐灌顶,“不用你们咸吃萝卜淡操心!” 他面红耳赤的把人抱起来,刚才他自己也让灌了不少,脚步微微有些踉跄,有力的臂膀却一直紧紧搂着怀里心心念念许久的人儿。 明明他曾经蹭过很多次她的火炕,可是真当把人往自己炕上放的时候,贺耀东这心里还是忍不住痒痒麻麻起来,像是有无数只小虫子在挠,紧接着爬遍全身,整个人都变得难耐起来。 “姑姑。”他伏低身体,静静的打量她安静的睡颜。 白白净净的脸蛋儿,只有他一个巴掌那么大,让酒气熏得微微有些发红,像是了一层胭脂,因为不适,小嘴还会偶尔不满的撅起来嘟囔几句,还是他记忆中那副傲娇的小模样。 他离得近,粗重的鼻息几乎全部喷薄到了她的脸上,痒得她不耐的伸手去拍,“别吵别吵,我困着呢!” “吧嗒”一声,轻飘飘软绵绵的巴掌就落在了他英俊的侧脸上,贺耀东顺势抓着她的手,攥在自己手心,“姑姑,你要是能再也不回去该多好。” 季惟不满的哼哼唧唧,“不回去,我再也不要回去了,庄呈昀这个骗子!” 骗子? 贺耀东当即面色凝重起来,捧住季惟的脸继续问她,“他骗你啥了?” 季惟下意识皱眉,“你管!多管闲事的小常,多管闲事……” 来来回回的念叨这几句,半个字也没落到点子上。 “你才是小常呢,你们全家都是小常!”贺耀东像她平时掐自己那样去掐她的脸,睡梦中的人儿吃痛,忍不住撅起唇瓣抗议,那娇滴滴的模样,让他的喉头也跟着轻微滚动了一下,“姑姑……” 第八十九章 姑姑的大侄子 手指轻轻的碰触,但是很快,又像触电般迅速收回。 姑姑对他这么好,他咋能趁机占她便宜呢! 他狠狠在自己手背上掐了一把,脑子顿时清醒不少。 季惟醒来时,外面天色已经大暗,暗红色的绒布窗帘虚掩着,月光透过窗玻璃洒进来,正好落在火炕边趴着的那道身影上,白晃晃的,仿佛结了一层薄霜。 要不是看到贺耀东,她一下子还反应不过来这儿就是他的屋。 “诶。”她伸手拽拽他头发,贺耀东立马坐直了,睡眼朦胧的望着她,带着几分憨态,“姑姑你醒了,饿了没,我让我娘给你做好吃的。” “中午都还没消化呢,我得回去了,不然我娘又该唠叨我了。”看了眼手表,已经将近七点,分管点的事是来不及谈了,季惟赶紧爬起来穿鞋,腿一软,差点没跪地上! “你姐那酒可真是,劲儿比敌敌畏还大。”上回红白兑着喝也没这样,这回加起来也就刚润润嗓子的量…… 贺耀东脸烫得厉害,扶着她在炕沿坐下,“以后上我们家,你想干啥就干啥,不想干啥就不干,就把这儿当自个儿家,千万别觉得抹不开面,你看你这次不就是教训了。” 季惟刚想说还有下次呢,就见他蹲在那,一手握住她的脚,一手拿起她的鞋给她套上,季惟忙缩回腿,“干啥呢你,演上瘾了还,屋里又没别人。” 就算是真处对象,也用不着他伺候她穿鞋吧,她自己有手有脚的,又不是残疾人,也没那公主病。 贺耀东这才讪讪收回手。 他还真是下意识的就这么干了,就是想对她好,想把自己觉得好的都捧到她跟前。 “那我送你回去吧,夜路不安全。”夜里风大,贺耀东细心的从三门橱里给她拿了件军大衣。 听到院子里自行车的动静,贺家几人全从各自屋里出来送她,常素娥披着棉衣依依不舍的握着季惟的手,“小麦,都这么晚了,要不就不回去了吧,你睡东子那屋,让他跟我们挤挤。” “娘你干啥呢,就那么两步路的事儿整得跟送军似的,你要是想见我姑姑回头就想上她家去呗,你又不是不认识路。”贺耀东只想多点两人相处的机会,不停开始撵人,季惟也道:“是啊婶儿,都打扰你们一天了,我也怪不好意思的,明天我再来看你,正好明天我和贺耀东还得找贺叔说点事儿呢。”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常素娥也只能道:“那你明天可千万记得来,一睁开眼就来,婶儿给你把早饭一块儿做上。” 可以的话,她真希望这俩人明天就结婚算了,这样未来儿媳妇就能早点进他们家门,只要有她在,就不信家里这不着调的不变好! 皮实那么久,未必不是在等一个让他老实一辈子的人呢。 她一个劲给自家儿子使眼色,贺耀东忙顺着她道:“放心吧,明天一早我就去接人。” 等出了门,他却不是载着季惟往她们家走,而是往反方向去了,季惟还纳闷呢,自行车已经在几十米开外的公社供销社门口停下了。 “姑姑你看这儿咋样。”他坐在自行车上,长腿点地,手指指向隔壁那间小小的矮房子。 要说沿街那么些个铺面里,再也没有比这儿更合适的了,不管哪个大队的社员,只要上公社赶集,基本上都会去一趟供销社,供销社除了供应一些日常生活所需,也同时兼顾收购废铜烂铁、牙膏壳子、废电池、破布头之类变废为宝的业务,相当于一个简易的收购站。 其实每个大队里的供销社下伸杂货店也有这项功能,只是下伸店里供应的东西有限,针头线脑、糖盐酱醋就没了,所以一般情况下社员们都会把废品攒到赶集的时候一块儿拎来公社。 这就等于是整个公社人流量最大的地方,他们这个分管点如果能紧挨着它,一传十十传百的,想没人知道都难。 可是,“这儿不是供销社的库房吗?” 厚实的木门上可是清清楚楚写着“库房重地”呢,上头还挂了把大锁。 “原先是供销社的仓库没错,但也属于公社所有,我爹说咱这是整个县城第一家私营工厂下属商店,弄好了以后就是咱公社的金字招牌,不能马虎,这不就跟供销社的商量了把仓库挪进去,这地方腾给咱们,他说这几天还会召集各大队的大队长开个啥“支持自主创业、鼓励发家致富”的动员会,总之会全力支持咱们……”不等贺耀东说完,季惟从后边一把搂住他脖子,“大侄子,姑姑可真是太感激你了!” “……”贺耀东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没让她给勒死! 这气性长的,摆明了公报私仇啊这是! 勒够了季惟才肯撒手,“这次就算了,下次你再敢给我自作主张,我就换人!” 有了贺社长这个“未来公公”的支持,东方皮具厂这第一个分管点进行得是顺风顺水,不到两天就工夫就签定租赁证明并找来木匠师傅按照季惟的想法做了一番粗略装潢,木料油漆也是从公社里打的证明上县城买回来的,租金则跟现在设在郭淑芬家的加工点一样,都五块钱。 打开门做生意,分管点这儿肯定得有人朝九晚五的看着,负责收发登记也顺便做零售批发,每天一来一往货物数量得盘点还要接触到不少现金,这人不仅得识字儿肯定还得信得过。 季惟自己还得负责和县城那边联络,没那么些时间,于是就想到了杨山杏,工资就按城里的标准发,学徒期第一年每个月十八逐渐逐年往上加,其实就这十八也够她在地里刨俩月了,把郭淑芬给高兴得嘴都快咧到后脑勺,奈何这姑娘一听说自己以后每天都得跟那么些不认识的人打交道,冒着宁可让她娘骂个狗血淋头的危险也要把这活儿给推了。 最后两家一合计,让杨山杏她姐杨冬梅去,但是郭淑芬又提出来她得每个月往娘家交五块钱,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不能光让她婆家一人把便宜全给占了。 公社供销社的正式职工也才十三块钱一个月呢,也就比她多个每年二十二元的服装补贴,杨冬梅岂有不答应的道理,不用下地干活就能拿工资,比做手工活还轻松,哪有比这更美的差事! 选好日子,炮仗噼里啪啦一通炸,这就算是开张了。 头几天事儿多,季惟特意让贺耀东他们全去分管点帮忙,自己一个人蹬着自行车去了趟县城。 平价款已经安排试生产,她打算在第一批货上直接打上商标配上外包装,得先找铁匠老头儿商量商量上哪儿整个压模机器,顺便打听看看哪家印刷厂愿意承接她的外包装,他见多识广,说不定能找到门路。 一想到这商标的灵感来源,她忍不住苦笑。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给她的所有东西都还回去了,唯独剩下他的私章,盖在她手心,是红红的“庄呈昀”。 于是困扰多日的商标设计方案一蹴而就。 只不过私章上的阳刻被她改成了阴刻,朱底白字,一个繁体的正楷“东”字占据大部分篇幅,四周只有窄窄一道留白,看上去又有那么些个剪纸的意思,沉稳大气而不失优美。 当时设计图刚出来的时候,贺耀东一个劲在那自我幻想,非说她这是在向他表白。 想到这季惟又弯了弯嘴角。 回来这么些天,既没见到庄呈昀和小常的踪影,也没听到有关于他们俩的任何消息,每天只有贺耀东在她跟前不停打转,应该是就那样了吧。 她应该感到高兴的,但心里却有着说不出来的失落。 第九十章 旧疾 加工厂正式上了营业执照后,就得开始上税,铁匠老头儿以这个为由跟县里的几番协商,终于得到县里点头,由县里出面给他们厂居民户口的正式职工申请各种基础生活票证,每个月随工资统一发配,这招工信息一贴出去,立马吸引了不少刚落户县城找不着工作或者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在国营工厂捧上铁饭碗的,加工点的工人人数从十几直线上升到好几十,不少计件工也跟着转为正式,另外铁匠老头儿还收了俩从乡下领来的小徒弟,一个月管吃管住再给十二块钱,俩半大小子长得就是虎头虎脑一脸老实相,见到季惟躲着没敢说话,被他们师傅呵斥了才畏畏缩缩喊了声“老板”。 季惟看着铁匠铺子后院门口那块“东方皮具加工厂第二生产车间”的招牌满意的直点头,心里琢磨着等回去找到合适的地方也往门口挂一块,看上去也能正规点。 她绕到前门去看那间已经歇业许久的铁匠铺子,跟铁匠老头儿商量,“公社里都开了分管点,这么大个县城不能连个门脸都没有,我思来想去还是这儿最合适,要不你去打听打听,或租或买都成,咱们自己铺面的商品全部配备商标和外包装,也能跟二道贩子的区分开来。” 现在县城里的人买东西基本都上供销社或者国营商店去了,工厂里用机器压出来的东西比人手工大的更齐整,价格也更低,这间铁匠铺子早就没啥生意,而且像这样公私合营的铁匠还有好几家,上面有意关停几家,所以铁匠老头儿辞工后就一直没再安排新的铁匠来,好好说说应该问题不大。 既然已经提到这了,铁匠老头儿主动道:“这间房子当年是我们家的祖宅,现在前面沿街这屋的地契在公家那,后门那院却还在我自己手上,如果到时候能把前面买下来,老板你就顺便把我这后院一块儿买了吧,能让它们合回到一个证儿上,也算是了却我一桩心愿。” 这年头的人在乡下的全靠自建,城里的除了早些年的自留房就得等着单位分,基本没啥人买房,房子也不值钱,更不讲究啥门面房不门面房,像这样一个带院的小宅子充其量也就几百块的事,还省房租了,季惟求之不得。 等到她说到此行的真正目的,一直对她有求必应的铁匠老头儿终于犯了难,“找印刷厂是没啥问题,咱市里就有,但是机器真没地方找,别说咱们这个小小奉天,就是全国上下能造机器的工厂也没几家,就算有人也不一定乐意跟咱们打交道,国营工厂里好些机器还是从外国运来的呢,不然就得找外国专家提供技术支持才行。” 季惟差点都让他说灰心了,好在铁匠老头儿紧接着又道:“不过咱这也不是啥大问题,铸几个铜模就能解决的事儿,控制好温度往皮子上一压,想烙啥烙啥。” “那敢情好。”季惟把商标和外包装的设计图交给他,“你安排一下这几天把铜模做出来就去一趟市里,这边我会另外找俩人过来暂时帮你盯几天,记得多带个人路上也好有个照料,花销啥的也别省,咱厂子虽然刚起步啥都缺,就是不缺钱,回来我给你报销。” 搁哪个厂里,甭管国营还是个体,铁匠老头儿都敢打包票,绝对不会再有第二个对职工这么上心的领导了。 他愈发庆幸自己当时做了个正确无比的决定,“您就放心吧,我绝对把事儿给您办得妥妥当当!” 季惟还得准备五一员工福利,拿了花名册就走了,也是打眼一瞧才发现,喊了几个月的铁匠老头儿居然跟她是本家,都姓郭! 关于这个员工福利,她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个花儿来,最后还是决定抄国营工厂的作业,发一些肥皂白糖之类比较实际的东西,只不过人家是票证,她更简便点,是实物。 两边加工点的正式员工加起来,得有个一百一二十,就算每人只发半斤白糖也得五六十斤,再来个百来块肥皂…… 自家偶尔买个一样两样也就算了,这么多东西,就算她有票证都费劲的很,还不如直接画点儿得了。 她推着自行车边走边想,也不知咋的,走着走着就往庄呈昀住的那小院去了,等回过神来,已经快到门口。 院子里,小常似乎在跟谁说话,“那这事就拜托你了孔院长,呈昀同志从省城回来就一直高烧不退,又坚持不肯上医院,这几天只能辛苦你每天给上门看诊……” 高烧不退? 季惟下意识往院墙底下藏,思绪却随着那一板一眼的男声,越飘越远。 就算没生病,也不见得会再来找她吧,她的不辞而别就已经表明态度,他又不是那么不知趣的人,当初拒绝给她地址不就做得挺好吗。 呔,还管他那么多做啥,生没生病跟她有啥关系,他是别人的丈夫自然会有该关心的人来关心他照顾他,哪需要她在这儿猫捉耗子。 “这倒没啥,能给庄同志看诊是我的荣幸,只是他这个情况实在不太乐观,风寒加旧疾,如果今天的退烧针还不起效果,我还是建议尽快联系省城那边的医院,让他们派专家带进口的药物过来,如果再继续拖下去,只怕会伤到大脑,这个责任咱们谁也担不起。”孔院长的声音里满是担忧。 刚准备迈开的步伐又犹豫了…… 旧疾? 是背上让大黑熊挠的那个吗?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当时凶险至极的那一幕,季惟的心也跟着狠狠揪了一把。 起码在当时,庄呈昀应该是很在意她的吧,不然哪有人肯在那样的紧要关头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豁出命去呢。 她沉思良久,还是拿出神笔凭空画了一颗退烧药。 就算是还债吧,治好他这一次,她就再也不欠他啥了。 光明正大的送进去肯定不太现实,小常不可能会给放行,给那位姓沈的院长估计也行不通,哪有医生会给病人吃“来路不明”的药。 她琢磨了一下,还是决定回去找贺耀东他们帮忙。 听说让他给庄呈昀送药,贺耀东老大不高兴,“我不去,凭啥你关心他不关心我,我才是你对象!” “嘿,你还矫情上了是吧!你生病了吗,你发高烧了吗!” 贺耀东怏怏摇头。 “没有你跟我这儿叭叭啥。”季惟一巴掌拍他后脑勺,“赶紧把药给人送去,他这会儿应该正烧得迷瞪,直接塞他嘴里喂下就成,记得别让小常看到,也别说是我给的。” “不让小常看到,这咋送,咱们也不会隐身啊!”另外仨狐疑,季惟一脸恨铁不成钢,“我说你们就不能假装找小常有事把他支开,再进去喂吗,不然我让你们四个人去干啥,显示你们人多?” 就为这事,连分管点的生意她都得耽搁了呢。 打发走四人,她亲自坐镇,果然就她跟杨冬梅两人根本就忙不过来,别看不是集日,有贺社长的动员大会在先,再加上榆树沟大队大半社员的口口相传,其他大队的社员早就盼着自己也能挣上这个外水,于是都纷纷派了家里最机灵的人来学习登记。 两人一个管教做法,一个管配发原材料,为了防止出现漏洞,每一人拿的细皮条季惟全都过了秤,到时候就按比例收货,即便是损毁的也得一并带回来。 第九十一章 敌不动,只能我动 没等分管点这儿下班,四人跟个孙子似的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那颗拿白纸包了的小药丸丢回到季惟面前的柜台上,“姑姑,咱们尽力了,连门都没让进,常新华还让带句话给你……” 按说不应该啊,不就是进个门喂个药嘛,能有多费劲。 季惟拿起药丸包揣回兜里,“他说啥了?” “他劝你安分点。” “……你们提我名字了?”要不是怕庄呈昀烧成傻子,从此一代棋神陨落,给国家造成损失,她才懒得不安这分呢! “我没有!”贺耀东第一时间出声,丝毫不带任何犹豫的把队友们给卖了个干净,“都赖他们仨,让常新华一吓唬就全给交代了,立场一点都不坚定!” “咱们只是说了姑姑让去的,药的事可是半个字儿都没提!”三人心虚到快没了声儿,那脑袋越埋越低,只差钻到地底下去躲着。 季惟气急,一人给了一记脑门栗,“咋,这是还想让我夸你们机灵是不!不是说了让你们别提我吗,净知道坏我事儿!” 也不知道庄呈昀那现在到底是个啥情况,孔院长可是说了,今天的退烧针要是还不起作用,就得从省城找专家,多耽误一天就是一天,高烧这种事谁也说不准,万一真有点意外,人可就废了! 她实在放心不下,把四人丢回分管点,自己又骑着自行车去了趟县城,来来回回的路上一通耽搁,到的时候天已经黑彻底了。 季惟抬腕看了眼手表,将近七点。 整个县城大范围已经通电,这会儿正是灯火通明的时候,不少人家隐约还飘出迟来的饭香,天气逐渐转暖,路上的人也多了,某些路灯照射不到的小角落里,经常有扭扭捏捏的青年男女站开好一段距离的说着悄悄话。 晚点也有晚点的好处,比如这个点,隔壁的联防队基本都下班了,只有零星的几个在值夜班,不容易有人注意到她。 季惟仔细观察力下周围的环境,轻手轻脚把自行车往小院远离联防队的另一侧院墙上靠,这儿和隔壁的院子之间正好有道窄窄的小巷子,能供她藏匿。 二八大杠整体精钢结构,够结实,站她一个人轻轻松松,她悄悄趴在墙头往里张望。 院子里除主屋的书房之外全都黑漆漆的,安静得要命,连风吹过树枝的沙沙声都清晰可闻。 她不敢再轻举妄动了,这种情况下,稍微有点声响就有可能把小常给引来,那货的敏锐程度大有随时换种族的趋势! 她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等啊等,原以为差不多到睡觉点小常就该回自己那屋,她就能跳下去迅速把药给喂了,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屋里的人连半点要出来的迹象都没有。 该不会就这样守一夜吧…… 季惟犯了愁。 要是小常真守一夜,那她得等到啥时候去,总不能又在外面呆一宿不回去吧。 敌不动,只能我动了。 她把自行车收进空间,巷子里靠院墙的地方各码了一堆用过的蜂窝煤,上面还压了几块破碎的旧木板,她躲在墙角拿神笔多画了几块碎木板,又画了些干茅草和火柴,点着后直接往隔壁家的废煤球堆里扔,“对不住了。” 小小的火苗接触到碎木板一下子卷了过去,那堆废煤球里估计还有没燃尽的煤渣,也跟着红了起来! “着火了!快来救火啊!”她捏着嗓子喊完,就躲到了小院门前的大树后头。 果不其然,职业本能让小常夺门而出! 季惟趁机往院里跑! 主屋房门大敞,她想也没想闯进去,啥也不管,先从兜里掏出药丸,剥掉纸壳往庄呈昀嘴里塞。 几天没见,他看起来实在糟糕得厉害,整个人像是瘦了一圈,半眯着眸子躺在那儿,连她这样粗鲁的往他嘴里塞药都不曾抬起过半分,漂亮的嘴唇也不见丝毫血色,苍白的脸上还有薄薄的因高烧而产生的不健康的绯红。 心头强烈的疼惜就跟刚才小巷里的火苗似的,一蹿起来,就风卷残云的,再也压不下去了。 “你说你,咋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呢,总是这样一点生活自理能力没有,以后可咋办,以后我不能在你身边看着你,小常又不够细心……”她小心翼翼抚上他的脸,莫名的就变得唠叨了起来。 浓密的长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小麦……”半昏迷状态的庄呈昀忽地伸出手,紧紧的握住她手腕,嘴里一直喃喃着她的名字。 人在无意识下的反应几乎就是本能,而他的本能里,全是她。 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是这种情况下,季惟根本来不及感动。 外面那火是她亲手放的,能维持多久她自己最清楚不过,已经过去这么多分钟,如果再不出去,小常就该回来了! “庄呈昀你先放开我,明天我再来看你行不?”好说歹说,他依旧躺那儿没有半点反应,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没有,那只手依旧牢牢的握住她,仿佛怕她跑了似的,季惟慌了,直接开始用拽的,“撒手,赶紧给我撒手。” 要不是看在他是病人的份儿上,她真想往他手背上来上一口! “依我看这火应该不是煤球没熄好造成的自燃,档案馆这个点早下班了,不可能有人往外拿煤球,肯定是有人故意放的……”院门口,小常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 季惟这心顿时凉了半截。 她是算中了开头没算中这个结局,做梦也没想到隔壁居然是档案馆! 左临档案馆,右挨联防队,这地方住的…… 跑是来不及跑了,把心一横,她直接往庄呈昀床上翻。 他受了风寒,这会儿还盖着两床厚棉被,钻进去的时候季惟顺手把自己身上的棉衣裤收进了空间,单薄的小身板紧挨着他,睡房又没开灯,倒也不太明显。 就是他依然攥着她不放,这会儿只能绕过来把手贴在他胸膛,扑通扑通的,跳得她心静不下来。 “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她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几不可查。 小常进屋看了眼,黑灯瞎火的大概确定庄呈昀还在昏睡,很快又带上门出去了,院子里还有其他人的声音,压得挺轻,听着像联防队的那个刘队长,估计是在讨论那场突如其来的火。 季惟心猿意马的也没心思去细听,一会儿担心小常再来查看,一会儿又怕给庄呈昀吃的退烧药起效快,他会立马醒过来,到时候她可就无所遁形了。 她贴着他的耳朵,哄孩子似的哄,终于逐渐逐渐的,他的手上的力度轻缓了许多,季惟用力一拽,总算摆脱! 谢天谢地。 她总算总了口气,赶紧跳下床往窗口挪。 没过多久,院里的两人也聊利索了,眼看着小常把刘队长送出门又回了自己那屋,她才战战兢兢开门出去。 院门笨重,每次开关都会发出大动静,季惟不敢冒险,搓了搓手把主意打到了院墙上,院子西南角那棵大银杏,简直就是最好的天然梯子,只是吧,这么一翻,她可就落到联防队的院子里去了,这俩院儿之间可没有小巷小道啥的…… 另一侧倒是安全,但是没有垫脚的她翻不过去。 权衡利弊,季惟毅然决绝走向银杏树。 攀树上墙,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不许动!双手抱头蹲墙角!”她这儿才刚落地,一束强烈的手电光照过来,光的后边,是刘队长那张正颜厉色的脸。 第九十二章 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得,刚出虎穴,又入狼窝,今儿晚上她算是交代在这儿了…… 季惟除了配合,只能陪笑,“刘队长,是我,庄……” “庄啥庄,少跟我在这儿套近乎,刚才小巷里那火你放的吧!”怕是小常已经给灌过迷汤,刘队长那脸拉得跟她们家以前拉车的驴似的,一点也不像上回那样和蔼可亲,甚至完全装作不认识她。 这么大一冷屁股,季惟也不稀得拿自个儿的热脸往上贴,“没证据的事你可别乱说,我就是翻了你们的院墙,可没干别的!” “你知道这是啥地方!深更半夜的敢翻联防队的院墙还不够,你还想干啥!老实交代,你有啥目的!”刘队长招呼了俩值班的把人往里押。 这叫啥,该是你的,还是你的…… 上次因为庄呈昀侥幸躲过一劫,没想到这次反倒因为他进来了,果真是孽缘。 季惟复又叹气,就当是再还债了。 生存了两个世界,也算是做了两辈子人了,她还是第一次有机会上这样的地方,以前一直太太平平的连报案都不曾有过。 审讯室的墙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大字格外醒目! “不是,我就翻了个墙,你至于给我上铐吗,你又不是不认识我……”还以为就做个笔录,她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没想到进来就给上手铐了,季惟一下给整急眼了,“我就是想从那个院儿出来,真不是存心想翻你们这儿来的,主要你们俩院子之间它也没个巷子。”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避嫌,刘队长把做笔录的活派给了俩值班的,戴执勤红袖章的小青年火气还挺大,一说话就拍桌子,“照你这么说,全是这俩院子的错呗!想出来不走正门却爬墙,你怕是上人院里没干好事吧!” “那我也没干坏事啊,我就是看我对象去了。” “少给我狡辩,有门不走,你看的哪门子对象!” “前对象不行吗,他抛弃了我,我想他了,翻墙去看看不行吗!你要是不信我,也可以去问问你们刘队长,他能证明我的身份!” “老老实实交代你的问题,扯我们队长干啥,只要你犯了错误进了这儿,认识谁也不好使!”红袖章劲劲儿的,完全对牛弹琴,季惟 让气没辙儿了,“我翻墙是我不对,我认错,写检讨书罚款都成,可我真没干别的,你要我说几遍你才信!” “现在是我信不信的问题吗!” “……”行吧,您爱咋说咋说吧,这笔录也不用做了,自己发挥想象写呗! 反正她没犯事儿,就不信还能把她关起来不成! 季惟上半身重重往椅背上一瘫,仰着脑袋开始装哑巴。 红袖章也不问她这个了,倒过来盘问,“姓名,年龄,家庭住址,把走失的这十年之间的事业全都给我交代清楚,期间在哪儿生活的,跟谁……” “把常新华给我找来!”能问出这个问题的,除了小常不会再有第二人。 她是从火车上穿越过来的,在此之前、走失之后的信息全都是一片空白,他应该是私底下调查过,但是一无所获才上这儿来打听来了! 看样子小常一直就在门外听,她这儿一喊,他立马推门进来,手上的牛皮纸档案袋“啪”的一声甩到审讯桌上,“说吧,把你在档案上消失的这十年给我事无巨细的交代清楚!那趟火车的车票我校对过好几次,没有一张多余的,你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当时火车上抓的小偷就是你吧,故意接近呈昀同志到底有啥目的!” “你折腾我有瘾是咋地?”瞧这想象力丰富的,越说越乱,再说下去谍战片都能编出一部来。 说多错多,季惟直截道:“过去十年我不想再提,也没必要跟你交代,这跟今天的事无关,你要是奔着警告我来的,尽管放心,我不会再接近庄呈昀,今天只是来还东西的。” 她抻了抻被铐牢的胳膊,红袖章看了眼小常,见他点头,才拿来钥匙给她打来。 季惟从兜里掏出庄呈昀的私章,“这是他托我保管的,你帮我还给他。” 给钱票给存折,小常都还能接受,他没想到的是,这要命的玩意儿居然也在她手上! 这枚私章可是当年呈昀同志一战成名、轰动全世界的那场赛事唯一的战利品,用的原料是岛国收藏数百年的老料,由他们最顶尖的雕刻大师亲手雕刻而成,有意思的是不管是原料还是字体都出自华夏,以此来表达他们国家对华夏围棋的心悦诚服,可谓是意义重大! 他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这回是彻底还干净了,只是心也更空了。 从联防队出来,季惟一直努力昂着头。 一道清瘦的身影立在黑夜中。 退烧药明显是起了效果的,要不然也不能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体力,状态看上去也比之前好了许多,只是脸色依旧有些跟不上,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他没事,她也就放心了。 季惟朝他点点头,打他身旁擦肩而过。 “小麦。”庄呈昀试图伸手拉她,被她侧身躲开,“庄同志,男女授受不亲。” 轻飘飘一声,好像一切都回到了远点。 庄呈昀举着手没来得及收回,她已经逃也似的走远。 “呈昀同志,小麦说的没错,乡下地方不像首都,您和她即便是再好的朋友也得注意界限,不然容易让人说闲话,她现在跟贺耀东在处对象,如果再跟您传出点啥,她没法做人。”小常从里面出来,轻声提醒。 “她跟贺耀东处对象?”庄呈昀眉头紧拧,背着手疾步往回走,“小常你去弄辆马车,现在回你们大队。” 他猜测过无数种能让小麦从省城不告而别的理由,但绝对不会是因为跟贺耀东处对象,如果小麦真喜欢贺耀东,一早就没他什么事儿了,以她的性格,更不可能跟他孤男寡女的去县城,还睡在一张床上,肯定有别的原因。 “呈昀同志,现在已经很晚了,要不明天咱们再……” “不行,我一分钟都不想再等下去。”高烧这几天,已经耽误得够久了,他现在只想快点见到他的小麦,把一切误会矛盾解除。 在他的硬性要求之下,小常把马车赶成了汽车,愣是在季惟进家门前把她连人带车堵在门口。 “你俩有事?”该面对的始终是要面对,回来的一路吹够了冷风,脑子也清醒了许多,她不再躲闪了,坦荡荡的迎上去。 “小常你先回家吧,等会儿我会去找你。”庄呈昀跳下马车,小常给了季惟一记警告的眼神,“好,我知道了。” 后者视若无睹,“有啥话就这么说吧,我等会儿还得去一趟公社,很忙。” “小麦,我想跟你单独聊聊。” “没必要,让我对象看到他会吃醋。”季惟往后退了两步,给彼此留出了陌生人之间的安全距离。 庄呈昀愈发步步紧逼,直到将她堵到院墙脚,目光严厉的盯着她,“小麦,我们俩之间的问题可以单独解决,不应该把不相干的人扯进来。” 即便明知道是假的,他还是不喜欢听到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 啥叫不相干的人? 她处对象就是不相干的人,那他的妻子呢,能选择她作为共度余生的人,肯定不会不相干吧。 季惟冷着脸反驳,“贺耀东不是不相干的人,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会跟他结婚,他是会成为我丈夫的人。” 周遭的气氛,霎时冷了下来,连天上柔和的月色也在瞬间化为了刺眼的寒光。 “你跟他结不了婚。”庄呈昀笃定道。 第九十三章 已婚妇男 你说不能就不能? 你一个已婚妇男,凭啥管我跟谁处对象! 季惟脾气上来,自行车也不要了,咣当一声踹门进去…… “呈昀同志,咱们回县城吧,您的烧才刚退,明早孔院长还得来给您测量体温。”认识这么久,小常总算对季惟满意了一回。 良久,庄呈昀才从那道蹿着小火苗的背影上收回视线,“我已经没事了,还是跟以前一样住知青点吧,我觉得这儿挺好的,更适合静养。” 其实刚才他还想问问她,是不是去过小院,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他总有种她就在身边的感觉,真实得一点都不像是在做梦。 再过一阵子,贺社长都打算上郭家提亲了,家里那不争气的小子现在每天像上了发条,早上一到天亮就去郭家报道,直到天黑才会回来,除了睡觉时间,基本一整天都见不着人,他就想早点帮他把媳妇娶进门,让他能老老实实呆家里,最好能快点给他生个孙子,这都十八了,别人家结婚早的娃都能喊爷爷了,可是庄呈昀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贺社长这儿没了主意。 这意思,到底是断干净还是没断干净啊! 如果断干净了,他又不是这儿的人,还回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来干啥,城里的好日子还能过腻了不成,正常男人难道不都应该趁这个机会彻底摆脱干净才对;如果没断干净,他们家这傻小子可咋整,挖了他的墙角,还能好的了吗! 老一辈说会下棋的人心眼都多,尤其这位还是世界级的,那不得多得跟天上的星星似的…… 整个公社,大概也就只有贺社长会这么想了,比如榆树沟大队,谁看到庄呈昀不是一脸同情,就连陈翠莲都觉得有点对不住他,为了给她们家闺女当劳什子挡箭牌,面子全豁干净了…… “对象”让人抢了,这事甭管搁哪个男人身上都没法抬起头做人。 做人得讲良心,现在都不用季惟招呼,她自己做了啥好吃的一定第一时间惦记着给知青点送去,有时候碰上小常刚好没在,顺带着还得帮他把衣裳洗了屋子收拾了再回来。 贺耀东私底下问了季惟好几次,“你家是不是还有个失散多年的亲哥哥是我不知道的?” 你家才这么倒霉天天丢孩子呢! 季惟白了他一眼,蹲在院子里管自己拆自行车,懒得再搭理他,贺耀东就像只蜜蜂一样不停的围着她转,“姑姑你咋不说话呢,你拆自行车干啥,哪儿坏了我帮你修,免得弄脏你的手。” “没坏,我就是想把它拆了看看。”说话她还是给贺耀东让了道,自己回屋拿了纸笔过来,“你愿意拆就你来,但是得把零部件全部给我拆干净了,一颗螺丝钉都不能连着。” 其他的事想多了费脑,还不如多放点心思在挣钱上边,打从省城回来后,季惟就一直惦记着这个倒手一辆就能挣二三十元的组装自行车生意,皮具加工厂已经逐步上轨道,高端线和平价线她全都准备得七七八八,现在就差郭老头那的外包装和县城那间门脸,等商标的铜模一出来,应该就能立马安排上。 所以她得抓紧时间把自行车的结构零件全部摸透,再想办法弄上一批回来开始试加工。 贺耀东他们四个对皮具生意不感兴趣,老说娘们儿唧唧的,让他们去考大学又哭爹喊娘,都小二十的人了,总不能天天跟家里混着,出息不出息的另说,再这样混下去,人非得养废了不可。 他们既然喊她一声姑姑,也真心诚意拿她当姑姑,举手之劳的事,能照顾到自然得照顾到。 贺耀东天生好奇心重,自己那辆自行车早来来回回不知道让他折腾了多少回,听说让把自行车全拆干净咯,可把他给激动坏了,一会儿起子一会儿老虎钳,忙得不亦乐乎,比给他个没穿衣裳的大姑娘还高兴! “姑姑你拆它干啥?” 季惟笑而不语,“拆完了我再告诉你。” 她手中的铅笔不停的在白纸上翻飞,这边拆利索,她那也记录得七七八八,“好了,现在你给它装回去吧。” 贺耀东抹得一脸机油像只大花猫,“姑姑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这么多零件,他记都记不全,咋可能装得回去! “今天装不好就明天,明天装不好就后天,慢慢摸索嘛。”季惟笑着拍拍他肩膀,“装好到时候有奖励,你这么聪明一定能行,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哟。” 她收拾了东西回屋,把贺耀东一个人扔院子里。 没一会儿,杨山杏急匆匆跑进来,两只眼眶红通通的,像是刚哭过,“小麦,不好了小麦,我娘跟几个临时工吵起来了!” 季惟才盘上炕,忙又趿上鞋,“咋回事!” “咱们昨天不是刚给厂里的正式工派了五一劳动节的福利嘛,几个临时工听说了不乐意,非说厂里不公平,要是不给她们也补上,她们就不干了!” 还以为出了啥了不起的大事,季惟心里稳了几分,“走吧,我跟你去瞧瞧。” 杨家院里这会儿吵得正厉害,没进门就已经听见其中几个的大嗓门,“当初可是你们红口白牙说的,想回来了,这边还收,现在是个啥意思,一碗水端不平,谁还会给你干活!” 季惟一眼就认出带头的,正是上回来她们家院里要求涨工资的那几个。 东家不做做西家,早在郭满仓那边停工的第一天,这帮人就又回到了她这儿,平时一个个姐啊妹的都好说话的很,谁也没把啥正式工临时工的放在眼里,反正大伙儿都按件算钱,做得多那得就多,谁也多拿多占,可真当福利出来了,该翻脸的是一个也没落下! 要知道那可是肥皂和白糖! 能白拿一块肥皂和半斤白糖,搁谁谁不眼红! 下伸店里一斤白糖得要七毛八,还得要公社里专用的糖票,生产任务完成得再好,一年也才斤把,这儿随便一发可就是半斤! 肥皂就更别提,连公社供销社里都不供应,那玩意儿得上县城才有,还得凭证,听说每人每月也才限购半块,像她们乡下地方一般用的都是猪胰子皂,一般人家里没养任务猪,也能拿钱上屠宰场去买,就这也得有关系,不然连根猪毛人都不会卖给你。 “厂里现在难道没收你们吗?”自打分管点开张,加工厂非但不缺人,每天的产量还都超标,这几个不安分的不干了也好,省得几颗老鼠屎搅坏她这一锅粥,季惟领着杨山杏挤进人群,“当初厂里缺人,你们奔着高工钱去了,我说过啥?全靠他们这几十个人每天日夜赶工才把这个厂子撑起来,现在眼看着效益越来越好,我给他们补偿一点奖励难道不应该?今天话我就撂这儿了,不愿意干的,立马给你把工钱结算清楚,绝对不拖欠你一分。当然,愿意留下来踏踏实实干活的,我也不会亏待你们,今天不是正式工,不代表以后不是,今后每年的五一咱们厂都会从临时工里面评选几个转正,正式工每人每月会再给两块钱的基本工资,年底还会评选优秀员工,另外再发奖金。” 话音刚落,一帮子正式工就先带头鼓起掌来! 因为这帮墙头草,她们白捡了个转正的机会,逢年过节有福利不说,现在还给涨工资,还能有拿奖金的机会! 啥也不说了,多谢工友帮衬吧! 第九十四章 亲他 很快,其余的临时工也跟着鼓起了掌! 闹腾的毕竟还是占小数,大部分人还是本分的,上回她们撂挑子走人,后来再回来人厂里也没说啥,照样该给多少给多少,不像郭有田似的,拖欠的工钱到现在还没结清,就冲这,她们也知足了,每个月随随便便就能挣个十来块,地里的农活也不耽误,比啥不好! 再说今年好好干,指不定明年她们也成正式工了呢! 就连带头的那几个都消停得不得了,本来她们也没打算真走,就是想闹一闹要点好处,于是都特热络的跟郭淑芬道了歉。 好歹也是老板的亲老姑,到时候评正式,肯定能说上两句话! 当然了,后悔肯定还是后悔的,跟着郭有田那么一作,作掉了多大的便宜! 这事说来还得怪郭有田,要不是他当时拿涨工钱的由头来忽悠大伙儿,能搞成现在这样? 到底都是帮娘们儿,心眼儿都有限,一番叽叽喳喳过后是咋想咋不服气,于是大伙儿一合计,走,一块儿上郭有田家讨工资去,起码得把这五一的亏空补回来不是! 郭有田最烦就是这帮老娘们儿,欠她们几块钱就跟欠了条命似的,一天按三遍这么来讨! 他这几天正美着呢,老儿子说上了国营饭店厨子家的闺女,陪嫁不但凑齐了四大件,还有二百块现钱,放眼整个大队那是独一份儿,那德行,就跟上赶着往他们家挤似的,可是把他丢的那点面子全给挣回来了,还得用跟这帮人低声下气? 连门他都不乐意开,直接从窗户里扔出一大包钱夹子,“这些东西搁县城咋着也得三块钱一个,我吃亏点,你们一人拿上一人,欠你们的那点工钱就算是一笔勾销了!” “呸!”人群里也不知道谁带头朝他们家窗户扔了块大石头,一下给上面糊的旧报纸砸了个大窟窿眼,“卖不出去的东西拿来抵债,你当我们是冤大头呢!” 每天都在做的东西,分管点批发都才五毛,疯了才会拿工钱去抵,她们当中被拖欠的,最少也有块把,多的小三块呢! 讨债这种事,讲求的就是团结,其他人也挥舞着胳膊义愤填膺道:“就是,这玩意儿是能吃还是能喝,有钞票来得实惠吗!别以为咱们不知道你们家三儿媳妇陪嫁了二百块钱,我告诉郭有田,你今天要是不把欠咱们的工钱都还了,咱们就赖你们家不走了! “对,就赖着不走了!吃你们家的喝你们家的,啥时候吃够本了啥时候走……” “我说你们是不是傻,赖这儿有啥用,他们就那么点口粮吃完了你还指望他能给你买不成!”贺耀东叼着根茅草,吊儿郎当的晃进院子,“他们家不是有自行车和缝纫机吗,不给钱就搬呗,随便哪个拉到县城。还怕工钱还不上?” 是嘞,郭有田家这陪嫁的可是辆大凤凰,得要个一百七八,拿去给二道贩子也能剩个八九十,正大伙儿的好够工钱! 这下子,吵也不吵了,闹也不闹了,直接砸门! 几十号人啊,那动静大得像地震,就差把这院儿的房顶也给掀了! 郭有田生怕她们冲进来把人打了,领着闺女躲在自己屋里乱七八糟的抬桌子抬椅子去堵门! 好好的大凤凰,还是簇新的,压根就没上过路就让这帮完蛋娘们儿给抬走了,气得他快呕血,心里更是恨毒了老二家那瘟神! 如果不是她在背后挑唆,贺耀东咋可能故意跑来捣乱! 一趟又一趟的,这笔账,他记下了! “贺耀东你干啥呢!”老远就听见他在这儿架秧子起哄,季惟赶紧跑过来,揪着耳朵就把人往家拎,“闲的吧你,别人要工钱跟你有啥关系!” 才老实几天就又不消停了! 社员们再咋闹,人郭有田欠她们工钱,她们占个理字儿,他一不相干的人蹿出去当领头羊算咋回事,回头别人不说他,也得说他爹搞特权,贺婶儿信任她,一门心思觉得她能领着她儿子上正道,就当是补偿,她也得替人把儿子看好! 人高马大一壮小伙儿,愣是让个丫头片子拎娃似的拎着走,一路上可没少让人看笑话,贺耀东脸皮厚,非但不觉得有啥,反倒挺高兴,“姑姑你换只手,回头这胳膊该举酸了。” “就你话多!”季惟顺势往他脑门上戳了一指头,“自行车装回去了没,你就给我到处乱跑!” 这都好几天了,再不装回去,便宜爹就该心疼坏了! 打从这辆自行车买回来,一直都是便宜爹亲自打理,比便宜娘对那台缝纫机还细心,每天按时给它擦洗车身,一遍湿的一遍干的,隔三差五的还得给它上个机油,平时连停都得停在他们自己那屋里,就怕晚上睡熟了让人偷了。 “姑姑吩咐,当然照办,没装好我敢出来透气儿吗,不是我吹,一颗螺丝钉都没多!” 季惟横了他一眼,“这不是应该的吗!” 贺耀东歪着脑袋往她肩头挨,“姑姑,你是不是应该给我奖励了?我想,我想……” 他嘿嘿的笑着,一个劲戳自己脸颊。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典型的皮又痒,季惟刚想伸手再拧他,冷不丁瞥见不远处那道熟悉的黑色身影…… 她想也没想别过脸朝他脸上贴了上去…… 仅仅只是那么蜻蜓点水般的一下,贺耀东当场怔在原地! 姑姑姑姑姑……姑姑亲他! 姑姑真的亲他! 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她真的亲他! “小麦!”他像是得到了巨大的鼓舞,一下子把季惟整个人竖着抱了起来,激动的原地直打转,“小麦,好姑姑,我的好小麦!” 季惟让他转得晕头转向,放下来的时候步伐直打瓢,像是踩在了棉花上…… “抽风吧你!”眼角余光瞥了一下,发现刚才那地方已经没了人,她才松了口气,“走吧,咱回家了。” 该说的话她早就已经说过了,可他还是固执的留在这儿不走,她几乎每天都是在小常的监视下过活的,说真的,现在不仅仅只是小常不愿意见到她,其实她也不是很想见到庄呈昀,她怕自己不忍心,更怕自己会心软,长痛不如短痛吧。 院子里,那辆威风凛凛的白山果然已经恢复如初。 季惟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组装后基本没啥大问题,骑上的感觉跟以前也没啥两样,这才跟贺耀东商量,“我上回去省城的时候发现了个挣钱的生意,就是组装自行车,一辆能挣二三十,你觉得咋样?如果可以,我在县城弄个门脸,到时候让你们四个负责,等咱自己摸熟了,说不定能整个自行车厂啥的!” 整个八十年代一直到九十年代,自行车都是国内最最重要、最普及的代步工具,不然也不会成为世界上最有名的“自行车王国”之一! 即便后面汽车会逐渐取代自行车,这期间也还有十来年的生意可以做! 十来年,足够他们赚得盆满钵满! 自行车在这个时代的男人眼里,跟几十年后的进口豪车没啥两样! 一听说要开店做自行车生意,贺耀东顿时跃跃欲试! 这几天组装自行车都给他装出心得来了,如果可以的话,他想亲手组装一辆小巧的给姑姑,让她可以骑着不用这么费劲。 “我这就回去找我娘拿钱!”上次的皮具加工厂,他们是空手套白狼,这回可不能再占姑姑便宜! 第九十五章 崴脚 季惟咋可能让他出钱,如果可以的话,她恨不得给他画座金山银山,以减轻自己心中因为利用他而产生的强烈内疚。 别看这孩子成天黏着她口口声声要处对象要结婚,吊儿郎当的也没个正形儿,其实心思挺简单的,就是挖心掏肺的想对她好,哪怕他稍微对她提出点啥要求,她都能心安理得一些,可他从来没有过,一直让往东不敢往西,往打狗不敢撵鸡。 整个奉天,只有省城有一家“白山”自行车厂,省城那些车贩子手上的零部件基本都是从这儿出的,外省的也有,不过价格方面也会更高。 如果可以的话,季惟当然也希望能从“白山”厂里拿货,价格运输方面都占优势,质量也不比沪市那几个赫赫有名的牌子差,只是像车贩子那种干法,偶尔弄个几辆没啥问题,如果要大批量肯定行不通,人自行车厂家大业大,生意做得好好的,没事干啥给自己整个“水货”来抢生意。 趁郭老头还没出发去市里,季惟拿着厚厚一沓画好的自行车零部件图纸去了县城,让他顺道在市里先打听打听,看能不能有别的门路搞到货。 谁知她这儿才刚进院,郭老头先给她带来了个好消息! “我昨天请县里的几个人吃饭,顺便就把咱们厂缺厂房的事提了一嘴,提供了这么些个工作岗位,未来还会继续扩招,无形中给县里减轻了不少就业压力,总得提供个场地给咱装人不是,这不都已经谈好了,您今天反正也来了,不如就趁热打铁跟我一道去把这事儿落实了,也省得拖到等我从市里回来,变卦啥的,夜长梦多。” 饭得一口一口吃,孰轻孰重季惟还分得清,忙把自行车的事先给撂一旁,“那还等啥,咱现在就去!” 要不是郭老头说起,她还真没想到就业压力啥的居然出现得这么早。 原来从去年开始陆续有数千万知青返城,造成工作岗位稀缺的局面,除却部分人能够提前落实好,大部分都得自谋生路,就连清河县这小小县城都有好几百人,再加上近年越来越多的农村人试图通过结婚来谋取城市户口,已经到了一工难求的地步。 两人边说边走,这事当时是县里的某位领导点的头,肯定要先去找他,让他安排人跟他们交接,然后再去房管所做登记,三个地方离得都不远,步行过去并不费劲。 说来也是巧,两人这儿进门,一个瘦瘦小小的穿着普蓝色劳动布工作服的男人正好从里面出来,看到季惟,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郭小麦同志!” 还是那身工作服胸前印的“红星皮鞋厂”让季惟想起还有范志国这号人,贪心不足,她并不打算跟他过多接触,只是礼貌性点了点头。 范志国却像是找了她很久,语气中满是迫切和喜悦,“郭小麦同志,能在这里看到你实在太好了,我也是办事马虎,居然上回忘了留你的联系方式,幸好厂里的司机给了我你们工厂的地址,如果不是今天碰巧遇见,过两天我也得去一趟你们厂里!” “找我有事?”不用想也知道是啥事,季惟有些没好气。 范志国一个劲点头,眼神却一直往郭老头身上瞟,季惟会意,但并不打算按他的意思做,“这是我们厂第二车间的生产主任,都是自己人,有啥话你就直说吧,没啥好藏着掖着的。” “那我可就说了啊,这可是你让我说的。” “说吧。”季惟语气里已经有些不耐,范志国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我其实就想问问你啥时候再上我们厂收废料,当初你不是说能全收的!” 呵呵。 人厂里还没着急呢,他这个空手套白狼的反倒急了,果然人心不足蛇吞象! 没等季惟说话,他又讨好道:“还有件事儿我想托你帮我跟你那位首都来的远房亲戚打听打听,为啥我听厂里的人都在说,接下来的价格会涨到三十一吨,是不是他们传错了?咱们可是说好了二十五的!” 自从上次她那劳什子远方亲戚来厂里交了尾款后,厂里就有人说过这事,刚开始他也没当真,直到前几天无意中听到厂长跟仓库管理员交代天热后碎皮料的保管工作,他才知道,原来他们一早就重新签订了价格三十的新合同! 兜头一盆冷水,给范志国浇了个透心凉,他这儿正每天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下次发财的机会呢,一次最少都有好几百,就很上银行捡钱一样,谁要是把这给他整没了,他能跟她玩命!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咱们说好的是,我给你三十一吨,你跟厂里谈到多少我不管,中间利润你自取,现在你们厂把价格加到三十一吨,这是你们厂领导的决定,跟我和我亲戚都没有任何关系,你要是觉得不认同,应该上你们厂去打听,问我有啥用,我又做不了你们厂的主。” 季惟话音刚落,范志国脸上已经多了些凶狠之色,“你们啥意思,想卸磨杀驴?” “范同志,我已经说了,你问我没用,决定权不在我这儿,我也只是替人办事的。”季惟试图撇下他进院,范志国突然猛地扣住她胳膊,“你给我过来!” 郭老头这老胳膊老腿的根本来不及反应,季惟已经让他拽出去十好几米! 事情他才刚听明白,大概就是为回扣的事扯皮,他不确定这事会不会影响到他们工厂,见季惟没嚷嚷,他也索性不声张,反正以他那天在门缝里看到的,他是一点儿也不为这个姑娘的安危担忧,倒是那啥范同志,那可真是个光吃不长脑的饭桶,人一口吞个一吨东西都不在话下,吃他这么个蠢货那不是跟玩儿似的! “今天你必须给我个说法!当初事情是你找我谈的,我不找你找谁!我为你们的事前前后后忙上忙下,都快跑断腿,你们要是敢赖账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一下子享受了月入几百块的快感,范志国现在哪还有心思去挣那二三十块钱的小工资,每天上班都跟走过场似的,一心只惦记着横财! 两人你推我搡,久久僵持不下,季惟彻底没了耐性,“范志国同志,给你五百已经很够意思,你如果再死缠烂打,我会让你把那五百块也统统给我吐出来!” “你敢威胁我!”范志国扣着她恶狠狠晃了一把! 老式的旧马路牙子凹凸不平,大雪过后更是坑坑洼洼的,季惟一个没留神,脚下踩空,没想到范志国却在这个时候撒了手,她整个人往后踉跄,只听到“咔”的一声,当时就痛得冷汗都出来了! 郭老头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季惟在他心里已经都是跟神仙没啥两样,他咋想得到神仙也会崴脚! “我,我可不是故意的,是你自己没站稳!”范志国只是想求财,只是觉得女人比较好对付,就像上次那个,就算是首都来得又能咋样,让他一吓唬还不是乖乖的掏出五百块,完全没想到会真出事! “不管是不是故意的,你先跟我一块儿把人送去医院才是正经!”郭老头上前搀住季惟,范志国却掉头就跑,“你是自己摔的,跟我没关系!” 要是去了医院,医药费啥的还能跑得了? “算了,别管他了,出了这事儿他应该也不敢找我了。”最近乱七八糟的事儿正多,哪有心思顾得上跟这阿猫阿狗较劲。 季惟示意郭老头扶她到路边的大石头上坐下,丝毫没注意到不远处正有双眼睛鬼鬼祟祟的盯着他们! 第九十六章 狼狈为奸 居然会在县城看到老二家那瘟神! 郭有田直觉她跟刚才那男的闹得还不太愉快,但他不敢离得太近,实在听不清他们到底说的啥。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丝毫不带犹豫的追上去! 等看到映入眼帘的“红星皮鞋厂”几个大字,顿时眼前一亮!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那瘟神没出过县城也能搞到皮料,肯定是从皮鞋厂里弄出来的,整个县城可没有第二家需要用到皮料的了! “同志!”郭有田激动的上前喊住范志国,后者四下看看没人,指指自己,“你喊我?” 见来人穿得整整齐齐,腋下还夹了个皮包,范志国的态度也跟着客气了几分,“咱俩认识吗?” “咱俩不认识,不过我认识你刚才在路上说话的那姑娘。” 听说他认识季惟,范志国又变得警惕起来,“你找我干啥,她是自己摔的,跟我可没关系!” “我知道,我当时亲眼看到的,是她自己摔的,如果以后她想讹你,我可以出面给你作证。”就因为这瘟神,他受一肚子鸟气还白白损失一辆大凤凰,郭有田把她生吞活剥的心都有了,他拿出在生产队当会计时的八面玲珑,看上去尽可能诚恳,范志国不由得又放宽了心,“既然不是为了这件事,那你找我干啥?” “确实有事,不过一句两句的也说不清楚,这样好了,咱俩找个馆子点上两碗面,边吃边聊!”他从兜里掏出几张粮票, 自打从生产队会计的位置上让人撵下来,郭有田已经很久没进过国营饭店,这几张还是上次未来三儿媳妇上他们家看大壮时给的,他一直揣着都没舍得用,现在总算是派上了正经用场。 说起国营饭店,郭有田忍不住面露自豪,特地把人往那家领,“我家三儿媳妇她爹就是这儿的厨子,实在是听说最近放了假,不然他在的话,我能让他给咱们多整些分量。” 谁家有个当厨子的亲戚那都是倍儿有面的事,刚才来的路上范志国还挺犹豫,这下又忍不住面露艳羡,“还是说个城里媳妇好,我当时就是一时想岔了找了个乡下的,现在一家老小全赖我们家白吃白喝!” “那可不是咋地,我头俩儿媳妇说的就是乡下的,娘家人就是不如县城里的!”借了亲家那点钱,天天跟在他屁股头要,跟那帮讨工钱的老娘们儿一样讨人心烦! 还是胡家好,出手大方,人也不斤斤计较! 得意洋洋的把自行车往国营饭店门口一停,上了锁,郭有田昂首阔步进门,吆五喝六的朝服务员要了两碗肉丝面,“我可是你们胡师傅的亲家,记得给我把分量给得足足的!” “啥糊不糊师傅的,我们这儿只有牛师傅!”服务员拉着脸,故意把东西摔得啪啪响,“四毛并四两粮票!” “嘿我说你这人啥态度,你信不信我告诉你们胡师傅去!”要是以前,郭有田兴许能客客气气的,现在有个当厨子的亲家,他还受着窝囊气,当下拍桌子瞪眼,幸好范志国拉着他,“算了算了大哥,咱大人不记小人过!” 再这么吵下去,万一把这碗面给搅黄了可咋整! 虽是正儿八经县城吃商品粮的人,但其实他上国营饭店的机会比郭有田还少,家里吃饭的嘴多挣钱的人少,哪舍得上这儿来造,为了留一手,后来弄的那五百块钱他也没跟家里说,更没舍得花,全攒着防身呢! 一句大人不记小人过,让郭有田的气总算是顺了点,是嘞他亲家可是厨子,是大人物,跟个小小服务员计较个啥! 两人端着面碗先是稀里哗啦一通乱造,然后才进入正题。 直到听到范志国说起季惟跟他们厂买碎皮料的事,郭有田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问题出在哪儿! 碎皮料一吨才三十块,而他买一张整牛皮就得三十! 一张牛皮才能做几个钱夹,一吨皮料那简直没法想! 怪不得二道贩子们都说他们是五毛钱一个进的货,郭小麦整的那啥分管点也是五毛钱一个批发,起先他都不信,觉得这是故意放出风来在压他价,但是照这个本钱,别说五毛钱,三毛批发出去他都亏不了! 现在他开始重新思考起闺女当时说的话了,接连在背后整他的说不定就是郭小麦! 整个县城只有她手上有低价货,二道贩子们看在钱的份儿也得给她面子不是! 郭有田越聊越有信心,那股因为滞销而压抑的熊熊烈火“腾”的一下又燃了起来! “范同志,你看你能不能帮我也弄个一吨两吨的,我给你三十五一吨!” 薄利多销,反正累死累活的又不是他,等攒到一定量,他全按三毛钱批发出去,让她郭小麦也尝尝滞销的感觉! 她现在支了这么大个摊子,又是加工点又是分管点的,差不多网罗了整个公社的人给她做,到时候肯定比他之前那模样要惨得多! 光是想想郭有田就觉得心情好! 等收拾完她,他也上省城去瞅瞅,郭小麦神这回从省城回来可是发达了,又买手表又开分管点的风光的不得了,那里肯定比县城能容易发财! 捞油水这事,本来范志国都没想法了,跟郭小麦闹成那样,人就算有钱肯定也不会再带他挣,没想到丢了芝麻反而捡了个西瓜,本来三十一吨都已经是高价的,现在愣是又给他加了五块钱! 就是有一点让范志国比较发愁,据说郭小麦跟他们厂签合同的时候专门强调过所有碎料只能供应给她们一家,当时厂里的人还为此笑话她买破烂还怕跟人分,现在如果给第二人,不是等于他们违反约定? 这样的话就算再挣钱厂长也不会答应,那老头可是死板的很! 可是每吨十块钱的巨大利益又深深的诱惑着他…… 范志国思虑再三,还是坚定点头,“成,明天晚上我在我们厂后门等你,你弄辆马车驴车啥的来拉,记得一个人来。” 厂里的那些碎皮料,说实话在他们这些老职工眼里,那就跟垃圾没啥两样,也就这俩傻帽儿一个赶着一个来买,因为数量实在过于庞大,只有出入库的时候登记下数量,平时堆仓库里根本没人管,多了少了也不会有人知道,一吨两吨的反正也不多,他自己随便就能打包出来,到时候趁着夜黑弄个小推车往后门一送,七十块钱全是他一个人的,还省得跟厂里分! 就是不知道他们买回去干啥! 问他吧,神秘兮兮的只笑不说。 郭有田拉回一马车碎皮料的事一在队里传开,季惟差不多都懵了! 按说他是不应该知道这事的,哪怕现在需要的原料再多,最多也就加上贺耀东他们四个,别看他们平时吊儿郎当,关系到自己挣钱的事,谁都不会含糊,郭满仓和陈翠莲那就更不可能了,他们俩比她还谨慎! 到底是哪儿出了岔子,难道郭有田也认识皮鞋厂的人? 不应该啊,如果真认识,当初他就不会被接连坑成那样了。 季惟自己行动不便,就让贺耀东替她去给老郭头捎个口信,让他代表厂里上皮鞋厂问问到底咋回事。 上次在县委门口崴了脚后,郭老头非要把她弄去医院,巧的是又遇上了贺耀东他三姐夫,急得人又是打电话回公社又是亲自给她包扎,本来画瓶药酒就能解决的事,愣是给她拿石膏和绷带快给巩固成假肢。 第九十七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伤筋动骨一百天,便宜娘生怕她落下啥毛病,现在一天三顿肉这么伺候,随便想去个哪儿都得先打报告再申请批准,季惟天天搁炕上躺着,躺得俩腿都快退化了,整个生产队都在忙春耕,除了头猪崽子,连个跟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闲来无聊,她从家里藏细粮的大木箱里舀了几碗面粉,决定学着包个饺子啥的,让郭家三人下工就能吃上热乎饭,也能给陈翠莲减轻点负担。 连着吃了几天肉,季惟想也没想选择了素馅饺子,后院的韭菜新长了一茬儿短短的,不够就再画点儿,鸡蛋有现成的,胡萝卜地窖里也还有,剁巴剁巴就成,搅拌上香油,一点儿也不比猪肉馅儿的差。 菜刀剁着老榆树砧板,不停发出笃笃声,院外有人在敲门,“郭家闺女,郭家闺女在吗?” “爸,咱求她管事儿吗,就一村姑,我常大哥还能听她的不成,他俩又不是真处对象。” “你少说两句。”处不处对象的胡师傅不关心,他只知道他这个工作再拖下去,就真弄不回来了,这阵子他把大大小小的关系都找了个遍,基本就没人搭理他,好不容易有贪便宜的被他拿一干好处说到动心,也只告诉他解铃还系铃人。 这系铃人是谁? 常新华可是为了给这丫头出气才故意整的他! 这事他必须抓紧时间,前两天国营饭店的新厨子老牛故意拿郭有田上门找他的事却让服务员一通冷嘲热讽的事当笑话,说给他们单位宿舍里的人听,纸包不住火,他总不能瞒亲家一辈子! 听出是胡家父女俩,季惟连声儿都懒得出,转念一想,还是端了张热情的大笑脸,拄着拐从门口探出脑袋,“院门没锁,进来就是。” 胡师傅进院先把手里的网兜递过来,“听大壮说你崴了脚,这不刚好今天副食品商店有猪肉供应,我就赶紧给割了一斤,那屠户跟我倍儿熟,还留了两只猪蹄子给我,说是吃了能以形补形,好得快。” 伸手不打笑脸人,季惟笑眯眯接过来,“让叔费心了,咱俩家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叔你俩先坐,我给你俩冲糖水喝。” 这关系,一下子就又给拉近了几分。 她能这么说,胡师傅心里也踏实许多,咋说也是拄着拐的人,他哪好意思真让她倒水,忙拦住她,“不忙先不忙先,大侄女,叔这趟来吧,其实还有个事儿想麻烦你。” “叔,瞧你这话说的,啥麻烦不麻烦的,只要能帮得上忙,我一定帮。”能有啥麻烦事?还不就是为了国营饭店的工作,上回就提过好几遍,让贺耀东一通好撵! 季惟答应得干脆,眼睛却往满屋子东张西望的胡妞身上瞟,“叔,听说我胡妞妹子这个月底就要嫁过来了?以后可就得在同个生产队的过日子了,虽说这话我不应该讲,可是叔拿我当自己人,我就想着得给叔和胡妞妹子提个醒,不能叫你俩吃亏!” “咋的了?”胡师傅让她说得莫名其妙。 “算了算了,还是不说了,总不好叫人觉得我在挑拨,我家跟我大伯家本来关系就不咋地,我爹娘到时候还得怨我多嘴。” 这说话跟挤牙膏似的费劲,她越是这样,胡师傅就越好奇,“大侄女你就说吧,跟叔这儿可没啥不好说的。” “那我可真说了啊。”季惟看看胡师傅又看看胡妞,还是有些犹豫,“其实这事儿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打从我胡妞妹子那威风的陪嫁拉到队里后,大伙儿都在议论这事,说是我大伯这人不地道,费这么大劲让大壮娶咱胡妞妹子就是为了拿陪嫁还他们家的亏空!” “啥,你说啥!”胡师傅是个急脾气,顿时急头白脸起来! 怪不得当时说亲的时候郭有田一个劲强调现在都是新式婚礼不流行啥彩礼,坚决不能搞老封建那一套! 他就这么一个闺女,还想着不要就不要吧,只要闺女嫁过去能过得好就成,为了让闺女在婆家面前说话有分量,他才咬牙凑齐了四大件又搭了二百块钱,后来郭有田说要先让陪嫁进门,让整个生产队都瞧瞧他们家胡妞的风光,顺便下下常家的脸,他也答应了。 整整花了他七八百呢,他们两口子大半辈子的积蓄全折腾进去了! 季惟还嫌不够,继续添火,“叔你要是不信,大可以上他们家瞧瞧,听说那辆陪嫁的大凤凰已经卖了,唉,欠了一千多块钱呢,只怕都卖干净了也不够……” 没等她把话说完,胡师傅扭头便跑! 开啥玩笑,一千多块的亏空! 他两口子全是吃商品粮的老职工都不可能还得上,更何况这一家子地里刨食的泥腿子,说个实在话,要不是大壮这小子生得嘴甜讨他家胡妞喜欢,就他们家这条件他还真不一定能瞧上眼,庄稼把式不想着好好种田,整啥个体加工厂,吹得是天花乱坠,一看就不是啥老实人家! 得亏闺女还没嫁过去,不然这后半辈子可不就得毁在这家人手上! 当时几乎半个生产队的社员都看到了郭有田他们家那未来亲家跟个罗煞似的冲过来掐他脖子! 郭有田多要面子一人呐! 以前威风的时候,他们家分配到的这点地能有大把社员抢着帮他干,现在却为了生产任务不得不沦落到亲自下地干活,卷着裤管子搭着毛巾子本来就已经一肚子嫌弃,还好端端被亲家掐了那么你是谁一下子,更是让他觉得面上无光,当下一甩锄头,“我说不知道老胡亲家,你咋个意思啊!” “别他娘跟我这儿装蒜!自行车呢,我们家胡妞陪嫁的自行车呢!” 郭有田一下子蔫巴了,“啥自行车,不是在家停着呢吗!” 要是在他们家停着,他至于上这儿来? 来之前,他可是把他们家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别说自行车,就连车轱辘都没瞧见一只! “走!你说在家,领我去瞅瞅在哪个家!”胡师傅揪着郭有田的衣领子不肯撒手,郭有田也不服输,当下跟他扭打起来,“陪嫁到我郭家门里,那就是我郭家的东西,你管我搁哪儿呢!” 郭有田胖归胖,跟胡师傅这顿顿吃肉的大块头是没法比的,三两下就落了下风,眼瞅着自己亲爹要吃亏,郭大壮急了,这可是个做事不过大脑的,抄起锄头柄就朝胡师傅后脑勺给了一下子! 好好儿的未来老丈人,就这么让他给开了瓢! 那个鲜血淌得哟,跟不要钱似的,可是把附近看热闹的社员们给吓惨了! “好你个郭大壮,我胡德彪要是这样还能把闺女嫁给你,我就跟你姓!”胡师傅捂着后脑勺,血顺着他的胳膊糊了他大半个身子。 “行了行了,先别说了,赶紧的去包扎包扎,等会儿血该淌干了!”小队长打发俩社员先把人去扶去卫生所,胡妞正好找过来看见,嚎了一嗓子“爹”直接背过气儿去了! 整个生产队顿时乱了套! 季惟在自家院里都听见了胡妞的那声惨叫,紧接着便是社员们到处在喊队医,还以为是闹出了人命,忙拄着拐棍,拖着早就恢复利索的“伤脚”往卫生所走。 “我说你这人可真奇怪,是死爹死娘没地方去吗,别人都已经有对象了你还赖在我们生产队不走,脸皮可真厚!”快到知青点时,突然听到郭丽娟在那冷嘲热讽…… 第九十八章 原地等你 这话除了说给庄呈昀听,还能有谁? 她们生产队可就他这一个外来人口! 季惟心底“腾”的冒起一股无名业火,不由得加快了步伐,“我说你这人可真爱多管闲事,别人是吃你家饭了还是住你家屋了,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明明已经跟自己说好不会再管他,甚至她自己都希望他早点离开这儿,可是听到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她就是气不顺得很! 见是季惟,庄呈昀没事人一样笑着冲她挥手,“小麦你站那儿别动,我过去扶你。” “别过来,我自己能走!”季惟生怕他靠近自己,一瘸一拐走过去。 知青点门口,郭丽娟蛮横的堵着庄呈昀的去路。 这种情况,季惟第一次撞见,但是她不知道庄呈昀到底经历了几次,一想到他可能一直被人这么驱逐,她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儿。 她拿拐棍顶开郭丽娟,挡在庄呈昀跟前,“有这闲工夫管别人还不如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就你们家欠的那一屁股债今天卖儿子明天是不是就该卖闺女了,也不知道到时候你爹会给你说个啥样的对象,只要有钱怕是甭管二婚还是死了媳妇的都行吧!” “你!”这跟咒她有啥两样!郭丽娟脸涨得通红,“你不就是跟贺耀东在处对象吗,有啥了不起的,就算是社长儿子又能咋地,还不就是个乡下人!哪怕以后进了城,身体里流的也是乡下人的血!骨子里的贱种!” “还有你!”她转而指向庄呈昀,“赶紧滚出我们生产队,啥乱七八糟的人都往我们这儿挤,风气都让带坏了!” 她发誓,她一定要找一个比郭小麦更好的对象,绝对不能输给她! 季惟一拐棍敲她手指上,“你再给我指他一个试试!有一次,我就敲断你一根手指!” 她可以容忍别人侮辱她诽谤她,但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对庄呈昀有半点不尊重,像他这样的人物,是应该高高在上让人供着的! 凶狠的眼神仿佛一把刀,丝毫不像在开玩笑! 郭丽娟让她盯得后脊背发凉,下意识收回手被敲红的手,“吓,吓唬谁啊你!” “你尽管可以试试!”季惟从她身上收回视线,用拐棍把庄呈昀往门里怼,“小常呢?” 既然职责是贴身保护,就该寸步不离,不让她靠近,需要他的时候总瞧不见人算咋回事! 庄呈昀老老实实站在门槛内,“上县城买鸡去了,多喝鸡汤有利于你脚伤恢复。” 让小常给她买鸡? 上次拿来的奶粉、水果她还不是都没收,真是不长记性,还连累她又得挨白眼,“不用,我们家有鸡,贺社长他们家给送来好几只,你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别到处乱跑,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早点回首都吧,这里不适合你。” 那双漂亮的眼睛终于黯淡了一下,“我不走,你说过让我在原地等你的。” 这么久以来,小麦哪怕再不待见他也从没讲过让他离开这里的话,到底是怎么了,她肯定不会讨厌他的,不然今天就不会站出来帮他说话了,可是好几次他想找她问清楚原因,她却从来不给他任何回答! 每次看到她跟贺耀东有说有笑,他就觉得自己嫉妒得快发狂! 季惟这心口莫名纠了一把,不敢再去看他…… 卫生所门口,小队长已经让人借来马车准备把胡师傅往县城送,他后脑勺的伤口实在太深,必须进行缝针处理,卫生所只有简单的红药水和消炎药,没法给他处理,只能简单的处理了一下,暂时拿绷带缠住头。 “一定要让医生仔细检查看有没有脑震荡。”队医叮嘱道。 胡师傅捧着血淋淋的脑袋坐在那儿,“我不去,我哪儿也不去,你们队的郭有田和郭大壮骗婚,还给我打成这样,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给我个说法,退还我闺女的陪嫁,给我赔偿医药费!不然我就告到联防队去,把他们俩通通给抓起来!” 郭大壮这婚事打从一开始就让他爹给嘚瑟得沸沸扬扬,整个大队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现在一听说“骗婚”,社员们的耳朵立马都竖了起来! 这么些个陪嫁,莫不都是骗来了! 就说嘛,哪有人家闺女还没嫁出去就先把陪嫁送上门的! “你去告你去告你尽管去告,我们家当时可是正经请了媒婆去说的亲,你们两口子也是点了头的,你情我愿的事,骗你啥了!丑话我可跟你说在前头,你们家要是先提出的退婚,陪嫁照规矩一分没得退!“郭有田有恃无恐,反正他现在已经搞到碎皮料的门路,很快就能生产出低价钱夹,这门亲结不结都无所谓了,但是这么些陪嫁嘛……进了他的口袋,想再要回去,没门儿! “没骗!没骗你们家欠的千把块亏空你咋不说!想哄我闺女的陪嫁还债,算盘打得倒挺精啊!” “那是,他以前可是我们生产队的会计,算盘能打得不好?”季惟跟郭丽娟前后脚进门,后者没好气白了她一眼,“咋啥都有你事儿!” “诶,丽娟,小麦从小没有爹娘教很多道理不懂,你咋能跟她一般计较。”郭有田招呼自家闺女过去,看向季惟的眼神显得无比得意。 等他用碎皮料做出成品,有她哭的时候! “我喜欢路见不平,不行吗!”季惟笑得讥讽,“果然不干会计不来钱,要不然哪至于落得跟赵春来一个路数。” 郭有田跟当会计期间中饱私囊的事一直是梗在小队长心头的一根刺,又苦于证据已经让销毁,每次一听人提起来,他就条件反射性发火:“这事郭有田你是得给胡家一个交代,同时也给队里一个交代,免得传出去还以为我第五生产队都是一帮好吃懒做坑蒙拐骗的主儿,连累大伙儿跟你一起让其他队看轻!” “小队长英明!”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季惟这才跟着一块儿劝胡师傅,“叔,你听我们小队长的先上医院去,脑袋上的伤可不是开玩笑的,有啥事等包扎好了回来再说,我们小队长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对胡家这父女俩,她是真的没啥好感,但是也没讨厌到要他命的地步,这算是她间接造成的意外,出于人道主义能帮就帮一把吧,胡师傅让人上她们家打砸的事已经付出了代价,没必要把人往绝路上逼。 小队长却一拍脑门,突然想起个要紧的事来,“小麦你来得正好,你们家那个猪崽子咋样了,队里这两天得上良种场拉一批猪崽回来,你要是想要再给你捎个一只两只?” “……”小队长你这是得差多少生猪任务啊,家里那只还一动不动呢,又惦记上她了,季惟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弄回来一只便宜娘都念叨了俩月,再多个一只两只,她这耳朵非得起茧子不可,可是转念一想,她又答应得十分痛快,”养猪没问题,但是你得划块地皮给我,我家地方小,加工厂到现在都还租的我老姑的院儿呢,就那么大点地方人挤人的,总不能猪也搁她们家养吧。“ 她都已经打算好了,喜庆就算以后长个儿了也不上交,当然这个可能性不大,她怀疑这只猪有侏儒症,到时候得画一只出来充数,多养几只,大不了就多画几只嘛! 有神笔在,还怕养不好? 只要能把地弄到手就成,她现在缺的就是厂房呢! 第九十九章 曼娜回忆录 往年社员们除了下地就是开荒也没见他们愿意养猪,现在个个忙着挣加工厂的工钱都来不及,就更没人愿意养了。 小队长是个忠厚人,但是该耍心眼的时候一点也不含糊,“地我可以给你划拉块大的,但是猪你必须得多养几只,就算是帮队里分担点负担。” 郭老二家这加工厂咋撑起来的他可是全看在眼里,小丫头片子一个人鞍前马后连省城都敢跑去找销路,以前是他小瞧了她,人现在有钱有门路还有贺社长这后台,就算真养不好,也有的是法子善后,但是对于队里来说,完成生猪任务,意味着今年不用挨罚,还有可能多留一头年猪,社员们分到手的肉也能翻番! 季惟趁机加条件,“猪我可以每年都养,五头咋样,但是地你可得给我签长契,起码整个五十年七十年的,不然到时候我这厂房一盖好,没使两年又给我收回去了咋整,这么些工夫和心血不都白搭了。” 别的队里可能没有,地管够,只不过都是没法种的荒地罢了,要不然大队也不能费这么些工夫组织开荒,像他们生产队最边缘那片,泥少石多的,就算是开荒都没给算进去,现在只有零星的几乎人家,离队里也不算远,正好能给她盖厂房使! 小队长当下领着季惟去看了地方,宽宽敞敞的足有好几亩,对于大工厂来说,也许不够瞧,但她们这个小加工厂,足够了! 一会儿工夫,季惟连厂房的设计图都已经在脑子里打好了草稿,于是小队长又找来生产队的其他干部作见证,让大队长在租赁证明上戳了章,以五头猪为条件免费把这块地租给了她,为期六十年。 也就是说这六十年内,东方皮具加工厂每年至少得帮第五生产队完成五头生猪任务,多多益善,考虑到未来的政策变化,又特地追加了一条,即便以后取消了任务猪这项硬性指标,厂里也得给队里提供五头生猪作为补偿。 实际上再过几年人民公社这个体制就会废除,重新改为乡镇,大队也会整合成村,生产队自然就不复存在,到时候只怕这五头猪也落不到他们第五生产队头上,不过现在季惟也只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有了地,季惟要操心的事情肯定就更多了,首先建筑材料就是个大难题,一个加工厂可不是家里随便一间屋子或者街上一个门脸,它需要大批量的砖瓦木材和大量人工,这个负担对公社来说委实有点重,季惟也不愿意再给贺社长添麻烦,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自己寻求解决办法。 郭老二家闺女一下子认养五头任务猪的事,比郭大壮给他老丈人开了瓢在队里引起的轰动还大,没等季惟从大队办公点出来,陈翠莲已经着急忙慌找上门来了! “别的事娘都支持你,养猪坚决不行!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还一开口就是五头,你当是养鸡呢!就算给你补贴饲料让你顶一阵子,接下来饲料吃完了给它们吃啥,这可是五张嘴!你可别忘了喜庆让东子抱回去养了这么久也没咋长膘,咱这地界就养不了猪!” “饲料不够地里不是还有猪草野菜嘛,喜庆那是赶上了,是它点儿背,其他四头指定能养好,娘你就信我吧,再不行咱就跟社员们手上收红薯藤苞米芯麸皮啥的,剁碎了才长膘呢!”季惟拿着正热乎的租赁证明,叠巴叠巴从兜里收进画册空间。 以后的租金只会越来越贵,有了这玩意儿,起码未来这几十年这块地都属于她,区区几头猪算啥,以后的猪可不像现在这么金贵。 谁不知道这些东西猪吃了长膘,问题是那不得花钱吗!苞米芯子麸皮搁以前也算是口粮,现在虽然没啥人吃了,那也得留着喂鸡啊,人不可能白给你,五头猪一年吃下来那得花多少钱,这么些钱留着干点啥不好! 陈翠莲坚决反对! 季惟拉着她边往家走,边小声算给她听,“娘你看啊,只要咱们养这五头猪,队里就能给咱批好几亩地,这些地咱留一部分盖厂房和猪圈,其他的都能开垦开垦拿来种,猪不能饿着不是,队里肯定也不好说啥,这地是不咋地,咱就慢慢开慢慢种呗,迟早能给它养肥咯,那以后咱家能多出多少地!” 这下陈翠莲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要不还得说她闺女机灵,这么些地要是全归她们家种,不仅顿顿能吃到撑,说不定还有富余能拉去卖钱,那可是不用交公粮的! 跟着闺女呆一块儿久了,她的脑子也活泛了。 娘儿俩一路嘀嘀咕咕回到家,贺耀东已经从县城回来,大永久东倒西歪的横在她们家院子里,龙头和后座上各绑了一堆的东西,尤其那口袋的精面粉显得格外惹眼,上面还打了红艳艳的“粮站”俩字,足有一二十斤,网兜里还有两罐麦乳精、一大刀猪肉和一些水果。 虽说天天搁她们家蹭饭,可贺耀东从来都不白吃她的,有时候买东西有时候给粮票,总归不占她们家半点便宜。 季惟也不跟他客气,取下来交给陈翠莲,自己拄着拐进屋,“贺耀东,问明白没?” 一猜就知道他又歪她炕上了,手里还拿了本不知道破破旧旧的小书,看到她进来,手忙脚乱往身后藏,“问了!问了……我跟郭老头一块儿去的,他们厂长说没卖给过第二人,但是觉得这是事关厂子信誉的大事,已经开了会严查,说有结果后会给答复,要不我先去郭有田他们家把碎皮料给你搬回来?” “搬回来干啥,人花钱买的又不是偷的抢的,偷的抢的那也有联防队呢,由他去吧,到时候如果真的查证是皮鞋厂里职工私下流出去的货,肯定会有人处理。”任何商品,只要有人设计生产就必定会有人仿制,这在任何行业都是无可避免的事,几十年后都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当下各种制度律法都不健全的时候,季惟并不介意别人抄她的,那么大一碗饭她一个人也吃不完,她介意的仅仅只是郭有田! 就冲他之前对她们家干的那些丧良心的事,她也绝对不能让他活舒坦了! 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季惟朝他摊出手,“刚才藏的啥,拿来我瞅瞅。” 贺耀东脸上笑容一僵,“没呢,我哪有藏啥东西,姑姑你肯定看错了。” 他迅速把手伸过去,还没来得及收回,季惟一巴掌打他手背上,“快点,等我过去拿你就死定了!” 鬼鬼祟祟的一看就没干好事! “真,真没……” “赶紧的!” 一声吼,吓得贺耀东从炕上跳下去就跑,季惟反手一抓,揪住他衣摆,从他后腰皮带那儿摸出一本别着的书来! 巴掌大的小册子纸残页破,汗痕唾迹,还是个手抄本,牛皮纸封面上歪歪扭扭一行小字《曼娜回忆录》! 忍着嫌弃翻了翻,抄起书“啪的一下朝他后脑勺盖过去,“这都啥乱七八糟的,这是噤书吧!” 赤果露骨,整一璜文! 怪不得刚才回来连东西都来不及从自行车上取下来,原来的赶着进屋看这玩意儿! 不老实! “嘘!”贺耀东一把捂住她的嘴,声音低得像是做贼,“这哪是噤书啊,它的上册《少女之心》才是,这个不算。” “……”上册是噤书,下册就不是了? 神一样的逻辑! 第一百章 庄呈昀的秘密 于是贺耀东费了老大劲好不容易才弄回来的准备留着传给未来儿子的宝贝书,就这么让季惟给没收了! 仔细翻了翻吧,好像也还好,大概讲了主人公曼娜和表哥少华、同学林涛之间的三角恋情,而且明显经过多位抄录者的私人润色,只突出扩写了最直接的两性描写,使得整本书读起来坑坑洼洼,文学性极差,甚至连一个故事都算不上。 当然了,哪里有压抑,哪里就有反弹,越是谈性变色,越是偷窥得性味盎然。 像贺耀东这个年纪,正是血气方刚最“冲动”的时候,即便需要一定的启蒙,也绝对不是通过看这类书,现在虽然不似以前动不动处置流氓,但如果让人看到,名声上肯定还是会受到影响,他爹他娘可都是公社里的干部呢! 季惟把书丢进画册空间,琢磨着上县城拆石膏的时候顺便上新华书店看看,给他买本《赤脚医生手册》啥的,那天她在卫生所桌上看到过,里面关于生理知识的那部分也足够他消化的了。 听说胡师傅一直在县医院住着,出发的时候季惟特地照他拎来的猪肉和猪蹄的分量重新画了一份给带上。 当时收这些东西完全就是为了博取胡师傅信任,现在人都已经那样了,她肯定得还回去,他那工作的事她帮不上忙,没道理再白拿人家的东西,两大斤肉呢,搁谁家不稀罕。 腿上还没拆,蹬不了自行车,贺耀东就成了她的“专职司机”,管接管送。 从医院出来,季惟整个人神清气爽,一个多星期了,这种久违的双脚平稳落地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好! 贺耀东再想载她都不肯上车了,“新华书店离得又不远,走两步怕啥,都多久没好好走路了,你让我走个够本不不行吗!” 听到“新华书店”四个字,贺耀东就脑瓜仁疼。 自打前两年恢复高考后,他爹一直叨叨着让他去考大学,连平时最向着他的娘和姐姐都不帮他,还隔三差五的从新华书店给他弄回各种各样的怪书,逼着他读逼着他背,吓得他那段时间都不敢在家呆着,后来还是他奶出面才把他们那股邪火给压下来! 大好的青春年华啊,不珍惜时光好好吃喝玩乐成天把脑袋往书里埋,图啥,他都已经高中毕业了,该认识的字也认识,该会的算术也会,这就可以了,人这一辈子又不是非得学成啥样才能称作为人,干啥就非要挤破头把自己往那监牢里送,嫌日子过得太舒坦? 没到地方他先找借口开溜,“我突然想起来我大姐夫可能找我有点事,不然就是二姐夫或者三姐夫,我得赶紧去看看,姑姑你慢慢买,等会儿买好了就上供销社去等我。” 季惟无奈摇头。 让他看点正经书跟他要命一样,看噤书倒是积极得很! 整个县城就一家新华书店,离供销社不过几十米距离,同样是国营单位,门脸跟供销社一比就好似是乡下丫头遇上城里姑娘,又旧又小,白漆斑驳的外墙上还刷了两行大大的红色标语:科学有险阻,苦战能过关,积极参加高考,知识振兴国家! 因为已经恢复高考的缘故,早时间疏疏朗朗的书架上密集了不少,尤其是各种战斗故事、英雄事迹的小人书几乎摆满半面墙,古代传统故事也有,例如《孙悟空三打白骨精》、《东郭先生》、《杨门女将》等,然后就是些《十万个为什么》、《数理化自学丛书》之类的,但大多不齐全,更是鲜少,季惟找了一圈没见到自己要的,问营业员,“同志,请问有《赤脚医生手册》手册吗?” 戴着副圆框眼镜的男营业员估计也是个读书人,拿着块干抹布一本本书爱惜的擦过去,说起话来也是斯斯文文,“不好意思这位同志,《赤脚医生手册》已经断货了,起码得等个半个月一个月,如果你着急的话不妨先上收购站看看,那里基本上都能找着。” “好,那你帮我把这几本扎起来吧。” 书店的柜台上,专门放了一卷细麻绳用来扎书,一般数量多的就那麻绳四面捆上,好方便人拎着回去。 季惟对看书不十分感兴趣,但还是挑了仅有的几本准备用来打发时间,剩下的全是她给郭大米买的小人书,便宜哥哥识字是不多,仅上到小学三年级,还留级好几年,好歹也能看图博个乐呵。 收购站里的老大爷对她可是影响深刻,一眼认出她来,急得说话舌头打瓢,“五块钱!五块钱姑娘你可算是来了!我这儿等你有阵子了,有东西要给你看,是关于棋神的!” 一听说跟庄呈昀有关,季惟顿时精神百倍,“在哪儿!” 大爷还挺警惕,里三层外三层的拿白纸包了又给锁在抽屉里了,“就这么一张,还是我给全省的收购站同事广发英雄帖才弄到的,只可惜上面写的全是小鬼子的字,我瞧不明白,不过上面的照片我确定就是他,以前常搁报纸上看到!” 发黄的旧报纸上,登的还真就是庄呈昀的照片,只不过已经是前年的事,那个时候的他看起来跟现在完全是天壤之别,同样的那张温和的脸,就是有一种她没见过的明朗在里头。 这样的他,才应该是真正的他吧! 像春天的清风和煦般,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讨好。 季惟迫不及待的往下看。 这份旧报纸是全日语的,应该是某位华侨或者外宾带进来的,头版右上角“朝日新闻”四个繁体汉字格外醒目,围绕它的那差不多一整版全都是关于庄呈昀的报道,从他几岁接触象棋到他最后一次参赛,她的日语不算太好,仅仅只是去岛国写生那几个月学了一点儿,只能结合上面有限的数字和汉字,再联想自己曾经看过的报道,连蒙带猜看个大概,至于他后来到底为啥隐退,她只认得上面的“ペアレンツ”,是父母! 是因为他的父母吗? 她急得要命,“大爷你这儿能找到日语字典吗?” “这个肯定没有。”要是有他自己就能看明白了。 “这个必须得有!这给你,你快帮我上新华书店打听打听!”季惟把手上的油纸包丢给他,里面装的是原本准备拿给胡师傅的猪肉和猪蹄,刚才在病房门口看到队长正押着郭有田对阵胡家那十几号人,她就没进去凑那倒霉热闹。 看在两斤肉的份儿上,老大爷爷愿意替她跑这个腿,这可是实打实的两斤肉啊! 还有俩油汪汪的大猪蹄! 季惟当然知道新华书店没有日语字典,她刚就是从那儿过来的,书架上有啥她一清二楚。 老大爷这儿前脚刚出去,后脚她就掏出神笔凭空画了一本日语字典,照着上面的翻译,逐字逐句对照起来,等看到“庄呈昀大师父母乘坐的专机,已于今早在飞往岛国途中不幸坠落”时,她的视线突然模糊起来,眼泪完全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是因为自责吗,所以才会宁愿选择永永远远的远离属于他的掌声和荣耀,所以才会甘愿隐居到这个偏远的不会有人认识他的地方,所以总是失神总是沉默…… 在那点点细碎的片段中,季惟仿佛看到了这两年的时间鸿沟里,那道孤独的身影,他像极了那只落单的雁,四季更迭,南来北往,一直都是一个人。 第一百零一章 想跟庄呈昀做朋友 心脏一阵针扎似的紧缩,那种无法言喻的心疼,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朝她涌来,季惟攥着报纸,几乎夺门而出! 她现在,只想看到他,只想给他一个深深的拥抱,只想告诉他:她在。 她画了一辆自行车一口气蹬回大队,快到知青点时,却又犹豫起来。 这些事,她能以啥身份去做呢,他是已经结婚了的,他的爱人他的妻子才是那个能够握着他的手给他温暖给他力量,陪他一直走下去的人,哪需要她来操这份闲心…… “小麦,你又买了辆自行车啊!”有社员路过,一脸艳羡的看着她。 “啊?”季惟这才想起自己刚画的自行车还没收好,僵硬的笑道:“是,是啊,刚托人从省城捎来,不要票呢……” 她转身要走,身后的院门突然“吱呀”一声,“小麦你来了!” 温和的声线里,满满俱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在他专注的眼神下,季惟反倒变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那啥……我就是,我就是刚好路过,对,刚好路过。” 她胡乱从兜里掏出一把糖往他手里塞,“给你吃,记得一定要吃啊!” 难受的时候,便宜爹就给了她一颗糖,既然啥都做不了,那就希望这份甜能在他心底多停留一会儿吧。 庄呈昀攥着一手心糖,还没吃已经甜到心坎儿,“你不是说让我回首都吗,咱们一块儿去吧,我带你去看升旗……” 他这儿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季惟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严肃无比,“去啥去!你哪儿也不许去,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这儿!” 那种失去至亲的悲痛,又哪有人愿意背井离乡,在他无法很好的面对这样巨大的变故之前,她宁愿他一直呆在这儿,起码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能知道他到底好不好。 那一瞬间,好像那个愿意无限度护着他管着他的小麦又回来了,那种重归的踏实感让庄呈昀恨不得当下就把她重新拥到怀中,他也确实这么干了。 “好,我不去,我哪儿也不去。” 得亏这时候路上没啥人,季惟心跳快得要命,几次想要将他推开,可是这个熟悉的怀抱实在让她太过眷恋,就这样再抱一会儿吧,一会儿就好…… 她这样对自己道。 “咳咳——”小常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季惟面对着他,正好能把他眼睛里暗含的那点警告看得清楚,她忍无可忍瞪回去! 一天到晚盯贼似的盯着她,闲的吧! 她只是想跟庄呈昀做朋友,不会再有任何不应该产生的想法,这样都不行吗,凭啥要限制别人的交友自由,不让庄呈昀跟这个接触跟那个接触,对他的情绪没有一点儿好处! 扭脸,她就推着自行车往常家地里去了。 常家人多地多,农活繁重,小常娘是个勤快人,领着一大家子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地里忙活到现在,看到季惟下他们家田垄了才舍得停下来歇歇,“小麦咋来了,有事儿啊!” 论辈分,贺耀东得喊小常娘一声表姑婆,本来小常娘就挺喜欢季惟,知道她现在在跟贺耀东处对象,更是热情了几分。 “也没啥事,就是刚才看到我常哥跟个姑娘手牵手,刚好路过就顺便来恭喜一声,他对象还怪好看的嘞,婶儿你眼光可真好!”季惟看似随意道。 小常娘这儿可是完完全全的晴天霹雳! 啥就她眼光好啊! 哪儿冒出来的姑娘她都不知道,还恭喜,恭喜个屁,跟男青年在路上拉拉扯扯的能是个啥好东西,倒贴她们家她都不要! 老儿子在大队里待了有一阵子了,肯定是哪个乡下丫头见他能耐动了歪心思! 也怨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打从胡家那事后她就不敢再随便给老儿子相亲,赶上最近春耕又给耽误了,小常娘越想越不踏实,锄头恨恨往地上一撂,“不行,我得去瞅瞅去!” 半个小时后小常黑着一张包公脸,咬牙切齿的闯进她们家院子,“郭小麦!你到底跟我娘胡说八道了啥!” 季惟正趴在院子的小板凳上算上个月厂里的账目。 自打开了分管点后,厂里一下子多了两三千的临时工,生产能力顿时就上去了,进账直线上升,光是这个月的毛利已经有两三万,只是产量高了,销路却还是原先那几条,压货也数量也越来越庞大,再这样下去,等不到新厂房盖起来库存就能把她给活埋了! 还是得抓紧时间拓宽销路! 她后知后觉的抬起头来,“没有啊,我就是看到你处对象了替你高兴嘛,不过后来我想起来那好像是你叔家的闺女……” 看着倒是挺无辜,可你听听她那话说的,小常让她气得够呛,“你想起来了,你倒是还能想起来呢!那你咋不去解释,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吧!” 如果杀人不犯法,他一定第一个掐死这完蛋玩意儿,害他被一顿好叨,打明儿起又得满县城到处跑去相亲! “你别以为这样就能支开我,接近呈昀同志!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打眼瞥到板凳上那本小册子,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月毛利两三万! 这他娘还是个人,这怕是台印刷机吧,专门印钞票的! 果然是个钱串子! “你高兴就好。”季惟这儿正要撵人,队里的几个男青年兴冲冲跑进来,“小麦,听说你新买的自行车不要票,是不是真的!” 没两分钟,又来涌进来一帮叔婶儿,“小麦,省城真能买上不要票的自行车?” 十来号人,愣是把小常挤得连季惟的边边都挨不上! 刚才社员跟她问话的时候,季惟就是故意这么说的,她想看看市场反应,等组装自行车的摊儿真的支开也能立马开展销售,没想到比她想象中还要火爆! 她忙把自己骑回来的那辆推到众人面前,“真,咋不真,我这就是才托人从省城捎来的,你们瞧瞧多结实,不要票不说,价格还便宜,只要一百三,就是没贴牌子。” 对于社员们来说,结实经用就是最大的需求,牌不牌子的那都是次要的,那玩意儿又不能吃! 当下有婶子举手,“小麦!你看看下回再上省城能不能帮我也捎一辆呗,我儿子今年该说亲了,可现在的姑娘张口就是一辆自行车,咱这些个地里刨食的也没那能耐搞这票那票的,愁得我饭都吃不下了,你要是真能帮我弄回来,到时候喜糖婶子给你包大份儿的!” “小麦,我也想要一辆!” “躲开躲开!这是我家侄女儿,肯定得先帮我这亲老姑捎上!”郭淑芬扎着条花头巾满头大汗的往里挤,裤管上还有不少泥渍,显然刚从地里回来。 别的能省,自行车可省不了! 有了这玩意儿,以后想上哪儿上哪儿,去县城赶集啥的自己蹬着就能去,连车钱都省下来了! 也算是因果循环,搁以前社员们一家老小整年的收入顶多也就够养活家里这几张嘴,现在多了这个加工厂,只要稍微勤快点,每个人每个月就能多挣小十块,手脚快的甚至更多,一年就能攒出一辆自行车! 不要票的低价货摆在眼前,不抢着要那就怪了! 眼瞅着这几人面红耳赤的就要争起来,季惟赶紧拿起小板凳上的纸笔,“别急别急,都有,跟上回一样把名字和尺寸报给我,二六还是二八,大杠还是坤车,到时候我一车给你们拉回来!” 第一百零二章 每人储蓄一元 社员们光知道二八大杠威风,看别人买的都也都是二八大杠,这一下子又冒出啥二六、坤车,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懵了。 其实供销社里就有二六和坤车,但是没有票证去了光看不买,非但要遭售货员白眼搞不好还得挨顿嘲讽,那帮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眼睛毒着呢,买不买的起,一眼他们就能瞧出来,像他们这种人去打听,人压根不会带你上二楼去看! “二六的自行车轮子比二八小一圈。”季惟耐心解释给他们听,又照着新骑回来的那辆车大概比了一下,“但是二六也有带大杠的,个儿小的骑着不费劲,坤车是女式车,差不多就是没有大杠的二六,一般前面会赠送装东西的篮子,模样也更秀气,比较适合婶子姑娘们骑,价格都是一样的。” 社员们的宗旨,同价格的东西当然是越大越好,再说二八大纲瞧着多气派,于是个个都争着要了二八! 一传十十传百的,连隔壁大队的人都争先恐后的跑来定自行车,生怕自己晚了就捡不到这便宜了! 别人那可能还得担心个卷钱跑了,毕竟一百三十块可不是小数目,可季惟那么大个加工厂办在这儿,造福了整个公社将近三分之一的社员,人又是社长家的准儿媳妇,最靠谱儿不过! 贺耀东从县城回来,愣是给吓了一跳! 这满院子里的人,一直挤到外面小路上,大中午的都不用吃饭午睡的吗! “咋的了这是,你们都挤我姑姑家干啥呢!”他一路紧赶慢赶,就是想回来抱怨抱怨姑姑把他一个人扔县城,自己却先跑回家了,好让她哄哄他,哪知他根本就进不了门,气急败坏的徒手攀上院墙,冲里面喊,“姑姑你管管这帮人,我都进不去了!” 那么些人要登记,季惟一个人是真忙不过来,从早上到现在记得手都酸了,好不容易便宜爹回来了轮个班,赶忙挤过去把贺耀东往下拽,“这些都是来定自行车的,上屋里拿个纸笔,把谁要的,要啥样的,给多少钱都一块儿记上,等咱的组装工作一开展,第一时间给他们拉回来!” 贺耀东听得是连连咋舌! 这才多少工夫啊,就去趟县城回趟公社的时间,就已经卖出去了这么多,连配件都还没搞到手呢,这跟空手套白狼有啥区别! 他忍不住朝季惟竖起大拇指,要不他娘老跟他说跟着小麦能发家致富,可不就是,再也没有比她更能干的了! 几个钟头,整整卖出去九十七辆! 一辆自行车一百三,九十七辆就是一万两千六百一! 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万元户,就这么轻轻松松再次诞生! 季惟喜滋滋的坐在火炕上点钱,一块两块的多,五块十块有限,鼓鼓囊囊装了满满一麻袋,别说郭家两口子,就是贺耀东这个不差钱的都把眼睛给看花了! “一辆自行车的成本控制在一百,咱们能净赚小三千块!” 陈翠莲下巴快惊掉,“这自行车不是给人捎带的?” “也算也不算,我想从省城批发自行车零配件过来组装,这样咱们就能赚中间差价,门脸我都找好了,明天我就去房管所过户,咱家在县城也算是有房了!” “啥!咱家在县城有房!”郭家两口子几乎异口同声! “对,咱们随时可以把户口迁去县城,吃商品粮,这样爹娘就不用再种地了。”铁匠铺子那院小是小了点,但是她可以重新再买一处,带着郭家人过上好日子,是季惟的初衷也是她眼下最大的心愿! 泥腿子吃上商品粮,这是他们做梦不敢想的事,但是真当这一天到来,郭家两口子反倒迟疑了,对于庄稼把式来说,干啥也不如种地来得踏实,他们在地里刨了一辈子食儿,除了这个他们也不会干别的,闺女做的这生意是来钱快,现在他们家的条件在整个公社都已经是拔尖,吃的穿的啥也不缺,可凡事都有个万一,留着地,就是留一条退路。 便宜爹娘不乐意,季惟也不逼他们,对她来说,只要一家子高高兴兴的,吃饱穿暖,在哪儿都一样。 之前不管有啥季惟全往空间一扔了事,随取随用,几乎都养成了一个习惯,这次的钱过了那么些人的眼,她不敢大意,第二天一早就载到县城,准备在邮局办了张存折全给存了。 邮局工作人员莫名其妙的看着她,“我们这儿可没有储蓄业务,只能汇兑,存钱你要上银行,过两条街就到。” 在季惟的意识里,邮政储蓄这四个字一直都是连一块儿的,她下意识的就以为邮局只是以前的旧名称,队里的社员有时候也会一脸艳羡的说起谁谁谁家的亲戚孩子从城里给汇钱来了,得上邮局取,没想到这个年代的邮局的银行业务是分开的。 她狐疑的蹬着自行车又过了两条街,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农业银行,虽说从外面看着是两间门脸,但其实开放的只有单侧,半人多高的柜台差不多砌到了门口,最多只能排个两人队伍,刷绿漆的木框玻璃门上还写着“欢迎储蓄、竭诚服务”八个大字,整间银行,只能用门可罗雀来形容。 “同志,我存钱。”季惟把麻袋放上柜台。 麻袋没打开的时候,柜台职员还以为这是个来闹事的,等到看清里面各种面额的纸币,当场她就把他们主任给喊来了! 一次性来存上万块,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片子,饶是再见多识广都得心存怀疑,万一这钱来路不正,他们可是得担责任的! 主任心里也没底,又进去喊来了行长。 季惟都快郁闷了,你说你就算怀疑我,起码也得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不是,就进进出出进进出出把她一个人撂在这儿,叫个啥事儿啊! “同志,我是东方皮具厂的负责人,这是我们厂子的货场,不是啥贼赃。”她直接掏出事先准备好公社介绍信,又把营业执照也拿给他们看。 一个公社公章,一个工商局公章,全都分毫不差,柜台内一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忙从小门把人往隔壁迎,这么些钱光是点就得点上一阵子,搁柜台太惹眼了,容易给这姑娘带来危险。 说是银行,其实总归就五个工作人员,一个保卫两个柜台职员一个主任一个行长,趁着俩职员点钱的工夫,主任专门给季惟拿了张总行的储蓄广告单,把利息仔仔细细算给季惟听,一个劲鼓动她存定期,还表示可以帮她申请适合个体户的低利率贷款。 这个时期的人大多没有上银行存钱的概念,对他们来说钱只有攥在自己手里才最安全,就像陈翠莲,她宁可找个罐子埋墙角,时刻提心吊胆还怕被傻儿子偷出去救济别人,都不愿意上银行来,所以为了吸引储蓄,广告单的第一行就是红通通一行大字:每人储蓄一元全国可以累积七亿元! 底下还列举了储蓄的种种好处,比如:一千元存定期,一年获利息57.60元,可买手表一块;三年获利息205.20元,可买缝纫机一台……几乎都是与人民群众的生活息息相关。 她存的这万把块,光是一年定期利息就有好几百! 季惟倒不在意这点子利息,但主任的态度实在诚恳,而且跟银行打好关系对工厂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利人利己,于是便道:“那就先存一年定期吧,厂子刚起步用钱的地方比较多,时间太长会不方便,等接下来还有几笔货款到了,我会再送过来。”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参加储蓄也算是支援国家建设,略尽绵薄吧。 第一百零三章 第一份不动产 从银行出来,季惟手上还有了个印着“农业银行”字样的搪瓷茶缸,是主任专门送她的纪念品,感谢她支持他们的储蓄业务。 她从兜里把存折丢进空间,又去了趟县委,关系啥的郭老头都已经给她铺垫好了,进门直接打招呼就成,作为本县第一家私营工厂的负责人,县委领导给了她极高的接待标准,一个劲夸她年少有为,巾帼不让须眉! 而后又亲自给她指派了一名能干的办事员,郭老头已经去了市里办事,但他已经提前把盖了私章的协议连同后院的房契一块儿送去了房管所,加上又县委保驾护航,一路从过户到登记新房契都顺风顺水。 按说像这种城镇私产房屋买卖还需要上公社打迁出证再去联防队打迁入证,把户口从公社迁到县城,粮食关系也跟着一并迁过来,这样每个月还就领到街道定额。 但是郭家两口子不愿意把户口迁出,季惟也不愿意自己孤零零的一本户口,就让办公员帮着疏通了一下,以工厂厂房的名义做了登记。 这下子,这个前屋和后院总算是重新连上了! 几百块钱就买到这么好一座房子, 拿到新房契的第一时间,季惟就去了她在这个年代置办的! “老板,啥事这么高兴!”相处久了,俩小徒弟知道她脾气好,也敢主动跟她说话了。 季惟好心情的从兜里掏出钱票,点了四两粮票,又给了一块五,“老板今天要请你们吃面,你说应不应该高兴!一人一碗肉丝面,再买一份红烧肉,剩下给你们买糖吃。” 忙活一圈下来,差不多已经是中午,生产车间里的工人都回家吃饭就去了,就只有俩小徒弟留着看门儿,他们跟郭老头同吃同住,师傅不在,当然得自己做饭,家里条件不好,每个月发工资的时候爹娘会大老远跑来拿,一个子儿都不给他们留,师傅对他们倒好,给包饺子还给买新衣裳,可是这年景儿哪有顿顿吃细粮吃肉的道理,听说要吃面还有红烧肉,两人都开心的不得了,拿了饭盒,撒丫往外跑! 院子里没了人,她才拿出新到手的钥匙打开前屋后院之间封锁已久的那道木门,用神笔画了卷尺纸笔,把前门的铁匠铺子全都测量了一遍,画了张详细的平面图。 实际是这间铺子比一般门脸要大上一倍不止,中间砌堵墙完全可以隔成两间,准备盘下的时候她就已经打算好了,这样一半能用来做东方皮具的专营店,另一半还能用来出售组装自行车,回去她就先把设计图准备上,等弄到材料开始盖工厂,就顺便把这儿也一块儿装上。 记录得差不多,季惟关上门准备走,俩小徒弟抱着饭盒一路从外面小跑进来,“老板,面买上了,我们央着厨师多给了分量,足足的,咱仨分着吃吧!” 两双大眼睛期盼的看着她。 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话在这个年代一点也不夸张,长期肚里没啥油水,本来饭量饭量就会增大,加上又在长身体,这样一饭盒面条随便哪个孩子都能吃完,老姑的大孙子有一回在她们家吃肉包子,就着小米粥一口气干掉了五个,一个快有半斤,要不是怕撑着他不准他再拿,怕是还能再塞俩下去。 知道这俩孩子是为了给她节约一个人的口粮,季惟没有拒绝,而是又掏出五毛钱和五两粮票,“可是我还想吃点肉包子咋整,你们谁能再去跑个腿,剩下的跟我去拿碗分面条。” 两个孩子忙举手,都抢着要去跑腿,最后季惟决定让个儿高的狗剩去买,个儿矮的孬娃留下帮忙,尽管俩孩子看起来都瘦瘦巴巴。 孩子懂事,分面的时候一个劲的把肉丝往她碗里擀。 季惟随口问他,“孬娃你识字儿吗?” 孬娃摇头,“爹娘说识字耽误干活儿。” “想上学吗?”这么小的孩子没上过学实在可惜了,社会只会越来越进步,等到以后哪怕满身手艺,不识字也吃亏的很,据郭老头说厂里好些人都是大字不识一个,领工资的时候全靠摁手印,她觉得办一个扫盲班还是有必要的,让工人们可以利用闲暇时间自愿俩上课,起码能把常用文字和算术得掌握掌握。 孬娃再次摇头,“上学就挣不了钱,爹娘每个月得来拿工钱,没有工钱我就得回去帮家里干农活了。” “如果说能一边挣钱一边上学呢?”季惟再问。 他这才怯怯点头。 这事儿季惟就算记心上了,回去她就琢磨起该去哪儿找个合适的代课老师,能配合厂里的作息安排上课时间。 见闺女带回个印着红字的搪瓷茶缸,陈翠莲还觉得纳闷,听说这是存钱到银行里才有的,急得她像热锅上的蚂蚁,“啥时候带去的县城啊你,我不是跟你说了让你多刨俩坑分开埋吗,你说这么一麻袋钱就换回来这么个东西,万一人家不承认可咋整,到时候上哪儿说理去!” 光是想想她这后背就已经开始淌冷汗了,“走走走,趁现在刚存上,赶紧的娘跟你再去一趟,咱得去把钱要回来!” 季惟哭笑不得,“你就放一万个心吧娘,那可是国家的银行,还给我打证明了呢!” 她把存折递给陈翠莲看,陈翠莲不识字,但是看这上头戳着红红的章子,到底还是信了几分,“真没事?” “且放心,咱大队咱公社每年的结余还不都是存的银行,天塌下来还有个儿高的顶着呢,要不娘改明儿你也去办个存折把钱存上,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没地儿藏了。” 陈翠莲想也没想一口拒绝,“不存不存,我这儿藏得好好的呢。” 闺女现在每个月给她一百块钱,家里的柴米油盐又不用她花一个字儿,这几个月她已经攒了好几百了,这可是她的命跟子,她全拿针线缝到那身穿了好几年的旧棉衣里,又拿锁给锁到三门橱里头,任凭谁都偷不走! 两人正说着,郭大米手舞足蹈跑进来,“小麦,小麦,去看电影!大伯家院子里放电影!砰啪打得好厉害!” 放啥电影,大队喇叭压根就没通知过,要是真放电影,咋可能会在郭有田他们家院子里,队里又不是没有空场地。 陈翠莲伸手就去拧他耳朵,“刚听见啥了!” 郭大米疼得直嚎,“啥!听见啥!不知道啊!” “娘你放了哥哥吧,他真没听见。”季惟见他委屈得不行,赶紧给他拿了几块饼干,杨山杏又跑进来,“小麦,丽娟他们家干仗了,咱也去看看呗!” 杨山杏老实胆小,但不妨碍她有一颗正直的心,打从那天亲眼看到她的好朋友好表妹让郭丽娟这么陷害,她就连舅舅就没叫过了。 三人一口气跑到郭有田家,院子外已经挤了好些人,长长短短的伸着脖子活像养鸡场,但却默契的没有一个人上去拉。 刚开始季惟还以为是郭有田和李带娣打起来了,没想到却是李带娣那五个弟媳妇打上门来了! 她还真是没见过郭有田这么狼狈的样子,哪怕那天晚上被抓奸他都理直气壮的想把赵春来拉出来当替罪羊,再看看这会儿,那脸让十个爪子给挠的,血糊糊的! 要说女人的干起仗来那是真的狠,一边收拾郭有田一边还能腾出工夫来骂架,郭有田那俩儿媳妇和郭丽娟完全不敢上前,生怕自己让挠破相,只有仨儿子和李带娣帮着拉架,可完全不是她们的对手! 第一百零四章 盖新厂房 这也不能怪她们手黑,要不是胡师傅闹一闹,她们还不知道郭有田欠了这么多外债! 现在小队长和大队长出面让他把所有陪嫁都退给了胡师傅,不够的就把家里置办的东西卖了拿去填补,再不够就从每年的口粮里扣,啥时候扣完啥时候了事,哪还有钱还给她们,这一家可就是一百块呢,去年一年都白忙活了! 趁现在别家还没上门,能要多少是多少,也省得再来借,家里男人不争气,个个把大姐当成亲娘似的,可那是他们的大姐,又不是她们的,就算是她们的亲大姐,那也得掂量着办事儿,他郭有田一个家子倒霉也就算了,凭啥把她们几家也一块儿拉下水! 要不是李带娣及时跑回娘家喊来兄弟,今天怕是闹要出人命! 后来消停是消停了,钱也没要回去,但是让她五个弟妹这么一闹腾,其他几个债主也都跟着上门来要钱,接连几天,郭有田他们家院里的吵闹声就没停过! “他爹,要不你还是上老二家去一趟吧,打断骨头连着筋,都是亲兄弟,好好说说他指定能帮你,千把块对他们家现在来说可不算啥,那院儿不还是咱们让给他们家的吗,当时可是一分钱没要他的,这么多年连本带利也差不多了。”李带娣实在有些招架不住。 再这样闹下去,他们家今年的地是甭想种踏实了! 郭有田这儿正恨呢,听到这话,过去就给了她一大嘴巴子,“帮帮帮帮,你知不知道就是他家那瘟神在背后捣的鬼,指望他帮你,那瘟神巴不得剥咱们的皮,喝咱们的血!” “还不是你想抢人生意给闹的!小麦现在可是贺社长的准儿媳妇,别人巴结都还来不及,你非要跟她对着干,她能让你好吗!”俩儿媳妇抱着娃,脸拉得比驴还长,公爹欠她们娘家钱不还,连带着她们都不好做人,这要是再不还,娘家这门她俩也没脸再进了! 俩儿媳妇娘家条件好,打小就没吃过啥苦,进门后又都连生俩儿子,更是不把公爹公婆放在眼里,一直是好吃懒做耀武扬威,连郭有田这个一家之主也不敢对她们大声说话,眼下这口恶气是忍了又忍! 那是抢生意的事儿吗,明明从赵春来或者更早她就已经在背地里给他使绊子了! 都不知道他到底哪儿得罪了这瘟神,打从一回来就可着劲儿的对付他! 不管咋样,现在家里有那两吨碎皮料,郭有田这心里就踏实不少,只要产量能跟上,啥社长都不好使,有钱还怕找不着关系? 可问题社员们也不傻,同样都是给人干活,上郭老二家起码也算是间接跟贺社长挨上关系了不是,再说就他上回拖欠人工钱的事,早让那帮老娘们儿给他宣传得沸沸扬扬,哪还有敢上他那去,别说加工一个给一毛,就是给一块,那也白搭! 来来回回折腾,折腾得春耕都快忙过去了,郭有田也没招到半个人,没法子,这么多碎皮料横不能烂在家里吧,他只能领着自家人一块儿干,白天得下地干活,晚上还得回来继续编钱夹子,那一家子人以前哪遭过这样的罪,一天到晚怨声载道…… 地里的农活轻松下来,季惟这加工厂的厂房建设也算是正式拉开了序幕! 经过几番衡量,她还是决定用泥砖来代替红砖,只要不盖高楼,牢固性完全不用担心,设计得当的话美观实用也能兼具,而且这项手艺基本上队里的男人都会,只要一吆喝,用不了多久就能把整个厂区所需要的砖数全部完成。 闺女把切割碎皮料的活交给了厂里的正式工,陈翠莲和郭满仓两口子正嫌没事干,于是每天吃过晚饭就在队里招呼一帮人,上生产队给他们家划的那片地里去做泥砖,季惟也不亏待他们,只要来出了力的,每人都能拿到三毛钱,时不时的她还会让贺耀东买几包烟拿去分上。 本来大老爷们儿就不愿意孵蛋似的窝炕上编这编那,见去做泥砖也能有钱拿,一个个全往新厂区涌,众人选了块较松软的土地合力挖了个深坑,然后倒入从别处挑来专门用来做泥砖的黄土,放水浇灌,再加进去些碎茅草之类的不停拿耙子搅拌,等它自然凝固,只要一周左右,这用来打泥砖的泥浆就成型了。 有了那么多人帮忙,砖的事就算是彻底解决了,现在只差瓦片和木材。 想起贺家大姐跟她说过的那片位于市那头的深山老林,季惟又忍不住动了心思。 县城那木材厂一直是她的大忌,就怕那倒霉厂长再看到她眼熟回头又想起点啥来,不过既然市里有这么丰富的森林资源,说不定反而会比较容易弄到木料,正好她还能把大黑熊放归。 怕便宜娘担心,季惟只跟她说自己要去一趟市里办事,就收拾东西出发了。 一回生两回熟,再次坐火车可谓是轻车熟路,县城去市里的车次也多,有好几趟能供她慢慢挑选,她特地选了没乘过的快车,只是没有庄呈昀这个特殊人物在,她只能买一张硬坐票将就。 天儿热了后,拥挤的硬座车厢比她记忆里还要更糟糕,人挤人的,到哪儿都是一股子长期没洗澡沤出来的怪味,时不时还能看到光着脚在那搓的,那画面捏着鼻子不呼吸都能把人给熏得头昏眼花。 眼瞧着快到午饭点,季惟迫不及待的站起来往餐车走,正常情况下上餐车吃饭的人并不多,那儿环境也好,只要点上一份餐就能一直在那呆到下车。 刚走到普通卧铺和餐车的连接处,一道熟悉的身影让她蓦的顿住脚步! 庄呈昀? 季惟不敢置信的搓了搓眼睛,再仔细看去,还是他,换了身薄款的中山装,正拿着份报纸坐那儿看,面前的长方形餐桌上还摆了几个漂亮的菜色和一杯正冒着热气的绿茶! 邪门儿了,她敢肯定这几天他一直老老实实呆在大队没有回过县城,刚才买票候车的时候没看到他,打哪儿冒出来的! 她小心翼翼扒在门口往里张望,里面的人却先招呼起她来,“小麦你不进来吃饭吗?” 那半张从报纸后探出来的笑脸,平和得竟无端端生出几分狡黠来。 在她身上装监视器了还是咋地,走哪儿跟哪儿! 季惟压着暴脾气,到了他跟前才忍不住小声呵斥,“我不是说了不准你再用私章,你咋又用了!” “管我的人最近没顾得上我。”庄呈昀拉着她衣袖,试图把她牵到自己对面的位置上。 他要是不这么说,季惟兴许还能真坐下来跟他一块儿吃顿饭,被他这么一提醒,啥心情都没了。 他痛失双亲,她感同身受,可是应该管他的人,绝对不是她,不论那位“庄夫人”为啥没跟着一块儿来,都改变不了他是有妇之夫的事实,她必须跟他保持距离。 “等会儿到站我会给你买一张返程车票,大概一个小时后就能出发,我亲自送你上车,以后你别再一个人到处乱跑。”季惟重新找了张餐桌,自己去打了两菜一汤和二两米饭。 等她回来,庄呈昀已经端着茶杯坐到了她的位置上,“我想跟你一块儿吃饭。” “我不想”三个字就在喉头打架,她深看了他一眼,到底还是没忍心,配合的在他对面坐下,顺便把他桌上那几样才也给端了过来。 一份烤鸭、一份清蒸黄鱼,一盘清炒四宝,都是今天的餐车供应里没有的。 季惟把碗筷递给他,餐车里人少,她也不妨把话跟他说清楚,“我现在已经有对象,咱俩不方便走得太近,但是我愿意一直做你的朋友,你明白吗?” 第一百零五章 上辈子欠了他的 知道他的过往后再对他撒谎,让她于心不忍到不敢再与他对视,她迅速低下头。 庄呈昀依旧置若罔闻,甚至心情还挺好,“如果你有要紧事不方便我露面,我可以在饭店里等你。” 季惟差点没让米饭给噎着…… 考虑到他现在的情绪,她硬生生把火气给憋了下来,一拳拳怼着自己胸口往下顺,“已经有对象的人,不太合适再跟别的异性走太近,这既是对自己的感情负责,也是对她人的人生负责,你能听懂吗?结了婚的那就更应该洁身自好。” 庄呈昀老老实实点头,“嗯,可是你没结婚,也没对象。” 问题是你结婚了啊! 跟这种不温不火的人说话,真的很容易把自己气个半死! 爱说不说吧,季惟懒得再跟他掰饬,端起碗赌气似的使劲往嘴里扒…… 从县城到市里,这段路程两人曾经有过无比深刻的经历,同甘共苦、柔情蜜意,这才多久,已经是楚河汉界,那种强烈的对比让这段两个钟头不到的短暂路程,显得格外漫长。 吃过后,她就一言不发的抱着胳膊靠那儿小憩,一句话都不跟他讲,庄呈昀倒也识趣,并不去打扰,只是贴心的换座到她身旁让她能靠着他,不至于坐得那么费劲,季惟权当自己不知道,闭着眼睛始终一动不动的保持着最初的坐姿,直到火车进站,她才迫不及待的站起来,“下车,我送你回去。” 庄呈昀这才来了句,“我没带私章。” 开啥玩笑,没有私章咋买的车票,刚才在餐车里的特供食物又是从哪儿来的,总不能半道上扔了吧! 季惟不耐烦的朝他摊出手,“私章,最后一次。” 市站的规模虽然不如省站,但人流量跟清河那个小县城比起来还是大江与小河,两人边走边说,还没来得及出车厢,就让熙攘的人群直接给冲了下去,而几乎就在那一瞬间,两只手都下意识的紧握住彼此! 炽烈温度让两人的手心都跟着狠狠灼烧了下,他们同时看向对方,眼睛里停驻的,全是那个让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人! 季惟甚至自私的想,如果时间能永远定格该多好,他们的手或许就能一直一直牵下去了吧。 可是等人流散尽,理智到底还是战胜了感性。 “走吧,去买车票。”她毫不犹豫的抽回自己的手,庄呈昀慢斯条理跟在她身后,语气坚定,“没带。” 季惟脚下一顿,“你来真的?” “真没有。”庄呈昀怕她不信自己,把上上下下的兜全掏给她看,翻半天也只有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小白条,“大队长给开了介绍信,本来我想买硬座来着,可售票员非要给我软卧,软卧可能比硬座贵点儿,大队长给的钱不够,车票也没结清,等咱们回去的时候小麦你还得记得帮我还。” “……”大队长到底几个意思啊,大老远的把人打发到这儿来,就给块把车票钱,吃定她了是怎么着! 季惟抖开一看,彻底死心了! 这介绍信上标注的返程时间,最早也得在一周后呢! 这下可好,她就是想撵都撵不走了,非但撵不走,就算她提前把事情办好都还得继续陪他在市里呆着,直到待足一周,不然就这没钱没票证没介绍信的三无人员,又没有任何的生活自理能力,饿死都是轻的…… 她开始觉得自己可能是上辈子欠了庄呈昀的。 “行吧行吧,先找个地方落脚再说。”头疼归头疼,出站人多的时候,季惟还是下意识的挡在庄呈昀跟前,尽量不让其他人靠近他。 跟上次一样,出发前她就已经把行李全扔进了空间,庄呈昀更别提,两人俱是两手空空。 说是市,但实际上朝原比清河这个小县城也就好得有限,跟省城奉天那更是一个天一个地,完全没有任何可比性,城市建设就不说了,主要还是平房以为主,道路两旁就几棵歪脖子树,连片像样儿绿荫都没有,打路上一过俩裤管子全是尘土,个体营业的情况更别提,即便是最热闹的火车站附近也只有零星的几个卖烤红薯煮鸡蛋之类的小摊贩,正儿八经的门脸几乎挂的全是国营招牌。 兜了好几条街,季惟也只找到两家看起来还算过得去的招待所,但都是普通的钢丝床标准双人间,房里没有独立的浴室,洗漱啥的都得到楼道尽头那个公用的卫生间,距离庄呈昀的居住标准,显然还差一大截。 好在郭老头还在市里没回去。 她在附近找了个邮电局,按郭老头留的招待所的电话拨过去,没一会儿,郭老头就领着同行的年轻工人前来接人。 要不是好端端多出个拖油瓶,这趟来季惟压根儿没打算跟他联系,眼下她也只能把庄呈昀交托给他照看,“在市里找个最好的饭店,你俩也一块儿搬过去住,一切以他的人身安全为先,不能让他一个人外出更不要让外人接近他,其他的等我回来再做安排。” 单看这年轻人的气度打扮也猜得到他肯定大有来头,更何况还是让老板这么紧张的人,俩小年轻之间的关系可是不一般喏,连那个成天把自己是老板对象的贺小子也没得比,郭老头忙答应,“老板您放心,我一定把庄同志照顾好!” 郭老头做事,她放心,把兜里的钱票都掏给他,季惟一个人在路边雇了辆马车就出发了。 现在中午才刚过,速度快的话,搞不好当天晚上就能回来,明天再把木材的事打听打听,只要能搞到木材,就能顺理成章雇到货车,到时候她跟庄呈昀就能搭便车回去,也省得朝夕相处一个礼拜,回头她又心软。 赶车的老车把式听她打听那片深山老林,纳了老闷,“大闺女,你是不是说错地方了,咱朝原大大小小好些山呢,市那头可就只有老黑山了,那地方可去不得,方圆十来里连个人家都没有,放眼望去乌压压看不到头,熊瞎子大野猪啥的满山溜达有时候还会下山来祸祸人,就是再老道的猎人也不敢往那地方闯,妥妥的有命去没命回!” 老车把式这么一说,季惟就更加确定是这地方没错了! 她故做寻常的笑道:“大爷,我不去老黑山,你只管把我送到离那最近的公社就是,我实在是想不起来那地方叫啥,这不就只能拿那山来问路了。” 老车把式这才恍然大悟,“那就是友好公社没跑儿,这我可就放心了,不然你就是真让我拉,我也不敢去不是。” 从市这头市那头,路程可不算短,老车把式能唠,一路上给季惟讲了不少当地的新鲜事,季惟趁机跟他打听了木材的事,老车把式“吁”的一声喊停老马,“还是的,你还是说错地方了,就老黑山那旮沓可没人敢上山去砍树,附近公社倒是有几座小山,也就刚够他们自己开销,你要是想弄木材,还是得去别地儿转转。” 季惟都快让他的热心肠给折腾服了,“大爷,我那是帮别人顺道问的,跟我去友好公社是两码事儿,你尽管拉,只要能抓紧着点,我给你出双倍车钱。” 老黑山那地界路远,哪趟公交车它也到不了,就是去最近的友好公社都得要两毛钱呢,像这种专门雇的马车起码得翻番,翻番的双倍,那可就是小一块了! 老车把式乐得咧出满口缺牙,“坐好了您嘞!” 第一百零六章 我是已经结婚了 再抓紧,那也就是辆破马车,跟四个轮子的那是没得比,一路上踢踢踏踏的到地方都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以后的事儿。 路程的漫长远远超出季惟的预料,早知道这么费劲,她一定会选择坐公交车,哪怕挤点臭点,那也比把老腰颠折了强,跳下马车的时候,她都快站不直。 坐着不动弹的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一路没歇过腿的马,来一趟两个多小时,回去还得走这么久呢,怕老马给折半道把人吃饭的活路给断了,她下车后先偷着给马喂了颗刚路上画的强健药丸,又给了老车把式两块钱。 这个行当总是很容易的会让她想起便宜爹,如果她没来的话,他这风里来雨里去的怕是也得赶到老,这老车把式人也和气,多出来的一块块把,权当是问路费吧! 这一趟,可赶上以前他在城里赶三四天的车了,有时候生意差,还不止呢! 老车把式千恩万谢才赶着马车离开,那匹暮气沉沉的老马陡然仿佛换了身新血,踢踏的马蹄声都来时不知迅疾几多! 刚才马车停下的地方就在友好公社的乡道旁,从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不远处的老黑山,老车把式走之前还特地指给季惟看过,还真就像他说的那样,一眼望去重峦叠嶂,乌压压的,根本看不到头! 正是农忙的时候,时不时的路上都会有社员扛着农具经过,还有热心肠的人见季惟是个生面孔主动问她是不是来走亲戚,她能帮着领路。 季惟好言拒绝,拣小道朝那座令人闻风丧胆的老黑山走去。 看着是近,光靠两条腿走路可没那么轻松,没一会儿她就有些吃不消了,一路走走停停,又去了个把钟头。 眼看着就要进入老黑山的范围,老远都能瞧见地界碑了,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也越来越清晰,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一路过来她总觉得后面好像有人在跟着她,她走他就走,她停他就停,刚才在友好公社附近人多还不觉得,这会儿周围环境一静下来,似乎哪儿哪儿都藏着个人,可是好几次回头去看吧,后面又是空空如也。 有神笔和画册空间在,其实季惟并没有那么怵,她甚至是故意把人往这儿领的,这么大老远一路鬼鬼祟祟尾随个姑娘,这人肯定没安好心,他如果识趣点到这儿为止也就算了,要是以为这荒郊野外的是机会,那她就把大黑熊放出来吓死他! 越往里走,植被也越来越茂盛,唯一一条看着比较像路的小径还是一连串的野猪脚印踩出来的,这跟百十公里开外的东方红公社,完全就是天壤之别,就跟原本应该生那边的全长这儿来了似的! 见小径旁延伸出去走一块相对平坦的矮石块,季惟灵机一动跳了上去,借着前面遮挡的茂密的杂草,假装上厕所! 果然她这故意制造出机会,原本微弱的悉索声也开始变得激烈起来,眼看着那人就要藏不住,她迅速从地上捡起抓起一把小石子用尽全力朝不远处那片不停晃动的草丛里掷去! 只听到一声闷哼,草丛里钻出个熟悉的身影来,“小麦,是我。” “……”冷不丁又看到庄呈昀,季惟真的都服气了! 一趟一趟的,这他娘的又是打哪冒出来的,这会儿他不是应该跟郭老头他们一块儿在市区最大的饭店休息吗,咋可能跑这地方来,刚她在友好公社路口站了那么会儿,可没见再有啥车过来…… 难不成还能比她来得还早? 这要是真的,趁早也别再捣鼓围棋了,收拾收拾明早天桥底下出摊儿吧! “到底咋回事你!”不过到底她还是松了口气,得亏她刚才多留了个心眼,不然直接把这大黑熊一放,庄呈昀估计够呛! 这位显然平时有在锻炼,看着温文尔雅的,这一路跟过来竟依旧面不红心不跳,“我听到赶车匠说这地方危险,我担心你。” 至于到底干啥来了,他很识趣的没问。 季惟却是一点不领情,她板着个脸,拍拍手从大石块上跳回小径,“我不是说这个!郭老头呢,我不是让他看着你吗,咋又让你一个人来了!” 耳朵可真好使,她这折腾俩小时好不容易扶着老腰找到这地方,大黑熊还没来得及放生呢,又把这主儿给招来了,这不都白忙活了吗! 庄呈昀总算拨开层层杂草站到她跟前,啥话没说,先来了个急切的拥抱,“小麦,我真的好想你。” 季惟这心,一下子就柔软得一塌糊涂。 她是真想把他推开,可是他的怀抱真的好温暖,久违的独属于他的气息,令她感到无比安心。 她僵硬的站在那儿,假装那一刻时间是静止的。 都说老黑山的这片深山老林遮天蔽日,那就让她这点可耻的小心思在这不见天日之下稍稍钻出来透透气吧,哪怕仅仅只是那么短暂的片刻也好。 可是紧随而来的,密集的吻,完全打乱了她的思绪。 “小麦,我爱你,很爱很爱。”不是喜欢,不是仰慕,是爱,深刻而热烈! 告白,拥吻,只要一想到他对她做的这些,都是属于另外一个无辜的女人的,季惟就没法再说服自己若无其事的去接受! 她狠狠将他推开,更像是推开她自己,“庄呈昀,我以为在火车上我已经说的够明白了。” 庄呈昀再次将她搂住,比刚才更用力,“小麦,你不可能跟和贺耀东在一起的,我知道你并不喜欢他……” “够了!我跟不跟他在一起喜不喜欢他那都是我的事儿,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庄先生,您的庄夫人可是在首都等着您呢!”季惟冒了火! 从头到尾,哪怕他表露出那么一丝一毫想要跟她坦白的意向,她都能够原谅能够释怀,哪怕最后他依旧没说,可是他没有,他连半点真诚都不愿意给她! 他到底把她当成了啥,陌生地方闲暇时的替代品吗! 庄呈昀听得云里雾里,“首都哪儿来的庄夫人?” 他的庄夫人,明明就在眼前。 话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还装呢,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由内到外的抗拒就像是一根根锋利的小刺,生遍她全身,即便就在他怀里,也叫他亲而不近。 “对我坦白一次真的难吗!”季惟的语气里,满满都是对他的失望,“小常都已经跟我说了,你不用再费尽心思瞒着我了,庄呈昀你知不知道,即便是到前一刻,我都还在告诉自己,只要你能跟我说实话,我一定会当作啥事都没发生过,当朋友也好做亲兄妹也好,总之我一定会竭尽所能的帮助你关心你,可是你瞧,你根本不需要……” 遮挡多日的那片乌云总算缓缓散开,庄呈昀眼前也终于逐渐明朗起来。 原来是这样! 原来她把他一个人丢在省城,跟他划清界限,全是因为小常找过她! 联想到当时小常在旧货市场寻见他时的震惊与气愤,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就算他不再多问一个字心里也已经是清清楚楚。 是他太低估小常对她的敌意了,他自以为那次已经将他说通,也要求他独自返回清河县,但他完全没想到他会违背他的意思直接从小麦那儿下手! 这么多年来,他还是头一次跟他唱反调,那些虚名和职责,真的让他变得过度刻板,刻板到已经没有人情味儿…… “我是已经结婚了。” 第一百零七章 结婚证 口口声声让他坦白,让他谁实话,可真到等他坦白了也说实话了,季惟发现自己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洒脱和释然,那种几欲窒息的闷痛比小常带给她的更加直白深刻! 那把一直扎在她心口上的刀,终于狠狠的捅了进去! 她紧咬着唇瓣,用以抵抗内心深处的血流如注。 庄呈昀的面容就在眼前,细碎的阳光从高处繁茂的枝叶中漏下,落在他身上,像是给他通身镀了一层金光,令他美好得有些失真。 她突然好想伸手去抚摸他的脸,从他好看的眉眼开始,英挺的鼻子,再到形状漂亮的薄唇……不舍与苦涩充斥满心,以后可能连这样近距离看着彼此的机会都没有了吧。 “谢谢。”谢谢你的坦白,也谢谢你让我有过那么一瞬彼此深爱的时光,即便它短暂得更像是一场幻觉,她也必定将它深深烙刻在心底。 她泛红的眼眶,让庄呈昀不忍心再继续捉弄,他托着她的后脑勺,迫不及待的攫住她的唇,“我的庄夫人她姓郭,你听明白了吗,郭小麦同志。” 季惟心头重重一颤,紧接着全身的感官都被他的强势入侵给集体占据,她下意识伸手搂住他,圆睁的杏眼里,对刚才那番话的不敢置信也随之开始逐渐涣散开来…… 如果不是他身体最直白的反应将她硌醒,她想她今天真的可能就这样溺毙在他怀里了。 庄呈昀显然意犹未尽,他那双偏长的眼睛迎着光线微微眯起的时候,让季惟第一次有了种遇到千年老狐狸的感觉。 她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眼看着他从中山装外套的内袋里掏出一张用手帕包得严严实实的纸,一抖开,赫然一张小奖状模样,正上方端端正正的印着喜庆的三个红字——“结婚证”! 男女双方的名字,分明就是她跟庄呈昀! 而时间,是今年二月份,也就是她第一次留宿小院的第二天! 别问她为啥记得那么清楚,当时她可是一回家就让便宜娘关了好几天禁闭呢,每天掰着手指头度日。 季惟坚决相信庄呈昀不会是办假证的人,这个年代似乎也提供不了这样的便利,她也相信他有不需要本人到处就能办出结婚证的能力,所以……这是真的?所以认识没多久他就已经做好了让她当二房的准备? 尽管通讯再不发达,甚至根本不可能有人会知道他在首都和清河县这么个犄角旮旯里一起登记结婚,可在季惟心里,这就是情儿! 她的童年毁于家庭的不幸,她绝对不会让自己也变成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人! 她笑不出来,开始变得异常严肃,“你有没有听说过重婚罪?” 怪不得非要把私章给她,这怕是想让她留着保命使的吧! 庄呈昀哭笑不得,“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呢,难道在你眼里,我的话还不如小常来得可靠?” “小常?”季惟压根儿就没想过小常会骗她,即便他的性格十分讨人厌,但她从未怀疑过他的品格。 她沉思良久,终于幡然醒悟,继而咬牙切齿,欲杀之而后快,“所以这一切都是他……” 天知道这段时间以来她每天过得有多煎熬,结果她一个人演了这么久苦情戏,完全只是因为小常的胡说八道? 他死定了! 庄呈昀无奈点头。 “气死我了,咱们先在就回去问个清楚!”季惟攥着拳头,恨不得现在就去一拳锤爆他的狗头! 可是下一秒,她又转身直直扑进他怀里! 幸好,幸好小常说的都是假的,幸好他还在,幸好她还有机会能守护他一辈子! 他所有的缺失所有的遗憾,从今天开始,都到她这儿为止吧。 无论什么人,无论怎样的人生,都有光照进来的瞬间。 庄呈昀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哪本外国名著上看到过这么一段话,但他知道,在那些神明看不到的暗处,他的小麦就是照亮迷途的光, 干涸已久的心脏像是重新被注入了新鲜血液,源源不断的,那是活过来的感觉。 温存够了,季惟总算开始后知后觉的正视起结婚证的问题。 如果说之前她还能简单的把庄呈昀当成个需要照顾需要关爱的大男孩,那么接下来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傻到以为他心思跟他的眼睛一样纯粹。 能背着她不动声色就把结婚证给办了,而后还能若无其事的盘桓在她身边这么久,像狩猎似的眼看着她一步步走向他亲手为她设立的牢笼,那种城府和心理素质,实在太可怕了! 他现在才多大,要是再过几年,怕是连裤衩都能让他算计掉,即便她现在也就剩下个裤衩了。 必须得多长个心眼,她把结婚证揣进自己兜里,“这个不算,哪有啥步骤都省略直接一步到位的,这是结婚过日子又不是扮家家酒,我们乡下地方讲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得先跟我家里提亲,等我爹娘答应了才能还给你。” “所以你本人非常愿意嫁给我?”庄呈昀嘴角噙了些浅浅的笑,一副像是看穿了她的模样。 季惟蓦的红了脸,“谁说的,我这儿还没说完呢,咱得先处对象,要是不合适,想提亲你就做梦去吧。” “嗯,听你的,那咱们就先处对象。”庄呈昀牵着她的手往山下走,并排的身躯不时擦过小径两旁的杂草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回去记得跟贺耀东把关系撇清楚。” 语气看似温和,却没有半点要跟她商量的意思。 季惟犹豫了。 这事吧,她现在是真有点进退两难了,即便贺耀东跟她说过,到时候他会来做他爹娘的思想工作,但她知道,这话如果说出口,最受伤的那个人,其实是他,这段时间相处以来, 他对她的好,点点滴滴她都记在心里,要是还感觉不到,那她是真的没心没肺了。 而且在这个一个落后年代的乡下,她“甩掉”贺耀东跟庄呈昀“和好”,就相当于给他戴了绿帽,哪怕别人看在贺社长的面子上当面不说,背地里肯定也得拿他当笑话,严重了,这辈子他都别想再抬起头! 她不能这么自私,贺耀东已经帮了她许多,不能再让他没脸做人,就算要“分开”,也不能以这样的方式,起码不能让他被人诟病,还有便宜娘那她也没法交代,便宜娘每次跟庄呈昀见面都毕恭毕敬的,这种状态要是不改变过来,她是绝对不敢同意他们俩在一起的,朝夕相对的,光是心脏都受不了。 打从认了陈翠莲这个娘,季惟就打心底里真的把她当成自己的母亲,不管她有多在意庄呈昀,她都不会不考虑娘的感受,她可就只有她这么一个闺女。 “回去你先搬回县城吧。”她跟庄呈昀打商量,“其他的我会安排好,但是你得给我时间。” 庄呈昀大概也想到了,即便再不愿,也只能点头,“但是以后你得注意接触分寸,我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大方。” 季惟瞥了他一眼,“我可从没觉得你大方过。” 现在再回头看,之前发生的那么多巧合怕是都跟他脱不了干系,比如郑老六那事,心眼那么多,一天到晚光算计人玩儿了吧。 上山的时候明明也就走了几分钟,可是下山这路,似乎是越走越长,就跟咋都走不到头似的,她走得满头大汗,随手把庄呈昀包结婚证的手帕掏出来擦,一阵凉风徐徐吹来,身上清爽许多,脑子也跟着变得清醒起来,季惟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现在脚下走的这条路,好像并不是来时走的那条! 第一百零八章 露宿 “你确定刚才没走错吗,我咋觉得这路不对。”下山的时候,一直是庄呈昀牵着她,一路都是杂草长得全差不多季惟自己也没咋记路,干脆就没看,可是现在越走越暗,越走越阴凉,路也越来越小,他们不得不从并排改成前后,跟上山时完全两码事,上山的小径可是在开阳的山坡上呢,这才多少工夫,总不能说阴天就阴天了吧。 她抬头看看,大片大片笔直的树干高耸,茂茂密密的全是绿叶,根本看不着半点光亮,周围各种陌生的鸟叫虫鸣此起彼伏,时不时的密不可见的草丛里还会发出一阵迅速的窸窣声,也不知道是啥动物跑过去了,更像是老林深处的景象! 季惟一下子警惕许多,她摸出神笔跟在庄呈昀身后,一边走,一边迅速凭空画了把小小的匕首。 庄呈昀仔细回忆了一下,“我也不是太确定。” 认路对他来说实在费劲,平时他独自出门的机会不多,不用他领路,自然就不需要他记路,缺少习惯,记错是常有。 “不太确定?”平时不太确定也就算了,这种时候跟她扯不太确定,这不是开玩笑呢吗,不太确定还拼命在前面带路,这是打算就地野生,不回去了吗…… 季惟用匕首削了根结实的树枝,递给他,“你去后面跟着,顾好自己就行,我来带路!” 这幅胸有成竹的模样,看着就让人放心,庄呈昀老老实实退到后边,两人继续往前走,季惟借着带路的便利,又偷摸画了一个小巧的指南针。 原来的路他们估计是绕不回了,只能一直往西边走,看看能不能追上过会儿下山的夕阳,只要能见到光亮,就不怕找不到下山的路。 然而现实总是比想象要严峻,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个天昏地暗,依旧也只是在这个林子里打转,里面有限的光线逐渐开始变弱,气温也跟着降低许多,季惟终于有些支撑不住,好不容易看到块几块长满青苔的大石头,她想也没想脱下自己那件新买的夹克衫盖了上去,“咱们还是先休息会儿吧,再这么走下去我准能瘫地上起不来。” 肚子好饿,身体越来越疲惫,两条腿重得就像是灌了铅…… 她抬腕扫了眼手表,已经将近傍晚六点,怪不得都快看不清道儿了,这会儿外面天也应该已经黑得差不多。 在这深山老林里,大白天的都有野兽活动的迹象,更何况是天黑,夜晚简直就是老天爷特地赐给它们狂欢的盛宴,虽然她有空间可以防身,还是得小心为上,现在可不止她一个人了呢。 她随手在附近捡了一堆枯树枝和杂草,从兜里“拿出”火柴,在其中一块相对平坦的大石块上点燃。 火光一亮起来,人也跟着踏实了不少,在野外,这就是最好的防身利器了,几乎没有啥动物是不怕火的。 借着火堆的光亮,季惟在周围扫视了一圈,除了林子还是林子,只是有一处相对比较开阔,远处哗哗的似乎还有流水的声音传来。 她找来一根约莫胳膊粗细的树干,用匕首把它分成两截,做了两个小小的火把,其中一个递给庄呈昀,“刚才来的路上我看见一丛蘑菇,就在几米开外,我现在去把它们挖过来,你呆在这儿不要走动,很快的。” 她虽这么说,庄呈昀还是不放心,“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在外面,不论她在前面怎么冲锋陷阵,都有他在后边照料,他并不担心,但是在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一切都是未知数,两个人只有呆在一块儿才是最安全的。 季惟固执拒绝,“不行,就那么几步路,你跟过来干啥,动静大了说不定反而危险。” 其实那路上哪有啥蘑菇,她不过是想找个借口自己画一点带回来,要是让他跟着,这事还咋干。 庄呈昀向来拗不过她,好在她指的那地方,他举着火把正好能看个大概。 也就几分钟的时间,她就真的抱着一堆白白胖胖的蘑菇回来了。 “你看我没骗你吧,我听到那边有水声等会儿吃饱了体力恢复得差不多,咱们就过去看看,顺便找点水喝。” 在家用惯了美工刀,季惟拿着匕首轻而易举的就削出了几根匀称的木签子,她让庄呈昀把蘑菇一个个往木签子上面穿,自己拿到火堆上去烤。 没有油没有盐没有任何香料,这样烤出来的东西想也知道肯定好吃不到哪儿去,但是这种时候,能填饱肚子才是紧要任务,也顾不上这许多。 好在等蘑菇的香味飘出来的时候,那种纯天然的鲜甜,还是大大满足了季惟的味蕾! 饿的时候,果然啥都好吃! 她吃了一朵,把其余的递给庄呈昀,再继续抓了两串过去烤,庄呈昀哪舍得让她饿着,两人你一朵我一朵的分着吃。 肚里有了食儿,体力差不多就恢复了一半,季惟重新弄了两根火把,把火堆熄灭,“咱们今晚怕是要在这老黑山里过夜了,得抓紧时间找个落脚点,夜越深越不安全。” “这回我走前面吧,你给我指路就成。”庄呈昀举着火把,主动走到前面。 大晚上的,到处都是潜在的危险,谁不知道随时随地会蹿出什么东西来,他走在前面,好歹也能给她挡一挡。 季惟并不反对,只是单手画了包雄黄粉,一边跟在后面,一边默默撒到两旁,让那些个蛇虫鼠蚁闻到气味就会远离。 那水声听着清晰,但实际并不近,只是一路走过去道路变得越来越开阔,月亮也随之露了脸,约莫四十来分钟后,眼前终于出现一条窄窄的天然碎石路,两人再次握住彼此的手,而那片水声,也终于像是打开了层层阻隔的门,陡然变得响亮起来! “是瀑布,是瀑布!”等看清月光下那条从天而降的白练,季惟激动的拉着庄呈昀跑过去。 瀑布所在的水潭是位于一处地势较为低矮的盆地,面积并不十分大,却拥有一处平整的石滩,白色的石子有点像外面山路上的,只是个头明显更大许多。 她蹲在水潭旁照了照,见水质干净清澈,这才把火把插在一旁放心去喝。 不像几十年后哪儿哪儿都是污染,这数百年没人闯入的深山老林拥有的可是最正宗的大自然,连水都比外面清甜可口! 她连饮好几捧,而后跟庄呈昀商量,“要不咱们晚上就住这儿吧,等明天天亮了再继续找出山的路。” “也好。”说话的时候,庄呈昀已经把石滩上有限的几节枯树枝给捡了过来,学着她刚才那样把它们架到一块儿生了个火堆,季惟也赶紧举着火把过去帮忙,从石滩附近抱回更多的柴禾。 两人分工合作,一个负责找扁平的石头尽量铺出一块能够睡觉的地儿,一个负责去找些柔软的干草铺个草褥子,季惟自告奋勇选了后者。 初春时节干草可不好找,刚拾柴的时候她就顺便看过了,薅不着几根,但是她可以画! 大捆大捆的干草往回抱,这种时候,农村的生活经验可是帮上大忙了,铺了厚厚一层草褥子,季惟又把剩下的干草全搓成了草绳,草绳跟草绳搭一块儿随便编一编,一张简易的草帘子就成形了,再找三根较长的粗枝干绑一块儿支个三脚架,把草帘子往上头一盖,临时帐篷也有了,深山里气温低露水大,这会儿忙活着不觉得,深夜里露天睡觉可不好受,有这玩意儿会好很多。 她重新捡了些石头,把三角帐篷固定在草褥子上。 第一百零九章 小妻子 庄呈昀瞠目结舌的看着她像个陀螺似的不停转。 除了厨艺稍微太有个人特色了点儿,似乎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她不会的东西! “你还饿不饿?”一切安顿妥当,季惟才拿着手帕到水潭旁,在夜色的掩护下抹了把身上的汗,冰凉的泉水沁入毛孔,顿时神清气爽! 庄呈昀摇头,“还好。” 本来他食量就不大,晚饭吃得就更少,经常会空着肚子入眠。 季惟却有些吃不消,从中午到现在,她可就吃了几朵烤蘑菇呢,现在一肚子水饱,难受。 “我休息会儿抓鱼给你吃吧。” “好。”庄呈昀笑着点头,等他从水潭洗漱完毕回来,刚才还嚷嚷着要抓鱼的人已经趴在草褥子上睡着了,估计是真的累坏了,竟还打起了小小的鼾声,娇憨得不行。 他脱下自己的中山装外套轻轻往她身上盖,季惟翻了个身,整个人往他怀里钻, 干透了草褥子上透着股阳光的温暖气息,混合着她身上泉水的清冽,最是能唤起人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欲望。 庄呈昀遏制不住的想要低头吻她,而她睡梦中最真实的回应也着实让他情动,靡靡之声催人提枪上膛…… 季惟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庄呈昀浑身湿漉漉的坐在水潭旁,裸着上半身,连头发都还在滴着水。 “大清早的你抽啥风啊,洗冷水澡。”她迷瞪着双眼,把盖在身上的外套给他拿过去。 他瞧着比一个月前似乎更结实了些,宽肩窄腰、背脊挺拔有力,季惟满意的看着那片光洁如初的皮肤,“我说你之前是不是每次都在我给你抹药后再偷偷擦掉?” 这药明明就效果很好嘛! “我哪够得着。”庄呈昀腼腆的笑笑,任她拿手帕给他擦干净身上的水,又伺候他把衣服穿上。 蓬勃的热气透过薄薄的衬衫传递到她手心,有着与山中清晨的凉薄完全不符的温度。 “那为啥我给你上了这么多回药都没用?”这事她百思不得其解。 庄呈昀这回总算坦白,“我换了。” 季惟伸手就想去拧他! “自己过不去的人,最蠢了。”不管因为啥! 可是庄呈昀突然贴到她耳边低声呢喃,“我想让你记得我。” 她心里这杆衡量底线的秤就毫无保留的偏向他了。 行吧,你说的都对,谁让你是秤上的定盘星呢。 没有牙刷,季惟只能简单的洗了把脸,好在她在水潭附近发现不少的野生薄荷,她拣着嫩叶掐了几片,洗干净后分给庄呈昀,“嚼嚼能代替刷牙。” 庄呈昀捏过来在她鼻尖上刮了刮,“你可真像本百科全书。” 叫他看这遍地的杂草,也就高矮大小之分了,有个能干的小妻子可真好。 小妻子,这是他的小妻子,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回想起大队里那些男人成天我媳妇长我媳妇短,他也忍不住试着唤了声,“媳妇儿。” 陌生的词儿,还是头一次从他嘴里冒出来,新奇又美好。 “……”季惟刚把一把薄荷叶塞到嘴里嚼,气息一下子没稳住,辛辣的清凉味齐刷刷全往她脑门上涌,上头! “别瞎叫,谁是你媳妇儿。”她揉着太阳穴,瞪他,“有这闲工夫,不如去多拾点柴禾回来,我抓鱼给你吃,吃饱了咱们再出发。” 昨晚到现在,可是给她饿得够呛,要不然她才不会起那么早呢,反正又不赶时间。 “好。”庄呈昀凑过去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其实他真的很想说能不能在这儿再多留一天,在这个地方,没有任何多余的外人,只有他们俩,她可以没有任何顾虑的陪着他,这是他最向往的美好生活,即便是回去后,一时半会儿的怕是都没法达成。 但是没有任何生活物资,他知道他这个要求实在太过于委屈她。 等他走出了一段距离,季惟才敢从画册空间往外拿鱼,这是她昨天晚上就画的,只是当时太困,一觉睡过去根本没机会再拿出来。 淡水鱼基本上刺都比较多,她自己倒没啥,对庄呈昀这种笨手笨脚的人来说绝对是个灾难,所以她特地画了相对比较友好的青鱼,除了青鱼,她还从空间里拿出几块岩盐晶体和几个山鸡蛋。 庄呈昀抱着柴禾回来时,她正蹲在刚采薄荷叶的草丛里薅野葱。 “掏了个山鸡窝,正好给咱提供了顿营养早餐,另外我还扣了些岩盐,吃了盐巴人才会有力气。”季惟抢先一步跑过去拿给他看,小小的脸上有着些许俏皮的炫耀。 庄呈昀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长得像冰糖似的透明块状盐巴,他有些新奇的搁到掌心,“你是从哪儿找到的,挺好看。” 季惟随便往远处一指,“我也忘了,大概是那个方向吧,刚是追着只山鸡去的,结果鸡没抓找倒是让我找到这玩意儿,顺带着还掏了个窝。” 怕他继续再问下去,季惟忙抽了匕首去处理鱼,把生火堆的活派给他。 经过一夜的燃烧,那堆火早已经熄得差不多,只有最底下那几块柴炭还在微弱的明灭着,庄呈昀按照季惟说的,拿粗树枝在炭火里拨了拨,折了把干草丢下去,果然一下子那火苗又跳跃了起来,他赶紧又往了丢了几根细枝条,然后才把最大的一截枯树桩压到最上面。 季惟手脚利索,等他这边慢慢吞吞把火捣鼓好,她的两条鱼也已经处理妥当,她用匕首把手把岩盐搁到石头上捣碎,均匀的在鱼皮和鱼肚子上抹了薄薄一层,然后又往鱼肚子里塞了一小卷洗干净的野葱,拿树枝把鱼穿好搁火上烤,而那几个山鸡蛋也被她一股脑儿全拨到了火堆边缘。 没一会儿,鱼肉的鲜香混合着野葱的香味就飘了出来…… 有了盐,做出来的味道就是不可同日语! 只是这鱼吧,它个儿大,不像蘑菇似的随便烤一烤,生熟都能吃,这玩意儿它不太容易烤进去,鱼皮和鱼肚里都已经发焦了,中间的肉居然还是半生不熟的! 季惟只能边烤边拿匕首去割下来喂庄呈昀,一顿早饭折腾下来,已经是俩小时后的事情。 “小麦,要不咱们把这张草帘子带走吧。”熄了火,庄呈昀勤快的把草帘子从三角架上拆下来,这是他们家小麦亲手编的,给他们俩挡了一夜的风,他实在有些舍不得扔。 反正又不是她拿,季惟无所谓的点头,“你喜欢就拿上吧,” 真正进了深山,地界开阔了,一路上景色也跟着丰富起来,奇峰、怪石、森林、洞峡、幽涧、瀑布……相映生辉,完全是那种没有被世俗给沾染过的纯净美好! 对于季惟这种曾经四处写生的人来说,这简直就是人间仙境! 好几次她都想停下脚步,不管不顾的从空间拿出画笔画夹,先在这儿画上个几天几夜再说,可是一想到这么一来自己的来历就会暴露,庄呈昀很有可能会把她当成怪物一样避之不及,她又很怂的夹起自己的尾巴,尽可能多的用眼睛去替代它们,这一出去,如无特殊情况肯定是不会再回来了,随着经济的逐步发展,全国各地发现未发现的景区都会陆续开发起来,说不定要不了几十年这里就会被糟践得不像样子,这样的美好终将会不复存在…… 上午的寻路,显然并没有比昨天顺利到哪儿去,他们依旧行进在没有任何方向的深山老林里,对下山的路没有半点头绪。 途经一处依山傍水的草地,季惟是无论如何都迈不开步子了,整个人往软绵绵的草地上一仰,“不走了不走了,咱们先停下来歇会儿吧。” 第一百一十章 坦诚相见 庄呈昀配合的在她身边坐下。 体力上他倒还好,小常为了促进他的睡眠,经常会带他进行各种运动训练,最近强度有所提升,这点路程对他来说尚在能接受范围之内,但是能停下来跟她在这儿静静的多呆会儿,正是他眼下最希望的。 他甚至有些恶劣的在想,要是下山的路能不那么容易被找到就好了,又或者等他们想下山了再出现…… 近处的草丛里,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两只肥肥的蠢兔子,随着不停嗫嚅的三瓣嘴,发出一阵阵轻微的索索声,季惟微眯的眼一下子睁开! 她小心翼翼的从地上爬起来,朝庄呈昀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没等他反应过来,她已经迅猛朝兔子扑过去! 然后庄呈昀就看到个穿花衣裳的蠢丫头撵着两只肥兔子在草地上到处跑,两条短短的小辫子被迫跟着一跳一跳,甭提多喜人! “你还躺那儿看啥好戏,赶紧的起来帮我一块儿抓兔子啊,你的午饭可还在到处跑呢!”季惟从兜里掏出块早上用剩下的岩盐晶体远远朝他丢过去,等庄呈昀坐起来,她已经追着兔子往那头跑去了! “小麦,你看着点脚下的路!”庄呈昀朝她跑过去,前面哪还有那个欢喜的小身影! “小麦!”庄呈昀急了,到处找了一圈,“小麦你在哪儿!” 没人答应他。 不管他怎么喊,都没有任何回应。 刚才还在眼皮子底下,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他不相信她能跑远,可是附近又没有能藏人的地方……一想到在野外可能发生各种的可怕的事情,庄呈昀的脸色顿时跟着白了几分,他不敢再细想下去,找了根半人长的树枝在高高矮矮的草丛四下翻找起来,“小麦你别闹了,赶紧出来,草丛里虫子多,听话……” 季惟本来只是想逗逗他,见他真的慌到手足无措,忙从角落里蹿出来,一下子挂上他的背,“我在这儿呢!” 失而复得,庄呈昀忙抛了树枝,双手背到身后兜住她,“你上哪儿去了,再找不到你我非疯了不可!” “想知道?”季惟故作神秘,庄呈昀惩罚似的在她臀上轻轻拧了一把,“你说呢。” 就差把这片草地给翻过来了! “你跟我过来。”季惟拍拍他的肩膀,试图从他背上滑下,庄呈昀却把她箍得更紧,“一撒手你又该跑了,在上面当指挥吧。” 总算背上小妻子,哪那么容易舍得放下,要不然他也不能每天那么卖力的配合小常的锻炼计划。 走了一个上午还没缓过来,刚又撵着兔子跑了那么久,季惟这儿正累着呢,所幸也不矫情了,舒舒服服往他背上一趴,脸挨在他颈窝里蹭,“真舒服。” 庄呈昀脸上多了些宠溺,“舒服就一直呆着吧,可别再丢下我了。” “才不会。”季惟再次搂住他脖子,这回的力度明显比刚才要郑重许多,“这辈子我都不可能丢下你。” 温热的气息带着些许薄荷叶特有的清凉,一下下的坏心的在他耳廓上撩过,搅得他有些心猿意马,身体里某些压抑已久的占有欲分子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昨天晚上就已经够呛,再这么折腾下去,他真怕自己坚持不到新婚夜。 他背着她,步伐飞快,尽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草地一直往西是一片奇峰怪石组成的矮山,比他在姑苏园林里看到的假山大不到哪儿去,刚到处找人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过,但是看起来实在不像是能藏人的地方,就又回去了。 等季惟指挥他绕到另一侧,他才发现,原来在两块相互交叠的大岩壁下,竟别有洞天! 说洞其实都不太合适,这地方更像是天然形成的一处夹缝,只是空间相对较大,且有一定深度,比他们昨晚住的那个简易帐篷还要宽敞些,但因为洞口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所以先前他才没留意到。 “我刚才追着兔子跑到这儿就发现了这个山洞,怎么样不错吧,咱们吃过午饭后可以在这儿睡个午觉再出发。”这洞一眼就能看个遍,空荡荡没有一点能藏匿危险的角落,刚回去通知庄呈昀的时候,她还顺手在附近洒了不少雄黄和石灰粉,只要再在洞旁生个火堆,绝对没有任何动物能够靠近他们,她就可以踏踏实实的睡个安稳觉,这比刚才那草地可让人放心多了,不然这四通八达的,总让人担心随时会从哪儿钻出点让人头皮发麻的东西来! 庄呈昀求之不得。 别说中午,晚上住这儿不走都成,多好的天然帐篷,老天爷都想留他们呢。 两人一块儿出去找了些干草柴火回来,生好火堆,又往洞里垫了一层厚厚的干草,这才把庄呈昀早上带的那张草帘子铺到最上面。 “还是你有先见之明。”季惟忍不住夸他,庄呈昀这颗初为人夫的小小雀跃心瞬间得到满足,“是媳妇儿教的好。” 以后他一定会努力,努力扮演好这个全新的身份,让她知道嫁给他是一件多么正确的选择。 每次他这么叫她,季惟就忍不住脸红,她别别扭扭的嗔怪,“又忘了是不,没结婚不许瞎叫,让人听见了咋整。” “这里没有外人,我答应你,就咱俩的时候叫,嗯?”庄呈昀把她抵在岩壁上跟她打商量,季惟身子一矮想溜,顺势就让他给压到了草帘子上,“媳妇儿,你说好吗?” 漂亮的眼睛里囚着她,鼻息间全是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暗香,她哪还腾得出啥思绪去考虑,情不自禁的跟着点头,旋即,他的吻就落了下来,攻城掠地,一寸寸往下…… 几乎坦诚相见。 毕竟是从几十年后穿过来的,对于情爱的态度,季惟肯定是要比庄呈昀坦然得多,在她看来,只要是自己认定了的人,把自己完整的交给他并没有任何问题,更何况他们俩已经扯了证,是合法夫妻。 但庄呈昀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他的固执与克制全在他那隐忍的表情中一览无遗。 他们的第一次,他希望给她一个最完整最美好的回忆,而不是在这么仓促的环境下,仓促的要了她。 庄呈昀甚至已经开始觉得自己想跟她在这深山老林里独处数日的想法错误得有些过了头,搂着自己的心上人,哪怕是再好的定力,也有消耗殆尽的时候,烈火干柴,到时候可就不是他说了算了…… 然而事实证明老天爷总爱跟人开玩笑。 昨晚他心心念念不愿离开的时候,万里星空无云,这会儿他不想留下了,偏又开始唱反调了,轰隆一声春雷后,大雨倾盆而下,一点儿缓冲的时间都没有。 洞口的火堆瞬间让浇灭,山上的气温也随之低了下来,开阔的岩石夹缝并没有真正山洞恒温的功能,雨水一飘进来,整个洞内又湿又冷。 季惟赶紧招呼庄呈昀一块儿把干草褥子往里挪了挪,又拣了几块压在底下还不算太湿的柴禾重新生了个堆火,这场雨还不知道要下多久,如果今天晚上不停,她必须得保证里面的干燥和温度,否则这一宿住下来,非冻病了不可。 庄呈昀是大病初愈,就算有神笔能画药,身体也禁不起这么折腾。 “你呆这儿别动。”她脱了夹克衫往他身上一扔,迅速跑出去把刚才捡的柴禾全都往里抱,湿哒哒的一摞柴往洞里一堆,里面的空气霎时也又变得湿漉起来。 “这些柴禾维持不了多久,我得再出去找点,顺便弄点食物回来,你来负责把柴禾烘干。” 她头上身上全往下滴水,整个人已经跟刚从河里捞起来没啥两样,庄呈昀心疼坏了,忙抄起她的夹克衫给她披上,“还是我去吧,你先把自己身上弄干,这深山老林里可没医院,要是生了病就麻烦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老天爷的考验 “老老实实给我呆这儿,我身上都已经淋湿了,干嘛非得两个人一块儿遭罪,留着你的干衣裳等我回来穿不好吗!”季惟压根不同他商量,把夹克衫丢还给他,再次冲进雨里。 雨势滂沱,跟天河漏了底似的,出去就瞧不见人影了。 庄呈昀只能揣着满肚子担心在山洞里等,小妻子就算再能干,那也是个姑娘,风大雨大的让她一个人出去找吃的,他这心里是心疼又歉疚,但是他也知道她说的没错,比起两个人全都淋成落汤鸡,还是留一个人照料比较好,这样能最大程度的降低危险。 要怪也只能怪他在处理这种事情上完全没有任何经验,应对能力不如她。 实际上季惟并没有跑远,这么大的雨,就她这细胳膊细腿儿的上哪儿整吃的去,不被野兽当点心吃了就算是祖坟冒青烟了,不过是在外面冲了露天澡,顺便捡了些不算太湿的柴禾回来,快到洞口的时候才拿出神笔画了些卖相不咋地的红薯土豆和苹果拿一片大荷叶包着,又画了只已经宰杀干净的山鸡。 反正庄呈昀就是个五谷不分的主儿,随便画个啥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野生野长的,是不是这旮沓长的。 她欢喜的抱着这一大堆东西回去,山洞里的温度较她离开前已经回升不少,在外面淋久了一下子进去还冷不丁打了个哆嗦,庄呈昀以为她冷,忙接过她手上的东西,把那件已经烘得暖洋洋的夹克衫递给她。 “不许偷看。”季惟背过身,连汗衫带内衫一块儿脱了下来,又迅速把夹克衫套上,拉链“滋啦”一声,庄呈昀才敢睁开眼,却看到她手上除了件短袖汗衫还多了件洁白的蕾丝内衫,他的脸“唰”一下就红了! 他在她身上看到过这玩意儿,是用来兜她那对宝贝儿的,一想到此时那件夹克衫下面的画面,他就忍不住一阵阵发燥,“我去把柴禾烘干。” “等等。”衣服是换下来了,可她裤子还湿着呢,总不能穿着烘吧,她又不是人形衣架,季惟盯上了他的衬衫,“把你里面那件脱给我。” 小妻子要的,别说只要他脱一件衬衫,就让他全部脱掉,庄呈昀也绝对不带含糊的。 他的衬衫够大,正好能给她围成一条短裙,露出两截纤细修长的小腿,白晃晃的,晃得他有些眼晕,“要不要我帮你把衣裳烘干?” 这嗓子莫名的就干哑起来。 学美术出身的,画人体裸模都稳如老狗,结构那点事儿在她眼里全是线条,更何况只是件内衫,季惟无所谓的丢给他,“不许给我烫坏了,这可是我新买的。” 这个家伙,可是有前科的呢! 庄呈昀“哦”了一声,特别郑重的接过去,烘长裤和汗衫的时候都还没啥,等到那件蕾丝内衫一上手,他的脑子里就开始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将来有一天他亲手替她脱下的画面……直到一股刺鼻而熟悉的焦糊味儿涌入鼻尖。 他错愕低头,手上那件挂在树枝上的蕾丝内衫已经让火舌给撩了一半,黑黢黢的,用手指一捻就成了灰…… “小麦,我……”这次我说真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季惟抱着胳膊靠那儿,哭笑不得的打量着他,“你说我咋就信了你的邪呢。” 庄呈昀脸烫得不行,“是我不好,到市里再重新给你买。” “说的倒轻巧,那我这两天穿啥,敢情不是你光着膀子下山呢,我现在这样跟光着膀子有啥区别。”季惟故意逗他。 明明她身上的夹克衫已经够厚,半分多余的都露不出来,但是只要一想到她说的景象,庄呈昀总有种其他人也能窥视到的幻觉,忙把自己身上的中山装外套也脱给她。 “要不把裤子也一块脱了呗,下面穿上面不穿的多不协调。”她咯咯咯的笑。 终于意识到她是在拿他逗闷子,庄呈昀突然威胁逼近,修长的手指扣住她胸前的拉链,连带着那双温和的眸子也变得亦正亦邪起来,“我真脱了,你可别后悔。” 这是季惟记忆中从未有过的庄呈昀,虚虚实实,重影叠叠,仿佛这才是他内心深处压抑已久的真实人格,于是他干的那些事儿又在她眼前逐渐明朗开来,桩桩件件都能叫她老老实实认怂。 “开个玩笑,玩笑而已,别当真。”她有些懊恼自己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庄呈昀似笑非笑,轻轻摩挲那枚拉链,“我也是开玩笑的。” “那就好,那就好。”季惟小心翼翼把拉链头从他手里拽回来,抬头见他依旧是往常那副任她揉捏的好脾气模样,几乎都快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我,我去给你准备午饭……” 庄呈昀也像啥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安安静静的坐在她对面烘烤湿柴。 有了早上烤鱼的经验,这回季惟直接拿匕首把山鸡切成小块,再拿树枝削细的签子穿着烤,这样不仅容易熟,盐味也能更好渗入,鸡皮本身油就大,让火舌一撩,滋滋的往下滴,根本就不需要再另外加,比起那条干巴巴的烤鱼,已经算是难得的美味。 两人饭量都不大,几串烤山鸡肉加个苹果就已经差不多,季惟把剩下的红薯和土豆一股脑儿全埋进炭火里。 瞧这雨势一时半会儿的怕是也停不了,好在她“弄”回来的食物不少,如果今天晚上真的得在这儿住下,剩下的这些东西应该也能对付一顿。 庄呈昀盘腿坐在那,拿着那个让他啃了一小半的苹果,左看右看总觉得哪儿有些不太对劲,可就是吧说不上来…… 果然就像季惟料想的那样,一整个下午雨势都没有半点要减弱的样子,到了傍晚反而越来越大,岩石缝隙这块的地势不算太高,在接连的暴雨下,洞口的泥土已经让冲刷掉了不少,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地上的雨水就会倒灌进来,到时候他们连这个唯一的避身场所都会失去。 “我出去弄点石头回来,你负责把它们平铺到地上,不然咱们晚上就没地方睡了。”庄呈昀已经替她把衣裤烘干,季惟重新换上往外走,没出洞口,一场冷风夹雨毫不留情的刮过来给她打了个透湿。 没了内衫的庇护,身上那件薄薄的棉布汗衫一下子就把她给出卖了个彻底,就仿佛白色的画布上,陡然开出两朵绚烂的腊梅。 庄呈昀脑子里“嗡”的一声,整个人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这场莫名其妙的大暴雨,他现在严重怀疑是老天爷派来考验他的…… “还是我去吧。”这次他根本不给季惟任何反对的机会,脱下中山装外套,径自冲进雨里。 淋都已经淋湿了,季惟也无所谓了,二话不说紧随其后。 两人来来回回,蚂蚁搬家似的抱着石块陆续往山洞里跑了十好几趟,终于把里面的地面铺得高出水平线小一截,等火堆把湿石块上的水汽重新烘干,他们才舍得把唯一的草褥子重新铺下。 昨儿一天舟车劳顿,又在山上折腾到半夜,浑身汗涔涔一直也没机会洗,后来一会儿烤火一会儿下雨,反复烘干淋湿,整个人都变得油腻腻的,难受得要命,季惟索性破罐子破摔,跑到溪涧里痛痛快快冲了个冷水澡! 这个天气,牙都给她冻哆嗦了,一边洗,一边还不忘给自己打气,长征二万五千里都不怕,这点磨难算个啥! 第一百一十二章 黑熊报恩 这一夜,风雨潇潇,谁也没睡好。 到凌晨的时候,一声陌生的嚎叫彻底把季惟从梦中惊醒! “刚才是个啥!”她一下子从草帘子上弹了起来! 在这样一个近乎与世隔绝的大森林里,她丝毫不怀疑那巨大的声响来自于某种体积庞大的野生动物! 上山两天,除了几只野兔野鸟,他们还未曾遇到过任何有危险性的动物,这样的幸运,不会到这一刻就为止了吧……那嚎叫声听起来可并不远! 庄呈昀也随即坐起来,“听着像熊。” 前些年去俄国的时候,他曾经观赏过当地特有的棕熊比赛,那声音应该是在熊打斗受伤时才发出来的。 “熊?”季惟三魂归位,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她可不是来游山玩水,野营露宿的…… 要是再不把空间里的黑熊放出来,怕是她又得带回去重来一次了。 “我想出去看看。” “不行,现在外面很危险。”庄呈昀拦着不让,年初让熊挠的那一下,至今记忆犹新,那种痛,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我就是说说而已。”季惟吐吐舌头,刚才是她嘴快了,想也知道这种情况下庄呈昀不可能会让她出去的,还不如等他睡熟了,她再出去。 这附近既然有熊,肯定就有熊窝,说不定她空间里的那只大黑熊就是这里的,这么一来,她也算是送佛送到西,功德圆满了。 说是这么说,但庄呈昀却把她的话当了真,主要他太了解她的性格了,从来就没老实过,当时在大队,还不是她带头领着那四个家伙到荒地去炸的熊! 现在外面最少有两只,她想干嘛他不知道,但他绝对不能让她有事!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脸皮薄。”季惟让他盯得心里发毛,只好假装躺回去继续睡觉,来来回回,她都快把自己哄睡着了也没见固执的庄呈昀再躺下来。 没辙了,再耗下去天就该亮了。 季惟侧过身背对着他,偷摸用神笔画了一支迷香点上,淡淡的味道似有若无,她屏住呼吸,很快庄呈昀就靠在山洞内的岩壁上眯了过去。 怕回来穿帮,出去前她特地画了一身雨衣给自己穿上。 循着声源一路找去,借着手电的光,老远她就看到两只魁梧雄壮的大黑熊正围着一只相对瘦弱的小熊瞎子,就在她下午洗澡的溪涧旁。 可怜见儿的,这是以多欺少啊! 实在是空间里的大黑熊不听她指挥,不然她就指挥它好好去干一仗,搓搓那帮欺负同类的锐气! 她的大黑熊,可比这两只要高大得多! 溪涧旁的黑熊们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光亮,前后爪并用的朝这边爬来! 季惟赶忙熄了手电,她习惯性的往四周看看,然后从画册空间里拿出那只“封印”了好几个月的大黑熊,只见它两腿站立,对着黑暗的雨夜擎高前爪,紧接着一声更为嘹亮的嚎叫声响彻天际! 跟刚才那声落魄的哀嚎不同,这其中充满了力量和霸气! 就好像,它才是这座丛林的真正王者! 声儿刚落,溪涧旁那只相对瘦弱的小熊瞎子也学着它的模样站了起来,仰天长嚎! 于是她身边的这只大黑熊,就像发了疯一样欢喜的朝溪涧旁奔去! 紧接着,那两只以多欺少的黑熊落荒而逃! 看来还真认识呢。 季惟总算放下心来,她重新点亮手电,疾步往山洞走,那只迷香到底能管多久她自己心里也没底,必须得尽快回去,免得庄呈昀醒来找不到她又要担心。 她在前面走,后面一大一小俩黑熊跟上来,但并不靠近只是远远的跟着她,快到山洞口,见它们还不走,季惟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她一关手电筒,那只她从大队带来的大黑熊立马奔跑上前,像乖顺的狗子一样匍匐在她脚下,两只乌溜溜的眼睛不舍看着她。 季惟壮着胆子去摸它耳朵,“我答应过你会把你送回来的,现在我做到了,也得回去了,以后你可别到处乱跑了,要是落到别人手里会没命。” 不管是当下还是今后,她都希望所有的熊不要落入人类的手中,熊胆宝贵的药用价值会给它们这个种族带来灭顶之灾,活熊取胆这样完全反人道主义的残忍存在将会成为它们的噩梦!即便是养殖,它们最初又何尝不是来自于大自然! 这只大黑熊看起来呆头呆脑的,也不知道到底听不听得懂。 季惟说完转身要走,大黑熊依旧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后,明明那么大的个头,那模样却可怜得像是个即将被遗弃的孩子。 她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加快了步伐。 但凡它的身形能稍微小一点再小一点,像一只狗或者一只鸡,她都愿意把它带回去养着,就当跟猪崽子做个伴,可是就它这个头,要是真跟她回去,估计大队里又该鸡飞狗跳,总不能一辈子把它关在画册空间里吧,野生动物它应该属于大自然。 等她进了山洞,她还能看到那只大黑熊领着小熊瞎子站在雨里远远的望着她…… 大暴雨完全掩盖了山洞外一切的细微动静,直到天亮后才稍微小些,季惟一觉醒来差点没让吓死,山洞门口横七竖八的躺了好些新鲜的动物尸体,野猪野山羊獾子……根本不带重样! “怎么回事?”庄呈昀让迷香熏到现在才醒,完全摸不着头脑。 联想到昨夜的那一幕,季惟大概能猜到是咋回事,但是这话她没法说啊,只能装傻充愣,“我也不知道,我这也是刚醒。” 懊悔啊,她哪知道大黑熊还懂得报恩,不然的话她肯定能早一点醒来把这些东西弄进空间,也省得像现在,说都说不清楚了。 瞧庄呈昀那眼神,就跟是她弄回来似的,她要是有这能耐,至于还靠神笔画东西吃吗。 那大黑熊还傻气,拿这些个动物尸体在山洞口堵得像堵矮墙,要是不挪开,他们俩连出都出不去,现在整个山洞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熏得她都快把隔夜饭吐出来了。 “先搬个口子出来再说吧。”外面还在下雨,比昨天看起来小了许多,能不能停却还是个未知数,好在口粮是有保障了。 一头野猪咋着都有好几百斤,这玩意儿他们俩可抬不动,只能从相对较轻的动物入手,两人好不容易开了道口子准备透透气,一眼就看到对面大树底下那只抱着蜂巢蜜在啃的大黑熊! “小麦你快回山洞。”庄呈昀当时就变了脸色,一个劲招呼季惟! 只要他速度够快应该能把洞口那道缺给堵回去,外面这么多动物尸体,大黑熊吃饱了说不定就会离开。 见季惟还傻站那儿不动,他直接拎起人往回跑,大树底下的大黑熊早看到了他们,蜂巢蜜都顾不上了,胡乱往地上一扔,欢喜的朝他们爬来! 它爬得越快,庄呈昀跑得越急! 季惟突然觉得他就算不去参加围棋比赛,跑个田径啥的也是很有潜力的! “还乐呢。” “不然我还能哭不成。”季惟无奈拽着他衣摆,拖他后腿,“别跑了,这熊我认识。” 大黑熊送了这么大一份厚礼上门,可见是真心实意感谢她来的,她也不好装作不认识。 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庄呈昀铁定把她当成个傻子,可这是他家小妻子说的,他就不得不多考量考量了,甭管多不可思议的事发生在她身上,似乎都会变得理所应当起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心病还需心药医 见两人停下脚步,大黑熊也缓了下来,俩前爪往上一拎,竟直直站起来朝他们走来。 相仿的个头,让庄呈昀无端端想起挠伤他的那只。 当时天实在是太黑,他也没太看仔细,可是转念一想,那只黑熊是他们家小麦领着四个小跟班亲手炸死的,肉都让社员们分食完了,不可能又出现在这百里之外的深山老林里,脑子里那些稀奇古怪的念头又都打住了。 想也知道他肯定会纳闷,季惟主动交代,“昨晚上趁你熟睡后,我没忍住,还是出去了一趟,结果救了一只小熊瞎子,也不知道是它的兄弟姐妹还是娃,这么些野味儿,估计都是谢礼。” 她说得风淡云清,仿佛自己只是出去溜了个弯儿,然而饶是庄呈昀这样沉稳的性格也让她吓出一身冷汗。 他下意识握住她的手,“以后别这样了。” 过低的体温,着实把季惟给凉到! 他的过往,他父母的遭遇,一笔一画全浮现在她眼前,他对未知和死亡的恐惧,已经远远超出正常人的范围,这是典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如果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和足够的关爱,这个阴影或许将伴随他一生。 季惟一度差点冲动到把自己的神笔和画册空间和盘托出,可是又怕自己离奇的来历反而给他现在本就不咋稳定的精神状态带来刺激,一番权衡,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我绝对不会做任何没有把握的事情,不过我向你保证。” 她前所未有郑重的表情,像是一剂镇定剂,让庄呈昀明显放松不少,手上的力度也跟着小了下来。 季惟这才跟上次一样反握住他,对大黑熊,她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恐惧,她摁着庄呈昀的手去摸熊脑袋,而大黑熊满足的模样,显然也很好的取悦了庄呈昀。 她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在他与她之外的人相处时能有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这是连她的神笔都没法做到的事情。 心病还需心药医,过程或许漫长艰难,眼下她只希望这样的笑容能在他脸上多停留一会儿。 于是她主动提议,“阿昀,要不咱们就在这儿多留两天,等雨彻底停了再下山,反正现在咱们也不缺食物。” 庄呈昀满口答应,“好。” 有大黑熊看着,季惟也不用担心他会出啥意外,打发俩出去拾柴,自己则留下来处理那些野味。 除了那只搬不动大野猪,其他的全让她给收进了空间,这么多动物尸体堆在山洞外,血腥味很容易招来其他危险动物,况且就他们俩也吃不完这么多,毕竟不是冬天,坏了可惜。 杀猪这样的技术活,季惟不会,便直接从野猪身上让熊爪挠的那处割进去一道,揪着皮往横片开,将底下上好的精肉割了几斤下来。 考虑到没有蓄水的工具,她又拿神笔画了两截大小合适的枯树干,用匕首掏出个小孔,然后在里面点了火一点点燃出俩简易容器。 这么一来,他们不仅能喝上热水,也能换换口味,接连吃了几顿烤制的食物,再这么吃下去,她的五脏庙就该闹意见了。 把这堆东西拎到溪边洗净,季惟顺带着把自己也收拾了一下,又就近薅了点野薄荷野菜,还真别说,只要稍微用心点找找,这深山里遍地都是能吃的东西,像荠菜苋菜之类的自是别提,连野山药和黑木耳都不在少数,新鲜的黑木耳处理不当容易中毒,季惟不敢冒险,只摘了些认识的野蘑菇,鉴于她不咋地的厨艺,这些东西正好能来个一锅乱炖。 庄呈昀跟大黑熊俩回来,山洞里已经飘出一股诱人的食物香味,拿树干掏的简易锅正坐在火堆上咕咕沸腾着,而他心心念念的小妻子,正拿着匕首坐在草帘子上削几根细树枝,火堆上还支了个架子,上面烘着些精瘦精瘦的红肉。 “刚是不是发生了啥?”庄呈昀对她的动手能力已经完全没有疑议,他纳闷的是洞口堆的动物,怎么出去了这么一会儿就只剩一头大野猪了,该不会是刚才有什么危险上门吧! “堆这儿容易招野兽,我把它们拖别的地方去了。”季惟若无其事的把已经烧得温热的水端给他,顺便递了几张薄荷叶,“等我把筷子削好咱们就能开饭了,你先洗漱洗漱。 这个中午,她不仅准备了野猪肉炖野山药和野蘑菇,还煨了几块红薯当主食。 忙活一上午,庄呈昀早饿了,以前就算是山珍海味摆在眼前,都激不起他半点食欲,现在顿顿吃着小妻子亲手做的,那种久违的家的味道,让他胃口都不由自主的好了起来,煨红薯就着大杂烩也是人间美味。 大黑熊似乎对甜食情有独钟,闻着煨红薯的香甜,居然死乞白赖的伸出爪子跟他们讨要,庄呈昀给一个它就吞一个,一人一熊玩得不亦乐乎。 以前老听说动物能对人的心理治疗产生积极作用,季惟都没当回事儿,这下眼见为实,她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大黑熊是没法带回去了,但是家里还有只小猪崽,她已经想好了,等一回去就把喜庆抱去小院陪他。 吃过饭,天也开始逐渐放晴,太阳一出来,整片大草地都被照射得暖洋洋的,红薯都让大黑熊给吃完了,庄呈昀主动提出去挖,这玩意儿就没有野生的,就算把整座山翻过来也没用,季惟没法跟他说,只能由他去,自己则在附近到处埋了些红薯块根,大黑熊喜欢啃这玩意儿,等以后长出来了,留着给它以后当口粮也是好的。 做好这些,她又摘了点皂角叶,把庄呈昀的衬衣和自己的夹克衫拿到溪边去搓洗了一遍,吃住的问题都解决了,穿没法自给自足,只能勤洗勤换,大黑熊倒是贴心,回来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儿弄来半截湿哒哒的狍皮,上面已经完全没有任何血肉,边角不规则的翘起,怕是啥野兽吃剩了自然风干又让雨水给泡发的,连皮带毛的瞧着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大热天的,你想捂死我,以后别给我弄些乱七八糟的回来,我就住两天不是要做野人。”这玩意儿就算是大冬天的她也不敢要,动物的皮毛必须经过严格硝制才能使用,不然上面全是细菌,往身上裹非得皮肤病不可。 季惟捏捏它耳朵,把狍皮还给它,又指着洞口那只几乎没咋动过的大野猪,手脚并用,“你把这拖去吃了吧,我们俩吃不了这么多,到时候烂了长虫了这地方可没法呆人了。” 神奇的是,这熊竟连这都听得懂,锋利的牙齿钉到野猪身上,叼起来晃晃悠悠的往远处走。 洞口没了障碍物,空气都清新不少,季惟拿了条干柴把附近一两米的荒草全给刨了,清出一块空地,然后又把火堆给移了出去,下雨天是没办法,不然天天搁里面做饭,熏得人成天身上一股味儿,实在不好闻。 那张草帘子,也被她挂到了临时搭起来的四根细树干上搭成了个草棚子,除此之外,她还搭了个晾衣裳用的晒杆,编了一个更厚实的草蒲团,还拿匕首刨了两个小碗…… 在深山里,一切生活物资都得自己创造,三两天时间,小日子已经已经捣鼓得是有模有样,庄呈昀看起来也比在山下的时候更有活力,白天,两人闲来无事就到处寻找生活物资,晚上就躺在星空下说会儿悄悄话,有时候也看看日出,大黑熊俨然成了两人的保镖,走哪儿跟哪儿,乌溜溜的圆眼珠子总是讨好的看着他们,让人舍不得把它留下。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有了 到了该走的时候,还是得走,他们俩在山上多住几天少住几天的倒没啥,山下的人这日子可就难熬了,走的时候她可是千叮万嘱郭老头要把庄呈昀照看好,现在人丢了,他非急疯了不可! 为了庄呈昀,她已经让人担惊受怕好些天了,不能那么自私让人一直这么干着急下去不是。 有大黑熊在前面带路,下山丝毫不成问题,原先他们来来回回折腾那么久也没找到头绪,这趟是顺顺利利,半点磕绊都没有。 季惟下意识的去记路,回头却发现一直跟在她身上的庄呈昀也在沿途做记号,路旁的树干上,全都有拿她匕首刻出来的小小箭头。 “还想再回来?”她倒退了两步,停下来等他。 庄呈昀点点头。 以后有机会的话,他还是希望能再到这儿来看看这只熊,不管动物还是人,纯粹的感情都值得珍惜。 看着他认真的眼睛,季惟就忍不住想去满足他的每一个愿望。 她突然有些开始明白自己穿越的意义,大概就是为了遇见他,并且拯救他吧。 她从地上捡了块比较锋利的小石头,帮着他一块儿做记号,“其实我都打算好了,下山就去市里打听打听这座老黑山属于哪个辖区,一定想法子把它给承包下来,这样既能保护大黑熊,咱们也能随时回来这儿度假,到时候就多背些工具,搭个茅草屋,咱们自给自足多呆些日子。” 近几年内,以当地人对老黑山的恐惧应该不足以冒险去开发,以后可就不好说了,喜马拉雅山号称世界最高峰还不是有那么些人前赴后继往上爬。 倒不如先下手为强,先给它来个百十来年的承包合同! 起码在她死之前,这傻傻憨憨的熊瞎子是安全了,而山脚下这一大片,将来她还能用来开发成果园啥的,雇些可靠的人手在外围巡逻,既是创收也是另一种保护。 庄呈昀没想到就这么几天工夫,小妻子已经把策划得如此周到,她跟他讲述这个想法时眉目间的神采飞扬令她整个人都闪烁着层层光芒,叫人根本舍不得移开眼。 “还是我让小常去吧。”承包山在全国应该都还没有先例,他出面的话会容易得多。 “你是不是又忘了我跟你说啥了。”季惟差点把他当成贺耀东,抬手就想揍,忍了忍,到底还是只掐了掐他脸颊,“不是说了让你夹着尾巴做人,回去记得把私章上交。” 她一次次叮嘱他不许用私章,低调做人,无非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动向…… 他从未跟她提起过自己的真实身份,小常更不可能跟她提及,庄呈昀估摸着就是木材厂那回。 以小妻子的聪明劲儿,他当时的反常她不可能看不出来,她应该是觉察了到什么。 他犹豫着,好几次想把自己的过往和盘托出。 他们已经领证已经确认关系,应该跟对方坦诚,可是话到嘴边,那段残忍的回忆又一次次把他所有的勇气都给扑灭得干干净净。 他是个罪人,一个连自己都没有办法面对自己原谅自己的人,又怎么能让他的小麦、他的爱人去面对。 如果他当时没有选择围棋,而是像个普通人老老实实读书工作结婚生子,或许父亲和母亲现在都还健在…… 他的突如其来的失落,令季惟心疼无比。 一想到他曾经无数次一个人在这样无望的情绪中浮沉,她就迫不及待的想去握住他的手,想给他一点点温暖和力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和秘密,其实我也一样,所以别想太多,甭管过去发生过啥,现在你有我呢。” “嗯。”庄呈昀用力的反握住她的手。 两人又由一前一后变成了并排,抬头才发现,大黑熊一直安静的在前面不远处等他们,乌溜溜的眼睛里写满不舍,离别的愁苦在这一瞬变得愈发浓重。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快到山脚,季惟担心大黑熊让人看见会再跟东方红公社似的惹来一帮人围剿,便不再让它继续往下送。 “老老实实呆在山上别再到处乱跑,不然我们下回再来可就找不见你了。”她一边叮嘱一边趁庄呈昀没注意往熊嘴里塞了一颗能量丸。 深山里野兽众多,纵使这只黑熊已经是个中翘楚,她还是希望能尽量的多给它一重保证。 知道他们还会回来,大黑熊的明显又欢腾了起来,主动把脑袋伸过来叫两人摸。 季惟突然在想,要是有一天庄呈昀知道这只黑熊曾经差点挠去他半条命,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她抿了抿唇,两人站在山路上,眼看着大黑熊转身消失在丛林里,才放心继续往下。 出了老黑山的范围,乡道上过往的行人和时不时经过的牲口车,一下子把季惟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世界。 “你是咋来的这儿,坐公交车吗?”她问庄呈昀,除了坐车,她想不到还有啥比马车更快的了。 后者摇头,“刚好遇到木材厂那厂长,他说他上次认错人了,为表示歉意非要送我。” 这就难怪了,人坐的可是卡车。 总算这不靠谱的木材厂厂长机灵了一回,季惟没再说啥。 既然庄呈昀没坐过公交车,肯定也不知道车站在哪儿,为免屁股二次遭罪,她只能跟路人打听,好在车站离友好公社并不远。 然而车子一发动,她的满腔后悔之意就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早知道这个年代的公交车比马车还颠簸,还不如坐马车呢,起码空气好不是! 那股子刺鼻的柴油味简直跟腻到了鼻腔里似的,哪怕满车的窗户都已经拉开也挥之不去,每次呼吸都能令人胃里翻江倒海! 更稀奇的是这辆公交车的座位居然都还是木条钉的,只有座位的轮廓用的是细细的铁管,有点像那种老式的折叠椅,只不过椅脚是焊死的,行李架也是同款铁管,上面还布满了斑斑锈迹,显得整个车身内部单薄又脏乱。 季惟把靠窗的位置让给庄呈昀,自己则挨着过道坐,一阵剧烈的颠簸后,她一下子没忍住,直接捂着嘴干呕起来! “这怕是有了吧。”后座的中年大姐扫了眼她平坦的小腹,估摸着还是头三,于是好心提醒,“姑娘,这车颠簸得厉害,你可千万扶着点肚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季惟哭笑不得,“大姐,我这就是……” “晕车”两字还说没出口,她又捂着嘴开始干呕,庄呈昀忙扶她起来换座。 起身的时候季惟无意中瞥见前面有个相貌周正的年青人一直回头往他们这边看,还怪面善,只是一碰触到她的目光,他就心虚似的忙不迭别过脸去了。 她实在难受的紧,也没细想,等下了车出了车站,才一下子犹如回魂,那不是她们生产队的徐柱子嘛! 虽然平时接触不多,但她敢笃定自己没认错人! 那可是队里条件最差的破落户,比原先的郭家还不如,据说这人打小死了爹娘,只剩下祖孙俩相依为命,他奶年纪大了也管不了他,这徐柱子基本就等于野生的,除了空有一把子气力,再没有其他优点,每天进进出出看到谁都闷声不吭,好像还有社员说他手脚不太干净…… 季惟头疼扶额,当时那种情况,任谁看了都会误会,就徐柱子这样的人品,难保不会回生产队胡咧咧,到时候他们仨都甭做人了…… 人言可畏,再正的身都能给你把影子说歪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破落户 季惟想再回去找他,可惜人已经没了踪影。 “还是难受吗,要不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见她下车后脸色变得更差,庄呈昀担心不已。 “我没事,就是一下子没缓过来,等会儿回饭店休息休息就好了,咱们先去找郭老头,他肯定急坏了。”不用等回饭店,路上让春风那么一吹,她就已经舒服许多,回去后又让服务员弄来一杯冰镇酸梅汤,啥不舒服都压下来了。 郭老头果然急坏了,一看到两人,你你我我的差点不会说话。 季惟拿过他手里的牛皮纸袋一个劲给他扇风,“别急,你别急慢慢说,这事儿是我们不好。” “不,不是,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郭老头磕磕绊绊总算把话说全乎。 他是真急,那天老板刚交待交代过让他好好照看庄同志,一扭脸人就没了,要不是她强调过庄同志的行程得保密,他早找联防队了! 这么些天,他跟随行的工人俩一块儿到处打听,就差把这座城给翻过来了,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啊,要不然他可就真成了罪人了! 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愣是让给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季惟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这事本就是他们不地道,明知道郭老头会担心,还是在山上呆了这么久,除了真诚的道歉,她也只能真诚的道歉。 她这一道歉,郭老头又惶恐了,“不至于不至于,只要平安回来就好,样品已经出来了,您快看看是不是那么回事儿,可以的话我就让印刷厂那边量产。” 季惟这才知道,原来她手里的牛皮纸袋里装的就是外包装的样品,怪不得里面鼓鼓囊囊的,她忙打开来看。 皮带和钱包专用的四方硬纸板盒和配套吊牌以及手提袋一应俱全,平价新款包的大纸袋也叠得四四方方装在其中,颜色是一水的黑,右上角贴着一朵红色商标,无论是尺寸大小还是商标颜色位置,都分毫不差。 可见跟对方厂里沟通的时候郭老头就颇下一番功夫,要不然也不能做出这么完美的样品。 “就按这个做吧。”她满意的点点头,“我这儿另外还有两件事要你去办,你俩看来得晚几天才能回去,就跟这儿住着也别换了,以后这就是咱们厂的出差标准。” 原本这老黑山的事,季惟打算亲自去办,但是现在她得先回去堵住徐柱子的嘴,就把事儿全交代给郭老头,然后跟庄呈昀两人办理了退房,在去火车站的路上又偷摸拿神笔给庄呈昀画了一张新的介绍信。 庄呈昀欲言又止,见她终于买上票,才敢把她拉出队伍,“小麦,你是不是忘了买东西。” 他一直惦记着这事,可一下公交车小麦就说不舒服,到了饭店又忙前忙后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兹啦”一声,季惟直接把夹克衫拉链拉到脖子上,顺带着给他的嘴也拉上拉链,“没有,啥也没忘!” 作孽,让徐柱子这么一打岔,她早把这事儿给抛诸脑后了…… 庄呈昀不说还好,说了后她是哪儿哪儿的不自在,上车后第一时间跑去卫生间给自己画了一件。 跟上回一样,这趟买上的还是快车票,中途没有任何经停,直达清河县。 季惟惦记着庄呈昀说的车票钱,出站前特地领着他去售票口把钱补上,售票员刚开始死活不肯要,好说歹说才收下。 为避免跟庄呈昀一块儿回去又惹人闲话,季惟直接把他送回了小院,至于小常,她打算让他彻底忠骨埋青山得了。 上铁匠铺那推回自己上次骑来的自行车,她连家门都没进,蹬着便去了徐家。 按说徐柱子当时跟她前后脚下车,中途她又去了一趟朝原饭店,他应该是比她先回来的才对,可是这都快到晚饭点,他们家屋门紧闭,完全不像有人在家的样子。 “徐柱子在家吗?”季惟趴栅栏外喊。 院子里静悄悄的,别说人,就连家家户户拿来当半个劳动力的老母鸡都没见一只,柴禾倒是不少,高高矮矮的堆在一角,也就光剩下柴禾了。 见没人答应,她又喊了一遍。 屋里这才传出来个苍老的声音,“柱子没在,你自个儿推门进来吧闺女,我腿脚不方便,就不起来给你开门了。” 这应该就是徐柱子他奶徐老婆子,听说自打前几年搁地里摔了一跤,她就没能再站起来,不仅腿脚不方便,手也不咋利索了,啥活也干不了,现在成天躺炕上度日,已经好几年没出过门。 照这么看,这个徐柱子应该也没社员们口中所说的那么糟糕才对,条件困难的时候,弃养亲爹亲娘的都大有人在,就他们生产队,现在都有好几个老头儿老太让撵到牲口棚子里单过,连家门都不让进,起码徐老婆子声音听起来还不错。 季惟抱着些许好奇和探究,推开门。 徐家这情况已经不能单纯用穷来形容了,穿过来这么久,她就没见过谁家连口做饭的锅都没有的,偌大的的灶眼上拿泥砖支棱着一只小几圈的瓦罐,连口像样的碗都寻不见,仅有的那么两只全都缺了小半拉口子,要是装带汤带水的东西多一点儿都不行。 家具啥的更是别提,除了火炕上的那张旧炕桌,就只有墙角的两条长板凳,上面齐整的摞了两身破得不能再破的旧衣裳,和一麻袋也不知道啥玩意儿,就再也没有其它了。 “闺女,你是哪家的闺女,我咋没见过。”瞧着面生,徐老婆子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她靠在一床叠好的破被褥上,身上穿的还是冬天的棉衣,补丁多得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但不管被褥和棉衣有多破,都被浆洗得干干净净,甚至比大部分社员的卫生情况都要好,老婆子脸上有长期营养不良的痕迹,可是她的精神状态很好,眼神淳朴而通达。 这样的家,这样的奶奶,让季惟本能的对这个迟迟没再露面的徐柱子有所改观。 一个品行不端的人,在如此的一贫如洗之下,咋可能还有那份闲心去把日子打理得井井有条,这应该是一个积极面对生活,乐观向上的年轻人才对。 她的视线落到徐老婆子枕边那两个有些发硬的贴饼子和一满碗清水上,神情中有了一些动容,“徐奶,我是郭满仓家的二闺女郭小麦,来找柱子哥有点急事,想问他在家吗?” 听到她的名字,徐老婆子的情绪显得有些激动,欢喜的握住她的手,“你就是老二家的小麦啊,可真是个俊闺女,早些日子柱子就跟我说起过你回来了,找回来好啊,这么些年,真是苦了你,也苦了你爹娘,你们一家子,都是好人啊,我摔瘫的那年,还是你爹拉着我和柱子去的医院,后来医生说没得治,又让给拉回来了,这来回的车钱他也没要。” “徐奶,都是乡里乡亲,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你说这话就太见外了。” “帮是情分,我常跟柱子说,要记着人的好,只可惜这小子憨气,笨嘴拙舌的不会说话,见着人就躲,要是平时有啥做的不好的,你们啊多担待着些。”说起这个唯一的孙子,徐老婆子又是心疼又是恨铁不成钢,眼睛也不由得往窗外看去。 “看这天色,柱子怕是也快回来了,他爹娘在的时候,他老姑跟家里借了些钱,柱子一大早就出门去要去了,说是拿回来给我治腿,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打听来的偏方……” 说到这儿徐老婆子长长的叹了口气,“其实这钱,哪那么容易要得回来,我自己生的闺女自己心里清楚,这么些年她连娘家门都没踏进来过,咋可能还会认我们来这穷亲戚,我这把年纪了,治不治的有啥要紧,都半只脚进棺材的人咯。” 第一百一十六章 女魔头 季惟大概也能猜到,徐柱子的老姑应该远嫁友好公社附近,他应该是担心他奶一个人在家没人照料,才那么着急当天来回吧。 她没再继续问下去,只是道:“柱子哥挺好的,日子也会好起来的,徐奶你别担心,我来就是想找柱子哥去搭把手,我们家盖那厂房人手不够,柱子哥要是愿意,每天忙完地里的活跟大伙儿一块来就成,一趟给三毛钱。” 徐老婆子虽然瘫痪在家多年,外面大大小小的事她却经常能听隔壁几家扯闲篇的时候说起,尤其是郭老二家这个大能人闺女,每天茶余饭后的话匣子里少不了有她出来活动,光他们生产队,就有一大半人都指着她改善生活。 她早想让柱子也去讨个活计,攒些钱,也好说个媳妇,这都二十出头的人了,再耽误下去,就真的没姑娘愿意嫁了,这孩子非说这是占人便宜,死活不肯。 这回郭老二家闺女主动上门喊,她可就放心了。 徐老婆子连连应声,“哎,闺女你放心,等柱子回来,我一定立马让他上你们家去一趟。” 季惟再次看向她床头的贴饼子和水碗,却并不着急走,“徐奶,柱子哥还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我先给你做点吃的吧,要是有啥事儿,你也可以跟我说。” 她说完,也不管徐老婆子答不答应,自顾自忙活起来。 为了赶当天来回,徐柱子必定是坐的上午最早的那趟火车走的,徐老婆子手脚不便利根本没法下炕上厕所,估计是怕拉炕上又得连累孙子收拾,这才不吃不喝的熬着,好好一大活人,这得多遭罪。 板凳上搁的那一麻袋连苞米芯子一块儿磨出来的碴子就是眼下徐家的全部口粮,除此之外,所有能吃的都让徐柱子拿去集市上卖了给徐老婆子换药吃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她这种半吊子水平,季惟只能自给自足。 她借口去自行车上拿东西,从画册空间里拿出一只大黑熊弄来的山鸡,杀猪宰羊这些她不拿手,但是薅个鸡毛啥的还是没有问题的。 季惟回去烧了盆热水,背对着院门蹲在那儿开始处理起山鸡来…… 院外自行车轱辘的声音越来越近,火急火燎的像是去逃命,光听这动静她都能猜到是谁,头也没回。 只听到“咣当”一声,整个人已经被人从背后拥入怀里,“姑姑你回来了!” 小小的愤懑里是完全不加任何掩饰的欢喜,季惟已经张开的准备跟他摊牌的嘴又犹豫着闭了回去。 算了,还是等先处理好徐柱子的事再跟他说吧。 她一巴掌打掉他的手,“还能不能稳重点了,搂搂抱抱的像啥样子!” 贺耀东果然老实不搂她了,悻悻把脑袋往她肩头挨,“谁让你跑这儿来了,回来也不告诉我,你是不是看上徐柱子了……” 就他这张欠欠的嘴,季惟不收拾他都不行,揩揩手拎起他耳朵,“在别人家院子里呢,你能不胡说八道吗!” 成天看上这个看上那个,当她是皇帝吗,所有男人都排成排等着她来挑? “那你上他们家来干啥!”姑姑平时跟谁接触他心里最清楚不过,跟徐柱子这二愣子根本没啥交际,现在出去一趟回来就往徐家跑,肯定有问题! 瞧这山鸡,怕也是姑姑自己拿来的,徐家可没这条件! 但是徐柱子长得好啊…… 季惟这儿还没说话,贺耀东已经自动脑补了好些情节,一想到长得这么好的徐柱子可能想利用美色勾搭他姑姑,他这暴脾气就上来了! “不行,徐柱子他人呢,今天必须把话给老子说清楚!” “说啥说!”季惟改拎为拧,手上一点儿也不跟他客气,“我不在几天,你就无法无天了是吧,人柱子根本不在家,你瞎叭叭啥,闲的没事赶紧给我滚来杀鸡!” 她这满手血淋淋的,正嫌别扭呢。 把山鸡丢给贺耀东,季惟自己回了屋。 徐老婆子显然是听见了两人的对话,笑着打趣,“老话都说,吵吵闹闹一辈子,不吵不闹一阵子,你这小俩口,我这老婆子瞧着都喜庆。” 季惟当然知道贺耀东对她好,并且越来越有加无已,说真的满公社没有谁不羡慕的,可问题就是因为这样她才发愁呢,但凡以前她对贺耀东上点心,事情也不至于发展成今天这样,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徐老婆子亲口说的他和姑姑是小俩口,一直竖起耳朵的贺耀东总算是放心,杀好鸡,又亲自给烧好。 季惟趁这个空隙回家跟便宜爹娘打了招呼,顺便拎了些土豆鸡蛋啥的来。 论手艺,她是真不如贺耀东,虽说在他们家啥也轮不着这孩子动手,架不住人经常出门打野食,随便招呼一帮人,他就敢就地劫干部们的富济他们几个的贫,就东方红公社的这帮干部,谁家院里的老母鸡地里的苞米棒子是没让他祸祸过的,这可是多少年多少只鸡锻炼出来的! 别说鸡,就是鸡蛋,徐老婆子也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吃过了。 他们家原先也有两只鸡,后来柱子为了给她补身子杀了一只,又卖了一只,就再也没有多余的粮食来养了。 握着筷子,徐老婆子迟迟舍不得下,最后在季惟的劝说下才吃了俩土豆。 徐柱子到家,外面天儿已经完全大暗,见自家屋里亮着久违的煤油灯,还飘出一股子令人垂涎的鸡肉香味,他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门,等看清院子里停的那两辆自行车,他才惊觉自己可能摊上麻烦了! 大永久公社里有好几辆,那辆没有大杠的二六坤车却是独一份儿,这会儿在他们家屋里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这俩一个是公社社长的老儿子,正儿八经的混不吝,附近这一片就没人不怵他,另一个比他还可怖,简直就是个女魔头,能把俩大男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谁他也惹不起。 回想起自己中午在公交车上看到的那一幕,徐柱子真恨不得抠掉自己的双眼,当时如果他没有多事去看该多好! 他奶还在屋里,再怂徐柱子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然而进了屋他才发现里面是与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景象,他奶正坐在火炕上剪着些皮子一样的东西,那个女魔头则在边上指导,看上去还怪和气,社长家的混不吝也没闲着,正抱着只老母鸡往鸡脚上系红绳儿。 “柱子回来了啊,快来快来!”徐老婆子看到自家孙子,笑眯眯放下剪刀朝他招手,“小麦啊给你找了个活,让你上她们家厂子里帮忙盖厂房,一趟能给三毛钱哩,奶以后也能帮着做些轻省的活,小麦说多动动对手有好处,她跟东子俩还给咱家做了山鸡炖土豆,你这一路赶回来肯定是饿坏了,快去拿副碗筷。” 炕桌上那盆儿油汪汪的鸡肉,光是看着就让人忍不住直吞口水。 哪有人不稀罕肉,如果不是女魔头给的,徐柱子觉得自己能把盆儿都给啃了! 他心虚的低着头,不敢去看季惟的眼睛,“奶,我不饿,我在火车上已经吃过了。” 季惟注意到他满鞋满裤管的灰土。 毫无疑问,他是从县城一路走回来的,估计从市里回来乘的也是慢车,这也就能解释为啥同样一段路,他明明没啥别的事耽误却比她晚那么久回来。 这样一个节俭到连那一分驴车的钱都舍不得出的年青人,咋可能舍得花钱在火车上吃饭。 第一百一十七章 看上别人了 “行了,大爷们儿的瞎矫情个啥。”贺耀东放下母鸡,嫌弃的把搪瓷盆儿端到他跟前,“该吃吃该喝喝,明儿一早自己上公社铁匠铺再领口大铁锅,到时候跟这母鸡一块儿从工钱扣回来不就成了,又不是白给你的。” 贺耀东说话向来不客气,这回已经算是给徐柱子留足了面子,连季惟也觉得这个主意可行。 徐柱子这人看似老实安分,实际个性要强又是个倔头,要不然也不会在大部分社员都上她们家厂里谋取一工半职后他反倒远远躲开,如果白给,怕是会给演一出贫者不受嗟来之食,这么一来,把人的自尊心也给照顾到了。 “还有啥需要,也可以跟我说。”她又主动道。 徐柱子这模样,可没有半点要到钱的欢喜。 果然徐柱子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他犹豫的看了眼自己奶奶,这才下定决心似的道:“小麦妹子,我能不能先跟你预支二十块钱,我保证会好好干活,尽快把这钱还上!” 对嘛,这才对。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只要他肯开口,季惟就放心了,她当场掏出两张大团结,“这事不着急,我每个月扣一点儿,既不耽误还钱也不耽误你过日子。” 徐柱子连声道谢。 女魔头想干啥他心里当然清楚,中午才撞见,下午就追到他家来了,肯定不是真为了帮他来的,但是只要她肯借钱救他奶,这就是他的大恩人,别说只是让他管好自己的嘴,就是让他永远当哑巴他都没二话! 说真的贺耀东还是纳闷,第五生产队条件差的可不止徐柱子这一家,姑姑干啥非要主动帮他? 他总觉得其中有啥隐情,不过只是不是来勾搭他姑姑的,他也懒得问。 从徐家出来,两辆自行车都到了他手上,他左右手各推一辆在前面走,季惟则漫不经心在后面跟。 “贺耀东,你有没有想过找个啥样的对象?”就算一时半会儿的不好跟双方父母坦白,贺耀东这儿,她还是希望他能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及时止损,尽量将伤害降到最低。 突然的一句话,让前面的人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噼里啪啦一通乱响,两辆自行车都让他给摔到了地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看上别人了!是不是徐柱子,老子现在就去灭了他!” “你又抽的啥疯,我只是问问,咱总不能装一辈子吧,我不结婚,难道你也不结婚了吗,你可别忘了你们家是几代单传……”季惟话音未落,贺耀东已经伸手捏住她上下唇瓣,“不结婚咋了,咱们这样不也挺好,老子又不是种猪,还得负责给他们传宗接代!” 话是没错,可问题是你不想结婚,她想啊! 她这儿连结婚证都已经扯了,就算再想配合你继续演戏也演不了多久了,庄呈昀的脾气真的真的只是看起来比较温和,她可不想看到他耐心耗尽的那一刻…… 季惟再想说话,开不了口,只能鼓鼓腮帮子, 小鱼儿似的模样,看得贺耀东心头一阵柔软,“我们家那情况你也看到了,一个两个盼我结婚都盼疯了,咱们要是摊了牌,我爹为了面子也会立马找个人跟我结婚,姑姑你也不想看到我以后过得不幸福吧,所以就算你哪天想拆伙了,也得等我找到合适的新对象再说。” 语气中的难得认真让季惟多了几分心安,其实贺耀东一直对她挺好的,以前还总嚷嚷着要跟她结婚,但向来也只是嘴炮型,他们假扮情侣这么久,他从未有过任何越轨的行为,说明他脑子里的想法还是比较单纯的,所以这一切说不定都只是他迟来的青春期萌动,错喜欢把当成了爱,只要有了真正喜欢的人,他肯定自己就能明白其中的不同了。 她存了一丝侥幸的心理,“那行,咱俩可说好了,等你找到合适的新对象就摊牌。” 果然,她还是没打算跟他在一块儿。 贺耀东落寞的垂下眼帘,根根分明的长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晦暗的影子:等着吧你。 打从这天后,贺耀东就像牛皮糖似的粘着季惟,走哪儿跟哪儿,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啥,心虚得季惟好几天没敢往县城跑,就怕他回头知道了去找庄呈昀闹,这好好的处个对象吧,愣是给处成了地下情。 更反常的要数杨山杏,以前这姑娘顶多有事儿的时候才会来找她,平时基本足不出户,这阵子却是有意思,每天只要干完了地里的活,必定得往她们家跑一趟,有时候她去给徐老婆子送点自家做的吃的,山杏也会跟着,到了后啥也不说,埋头就开始收拾。 “我说山杏是不是喜欢柱子?”贺耀东的脑子现在光往这方面想了,不过季惟也觉得像,好几次在徐家,她都看到山杏偷看徐柱子…… 跟徐柱子接触了一段时间后,她已经对这个年青人彻底改观,别看他长得人高马大,这其实就是个只知道埋头苦干的呆头鹅,由于太过老实,很多时候不懂得替自己辩解,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误解。 他干活勤快认真,从来不偷奸耍滑,就像一根标杆把那些耍心眼的给反衬得明明白白,这也是大部分社员不喜欢他的原因,就因为他,当年他们生产队的工分评定标准都比其他队制定得高,可没少给大伙儿添堵。 俩都是老实巴交的,徐家条件还不好,如果是真的,季惟挺替山杏担心,以郭淑芬对金钱的重视程度,这段感情注定是任重而道远啊! “别出去胡说八道知道不?”她提前给贺耀东打预防针,这要是给郭淑芬知道了,非天下大乱不可! 贺耀东听这话里的严肃,下意识以为她是为了杨山杏才出手帮的徐柱子,排除一个怀疑对象的他顿时眉开眼笑,“您老就放心吧!” 说曹操曹操就到,两人正小声嘀咕着,杨山杏进院来,“小麦,大队有你电话。” 能往大队给她挂电话的人并不多,除了庄呈昀大概就只有郭老头,季惟拔腿就走。 到了大队接上一听,果然是郭老头。 木料的事已经有了着落,虽说都是些旧料,却都是上好的硬木,结实耐用价格还划算,到时候他直接跟卡车一块儿回来,就是老黑山那边看样子比较费劲,可能得再耽误上一阵子,明天就是十五号,所以这个月的工资就只能她自己亲自去发了。 这回贺耀东总算是不跟着了。 别看第二车间人数不如第一车间,人均工资却要高上许多,几十号人随随便便就是千把块,趁着发工资的时候,季惟顺便把扫盲班的事儿也提了一下,只需要每天晚饭后到自觉到厂里学习即可,纸笔自备,不需要任何学杂费,学习成绩好的或者表现优秀的,到时候还能给奖励,听说识字多的人以后容易当干部,职工们的反应还是相当积极的。 这种事儿不能拖,得趁热打铁,一时半会儿的老师也没地方找,她干脆写了个招聘广告让狗剩和孬娃到处去张贴一下,边自己代课边招人。 安排好相关事宜,季惟又到供销社买了一块小黑板和两盒粉笔,直接拿着去了小院。 代课就意味着最近几天她都要往县城跑,也就是说这几天她都能见到庄呈昀,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从市里回来这么些天,两人一直还没见上面。 小常那显然是还不知道两人和好的情况,一脸不耐烦的拦在门口,“你还敢上这儿来,这里不欢迎你……” 第一百一十八章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呈昀同志又失踪好几天,回来后每天一言不发的对着棋盘,也不搭理他,偶尔他跟他说话吧,也是看着他直摇头,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就好像他有多惨似的…… 不用想也知道这肯定跟那花瓶脱不了干系,她可是也跟着一块儿消失了好几天呢,说是去市里,可除了火车票,市里那边的饭店招待所都没有她登记入住的记录,也不知道又玩的啥花样。 “常哥,我是来道歉的,我不该勾搭庄同志不该妄图攀高枝……”季惟态度诚恳的不得了,见小常脸色有些好转,却突然深意一笑,把手上的东西一股脑儿往他怀里塞,“你应该很想听到我这样说吧,常新华同志。“ 她拍拍手里的粉笔灰,凑到他耳边,一字一顿,“想得美!” “你啥意思,想反悔是不!你可别忘了……”小常抬手就想把东西往地上扔,两盒粉笔吧嗒掉地上摔得稀碎,那块被他下意识捧住的小黑板却黏在他手上咋也甩不下来,约莫一米见方的板就这么直直的竖在那儿,“咋回事!你到底在这黑板上做了啥手脚!” 他快气疯了,改甩为拔,小黑板纹丝不动,反倒是他的手心痛得快揭下一层皮来! 他越急,季惟就越乐,蹲在边上笑得前仰后翻,“我这可是祖传的腐皮胶,要是那么容易让你摆脱,那它得多没面子!” 针对了她这么久,这才刚开始呢,等着吧! “你在这儿慢慢折腾吧,姑姑得去屋里躺会儿了,今儿起早了。” “你给我站住!”见她要进屋,小常哪还顾得上手上的黑板,捧着便撵上去,只可惜那玩意儿梗在他两腿间根本迈不开大步,稍微不小心吧黑板的尖角还把他下巴给磕了,气得他抬手就往石桌砸…… “砰”的一声巨响后,整个院子彻底安静了。 “队长,隔壁该不会出啥事了吧!”联防队这儿正在开会,吓得几个队员还以为哪儿炸了,赶紧跑出来查看! 隔壁搬过来这么久,从来还没闹出过这么大动静呢! 刘队长也觉得不对劲,“国宝”下榻,全省上下知情的人加起来也不超过一双手,他因为跟小常的过命的交情有幸得知,一直在背地里默默充当保卫之责,太太平平的也就算了,一旦真出啥事,从下到上甭管你知道不知道的都得遭殃! 刻不容缓,几个人就近攀上院墙,结果一上去就看到小常恶狠狠的擎着两只黢黑的巴掌,他脚边的地上还有几块碎得四分五裂的黑木板…… “哥们儿你这半拉手套很有特色嘛!” “滚!”小常涨红了脸,火冒三丈的低吼! 这帮人碍眼是碍眼,可这里也没啥别的人,到了还是得厚着脸皮喊他们过来帮忙,起子、剪刀、机油、醋……能上的都上了,可那两片厚厚的黑木板牢固得就像完全是生在了他手上! “不行,固定面积太大不好下手,我看还是拿锯子来吧,从手指缝里给它分开,各个击破!”刘队长大胆提议,并且摩拳擦掌的准备小心求证。 啥缺心眼的主意,这万一有个不小心,他这手指头不就废了! 小常一巴掌给他扫一边,再次厚起脸皮,“呈昀同志!” 他现在算是能明白这两天呈昀同志瞅他那眼神都是啥意思了,这他娘的是赤果果的同情啊! 庄呈昀这才无奈的从窗口探出半个身子,语气温和得仿佛根本看不到此时此刻小常同志的水深火热,“这事儿我真帮不上忙,要不等小麦睡醒了我帮你问问她?” 相伴多年,小常对他来说已经算是半个亲人,他也不希望看到他受罪,可这是他跟小麦之间的私人恩怨,他不会主动插手,就像小常也不应该插手他的私人感情,凡事都有因果,肉体和心灵上的,他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还是觉得前者比较容易承受。 听到“小麦”的名字,刘队长猜也猜到是咋回事了。 就庄同志这态度,摆明了是对这姑娘正经真上了心的,而并非小常口中被别有用意的勾搭,一想到自己曾经被这倒霉玩意儿忽悠着拷过她,刘队长就莫名打了个寒颤,“那啥,我突然想起来我们队里养的那只猪这两天可能要下崽,我得去瞅瞅有没有啥需要帮忙的!” 一行人咋来咋回,上树、翻墙,溜得飞快! 小常无语望天…… “郭小麦!” “喊你姑姑干啥!”季惟刚迷瞪着,听到小常在院子里气急败坏的嚎,在屋里得意了好一会儿才慢斯条理开门出来,俏生生的小脸上无不是傲娇! 隔墙有耳,为了他最尊崇的呈昀同志的清誉,小常强忍着想拍死这只花瓶的冲动把她揪进小厨房,“你可别忘了你现在跟贺耀东在处对象!” 那还不都拜你所赐吗? 不说这个还说,一提起这事季惟就气不打一处来,“那咋地了,你们家呈昀同志在首都不是也有媳妇了吗?” 小常差点没让她给噎死! 这个恬不知耻的女人,呈昀同志的一世英名迟早得毁她手上! 这儿说不通,他又去书房找庄呈昀,没等他把话说出口,后者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火车票递给他,“要不你先回首都避避风头?” 瞅瞅,这才多久呈昀同志就已经被完全策反,连他这个相伴多年、亲密无间的勤务员都要打发走,这一定都是那个花瓶的主意! 没有他在,以呈昀同志简单的心思,她想干啥那还不都是她说了算! 此时在小常眼里,庄呈昀俨然已经成了让妖精迷惑得神魂颠倒的昏君,他必须留下来拯救他,拯救整个围棋界! “我不走!我没错,凭啥要去躲起来,有本事她就整死我,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他低头一口将火车票嚼了,“呈昀同志我这可都是为了您好!郭小麦那就不是个省油的灯,您的立场一定要坚定,千万别被她给忽悠了!” 庄呈昀笑着摇头,“你不懂。” 该说的,他在省城就已经跟他说过了,依旧对牛弹琴,说再多也没用。 他到底哪儿不懂? 小常想不明白。 小厨房里,季惟已经在准备午饭,小常的手成了乒乓球拍,这重担只能落到她头上。 她的厨艺就像出了窑的砖,已经定型,在山上强制性锻炼了几天也没能进步半点,色香味俱全要啥没啥。 小常嫌弃的看着满桌子不明物体,“身为一个姑娘,居然连顿饭都做不好。” 这回都不用花瓶再专门出手,光是让他把这些东西吃下去对他来说就已经是最大的折磨。 “有你啥事,我又没叫你吃。”季惟冲他翻了个白眼,把盘子全扒拉到庄呈昀跟前,“你吃。” “你是不是想毒死呈昀同志!”小常伸手挡开,“呈昀同志,我还是上国营饭店给您重新买一份午饭吧。” “不用麻烦了,这样就挺好。”庄呈昀喜滋滋拿起碗,似乎胃口还挺好。 眼看着他比平时还多吃了半碗饭,突然小常就沉默了。 呈昀同志的食欲向来平平,他父母出事后更是经常一天都提不起任何胃口,他花了那么多心思去学习各大菜系,硬生生把自己变成大厨也只是为了让他多吃一口,却不想原来人的胃口跟食物本身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他开始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不懂…… 到了傍晚,他主动去找季惟,“我的手不方便,晚饭还是你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将功补过 吃过晚饭,季惟就去了铁匠铺。 扫盲班的课,她给定在了每天晚上七点,工厂这儿五点半下班,职工们回家收拾收拾吃个晚饭再休息一下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或许是第一天的缘故,大伙儿的积极性都很高,她到的时候,生产车间里的临时教室已经布置妥当,狗剩和孬娃俩小徒弟想得还挺周到,提前给她准备了一块旧木板充当临时的黑板。 没有课桌,他们就用做产品的条桌代替,一行行排得整整齐齐,每个人都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到她进门,还齐口喊了声“老师”!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叫老师,季惟挺不习惯的,脸上蓦地飞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同学们好。” 毕竟不是正规的学校,教材啥的她也没地方弄,就从收购站里扒拉了几本旧版的一年级语文,拿这个先给人上着。职工们因为大部分都没进过学校,闲散惯了,来这儿的目的也纯粹就是为了季惟口中的奖励和可能当上的干部职位,上课后没多久就恢复了正形,说话的说话,睡觉的睡觉,有几个甚至当堂流起了哈喇子,真正认真听讲的也就狗剩孬娃和几个年纪轻的,一节课四十分钟下来,季惟嗓子都快教哑了,大部分人却连她今天晚上教了啥都不知道。 又听说还有作业,一个个纷纷摇头,“那我明天不来了,我们白天还有那么些活得干呢,有这么多功夫还不如多做点计件活,也能挣俩资子儿不是!” 有人带头,另外一部分人也纷纷道:“那我也不来了,还以为只要坐着就行了,要写作业我也不来了。” 扫盲班刚成型就惨遭滑铁卢,季惟有些灰心,“这样吧,我把花名册放这儿,你们愿意来的就在上面打个勾,不愿意的就算了。” 本来嘛,知识是学给自己的,她这儿又不是义务教育,没必要逼着人来。职工们原先都顾忌她这个当老板的面子,眼下听她自己都这么说了,那还有啥好客气的,到最后打勾的拢共就只剩下十来个人。 “老板,那咱们这扫盲班还办吗?”孬娃怕她不高兴,问的时候一个劲去瞄她的脸色,小心翼翼的。 “办,咋不办,只要有一个人愿意学,我也会把这个班办着。”季惟收拾了下课本,刚准备出去推自行车回家,狗剩着急忙慌从外面跑进来,“老板,有人找你!” 这大晚上的,谁能上这儿来找她? 季惟狐疑往外走。 到了院子里一看,居然是姜亚男,她满头大汗的推着辆自行车,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一路扛着来的,仔细一看吧,俩眼皮子又红又肿像是才刚哭过。 “姜大姐,你找我有事儿?”姜亚男找她,她还真没想到,打从跟皮鞋厂签了合同后,她们俩就再没见过面,后来让范志国那么一闹,她更是不打算再跟这家人有啥交集,这好端端的来找她干啥? 姜亚男红着眼眶,啥话也没说先“噗通”一声就给跪下了,“小麦,你快救救你姐夫吧!” “姜大姐你这是干啥,有话起来好好说。”几个看热闹的工人手忙脚乱去扶,姜亚男死活不肯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小麦,你今天要是不答应救你姐夫,我就跪这儿不起了!” “不是,范同志到底咋地了?”季惟让她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整得莫名其妙,范志国要是真有事,咋求也求不到她头上啊,她一不是医生而不是联防队的…… 她突然想到啥似的,一脸凝重的盯着姜亚男,“范同志是不是干了啥有损你们厂子利益的事儿?” 姜亚男默默点头,“小麦,你姐夫他就是一时糊涂才给人忽悠的偷了些碎皮料,真不是他们说的出卖你们厂机密,我跟你保证,只要你能救他,我以后一定让他老老实实做人!” 早该想到的! 以郭有田那有限的智商显然想不出拿碎皮料加工的事,而皮鞋厂的职工除了范志国到过她们厂,几乎没人知道她收这些碎皮料干啥,只有这俩凑一块儿才是一拍即合! “不好意思姜大姐,你这忙我真帮不了,范同志偷的是你们皮鞋厂的东西不是我的,这我说了不算,你找我没用,得找你们厂的领导。”她又不是圣母,范志国明为了一己私利明知道这事违反规定还干,这不是活该嘛,以德报怨的事她可做不出来,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错的了。 “找了,能找的我都找了一遍,可是我们领导说你姐夫干的那事已经严重影响和你们厂的合作,非要找联防队!”姜亚男说话又开始抹泪,“小麦,但凡有一点儿门路我都不能来麻烦你,就当大姐求你了,求求你行行好去跟我们厂长说一声,让他饶了你姐夫这回,万一他要是真进去了,我们这个家可就毁了啊!” 季惟不点头,她就一直这么嚎,咋说也不听,职工们听得烦了陆续也都散了,到最后整个院子就剩下住这儿看门的狗剩和孬娃,怕这女的到时候撒疯伤着季惟,这俩孩子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 再这么耗下去,回头非得把左邻右舍全给嚎来不可! 忙活了一节课还没来得及喝口水,现在又接连劝了半个多钟头,季惟也没啥耐心了,“姜大姐,这事儿本来我真不能插手,看在你上回帮过我的份上我给你支个招儿,让范同志来个将功补过,把那个指使他的人揪出来,让他负全责,争取一个宽大处理的机会!” 姜亚男比刚才更愁,“我也想啊,可你姐夫说连人叫啥都不知道,更别提其他。” 范志国不知道,她这儿可是门清,季惟胸有成竹,“这你别担心,他应该很快就会主动来找你们,你帮我带个话给你们厂长,让他先不忙处理,将计就计。” 要想让郭有田再去找范志国最简单不过,只要把他手上的货全买空,啥暗示明示都不用,人自个儿就能屁颠屁颠去了,他现在可就跟钱最亲呢! 郭有田那儿最近正在到处找销路,批发三毛钱整零售一块三,因为做乱了市场,损害了大部分人的利益,受到二道贩子的集体排挤,别说去县城练摊儿,只要人一露面就能人堵着各种找茬。 以前这些事,郭老头一句话就安排下去了,现在人不在啥都得她自己来,送走姜亚男,季惟也不着急回去了,打听到胡师傅的家,连夜就去了一趟,让胡师傅出面把郭有田手上所有的货全都买下来,再以一块五一个的价格拿去市面上卖,赚了算他的,亏了算她的。 季惟到底想干啥,胡师傅一无所知,但听说这么干能让他出口恶气,二话不说他就答应了! 吃一堑长一智,上回让季惟找人摆了一道,郭有田现在对批发这块特别谨慎,生怕再被人背后捅刀子! 他已经有阵子没去县城,陌生人上门容易让他起疑,公社里因为贺社长的原因又不可能会有人找他批发,胡师傅是最好的选择,两家的过节都在明面上,直来直往,又跟她早有过节,反而会削弱郭有田的提防,况且胡师傅眼下下岗在家一直也没啥收入,人为了吃饭,干啥都会变得合理。 不过也因为这,郭有田狠狠讹了胡师傅一笔,三毛钱一个的批发价,愣是让他涨成了四毛九,只比季惟便宜一毛,却又让胡师傅“舍不得”这一毛。 第一百二十章 最毒妇人心 一下子就把所有存货全都清了空,再加上之前在县城断断续续零售赚的,郭有田可是发了笔横财,当天他就上县城找二道贩子弄了辆大凤凰回来,欠下的债也全都还干净了,那叫一个扬眉吐气! 就像季惟猜测的那样,在生产队显摆完后,他一刻也没耽误,立马找了趟范志国让帮忙再弄几吨碎皮料。 为了戴罪立功,范志国可不敢含糊,按照厂长指示的,以数量太多为由让郭有田直接把马车赶进仓库去载。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毫无防备的郭有田就这么让提前在皮鞋厂蹲守的联防队给逮了正着! 刘队长把人押进联防队的时候,季惟就趴在墙头看的热闹,本来这个点,给厂里职工上过课后她早回家了,就是为了这场好戏才特地又回了趟小院,这个郭有田也不知道是真傻的还是纯粹想钱想疯了,居然不到十点就敢下手,一路还扯着嗓门喊冤枉,好些睡下的人都让他嚷嚷起来追来看热闹。 她一手握着折扇,一手啃着块西瓜,微凉的夜风赶走了白天的闷热,吹得银杏树叶沙沙作响,别提多惬意…… “给。”耳边温和的声音传来,季惟一扭头,脸颊正好贴上薄唇…… 她下意识往边上让了一下,差点没从银杏树上摔下来! 庄呈昀及时将她扶住,一根冰棍递到她嘴边,还是奶油棍儿! 季惟欢喜的一口衔住,“哪儿来的!” 大热天的吃点冰冰凉凉的东西最舒服不过,只可惜公社那边的通电情况还没普及到人家,她日思夜想的电风扇冰箱啥的一律用不起来,供销社也买不着冰棍,只能来县城的时候偶尔吃上一回,可是都这么晚了,副食品商店应该早关门了吧。 “小常跟供销社定了冰箱和电风扇,你回来前刚送到。” “我咋不知道!”这可真是想啥来啥,季惟把冰棍往他嘴里一塞,蹦蹦跳跳下树,“我去试试凉不凉快!” 一回来就往墙头趴,能知道就怪了。 庄呈昀跟在她后面直摇头,眼神中充满了无奈与爱怜。 到底是个刚成年的姑娘,即便大部分时间都稳重得不像话,也总难免暴露出性格中孩子气的一面,以前他总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她坚韧无畏的那一面,后来才发现其实这样的她也让人欢喜的不得了,他喜欢的,一直都仅仅只是她这个人而已。 两人一前一后进屋,小常有意无意挡住她去路,“都这么晚了,你咋还不回去!” 天天往这儿跑天天往这儿跑,都快把这儿当成她家了,管吃管喝不够还成天没事找事,大姑娘家家腆着个脸主动往男人跟前凑,也好意思! “我想啥时候回去就啥时候回去,你管得着吗!”季惟的视线轻飘飘往他手上落,意味深长的冲着他笑,“好了伤疤忘了疼?” 小常后脊背一凉,手心又开始隐隐作痛…… 这两天他可没受罪,手上粘着木板成了只“鸭子”,啥也干不了,最后还是拿热水把黑板泡开了用剪刀一点点扣下来的,到现在手掌心还留了一层硬邦邦的黑漆呢! “你别以为我怕你,有本事你别玩阴招儿!” “行啊,那就正大光明的来。”季惟从兜里掏出一本厚厚的硬壳笔记本丢给他,“如果我把这玩意儿送给常婶儿,我想她一定会很开心!” 小常浑不在意的翻开扫了眼…… 好家伙,密密麻麻的全是未婚姑娘的个人信息! 从年纪属相性格人品到家庭条件成员情况,每一页上面还细致的贴了一张花枝招展的单寸照! 一个胡妞已经够他受的,这么些,他还有活路吗…… 都说最毒妇人心,这话果然一点不假! “别以为这样就能让我知难而退!” “嗯,那你加油,坚持到底!”季惟握着拳头给他打气,小常让气了个倒仰,差点没直接把人扔出去! 这本硬壳笔记本其实原本是她替贺耀东准备的,集合了方圆十数个公社到县城所有优秀的姑娘,跟贺耀东做了新约定后,她老担心这铁憨憨会因为着急找到新对象跟她交差而被人算计,毕竟狗头上搁不住骨头,社长家的独苗苗可个块大肥肉! 所以她专门让杨冬梅登记了这个,杨冬梅在分管点上班,每天来来往往面对那么多人,消息最灵通不过。 只可惜搁在枕头底下的时候不小心让贺耀东那小牲口给看到了,直接就给她拿去扔了,好不容易才找回来,不过她是真打算把这玩意儿送给小常娘,像小常这样的钢铁直男,如果爱情无法拯救他,估计也会狠狠给他一记响亮的嘴巴子把他彻底打醒! 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季惟就拿着笔记本去了趟常家,显然联防队已经把电话打到这儿来,小队长和郭有田他们一大家子人都在,李带娣哭哭啼啼的让大队长拿主意,看到季惟进门,那毒蛇似的眼神,只恨不能给她生生咬死,恶狠狠跑过去把她揪到人前,“如果要抓,应该第一个把她抓起来,我们家有田说了,这就是她的主意,是她先上皮鞋厂弄来的废料,队里可不能偏帮,必须得把她一块儿上报到联防队!” 说别人也就算了,扯到季惟,大队长第一个拉下了脸,一巴掌拍在炕桌上,“说你们家的事儿呢,扯别人干啥,赶紧给我撒手!还想不想救你们家郭有田了!” 且不说人家这生意是上工商局登记过的,人那儿现在是前有庄同志后有贺家那么些个关系给她撑腰,区区一点碎皮料又算得了啥! 小队长脸上也不好看,“我说李带娣,你这是啥思想觉悟,自个儿家不好了就把别人一块儿拖下水,让大伙儿跟着你们家一块儿遭罪?” 对于郭有田跟风办加工厂还仿制东方皮具产品的事,小队长一直很不齿,更何况东方皮具厂的兴衰还关系到大半个公社社员的收入,尤其是他们生产队,生活条件一跃成为整个公社前茅,经常被大队长和贺社长拿来做标杆,他这个啥力都不用出的小队长可是跟着沾了不少光,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当上大队长,谁要是跟东方皮具厂跟郭小麦过不去,那就是跟他过不去! 两人热情的招呼季惟到炕上坐,小常娘还大方的给开了个水果罐头,气得一旁站着的郭丽娟差点没把一口银牙咬碎,“我娘说的没错,凭啥带头的不用受罚!这事儿要是队里一碗水端不平,我自己上联防队说去!” 都是郭家人,凭啥她郭小麦处处压她一头! 瞅瞅她现在身上穿的,一天天的打扮得花枝招展不带重样,还都是县供销里买不到的款式,成天勾搭这个勾搭那个,一个两个却跟睁眼瞎似的非要把她夸上天,要是没有贺耀东和贺社长,她算个屁! 季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娘儿俩。 所以就打算让郭有田跟她一块儿在里面关着是吗,宁愿自损一千也要伤敌八百,这他娘的都是啥脑回路…… “是我先去皮鞋厂弄来的废料,那又咋样?我可是跟皮鞋厂签了合同了,你爱上哪儿说上哪儿说去。”要不是怕给大队长和小队长让人说闲话,她连解释都懒得解释, 把笔记本交给小常娘,季惟就打算走人,郭大米哭哭啼啼进院来,“小麦,小麦,黄皮子来了,黄皮子要把咱家的鸡都吃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 黄皮子也就是黄鼠狼,最是喜欢吃鸡,这话的意思季惟听明白了,问题是这大白天的哪来的黄皮子,那玩意儿不都是在夜里出动的吗…… 她被郭大米拽着,莫名其妙的往家走。 早上太阳还没出来的时候,天儿比较凉快,社员们一般都会趁这个时候抓紧去地里干活,所以天没亮郭满仓和陈翠莲就出了门,这会儿家里应该是静悄悄的,可是远远的,她就听见了院子里传出来的吵闹声,隐约是个老太太,骂骂咧咧的好像个破锣锅在响,“你个丧良心的,发了财你就躲着娘家,自己吃香的喝辣的,连亲娘你都不管了,老娘生你养你一把屎一把尿容易吗,赶紧给我滚去杀鸡去!” “娘,家里还指着这几只老母鸡下蛋补贴家用呢,要不我让满仓上公社食品站瞅瞅有没有猪肉,不行就上别人家先借点儿,咱中午就吃猪肉成不?”这是陈翠莲的声音,听着比平时多了几分小心。 她的娘,岂不是原主的便宜姥姥? 不是都不待见她们家吗,都这么多年没走动了,好端端的她咋上门来了…… 季惟皱着眉头趴院墙外往里看。 紧挨着柴房的石磨上盘了个干瘪得好似人干儿的老太婆,大烟杆子嘬得“吧嗒吧嗒”,两颊的颧骨高高隆起,一看就不是啥善茬儿,“短命的,老娘想吃你几只鸡就那么难,这么些年也没见你拎上一只半只的回娘家,老天爷咋不下个雷劈死你个吃独食的白眼狼!” 东北十大怪,这“姑娘叼着大烟袋”就是其中第三怪,陈老太自没出嫁起就会抽旱烟,每天烟杆子不离手,早些年缺粮得快吃不上饭了,她也要匀些自留地出来种烟叶子,一张嘴满口大黄牙,不知多少年没刷牙积的那股味儿跟臭鸡蛋里拍了腐蒜瓣似的。 隔那么老远季惟都差点没吐出来。 陈翠莲显然是拿她这个难缠的娘没辙,认命叹了口气,回屋烧热水,院子里的鸡吓得到处乱窜,陈老太那双馋得快冒绿光的眼睛跟黄皮子实在没啥区别! 也难怪陈翠莲会舍不得,家里的原先的三只母鸡全让她杀来给闺女补了身体,这几只都是新养的,也不知道闺女咋喂的,下的蛋又大又多,一只能顶俩! 对于季惟来说,这母鸡真没啥稀罕,随便拿神笔画个药丸喂下去,想下多少蛋下多少蛋,虽说给这样的人吃确实有点可惜,可这毕竟是陈翠莲的亲娘,只要便宜娘不反对,别说是只鸡,就是把这个家搬空,她这个当外孙女的也不好说啥。 万一闹得不愉快了,回头陈翠莲两口子还得让人戳脊梁骨,骂不孝顺。 “哥哥,咱还是忍忍吧,就当家里少养了只鸡,过阵子我再上县城重新抱一窝回来补给你,比现在还多。”她只好做郭大米的思想工作,郭大米哪听得进去,拽着季惟非要把她往院里拖,“不,我不,咱家的鸡,不许吃,让她走,让她走!” 在他心目中早把这个能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的妹妹当成了主心骨,只要有妹妹在,啥困难都能解决! 陈老太气得脸都黑了,先两人一步从磨盘上跳下来,攥着烟杆子气急败坏往他脑袋上敲,“你想撵走谁!缺心眼的玩意儿养大了也是浪费粮食,当年就该把你浸马桶里淹死得了,省得留着你来气我!” 仨儿媳妇都是厉害人,这些年在她们手底下陈老太从来没讨到过好,可是几个闺女这儿她是拿捏得死死的,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过话! “我哥哥不懂事,你跟他计较个啥!”季惟及时把郭大米拽到身后,大烟杆子“咚”的一下砸她脑门上,结实的黄铜烟斗顿时给她磕破了皮,红艳艳的血丝往外渗,疼得她差点没哭出来! “没娘教的东西,跟谁俩你你你,我是你姥,一点规矩都没有!”陈老太还嫌不够,边骂边往里走,“等会儿吃了饭,翠莲你就领着咱凤霞上一趟你们社长家,把你们家这腌臜货顶下来,这么个东西也配嫁给社长家的儿子,咱老陈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屋里噼里啪啦一通乱响,似乎是摔了东西。 “娘你开啥玩笑,让啥都行让对象算咋回事!小麦跟东子处得好好的,有凤霞啥事,凤霞是你的亲孙女,小麦难道就不是你的亲外孙女了吗!你就算要偏心眼也不能这么偏吧!”她爹死得早,她娘一个人拉扯她们兄弟姐妹六人不容易,所以就算在娘家再不受待见,陈翠莲对这个亲娘依旧是忍气吞声,可她也是当娘的,谁要是敢来坏她闺女的好事,她绝对不会跟她客气! “嘿你个胳膊肘往外的东西,你跟谁这儿大呼小叫呢!你可别忘了凤霞是你的亲侄女,她跟你才一个姓的……” 一个姓咋地了,再亲的侄女还能亲过她这亲闺女不成! 都啥年代了,还搞替嫁这一套,就算真替,郭丽娟也比那啥凤霞有资格不是,起码人跟她一样姓郭啊,有她老陈家哪门子事儿! 季惟捂着额头进屋,“娘,你让她去。” 社长家的门可不是谁就能进的,她陈老太真敢死乞白赖上门,不怕没人收拾她! “咋回事这事,咋磕成这样了!”陈翠莲一看她额头上的伤,也顾不得争了,赶紧拿来红药水和棉花给她擦,伤口虽然不深,可毕竟在面门上,这要是万一破了相可咋整! 郭大米气呼呼指着陈老太,“她砸的,她把小麦砸哭了,我要告诉姑父去!” “不就是破了个小口子吗,至于这么矫情。”从她屋里出来个高高壮壮的黑皮姑娘,季惟才注意到原来还有家里还多了个人,不用想也知道这肯定就是陈老太口中的凤霞,陈翠莲大哥家的二闺女,比她还小一岁,个头却高出她一截,看上去虎背熊腰的。 这会儿陈凤霞手上正抱了一堆新衣裳,全是从季惟三门橱里翻出来的,连身上穿的那件连衣裙都是她的,因为尺寸不合适,各个接口已经撑得快崩线! 供销社里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款,经常撞衫,季惟就自己设计了图样扯了布,每一件都是便宜娘亲自拿缝纫机给她车的! “谁让你动我东西的!”她火冒三丈进屋,里面已经让翻得不成样子,三门橱炕柜没一个幸免,连写字台抽屉都让挨个儿扒拉了一遍,所有零食都吃得只剩下个袋儿,炕桌上待完成的设计图也撒了一地,上面还有好些黑乎乎的脚印! 这里面的每一笔每一划可都是她拿大夜熬出来的心血! 季惟杀人的心都有了,拾起地上的设计图一股脑儿全往陈凤霞脸上砸,“脱下来,你现在就给我脱下来!” 就算是扔了,她都不会给这种不说自取的小偷! 陈凤霞死死抱着衣裳就是不撒手,“撒啥疯!柜子里这么多衣裳,我拿几件咋地了,我们老陈家白养了你娘这么些年,还不兴拿点好处了!” 她重重将衣裳捏成团,故意当着季惟的面全给塞进那辆二六坤车的前篮,“老姑,反正你们家有两辆自行车,这辆就送我了呗,我稀罕!” 有她奶在,她倒要看看谁敢拦着她! 她奶可是说了,等她代替郭小麦嫁给东方红公社社长家的老儿子,就是整个公社最威风的女人,想要啥有啥,谁见着她都得客客气气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上门明抢 家里这么些家当,哪件不是她闺女一分一厘挣回来的! 上回去娘家吃了闭门羹,陈翠莲这颗心就已经彻底让这帮人给寒透了,除了年节必须得给她娘的礼,连颗多余的苞米粒儿她都不想拿出去! “这几件衣裳你已经穿过了要就拿去,但是自行车和对象不能给你,这个家姓郭,不姓陈……”也不知道大哥大嫂咋教的孩子,进来就乱翻别人家东西,不像样! 话音未落,陈老太狠狠一口啐她脸上,“呸!你个断子绝孙的,打发要饭的呢!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当娘的,你可别忘了是谁生的你养的你!赶紧的把自行车钥匙给我交出来,只要老娘还没死,这个家就得我说了算!等下午凤霞的亲事定下了,让她蹬回去把你兄弟们喊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办的啥厂现在把在你那抠搜姑姐的手上,咱老陈家的工厂,轮不到她一个外人来做主!” 得,这是打算直接上门明抢来了! 季惟差点让气笑,“说说吧,是谁让你们来的?” 这事要说没人在背后鼓捣,那不可能,郭家跟陈家离得是远,可说到底也就十几里路,她们家现在风头正劲,整个公社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东方皮具还被县里当做个体创业模板在宣传,那边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收不到! 但是这么久以来陈家人从没上过门,说明他们压根没当真,或者说是不相信他们这个一无所有的家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暴富成这样,毕竟跨度实在太大,如果没有神笔和画册空间的帮忙,这事说给季惟她自己都不会信。 除非有人专门跟他们确认过这事,她跟郭满仓两口子的人缘都不算差,唯一有过节的就是郭有田一家和小常…… “啥谁让我们来的,你胡说八道啥呢!”陈凤霞到底是年轻,让她这么一问,先绷不住了,心虚的看向陈老太,后者张嘴又要开始破口大骂! “行吧,我知道了,娘你给她们杀只鸡,吃完就领她们上贺社长家去,我得去县城一趟。”季惟其实就是想诈她们一下,至于到底是谁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郭有田已经进去了,能不能出得来那得看她心情,小常嘛,现在去一趟小院就知道了,正好她还得去邮局帮办理个电话,铁匠铺子那院儿接下来不仅仅只是作为生产车间,还会有两个铺面,要是没有个电话,万一有个生意有个急事啥的,实在太不方便了。 她找来把牛头锁给自己那屋挂上,从陈凤霞手底下推走自行车的时候顺便把那一篮子衣裳也给塞进了灶肚里,“哥哥,帮我把喜庆抱来。” 对陈老太这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从一开始季惟就没打算跟她们起争执,等她们下午去贺社长那碰了钉子,准保哪儿来乖乖回哪儿去,以后想再进东方红公社怕是都难,压根用不着她操心,所以大可以不必让陈翠莲难做。 “还算你像个人!”见她识趣,陈老太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 区区一辆自行车,骑走就骑走吧,等回头凤霞嫁去了社长家,不怕要不回! 这外孙女到底还是外姓,亲孙女可就不一样,只要她的亲孙女跟贺社长家的儿子结了婚,那贺社长的儿子就是她半个陈家人,整个公社都有她老陈家一半的份儿,看谁敢不听她的! 郭大米弓着腰,在院子里一通乱找,“没有,小麦,没有喜庆!” “咋可能,早上我出门的时候还在的呢。”季惟把自行车靠院门上,跟着一块儿找。 她们家这猪因为不长个儿已经闻名整个大队,又是贺耀东亲自起的名儿,一般人不敢动它,好几回它偷跑出去玩,社员们见着了都会好心给送回来,所以她并不担心。 两人前屋后院的找了一圈,没有。 “娘,见着喜庆没!” 陈翠莲巴不得远离屋里那俩,撩下围裙赶紧出来,“先前还瞧见来着,是不是跑出去了?” “那我出去找找。”季惟蹬上自行车,她可是答应了庄呈昀今天一定会把喜庆给他送去的。 郭大米是傻气,但也知道他姥和大表妹不是啥善茬儿,也跟着她跑出去,兄妹俩沿着他们家门口那条小路一路喊着“喜庆”的名字,猪崽子养久了也通人性,虽然听不懂人话,自己的名字却还是能听明白的,一般只要喊它,立马就跑出来了。 田间地头挨个儿问过来,附近几家小猪崽子常去的院儿也去搜罗了一遍,连根猪毛都没见着! 季惟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太对劲,蹬着自行车又往回骑,“娘你好好想想,啥时候见着的喜庆。” 陈翠莲沉思片刻,“好像你姥刚来的时候还在,当时你哥上地里喊的我,回来我还喂了它一把麸皮呢。” “那后来呢?” “后来凤霞说要喝红糖水,我就进屋给她冲去了……”说着说着,陈翠莲自己也觉得不对劲了,她娘一进门就嚷嚷着要吃鸡,看到这又白又胖的猪崽子还能饶得了? “娘,你见没见着我们家院里那猪崽子?” “啥你们家院里的猪崽子,合着我就是外人了!有了钱连根在哪儿都不知道了!”陈老太在屋里扯着嗓子骂,这胡搅蛮缠的劲儿,陈翠莲听着就头疼,实在是她亲娘,不然早给她撵出去了,“娘,你到底见没见着,那是社长儿子的猪!” “社长儿子的猪咋地了,他都要当我孙女婿的人了,老娘拿他一只猪崽子咋地了!” 一听这话,陈翠莲的心先凉了半截。 别看贺耀东现在跟她们家好说话的很,那可全是看在小麦的面儿上,骨子真不是啥善茬儿,以前小麦没回来的时候干仗就跟家常便饭似的,走路上瞧见谁不顺眼都能把人揍一顿,要是真动了他的猪,绝对要出事儿! 那猪崽子他可是稀罕的很呢,每回见着了,一口一个儿子的。 “还孙女婿呢!娘,你可别做春秋大梦了,趁现在还来得及,赶紧把猪崽子还回来吧。”她估摸着得是给藏哪儿了,就那么一会儿工夫,肯定是没机会拿去宰杀了,总不能活吃了吧。 可是院里就那么大点地方,能藏哪儿呢,里里外外她们可都找遍了! “奶,不会真有事儿吧,要不咱还是把猪崽子还给她们得了。”听出陈翠莲语气里的严肃,陈凤霞有些担心,下午她就能上社长家去定亲了,她可不想为了头猪崽子把这天大的好事给搅黄了。 陈老太一指头戳她脑门上,唾沫星子喷了她满脸,“还啥还,拿自个儿家里的东西还得经过谁批准不成!没出息的东西,就是不如你姐机灵,要不是你姐嫁得早,我真不稀得带你来!去,喊你老姑给我杀鸡去,叽叽歪歪的干啥玩意儿,净耽误事儿!” “哎,我这就去!”过年到现在,陈凤霞也有好几个月没闻见过鸡的味道,她迫不及待的往外跑,季惟抱着胳膊堵门口,“今天要是不把猪还给我,你俩就甭想出这个门儿。” 刚她们又把院子里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扒拉了一遍,连柴房里的柴禾堆都刨开了,没有,还是没有! 她认郭家三口是亲人,不代表她会认所有人,给陈翠莲面子才忍着呢! 刀刃似的眼神闪着寒光,冻得陈凤霞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给你脸了是不!跑出去十年也不知道干了啥见不得人的勾当回来,还有脸跟老娘这儿逞威风……”陈老太活这一把年纪还是头一回让小辈这么下脸,她恼羞成怒的骂开,郭大米的哭声忽然从后院传来,“喜庆,喜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季惟丢了锄头就往后院跑! 等看到郭大米手上拿的水缸盖儿,她浑身都开始冒凉气! 这口旧水缸原先是家里拿来酿猪草喂猪的,后来不让养猪了,就做了攒雨水浇地的容器,最近这阵子队里不少孩子都爱来她们家找郭大米玩,陈翠莲怕危险就拿块木板给它盖了,因为里面装满了水,刚才找的时候她们谁也没往这儿想! 水面上浮着那些碎草屑一扒拉开,只露出一角的猪崽子的尸体也彻底露了出来,白胖胖的一团已经完全没有任何生气,猪拱嘴和四个猪蹄都拿麻绳捆得结结实实的…… 怪不得她们咋找都找不到,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喜庆留活路,咋可能藏到容易被发现的地方! 季惟眼前猛地一黑,整个人瘫倒在地…… “小麦!”别说闺女,陈翠莲都想晕过去,不提别的,哪怕喜庆只是头普通的猪,她娘也应该知道一头任务猪对于一个家庭的重要性,为了吃口肉她就把猪给淹死了,她有没有想过她们家还得赔给队里一头活的! “我要告诉姑父!我要告诉姑父去!”郭大米哭着跑出去,沿途惊动好些人。 没等他到大队办公点,大队长已经把电话拨去县城。 听到季惟出事,小常“啪”的一声就把电话挂了,想想还不保险,干脆把电话线也给拽了。 “怎么了?”庄呈昀才洗漱完进来,见他神情不太对劲,便多问了句。 小常僵硬的牵了牵嘴角,“没……没,我爹找我有点小事,不要紧。” 这要是换做小常娘找,庄呈昀也许不会起疑,老常头为人最是顽固,一直严苛要求常家人不准打扰小常日常工作,如果没有要紧事他绝对不会往这儿打电话。 而能小常这么反常的电话,显然是因为…… “是不是小麦有事儿?” “也不是,她就……” “说实话。”庄呈昀突然变得无比严肃。 小常鲜少见到他这副模样,心虚的低着头小声嘟囔,“不就是那个花瓶,好端端说是晕倒了还是咋着,一天天的就她事儿多,我爹也是,啥事都来跟您说,非亲非故的您又不欠她的……” 话没说完,庄呈昀已经疾步往外走,“小麦才不是非亲非故的人,马车太慢,去县委借车吧。” “呈昀同志,”小常忙跟上去,“呈昀同志,我对您的命令没有任何意见,但是花瓶……啊不郭小麦同志的事儿您真的不能再管了,她已经有对象,您再掺和进去不合适。” “我管自己的妻子,到底哪儿不合适?”虽然小麦叮嘱过暂时不能公开两人的关系,但是再继续放任小常这么误作非为下去,迟早得出事儿。 “妻子?啥妻子!”小常错愕,他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呈昀同志明显不是那种会开玩笑的人,肯定又是那个花瓶教他的! “其实有时候小常你应该换个角度去看人。”庄呈昀拍拍他肩膀,“还有,我跟小麦已经领证了,在很早之前。” 您这不是玩儿我吗! 这半年来经历的一切刺激,都比不上庄呈昀这句话带给他的震撼大! 一时间小常竟不知道自己是该先说话好还是先合拢嘴好,如果呈昀同志真的因为跟他来一趟老家就让那花瓶忽悠得扯了证,他以死谢罪都是轻的! “我远比你想象中要喜欢她,所以小常,如果你希望我好好儿的,也一定要让她好好儿的。”庄呈昀的话将那柄插在他心口的无形的匕首又往里捅了几分,他脸上洋溢的幸福让小常根本没法忽视,让他实在不忍心去破坏,又不得不去破坏,“呈昀同志,郭小麦真的不适合你,她跟贺耀东……” “好了,这事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给她点时间,我相信她会处理好……” “不是,她……” “她很好。”庄呈昀似乎有些没了耐心,撇下他径直出门。 整个县委大院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那辆白色的拉达小轿车,平时除了接送县里的领导出席重要场面,基本有一半时间都停在它专门的棚子底下,有专门的司机每天擦拭,如果不是小常开口,还真不大好借。 从县城到榆树沟大队,骑自行车得两个多钟头,开车却只要半小时,拉达在郭家院外停下的时候,贺耀东也才收到消息领着仨臭皮匠刚赶到,自行车哗啦啦往地上摔成一排。 “呈昀你来得正好,咱姑姑让人欺负了!”他揽着庄呈昀肩头,一脚踹开院门,“今天非得叫这孙子爬出去不可!” 一下子冲进来五六个男人,个顶个的精神,个顶个的好看,陈凤霞眼睛都让挑花了,尤其是最后进院的那个,居然还开了辆威风的小汽车! 她丝毫不带任何犹豫的挡到他跟前,“你就是东子吧,我是小麦的表妹凤霞……” 在这个东方红公社,除了社长家的宝贝儿子,还有谁有能耐开上那玩意儿,听说他老姑可是在省城嫁了个了不得的人家呢,她在县城可没见过这玩意儿! 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表姐成天挖空心思投怀送抱,表妹也不是啥好东西! 小常嫌恶的抬手甩人,“哪来的狗皮膏药,边儿去!” “你这人咋说话呢,啥狗皮膏药,你骂谁狗皮膏药!”陈凤霞当场脸红到耳朵根,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咋说她也是她们队里的三八红旗手,干活能顶一壮劳力,稀罕她的多了去了,谁见了她不是夸! “骂的就是你!”刚进屋,贺耀东就从陈翠莲那听说了前因后果,这种投怀送抱的姑娘,他没见一百也有五十,恶心得跟吃了苍蝇似的,拎上人就往外扔,“凭你也想嫁给老子,少他娘的给老子大名抹黑,有多远滚多远!” “你撒手,这儿是我老姑家,你凭啥撵我……” 院子里吵得吱哇乱叫,屋里庄呈昀着实羡慕的慌。 作为名正言顺的丈夫,却没法正大光明的保护自己的爱人,反而是其他男人一次次冲在最前面,他并非大男子主义,却也有种前所未有的挫败,小麦跟他在一块儿,实在是受委屈了。 他低下头,指尖轻轻抚过她额上红红的伤口,眼中俱是疼惜。 紧闭的长睫微微扇动两下,睁开的时候眼眶有些委屈的发红,“阿昀你咋来了。” “小麦,跟我去县城去吧,其他的我来处理?不能时刻看到你,我真的会很担心。”庄呈昀把她搂到怀里,他对季惟向来是听之任之,唯独这次,语气中难得有了些不容置喙。 季惟现在满脑子都是她的猪,哪有心思想别的。 没去县城小常已经跟她针锋相对成这样,如果去了那不得你死我活! 喜庆的死虽然是陈老太下的手,但如果没有小常把她招来,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所以他才是罪魁祸首! 这次是她失策,赔了夫人又折兵,让他暂时掰回一局,下次他可就没那么好运气了,她一定会为喜庆讨回公道的,新账旧账,到时候一起算! 门外沉闷的脚步声传来,这是皮鞋底碾过泥砖特有声响,便宜爹娘万年千层底儿,贺耀东他们几个刚才进来的时候穿的全是回力和解放鞋,除了小常还能有谁? 她弯了弯嘴角,抽噎了两下就开始掉金豆子,“我,我不去,我要留下来守着我爹娘,不然我姥非磋磨死他俩不可,就是可惜了喜庆,它陪了我那么久,最后却落得个不得好死,是我对不起它,本来还想让它去陪你,以后是再也没可能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断亲 小常突然停下脚步,略显茫然的低下头。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他看得出来呈昀同志很喜欢这只花瓶,如果呈昀同志只是贺耀东那样的普通人,他一定会真诚的恭喜他们,可他偏偏不是,他代表着国家荣耀,这样的人一举一动都是要写进历史的,他充满光辉的人生咋能被这么个除了长得好看之外一无是处的花瓶给玷污,况且她还来历不明。 一想到将来的某一天,呈昀同志放下心结后还能重回那片属于他的神坛,而不是被这个花瓶彻底拽下情情爱爱的堕落深渊,他就更加坚定了自己一定要把花瓶撵走的想法! 院子里,陈凤霞正在陈老太哭诉自己挨的白眼,老太太显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一个劲揪着陈翠莲让她去找贺耀东说道,见她扛了把锄头去后院刨坑,二话不说就把已经死得透透的猪崽子抢了过去,“好好的猪不吃你拿去埋,你个丧门星跟老娘有仇是不!赶紧的找个口袋给装一装,回头我捎回去给二蛋炖着吃,他现在正是长个儿的好时候,得多吃点好的补补!” 陈翠莲站着不动,她骂得更是难听,“傻愣着干啥,屁大的事儿要死要活,” 二蛋是她大哥家的大儿子,今年已经十三岁,打从一出生她娘就给捧在了手心儿里,有啥好的都紧着他,个头不高,胖得跟头猪似的! 当年她生大米的时候一直不下奶,听说花生米炖水吃了管用,娘家每年都种一些,她就让孩子他爹去了一趟,结果东西没要着人还给撵回来了…… 陈年往事越想越恼火,陈翠莲终于忍无可忍,扯下围裙狠狠往地上一摔,“吃吃……吃啥吃!你知不知道这是队里的任务猪……” 任务猪是个什么玩意儿,庄呈昀闹不明白,但是听说这跟队里挂钩,他低声吩咐小常去把小队长找来。 死一头猪崽子可大可小,如果郭家不追究也就算了,大不了他们家出钱再上良种场拉一头回来就是,这要是真计较起来,那可是破坏了他们一整个大队的生产任务! 来得的时候,小队长把杨春根也给一块儿喊来了,算盘一哗啦,噼里啪啦打了起来,“除了屠宰场和食品站的屠户,私人不允许杀猪的规定你们应该都知道,按说这事我得上报,但是看在郭老二他们一家为咱队里做出这么多贡献的份儿上,这事我可以当成意外来处理,陈老太你弄死的这只猪崽子是良种场最好的优良猪种,一年不吃不喝都能长个三百来斤,每个生产队就分到那么一头,再想要都没地儿找,我就打你三百斤这么算,扒皮去骨杀干净也能有个二百二三,现在市面一斤猪肉挂牌价八毛五,你自己琢磨琢磨咋赔,是给队里补上二百来斤肉还是赔偿一百九十块钱。 陈老太就是块茅坑里的石头,油盐不进又臭又硬,一口唾沫啐向小队长面门,“小逼崽子凭你也想上老娘这儿讹钱,我告诉你,我可是你们社长家的亲家奶,别说吃你这么点东西,到时候你整个公社那都是我们老陈家说了算!” 一股恶臭扑面,可是把小队长给恶心坏了,接连“呸呸”两声,忙去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往头上倒。 自家娘这胡搅蛮缠的德行,陈翠莲实在羞愧难当,只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瞧这事儿整的,真是对不住你小队长,我这就去大队办给我娘家挂电话,让他们过来处理。” 陈翠莲原想着只要哥嫂们能把娘给接回去,这猪的赔偿她自己拿私房钱偷着补上也就算了,就当是破财消灾,谁知那头一听说让接人,“啪”的一下就给挂了! 死老太婆年纪越来越大,以前还图她能挣几个工分能帮着洗衣做饭料理家事,再有两年可真就成了张光吃不干的嘴,总算她自己愿意走,吃拧了才往回接! 况且只要死老太婆能在郭家住下,以她这吃了猪肝想猪心,得了白银想黄金的性格,迟早有天郭家所有的东西都得改姓陈,还不用他们出面,两全其美,多好! 这边陈老太也如他们所愿,已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为了不赔偿不回去,她是一边哭一边嚎,最后俩眼一翻,也学着季惟厥了过去。 这种情况下,强行把人送回去肯定不合适,当娘的再不好那也是娘,真要这么干了,不光郭家两口子,就连季惟和郭大米都得让人指指点点,但是如果送医院,那别人就没话说了,这年头舍得花钱把爹娘送医院看病的,那都是顶孝顺的! 医院里的病床费每天就得五毛钱,还不算医药费吃用,一般人谁顶得住,不过这对于郭家来说根本不算啥,每顿再花个二两粮票八分钱买碗阳春面,再加个陈凤霞去看护,一天要不了一块钱就能把人给打发得好好的,她爱躺多久躺多久! 陈老太不把他们家人当人在先,弄死喜庆在后,虽然不能真拿她咋样,季惟却也不想让她过得太舒坦,亲自陪着去了趟医院,让贺耀东三姐夫给她做了个全面得不能再全面的检查,甭管严不严重,只要她身上有的毛病,全都仔仔细细跟她说了一遍。 一把年纪了,平时又得下地劳作又没个好吃好喝,咋可能没毛病,一时间给陈老太吓得躺那儿一个劲长吁短叹,仿佛已经活不过明天。 过两天上医院给额头上的伤口换药的时候,季惟偷着又过去看了一眼,人已经瘦了一大圈,两只眼眶都是深陷的,说起话来明显出气长进气短…… 但饶是已经这样,陈老太还不忘惦记着郭家那点家当,一会儿骂陈翠莲不来看她是个白眼狼,一会儿又让陈凤霞往大队挂电话,让她老陈家人赶紧过来主持大局! 陈凤霞倒是真去了,她可是还惦记着当社长家儿媳妇呢,只不过她这儿不如贺耀东迅速,这会儿他正领着一大帮子地痞流氓扛着刀枪棍棒在陈家院子里闹得欢实! 本来这事儿庄呈昀是打算让小常去安排人手,但贺耀东口口声声要给他姑姑出气给喜庆报仇,非要自动请缨! 数十张大小数额的欠条被拍到陈家哥仨脸上,“王八羔子躲得还挺远啊,叫老子这一通好找!听说郭老二家那工厂你们家也有份儿是吧,赶紧的还钱!” 一百几十的,几百十几的,上面摁的通红的拇指印,加起来得有个一两千! 陈家兄弟哪见过这样的阵仗,一个个吓得跟鹌鹑似的,连带着他们那平时豪横得不行的媳妇都不敢吭声,哆哆嗦嗦躲在她们男人身后,“大,大兄弟,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谁跟你借的钱你找谁去,那工厂我们是有份儿,可这钱我们不知道啊!” “少他娘废话,工厂有份儿债你没份儿,逗老子玩儿呢!这钱就是郭小麦借去办这个加工厂充门面使的,她可是骗了我们大半个公社的人,现在你们家老太太亲口说的工厂由你们陈家人做主,你们就得负责到底!要是敢赖账,我就让大伙儿全上你们家来要!” 陈家兄弟差点没哭出来,“大兄弟,真事儿真跟我们没关系,我们跟郭家早就断了亲的,那啥工厂也是他们家硬要给的,但是我们还没答应呢,只要我们不点头,这帐就落不到我们头上啊,你去找郭小麦,她是你们社长家的儿媳妇,她指定能把钱给你还上!” 第一百二十五章 借花献佛 “呸!”顺子学着陈老太啐人那样狠狠朝他脸上啐了一口,“凭她也想跟社长儿子处对象,没睡醒吧你……” 话没说完,贺耀东一巴掌盖他后脑勺,“有事说事,你叭叭别的干啥!” 啥都能扯,就是不能拿他跟姑姑的感情开玩笑,明明就是他扒着姑姑想跟她处对象! 陈家人这回可算是知道了! 怪不得当时有人巴巴往他们大队挂电话,原来根本不是好心让他们去分一杯羹,而是诓他们去当冤大头的! 现在看来,这通电话怕也是郭家人的阴谋! 他们越想越觉得就是那么回事,本来嘛,那样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破落户咋可能一下子发家致富成为他们东方红公社最富裕的人家,就是抢钱它也不可能这么快的,早该老死不相往来才对! 于是当机立断,这亲,还是得断! 跟郭家撇干净关系,这债是不用还了,可陈老太弄死的那头猪,却是一个子儿都不能少,得赔! 贺耀东他们前脚走,后脚小队长和杨会计蹬着从郭家借来的自行车上门。 自己的社员上别人公社去大闹天宫,陈家所在的生产队队长也觉得面上无光,狠狠把陈家人批评了一顿,又逼着他们赔了一百九十块钱! 整整一百九十块啊,两个壮劳力在地里刨一年才能换这么些,这下子,陈家人是真的怨毒了陈老太,听说她躺医院里了,二话不说招呼陈凤霞回去! 甭管电话那头说得多严重,陈凤霞这儿全当它是耳旁风,她可是亲眼看见社长家儿子往郭家跑的,郭小麦每天一块钱给着也是事实,只要她不回去,总有机会再接近社长儿子的,而且留在这儿顿顿能吃上细粮还不用干活,比啥不强! 有时候她只买两个馒头就能解决她和奶的一顿饭,自己还能捞个六分钱好处,哪像在家里的时候,一天到晚累死累活还见不着一分钱! 小队长这人仗义,知道陈老太这儿是个无底洞,从陈家回来后立马就把这一百九十块钱拿去还给季惟。 季惟说啥也不肯要,非但不肯要,她还从空间里拿出三百斤杂七杂八的野味借花献佛,提前把队里任务猪的亏空给补上。 大热天的这些东西搁不住,当天队里就请来公社食品站里的屠户给宰杀了,这不年不节的每个人就能分到一斤多肉,可是把其他生产队的社员给眼馋坏了,一天好几回来人打听,看谁家有多余的能让出点儿来,哪怕只是几两,好歹也能让人尝点油荤。 大部分人都是这样,越是在对比中得到满足,那种强烈的虚荣心会让其在短时间内横生出一种高人一等的错觉来,以至于接下来几天,整个第五生产队的社员都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 李带娣看着自家桌上满满一大盆油汪汪的土豆炖肉,却是半分食欲都没有,队里倒是公平的很,他们家有田都让关去联防队好些天了,该他的那份一两都没给克扣,可是这吃的,又何尝不是他们家的肉啊,打从有田出事,家里的大凤凰和剩下的那几个子儿全让联防队员上门给要回去了,连还给亲家和她娘家兄弟的欠款都被追讨了回来,如果没有郭小麦那扫把星在背后告黑状把她们家生意整夸,她能舍得给又是出钱又是出肉的给大伙儿当福利? 一个个有肉就是娘,还夸她仗义,真是瞎了他们的狗眼! 一想到自家男人正在遭着老罪,李带娣又忍不住开始抹眼泪,也不知道有田现在在里面到底咋样了,有没有得吃有没有得喝。 前些天她央着大队长和小队长一块儿去了趟联防队,可那儿的人却说想让她们家有田出来得看人皮鞋厂的态度,结果他们又马不停蹄的去了皮鞋厂吧,皮鞋厂又说得看东方皮具厂的态度,皮球一个踢一个,这皮具厂的态度,可不就是老二家那倒霉闺女的态度! 这些年,二房啥时候不是让他们大房给压得死死得,以前是说话都不敢跟她大声的,现在完全倒了个个儿不说,还着腆着脸去求她,李带娣是咋也拉不下这个脸,最后还是儿子闺女过来轮番劝说,她才答应先去找郭家探探口风。 两家早断了亲,郭有田这狗娘养的几次想抢她闺女生意不说,甚至不要脸到偷学她们家的点子和工艺,这跟从她们家兜里直接掏钱有啥区别! 别说进门,陈翠莲连多跟她说一句话都不乐意,把蹲院子里掏鸡窝郭大米都给喊回了屋,“缺心眼儿呢吧你,还有胆子跟外面呆着,不怕到时候再冤枉你偷他们家馒头!” 后者一手握着一个鸡蛋,委屈巴巴去找季惟告状。 刚才她就听见动静了,不用想也知道李带娣这会儿巴巴的上她们家干啥,便宜爹娘不松口,她也不打算管这个闲事,有一搭没一搭的安抚了几句,自顾自继续低头修复起被陈凤霞毁坏的设计图。 饶是出门的时候几个娃千叮万嘱先把人救回来要紧,李带娣这脾气一上来还是没忍住,双手叉腰直接在院子里骂开,“郭满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当年我们家有田当生产队会计的时候可没少帮衬你们家,现在你就眼看着你们家那小狐狸精这么作贱你哥是不!你爹娘可都在天上看着呢!我告诉你郭满仓,我们家有田要是好不了,咱们谁也甭想好!我非把他们的骨头渣子刨出来好好问道问道不可!” 别的甭管咋骂,郭满仓都不会放在心上,反正现在有田已经进去了,难受的痛苦的又不是他们家,可是一扯到他爹娘,他坐不住了,以李带娣那蛮不讲理的德行,还真就有可能干出这样的事! “小麦,你看要不……” “要不啥要不!你现在算是日子好过了,全忘了他们家当年是咋折腾咱的了是不!要不是闺女回来,你以为你现在能人模人样的坐这儿听她叨叨,让她尽管去,我倒要看看她刨了咱爹娘的坟能不能把他郭有田给换出来!”都不用季惟出声,陈翠莲直接一菜刀剁在案板上彻底给他吓消停了! 屋里嗓门也不轻,李带娣在外面自然也听明白了,换做以前陈翠莲哪敢跟她这样叫板,还不是仗着有贺耀东这个社长儿子当女婿给她撑腰! 她一会儿在心里替自己可惜,当时没有先下手为强,而是听了闺女的话一门心思想给她找城里对象,要不就凭她们家闺女那十里八乡拔尖的好相貌,哪轮得到郭小麦那细胳膊细腿儿的野鸡! 一会儿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痛诉她男人的悲惨遭遇,季惟她们实在让吵得不行,吃过午饭就轻手轻脚从后门溜了,只留她一个人在院门外要死要活。 大中午的,有家回不得,一家四口干脆全去了新厂区那儿帮忙,经过一众社员连日的赶工,厂区的车间仓库和围墙基本都已经完工,接下来就是装修类的细致活,附近手艺最好的石匠和木匠全在这儿,平时基本也就是郭家两口子和徐柱子在这儿盯梢,干活的人多,为此还专门设立了一个休息点,平时茶水糕饼啥的不间断供应,还有几张宽敞的大躺椅。 屁股还没坐热,郭有田他们家大儿子郭大强顶着满脑门汗从外面跑进来,“噗通”一下就给跪下了,“叔,婶儿,救救我爹吧,我求你们了!” 第一把二十六章 趁火打劫 看样子是出门走得急,也忘了整个草帽啥的,顶着大太阳一张本就不白净的脸让晒得通红发黑。 那么多人看着,咋说也是曾经的大侄子,人都给跪下了不搭理肯定不行。 郭大强这人吧,以前挺豪横,但是真到关键时候,季惟瞅着比他们家其他人要靠谱点,郭有田出事到现在,另外几个每天急得团团转的同时还不忘跟她较劲,只有他是处处以他那个倒霉爹为先,真的豁出去了。 当然她还是那句,一切得看便宜爹娘的态度。 她没说话,靠在躺椅上眯着眼睛假寐。 郭满仓和陈翠莲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只是很显然郭大强是奔着季惟来的,上来又想给她磕头,得亏郭满仓扶得及时,“我说大强,你是跪上瘾了还是咋着,有啥事就不能站着好好说吗,男儿膝下有黄金,也是当爹的人了,给你家娃儿留点面儿。” “叔,我实在是没辙儿了,我爹要是再不出来,我们这个家就毁了!”看着挺大个儿一人,说着说着竟要开始掉眼泪,“小麦,我知道以前的事是我们家不地道,我代我爹娘跟你道歉,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万千别跟他们一般计较,再咋说咱都是一家人,一笔可写不出两个郭字!” “你先打住!”不用季惟开口,陈翠莲先急了,“一码归一码,有事你就说事,别扯啥一家人不一家人的,咱两家是早就断了亲的,就算我们家小麦真愿意帮你,那也是看在乡里乡亲的份儿,你可别自作多情!” 她是真搞怕了,总算跟这家人撇干净关系,吃撑了才会再扯回去! 以前家里穷得叮当响都能争个死去活来,现在她们家这小日子滋润的,那不得闹出人命! 便宜娘这话有点意思,季惟琢磨了一会儿,不急不缓开口,“要我帮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得把你们家那块地给我,屋子还是给你们住,但是地契得写我的名字。” 就算房子给他们住又能咋样,地不是他们的了,她要是一个不高兴,随时能让他们滚蛋,哪怕是屋子拆了都成! 郭大强急赤白脸,“你!你这是趁火打劫!” 怪不得爹娘都说这瘟神黑心肝儿,原先他还在想一个刚成年的姑娘能黑到哪儿去,现在算是彻底相信了! 这完全就是条毒蛇! “趁火打劫咋地了,我是生意人,不能干赔本买卖不是,你要觉得不划算,大可以回去自己再想别的办法,又没人逼着你答应。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事儿如果换成我们家人进去了,你们要的还能比这少?怕是恨不能连夜给我们撵出去吧!” 听到这儿,郭大强突然就沉默了。 他知道季惟这话说的没错,换做是他爹娘,今天非得把他叔婶儿扒下一层皮不可! “好,就按你说的办。”他认命道:“但是你得保证在我爹娘死之前,不能把我们一家撵出去。” 季惟无所谓的点头,“成交。” 反正她也不是真想要这块地,就是想拿捏他们家的命脉让他们以后再也没法作威作福而已,要是郭有田这几天真能在里面好好反省反省,以后改过自新过日子,把地契还给他们家也不是不可能。 当下,郭大强就偷摸回去拿了地契回来,跟季惟一块儿上大队重新更换了所有人姓名,又催着她去趟联防队,反正要上县城,季惟干脆揣上了自己的私章和东方皮具的营业执照,铁匠铺子那接下来不仅仅只是作为生产车间,还会有两个铺面,要是没有电话实在太不方便了。 刘队长那本来就认识,再加上她又是这件事的“受害方”,想要郭有田出来可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说真的季惟挺想看看郭有田犹如丧家犬的模样,刘队长非说找她有事,硬把她拉到小院门口没人的地方,“小麦同志,本来我跟你说这个不合适,可是我侄女听说我认识你这个咱县第一个体企业家,非磨着我来这一趟,说是你们厂招啥夜班女老师,想来试试。” 季惟这儿正愁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呢,她的招聘小广告贴出去都好几天,一点动静都没有,有时候大晚上下了课,她是真不想再骑俩小时的自行车回家,太远太累。 “成,那你让她中午上这儿来找我,我先看看……” 话没说完,两人身后紧闭的院门冷不丁发出一声低沉的“吱呀”,紧接着小常面无表情的从里面出来,“不行,我反对,刘群英不能来这儿,更不能去她那儿当夜班老师,老刘你最好上点心,像这种心术不正的人绝对会把你侄女带坏。” 原先季惟想说先看看刘群英的情况,确定她适不适合当夜班老师,小常这程咬金这么一杀出来,她当下允诺,“这事就这么定了,工资就按小学老师的开,下午你让她先来我领她熟悉熟悉地方,今晚就能上班。” “你啥意思!别以为跟呈昀同志扯了证就能指手画脚,以他的身份在当地办理的结婚手续根本做不了数,除非上面批准否则你啥也不是!”这花瓶,一看就是故意跟他唱反调! “那不是更好,他可以左拥右抱我也可以左拥右抱,都不用犯重婚罪。”小常越是生气,季惟这心情就越好! 听小常的语气,他应该并不讨厌刘群英,不然也不会担心她会被她带坏,可是既然不讨厌,那又为啥不让她来小院? 有问题! 趁着刘群英还没来,她抓紧时间去了趟邮局,这回她可算没跑错,整个县城的电话安装一律都得经过这儿。 听说她想安装电话,邮局的工作人员露出一种仿佛痴人说梦的怪异表情,只是见她穿得得体,总归还是带了点僵硬的笑脸,“小姑娘,安一个电话得三四千呢,而且我们邮局程控有限,一般不给个人安装。” “我就是替单位来的呀。”季惟把工商营业执照递过去,这个年代装电话的费用确实高得有些超乎她想象,这三四千可是相当于几十年后的几万块呢,真到几十年后,这其实也就百十来块的事。 工作人员仔细审查了她的工商营业执照,态度比刚才还要冷淡上几分,“原来是个体户啊,我不确定个体户能不能安装,回头等我领导来了问问吧。” “那好吧,那我下午再来。”季惟转身准备离开,却听见那个工作人员在她背后小声嘀咕:“个体户就个体户嘛,装啥单位。” 她有些不服气,“同志,个体户也是正当生意,一没偷二没抢的都是凭本事吃饭,咋到你嘴里就跟低人一等似的?你这儿是高高坐着不用担心温饱问题,很多返城知青和下岗职工找不到工作可就得饿肚子,个体工厂能给他们提供很多就业岗位,也给县里解决就业压力,这样不好吗?而且我们工厂的福利不比你们国营单位差呢!” 季惟话音刚落,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男青年满脸欣喜的看着她,“请问你说的是东方皮具厂吗,据我所知咱们县城现在应该只有这一家个体工厂。” “是啊,咋了。”季惟觉得他有些眼熟,仔细想了想,这不是就是新华书店的那个营业员嘛! “我看到小广告上写的那儿在招扫盲班老师,我想去应聘来着,但是找一圈没找到地方,我这人有点不认路。”圆框眼镜掏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小纸条,季惟打开看了看,是她亲笔写的没错,可是她已经答应刘队长要录用他侄女了…… 不过新华书店这个男青年确实挺合适的,长得文质彬彬做事有责任心,本职工作也对他自身的提升有很大帮助,每天对着那么多书,但凡勤快点肚里的墨水儿都少不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好一番纠结,季惟还是决定给双方一个机会,说白了她一口定下刘群英完全只是为了跟小常斗气,至于对方到底文化水平咋样、人品行不行,她这儿一概不知,扫盲班是她一手办起来的,她得对里面的学生负责,万一人真的不行,也好有备用选手,如果两人都愿意留那儿,大不了也就是多出点工资的事。 事实证明她的决定没错,刘群英一进门季惟就看出来了,这姑娘根本就不是奔着应聘来的,那双扑闪闪的眼睛一直往小常身上瞄,一口一个小常哥哥,小常不厌其烦的纠正她,“是叔叔!” 一会儿准保她还得喊错。 见到她,刘群英的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你是小常哥哥的啥人?” 季惟似乎有些明白小常突然反常的根结所在,亲切得像个戴着小红帽的狼外婆,“我就是郭小麦,也是小常他姑姑,你叫群英对吧,小姑娘长得可真好看。” 听说这是自己崇拜的青年榜样,刘群英激动不已,“姑姑,那我以后也要喊你姑姑,想不到你看起来居然跟我差不多大!” 估计是才刚高中毕业的缘故,她身上的学生气还很重,一笑起来就有俩浅浅的小酒窝。 小常气了个脸歪,“谁姑姑谁姑姑,你少跟那儿胡说八道!刘群英你但凡还有点脑子就给我离她远点儿,没你好果子吃的!” “我看是该离你远点儿才对,成天不是跟这个相亲就是跟那个相亲,作风不正派!”让季惟这么一说,刘群英也露出一脸的嫌弃来,“怪不得见着我老躲,是怕我影响你行情吧!” 说完她还狠狠跺了小常一脚,“花芯大萝卜!” 看着小常吃瘪的模样,季惟就忍不住暗爽! 这家伙软硬不吃,一直她就没在他手上讨到过便宜,这回总算是找着命门了! 这样的人才,咋着也得留住咯! 她忙跟刘群英商量,“我看你也甭干啥夜班老师了,我那过阵子得开俩门市部,你给我当营业员咋样,卖皮具和自行车随便你选,工资福利咋着也比兼职要好,另外我再管你两餐,以后你中午和晚饭直接来这儿吃就成。” “真的!”刘群英欢喜得在院子里又蹦又跳,“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愿意我愿意我十分愿意!” 现在外面的工作可不好找,营业员啥的岗位吃香又少,有关系的都得挤破头,去工厂吧,干个啥都有三年学徒期,工资还低,平均下来一个月才十八块,还不如夜班老师挣的多,最重要的是还能天天来这儿吃饭! 一下子,她就把“花芯大萝卜”的事完全抛诸脑后,眼睛又不由自主的往小常身上瞄。 小常坚决反对,“不行,这是呈昀同志休养的地方,任何人都不能来打扰!” “就按小麦说的做吧,以后你每天多准备点饭菜就是了,怎么说刘群英同志也是老刘的亲侄女,不能太见外。”外面争了半天,庄呈昀终于舍得从屋里出来,略矮的门框显得他格外身形挺拔,大热的天,他依旧一丝不苟的穿着中山装长裤和长袖衬衫,平静的脸色不见半点不适,全方位无死角的向他们展示了啥叫心静自然凉。 “小麦你过来下。”他朝季惟招手。 “咋了。”在刘群英好奇的眼神中,季惟狐疑进屋。 桌上的棋盘依旧散乱着,黑白两子形成她看不懂的局势,这两天总见他对着棋盘较劲,有时候连吃饭都喊不动人,怕是啥千古残局,她没敢乱动,只是跟在他身后。 整理得平平整整的床铺上搁了一只漂亮的系着淡黄色丝绸带子的硬纸盒,像起来像是一份礼物。 “这是啥?”不用庄呈昀开口,季惟已经迫不及待拆掉上面系的蝴蝶结,盒盖打开后露出盒子里装的绣着金线字母的黑色缎面口袋。 pe?”不用看她也知道里面装的是啥了。 这是意大利最著名顶奢内衣品牌,在七八十年代就已经开始风靡,备受名媛明星的喜爱。 突然想起上回在老黑山他说过赔她一件内衫的事,她嗔怪着在庄呈昀脸上掐了一把,“好好研究你的棋局去吧,一天到晚不务正业,我自己难道不会买吗!” 不过心里却也是真的欢喜,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穿高档的贴身衣物,普通内衫和高档内衣之间的差别可不仅仅只是女性与女人,实在是这个年代没地方买,而且也不好处理,这玩意儿要是洗了往她们家院子里一晾,她非得让社员们的唾沫星子给淹死不可,妥妥的女流氓啊那是! “你先帮我收起来吧。” “你不喜欢?”庄呈昀有些小小的失望,为了找一身衬得上他们家小麦的,他来来回回都打听遍了,甭管百货公司还是侨汇店,不是太俗气就是太普通,这是专门托人从香江捎回来的外国货,刚看到第一眼他就觉得挺适合,正想着让多买几身带回来呢。 “不是。”季惟扭扭捏捏重新把盒子系好,塞进他衣柜里,“你别管。” 这种事,让她咋开口呢,咋说他也听不懂啊! 庄呈昀难得固执起来,“不行,你得告诉我……” 他是坐在床沿上的,季惟转身要出去的时候,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抓她衣摆,季惟今天穿的也是个衬衫,不过是她自己设计的短袖款,也是她自己试着亲自动手做的第一件衣裳,不知道是她针线活真的不行还是庄呈昀使大了劲儿,接连“啪”“啪”几下,前襟的扣子绷飞好几个!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得只剩下扣子落地的声音。 两人面面相觑。 “我说你是不是手痒,非要跟我的衣裳过不去是不!”又是烧坏她衣裳又是烧坏她内衫,现在又扯坏她的扣子,季惟实在忍不下去,毫不客气的把他往床上扑,整个人坐在他身上,“庄呈昀你今天死定了,我要是不把你手指头撅折我都觉得对不起我自己!” 看着是她占便宜,实际上庄呈昀却是大饱眼福,随着她大幅度的动作,他眼前那对儿仿佛汹涌的波涛来袭…… 他突然绷紧上半身,飞快的仰起往她嘴唇上贴了一下,季惟愣了一下,立马就像是报复似的狠狠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你来我往的,两人很快就滚到了一块儿。 “呈昀同志,您在午睡吗?”外面小常的敲门声仿佛在催命。 大白天的居然把门给反锁了,孤男寡女在里面,不安全! 两人充耳不闻。 许是没人搭理,没一会儿他把刘群英也招了来,“姑姑姑父,那啥吃饭了,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季惟这才“腾”的一下红了脸,她手忙脚乱从庄呈昀身上坐起来,“针线纽扣!” “哦。”后者整整衣衫,单手扣着领扣就要往外走,被她一把拽回来,“你干啥去!” 庄呈昀,“找小常要针线纽扣。” “……”找小常要,还不如换一件衣裳,反正让他知道她的衣裳被扯掉了扣子,肯定会想歪! 季惟干脆从衣柜里重新拿了件衬衫,随意的扎进裤子里,再把俩袖管子松垮垮往上一卷,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胳膊,倒也挺赏心悦目,只可惜小常一看到她身上这衣裳脸就黑了,再看到庄呈昀脖子上那颗红红的痕迹,气得他连午饭都没吃下! “他不吃,咱们吃。”季惟没事人招呼刘群英坐下,吃过饭赶紧又去了一趟邮电局,工作人员说话还是不阴不阳的模样,一会儿说要登记一会儿说要预约,还得排队啥的,总之不确定能不能安,更不确定啥时候能给安。 就是这么个程序,她想反对也没法子,只得先填写了登记表。 第一百二十八章 撞破 跟刘群英协调好岗位,季惟终于能放心大胆的把夜班老师的工作交给圆框眼镜周永红了,不看他的介绍信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人居然还是沪市大学中文系的高材生,据说是因为回来照顾病重的母亲才放弃了在沪市待遇优厚的工作,这也难怪他会那么迫不及待想找兼职,季惟大概了解了一下,也没再细究。 有了周老师的帮助,她可算是从每天蹬将近五个钟头自行车来往县城的重任中暂时解脱了出来,然而没等她在家好好休息上两天,郭老头就从市里拉着木材回来了! 也不知道这老头到底咋办到的,轻轻松松交给她一张市府出具的老黑山七十年承包合同,语气中全然没有前些天在电话里的为难。 问起租金的交付,他才支支吾吾,一脸为难,“我真不想瞒您,这事儿我压根就不知道,有人直接把这玩意儿送到饭店前台点名给我,光看着上面七十年一万,可也没人跟我收钱呐!” 要不然他也不能这么早回来,那片深山老林看着是没啥用处,但毕竟所属权在市里,纵使他有那么点儿门路,手也没能长到往那地方伸,且得托关系层层往上呢,不仅得核算利润,还得反复审核工厂资质,调查老板成分,最后到底给不给承包,还得看人心情。 能这么不计较的得失的帮助她的人不多,能有这么大能耐帮助她的人更少。 季惟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满肚子不知从哪儿冒起来的无明业火! 说了一遍又一遍,不能暴露身份不能暴露身份,从来当成耳旁风,专心下他的棋不好吗,这事就算郭老头办不下来,不是还有她呢嘛! 她把新厂房那摊子事儿交代给便宜爹娘,自己则跟郭老头一块儿又去县城。 那本存着自行车款的定期存折“啪嗒”拍到棋桌上,“庄呈昀,你背着我都干了点啥?” 庄呈昀把她的手团在掌心,半个字也不解释,“小麦你是不是想我了?” “少岔开话题,老实交代老黑山的那份租赁合同是不是你的意思?”以前挺正经一人,现在咋就跟块糖搁在大太阳底下晒化了似的,成天黏上她就恨不得把她糊住。 每次看到他这样,季惟就想把小常喊来当面看看,到底都是谁勾搭的谁! 瞧她这小黑锅背着,小罪受着,实在比窦娥还冤! 庄呈昀觉得自己才冤,“这不是我的主意,我只是在跟傅老打电话的时候顺便提了一嘴。” 他重新拿起棋子,自己左手跟右手这么下着玩,平静的脸上还真就看不出半点心虚。 季惟无言以对…… 你要没那个意思你跟人傅老提啥,主意的确不是你的主意了,就是借别人的手办了自己的事儿而已呗…… 火冒三丈的来,换做是贺耀东,她绝对不会跟他客气,得结结实实收拾他一顿让他好好长点记性,但是到庄呈昀这儿,对上他那双星夜般温柔的眼睛,她还是忍不住败下阵来,用最直白的方式,一遍一遍去巩固他的安全感,“以后别掺和到这些琐事里,在我这儿任何事都比不过你重要,记住。” 庄呈昀看似认真的点着头,神情无端端却变得有些黯淡。 前二十年他一直在充当一个方方面面都被人照顾的角色,即便是小麦都会本能的把他当成一切的出发点,其实他只是想帮她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但似乎总是让她替他担心,他又开始羡慕起贺耀东那样的恣意,如果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该多好,或许跟小麦的婚事也能够享受最平凡的水到渠成。 “不管你现在身处何处,是牢笼还是迷宫,一定就像我叮嘱你的那样呆在原地不动就好,因为我一定会去找你。”季惟像是看穿了他的心事,掰过他的脸,认真的盯着他的眼睛,“感情也没有既定的规则,没有谁规定男人一定得照顾女人,也可以换一换的,对吗?” 她低着头,漂亮唇瓣缓缓往下…… 虚掩的门外,突如其来“砰”一声脆响! “谁!”季惟吓了一跳,忙推开庄呈昀跑出去查看,院子里已经空空如也,只有主屋的门口碎了一地的玻璃瓶,到处是一片冰凉香甜的橘子汽水味儿。 “小常在家?”不是说让他娘撵去相亲了吗,可是除了他还会有谁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往这院子里闯,隔壁可就是联防队呢! 仔细看地上的玻璃瓶碎片,盖子都还完好无缺的在,显然是还没开过的。 “他这会儿且回不来。”庄呈昀对这个可能存在的擅闯者倒是丝毫不在意,刚才那人肯定是看到了书房里的那一幕才仓皇而逃,能让一个人如此大受刺激,要么对他有意思要么对他们家小麦有意思,除了小麦,他从来没跟任何姑娘走得近过,所以只能是后者,只能是贺耀东。 而且怕还是小常给他招来的。 这样也好,小麦一直怕伤害贺耀东,在处理这件事上犹犹豫豫的格外谨慎,她压根不知道贺耀东对她的感情到底有多深,一拖再拖以后只会更不好收场,倒不妨趁这个机会,长痛不如短痛。 不是小常那还能是谁,他们俩在县城可都没啥朋友,公社那的四个倒是来过这儿,可问题是他们现在离这儿还有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呢,大热天儿的没事谁往这跑。 关乎安全问题,季惟做不到像庄呈昀那样气定神闲,马不停蹄的上隔壁把情况报告给刘队长后又往公社挂了个电话,说来也巧居然正好是贺社长接的,听说她找自家那傻小子,贺社长有点反应不过来了,“东子他不是上县城找你去了吗,还特地差人来跟家里说过晚饭不回来吃。” 季惟当时整个人就不太好了! 贺耀东来县城找她了? 所以刚才在门外偷看的人是贺耀东! 回想起自己差点对庄呈昀做的事,她忙挂了电话,“我得回去看看!” 以贺耀东那狗脾气,这事要不跟他说清楚肯定得出大事儿! 本来来的时候季惟还打算去铁匠铺安排下那俩门脸的装修工作,眼下是啥也顾不得了,一口气又蹬回去! 以贺耀东那性格,要是真闯进来吵一架闹一闹倒还没啥,气撒过了也就是了,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跑了,那问题才大呢! 上公社一问,一个个都说没见过他。 不在这儿还能去哪儿,难不成还呆在县城压根就没回来? 直到这一刻季惟才发现自己对贺耀东的关心是真的不够多,她知道庄呈昀的一切兴趣爱好,却从来没有多花一点时间去了解过贺耀东,其他的不说,甚至连他这会儿可能去的地方都说不出一个。 没法子,她只能发动仨臭皮匠帮着一块找,四个人把贺耀东平时爱去的地方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没有,依旧没有! 这眼看着天都快黑了,到底能跑哪去了呢! 季惟不敢惊动贺家两口子,使唤顺子到公社借了电话往县城去了一个,自己则领着另外俩继续找,没一会儿顺子垂头丧气的跑回来,“没有,大姐二姐三姐那儿我都打听了一遍,都说没见过,到底咋了姑姑,你俩闹别扭了吗?” 闹别扭? 他哪会跟她闹啥别扭,一直以来他都把她的话当成圣旨,连唱反调都不曾有过。 季惟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咋说,只能默默点头,“算是吧。”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失踪 整整一天一夜,季惟都没再见到过贺耀东。 到了第二天,常素娥那就先发现了不对劲,儿子最近越来越安分,已经很久没出现夜不归宿的情况,即便是晚上不回来也一定会提前跟家里打招呼,不可能没头没尾的就这样见不着人。 她实在不放心的很,早饭也没心思吃,先去了一趟郭家打听情况。 季惟也是一夜没睡,没精打采的看到常素娥别提有多心虚,“婶儿我跟你说实话吧,我跟贺耀东闹矛盾了,从昨儿下午开始我就一直在找他。” 直到天亮前,她都还拿着手电筒到处在找,连大黑背都牵出来了,才刚回来躺下没多久,原打算着眯瞪会儿就继续出去找,没想到他娘先找上门来了。 常素娥一早就猜到,除了这,也没啥事能让她家那楞头这么反常了,最近这段时间她总觉得这俩孩子有些不太对劲,小麦不爱往她们家去了,老儿子也经常魂不守舍的。 都是过来人,她咋能看不出来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完全就是老儿子剃头挑子一头热,小麦这孩子虽然真诚,待他也好,但明显不是他以为的那么回事儿,所以她特地跑这一趟,除了打听老儿子的情况,更是想替他来好好说和说和,好不容易看到老儿子一点点变好,她心里甭提有多欣慰,这人呐,向下容易向上难,她是真不想他再继续跟以前那帮狐朋狗友再搅合到一块儿。 “小麦。”她语重心长的拉着季惟的手,“你是个好姑娘,聪明能干,模样长得也好,凭良心讲婶儿真觉得我们家东子配不上你,他就是那滩扶不上墙的烂泥,他唯一有的,也就是那颗对你的真心了……” 这话听得季惟实在心亏得慌。 哪是贺耀东配不上她,是她对不住他才对,事情闹成今天这样,她要负全责。 好几次她想开口坦白,常素娥根本不给她说话机会,“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从很小的时候,东子就已经一门心思认定了你,每天大老远跑一趟你们生长队就为了看你一眼,有一回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你的一根红头绳,他一直系在手腕上没舍得取下来,经常被人笑话娘们儿唧唧,他爹就趁他睡着给剪下来扔了,为这事儿,他一直气着他爹呢。 后来你走丢了,他的魂儿也好像跟着丢了似的,差不多有一年没咋开口说过话,那个时候我们都怕他就这么成了个哑巴,更怕他打一辈子光棍儿,附近的媒人让他收拾得都不敢上门说亲,谢天谢地老天爷把你给送回来了……”说到这,常素娥突然有些哽咽,“小麦,婶儿今天来,其实也是想拉下这张老脸求求你,你跟东子一定要好好儿的,纵使他再不争气,婶儿也能跟你保证他绝对不会辜负了你,他是铁了心想跟你过一辈子的,至于其他的,或者他给不了你,但是我们整个贺家一定都会以你为先,尽量满足你。” 以小麦的能耐,注定不会困在这乡下地方跟大部分姑娘一样结婚生娃按部就班的过一辈子,他们两口子能耐有限收入也有限,多的帮不了,好在他爷有先见之明,当年干公社革委会主任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儿抄回来几大箱金条,挖地基的时候一股脑儿全埋地底下了,担惊受怕了这么些年,就是为了保家里这根独苗几辈子衣食无忧。 情真意切的一番话,将季惟心里想的解释澄清全部堵在喉头。 她有感于这份深刻的母爱,但最让她动容的却是贺耀东对郭小麦的感情,她从没想过那副看似吊儿郎当的面孔下藏了一颗如此挚爱的心,为了一个可能永远回不来的人,他居然能等了整整十年,这份深情,让她实在狠不下这个心去决绝。 她突然无比心疼起那个撞破她跟庄呈昀的傻孩子来,但是她没法答应常素娥,如果能提前知道这份深情,当初说啥她也不会选贺耀东来演这出戏,没有开始,就没有希望,可是一切都太晚了,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竭尽所能把带给他的伤害降到最低…… 她不点头,常素娥这颗心就一直悬着。 这姑娘看着年纪不大,心思却太沉,让她实在有些捉摸不透,她细细的打量着那张略微有些出神的俏脸,狠了狠心,下了最后一剂猛药,“如果真的没法跟他走到最后,也答应婶儿,一定等他变好了再撒手,成吗?” 季惟这才敢松口,“婶儿你放心吧,我不会不管他的,不论我俩以后处成啥关系,我都愿意看顾他一辈子。” 这话里有太多的不确定,可人这一辈子又哪有个百分百的事,小麦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已经是最大的承诺,常素娥相信她的为人,心里也跟着踏实不少,只要俩孩子能呆一块儿,机会就一直都在! 她火急火燎的来,嘴唇都急得起了干皮,一看就是从睁眼到现在滴水未进,陈翠莲特地多做了早饭留她吃,她这儿也是才知道贺耀东一夜没回来,昨天闺女忙进忙出的,她一直以为是在忙县城那俩门脸的事。 不知道为啥,听到闺女说起两人闹矛盾的时候,陈翠莲自然而然的想起了那位庄同志,前阵子她娘上家里作妖的时候他还专门来过一趟,闺女一看到他就哭了,那关系明显不太对劲,她这心里也愁得慌,只是当着亲家母的面她也不知道说啥好,安慰了几句后,吃过饭也跟着出去找人去了。 从公社到县城,又从县城到公社,顶着个大太阳来来回回,身上的衣裳干了湿湿了干,快把人给折腾疯! 一个人不消停,两大家子人跟着遭罪,帮着一块儿找的徐柱子实在看不下去,这才给季惟透了口风,“小麦,我听说豁子家这几天好像聚了不少人在赌钱……” 季惟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怪不得顺子他们仨今天都推说家里有事,来了没一会儿就回去了,肯定也是跑那地方野去了! 豁子可是公社里出了名的地痞二流子,正经的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听说她来之前,贺耀东经常领着三傻跟这伙人混在一起,多的时候光赌钱一个月就能输好几百,还不算吃的喝的,干仗更是家常便饭,瞅谁不顺眼就得去把人收拾一顿,贺家两口子以前没少为他这帮狐朋狗友操心,如果让他们知道贺耀东又开始自甘堕落,那不得把人活活气死! “你把地址告诉我就成,我自己过去,我娘她们那边你就说我已经把人找到了,让她们都回家歇会儿吧。”徐柱子本来人缘就不咋地,平时也从来不跟这些人走动,还是不给他惹麻烦的好。 徐柱子是打心眼里怵季惟,但那地方毕竟是个男人窝,他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那地儿挺乱的……” “没事,我吃不了亏。”季惟随手在路边折了一截小腿长拇指粗的榆树枝,用力掰了掰。 谁要是敢让她吃亏,她就让他吃苦! 豁子的家就在公社街道附近,很容易就能找到。 又破又旧的半拉院儿隐约还能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吆喝声,像是在推牌九。 季惟推了推院门没锁,攥着树枝就进去了。 屋里没有灯,只敞着一扇糊了报纸的窗,大白天的光线都显得相当昏暗,人倒是挤了不少,附近几个大队好吃懒做的那帮怕是都在这儿,拼的两张八仙桌旁围得满满当当,一个个嗓门又大,嘬着各种价格低廉的卷烟,俨然一个小型地下赌场,乌烟瘴气。 第一百三十章 别不要我 季惟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害她差点跑断腿的小牲口,满桌子人,就他一个坐着的,俩大长腿霸道的架在八仙桌上,贴得满脸的白条儿,嘴里骂骂咧咧的不知道说着点啥…… “贺耀东。”季惟在人后喊了他一声,她个儿矮,被里三层外三层的挡在最外边根本没人注意到她,光听见有个姑娘的声音。 一帮牌友笑着拿贺耀东打趣,“东子你姑姑来了!” 贺耀东这人吧,哪儿都好,为人仗义出手阔绰,就是天天追着个娘们儿跑这点让他们十分不齿,现在好不容易恢复正常,他们可不希望他又变成以前那样,太丢老爷们儿的脸了! 连输了一夜,贺耀东眼睛都熬红了,动作反应有些慢,端着副纸牌半天也没个动静。 顺子他们仨倒是听明白了,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东子,姑姑正在到处找你,要不咱玩完这把就回吧,别让姑姑担心。” “回去?”贺耀东咧着嘴角,笑着笑着突然就踹了桌子,“回个屁!要回你回,少打搅老子兴致!” 当时如果他再晚点出现,那俩怕是都已经亲一块儿了吧!庄呈昀个操蛋玩意儿,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欺吗,当面称兄道弟背后撬他墙角,怪不得姑姑那么着急想找姑娘把他打发走! 更他娘憋屈的是他居然还不敢进去,就怕她说出要跟他结束的话……想着想着,他的脑子里又不由得浮现出书里描写的那些画面和姑姑娇滴滴的红唇…… 狗日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占他姑姑便宜! 他气急败坏的又踹了一脚! 他这暴脾气,说揍人就真能给人揍趴下,哪有人敢去拦,全都歇了手里的牌,等他消停了豁子才敢打圆场,“行了行了,你俩也是不懂事儿,玩牌就玩牌,提那些有的没的干啥,啥姑姑姑父的,咱东哥只要妹妹,有漂亮妹妹再来说话!” 一句话没说好,贺耀东这狗脾气又上来了,一脚踹豁子小腿肚上,“啥姑姑姑父,老子只有姑姑!” 眼看着他抡起拳头就要揍人,季惟够着胳膊一枝条抽他手背上,“贺耀东你还有完没完!” 歪在圈椅上的人蓦的一愣,踩上桌子直接跨过人头顶跳了出来,“姑姑,姑姑你别不要我……”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就敢把她搂怀里,低着头在她肩头蹭啊蹭,仿佛再撸一撸他的脑袋,就能给一声讨好的“喵——” 季惟实在没脸看,“行了行了,有话回去再说。” 她冷眼扫过挤在人群里的其他三人,“你们仨还愣着干啥,让钉子钉住了吗!” 明明就是个弱不禁风的丫头片子,就这么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愣是给人看得心里发毛。 满屋子的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顺子他们陪着笑脸,“不是,咱们几个欠的钱还没还呢……” “多少?” 贺耀东抢着回答,“一共二百五!” “数字倒是吉利,很配你们。”一天一夜干掉二百五,普通人挣一年也挣不到手,真当钱是大风刮来的,季惟想想就火大,“还钱可以,但是过两天全都得给我去县城帮忙组装自行车,一百辆,啥时候装完啥时候结清。” 别说只是组装自行车,就是让他们去挑粪那也比回家挨骂挨揍的强! 三人二话不说答应,只有贺耀东闷闷不乐往外走,“我不去县城。” 瞧他那样儿,怕是今后对县城这地方都有阴影了,季惟又是心疼又是自责,掏出一把大团结点也没点直接扔给顺子,疾步追上去,“先跟我回家,你娘很担心你!” 贺耀东低着头走在前面,就是不吱声,也不搭理她。 季惟有点急,上去一把揪住他衣袖,“还能不能有点出息了!” 后者这才红着眼,罕见的冲她咆哮起来,“还要啥出息!你都让人抢走了,姑姑都没了,我还要啥出息!我就这么烂在这儿挺好,你要是不想要我了,以后就少管我的事!” 吼着吼着,他猛地一拳头捶向也不知谁家的院墙上,紧绷的手背一下子在粗糙的青砖上碾了个血肉模糊! “你到底要干啥!”季惟让吓得够呛,死死抱着他的腰,不让他再做出任何过激行为,“谁不要你了,我啥时候说不要你了!” 贺耀东固执的仰着头,突然重重将脑袋埋到她颈窝,声音嘶哑得如同一只绝望的困兽,“姑姑我求你了,我们就这样装一辈子好不好,就算你要跟别人处对象,也别告诉我,别不要我……” 那么大个个子,委屈得像个孩子。 季惟不敢再刺激他,只能尽量顺着他的话讲,“我不会不要你,你喊我一声姑姑,我当然得一辈子照顾你。” 好一会儿,见贺耀东的情绪总算有些平复,她才小心翼翼的去拉他的手,“咱们先回去处理伤口好不好,你放心,我答应过的一定会做到,你啥时候见我骗过人?” 这么大的受伤面积,大热天的不及时处理很容易感染发炎,到时候又得遭罪。 好在贺家离不远,因为三女婿是医生,家里平时都有备着红药水之类常见药,季惟自己就能给他包扎好,怕弄疼他,她的动作格外轻柔,连语气都变得比平时温和不少,微低着头专注的模样,让贺耀东看得有些移不开眼。 只是手上稍微弄破点皮就能让姑姑对他这么温柔,怪不得那姓庄的当时争着抢着要让大黑熊去挠! 他突然就不生季惟的气,这事摆明了就是姓庄的对他姑姑耍了心眼,那家伙一看就不是啥省油的灯,一面装着大尾巴狼一面打他姑姑的主意,他们四个大老爷们儿跟他相处这么久都没看出来,他姑姑这么善良一姑娘,难保不会被骗……贺耀东不停的自我安慰着,全然忘了他那孱弱的姑姑当时单枪匹马炸死熊瞎子的英勇模样。 他手上有伤,一时半会儿又对县城有抵触情绪,季惟就干脆多给他宽限了几天,让他在家好好养伤,只叫顺子他们仨先去铺面帮忙。 郭老头在市里打听到的关于组装自行车的消息并不多,更别提带零配件回来,个别社员那儿催得又急,她只能先自己画一批顶上,其他的到时候再另做打算。 小一百辆自行车,熬了她好几宿通宵。 人手有限,顺子他们又都是新手不咋熟练,没法大批量出货,主要出了也没地方屯,季惟就干脆跟其他生产队租了辆牛车,按照名单上的先后顺序每天拉几个去县城提车,一时间,整个榆树沟大队来回的全是簇新的二八大杠,订到自行车的社员们个个春风满面,连带着大队生活条件看上去都拔高了一截! 而隔壁大队因为挨得榆树沟大队近,捡了个现成的便宜,现在也是洋溢在一片喜气当中! 其他几个大队的社员见了实在眼红,打听到自行车行的位置,也纷纷往县城跑,于是乎几天之内,车行里络绎的顾客就从提车的变成了订车的。 一百三又一百三,啥叫数钱数到手抽筋,刘群英这回算是长见识了! 打从她开始上班以来,几乎每天车行里都能订出去小一百辆自行车,根本用不着任何宣传,现在整个县城的人都已经知道她们这东方自行行能买到不用任何票证的低价自行车,更了不得的是,居然还有特地从隔壁县城赶过来的,一要就是好几辆,连她这个售货员都觉得光荣! 第一百三十一章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赚钱是好事,这个世界上除了庄呈昀,大概没人会对这玩意儿不感兴趣,但是看着每天这一摞摞的现金进账,季惟却笑不出来。 领刘群英领去自行车行的时候她少交代了一句,忘了让她暂时先别接受订货,把现货处理完就成,现在可倒好,越欠越多了,自行车可不是皮带钱包这类的小玩意儿,这是大件中的大件,纵使神笔能画,小小一个县城陆续多出这么多没有牌子的组装自行车也实在太过于惹眼,如果真有心眼多的人细究起来,她连进货渠道都交代不清楚,可是钱都收了,不出货她能咋办,总不能还没开业就先把招牌给砸了吧…… 一番考量,季惟还是决定再去一趟省城。 顺便还能把租赁柜台和开专营店的事提上日程,反正她跟庄呈昀之间的误会已经解除,不用再因为破坏他人婚姻的事而耿耿于怀,至于小常那倒霉玩意儿,让他见鬼去吧! 她要去省城,庄呈昀自然是要跟着,小常这回也学聪明了,寸步不离的跟着两人,“贴身保护呈昀同志是我的职责,出了事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季惟无从反驳,只能让他也一块儿,谁知道才进火车站大门,又看到了拎着行李的贺耀东,隔老远就站在台阶上冲他们招手的,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好好的二人甜蜜之旅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变成了西天取经…… 季惟意味深长的斜了眼小常。 跟上次一样,庄呈昀的介绍信是大队长替他开的,他和季惟都只能买普通硬座,但是小常和贺耀东买到的却是硬卧车票,两人想也没想跟着他们俩去了餐车,于是四个人坐那儿大眼瞪小眼。 尤其是贺耀东和庄呈昀,那简直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当然,这只是贺耀东他自己的想法,打从上车后,庄呈昀就一直拿着本棋谱在看,压根也没说过话。 “姑姑!”贺耀东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季惟身上,“你不是说一辈子不会离开我的吗,为啥去省城不带上我!” 庄呈昀的视线也跟着从棋谱转移到季惟身上,他别过脸,用一种平静但又充满是探究的目光盯着她,直看得季惟浑身发毛。 “你少胡说八道,我只是说会照顾你一辈子!”她一记脑门栗敲贺耀东头上,后者和小常异常默契,“有差别吗?” “有。”庄呈昀重新拿起棋谱,“她是你姑姑。” “姑姑是我对象!”贺耀东极力纠正! 再次见到庄呈昀之前,他每天都磨刀霍霍的想着如何收拾这个想抢走他姑姑的狗东西,可是真当见到了,似乎怒意远没有想象中那么遏制不住,对着他,就好像前些年随红小将到处破四旧时见过的那尊佛像,它被高高的供在庙堂神龛上,用一种近乎悲悯的目光看着群魔乱舞的世人,即便后来被人推倒,被人践踏,无数的棍棒将它打砸到开裂残缺,碎石堆中的那双眼睛也依旧波澜不惊。 这样的一个人,你无论跟他发多大火都没用,跟拳头打在棉花上似的不得劲。 果然,庄呈昀只是温和的朝他弯了弯嘴角就没再继续搭理他。 贺耀东气急,抱着胳膊重重往椅背上一仰,也不再说话。 六七个钟头,两双冤家死对头,餐车内气氛一度诡异到连服务员都不愿意再进来。 好不容易捱到下车,贺耀东抢着去挽季惟的胳膊,“姑姑你跟我去我老姑家住吧!” 季惟才知道他这趟来省城也不全是跟着她来的,还得代替他们一大家子人去他老姑家探亲,贺家最小的姑娘远嫁省城,平时得管着婆家一大家子的人吃穿用度、人情往来,忙得一两年才回一趟娘家,最挂念的就是她这个宝贝侄子,每回去都得留他住上好一阵子。 她悄悄松了口气,“我手上还有很多要紧事等着办,要不等过几天空闲了再去找你。” 火车站门口,两辆黑色的伏尔加早早的等候在那,一辆是华侨饭店安排来接他们的,另一辆则是专门来接贺耀东的,这种俄产轿车在这个年代基本算是公务专用车,大概也能猜到贺家老姑到底嫁在啥样的人家, “不行,那我也要跟你们住一块儿,回头我再跟你一块儿去老姑家!“关键时刻,季惟最怕贺耀东犯轴,她好说好话的哄他,“你先去你老姑家安顿好,这样等我忙完了咱们才能有时候到处去玩不是。” 贺耀东想想也是,老姑每次见着他都得拉着他唠好几天嗑,非要他把老家发生的事一件件说给她听,正好趁她唠嗑这几天姑姑能忙自己的事,还省得浪费时间。 “那我到时候来找你!” “嗯呢。”眼看着他上了车,季惟总算是踏实了,就刚才餐车车厢里的气氛,她是一秒钟都不想再体验了! 到底是专业的,小常做事就是周全,考虑到华侨饭店人来人往,大部分都是外宾和要员,反而会更大程度上提升庄呈昀被认出来的机会,所以出发前他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座僻静独立小院,跟他们在县城住的格局极为相似,只是装修上要更为古色古香,全是正经上了年代的老物件。 “呈昀同志,我得跟您汇报个情况,咱们这儿就只有两间屋,也没个多余的床可以给花瓶,又不好叫她打地铺,所以等替您安顿好,我会亲自送她去华侨饭店。”庄呈昀似乎是坐累了火车,一上车后就靠在那儿面露疲态,小常刻意压低了声音跟他说话,只是他这个安排显然没能让庄呈昀满意,英气的眉宇微皱,“她跟我住。” 正儿八经的两口子,分房也就算了还得分地方住? 这算哪门子事儿。 小常完全没想到这话会从纯洁得跟张白纸似的呈昀同志嘴里说出,他坚信这是季惟带坏的,“这样不太好吧,她毕竟是贺耀东的对象,只要他们俩一天没断干净,您就不适合跟她住一屋,不然还是我跟您住一屋,我打地铺。” “不用,除了你没人会注意这个。” 轻描淡写一句话,把季惟给乐得不行! 没想到她们家庄呈昀看着挺沉默寡言的一人,嘴皮子倒挺溜,完全堵的小常没话可说! 就是嘛,哪有人成天盯着别人两口子被窝里的那点事,又不是闲的…… 她莫名觉得脸颊有些发烫,连带着后车厢的空气似乎都开始变得闷热起来,她伸手去摇车窗,却被庄呈昀紧紧握住,他微微侧着头,单薄的唇又近又远的贴着她耳畔,神情中多了些玩味,“想什么呢,脸红成这样。” “谁,谁想了!”季惟一把抽回自己的手,不停的在窗玻璃上涂涂画画,要是让他知道刚才她脑子里的那些个覆雨翻云的画面,以后她还做不做人了…… 她越是这样,庄呈昀心情就越好,一直到下车脸上的笑意都没停过。 小常盯着车上的后视镜,已经完全惊呆了。 他都快忘了自己到底有多久没见过呈昀同志这样随性的笑容,更或者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对其他人展示过这样的一面,人前的他一直都是极度的克制从容,这也是棋盘上约定俗成的礼仪,大悲大喜,宠辱不惊。 有那么一瞬,小常真的觉得这样的呈昀同志挺好,整个人都仿佛鲜活起来,是一种有血有肉的饱满。 于是他也跟着笑了起来,换来季惟的一记白眼。 这回小常真觉得自己挺冤。 咋地,有呈昀同志给她撑腰,连笑都不让他笑了! 他回瞪了季惟一眼,两人你来我往,斗得不可开交。 第一百三十二章 碰瓷 纵使千般不好,对庄呈昀,小常真的是相当尽心尽力,即便是自己亲自托人安排的住所,到地方后他还是非常警惕的先进去做了一番详细检查,确定里面没有任何危险或者潜在危险,才重新出来请庄呈昀。 有他在,季惟也不用担心庄呈昀会没人照顾,放下行李便马不停蹄的让司机载着她先去了趟旧货市场。 这回她是带着明确任务来的,办好就得回去,毕竟县城的铺面还等着她去开张呢,日子都选好了,可不敢耽误时间,趁还没闭市,她得去找卖组装自行车的车贩子们先打听打听情况,也好多个门路, 也不知道是司机眼力好还是提前收到指示,对她一口一个庄夫人。 季惟挺不好意思,便岔开话题跟他打听起奉天自行车厂,作为华侨饭店的专职司机,他经常得载着各种外宾领导去参观这块奉天的活招牌,消息最是灵通不过。 要是问别的,司机还真可能不知道,但是奉天自行车厂,他乐了,“您真的不知道吗,那厂子的负责人就是我们傅主任他弟啊,人称傅家老三!” 这也未免玄乎了! 想租华侨饭店的大厅,傅家老大正好就是负责人,想要跟友谊商店合作,又冒出来个傅家老二,现在又是傅家老三,这到底是运气啊还是巧合呢,季惟一下子都觉得有些不敢置信! 她甚至都有些怀疑庄呈昀是不是未必先知,所以专门联系上傅老…… “这我骗您干啥。”怕她不信,司机连傅老三啥时候进的奉天自行车厂又是啥时候当上的厂长,全都事无巨细的告诉她。 有这层便利在,那还去啥旧货市场,直接上奉天自行车厂得了,能不能行的,傅家人那起码能多给她点机会! 季惟忙让司机带路,一个利落的急转弯,伏尔加直直往反方向驶去…… 还没到地方,前面空荡荡的路口无端端哪窜出个人来,司机连忙急刹车,差不多在距离那人还有二十公分的地方及时停下,然而那人还是往后倒退了几步,重重朝地上仰去…… 季惟都看傻眼了! 这也能行…… 明明就没有碰到她啊,这不是碰瓷嘛这不是! 想不到这种完全不考虑子孙后代的缺德行当,从这么早就已经开始了! “同志你没事儿吧!”也不知道司机有没有看出来,挺着急的就打开车门下去了,毕竟是她让人往这儿开的,季惟怕他真被人讹,也跟着下去。 长得挺俊一姑娘,穿了件缀着补丁的花衬衫,瞅着年纪跟她差不了多少,装模作样的本事却很有一套,实打实没有碰到的事,她居然就能抱着小腿躺地上,“哎呦”“哎呦”的喊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赶上下班高峰期,路上来来往往的全是人,没一会儿工夫就把他们连人带车给团团包围起来,“咋开的车啊!出门都不带眼睛的吗,瞧把人姑娘给撞的,得亏没出人命,不然我看你们咋整!” “这种资产阶级的腐败东西,就不该出现在咱们的土地上,瞧瞧,可不就是过来害人的,不死落下个残疾那也够呛啊!” 群众们向来是维护弱小,他们开着车,那姑娘肉体凡身一看就比他们弱,自然引来大帮人的义愤填膺! 七嘴八舌的,根本不给他们任何开口解释的机会! 司机开了大半辈子车,一直小心谨慎,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一时间也没了主意,急得一头一脸的汗,“大伙儿先别急,先让一让,让我送这位姑娘去医院看看,如果我真把人撞坏了,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其实刚才的下车的时候他都还不是很确定自己是不是真撞到人了,可是行人们一个劲的指指点点,再加上那姑娘不停喊疼,他差不多就已经确信。 先送医院再赔偿,按说这就是最标准的做法,但还是有人能从鸡蛋里挑出骨头,“你啥意思,啥叫如果你真把人撞坏了!你没看到人姑娘都躺地上起不来吗,她还能诓你不成,人姑娘才多大,也亏你想得出来!说啥让我们让道送人去医院,我看你就是想逃跑!” 司机差点没给气出一口老血,面红耳赤的梗着脖子,“同志,我这车上面是有车牌的,如果我跑了,只要一报告联防队一查就能找到我,你说我能跑到哪儿去?” “谁知道你到时候还承不承认!又没拿相机给你拍下来!” “那你们说,到底咋办!” “要不这样吧,你赔我点钱,我自己去医院,这样也算是两全其美。”刚才还抱着小腿忙着喊疼,说到钱,这姑娘却是来了精神,一双狡猾的黑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季惟都怀疑她脸上那点泥渍也是她闯出来前自己事先抹上去的,这大路上牙子干净的,上哪儿给她整那么些污泥去。 这种风气可不能助长,她及时挡到司机跟前,笑眯眯的看着那姑娘,“这可不行,不去医院检查的话我们咋知道你伤得有多严重,万一钱给少了,那你不是吃亏了吗?” 那姑娘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那就多给点呗!瞧你这模样打扮,又坐着小汽车,家里条件肯定不差,多个点怕啥!” 倒是说对了一半,她家现在的条件的确不差,可问题是她不是散财童子啊! 季惟又笑,“那照你说给多少合适?” “我这人也不是黑心的,就给个一百吧,好不好的都是我运气,万一上医院的钱不够我也不会再问你要。”姑娘坐地上,一本正经的开始讨价还价起来。 司机让季惟这么一打搅,也耳清目明许多,反应过来自己这可能是遇上骗子,他嗓子都响亮许多,“想得美!我根本就没撞到你,居然还敢跟我这儿讹一百!你知不知道我是哪个单位的,连华侨饭店的人都敢讹,我看你也别上啥医院了,直接上联防队吧!联防队说该赔你多少我就陪你多少!” “你,你吓唬谁呢,联防队来了又能咋地,你撞倒我难不成还是我不对?不想负责就算了,算我倒霉!”一提起联防队,姑娘的脸色明显不对了,她仿佛烫着似的迅速从地上弹起来,拔腿就跑。 季惟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姑娘的背影,勾了勾嘴角。 胆子这么大的姑娘在这个年代她还真是头一次见到,不过她这儿正好缺的就是个胆大的! “就是一场闹剧,师傅您就先回去吧,给您添麻烦了。”她跟司机交代了两句,自己徒步离开,不过却并没有往奉天自行车厂方向,而是疾步追着那姑娘而去。 料想她也跑不远,找到没人的角落,季惟不慌不忙先牵出大黑背,狗鼻子在地上嗅啊嗅,很快就在附近的一个巷子里替她找到人,那姑娘正靠在墙上喘着大粗气,显然是累得够呛! “坑蒙拐骗的钱不好挣吧……” 冷不丁冒出只半人高的狗,可是给她吓得不行,手脚并用的差点没跟壁虎似的往墙上爬,认出季惟,姑娘的脸上愈发警惕起来,“你你你,你跟着我干啥!” “也没啥,就是觉得你很有意思,想跟做笔买卖,给你一个赚钱的机会。” 一听到“钱”字,姑娘脸上的渴望明显占据了上风,她仔细打量着季惟,似乎想是确定她是否在拿自己开涮,等她从兜里掏出一张大团结,这才放心道:“你说,你想让我干啥,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竭尽所能。” “倒也不难。”季惟靠近她小声耳语…… 第一百三十三章 阴沟里翻船 越听到后面,那姑娘的眼睛就瞪得越大,到最后竟连嘴巴都o成一个圈,“老板,那男的跟你到底啥愁啥怨啊,你要这么整他!” “这个你别管,你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好处我绝对不会少了你的,事成之后我再给你另外一百九。” 要说今天能遇上也是运气,平时能碰瓷小汽车的机会少之又少,大多数时候也就逮几个蹬自行车的,赶上性格软乎的可能会给个块把五毛的,要是遇到是暴脾气的,那可真是到了八辈子血霉,别说钱了,搞不好还得挨顿臭骂! 风险是有点大,不过赚钱这种事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这可是开张吃一年的买卖,那姑娘拍着胸脯,“我叫小丽,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老板你放心,事情我一定给你办妥!”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丽连碰瓷都敢干,季惟一开始还挺担心她会拿了钱就跑,倒不是她心疼那十块钱,纯粹就是觉得少了一场好戏,可惜。 上奉天自行车厂打听了一番,听说他们傅厂长不在,季惟就回去了。 她们住的这个小院,虽说大部分生活物资都是提前准备齐全的,但像瓜果蔬菜这些都必须每天去副食品商店现买。 小常习惯性早起,基本上每天早上锻炼完就会出门,正好能踩着副食品商店开门的点。 到了省城自然更不例外,人口多供应有限,稍微去晚点可能就得排到中午,还不一定能买的上,所以小常比任何时候起的都早,脖子上挂了条白毛巾,权当出去晨跑。 小院较偏,距离街道副食品商店并不算太近,一路上还有好几幢早些年查封的老宅子,经过一条小巷时,一阵微弱的呼救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小常眉心猛跳,也顾不得买供应的事,循着声源找去。 幽僻的巷子尽头,居然趴着个披头散发的姑娘,身上的短袖汗衫已经被人撕得乱七八糟,手里还拿了一块沾满血迹的搬砖,看那样子应该是经历了某种很糟糕的事情……… “需要我帮你找联防队吗!”小常忙脱下自己身上的衬衫盖在她身上。 姑娘裹着衣裳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千万别,要是被别人知道我就没法做人了!我没被咋样,人已经被我打跑了,你就当没看到过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小常本来就不是多热心肠的人,能进来这么一趟完全也是因为之前的职业本能,听她这么说,转身就要走人。 “同志,同志你先别走,我的脚好像崴了站不起来了,你好心扶我一把成不,我能自己走回去,不会麻烦你的。”姑娘哭着朝他伸出手,小常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拉了她一把,却被她一把抱住胳膊,“救命啊,快来人啊!有人耍流氓!” 刚才还虚弱得走不动道的姑娘,一下子精神抖擞得仿佛没事人一样,她扯着大嗓门,愣是把附近住的仅有的十来户人家全给嚎了起来! “外面是不是有人在喊救命?”庄呈昀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温玉在怀,他真有点舍不得起来,季惟嘟嚷着嘴,毛茸茸的小脑瓜子在他胸膛上蹭,“不知道,别吵我,不知道不知道……” 大清早的,小小一点动静无疑就是点火,庄呈昀有些失控,伸手把她捞到自己身上搂着,“太平点儿,不然你真别想睡觉了。” 他又不是柳惠,坐怀不乱能还能不乱几回,昨晚折腾一宿已经憋了满腹燥火,再这么下去非烧死不可。 睡得好好的让闹醒,季惟气不顺,偏要跟他唱反调,小手探进被窝一抓一个准,庄呈昀当时脑子就空了…… 相处这段日子,他们俩早已不是第一次亲近,但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主动,小麦还从来没有这样对过他,一时间新奇、渴望像是无数根羽毛在他心头轻飘飘的挠,最终全都交付她温柔的手心。 季惟可怜兮兮的揉着自己酸麻的右手手腕。 瞧着挺清心寡欲的一人,谁能想得到精力会这么旺盛,就这战斗力要是真提枪上膛,她绝对得哭爹喊娘…… 只可惜这点开胃小菜在庄呈昀这儿完全是意犹未尽,他一个翻身,又将她压在了身下…… 外面的呼救声早就已不知道啥时候停止。 小常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被人以这种方式带进联防队,两手随便那么一动,那刺耳的金属碰撞声令他心里的怒火又上升了一大截! 入伍那么些年,他的同僚遍布全国,成为呈昀同志的勤务员后,更是因为工作需要接触了不少大人物,上哪儿都能有个便利,没想到阴沟里翻船,居然让一帮子愣头青给他逮起来了! 奇耻大辱,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我已经跟你们说过了,我真不认识那女的,听到她呼救才过去帮她的,谁知道她会好端端反咬我一口,你们到底还要我说几遍才能明白!谁会大清早带着介绍信户口本去晨练,你们要是真不相信,可以把你们队长找来,他能证明我的身份也能证明我的人品!”除了副食品票证和钱,小常身上就多出一条白毛巾,根本没法证明他的身份,又不能把呈昀同志暴露出来,他只能一个劲吹胡子瞪眼的解释,可惜来来回回说了好几遍,压根就没人相信他! “少跟这儿攀关系!”年轻的联防队员阴阳怪气的瞥了他一眼,“要是每个犯了事儿的人都进来找我们队长,他不得忙死,甭管你是啥身份,犯了事就得受到制裁!我相信不会有任何一个正常的姑娘会冒着自毁清白的风险去冤枉你,她图啥啊!图被人非礼刺激啊还是让人指指点点好玩啊!” 话虽这么说没错,可问题是那姑娘她不正常啊! 正常人能冤枉救自己的人吗! 小常脑子里冷不丁又窜出个更不正常的人影来…… 回想起季惟昨晚的反常,他突然就咬牙切齿起来,“花瓶!这事儿一定是那个花瓶的主意,她这是在报复我!” 一到省城就出这样的事,除了她,还有谁! 只有她最跟他过不去! “报复你?”年轻的联防队员越听越乐呵,“你可真是越说越扯,刚明明你自己说的你跟那姑娘根本就不认识,既然不是认识,这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她好端端冤枉你干啥,编理由好歹也得给我编圆乎咯!” 小常气了个倒仰,“我说的是郭小麦,郭小麦!” 从来就没见过这么黑心肝的姑娘,居然敢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整他,要是那倒霉玩意儿现在在这儿,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掐死她! “你这咋又扯出一个来,真是越说越乱!”年轻的联防队员不耐烦起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自己坐这儿好好反省反省,啥时候想明白了,愿意交代问题我再来!” 结实的询问室大门,“砰”的一声! 里面彻底安静了下来。 小常急得是抓耳挠腮,花瓶这回摆明是精心策划过才算计他的,现在他被关在这儿怕是一时半会儿的也出不去,呈昀同志一个人在外边可咋办,他身边就那么个妖精似的花瓶,非让她生吞活剥了不可! 然而几条街外的那座小院,此时依旧是一片祥和。 一大早上起来就没看到小常,庄呈昀还专门问过季惟,不过听说他可能是去买供应去了,他就没再多问,虽然他没买过供应,但也知道有时候得排很久队,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是很正常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奉天自行车厂 季惟好心情的哼着小曲,做了顿丰盛但是色香味全无的早饭,没有小常这个碍手碍脚的家伙在,两人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别提有多柔情蜜意。 “我来洗碗。”饭后都不用季惟帮忙,庄呈昀自己就端起锅碗瓢盆往水槽去了。 季惟刚想劝他打住,噼里啪啦一阵脆响,整个世界彻底安静了…… 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哭好还是该笑好,赶紧抓过他的手来检查,“没事吧你,有没有伤到哪儿。” 看着满地的碎瓷片,庄呈昀挺不好意思的摇头,“我没事,我去拿扫帚。” 修长干净的双手的确齐齐整整的,半点伤损都没有。 季惟来回检查一遍才放心,把他往外推,“这里放着我来,你去换衣裳吧,等会儿跟我一起去奉天自行车厂。” 就他这样的,一个人留在家里实在叫人放心不下,洗个碗能把碗砸光,这要是点个炉子烧个水,那不得把房子都烧了。 作为奉天省的招牌,奉天自行车厂的规模已经到了让人咋舌的地步,小到随便一个零配件的生产车间,都有红星皮鞋厂半个厂区那么大,红色的砖砌围墙一直从这头延伸到远处,仿佛根本看不到尽头。 之前没跟傅家老三打过照面,季惟也不好意思搬出傅老,把庄呈昀留在车上,自己规规矩矩的在保卫室登记里来访者姓名,再由保卫进去通报。 听说是坐着华侨饭店的车来了,虽然自己这儿没接到任何通知,傅老三还是非常热情的接待了她。 傅家哥儿仨果然长得都像,只是一个比一个年轻,说话也都温文尔雅,看了季惟拿出来的介绍信,他突然笑开了,“原来您就是那个鼎鼎大名的东方皮具女负责人,我大哥二哥之前在家提起过您好几次,夸您是女中豪杰,小小年就却十分有经商天赋,敢单枪匹马上我这儿谈生意,果然有胆识!” 原来傅老大傅老二一早替她把关系网铺开,季惟放心大胆的打开天窗说亮话,“其实我这趟来就是想跟您谈谈零配件的批发,我这儿需要很大一批量。” 傅老三会意,“您是想做组装车生意?” 这个生意利润极大,如果是从厂里倒出去的一手配件,组装上过后一辆最少能挣好几十,他自己这儿当时也琢磨过,只可惜厂里有硬性规定,除了残次品,其他一律不能倒卖出去,当然,有些胆大的工人偶尔弄个一辆两辆的配件出去赚点外快也不是没有,只是那都成不了大事,或者是做自行车零配件的大型批发,但是这么一来,厂里会不定期有监察过去视察,为的就是防止倒卖组装自行车,这玩意儿一直是他们这个行业最深恶痛绝的事,这就是一条长在他们这块肥蛋糕上的蛀虫,会把品牌自行车这块蛋糕彻底蚕食! 听傅老三这么一解释,季惟大概也知道组装车这行有多难了,怪不得她当时在旧货市场看到的自行车维修部里面卖的数量都极少,最多也控制在五辆车以内,从源头就进行严格管控,想要触类旁通肯定不容易。 “不过也并非完全没有办法。”傅老三又道。 季惟来了精神,“您说。” “您手上现有资本多少,能弄到多大的场地?” “钱不是问题,至于场地的话,眼下最多只有几亩。”实在不行,她只能先把生产队那块的厂房先让出来了。 “这就成,够用了。”傅老三领着季惟去仓库,指着一排已经停工不知多久的旧机器给她看,“这批都是厂里淘汰下来的,原本是打算试着改成其他生产机器,看能不能卖给别的工厂尽量减少损失,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打报告上去试试,老旧是老旧了些,但功能上没啥大的问题,有几台坏的到时候我会让人修好,一辆自行车的出厂成本可就只有几十块,比层层剥削的组装车利润要大得多,您要是答应的话我现在就打报告,等上面下通知就能来签合同。” 只是想来弄点儿自行车零配件做个小生意,没想到一不小心可能要弄回去一个自行车加工厂,季惟心情挺好,“那成,那我就等您的好消息!” “诶!”傅老三挺不好意思搓着手,“这事我一定会尽量去办,只是还希望到时候您那能给我留点小小的股份,我爸手太黑,我们哥仨随便干点啥他都盯得死死的,工资又全部上缴到媳妇手上,我这儿是一点财政自由都没有。” 能有一个信得过且能耐大的人出面一起合伙做生意,大概是每个捧铁饭碗的人的心愿,这年头,钱挣再多都不够花。 这有啥说的,傅家兄弟想借她的名,她又何尝不想借他们的力,都是相互的嘛。 季惟满口答应,“您放心,您的百分之五一早就给您预备上了。” 就冲她这诚意,都让傅老三无比期待合作,两人当下商量好合作计划。 每回庄呈昀来省城,傅老都恨不得跟他杀上个三天三夜,听说他现在就在自行车厂,自己背着棋盘蹬着个自行车就来了,两人霸占了傅老三的办公室,没一会儿傅老大跟傅老二也找上这儿,非说要给两人接风。 上次只留了封信就不辞而别,季惟心里实在过意不去,非常诚恳的跟二人道了歉。 其实那封信,傅老大压根就没来得及看就让庄同志给收走了,里面到底写的啥他半个字都不知道,庄呈昀只是告诉他合作会推迟一阵子,仅此而已。 这么一个不问世事的人,却一直默默的在背后为她保驾护航,季惟听得心头暖洋洋的。 几个人借了自行车厂的食堂置办了一桌接风宴,有说有笑的吃了顿午饭,可是苦了还被关在联防队询问室里的小常, 大清早到现在滴水未进,好不容易被允许打一个电话找人来给他证明,小院的电话还一直没人接,又被那个年轻的联防队员一通怀疑他撒谎,继续给他关禁闭。 庄呈昀就纳了闷了,一直到临睡前他都没想明白小常到底去买啥供应能买上一天不回来。 实在小常能力过人、又有功夫傍身,不然他真会担心他是不是出啥事了。 有季惟在身边,他睡得也好,两人一觉到大天亮,睁开眼,却发现贺耀东站在床沿凶神恶煞看着他俩! 季惟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往被窝里钻,“你你你,你啥时候进来的,咋进来的!” 该不会是昨晚上就来了吧,那他们俩昨晚上干的那点事儿不是全叫他看到了…… 早知道她就不给他留地址了! “翻墙。”贺耀东老大不高兴的把她从被子底下拽出来,“姑姑你俩为啥躺一张床上,是不是他欺负你占你便宜了!怪不得你不肯跟我去老姑家住,肯定是他威胁你了!” 上次是亲嘴,这回干脆躺一块儿,真是越来越过分! “你胡说八道啥呢,我们只是躺一块儿又不代表非要发生啥,你以前还不是躺过我的炕,难不成咱俩也发生过啥!这儿只有两个屋,不跟他睡一块儿我难道去跟小常睡一块儿?”虽然除了最后一步,该做的都做了,可没到那一步,就不能算。 一听她这话,庄呈昀脸色都变了,眼底的笑意中缓缓显现出一丝克制的凌厉来。 季惟忙在被窝里掐他,一个劲给他使眼色。 行了吧祖宗,就这有的没的还吃味儿呢,先把这小牲口哄住了再说吧,他这要是真撒起疯来,能跟你玩命! 第一百三十五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其实不管季惟说啥,贺耀东都愿意选择相信她,他从衣柜里找出她的行李,“姑姑你还是跟我去我老姑家住吧,我老姑替你把客房都收拾好了,她说很想见见你。” “真不是我不想去。”跟他讲道理还不如对牛弹琴,季惟灵机一动,故作为难,“小常不见了,一宿都没回来,等会儿起来我们就得出去找他呢,你要是闲得慌,不如帮我们一块儿找找?” 别人丢了也就算了,小常? 贺耀东没当回事,“他那么大个人了,还能丢了不成,兴许是有啥事给耽误了,说不定过会儿他就自己回来了。” 以他个人经验,夜不归宿无非就是在底下赌场赌钱又或者干仗被弄去了联防队,就小常那木头似的性格,一不赌钱二不会跟人干仗,咋想咋不可能。 说曹操曹操就到,屋里正在商量,外面大门一脚被人从外面踹进来,“郭小麦,你给我出来!” 想他常新华根正苗红、积极向上的十佳好青年,居然在联防队被关押了一夜,如果不是今早队长来审讯犯人看到他,怕是现在他都还被关在里面没出来! 这一嗓子吼的,把庄呈昀也给吼了起来,他扣着衬衫袖扣从屋里出来,倒是显得神清气爽,“怎么回事?” “您让她自己说,都是她干的好事!”小常那叫一个憋屈,跟着呈昀同志这么多年,谁见到他不得客客气气的,还从来没被人欺负成这样过,如果他是个姑娘,非得趴在呈昀膝头好好嚎啕上一番,狠狠告一状这黑心肝的郭小麦! 他一把将季惟揪到人前,后者一脸无辜,“常新华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到底咋着你了?” “少装,你自己干了啥你自己心里没数?” “我得有啥数?我昨天一天都在忙,不行你可以问阿昀,他一天都跟我在一块儿!”季惟面不红心不跳的扯着谎,对小常,她真的是半点心虚都不会有,当初他跟他撒谎庄呈昀在首都有媳妇时,不也是理直气壮的很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成,你还要继续装是不!”小常气极,出去拽了个人进来,“来,你来告诉他们,昨天到底咋回事!” 小丽低着头,可怜兮兮的揪着自己衣摆,“对不起,老板……” 季惟右眼皮子狂跳! 下一秒,小丽却“噗通”一声跪倒在小常面前,从兜里掏出一捧零碎钞票,声泪俱下,“老板,我真的不能撒谎,钱我还给你,你别找我!” 小常险些没让气昏过去,“你胡说八道啥,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明明说是她指使的你!” 这辈子他都没这么失态过,可是每次遇到这个花瓶,小常就觉得自己能被气掉半条命! 小丽不说话,就开始呜呜咽咽的哭,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 “行了,都别闹了,小常跟了我这么多年,他会做什么不会做什么我心里有数。”庄呈昀掸平身上的衬衣,依旧温和的语气听上去却无比严肃,“不过你也确实不应该骗小麦说我已经结婚,她这段时间一直跟你过不去,也是因为心里憋了气,你得反省。” 想不到长得人模狗样居然干这种缺德事,小丽冲小常嫌弃的撇撇嘴,“你真是活该,换做是我,能把你活埋!” 季惟想捂庄呈昀的嘴都来不及,贺耀东原来还在看好戏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姑姑,你是为了跟他赌气才故意跟我在一块儿的吗?” 他指着庄呈昀。 甭管说真话还是说假话,总有一个要受伤,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季惟头疼的揉着太阳穴,“不是不是,这是两码事儿,干啥混为一谈,我得出去办点事,先这样。” 她不耐烦的往外走,贺耀东想追上去,被她瞪了一眼,小丽看了看院里剩下的仨男人,倒是毅然决然的跟了上去,“老板!” 季惟想起来自己还欠她一百九十块钱,掏出一把大团结准备点,小丽却摁住她的手,“我,我不想要你的钱,姐姐我能不能跟着你?” “我不是这里人,过两天就回去了,你跟着我也没用。”虽然小丽刚才极力维护她,但对于她之前碰瓷的行为,季惟还是挺膈应的,“你爹娘呢?他们不管你吗?” 小丽黯然摇头,“我没有爹娘,我也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从小就跟着个胖女人过活,她每天都会找各种各样不同的男人回家睡觉,把我赶出去看门,睡完了他们会给她钱,后来有一天她领回来一个男人要我跟他睡觉,我就砸了他的脑袋跑了!” 这套路听着有点像在培养雏凤,这姑娘该不是打小就被人拐卖了吧! 季惟听得汗毛倒竖,突然觉得自己无比残忍,因为她之前教她做的,全都是她曾经经历过的噩梦! 对于小丽碰瓷的行为,季惟一下子就释然了,在道德和活下去面前,基本上的人肯定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她没有办法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去指责她,一个从鸡窝里逃出来的没有任何能力的姑娘,选择这样的方式作为谋生的手段,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是她不是雷锋,没办法看到个人就做好事,只不过给她的钱从一百九变成了全部,季惟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都掏给了小丽,“这些钱如果你懂得精打细算可以用好几年,我相信在这几年时间里你一定会找到一份正当的工作养活你自己……” 小丽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接钱,一直肥胖的手“啪”的一下打在季惟手背上,顺便把那叠钞票也给夺了过去,“好啊,老娘到处找你,原来你躲到这儿来了!你别以为跑了就能摆脱我,一日为母终身为母,你吃我的住我的这么多年,想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没门儿!” 一看到这个女人,小丽就开始瑟瑟发抖起来,全然没有之前无法无天的模样,她像只小鸡仔似的躲到季惟身后,“老板,我不要跟她回去老板,她会打死我的!” “别怕。”季惟一只手护着她,昂首挺胸对上那个胖女人,“把钱还我,不然我就报联防队!” 胖女人抹着口红的血盆大口接连在手指上呸呸两声,一双油腻腻的肥手迫不及待的点起那叠大团结来,“还你?这钱上面写着你的名字了?这是我闺女孝敬她娘我的!你倒是有本事来拿,看老娘不打折你的手!” “闺女?”季惟看看她又回头看看身后的小丽,笑了,“她不是你的闺女吧?你俩长得可一点都不像。” 的确也有孩子长得不像父母的,可她还从没见过长得这么铬色的娘们儿能生出这么俊俏的闺女,这两人之间除了性别,真的没有一点儿相似的地方! 胖女人脸色一白,梗着脖子一副理直气壮的架势,“她爹长得好,她随他爹行不!” 当年花了三斤大米才换回来这么个俊俏闺女,为了就是等她老了做不动了,让她顶上,到时候她就能躺着收钱了,这么标致的丫头,哪个男人看了不想,还没长开就已经有好几拨人来打听了,那天她收了别人整整一百块钱呢,就为了卖她个雏儿,没想到还叫这野丫头给搅黄了,还得赔钱不说,还挨了人俩大耳刮子,这口气她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 “我没有爹。”小丽躲在季惟身后,似乎连胆子也大了一些,“我是你买来的,我听到你跟别人说过!” 第一百三十六章 真假郭小麦 “小蹄子你说啥!没有爹你还能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胖女人又开始叫骂,肥胖的脸上因为怒火已经开始发红冒油,她似乎是在家里揍惯了小丽,即便有季惟在跟前挡着,还是下意识的伸手就去要拽,“丧了良心的,可怜你爹死得早,老娘一个人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大, 你现在就是这样对我的!” “娘儿俩”跟老鹰捉小鸡似的,遭罪的可全是季惟,蒲扇似的巴掌,一下下全往她身上落,疼得她眼里直冒泪花,“还有完没完!” 她也来了脾气,一把将胖女人推开,“行了,你直说吧,要多少钱才肯跟小丽断绝母女关系!” 说要上联防队其实也就是吓唬吓唬胖女人,上哪儿她都不占这个理,这年头也没个啥dna的可以检测,出生证明啥的也是有无随意,有些人甚至连户口本都没有,但是人毕竟养了小丽这么些年,左右邻居都能作证,娘再不对那也是娘,这年头打孩子可不犯法,到时候遭罪的肯定还是小丽。 就知道这鬼丫头机灵,这回怕是钓上大鱼了,胖女人一张肥脸笑得油光发亮,她把手上的钞票叠吧叠吧揣兜里,掰着手指头开始算给季惟听,“我养了小丽二十年,就打她一天用一块钱,这就是好几千了,她还得给我养老,她可是答应过一年得给我五百块的,我现在四十,起码还能活个三四十年吧,这还不算她嫁人时能收的彩礼呢,就当是给你个便宜了,你加一加得给我多少?” 啧,可真敢想啊,一年给她五百块,普通人谁一年能挣五百块,还小丽一天花一块钱,就她这干干瘦瘦的小身板,胖女人刚才要是不说,季惟还以为她只有十五六岁呢,没想到比她还大,要是一天给她花一块钱能把人吃成这样?顿顿吃的泻药的呢吧! “行了,这孩子你还是领回去吧,我没这个能耐。”一张口就是小三万,她又不是冤大头! “那你说多少!”好不容易捞上条傻鱼,胖女人咋着也不可能让她跑了,季惟皱着眉头扭头就要走,小丽突然又噗通给她跪下了,“姐姐,你救救我,我不想跟她回去!” 季惟脑子里无端端浮现出那个名叫郭小麦的姑娘来,如果那个郭小麦还在的话,也跟她们一样正是青春年华,她才是那个应该被郭家两口子疼在心眼里,被贺耀东追着喊姑姑的姑娘啊! 她叹了口气,到底还是重新从兜里掏出一叠大团结,“我这儿就一千块钱,你要就拿去,不要就算了,多了我也没有。” 有好过于无,一千块也够她花几年的了,大不了等花完了再去找小丽,就不信这丫头片子还能翻出她的手掌心去! 胖女人笑得俩小眼睛让肥肉挤成道褶子,“那行吧,看在你是真心待小丽好的份儿上,人你就领走吧,要是有心,让她以后逢年过节的回来看看我这个当娘的就成!” 她说话就要伸手去接钱,季惟却把胳膊擎得高高的并不着急给她,“你跟我说句实话,在你领养小丽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一个长得跟我很像的姑娘?当时的年纪应该也跟小丽差不多。” 在火车站走失,很大一种可能就是被人拐卖! 有小丽,就可能有小麦! 胖女人反应过来她这是要找人,把小丽推到她跟前,“就她啊,当年那一堆女娃里,她长得跟你最像!” “你知不知道这娃是从哪儿弄来的?” 胖女人摇头,“具体的我是真不知道,不过好像是个叫啥清河县的地方。” 胖女人说到小丽长得像她的时候,季惟还没当回事,毕竟这种人为了利益啥事都干得出来,如果小丽真能跟她扯上关系,以她现在这冤大头式的掏钱架势,胖女人这个比生娘还大的养娘能一点儿好处都捞不着? 可是当她提起“清河县”三个字,季惟就稳不住了。 从头到尾她没跟小丽和胖女人提起过“清河县”,她是咋知道的? 除非,小丽就是从清河县拐来的! 再看向小丽的眼神里,终于多了些思索…… 虽然她脸上的泥渍已经擦去,五官也算得上秀气,可是就相似而言,还真是没有半点跟她挨得上边的地方。 她是标准的鹅蛋脸杏仁眼,小丽却是瓜子脸桃花眼,跟郭家两口子,那就更谈不上相似了,要知道她长得可随的是父母,也就是便宜爹娘。 既然便宜爹娘跟她亲生父母长得一模一样,又咋可能生出个其他模样的闺女,更何况小丽还比她大三岁…… 确定小丽不是小麦,一时间季惟也说不出自己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她挺心疼郭家两口子的,同时也舍不得他们,总之这突如其来的认知,让她脑子变得有点懵,她揉了揉太阳穴,慢吞吞在路上走。 “老板。”见季惟丢下自己,小丽二话不说跟上去,眼中一丝精光闪过,“老板你咋了?” “没事,你别跟着我了,该去哪儿去哪儿吧。”想起刚才的一百九十块钱全让胖女人给抢走,季惟又从兜里摸了点钱给她,这回小丽却是咋着也不肯接,“老板,我是真的没地方去,你就让我跟着你吧,我能给你洗衣裳做饭收拾屋子,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我吃得很少的,一天一顿就成,一碗碴子粥就成,求求你别撵我走。” 怪不得瘦成这样。 这么瘦小一姑娘,可怜巴巴在边上求着,哪怕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有那么片刻的心软,可是帮她摆脱养母的魔爪已经是极限,再把这么个非亲非故的人留在身边,季惟真不觉得自己有那么泛滥的爱心。 “这不是旧社会,我也不需要包身工。”她决定不再搭理,但小丽显然也没那么容易妥协,两人一个在前面走,一个在后面跟,俨然多了条小尾巴。 早早的傅家哥仨儿已经帮着打听好位置绝佳的好铺面,基本也都处于同各大百货公司错开的繁华区,既能让她占着有消费能力的客流量又不会跟百货公司里的柜台抢生意,而且都是公家的铺面,价格上全是最大力度的优惠。 季惟走马观花的过了一眼,傅家哥儿仨办事她放心,当场就付定金,把合同敲定。 她停下,小丽就在一旁守着她,回去的时候她就执拗的跟着,也不说话也不打扰。 进院时,季惟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咋又把她给带回来了!”小常拦住她去路,一张黑脸拉得比驴还长。 为了二百块钱连名节都不要了,大庭广众之下就敢扯烂自己衣裳陷害他,这种心术不正的姑娘有花瓶一个已经让人头疼,再来一个,呈昀同志非让她俩彻底荼毒了不可! “这不是你先把人给带回来的吗!”季惟也没给他好脸,说到这事小常就冒火,“我带回来的,我为啥把人带回来你心里没数吗!” “我能有啥数,你咋不反省反省你自己做过些啥!”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每次凑一块儿都像火星撞地球,谁也不肯让谁,庄呈昀让吵的头都疼了,叩了叩窗玻璃打发了小常去准备晚饭,院子里这才重新恢复宁静。 贺耀东指挥着几个抬着单人床、写字台等家具的汉子从外面进来,“姑姑,快来瞅瞅我给你选的喜欢不!” 季惟仔细看那几个汉子身上的工作服,每一个的前襟后背都印着“第一百货”字样。 “你又作的啥妖!”刚回来没见着人,还以为他这就回去了呢,往这儿搬家具是啥意思,不会也想跟这儿住下吧! 贺耀东搭着她肩膀没心没肺的笑,仿佛全然没把早上将她和庄呈昀“捉奸在床”的事放在心上,“你不愿意跟我回老姑家住,又说自己没地方睡,我就替你把杂物房收拾出来了,咋样,我够贴心吧!” 第一百三十七章 挖墙脚 贴心个屁! 季惟和庄呈昀几乎在心里异口同声! 两人没一个搭理他,人脸皮够厚也无所谓,撸着袖子自己帮季惟把铺盖卷拾捯好,又把季惟的行李从庄呈昀屋里搬出,把自己的搬进去,忙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瞧这架势,一看就是奔着常住来的! 有意思的是小常,以前他跟贺耀东俩一直相互看不顺眼,现在可倒好,连晚饭都提前替他打算进去了,妥妥的狼狈为奸! “要住你去跟小常一屋,别打搅阿昀,你这人话痨你自己不知道?”不用庄呈昀表态,季惟直接反对,现在看来,贺耀东之所以当时会在火车站等他们也不是巧合,既然小常这么挖空心思,干脆就成全了他,除了利用贺耀东表达一下不满,他也不能真把她咋着! 大不了,她就暂时不跟庄呈昀睡一屋呗。 吃过晚饭,季惟就去了杂物房。 本来这院子没人住,屋里就没啥杂物,眼下经过一个下午的精心改造,更是来了个大变样,家具铺盖全都是簇新的,连窗帘都换了个新花样,是柔和的水蓝色。 躺在柔软的被子上,季惟却是翻来覆去咋也睡不着,她爬起来跑到窗口去看,门外那道小小的身影依旧一动不动的缩在原来的地方。 院门是她特地让没关死的,不是为了给小丽留门让她进来,而是为了防止她遇上啥坏人,门开着,一般人也没这么大的胆子。 不想收留她是一回事,季惟可不希望看到她有啥意外。 之前吃晚饭的时候,其实她差一点就心软了,任凭谁一整天不吃不喝也是够呛,但是只要一想到这么做能让小丽知难而退,她就咬着牙忍了下来。 不远处庄呈昀那屋的书房里,微弱的光亮仍旧从厚实的窗帘后透出。 都这么晚了还不睡! 季惟火冒三丈的开门出去,昨晚上还信誓旦旦的跟她保证过,哪怕她不在身边也一定会尽量调整作息早睡早起呢! 几乎就在她打开房门的瞬间,斜对面那屋里,光着膀子的贺晓东也探出头来,“咋的了姑姑。” 得,这是大晚上不睡盯梢呢! “睡你的觉,少多管闲事!”她“砰”的一下甩上门,彻底没了动静!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把她吵醒,季惟才一下子回归神来,院外的人已经让淋成了落汤鸡,脸色苍白,整个人有气无力的靠在那,双颊泛着不健康的红晕。 这姑娘吧,明明瞅着挺机灵的,碰瓷都能让她想出来,关键时刻却犯糊涂,这院门就开着,那么大的雨先进来躲躲咋地了,她还能真把她撵出去不成,那也得分情况啊! 她跑去小常屋里喊人帮忙,说来这俩也是没心没肺,这么大一姑娘在外面坐了一宿,这俩居然睡得天昏地暗,全然忘了有这么个人。 贺耀东不愿意抬别的姑娘,最后还是小常没好气的帮着把人抬进屋,季惟拿了一身自己的干衣裳替她换上,小丽烧得晕晕乎乎的意识都没剩下多少,只是嘴里一个劲的喊着“爹娘,快来救救我……” 季惟是真没打算管她的闲事,可是小丽眼下的样子又让她想到自己那不幸的童年,以及那个可能跟小丽有着同样经历的郭小麦…… 她找了套自己的干净衣裳替小丽换上,出来的时候小常已经面露不耐,“你打算啥时候让她走,她不能住在这儿。” 知道他是出于对庄呈昀安全的考量,季惟难得没反驳他,“知道了知道了,等她醒了我就让她走,总不能现在人昏迷不醒的就给丢出去吧,这么大一姑娘如果出点啥事咱良心上也过意不去不是。” 哪壶不开提哪壶,小常本来就不太好看的脸色更难看了,“过不过意得去都是你的事,你把人招来就得负责把人打发走,这儿是私人的地方,别说只是昏迷了就算是出去立马嗝屁,不能留就是不能留,万一呈昀同志有事,咱们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对牛弹琴。 再多说下去也是浪费口舌,季惟直接把人往外撵,“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如果不是小常一直对她的来历有所怀疑,即便今天她豁出去脸皮也要让他帮忙打听打听当年清河县有哪几户人家丢了闺女,替小丽找找她的亲生父母,如果有幸真能找见,她就不会再无家可归也不用一直像抓救命稻草似的揪着她不放。 小常认识的人多,人面广这是事实,但是季惟不敢冒险,出来的时候还是自己到书房挂个电话给刘队长,让他去翻翻卷宗,看当年有没有人是因为丢了闺女才来报案的。 然而在电话里,刘队长就已经给了她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原来当时生活条件差,很多人吃不上饭,加之重男轻女严重,很多女娃刚落地就被扔被卖,甚至有些人家因为一直生不出儿子而拿女娃跟人换,被拐卖的反倒是少数,所以想要替小丽找到亲生父母,无异于是大海捞针,即便是贴出去告示都不一定有人来认领,如果站出来了,岂不是说明当年这人曾做过丧良心的事,又有谁愿意为了个十来年前就被遗弃的女娃往自个儿脸上“抹黑”呢。 “那姑娘离开父母的时候年纪已经不小,对周围的环境应该还有印象,咱们到时候可以把她一块儿带回去,到地方她说不定会想起来自己家大概在哪一块,这样也能一定程度上缩小范围。”庄呈昀在边上低声提醒。 显然除了照小常说的法子打发走小丽,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只是这么一来,小丽就不得不在他们身边再多呆上几天,季惟有些犹豫,小常说的话虽然冷漠,但也并非没有道理,她思考再三,“那行,等小丽醒来我就把她安排去招待所,回的时候咱再捎上她。” 在老黑山上的时候,季惟也淋过雨,她估摸着小丽这就是让雨淋感冒发的高烧,一颗退烧药就能打发了的事,没想到这玩意儿轻轻松松就给发展成了肺炎,害得她又鞍前马后的把人往医院送,还被小常怪罪是没事找事。 咋办,她还能咋办,这人救一半难不成就不管了吗! 一整个上午忙活下来,季惟累得跟个孙子似的瘫在医院过道的长椅上,“贺耀东,你上护士站去打听打听看有没有愿意帮着照顾下小丽,咱们另外再掏护理费,我实在走不动了。” 换做平时,他早一溜烟的跑去了,今天却反常的准备往病房里跑,“姑姑,那啥我先躲躲,谁问你都说没见过我……” “姓贺的,你干啥看到我就跑!”伴随着一阵清脆的笃笃声,一双崭新的棕色女士尖头高跟鞋出现在眼前。 季惟一抬头。 嘿,冤家路窄! 省城这地方可真是不够宽敞的,在“一百”遇到吴安娜也就算了,权当她倒霉,没想到现在在医院都能遇上她,咋地,她身上的气息招狗吗! 吴安娜先她一步出声,目光轻蔑的打她身上掠过,“又是你,现在骗子都这么猖狂,骗到医院里来了吗!” “你嘴巴给老子放干净点,这是我姑姑!”牵扯到季惟,贺耀东也不躲了,护食儿似的挡在她跟前。 “姑啥姑,你当我不知道吗,你爸总共五个姐妹,省城这位是最小的,哪儿来的第六个!” “的确不是。”虽然不知道这俩咋认识的,但明眼人一眼就知道这位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是看上贺耀东了,这孩子给她当了那么久的挡箭牌,偶尔替他扫一扫烂桃花也没啥,季惟故作亲密的挽住贺耀东胳膊,“你不知道的还多了去了,我不仅仅是他姑姑还是他对象,咋着,你想挖墙脚?” 第一百三十八章 见报 吴安娜被她气得直跳脚,一张,打了厚厚的粉底都遮不住, “你胡说八道个啥!”吴安娜被她气得直跳脚,一张脸红得几乎快滴下血来,打了厚厚的粉底都遮不住,“要不是我爸说让我跟他做朋友,你以为我会看上他这样乡下来的土包子!” 说来也是倒霉,这么些年她爸爸的工作一直顺风顺水,哪怕是前些年环境最差的时候也照样能平步青云,今年刚四十出头就已经是省城最大的百货公司负责人,谁见着她们家人都是客客气气的,前些日子也不知道咋回事,上面好端端来了个电话就给他调了职,一下子成了频临倒闭的造纸厂厂长。 看着都是平级,其实却是个冷板凳,油水完全天壤之别,连分配的房子都从要员圈的二层小洋楼换成了造纸厂的宿舍楼,圈子里那帮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估计是看出她爸失势,现在全躲着她爸,啥门路都挨不着,要不是贺耀东他老姑的公爹早些年跟她奶处过一阵子,老头儿念旧情,她可能连这个机会都没有,只可惜他老姑没儿子就俩闺女。 “你以为你是个啥玩意儿,一个落魄厂长家的闺女,你老子走投无路了拿你来换工作岗位,你还端啥架子!”贺耀东打小无法无天惯了,说话从来是口没遮拦,谁的面子也不给,眼看着吴安娜就快哭出来,季惟赶紧拉起他走人,“咋回事?” 上回来省城的时候,吴安娜她爹可还是堂堂“第一百货”的主任,这才多久,咋就下台了呢,前两天跟傅家兄弟吃饭的时候也没见他们提起啊! 提到这人贺耀东就想吐,“我咋知道,据说她爸以前挺能耐但是现在不行了,应该是得罪了啥大人物,正到处找机会翻身呢,反正我老姑老姑夫说了让我甭搭理她。” 得罪了大人物? 可能是因为跟自己有过过节,季惟莫名又想到了庄呈昀。 这手法,实在太相似了…… 不过无凭无据的她也没打算去问,免得影响相互间的信任,其实打心眼里她还是认同这种做法的,像吴主任这样公私不分的人,早该挪挪窝了,免得呆一个地方指手画脚久了,会让他产生错觉,错把公家的产业都当成了自个儿家的。 安顿好小丽,两人就踏踏实实的回去了,谁也没想到一场酝酿已久的危机已经崭露头角。 隔天的省报早报,一则标题为“薅社会主义羊毛,小小县城藏大批来历不明的组装自行车!”的新闻铺天盖地轰动了大半个省城,底下的所配的照片,全然就是季惟那间还没正式开业的自行车行! 报纸几乎是小常甩到季惟脸上的! 打从他们住进来后,每天早六晚五,邮电局都会准时送报纸过来,家里的供应一直都是小常大清早出去买,所以每天的报纸他也是第一个看到的人。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儿!我早就跟你说过,让你不要投机倒把远离呈昀同志,你非不信,现在可好,上报纸上新闻了,这下你满意了吧!有心人只要随便一挖,就能挖出你跟呈昀同志之间的关系,他非让你坑死不可!”劝说呈昀同志跟他一块儿回老家,真的是他这辈子干过的最后悔的事! 这个点,庄呈昀一般都还没醒,季惟生怕打扰到他,一个劲朝小常做“嘘声”的手势,“你轻点,我能听见,我又不聋,这事我会自己想办法处理,你别让阿昀知道就成,免得他担心。” 突然归突然,事情总是要面对要处理的,就清河县那偏僻的犄角旮旯,平时连个记者的影子都见不着,更没人愿意上那儿去找新闻,如果没人故意在背后捣鬼这事咋可能会上报纸,而且还特地准备了照片,这年头除了照相馆,私人拥有照相机的可并不多! 她扫了眼这条新闻底下署的佚名,猛地想到啥似的逼视小常,“是不是你给报社的投的稿?” “你是不是没吃早饭把脑子给饿坏了,就算我想整你,还能把呈昀同志一块坑进去?”小常不由分说将她的铺盖卷打包,往她怀里一抛,“你今天必须离开这儿,以后跟呈昀同志彻底划清界限!” “我离开这儿问题就能得到解决了吗?你到底懂不懂啥叫爱情啥叫婚姻,庄呈昀跟我结婚是因为想跟我在一起过日子而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我承认这事是我没做好,但我也说了我会处理,一定不会连累到他!” 季惟一把丢回床上,攥着报纸气呼呼往外走。 从署名入手的确不太可能,但只要是有人投稿,报社那边就一定能找寄件人信息,那人应该是清河县人或者在清河县呆了很长一段时间,而且肯定认识她,她也认识对方,不然不可能自行车行才支起来就盯上,就算这人为了不留下痕迹大老远亲自从县城到省城投稿,她也能去县火车站找最近这段时间的离县人员,火车票和都是凭介绍信才能购买的,每天去往省城的人并不多,随便排除排除就能找出来! 在大马路牙子上拦了辆出租车,她直接让司机送她去了省日报报社。 也不空着手,白信封里装了厚厚一沓大团结。 挺大一院,院里还横七竖八的停了好几辆刷有“奉天日报”字样的二八大杠。 没进去,先被传达室里的老大爷喊住,“嘿嘿嘿,姑娘你找谁,先过来登个记!” 之前去县委办事,进门前也是要先登记,但是季惟没想到进报社找人都得先登记,她想了想,“我找你们报社的主任,只是走得太急忘了打介绍信,大爷您看您要不受累帮我去喊一声,看你们主任愿不愿意见我?” “这我可做不了主。” “那我就这个代替介绍信成不。”季惟四下看看没人,掏出一张大团结,又写了一张纸条,“我不进去,您帮我把这条带给你们主任就成,他看到了自然就会出来见我。” 就跑个腿的事儿,就能轻轻松松赚十块钱,大爷抓起来就走。 果然没一会儿,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急急忙忙从里面出来,手上还攥着那张她写的纸条,“姑娘,清河县组装自行车行的事您真的有内幕?” 季惟啥也没说,先把白信封递过去。 中年男人打开一看,忙合上,“您这是啥意思!” 这里面起码得有四五百块! “受朋友之托,跟您买样东西,一只投稿人的信封。” “你跟这家自行车行到底啥关系!”中年男人一下子变得警惕起来,季惟笑着安抚,“您别紧张,我只要这只信封,绝对不会干其他的,您要是觉得不方便,拍成照片给我也行,当然,里面原件如果能够一并给我那就再好不过,我愿意出双倍的钱。” 新闻都是当天过,报纸发行后投稿人的信件基本就没啥用场了,一般上报社都会把他们集中到材料室隔一段时间一并销毁,他拿个一封两封根本没人会发现,这一来一去差的可就是小一千块钱啊! 中年男人可惜不已,“这次的投稿是有人直接投递到传达室的,跟您这一样白皮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照片和一封用旧报纸上剪出来的字拼凑的投稿信,啥笔迹信息都没有。” “那您能把原件给我吗?”季惟从白信封里抽出一半给他,传达室的老大爷是个人精,两人说话的时候他一直竖起耳朵偷听,等主任进去拿投稿原件,他主动凑过来,“姑娘,你是不是想找送这封信来的人,我知道!昨儿傍晚我正准备下班时来的一人,我印象特别深刻,穿着件军绿色的雨衣,帽子拉下来遮住了半张脸,整个人捂得相当严实,看起来鬼鬼祟祟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 他的妻子,他来教育 说半天等于白说,让雨衣这么一遮,还看得见啥! 季惟还是寄希望于投稿原件上,老大爷却又神秘兮兮道:“你都不知道,那女的穿了双高跷似的鞋,这大下雨天的,我是真怕她摔着。” 女的? 季惟顿时来了精神,在她所认识的,有过矛盾的且穿高跟鞋的女性里,除了吴安娜,可就再没有别人了! 哪怕是郭丽娟那么臭美的,穿的也都是普通的中跟皮鞋。 但想想她又觉得不太现实,她跟吴安娜之间最多也就是一些口舌之争,至于这么往死里整她吗,更何况清河县距离省城那么远,难不成她一娇滴滴的千金小姐还亲自跑过去住上一阵子,就为了伺机而动? 她咋就那么确定她一定会犯事儿呢,万一啥把柄没落着,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就吴安娜那缺心眼的样儿,季惟也不认为她有策划这事儿的智商。 不过投稿原件,她还是先给带了回去。 小院里静悄悄的,小常正在院子里捣鼓煤球炉,看到她进来,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却也啥都没说,全然没有先前的怒不可遏,贺耀东估计是还在睡,没有跟平时似的冲出来姑姑长姑姑短,一派岁月静好,仿佛早上的闹剧只是她的错觉。 “庄呈昀知道了?”太正常了,看起来反而不正常,季惟心里不踏实,小声问小常,后者没搭理她,倒是庄呈昀他自己从屋里出来,看到她,没说话先露了几分宠溺的笑,“小麦你上哪儿去了,我一直在找你。” 身上穿的,还是睡衣,看样子也是才刚准备起。 “起得早,出去溜达了一圈。”季惟没事人一样的笑着,准备回屋再研究研究那只投稿的白信封,看能不能从中找到些许蛛丝马迹。 裤兜里鼓鼓囊囊,庄呈昀抢先一步摸走,“已经有人在处理了,你别担心。” “嗯?”季惟错愕不已,“你知道了?” 小常嘴巴这么快的吗…… 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小常不满的嘟囔着,“你以为能瞒得了谁,傅老早把电话打这儿来了,呈昀同志为了你一早上都在打电话安排,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 怪不得今天到现在还没换衣裳呢,还以为也跟贺耀东似的睡懒觉。 说不给他带来麻烦,最后该给他带来的麻烦却一点也不见少,季惟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但庄呈昀显然是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捏了捏白信封,随手就给丢进了煤球炉里,季惟拦都拦不住! “那个可是投稿信原件啊!”她急的不行! 按照季惟的想法,这事得先找出幕后黑手,不论威逼利诱花多大代价,都必须让她拿着这份原件亲自登报替自行车行澄清,说明这是诬陷! 庄呈昀这儿倒没想过这么麻烦,非但不澄清,他干脆借了这个机会,替自行车行做了个影响深刻的免费广告! 一时间,各大自行车厂发来的委托证明犹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完全占据各家报纸的头版头条! 自行车行里的那些来历不明的组装货,全成了它们拿来支持全国首家个体自行车厂试营业、让利老百姓的联合活动产品! 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全省老百姓都知道清河县那的全省首家个体自行车行能买上不要票的廉价自行车! 季惟仔细数了数,永久、凤凰、飞鸽、红旗四大品牌一个也没落下,更别提傅老三手下的奉天,有那么多厂子的公开支持,就算她自己站出来说是倒卖组装车怕是都没人会信! “你咋认识那么多自行车厂的人?”这种联合声明看着对自行车厂没啥损失,实际上一旦出问题很容易被拖累声誉,肯定是得厂长或以上级别的人才有权利下的决策,能这么短时间内联系到这么多家自行车厂的一把手,还能说服他们,她这深藏不露的丈夫怕不是棋手而是自行车协会的吧…… 庄呈昀春风和煦的坐在棋桌前,“倒没有认识很多人,只是我徒弟比较多。” 倒也是,连傅老这样的人物都是他的半个徒弟,再多几个似乎也没啥稀奇的。 为了对庄呈昀更多一些了解,她可是四处打听这个年代围棋界的情况,据说早在62年的时候就已经成立了全国围棋协会,还是由最上面的要员一手牵头组织,而这位要员本身也是庄呈昀的棋迷之一…… 因为她的破事,又让他劳神动用关系,这也难怪小常恨不得将她剥皮拆骨,她自己都觉得对不住他。 季惟歉疚的低下头,一副做错事的模样,“你不打算问问我那些组装车零配件的来历吗?” 别的事也就算了,惹出这么大的麻烦,真的一点儿都不好奇吗? “小麦你不是告诉过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吗?”庄呈昀终于放下棋子,把她搂到膝头抱着,他知道自己有些笨嘴拙舌,只能这样叫她安心。 小妻子的能力,他是知道的,她必定有着各种千奇百怪的门道,不然也不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把一家加工厂做得风生水起,他也相信她不会干任何违反原则的事,生意上很多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不过就算真干了又如何,他的妻子,自然有他来教育,轮不到别人欺负! 有庄呈昀的庇护,组装自行车的风波看似是化险为夷告一段落,但季惟却一点儿也不敢松懈下来,幕后黑手还没找出来,这就像是一条蛰伏在暗处的毒蛇,如果不彻底铲除,他绝对会一直盯着她,随时准备朝她脖子上再来上一口! 投稿信已经被庄呈昀烧了,她只能每天对着报纸上登的照片琢磨。 从角度来看,这应该是从正对面拍摄的,可是如果真有人拿着照相机正大光明的拍,刘群英和顺子他们不会看不见,更不会由着他拍! 除非,是躲在马路牙子对面的屋子里! 季惟给郭老头挂了个电话,让他去打听打听对面那屋子到底是啥情况,郭老头惊讶得不行,季惟说的这些情况,他们在清河县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而郭老头递回来的消息更糟糕,马路牙子对面大多都是普通的平房,除了部分铺面,还有好些是民居,像自行车行对面这座就被用来充当了某单位的职工宿舍,只有他们生产车间两个这么大,却住了十好几户人家,每天人多事杂,特别是白天,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就算真有人躲进去拍照片,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火车站那后来贺老头也去了一趟打听,打从他们那自行车行成立后,从县站去往省城的总共也就那么几个人,大部分还都是单位或者工厂里的办事人员出差,普通百姓少之又少,更别提和她沾上关系的! 也就是说,这事很有可能是多人合作,比如有人专门负责在清河县盯梢,然后再把收集到的消息传递到省城,由省城的人送去报社。 只是这么一来,似乎就更说不通了,她虽然是在县城得罪了几个人,可那都是些小角色,咋可能跟省城这边的人有联系,还那么大费周章的制定计划来报复她,这不现实啊! 无端端出了这事儿,她连跟小常掐架都顾不上了,打听到吴主任现在的去向,寻了个空就去了趟造纸厂。 虽说县城那边毫无头绪,省城这儿,吴安娜却还是她的头号嫌疑人,谁让她爱穿特点鲜明的高跟鞋呢! 第一百四十章 各怀鬼胎 怪不得即便是平调,吴家人还是觉得吴主任是坐了冷板凳,同样都是个厂,这造纸厂全部的厂房加起来还没有清河小小一县城的皮鞋厂大,更别提更奉天自行车这样的标志性工厂。 总共三排老旧建筑,前面两排平房分别是厂房仓库,最后面那幢小二层则是员工宿舍,几分钟能逛好几圈,工人也少,稀疏得像是秋末枝丫上的叶,一阵风刮过去,连个影儿都见不着。 吴主任以前掌管着偌大的百货公司,一家人打扮得光鲜亮丽,完全没有艰苦朴素的品质,在工人阶级眼里难免有些看不惯,又因着他是被“贬”来的造纸厂,更是叫人生不起敬畏。 听说是来找吴厂长,俩保卫都没咋当回事,“我们厂长不在,有啥事你过几天再来吧!” 季惟扫了眼传达室地上的烟头,旋即掏出一包大前门递过去,“那吴厂长他闺女在吗,如果她在,我找她也成。” 俗话说礼多人不怪,大前门可算是中档烟,那都是当领导的才舍得抽的,像他们这样的普通职工平时就抽五分钱一包的“勤俭”牌,偶尔没烟票了才会去买一分钱一支的“劳动”牌拆零烟,那都是奢侈的不得了的事。 俩保卫的态度顿时热络不少,开了门把人往里迎,“大妹子,真不是我们不帮你,还真就是吴厂长他闺女出事了,好像是在学校里作弊了还是干啥,连毕业证书都让吊了销,吴厂长连夜领着闺女去了沪市,怕是疏通关系去了,这一来一回,短时间内你肯定是见不着了。” 这么巧,吴主任公私不分给她小鞋穿,没多久就让调职,她这儿刚怀疑吴安娜整她,立马大学毕业证书都被取消了? 季惟怀揣了些不可对人言的小小激动,一路狂奔回去找庄呈昀求证! 院子里,小丽和小常整鬼鬼祟祟的躲在角落咬耳朵,小丽本就瘦弱的小脸蛋上挂了些浅浅的泪痕,看上去更加惹人怜爱。 “你出院了?”季惟狐疑的目光打两人身上掠过。 小常素来不待见小丽,这咋又跟她搅和到一块儿去了,这帮人最近总奇奇怪怪! “嗯呢,这阵子叫老板破费又费心,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小丽抹抹泪,冲她讨好的笑,“本来想跟着老板你,就算打杂也成,又怕你难做,这不就在求常哥,想让他别为难你。” 一看就是在撒谎! 季惟懒得戳破她,“那你就跟他好好商量吧,这儿他做主,他要是同意,我无所谓。” 说话她就要进屋,小常出声喊住她,“郭小麦,你就没有啥问题要跟我坦白的吗?” 小常能这么问,肯定是有啥事,季惟也不避讳,坦荡荡的回道:“有,不过我没必要跟你说!” 许是反应过度,她觉得连带着庄呈昀看向她时的眼神都有些跟平时不太一样,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哪儿不同,温和深情似乎一样都不少,但就是好些多了些她从未见过的东西,像是新奇又像是探究,像是挖个了一个尘封多年的藏宝洞,但是很显然庄呈昀对金银珠宝是并不感兴趣的…… 于是莫名其妙的,小丽又被同意住下了。 小院能住人的总共就那么两间屋,庄呈昀住一间,小常和贺耀东住一间,小丽不可能跟他们同住,只能把季惟暂住的杂物间让出来,花了那么些工夫收拾的,最后全便宜了别人,气得贺耀东直骂娘,“我不同意,谁点的头谁给她安排住处!” 姑姑那屋可是单人床,要是让出来,那她不得回去跟姓庄的睡一块儿,一想到庄呈昀可能会在他姑姑睡着的时候占她便宜,贺耀东就牙根儿痒痒! 他不同意也不好使,自己都是寄人篱下呢,不过为了让他别闹腾,季惟还是装模作样的弄了张钢丝床摆在庄呈昀书房,贺耀东这才消停下来。 说来也怪,自打小丽从医院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虽说每天对着季惟仍旧是左一个老板右一个老板殷勤的不得了,但偶尔不经意间总会看着她露出一种得意的笑,着实邪气的很,季惟发现过好几回,她向来是不会委屈自己的,尤其是为了一个外人,当下去找小常,“小丽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刚好我那几个铺面马上就要开张,不如就让她去当个售货员啥的,工资加奖金还有免费的员工宿舍,起码养活自己是没啥问题。” 对小丽,季惟觉得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不然非亲非故的她就算真把人撵出去旁人也没话好说,为了给她赎身,她可是已经花了整整一千块呢! “老板,是我做错了啥吗,如果我有做不好的地方,你批评我骂我都成,别撵我走,我是真的没地方去。”小丽红着眼眶,委屈巴巴的看向身后的小常,“常哥,帮我跟老板说说好话吧,求你了。” 小常立马把她护到身后,说起话来愈发阴阳怪气,“不用你那么好心,我已经打算带小丽回清河县找她亲生爹娘!” 季惟现在严重怀疑当时发高烧的是小常而不是小丽,而且很明显他的脑子让烧坏了! 她抱着胳膊,赏了一人一记白眼,“随你们的便!” 反正回到县城就能各回各家各种各妈,人是小常要求留下的,就不信他还能腆着个脸往她们家送,就是她同意,便宜爹娘都肯定不会答应,她们家的口粮又不是泛滥成灾了,至于帮小丽找爹娘的任务,谁热心谁上呗! 几十个木工师傅加班加点同时开工,不到半个月季惟在省城租的俩柜台仨铺面就全都已经正式装修完毕,傅家兄弟仨是送佛送到西,连售货员都帮她安排妥当,全是老实又勤快的年轻人,工资标准就按国营单位的走,学徒期三年,平均下来每个月也就是个十八块钱。 为了看起来更统一更专业,季惟还特地帮他们每人各定做的两身工作服,一水的藏青色哔叽布西装黑皮鞋,男同志配白衬衫黑领带,女同志则是白衬衫黑领花,工作期间还得时刻佩戴白手套,人靠衣裳马靠鞍,这么一打扮,售货员们的精气神一下子就提上来了! 经过几天培训,五个铺面同时开业! 前有傅家兄弟的大力推广,后又有传单和各种大酬宾活动,开业当天,三个门脸全都挤满了人,就算是不买,人都想来瞧瞧这个体户的皮具店里面卖的到底是个啥,反而是俩柜台因为门槛原因,光顾的人比较少,不过只要是在柜台前呆过的,基本上都会购买上一样两样。 新款式新包装,所有的皮具全都提了价,有些贵的手提袋能卖到一两百块,即便是一条皮带都能卖到好几十,物以稀为贵,居然也挺受顾客欢迎,就是真舍得下血本拿下的还是有限,当然便宜的也有,几块的十几块的,比比皆是。 一天下来,全部营业额加起来,竟也有好几千! 这还仅仅只是刚开始,一天几千,一个月可就是十来万,即便是两个柜台,差不多也有个小五万,每个月光是那百分之五的点,就能分到千把块! 傅老大跟傅老二激动得不行,要知道他们的工资每个月也才一百来块,这一个月的收入可不就抵得上他们一年! 这下可把傅老三给眼红坏了,匆匆忙忙催下出售废旧机器的申请报告,立马就去找季惟! 自行车厂的生意,是一秒钟都不能再耽误下去了,早一天开张,他就早一天收钱! 一个小小的柜台都能挣这么多,一个偌大的工厂,还能比他们少了不成! 第一百四十一章 郭小麦回来了 有小常和小丽这俩神神叨叨的在,季惟巴不得早点回去,当天跟傅老三商量好,傍晚就去买了火车票。 检票、上车,小丽也不知道是没坐过火车害怕还是啥,期间脸色一直发青,一惊一乍的连手都在哆嗦。 临发车,庄呈昀却莫名其妙的说还有点啥事需要处理,硬是拉着季惟又留了下来。 省城到底是省城,乡下地方傍晚吃过饭基本上社员们都上炕睡觉了,六七点钟的省城却依旧是灯火通明,难得的两人世界,看着路上热闹的人流和灯火通明的百货公司,季惟购物欲大增! 认识庄呈昀这么久,她眼看着他身上 《七零小夫妻》第一百四十一章 郭小麦回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二章 她是我的妻子季惟 到站后,小常早早的已经准备好马车候在那儿,看到季惟,很不自然的别过脸去。 季惟哪还有心思去琢磨他,默不作声的上了车。 此时距离那通电话,已经过去将近七八个小时,临近傍晚,郭家院子里却依旧围得满满当当的人,稍微沾点亲带点故的基本都在,生产队和大队的干部一个没少,连贺家两口子都露了面,贺耀东出神的站在那儿,原本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直愣愣的,看到她进来,既没说话,也没表现出任何跟往常一样的欢喜,很快就像是心虚似的低下了头去。 别人也就算了,成天追着她姑姑长姑姑短的人都这样,季惟多少有些心寒,思绪又不由自主的飘到了庄呈昀身上。 他呢,如果她真的不是郭小麦,他也会这样对她吗…… “别担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会一直都在。”像是看出她的不安,庄呈昀轻轻握住她的手,当着众人的面以一种极度强势的姿态护着她往里走。 一看到火炕上的小丽,季惟就啥都明白了。 “小……”见到季惟进来,陈翠莲下意识的想开口喊她,但是很快又犹豫着噤了声,她已经开始有些不太确定,眼前这个喊了她几个月娘的姑娘到底还是不是她的小麦! 即便她长得跟小时候没啥差别,但是在其他方面,小常领回来的这小丽的姑娘的确比她更像她们家闺女,小丽几乎能说上她走失前在家发生的所有事,以及一些队里情况,连一开始一口咬定她是骗子的东子在试探过她后都突然哑巴了。 沉默代表了啥,是默认。 要知道东子可是除了他们两口子之外,最了解小麦的人。 而不是像眼前这个,一句磕坏了脑袋,就把所有事给打发了…… 陈翠莲不由得又想起小麦刚找回来的时候,她连拾柴都不会,这可不是光磕坏脑袋就能全部忘干净的,完全就像是一个从未干过粗活的城里姑娘! 小丽虽然不如小麦有本事,说起话也也是唯唯诺诺,可这反而才像他们郭家人,小麦实在太能耐了,有时候社员们扯闲篇的时候都半个玩笑的在说,就他们两口子这样的窝囊人,咋可能生得出这么能耐的闺女! “还是我来说吧。”关键时刻,向来话少的郭满仓倒是勇敢直面,他哆哆嗦嗦的点了一支卷烟,指着炕上的小丽看向季惟,“小常昨儿夜里把这姑娘领到咱家,说这才是真正的小麦,你娘问她一些话吧,她基本也都能答得上来,说真的有些事年头久了,我们两口子自己都快忘干净了,还是让她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的,可是从相貌上来讲,你的确比她更像小麦,你的模样跟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小麦,你跟爹说句实话,这到底是咋回事,你到底是不是我们家的小麦,还是说你有啥苦衷,如果真是这样,爹娘也不会不管你的。” 如果问她,炕上的人是不是小麦,季惟一定会坚决的告诉他们,不是! 小丽要真是郭小麦,早在她第一次听小常喊她名字的时候就应该反应过来,她当时干啥不直接小常坦白,反而要誓死追随她,还有她问胖女人那回,明知道她在找人,她干啥装哑巴,就算一时半会儿不放心,试探几句也是必要的吧,可是她在她面前啥反应都没有,从医院回来后直接就跟小常狼狈为奸了,这一看就是两人的阴谋! 但问到她是不是小麦,季惟开始犹豫了。 刚开始,她只是因为陈翠莲和她亲妈相似的模样又着急找个容身之所冒名顶替了郭小麦的身份,后来她是真的喜欢这个家和家人们才一度想改善郭家的生活条件,但不管出于啥目的,这种鸠占鹊巢的行为肯定是不道德的,她真的不想当着自己的家人和爱人的面再一次撒谎,但如果否认,小丽成了小麦,她这样心术不正的人进了郭家,郭家还能有安生日子吗,明摆着人是有目的前来的! 她的迟疑,在郭家两口子眼里又成了另一种默许。 “我不是。”她落寞的低下了头,像是一败涂地,单薄的背影看上去无比孤清。 庄呈昀搂住她肩膀,试图怀抱的温度去温暖她,但是很显然,在这种时候没能起得上任何用场。 “你们这些坏人!不要赶走小麦,我认识小麦,妹妹不能走!”那么多的犹豫,那么多的怀疑,只有郭大米一如既往的信任她,他张开胳膊,像是老母鸡护着小鸡一样把她护在身后,一边哭一边喊,“小麦是妹妹,小麦是妹妹!” 作为爹娘,想寻找自己的亲生闺女,这点季惟很能理解,但是当她独自面对这么多的质疑,身边只剩下庄呈昀和郭大米时,那种心酸还是犹如海水一般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的确不是你们家闺女,她是我的妻子季惟。”庄呈昀一边替季惟解释,一边从上衣内袋里掏出一张户籍证明,户主是他,配偶是她,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季惟”! 小常好几次想出声质疑,但都被庄呈昀威胁的眼神给制止,比起满屋子的风雨飘摇,他的平心静气显得各外据有说服力,“小惟是为了陪我疗养才来的清河县,下火车的时候我们两口子闹了点矛盾,她一个人先跑了,再后来被郭婶儿错认成郭小麦,她无心欺骗,实在是见郭婶儿可怜,不忍心否认才跟着回了你们大队。” 季惟已经完全惊呆了,她从来没在庄呈昀面前提过“季惟”这个名字,他到底是咋知道的! 她想问,但是眼下显然很不合时宜,陈翠莲在听完这番话后,捂着脸就哭了起来,郭满仓的状态也不太好,眼眶通红通红的,比第一次见到季惟时没好到哪儿去。 怪不得庄呈昀一直在他们大队晃荡,怪不得才刚认识郭家这闺女就要跟她处对象,现在看来,一切好像都变得符合逻辑。 一时间,社员们议论纷纷。 说真的,也都是活了这一把年纪的人,谁也没听过这么荒诞的事,比小时候听老人们说起的那些个鬼怪故事还不可思议! 不过大多数人还是夸季惟仁义,郭家一贫如洗,人来了后非但没嫌弃,还帮着给家里置办这置办那,让家里过上了衣食无忧好日子,后来又办了加工厂领着大伙儿一块儿发家致富,人要不是心肠好,人图啥啊! “老二,你们两口子也别怪那啥季惟了,人到你们家可没少帮衬你们,做人都凭个良心,有时候即便是亲生闺女,也不见得就有这么孝顺的,咱们大队其他大队,多少闺女出嫁后为了省钱粮连娘家都不回的,把老娘在自家蹭吃蹭喝,躲着不见的都有!”虽然当着人亲闺女的面说这话不太合适,郭淑芬还是义无反顾的说了,就她个人而言,她是绝对百分百的喜欢这个叫季惟的姑娘,多好一人啊,不仅帮助了她们家老二两口子,连带着她这个便宜老姑都一块儿孝敬了,反观炕上那个,现在只知道坐那儿抹着眼泪哭,瞅着跟只瘟鸡似的,老二家傻一个已经够了,再来一个软乎乎的任人捏扁搓衣,以后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听到大姑姐这么说,陈翠莲又何尝不是直叹气,除了身上没流着他们老郭家的血,季惟有哪点不如他们家亲闺女,首先这个模样就没得说,性格也好,人也孝顺,真的没得挑! 可是刚才亲闺女一回来就说了,一旦证明她是冒充的,就必须把她赶出去,否则她就不认他们两口子! 第一百四十三章 冒牌货 陈翠莲纠结、犹豫,舍不得,她是真舍不得,朝夕相对这么久,季惟有哪点不是为了他们两口子着想! “我只认她一个姑姑!”她这儿琢磨不下,一直沉默着的贺耀东忽然从外面冲进来,毅然决然站到季惟身后,“就算问的都能答上又咋样,都已经过去了,不管她是郭小麦还是季惟,我这辈子只认她一个人!” “我的确不是郭小麦。”季惟沉思良久,还是道:“不过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小麦,只有天知地知她自己知,只要她能安安分分留在家里孝顺爹娘我没话可说,我就先回去了,以后有事儿可以来县城找我。” 季惟几乎落荒而逃! 她一走,庄呈昀和贺耀东也二话不说跟了上去,事情已经这样,看热闹的该散也就散了,不过社员们都挺担心,季惟这一走,还会再回来吗,如果不回来,皮具加工厂咋办,他们咋办,工钱谁发,好不容易多了一条发家致富的门路,说垮就垮,他们可亏大发了! 郭淑芬也埋怨她的二哥二嫂,“你们这俩木头啊,你们没看到闺女走的时候有多伤心吗,人挖心掏肺的对你们,你们真的是把人心都伤透了,就算想认回亲闺女,也不用把旧的撵走吧,我一直以为我这人心够狠的,没想到你们俩比我还狠!” “老姑,你这话说的,那冒牌货顶替了我这么久,抢了我的爹娘,我让她离开我们家到底哪儿错了,难不成还要一辈子养着她吗!”人一走干净,小丽的真实面目就露出来了,这姑娘压根就没有看起来那么好,跟着胖女人一起生活那么久,耳濡目染,她的眼皮子儿底下可是半粒沙都容不得,季惟前脚走,后脚她就爬起来往她那屋走,在省城的时候她就一直羡慕她身上的好衣裳,穿得这么漂亮,又有钱,屋里肯定更多! 苦了这么些年,终于过上好日子,她可不想亏待自己! 陈翠莲挡在门前,“小麦,这个屋,给小惟留下吧,万一哪天她回来,还有地方住,。” 郭大米也道:“我的屋给你,好吃的也给你,不要抢走小麦的屋,小麦会回来的!” 连亲爹娘都不愿意让他们住的新屋子,但是为了妹妹,郭大米豁出去了! 小丽一双桃花眼愤恨地瞪着他,脸色气得惨白,连呼吸都加重几分,“你啥意思,她是你妹妹我不是对吗,你宁可认一个冒牌货也不认我对吗!” 那眼神,跟要吃人似的,吓得郭大米吱哇乱叫,“你才是冒牌货,你才是,小麦不凶,你凶,你才是!” “行了,就按大米说的办,小麦你住她那屋,大米跟我们俩住。”季惟这一走,陈翠莲的主心骨也像是让抽走了一般,整个人都空落落的,说话都显得有些有气无力,她到红砖房里抱出郭大米的铺盖,又重新从三门橱里拿了一床浆洗干净的铺上,小丽却丝毫不领情,“爹,娘,我知道我不如那个冒牌货会讨你们欢心,我回来晚了,是我不好,如果你们不欢迎我,我可以走的,别像打发外人一样打发我成吗?人心都是肉做的,别让我心寒。” 让她这么一说,陈翠莲又心疼不已。 当时季惟推说自己磕坏了头,却告诉他们她是被一对好心的老两口收养,所以她一直也没担心过她遭罪,可是这个小麦一回来,就告诉他们自己是叫个黑心肝的暗昌给买去了,从小不是打就是骂,经常吃不饱饭,到现在她胳膊上还全都是伤,这孩子脾气不好,仿佛也都能够理解了,在那种环境下,要是还跟只兔子似的,那还有活路吗! 罢了,都已经这样了,人平安回来就好。 陈翠莲找来季惟给她的钥匙,开了那屋的门,小丽一进去,就把门从里面上了栓。 季惟是让陈老太和陈凤霞那么一闹给闹怕了,基本上值钱或者要紧的东西全给收进了画册空间里,偌大一屋,除了几件家具就只有一床铺盖卷和几身衣裳,小丽嫌弃的翻找了一圈,自己弄了身新衣裳换上,仰面往炕上一躺! 真好! 以后她就能彻底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了,郭家有钱有工厂,省城还有那么些门脸,儿子又是个傻的,两口子对闺女又心存愧疚,这个家以后还不都得她说了算! 那个叫啥小常的也真够傻气的,她只是哭了几嗓子,说了一些关于他们大队里的事,他就真的相信她是郭小麦了,还特地把她带回来认亲,还有郭家的这帮二愣子,估计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这些话都是真正的小麦告诉她的,当时她们俩落在了一个人贩子手上,被从清河县带去省城,因为害怕,成了好朋友,唯一不同的是,她是真正让拐卖的,而她蔡小丽,却是被亲生爹娘给卖出来的,就为了一口袋三十来斤玉米面,他们就把她卖给人贩子,当时她才十岁,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被卖的那个晚上,两个人贩子把她压在草垛子上强行要了她,到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她都还觉得痛! 后来他们又陆续买了几个姑娘,郭小麦是他们在火车站临时起意带走的,那姑娘长得实在好看,人贩子说可以卖到大城市,绝对能卖个好价钱,就因为这,所有姑娘都让他们糟蹋了一遍,只有这个郭小麦躲过一劫! 只可惜她的命不好,姑娘们嫉妒她不用遭罪,把自己承受的苦难全都撒到了她身上,乘着火车去省城的时候,把她推下火车活活摔死了! 死了还能帮她过上好日子,也算是她郭小麦对她这个小姐妹的有良心了! 蔡小丽舒舒服服睡了个大觉,起来的时候陈翠莲已经把晚饭做好,看到她穿着季惟的衣裳,陈翠莲心里莫名有些不太舒服,但想到她这么些年从来没穿过这么好的衣裳,瘪瘪嘴到底还是没说啥,姑娘家爱漂亮是常事,有些不好的地方,回头她慢慢教就是了,犯不上一回来就把人给吓着,觉得爹娘对她不好。 虽说这个才是自己的亲闺女,可是对这个小麦,陈翠莲就是生不起以前那种一眼瞅不见就得疯的状态来,她归结于是自己最近意外太多,有些无暇招架,然而临睡前郭满仓的一句话,还是把她一直紧绷的情绪彻底击溃,“也不知道小麦现在咋样了。” “应该会很好吧。”陈翠莲心虚的翻了个身,又一次在心里安慰自己,小麦一定会很好。 她已经结婚了,有自己的对象了,就算真是他们家的闺女,以后也得跟对象一块儿过日子,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时刻陪在他们身边,一口一个爹娘的喊,一会儿要给他们扯布裁新衣裳,一会儿又给他们买肉买细粮,家里的家具自行车,全都是小麦给他们置办的,是小麦把他们家从破落户变成了远近闻名的富裕户,让他们两口子扬眉吐气,能挺直腰杆子抬起头做人,这么好的闺女,挖心掏肺对他们的闺女,上哪儿再去找! “我要去县城看看小麦。”第二天早上一起来,郭满仓拎了只老母鸡,又从地里摘了一筐新鲜蔬菜就出发了! 明明才几天,但是季惟再看到便宜爹,却总有种他仿佛好像一夜老了好几岁的感觉。 她有些犹豫,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让小丽留在郭家骗人的,可是如果没有小丽,他们两口子还有支撑下去的勇气吗。 她抿抿嘴,低低的喊了声,“叔。” 郭满仓这眼泪,冷不丁就下来了,老实巴交的老农民抹着眼泪张嘴说了好几回才说出声,“麦啊,你不认爹了吗,你是不是怨爹娘当时没留你……” 第一百四十四章 离婚 季惟摇头,到底还是改口,“爹。” 当时刚走的时候,她是伤心,也难受也心寒,觉得人心不值得,但经过几天的冷静后,她也能明白郭家两口子的选择,她是很好,可是她已经结婚了,就算眼下能留下,迟早有天也得去夫家过日子的,况且蔡小丽既然能冒充小麦,肯定也不会让她留下来扰事,当时她说的那番故事,可是连她这个不相干的陌生人都感动了,更何况郭家两口子这对“亲生父母”。 能再听到闺女喊一声“爹”,郭满仓就心满意足了,他把东西交给季惟,却拒绝了她留饭的盛情,“地里还有活,我得赶回去干,你娘这两天恍惚得魂儿都快找不见了,你哥又天天哭,我得去看着他们。” 转身要走的时候,他突然又道:“小麦,爹娘能认你回来,是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可是小丽,我们欠她的太多了,这债我们也得还,家里的东西你置办下的我们就不还了,不能真把咱们的情分断干净,但是加工厂,你自己还是得去盯着。” 虽说家里头那个是自己的亲生闺女,但郭满仓不得不承认,自家那闺女品性上就是不如人小惟,那丫头眼里有邪火,怕是个不消停的,他们家就那么一亩三分地叫她折腾也就算了,不能再把人的心血给搭进去,就像他老姐说的,做人得讲情分。 话能说到这份上,也算是便宜爹对她掏心窝子了,季惟闷闷点头,“爹你放心,家里的工厂我现在让老姑和徐柱子盯着,有时间贺耀东他们也会过去帮忙,一定会好好的办下去,让大伙儿跟着一块儿过好日子!” “哎,那就好那就好!”郭满仓这头蹬着自行车离开,那头季惟的眼泪“吧嗒”又下来的,有时候她真的很自私的在想,如果真正的郭小麦一辈子都找不回来该多好,这样她就能在这个家里多呆一会儿,再多呆一会儿…… “小麦。”她回过头,身后的人已经将她拥进怀中,“别哭了傻姑娘,你还有我。” 季惟抹了抹眼泪,“谁哭了,我就是沙子进了眼睛,我擦擦就好了。” 她推开庄呈昀,关了门,心里还是好奇,“你是不是上皮鞋厂调查过我?” 思来想去,似乎只有在跟皮鞋厂签第一份合同的时候,她用过“季惟”这个名字,庄呈昀点头,“也不算调查,就是去了解了一下。” “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真的郭小麦?” “这我真不知道。”庄呈昀倒是谦虚的很,“你是不是真的郭小麦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影响,我爱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你的名字你的来历,只有小常才会在乎那些。” 身为千古罪人,小常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做错事,这会儿不管庄呈昀和季惟说啥,他都闷声不吭的杵在那儿当背景板。 玩了半辈子鹰,没想到到头来让小家雀啄了眼,也不知道当时咋就昏了头,会相信那丫头片子的话把人领回去,结果闹到这不可收拾的地步,看到郭家两口子那样,他是真的又悔又自责,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就像季惟说的,既然她已经抽身,就必须给郭家两口子一个新的寄托,否则人就真没活路了,所以即便是知道有错,他也只能忍着。 “叛徒!”刘群英进来,先瞪了他一眼,然后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经过,“姑姑,你要是想你爹娘了,回头咱去常婶儿家玩吧,我已经把事情都跟常婶儿说了,她说向着你,再也不理小常那王八羔子了!” “咋说话的,谁教你骂人的!”好好一姑娘,现在动不动就说粗话,每次听到小常都恨不得把她嘴巴缝上! 这还真不能怪刘群英,她现在在自行车行工作,每天和顺子他们仨朝夕相对,没沾染上吃喝嫖赌抽的毛病已经算是她意志力顽强了,说两句脏话算个啥,她朝小常做了个鬼脸,“你娘说的又不是我说的,有本事你训你娘去,看你娘不打折你的腿!” 这可真是要了亲命了,自打季惟把这玩意儿弄回来,小常觉得自己每天都能气到短命半年,他懒得再跟她说话,径直进屋找季惟商量,“祸是我闯下的,必须得补救,那蔡小丽实在不是啥好玩意儿,我得帮郭婶儿郭叔把真的小麦找回来!” “我可去你的吧,啥真小麦假小麦,你面前这个就是老子唯一的小麦!”贺耀东每次一听到这话就跳脚,想也想去都觉得这是庄呈昀的阴谋,“你是不是就是想霸占我姑姑,才故意让小常弄回去那么个倒霉玩意儿,好充当我的青梅竹马!” 这话一出,整个屋子里都安静了下来! 众人的目光几乎同时看向棋桌前的庄呈昀。 好像是可以这么回事! 怪不得当时都买好火车票了他却要在省城多留两天,摆明了这是给小常操作的机会! 庄呈昀若无其事的捏着棋子,“你这都说的哪儿的话,小常和小丽都没跟我提起过,我哪儿知道他们俩想干什么,我又不是天桥底下算命的。” “你可拉倒吧你!你这心眼比天桥底下算命的可多得多!”季惟一把拎起他耳朵,“这事儿你也有份,你就得负责帮忙把郭小麦找回来,不然咱俩就离婚!” “对,离婚,赶紧离婚!”打从听说他们俩在首都就已经扯证,贺耀东反而没有像想象中的那么难过了,只能说他跟小麦没有缘分,错过一个又一个,不过不管咋样,只要他姑姑还在就好,只要姑姑还在他身边,他会一直一直喜欢她,如果姓庄的敢对不起他,他一定让姑姑跟他离婚,改进他们贺家的门儿! 现在小妻子已经正经回到自己身边,该解决的问题也都解决了,说真的郭小麦能不能找回来,庄呈昀一点儿也不关心,不过几个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他也只能从抽屉里把自己手上所有的资料交给他们。 这是当时调查小妻子的时候留下的,只查到当年在清河县最为猖獗的这伙人贩子,但是后来又觉得自己这样私下调查是对小妻子的不尊重就给搁置了。 小常因为是戴罪之身,比较着急,第一个抢过去! “我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人,对,我见过!”刘群英看到其中一个的照片里其中一个左脸长着块大痦子的男人,突然异常激动的攥起拳头! 贺耀东歪着脑袋看她,“难道你小时候也让拐卖过?” “去!你才让拐卖过,你全家都让拐卖过!”刘群英气呼呼踢了他一脚,“我真的见过,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真的真的,你们相信我,只是最近见的人实在太多了,一下子脑子里有些混乱!” 这倒也不是不能理解,现在自行车行每天都有上百人进出,除了普通顾客,甚至很多二道贩子都会来下定,然后拿到更远的地方去卖,一辆卖个一百七八,也能赚个大几十块,只要不要票证,还是有很多人抢着买! “你别急,慢慢想。”季惟朝他们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示意他们别打扰刘群英,这种时候一旦被打搅,可能就真的想不起来了,到时候可就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了! 吸了那么多孩子的血,这些人贩子隐姓埋名这么些年,早就已经不知道藏匿到哪儿过逍遥日子去了,轻易不会留下任何官方线索。 第一百四十五章 六耳猕猴作威作福 不搭理就不搭理呗,稀罕! 刘群英和贺耀东门神似的一左一右站在季惟身旁冲他做鬼脸。 两人都是最忠实的姑姑党,知道是小常害得他们亲爱的姑姑无家可归后,对他是横挑鼻子竖挑眼。 不过这榆树沟,季惟是真得回一趟,傅老三那一直在催进度,新厂房该归置的都已经归置妥当,就等着她回去乔迁。 连月来,社员们跟着她忙前忙后,产品赶不出来,他们就加班加点的熬,为了能达成她的心愿早一点搬进新厂房扩大生产,一众人更是没日没夜的干活,说是为了挣钱,可事实上很多时候他们做的都已经超出应得的,所以这顿乔迁酒,一定不能含糊了! 仔细将几个人贩子的模样全都烙刻进脑海,季惟让刘群英留家里继续盯着照片看,自己则领着贺耀东先上街去置办乔迁酒得用到的东西。 因着钱主任的关系,不论是副食品商店和供销社她都能占些都有便利,但这次需要的量实在太多,必须得提前去知会一声。 像烟酒鞭炮荤腥啥的,得人准备的时间,至于肉,季惟还是打算用空间里野味,第五生产队拢共也就百来口人,加上其他的亲朋好友撑死二百,一头野猪足够打发。 瓜果蔬菜啥的倒不用愁,到了季节,就算副食品商店里供应不上,随便抽空去一趟早集也能凑齐活,剩下的就是面点,其他的菜到时候都能找厨子现烧,只有面点得提前准备,吃的人多,要是也跟菜似的现做,估计发面都来不及,她自己手艺肯定不行,换做以前她早一声“娘”全交给陈翠莲了,现在闹成这样,非亲非故的她也不好意思再去开这个口。 乔迁酒的流程都是两人一块儿去打听来的,贺耀东当然知道她在愁啥,“常新华那孙子手艺好,让他将功补过去,回头再整辆马车一趟拉回去不就得了。” “不要,拿这将功补过岂不是便宜他了!”喜庆的帐、小丽的事,别以为他认识到错这事就能过去了,她可没打算跟小常握手言和,他们俩依旧深恶痛绝着对方,眼下暂时休战完全只是为了尽快找回真郭小麦的战略合作! “不然就让我娘做,我老姑她们也能搭把手。” 明知道不会跟贺耀东没有结果,还让人家里白白出力,这可是几百个馒头,不是几个,再说就他娘那妇女主任当着,每天公社里的事都忙不过来了,哪顾得上别的。 “行了这事儿你就别操心了,回头我来想办法。”季惟想过了,实在不行就到徐柱子家去借个地方,徐家祖孙俩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到时候山杏也能过去帮忙。 两人在副食品商店买了一百斤面粉,又盛了几斤白糖和豆油,商量着让贺耀东先给载入徐家提前准备上。 刘群英喘着大粗气从后面追上来,“姑姑,总算找到你了姑姑!我我我……我想起来了……” 啥! 想起来了! “快说!”季惟迫不及待。 “他应该是跟我买过自行车!算是挺早的那拨人了,我记得当时他还问我多买几辆能不能给个优惠,当时我还专门跑后院问了郭主任,不过郭主任说不行。” 这点郭老头倒没做错,随便来个谁要个几辆自行车就要求优惠,很容易变成那种在进店前先扎堆组团的现象,这里面可藏着巨大的利益链,要是真有人这么干,不说大富,比大部分拿死工资的人肯定是要宽裕些! 但眼下季惟关注点全在那个左脸长着大痦子的人贩身上,“后来呢,知道他现在在哪儿落脚不?” 为了方便顾客,一次性购买量大的,顺子他们一般会帮着送上门,就算不是本县的,也会给送去火车站托运,只要他买了,想知道对方的大概位置应该不难。 她现在怀疑这个贩子已经转行干起了类似二道贩子的活计,只是不知道他还有没有跟以前那帮同伙儿在一起,不过看样子应该是没在清河县落脚,打从办了这皮具加工厂,当地大大小小的倒爷她也见过不少,可从来没听说过这号人。 刘群英有些自责,“可惜的就是这个,当时听说不行后他一辆都没买就走了,我因为忙着招呼别的客人压根也没留意他到底往哪个方向去了!” “没事,既然他有心想挣这个钱,迟早还是得回来,咱们这个价格可是童叟无欺,别的地方一次性也搞不到这么大批量的货,不过你要记得,下次再看到他千万别跟他单独接触,这人实在太危险。”季惟谨慎提醒,想了想还是道:“算了,这阵子还是我跟你一块上班吧。” 刘群英巴不得! 平时店里就她一个姑娘,只能跟顺子他们一块儿玩,这几个家伙啥都好,可惜全是大小伙儿,一天到晚的没个正形,有时候她想跟人讨论讨论当下时兴的衣裳打扮啥的都不行,还是姑娘好,姑娘方便! 三人这厢有说有笑的扛着供应回小院,殊不知郭家那却因为郭满仓大清早给季惟送的那么些东西而闹了个鸡犬不宁! 挖空心思才钓上这么几个冤大头,可不得好好享受享受这衣食无忧的好日子,到郭家的第一天晚上,蔡小丽就让陈翠莲给她宰了只老母鸡,连夜给啃了个干净! 家里就那么几只鸡,供她一个人吃都不够,居然还拿去给那个冒牌货,这不是打她这个“亲闺女”的脸吗! “早知道你们这么偏心,我就不回来了,一个人在外面要饭也比上这儿看人脸色过日子的强!这鸡,我看你们也甭去要了,还是我走吧,省得留下来碍你们的眼,打搅你们一家四口过好日子!”被胖女人买去的那么些年,啥读书识字蔡小丽是一样没机会学,撒泼打滚那套却是一把好手! 想当年,胖女人可是她们那街道所有居民闻风丧胆的人物! 为了过节多分的半斤猪肉跟居委会的工作人员起了冲突,在院里当着大几十号人的面就敢脱自己裤子,连居委会主任见了她都发憷! “小丽啊,这事真不能怪你爹,那几只母鸡本来就是人小麦在的时候买回来下蛋使的,就算都拿去给她那也是人应得的,你看咱家里这么些家当,也全是小麦帮着给置办的,咱不能不惦记人的好。”陈翠莲被她气得坐在灶台旁直抹泪。 亲生闺女这性子跟人季惟是真没得比,好吃懒做这些都不提它,脾气还不好,但凡有一点地方不遂她的意吱哇乱叫的就能在家一哭二闹三上吊,品德啥的更是不用想,看到啥都想要,好好的一个闺女成了这样,全是她这个当娘的造的孽啊! “你喊谁小麦呢,我才是你的亲闺女郭小麦!”听到不中听的话,蔡小丽说翻脸就翻脸,怒气冲冲的从炕上爬起来,一脚就把炕桌给踢翻在地! 刚上桌的午饭全撒了个精光,滚烫的热汤面还把紧挨着她的郭大米给烫了个正着! 夏天贪凉,郭大米在家只穿了一条宽松的大裤衩子,底下露出来的一截皮肤已经又红又肿,还起了好几个大水泡! 他当下哭得死去活来,口口声声嚷嚷着要去找“姑姑”! 蔡小丽完全视而不见,上去就提拎起他的耳朵,“你去你去,有本事你就上县城找那冒牌货去!家里还能省了张吃饭的嘴,每天啥活不干就知道浪费粮食,养你还不如养头猪,猪还比你聪明呢,好歹过年还能杀来吃!” 第一百四十六章 乔迁酒 就算是对待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也没得这么不把人当人的,更何况这是同父同母的亲生哥哥! 以前小麦在的时候,总是体谅大米的健全,啥事都替他着想,再看看现在,真是跟做了一场醒不来的恶梦一样,郭满仓有时候都恨不得这亲闺女别回来得了,就让他们把小麦当成亲生,让他们一家子消消停停的过日子! 他实在听不下去,默不作声的准备出去躲清静。 蔡小丽不依不饶的从炕上飞奔下来,“爹你啥意思,不待见我是不,你们觉得我不如那个冒牌货会说话会做人是不!是,你们都觉得她能干,可你们也不想想羊毛还不是出在羊身上!实话跟你们说了吧,她那就是奔着咱家那么些家业来的,不然你以为她为啥那么好心来给你当便宜闺女,真以为她是可怜我娘呢,这世界上压根就没有愿意做赔本儿买卖的人知道不!” 郭家两口子可算是听明白了,敢情闺女打从一开始就误解了,以为家里工厂是他们自个儿家的,怪不得一直对那个小麦有敌意。 两人也顾不得心疼傻儿子,忙解释道:“小丽这你是真弄错了,那加工厂是人小麦自个儿办的,跟咱家没有半毛钱关系,我跟你爹撑死也就是帮着搭了把手,跟队里那么些社员没啥分别,拿的可是比别人都多呢!” 可不是咋地,虽说没给明面上的工钱,每个月一百块的家用却是雷打不动,还不算给她爹和她哥的零花钱和置办的那么些东西,而且小麦来这么久,家里的吃穿嚼用都是她在补贴,从没没让他们两口子花过一分钱。 只是也不知出于啥样的心思,在看到季惟的第一眼恨不得把心肝肺全掏给她的陈翠莲,到了这个真正亲生的闺女跟前,反倒有所保留了,自己攒的几百块钱家当她是一个字都没提。 蔡小丽不屑的“切”了一声,“你们要是真把我当外人也就算了,没必要跟我扯这么大个慌,就凭她这么一个黄毛丫头能办下这么大个工厂,当我跟哥一样没长脑子?” “反正我不管你们以前私底下给了她多少好处!”她又道:“从今天起,这个工厂必须我说了算,还有省城的那些铺面柜台,都是我的!” 家里要是真有,给你也就给你了,可问题是她说的这么些东西,除了这个加工厂之外,其他的连在哪儿他们两口子也不知道,拿啥给啊! 甭管郭家两口子咋跟她解释,人就是听不进去,穿着季惟的衣裳背着手,嘚嘚瑟瑟的就往新厂房去了。 以前在省城的时候,她见过街道的干部和厂里的领导都是这样走路的,不论大小,这种感觉果然好得很! 等贺耀东拉着面粉从县城回来,满队的人都在跟他告状,“东子你来了就好,到底咋回事,这加工厂现在到底算谁的啊,小麦这一走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小花刚还跟黄皮子进鸡窝似的在这儿转悠呢,说是让咱们喊她老板,还说要减工钱,你跟咱们说句实话,不然咱们这心里实在没底! “谁说的我姑姑不回来了,这不是特地让我给送面粉来准备过几天办新厂房的乔迁酒吗,还给准备了一头大野猪呢!我说你们这帮人也得长点心了,谁给你们发的工钱你们自己心里都没数的吗,哪儿来的野狐禅你们就搭理她,下回再敢来,直接给老子撵出去!”贺耀东全然没当回事。 他这话一出,大伙儿心里就有数了。 只要不变天就成,原来那小麦可是少有的仗义人,有她在,大伙儿干起活来也踏实! 一众人七手八脚都上去帮忙,推自行车的推自行车,扶面粉的扶面粉,跟拥军似的簇拥着贺耀东,又听说他这是要上老徐家去准备面点,一个个都热情的主动要求去帮忙。 人多力量大,一百斤面粉没多少工夫就全变成了一个个又暄又软的大馒头! 白糖是稀罕东西,一般家庭做馒头的时候绝对舍不得下,都是稍微掺点糖精带出点甜味儿就了事,占了个糖字,那玩意儿吃起来却是泛着苦味的,这不一样,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搁足了两大斤糖,光是闻着就已经让人忍不住垂涎三尺! 知道还得办乔迁酒,都不用贺耀东再吩咐,社员们就自己先给操办了起来,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只要是家里有多的,全都匀出来往新厂区搬,连整大锅菜的土灶台都给现搭了俩! 白山自行车厂的卡车运来淘汰废旧机器的时候,顺便把季惟答应的那只大野猪也给一块儿拉了来,红通通的鞭炮一路从乡道打进生产队,噼里啪啦的,引得无数人来看热闹! “停车,都给我停车!”快到新厂区门口,人群中突然冲出个绑着两条短辫子的年轻姑娘来,抻着胳膊拦在路当间,“这是我们家的工厂,谁批准你们擅自进出的!” “你们家工厂,我说你脑子没毛病吧,这是我姑姑的工厂知道不!”贺耀东从副驾驶座探出脑袋,朝底下的顺子等人大手一挥,直接就给架走!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丢了这么大一人,蔡小丽越想越不服气,揣着满腔怒火一口气跑回去找郭家两口子,“爹、娘!那冒牌货又来了,现在正让大卡车往外拉东西呢,你俩再不去管管咱这工厂就真成人家的了!” 凭啥,凭啥那么多人管那冒牌货叫老板,反而她这个郭家正儿八经的“亲闺女”回回去,回回让拦门外! “你就不能消停点儿吗,早跟你说了那是人小麦自己办的工厂,跟咱家没关系,你就是听不进去,人那是登记过的有证儿的,谁想要都拿不走懂不!”陈翠莲终于有些不耐起来,语气也不由得重了几分。 她这心里现在就跟大酱煮醪糟似的,万般不是滋味。 以前不管有啥事,小麦总是第一个跟她商量,现在满生产队都知道她要回来办乔迁酒,她这儿却连个通知的人都没有,还是刚才听见鞭炮响跑出去问了才知道,那种感觉就好比是找回来个闺女又丢了个闺女,总归还是缺了一块。 蔡小丽及时从她的话里捕捉到一个紧要信息,“登记过?拿谁的名字登记的?” 别以为她没念过书就不知道,这玩意儿不就跟打户口本扯结婚证似的得拿着证明去办,冒牌货能把工厂办在这儿,肯定用的是“郭小麦”的名字,不然不就穿帮了吗! 如果真是这样,等会儿她就上大队打份证明,证明她才是真正的郭小麦,这么一来甭管这加工厂到底是谁办的,都必须得是她的!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陈翠莲差点没给自己俩大嘴巴子! 她模棱两可支吾着,“你管人家登记的啥,天不早了,你爹也该回来吃午饭了,我得给他做饭去……” “娘,我求你了,你就跟我说实话吧,到底是谁的名字!”利欲熏心,小丽这声“娘”喊得别提有多甜,就在这时,院外进来个熟悉的身影,“别想了,是我拿自己的名字注册的,就像娘说的,谁想要都拿不走!” 事实上季惟一开始注册工商营业执照的时候,用的还就真是郭小麦的名字,后来让小丽上门这么一闹腾,她气糊涂了也没心情去做变更,好在庄呈昀提醒的她,也得亏是这样,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第一百四十七章 郭小麦跳井了 一声亲昵的“娘”直接把陈翠莲的眼泪给喊了下来,“小麦!你可算回来了,娘就知道你不会不要咱们这一家人的!是娘不好,娘让你伤心了,你怨娘怪娘都成,千万别再丢下丢下娘了!” “娘你哭啥,我只是这几天有事儿给耽误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那边的乔迁酒可就等你了呢,爹和哥哥早都到齐了!”季惟想过去安慰她,却被蔡小丽毫不客气的拦住去路,“你来干啥,这是我家,这儿不欢迎你!” 就算一时半会儿拿不到加工厂,以郭家这条件也能保证她接下来的丰衣足食,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来搞破坏,哪怕是真的郭小麦活过来都不行! 季惟并不跟她争执,只是意味深长的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记得王富贵吗,左脸脸颊有块大痦子的那个王富贵!” 柔和的声音听上去像极了亲切的邻家姐姐,只是她说的每一个字,却又充满了无尽的恶毒! 蔡小丽不自觉的开始的连连倒退,连身体都跟着微微发抖起来,一双妩媚的桃花眼里充满了惊惧! 她只知道那个人叫“富贵”,他的同伙就是这么喊的他,但到底是王富贵陈富贵还是李富贵,她并不清楚,可是左脸脸颊有块大痦子的……就算是烧成灰,她都不可能是忘记这个人! 当年就是他从她爹娘手上买的她,也是他第一个解下她的裤子! “小丽咋了你这是!”到底是自己的闺女,虽然不满意她的所作所为,见她看上去有些不太对劲,陈翠莲还是忍不住担心。 蔡小丽却好像疯了一样,突然一把推开她的手,踉踉跄跄往外跑去,“我没事,我没事!别跟着我,都别跟着我!” “娘你别担心,小丽可能只是太阳底下晒久了,有时候脚麻头晕是会这样的,说不定她这会儿已经奔着酒席去了,咱也的抓紧时间过去!”季惟挽住陈翠莲的胳膊,根本不给她操心的机会。 到现在为止,关于几个人贩子的信息也就只有模样和名字,她并不想这么早在蔡小丽面前暴露他们的打算,如果她只是贪财,季惟是愿意让她在郭家多过上一阵子安生日子的,但是来的时候她听郭淑芬说起了蔡小丽在郭家的种种,实在是忍无可忍! 这种人不给她点颜色瞧瞧,真的会无法无天! 陈翠莲向来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况且闺女好不容易才消气回来,她高兴还来不及,反正俩闺女现在好好的在她身边,她也没啥好担心的。 到地方后还没正式开席,她还麻利的给帮着一块儿上菜! 图个喜庆,也为了感谢真心实意帮她的父老乡亲,让大伙儿以后更有干劲,季惟安排的这乔迁酒走的是结婚喜酒的规格,八凉八热,小鸡炖蘑菇、土豆炖排骨、红烧鲤鱼、扣肉、四喜丸子,酸菜炖粉条、尖椒干豆腐、木耳白菜片,这是八个热菜,八个凉菜则是猪头肉、黄瓜拌猪耳、辣白菜、皮冻等…… 大热天的做这皮冻可不容易,提前他们把小院的冰箱都扛来了,电还是把大队广播拆下来暂时借的。 一桌十个人,除了郭有田他们那一大家子人,生产队其他社员几乎全到齐了,连贺社长和常素娥都专门抽空过来了一趟! 再见到庄呈昀和季惟,贺社长整个后脊背都是凉的! 他是做梦也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一出,这家伙扯的,就是早些年那些个说书的也不敢这么编呐! 结果再一问家里那傻小子,果然当初说的啥睡过的屁话都是胡诌的,他自己倒是好,经过这么一遭也算是跟他那姑姑成“革命”同志了,只有他这个当爹的现在是里外不是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报复他这么些年对他的非打即骂! 贺社长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自己当初发现不对劲后留了一手,没着急去郭家提亲,不然就更没法收场了! 然而庄呈昀却好像啥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客气的邀请他同桌,“我夫人在的这段时间,让你费心了。” 瞧瞧人笑得多温和,跟四五月份的阳光似的,说话永远是轻声细语…… 贺社长如坐针毡,“庄同志您实在客气了,小麦她爹辈分大,跟我爹也算是兄弟辈儿的,我们家那傻小子又喊她一声姑姑,这些就是我应该做的。” 坐在边上的郭满仓一脸莫名其妙。 他到底啥时候跟贺老爹成兄弟辈儿的了,他自己咋不知道! 怪不得人都说东子满嘴跑火车,现在看来,也不是没有遗传的…… 社长都坐下了,社员们也不再扭捏,忙找了自己的位置坐下,偌大的新工厂车间内,大大小小十好几桌,为了方便大伙儿吃好,当时安排座位的时候季惟专门特地把男女分桌,没法自行吃饭的娃则跟女人们一桌…… 一众人说笑着入坐,全然忘记了还有个人没到场,隔壁第四生产队一个眼熟的社员上气不接下气跑过来,“不好了,不好了!郭小麦跳井了!” 听到“郭小麦”三个字,大伙儿下意识的全把眼睛往季惟这儿看,可是她就在这儿好好的坐着,除了她…… 陈翠莲突然“蹭”的一下站起来,拔腿就往井边跑,“小丽,娘的小丽!你可千万不能干傻事儿啊!” 吃水困难,除了平时攒点雨水雪水啥的,整个榆树沟大队的社员主要靠的就是队里的那几口老水井,也没细分,平时基本都是赶上儿就在哪儿打,不过离得第五生产队近的,又紧挨着第四生产队的就只有那么一处! 说是井,其实严格来说更像是个挖得稍微深了点的蓄水池,井口宽敞得都快能游泳了! 陈翠莲一口气跑过去,蔡小丽已经让人给捞起来,整个人湿漉漉的,估计是真呛了点水,这会儿已经躺那昏迷不醒! “不行就送医院吧!”在他大队里出的事儿,大队长就是硬着头皮也得出来处理,不过在心里,他可是把这个没事找事的小丽给狠狠骂了一顿! 本来嘛,人家热热闹闹的办着乔迁酒,你啥时候跳井不好偏偏选在这个时候,你这不是触人霉头嘛这不是! 只是当着郭老二他们两口子的面,他没好意思说出来而已。 忙活大半天,半口热乎菜没来得及吃进肚子,社员们又开始张罗着套马车把人送去医院! 陈翠莲眼下是啥胃口都没了,第一个坐上马车,季惟纵使再不想管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一块儿去,也是点儿背,到了医院还没找到医生,先让陈老太给堵大厅了! “你个丧了良心的!隔了那么久才想起来看老娘,你咋不干脆等老娘死这儿了再来收尸呢!”扯着嗓门陈老太就开始咒骂,见到被抬进来的蔡小丽,她骂得更厉害了,“我说你俩咋舍得往这儿跑,敢情是奔着别人来的!这可真是没活路了,老天爷不开眼,咋就让我养了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啊!老头子诶,你干脆把我一块儿带走得了诶,反正我这年纪大了也惹人嫌!” 每天一动不动的跟病床上躺着,还得一把一把的吃这个药吃那个药,陈老太没病都让吃出病来了,本来就干瘦的她,现在更是变得黑黑瘦瘦的好似皮包骨头,就跟一口气提不上上来,随时都会去了似的! “老太太,这可不是别人,这才是你的亲外孙女郭小麦!”季惟灵机一动,干脆道。 第一百四十八章 引蛇出洞 啥真外孙女假外孙女的,陈老太听得是云里雾里,不过陈凤霞那儿倒是听明白了,这意思就是以后得找躺着的那个要钱呗! 谁给钱她都无所谓,只要有人肯出钱就成! 光这段时间,她都快攒了好几块了,照这么下去,一年咋着也能攒上个几十百来块,比在家干活可好多了,给家里干了这么多年活,娘从来舍不得给她一分钱零花,有点啥好的全留给老弟了,外面的世界这么美好,巴不得永远呆这儿才好! 反正都已经打了照脸,季惟干脆让护士把小丽也给安排到了陈老太所在的病房。 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俩凑 《七零小夫妻》第一百四十八章 引蛇出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九章 被绑架 王富贵喜不自胜,忙掏钱,“有现货吗,先给我来个二十辆,如果卖得好,我还能再多拿点!” 自行车厂现在刚开业,所有的机器都在调修,根本就没生产,不过好在店里还有个十来辆是季惟专门放这儿钓鱼的,她忙摇头,“二十辆是没有,但是您可以先预定在这儿,付一半定金,然后把店里的现货先提走,剩下的您留个地址,等出货后我让人直接给您送去您再付尾款,要不然活动到今天就结束,下回来再没有这样的优惠挺不划算的!” 她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处处替人着想,听得王富贵很是信服,“那成,那就按你说的,你直接给我开票吧!” “诶,好嘞!”季惟飞速拿来预定用的单子,她特别留意到王富贵留的名字,是赵铁山,从姓到名全都换了个干干净净! 一辆自行车一百三十元,二十辆每辆就能二十四元,相当于一辆只要一百零六元,一共就是两千一百二十拾元,付一半定金也得差不多一千出头! 这些钱,怕都是拿那些个可怜姑娘一辈子的幸福换来的! 季惟一接过来就觉得有些烫手,胡乱锁进专门用来装营业额的小抽屉里,“同志,一共收您一千零六十元,咱们店里拢共还有十二辆自行车,请问您是预备让我们送货呢还是自己想办法!” “不用你们送,剩下的那几辆也一样,你给个大概的出货时间,到时候我自己来提!” 也不知道是不是早些年的习惯导致,王富贵的戒备心特别重,一次性提了十二辆自行车,居然完全不让她们插手,自己出去找了辆马车来,拉上就走人! “小英你在这儿看着,我去去就来!”季惟二话不说脱掉自己身上的工作服跟上去! 载满自行车的大马车在前面走得飞快,她蹬着自行车在后面追,差不多绕遍了大半个县城,却见马车头也不回的往邻县驶去! 到地方,王富贵直接把自行车从马车上搬下来就地支了个摊,没一会儿就有很多人涌过来打听情况,他也不多挣每辆只要一百四十元,不用多少功夫就全给处理的干干净净! 挣了钱王富贵也不着急走,先到国营饭店大吃了一顿,又去黑市上买了一些不要票的粗粮和猪肉。 季惟基本能够断定他应该就住在邻县,要不然东西上哪儿不能买,非得跟这儿买了大老远再捎回去,又不是吃拧了! 果然拎着那么些东西,王富贵很快就拐进了一条偏僻的巷子里,季惟把自行车收进空间,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这条巷子也是真够冷清的,大白天的也没啥人走动,好不容易边上挨了几户人家还全都是后门! “别动!”一把铮亮的东西在她眼前一晃而过,下一秒一把开了的锋的匕首毫无预兆的架在她脖子上! “你是刚才自行车行里的售货员,说!你跟着我干啥!” 季惟一张小脸让他勒得通红,几乎都快喘不过气来,“大哥你误会了!我来找你是因为我犯了个大错误,我把时间给记错了!我们老板说活动到昨天就已经结束了可是我却把自行车以活动价格卖给了你,如果我今天不把你追回去把钱要回来,这钱可就得我赔的!” 她断断续续的说。 “撒谎。”跟联防队斗智斗勇这么些年,王富贵早就有了自己的一套识人的方法,他一眼就将季惟看破,强行将人拖进隔壁的一间后门里! 这个院子,似乎就是他这些年隐姓埋名的藏匿地点,乱七八糟的到处堆的都是东西,院子里居然还晾晒着好些女人的内衫裤衩,新的旧的花的素的,大小不一,一看就不是一个女人的,更让人觉得恶心的是,连他们家堂屋那张八仙桌上的旧抹布都是一条来历不明的女性裤衩! 即便这人不是个人贩子,也是个心理有问题的变态分子! 季惟顿时后脊背阵阵发凉,额头上也开始冒起了冷汗! 不过一想到自己有神笔和画册空间,她很快又冷静了下来! “既然你不老实那哥哥就只能用自己的办法让你学会老实了!”王富贵直接把她提拎进屋,丢上床,关了门,他完全像是变了个人,满脸的淫笑另他右脸颊上那块刺眼的大痦子变得更加猥琐起来! 季惟眼疾手快一脚踹向他裆部,却被他轻松躲过,“小娘们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吧,免得待会儿哥哥上你的时候没力气叫!” 说话他已经开始脱衣服,快奔五张的人了,平时又是个好吃懒做的主,身上的皮肤都有些松垮垮的,看的季惟是一阵恶心,“呸!凭你也想当我哥哥!少糟践了哥哥这两个字!” 她不慌不忙绕到桌子的另一侧,尽量跟他拉开一段距离,意念却已经进入画册空间随时准备掏出提前准备好的手枪准备吓唬吓唬他! 好些年没碰到这样标致的美人儿,王富贵馋的不行,昏头昏脑的就往朝她扑过去! “不许动!再过来我就直接打它!”这回轮到季惟狠了,黑色的小手枪毫不留情的对着王富贵的裆部,吓得他当场尿裤子,“别,千万别介姑奶奶,您给我提个醒儿我到底哪儿得罪你了,我跟您赔罪跟您道歉,你可千万悠着点这玩意儿它容易走火啊!” “好。”季惟踢了把凳子坐下,手枪的位置也从他的裆部改到了他的后腰,“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十年前有个叫蔡小丽的小姑娘,你今天必须坦白跟我我交代,你们是从哪儿弄来的那个姑娘!” 桩桩件件都是自己亲手做过的事,哪那么容易忘记,只是这人的模样,却早已记不得,王富贵仔细盯着她的脸,“你是蔡小丽?” “你管我是谁!”季惟一脚踹他小腿肚子上,“我问你啥你就回答啥,哪那么多废话!” 虎落平阳被犬欺,王富贵把头点得跟孙子似的,“好好……你说你说。” “你到底是咋弄回来的那姑娘!”怕他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季惟把提前准备好的蔡小丽的照片递到他面前,王富贵却是看也不看,“不用看,单这名字我就不可能记错,当年老子办过这么多嫩雏儿就只有这丫头活儿最好,干过一次就懂得侍弄人了,天生的无师自通,也数她心眼最多,老子最见不得心眼多的人,后来倒手就给卖给了一个暗女昌,不过她可不是我们弄来的,这是他爹娘自己卖给我们的,当年好像还花了一口袋细粮呢!” “那你还记得他爹娘叫啥吗!” 王富贵依旧摇头,“这我哪知道,人卖自家闺女又不是卖自己,不过我知道他们住哪,他们两口子也是心大连个避讳都没有,直接把我喊上门去抱的人!” “好,你把地址告诉我!” “这我可说不清楚,得到地方了我才能认得!”王富贵一双眯缝大小的眼睛滴溜溜转得飞快。 季惟当然知道他这是想耍花样伺机逃走,要是真出了这个门,他啥也不用做,只要喊一声“救命”就会有无数的人涌过来救他,这年代的人正义感可是强的很呢! “想得倒挺美!说不清楚就慢慢说,记不得地方就慢慢想,今天要是想不出来就明天,明天不行就后天,总有你想起来的时候,啥时候你想起来了,我啥时候让你吃饭,不然你就饿着吧!”季惟找了条麻绳给他捆起来,又把他绑到床沿,让他彻底没有动弹的机会! 第一百五十章 她是谁 此时距离她离开自行车行,已经过去好几个钟头,她这儿是气定神闲好像个没事人,小院那却已经快要急疯! 刘群英是上着班想起来不对劲的,赶紧就回去报告小常了,小常又报告给了庄呈昀,听说季惟追着人贩子去了,可是把庄呈昀吓得够呛,棋盘棋子撒了一地,站起来就往隔壁跑! 这好好一大姑娘自己跟着人贩子跑了,刘队长是咋听咋觉得不可思议,这孩子平时都是吃啥长大的,养出这么大个胆儿! 别人见到人贩子赌都来不及呢,她可倒好上赶着往上凑,这不是欠吗! 抱怨归抱怨,他也只敢在心里默默抱怨,该担心的还是得担心,到底是个姑娘,这万一真出点啥事儿还给不给庄同志活路了! 当下,刘队长召集了联防队的所有人员紧急出动,把整个县城从里到外搜罗了一遍! 庄呈昀这儿也没闲着,第一时间打电话到各局各所,把能告知的信息都先告知了一遍,让他们一看到人赶紧给他送回来! 然而人根本不在本县,就算把整个清河县翻过来找都没用,上上下下把那么些人忙活了几个小时啥有用的消息都没有,还是刘群英后来想起来王富贵当时租了一辆马车,他们才找到马车夫打听出王富贵的去向! 自家这倒霉催的侄女,刘队长真是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这么重要的线索,她居然到现在才想起来,耽搁了这么几个钟头,会出现的变故实在太大,一旦郭小麦同志真出事,她就算不是罪魁祸首也起码得担一半责任,庄同志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从清河县到邻县蹬自行车得要几个钟头,时间紧迫,刘队长就近去钢铁厂借了一辆卡车回来,把所有人往车斗上一塞,拉上就出发! 小常车开的急,庄呈昀这一路的心情也跟石子路上颠簸似的,各种不安! 他一面担心季惟的安危,一面又在心里笃定她会安然无恙,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来的底气,可是他就觉得他的小妻子一定会平安,就像火车罢工在半道上那会,她一定是在等着他过去与她共度难关! 然而王富贵他们家屋里的情况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小常踹门进去的时候,季惟正没事人一样的坐在八仙桌旁嗦面条,反倒是王富贵本人正被她绑在柜子上痛哭流涕,整张脸让抽得像个猪头! “同志,你们可算是来了,可算是来救我来了!”正好看到这么多人涌进屋,他就跟看到了救星似的! 这小娘们别看她长得白白净净挺秀气的,其实那就是个疯的,打从他坦白了自己过往干的那些事后,她就一直没有停止过对他的折磨,拿鞭子抽他那都是轻的,要是再不来人,他都怀疑自己今天非死在这儿不可! 果然就像他猜的那样! 庄呈昀没来得及表达担忧,先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就好像自家孩子考试拿了全班第一的那种! 甚至这种得意完全来得莫名其妙,到底为啥内心深处会有个小小的声音在笃定季惟没事,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我已经问出来了,蔡小丽他爸妈蔡大钢和牛小红原先是钢铁厂的临时工,当年卖掉公社里的全部家当孤注一掷来到的县城,谁知道没在厂里干两年就被下了岗,家里一度闹饥荒,又欠了一屁股债,没办法只能把主意打到了这个最小也最标致的闺女头上!” 季惟放下碗筷,也冲众人露出一口大白牙,”饿了,本来想还吃完这碗面垫吧垫吧肚子再回去的呢,你们不会怪我吧。” 缺心眼! 小常见她就气不打一出来,“那真正的郭小麦呢!” 这才他们花了那么多工夫做这些事的真正意义所在吧! “这我哪知道,问讯的事我可不在行,你们还是拉回去自己问吧,能问出多少算多少,在当年那个团伙里,他也算是号人物了!” “行了,这事就交给我吧!刘队长连夜把人押回联防队,然而一宿问下来,连半个关于郭小麦的有用信息都没套出来! 王富贵虽然十恶不赦,但这事他是真不知情,拐来的姑娘跟买的不一样,有时候连叫啥多大都不知道,全靠猜,郭小麦被那帮姑娘推下火车的时候,他本人也并不在场,再加上年代久远,自然是一问三不知。 当年郭家条件不好,连一张郭小麦的照片都没留下来,季惟想让王富贵先认认人都不行,又想起来陈翠莲说她跟小麦长得像,干脆照着自己小时候的模样给画了一张,拿去给王富贵。 “你看看这上面的人,你记不记得?” 那么多人里,只有贺耀东和小常见过郭小麦小时候的模样,两人几乎一眼就认了出来,但是同时,他们的视线又重新落到了季惟脸上。 像,实在是太像了! 如果说长她这样的都是冒牌货,那可能也没有更适合当郭老二家家闺女的人选了! 或者这期间有啥错综复杂的原因,比如季惟真的是郭老二家的闺女,也真的是磕坏了脑袋,所以不记得了? 连王富贵都道:“那不就是你吗!” “你少给我耍贫嘴,我问啥你就回答啥!到底记不记得!” “真不记得了,那么多年我就记得她蔡小丽一个,那丫头滋味儿好!”一说起蔡小丽,王富贵这眼睛里就开始放绿光,嘴角的哈喇子都恨不得往下淌! 贺耀东看着他那模样,若有所思,“既然蔡小丽和小麦都是被同一伙儿人拐卖的,你们说会不会正好认识,所以蔡小丽才知道那么多小麦的事,只要拆穿她这点,不就能证明她是假冒的?” 要拆穿,有的是办法,问题是没有了这个赖以寄托的“郭小麦”,郭家两口子要咋办,当年丢了闺女,他们整整找寻了十年,好好一个家弄得是穷困潦倒,陈翠莲甚至一度落下病根,季惟不赞同,“还是先把小麦找回来吧,现在我爹娘他痛并快乐着,总好过一直生活在痛苦当中!” “那咱们先去蔡家看看。”刘群英提议道。 一年轻的联防队员蹬着自行车满头大汗的从外面进来,先找到茶壶鼓咚鼓咚的给自己灌了一肚子凉白开,然后才拿袖口一抹,“不用了,我刚从蔡家回来,人压根不承认自己卖过闺女,邻居们那我也都打听过,据说当年他们家是个有十岁大的女娃,不过后来好像听说生了啥并送回老家寄养的时候死了,到底咋死的的谁也不知道。” “猜到了。”季惟无所谓的往外走,贺耀东的视线却始终一瞬不瞬的落在王富贵身上,“刘队长,这人能不能借我会儿!” 这可是逃匿了十来年不止的人贩子头目,刘队长想也没想拒绝,小常却道:“借他吧,我给做担保,要是人真丢了,我抓一窝回来还给你!” 他大概知道贺耀东想干啥,在刚得知被蔡小丽骗的时候,他也赞同季惟先按捺不发的想法,但是后来听说蔡小丽在医院哭诉自己被人贩子糟蹋的事,他突然就觉得其实把事情摊开了也没啥不好。 闺女下落不明起码也总好过让几个男人轮流糟蹋了吧,起码还能让人有个好的盼头,而季惟也能赶紧离开小院回到郭家去! 对她的提防,小常从来没减少过半分,如果她真是郭小麦也就算了,最多是配不上他们家呈昀同志,可如果她不是,那她到底是谁,这个啥季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 真相大白 在医院里静养了几天,蔡小丽就没事人一样跟着陈翠莲出院回了家,让她在病房里那么一闹,现在陈翠莲连跟她大声说话都不敢,因为自责因为疼惜,对她是有求必应,想吃啥给啥、想要啥买啥,蔡小丽这小日子过得甭提有多惬意。 反倒是陈老太,听说这么个破烂货才是她外孙女,连病也不养了,当天下午就收拾东西出院了! 以前哪郭小麦她也只是在电话里听别人说过她不好,不碍事,这回这个可是她自己说出来的,还是被一帮男人给睡过的破鞋,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话迟早得传出去,他老郭家不要脸也就算了,她老陈家可不能受连累,家里可还有那么些孙子孙女还没说对象呢,要是让人知道他们有一个这么不要脸的表妹,抢手货也会变成滞销货!所以这亲,必须得断得干干净净,最好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其实蔡小丽真无所谓别人是咋看她的,打小经历了这么多事,又摊上胖女人这么个养母,她几乎每天都在别人的嘲笑声中度过,早就把名声啥的全都丢一边,本来嘛,这玩意儿又不能当饭吃又不能当衣裳穿, 至于嫁不嫁的出去,那就更无所谓了,这个世界上的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甭管是嫖客还是对象,最后的本质还不是想跟她睡觉,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整点钱粮,只要不露宿街头吃了上顿没下顿,比啥不强! 大清早,陈翠莲给她煮了俩鸡蛋就下地干活去了,蔡小丽一个人歪在炕上摇着扇子,不知几多惬意。 “喂,有人找你!”郭大米不喜欢这个妹妹,尤其是上回她故意烫伤他还骂他后,他就更讨厌她了,姑父说了,只有傻子才会骂别人傻子,他才不要跟傻子玩! 蔡小丽没好气的从炕上爬起来,“喂啥喂,我没名字呢!傻子就是傻子,一点做人的礼貌都没有,也不知道你爹娘咋生出你这么个缺根弦的玩意儿,趁早死了得了!” 骂归骂,她还是趿上鞋咋咋呼呼往外走,到这地方这么久,可还从来没人主动上门找过她呢,原先听说老姑家的小闺女山杏脾气好,她还想着没事找她一块儿玩,没想到人看到她连声响儿都没有,活像个哑炮。 会是谁呢! 蔡小丽好奇外走,嘴里还哼着当下省城最时兴的歌曲。冷不丁看到面前那张长了颗大痦子的丑脸,她却是吓得脸叫都叫不出声! 就好像有人扼住了她的喉咙管子,就像多年前那个晚上,她已经完全记不得到底有多少个男人爬上过她的身上,可是噩梦却依旧整宿整宿的伴随着她,在梦里,她发不出一点声音,不论是讨好的媚叫还是求救! “你,你咋来了,谁让你来的,是不是季惟,是不是季惟!一定是她一定是她找你来报复我的!”她连连后退,继而像癔症了似的,随手抄起啥就在空中挥舞起来,等王富贵逼近,她就绝望的把东西往他身上扔,一件又一件,好好的一个整洁的院子,霎时让她个搅了个天翻地覆! “这么多年没见,想不到你现在长得这么水灵,早知道你长得这么水灵,当初老子就不把你卖给胖女人了,留着自己当媳妇多好,自己能用还能帮我挣钱,一举两得!”多年来不管再找多少娘们儿,他连自己哥们儿的媳妇都偷了,也始终找不到那种欲仙欲死的感觉,现在有人答应他只能他能把这女人领走,以后这人就归他了,他当然要尽心! 郭大米虽说四五六不分,可好歹是听懂了王富贵话里的“媳妇”俩字儿,他估摸着这人得是来接人的,欢喜的往地里跑,“爹,娘,小丽的男人来了,喊她媳妇呢!” 本来他嗓门就大,这么一嚎,更是把满地头无数双眼睛都给吸引了过来,社员们大多不喜欢郭老二家这个“真闺女”,一个个锄头也不要了,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去郭家看热闹,陈翠莲和郭满仓跑回去的时候,蔡小丽已经让王富贵整个人扛到了肩头,她像只被逮住的兔子似的不停的弹动身子,连眼睛都跟兔子一样红,“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不要跟回去,我不认识你!我压根就不认识你!” “咋不认识,睡都睡过了还能不认识!我说你这小娘们儿很会翻脸不认人嘛,当年你爹娘把你卖给我,还花了老子好几斤细粮呢!” “你说啥,啥爹娘把她卖给你!”陈翠莲本来是去救人,一听到这话,使劲扣着王富贵胳膊,“你说,你说啊,到底是谁把她卖给你的!” 他们从来没卖过小麦,小麦明明就是在火车站走丢的! 王富贵多年没干活,又热衷于干那档子事,身体早让掏空得差不多,叫陈翠莲这么一晃荡,差点没给他整摔咯! “缺心眼呢吧你,都说了是她爹娘卖的,还问还问!也就你俩眼瞎的才会把这蛇蝎心肠的当闺女,她就是个在省城卖的暗女昌,暗女昌你懂不,你们要是不知道啊,我倒是可以给你们解释解释,就是收钱陪男人睡觉的……”一说起这些话题,王富贵就忍不住兴奋,嗓门也越来越大。 越是这些不堪入耳的话,社员们其实听得越欢喜,茶余饭后的,大伙儿可就指着这点话题打发时间了呢! 蔡小丽绝望的捂住耳朵,一个劲掉眼泪,“别说了别说了,不是这样的,你别说了,别再说了!我不是暗女昌,我不是!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如果当年不是你买了我,我现在肯定还在自己家呆着,不会认识郭小麦,不会被卖到省城,更不会来到这儿……” 她喃喃着,已经仿佛完全失去了理智! 陈翠莲却像是疯了一样扶着她肩膀,“小丽你说啥,你认识小麦!你不是小麦对不对!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不是小麦!是不是我们家小麦!” 不知道为啥,陈翠莲突然觉得压在自己心头的这块重石被人猛的移开,整个人都跟着头重脚轻起来! “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别来问我!我啥也不知道,啥小麦,我不认识,我不认识她,是她害了我,是她害了我,当年本来是她被卖去省城的,结果她死了,我就得顶替她……” “啥,你说啥!”陈翠莲踉跄几步,重重往后仰去,倒下的时候,耳边全是那一声声的“她死了”…… 小麦死了,小麦死了! 等了这么多年,找了这么多年,多少个掰着手指头数过来的日日夜夜啊,到头来却只是死了,小麦死了! 陈翠莲突然就不愿意再醒过来了,她眯着眼睛,看着眼前朦胧的光晕…… 小麦没了,她活着也没啥意义了! “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行不行不行,你非不信,现在可好,闯祸了吧!我娘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当年为了找我落下病根,最受不得刺激,你说现在咋办!”隔着房门,也能听到季惟压抑的咆哮声,陈翠莲突然猛地从梦中惊醒,“小麦!” 她跳下床,跌跌撞撞跑出去,一穿着蓝白条海魂衫的长发姑娘俏生生的站在走廊上,窗外清晨浅浅的阳光撒了她一身金光! 小麦,这是她的小麦! “娘,我在呢,你醒了。”季惟突然抱住她,低声安慰,“别怕,一切都只是一场梦,都过去了,以后我们一家人会好好的在一起的。” 陈翠莲突然就泣不成声起来,真好,她的小麦还在,真好。 第一百五十二章 在醒来的第一时间看到季惟后,不管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小麦,对于陈翠莲来说都已经变得不再重要。 或许就像小丽说的,她的小麦已经死了,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长得跟她小麦一模一样的闺女,也一定是小麦派回来陪她的吧,又或者这所有的一切真的只是一个梦,过去就没事了,小麦一直说只要一家人好好的就成,她一直都牢牢记着这话。 不过看着医院出具的脑伤证明,陈翠莲还是更愿意相信后者,她的小麦摔下火车的时候磕坏了脑子,她是真的被教授老两口子给收养了,也是真的陪着庄呈昀来这儿休养,只是她再也不记得她们,所以能再找回闺女,实在也算是母女缘分未断! 每每想到这她就觉得惭愧万分,居然为了那么个冒牌货,把对自己这么好的亲闺女给赶出去! 一连几天,她都心不在焉,有时候病房里就剩下她跟闺女俩,实在没脸面对她就干脆装睡。 将心比心,任凭谁这么挖心掏肺的还落不到好报心里肯定都膈应得慌,就算她腆着脸跟闺女认错,闺女这心里怕是也会一直横着根刺儿。 她的自责后悔,一点一滴季惟都看在眼里,知道自己说啥也没用,干脆在她出院当天领着庄呈昀一块儿回了趟生产队。 即便曾经多次出入郭家,但毕竟这是第一次作为两口子回去,庄呈昀有些小小的欣喜,特地起了个大早按着当地习俗亲自去置办了回门礼,除了烟酒糖猪肉粉条之类常见的,他还专门拎了两只大公鸡,据大队长在电话里告诉他的,这在他们这儿叫做“吉祥如意、出双入对”! 这一直以来都是拿贺耀东当的准女婿,冷不丁换了个选手,陈翠莲还真觉得有些不太习惯(尤其这人还是她一向来敬畏的庄同志)一时间是手不手脚不是脚,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啥,好不容易给冲了一搪瓷茶缸的糖水吧,上来就给打翻了,得亏没把人给烫着! “你看我这笨手笨脚的!”陈翠莲愈发觉得不自在。 “娘你说啥呢,撒了就撒了呗,他是你女婿又不是外人。”季惟赶紧打发了庄呈昀出去洗手。 郭满仓终于逮着机会问她,“小麦你跟爹说说,咱家这女婿到底是干啥的,别说你娘,我有时候都怵得慌,长得倒是斯斯文文跟个教书先生似的,瞅着比东子他爹还唬人!” 庄呈昀的身份,现在还没法坦白,季惟只能昧着良心扯谎,“他就是一普通人,不爱说话可不就唬人了呗,你们见过哪个话痨不喜庆的,眼下要说正经事儿他还真没有,主要就是负责在家养着。” “那可不行!”郭家两口子几乎异口同声! “一个大男人哪能成天搁家窝着,人都得窝废了,你喊他收拾收拾,吃过午饭跟我一块儿下地干活去,我瞅他成天拿着副黑白子跟那儿比划,那可不行,那是不务正业,男人还是得有把子力气能干活才实在!”郭满仓在这事上显得更外固执。 以前不是自己的女婿,庄呈昀喜欢干啥他都管不着,但是现在既然是他闺女的男人,就必须得挑起他们那个小家的重担,可不能全让他闺女一人操劳,就她那摊子买卖,看着是风光,可凡是都有个万一,这些年政策一直不稳定,自由市场一会儿开一会儿不开,投机倒把抓得那叫一个严,“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可是到现在都还在呢,不能不留条后路! 这不是开玩笑吗这不是,让庄呈昀去干农活,连烧个热水都费劲的人,他能分得清锄头和镢头吗,还不如她呢! 季惟哭笑不得,“爹你还是放过阿昀吧,他有自己的事儿要忙,不能分心的。” “还能有啥事比填饱肚子重要,这事听爹的没错。”郭满仓坚持己见。 她还想再劝,庄呈昀边拿手帕揩着手边从外面进来,“小麦,这事就听爹的吧,你不是也常说经常在家呆着对身体不好吗,我这既能干活又能锻炼,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说得倒轻巧,还锻炼,地里干活可没你想的那么轻松……”季惟正想说就你这细皮嫩肉的出去让大太阳一烤非得掉一层皮不可,郭满仓突然激动的把她推开,“你喊我啥!” 他一脸期待的看着庄呈昀。 庄呈昀一副稀松平常的模样,手帕往季惟手上一搁,“爹啊,您是小麦的爹就是我的岳丈,我跟着她喊您爹没错。” “没错没错,就是爹就是爹!”郭满仓咧着嘴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眶都红了! 女婿,这可是他郭满仓的女婿! 前两天他连自己还在发愁闺女肯不肯认他们两口子的事,立马这亲女婿都来家里了,这可真是老天爷保佑! “孩子他娘,红包,快拿红包!” 这个红包,打从他们知道季惟已经结婚那天就准备上了,还以为以后再也没机会给…… 陈翠莲边抹眼泪边掏出钥匙打开三门橱,厚厚的一个红纸包里装了八十八块八,是他们两口子这么些年的全部家当凑的,一分钱没动过闺女给的,剩下不够的,还是跟生产队里借的饥荒,打算着等秋收交了公粮再给补上。 对于从首都大地方来的女婿来说,这点钱他未必会看得上,却也是他们的一片心意。 “谢谢娘。”庄呈昀郑重的接过去,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比他往常任何时候的笑容都要迷人。 他这一笑,全家都踏实了。 女婿头回上门,按照习俗得找些家里的内亲作陪,虽说两人早就结婚,但却是第一次回娘家,为了表示重视,陈翠莲特地去把杨家把郭淑芬两口子给请了来,家里就只剩下这么一家处得好的亲戚,她挺难为情,不知道女婿家里到底是个啥情况,会不会嫌弃他们家做人不行,把亲戚全得罪干净了。 季惟生怕等会儿人多了问到不该问的,陈翠莲前脚出门,她后脚追上去。 “娘。”她看看路上没啥人,小声叮嘱,“娘你心里有个数,千万别当着阿昀的面问起他爹娘和家人,等会儿我也跟爹说一声。” 陈翠莲愣了一下,终于像是反应过来似的特认真的点了点头,“小麦你放心,庄同志既然跟你结了婚,那就是咱们家人,以后我们就是他亲人,我和你爹就是他亲爹亲娘!” 可怜见的,怪不得那孩子不爱说话,原来是啥亲人都没了,他们两口子一定得好好待他才成,起码得当成亲儿子一样,不,得比亲儿子还要亲! 人多话多,以防万一,陈翠莲只喊了郭淑芬和杨春根回来,小的一个也没招呼,杨春根历来话少,比郭满仓好不到哪儿去,郭淑芬抠门归抠门,为人可是精明着,一听话头,就知道自己啥该说啥不该说。 午饭也是陈翠莲和郭淑芬一块儿操办的,才从医院出来,家里啥也没来得及提前准备,好在之前存货不少,再加上东拼西借也算是凑了桌像模像样的。 知道庄呈昀不吃腌制品,两人全上的新鲜货,小两口拎回来的大公鸡宰了一只,炖的小蘑菇,鱼也是现杀的,就是小了点,两条加起来也就巴掌大,还是从郭淑芬那匀来的。 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郭淑芬也比以前要大方许多,偶尔也舍得给家里整点荤腥,不过像这样的稀罕东西,也并不是他们家所有人都能吃上,主要还是用来给他们家的大会计补脑子使的。 除了这俩,还有韭菜炒鸡蛋、白菜炖粉条、溜豆腐,蔬菜是自家地里摘的,鸡蛋是自家母鸡下的,没上桌就已经香得人忍不住口水直流。 第一百五十三章 永远不会欺负你 丈母娘客气,老丈人也不遑多让,为了跟女婿好好较量一番,郭满仓专门拿出了自己珍藏多年的红薯烧,酒的确不是啥好酒,却是当年他爹还在的时候亲手烧的,他一直没舍得喝。 大老爷们儿一坐上酒桌,可是下不来了,啥下地干活全都忘干净了。 庄呈昀酒量不行,但是他脑子灵活,一顿饭下来,他只是身上稍微沾了点酒气,另外俩却是歪炕上鼾声四起,醉得像头死猪! “不像话,就这样的还招呼女婿呢,光招呼他自个儿了!”陈翠莲嫌弃的在郭满仓身上狠掐了几下,后者砸吧了两下嘴,“来,再来,今天我非把你喝老实了不可,这样你以后就不敢欺负我闺女了!” “就算你爹不把我喝老实了,我也不会欺负你的。”庄呈昀凑到季惟耳边,小声道,后者红着脸打发他回屋,“就你话多,赶紧去躺着歇会儿。” 庄呈昀执意拉着她的手不肯,“你不是说还得去厂区转转吗,我陪你一块儿。” 乔迁酒吃着吃着就吃进了医院,先是蔡小丽后是陈翠莲,自行车的事季惟压根还没来得及操心,现在全靠傅老三安排来的师傅每天领着第二生产车间的几个维修工在那捣鼓,都是厂里淘汰下来的废旧机器,不好好修整修整根本没法用。 皮具加工厂的车间倒是已经有条不紊的进入了生产状态,现在就差一个猪圈,她想把养猪的活计分派给徐柱子,一来他家离得近方便照看,二来也能给他们家多增添点收入。 养猪这个活看着轻省,实际上隔三差五就要收拾猪圈还要捣鼓猪草饲料,每天要做的事情并不少,所以她打算每个月再给添六块工钱。 厂房盖好后,徐柱子现在主要就是在厂子里负责一些搬运看管之类的琐碎货,类似于库管,但是他为人老实勤快,只要看到有活不管是不是自己的本分都会动手去帮忙。 多劳多得,季惟给他开的工资并不低,一个月得有十二块,要是再加上这六块,那就是十八! 大热天的,路边老榆树上知了可着劲儿的叫,太阳仿佛狠毒的后娘,晒得人头昏眼花。 没走几步季惟就热得满头大汗,庄呈昀心疼她,想着回去给她拿把伞,却远远看到杨山杏从徐家院里出来,俩年轻人也不知道在说啥,头挨着头靠得相当近,几乎都快贴一块儿了…… “小麦,咱们还是先回去吧,睡个午觉再来。” “刚不是你说要来的嘛,这会儿又说要回去,大太阳的晒着好玩儿是吧!”眼瞧着都要到了,这时候回去这赔本买卖季惟可不干,她拽着庄呈昀的胳膊拽牛似的往前拖,扭脸的时候不经意那么一瞥,“那啥,刚才是我态度不好我跟你道歉,咱还是回去吧。” 早就看出来这俩人不太对劲,俩都是性格内向的,好不容易大中午的路上没人能凑一块儿多说会儿话,还是不去打扰的好。 陈翠莲跟郭淑芬两人正在屋里讨论杨山杏的婚事。 侄女说结婚就结婚了,对象看着是小白脸了点,可人好歹是首都来的,出手阔绰跟小常又是朋友,连贺社长对他都是客客气的,家庭情况肯定差不到哪儿去,自家闺女还比她大几个月到现在却连个动静都没有,郭淑芬本来不着急的莫名也跟着急起来。 她不求闺女非要嫁得跟小麦似的那么好,城里乡下、吃商品粮还是地里刨食对她来说也不重要,只要家庭条件好就成!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得女婿听话,能把媳妇娘家当成自个儿家一样,隔三差五的拎些东西回来孝顺孝顺她这个当娘的,要是每年愿意多贴补她们家一点儿那就更好不过了! 陈翠莲觉得这就是山杏这么能干又贤惠一姑娘却令广大适婚男青年望而却步的主要原因。 自家这大姑姐虽说心眼不坏,人却是完完全全的掉进了钱眼里,摊上这么个丈母娘,那不等于娶了个无底洞回去填,但是她没好意思说。 看到季惟和庄呈昀回来,她赶紧给两人端茶送水以求脱身,“这咋就回来了,厂里都弄好了?” 季惟看看她,又看看坐在小马扎上冲她笑的郭淑芬,支吾道:“阿昀说有点头晕,我先送他回来休息。” 以便宜老姑一贯来对钱物孜孜不倦的追求态度,不用想也知道她肯定看不上徐家。 徐家就徐柱子这么一个劳动力,一点家底都没有不说还欠了队里不少饥荒,徐老婆子又瘫在炕上多年,眼下还能动弹能帮着裁个皮料啥的,再过两年就不好说了,这事儿要是捅出来,妥妥的劳燕分飞,所以还是留给他们俩有勇气面对的时候再主动坦白去吧。 但是对徐柱子,季惟是真心想拉扯他一把,不管他以后能不能跟山杏在一块儿,他的上进心都值得鼓励。 刚回来脑门上的汗还没干,她实在懒得再跑一趟,就打算让便宜哥哥替她跑个腿。 经历了蔡小丽那一遭,郭大米现在对那个恶毒的妹妹都有阴影了,生怕季惟再扔下他走了把那个招回来,简直把她的话当做圣旨,说让他去喊人,立马就跳下炕穿鞋。 “哥,你腿咋地了?”打从早上一回来,便宜哥哥就一直盘在炕上没挪过窝,起先季惟还以为是天热他不愿意动弹,现在一看他走路一瘸一拐的模样,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劲! 换做是他自己摔的,铁定第一时间过来找她哄,哪怕要去一把糖或者几块糕饼都是好的,可是今天,他却反常的装哑巴! 见郭大米低着头不说话,季惟又转而去问陈翠莲,她也是一脸为难,“你哥就是让烫了一下,没啥,我已经给他抹了酱油,过两天就好了!” “啥!”得亏这是自己的娘,换做别人季惟一定会毫不客气的训斥一顿,烫伤了用酱油,这是嫌感染发炎得不够快吗,这大夏天的,真是要了亲命! “娘你给哥打盆凉水擦干净烫伤的位置,我去屋里拿药,我那有从省城捎回来的药!” 庄呈昀在屋里还没睡,她不敢太大张旗鼓,假借在抽屉里翻找的工夫,趁机画了一管烫伤膏。 郭大米烫伤的位置正好是在大腿那片,外面的长裤一脱下来,短裤衩子下黑乎乎皱巴巴的两大片,拿毛巾擦干净后,露出的皮肤已经开始发炎化脓。 陈翠莲乍一看到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咋成这样了,不是都说烫伤了用酱油最好吗,老一辈都是这么干的!我还想着事情过去了就算了,免得你再听到那丫头的名字给你添堵……”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估计是也知道自己这么干不合适。 “娘,咱们是一家人,以后不管发生啥,我都希望你们能对我坦白,你看这回哥哥遭了多大罪,要是再拖几天,指不定都烂了。”以郭大米那么单纯的脑子,季惟真不知道他到底是咋听懂便宜娘这么复杂的安排,但是他那一副做错事的模样是真的叫她心疼! 她从公鸡身上拔了根软乎乎的羽毛,拿热水消了毒后擦干,将烫伤膏一点点往他伤口上刷。 她的动作很轻,温柔得仿佛本身就是根羽毛,凉凉的气从她嘴里呼出,本来火辣辣的伤口霎时舒服了许多,郭大米委屈的吸吸鼻子,突然抱着她“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小麦你别走了,那个小麦凶,要杀了我吃,还骂爹娘!” “不会了不会了,我不会再走的,哥哥你放心吧,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们了。”蔡小丽因为诈骗,已经让联防队逮起来,现在正跟王富贵关一块儿,也算是满足了他想占有蔡小丽的愿望,以后她会咋样谁也不知道,反正最近这几年,她的日子一定不会过得太如意。 第一百五十四章 保证书 给郭大米处理好伤口,季惟打了盆水到院子里洗手。 庄呈昀一言不发的从屋里出来,抓着块檀香皂就往她手上抹,挺大力的捏着她的手指头一根根的给她搓。 “你干啥?”季惟好笑的勾起他下巴,“你该不会连我哥哥的醋都吃吧?” 这个词用在庄呈昀身上,她还是觉得挺新奇的。 他一直都表现得十分大度,也相当有耐心,即便之前是她跟贺耀东走得那么近,他都始终保持着良好的风度,从来不会把情绪暴露出来。 “小麦是所有人的小麦,但庄夫人是我一个人的庄夫人。”别说只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便宜哥哥,即便是亲生哥哥,庄呈昀也不希望他的小麦跟他有这么亲密的接触。 他的声音低沉轻柔,跟他平时说话没啥两样,那双明亮平和的眼睛却始终深深的锁着她,里面压抑的晦暗不明的情绪像极了日渐涌动的占有欲。 那种感觉就好像终日里懒洋洋趴在那儿晒太阳的狮子终于有一天开始苏醒了…… 季惟不自在的缩了缩脖子,总觉得自己就是那只被他摁在利爪下没法动弹的小野兽…… 有了这次的告诫,再给郭大米换药的时候她就吸取教训了,只管把药给郭大米让他自己抹,绝对不再亲自动手。 好在神笔画出来烫伤膏效果跟它本尊一样神奇,只那么两次烧伤的创面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又多涂抹了几次,竟连半点疤痕都见不着了! 陈翠莲稀罕得不行,直夸这是好药! 怕哪个哪个不开眼的进来给她顺走,里三层外三层的包上,她直接把烫伤膏给缩进了了她的百宝三门橱里。 到底是自家的亲女婿,打从庄呈昀正经喊过一声“爹”后,郭满仓就没再提过让他下地干活的事,倒是成天抓着行动自如后的郭大米去地里磋磨。 按照乡下的规矩,原本应该得是大的结婚了,小的才能说亲,否则大的就不好说亲了。 他们家情况特殊,小麦没认回之前就已经在首都先结了婚,大米脑子又不太好使,大伙儿都是知根知底的倒也不至于说啥,但肯定是得抓紧,再拖下去只怕找着合适的姑娘,人也会因为嫌弃而不愿意进门。 他们两口子也商量过了,大米结了婚就算是长大了,不能再跟以前似的啥都靠着家里,该干的活还是得干,就算爹娘不需要他来养活,起码他自己的媳妇娃儿总得自己养活不是? 小麦陆陆续续给家里置办了这么些东西,新房也盖好了,她现在已经嫁人,再不能啥事都靠着她,不然就算女婿不说啥,他们这老脸也觉得烫得慌,跟占女婿便宜似的,所以还是种地最实惠! 一下子经历了大起大落,让郭大米也变得安分不少,以前让他到地里干活逮着机会就能到处去野,现在倒是老实,一埋头到地里就是一天,既不喊苦也不喊累。 大伙儿每次见着,总夸他长进了。 季惟舍不得让庄呈昀下地,但是也没让他闲着,自行车厂正式投入了生产这几天她忙得要命,堆积了一个多月的账目全都得由他代劳。 新款式的皮具陆续增加,省城的生意也越来越好,尤其是专营店里的常规款,因为都是工人阶级消费得起的平价货,几乎每天处于一种疯狂抢购的状态,几款热门款更是供不应求,经常断货! 加上县城这两家铺面和底下不贴牌的基础款批发,单天的营业额加起来已经有过万的趋势。 在这样一个经济滞后的年代,能做到每天一个万元户,季惟还是有些小小的骄傲,虽说这里面最主要的功劳还是非神笔莫属。 最初的时候,她捣鼓皮具加工作坊完全只是为了改善家里的生活条件,合理化物资进项,但是积累了一定财富后,她开始有了想达到更大目标的念头,她想看看这个从泥砖草房里走出来的小小工厂到底能走到一个怎样的巅峰。 刚开始创办东方皮具的时候,贺耀东他们帮了她很大的忙,她也答应过要带着他们做自行车厂,所以股份上面,她依旧决定每人分配百分之五,还是他们出力她出钱,唯一跟之前不同的是,贺耀东那百分之五替换成了傅老三的暗股,而他一跃成了第二大合伙人,占股百分之三十。 这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也算是她小小的一点弥补。 从她跟庄呈昀已婚的情况公开后,公社里总有这样那样的难听话冒出来,虽然大多数人因着贺社长的关系不敢当面说,但背地里其实并不少,她知道这段时间贺耀东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即便他从来也没在她面前表现出来过。 蔡小丽那事这么一闹,再加上庄呈昀的推波助澜,事情已经完全超出她的控制范围,她甚至连答应常素娥的都没做到,实在惭愧的很。 签字的时候,贺耀东当着她的面就把合同给撕了,“姑姑你这是打谁脸呢! 就算再傻,他也知道她这是啥意思! 她可以不爱她,但是她不能阻止他对她的感情,更不能试图用金钱把他的这份感情抹平,他只是想简简单单的守在她身边,即便她这一辈子都是别人的媳妇儿。 “你们都先出去吧。”季惟早料到了他会有这个反应,提前多预备了两份合同,打发走顺子他们仨,她扶着贺耀东的肩膀把他摁回到椅子上,好脾气的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么做是侮辱了你的感情?” 贺耀东抱着胳膊靠在那,一动不动的哼哼道:“难道不是吗,你想拿这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打发我,我告诉你郭小麦,没门儿!就算你拿金山银山砸老子,老子也不走,老子这辈子跟定你了!” “如果我想打发你,不如直接不搭理你,干脆连顺子他们也一道不搭理了,这样不是更省事儿?还能省下很大一笔钱呢!”常翠娥早跟她说过,这就是一头顺毛驴,得顺着捋,季惟坚持贯彻到底,果然贺耀东的脸色一下子就软和了下来。 她继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从我第一次应下你这声姑姑起,我就打算一直管着你,不管你是拿我当兄弟姐妹或者姑姑,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一直留在我身边。” 起码在他没变成一个真正充满上进心人之前,她是不放弃他的,上次在赌场看到那样的他,她真的怕了。 贺耀东仍旧不放心,“万一你以后后悔了咋办,不行你得给我签一份保证书,承诺你永远都不会丢下我,只要你签,我就签!” 结婚证的作用也不过是保证两口子一辈子在一块儿,如果姑姑能跟他签这样一份保证书,那不就是一个变相的承诺,跟结婚证也没啥大的区别! 没头没尾的,就光写永远不会丢下他,根本起不到任何实质性作用,还不如赌咒发誓来得靠谱的呢,起码老天爷偶尔也有上班的时候,搞不好还能轰个响雷给提提醒儿。 但季惟还是找了张白纸郑重的给他写了一份,哎哟给他激动得,舍不得叠舍不得揉,愣是找了厚厚一沓旧报纸给夹里面,就怕出现一点的不平整。 要说他也是欠,自己揣了还不够,巴巴的又拿到庄呈昀跟前去炫耀,“瞧见没,我姑姑说了,永远都会跟我在一块儿……” 庄呈昀好半天才平静的掀了掀眼皮子,“嗯,还有你的姑父。” 第一百五十五章 姑姑,我喜欢你 “你敢占老子便宜!” “你要是闲得没事,就帮着把这堆帐给对了,别总让你姑姑操这么多心,她这每天忙里忙外的连轴转,很辛苦。”庄呈昀懒得接他这话茬儿了,把厚厚的一摞账本全都堆到他跟前。 贺耀东一看到这上面一串串的数字就蛋疼,“老子不会!” 高中他是毕业了,可问题那都是混过来的,也就偶尔打个牌啥的不会算错,上来就这么多账目这么多钱,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不会你就学,就是些加减乘除的事,一遍算不清楚就算两遍,多算几次不就行了。” “这么简单你咋不自己来!” “就是因为简单才让你来,” 这可是赤果果的嘲讽啊,贺耀东受不了了,“哗啦”一抖算盘子,“我来就我来!” 听到郭大米去报信的时候,季惟是生怕两人会打起来,结果回家一看,这俩正一个盘在炕上研究棋盘,另一个则坐在写字台前认真的算账,安安静静的别提有多和谐! 她忍不住朝庄呈昀竖起大拇指,“全家总动员都攻克不下的犟头,居然能让他主动接触账单,还是你牛!” 要是能一直这么认真下去,离那个奋发图强的贺耀东还会远吗! 总算是有跟他娘交差的可能性了。 庄呈昀只是看着她笑,又开始用那种温柔的不得了目光,直笑得她心里发毛。 别以为夸他一下这事儿就能过去了,敢背着他给别的男人写承诺,他要是不好好给她长长记性,怕是下回还得再犯! 夜深的时候,报复更是来得直白而猛烈,如果不是便宜爹娘在隔壁住着,季惟都怀疑庄呈昀能把她就地正法! “姑姑你手不舒服吗?”接连几天贺耀东都看到季惟在那揉自己的手腕,忍不住关切道。 “没事,我好着呢。”后者赏了他一记白眼。 还不是拜你所赐! 你说那份合同你拿着就拿着吧,非要去嘚瑟个啥,害得她天天晚上被打击报复,有口难言! “你忙吧你,自行车厂这儿暂时就交给你来打理,有啥不懂的再来问我。” 从来也没干过正经事,帮着做了几天账就让他看管这么大一工厂,他也得会啊他! 别看厂里有二十几台机器,可工人却没几个,还都是从县里的车间暂时调过来的,自行车厂的工作条件跟皮具厂不同,没法拿回家去干,必须都得正式工,谁家的男人不是家里的顶梁柱,那么些农活可就指着他们干呢。 要是去了厂里,家里的田地可就顾不上了,对于庄稼把式来说,挣钱再重要那也没有实打实的口粮来得重要,毕竟这又不是国营工厂,万一哪天真没了,那不得饿肚子! 偏生吧女人又干不了这活,招人的消息都已经在临近几个大队广播里喊了好几天了,也就招到几个半大小来当学徒工,再这样下去,可就真的只能往县城里挪窝了。 他蹬上自行车,打算再去公社里找他爹商量商量,路过大队路口的时候见几个人蹲那儿议论他,随意听了一耳朵,“社长儿子又能咋地,别看他平时人五人六的横得很,喜欢的娘们儿还不是照样让别人给睡了。” 当时贺耀东肚里那火气就冒起来了! 绕前头一看,背着他说话的人是郭大壮,二话不说上去就是给人一通狠揍! 就他这人高马大的,郭大壮哪是他的对手,只有挨打的份儿,要说这人也是欠得慌,一面求饶一面又非得去嘲笑他,“你揍你揍,你有本事今天就揍死老子,揍死老子也改变不了你女人让别人上了的事实!你要是真带种,你就去找那个睡你女人的去,搁老子这儿撒哪门子气!绿毛龟!” “少他娘的激老子,你这套在老子这儿不好使!”贺耀东忽然就没了继续揍下去的兴趣,把人重重往地上一甩,推着自行车就走了。 话是难听,贺耀东却觉得这会郭大壮说得一点都没错,他就是个孬种,以前他很喜欢躺姑姑的火炕,因为上面有她的气息,打从庄呈昀住进去后,他连坐都没再往上坐过,只要一想到这孙子把他姑姑摁在上面办事,他觉得自己都能疯了! 回到家,他啥事也没干,从柜子里翻出他爹弄来准备给他结婚使的五粮液,上头的盖儿一拧,鼓咚鼓咚就往肚子里灌,等到脑子里开始变得昏昏沉沉,那种活过来的感觉才又重新回来。 这日子过的,实在是太难熬了。 大白天的就喝了个烂醉如泥,常素娥实在是给心疼坏了,她都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一直坚持他所坚持的到底对是不对,就算再难熬,也不过就是暂时的事,要是真给他找个媳妇,日子久了说不定也就过去了,可是听到儿子连昏睡着嘴里都不忘喊着“姑姑”,她又忍不住心软。 “小麦啊,你快来一趟吧,东子又喝高了,我这儿实在是没办法劝了。”常素娥亲自跑了趟榆树沟找到季惟,又怕她回去跟庄呈昀一提,会不同意她去,连自行车都没让她回去骑,自己载着她就回了公社。 贺耀东已经趴在火炕上一动不动。 “你说你像个啥样子,一天天的非要这么折腾自己!”骂归骂,毕竟是因为她才搞成这样的,季惟心里到底还是心疼,她在常素娥的帮助下把人翻了个面,端着她炖来的醒酒汤往他嘴里灌,后者咕噜咕噜了几下,全给吐她衣裳上了! “得,给你弄脏了,要不你脱下来我去给洗洗,现在外面太阳大,应该很快就能干。”贺家姐妹多,每个人都留了好几身衣裳在娘家以便回来时能穿,常素娥按着她的身形找了身最合适的过来,季惟犹豫了一下,还是去给换了,“那就麻烦婶儿了。” 这浑身的酒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那个老酒鬼呢! 常素娥去替她洗衣裳的工夫,季惟又重新端起碗,一勺勺继续往贺耀东嘴里灌,“你要是再敢吐出来,我就不理你了!” 明明已经醉得分不清北,听了这话,他居然还真就老老实实咽了下去,季惟继续往他嘴里送了第二口,他头一偏,全给倒在了铺盖上。 “你说你到底瞎折腾个啥!净给我没事找事!”季惟狠狠拧了他耳朵一把,找来抹布替他擦。 她微微低着头,温热的气息和着那股子她身上特有的香气有一下没一下的全往他脸上喷洒,漂亮的喉结微微滑动了一下,贺耀东猛地一个翻身,长胳膊长腿的直接把她扑倒在了炕上,他压着她,寻找那双红嘟嘟的唇瓣就要往上凑,“姑姑,姑姑,我喜欢你,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 随便哪个女人的力气,到贺耀东这身形跟前那都跟小野兔和大老虎似的,完全不够瞧,季惟的脑袋往这儿偏,他就给她往那儿掰,她往那儿偏吧,他又给她往这儿掰,最后干脆两只手固定着她的面颊,狠狠一口吻了上去! 季惟这当时就傻眼了,“贺耀东,你放开我!” 活了两个世界,除了庄呈昀之外她还是第一次被别人男人占便宜,贺耀东在她眼里一直就是那种嘴炮型人物,也就是嘴皮子坏,她还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真的会对她做这种事! 她想喊人来帮她,但是她不敢太喊出声,万一往隔壁的或者路过的人听见,不仅仅只是她跟贺耀东没法做人,庄呈昀更是会沦为笑柄! 第一百五十六章 吃一堑长一智 常素娥端着热水从外面推门进来,就看到自家老儿子把季惟往炕上压,手上的搪瓷面盆“啪”的一下掉地上摔了个精光! 突如其来的巨响,总算让贺耀东停了下来。 季惟趁机爬起来就跑,身上的衣裳也只胡乱的套着,边跑边穿,最后跑着跑着,到底还是忍不住鼻尖一酸。 一直以来他们之间都有一个隐形的界限在这儿,贺耀东就算再胡闹也从来不会主动突破,他一直都是尊重她的,这让也她感到十足的安全,但是今天,他违规了,一个吻也许不算啥,但却让她结结实实的觉得被冒犯。 她承认在贺耀东这事上她有错,她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努力补救就行,但事实证明并不是那么回事儿,贺耀东远比她想象中要陷得深,她开始不知所措,贺耀东真的很好,她也真的不想失去这个朋友,可是都这样了,他们真的还能当成啥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接触下去吗…… 季惟深呼吸了几口气,手动给自己扯出一个笑脸。 身上穿的还是贺家姐姐的衣裳,头发也散乱着,怕便宜爹娘和庄呈昀担心,她不敢往家走,更怕被人看到自己这幅模样到时候说不清楚,她也不敢在大路上再继续晃荡下去,找了个安全的角落,按照刚才穿去贺家的那身衣裳重新画了一身,然后把身上的换下来。 穿戴整齐,她又画了面镜子,庄呈昀在她脖子上掐的红痕让她心有余悸,贺耀东劲儿大,万一真留下点啥,只怕下一个疯的就是庄呈昀了。 好在脖子上白白净净,没有任何让她担心的情况发生。 事情没有发生就是万幸,所以她也没必要自怨自艾,等明天贺耀东酒醒了,她会去找他说清楚,不管咋说,她都不会让任何事任何人影响到她心爱的男人。 不过吃一堑长一智,她以后绝对不会再跟喝醉酒的男人单独相处,实在太可怕了! 收拾好自己,季惟若无其事的往家走。 明明看起来已经没啥不一样,但庄呈昀还是一眼就瞧出她的反常,他爱怜的把她往怀里搂,“怎么了小麦,出什么事儿了?” 他们家小麦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跟蓄了两汪泉眼似的灵活,哪会像现在这样死气沉沉。 季惟牵了牵唇角,“我没事,就是外面太阳大,晒久了有点不舒服。” “不会中暑了吧?”庄呈昀赶紧扶着她坐下,给她冲了杯生津止渴的绿茶,打来凉水替她抹了把脸,凑近她脸蛋的时候,无意中瞧见她眼睛里的红血丝,看起来像是哭过,不免更多几分担忧,“小麦,如果有事你一定得跟我说,咱们是夫妻,不管发生什么,都有我在,你别怕。” 这么好的庄呈昀,她却差点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季惟突然好害怕这样的事情发生,她虽然没有处女情结,却也希望把自己最完整的一面交给他。 当人的情绪崩盘后,情爱就成了强效的转移目标,她无助又主动的搂住庄呈昀的脖子,异常热情的去亲吻他,然后整个人都坐到他身上,仅仅只是隔了一层薄薄的布料,那种感觉实在是要命! 庄呈昀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成了个巨大的火球,理智和克制已经逐渐在生吞活剥中杯消融,他迫切的需要一些东西来给他降降温,他开始反守为攻,试图满足她…… 眼看着就要进入下一步,门外冷不丁传来些许哭声,“小麦你在家吗?“ 季惟忙推开庄呈昀,起身整整衣裳。 恢复神志后,再回想起那个主动的自己,她脸红得要命,“那啥,好像是山杏,我出去看看咋回事。” 门外的杨山杏,比她刚跑回来时看起来还要严重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压根就说不利索话,红肿的眼睛更是成了对核桃。 一个两个今天都怎么了? 不仅仅是季惟,连庄呈昀这个双耳不闻窗外事的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出啥事了?”她随手带上门,把杨山杏拉到八仙桌旁坐下,又给她开了个一直冰镇在水缸里的水果罐头。 她娘抠门,从来也不会买这些个东西,偶尔就算有客人拎上门,也准保会在赶集的时候完完整整的拿到集市或者收购站去卖掉,也就上二舅家来的时候才有机会吃到这玩意儿,杨山杏之前一直喜欢的不得了,可是今天却连看一眼的兴致都没有。 “小麦,我娘说要给我说亲,让我结婚!” 季惟估摸着也是因为这事,说真的杨山杏这姑娘脾气真的太好太好,完全就是那种别人打她脸,她还怕把别人手给打坏了的老好人,除了跟她的感情相关,她也实在想不出还有啥能让她这么反常。 “你不想结婚吗?”她跟徐柱子那到底是个情况,季惟并不清楚,也只是看到过两人约会只是觉得两人挺合适,如果山杏不主动说,她也就只当做自己不知道。 “我只是不想跟别人结婚!”反常的情绪让杨山杏变得坦白。 她犹豫了一下,又像是鼓起勇气似的抬起头,两只手不自觉的攥成小拳头,“小麦,你会不会看不起穷人?” 季惟直接让她这话给逗乐。 “想啥呢傻山杏,咱们都是普通的穷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以前那情况。” 听到她这话,杨山杏的眼底明显多了些光亮。 是嘞,连小麦这么好的条件都不会瞧不起穷人,她娘凭啥! 不就是家里多了几口人,仓里多了几担粮吗! 如果柱子哥有爹有娘,她相信他过得绝对不会比她们家差! “小麦,我,我想嫁给柱子哥!” 总算是说出来,季惟反倒替她松了一口气,她就怕这俩扭扭捏捏的性格谁也不肯先开这个口,到最后可能真的会错过。 她说,“我知道。” 她平静的笑脸令杨山杏看着更是心安,“你是咋知道的?” 每次她跟徐柱子见面都很小心,就算是上他们家也都是替厂里搬徐奶裁的碎皮料,小麦是咋知道的? “你别管我是咋知道的,这个不重要,告诉我,徐柱子也像你喜欢他那样喜欢你吗,他有没有想好要跟你结婚呢?” 杨山杏又下了了头,眼眶红通通的,“我们本来想等柱子哥多攒点钱再跟我娘说的,你也知道我娘那人,以柱子哥现在的条件,她是绝对不可能会同意我俩在一块儿的,你知道她现在替我说亲开了啥条件吗,光是彩礼就要人二百块钱还要三响一转和几百斤的粮食呢!” “……”这哪还是给闺女说亲,这是奔着明码标价卖闺女去的吧! 就算让她真要到了这么些东西,闺女嫁到婆家还能有好日子吗,谁都会因为她娘家的做派而低看她一眼,农村妯娌姑嫂关系又复杂,那不是等于毁了自家闺女一辈子吗! “只要她现在还没找到满意的,一切都还没得及。”季惟给她出主意,“我看要不你去找你爹说说,只要他能跟你统一阵线,起码也算是成功了一半。” 郭淑芬虽然抠搜又爱贪小、便宜,杨春根却是个明事理的正派人,不然生产队在经历郭有田这样的老贪后也不能把会计的重担交给他,她相信只要杨春根知道这事,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人要脸树要皮,起码不会赞同自家媳妇这么赤果果卖闺女的行为。 来找小麦是一回事,小麦是她最好的朋友,可是让她去找她爹,杨山杏又犹豫了。 她实在开不了这个口,爹能不能答应是一回事,娘向来强势惯了,家里啥都是她说了算,别回头再把她爹给连累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说媒 见她纠结得眉头都快打结,季惟索性帮人帮到底,“行了,我陪你一块儿去吧,再磨唧下去,你娘怕是连彩礼都已经收了人家的。” 杨山杏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事不能再继续拖下去,可是快到大队办公点,她又忍不住打起了退堂鼓。 赶巧小队长端着茶缸从门里出来,看到他们第五生产队的骄傲,他压箱底的王牌选手,非要招呼人进去,杨山杏也只能咬咬牙跟上。 “咋了这是,出啥大事了。”看到自己闺女通红的眼眶,杨春根眉心猛跳。 自家这老闺女性子虽说软乎了些,可绝对不是轻易掉眼泪的人。 “老姑父,我老姑要给山杏说亲,把她嫁出去。”季惟话一出,杨春根先咧开嘴笑了,“这不是好事儿吗!这你还哭个啥劲!” 大的几个全都结婚生娃,老闺女这儿一直也没个动静,孩子他娘想把她留家里多干几年活也不咋上心,说真的他还挺担心让拖成个老姑娘。 这么多个孩子里面,可就只有山杏最像他,也最让他记挂。 果然连爹都觉得娘这么干是对的。 杨山杏失落的垂下眼帘,好几次她想开口替自己和柱子哥争取一个机会,可是一想到那渺茫的可能性,她又默默的闭上了嘴。 季惟瞅着都替她心累。 自己的幸福如果不争取,等着老天爷双手捧到你跟前吗! “老姑夫,这事好不了。”她直截道:“山杏她有喜欢的人了,问题是她喜欢的,老姑指定不喜欢。” 杨山杏把头埋得更低,像是做了啥见不得人的事,连耳朵根都烧得发红,完全没有当时面对季惟时的英勇。 好端端说要说亲了,好端端又说又喜欢的人了,杨春根让绕得有点懵,“啥人啊?” 孩子他娘是抠了点,但在对子女的婚姻大事上向来都不含糊,几个大的全是她一手操办的,如果真有好的对象,她还能不答应? “柱,柱子哥。”杨山杏就坡下驴。 “啥玩意儿!”杨春根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别看现在徐柱子在皮具厂里做得挺好,那可是个正儿八经的破落户啊! 整个生产队的丧门星全加起来也没他一个人命硬,全家人让他克得就剩下一瘸腿老太太,脑子也不大机灵,欠队里的饥荒是一年叠一年,到现在都还没干净…… 这要是嫁过去,那不是跟着遭罪! 杨春更不是啥嫌贫爱富的人,自家的情况也没能好到哪儿去,可哪个当爹娘的不希望自己的子女能过上好日子。 尤其是他们家这山杏,打小自性格就软弱胆子又小,他只希望她能嫁到一个寻寻常常的好人家,公婆对象都对她好,也不用她太努力干活就能有饱饭吃,那就足够了! “山杏你可不能糊涂啊!” 许是急了眼,杨山杏终于敢直视她爹,“连爹也不喜欢柱子哥吗?” “这压根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徐柱子他就不是个值得你托付终身的人,说个不好听的,他连养活你都成问题!吃了上顿儿没下顿的日子,山杏你还没过够吗!” “不会的爹,我都跟柱子哥说好了,我俩会努力干活多挣些钱,将来还给爹娘养老,柱子哥现在都一个人干两人的活呢。” 老闺女前所未有的勇敢让杨春根有些动容,但一想到她可以预见的未来,他还是硬着心肠不点头。 徐柱子的确不赖,可他那个家庭情况着实一言难尽,不能光因为人好就非要结婚,这好不好的过日子的时候又不能拿来当饭吃。 杨山杏知道她爹要是答应,她跟徐柱子在一块的希望还能多一分,她爹要是不答应那基本就真的没戏了,她豁出去了,“扑通”一下跪倒在杨春根面前,“爹我求你了,我真的想跟柱子哥在一块儿,这事只有你能帮我了!” 杨春根背着手站在那儿一个劲叹气。 他又何尝不希望自家闺女能找到一个好的归宿,现在的小年轻都讲啥自由恋爱,自由是自由了,可总得吃饭不是,温饱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啊! 到底是磨不过闺女,他最后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先起来,我去试试还不行吗,不过成不成的你可别赖爹,你娘那脾气你是知道的,向来不听我的。” 季惟总算松了口气。 有杨春根这个亲爹在,也就不用她再操啥心,踢着石子她赶紧去了趟徐家。 不管咋说,杨山杏这大姑娘家家的都主动放下身段替他们这段感情谋出路,徐柱子作为一个男人,咋着也不能躲在她背后一点表示都没有,否则传出去还以为山杏这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恨嫁呢,更会让人觉得男方没诚意,到时候郭淑芬肯定更不能答应了。 择日不如撞日,杨家爷儿俩已经打了前阵,徐柱子只要拎着见面礼跟上就成。 为了给郭淑芬留个好印象,季惟整整给他拎了十斤油汪汪的新鲜猪肉,又给了他两瓶瓶装白酒:“先拿上,以后再慢慢从工资里扣回来。” 徐柱子这儿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咋回事,已经让她推着出了门。 生产队里没有现成的媒婆,季惟就喊来她们家隔壁的胖婶来说这个亲,胖婶是个厚道人,最喜欢成人之美,不过季惟给了她一斤白糖做定钱,更让她觉得干劲十足! “小麦你就放心吧,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嘛,这婚事婶儿铁定给他说成!” “有婶儿这话我就踏实了,只要这事能成,到时候一定让柱子给婶儿包个大红包谢媒人!”季惟给徐柱子递眼色,后者愣愣的点头,“对,给包大红包!” 三人这儿说说笑笑,俨然是有几分把握。 然而刚走到杨家门口,里面丝毫不带留情的骂声就像一颗颗无情的钉子,钉住了他们继续往前的步伐。 “看上谁不好你看上徐柱子,你是缺心眼还是脑子没长齐全,他们家啥情况你不知道吗,天底下男人是死绝了还是咋着,别人躲都来不及,你还上赶着往上凑,嫌自己日子过得太舒坦了!”郭淑芬舍不得糟践自家东西,又憋着一口恶气出不来,只能拿了笤帚拼命去戳院子里的泥地,戳得满院子都是尘土。 季惟在院外熏得鼻子直痒痒,强忍住想打喷嚏的冲动,扭头想去安慰徐柱子。 道阻且长,革命仍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嘛。 谁知他只是低着头给她和胖婶鞠了个躬,把东西全都交还给她就走了。 “娘你咋能这样说柱子哥,他是好人……” 院子里山杏还在不遗余力的维护他,只可惜徐柱子像只鸵鸟似的把脑袋往沙堆里一埋就再也不管不问了。 见闺女都快哭出来,杨春根于心不忍,“我看柱子那小子就不错,人老实又勤快,这年头只要舍得花力气,还怕他不能把日子过好?” “胳膊肘往哪儿拐呢!”郭淑芬气得直冒烟,啪的一下摔了笤帚,“牛还老实勤快呢,你咋不让闺女嫁给牛去!杨春根你自己窝囊也就算了,凭啥把闺女往火坑里推,跟她有仇呢吧!这事听我的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就去公社找个靠谱的媒婆,你们俩要是再敢给我惦记那姓徐的,看我不去拆了他的骨头!” 郭淑芬在家里一贯来强势,谁要是跟她唱反调绝对真能让她闹得鸡犬不宁,父女俩生怕她真去找徐柱子麻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到底还是很怂的没敢再继续开口。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要说郭淑芬也不辜负她这老抠的名声,为了省那几个谢媒钱,去找媒婆前愣是先去鼓动了陈翠莲。 要说眼下整个东方红公社,最红火的人家莫过于郭家,别看郭大米傻气,可人有个能干的妹妹啊,不仅跟公社社长家的儿子处过对象,还嫁给了首都人,这可不是一般的本事! 郭大米的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以前是没人看得上现在是个个挤破头都想嫁给他,甚至比原来的贺耀东还要吃香! 贺耀东是个油盐不进的混不吝,心心念念的又只有郭小麦一个人,郭大米可不同,这就是个傻子,你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你叫他打狗他不敢撵鸡,家里又没有其他兄弟,唯一的妹妹也结了婚,这偌大的家业以后可不就是他媳妇一个人说了算! 这都不用媒婆费口舌,只消一提到榆树沟第五生产队的郭老二家,一个个当爹做娘就能拎着大把好处求爷爷告奶奶。 到时候这谢媒钱,还能少得了? 媒婆们的心思不由得活泛起来,说媒这行讲的就是口碑,同行是冤家,只要谁能说成郭大米这桩婚事,扬名方圆没跑儿! 而给杨山杏说一门好亲,显然就是向郭家证明自己实力的最佳机会! 接连几天,杨家的门槛都快被踏平! “娘,你可得好好给哥哥选媳妇,不能跟老姑似的马虎,过日子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普通青年说媳妇都得千挑万选,更何况便宜哥哥这样的“特殊”人群,为了结婚而结婚,将来只会害了他。 “放心吧,你老姑这是拿咱家打马虎眼呢,等山杏说上亲了,你看看她还能不能搭理那帮说媒的。”老儿子年纪大了,陈翠莲自然也着急,但是她觉得闺女说的没错。 这阵子想从大米身上下手的人可不在少数,每天大米哥常大米哥短的,在路上她都瞧见好几拨,都快给他迷汤灌得都不知道自己姓啥了,这种心术不正的人就算进了她们家的门也绝对不是个消停的。 考虑再三,陈翠莲还是决定这事看缘分,于是就把那帮苍蝇似的姑娘挨个儿赶跑了。 郭大米愤愤去找季惟告状,“姑姑,媳妇妹妹没了,都赖娘,娘不好!” 便宜哥哥向来好打发,他这脾气也就是个三分钟热度,季惟轻车熟路的从三门橱里拿了俩根香蕉给他,“娘这是想给你找个更好的媳妇呢,要是她看到你身边已经有这么多媳妇说不定就不肯来咱家了,所以以后你得离那帮人远点,不然你才是真没媳妇了。你乖乖在家看书,可别再出去到处乱跑,我得去一趟公社供销社买点东西,等会儿回来给你糖吃。” 小人书现在可是郭大米的心头好,每天下地干活都不忘别在腰头,谁要是想跟他借,还得给他一颗半颗的糖球,想起那香甜的滋味,郭大米就忍不住舔了舔舌头,“你去,你快去!” 季惟这才去推自己的自行车。 她出大队,贺耀东进大队,两人的车头一来一去正好对上,看到季惟,贺耀东心虚的都快把头埋到地底下,“姑姑实在对不住,昨晚真的喝多了,到现在还没咋醒呢……” 季惟以为他想说昨天在他们家发生的事,忙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以后注意分寸就好,别让大家都难堪。” 贺耀东一脸莫名其妙,“啥事情过去了?你吩咐我找的工人我一个都还没找着呢,这就打算不找了吗?” 季惟这才反应过来他昨天可能真的喝大了,啥都没记得,而常素娥显然也没把事情告诉他,这么一来她反倒自在了许多,“没事,喝多了就喝多了吧,我就是想说让你在家多休息两天,厂子里的事还有我呢,我现在得去公社一趟,你管自己去忙吧。” 换做以前,姑姑肯定会下车好好跟他说会儿话,而不是坐在自行车上用这种充满防备的态度,贺耀东的目光蓦的暗了下来,显得无比落寞,“好,我知道了姑姑。” 其实从他娘在门口摔了面盆的那一刻,他的酒就已经醒的差不多了,他是看着姑姑惊慌失措的跑出去的,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他甚至都没有勇气去承认,他怕姑姑会讨厌他,永远都讨厌他,永远都不再搭理他。 贺耀东反感透了这样的自己,就像郭大壮说的,他没种。 骑出去几米,季惟又停下了自行车,她也不知道自己为啥会回头去看,只是看到贺耀东出神的背对着自己站在那,那个本应该无忧无虑但却又万分孤独的背影,让她突然之间好像就没有那么生气了。 似乎每个人都会有那么一个无缘无故想要对他好的人,她对庄呈昀好,是因为她爱庄呈昀,可是贺耀东,她是真的只想纯粹对他好,这跟叫不叫她姑姑一点关系都没有,叫她姑姑的人真的太多太多了,但是大多数听在她耳朵里,也仅仅只是一个称谓。 贺耀东转过身时,她已经骑着自行车远去。 打铁铺那铁匠人虽然是古板了点但手艺不错,现在自行车厂正缺这样懂行的,季惟特地跑这一趟就是想让他一块加入他们厂,至于公社这儿的打铁铺,反正平时买的人也不多,他只要稍微在闲暇时候打上几把扔在这儿就成,平时就让他媳妇帮忙看着。 没到铁匠铺,远远从路边的人家里一瘸一拐出来个满脸麻子的男人了,正站在那满脸狞笑的朝她招手,“郭小麦,你要是不想我把你的丑事捅出去,你就乖乖跟我进来。” 季惟莫名又想到昨天在贺家发生的那点事儿,她故作镇定,“你是谁,我能有啥丑事儿。” 其实这个人她大概也从这幅尊容上猜到了,当时吴媒婆上门给说的想要跟她们家换亲的李姓人家他大哥李大赖子,可不就正应了这丑模样! 公社里虽然人多,但是要想找出第二个这么丑的男人,这也不是啥容易的事儿。 李大赖嘿嘿嘿的笑起来,“别装了,就昨儿早上,我可是亲眼看着你从贺家院里跑出来的,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你这是让贺耀东给弄了吧,如果我打听到的消息没错的话,你应该已经结婚了,居然敢背着自家男人搞破邪,你就不怕被浸猪笼!我呢也不是啥心狠的人,我是最见不得小美人遭罪的,你要是乖乖的给我也弄一弄,我保证不把这事儿告诉任何人,哥哥我可是身经百战,比贺耀东那楞头青用着爽多了,保管你试过一回再也忘不掉!” 换作别人威胁她,季惟可能还真的得当回事,但是这个李大赖子,她是完全不放在眼里,就他们家兄妹俩的人品,就是说破大天去,公社里也不会有人信他半个字! 按说季惟压根不需要搭理这种人,但是她现在心情很不好,打从昨天开始肚子里就憋了一股无明业火。 “你想要女人是吧,早说啊,这容易。” 听她这话的意思,好像是真愿意跟他有那么回事,他又嘿嘿的笑起来,“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是敢反悔,就别怪我把你跟贺耀东这点破事捅出去!” 上回为了这小娘们,贺耀东那疯子把他们家灶台都给刨了,还把他结结实实的给揍了一顿,这口气他一直就没咽下去,这回他的女人落到他手上,非要好好弄个够本不可! 光是想着想着,李大赖子就已经起了反应, 第一百五十九章 先下手为强 “放心,我绝对不反悔。”季惟抿了抿嘴角,只怕到时候反悔的不是她。 她把手背到身后,凭空画了一包能催人情动的小药丸,悄摸往手心里一攥,胸有成竹的跟着李大赖子进了他们家院门。 啥叫一穷二白,淹荠燎菜,以前听人说起李家那些个埋汰事的时候,季惟还真有些无法想象,在她印象当中这个年代的人家里情况基本都差不多,即便是条件最差的徐柱子家无非也就是家当少了点旧了点,今天她可算是长见识了! 徐家就算再穷,起码人把屋里收拾井井有条,不像这儿乱七八糟堆的,啥破瓦缸烂草鞋半截帘子旧马桶,里面绿莹莹的也不知积的啥不明液体,苍蝇嗡嗡的在上头乱飞,没进门就能闻见那股恶臭味,熏得人头疼! 唯一几处空着的,杂草长得都快及人腰! 季惟挺不敢进去的,生怕草丛底下钻出几条白娘子和小青来…… “咻的一下! 一只都得都快遮不住脚趾头的千层底儿不知从哪旮沓飞出来,吧嗒落到她脚跟前! 很快,屋里出来一个瘦瘦巴巴的年轻姑娘,瞪着一对厚厚的肿眼泡冲着她吱哇乱叫,一只手指指李大赖子又指指她,显然是在问,她是谁。 也不知道他老李家是不是上辈子干多了缺德事,兄妹俩都残缺明显,性格还都一样讨人厌! 上门就给她一只破鞋,季惟还能跟她客气? “有娘生没娘教,客人进门你都不知道去倒碗茶水吗!” 客啥人,也不知道哥从哪儿哄回来的破鞋,还想喝茶水,有本事自己砍柴去烧去! 李小妹没好气的用自己的方式咒骂了她一顿,最后还是在她哥的骂骂咧咧之下跑去弄了碗水回来。 缺了好几个小口的一只蓝边碗,都不知多久没洗过,上面积的污渍比刚才那旧马桶也没好到那儿去,水质发黄浑浊,跟他们平时从井里打来的完全不同,可是把季惟给恶心坏了! 她连接都不愿意去接,手指轻飘飘的在上面带过,一小撮白色的粉末已经沉入水底。 她一脸嫌弃的模样落到李小妹眼睛里,又不免了一通吱哇乱叫! 咋地,给你倒水还得伺候你喝下不成! 要是是自家就剩那么两口吃饭的碗,李小妹真想连水带碗往她脸上掼! 发不声音,她气得呼哧呼哧的,好像被拉响的旧风箱! 恨恨的瞪着季惟,头一仰,自己一口气把水喝了个干干净净。 爱喝不喝! 就算她不主动喝,季惟也会想法子让她喝下去。 眼看着李小妹把碗里的水喝得一滴不剩,她“哎哟”一声捂住肚子,“我肚子疼,你家有没有手纸我得去上趟茅房!” 哪来的手纸,他们自己上厕所最多也就是拿树叶石子儿啥的刮一刮,有这玩意儿她自己不知道使吗! 见李小妹又瞪她,季惟气呼呼一跺脚,“得,我自己去买还不成吗!” 李大赖子生怕她跑了,却听见她低低的来了句,“好好的在这儿等着我哟,一会儿有惊喜送给你。” 出了李家门儿,她就找了根结实的木棍从外面把门把手给串上了。 画出来的小药丸到底是个啥效果,季惟自己心里也没底,趴在门缝上好奇地往里张望。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 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喘,哑哑的,跟卡壳了的旧磁带似的,就是不出声。 然后她就看到李小妹满脸朝红的站在院子里…… 李大赖子显然是看傻眼了,“小妹你想干啥你!” …… 院里咿咿呀呀的,刺耳的慌。 “小麦老板你在这儿干啥呢?”成天在公社里来来回回,大部分的社员都认识季惟,也知道她是东方皮具厂的老板。 这几人正好刚从分管点换了钱回来,发了一笔不小的财,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之情,看到她自然显得格外热情! 这可是大伙儿的财神爷啊! 只是他们有些纳闷,这好端端的小麦老板趴在李大赖子他们家门口干啥,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难不成就李家那破院子里还能有啥让她稀罕的好东西不成? 季惟面露为难,小碎步挪着挡住一指宽的门缝,“我本来是想去铁匠铺子找铁匠大哥的,正好路过他们家门口听到里面传出了一些动静,猫叫似的,我就好奇看了眼,也没啥,大伙儿都回吧……” 猫叫似的? 她越这样说,社员们就越好奇,尤其是她那副神秘兮兮的模样,分明是见着了啥不得了的事情! 于是一个个争先恐后往李家院门上趴,拦都拦不住。 几秒钟后,骂声四起! “完犊子的李大赖子,他这干的还是人事儿吗他!” “这不是羊拉套瞎胡闹呢嘛!我要是他爹娘,非气得掀了棺材板从地底下蹦出来不可!” …… 季惟蹬着一双大眼睛,连连嘘声,“你们别嚷嚷啊,回头让李大赖子知道是我喊你们来看的,非得背地里骂我不可,他那人的嘴你们是知道的,恶毒着呢,到时候我还咋做人啊!” “怕他做啥,我们还能信他不信你?”本来李家这俩货在公社里的名声就不咋样,现在又让人看到干出这种事,谁还能把他的话当回事,走路上不吐他唾沫星子就算不错了! 一连好些天,到处都在说这对李家二人的荒唐韵事,听得季惟耳朵都快长茧子了,好在关于她的半个不好她都没听着。 顺子他们每每说到这事就觉得可惜,怪自己当时没能在现场一睹为快,“姑姑,下回喊上咱们呗,也让咱们饱饱眼福!” “恶心谁呢,一个瘸子一个哑巴,还不如圈里的猪有看头!”以前每次说起这样的话题,贺耀东总是踊跃参与,最近也不知道咋回事听见就躲,有时候听烦了还会骂人。 顺子他们整得是莫名其妙的,“东子咋回事啊你,不想女人了?” 他们这个年纪,又没正经开过荤,可不就只能溜溜嘴皮子。 “想啥女人,好好干活!”贺耀东版板着个脸,踹了一脚顺子就走了。 自从那天过后,姑姑在他怀里挣扎的模样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每次听到这些个不入流的风流事儿,他总觉得这就是在影射他们,他又觉得自己像个小偷,差点没偷了庄呈昀最宝贵的东西…… 这种强烈的渴望和压抑的自责在他的内心形成两种鲜明的反差,让他昼夜煎熬,水深火热。 他好几次想鼓足勇气跟季惟道歉,但每次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很怂的咽了回去。 连庄呈昀都看出来他最近的反常,前阵子喊他做个帐跟要他的命一样,这两天他倒是自己来求活干,不懂的也知道虚心求教了。 “你们家那大侄子是不是吃错药了?” “他就那样,一阵一阵的。”季惟这段时间总是刻意回避贺耀东的事,但是不管咋说,求上进是好事。 这回再去找铁匠,铁匠满口就答应了去自行车厂帮忙,他干活利落一个能顶俩,季惟把徐柱子也调去了跟他一块儿,再加上顺子他们仨和杨家兄弟,这自行车厂的生产也算是勉强支撑了起来。 只是她这儿还没过上两天消停日子,又出事了! 郭淑芬也不知从哪个缺德媒婆手上给杨山杏找来一个又矮又挫的坐地炮当对象,人虽其貌不扬,但据说家庭条件还不错,对于她的彩礼要求满口答应,而且表示以后逢年过节还会比别人家女婿多一倍礼,绝对让郭淑芬风风光光! 第一百六十章 我娶你,不是为了听你说谢谢 当场郭淑芬就把人家的见面礼给收了。 白花花的猪板油两斤,瓶装白酒一对,还有一斤白糖一斤水果糖,全是成双成对的,美得她嘴都合不拢。 要知道这还是相亲,大部分人都是空着手去的,可见她未来女婿对她们家山杏对她这个丈母娘有多上心! 杨山杏原以为只要自己不露面这相亲就得告吹,哪知道她娘亲自回来当说客,气得她直哭,抱起来那么些个东西就往地上摔,“钱钱钱钱钱,你眼睛里永远只有钱,为了这么点东西就要把我卖了,我咋就那么轻贱,你要是真把我当闺女就把这些东西给人家退回去,我是绝对不会嫁给他的!” 小闺女一向来胆小,叫她往东不敢往西,叫她打狗不敢撵鸡,说话都不敢大声的,这会儿居然也敢跟她唱反调了! “是我轻贱你还是你自己轻贱你自己,好好的商品粮不吃你要跟个丧门星搅合到一块儿,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嘞!”郭淑芬越想越觉得是徐柱子在那挑拨,背着闺女冲到人徐家屋里就把东西给砸了个精光! 原先她就是恨徐柱子这丧门星想偷她家这棵养了十几二十年的好白菜,想给徐家一点教训,让他识趣点以后离她们家山杏远点,哪知道徐老婆子心疼这光棍孙孙,想阻止她跟她说说好话,也不知咋的就从火炕上摔了下来! 本就是半瘫在炕上的老骨头一把,这下子可是彻底两眼一闭不能动弹了! 郭淑芬吓得连滚带爬,跑去喊来杨春根,又上大队长家借来马车,两口子火急火燎把人往县医院送! 季惟听到消息匆匆赶到的时候,徐老婆子已经进了手术室,高悬的红灯下,徐柱子像是疯了一样揪着郭淑芬的衣领要她偿命,那双瞪着通红的眼睛简直都快能滴下血来! “徐柱子你先别急,徐奶肯定会没事的,你这样万一打扰到医生做手术就不好了,耐心点。”这事确实是郭淑芬做的不地道,季惟也不想帮她说话。 不说别的,就她杨家现在的收入,整个公社比她好的也没几家,还改不了钻钱眼的臭毛病,为了那么点东西就要把自个儿闺女往外卖,俩小年青处个对象,非要上人家里去闹,都不知道她到底咋想的,这不是逼着山杏里外不是人吗! 看着躲在角落里哭得跟泪人一样的杨山杏,季惟心疼的扶住她肩膀,“没事的没事的,只是意外,谁也不想的,你先别哭了,你这样柱子心里也不好受对不。” 杨山杏哪还听得进去这些,抱着她愈发嚎啕起来。 其实季惟心里也挺没底的,就徐老婆子那身体状况,真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等看到从手术室出来的主治医生连连摇头,她这心里更是凉了半截。 徐柱子可就只有这么一个相依为命的亲人,爱屋及乌,但有时候恨屋也及乌,他要是想不开,山杏可就成了罪人了…… “老太太本来身体就不咋样,这么一摔正好磕着了后脑勺,脑子里的淤血是清干净了,但能不能醒过来还得看运气,我建议你们现在赶紧转去省院,让最好的脑科专家来给她进行治疗,醒过来的几率也能更大一些。” 徐老婆子现在这个情况昏迷不醒的,别说是送去省院,这是出了病房的门她都不一定能活下来,现在可不比几十年后,移动的医疗设施根本就不齐全,想要把一个重度昏迷的病人送到几百公里开外的省城,这实在太不现实了! “能不能帮忙把省城的医生请过来?”这是季惟所能想到的最为折中的办法,她不动声色的把医生拉到楼梯口,掏出个红包递过去:“麻烦您给想想办法,只要能请到专家过来我们不惜一切代价。” 厚厚的红包,看起来就相当诱人,但医生还是忍着心痛给推了回去,“同志不是我不帮你,这些专家本来就是专职领导们的身体健康,偶尔抽空才会救治几个疑难杂症,人根本不可能到咱们这儿来,要是他来这儿,领导们的身体健康谁来照看,万一期间出啥岔子谁也担当不起。” 这话听着咋这么耳熟呢。 季惟突然想起来当时在小院门口听到的小常和孔院长的对话,当时孔院长也是建议小常去请省城的专家。 普通人请不动,连小常都得倚仗庄呈昀的面子,季惟犹豫了,她不能让庄呈昀出面,这么一来所有人都会知道他在这儿。 可是如果庄呈昀不出面,他们这儿根本没有能在省城说得上话的人,总不能就看着徐老婆子变成植物人吧,那徐柱子跟郭淑芬的梁子可真是结大了! 她犹豫着。 “要不还是我去省城看看吧。”实在不行只能去找傅家哥儿仨试试。 贸贸然让他们帮这么个同他们不相干的忙的确不太合适,但现在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哪怕只是让他们牵线铺路也成,她来砸钱,这么多的人脉总能砸出一条道来。 “我现在就去订去省城的火车票。”生死时速,季惟不敢耽误。 “小常已经往省城打过电话,那边很快就会安排最好的专家过来,你们不要担心。”庄呈昀跟小常一前一后上楼,他的语气是那么的稀松平常,可是却像是一剂最好的镇定剂,徐柱子当下松了一口气,“谢谢,谢谢你庄同志……” 他膝盖一弯,直直跪在小常面前,“常哥你是我奶的救命恩人,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我徐柱子这条命都是你的! 庄呈昀看了一眼小常,后者赶忙把人扶起来,“我说徐柱子你这人是不是缺心眼儿,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不知道吗,再说这是郭小麦托的我,你谢我干啥!”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小常又不得不承认,呈昀同志肯冒这么大风险从省城找医生过来还真就是为了哄那花瓶高兴,这可是连他自己住院都没有过的待遇呢! 所以就算要谢,也得谢呈昀同志,跟他有啥关系。 “谢谢。”别人不知道,季惟还能不知道,就小常那副铁石心肠,这事要是没有庄呈昀点头,他才不会主动多管闲事。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跟庄呈昀说啥,只能偷着握了握他的手。 庄呈昀笑着揉她的脑袋,“我娶你回来,可不是为了听你跟我说谢谢的。” 季惟一下给闹了个大红脸,逃也似的下楼。 徐家就只有这一老一小,这阵子在她厂里帮忙倒是赚了点工钱,但是又要扣除欠她的二十块钱又要还饥荒,还得管日常吃用,根本所剩无几,她得先帮忙去把住院费交了。 她下楼,庄呈昀也跟着下楼。 大中午的,全闹到医院来了,一个个到现在为止都还是滴水未进,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让她们家阿昀跟着遭罪她可舍不得。 午饭点早就已经过了,她只能上县医院食堂先给要了碗面条,付钱的时候,却发现窗口里那个又矮又胖的厨子非但不收她钱,还一个劲的盯着她瞧。 “我脸上有脏东西?”季惟莫名其妙的抹了把脸。 矮胖厨子殷勤的从后厨出来,笑得满脸讨好的褶,那两颗黄不拉几的大龅牙咋看咋碍眼,“刚瞅着就像你,再一看果然是你,就知道咱县城找不出第二个比你更白净的!表妹你咋上医院来了,哪儿不舒服了,还是我老姑老姑夫咋地了?这旮沓我熟,要不我帮你跟医生打个招呼!” 这破嘴可真会说话,一开口把她们全家都给干进去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神秘黑影 季惟仔细打量眼前这比她还矮一截的五短身材,“乱攀哪门子亲戚,我没有长你这样的表哥。” 她现在总共就杨家的俩表哥,人俩这会儿可都在生产队里干活呢,再说人也不长这样啊,哪个不是人高马大的英俊小伙儿,总不能是已经断了亲的陈家那边的吧,那可是窝大、麻烦,打死都不能认! “你认错人了。”庄呈昀握住季惟的手,他修长的身形让矮胖厨子恨不能踮起脚同他对视,他双手叉腰,努力的抻直了脖子,“啥就认错人了,你认错你媳妇我都不可能认错人!她是我表妹知道不!嘿,我说你又是谁,少对我表妹动手动脚的,大庭广众的注意点影响!” 对上季惟,他立马又换了副巴结的嘴脸,“表妹,我看你是误会了表妹,我不是你表哥,我是你表姐夫啊!你可能还不认得我,上回我去你们生产队的时候远远见过你一眼,我记得你,绝对不可能认错的!今天你想吃啥尽管跟表姐夫说,咋着你表姐夫我也是这堂堂县医院食堂掌勺的,你说,是红烧肉还是炒鸡蛋,管够!” 表姐夫? 季惟愈发困惑了,杨冬梅的男人她是见过面的,长得虽说不咋地吧,那也起码比这玩意儿像个人,光看他的个头模样,还真是挺像他们口中那又矮又胖的坐地炮,可是山杏那婚事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咋可能上来就表姐夫表妹的…… 管他表姐夫还是表妹夫,当着她的面好欺负她们家庄呈昀,季惟绝对没有好脸,“他是我对象,你说他有没有可能认错媳妇!东西你自己留着吃吧,非亲非故的,我吃你东西干啥,我又不是买不起!” 摊上这么个倒胃口的事,面条啥的她也没心情吃了,拉着庄呈昀打算舍近求远先去国营饭店随便整点吃的对付一顿。 见她还是不相信自己,矮胖厨子急了,从兜里掏出一块粉粉嫩嫩的棉布手帕提拎到她眼前,“瞧见没,我没骗你吧,我真是你表姐夫,是你山杏表姐的对象,这就是她给的定情信物。” 季惟眉心猛跳,一看那块帕子,居然还真是杨山杏的! 山杏那姑娘生性节俭,平时又没啥零花钱,唯一的一条旧帕子还是拿一块碎花布裁的,上头还缀了两个小小的补丁,后来她实在看不下去才去二道贩子手上给她买一条新的,因为是香江货,数量特别少,可是不论颜色还是上面的图案都跟矮胖厨子手上这条一模一样! 这玩意儿咋到的他手上,季惟不知道,但是她敢肯定不是杨山杏自己主动给他的,山杏那么喜欢徐柱子,为了他都敢跟她那悍妇亲娘反抗,咋可能看上这么个货色! “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啥山杏银杏的。”她领着庄呈昀故作镇定的往外走,等一摆脱矮胖厨子的视线,立马三步并做两步往楼上跑! 看样子那矮胖厨子还不知道山杏她们都在楼上,本来上面就已经够乱的了,要是他再上去了,那不更得鸡飞狗跳! 郭淑芬正被迫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在过道上走来走去。 既然已经有啥省城的专家愿意来给徐老婆子看病也就是说她已经没事,人没事,她当然也得回去干活,家里一下子来了三个人,这一上午可是耽误她挣不少钱呢! 可不管她咋劝说,孩子他爹和山杏那对傻爷儿俩就跟屁股粘椅子上了似的,一个也不肯走。 这也就是在医院了,换作在家里这俩敢这么跟她唱反调,非得叫他们好看! 季惟迅速把她拉到一旁的角落,“老姑你给山杏找的那对象是不是这医院里的厨子?” 不说起这事郭淑芬差点都忘了,她喜滋滋的咧着嘴,“你咋知道的,一定是听你娘说的吧,咋样,你是不是也觉得条件挺好,我告诉你建强可是个正经的实诚人,工作好为人也大方,最重要的是他贼稀罕山杏,山杏要是能嫁给他,以后就能顿顿吃香的喝辣的!” 一提起这个未来女婿,她就忍不住自豪! 本来以为山杏也就只能跟她姐似的在乡下随便找个的男人嫁了,家里祖祖辈辈都是地里刨食的,她也没想过攀高枝,没想到居然还能说上城里的亲! 未来女婿一家三口可都是在单位里当厨子有正式工作的,更重要的是他是家里的独苗,以后既不会有啰嗦的妯娌欺负她们家山杏也不会有兄弟姐妹跑来分家产,就是瞅着个头儿稍微矮了点。 不过过日子嘛,高点矮点有啥关系,又不能当饭吃! “你可拉倒吧老姑,到底他还是亲生的还是山杏是你亲生的,就山杏这么好的条件,要啥好对象找不着,你咋能都不跟她商量商量就自己做决定呢,说个不好听的,是山杏结婚又不是你结婚。”季惟听不下去了。 郭淑芬不以为然,“你这丫头片子你知道个啥,我是她亲娘又不是她仇人,还能害她不成,这事压根就用不着商量,谁家闺女结婚不是爹娘说了算的,我给她找的可是有吃有喝的好人家,比啥不强,她以后准保得谢我!” 害,妥妥的对牛弹琴。 劝是劝不好了,季惟只能先想法子把人弄回去,起码不能让三家人对上。 “不管咋说,我看咱们还是先回生产队吧,徐奶需要静养,咱们这么一大帮人堵这儿也不是个事。” 郭淑芬一门心思想回家,甭管季惟说的啥,她都点头,“是嘞,先回家,回去再说!” “我不走,要走你们走!娘害得徐奶现在昏迷不醒,我咋能丢下她跟柱子哥,我良心上过意不去!”越是老实巴结的人,这倔脾气一上来九头牛都拉不回! 杨山杏这话,可是着着实实把郭淑芬给气到了,她伸手就往她身上掐,“我说你个倒霉玩意儿,你是不是要气死我!啥叫我害的她徐老婆子,她那是自己从炕上摔下来的知道不,又不是我给她推下来的!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收拾你!” 这徐老婆子还不定得在医院里住多久呢,一会儿这么费一会儿那个费的,还请啥专家,肯定得花不少钱,这话要是让徐柱子听见了,讹她们家咋办! 郭淑芬是个急脾气,一门心思想留下来的杨山杏也不遑多让,娘儿俩在过道上吵得不可开口! 病房里徐柱子猛的一下拽开门,俊脸绷得铁青,“有完没完,都给我滚,这里不欢迎你们杨家人!” 杨山杏是哭着跑下楼的,眼眶通红通红的,肿得好像对大核桃,季惟担心她出事,也追了下去。 许是情绪波动得有点大,再加上早上到现在一直没吃没喝,杨山杏浑身有些哆嗦,下最后一阶楼梯的时候,她突然腿软了一下,一脚踩空! 季惟手忙脚乱去扶,却无意中从楼梯口对面的那堵一人多高一人多宽的仪容仪表镜里看到一道黑色的影子一晃而过! “庄呈昀?”她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只有俩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和几个一身普蓝的路人。 大白天的,医院人来人往很有可能是已经走过去,季惟也没太放心上,不过回家的路上闲来无事,她还是跟庄呈昀提了一嘴。 来的时候常家的马车让徐柱子借走了,三人是蹬着自行车上的县城,小常一辆,她跟庄呈昀一辆,回去的时候还是杨春根赶的马车,但杨山杏不愿意跟她娘坐一块儿,借走了季惟的自行车,她只能跟庄呈昀挤在马车里。 郭淑芬一直火冒三丈的絮叨着她那不懂事的小闺女和徐家那只披着人皮的狼,听到这话,一下坐直了身体,“小,小麦啊,你该不是瞅见啥不干净的东西了吧,我可听说医院那地方啊,脏得很!”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大肥羊 “老姑你想啥呢,牛鬼蛇神早让打、倒了,还哪有啥脏东西,你可别自己吓唬自己了!”常家的马车因为经常要载庄呈昀,小常专门给多加了个结实的车舆,冬天的时候倒是能挡些风雪,大热天的可就得遭罪了,季惟掀开布帘子准备透透气,却发现跟他们一块儿下楼的小常并不在,前后左右就只有杨山杏一个人骑着辆自行车,连个多余的人影都没有,“诶,小常呢,咋掉队了。” “他还有些事儿需要处理,得暂时留在县城。”庄呈昀若无其事靠在那,车舆的角落光线照不太到的地方,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阴沉,“就算是真有脏东西,我也会替你赶跑,不会让他伤害到你,放心吧。” 小麦说的这个人,事实上他刚进医院就注意到了,最引起他怀疑的是那道类似于照相机闪光灯的亮光,虽然也只是转瞬即逝,但对于经常面对记者媒体的他来说,实在再熟悉不过!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跟踪偷拍,他应该就是联合吴安娜设计他们家小麦的人! 吴家已经是日暮途穷,但这人仍在县城出现,可见他还有另外的目的。 只可惜这人做事十分小心谨慎,从来都是选在人多的公共场合活动,而且每次的逃跑路线和方式都会提前安排妥当,小常盯了他好几次都让跑了,不过这回他们化被动为主动,逮着他是迟早的问题。 季惟总觉得他这话里有话,可看他那老神在在的模样,又实在叫人觉察不出个啥。 “好好顾好你自己,别让我操心我就谢天谢地了。”她告诫道。 庄呈昀乖乖点头,“都听你的。” 小两口感情好,看得郭淑芬忍不住又是一阵长吁短叹,“你瞧瞧,找个体贴人的对象多好,山杏这倒霉孩子就是不懂事,不知道我这个当娘的为她是操碎了心,建强那孩子条件这么好,她非要跟徐柱子那丧门星搅和到一块儿,他们徐家有啥啊,连吃顿饱饭都成问题!” 季惟正打算跟她说这事,见她主动提起,便问她,“老姑是不是你把山杏的手帕给了孙建强?” “啥山杏的手帕,我没有啊,山杏的手帕不是在她自己兜里揣着呢嘛。”郭淑芬有些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季惟干脆把先前在食堂里发生的事都跟她说了一遍。 郭淑芬听了快笑成一朵花,“你瞧瞧,我就说建强那孩子是个好的,还没结婚呢就已经这么照顾你们这些娘家亲戚,结了婚还能对山杏赖到哪儿去,不过小麦啊,亲戚归亲戚,你可不能真跟人那白吃白喝,影响不好,你说是不。” 当厨子的在吃喝上有便利,这算是这行不是秘密的秘密,要不然她也不能这么稀罕这个未来女婿,如果白给了小麦吃了,拿回她们家的东西可不就少了,一码归一码,小麦对她们家是好,但也不能让她占便宜不是。 季惟哪会不知道她在想啥,就这五迷三道的德行,她这个小辈跟她说再多估计也不当回事儿,还不如让陈翠莲去劝,咋说她俩也是姑嫂,又都是当了娘的,兴许她还能听进去个一句半句的。 女婿闺女没吃午饭就去了县城,陈翠莲是生怕两人饿坏了肚子,早早的在家包好饺子等他们。 给俩心头肉吃的,她别提有多舍得下材料,用的都是最好的精面粉,一点别的都没掺,家里没有鲜肉,她就拿半斤去年晒的腊肉跟人换了半斤鲜肉,要知道一斤鲜肉才能晒出半斤腊肉,可是出了血本! 杨山杏眼下对她娘意见大得很,到了生产队后也直接跟着季惟去了郭家。 知道两人肯定有话要说,庄呈昀随便吃了几口便识趣的给腾了地方。 大热天的,乡下地方也没啥好消遣的,忙完农活后一帮大老爷们坐在路边的树荫底下纳凉,有时候也打个牌摇个投骰子啥的,一毛几分的来上几把,既是娱乐也是打发时间,输的急眼了,经常还会骂娘,一个个都是大老粗嗓门又大,每天这个时候书荫底下都热闹的不得了! 不管是在首都还是在县城,这都是庄呈昀从前的生活里绝对不会出现的景象,但这种粗旷的烟火气恰恰又是庄呈昀所向往的。 他饶有兴致的多看了两眼。 人群中几个熟悉的面孔朝他招手,“姑父,找我姑姑去呢?” 一看是顺子他们,庄呈昀的语气里少了些刻意的客套,“我去大队长家有点事儿,你们几个在这儿干什么,回头让小麦知道又该生气了。” “我姑姑这不是还没看见嘛,只要姑父你不说,她咋可能知道。”三人忙过来围住他,一人一只胳膊拽着,“来来来你也一块来玩,我们这正缺人呢,斗地主炸金花啥的比你天天窝屋里下棋可有意思多了!” “你们可别坑我。”谁不知道小麦最讨厌赌钱,要是让她知道,他还有命活? 庄呈昀拒绝得特别果断,架不住三人死皮赖脸,非缠着他不放,“就玩一会儿怕啥,东子最近也不跟咱们玩了,每天孵蛋似的窝在自行车厂,你要是再不搭理咱们,咱们可真是太无聊了,劳逸结合才能促进生产力是不,等会儿太阳没这么大了咱们就回厂里上班。!” 打牌啥的,庄呈昀是真不感兴趣,但他也是真的很喜欢这份热闹。 “那行吧。”他勉为其难的答应,“我可以陪你们玩一会儿,不过你们得告诉我怎么玩,这玩意儿我不会。” “这简单,边学边玩不用多久就会了。”说话顺子已经开始洗牌。 打从来到他们生产队,郭老二家这女婿就没咋跟人接触过,长得白白净净的,穿的也是整整齐齐的,跟他们完全就不是一路人,社员们一直对他很是好奇,见他这会儿就坐在他们当中,一个个都忍不住好奇的围过去,就想听他说首都的事。 首都到底有啥好说的,庄呈昀想半天也没能想出来,他在首都基本也就是自己家和棋社两点一线,很少去其他地方,好在这帮人见他是真的不会打牌,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 大部分人说自己不会玩,那都是谦虚或者是想扮猪吃老虎,只有庄呈昀是真的不会,遇上这种生手,当然是得好好让他出点学费! 一帮子人跟着起哄架秧子,嚷嚷着要下注……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这帮人平时自己打牌的时候都斤斤计较得厉害,有时候为了几厘都能争个面红耳赤,逮着庄呈昀这只大肥羊,他们是可着劲儿的往死里薅,随便下个注都是好几毛,更有胆大的甚至一次下了一两块,反正他媳妇有钱,不怕他给不起! 别看庄呈昀下得一手好棋,到了纸牌跟前,那脑子完全就不得劲,咋教都学不会,几把下来,他就已经输了十好几块,又坚持了一会儿,直接翻了好几番。 这下子,连顺子他们都急了! 上回他们几个输了钱,姑姑立马把他们发配去了县城组装自行车,这回他们带着姑父一块儿输了钱,姑姑怕是得把他们挨个活吃了吧…… “那啥姑父今天手气不好咱不玩了,你把欠的还一还咱走吧。” “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回去找小麦拿钱。”前有小常后有小麦,庄呈昀兜里从来就没揣过钱,也不需要揣钱。 正式跟小麦确定关系后,他更是连家底和收入集体都上交了,现在一下子要拿出几十块钱,除了回去找媳妇儿,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第一百六十三章 出得厅堂入得厨房 一听到要找季惟拿钱,顺子浑身寒毛倒竖,“姑父你可别逗了,你们家条件这么好咋可能连几十块私房钱都没有,我姑姑不能这么蛮横吧!” 公社里的男人,家里条件就算再差,兜里也能揣个几毛块把的,他可是住着独立小院,随随便便都拿出茅台当水喝的人! “说谁蛮横呢!”早在庄呈昀叫他们忽悠,郭大米就匆匆回家告了密,本来季惟还没当回事,结果可好,左等右等都不见人回来! 咋说也是个为国争过光的英雄人物,居然跟这帮大老粗窝这儿赌钱,看着她就来气! “不给,你自己输的钱自己想办法,不学好。”不等庄呈昀说话,她直接一嗓子给他把所有想法吼了回去! 在大部分社员眼里,季惟除了是财神爷,更是一等一的手黑,当然这多半是拜郭有田一家所赐,不管咋说一笔写不出两个郭字,都把自己大伯整进联防队了,能善良到哪儿去…… 生怕殃及池鱼,围那儿的那帮人溜得比贼都快。 顺子他们仨蹑手蹑脚也想开溜,却被季惟一把揪住后领子,“哪儿去,一天天的不着四六,人贺耀东还知道奋发图强呢,你看看你们,这钱就从你们工资里扣!” 三人笑得比哭还难看,“那是他们家茅坑小,只能往墙上抹。” 别看他们在皮具厂占着股份,分红也能按季度下放,实际上这钱并没有到他们手上,姑姑给他们一人在县城的农业银行整了个存折存死期,规定得结婚后才能使,存折也不在他们自己手上,全让他们爹娘保管。 也不知道姑姑给他们爹娘灌了啥迷汤,现在是一分多余的零花都不给,他们就靠每个月十八块的学徒工资养活自己,每个人外面都欠了一屁股赌债,再从工资里扣,他们还有活路吗…… “少跟着我这儿溜嘴皮子,闲得慌就给我回厂里加班去!”季惟给了他们一人一记脑门栗,转而盯向庄呈昀,后者主动承认错误,“我只是给他们凑个搭子,不是真想打牌,小麦你别生气了,我保证下不为例。” “赌钱就是赌钱,找啥借口!给他们凑搭子难道就能改变你赌钱的本质了吗!”她丢下庄呈昀,头也不回。 别的都好说,赌博到她这儿是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整整一个晚上季惟都没有给过庄呈昀一个好脸。 学坏容易学好难,要是不一次性给他整怕了,以后天天跟着顺子他们混,非得全让他们带沟里去不可! 媳妇抱着铺盖跟山杏两人霸占了大米那屋,庄呈昀一个人躺炕上翻来覆去一宿没睡着,天亮前好不容易眯了一会儿,一起来去听说媳妇已经去了县城。 “庄同……呈昀啊,小麦性格是倔了点,但她所做的一切真的都是为了你好,赌钱不是啥好乐子,不说整个公社,就我们队里都有闹得妻离子散的,所以你可千万别放心上。”突然之间庄同志成了自己的女婿,陈翠莲时常转变不过来岳母这个角色,张口就喊错。 除了他们家小麦,庄呈昀最喜欢的就是听岳父岳母说话,那种感觉像是回到了从前,他父母还在的时候,有一种淡淡的家的温馨。 他态度端正的不得了,“娘你放心,这次是我不好,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 有过一次深刻教训,以后就算是拿枪抵着他脑袋,他都不可能再跟赌字沾边,不惹小麦生气是他生命里的第一也是唯一准则。 不过欠的赌债还是得他自己还,毕竟是他输的。 兜里虽然没装过钱,庄呈昀却也从来没有为钱操过心,这一时半会儿的想弄钱,他还真没头绪。 他翻了翻屋里的写字台抽屉。 以前小麦经常会随手把些零钱搁这儿,少则几块多则几十块,但眼下却是空空如也……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提防他。 小常那儿倒是有钱,但是如果让小常知道他是拿来还赌债的,估计又得絮絮叨叨老半天,生产队里的人他都不怎么熟悉,肯定没人愿意借给他…… 他正盘炕上对着棋盘发愁,郭满仓鬼鬼祟祟推门进来,先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女婿啊,这些可是爹全部的私房家当了,应该够你还债,你先拿去用,但是记住可千万不能告诉小麦和你娘,否则明年你就能给你爹我上香了。” 这么大个女婿了还用岳父老泰山的钱,庄呈昀心里实在过意不去,“爹我去地里帮你干活吧。” 那天提了一嘴后,郭满仓就再也没有惦记过要庄呈昀下地干活,这眼看着就要秋收,家里劳动力少,如果女婿能稍微学会干点农活,兴许还能帮家里抢个收啥的! 他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成吧,那你就去试试吧。” 想的容易做起来难,经过路边的时候,庄呈昀每天都能看到社员们在地里干活,有时候闲来无事他们还会在地里聊会儿天,所以在他看来种地一直都是挺简单的,没想到这根本不是光有力气就足够了的,天上太阳又毒辣,一个上午下来,差点没给他晒掉一层皮! 季惟从县城回来,就看到他一身泥渍坐在马扎上喝水,那大红脸刚刚从锅里煮出来似的。 “咋的了你,脸让烫了?”她忙过去给他检查,庄呈昀完全没把这点小问题放心上,他指着靠在一旁的锄头向她邀功,“我跟爹下地干活去了,算不算出得厅堂入得厨房?” “行了吧你,还有心思跟我这儿嘚瑟呢,赶紧的打水洗澡,你这脸晒成这样,要是不好好打理,肯定得黑上一大截。” 其实皮肤是白是黑对季惟来说都无所谓,但是看到庄呈昀让晒成这样她真的很心疼。 刚大老远从县城蹬着自行车回来,季惟也没顾得上休息立马出去烧了一大锅热水,一桶桶往屋里拎,“赶紧的先过来洗洗,瞧你都埋汰成啥样了。” 乡下地方也没个浴室啥的,一般女人就拎一桶热水在屋里擦洗一把了事,男人更干脆,大夏天的直接在院子里淋上一盆冷水就是了。 庄呈昀因为不习惯,多数时间也都是在屋里对付一回。 季惟关了门,先拧了一把凉毛巾给他洗干净脸,又把他推到椅子上,拿打了香皂泡泡的毛巾从上到下一点点给他抹,手指打圈经过他的底下时,突如其来的反应令二人双双红了脸。 “说真的我还从来没见过一个人下地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的,我第一次下地都比这好很多呢。”她忙不自在的扯开话题。 便宜爹娘和山杏都在外面,万一闹出点啥动静那不得丢死几个人呐! 庄呈昀不好意思的抿抿嘴,“下次我注意。” “还想有下次呢,想得到挺美,等会我就跟爹说以后不许你下地了!”季惟拿了点自己用的晒后修复霜往他脸上抹,冰冰凉凉的触感令庄呈昀整个人都舒坦许多。 替他洗好身上,她又重新出去打了盆热水进来,摆到他脚跟前,就在庄呈昀狐疑之际,她已经在他面前蹲下,丝毫不嫌弃的捧着他的脚往盆儿里放。 “我,我自己来。”长这么大除了他爸妈还从来没有人给他洗过脚,庄呈昀挺不自在的想要缩回来,却被她紧紧摁住,“咱们是两口子,你来我来不一样吗,你今天累了一天了,当然得好好享受享受。” 她抬起头看他的时候,那双好看的杏眼里闪烁着星星般的光芒,美的叫人移不开眼。 庄呈昀不知道啥叫贤惠,但是他觉得,贤惠应该就是他们家小麦这样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下跪 天赋异禀的人都是老天爷的宠儿,连皮肤的自我修复能力都比普通人要强上许多,前一天都已经快让晒熟了,涂上晒后修复霜才一宿,第二天早上起来脸上已经白白净净的仿佛根本就没晒伤过一样。 “再敢出馊主意让女婿跟你下地刨食,我就把你种地里去,让你在地里待个够!”没事了可不代表事情就没发生过,陈翠莲狠狠的把郭满仓训了一顿,差点六月飞雪。 这回真不是他主动要求女婿去地里的,郭满仓冤得慌。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打从女婿进门,现在连大米和小麦兄妹俩在他娘心目中的地位都得往后靠靠,有啥好吃的好喝的,孩子他娘一定第一个想到女婿,他的话语权,从没本来就没多少彻底沦为完全丧失。 为了让女婿能隔三差五的吃上荤腥,前两天陈翠莲一次性从集市上抱了五只小鸡仔回来,又跟家里急需用钱的社员买了两只老母鸡,一瓢麸皮一瓢野菜碎的喂着,抽空还让郭大米去地里捉虫。 每天早上女婿的早饭里都有雷打不动的两个白水煮蛋。 郭满仓眼看着她把鸡蛋从锅里捞起来,盛进提前搁了一勺白糖的碗里,然后又往锅里搁了几把玉米碴子搅了搅,贴了几个二合面饼子。 这带了点点鸡蛋香气的碴子粥和贴饼子,就是他们一家四口一成不变的早饭,而女婿的主食除了有肉包子、蒸饺子,时不时的他娘还会擀个面条炸个油条啥的给他换换口味。 “娘,下回不用特地给我单独做早饭,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顿顿这样,庄呈昀自己都觉得怪不好意思,哪有一家人吃两样饭的。 “这可不行!”陈翠莲光记得闺女跟她说过,女婿在首都干的活费脑子,要是再不给他吃好点,脑子跟不上可咋整! 她只当是女婿吃腻来来回回的这几样,“想吃啥你尽管跟娘说,要是娘做不了的就让小麦上县城去给你买,但是你必须吃细粮。” 说不通,庄呈昀只能把自己的早饭分一部分出来。 他饭量有限,基本上一个肉包子加一个水煮蛋也就打发了,娘每次一做就是一堆,都够他吃一天的了。 见郭大米一直垂涎欲滴的盯着盆儿里的肉包子,季惟二话不说夹了一个给他,“哥你吃。” 郭大米却一个劲推辞,“不吃,给小麦吃。” “你就吃吧哥哥,我这还有呢。”季惟指指盆里剩下的四五个大肉包子,他们一人一个都够了。 “娘。”她跟陈翠莲打商量,“阿昀说的没错,咱们一家人不能吃两样饭,以后你给他做啥就给我们做啥呗,咱家又不缺细粮。” 最近县城市面上陆续多了很多个体摊贩,尤其那些二道贩子,再也没人偷偷摸摸的做生意了,想吃啥基本也都能正大光明的买上。 一家五口顿顿细粮,那跟吃她的肉有啥差别,软磨硬泡好半天,陈翠莲才答应把单独给女婿的伙食匀出来一家子一块儿吃。 吃过早饭,季惟就跟郭满仓一块去了新厂区。 徐柱子得留在医院里照顾他奶,暂时顾不上厂里的活,搬搬弄弄的其他社员也能帮个忙,养猪这活却是谁也不愿意沾。 这玩意儿一碰就死,郭老二家那只养的这么精细的到头来虽说换了个死法那也是死,总之邪门的很,万一真死他们手上到时候说不清楚。 之前盖厂房的时候,季惟特地让社员们多准备了点泥砖,这会儿只要搭一个半人高的栅栏,再拿茅草在上面盖个顶,这猪圈的雏形就算是差不多了。 有了猪圈,当天下午小队长就去良种场拉了四头肥嘟嘟的小猪崽子回来,怕她们家补贴的猪饲料不够吃,他还答应秋收的时候给她们家先匀个一百斤麸皮。 看到这几只差不多个头的猪崽子,季惟难免又想起她那枉死的喜庆。 “贺耀东呢?”搭猪圈的时候,顺子他们都跑来帮忙了,只有贺耀东一直没露面,说来她都有好些天没见过他了。 顺子叹了口气,“别提,也不知道最近他抽的哪门子疯,从家里搬了个钢丝床到厂里,现在每天吃住都在这儿,睁开眼睛就干活,忙到困了就睡觉,也不咋搭理人,跟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吃住都在厂里?”换做以前,这孩子怕早就上他们家蹭吃蹭喝去了吧,难不成真跟她生分了?是因为上次那事儿吗,可是他不是喝多了啥也没记得了吗。 季惟掸掸身上的土,“走,领我去瞧瞧他。” 三人立马屁颠屁颠的给她带路,“唉,您老跟我来。” 毕竟是打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哥们,三人哪会不知道贺耀东是因为姑姑已经结婚的事梗着一口气咽不下,可人结婚了也是事实,他们除了帮着劝也不好说别的,总不能怂恿东子去给人俩闹拆伙了吧,老话可是说了,宁拆一座庙,不破一门婚呢! 才短短几天没见,就像顺子他们说的,贺耀东还真就跟完全变了个人似的,高大的身形看上去比前些日子消瘦了许多,胡子拉碴的模样显得无比消沉,那深锁的眉头,仿佛打不开的死结。 一个那么健康乐观的小孩突然有一天变成了这副模样,季惟在心里一揪一揪的,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他坐在写字台前,对着账本出神,全然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 话到嘴边,季惟突然就不知道自己该说啥了,她沉默的站在那看了会儿,到底还是转身离开。 她想帮他想弥补,但是她不知道从何下手。 “小麦。”从厂里出来的时候,有人在背后喊住她。 “贺姐。”季惟回头就看到贺家三姐妹忧心忡忡的脸,不用想也知道她们想说啥了。 三姐妹相互看了对方一眼,直直跪倒在她跟前,“小麦,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你,东子已经老长时间没回过家,饭也不好好吃,每天来给他送每天原模原样的带回去,白天跟个陀螺似的连轴转,一到晚上喝的烂醉如泥,再这样下去他的身体会垮的,算姐姐们求你了,帮帮我们救救他,哪怕是哄他骗他,只要他能好好的就成。” 季惟为难的站在那。 长痛不如短痛,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真的不想让贺耀东再继续深陷这份注定的感情当中,那样对他来说才是真的残忍,只要他能熬过这阵子,他一定可以忘了她的。 可是对这个一直被她当成弟弟看待的大男孩,听到他种种的不好,她又何尝不心疼。 “贺姐,我也希望东子好,可是我已经结婚了,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半天她才道。 贺家姐妹又何尝不知道,可是娘跟她们说了东子那天喝醉的事,为了这个唯一的弟弟,她们豁出去了,只要东子能够好好的,就算是去挖墙脚,她们都支持! “这些我们都知道,可是现在除了你,真的没能人帮得了他,你别看他长得人高马大的,其实思想简单的的很,只要你能稍微关心他一下,他就能乐呵得跟个二傻子似的。” 她不答应,她们仨就不肯起来。 都是她姐姐辈的人,她跟贺耀东假扮情侣那会儿,她们一直都对她关怀有加,有啥好的都惦记着她,季惟实在狠不下这个心让她们继续跪下去。 她把心一横,点头道:“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的,贺姐们放心回去吧。” 就算不答应贺家三姐妹,她也有对常素娥的承诺,她不能再让贺耀东消极下去,一定要把他带回正道! 第一百六十五章 消失的黑户 季惟从厂里拿了个小小的藤编筐子,上自留地摘了几棵青菜和一根丝瓜,又回家拿了俩鸡蛋和一块腊肉。 自行车厂里有现成的简易炉灶,是省城的师傅来帮忙修整旧机器时搭建的,有时候厂里的职工嫌来去回家吃饭麻烦,也会提前准备一饭盒的口粮,然后一块儿搁锅里蒸熟。 丝瓜炒鸡蛋、炒青菜,标准是不生就成,腊肉因为技术要求比较高,她干脆直接搁在米饭里蒸熟,用刀给切成了薄片。 “贺耀东,过来吃饭。”她把饭菜装在一个四四方方的白色搪瓷托盘里,一股脑儿端去贺耀东的办公室。 清汤寡水,卖相还不咋滴,就这么几个让人引不起任何食欲的菜,却看得贺耀东眼眶通红,“姑姑你终于来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啥时候说过不要你了,一直跟你强调不管发生啥我都会一直在,你是不是拿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季惟把饭菜挨个在写字台上摆放好,把他按到椅子上坐下,“先吃饭,吃饱了把你的这些个烟酒全都给我交出来,以后给我好好做人!” 贺耀东手顿了一下,眉头再次深锁,“你听谁说的!” 所以姑姑好端端跑这儿来给他做饭,是因为听谁说了啥来可怜他的吗! 就知道他会这么想,季惟一脑门栗敲他额头上,“还用的着谁跟我说?你这办公室里多大的味儿你自己闻不见吗。” 她嫌弃的纠结他的衣领,“你这都多少天没洗澡了,身上都快馊了,挺好一伙儿,咋这么不讲卫生呢!” 贺耀东这才不好意思的搔搔头,“姑姑我错了,吃完马上去洗!” “这还差不多!”季惟随手替他把杂乱的办公室稍微收拾了一下,“我先去给你烧热水,以后三餐你要是不愿意回家就上我们家来吃,别再一个人呆在这儿,孤苦伶仃的多叫人担心。” “唉!”贺耀东欢喜点头,“我都听姑姑的。” 怕是真的饿久了,郁结在心口的闷气一清除,他的胃口就回来了,连季惟做的这么难吃的东西都连吃好几碗米饭! 只是看到季惟在他跟前忙前忙后,他还是下意识的不敢去正视,他可以压制自己内心深处的情感,却无法忽视自己对她做过的那些事,是愧疚还是渴望,他自己已经分不太清…… 但不论如何,贺耀东心里都清楚自己绝对不能再做任何出格的事,他假装忘记,姑姑又未尝不是假装没发生过,他绝对不能让姑姑讨厌他! 贺耀东的性格比起庄呈昀实在要好开解得多,他这人肚子里藏不住事儿,有事最多懊恼一阵子,过去了那就真的过去了。 看到他每天又是姑姑长姑姑短,季惟这心里就踏实。 要说这孩子也挺争气,之前看到书就躲,现在为了更好的做账,他居然主动到新华书店买了几本数学相关的书籍,每天算盘拨得哗哗响。 “姑姑,你那扫盲班换老师了吗?”他无意提了一句,季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换老师,你想去扫盲班当老师吗?不行哎那里已经有老师了。” “不是,我是想问问你扫盲班那戴眼镜的周老师是不是走了,今天我去新华书店,发现营业员不是他,一问才知道人已经辞工了。” “辞工?”季惟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咋可能辞工,周老师他娘生病了家里等着花钱呢,要是时间忙的过来我看他恨不得再去找几份工来做,你是不是听错了,说不定他家里有事儿请假了,反正他没跟我说过。” 在新华书店当营业员那可是个铁饭碗,福利好不说工作还轻松,多少人挤破头都抢不到,就算真忙不过来,周老师最多也是辞掉他这份夜校老师的兼职,咋可能本末倒置。 两人正在屋里说着话,郭大米从外面跑进来,“姑姑,电话,爷爷找!” 这得亏是大白天,不然这没头没尾的非得把人吓尿了不可! 郭家老两口都走了十来年了…… “哪来的爷爷啊?”季惟一头雾水往大队办跑,接起电话才知道对面是郭老头,都是本家,以他这个年纪,郭大米叫他一声爷爷倒也没啥问题。 “找我有事儿?”郭老头很少往大队里挂电话,除非是要紧事。 电话那头果然道:“老板,周老师丢了,都有两天没来上课了,起先我还以为是跟你请过假了,可你没有通知我,觉得还是应该问一问。” 这咋说啥来啥。 季惟头疼扶额,“会不会是家里有啥事儿给耽误了,你看看他留在资料上面有没有他们家的家庭地址,晚点有时间你去一趟,我这儿他倒是没说,不过我听说他在新华书店的工已经辞了。” 这么好的工作辞了,人现在也没了影儿,郭老头也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他忙道:“我这就去他家看看!” 县城就那么屁大点地方,蹬个自行车不用多久就能绕一圈的事儿,没一个钟头郭老头回来电话:“老板,我按资料上的地址去了一趟,可惜人那根本没有这个门牌号,也就是说地址是假的,不知道是填错了呢还是咋的,你看咱们要不要报联防队?” 按说这不相干的人丢了,不管闲事是最好的,实在是这周老师为人厚道老实,教书水平又好,深得工人欢迎,看着大伙儿肚里的墨水一天天增多,郭老头才决定受累帮着找找,找人容易找一个好老师可不容易。 季惟满脑子的注意立全让周老师留了个假地址给吸引了过去。 当时她是亲眼看着周老师填的入职资料,怕她填错她还特地叮嘱检查了一遍,咋可能还错,错的还是家庭住址,除非从一开始这个地址就是假的! 可是他图啥呢,白天上班晚上还要来当兼职老师,就他们厂里那几个工人和那点皮带扣也值不了啥钱啊,况且周老师上班后厂里也没有发现啥异常情况,别说丢东西,就连只苍蝇蚊子都没走失过,听说人周老师还经常自掏腰包买些铅笔本子啥的奖励优秀学生嘞, 这事一下子就给整玄乎了! 这么大一大活人,总不能说消失就凭空消失了吧! 季惟不信邪,又亲自去了一趟新华书店,新售货员告诉他的情况跟贺耀东说的几乎没啥两样,更要命的是,居然连他留在新华书店上面的家庭地址都是假的! 现在季惟基本就敢百分百确定他是故意的了,你说这都啥人啊,说消失就消失,连一点有用信息都找不着,该不会是黑户吧! 季惟好奇打听了一圈,啥情况都没有,没法子她只能重新琢磨起招夜班老师的事。 人走了也就算了,周老师有手有脚的他想走谁也拦不住,问题是厂里这帮学生还得念书识字啊。” 她重新贴了个新广告出去。 山杏扭扭捏捏跑来问她,“小麦,我能去给你当这个老师吗?” 杨山杏初中毕业,教别的也许不行,但带个扫盲班应该绰绰有余。 反正现在也缺人,季惟二话不说答应,“你去吧,每天晚上七点半到八点半,我把自行车借你,不过你来回得注意安全。” 换做以前的杨山杏,别说是去扫盲班当老师,当学生她都别扭得慌,但是现在她娘害得徐奶从炕上摔下来,一直仍旧昏迷不醒,省城的专家来做了检查也直摇头,她就想多挣点钱赔给柱子哥,让他不用为医药费四处奔波。 第一百六十六章 被赶出家门 昨天晚上,杨山杏就正式成为了扫盲班的夜班老师。 这可是当老师啊,工资还高,小闺女终于开窍,郭淑芬别提有多高兴,当下跑来找季惟,“小麦,老姑跟你商量个事儿呗,我们家杏儿的工资以后你直接交给我就成,她还小不懂事,万一丢了或者让人骗了可咋整!” 季惟忍不住又想翻白眼,“老姑,山杏都多大的姑娘了,你总得给她手上留点零花钱吧。” 平时挺好一人,咋一扯到钱就跟蚂蝗成精了似的恨不得把人血吸干! 郭淑芬丝毫不以为意,“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要啥零花钱,家里又不短她吃又不短她喝,平时也没个需要花钱的地方,还是搁我这儿稳当,我也是为了她好,不好好攒钱,将来哪儿来的嫁妆。” 咋可能有不需要花钱的地方! 是新衣裳新鞋不好看,还是檀香皂雪花膏不香,山杏青春正茂,不说打扮得花枝招展,总得过得稍微有点鲜活气吧,再说有自己的私房钱了,人的底气都能足一些,总好过现在似的干啥都畏手畏脚。 “对不住老姑,山杏自己跟我要的工作,你要是真想拿她的工资就得自己回去跟她商量,她要是愿意给你,我绝不反对。” 这话说的,山杏要是愿意给她,她还用得着跑这儿来要? 最近甭管侄女还是亲闺女都怪里怪气不得劲的很,郭淑芬老大不高兴的拉着个脸,“小麦,老姑这么疼你,你可不能不帮老姑啊! 季惟让她念叨得头都快炸了,只能哄她,“放心吧放心吧老姑,不会不帮你的。” 才怪。 这种事叫她咋帮啊,她又没有嫁给坐地炮的经验。 说曹操曹操就到,没想到想一想也把曹操给想来了。 季惟这头送的郭淑芬出门,那头一辆铮亮的大永久从坑坑洼洼的乡道上蹦跳过来,隔老远就看到孙建强坐在自行车上朝她招手,那两条小短腿费劲的勾着脚蹬子,怪异的模样咋看咋逗! “表妹,娘,我们家山杏呢!” “啥就你们家我们家的,你跟山杏结婚了吗你,也好意思喊表妹喊娘!”季惟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抱着胳膊回屋。 要说这孙建强模样不行个头不行脾气那真是一等一的好,回回在季惟这吃鳖,从来也没见他翻过脸,照旧笑嘻嘻的露出那两颗大暴牙,“表妹可真会开玩笑。” 都不用人招呼,他直接拎着东西要跟了进去,却被郭淑芬一把拽了出来,“走走先跟我回家,山杏没在这儿呢,她上县城……” “山杏上县城帮我买东西去了!”没等她把话说完,季惟又从屋里跑出来。 好不容易给她找见个安生地儿,大清早的就躲出去了,要是再把这坐地炮给整过去,还给不给人留活路了! 叫侄女这么一提醒,郭淑芬有想法了,连连点头,“是嘞,山杏上县城帮小麦买东西去了,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可真不巧。” 闺女挣的工资,她迟早是要拿过来的,可不能叫孙家知道! “没事没事,反正我有自行车,来回也方便。”孙建强讨好的把一挂东西拎到眼前,“娘你看,这是我今早去屠宰场托人弄来的板油和猪皮,咋样还喜欢吧!” “喜欢,咋不喜欢!”郭淑芬笑得嘴都合不拢,这一挂可都是上好的猪板油雪白雪白的,要是熬成油起码得有十好几斤了!油炸能包饺子,猪皮还能烧菜吃,还有啥比天上掉肉更好的事儿,趁着还没提钱能捞就多捞一点,到时候提亲的时候再狠狠捞他一笔,发了! 她热情的拉着准女婿回家! 季惟百思不得其解,问陈翠莲,“我说娘,山杏该不是老姑捡来的吧?” 除此之外,她再也无法理解这种卖女求荣的事,即便她那对讨人嫌的亲生父母,也最多只是不待见她,却不会为了任何条件把她拿去“卖”给别人! “你老姑这人就这样,别说山杏,你以为你那俩表哥和冬梅表姐当时能好到哪去,说个不好听的他们现在日子过得踏实那是他们运气好,要不然且得鸡飞狗跳。” “这么说来老姑还是挺公平的。”庄呈昀突然道,季惟一记脑门栗,“你胡咧咧个啥呢!” 怕杨山杏回来跟孙建强撞个正着,季惟特地往县城挂了个电话,当时她去邮局办理电话,这样那样的事情一堆到了也没办下来,后来还是郭老头回来后跟县里打了报告,结果没多久就给拉上了! 也是运气,这边刚接通,那边她眼看着杨山杏登着她的自行车从大队办公点的窗户外经过。 季惟忙追上去,“孙建强就在你家,山杏你赶紧找个地方先躲躲吧,省得撞上了说不清楚,他那人挺自作多情的。” “来的正好,既然我娘不去说那我就当面跟他说清楚,反正我是绝对不可能跟他结婚的!”杨山杏这倔脾气一上来,季惟都拿他没辙,只能陪着她一块儿回了趟家,没进院就能听见郭淑芬大嗓门的笑声。 “娘你放心,我爸妈说了这个礼拜天我们全家一块放了假就来提亲,二百块钱,三响一转再搭二百斤细粮二百斤粗粮,我每个月工资五十六元,以后我每个月再交十块钱给你,你看咋样……” “不咋样!”没等郭淑芳说话,杨山杏一把推门进去,“这个婚事我不同意,我是不会嫁给你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死丫头片子你说啥呢!”郭淑芬抢在孙建强之前从炕上跳起来,“我告诉你,这婚你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现在你是眯了眼不知道好赖,等以后年纪大了你就知道了娘是绝对不会害你的!” “你不会害我,你不就是为了占他们家那点便宜吗!那么稀罕你自己咋不嫁给他呢!反正今天我已经把话说清楚了,不嫁就是不嫁!”杨山杏扭头就走,郭淑芬叉着腰跟在她后面骂,“你走了有本事就别回这个家!” “好,这可是你说的!” 扭脸杨山杏又蹬着自行车回来县城,季惟不放心她,也跟着跑了一趟,不回家她还能住哪,据说小常这几天住在小院,男寡女的肯定不方便,得亏刘群英好心,“我爸妈这几天去我姥家了,不然山杏姐就先跟我住一块吧,其他的事到时候再说。” “也成,那就麻烦你了。”季惟把杨山杏交托给她,自己又去了趟小院收拾了一些日用品,来的时候山杏啥也没带,连件换洗的衣裳都没有,就这么两手空空去别人家里肯定不方便。 冷不丁在小院看到她,小常让吓了一跳,“你咋来了?” “这里是我家,我想来就来,倒是你,这几天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在这儿干啥,是不是偷摸藏了姑娘。”没有外人,两人对对方的嫌恶一览无遗。 “我说你这一天天脑子里都想啥呢!啥姑娘不姑娘的,就没个正经事儿了吗!”小常板着脸把她呵斥了一顿,刚想往外走,隔壁联防队的院墙上探出一颗脑袋来,“小常,赶紧过来,我看那姓周的怕是招架不住要招了!” 姓周的? 季惟若有所思的看着小常魁梧的背影,把脑子里那些零碎的不经意间闪过的片段都认认真真的组合了一遍,她突然猛的瞪大了眼……不会吧,该不会失踪的周老师就在隔壁联防队吧! 她赶忙跟了上去,“小常你等等我!” “别跟着我,要不是你干的好事招回来这么个来历不明的人,能捅出这么大的娄子吗!”他恶狠狠的瞪了季惟一眼,把她一个人丢在原地。 第一百六十七章 他好了,就要离开 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季惟突然如遭雷劈…… 该不会…… 她马不停蹄的往家赶,大气都没喘匀直接冲进屋,“庄呈昀,那个人是周老师吗!” 庄呈昀愣了一下,脸上笑意浅浅,“你去小院了?” “嗯。”她歉疚不已,“是我不好,没有仔细调查他的身份就把人给招进来,还连累了你。” 如果只是单纯针对她,小常绝对不会这么生气,肯定是因为庄呈昀,说不定人就是冲着他来的,正求接近无门,是她这个蠢蛋一手个人铺好了道路。 “哪有连累我,真是傻姑娘。”庄呈昀气定神闲的放下棋子,揉了揉她的小脑瓜,“这事儿小常会处理,你别担心,他只是个记者,想利用我的行踪来一次业务突破而已。” 说得这么平静,季惟又何尝不知道庄呈昀的行踪保密都多重要,要不然他跟小常也不会一直这么小心谨慎。 她看到庄呈昀眼睛里的光在一点点凝聚,继而变得锐利,像是一个破碎的影子终于逐渐汇聚成了完整的轮廓,她莫名觉得有些不安,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渗透而出,并在渐渐远离她的身体。 “小麦。”庄呈昀突然特别认真的开口叫她,季惟一下回过神来,“嗯,咋了?” “放松,我只是想跟你说说我的事。”他试图伸手去拉她的手,却被她下意识的一把甩开,“那啥,下次有空再说吧,我现在好忙。” 季惟落荒而逃。 等了这么久,她一直都在等庄呈昀主动跟她坦白他的身份,她想把做好的剪报送给他,可是真到关键时刻,她突然就怂了,她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勇气面对这一切,就好像交待完他就会离开了似的…… 一连好几天,季惟的情绪都有些低落,她甚至没有勇气去面对庄呈昀,她害怕他会跟她说出那句话。 他好了,他要离开这里了。 那么她呢,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妻子,他们俩还有将来吗? “姑姑,咋了你,是不是姓庄那小子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去给你出气。”这几天,姑姑没事就呆在工厂里,不是靠在躺椅上睡觉就是站在院子里发呆,这让贺耀东很是不安。 “没有的事。”季惟故作轻松的摇头,“我只是比较担心山杏而已,她一个人在县城也不知道咋样了。” 贺耀东很想说,你就别骗我了,但是到底还是装作自己啥都不知道的样子,“改明儿我去县城送货,我帮你去看看她。” 季惟“哦”了一声,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从空间里拿出庄呈昀的专辑剪报,搁在膝头一页页往下翻,少年时的他,青年时的他,珍稀温敛,可望而遥不可及。 她小心翼翼的伸手触了触他好看的眉眼,这几个月的相处,每一幕都仿佛电影画面似的在她眼前掠过。 “贺耀东你说,人的承诺真的靠得住吗?” 贺耀东摇头,“我不知道别人,反正我对姑姑的承诺绝对靠得住。” “这个问题你应该来问我本人。”庄呈昀也不知道啥时候进来的,背着手,站在远处的阳光下,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眼底俱是柔柔的爱意。 突如其来的慌乱,让季惟一下从躺椅上坐了起来,她膝头的剪报册“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庄呈昀抢先一步捡起,只翻开一页,他脸上的笑意便再也抑制不住了。 “原来从一开始我就不是单相思。” “你胡说八道啥,这是我捡的!”季惟恼羞成怒,一把夺了回来,她抱着剪报册往外走,庄呈昀亦步亦趋的跟上去,厚着脸皮去挽她胳膊,“这是被说中了心思?” “跟你有啥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心心念念的人,难道不是我吗?”见路上没人,他迅速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在没跟我是确立关系之前,你是不是每天抱着这本小册子入睡?” “你可拉倒吧你,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抱个大美男不好吗我抱它!”季惟脸烫的不能自己,拔腿就跑! 庄呈昀好心情的踱着步。 他实在太喜欢看小妻子慌乱的模样,像只闯入他心头后不知所措的小鹿,他得把她牢牢的锁在那儿才行。 那本剪报册简直就成了庄呈昀的心头好,除了下棋,他就捧着看,从早看到晚仿佛从那一道道磕磕绊绊的边痕中,能看出他的小妻子对他的情深意重。 庄呈昀对他的过往事无巨细的坦白,他的温柔将季惟内心深处的不安一点点驱逐。 她很想用一种公平的方式告诉她自己的来历,可是一想到那匪夷所思的过程,她又沉默了。 庄呈昀的身份即便再不可对人言,起码他也是这个年代真实存在的普通人,可她却是来自几十年后另一个世界,这直就跟无字天书一样不可思议不可信,小常一直都在追查她的来历,如果让他知道,会不会真的给她盖个特务的大帽子,把她逮起来! 季惟不敢冒险。 好在庄呈昀并没有在意过这个,他甚至提都没提起过她身份,像是笃信她一般。 庄呈昀的态度让季惟轻松不少,在娘家也住了一段时间,陈翠莲最近的状态也恢复的不错,庄呈昀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县城,每天晚上抱着媳妇,却碍于一墙之隔的岳丈和丈母娘,只能干看着,实在难熬。 小两口商量了一番,季惟决定还是她去说这个话,陈翠莲舍不得闺女,可也知道出嫁的闺女必须得回夫家。 怕闺女到了县城吃不上新鲜蔬菜,她特地起了个大早去地里摘了些带着露水的,又把家里几只鸡刚下的但全给收拢起来叫她一块儿带上。 “那我们就先走了,有时间我会再回来的。”季惟帮着把东西一件件往马车上搬,院子外,一个找红头巾的中年女人抱着个娃往里探头探脑。 “同志你找谁呀?”仔细看那女人的模样,居然长得跟陈翠莲有几分相像,季惟好奇的问道。 女人唇角长了一颗偌大的八婆痣,一对细眉刻薄又寡情,两片薄薄的嘴唇一看就是得理不让人的主,“这里是郭满仓家吗,我找陈翠莲!” 听说找陈翠莲,院子里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朝她看去。 陈翠莲皱着眉头好一会儿才认出来人,“三妹?” “哎大姐,是我!”陈梅兰上下打量她的衣着,再看她满脸红光,顿时眉开眼笑,“大姐你可真不是个厚道人啊,当初你们家落魄的时候还上我们家借过钱呢,这一发达可倒好,差点连自己亲妹妹都不认得了!” 这话听着可是耳熟的很,季惟仔细盯着来人,愈发觉得她这趟来没安好心。 陈翠莲倒是比之前干脆了很多,“三妹话可不能这么说,今年我们家落魄的时候上你们家借钱不也没借到嘛。” “你啥意思,这就打算翻脸不认人了?”陈梅兰横眉冷竖! “没啥意思,你来干啥直接说吧少拐弯抹角的我这还忙着呢。”陈翠莲帮着季惟把最后一个行李抬上马车,拍了拍手,陈梅兰却突然把怀里的娃塞到她手上,“大姐你可别说我不关照你,这可是我的大孙子,过继给你了,以后你可得好好待他,我们家这娃可机灵着呢,将来你们家就不怕断了香火了……” “呸!”陈梅兰话音刚落,陈翠莲狠狠朝她脸上啐了一口,“你们家才断香火呢,我们家儿女双全好好的,用得着你死乞白赖的送个娃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啥主意!” 第一百六十八章 便宜爹被揍 她这个三妹打小就不是啥省油的灯,心眼多的跟马蜂窝似的,就连她娘都不是她的对手! 看她们家现在发达了,就想抱个大孙子来占便宜,想得到挺美! “大姐你要这么说就没劲了,我这可是好心,你说你这闺女都已经嫁出去了,大米又是个傻的,家里不留个好孩子傍身,等你俩以后老了这么些家业可咋办,在咋说也是你的侄孙儿,那他还能给你养老送终。”陈梅兰眼睛里闪着精光,大姐那招也就能骗骗娘家那几个蠢蛋,看她现在这架势就知道日子过得不赖,别的可以作假,家里的自行车红砖房是骗不了人,不过这样也好,打发走了那帮蠢蛋也少的几个人跟她来分家产! 她二话不说把孩子往陈翠莲怀里一塞,转身就走,“这娃我可就交给你了,你可千万别给我送回来,我们家可不养外姓人!” 你说这人多逗,自己家的孙子给了别人反倒成了外姓人了。 陈翠莲气急败坏追上去,把娃塞还给她,“你爱要不要!反正又不是我们家人,你就算扔了也跟我没关系!” 陈翠莲原本想着,咋说也是娃的亲奶奶,就为了点钱不至于真把孩子的命送了,没想到陈梅兰一听到这话还真就把娃举到了头顶,“你说要扔的是吧,好我就扔给你看!” 她还没动作,娃已经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两三岁的模样又不会说话,露出一颗小奶牙别提有多可怜。 陈翠莲懒得搭理她,却见陈梅兰真的猛的把娃往地上砸,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小常猛的朝娃扑过去,连人带娃摔在了地上,娃哭得比刚才更大声了,好在声音嘹亮看样子是没摔伤! “你他娘还是不是个人呢!”小常一把抱起娃,“这可是你们家亲生的娃,你这一下是想要他的命吧!” 也不知道孩子的爹娘干啥吃的,居然把娃交到这样一个当奶奶的手上,这是嫌娃命太长吗! “家里都活不下去了,又多了张吃饭的嘴,我能咋办,话我今天撂这儿,你们要是不要我就把他扔了!”陈梅兰走的别提有多干脆,这回没人敢去撵她了。 季惟回屋推了辆自行车给他们,“娘你跟爹先把这娃送回他们家去吧,当奶的不靠谱,爹娘总还是个人吧,直接给他爹娘就成,不然就给他们大队,这种丧良心的事也做得出来,真是丢他们大队的脸!” “唉,我这就去!”陈翠莲一秒钟不敢耽误,刚才娃摔到地上的时候,虽然看着是没啥外伤,可谁知道到底里面有没有摔坏,万一真摔坏了她三妹非讹得她倾家荡产不可! 还是早点送回去早安心。 爹娘不在家,留便宜哥哥一个人季惟到底还是不放心,可是左等右等他也没把陈翠莲和郭满仓给等回来 ,眼看这都快中午了。 陈梅兰到底在哪儿她也不知道,但是听说并不远,估摸着这回也就是个把钟头的事儿,去送个娃,总不至于把两口子都给押那儿了吧 “咋回事啊,该不会出啥事儿吧。”她有点不放心,问郭大米,“哥哥,你知道三姨家在哪不,咱去找找爹娘?” 郭大米摇头,“不,不知。” 啥三姨二姨的,他是一个也没见过,更别提知道她们住哪儿。 “我去问问大队长他也许知道。”庄呈昀说话往外走,季惟推着另一辆自行车跟出去,“一块儿吧,问到了就直接过去,省得再往家跑。” 陈家远在十几公里之外,到底啥情况大队长还真不是很清楚,好在他们大队里有个小媳妇是从陈家大队那边嫁过来的,大队长领着两人上他们家一问就给问到了。 陈梅兰嫁得并不远,就在几里地外的跃进公社,其为人泼辣蛮横,在娘家时就出了名的,大队长不放心,跟小常两人一人一辆自行车打算陪着一块儿去。 经过公社的时候,贺社长正好从家里出来,看到这一行人浩浩荡荡还以为出了啥大事,听说是郭满仓两口子丢了,忙道:“别急,我先往跃进公社挂个电话,万一只是别的事给耽误了你们岂不是白跑一趟。” 季惟想想也是,“那就麻烦贺社长了。” 贺社长下意识想说,一家人客气个啥,看到庄呈昀才反应过来这才是人对象,忙陪笑道:“客气啥,咋说都是一个公社的,应该的。” 他这心里吧,多多少少还是觉得有点可惜,就老儿子跟郭小麦分开这段时间,他不是没托人四处打听合适的姑娘,可是从公社找到县城都一直托到省里去了,也没能再找出一个让他觉得更满意的姑娘,是吧,谁家的半大丫头撑起这么大一番事业呢,又是皮具加工厂,又是自行车厂的,注定不是池中之物! 能挣多少钱还是其次,就这能力,只有这样的能力才配得上他老儿子! 可惜了,到底是有缘无份。 “咋样?”贺社长这刚挂了电话,季惟就迫不及待的问。 贺社长脸色也不大好,“听那头的意思,好像是你爹娘把他们家的娃给摔伤了,现在正嚷嚷着叫赔呢,你爹娘不肯他们就把人给扣起来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叫他们社长先去稳住情况,咱们赶紧过去一趟!” 季惟气了个倒仰,上午那娃,明明是陈梅兰自己摔地上的,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居然也敢颠倒是非! 那么多人,一人一辆自行车还乱,万一真干仗准保会丢,贺社长从公社里弄了辆又大又宽敞的马车,他下意识的想第一个去庄呈昀,但是到底还是犹豫了一下,“庄同志,要不你还是留在这儿等吧,我觉得以您的身份去那边不是很合适,万一出啥乱子就不好了。” 他可是清楚的记得上回老常头找他的时候说的话,这位国宝不方便露面。 季惟也道:“我差点都让急糊涂了,对,贺社长说的对,你还是留公社里等消息吧,我们这么多人过去,肯定不会出啥事的,很快就能回来。” 换做平时这种情况,小常一定会极力阻止,但是今天反常的是小常啥话也没说。 季惟狐疑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掠过,庄呈昀沉默了一下还是道:“好,听你的。” 他一个人留下,谁也不放心,又得顾忌那些多嘴的人,贺社长赶紧又回了趟家,让他媳妇常素娥过来照看。 小常把马车赶得飞快,到地方的时候跃进公社的社长也已经到了,事情闹的有些大,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好一些,乡里乡亲的多数都是帮亲不帮理,郭家两口子又不是他们公社的,一个个都在叫嚣着指责郭家两口子! 好不容易挤进去,季惟一眼就看到了便宜爹脑袋上的伤,鲜血淋漓的糊了半个脸! 本来就着急上火,她这暴脾气一下子也上来了,一把揪住当中那个不断挑事儿的陈梅兰,“谁揍的我爹,是不是你!” “老子揍的!狗娘养的郭满仓差点没摔死我儿子,别说揍他,老子今天就是宰了他又能咋地!”人群里出来个胡子拉碴的壮青年,他的身后,还跟着个抱着娃的年轻娘们儿,这会儿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就是,你们瞧瞧我儿子身上的伤,他才多大点的娃啊,他们两口子也能狠心下这个毒手!我娘看你们家只有个傻儿子,怕你断了香火好心把娃过继给你,你们不要就算了,咋能这么折腾娃呢,都是人生爹娘养的,我们家就算再穷再苦,我儿子也是条命啊!” “你少胡说八道!我已经说了好几遍了,这娃是你娘摔的,跟我们没关系!咋,看我们家有钱就想赖上我们家是不!”陈翠莲气得脸色发青! 她这话一出,陈梅兰一拍大腿直接躺到了地上,“你们听听你们听听,实在是没有天理了啊!我这亲奶咋可能摔坏自己的大孙子,陈翠莲我好歹喊你一声大姐,你们家落魄了还上我们家来借过钱了,现在是发达了,可也不能这么翻脸不认人啊!你把娘气进医院,逼得兄弟们跟你断绝关系还不够,现在又要来糟践我这一家子穷苦的,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及时雨 还以为送孩子来她们家落户就是陈梅兰想要的结果,没想到那只是个开始! “你可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糟践你们家人对我有啥好处,上赶着找讹吗!你娃身上的伤咋来的,你自己心里有数!”季惟掏出手帕迅速替郭满仓包扎了一下,把人交给大队长,“麻烦常叔先领我爹娘上医院检查一下,我跟贺社长还有小常留下来处理。” 孩子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明显就不是摔的,更像是掐的,而且她很清楚的记得当时小常把孩子救起来的时候给检查过,除了受到惊吓,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伤。 所以这些伤痕的来历,就不免有些耐人寻味了。 “把我大孙子摔成这样就想走,没那么容易!乡亲们,东方红公社社长带头领着人欺负上门,大伙儿可不能就这么干看着,否则以后咱们跃进公社的人出去可真是抬不起头做人了!” 两家人的事,在陈梅兰的恶意怂恿下,愣是矛盾升级,成了俩公社之间的战争! 好些个头脑简单性子冲动的社员已经抄来家伙,彻底堵死了出去的乡道。 一把把挥舞的锄头和镰刀晃得跃进公社社长头昏眼花,火气也不由得更旺了几分,“还来劲了是不,当着人贺社长的面你们这是在打谁的脸呢!” 公社社长和公社社长之间也不尽相同,贺家上面有人,贺社长是有机会往上面再走走的,县里那边也一直给他便利,人自己不愿意去而已,附近这几个同僚可没谁不想借他东风的,别人想攀还攀不上呢,这帮泥腿子居然敢拦他的路,这不是坏他好事吗! 他板着个脸,大手一甩,“散了吧都散了吧,人两家自己的事要你们在里面瞎搅合个啥,该干啥干啥去,别耽误人上医院。” “上啥医院上啥医院,我大孙子都让摔成这样了,还想走!我说社长你胳膊肘到底往哪儿拐呢,该不是怵了东方红公社吧,咱们跃进公社条件虽然不如他们,可也不能叫他们爬到头顶上拉屎!”别人怕社长,她陈梅兰可不怕,有兄弟娘打前锋,郭家那点弯弯道道她门清儿,说是欠了一屁股债,可那工厂现在不是好好的办着吗,这话也就骗骗她娘家那帮傻子! 县城那边她可都打听好了,只要今天能从郭家这儿要到钱,她就能上钢铁厂给老大钻营一个铁饭碗,到时候分了宿舍全家老小一块儿搬去县城过好日子,谁还认识这帮乡下泥腿子! 她闹,她大儿媳妇也跟着闹,哭天抢地的跪地上磕头,惹得民愤四起,“就是,不能叫东方红公社的爬到咱们头上拉屎!” 这是乡下闹事的一贯做派,仗着法不责众,严重的时候还曾经闹出过人命,最后也只是所在大队出面赔钱了事。 季惟跟贺社长他们一合计,“这样,她陈梅兰不是说我爹娘把她大孙子摔伤了吗,那就一块儿送去县医院,我留下来做人质,如果检查结果真是摔的,你们剐了我都成……” “不行!”陈梅兰想也没想跳出来反对,“谁不知道你们家有钱,如果背地里跟大夫串通好,我们可上哪儿说理去!” “那你说咋办!” “赔钱!先赔一千块做押金再送我大孙子去医院,治好了再另算!” 比起狮子大开口要三万块的胖女人,这一千块在季惟这儿听着实在不值一提,可到社员们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这可是一千块啊! 就是这辈子他们都没见过这么些钱! 好些人的眼神,已经开始活泛起来…… “不用这么麻烦。”庄呈昀的说话太过于轻声细语,在这嘈杂的环境下基本被覆盖得差不多,但季惟还是一下就辨了出来! 她朝着涌动的人群中看去,浅色的棉质短袖衫在一众灰蓝黑中显得格外显眼,耀眼的阳光照得他那头乌黑细腻的短发微微泛了些柔光,相较于最初的吃不下睡不好,他现在的状态基本已经跟正常的朝气青年没啥两样,只是那深不达眼底的笑还是让他看起来比同龄人多了几分深沉。 他的身后,是穿着联防队制服的刘队长,身着白大褂的县医院孔院长以及杨冬梅…… 在这儿看到自家大表姐,季惟还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庄呈昀的意图。 小两口心有灵犀,她马上领着孔院长去给郭满仓重新处理了伤口,“孔院长在县医院兢兢业业服务了二十多年,德高望重,最可靠不过,大伙儿要是还不放心,还有刘队长在,谁要是敢在其中弄虚作假,就让刘队长给他抓起来!不过我倒觉得你们社长说得没错,这是我跟我老姨家的私事,犯不着把公社扯进来,大伙儿要是真有那热情不如投身到我们厂的生产工作中来,争取早日跟上发家致富的大部队!” 烈烈骄阳下的意气风发的年轻姑娘,庄呈昀只觉得别样耀眼。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一秒钟都不跟她分开。 孔院长社员们没见过,刘队长多数人却还是知道的,整个县城就这么一个联防队,真赶上啥民兵连处理不了的事就得上报,有好几次都是他带队来的。 一双双握着锄头的手松动了。 都是乡里乡亲的,本来举手之劳的也没啥,你帮别人别人也能帮你,可是这回不一样,人陈梅兰摆明了是奔着一千块钱去的,干好了,她收钱,万一干个不好,他们却得跟着一块儿进去。 联防队是不能把他们咋着,可就算来回去做个笔录那也够呛啊,离得又那么远,这一来一回,一天的活就给耽误了! 一毛钱好处捞不着还得倒搭,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去给东方皮具厂当临时工,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要知道以前这厂只招他们自己公社的人呢,听说随便捣鼓每个月都能挣上好几块,要是搁一大家子,二三十都能挣上! 见苗头不对,陈梅兰再次拱火,“乡亲们,你们可不能被她的这点小恩小惠给收买了!咱们得团结啊,枪口得一致对外,这样以后别的公社才不能欺负咱们跃进公社的人!” “我觉得人小姑娘说的其实也没错,这是你们两家的家事,我们这些外人不好插手,你看人贺社长来了这么久一句话都没说,哪像是欺负人的模样,还是好商好量的把事儿解决了才是正经。”说话的人第一个去找杨冬梅做了登记。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很快,一大半以上的人都自发去排起了长队。 自行车厂因为招不到太多正式工,部分零配件不得不拆分下来让临时工去组装,就像编织皮带钱夹那样,最后再统一回收到厂里去组装,过程是稍微繁琐了点,但终归还是能省不少事,只是自己公社里的社员大多都已经能习惯于皮具加工,自行车零配件反而不受欢迎,这下正好一举两得! 围着的人都散开,空气都流通不少。 季惟赶紧让大队长和小常一块儿送了郭满仓去医院。 血是止住了,但郭满仓开始出现呕吐等脑震荡的明显症状,必须得尽快入院接受治疗! “好了,这下就剩咱们两家人了,你家大孙子到底咋伤了我看也不用麻烦孔医生检查了,你还是自己交代了吧。” “啥交代,你让我交代啥!缺管少教的东西咋跟你老姨说话的!”陈梅兰一指头戳向季惟脑门,庄呈昀慢斯条理的一把扣住,随即甩开,“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这手如果多余,不如去掉。” 第一百七十章 丈夫的职责 季惟从来没有见过比他更没有攻击性的男性,即便是在盛怒之下也依旧能保持着最春风和煦的模样,让人根本分不清他当下的情绪。 从最开始的退居人后,一切交给小常全权负责,到现在的主动出面,不遗余力的庇护,庄呈昀每一个的变化,她都细细的看在眼里,或者这是心结逐渐解除后的明朗化,但不知为何,季惟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女性特有的敏感触觉让她本能的开始不安。 她主动走向刘队长,“既然现在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不如就两家人一块儿去联防队接受调查,啥时候真相大白了,啥时候我们再出来。” “去就去,老娘身正不怕影子斜!”大孙子身上的伤是陈梅兰最后的王牌,仗着自己是娃儿的亲奶不会被人怀疑,她理直气壮的挺了挺腰。 真相到底是啥,对季惟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她只需要问心无愧就可以了,其他的就交给联防队,以他们跟各种犯罪分子作斗争的经验,绝对有成千上百种查清事实的方法,完全不需要她操心。 这边门进了联防队,那边她就大摇大摆的翻墙回了自家小院。 便宜爹还在医院躺着,她这儿可实在放心不下。 庄呈昀早早的在银杏树下等她,抬头望向她的时候满心满眼全是那娇俏的小模样。 “委屈我的大马猴儿了。”他接住她,像搂孩子一样疼惜的搂着她。 季惟双腿夹着他的腰,胳膊挂在他脖子上,“说啥呢,我是猴你是啥,公猴?” “只要你是那只母猴,就算让我当公猴也是甘愿的。”庄呈昀伸手在她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搂着他的大马猴往屋里走,“小常刚回来收拾了一些日用品,咱爹可能要住上几天院,好在情况不算太严重,就是流了不少血得好好补补。” “那咱等会儿等去副食品商店买只鸡炖上,晚点好给爹炖鸡汤喝,也省得再去食堂给自己添堵。”有那个自作多情的孙建强在县医院食堂坐镇,得有多大的勇气才能上那儿去,他们这一大家子人随便谁让他瞅见,便宜爹都别想好好休息了。 就是不知道这个点副食品商店的活鸡有没有卖光,像猪肉鸡蛋活鸡这样的抢销货,供应当天基本上午一开始就让抢干净了,平时她想买都得提前跟售货员打好招呼,让偷摸给她留个一只两只的。 “早让郭老头给准备上了,咱们路过他那的时候直接去拿就是。” 庄呈昀的体贴让季惟有些受宠若惊。 他一贯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连自己的生活都没办法自理,没想到现在居然也能井井有条的安排这么多事,不可谓变化不大。 “我是不是挺事儿的?”打从穿越过来到现在,她的身边一直是大事不停小事不断,庄呈昀本该风平浪静的生活都被迫受到干扰,季惟也不知道这样对他来说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她希望他能被治愈,但却又不太希望他被这些凡尘俗事给打扰。 “说什么呢,我们是夫妻,为妻子排忧解难当然是我这个做丈夫的职责之一。”庄呈昀想告诉她,这其实就是他一直以来所向往的生活,平凡琐碎却又不失幸福。 但是他没说,他知道她一定懂,因为是她救赎了他。 为了方便照顾,庄呈昀特地给郭满仓安排了干部病房,单独的一小间,比起楼下的普通病房要安静许多,也更适合养伤。 活了一把年纪,郭满仓啥时候住过这么好的屋子。 墙壁刷得那叫一个白,比他的脸还干净,地上也刷了绿色的油漆,不跟乡下似的一踩一脚土,窗户还是玻璃的,透亮透亮…… 他缠着脑袋躺在那儿,心疼得眉头全拧一块儿了,“小麦啊,这一天得花多少钱啊!” 医院里的住院费可是贵得很,上回送他那挨千刀的丈母娘来的时候他就打听过,一天得要五毛钱呢! 就这还是普通的,十好几人挤一块儿,像他这种一人一屋的,简直不敢想! “爹,都啥时候了你还操心这个,这些都是阿昀给安排的,你就踏实住着吧,好好养伤比啥都强。”季惟好笑的摇了摇头,把装有鸡汤的平底搁到病床对面的条桌上,又把装有午饭的铝饭盒一一打开,面条、饺子、米饭应有尽有,配菜也是荤素结合,全都是能给病人吃的好克化的东西。 为了不去医院食堂,上郭老头那端鸡汤之前她和庄呈昀又去了趟国营饭店。 大清早折腾到现在,五脏庙早闹意见了,再不吃点东西,她怀疑下一个躺下的就是她。 郭满仓不放心的拉住庄呈昀,小声问他,“女婿,你跟爹说句实话,这一天得多少钱,你们小两口挣钱不容易可不能浪费在我这把老骨头身上!” 庄呈昀看看自家小妻子,笑着宽慰,“爹,谁把您伤成这样这医疗费当然就得谁出,不仅是医疗费,回头还得让他们赔您误工费和营养费,所以您什么也别担心,该住几天住几天,等医生确定您恢复好了咱再回家。” 听到这话,郭满仓可是踏实了,“那我可得好好的多躺几天!” 白白留了这么多血,非得给它养回来不可! 反正不是花自家的钱,郭满仓也就不客气了,一顿饭足足吃掉大半只鸡! 陈翠莲笑话他是黄皮子投胎。 “黄皮子咋了。”郭满仓蛮不在乎的躺那儿抚着圆滚滚的肚皮,“要是能天天有鸡吃,我巴不得做黄皮子!” 家里每回杀鸡,孩子他娘都把鸡腿鸡胸那俩肉最多的地方留给女婿和闺女,大米好歹还能落个鸡头鸡屁股啥的,到他这儿就光剩俩鸡爪了,虽说女婿孝顺每回都会偷摸把鸡腿塞给他,可这跟自己抓着一整只鸡啃的感觉咋能一样! 这辈子他都没这样嚣张的吃过鸡,那家伙简直跟当神仙没啥区别! 像是听到了他的召唤,当天下午,贺耀东他们四个一人给他送了只肥硕的老母鸡来,一起的还有郭淑芬两口子和郭大米。 大队长帮着把人送到医院就回了公社,这会儿郭满仓进医院的事早就传遍了整个大队! 郭家亲戚是不多,架不住人缘好,又是大伙儿的财神爷她爹,除了个别有自行车又相当要好的人家亲自来了一趟,大部分人都让郭淑芬两口子捎了东西来表示心意。 自家下的鸡蛋、攒了好久的白糖、细粮又或者几个一直没舍得吃的水果……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从这接连上门闹腾的陈家人这儿就可见一斑! 杨春根两手空空怪不好意思,好几次想说话都被郭淑芬给打断,“小麦啊,老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也没啥拿得出手的东西,所以我就出力吧,这几天我会跟你娘轮流在医院照顾你爹,碎皮子我都带来了。” 便宜姑姑的德性季惟再清楚不过,她能第一时间跑来探望已经算是心意。 “不用了老姑,你们家还有一家老小需要照料,厂里的事也需要你盯着,等会儿你就跟我哥一块儿回去吧,就是这几天我哥和厂里的猪得劳烦你照顾,我们最近得留县城,两头跑怕是顾不上。”本来让郭大米住小院也没事,但他毕竟情况比较特殊,县城不是生产队没有那么多社员帮忙照看,万一他一个不留神溜出去玩儿,很容易走丢。 这种事,荒地那儿发生过一回就已经是教训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撮合 副食品商店里的供应不好买,给钱票都还得讲求天时地利人和,季惟干脆从社员们送来的东西里把所有的细粮拣出来给郭淑芬,让她拿回去当做郭大米这几天的口粮。 你半斤我八两的,光是大米就有好几种颜色,还不算玉米面、面粉等等,加起来足有小十斤,季惟拿了个大的布口袋装给她,郭淑芬咧着嘴快乐成一朵花儿,“你就放心吧,我铁定把大米和猪崽子给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一大家子人除了他之外全都能呆在县城,郭大米怀疑他们背着他捣鼓啥好吃好玩的,死活不肯走,“我不要当猪!我不要当猪!我也要住医院!” 陈翠莲险些让他起背过气去! 说他傻就不聪明,好好的一个人住他娘的哪门子医院,“滚滚滚,立马给我滚回家去,敢给你老姑添乱,看我不收拾你!” 吓得郭大米直往庄呈昀身后躲,最后还是顺子出面说会载他来县城,他才肯点头。 “姑姑,这事儿你不会打算就这么算了吧,光你老姨和你表哥进去有啥用,咱郭叔难不成就让人白白揍一顿!”彪子很是气不顺! 华子也道:“就是的,这口气姑姑你咽的下咱们几个磕咽不下,必须得好好教训教训这帮瘪犊子,看以后谁还敢动我郭叔一下!” 三人义愤填膺,七嘴八舌。 换做以前,遇上这种事贺耀东绝对第一个带头去闹,今天却反常的靠墙上没做声,更或者说他最近就没正常过,每天不是忙着拨算盘就是看书,安分得跟个小媳妇似的。 等三人都消停了,他才嫌弃的皱了皱眉头,“姑姑让他们大队的人当咱厂里的临时工就等于是占尽了人心,以后只要稍微放点风出去他们家的日子就甭想好过,到底得多蠢才能让你们想要亲自动手?” 一番话,说得季惟甚感欣慰,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手把手带大了一个孩子。 她满意的拍拍他肩膀,“终于学会思考问题了,有进步,不枉姑姑我这么煞费苦心的栽培你。” 贺耀东习惯性去蹭她手心:我只是想学着给你一个依靠,哪怕是备选的。 本来季惟跟庄呈昀就是要回县城住的,郭满仓这么一住院,两人更是得就近照顾,贺耀东自然也不愿意落下,他给的理由也很充分,郭家一个人都不在,他没地方蹭饭。 没办法,季惟只能让他把厂里那张钢丝床弄去小院,暂时跟小常挤一个屋。 人一多,这小院可不就热闹了起来,杨山杏和刘群英一下班也爱往这儿跑,俩姑娘相处的挺好,现在白天杨山杏会帮着刘群英一块儿去照看自行车行,晚上刘群英则陪着杨山杏去扫盲班上课,配合得别提有多默契。 为奖励她们,季惟还给一人买了一双回力鞋,美得两人快合不拢嘴! 要知道一双回力鞋最便宜的也得要六块多,贵的样式十多块的都有,而且和皮鞋一样都得有工业券才行! 就算是刘群英这样的城里姑娘都舍不得去买,更何况是杨山杏,从小到大,她穿的全是自家纳的千层底儿。 她珍惜的把鞋放回鞋盒,帮着季惟把刚买回来的供应一块儿搬去小厨房,“小麦,你能帮我个忙吗?” “咋了,你说。”季惟手忙脚乱的做着准备工作。 做饭对于她来说从来不存在啥熟能生巧的说法,没细胞就是没细胞,每次都像打仗,不管做多少遍都一样。 只可惜便宜娘每天寸步不离的在病房陪护,又不好麻烦小常,当然了小常也不会听她的,她只能自己亲自动手做病号饭,也让这俩姑娘占个小小的便利。 平时她们得跟郭老头搭伙,现在每天只要踩着饭点过来就成,味道兴许不咋地,但菜色肯定比郭老头那要丰盛得多,顿顿鸡鸭鱼肉,而且吃的全都是细粮! 说完她又了然似的“哦”了一声,朝着杨山杏挤眉弄眼,“你是不是想让我代你去看看徐奶?” 上县城上班这么久,杨山杏一直没再去过医院,情况她是知道的,况且那还有孙健强这颗定时炸弹。 杨山杏黯然点头,从兜里掏出一块叠成四方块的手帕,小心翼翼的当着她的面摊开,“这是我背着我娘偷偷攒下来的钱,虽然不多也是我的一点心意,本来想让群英帮我送去医院,又怕她也让柱子哥撵出来,不如你帮我送去吧,柱子哥他能听你的。” 厚厚的一叠毛票子,全是一分五厘的面值,不用想也知道她肯定攒了很久。 季惟把手帕叠好还给她,“钱都给他了,你自己用啥呢傻丫头。” “这不是快发工资了嘛,再说你包了我三餐,群英那又不收我房租,我也没啥需要用钱的地方。” “这钱你就收着吧,徐柱子那我会安排好的,或者等以后有机会了,你再亲自给他。”季惟说着说着,突然来了主意,“嗯,到时候你亲自给他。” 做好饭,她特地只装了三份。 徐柱子一个人在医院里照看他奶不容易,每回上医院给便宜爹娘送饭,她都会另外再多装两份把他们的伙食给一块儿解决了。 同样是住院,徐老婆子那的情况跟郭满仓这实在是没得比。 住就不说了,人家里没啥亲戚,除了季惟他们连个来探望的人都没有,两人吃饭的粮票也是拿工钱跟她抵的,徐柱子懂事儿,知道季惟帮了自己很多,为了不再给她添麻烦,平时就喝一碗一分钱的不要票的清汤,一个馒头能吃一天,省下来的全拿去给他奶买好吃好喝。 见这回季惟只拿了一份饭,徐柱子也没说啥,跟平常一样真诚的向她道了谢。 其实就算她啥也不拿,在徐柱子心里他们两口子也是他的大恩人。 没有他们俩出面,小常咋可能费那么大工夫从从省里给找专家,他奶又咋可能再重新醒过来! 季惟倒是一点也没放心上。 虽说是庄呈昀的意思,但毕竟是小常出的面,跟她可没关系。 在普通老百姓眼里这兴许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但搁小常那,实在就是个举手之劳。 她眼看着徐柱子一勺一勺给徐老婆子喂了饭,“等会儿你就跟我一块儿去趟我们家,吃个饭也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裳,我已经跟我娘说好了,她一会儿就过来,徐奶这儿你放心。” 打从徐老婆子住院后,徐柱子就一直没回家,连睡觉都是靠在病房墙角凑合一宿,更别提洗澡,也就是晚上去水房洗脸的时候擦一擦了事,大热天的身上的味儿确实不太好闻。 他不是很想再麻烦季惟,但是又不愿意驳了她的好意,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季惟手艺不行,早在出发前就给杨山杏个刘群英交代了特殊任务,让她们另外再多做几个像样的菜。 请人吃饭嘛,不能太膈应人不是。 两人进院,已经有诱人的香味从小厨房里飘出。 以前院子里只有庄呈昀和小常,为了方便两人一直在庄呈昀的书房用餐,现在家里吃饭的人多了,为了不打搅庄呈昀,季惟专门把餐桌移到了小厨房。 俩姑娘手脚利落,早早的就把饭菜重新准备妥当,香喷喷的猪肉炖粉条、黄澄澄的炒鸡蛋,烧豆角,再加上季惟之前做的小鸡炖蘑菇、煎鱼、炖豆腐和红烧猪蹄,满满当当一大桌! 在这儿看到杨山杏,徐柱子猜也能猜到是咋回事了,扭头他就往外走。 第一百七十二章 再现神秘黑影 “嘿,我说这人咋这么别扭呢!”贺耀东有种想锤死他的冲动! 大男人活成徐柱子这样,他真觉得挺没劲的。 身在福中不知福,心上人就在眼前还不知道珍惜,姑姑都结婚了他都没放弃呢! 季惟也觉得尴尬,主意是她出的,她想当然的以为徐柱子只是因为他奶的无妄之灾才一时之间想不开,只要两人好好沟通,心结解开就没事了,她也是真没想到他对山杏的芥蒂已经深成这样。 凭心而论,徐老婆子这事是郭淑芬做得不地道,可是这跟杨山杏有啥关系,这傻姑娘从头到尾可都满心满眼的向着他,为了他,甚至都跟家里闹翻了。 “算,算了。”杨山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红着眼眶布置碗筷,“咱吃饭吧,吃完了我跟群英还得赶回店里,最近这几天很多人都趁着午休的时候来看自行车,可不能耽误了生意。” “你们先吃吧,我去去就来。”季惟也不知道自己该咋安慰她,看出她神情中的担忧,只能重新给装了一饭盒饭菜。 等她急急忙忙追出门,外面马路牙子上已经没有徐柱子的踪影。 也不知道吃啥长大的,居然走这么快。 她扫了一圈没找着,撇撇嘴回去推了辆自行车。 离开小院所在的街道,季惟就觉得有点怪,那种时刻被人盯着的感觉又回来了,就好像此时此刻她身后跟了个人似的。 她觉得自己可能过度草木皆兵,自从被周老师跟踪过后,每次出门她都免不得疑神疑鬼,但一回头吧,又啥都没有。 按说也是不太可能,周老师早让小常亲自逮起来了,到现在都还在联防队里关着呢,听说过几天就要移送回沪市,交给他们报社所在的联防队处理。 骑得越远,被跟踪的不安与惊惧就越来越强烈,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烈! 连心跳都开始不受控制起来。 季惟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太对劲! 她当下把车头一调转,假意抄小路往小巷子里钻,趁着拐弯的时候迅速往身后斜了一眼。 一道黑色的身影一晃而过! 不可能是周老师的,可是如果不是他,还能是谁? 季惟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默默驱动念力,单手凭空那么一划拉,手上就多了一瓶子豆油! 一手把着自行车龙头,一手偷摸往地上倒…… 只听到“哎呦”一声,回头她就看到孙建强坐到了地上! “咋是你,你鬼鬼祟祟的跟着我干啥!”她吱的一下停了自行车,单脚支着地面,面上已尽显不耐。 还以为又遇到啥坏分子了呢,得亏这回拿出来的还是豆油,这要是桶热水,那不得烫成红烧猪头! 孙建强笑呵呵的揉着屁股爬起来,脸上的肥肉直抖,“是我,是我,小麦表妹你别怕,我就是想问问你山杏在哪儿,娘说她上县城找你来了,我得给她接回去,你说这没结婚就到处乱跑像啥话,传出去别人不定咋想呢,我们咋说也是单位里吃商品粮的体面人家,总得顾忌顾忌我的面子不是。” 豆油已经混着泥土完全渗透进了他的裤子里,墨水蓝的棉布料被印成了更深的颜色,泥土沙石混合着地上的一些细碎杂物粘在上面,让本就油迹斑斑的裤子看上去更显邋遢。 季惟嫌弃的皱起眉头。 她就纳闷了,就来个县城别人能想啥啊,又不是干了啥见不得人的事! 也得亏了郭淑芬的抠门性子才没把山杏来县城上班的事告诉他,她这儿也不打算说。 “你从啥时候开始跟着我的?” “也没啥时候,就你刚才上医院的时候,我瞅见你和一男的走了,那人谁啊小麦表妹,听说他奶住院来着,要不要我让医生护士关照关照。”孙建强那别有深意的眼神,就跟亲眼看到了她跟徐柱子搞破鞋似的,季惟却暗暗松了口气。 幸好刚才杨山杏没追出来,不然还不定闹成啥样呢,来趟县城都能疑神疑鬼的,这要是让他知道山杏早就心有所属,那还了得! 不想跟他结婚是一回事,但也不能让他出去胡咧咧,人言可畏,这种人,啥事他干不出来! “山杏已经回生产队了,有啥事你去找我老姑吧,以后别再跟着我,非亲非故的,我也怕被人说闲话!”谁招惹来的,谁自己解决。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给徐柱子送过饭后,季惟还是回去叮嘱了山杏一声,接下来这阵子白天可千万别再往自行车行跑。 那条街因为这两家铺面现在已经完全热闹起来,好些小摊小贩都挑着担子开始上明面试水,特别是周末,那简直就是大型的个体交易市场,保不齐哪天点儿背就撞上了。 杨山杏蔫巴巴的点点头,显然是还没从徐柱子的冷漠当中缓过来。 这种性格内向的人,真的能很好的诠释啥叫“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生怕她想不开再把自己给憋坏了,季惟拉开椅子打算陪她坐下来说说话,却在无意间冷不丁瞥见她露出的那半截黑裤腿。 她突然猛地瞪大了双眼! 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顿时蹿便全身,整个后脊背都开始发凉! 不对,孙建强那天穿的是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衣,裤子则是墨水蓝的,可是跟踪她的那个人明明穿的是黑鞋黑裤! 难道说从一开始跟踪她的人就是他! 连庄呈昀和小常都没能把他揪出来…… 杨山杏让她的反常吓了一跳,“咋了小麦!” “没事,我想起来灶上还坐着水,我得回去关,你也赶紧先去群英家吧,等会儿晚饭我让她给你捎去。”季惟站起来就走,到了小院门口,甚至都来不及停好自行车,往地上一摔径自往里跑,正好与循声出来的庄呈昀撞个正着,“怎么了你,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 看到眼前这足以令冰雪消融的笑脸,她一下子安心下来,“没,跳车跳快了,差点没摔着我。” 有神笔和画册空间在,她怕个啥! 不管那人是谁,她都一定会亲手把他揪出来! 只要敢破坏她的安稳生活,非要叫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不可! 而她的阿昀,只需要安安心心的下棋就好。 “你啊,老冒冒失失的,要是我不在你身边你可怎么办,谁来看着你。”庄呈昀拉着她好一番检查,又帮她把摔在地上的自行车扶起来。 季惟警惕的扫了眼四周,挽着他的胳膊连人带车往院里推,眼角眉梢俱是幸福,“我那么大个人了,哪还需要人看着,再说你还能上哪去,咱俩不天天都在一块吗。” 庄呈昀脸上的神情机不可察的黯了一下,“也是。” 但他还是不放心的叮嘱,“答应我小麦,不管以后我有没有在你身边,你都要好好照顾自己,否则我会担心。” 季惟横眉冷竖,“说啥呢你,还没完了是不,咋着你真想抛弃我啊!” 这阵子的庄呈昀好像是有些古里古怪的,但是不管发生啥她都不会跟他分开。 她恶狠狠拎起他耳朵,“我告诉你庄呈昀,是你先招惹我的,这辈子你都别想甩掉我了!” 既然已经认定他,她就绝对不可能放手。 就算有那么一天,他真的不得不回首都,她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跟上去,做他最坚强的后盾! 然而打从这天后,那个一直跟踪她的黑衣男人就跟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彻底消失了个干净,季惟一度疑惑到开始怀疑先前的一切全是她的错觉。 第一百七十三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在隔壁联防队熬了几天,陈梅兰到底还是熬不住了。 有意思的是她不但老老实实交代问题,承认亲手掐自己的大孙子是为了去讹郭家,还主动提出要给郭满仓赔礼道歉,可是把刘队长给稀罕坏了! 说真的,泼皮无赖他见过不少,撒泼后还能有这种思想觉悟的,真没有。 就算是有,也绝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她没安好心! 季惟也想把这对一肚子坏水的娘儿俩关个一年半载的让他们好好长长记性,免得出来再没事找事,奈何人大儿媳早早的领着一家老小抱着娃去找陈翠莲和郭满仓求了情。 季惟这才知道陈梅兰是死了男人的寡妇,家里除了老大一家三口,还有老二老三这对兄妹,不过眼下都还没说亲。 当然了,并不是说她是因为成了寡妇才变成现在这副损人利己的嘴脸,她这完全就是本性丑陋,只是她这眼泪一流吧,陈翠莲这亲大姐难免会觉得她不容易,再加上认错态度良好,为免被人扣为富不仁的帽子,再不想放人,也只能放人。 对这种人,季惟是半点好感都生不起起来,更不打算原谅她,上联防队签过字后,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就顾自回了医院。 谁知她这儿前脚进病房,陈梅兰那横得跟螃蟹似的大儿子牛跃进领着媳妇娃跪倒在郭满仓病床前! “大姨夫,是我猪油蒙了心,我对不起你,你打我骂我吧,只要能让你出气咋都行!”这牛跃进也是个狠人,郭满仓不动手,他竟自己狠狠往自己脸上招呼了两大嘴巴子,一点都不带含糊!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吓得郭满仓差点没从病床上爬起来就跑! 好不容易才证明了清白,万一又讹上他可咋整,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那啥,都过去了过去了,我现在挺好,你也回吧,以后没事别上我们家来就成。”经过一段时间的细心照料,郭满仓头上的伤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面色红润比住院前状态还好,甚至还养出些许富态的肥肉,整个人看着更显精神! 他不答应,牛跃进就跪那儿不起来,脑袋在地上磕得咚咚作响,“我就知道你还在怪我!这样要不你给我脑袋上也开个瓢儿,咱俩一比一扯平! 再直起腰,额头上已经渗了血。 在郭满仓眼里这就是个小辈,也不好闹得太难看,只能道:“原谅你了我真原谅你了,赶紧走吧。” “那可不行!”牛跃进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端过床头柜上的搪瓷茶缸殷勤往郭满仓手里塞,“是我害的大姨父你躺这儿,我娘说我要是不好好孝顺你,她就不认我这个儿子了!那啥孩子他娘,快去打盆水给这屋里收拾收拾,也让我大姨夫住的舒坦点!” 赵美云立马拿上面盆,背着娃就出去了! 开玩笑不是,这好好的干部病房窗明几净,一尘不染的,每天都有护士专门打扫,用得着你们在这儿装模作样! 陈翠莲生怕她把她那好好的搪瓷面盆给霍霍了,赶紧跟上! 不让收拾屋子没关系,牛跃进又盯上了条桌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饭盒,一股脑抱出去在外面的公共水池旁两口子噼里啪啦那是一通造,隔老远都能听见那大动静! “这可咋办啊!这不是被蚂蝗盯上了吗!”陈翠莲急得不行。 “要不那就出院回家吧。”郭满仓话刚出口,被她直接反对,“回去了又能咋的,那么近的地方你寻思他会迷路还是咋地,万一再把人招家里去,这跟招了帮土匪进门有啥分别!” 家里那么些个东西,藏都没地儿藏! 季惟也赞同,“娘说得对,爹你还是安安心心在医院里多躺几天吧,脑袋上的伤可大可小,医生一天没让出院,你就一天不能走。” 脑震荡这玩意儿,她可治不了。 郭满仓垂头丧气,“我倒是也想躺,你瞅瞅那俩,我还能躺得安心吗,说是赔礼道歉,我光看他磕头了,礼在哪儿!瞧他那意思,怕是还得留下来叫咱们管饭呢!” “放心吧爹,这事交给我。”季惟想了想,下楼找护士弄了一份医院的缴费通知单。 “表哥,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陈梅兰虽然比陈翠莲小,结婚却比陈翠莲早,陈翠莲是陈家最大的闺女,当年在娘家洗衣裳做饭干农活还得帮着照看弟妹是一样不落,陈老太为了能多剥削她几年,愣是给她拖成了个老姑娘,家里兄弟姐妹全结了婚才把胡乱把她给嫁出去,所以牛跃进的年纪比郭大米还长两岁。 那天见着季惟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牛跃进是真心不待见她,一个小娘们儿跟大老爷们耍横,不大嘴巴子抽她才怪! 这会儿见她笑嘻嘻的,长得也俊俏,也不由得笑得殷切,“哎,有啥事儿妹子你说,只要表哥能给你办到的表哥绝对二话不说!” “是这样的。”季惟巴结的把缴费通知单递到他跟前,“你看我爹住院都这么些天了,医药费可一直还欠着呢,人医生说了要是再不缴清就不能再继续治下去了,联防队那边说你们主动提出要出这个钱,不如现在就去缴了吧,也免得耽误事。” 郭满仓脑袋上这伤看着骇人,其实真没多严重,缝针换药加上住院费全加起来也就十块钱的事,季惟手上这张可不同,她把护士站那能搜罗到的家庭条件困难,但是品性比较端正的病人欠费单全拿来了,里外加起来得有个小一百,打算好好教教牛家人学雷锋。 牛跃进不识字,单子上鬼画符啥的他也不认识,但是他识数,每年上生产队结算钱粮可都是他去的。 一看到最上面的合计,他傻眼了! “这么多!我说大表妹啊,你该不是让医院给坑了吧,治啥它也治不了这么些啊!这搁卫生所里不就是上点红药水的事吗!”他娘可是说了,至多一块,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你看你这话说的,你拿锄头跟给我爹脑袋咋成了那样,淌了那么多血,误工不说,连营养费我都还没跟你算呢,难不成你不想出这个钱,还想回联防队?” “你看你这话说的。”见季惟瞪眼睛,这回轮到牛跃进赔笑脸了,“大表妹啊,表哥我不是不想出钱,可我们家那条件你是知道的,要不你看这样成不,反正你们家也不缺这几个钱,你就先把钱垫上,你不是还有个啥厂子吗,我也不去啥钢铁厂了,就去你那上班,随便整个啥主任干部的都行,到时候拿我工资给你抵上,这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得,弯弯道道整这么一出,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就是想让你望而却步,还让你去厂里上班,想得倒挺美! 不过这钱无论如何是不能让牛家出了,万一他们迎难而上,到时候可就真甩不掉了,便宜爹娘只是上他们家打听借钱的事都能让陈梅兰说成多大的恩惠,这要是真让他们出了钱,那不得涌泉相报! 季惟一把攥回缴费通知单,“表哥你可真逗,我们家要是有钱我爹娘还能跟地里刨食?谁不知道过好日子!再说那厂子早让我拿来抵债了,它现在可不归我管,你就是想去里面上班我说了也不算。” 就知道她还得找借口搪塞,来医院之前他娘早就把套路跟他说清楚了,牛跃进这会儿是一点没当真,“大表妹你这可就没意思了,你们公社人人都喊你老板,厂子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咱是一家人,你咋能拿表哥当贼防,我还能占你便宜不成!” “我骗你干啥,你要是不信回头我领你上工商所你自己去看,上头登记的可是我们社长儿子的名字,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第一百七十四章 我儿子他娘只能是姑姑 树大招风,对庄呈昀这种身份特殊的人来说真不是啥好事,又有周老师这个前车之鉴,季惟就不得不多未雨绸缪。 反正营业执照上写谁的名字,对她来说是真没所谓,还不如退居幕后,闷声不吭发大财。 贺家家风好,见识过五姑娘远嫁省城的风光,又一心向着贺耀东这小祖宗,绝对干不出那些个下作的事,而且多了贺社长这层忌惮,能省不少事。 听说要让他出面当这个厂长,贺耀东欢喜得差点没跳起来! 还是的,姑姑还是在意他的,能把这么大份家业全都交到他手上,这得是多信任,比自己人都还自己人呢! 否则她干啥不找她爹她娘她老姑一家或者顺子他们,可见他在姑姑心目中就是跟别人不一样的,哪怕暂时比不上姓庄那小子,起码那也是排名第二! 这可比保证书还好使,因为一旦重新登记成功,姑姑这辈子都得跟他绑一块儿了! 当下他就催着季惟去了工商局。 先是郭小麦,再是季惟,现在又是贺耀东,工商局的办事员早就稔熟。 当场销毁那份旧营业执照,又给重新写了份新的,大章一戳,笑着打趣,“郭老板这是打算男主外女主内,正式退居二线了。” 听税务局那边的同僚说,上个季度光是东方红皮具这一个厂交的税就赶上了红星皮鞋这么个百年老厂的一半,还不算新办的自行车厂,可谓是前途无量,县里的领导都还专门在会议上表扬了他们厂,这种时候选择变更登记人信息,保不齐就是结婚了。 办事员看向贺耀东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微妙。 能娶上这么能干的媳妇,也实在是这小子的福分了,先前他还厚着脸皮跟他们厂那姓贺的生产主任套过近乎,想替自家儿子打听打听情况,没想到人说他们老板早就有对象了,可见就是眼前这年青人没跑。 一想到这,中年办事员又忍不住觉得可惜。 娶到这姑娘真是跟抱了座金山没啥两样,每年能挣那么些钱,吃多少细粮多少肉那也吃不完啊! 想也知道他是误会了,季惟有意无意的解释道:“这是我大侄子,男大当家嘛,以后厂里的事就交给他来打理了,还得劳烦各位多多关照,回头我让郭主任摆上一桌,大伙儿一块去吃个便饭,权当是给我这大侄子庆贺了。” 原本还乐呵呵的的贺耀东一听到这话,立马就笑不出来了,拉着脸闷声不吭的就往外走。 这小子现在矫情得跟个姑娘似的,还一阵儿一阵儿的,季惟哪能不知道他在想啥,忙又追上去,“我有对象的事他们都是知道的,要是不解释清楚,回头人该怀疑咱俩有啥了,传出去可不好听……” “咱俩就是有啥!”贺耀东一把捏住她的嘴皮子,恶狠狠的凑过去,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我知道姑姑你心里有我,我看得出来。” 季惟险些让自己的口水给呛着! 你看得出来啥啊你就看得出来,你能不能看得出来我现在在替你爹娘带娃! “一天天的,不胡说八道你嘴巴难受是不。”她伸手就往他耳朵上拧,“等会儿你回厂里顺便就把这消息通知一下,让大伙儿都改改口,也省得我们家那几只蚂蟥再盯着我。” 再咋不着调,正经事面前贺耀东可不含糊,知道他宝贝姑姑让她姥家那几个牲口折腾得够呛,吃了午饭就急急忙忙往公社赶。 消息一传出去,就跟公社里改选社长似的轰动! 要知道这可是社员们的第二个饭碗啊! 看来就算哪天贺社长退了休,这公社照样还是得他们姓贺的说了算,也不知道这贺家上辈子积了啥德,这辈子啥好事都落到他们家头上! 即便是自家地底下埋着大量金条,可这种天上掉便馅饼的事落到自家头上,贺家两口子还是忍不住激动! 看看吧,果然没压错宝! 有小麦照看着,他们家的傻儿子这辈子算是稳妥了,这可是别人家攒几辈子都攒不出来的家当,敢轻易交到他们家东子手上,可见他现在的能力有进步,起码让人信得过! “好好跟着你姑姑干,知道不,争取多学点东西把厂子打理好,可不能给她丢人!”贺社长难得用这种鼓励的语气对儿子说话,听的贺耀东各种不习惯,“我姑姑才不嫌我丢人呢。” 这话倒是真没错。 以前社员们虽然对东子也是客客气气,可那都是看在他们两口子的面上,背地里谁不在笑他混不吝,有时候连他爹都嫌弃他,只有小麦是真心诚意拿他当朋友,领着他一步步走上正道不说,还手把手教他做生意。 常素娥每每想到这失之交臂的准儿媳妇,可惜之余总免不得心疼老儿子,心上人已经结婚了,也不知道他每天瞅着他们出双入对,心里到底是个啥滋味。 “东子啊。”她语重心长,“都说男人成家立业,你现在业也立了,有没有想过正经找个对象过日子?” 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贺耀东脸上顿时不好看了,“找啥对象,我都说了这辈子只认姑姑一个,你们是听不懂吗!” 别的事贺社长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可是关系到贺家传宗接代的大事,马虎不得! 他帮着常素娥一块儿劝,“你娘这话说的也没错,你看你姑姑她也结婚了,你学学她,喜欢可以放心里喜欢,并不耽误你找个人过日子嘛,实在不行,你就先结婚生个娃,大不了到时候再离婚。” 都是男人,他还能不懂,这玩意儿要是真开了荤,不怕他不想,说个不好听的,就他老儿子这条件,夜夜做新郎都有本钱,还怕没大孙子? “我看不上!”贺耀东不耐烦的打断,“我儿子他娘只能是姑姑,你们下次要是还说这事,我就不回来了!” “行了行了,你不爱听我们就不说了,你要是真能抱那么个儿子回来,你愿意干啥就干啥,一辈子打光棍我们都不管你。”老儿子最近不是住厂里,就是在县城,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贺家两口子哪敢真把他惹毛,忙打住去给他做点心。 一碗热汤面没出锅,人已经溜没了影儿。 姑姑信任他,把厂子交给他,他当然不能辜负姑姑,趁时间还早贺耀东又去了一趟新华书店。 庄呈昀给他开了个书单,人虽然是讨厌了点,但不得不承认他就是有本事,书上的东西基本上看一眼他就能背下来,不管啥问题,只要找他准能得到正确答案。 贺耀东有点开始明白姑姑为啥要跟他结婚了,所以他得努力得上进得变成姑姑喜欢的模样! 小院门外一道矮胖的身影趴那儿,鬼鬼祟祟。 贺耀东不由加快了速度,一车轱辘对着他屁股撞过去,“干嘛呢你,在我们家门口干啥!” 孙建强哎呦一声往门上扑过去,又咚的一下弹回来,捂着他那接连遭罪的腚,一脸警惕的打量着他,“这是你们家?你认识郭小麦吗,我是来找她的,你让她快点把我媳妇交出来!回回上她们家回回都说来县城了,都快结婚了还这么不守妇道!” 上回他亲眼看着郭小麦跟另外一男的进了这个门,这会儿又换了一个,她可是结了婚的人! 孙建强直觉她没干好事儿,郭小麦在她们公社那点风评他可是特地去打听了一遍,山杏跟这样的人搅和到一起,非让带坏了不可! 第一百七十五章 怕啥来啥 “嘴巴给老子放干净点,要找媳妇上你们自己家去,我姑姑的名字也是你叫的!”贺耀东那暴脾气,一听到有人对季惟不尊重,哪会跟他客气,扬起拳头上去就要揍他! 就他这大个头,看着就不好惹,还没动手呢就已经把人给吓趴在地了,一会儿大哥一会儿爷爷的,喊得那叫一个顺溜! 庄呈昀慢斯条理的开门出来,看到地上的孙建强,眼皮子都没掀一下,“怎么说也是当厂长的人了,还动不动喊打喊杀的,像话?” 这话听着就怪,跟老子训儿子似的,教他教上瘾了是怎么着! 说话还轻飘飘的,哪像个爷们儿! 贺耀东莫名想起了自己看过的小人书《西游记》,就姓庄的这不阴不阳的性格,别说还真挺像里面那大、和尚唐僧,那常新华那孙子绝对就是沙和尚没跑! 姑姑是姓庄的媳妇,得是那个挨得他近的白龙马,那他是啥,孙猴子还是猪八戒? “跟你有啥关系!别以为你是我姑姑的对象就能管我!”猪八戒那么好色,他可不能对不起姑姑!但是他也绝对不要当孙猴子,不然岂不是这辈子都要让这臭和尚拿紧箍咒给管得死死的! 没来由的,贺耀东一阵气不顺,噼里啪啦把自行车往院子里一摔,自己个儿回屋去了。 “他咋了,吃错药了?”季惟一从医院回来就发现了不对劲,平时只要她的自行车响,贺耀东必定跟小狗子似的跑出来冲她摇尾巴,今天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个庄呈昀在书房的窗口朝她招手。 可是她明明就看到他坐在小常那屋的写字台前,门都开着呢。 庄呈昀朝他那边眺了眼,“每个月都得矫情那么一两回,习惯就好。你先别管他,我跟你说个事儿,刚老姑给山杏找的那对象上咱们家来了,说是让你把山杏交出来,我看他那眼神有些不善,你自己出入注意点,这人容易钻牛角尖,做事怕是会有些极端。” 季惟刚把牛跃进两口子忽悠回家,这会儿心情正好。 还真别说,身无长物,两袖清风,这种状态还就是最适合她,舒坦! 不像之前那俩厂子加在她身上,简直就跟乌龟背了壳似的,等回头再去省城,她一定把那几家铺面也统统变更登记人! “我早就跟老姑说过,可惜半个字她都听不进去,她那人性格你是知道的,要是她没点头回头保不齐还得怪我把这门亲事给她搅黄了,等会儿吃过晚饭我还是去找山杏说说吧,让她自己想清楚,如果真不打算跟那孙子结婚,趁早回去说清楚,不管咋样总是要面对的。”仗着自己有神笔和空间,季惟蛮不在乎。 杨山杏那的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她有过一次对抗家里的勇气,不代表这种勇气会接二连三存在,从根儿上来说,她骨子里还是软弱的,离家出走来县城上班,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反抗。 眼看着就要秋收,虽然女婿说住院看病不花钱,闺女也证实过牛家已经掏钱,郭满仓这干惯农活的人到底还是躺不住,满心满眼都惦记着自家地里的庄稼,每回看到小两口都得念叨一遍自己要出院。 季惟好说歹说也没能把他说服,只能由着他。 便宜爹脑袋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全,哥哥又不顶事,家里只有便宜娘一个人能挑重担,小两口不放心,只好又跟着一块回去。 秋收是一场硬仗,关系着社员们接下来一年的口粮,可以说整个公社除了走不动道儿老人和不会走路的娃,其余的会全员出动,到时候甭管是公社学校里的老师还是卫生所里的大夫,全都得卷起裤管子下地抢收! 季惟虽说手脚不够麻利,可好歹也能顶半个劳动力,加上郭大米,那就是一整个! 好些日子没人住的家里,院门大敞,几只母鸡咯咯咯疯狂的柴禾堆上飞上飞下,像是受到了啥惊吓! 这些鸡可都是闺女前些日子刚弄回来的,是家里新的小银行! 陈翠莲以为有谁家调皮捣蛋的娃在他们家院子里撵鸡完,连马车都顾不得停稳,跳下就往院里跑! 只听到一声“啊”,紧接着刘跃进那粗声粗气的大嗓门从院子里传来,“大姨大姨夫你可算回来了!” “你咋跑我们家来了!”季惟也跟着跳下马车。 院子里,牛跃进正拖家带口的蹲在那,鞋拔子似的大脸让太阳晒得黑红黑红,一看到他们,直接拉起破了好几个洞的大红色背心往脸上抹,露出满口的黄牙,“这不是马上就要秋收了嘛,我娘怕我大姨夫累着,专门让我俩来给咱家帮忙!” 话说的是没错,可季惟半点诚意都没在她脸上看到,“不用了,我们家这么些人已经够了,你还是领着我表嫂回家去吧,你们家那么多地,也需要人去收不是。” 他不走,郭家人门都不敢开。 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可都在屋里搁着呢,这要是瞅见了那不是更走不动道了。 牛跃进可不管他们肚子里到底是咋想的,抄起靠在柴房门外的苕帚就在院子里划拉起来,尘土扬得到处都是…… 扫完院子,他又找来斧头假模假式的劈起了柴,总之一刻都没闲下。 他娘说的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刚一进院他就看出来了! 最耀眼的红砖房就不说了,谁家也没有养这么多鸡的,这玩意儿是能下蛋不错,可是它也得吃啊,这一顿顿的造下去,家里得有多少麸皮才够! 他还特地跟周围的人套了近乎,听说大姨家每个人都有手表,连自行车都有两辆,还有好些个新家具和缝纫机! “我们家跃进一直都是个勤快人,大姨你放心,只要有他在,你们家以后的活他包圆了!”他媳妇赵美云背着个娃,还不忘王婆卖瓜。 可拉倒吧! 陈翠莲面露嫌弃。 自个儿家的外甥,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成天的好吃懒做,满脑子都跟他娘似的钻营着上县城吃商品粮,要不是他娘背地里有俩相好的帮着一块儿把持家里,连媳妇怕是他都说不上! 见她就是站在院子里不去开门,赵美云忍不住又道:“我大姨夫才刚从医院里出来,这大太阳的把他晒坏了可不好,大姨你还是赶紧把门开开吧,我也好帮你把屋里收拾收拾,这么些天不在,屋里肯定积了不少灰。” 陈翠莲看着她那双骨碌碌的眼睛就发愁,怕啥来啥,还以为打发走就没事了,没想到人直接在家里等他们,真是甩都甩不掉! “那啥美云啊,屋子大姨自己能收拾,你看这都快中午了,大姨就不留你俩在家吃饭了,赶紧回去吧,要是秋收你俩真愿意来帮忙,到时候我再去喊你就成……” 话音刚落,郭大米穿着花粼粼的大裤衩子,打着瞌睡从主屋开门出来,“姑姑姑父你们回来了!” “你咋在这屋里!”满院子的人几乎同时出声! 上回重修院子后,连主屋的门都让季惟换了一道,门锁自然也换成了更保险的牛头锁,来的时候一看到大门紧闭,一个个都以为里面没人。 牛跃进两口子悔不当初,早知道刚才他们就先敲敲门了,哪至于在院子里蹲这么久还干这么些苦力,只要人进了屋,还怕把他们抬出去不成! 眼看着两人抢粮似的往屋里跑,陈翠莲差点没哭出来。 这下可好,撵都撵不走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郭大米喜当爹 她一把揪住郭大米的耳朵,“倒霉玩意儿,你咋进去的!” 傻儿子不靠谱,除了他自己那屋的钥匙,陈翠莲从来没把别的钥匙给过他,既然没有钥匙,他咋开的门! 郭大米又让她拧得鬼哭狼嚎,一个劲指着主屋的窗户,“爬,爬!” 老式的木格窗紧挨着陈翠莲他们两口子的火炕,平时都是从里面上栓,如果开着的话,爬进去倒是轻而易举。 “娘你别怪哥哥了,他可能是一个人在家里冷清。”季惟帮着劝说,郭大米赶紧趁机往她身后躲,“帮你做好事,骂我!” “你说啥!”光听到“做好事”这三个字,陈翠莲太阳穴直突突,面色煞白的往屋里跑! 原本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屋里已经让翻得乱七八糟,一直停靠在墙角的那辆白山自行车早没了踪影,炕上的铺盖也没了,锅碗瓢盆少了一大半,季惟那屋和三门橱因为上了锁才得以逃过一劫,缝纫机倒是还在,估计是他一个人不方便搬…… 这屋里一看就是遭贼了,牛家两口子已经吓傻,站在灶间再也不敢往里走,“大姨,这可和我俩没关系,我俩一直在院子里,可连你们家的门都还没进过呢” 早知道他们就先下手为强了,可不能没吃到羊肉反而惹一身骚! “滚,你俩给我滚!”陈翠莲哪还有心思听他们扯这个,趴桌上就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消停了这么久,还以为这是变好了,哪知道一个不留神没看住又他娘把家里洗劫了,她的自行车她的厚铺盖她的大红色铁壳热水瓶,全是闺女给家里置办的,一夜回到解放前,这可让人咋活啊! 都赖牛家这帮王八羔子,要不是他们没事找事,孩子他爹也不能让开瓢,更不至于上医院去住,要是大米一直呆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咋可能发生这种事! “娘,别哭了,东西没了大不了重新置办,你可不能把自己气出好歹来,身体要紧。”季惟也看呆了。 第一次来的时候,郭大米还只是从家里拿了个白面馒头出去,再后来也就是一盆猪油渣,所以对便宜娘从前的指控她多少有点没当回事,左不过是一点吃的,没想到这次会这么严重…… 看着一脸嫌弃蹲院子里碎碎念着数蚂蚁的郭大米,她都不知道傻这个字算不算是夸他,就这折腾劲儿,难怪当时家里会穷成这样,金山银山也得让他搬空呐! “置办啥置办,全他娘替别人攒家私了!”陈翠莲气极,抄起笤帚就往郭大米身上招呼,“你说,老老实实给我说清楚,家里的东西你都拿去给谁了!但凡要是少一双筷子,你就别想再进这个家的门!” 郭大米一边哭一边嚎:被撵得满院子乱窜,“春来没有自行车,你有俩,就要给春来!不进,我去春来家!” “好啊!又跟那臭不要脸的搅合到一块儿,拿我的话当耳旁风,我让你离她远点儿你听不进去是不!”一提到赵春来的名字,陈翠莲更来了火气,跟打贼似的下手更狠! 闺女花了这么多心思,每天好吃好喝的雇那帮娃看着他,就是为了不让那臭不要脸的狐狸精缠上他,两人也确实安生了一阵子,有段时间赵春来在路上看到郭大米都不搭理他了,没想到还是她高兴的太早,人根本就是演给她看的! 早知道这样,还费那么大劲儿干啥,这么些东西搁家里她还怕给自己吃撑着吗! “娘,你先别急,先把话问清楚,如果真是给了赵春来,去拿回来就是了。”作为女婿,这种时候庄呈昀也不好干看着,虽然他挺不能理解丈母娘为啥会为了这么点东西大动干戈,就像他们家小麦说了,东西没了,就再去置办嘛。 有他在前面挡着,陈翠莲是真不敢也不舍得下手了,生怕不小心给他身上留下点伤来。 火冒三丈的把笤帚往地上一扔,“说!除了给赵春来自行车,别的东西还给了谁!” 郭大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都说不利索,仗着有季惟跟庄呈昀在,他愣是梗着脖子犟给他娘看,“不说,就不说!” “哥,你不想告诉娘,告诉我总可以吧。”季惟强摁住差点二次爆炸的陈翠莲,故意跟郭大米说悄悄话,后者这才抽抽搭搭道,“春来有了娃,我要当爹了,姑姑,自行车给她呗,别人结婚都有自行车!” 晴天霹雳! 别说陈翠莲,就是季惟都让劈懵了! 赵春来怀了郭大米的娃,这咋可能啊! 他们就这么几天工夫没在家,说个不好听的就算是真那啥了,也不能这么快就怀上吧! “走,跟我上赵家去,今天这话她必须给我说清楚,自己在外面偷人做了腌臜事,往你头上扣屎盆子是几个意思,当咱们家好欺负是不!”陈翠莲拽起郭大米的胳膊不管不顾的往院外拖。 这种情况下让她一个人去赵家,非闹出人命不可! 季惟忙跟上去。 说来也是冤家路窄,平时满生产队晃悠都没咋见过赵春来,这会儿倒是在自家门口撞了正着! “婶儿你这是要上哪儿去,走得恁急,我正要找你呢。”因着郭有田的事,赵春来可是在家里躲了几个月,倒不是她怕被人说闲话,纯粹就是担心被李带娣堵着,不用顶着大太阳下地干活,皮肤都比先前白净许多,身段瞅着也更丰腴不少,胸前那对儿都快装不下了。 “你还有脸上我们家来!也不知上哪儿整来的野种还想赖到我们家大米头上,你今天要是不把话给我说清楚,我就跟你拼了!”陈翠莲撸起袖子就要抽她,却被郭大米从后面死死拖住,“不能打春来,她肚子里有我的娃!” 就他那大嗓门,一嚷嚷开整个生产队都听见了,顿时给炸了锅! 住的近的几家已经开门出来打听情况。 人一多起来,陈翠莲老脸哪还挂得住,扭脸就给了郭大米狠狠一大嘴巴子,“娃啥娃!她的娃跟你有啥关系,你他娘的当是捡便宜呢!” “郭二婶你快别气了,这种事你打孩子有啥用,下三滥的人眼馋你们家条件好,有啥事干不出来,你犯不上让她牵着鼻子走!”有社员好心劝道。 隔壁胖婶儿也道:“就是的,说个不好听的,就大米这四五六不知的他知道个啥啊,每天跟几个半大小子一块儿跑,他会玩娘们儿那他娘才叫稀罕,你放心吧,大伙儿都相信他呢!” 这姓赵的有阵子没出门,一出来就说自己怀孕了,还是郭大米的娃,谁信,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郭大米脑子不好使故意坑他呢嘛! 郭大米可是大伙儿心目中最好的女婿人选,别看郭小麦已经结婚了,贺社长那傻小子对她可是忠心耿耿的,那天上厂子里来就说了,虽然我姑姑现在把俩厂长都交给了我,但是在我这儿永远都是我姑姑说了算,为姑姑服务一辈子! 甭管两人之间到底是个啥关系,反正只要有郭小麦在,这郭大米永远都是个香饽饽,想抢他,谁家老娘们儿都不能答应! 就赵春来这千锤百炼厚脸皮,社员们这点子挤兑她完全没放心上,兀自上去挽住郭大米的胳膊,“我们两口子的事你们知道个啥!上没上过我的炕,我说了不算,大米哥他自己还能不清楚吗!他趴我身上的时候欢喜的很呢!要你们咸吃萝卜淡操哪门子心!我看你们就是眼红!” “恶心谁呢!都跟郭有田那啥了你当大米还稀罕你呢,别他娘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咋不说这娃是郭有田的!我看八成就是他的!”郭淑芬这暴脾气,听说这事后几乎是一路骂着过来,给了赵春来一撇子后还嫌不够,揪着她衣领就要上大队,“走!跟我去大队长跟前能耐去,搞破鞋你还跟我这儿人五人六,今天非给你浸猪笼不可!” 第一百七十七章 赵春来进门 “不许欺负春来,不许你们欺负春来!”郭大米蛮不高兴的抻开胳膊,挡住她去路。 赵春来趁机往他身后躲,紧紧的抓住他衣摆,“大米哥我好怕!” 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看得在场的男同志们无不是一阵心疼,怪不得这么多老爷们儿宁可自己饿肚子都要把好吃好喝的匀出来给她,要是能和这么娇滴滴的小娘们来上那么一回,少活几年都甘愿了! 郭大米尤其舍不得! 一直以来在所有人眼里他都是个傻子,外面的人看不起他,家里的人可怜他,只有春来对他不一样,她说过他是她的英雄,所以他一定要保护她! 他抱着郭淑芬张牙五爪的胳膊就是狠狠一口,疼得她龇牙咧嘴,“我说大米你还有没有良心,老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啊!这破烂货,这破烂货按理你也该喊一声大伯娘的知道不!” 在郭淑芬眼里,他郭有田就是再偷人再混账,那也比不过叔侄俩睡一个娘们来得丢人,能把他们老郭家八辈儿祖宗的面全给丢干净! 大米今天这股邪火无论如何她都得给他压下来! 就郭大米这脑子他哪懂得这些弯弯道道,反正他就认一个死理,赵春来是怀着他的娃,就是他媳妇,他得护着不能让人欺负! 庄稼把式成天在地里干活,经常会受这样那样的伤,从来也没人当回事,更何况只是被咬了一口。 实际上人的口水毒的很,被咬上一口可大可小! 季惟不放心,把郭淑芬拽到院里清洗了伤口,又让便宜爹找来他常喝的散装白酒给她消了毒。 院外吵闹得正厉害。 陈翠莲气得浑身直哆嗦! 大姑姐好心好意来帮忙还被咬一口,他们这才没在家几天,憨儿子这是中的哪门子邪啊! “大米你这是要气死娘啊!你给我过来,跟我去给你老姑道歉去!” “我不!”郭大米一把拉起赵春来的手,“我要当爹,要让春来当我媳妇!” 赵春来大胸脯挺得老高,得意的看着陈翠莲,“婶儿你看到了吧,不是我缠着大米哥,是他稀罕我,非要跟我结婚,还巴巴的送了辆自行车给我当彩礼,以后你见着我可别再破鞋长破鞋短的了,你大孙子可在我肚子里揣着呢!” 赵春来偏好穿衬衫,纯白的大红的碎花的,无一不是改成了收腰的款式,几颗塑料纽扣紧张的套在扣眼里,撑开的狭小缝隙里,白花花的一片若隐若现! 这年头的乡下女人,日子糙得跟爷们儿那真是没啥两样,洗衣裳做饭下地干活,即便是月子里都没有在家好好休养的特权,提好吃好喝的进补自然是没有,能吃上几个红糖水煮鸡蛋已经是最大的福气,更别护肤品啥的,了不起就是几分钱一个的蛤蜊油,能花一角八分钱买上一盒最便宜的红花牌雪花膏那都是阔绰的。 这样苦出来的女人,哪个不是又黑又糙,跟赵春来咋比! 大太阳底下,好些个大老爷们儿已经让晃花了眼,牛跃进更是两只眼睛瞪得直愣愣的,就差当场淌哈喇子下来! “大姨,我表弟媳妇说的也没错,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人也是你未来大孙子他娘,我看你也别拿乔了,好好让人两口子结婚过日子,往后有大孙子孝顺你多好!”尤物啊,这可真是个尤物啊,再看看他媳妇,年纪轻轻的,才刚生过娃胸前那俩袋袋已经空瘪瘪的了,摸上去就只剩下一张皮! “呸!”陈翠莲照着他面门就是狠狠一口唾沫,“你稀罕你领回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脑子里打的啥鬼主意,想让我们家当这冤大头,没门儿!” “婶儿你这是啥意思,不认账是不!”赵春来这眼泪怕也是经历了多位恩客,说来就来,“成,不用你们领我去找大队长,我自己去!郭大米强要了我,坏了我名声还让我有了娃,我没活路了,我也没啥好顾忌的了!” 刚才看咽唾沫的那几位这会儿全都开始倒吸凉气了! 亲娘哎,甭管他肚子里这娃到底是谁的,这他娘的可是赤果果的把人往死里坑啊,要是真让她去告了,郭大米妥妥的一个流氓罪跑不了,怕是还得蹲大狱嘞! 陈翠莲差点都让气笑了,“我说姓赵的,好歹你也算是个过来人了,就算这几天我们家人都不在,可也就这几天,大米到底碰没碰你咱们先抛开不说,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怀上,你他娘属母狗的吧!” “谁跟你说是这几天怀上的!”赵春来显然是有备而来,理直气壮的挺着肚子,“你们家一个个成天不是忙地理就是忙厂里,你们顾过他吗,一个月有半个月都是在我炕上过的夜,非要我掰着时间一天天给你算清楚吗!” 越往下听,陈翠莲在心里头就越是发凉! 大米在赵家过夜! 这咋可能,每天晚上她都是看着他回屋睡觉的,难不成夜里溜出去的! 自打大米一个人搬到红砖房里去住后,她还真就没注意过他每天早上到底是不是从自己屋里出来的。 陈翠莲心里实在没底的很,主要大米成天让赵春来迷得神魂颠倒她是知道的,万一那小女表子真忽悠着他干了啥…… 她不敢再想下去。 “行了,你吓唬我娘有意思吗,我哥哥每天晚上在没在家我们难道还不清楚,你要是真想上大队长那说道,尽管去,就算现在掰饬不清楚,等你肚子里的娃落了地,谁是孩子的爹自然就清楚了。”把庄呈昀撵回屋,季惟才重新出来,这么下作的事,她本能的不想污了他的耳朵。 别的时候不好说,就庄呈昀跟她回娘家的这段时间,她绝对敢打包票郭大米绝对没有偷溜出去过一回,因为几乎每天她都差不多天快亮才睡…… 以赵春来现在这副迫不及待想嫁入她们家的嘴脸,肯定是一发现就来了,不可能藏着掖着,她也没那么深的心思,而这段时间她们家正好大小事不断,即便是郭大米这么个没心没肺的都被折腾得够呛,哪有那心思。 她朝郭大米伸出手,“走哥哥,咱回家,回头让娘托媒婆给你找个标致的好媳妇……” “不要!我就要春来,我就要春来!不答应,我,我就去春来家住!”郭大米一巴掌打掉她的手,拉着赵春来进院,“媳妇住我家,住我家!” 为了喜当爹,即便是在自己从来言听计从的妹妹面前,他都不打算退让半分! 生个儿子傻也就算了,还招回来这么个玩意儿,陈翠莲真的死的心都有了,她一屁股瘫坐在院门口的石墩上。 宁可儿子打一辈子光棍,她都不愿意他跟这样下三滥的女人扯上关系,捡大伙儿玩剩下的破鞋,还是他大伯睡过的,让她过门,他们家这辈子都别想再抬起头做人! 早知道这样当时还不如随便选一个呢,哪怕品性再差再贪心,那也好过赵春来啊! “娘,你别急,事情总能解决的,咱应该相信哥哥,他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不然他早跟咱们说了,哥哥不能藏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赵春来肚子里到底有没有货,那都还是两说呢,她那人不老实的很,光靠嘴皮子说说的,不作数。”季惟弯腰把她扶起来,愣是用胳膊强行架着她,让她腰板挺得直直的。 输人不输阵,有闺女在,陈翠莲多多少少还是有了点底气。 第一百七十八章 嫂子 娘儿俩进院,赵春来已经跟个女主人似的盘到了红砖房的火炕上,这会儿正吆五喝六的指挥郭大米给她端茶送水整好吃的。 铺盖早让她忽悠去了赵家,炕上空荡荡的,堆满了水果罐头、大白兔奶糖、鸡蛋糕……全是季惟买回来给郭大米吃的,平时他自己都舍不得,这可倒好,全拿来孝敬便宜媳妇了! 看到郭家两口子进门,赵春来头也不抬,只一个劲往郭大米怀里摔,“听说得多吃鸡娃才能长得好,大米哥,你给我整两只鸡吃吃呗。” 鸡鸡鸡鸡鸡,又是鸡! 走在最后头的郭满仓闷闷出声,“这咋一天天的尽招一帮黄皮子回来!” “吃啥鸡!你给我下来,别以为忽悠我们家大米你就能当我们家媳妇了,我告诉你,没门儿!”陈翠莲上去就把人往地上拽,郭大米一个劲拦着,“不要打春来,不要打春来,娃疼!” “疼啥疼,你给我边儿去!”陈翠莲一看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得亏季惟拦得及时,“娘,你们先出去,我跟她谈谈。” 闺女能耐,郭家两口子对她是一百个放心,当下一左一右,架着郭大米出去。 季惟抱着胳膊靠在门口,顺带着用脚带上了门,“说吧,到底到底咋样才能离开我哥哥,条件你尽管开。” 赵春来嘚嘚瑟瑟的往后一仰,依着俩荞麦枕头靠着墙,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平坦的小腹,“小麦你说啥呢,我是真心实意想嫁给你哥的,啥条件不条件的,不管你开啥条件,我都不可能离开他的!” “别演了,我哥不在外面,我也不会把这事告诉他。” “我演啥,我肚子里怀了你哥的娃,我有啥好演的?”赵春来不气不恼,大口大口的吞着鸡蛋糕,“不管你们认不认我,以后我都会是你的嫂子,咱俩得好好相处,不然你哥会伤心的,他可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妹妹啊。” 他们家虽然从不缺吃喝,像鸡蛋糕这样的稀罕东西却也不是常常都能吃上,更别提像现在这样敞开肚子的吃,果然还是郭大米最适合做孩子他爹,家里条件好,人也够傻,她说啥就是啥,最好拿捏。 对付一个赵春来,季惟有一千一百种方法,她的本意是想破财消灾,这样最省事,不过既然有人不答应,她也不勉强,反正机会她已经给过了。 “她要住下,那就让她住下吧,等她肚子里的娃生出来再说。”季惟没事人一样地开门出来,一听她这话,郭大米就咧着嘴开始傻乐,“还是姑姑好,姑姑最好!” 陈翠莲完全闹不明白她到底卖的啥药。 不是说她去找赵春来谈吗,这咋没把人撵走,反而让人住下了,真要是住下了,以后大米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季惟给她地去一记心安的眼神,“不过哥哥不能住这儿,他跟赵春来毕竟没结婚,住一块会让人说闲话。” 她无比诚恳的看向郭大米,“哥,你说对吧,你也不希望她让人说闲话的,对不对?” 从一开始,季惟就没有对赵春来表现出太大的敌意,这会儿她甚至还帮着让她留下来,郭大米信她信的不得了,觉得她说的话比语录还靠谱! 他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对对,姑姑说的对,结婚,马上结婚。” “那可不行。”见便宜哥哥已经被欢喜冲昏了头脑,季惟继续忽悠他,“赵春来现在怀着呢,可不能结婚,你得等先等她把娃生了,现在结婚娃就长不大了,哥哥就当不成爹了。” 瞅瞅,到底是他的亲妹妹,就是比爹娘向着他! 郭大米乐得手舞足蹈,“听小麦的都听小麦的!” 季惟满意的笑笑,把他交给郭满仓,“爹你领哥哥上老姑家去吧,让老姑帮个忙先腾个地方让他住,多看着点。” “小麦那我俩呢?”眼瞅着郭家爷儿俩出去,牛跃进适时出声,“我跟你表嫂大老远上你们家来帮抢收,咋着你也得给我俩找个地方住吧。” 本来他就想住下,这会儿是更想住下了,能跟那样风骚的小娘们住在一个院子里,这瓜田里下的,光是想想他就忍不住想笑出声! 刚才在院子外面起争执的时候,季惟就注意到了进他看赵春来的眼神不对劲,眼下当下是欢迎的不得了,“表哥你就放心吧,忘了谁也不能把你和表嫂给忘了,只是我们家地方小,我一屋我爹娘一屋,只能委屈你在我哥那屋里挤挤了,你不会嫌弃吧?” 她的手指向红砖房,牛跃进的眼神二话不说也跟了过去。 他激动的搓着手,“不会不会,咋会嫌弃!” 他开心还来不及呢,本来以为住在一个院子里就已经是天大的美事,没想到还能住一个屋,睡一个炕,这大表妹可是个厚道人! 牛跃进都开始有些觉得不应该听他娘的上大姨家占便宜了,大表妹的厂子没了,家也让大米搬空了,煮熟的鸭子谁家都不可能让他飞了,那小娘们儿一看就是奔着钱财来的,指定不能再吐出来,大姨家现在连口吃饭的碗都没有,比他们家还落魄,还能占到啥便宜啊! 他有这种想法很正常,因为季惟就是故意想让他有这种想法。 闺女胸有成竹,陈翠莲心里也稳妥许多,虽然她不知道闺女到底想干啥。 自行车啥的就先留在赵家吧,锅碗瓢盆啥的也不用准备了,整个旧瓦罐里面煨点碴子粥,再切点老咸菜,一顿就能对付过去了,还省事省粮,大热天的有没有铺盖也没所谓,底下垫个草编席子,肚子上搭件衣裳不着凉就成。 这个碴子粥跟家里平时吃的可不一样,平时吃的就是苞米面掺苞米碴子,这回为了省口粮,陈翠莲特地掺了一半喂鸡的苞米芯子磨的碎颗粒,看着是没啥两样,吃起来却是天差地别,一喝到嘴里拉嗓子,根本没法往下咽! 早些年条件困难的时候,几乎家家户户都吃的这玩意儿,有些条件更差的,连苞米面和苞米碴子都不搁,光把那芯子磨得细碎,随便熬成一锅糊糊再撒点野菜就是一顿。 可那都是以前,现在家家户户日子都好过了,时不时的还能吃上点细粮,谁还吃这玩意儿! 赵春来嫌弃的把碗往跟前一推,“喂猪呢你这是,就算我不吃你大孙子也得吃吧!赶紧给我杀只鸡去!” 赵春来都忘了自己有多少年没吃过这玩意儿了,打从她长成了大姑娘,那些男人哪怕自己勒紧裤腰带过日子都愿意给她送好吃的,现在更是! 别看她跟郭有田办那档子事儿被逮个正着,可一点没影响她在男人心目当中的魅力,反而不少人比之前更稀罕她了,谁让他们吃的就是那套呢。 有了郭小麦这俩厂子后,大伙的日子比从前又翻了好几番,对她出手也更阔绰了,猪头蹄啥的她都拿来当零嘴吃,基本上每天都能吃上一个鸡蛋。 “说的是啊大姨,你们家这条件不至于吧。”牛跃进也跟着搁下了碗,“不就是大米把自行车和铺盖全拿去给他媳妇娘家了嘛,粮食又没丢,院子里的鸡也都好好的在跑,整点能进嘴的不行嘛。” “不爱吃就别吃!”听了闺女的话后,陈翠莲现在稳的不得了,任凭两人在耳边各种抱怨,她这儿就是端着碗纹丝不动。 她没好气的撇撇嘴,要不是闺女答应过她会把这俩都消消停停的弄走,她才不愿意做饭给他们吃呢,好好的粮食喂进了狗肚子,还不如拿到厂子喂猪,好歹还能多长几斤肉! 第一百七十九章 婚戒 见陈翠莲不搭理她,赵春来又去鼓动郭大米,“大米哥,你可是答应过我要给我杀鸡吃的,我现在怀着娃必须得好吃好喝的才行,不然你儿子可就长不大了。” 马上就要有媳妇有儿子,郭大米哪怕自己不吃不喝都甘愿,他乐呵呵端着碗,“鸡不能吃,娘说把鸡卖了给你当彩礼,没有彩礼你就不会嫁给我了。” 刚才还跟她掐得你死我活,恨不得活吃了她! 赵春来才不信陈翠莲会这么容易点头呢,里面肯定有啥猫腻! 不过反正已经住进来了,她也不怕,有郭大米这个傻子在,谁也不能把她撵出去! 郭小麦能耐吧,最后还不是灰溜溜的让她打发走了。 有了郭大米这个大靠山,赵春来可是心安的很。 不吃就不吃呗,屋里还有这么些个好吃的,吃完了就再让他鼓动郭小麦去买! 放下筷子,赵春来就回了屋。 她有郭大米的攒的那么些个好吃好喝的撑着,牛家两口子可没有,再不想吃也只能端起碗硬着头皮往嘴里灌,否则总不能饿着吧! 只是他有点纳闷,就大姨家这细皮嫩肉的女婿,听说还是首都来的,这玩意儿他能吃的进去? “表妹夫,你挺吃苦耐劳啊!” 庄呈昀抬起头冲他笑笑,没说话。 他这碗碴子粥,可是丈母娘单独为他做的,也就看着跟他们的一样,其实味道好着呢。 丈母娘还在里头搁了点白糖,底下还埋了俩切碎的鸡蛋,因为怕被看出来,全程他都没敢放下过碗。 就是苦了他们家小麦,他都看到她往碗里吐了好几次了,半碗粥吃了半天一点儿也没见少。 一顿饭吃得气氛各种诡异,等牛家两口子也下了桌,季惟赶紧搁下碗,拉起庄呈昀的手,“大队长那不是说有事找咱商量吗,走,现在过去瞧瞧。” 庄呈昀有点莫名其妙,但他还是配合道:“你不说我差点都忘了。” “爹你记得回头把哥送老姑家去。”叮嘱完郭满仓,季惟回屋拎了个沉甸甸的布袋子,拉着人就走。 等出了家门,她直接领着庄呈昀拐道去了荒地,“走,咱俩野餐去,就像在老黑山上那样!” 不是她不地道不喊上其他人,实在是便宜爹娘待在家里盯着那仨入侵者,郭大米那就更不敢了,以他那实诚的性格,准保把这事说给赵春来听,到时候那姓赵的再忽悠她这傻哥哥来找她要,还不够烦的呢! 到了傍晚,天色逐渐黑下来,空气也变得凉爽许多,荒地开阔,除了一些已经长得半人高的灌木和茅草,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遮挡,不时有阵阵晚风拂过,吹得人心旷神怡。 季惟找了个比较隐秘的地方,从布口袋里掏出一块床单大小的蓝格子布铺上,又把口袋里的东西一一往外掏。 比起上回,这回可算是有准备的仗。 瓜果蔬菜肉类一应俱全,全都清洗干净正带着微微的水珠,还有好几瓶橘子汽水。 照样还是分工合作,一个拾柴,一个生火做饭。 其他的事庄呈昀向来是帮不上忙的,不过在火堆旁看着那道忙前忙后的小身影这对他来说本身就是一种享受,跳跃的火苗映照得那娇俏的面庞更多了几分烟火气,连轮廓都不由得愈发柔和起来。 “小麦。”他有些意动,忍不住从背后抱住她,“你说咱俩要是永远这样在一块儿该多好,一辈子都不分开,我一分一秒都不愿意跟你分开。” 又来了。 季惟掰过他的脸,特认真的看着他,“我跟你说过的,咱俩永远不会分开,你要相信我。” 庄呈昀稀薄的安全感让她觉得无比心疼,每天活在这样的不安里,得多痛苦。 很早的时候,季惟经常能看到睡梦中他紧拧的眉头,前些日子明明好了许多,最近也不知道咋的了,又开始反复。 她紧紧扣住他的手,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两枚银光闪闪的戒指。 “这是我很早以前设计的,还以为这辈子都派不上用场,幸好等到你。” 她低头,轻轻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造型别致的铂金钻戒缓缓套上他那修长的手指。 “这是我曾经在书上看到的西式的说法,为彼此的无名指套上婚戒,就能把两个人的灵魂紧紧束缚在一起,永远不会分开。” 这对婚戒,其实是她第一次学画画时突发奇想的作品,只不过后来每年的技艺有所提升,她便每年都重画一次并进行小小的调整,到如今,已经是非常成熟的作品,所以就在刚才,她拿神笔把它们给画了出来。 用这对戒指来套牢彼此,给她心爱的男人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承诺。 都不用她再吩咐,庄呈昀已经主动拿起戒指学着她那样往她右手无名指上套。 两人热切的拥吻着对方,紧握的双手成一颗漂亮的心。 月光下,那对造型独特的铂金戒指闪烁着含蓄的光,像是在见证什么。 不知道是他们家小麦的话起了作用,还是这枚戒指将他深深打动,庄呈昀发现,只要他将自己的左手牢牢的贴合在自己的胸口,就会有种正在拥抱着自己心上人的感觉,冥冥之中好像给了他无穷的力量。 怕把戒指弄脏了,他当下从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手帕,让季惟帮他在上面系在上面。 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淘气。”庄呈昀忍俊不禁。 “你俩背着我在这儿干啥呢!”毛茸茸的大脑袋沾着满脑门的汗从两人的身后窜出,不悦的撅着嘴,看看季惟又看看庄呈昀。 这深更半夜的,差点没把人给吓着! 季惟一巴掌扇他后脑勺,“属狗的吧你,这儿都能让你找见,不在厂里盯着,跑这儿干啥!” “你还没回答我呢!”贺耀东固执的杵在两人中间,打算先从肉体再到精神,分批次完成横插一杠的任务。 “你说呢,我们俩晚饭都没吃好你说我们在这儿干啥呢。”季惟拿着个空饭盒在他眼前晃了晃,“可别说我没关照你,本来是打算回去的时候给你捎点儿的。” “凭啥!这么好玩的事儿凭啥落下我”吃有啥意思,打野食啥的才有意思,只不过以前他们都是从别人家里偷的鸡或者上地里掰的苞米摘的菜,跟姑姑这丰盛的实物可没得比。 贺耀东勤快的撸起袖管,“我来放着我来,野地里烤东西老子最拿手!” 都不用季惟再动手,他自己一个人就把活给包圆了,切、串、烤,连调料都搁得恰到好处。 “咋样!”他讨好的把第一串烤出来的东西塞到季惟手里。 当着他的面,季惟可不敢往庄呈昀嘴里塞,老老实实咬了一口,立马竖起大拇指,“可以啊,原来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嘛!” “那是。”贺耀东得意的昂着头,这才把另一串递给庄呈昀,“看在我姑姑的份上,免费给你当一回劳工。” 庄呈昀傲娇的擎擎左手,不接。 贺耀东看到上面打的蝴蝶结,还以为他不小心伤了手,总算给了个好脸,正准备把烤串送到他嘴边,却见下一秒他已经凑过去吃季惟的。 “还是我们家小麦烤的好吃。” “……”这回连季惟也想说:你怕是味觉有问题! 就是的,拍马屁也用不着这样吧! 贺耀东面露嫌弃,“我姑姑做的东西好不好吃你心里没数吗?” 在小院住的那几天,差点没给他吃得原地去世! 季惟一脚踹过去:那你以后别吃 第一百八十章 得尽快怀上 一顿饱餐过后,夜色也越来越深。 不愿意跟那仨瘟神打照面,回家后季惟连灯都没点,摸黑把装得满满当当的饭盒塞给陈翠莲。 在医院里顿顿吃的鸡汤细粮,到家就给整回了解放前,一点过渡都不给,郭满仓刚做梦都在惦记着那油汪汪的大鸡腿,几大块烤肉囫囵往嘴里塞,满足了。 外面那仨,爱啥时候走啥时候走,平时家里可吃不到这些! 忙活一天,到了就吃了一碗稀薄的汤水,还多半掺的都是苞米芯子,漫漫长夜下来,牛跃进早饿的前胸贴后背,天没亮他就琢磨起郭家院子里那几只鸡的主意。 郭大米要拿它们换彩礼,跟他可没关系,还不如饱餐一顿来的实惠! 陈翠莲抢先一步,早把几只鸡全抱去了郭淑芬家暂养,还表示这几天下的鸡蛋全都归郭淑芬,美得她只巴不得郭大米在自己家多住几天,要知道老二家这几只母鸡每只都能一天下俩蛋,每天白捡十几个蛋,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大美事! 找一圈没找见鸡的影子,牛跃进又跑屋里去找陈翠莲,“大姨,咱家的鸡呢,这咋一晚上起来全都没影了!” “那是我的鸡,跟你有啥关系!”陈翠莲没好气的生火做饭,一看到这几个上家里蹭吃蹭喝的黄皮子,她就给不了好脸,气呼呼的往锅里又多添了一碗苞米芯子碎,把苞米碴子彻底替换了下来,还多加了一瓢水。 每天这么吃,看他们能熬到啥时候去! 吃过早饭,季惟上柴房拿了几把锄头出来,“表哥你不是要帮我们家下地干活吗,走吧。” 满肚子水,还得干活,牛跃进意见大的很,“我是来帮忙抢收的,现在不是还没到时候吗,地里就那么点活你自己去干就得了!” “也行。”他不去,季惟转而盯上了赵美云,“那就表嫂陪我一块去呗,活也不多,就除个草摘个菜啥的咱还能一块唠唠嗑。” 换做平时,牛跃进指定不答应,可是眼下红砖房里还躺着个风情的小娘们儿呢,昨晚上就挨着他媳妇跟他睡一个炕,实在让他想得慌! 这要是媳妇不在,那炕上不就只剩下他俩…… 不等赵美云回答,牛跃进忙道:“孩子他娘你就跟大表妹一块去吧,表妹一大姑娘家家的肯定啥也不懂,你多教教她咋干活。” 要说这赵美云也是个死心眼的,自家男人的嘴脸都这么明显了,她居然也能老老实实的点头。 等郭家一大家子人领着赵美云下了地,偌大的院子里就只剩下牛跃进和赵春来。 那赵春来是个啥样的人精,只要眼睛那么一瞟,她就知道这男人肚子里打的是啥鬼主意了。 如果说没进郭家的门,她或许还能花点心思逗他玩玩儿,现在这郭家儿媳的身份眼瞅着就要到手,她会为了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男人,放弃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 做梦呢吧!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们两口子上郭家是来打秋风来的,这不等于往她碗里刨食儿! 赵春来连个好脸都没给他,穿上鞋也要出去。 牛跃进挡住她去路,讨好的笑着,“表弟媳妇,这大热天的你不跟家里躺着干啥去啊,你现在可是怀着娃的,可不能到处瞎跑,累着可咋整!” “跟你有关系?我爱上哪上哪!” “话可不能这么说表弟媳妇,我表弟不在家,可不就得我这个当表哥的来照看你……” “呸!”牛跃进刚想上前扶她,赵春来狠狠往他脸上唾了一口唾沫,“凭你也配!” 要说这长得好的小娘们吧,连口水都是香的! 牛跃进嘿嘿的笑着,竟没舍得擦! 眼瞅着赵春来一步三扭的出了院,他想了想,悄摸跟了上去。 瞅大姨他们昨天那意思,小娘们肚里的娃怕不是他表弟的,要是能让他逮着她跟哪个野男人私会,说不定就能逼着她跟他好,再不济,让她们家把彩礼退回来! 那辆白山牌的二八大杠,可不就是他的了! 牛跃进自以为精明,谁知道赵春来却哪儿也没去,只回趴在郭淑芬家院墙外喊郭大米的名字。 郭大米小心翼翼的从墙内往外探出颗脑袋,“春来,咱俩这几天可不能见面,老姑说结婚前见面,不好。” 经过杨春根和郭淑芬彻夜的洗脑,郭大米现在终于知道他们全家不是反对他娶春来当媳妇,不然咋可能让春来进门呢,完全是因为两口子结婚前见面不吉利。 啥叫不吉利郭大米不懂,反正就是不好的意思吧,反正就是暂时不能跟春来见面,所以他打算连饭都不回家吃了。 赵春来前前后后在太阳底下晒了有大半个钟头,也没能把人从院子里骗出来,气得她差点没把杨家门拍碎! 季惟猜的没错,她肚子里就是没有娃,天天跟各种男人搅合到一块儿,为了防止怀上娃,她费老大劲才弄来暗女昌们用的避子汤配方,自己买了草药隔三差五的熬着喝,压根不可能有娃。 现在好不容易等到郭家人都不在才忽悠到郭大米,她可不想白白错过这个机会,必须得尽快怀上他的娃,免得几个月后显怀的时候穿帮。 可是现在连郭大米的面都见不着,上哪儿去怀娃去,她总不能自己一个人生吧! 赵春来愤愤往回走。 前面进院,后脚牛跃进也跟了进去。 一想到他是郭大米的亲表哥,赵春来当下眼珠子一转,冲他露出甜死人不偿命的巧笑,“表哥,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要不你帮我个忙呗,帮我去把大米喊来,就说郭小麦找他,但是别惊动杨家人,知道不?” 刚还看他一脸嫌弃,用得着他就对他放电,小娘们儿果然不是啥安分的主儿,这回轮到牛跃进拿乔,他丝毫不避讳的握住赵春来的手,贪恋的拿他那鞋拔子脸去蹭,“她表弟媳妇啊,帮你是没啥问题,可是这大太阳的表哥我帮你跑腿,我有啥好处啊?” 跑个腿就想占她便宜,其他人可都得好吃好喝的来哄着她的! 等她正经跟郭大米结了婚当了家,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两口子撵出去,郭家的东西,都是她的,别人谁也不能沾! 赵春来强压下内心的不耐,“到时候都听表哥的。” 小媚眼一抛,牛跃进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没等到进杨家的院,杨春根主动开门出来招呼他,“他娘家表哥来了,快快快,快请进,早上吃了没,要不在我们家再吃点儿,早上刚有人给我送来个大猪头,卤上就能吃,再来二两白酒咋样,我这可是从县城里买的高档瓶装酒,一般人来我还舍不得喝呢!” 除了季惟,谁能没事往他们家送猪头,别看猪头全是骨头,搁食品站里那也得四毛钱一斤,还得要三斤公社任务奖励的专用粮票,要不是贺耀东昨儿晚上去屠户家打过招呼,一般人还买不上呢! 昨儿开始肚里就没咋进过食,在家攒的那点有限的油水早消化干净了,这会儿一听说有猪头吃还有酒,牛跃进哪还走得动道,啥表弟媳妇表弟的全都丢到九霄云外,身上的红背心一扯,搭在肩头激动的进屋。 知道郭淑芬抠搜,季惟连油盐酱醋都帮她准备好了,十来斤的大猪头早清洗干净,放卤水里那么一滚,香飘四溢! 都不用切,牛跃进直接抓起猪耳朵就啃,就着上好的烈性白酒,三两下就给他放倒在炕。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一大耳刮子 “……”杨春根看在炕上睡的跟死猪似的汉子,有些无语。 小侄女光让他把人灌醉,可没让他把人放倒啊! 没想到长得这么高高壮壮一人酒量连他这半大老头子还不如,喝过头了,这可咋整…… 这事儿他一个人搞不定了。 杨春根只能又去地里找季惟。 按照季惟原来的打算,这牛跃进喝多了肯定得去找赵春来,两人住一个屋又有便利,不管是半推半就还是霸王硬上弓,只能两人挨一块儿了,她就能领着去捉个现场! 到时候再想打发他们那就是轻而易举的事,顺便还能把郭大米摘出来,这也是眼下最便利的法子,谁曾想失算了。 “先不管他了吧,姑父我跟你说个正经事。” 回来这两天,先是牛跃进后是赵春来,一刻不得消停,她都还没机会找杨春根说说山杏的事,上午去了一趟他们家倒是有机会,可惜郭淑芬一直在边上忙前忙后,她不是很好开口。 小侄女找他,多半是为了他们家山杏,杨春根猜也猜到了,叹了口气,随便找了块凸起的石头坐下,“你老姑那人拧巴,结婚这么多年从来也没听过我半句话,我瞅她那意思山杏这门婚事就算是定下来,男方上门下聘啥的怕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到时候她肯定得找你。” 老话说怕啥来啥,两人刚说着呢,郭淑芬找来了。 不过不是为别的,纯粹奔着杨山杏的那点工资,毕竟明天一号了嘛。 工厂换了老板,现在里外全是贺耀东说了算,这可是社长家的混不吝小子,那暴脾气跟蛮牛似的,郭淑芬不敢去找他,这不只能来找季惟来了。 “眼瞅着山杏就要结婚了,家里需要置办的东西海了去了,老姑家的条件你是知道的,拿山杏这工资钱也是为了让她的嫁妆看起来风光些,免得叫她婆家看轻了。” 看到自家这钻钱眼里的媳妇,杨春根叹气叹得更重了。 但凡他在家有那么一点话语权,闺女也不至于要嫁给这么个玩意儿,更不会离家出走,去了县城这么久连个音信都没有。 “老姑,厂里现在不归我管了,工资也不是我发,你得去找东子。”果然这更改了所有人就是方便,以前这事季惟还得各种找借口,现在压根不需要。 郭淑芬有些不放心,“去找他就能给我吗,要不你还是跟我一块儿去吧,我瞅见他怵得慌。” “闺女挣那么俩钱不容易,你让她自己攒点私房钱不行吗!” “边儿去!老娘们儿说话有你啥事!”杨春根刚开口,就被郭淑芬一通训斥,“天天的就知道惯着她,要不是你,山杏这丫头的脾气能成那样!换做以前,大点声说话她都不敢,现在可倒好,都敢背着我处对象了,我告诉你姓杨的,你最好求老天爷保佑山杏这婚事顺顺当当,否则咱家这日子也别过了!” 季惟就想不明白了。 就为了那么也其貌不扬的厨子,至于嘛…… “老姑,其实我觉得山杏可以找到更好的。”按说她不该管别人家事,可她实在有些憋不住。 季惟说的这点郭淑芬倒是十分认同的,山杏模样好,做事勤快人也贤惠老实,可嫁过去是一回事,能让婆家每个月都帮补娘家那是另一回事,人愿意出彩礼不代表愿意多出那份补贴,挑来拣去,也就这姓孙的合适。 油盐不进,劝了也白劝。 季惟想了想,还是决定等会儿上大队去借个电话,不管咋说也得通知到山杏,让她心里有个准备。 铁匠铺子那电话没人接。 按说这个点郭老头一般都会在办公室,就算他不在,狗剩和孬娃也一定会帮着接听电话。 打了好几次都不行,季惟干脆又去找了趟贺耀东,让他明天上县城发工资的时候通知一声杨山杏。 谁知半夜的时候小常急急忙忙跑来敲门,“花瓶,杨山杏出事了。” 季惟心下一惊,连鞋都没来及穿,跳下炕就往外跑! 庄呈昀眼疾手快,没等她开门就把她给打横抱了回去,“你就这么跑出去,脚还要不要了。” 屋里的铺面铺的是土砖,起码还不拉脚,院子里可是实打实的沙石泥土,就他们家小麦这细皮嫩肉的,非得血肉模糊了不可。 他随手把季惟搁到写字台上坐着,拿来干净的毛巾给她擦了脚,又给套上鞋,“遇事别着急,总是能解决的。” 小两口还没出去,陈翠莲先起来给开了门,“咋了,山杏咋了?” “具体我真不知道,刚刘群英挂了个电话来,笨嘴拙舌的说也说不清楚,就一个劲在那哭,好像是啥姓孙的找她们家去了,反正就在那闹,她们现在刚从医院回来。”大晚上的被人喊醒,小常的脸色也不太好,但更多的是担心。 刘群英的父母不在家,现在就俩姑娘看门,哪敌得过一大老爷们儿,也不知道伤到哪儿了。 一听说去了医院,季惟更急了! “我得去看看。”她回屋换了衣裳,摸摸庄呈昀的脸,“你在家好好睡觉,我先去一趟县城,要是没啥事天亮前就回来了。” 大晚上的出门,县城离得又远,庄呈昀哪会放心,也迅速换下睡衣,“我跟你一块儿去。” 红砖房里房门虚掩,很明显里面有人在偷听。 季惟不放心的叮嘱陈翠莲,“娘你一定要看好哥哥,千万别让赵春来接近。” 陈翠莲连连点头,把三人送出门。 大队长家的马车让人借去了还没换回来,眼下去要来来不及,三人只能一人一辆自行车往县城蹬…… 说来也巧,刘群英的父母居然也是红星皮鞋厂的职工,她们家就在红星皮鞋厂的厂内职工宿舍楼里,半旧不新的几排二层矮楼。 传达室保卫认得季惟,又听说她是来找刘群英的,丝毫没有因为清梦被扰而甩脸子,反而特热情的在前面带路。 “你们是不知道啊,下午事情可是闹大发了!连我们厂长都惊动了!也不知道刘家闺女跟我们厂食堂大厨他们家那小子到底有啥过节,门都让人踹烂了,其中有个姑娘还让扇了一大耳刮子!” 季惟心跳得更快了,眉头拧得快打结,“你们厂的大厨姓刘?” “嗯呢!” 早听说孙家一家三口都是厨子,可她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儿,真他娘点儿背不能怨社会,亏她还叫杨山杏呆在刘家别到处乱跑,这不是给人来个瓮中捉鳖的机会吗! 这回山杏可真让她给坑惨了。 她三步并两步的一路小跑过去。 就像保卫说的,刘家的门已经让踹烂,俩姑娘又从医院刚回来,怕是还没来得及修,正虚掩着,昏黄的灯光从里面漏出,还有些许压抑的哭声。 季惟听得又是心上一紧,正欲推门进去,小常已经抢先一步! 屋里凌乱的情况说明保卫说话并没有夸张,刘家能摔的东西都让摔烂了,锅碗瓢盆自是不提,桌椅板凳横七竖八,连铺盖上都让泼了墨,到处一片狼藉! 看到季惟,俩姑娘哭着就往她怀里扑,反倒是走在最前面的小常摊着双手有些不知所措,最后又默默的收了回来。 “姑姑!那姓孙的太过分了,实在太过分了!”一说起孙建强这个人,刘群英就恨得牙根直痒痒,“砸了我们家也就算了,他居然还打山杏,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山杏不要脸,骂她,骂她……反正气死我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抉择 能让刘群英说不出口的,肯定不是啥好话。 就孙建强那德行,季惟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不会嘴下留情,当时当着她的面他就没说过啥好听的话! 她掰过杨山杏的脸小心检查,原本秀气的左侧已经完全红肿发胀,一看就知道下了狠劲儿,“去医院医生咋说,有没有检查耳朵?” 打耳光最容易伤到的就是耳鼓膜,尤其是对方下狠手的情况下。 刘群英摇头,“好像没有,医生只开了点擦的药水就让我们回来了。” “这哪成,得重新再去做个检查。”季惟叮嘱小常和刘群英留下来收拾刘家这个烂摊子,自己和庄呈昀领着杨山杏又去了趟医院。 夜已深,医院里该下班的早就下班了,只留下零星的值班医生和护士。 好在身边的人连续住院,医生护士大多都认识她,也知道她是孔院长特别关照过的人,立马领着杨山杏重新做了个详细检查。 诊疗室门一关,她扭脸就往住院区走。 医院小,所谓的住院区跟各个诊室其实都在一层楼,只不过一个在大厅左侧一个在大厅的右侧。 大病房里静悄悄的,没有窗帘,外面的月光从窗玻璃透进来的时候显得有些阴森,尤其是看到这一张张床上躺着纹丝不动的人。 “徐柱子。”季惟没敢走近,只在门口轻声喊。 徐老婆子伤的是脑袋,医生说得一直看着,尤其是她睡觉的时候,就怕她睡梦中病情有变,再也醒不过来,所以徐柱子一直没敢睡熟,基本就是靠着打会儿盹,这会儿季惟一喊他,他立马就清醒过来了。 “咋了?”两口子大晚上上医院来找他,他也觉得有些诧异。 “山杏让人给揍,你跟我去看看她?” 听到这话的时候,季惟注意到徐柱子的神情中明显闪过一丝担忧,紧握的拳头上青筋暴起,但是很快就又平息了下去。 他黯然的垂下眸,“还是不了吧,麻烦你了。” “你是不是有啥顾虑,还是说因为你奶的事你恨山杏?”事情闹成这样,季惟干脆敞开了问。 她不是徐柱子,没法对他的经历感同身受,但是作为杨山杏的表妹和朋友,或者说作为一个女性,她觉得徐柱子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恋爱对象,他负担太重,即便他很有可能是不想拖累山杏,但也恰恰能说明他的可以同甘但是不能共苦,他不需要那么一个人跟他风雨同舟,他可能更希望自己一个人默默咬牙坚持。 徐柱子没有回答,他的沉默,让季惟觉得有点难受。 杨山杏为了这份萌动的初心,真的有付出很多。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庄呈昀及时扶住她的肩膀,“你要想好,人生没有重来,错过的话也许就是一辈子。” 徐柱子依旧没有出声,倒是季惟,她像是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似的去向看他,两只漂亮的眼睛里,满满都是雀跃的光。 开始到现在,庄呈昀一直那么努力的在靠近她,是因为害怕错过吗。 遇到这样一个男人,她又是何其的幸运。 其实庄呈昀的心理负担,又能比徐柱子轻到哪儿去,他一直觉得他的父母是因为他才意外去世,他一度将自己流放将自己牢牢的封闭在充满负罪感的牢笼里,可是在遇到她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抓住了她的手。 “如果你想好了,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庄呈昀向来话少,要到徐柱子的答案后,并不再多做久留。 或许在他的意识里,人永远都有自主选择的权利,不管这在外人看来是正确还是错误的,徐柱子既然选择了放弃,他没有理由再让他继续坚持下去。 走廊的另一头,杨山杏单薄的身影立在微弱的灯光中。 其实就在他们刚才说话的时候,她已经从检查室里出来了,但是她不想上前打扰,不管柱子哥做啥决定,她都支持他。 “走吧小麦。”杨山杏揉揉耳朵,“医生说我没事。” “那就好。”季惟总算松了口气,耳朵的损伤不可逆,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医术不发达的年代,如果山杏因为他娘一个错误的决定而留下一辈子的残疾,那真是太惨了。 皮鞋厂职工宿舍楼那,小常才刚刚把刘家的房门修补好。 别看孙建强个头不大力气却不小,挺厚实的一扇木门论是让他从中间踹了一个大洞,门锁也踹掉了半截,大晚上的也没地方找材料,小常干脆他们家的板凳给拆了拿钉子先封到了门上,又把门锁上的钉子重新敲了回去,刘群英也没闲着,将被摔碎的锅碗瓢盆一次性全都清理了出去,又把染了墨迹的铺盖卷,浸泡到了水里。 她很想说他爹娘回来准得收拾她,可是山杏都伤成了那样,在这节骨眼上这种话她实在说不出口。 季惟再回来,先塞给了她一叠票证和钱。 “那姓孙的呢,后来他上哪儿去了,我听说这事儿惊动了你们厂长,有没有人出面管管呢?”眼下对于她来说,谁来赔偿这些东西一点都不重要,他孙建强把山杏打成那样,这可不是赔点钱就能解决得了的事儿! 刘群英看看杨山杏,委屈巴巴的瘪着嘴,“厂长听说是小两口的事儿,劝了两句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我不知道咋办,就领着山杏去找了郭主任,还是郭主任领着我俩去的医院,后来郭主任把我俩送回来就走了,说是要去找那姓孙的,他们家住的可不近,在我们厂的另一个宿舍楼院里,厂里的干部才住那儿。” 怪不得下午打电话一直没人接。 别的季惟不担心,她就担心孙郭老头会吃亏,咋说他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别到时候再让孙建强给伤着。 “我还是先去铁匠铺子看看吧。”叫庄呈昀跟着鞍前马后的跑,她实在有点过意不去,便把三人一块儿交代给小常,让他先领着他们去小院。 下意识的,季惟是想叫小常去报案的。 那是考虑到这个年代女性的名声比性命还要重要,到底她还是没这么干。 这是郭淑芬自己千挑万选的麻烦,她就得负责! 到了铁匠铺子,她又往大队挂了个电话,通知郭淑芬和杨春更赶紧来一趟县城,不管咋样,这婚是肯定不能结了,妥妥的家暴倾向,让山杏嫁给这种人,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紧挨着大队办的那户人家也是遭罪,一晚上跑去大队长家报了两回信儿,这一个又一个的电话,也不知道出啥大事儿了! “现在你满意了吧!”结婚这么多年,杨春根还是第一次敢吼郭淑芬,“家里是吃不上饭了,还是日子过不下去了,你非要把闺女卖给那样不三不四的人家!好好的一个闺女,认识让人揍成那样,她可是你亲生的!” 郭淑芬憋屈得慌,坐在自行车后头不停的絮叨,“我又不是天桥底下算命的,我哪知道他会揍人,你说山杏也是,都快结婚的人了还到处瞎跑个啥,建强那孩子怕是误会了,不然他也不能那样!” 郭淑芬就是想不明白,在他面前一直老实巴交毕恭毕敬的女婿,咋就会揍人呢,这其中怕不是有啥误会吧! 杨春根可让她给气惨了,跳下自行车,狠狠往地上一抛,“好好好,你领着你的好女婿过去,我自己上县城去找我闺女去!” 新买的自行车啊,可是把郭淑芬给心疼坏了! 她自己都没咋舍得骑呢! 第一百八十三章 奋发图强考大学 郭老头不在铁匠铺子里,季惟怕他真跟孙建强干仗,上联防队找了也没有,后来还是刘群英领着他去了孙建强家才找到的。 孙家父母和孙家好些个亲戚都在,得亏郭老头跟余厂长认识才没吃亏。 季惟毕竟不是杨山杏的父母,也不是她的长辈,婚事的事儿她做不了主更说不上话,但是孙建强打了杨山杏,还把刘群英他们家砸成那样,这事儿她就得管! 孙建强蛮不在乎的抱着胳膊坐在他们家屋里,“你别跟我在这儿人五人六的,我们两口子干仗要你多管啥闲事!你敢说山杏来县城跟你没关系?你自己不正经也就算了,还把她也给带坏,你咋那么缺德呢!” “好好说话,没你这么上来就污蔑人的,郭老板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这话说的连余厂长都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声呵斥! 再咋说季惟都是他们皮鞋厂的客户,帮他们皮鞋厂解决了多年的大困扰,小姑娘做事有魄力又稳当,他一直很看好。 季惟本来就不待见孙建强,知道他今天干的事儿后更是对他有种生理上的厌恶,并且毫不掩饰的表现在脸上,他像看垃圾一样的看着他,“别动不动就两口子两口子的,我们家山杏可没跟你结婚,连处对象都算不上,你自作多情也就算了,凭啥还要去打人!” 孙建强让她盯的极度不适,“你少这样看着我!我揍谁跟你有啥关系!他们家可是收了我们家的见面礼的,咋就不是对象了!有本事当时别收啊,收了就得认!当我孙家的媳妇,还在外面捻三搞四,你们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季惟真的很想说,即便是你媳妇,你就能这样打她了? 但是她突然意识到在这个年代的人观点里,这种做法似乎没有一点问题。 夏虫不可语冰,她干脆道:“我已经通知我老姑和老姑父,关于婚事等他们俩来了,自然会跟你们沟通,或许等你们沟通好了,咱们再解决你揍人和砸别人家的事也行。” 仗着郭淑芬对孙建强这个准女婿的满意,孙家人有恃无恐。 没有自行车,杨春根到县城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他也顾不得歇息,一路打听着去了孙家,进门第一句话,“这亲不说了!” 既然不报联防队,打人无非就是赔礼道歉。 但是杨山杏执拗地既不接受道歉,也不接受赔礼,只是临走的时候狠狠扇了孙建强一大嘴巴子! 听说听说她把原本能拿到手的赔偿全都推了,还得把孙家给的见面礼给退回去,郭淑芬可是气了个够呛! “我说你缺心眼是不,你这跟让人退婚了有啥区别!白白让人坏了名声还挨了一大嘴巴子,以后谁还敢要你!” “不要就不要!”都是因为她娘和这个姓孙的,她和柱子哥才闹成今天这样,杨山杏一秒钟也不想在这个家里呆,多收拾了几件衣裳,就又回了县城。 隔天贺耀东从县城给季惟捎来杨山杏的口信儿,她要考大学! 自打前年恢复高考,多少人为了改变命运踏上了这条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路,季惟从来不主动劝人去参加高考,但是在她看来,这真的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她从来不以为学历有啥重要的,天才都不是科班,但不是科班,在将来的社会,连龙套都跑不了。 只要杨山杏考上大学,就能离开这个偏僻的农村,远离她这个吸血蚂蝗似的娘,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 知道这个姑娘要强,季惟决定不给她任何经济上的直接补助,而是让贺耀东把她的工资多番了一倍。 “我觉得你也需要去考大学。”一直盘在炕上对着棋盘发呆的庄呈昀突然道。 “说话不腰疼呢!”跟他说话,贺耀东就来气,“能考上我难道不会去考吗,谁不知道娘亲是个女人,说的好像你都能耐似的,你咋不考一个我瞅瞅。” 成天逮着副黑白子摆弄,肚里有点墨水就卖弄,他就不信他这样的也上过大学! 季惟实在没脸看,推着贺耀东往外走,“行了,你就别打自己的脸。” 不管庄呈昀是啥学历,就他那水平,别说区区一个大学生,给他整个博士后那都绰绰有余,人家可是过目不忘的,学啥不跟玩儿似的。 贺耀东又嚷嚷,“姑姑你偏心。” 庄呈昀托着下巴看向他,“我倒是很想陪你,但是我不需要。” 再说他也没法考,他的名字只要一报上去,首都那边就该乱套了。 季惟当然知道是咋回事,只能哄着贺耀东,“他不跟你一块儿考,我跟你一块考总行吧,说不定咱们还能当同班同学呢。” 不管咋说,只要贺耀东愿意去考大学那就是好事,没有人会嫌自己学到的知识多,没穿过来前她是艺术生,文化课差的一塌糊涂,不然也不至于来份合同都得庄呈昀帮着起草,所以去陪个跑也没啥不好,万一真让她考上了,也说明她是长进了。 “真的!姑姑你可真是对我太好了!我这就去县城买书,咱俩考一样的大学,将来咱俩一块儿去学校,把这姓庄的一个人留下!”贺耀东喜不自胜,要不是庄呈昀虎视眈眈的盘在这儿,他真想抱着他姑姑原地转圈圈! 庄呈昀不急不缓,“等你能考上再说吧。” 季惟丝毫不怀疑贺耀东今天的进步完全都是被庄呈昀一点点给气出来的。 这孩子让他这么一刺激,午饭也不吃了,蹬上自行车就往县城跑,愣是从新华书店里淘回来几本《数理化自学丛书》。 这可是恢复高考初,帮无数人圆了大学梦的神书,一套得要小二十,有十七本,钱倒是次要,有了季惟这个印钞机,眼下他们这帮人谁也不差钱,主要还是难弄,新华书店里虽然时不时有上,却不会成套卖,基本上的排到哪本算哪本,许多人兜里有限或凑不齐,就到处淘旧的相互借着抄。 连收购站都翻遍了,贺耀东才找到这么几本,他后悔得不行,“早知道我就不把书拿去烧火了。” 当时为了让他考大学,他姐他姑不知道费了多大劲,把市面上最好的学习资料都给他凑齐全了,只可惜被他全搬去了野地里烤苞米吃……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没事,这几本你先看着,回头再我托人去找找。”季惟拿过其中一本,默默记下了细节,又问贺耀东,“你知道都有哪几本不?” 贺耀东也是怕自己买漏了,专门让新华书店的店员给他列了一张清单。 季惟接过去扫了眼,代数、化学、物理各四部,平面几何三部,另外还有平面解析几何和三角。 她不确定自己画出来的到底对不对,或者只是封面没问题,内容不一样,但还是偷偷尝试了一把,等庄呈昀确认无误,才拿了两套去给贺耀东,让他抽空送一套给山杏。 闺女要考大学,最高兴的还属郭家两口子,这些天他们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当初闺女说要做生意,就整得风生水起,一直把门脸开去了省城,满公社那么些社员都跟着她过上了好日子,他们相信闺女的能力,他们家很快就要有一个大学生了,这可是全公社的独一份儿,在大部分目不识丁的社员眼里,比当个体户老板可牛气多了! 就是屋里那是仨蚂蟥,陈翠莲觉得应该尽快把他们弄走,这两天净忙活山杏的事了,白白让他们多占了她们家两天便宜! 第一百八十四章 捉迷藏 接连几天都睡在一个炕上,本就对赵春来想入非非的牛跃进更是愈发肆意起来,要不是媳妇领着娃睡在中间,他早八百年扑过去把那小娘们儿睡了。 以至于这些天季惟看到他的眼神里都透着股邪气! 喝酒这招太费劲,再说已经试过一次,季惟就不打算再试第二次。 她专门托人从县城捎了几块檀香皂回来,家里的女人一人一块。 黄鼠狼给鸡拜年,季惟突然间对她这么好,赵春来挺不踏实,“你又想干啥,有话你就直说。” “你可别误会,我这可不是为了你,你都要跟我哥结婚了,可不能再继续邋里邋遢的丢我们郭家的脸,住进我们家这么多天,我就没瞅见你洗过澡,你不嫌脏我还嫌脏呢!” 季惟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反感,赵春来反倒习惯不少,故作不耐的把檀香皂往怀里一揣,“又不是啥好东西,得瑟个啥!” 心里却是十分受用的。 这玩意儿要肥皂票还要工业券,生产队里的大老粗买不上也不会想到给她送这个,到她手里的基本都是些吃吃喝喝的东西。 她十分享受的把檀香皂搁在鼻尖嗅了嗅,味道好闻得她都舍不得挪开! 以前她也陆续用过那么几块,每次都香得那些个臭男人欲罢不能,只要拿这玩意儿洗过澡,想要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个点郭家人早下地干活去了,陈翠莲为了堤防她,每回出门准锁主屋的门,她根本没法进去生火烧水,而且郭家也没有她的衣裳和澡盆,赵春来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回趟自己家。 上回牛跃进去喊郭大米,结果把自己灌醉了,害得她没能把郭大米骗上炕,这回可不能再错过! 为了让牛跃进稳稳妥妥的给她把人喊来,她还主动在他脸上贴了一下,美得牛跃进从差点没能找到杨家的门。 远远的看到烟囱里升起来的袅袅白烟,季惟就知道事情稳妥了,早早的去把郭大米喊到了赵家附近的犄角旮旯里藏着。 “哥哥,咱们今天玩个捉迷藏的游戏,你可不能发出动静让人知道你在这哦,不然你就输了。”她哄着郭大米。 后者忙捂住嘴,一个劲摇头:不会不会,绝对不会! 他最喜欢玩游戏了,果然还是姑姑对他最好! 牛跃进找了一圈没找到过大米,只能又灰溜溜的往赵家走,说真的,他挺不想看到小娘们儿的白眼的,像刚才那样亲亲热热的多好,可惜郭大米那傻子也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他走着走着,突然一拍脑门! 缺心眼儿了不是,干啥非要去找郭大米! 那姓赵的小娘们找那傻子来,不就是为了办那档子事吗,傻子可以,难道他就不行吗! 论功夫,他可比那傻子强多了,回回折腾得他媳妇要死要活,这不结婚没俩月就怀上娃了! 牛跃进又嘿嘿的傻笑起来,仿佛那白花花的身体已经在眼前朝他招手,连脚下的步伐都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小麦,表哥,我看到表哥了!一起躲猫猫吗!”躲在暗处的郭大米眼看着他进了自己心上人的家,还觉得挺欢喜,但是一想到出动静被人发现就输了,立马又捂住自己的嘴。 此时屋里已经水深火热,为了方便郭大米进屋,赵春来专门给留了门,但是她没想到等她脱干净衣裳后进来的却是牛跃进! 她下意识的想往边上躲,却被牛跃进一把搂到怀里,臭烘烘的嘴巴不停的往她脸上拱,“表弟媳妇,你让表哥我想的好苦啊!” “你撒开,谁他娘的稀罕你想!”赵春来抬手就是一大嘴巴子,谁知道却被他搂得更紧,“小娘们儿够辣,哥哥喜欢,今天好好给哥伺候好,哥给你肚子里留个大胖小子,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他娘的肚子里根本就没货!”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他媳妇怀孕的时候可没这么轻松自在,每天都吐得昏天黑地的,再瞧瞧这姓赵的娘们,也就人前装模作样的反胃几下,一躺到屋里那可是风平浪静,完全不像是有娃的样子,他媳妇当时就偷摸跟他说了,准保是骗人的! 牛跃进要是再说别的,指定能再挨俩大嘴巴子,但是这话却让赵春来有了点想法。 勾搭郭大米那傻子又费时又费劲,打从郭家人去了县城住院起,她就一直在折腾这事,可从来也没成功过,那傻子压根儿就不懂这这事儿,说白了,拽了他裤子,他他娘的都硬不起来! 到现在他都以为钻到一个被窝里就能生娃! 倒不如在外面借个种,先怀上再说,反正这姓牛的跟陈翠莲是表亲,生出来的娃咋着也有几分她陈家人的模样,郭大米可不就有几分陈家人的模样吗,只不过他爹生得好,这才生得他也俊俏。 两人当下搂做一团,很快屋里就传出了类似于猫叫的动静…… “小麦!”郭大米欣喜若狂的去喊季惟,“表哥输了,表哥输了,你听!” 没等季惟起来,他已经从角落里钻出来,迫不及待的拽着她往赵家院里跑! 蹲麻了腿的季惟差点没让他给拽个狗吃屎! 两人还没来得及推门进去,赵美云突然扛着锄头背着娃迎面奔来,一锄头刨开赵家大门,“姓赵的小婊子!我早就瞅你不太对劲了,在大姨家炕上我一直忍着你,没想到你还敢把我男人偷到你屋里,老娘今天跟你拼了!” 屋里两人根本连衣裳都来不及穿,就让她给拖到了大庭广众之下! 偷人搞破鞋啥的,向来是乡下人茶余饭后最活跃的话题,尽管秋收在即,社员们还是咬咬牙,扔下锄头先跑来看好戏! 上回赵春来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破鞋,这回可都是郭大米没过门的媳妇了,还怀了他的娃,不免叫人更加好奇! 扯上了别人家的媳妇,话题明显刺激许多! 好些个早些时候跟赵春来有过一腿的男社员不免唏嘘,还以为她住到了郭家这就算是收心了,没想到变本加厉,早知道这样他们也去掺一脚了,上过的娘们儿不少,可没玩过怀着别人娃的女人,那家伙光是想想就有够让人兴奋的! 赵美云跟李带娣可不同,别看她年轻,脑袋瓜子却精明许多! 这种情况下,她半个字不说自家男人不好,只一个劲儿的骂赵春来勾搭,媳妇铺好了台阶给他下,牛跃进哪能不抓住机会,当下扯起脱到膝盖肘的老土布裤子,“对,就是这骚娘儿勾搭的我!她压根就没怀上大米的娃,是为了坑大米才故意那样说的,怕穿帮,她就勾搭了我,想叫我给她怀个娃!” 原本自己说过的话,牛跃进枪头一转,全给推到了赵春来头上。 两口子枪口一致对外,气得赵春来连话都说不利索,“你胡说,我没有,我没有!我肚子里有娃!” 有没有的,赵春来说了不算,牛跃进说了也不算,可两人光溜溜的身子,还让媳妇逮个正着儿,这不是妥妥的事实嘛。 社员们笑得一点都不含蓄,“要是真没娃也就算了,怀了大米的娃再去偷人,你这可就是通奸!” 这俩字一出来,赵春来当场吓得脸色煞白! “姑姑,春来和表哥在干啥,他俩咋一块儿洗澡呢,光溜溜的,丑。”郭大米看不明白,但他本能的觉得这不是件好的事,要不然干啥大伙儿都骂他们呢。 季惟突然想到啥似的,低声问他,“哥哥有没有跟赵春来这样光溜溜过?” 郭大米摇头,“春来说要光溜溜的跟我玩,我怕娘骂,我不敢。” 季惟总算是露出点会心的笑意来,“哥哥真乖,以后也要记得不能随便跟人这么玩,否则不光娘骂你,我也要骂你。” “哦,知道了。”郭大米老老实实点头。 第一百八十五章 催生 赵春来已经不是初犯,第一回队里留着她完全就是为了遮一遮这不可外扬的队丑,顺便还能膈应膈应郭有田,占了生产队这么多便宜却没有任何证据处置他,这件事一直都是梗在小队长和大队长心头的一根刺! 但这回不同,这回可是牵扯到其他公社的人,要是再不严肃处理,只怕不仅仅是他们生产队,就连整个大队都会成为远近闻名的大笑柄! 大队长丢不起这个人,当下吩咐小队长往牛家大队挂电话,让他们大队长过来一块儿处理。 要丢人,可不能光丢他一个的! 这种腌臜事,拉到大队办都嫌脏了地方,干脆直接在赵家院里处理。 既然是搞破鞋,当然得斗! 新账旧账一起算,几个恨毒了赵春来的老娘们儿从赵家找来把剪刀,照着赵春来半个头皮咔嚓咔嚓几下,就给剪成了斗破鞋时最严厉的惩罚:阴阳头! 人群一下子就沸腾了,像是开展了一个久违的娱乐盛宴,赵家那么高的院墙都挡不住他们激进的怒骂,满天唾沫星子乱飞,一直传出去老远,有更甚者拾起地上的石块往俩破鞋身上扔,连孩子都跟着有样学样。 按说现在不兴这样了,可连大队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还会去当这出头鸟,给队里的男女老少长长记性也好,免得下回还有人再敢犯同样的错误! “大队长!”季惟拉着郭大米的手往里挤,“赵春来知道我哥心思单纯好忽悠就恶意污蔑我哥,抢走我们家东西还赖在我们家这么久,现在终于能够证明我哥清白了,请大队长做主让我能把东西拿回去,也让我爹娘宽心!” 冲着庄呈昀的面子,大队长也得给季惟这个便利,更何况赵春来是真的讹了人家,当下让民兵把属于郭家的东西全都扛到院子里。 “大米哥!大米哥你救救我,这是他们陷害我的!你要相信我,千万不能听他们忽悠,他们要拆散咱俩,想要我的命啊!”这个时候的郭大米,俨然成了赵春来心目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以往社员们不待见她,最多是明里暗里的骂几句,再不济吐两口唾沫,这跟每天不用干活就能过上的好日子比起来实在不算啥,就连跟郭有田那回他们也没能把她咋着,她一直以为那样严苛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没想到这次却要斗她! 那帮恨不得吃她肉喝她血的挫娘们儿,一定会借这个机会把她生吞活剥的! 声音听着倒是像,可是一看到她从人群底下钻出来的狼狈模样,郭大米吓得连连往季惟身后躲,“你是谁!走开,你走开!” 阴阳头那么一剃,哪还有半分原先勾人的模样,脸又让扇肿了,咧开嘴哭的时候跟要吃人的妖怪似的! “表弟表妹,你们不认识她,总该认得我吧,这事不能赖我,是这娘们儿勾的我!你们赶紧给我弄回去啊!”牛跃进越看这娘们儿越来气,上去就给了她狠狠一脚,“都是你这骚狐狸害的我!” “表哥这事真不是我不帮你,大队里的事我也说不上话啊,等会儿你们生产队队长就来了,他指定能帮你,你再忍忍啊!”好不容易有机会摆脱这俩,季惟咋可能再往上凑,推上自行车就走,铺盖卷、锅碗瓢盆啥的也不要了,“哥哥咱回家!” 说真的就赵家人的卫生情况,除了天天洗澡的赵春来没一个干净的,让他们使了东西,她还真挺嫌弃。 她没所谓,陈翠莲可心疼坏了,非要去赵家要回来,“这床铺盖还是年前刚缝制的呢,尤其被子里用的都是上好的皮花,凭啥白白给她了!” 季惟故意恶心她,“赵家院里这会儿且闹着呢,你要是去了表哥指定赖上你,再说赵春来睡过的铺盖娘你真敢要吗,谁知道她在上面干了啥。” 换做以前,甭管她赵春来在上面干了啥,陈翠莲都会毅然决然的去抱回,褥子加棉被,这得十好几斤棉花呢,还不算被面! 可是现在在闺女的长期影响下,她的卫生意识也越来越强,一想到赵春来跟那些个男人的腌臜事,她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那也不能白给她,得叫她赔,上咱们家白吃白喝这么些天我还没跟她算呢!”家里倒是还有些棉花,想凑一床铺盖却是远远不够的,总不能天天就这么对付着睡吧,这天说凉快可就凉快起来了。 “成,那回头我去跟小队长说说,赔不赔的另说,咱得把帐先给她记上。”季惟把自己那屋的被子抱出来,“咱家不是还有好些布吗,娘你先车一个被面,从我这儿分一半去续上,天儿热用不着盖这么厚实, 过两天我跟阿昀一块儿去趟县城,我们家还有一床多余的被子,正好能拿来补上。” 那床被子还是上回庄呈昀发高烧的时候小常弄回来给他盖了的,后来搁柜子里头一直也没动过。 季惟说这话,视线本能的去寻找小院的主人。 “娘,阿昀呢,没跟你们一块儿回来吗?”地里本来也没啥活,装模作样干会儿也就完事了,便宜爹可都已经盘炕上嗑瓜子了,反倒是向来最积极回家的庄呈昀没了踪影。 “刚在地里的时候小常来找他。”说到这事陈翠莲想起来了,“我无意中听到那么一耳朵,好像是首都来的电话,还是个姓李的姑娘找他,小麦啊,你认识不?” 便宜娘这话问得小心翼翼,季惟当然知道她在担心啥,没事人一样的笑道:“认识,咋不认识,娘你就放心吧,说不定只是问候问候。” 她相信庄呈昀不会背着她有啥龃龉,可是她实在想不起来他还有啥李姓的亲戚。 庄家的情况她是了解的,总共就一家三口,远近的亲戚早在当年的战火中或死或失联,庄呈昀是老来子,父母有他的时候都已经年近四十,更不可能有啥异性姐妹。 难道是他的朋友? 可是啥朋友能重要到知道他的行踪,连傅老都是因为帮她才不得已而暴露之的,大老远的打这么一通电话来,绝对不可能真是为了问候吧…… 一想事情,季惟的注意力就全集中到那儿去了,以至于陈翠莲喊她好几声都没听见。 “魂不守舍的,该不是真有啥事吧?”闺女和女婿回来这么久,也没听他们提起过首都的事,陈翠莲很是不放心,“照我说你还是得抓紧点要个娃,你俩结婚时间也不短了,别看已经扯了证,这两口子过日子啊,只有正经有了娃那才算是真的家。” 得,操心完她的婚事又开始操心起她的肚子了。 季惟是真想跟她说实话,到现在他们俩都还没进一步发展呢,咋生娃啊,她总不能自体繁殖吧…… “娘,我还小呢,不打算那么早要娃。”这点倒是她的心里话,她自己也才刚满十八,事业也才刚起步,咋能就此投入生产大军当中去呢,而且她跟庄呈昀这种灵魂伴侣的状态她也没觉得有啥不好,庄呈昀想给她一个完美的婚礼,想对她负责,她当然得给他足够的时间,起码得让他的心结彻底打开吧。 平时娘儿俩说话,郭满仓从来不插嘴,这回却忍不住了,“你娘说的对,生娃这种事越早越好,女婿他们家那情况跟旁的不一样,有个娃就有了自己骨肉,那才是跟他一个姓的亲人,他才能踏实。” 第一百八十六章 撒谎 话糙理不糙。 季惟觉得便宜爹的想法还是比较实在的。 在这个世界上,庄呈昀除了她这个妻子和娘家人,已经没有任何亲人,如果给他生个孩子,会不会更让他有家的感觉,更有助于他的恢复? 但是很快,她又被自己的年龄给劝退。 太早生育,对女性的身体健康也没啥好处,她可以在庄呈昀身上再多花点心思,但是没必要走这样的简便方式,最近他不就变化很大吗。 庄呈昀这一通电话接得漫长,等他回来,午饭点早就过了。 陈翠莲舍不得女婿吃剩菜,执意要等他,季惟觉得没必要,只拣了几样他爱吃的给他留上。 但庄呈昀似乎没啥胃口,随便扒拉了两口就回屋了,一言不发,看上去有些反常。 两人确立关系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状态,季惟上一次见到还是在木材厂的时候,那个缺心眼的厂长差点认出他来。 她有些不放心,冲了一茶缸绿茶进去看他,“咋了你这是,出啥事了?” 庄呈昀已经盘到炕桌前,面前的棋局还是早上他们出门时的模样,一个子儿都未曾移动过,显然他的心思也不在这上边。 他微微敛着眸子,眉心积郁了些许疲态,“没事,刚小常找我来着,他要请几天假,我觉得我可能会有些不太习惯。” “只是这样?”很明显,庄呈昀没打算把电话的事告诉她。 本来也没多大的事,他不说自然也有他自己的考量,但不知道为啥,季惟这心里就是不舒服的很。 在一起这么久,庄呈昀还是第一次撒谎骗她,还是因为一个姑娘。 庄呈昀心虚似的也没抬头,只是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当然。” “那你休息会儿吧,以后没外人打扰,你可以安心在家下棋,我先去趟公社,家里的锅碗瓢盆全都得重新置办,总不能一直对付着吃饭。”如果她跟小常关系足够好,季惟真想去问问他到底出啥事了,但就他们俩相看两生厌的状态,不用想也知道,他半个标点符号都不可能告诉她。 所以还是算了吧,庄呈昀要是想说,早晚他也会说的。 怕太阳晒,出门前她又往脸上抹了层防晒。 这是在这个年代的百货商店买不到的遗憾,她跑了好几家都没有,所以只能画了一瓶装在已经用空了的雪花膏罐子里。 没等她把自行车推出去,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车马声,紧接着便开始砰砰的往死里砸门! “陈翠莲你个黑心肝的!我们家跃进不计前嫌好心好意来帮你抢收,你是咋对他的,让人把他抓起来,还要批斗他,你还是个人吗你!” 牛跃进跟赵春来搞破鞋,这是生产队的队员都亲眼看到的,陈翠莲理不歪心不慌,帮季惟把自行车推回墙角,“上梁不正下梁歪,儿子都要挨批斗了还有心思在这儿闹腾,小麦你晚点去公社,免得让她缠上,我倒要看看她能在这儿耗多久!” 这种蛮不讲理的人,她连吵都懒得跟她吵,反正这事有双方的大队长做主,用不着她来操这个心。 把门一关,兹当是一个人都没在。 隔壁胖婶在屋里听见,好心出来打圆场,“她三姨快别敲了,老二一家子刚从地里回来就上县城医院里去了,说是脑袋上的伤要复查啥的,屋里没人你敲也没用。” 两家人不但住的近,连分的田地都是紧挨着的,平时下地干活回来也都是前后脚进的门,胖婶哪会不知道郭家人在不在,郭家这会儿房门紧闭,明显是不想搭理, 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了! 陈梅兰顾不上骂陈翠莲了,矛头一转,直指胖婶,“他们家人在不在老娘难道不知道吗,要你站出来多哪门子嘴!饭吃饱了没事干就上牲口棚子找头老牛消磨消磨,少掺和别人家的闲事!” “娘你跟这种人废啥话,消停日子过够了是不,她连自己亲姐她都讹,别回头再赖我们家门口了!”胖婶家儿子把胖婶说了一顿,院门一关也不管事了。 陈翠莲扒门缝里听了一会儿,又回炕上继续盘着,本来她是想趁午休的时候车床被面的,眼下怕咔咔咔的动静大,缝纫机也不敢踩了,拿了针线慢慢的缝。 外面大太阳火辣辣的,反正晒的也不是他们,爱走不走! 就是觉得挺对不起胖婶,她们家最近是真没消停过,还连累人白白挨顿骂。 季惟不愿意回屋面对庄呈昀,干脆帮着她一块儿缝,娘儿俩一人一头,倒也费不了啥功夫。 眼瞅着半扇被面就要完工,外面又传来一男一女的声音,还挺得意,“娘,我俩把他们家地里那点麦子苞米全给刨了,狗娘养的不叫我哥好过,咱们就不能叫她好过!看他们接下来吃啥!” 季惟眉心猛跳! 一抬头就看到陈翠莲不小心把针戳她自己手指头上了! “我跟你们拼了!”这回说啥她也忍不了了! 庄稼把式在地里辛辛苦苦扒拉一年,为的就是能有个好收成,一家老小能吃上饱饭,眼瞧着就要秋收,这节骨眼上你把人地里的粮食刨了,这不是等于断人活路,要人生生去死吗! 隔壁胖婶可还记恨着刚才的事呢,也开门出来帮着一块儿吆喝,“这可真是不给咱老农民活路啊,刨人田地毁人庄稼,这是要把人往绝路上逼啊!” 在庄稼把式眼里,啥也没有口粮来得重要! 破鞋他们也不斗了,一大帮人全往郭家跑,凶神恶煞的把娘儿仨堵在那儿,“哪个狗娘养的刨了我们生产队的粮食!” 牛家兄妹俩理直气壮的插着腰,“我俩刨的咋地了!我刨我大姨家的地,轮得到你们来指手画脚,哪根葱啊你们!” “放你娘的狗屁!你大姨家的地!你是没种过地还是咋地,那是我们生产队的地,是集体的地!每年是要交公粮的!”小队长气得直骂娘! 地里的农作物就指着这几天再长一波势,没到时间就给刨了,空壳秕子多,水分也大,晒干过后起码能少一半产量,交得公粮没口粮交得口粮没公粮,这可是几百斤的亏空! “就是!”社员们也跟着帮腔,“小小年纪心肠这么歹毒,还大姨嘞,我看你们就是想饿死你大姨一家!” 眼瞅着就要引起公愤,陈梅兰护着一双子女,“孩子还小,他们知道个啥,他们不懂事,难道你们也不懂事吗,一大帮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兄妹俩干的这事确实不是她的意思,她只是想让他们去地里随便刨几锄头苞米杆子回来吓唬吓唬郭家,今天要是不让她们家老大全须全尾的离开她就把他们家粮食刨了,谁知道这俩小犊子把人地里的庄稼全刨干净了! 牛家这俩兄妹,一个十八一个十六,站起来比他娘都高出一大截了,搁别人家早都生娃的年纪,就这还小? “你都不怕笑话,我们怕啥笑话,脚正不怕鞋歪!”陈梅兰说话喜欢动手动脚,季惟生怕陈翠莲吃亏,赶紧去喊来牛家大队的大队长! 这会儿人正让常大队长领着在厂区那旮沓参观呢,皮具厂和自行车厂那可是他们榆树沟大队的两块金字招牌! 只要大队里来了外人,大队长必定第一时间领着人过去参观,啥事都没这个重要,臭显摆的嘴脸每每给人恨得不行。 没辙,谁让人这大队是十里八乡条件最好的呢! 第一百八十七章 庄呈昀打人 生产生产比不上人家,生活生活也比不上人家,屁事倒是不少! 先是在自己大队讹人,现在又上别人大队搞破鞋,还把人地里的庄稼给刨了! 牛家大队大队长这老脸让躁得火辣辣的,正眼都懒得去瞧牛家人,就一个字,“赔!” 牛家不要脸,他们大队那么些社员可还得在这十里八乡走动的呢,不能叫人戳脊梁骨,再说现在好些社员都在人东方自行车厂干活,不能因为几个事儿逼把大伙儿的财路给断了! 社员们的生活水平好了,他这个大队长也有功劳不是! 不仅得赔,还得给人赔到位,除了让祸祸的粮食,连原本小两口瞒下的郭满仓那十块钱医药费都让牛家人掏了,现在没有,那就等秋收后一次性给人还上,他这个大队长做担保! 先是亲娘,再是亲妹妹,打从他们家办起加工厂,一天都没消停过。 家里日子是好过了,但陈翠莲这心里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她甚至都有些怕了,怕一个接一个,他们家这日子可咋过啊! “娘,要不咱搬去县城住一阵子吧?”季惟有点想回县城,她自己倒没所谓,只是不忍心庄呈昀再在这样的环境下呆着。 反正秋收跟他们家也没多大关系了,只剩下地里那些横七竖八的庄稼,一天就能收拾好,再搁太阳底下晒几天就完事,起码春耕前他们都不需要回来,住县城买东西也能方便点,一举数得。 闺女说啥都行,但是让他们去县城住,郭家两口子一个也不同意。 不用秋收,他们还能捣鼓捣鼓自留地,还能提前去荒地开荒,咋能去县城享乐呢! 说真的,他们也看不惯县城那些人的嘴脸,每回见到他们这些庄稼把式都是一口一个泥腿子,恨不得把他们踩到地底下去,还是在乡下舒坦,乡下才是他们该呆的地方。 便宜爹娘不去,季惟也不强求,推了自行车继续准备去公社。 庄呈昀从屋里出来,“小麦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庄呈昀最近才刚学会的自行车,季惟挺不敢坐他后边,“你还是在家好好休息会儿吧,难得真清净,等会儿我看看今天路上有没有卖野果的,给你捎点回来。” 庄呈昀固执的把着自行车笼头,“我想跟你一块儿。” 他一拿出这幅模样季惟就没辙,只能点头,“行吧行吧,不过你得骑慢点。” 庄呈昀一把将她抱上自行车后座。 受东方皮具厂的影响,公社里部分胆大的社员逐渐也敢在非赶集日拿着东西去街上兜售,也有大人抹不开面儿的就让自家孩子出动。 乡下地方没啥好东西,大多就是哪个水沟沟里摸到的几条小鱼或者自家地里种出来的瓜果蔬菜、老母鸡下的蛋,有时候运气好,还能遇上一帮卖野果赚零花钱的小毛孩,庄呈昀一个吃惯了各种水果的人,居然对他们卖的刺泡儿情有独钟。 那玩意儿长得有点像小号草莓,酸酸甜甜的味道倒是不错,据说还有补肾壮阳的功效,也不知道他是单纯的喜欢吃果子呢,还是单纯的想壮阳。 夏秋时节的荒地里到处都能找见这玩意儿,基本上没啥人来买,孩子们基本也是边买边吃凑个运气,茅草编的巴掌大的那么一兜才一分。 看到季惟,老远的就开始喊姑姑! 因为贺耀东那傻子,现在社员们见着她不是喊姑姑就是喊老板,反倒是她的名字已经很少有人提起。 等自行车一停下来,七八双小手捧着装有刺泡儿的小草兜往她跟前递,“姑姑,刚摘的刺泡儿,可新鲜了呢,你要不!” 没有口袋,这七八只小草兜她一人可拿不了,季惟指指不远处的供销社,“你们都上那儿等着我去,我买个盆儿给装上。” 公社供销社里供应的东西有限,锅碗瓢盆啥的她还得分开来买,大铁锅得上打铁铺,碗和盆倒有几种,但是得要公社里发的票证,好在这玩意儿便宜爹娘倒是攒了一些。 季惟一口气要了十个老土瓷蓝边碗,又要了几个搪瓷碗盘,然后一股脑儿装到新买的搪瓷盆里,多出来空隙的地方正好能把一只只小草兜塞进去,还能保证路上颠簸的时候不磕着碗。 大铁匠现在去了自行车厂做正式工,只在傍晚回家的时候才能抽空打铁,打铁铺里看顾的人也换成了他媳妇,看到季惟,甭提有多热情。 “小麦老板你想要啥,我挑最好的给你!”多亏了这姑娘,她们家男人才能找到这么好的活,不耽误打铁铺的生意,每个月还能多挣十八块钱,听说等过了学徒期工资还能翻番! 即便俩厂子都已经转给贺耀东,但社员们总是改不过来口,于是一个成了小麦老板,一个成了贺厂长,季惟懒得纠正,让她帮着挑了一口结实的大铁锅。 “嘿,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这下流的声音,一听季惟就想起来了。 李家兄妹俩在他们家院子里整的那出到现在她都记忆犹新,生理不适。 就他这么个一穷二白的癞痞子,家里一不种地二不做饭,过日子全靠打秋风,没事能往打铁铺跑? 明摆着是跟着她进来的! 多看他一眼季惟都嫌脏了自己的眼睛,她一手拎上锅,拽拽庄呈昀的衣角,“咱们走吧。” 现在满公社谁能待见李家兄妹,见着他们都跟见着瘟神似的,生怕自己跟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铁匠媳妇也烦他,拿起蒲扇就要轰人,“去去去,哪儿凉快上哪儿呆着去,没事往我这儿跑个啥!” 要不大伙儿咋管他叫李大赖子,就是个赖呗! 人都这么撵他了,他也不走,一瘸一拐的故意堵着季惟去路,“小娘们儿你身边这小白脸谁啊,瞅着可没贺耀东壮,他俩谁的大,你跟哥说说呗,一晚上几回,能让你舒坦不?” 别以为他不知道上回是她坑的他们兄妹俩,他妹说了,就是喝了那碗水才觉得不对劲的,从头到尾碰过那水的可就只有她们俩,不是她还能有谁! 社员们谁都拿他们兄妹当耗子撵,骂得一个比一个难听,不过他倒没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么些年他也没能再说上个媳妇,反正迟早有天也得叫外面的野男人占便宜,还不如先便宜了他。 真要说起来,他还得谢谢这小娘们儿嘞! “我说你这嘴是吃了屎了吧,要搞破鞋回你自个儿家去,少在外面疯言疯语,膈应谁呢!”这话恶心的,连铁匠媳妇这么个生过娃的女人都听不下去了,抢着就先把他教训了一顿。 却见庄呈昀猛地一把揪住他衣领,照着他面门就是狠狠一拳! “再让我听到你对我媳妇不尊重,你信不信我让你当哑巴!” 像庄呈昀这种精壮型的,肌肉全在衣裳底下藏着,跟着小常练了这么久,他的身手跟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完全成反比。 这一拳下去,绝对够呛! 李大赖子一下就让他给揍翻在地,好不容易爬起来,一口呸地上竟带出一颗血糊糊的牙来! 再一张嘴,上边的门牙已经少了半豁,一说话就漏风,“孙子,敢揍你爷爷!活腻歪了你!” 知道自己的瘸腿在干仗方面不占便宜,李大赖子骂归骂,但并不敢上前,远远往后倒退了好几步,“跟爷爷这儿逞能耐!你媳妇早都让贺耀东那小子把便宜占完了,有能耐你找他去啊,软饭吃得还挺香!” 第一百八十八章 要回首都 “你给我闭嘴!”想到那天早上发生的事,季惟的脸上到底还是浮现了一抹不自然的神色。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她跟贺耀东的关系在别人嘴里可以不堪成这样。 今天是李大赖子,那么昨天呢,明天呢,这个公社,又何止这么一个李大赖子! 在她没看到的时候,贺耀东因为她遭受了什么,庄呈昀又遭受了什么,她想给他们最好的爱情和友情,却发现他们因为她承受了太多不好的东西。 见她急眼,李大赖子更是得意,“咋地,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啥去了!我可是亲眼看着你进的贺家,好半天才出来,衣裳都没扣好,贺耀东没少干你吧,走路都一瘸一拐跟我似的!” 跟这种人说再多也没用,他听不进去,更不会听进去,他的乐趣就是为了自我满足,才不会在意真相。 季惟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再给他,她也不怕他出去说,以李大赖子的人品和在公社里的口碑,他就是说破天去,也不会有人相信他。 她只局促的看向庄呈,“阿昀你听我回去跟你解释,事情不像他说的那样。” 事情没捅开是一回事,既然现在已经被李大赖子说破,她就不打算瞒着庄呈昀,更不打算对他说谎,哪怕她跟贺耀东之间真的有过那么短暂的亲密接触。 不管庄呈昀信不信,他都有资格知道真相。 庄呈昀习惯性去握她的手,那双黑沉的眸子犹如寒风过境般从李大赖子身上掠过,带着锋利。 回去的路上,他一句话都没说。 他直白的沉默让季惟想起了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无法感知他的怒火,这才是让她觉得最恐怖的地方。 她连他的情绪都无法捕捉,仿佛他的喜怒哀乐,都与她无关。 “阿昀。”她喊得小心翼翼的,路上有人,她也不敢说别的,就怕被人听见再传出些别的来,不是每个人都会像铁匠媳妇那么识趣,知道少说话多做事的好处。 庄呈昀没搭理她,只是愈发蹬快了自行车。 进了门,放好东西,然后才若无事情的招呼季惟,“小麦,你跟我来一下。” 季惟深呼吸了一口气,一进门,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中。 她错愕抬头。 清澈的杏眼中有光亮星星点点。 庄呈昀胡乱去吻她,“小麦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他的妻子如果有做的不好的地方,那一定是他这个当丈夫的没教育好,但是让自己的妻子被人这么欺负,就是他这个当丈夫的失职! 他相信他们家小麦不是那么没分寸的人,在小麦眼里贺耀东一直就是侄子是弟弟,所以他也爱屋及乌,尽可能的帮助他让他成才,达成她的承诺,即便刚才有那么一刻,她反常的神情真的有刺激到他。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庄呈昀毫无保留的爱护让季惟实在惭愧不已。 不久前她还在为那通不能告诉她的电话,那个不能同她言说的李姑娘而耿耿于怀,但是她干了更过分的事情,他却只是一心担心她受委屈。 比起庄呈昀,她真的做的太不够了。 “贺耀东那天喝多了,有些失态,贺婶儿也是担心他才喊我去的,但是我跟他真的没有发生啥……”她主动跟他坦白,但是很快又被庄呈昀给堵住了嘴,“不重要,这些都不重要,我永远都相信我的小麦,相信自己的妻子,是身为丈夫的天职。” 季惟紧紧搂住他的腰,“庄呈昀咱们回县城吧,就咱俩。” 难得小常不在,没人盯梢,他们能自由自在的过几天二人世界,多好。 闺女已经结婚,陈翠莲就算再舍不得,也知道她不可能一直呆在娘家,但还是跟郭满仓两人一块儿送小两口回了县城。 说来闺女住哪儿她到现在也只听他们说起过,还没亲自去过,看到那独门独户的宽敞小院而不用跟别人说的似的十几户人家挤一个院里,她也就放心了。 隔壁还是联防队呢,谁也欺负不了她闺女、女婿! “跟女婿可得好好儿的啊,两口子不能拌嘴,要是遇上啥谈不拢的地方你就多让着女婿点,可不能仗着他性子好就欺负他。”临走前,陈翠莲千叮万嘱,又偷摸塞了一包草药给她,“这是你老姑给的,说是连着喝半个月就能生儿子,虽然我觉得闺女儿子都一样,但男人大多喜欢有个儿子传宗接代,你自己琢磨着喝,可别给我扔了,你老姑难得大方那么一回。” 刚来的时候,季惟就纳闷便宜娘捎的这一大包东西是啥,现在可算是知道了,忍不住憋了笑,“这玩意儿要真这么神,咱还办啥厂子啊?,直接卖它不就得了,妥妥的每天一个万元户。” “正经事儿呢,能不能不耍贫嘴!”陈翠莲照着她脑门戳了一指头,“可得给我收好,记得!” “好好好。”季惟拗不过她,连连点头,一扭脸就把东西丢空间了。 这玩意儿喝了能不能生儿子她不知道,但是啥药都往嘴里送没病都能喝出病来,是药三分毒呢。 书房里有轻微的说话声传出,估摸着是庄呈昀在打电话,季惟连脚步都刻意放轻了许多。 “嗯,那就谢谢你了秋雨姐,等我回首都咱们再一块儿下棋。” 她猛地顿住身形! 庄呈昀要回首都? 她咋不知道呢! “庄呈昀你……”她有些着急,以至于进去的时候连门都忘了敲。 几乎是在她踏足的那一瞬间,庄呈昀挂断了电话,他看上去是那么的平静,但是迅速的动作和眼神中的一丝凌乱还是暴露了他的反常。 “咋了,谁的电话?”回想起庄呈昀对她的信任,季惟还是放宽了心,只是脑子里不免还是会浮现那个姓李的姑娘。 庄呈昀若无其事的冲她笑笑,“还能有谁,小常呗。” 季惟心里咯噔一下! 只那一瞬,她便知道刚才庄呈昀口中的秋雨姐她姓李。 他说谢谢她,是因为她帮了他啥忙吗,他说要跟她一块儿下棋,神情是那么的轻松愉快,不像是在说对弈倒好像只是个放松的节目,他们之间一定进行了无数次吧,于娱乐于长谈,更像是红颜知己。 季惟有些懊恼自己的笨拙,但凡她的脑袋能在这项传统技能上稍微开开光,庄呈昀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也不用总是左手对弈右手了。 见她站着不动,庄呈昀走过来搂她,下巴习惯性搭她头顶,“你刚找我有事?” 季惟回过神来,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别扭,“没啥,就是想问问你中午想吃啥,我好出去买。” 不说就不说呗,有啥了不起的。 “你不自己做吗?” “不做!”季惟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没那心情! 见她有些不太痛快,庄呈昀好声好气的哄她,“要不我亲自下厨做一顿烛光晚餐,庆祝庆祝咱们的二人世界?” “你可拉倒吧。”季惟毫不留情的打击他,“还烛光晚餐呢,我还怕你把我这屋点着了,你踏实坐着吧,我去给你买,买上啥算啥,不能挑食。” 这个点能在副食品商店买上啥供应得看别人给你剩了啥。 不过庄呈昀想吃烛光晚餐,她还是决定尽量满足他。 大热天的她也懒得去排队了,反正副食品商店里的东西是绝对没法支持一顿西餐的,她就近躲到小院和档案馆之间的那条小巷里,掏出神笔画了两块牛排,又画了些蔬菜水果,当然一只精致的烛台和蜡烛才是重中之重。 小常不在,也没人会怀疑这些东西的来历。 她放心大胆的把东西往菜篮子里装,准备出小巷的时候,却无意中看到一道熟悉的军绿色身影进了小院。 小常! 她顿时皱起了眉头,他不是请长假出差去了吗,咋又回来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被他的世界排除在外 季惟也不知道自己为啥没有跟进去,或许是怕被小常看到篮子里那些不该出现的东西吧。 她跟上回一样画了两自行车,踩着后座攀上墙头。 小常已经进了书房,从她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两人在窗口、交谈,庄呈昀神色淡淡,看上去跟往常没啥两样,但小常的脸色绝对算不上太好,他们说话的声音很低很轻,她差不多整个脑袋都探进来院墙内,依旧啥也听不清楚。 是出啥大事了吗,还是又是关于她的? 小常虽然平时跟她咋咋呼呼的,但毕竟是跟着庄呈昀见过大世面的,能让他这么担心,肯定不是啥小事儿,不然他们俩也不用这么麻烦特地背着她。 季惟在巷子里,一直坐到天快黑。 小常啥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他的动静实在太过于轻微。 她并不在意这个,只是心口微微有些梗得慌。 她一直在努力参与庄呈昀的生活,但是就在刚才她发现,原来在他的生活里,她似乎一直都是被排除在外的。 她自以为对他的过去了如指掌,其实却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她也仅仅只是知道他叫庄呈昀,是首都棋院的镇院之宝,国内最顶级的九段棋手,父母双亡。 除此之外,他的朋友他的交际圈,她一无所知,比如李秋雨。 他于她,完全就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海,能看到的永远都只是表面的风平浪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季惟终于决定起身回家。 庄呈昀正在院子里等她,浅浅的月光下,一点陌生的猩红明灭着,看到她进来,手忙脚乱的踩到脚底下,像极了冬天时她在华侨饭店楼下见到的情形。 她很少看到庄呈昀抽烟,记忆里大概就只有那么两回,周身笼罩的沉郁,让她倍感熟悉。 “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得去副食品商店找你了。”他把手藏到身后,微微带动起些许指间没来得及散去的烟味来。 “去晚了,排队的人有点多,我啥也没买上。”季惟把空荡荡的菜篮子提拎了一下,一脸的稀松平常。 “没事,咱们出去吃吧。” “好。”季惟其实很想告诉他,她很累,她不想出去吃东西,但看到他那双温柔的眼睛,她真的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有阵子没逛街,国营饭店所在的那条街上多了一家小小的个体饭店,叫了个挺有意思的名字,“前进饭店”,钱进饭店。 门脸虽然不大,挂出来的招牌上的菜色却要比国营饭店丰富的多! 价格不便宜,但起码不用票证。 “就这家吧。”季惟抱了些许猎奇的心态。 刚进门,就看到胡妞那张大胖脸挤在柜台后,再一看屋里擦桌的那中年男人,可不就是失业多时的胡师傅! “嘿,这儿你开的!”像这种小本经营的个体生意,为了节约成本基本都是自家人来帮忙,这也难怪季惟会这么想。 胡师傅挺得意的昂着脑袋,“咋样,我这小店瞅着还行吧!” 说来也是不打不相识,打从胡妞跟郭大壮退婚后,郭师傅对季惟就相当客气了,有时候在街上看见,也会特地跑过来跟她打招呼。 季惟细细打量了一圈。 桌椅板凳虽然都是旧的,店里也没啥装修,但起码人能勇敢的迈出这一步,比那些一听到个体户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要好不知多少倍! “很好!”她朝胡师傅竖起大拇指! “说起来这还是托你的福呢。”胡师傅热情的招呼两人坐下,胡妞这姑娘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不再跟以前似的总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看着着实顺眼许多,还主动给他们端来两杯茶水。 “打从下岗后我就一直找不着合适的工作,好歹咱也是干过国营饭店大厨的人,一个月好几十块钱挣着,让我去工厂里从头开始当个学徒工,每个月挣了十来块钱吧,我还真不愿意干,都这一把年纪了不是。后来倒是想过跟着你干二道贩子,那营生倒是来钱快,可你瞅我这笨嘴拙舌的,一说话就得罪人,我也吃不上那碗饭啊,这不就学你,也干了个体户,做起了老本行。不说多,我现在每个月挣的起码是从前上班的好几倍!” 说起这事,胡师傅还挺得意,“咋样,想吃点啥?今天我请客,也算是谢谢你跟我说实话救了我闺女!” “那可不行!”季惟忙摆手,“一码归一码,你打开门做生意哪能不收钱呢,不然我还真不敢点这个菜。” “要的要的!”胡师傅异常固执,“要是没有你,我可拿不回那些嫁妆,家底都掏空了,我哪还开得起这么大个饭店不是,后来你让我去找郭有田批发钱夹子我还挣了一笔呢!” “这倒也是。”听他这么说,季惟就不跟他客气了。 胡师傅的手艺虽然不如省城的大师傅,但在这小小的清河县也算是拔尖,不然当时贺耀东也不能那么执着于他做的红烧肉。 季惟扫了眼菜单,荤腥不少,但庄呈昀向来喜食清淡,她就只要了一个溜豆腐、一个鱼香肉丝和一个丝瓜蛋花汤,心里惦记着一堆事,她根本没啥胃口,但胡师傅还是着意给她加了一个自己的拿手好菜——红烧肉! 趁着胡师傅做饭的工夫,胡妞又抓了把自己的瓜子给季惟,“小麦姐,以后我们做朋友吧,我不跟你吵架了。” 虽然最开始她不喜欢这姑娘,但是她爹说是她把她救出火坑的,是她们胡家的大恩人,她胡妞也算是爱憎分明的! 这姑娘说话也是够直白的,季惟反倒不咋讨厌她了,“说来我还比你小呢,你直接喊我小麦就成。” 许是在饭店里工作的缘故,胡妞现在比以前可讲卫生多了,身上的衣裳洗得干干净净的,塑料凉鞋里套的花袜子也是簇新的。 胡师傅在后厨看到两人说话,咧着个大笑脸端上来第一盘菜,“以前我老着急闺女嫁不出去,现在反倒不着急了,就这样也挺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起码还能照料着不是,等我再多攒些家底,就给她招个上门的,就这么一个姑娘,要说也真舍不得让她嫁出去。” 啧,这不是她们家便宜娘的想法嘛…… 季惟笑得有些尴尬,“那挺好,是该这么想的。” 要是没有庄呈昀,最后她会不会也真的听便宜娘的话招个上门女婿呢? 她穿越到这儿的人生,好像从认识他之后就全都来了个大变样 她偷偷瞄了他一眼,他的眉目生得实在好,立体的五官每一分都恰到好处,完全就是上帝构思已久的佳作…… “要看就光明正大的看。”庄呈昀突然伸手掰过她的脸,在对上他眼睛的那一瞬间,季惟觉得自己整个都快温柔的消融了,像是火山中的雪。 “谁,谁看你了。”她心虚的收回视线,俩脸颊子烫得都快赶上后厨的火炉子。 明明已经同床共枕这么久,但他就是怎么也看不够她。 小常说他只是她的那副花瓶的皮囊给迷惑,等新鲜劲儿一过去自然就会失去兴趣,但他觉得并不是那么回事,每天看到他们家小麦他就有一种时刻都在进行一场新恋爱的感觉,并且这种热情,永远都不会消耗殆尽。 两人眉来眼去的模样,看得胡妞好生羡慕,她托着自己圆乎乎的胖脸一个劲感叹:啥时候她也能遇上自己的革命爱人呐,自由恋爱的滋味肯定比供销社里最甜的糖还要甜蜜吧! 第一百九十章 我给你撑腰 店里没有别的客人,胡师傅上菜特别快,做的却十分用心,每一道菜的色香味都俱全,手艺明显比在国营饭店的时候大有进步! 季惟本来没啥胃口的,都忍不住诱、惑扒拉了一碗饭。 惦记着正忙着寒窗苦读的俩姑娘,她又照桌上的菜色重新点了一份,总共也才花了三块出头。 小黑板上明码标价,胡师傅想给优惠都不成,人报菜名之前已经把钱塞给胡妞了。 “可别再给我来磨磨唧唧的那套了,不然我以后哪敢给你介绍生意。”没有饭盒,季惟就跟胡师傅现借了几个,把庄呈昀送回小院后,她一个人拎着去了趟铁匠铺子。 这个点,里面正在上课,刻意放低的读书声听着十分悦耳。 因为季惟的坚持,扫盲班的学生也越来越多,除了他们自己厂里的,还有好些周围的居民也都纷纷加入,季惟不收取任何费用的行为也在一定程度上给皮具厂和自行车行增加了口碑,每每居民们说起,都会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只是这人一多,本就拮据的课本就更显得有些供不应求,以前还能两个人分着看一本,现在却只能好几个人围着一本书,“学生们”想回家复习都只能相互借着抄; 教室也明显不太够,铁匠铺子的后院本来地方就有限,屋里分出去一间给了郭老头充当临时办公室和睡房,剩下的空间就更有限了,几台机器一摆,课桌都放不下,现在只要不下雨,他们基本都在院子里上课。 把饭盒给了坐在办公室里等杨山杏的刘群英,季惟跟郭老头商量着搬个新的生产车间,把这后院留给他们住,这样他们能住得宽敞点,山杏也能到这儿分一间屋,她到现在都还寄宿在刘家呢,刘家父母上回听说孙建强上他们家闹的事后就回来了,虽然两口子都很热情,但终究不能在人家里叨扰太久嘛。 要说这县城现在能正经买卖的地方,郭老头一时半会儿还真说不上来,他压根也没留意过这方面。 老板自己有个住的小院了,这儿还有俩门脸和后院,他哪会想到她还愿意花钱买这不能吃不能喝的东西,大多数人家手上的房子也就刚一家子人住的,估计也不会卖,不然不就露宿街了。 “要不我明天去打听打听吧。” 季惟突然想起一人来,“工商局那办事员老余同志你可以请人吃个饭啥的,顺便让他把他那些个这局那所的旧同事都喊上,进庙烧香,该走的关系还是得市场联络着,国营饭店那条街上新开了一家前进饭店,个体户,咱得多多支、持,味道不错,那老板我也熟,你们说话也能方便点。” “那敢情好!”说真的去国营饭店吃饭,这一个个的多少还是有些放不开,毕竟连厨子和服务员都是体制内的,就怕被人听墙角,现在能有个个体饭店是再好不过,人打开门做生意只管挣钱,哪会管你说啥干啥。 只要找对门路,想置办地产简直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事,隔天去吃饭,当天晚上郭老头就打听到了一个好地方。 “那儿原先就是个学校,清河县小学,两层高的小矮楼大概四间,有五个教室一个办公室一个教师宿舍还有一个食堂,还带了一个院儿,这不现在上学的娃多了,县里嫌那地方小了就另外选了处宽敞的地段,月初开学的时候刚搬过去,现在旧的那处已经空出来了。”他迫不及待到小院找季惟报告。 有院子有楼房,这地方最合适不过。 季惟忙跟着郭老头一块儿去看了眼,做学校来讲那地方的确小了点,学生多了一下课操场上得挤成沙丁鱼罐头,教室也不够,但是充当生产车间绝对绰绰有余。 办公室和食堂都是现成的,她可以再拿出两个教室做男女职工的集体宿舍,剩下就是生产车间和仓库,到了晚上,偌大的办公室还能充当教室,一举两得。 “这地方不便宜吧?”地方再小,也有铁匠铺子前后加起来三四个这么大,再者铁匠铺子多少还有些半卖半送的成分在,这儿咋着也得翻好几番不止。 郭老头叹了口气,“我就是想说这个呢,我那院儿卖你才多少钱,这地方居然得要两千!” “我当是多少呢,瞅你那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这俩地方性质不同,你那咋说也是私人地方充公的,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公家产业,那几个哥们能帮你办下来就算不错的了,咱挣钱可不就是为了花痛快的吗。” 季惟当下数了二十张五张大团结给他,“该打点的地方就得打点,也让他们看看咱们厂的实力,多退少补。” 搁眼下看,两千块钱是巨款,是许多人家一辈子都挣不到的,但是到几十年后,这就是鸡毛菜,但到了几十年后,这些地皮的价值可就不能同日语了,这么大一块地方,随便干个啥她都挣钱! 遇上这么大方的老板就是啥,只要能用钱摆平的事她向来不含糊,如果摆平不了,那就再多加钱呗! 好些人一天到晚指着个体户鼻子骂,可是叫他看来,当个体户能活得这么自在,挣得多花得爽,不用在国营单位里为了份工作夹着尾巴做人,每天活得跟个孙子似的,他觉得这样也挺好。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是本来就是准备空置的地方,郭老头从中周旋了几天,房契已经拿下。 郭老头轻车熟路,又安排了工匠照着季惟的想法重新做了一番装修。 对这座新厂房,季惟可比以前要上心的多,跟贺耀东商量过后,直接就把东方皮具厂的招牌换到了这儿来,榆树沟那儿则成了分厂。 作为县里的第一家个体工厂,县里的领导经常会陪同上级或者临县的领导过来参观,以前地方小迈不开腿,县里说了好几回都只能作罢,这回可得把这块招牌给它擦亮! 夏天本就食欲不振,加上连日操劳,季惟本就单薄的体重又掉了几位,小脸蛋瞧着又消瘦了几分,贺耀东看着俱心疼,鞍前马后的只恨不得把自己能帮忙的事情全都替她分担掉。 “姑姑姓庄的是不是欺负你了?”送季惟回去的路上,贺耀东莫名其妙的来了句。 季惟好笑的看着他,“想啥呢,他咋可能欺负我,我不欺负他就算不错的了!” 她指指他每天,“别总一天天拧着,都快成小老头了,我那活泼好动的贺耀东上哪儿去了。” “你就别骗我了,我又不是看不出来,姑姑高不高兴我一看就看出来了,你高兴的时候是这样的。”贺耀东学着她笑起来的样子,将她的每一分表情都拿捏得十分准确,突然又目光深刻的锁住她,“小常应该是姓庄的手下吧,看老常头和我爹的态度,他应该很有来头对不,但是姑姑我想告诉你,不管他庄呈昀是多大的来头,如果他欺负你了,你别怕,,我会努力成为你的靠山。” 还算不傻,起码能看出来庄呈昀身份特殊。 季惟倍感欣慰,“放心吧,谁也欺负不了我,你姑姑我的来头比他可大多了!” 可不是咋地,她可是从几十年后穿过来的拥有神笔和画册空间的人! 贺耀东大概是觉得她在安慰她,完全没把她的话当回事,只配合的点点头。 姑姑要是真那么有来头,哪至于连小常那孙子都能欺负她,这个傻丫头。 第一百九十一章 生日礼物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书读多了长脑子,自打贺耀东宣誓要参加高考后,他也不跟以前似的缠着季惟非要一块儿住了,把人送到小院,连门他都没进。 贺家三姐妹全都嫁在县城,婆家条件又好,季惟倒不担心他会没地方去,攥着一卷设计图回了屋。 庄呈昀正在午睡,浓密的睫毛微微垂着,安静得像一副画,只是时不时皱起的眉头,很容易就将这样的美好的画面打破。 “小麦,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一定要等我回来……” 低声的呢喃,像是在说梦话。 季惟凑近一听,不由分说就动手去拎他耳朵。 庄呈昀莫名其妙的睁开眼,皱着眉头往她大腿上蹭,“小麦你拧我干嘛,我想休息会儿,乖。” “休息啥休息,做梦你都琢磨着离开我,庄呈昀你想干啥啊你!”还等你,等你就怪了!前脚你走,后脚她就去相亲! 庄呈昀一下子就清醒了许多,下意识握住她的手,“我还说什么了?” 他这紧张的模样实在有够反常,季惟凑近他,居高临下的凝着他,“你觉得还能有啥?” 庄呈昀枕在她大腿上,自说自话,“梦是相反的,我是不会离开的你的。” 即便不得已的短暂离开,也是为了更好的在一起。 “梦不是反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季惟脑子里又开始浮现回来那天他打那通电话时的情形,他说他要回首都,她这心口又忍不住是一阵发闷! 她实在想不通如果他要回首都,为啥非要瞒着她,他的情绪已经完全恢复了吗,还是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带她一起回去。 “小麦。”见她出神,庄呈昀伸手到她眼前晃了晃。 季惟漫不经心的答应了一声,“下个月是你生日,我在想送你啥礼物比较好,要不咱再去老黑山?” 庄呈昀眼睛里闪烁着些许期待的光,但是很快又黯淡了下去,“都好,听你的。” 长这么大,连她自己的生日她都没正儿八经的过过,更何况是替别人过生日,小时候保姆会做上一桌好菜,买上一个漂亮的生日蛋糕,然后给她两份可能是她自己准备的生日礼物,这种毫无意义的生日从有了身份证后她就没再参与过,基本上每次都会故意在外面玩通宵才回去,以至于她一度讨厌这种日子,后来不管多好的朋友生日,她都不会去参加,更不会花心思买礼物,永远都是一个红包了事。 所以她得送啥给庄呈昀,她完全连个参考的都没有。 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有意义的戒指上回也已经给他了。 把新厂房的监工交代给贺耀东,季惟就开始认真琢磨起了庄呈昀的生日。 去年他经历了父母的意外离世,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沉浸在痛苦和自责当中,这是他重拾勇气后的第一次个生日,也是他跟她在一起后的第一个生日,她想给他一个难忘的回忆,让他能够更直白的感受到她对他的感情。 她想把自己送给他。 以后的日子,不管他的身边还有谁,她都会一直陪着他。 考虑到这份礼物的特殊性,季惟最终还是打消了去老黑山给庄呈昀过生日的念头。 听说要让他帮忙,贺耀东很是不满,“你要送啥给姓庄的啊,还非得我去借一辆推车来,他都惹你不高兴了,你干啥要对他这么好!” “以后你们每个人生日我都会送礼物,咋地,你打算不要?”小样,当时她还送了他一块手表呢,不过这孩子还挺懂事,不知道啥时候就给摘了,现在又重新换上了以前那块大罗马。 听说自己也有,贺耀东的态度才稍微配合点,“那你送我的不能比送他的小,送他得用推车拉,送我就得拿卡车!” 气势上不能输! 季惟让他给逗乐,“知道了知道了,你放心吧,绝对不会比他小。” 还拿啥卡车装,直接送车不就行了。 厂里的业务现在越来越红火,贺耀东每天公社县城的跑,骑辆二八大杠一来一去就是三四个钟头,她早就想过要弄一辆车回来,方便他出行,平时还能帮厂里拉个货啥的,要是一时半会儿弄不上,起码也得有辆摩托车。 贺耀东总算满意了,怕自己脑子一抽耽误她的事,他专门拿了个小本子记上。 秋收过后天气就开始逐渐转凉,特别是地处偏远的北方,进入十月中旬,说冷就冷起来,早起的时候穿袄子都不会觉得热,院子里的银杏树也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往下掉,黄灿灿的一地,跟攒了黄金似的。 季惟舍不得糟蹋了,捡了些形状完全的给做了些书签,现在身边读书的人多,这玩意儿最用得到。 贺耀东惦记着她的话,早早的就不情不愿的蹬着自行车来了小院。 姑姑说了,得提前半天布置,所以他得想办法把庄呈昀哄去厂里呆会儿,实在不行在马路牙子上瞎晃悠也行,总之不能让他回小院。 姑姑的命令就是圣旨,他可一点都不敢马虎。 不过到底是人生日,贺耀东也不会真傻到去给人添堵,他跟顺子他们四个还专门准备了礼物嘞。 “你可别乱跑,你要是丢了,我姑姑会吃人的!”新厂房刚装修完毕,楼道里都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油漆味,闻久了怪上头。 平时没事,贺耀东从来不在里面久呆。 庄呈昀一手拿着本书,看猴儿似的看着他山蹿下跳,“你知道定海神针吗?” 贺耀东下意识夹紧双腿,“你想干啥!” “我的意思是让你消停点,一天天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庄呈昀很想说让他帮着照看季惟,但就他这智商,他真怀疑这憨货能把人给他弄丢了。 楼里确实有股怪味儿,好在季惟设计的时候考虑到了员工的休闲放松,专门在操场的一角修了个小小的人工湖,眼下天气又凉快,随便找个长椅就能坐一天。 贺耀东看着他正襟危坐的模样,一板一眼的中山装让他看上去严肃无比,“你不累吗?” 坐的时候,难道不是瘫着靠着翘着二郎腿最舒服吗,干啥非要把腰板挺得笔直,又不是假人。 说完,他自己翘着大长腿先在长椅上瘫上了。 庄呈昀显然对他这种坐姿不以为然,“老话说站如松坐如钟,接手了两个工厂,以后你在严肃的场合露面的机会会越来越多,你要习惯。” “年纪轻轻的说话像个老头,真不明白我姑姑到底喜欢你哪儿,不就是长得比我白净点吗?” “只要能让她喜欢,白净半点也足够了。”庄呈昀从上衣内袋里掏出一只小巧的缎面布袋,“晚点见着小麦,帮我把这个交给她。” “你干啥不自己给她?”贺耀东狐疑接过去。 两口子成天住一个屋里,有啥东西不能当面给,还非得叫他转递,他又不是信鸽。 他掂了掂,怪沉的,感觉应该是块石头之类的东西,怕给人摔了,到底没敢再乱来。 “以后你就知道了,记得要好好照顾你姑姑,别让人欺负她,她是真心对你好的,做了那么多事都是在为你铺路。”庄呈昀难得的话多,让贺耀东有些意外,认识这么久加起来,他说的话也没今天多,就是有点怪。 正常人,谁会在自己生日说这些啊,又不是交代后事。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别的事贺耀东不敢说,但是他的姑姑,他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的,连姓庄的都不行! 第一百九十二章 人丢了 为了给庄呈昀过这场毕生难忘的生日,季惟准备了足足有小一个月,哪怕里面布置的每一朵鲜花都是她精挑细选的位置,知道庄呈昀想吃烛光晚餐,她还专门找胡师傅教他煎牛排,虽然胡师傅煎的是正儿八经的中式牛排,但是异派同源,总归原理是一样滴。 除了牛排,她还准备了水果拼盘,蔬菜沙拉和奶油蘑菇汤…… 为了不让自己蹩脚的手艺扯自己后腿,她反反复复在铁匠铺子里练习了一遍又一遍,吃得郭老头他们从最初的感激涕零到后来的声泪俱下、几欲轻生。 东西难吃也就算了,还一天三顿的吃,来来回回不带重样,完全是不给人活路啊! 到最后杨山杏和刘群英光是旁观都已经学会了,她做出来的味道还坚定不移的在原地踏着步。 为了给庄呈昀一个好的体验,季惟终于还是放弃了挣扎,把这项神圣而又光荣的任务委托给杨山杏和刘群英。 俩小姑娘又照她的吩咐帮着摆盘上桌,布置环境,季惟给自己画了条复古又精致的白色连衣裙,配了一双绑带的芭蕾舞单鞋,站在灯光下的时候,刘群英说她像只天鹅。 虽然季惟不是很能理解为啥刘群英要把她比作鸟,不过反正是夸她漂亮就对了。 书房的正当中,早早的就安置好了一只半人多高的正方形大礼盒,季惟踏在凳子上往里迈,一面还不忘叮嘱那俩打辅助的,“你们记得帮我把蝴蝶结系好看点,千万不能让这一粒老鼠屎害了我这锅熬了一个月的粥,还有还有,门得关好,免得其他人进来搞破坏。” “知道了知道了,小麦你就踏实钻进去吧,你是不是紧张啊,都快成话痨了。”刘群英比她还着急,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意思的生日,还是她亲自参与的,她迫不及待的想看看成果! 她都已经跟山杏商量好了,等会儿通知完贺耀东,她们俩就去隔壁联防队借个梯子,趴墙头看看到底啥效果,以后也好跟那个谁使…… 说真的季惟还真有点紧张,她怀疑自己是幽闭空间恐惧症,不然咋一钻到那小礼盒里心跳就咚咚的加速呢,这么凉快的天,愣是一脑门汗。 刘群英到底还是把她给摁进去了,宽宽的粉红色绸带得有小手臂那么粗,俩姑娘七手八脚的系着。 季惟在礼盒里听到两人离开的关门声,心跳得就更厉害了! 过了今天,她就是庄呈昀真正的妻子了,从灵魂到肉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 以前从来不觉得的,但是今天季惟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她的爱人,有些迫不及待的想从今天过后,让他们俩彻底打开心结。 怕自己闷着,礼盒的四角都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正好能让外面的光亮稍微透进去些许,她借着灯光扫了眼手表,已经过去半个多钟头。 按照她跟贺耀东约好的,只要她这边一忙好,刘群英和山杏就会往厂里给他打电话,到时候他直接把庄呈昀给她领来就成,从工厂到这儿用不了一刻钟,也就是说,一刻钟之前,人就应该已经抵达。 然而并没有,小院里静悄悄的,半点有人进入的动静都不曾有过,她也没听到门口有响起自行车的声音。 难道他们走路过来的? 季惟有些不耐起来,但一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这一切,她又盘在礼盒里耐着性子继续等待起来。 约莫着又过了小半小时,她终于有些憋不住了。 礼盒里的空间本来就有限,四边开的扣子也不十分大,那么窄的一条流通进来的空气也支持不了她那么久,她终于忍无可忍,自己从里面撕开礼盒出来,屋里的布置都跟她进去时一模一样,显然是真的没人来过。 她拎着裙子往外走,正好对上推开院门进来的贺耀东! “庄呈昀呢?”他失魂落魄的模样,让季惟太阳穴直跳! “咋的了?你倒是说话啊!”季惟大步上前,刘群英和杨山杏也从外面跟进来,一个比一个头埋得低,“姑姑,对不起。” “出啥事了,你们这是干啥啊!”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真的准到可怕,即便没猜到到底是咋回事,季惟的眼泪已经开始有所预兆的往下流。 她哭,刘群英和杨山杏也忍不住开始掉眼泪,俩姑娘又不敢刺激她,只捂着嘴小声的呜咽着。 “对不起姑姑,我把人给你弄丢了。”贺耀东真的没脸回来,姑姑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他却把人给弄丢了,姑姑准备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今天的生日宴会,全让他一个人给搞砸了! “人丢了?”季惟明显松了一口气,“你们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出多大事了呢,一个两个都不说话。” 清河县就这么大点地方,左不过是庄呈昀迷路走丢了,以前在省城的旧货市场他就丢过一回,后来还不是自己就找回来了,多喊几个人四处去找找就成,庄呈昀又不是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也没个人贩子愿意拐他,这个年代的民风还是比较淳朴的,意外也少,季惟放心的很。 她回屋换了一套便利的蓝白条运动服出来,一左一右揉了揉俩姑娘的脑袋,“行了不哭了啊,咱一块儿出去找去,到时候还在这儿集合。” 她扭头问贺耀东,“你跟庄呈昀是在哪儿走失的?” 贺耀东把头低得更深,“工厂门口。” 他很想告诉姑姑,或许庄呈昀根本不是走丢了,他是走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好端端让他把东西交给姑姑,还对他说了那么些莫名其妙的话,但是他不敢那么说,他怕姑姑会伤心。 直到庄呈昀消失之前,他都在期盼着他离开,希望他把姑姑还给他,可是真当他离开了,贺耀东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快乐,一看到姑姑的眼泪,他的心都快碎了,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宁可着急这辈子都只能远远的看着姑姑,起码庄呈昀永远都不会离开她。 他又忍不住在肚子里骂了声娘! 当初他可是答应过一定会照顾好姑姑的,早知道这孙子做不到,他从一开始就不会放弃的,起码有他在搅合,说不定他会更珍惜姑姑! “知道了,咱们分头行动吧,我先去找郭老头只会一声,让他也帮着出去找找。”见过庄呈昀的人不多,隔壁联防队的倒是认识,只是这大晚上的只有一个人在值班,季惟也不好,好在她有自己的独门秘招。 空间里的那只大黑背,就曾经帮她找到过小院,所以一指派完任务,季惟就迫不及待的把它给牵了出来。 一人一狗,穿梭在昏暗的夜色下。 整整一个晚上。 季惟是真的有些慌了,不管她放出去多少只黑背,回来全都是一无所获。 小常不在,她没有更好的门路去找人,只能寄希望于联防队,刘队长倒是配合,很快就亲自领着人出去找去了。 “姑姑你休息会儿吧,你都找了一个晚上了,就是铁打的也熬不住。”看着季惟疲惫的模样,贺耀东心疼得不能自己,他很想抱抱她,告诉她实话,可是每次话到嘴边,到底还是很没骨气的咽了回去。 起码在不停的寻找当中,姑姑能有坚持下去的勇气吧。 如果庄呈昀有看到有听说,但凡他有一点良知,都肯定不舍得丢下姑姑,肯定会回来。 他紧紧的攥着衣兜里的那只布口袋。 只要还有一丝可能,他都不会把这玩意儿交给姑姑,当时庄呈昀那么郑重的交给他,现在想来应该是啥信物吧,如果姑姑看到,怕是真的要绝望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重金寻人 季惟哪还有心思休息。 哪怕是上回贺耀东丢了,她都没有这么着急过。 庄呈昀不像他,不是这儿土生土长,对附近的环境也不熟悉,哪怕外面再安全,过去这么久了也是够呛。 别看他脑子好使,可人嘴笨啊,没有任何生活自理能力,身上更是没有连一分钱票都没有,一会儿担心他昨晚上在哪休息,一会儿担心他没吃没喝,愁得她只回来看了眼情况,就又出去了。 一直快到中午,一众人才重新在小院集合。 看着那一张张垂头丧气的脸,季惟真的很想说些话来给大伙儿打打气,可是庄呈昀丢了,她的天都塌了,她的脑子混乱得甚至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组不成。 自从穿到这个陌生年代,有了神笔和空间的加持,她一直过得得心应手,似乎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直到今天她才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万能的东西。 “要不咱们贴个寻人启事啥的吧,找个能画画的,把姑父的模样画下来。”刘群英提议。 “不行!”季惟和刘队长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哪怕他们几天不吃不睡把整个清河县翻过来,也绝对不能让人知道庄呈昀在这儿,更不能让人知道庄呈昀失踪。 虽然出于不同考量,但两人的想法却是一致的坚定。 “先弄点吃的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吃饱了才有力气。”从昨晚到现在,他们几个一直在外面忙着找人,谁也没顾得上吃喝,几个人嘴上都不同程度的起了干皮,再这样下去精神受得了身体也吃不消。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得冷静。 季惟把做饭的任务分配给杨山杏和刘群英,自己回屋往大队打了个电话。 那天她在隔壁小巷里明明白白看到小常回来,虽然不知道他后来有没有再去,但她必须碰碰运气,万一大队长知道他去哪儿出差,也能多些找庄呈昀的门路。 大队长那显然毫不知情,“小常从来不会跟家里说工作上的事,要想找他我看还是得问庄同志。” 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太对劲。 小麦每天跟庄同志在一块儿,这还用得着他说吗。 “小麦啊,是不是出啥事了?” “没呢大队长,其实不是我找他。”言多必失,季惟故作轻松的转移话题,让大队长帮忙去厂里通知顺子三人迅速来一趟县城。 既然找不到小常,她就只能多找些靠谱的人帮着一块儿出去找。 挂了电话,她差不多整个人瘫在了椅子上。 贺耀东端着个搪瓷碗从外面进来,“姑姑,吃饭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杨山杏和刘群英哪还有心思做饭,胡乱蒸了锅米饭又切了点现成的腊肉腊肠就算是一顿了。 季惟看着这满大碗的白米饭和肉,却没有半点胃口。 她强打精神灌了半肚子茶水,“你们先吃着,我再出去转转。” 贺耀东把她强摁在椅子上,“去哪儿转,你还想去哪儿转!从昨晚到现在你已经转了十几个钟头了!姑姑我求你歇会儿吧,你又不是铁打的,庄呈昀那么大个人肯定会没事的,说不定过会儿他自己就回来了!” 季惟又何尝不知道他们已经找遍了整个县城。 整个县城都找遍了都不见人影,叫她咋能安心坐这儿吃饭。 “我真不饿,你吃吧。” “你不吃我也不吃!”贺耀东第一次因为她的执拗来了火气,连碗带饭往垃圾桶里一丢,“我去叫他们都别吃了,咱们一块儿饿着,也别找啥人了,都等死吧!” 真搞不懂,姑姑这么精明能干一人,工厂都能办起来,在这件事上咋就这么糊涂! 姓庄的根本不是丢了,是他自己走了,不愿意呆这儿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她就咋就看不明白呢! 她在这儿可着劲的糟践自己,人还不知道在哪儿吃香的喝辣的呢! 别人也许不能,但这小牲口如果真的犯浑,那绝对是啥都干得出来。 季惟头疼的揉着太阳穴,“去,去盛饭!” 贺耀东这才露了点笑。 只要肯吃饭就成,顿顿都吃得饱饱的,脑子就能转得快些,迟早有一天能想明白。 人走丢了,肯定是距离失踪时间越近去找效果会越好,为了不耽误正事,吃过午饭众人就又继续分头行动,连休息都没顾得上。 刚开始还只是大街小巷的去找,偶尔问问路过的行人再向附近国营招待所打听打听,后来干脆挨家挨户的敲门过去,特别是一些走街串巷的商贩,见着一个,郭老头就打听一个,然后叫他们再挨个儿传递下去,只要见着那么个穿中山装的白净青年,立马去厂里给他报讯,重重酬谢! 奖金从一千,陆续涨到将近三千,丰厚得足以让所有人心动,一时间几乎满县城的二道贩子都暂时搁下了自己的买卖满世界的去找人! 然而没有,就是没有。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就跟完全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似的,哪怕他们把整个县城翻了个遍,甚至连河里都去摸了一遍,也依旧是音讯全无。 中午出门的时候季惟还能坚信只是单纯的走失,这会儿她却是无论如何都没法再继续自我安慰下去。 地方就那么点大,现在大街小巷的差不多隔几米就有人在找,咋可能还找不见! 说个不好听的,哪怕傻成便宜哥哥那样的,好歹也知道问路吧,庄呈昀他是嘴笨,但他又不是哑巴,饿了渴了困了他总得想法子解决,小院的地址他或许说不清楚,联防队总归会说吧,那么明确的目的地,几乎就没人不知道的! 可是如果不是走失,他又能去哪儿,他在这儿认识的人不多,大多还都集中在公社那旮旯,再说他也不是随随便便会去串门的人,难不成被啥事给绊住了? “该不会出啥事了吧?”顺子嘴欠,向来说话不过脑子,一出声就换来众人的白眼,尤其是贺耀东,毫不客气的就照着他后脑勺狠狠来了一下,“不说话憋不死你!” 季惟却被他的话吓出一身冷汗,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小时候看过的神裤还珠格格,这小燕子离宫出走后不可就是叫一家黑心棋舍给限制了人身自由,每天非打即骂,没得吃没得睡还有干不完的活…… “刘队长,咱们县城有没有类似棋社的地方。”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情况下,再往下就是法制栏目了。 刘队长摇头,“从来就没有过,满县城能下棋的也没几个,供销社里都不一定有棋类供应。” 想想自己这话这么一说,可不就是把情况就往最坏里推,他又赶紧道:“你放心,只要他人还在县城就一定会没事的,我再去火车站做个详细排查,绝对不放过一点可能性!” “我跟你一块儿去吧。”找不回庄呈昀,季惟就坐立不安,虽然外面的寻人大军一直就没停下过步伐,她还是想再亲自出去碰碰运气,总好过在家里啥也不干干着急。 只是她不累,不代表其他的人不累,一天一夜下来每个人都是疲态尽显。 她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拿了些钱给郭老头,“家里也没啥吃的了,你领着大伙儿上胡师傅那凑合一顿,填饱肚子就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放一天假,接下来还是该干啥干啥,找人的事有我和刘队长就行。” 丢的人是老板的爱人,郭老头又何尝不替她着急,但是他也知道这事不简单,多他们几个少他们几个差别都不大,与其一块儿跟着操心还不如替老板把生意打理好,让她能专心找人。 第一百九十四章 平安就好 所有人都能走,但贺耀东知道自己必须得留下,不仅仅只是因为他放心不下姑姑,他兜里揣着的是是这件事唯一的真相,他得留下来视情况而定。 “我不走,庄呈昀是我弄丢的,我得负责把他找回来。”他主动把责任揽到自己头上。 这种事追究责任没有任何意义,谁也不想出意外的,更何况这事明显没那么简单,季惟一点也没打算怪罪他,“你要留下就留下吧,好好回忆回忆昨天的情况,万一有啥错漏的也能多条线索。” 回忆啥,就是有错漏嘛。 而且他还清楚火车站肯定有情况,整个清河县就这么一个出远门的交通工具,不坐火车难不成他还能飞着走。 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用自己的身份买票,上回他们一块儿去省城的时候,贺耀东记得老常头给他开的介绍信上面用的就是小常他大哥的名字。 在火车站查旅客名单时,贺耀东一直挺忐忑的,他现在内心复杂的很,既想让姑姑知道真相让她死心,又害怕让她知道怕她伤心。 刘队长每翻一页,他的心就更揪紧一分,拳头都开始不自主的握紧。 “咋地了你,尿、急就去上厕所,我这儿不用你帮忙。”最近出远门的人并不多,像昨天和今天,两天加起来也就百十来人,只要按照上面登记的信息逐个打电话到单位或者户籍所在的街道大队,很快就能排查清楚。 贺耀东心疼的看着售票处窗玻璃外,正挨个询问工作人员的单薄身影。 “刘队长,你说有没有可能庄呈昀他用了别人的身份?” “这咋可能。”一般人想冒用别人的身份出行根本不可能,庄呈昀他倒是能做到,可如果他真的要走,干啥不先跟家里打声招呼,非要闹得这鸡飞狗跳的,再说昨天是庄同志生日,有啥要紧事急得他连生日都来不及过就把媳妇一个人撂这儿了…… 所以从一开始刘队长就没往这方面想,他之所以来查火车站,其实已经往坏的那一面去想了,目的就是为了排查可疑人员用其他方式带他离开,火车站检查旅客但是并不检查行李或者托运的货物。 “万一呢?”贺耀东意味深长的来了句。 他现在啥也不想了,庄呈昀能不能回来都无所谓,但他必须让刘队长停下来,不能再跟着姑姑一块儿瞎折腾,只要没人再配合,迟早她得放弃,她太累了,需要休息。 “啥万一?”季惟也不知道啥时候推门进来的,吓得贺耀东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 “还不是你们家大侄子,非得让我连外面的乘客一块儿问问,你说这有必要吗,一天就那么几趟车,那几个可都是刚进来的。”刘队长抢先道。 他的业务水平虽然不如小常,但好歹也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贺耀东这明显是话里有话,他咋可能听不出来,而且人当时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丢的,就不能不让他多想。 说真的在这个位置上干了也有段时间了,清河县的治安他心里有数,平时也就是小偷小摸啥的,赶上打架斗殴那都算是大案了,绑架人,真没那么大的胆儿。 “你别跟这儿裹乱,刘队长已经够忙的了。”季惟伸手就把贺耀东往外拎,刘队长福至心灵,“我这儿也差不多了,剩下几个有嫌疑的我已经摘录了信息,等明天上门详细核对,走吧,咱先回去吧,你自己也说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所以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睡上一觉,说不定等你一觉睡醒,人就已经回来了。” 如果真如贺耀东所说,庄同志是自己离开的,那小常那儿肯定知情,他必须去问清楚了再做打算,不然再找下去也是徒劳。 刘队长都这么说了,季惟再想坚持也只能答应。 联防队是为这整个清河县的老百姓服务的,可不是为她或者为庄呈昀一个人服务的,不能因为她要找人,就让他们把手上的其他工作全都放一边。 只是庄呈昀现在去向不明,她哪儿还睡得着。 书房里,昨儿晚上生日宴的布置都还原封不动的摆在那,连那桌西餐都还没来得及倒掉,烛台上插着的蜡烛早已经熄灭,只剩下最后那黑乎乎的一截,那个空荡荡的大礼盒,像极了此时她那颗空荡荡的心。 明明也才一天一夜,但季惟总有种很久没好好吃过饭的感觉,她开了瓶红酒坐在餐桌旁,机械的把这满桌已经完全冷透了的食物一口口往嘴里送,失去温度的牛排又硬又腥,像是在嚼树皮,嚼得她腮帮子发胀,眼眶发酸,脑子里全是跟庄呈昀共食的景象。 “姑姑你别这样,这些东西冷了不能吃了,我去给你下碗面好不好?”贺耀东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她,连说话都一反常态的轻柔。 季惟喝得有些多,半眯着一双迷离醉眼,酒杯子往他手里塞,“吃啥面,面有啥好吃的,来,咱们一块儿喝酒,这可是最好的罗曼尼康帝,在咱们国内有钱都不一定能喝得到!” 贺耀东接过去就给倒了,连带着酒瓶子里的,全给喂了屋里的青砖地,“喝不喝得到重要吗!人这一辈子美好的东西太多了,你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不值当的人事物上面,我不知道你们以前在首都到底是咋生活的,但是我能看得出来他跟你跟咱们压根就不是一路人,就算结婚了又能咋样,他那样有身份的人,不会当真的,所以姑姑,听我一句劝吧,不要再去找他了,如果他能回来最好,不回来那就这样,你不是说要陪我一起考大学吗,到时候咱们一块儿考去首都……” 他不甘的,近乎于愤懑的咆哮着,哪知道桌上的人不知道啥时候已经趴那儿睡着。 靠酒精麻醉自己,喝多了的时候确实轻松,啥也不用去想,可是第二天清醒过来,该难受的一点都不会少,他自己就是从这种天天喝得昏天黑地的日子中熬过来的,又怎能不知其中的煎熬。 “为了这么个没心没肺的男人,又是何必呢。”贺耀东叹了口气,从小厨房找来只搪瓷盆把桌上的东西一一收拾干净,洗好碗回来的时候看到季惟还趴在那,到底还是于心不忍,把她扛回了屋。 许是还在惦记着庄呈昀,已经喝得人事不省的她依旧是眉头深锁,微微下弯的委屈的唇角,仿佛随时都能哭出声来。 贺耀东站在那儿看了会儿,默不作声的从兜里掏出庄呈昀给他的那只小小的布口袋系到她手腕上。 除了这,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做点啥。 他只希望她能快乐。 季惟在屋里整整呆了一天。 事实上天没亮她就醒了,担心和记挂让酒精的作用变得微乎其微,她抱着膝盖坐在床上,脚边搁着那只小巧精致的缎面布口袋。 里面装着的是庄呈昀的私章,这是他唯一随身携带的东西,口袋还是她亲手给缝的,就怕不小心给磕坏了。 这东西能出现在她手腕上,季惟基本就敢确定庄呈昀是平安的了。 玉石在当下并不值钱,大多数人没这眼力去辨别,更没谁会去抢别人的私章,除非是庄呈昀自己拿出来的,唯一一个最后跟他有过接触的人是贺耀东,而现在这个院里除了她也就只剩下他。 所以还是走了…… 一切都是有所预兆却又被刻意忽略的,回想起前几天跟庄呈昀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季惟反倒松了口气。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已经有所察觉,只是固执又懦弱的不愿意去面对,闹得鸡飞狗跳也无非是为了把自己折腾得筋疲力尽。 直到这一刻,她不得不不去面对。 她一直以为他们之间的感情是深刻且有默契的,无论发生什么事,他们都能共同解决共同面对,,但或许就如她内心深处所深知的那样,从一开始,她就被他的世界排除在外。 去留各凭人愿,不管庄呈昀是因为啥才离开的,用了如何绝情的方式,但,只要他平安就好。 第一百九十五章 权当是做了个梦 贺耀东是怕她一个人在屋里出意外才不放心推门进来的。 睡房里安静得,连呼吸声稍微大点都清晰可闻,床上的人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像是个没有灵魂的雕像。 他从没见如此反常的季惟,他觉得有些害怕,总有种迟早有一天,她也会离开的感觉,以至于他的声线都微微有些发颤,“姑姑……” 老半天季惟才从自己的世界里回过神来,她就跟完全没有任何事发生过一样,平静的冲着他笑,“咋了?” “我,你还好吗?” “你才不好呢,神神叨叨的你到底想干啥!”季惟抬手就是一记脑门栗。 她越是表现得正常,贺耀东就越不安,眼睛一直往她手腕上瞟,那只小小的布口袋是他亲自系上去的,可是这会儿上面空空如也,“姑姑你,你看到里面的东西了吗?” 果然是他! 也为难这么个藏不住的话人憋了这么久。 “看啥里面的东西,我啥也没看到,走吧,咱回生产队吧。” “回生产队?”贺耀东愈发摸不着头脑,昨天还要死要活的非要把人找见,这咋睡一觉起来就跟完全失忆了一样,不仅不找人了,还要回生产队,就算心态再好,也不可能完全跟个没事人一样吧,装他都装不出来! “听不懂还是咋地,回生产队这四个字很难理解吗?”季惟横了他一眼,起身收拾东西。 她在小院住的时间有限,又不十分爱置办东西,除了几身替换的衣裳和一套护肤品,基本也没啥别的,以前只觉得轻省,现在看来,却真像是个过客。 季惟自嘲的笑笑,把东西打包好。 “我帮你拿。”贺耀东主动拎过去。 不管姑姑是真的还是装的,反正她不提庄呈昀了这就是好事,他以后会加倍的对姑姑好,直到她彻底忘记那个人。 “钥匙你拿去给刘队长,让他转交给小常。”小院的钥匙,季惟一把都没拿,只把主屋和大门的交给贺耀东。 关键时刻,贺耀东反而比她犹豫,“给刘队长干啥,要不你还是自己先收着吧,万一,万一想回来住了……” “没有万一,去吧,等会儿再去厂里跟郭老头知会一声,都别找了,二道贩子们一人这两天拿货的,全都让利百分之五,就算是给大伙儿的辛苦钱,我速度慢,就先出发了。” 按说刘队长今早去几个嫌疑人家里做过调查后就会给她回话,但是并没有,可见是没有必要,更或者说,他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 季惟现在哪儿也不想去,啥也不想干,她就想回家,回到爹娘哥哥的怀抱,一家人高高兴兴的。 至于庄呈昀,权当是做了个梦吧。 小两口一直同进同出,以前没公开关系的时候女婿都巴巴的往队里凑,这趟回县城没几天,闺女就回来了,还是一个人回来的,陈翠莲高兴之余不免有些担心,站院门口好一番张望,“女婿呢,咋没瞧见人?你俩拌嘴了?” 嫁出去的闺女回娘家,无非就是两种情况,要是就是想家了,回来看看老爹老娘,要是就是两口子吵架了。 郭淑芬最怕的就是后面这种情况,女婿看着是怵人,但其实脾气是真的好,满大队也找不出比他们家女婿脾气好模样好的,可千万别把人气坏了。 “娘你说啥呢,我俩咋可能拌嘴,首都那边有点事需要阿昀回去一趟,我一个人在县城反正也没啥事,这不就回来了。”季惟停好自行车,乐乐呵呵的挽着陈翠莲胳膊,“咋,娘你现在有了女婿不要闺女了?我才是你亲生的呢。” “你这孩子,啥亲生的野生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在娘心目中,你是亲闺女,女婿就是亲儿子,都一样。”只要小两口太太平平的,陈翠莲就放心了。 外面天色已经擦黑,她这儿也正刚生火准备做晚饭,忙招呼了季惟进屋。 季惟看到锅里煮的东西,又忍不住一阵抱怨,“娘你干啥呢,我俩不在你就吃糠咽菜的,你们这日子是打算就这么每天熬着吗,那我挣钱还有啥意义。” 万年不变的碴子粥贴饼子,不用想知道他们今晚的配菜就只有一个——老咸菜。 “没有的事,这是最近家里顿顿吃肉,我怕你爹他们腻着,才特地给做的换换口味,不信你问他们去。”陈翠莲面不红心不跳的扯着谎,扯得郭满仓一个劲的冷笑。 倒是顿顿吃肉了,前两天刚熬了油,每天熬大白菜的时候往里面搁上三五块的油渣,可不就是顿顿有肉! 越有钱越抠门,别以为他不知道闺女现在每个月给多少伙食费,他都不稀得戳穿她,有时候都怀疑她跟他们家那一毛不拔的妹子才是亲姐俩儿! “猫头鹰上身了你,少在那阴阳怪气的笑,身在福中不知福,别说往年,就现在你上生产队里去瞧瞧,有几户人家得伙食赶得上咱家的!”陈翠莲絮絮叨叨的念着,解下系在腰间的一大串钥匙,开了菜橱的门,“晚上给包油渣白菜馅的饺子,管够!” “我就不吃了,娘你多包点,贺耀东等会儿来来蹭饭,我还给徐奶端两碗去,听说前两天她已经出院了,我还没去看过呢。”季惟打了盆温水回屋,洗了个澡,又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总算觉得身上清爽了些,这两天她连洗脸都是胡乱一捧清水对付的。 她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屋里,尽管已经非常的努力的遏制自己,但脑子还是不由自主的庄呈昀身上拐,回想起跟他在这间屋子里的点点滴滴,眼眶不禁有些发热。 说来也是可笑,不管当时的她如何挑逗,他忍得有多辛苦,他们俩从来就没有真正的进入到下一步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早有打算,所以好心给她留了个清白之身。 “姑姑。”贺耀东在外面小心翼翼的敲着门。 其实他早就回来了,办完季惟交代的事后,他特地抄小路回的公社,都快把自行车骑得起飞,来郭家之前,他回了趟家拿衣裳,还专门去了趟厂里,顺子他们仨嘴上也能没个把门的,他得提前去打好预防针。 季惟吸吸鼻子,肩头披着条干毛巾从屋里出来,“吃饭吧,吃好了就赶紧回去休息休息,明年的高考可是一场硬仗,你又要打理厂里的事又要复习,得好好珍惜时间。” 贺耀东却把行李往郭大米屋里送,“我已经跟大米说好了,以后我跟他住一屋,这样遇上不懂的也方便问你。” 季惟哪会不知道他是咋想的,不就是担心她会想不开嘛,只可惜她不是那样的人,就算再难过,做错事的又不是她,她犯不着拿别人的错过惩罚自己,非但不会,她还一定会比以前活得更用力,让每个人都知道她过得很好! 陈翠莲已经帮他把饺子装好,满满的两大碗。 在自家人眼里,她或许是节俭过头,但对待队里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她是一点都不小气。 除了饺子,她还多给装了一小碗白花花的猪油。 大病初愈的人得顿顿都有油腥才好得快,徐家一没肉票二没钱,肯定没地方找油。 其实去探望还是次要的,季惟主要就是想把杨山杏托她捎的钱给人送去。 那丫头恩怨分明的很,虽然跟徐柱子的感情无疾而终,但她一直觉得都是因为她娘才导致徐奶从炕上摔下来,差点把命都送了! 她们家得承担这个责任,她就得掏这医疗费。 只是刚上班没多久,她自己在县城还得吃喝,她把自己那点家底全掏出来了也才凑了个三四十块,只能又跟季惟借了些凑了个整百。 第一百九十六章 挖水库 不用想也知道,如果徐柱子在,这钱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收的,所以进门后,季惟就找了个借口把他打发回了厂里。 徐老婆子到底是过来人,一看就知道季惟找她有事,“丫头你跟奶说实话,是不是山杏跟柱子俩不好了?” 打从一早她就知道这俩孩子成不了,杨家这小闺女品性好样貌也好,她是真的喜欢,可是她那娘郭淑芬却也是真的难缠,就他们家这条件,他们家柱子就算再勤快都不好使,她是实在不忍心伤了这俩孩子的心,才一直没说破。 没住院以前,山杏还能隔三差五的上他们家走动,打从她在医院里一醒来,就再也没见过这孩子,问柱子吧,也是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 “说也是我拖累了柱子,如果不是为了我这把老骨头,他哪至于连终身大事都耽误了,”见季惟也不吭声,徐老婆子忍不住自责道。 “徐奶你别这么说,柱子哥挺好的,是个孝顺的人。”季惟掏出包有一百块钱的手帕,“这些都是山杏托我捎来的,山杏一直记挂着你呢,实在是她现在白天要帮我照看铺面晚上还得代课教扫盲班的学生识字,每天忙得顾头不顾腚,等过些日子我多找俩售货员,她就能来看你了。” 听她这么一说,徐老婆子才放了心,只是一打开那方手帕,却又赶紧塞了回去,“这么多钱我可不能要,折煞我老婆子了。” “徐奶你就收着吧,这都是山杏的一番心意,你要是不收下,她这心里才过意不去呢。”季惟硬把手帕往枕头底下塞,“可别再推来推去了,万一叫柱子看到肯定得叫我拿回去,白白惹得山杏心寒不是,所以你就好好的收着吧,就算现在用不着,柱子哪天结婚,也还得给人送彩礼。” 徐柱子以后会跟谁结婚,这不在她的控制范围之内,但听在徐奶耳朵里,他们家柱子跟山杏就能多一份可能性,说来说去,这钱将来她还是可以还给山杏的。 她终于收下,季惟也就放了心,不管咋样,她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身边一下子没了需要操心的人,季惟还真觉得有些不太习惯,以前不管干啥她都先惦记着庄呈昀,现在突然间,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干啥了…… 天气逐渐转凉,奉天这地界冬天奇冷,种不了任何农作物,所以社员们也都陆续清闲了下来,上荒地开荒又成了眼下的主要任务。 开荒是好事,耕地越多,社员们的粮食总产就能大大提升,不但不用去买口粮贴补,将来还有可能有富余的能卖钱。 只是耕地再多,水源有限也于事无补,水不够,种再多的庄稼还是得干死,这地方连下雨的时候都不多,来了这么久,加起来的次数都能数清楚,所以比起开荒,季惟觉得修个蓄水池才是重中之重。 这蓄水池就相当于一个小型水库,能把源源不断的地下水汇集到这儿,冬天大伙儿还能往里面铲雪为来年生产生活增加水量,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干旱了。 当然了,这是个大工程,比开荒只重不轻,她就是一普通社员,光靠她自己觉得可没啥用,哪怕就是公社拍板都不好使,挖蓄水池可不是开荒,只会埋头苦刨可不成,首先确认地下水水源以及位置就是个大难题,这活他们这儿可干不了,得层层往上报,得让上面派专家来进行专业勘测。 她先跟大队长打了个商量,甚至表示愿意让工厂承担一半的费用。 吃水不忘挖井人,有了钱后还知道造福乡里,也亏得这孩子有良心。 但大队长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趣,“你是才回来不知道咱们这一片的情况,早些年贺社长刚上任的时候就曾经托人从省里请来过啥专家,带了老些家伙什来探测,折腾大半个月最后啥也没测出来,后来又陆续来了两拨人,也都搞不出来啥名堂,这才歇了那份心的。” “按说不应该啊,会不会测跑偏了?”大队里的那几口水井,虽说出水量不大,可却是一直源源不断,即便是三年大旱时期都未曾枯竭过的,这就说明地底下有丰富的水资源,只是隐藏的位置可能比勘测的更深,或者更远。 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专家带来的检测仪器不够先进,这才七十年代末,国内的科技设备都还处于落后阶段,并不稀奇。 不管是哪种原因,关系到那么多人的生产生活,她都认为应该再坚持坚持。 大队长摇头,“这我哪知道嘞,我也不懂这些,又是线又是铁的,瞅着就怪复杂,人专家现在也懒得再上咱们这旮沓来了,都说咱们这儿就是没有大的水源。” 季惟就是不信邪。 既然专家不愿意来,那她就自己上呗!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虽然对这方面一窍不通,但以前去野外写生的时候,季惟经常能见到做地质勘测或者水源勘测的工作人员。 别的本事她可能没有,但是对各种物体构造和线条她可是过目不忘的,依样画葫芦并不是啥难事。 回到家,她就关上门自己画了一个探测仪器。 摆弄的过程中也不知道不小心摁到了哪儿,探测仪不停的发出呜呜声,跟雷达警报似的! “咋了的姑姑!”贺耀东火急火燎来敲门,“出啥事了!” 季惟忙把探测仪收进空间,随手画了个小小的金属哨子,吹着去开了门,“没事啊,我玩哨子呢。” 贺耀东狐疑的看着她。 他刚在屋里听得清楚,声音分明就是从姑姑那屋传出来的,跟这金属哨子发出的声响虽然有些像,但却完全是两码事。 “你想要就给你呗。”季惟心虚的往他手上塞,却见郭大米鬼鬼祟祟从后院出来。 “哥你啥时候回来的。”不是跟便宜爹娘一块儿上荒地帮忙去了吗,她在屋里这么久,居然丝毫没有察觉。 季惟拦住他去路。 便宜哥哥就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主儿,稍微有点反常她就怀疑他要作妖,被赵春来咬了那么一回,她现在警觉的不得了。 他们家后院可是地窖所在,粮仓重地! 郭大米警惕的抱着肚子,嘴却欢快的咧着,“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我也知道。”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他衣裳底下揣了东西,季惟飞快在他肚子上摁了一下,估摸着也就是几个土豆之类的玩意儿,便放过他了,“这是咱家,以后想要啥你就光明正大的跟我说,只要能给你的我都给你拿,但你不许偷偷摸摸的拿知道不,你这一撬门,爹就得花功夫去修,多耽误事。” 她都这么说了,郭大米也就不跟她客气了,腾出一只手,在她面前一摊,“给鸡蛋,小麦给多几个鸡蛋。” 家里老母鸡懂事,每天清早一枚蛋,陈翠莲都是捡了才出门,藏在大木箱里锁得严严实实的,除了她自己和季惟,谁也拿不着。 可是,便宜哥哥要鸡蛋干啥? 这又是土豆又是鸡蛋的,总不能是饿了吧。 按说不应该,他要是饿了,肯定会缠着她要吃的,才不会自己这么大费周章的去折腾。 “鸡蛋可以给你。”季惟回屋拿了钥匙,从大木箱里取出两枚握手上,“但是你得跟我说实话,你拿去干啥,要是送人,娘又得骂人了。” 郭大米抢过去就跑,“不告诉你,就是不告诉你!”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外面有了别的女人 “得是又让那帮半大小子忽悠了。”好几次贺耀东都看到郭大米和几个熊孩子蹲草垛子旁煨东西吃,谁家能这么大方每天供应这么多吃食,顿顿能让吃饱饭就不错了,还不都是从郭家拿去的。 听他这么一说,季惟也没当回事,回屋找来榔头和铁钉。 地窖的门常年锁着,为了提防郭大米,陈翠莲还专门多加了把锁,钥匙她一直随身携带着,不用想也知道,眼下肯定又是让撬坏了。 要是陈翠莲回来看到,肯定又要收拾他! 有这么一个不着调的哥哥,擦屁股都快成季惟的专业了。 她这儿跟贺耀东两人咚咚咚的才把破碎的门板给修补上,前院骂骂咧咧的传来陈翠莲的声音…… 季惟眉心一跳,出去就看到陈翠莲拧着郭大米的耳朵回来! “刚消停几天你又开始了是不!又想把家里的东西往哪儿搬,记吃不记打的东西,我看你是好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嗐,也是点儿背。 看着便宜哥哥那被拧得发红的耳皮子,季惟就替他疼得慌,“娘,你咋这么早就回来了呢,地里活干完啦?” “我要不回来,我要再不回来咱这个家都得叫这完蛋玩意儿给搬空!你老实说,是不是又拿去给姓赵的那骚狐狸了!”陈翠莲又往郭大米脑门上戳了一指头,视线往她手上的榔头瞟,“你俩又在后院捣鼓啥?” “没,没啥,我们能干啥呀。”季惟忙把榔头丢了,从她手底下解救出郭大米,“娘你可不能冤枉哥哥,他现在见着赵春来就跟见到鬼似的,跑得比兔子还快,咋可能再拿东西给她。” 可不是咋地,都剔成阴阳头了,估计赵春来自己也嫌丑,干脆拿剪刀全给绞成了短发,现在一眼看去跟个爷们儿似的顶着板寸,都不敢出门了,能勾搭谁啊。 “我等会儿回来再收拾你!”陈翠莲多少是气顺了点,又往郭大米身上狠掐了几下,上柴房拿了几只麻袋出来,“走,跟我上粮仓去,牛家大队的大队长派人送粮食来了,这会儿你老姑夫和小队长正在那秤着呢。” 因着牛家兄妹干的那点好事,差点连累他们家交不上公粮,还是小队长做主给开了队里的粮仓借来的,这下牛家那边还粮食来了,当然得先把欠队里的饥荒补上。 要是不提,季惟差点都忘了这茬儿了,她赶紧拿上扁担一块儿跟上。 牛家大队那边耕地优势明显,粮食产量高,卖相也好,颗颗饱满。 陈翠莲美得嘴都合不拢。 这可比他们队丰收年的粮食还好,看着是他们家吃亏,实际上牛家才是吃哑巴亏的那个,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人! 干重活季惟帮不上忙,把扁担递给贺耀东,随便寻了个由头便先撤了。 她可还惦记着勘测水源的事呢,等会儿天黑了可就出不了门了,贺耀东近日寒窗苦读顺带盯梢,随便有点啥风吹草动他那都一清二楚。 稍微近些的地方都有社员在开荒拾柴,季惟只能尽量往远处走,路过一摊草草掩熄的炭火时,她的眼眶突然就不受控制的湿润了。 这是多久以前的事,他们俩为了偷吃躲来这儿烧烤,还相互佩戴了定情戒指,那天晚上的月光热情的不得了,依稀记得好像就在昨天。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无名指。 阳光下,它光芒依旧。 庄呈昀毫无预兆的消失后,她伤心愤怒失望,但从来就没想过把它摘下来,甚至内心深处,依然有些不为人知的小小等待,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是想等她回来的,只是被丢下的现实让她的骄傲没法再直面这样的事实,所以她戴上若无其事的面具,让所有人乃至自己都没法窥视自己的内心。 她盘腿在那晚他们坐过的地方坐下,午后的斜阳暖烘烘的,凉风徐徐,吹得周围的植物沙沙作响,身后绵软茂密的茅草丛像是一张温暖的怀抱,许是真的太累了吧,这么些天她的脑子就像一台高速运行的机器,一直就没有真正停歇过,这会儿一放松下来,睡意铺天盖地的袭来,她眯了眯眼,到底还是没忍住…… 浅月缓缓爬上晚空。 地里干活的社员早就回家,家家户户的院里都冒起了炊烟,满大队都飘散着一股子玉米面的香甜。 仅仅只是那么几个钟头,郭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换做平时这个点,闺女早回来吃饭了,这会儿左等右等不见人,急得陈翠莲满生产队去找。 闺女只说出去溜达溜达,她以为上厂里去了,可是到厂里一看,除了几个加班的工人,哪有她的影子! 有过一回前车之鉴,陈翠莲一点儿也不敢马虎,立马挨家挨户的央着社员帮忙去找! 贺耀东比她还急! 他是为数不多几个知道季惟回家的真相的,每天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就是怕她做傻事! 这可真是怕啥来啥! “叔、婶儿,你们赶紧上大队几口水井去瞧瞧,我去打个电话,看她有没有回县城!” 陈翠莲听出些不对劲来,死命揪着贺耀东,“你在说啥啊,啥水井啊东子,你跟婶儿说实话,到底是咋回事!他们小两口是不是闹矛盾了!” 她就说闺女这趟回来有些不太对劲,小两口平时这么舍不下对方,这女婿要回首都办事,咋可能把她闺女一个人扔下! 贺耀东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咋说。 姑姑怕家里担心,特地叮嘱过的,不让说。 要不是事出突然,他也不可能露了话锋出来。 “都这节骨眼上了,你还藏啥啊!亏得你还成天姑姑长姑姑短,你要是真担心她,就赶紧跟我们说实话!”郭满仓一巴掌拍他肩头,那么壮实一大个子,愣是叫他拍得矮了一下! 贺耀东哭丧着脸,“叔婶儿你们就别逼我了,真不是我不想说,这,这我没法说啊!” 姑姑他们一家都把那姓庄的当祖宗一样供着,要是让叔婶儿知道他撇下姑姑不要了,非得起背过气去不可! 一把年纪了,谁受得了这样的刺激! “这事说来也怪我。”陈翠莲突然想到啥似的喃喃道:“当时那李姑娘给女婿打电话的事我就不该告诉小麦,我瞅着就有事,她还装得跟个没事人似的,男人都要面子,小麦性子又要强,准是让她问急眼了……” “你说啥!”没等她把话说完,贺耀东已经暴躁的攥起了拳头,“我说他咋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呢,敢情是外面有了别的女人!” “你说啥!”郭家两口子双双变了脸! 这咋可能! 女婿虽然平时话少,但他们能看得出来,他对小麦绝对是真心的,有啥事可都向着她呢,就算两口子再拌嘴,咋可能就这样扔下她走了! “东子啊,会不会是闹啥误会了啊,我瞅着呈昀他可不是那样的人,说不定只是吓唬吓唬小麦……” “误啥会,人都走好几天了,我们为了找他,都快把整个县城翻过来了!反正叔婶儿你俩一定得记好了,就算等会儿姑姑回来了,也千万别在她面前再提前那人!”贺耀东蹬上自行车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徒留郭家两口子头晕目眩的怔楞在原地,仿佛各自后脑勺挨了一闷棍! 前些时候还是他们俩亲自送的小两口回的县城的呢,当时他们还叮嘱小麦早点要个娃,好能拴住女婿的心,这咋说变天就变天了啊! 第一百九十八章 找到水源 季惟完全没料到自己这一觉会睡得这么久,万幸的是附近的小动物们还挺照顾她,没让蛇虫鼠蚁的伤着她,醒来的时候依旧全须全尾。 四周黑洞洞的,好像一张张随时准备吃人的嘴,叫人不敢轻举妄动。 她从空间里翻出一盏金属手电筒,继续往远处走。 都这么晚了还没回去,家里肯定要担心,可是来都已经来了,现在是最佳的勘测时机,没道理就这么轻易回去的! 到差不多进入一个平时连开荒都没人去的偏僻地,季惟才敢就地生起一丛小小的篝火。 她把下午画的检测仪器一一从空间找出,尝试着调试一番后,按照记忆中那样把安装好的电极棒插入地面。 一般情况下,十来米就能出水,即便是北方干旱地区基本也就在四五十米的范围以内,这些都是常识,然而地质二维等值线图上的数据显示的这附近压根没有水源,就跟大队长说的一样,她来回换了十来个地方,一直到快挨上最近的一出水井,值线图才终于稍稍有了些变化。 可见这不是她的操作问题。 季惟又退回到原来的地方,把检测仪器的默认数值从五十米调整到一百米,工夫不负有心人,她差点没惊呼出声! 在七十米往下的地方,终于让她看到了大片的希望! 根据值线图上的数据,水源的大致范围也有明确坐标显示。 季惟强忍住内心的雀跃,从空间拿出纸笔,快速把仪器屏幕上显示的值线图抄录了一份。 她迫不及待的想回去告诉大队长这个喜讯,但是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干,往地下挖七十多米的蓄水池,其工程量之浩大,在这样一个完全依靠人工的年代,如果没有百分百的准确性,根本没人会去这么干,除非她拿出这份最具说服力的值线图,就算大队长和贺社长看不明白,市里的省里的专家一定能看得明白,只是这么一来,值线图的来历就成了最大的问题。 这玩意儿的科技水平肯定远超现在水资源勘测局的设备,这就是个能把她自己给活埋的深坑! 季惟思来想去没想出个由头,只是暂时先把东西全都收好。 等出了荒地,离近了生产队,随处可闻的呼唤声总算是把她的思绪拉回了当下。 整一片,几乎家家户户院子里都亮起了篝火,田间地头的犄角旮旯里,还有好些提着煤油灯的人,口口声声的都在喊她的名字! 听明白了,季惟一下子慌了神! 坏菜,只想着便宜娘会着急,可没想到她能急成这样,满世界的找她…… 她拔腿就跑! 她们家院子里哪还有人,黑灯瞎火的门口还横了好几辆自行车。 “老姑,你瞅见我爹娘了吗,他们上哪儿去了?”在路上见着郭淑芬,季惟忙把脑袋凑到她跟前。 冷不丁的,郭淑芬差点让她给吓死! “嘿你个倒霉玩意儿!”认出这就是那闹得满大队鸡飞狗跳的主儿,不由分说的拉起她就走,“先是你哥现在又是你,我说你们兄妹俩到底是啥毛病!大晚上的到处找人好玩儿是不!走走走,我领你去找你娘去,都快急疯了!” 别看便宜姑姑长得瘦,劲儿却是贼大,摁得季惟完全动弹不得,“老姑你轻点儿,你都快把我膀子给拽下来了!” “还把你膀子拽下来了,我现在恨不得把你俩蹄子给卸了,看你还上哪儿野去,咋说也是结了婚的人了,咋就一点也不着调呢!”郭淑芬随手拽过路边一社员,“你瞅瞅把大伙儿给累的,都快赶上抢收了!” “真对不住对不住,我上荒地找我爹去了,本来想帮着拾点柴禾,没成想靠在柴禾堆上睡着了。” 姑侄俩一个走一个拽,那边陈翠莲早早收到消息跑过来,隔老远就开始骂,便哭边骂,“小兔崽子你野哪儿去了!你是要急死你娘我啊!” 她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没法说,气自己多嘴也气女婿不争气! 明明是心疼闺女的,却又不敢揭她的伤疤,只能死命的骂她! 季惟只当她着急,一个劲的认错。 “行了老二媳妇,人回来就好,闺女平平安安回来你该高兴才是,可别再骂她了,这孩子也不是有意的。大伙儿也都回去吧,天色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才有更好的精神面貌迎接生产!”直到贺社长开口说话,季惟才注意到原来贺家两口子也来了,不仅如此,连刘队长也来了,看到她,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的别开脸。 刘队长真觉得自己挺没脸的,一大老爷们儿居然跟人合起伙儿来骗这么个丫头片子。 人郭小麦同志一直还拿他当自己人看,有啥好的都惦记着他,就她住小院那阵子,他可没少上她们家蹭饭,虽说不是她亲自下的厨,可供应是人花钱买回来的啊,偶尔缺啥票证了,只要跟她知会一声,她也一定尽心尽力的帮着找来,就连他侄女的工作都是人给的呢,那么好的岗位和待遇,如果不是她开了后门,就群英那不着调的德行人咋可能要她! 老话说,得人恩果千年记,他实在惭愧得慌。 他打心里觉得庄同志这人挺不地道,即便他是棋神,是为国争光的大英雄他也得这么说。 郭小麦长得好本事也好,对他还一心一意,小常当时这么折腾她,她不也都默默忍下来了吗,一句话都没说小常不好,可庄同志是咋对她的,打着结婚的幌子把人玩弄一通,啥交代都没有就回了首都,没了清白身子,又被男人给抛弃了,让人接下来可咋活,光是唾沫星子都能把她给淹死! “麻烦刘队长了,还这么大老远跑一趟,真是对不住。”刘队长这人骨子里就跟小常不一样,他多少还是有几分热心肠的,也帮了她不少忙,在这个岗位上,有些时候命令一下来,就算他不想做的事也不得不去做,季惟心里明白,也表示理解。 刘队长这才抬起头,冲她点了点。 来的时候他往首都挂了个电话,不知道常新华那小子会不会把这儿的情况转达给庄同志,他还得给人回个话。 挺心寒的其实,郭小麦同志还生死未卜呢,电话那头也只说了句叫他摁住一切消息,连句多余的关心都没有,再看人不顺眼,好歹也相处了这么久,好歹也是一条人命,不过如果不是那小子铁石心肠出了名,这么要紧的任务也不能交给他,当年他们一个侦察连那么些人,领导一眼就选中了他。 脑子里想的事有些多,蹬自行车速度也慢了几分,等刘队长晃晃悠悠的回到联防队,已经是后半夜的事。 也不知道小常是不是一直在等他的电话,接的倒还是挺积极的。 “人没事,但是小常,我希望你还是如实将情况跟庄同志汇报,郭小麦同志真的挺不容易的。”想起那个没日没夜在街头寻找自己爱人的傻姑娘,刘队长忍不住多了句嘴。 却听到电话那头突然变得疾言厉色起来,“刘志国同志,我希望你能明白,执行任务期间请不要掺杂任何的个人主观情感,季惟来历不明,会给呈昀同志带来很大的麻烦以及负面影响!我们的任务是保护呈昀同志,至于她,纯属活该!” 早就警告过她离呈昀同志远点,她非要跟他对着干,靠着呈昀同志的关系让她办起两个工厂还有那么些个门脸,也算是对得起她了,有几个女人能在自己的婚姻里得到这么多东西,更何况她不过是呈昀同志解闷的伴儿! 第一百九十九章 女大三抱金砖 多年同僚,想不到到头来刘志国那小子却倒戈相向帮那花瓶说话! 小常越想越觉得季惟有问题,就跟会灌迷汤似的,先是把贺家那傻小子给迷得神魂颠倒,接着是呈昀同志,刘群英还有东方红公社那么些社员,人人都说她好,都不知道她到底好在哪儿! 他怒气冲冲的挂了电话,差点没把电话机给摁碎! 客厅外,敲门声轻缓。 回头见到来人,小常的脸上才露出几分少有的人味儿来,“秋雨姐你还没睡呢。” 他一直觉得这世界上的女人多庸俗,都配不上呈昀同志,但如果非要选一个,那一定是秋雨姐莫属。 都说女大三抱金砖,人从小跟呈昀同志一块儿长大,对呈昀同志一直体贴入微,温柔大方不说,学历也高,现在可是首都大学的学生,更重要的是她爹是首都棋社的社长,从小耳濡目染在棋艺方面很有天赋,他很少见到呈昀同志跟女棋手下棋,秋雨姐算一个,也算是知己知音吧,比那啥成天钻钱眼里的花瓶不知要清高多少! “阿昀睡眠不太好,我刚给他热了杯牛奶上去,马上也要去睡了。”李秋雨穿着一件白色的长款睡裙,额前还别了个精致的珍珠发卡,更衬得她如月光皎洁。 “刚才,是出什么事了吗?”她担心的指指电话,“我听到你在生气。” 人如其名,她连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像极了润物细无声的秋雨。 小常的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温和了下来,“其实也没啥事,以前的同僚思想觉悟上有些跑偏,我帮他矫正来着。” “那就好。”李秋雨温柔的笑了笑,连带着那双明亮的眼眸也跟着弯成了月牙的形状,“大晚上的生气不利于身体健康,如果没什么事你也早点休息吧,我在厨房里帮你留了一杯牛奶,你记得等会儿去喝。” “诶,我知道了秋雨姐,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小常一直目送她出门。 回来首都已经有几天了,呈昀同志一直吃不下睡不好,又变得跟以前一样,可是在清河县的时候明明看他已经恢复得挺好了,也不知道到底哪儿出了问题。 他头疼的摁了摁眉心。 季惟做了一个恶梦,梦里庄呈昀形如枯槁,病歪歪的躺在一张躺椅上,似乎只剩下出的气…… 一整个晚上都深陷在那样揪心的疼惜当中,她想帮他,可是她发现自己啥也做不了,只能看着他缓缓的闭上眼睛,她在梦里哭得撕心裂肺。 好在一觉醒来,天下太平,只是枕巾微微有些透湿。 为了方便,屋子一角一直搁着一只装满清水的搪瓷面盆,她起来抹了把脸,连早饭都没吃,就先对着昨晚搞到手的值线图琢磨了起来。 这是庄呈昀走后的后遗症,这些天早上醒来,她总会陷入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只有很专注某件事,才能把思绪拉回到正常中来。 房门外,郭家两口子愁眉不展。 因为担心闺女,他们俩早上连开荒都没去。 怕闺女想不开,更怕她会难受,姑娘太要强有时候并不是啥好事,连抹眼泪都背着他们,回来这么久,不管遇上啥事,就没见她哭过。 陈翠莲扯过袖口蹭了蹭眼角,“也不知道女婿到底咋想的,咱家小麦多好,他咋就能狠得下心走呢,我连想打个电话去问问都找不见人。” “你快别嚎了,回头叫闺女听见了心里又得难受。”郭满仓也是俩眼珠子通红,连声音都嘶哑得厉害,“叫我说也没啥不好,不稀罕咱闺女的走就走吧,说到底他是城里人.咱闺女是乡下姑娘,门不当户不对的,咋可能长久的了,也怪我,当时还非叫他跟我下地干活,怕不是把人给吓跑了。” “叔婶儿你俩嘀嘀咕咕说啥呢!”贺耀东顶着满脑袋水汽从外面进来。 郭家两口子忙咽了话头,“没啥没啥,你起来了,吃饺子咋样,婶儿昨晚包了好些饺子,这就去下给你吃。” 陈翠莲说话就要下炕,贺耀东却异常认真的喊住她,“婶儿你别担心,这个世界上谁不要我姑姑都没关系,我一定不会离开她的,我会好好守着她,不再让任何人欺负她!”不管姓庄的有没有交代过! 无端端的,又把陈翠莲的眼泪给说下来了。 她一边点头,一边伸手去揩,“婶儿信你,你是个好孩子。” 说真的,这才是她心目中的理想女婿,对着谁都是一张热乎乎的笑脸,虽然偶尔也犯浑,但对她闺女绝对是一等一的心疼,人也能干,基本就没啥他不会的,闺女当时如果跟他结婚,不知道能少操多少心。 就像孩子他爹说的,咱乡下人,还是得配乡下人。 只可惜闺女已经结了婚,俩孩子是有缘无份,可惜了。 陈翠莲只知道了人吃饱了吃好了能高兴,为了让她闺女高兴,她这饺子包的可是结结实实的精面粉,连油渣她都不上,直接搁的新鲜猪肉,闺女不喜欢吃煮的,她就给她煎成盒子,一出锅,满屋子都是香味,季惟本来不饿的,都让诱惑了出来! “你跟我进来下。”她端了碗饺子,随手把贺耀东也给拽进了屋。 值线图虽然没法正大光明拿出来,但经过她一天一夜的琢磨,总算让她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她胡乱往嘴里塞了个饺子,神神秘秘的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张泛黄的羊皮纸。 “这是啥?”贺耀东好奇的不得了,没等她递过去,自己就先把脑袋凑了过来。 “好东西!”季惟故作神秘,“你知道我昨晚为啥失踪几个小时不?” 贺耀东歪着脑袋,“你不是在荒地睡着了吗。” “你还真当真呢,你先看看这是啥。”季惟总算把羊皮纸给他抖开。 这玩意儿怕是得有些年头了,上面的线条和标注都有些褪色,好些地方都模糊了,但依稀还能看到原先的轮廓,一会儿横一会儿竖的,一会儿又是红点一会儿又是黑点,贺耀东本来学习成绩就不咋地,一看这玩意儿直接给他整蒙圈了,“这是啥,跟鬼画符似的,咋着,姑姑你要超度谁啊?” “你这倒霉孩子,大清早的胡说八道啥呢!”季惟抄起羊皮纸照着他后脑勺就是一下,“说你笨你就不聪明,连自己公社的地图你都看不明白!” “地图?”他还从来没听说过他们公社有地图呢! 这一下子,贺耀东可算是来了兴致! 他一把将羊皮纸抢过来,重新抖开,横七竖八的挪了好几个位置,总算是把地图上标注的位置跟他们公社的实际方位一一对照了起来! “嘿,还真是!姑姑你从哪儿弄来的!”这玩意儿要是给他爹,他爹一定高兴,公社里其实一直都有个绘制地图的任务,是为了交到省市制作详细的省图,因为不是强制性任务,大部分公社是能拖就拖,不过如果能交上,那也是功劳一桩,不要白不要嘛! 废话,她亲手画的还能有假! 季惟朝他招招手,脸上愈发神秘了几分,“其实我昨天根本没去荒地,我上知青点去了,就是庄呈昀之前住的那儿,说来也是运气,墙上掉下来一只壁虎差点没把我吓死,它四处乱窜的时候就把这玩意儿从横梁上给窜下来了!” 那知青点,原先是一富农的家,听说人家里的爷爷还是啥以前还考中过秀才! 贺耀东信以为真,“这就难怪了!” 第二百章 羊皮纸地图 见他信以为真,季惟宽心不少,继续把他的注意力往地图上引,“我昨晚上仔细研究过这个地图,发现一个很奇怪的事,但凡是有水井或者沟渠的地方,这上面全都用红点或者红线给标注出来了,虽然很多部位已经褪色,但大致的几个都在。” 她一一指给他看。 平时季惟在公社里走动的时候并不多,整个东方红公社的水源分布情况其实她并不咋了解,所以她只能把自己大队的几个点以及她知道的其他大队和公社附近的给标注出来,其余不清楚的,一概做了模糊处理,公社的大致地形范围亦是如此。 毕竟这是几十年前的老物件,上面画的是当时的乡镇,后来国家成立后经过了重新划分,成立了公社,有点出入也是正常情况。 不过上面的水源分布位置,她可是丝毫没改动过半分! 贺耀东让她说得一愣一愣的,盯着好一会儿看得是云里雾里,突然猛地瞪大了眼,“神了!居然真的都有!” “你再来看这儿。”季惟又把昨晚上她勘测过的那片地方指给他看,“所有水源全都描红,唯独这块,用的是密密麻麻的红点,是不是就说明这块下面全是水!” 光着听季惟在这儿说,贺耀东已经雀跃不已! 榆树沟大队缺水,生产力上不去老拖公社后腿,一直是他爹的心头之患。 说来也怪,其他几个大队哪怕水源再有限,可也没少成它这样的,除了那几口浅池子,连条多余的沟渠都没有,一到下雪的天,家家户户囤雪储水,赶上旱年浅池子见了底,仅够省吃俭用的活着,还得求爷爷告奶奶的拿东西跟别的大队换,农耕水不够,粮食年年欠收! 如果这上面画的是真的,这可是个能轰动整个公社的爆炸性消息! “我瞅瞅我瞅瞅!”他使劲凑过来,差些没把脸贴到羊皮纸上。 密密麻麻的红点,还真就是,比他们公社里那条命、根子河红的范围都广! 只是看那位置大概在荒地那块,而且是很外圈了,距离社员们平时开荒那地儿都还有好一段路呢。 “不对啊,这地方没水!”琢磨了好一会儿,贺耀东说了跟大队长一样的话,“我记得前些年还来过几个人拿着金属棍子到处测,荒地那一片基本上都测过,没水,我敢确定,会不会是别的啥?这么红,说不定是底下埋了宝贝!” “想得倒挺美,还宝贝,要不要我刨个坑把你先埋进去,过个十几二十年的再去挖,也算是宝贝。”季惟没好气的推开他的脸,指给他看,“这上面标注了个很小的七十五,我怀疑是不是水源的深度,你最好去问问你爹那帮人来测的是地下几米,说不定就是他们测浅了。” 见贺耀东坐那儿不动,她又往他腿上踹了一脚,“你到底去不去,如果信我你就把这玩意儿拿去给你爹,我们大队这情况你又不是看不到,如果没有水源,就算把那片荒地全给开垦了也种不了多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庄稼旱死吧!” “送,咋不送!”就算真没水源也没关系,姑姑说啥就是啥! 贺耀东把脸贴上她手心,跟只小兽似的讨好的蹭了蹭,“姑姑交代的任务坚决不能耽误,我现在就去,饺子回来再吃。” “等等!”季惟一把抓住他衣摆,把他往回拽,“你急个啥,我还有事没跟你交代呢,这玩意儿如果你爹问起来,你就说是你从知青点捡来的知道不,可千万别说是我。” 贺耀东就算再不着调,那也是贺社长的亲生儿子,在贺社长心目中他的话肯定更可靠些,不像她,年纪和性别都不占优势,有时候再靠谱的事从她嘴里说出来,别人都要多掂量掂量。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用在女性身上还不就是那么回事儿。 贺耀东若有所思的点着头,“保证完成任务!” 他很能理解姑姑为啥叫他这么说,就他那拧巴的爹,上次还差点因为那封举报信把姑姑扭送到联防队呢,虽然后来因为他俩处对象的事才对姑姑有所改观,但骨子里肯定还是不相信她的,更何况是这么重要的事,还是由他去说机会更大。 他一口气蹬着自行车去了公社办公室,连家门都没回。 他爹一贯来起得比鸡都早,这个点肯定已经在到处巡查。 果然贺社长那刚准备回办公室喝口热茶歇歇脚,就看到他们家那傻兮兮的老儿子坐在他办公桌上抖腿,气得他当下吹胡子瞪眼,“屋里是没椅子给你坐还是咋着,赶紧给我下来,成天爬上爬下的像个啥样子!” “爹,昨晚上老神仙托梦让我给你捎点东西。”这社长办公室里的桌子,贺耀东是从小坐到大,穿开裆裤那会儿还在上面撒过尿嘞,能听他爹的就怪了。 没个正型不是,啥话都敢往外蹦! 贺社长关了门就是一声冷呵,“我说你这一天天的都想干啥,说话能不能有点忌讳了!” 前些日子好不容易回家住了一段时间,这郭小麦一回来吧,又搬上东西屁颠屁颠往人家里去了,养了这么些年的儿子,到了也只是养了个寂寞,看着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儿,贺社长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说你小子干脆姓郭多好! “我跟你说大实话你非不信。”贺耀东得意的把羊皮纸在贺社长面前抖开,学着季惟口气,“你先来瞅瞅这是个啥!回头你准保得喊我爹!” “老子不用看,现在就能揍得你哭爹喊娘!”贺社长抄起羊皮纸就要抽他,贺耀东让他撵得满屋子乱窜,“你就尽管抽吧,把这玩意儿弄坏了我看你上哪儿给榆树沟的人找水源去!” 一听到“水源”二字,贺社长顿时来了精神,也顾不上收拾老儿子了,忙给重新抖开羊皮纸。 他的水平跟贺耀东自然是不在一条线上的,仅几眼,便看出了里面的门道! 图他倒是能看得明白,问题还是原来的问题,“这荒地哪儿来的水源,要是真有,测了那么多回咋可能一直测不到,会不会地底下埋了别的东西?” 贺社长挺不踏实的,他们家地底下可是还埋了好几大箱的金子呢…… 贺耀东一听这话就乐了,“要不得说你是我亲生的,咱俩想一块儿去了!” 贺社长又攥起了拳头,“小兔崽子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说咱俩想一块去了,我说错啥了!”贺耀东一脸无辜的冲他露出满口大白眼,指着地图上面的数字现学现用,“瞅见没,得往下刨七十多米呢,你找来的那帮半吊子不行,压根就没整明白,你看这红彤彤的一大片,底下肯定多的是水,那地界又开阔,咱们完全可以挖个水库啥的,以后就再也不用愁没水了。” 地下七十米开外…… 贺社长看着这个数字,却高兴不起来。 就算真是勘测局的同志们没测好,这往地底下挖七十来米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种深度挖个水井都够呛,更何况是大型的水库,怕是他们榆树沟整个大队的劳动力全搭进去也得要个一两年,而且还有个不确定因素在里面。 这份羊皮纸地图上的内容看着是没啥问题,但谁也不能保证上面的内容百分百没有问题,一旦挖了空,叫那么多人花那么多心血和劳动力去做无用功,他这个社长的罪过可就大了去了! 第二百零一章 去首都 到底是亲生的,一看他那样儿,贺耀东就知道这事玄了。 他可是带着姑姑的任务来的,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水库一旦开挖,也能分散分散姑姑的注意力,省得她一天到晚老惦记着那姓庄的白眼狼。 “爹,这是造福乡里的好事你还磨叽啥,赶紧点头吧,趁着土还没冻上好刨,先挖个小的,来年春耕可就能派上用场了!” 贺社长低头来回琢磨羊皮纸地图上的水源位置,“那可不成,要整就整个大的,这有了今天没明天的像个啥,解决水源是整个榆树沟祖祖辈辈的大事儿!” “你的意思是你答应了?”贺耀东阴谋得逞,忙不迭往外走,“那我得赶紧去找大队长做动员工作!” “你急个啥!”贺社长一把给他拽回来,“我得先给县里打个报告,没有钱你拿啥挖,这么大个水库,你以为光几个锄头就能刨出来了?” “打啥报告啊,等县里批准再拨款,黄花菜都凉了,这事姑姑说了,我们工厂出一半钱,公社和大队出一半钱,这不就齐活了……” 贺社长拧着眉头看向他,“我说你小子干啥这么积极,敢情这是小麦的意思?” 一时嘴快,贺耀东忙打哈哈,“哪能啊,我这不是先得跟姑姑商量商量钱的事嘛。” 主要还是钱的事,老儿子说的也不是没道理。 这么大的工程量,钱肯定少不了,真要上报上去,这个批那个审的,又得开会又得实地考察,没有个一年半载的流程可走不完,要是自己能解决资金问题,那还不是想咋捣鼓咋捣鼓。 榆树沟大队的社员得开荒得挖水库,其他大队的可用不着,完全可以喊其他大队的劳动力来帮忙,人多力量大,还能有干不完的活? 政不政绩的,贺社长没放在心上,只要能给公社里干点实事就成,这样就算哪天他们两口子走了,看在他的份儿上,社员们也能向着他这老儿子。 他这儿一拍板,季惟心里就踏实多了。 反倒是大队长那不好糊弄,那座院儿当时是他亲自去收拾的,也没见着有啥地图啊,贺家这小子从哪儿扒拉出来的…… 但是很快,他就被季惟送来的大把钞票给说服。 管他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呢,加工厂和公社都愿意出这么多钱,起码证明这地底下是真的有水的,不然他们这钱不就白花了嘛。 只要能挖出水,让他干啥都行,这不仅仅只是他,更是榆树沟几辈人的心愿! 做梦他们都想种地的时候有现成的水,不用一担担来回去井边挑,太折腾人了! 一场动员大会轰轰烈烈。 好些年纪大的在底下听得是热泪盈眶,盼星星盼月亮似的,总算是盼到这一天了! 郭满仓回去就跟陈翠莲商量,“以后你留家里看着闺女,我领大米去挖水库,这样既能顾着家里,也能为咱的水源出份力。” 陈翠莲也想去,为了能早点过上再也不缺水的日子,大队里好些在加工厂干临时工的社员都主动把手工活的时候挪到了晚上,腾出白天去干活,让她待家里啥也不干,她心里过意不去。 可是一想到闺女的境遇,她还是抹着泪点头。 正好季惟从屋里进来,狐疑的看着二人,“娘你咋哭了,我爹欺负你了?” “没有的事,这不是外面风大,回来的时候让沙子迷了眼。”陈翠莲忙拉起袖子揩了揩,“你上哪儿去了,刚动员大会我还到处找你,赶紧去找找你哥,吃了饭让他下午就跟你爹上荒地干活去,这阵子也不知道又在外面折腾啥,见天的见不着人,老实不了三天。” 季惟没去参加动员大会,体力活她向来是帮不上忙的,跟贺耀东两人窝屋里复习了一上午的数理化。 这是她的弱项,别看她没穿过来前已经是大学生,真要做起题来还不如贺耀东,就她现在的水平,想正经靠文化课内容考大学,难。 或者说她本身对念书就没多大的热忱,眼下只所以这么上心,完全是因为贺耀东说要考去首都。 她答应了一声就往外走。 找了一大圈,没见着人,快到工厂门口才看到郭大米一脸警惕的从里面出来,不时的还往四周东张西望。 “哥你在这儿干啥呢?” 郭大米朝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小麦真好,小麦不骗人,真有更好的俊媳妇!好看!” “啥俊媳妇!以后可不能乱喊,只有跟你结婚的那个才是你媳妇!”怪不得娘说这几天见不着人,敢情是上这儿春心荡漾来了。 厂里就那么几十号正式女工,大多还都是结了婚的,怕整出幺蛾子让人说闲话,季惟千叮万嘱,郭大米不愿意听她的,做着鬼脸跑得飞快! 为激励大伙儿的干劲,大队长把小常从营盘里带回来的,他打算当成荣耀传家宝的铜号角都拿出来了! 午休时间一过,就哒哒哒的吹了起来,广播里播的全是鼓舞士气的宣传语,热闹得跟过年似的! “姑姑,要不咱俩也出去瞅瞅?”贺耀东喜欢凑热闹,伸长了脖子往窗外张望。 为了明年的高考,他知道必须得全力以赴,可那也得讲求个劳逸结合吧,每天除了傍晚的时候去厂里溜达一圈消消食儿,剩下的时间全在看书做题,连睡觉时间都被缩减了一小时,这才不到十一月,还有八九个月的时间呢,急个啥。 季惟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上的书,没答应他。 看似认真,其实两只眼睛直愣愣的,完全是心不在焉。 贺耀东忍不住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姑姑,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 季惟这才恍然回神,“你说啥?” “没啥,不喜欢你老走神。”他没好气的收回手,看着她那样又觉得心疼,“其实姑姑,如果实在放心不下或者不甘心,不如咱就去一趟首都吧,你俩好歹也是领了结婚证的,那白眼狼必须得给你个说法,死也要死得明白不是!” 贺耀东一直以为只要挖水库的事能落实,姑姑就能开心,但是他发现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哪怕她现在脸上就挂着笑,他都能明显的察觉到她的不快乐,他琢磨了几天,也想明白了,与其让姑姑每天这样死撑,去面对,说不定到时候她就能彻底死心了。 去首都找庄呈昀? 季惟还真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不知道是怕找不到会失望,还是怕听他亲口说出自己不想听的话,潜意识里就给筛除了。 可是贺耀东说的又让她隐隐有了些冲动。 没错,凭啥他想在一起就在一起,想分开就分开,他们是领过证的,必须得对对方负责,就算真不愿意跟她在一起了,那也得先离婚,让她背着已婚妇女的名头算是咋回事! 每天再咋胡思乱想,都不如实际去一趟。 “你让我想想。” “还想啥啊,去趟首都就那么费劲吗,大不了就是最差的打算呗,我印象中的姑姑可不是那么怂的人,咱有钱有貌,以后还会是首都的大学生,他姓庄的真要跟你离婚,那就是他的损失!”贺耀东讨好的给她捏肩,“姑姑你别担心,还有我守着你呢,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虽说他曾经对她做过些挺过分的事,但在这一刻,季惟真的无比感谢他的存在,每次觉得自己难受得快撑不住下去的时候,他总会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 “那就去吧。”她说。 第二百零二章 买火车票风波 听说闺女要去首都,郭家两口子虽然不放心,却还是相当支持。 吵吵闹闹两口子,打打闹闹过日子,结婚嘛,哪有不红脸的夫妻,把话说开就没事了。 女婿再不对那也是女婿,是自家人,总不能让闺女跟他离婚吧,他们榆树沟这么多年来还从没出过这样的事,让她闺女以后还咋做人! 两人也不说破她,只抱着劝和不劝离的心态有意无意的暗示她一定要争取尽快把娃怀上。 有了娃,才能彻底拴住男人的心! 季惟太不认同这种观点,一个男人如果真不想要你了,就算你生够一个足球队都没用,更何况能不能见到庄呈昀都不好说,找谁生娃去! 但为了不让便宜爹娘担心,她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以后的事情,去了再说吧。 孤男寡女的出门不方便,贺社长为了能让两人一路能顺顺当当,打证明时特地备注二人是姑侄关系,去首都是为了给加工厂开新的门市部。 果然一路上除了有乘客夸她们家人丁兴旺,半个不对劲的眼神都没有。 从清河县到首都没有直达的火车,得先到省城再转车,前后加起来差不多得要一天一夜,他们俩还买不了卧铺,只能靠硬坐,坐上一整夜才能到首都。 坐几个钟头还成,二十来个小时,季惟光想想都觉得尾巴骨疼。 你说这都叫个啥事,千里寻夫吗,可别到时候整出个赵昭公主或者玳瓒公主来…… “咱还是在省城住上一天再去吧,坐明天早上的火车,这样最多明晚就能到,省得在火车上过夜。”她提议。 “要不就去我老姑家吧,别说住一天,住上一年都成!”贺耀东狗腿子似的主动拎上所有行李,一脸期待。 “不行,咱就住一天,还得劳你姑姑收拾客房多麻烦,就随便找个离火车站近的招待所吧,也省得明早费劲的赶时间。”季惟本能的略过了华侨饭店,虽然坐了一天火车,她现在灰头土脸的很想去舒舒服服的洗个热水澡。 其实没有庄呈昀在,条件好不好的她真的没所谓,一个人嘛,都是可以将就的。 “我先去预定明早的火车票,这样到时候就能直接检票上车,免得提前来排队。” 贺耀东希望落空,喋喋不休的跟着她,“要不咱回来再去吧!” 他可是答应了老姑,一定会把姑姑领去见她的! “到时候再说吧。”季惟相对挑了个人较少的售票口,排进队伍里。 到底是省城的大站,人流量就是清河县那样小地方的火车站没得比的,十来个售票口全排满了人,这年头买票又都全靠人工,效率上自然差了一截,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终于轮到他们俩。 一看她的介绍信,本来笑得还挺热忱的售票员当下板起了脸,“买不了。” 刚从县城来的时候还能买,为啥到了省城就买不了了,难不成转车还得重新打介绍信? 贺社长也没跟她说过有这样的事啊。 季惟纳闷的捡起她丢回来的介绍信,“为啥买不了啊同志,没票了吗,我这也是第一次出省,真的不懂,麻烦您给说说。” “买不了就是买不了,哪有那么多为啥!”售票员不耐烦的甩甩手,“没事你别堵着道,后面的人可还排着队呢!下一个!” “嘿我说你这人……”排她身后的贺耀东正欲发火,突然想起来当时庄呈昀训过他的话。 他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的确不能再冲动了,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姑姑可还指着他来保护的呢! “同志,那我能买吗?”他把自己的介绍信递过去。 售票员扫了眼上面的备注,从小门进到旁边的办公室里问过才出来,“可以。” 啧,这完全就是冲着她来的啊! 这种熟悉的做派,季惟一想就奔小常头上去了! 当然也不排除他们俩本来就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她这人吧,天生有根反骨,越是不让她去,她就偏要去! 她朝贺耀东递了个眼色:“你先买上。” 神笔和空间的确不是万能的,但想借着它们去一趟首都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实在不行,她就画辆车自己开着去呗,当然肯定是不需要这么麻烦的。 “现在咋办,要不咱去找我老姑吧,她肯定能帮到咱们。”贺耀东拿着刚买上的票,挤出队伍。 “不用,就这么点小事用不着劳烦你老姑,我自己就能解决,咱们先去招待所,等会儿我再回来买票。庄呈昀的身份比较特殊,从这桩桩件件的事里也能看出他背后强大的关系网,季惟不愿意把常家五姑娘牵扯进来,纵使嫁得再好,也犯不上为她蹚这趟浑水啊。 第一次来的时候,季惟就已经把火车站周边的招待所摸了个透,哪家好哪家不好她清楚的很,不费吹灰之力就在一家个体招待所登记了两间空房。 虽然跟大部分国营招待所一样,住宿条件相当有限,连洗漱都得到走廊尽头的公共卫生间,还没有浴室,洗澡得去附近的澡堂子,但起码热水瓶面盆茶缸啥的人都有提供,还是老板带路的时候亲自给拎上去的,不需要再另外捎带,省去了不少丁丁当当当的麻烦。 两人住的就在隔壁,季惟进去就把门给关上了。 既然省城火车站那边对她设防,那她就换个身份去呗,她又不是没画过介绍信,轻车熟路的事。 她把地址换成朝原市那头的友好公社,画了类似的印章戳上。 担心对方连她的照片都给了火车站,又专门画了套化妆品,用深色号粉底液把自己的肤色涂成了这个年代流行的健康黄,眉毛也由原先的新月眉改为一字眉,又往右脸脸颊上画了一块硬币大小的浅色胎记,连万年不变的大双辫都藏到了齐肩假发下头。 身上穿着的衣裳也换成了艰苦朴素的普蓝色人民服,脑袋上还压了顶解放帽。 然后对着相机快门,咔嚓一下! 一张黑白的单寸照就成形了。 半个小时后,季惟轻而易举的用新介绍信从火车站换回一张明早七点半去往首都的火车票。 她嘚嘚瑟瑟的跑去敲贺耀东的门,“走,咱们出去吃晚饭去!” 贺耀东跑来开门的时候还挺欢喜,声音都是跳跃的,直到看到她…… “……你是谁,我姑姑呢?”这姑娘怪可怜,让她爹娘生成了这幅鬼模样,他都不忍心去看她,怕眼睛疼…… 季惟抬手一记脑门栗,“你说我是谁,熟悉了没!” 这力度这动作,没错了,就是他姑姑! 可是刚才进屋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啊,这咋一会儿工夫就成这样了! “姑姑你这脸卤过了啊?” “去,你才吃饱了没事干把自己的脸拿去卤呢!”季惟又给了他一记,顺便拿出火车票和新介绍信在他眼前晃了晃,“不这样我能买到火车票吗!” 贺耀东瞠目结舌的接过去,“姑姑,你可真神了哎!” 那大拇指竖的,都快拔地而起了!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要是没点能耐我能当你姑姑吗,等会儿你就去把我那屋给我退了,我已经重新定了一个,就在你对门。”季惟这儿正得意,就听他来了个当头棒喝,“可是姑姑,你这也未免太丑了,不得把人饭店的客人全给吓跑了……” “你以为个个都像你一样只看外表,这么肤浅吗!”咚的一声,又是一记! 第二百零三章 首都棋社 如果能时时刻刻看到那么好看的姑姑,贺耀东真觉得做个肤浅的人没啥不好。 可惜姑姑非要逼着他当一个有思想有深度的人,害得他连做梦都梦见姑姑那张只为凸显人格魅力而存在的“俏脸”。 许是梦里接触多了,看习惯了,第二天早上起来,他竟也能自如的面对了,还真别说,丑到极致的小模样里,隐约还透着股别致呢! 两人前后门分开上的火车,找到两个相邻的位置后也没敢再高调的去餐车,只尽可能安分的在自己位置上呆着。 季惟把解放帽摘下来盖在脸上,紧挨着车窗靠着。 早上起晚了,为了赶上火车他们俩没来及吃早饭,但是她一点都不饿,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同庄呈昀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她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起过,她就是从几十年后的首都穿过来的,她一直不敢去想,就是怕自己会忍不住思念,哪怕在那个地方从来就没有过值得她思念的人。 她以为再踏上那片土地,一定是她的爱人能够彻底解开心结的情况下,他们会牵着彼此的手,相互扶持的走过。 她害怕被人抛下,就像当年她的父母抛下她一样,对她来说接受庄呈昀又未尝不是一个人生的赌局,她用去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可到底还是叫她失望了…… “姑姑,你要吃点啥不,我去给你买。”贺耀东不确定她是不是睡着了,凑过来小声问她。 午饭还没开始供应,但是前面的车厢已经有乘务员挎着大篮子在卖一种火车上特有的饼干,用印有路徵的白腊纸包着,只要两毛钱一包还不要票,再往前,还能去餐车点餐。 季惟摇了摇头,“我不是很饿,你自己先去买点来吃吧,我等午饭。” “别介啊,一早上没吃咋可能不饿呢,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买。”贺耀东说风就是雨,挺激动的挤进满地站票里。 没两分钟,他就狗撵似的跑回来了! “姑姑快,把你的位置让给我,让我进去躲躲!” 季惟还没来得及问到底出啥事了,贺耀东已经挤到里座,把她推到了外侧,连她的帽子都一并抢走,手忙脚乱往脸上一搭,侧过身去装睡去了。 “贺耀东!贺耀东我看到你了,给我出来!” 季惟太阳穴猛地一抽,扭脸就看到吴安娜风风火火的从车厢那头跑过来! 这姑娘在她身上装gps了吧,咋上哪儿都能遇见她! 她下意识的也低下头装睡。 倒不是怕她,吴安娜这种人就跟个苍蝇似的,一盯上你就没完,他们俩是去首都办正事的,没必要跟她起正面冲突。 不过想到自己已经“改头换面”,季惟又多了几分底气。 已经画成这样,贺耀东这么个天天跟她在一块儿的人一下子都认不出来,更何况只打过几次照面的吴安娜。 那边吴安娜已经挨个座位检查过来。 吴家虽然风光不如从前,但是瘦死的骆驼毕竟比马大,这么多年攒下来的家底,供吴小姐穿得光鲜亮丽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加上她打小跋扈惯了,纵使这会儿蛮不讲理的掰过一个个男同志的脸来看,竟也没人跳出来反抗! 再往下几个座儿,可就轮到他们了。 季惟扫了眼已经差不多整张脸贴到窗玻璃上的贺耀东,只能舍我其谁! “我说大姐,你咋能对这么多男同志动手动脚的,年纪轻轻的你还知不知道羞耻,你这是作风有问题,是在往咱们广大劳动妇女淳朴的形象上抹黑啊!车厢里还有这么多娃看着呢,可别给人带坏了!”她故意粗着嗓门,学着队里几个彪悍的媳妇讲话。 被掰脸的男同志,其中有不少是跟着自家媳妇和对象一块儿出门的,在她们看来又何尝不是自家男人让占了便宜,正敢怒不敢言呢,跳出个出头鸟,一下子把大伙儿的怒火都给点燃了! “这位女同志说的对,你说你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在火车上四处摸男人,你到底安的啥心!” “说不定人背地里干的就是啥不正当的职业呢!你见过谁家正经姑娘打扮成这样的!” 三人成虎,让这帮娘们儿这么一埋汰,周围的乘客看向她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吴安娜哪经历过这么恶毒的语言,抹着口红的嘴张得像是要把她们活吞,“你们这帮乡巴佬知道个啥!改革开放了懂不,我这是沪市今年最流行的打扮,随便一条裤子就要好几十,抵得上你们一两个月的工资!” “你这完全已经是被资本主义蛀空的思想,我们可不跟你比,艰苦朴素是我们的优良传统,改革开放了又咋地,改革开放是让我们努力奋斗过好日子,可不是叫我们去贪图享受的!” “说的好!就得给这些死不悔改的走资派一个狠狠的大嘴巴子,让他们好好清醒清醒!”季惟话音刚落,已经换来车厢里广大乘客的热烈掌声! 吴安娜几乎是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被撵出车厢的,想再接着往前找人根本就没可能! “姑姑,啥也不说了!”贺耀东一拽开遮脸上的帽子,就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他姑姑,就是能耐!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前面的车厢里还有吴安娜,贺耀东可不敢再往那边跑,连买饭都宁可多走几节车厢去反方向的餐车,吃完后直接盖着脸一觉睡到的首都,不再给吴安娜任何撞上的机会! 火车抵达首都站,已经是夜里七八点的事。 从出站口出来的时候,季惟有那么瞬间的恍惚, 即便色彩晦暗了些,灯火比不上几十年后辉煌,也没有那么些个现代化的设备,可这一砖一瓦的结构,完完全全就是她印象当中的首都站! 仿佛这一趟车又把她给送了回来。 “姑姑你愣这儿干啥,不走吗,别告诉我你忘了你们家咋走了。”贺耀东歪着脑袋看她。 姑姑以前不就是在首都生活的,回来一趟至于这么激动嘛,眼神都直愣了…… “我们家?”季惟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回忆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才想起庄呈昀曾经说过她和他在首都早已经结婚,既然在一起生活,咋可能没有家…… 可是他家在哪儿,她真的一无所知。 庄呈昀只跟她说起过他的过往,可没告诉过她他住啥地方。 季惟有些犯难的站在那儿,“咱们先去另一个地方。” 她想起那只刻有“首都棋社”字样的搪瓷茶缸,庄呈昀跟她说过,这就相当于他工作的地方,平时除了在家自己琢磨棋局,他也会经常去棋社跟徒弟们或者同行对弈,而棋社同时也承担了类似于他的经纪人的角色,不管是国内外的各种比赛还是他平时的衣食住行全都由他们一手安排,只不过是国营的罢了。 就是不知道这个点了,棋社还开着门不,即便是首都,这个年代的夜生活也没有那么丰富,看外面大马路上稀少的行人就知道了,可不像几十年后,晚饭后到处都是跳广场舞的大妈。 不过首都的车流量确实是他们那个偏远的省会所没法比较的。 火车站门口排了不少大大小小的车辆,拉达、菲亚特、华沙甚至还有可容纳多人的旅行轿和解放牌大卡车! “师傅,麻烦你给我送一下首都棋社。”季惟随手招呼了一辆最靠前的华沙轿车。 她是土生土长的首都人,但或许是从来没关注过这方面,压根她也不知道还有首都棋社这么个地方,更找不到地方。 第二百零四章 公认的一对儿 两人刚准备上车,一只涂着大红色指甲油的手一把扣住车,“贺耀东,这回我看你还往哪儿跑!想不到吧,我一出站就在门口等你呢,有本事你遁地走啊!” 从小到大,她的身边永远都有一大帮人围着她,即便是她爸已经失势,想追求她的人也不在少数,给她送这个送那个,她收不收的那都得看心情呢! 这狗东西居然敢三番两次的躲着她,这简直就是对她最大的羞辱! 等一回头看到季惟,她顿时反应过来,火冒三丈的揪住季惟衣领,“是你!怪不得刚才在火车上你要跳出来挑事,敢情是怕贺耀东暴露了!老实交代,你俩到底啥关系,长这么丑也好意思出门,真是丑人多作怪!” 上回在省城医院的时候,郭小麦可是说了她是贺耀东的对象,这丑八怪又是哪儿冒出来的! “你管老子跟她是啥关系,老子跟你很熟吗!”贺耀东不想揍女人,可是这娘们儿长得就是一脸欠揍的模样! 他狠狠甩开她的手,“就你这样的货色还挺把自己当回事,不要脸知道咋写不!别说你撵着老子跑,你就是把衣裳扒干净了躺到老子面前,老子都看不上!趁早滚远点,看到你老子就犯恶心,欠弄你就去找路边的乞丐,给一个馒头他们就能对你扒裤子!” “姓贺的你给我记着!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你跪着向我磕头认错!”吴安娜直接就让他气哭了! 她原本以为刚才火车上的话已经够难听,但是没想到还有更恶毒更恶心的,仿佛在他的眼里,她就是个妓女! 不,她连妓女都不如,居然会有人把她跟乞丐那样的垃圾联系到一块儿! 脏死了! “小伙子,过了吧,好歹人是个大姑娘,真要是不待见不搭理她就是了,何必这样。”出租车司机也听不下去了,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好心劝说。 贺耀东实在气极,嘴上一点也没客气,“啥都不知道你别跟着瞎劝成吗,敢情没摊到你头上呢!” 这种牛皮糖,要是不一次性给她揭了,肯定还得有下回! 一趟趟的,真他娘的当他闲的! 车他也不坐了,拉着季惟直接去了后面的菲亚特。 在首都生活了这么多年,季惟还是第一次体验这样畅行无阻的交通,她趴着车窗往外张望,使劲想从二环内那片灰扑扑的老旧建筑物里寻找她曾经住过的那个家的影子。 这是父母离婚前置办的房子,后来他们都各自有了新家,这就成了她一个人的家。 只是在这个年代,这个楼盘还并不存在。 “到地方了,这个胡同有点特殊,全是独门独户的,里面也不让外车进出,所以您二位就只能在这儿下了。”出租车司机把车停到一条静谧的胡同口,远远望去,只有一排孤零零的路灯,连个多余的路人都没有。 季惟往里走了几步,就看到了白底黑字的“首都棋院”招牌,挂在一处四合院门口。 “是这儿没错。”她印象中,这块应该叫松树胡同。 她付了钱,贺耀东低声喊住她,“姑姑,你的脸。” 不管庄呈昀跟姑姑最后会咋样,他都希望她能有最好的面貌出现在他面前,绝对不能叫他小看了! “没事,我就去打听打听。”季惟无所谓的笑笑。 这么晚了,不一定就能见到庄呈昀呢,再说他也不一定就在这儿。 在意她的男人,又咋回介意她变成啥样。 贺耀东撇撇嘴。 行吧,你都没所谓了,他当然更没所谓,反正只要是他姑姑,好看难看他都稀罕,顺便还能考验考验那个姓庄呢,不知道他还认不认得出来他自己的媳妇。 四合院里,灯火通明,两道铁栅栏门挡住了进出的人。 季惟拍了拍传达室的窗玻璃,把里面昏昏欲睡的看门老头儿给出来,“大爷,我跟你打听个事儿呗,庄呈昀同志现在在里面吗,我们俩找他有事。” 听声音是个姑娘,看门老头儿本能的警惕起来,等看清楚她的尊容,他又松了口气,待她身后的贺耀东露面,他更是放下心来,“庄同志前些天倒是来过一回,不过一会儿就回去了,后来再也没见着,他平时也不常来,姑娘你要有啥事可以给他留个话,回头我帮你传达给李同志,她跟庄同志走得近,肯定能帮你转达。” 一听到“李同志”这三个字,贺耀东肚子里那把火蹭的一下就冒起来了! 婶儿说的给庄呈昀打电话那姑娘,可不就是姓李! 这白眼狼负心汉,果然背着姑姑乱搞男女关系,怪不得说回首都就回首都! “你这是咋的了,尾巴让踩了?”季惟听着心里也堵得慌,可是一看贺耀东那模样比她还激动,不免好奇。 贺耀东咬着牙关,“没,就是尿、急。” “刚在火车站你不是才尿的,要不你憋会儿?”季惟拍拍他肩膀,继续没事人一样的跟看门老头儿套近乎,“大爷,你看我们这非亲非故的也不好麻烦人李同志,要不你告诉我庄呈昀同志他们家在哪儿,我自己去找他,叔婶儿在的时候倒是提过一嘴,可我们这人生地不熟的哪记得住不是。” 看门老头儿乐呵呵的咧着嘴,“你们跟庄同志啥关系,以后跟李同志就是啥关系,这俩小年轻是咱们棋社公认的一对儿,说不定啥时候就结婚了,不过我还真没听说过庄同志家有啥亲戚,姑娘你俩是从哪儿来的,听口音得再往北?” 季惟脸上的笑,一下子全给僵在了嘴角。 她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仿佛就这样给冻住了。 才十月底呢,首都正值金秋,咋天气就这么冷了呢,冻得她手脚都有些冰凉。 她使劲的攥了攥拳头,把那点微微露芽的指甲狠狠扎入手心。 “是啊大爷,我们是从奉天来的,是庄家的远方亲戚,早就听说叔婶儿出事,一直也攒不够车票钱来一趟,这不我们大队准备挖水库,想来首都请专家过去探探水源,我们俩就自告奋勇来了。”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可靠,季惟把自己画的那封介绍信也给递了过去,上面写的还就是这个! “姑娘这我真帮不了你。”看门老头儿歉意道。 倒不是他不信这俩年轻人,这姑娘的模样是磕碜,可看着并不坏,小伙子更是浓眉大眼,一看就是正直的人,实在是庄同志身份特殊,上面一再交代不能跟外人透露半分庄同志的情况,就怕影响了他接下来的比赛,他可不能上赶着去堵枪眼! “没事,那就算了吧,总算是来过一趟,心意到了就成。”知道看门老头儿是无论如何不可能会说的,季惟也不打算叫他难做,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这条路走不通那就换条路嘛。 折腾半天,姑姑居然不知道庄呈昀住哪儿! 贺耀东都他娘的傻眼了。 当时不是姓庄的自己的说的他们俩在首都已经结婚了吗,两口子难不成还有分开住俩地方的,那还结哪门子婚啊! 要不是有结婚证在那摆着,他现在甚至都要怀疑这事的真实性了! 他更不能理解的就是姑姑,都好不容易到这儿了,又说不见了,那岂不是白跑一趟了! 真是便宜了那对狗、男女! “姑姑,要不咱再回去问问吧,说说好话,要不再多给他点钱,说不定他就告诉你了,不管能不能成,总得试试啊!” “不用,咱们先去找个地方住吧,明天起来再说,我有别的法子。”这是啥地方,由上面的大领导亲自牵头成立的棋社,没点思想觉悟的人能在这儿上班? 万一出点啥事,那可就不是丢工作这么简单的了! 第二百零五章 邻家大姐姐 胡同里没有招待所,两人徒步走出去老远才找到一家国营招待所。 也顾不上条件好赖了,这已经是距离棋社最近的地方,听趾高气昂的服务员那意思,再远点就是最好的棋社宾馆,专门用来接待贵客的,他们这种乡下人可住不起! 行吧,住不起就住不起吧。 图省事,来的时候两人就没带日用品,只拎了一身对换的衣裳,季惟有神笔可以弥补,但是贺耀东没有,她也没法把画出来的东西拿给他用,只能又领着他出去买。 路过松树胡同的时候,她忍不住又往里面多看了一眼。 就算首都再大,只要他庄呈昀在这个地方,她就一定能把他给找出来! 不管对方是李同志还是啥同志,他都必须得给他个说法,她是他的合法妻子,她认这个,她有权利知道! 棋院的大铁门内,一道洁白的高挑身影推着辆粉红色的女士坤车从里面出来,季惟看到她侧着身跟看门老头儿在说话,她听不清楚他们说啥,但是能感知到她那种无形的温柔,她穿着一条很长的连衣裙,外面罩了一件柔软的薄绒线开衫,头发柔顺的披在身后,几乎快到腰部,在路灯下闪烁着细腻的光泽,隔那么远,季惟都觉得自己问到了她身上的香味,像雨季后的山茶花,淡雅、纯净。 直到她骑上自行车将将要离开,看门老头儿站在传达室门口冲她挥手,那一声“李同志”简直像一把尖刀,直戳她心头! 是她! 她就是李秋雨! 在此之前,季惟从没想过自己会跟李秋雨打照面,在感情上她真不是个太主动的人,如果庄呈昀不想跟她过了,她大抵是不会挽留的,哪怕心里再难过,所以这个李秋雨到底是谁,她并不在意。 就算没有李秋雨,也会有赵秋雨孙秋雨,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 她下意识侧身,同贺耀东两人隐入墙角的黑暗中,那道洁白的身影在夜色中骑向胡同那头。 “姑姑你还傻愣着干啥!追上去啊!只要跟着她,咱们一定能找到姓庄的!”没等她反应过来,贺耀东已经拉着她远远的追上去! 然而没骑出去多远,李秋雨就在另一处看上去并不起眼的四合院门口停了下来。 “秋雨姐回来了,正等你一块儿来开饭呢,呈昀同志到现在也没吃,正好你俩一块儿。”听到小常的声音,贺耀东压着声音骂了声娘,“那老头儿可太不地道了,就这么几步路的距离,真要不愿意说,指一下又能咋地!” 离得并不算近,季惟怕被人发现,只能紧紧的摁着贺耀东贴在另一处四合院门口的屋檐下,她看不清小常脸上脸上的表情,却能轻易的从他欢快的语气中听出他对李秋雨的敬爱。 除了庄呈昀,她还从没见过小常对谁这么客气过! 或许在小常心目中,这才是最适合庄呈昀的姑娘,所以当初他才会一直阻挠他们俩的感情,季惟突然觉得自己挺能理解他的。 小常其实没说假话,的确有个姑娘在首都等着庄呈昀,只不过李秋雨还不是他的妻子而已,可是迟早都会是的吧,起码小常是这么认为的。 “姑姑咱还躲这儿干啥,直接进去找庄呈昀问清楚啊!又不是你对不起他,你怕个啥!”贺耀东试图把她拽出去,季惟拽过他的手就是狠狠一口,“你闭嘴成吗,让我安静会儿!” 季惟轻轻的靠上门。 越是生气就越得冷静。 她甚至试图说服自己得去相信庄呈昀,起码不能妄下定论,只要不是庄呈昀亲口说的,她都不应该当回事,就像当初他听了李大赖子的风言风语后还能坚信她跟贺耀东是清白的一样,虽然这两件事完全没有任何可比性。 “走吧,咱先回去吧,再晚就真的买不到日用品了,我这儿还饿着肚子呢。” 贺耀东很想说他不走,可是看着姑姑那张平静得有些可怕的脸,他没敢再跟她继续唱反调。 他是真怕她把心里那根弦给绷断了! 日用品到底还是没能买上,附近本身商店就不多,个体的那就更少了,一路过去只看到几个灯光微弱的个体饭店,国营的早就关门下班。 两人只能回去将就了一晚。 不知道贺耀东在这种充斥着各种陌生人味道铺盖上面能不能睡得着,反正季惟是做不到的,她画了个小小的帐篷把自己安置在里面,耳旁全是看门老头儿和小常的声音:这俩小年轻是咱们棋社公认的一对儿,说不定啥时候就结婚了……呈昀同志到现在也没吃,正好你俩一块儿…… 庄呈昀离开多久,她就默默担心了多久,怕他吃不好睡不好,这也是她后来才发觉的,因为心结,他一度失眠到需要靠焚香才能入睡,这也是为啥她第一次去他屋里的时候会睡得那么死,是认识了她之后,那些东西才被锁进柜子里的。 可是听小常的语气,他似乎并没有过得不好,甚至那么晚了还不进食,都有可能只是在等李秋雨回来。 季惟酸得要命。 她承认自己嫉妒了。 躲在庄呈昀他们家外面的时候,她甚至能清晰的看到划在那座四合院前的无形的沟壑,门里的人是一个世界,而她属于另一个世界,永远被排除在外。 在帐篷里翻来覆去了几个钟头,季惟终于忍无可忍的坐了起来! 脑子里有俩小人在疯狂的打架,完全没法睡! 她轻手轻脚的开门出去,满楼的人都已经睡着,连楼下的前台的服务员都已经趴那打了鼾,门从里面被锁上,她十分轻易的就能打开出去。 季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啥,她就想离得庄呈昀近一点,再近一点,她觉得只有那样自己才能彻底把这件事想明白,才能做出一个最客观的判断。 她不愿意这么冒冒失失的去找他,然后再落荒而逃。 凭着本能就出来了,季惟完全没想起来还有穿鞋这回事,她光着脚踩在冻了水泥的路面上,深秋的夜里,气温有些偏低,一阵冷风吹过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季惟随便找了个门槛坐下,刚准备重新画双鞋出来,一只纤细素净的手伸到她跟前。 她抬起头。 李秋雨单手扶着自行车,正笑意盈盈的看着她,“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大晚上的一个人在路上可不安全,我送你吧。” “不,不用了。”季惟手上还抓着神笔,她条件反射的把手背到身后,又故意撇去奉天口音,压粗了嗓音。 按看门老头儿的话,这人就是她彻头彻尾的情敌,抢走她的爱人破坏她的婚姻,她应当深恶痛绝,恨之入骨才对! 可是看着她那张如同月光般柔和皎净的面庞,她竟莫名其妙的就是生不出半分怨气来,尤其是她说话时的那模样,简直就是个和蔼可亲的邻家大姐姐。 季惟想起了庄呈昀,最初她见到庄呈昀的时候就产生过一种类似的感觉,他们俩不论气质还是脾气都太相似了,几乎就是温和派的代表性人物。 “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就在附近那个棋社上班。”李秋雨朝棋社方向指了指,视线落到她赤裸的双脚上,“你……是不是跟家里吵架了,如果需要帮助的话都可以告诉我,不过我觉得眼下最要紧的是给你弄双鞋,你的脚流血了。” 从招待所出来,季惟还是走了些许路程的,水泥路上的沙石有些硌脚,只是大概脚凉得厉害,她自己竟没注意到。 不等她拒绝,李秋雨已经把自行车停到了路边。 粉粉嫩嫩的一辆特别好看,但是她没上锁。 第二百零六章 装傻充愣 季惟眼看着再次她走向庄呈昀住的那座四合院。 她知道她应该立马站起来离开的,但就是莫名的,她想留下来。 没过一会儿,李秋雨就回来了,手上多了双簇新的白网鞋。 “本来是打算买来跳舞的时候穿的,最近有点忙一直也没顾得上,你先将就一下吧,我看你的脚挺小,可能得踩着当拖鞋才行,不然怕是容易摔。” 季惟没说啥,只低头穿鞋。 脚上开的口子并不大,这是血流得有些凶猛,白网鞋一套上就染了小片红。 “不行不行,我看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地上本来就不干净,万一感染了细菌会很麻烦的。”李秋雨不放心的蹲下来,亲自替她检查伤口。 那么精致的一双手,就这么毫不嫌弃的摆弄起她那双被尘土和血迹糊得有些磕碜的脚上。 季惟有些看不懂了。 李秋雨跟庄呈昀很像,但是又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她很少见到这种善良得一点余地都不留的人,一时间竟还有些不太习惯。 “不用这么麻烦了。”她指指那处四合院,“那是你家吗,我刚才看到你进去了,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给我点吃的,我有点饿。” 连鞋子都放在里面,他们之间的关系肯定很亲密吧,就算还没有结婚,说不定也已经半个家。 李秋雨略微有些迟疑,“那儿是我一个朋友家,其实并不是太方便,不过我想应该问题也不大。” 温柔的细眉几不可查的轻拧了一下,很快就重新舒展开来,她重新朝她伸出手,“来,我先扶你起来。” “好。”这回季惟没再反对。 李秋雨依旧没去管她的自行车,搀着季惟的胳膊,一步步把她往四合院送。 她的个子在女性中算是拔尖,身量纤细又匀称,因为长期练舞的原因,修长白净的颈项总能保持最完美的姿势,像一只优雅的天鹅。 不是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季惟觉得,如果她是男人的话,可能也会选李秋雨这样的,真的可以用完美来形容! 这样一个美好的女性,就算只是娶回家每天看着,都足够赏心悦目的了。 季惟有意无意的压了压自己的帽檐,宽大的解放帽几乎快把她小半个脑袋都藏在了里面。 小常很快又来开门,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后也只是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秋雨姐你这又是从哪儿捡回来的,我觉得咱街道应该给你颁一个好人好事奖了!” 只有跟李秋雨说话时,小常的声音里才会有人的情绪。 仗着有解放帽遮挡,季惟嫌弃的翻了个白眼。 舔狗! 在县城那会儿,每天对着刘群英冷声冷气的,把人一颗红心冻得哇凉,倒是上这儿当舔狗来了! 回去她就跟刘群英说,这种男人,不要也罢,省得她一天巴巴的在那等! “小常你又打趣我了,什么好人好事奖,这姑娘脚受伤了走不了路,我想不管任何人看到都会去帮她的,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么做。”李秋雨并没有因为小常的夸赞就故作姿态,她的语气和神态都平和得仿佛本来就是个理所当然的事。 她扶着季惟往里走,“我的自行车还停在路边,得麻烦你去帮我推一下,不然明早环卫工大姐该来说我乱扔东西了。” “秋雨姐你可太天真了,哪能等到明早的环卫工,我估计等夜再深点,这辆自行车就能等到它新的主人了。”小常边说边往外走,很快季惟就听到外面路上传来的轻微的链条声。 “你在这儿坐会儿,我先去给你打盆水处理下脚上的伤口,等会儿再给你做吃的。”李秋雨把她安顿到客厅的沙发上。 这个四合院外墙看着不咋起眼,里面起码有他们在县城住的三四个那么宽敞。 院子很大,布置得也相当别致,刚才一进来季惟就闻见阵阵花草的清香,似乎还有流水的声音,角落里应该还有池塘。 她现在所在的客厅,就是主屋最靠左那屋,里面的摆设皆是中规中矩的老中式风格,当中是一个小小的茶室,两屋仅用一挂质朴的草编帘子做了隔断,另一侧隔断墙和门,全是木雕加玻璃的结构,此时正牢牢的紧闭着,连上面悬的同款的草编帘子都捂得严严实实,只透出些许灯光。 她估计那应该是庄呈昀住的地方,似乎他是习惯了这样的布局,又或者习惯的布置会让他产生安全感,除此之外就是外面的两排厢房,不论房间的数量还是面积,都要比小院大上一倍不止。 草编帘子微微撩着。 季惟出神的看着对面,仅仅只是一门之隔,煎熬了这么些天,所有的答案就摆在眼前,只要她能鼓起勇气去敲响那道门。 可是一想到庄呈昀最初就是这么一声不吭的丢下自己离开的,她又觉得有些憋闷。 明明她才是被抛弃的那个人,凭啥还得她大老远跑来讨说法,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李秋雨连鞋子都搁他家,谁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啥…… 正犹豫着,李秋雨已经抱了只小巧的木盆回来了,手上还拎着一只画着红十字的医疗箱,“我刚也没问你,就图方便擅自给你煮了碗饺子,你如果吃不惯的话我等会儿再重新去给你做点别的。” 在她们大队,还有好些人家吃顿饺子就跟过年似的,哪有人会吃不惯这玩意儿,她这已经算是高规格的待客之道了。 季惟主动伸手接过盆,“不会,谢谢你。” 李秋雨却并不打算给她,她半蹲在地上动作轻柔的帮她把脚上的伤口做了仔细清洗,只有半截火柴梗那么长的细细一道,说实在再晚点它自己都能愈合了,可是李秋雨却十分谨慎的对待,先拿酒精给消了毒,又给倒了点可能是消炎的药粉,然后拿白绷带薄薄的裹了两层,期间怕弄疼她,还一直小心翼翼的往她伤口上吹气,全然露出半点嫌弃。 “秋雨姐,其实这种事直接交给医院的护士做就行了,你又何必亲力亲为呢,本来这会儿你都能回家睡觉了。”小常端着饺子从外面进来,依旧是那张冷冰冰的脸。 “我做跟护士做,又有什么差别呢,常新华同志呀,你这么想可不对哟。”李秋雨歉意的看向季惟,“你别介意,小常只是说话耿直了一点,他没有恶意的。” 才怪! 季惟默默在心里吐槽。 就小常这样的还叫没有恶意,他对她简直抱着全世界所有的恶意好吗! “嗯。”刚才在院子里光线弱,季惟才能蒙混过关,这会儿顶着屋里那么亮堂的灯光,她是不太敢正面去挑战小常的目光的,毕竟那家伙可是侦察兵出身,她只能端起碗,假装狼吞虎咽的吃饺子,几乎都快把脸给埋进去了。 “你慢点,吃完了锅里还有。”李秋雨贴心的把自己的手帕递给她,又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季惟觉得自己这个样子有些可笑。 人活得挺敞亮的,也没啥见不得人的勾当,反倒是她,做贼似的潜入他们的生活圈,像个啥样子! “我吃饱了,我要回家了。”她胡乱把最后俩饺子塞进嘴里,然后粗犷的拿袖子一抹! “我说她……”小常总觉得眼前这个丑得让人没眼看的姑娘像一个人,但是像谁吧,他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他冲李秋雨指指脑袋,突然福至心灵! 郭大米,这不是就是妥妥的郭大米吗! 那说话的调调和缺心眼的模样,简直一样一样的。 就这么个憨货,能找回自己的家那就怪了,怪不得大半夜的还在路上游魂。 “秋雨姐,要不咱还是把她送联防队吧,这大晚上的,万一她出点啥事咱们反倒好心办坏事,不如交给联防队的同志去解决。” 开啥玩笑! 把她送去联防队,这不是坑她吗! 咋地,报复她送他送进去过? 季惟委屈巴巴的瘪着嘴,“我不去联防队,我自己走!” 不就是说她傻吗,那就傻给你看! 第二百零七章 夫妻 李秋雨不放心的捧住她的手,“那你告诉我你家在哪儿,我送你过去,反正我也要回家,顺便的事。” “不要!”季惟站起来就要走人。 小常原本是想把这麻烦丢给联防队去头疼,没想到李秋雨想亲自送她,只能改口:“她不愿意就算了,是她自己要走的秋雨姐你也不用太担心,咱们首都的治安好着呢。” 说不好的是你,说好的也是你,合着话全让你一个人说了呗! 季惟没别的想法,就想气死这狗东西。 在省站限制她出行的事,甭管是谁干的,都得给他记上一笔! 干脆她也不走了,眯着眼睛往沙发上一歪,“困了困了,吃饱了要睡觉了。” “你不能在这儿睡!”小常瞪着一双牛眼,说动手就动手,跟拎小鸡儿似的拎起她衣领。 李秋雨忙上前护着季惟,“小常你这是干嘛,有话好好说,这姑娘我看着年纪也不大,你可别把人给吓坏了。” 季惟这张脸确实占便宜,扮丑后更是不显年纪,在高挑的李秋雨面前就像个孩子。 她柔声哄着季惟,“你要是不愿意回家,就先跟我回去住一夜?” “不要,不要吵,我要睡觉,好困。”季惟身子一侧,捂着耳朵整个人埋进了沙发里。 “得,这是赖上这儿了。”跟傻子说不清楚,小常也没李秋雨那么好脾气,抬腿踢了踢她,“你要么自己起来走人,要么我找联防队的人把你抬走,你自己选!” 回应他的,只有季惟的鼾声。 “实在抱歉小常,给你添麻烦了,我看这姑娘是实在累坏了,不然就让她先在这儿躺会儿吧,我留下来看着,等她睡醒我再想办法把她送回家。”李秋雨歉意万分。 这一幕何其相似。 当时她把蔡小丽带回省城他们住的那院时,小常也是极力反对,甚至还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可是眼下面对李秋雨的轻言细语,他居然答应了! “不用守着她,就她这傻头傻脑的样儿量她也做不出啥妖来,已经很晚了,你也回屋休息去吧,呈昀同志明早一起来就看到你一定很开心,我先去把你那屋收拾收拾。” 原来李秋雨真的在这儿住过,只不过并没有跟庄呈昀住一起! 季惟心里忍不住一阵窃喜,却还是默默骂了声:双标狗! 二人陆续出了房间。 客厅里熄了灯,季惟靠在沙发上看着窗外明亮的灯光,直到它们彻底熄灭,她才不慌不忙坐起来。 一整包卸妆巾一盆清水,把自己脸上的痕迹抹了个干干净净,假发解放帽也暂时给丢回了空间。 对面房间里的光亮很快也隐匿在黑暗中,她脱了那双大好几码的白网鞋,光着脚慢慢朝那扇紧闭的房门走去。 这个年代的门锁基本都是牛头牌的老式黄铜锁,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来说已经是最牢固的锁,必须得有钥匙才能打得开,但是在她这儿,一把万能钥匙就能轻易解决。 只听到一阵几不可闻的吱呀,黑暗中一点明灭的猩红露了头。 她以为庄呈昀已经睡了的,但是没想到他在抽烟,她下意识的踮着脚跳过去捂住他的嘴,头顶上那双仿若星空般温柔深邃的眼睛,就那么错愕欣喜又无奈的看着她。 “让我抱抱你。”那原本温和的声线,明显是经过不少烟火的熏染,变得有些喑哑。 季惟莫名来了点火气。 在一起这么久,她见他抽烟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才回来首都几天就把自己个折腾成了这幅鬼样子! 满屋子的烟味,身上也是,整个人就像完全被泡在了烟草水里! 真不知道小常到底是咋照顾他的,连自己的本职工作都做不好,还有啥资格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 “没啥好抱的。”她淡漠的将他推开,“我这么辛苦来到这儿,只是为了要个说法,庄呈昀只要你现在给我一句准话,我立马就走,保证以后永远不会再缠着你。” 那根烟就那么静静的夹在他指尖。 火光跳跃着,像极了他的那颗心。 庄呈昀将烟摁熄在烟灰缸里,上前一步,固执的再次将她拥入怀里,“别走。” 既然已经来了,那就别走了吧。 哪怕天塌下来,也由他来解决,如果这里真的没办法容得下她,他会考虑带她出国。 “你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在生日那天一声不吭的就走了?”他这幅反常的模样,不得不让季惟怀疑他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 她见识过庄呈昀的人脉和手段,能够让他这么为难,事情肯定小不了。 庄呈昀低下头,怜惜的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有我在呢,别担心。” “别担心?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县城,自己回了首都,从头到尾我都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庄呈昀,我才是你的妻子!你把我当什么了,呼之则来挥之即去,还是说在你心目中,我一直都只是个供你消遣的小玩意儿,李秋雨才是你的白月光!”来的火车上,季惟还曾想过再见到庄呈昀时自己该用什么姿态,反正不能输阵就对了! 可是真到这个时候,满肚子的委屈、怒火,让她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是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么多人为了找你,差点把整个县城都给翻过来了!” 当时的绝望依旧刻在心头,季惟的声音里开始有了些压抑的哭腔,“好几次我都以为你出意外了,如果你真的出意外了,你要我一个人怎么活。” “别哭,小麦别哭,是我不好,是我叫你难受了。”庄呈昀把她搂得更紧,一下一下的去亲吻她的头顶,“我爱你,更舍不得你,可是小麦你必须得相信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让我们能更好的在一起,跟秋雨姐没有任何关系,她是棋社社长的女儿,她们家跟我们家一直走的很近,我们一直当姐弟那么相处着。” 以前季惟对庄呈昀的话一直深信不疑,有了这回的前车之鉴,连标点符号她都得掰开来仔细做一番考量。 见她不作回应,庄呈昀小声提醒,“你好好想想,我是不是告诉过你让你等我回来?只要事情一解决,我一定会回去找你的。” 季惟这才抬头看他,“你啥时候说的?” 她居然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你仔细回忆回忆,我是不是还说过不愿意跟你分开?”庄呈昀从衣领里拽出一条细细的红绳,尾端挂着的,是她亲手给他戴上的戒指。 “回到首都后我一直贴身戴着这枚戒指,没有一分一秒让它离开过我。” 季惟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终于后知后觉。 可不就是那回吗! 神神叨叨的说让她等他回来,她一直以为他说梦话呢! 怪不得他那段时间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别找借口,你那个时候明明在睡觉!”鬼才想得到他会在这种情况下跟她说这么重要的事,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告诉她的! “我只是在闭目养神。” “……庄呈昀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是夫妻,你知道什么是夫妻吗……” “或许我们应该共同探讨下这个问题。”看着眼前这个朝思暮想许久的姑娘,听着她亲口说出“夫妻”这两个字,庄呈昀只觉得心口充盈的热血急剧翻涌。 “郭小麦,我早就想跟你算笔账了。”长臂一挥,将书桌上的东西齐刷刷扫落在地,在纤长的羊毛地毯上砸出一声声闷响。 季惟被他压在书桌上。 庄呈昀很早就想这么做了。 那天听到李大赖子说起她跟贺耀东的事,他就想在她身体里狠狠烙刻下自己的印记,让别的男人再也无法觊觎! 忍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他的耐心他的好脾气早已经消耗殆尽! 第二百零八章 我的庄太太 离别的愁苦并没有让这样的欲望得到任何缓解,反而愈演愈烈。 他们都迫切的需要彼此,在这个孤独的世界为彼此化作熔岩,从此毁天灭地…… 窗棂外弯月清辉,与床上铺陈的欲望相辅相成。 初窥堂奥,如长久征战过后。 季惟终于如愿的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喘息,她随手缚住的头发和骨头一样快被折腾散架,她的大脑被经久不息的疼痛和兴奋刺激得完全办法思考。 庄呈昀依旧伏在她身上,汗液从他英气逼人的脸庞划下,极其性感。 “现在我们才是真正的夫妻。” 季惟伸手轻轻划过他立体深邃的眉眼,素色的窗帘被稍稍开了道缝隙的玻璃窗外的微风轻轻撩动,透进来些许隐、晦的月光,照得他的脸有了几分明暗变化。 “在我们乡下有句老话叫,不要夫妻千担粮,只要夫妻好商量。不一定睡过就是真正的夫妻,但真正的夫妻一定会相互扶持,相互信任,庄呈昀你能明白吗?” 事情看似是朝着她希望的方向在发展,但季惟并没有觉得有多高兴。 “是夫妻,我们永远是夫妻。”庄呈昀狠狠堵住她的嘴,不让她再继续说下去,“我不想瞒你的小麦,可是我怕你知道了会担心会害怕,我情愿你生我的气,起码那只是暂时的。” 他抻着胳膊,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只牛皮纸档案袋。 季惟直觉这里面的东西跟她相关。 她推开庄呈昀,有些迫不及待的抢过来。 厚厚的一沓文件,从她第一次出现在火车上,到她亲自为庄呈昀准备生日,他们的相遇相知相恋,全都事无巨细的记录在案…… 这个情况在小常那她已经经历过好几次,更何况庄呈昀自己当时也调查过她,季惟见怪不怪,“又在怀疑我的来历?怀疑我来到你身边的目的?不说别的,就咱们国家现在没户口没身份的人多了去了,有必要这么较劲吗,真要查起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得出现在这样的秘密档案里。” “你说的是没错,可惜你结婚的对象是我,所以注定会成为被调查的那一个。”庄呈昀自嘲的笑笑,“说来也是我连累的你,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可能这会儿还无忧无虑的在家里过你的逍遥日子,不用时刻生活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 季惟很不喜欢听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在她心目中,庄呈昀是棋神,是运筹帷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 “我都说了我们是夫妻,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会陪着你,以后可别再说这样的怪话了,啥连累不连累的,真要论起来还是我连累的你,如果我不出现在你的生活里,岂不一切都相安无事。”她现在差不多也能明白庄呈昀为啥会瞒着她了。 或者只有装作毫不在意,说舍弃就舍弃,对她来说才是最大的保护吧。 谁有那闲工夫去跟一个可有可无的玩意儿较真。 “这事儿又是小常干的吧!我这回来首都还被限制出行了呢,耍了小心眼才好不容易溜出来的。” “当然不是,你忘了在县城的那些黑衣人了吗?”庄呈昀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知道的越多对她来说越没好处,“总之不是小常,就算你们俩再不对付,只要牵扯到我的事他都不会去做,是因为那份报纸头条……” 得,到底还是让吴安娜那事儿逼给坑惨了! 根据周老师的交代,这事就是吴安娜主动联系的他,他们俩曾经是沪市大学的校友,差两届,但因为吴安娜刚入学时他对这个小学妹颇多关照,毕业后两人也一直有联系,吴安娜也是无意之中才想起来庄呈昀这个人,所以就根据那趟火车查到了具体的位置,并告诉了他。 也正因为从头到尾她就只提供了“清河县”这三个字,处置她未免太小题大做,她那倒霉的爹才代她受过。 想起不久前还在火车上遇到她的事,季惟心里不由得多了些考虑。 也不知道她到首都干嘛来了,而且那么巧跟她又是一趟车…… “那你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不用,你乖乖呆在我身边就好,只要你一直老老实实呆在这儿就不会有人来动你,其他的我会想办法。”庄呈昀侧过身,哄孩子似的顺了顺她的背脊,短短数日没见,她已经瘦了一圈,硌手的触感让他无比心疼。 他已经答应参加一个月后的南朝国际围棋大赛,只要能去,就能让他的朋友们帮忙认个干亲,既然有人怀疑他们家小麦是外籍分子,干脆就把她搬到明面上,有那么多国际围棋大师庇护着她,上面的人就算再有意见,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我相信你,只要你别再瞒着我,什么事我都相信你。”季惟伸手往空中虚抓了把。 除了她之外,没有人能看到神笔和画册空间,但是画出来的东西庄呈昀一定能看到,她现在只想让他安心,就算暂时改变不了困境,起码她得让他知道她有能力自保,甚至还能再大一些,不管他想怎么做,都能踏踏实实的去做,她相信他是有这个能力的。 她凭空画了一个棋盒,最后一笔刚收上,外面传来李秋雨的声音,“阿昀,你看到客厅里的那位姑娘了吗,一早上起来没见着人,没有去打扰到你吧?” 不急不缓的敲门声,听得季惟是一阵心惊肉跳! 重归旧好,她有些得意忘形,全然忘了自己是乔装打扮才混进来的…… 居然就这么在庄呈昀床上躺了一夜! 她慌乱从床上爬起,想也没想就欲往床底下钻。 庄呈昀一把将她捞回来,指尖轻轻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钻习惯了是怎么着,既然已经来了,我就没打算再让你回去,你当然得以自己的身份正大光明的面对他们,我的庄太太。” 昨晚卖惨骗取了李秋雨的同情心,又在这儿跟庄呈昀覆雨翻云,虽说他们俩只是姐弟之情,没有任何一点男女关系,可季惟总觉得自己这么干有些不太地道,总有种自己拿人当猴儿耍的愧疚。 “要不我还是先想个法子溜出去再换个身份回来吧?” “没必要,他们迟早还是会知道的。” “好吧,那你好歹让我换身衣裳洗漱一下。”浑身上下全是暧昧的痕迹,还有一股子明显的欢爱后的气息,她自己闻着都觉得脸红。 季惟强忍着身体传来的酸胀感,抱着胳膊冲进浴室。 庄呈昀的这间睡房看着跟县城的小院布局相似,实际却多了个让她爱不释手的配置。 一间拥有卫浴系统的单独盥洗室,虽然浴缸还是马桶都还是几十年前民国时期的那种,但能终于能实现洗澡自由,她已经相当满足! 来的时候穿的那身衣裳在火车上碾了一整天,已经脏得没法再穿。 随便冲洗了一下,季惟便凭空画了一身蓝白杠的普通运动服,又陆续画了内衫裤和一双红线条的回力鞋小白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其实在她看到李秋雨身上的白色连衣裙时,她真的挺羡慕首都人民的,起码穿衣打扮上人已经开始逐步放开,大街上虽不至于出现奇装异服,但也没有像在家时穿得那么保守,别说在她们大队她们公社,就是在县城敢这么穿的,也铁定叫人的唾沫星子给淹着! 但是她并不想太高调的露面,已经做了很过分的事,她不想再引起李秋雨任何的不适,所以平平常常的就挺好,平平常常的打扮会更容易让人产生亲切感。 “小麦,我今天穿什……”她一件件的画好挂在墙上的衣钩上,门口毫无预兆的传来庄呈昀的说话声,季惟一回头,就看到他那瞠目结舌的表情,一只手扣着门把手甚至都没来得及松开…… 第二百零九章 我爱的,是你这个人 她下意识的把手上的东西往空间里赛。 想想又觉得反正看都看见来,再藏也不合适,干脆又往外拿。 这一出一进、一进一出的,可是把庄呈昀给看懵了。 他一直都知道他们家小麦的来历有些问题,可这……这似乎已经不仅仅只是来历的问题了…… 他突然觉得那帮子天天揪着他们家小麦不放的家伙有些冤…… “我,我可能进错门儿了……” 他关了门又重新打开。 季惟依旧站在原来的位置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只不过脸上的表情从原先的错愕变成玩味儿。 “要不要再重新进一次?”她拎着手上的内衣冲他晃了晃。 认识这么久,她还从来没看到过庄呈昀这么有趣的一面,让她忍不住想再逗逗他。 有过刚才那么片刻的缓冲,庄呈昀已经完全镇定下来,背着手,从容得看不出丝毫异样,“最近这阵子没休息好,视力有点不太行。” “你没看错。”本来就打算跟他坦白的,季惟也没打算继续瞒他。 她嬉皮笑脸的摊开手掌,手心里多了一枚细腻温润的玉章子。 庄呈昀看得清楚,那是他的私章。 再一合,又没了。 就像呼吸说话那么随意。 “你怕不怕?”她当着他的面套上衣裳,作弄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 “不怕。”再一次见到相同的情景,内心虽然依旧为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感到震惊,庄呈昀的态度却平静得好像压根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一样,他接过她手上的衣裳,动作轻柔的往她身上套,“我既不好奇也不害怕,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妻子,我爱的,是你这个人。” 不管有多离奇,能把他们家小麦送到他身边,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恩德,至于其他的,他不在乎也不重要。 他的接受之快,完全出乎季惟的意料,就算是她自己本人,发生在她身上的这些事,刚开始的时候她都觉得像是在做梦。 可是庄呈昀面对这么一个完全可以称之为异类的她,没有任何质疑没有任何排斥,连对她的态度都跟从前没有任何的变化。 惊喜之余,季惟又不免更多了几分对他的爱意。 预想中的所有不好的情况都没有出现,看来原本准备的那一肚子解释的话全都派不上用场了。 “还挺有觉悟。”她仰头贴着他下巴亲了亲,明媚的眼角眉梢写满了满足。 蓝白杠的运动服配回力鞋小白鞋,看上去比她平时还要显小些,就跟个还没出校门的女学生似的,出于顽皮,她又把自己那头肩下的长发扎成了哪吒头,更是平添几分孩子气。 庄呈昀陪着季惟出来的时候,李秋雨明显愣了一下。 她起初以为这是谁家的孩子,直到看清楚她的脸,才重新露出招牌式的笑容,“是小麦妹妹吗,我在照片上见过你,你本人比照片上还漂亮。” 没有任何的敌视,态度平和热情得就跟亲姐姐看到亲弟媳妇似的,看门老头儿说的她跟庄呈昀处对象的情况压根就不存在,甚至连她是怎么进来的,什么时候进来的,也全都聪明的选择不问。 这让季惟更觉惭愧。 他们俩相处得坦坦荡荡,她却跟小人一样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 “实在抱歉李同志,这事是我不好,昨晚跟你们开了个玩笑,阿昀已经批评过我了,下不为例。” “没那么严重,你别放在心上,我比阿昀还大三岁,你要是不介意可以跟他一样叫我秋雨姐。”李秋雨丝毫不在意,只是指指她的脚,“伤口有没有觉得好一些,还疼吗?” 就划了那么一道小口子,洗澡那会儿她就已经拆了绷带了。 季惟摇摇头,“不疼了,谢谢秋雨姐。” 她自己是安定下来了,贺耀东可还一个人在招待所呆着呢。 跟庄呈昀交代了一声,季惟便准备去接他。 没出得主屋的院,小常气势汹汹的挡住她去路,“又是你!从奉天到首都,你一次又一次的纠缠呈昀同志,现在居然还找到这儿来了,你是不是想害死他!” 他转而看向庄呈昀,“呈昀同志,这个花瓶她绝对不能留在这儿!好不容易才跟她把关系撇干净,您可千万不能再被她的花言巧语蛊惑,犯糊涂!” 季惟才知道原来这事连小常都被蒙在鼓里,她心里平衡了许多。 “我来跟他说,你先去接人。”生怕季惟生气,庄呈昀扶着她的肩头亲自把她送出门,心里已经默默替小常捏了把冷汗。 凭小麦的能耐,能忍他这么久真的已经相当仁慈,否则对她来说,就算让小常彻底在这个世界消失也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哪用得着跟他浪费时间。 古朴的院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吱呀,只微微打开一道缝,季惟便看到了门廊下靠着的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正背靠着院门坐在台阶上,高大的背影看上去有些孤零零,身旁的地上堆着的是他们的行李。 “你咋来了,你啥时候来的啊,我正准备去接你呢。”季惟忙侧身从缝隙里挤出去。 贺耀东扭过脸,哀怨的小眼神扫过她已经恢复正常的模样,“就知道你在这儿,看样子你又让这姓庄的给忽悠回去了是不,把我一个人扔在招待所,姑姑你啥是时候改姓的白!” “骂谁白眼狼呢!”理亏在先,季惟连语气都弱了几分,心虚的提拎起行李,“行了,先别在门口坐着了,先进来吧,你说你来了也不敲门,当门神好玩还是怎么着。” 一看到贺耀东,小常头更疼了。 一个麻烦精已经很难解决,现在又来一个,就这俩祸害加一块儿,他们这总算恢复安生的日子又别想消停了! “你们俩不能住这儿!”就算不为别的,也得为秋雨姐考虑考虑,虽然呈昀同志一回来就跟秋雨姐说了花瓶的事,可那都已经过去了,只要不联系也没啥,现在这个花瓶出来横插一杠,这不是膈应人吗! 也就秋雨姐脾气好能忍着,换做是他,早把她撵出去了! “我是庄呈昀的合法妻子,住不住这儿难道还要经过你批准?别以为你成天跟着庄呈昀就有资格干涉他的私生活!我告诉你常新华,我忍你很久了,你要是再敢对我们的感情婚姻指手画脚,就别怪我不客气!”季惟狠狠撞过他胳膊,领着贺耀东进了主屋,“你先在客厅里呆着,我去给你收拾客房。” 她把行李一股脑儿往沙发丢。 庄呈昀讨好的端着早饭从外面进来,“客房我已经让小常去收拾了,小麦你别生气,我保证这样的事情以后再也不会发生,先过来吃早饭吧。” “是呢小麦妹妹。”李秋雨紧随其后,“你别跟小常一般计较,他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人还是很善良的。” 也不知道是她早起回去换的衣裳,还是小院本来就留有她的衣裳,她身上的连衣裙已经换了一条,淡淡的浅绿色,配着外面罩的那件白色绒线开衫,看上去格外清新脱俗。 穿的跟棵葱似的! 贺耀东嫌弃的扫了她一眼,“你说反了吧,豆腐嘴刀子心还差不多,要搁以前,那也就地主老财才会干得出拆散别人两口子的缺德事,当心生个儿子没屁眼!” 当初就是为了这女的,姓庄的才丢下姑姑回的首都,一看就不是啥好东西,常新华这孙子居然还对她那么巴结,说不定就是她的狗腿子! 第二百一十章 补习班 李家世代书香,即使是在环境最差的时候他们家也一直顺风顺水,接触的也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待人处事自有一套标准,什么时候听到过这么粗鲁的话,一时间也是脸一阵红一阵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话糙理不糙,季惟挺认同贺耀东说的,但为了照顾李秋雨的面子,还是严肃的把他呵斥了一顿,“好好说话,这是阿昀的干姐,以后你就喊她秋雨姐。” 贺耀东没好气的长哼一声,抱着胳膊靠在沙发上就是不搭理她。 啥干姐湿姐的,连看门那老头儿都说了两人会结婚,咋可能没有见不得人的关系,摆明了这是想糊弄了事,也就姑姑这二愣子才会信! “不好意思秋雨姐,这是小麦的远房侄子,说什么是什么一主儿,其实心眼不坏。”庄呈昀替季惟道了歉,语气和说辞俨然就是照搬的李秋雨的,逗得季惟忍不住抿嘴偷笑。 她知道李秋雨是好心,但是搁这时候和稀泥真的有点不太合适。 俗话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更何况刚才小常这么义正言辞的把她和贺耀东赶出去了,刚才怎么没见她出声劝阻呢? 或许是她这人小肚鸡肠吧,可能人家根本就没那意思,但季惟就是听不惯她刚才说的那话,那种语气,就好像她只是个客人,而她跟庄呈昀和小常才是正儿八经的一家子。 庄呈昀都开口了,李秋雨自然是一笑置之。 季惟趁机布置好碗筷,招呼她一块儿坐下吃早饭,庄呈昀向来不会照顾人,端进来的早饭只够她一个人份的,她只能又重新去厨房盛了一些。 豆汁儿配的焦圈儿和奶油炸糕,典型的首都特色,不过豆汁儿这玩意儿口味奇特,只有二环内的老首都人才吃得习惯,很多像季惟这种打小在二环长大的新一代都不一定受不了那个味儿,更何况是贺耀东…… 一进嘴他就吐了,得亏季惟手帕递得及时,不然准能喷他们仨一头一脸。 “这啥玩意儿,是人吃的吗!”贺耀东捏着鼻子把碗从眼前挪开,“姑姑咱们出去吃点别的吧,咱们住的那招待所边上就有国营小吃店,我来的时候特地看了一眼,花样不少。” 大老远来一趟首都,季惟其实挺想出去逛逛的,但是她答应过庄呈昀,在事情处理好之前她会老老实实待在他身边不给他添乱。 她正想说不去,李秋雨主动提议,“要不我陪你们一块儿去吧。正好吃过早饭我还能陪你到处去逛逛,首都还是有不少好去处的。” “还是不了吧秋雨姐,我……” “去吧。”庄呈昀突然拍拍她的手背,“出去熟悉熟悉环境也好,顺便看看有什么缺的一并买上。” 见识过季惟的本事,他已经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谁对上她,自求多福吧。 季惟原本还惆怅自己接下来这段时间怕是都只能呆在四合院里天天对着那台雪花刺刺的黑白电视,庄呈昀这一下子又改口,可把她给高兴坏了! 吃早饭买东西都还是次要的,她就想出去找找她曾经住过的地方,她们家从祖辈起就是土生土长的首都人,小时候爷爷奶奶住的四合院离得并不远,她还经常跑去玩,只不过她父母离婚后没多久两老就陆续离世,她也就失去了那个世上唯一疼她的两个人。 按时间推算,现在她爸刚出生几个月,她爷爷奶奶应该也才刚结婚一年多,有机会的话她还是想再见他们一面,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着她就觉得很满足了。 顺便还能实地相看相看,先物色些合适的好铺面,等时机成熟,就多开几家分店! 四合院里除了李秋雨,就只有小常有自行车,季惟不想朝他借,便干脆让李秋雨领着他们走着去。 几十年后的首都因为旧城保护规划,二环内保留了大量的老胡同,除了必要的修葺跟几十年前的格局基本没什么大的变化,穿行其中的时候,季惟很容易就能把它们和记忆中的样子一一对照上。 “秋雨姐,我听说这儿附近有一家纺织厂,你知道怎么走吗?” 当年她的爷爷奶奶就是纺织厂里的职工,这也是她外公外婆一直看不上她爸的原因,在八十年代中期,她的外家就已经借着改革开放的东风积攒了一定的财富,九十年代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成为首都城里屈指可数的富豪。 要不是她的父母在大学里自由恋爱,双方私定终身,她的外公外婆根本就不可能让她妈妈下嫁到这么普通的家庭,也因为这他们彻底跟她妈妈断绝了关系,更是从来没有承认过她这个不受欢迎的外孙女。 只不过这个厂早在九几年的时候就已经倒闭了,后来旧址也让拆迁,她光听爷爷奶奶说起过,具体位置在哪儿还真不知道。 “当然知道,这个厂规模不算太大,但是附近很多破都在那儿上班。”李秋雨挺好奇,“怎么会想起来问这个地方呢,小麦你有朋友在里面上班吗?” 差点露馅,季惟笑着打哈哈,“哪能呢,我是在火车上认识那么一朋友,她说她在这一带的什么纺织厂上班,具体叫什么我还真想不起来了,这不就只能问你了。” 姑姑啥时候认识的纺织厂的朋友,贺耀东不知道,火车上他们压根就没接触过任何人,但是他本能的保持了沉默。 李秋雨指着不远处半空中飘扬彩色旗帜,“看到那面旗了吗,那就是立在纺织厂院子里的,从这儿过去也就几分钟的事,要不我现在带你们去看看?” “下次吧,今天咱们事情不少呢,得先忙活要紧的,等会儿我还想再上新华书店逛逛,买点复习资料和文具。”季惟想也没想就给拒绝了。 就算只是去远远的看一眼,她也不愿意带上任何不相干的人,她害怕会有蛛丝马迹被人发现,更怕会有人去打扰爷爷奶奶平静的生活。 来的时候没打算在首都常住,他们俩什么书都没带,现在既然决定一时半会儿不回去了,考大学的事肯定是不能落下,县城那虽然也有新华书店,可供应的复习书籍相当有限,跟首都肯定是没得比。 “买复习资料?小麦你想考大学吗?”见她点头,李秋雨热情的邀请道:“那我可得邀请你们到我们学校看看,我明年毕业,赶得上的话,说不定咱们还能当一年校友,复习资料的话你也不用另外再买了,需要的我那都有,另外我建议你再报个补习班,有老师的专业指导复习起来也比较轻松。” 这个年代又补习班季惟倒是真没想到,她原以为这得是经济发达后的产物,“那咱们现在就去吧,本来我还打算让阿昀给帮着辅导的,这下倒给他省事了。” 李秋雨也松了口气,“是啊,给他省事了。” 为了方便上下课,李秋雨特地给找了离家最近一家补习班,就办在一家已经搬迁的国营工厂旧厂房里,两幢小二层带个院儿,规模还不小,得有十几个班,有全天制也有夜校,除了本市的学生,还招收专门奔着来首都上大学的外地学生,靠后的那幢小二层就是集体宿舍楼,学生们平时的吃住都在里面。 补习班负责招生的董老师似乎跟李秋雨还挺熟,事无巨细的给他们讲解了课程安排以及相关事宜,又领着他们去看了宿舍。 贺耀东看着那一间间比鸟窝大不了多少的宿舍直皱眉头,“姑姑你要我在这儿上课可以,但是你如果想让我住这儿,没门!” 他平时最讨厌受管教,为了考大学已经忍着来上补习班,总不能吃喝拉撒睡都关在这里面吧,那跟坐牢有啥分别! 第二百一十一章 何不食肉糜 “只是来参观参观又没让你住这儿。”季惟比他更不想住宿舍,松树胡同离得又不远,走过来撑死不到一刻钟,完全这个没必要,家里虽说还有个碍眼的小常,那也比这么多人挤一个屋里舒服,更何况她还想跟庄呈昀多些相处的时间。 董老师一脸不可思议,“我们这儿的学生大多数都会选择住校,能节省每天往返回家的时间也能更专注学习,再说大家在一起学习氛围也比较好,考上大学的机会也能大上许多。” 季惟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她手上的宿舍登记表,“没事的董老师,我们在家里也会努力,肯定不能耽误学业,而且我已经结婚了,还得照顾爱人的日常生活,只能两头兼顾。” 李秋雨也帮着解释:“其实只要学生自己能刻苦,学习上肯定问题不大,在家里我也会尽量帮助他们,以后就劳烦董老师多多照顾,让他们尽快跟上进度。” “有你辅导我就放心多了,从小你学习成绩就好,我记得初中那会儿各班老师都爱拿你当学习榜样说给班里的学生听,现在你又是首都大学的学生,水平比我们这儿谁都高……”董老师一夸起人来就没完,恨不得把全世界的好话都说给李秋雨听。 季惟这才知道原来李秋雨跟这个董老师是初中同学,只不过毕业后一个上了高中,另一个则直接去报考了师范,所以现在李秋雨还在上大学,董老师却已经开始参加工作。 “姑姑,这玩意儿她靠谱嘛,你瞅瞅她那样,就快跪下磕头了。”贺耀东很是看不惯这种点头哈腰的小人行为,连带着看向董老师的眼神里都充满了鄙夷。 好歹李秋雨也是一番好意替他们安排,再说以后又不一定就是这个董老师给他们上课,季惟没把这事放心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你管她呢,咱们眼下最重要的任务是好好学习,争取考上首都大学。” 根据政策,户籍地在首都和外地的学生想要上首都大学的录取分数线不同,她脑子里已经开始琢磨起迁户口的事,学习肯定还是要学习的,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这些也是必要策略。 那边董老师跟李秋雨一说完话,就跟两人提了下摸底考试的事,毕竟补习班里每个班级的学习进度都是不一样的,得根据学生的成绩水平来进行分班。 科目呢,也随高考来,没有任何增减。 并且为了给考生足够的时间准备,还额外给了两天的复习时间。 这点倒是非常人性化。 如果随便分个班级,很容易因为学习进度的事耽误事。 交了报名费,李秋雨还是领着两人去了趟新华书店,书他们倒是暂时不需要了,文具啥的还是得准备上,不然到时候的摸底考试他们俩就只能写血书了。 为了节约接下来在上下学路上耽误的时间,季惟决定跟贺耀东两人再一人买上一辆自行车。 首都的街头已经随处可见摆摊开店的个体户,不说别的,就光卖皮鞋皮带之类的皮具店一条街上就能看到好几家,大多都是从粤省来的货,款式好看价格比香江货划算,来往的客人络绎。 “首都居然有这么多卖皮具的,姑姑咱们要不要把皮鞋也捎上,咱们现在就只有皮带皮包和钱包这老三样,可不能叫他们给比下去!”纵使贺耀东在省城也见过些市面,可见到首都的盛况,还是忍不住咋舌! 到处都是卖东西的,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只要他想得到的,仅这一条街就能找齐全! 季惟一早就想过皮鞋加工的事,可这是个正经的技术活,一双皮鞋的好坏,除了原材料和匠人的工艺,开模也至关重要,就眼下的生产水平主要还是靠人工,必须得有手艺精湛的老师傅坐镇把关才行。 还有个更简便的方法就是收购国营皮鞋厂,不过国企改制那都是九十年代的事了,眼下就算花再多钱人也不会搭理,国营的可不差钱。 “到时候咱再合计合计,现在不着急,你还是先给我把后天的摸底考试平安度过再说,免得到时候两个人分两个班,最后考上了两所大学。”看到路边的修车铺门口停着几辆组装自行车,其中有一辆还是二六的,她忙撇下贺耀东跑过去,“老板,这怎么卖?” 街上逛了一圈,卖组装车的不少,卖二六尺寸的却相当有限,目前为止就发现这一家。 没等老板说话,李秋雨已经把季惟拉了回来,“小麦你要买自行车的话还是去供销社吧,不然百货公司也行,我那辆就是在百货公司买的,款式会更好看一点,个体户的东西虽然价格上比较划算,但质量肯定不如正牌货。” 她隐忍而别扭的脸上,或多或少的还是暴露了些许嫌弃。 改革开放初期,大多数人因为观念根深蒂固,一时间转变不过来而对个体户抱有偏见,季惟倒也能理解,只是她没想到这样的想法居然也存在于发达的首都,存在于一个首都大学的先进知识分子思想里。 何不食肉糜啊同志! 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条件去供销社去百货公司买东西的,又是要这个票又是要那个证的,有些攒一年都不一定能买上,价格还比外面个体户卖得贵,老百姓居家过日子肯定是咋实惠咋来,国家之所以开放个体经济,不也是为了刺激市场,能更便利的满足老百姓的日常生活需求吗。 “那啥秋天冬天的。”贺耀东就是看不惯她这副矫情的模样,毫不客气的当众道:“是不是没人告诉你我俩也是个体户,所以你要是看不起个体户的话还是趁早回去吧,免得跟我们这样的人混一块儿让你丢人!”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贺耀东这嗓门又不客气,李秋雨难堪得脸都红了,“耀东弟弟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秋雨姐你甭搭理他,这孩子就是欠收拾。”季惟抬手就往他耳朵上招呼,“以后你给我好好说话,别成天跟吃了枪药似的,秋雨姐这么说也是为了咱好,担心咱买到质量不好的上当受骗,你别不知好赖。” 话虽这么说着,买组装自行车这个打算却并没有因此改变。 就像贺耀东说的,她自己就是个体户,哪有自己嫌弃自己的道理,再说他们俩手上也有自行车厂,车子质量好不好,一看便知。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想气李秋雨,平时对买东西没啥兴趣的贺耀东这回愣是把沿街个体户手上的东西都买了个遍,啥布料、衣鞋裤袜,饭盒、半导体收音机烟酒被褥……大件小件的,甭管用不用得上,他全要。 “我说你是不是又犯病了,买这么些东西咱用得上吗,家里不都有!”买就买吧,买了还得让她做免费苦力帮着载,季惟很不乐意。 自行车后座摞得都快有小山这么高了,结结实实一大捆,累人! 贺耀东不满的小声嘀咕,“我给咱叔咱婶儿买不行吗,姑姑你可真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自己来了首都,也不惦记着给叔婶儿捎点啥回去。” “我啥时候没惦记了,现在咱又不回去,买了也是搁着,等走的时候再买来不及吗?” “人不能回去,就不能上邮局去寄?” 还真是! 平时跟邮局接触的少,她差点都忘了还能寄东西了! 邮费贵是贵了点,可方便啊,随时都能给家里捎东西! 第二百一十二章 红颜祸水 反正都要往回寄,季惟干脆又去多买了些首都特产,给贺家、杨家还有郭老头他们各寄了一份。 怕东西多了路上出现差错,她又在邮局拨了几通电话出去提前知会了一声,顺便往家里报了平安。 听说闺女和女婿已经和好,而且闺女打算留在首都考大学,郭家两口子一直紧悬的心可算是踏实了! 留首都好,小两口当然得天天在一块儿,不然他们上哪儿抱大外孙去! 便宜爹娘一口一个生娃,隔着电话都给季惟听得面红耳赤。 庄呈昀在那方面确实挺厉害的,可这种事又不是说怀上就能怀上的,催有啥用…… 越想她这脸上就越烫得慌,推着个自行车走得又急,愣是没能消下去。 别看庄呈昀一本正经的盘在棋桌前,脑子里惦记的可全是他们家小麦呢,之前没来也就算了,现在人就在首都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这注意力是一会儿往院门飘一会儿往院门飘,只希望她快点买上东西回来,好让他能时时刻刻看到她。 等得脖子都快长了,总算是听到院外传来熟悉的说话声,他站起来就往外走,起身动静太大,险些没把棋盘给翻了。 看得小常忍不住直摇头。 一个上午,呈昀同志就挪了一颗棋子。 果然是红颜祸水,呈昀同志只要摊上她,啥理智都没了! “小麦你买自行车了,真好看。”比起离开县城前,庄呈昀又勤快了不少,还知道主动推过她的自行车帮忙停。 李秋雨很是无语。 这乌漆嘛黑的,除了尺寸比二八大杠小一轮,其他的真没什么差别,到底哪儿好看了…… “这事我还得批评你,小麦第一次来首都什么票证都没有,阿昀你应该贴心点替她准备好,不然她也不至于买这组装的自行车。” 什么整车组装车,庄呈昀心里一点概念都没有,“我们家是小麦当家,她不需要我准备。” 善意的谎言就这么被无辜的戳穿,季惟的脸更红了。 庄呈昀担心的把手背往她额头上贴,“小麦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我就说了不能大清早洗澡,你非不听。” 这话说的,再傻都能听出里面的暗示了。 贺耀东气呼呼摔了自行车! “我说你以后说话能不能注意点,这么多人在呢。”这种事情越解释越乱,季惟干脆当做自己没听见,一边推着庄呈昀一边往屋里走。 庄呈昀自己倒觉得没什么,一只手弹着她脑袋上的小揪揪心情还挺好。 李秋雨就这么被一个人丢在院子里,看着两人打情骂俏的背影,一时间竟忘了再跟上去。 她从小跟阿昀一块儿长大,自以为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可是即便是庄伯伯庄伯母在世的时候,她都没见过他这么轻松愉悦的模样,他看向郭小麦时眼睛里流露出的爱意根本无法隐藏…… “秋雨姐你别在意,那只花瓶鬼把戏多得很,呈昀同志只是一时让她给蛊惑了,等我想法子把她撵走,咱们家就消停了。”小常好心安慰道。 “说什么呢,阿昀跟小麦是夫妻,对她好也是应该的,我有什么好在意的。”她的脸色依旧挂着笑,但小常总觉得这笑容有些勉强。 庄呈昀对季惟越好,小常就越心疼李秋雨。 秋雨姐条件多好,跟他又是青梅竹马,也不知道呈昀同志到底咋想的,非要这么伤她的心。 当着庄呈昀的面,他不敢再造次,可私底下只要一对上季惟,那就是冷嘲热讽甩脸子,“你也看到了吧,秋雨姐的条件和肚量才配得上呈昀同志,你抢她的爱人她都这么照顾你,对你也够仁至义尽,你要是还有那么一点良心就趁早滚蛋,免得到时候呈昀同志把你扫地出门!” “成天来来去去就这么几句话你烦不烦!”如果没有小常在这个院子叽叽歪歪,季惟觉得她在首都的生活可能会更加美好。 她不耐烦的赏了他一记白眼,“别有事没事的就揪着庄呈昀说事,我看是你觉得秋雨姐好吧,你那么稀罕她,你自己去追来当媳妇啊,干嘛非要往别人手上塞,我们家庄呈昀可是有妇之夫,你想让秋雨姐当那个千夫所指的第三者吗,破坏别人家庭,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冷不丁一声轻咳,季惟惊慌抬头! 庄呈昀背着手从院外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李秋雨恨恨的剜了她一眼,转身就走了。 得,这回让小常给带沟里了! “阿昀你回来了……”庄呈昀难得早上去了趟棋社,本来她还想着跟贺耀东去补习班考完上午的试就去棋社接他,谁知道他前脚出去后脚又回来了,还把李秋雨也一块儿带回来了…… 都是口没遮拦惹的祸! “那什么,我去给秋雨姐道歉。”有错就得认,的确是她说话过分了,小常惹的她又不是李秋雨惹的她,怨不到人头上。 季惟心虚的往院门口走,却被庄呈昀一把给拎了回来,“现在距离你们开考只剩下十分钟,你要是再磨磨唧唧就该赶不上了,其他不重要的事暂时都先抛开,考个好成绩回来让我看看,也不枉我这两天这么辛苦的给你补课。” 补什么课…… 光着身子躺书桌上补课吗! 明明这两天都在变着法儿的折腾她,还美其名曰补课,害得她一页书都没好好看过,这回铁定考砸! “不要你管!”她逞了口舌之快,到底还是拉起贺耀东就跑! 自行车脚蹬子都快蹬下来了,总算赶在开考铃声响之前进了教室。 “又是你们俩!”两人刚坐下,那边有人有人愤愤起身,踢得板凳咣当倒地! 季惟顺着声源看过去! 嘿,又是那阴魂不散的吴安娜! 这倒霉催的缘分,她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老师!”吴安娜抢在她之前举手,“老师,我强烈要求您把刚进来的那两人轰出去,他们俩品德有问题,乱搞男女关系而且习惯小偷小摸,会影响到我们补习班里的所有学生,更没资格考大学!” 听她这么一说,教室里的学生立马议论纷纷起来。 对于这些人来说,考大学就是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谁也不愿意冒险! “老师,如果真如吴安娜同学所说,我也建议咱们补习班提高下招生门槛,别什么人都接收,毕竟这关系到大家的未来。”帮腔的是跟吴安娜一个宿舍的女同学向芳,塌鼻梁上架着一副跟瓶底一样厚的塑料眼镜,说话的时候总是眯着眼,让那双本就不大的眼睛看上去更小。 她跟吴安娜也是前两天才刚认识,但是就冲吴安娜一来就给宿舍里的所有同学送礼物,她觉得这人说的都是真的,一个这么慷慨的人,咋可能有坏心眼,咋可能会撒谎! “老师我也支持把他们赶出去!不能因为一粒老鼠屎就坏了我们这一锅粥!”已经有人当了出头鸟,她们宿舍里的另外几个女生也不再客气,纷纷要求监考老师把季惟和贺耀东赶出去! 监考的不是那天见过的董老师,而是另一位姓胡的男老师,也同样戴着副厚厚的圆框眼镜,许是为难,说起话来支支吾吾,“有,有什么事还是等考完试再说吧,考试铃声已经响了,请大家配合下不要再耽误时间。” “不行!”一看这老师长得老实巴交的就好欺负,吴安娜更来劲,“今天要是不把这两人撵出去我们就罢考!” 第二百一十三章 人艰不拆 “对,罢、考!罢、考!” “赶出去,赶出去!” …… 为了能尽快开考,教室里支、持的声音越来越多,好些人激动的高举着的右手,那架势俨然几年前集体上街抗议的模样。 贺耀东是谁,贺家小祖宗,东方红公社的混世魔王,从来都是他欺负别人,可没见过啥时候他让人欺负的! 一时间怒火攻心,气得他差点没把桌子给掀了,“谁他娘的稀罕跟你们这帮狗腿子在一块儿上课,你求爷爷,爷爷还不答应呢!” 他伸手拽起季惟,“姑姑咱们走!看到那娘们儿我就犯恶心,早知道她在这儿,打死我我都不来!” “凭啥不来,你读书是为她读的?你这要是一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心虚呢,她的目的可就达到了!”季惟这人天生反骨,越是跟她唱反调,她就越要对着干。 把试卷一抖,她从容的从兜里掏出草稿纸和笔,“我已经报了名的,在没有违反任何补习班的规则下,谁也没有资格敢我走,你们要是不愿意考试就出去,别影响别人!” 那份义正言辞的气魄,看得胡老师都忍不住想鼓掌! “这位女同学说的没错,你们到这儿是来复习不是来闹事,有什么个人恩怨回去自己慢慢解决,不要影响别人,其他不相干的同学也得有自己的是非观,不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一切说辞都是污蔑!” 胡老师这话,摆明了就是偏心! 吴安娜扶着桌子站在那儿,一条细长的颈子快不服气的梗成了大鹅,“老师,我只是实话实话你凭啥说我污蔑人!我看你就是收了郭小麦的好处故意偏帮她!” 被沪市大学取消了毕业证书,成了全校的笑柄,已经让她丢尽了人,好不容易她爸给她安排到首都,换了新环境也认识了新的朋友,没有人知道她过去的不堪,她可以重新开始,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当众下她面子! 吴老师到补习班工作也有一年多,接触了不少学生,素质层次,其中不乏当年的小红兵,却还是头一次遇上这么野蛮的! 教室里可还有这么多人等着考试呢,他头疼的推了推眼镜,“吴同学你已经严重影响了考试记录,如果你仍旧不愿意配合,我只能请你出去。” “不考就不考!你有种赶我走,到时候非让你求着我回来不可!”吴安娜气愤的把课桌一推,连纸笔都没拿就走了! 她爸就是怕她受欺负才千挑万选了这个补习班,这里的负责人可是他爸的老同学,还专门给送了好些礼呢! 出了教室门,吴安娜直奔办公室。 没一会儿,她就哭哭啼啼的领着个膀大腰圆中年男人回来了,“余主任就是他们,我在奉天时就认识的他们,那女就是个有前科的小偷,那时候还想去我们第一百货诈骗来着,被我爸当场识破,不信你可以打电话去问他!” 吴安娜故意把声音嚷嚷得老大,于是“第一百货”那四个字就跟秤砣似的坠在了教室里每个同学的耳朵里。 底下已经有同学在小声嘀咕,“听到没,吴安娜同学的爸爸可是在第一百货上班的,那可是每个城市最好的百货公司,多吃香的工作啊!” “少见多怪了吧,你以为她爸爸就是普通员工呢?我告诉你她爸爸可是第一百货的主任,最大的那个!你看吴安娜同学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了,她们家条件好着呢,只不过她为人低调,只告诉了我们几个要好的,还叮嘱我们别说出去!”向芳那一脸得意的模样,就跟她爸是第一百货公司的主任似的! 人艰不拆…… 季惟无语的看着讲台前昂首挺胸的吴安娜。 吴主任成吴厂长那都是多久前的事了,她咋放不下呢,就为了这么点虚荣心每天活在骗别人也骗自己的谎言里有意思嘛,又不能当饭吃! “听她吹呢!”贺耀东可没她那么好的肚量,双腿架在课桌上懒洋洋的往后面墙上一靠,“她爸就是一造纸厂的破厂长,那厂子还没咱这补习班大呢,还第一百货,白日梦醒不来了是咋地!” 当众让揭了短,吴安娜气得直跺脚,“你知道个啥!我爸那是平调,那厂子快不行了,领导专门派他去挽救的!” “你爸是医生啊,还挽救,挺能往自己脸上贴金!” “那也比你爸强,你爸不就是在乡下干了个公社社长吗,一家子地里刨食的泥腿子!” “泥腿子咋地了,主席同志说了,劳动人民最光荣!”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吵就吵了起来! 教室里闹哄哄的,完全没办法考试,连隔壁班正在上课的老师都过来敲门提醒。 余主任气得又拍桌子又瞪眼,“行了行了,既然你们仨都不愿意考,那就跟我一块儿出去,去办公室里说清楚了再回来!” 反正这个吴安娜考不考都没所谓,到时候他肯定会给她分配到合适的班级的,至于其他那俩,不愿意上就滚蛋,就俩乡巴佬,还怕把他们得罪了不成! 季惟也抱着胳膊重重往身后的墙上一靠,“我说余主任,我刚才好像没说话吧,怎么就跟我有关系了?您就算想偏袒吴安娜同学也不用做得这么明显吧,照您这个意思,难不成以后吴安娜同学看不顺眼的您全都给开了?那这补习班还办个哪门子劲,给她一个人当私教得了。” 当学生的,哪个不是对老师毕恭毕敬,什么时候也容得下这种刺儿头! 就算吴安娜不说,他都坚决要把这种人从他的补习班里赶出去,免得带坏了风气! 余主任一边顺着自己的心口一边指着季惟,“你你你,你给我出来,我们补习班不欢迎你这种不尊师重教的学生,学费退给你,你爱上哪儿补习上哪儿补习,我们这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你看看你余主任,你还说你不偏心,我只是实话实话您就给我扣了顶不尊师重教的大帽子,她吴安娜都咆哮课堂扰乱考场纪律了,您怎么就不说半个不字呢?”别人气来我不气,季惟乐乐呵呵的看着他,“您今天要想把我开了也成,不过您得把吴安娜同学也一并开了,您如果做不到公平公正,就别怪我上教育局去告你,我没猜错的话,这补习班应该是教育局牵头成立的吧,你猜教育局的领导听说这事,会不会好奇您为啥这么偏袒这个被沪市大学取消毕业证书的作弊者?” “你说谁作弊!你说谁作弊!”这事可是横在吴安娜一头的一根刺,被季惟当着那么多同学老师的面戳破,就跟扒光了她的衣裳让她赤果果站在人前没啥两样! 她羞愤的同时又觉得憎恨,觉得就是这个姓郭的贱女人害她变成这样! 如果此时她手上有把刀,她一定会毫不客气的插向她心口,让她再也不能开口污蔑她! 吴安娜疯了一样在教室里又哭又嚎的摔东西,同学们都让她给吓了个半死,生怕自己无辜受牵连,全都缩成一堆挤到了教室一角。 “行了!同学之间闹矛盾过去就算了,都给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老老实实考试,谁要是再敢没事找事,就别怪我请她出去!”余主任三言两语就轻易的把刚才的事揭过,就仿佛从来没发生过他要开除季惟,季惟要去教育局告他的事一样,从头到尾就只是那仨学生之间的矛盾。 第二百一十四章 毒蛇 因为这出闹剧,原定在中午十一点就能结束的考试愣是给推迟到了十二点半。 在众学生骂骂咧咧的抱怨声中,季惟耷拉着饿得两眼昏花的脑袋挤出教室,要不是为了尊重考场纪律和监考老师,最后一门考试的时候她真的好几次都想从空间拿东西出来填填肚子。 “姑姑你说那姓李的安的啥心啊,满首都这么多补习班居然把咱们安排到这儿,这不是憋着想坑人吗!”就算姑姑骂他怂,贺耀东都不想跟那姓吴的在一个补习班! 倒不是怕她,论嘴皮子他可从来没输过,主要是太恶心人了,看到她,他就想吐,这不是影响食欲嘛! 贺耀东有预感,如果让他对着那娘们儿在这儿上几天课,肯定得瘦一圈儿! 他一提起李秋雨,季惟就想起了自己早上干的混账事,忙推来自行车,“你先回去吃饭,我去李家找秋雨姐道歉。” “道啥歉啊,你又没说错!”贺耀东拉住她的自行车后座不放,“你看你饿得嘴唇都白了,咱先回家吧,你又不知道李家在哪儿。” 就他这身蛮牛似的劲头,让他这么拽着季惟能把自行车骑走那就怪了! 她有气无力的朝他甩甩手,“行了我知道了,你能不能别拽着了,我这饿得都快走不动道了,就剩这最后一点力气回家。” “走不动我载你不就行了!”贺耀东推来自己的自行车。 “不用……”季惟推着自行车往大门口挤。 别看上回董老师说的那么严重,其实住校的大部分都是外地来的或者远郊的学生,离得近的基本上全走读,眼下一个个都着急回去吃饭,把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小麦!”隔老远季惟就看到校门外那道熟悉的身影,回到首都,他又换回了一成不变的黑色中山装,挺拔的身姿在一众灰头土脸的学生中显得格外出挑,有意思的是这会儿他的脸上还戴了个白色的棉布口罩。 “你咋来了!”季惟忙把自行车丢给贺耀东,迫不及待的挤出人群! 刚还说饿得走不动道儿呢! 贺耀东看着她欢腾的小背影,无奈又羡慕的摇了摇头。 他跟在姑姑身边这么久,鞍前马后、任劳任怨从来也没能打动过她的心,庄呈昀只是来接她那么一回,她就欢喜成这样,爱不爱一个人,果然是藏不住的。 羡慕归羡慕,贺耀东却一点都不觉得难过,起码他们俩现在和好如初了,只要姑姑能幸福,让他干啥他都乐意! 只要能天天看着她的笑脸,对他来说就是最满足的事。 庄呈昀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变出几块用油纸包着的糕点,“看你到点了还没回家,有些担心,所以过来看看。” 他不会自行车也没买自行车,两人就这么肩挨着肩在路上走。 季惟让饿得已经完全顾不上形象,拆开油纸包边走边往嘴里塞,一边还不忘跟庄呈昀嘀咕刚才考场上发生的事,腮帮子圆鼓鼓的一耸一耸,像极了只淘气的土拨鼠。 庄呈昀心疼的给她擦去嘴角的点心碎,“要不我还是给你换一个靠谱的补习班吧,或者请几个老师回家来教?” “那可不行!我又没做错为啥要走!”她突然想起啥似的,严肃的板起脸,“郭小麦同志的爱人我可警告你,不许你再动用关系去镇压我们主任,这些都是小事我自己能处理好,免得到时候再被人扣大帽子!” 以前的种种,肯定也有庄呈昀帮她出头的原因在,所以上面的人才会觉得她是有目的的接近,专门来蛊惑他们的国家英雄的。 色令智昏,多少君王从此不早朝,更何况庄呈昀已经出现苗头。 庄呈昀让她一本正经的小模样逗得直乐,“是是是,心头肉同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看我今天不就主动戴了口罩来吗,我这么配合,你该怎么奖励我?” 季惟低头看看手上那枚咬了一半的糕点,将他脸上的口罩稍稍往上那么一提,囫囵给塞了进去,“赏你了,吃了能长生不老。” 庄呈昀趁机咬住她的手指,坏心眼的吮了一下,“的确能长生不老。” 躲在暗处的小常,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不放心呈昀同志一个人出门,可他又不让他跟着,这不就只能这么远远的跟着,谁知道能看到这么辣眼睛的一幕! 上面的人都说这花瓶手段高明,拴住了呈昀同志的心,手段高不高明的他不知道,反正挺不要脸是真的,谁家的正经姑娘能这么正大光明的在路上打情骂俏,这也得亏呈昀同志戴了口罩,不然不是影响棋神的形象吗! 季惟回到家就发现,本来就不待见她的小常变得更加横眉冷竖了! 看得她都忍不住替他担心,总这么肝火旺盛,很容易爆血管的…… 有了上午的惨败教训,下午考试的时候吴安娜明显老实了许多,再没有整出任何幺蛾子,只不过监考老师从胡老师换成了董老师,严厉程度也更上一层楼,几场考试下来,季惟总觉得她的眼睛一直在她身来回扫视,就连眼神看上去都怪怪的。 “我听说这个董老师是出了名的苛刻,因为老针对女学生,同学们私底下都在笑她是虎姑婆,听说都二十三岁了还没嫁出去呢,也难怪心里会扭曲。”吴安娜舍得花钱买关系,贺耀东比他更大方,又是零嘴又是请吃饭的,两天下来已经跟补习班里的男同学打成一片,里面那些个不为人道的秘辛自然也全都没能逃出他的耳朵。 接连考了两天试,还没去跟李秋雨道歉,虽然庄呈昀说不需要,季惟这心里仍觉得过意不去,趁着成绩还没出来,她特地喊了贺耀东一块儿去百货公司,想着给李秋雨买个礼物,也显得更有诚意一些。 贺耀东嘀嘀咕咕的,一会儿这个老师怎么样一会儿哪两个学生偷偷处对象,说的全是小学生最热衷的话题,季惟一个已经上过大学的人咋可能感兴趣,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满脑子只想着等会儿买点啥好。 两人才把自行车在百货公司门口停好,一转身居然看到李秋雨就在车棚的另一侧停车。 “秋雨姐!”季惟忙跑过去! 本来就是要跟她赔礼道歉的,正好她本人也在,倒省得她再跟庄呈昀打听她们家位置了,以庄呈昀护短的性格,她怀疑他不一定就会告诉她。 “小麦,你怎么也在这儿。”李秋雨看到她更为热情,似乎完全没有把之前的事放在心上。 季惟歉意的朝她鞠了个躬,“对不起秋雨姐,那天我跟小常吵急眼了才会胡说八道,不是针对的你,我已经做过深刻自我检讨,希望你能原谅我。” “说什么呢,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李秋雨主动把她扶正,笑着挽住她胳膊,“那天我也有错,本来就没什么了不得的事我非要小肚鸡肠的钻牛角尖,其实回家的路上我就想明白了,后来考虑到这两天你得考试才没去打扰你,怎么样,你考得怎么样,我今天可是特地给你买庆祝的礼物来了,你可不能让我失望。” “这么巧,我也是来给你买礼物的……” 巧啥巧,人只不过是刚好看到你了才说的客套话,傻咕咕! 贺耀东一个劲在边上腹诽。 别看那姓李的见着谁都是一张笑脸,这种女的可比吴安娜讨人厌多了,毒蛇都没她可怕! 哪怕她从来也没对他咋样过。 第二百一十五章 打脸 贺耀东原还想着跟姑姑两人单独逛会儿街,半路杀出李秋雨这么个程咬金,他只能沦为跟班,看着她吧碍眼,走吧又不放心。 见两人各自给对方买了个一模一样的书包,便赶紧催着回家。 自打和季惟闹了矛盾,李秋雨就没再去过四合院,这会儿一和好,不是又给了她接近庄呈昀的机会! 每回听到她阿昀长阿昀短的,贺耀东就耳朵疼。 这人的心思明摆着全在庄呈昀身上,又有小常这个狗腿子在那瞎搅合,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他越想越觉得姑姑傻气! “姑姑,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多注意注意那个姓李的,她可没看起来那么简单。” “少在人背后说坏话,秋雨姐不是挺好的嘛,你赶紧给我复习去。”关于这点季惟十分放心。 庄呈昀要是真对李秋雨有意思,他们俩早就好上了,还有她什么事。 既然他选择了她,就说明他对李秋雨真的只有姐弟之情,他的父母已经走了,除了她跟郭家人就剩下小常,多个姐姐不是很好吗,更何况又是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犯不着打破这种平静嘛。 至于李秋雨,她是不是真的喜欢庄呈昀并不重要, 除非哪一天她有了不该有的念头。 她这心大的,贺耀东自叹不如。 好在隔天分班结果一出来,他跟季惟都得早出晚归的去补习班上课,啥秋天冬天的见不着也就暂时没放心上了。 院子的公、告栏旁挤了好些来查询成绩的学生,贺耀东腿长,一眼就在第二栏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5班,中级班。 还不错,已经算是对得起他老贺家的列祖列宗了。 “姑姑你在哪儿呢?”就姑姑那水平,估计还不如他,在家做习题的时候每次他们的总分都不相上下,为了能跟姑姑分到一个班,他这次还偷偷放水了呢。 可千万得分一块儿啊! 贺耀东在心里默默祈祷,要不然他就只能去找老师要求换班了! 季惟比他还急,她知道自己在学习这方面没啥天赋,可是这次考试她真的已经很认真很认真,庄呈昀每天那么辛苦的替她辅导,她就是想给他一个惊喜。 她踮着脚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甚至连最拔尖几个班级里都找了一边,就是没能看到自己的名字! “贺耀东你找见我了吗?”季惟有些不信邪。 就算其他几门课再差,考个及格是肯定没问题的,英语试题非常浅显,她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这个了,考个满分肯定不在话下。 大部分的学生早早的就来报名复习了,后来新增的就只有他们几个,贺耀东都快把公、告栏盯出个洞来了也没看到,“要不还是去问问老师吧,肯定是给你整漏了。” 别人不漏光漏她的? 其实季惟心里有些另外的猜测,可是转念一想,如果余主任真的针对她,咋可能放过跟她属于一丘之貉的贺耀东,既然贺耀东的名字好好的在名单里挂着,那就肯定不是因为那事。 补习班里一共六个老师,加上余主任七个,每人负责两个班级一门学科,这会儿还没开始上课,全都坐在办公室闲聊着。 季惟轻声敲了敲门,因为不知道谁负责这件事,她便直接找的余主任,“余老师,我没在公布栏上看到名字,是不是写漏了呢?” 这会儿倒是挺有礼貌,早干嘛去了! 余主任板着猪头似的肥脸,把一卷考试卷摔她脸上,“你还有脸来问,考试作弊,上个补习班你都这样,更何况是高考!你这样的学生我可不敢收,免得带坏了补习班里其他刻苦学习的同学。” 之前小常揪着她往地上丢,已经是触犯了她的底线,这回居然还有人敢往她脸上扔东西! 这跟当众打她脸有啥分别! 季惟二话不说把考试卷从地上捡起来,卷了卷全给砸回了余主任脸上,“为人师表,连最基本的尊重人你都学不会,你还教哪门子学生,当哪门子老师!做人你不行,公报私仇你第一名,你见过谁作弊能做出这么低的分儿吗!” 她没做过的事,谁也别想赖到她头上! “欺负我姑姑,你信不信老子捏死你!”贺耀东可没那么好的耐性,直接一把揪过余主任的衣襟。 教了半辈子的学生,居然让这俩学生当孙子似的教训了一顿! 余主任气得差点没还手,实在是他身形不如贺耀东,咬牙切齿的指了他半天,也只是愤愤整了整自己的衣领。 “我乱说!你这考试卷上的成绩明明白白就在这儿,我用得着乱说?别以为你耍小聪明我就能看不出来,好歹我也在教育行业干了几十年,你这点花花肠子能糊弄得了谁!一个全科在及格线徘徊的人,英语居然考了满分,不是作弊是什么!正好够上中级班的分数线,这就是你的目的吧!” 季惟险些气笑。 有毛病不是,这是补习班分班考,又不是高考,她如果成绩真的够不上中级班,就算作弊进去了又有什么用,学习进度跟不上照样会掉下来,说不定还会打击学习热情,她又不是闲的没事干了! “有谁规定其他各科学习成绩不好的学生英语就不能考满分,我偏科不行吗!”她理直气壮的挺直腰杆,“我这辈子最讨厌被人冤枉,你今天要是拿不出个证据来,我跟你没完!” “怎么着,你还想打击报复我!”余主任被她气昏了头,说话也越来越难听,“谁偏科我都信,你一乡下来的野丫头怕是连二十六个英文字母你都背不全,你偏科英语,你是不是觉得这儿还是你们那一亩三分地,上过小学就是知识分子!” 要不是季惟拦着,贺耀东今天真想结结实实教育他一顿! 乡下来的咋了,乡下学生就一定浅薄无知,就必须得低人一等? 粮食还是他们乡下人种出来的呢,有本事别吃啊! “姑姑你一直跟我说要好好读书考大学,可是如果好好读书的结果是成为跟他们一样的人,老子宁可不读了!你瞅瞅他那小人得志的嘴脸,生产队里的驴都他娘的长得比他讨喜!” “你!” “说啥呢你!”季惟抢在余主任之前把贺耀东狠狠呵斥了一顿,“你咋能侮辱驴呢,驴好歹能任劳任怨的拉磨,余主任能干啥,他连自己的本职工作都做不好!” 余主任还指着她说两句人话呢,结果让气得更呛! “你们俩一个作弊一个侮辱、师长,今天就算你告到天边,我也得把你开除了!” “你确定?”人越生气,就容易失态,看着已经完全恼羞成怒的余主任,季惟心情总算顺畅了些,她气定神闲的从办公室的书架上挑了本书,是俄国诗人普希金的全英文版诗集,她随便翻开一页: farewell/to/you, unharnessed/ocean! no/longer/will/you/roll/at/me your/azures/wells/in/endless…… 满办公室里的老师,包括余主任自己在内,脸上的表情无不是在那一口地道的英式英语中从不屑变为惊诧! 毫不夸张的说,他们在座的没有一个人的口语水平能赶得上这位同学! 别看他们都是正经的大学生、师范生,英语多半还是半吊子,在他们上学那会儿,这科根本不受重视,教的老师自己都不行,更何况学生,有些人甚至会带着浓重的个人口音,说的时候也不够自信,可是你看那姑娘,看她昂首挺胸的模样,分明就跟说母语没啥两样! 第二百一十六章 明媒正娶的丈夫 “听得到了吧,我姑姑会说英语!咋可能考试作弊!”贺耀东英语不行,口语和听力就更不行,在没有任何参照物的情况下完全听不懂季惟在说啥,但是他能从那帮老师的反应里看出来,姑姑的英语水平一定很好! 起码比他们几个好! “会说一句半句的英语不算什么,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家偷偷练好了故意拿这个当挡箭牌的!”余主任死活不愿意承认季惟没作弊。 如果这个学生真没作弊,打的可就是他的脸! 好不容易抓住个由头,能把这俩刺儿头赶出去,绝对不能松口,这一松口,他那老同学吴厂长昨晚上在电话里承诺的高级西装可就没了! 而且有这种刺儿头在也不利于补习班的学生管理。 “你爱信不信,我犯得着跟你证明什么,我可叫不醒一个装瞎的人!”季惟把诗集丢到办公桌上,“不过能不能开除我,你说了不算,你不是让我告到天边去吗,说吧,是给教育局打电话还是给报社打电话,我就不信还没地方说理了!” 这也是个犟头。 你说就这么跟余主任顶着干,他能让你好过? 其他几个老师皆是惋惜又无奈的摇摇头,“郭同学啊,余主任他其实也不是针对的你,实在是你这偏科偏得太过了,他也是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不想放过一个作弊的,这才闹了个大误会,我看要不这事就算了吧,你的成绩够进中级班你就去中级班,在当下这个阶段好好学习才是最重要的。” 这么好的英语苗子,大学出来最起码也得个是翻译,说不定将来还能干个同传,要是因为怄气把考大学的事给耽误了,实在可惜,对国家来说这也是人才上的损失! 他们一边劝和一边又给余主任使眼色:就郭小麦这英语水平,搁哪儿也是她占理,真要是把事情闹到教育局登了报,丢脸的绝对是他们补习班,还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后要是真能培养出个同传,他们这帮当老师的面上也有光! 教书育人图的啥,除了解决自己的温饱,不也希望自己的学生能够出人头地给他们争光吗! 余主任不情不愿的冷哼一声:你们几个现在倒知道来充好人,早怎么没见你们出个说句话呢! 他这儿又让咋又让拎的,你们想就这么算了,他还不想呢!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季惟倒是能屈能伸,“行吧,既然各位老师都这么说了,那这事就算了吧,不过以后余老师可得好好调查清楚再说话,免得又冤枉了谁,我一乡下来的没个后台也没人撑腰,得罪了倒没啥,要是怼上个家里有背景的,那可是捅了马蜂窝了!” 余主任那张老脸让她讽得是一阵红一阵白,想赌口气直接把人开了吧,心里又清楚这种情况下根本没人会站在他这边,说不定到时候还会给他造成不好的影响,蛤蟆似的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姑姑你可真厉害!”贺耀东一点面子都没给余主任留,当众哈哈大笑起来。 这脸打的实在太爽了,就得要这样,好好治治这帮自以为是的城里人,免得都以为他们乡下来的好欺负! “这也算是知识就是力量,所以你要好好读书啊少年!”季惟语重心长的拍拍他肩膀。 其实她是真笑不出来,各科成绩都在及格线上徘徊,完完全全就是下级班的水平,就算让她靠着英语险险进了中级班,接下来也一定会学得很吃力,任重而道远啊! 唯一庆幸的是这么大闹一场后老师让她自己选班,总算还能跟贺耀东在学习上相互有个照应。 五班的班主任,不出所料就是那天早上来监考的胡老师。 整个补习班这七个老师里,季惟最顺眼的也是他,虽然胆子看着小了点,起码人还挺正气,刚才在办公室里帮她说话的时候挺激动的,不像那个董老师,从头到尾就知道附和余主任,完全没有一点当老师的样子! 分好班,胡老师又根据新进来学生的身高给排了座位,看着挺年纪轻轻的一人,思想倒是古板的很,一再强调男女同学必须分开坐,男的全部集中在挨着走廊的那侧,女的则全部坐到靠里的那两排,中间还拉开一条老宽的三八线,给整个班级里的同学来了个楚河汉界。 贺耀东做梦也没想到他的点儿能这么背,分个班都能跟吴安娜分到一块儿,刚才在公、告栏他光顾着找自己和姑姑的名字去了,完全没注意到班级里的其他人。 “胡老师,我要跟我姑姑坐在一起。”不用想都知道,有那事儿逼在,姑姑去那帮女同学堆里肯定会被欺负死!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根本就没人愿意跟季惟坐一桌,这个时候的课桌都是双人的,要好的全都两个两个的抢光了,就只剩下一个卫生状况堪忧、连指甲缝里都腻满泥垢的…… 这姑娘叫齐文华,来的第一天就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据说她妈以前就是个老师,后来下放到北大荒发生意外死了,她爸从此失去了斗志,每天只知道喝酒惹事,工作也丢了,为了照顾家里,她只能跟街道讨论个扫大街的活,每天比别的工友早起一个小时,干完活就来上课,上完课再继续回去干活,别说打理个人卫生,连睡觉的时间都是硬挤的。 齐文华自己也知道班里的女同学都嫌弃她,所以她平时她都尽量不说话,这会儿看着季惟的眼神也是怯生生的,生怕惹她不高兴。 “你别捣乱,我就跟齐文华同学坐,挺好的。”条件这么艰苦,她仍旧省吃俭用来上课,也是为了能完成她妈的心愿。对这样的同学,季惟很是敬佩。 齐文华显得有些不敢置信,那双被瞪大的明亮的眼睛里,除了惊讶也有实实在在的欣喜! 这个年纪的姑娘,又哪有喜欢被人当做异类的呢,不过是没办法罢了。 “齐文华同学,以后我们互相帮助好吗?”季惟主动向她伸出自己的手,齐文华的惊喜比刚才更甚,她使劲把手在自己衣裳上揩了揩,然后在季惟的指尖一触而过,“你坐。” 她揪着衣袖把季惟的板凳擦得干干净净。 “马屁精!”后座的向芳推了推眼镜,鄙夷的白了齐文华一眼。 “比不上你,吴向芳同学!就冲你对吴安娜同学的殷勤劲儿,她收你当个干女儿绰绰有余!”季惟话音没落,教室里已经笑成一片。 “你胡说八道什么!向芳同学只是为人和气喜欢跟同学之间搞好关系,你以为每个都跟你一样动不动就往男人堆里扎!”吴安娜完美的像她展示了啥叫打狗也要看主人,好几个女同学都跟着帮腔,“像这种乱搞男女关系的人就得离她远点,不干不净的谁知道她身上有没有毛病,免得传染给我们!” 吴安娜得意的冲季惟昂着下巴,“我可是亲眼看到她跟个野男人在火车上腻歪,现在又跟贺耀东打情骂俏,这种人你们是得离她远点,免得跟她一块儿出去被人说闲话。” 贺耀东实在忍不下去了,刚想替季惟出头,就见她反手捏住吴安娜下巴,从书包里抽出一卷试题往她嘴里塞,“什么野男人,那是我的明媒正娶的丈夫!你这狗嘴里要是真吐不出象牙,干脆就给我闭嘴,免得我把你毒哑!” 第二百一十七章 她代表的是我 季惟的个子看着是单薄了点,可好歹也在生产队里待了这么久,力气比吴安娜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自然要占优势,她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吞咽,吴安娜怎么都反抗不了,吓得其他女同学缩在自己位置上拼命咽口水,一个也不敢上前制止。 这郭小麦就是个疯的,万一给她惹毛了一个不高兴往她们嘴里塞可怎么办,这么多考卷吃下去,非得闹肚子不可! 季惟才懒得管她到底会不会闹肚子呢! 要不是吴安娜这害人精,她跟庄呈昀根本就不用经历这一遭,起码在庄呈昀自己想回首都之前,他都不需要回到这里,喂她吃一点考卷算个啥,没剐了她那都是菩萨心肠! 足足吃了两张考卷,吴安娜才从季惟的魔爪下得以逃脱,还是因为向芳喊来了胡老师,不然她非让她把整本都吃了不可! 这套卷子是庄呈昀亲自上新华书店替她买的,内容涵盖了全部学科不说,难度系数之大让人根本无从下手,她又不好意思不写,不如吃了一了百了。 吴安娜巴不得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最好大到能当场就把季惟给开了! 她抱着肚子一个劲喊疼。 一看她那中气十足的样儿,季惟就知道她是装的。 既然她想去,那就让她去呗。 她愿意折腾,难道还要拦着不成! 一进一出,没到放学整个补习班的师生都知道了5班有个叫郭小麦的乡下学生欺负同班同学的事。 董老师还“好心“联系了李秋雨。 连小常都破天荒来凑她的热闹,只不过一进来就给了她个冷脸,“我警告你郭小麦,在你没从呈昀同志身边滚蛋之前,你最好给我夹着尾巴做人,别再给他惹出任何麻烦!” 再看李秋雨,已经款款大方的在那代表她给吴安娜和胡老师赔礼道歉。 她要是真有错,不用别人代表自己也会道歉,明明这事就是吴安娜没事找事在先,她用得着被代表吗,李秋雨这一道歉,可不就是把所有错全揽到她一人头上了…… 季惟一言难尽的看着两人。 都结婚了还来“请家长”这套…… 行吧,你俩愿意折腾就慢慢在这儿折腾吧,她就不伺候了。 连病房都没进,调头她就往家走。 没一会儿两人又跟着回来,拿着票据去找庄呈昀报销的同时,小常还不忘告她黑状,“呈昀同志您真该管管她,去补习班上课第一天就把同学给欺负进了医院,再这样下去还不定整出啥大乱子,万一被人知道她跟您的关系,岂不是给您的形象抹黑!” 想起庄呈昀前些天的叮嘱,他又小声嘀咕了一句:“我这可不是故意欺负她,眼下的情况您是清楚的,您已经因为她受到了牵连,不能再继续放任她无法无天下去!” “合着你的意思就是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呗,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咋不说她吴安娜欺负我姑姑是在打庄呈昀的脸呢!”贺耀东就是看不惯这种双重标准的人,哪知道他话一出口,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下来…… “那啥姑姑,我不是骂你是狗,我只是觉得你庄呈昀好歹是你主人……不是,是你爱人,不能让他面上无光是不!”在季惟凶神恶煞的注视下,他点头哈腰的陪着笑脸解释。 李秋雨难得面露严肃,“对不起小麦,这件事我也不能向着你,我认为小常说的对,你现在的身份是庄太太,凡事就应该站在阿昀站在庄家的立场去考虑,以后为人处世不能再那么任性,吴同学那我已经替你跟她说好了,明天早上你亲自去给她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三人争执的时候庄呈昀始终研究面前的棋局,没发表任何意见,直到听到让季惟道歉,他才皱着眉头停了手,“为什么要去道歉,小麦不会无缘无故欺负人。” 他复又看向小常搁在棋桌上的票据,把它转递给季惟,“我希望你们能记住,我是娶了妻子不是养了个女儿,小麦已经是个成年人,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需要别人来替她张罗,另外我已经说过了,这个家是小麦在当,这些东西跟以前在县城时一样,直接拿给她就成。” 季惟等的就是庄呈昀的态度,虽然她心里明白他一定是会偏向她的,但是听他亲口表态,那种被不遗余力维护的感觉的还是让她忍不住心头一暖。 在他这儿,她果然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能得到百分百的信任,至于其他人怎么想的,从来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可是呈昀同志……”小常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一声,似乎是还想再说什么,被庄呈昀一个眼神制止,“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有时候小常你也得学会发现别人的优点,同时我也希望你能像尊重我一样尊重小麦,她是我的爱人,代表的是我。” 他的语气仍旧是春风和煦,但话的分量却并不轻。 李秋雨一下子听出了他的不悦,轻声细语的打着圆场,“这事是我们欠考虑了,总是习惯性站在你的角度去看事情疏忽了小麦的感受,阿昀你别生气,我们保证下不为例。” 她说话的时候,庄呈昀已经把那沓被吴安娜吃剩下的考卷丢进了垃圾桶,“这个周末没课,小麦你准备准备一块儿跟我去拜祭爸妈吧。” 李秋雨和小常双双愣住。 打从庄父庄母走后,庄呈昀一直处于逃避状态,别说是去拜祭,平时连说话都会刻意回避,这趟他从奉天回来也没提起过,现在居然要带郭小麦去拜祭! 为了给她正名,他情愿面对所有的伤痛,她在他心目中真的就已经重要成这样了吗! 季惟内心的惊诧一点也不比两人少,比起“见家长”,她更担心他的心理健康,好不容易逐渐恢复正常,她是真担心他一下子触情生情,情绪又崩盘。 那样沉默的庄呈昀,她既害怕见到,又心疼。 “要不再等等吧,等你准备好了我们再……” “不用。”庄呈昀温柔的握住她的手,“认识你之后,我一直就在等这天。” 李秋雨走的时候,季惟只记得她那难看得要命的脸色,阴沉沉的,像是外面糊了一层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等第二天再看到她的时候,又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有说有笑。 “阿昀不在的这段时间,庄伯伯和庄伯母那一直都是我在照料,我估摸着你年纪小也不懂这些,来的路上就顺便置办了些香烛供品,你看看还有什么缺的,等会儿我再出去买。” 她那辆粉色自行车前面悬的篮筐里,满满当当的塞了好些东西。 季惟挺无语。 不懂可以学,谁不是从不会到会的,家里情况比较特殊,又是第一次去拜祭公婆,这种事怎么能让别人代劳…… 李秋雨这一好心,反倒把她这亲儿媳妇给摘出去了。 “你看这事儿给闹的,实在不好意思秋雨姐,昨儿傍晚我跟阿昀出去溜达顺手买回来了,忘了提前跟你说一声,又给你添麻烦了。” 就是知道自己是个生手,怕有所纰漏,昨晚她专门打了个电话回大队跟便宜娘请教,需要采购的东西和注意事项这会儿全在她脑子里记着呢,就差出去买了。 现在看来是没这个必要了。 季惟回屋拿出神笔,把自己关在屋里好一番捣鼓,总算拎了一篮子像模像样的香烛供品出来。 第二百一十八章 庄呈昀的专情与不专情 换做早些年,别说这种正大光明的祭祀活动,就连家里死了人都只能找个坟沟子草草掩埋,也就这几年形势变好才逐渐有所改善。 碍于庄呈昀的身份,季惟并没有太出格,准备的东西全都中规中矩。 李秋雨彻底让堵了嘴,好半天才强挤出点笑来,“没事没事,买重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到时候我来提上去就成,就当是我给庄伯伯庄伯母尽孝了。” 话是好话,就是听着有些别扭。 季惟权当是自己想多了,她把供品单独从篮子里取出来放进冰箱。 如果不是李秋雨跑出来横插一杠,她根本没打算那么早去置办这些东西,香烛值钱也就算了,供品全是吃的,不好好保存很容易不新鲜。 “小麦你等等。”李秋雨突然喊住她,指着篮子地步的茅台酒和中华烟,“庄伯伯是烟酒不沾的,家风又严,所以连带着阿昀都不会碰,我看这两样要不你还是别带了吧,免得惹他老人家不痛快,他跟庄伯母都喜欢些花花草草,你可以弄两束鲜花来代替。” 庄呈昀不抽烟不喝酒? 季惟又让她给说懵了。 不说别的时候,就她到这儿来找他的那天晚上,他都快抽成烟囱了呢! 她们俩认识的真的是同一个庄呈昀吗…… 不管咋说,这回李秋雨的意见还算中恳,拜祭公婆也算是换一种方式尽孝,一切按他们生前喜好来就对了,没必要犯忌讳。 只是这鲜花,是真的不好找。 改革开放后老百姓的生活水平虽然有明显上升,可那也仅仅只是针对生活物资上的,鲜花不是必需品,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买它远不如换成等价的粮食来得实惠,她跟庄呈昀两人蹬着自行车都快把整个二环跑了个遍了,连个花店的影子都没见着。 明早就要用的东西,总不能再往三环四环跑吧,季惟都已经打算好了,要不就也找神笔借个便利,画两束先来凑个数。 贺耀东百思不得其解,“我住那屋隔壁就种了好些花,也有白的,你为啥不去那儿拿?” 打从来到首都住进这院,季惟每天不是忙着去补习班上课就是在屋里刷题,偶尔睡个午觉那都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哪有心思去关注他隔壁到底是种花还是养草的,听贺耀东这么一说,她来了精神! 贺耀东说的这间屋子位于西厢的当中,左挨他那屋,右靠小常的房间,所以季惟平时从来不往那儿过。 直到眼下开门进去,她才发现原来这四合院里还有一间独立的花房,里面供暖设施齐全,暖气片、暖炉子,光是种花的泥土就有一大堆各式各样的,花架上各种珍稀品种争奇斗艳。 她一眼就看中了最当中那几盆长势喜人的白菊、花。 她对花的了解十分有限,基本仅限于颜色结构形态,不过单看那轻肌弱骨、胭脂点雪的品性也必定不是什么凡品。 都这个节骨眼上了,品种什么的都不重要,只要是花就行,再也没有比白菊、花更适合上坟拜祭的了。 季惟把贺耀东赶出去,一把抄起摆在花架上的剪刀…… 李秋雨看到她抱着两束洁白的菊、花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整个脸都白了,罕见的没顾得上注意形象,撒丫就往花房跑。 最靠近暖气片的那只花架上,几个花盆里面都只剩下寥寥数根孤零零的枝叶和几颗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小麦……”她指指季惟怀里的花束,又指指花盆里的“残骸”,“你这,你这该不是从这上面剪的吧?” “对啊,秋雨姐你说这是不是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跟贺耀东两人为找合适的花差点没把腿跑细了,结果自家花房里就有。”盆都还在这儿,这不是明摆着的嘛,再说她剪自家院里的花又不是剪别人家的,至于这么大惊小怪…… 季惟毫不在意的整了整包装纸,又往花、蕊上洒了几滴水珠。 庄呈昀说墓地离得比较远,她得保证这花以最好的姿态出现在她公婆跟前。 李秋雨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转移到了那几个花盆的残枝上面,她拿着小花铲心疼挽救的模样,俨然葬花的林黛玉,“小麦,这不是什么做踏破铁鞋无觅处,这几盆白玉、珠帘是阿昀最宝贝的,一直亲自侍弄,之前出远门疗养他还嘱托我亲自照看来着……” 季惟匪夷所思的看着她,“秋雨姐你确定是几盆吗,刚才我剪的时候阿昀还进来过,可是他什么也没说。” 还叮嘱她别伤到手来着…… 那满不在乎的模样可不像是假装的。 李秋雨一下子噤了声,脸上的表情也随即变得酸涩起来,“是吗,那可能是他现在换喜好了,人嘛,哪有一辈子专情于一样事物的。” 季惟其实很想说,未必就是庄呈昀不专情,只是他的专情有了具体对象,喜好也就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但她觉得没必要跟李秋雨说这些,道理她未必不懂,只是暂时还不愿意承认。 眼下她挺庆幸的是自己好色,因为纯粹贪图这花的美色不忍摧残,只好照样画葫芦端了几盆出来充数,至于原来的那几盆,现在还都好好的在她空间里搁着呢。 等找个合适的机会就把它们重新搬出来,再不重要那也是庄呈昀的心头好,得给他一个惊喜! 她忍不住跑回屋里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庄呈昀漫不经心的束着皮带,整理得一丝不苟的纯棉白衬衫下,他精壮的腰身若隐若现。 “这儿是你家,哪怕你把整个院子拆了那也是你的自由,不用特地来跟我说。”他贴近季惟的额头蹭了蹭,提到那几盆花的时候语气里还是多了些深意,“不过照我看你还是别拿出来了吧,剪了不是也挺好。” 季惟想想也是。 别看他们家庄呈昀平时不言不语的,关键时刻特别拎得清! “立场坚定,奖励。”她勾住他的脖子狠狠亲了一口,却被他反守为攻,足足在屋里磨叽了小一个钟头才舍得出来。 庄呈昀不是一个纵欲的人,在那方面他的自制力向来强悍,要不然也不能同床共枕这么久才圆房,心疼季惟日夜苦读,他甚至主动提出分床睡,可是这天早上他却像完全失控似的狠狠占有着她。 见季惟换了身衣裳,李秋雨嘴角的笑变得无比僵硬,“阿昀,我跟小常已经把需要的东西全都搬上车,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抓紧出发吧。” 考虑到路途和安全性,小常从棋院里开了辆车来,跟满大街跑的进口车不同,这是一辆国产的红旗,作为国事接待专用车,这可不是普通阶层花钱就能买上的,就连棋院的这辆,也是上面为了对外形象才专门拨来接送庄呈昀用的,只是庄呈昀出门机会极少,所以大多时候都停在棋院的车房里。 季惟本来还挺担心这么远的路又得坐公车,上次从老黑山回来可是给她吐出了后遗症,这下可算是放心了。 她抱着花束往后座钻,庄呈昀及时把她拎去副驾驶座。 “谢谢秋雨姐,小麦应该都准备齐全了。”他自己上了驾驶座,关上车门后微微摇下半扇车窗,“难得周末,你们俩就在家好好休息吧,我跟小麦两人去就成。” 然后在李秋雨和小常错愕的目光下,不由分说的发动车子。 颇为生疏的操作,看得季惟是心惊肉跳,“阿昀你,你真的会开车吗……” 第二百一十九章 爷爷奶奶 这可不是骑自行车,遇到危险还能跳车,这玩意儿四边门关得死死的,真要有啥事,想跑都没得跑! 就庄呈昀这连自行车都不会骑的水平,她很怀疑,相当的怀疑! 庄呈昀想了想,从上衣内袋里翻出一本红色塑料皮小册子,”会。“ 季惟一看,“嘿”一声乐了,她还真没想到这个年代居然也有驾驶证。 跟几十年后的大小差不些,只不过一个是横翻的一个是竖翻的,封皮上除了印有“华夏机动车驾驶证”这几个烫金字样,还多了座金光四射的皇城门楼。 “这怎么考的,等高考结束我也想考一个。”现在大马路上跑的基本都是各单位的公车,连公交车、出租车都属于国营单位,偶尔几个干个体的那也是单位里出来的。 考驾照必须得单位统一安排,名额也少,普通人想考一个首先得先去跟老师傅学,还得排队等,起码得花上个两三年。 如果真能弄到一个,那可就方便多了,到时候她可以想办法买上一辆车,把爹娘和哥哥一块儿接来首都玩! “我教你,等你学会了我来安排。”庄呈昀这驾驶证其实也是来了首都之后现考的,主要就是为了有时间能带着他们家小麦到处去玩,过过二人世界。 季惟差点没脱口而出“我会”,可是想想这个年代的车全是手动挡,而自己只会自动挡,“成,以后每个周六上午我都跟你学车。” 庄呈昀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学费呢?” 他有些讨好的握着她的手贴近自己心口,“我们生个孩子好不好,我希望下回来看爸妈的时候就能告诉他们这个喜讯。” 这是庄呈昀跟季惟提议去拜祭父母时才突然萌生的想法。 他失去了一个家,万幸他的小麦又给了他一个家,他无比迫切的渴望再多一个跟他血脉相连的孩子来完善这个只有他们俩的家。 每次往大队打电话爹娘就催她生娃,没想到现在连庄呈昀也开始了,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商量好的…… 季惟脸烫得要命,又怕他看出自己的窘迫,只能拼命低着头,“生不生的,又不是我说了算。” 庄呈昀像是得了启发,别过脸看向她的时候笑得有点坏,“这是嫌我不够努力,看来我得加把劲儿了。” 他的状态比季惟想象中要好上许多,出发前她还一直挺担心,怕他仍旧无法面对,甚至怕他会临阵逃脱,但是看到他现在谈笑自如的模样和那双明亮的眼睛,她知道他是真的走出来了。 不会再有自责,不会再有悔恨,剩下的只有深深的,对父母的思念。 等上了山季惟才知道,原来公墓埋的只有她公婆的衣物,当时出意外后飞机坠毁,整个航班的乘客全都葬生大海,连尸骨都没能寻回。 她按照陈翠莲在电话里交代的顺序,拉着庄呈昀一块儿先给除草、添土,修整好坟头,才上供品祭拜土地公和父母。 十一月底的首都已经开始进入初冬,早起去补习班的时候季惟经常能在院子里看到霜冻,只有中午才会出会儿太阳,公墓位于郊区,又在半山腰,温度比市内更是低了五六度不止,大部分的枝叶都已经落尽,山风无孔不入,季惟穿着厚实的棉衣都冻得瑟瑟发抖。 而更让她鸡皮疙瘩掉一地的是不远处传来的似有若无的哭声。 这应该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呜呜咽咽的,也寻不出个来源,在空旷山头显得格外渗人。 “阿昀。”季惟小心翼翼的拽了拽庄呈昀的衣袖,“你听见没,好像有人在哭。” 他们上山的时候,上上下下连个多余的鬼影都没有,这又没丧事又不是清明的,谁会没事儿往这种地方跑。 庄呈昀一看她小脸煞白,还以为是让吓的,“应该跟咱们一样是来上坟的,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要不咱回去吧。” 季惟忙点头,“好好好,回家,咱现在就回家!” 供品啥的,她也没心思收拾了,胡乱倒进布口袋里往庄呈昀手上一挂,挽着就往山下走。 每往下走个十几几十米,那哭声就离他们更近一分,就跟黏在了他们后头似的,甩都甩不开! 好几次回头都没看见人影,季惟已经开始头皮发麻,步伐快成竞走。 “别怕,大白天的,没什么好怕的。”山路不好走,庄呈昀生怕她一个不小心绊倒,把她拽得更紧了几分。 说真的他也不确定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那玩意儿,那天在浴室里看到的小麦彻底颠覆了他这近二十年来的所有认知,但是他敢肯定这会儿他们身后跟着的绝对是人,越来越近的除了哭声可还有脚步声,小麦明显是忽视了。 “谁,谁怕了,我这是冷的!”季惟故作镇定,脚下步伐却未见任何懈怠。 眼看着就快要到山脚下,右侧草丛里冷不丁窜出一男一女两个人影,吓得她整个人跟个木桩似的立在原地,好半天才硬邦邦的来了句,“爷爷奶奶?” 别说是那对男女,这回险些连庄呈昀都让她给吓着了! 整个山坡上就只有他们这四个人,看对方那样也就二十郎当岁的年轻人,哪儿来的爷爷奶奶辈儿的人物啊…… “姑,姑娘,这荒山野岭的你可别吓我……”那女青年比季惟刚才那脸色还要惨点,整个人都已经开始哆嗦起来。 男的看着还好点,但也没能好到哪儿去,扶着他媳妇也就是那女青年的肩膀,都快哭出来了,“姑娘你该不是上这儿来看你爷奶来了吧……” 季惟好想告诉他们,不是她上这儿来看爷爷奶奶,而是她在这儿看到了自己的爷爷奶奶! 前几天她还琢磨着想个啥借口去纺织厂认识他们,没想到来郊区上个坟都能让她遇上! 这要不是天生的一家人,还真就没有这样的缘分呢! “你看我这眼神,愣是把你俩认成我朋友了,他们俩长得老成,平时我老爱开玩笑管他们喊爷爷奶奶。“看着那两张长得跟照片上一模一样的脸,季惟热情得有些让人招架不住,她主动自我介绍道,“我叫郭小麦,是朝阳补习班的学生,很高兴认识你们。” 她知道他们一个叫季建中一个叫杜鹃,今年应该是二十三岁和二十一岁,也知道他们的工作单位、家庭住址,可她就是想听他们亲口说出来,她想跟他们做朋友,想尽可能的帮助他们。 老两口太不容易了,当年千难万难才培养出那么个当律师的儿子,自己省吃俭用,辛苦操劳了一辈子,却因为穷,在儿子的婚事上受尽了亲家的白眼。 她爸跟她妈结婚后变得唯利是图,为了钱什么官司他都肯接,什么手段他都能使,很大程度上也是希望能在岳家面前抬得起头,后来他一跃成了业内身价最高的首席律师,更是因为无往不利而成为富豪圈出了名的护身符,只可惜她妈艺术家心性为人清高,两人三观相悖,感情越来越不和睦,最终只能离婚收场。 季惟一直认为是她父母的离婚导致爷爷奶奶的去世,如果可以的话,她真希望这一次她的父母别再走到一起,明明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从一开始就像后来一样各自安好,不是很好吗。 听说是学生,季建中和杜鹃宽心不少,再看庄呈昀长得斯斯文文、衣着得体,两人的面色才逐渐恢复如常,“我们也挺高兴认识你,但是姑娘啊,咱们能不能下了山再说。” 在公墓交朋友这叫哪门子的事,让这漫山遍野的“人”给做个见证吗…… 第二百二十章 毁了个姑娘的清白 杜鹃微微泛红的眼眶让季惟不由得想起了刚才的哭声,但见两人双手空空,又不免纳闷。 能让她哭成那样的,肯定是很重要的人,既然是来拜祭很重要的人,为啥连个供品都没拿? 这不符合正常逻辑! 才刚认识,她也不便多问,热络的提出要送两人回去。 山脚下依旧只停着那辆红旗车,季惟扫了一圈,愈发皱起眉头。 这么远的路,爷爷奶奶居然是靠着双腿走来的! 条件再差,好歹也是双职工,咋可能连辆自行车都没混上,现在这些个端着铁饭碗的谁不是人手一辆。 一看到那辆气派的黑色小轿车,杜鹃顿时变得无比局促,“不用了不用了,我们走两步就行,到了近郊就有公交车了。” 季建中倒是没那么别扭,拉着她的手非要上去,“我还从来没坐过这么好的车呢,说不定这是咱这辈子唯一的机会,你不坐我可自己坐了。” 他一会儿摸摸这儿一会儿摸摸那儿,艳羡的看着庄呈昀,“还是你们干司机的好,福利待遇高不说,随时还能坐车,哪像我们这些临时工,每个月工资也就刚刚够活,不过你们这单位也真够有面儿的,居然能使得上大红旗做公车。” “我们单位还行。”庄呈昀非但不解释,反而有意无意的套话,“同志你们是哪个单位的。” 他们家小麦从来不会做无缘无故的事,能在这地方主动结交两个陌生人,他只能从那声“爷爷奶奶”上面找原因。 季建中天生自来熟,大大咧咧一辈子,到老都还被媳妇骂缺心眼。 他全然不顾妻子使的眼色,“我们就国棉五厂的,离得小麦上学那补习班不远。”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大舅能给咱安排进去已经很不容易了,起码咱现在也能自给自足,说不定以后还能有机会转正呢。”杜鹃不满意丈夫的抱怨,挺不高兴的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两位同志,等会儿进市后你们把我俩下在马路边就成,去厂门口容易给你们带来麻烦。” “你看吧,可见你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季建中挺不高兴的撇撇嘴,到底也没再说什么。 季惟直觉有些不太对劲。 就她眼下的观察而言,爷爷奶奶年轻时的生活完全没有他们后来向她描述的那么幸福,甚至可能还有不小的麻烦,比如这个大舅,从来她就没听他们提起过。 如果真的是帮助过他们的人,以他们俩乐观豁达的性格咋可能连跟这家人最基本的走动都没有? 考虑到庄呈昀的身份特殊,她没反对。 回到家,她越想越不放心,正琢磨着要不要亲自去一趟纺织厂打听打听情况,小常拉着个脸从外面进来,“花瓶你出来,我有事要跟你说。” 刚才进门季惟就没看到他,还以为是因为早上被庄呈撇下的事上哪儿独自哀怨去了。 “有事就在这儿说吧,庄呈昀回屋迷瞪去了,不会听见。”不用想也知道这货找她肯定没啥好事,季惟不大愿意搭理他。 “事情我可以帮你解决,前提是你得回生产队去,以后不能再来首都,如果呈昀同志实在放不下你,他会偶尔去看你。”小常固执得像个木桩,硬邦邦的立在她跟前。 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要不是今早看到秋雨姐一个人偷偷躲在花房里哭,他压根都懒得管这花瓶家里的破事,巴不得越乱越好! 季惟本来就不待见他,听到这话更是当场翻脸,“我说常新华同志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是庄呈昀合法的妻子,你有啥资格要我走!成天的狗拿耗子,要不是看在阿昀的份儿上,我早让你走人了!“ 啥叫做呈昀同志偶尔会去看她? 怎么着,她是庄呈昀养在外面的情儿吗! “我那还不都是为了你好,呈昀同志啥身份,你啥身份,就你这样的以后能跟着他世界各地的跑吗,你懂英文知道外交礼仪吗!你以为光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就能当饭吃呢!以后你说的每句话每个行为都代表着呈昀同志,随时可能给他抹黑你知道不!”生怕把屋里的庄呈昀吵醒,小常尽可能的压低了声音,但是他语气里的不耐却是一点都没有减少。 说来说去,还是李秋雨最适合庄呈昀呗! 季惟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总骂她给庄呈昀灌迷汤,照她看,他才是中了李秋雨的毒呢! 别人自己不出声,他倒是主动当起了代言人! 狗腿子! 得亏李秋雨不是岛国人,要不然他非当汉奸不可! “我懒得搭理你,你爱说不说。” “你真的确定不回去?”小常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你哥毁了个姑娘的清白,他们家现在正往死里讹你们家呢!” “你少胡说八道!”季惟丝毫不为所动。 她跟贺耀东来了首都,两个工厂现在都由郭老头和顺子他们代为管理,所以她几乎隔天都会往大队挂一个电话,了解厂里的情况也顺便问候家里,便宜爹娘从来没在电话里跟她说起过这事,真如小常所说,他们瞒着她干啥! “不信你可以去问贺耀东。” 不用等去问,季惟心里已经是咯噔一下! 小常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绝对不可能说服贺耀东撒谎骗她的,他永远都向着她这边。 看到两人一前一后进屋,贺耀东已经猜到季惟想问啥了,题他也不做了,边打瞌睡边往被窝里钻,“姑姑我想睡觉,有啥事晚点再说吧……” “睡啥睡!你给我起来!”季惟一把拎住他耳朵,“老实交代,我们家到底咋回事!你是不是有啥事瞒着我!” 贺耀东看看小常又看看她,暗骂了声“孙子”! “这事真不是我想瞒你,是婶儿怕你担心影响考大学才特地叮嘱了不让说的,昨天我已经打电话回去问过了,那姑娘其实挺好的,模样好性子好人也勤快,就是娘家有些难缠,她那爹娘是公社里出了名的见钱眼开,一连生了七八个闺女,送的送卖的卖,剩下这个当时本来也打算扔了的,实在是她运气好打娘胎里出来就俊俏,这才留下来养着,就为了将来生个儿子好给儿子换彩礼,现在儿子也有了,只差你们家的彩礼了。” “我们家是冤大头吗!”哪怕就是找个孤儿,那也比找这种人家的闺女好,便宜爹娘都是老实人,哥哥又是个憨傻的,有这么个亲家,以后家里非得成天闹得鸡飞狗跳不成! 无底洞是永远都填不满的! 她火急火燎的回屋打了个电话,贺耀东在边上一个劲劝,“没用的姑姑,事情闹开的时候你哥跟那姑娘已经在一块儿住着快有小一个月了,……” “你开啥玩笑呢!”季惟握着话筒瞪他。 来首都也总共没多久,咋可能住一块儿小一个月了,家里有没有多余的人她还能不知道吗! “是真的。”贺耀东也很无奈,“你还记得你哥撬你们家地窖那回吗,那就是为了给人姑娘拿吃的,听说那姑娘家里想把她嫁给山窝窝里的一对哥俩多换些彩礼,结果人连夜从家里跑了出来,在咱生产队的草垛子里躲了一宿,你哥这不是好个四处扒拉嘛,结果就撞上了,然后你哥就把她给藏了……” 何止记得,她简直再清楚不过…… 季惟眉心猛跳,有点想抽自己大嘴巴子的冲动,“该不会是藏咱们厂里了吧……” 第二百二十一章 小外孙 见贺耀东点头,她一巴掌拍向自己脑门! 说来说去这事最该怨的还是她,当时如果不是她想跑偏了,以为便宜哥哥看上了厂里女工,能多问一句,也不会发生接下来的这么多事了。 没心思等电话那头跑去喊便宜爹娘,她跟贺耀东打商量,“我得抓紧时间回去一趟,你替我跟补习班请假。” “我跟你一块儿回去。”庄呈昀不知什么时候从屋里出来,身上已经穿戴整齐。 “我也要去!”贺耀东死乞白赖的抱着她的胳膊不肯撒手。 本来就是为了姑姑来才的首都,要是姑姑回了老家,他一个人呆在这儿还有啥意义! 季惟眼看着庄呈昀抓着他的手丢开,连哄带骗顺他的毛,“就那么大点事去那么多人干啥,你留下来好好上课,万一我回来了跟不上你还能辅导我。” “呈昀同志绝对不能离开首都。”小常态度坚决的挡在三人跟前,“要不了多久冬季赛就会开幕,得提前做好准备,这个时候出远门很容易影响状态!” “阿昀你要参加比赛?”季惟看上去无比兴奋! 庄呈昀还没跟她提过这个事,如果说回到首都是重拾勇气第一步,那么去拜祭父母直面内心的苦痛就是第二步,再去参加个公开赛,妥妥的三部曲齐活! 庄呈昀已经回归,棋神还会遥远吗! 可以的话,她真的好想去看看现场,看看她的丈夫如何在棋场上大杀四方! 庄呈昀被她这番孩子气的模样给逗乐,在她脑袋上轻轻揉了一把,“只是个普通的比赛,又不是第一次参加,没必要弄得紧张兮兮的,咱们早点去把事情处理了早点回来就成。” 小常还想再说些什么,被他一个眼神给逼了回去。 他一边愤愤的小声嘟囔一边打电话去安排火车票,“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说了!” 为了节约时间,小两口当天下午就从首都火车站出发,乘软卧回了奉天,在华侨饭店住了一宿后又乘坐第二天最早的一趟火车赶往县城,下火车,将将两点过半。 明明才去了首都没多久,可是再回到这个算不得她家乡的地方,季惟心里总有种别样的思念。 北方的十一月已经开始下雪,白皑皑的一片像极了她第一次来时的景象。 这才多久呢,想不到她已经有了爱人结了婚,说不定不久的将来还会有一个孩子。 她无不幸福的挽着身边人的胳膊,步伐也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咱们要不要先去街上买些东西,空着手回娘家好像有些不太合适。”庄呈昀别过脸征求她的意见。 来的时候着急,别说礼物,就连行李都没准备,眼下季惟又担心她哥哥,哪有心思去操心这些有的没的。 不过庄呈昀细致还是值得表扬。 季惟变戏法似的从兜里变出一把糖来,“你看这不就行了。” 大周末的随便去供销社还是副食品商店都得排队,有那功夫她都到家了,还不如画一些来得便利。 两人随便雇了辆马车,快到大队了季惟才不慌不忙准备起来,除了一些常见的糕饼点心,她还画了十来斤猪肉和一口袋二十斤精面粉,下车的时候直看得车把式愣了眼。 好家伙啥时候搬上去的,他居然完全没留意! 冬天天亮得迟,上工比夏天要晚上那么个把钟头,这个点午休才刚结束,社员们正扛着家伙什三三俩俩往荒地走。 看到小两口手提肩挑的从首都回来,竟罕见的没有围着他们问东问西,而是一脸同情的催促他们赶紧回家,“你们家最近真是跟遭了马贼似的,这会儿都还在闹呢,你听!” 本来季惟就急,一听这话,更急了,丢了手上的东西拔腿就往家跑! 隔老远,一壮个娘们儿推着辆自行车叫骂着从里面出来,“松裤带倒是勤快的很,咋着现在让拿彩礼了就想提上不认人?我告诉你,没门儿!我们家闺女的清白已经让毁了,你们家这傻子要是敢不认,改明儿我就上县城弄点耗子药让她死你们家门口去!生是你郭家的人,死她也得是你郭家的死人!” 那辆自行车,季惟可是眼熟的很,那是她买给便宜爹的白山,平时她爹都当宝贝似的供着,骑好几个月了都跟新的一样! 还有那壮娘们儿身上穿的衣裳,那色儿和面料,分明就是拆了她哥哥屋里的花窗帘改的,那花窗帘还是当时她从胡师傅那讹来的呢! 怪不得社员们都说遭了马贼,可不就是马贼! 季惟袖子一撸上去就想撵人,庄呈昀及时把她拉到路边的草垛子后头猫着,“别急,再看看情况。” 院子里很快又出来个年轻姑娘,“娘你别一口一个傻子成不!郭大哥只是孩子气了点,他的心眼比谁都好!他看我可怜收留我,我们俩清清白白没做过任何出格的事,你凭啥往他身上泼屎,我是你亲闺女,我让人指指点点你脸上很光彩是不!” 说话的时候,这姑娘一直在抹泪,但是那模样,就跟贺耀东说的那样,俊俏! 柔弱却不软弱,季惟的第一印象挺好。 她算是有些明白为啥这次家里闹成这样,便宜娘都愿意忍气吞声。 如果这姑娘的品性没啥问题,就凭她这好模样,便宜哥哥简直是捡到宝了! 如果这姑娘的品性没啥问题,就凭她这好模样,便宜哥哥简直是捡到宝了! “嘿我说你个白眼狼,敢这么跟老娘说话!你真以为你现在找到靠山就能翅膀硬了!人家连彩礼都舍不得出你还赖他们家,你没见过男还是咋地!”壮娘们儿把自行车狠狠往她闺女身上一摔,照着她左脸就是一大耳刮子! 郭大米吱哇乱叫的挡在跟前,“不许欺负玉珍!不许欺负玉珍!欺负玉珍,我要告诉小麦!” 傻人蛮劲大,玉珍娘啥便宜也没捞着,还让郭大米给推了个大跟头,趴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行啊郭大傻,占我闺女的便宜这就敢跟老娘动上手了!她要是真跟你结了婚,你是不是还打算把老娘活埋!”玉珍娘撅着大屁股费劲的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拽过周玉珍,“还想让郭小麦给你撑腰是吧!我告诉你,这闺女我不嫁了,你想娶我们家玉珍,门儿都没有!” 正着不行她就反着来,这傻子这么稀罕她闺女,不怕他们家不出钱! 果然郭大米让她一呛,急头白脸的话都说不利索,“不行!不行!玉珍是我的,是我媳妇!” 他回头一个劲冲院里嚷嚷,“娘,娘,她要抢玉珍!她要抢玉珍!” 郭家两口子这才叹着气从里面出来,“你……” 话还没说,陈翠莲已经看到了从草垛子后头蹿出来的熟悉身影! “小麦!”啥儿媳妇亲家母的全都撂一边,她关切的拉着小两口嘘寒问暖,“你俩咋回来了!在首都呆的好好儿的你说你俩又往这儿跑啥,是不是谁又多嘴给你俩嚼舌根了!小麦你可是要考大学的人,这才是最要紧的事,赶紧回去!都结了婚了,还成天往娘家跑像个啥话!” 闺女考不考大学的其实那都是次要,陈翠莲就是觉得小两口好不容易和好,应该在首都过他们的好日子,别再回这穷乡僻壤,女婿是城里人,过惯了城里的日子,回头再一个高兴又撇下他们家闺女走了可咋整! “爹娘你俩啥意思啊,我跟阿昀坐了十来个钟头的火车才回的家,好嘛,水都没喝上一口就撵我俩走。”季惟嘟嚷着嘴,一副老大不高兴的模样,“阿昀我看咱们还是走吧,爹娘这是嫌咱俩烦了,不待见咱俩了,咱们就回首都去,再也不回来了,等回头有了小外孙也不让他们俩见。” 第二百二十二章 装孕妇 “啥,有了!”陈翠莲满耳朵都是“小外孙”三个字,喜出望外的招呼两人进屋,“这可真是谢天谢地,你俩有了娃我跟你爹可就放心多了,不过这前三个月还是得注意着点,第一胎可金贵着呢!” 院子里积的薄薄那层雪让鞋底子全给碾成了冰,怕把闺女摔着,她从柴房里抱了好些麦秸往地上铺。 季惟让她弄得哭笑不得,“娘你说啥呢,你听岔……” “娘说的对!”庄呈昀莫名其妙打断她,“是得注意着点,小麦总是粗心大意,说也不听。” 女婿都这么说了,陈翠莲的语气都变得严肃起来,“听见没,小麦你可得给我上点心!实在不行你就在家养着,养够了三个月再回首都!” 啥考大学,眼下在她心里再也没有比闺女生娃更重要的事了! 这可关系到给女婿传宗接代! 她麻利的给两人冲了碗浓浓的红糖水,又单独往季惟手里塞了一把红枣。 打从催着闺女生娃开始,她就开始到处搜罗这些东西,眼下就他们家这三门橱里就攒了十来斤又红又大的红枣,就为了到时候给闺女一块儿寄到首都去。 听说两人才下火车,又一刻不停去给擀面条去了。 季惟趁机拎过庄呈昀的耳朵,“你胡说八道啥的呢,我什么时候怀上了,我娘不清楚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后者丝毫没有身为一个谎话精的觉悟,面不改色的把红枣往她嘴里塞,“娘听着高兴,你又何必戳穿,反正我一定会尽快让你怀上的,早几天晚几天有什么关系。” “你这人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装啥不好,让她装孕妇! 季惟嚼巴嚼巴,小脸红红的瞪他,“你说怀上就能怀上,你是送子观音呗!” “能不能行试试不就知道的。” “你给你闭嘴。”爹娘可都在灶台旁忙活呢,万一叫他们听见那不得羞死人! 季惟又瞪了他一眼。 “她小姑。”玉珍娘领着周玉珍从外面进来,态度较刚才明显好了许多,“她小姑,你回来得正好,我瞅着你们家也就属你最讲道理,婶子我今天得跟你说道说道,我们家玉珍那是许了人家的,现在让你哥占了便宜你们家总得负责不是,婶子我也不是贪心的人,主要是啥也不要容易让人看笑话,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玉珍嫁不出去了呢!再说人那头的彩礼我还得退得赔呢。” “是,你最讲道理,我们家都是冤大头。”一听她这话陈翠莲就不乐意了,要不是看在她那闺女的面上,早把她给撵出去了! 见天的来他们家闹腾,看到啥搬啥,还耽误了他们两口子好些活,实在是玉珍这姑娘识大体,能帮着照料大米不说还主动帮着家里干活,她现在也就图这俩孩子能真成,所以不想闹得太僵,不然两口子以后不好回娘家。 “小麦你别搭理她,这事爹娘会处理,你只管安安心心在家住上几天,等娘把你身子骨养结实了就早些回首都,我听大队长说首都那屋里都装啥暖气了,在里面穿个裤衩子都不会冷,还是那儿好,免得给你冻着。” “你看你娘,又开始胡搅蛮缠了,就她这样的,这事儿可真没法谈。”玉珍娘陪着笑脸的模样像极了集日时街面上挎着篮子卖白面馒头的小贩。 郭家这小闺女的厉害她可是早有耳闻,嫁得首都人,又勾得贺社长他们家那老儿子神魂颠倒,听说现在也跟着一块儿去了首都,又整工厂又给家里盖大砖房,现在还张罗着考大学,总之是个能耐人! 要是她们家玉珍能够郭小麦一半的能耐,她也不至于逼着她嫁去山沟沟里给那俩兄弟,更不至于现在为了郭大米这么个傻子每天挖空心思! 想到这玉珍娘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们家玉珍也算是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同样都是乡下出来的,这差距咋就那么大捏! “我就是专门为这事回来的,爹娘你说你俩,别的事也就算了,连哥哥娶媳妇这么重要的事也瞒着我,难不成在你们眼里也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再也没资格过问娘家事了?”季惟说话的时候,周大娘一个劲的点头,“还是的,就是你爹娘造的孽,要不然你哥跟我们家玉珍的婚事早定下了,哪至于这么来回折腾,吵多了伤情份不是。” 她说得再热闹,季惟也不去搭理,只捧着热乎乎的红糖水轻轻吹气,那双漂亮的杏眼有意无意的往炕边站着的周玉珍身上扫。 撇开她的家庭情况不说,她真觉得这姑娘的条件太好了。 长得好,三观正,也懂礼数,虽说人不能只看表面,但就从这表面情况来说,她完全就不适合她哥哥。 傻子是有傻福,可这周玉珍明明够得上更好的,她知道出逃知道抗争,就说明她是个有主见的,这样一个通透的姑娘,没必要把未来赌在她哥哥身上。 便宜哥哥本身就有缺陷,娶媳妇好不好看能不能干一点都不重要,以后的日子能过得安生才是最要紧的。 只是瞧便宜爹娘的意思,似乎都特别满意这姑娘,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放任周家误作非为,连自行车都让抢了! 季惟有些为难,她是奔着替娘家扫清麻烦才回来的,如果娘家不需要她扫,难不成她还能硬生生拆散便宜哥哥这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姻缘? 谁又知道他一定能找到更合适的呢? 哪怕是各方面条件都完好的人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婚姻会一辈子平安到老。 闺女突然安静下来,陈翠莲就以为她是真的不高兴了,于是主动道:“玉珍她娘不是说要把人领回去吗,那就先领回去吧,我们家条件有限实在高攀不上你们家,你要是真觉得大米占了玉珍便宜,到时候就让公社出面找接生婆来验吧,反正我们家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在乎别人说闲话。” “好哇,你们现在这意思就是提上裤子不认账呗!还找接生婆来验,你出的哪门子馊主意,让我们家玉珍以后还咋做人!”一言不合,玉珍娘又急眼了,照着周玉珍脑门上就扇,下的还全是狠劲儿, “都赖你这蠢货,招惹谁不好你非要招惹这家子人,现在可好,清白让人毁了还让人退货,我看你以后嫁给谁去,还不如死了算了你!” 好好一张清秀的脸,愣是让她给抽出好几个鲜红的巴掌印! 周玉珍一边抹眼泪一边跪倒在陈翠莲跟前,“郭婶儿我求求你了,别把我送回去,我不想嫁去那户人家,那是个火坑是个绝路啊!只要你能留下我,让我干啥都成,洗衣裳做饭干农活我都能做好,我一天只吃一顿就成……” 妹妹回来了,有她做靠山,郭大米也不找爹娘了,抱着季惟的胳膊一个劲晃荡,“小麦,小麦,玉珍不能走!” “哥,你的婚事得由爹娘说了算,跟谁结婚不跟谁结婚,我一个当妹妹的不好做你的主。”如果便宜爹娘不同意这门婚事,她倒是可以想法子把人撵走,但是如果他们同意,她不会插手,不能本末倒置不是。 其实季惟很想让周玉珍去联防队告她爹娘,现在都提倡讲求婚姻自由,像这种包办婚姻如果真绝对一告一个准,可这毕竟是乡下地方,太多不合理的事没地儿说,又哪有闺女真能狠下心来告自己的爹娘。 第二百二十三章 在想咱们的孩子叫什么 何止是玉珍娘,连周玉珍都拿季惟当救命稻草,一听她不管,直接跪着往她跟前挪,“小麦,我求求你了小麦,我虽然不识字,但也知道知恩图报,只要你能帮我,你能救我这一回,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们家!一定好好伺候郭大哥!” 季惟为难的看向陈翠莲。 就她个人想法,她真觉得不合适。 陈翠莲也为难,周家这大嘴张的,这么多彩礼别说一个儿媳妇,十个都能娶回来! 可是周玉珍这姑娘是真的好也是真的可怜,就那鸟不拉屎的穷山沟,嫁个正常人都够呛,更何况是两个,每天晚上要伺候兄弟俩,这哪还是人过的日子。 “小麦。”庄呈昀低头在季惟耳边轻语了几句,温和的眉眼好似煦风微拂,姿态中是乡下人所没有的气定神闲。 周玉珍不经意间那么一瞥,脸热得不敢再抬头去看他。 “要不这样吧,你们家收的彩礼我替你赔,另外再给你一笔钱,你想读书也好去厂里工作也行,我都替你安排好,咋样?”琢磨半天,季惟还是觉得庄呈昀的建议最靠谱。 把人捞出火坑,又给她了谋生的活路,对一个非亲非故的谋生人来说,真的仁至义尽。 周玉珍犹豫了一下,又给季惟磕了个头,“不怕你们笑话,我就是想跟郭大哥结婚。可能大部分人都会觉得我贪图你们家条件好,说实在话又有哪个姑娘不想嫁个好人家呢,郭大哥是个好人,他收留我这么些天,为了不让我饿着到处给我找吃的,连自己的口粮都省下来给我,可是他从来没想过撵我走。”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 在所有人看来,郭大米都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子,不管他干啥事都透着股傻气,就连他对别人的帮助,那都是犯傻被人当羊毛薅。 然而在周玉珍眼里,他所有的行为全成了英雄, 情人眼里果然出西施。 “你先起来吧,有话起来说,结不结婚那是你们俩的事,跪我我也不能娶你呀。”都这地步了,再发表任何意见就该成坏人姻缘的恶人了,季惟伸手去扶她,陈翠莲生怕一不小心给她抻着,抢先一步把人拉起来,“婶儿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可是你也看到了,婶儿家里条件有限,你娘这又要红砖房又要三十六腿、三响一转的,还得给你弟弟谋一个吃商品粮的铁饭碗,就是变,婶儿也变不出这么些东西,实在是没办法。” 陈翠莲知道,如果她跟自家闺女开口,这些困难都能迎刃而解,但是她不想这么干,儿子她生的,闺女也是她生的,没道理为了一个去剥削另一个,所以大米的婚事她能出的也就是他们两口子负担得起的东西。 不说别人,就自家那小姑子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彩礼这事上要是松了口,以后就得无穷无尽的补贴他们家,等于给自家找了个债主! “我明白的婶子。”周玉珍抹了抹眼眶,“这事是我娘做的不地道,我不怨你。” 眼看着婚事要黄,郭大米也开始掉起了金豆子,见周玉珍不停的给这个磕头给那个磕头,他也想有样学样,得亏庄呈昀拉得及时,“男儿膝下有黄金,除了爹娘别给任何人下跪,不值当。” “姑父我要跟玉珍结婚!”郭大米似懂非懂的傻站在那儿,那双看向季惟的眼睛里写满了期盼。 “我看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吧,两家人都各自好好合计,结婚不是赶集做买卖,周大娘你也先别忙嫁闺女,想清楚了再说。”眼下庄呈昀唯一操心的就是他媳妇,接连坐了两天火车,昨晚上又没休息好,小脸儿都没血色了,赶紧好好休息会儿才是正经。 季惟的确有些不太舒服,整个人闷闷的总有种想吐的感觉,她归结为刚才下火车的时候受了冷风,连陈翠莲亲手给擀的精白面面条都没吃就回屋躺着去了。 等到第二天,这点子小小的不舒服居然直接发展成了风寒,整张烧得通红不说,一下炕就头重脚轻跟踩棉花上似的。 陈翠莲担心坏了,煮了一大锅的葱白生姜水让家里每个人都喝了一碗,“我看你俩还是早点回首都吧,这天儿只会越来越冷,你现在是双个身子,可不能跟以前似的啥事都由着自己了。” “那也得等哥哥的事了了先。”出了一身热汗,季惟脑子都清醒了不少,满屋子找郭大米,“娘,我哥呢?” 陈翠莲一脸恨铁不成钢,“大清早起来就不见人影了,昨天非说去送周家娘儿俩,听说都快把人送到生产队了才回来,就他这屁颠屁颠的模样,玉珍她娘不拿乔才怪呢!” 反正她已经打算好了,玉珍娘要是不松口,她就不点头,看谁耗得过谁! 她这儿正琢磨着要不要出去把儿子抓回来管着,院外传来轻微的敲门声,“婶儿,婶儿你在家吗,大米天没亮就在厂子那杂物间里呆着,咋劝都不肯走,你们赶紧去把人接回来吧,我瞅着那脸都冻青了。” “是柱子!”听出是徐柱子的声音,陈翠莲忙去开了门,“说来这回的事还真得谢谢柱子,要不是他发现你哥把玉珍藏在杂物间,我跟你爹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呢,你说这孤男寡女的万一真整出点啥事来,那周家可真就吃定咱们家了。” 徐柱子腼腆的搔搔头,“只是刚好看到了。” “走吧,咱们一块儿去看看。”季惟招呼庄呈昀给她拿来帽子围巾。 看到徐柱子她就忍不住想起杨山杏,有段时间没见也不知道那姑娘现在咋样了,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能带她一块儿去首都,反正都要考大学,在补习班接受正规的课程起码考上的概率也能增大几分,离她的梦想也算是更近一步。 徐柱子说的杂物房就位于加工厂西北角,拿土坯垒的一排矮房子,紧挨着茅房和猪圈,主要用来堆放些猪用的茅草和麸皮,平时除了上厕所和喂猪很少有人上那地方去,这也难怪在里面呆了这么久都没人发现。 从栅栏门外看到便宜哥哥那失神的背影,季惟心里挺复杂的。 以前他喜欢赵春来那阵子,也总把家里的好东西往赵家搬,说话做事处处都向着赵春来,可也没像现在似的,好像整颗心全扑到周玉珍身上去了。 她希望他能快乐,但又害怕既定的风险,对于便宜哥哥这类相对特殊的人来说,那样的风险远不是他能够承担的。 “娘……”她回头看向陈翠莲,后者依旧是叹气,“再看看吧。” 几人把丢了魂似的郭大米哄回家。 路上走得急,被猛灌了几口冷风后,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季惟捂着嘴又忍不住开始干呕起来。 伸手扶去庄呈昀的时候却无意中发现他正若有所思的盯着她肚子,“你这么看着我干啥?” 庄呈昀似打趣,嘴角的弧度也跟着加深,“我在想咱们的孩子叫什么。” 从决定要孩子开始,他就去新华书店找了不少跟妊娠育婴相关的医书回来,现在他这门外汉也算能判断基本的妊娠反应,比如呕吐、食欲不振、喜酸等等…… 他们家小麦这个月的月事也还没来,症状符合有二。 “没影的事,瞎琢磨啥呢。”季惟接过他递来的手帕揩了揩嘴,“我这是受寒了……” 话音没落,她又扶着他的胳膊继续干呕上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注意点影响 庄呈昀愈发觉得她是怀上了,好说歹说劝她去医院做个检查,早起的时候还有些发烧,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季惟完全没当回事。 她坚定的认为庄呈昀这是过度高估他自己的能力,他们同房也不过一个月没到,咋可能这么快就有,再说返家之前都还好好的呢,说怀上就怀上,这嘴难不成是开了光了吗! 不就是月事晚了几天,以前经常熬夜画画,这方面她一直是不太准确,最近又在熬夜刷题,能正常就怪了。 见庄呈昀仍是愁眉深锁不放心,她才妥协,“过两天再去还不成嘛,反正我还得去一趟县城办事,到时候一块儿也省得再多跑一趟,天儿那么冷,你忍心我风里来雪里去呀。” 上次去首都行色匆匆,很多事都撂在这儿,她得在回去之前全都安排妥当,下一趟回来还不定啥时候呢,一来一去路上就得耽误这么久,她现在只要一想到火车上那股煤味就想吐,能少坐一趟火车就少坐一趟吧。 厂里眼下看似有郭老头和顺子他们仨在,实际上能主事的也就郭老头一个,顺子他们顶多也就是帮着打打下手,又是车间又是门市部的事儿又多,郭老头毕竟也上了年纪,每天光忙活其中一处就已经顾头不顾腚,哪有精力面面俱到。 郭家两口子和郭淑芬倒是勤快,可那都不是能挑得起重担的主儿,季惟思来想去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只能去了趟公社拜托贺社长有空多照料照料,毕竟这俩厂子现在都挂靠在他儿子名下。 听说季惟来了,常素娥第一个往公社办公室跑! 老儿子去了首都这么久,只打过一个电话回来报平安,平时想跟他说话都说不上,偶尔打电话过去吧,人也不愿意跟她多说,可是把她可记挂坏了,首都这么远,也不知道他在那住得惯不惯,吃得好不好,上那啥补习班累不累。 一连串老母亲的记挂,把贺社长都给说烦了,“没看到我们这儿商量正事呢,这些小事等会儿再说,有小麦在,你那儿子每天高兴还来不及,他哪会有时间不好!” 想到这事贺社长就觉得心里哇凉。 别人都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他们家可倒好,闺女没做到的事儿子全给补全了…… 这还只是姑姑,还不是媳妇呢,他就屁颠屁颠的跟着跑没了影,上回打电话来也只是跟他娘说了两句,到他这儿连个屁都没有! 但是他心里也清楚,有小麦在,他这儿子就是再像条虫也能给提拔成龙,游龙哪能永远困在这犄角旮旯里,且得给他天空让他飞,再思念,也不能把他困在这儿。 对季惟提出来的事,他二话不说答应,“小麦你信得过叔,叔一定替你好好照料着,以后每天没啥事我就去厂里转转,回头再想法子给牵条电话线过去,你要有啥事也能更方便联系。” “那敢情好!”季惟早就想给这片厂区也申请个电话,不然每次都得劳烦大队接线员去跑腿她自己都觉得怪不好意思,大队里的又是公用电话,也不好讲太久,如果厂里能有电话,能省不少事! 她一激动,忍不住又捂着嘴干呕了一声。 常素娥在公社里干的就是妇女主任,每天搞计划生育宣传,服务于广大女性社员当中,这种情况她一眼就看出来了,忙把贺社长端给季惟的茶叶水换成白开水,“小麦,你这情况多久了?” 季惟料定她这也是往那方面想了,笑着吞了口热水,“就这两天,受了点风寒引起的,没事的。” “你这哪是风寒,我瞅着像是有了,当年你婶儿怀东子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我看还是赶紧让人套个马车送你去县医院看看。”贺社长一听他媳妇这么说,就知道这是有情况,心里恭喜她的同时又忍不住替老儿子感到可惜。 孩子都有了,那小子这回怕是真的要彻底心凉了,虽说他也希望老儿子能尽快想开,找个媳妇给他生个大胖孙子,可一想到那小子会伤心,他又有些舍不得。 “不,不用了。”贺耀东的爹娘对她再好,那也不是自己的亲爹娘,跟他们讨论这个话题季惟难免有些面红耳赤,“回头我自己再去县城就成。” 再多人说,她都不信,自己的身体,难不成别人比她还清楚? 常素娥还是不太放心,“这种事还是早点确定的好,公社卫生所里那老大夫把脉是一把好手,当年东子他大姐怀头胎的时候,你叔一顿酒给他灌迷糊了,套出是个男娃,后来你猜咋着,还真就是个男娃!我这就让他来给你瞧瞧。” 公社卫生所离的办公点并不远,几分钟一个来回,回来的时候常素娥还拿了一大包红糖。 老大夫看上去是有些年纪了,一小搓山羊胡子白白翘翘的,看上去有些逗人,两只手指搭在季惟腕上的时候,还得昂着脑袋捋上一捋。 “咋样?”贺家两口子比他们儿媳妇坏了娃还紧张,始终盯着老大夫的手。 老大夫把完一只,又换另一只,依旧不慌不忙捋着山羊胡子,“我瞅着咋像是有两个,月份太小了不太好说,我看你还是再过一阵子来把的好。” 贺社长让他说得一头雾水,“所以到底是怀上还是没怀上?” 有真能耐的人脾气都怪,老大夫的倔劲儿在公社里也是出了名,外号老倔头,跟谁说话都不客气,当下呲过去,“这都可能有俩了,你说是怀上还是没怀上?” 贺社长这才哈哈大笑起来,从兜里掏出两块钱来,想想又不够,干脆把里面的十来块全掏给了老大夫,“您老这回可是大功臣了!” 庄家的事他也是后来旁敲侧击的问了省城的妹妹才得知,庄同志失去了父母,现在终于有了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也算是对他最好的慰藉,大喜事一桩! “得赶紧往大队里挂个电话让庄同志来接你,你说你这闺女心也真大,还敢自己骑着自行车来,地上这么滑,这不是要命嘛!”他迫不及待的拿起电话,那头可能是大队长接的,隔着话筒都听见老头在那头笑得大声。 季惟仍旧有点懵,过度的欢喜和不敢置信让她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呆呆的像块木头似的坐在火炉子旁。 居然还真就有了,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小麦!”没一会儿,紧闭的门猛的被人从外面撞进来,季惟整个人就被拥入了一个几分寒意的怀抱中。 她还从来没见过庄呈昀这么紧张失态的模样! 他应该是一路跑着过来的,进屋的时候整个人还在喘着大粗气,那双温柔的眼睛看向她时变得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水汽还是欢喜,“谢谢,谢谢你小麦。” 屋里还有那么多人在呢,季惟挺不好意思的把脑袋往他怀里埋,“注意点影响。” 她知道这个孩子对他来说的意义,但是她没想到他会激动成这样,对于她这个不被父母重视的孩子来说,对孩子唯一的渴望也只是因为他。 摸到她带着略微凉意的手,庄呈昀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身上带了寒气,他忙脱了外套,才敢继续搂着她,又怕膈到她的肚子,动作都轻柔了几分。 体贴的动作看得贺社长很是有几分感慨,“还注意呢,我看呈昀同志现在恨不得去大喇叭跟前昭告天下才对。” 他现在终于能够体会当时小麦上他们家来送东西,老儿子跑到广播室大喊的心情。 第二百二十五章 双胞胎 “可不是咋地,你说说这庄同志,我就回家赶个马车的工夫就见不着人了,这家伙急的!”大队长紧随庄呈昀之后,跑进来的时候手里还攥着马鞭! 再看他脸上的笑,深深的沟壑都快赶上丰收的喜悦! 对庄呈昀,他一直比对小常这个亲儿子还亲。 季惟肚子里这孩子在他眼里的分量,自然不言而喻。 老倔头的医术就是再厉害,在他看来也不过就是个乡下的赤脚医生,对付对付他们这些个皮糙肉厚的庄稼把式还成,毕竟乡下娘们儿生娃那都跟下饺子一样便利,完全不需要啥技术含量。 可是庄同志的娃,那就得慎重再慎重,谁知道这会不会是下一个棋神! 这种关乎国家荣耀的大事,肯定还是得找医院里正经的医生来得靠谱! “这天暗沉沉的怕是又要下雪,咱们得抓紧时间去一趟县医院,该注意啥也能提前做好准备。” “注意啥,你说要注意啥,你是没当过爹还是没当过爷爷,就那么回事还那么费劲巴拉的往医院跑个啥!”被人质疑自己的医术,老倔头很是不高兴,山羊脸拉成了马脸,老大不高兴的板着,“有那功夫还不如在家好好养着,等过个十天半个月的再来把一把,看看到底是怀的一个还是俩!” 本来以为怀上一个就已经欣喜若狂的庄呈昀一听说可能是双胞胎,差点没把季惟抱起来原地打转,“小麦,你是我们庄家的大功臣,是我的大功臣!” 季惟倒没有他这么高兴,或者说她认为庄呈昀高兴的太早。 能否怀上双胞胎遗传的基因主要是母亲,她们家往上数几代就没出过双胞胎,这种可能性太小。 庄呈昀压根听不进去,回家就开始为他那俩数量待定的崽子准备起了名字。 乳名、大名,男娃女娃,炕桌上的标配棋盘被临时换成了纸笔,地上还丢了好些个写废了的纸团,比季惟这个准考生刷题时可认真的多! 成天催着闺女生娃的陈翠莲这下又开始发起了愁。 小两口以后肯定是要回首都生活的,家里公婆走得早,也没个有经验的能帮着照料,女婿又是个四五六不知的,光靠她闺女一人可咋看得过来两个娃! “要不你跟女婿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在这儿再重新找个工作,等过几年娃大了再回去,这样我们也能帮着照料照料。” “商量啥,等要生的时候再说吧,真忙不过来爹娘就领着哥哥嫂子一块儿上首都帮我带娃呗,这样咱们一家人就又能在一块儿生活了。”这都还没生呢,家里一个个就已经开始手忙脚乱的瞎操心,季惟无语的盘在炕上看着她娘翻箱倒柜的找布料找棉花,打算按着原先准备上的毛娃娃的衣裳包被再做一份。 “娘你先别忙,我跟你商量个正经事,哥哥的事你到底是个啥想法,成或不成咱心里都得有个打算。”就是为着这事回来的,再有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庄呈昀就得去参加比赛,还得算上返程,可不能耽误了,而且她也想回首都再去做个详细的检查。 老倔头的话说对了一半,县医院是没必要去,毕竟医疗设施实在太有限,去不去也没啥大的差别,但怀孕生娃是大事,家里没条件没办法,不然还是得去医院,而且得去大医院,这样也能放心点。 能有啥想法,陈翠莲能有啥想法。 玉珍或许会是个好儿媳妇,她娘却一定不会是个好丈母娘。 “玉珍在跟前的时候,说真的我真挺稀罕这闺女的,做事情勤快,对你哥也上心,可她这一回去吧,好像也就那么回事,昨晚我也想了一宿,还是觉得你哥那样的应该找个安生点的人家,将来我跟你爹不在了,他也能有个消停日子过。” “娘你说啥呢,好端端的说那些个乱七八糟的话干啥,不在了不在了,你俩能上哪儿去!”生来病死是人间常态,可季惟就是不乐意听陈翠莲这么说,“既然你跟爹都想好了,那就算了,回头咱找个人去趟周家把事给人说清楚,把玉珍娘收的那份彩礼给人补上,至于玉珍以后的路咋走,那就是她自己的事儿了,咱管得了一时也管不了一世。” 娘儿俩正在屋里说着话,郭大米从外面进来听见,气呼呼掀了炕桌,“小麦说要找更好的媳妇,玉珍就是更好的媳妇,我要跟玉珍结婚,我要跟玉珍结婚!” 桌上的东西噼里啪啦摔了一地,得亏茶缸里的红糖水已经叫季惟喝光,不然非把她烫着不可! “小兔崽子你还有没有心!你妹现在怀着娃,你要吓着她可咋整!”陈翠莲抄起笤帚就往他身上招呼,郭大米鬼哭狼嚎的跑没了影。 “娘你也是,有事你就说事,动手干啥,哥哥又不知道。”季惟下炕穿鞋,“我出去找找,顺便做做他的思想工作。” 庄呈昀从屋里开门出来,“我陪你。” 从公社回来没多久外面就陆续飘起了小雪,又湿又冷,陈翠莲哪放心,“消停点给我在屋里呆着,下雪天的乱跑啥,他有本事出去就让他别回来!” “哪就那么严重,我走路当心点不就成了,再说还有阿昀陪着我呢,他会扶我的。”季惟跟她讨价还价,院外传来一阵轻柔的女声,“郭大哥你蹲这儿干啥呢?” 郭大米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哭腔,“玉珍,他们不让我跟你结婚,他们不让我跟你结婚!” 一听是这俩,季惟和陈翠莲双双往院门上趴。 斜对面空地上的草垛子旁,郭大米正委屈巴巴的拢着袖子蹲在那,周玉珍则耐着性子在哄他,“不怕的郭大哥,咱不怕啊,就算不结婚我也会对你好的,你别生气,也别怨婶子,就我们家这情况换我我也不能答应,她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说话她从身上垮的小布袋里掏出一双厚实的千层底儿,“你照顾了我这么久,我想送你个像样的礼物都送不起,这是我自己纳的棉鞋,你可别嫌弃。” 郭大米美滋滋的抱在怀里,“喜欢,这是玉珍给的,喜欢!” “喜欢就好。”周玉珍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拿手帕掸了掸他头发上沾的雪花,“快点进屋去吧,外面天儿冷,回头该冻着了,我也得回去了,回头我娘知道我偷跑出来又该收拾我。” 听说她要走,郭大米瘪瘪嘴就红了眼眶,“一起回家,玉珍不走。” “我下次来再来看你……” “不行,不行!”小声的啜泣终于变成了嚎啕大哭…… 门后的人,看得是感慨万千。 郭大米虽然心智不太健全,从却来没有这么依赖过一个人,短短时间就能在他心目中占据这么重要位置的人,肯定从一开始就对他很好吧,只有发自内心的对一个人好,才会得到这样的回报。 “娘。”季惟看向陈翠莲。 或许他们真的放手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轨迹,应该让他去走去闯去摸爬滚打,而不是替他规划好一切,让他按部就班的活着,那样的生活未必就是他想要的,人的幸运与不幸不应该仅仅只是从事件本身来定义,很多时候不幸也未必就是件坏事,经历过了才会成长。 后者的神情里已经全然没有刚才在屋里时的坚决。 沉思了好一会儿,陈翠莲终于开门出去,“玉珍你进来,婶儿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第二百二十六章 嫂子 为了这个儿媳妇,陈翠莲做出了这辈子最大的让步。 除了给周家儿子找铁饭碗的事,其它的条件她连讨价还价都不曾有,一律应承了下来。 闺女第一次去省城捎回来的沪江、牌手表里就有一块是留给未来嫂子的,陈翠莲拿这个跟家里现成的缝纫机、收音机凑了个二转一响,剩下的一转,就是已经被玉珍娘骑走的白山自行车。 三十六腿是刚需,自家也得用得着,没法再匀,好在现在县城的个体户越来越多,能买上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她花了差不多只有新家具一半的价格就凑齐了一套半旧不新的。 只有红砖那是真的没地方找,这玩意儿普通老百姓压根买不上,陈翠莲打听了好多地方都没有旧的,干脆一咬牙一狠心,让人把郭大米那屋给拆了,卸上面的红砖出来凑数,又拿泥砖在原来的位置上重新盖了一间给郭大米住。 光这些还不够,玉珍娘先前收的那哥俩的一百块钱和一百斤细粮的彩礼她也拿出来退了。 当然了,明知道周家讹人还花这么大的代价也不是没有条件的,如果他们想拿走这些东西就必须出一份彻底跟周玉珍断绝关系的证明,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把闺女嫁给哥儿俩也才那么点儿钱粮,现在这么些好东西就摆在眼前,但凡玉珍娘不傻都知道该咋选,她毫不犹豫的回家打了一份证明回来,当着众人的面跟周玉珍摁了手印。 好好的一个家,这下可算是彻底回到了解放前。 虽然陈翠莲手上还攥着闺女给的每个月一百的生活费,但她并不打算拿出来给儿子办婚礼,自家人凑了桌酒席、又买了几斤喜糖分给亲朋好友就把两口子给打发了。 倒不是她真舍不得这钱,生米恩斗米仇,太过于惯着反而容易让人不知足,同时也希望给新进门的儿媳妇立个规矩,让她以后都牢记不能把手往她闺女跟前伸,自己日子得靠自己的双手去挣。 别看现在日子好过了,大部分社员家里人均好几个娃,儿子要彩礼闺女要陪嫁,有些人连这都没有,两口子把自己平时用的铺盖抱到一个炕上这就算是开始过日子了。 周家比他们还要狠点,对周玉珍这盆已经泼彻底的水,别说铺盖卷,连身多余的衣裳都没给她就把她给撵出来了。 给别的,便宜娘不答应,送两身新衣裳给嫂子做新婚礼物她还是没话说的。 季惟比着周玉珍的比例,当下回屋给画了两身又厚实又好看的棉衣裤。 大喜的日子别的可以没有,总不能还让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补丁衣裳挨家挨户去发喜糖吧。 周玉珍是典型的北方姑娘的身材,比季惟起码高了半个头不止,长手长脚的,长得匀称又健美,穿着旧衣裳的时候还不咋惹眼,这一换上新的,那就跟城里来的姑娘似的,看得趴在墙头凑热闹的社员们纷纷夸郭大米好福气! “这就是新堂嫂啊,长得可真好看!”在县城里呆了一段时间,杨山杏的性格比之前可开朗了不少,不再跟以前似的畏畏缩缩。 但她仍然不待见她娘,打从进门后就一直窝在季惟屋里没出去。 “那是,我们家人长得都好。”季惟夸着新嫂子,顺便把自己也夸了一道。 杨山杏是她专门打电话喊回来的。 家里现在还走动的亲戚就剩下杨家这一家子人,当然一个都不能少,而且她也想趁这个机会跟山杏商量商量去首都的事。 听她说出这话的时候,杨山杏的眼睛都快瞪脱眶了,她反手指着自己,“我?小麦,你是说让我去首都?” 哪怕是考大学,她能预料到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市里省里…… 首都,她想都不敢想! “屋里就只有咱俩,不是你是谁?”季惟好笑的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介绍信推到她跟前,“该准备的我已经都替你准备好了,你娘那边的思想工作你爹会去做,如果你愿意的话晚上回去把行李收拾好就成,大概明后天咱们就动身。” “这么急!”首都是这个年代所有人心目中的天堂,但对于杨山杏来说,这同样也是个遥不可及的地方,她犹豫的绞着衣角,“如果我走了,扫盲班咋办?” 自从挪到新厂区,扫盲班的学生已经较原来多了好几倍不止,每天看着他们刻苦的模样,都能激励得她自己更用功复习,说来还真有点舍不得。 “不是还有群英在嘛,暂时她会辛苦点多上一节课,不过郭老头会看着重新安排人。” “这样啊……”杨山杏喃喃着。 看得出来她真的很想去,但是她一直犹豫不决就不得不让季惟多想了,“是不是还有啥放不下的人,如果……” “哪有的事。”杨山杏这才窘迫起来,想想又欲盖弥彰的道:“群英也想大学,我只是觉得应该喊上她一块儿。” “那就喊上她一块儿,到时候你们俩一块儿住我家。”季惟巴不得刘群英也一块去呢,有她在,也省得小常成天盯着她,自打妊娠反应出来后,这两天她一直不得劲的很,实在没精力再应付他。 两人一番商定,话题已经由去不去首都跳到了首都的大学和生活,独属于年轻姑娘的爽朗笑声漏出门缝,听得屋外的人艳羡不已。 多好,她们能考大学能去首都,以后过的就是人上人的日子,可是她却不得不为了生计求爷爷告奶奶的主动要求嫁给一个傻子,连一场像样的婚礼都没有。 周玉珍回头看看屋里贴的那几个寒酸的“囍”字,脸上维持了一天的笑容终于开始变得苦涩起来,她低着头,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回了屋。 整个婚礼当中最清闲的就属郭大米,就连庄呈昀这个四五六不知的都在季惟的教导下帮着剪起了“囍”字,他的主要任务却是跟着他媳妇。 媳妇回屋,他也跟着回屋。 体面的红砖房被拆改成了泥砖后,屋里的光线看上去都昏暗了许多,周玉珍歪着身子一言不发的趴在火炕上,整个脸都埋进了被褥里。 郭大米虽然傻,也能看得出来她这是不高兴了,小心翼翼的从兜里掏出把五颜六色的糖,“给,你吃。” 娘说了,结了婚就得让着自个儿媳妇,有啥好的也得惦记着给媳妇留一份,对于他来说,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就是这些个好吃的。 “吃啥吃,谁稀罕你这几块破糖!”周玉珍不耐烦的拍开他的手,炕桌上跳跃的煤油灯映照着她那张搽红抹绿的脸,看上去竟多了几分从未有过的狰狞。 郭大米让吓了一跳,一时间竟连撒了满炕的糖块都没敢再伸手去捡。 意识到自己的失常,周玉珍这才重新聚出笑脸,“糖是不懂事的小孩儿才吃的,结了婚就是大人,不能再吃糖了。” 见她笑,郭大米才重新咧开嘴,“不吃,听玉珍的。” 娘没跟他说过结了婚不能吃糖,但是媳妇肯定不会骗他,虽说有些舍不得,但只要媳妇能高兴,他就觉得很值得。 不吃糖,还能吃糕饼罐头。 他显摆似的拉开三门橱,指着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零嘴,“都给你。” 果然是个傻子! 打量他那张带了几分憨气的俊脸,周玉珍无不可惜的摇了摇头。 脑子不好使,生得再好看有啥用,成天就知道吃喝拉撒睡,一点出息都没有! “大米你想去首都吗?”“眉头一纵,她计上心来。 第二百二十七章 见红 首都? 首都是哪儿? 家里人倒是时常说起过,可是郭大米脑子里完全没有这个词的概念。 他不解的看着周玉珍,“为啥要去首都,我不去,我要跟爹娘在一块儿。” “可是小麦要去首都啊,难道你不想跟小麦在一起吗?”周玉珍大着胆子搂住他脖子,整个人跟没有骨头一样软在他身上,一只手往他棉衣底下钻,“你去跟小麦说你要去首都,我就给你生娃,咋样?” 郭大米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没来由的想起了夏天草丛里钻出来的长虫,就是这么七扭八牛的,这哪是要生孩子,这是要吃他啊! “不要,不要吃我!”他从炕上跳起来就往外跑! 狗撵似的模样可是把众人给逗坏了,“大米你干啥呢,你媳妇呢?” “她脱我衣裳,她要吃我,她要吃我!”郭大米随手抄起他爹搁在炕柜上的棉衣就往身上套,把自己捂了个严严实实他才踏实下来,“小麦说不能光溜溜跟人玩,她要骂人!” 要了亲命了。 这种时候被他点名,季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那时候她说这话是为了防止他被赵春来之流忽悠,现在都结婚了,正儿八经的两口子当然是该干啥就干啥。 满屋子大人更是个顶个的脸红。 这大白天的,喜酒都还没开始呢,新娘子也未免太着急了…… “你胡咧咧个啥!你媳妇逗你玩你还当真了是不!”陈翠莲拧着郭大米的耳朵,把人往外拽。 在此之前她还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只当是个再傻,这种事总该是会的,哪知道这憨货直接给嚷嚷开了! 他自己傻气倒不怕人笑话了,让他媳妇可咋做人! “以后不管你媳妇跟你干个啥,你都不能跟别人说,连爹娘和妹妹都不成,知道不?” 郭大米懵懂的“哦”了一声,“那姑父呢!” 陈翠莲又来了火,“更不行!” 不行就不行,凶啥! 郭大米委屈的跑回屋找周玉珍,后者已经让气得没力气说话。 原先看他傻吧,起码知冷知热的还像个人样,现在她才知道啥叫闹心,怪不得婆婆愿意出这么些彩礼,就这么个蠢货,不多出点彩礼谁能跟他过日子! 好好的一顿喜酒,每个人都吃得是一脸尴尬,连洞房都没咋闹就赶紧撤了。 现在虽然不是几十年前,不用再拿白手帕证明自己的清白,但第二天一早婆婆必定会第一个进屋来检查两口子的褥子,看上面有没有见红。 关上门,周玉珍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张桃红色的印花床单。 “屋里有剪刀吗?”她眼中陌生的精光,看得郭大米又惧又怕,“不,不能剪,新的!” “谁要剪床单了!”周玉珍嫌弃的白了他一眼,自己动手从抽屉里找出一把缠了红绳的黄铜剪刀,比比自己的手指头,又卷起自己的衣袖,“不许说出去知道不,不然我就跟你离婚!” 郭大米哆哆嗦嗦的点着头。 啥是离婚啊,他娘只说媳妇干的事不能说,反正不说就对了! 扎手指头第二天肯定会被人发现,但是扎胳膊就不一样,穿着衣裳谁也看不到,周玉珍毫不含糊的手起剪子落,喜庆的床单上多了一点惟妙惟肖的血迹。 要不是因为这,她娘也不能这么贱价把她嫁去穷山沟里给那俩兄弟。 她已经不是黄花大闺女,就算找了个好人家也过不上好日子,说不定还得被人退货,还不如嫁个傻子,起码这件事除了她和她娘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 做完这些,周玉珍才开始脱衣裳上炕,她靠在荞麦壳灌的土枕头上,满脑子全是那个一去不复返的负心汉。 快有个两年了吧,知青一波波的返城,他是最早一批走的,当时为了给他弄这个名额,她从家里偷了五十斤粮给公社里送礼,遭了她娘好一顿毒打,可是说好了回去一站稳就来接她的人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说来那男人长得跟家里这首都来的妹夫还有几分相似呢,都有着城里人特有的白净。 投射在土墙上的灯影一晃一晃了,像极了那天傍晚荡漾的麦浪,周玉珍眯着眼睛,又开始做起了那个令人不愿意醒来的美梦。 看到儿子屋里那条见了红的床单,陈翠莲才松了口气。 昨天下午出的那档子事后,她一直担心儿媳妇会埋怨儿子,现在看来这姑娘是真的识大体。 她啥也没说,笑逐颜开的把红糖鸡蛋给她搁炕桌,“先吃点垫巴垫巴肚子,今天你就好好在屋里歇着,家里也没啥活,不用着急起来。” 周玉珍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 婆婆说的客套话,她这个当儿媳妇的要是真那么没眼力见回头又该被人说懒了。 她三两口吞完在娘家逢年过节才能吃上的鸡蛋,她换下床单,重新从三门橱里找了一条干净的换上。 公婆已经去荒地干活,找了一圈没找到两人换下来的衣裳,她又抱着盆儿去了季惟屋里,“小麦,你有没有要换洗的衣裳。” 冷不丁的有人推门进来,季惟让吓得够呛! 她迷瞪着睡眼从庄呈昀怀里钻出来,“嫂子你干嘛呢,这大清早的。” 周玉珍一眼瞥见被子底下那精壮的胸膛,忙红着脸移开视线,看到写字台上搭着的中山装,她囫囵往盆儿里装,“这不我要洗衣裳,就来看看有没有啥能帮着洗的,不知道你俩还没起,你继续睡吧,我这就出去了。” “不用不用,我自己洗就成,嫂子你别瞎忙活了,咱们家可不兴剥削儿媳妇的那套。”家里也就他们两口子天天洗澡天天换衣裳,可问题是她都这么大个人了哪好意思叫嫂子洗衣裳,更何况庄呈昀还是个男的,他昨晚换下来的那堆衣裳里头可是还裹着他的裤衩呢,这么私密的东西咋能叫别的女人看到。 “没事,咱是一家人,没啥剥削不剥削的,都是顺手的事。”周玉珍根本不听她说,自顾自的把她屋里的衣物搜刮了个遍,连毛巾架上的毛巾都下了。 等她抱着战利品出了门,一直装睡的庄呈昀才敢睁开眼,“小麦你为啥不锁门?” 得亏他们俩刚才没干啥,不然正好开门进来得闹多大的笑话! “我哪知道她进来不敲门。”如果是晚上,她一定会习惯性反锁,可是早上出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就给忘了…… “谁让你光着膀子睡觉的,要不然我刚才就掀被子起来了。”明明给他买了睡衣,非要干这么流氓的事,能赖谁。 她随手摸过枕头旁的手表,才七点不到。 这两天妊娠反应更厉害了些,半夜都能被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给折腾醒,她是真想倒头再继续睡个回笼觉,可是一想到庄呈昀的裤衩还在她嫂子盆儿里装着,只能硬着头皮从炕上爬起来。 灶台旁,周玉珍正拿着那条帕来品四角裤衩搓得正欢…… 虽然人是好心,乡下地方也没那么多讲究,山杏以前在家的时候还经常得帮她爹她哥洗衣裳呢,可季惟瞅着这幅情景就是咋看咋不顺眼。 而且这种贴身的衣物咋能跟衣裤袜子一块儿洗呢,更要命的是她居然还在盆里看到了她哥那屋的床单! 上面那点猩红的血迹甭提有多显眼…… 季惟整个人都不太好了,“嫂子,我都说了不用洗了,现在还那么早,你回屋再睡会儿吧。” 反正他们俩这两身衣裳是从里毁到外,全都没法穿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老倔头 也不知道周玉珍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完全没有要把衣裳还给她的意思,“可不早了呢,我在娘家的时候早就起来干活了,今天算是起晚了。” 劝说不下,季惟只能拿着钱票去找郭大米,“哥哥,你把这个拿给嫂子,领她去县城逛逛,看看缺啥就买啥。” 郭大米窝在炕上拿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茧,“不去,睡觉。” “你昨晚没睡好吗?”便宜哥哥好动,几乎每天都是家里起的最早的那个,基本上到吃早饭那个点,他已经在外面玩了一圈回来了。 郭大米打着瞌睡,脸上倦意明显,“娘说了,不让说。” 屋里就一床被子,媳妇一个人全抢了,他冻了一宿没睡着,好不容易媳妇起床了他才能睡会儿,哪儿他也不去! 有了媳妇忘了妹妹。 季惟好笑的替他掖好被角,把钱票给他压在写字台上。 回屋没一会儿,周玉珍又推门进来,手上还拿着刚才她放在写字台上的钱票,“小麦,这个我们不能要,我跟你哥都有手有脚,自己能挣钱,我们俩已经商量好了,明天就跟爹娘一块儿去荒地挖水库,白天挣工钱,晚上再给你们厂里编点皮具啥的,养活我们自己肯定没问题。” 山杏和刘群英都得跟她一块儿去首都,这就空出来两个缺,本来让自家嫂子顶上最好不过,她放心,嫂子也省得到处找活干,可惜她不识字。 私心里,季惟并不希望哥哥每天活得这么累,只要他别成天无所事事就成,不一定非要挣多少钱,家里也不缺这几个子儿。 “这样吧。”她跟周玉珍打商量,“公社分管点那还缺个人,嫂子你直接去找大堂姐就成,就是昨晚上坐我娘边上那个,你就跟她说是我让你去的,别的她会教你,工资啥的都照着她来,月初自己去厂里领。” 分管点琐碎的事多,每天进进出出几百单,有时候忙起来杨冬梅一个人确实顾不过来,而且有杨冬梅在,周玉珍只需要帮着打下手就成,识不识字并不重要,也算是有了个正经事干。 随便说两句懂事话就得到个这么轻省的活,可是把周玉珍给高兴坏了,她迅速把盆里的衣裳清洗干净,揩着冻得有些发红的手,“诶,我这就去!” 还没结婚的时候她经常去过分管点拿活做,那时候最羡慕的人就是杨冬梅,那么些人在她手底下讨生活,一件东西合不合格的全凭她一个人说了算,谁对她说话不是客客气气的,比她们生产队的队长还威风呢! 听说每个月光坐那工资就有十八块,还不算她平时编的皮具呢,加起来一个月咋着也能有个毛三十。 这个钱她要是都能攒下,光一年就能有三四百块! 她美滋滋的往外走,季惟推着自行车追出来,“嫂子你急啥呀,骑这个去吧,反正我平时也不在,以后你就骑这个上班吧,也能省点事儿。” 周玉珍看着那辆擦得锃亮的女士自行车,愈发高兴的合不拢嘴! 前脚有了铁饭碗,后脚有了自行车,这些在别人眼里稀罕的不得了的东西到了小姑子这儿,似乎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怪不得以前就老听人说她小姑子能耐,可不就是能耐! 她激动的从季惟手中接过,“你进屋吧,快进去吧,外面天冷。” 眼看着季惟进了屋,关了门,她才推着自行车往公社走。 长这么大,她唯一一次接触自行车还是前阵子她娘从她婆家抢的那辆白山,但也只是摸了一下,还没上过手,她不想让小姑子知道自己不会骑,她怕小姑子会不愿意把自行车给她骑了。 周玉珍慢慢吞吞的在路上推着走,偶尔看到没人,就赶紧爬上去蹬几下,摔了两回狗吃屎,总算让她晃晃悠悠的骑到了分管点。 这边季惟总算能把她刚晾上的衣裳给收下来了。 这堆玩意儿她要是现在不处理了,回头等干了她娘还得往她衣柜里送! 一想到上面可能占有别的女人的姨妈血,她就膈应得仿佛吞了只癞蛤蟆。 队里没有垃圾站,这么打眼的东西到处扔也容易引人注意,季惟想了想干脆生了把火全搁院子里烧了。 “小麦姑姑,小麦姑姑你在吗!”院子里刚升起烟火,外面传来敲门声,季惟昏了头差点以为是周玉珍回来了,一听是个老头儿,才放下心来。 嫂子好心好意给洗衣裳,她不领情也就算了还给烧了,要是叫人逮个现场,那可真是有够尴尬的。 院门吱呀一声,老倔头翘着山羊胡子站在那,“小麦姑姑,你们家庄庄呢?” 啥人呐,贺耀东喊姑姑,一个两个都跟着喊姑姑,都快成她小名了。 “有啥事吗,他还没起呢。”他们俩跟老倔头总共也才见过一次面,好不愣登的找上门,季惟有些想不明白,但是很显然不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否则干啥不跟她本人说。 “这小子,跟他妈一个德行。”老倔头兀自嘟囔了一句,没等季惟邀请他进门,就自己摸进屋去了。 他妈? 季惟愈发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了,难不成老倔头还认识她婆婆? 倒是听说过这老头儿不是当地的人,好像还真是犯了啥事才下放到这儿的,得有个小十年了吧,当时公社里还斗了他好几回,老头儿脾气死倔死倔,不管咋斗都不肯低头认错,好几回险些丢了命,他自己又把自己给治好了,后来贺社长出面保他,他这日子才好过些,不过这老倔头的名字也就这么叫下了。 难道也是首都来的? 这也未免太巧了吧。 想想她又觉得可能性不大。 看前两天庄呈昀跟他那客套又生疏的说话方式也不像认识的样子。 她好奇的跟着进屋。 老倔头和庄呈昀也没避讳她,屋里的门大敞着,她正好听到一耳朵,“你们这趟回首都,捎上我。” “好。” “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吗,这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许是没有从庄呈昀这儿得到热络的态度,老倔头有些愤愤。 庄呈昀一手提着才套了一半的裤子,“这种情况下,您自己觉得长篇大论合适吗?” “这怕啥,都是老爷们儿,当年你还是我接生的呢!”老倔头全然没有在别人家里的自觉,自己脱了鞋就往炕上盘,“卫生所那我已经关了门,晚上我就不回去了,你们看着给安排就成,车厢的话我还是比较喜欢单间软卧,清净;至于行李啥的我就不带了,到了首都你再重新给我买新的就成,新的穿着显人精神;到时候回去住你们家也成,饭店也成,最次也得是你们棋院那个,其他的你让你那勤务员看着安排,反正我这人也没啥要求。” 季惟无语,“您这人还真挺随和。” 就这还叫没啥要求呢,您这可都是比这要员的规格来的! 也不知道这老头儿到底是在啥机缘巧合之下才接生了庄呈昀,简直跟白得了一孙子似的。 “认识我的都这么说。”老倔头指指她肚子,“接下来我就是你的家庭医生。” “……”首都这么多医生,干啥要找个赤脚医生回去,季惟不能理解,她把庄呈昀拉出屋,“靠谱嘛,我肚子里的也是你的娃,庄呈昀你可别跟我开玩笑。” “放心吧,他是首都曾经的妇科圣手。”老倔头的情况有些复杂,庄呈昀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直到他父母意外去世前不久他还曾听他们跟几个友人讨论过这事,后来他是有机会平反的,但他却始终不愿意再露面再回首都,现在他能主动找上门,是好事。 第二百二十九章 首都求学 家里总共就三间屋,现在郭大米又已经结了婚,多个老倔头根本没法住人。 原打算再多住上一天两天的小两口也只能提前回县城。 才来就要走,陈翠莲是真舍不得,可这乡下条件也由不得她,怕小两口照顾不好自己,她拉着杨山杏千叮万嘱。 迟钝的杨山杏这才知道季惟怀了娃。 本来她跟刘群英都商量好了在补习班住宿,不能给季惟添麻烦,当下又改了主意。 这要是不二十四个小时看着,她们还不放心呢。 在县城又住了一天,俩小姑娘拎着行李跟季惟一块儿踏上了前往首都的求学之路。 老倔头虽然对生活“没有任何要求”,但对他个人的生活条件那家伙是相当严苛,一路上不是嫌乘务员不够窈窕就是嫌厨子有失水准,委屈了他的眼睛和舌头,一下火车,更是直接点名华侨饭店。 别说省城,杨山杏和刘群英连市里都没去过,没坐过火车,更没坐过单间软卧的火车,还有像外国里描述的那样富丽堂皇的华侨饭店,她们连想都不敢想! 一路紧紧的跟着季惟,成了进大观园的刘姥姥。 “小麦,晚上咱们真的住这儿吗,这儿好贵啊!”经过前台的时候,刘群英曾无意中瞄了眼今日房价。 没吃过猪肉,字她还是认识的,一间屋子住一宿吃什么居然要十几二十块,顶得上好些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看她们住的这里一间外一间的,肯定不是便宜的那种,这简直就是在烧钱啊! 居然还一下子要了两间! 那老倔头也是个坏脾气,明明她们都说了把自己那屋让给他,她们俩在外面小厅里打个地铺就成,他还非要一个人住一间,敢情不是花他的钱呢! “踏实住这儿吧,这个不用咱自己出钱。”季惟招呼两人下楼吃饭。 不论是皮具柜台还是自行车厂,傅家哥仨儿都跟着她赚了个盆满钵满,就算她想出钱,他们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华侨饭店前台的服务员早都认得她这张脸了。 只住一宿就得这么多钱了,更何况是这么多张嘴吃饭! 这不是花冤枉钱吗。 俩姑娘拿出从县城捎来的干粮,“你们去吧,我们俩还得在屋里刷题呢,随便吃点就成。” “缺心眼儿不是,别人花钱请咱,不吃白不吃。”老倔头完全不能理解她们俩的行为,“你们真以为跟庄庄吃一顿饭是这么简单的事吗,首都有多少人排队等着都没这个机会!” 这老头一直管庄呈昀叫庄庄,话的意思她们是听明白了,可是她们还是不能理解为啥那么多人要排队跟庄呈昀吃饭,他也没比别人多个鼻子多个眼睛啊! 扭扭捏捏的两人到底还是去了。 只不过才到门口,就恨不得扭头走人。 这个吃饭,完全不是她们理解当中的吃饭, 餐厅里的每一个姑娘都打扮得好像书里描写的去参加舞会一样,她们有的烫着时髦的卷发,有的穿着洋气的连衣裙,脚下全蹬着县供销社里买不到的款式的高跟皮鞋。 因为要去首都,两人从家里出来的时候都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裳,可是这会儿再看自己身上那身半旧不新的棉衣棉裤,那种过节似的欣喜已经荡然无存。 她们局促的握着对方的手,甚至连走路都开始变得不自在,总好像不管迈哪一条腿,都显得不合时宜。 “要自信,咱们可是未来的大学生,是祖国未来的栋梁。”走在前面的季惟像是摸透了她们的心思,回头朝她们眨了眨眼。 她向来是最追求舒适度的,尤其现在妊娠反应严重,身上穿的也不过是最便宜娘亲手给她做的最普通的棉衣。 这样的打扮,或许在几十年后的特定场合会显得不够庄重,但是在这个艰苦朴素最光荣的当下,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看着她昂首挺胸的模样,杨山杏和刘群英也不由得挺直了腰杆。 对,小麦说的对! 她们是读书人,肚里的知识才是她们的底气,外表的美丑一点也不重要,只要身上的衣裳够整洁够干净就是最得体的。 看到两人努力适应这样的生活,季惟也放心不少。 到了首都,虽然不见得天天都能接触这样的环境,但接触过起码以后再经历类似的都不会再手足无措。 而傅老对俩姑娘落落大方的赞赏,也让两人信心倍增。 有傅老在,傅家哥仨绝口不提生意的事,直到他跟庄呈昀有说有笑的到一旁开了棋局,他们才敢跟季惟交头接耳起来。 上次来时,季惟就提出过要在省城开自行车门市部,傅三做事情效率极高,短短数日已经选好门面,进入了装修阶段。 相对在自行车厂占有股份的傅三,个人只占据皮具柜台单一股份的傅大同傅二要显得吃亏得多,听说季惟想在首都办一家鞋厂,两人当下把自己好友簿里能叫得上号的一一介绍给她,条件无他,各占百分之五。 有内行人在幕后操作,她只管明面上出钱,季惟没啥不能答应的,四人又围一块儿商量起了细节。 “你们四个,要不结拜吧。”傅老的声音猛不防从后边传来,吓得傅家哥仨跟身上装了弹簧似的直接弹回了椅子上! “爸,你说啥呢,啥结拜不结拜的,您这不是占庄同志便宜嘛,他可是您半个师傅,小麦就是您半个师娘。”三人陪着笑脸。 “你们还知道这是在占便宜呢?”傅老抄起桌上的不锈钢汤匙照着三人的脑门一人赏了一下,“仨黄土埋半截的人了,居然好意思薅一丫头片子的羊毛,你们仨啥时候改姓的赖!” “……”这话说的,就跟您比他们仨年轻似的。 傅家哥仨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没有一个敢搭茬。 季惟及时出来打圆场,“老傅你误会了,是我想上首都做生意,正跟三位前辈打听市场行情来着。” 傅老这才收了手,“给小麦一个面子,你们仨给我记住了,谁要是敢擅自背着我去做生意,我打折他的腿!” “爸,您就放心吧,绝对不可能的!”三人拍着胸脯打包票。 他爸说不准他们擅自做生意,可他们谁也没去做生意,只不过是象征性的收取一些好处费而已。 有了傅家哥仨的安排,一回到首都季惟就跟对方联系上了。 随着个体经济的走俏,很多国营工厂都开始逐步走向没落,尤其是那种本来效益就不咋地的小工厂,短短数月,已经关停了好几家。 季惟现在联系的这家鞋厂,就是其中之一。 但是就算有熟人,也不是给钱就卖,听对方那意思好像是得公开招标。 进门就开始忙活生意的事,一个工厂从筹备到招标,后续还要进行整改才能开始生产,这是一项大工程,庄呈昀很是担心她的身体,“小麦,你难道不觉得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和肚子里的孩子吗?”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希望她连补习班的课都暂时停下,随着月份的增长,她的肚子也会越来越大,更何况她怀的又是双胞胎,到时候光是每天正常生活都会异常辛苦,哪还有精力再往学业上分。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如果是一锤子买卖,那么这家鞋厂季惟志在必得,但现在是公开招标,季惟就没打算再掺和,与其花那么大精力去竞争一家工厂几十年的经营权,还不如直接去买块地自己盖厂房呢,起码几十年后,厂子是她的,地也是她的,以首都扶摇直上九万里的房价,可能比一家工厂几十年的利润加起来都要巨大! 第二百三十章 孕检 从屋里出来,杨山杏和刘群英已经把她们俩同住的屋子收拾妥当,只不过又被老倔头抓了壮丁,这会儿正苦逼的在帮他整理铺盖。 对季惟擅自往四合院带人,并且同意他们留下来长住这件事,小常表现出格外的不满,所以从头到尾,他连半点要帮忙安排的意思都没有,只是抱着胳膊冷眼旁观。 用他的话说就是:他只服务于庄呈昀。 “小麦你别介意,小常也是担心阿昀接下来的比赛,以往这个时候他一般都会进入闭关状态,我们谁都不敢轻易去打扰,现在家里突然来了这么多人,他也是怕影响到阿昀。”李秋雨贴心的解释道。 这几天首都降温降的厉害,她最中意的长裙也全都换成厚实的线衫和棉衣。 洁白的棉衣里头微微露出一截大红色的线衫领子,让她看起来温暖又清纯。 季惟发现自从她认识李秋雨后,听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别介意”,刚开始还觉得没什么,次数频繁了后,总让她有一种自己又受委屈了的感觉。 “秋雨姐你多虑了,我比任何人都希望阿昀好,只不过这种好并不仅仅只局限于棋盘上的造诣,我更希望他快乐。” “你这姑娘就是杞人忧天,就凭庄庄的水平,闭不闭关你真以为对他来说很重要吗,他闭关难道不就是为了躲你们俩?”老倔头说话向来实诚,臊得李秋雨这样好脾气的人都涨红了脸,“您是小麦的爹吧,伯父您可能有所不知,阿昀参加的比赛几乎都是国际级的,高手云集,稍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被人涮下来……” “你看吧,老说这种丧气话,不躲你躲谁。”老倔头在她这儿得了便宜,咧着嘴嬉皮笑脸的去季惟那显摆,“看来咱俩还挺有父女相。” 李秋雨的脸更红了,“小麦,这位不是伯父?” “你说呢?”她有这么难看吗! 季惟毫不客气的回瞪了小常一眼,“有啥不懂的就多问,别自己搁那瞎琢磨,得亏这不是考大学,否则年年落榜就有你的份儿。” 她把杨山杏和刘群英交代给贺耀东,“你领她们俩先去补习班报名,我跟阿昀出去办点事。” “你俩是要去医院吗?”这么些人里数刘群英最没心眼,想也没想这话就从她嘴里蹦了出来。 “姑姑你生病了吗?” “阿昀你不舒服吗?” 贺耀东和李秋雨几乎异口同声。 “受了点小风寒。”当着李秋雨和小常的面,季惟本能的不想透露自己怀孕的事。 听说不是庄呈昀,李秋雨脸上的表情明显松快不少,“或许我这话不中听,但是临近比赛,我还是希望阿昀你能保重自己的身体,你代表是可不仅仅只是你个人的荣誉……” “明知道不中听还要说,咋想的。”这老倔头也不知道跟李秋雨是不是八字不合,只要她一说话,他就得挤兑。 倒是深合贺耀东的意,两人在公社时就认识,当下生出些英雄所见略同的感慨来。 为了方便棋社里的众多棋手以及周边胡同里的居民,首都棋社专门开设了一家棋社医院,据说这家医院的前身是某大资本家的私立仁爱医院,医疗设施在首都一直都属拔尖,建国后该资本家举家出国,医院也随着他留下来的众多产业经历了公私合营改造。 “爸妈当年就在这家医院工作,老倔头也是。”考虑到月份大了后的产检,庄呈昀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这家医院。 熟悉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因为便利,从松树胡同徒步过去也不过二百来米。 在庄呈昀的介绍下,季惟才知道原来那性格稀奇古怪的老头居然还有个文艺的不得了的名字,叫沈青时,曾经也算是温文儒雅、青年才俊,不知多少达官贵人想聘他当自己的私人医生,后来发生了一场医疗事故导致一名身份特殊的孕妇胎死腹中,没多久孕妇也悲痛离世,这才被组织下放。三k 像这种犯了错误被下放的人,基本上的经历都比较凄惨,这估计也是导致老倔头性格大变的主要原因。 虽说因为他的失误才导致了一场医疗事故,造成两条人命的白白陨落,但对老倔头,季惟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同情。 没有一个医生能保证自己手上永远不会发生任何医疗事故,他们只能尽可能的去避免,但毕竟是人,只要是人就必定会有发生意外的可能性,在这种跟死神拔河的行当里,随便一点小小的失误都有可能导致一场意外的发生。 老倔头也因为这样的意外,付出了自己半生的代价。 然而庄呈昀接下来的话,却让季惟彻底可怜起了这个老头。 “老倔头是被人设计的,他不是那种允许自己出医疗事故的人……” “庄同志来了,魏主任正在妇产科等您呢。”有相熟的护士从身边经过打招呼,庄呈昀很自然的打住了话题,他客套朝那人点点头,“好,谢谢。” 因为是公私合营,棋舍医院很大程度上保留了原先仁爱医院的建筑设施,整个主体结构是一排白色的二层洋楼,并且配有花园人工湖和喷泉等景观带。 一楼是一些基础科室和大病房,二楼则是手术室、产房等,而几栋坐落在人工湖旁的小型别墅,则是专门为特殊身份人员提供的独立病房。 庄呈昀轻车熟路的领着季惟上楼。 这个年代的妇产科并没有几十年后难道普及,很多孕妇直到生产那天才会来医院接生,更有一些思想古板的宁可相信“经验丰富”的民间接生婆,也不愿意相信医院里的医生,所以偌大的妇产科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不过总算还坐着几个大腹便便的孕妇。 “你自己能行吗?”有女人,庄呈昀自然是不方便进去的,可是让季惟一个人进去,他又不是太放心。 去做个常规检查而已,又不是进手术室,有啥能不能行的。 季惟好笑的把他摁在安着过道两旁的木条椅上,“人少应该很快就能检查好,你在这儿等我会儿。” “嗯,有什么事儿你就喊我。” “知道了。”。季惟把围巾手套等摘下来给他,自己跟着另一个护士进了产科。 庄呈昀口中的魏主任是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大姐,长了个和气的双下巴,看上去慈眉善目的。 她曾经是庄父庄母的旧同事旧好友,这也是庄呈昀指明要她替季惟检查的原因。 要不得说是首都的医院,在清河县医院还只能靠号脉来确诊是否怀孕,到了这儿,居然就有尿检了! 只不过相对于几十年后先进的医疗设备,这个年代尿检要显得复杂得多,等待的过程中,魏主任又替季惟号了脉,还跟她说了一些怀孕后的注意事项。 眼看着穿着白大褂戴着白帽的医生从化验室里出来,却见她一脸凝重的朝魏主任招手,“您过来下,这情况有些特殊。” 本来还十分平静的季惟,那颗心咯噔一下就给提到了嗓子眼! 她是妇产科这几个孕妇当中唯一一个插队的,毫无疑问化验室出来的那医生说的特殊情况就是她! 一时间各种不好的可能性在她脑海中掠过,说来她的妊娠反应是比正常人要提前而且更激烈一些…… “别担心,我先过去看看。”魏主任拍拍她的肩膀,季惟点点头,心口却仿佛装了一只读秒器,跳动得人开始手心冒汗。 喜欢七零小夫妻请大家收藏:()七零小夫妻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三十一章 没怀孕 很快,魏主任就拿了一张化验单出来,“要不要把呈昀一块儿喊进来,有他陪你或许……” 看着她一脸为难的模样,季惟深呼吸了一口气,“不用,您直接跟我说吧,我能承受得住。” 魏主任这才把化验单递到她手里,“说来这事也怪,刚才我给你号脉的时候清清楚楚感觉到了滑脉,可是化验结果却显示你并没有怀孕,我在想是不是你的身体出了其他的情况……” 当时季惟的脑子就空了! 没怀孕? 这咋可能! 或者只怀了一个,或者宫外孕,再不济胎死腹中,也不应该是没怀孕,老倔头明明白白告诉她怀上了的,甚至可能还有俩,而且她的妊娠反应也大到无法忽视…… “会不会是结果出现偏差呢,或者送检的尿样不小心搞错了?”她斟酌着用词。 无论如何,她就是不相信自己没怀孕,也不愿意相信自己没怀孕。 天知道庄呈昀有多期盼这个孩子的到来,她永远无法忘记在公社办公室时他那欣喜若狂的模样,那一瞬间真的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可能性不大。”看着面前那张逐渐失去血色的小脸,魏主任嗫嚅了两下,不忍心再说下去。 呈昀那孩子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自打他爸妈走后,他就跟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开始整宿整宿的不睡觉,最后严重到需要靠药物才能勉强维持,再后来他就消失了,上面为了找他还曾经到医院来把走得近的几家挨个儿约谈过,她相信是眼前这个精灵似的姑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才让他有勇气重新回来面对一切,所以她对这孩子的欢迎程度一点也不比他们两口子少。 “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再做一次,万一……” 季惟的耳朵里嗡嗡的,已经完全听不到魏主任这“万一”后面的话,她只知道如果她真的没怀上,庄呈昀会很失望很失望…… 他马上就要出国去比赛了,她不希望让他的情绪受到影响,更不希望看到曾经那个落寞的他。 她拿着化验单从失魂落魄从妇产科出来。 庄呈昀仍旧坐在原先的位置上,甚至连衣物上的褶皱都保持着落座时的状态。 “小麦你怎么了?”她反常的模样,让庄呈昀有些心跳失衡,要知道她可是才从妇产科里出来的,两厢结合,实在让人心慌意乱。 “我们先回去找老倔头。”沉默了半天,季惟才冒出这么一句。 一个不可能允许自己出现医疗事故的人,咋可能会允许自己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不能慌,她一定要先去问清楚! 看得出来小麦现在心情很糟糕,庄呈昀强忍着内心的不安,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反正等会儿见到老倔头就全都清楚了。 不久前还热热闹闹的四合院,因为贺耀东他们去了培训班而变得安静不少,小常和李秋雨显然都没有要搭理老倔头的意思,把他一个人晾在客厅里,这会儿他正一手各拿一根银针往自己脑袋上扎。 季惟把化验单拍在他面前的茶几上,“你说,你是不是诓我们俩了!” 老倔头慢斯条理的横过眼珠子,突然恶狠狠的抓了起来,“哪个缺德带冒烟的干的,这不是坑人吗!清清楚楚的两个娃,咋就没怀上,要是让我见着,非给她脑袋开开光不可!” 直到这一刻,庄呈昀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目光严厉打量着老倔头手上的化验单,周遭的空气仿佛瞬间冷了下去,连带着惨白的纸张都跟着多了几分寒光。 怎么玩都可以,但谁要是冲着他的孩子来,那他一定会叫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您确定小麦肚子里的孩子一切安好?” “你这不是废话,信不过我,你还信不过我的医术吗?!”老倔头自信得有些傲娇,“早跟你说过了别去医院,你听了吗?” “下不为例。”庄呈昀三两下叠了化验单,塞到自己的上衣口袋,“接下来小麦就麻烦您照顾了。” 一下午光见他忙进忙出,小常不放心的跟上去,“呈昀同志现在是特殊时期,您应该……” “你干涉的太多了。”庄呈昀到底还是停下了脚步,只是看向他时脸上显得无比严肃,“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跟你说过了,如果你仍摆不正一个勤务员该有的位置,我会考虑给你放一个长假或者跟上面申请换人。” 小常如遭雷击,整个人僵硬的怔在原地。 跟了呈昀同志这么多年,他从未见他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跟他或者说是跟任何人说过话。 “到底出啥事了花瓶。”他扭头问季惟。 现在知道问她了,早干啥去了! 对于小常这种人的劣根性,季惟心知肚明,就算这一刻跟他处的再好,该翻脸时他照样会毫不犹豫的跟他翻脸! 拿热脸贴冷屁股,她才没那么欠呢! 漂亮的杏眼只是淡淡的打他身上扫过,很快她便转身进屋。 “不说拉倒!”她不说,小常便打算再去找老倔头,却见那老头已经追着庄呈昀出门,他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别说是魏主任,现在这整个棋社医院从上到下,无一不是庄呈昀眼里的嫌疑犯。 他直接找上冯院长,化验单递到他跟前,“我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他的身形不论从哪个角度哪个方向看去,自有一派温润儒雅,但根根分明的长睫毛,却在眼睑下落下幽暗的影子。 都说眼前这位脾气好,一句话下来的确连个重音都没有。 可冯院长不敢去揣度他的心情,他恭敬的接过化验单,“您稍等。” 事实上就在不久前,下面的人已经把这事汇报到他这儿,从医这么多年,他还从没听说过这么反常的假性怀孕,包括他在内的大部分医生都认为是那名姓郭的女同志身体出现了极大的问题。 现在看来应该是中间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一张化验单,从医院出来,过了季惟和庄呈昀的手,又辗转回到了院长手上。 他很快便拿着去了化验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严重的失误!庄夫人明明怀的是双胞胎,为什么会出这么一张化验单!” 替季惟尿样送检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医生,也因为年纪轻,才敢于据理力争,“我不管她怀没怀,怀的是一个还是两个,我只知道根据尿样出来的报告显示什么样那就是什么样,人会骗人,难不成数据也会骗人吗!” “你确定你没有拿错尿样或者期间没有出现任何操作失误?”像庄夫人这种身份特殊的人,从送样到出单,至少得过两到三个人的手。 首先得有护士把尿样送去化验室,再由化验室里的医生于制样,检测。 如果不是最后检测这环出了问题,那肯定就是送样或这样的过程中产生了纰漏,总不能庄夫人连自己的尿都会接错吧! 在男医生这儿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冯院长又去找了制样的医生,然而人这更干脆。 当时季惟的情况属于插队,整条检测链全替她一个人服务,从头到尾就没接触过第二人。 既然不是化验室这儿出的问题,那么肯定就是那送样的护士。 冯院长拿着化验单又跑了趟妇产科,像这种事一般都是主任医生的助理护士代劳,听说自己的助理可能犯了错误,魏主任二话不说把她喊来。 小护士听了事情的原委后,一个劲的直喊冤,“魏主任您忘了吗,您早上有一台接生手术,我去手术室给您准备做术前准备去了,压根也没经过手!” 第二百三十二章 背后之人 这下连魏主任自己都懵了。 当时妇产科里就只有几个孕妇和俩护士,她是亲眼看着呈昀他爱人从洗手间出来后把装有尿样的托盘转交给了个年轻护士,穿着白大褂捂着白口罩的可不就是护士! 这人不论身形还是发型都跟她的助理护士十分相似! 现在人说没拿,那给了谁! 谁会没事跑医院来干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又不是闲得发慌! “我看还是把全院的护士都召集起来问一遍吧,先查清楚当时到底是谁接的手。”魏主任提议。 呈昀身份特殊,本来他的情况上面就十分重视,眼下又关系到他的骨肉,如果不找出这个人,他们整个棋社医院的护士都会受到无辜牵连,说不定还会因此影响到他们棋社医院的声誉! 这要是没办法的办法,冯院长只能点头,“这事就交给你安排吧,一定要抓紧!” 办公室里的那位,可还在等着他回去回话呢! 很快,医院各个角落悬着的喇叭里就开始回旋起了魏主任中气十足的声音,“请今天上早班的护士同志集体来一趟我办公室,请今天上早班的护士同志集体来一趟我办公室……” 下午不如早上忙碌,所以排休的人比较多,拢共加起来也才来了十几个护士,连平时的一半都不到,好些甚至连听还没还听说过这个事。 如果不是他们医院里的,难不成还是从外面混进来的不成! 冯院长头都快大了,真要是这样,这回他失职可就是妥妥的板上钉钉! “庄同志,你看这事……” “麻烦冯院长去弄台相机给那助理护士多拍几张背影照,再联系早上的病人,让他们帮着回忆回忆有没有看到过可疑的人,顺便排查他们的嫌疑。”这会儿的庄呈昀看起来比刚才来的时候要和颜悦色的多,但冯院长看着他张那客套的笑脸总不免心底发毛。 尤其是他手上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办公桌上的那支钢笔,锋利的笔尖泛着冷光,像极了一把随时夺人性命的手术刀! “好,好的我这就去!”为了不背着个黑锅,冯院长的速度不可谓不迅速! 事实上庄呈昀心里也不是一点头绪都没有的。 小麦从奉天来到首都总共加起来也就一个月左右,平时她不是在家就是再补习班,接触的人非常有限更没有得罪人的机会,所以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平时在她身边且跟她不合的女性,而且这个人不论身高和发型都跟妇产科的助理护士有些相似。 这么一筛选,范围已经缩小到只有指甲盖那么大。 他没来由的想起他们家小麦刚到首都时曾说起的,有人在省城火车站限制她出行。 把照片拿回家,第一时间他就找来贺耀东,“你认认你们补习班有没有女同学身形跟这名护士比较相像的,尤其是平时跟小麦有过矛盾的。” 对班里的女同学,贺耀东的关注并不多,但是要说哪几个跟他姑姑有矛盾,他门儿清! 他接过照片横看竖看,突然福至心灵,“我想起来这人是谁了!吴安娜,绝对是她没跑儿!” 倒不是他真有多好的眼力,主要是下午他们上课的时候吴安娜不在,而姑姑也是下午去的医院,时间上未免太巧合了! 而且吴安娜装神弄鬼的事是有前科的,当时在奉天,她不就穿着雨衣去报社递过匿名信吗! 庄呈昀若有所思的拿着照片。 贺耀东这么分析倒也没什么问题,只是这么一来也说明吴安娜根本就不是那个幕后黑手! 她的背后还有人。 否则以她和或者她那老父亲微薄的能量,根本不可能使唤得了奉天火车站,今天在医院里发生的事,也不是吴安娜这么个核桃仁脑的蠢货能安排得过来的。 “我不在的这段期间,小麦就得靠你来看顾了,遇上没法处理的事你记得一定要跟老倔头多商量,千万不要擅自做主,他会帮你们。” 如果这事是吴安娜一个人干的,处理了也就处理了,现在她的背后还有人,庄呈昀就不得不重新开始考量。 这两天他就得动身去南朝,时间和精力都十分有限,起码在他回来之前,他都不可能去动她。 只要敌人还没发现这颗棋子穿帮,就会一直用下去,这颗棋子相对也比较蠢笨,小麦平时稍微注意着点应该问题不大,总好过冷不丁换了个没有一无所知的对手。 “你是不是怀疑吴安娜背后有人?”贺耀东忽的来了那么一句,庄呈昀欣慰的撸撸他的后脑勺,“孺子可教。” “如果有,这人一定是李秋雨,我敢拿我的脑袋跟你打赌,虽然我暂时还没啥证据。” “别胡说八道,秋雨姐不会干这种事。”庄呈昀挺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 “为啥不会,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她喜欢你!”他越不想听,贺耀东就越要说,“吴安娜能因为喜欢我而去对付我姑姑,李秋雨同样也能为了你去对付她!” 虚掩的门缝里,微微钻进来些许刺骨的寒风,同样里面的未曾压低的声音,也丝毫没有悬念的漏去了院子里。 吱呀一声轻响打断了屋里的争执,庄呈昀和贺耀东双双往门口方向看去,李秋雨正红着眼眶站在那,纤细的双手也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委屈,紧紧的攥成了拳头。 “先是小麦,现在又是你,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们非得把我跟阿昀之间的关系说得那么不堪,是因为我对他的关照吗,如果是这样,我很抱歉,以后我会尽量注意跟他保持距离,哪怕一直以来我都只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至于小麦的事,不管你们信不信,事先我连她怀孕的事都不知道,还是刚才进门时从小常那听说的。” 她掏出一串挂着塑料花朵的黄铜钥匙,放在庄呈昀面前的书桌上,“这是庄伯母出发去岛国之前交给我的,为的就是让我帮着照看家里,后来为了照看你,我厚着脸皮一直没还回去,现在物归原主。” 提及母亲,那段被刻意深埋的痛苦记忆又一次强行出现在他脑海中,庄呈昀的情绪瞬间低落了下来,他克制的压抑着自己的耐性,“秋雨姐,贺耀东也是关心则乱并不是针对你个人,事实上包括我在内,每一个跟小麦走得近的都曾经是他的怀疑对象,你没必要跟他较真。” 钥匙再一次被递还到了李秋雨手上,”不管其他人怎么看,我对秋雨姐百分百信任,我相信咱们从小到大的友谊,也相信秋雨姐会像对待自己的亲弟媳妇一样对待小麦,所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还得劳烦秋雨姐多照顾小麦,她现在怀着孕,身边要是没个靠得住的人我真的没法安心参加比赛。” 李秋雨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毫不违和的笑着打趣,“我算是明白了,合着给你当完保姆,我还得给你儿子接着当保姆,我上辈子真是欠了你们的。” 但到底,她没有再把钥匙还回去。 贺耀东实在闹不明白庄呈昀到底是咋想的,明明这个李秋雨身上的嫌疑最重,偏生他就跟瞎了一样聋了一样,咋说他都听不进去! 不久前他还曾听补习班里的同学闲聊时说起过庄呈昀的身份,据说不仅仅只是在首都,他的徒弟遍布全国,到哪儿都很吃得开, 连他老姑老姑父之前都大老远从省城打电话来问候过,真不知道他到底怕这个姓李的啥!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跟庄呈昀这儿说不通,他就跑出去找季惟,“姑姑,我怀疑庄呈昀有啥把柄在那女的身上,你可得多留个心眼。” 季惟又不聋。 刚在花房里浇花的时候,她是眼看着李秋雨进的屋,里面的争执当然逃不过她的耳朵。 “你要说别的我都信,阿昀能有啥把柄,长得太好还是脾气太好?”庄呈昀对李秋雨的态度明明白白,或许是比对一般人稍微客气热络了点,可那也是因为他们俩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原因,至于李秋雨到底是不是那个在幕后指使吴安娜的人,这很难知道吗?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嘛。 一个两个都不信他,贺耀东有些气闷,“我不管,反正接下来你不能再往补习班跑,我也不去了,我跟老倔头天天守着你,看看谁还能接近你!” 知道季惟怀孕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生气。 倒不是因为自己心爱的姑娘跟有了娃,而是这么重要的事,姑姑居然连他都瞒着! 后来跟听说前三个月不能声张这才消停,死乞白赖的,他就成了季惟肚子里这俩娃的干爹。 季惟无语,“十月怀胎,难不成你打算让我在屋里关十个月?我这是怀孕呢还是坐牢呢。” 害怕就躲起来,这可不是她的性格! 故意偷换她的尿样,可不就是想让她以为自己没怀孕,粗心大意导致流产! 敢用这么歹毒的方法对付她的孩子,她如果还躲着,还配做母亲吗! 只会让对方更加肆无忌惮罢了! “主席同志都说了,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怕她做啥!”她若无其事的洗了手回屋,看到李秋雨,权当做没听到那些话,照样热情的不得了,“秋雨姐,我还是想再去一趟医院做检查,阿昀得开始做赛前准备,我也不好老占用他的时间,不然你陪我去吧?” 还是她们家庄呈昀聪明,知道把她交代给李秋雨,这么一来不管是不是她在幕后指使的吴安娜,都必须得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而竭尽全力护她周全,起码在庄呈昀从南朝回来之前,她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是安全的。 李秋雨强笑着,“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我这儿当然是没问题的。” “信得过,信不过谁我也不能信不过秋雨姐,阿昀一直视秋雨姐为亲姐,那就是我的亲姐。”季惟挽住她胳膊,故意鬼鬼祟祟的把眼神往老倔头那屋方向瞥了瞥,“那老头儿最恨别人怀疑他的医术了,可不能叫他知道,否则又该叽叽歪歪了。” 庄呈昀也道:“趁着老倔头这会儿午睡,我看你们还是早去早回,还是找魏主任就行,我这就给医院打个电话安排上。” 等两人这厢出了门,他立马又招呼了贺耀东,“你远远的跟上,别让她们俩知道。” 贺耀东老大不高兴的龇着牙花儿,“我跟去干啥,你不是愿意相信你的秋雨姐吗?” 抱怨归抱怨,叮嘱他干的事他是一点没含糊。 一路警惕的从松树胡同护送季惟到的医院,又眼看着她进了妇产科。 只是季惟一拿着化验单出来,他就啥也顾不上了! “姑姑!”他迫不及待的从角落中跳出,“咋样姑姑,医生咋说的,先把这玩意儿让我瞅瞅!” “瞅啥瞅,缺心眼儿呢吧你!”冷不丁让吓一跳,季惟火冒三丈的揪着他耳朵好一通教训,“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人吓人会吓死人!不长记性!” 贺耀东也是一时间得意忘形,想起季惟现在可能怀着娃,受不得惊吓,玩笑似的给了自己一大嘴巴子,“耳朵你随便揪,姑姑你先跟我说说医生到底咋说的,怀没怀上!” 那化验单上的字他都认识,可组合起来就是看不明白,啥叫阳性,医院里也看阴阳五行吗,那还不如直接找个风水先生…… “小麦……”李秋雨踌躇良久,还是出声打断了两人对话,“有句话我知道不应该说,可是……” 她别有深意的看了眼贺耀东,后者毫不留情反击,“知道不该说你还说,给人添堵来的呢?” 打从进医院,李秋雨的脸色就不太好,这下更糟糕了几分,都快挂不住面皮上笑,“看来贺同志是对我有些偏见,既然你不愿听,那我就不说了吧,本来我也不是很爱管别人的闲事。” “没啥偏见正见的,反正人在做天在看,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贺耀东还想再挤兑,被季惟狠掐了一把,“还有完没完了,就显得你嘴巴能说是不!” “秋雨姐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这人跟小常一个毛病,都嘴欠的很。” 李秋雨莫名有种被指桑骂槐的感觉,她尴尬的撑着嘴角,“怎么会呢,贺同志会这么说也是为了维护你,只是小麦,我站在阿昀的角度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跟贺同志毕竟不是亲姑侄,相处上还是得稍微点注意点,你们补习班那已经传出不少难听话,现在你又怀了孩子。” 这话乍一听没啥毛病,可越琢磨就越别扭,就好像她肚子里的孩子跟贺耀东有啥关系似的…… 季惟死死摁住差点原地爆炸的贺耀东,皮笑肉不笑道:“秋雨姐的消息可真灵通,我们这俩当事人都不知道的事居然就已经传到你耳朵里了,果然补习班里有熟人就是不一样。” 庄呈昀都没说啥,其他人有啥资格对她指指点点! “董老师也是听着觉得影响不好才告诉我的,你别介意。” “怎么会呢,恶语伤人六月寒,不是,我的意思是,忠言逆耳利于行。”或许话真的是补习班里传出来的,但到底是董老师告诉她的还是吴安娜告诉她的,那可就不好说了。 季惟半玩笑似的拍拍贺耀东的肩膀,“听到没,以后得注意点影响,甭管啥姑姑侄子姐姐弟弟的,只要不是亲的就不能没分寸,容易让人说闲话。” 贺耀东四两拨千斤,“怕啥,人秋雨姐跟庄呈昀都被传出要结婚了也没见他俩避过嫌,咱们只是说几句话咋的了,姑姑你没来的时候,秋雨姐可当着他庄家的半个家呢。” “小麦你可千万别误会。”一听这话,李秋雨主动解释道:“阿昀从小跟谁都不亲,庄伯父庄伯母有时候工作忙又不放心别人,这才让我帮着一块儿照看的,也为此专门给我留了一间屋,不过我平时很少在那住的,我刚才也跟阿昀说了要把家里钥匙还给他,可他不愿意……” 她说得起劲,听的人却早已经讨论起了别的话题,压根没人把她的话当回事! 李秋雨憋了一口恶气跟在两人身后,拳头攥得发白。 为了阿昀,她得忍。 回到四合院,也只有小常看出她的异常,“秋雨姐你的脸色好难看,是哪儿不舒服吗?” 听着屋里传出来的庄呈昀欢喜的声音,幻想着里面其乐融融的画面,她强撑起笑脸,“我没事,可能是刚才路上受了点风,我看我就先回去了吧,我下午还有课呢。” “呈昀同志也真是的,也不关心……”小常习惯性的偏向她,刘群英在屋里听见,啪的一下摔了书开门出来,“我姑父咋地了,他媳妇怀了娃还不能高兴了是不!都结了婚的人了,不关心自己媳妇关心谁!你以为个个都像你似的没有分寸呢!” 每天看着小常秋雨姐长秋雨姐短的她就来气,对着她总是冷冰冰的板着一张臭脸,就跟谁欠了他几百块钱似的,到李秋雨跟前倒是不演哑巴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整装待出发 该! 成天挤兑她,也让你尝尝被人挤兑的滋味儿! 季惟在屋里听得神清气爽,愈发觉得劝说刘群英来首都是个明智之举。 “如果小常还是一意孤行。”庄呈昀看了眼窗外,从抽屉里拿出一封已经封好的信,“你就让老倔头把这个送棋社去,其他的棋社会做安排。” “你不打算带小常一块儿去?”不管小常跟她有多不对付,起码在照顾庄呈昀这方面他还是相当细致周到的,这么多年他一直都跟着庄呈昀,庄呈昀也习惯了他的存在,这回不让他去南朝,她不放心。 “嗯。”庄呈昀当然是有自己的考量,只是他不愿意再拿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去给她添堵,别的女人怀一个已经十分辛苦,他们家小麦现在肚子里有俩,这份辛苦想必也是双倍。 他把她扶到沙发上坐着,半蹲在她跟前,“就知道这俩小东西不会舍得咱俩,你让我多跟儿子闺女说会儿话,后天一早就得出发,起码得有小半个月见不着。” 平时瞅着挺安静一人,一贴上她肚子简直就成了个话痨,看着他神神叨叨的模样,季惟又好笑又暖心,“这才多大点儿,你就是拿着大喇叭怼着我肚子说他俩也听不见呐,有这功夫还不如多去研究研究棋局,别到时候手生把围棋下成了五子棋。” 除了围棋,从小到大庄呈昀几乎就没有过别的兴趣爱好,每次去参加比赛,收获更强有力的对手对他来说就是人生唯一的乐事,直到他遇见了季惟,有了孩子,他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黑白两种颜色,他的生活完全可以更加丰富多彩。 他不舍的把她搂到怀里,“真希望能带你一块儿去,你就是我脑子里最管用的那本棋谱,如果能天天看到你,一定无往不利。” “嘴甜吧你就。”为了能让棋手有更好的专注力,这种国际性的赛事压根就不会有家眷同行的情况发生,上面也不会同意,可是听他说这话,季惟这心里就是甜滋滋的,连带着给庄呈昀收拾起行李都轻快了几分。 庄呈昀的行李以前一直是由小常和李秋雨在打理,相对她,他们俩毕竟在棋社呆了多年,该带啥不该带啥都有个准绳,可季惟心里多少有些犯拧巴,不愿意去跟两人打听,一切只能自己琢磨着来。 南朝远在东北方,地理位置跟奉天省相近,气候也比较相似,这两天首都也开始陆续的下雪,那边肯定温和不了,只管往行李箱里装厚实的衣裳就是了。 庄呈昀的衣着向来简单,冬天来来去去就是羊绒中山装,再冷就往外头罩一件长款的羊绒大衣,看着是精神,但保暖度肯定不如羽绒、鹅绒,尤其刚到南朝的前几天他呆在饭店进行一番休整,这种情况下肯定是越舒适越好。 百货公司里倒是有见过几款羽绒服,不过款式相对比较呆板,充绒量也一般。 时间紧迫,季惟干脆自己给画了一件合心意的鹅绒服,想起自家奶奶那一手好针线活,她又多画了几斤纯羽绒。 奶奶曾经说过,年轻的时候为了给她爸挣学费,他们俩口子经常接私活,白天上班,晚上熬着大夜赶工,手艺好做事实诚,这才攒下口碑有了下岗后的裁缝铺。 做针线活最伤眼睛,季惟舍不得让爷爷奶奶再遭这样的罪,但她得有个接近他们的由头。 上次见面后,她就匆匆回了老家,还没机会去打听打听他们的近况,总归看上去不太好的样子,叫人一直挂心着。 反正贺耀东帮她把假一直请到了庄呈昀出发那天,她也不用着急去补习班,在家里找了块厚实的棉布,抽空就去了趟纺织厂。 正是中午下班的时候,厂区门口穿着普蓝色工作服的工人就跟开了闸的鱼群似的往外涌。 季惟个头有限,在乌压压的人群中找了一圈没见着爷爷奶奶,反倒是她爷爷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站在马路对面的她! “郭同志!”两口子顺着人流挤到她跟前,“你这大包小包的干啥去呢,今天不上课吗?” 看着眼前那两张陌生又熟悉的笑脸,季惟心里就踏实,“这几天家里有事儿,就给请假了,你们这是下班了吗?” 季建中拢着袖子,微微缩着脖子,“才下班,正准备往家去呢,郭同志你吃了没,要不上我们家吃顿便饭?说来上回你跟你爱人送我俩回来,又替我们省了车钱又让我们过了把坐大红旗的瘾,还没来得及谢谢你俩呢!” 他话没说完,就被杜鹃掐住了后腰,后者一个劲朝他使眼色,可他完全完全置若罔闻,季惟也不识趣的答应道:“那敢情好,我这儿正饿得发慌呢。” 她依稀记得那条去往爷爷奶奶家的路,因为激动竟带头走了。 等反应过来,才讪笑着停下脚步,“你看我这缺心眼,差点领着你们上我们家去了。” 杜鹃也让她给逗乐,“你要不说,我俩可能真就跟着你走了。” 两人住的离纺织厂并不远,也属于纺织厂的宿舍,同样是四合院,庄呈昀他们那松树胡同是独门独户,这儿情况却复杂得多,小小一个院里起码挤了有十来户人家,偌大的主屋也被隔成了好几个小单间,满院子都是人,鸡飞狗跳的,两人分到的也不是后来的单元房,而是个逼仄的小单间,一张老旧的木架床,一口半旧不新的大木箱子外加一张长条课桌就是全部家当,连条多余的板凳都没有,墙角拿钉子和麻绳拉了个简易的晾晒区,两人的毛巾和几条拿布头拼接而成的尿布就晾在那儿…… 季惟的视线从进门处摞着的几幢蜂窝,继而落到那只早就熄了火的煤球炉上。 显然就算是在首都,也并不是家家户户都有供暖设备的,两人怕是为了省蜂窝煤,才把炉子给掩熄的,她算是知道刚才杜鹃为啥反对季建中邀请她回家吃饭。 不是她不想,实在是条件有限,连个让客人坐的地方都没有。 “那什么,我去邻居家接儿子,顺便借把凳子回来,郭同志你先在屋里坐。”季建中大大咧咧的,倒是没把这事放心上,杜鹃相比就别扭多了,把家里唯一的搪瓷茶缸洗了又洗,给季惟冲了一茶缸的白糖水,“家里就我们俩,平时又都在厂里上班,就干脆没置办椅凳,吃饭时坐床上对付对付也就过去了,实在让你见笑了。” 比起这,杜鹃更担心的是等会儿给季惟吃啥。 为了节约口粮,他们两口子从来不去厂食堂吃饭,都是买了供应自己回来做,顺便也能给儿子喂点奶粉什么的,平时粗粮就白菜也刚够个温饱,多一张嘴,他们自己可不就得少一顿,更何况这个叫郭小麦的姑娘一看家里条件就不差,请人吃糠咽菜的这也不合适。 杜鹃把自家结余的一些票证,飞快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他们两口子都是新学徒工,第一年每个月工资才十六元,因为是大舅给介绍的工作,所以每个月还得各交五元介绍费给他,两个人加起来就是十元,邻居范婆婆帮他们看娃每个月还得给五块钱,手上能剩下的也就是个十七元,学徒工的票证也不如正式工,每人每个月粮食三十斤,其中有五斤是大米,十二斤是面粉,剩下的全是粗粮,猪肉、鸡蛋各一斤,油和糖只有半斤…… 儿子出生后虽然多了份新生儿定量,工资却没涨,她因为身子骨弱不下奶,全靠奶粉和米糊来喂养,每袋一斤奶粉就得三元二角,混着米糊省吃俭用每个月最少也得三袋,差不多就是十元钱,还不算别的,为了填饱肚子,每个月的猪肉鸡蛋这些好东西,多半让他们拿去换成了钱,细粮也换成了米糊和粗粮,现在家里能拿得出来的,也就只有去年她从娘家拎回来的一块拳头大小的咸猪肉、几斤米粉和一布口袋的玉米面。 第二百三十五章 送温暖被相中 实在不行,她只能往玉米面里掺点米粉下碗面条啥的,切点咸猪肉和大白菜也还勉强过得去,到时候她就多搁点面汤,等人走了往里面兑点玉米面煮两碗糊糊,他们两口子的午饭也就解决了。 琢磨妥当,杜鹃心里也松快不少。 季惟终于也想起了自己上这儿来的主要目的,“我差点都忘了,我找你们俩还有正经事呢。” 她把手腕上挂着的布包袱搁到条桌上,打开里面是一大块厚棉布和一只装有羽绒的布口袋。 “我想做几件羽绒服,可是又没有相熟的裁缝,这不想起来你俩在纺织厂工作,就想跟你们打听打听看有没有手艺好的师傅能帮这个忙,工钱按市价两倍走,多余的布料和羽绒我也不拿走,但是有个要求,得按我的图样走。” 别的可能不行,做衣服这是老本行啊! 虽说她没做过羽绒这么金贵的材料,可她公爹年轻的时候给不少有钱人车过衣裳,别说羽绒,连皮草大衣都做过,她爱人继承了公爹的全部手艺,肯定知道该咋处理! 杜鹃也不矫情,当下主动请缨,“不是我自夸郭同志,我爱人他爹就是个老裁缝,以前搁纺织厂也是小有名气的大师傅,老头子虽说不在了,这手艺可是实打实传了下来,你要是信得过我俩,这活就交给我俩来做,准保你满意!” 满意,咋不满意,就是奔着这个来的。 季惟好心情的从兜里摸出事先准备好的图样,又掏了十块钱,“你就按这图样上的做,暂时先做一件男装三件女装,这个算定金,明天我再送一台缝纫机过来,如果完成得好,回头我再多送点羽绒和棉布过来。” “千万别。”杜鹃快速打断她的话,随即警惕的打开门朝外头扫了眼,“这点活我们两口子随随便便就能给做完,缝纫机你可千万别送了,不怕你笑话,我爱人上面还有个大舅呢,是我们厂保卫科的科长,家里大小事全是他说了算,这缝纫机怕是一进屋就得叫他给搬走,就我们两口子那点微薄的工资是真赔不起。” 每回他们俩接点私活,都得偷偷摸摸半夜里点着煤油灯去做,就怕大舅一家子来抢雇主的布料薅他们的工钱,这么晃眼一台缝纫机搬进来,藏都没地儿藏。 这下季惟可算明白了为啥上回在陵园时爷爷奶奶提起这大舅会是那么副一言难尽的模样,明明双职工却家徒四壁连辆自行车都买不起,甚至上回送他们俩回来都不敢让车停在纺织厂门口,这么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难怪后来他们再也不跟这家人走动! “可是你这也不是个长久之计,现在活少你觉得省事,以后活多了呢,我还指望我们家以后的春衣冬袄全都交给你们两口子呢,长期靠手缝,人吃得消眼睛也吃不消。” 杜鹃以为季惟这是嫌他们家里情况复杂有所顾虑,不打算把这活给他们了,忙解释,“郭同志你放心,你这活我保证不会出差错的,我们都是夜里赶工,不会被任何人知道。” 且不说这位郭同志家里以后的春衣冬袄,就光眼前这几件羽绒服,就能让他们两口子过几个月的舒坦日子! “不是,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怕的就是你们熬夜干针线活呢,季惟默默腹诽,“这不是我们家还有个空余的院儿嘛,我就想着要不你们两口子以后每天下班了就去那儿帮我们车衣裳,如果嫌来回麻烦暂时住那儿也成,回头我再给你们弄一个摇篮,干活的时候你们也能顺带着看看孩子。” 杜鹃差点没哭出声。 真的,打她结婚后,倒霉的事情是接二连三的来,家里虽然没有恶公婆,却有比蚂蟥还难缠的大舅一家,每天压得她都喘不过气来,要不是爱人待她好品性也端正,这日子她是真的快撑不下去了! 她红着眼眶,只知道一个劲道谢,直到听到外面传来的刻薄的絮叨声,她才猛地把脸一抹,拢起桌上的包袱就往床底下塞! “我爱人他大舅妈来了,郭同志你等会儿别说话就成。”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安,季惟注意到她的手都在不经意间哆嗦了一下,她拍拍她的肩头,“你别担心,我有分寸的。” 门一开,一只又肥又圆的肉球先滚了进来。 等季惟看清,才发现那居然那肉球居然是个人! 一个又矮又胖的中年老娘们儿! 也不知咋长的,居然就能胖成这么个标准的圆形,身上的棉衣又厚重,隔得两只胳膊都放不下来,只能跟鸭子翅膀似的硬邦邦的撑在两侧。 没等杜鹃说话,她已经先喋喋不休的骂开,俩颊上横肉一抖一抖,“我听光荣说你们招客人来了,怎么着,现在翅膀硬了都不用跟我打招呼了是吧!家里有余粮舍得拿去补贴外人,也没见你们两口子来孝敬孝敬我和你大舅!” 这胡搅蛮缠的劲儿,光是看着就有够让人窝火的! 要不是杜鹃提前叮嘱过,季惟今天真想好好给她个教训,让她以后都不敢欺负到她爷爷奶奶、头上! 她心心念念的家人,居然在这种糟心的生活环境下饱受压迫,简直不能忍! “不是这样的大舅妈。”杜鹃耐着性子解释,“小麦是肖厂长家的远方亲戚,以后可能也要去纺织厂上班,这不就先跟我来了解了解情况。” “肖厂长家的亲戚?”汪春红狡黠的眼神在季惟身上那么一打转,整个脸上的表情就跟着丰富了起来,“这闺女瞅着就跟咱厂里的女工不一样,人身上有文化人那味儿,肯定读过书吧,模样长得也水灵,要不得说是肖厂长家的亲戚,这以后要是进了厂,坐办公室是没跑儿了。” 季惟强忍着笑意。 这变脸的水平,不去上台表演真是可惜了! “杜同志,情况我差不多也了解了,肖叔叔还在等着我去他家吃饭呢,我就先走了,过两天我再去厂里找你玩。”刚跟爷爷奶奶搞好关系,她可不想就这么贸贸然把人吓到,还不如抓紧时间去做点有用的事,尽早把人从困境中解脱出来。 听到季惟提到“肖叔叔”,汪春红表现得更热络了,亲自把人送出门,“这可是大事,好闺女你可赶紧去吧,别让汪厂长等急了。” 这头季惟才离开四合院,那边屋里虚掩的门内立马蹿出个同样矮胖矮胖的人影来,哈喇子都快滴到衣襟上,“妈!” 一看儿子那样,汪春红就知道他这是想媳妇了! 说来儿子也二十有七,早该结婚的年纪,实在是家里就这根独苗,她舍不得随便找个姑娘凑合,咋说他爹可还是国棉五厂保卫科科长呢,这不挑挑捡捡的,就给耽误到现在。 儿子就算不提,汪春红也觉得这叫小麦的姑娘合适。 厂里那些个科长主任家的闺女她是看不上眼的,副厂长家的模样长得到还行,可惜人已经结婚了,肖厂长又没有闺女,这么些年也没见他们家来过啥有闺女的亲朋好友,这回也算是撞了大运! 她吆五喝六的插着腰,“娟儿啊,你嫁给建中也有一年多了吧,这一年多开大舅和大舅妈对你咋样你自己心里应该也清楚,又是给你俩安排工作又是给你俩安排宿舍的,我们可是费了不上工夫,好话那都是跟人说尽了的,光荣是建中的亲表哥,也是你的亲表哥,他的亲事你可得上点心,我瞅着这小麦就挺好,回头你跟她好好说说,嫁给我们家光荣那可是她几辈子修来的服气,多少姑娘吵着嚷着要嫁给光荣我都不答应呢!” 第二百三十六章 小离别 “司机怎么了,不就是个开车的吗,有什么好得瑟的!你大舅还是咱厂保卫科的科长呢,你看我们家什么时候到处显摆过吗!”汪春红一向作威作福惯了,厂里的人看着她男人的面子上多半也都怵她几分,突然间听说个条件比他们家好的,只恨不得把人往死里埋汰! 吴光荣更是趾高气昂的扬着脑袋,“就是!我爸那可是科长,他小小一司机算个屁!杜鹃我劝你最好识点趣,老老实实的给爷把这丫头弄到手,要不然爷就把你们两口子赶出厂!” 这娘俩再纺织厂里可是出了名的难缠,尤其这个吴光荣,仗着他爸是保卫科的科长,手底下都是有把子力气干仗的,简直混成了纺织厂一霸,整个厂里除了个别领导和家眷,就没见他把谁放在眼里过! 所以当时杜鹃才搬出的肖厂长,没想到非但没能让郭小麦同志脱身,反而叫这娘俩儿惦记上了! 这回可是把人给坑惨了! 生怕两人到时候真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儿给小麦带来不好的影响,杜鹃自责坏了。 季建中一手抱着娃一手拎着板凳回来,一进门就看到自己媳妇儿丢了魂似的呆坐在床上。 “怎么你这是,大白天的你可别吓我!”在屋里扫了一圈没看到季惟,他不免好奇,“郭同志去哪儿了?” 摊上大舅那缺德的一家子,回回坏他们家好事,杜鹃实在气不顺的很,攥着拳头往自家爱人身上捶,“还好意思问呢你,说去隔壁抱儿子你上哪儿去了那么久不回来!” 刚送小麦出去的时候她就注意过,隔壁压根就没他的影儿! 要不然好歹还有个帮她说话的,小麦也不至于匆匆忙忙久走了,说好了要请人吃饭的呢! “这不是看家里没啥吃的,我就跟人借了点钱,上外面买了几个肉包子。”季建中笑呵呵的放下板凳和儿子,从怀里掏出个拿报纸裹的纸包来。 一打开,里面是三个白白胖胖的大肉包子! 不用看都知道这是从外面的个体户手上买的,如果是在国营包子铺买的,外面包的可都是油纸呢! 吃饭的正主儿已经回去了,杜鹃多多少少有点心疼这多花的冤枉钱,“就属你手快,人郭同志早就走了,你说你非要去买这玩意儿干嘛,有那工夫还不如好好在家呆着,起码刚才你大舅妈和表哥来的时候,也不至于把人吓跑!” “他们俩来过了?”一听到大舅家的人,季建中本能的皱起眉头,迅速在屋里扫了一圈,“没再拿咱家里啥东西吧?” “咱家还有啥可让人拿的,不早都已经搬空了吗。”杜鹃的语气里充满抱怨,“就是对不住人郭同志,好心好意拿活儿来雇咱做,却被光荣那倒霉玩意儿看上了,你是不知道当时他们娘儿俩那嘴脸,就跟郭同志得求着嫁进他们家似的,一口一个保卫科主任!” “瞎胡闹!人郭同志都已经结婚了,要他们家来凑哪门子热闹!我瞅着郭同志那对象可不简单,他身上那羊绒大衣你还记得不,那可是大领导出席重要场合才穿的,百货公司里可没有这么好的专供羊绒,后来回来我就琢磨过,这事它不对劲啊,再牛气的司机他也穿不上这玩意儿,咱可不能把人给得罪了!” 季建中一提到衣裳,杜鹃也想起来了,忙把藏在床底下的包袱拽出来,“你瞅瞅,这是郭同志拿来的,她给了十块钱的定金,让给做一男三女四件羽绒服,如果做的好,以后他们家那点子针线活就全包给咱们家了。” 她当下把季惟给出的好条件全都提了一遍。 听说人还有个单独的院儿,季建中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家人一定大有来头! 老话说:一件夹袄三两绒,露宿桥头也过冬。 一只鸭子身上才多少绒,搁以前那都是有钱人才穿得起的稀罕玩意儿,现在虽然也有专门的工厂在研究生产,产量却一直上不去,也就供应供应外国友人、高级干部啥的,普通老百姓根本买不起也买不上。 “这羽绒衣眼下我还做不了。”翻了翻包袱里现有的东西,他又给塞了回去。 杜鹃傻眼了,“别啊,别做不了啊,我定金都收人家的了,你不是说你打小就跟着爸在裁缝铺里当学徒,啥料子都能做吗?这羽绒服我以前也听你说起过啊,咋就做不了了,你这要是做不了,咱这可是自己砸自己的信用!你快好好回忆回忆,要是忘了就上厂里去找老师傅打听打听,说不定还有会的。” “不是那么回事儿。”季建中把包袱里那块棉布拿到她跟前叫她摸,“拿羽绒做衣裳那是讲里子不讲面子,这块布看着够结实,拿来蒙个面子也大方合适,但想做里子却是万万不行,容易跑绒,照我说最合适的面料就是绸缎,织得细细密密那种,回头见着郭同志,你得跟她说清楚,这么好的羽绒要是跑绒那就太可惜!” 要不得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杜鹃这下清楚。 她仔仔细细的把布料和装有羽绒的布口袋重新打回包袱里,藏到自家那只大木箱子的最底下…… 季惟那正忙着四处打听附近空置的房产呢。 爷爷奶奶工作和生活的地方都在这个范围内,她肯定也不能找得太远,要不然以后他们来回不方便,院子的保存情况也得完好,最好现成搬进去就能住,不需要另外再花功夫去修葺,当然背景成分还得简单,庄呈昀身份特殊,不能叫人有任何诟病,所以前屋主的出身一定不能复杂了,这也是她宁可自己花时间花精力去找,都不愿意找庄呈昀帮忙的原因之一。 她不想因为她,再给他带来任何不好的负面影响。 这个年代的首都的房价是真便宜,一般上的四合院也就是个一万块钱上下的样子,对于季惟来说,跟买白菜没啥两样。 当然了,就算再便宜,有价无市也很难办。 大部分老百姓住的都是单位里的公房宿舍,自己手头上根本没有多余的房产用来出售,就算有,眼下房屋买卖也没形成气候,只要不等着用钱,基本也不会有人往这方面去想。 离别的时间总到来得特别快。 季惟偷摸找房子的事还没有任何动静,庄呈昀那已经得准备出发。 打从怀孕后,她就没再起过那么早。 可是一想到接下来得有半个月时间见不到人,她强忍着孕吐的不适,也想到小厨房亲自替他做一顿早饭,让他能带着家里暖暖的爱心出发。 李秋雨也早早的进了厨房开始忙活。 为了能给庄呈昀做这顿饭,昨晚上她连家都没回。 相比季惟为了避免油烟而准备的简单的热牛奶、荷包蛋和切成片的枕头面包,李秋雨做的早饭可要复杂得多,天没亮她就起来杀鸡炖汤,又是鸡汤面又是鸡丝粥,光是饺子就有蒸煮煎三种,又分素馅儿和肉馅儿,包子馒头一样不少,还有水煮鸡蛋和炸果子,做配的小菜琳琅满目,每样都只有精致的一小碟,都快赶上旧时皇帝娘娘吃饭时的排场了! “秋雨姐厨艺是越来越精湛了,这些东西可全是呈昀同志平时最喜欢吃的。”一上桌,小常就赞不绝口。 庄呈昀淡淡的眼神扫过去,“我是猪吗?” 一顿早饭能有这么多喜好,生产队的猪都不敢这么吃。 第二百三十七章 夫妻相 “这么多东西大家坐着一块儿吃吧,不能浪费粮食。”他招呼众人坐下,却只把季惟准备的早饭端到自己跟前。 李秋雨从来就没见过哪个姑娘的厨艺能差成这样,色香味,要什么没什么,简单的热牛奶都被她煮成了肉眼可见的粉红色,带着一股子浓浓的焦糊味,荷包蛋煎得光剩下个轮廓了,两面焦黑焦黑的基本已经认不出原型,连西点店里买的现成的枕头面包都能热焦! 更让她想不通的是,这一看就不敢下口的东西,向来挑食的庄呈昀居然吃得津津有味…… “阿昀……”她真的很想问问,你是没有味觉了吗? 但见季惟正托着下巴坐在边上看着他吃,到底还是忍住了。 “阿昀你尝尝这个吧,这个三鲜饺子是我按照庄伯母教的配比调的馅儿,庄伯母说你打小就爱吃这个,你看看合不合口味。”她把一碟蒸水饺端给庄呈昀,他又行云流水的转给了季惟,“秋雨姐的厨艺肯定差不了,只是小麦难得下厨,我要是不吃完她会生气的。” 似是对她解释,语气里却满满都是对心爱之人的宠溺。 李秋雨僵硬的牵了牵嘴角,挤出一个类似笑的表情,便识趣的没再继续下去。 刘群英这才仿佛出了口恶气似的,狠狠的剜了小常一眼,“马屁精!” 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她老听叔叔得意的说起他那个了不得的旧同僚,小常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也一度是高大硬朗的男子汉,连他不爱说话的性格都被她自我美化成了个性,可是到了首都,看到小常在李秋雨跟前那副殷勤的模样,她真恨不得就地给他片成烤鸭! 毁了她心目中的男子汉,啥玩意儿! 一顿早饭没吃完,棋社那边安排的车和记者已经提前等候在院外。 听着外面不绝于耳的快门声,季惟后知后觉的紧张终于显露出来。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嫁的不是普通人,可是直到这一刻,那种特殊身份带来的特殊性她才真真正正的体会到! 这样的万众瞩目,是她之前的二十个岁月里都不曾有过的体验! “我这样穿可以吗?”她回屋换了身得体的羊绒套装,不论材质还是款式,都跟庄呈昀相得益彰。 明明已经怀着孕,可是她的身段和模样和从前都没有任何变化,天然灵动的杏仁眼少女气息十足,只是近来叫补汤活活调养得圆润的脸颊多了几分柔和,像一枚温润白净的珍珠,愈发跟他有了夫妻相。 庄呈昀实在有些爱不释手,团住她纤细的素手,紧紧包裹在自己掌心,“我的太太,穿什么都好看。” 临出门,他却又坏心的贴近她耳畔,“不过在我看来,不穿更好看。” “你就讨厌吧你。”被逗了个闷子,季惟多多少少平复了些许心情,一直冒汗的手心也逐渐干燥下来。 “阿昀,”李秋雨从厅里追出来,视线从两人合衬的打扮一直落到紧握的双手上,她强迫自己扬着得体的笑容,冲他晃了晃手上的棋社社徽,“你忘了这个。” 大红色的陶瓷底上,“首都棋社”四个烫金字体在日光底下明晃晃的。 庄呈昀都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戴过这玩意儿了,他微微往前倾了倾身子,眼睛却看向季惟,“小麦你帮我别上。” “谢谢秋雨姐,还是你细心。”季惟尴尬的接过去,一边往庄呈昀衣服上别,一边小声的碎碎念着,“这点小事也要麻烦我,你自己不能别吗。” 庄呈昀讨好的在她额头上贴了贴,“我不会。” 看着两人亲密无间的模样,李秋雨愈发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 以前阿昀身边的这个位置一直都是她的,所有与他有关的事她都亲力亲为,生怕出现一点点差错,可是现在,他好像已经完全不需要她了。 她落寞的模样落在小常眼里,季惟打情骂俏的行为就愈发显得轻佻。 “呈昀同志,就算您再喜欢花瓶,这种重要的场合您还是应该顾一下大局,外面除了咱们自己国内的记者还有不少国际记者,秋雨姐好歹会英语,能帮你应对,还是跟以前一样让她送您去机场吧。”忠言逆耳,可是事关国家体面,他不得不出言提醒。 这算是说到庄呈昀的得意之处了,他重新牵住季惟的手,脸上有种炫耀似的眉飞色舞,“小麦的英语水平不比秋雨姐差。” 见李秋雨的神情蓦的晦暗下来,又慢斯条理的来了一句不算解释的解释,“我的意思是,还有同行的翻译。” “其实谁陪同都不重要的,只要阿昀能好好参加比赛,努力为国争光,我就心满意足了。”李秋雨故作大方的替季惟掸了掸落在肩头的雪花,“好了,去吧,好好表现。” 院门一开,闪光灯如潮水般疯狂涌入! 长枪短炮,季惟已经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个镜头对着她,只知道面前黑压压的全是人,黄皮肤白皮肤,各种专业的器材晃得她快睁不开眼! 她下意识的别开脸,却见庄呈昀体贴的伸手替她挡去眼前此起彼伏的强光! 她什么话都不需要说,就被安然无恙的护着上了车。 机场里,等候的媒体更是以倍数增长。 隔着车窗玻璃,季惟好奇的打量着外面的景象。 七十年代末期的首都机场全然没有几十年后的忙碌和拥挤,航站楼建筑群也远没有后来的规模,登机桥或廊桥一律没有,水泥浇筑的停机坪上只有偶尔的一两辆驳车载着有限的旅客从候机室驶往航班的舷梯前。 “外面雪大,等会儿你就别跟着下去了,让司机师傅直接送你回家,知道了吗?”机场位于近郊,风雪远比市区要嚣张得多,车上也没个暖气什么的,庄呈昀怕她冻着,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给她的脑袋裹成了只小母鸡。 季惟乖顺的窝在他身旁,只露出两只眼睛到处东张西望,嘴上胡乱的答应着,显然完全没往心里去。 庄呈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神情总没有刚出发时的轻松,握着她的手一直反复的叮嘱司机,让他等会儿一定要减速缓行,平平安安的把人给他送回家。 季惟这才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他身上,贴着他的耳朵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给他心安,“你的太太可不是寻常人,所以尽管放心去参加比赛吧,等你回来,我再亲自来接你。” 青葱般纤手在他眼前挽了个手花,再一打开,就多出了一把大白兔奶糖,跟变戏法一样! “你每天吃一颗,等到吃完的时候,咱俩差不多就能见面了。”她把奶糖给他揣到衣兜里,鼓鼓囊囊的,泛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味儿。 庄呈昀笑弯了眼,旋即张开嘴等糖吃。 季惟手一伸,只把自己手指头塞了进去,“自己剥!” 一架印有国旗标识的小型飞机停靠在相对隐秘的机场一角,三边都是机场工作人员用大红色的欢送横幅拉成的阻隔圈,所有的媒体记者都隔绝到安全位置外,给了人一定的从喘息之机。 季惟听庄呈昀的话没下车,却又不愿意就这么离开,眼巴巴的趴在车窗后边看着他前簇后拥的上了舷梯,又往自己嘴里剥了一颗大白兔。 嗐,好舍不得。 前不久庄呈昀说起希望能跟她同行的时候,她还笑话过他,可是这会儿,她真的好希望自己也能同行,无比的希望。 第二百三十八章 首都买房 庄呈昀这一走,四合院里的氛围也算是彻底泾渭分明了。 作为李秋雨忠实的拥护者,小常毫无疑问的站到了她那队,剩下的则以老倔头为首,三个小年轻都对他从令如流,两个小团体相互不屑,既不说话也不搭理对方,连吃饭都各自为营,一分为二。 季惟一回来就看到厨房里张罗开的两张桌,涮羊肉、猪肉炖粉条,全都热腾腾的冒着白烟。 “干嘛呢你们,吃个饭还要分首都菜和奉天菜吗?”她现在肚里揣着俩娃,饿得特别快,还以为回来就能吃上妥帖的午饭,现在午饭是有了,就是不知道坐哪桌啊…… 作为庄呈昀的妻子,这个院的女主人,哪怕对小常和李秋雨再有意见,她也得给自己丈夫留点面子,对他们笑脸相迎,可是另外一桌,那可都是一心一意向着她的小伙伴呐! “那什么,我不是很饿,你们先吃吧。”她故作惆怅,回屋换了身轻便的棉衣棉裤,赶紧开溜。 那种饭容易吃出心梗,还不如自己随便画个饼充个饥,还能省出时间再去打听打听买四合院的事。 大下雪的天儿,路上也没啥人,只有几个清洁工在沿途铲雪,保持道路畅通。 季惟瞅来瞅去,总觉得其中一个中等个儿的清洁工侧脸十分眼熟,结果那人一扭头,还真是! “齐文华!”她抱着热水袋朝她招手,“你怎么在这儿干上了,我一直以为你在你们自己那的街道。” 相对季惟裹得这里三层外三层,齐文华身上穿的要单薄的多,宽大的工作服衣领里只露出一截破洞的线衫领子,让寒风一吹,本就干瘦的身体都快扯成麻杆,脚上那双千层底怕是进了雪,鞋面已经出现水痕,看着就让人浑身打哆嗦。 “我还在自己街道呢,这是临时接的活儿,只要每天中午来铲一次雪就成,还管饭。”齐文华搓搓冻得通红的鼻头,说话依旧是那副温吞的模样,也不知是因为愈发刻薄的寒冷还是日益加重的工作量,她的背明显的有些佝偻,从后面乍一看,有点像个小老头。 季惟很想说,与其节省下中午午休的时候来扫雪,每个月多挣这几块钱,还不如好好休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学业上,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干活已经十分辛苦,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可是脑子里又不由自主的蹿出:何不食肉糜。 她抿了抿嘴,没敢再提。 “我有亲戚想在首都买个房,你从小在附近长大认识的人多,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看谁家有多余的四合院,只要屋子别太久,价格好商量 “你要买四合院?”仿若一滩死水的眼睛里陡然注入些许光亮,仿佛有希望的火苗在其中跳跃! “嗯……”季惟试探着问她,“你真的有知道的?” “你跟我来!”齐文华似焦急,起了皴的俩颊却因为激动而堆出了喜悦的红光,她连铲子都没来得及放下,就拉着季惟拐进了附近一条短小的胡同里。 相比松树胡同,这片的四合院规格明显不入流,早先更像是小富之家的宅邸,只不过后来也全都贡献给了广大的劳动人民。 齐文华把她领到一座外墙破落的四合院跟前,掏出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打开院门,朱漆斑驳的老旧木门发出一声沉寂已久的闷响,映入眼帘的一丛丛半人高的枯草,几乎堵住了整个门口…… 过了垂花门,季惟才知道啥叫别有洞天! 这座四合院外表看着不起眼,里面却宽宽敞敞比庄呈昀他们家只大不小,整体是青砖加木质结构,历经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打,连一块砖瓦都不曾移位,只是长期没人进来打理,院子里铺满了枯树叶和积雪,显得有些萧条冷清,但也因为这,这儿的一切建筑风貌全都维持着百年前古老质朴,屋檐下的彩绘,门窗上的雕刻,一笔一划,都是历史最好的见证。 “影壁前的枯草是我故意布置的。”齐文华挺不好意思的搔搔头,“这院儿是祖上传下来的,也是我姥姥姥的爷家,两老当年都是大学教授,后来被打成臭老九没能熬过去,我妈就继承了这儿,所以我才能在这个街道扫雪。” 说起自己的母亲,她的神情愈发落寞,“我妈那个时候怕这儿被充公,就故意放话出去说院里闹鬼,刚巧有个红小将来抄家的时候让檐上飞下的砖块砸坏了脑袋,导致后来一直疯疯癫癫,于是闹鬼的事就越传越邪乎,这么多年再也没人敢进来过。” 这姑娘也是个实诚人,奔着卖房来的,一时间没刹住车把底都倒了个干净,说完了才想起来这些原都是别人忌讳的。 她小心翼翼的查看季惟的脸色,“郭小麦同学,我可以跟你保证这院儿是干净的,你们家亲戚该不会嫌弃吧?” 古往今来那么多老宅子,哪个里面没死过几个人,传出邪乎事的自然也不在少数,就算真有那玩意儿,身正不怕影子斜,季惟并不在乎。 有时候活人可比死鬼要可怕得多呢! 不过这檐上到底为啥平白无故飞下砖块,倒是挺有几分意思。 她抬头往屋檐上扫了一圈,相比庄家,这座四合院要更为标准得多,除了院门、东西厢房和正房,倒座房、抄手游廊、耳房和后罩房这一圈也全都保存完好。 “不会,封建迷信那一套咱不搞,只是你把这院卖给我了,你家人会不会反对?”毕竟当年为了保护这院子,她妈都开始装神弄鬼了。 齐文华摇摇头,“我妈是不愿意这么好的院子跟其他的一样沦落鸡飞狗跳的宿舍才选择保全它的,如果遇到好的买家,我相信她肯定愿意出售,家里现在就只剩下我跟爸爸,我们俩根本守不住它,而且我们也需要钱去生活,院子是死的人是活的,不过郭小麦同学是个好人,我相信你的亲戚也是好人,肯定会好好待这院子的。” 与其说是保护古建筑,倒不如说是保护古建筑中留下来的色彩,这几乎是学美术的人一种本能。 再说这院子本来就合季惟的眼缘,没啥好墨迹的,“你说说这院儿你打算卖多少钱?” “你不用回去问问你亲戚吗?”齐文华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指着这个屋那个门的,“要不我再领你到处去看看,你觉得合适再回去问问你亲戚,免得人到时候怨你。” “不用,人就是托我来买的,我自己做主就成。” 齐文华又开始变得犹犹豫豫起来。 她还是个学生,虽然干过清洁工,可对生意买卖实在不甚了解,甚至连谈价格都有些羞于出口,仿佛这就不是个读书人该干的事儿。 但是一想到家里的情况,她还是鼓起勇气,朝季惟颤颤巍巍的伸出一根手指头。 一万。 一万也差不多了,虽说这座四合院的面积比普通的稍微大了那么一点,但到底还有个闹鬼的传闻,随便搁哪个年代,闹过鬼的房子也卖不起好价格,这一直是约定俗成的规则。 季惟刚要点头,就听见齐文华掰着手指头在那小声盘算,“如果有了这一千块,我就能把中午扫雪的活儿给辞了,多点时间背背单词,我的英语实在不太好,还能给爸爸换一件新棉衣,他那衣裳里的棉絮都快让虫子给蛀光了,家里也能生个暖炉,不然天冷了写作业都冻得抻不开手指头……” “……”说半天她只是想要一千块钱…… 她无语的看着她那个傻同学,“其实你这个院子可以多卖很多钱……” 第二百三十九章 养了个小白脸 “我就知道郭同学你是个好人,是个诚实又善良的人!”齐文华倒没有预想中那么高兴,甚至还有一丝能让人轻易差距的烦恼,“其实我妈曾经跟我说过这个院子能值个好几千,可是我不能把它卖得这么贵,我爸喜欢喝酒,一喝了酒就会到处惹事,打伤人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这一千块钱的去向我都已经安排好了,要是再多出来,我就只能往家里藏了,到时候肯定会让他全偷去买酒喝。” 听说嫌钱少的,没听说过嫌钱多的。 季惟真不知道该夸她品格高尚还是头脑简单。 不想把钱藏家里,那就存银行呗,咋说也是要考大学的人了,办个存折有那么困难吗! “反正我不能讹你,这院子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得给你一万,如果你觉得不好处理这些钱,咱就去银行,你要是不相信银行,也可以先去了解一下,等确定了咱再交易。”二环内的四合院到了几十年价格可都是以亿为单位的,给这一万块她都觉得占人便宜,绝对不能再少了。 听说能卖到一万块,齐文华直接傻眼了,磕磕绊绊半天才来那么一句,“小小小小麦你确定吗,一万,这院子真的能值一万块!” 银行她当然是知道,国家办的钱庄哪能信不过,只是不敢去而已。 兜里没钱,上供销社都得遭白眼,更何况银行。 “对,一万,如果你现在能拿到房契和地契,我们立马就能交易。”之前在清河县已经有过两次房屋交易的经验,所有的流程季惟这儿自然是轻车熟路。 齐文华对那一万块钱似乎就是不怎么放心,犹豫着跟季惟商量,“小麦,我看你还是给我五千吧,我妈说了只值几千的,我不能占你便宜。” “那我给你打个欠条吧,我给你五千,再给你打五千欠条,你什么时候需要钱了就来找我兑,当然你要是不需要,那就搁你那儿吧。”对于齐同学这样的老牛,就算是把琴弦弹断她都未必听得进去,先把院子买下来,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听了季惟的安排,齐文华这才重新露了笑脸,整个人明显松快下来,不再像原先那么苦大仇深,“那就按你说的吧。” 别说五千,一千块对她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她盘算了一年多才想明白自己该怎么花这笔钱呢,怎么可能用得到那张欠条,不过这样也好,起码能满足郭小麦同学乐意助人的心。 齐妈妈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这座四合院的房契地契一直都藏在后罩房的房梁上不曾有过变动。 齐文华不知上哪儿弄来一张摇摇欲坠的木梯子,很快就取下一只毫不起眼的原木色小木头匣子,并着脖子上挂的那串钥匙一齐交给季惟,“这院儿的钥匙全在这儿了,还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咱还得上房管所登记。”季惟挑出其中最小的那把钥匙,开了木匣,只粗粗扫了一眼就给塞进了口袋里,又把自己的小挎包取下来套到齐文华脖子上,“这里面有一百张五十元,就是五千块,你先点点,点清楚了,我们先去银行存了钱再去房管所。” 齐文华做梦也没想到她会随身携带这么多钱,平时她兜里揣个五毛块把的那都是笔不小的巨款呢! 她哆哆嗦嗦的抱着小挎包,一时间只觉得到处都充满危险,“不,不点了,我们去银行吧,现在就去银行。” 没等季惟从屋里出来,她已经迫不及待往院门口走去,等出了门,可能又觉得还是院里安全,一只手死死拉着季惟的衣袖另一只则搂着小挎包,一路上神情紧张得仿佛抱了个炸药包,这种情况一直到进了银行的大门才总算有所缓解。 “同,同志我存钱……” 按照齐文华原来的打算,她想存四千留一千,可是看着银行柜台上钉的充满安全感的铁网,她毫不犹豫的把五千块钱全都存了进去! 柜员可是说了,五千块钱光是一年利息就有小三百块,相当于家里多了个一个不吃不喝的劳动力,以后她和爸爸的生活也会滋润许多,要是少一千,那不是少了好几十! 存上钱,两人又打听到房管所的位置去办理了过户手续。 这下子,一个拿到新存折,一个拿到新房契和地契,皆大欢喜。 “走,去给你爸买新棉衣吧。”一高兴,齐文华自己都忘了这事,反倒是季惟给惦记着,这让她觉得万分不好意思,“不,不用了,我先回去买点煤球生个暖炉,撑到街道发工资我再去给他买。” “走吧,去吧,你帮了我这么大一忙,就算是我送给你的礼物。”眼看着这她张张嘴像是又要拒绝,季惟赶紧又补了一句,“你要是有空跟我一块儿去四合院打扫卫生还不成吗,这就算工钱。” 这回齐文华总算点头了。 劳动最光荣,只要是凭自己的劳动力换来的,她拿也拿得理直气壮! 别看齐文华长得瘦弱,干起活来那是一把好手,拿了季惟的棉衣,都不用她吩咐,每天只要一有空她就带着书往四合院跑,一边打扫一边背书,干累了就坐下来看会儿书,还能吃上季惟每天免费提供的午饭和点心,一周下来,人反倒精神了不少! 季惟因为怀着孕,干不了爬高弄低的活,更不能做体力活,只能帮着打打下手,平时齐文华在补习班上课,她就把屋里和院子拿些够得着的地方修整修整,一天的时间过得也相当快。 每天早出晚归的,又不去补习班,贺耀东越想越不对劲,终于在某天傍晚把她堵在了胡同口,“姑姑你最近都在忙活啥呢,你不是说等庄呈昀去了南朝就回补习班上课吗?” “医生说孕妇得多走动,有助于生产。”按照贺耀东的性格,肯定会不顾一切的去四合院帮忙,本来他就不愿意去补习班,到时候再拿这个当借口不去上班可怎么办,她还得费口舌去劝,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先不说。 骗鬼呢,谁出去走动能一走就走上一天的,又不是去长征! 贺耀东不信,可是季惟根本没有要跟他解释的意思,抱着热水袋溜得飞快。 不说就不说! 你会请假,他还会逃课呢! 贺耀东愤愤看着她的背影,打定主意。 昨天被他拦过一回,今天再出门,季惟也警惕了许多,没敢直接往四合院跑,而是到附近的市场上闲逛了一圈,七七八八的也给四合院添置了不少东西。 奈何贺耀东打从一开始就跟着她,眼看着她雇了个人帮她把一堆东西推、进一个陌生的院内,想也没想就上去敲门! 姑姑偷偷买这么多东西,不往自己家搬却送到这儿来,还故意瞒着他们,肯定有问题! 说不定是养了个小白脸! 一想到庄呈昀那孙子可能很快就会失宠,贺耀东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已经笑出来声。 “你这啥毛病,大白天的杵别人家门口笑,吃错药了是不?”看门见是他,季惟毫不客气的拎着他耳朵就把人拽了进去。 “嘶——疼疼疼……”再一想姑姑宁可找个吃软饭的小白脸都不肯要他,贺耀东又笑不出来了,他委屈的瘪着嘴,“我这还不是担心你,怕你被人骗!” “我就买个院儿,白纸黑字明码标价的,我能让人骗啥……” “啥,这院儿是你买的?”下一秒,贺耀东的脸上又阳光明媚起来! 第二百四十章 秘密基地 经过一周多的打扫,四合院大体已经恢复了初貌,季惟又陆续置办了些新家具和生活用品,更是为屋子里增添了不少烟火气。 贺耀东大爷似的背着手,前屋后院好一番勘察,发现其中主屋跟东厢房都准备了铺盖,立马欢喜的跑去找季惟,“姑姑你是不是也觉得住庄呈昀他们家不自在,是不是打算领着我一块儿搬出来?” “什么庄呈昀家,那也是我家,我为啥住不自在?倒是你……”季惟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随手抄起一块旧抹布就朝他脑袋上飞过去,“逃课!我让你逃课!” “我啥时候逃课了!我那是请假,我那是请假!”贺耀东边躲边跑,正好跟来人撞了个正着! “是你?”两人全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对方。 “她为啥在这儿!”贺耀东气呼呼,连姑姑那傻不愣登的同桌都知道这地方,他这个未来孩子他干爹居然被蒙在鼓里! 过分,实在太过分了! “小麦。”这几天跟季惟混得稔熟,齐文华的胆子也大了不少,她躲到季惟边上,怯怯的指了指贺耀东,“这不是贺耀东同学吗,他怎么在这儿?胡老师说他逃课正在到处找他呢。” “好啊,还说自己没逃课!”季惟又抄起一块旧抹布,这回总算没跑偏,直接盖了他个满脸,“赶紧给我滚回去上课,要是再敢逃一次,我就把你送回公社,让你爹给你随便找个姑娘结婚生娃得了,反正你也不愿意学习,每天摁着牛头喝水有啥意思!” “姑姑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保证下不为例还不成嘛!你现在可怀着娃,老倔头可说了,得保持好心情。”贺耀东狗腿的捡起旧抹布,“反正来都来了,现在又是午休,我先帮你干会儿活呗,等会儿再跟齐文华同学一块儿回去,肯定不会耽误学习的!” 说完,他恶狠狠的的瞪了齐文华一眼,满满都是警告的意味! 后者吓得脸色都白了,哆哆嗦嗦的扶着季惟的胳膊,“小,小麦,贺耀东同学说得对,我,我等会儿跟他一块儿回补习班,我,我监督……不是,我……” “行了行了,我相信你。”再结巴下去,季惟真担心她会背过气去! 打发了人进屋,她又把贺耀东拉到院子一角,“你可得给我记住了,这事千万别给我到处嚷嚷,尤其是小常和李秋雨,不许让他们知道,明白了吗!” 贺耀东一个劲点头。 明白,哪能不明白呢,这是他们俩的秘密基地呗! 多了贺耀东这么个人高马大的劳动力,季惟收拾起四合院来愈发省力,基本上的活都让他们俩给干了,她只管在院子侍弄些花草就成。 等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她才重新去了趟纺织厂。 上回在纺织厂宿舍,她只说过两天去找杜鹃,却没说什么时候去,生怕再被大舅他们一家子给撞见,两口子可是愁坏了,每天只要一下班就轮流在厂门口盯梢,就为了给季惟道个歉,顺便把包袱还回去。 虽说他们俩很想挣这份工钱,可是如果为此给季惟带来麻烦,他们宁可把这活儿给推了,以后尽量不来往,日子省吃俭用总是能够熬过去的,缺德事儿可不能干! 隔老远就看到了拢着袖子蹲在纺织厂门口的亲爷爷,季惟估摸着他这是在等她,没走近已经先露出了笑容,“季同志,你在这儿干嘛呢?” “嘘——”季建中四下看看,忙朝她嘘声的动作,没等他把人往角落里带,一只油腻腻的胖手拍上他肩头,“我说建中,你鬼鬼祟祟的干嘛呢,拉着小麦姑娘该不是想躲我吧?” 一听到自家那难缠的大舅妈的声音,季建中就在心里默默的喊了声“糟糕”,回头见果然是她,更是为难得连笑都挤不出来,“哪,哪能呢,小麦跟咱家非亲非故的,躲咱干嘛。” “什么非亲非故!谁说非亲非故了!”这白眼狼这是要把她的儿媳妇往外推啊! 汪春红顿时没了好脸,狠狠往季建中身上掐了一把,蛮狠的往季惟胳膊上挽,“你给我躲一边儿去,这可是我们家光荣未来的媳妇,怎么就非亲非故了,你会不会说人话!” 她嗓门本来就大,这么一嚷嚷开,差不多厂门口进出的人全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季惟身上,都想看看是哪个缺心眼的要嫁给吴光荣那臭流氓做媳妇! “老同志你是不是弄错了,我早就已经结婚了,什么时候又成了你们家的未来儿媳妇,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胡乱毁别人清白当心吃官司!”季惟嫌恶的丢开她的手,却被她一把揪住头发,“都上我们家见过父母了,见面礼也收了,现在你想反悔!小婊子,你要是敢背着我儿子偷人,我就扒了你的衣服让所有人都看看你不要脸的下贱样!” 前两天她特地去肖厂长他媳妇跟前打听过,人都说了,压根就没有这么个叫小麦的远方亲戚,可见就是建中他们两口子在里面捣鬼,今天不给她收拾服气了,以后她这个当婆婆的还怎么施威! 往前十几年,她汪春红好歹也是他们生产队里扯头花的一把好手,没有哪个跟她对着干的娘们儿能体面的从她手底下跑脱,曾经有一个还让她扯了裤衩跳了河呢! 对付这种自以为是的城里女人,那更是不在话下,只要她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毁了她的名声,让她彻底怕了她,别说已经结了婚的,就是现在怀着娃,也能叫她立马去流产! 不过话又说回来,要不是自家宝贝儿子看上这小娘们的颜色,她还不稀得捡别人家的破鞋当儿媳妇呢! 汪春红打心眼里嫌恶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连带着手上的劲儿也跟着大了几分,季惟这么一挣脱,差点没让她揪下一撮头发来! “嫌命长了是吧你,敢欺负到我头上!你真以为哪儿都是你们家的一亩三分地都得由你说了算!”头皮生疼生疼,季惟这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要不是担心肚子里的孩子,她真想亲自上去狠狠收拾收拾这蛮不讲理的老娘们儿,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欺负她爷爷奶奶! 她随手往兜里一摸,掏出一把红彤彤的五十元钞票,“谁今天要是能给这娘们儿一大嘴巴子的,我奖励五十,揍她一顿的,我奖励二百!” “我看看你们谁敢动我,我们家老吴可是保卫科的科长!今天你们谁要是动了我,跟你们没完!”汪春红得意的插着腰! 一时间工人们全让她给唬住了! 汪春红说的没错,她爱人可是他们厂保卫科的科长,把他给得罪了,以后他给他们小鞋穿怎么办! 再说了,人也只是那么吆喝一声,万一打了人又赖账呢,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众人犹豫着,想要这个钱,又不敢第一个上前当这个出头鸟。 也不知道谁在背后推了一下,其中一个工人踩到了另一个工人的脚,其他工人趁机把两人拢到一团,旋即二三十个人乱七八糟的全都往汪春红面前涌,也分不分到底谁是谁,只听到那一声声清脆的大耳刮子,别提有悦耳! 到最后,一众人全扭打到了地上。 “完了完了。”季建中趁乱把季惟往厂外拽,额头上已经冒出来豆大的冷汗,“郭同志你赶紧跑吧,我这大舅手可黑着呢,一会儿他要是来了,你肯定得遭殃!” 第二百四十一章 你知道她是谁吗 看把老人家给吓的! 小时候挨院里男孩的欺负,每次都是爷爷护着她,现在也轮到她保护爷爷了! 季惟很想告诉他别担心,只要有她在,没人能把他们怎么样,可是没等她把话说出口,厂里已经跑出一帮人分开了正在干仗的人群。 “你们想干什么,在厂里聚众斗殴,无法无天!把这儿当什么地方了!”带头的是个一脸精明的中年男人,戴了副玳瑁色的方框眼镜,乍一看挺是正派,所有人一见到他,蔫巴巴的喊了声“肖厂长”后,全怂了! 他的身边站了个耀武扬威的年轻人,四六分厚重短发额前挑染来一缕黄毛,在一众朴素的黑脑袋中显得格外惹眼。 “嘿,是你!”黄毛看到季惟,明显变得激动起来,凑到她跟前一会儿姐长一会儿姐短,“姐,哪阵风把您吹这儿来了!” 季惟纳闷的打量着他,个儿还挺高,相貌也过得去,就是这脸吧,生得很。 “咱俩认识吗?” “认识,怎么不认识!”黄毛急于证明跟她的关系,从衣领里拉出一块金灿灿的怀表来,“这是我对象,姐你是她朋友对吧,好几回我都看到你跟她一块儿。” 季惟原还好奇是谁,凑上前一看……居然是李秋雨! 本来她就不怎么相信黄毛的话,这下更是起了疑心,李秋雨这人虽然平时喜欢整虚头巴脑的那套,但骨子里还是挺清高的,眼光也高,怎么可能看上这么个吊儿郎当的黄毛,还跟他处对象? 而且她跟李秋雨一起出门的时候从来没见她带着任何陌生男性过,这黄毛又是什么时候见过的她? “她真是你对象?” “这我还能骗你不成。”黄毛眼神躲闪的绕开了这个话题,拉着季惟非要请她厂里坐坐,“你看这儿乱的,走走走,咱去我爸办公室,我爸可是这儿的厂长!” “她不能走!”汪春红好不容易从人堆里钻出来,也没听清黄毛到底说的什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肖厂长跟前挤,“肖厂长,您可得给我做主啊!这小狐狸精她上我们家骗婚被我识破,就使钱买通这帮白眼狼揍我,你瞅瞅我这脸还有我身上,没一块好地儿了都!” 事情闹成这样,能不能给儿子娶上这媳妇已经不重要,这口恶气她必须得出了先! 打她出娘胎可就没被人这么作践过! 眼看着她就要撩起棉衣当众展示自己身上的伤,吴光荣和他爹吴跃富及时赶到把人拦下! “肖厂长是个公正的人,你只管一五一十的告诉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成,他自然会给你主持公道!”光听儿子说这姑娘长得好,吴跃富自己还是头一次见,仔细一看确实是个好颜色的,比他们厂里的厂花还要标致些,可惜已经结了婚是个二手货,要不然他肯定想方设法给儿子娶回去! 黄毛直接让逗乐,“骗婚,就你家那地雷似的耗子精也配!你知道她是谁吗!” “你闭嘴!”不管黄毛跟李秋雨到底是什么关系,他能说出这话,起码证明对她是有一定了解的。 季惟并不想打着庄呈昀的名头招摇过市,更不愿意给他的好名声带来任何负累! 黄毛识趣的打住了话头,只在他爸耳边轻声低估了四个字:“松树胡同。” 肖厂长当下脸色大变! 这松树胡同是个什么地方,能在那儿住的那可都是出入有专车,生活有勤务的要员! 自己的儿子自己心里有数,立新这小子虽说贪玩了点,可他从来都不瞎玩,平日里来往接触的都是15级以上干部家庭的子女,就他那比精猴儿还精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弄错的! 他看向季惟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深意。 眼前这姑娘衣着打扮是不起眼了点,朴素的旧棉衣棉裤一看就不是商场货,可那通身的精气神可骗不了人,普通人家谁养出来这么有灵气的姑娘! “立新说的对,这儿乱得很,咱们先去我办公室……” “不麻烦了肖厂长,我来找季同志还有事。”季惟客套的拒绝,眼睛却有意无意的往吴家三人身上瞟,“不过我觉得你们厂里这风气确实挺乱,都什么年代了还来强抢民女那一套,仗着自己是厂里干部家属作威作福,欺压工友,今天要不是我运气好,被您儿子认出来,只怕是浑身长满嘴都说不清。” 语气不重,话的分量却一点也不轻! 仿佛有只无形的手,照着肖厂长那张道貌岸然的脸就是狠狠一大嘴巴子! 自己厂里的人,到底怎么回事肖厂长心里哪能不清楚! 虽然他跟吴跃富平时的交际只限于工作,他媳妇跟吴家人可是走得相当近,吴跃富这老小子能钻营,经常能搞到一些稀罕东西,隔三差五的就往他们家送,美得他媳妇天天在他耳边夸,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所以平日里吴家人在厂里横行霸道,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是今天,哪头轻哪头重他必须得拎清! 处理吴跃富,自己最多就是物质上的损失,不处理他,得罪的可是上面的人! 想他在北大荒苦熬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提前调返,好不容易有了今天这个位置,绝对不能毁在任何人手里! “吴跃富,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你要是说不清楚,这个保卫科的科长你也别当了!” “误会,这全都是个误会!”一看肖厂长那态度,吴跃富就意识到自己这是踢到铁板了,点头哈腰的全然没有平时的得意劲儿,“都说不打不相识,姑娘你看要不这样,我们给你赔礼道歉!” 这哪是个误会! 刚才他媳妇耀武扬威的往这姑娘头上泼脏水还先动了手,那么多人可都是亲眼看着的呢! 工友们不满的交头接耳,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帮季惟说话。 刚才趁乱他们已经出了气了,钱也拿到手了,犯不着再为个不相干的人去得罪人,万一吴跃富以后打击报复,这姑娘拍拍屁股走人就没事了,遭殃的还不是他们! 只有季建中想也没想站到季惟身后,“虽然吴科长是我的大舅,我还是得替郭同志说句公道话,这事根本就不是误会,是他们家故意讹人,我们两口子已经提醒过很多次郭同志早就结婚,可他们根本没当回事,威胁我媳妇给说媒不成就拦着人姑娘毁人名声想强抢!” 越听到后面,肖厂长的后脊背就越凉! 怎么他也想不到吴家居然已经无法无天到这个地步! 别说是松树胡同出来的人,这种缺德事哪怕就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闹开了也绝对要出大事儿! “爸,我看还是交给联防队处理吧,绝对不能让这几颗老鼠屎毁了咱纺织厂这整锅粥!”肖立新主动提议。 肖厂长抽他的心都有了! 交给联防队,这不是擎等着把他也给咬出来吗! 这么多年来,他们家收吴家的礼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了! 肖立新哪会不知道这其中的猫腻,吴跃富拎着东西上他们家,好几次还是他给开的门,可是现在这种节骨眼上,不拿出点态度来不行啊! 他可是还指望着跟这姓郭的姑娘套个近乎,让她帮忙在李秋雨那搭个桥牵个线呢! “爸,你可得把眼光放长远,不要因小失大,有些事没有证据只要打点打点也就过去了,可是有些事却是关系着咱家的前途!”他再次凑到肖厂长耳边小声道。 第二百四十二章 关键时刻掉链子 厂长儿子都发话了,这就意味着这次吴跃富真的是要倒大霉,那些个平时被他们家欺压多时的工人们也不再沉默,纷纷趁这个机会跳出来控诉吴跃富平时胡作非为! 自家爷爷一直是个正义感十足的热心肠,这点季惟早就知道,但她没想到仅仅只是两面之缘,爷爷就愿意站出来帮她说话! 这更加深了她想惩治吴家人,帮爷爷奶奶彻底摆脱剥削想法! 她一个劲给季建中使眼色,让他趁热打铁把那些不公平的事全说出来,但后者只是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这么多工友联名举报,这回他肯定得栽,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怎么说他也是我大舅,我爸妈走得早就他一个亲人了,只要他能改过自新,比什么都强。” “强什么强,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你忘了咱们这两年是怎么熬过来的了!平时这么能叭叭,关键时刻尽干些掉链子的事儿!”等杜鹃听到消息匆匆赶到,吴家人已经让拉去了厂工会先做内部调查,气得她撵上去就要告状,季建中讨好的拉住她,“孩子他娘算了吧,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咱今天就先饶他们一马,你看郭同志还等着咱们呢。” 季惟在边上应和,“杜鹃同志,你看你们家季同志多重情重谊,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这年头这么好的男人可不好找。” 即便暂时没得到预想中的结果,起码吴家人以后都没法欺负她爷爷奶奶,也算是好事一桩,至于纺织厂到底会怎么处理这家人,她不想指手画脚,也没权利干涉。 她拿出三把钥匙交给杜鹃,“我今天可是专门为了羽绒服的事来找你们的呢,上回说好了让上我们家去那空院儿去做,这不刚收拾出来,我就赶紧来了,这仨分别是俩院门和东厢房的钥匙,缝纫机和摇篮我都替你们准备好了,日常生活用品也都齐全。” “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儿呢,郭同志你还得另外给找块好材料做里子才行。”季家两口子原是打算把材料归还推掉这个活的,现在既然事情已经解决,自然再也不提。 “这我还真不懂,不过我专门收拾了个屋子用来放布料,到时候你们还是自己去看看吧,什么合适就用什么。”每天午饭后庄呈昀都会从南朝打回电话,让吴家三口那么一耽误,季惟得抓紧时间回去候着,没时间再亲自领两人去认门,只能拿出纸笔打算给两人画个路线图。 起先季建中还挺乐呵,咧着嘴仿佛白捡一铁饭碗,琢磨清楚季惟画的地方后,却吓得差点没一屁股坐到地上! “郭郭郭郭郭同志……我不去,那地儿你出再多钱我也不能去,要不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好好的干嘛不去!你跟钱有仇还是怎么着!”接二连三的整幺蛾子,杜鹃都快叫他给气毁了,“反正钱我都收人家的了,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不能去,那地方真不能去!”季建中打小就在这一片长起来,对附近的情况了如指掌,那四合院起码空置了小十年,要不是郭同志敢站在青天白日下,他险些都怀疑她就是从里面飘出来的女鬼呢! 当着季惟的面他又不好明说,只能拼命朝自家媳妇挤眉弄眼。 季惟让他逗得不行,“季同志担心的是那院儿闹鬼的事吧,那都是封建迷信的老套路,咱可不能信,不瞒你们说那院儿我也是刚从朋友手上买来的,里面亮亮堂堂的好着呢,她也跟我说了句实话,关于闹鬼的传闻也是他们家人为了保住这院子自己传出去的,你们要是真不放心,我现在就领你们去看看,看踏实了再做决定。” “那,那行吧。”听季惟这么一说,季建中才稍微踏实点。 原先没收拾的时候,那四合院“荒草丛生”的确实怪渗人,可是现在经过三人一番捯饬,早就来了个彻底的大转变,每个角落都牵了电线安上了电灯,屋里的摆设也全都经过精细设计,在原先老式的家具里融入了更适合当下年代的新元素,增加了不少活力,院子里还种了不少花花草草,在大雪中争奇斗艳,到处一片生机。 杜鹃看得快移不开眼,“长这么大,除了公园我还没去过这么好看的地方呢!” 回头她又掐季建中,“大舅大舅妈你都不怕,你还怕鬼?鬼能有他们那一家子人可怕吗!我不管,反正郭同志家的活儿我接定了,好歹还能呆这儿过过眼瘾呢!” 爷爷奶奶满意,对季惟来说就是这么多天辛苦下来最大的回报! 要不是时间紧迫,她还想亲自下厨给两口子做顿饭呢。 一一交代清楚后,她把两人领到厨房让他们自便,自己则着急忙慌往家走。 紧赶慢赶,还是错过。 最终电话谁也没接上,据说是因为电话响的时候老倔头为了不让李秋雨接,就去抢,结果你来我往的一个不小心就把电话给摔了…… 季惟进屋的时候两派人正分坐在沙发两侧大眼瞪小眼。 “小麦,你回来就好。”李秋雨第一个站起来,当着众人的面把那串在庄呈昀跟前已经推让过一次的钥匙再次掏出,“按说阿昀托我照看你,我是不应该在这个节骨掉链子的,可是家里的情况你也看在眼里,他们……” 她并不明说,只是意味深长的往对面看,似是在用眼神无神的控诉,“或许是我做的不够好,才会惹得大伙儿都不开心,所以我想钥匙还是还给你的好,说不定我不在,大伙儿还能坐一块儿吃顿饭。” “你不愿意要那正好,给我吧,我手上还没钥匙呢,有时候出去玩回来晚了怪不方便的!”老倔头毫不客气的一把抢过! 李秋雨完全懵了。 哪怕是碍于面子,这种情况下季惟是绝对不会拿回这串钥匙的,上回阿昀就是,谁知道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实在不好意思秋雨姐,老倔头这人就是比较贪玩,他没有恶意的,说不定过两天他就还给你了。”季惟假模假式的讨要一番,没有结果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给都给出去了,李秋雨哪好意思再要回来,吃了个哑巴亏愤愤离开。 少了一个成天有事没事拱火的,四合院里的气氛瞬间缓和了下来,小常孤掌难鸣也不再另起炉灶,当天晚上就老老实实的回归了大伙儿的餐桌,只是每次见到季惟还是会忍不住挤兑两句,替他心目中圣洁的白月光抱个不平。 季惟向来是不拿他当回事的,眼下她更糟心的是那个已经被摔得稀巴烂的电话,庄呈昀联系不上她肯定会着急,现在是他参加比赛的关键时刻,绝对不能有半点差池! “小麦啊,这事你可不能赖我,我摔电话那都是为了你好,你说庄庄一个人在那遥远的北方,万一空虚寂寞冷电话里跟啥秋雨冬雪的看对眼了可咋整,到时候你哭都没地儿哭去,这点小财该舍你还是得舍,要不等会儿我领你上百货公司瞧瞧,听说现在都有那种能直接拨号的电话了,比咱们家这黑匣子似的老古董可方便多了!”少了个虚头巴脑的人在眼前晃荡,老倔头心情甭提有多好,吃嘛嘛香,主动承认了所有过错,当然了,从头到尾他也没觉得自己有错。 季惟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知道一个电话得多少钱吗,还小财,敢情不是你出钱呢!” 照她看,这老头儿压根就是想换个新电话才故意把旧的给摔坏的,打从公社回了首都,他就像是一个饿极了的人上了饭桌,狼吞虎咽,没完没了的贪图享乐,啥都要好的贵的,只巴不得把这院里不顺眼的东西通通给换一道! 这冤枉钱,她才不花呢! 第二百四十三章 幕后黑手 季惟抱着电话把自己反锁在屋里,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敢拿着用神笔新画的替代品出来偷龙转凤,就连电话机身上的摔痕都分毫不差的保留在原来的位置。 “想不到你还有这手儿。”老倔头蔫了吧唧的,明显失望大于惊喜,倒是小常,难得用赏识的目光看她。 “我会的还多着呢!”季惟得意的昂着头从两人身旁经过,背起书包回补习班报道。 打从怀孕后,庄呈昀就不允许她再接触自行车等有潜在危险的东西,她不能骑车,贺耀东肯定也得陪着她,于是杨山杏和刘群英都一块儿开起了11路。 两人底子不如季惟和贺耀东,没能进得了五班,好在也不算太差,分到了隔壁的六班,偶尔下课了还能一块儿约个厕所啥的。 季惟之所以这么着急回学校,赶课程还是其次,终于把爷爷奶奶暂时安顿妥当,那个险些设计掉她孩子的人,绝对不能放过! 既然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李秋雨在背后指使的吴安娜,那她就直接从吴安娜下手,只要盯紧了她,肯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季惟伸手在衣兜里摸了摸。 昨儿晚上除了画电话,她还多画了一样东西。 那是个微型窃听器,只有黄豆大小,可以直接连接到她自带录音功能的兜里钢笔型接收器。 只要她能想办法把这玩意儿装到吴安娜身上,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二十四小时盯梢儿。 可是该怎么把它放到吴安娜身上,还能保证让她全天候携带呢? 经过教室外的走廊时,季惟专门从玻璃窗往里看了一眼。 吴安娜今天穿的是件深棕色的灯芯绒料翻羊羔毛领冬衣,底下配的也是同款长裤和黑色高跟皮鞋,梳着两条麻花辫,完全没有任何可以藏东西的地方。 不过这会儿她正在跟人炫耀才刚到手的一只新手表,是只市面上极为少见的摩凡陀,进口货,得要个四百来块! 季惟盯着她那嘚瑟的模样,突然来了主意。 她朝贺耀东招招手,在他耳边小声叮嘱…… 没一会儿教室里就传来了吴安娜的骂声,“姓贺的,穷疯了吧你,看到手表就抢!有本事叫声姑奶奶,我保证把手表白送你,也省得你费这么大劲!” 叽里呱啦的,贺耀东抢了就往外跑,本来冬天风就大,这一跑起来就更小不了了,哪还听得到她在说个啥! 他一口气出了大门口,很快季惟也追了出来,拿着提前画好的开表工具,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开了表后盖直接把窃听器给摁了进去! 检查了一下走时还挺正常,她又给丢还给了贺耀东。 “姑姑,你看我都帮你抢过一回了,要不你就自己还回去吧,多看她一眼我是真怕自己会吐出来!” “你说什么!贺耀东你个王八蛋,你看到我会吐,我看到你才恶心呢,乱搞男女关系你还挺得意是吧!”这边一有动静,就在附近搜罗的吴安娜立马扑了过来! 贺耀东眼疾手快把手表丢回她怀里,“还你!别再跟着老子,恶心吧啦的!” 季惟请假不在这段时间,吴安娜可是过了一段安逸舒坦的日子,没人跟她作对,每天只要设施点小恩小惠就有大把的人愿意来拍她马屁给她跑腿,一切都仿佛回到了从前,她爸还是奉天第一百货公司主任的时候,结果她一回来就没好事,连带着贺耀东都跟她作对! 活剐了两人的心她都有了,恨恨把手表往兜里一揣,“稀罕,你以为你是谁!一对穷酸狗、男女!” 骂吧骂吧,骂得越凶越好! 骂得越凶就越生气,说不定都不用等对方主动联系,吴安娜自己就会去找对方,种种迹象表明,这两人完全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季惟好心情的哼着小曲儿回了教室,吴安娜气急败坏的跟在她身后骂“神经病”! 可不就是个神经病,被人骂了还这么高兴,神经病神经病! 因为请假时间太长,一上课季惟就被教政、治的董老师给当众批评了一顿,反倒是班主任胡老师啥都没说,只默默在签到本上打了个勾。 有段时间没来上课,功课落下来不少,作业欠的也多,季惟只能一心二用,遇到英语之类的比较有把握的就边听边写,连下课时间都老老实实呆在自己座位上恶补。 好在她有个好同桌。 齐文华一直是班里刻苦努力学习的典型代表,每节课她都会详细的做笔记,坚决不错漏任何一个知识点,尤其是有了给的那五千块房款后,她肩上的重担一下子就轻了下来。 没有了生活压力,上起课来都耳聪目明许多,为了报答季惟,她连她的笔记也一块儿做了,有些甚至比老师的板书还具体,季惟只要照着上面的内容,基本上也能复习个七七八八! 空闲之余,她还能把吴安娜每天的生活录音给听一听。 基本上都是些姑娘们凑到一块儿时才会讲的废话,譬如班级里谁喜欢谁,又譬如吴安娜的好家境…… 直到有一天午后,接收器里传来了一阵怪异的动静,听起来就像是在自问自答。 “嗯呢,太平胡同那座闹鬼的四合院是吧,我记住了,以后每天放学我就跟着她,只要她和那姓贺的一进里面,我就把事情嚷嚷开,保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两个搞破鞋……” “您就放心吧,我办事儿肯定不会出差错的,都合作这么多回了你还不相信我嘛……” 季惟一下子警觉起来! 刚才接收器里说的,分明就是吴安娜对幕后之后的回应! 现在可以百分百确定有那么一个人的存在,而且对方已经知道她购买新四合院的事,正打算从这儿下手设计她跟贺耀东! 只可惜这是一通电话,她根本没法听清对方的声音,而吴安娜也非常警惕的始终没有喊过对方的名字…… 对,电话! 季惟突然福至心灵! 这是一通电话,而且是一通实时电话,直接传递到了接收器,并非录音! 她摸过床头柜上的手表扫了眼。 现在才凌晨五点多钟,邮电局和大部分能打电话的公用电话亭都还没开门,这么早吴安娜怕是也不会巴巴的起来去外面找电话,补习班的教师办公室里就有电话,以余主任对她的偏袒,给她这个便利也不足为奇! 她迅速起身套上棉衣棉裤,又裹上厚重的军大衣和围巾手套,全副武装的顶着凌晨的大风雪往补习班走。 这个点,补习班的大门仍旧紧闭,她直接画了把结实的梯子从墙头翻了过去,直奔教师办公室。 里面打电话的人早就已经离开,铁将军把门。 这是确定幕后之人的身份的关键时刻,季惟舍不得就这么离开,放弃盯了好些天的线索。 她沿着办公室一圈找了找,很容易就找到一根黑黑粗粗的独立外线,她毫不犹豫的画了把剪刀! 这种老式的电话,全都依靠电话线来进行信号传输,前两天她还亲眼看到小常帮她把摔坏的电话接回,只要找到电话线,她就直接剪断另外再接一个电话。 按着记忆几番摸索操作,新画的电话里很快就传来了熟悉的嘟嘟声。 总机话务员在那头亲切的询问她要接哪儿,季惟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您能帮我接刚才拨的那通电话吗,家里临时出了点事通知的人多,我一时间搞糊涂了,也忘了拨了哪个哪个没拨。” “好的您稍等……” 第二百四十四章 复刻版 等待的过程,亦是一个忐忑的过程,因为谁也不知道电话最终会被接去哪儿。 直到那头重新出现人声,季惟的心才重新安定下来。 “请问是首都棋社的李社长家吗?”她故意捏着喉咙粗声粗气的说话,一只手还不忘轻轻拨动电话线的新接口,使电话里不停发出滋滋干扰的电流声。 那头是个老妈子的声音,一口标准的京片子,“是李社长家来着,您是哪位,我们李社长现在不在家,您要是有啥话回头我帮您转达。” 确定了是,季惟便立马拔了线,把电话收回空间。 是李秋雨,果然是她! 季惟强摁住起伏的心口,已经分不清眼下自己到底是窥知真相的激动又或者得知真凶的愤慨! 如果这一切真的都是李秋雨指使的,那么在奉天火车站给她设禁的人肯定是她,说不定一开始给上面写匿名信导致她和庄呈昀异地分离的人也是她! 怪不得吴安娜会好端端的来首都补习,那么巧跟她还是一个补习班,这一切说不定都是她一手安排的! 从一开始她就想让他们俩分离,取而代之! 季惟突然想起第一次跟李秋雨正面接触时的感觉,那时候她就觉得她跟庄呈昀很像但又不太一样。 同样是温和而又城府深密,李秋雨简直就像是庄呈昀的复刻版,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完完全全就是在模仿他,全然是一种狂热到近乎变态的偶像崇拜! 不过庄呈昀从来不会主动去伤害别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出于自卫出于对她的保护,可是李秋雨,从头到尾她都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所有人在她心目中都低贱入泥,可以随时践踏毁灭! 但同时她又是庆幸的,起码再也不用敌暗我明了! 裹着军大衣,她匆匆忙忙回了家。 老倔头年纪大了觉少,听到动静开了半拉门缝贼兮兮的探出脑袋,“姑姑您老人家起这么早干啥去了,刚才我就听见了,喊都来不及……” 说着说着,他的注意力就被季惟身上的军大衣给吸引了去,“这玩意儿好,厚实暖和!我正琢磨着上哪儿置办一件呢,你看我这一把年纪了,身子骨又虚弱……” 他一开始卖惨季惟就知道要糟,索性干脆点自己把军大衣脱下来给他,“拿着吧拿着吧,就你戏多!” 贺耀东也从屋里伸出头,“你们干啥呢,天没亮就开始嘀嘀咕咕,公鸡打鸣都没你们早!” “你才是公鸡!”季惟给了他一记脑门栗,顺便又给了他一张纸条:上课前把老倔头和山杏她们领去太平胡同的四合院认认路。 她不相信李秋雨同样也不相信小常,所以买四合院的事她也不打算让小常知道,到时候那么多人都在四合院,吴安娜想陷害她和贺耀东绝对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安排妥当,季惟又马不停蹄的去了趟纺织厂,找到肖立新单刀直入,“你是不是很想跟李秋雨处对象?” 有李秋雨的侧影照片还能一眼认出她来,而且很明显是在本人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的,只能说明肖立新曾经跟踪过李秋雨,而且不止一次,照这个情况,除了是李秋雨的疯狂追求者她也想不到别的可能性了。 既然能为了李秋雨失去理智,那么为了得到李秋雨,他肯定也愿意做些什么…… 这大清早的就让喊醒,脑袋都还迷糊着呢,肖立新费劲的扒拉着自家门框,有一下没一下的揩着眼屎,“姐你说什么呢,我不是正跟小雨处着呢嘛。” 要不是认识,他都要喊捉贼了,这会儿传达室的都还没上班,四面全都高墙围绕,真不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季惟一板一眼的,像是在跟他谈公事。 肖立新让她盯得开始心里发虚,支支吾吾的抠着门框,“姐你干嘛突然问这个,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就是做梦梦见李秋雨结婚了,新郎不是你,你抱着我的腿哭得哗哗的,所以决定来帮帮你。” 才怪! 非亲非故的你能这么好心? 上回来的时候可还不愿意给他好脸呢!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肖立新面上虽然依旧客套,心里却多了几分戒备。 为了取得他的信任,季惟再抛出一条爆炸性的消息,“觉得突然是吧,那我先跟你说个别的,根据可靠消息你们这个纺织厂再有几年就会倒闭,你把这两件事联系联系,你认为我是为了什么来找你,你是个聪明人,我想你一定能想明白的。” “我就说嘛!”肖立新的精明随了他爸肖厂长,只一眼,虱子都能看出公母来! 有了利害关系,反而可靠。 他放心多了,回屋套了件军大衣请季惟到附近的国营小吃店吃早饭。 什么事可以含糊,跟纺织厂有关的可不敢马虎! 别看他爸是纺织厂的厂长,实际上他们往上三代全是贫农,他爸为人又喜欢假清高,不愿意托关系给家里人安排工作,导致一家几口现在全指着这个厂指着他爸的那点工资和好处吃饭,这厂一旦出现任何问题,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们家! 对季惟的态度,自然也比先前更巴结了几分,“姐,从今儿起你就是我的亲姐,指哪儿打哪儿,你跟我说句实话那纺织厂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从中捣鬼?” 季惟可是从松树胡同出来的人,她打听到的消息,肖立新自然深信不疑! “谁能捣得了国营工厂的鬼,现在的市场你自己也看到了,越开越多的个体民营注入,他们不论从价格还是品质都不输给国营工厂,甚至更强于国营工厂,被老百姓完全接受是迟早的问题,部分小型国营工厂倒闭也是必然趋势。”在季惟印象当中,国棉五厂在九十年代初倒闭之前的几年,工厂效益已经开始逐步走向衰败,陆续有工人下岗的情况发生,不过这都不重要,只要她能以这个为桥梁跟肖立新达成交易这就足够了。 李秋雨喜欢成天盯着她丈夫,那她就干脆想个法子把她给嫁了,让她彻底跟庄呈昀没了可能,一辈子只能困在个不爱的男人身边! 慢刀子割肉可是最疼的! “只要你能说服你爸在工厂改制的时候从旁协助,让我顺利收购纺织厂,我就帮他拿下李秋雨,并免费奉送百分之十的股份和新厂长的位置。” 这事听着是季惟占便宜,毕竟她转眼就能到手纺织厂百分之九十的股份,可是这百分之九十人是拿出真金白银收购的,相比之下,肖立新觉得他这百分之十才是空手套白狼,只要他爸能动动嘴皮子,除了原来的厂长之位,还能免费白得一儿媳妇,稳赚不赔! “姐你放心,这事儿就包我身上了!”别的不行,动嘴皮子他最拿手,肖立新当下以豆汁儿代酒,满足得直眯眼! 肖立新不是没追求过李秋雨,早在上高中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个经常在附近出没的标致姑娘,长这么大他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简直就像是一捧清泉滋润了他干涸已久的心灵,为了引起她的关注,他有事没事的就到她们家门口晃荡,时不时的还会拿一些稀罕玩意儿去讨好她,后来还让他爸帮他把学校都转去跟她一块儿。 可惜李秋雨从来都没拿正眼瞧过他,甚至把他当成臭狗屎似的唯恐避之不及!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 季惟怎会不了解肖立新的想法,越是渴望,他就越会不择手段,也就越会引起李秋雨的反感,到她不得不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只会越痛苦! 所以她并不提议现在就让他强势出击,而是依旧延续从前的老路,采用循序渐进的方式继续每天跟着她,给她送各种礼物,让她身边的人都先知晓并熟悉他的存在。 实践多次未果,肖立新并不认为这个方法管用,但季惟说的他一定照办,能有这魄力和能力收购纺织厂的姑娘,他可不认为是啥普通人! 两人分头行动,一个去李家门口蹲点,另一个回补习班。 当着吴安娜的面,季惟故意跟贺耀东打情骂俏了一上午,到点就勾肩搭背的往太平胡同走。 吴安娜果然就像在电话里跟李秋雨说好的那样,鬼鬼祟祟的跟了上来。 “姑姑,我们早上是从后门进的,没被任何人发现。”早上从季惟手里接过纸条贺耀东就意识到不对劲,要是姑姑真只是为了让老倔头他们去认路,干嘛要偷偷摸摸的写在纸条上告诉他,完全可以正大光明的领大伙儿去嘛! 姑姑又不肯跟他明说,害得他一早上都心神不宁,出了补习班的门更是一路都觉得不太不对劲,几次想回头但都让季惟给摁了回来,“不用看了,就是有人跟着咱。” “谁?”贺耀东稍微一琢磨,“该不是吴安娜那个蠢货吧!” “就是她,所以等会儿进门后你就从后院出去。” “好,我知道了!” …… 两人嘀嘀咕咕的交头接耳,从后面看去几多亲密,吴安娜恨得牙根都痒痒了,巴不得下一秒就把这对狗、男女捉奸在床! 眼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四合院,她立马站在大门口扯着嗓门就喊开了,“快来人啊,有人躲这院里搞破鞋!大家快来看啊!一定要把这俩臭不要脸的浸猪笼!” 季惟听得嘴角直抽抽。 这都啥脑子啊,就算着急报复,起码也得给他们俩“脱衣裳办事儿”的时间吧,人都还好模好样的在院子里站着连屋都还没进,捉哪门子奸! 不过“搞破鞋”这三个充满八卦气息的字眼,还是把附近不少人从自家暖和的屋里给召唤了出来,只是一看到吴安娜站的那地儿,又纷纷关上院门缩了回去。 开玩笑,那可是远近闻名的鬼屋! 听说这么多年来每年都有人死在里面,因为没人去收尸现在院子里横七竖八的全是白骨,好像前几天还有人看到俩姑娘往里面跑,后来就没再见到人出来过,现在半夜里总能听到咔嚓咔嚓的声音,吓得附近的人一到太阳下山连门都不敢出,吃饱了撑的才会跑那儿去凑热闹! “你们!你们听我说啊,这里面真的有人在搞破鞋,是我的同学,我亲眼看着他们俩进去的!”喊得嗓子都快哑了也没人搭理她,吴安娜气得快冒烟,砰砰砰往院门上拍,“郭小麦,你给我出来郭小麦!敢做你还怕承认吗!” 嚷嚷半天没有人出来凑热闹也实在是出乎了季惟的意料。 那她不就白白准备了! 首都人民果然觉悟够高,不爱多管闲事! 一计不成,她又心生一记。 所有人从后门撤,老倔头一个人回松树胡同,她则跟贺耀东两人领着杨山杏和刘群英偷偷回补习班找同学一块儿吃饭,除了平时跟贺耀东关系比较铁的,还一块儿喊上了齐文华。 吴安娜一直在太平胡同磨蹭到快上课才回来。 没吃午饭,又在外面吹了这么久风雪,她现在是又冷又饿两眼昏花,远远看到季惟和贺耀东两人跟一帮同学有说有笑的朝这边走来,脑子一热直接就冲了上去,“终于舍得出来了!躲在那院儿里可是爽快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中午都干了啥!” “我们俩干啥了?”季惟好笑的扭脸看看身旁的同学,“我们一帮人出去吃个午饭难不成也不行,还要经过你吴大小姐的批准?” “骗谁呢!你跟贺耀东你们俩明明就去了太平胡同那座闹鬼的四合院乱搞,别以为随便找几个人来糊弄我我就会信!” “你谁啊,谁稀得你糊弄你!”贺耀东挡到跟前,挥苍蝇似的不耐烦的朝她甩甩手,“好狗不挡道,边儿去!” “就是,缺心眼不是,你自己都说了那院儿闹鬼,小麦和东子跑那儿去干啥,嫌命太长还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从季惟这儿听说了事情的真相,刘群英现在完全把她当成了李秋雨的狗腿子,脸色要多臭有多臭! 这么多人里只有齐文华的性格最好,即便是对上吴安娜这么讨人嫌的,也依旧是好声好气,“是真的呢吴安娜同学,为了庆祝群英和山杏考进咱们补习班,小麦特地请大伙儿吃的中午饭,就在路口那家利民国营饭店,花了十好几块呢,不信你可以自己上那儿去问问,老板肯定记得的。” 齐文华说完的时候,吴安娜的脸色就有些不太对劲了。 她想起了先前在太平胡同时,那些个左邻右舍看到她站在那座四合院前的情形,那模样真的好像见了鬼! 那儿,真的有鬼吗? 鬼这个字,一旦进入了人的脑海里,就再也挥之不去了。 它会像个梦魇一样如影随形,愈演愈烈,在内心深处生长出更阴暗可怖的形象…… “你们都是一丘之貉,不管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我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吴安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去想那些曾经听说过的民间故事里的面目狰狞。 直到她走远,都还能听见后面的交谈声,“你说吴安娜同学这是怎么了啊,我们只是去吃个饭而已她干嘛那么生气,还有那什么鬼屋,那是个什么地方?” “快打住吧你们,那里面真有鬼,死了不少人呢,以后可千万别再提了,怪渗人的……” 她捂着耳朵,越跑越快! 几个人终于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一整个下午,吴安娜的脸色都是煞白煞白的,完全没有任何血色,偶尔有老师或者同学喊她,她会露出那种极度惊恐的表情,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安娜你没事吧,要不我还是陪你去医院看看,你的脸色真的不太好。”向芳关切的问道,脑子里却惦记着全聚德那喷香的烤鸭! 每次陪吴安娜去逛街,她都会请她们几个吃饭,有时候是砂锅居的白肉砂锅,有时候是东来顺的涮羊肉,国营饭店从来不去,说是嫌档次太低! 向芳最喜欢的就是全聚德的烤鸭,皮香肉嫩的,蘸上甜面酱再配以葱条和黄瓜条,拿荷叶饼那么一卷,香! 香得她能把舌头都吞下去! 只可惜实在太贵,一只烤鸭要八块钱! 她们家虽然也是双职工,但情况并不太好,家里孩子多,还有爷奶和俩成天好吃懒做找不着对象的小叔需要养活,每个月日子都过得紧紧巴巴,哪有闲钱叫她去吃这玩意儿,就连上补习班的学费都是她自己一分一厘偷偷攒下来的! 哪像吴安娜,每天吃香喝辣,穿的衣裳全是百货公司里的高级货,听说她们家一个月光生活费就得给她一百块钱! 同人不同命呐! 吴安娜突然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不去,我哪儿都不去!” 上次她假扮护士去医院,还看到了因为超生而引产下来的死婴呢,血淋淋的! 第二百四十六章 庄呈昀生病了 “小麦,咱们几个不会把人吓死吧?”齐文华胆小,看到吴安娜那反常的样儿有些不安。 季惟埋首在题海中,眼皮子也没抬一下,“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呀齐文华同学!” 别说她还没对吴安娜怎么样,就算是真把她吓死了,那也是活该! 敢对她的孩子下手,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她可没打算就这么容易放过她! 放学回家前,季惟又去了趟纺织厂,通知季建中和杜鹃两人这几天先停工,自己则领着其他几人把太平胡同那四合院又给恢复成了原先的荒凉景象,院里所有的花草全都移入了临时的花房,转而用枯草和一些破旧的椅腿儿进行布置,还故意让老倔头给弄了俩人体骨骼结构模型,七零八落的散开在显眼的位置。 就是奔着看热闹来的,几个人连吃晚饭都没顾得上,随便上附近的国营小吃店买了几个肉包子就一个挤一个的全躲进了后罩房。 吴安娜白天受了这么大的惊吓,肯定还会再回来一趟证明自己没看走眼,以求摆脱心魔,照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来看,不是今晚,就是明天! “姑姑,我经过了彻夜反省,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不应该占你便宜白拿你的军大衣,所以我决定把它还给你。”老倔头画了个大花脸上院子里晃荡了一圈,回来就莫名其妙的把身上的军大衣给脱了下来。 为了不产生太大的光亮,后罩房的各处门窗全都遮上了黑布,屋里只生了一个小小的火炉子,几个人就借着这点小小的火光取暖顺便写个作业。 季惟一看他那样就知道他又想作妖,“有事你就说事。” 老倔头嘿嘿的抹着后脑勺,“我看到东厢房里挂了好几件羽绒服的半成品,你看我年纪这么大了,身上也没啥暖气了,穿棉衣压根不保暖,不如羽绒服……” 这事真是季惟给忘了,在让爷爷奶奶做羽绒服的时候,她光惦记着她自己和贺耀东他们,完全忘了还有老倔头这回事。 她挺不好意思的笑笑,“回头我跟裁缝师傅说,让他们给多做两件,给你对换。” “哎!我就知道还是姑姑对我好,人美心善。”得到了想要的,老倔头的精神头又回来了,搁屋里又唱又跳,没一会儿又喘着大粗气喊姑姑,“差点我都忘了,棋社下午来人了,说是庄庄打电话来找你,好像是家里的电话出了啥问题,这两天老也打不进来……” 季惟猛地一下站了起来,“这么重要的事,你干嘛不早说!” 难怪电话修好后一直就没响过,起先她还以为是庄呈昀这两天赛事紧张不便分心,现在看来,又有人在背后捣鬼! 她们家庄呈昀本来就没啥安全感,再让他一担心,这不是耽误事儿嘛! 这个点邮电局早就下班,普通的电话亭又没法拨到外国去,季惟一刻不停往家赶。 小常正一个人捧着碗面在厨房里吃,看到她回来,不情不愿的开门出来,“我说你们几个又上哪儿野去了,连家都不知道回了!呈昀同志正在南朝参加比赛,你们就不能让他省点心吗!” “我说小常同志,到底是谁让阿昀不省心了?电话的事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电话是小常装的,也是他确定已经畅通的,现在庄呈昀却说打不进来,这难怪季惟会怀疑他。 “啥电话?”小常让她训得莫名其妙,“电话又不是我弄坏的,要找你找老倔头去!” “你给我过来!”季惟把他手里的面碗往院里一搁,拽着他进了书房。 话筒里静悄悄的,连最基本的电流声都没有! “这是咋回事,我明明把电话线接回去了,当时我还拨过号确定没问题的!”小常傻眼了。 “你说是咋回事,用脚指头想也能想得到的事。”季惟懒得跟他掰饬李秋雨那点破事,干脆就没提,自己拿着手电筒出去找电话线。 她这儿才刚剪断过补习班的电话线,现在自己家的电话线就出了问题,很难不让人把两件事联系到一块儿。 “还是我来吧,咋说你也怀着呈昀同志的娃。”小常难得好心,季惟却不领情,“不需要,你只要别给我添堵我就谢天谢地了。” 没费多少工夫,果然让她在角落里找到两截断开的电话线,一刀切。 “这他娘的谁干的好事,敢跑这院里来撒野!”小常显然没听明白季惟刚才那话里的深意,一看到这电话线就开始吹胡子瞪眼!。 对牛弹琴啊,这也难怪会让李秋雨耍得团团转。 季惟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两天有没有人来过家里?” 家里就只有他们几个人,白天他们几个都得去补习班上课,老倔头在家呆不住,平时只有小常一个人看家,如果他不在,李秋雨进来剪断电话线就容易多了,要知道这个家的钥匙她差不多都有过一份,完全可以去配! 小常想半天,“没有啊,除了你们几个,没有任何人来过。” “那你有没有出去过?” 这回他总算是想起来了,指指花房前摞着蜂窝煤堆,“昨儿下午出去拉了车煤回来,不过我只去了一会儿。” 还一会儿,一会儿就足够了! 剪个电话线能费啥工夫。 “算了,你先去把电话线接上吧,阿昀今天下午已经打过电话到棋社找咱,要是再联系不上我们,他肯定得急死。”季惟没再同他多说什么,自己回了屋。 接个电话线本来就不费啥功夫,小常又是个手脚利索的,很快电话里就再次传来熟悉的嘟嘟声,再一挂下,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小麦!” 季惟鲜少听到庄呈昀用这么激动的语气跟她说话,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他急切的关怀,她抱着话筒笑得灿烂,“我在呢,家里电话坏了,小常才刚修好,一切都好好儿的,你就放心吧。” “嗯,听到你的声音我就知道你很好。”庄呈昀温柔的声音像是一个无形的拥抱,让季惟这颗奔波了一天的心,总算找到一个得以休憩的避风港。 其实她好想告诉他,他那口蜜腹剑的秋雨姐就是在幕后指使吴安娜的人,一直在他们俩的感情里从中作梗,想跟他生气跟他抱怨,可是一想到他今天已经在赛场上呆了差不多一整天,她又舍不得再拿这些琐事去给他徒增烦恼。 她静静的坐在他平时常坐的位置上,一只手托着下巴,听他在那头说些在南朝的生活。 偶尔几声不合时宜的轻微的咳嗽声,揪得她有些心焦。 “阿昀你着凉了吗?”明明已经给他带了鹅绒服,难道还不够暖和? 南朝虽然地处偏北了点,但其实温度跟奉天差不了太多,曾经她还专门飞去那边度假看欧巴,大冬天的光着腿也还好。 庄呈昀又轻咳了一声,“可能是晚上睡觉的时候被子没盖好,不严重,你别担心。” “客房里没有暖气?还是被子不够暖和?你记得睡的时候把鹅绒服压在被子上,这样能暖和点。”就这还不担心呢,白天得比赛,晚上还得回来研究棋局,身边就只有李社长和棋社的工作人员随同照顾,肯定是不如小常细致。 季惟絮絮叨叨的,只恨不得在电话里就把大小事都给他安排妥当。 “哪有那么严重,李社长已经去医院替我开过药了,吃几次就好了。”庄呈昀在那头笑,一笑吧又忍不住咳嗽,可把季惟给急坏了,“你还是赶紧去吃药休息吧,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 就这个状态,他还怎么参加比赛,围棋需要的绝对是的心静,这时不时的咳几声,自己的思绪打断了不说也容易影响对手,而且身体不舒服也跟不上比赛所需的体能,别看下围棋只需要坐着不动,这玩意儿可是一直被划分在体育运动的范畴里呢! 第二百四十七章 出国 放下电话,季惟越想越担心,拿出神笔画了几颗感冒药却不知道该怎么拿给他。 很多地方坐个火车都得要介绍信,更何况是乘飞机,还是出国,光签证就是个大难题,这玩意儿搁几十年后起码也得一周到一个月才能办得下来,那时候庄呈昀早就已经回来了。 况且还有李秋雨这根搅屎棍在,她相信如果走正常程序她绝对出不了国门,可是如果选择邮寄,就算真能让寄出去,只怕经过层层检查后,也差不多也得个小半个月往上。 说真的,其实庄呈昀也很希望她能去南朝的,当然了,她自己也想去。 这个年代的南朝,她还没见过呢。 季惟东倒西歪的仰在座椅上冥思苦想,整个人像只四仰八叉的大螃蟹,时不时还得抻抻胳膊踢踢腿。 小常板着个脸端了个托盘进来,“我说你是不是有多动症?老老实实的坐会儿不行吗!” “关你屁事!”季惟不爱跟他说话,起身就往外走。 小常跟堵墙似的挡在门口,“先把这玩意儿吃了,呈昀同志专门托人买回来的。” “阿昀买的?”听到庄呈昀的名字,季惟才赏脸凑过去看了一眼,乳白色的液体里混合着不少晶莹剔透的物质,看上去像……“燕窝?” 啥燕窝猪窝的,小常没听过更没吃过,他只知道这玩意儿难收拾的要命,得拿泉水泡发,还得用竹镊子一根根把上面粘的黑乎乎的毛渣给挑出来,挑得他眼睛都快瞎了! 要不是来人叮嘱这是呈昀同志的吩咐,他准保把这折磨人的玩意儿给扔了! 滑不溜丢跟大鼻涕似的,闻着也没啥味儿,还不如给碗猪肉炖粉条来得实惠! 穿过来多久,季惟就有多久没闻过燕窝的味儿,到了这么个物资相对匮乏的年代,对食物的需求基本也就定格在了每日三餐,旁的滋补品想都没想过。 还是他们家阿昀细心,妥妥的全是爱的味道呀! 只是……这玩意儿是小常做的,看着他那一脸不乐意的模样,季惟警惕的拿起勺子在碗里舀了舀,“你没下药吧?” “爱吃不吃!”好心没得好报,小常气呼呼的丢下碗走人。 从小厨房端到书房,又说了这么会子话,燕窝已经变得温热,正好适合食用,季惟美滋滋的端起碗三两下吃完,“我出去一下!” 她们家阿昀这么惦记她,她也得为他做点啥! 古有千里送鹅毛,今天她就来个千里送感冒药! 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季惟什么都没准备就去了机场,出租车司机每天接触的人多,见过的市面也广,几乎个个都是江湖百晓生,跟他们打听出国的事最合适不过! 听说是想去南朝,司机师傅把他脑子里那点库存全都扒拉个遍,“这玩意儿不太好弄啊,我听说早些年只有干部和技术人员才有条件坐飞机,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个啥情况,毕竟改革开放了嘛,想来这门槛儿也是放开了。” 说来说去反正就那意思:难! 没办法了,那就只能故伎重施了! 到了机场,季惟直接跟柜台咨询去南朝的事,听说半个月只有一个航班,她心都快亮了半截,好消息是明天正好是下一班起飞时间,坏消息是需要各种证件手续。 这些东西,季惟是无论如何办不下来的。 她灵机一动,故意跟地勤小姐套近乎,“同志,你看我第一次出国什么也不懂,你还是给我讲讲办理各种证件的流程吧,最好能给个范本让我看看,也能防止我办错走冤枉路。” 坐飞机的人本来就不多,来来去去就是一帮外国友人和领导干部,偶尔香江客商那都少见,再加上这又是晚上,地勤小姐工作轻松,态度也好,找来早有准备的范例一一给她过目。 季惟注意到不仅仅只是护照签证,就连机票的票面上都全部手写了登机人的单位、地址、职务,审查真的相当严格! 好在她已经把所有相关证件的模本全都记录在脑子里,轻而易举就能画一份完整的出来! 这年头的机场和各政、府办公室部门都还没引进电脑,他们只认证件上戳的章,就像上次在奉天火车站拿回。 本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原则,她干脆把个人资料全都填写成了李秋雨。 好歹李秋雨她爹是首都棋社的现任社长,现在又带队在南朝汉城参加比赛,她出国搞后勤的理由相当正常。 在首都机场国际酒店要了间客房,季惟从空间里拿出化妆品照着李秋雨的模样在自己脸上先给练了一遍,她本来就是美术专业的,画个仿妆对她来说轻而易举,再配上短发和相近的服装,除了个头上不如李秋雨,几乎跟她就没啥明显差别,好在这点小问题随后也被靴子里内增高给完美解决。 地勤小姐只是简单的检查过各种证件,便很快给她出具了飞机票和登机牌。 大红色的票面上是一轮由金色线条构成的红太阳,中间是承天门,承天门下红旗如海,最下面还有“中国民航”“客票”和(都)“第088xxx号”字样;登机牌相对简洁些,白底红线红字,小小的一张显得格外别致。 季惟拎上临时准备的行李,忐忑的朝检票口走去。 只过了第一关,她还不能高兴的太早! 好在持有飞机票和登机牌后,检查程序完全可有可无,只是简单的过了遍行李就让通行,季惟挤在乘客堆里,从候机室乘坐摆渡车前往航班舷梯。 做梦也没想到的是,这个年代的飞机起飞前居然是不开空调的,大冬天的进入机舱就跟从冰天雪地里转而进入了冰窖似的,坐那儿都浑身哆嗦,好在等飞机升了空,暖气也从座位上方行李箱旁喷了出来,形成一片温暖的白雾,舱内的温度也开始逐渐提升。 这个时候的飞机还没有选位系统,也没法订座位,一般情况下都得在办理登记手续的时候跟地勤提出要求,季惟当时满脑子都想着不被揭穿,压根就没心思去想这些,好在她运气不错,随机分到的就是一个靠窗的位置,看起来挺舒服,就是座椅不舒服比较硬还有点挤。 小小的一架飞机只有两排座位,目测约莫也就四十个位置,而且还没坐满,季惟的身旁就是空的,她抱着胳膊靠在座椅上眯着眼睛争分夺秒的开始休息。 因为兴奋和不安,她昨天晚上睡得并不太好,约莫两个钟头后飞机就会在南朝都会汉城着陆,她还得想办法找到庄呈昀他们下榻的酒店,不节省点体力可不行。 就是不知道贺耀东他们会不会担心。 怕影响到庄呈昀,昨晚上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季惟只告诉他们自己出去办点事,过两天就回,并没有提及要去南朝的事,但愿中午庄呈昀打电话回来的时候他们可别给她说漏了! “女士,请问您需要用点什么饮料?”穿着蓝制服系白色花边围裙的空姐柔声问道。 小推车里,橙汁可乐咖啡牛奶……样样齐全,肚子里有了俩小的,季惟不敢再放肆吃喝,只要了一杯热开水,其中一位空姐给她倒的时候,另一位空间递给她一只玻璃材质的透明飞机模型,“送给您,这是本次航班的纪念品,祝您旅途愉快!” 坐了这么多年飞机,季惟还是头一次拿到这么有意思的小礼物,“谢谢,非常有纪念意义。” 她随手就给揣进了兜里。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四十七章出国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四十七章出国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四十七章出国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四十七章出国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子恶狠狠的往她脸上左右开弓!许是怀孕后母性使然,对同样身为女人身为妻子的身份会更具共情力,又或者是童年种种的不幸,父母婚姻的失败,母亲的眼泪,父亲的决绝,在那一瞬间,集体爆发!“你不能打她!”她用英语大声喊道。中年男人愣了一下,回头暗含警告的瞪了她一眼,也用蹩脚的英语回道:“不要多管闲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非但没有任何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开始抬脚往他妻子身上踹!“我说了让你别打她!”季惟也火了,招呼边上几个已经吓傻的保安,“还愣着干嘛,快上去制止啊,......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放下电话,季惟越想越担心,拿出神笔画了几颗感冒药却不知道该怎么拿给他。 很多地方坐个火车都得要介绍信,更何况是乘飞机,还是出国,光签证就是个大难题,这玩意儿搁几十年后起码也得一周到一个月才能办得下来,那时候庄呈昀早就已经回来了。 况且还有李秋雨这根搅屎棍在,她相信如果走正常程序她绝对出不了国门,可是如果选择邮寄,就算真能让寄出去,只怕经过层层检查后,也差不多也得个小半个月往上。 说真的,其实庄呈昀也很希望她能去南朝的,当然了,她自己也想去。 这个年代的南朝,她还没见过呢。 季惟东倒西歪的仰在座椅上冥思苦想,整个人像只四仰八叉的大螃蟹,时不时还得抻抻胳膊踢踢腿。 小常板着个脸端了个托盘进来,“我说你是不是有多动症?老老实实的坐会儿不行吗!” “关你屁事!”季惟不爱跟他说话,起身就往外走。 小常跟堵墙似的挡在门口,“先把这玩意儿吃了,呈昀同志专门托人买回来的。” “阿昀买的?”听到庄呈昀的名字,季惟才赏脸凑过去看了一眼,乳白色的液体里混合着不少晶莹剔透的物质,看上去像……“燕窝?” 啥燕窝猪窝的,小常没听过更没吃过,他只知道这玩意儿难收拾的要命,得拿泉水泡发,还得用竹镊子一根根把上面粘的黑乎乎的毛渣给挑出来,挑得他眼睛都快瞎了! 要不是来人叮嘱这是呈昀同志的吩咐,他准保把这折磨人的玩意儿给扔了! 滑不溜丢跟大鼻涕似的,闻着也没啥味儿,还不如给碗猪肉炖粉条来得实惠! 穿过来多久,季惟就有多久没闻过燕窝的味儿,到了这么个物资相对匮乏的年代,对食物的需求基本也就定格在了每日三餐,旁的滋补品想都没想过。 还是他们家阿昀细心,妥妥的全是爱的味道呀! 只是……这玩意儿是小常做的,看着他那一脸不乐意的模样,季惟警惕的拿起勺子在碗里舀了舀,“你没下药吧?” “爱吃不吃!”好心没得好报,小常气呼呼的丢下碗走人。 从小厨房端到书房,又说了这么会子话,燕窝已经变得温热,正好适合食用,季惟美滋滋的端起碗三两下吃完,“我出去一下!” 她们家阿昀这么惦记她,她也得为他做点啥! 古有千里送鹅毛,今天她就来个千里送感冒药! 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季惟什么都没准备就去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汉城围棋冬季赛 到汉城,还没到午饭点。 出了机场,季惟第一时间找了个换装换衣裳。 顶着李秋雨的模样,她这一路来别提有多别扭,哪儿哪儿的不自在。 不过考虑到庄呈昀的身份,她没再只顾及舒适,而是选了一身比较得体的羊绒裤装,长长的的皮靴紧紧包住过她的小腿,头上也戴了同色系的羊绒渔夫帽。 怕冷,她又在外面加了厚厚的一件鹅绒服,差不多包到她脚踝。 南朝因为七十年代开始步入工业化,都会汉城的基础建设也有了质的飞跃,高楼大厦犹如雨后春笋般矗立,人们的着装也比国内要更新颖丰富,季惟的打扮倒也还算中肯。 她随手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用英语跟司机做了简短交流。 看她的打扮,还有那一口流利的英文,司机下意识的把她当成了侨胞,热情得有些让人难以招架,得知她想去“汉城围棋冬季赛”的举办场地请偶像前面,直接就把她拉去了汉城酒店,“赛场进不去,去酒店门口等,方便!” 挑高的酒店大门口,“汉城围棋冬季赛”一行横幅更外醒目! 只是因为被围棋大赛的主办方暂时给全部包下,季惟没法进去登记入住,只能拢着袖子蹲在门口等,鹅毛大的雪花很快撒满了她全身…… 庄呈昀完全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看到他们家小麦! 上午发了点低烧,他的状态一直不太好,连早饭都没吃就去了赛场,以至于看到大雪中那个裹得仿佛小鸭子似的臃肿身影,他下意识以为自己是烧糊涂了饿糊涂了! “李社长麻烦你帮我看看,酒店门口那人是谁。”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他别过脸小声叮嘱李社长,后者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是差点惊掉下巴,“想不到这个世界上居然有长得这么相像的人!” 他跟季惟仅仅只是数面之缘,并不算太熟悉,可是这会儿站在雪里的那个姑娘,真的跟她长得太像太像! 如果不是国内的出国手续审查严格,他几乎都要怀疑这就是那个取代了他的宝贝女儿嫁给庄呈昀的乡下姑娘! 而季惟冷淡的反应,也证明了他的猜想,“你看吧,我就说说只是长得像,人是正儿八经的韩国姑娘,可不是你那心心念念的小妻子,她压根就认不出你来。” 她认不出他,他可认得她。 庄呈昀远远的看着那道身影,露了点笑意,“嗯,长得是挺像。” 一鼻一眼,都跟他们家那皮猴儿长得一模一样,这个世界上再有没有比她们俩长得更像的人了! 他看向季惟的同时,季惟也看向了他,两人四目交涉之际,她突然朝他眨了眨眼睛,后者脸上的笑容猛的加深! “李社长,我想自个儿在附近逛逛,顺便理理思路,你们先回去休息吧。”他丝毫不怀疑他们家小麦有找到这儿的能力,但小麦并没有当众跟他相认,说明她还有所顾虑,他也就干脆遂了她的意。 酒店门口的记者就像开了闸的洪水,闪光灯开门声蜂拥而至,很快就把周围给堵了个水泄不通! 好不容易庄呈昀才在李社长等人的掩护下从人堆里挤出,随手掏出手帕捂了口鼻便不动声色的往不远处走去…… 等彻底离开汉城酒店的范围圈,摆脱了所有可疑视线,季惟才迅速加快脚步奔向他! “庄呈昀!”她欢喜的从背后搂住他的腰,就在大马路上,没有人认识他们,没有任何顾虑。 “这是我给你的惊喜!有没有很高兴!” 身前的男人在点头,激动的情绪让他的咳嗽猛然加剧,连话都有些说不清,“高……咳咳……高兴……” 季惟这才想起自己来这儿的主要目的,她从兜里掏出几颗用白纸包着的感冒药,小心翼翼的捏了一颗喂到他嘴里,“一般情况下你的小感冒吃一颗就能恢复,如果你觉得情况还不太好,可以适当的再多吃一颗。” 没有水,庄呈昀直接吞了下去,就迫不及待的握住了她的手,“那你呢,你不陪着我吗?” 他不知道他们家小麦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才来到的汉城,但肯定不会是在天上飞真简单,既然是好不容易才了那么一趟,回去了岂不是可惜。 他还想在比赛结束后带着她到处逛逛呢,汉城的洋货要比首都多得多,到时候他们还能挑选一些合适的婴儿用品回去,省得到时候回了国又得到处去打听。 “当然不。”不是她不想陪,是她没法儿陪。 汉城酒店她进不去是其次,她不能让李社长他们知道她也跟来了南朝,刚才要不是为了跟庄呈昀打这个照面,她压根就不会呆在酒店门口等。 季惟指向附近一家同样规模可观的酒店,“附近我都打探过了,就这家距离你们下榻的酒店最近,每天我都能从窗口看到你上下车,这样就足够了。” 季惟的顾虑,庄呈昀哪能不明白,他把她冻得微微有些发白的手捧在手心,温柔的呵着热气,“委屈你了,我已经都安排得差不多了,等比赛一结束就正式公开你的身份,小麦,我要你做我名正言顺的妻子!” 这话说的,好像是为了她大老远来参加这么个比赛似的! 季惟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瞪大了眼! “你该不会真的的是为了我才来参加这个比赛的吧……”真是个傻瓜,其实只要能跟他在一起,不管怎么样她都能接受的! “我只是不想委屈你。”庄呈昀把她搂到怀里,“趁我还没回去,先领你去登记个房间,这样我也放心点。” 更主要的是,小麦不在身边,他已经有很多天没有好好睡过一次安稳觉! 原先她一个人的时候,他们俩分开就已经让他担心不已,现在她的肚子里多了俩孩子,更是让庄呈昀的这份担心多了几倍不止! 虽然每天一个电话,但他仍旧时时刻刻担心,一会儿怕她吃不好一会儿怕她睡不好,还得担心小常会不会欺负她,吴安娜会不会给她气受…… 吃了感冒药,最快的恢复方式就是睡觉,季惟也看得出来庄呈昀的精神状况不太好,当下挽住他胳膊,“走!” 这个时期的南朝,物价远还没有到几十年后的那么夸张,高级酒店啥的也比国内贵不了多少。 进了房,庄呈昀就开始不老实了,整个人往季惟怀里瘫,脑袋重重的压在她肩头,“小麦你别动,就这么静静的抱会儿吧。”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累了。 季惟一动不动的站在那,任凭他像个孩子一样靠在自己身上,一只手轻轻的在他背上顺,“好好睡一会儿吧,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盖着厚厚的被子好好的闷一身汗出来,你的感冒也就好了。” 庄呈昀抻着胳膊,要她帮他脱衣服,等季惟帮他褪去了身上的羊绒大衣和外套,只露出里面皮带扣着衬衣的精壮腰身,那只温暖的大手一下子就环了上来,“小麦,我真的好想你。” “别闹,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休息,保存体力,接下来还有好几场比赛呢。”季惟根本不给他捣乱的机会,自己另外从小套间里抱了一床被子过来,“你老老实实睡觉,我会一直守着你。” 她一躺进被窝,庄呈昀也毫不客气的钻了进来,把她往怀里裹,“你不是说得出一身汗才会好吗,我知道个最好的出汗的办法!”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四十八章汉城围棋冬季赛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四十八章汉城围棋冬季赛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四十八章汉城围棋冬季赛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四十八章汉城围棋冬季赛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李社长差点脱口而出,反应过来自己眼下身处的地方,这才及时打住!先前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想不到真是她!隔了这千山万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还能自己长了翅膀不成!当时就是怕出现这种情况,秋雨特地求了他跟机场那边打过招呼,绝对不可能让他有机会出得了国门的!比起安顿庄呈昀,他现在更想直接打个电话回国问一问,到底什么情况!“是我的助理小季,同行人员名单应该登记错漏,不过来的时候跟你们在飞机上已经见过面。”庄呈昀一本正经的睁着眼睛说起了瞎话。李社长只能无......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到汉城,还没到午饭点。 出了机场,季惟第一时间找了个换装换衣裳。 顶着李秋雨的模样,她这一路来别提有多别扭,哪儿哪儿的不自在。 不过考虑到庄呈昀的身份,她没再只顾及舒适,而是选了一身比较得体的羊绒裤装,长长的的皮靴紧紧包住过她的小腿,头上也戴了同色系的羊绒渔夫帽。 怕冷,她又在外面加了厚厚的一件鹅绒服,差不多包到她脚踝。 南朝因为七十年代开始步入工业化,都会汉城的基础建设也有了质的飞跃,高楼大厦犹如雨后春笋般矗立,人们的着装也比国内要更新颖丰富,季惟的打扮倒也还算中肯。 她随手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用英语跟司机做了简短交流。 看她的打扮,还有那一口流利的英文,司机下意识的把她当成了侨胞,热情得有些让人难以招架,得知她想去“汉城围棋冬季赛”的举办场地请偶像前面,直接就把她拉去了汉城酒店,“赛场进不去,去酒店门口等,方便!” 挑高的酒店大门口,“汉城围棋冬季赛”一行横幅更外醒目! 只是因为被围棋大赛的主办方暂时给全部包下,季惟没法进去登记入住,只能拢着袖子蹲在门口等,鹅毛大的雪花很快撒满了她全身…… 庄呈昀完全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看到他们家小麦! 上午发了点低烧,他的状态一直不太好,连早饭都没吃就去了赛场,以至于看到大雪中那个裹得仿佛小鸭子似的臃肿身影,他下意识以为自己是烧糊涂了饿糊涂了! “李社长麻烦你帮我看看,酒店门口那人是谁。”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他别过脸小声叮嘱李社长,后者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是差点惊掉下巴,“想不到这个世界上居然有长得这么相像的人!” 他跟季惟仅仅只是数面之缘,并不算太熟悉,可是这会儿站在雪里的那个姑娘,真的跟她长得太像太像! 如果不是国内的出国手续审查严格,他几乎都要怀疑这就是那个取代了他的宝贝女儿嫁给庄呈昀的乡下姑娘! 而季惟冷淡的反应,也证明了他的猜想,“你看吧,我就说说只是长得像,人是正儿八经的韩国姑娘,可不是你那心心念念的小妻子,她压根就认不出你来。” 她认不出他,他可认得她。 庄呈昀远远的看着那道身影,露了点笑意,“嗯,长得是挺像。” 一鼻一眼,都跟他们家那皮猴儿长得一模一样,这个世界上再有没有比她们俩长 第二百四十九章 要得无事,少管闲事 玩闹归玩闹,没过前三庄呈昀到底不敢真对她怎么样,没一会儿感冒药的药效上来,房间里只剩下清浅的呼吸声。 安静的睡颜里有着藏不住的疲态,季惟心疼的凑过去在他脑袋上贴了贴,烫得有些厉害,已经完全不是普通的感冒,是高烧! 她飞快画了一支体温枪在他额头测了一下,滴滴两声后显示三十九度。 一般人烧到三十八度已经很不舒服,这可倒好,都快奔四了还得撑着病体参加比赛,季惟看着看着眼眶就发烫了,伸手轻轻的摩挲着他微微有些失去血色的面庞,比自己高烧还难受。 她画了条干净的新毛巾,到洗手间拧了把冷水给他敷上,想到庄呈昀刚比完赛就来了,肯定还没来得及吃午饭,又到楼下酒店餐厅要了一份本粥套餐搁空间里先保温。 全都安排妥当后,她才想起一件要命的事来…… 忘了问庄呈昀下午的比赛时间! 现在他正睡得香,她实在舍不得把他喊醒去问,可是如果不知道具体时间,万一他自己睡过头了或者她推测时间晚了怎么办,起来后还得洗漱吃饭回到汉城酒店,还得耽误上一段时间。 季惟抬头扫了眼墙上的钟,现在才刚过十一点。 她想了想,又关上门出去了。 正是午休的时候,酒店大堂几乎没啥来往的客人,只有几个工作人员安静的守在自己的岗位。 “你好,请问下你们知道‘汉城围棋冬季赛’的具体比赛时间吗,比如今天下午那场什么时候开始?”朝语不行,她只能用英语来问。 前台工作人员刚准备点头,那边电梯口传来一阵激烈的打闹声! 骂骂咧咧的,是男人发狠的声音,还有女人在哭喊,细听之下,似乎还不止一个,热闹程度简直堪比大清早的菜市场! 连季惟这个不爱管闲事的都忍不住好奇起来,她侧目看过去,可惜她听不太明白朝语,只是以前追剧的时候积累了个别词汇。 “女士您稍等。”前台工作人员跟她鞠躬致歉,几个人一齐往电梯口跑去,那边两女一男已经快打到大堂,其中一个年纪稍大些妇女的揪着另一个几乎半裸的年轻女人,而那个只穿着裤衩的中年男人则揪着妇女的头发,嘴里叫骂的那叫一个凶狠! 看那意思,好像是丈夫在酒店搞外、遇,被一路跟踪的妻子逮了个正着儿,丈夫大概是觉得没了面子便拿妻子撒气,总之不是啥好事。 季惟下意识皱起眉头! 这辈子,她最反感的就是出轨的男人,出轨后还态度这么嚣张的,那就更令人讨厌了! 生怕撞到自己,她小步往后挪了挪。 因为打闹,大堂里的人很快就多了起来,旋转大门外还聚集了好些看热闹的人,目光主要集中在年轻女人寸缕未着的上半身,她一只手死死的摁着胸口,一只手则奋力从妇女手中解脱自己的头发,脸上的妆容已经哭花。 “女士实在不好意思,让您久等,冬季赛的比赛时间应该是上午十点半开始,下午两点开始……”有保安和其他工作人员上前制止后,刚才接待过季惟的前台服务员很快跑回来,给她深深鞠了个躬。 早几分钟晚几分钟的事儿,季惟无所谓的笑笑,“没事,谢谢你。” 她转身要走,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让她停住了脚步,不远处那年纪稍大的妇女已经整个人重重往地上摔去,她费力的捧着自己的肚子,看上去很疼,然而中年男人似乎完全没在意,他骑在她身上,大耳刮子恶狠狠的往她脸上左右开弓! 许是怀孕后母性使然,对同样身为女人身为妻子的身份会更具共情力,又或者是童年种种的不幸,父母婚姻的失败,母亲的眼泪,父亲的决绝,在那一瞬间,集体爆发! “你不能打她!”她用英语大声喊道。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回头暗含警告的瞪了她一眼,也用蹩脚的英语回道:“不要多管闲事!”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非但没有任何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开始抬脚往他妻子身上踹! “我说了让你别打她!”季惟也火了,招呼边上几个已经吓傻的保安,“还愣着干嘛,快上去制止啊,这女人可能怀孕了,万一流产你们酒店就麻烦了!” 她的语速急又快,几个保安也就只会浅显的几个英语单词,问个好啥的,完全听不明白她说的什么,还是刚才前台那服务员帮着给翻译的。 “这是我们家里的私事,我丈夫已经说了不用你多管!”妇女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脸上已经全然没有刚才的苦楚,凶神恶煞的上去就要推开季惟身上,“你知不知道我丈夫是谁!你居然敢让这么低贱的保安去动他!你这个该死的丫头!” 啥叫枪口一致对外,这回季惟算是有深刻体会了! 大耳刮子抽自己的她心都有了,人这两口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就她多管闲事,这可好,好心当成驴肝肺! “请对我太太说话客气一点。”退无可退之时,身后熟悉的男声传来,而且说的还是韩语,流畅标准,如果不是因为那份熟悉,刚才那一瞬间季惟几乎会以为这是个正儿八经的韩国人! 她没来得及回头,整个人已经被护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你怎么起来了?” “梦到你被人欺负。”庄呈昀体贴的把她揽到身后,一只手紧紧的握住她的手,“你有没有事?” “除了有点怄,一切安好。”季惟拉起他就要走。 登记入住的时候,庄呈昀好歹口鼻拿手帕稍稍遮挡了一下,这会儿整张脸一览无遗的,得亏这一时半霎的还没人认出来,不然又得招来一帮记者,到时候不管她露不露面,都得轰动整个围棋界! 别的事都好说,危及到季惟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庄呈昀就算再好的脾气都没法这么不了了之。 他对保安点了点头,“允许暴力行为的客人骚扰其他不想干客人,你们酒店的安保情况实在有些糟糕,我需要投诉……” “投什么诉!”没等他说把话完,季惟已经快他一步捂住了他的嘴,“你跟我过来!” 最多就是被说了两句,她又没少块肉,再说人也没说错,这不就是她多管闲事嘛! 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两口子之间事就不能掺合,有句老话咋说来着,要得无事,少管闲事…… 庄呈昀倒不是不讲理的人,只可惜怕什么来什么,两人这才正准备离开,人群中已经有人认出他来,“棋神,这是华、夏的棋神!曾经打破’岛、国九段不可战胜的神话’!” 紧接着整个酒店大堂就陷入了一片狂热的混乱当中! “棋神!请给我签名!” “棋神!棋神!请问您这次还有信心卫冕吗,听说这次高手云集!” …… 南朝因为已经进入工业改革时期,民众生活水平大幅度提高,对这类文体竞技的关注程度要远超国内。 越是这样,越要命! 季惟一只手捧着肚子,一只手拉着庄呈昀,差点没条件反射把他丢进空间! “这事儿闹的,现在你说怎么办?”就现在外面的这情况,他们想不引人注目的离开都困难。 躲进客房第一时间,季惟就把房门反锁,把才拿出来的行李一一收回空间。 庄呈昀讨好的捧住她的脸,“那就不住这儿了好不好,咱们去汉城酒店,你跟我住一块儿。”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四十九章要得无事,少管闲事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四十九章要得无事,少管闲事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四十九章要得无事,少管闲事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四十九章要得无事,少管闲事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这儿哭哪门子丧!好像谁稀得你夸似的,你以为你是谁,跟我叔一块儿参加过工作就是叔了?就能对我指手画脚了?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咆哮完,她直接摔门而去!“看看你干的好事儿!”千夫所指啊千夫所指,看着书房里一张张不十分熟悉但又并不陌生的脸,小常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儿做错了。你们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黄毛想追秋雨姐,就凭他那样的人哪配得上!说句实话还不行了?“常大哥你还愣着干啥,还不赶紧去追!天都快黑了,小英一大姑娘家家的跑出去,万一遇到点啥事可咋办!”许是想起......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玩闹归玩闹,没过前三庄呈昀到底不敢真对她怎么样,没一会儿感冒药的药效上来,房间里只剩下清浅的呼吸声。 安静的睡颜里有着藏不住的疲态,季惟心疼的凑过去在他脑袋上贴了贴,烫得有些厉害,已经完全不是普通的感冒,是高烧! 她飞快画了一支体温枪在他额头测了一下,滴滴两声后显示三十九度。 一般人烧到三十八度已经很不舒服,这可倒好,都快奔四了还得撑着病体参加比赛,季惟看着看着眼眶就发烫了,伸手轻轻的摩挲着他微微有些失去血色的面庞,比自己高烧还难受。 她画了条干净的新毛巾,到洗手间拧了把冷水给他敷上,想到庄呈昀刚比完赛就来了,肯定还没来得及吃午饭,又到楼下酒店餐厅要了一份本粥套餐搁空间里先保温。 全都安排妥当后,她才想起一件要命的事来…… 忘了问庄呈昀下午的比赛时间! 现在他正睡得香,她实在舍不得把他喊醒去问,可是如果不知道具体时间,万一他自己睡过头了或者她推测时间晚了怎么办,起来后还得洗漱吃饭回到汉城酒店,还得耽误上一段时间。 季惟抬头扫了眼墙上的钟,现在才刚过十一点。 她想了想,又关上门出去了。 正是午休的时候,酒店大堂几乎没啥来往的客人,只有几个工作人员安静的守在自己的岗位。 “你好,请问下你们知道‘汉城围棋冬季赛’的具体比赛时间吗,比如今天下午那场什么时候开始?”朝语不行,她只能用英语来问。 前台工作人员刚准备点头,那边电梯口传来一阵激烈的打闹声! 骂骂咧咧的,是男人发狠的声音,还有女人在哭喊,细听之下,似乎还不止一个,热闹程度简直堪比大清早的菜市场! 连季惟这个不爱管闲事的都忍不住好奇起来,她侧目看过去,可惜她听不太明白朝语,只是以前追剧的时候积累了个别词汇。 “女士您稍等。”前台工作人员跟她鞠躬致歉,几个人一齐往电梯口跑去,那边两女一男已经快打到大堂,其中一个年纪稍大些妇女的揪着另一个几乎半裸的年轻女人,而那个只穿着裤衩的中年男人则揪着妇女的头发,嘴里叫骂的那叫一个凶狠! 看那意思,好像是丈夫在酒店搞外、遇,被一路跟踪的妻子逮了个正着儿,丈夫大概是觉得没了面子便拿妻子撒气,总之不是啥好事。 季惟下意识皱起眉头! 这辈子,她最反感的就是出轨 第二百五十章 卫冕 说的轻松! 季惟给了他一记白眼。 家眷不能同行虽说不是硬性规定,但起码也不能让她们家庄呈昀搞特殊,现在汉城酒店又已经在主办方的要求下进入半封闭状态,外人根本没法入住,刚才她又不是没吃过闭门羹。 看着庄呈昀那挺拔的身姿,季惟又忍不住动起了想把他丢进空间的念头。 这玩意儿他没法藏啊! “要不我想办法让李社长来接你?”季惟提议。 已经让那么多人看到,藏着掖着是来不及了,现在只能先想办法让人平安离开,绝对不能耽误下午的比赛。 “你下午几点比赛?” 庄呈昀让她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下午哪来的比赛?” “……你下午没比赛?”没比赛她在这儿瞎忙活个啥! 庄呈昀搂着她的腰,脸上噙了点浅浅的笑意,“当然没有,一坐就是一整天,你以为你丈夫是铁打的?” 季惟没好气的撇撇嘴:这话说的,好像你在家时一坐一整天还少似的! 不过庄呈昀不着急去比赛,她也就没那么着急了。 “要不你再休息会儿?你刚才没睡多久。” “不用,吃了你给的感冒药已经好很多了。”庄呈昀难得兜里有钱,显摆似的掏了一叠子出来,“本来就打算趁休息时候去逛逛附近的百货公司,这里的进口婴儿用品比较多,我们一起?” “我倒是想。”季惟拉开窗帘往下看,酒店外的道路上已经停了好几辆朝英双标的采访车,还有不少手持话筒扛着镜头记者等候在外,“就眼下外面这情况,除非咱俩能飞……” 正说着,敲门声不期而至。 “庄先生,我是这家酒店的负责人朴东元,前门已经彻底让记者给堵死,现在只能委屈您直接从地下停车场进出,我们的工作人员已经安排好专车,会妥善把您送回汉城酒店,对这次的失误我深表歉意,一定会好好处理。”门外是个男人的声音,英语的口音起来相当别扭。 季惟警惕趴在猫眼往外张望,见外面过道上确实只站了一个头顶地中海的矮胖男人,她才小心翼翼的开了门。 “这个楼层已经被我们的工作人员封锁,我会带你们直接坐电梯到地下停车场。”在南朝,下围棋几乎是上流社会圈里最推崇的一项活动,朴东元这个堂堂酒店老板自然也不例外,总算得以见到围棋界传说中封神的人物,他激动得话都说不清了,一个劲拿手捂着嘴,尝试了好几次才终于鼓起勇气伸出手,“庄,庄先生我能请求跟您握个手吗?” 庄呈昀和气握住他的手,“您客气了。” 有了朴东元和整个酒店集体员工的掩护,两人再想离开简直轻而易举。 等黑色的老式奔驰车彻底使出酒店范围,季惟才总算长长的舒了口气。 快到汉城酒店门口,她突然叫停司机,拉着庄呈昀径自窜入附近一条弯弯绕绕的小巷中,半个钟头后再出来,只有一高一矮两个,同样眉清目秀的俊朗少年。 虽说一块儿去逛商场会不方便,回酒店是没任何问题了,就是大庭广众之下不能再有亲密接触。 要不然俩大男人亲手或者挽着胳膊,啧,想想这信息量就有够巨大的! “呈昀同志!”从庄呈昀出门开始,李社长跟助理就一直坐在大堂里等他回来,看到正主儿,脸上是明显松了口气的表情,然而等看清他身边的挨个儿“小伙儿”却是蓦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呈昀同志,这……这是……”李社长差点脱口而出,反应过来自己眼下身处的地方,这才及时打住! 先前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想不到真是她! 隔了这千山万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还能自己长了翅膀不成! 当时就是怕出现这种情况,秋雨特地求了他跟机场那边打过招呼,绝对不可能让他有机会出得了国门的! 比起安顿庄呈昀,他现在更想直接打个电话回国问一问,到底什么情况! “是我的助理小季,同行人员名单应该登记错漏,不过来的时候跟你们在飞机上已经见过面。”庄呈昀一本正经的睁着眼睛说起了瞎话。 李社长只能无奈的陪着笑脸,“是,小季嘛,我们都认识,我看就不用再另外安排客房了,她来照顾你的饮食起居最合适不过。” 说完他朝边上傻愣愣的助理使了个眼色,“走,那我们就先上楼吧。” 助理到底还是太年轻,既不认识季惟,也没听出两人这番对话里的深意,只一个劲追着李社长问,“社长,这个小季是谁,我没在飞机上见过她啊!” 李社长心疼自己家芳心错付的闺女,憋了满肚子的没好气,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没见过,难道我就见过吗! 有了季惟画的感冒药,到第二天早上起来庄呈昀的风寒已经不出所料的痊愈,非但没有半点头疼脑热,连精神状态看上去都比刚来的时候要好上数倍,李社长就算再不甘愿也不得不承认,这男人,只要有心爱的女人在身边陪着,就会变得无坚不摧百毒不侵,什么困难都不在话下! 只是一想到自家的宝贝女儿,他这心里就万般不是滋味儿。 秋雨之所以耽误到二十一岁还没结婚,其实跟他这个当父亲的有莫大关系,打小他就看好呈昀天赋,一心想把他招做乘龙快婿,为了能让两人更登对,他一直亲自教育秋雨,完完全全按照呈昀的样板去培养她,性子模样一样不差,琴棋书画更是出挑,正经一出得厅堂进得厨房的大家闺秀,庄家两口子意外离世后,他更是让秋雨对呈昀各种关怀备至,陪他渡过最艰难的那段时间,可哪曾想到半路会杀出这么个乡下程咬金来,才短短一年不到,连孩子都怀上了! 都是男人,他哪会不知道呈昀对这乡下野丫头的心思,他们家秋雨看来是没有任何希望了,说到底,都是他这个老糊涂耽误了自己女儿的大好青春啊! 可是除了自己个儿在心底暗暗不满暗暗抱怨,他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毫不夸张的说,是呈昀撑起了华夏围棋界的一天片! “汉城围棋冬季赛”的冠军,毫无预兆。 接连几天,那沉默又温和的男人再次登上了世界各大报纸电视等媒体头条,阔别多时的荣光复又重归! 而与此同时,一条爆炸性新闻轰动了整个围棋界。 卫冕世界性围棋比赛冠军的庄呈昀大师,要结婚了! 诸多九段围棋大师在接受采访时纷纷表示会出席婚礼,并公开跟他的小妻子认了干亲,一时间,季惟这个虏获棋神之心却从未露面的神秘女人风头无俩! “你这是在拿组织的面子来压组织的里子啊!”面对气定神闲的庄呈昀,李社长罕见的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厚厚一沓报纸被压到书桌上,他烦躁得像即将下蛋的老母鸡,四处打转,“你知不知道上面现在对你这事很有意见,呈昀啊,李叔叔说一句倚老卖老的话,好歹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是最有希望重振我们整个华夏围棋界的人,我不希望你因为儿女情长而耽误了大事,咱们国家上下五千年的文明,堂堂的围棋国,可不能再落于人后叫人看笑话!” 庄呈昀握着一册古谱,寡淡的脸上连个多余的反应都没有,只不咸不淡的来了句,“我这不就在振兴着?”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五十章卫冕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五十章卫冕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五十章卫冕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五十章卫冕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里等着他们把他弄进去。他拍了拍箱子,里面没有任何回应。贺耀东也没当回事,自己个儿先翻了过去,季惟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时,凭空画了一把万能钥匙,轻而易举的就开了李家的院门。“别管我从哪儿弄来的钥匙,进去就把院门锁回去。”她第二个进的园,贺耀东又出来,准备跟刘群英他们合力把装有肖立新的大礼盒给抬进去,这不抬不知道,一抬吓一跳!分量不对!他们当时不是没抬过季惟,她个头比肖立新小那么多抬起来都挺实沉,咋可能跟眼前这个似的,空荡荡轻飘飘。“黄毛那小子......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说的轻松! 季惟给了他一记白眼。 家眷不能同行虽说不是硬性规定,但起码也不能让她们家庄呈昀搞特殊,现在汉城酒店又已经在主办方的要求下进入半封闭状态,外人根本没法入住,刚才她又不是没吃过闭门羹。 看着庄呈昀那挺拔的身姿,季惟又忍不住动起了想把他丢进空间的念头。 这玩意儿他没法藏啊! “要不我想办法让李社长来接你?”季惟提议。 已经让那么多人看到,藏着掖着是来不及了,现在只能先想办法让人平安离开,绝对不能耽误下午的比赛。 “你下午几点比赛?” 庄呈昀让她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下午哪来的比赛?” “……你下午没比赛?”没比赛她在这儿瞎忙活个啥! 庄呈昀搂着她的腰,脸上噙了点浅浅的笑意,“当然没有,一坐就是一整天,你以为你丈夫是铁打的?” 季惟没好气的撇撇嘴:这话说的,好像你在家时一坐一整天还少似的! 不过庄呈昀不着急去比赛,她也就没那么着急了。 “要不你再休息会儿?你刚才没睡多久。” “不用,吃了你给的感冒药已经好很多了。”庄呈昀难得兜里有钱,显摆似的掏了一叠子出来,“本来就打算趁休息时候去逛逛附近的百货公司,这里的进口婴儿用品比较多,我们一起?” “我倒是想。”季惟拉开窗帘往下看,酒店外的道路上已经停了好几辆朝英双标的采访车,还有不少手持话筒扛着镜头记者等候在外,“就眼下外面这情况,除非咱俩能飞……” 正说着,敲门声不期而至。 “庄先生,我是这家酒店的负责人朴东元,前门已经彻底让记者给堵死,现在只能委屈您直接从地下停车场进出,我们的工作人员已经安排好专车,会妥善把您送回汉城酒店,对这次的失误我深表歉意,一定会好好处理。”门外是个男人的声音,英语的口音起来相当别扭。 季惟警惕趴在猫眼往外张望,见外面过道上确实只站了一个头顶地中海的矮胖男人,她才小心翼翼的开了门。 “这个楼层已经被我们的工作人员封锁,我会带你们直接坐电梯到地下停车场。”在南朝,下围棋几乎是上流社会圈里最推崇的一项活动,朴东元这个堂堂酒店老板自然也不例外,总算得以见到围棋界传说中封神的人物,他激动得话都说不清了,一个劲拿手捂着嘴,尝试了好几次才终于鼓起勇气伸出手,“庄,庄先生我 第二百五十一章 神秘电话 李社长第一次觉得自己从未真正看清过这个孩子,虽然他也知道凭自己的资质根本不可能看不懂这个孩子。 叹了口气,最后他也只是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吧,这事我再去跟上面沟通沟通,这个周末是秋雨的生日,你记得来。” 也不知道他们出国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秋雨这孩子现在也不往庄家去了,每天除了上学就窝在自己的房间里,他是真怕她闷出病来,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他只能为她再多尽最后一把力。 “阿昀,我能跟你一块儿去参加秋雨姐的生日宴会吗?”等李社长走后,季惟才从睡房里出来。 “还有我们!”七七八八的,角落里蹿出来好些人,老倔头、贺耀东、杨山杏……除了小常,可算是到齐乎了! “还有我!”外面一道高瘦的身影,一阵风似的刮进来,看到庄呈昀,什么招呼都不用就主动热络的喊起了姐夫! 小麦姐不在的这几天,他可是跟她那几个小跟班把关系讨得近近乎乎,顺带着也把这四合院的主人给打听了个周全。 棋神,那可是在全世界面前给国家争了光的大英雄! 现在誉满归国,更是成为人人歌颂学习的榜样! 虽然他比小麦还大上四岁,可是如果能跟这样的大人物搭上关系,别说只是让他喊姐,就是喊姑奶奶他都愿意! “啥姐夫,那是你姑父!你小子还想占我们几个便宜是不!”除了杨山杏,每个人都给了他一记脑门栗! 肖立新委屈巴巴的揉着自己的大脑门,一搓打了发蜡的黄毛被揉得格外发光发亮,金光闪闪的! “你说你这玩意儿染的,跟鸡尾巴似的!”贺耀东嫌弃的拨了一把,指着季惟,“下回可得给记住了,这是咱们的姑姑,你要是敢吃里扒外干任何对不起姑姑的事,老子就把你这搓毛给你薅干净!” 曾几何时,肖立新也是这一片儿出了名的混不吝,可是摊上贺耀东这混不吝的祖宗,他也就只剩下点头哈腰的份儿,谁让他块头不如他,干不过他呢! “东哥,你看你这话说的,我对不起谁也不能对不起咱姑姑不是,我下半生的幸福可还牢牢掌握在姑姑手上呢。”肖立新讨好的看向季惟,“姑姑,你会带我去秋雨的生日宴的,对不,我想给她一个意外惊喜。” 喊他姑父的人是越来越多,庄呈昀已经习惯成自然,又听他这意思好像想追求李秋雨,难得多管了回闲事,“加油。” “呈昀同志,您应该考虑考虑秋雨姐的感情,您知道她对您……”屋里的人在狂欢,小常不合时宜的板着个脸掀开门帘,没等他另一只脚迈进门槛儿,已经被刘群英不耐烦的往外驱逐,“去去去,啥秋雨姐不秋雨姐的,姑父是姑姑的爱人,他只需要考虑姑姑的感受就够了,管别人这么多干啥!不像某些人,成天吃锅望盆!” 打从刘群英来到首都,小常就觉得她说话有些阴阳怪气,他习惯性皱起眉头,“好好说话!一天天不是跟你那帮同学到处疯就是跟他们几个到处野,你看你现在哪还有一点儿姑娘的样子!” 好哇! 成天秋雨姐长秋雨姐短也就算了,居然还嫌弃她没有姑娘的样子,这不就是说她粗鲁得像个男人吗! 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了! 刘群英怒目直瞪,“是是是,是我没有姑娘的样子,是我到处疯到处野,比不上你那秋雨姐温柔美丽大方可人!你那么稀罕她,你追她去啊,天天叽叽歪歪的跟我们这儿哭哪门子丧!好像谁稀得你夸似的,你以为你是谁,跟我叔一块儿参加过工作就是叔了?就能对我指手画脚了?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 咆哮完,她直接摔门而去! “看看你干的好事儿!”千夫所指啊千夫所指,看着书房里一张张不十分熟悉但又并不陌生的脸,小常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儿做错了。你们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黄毛想追秋雨姐,就凭他那样的人哪配得上! 说句实话还不行了? “常大哥你还愣着干啥,还不赶紧去追!天都快黑了,小英一大姑娘家家的跑出去,万一遇到点啥事可咋办!”许是想起来自己那段无疾而终的初恋,向来不爱多说话的杨山杏难得推了小常一把,小常这才后知后觉的追出去。 院门外,哪还有刘群英的踪影! 这下他才真的急了,连连自行车都没来得及推,就急急忙忙出去找去了。 一直到七八点,外面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咋样,刘群英她有回来吗?”外面找了一圈没有,小常只能又回去打听情况。 季惟原本以为两人这会儿应该在外面忙着各种相爱相杀没时间回来,谁知道小常到现在也没找到人,她也急了,“不是你去找了吗,前后这才差几分钟,你怎么就把人给弄丢了呢!” 自打怀了娃,庄呈昀每天逼她早睡早起,她这儿都准备躺下了,也只能披了件军大衣从床上爬起来,挨个儿去敲其他几人的门,“别睡了,快都别睡了,群英还没回来,大家一块儿出去找找。” “我只以为某些人不靠谱,但没想到这么不靠谱!”杨山杏左等右等不见刘群英回屋,本来就担心,听季惟这意思是人丢了,愈发反感起态度始终模棱两可的小常来。 徐柱子都比他好,起码当时徐柱子还是非常果断的拒绝她的,不像这位,不表态不拒绝,每天跟只老母鸡似的在另一个姑娘后头瞎转悠! 几人安排好分工便各自行动,季惟因为身体原因被庄呈昀强行留在家里等候。 “你别急,首都的治安不错的,刘群英她一姑娘肯定也走不远,估计是躲在哪个角落里跟小常怄气呢。” 孕妇最忌情绪波动大,季惟当然也知道自己这会儿得稳住,不能着急,可是一手无寸铁的姑娘这么晚了还找不着人,叫她咋能不担心,把人从清河县带来首都的时候她可是当着刘家父母的面打过包票的,一定会让刘群英平平安安的学成归去,万一出点啥事,她没法交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越往后季惟就越有些坐不住,好几次跑到大门口去查看情况。 正想着跟庄呈昀说说好话让她领着大黑背出去找找,书房里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喂,你好哪位?”以为是刘群英或者其他几人,季惟走得有些急,抢在庄呈昀之前就把电话给接了起来! 那头很安静,只有一点轻微的音乐声,依稀像是《夜上海》,带着几分老式留声机特有的沙哑。 “喂,是群英吗?”没人答应,季惟只好又问了一遍。 电话里还是没人说话。 “大晚上的恶作剧,吃拧了吧!”季惟不耐烦的呵斥了两声,刚准备把电话挂断,那头终于传来了人的说话声,“请问这是松树胡同庄家吗?” 是个男人,而且听起来年纪还不小,声音很是沉稳闲适,颇有几分上位者的威严。 “是,请问您是哪位……” 没等季惟把话说完,那头“啪”的一声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莫名其妙!”听着电话里急促的嘟嘟声,这次她真的有些冒火。 “怎么了,是谁?”庄呈昀现在就怕她发火伤身,把电话给她挪得远远的。 季惟老大不高兴的噘着嘴,“谁知道,神神叨叨一电话,上来就问这儿是不是庄家,那头放的还是民国时的歌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阴曹地府打上来的呢!”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五十一章神秘电话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五十一章神秘电话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五十一章神秘电话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五十一章神秘电话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免多了些深意。“你怎么才下来。”季惟还在上面几节台阶,庄呈昀就已经爱怜的朝她伸出了手,“以后看到这样的事就躲开点,不利于胎教。”他朝已经面无血色的李夫人点点头,“我太太有些累了,我得陪她早点回去休息,就不多做打扰了。”他这一出声,其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客人也纷纷起身道别,“明天还得上班,我们也先回去了。”“咱们这就走吗,我还没见到寿星呢!”贺耀东哪壶不开提哪壶,老倔头一巴掌拍他后脑勺,“咋地,你还想留下来看热闹呢?”两人一个唱白......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李社长第一次觉得自己从未真正看清过这个孩子,虽然他也知道凭自己的资质根本不可能看不懂这个孩子。 叹了口气,最后他也只是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吧,这事我再去跟上面沟通沟通,这个周末是秋雨的生日,你记得来。” 也不知道他们出国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秋雨这孩子现在也不往庄家去了,每天除了上学就窝在自己的房间里,他是真怕她闷出病来,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他只能为她再多尽最后一把力。 “阿昀,我能跟你一块儿去参加秋雨姐的生日宴会吗?”等李社长走后,季惟才从睡房里出来。 “还有我们!”七七八八的,角落里蹿出来好些人,老倔头、贺耀东、杨山杏……除了小常,可算是到齐乎了! “还有我!”外面一道高瘦的身影,一阵风似的刮进来,看到庄呈昀,什么招呼都不用就主动热络的喊起了姐夫! 小麦姐不在的这几天,他可是跟她那几个小跟班把关系讨得近近乎乎,顺带着也把这四合院的主人给打听了个周全。 棋神,那可是在全世界面前给国家争了光的大英雄! 现在誉满归国,更是成为人人歌颂学习的榜样! 虽然他比小麦还大上四岁,可是如果能跟这样的大人物搭上关系,别说只是让他喊姐,就是喊姑奶奶他都愿意! “啥姐夫,那是你姑父!你小子还想占我们几个便宜是不!”除了杨山杏,每个人都给了他一记脑门栗! 肖立新委屈巴巴的揉着自己的大脑门,一搓打了发蜡的黄毛被揉得格外发光发亮,金光闪闪的! “你说你这玩意儿染的,跟鸡尾巴似的!”贺耀东嫌弃的拨了一把,指着季惟,“下回可得给记住了,这是咱们的姑姑,你要是敢吃里扒外干任何对不起姑姑的事,老子就把你这搓毛给你薅干净!” 曾几何时,肖立新也是这一片儿出了名的混不吝,可是摊上贺耀东这混不吝的祖宗,他也就只剩下点头哈腰的份儿,谁让他块头不如他,干不过他呢! “东哥,你看你这话说的,我对不起谁也不能对不起咱姑姑不是,我下半生的幸福可还牢牢掌握在姑姑手上呢。”肖立新讨好的看向季惟,“姑姑,你会带我去秋雨的生日宴的,对不,我想给她一个意外惊喜。” 喊他姑父的人是越来越多,庄呈昀已经习惯成自然,又听他这意思好像想追求李秋雨,难得多管了回闲事,“加油。” “呈昀同志,您应该考 第二百五十二章 并不是非你不可 刘群英最后到底还是平安的让小常给找回来了。 就像庄呈昀推测的那样,这倒霉姑娘压根就没走远,出门直拐棋社,打着小常的名头在里面跟人侃了一上大山,还白蹭了一顿饭。 然而那通莫名其妙的神秘电话,却开始逐渐逐渐变得频繁起来。 先是每天晚上一个,问有没有庄呈昀这个人,后来又问季惟是不是他妻子,再后来就是每天好几个,几乎隔一会儿就能听到电话铃声跟催命似的响起,吵得满院子的人不胜其烦,最后季惟干脆心一横把电话线给拔了! “这下耳根子可是清净了!”贺耀东仿佛解脱了一样,整个人重重往沙发上一歪,支棱着俩大长腿不停抖啊抖,“我说到底是谁啊,这一天天的,执念这么深,阴魂不散!” “我要是知道,非把他脑袋拧下来不可!”提起这事季惟就火大。 恶作剧一次也就算了,两次三次也能忍,可这没完没了的,性质实在太恶劣了! 她收拾好自己,胡乱捡了抱枕往贺耀东身上砸,“还不赶紧去换衣裳,你是不是准备不去了?” 李秋雨二十二岁生日,按说这不是满月又不是过寿的,没必要大操大办,可李社长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狠狠张罗了一顿,把交际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差不多全给请到位了。 庄呈昀因为某些原因被上面大领导提前喊走,估计等会儿会跟小常直接过去,她得尽快赶到,也好有个照料。 后者者丝毫不为所动的歪在沙发上,“换啥衣裳,咱们劳动人民就得艰苦朴素,等我先酝酿好情绪,我怕等会儿一个不小心笑出声。” “那你自己呆这儿慢慢酝酿吧,我就不等你了。”院外老倔头在催,季惟拿起坤包便走,贺耀东这才吊儿郎当的跟上去,“急个啥,我这不是还得帮黄毛把礼物送过去嘛!” 季惟只是笑笑。 黄毛的礼物,还是当时她准备用来在庄呈昀的生日时送的呢,只不过没派上用场,现在转手了。 李家虽然不在松树胡同,但离得也不算太远,几个人一路上说说笑笑也就十来分钟便能走到。 相对于松树胡同的古色古香,李家所在的住宅区要显得洋派得多,一水儿的二三层小洋楼,造型别致各异,几乎每个都自带一个精致的小花园,乍一进来,仿佛又回到了几十年前的民国,只不过大部分院子里种的葱姜蒜还是把季惟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节约每一分资源,是这个年代人最普遍的美好品质。 李家因为独生女的生日宴,比往常要显得热闹,院外早早的布置上了鲜花彩带,各式各样的自行车沿着她们家院墙几乎围成了一条接龙,悦耳的钢琴声伴随着女高音先开了幕,没进门已经能感受到里面火热的气氛。 看到庄呈昀专用的那辆大红旗停在园子一角,季惟心里很是不太舒坦。 明明之前已经跟李家打过招呼,他们几个也会过来,可事实上还没到里面已经开席,并且院门紧闭,上面还挂了一把厚重的大黑锁! 这是摆明了要把他们关在门外的意思! “姑姑,现在咋办?”贺耀东估摸着铁栅栏墙的高度,他自己翻过去绝对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再加上老倔头这把老骨头和仨女的,他又不是专门搞运输工作的,能弄得进去那就怪了! 他看向院门旁那个半人多高半人多宽的巨型粉色大礼盒。 对,还有这玩意儿! 肖立新已经跟他们约好了,现在人应该就在这个箱子里等着他们把他弄进去。 他拍了拍箱子,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贺耀东也没当回事,自己个儿先翻了过去,季惟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时,凭空画了一把万能钥匙,轻而易举的就开了李家的院门。 “别管我从哪儿弄来的钥匙,进去就把院门锁回去。”她第二个进的园,贺耀东又出来,准备跟刘群英他们合力把装有肖立新的大礼盒给抬进去,这不抬不知道,一抬吓一跳! 分量不对! 他们当时不是没抬过季惟,她个头比肖立新小那么多抬起来都挺实沉,咋可能跟眼前这个似的,空荡荡轻飘飘。 “黄毛那小子真在里面?”老倔头第一个提出质疑,贺耀东摇头,干脆就把上面系的红丝带给解了…… 偌大的硬纸壳箱内,果然空空如也! “哪儿去了这混球,不是说好了在这礼盒里等咱们吗?”贺耀东不信邪的左顾右盼,到了也没想明白黄毛到底上哪去。 “不管了,他爱来不来吧,咱们几个先进去。”季惟总觉得今天这事有些不太对劲,可是似乎除了他们几个被关在门外、黄毛不知所踪,好像又没啥不对劲的。 电铃声响,李社长亲自过来开门的时候明显愣住了,像是不敢相信为什么会在这儿见到他们,可是这样清晰的不敢置信之下又完完全全暴露了他不愿意隐藏的傲慢。 这种极度挑衅的反常让季惟开始感到不安。 “我来找我们家阿昀。”她不再跟他客套,甚至连基本的招呼都不愿意再打,莫名紊乱的心跳让她在根本没有等到李社长认同的情况下,直接推开他就往里闯! “呈昀这会儿应该在楼上,刚才我看到他跟秋雨一块儿上楼了,可能得来上一盘,你是知道的,他们俩在围棋方面很有共用语言。”李社长并没有对她的不礼貌表现出任何不满,只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像只讨人厌的蚂蟥,连眼镜镜片反射的光,都带着一种阴谋的意味。 季惟径直往楼梯口走,贺耀东生怕她吃亏,一直亦步亦趋的跟着。 才刚到二楼,一阵压抑而又欢愉的呻吟声隔着房门,从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里传来。 季惟腿一软,差点没当场瘫下去。 肚子里揣着两个娃,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声音! 而这声音的主人,俨然就是那个骄矜自傲得如同雄孔雀般的李秋雨! “你先下楼。”她吃力的扶着墙,对贺耀东说话的状态已近乎于暴风雨前的宁静! “姑姑,我……”就算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中午午休的时候,他们要好的几个男同学经常偷摸去补习班附近小巷一间乌漆嘛黑的民屋里看香江电影,那里面不穿衣裳的女演员就是这么叫的,每次都能叫得人魂掉。 贺耀东固执的站在那。 他不傻,当然能猜得到走廊尽头到底有啥在等着他们。 越是这种时候,他就越不想离开姑姑,他想陪着她,就算再难堪的窘境,他都愿意陪姑姑一块儿走过来。 “我说你让你先下楼!”季惟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她冷不丁的怒吼,吓得刚准备上楼的其他几人也全都傻站在了一楼楼梯口。 眼看着贺耀东一步三回头的下了楼,季惟才攥起拳头一步步艰难的往前挪去。 “其实郭小麦同志,你真的不应该出现在阿昀的生活里的,他已经有秋雨了,如果没有你,他们应该会是最登对的一对儿,当然了,既然你已经有了呈昀的孩子,我也不可能太亏待你,毕竟他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只希望你能识趣点主动搬出庄家,我会跟呈昀商量另外找个地方安置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李社长越说越得意,指着走廊尽头紧闭的房门,“你听,在特定条件下,呈昀并不是非你不可的。”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五十二章并不是非你不可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五十二章并不是非你不可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五十二章并不是非你不可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五十二章并不是非你不可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刘群英最后到底还是平安的让小常给找回来了。 就像庄呈昀推测的那样,这倒霉姑娘压根就没走远,出门直拐棋社,打着小常的名头在里面跟人侃了一上大山,还白蹭了一顿饭。 然而那通莫名其妙的神秘电话,却开始逐渐逐渐变得频繁起来。 先是每天晚上一个,问有没有庄呈昀这个人,后来又问季惟是不是他妻子,再后来就是每天好几个,几乎隔一会儿就能听到电话铃声跟催命似的响起,吵得满院子的人不胜其烦,最后季惟干脆心一横把电话线给拔了! “这下耳根子可是清净了!”贺耀东仿佛解脱了一样,整个人重重往沙发上一歪,支棱着俩大长腿不停抖啊抖,“我说到底是谁啊,这一天天的,执念这么深,阴魂不散!” “我要是知道,非把他脑袋拧下来不可!”提起这事季惟就火大。 恶作剧一次也就算了,两次三次也能忍,可这没完没了的,性质实在太恶劣了! 她收拾好自己,胡乱捡了抱枕往贺耀东身上砸,“还不赶紧去换衣裳,你是不是准备不去了?” 李秋雨二十二岁生日,按说这不是满月又不是过寿的,没必要大操大办,可李社长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狠狠张罗了一顿,把交际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差不多全给请到位了。 庄呈昀因为某些原因被上面大领导提前喊走,估计等会儿会跟小常直接过去,她得尽快赶到,也好有个照料。 后者者丝毫不为所动的歪在沙发上,“换啥衣裳,咱们劳动人民就得艰苦朴素,等我先酝酿好情绪,我怕等会儿一个不小心笑出声。” “那你自己呆这儿慢慢酝酿吧,我就不等你了。”院外老倔头在催,季惟拿起坤包便走,贺耀东这才吊儿郎当的跟上去,“急个啥,我这不是还得帮黄毛把礼物送过去嘛!” 季惟只是笑笑。 黄毛的礼物,还是当时她准备用来在庄呈昀的生日时送的呢,只不过没派上用场,现在转手了。 李家虽然不在松树胡同,但离得也不算太远,几个人一路上说说笑笑也就十来分钟便能走到。 相对于松树胡同的古色古香,李家所在的住宅区要显得洋派得多,一水儿的二三层小洋楼,造型别致各异,几乎每个都自带一个精致的小花园,乍一进来,仿佛又回到了几十年前的民国,只不过大部分院子里种的葱姜蒜还是把季惟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节约每一分资源,是这个年代人最普遍的美好品质。 李 第二百五十三章 生米煮成熟饭 特定条件! 季惟突然顿住了脚步,发狠的把他往墙上怼,“混蛋!你到底对阿昀做了什么!” 李社长只是轻笑,“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你生气也好愤怒也罢都于事无补,要我说还是懂点事,起码还能给自己谋条后路,不然等我们家秋雨有了呈昀的骨肉可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不得不承认,李家人都有一副天生的好相貌,李社长虽然已经年过四十,却常年身居要职,生活滋润,一直都那么谦和有礼的模样,季惟跟他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以前当着庄呈昀的面,他都很很好的扮演贴心长辈的角色,可是如今,季惟却在他那副斯文的假面具下看到了赤果果的败类俩字。 她并不介意自己被轻视,她介意的是庄呈昀受到的伤害! 以他对她的感情,如果有一天因为某种不可抗力而做出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他一定会羞愧内疚到死! 所以就算再难受,这会儿她都必须忍住,绝对不能就这样冲进去,好不容易才从父母意外过世的阴影中走出来,她真的不希望他再经历任何无法面对的事。 她整整身上的羊绒套装,强迫自己昂首挺胸起来,像个没事人一样的下楼。 “小麦。”路过楼梯口旁那间屋时,里面突然开门出来的男人,让季惟的眼睛在刹那间瞪到了最大! 峰回路转的震惊,失而复得的喜悦,总之那一瞬间其中的光芒四射叫人根本无法忽视。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李社长脸上的错愕一点也不比她少,他的声音在抖,他的身体在抖,整个人差不多已经失控,没有任何客套礼貌尊敬,只是一个歇斯底里的父亲! “不是秋雨姐让我在这儿等她的吗?”庄呈昀笑得纯粹又平和,“秋雨姐也是,非说要跟我下棋,去倒个茶这都一刻多钟了还没回……” 李社长根本没耐心听他把话说完,他仿佛一支箭似的射向走廊尽头! 即便没下楼去看,季惟也能想象客人们脸上的尴尬。 那一搓惹眼的黄毛,几多得意。 风水轮流转,刚才李社长在她面前有多嚣张,现在的他就有多难堪! “王八蛋!你敢占我女儿便宜!你这个王八蛋!”他随手抄起门旁五斗柜上的花瓶就往肖立新头上砸! 又是一声脆响! 鲜血顺着肖立新的脑门直直淌了下来,他别过脸,挑衅的揩了把,放到嘴里轻轻舔去,动作却愈发加狠! 看不起他! 看不起他! 今天非要一次性讨个够本不可! 追了李秋雨这么多年,不管是她本人还是她的家人,有谁拿他当个人看过,一家子总是高高在上的昂着头,连打他身边过都不会拿正眼瞥过,在他们眼里,他低贱得连路边的野狗都不如! 可是就算再牛气又如何,还不是得被他压!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李社长想下药强迫庄呈昀接受自家女儿,拆散季惟和庄呈昀,却没想到害得她被自己一直看不上眼的二痞子给强了,说句报应不爽都不为过。 这种辣眼睛的画面,多看一会儿季惟都别扭的慌,她不声不响伸手去拽庄呈昀,想拉着他一块儿下楼,一扭脸才发现身边这个男人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刚才庄呈昀还在楼上,说真的来客里不少人都怀疑楼上那点动静是他跟李秋雨弄出来的,毕竟刚才很多人都亲眼看到两人有说有笑的上楼,可是现在他就在楼下,楼上的动静的却始终未曾停歇过…… 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免多了些深意。 “你怎么才下来。”季惟还在上面几节台阶,庄呈昀就已经爱怜的朝她伸出了手,“以后看到这样的事就躲开点,不利于胎教。” 他朝已经面无血色的李夫人点点头,“我太太有些累了,我得陪她早点回去休息,就不多做打扰了。” 他这一出声,其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客人也纷纷起身道别,“明天还得上班,我们也先回去了。” “咱们这就走吗,我还没见到寿星呢!”贺耀东哪壶不开提哪壶,老倔头一巴掌拍他后脑勺,“咋地,你还想留下来看热闹呢?” 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嘴上说着离开的话,身体却很诚实的站在原地不动,李夫人终于被他们折磨到情绪崩溃,咆哮着指向所有人,“滚!你们都给我滚!” “黄毛不会出事吧?万一李社长他们报了联防队。“”出了李家门,季惟才表现出自己的担心。 按照原定计划,追李秋雨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今天晚上不过是让肖立新把自己当成礼物送给李秋雨,先入为主的让所有人以为她有一个暧昧对象,谁会想到李家父女玩了这么一手,现在情况已经彻底超出她的掌控,万一李社长心一狠把人扭送联防队,妥妥一强女干罪! “不至于。”庄呈昀平静靠在大红旗后座,一只手始终紧紧的握着季惟,大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慨。 其他人可能不了解李社长,他们俩接触了十几年,也算是了如指掌。 这么一个死要面子的人,为了强行撮合他跟李秋雨所做的事已经是极限,绝对不可能再干出任何不符合他身份的事,生日宴上的客人大多知根知底,最多圈子里的人私底下传传,不会出去乱说,可一旦告到联防队,那可真就是连最后一块遮、羞布都让扯掉了! 季惟看看驾驶室里的小常,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李社长大张旗鼓的安排这么个生日宴,明摆着是想直接当众给庄呈昀施压,为逼他娶李秋雨多重保障,所以到场的全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李秋雨出事那会儿,小常正跟这帮人的勤务员一块儿在大院的休息室里等候,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纸的确保不住火,但那也不应该由她来点燃。 到家后,所有人都默契的不在小常面前提这事,只不过一个个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每天看得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打从这事后,起码有一个星期肖立新没有再出现过。 到底这事跟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季惟还是专门去了趟纺织厂找他。 没走到职工宿舍,就让闻讯赶来的杜鹃给拉了回来,“我原还以为你是来找我俩的,如果是找肖厂长他们家儿子,你可千万不能去,据说是闯了大祸了,前几天半夜肖厂长他们两口子亲自去把人接回来的,进门就直接上鞭子了,后来肖厂长她媳妇哭着去请来的大夫,让抽得就只剩下出的气儿了,现在成天就在家关着,连门都不让出。” 起码是没叫联防队抓起来。 季惟心里总算轻松了些。 肖立新的行为确实可耻,挨打也是活该,可是李家父女俩又能好到哪儿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她现在唯一好奇的就是那天傍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本该被设计的庄呈昀会安然无恙,反而应该呆在礼盒里的肖立新会代替他提前当了新郎,可惜只要她一问起,庄呈昀就会露出一种极其反感的表情,为了不给他添堵,她也只能自我消化。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五十三章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五十三章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五十三章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五十三章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特定条件! 季惟突然顿住了脚步,发狠的把他往墙上怼,“混蛋!你到底对阿昀做了什么!” 李社长只是轻笑,“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你生气也好愤怒也罢都于事无补,要我说还是懂点事,起码还能给自己谋条后路,不然等我们家秋雨有了呈昀的骨肉可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不得不承认,李家人都有一副天生的好相貌,李社长虽然已经年过四十,却常年身居要职,生活滋润,一直都那么谦和有礼的模样,季惟跟他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以前当着庄呈昀的面,他都很很好的扮演贴心长辈的角色,可是如今,季惟却在他那副斯文的假面具下看到了赤果果的败类俩字。 她并不介意自己被轻视,她介意的是庄呈昀受到的伤害! 以他对她的感情,如果有一天因为某种不可抗力而做出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他一定会羞愧内疚到死! 所以就算再难受,这会儿她都必须忍住,绝对不能就这样冲进去,好不容易才从父母意外过世的阴影中走出来,她真的不希望他再经历任何无法面对的事。 她整整身上的羊绒套装,强迫自己昂首挺胸起来,像个没事人一样的下楼。 “小麦。”路过楼梯口旁那间屋时,里面突然开门出来的男人,让季惟的眼睛在刹那间瞪到了最大! 峰回路转的震惊,失而复得的喜悦,总之那一瞬间其中的光芒四射叫人根本无法忽视。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李社长脸上的错愕一点也不比她少,他的声音在抖,他的身体在抖,整个人差不多已经失控,没有任何客套礼貌尊敬,只是一个歇斯底里的父亲! “不是秋雨姐让我在这儿等她的吗?”庄呈昀笑得纯粹又平和,“秋雨姐也是,非说要跟我下棋,去倒个茶这都一刻多钟了还没回……” 李社长根本没耐心听他把话说完,他仿佛一支箭似的射向走廊尽头! 即便没下楼去看,季惟也能想象客人们脸上的尴尬。 那一搓惹眼的黄毛,几多得意。 风水轮流转,刚才李社长在她面前有多嚣张,现在的他就有多难堪! “王八蛋!你敢占我女儿便宜!你这个王八蛋!”他随手抄起门旁五斗柜上的花瓶就往肖立新头上砸! 又是一声脆响! 鲜血顺着肖立新的脑门直直淌了下来,他别过脸,挑衅的揩了把,放到嘴里轻轻舔去,动作却愈发加狠! 看不起他! 看不起他! 今天非要一次性讨个够本不可! 第二百五十四章 负心汉 又过了几天,肖立新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提了一堆的礼,还有红彤彤的一张喜帖。 相比前阵子,他整个人起码瘦了一圈不止,眼眶深陷、脸色发青,都快脱相了。 不过言表中的喜色掩藏不住,“姑姑,我要结婚了,跟李秋雨!” 这种喜色,更多透露出的目的达到的洋洋自得,鲜有半分真心的成分。 即便是这么反感李秋雨的季惟看着都不免替她捏了把冷汗,这肖立新看着是跟贺耀东一样成天吊儿郎当,实际这人的心眼绝对少不了,李秋雨如果真跟他结婚以后想过好日子……难。 甚至她都怀疑,如果不是李秋雨的自身条件足够好,李家又有背景,他可能真会干出提上裤子就不认人的事。 “恭喜了。”季惟接过喜帖随口道。 肖立新听了却直笑,“恭喜什么,以前追她的时候觉得自己稀罕她稀罕得不行,恨不得跪地上给她嘬脚趾头都愿意,可是真到拿下这天才觉得,还是他奶奶的单身好,老子想干嘛就干嘛,今天泡这个明天追那个,都是老子的自由,哪像现在,我爸妈成天盯着我裤裆里的那点事,就怕把她们家给开罪了!” 他嗓门大,说话又没个节制,小常在外面听见,冲进来直接掐着人的脖子就往上提拎,“混账!原来是你欺负的秋雨姐!是你毁了她的一辈子!我今天非宰了你这狗娘养的不可!” 受贺耀东他们的影响,肖立新本来就对小常没什么好感,好端端又让他这么一通教训,心里更是憋了一团燥火! “我警告你,跟老子说话最好客气一点!收拾不了你老子还收拾不了李秋雨?你要是今天敢动老子一根汗毛,信不信老子成天让她死去活来!” 嚣张的语气里,满满都是恶意的男女之事的暗示。 小常纵使脾气再坏,也绝对说不出这么下作的话,如今这话居然还落到他心目中最美好的秋雨姐身上,更是叫他抓狂! “王八蛋!”他抡起拳头,毫不客气的照着肖立新面门就是狠狠一拳,“有我在你别想再欺负秋雨姐!我是不可能让她嫁给你的!” 他狠狠把人往地上一摔,大步流星的去书房找庄呈昀,“呈昀同志!秋雨姐从小到大一直陪在您身边,把自己最好的青春都奉献给了您,哪怕您辜负她跟花瓶结婚她都没抱怨过半句,现在她有难,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如果让她嫁给这么个垃圾,这跟逼她去死有啥差别!” “那你说我能怎么办?”但凡只要遇到不感兴趣的话题,庄呈昀便不会把视线离开自己手上正在干的事。 他漫不经心的琢磨着眼前的棋盘,时不时左右手交替,耳旁小常的絮叨显然没往心里去。 “小麦!”他突然激动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跑去客厅把季惟拽到棋桌旁,“小麦你看!” 原木色的棋盘上,齐齐整整一颗“心”,一颗完全用棋子围成的心形。 “我下了这么多年棋,还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情况,它肯定是在替我向你表白。”庄呈昀嘴甜得像个卖乖的孩子。 “呈昀同志!您,您就不能稍微把精力分一点到秋雨姐身上吗!”秋雨姐那尚在水深火热,呈昀同志却跟个没事人一样在这儿打情骂俏! 小常越想越替李秋雨不值! 以前呈昀同志虽然也不爱说话,可好歹还有点人味儿,有时候跟秋雨姐一块儿下棋也会笑得很开心,哪像现在,就跟已经完全忘了秋雨姐这人似的! 如果他不是呈昀同志,小常真想骂他一句“负心汉!” “我不是已经问过你了吗,你要我怎么办?”庄呈昀丝毫不以为意,“秋雨姐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她甚至比我们都大,她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当然同时也得为自己的付诸实践的想法去负责,再说她还有父母在身边,婚姻大事肯定得由父母来打算,不需要我们这些外人来操心的。” 不知道为啥,明明呈昀同志还是那副平易近人的模样,但小常总觉得自己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厌恶。 以呈昀同志和秋雨姐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情分,他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您讨厌秋雨姐了吗?”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壮着胆子问道。 庄呈昀既不否认也不承认,语重心长的拍拍他肩膀,“你最近关注的琐事有点多,可能会比较辛苦,我给你放几天假,你回老家好好休息上一段时间,等调整得差不多了再把我爹娘他们一块儿接来首都,一家人还能在一块儿过个好年。” 能让他喊的爹娘的还有谁? 没等小常点头,季惟就先跳了起来,激动的往他怀里扑,“真的吗阿昀,你真的要接爹娘他们来首都跟我们一块儿过年!” “本来我倒是想陪你回去的,可是你现在身子不方便,这不就只能辛苦爹娘他们来一趟了。”生怕她伤着自己,庄呈昀连搂着她的动作都轻柔了几分,“安分点成不,我现在严重怀疑肚子里那俩天天耳濡目染,最后得生出俩小皮猴儿来。” 两人一对上话,又开始不搭理小常了,最后他终于忍无可忍,“呈昀同志,我觉得您应该对秋雨姐负责!就算您今天不要我了,我也得为秋雨姐报这个不平……” 走火入魔了这是。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瞅准小常慷慨激昂的时候,拔腿就溜。 耳朵被佘毒了有一阵子,总算送走小常这尊瘟神,整个四合院一下子就清净了下来。 “姓庄的,要不你就把小常这孙子给开了吧,甭他让再回来了,整天看到他那副棺材脸老子就吃不下饭。”贺耀东跟庄呈昀打商量。 他歪着这头客厅的沙发上,庄呈昀则在对面的书房研究棋局,安静的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笑意,“叫姑父,好商量。” “你别逗他,他这人不经逗,回头又该生气了。”季惟总有种错觉,似乎小常不在,庄呈昀的性格都活泼了不少。 小常不在,家里的家务活就落到了仨女的头上,昨儿晚上老倔头嚷嚷着要吃饺子,季惟惦记着多包些给爷爷奶奶也送一点儿,所以三人一大清早就起来剁馅和面,小小的客厅里热火朝天。 庄呈昀偏好素馅儿,但也不拒绝三鲜,老倔头无肉不欢,刘群英又想吃鸡蛋韭菜,小小一张茶几上,光是馅儿就搁了好大几盆。 “我咋听见好像有人在敲门。”贺耀东竖着耳朵。 为了保暖,家里的门帘子早就换成了厚厚的棉芯儿,外面风雪又大,呼呼的季惟压根听不清,她头也没抬,“要不你去看看?” “大冷天的来串门,真不地道!”屋里舒舒服服的躺着,还有暖气和电视,贺耀东是真不愿意出去,哆哆嗦嗦的裹着刚到手的羽绒服,一只手才刚把院门拽开,外面的人就跟阵风似的刮了进去! 反应过来是李秋雨,他二话不说追上去,“嘿,我说你这人,自己都要结婚了还来盯着别人家丈夫,好意思嘛你,脸皮咋这么厚!” 话说得不好听,李秋雨也懒得搭理他,兀自跑进书房,“阿昀,救救我!看在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看在我挖心掏肺对你的份上,请你一定要救救我,我真的不想嫁给那个流氓!他会毁了我的,会毁了我的!” 庄呈昀无动于衷的坐在那,既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眼前完全没有她这个人。 第二百五十五章 青梅竹马 他的沉默,看在李秋雨的眼里全成了为难。 是啊,他都已经结婚了,有妻子现在妻子又怀了孕,就算他再不喜欢自己的妻子,看在孩子的份儿上,他也得扮演好这个未来父亲的角色,更何况他是在意郭小麦的。 但李秋雨就是不相信庄呈昀对她没有任何感觉,他们俩青梅竹马,哪怕感情比不过他跟郭小麦深厚,也一定还是有的,她永远记得他依赖又腼腆的喊她秋雨姐。 不能叫他为难! 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里子面子的李秋雨真的已经无暇顾及,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摆脱掉肖立新那个疯子! 他跟踪了她整整五年,整整五年啊! 扭头她就往外走,当着所有人的面,彻底低下她那颗高傲的头颅,跪倒在季惟跟前,“小麦,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意见,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更没有想过要跟你抢阿昀,我只是想静静的陪在他身边,当姐姐也好做保姆也罢,只要每天能够看他一眼,我就已经很满足了,我可以向你保证!求求你成全我!” 她跟肖立新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首都干部圈,哪怕没人会当她的面说什么,也绝对不可能再有任何一个好家庭的男人愿意娶她,除非她抛开一切下嫁给那些一个月只为“三十六块万岁”的底层人,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自己沦为那样一个男人的妻子的,一家老小像低贱的蝼蚁一样挤在阴暗狭小的宿舍里过活,每天为了柴米油盐精打细算,不论多大,永远打扮得好像个五六十岁的老妈子,随时随地都能撩起衣裳奶孩子……那样她一定会彻底被现在这个圈子给抛弃,也跟他们一样成为彻头彻尾的底层人! 除非她能留在庄呈昀身边。 只要她能留在他身边,爸妈就不会再为了面子把她嫁给肖立新,朝夕相处,她肯定还有翻身的机会! 季惟拿着个饺子在包,因为手艺不好,脸颊上都糊了不少面粉,可是这一点不妨碍她从容,自始至终,她都平静的坐在沙发上,半腰的长发懒洋洋的披散下来,大有一副岁月静好的景象。 直到这一瞬,李秋雨才发现她跟庄呈昀的相像之处,哪怕有时候的她看起来是那么的泼皮,起码在这一瞬,他们俩的气场是如此的相似,静水深流,这是内心底气的最好体现。 “秋雨姐。”季惟抬头看她,脸上的笑意让人看不透她此时的心情,“我从来都没有对你有过任何意见,因为阿昀曾经真的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姐姐,应该是你对我有意见才对,你说呢?” “就是!都拿别人当傻子吗!每天装得跟个圣女似的纯洁,其实内心最肮脏了!”刘群英向来心直口快,又因为小常的事,愈发把李秋雨恨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小英,你少说两句,小麦自己会处理。”杨山杏小声提醒她。 说到底这也是他们三人之间的私事,她们这些外人不应该掺和进去。 刘群英不服气的小声嘀咕,“少说啥,难道我说错了吗!敢做就别怕人说!” 大户人家惯骡马,小户人家惯娃娃,李家搁以前那也是相当有资质的书香门第,李秋雨更不是从小在温室里长大的花,不管是贺耀东还是刘群英,他们这点小小的攻击力她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她依旧跪在那,大有季惟今天要是不点头她就不起来的架势,“小麦,请你相信我,只要你能帮我这次,我会用一生来报答你。” “报答我?”季惟忍不住冷笑,“秋雨姐你说的是指找记者来曝光我、限制我出行、偷换我的检查尿样等等等等,这类的法子吗?” 看着她越来越错愕的表情,季惟压抑已久的心情终于有了种报复后的酣畅淋漓,“回去吧秋雨姐,过去的事我们不想再计较,也请你以后多多约束自己,自己做的选择,不管后果是什么都得自己去承受,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替你分摊。” “自己做的选择?”李秋雨听着听着也跟着笑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这一切真的都是我自己做的选择吗?不,是你们,是你们逼着我做出的选择!庄伯伯庄伯母在的时候一直都拿我当儿媳妇一样对待,我从十六岁开始懂事一直等到二十二岁,是你趁阿昀失落的时候强行把他从我身边抢走!是你拆散了我们!我从来没有说过我要当他的姐姐,如果没有你,我才是他最爱的那个人,是那个站在他身边最登对的女人!” 静默的棉布帘子被轻轻掀起一角,庄呈昀背着手面无表情的从书房出来,“如果是因为我父母对你太过周到的偏爱让你产生了误会,秋雨姐,我代他们向你道歉。” “阿昀……”就在刚才,李秋雨还一直期盼着庄呈昀能开口跟她说说话,可是等到他真的开口说话,眼泪却瞬间蓄满了她的眼眶,秀气的朱唇翕动着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再求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她攥了攥拳头,一言不发往外走去。 李秋雨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以这么卑微的方式去哀求那个曾经被自己鄙夷了无数次的底层男人,一个彻底毁了她的清白和人生的强奸犯!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到了纺织厂门口,她踌躇着,到底还是紧咬牙关走了进去。 老旧拥挤的宿舍楼像是一个个摞在一块儿的沙丁鱼罐头,一间屋紧挨着另一间屋,狭长的过道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生活物资,蜂窝煤、大白菜、大葱……让本就不怎么宽敞的地方更显狭窄,每道门内都能开出一大群数量可观的人来,不管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他们的脸上一律是饱经生活蹂躏的苦哈哈 看到她时,流露出的近乎于夸张的艳羡更是让她感到生理上的厌恶! 李秋雨再也没了从前的悲天悯人,她甚至害怕他们靠近,害怕他们会用脏手碰到她! 她完全没法想象,这么一个狭小的空间到底怎么挤进去那么些人,感觉连转身都困难,她开始陷入了一种更深的恐惧中,她根本没有办法在这样一个糟糕的环境中生存。 可是一想到那个横刀夺爱的郭小麦以及庄呈昀的绝情,她一再深呼吸强迫自己忍耐。 “同志您好,请问肖厂长他们家是哪间?”她迎着一个看上去尚算整洁中年妇女问道。 谁知道那人嘴一咧便是一口大黄牙,口里难闻的气味熏得她差点没把隔夜饭给吐出来! “你是谁,你找谁?”中年妇女并没有想象中的热络,而是十分警惕的盘问她,一双不咋友善的眼睛将她上上下下来回打量。 听说肖厂长他们家的儿子要结婚了,她们家小闺女回来哭了一宿,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小婊子,本来两人打得正火热,说不定她还能捞个厂长家的亲家当当! “我……我找肖立新……”李秋雨已经有些无法忍受,她只能不合时宜的捂住口鼻。 抢了她们家小闺女的男人还嫌弃她? 中年妇女对李秋雨的厌恶更深,反手指向过道的另一侧,“往里走,一直走到头,左手边那屋就是。”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秋雨深信不疑的走过去,也不知道为什么,越往里,心跳就越加速得厉害,她把这归结为即将看到不共戴天仇人的条件反射。 过道上的烟味也跟着浓重了起来,跟肖立新身上那股难闻的味几乎如出一辙。 她嫌恶的皱起眉头,刚抬起手准备敲门,一个獐头鼠目的矮个儿男工从里面开门出来,一把给她拽了进去…… 第二百五十六章 退婚 “你是谁!”李秋雨护着胸口警惕的往后缩,一双水彻的大眼睛瞪得几多无辜。 矮个儿男工叫她瞪得心痒难耐,他反手锁了房门,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愈发下贱起来,发黄的眼白一副欲求不满的模相,“我是谁?你跑我们家来你还问我是谁?小妹妹,你是哪个车间新来的女工?你知不知道我是厂委里的干事,你要是不老老实实听话,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滚蛋!” “我不是女工!”让肖立新占了便宜,现在居然连这么下贱龌龊的男人都来肖想她,李秋雨就算表面上性格再温和,这会儿也有点绷不住了,“我警告你最好快点开门让我出去,我可是你们厂长未来的儿媳妇,信不信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怪不得她看刚才那中年女工态度有些奇怪,现在想来她怕是从一开始就因为某些原因看她不顺眼,故意把她给指到这儿来! 越是事多越容易出乱子,李秋雨掐死自己的心都有了,换做以前,她怎么可能沦落到叫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当猴儿耍! “你要让谁吃不了兜着走?”矮个儿男工听得哈哈大笑起来,“不说别的地儿,就光我们厂里自称是我们厂长未来儿媳妇的姑娘一双手就数不过来,你是第几号?” 一直以来李秋雨反感肖立新只是因为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直到来到这儿她才知道原来他不仅癞蛤蟆想吃,作风还有问题! 一想到自己马上要嫁给一个强过自己,还到处勾三搭四的男人,她这喉头就堵了口老血。 “我再跟你说一遍,立马给我把门开了让我出去,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话,大可以去问问肖立新本人,问问他我到底是谁!”李秋雨已经没有了任何耐心,脑子抽风跑这么个腌臜地方来,肠子都快给她悔青了! 见对方仍旧面露怀疑,她干脆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校徽,“看到没有,我是首都大学的学生,你们厂里有首都大学来的女工吗!” 矮个儿男工这才慌乱起来,说话都结巴了,“你你你,你真的是肖厂长家的儿媳妇?” “你说呢?还不赶紧把门给我开开!” “是是是,我这就把门给您开开,刚才就是一玩笑,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我嘴贱,我自己抽自己大耳刮子!”矮个儿男工说动手还就真的动手,黑瘦黑瘦的巴掌啪啪往自己脸上抽,李秋雨眉头皱得更紧,刚准备伸手去开门,外面过道上一阵混乱的脚步声传来,听动静,还不止一人! “立新,婶儿可是亲眼看到她进去的,她说她是你媳妇我才特地去找的你,炮子是个什么玩意儿你心里最清楚不过,那姑娘要真是你媳妇,我也担心她得出事!” 是刚才给她指路的那中年妇女的声音! 李秋雨太阳穴猛跳! 故意给她指错路,又故意引肖立新过来,摆明是要来捉女干,这会儿开门出去反而说不清楚! 她急得满屋子乱走,推开窗户就准备往外跳! “你丫疯了,这里可是三楼,你要是跳下去不死也得残废!”矮个儿男工生怕她连累到自己,死死拉住她衣袖,李秋雨还没来得及丢开他的脏手,外面已经一脚踹门进来! 一大帮工人跟鸭子似的伸长了脖子,费劲的往里张望。 肖立新毫不犹豫的上去就给了她一大嘴巴子,“老子追了你这么多年,你从来就没拿正眼瞧过老子,还以为有多矜贵,原来也是个看到男人就能张腿的东西!” “你!你敢打我!你没有脑子吗,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羞辱,李秋雨差点没让他给气死! 心眼她的确不少,可是从小的家教让她在面对肖立新这的无赖时完全没有任何反驳的对策,除了几句不痛不痒的怒呵,她连骂人都不会。 “还需要什么脑子,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老子亲眼看到的还不够清楚吗!”肖立新懒得再跟她废话,直接揪着她的头发把她往外拽,“走,跟我去你家,我倒要问问你那对不可一世的爸妈到底是怎么教的闺女,居然教出个人尽可夫的表子!” 如果这会儿手上有把刀,李秋雨怀疑自己真的会毫不犹豫的捅向他,她已经气疯了,气得完全失控,再也顾不上去戴往常那副温柔的面具,她恶狠狠指向他身后的中年妇女,“我来厂里找你,是她故意给我指到这儿,又故意找你过来,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怎么不去问问她到底想干嘛!” “这可真是没活路了!是我给你指的路没错,可我没让你去找炮子啊!你自己做什么不清不楚的事那是你自己的问题,你可别把责任推到我头上!要怪就怪我不该这么好心给你指路,不然什么事儿都没有!”中年妇女说话就能掉眼泪,完全不需要任何酝酿。 她这一哭,人群后边挤进来个秀气的小个子姑娘,抹着眼泪径直走向肖立新,“立新你要结婚我没话说,可咱来好歹处过一场,你怎么能由着她这么欺负我妈呢,自己的妈我自己最清楚,咱厂里谁不夸她人好,说她故意陷害,你信吗?” 说真的肖立新还真没玩够这姑娘,别看她个儿不高,胸前那对儿比刚生了娃的娘们儿都大,他原本还打算这边跟她先吊着,那边按照姑姑的计划慢慢去追李秋雨,哪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么好的奶牛就这么就地放生了! 说来这都怪这姓李的倒霉娘们儿,要不是她给姑父下药,姑父就不会把茶水掉包,更不会叫他去当这新郎,害得他在李家被揍一顿不说,回来又让他爸给揍了个半死,现在他爸还逼他跟外面所有女人都断绝往来,不然就断他每个月的零花钱! 这不是把人给逼上梁山吗! “你来厂里来找我?你会那么好心来找我?李秋雨你就算撒谎也好歹扯一个让人容易相信的吧!”说什么肖立新都会相信,唯独这,他不信。 李秋雨要是能主动来找他,之前还至于要死要活的不愿意嫁给他,差点跳楼吗! “本来以为你起码老实,结婚就结婚吧,没想到你是这么个货色,反正是婚是绝对结不成了,你要是不愿意让我去你家,你就自己回去告诉你爸,退婚!” 敢情在这儿等着她呢! 说这么半天就是为了不跟她结婚,总算有件事能想到一块儿去。 李秋雨非但没有半点不高兴,反而长长的松了口气,“是你说的不结婚,现在你就跟我一块儿回去,当着我爸的面说清楚,不是我不嫁是你不想娶,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去就去!”两人互看不顺眼,一前一后下了楼,才出宿舍院,肖厂长领着媳妇气急败坏跑过来,啪的一大嘴巴子又还到了肖立新脸上,“混账东西,你个混账东西!你以为结婚是什么,儿戏吗,说娶就娶说不娶就不去!人秋雨可是堂堂首都大学的大学生,还能配不上你这二流子!快点给她道歉,下次再让我看到你欺负她,这个家你就甭回了!”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家里就这么一个儿子,上次已经因为这未过门的儿媳妇挨过好一通鞭子,这好不容易才给养回来,现在又挨了打,肖夫人是怎么看李秋雨怎么不顺眼,一个女人有没有本事那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就是旺夫,这还没进门就把男人克成这样,这要是真进了门,还能有的好吗! 第二百五十七章 羽绒风波 “有你这么当爸的,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胳膊肘永远朝外,也不想想一个巴掌它能拍得响吗!”肖夫人没好气的推开肖厂长,把自家儿子护到身后,还不忘狠狠剜了李秋雨一眼,“还没嫁进门就敢背着立新跟别的男人捻三搞四,谁知道以后还会干出什么不要脸的事来,我看这婚不结也罢!” 边上那么多人在看,先是被自己的未婚夫当众打一耳光,又被未来婆婆污蔑嫌弃,即使再不愿意嫁给肖立新,李秋雨这心里也憋屈得慌,但是她知道她得忍。 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取消婚礼,只要能不嫁给肖立新,一切就都值得! 一秒钟她都不想在这儿继续呆下去,她掏出提前准备好的字据,“那就签字,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签就签!”娘儿俩一个摁着肖厂长一个签字…… 李秋雨前脚走,后脚肖立新又来了,这一会儿说结婚,一会儿又不结婚的,季惟都让他给整头疼了,“我这喜帖还没捂热乎呢,你又来要回去,合着你结婚是结着玩儿的呢。” 肖立新摇头晃脑,一脸无所谓的模样,“一个不是死心塌地跟我的女人,娶来给自己添堵吗,成天快把尾巴都翘天上去了,要是现在不给她点颜色看看让她长长记性,那以后不得爬我头上来!” 说着说着他又开始得意起来,“咱就等着瞧吧,到时候她还得回来求我,准保叫她往东她不敢往西叫她打狗她不敢撵鸡!” 以李秋雨对庄呈昀的感情,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个她不想嫁的男人,还能回头? 未免也太小看她了。 季惟抿了抿嘴角,没再多说什么,使唤贺耀东把刚送出去冻在院里饺子拿回来。 从这儿到纺织厂外宿舍还有那么一小段路程,这天寒地冻的如果把饺子煮熟了端过去,不凉透也得坨了,还不如让爷爷奶奶他们自己去煮。 也不知道他们喜欢啥馅儿的,她就干脆一样拣了几十个,装了满满几大饭盒。 巴掌大的屋里,杜鹃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娃坐在煤球炉旁默默抹泪,因为没开灯,没有窗户的小隔间显得格外昏暗,只有红炉火映照着她那张惆怅的脸显得愈发无望。 “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季惟推门进去就让吓着了,忙把手里装着饭盒的网兜叮叮当当往桌上放,“季同志呢?” 不问还好,这一问,杜鹃直接哭了声,“厂里今年打算开始做羽绒服,刚进的鸭绒还没下放到车间呢,就在仓库里丢了好几两,大舅和大舅妈一口咬定是你姐夫偷的,还在我们家搜出了白鸭绒,现在你姐夫人已经让联防队的带走了!我上上下下都求遍了也不好使!” “你们家搜出白鸭绒?”季惟愣了一下,“这不是我给你们的嘛!你们干嘛不跟人说清楚啊!再不济来找我也成,我能给你们作证不是!” 还有肖立新那混球,天天往她们家跑,这么重要的事居然连提都不带提的! 杜鹃只管低着头哭。 其实一开始她不是没想过解释的,可是孩子他爸非说不能连累主顾,人一次性拿出这么多羽绒,万一也不是从正当途径来的可怎么办,这不是把人也给害了吗,人好心给他们俩活路,他们俩可不能干出这么不地道的事。 季惟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记忆里她奶奶做事一直挺干脆利落的,这回赶上这么要命的事反而磨叽了! “算了算了,先不说这个了,现在你就领我去联防队,咱们先把姐夫弄回来再说!” 杜鹃犹豫了好一会儿,就是不愿意站起来,最后把季惟逼急了,直接抢过娃把她拽出门,“都什么时候了,明明几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事,你难道希望看着我姐夫背锅吗!” 本来她还想把婴儿时期的“父亲”暂时交给平时帮带的邻居照看,结果人嫌弃孩子他爸是小偷连门都不愿意再开,没辙,季惟只能让杜鹃把孩子一块儿抱联防队去。 “嘿,我说你怎么又来了,不是都跟你说了你们家爱人这事儿得严肃处理吗,偷盗公家财务且有得调查呢,你现在就是住我们这儿也没用啊!”片区联防队的几个队员看到杜鹃头都大了。 这两天她是不分早晚的抱着个娃来说好话求情,撵都撵不走,好不容易今天通知他们厂里的干部给领回去了,想不到没过俩小时又来了! “同志,我们家老季真是冤枉的,那白鸭绒就是这姑娘雇我们两口子做羽绒服剩下的,不是偷的厂里的,你看我把人都带来了,她可以帮我们证明!”有季惟在,杜鹃的底气都足了几分。 月份还不算太大,加上大冬天的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季惟看上去完全没有一点儿孕妇体态,两条麻花辫梳得规规矩矩,跟个初入社会的女学生没什么分别。 联防队队员淡淡瞥了她一眼,语气里多多少少有些不屑,“是不是偷的我们自己会调查,别以为随便喊个人上我们这儿弄虚作假就能混过去,人纺织厂丢的可是鸭绒,不是棉花,不是什么人都有能耐弄到的!” 当初为了不惹眼,季惟特地让在缎面里的羽绒服外多家了一层普通棉布,只要没伸手去摸,一眼看上去那就跟一件普通的薄棉衣没啥分别,一个打扮朴素的女学生,这也难怪人联防队的会不相信。 可是不相信归不相信,该有的基本素质还是得有吧,还没调查呢就说她们这是弄虚作假,合着季建中这就被坐实了是偷盗呗! 季惟懒得跟他废话,直接脱下身上的羽绒服丢过去,“我有没有能耐不是你说了算,不过既然你怀疑,那不如先检查检查这里面填的到底是棉花还是羽绒,免得又觉得我们弄虚作假。” 联防队队员一捏那羽绒服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棉花实沉,就算是新棉衣摸上去都有一定的物质感,这玩意儿却是轻薄柔软,一摁下去仿若无物,松开手抖一抖又能自如的充盈起来,这不是羽绒是什么! 他看向季惟的眼神里立马多了几分怀疑,“根据我们这两天的调查,咱们国内现在加工生产羽绒服的工厂并不多,款式也很有限,你这一看就是找裁缝自己车的,这么大量的羽绒你一小姑娘家家的又是从哪儿弄来的,我现在有权怀疑纺织厂丢的不止那几两,你必须跟我到里面把问题交代清楚,等纺织厂做出确切回应后才能离开!” 怕什么来什么! 一听说要把季惟也抓起来调查,杜鹃傻眼了,当下老母鸡护仔似的挡在她跟前,“同志,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人郭同志作为我们家的主顾只是好心来帮我爱人作证,澄清事实,你凭什么污蔑她的鸭绒来路不正,是不是纺织厂的鸭绒丢了你们又找不着真正的小偷,所以只能逮谁咬谁,随便找个人背黑锅!” 倒是季惟这个当事人不气不恼的拿回羽绒服往自己身上套,“身正不怕影子斜,为了证明季建中同志的清白我愿意配合调查,不过丑话我也说在前头,如果一旦调查清楚我的鸭绒跟纺织厂无关,你必须为自己污蔑我的行为公开给我道歉,否则为了我的名声我也只能不停的往你们上级写举报信了!” 她拿神笔画的那都是顶好的白鸭绒,具有绒朵大、羽梗小、弹性足等优点,但是以这个年代的技术水平,肯定或多或少会有差距,只要把双方的羽绒摆上来一对比,结果一目了然。 第二百五十八章 蹲号子 这下可好,来一个抓一个,来两个抓一双,眼看着季惟昂首阔步的进了联防队,杜鹃肠子都快悔青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告诉郭同志呢,起码人不会无辜受牵连! 这要是让孩子他爸知道,非责怪她不可! 光在联防队门口踱步也不是个办法,她抱着孩子又回了趟纺织厂。 之前光听郭同志说起过她们家住松树胡同,可到底在松树胡同哪儿她却不知道,这会儿只能先去找肖厂长他们家那小子打听打听情况,他跟郭同志走得挺近,说不定能帮上忙。 肖立新正忙在四合院里蹭大饺子呢,打听了一圈没找见人,杜鹃才硬着头皮往松树胡同走。 说真的如果不是为了郭同志,借她俩胆儿她都不敢一个人往这里面闯,虽然不知道郭同志她们家到底是个啥来头,但能这儿住的绝对不是寻常人。 大部分的普通胡同一到中午傍晚下班的时候就会格外热闹,有时候遇到个熟人在路边就能侃半天,这地方却截然不同,站在胡同口一眼望进去,冷冷清清的,半点多余的动静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条空箱子呢。 看到棋社传达室里坐了个老大爷,杜鹃鼓起勇气想上去问,刚巧李秋雨拎着行李准备进去,见她小心翼翼的在院门外东张西望,便发挥了她一贯来温柔善良的表象,主动搭腔,“同志,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因为擅自做主跟肖立新退了婚,还传出更大的闲话,爸妈对她相当有意见,家里住不下去,又不愿意住学校宿舍,她这才打算先到棋社这儿来过渡几天。 一看是个连说话都轻声细语的年轻姑娘,杜鹃的警惕性也少了许多,“我想跟您打听个人家,您知道这附近住的有个叫郭小麦的姑娘吗,我找她们家有点急事儿。” “郭小麦?”只要跟她相关的,甭管急事儿缓事儿,李秋雨都感兴趣的很,她的态度看上去比刚才更真诚热情了几分,“问我你还真是问对人了,论资排辈她得喊我一声姐,她爱人出差那阵子还是托我去照看的她呢,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跟我说,等他们两口子回来我帮你转达。” “她爱人不在家吗?” 杜鹃的着急全都看在李秋雨的眼里,她心下更是了然,这一定是郭小麦出事儿了! “她爱人平时挺忙的,进进出出常不在家,所以我才说让你告诉我,我也好帮着先给想想办法。” 人都这么说了,再说这女同志看样子还是在棋社里工作的,挺靠谱,杜鹃也没再瞒她,一五一十的把季惟帮她去联防队作证反被抓的事全给说了。 李秋雨越听心情越好,要不是当着杜鹃的面,她怕是真能笑出来。 “这事我大概了解了,照我看这就是因纺织厂丢的鸭绒而起,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严重,我现在就去托人打听打听纺织厂的情况,实在不行就让肖厂长出面先把人保出来先,联防队的拘留室里可没有暖气,这么冷的天够呛。”她“好心”帮着安排,“你看你带着个娃也不太方便,这样吧,要不你先回家去,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我保证你爱人很快就能回家。” 杜鹃不是没去求过肖厂长,可是肖厂长这人是出了名的正直,从来不会徇私,眼下听说李秋雨有门路,也怕自己跟着掺和反而把事情给搅黄了,连连点头,“那成那成,那可就拜托您了。” 面善的人总是容易得到他人的信任,哪怕是伪善。 送走杜鹃,李秋雨扭头就亲自去了趟片区联防队。 堂堂李社长家的独生女,又是首都大学的高材生,体制内的几乎没有不认识的,随便交代了几句季建中就得以重获自由。 看到自家爱人平安回来,而且还是李秋雨亲自送回来的,杜鹃就对她的话愈发深信不疑,能把她爱人这么个毫不相干的人都弄出来,更何况她还是郭同志沾亲带故的姐姐,还能把自己妹妹丢联防队不管? “同志,回头你见着郭同志记得帮我跟她道个歉,这事本来就跟她不相干,是我们两口子连累她了,等我们跟厂里解释清楚,一定亲自上门赔礼道歉。” 李秋雨善解人意得像个菩萨,“人没事就好,其他的你们没必要在意,我已经让她先回家去休息,其他的以后再说,小麦不是个小气的人,我相信她一定不会放心上的。” 季惟那正在询问室苦等着经办人去纺织厂拿样来进行对比呢,她哪知道当事人也就是她的亲爷爷这会儿已经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询问室里四面高墙,除了一组冰冷的桌椅啥都没有,屋里也没有任何供暖设施,明明门窗紧闭,冷风就是不知道从哪儿往里灌进来的,没几分钟就给她冻了个手脚冰凉。 “同志!有人在吗,麻烦给个回音啊,不是说去拿样儿吗,笔录可以先做不是,要不给杯热水也成,这里面跟个冰窖似的,快把人给冻死了!”季惟起来去拍门,因为寒冷,她已经开始不停的原地跺脚,热、腾腾的气一口口让手上呵,越呵她这身体就越冷得慌。 “喊什么喊什么!”外面有人不耐烦的拍了下门,“好好呆里面先反省反省,犯罪分子没资格提要求,你以为这是你家呢!” “嘿,我好心好意来配合调查,怎么就成犯罪分子了!”一听这话,季惟不乐意了,但是很快她也反应过来这里面有问题! 以她对爷爷奶奶、的了解,两位老人打年轻时候起就正义的不得了,绝对不会做出故意坑害她的事,肯定是别的什么人在其中捣鬼! 这种时候急也急不来,她抬头往四处看看,确定这个年代的询问室里不存在摄像头监视器之类的东西,才放心大胆的坐回位子上。 她凭空先画了个小巧的热水袋抱到怀里,身上一暖和,脑子也开始变得灵活起来。 说实在会这么干的人不多,有能力这么干的人更少…… 她现在唯一想不明白的是干嘛还要把她的爷爷奶奶牵扯进来,不可能会有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的,反正最终的目标是她,还不如直接举报她,也能以防万一不是。 不然让她见见肖厂长也成,丢的是纺织厂里的鸭绒,他这一把手心里总该有个大致方向,不可能完全一无所知吧。 “同志,能不能帮个忙让肖厂长来一趟,或者通知他一声,他可以证明我的清白。”没办法自行通知,季惟只能再次厚着脸皮去拍门,只可惜这回连个回应的人都没有。 照这情况看,别说午饭,怕是连晚饭她都吃不上。 季惟气呼呼往门上踢了一脚! 来的时候就没吃午饭,真的好饿,这会儿庄呈昀他们应该还在家里等着她回去吃热腾腾的饺子吧,也不知道爷爷那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关进来的时间比她还要早两天,又冷又饿的可怎么好。 她给自己画了一杯热水,又画了热腾腾的汤面,边吃边开始琢磨起自救的事。 对方既然有办法把她弄进来,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在里面多呆上一阵子,她现在肚子里怀着俩小的,一顿不吃还成,两顿三顿的难保不会饿出啥毛病来,这屋里又冷,正常情况下估计不需要一个晚上就能给她冻出风寒,司马昭之心…… 又是李秋雨吗! 她都已经自顾不暇了,还有那闲工夫来对付她? 可是除了这个自以为是情敌的情敌,她好像也没能再招谁这么恨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我姓庄,来找我太太 不管是谁,反正一定不能把庄呈昀牵扯进来,身为他的妻子,她有义务让他的生活保持始终一如既往的纯粹和安稳。 季惟咣当一声摔了椅子,捧着肚子往地上躺,“好痛,我的肚子好痛,快送我去医院,我好担心肚子里的孩子……” 饭饱水足,嚷嚷起来都显得中气十足,叫外面走动的联防队队员听得是清清楚楚。 “队长,不会有事儿吧,那女的好像是个孕妇,万一真出点什么岔子,咱们几个可全完了,我们家可就指着我这铁饭碗养活呢。”其中一个年纪稍小的队员担忧道。 另一个年纪大的倒是稳得很,“一看就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你听她在哪儿装呢,一会儿冷一会儿饿一会儿又肚子疼,哪像个老实的,人李姑娘可是亲口说的,纺织厂的羽绒就是这丫头偷的,她亲眼看见的,只要咱们把她关消停了,到时候笔录一做,案子不就破了,那咱们可就是立了大功了的!” 年轻队员想想也是,便干脆不再搭理。 折腾半天,碎石沉湖底,连个水花儿都没激起。 一直到下午快下班,才有人过来给开门,“郭小麦,出来。” 季惟原还抱了一点小小的希望,以为自己这就能重获自由了,没想到一出门就让强行上了副大手铐,然后就被推搡着关去了隔壁的拘留室。 比起询问室,这儿的条件要更艰苦,一张只铺了个旧草席的单人钢丝床再加上角落里那个马桶就是全部,铁栅栏门既不挡风又没法保护隐私,想要偷摸再画点什么难度更大。 没过多久,联防队的人陆续回家,走廊上的灯也彻底熄了下来,只有最前面那个值班室里稍稍渗出些光亮。 出去送个饺子,一直送到天擦黑都还没回来,四合院里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刚开始庄呈昀也只以为是她聊得刹不住车索性在人家里蹭了饭,这种不靠谱的事这姑娘也不是第一次干,可是贺耀东去了趟纺织厂宿舍院没见着人,他就慌了。 上次她一去不回还是追着人贩子去的时候呢…… 几个人赶紧又去了趟太平胡同,也没有。 说来也是不凑巧,他们里里外外这通找的时候,季建中和杜鹃去了纺织厂找肖厂长说明情况,等这两口子回了宿舍,他们又去了纺织厂,最后还是庄呈昀不死心又回了趟纺织厂宿舍院,两拨人这才算是会上师。 听说季惟没回家,杜鹃一下子就皱起了眉头,“不能够啊,当时她是跟我爱人一块儿从联防队里出来的,救他们的那个女同志怕小麦累着,还让她先回家了呢。” “什么女同志?”听到这个词,庄呈昀本能的心生不祥。 他们家小麦因为某位女同志已经承受了太多太多,实在不能不让人再把这事儿往她身上联系。 “就是你们胡同那棋社里的女同志啊,个儿还挺高,长得那叫一个好看,跟个仙女儿似的,心地也好,听说小麦出事,她二话不说就主动提出帮忙。”杜鹃仔细回忆着下午的情况,“哦,对了,她说她是小麦的姐姐还是什么的。” 都说到这份上了,要是还猜不出这女的就是李秋雨,那就是傻! 贺耀东真恨不得掐死眼前这对缺心眼的两口子! “你们知道那女的是谁吗,你们就敢把姑姑的事告诉她!姑姑对你们这么好,平时有啥好的惦记着你们,你们可倒好,把她往死里坑,现在人去哪儿了都不知道,她肚子里还怀着娃呢!” 他凶神恶煞的怒吼着,一双眼睛瞪得血红! 杜鹃又害怕又自责,抱着孩子不知所措的站着那,“大兄弟,我是真不知道这情况,我要是知道,那女同志就是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能说啊,都怪我病急乱投医,信了她的话!” “行了,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找回小麦,不是追究责任。”怕把杜鹃吓得不敢说实话,庄呈昀尽可能的克制自己的情绪,“杜同志麻烦您把小麦来找你后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跟我说一遍,别漏了任何细节。” 这种时候杜鹃哪还敢含糊,忙一五一十交代,连自家爱人被抓的事都没敢错漏。 情况还牵扯到纺织厂,于是一众人兵分两路,季家两口子领着老倔头去纺织厂找肖厂长,庄呈昀则跟其他人一块儿到联防队要人。 片区联防队平时主要也就负责处理处理附近居民家长里短的事,又有街道辅助,工作量不算太大,特别临近年节,为了尽可能的让队员多点时间陪陪家人,夜间值班也由两人调整一人。 大晚上的,一下子看到涌进来这么多人,个个还都是一脸来者不善的模样,说不慌那都是假的。 “你们,你们有什么事儿吗?” “我姓庄,来找我太太。”庄呈昀指指队员面前的电话,“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通知你上级领导来处理这事儿。” 呵,还挺拿自己当回事,还领导,大晚上的上哪儿给他找领导去! 联防队队员是真想好好批评批评他,可是看看人那身一看就不便宜的羊绒大衣,到底还是客套道:“这位同志,这么晚了领导们也都下班回家了,您可以直接把您爱人的信息告诉我,我先给您做登记,看看到时候该怎么处理。” 一国之都,皇城根下,什么来头的人都有,也许大马路上哪个穿着补丁衫的老大爷就是某要员,这种险还是不冒的好,万一开罪了大人物,非但他自己吃不了兜着走,还得连累上级,到时候他这饭碗可就悬乎了。 “我说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着!人都被你们抓了还登记个屁!赶紧的把我姑姑给放了,不然老子拆了你们这破地方!”贺耀东可没有那么大的耐性,他就跟那炮仗似的,季惟就是他那根引火线,一点就着! 他的嗓门本来就不小,在这夜深人静里就显得格外清晰。 季惟正抱着热水袋缩在铁丝床上准备打个盹儿回回体力呢,冷不丁听见,忙激动的爬起来,“我这儿,我在拘留室!” 庄呈昀唯一的担忧就是季惟让李秋雨给弄去了别的地方,现在人就在联防队里面,他哪还能稳得住,直接抢了挂在值班室墙上的钥匙串就往里冲! “阿昀!”隔着铁栅栏门,季惟激动得直跳脚,先捧着对方的脸来个深情之吻,才放他去开门。 “饿坏了吧,他们有没有欺负你?”庄呈昀拉着她的手来回检查,“你怎么不告诉他们你是我太太,或者拿私章给他们也成,可怜见的,脸这么凉,一定是冻坏了吧,都怪我没保护好你。” “你嘀嘀咕咕絮叨个啥呢,跟个老妈子似的。”从一开始季惟就没打算让庄呈昀掺和到这件事里来,可是真当看到他出现,她那点小女人情怀又被勾了起来,红着眼眶小声嘟囔着,“我总不能遇上什么事都搬你出来压别人吧,这事明摆着就是他们故意冤枉我,就该他们自己调查清楚来给我道歉,凭啥还得拖累你,万一别人说你纵容妻子为非作歹怎么办?” 实际上一个下午,她可一直就没闲着,各种招数都使尽了,原本还琢磨着要不要等夜再深点直接画把万能钥匙越狱的呢! 庄呈昀心疼的把她搂到怀里,脸贴脸的去温暖她,“如果连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护不周全,我要这些虚名又有什么用。” 第二百六十章 师娘 “我说你俩能先不腻歪了吗,一大堆正事儿等着处理呢!”贺耀东就见不得他们俩这样,哪怕明知道姑姑这辈子都只能是姓庄的他媳妇,当然了,他其实更希望自己也能抱一抱她,这几个小时下来,可是把他给担心坏了。 他拢着袖子靠在对面墙上,嫌弃的挑着眉梢,“肖厂长已经到了,这会儿正在外头给联防队上头的啥领导打电话呢,队长好像也来了,这是打算连夜处理这事儿?” “谁要跟这儿连夜,我们家小麦得早点休息。”庄呈昀牵起季惟就走,“反正你回去也没什么事儿,要不你留下来盯着点?” “谁说的我回去没事了,我还得安抚我姑姑受伤的心灵呢!这种事就该你这个身为丈夫的人留下来处理,不然你咋对得起我姑姑的结婚证!”贺耀东抢先一步挽住季惟胳膊,“姑姑走,回去给你煮饺子吃!” 值班室里老倔头一个劲在骂娘,因为满院子的人只有他被留下来,名其名曰监察。 “肖厂长,刚那男的谁啊,来头挺大呗,把我们联防局的领导都给惊动了。”小队员不认识老倔头,但是他平时跟肖厂长接触不少,也还算是能说得上几句话。 “联防局的领导?”肖厂长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能跟这么个大人物打过照面,还能靠着儿子死乞白赖的那点关系套上近乎,他整个人都尚处于飘飘然状态,说话也比寻常时候少了几分刻意的谦和,“你平时都不看报纸的吗?那可是你们部里一把手的亲师父,像你部长这样的顶级干部不知道有多少都拜他为师过呢!” 作为各要员之间相互连接沟通的桥梁,庄呈昀的作用又岂是仅仅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别看他年纪比他们小一大截,他能在棋盘上教的东西可多了去了。 都不用再听后面的话,光“一把手”这几个字,小队员的腿已经软得差不多了,他忙跑去找联防队队长,“队长,这回你可把篓子给捅大、发了,你抓的那女的,那是咱部长的师娘!要不你还是跟局领、导主动自首吧,争取宽大处理。” “你当我聋子吗!”就隔了那么几步路,他还能听不见? 联防队队长很是不耐烦,“什么叫我抓的那女的,这难道不是你们几个一块儿抓的吗,我可告诉你,如果我有事,你们一个也甭想把自己摘出去!” 整个值班室里的气氛,瞬间就僵了。 联防队的人连夜去棋舍找的李秋雨,局领导亲自带队,动静不小,连隔了好几个院的季惟都听见了。 等到第二天早上起来,满胡同的人都已经知道李秋雨因为栽赃陷害故意被联防队抓走的事! 李社长气得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 这闺女本来就毁了,退婚后更是连家门都进不了,要是再让传出这样那样的闲话,不仅仅是她,连他们两口子以后都别想再抬起头做人!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除了庄呈昀,他想不出再找谁商量更合适,只要庄呈昀不追究,他那个乡下妻子就算再不甘愿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当然了,如果庄呈昀能看在他跟秋雨多年的情分上收了她那就更好,哪怕不能当明媒正娶的媳妇儿,哪怕只能以姐姐的身份跟着他,起码有庄呈昀在,就没人敢再对秋雨和他们李家说半个不字! 李社长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求到庄呈昀头上,他就算再厉害,对他来说也不过就是个小辈,可是为了自己和李家的名声,他再也顾不上了。 庄家四合院门口,贺耀东跟个螃蟹一样横在那儿,“这里不欢迎姓李的!” “这是庄家,呈昀他爸妈在的时候还得称我一声老大哥,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指手画脚的!”从来没让人这么当面下过脸,李社长不由得摆起了长辈的威风。 老倔头瞪着一对儿大黑眼圈,不耐烦的从门里出来,“你也知道这是庄家,庄家的事轮得到你一姓李的来做主?我看你还是回去好好管教管教你那不安分的闺女,年纪轻轻的咋就这么没脸没皮呢,下作事自己干也就算了,还连累别人,害得我一把年纪还在联防队里跟着熬了一宿大夜,你们良心咋过意得去啊!” 他伸手把贺耀东往回拎,“闲的吧你,没事干就上联防队盯着去,免得再给人可乘之机!” 李家那姑娘长得斯斯文文的,态度那是真强硬,俩联防队的都承认是她指使,她这始作俑者就是不肯松口,来来回回就一句:我只是看在小麦的面子上好心想帮忙,不想季家两口子担心才瞒着他们。 这话说的让人完全没法反驳,要不是好心,她能把非亲非故的季建中从里面捞出来吗? 没法子,现在只能暂时把人关在联防队,等查清纺织厂丢鸭绒的事后再一并处理。 关系到自家爷爷的清白,季惟可不敢含糊,正打算亲自再一趟纺织厂调查调查到底是怎么回事,书房里电话响起来。 “小麦,小麦,我是嫂子!”有阵子没见,周玉珍的性格聒噪得让季惟差点没跟印象中在那个柔而不弱、有礼有节的姑娘对上号,她在那头叽叽喳喳的像只热闹的麻雀,“快过年了,家里都很记挂你,特地让我挂个电话来问问,要是你过年回不来,我们就上首都去看你吧。” 小常回老家的目的之一不就是为了接她家人来首都吗,按说他都回去有阵子了。 季惟有些纳闷,“小常没上咱们家跟你们说吗?” “没有啊,说啥?”周玉珍好奇的不得了,“光知道他前些日子回来了,还没见他咋出过门呢,小麦啊,小常到底要跟咱家说啥啊,你是不是让他捎啥东西回来了?” 季惟算是明白了,小常这是压根就没打算让她家人来首都啊! “没啥。”这事三言两语说不清,她也不愿意让家人知道这其中的复杂,爹娘会担心,“这样吧嫂子,你现在就去找顺子,让他给你拿五十块钱,就说是我的意思,明天你跟冬梅表姐对接好分管点的事就领着爹娘和哥哥来首都吧,得先到县城买四张到省城的火车票,住一宿再从省城站转车来首都,能记清楚吗,行李啥的都别带了,怪麻烦的,到这儿现买吧。” 能记不清楚吗! 盼星星盼月亮似的就盼着这个上首都的机会,就算背她也得背下来! 周玉珍激动得差点没把电话绳揪断。 她都搞不懂姓郭的这家人到底是咋想的,明明闺女嫁到首都吃香喝辣,他们就是不愿意跟着一块儿去享福,她已经不止一次跟婆婆旁敲侧击,可每次都让一口回绝,为了不让她来首都,婆婆还特地跟大队办和厂办都叮嘱了,不许帮她给小麦挂电话,就这地址,还是她偷偷听顺子他们往首都挂好几次电话才记全乎的。 松树胡同九号院庄家。 为了打这通电话,她又特地趁着午休的时候去了趟县邮电局。 也不知道这妹夫到底是个啥来头,接线员一听到这地址,态度客气的不得了! 擅自给小麦打电话,周玉珍又怕公婆怪罪,到时候反而把去首都的事给搅黄了,干脆回去扯了个谎,说是小麦让小常捎来的话,让他们一家子去首都过年! 陈翠莲不相信她的话,又给季惟挂了个电话求证,结果在季惟的反复劝说下,总算是松了口。 第二百六十一章 走眼 郭家这两口子活这一把年纪,到过的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县城,说真的如果不是托闺女的福,去首都这事他们是做梦都不敢想! 摸摸索索的收拾了一宿。 虽然闺女说了啥都不让带,可陈翠莲惦记着再买得花钱,啥牙缸面盆衣裤鞋袜全给收拾齐全了,还把平时攒的自家老母鸡下的那一篮子鸡蛋也给捎上了,除此之外,还抓了一对老母鸡、一大包四处淘换来的红糖和一小缸自家腌制的老酸菜…… 闺女刚怀上那阵子天天吐,就喜欢吃点酸的,走的时候她本来也想叫她拿上一些,老倔头那怪脾气非说带着这么一缸子玩意儿跌份儿,结果就给搁下了,正好趁这回过去给捎上。 还有小外孙的小衣裳小鞋帽,闺女怕她累着,时不时得在电话里叮嘱她不让干厂里的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就干脆多给做了一些,尺寸稍微放得宽松些,能一直穿到好几岁,闺女、女婿条件好不差钱,想买啥都能买上,可在当娘的心里,那啥百货公司里的东西就是再好,那也比不上自个儿亲娘一针一线纳出来的细致,尤其是小外孙穿的,那更是半分都含糊不得。 “娘,小麦都说了别带东西,你收拾这么些咱可咋拿啊,我看还是不带了吧,不然小麦该怪我没把话传到位了。”周玉珍光看到这么些东西,头已经开始疼了,不用想也知道单靠这俩老的和她屋里那傻子肯定是拿不了,回头还是得让她帮忙,为了能体面的去一趟首都,她可是打算换上自己最体面的衣裳和鞋,还是小麦在她结婚的时候送的,她可不想到时候扛得气喘吁吁、风尘仆仆,把衣裳压得跟老咸菜似的多难看啊! “我看你不是怕小麦怪你没把话传到位,是怕没机会让小麦给你买新的吧。”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自家儿媳妇心里在想啥陈翠莲这个当婆婆的咋可能不知道。 她现在也是有苦不能言,以为是千挑万选结果还是看走了眼,也就是瞅着老实,其实心思活泛着呢,尤其小麦他们两口子回了首都后,儿媳妇天天怂恿大米来跟她说去首都的事,后来见大米说不通,她干脆自己来了,十八般武艺耍了个遍,现在家里的活儿她是一点也不干,每天光忙活自己上班的事,吃家里的喝家里的,半个字儿都不愿意往出拿,连洗衣裳都只洗她自己个儿的,单把大米的摘出来让他自己去捣鼓。 陈翠莲不是非要剥削儿媳妇什么,纯粹就是觉得她这么干事太不地道,一家人分得这么清楚那还是一家人吗! 她也懒得再去说她,一个是吵吵闹闹的不好看,还有一个她也怕把人给吵烦了,到时候不跟他们家大米过了,大米本来就比别人缺根弦儿,要是再离个婚啥的,这辈子想再重新找个媳妇怕是没可能了。 儿媳妇不肯收拾,那就她自己来收拾,除了他们两口子自己的,把大米的行李也一块儿装上,至于儿媳妇到地方后穿啥用啥,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反正她是不会同意让小麦出钱的,小麦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为了省下住招待所的钱,陈翠莲连在省城住上一夜再出发都不肯,坚持要坐当晚的火车。 已经在火车上呆了七八个钟头,接下来还得坐十来个钟头,等于这一夜就不用睡了! 周玉珍气鼓脑胀的靠在候车室长椅上,“娘,小麦不是说了让咱在招待所先住上一宿,你干啥非得急着走,这一天一夜火车坐下来不得把人累死!让你跟乘务员买饭吧你也不肯,上哪儿去找这不要票的饭菜啊,全是精大米和猪肉,也不知道你到底咋想的,非要啃自家带的贴饼子,一点味儿都没有。” “我倒是想吃那喷香的臊子肉盖饭,听说餐车那还有不要票的硬菜呢,,你给我钱了吗,咱家那点生活条件你心里没数?为了娶你这个好儿媳妇,可是把家底都掏空了。”陈翠莲实在听不下去,在说到“好儿媳妇”的时候特地加重了语气。 她不说话还好,她一开口,周玉珍的怨气更重了,“没钱,小麦不是让顺子给咱拿五十了吗,咋着也够咱们一路吃到首都了吧,还不是你说家里有钱非得把钱给人还回去的!” 在自家婆婆这儿没讨到好,她又开始盯上了郭大米,指桑骂槐的给自己出气,“钱钱钱钱,我倒是也想给钱,可问题是我有钱吗,别人屋里那都是两口子一块儿挣钱,我这儿可倒好,每天跟带儿子似的……” 郭满仓生怕这婆媳俩再吵起来,只好硬着头皮出来当和事佬,“行了行了,不就是碗臊子肉盖饭嘛,买还不成嘛,还叨叨个啥啊!” 这话说的轻巧,一碗盖浇饭三毛钱,四个人就是一块二,多少人家一天也整不来一块钱,就让他们一顿给吃了? 在乘务员卖饭的小推车前犹豫了半晌儿,郭满仓最终也只是要了其中一盒,本来还想着让小两口分着吃点,再添个贴饼子也就差不多了,可是一看到儿媳妇那副嘴脸,他叹了口气,默默把整个饭盒递到她跟前,“吃吧。” 周玉珍这才稍微气顺点,一个人坐那儿自自在在的扒拉完满满一饭盒的盖饭,连一粒饭腻子都没给自己爱人留下,更别提公婆。 吃饱后,她又霸占了郭大米的位置,一个人打横蜷在那儿美美的打了个盹儿。 第一次出远门,郭大米又是个憨傻的,陈翠莲生怕十年前的悲剧重演,上车后特地让乘务员把他们一家四口给安排到了一块儿,四个硬座两两相对,中间隔了一张安墙上的巴掌大的小方桌。 周玉珍抢了郭大米的座儿,她就只能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给儿子,自己随便在过道上找了个空地儿,跟那些持站票的人挤一块儿去了。 一路吵吵闹闹,总算还是在第二天凌晨五六点钟到达了首都。 一下火车,麻烦又来了。 按照原本季惟说的走法,他们起码得今天晚上才能到,也就是说得到晚上才有人来火车站接他们…… “早说了住一宿住一宿非不听,现在可好,我倒要看看你们扛着这么些东西咋去找小麦!”下火车钱,周玉珍特地到卫生间重新捣鼓了头发,还往上头摸了好些头油,整个人香得都有些发腻,她背着个军绿色的小挎包径自往大门口走,“反正现在也去不了,你们仨就在这儿等着吧,我到处去转悠转悠,顺便打听打听小麦的住处,晚点再回来找你们。” 等脱离了郭家人的视线,她立马从小挎包里翻出半截发黄的纸张,上面写着一小行地址,还有一个名字:胡家昌。 这是她当年偷偷从哪负心汉的家信里抄来的,一直没舍得丢。 周玉珍不识字,在老家时又不敢把这玩意儿拿出去问人,这胡家昌他们家到底住哪儿她到现在也不知道,她拿着纸张随便找了个路人去问,“同志,请问你知道这是哪儿吗,我不识字。” “国棉五厂。”这人还挺热情,怕就这么跟周玉珍说不清楚,拿出钢笔给她在纸的背面画了个简洁版的路线图,“你就沿着大马路一直走,约莫有个一公里就差不多了,路口那有一家老大门脸的百年糕饼铺,不识字不怕,到地方你就能闻见味儿,然后你就往左拐进岔路,再往里面走个几百米就是了,实在不行就先找到糕饼铺再问问别人,不难找的。” “哎!谢谢你了!”周玉珍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一个劲给人鞠躬道谢。 第二百六十二章 找心上人 周玉珍口中的国棉五厂,其实也就是季惟他们常说的纺织厂。 就为着丢鸭绒的事,这几天厂里正乱着呢,联防队联合厂保卫科对每个工人都进行过一番详细盘问,挨个儿排除,闹得是人人自危,都在背地里痛骂那粒害了整个纺织厂这锅粥的老鼠屎。 为了尽快把自家爷爷摘干净,季惟近来也跑得勤快的很,时不时的来一趟打听情况。 也怪周玉珍点儿背,她这儿好不容易左打听右打听终于找到地方,还没来得及进厂门口就让自家小姑子给堵那儿了! “嫂子?”看到周玉珍的那一瞬,季惟真的差点以为自己精神恍惚到出现幻觉了! 明明得十来个钟头后才能抵达的人,居然这会儿就在她眼前! 周玉珍也是吓傻了,她已经来不及反应到底为啥会在这儿看到季惟,她整个人木在那儿,甚至都忘了到底该咋说话。 最后还是季惟的话强行把她的意识唤回,“嫂子你咋会在这儿,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周玉珍掐掐手心,逼着自己镇定下来,“还不是咱娘,你说让在省城住一宿,她非不,非要连夜动身,结果可不就提前到了,我们又不知道你住的地儿,怕大伙儿走散,我就干脆自己出来打听打听,爹娘和你哥都还在火车站等着呢。” 她脑子里开启了一次急速运转,一边还不忘观察季惟的脸色,见没啥异样,这才稍稍踏实下来,“走吧小麦,咱先去把人接上吧,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怕是都累坏了,娘舍不得花钱,一路上我们都还没咋好好吃过饭呢,全啃的贴饼子。” 倒都是便宜娘能干出来的事儿,季惟光惦记着自家爹娘和哥哥也没往细里想,把周玉珍交代给肖立新,自己直接上大马路旁拦了辆出租车上火车站去了。 她一走,周玉珍的胆子又大了起来,左顾右盼的问肖立新,“同志,你们这是国棉五厂吗?” “错不了,您看那厂门口墙上那么大几个字儿呢。”这可是姑姑的亲嫂子,也就是他的亲嫂子,肖立新殷勤得都快古时候皇宫后院里公公,“我们这纺织厂看着规模不如一厂二厂,其实在整个首都那也是排得上号的,反正姑姑回来还得要些时候,不如我先领您到处逛逛,等差不多了再送您去姑姑家?” 这可正应了周玉珍的打算,她忙不迭点头,“那可真是太麻烦你了,其实我就是好奇,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工厂呢。” 话虽这么说的,人的注意力却并没有落到刚开始忙碌的生产线上,而是一个劲打量男工们的脸,尤其是二十来岁上下,个儿高脸嫩的小白脸。 肖立新那是什么人,猴精猴精的,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嫂子您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如果您不方便跟姑姑说,那就跟我说,好歹我爸也是这儿的厂长,多的不说,搭把手肯定没问题。” “你爸是这儿的厂长?”周玉珍几乎脱口而出,但旋即又露出一种近乎于满足的表情。 看吧,果然来首都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呆在东方红公社那穷乡僻壤,每天来来回回接触的就是一帮泥腿子,她心目中最了不起的也不过就是首都来的知青,哪像现在,随便来个人那都是首都大工厂厂长的儿子。 她犹豫了一下,故作随意道:“其实也不是啥要紧事,就是来的时候有乡亲托我打听个人,说是前些年上山下乡到我们那的知青,好像就是你们厂的,叫胡家昌。” 像是心虚似的,她又特地补充道:“当年这个胡知青可是帮了他们家大忙了,人专门让我来给道个谢的。” “哦,原来是这样。”肖立新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却没有马上答应,“我们厂里以前倒是有个叫胡家昌,不过他不是厂里的职工,他爸妈才是,他们家人又多,小十口全挤在巴掌大的宿舍里,他返城后没多久就另外找了工作搬了新单位的宿舍,平时除了年节也不常回来,要不我直接领你先上他们家?” “不用了不用了,主要就是想当面谢谢胡知青,跟他家人没关系。”周玉珍满口回绝后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肖同志,那胡知青他结婚了吗?” 见肖立新眼神不对,她忙又解释道:“是这样的,其实那乡亲吧,就是想把他们家闺女许给胡知青来报个恩,又怕人已经结婚到时候闹出笑话。” “这我真不知道。”肖立新想也没想。 原本他就是想帮着给周玉珍办点事博个好感,好让她在季惟面前主动帮他多说说好话,让他能跟他们再走得近乎些,就庄呈昀的特殊身份,随便从手指缝里漏出点什么也够他从此过上人上人的好日子了,何苦天天在跟他爸面前装孙子,每个月的零花钱还都是他妈偷摸给的,领姑娘出去玩的时候经常捉襟见肘,太跌份儿了! 不过现在就算是借他俩胆儿他都不敢再提这茬儿了,这女的摆明了是上门找曾经的心上人来了,万一闹出点啥不好看的事或者干脆跟人跑了,到时候姑姑非把账全算他头上不可! 别看那小娘们儿说起话来一套一套,其实可凶悍着呢,他们家那男人又护短,还是别招她的好。 他老老实实的按照季惟的吩咐把周玉珍送去位于松树胡同的四合院。 刚在厂里那么一耽误,季惟早把郭家三人都接回来了,四合院空间有限,她原是打算分一拨人去太平胡同那院儿,谁知贺耀东“假传圣旨”,顶着庄呈昀的名头往榆树沟大队挂了电话,通知小常直接开始放年假不用回首都过年,硬是把他那屋给腾了出来,季惟就干脆把他也撵去跟老倔头挤一屋,又多了一间空屋,这住房问题就算是暂时解决了。 “娘你也是,不是都说好了让你别带行李,你看我这都给你准备好了,这不都整重了嘛。”看着便宜爹娘大老远捎来的大包小包,季惟是又感动又心疼,不出远门的人可能不知道一路上带着这么多东西有多费劲,上车下车全靠肩挑手提,还得时刻注意别让偷了丢了,一直到地方才能踏实下来。 不说别的,就那一大篮子鸡蛋,不用想也知道那都是便宜娘从牙缝里省出来的,她这当闺女的怀个娃,娘把全家人的营养都搭进去了。 “可不是咋地,我都跟娘说了好几回了,娘非不听,啥都要自己带着,这大包小包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逃饥荒来了呢。”当着季惟的面,周玉珍可勤快多了,非但主动帮着给公婆收拾屋子,对郭大米的态度也有了久违的亲昵,还掏出自己的手帕给他擦汗,“看把我们大米给累的,这来的一路上大米可没少帮着扛帮着拿呢。” “一家老小全奔着女婿家来了,不是逃饥荒也是打秋风,有啥差别没有?”陈翠莲就见不得她那样儿,又怕自己把话说重了惹闺女担心,绷着个脸闺女准备的日用品之类全都给拢成一堆还给她,“带都带了还能扔了不成,能用的东西就别浪费,这些新的都先收起来,两口子过日子不精打细算那哪成,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她怕周玉珍不懂事,又吩咐郭大米去他那屋里把他们俩的也给收了过来,“大米的东西我全都带齐全了,你们两口子就合着一块儿用吧,反正也不是啥外人。”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六十二章找心上人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六十二章找心上人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六十二章找心上人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六十二章找心上人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了。”丈母娘看女婿,那是越看越满意,怕小两口起了大早累着,她把两人往主屋撵,“趁这会儿早,回去再躺会儿,等会儿我做好早饭再去喊你们,啥逛不逛的也就那么回事,家里不缺吃不缺穿的,干啥出去遭那罪,天寒地冻的,照我说还是在屋里呆着最舒坦。”一出门就是这么些人,买这买那的得花多少钱,也别怪她心眼小,就来的火车上儿媳妇干的那些事,她到现在都堵着一口气呢。他们家大米是不好,可当初也没人逼着她嫁不是,用得着的时候一口一个好人,用不着的时候一口一个傻子,啥玩意儿!有季惟在,周玉......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周玉珍口中的国棉五厂,其实也就是季惟他们常说的纺织厂。 就为着丢鸭绒的事,这几天厂里正乱着呢,联防队联合厂保卫科对每个工人都进行过一番详细盘问,挨个儿排除,闹得是人人自危,都在背地里痛骂那粒害了整个纺织厂这锅粥的老鼠屎。 为了尽快把自家爷爷摘干净,季惟近来也跑得勤快的很,时不时的来一趟打听情况。 也怪周玉珍点儿背,她这儿好不容易左打听右打听终于找到地方,还没来得及进厂门口就让自家小姑子给堵那儿了! “嫂子?”看到周玉珍的那一瞬,季惟真的差点以为自己精神恍惚到出现幻觉了! 明明得十来个钟头后才能抵达的人,居然这会儿就在她眼前! 周玉珍也是吓傻了,她已经来不及反应到底为啥会在这儿看到季惟,她整个人木在那儿,甚至都忘了到底该咋说话。 最后还是季惟的话强行把她的意识唤回,“嫂子你咋会在这儿,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周玉珍掐掐手心,逼着自己镇定下来,“还不是咱娘,你说让在省城住一宿,她非不,非要连夜动身,结果可不就提前到了,我们又不知道你住的地儿,怕大伙儿走散,我就干脆自己出来打听打听,爹娘和你哥都还在火车站等着呢。” 她脑子里开启了一次急速运转,一边还不忘观察季惟的脸色,见没啥异样,这才稍稍踏实下来,“走吧小麦,咱先去把人接上吧,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怕是都累坏了,娘舍不得花钱,一路上我们都还没咋好好吃过饭呢,全啃的贴饼子。” 倒都是便宜娘能干出来的事儿,季惟光惦记着自家爹娘和哥哥也没往细里想,把周玉珍交代给肖立新,自己直接上大马路旁拦了辆出租车上火车站去了。 她一走,周玉珍的胆子又大了起来,左顾右盼的问肖立新,“同志,你们这是国棉五厂吗?” “错不了,您看那厂门口墙上那么大几个字儿呢。”这可是姑姑的亲嫂子,也就是他的亲嫂子,肖立新殷勤得都快古时候皇宫后院里公公,“我们这纺织厂看着规模不如一厂二厂,其实在整个首都那也是排得上号的,反正姑姑回来还得要些时候,不如我先领您到处逛逛,等差不多了再送您去姑姑家?” 这可正应了周玉珍的打算,她忙不迭点头,“那可真是太麻烦你了,其实我就是好奇,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工厂呢。” 话虽这么说的,人的注意力却并没有落到刚开始 第二百六十三章 善意的谎言 别的东西还能一块儿用,这牙刷可咋用! 还有毛巾,一般人也就算了,郭大米那是一天到晚搁外头到处晃荡的,泥巴石子没啥他不玩,兴致上来了猪圈鸡窝他也钻,回来也不管洗没洗干净反正肯定往毛巾上揩,洗了上面洗下面末了还得揩揩脚丫子,不说别的,就这么一傻子,怕是拉个屎他都揩不干净屁股吧,光想想就能把人给膈应死。 周玉珍脸色变了又变,好几次想一吐为快,但看看季惟,到底还是忍住了。 她还指望到时候小姑子能帮她在首都找个体面的工作,可不能现在就把人给得罪了。 大米就算再不好,那也是她的亲哥,哪有不偏帮的道理。 打从刚才一进门,季惟就觉得娘和嫂子之间有点不太对劲,不过这事儿上她真觉得嫂子没错。 可能因为是从几十年后穿过来的缘故,她对这个年代的很多卫生习惯一直无法苟同,尤其是很多人家为了省毛巾一家几口共用一条的做法,其实哪怕是一人一块碎布头都比这么干来得卫生。 嫂子和便宜哥哥都是成年人了,就算是两口子,这种事也不能对付,更别说像牙刷这么私人的东西,用别人的,那真跟直接拿马桶刷刷牙没啥差别。 “娘,就一把牙刷一条毛巾能费个啥钱,再说嫂子又不是用了就扔,带回老家那也不是照样使吗!”季惟固执的把所有的洗漱用品分派到四人手上,“我买都买了,总不能扔了吧,旧的就先收好,带回去再用,这新的用了就搁这儿,下回来了还能使,难不成你就打算来看过我一回就不管我了?那我以后坐月子可咋办。” 这回算是说到陈翠莲的要紧的地方了,闺女肚子里是她俩小外孙,比啥都要紧! “来,咋不来,这种事要是没个当娘的在身边照料着,你非乱套了不可。” 因着带不带行李冒出来的小矛盾总算是暂时摁下了,见嫂子总算笑逐颜开,季惟也宽心不少,她现在月份渐大,肚子也显得明显,不方便再帮着收拾,只能坐在边上陪着闲聊。 娘家人好不容易来一趟首都,带他们到处去玩玩逛逛是肯定少不了的,特别是现在临近年关,她还想领他们去百货公司买些新衣裳新鞋,在老家忙活了一整年,也是时候该好好歇歇享受享受了。 唯一可惜的是她本来想拿到驾照亲自开车,现在只能倚仗庄呈昀了。 听说女婿居然还会开车,郭满仓瞬间对他改观不少,“一直担心他没个正经行当,养不起自己媳妇和娃,有这门手艺上哪儿当个司机不行,那可是最吃香的工作!” 季惟哭笑不得。 说来这事也是他们俩不对,愣是让爹娘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家女婿到底是干嘛的。 其实上次陪庄呈昀去汉城参加冬季赛回来她就想拿着奖杯奖状去跟家里说明的,后来想想又怕女婿来头太大会让便宜爹娘更不自在,便又作罢,就现在这样,在庄呈昀面前他们就已经十分拘束了。 庄呈昀显然跟她想一块儿去了,认认真真点头,“爹你放心,等过了年我就去隔壁棋社报到,一定好好承担起家庭责任,不会让小麦和孩子吃一丁点儿苦。” 郭满仓心满意足的咧着嘴,“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 “看人那能光拿眼睛看吗,保不齐啥时候就让家雀儿啄了眼。”陈翠莲颇有感慨,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忙打哈哈,“我说的那就是个做人的道理,咱女婿肯定是个好的,那是咱闺女亲自挑的,错不了。” 丈母娘看女婿,那是越看越满意,怕小两口起了大早累着,她把两人往主屋撵,“趁这会儿早,回去再躺会儿,等会儿我做好早饭再去喊你们,啥逛不逛的也就那么回事,家里不缺吃不缺穿的,干啥出去遭那罪,天寒地冻的,照我说还是在屋里呆着最舒坦。” 一出门就是这么些人,买这买那的得花多少钱,也别怪她心眼小,就来的火车上儿媳妇干的那些事,她到现在都堵着一口气呢。 他们家大米是不好,可当初也没人逼着她嫁不是,用得着的时候一口一个好人,用不着的时候一口一个傻子,啥玩意儿! 有季惟在,周玉珍可不敢再跟她抬杠,老实巴交的夹着尾巴做人,“是,娘说的是,这一路过来大伙儿都累坏了,我看今天还是在家先好好歇息上一天吧,早饭我去做。” 在老家的时候,只要小麦他们两口子不回来,婆婆绝对舍不得拿出好东西,嫁过去这么久,后来就只做过两回油渣熬白菜,还成天跟她哭穷,她也懒得去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现在情况可不同了,刚进门的时候她就打眼到厨房扫了一圈,里面啥都有,甭管鸡蛋猪肉多稀罕的东西都跟副食品商店里似的随意搁在架子上,想吃啥那还不是动动手的事。 这女人呐,只有吃好了养好了气色才会好,瞧瞧小麦,那就跟城里姑娘一样一样的。 院里做饭这活儿本来一直是杨山杏和刘群英的事,被这么一抢,两人反倒清闲了,又不好意思当甩手掌柜,便干脆拿了作业到小厨房便写便陪着周玉珍说话。 跟着季惟在首都住这么久,平时吃得好住得好,又长期在知识的海洋里各种熏陶,两人身上早已经没了当初在清河县时的拘谨和土气,取而代之的是女学生特有的朝气和自信,在身上那件红彤彤的羽绒服的映衬下,像极了两朵娇艳的姐妹花。 周玉珍光是看着就眼红不已,“你俩这棉衣真好看,瞅着就暖和的很,一看就是百货公司里的东西,我们家小麦给买的。” 不用想也知道,就靠这俩穷姑娘,能买得起这么好的衣裳,一个两个的就知道占小麦便宜,她是小麦的亲嫂子,这跟占她便宜有啥差别! “这哪是棉衣啊,这是羽绒服,听说是从鸭子身上薅下来的细绒毛,姑姑专门请裁缝给做的呢,我们一人一件,穿上比裹军大衣都暖和,还轻便的很!”说起这衣裳,刘群英就忍不住一阵骄傲,要不是托姑姑的福,她哪有机会穿上这么好的衣裳! 一看周玉珍脸色不对,杨山杏偷摸拿脚踢踢她,“表嫂你别听她胡说,其实是在县城那时候小麦为了奖励我们俩自行车卖得多答应的礼物,只不过拖到现在才兑现而已。” 周玉珍皮笑肉不笑,“来了首都就是不一样,山杏现在可比以前会说话多了,其实你跟小麦来首都是对的,起码不用在呆地里刨食,也不用嫁给地里刨食的,有时候我是真的羡慕你。” 这话说的,就跟她有多市侩似的…… 杨山杏尴尬不已,“其实这件衣服也穿了好几天了,趁今天天气好,我得赶紧换下来洗洗烘干了过年能穿。” 补习班里没有寒暑假,只有小年大年初一这三天老师们跟厂里职工一样放假,难得遇上周末,本来她还打算穿身喜庆的跟刘群英俩一块儿去首都图书馆逛逛呢,听说那是全国藏书最齐全的地方,看来只能换回平时穿的老土布棉衣棉裤了。 她强行拉上刘群英的手,后者不明所以,抽回来的时候不小心一下甩飞她搁在饭桌上的课本,连带着夹在里面的照片也飞了出来…… 巴掌大的六寸照上,密密麻麻的站了好些人,像是啥集体合影。 周玉珍好奇去捡,等看清正当中坐着的那年轻男人的模样时,却是当场怔在原地。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六十三章善意的谎言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六十三章善意的谎言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六十三章善意的谎言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六十三章善意的谎言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就边走边说吧。”院门一关,他脸上的担忧就再也收不住,“姑姑,出事了!”认识肖立新这么久,季惟还从来没看到过这副模样的他,这孩子颇有几分头脑,为人处世也圆滑,能让他紧张成这样的,事情肯定小不了。而且很有可能还跟李秋雨有关,到现在她人可还在联防队里关着呢,李社长这两天没少往她们家跑,只可惜庄呈昀都躲着不见,挂电话他也不接。“说吧什么事儿,天塌下来还有我呢。”肖立新左右看看,还是不放心,把她拽到一僻静的角落,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是关于姑父的身世!”姑......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别的东西还能一块儿用,这牙刷可咋用! 还有毛巾,一般人也就算了,郭大米那是一天到晚搁外头到处晃荡的,泥巴石子没啥他不玩,兴致上来了猪圈鸡窝他也钻,回来也不管洗没洗干净反正肯定往毛巾上揩,洗了上面洗下面末了还得揩揩脚丫子,不说别的,就这么一傻子,怕是拉个屎他都揩不干净屁股吧,光想想就能把人给膈应死。 周玉珍脸色变了又变,好几次想一吐为快,但看看季惟,到底还是忍住了。 她还指望到时候小姑子能帮她在首都找个体面的工作,可不能现在就把人给得罪了。 大米就算再不好,那也是她的亲哥,哪有不偏帮的道理。 打从刚才一进门,季惟就觉得娘和嫂子之间有点不太对劲,不过这事儿上她真觉得嫂子没错。 可能因为是从几十年后穿过来的缘故,她对这个年代的很多卫生习惯一直无法苟同,尤其是很多人家为了省毛巾一家几口共用一条的做法,其实哪怕是一人一块碎布头都比这么干来得卫生。 嫂子和便宜哥哥都是成年人了,就算是两口子,这种事也不能对付,更别说像牙刷这么私人的东西,用别人的,那真跟直接拿马桶刷刷牙没啥差别。 “娘,就一把牙刷一条毛巾能费个啥钱,再说嫂子又不是用了就扔,带回老家那也不是照样使吗!”季惟固执的把所有的洗漱用品分派到四人手上,“我买都买了,总不能扔了吧,旧的就先收好,带回去再用,这新的用了就搁这儿,下回来了还能使,难不成你就打算来看过我一回就不管我了?那我以后坐月子可咋办。” 这回算是说到陈翠莲的要紧的地方了,闺女肚子里是她俩小外孙,比啥都要紧! “来,咋不来,这种事要是没个当娘的在身边照料着,你非乱套了不可。” 因着带不带行李冒出来的小矛盾总算是暂时摁下了,见嫂子总算笑逐颜开,季惟也宽心不少,她现在月份渐大,肚子也显得明显,不方便再帮着收拾,只能坐在边上陪着闲聊。 娘家人好不容易来一趟首都,带他们到处去玩玩逛逛是肯定少不了的,特别是现在临近年关,她还想领他们去百货公司买些新衣裳新鞋,在老家忙活了一整年,也是时候该好好歇歇享受享受了。 唯一可惜的是她本来想拿到驾照亲自开车,现在只能倚仗庄呈昀了。 听说女婿居然还会开车,郭满仓瞬间对他改观不少,“一直担心他没个正经行当,养不起 第二百六十四章 庄呈昀的身世之谜 “怎么了表嫂?”她反常的模样,引起了杨山杏的好奇,视线也不由得跟着往她手上而去,周玉珍下意识想把照片往身后藏,得亏刘群英及时凑过来打断了她的动作,“诶,这不是小麦他们班的合照吗,怎么在你这儿?” “她们老师让捎的,小麦这两天不是请假嘛,胡老师就让我把这个带给小麦。”杨山杏顺手拿了回去,“得亏摔出来了,不然我都忘了。” 刘群英愈发狐疑,“小麦请假东子又没请假,胡老师干嘛不让他带,那样还方便点呢。” 她笑着打趣杨山杏,“老实交代,你跟胡老师之间是不是有啥我们不知道的特殊情谊呀?” 杨山杏那清秀的脸蛋腾地红到了耳根“你少胡说八道,老师就是老师,学生就是学生,啥特殊情谊,有也就是师生之情,我不跟你胡扯了,我先把照片拿去给小麦。” 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周玉珍差点没把一口银牙咬碎! 胡老师! 她就算没上过学也知道照片里坐中间的那个就是他们的老师,除了胡家昌那负心汉还能有谁! 一走就是这么久,纵使再恨,她都在心里给自己留了一丝念想,安慰自己他可能是遇上了啥难缠的事或者因为其他原因而暂时无法跟她联系,哪怕是被爹娘摁着结了婚,她都没话说,没想到人非但好好的单着,还有那闲情逸致勾搭女学生,却完全没有想起过她这个露水夫妻! 吃早饭的时候,季惟突然就发现家里的气氛更加不寻常了,不过对象变了,不再是便宜娘跟嫂子,而是嫂子跟山杏,更准确的说,是嫂子对山杏,那眼神,跟乌眼鸡似的,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山杏性子好,从来不会主动招惹别人,这点季惟心里最清楚不过,不过碍于嫂子初来乍到,她还是主动把杨山杏拉到屋里问了一下。 杨山杏也纳闷自己到底哪儿招惹的表嫂,她琢磨良久,“会不会是因为羽绒服的事?刚才她夸我和群英的衣裳好看,群英告诉她这是你送的羽绒服可稀罕了,好像那个时候表嫂就不太高兴。” “怪不得我看你倆早上穿的羽绒服这会儿又换成了棉衣。”季惟拍拍她肩膀,“虽然你这么做是为了家庭和睦,但这件事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所以也没必要去迎合别人,明白吗?任何情况下这个道理都通用。” 至于嫂子那,反正也要给她和便宜爹娘们买过年穿的新衣裳,干脆就让爷爷奶奶派个活,多做几身羽绒服羽绒裤,回头有多出来的也能让他们两口子和她爸也穿着新衣裳过年。 敲定主意,她把自己关在屋里重新画了几斤白鸭绒。 “要出去?”见她拎了个大包袱出来,庄呈昀把手上的棋子搁回棋盒,顺势也跟着站了起来,“我陪你一块儿。” 季惟这肚子越大,他就越显得紧张,每天上哪儿都跟着,早上亲自送她去补习班,中午还得去接她回来,下午继续送,傍晚再去接…… 再这样下去,季惟怀疑她这个孕妇还没焦虑,他反倒先得个啥产前综合征了! “我就是去给老季和杜鹃送点东西,不走远,你在家好好陪着爹娘就成。”她出门,肖立新进门,两人走得都急,差点没撞一块儿,得亏他反应及时,稳住自己的同时顺手还扶了季惟一把,“姑姑我正找你呢!” “怎么了,这火急火燎的。”季惟朝他招招手,“走吧,我正要上你们厂里去呢,边走边说吧。” 肖立新警惕的往院里看了一眼,“行吧,那咱就边走边说吧。” 院门一关,他脸上的担忧就再也收不住,“姑姑,出事了!” 认识肖立新这么久,季惟还从来没看到过这副模样的他,这孩子颇有几分头脑,为人处世也圆滑,能让他紧张成这样的,事情肯定小不了。 而且很有可能还跟李秋雨有关,到现在她人可还在联防队里关着呢,李社长这两天没少往她们家跑,只可惜庄呈昀都躲着不见,挂电话他也不接。 “说吧什么事儿,天塌下来还有我呢。” 肖立新左右看看,还是不放心,把她拽到一僻静的角落,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是关于姑父的身世!” 姑父的身世? 庄呈昀? 庄呈昀的身世怎么了,他爸妈不是都已经在意外中过世了吗! 季惟心头直突突,“捡重点说。” “具体我也不知道啊,就是那李秋雨,她在号子里非闹着要见你,人联防队的又不敢冒冒然去打扰你,这不就让我先过去看看情况嘛,她好像捏着庄家的什么短,说是你要是不去见她,不答应她的要求,她就把姑父的身世全抖落出来,让他彻底身败名裂!” 肖立新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重,季惟的眉头也跟着紧皱起来,她把手上的包袱往他怀里一抛,“我现在去一趟联防队,你帮我把这包袱拿去给你们厂里的季建中师傅,让他按着里面的尺码和数量再做几身羽绒衣裤。”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往胡同口走去。 就因为李秋雨这颗老鼠屎,整个联防队都让她给连累了个干净,所有队员全都被迫接受调查,帮她做过事的队长和队员也全都被暂时停了职,现在管事儿的是原先的副队长,姓王,隔壁老王的王。 知道季惟的身份,这位王副队长可是殷勤坏了,听说她来了,放下手头的工作亲自来门口接的。 “纺织厂的失窃案一直没有进展,不过我听说李秋雨同志那可能有些有用的线索,所有还得劳烦您件事儿,把她弄去询问室,我想单独跟她见个面,这样如果能打听到什么有用的线索,那也是你们联防队的功劳一桩。” 这还有什么说的! 遇上这祖宗,功不功劳的那都是其次,能够把这位哄高兴了,那就是最大的功劳! 随着砰的一声响动,完全封闭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个年纪不大的姑娘。 一个戴着副冷冰冰的手铐被固定在询问椅上,另一个则挺着个肚子懒洋洋的靠在一桌之隔的折叠椅后打量着她,“说吧,找我到底干嘛,别再拿阿昀说事,我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到他。” “我会不会伤害到他,那得看你会不会办事。”打从季惟进入这个门,李秋雨的把握就更稳了几分。 她的语气依旧是一贯来的温柔,但眼神中的那股狠劲儿却愈发肆无忌惮。 “我要你跟阿昀离婚,把孩子打掉,然后彻底滚出首都,不管你是去哪个犄角旮旯躲着也好,出国隐居也罢,从此不准再出现在他面前!” 显然也是逼急了,她把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上。 “还以为你能折腾出啥新花样来,如果你坚持要继续这个话题,那你就一个人慢慢在这儿耗着吧,我就不奉陪了。”季惟没了耐性,反手轻轻扣了扣桌面。 “新花样?”李秋雨轻笑了两声,颇有几分讥讽的意思,“堂堂华夏棋神,为国争光的大英雄,所有人眼中堪称完美的模范人物,居然不是他父母亲生的,你说这花样够不够新……” “你胡说八道什么!”没等她把话说完,季惟直接出声打断,“不管你有多厌恶我,那都是我们俩之间的事,我不希望你把阿昀扯进来,如果再让我听到你说他半句不好,我就毒哑你!”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六十四章庄呈昀的身世之谜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六十四章庄呈昀的身世之谜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六十四章庄呈昀的身世之谜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六十四章庄呈昀的身世之谜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或者她从哪儿听说。”“李秋雨又不傻,这是她手里的王牌,她怎么可能告诉我。”生怕隔墙有耳,两人一直到进了太平胡同那四合院,关了门,才敢稍微大点声说话。“到底怎么回事你就跟我说实情吧,不了解详情我没法处理,李秋雨现在已经穷途末路,谁知道她会不会一时间崩溃把事情全抖搂出来。”老倔头盘在太师椅上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一包大中华来,“当年不少同僚替我喊、冤,觉得那产妇是自身身体素质原因导致的血崩,跟我的操作并没有太大关系,打从老庄两口子走了后,我一直以为这个秘密会被我给带进棺材里,......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怎么了表嫂?”她反常的模样,引起了杨山杏的好奇,视线也不由得跟着往她手上而去,周玉珍下意识想把照片往身后藏,得亏刘群英及时凑过来打断了她的动作,“诶,这不是小麦他们班的合照吗,怎么在你这儿?” “她们老师让捎的,小麦这两天不是请假嘛,胡老师就让我把这个带给小麦。”杨山杏顺手拿了回去,“得亏摔出来了,不然我都忘了。” 刘群英愈发狐疑,“小麦请假东子又没请假,胡老师干嘛不让他带,那样还方便点呢。” 她笑着打趣杨山杏,“老实交代,你跟胡老师之间是不是有啥我们不知道的特殊情谊呀?” 杨山杏那清秀的脸蛋腾地红到了耳根“你少胡说八道,老师就是老师,学生就是学生,啥特殊情谊,有也就是师生之情,我不跟你胡扯了,我先把照片拿去给小麦。” 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周玉珍差点没把一口银牙咬碎! 胡老师! 她就算没上过学也知道照片里坐中间的那个就是他们的老师,除了胡家昌那负心汉还能有谁! 一走就是这么久,纵使再恨,她都在心里给自己留了一丝念想,安慰自己他可能是遇上了啥难缠的事或者因为其他原因而暂时无法跟她联系,哪怕是被爹娘摁着结了婚,她都没话说,没想到人非但好好的单着,还有那闲情逸致勾搭女学生,却完全没有想起过她这个露水夫妻! 吃早饭的时候,季惟突然就发现家里的气氛更加不寻常了,不过对象变了,不再是便宜娘跟嫂子,而是嫂子跟山杏,更准确的说,是嫂子对山杏,那眼神,跟乌眼鸡似的,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山杏性子好,从来不会主动招惹别人,这点季惟心里最清楚不过,不过碍于嫂子初来乍到,她还是主动把杨山杏拉到屋里问了一下。 杨山杏也纳闷自己到底哪儿招惹的表嫂,她琢磨良久,“会不会是因为羽绒服的事?刚才她夸我和群英的衣裳好看,群英告诉她这是你送的羽绒服可稀罕了,好像那个时候表嫂就不太高兴。” “怪不得我看你倆早上穿的羽绒服这会儿又换成了棉衣。”季惟拍拍她肩膀,“虽然你这么做是为了家庭和睦,但这件事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所以也没必要去迎合别人,明白吗?任何情况下这个道理都通用。” 至于嫂子那,反正也要给她和便宜爹娘们买过年穿的新衣裳,干脆就让爷爷奶奶派个活,多做几身羽绒服羽绒裤,回头有多出 第二百六十五章 首都虞家 李秋雨脸上嘲意更甚,“毒哑我?我现在这样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分别?我既然敢跟你说这话,就不怕你对我下手,只要你敢,我保证隔天这个消息会传遍整个华夏。” 她的胸有成竹,更让季惟生出强烈的不安来。 以李秋雨的性格,如非十足的把握,绝对不会是这么一个态度。 所以这件事很有可能是真的! 可是就算庄呈昀真不是庄家两口子亲生的,最多也就是他身世上的小小遗憾,对他本人或许是个不小的打击,但实在算不上啥惊天动地的大丑闻,李秋雨凭什么觉得可以拿这个威胁到她? 除非…… “空口无凭,我公婆都已经不在人世,你以为我会傻到就这么相信你随随便便的几句话?”这种时候自乱阵脚就真的输了,尤其不能让李秋雨看出来,季惟故作轻松的半托着太阳穴,“纺织厂的盗窃案现在可还没了结呢,万一很不幸被查出来你是那个幕后主使,你说外面的人会相信一个作风有问题、盗窃且教唆犯罪的女人吗?” “那你又以为为什么老倔头这么一视自己医生生涯为生命的妇科圣手会突然发生医疗事故,最后落到下放的地步?” 老倔头是知情人? 季惟眉头皱得更深。 老倔头的情况她是知道的,据说是在一次难产手术中因失误操作导致母子俱亡,才出的事。 只不过当时庄呈昀跟她说的时候,她把这当成了个八卦,并没有细想,如果李秋雨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老倔头最后接生的这位产妇,很有可能就是…… 她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复杂性。 到底是一个多么神秘的家庭,才能想到用这么特殊的方式来保全这个孩子,甚至连老倔头这么个名动首都的神医都不惜自毁招牌去帮衬,还有庄家两口子,他们为了庄呈昀这个非亲生的孩子,相当于奉献了自己的一生,这样无私的举措,绝对不仅仅只是花钱就能买到的! “如果你想要平平安安的离开这儿,在我回来前最好管好你自己的嘴。”现在一切都还只是她的猜测,她必须先去找老倔头求证,如果情况属实,这件事真的会很麻烦! 她起身就走。 直到快进家门,才复又换上平时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你怎么才回来,不是说去去就回吗?”庄呈昀担心坏了,下棋也没心思,早早的抱着暖手袋候在院子里,等心心念念的姑娘一进门,赶紧就给捂上。 “遇上肖立新说了会儿话。”她心疼的搓了搓他冻得有些发凉的脸,“赶紧进屋去吧,这冰天雪地的你杵这儿干啥,当雪人呢?” “想第一时间看到你。”他欢喜的模样,让季惟于心不忍起来。 熬了这么久,总算渐渐从父母意外过世的阴影中走出来,真的要让他再经历一次那样的巨大悲痛吗! 可是如果庄家两口子真的不是他的亲生父母,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隐瞒,身为最无辜的当事人,他有权知道真相的。 “以后别在外面傻站着了,不管我去哪儿了只要回来,都一定会第一时间去找你的。”季惟挽着他的胳膊,把人哄进屋,趁着去客厅跟老倔头说话的工夫,偷偷往他手心塞了张纸条。 吃过午饭,两人就一前一后各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老倔头同样是眉头深锁,满脸都是与他这个不着调的性格完全不匹配的凝重,“她有没有说还有谁知道这件事,她比庄庄大不了多少,按理是不应该知道的,除非是谁告诉的她或者她从哪儿听说。” “李秋雨又不傻,这是她手里的王牌,她怎么可能告诉我。”生怕隔墙有耳,两人一直到进了太平胡同那四合院,关了门,才敢稍微大点声说话。 “到底怎么回事你就跟我说实情吧,不了解详情我没法处理,李秋雨现在已经穷途末路,谁知道她会不会一时间崩溃把事情全抖搂出来。” 老倔头盘在太师椅上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一包大中华来,“当年不少同僚替我喊、冤,觉得那产妇是自身身体素质原因导致的血崩,跟我的操作并没有太大关系,打从老庄两口子走了后,我一直以为这个秘密会被我给带进棺材里,没想到还是让人给翻了出来。” 他指指窗外,“你知道咱们这院儿的西北方是啥地方吗?” 季惟地理不咋地,左手右手掐半天才闹明白西北方到底是哪个方向,“该不是仁爱医院吧?我听说公婆在世的时候都曾经在那供职。” “对,其实我也曾经也是仁爱医院的医生,不过我最早是仁爱医院持有人京城首富虞家的家庭医生,老庄两口子那时候就跟我在一块儿共事,我们仨深受老虞先生恩惠,一直尽心尽力做事,后来眼看着就要解放,虞家的新任主事虞应霖虞先生为表明立场,主动把包括仁爱医院在内的大部分实业全都无偿捐给了公家,换取了全家老小出国定居的机会。” “你可别告诉我,阿昀就是虞家人!”如果其中牵扯到恩情,这就不难解释为啥这三人为了庄呈昀甘愿牺牲这么多。 “从血缘上来说,是的。”说起当年的往事,老倔头仍是唏嘘万分,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总时不时的浮现对过往浮华的怀恋和感慨,他曾经见证了一代顶级世家的兴衰荣辱。 季惟总算能理解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对生活享受有着莫名其妙的执拗,或许这压根就不是执拗,这些都只是他从前习惯了的生活方式而已。 但是很快,她又被老倔头抛出来的另一枚重磅炸弹给震惊到! “呈昀身上虽然流的是虞家的血,但实际上他的名字却并不存在于虞家族谱,他的母亲是旧时沪市书香门第曹家的落魄小姐,家族倒台后她来首都投奔亲戚,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虞先生,身如柳絮随风飘的年轻姑娘又哪里抵得过的有钱有貌的虞先生的强烈攻势,很快两人就发展为了恋人关系,但实际上虞先生家中早有妻妾多房,后来曹小姐得知了真相主动跟虞先生提出结束关系,可是那个时候她已经怀上了呈昀,她是个极其聪明的女人,大概对后来这些年国内的情况早有所预料,为了给自己儿子留条出路,愣是挺着大肚子在虞家门口跪了一天一夜。 可惜上面派给虞家的出国名额有限,带上她肚子里的孩子,虞家就得留下一个,本来几房太太就不待见这个抢走虞先生的女人,更何况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候,谁愿意留在国内吃苦,她们自己的孩子那就更舍不得了,就连向来对她有求必应的虞先生都罕见的没有开腔,还是后来她走的时候虞老先生暗地里给我们留了吩咐,让我们无论如何护好这个孩子,不管怎么说他都是虞家的血脉……” “呸,稀罕!”季惟听得是火冒三丈,那一口啐的仿佛那位算是她血缘上公爹的虞先生就在她眼前。 渣男欺骗了她那纯真少女婆婆的感情,又抛弃了他们母子,谁要当他们虞家的血脉! 季惟原本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把这事儿告诉庄呈昀,现在她毅然决然的就把这个愚蠢的念头给扼杀在了摇篮,这种糟心的事,还是少拿去给她们家庄呈昀添堵的好,就姓庄,起码还有一对曾经真心待过他的爸妈,挺好!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六十五章首都虞家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六十五章首都虞家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六十五章首都虞家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六十五章首都虞家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李秋雨脸上嘲意更甚,“毒哑我?我现在这样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分别?我既然敢跟你说这话,就不怕你对我下手,只要你敢,我保证隔天这个消息会传遍整个华夏。” 她的胸有成竹,更让季惟生出强烈的不安来。 以李秋雨的性格,如非十足的把握,绝对不会是这么一个态度。 所以这件事很有可能是真的! 可是就算庄呈昀真不是庄家两口子亲生的,最多也就是他身世上的小小遗憾,对他本人或许是个不小的打击,但实在算不上啥惊天动地的大丑闻,李秋雨凭什么觉得可以拿这个威胁到她? 除非…… “空口无凭,我公婆都已经不在人世,你以为我会傻到就这么相信你随随便便的几句话?”这种时候自乱阵脚就真的输了,尤其不能让李秋雨看出来,季惟故作轻松的半托着太阳穴,“纺织厂的盗窃案现在可还没了结呢,万一很不幸被查出来你是那个幕后主使,你说外面的人会相信一个作风有问题、盗窃且教唆犯罪的女人吗?” “那你又以为为什么老倔头这么一视自己医生生涯为生命的妇科圣手会突然发生医疗事故,最后落到下放的地步?” 老倔头是知情人? 季惟眉头皱得更深。 老倔头的情况她是知道的,据说是在一次难产手术中因失误操作导致母子俱亡,才出的事。 只不过当时庄呈昀跟她说的时候,她把这当成了个八卦,并没有细想,如果李秋雨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老倔头最后接生的这位产妇,很有可能就是…… 她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复杂性。 到底是一个多么神秘的家庭,才能想到用这么特殊的方式来保全这个孩子,甚至连老倔头这么个名动首都的神医都不惜自毁招牌去帮衬,还有庄家两口子,他们为了庄呈昀这个非亲生的孩子,相当于奉献了自己的一生,这样无私的举措,绝对不仅仅只是花钱就能买到的! “如果你想要平平安安的离开这儿,在我回来前最好管好你自己的嘴。”现在一切都还只是她的猜测,她必须先去找老倔头求证,如果情况属实,这件事真的会很麻烦! 她起身就走。 直到快进家门,才复又换上平时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你怎么才回来,不是说去去就回吗?”庄呈昀担心坏了,下棋也没心思,早早的抱着暖手袋候在院子里,等心心念念的姑娘一进门,赶紧就给捂上。 “遇上肖立新说了会儿话。”她心疼的搓了搓他冻 第二百六十六章 似曾相识的情形 眼下最大的问题就是李秋雨和她身后的知情人。 只要他们还在这个世界上一天,这个秘密就有可能被曝光的一天。 到时候不仅仅阿昀会受伤,资本家私生子的身份更是会让他饱受世人诟病,名气越大,伤害越大。 总不能,把他们全给宰了吧…… “我看要不你还是跟李家那缺德姑娘商量商量,你做大她做小得了,实在不行就你做小,只要你能带着娃留在呈昀身边,一切好商量嘛!”老倔头挺没有眼力见的打着趣儿,被季惟横了一眼后才正经起来,“这不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嘛,她现在随便一句话都可能叫你们家鸡犬不宁,除了哄着她,还能有啥法子。” “谁说没法子了?”正常人说正常话,别人当然会信,可如果这是个疯子是个神经病呢? 还会有人信吗? 季惟冲他抬抬下巴,“诶老头儿,你说有没有啥药能叫人情绪失控的,你是医生,这你应该门儿清吧。” 老倔头拢着袖子蹲上椅子,“想得倒简单,你现在连她从哪儿得知的这消息就没闹明白你就敢对她下手?她可是丑话都说在前头了,如果她出事,事情就会传开,我看你还是先顺着她的意思比较好,等想办法查出消息来源,再一次性处理干净!” 她又何尝不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不是不愿意被牵着鼻子走嘛,而且这么一来,阿昀那也不好交代,凭他的手段,一旦发现不对劲,必定会追查到底…… “你说会不会是从她爸妈那知道的?” “这种事你靠猜?”老倔头鄙夷的斜起眼角,季惟这才不情不愿的起身,“知道了知道了,我先想办法稳住她还不行嘛。” 早知道这样她就先不把爹娘他们接过来了,现在一家老小全在一个四合院里挤着,冷不丁多个成天对阿昀大献殷勤的女人,那不得把他们担心死。 “你也不能闲着,咋说这也是你那啥虞老先生指派你的任务,你可不能置身事外,先想个法子帮我把我爹娘他们弄到这儿来吧。” 说这话的时候季惟并没有多想,但是过后她很想拿根针把自己的嘴缝起来。 因为…… “救命啊,起火了,救命……” 当天晚上,一阵惊天动地的呼喊声响彻整个松树胡同,连绵辐射方圆好几里地。 季惟一开门出来,就看到她嫂子顶着一头火焰扯着大嗓门满院子乱窜,她住的那屋里已经冒出滚滚浓烟,看样子火势还不小! “往池塘里跳,快往池塘里跳!” 只听到“噗通”一声,伴随着巨大的水花,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这大冬天的往快冻上的冰水里跳,想想就有够销魂的。 季惟站那儿连打了几个哆嗦,才想起来回屋去拿了条大浴巾,“到底咋回事,好端端的咋会起火。” 周玉珍好不容易在其他人帮助下从水池里爬起来,整个人冻得差不多都僵硬了,脸色已经完全没有任何血色,只一个劲的打着喷嚏,“我也不知道啊,一觉睡醒就那样了,得亏我跑得快,就这还把头发给燎了呢!” 被架进屋后,坐在暖气片旁对着火炉子烤了好一会儿,她才逐渐有些鲜活气。 “可能是太干燥了,静电,冬天嘛,常有的事儿。”老倔头拢着袖子靠在门槛上大言不惭。 季惟一听就知道是咋回事了,瞪了他一眼后把周玉珍扶起来,“这会儿手脚差不些也能动弹了,嫂子你赶紧去洗个冷水澡,等会儿我再送你们去另一处院儿,那屋暂时怕是住不了了,山杏你们也跟着一块儿去,也好有个照应。” 她把人交给杨山杏和刘群英,又打了盆热水给郭大米抹了脸。 傻人有傻福,他是披着被子冲出来的,除了身上脸上沾了不少黑灰,并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 “还是我和你爹跟着一块儿去吧,不然就你哥那情况,他们两口子都不知道咋过活。”陈翠莲端着一托盘刚出锅的红糖姜汤从外面进来,神情中满是心疼。 倒不是心疼她那被燎了头发的儿媳妇,而是心疼他们那满屋子的东西,那么大火,东西估计早烧干净了,连窗玻璃都碎了,闺女、女婿好心好意接他们来首都过年,他们可倒好,来的第一个晚上就把人的屋给烧了,咋说得过去,她这当丈母娘的都没脸再见女婿了! 正中下怀,季惟故作不舍的点头,“也行。那就爹娘跟着一块儿过去吧,这几天院里要施工估计也不方便,以后我们就去你们那院吃饭,等到时候修整好了再搬回来。” “让你爹帮着干点啥活吧,也能省几个工钱,所有的花销回头我和你爹来出……” “娘你这是说的啥怪话呢,啥花不花销的,一家人净说两家话。”季惟不爱听这话,打断后也没再给她继续这个话题的机会,好说歹说把人哄回了屋收拾东西,路过起火那屋的时候顺势往里张望了一眼,火势已经让老倔头他们扑灭,里面黑黢黢的也看不出个啥名堂来,只有门框烧得比较厉害,差不多都变形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呛人的烟味。 等陈翠莲收拾妥当,那边周玉珍也从盥洗室清洗好出来,冬天睡觉穿得多,身上倒没啥伤,就是面颊这块跑动的时候被火舌燎了一下,起了几个小小的水泡,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烧得只剩下半茬儿,杨山杏干脆拿了把大剪子给她剪成了刘胡兰头,以前在老家的时候,为了省钱,她们基本上都自己剪头发,手艺虽然比不上理发店的师傅那么精细,但也没啥大问题。 周玉珍怕是真让吓坏了,边捧着红糖姜汤喝边抽抽搭搭的流眼泪。 陈翠莲让烦得不行,直接就冲她嚷嚷开了,“哭哭哭哭你还有脸哭呢,好好一屋就让你俩给烧干净了,小麦他们两口子都还没哭呢,你倒先嚎上了,大晚上的非得让左邻右舍的都看笑话是不!” “又不是我让火着起来了。”周玉珍小声回怼,当着季惟的面,到底不敢太放肆。 着火的时候屋里就只有她跟大米,虽说她是真不知道到底咋回事,可万一小姑子真跟她计较,那不得赔死她,就算不让她赔,因此记恨她了也是够呛,一进一出,这得差多少! 有了这层心理负担,季惟很容易就把这帮人全给打包送去了太平胡同的四合院,只余下老倔头和一个说啥也不肯走的贺耀东。 你可真行,只是让你想个法子你差点没把我们家给烧干净了! 季惟用眼神谴责老倔头,后者面不红心不跳的回敬一个:过程不重要,重要的事结果,做大事得不拘小节嘛! 再说他也就是烧了个门框,里面除了一些不值钱的衣物铺盖,大部分东西可都完好无缺,已经算是实现损失最小化了。 不靠谱! 怕庄呈昀突发奇想会想进去探究探究,到时候穿帮露底,季惟进了院就撇下二人,径直把人拉回屋,“反正老倔头闲着也是闲着,这修葺的活儿不如就派给他吧,让他想法子找人来修好,你就别去凑那热闹了,火灾现场那空气里都是烟灰,有毒的。” 老倔头在屋外听得直骂娘。 庄呈昀倒没反对,只是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一眼。 “咋了你这是?”季惟忙把他给拽回来,庄呈昀摇摇头,“倒也没啥,就觉得这情形似曾相识……” 第二百六十七章 李秋雨怀孕了 您还知道似曾相识啊? “这可不就是您老人家自己用过的套路吗!”贺耀东嫌弃的嘀咕着。 季惟听得狐疑,正想把他喊回来问话,人已经夹着尾巴溜回了自己屋。 谢天谢地,烧的是小常住的那屋,最好就那样撂着永远别修好,这样他就可以永远不看到那烦人的事儿逼! 不管怎么说,便宜爹娘暂时让安顿好了,眼下季惟唯一担心的就是庄呈昀这儿,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开这个口,无端端说要把李秋雨接这儿来,他肯定会起疑。 琢磨良久,于夜深人静之时她主动用身子讨好了那位日常色令智昏的庄同志,然后趁着他被伺候得五迷三道之际,有一下没一下的亲吻他的耳垂,“亲爱的,咱们商量个事呗。” “小狐狸精。”庄呈昀享受的眯着眼。 耳根子都软了还商量什么,当然说什么就是什么。 计谋得逞,季惟才敢切入正题,“其实也不是我的事儿,是肖立新那小子,秋雨姐怀孕了。” “堕胎接生我不拿手,这是老倔头的业务范畴。” “你会不会聊天,你应该问我,需要我怎么做?”没得到满意的对话,季惟改亲为咬,撒气似的。 庄呈昀忙配合着问,“那您说,需要我怎么做。” “这还差不多,这不是秋雨姐现在跟肖立新闹掰了嘛,前者想打掉孩子,后者又想要这孩子,好歹这也算是肖家的第一个血脉,肖立新现在就希望咱们能帮帮他,先收留秋雨姐一段时间,顺便好好劝劝她,当然了,劝人的任务交给我和老倔头就成,不会劳烦到您。” 见他开阖了两下嘴唇,季惟赶紧又接着表态,“我本人对这个李秋雨也是有着强烈的抵触情绪的,可谁让肖立新喊咱们一声姑姑呢,这不就得姑姑做到底,把他们俩一块儿送到西嘛,你要是实在不待见她,就别搭理她别跟她说话,当她不存在就成。”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当下最重要的是先把人弄进门堵住她的嘴! “我有选择性闭目塞听症。”庄呈昀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头,全然没往心里去的样子。 爱人差点让人抢了,自己也被折腾得关在联防队一天,还不算以前那些新仇旧恨,他可不信他们家这皮猴儿能有这么好心,她就不是什么慈眉善目的主儿,别说肖家那小子非亲非故的上赶着来攀关系,就算是自家亲侄子,只要跟李秋雨扯上关系,她也绝对不会多管这闲事,说个不好听的,不落井下石那就算不错的了。 肯定还有什么别的事瞒着他。 不过现在这情况,她怀着两个孩子已经够辛苦的了,只要她高兴就好,大不了他在边上多盯着点。 李秋雨那现在就是颗定时炸弹,接连受到刺激后情绪又不十分稳定,季惟也怕耽搁久了到时候横生枝节,一切安排妥当后隔天中午放了学就又去了趟片区联防队。 孩子的事,提都不带提的,只按照老倔头的叮嘱跟她谈条件,想要出去可以,想要呆在庄呈昀身边也可以,但是暂时只能以姐姐的身份,必须得等庄呈昀慢慢接受她,不许逼他,等庄呈昀自己愿意跟她过日子了,她再离开。 这跟刚开始李秋雨开出来的条件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她好笑的翘起脑袋来看她,“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状况,现在是我在跟你提条件,你有什么资本跟我讨价还价?” “话可不是这么说秋雨姐,现在我怀着阿昀的孩子,如果突然消失,他肯定会想着到处找我,再说你又跟肖立新那啥了,你也得给他一个重新接受的过程吧。”打蛇打七寸,对于李秋雨来说,生日宴上发生的事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耻辱,一下子让季惟捏住了痛处,瞬间她高涨的气势就瘪了下来,如同一个被放了气的气球,“行,不过我还有个要求,你们俩不能住在一块儿。” “没问题。”季惟答应得爽快。 本来怀孕后她跟庄呈昀就同房的机会就不多,住不住一个屋完全没有任何影响,就是庄呈昀那儿估计还得要一番说辞,那家伙只要一不跟她躺一块儿就得嚷嚷着睡不着。 在联防队关了好几天,每天除了蜷在拘留室就是被拷在询问室,吃得是馊了的窝窝头,喝的全是生水,更别提洗脸洗澡,总算得以重见天日,李秋雨完全顾不上去找庄呈昀,进了四合院后第一时间冲向卫生间,洗头洗澡,折腾了一个来钟头。 她的身高算是中上,院里仨姑娘都是差不多的个头,没有能给她穿的,季惟只能从小常屋里先拿了一套男士的棉衣棉裤,让她对付着。 听着浴室里传出来的刺耳的哗哗水声,季惟坐在隔壁小厨房里犯了愁。 现在人是进门了,暂时也稳住了,可接下来到底要咋办呢,她告诉庄呈昀李秋雨怀了娃也只是权宜之计,瞒不了多久,万一他无意中说起那就更遭了,要是让李秋雨知道她诬陷她怀了肖立新的孩子,非跟她鱼死网破不可! “你说有没有啥办法能让她真怀上?”琢磨老半天,她觉得这是唯一能不穿帮的办法,而且如果李秋雨真有了肖立新的娃,肯定会给她带来更大的心理刺激,不管最终是选择生下来还是打掉,肯定都得折腾好一阵子,起码在那段时间里,她是无暇再顾忌庄呈昀的事了! 可问题是当初她跟肖立新那啥后,据老倔头探听回来的消息,李家连夜送她去的仁爱医院做了处理,根本不可能怀上! 老倔头惊恐的抱着自己,”你可别这么看着我,虽然我年轻时候也算得上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但我可不是啥随便的人……“ “你能不能稍微正经点!”季惟抬手就想锤他,只听得吱呀一声轻响,贺耀东老大不高兴的拉着个脸进来,”我说你俩咋瞅着怪怪的呢,果然有事瞒着我!如果姑姑你还拿我当自己人,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季惟和老倔头面面相觑,“你知道我们俩说的啥事吗,交给你……“ 老倔头的目光顺着他结实的胸膛逐渐向下,最终停留在某处特殊部位,”看着倒是颇具规模,但我得跟你说清楚,咋说她也算得上半个肖立新媳妇,朋友妻不可欺……” “你说啥呢,啥朋友妻!”到底是未经人事的青瓜蛋子,纵使长得个儿再大,那也就是个半大小子,贺耀东让调侃得一下子红了脸,“一回生两回熟,我这不就是想着肖立新那小子反正已经那啥过了,就干脆再让他帮个忙,他那人,便宜不占白不占嘛,反正又不用他负责!” “谁说不用他负责!”如果肖立新真把李秋雨的肚子搞大了,到时候两人就算再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双方的家长都得逼着他们俩再重新订一次婚约,这也算是一条退路,在一时半会儿没法找出李秋雨的消息来源时,给她制造源源不断的麻烦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季惟朝老倔头摊出手掌。 后者不知所以的看着她,“啥?” ”你说啥!药啊,如果没有药,就凭肖立新那德行,你以为李秋雨还能心甘情愿再跟他发生一次?怕是杀了她都不可能。” “我没有,啥药我不懂,我可是个正经医生。”老倔头把头摇成拨浪鼓,季惟不怀好意的威胁着,”你如果不想到时候晚节不保,最好老老实实弄点药给我!“ 第二百六十八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两人你来我往之际,一只拇指大小的琥珀色玻璃药瓶从老倔头怀里掉出,“啪”的一声摔落在地。 没等季惟弯腰去捡,厨房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推进,“郭小麦你给我拿的这是什么衣服又大又土,你重新给我找一身……” 刚拿到手的时候李秋雨压根没细看,等穿上才发现这就是一套男人的旧棉衣裤,也不知道是谁穿过的,看着就恶心! 那小药瓶里到底装的是个啥贺耀东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听到她的声音,他条件反射的就往上面踩,咔的一下脆响后,整个厨房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中。 “什么东西?”李秋雨警觉的看向地上。 贺耀东手揣兜,傲娇的昂着脑袋,“跟你有啥关系!” “你确定跟我没关系?”李秋雨也不跟他多说,矛头直指季惟,“我认为你最好还是早点跟他说清楚这个院子现在到底谁说了算,如果再有下次,我会希望他搬出去。” 这种时候,当然是忍一时风平浪静! 季惟拼命捂住贺耀东的嘴,笑得好像“秋雨姐你放心,保证不会再有下次,过会儿我就狠狠批评他,保管他下回见到你就跟见到祖宗似的,你看你身上这衣裳宽宽大大的多漏风,你赶紧去屋里暖和会儿,我现在就去给你弄套合适的新衣裳来。” 好说歹说把人哄走,贺耀东一把挣脱开她的手,“差点没把我给闷死,姑姑你到底要干啥啊你,把那只毒蝎子接回来也就算了,居然还这么怕她,咋地,你让她捏着啥短处了?你该不是在外头干了啥对不起庄呈昀的事吧,这我可得跟你好好说道说道,就算那姓庄的再不遭人待见,好歹也是你孩子他爹,你可不能在外头捻三搞四的整那些对不起的他的事……” 季惟正想给他纳破嘴来上那么一下子,又听见他狗崽子似的抱着她胳膊,“要找也得找我嘛,咋说咱俩以前也处过,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下她的手真的不再留情了,“没事你胡咧咧个啥!以后看到她该客气就给我客气,实在装不出来你就暂时搬去跟我爹娘他们一块儿住,要是敢坏我好事,我非掐死你不可!” 贺耀东这性子她是了解的,虽然心眼不坏,但也不多,总的来说就是比较缺,很容易一着急上火就兜不住,别的还好说,这事可容不得半点差池! 她拿脚踢开他,方块青砖铺的地面上碎了一地的玻璃碴子,还有一小撮碾得碎碎的白色粉末…… “这玩意儿可难搞的很,我厚着脸皮找了好几个朋友才弄到手的,仅此一瓶别无分号。”老倔头一脸无辜的摊摊手,可把季惟心疼坏了,小心翼翼的拿了把薄铁勺递给贺耀东,“我不方便蹲下,你帮我把地上这摊粉末全舀起来,再耽搁一会儿全跟地上的泥兑一块儿了。” 药虽说是贺耀东踩烂的,但是要说怪,绝对怪不到他头上,谁让当时李秋雨冷不丁闯进来呢,他也是好心,如果没有他,说不定刚才当场就穿帮了,李秋雨可不是啥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的人。 “哦,哦。”贺耀东连连答应,谁知道蹲下来动作太大,高大的身躯带起来的风直接就把地上那点子本就微乎其微的粉末给吹了干干净净…… 他抬头看向季惟,手都哆嗦了,“姑姑,我……我不是故意的。” 这药到底干啥用的,他完全闹不明白,但看姑姑和老倔头那态度,傻子也猜得出来这肯定是啥不好弄还至关重要的东西! “……”季惟一副看阿斗的眼神,“算了算了,我来想办法吧,你俩赶紧琢磨琢磨怎么把药给她喂下去,记得帮我看好阿昀,别让她靠近。” 反正她还要出去给李秋雨弄一身新衣裳,顺手再画两颗得了。 这么冷的天,随便往地上吐口唾沫都能瞬间冻成钉,要不是怕李秋雨到时候发现什么,再没事找事,她是真不愿意大老远跑一趟百货公司,一身衣裳嘛,不就是随便画两笔的事儿。 为免她再挑三拣四,折腾她来回跑着玩儿,季惟咬咬牙按着她的审美买了一身秀气的米色羊绒套装,再配条珍珠项链,都能去参加外交活动了! 足足花了她小二百块钱,可是把季惟给心疼坏了! 别看二百块钱对她来说不算啥,但给李秋雨花了,她就是心疼,还不如拿去多买点粮食分给周边的贫困人口呢,起码也是积德行善的大好事一桩! 她拎着装有新衣裳的牛皮纸袋仔细的往家走,还没进门呢,远远就看到自家四合院外停着一辆熟悉的大永久,顿时吓得眉心直突突。 进去一看是自家嫂子,那颗紧悬着的心才算是稍稍平复了些,“嫂子你咋来了。” 为了方便便宜爹娘出行,昨儿晚上送他们去太平胡同的时候她特地让把小常平时骑的那辆自行车也给先捎上了。 她还为啥来了,送饭呗,跑腿呗! 大冷天的,婆婆舍不得让自家闺女、女婿大老远跑一趟去吃饭,就让她这个儿媳妇出来喝西北风! 以前在老家她天天为了吃个午饭来回跑,也没见他们上公社办事的时候顺便帮她捎带一口,一晚上从来都没端平过! 但是当着季惟的面,她半句抱怨的话都没有,反而笑得特热忱,“这不是看你们还没去吃午饭嘛,娘就让我给送来了,大半只鸡呢,炖的老家拿来的野蘑菇,可香了,还有炒鸡蛋和鱼,饭盒外面那件棉衣估计保不了多少暖,我先给你搁锅上热热。” 说着说着,她就把季惟拽进了小厨房,轻手轻脚的关了门,“小麦你屋里那女的谁啊,穿着身男人的衣裳就这么在妹夫跟前晃荡,咋那么不知羞呢!我说她两句吧,她还不高兴,那眼刀锋利得,跟要把我活片了似的!” 自家人就算再不对付那也是自家人,不管啥时候枪口都必须一致对外! 对妹夫只是个司机的事她虽然挺失望,可好歹人也是正经的首都户口,在首都还有那么大俩院儿,她可还指望抱着小姑子和妹夫大腿在首都落地生根呢,小姑子的婚事要是黄了,他们这一大家子人可全都得打道回府了! “也没谁,就是阿昀一远房姐姐,这不是最近出了点事儿受了点刺激嘛,就暂时跟我们家借住一段时间。”就耽搁了那么一会儿工夫,季惟哪想得到便宜娘会让嫂子来送饭,原本她还打算等安顿好了李秋雨再领着贺耀东上太平胡同去吃饭,让老倔头留下来照看庄呈昀,也省得李秋雨到时候突发奇想非要跟着他们一块儿去。 见周玉珍仍是一脸怀疑的模样,季惟想了想又从兜里掏出了几张大团结,”那远方姐姐吧,是真的有点惨,她现在一看到外人就得发疯,你刚才也说了她那眼神跟刀似的,所以我们也不好把她领出门,这几天就麻烦嫂子有空给送个饭,这儿有五十块钱,回头有时间你就跟山杏她们一块儿出去逛逛,给自己置办点新物件,过年嘛,得喜庆点儿。“ 摆明了这就是想封她的口嘛! 周玉珍嘴上说着使不得,手却诚实的很,假模假式的推辞了一会儿,三两下就把那叠大团结全给揣进了自己兜里,“你放心,嫂子是最有分寸的人,知道自己该咋做。” 不就是送饭吗,只要能时不时的给她拿上几十块钱,别说一天送三餐,就是每天让她亲自来做饭她都愿意,这可比上班划算多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打发走周玉珍,季惟的注意力全往她送来的那几个饭盒上去了…… 正纳闷怎么给下药呢。 瞌睡来枕头。 她不动声色的对正准备出主屋的老倔头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一个急转弯往回走,“东子,你不是说要给我看看你那啥手表嘛,来来来,咱们到门口来看,这儿亮堂。” 两个人一左一右,跟门神似的把主屋那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有他们俩打掩护,季惟办起事来也放心许多,她把周玉珍拿来的鸡汤按人头分成几小碗,难搞的药也不画了,直接整了两颗安眠药,搁案板上一碾,全给拌进了其中一只碗里。 催情药虽然好用,但也有个弊端,等清醒后李秋雨绝对会把账全算到她头上,安眠药就不一样了,眼睛一闭一睁事情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发生了,估计到时候咋怀上的她都不知道。 她把那碗汤摆在李秋雨常坐的位置上,然后热上饭菜,张罗好碗筷,“吃饭了。” 早就过了午饭点,老倔头和贺耀东都快饿疯了,一上桌就开始埋头苦干,唯独李秋雨警惕的打量着面前的饭菜。 虽然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或许这帮人的正常就是最大的反常。 她拿起勺子在鸡汤里搅了搅。 除了米饭,这是桌上唯一样分餐的食物。 “我这碗太油,跟你换换。”她把碗推到季惟跟前。 就眼下这情况,其实李秋雨心里清楚的很,他们肯定不敢对她做什么手脚,要不然在联防队直接把她处理了不就得了,干嘛还费那么大工夫把她弄回家来,可她就是不敢冒这个险,上一次的阴影历历在目,她连怎么喝下那杯放了药的茶水都不知道,事情就发生了。 季惟尽可能稳住脸上的笑容,“好。” 第一次干这种事,她紧张得手心都快冒汗了,就怕被李秋雨看出什么端倪来到时候打击报复,现在看她那模样大概只是不信任他们,已经是谢天谢地。 不喝就不喝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她装作若无事的样子,把自己那碗鸡汤端给李秋雨。 后者接过去却并不喝,眼神有意无意的往季惟脸上瞟,“听刚才那女人说这鸡是小麦的妈妈从老家带来的,味道一定很好,大家要多吃点,千万别浪费了,那可是老人家的一番心意。” “吃饭就吃饭,发表的哪门子感言,这么多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贺耀东伸手端走她面前那碗鸡汤,“你不吃我吃,每个人就那么三两口,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那我这碗也给你吧。”季惟忙起身,想把自己那碗鸡汤也递给他。 偶尔吃一次安眠药虽然对普通人不会产生啥大的危害,但她可是孕妇,谁知道这玩意儿吃下去会不会伤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只能委屈这倒霉孩子了,希望他身强体壮的能多撑一块儿,万一一个没忍住在李秋雨跟前倒下了,事情可就大发了! “还是给我喝吧。”向来食不言寝不语的庄呈昀突然伸出手,抢在贺耀东之前接过鸡汤碗,“娘亲手养的鸡炖的汤,我这个当女婿的怎么着也得多喝一碗,起码不能比他少。” “……”这种事你也争,毒药你吃不吃。 季惟无语了。 当着李秋雨的面她又不好拒绝,只能把碗递给他,一边还不忘掐着他手腕叮嘱,“你可得喝慢点,免得烫着。” “嗯。”庄呈昀稳稳的接过去,当着众人的面一口一口往嘴里送。 季惟光着看着脑袋瓜子就已经开始发晕了。 一般人一颗安眠药就能睡得跟死猪一样,她就是怕李秋雨中途被折腾醒才特地加重了剂量,没想到全对付到了自己丈夫头上,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叫做报应…… “行了先别光喝鸡汤了,也吃点米饭,你早上吃得就少,饿坏了吧。”她强行摁住庄呈昀的手,搁下的时候故意大力一晃,剩下的大半碗鸡汤不显山不露水的洒得只剩下个碗底。 见每个人都吃得挺好,李秋雨这才放下心来端起碗,“小麦,以后就别让你嫂子来送饭了,天寒地冻的来回一趟怪费劲的,你们要是不嫌弃我的手艺,以后家里的伙食就由我来负责吧,我愿意做饭,阿昀以前最喜欢吃我做的饭。” 说完她还不忘往庄呈昀那看了一眼,眼神中满满都是爱意。 所以今天这顿就是唯一一次她能下药的机会? 季惟懊恼得要命,脸上却还得客客气气的,“好,都听秋雨姐的。” “中午这事儿算是给了她一个启示,小麦你接下来不管吃啥东西都得注意着点,那可是个丧心病狂的主儿。”吃罢午饭,李秋雨前脚走,后脚老倔头就凑到季惟耳边低声提醒。 季惟心下一惊,人已经起身出门,再看身边坐着的庄呈昀,整个人蔫巴巴的坐在那儿,眼皮子都快抬不起来了。 “很困对吗,我现在就扶你回屋!” 在遇到季惟前,庄呈昀的睡眠一直不太好,安神香安眠药什么的平时可没少用,东西进嘴后没多久那反应一上来他大概就猜到了,死撑着摇了摇头,“给我拿瓶酒来。” “都这样了你还喝什么酒!”偷鸡不成蚀把米,季惟有些气急,她心疼的拿自己的手帕拧了点热水,在庄呈昀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后者坚持要酒,“一回屋就躺下睡了,你以为别人真看不出什么?让你去拿你就去拿,快着点儿。” 这药也不知道打哪儿弄来的,比他之前吃过的劲儿都大,脑子里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手脚也开始发软,能撑到现在真的全凭意志。 庄呈昀鲜少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跟她说话,季惟当然也明白其中的厉害,哪还敢唱反调,赶紧从橱柜里拿了一瓶茅台出来。 瓶盖一拧,庄呈昀连杯子都没来得及要,抓起来就咕咚咕咚往嘴里猛灌了两口,然后又往衣襟上洒了一些,“行了,现在送我回屋吧。” 他跌跌撞撞的起身,生怕压坏自家的小妻子,整个人的重量全往贺耀东身上搭,气得他差点没一把把他丢开,“看着白白净净挺瘦弱的,我说你咋就能这么沉,都快赶上生产队里的年猪了!” 骂骂咧咧的出了门,看到李秋雨守在书房,他立马又话锋一转,“大中午的喝酒,我说你到底咋想的啊,净给我添麻烦!” “我来吧,照顾阿昀我有经验。”李秋雨伸手就要去扶。 贺耀东烦躁甩甩手,“这死沉死沉的你扶得动吗,赶紧的别挡道让我先把人弄床上去,我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喝醉酒的人那就是一滩烂泥,闻到庄呈昀这满身的酒味,李秋雨到底是没再跟他抢,“刚吃饭的时候不是没喝酒吗,怎么一会儿工夫就醉成这样了?” “这样我哪知道,我又不是天桥底下算命的!”贺耀东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还说你会照顾,那你还傻站着干啥,还不赶紧去倒杯醒酒茶来,等着我去呢!” 许是真的担心庄呈昀,李秋雨完全没跟他计较他的态度,老老实实的跑厨房准备茶水,然而等她着急忙慌的端着杯子回来,主卧的门已经从里面反锁。 “郭小麦呢?”第一时间她就在屋里找了起来。 季惟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的从客厅出来,“我在这儿呢秋雨姐,你找我干啥?” “门咋关了?” “还不是阿昀,说怕我们打扰他休息,就把门给反锁了。” 第二百七十章 救兵 只要这两人没共处一室就好。 李秋雨松了口气。 跟肖立新有过肌肤之亲后,男女之事在她感官中就只剩下恶心。 不仅仅只是她自己,连庄呈昀都不能再去做! 一想到自己心爱的男人进入到别的女人身体里,她就嫉妒得快要抓狂! “算你识趣。”李秋雨面无表情的把茶水往她手里一塞,“行了,你们俩都出去吧,这里我来看着就行。” 瞅瞅这副指手画脚的嘴脸,就跟她才是庄家女主人似的! 贺耀东实在看不下去,一把抢过茶缸,抬手就想往地上摔,“啥时候轮到你在这儿指手画脚!” 得亏季惟拦得及时,死拖活拽把人弄出屋,“干啥你,刚不是跟你说了让人忍着她点,合着你全听到狗肚子里去了!” “谁让她给你甩脸子了,啥玩意儿她!” “甩就甩呗,我还能少块肉不成……” “就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两人一出来,李秋雨就从里面把门给关上了,老倔头这才从主屋旁翻窗出来,掸掸身上的衣裳朝季惟点点头,“已经把你给的药给庄庄喂下了,估计一觉睡醒酒也就醒了。” “那就好。”季惟踏实不少。 为了躲开李秋雨,刚才慌里慌张的她根本来不及安排,只能让老倔头留在屋里照看,庄呈昀酒量不好,又吃了安眠药,她实在担心的很。 她从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纸包,“阿昀这一觉睡下去怕是得明天才能醒,等会儿你们俩也找个借口出去把院里的水弄停,我把这药下到水缸里就去找你们汇合。” 光是看着,老倔头就已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分量的安眠药,别说是一个人,就是整个生产队的牲口棚子都能给放倒! 这次要是还能让李秋雨躲过去,那可真是老天爷保佑了! 两人嚷嚷着要去看不穿衣裳的香江电影,很快就勾肩搭背的出了门。 等家里所有的水龙头全都不出水了,季惟立马把安眠药全碾成粉末后一股脑儿给拌进了平时用来蓄水的大水缸。 “你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在里面干什么?”提心吊胆的从厨房开门出来,一下就撞上了李秋雨怀疑的目光,季惟强稳住差点跳出胸口的心脏,没事人一样抬起手,“这不是家里还有些小常在的时候腌制的腊肉嘛,阿昀不吃这玩意儿,我就想着给我爹娘送去,也好让他们开开荤。” 白净的手指间,一大挂红白相间的腊肉看着着实诱人的很。 李秋雨手指一钩,嫌弃的把腊肉丢到饭桌上,“好歹你现在还是阿昀名义上的妻子,能不能别干这么小家子的事,动不动就拿这个那个去补贴娘家,让人知道了不得笑话阿昀苛待岳家,连口肉都吃不上!” 见季惟唯唯诺诺的佝在那儿,她愈发觉得眼前这个一无是处的村姑配不上她的心上人,那么一个圣人般完美的男人,这简直就是他此生最大的污点! 她必须尽快给他清除掉! “秋雨姐批评的是,是我欠考虑了,下次我一定注意。”季惟厚着脸皮把腊肉重新拎起,“但是这次我已经答应我娘了,要是不把腊肉给她拎去,她会怪我的。” 反正药已经下到水缸里,不管李秋雨烧水做饭肯定得进到她嘴里,她现在只要想个法子离开家里就好,免得再被她逼着一块儿进食。 老倔头和贺耀东都不在家,要是连她也走了,那这整个院子不就只剩下她跟庄呈昀? 李秋雨求之不得,不耐烦的甩甩手,“去吧去吧,还有什么想拿的干脆一次性拿上,省得一趟一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耗子搬家呢。” “行,我知道了。”季惟配合的又拎了一篮子蔬菜,一出门就把东西全给塞进了早就候在附近角落的老倔头怀里,“贺耀东呢?” “上纺织厂找救兵去了呗。”老倔头抱着篮子,眼睛不停往庄家方向瞟,“现在咱咋办,就这么放庄庄一个人在屋里吗,我能爬窗出来,她就能撬门进去啊,你可别忘了她手上还有那种药,万一她来个霸王硬上弓,那咱可就前功尽弃,给她人作嫁衣裳了!” 季惟拢着袖子,斜睨着他,“咱不是在这儿守着吗?” 这条胡同在整个首都那都是出了名的静,院里只要稍微弄出一点动静,她在这几步之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到时候跑过去不就得了! “姑姑你可别逗我,零下十几二十度你让我一糟老头子跟你在这儿喝西北风?”老倔头把篮子塞回到她怀里,“不行,我得找个地方喝上几口暖和暖和,等会儿让贺耀东来跟你换班。” 为了他们家庄呈昀,别说这点温度,就是再冷个十几度,她都不会说半个“不”字! 眼看着老倔头的背影消失在胡同口,季惟把自己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大着肚子她也没法蹲下,只能不停的在原地跺脚来维持体温,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画的热水袋都已经换了好几个了,也没见院子里传出啥动静,更别提老倔头和贺耀东,这俩不靠谱的就跟从这世界上完全消失了一样,一去不复返。 一直到天快黑,附近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升起了炊烟,才见一灰不溜丢的高大身影垂头丧气的往胡同里走。 “姑姑,肖立新不肯来,他说不是他不想帮忙,主要是主要是……” “主要是啥?”冻了好几个小时,季惟脾气都冻没了,整个人缩在新画的军大衣里。 这种话他是真说不出口! 贺耀东为难的看着她,“你别管了,反正他来不了就对了!” “跟我你还有啥不能说的。”这不是闹呢嘛,药都已经下了,李秋雨这会儿估计都已经在做饭碗了,肖立新不来,让她怀孕的事儿交给谁? “哎呀你让我咋说,就那蛇蝎心肠的女人谁看到不害怕,肖立新说现在看到她都硬不起来……” “……”当她没问。 都到这个份儿上了,总不能又白白浪费一大好机会吧,那她今天下午这几个小时的冻可就白捱了! “现在咋办?”她有意无意往他身上瞟的眼神,像极了中午的老倔头,贺耀东警惕的抱着自己,”这种事你可别指望我能帮忙,我是要为你守身如玉的!“ “想啥呢,我还能把你往火坑里推不成!”季惟抬手就是一记脑门栗,“我只是想让你再重新去找个男的回来,不管是老的少的高的矮的,只要是男的有那功能的,你给人点钱把人领过来,不过记得得把人眼睛蒙上,不能叫他知道他来的啥地方。” 这种时候,也只能荤素不忌了,反正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我这就去!”只要别让他上就成! 在夜色的掩护下,贺耀东跑得飞快。 季惟也不在角落里藏着里,趴到自家院门外小心翼翼的往里张望。 院子里早就亮起了灯,黄橙橙的,从她这个角落正好能看到李秋雨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隔着冻了霜花儿的窗玻璃,她的模样看上去有些模糊,但端着茶缸吹气的动作却显得格外清晰。 眼看着她连喝好几口水,季惟这心也跟着越来越稳。 只要喝了就好,只要喝了事情就好办了! 她一面焦急的等待着屋里的人倒下的那一刻,一面不停的往胡同口张望,只希望贺耀东这回真能弄个男人回来。 约莫过了有半个小时不止,胡同里终于多了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 季惟定睛一看,是贺耀东和老倔头,不免有些失望,直到她看清楚他们俩后面跟着的那个矮得几乎要钻到地底下的身影时,差点没当场吐出来! 第二百七十一章 能捉老鼠的就是好猫 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浑身上下脏得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裸露在外的手脚上长满了冻疮,已经开始腐烂流脓,眼睛上蒙了条黑布,大嘴唇子翻得都快收不住哈喇子,露出两颗又黄又大的门牙…… 这这这,这不个流浪汉嘛…… “你俩到底在搞什么!”她咬牙切齿的把人拉上前。 想方设法让李秋雨怀孕只是为了缓解眼前的危机,她又不是变态,还非得找个流浪汉去作践人。 贺耀东不以为然的咧着嘴,“你自己说的甭管老的少的高的矮的,只要是男的有那功能的就成,这不就是按着你的标准来的嘛,再说这大晚上的我上哪儿去给你整个相貌堂堂作风混乱的野男人去!” 厨房里,李秋雨已经毫无知觉的倒在地上。 “把人弄到杂物间去吧,别在厢房,那都还得住人的呢。”多看一眼那流浪汉季惟都觉得别扭,把两人都交给贺耀东和老倔头,便不再抬头,自己开始处理起厨房里下了药的水缸和拿里面的水做出来的饭菜。 贺耀东力气大,一手一个把人直接提拎到了隔壁杂物间,又怕流浪汉不识趣中途摘了蒙在眼睛上的黑布,干脆连门也不让关,很快,里面就传出了男人满足的吭哧声…… 季惟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你去告诉肖立新,不管是不是他的种,这便宜爹他都得当,横竖李秋雨也不会嫁给他,到时候不管是生下来还是流产,我都不会亏待他……算了算了,你直接去把人喊来吧,这儿总得有人善后。” 对着李秋雨起不来反应没关系,怎么着也得帮她把身上清理干净,他们这么多人里可就只有他跟她有过最亲密的接触。 “我这就去!”当着姑姑的面听那种动静,贺耀东早就别扭得不知道该把手往哪儿搁,不等她催促,自己便先开溜。 李秋雨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的事,外面风雪正大,隐约还能听到庄呈昀低沉的说话声,隔着门窗都能被那种阳光般的暖意给照耀。 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下床,然而仅仅只是那么稍微一动弹,浑身上下就痛得好像被卡车给碾压过! 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实在太过于可怕,就在不久前她还亲身经历过一次! 她突然惊恐的掀开被子,低头检查起自己。 身上穿的还是郭小麦给她买的那身白色羊绒套装,齐齐整整的,连一处损毁都不曾有,身体上也干干净净的没有半点可疑的痕迹,就连底下都干净清爽…… 看样子并不像遭人侵犯过。 她捧着空白一片的脑袋坐在床上,费劲的回忆着昨天睡着之前发生的事。 那会儿她才把郭小麦打发走,老倔头和贺耀东也不在,所以她特地多做了几个阿昀喜欢吃的菜,打算跟他睡醒了跟他一块儿共进晚餐,可是为什么她会在厢房的床上醒来? 绞尽脑汁,她就是想不起来当时的情况,半点印象都没有。 “小麦你过来下,我有事找你。”她开门出去。 院子里,庄呈昀正在跟季惟堆雪人,簌簌雪花下,两人相互掷雪球打闹,他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 李秋雨有些不是滋味儿的站在那儿。 记忆里,庄呈昀就不是个喜欢游戏的人,他没有玩具没有伙伴,童年几乎全在棋桌上度过,从小到大所有人见着他都夸沉稳。 这样的他,实在让人看着太陌生。 计划顺利完成,季惟心情大好,步伐都轻快几分,“怎么了秋雨姐?” “昨天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李秋雨倒不指望她真能说实话,纯粹就是想看看她的反应,如果真干了什么,表情里肯定会透露出蛛丝马迹。 她能想到的,季惟当然也能想到,昨儿晚上他们仨可是对了一宿的口供呢。 她尽可能坦诚的直视她的眼睛,“老倔头和贺耀东我可不知道,反正我回来的时候他们俩已经回来了,正在厨房吃饭呢,碗筷都还是我收拾的。” 对这些,李秋雨就更没记忆了。 她探究的盯着季惟,不肯放过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然而人平平静静的,完全不像有任何猫腻的样子。 “算了算了你出去吧。”她没了耐心,季惟正转身要走,又听见她喊她,“既然答应我了,自己该怎么做就得有点分寸,以后离阿昀远点儿。” “好,我知道了,”季惟低眉顺眼的答应着,等出了门,嘴角的笑意却再也没法掩藏。 为了增大可能性,昨晚完事后老倔头还给李秋雨灌了一碗助孕的汤药,如无意外,半个月后便能见分晓。 自从李秋雨来了家里,庄呈昀越来越爱往棋社跑,每天早出晚归比厂里上班的还准时,随便招呼个徒弟一下就是一天,甚至连一天三餐都开始在棋社里对付,他不在家,季惟他们也不用在家守着,该上学上学,一家人聚在太平胡同的四合院里其乐融融。 陈翠莲也发现了,来首都后儿媳妇简直来了个天翻地覆的变化,也不再跟老家时那么好吃懒做了,每天主动要求洗衣裳做饭,对大米也关怀备至,连跟她顶嘴都没了,现在还主动提出要去学校接送小麦。 总算是知错能改,陈翠莲这个当婆婆的自然不会再跟她计较,难得大方的给她拿了十块钱,“快过年了,大米不懂事儿也不知道心疼人,你自己拿着上街去看,喜欢啥咱就买啥。” 十块钱够干个啥,还喜欢啥就买啥,连买双新皮鞋都不够! 小姑子一出手可就是五十呢! 不过有聊胜于无,傻子才跟钱过不去,周玉珍笑眯眯的接过去,“谢谢娘。” 钱留着都是自己的,她才不会笨到自己去买过年穿的新衣裳新鞋呢,小姑子喊了俩裁缝到家里加班加点的给他们做衣裳,用的全是上好的布料,里子那都是缎面的,摸上去比大姑娘的皮肤还光滑,里面填的啥白鸭绒,又轻又软,光想想就已经知道穿上身有多舒服了,穿这么一身出去,比什么百货公司里的不洋气,到时候她再想法子让小姑子给配双皮鞋,齐活儿! 惦记着那个在补习班当老师的负心汉,周玉珍可不想就这么打扮得随随便便的就去了,两年没见,咋着也得叫他眼前一亮,她可不比杨山杏那小妖精长得差! 回屋洗了个头洗了个澡,婆婆不准小麦给她买衣裳,她又没带多余的,现在穿的还是自己来时的那身棉衣棉裤,灰不溜丢的再咋齐整都显得土气的很。 新衣裳又还没做好…… 周玉珍对着镜子来回转圈,脑子里又不由得浮现出杨山杏和刘群英的那件大红色羽绒服。 还是那衣裳好,款式洋气不说,颜色也好看,随便一衬就显白净。 如果她没记错的吧,那俩把衣裳洗了后就没再穿过,说不定这会儿就在她们那屋的衣柜里挂着,那天晚上她可是看她们一人拎了一个老大的竹编行李箱过来。 说干就干,周玉珍毫不犹豫的往隔壁屋走去。 到底是姑娘住的屋收拾得就是干净,每件家具都擦得一尘不染的,拼一块儿的两张长条书桌上还码了好些书…… 她好奇的东摸摸西看看,一拽开抽屉,注意力全被里面那几件稀罕的化妆品给吸引了去。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七十一章能捉老鼠的就是好猫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七十一章能捉老鼠的就是好猫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七十一章能捉老鼠的就是好猫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七十一章能捉老鼠的就是好猫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一千块钱,我现在正努力攒钱呢,等我攒够了钱,咱俩就买房结婚。”这跨度,来之前还是负心汉和弃妇呢,说结婚就要结婚了,周玉珍感动坏了,“既然是咱俩结婚咱俩住,这买房的钱就不能让你一个人出,要不然这一千块钱你得攒到啥时候去,你等我回去拿钱给你,不够的咱俩再想办法凑凑!”说是有几百块钱,其实周玉珍也是稍微夸张了那么一点,在嫁到郭家之前,她自己手头上压根就没任何积蓄,也就这几个月在分管点上班加上帮着厂里做手工来挣点儿,每个月平均下来能有个三十元左右,倒是小麦陆陆续续的给了她将近一百元,加......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浑身上下脏得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裸露在外的手脚上长满了冻疮,已经开始腐烂流脓,眼睛上蒙了条黑布,大嘴唇子翻得都快收不住哈喇子,露出两颗又黄又大的门牙…… 这这这,这不个流浪汉嘛…… “你俩到底在搞什么!”她咬牙切齿的把人拉上前。 想方设法让李秋雨怀孕只是为了缓解眼前的危机,她又不是变态,还非得找个流浪汉去作践人。 贺耀东不以为然的咧着嘴,“你自己说的甭管老的少的高的矮的,只要是男的有那功能的就成,这不就是按着你的标准来的嘛,再说这大晚上的我上哪儿去给你整个相貌堂堂作风混乱的野男人去!” 厨房里,李秋雨已经毫无知觉的倒在地上。 “把人弄到杂物间去吧,别在厢房,那都还得住人的呢。”多看一眼那流浪汉季惟都觉得别扭,把两人都交给贺耀东和老倔头,便不再抬头,自己开始处理起厨房里下了药的水缸和拿里面的水做出来的饭菜。 贺耀东力气大,一手一个把人直接提拎到了隔壁杂物间,又怕流浪汉不识趣中途摘了蒙在眼睛上的黑布,干脆连门也不让关,很快,里面就传出了男人满足的吭哧声…… 季惟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你去告诉肖立新,不管是不是他的种,这便宜爹他都得当,横竖李秋雨也不会嫁给他,到时候不管是生下来还是流产,我都不会亏待他……算了算了,你直接去把人喊来吧,这儿总得有人善后。” 对着李秋雨起不来反应没关系,怎么着也得帮她把身上清理干净,他们这么多人里可就只有他跟她有过最亲密的接触。 “我这就去!”当着姑姑的面听那种动静,贺耀东早就别扭得不知道该把手往哪儿搁,不等她催促,自己便先开溜。 李秋雨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的事,外面风雪正大,隐约还能听到庄呈昀低沉的说话声,隔着门窗都能被那种阳光般的暖意给照耀。 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下床,然而仅仅只是那么稍微一动弹,浑身上下就痛得好像被卡车给碾压过! 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实在太过于可怕,就在不久前她还亲身经历过一次! 她突然惊恐的掀开被子,低头检查起自己。 身上穿的还是郭小麦给她买的那身白色羊绒套装,齐齐整整的,连一处损毁都不曾有,身体上也干干净净的没有半点可疑的痕迹,就连底下都干净清爽…… 看样子并不像遭人 第二百七十二章 偷会初恋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老家县供销社的玻璃柜台里就摆好些这样的化妆品,虽然外面的壳儿不一样的,但里面的东西看上去都差不多,卖得贵不说还要工业券啥的,一般女人根本舍不得去花这个钱,更别提她们这些乡下姑娘,有时候去供销社时趴柜台上多看两眼都能遭到售货员的白眼,就跟她们这些穷人根本就不配拥有美好的东西似的。 越是无法拥有,周玉珍就越渴望,后来拿到在分管点上班的第一个月工资后,她也曾到二道贩子手上买过一支不要工业券的口红,可是那种感觉完全不同,拿着那支口红回家后,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公社里的女人哪个不是灰头土脸、素面朝天,她压根不敢拿出去出风头,只能每天晚上关上门自己对着镜子臭美一番,再后来,那支口红就让她彻底锁进了炕柜里。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 她迫不及待的把这些化妆品一一拿出抽屉,除了口红和香粉,其他的她一样也不认识。 有五颜六色的四方小粉块,有长得跟铅笔一样的黑色粗笔,还有一小罐红彤彤的有点像以前听人说起过的胭脂…… 越看周玉珍就越眼红得慌! 这些东西她连见都没见过,这俩野丫头可倒好,净跟着她们家小麦享福了! 全都是一般人舍不得买的东西,要说不是小麦给的,鬼才信! 一边装模作样的要读书考大学,一边又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也不知道要去勾引谁! 几百米开外的补习班教室里,俩姑娘被骂得连打好几个喷嚏! 天地良心,小麦拿这些化妆品给她们只是希望她们将来能掌握这项技能,到现在为止她们可还一次都没用过呢! “没事吧你俩。”季惟是眼看着两人边打喷嚏边从教室里出来的,这两天温度降出一个新低,光她们班就有好几个同学得了严重风寒,她不免有些担心,心里已经在打算着等会儿回去就让老倔头去煮一锅预防风寒的汤药,以防万一。 刘群英喷嚏打得眼珠子都快出来了,拿着手帕一个劲揩鼻涕,“早起的时候还只是有些喉咙发痒,没想到上一天课反倒把毛病上严重了……” 正说着话呢,她突然瞪大了眼,惊恐的指着楼梯口方向,“你们看看看看看……” “啥毛病,好好说话犯啥结巴,大白天见鬼了你?”季惟狐疑的扭头看过去,也跟着当场惊在了原地…… 红衣裳,绿头巾,张着个血盆大口,整张脸抹得比戏院里唱大戏的还热闹! 她莫名想起了自己养过的那头猪崽子“喜庆”,“嫂子?” “诶,是我!”周玉珍美得合不拢嘴,三步并两步上前,“咋样,你看我这打扮还行不,要我说还是首都好,大城市就是时髦,我刚这一路过来一个说闲话的都没有,这要是换做在乡下,非让唾沫星子给淹死不可!” 这跟首不首都的可没啥关系,人不说你主要是因为不认识你,又不是在老家左邻右舍的总有眼熟的。 季惟尴尬的牵了牵嘴角,刚要说话,刘群英冷不丁揪住她衣服,前后左右打量一圈,“我说玉珍嫂子,你身上这衣裳我咋瞅着眼熟的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小麦让季师傅两口子另外给你们做的羽绒服应该不是这个色儿的吧!” 啥眼熟,这分明就是山杏那件羽绒服,她跟山杏两人差不多身段,款式和颜色全都一样,为了区分,她们俩特地在衣兜里秀了自己的名字,刚一把衣兜翻出来她就看见了! 山杏稀罕这件衣裳,平时穿的时候都特别小心,就算是脱下来也一定会打理干净挂齐整,咋可能给别人穿,肯定是这娘们儿自己偷着拿的,也就是说,她趁着她们俩不在家的时候,偷偷进过的她们的屋! 再看向她的脸,刘群英大概就猜到上面那堆五颜六色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了! 没经过她们同意就穿她们衣裳,用她们的化妆品,实在太过分了! 刘群英是孩子心性,高不高兴的全写在脸上。 周玉珍不乐意看她脸色,趾高气昂的扬着脑袋,“反正都是我们家小麦买的,我借来穿穿咋地了,还能少块肉不成,你们俩在我们家白吃白喝这么久我们家可从来都没说过啥,做人可不能太爱计较。” 这话说的,季惟第一个就听不下去了,“嫂子,话可不能这么说,山杏和群英是我喊来首都的,这么久以来家里的家务活全都是她们俩在忙活,洗衣裳做饭人可也没有半句怨言,咋就白吃白住了。” 她扭头安抚杨山杏,”这衣裳嫂子喜欢就给她吧,等会儿回去我让季师傅重新给做一件一样的。“ 听出季惟语气里的不悦,周玉珍忙陪着笑脸改口,“我这不就是开个玩笑嘛,你看你还跟我认真了。” 说话的时候,她眼睛不停往季惟身后的教室张望,“你们这是放学了吧,咋没见你们老师呢,嫂子还想见一见帮你说说好话,让他好好关照关照你呢。” “胡老师早下班了,刚我还看到他从办公室出来,估计是去食堂了吧。”季惟回教室收拾了书包,“嫂子咱也走吧,这是补习班不是单位,靠人关照是没用的,得靠自身的成绩说话。” 来这儿就是为了见一见那个负心汉,要是就这么回去了,她今天不是白白打扮了? 周玉珍猛的一拍脑门,“嘿,你看我,答应了你哥买糖葫芦回去给他吃的,差点就给忘了,你们几个先回吧,我等会儿自己回去就成。” “那成,那我们就先走了。”季惟不疑有他,跟其他三人说说笑笑的下了楼,等四人的身影全都消失在大门口,周玉珍才欢喜的哼着小曲儿往楼下跑去。 尽管已经两年没见,但她没有一刻忘记过那个负心汉,他的模样和他的名字就像被刻刀深深印刻到了她的脑海里,所以在人满为患的补习班食堂里,她一眼就认出了他来! 高高瘦瘦的身形跟两年前几乎没啥差别,穿着一身灰蓝色的劳动布人民服,脖子系的那条白色的毛线围巾让他看上去更显文气,就是眼镜片看着比两年前更厚了些,像玻璃罐头瓶的瓶底。 “家昌。”她有些激动的朝他挥了挥手,一下子没控制住的嗓门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全给吸引了过去,好奇的目光来回扫荡,在一阵诡异的寂静后终于没忍住哄堂大笑起来。 “胡老师这是你对象吗,叫得可真亲。”有老师笑着打趣,胡老师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压根就不认识她。” 那脸抹得跟脸谱似的,乍一看胡老师是真没认出来! 周玉珍顿时心凉了半截,红着眼眶使劲指着自己,“是我啊,你咋能说不认识我了呢家昌,我是玉珍啊!” 再恨再怨,在听到胡家昌说出这句话之前,她内心深处仍有着小小的期待,期待在与他重逢后能让他想起过去的美好,只要他能说一句服软的话,她一定会当做啥事儿都没发生过,好好跟他过日子。 胡家昌终于想起来了,那个秋天的傍晚,晃荡的麦浪、女人的波涛…… 他的脸烫得更厉害了,也顾不得在场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自己,起身就把周玉珍往外拽,“你怎么来了!” 幸好,幸好还没忘记她! 周玉珍低头看看自己,笑得愈发满足,她现在可不是以前那个土里土气的村姑的了,这也难怪家昌一下子没认出来!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七十二章偷会初恋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七十二章偷会初恋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七十二章偷会初恋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七十二章偷会初恋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我跟你一块儿去吧。”季惟心里也清楚,要是连郭大米屋里都没有那几身羽绒服,那多半就是嫂子拿走了,这院儿是远近闻名的鬼屋,虽然这阵子有他们一家人进进出出,附近的居民仍旧抵触的很,连带着对他们一家人都不待见,好几次她路过的时候都听到边上邻居在议论他们家能有命在这儿住多久,根本不可能有人会冒着不要命的风险上这儿来偷东西!一众人干脆把整个四合院里里外外几个屋全给找了一遍。没有,还是没有,那四身羽绒衣裤连带着周玉珍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这下子陈翠莲彻底崩溃了,一屁股坐在椅子......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老家县供销社的玻璃柜台里就摆好些这样的化妆品,虽然外面的壳儿不一样的,但里面的东西看上去都差不多,卖得贵不说还要工业券啥的,一般女人根本舍不得去花这个钱,更别提她们这些乡下姑娘,有时候去供销社时趴柜台上多看两眼都能遭到售货员的白眼,就跟她们这些穷人根本就不配拥有美好的东西似的。 越是无法拥有,周玉珍就越渴望,后来拿到在分管点上班的第一个月工资后,她也曾到二道贩子手上买过一支不要工业券的口红,可是那种感觉完全不同,拿着那支口红回家后,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公社里的女人哪个不是灰头土脸、素面朝天,她压根不敢拿出去出风头,只能每天晚上关上门自己对着镜子臭美一番,再后来,那支口红就让她彻底锁进了炕柜里。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 她迫不及待的把这些化妆品一一拿出抽屉,除了口红和香粉,其他的她一样也不认识。 有五颜六色的四方小粉块,有长得跟铅笔一样的黑色粗笔,还有一小罐红彤彤的有点像以前听人说起过的胭脂…… 越看周玉珍就越眼红得慌! 这些东西她连见都没见过,这俩野丫头可倒好,净跟着她们家小麦享福了! 全都是一般人舍不得买的东西,要说不是小麦给的,鬼才信! 一边装模作样的要读书考大学,一边又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也不知道要去勾引谁! 几百米开外的补习班教室里,俩姑娘被骂得连打好几个喷嚏! 天地良心,小麦拿这些化妆品给她们只是希望她们将来能掌握这项技能,到现在为止她们可还一次都没用过呢! “没事吧你俩。”季惟是眼看着两人边打喷嚏边从教室里出来的,这两天温度降出一个新低,光她们班就有好几个同学得了严重风寒,她不免有些担心,心里已经在打算着等会儿回去就让老倔头去煮一锅预防风寒的汤药,以防万一。 刘群英喷嚏打得眼珠子都快出来了,拿着手帕一个劲揩鼻涕,“早起的时候还只是有些喉咙发痒,没想到上一天课反倒把毛病上严重了……” 正说着话呢,她突然瞪大了眼,惊恐的指着楼梯口方向,“你们看看看看看……” “啥毛病,好好说话犯啥结巴,大白天见鬼了你?”季惟狐疑的扭头看过去,也跟着当场惊在了原地…… 红衣裳,绿头巾,张着个血盆大口,整张脸抹得比戏院里唱大戏 作为全村最野的崽,本打算浪出新高度,结果一道圣旨,阮璃璃被迫送入地狱魔窟,给权倾天下的摄政王延续血脉,生个继承人。 朝野上下都知晓,阮府九小姐长在乡下,身娇体弱,蠢笨愚钝,一无所长,怕是还没生就凉了! 拒绝生球的阮璃璃表示: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殿下~~不好了!九小姐又中毒了!” “殿下~~不好了!!九小姐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断了一条腿!” “殿下~~不好了!!!九小姐怀孕了,说孩子不是你的,已经跑了!” 摄政王彻底坐不住了,“生,还是不生?!” 阮璃璃疯狂点头,“生!生生生!!” 生完一个又来一个,阮璃璃心态炸了。 特么说好的就生一个呢?! 第二百七十三章 相思之苦 见她不说话光一个劲傻笑,胡家昌也没了耐心,“算了,不管你为什么来的,怎么来你给我怎么回,这是首都,不是你这种人能待的地方。” 隐蔽的无人角落让他语气中的刻薄尖酸开始肆无忌惮,哪有半分人前斯文有理的胡老师模样。 周玉珍仿佛被人当众抽了一大嘴巴! “不是我这种人待的地方?”她自嘲的摇了摇头,“什么叫我这种人,我是哪种人?以前咱俩处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胡家昌,你当时走的时候是咋答应我的,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来首都找你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我……” “以前是以前,都过去那么久了以前的事我早就忘了!”胡家昌不耐烦的打断。 当初因为家里没关系被发配到偏远的北方,他是真的以为再也回不去了才会想着随便找个当地姑娘,一来万一遇上什么事儿能有个帮衬,二来也排解孤身一人在异地他乡的寂寞,现在好不容易回到首都,虽然眼下他还只是补习班的临时老师,但是他相信凭他的学识迟早有一天能成为正规学校里的正式教师,而且他身边有的是漂亮美好的女大学生,干嘛还要跟个村姑凑合! 比如郭小麦同学,别看她现在不是首都户口的,就她那口流利的英语,当个翻译什么的那是十拿九稳的事,上次他还无意中看到她在松树胡同进出,看那随意的样子怕是有亲朋好友什么的住那地方,那可是个了不得的地方,不是一定级别的人物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 周玉珍怔怔的看着他,突然好像失控一般扑过去捧住他的脸,死命啃咬他的嘴唇,“忘了,你真的忘得了吗!胡家昌,我们俩在一块儿的时候明明很快乐!我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我妹妹嫁到了首都,很快我也能在首都找工作落户,我还专门攒了几百块钱留着咱俩过日子用呢!” 怕让胡家昌知道自己已经结婚的事,周玉珍决口不提郭小麦这个小姑子,只用妹妹这个么个模棱两可的关系来代替,反正小姑子也是妹妹嘛,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不算是扯谎。 在听到几百块钱的时候,胡家昌镜片后的眼神明显有了些深意。 补习班的工资也就比普通工厂里的临时工要稍微高些,每个月乱七八糟全加一块儿正二十块,上交五元给家里再刨去吃穿用度,压根儿剩不下什么,有时候赶上朋友结婚生娃随份子,还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要是他手上能平白多出几百块钱,当下很多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其实玉珍,不是我不想跟你在一起,实在是我有我的难处,我爸妈虽然是双职工,可家里的条件也就那样,家里兄弟姐妹又多,大的比我大小的比我小,什么好的都轮不到我,回去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现在在单位里也是跟其他几个同事挤一屋,咱俩要是处对象结婚住哪儿啊,我自己困难也就算了,绝对不能连累你。” 一番“情真意切”的话,说得周玉珍眼眶温热。 怪不得,怪不得两年来家昌始终没回去接她,明明心里是有她的,却不得不一个人在首都忍受相思之苦,他的内心一定很煎熬吧! 她的所有情绪,胡家昌全都看在眼里,他开始热切又主动的回应她的亲吻,“前些日子听我们同事说起过卖房的事,好像就在我们单位附近有两口子刚分到房,他们一直跟爸妈住的挺好,就打算把多出来的这间卖了换钱,约莫有个十平方左右,咱俩住足够了,将来就算有了孩子也还能加个折叠床,就是价格比较高,得要一千块钱,我现在正努力攒钱呢,等我攒够了钱,咱俩就买房结婚。” 这跨度,来之前还是负心汉和弃妇呢,说结婚就要结婚了,周玉珍感动坏了,“既然是咱俩结婚咱俩住,这买房的钱就不能让你一个人出,要不然这一千块钱你得攒到啥时候去,你等我回去拿钱给你,不够的咱俩再想办法凑凑!” 说是有几百块钱,其实周玉珍也是稍微夸张了那么一点,在嫁到郭家之前,她自己手头上压根就没任何积蓄,也就这几个月在分管点上班加上帮着厂里做手工来挣点儿,每个月平均下来能有个三十元左右,倒是小麦陆陆续续的给了她将近一百元,加上婆婆给的,也就是个二百来块,距离一千元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就算现在她找到工作有了收入,一时半会儿的也凑不齐。 所以在说出这话的时候,周玉珍就把主意打到了她那多金又大方的小姑子身上。 两人又是一番亲亲我我,回到家,晚饭早就散桌。 老院子还没接暖气,一家老小全在主屋小厅里烘暖炉子,唯独不见季惟。 “小麦呢?”周玉珍到处找了一圈。 “都几点了,早回去了。”就算没在老家过年,家乡的习俗也不能忘,陈翠莲早早的就和好了面,拉着杨山杏和刘群英一块儿做粘豆包,“今晚包的饺子,给你留了一碗在炉子上,赶紧去吃吧,晚了就该坨了。” 饺子,这会儿别说是饺子,就是给她龙肉,周玉珍都吃不香! 家昌那可还等着她拿钱去买房的呢,小麦不在,她找谁要钱去! 她风风火火又往外走,路过东厢房时,突然猛地停住了脚步! 已经换上玻璃的窗户内灯火通明,两台缝纫机的咔咔声此起彼伏,隐约还传出季家两口子压低的说话声…… 对啊! 想要钱这屋里有的是现成的,自己费点功夫拉出去卖了就是,都是自己家的东西谁还能说个啥不成,街上随便一件毛呢料子的大衣都得好几十块,有些料子好的一二百都不止,鸭绒可比呢料可稀罕多了,卖个一百来块那不是随随便便的事嘛,完全没必要伸手去跟小麦要钱,不然她还得挖空心思去编个好由头呢! 公婆那两身早两天就做好了,她跟大米的估计也快了,打一身二百块那也有八百了,再加上她自己攒下的积蓄,买了房还能有富余,要是家昌知道她自己一个人就把压在他肩上的重担给解决了,指不定高兴成啥样! 这么一想,周玉珍又不着急了,优哉游哉的回屋吃了碗猪肉白菜馅儿的饺子,又去厨房了偷摸装了满满一饭盒冻硬实的,打算等明天天亮再给心上人拿去。 家昌今天的午饭她都看在眼里,就俩窝窝头一碗熬白菜,她知道他是想早点攒下钱买房结婚,可是年纪轻轻一大老爷们儿每天吃这些东西哪能行,没点荤腥身体可跟不上。 当天夜里季家两口子走后,周玉珍直接就去东厢房把自己第二天要拉街上去卖的东西全给收拾妥当,除了她自己的那身还差一条裤子,其他三人的都已经缝制妥当,她有些迫不及待想要换到钱去哄心上人开心,干脆自己拿回屋缝了一宿,总算在天亮前赶好工! 一大清早起来陈翠莲就发现不对劲了,最近这几天儿媳妇总会做好早饭等全家起床,可是今天冷锅冷灶的,完全不像有人进过厨房的样子,再一问自家的蠢儿子,儿媳妇天没亮就起床出去了! 都是一家人,平时有个小打小闹的陈翠莲也没往心里去,只当是有啥事出去了,晚点准能回来,可是她左等右等一直快到吃午饭也没见着人,顿时就慌了神!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七十三章相思之苦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七十三章相思之苦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七十三章相思之苦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七十三章相思之苦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己的亲外甥下这样的黑手,可怜她爷爷奶奶每个月省吃俭用拿出五块钱给他们家补贴家用,工友们联名举报他吴跃富的时候,她爷爷可没站出来说他半个不好,简直就是狼心狗肺!别看现在联防队已经出面证明她爷爷的清白,其实只要一天没抓到真凶,在工友们的心里他就一天都是嫌疑犯,最近爷爷上四合院干活的时候脸上笑容都少了许多,即便不说,她也知道他心里难受的紧。“先让他走。”庄呈昀那观察力可一点也不比她差,视线仅在他身上轻飘飘那么一掠,便附在季惟耳边轻声道。刚才那一瞬,季惟是真想当满大街那么多人的......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见她不说话光一个劲傻笑,胡家昌也没了耐心,“算了,不管你为什么来的,怎么来你给我怎么回,这是首都,不是你这种人能待的地方。” 隐蔽的无人角落让他语气中的刻薄尖酸开始肆无忌惮,哪有半分人前斯文有理的胡老师模样。 周玉珍仿佛被人当众抽了一大嘴巴! “不是我这种人待的地方?”她自嘲的摇了摇头,“什么叫我这种人,我是哪种人?以前咱俩处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胡家昌,你当时走的时候是咋答应我的,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来首都找你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我……” “以前是以前,都过去那么久了以前的事我早就忘了!”胡家昌不耐烦的打断。 当初因为家里没关系被发配到偏远的北方,他是真的以为再也回不去了才会想着随便找个当地姑娘,一来万一遇上什么事儿能有个帮衬,二来也排解孤身一人在异地他乡的寂寞,现在好不容易回到首都,虽然眼下他还只是补习班的临时老师,但是他相信凭他的学识迟早有一天能成为正规学校里的正式教师,而且他身边有的是漂亮美好的女大学生,干嘛还要跟个村姑凑合! 比如郭小麦同学,别看她现在不是首都户口的,就她那口流利的英语,当个翻译什么的那是十拿九稳的事,上次他还无意中看到她在松树胡同进出,看那随意的样子怕是有亲朋好友什么的住那地方,那可是个了不得的地方,不是一定级别的人物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 周玉珍怔怔的看着他,突然好像失控一般扑过去捧住他的脸,死命啃咬他的嘴唇,“忘了,你真的忘得了吗!胡家昌,我们俩在一块儿的时候明明很快乐!我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我妹妹嫁到了首都,很快我也能在首都找工作落户,我还专门攒了几百块钱留着咱俩过日子用呢!” 怕让胡家昌知道自己已经结婚的事,周玉珍决口不提郭小麦这个小姑子,只用妹妹这个么个模棱两可的关系来代替,反正小姑子也是妹妹嘛,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不算是扯谎。 在听到几百块钱的时候,胡家昌镜片后的眼神明显有了些深意。 补习班的工资也就比普通工厂里的临时工要稍微高些,每个月乱七八糟全加一块儿正二十块,上交五元给家里再刨去吃穿用度,压根儿剩不下什么,有时候赶上朋友结婚生娃随份子,还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要是他手上能平白多出几百块钱,当下很多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叶书开了本新书,读者的名字都好奇怪,萧焱张烨林九王陆叶凡犬夜叉我去好多中二病啊! 什么!他们都是本尊!! 陡然间牛逼大发了!但是需要不定时的自己去发展读者什么鬼,而且读者还必须都是穿越者? 我咋知道对方魂穿到谁身上了! 张烨:当什么大明星?当什么大明星?我要…破碎虚空 叶凡:诸天万界唯我独尊,作者快把洪荒准入券给我! 萧焱:魂天帝再加点力你就能破我肉体的防御了 …… 于是犬夜叉获得了阴阳师系统,王陆成了酋长,狐妖小红娘世界变得一团糟。倩女幽魂世界穿越者大战。 无尽的金手指尽在本书 群号码:264042041没事儿进来闲聊啊。 第二百七十四章 人财两空 “嫂子?没有来接我啊!”中午一放学,季惟就让陈翠莲领着郭大米给堵在了补习班门口。 听说儿媳妇没在这儿,陈翠莲更急了,“那她能去哪儿啊,你说她在首都也没个亲朋好友啥的,该不会遇上啥意外了吧!” 她扭过头问身边的郭大米,“你老实说到底咋回事,昨儿晚上你媳妇有没有跟你说啥,你俩是不是拌嘴了?” 儿子傻归傻,性子却是一等一的好,这点陈翠莲心里清楚的很,可是如果两口子好好的啥问题没有,儿媳妇干啥天没亮就走了呢! 郭大米无辜的叼着一串糖人,“拌嘴,没拌嘴,媳妇在缝衣裳,不理我,没拌嘴……” “缝衣裳,缝啥衣裳?”陈翠莲更加摸不着头脑了,来的时候儿媳妇就没带衣裳,现在身上穿的还是山杏的啥绒服,簇新簇新的,需要她缝个啥? “花衣裳,可好看可好看的花衣裳,那么大一件!”郭大米随手那么一比划,季惟的心口就是一阵猛跳! 嫂子喜欢艳丽的颜色,已经给山杏她们做了大红色的,所以就专门给她弄了块碎花的布料,除了这件,她们家可再没啥花衣裳了,嫂子也不是自己能舍得花钱买衣裳买布料的人,可是那衣裳不是交代给爷爷奶奶去做了吗,也就这一两天就能完工的事,嫂子干啥非要自己连夜去赶工,眼下又还没过年…… “走,咱先回家去看看!” 没啥事还好,一遇上事那闺女就是她的主心骨,陈翠莲跟在她身后连连点头,“好好,咱这就回去!” 为了能尽早把所有羽绒服全赶出来,季家两口子每天中午吃过饭都会腾出午休时间自行来加班,两拨人差不多是前后脚进的院。 没等季惟他们回主屋把课本放下,杜鹃已经着急忙慌从里面跑出来,“小麦,西厢房里的那几身羽绒服你们拿了吗?” “没有啊,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在里面搁着吗!”陈翠莲当时就傻眼了,回想起刚才蠢儿子说的话更是太阳穴直抽抽,拔腿就往西厢房跑! 原本用来堆放成品衣裳的雕花架子床上已经空空如也,季建中正抱着儿子不知所措的站在那儿! “你们,你们有谁见着这床上的羽绒服了吗?”陈翠莲不死心的问紧随而来的其他几人。 季师傅两口子曾不止一次跟她夸赞她们家小麦孝顺,舍得给家里人花钱,甭管那白鸭绒还是内里的绸缎那都是顶稀罕的东西,一件衣裳做下来光成本就得一百多,还不算他们两口子的工钱,这四身衣裤咋着也得小一千,这要是一夜工夫就丢了小一千块钱,那跟天塌了有啥分别! 说真的的这西厢房平时除了季家两口子,也就陈翠莲自己偶尔过来送个茶水啥的,其他人压根就没进去过。 众人纷纷摇头。 “这咋可能呢,玉珍最近不是变好了吗,这咋可能呢!”陈翠莲大概也是想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喃喃着。 “啥最近变好了?”季惟觉察到她话语中的不对劲,堵着她问,“娘你跟我说句实话,我不在老家这段时间你跟嫂子是不是闹啥矛盾了?你们一来我就觉得不对劲,你俩好像没以前那么亲了,有时候说话还阴阳怪气儿的。” “没有的事,你嫂子是我半个闺女,我就是她半个亲娘,我们俩能有啥矛盾,净瞎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陈翠莲忙改口,“我这不就是担心你嫂子嘛,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她强撑着笑脸往外走,“我再去你哥屋里看看。” “我跟你一块儿去吧。”季惟心里也清楚,要是连郭大米屋里都没有那几身羽绒服,那多半就是嫂子拿走了,这院儿是远近闻名的鬼屋,虽然这阵子有他们一家人进进出出,附近的居民仍旧抵触的很,连带着对他们一家人都不待见,好几次她路过的时候都听到边上邻居在议论他们家能有命在这儿住多久,根本不可能有人会冒着不要命的风险上这儿来偷东西! 一众人干脆把整个四合院里里外外几个屋全给找了一遍。 没有,还是没有,那四身羽绒衣裤连带着周玉珍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这下子陈翠莲彻底崩溃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就开始抹眼泪! 儿媳妇儿媳妇没了,衣裳衣裳没了,这可是价值近一千块钱的衣裳啊,正儿八经的人财两空,让她上哪儿去找去! “娘你先别急啊,说不定嫂子是有啥事出去了,说不定家里遭贼了呢!”其实这就是个板上钉钉的事,但是这会儿季惟也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没把主顾东西照看好,让人凭白落下这么大一损失,杜鹃心里也十分过意不去,“是啊郭嫂子,说不定就是小偷偷了呢,我们厂子里前阵子丢了鸭绒还差点连累到我爱人呢,得亏联防队的同志给证明了清白,我看要不咱也去找找联防队吧,时间不长,说不定人还能把衣裳给找回来!” 老话都说家丑不可,可是这种节骨眼上陈翠莲哪还顾得上这个,她总算来了点精神,“好好好,去联防队,咱这就去报联防队!” 只要能把儿媳妇找回来,能把那小一千块的衣裳找回来,咋着都好! 联防队的王副队长跟季惟熟稔的很,本来这就是回去挂个电话的事,陈翠莲非觉得电话里说不清,翻箱倒柜的把郭大米的结婚照也找了出来,非要亲自拿着去联防队,好让人认认人。 这种事别人去了也不好使,季惟只能陪着她跑一趟,没出院门,一辆陌生的伏尔加在外头应声而停。 “阿昀?”看到从驾驶室里出来的庄呈昀,季惟还楞了一下,“你咋来了?” 为了躲李秋雨,最近他基本都在棋社的独立棋室里会见他那帮徒弟,下棋闲谈,就是不回家,李秋雨怕他偷着跑来找她,每天跟着他早出晚归,就在棋社楼下的大厅里等,跟看守犯人似的看着他,连学校都有阵子没去了。 “徒弟们帮了个忙,今天开始每天轮流邀请我去他们家,本来还想着把车停他们家门口就溜回来找你的呢,谁知道在街上看到了嫂子,……” “嫂子?”没等他把话说完,季惟就迫不及待的往副驾驶座走,“你在哪条街上看到她的,赶紧带我去,家里找她都快找疯了!” 听她那语气,看来是真的出什么事了。 庄呈昀不敢耽误,忙发动车子,“到底怎么回事,我看到嫂子蹲在街边卖衣裳,不过这都上午的事了,李秋雨一直跟着我,为了甩开她,我在徒弟家耽搁了好一会儿,换了车才来的。“ “那个害人精,净耽误事儿!”听到李秋雨的名字,季惟就没啥好脾气。 到地方一看早没了周玉珍的人影,她的火气就更大了,借着买东西的由头去问附近的小摊贩,“同志,你知道早上在这儿卖羽绒服的那大姐上哪儿去了吗?” 不用想也知道,周玉珍早上卖的就是从家里偷拿出去的羽绒服! 一说起这羽绒服,几个小摊贩全都七嘴八舌起来,”你也是来打听那羽绒服的吧,今天都来过好几拨人了,那大姐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货源,一身那么厚实的衣裤加起来才卖二百块钱,没几分钟就让人给哄抢一空!“ “可不是,就她那几分钟,比得上我们在这儿风里来雨里去的摆一年的摊了,好些人听到消息赶过来,可是人已经卖完走了!”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七十四章人财两空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七十四章人财两空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七十四章人财两空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七十四章人财两空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掉,吴跃富那还得劳烦你多多费心,几两鸭绒可造不成什么大的影响,起码得让他把牢底坐穿才行。”在厂长的位置上干了这么多年,这种特殊情况下出现的信封,肖厂长哪会猜不到里头装的什么,只不过一般都是混得不如他的孝敬他的,可从没见过有权有势的倒找的,那么厚实一沓,怎么着也得有个一千块,这可正儿八经是钱烧的!“郭同志你这就见外了,本来吴跃富那人就不老实,我给联防队提供详细材料那是为民除害,哪还能要你的钱呢,我还得谢谢你给我这个秉公灭私的机会呢!”“拿着吧,联防队和监狱那也还得打点,一......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嫂子?没有来接我啊!”中午一放学,季惟就让陈翠莲领着郭大米给堵在了补习班门口。 听说儿媳妇没在这儿,陈翠莲更急了,“那她能去哪儿啊,你说她在首都也没个亲朋好友啥的,该不会遇上啥意外了吧!” 她扭过头问身边的郭大米,“你老实说到底咋回事,昨儿晚上你媳妇有没有跟你说啥,你俩是不是拌嘴了?” 儿子傻归傻,性子却是一等一的好,这点陈翠莲心里清楚的很,可是如果两口子好好的啥问题没有,儿媳妇干啥天没亮就走了呢! 郭大米无辜的叼着一串糖人,“拌嘴,没拌嘴,媳妇在缝衣裳,不理我,没拌嘴……” “缝衣裳,缝啥衣裳?”陈翠莲更加摸不着头脑了,来的时候儿媳妇就没带衣裳,现在身上穿的还是山杏的啥绒服,簇新簇新的,需要她缝个啥? “花衣裳,可好看可好看的花衣裳,那么大一件!”郭大米随手那么一比划,季惟的心口就是一阵猛跳! 嫂子喜欢艳丽的颜色,已经给山杏她们做了大红色的,所以就专门给她弄了块碎花的布料,除了这件,她们家可再没啥花衣裳了,嫂子也不是自己能舍得花钱买衣裳买布料的人,可是那衣裳不是交代给爷爷奶奶去做了吗,也就这一两天就能完工的事,嫂子干啥非要自己连夜去赶工,眼下又还没过年…… “走,咱先回家去看看!” 没啥事还好,一遇上事那闺女就是她的主心骨,陈翠莲跟在她身后连连点头,“好好,咱这就回去!” 为了能尽早把所有羽绒服全赶出来,季家两口子每天中午吃过饭都会腾出午休时间自行来加班,两拨人差不多是前后脚进的院。 没等季惟他们回主屋把课本放下,杜鹃已经着急忙慌从里面跑出来,“小麦,西厢房里的那几身羽绒服你们拿了吗?” “没有啊,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在里面搁着吗!”陈翠莲当时就傻眼了,回想起刚才蠢儿子说的话更是太阳穴直抽抽,拔腿就往西厢房跑! 原本用来堆放成品衣裳的雕花架子床上已经空空如也,季建中正抱着儿子不知所措的站在那儿! “你们,你们有谁见着这床上的羽绒服了吗?”陈翠莲不死心的问紧随而来的其他几人。 季师傅两口子曾不止一次跟她夸赞她们家小麦孝顺,舍得给家里人花钱,甭管那白鸭绒还是内里的绸缎那都是顶稀罕的东西,一件衣裳做下来光成本就得一百多,还不算他们两口子的工钱,这 第二百七十五章 百家衣 说来说去半天,半句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季惟无语的把随手买来的一堆东西往庄呈昀怀里塞,“算了算了,还是先回去吃饭吧,我饿了。” 放学后折腾到现在,把她的午饭时间都给耽误了,就算她不吃,肚子里这俩小的可还得好吃好喝的供着呢。 从街市回太平胡同还有一段路,好不容易能跟小妻子有个单独相处的机会,就这么回去实在太可惜了。 “小麦,你不是想吃涮羊肉吗,这儿去东来顺还近点,要不咱们吃了再回去?” 季惟倒是想吃,入冬后她就想整些热乎乎的东西吃,可问题是家里还有那么一大屋子人等着她的消息呢,“下回吧,先把嫂子找到再说。” 从早上到现在,便宜娘一直忙活着找人的事,连午饭都还没做,刚巧看附近有家国营饭店,便打算打几个菜回去对付一顿。 她进门,一个矮胖矮胖的熟悉身影哄着个姑娘说说笑笑的从里面出来,伴随着浓重的臊味与她擦肩而过,季惟下意识的回头去看。 吴光荣? 她的视线最终落到对方那张不可一世的肥脸上,今天他穿了一件崭新的普蓝色上衣,看着比上几次见面可精神多了,就是身上那股味儿实在有够难闻的,有点儿像她们老家的鸡窝…… 她突然想起来什么来,目光也跟着锐利了几分,很快就在那件蓝上衣衣领处的褶皱上发现两根细微的白色羽毛状物体。 棉布的细密程度远不如绸缎,用单层棉布来做羽绒服钻绒不可避免,但是很显然做这件衣裳的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 “看什么看,早让你嫁给爷你不乐意,现在后悔,晚了!”穿了件了不得的新衣裳,吴光荣的脾气也跟着看涨,他无不得意的指指身边的年轻姑娘,“看到没,这可是正儿八经首都户口的姑娘,爸妈可都是双职工,你真以为爷稀罕你这乡下来的穷丫头呢,爷不过是想跟你玩玩儿!” “你想跟谁玩儿?”不过是去附近买了个几个饭盒,回来就看到他们家小麦叫人堵在路上欺负,庄呈昀就是再好的脾气也绷不住了! 好性子的人不发火还好,一动怒那眼神就跟开了刃的刀锋似的,随便一眼就能叫人后脊背阵阵发凉! 吴光荣莫名就心虚起来,他缩了缩本就不长的脖子,“怎么着,你还要吃人呢,不就是个给人开车的嘛,牛气什么,我爸可是国棉五厂的保卫科科长,在首都每个工厂都有熟人,信不信分分钟撸掉你的饭碗!” “是前科长吧!”纺织厂的事季惟门清,因着上次在厂门口堵她那事,加上工友们联名举报,吴跃富那科长的职位都让下了,现在就是一普通保卫,可没有以前那么牛气冲天了! 不过她倒也想起来了,打从联防队正式对纺织厂鸭绒失窃事件展开调查后,厂保卫科一直充当着内部调查员的身份,其他职工全都挨个儿调查了个遍,但报告上似乎未见对保卫科的调查记录! 难怪了,难怪找了这么久一直没找到那个真正偷盗鸭绒的小偷,除了他们厂内的工人,除了保卫科的人,又有谁能有这么便利的条件近水楼台呢! 果然是一孕傻三年,季惟想拍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打从一开始听奶奶说起被吴跃富两口子举报私藏鸭绒的事时她就该想到的,如果不是长期盯着爷爷奶奶,又咋可能知道他们俩屋里藏有鸭绒,分明就是早有预谋的栽赃嫁祸,顺便还能捞一件免费的羽绒服! 得多狠毒的心才能对自己的亲外甥下这样的黑手,可怜她爷爷奶奶每个月省吃俭用拿出五块钱给他们家补贴家用,工友们联名举报他吴跃富的时候,她爷爷可没站出来说他半个不好,简直就是狼心狗肺! 别看现在联防队已经出面证明她爷爷的清白,其实只要一天没抓到真凶,在工友们的心里他就一天都是嫌疑犯,最近爷爷上四合院干活的时候脸上笑容都少了许多,即便不说,她也知道他心里难受的紧。 “先让他走。”庄呈昀那观察力可一点也不比她差,视线仅在他身上轻飘飘那么一掠,便附在季惟耳边轻声道。 刚才那一瞬,季惟是真想当满大街那么多人的面把人揪去联防队,好好给她爷爷出口恶气! 但让庄呈昀那么一提醒,她又觉得确实不能急于这一时。 她跟爷爷奶奶走得近,如果这事由她出面,到时候肯定会有人觉得是爷爷奶奶在背地里指使的她,吴跃富两口子可是才大义灭亲举报过自家亲侄子,保不齐爷爷还得背个打击报复的黑锅,吴跃富干得一手漂亮的表面功夫,满厂的工友都以为是他好心介绍爷爷奶奶去厂里工作,忘恩负义这骂名怕是少不了。 还真别以为所有人都会站在正义的那方,这个年代很多人都没念过书,对对错的判断多半也是根据舆、论和模糊的认知。 吴跃富是爷爷的亲大舅,就算再不好,那也是有恩于他的长辈! 这事是她欠考虑了。 看着一胖一瘦两道背影,季惟连午饭也顾不上买了,催着庄呈昀开车去了趟联防队把情况说明,又让联防队联系了肖厂长,他们厂的“家务事”,由他这个大家族出面再合适不过! 肖厂长倒也撑得住气,愣是等了足足两天,把情况全都收集齐全了,才配合联防队把人拿下,一家三口,一个都没放过! 如果不是后来奶奶来找她,告诉她这个喜讯,季惟压根就不知道原来吴跃富所谓的给他们俩找工作,压根就是他霸占了爷爷他父母的两个正式工作指标,实在抹不开了才拿两个临时工的岗位打发他们! “实在太过分了,这种事你们干嘛不早点告诉我!”看着自己亲奶奶,季惟真有些恨铁不成钢,只知道年纪大时的奶奶做事情果断干脆、恩怨分明,这咋年轻时候也是个忍气吞声的! 如果早点告诉她,还用得着拖这么久,早他娘的八百年就让肖厂长查清楚叫人滚蛋了! “还不是你季大哥念着那点子虚头巴脑的亲情,就是狠不下这个心。”杜鹃又何尝不是恨铁不成钢,不过总算盼来这一天,她也算是熬出头了,”不过这下可好了,他现在也彻底对大舅一家死了心,有时候人啊,就是得亲自经历过了才能彻底醒悟,否则别人怎么说都不好使,我们俩口子那时候为了这事可没少拌嘴,可是你看他现在,他自己就去找肖厂长提工作的事去了。“ 她笑着从衣兜里掏出一块小小的拼得五颜六色的一件小马甲,”这是我拿跟工友们挨家挨户要来的碎布头拼的百家衣,正儿八经的一百块,你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也没啥值钱的东西能送你,这个就算是一点儿心意吧,听说穿百家衣长大的孩子能得百家之福,少病少灾。我心里都知道,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肖厂长压根就不会为我们这俩临时工的事操心。” 一百块碎布头,哪怕就算是再不值钱,那也得费好大功夫,还得跟人说好话。 季惟无不动容的捧在手里,”让你费心了。“ 小小的一件马甲,一针一线的可见情谊,别看这玩意儿用足了一百块碎布头,在奶奶这双巧手的缝制下,每一块碎布的位置都恰到好处,非但不丑,瞧着还挺有设计感!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七十五章百家衣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七十五章百家衣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七十五章百家衣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七十五章百家衣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买了这个买不了那个的,再说结婚还得不少开销呢,总不能一分都不留吧!这话说的,就跟他吃软饭似的!胡家昌顶要面子一个人,哪能受得了这样的侮辱,他一脚踢翻地上的盛水的旧木桶,“周玉珍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真稀罕拿你这破房契,也不想想就你这乡下来的拿的是探亲的证明,你有在首都买房的资格吗,你以为首都的房子是谁想买就能买的!”大冬天的让洗抹布的脏水溅了一身,周玉珍是又气又冻,好不容易能跟初恋再在一起,眼看着就要结婚过日子,她是真不敢再惹他不痛快,只能讨好着去哄,“我又不是......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说来说去半天,半句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季惟无语的把随手买来的一堆东西往庄呈昀怀里塞,“算了算了,还是先回去吃饭吧,我饿了。” 放学后折腾到现在,把她的午饭时间都给耽误了,就算她不吃,肚子里这俩小的可还得好吃好喝的供着呢。 从街市回太平胡同还有一段路,好不容易能跟小妻子有个单独相处的机会,就这么回去实在太可惜了。 “小麦,你不是想吃涮羊肉吗,这儿去东来顺还近点,要不咱们吃了再回去?” 季惟倒是想吃,入冬后她就想整些热乎乎的东西吃,可问题是家里还有那么一大屋子人等着她的消息呢,“下回吧,先把嫂子找到再说。” 从早上到现在,便宜娘一直忙活着找人的事,连午饭都还没做,刚巧看附近有家国营饭店,便打算打几个菜回去对付一顿。 她进门,一个矮胖矮胖的熟悉身影哄着个姑娘说说笑笑的从里面出来,伴随着浓重的臊味与她擦肩而过,季惟下意识的回头去看。 吴光荣? 她的视线最终落到对方那张不可一世的肥脸上,今天他穿了一件崭新的普蓝色上衣,看着比上几次见面可精神多了,就是身上那股味儿实在有够难闻的,有点儿像她们老家的鸡窝…… 她突然想起来什么来,目光也跟着锐利了几分,很快就在那件蓝上衣衣领处的褶皱上发现两根细微的白色羽毛状物体。 棉布的细密程度远不如绸缎,用单层棉布来做羽绒服钻绒不可避免,但是很显然做这件衣裳的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 “看什么看,早让你嫁给爷你不乐意,现在后悔,晚了!”穿了件了不得的新衣裳,吴光荣的脾气也跟着看涨,他无不得意的指指身边的年轻姑娘,“看到没,这可是正儿八经首都户口的姑娘,爸妈可都是双职工,你真以为爷稀罕你这乡下来的穷丫头呢,爷不过是想跟你玩玩儿!” “你想跟谁玩儿?”不过是去附近买了个几个饭盒,回来就看到他们家小麦叫人堵在路上欺负,庄呈昀就是再好的脾气也绷不住了! 好性子的人不发火还好,一动怒那眼神就跟开了刃的刀锋似的,随便一眼就能叫人后脊背阵阵发凉! 吴光荣莫名就心虚起来,他缩了缩本就不长的脖子,“怎么着,你还要吃人呢,不就是个给人开车的嘛,牛气什么,我爸可是国棉五厂的保卫科科长,在首都每个工厂都有熟人,信不信分分钟撸掉你的饭碗!” “是 第二百七十六章 双胞胎基因 反正话已说开,季惟干脆多问了一句,“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吗,你们家……是不是也有亲人在那儿?” 换做是别人,这事儿过去也就过去了,可这是自己的亲爷爷奶奶,她实在不放心的很,能让奶奶伤心成那样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 果然一提起这事,杜鹃高涨的情绪顿时低落了下来,整个人看上去蔫巴巴的,再抬头,眼眶已经通红,“是我儿子。” “你儿子!”季惟猛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她才尴尬的重新坐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杜鹃姐你跟我姐夫结婚并没有多久,小伟难道不是你们的第一个孩子吗?” 哪怕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了解得再少,他是独生子这件事她总不能搞错吧! “小伟的确是我们俩的第一个孩子。”杜鹃的声音愈发哽咽,“不过他并不是我们唯一的孩子,小勇比小伟要晚出生两分钟,当时我月子没坐好,奶、水一直不足,喂得了这个喂不了那个,加上小勇娘胎里不足,无意中着凉后很快就发展成了肺炎,医生说得住院治疗,我跟你姐夫借遍了所有能借的地方还差一大截,无奈之下只能去找大舅,就为了二十块钱,就为了二十块钱大舅妈把我们两口子给撵了出来,可怜我那苦命的小儿子,因为没有足够的治疗费只能被抱回家,烧了两天一直退不下去,就这么走了。” 一时没忍住,她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小勇死后,大舅妈一再坚持夭折的婴孩不能下葬,否则会给家里带来霉运,逼着她随便找了个偏远的坟沟沟把孩子扔了,她实在不忍心,跟孩子他爸两人半夜偷着把孩子找回来埋到了墓园附近的荒地里,就是因为穷,就是因为没钱,他们连像样的供品都买不起…… 季惟突然就明白为啥她会那么轻而易举的就怀上一对双胞胎了,原来她们家本来就双胞胎史的。 看着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奶奶,她开始无比心疼起那个从未谋面过的叔叔。 都说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可国人几千年人情往来的传统又岂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撇清,不说别的,就爷爷奶奶每个月白给吴家的五块钱生活费,也够他们来借个二十元的情分了吧,可是那家人,却生生的用一种间接又恶毒的方式害了一条人命! 要是就这么放过他们,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 “杜鹃姐,你放心,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老天爷一定会收拾他们的!”不过老天爷这么忙,这事儿就由她来代劳吧! 杜鹃走后,季惟专门腾出午休时间,揣了一千块钱去了趟纺织厂。 她可不是光会给人画大饼的人,既然要找人办事,总得给人好处,钱事两清,也省得以后牵连上庄呈昀的人情。 没等她把钱拿出来,肖厂长迫不及待的先迎上了一张大笑脸,“庄同志那电话刚挂郭同志您就来了,你们两口子可真是心有灵犀,还是为着老季那事儿吧,庄同志都交代过了,我心里有数,以后再有什么事儿您电话里吩咐一声就成,可别再这么大老远的亲自跑一趟了,大冬天的再说你也不方便不是。” “又有他什么事儿,一天天的净爱瞎掺和。”季惟哪会不知道庄呈昀多半是为了中午在国营饭店门口那事,别看他平时好说话的很,只要事情跟她扯上关系,他那真的就是人生佛魔间。 她把撑得厚厚的一只信封递到肖厂长手上,“不管他跟你说了什么,打这儿过全都忘掉,吴跃富那还得劳烦你多多费心,几两鸭绒可造不成什么大的影响,起码得让他把牢底坐穿才行。” 在厂长的位置上干了这么多年,这种特殊情况下出现的信封,肖厂长哪会猜不到里头装的什么,只不过一般都是混得不如他的孝敬他的,可从没见过有权有势的倒找的,那么厚实一沓,怎么着也得有个一千块,这可正儿八经是钱烧的! “郭同志你这就见外了,本来吴跃富那人就不老实,我给联防队提供详细材料那是为民除害,哪还能要你的钱呢,我还得谢谢你给我这个秉公灭私的机会呢!” “拿着吧,联防队和监狱那也还得打点,一码归一码,这可不能叫你自己添钱。”季惟随手把信封往他办公桌上一丢,“行了,就这么点钱没什么好磨磨唧唧的,只要事情办好,我一定不会亏待了你。” 肖厂长这人什么都好,办事周到且有眼力见,就是太过假清高了些,相比伪君子,其实她更喜欢他儿子肖立新那样的真小人,打起交道来不费劲。 一千块还叫就那么点钱,他一个月工资也才一百出头,这都快赶上他一年的收入了! 肖厂长感慨万千的看着那只信封,他是真想去拿,就冲庄夫人这名头,他也知道跟着她绝对不会吃亏,以后说不定有的是发财的机会,可越是这样,这钱他就越不能要,要了就生分了,儿子好不容易一声声姑姑换回来的情谊,他还指着将来这个大靠山能再拉他一把呢! “肖厂长,您在吗?”他这儿正犹豫着到底是收还是不收,冷不丁的一阵敲门声,吓得他条件反射的把信封往抽屉里藏! “请,请进。”他跟季惟对视一眼,后者倒是配合,立马老老实实坐到沙发上去了,睁着一双无辜的杏眼,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等看清楚来人,季惟差点又从沙发上站起来,“胡老师,你怎么会在这儿?” 怎么她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儿看到自己的班主任,这也未免太巧了吧! 看到她,胡家昌脸上的笑容都变得温柔不少,不再跟方才刚进门时客套又浮夸,“是小麦同学啊,我们家就是纺织厂的,我爸妈都是厂里的老职工,你在这儿看到我可不奇怪,你呢,你也是来找肖厂长办事的吗?” 不管这姑娘跟肖厂长到底是什么关系,看肖厂长这么有耐心单独接见的,肯定跟他熟得很,说不定是他哪个亲朋好友家的孩子! 越看季惟,胡家昌就越觉得顺眼,果然出身在有背景的家庭的姑娘就是不一样,瞧那气质,安安静静在沙发上一坐,跟朵暖房里的花儿似的,哪像周玉珍那粗鲁的乡下丫头,说话嗓门大不说,人还市侩,就刚才买房那会儿,为了少个几十块钱居然差点跟人卖主吵起来,梗着脖子跟只面红耳赤的烤鸭似的,真是把他的脸都丢干净了! 你说这又不是没钱,说好的一千块,干嘛还要占人便宜! 就算现在房子已经到手,他都嫌弃的慌! “是,是啊。”季惟随手拿起茶几上搁着的一只牛皮纸文件袋,“这不是胡厂长想对外扩展厂里的业务嘛,刚好听说我英语好,就想让我帮他翻译些资料,留着到时候有外宾来洽谈生意的时候使。” “这可是个好机会,对你将来的工作分配有很大的帮助!”胡家昌是知道她英语好的,倒也没做它想,不过自己的学生兼心上人能为那么大个工厂翻译文件,他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得意的,说真的这活哪怕就是他这个当老师的都不一定干得了。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折成方块的纸,“我这不是刚买了房,街道那边催着我赶紧落实户口,工会已经给打了证明,现在只差肖厂长的签字了,这不是就厚着脸皮来麻烦您来了。”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七十六章双胞胎基因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七十六章双胞胎基因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七十六章双胞胎基因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七十六章双胞胎基因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反正话已说开,季惟干脆多问了一句,“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吗,你们家……是不是也有亲人在那儿?” 换做是别人,这事儿过去也就过去了,可这是自己的亲爷爷奶奶,她实在不放心的很,能让奶奶伤心成那样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 果然一提起这事,杜鹃高涨的情绪顿时低落了下来,整个人看上去蔫巴巴的,再抬头,眼眶已经通红,“是我儿子。” “你儿子!”季惟猛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她才尴尬的重新坐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杜鹃姐你跟我姐夫结婚并没有多久,小伟难道不是你们的第一个孩子吗?” 哪怕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了解得再少,他是独生子这件事她总不能搞错吧! “小伟的确是我们俩的第一个孩子。”杜鹃的声音愈发哽咽,“不过他并不是我们唯一的孩子,小勇比小伟要晚出生两分钟,当时我月子没坐好,奶、水一直不足,喂得了这个喂不了那个,加上小勇娘胎里不足,无意中着凉后很快就发展成了肺炎,医生说得住院治疗,我跟你姐夫借遍了所有能借的地方还差一大截,无奈之下只能去找大舅,就为了二十块钱,就为了二十块钱大舅妈把我们两口子给撵了出来,可怜我那苦命的小儿子,因为没有足够的治疗费只能被抱回家,烧了两天一直退不下去,就这么走了。” 一时没忍住,她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小勇死后,大舅妈一再坚持夭折的婴孩不能下葬,否则会给家里带来霉运,逼着她随便找了个偏远的坟沟沟把孩子扔了,她实在不忍心,跟孩子他爸两人半夜偷着把孩子找回来埋到了墓园附近的荒地里,就是因为穷,就是因为没钱,他们连像样的供品都买不起…… 季惟突然就明白为啥她会那么轻而易举的就怀上一对双胞胎了,原来她们家本来就双胞胎史的。 看着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奶奶,她开始无比心疼起那个从未谋面过的叔叔。 都说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可国人几千年人情往来的传统又岂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撇清,不说别的,就爷爷奶奶每个月白给吴家的五块钱生活费,也够他们来借个二十元的情分了吧,可是那家人,却生生的用一种间接又恶毒的方式害了一条人命! 要是就这么放过他们,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 “杜鹃姐,你放心,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老天爷一定会收拾 重生的她不再背负家族的使命和责任,尽情享受乡间女土豪的快意人生。 然而天意弄人她面临以下几个问题: 1三年后旷古烁今的六首状元正在她家门口书写莫欺少年穷。 2被她踹断腿的柳三郎将来是外表风光霁月实则狠辣无比的魏王世子。 3她关在后宅百般苛责的病秧子五年后是震动朝野的锦衣卫都指挥使。 4没完没了的狗血时不时降临到她头上。 女主说:“世上没有拳头解决不了的问题,一拳不行,就两拳。” 男主说:“每天同夫人的迷弟迷妹们争宠,心好累。” 女主:“你为渣渣求情?” 男主:“我心疼你手痛。” 总结:武力值破表双商在线女主vs表里不一腹黑实力宠妻男主。 走错房,上错床,慕筱夏“失身”失财,半路上还被劫走领了结婚证! 他是c市最神秘最尊贵的男人,权倾一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杀伐决断手腕冷硬,却唯独将她宠在掌心。 “我要离婚。”慕筱夏第108次说。 “生下孩子。” 自此,夜夜实施造人计划。 直到有一天,她看见一个跟她长着一模一样脸的女人,白天站在他的身边,晚上霸占她的婚房,手中的怀孕单翩然落下。 *五年后。 她面对步步紧逼的男人,惊恐的说:“别过来,我不认识你!” 男人充耳不闻,缓缓走近,“一回生两回熟,以后就认识了。” 躲在厚重窗帘后的小奶包迅速捂住眼睛:少儿不宜! 第二百七十七章 遇到人贩子 这年头能自己买上房,那可就是顶了不起的大事,早在胡家昌中午回来,整个纺织厂就早已轰动,肖厂长这儿也有所耳闻,大笔一挥,赞不绝口,“咱们厂里这么多年轻人,要我看还得数你最出息,有文化有本事,这才上班多久就买上房了,你妈前阵子还在担心住房问题会影响你的婚事,这下子稳妥了,你可要抓紧着点,让她早点抱上小孙子。” 一会儿结婚一会儿孩子的,胡家昌让他说得两颊烫得不行,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老有意无意的往季惟所坐的方向看,“已经在打算了。” 大部分人住的都是单位里分的宿舍,每个月交个块把两块的房租,房子可不是他们自己的,万一哪天真下岗了,说让你搬就让你搬,不像他这个有房契有保障,空间虽然不十分大,住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他妈说到时候支持他一张高低铺,现在能放放东西什么的,将来有了孩子也能有地方住。 他忍不住又再次看向季惟。 郭小麦同学的身子骨原先看着是有些单薄,不过最近却是圆润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冬天衣裳穿得多的缘故,看着就能生养的很…… 季惟让他盯得莫名其妙,“胡老师有事?” “倒也没什么,以后再跟你说吧。”胡家昌讪笑着摇头,“那我就先走了,搬家头一天事儿不少,你好好加油,如果在翻译过程中遇到什么困难也可以来找我,我一定竭尽所能。” 现在他的当务之急就是抓紧回去让周玉珍把家具和生活用品全置办上,再想个法子把她打发回老家,争取早一天跟郭小麦同学表白! 把户口问题落实好,胡家昌马不停蹄的又奔回了新居,那儿原先也是工厂宿舍,倒闭后部分下分给了厂里的正式职工做为补贴,有些干部和五级以上建国初期或建国前参加工作的老工人人面广技术过硬,很快就找到新工作,更愿意把住房出售或者出租变现,毕竟宿舍新单位就有,多几堵不能吃不能穿的砖墙远不如把钱攥自己手上来得踏实,所以这一片现在住的人员相对比较混乱,个体户临时工,三教九流干嘛的都有。 仗着自己到底是个老师,胡家昌上楼的时候格外挺直腰板,时不时的还得扶一把眼镜框,尽量把自己文化人的范儿显露出来。 周玉珍正拿着块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旧抹布在做卫生,看到他进门,殷勤的拉着他的胳膊把人往里拽,“快来看看我收拾得咋样,窗玻璃擦得够亮堂吧,隔壁的婶子说咱们可以先不着急买家具,他们家当年就是两把条凳一张门板改的床对付过来的,等往后日子宽裕些了再慢慢置办。” “不买家具睡门板?你开什么玩笑!”本来进门还端着笑脸的胡家昌陡然提高了音量,“我说周玉珍你见过谁结婚睡门板的吗,我们家那么多亲朋好友到时候可全都得过来观礼,屋里空荡荡就一张破门板,你让我把脸往哪儿放!” 买得起房子买不起家具,不得把人的牙齿笑掉! “我这不是也为了咱俩的将来考虑的嘛。”好端端被呵斥一顿,周玉珍的心里也有些不太痛快,“买这房我可一分钱没叫你出,房契上写的还是你的名字,我现在手头上也没多少钱了,咱们还得过日子不是,你那不是还有些积蓄嘛,要不就用那钱先把家具买上,回头咱再慢慢存上呗。” 她不是没去看过市面上的家具,随随便便一套大衣橱加写字台就得二百块钱,一张最普通的薄料板床都得好几十,她兜里就剩几十块钱,买了这个买不了那个的,再说结婚还得不少开销呢,总不能一分都不留吧! 这话说的,就跟他吃软饭似的! 胡家昌顶要面子一个人,哪能受得了这样的侮辱,他一脚踢翻地上的盛水的旧木桶,“周玉珍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真稀罕拿你这破房契,也不想想就你这乡下来的拿的是探亲的证明,你有在首都买房的资格吗,你以为首都的房子是谁想买就能买的!” 大冬天的让洗抹布的脏水溅了一身,周玉珍是又气又冻,好不容易能跟初恋再在一起,眼看着就要结婚过日子,她是真不敢再惹他不痛快,只能讨好着去哄,“我又不是这个意思,咱俩马上就要结婚了,还用得着分什么你的我的,我也不怕跟你说句实话,买房这一千块钱里面还有我跟我妹妹借的几百,不然你以为我哪儿来那么些钱……” “能借你几百买房子,难不成再借点给你买家具都不行?”听说她那妹妹条件不错,胡家昌的态度才逐渐缓和下来,把她整个人搂在怀里好说好话的哄她,“玉珍你也得替咱俩打算打算,就算你以后有了工资,要吃要喝的咱俩也攒不下多少,想把家具置办齐全那是猴年马月的事,还不如先借钱一次性置办齐全,钱嘛,以后可以慢慢还,她是你亲妹妹,肯定不会跟你计较这些的,而且我们家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我大嫂好歹也是首都户口的,而且进门的时候他们娘家还陪嫁了一个正式工作指标,你要是没点真东西,那不得永远叫她压着一头,我妈就算想偏心你也没道理不是。” 周玉珍好歹来算是过来人,哪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就好比她自己,虽然嫁进郭家表面上看着风光,其实各种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就因为娘家狠狠讹了一把,婆婆每天看到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进门那么旧啥好东西都轮不到她,每天就只知道惦记着闺女、女婿,如果没有娘家那档子事,哪会这样,好些人家的婆婆对儿媳妇可是比亲闺女还要亲呢! 得亏她不是真心要跟郭大米过日子的,不然非得把人磋磨死! 越想她越觉得胡家昌说的话在理。 反正都是要跟郭家撇清关系的,还不如在走之前狠狠捞它一笔,手上有钱进了胡家门她也能有点底气,免得到时候被嫌弃是从乡下来的,,至于郭家那,首都那么大,到时候她拍拍屁股走人他们上哪儿去找她要钱去,出来都好几天了,他们到现在不是也没找到她! 打定主意,她卫生也不做了,把地上的水桶和抹布随便收拾了一下,“成,就按你说的办,我现在就回家去借钱,等拿到钱我就回来找你!” 找了好几天,也报了联防队,一直没有儿媳妇的消息,陈翠莲起先还心疼那价值一千块钱的羽绒服,到后来就光剩下担心了! 一会儿怕儿媳妇遇上啥意外,一会儿又怕儿媳妇跑了不要她儿子了,每天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吃不下睡不着,嘴上长了好几个火燎泡,正准备想着等闺女回来跟她商量商量要不要去登个报啥的,却见自家儿媳妇跟个没事人似的进门来,身上穿的还是走时候的那身衣裳,就是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连头发都乱七八糟的蓬着,眼眶通红通红,看起来情况可是不太好! “玉珍,玉珍你这是咋的了,到底出啥事了,你快告诉娘,你说这一走就是好些天,一点消息都没有,可是把家里给担心坏了!” 周玉珍可怜巴巴的站着门口,一个劲的揪着衣袖抹眼泪,就是不敢再进门半步,“娘,我……我遇到人贩子了!”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七十七章遇到人贩子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七十七章遇到人贩子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七十七章遇到人贩子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七十七章遇到人贩子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这年头能自己买上房,那可就是顶了不起的大事,早在胡家昌中午回来,整个纺织厂就早已轰动,肖厂长这儿也有所耳闻,大笔一挥,赞不绝口,“咱们厂里这么多年轻人,要我看还得数你最出息,有文化有本事,这才上班多久就买上房了,你妈前阵子还在担心住房问题会影响你的婚事,这下子稳妥了,你可要抓紧着点,让她早点抱上小孙子。” 一会儿结婚一会儿孩子的,胡家昌让他说得两颊烫得不行,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老有意无意的往季惟所坐的方向看,“已经在打算了。” 大部分人住的都是单位里分的宿舍,每个月交个块把两块的房租,房子可不是他们自己的,万一哪天真下岗了,说让你搬就让你搬,不像他这个有房契有保障,空间虽然不十分大,住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他妈说到时候支持他一张高低铺,现在能放放东西什么的,将来有了孩子也能有地方住。 他忍不住又再次看向季惟。 郭小麦同学的身子骨原先看着是有些单薄,不过最近却是圆润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冬天衣裳穿得多的缘故,看着就能生养的很…… 季惟让他盯得莫名其妙,“胡老师有事?” “倒也没什么,以后再跟你说吧。”胡家昌讪笑着摇头,“那我就先走了,搬家头一天事儿不少,你好好加油,如果在翻译过程中遇到什么困难也可以来找我,我一定竭尽所能。” 现在他的当务之急就是抓紧回去让周玉珍把家具和生活用品全置办上,再想个法子把她打发回老家,争取早一天跟郭小麦同学表白! 把户口问题落实好,胡家昌马不停蹄的又奔回了新居,那儿原先也是工厂宿舍,倒闭后部分下分给了厂里的正式职工做为补贴,有些干部和五级以上建国初期或建国前参加工作的老工人人面广技术过硬,很快就找到新工作,更愿意把住房出售或者出租变现,毕竟宿舍新单位就有,多几堵不能吃不能穿的砖墙远不如把钱攥自己手上来得踏实,所以这一片现在住的人员相对比较混乱,个体户临时工,三教九流干嘛的都有。 仗着自己到底是个老师,胡家昌上楼的时候格外挺直腰板,时不时的还得扶一把眼镜框,尽量把自己文化人的范儿显露出来。 周玉珍正拿着块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旧抹布在做卫生,看到他进门,殷勤的拉着他的胳膊把人往里拽,“快来看看我收拾得咋样,窗玻璃擦得够亮堂吧,隔壁的 第二百七十八章 假怀孕 自家小姑子打小被人贩子拐走的事,周玉珍早在娘家的时候就有听说,也知道这是横在婆婆心中的一根刺。 果然陈翠莲当场吓得脸色大变,“啥,人贩子!” 她哆嗦着手下意识的想去给周玉珍检查,看到她那凄惨的模样又犹豫了,“玉珍啊,你,你没啥事儿吧,如果有事你可一定要跟娘说实话,咱不怕,不怕啊。” 那些个挨千刀的,拐走年纪小的孩子多半是为了卖给生不出娃的家庭,男娃还能图个传宗接代,女娃基本都是童养媳,更缺德点的干脆卖给暗女昌啥的捞偏门,就比如以前那蔡小丽,至于年轻漂亮的大姑娘,不用想也知道全送去了偏僻的穷山沟给说不上媳妇的老光棍,人贩子可不是啥善茬儿,有些自己看对眼了半道上就先把人姑娘给糟蹋了,这要是真发生了那种事,她这么做不等于往儿媳妇伤口上抹盐吗! 一看自家婆婆那样,周玉珍就知道她想岔了。 别的都好说,这要是哪家女人真让别的男人给睡了,就算遭遇再惨再无辜都不好使,婆婆的同情只是暂时的,“破鞋”俩字儿会一辈子烙在她脑门上,那是不守妇道的印记,到时候光是婆家的白眼都够她受的,更别提想从婆家弄到一分钱好处! “娘你想哪儿去,我要是真有啥事咋还可能厚着脸皮回来,早就找棵歪脖子树吊死了,我这人虽然臭毛病一堆,可廉耻心还是有的!” “那你这是咋弄的……” “嗐,这事儿说来也算是有惊无险。”一路上顶着大风雪回来的,周玉珍早让冻了个够呛,她脱了已经冻硬实的大红色羽绒服坐在火炉子前使劲哆嗦着,“当时我们几个姑娘都让捆住手脚塞马车上载去了郊区,听说是要等时机成熟把我们卖到外省去,我装疯卖傻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才趁着人贩子们换班的空档逃出来,怕让抓回去,一直趴在结冰的河面上没敢动弹,也得亏边上还有些干枯的荒草给我挡一挡,要是让他们抓回去,非活活打死我不可!” 陈翠莲一口一个“谢天谢地”的念叨着,还不忘给周玉珍冲了满满一大茶缸的红糖水,“人没事就没好,只要人没事就好,实在是祖宗保佑老天有眼,等会儿小麦一放学回来我们就陪你去联防队,得报案,得把那帮丧良心的畜生给抓起来,绝对不能叫他们再出去祸祸其他姑娘!” “娘你这是糊涂了啊!你这要是一报案,那不等于告诉全世界我让人贩子给掳走了,就算咱身正不怕影子歪,可架不住人言可畏啊,到时候肯定啥难听话都有,你让我还咋做人,让大米咋在人前抬得起头!” 儿媳妇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陈翠莲想想也是,她是因为闺女让拐卖的阴影才对人贩子恨之入骨,巴不得把他们全抓起来吃牢饭,换做别人家遇上这种事,就算真让占了便宜啥的,怕是也只能打落门牙活血吞,老话说家丑不可外扬! “成,就按你说的,咱就把这事儿给烂在肚子里,不过你以后出门可千万得小心着点……”说着说着,她突然一拍大腿,“不对啊,那玉珍你知道咱家东厢房里那几身羽绒衣裤上哪儿去了吗,原先没见着你人,还以为是你抱去了,可是你自己都让人贩子掳了,那些衣裤上哪儿去了,听说那可价值小一千块钱呢……” “合着我不在家就一定是我偷的?”没等自家婆婆把话说完,周玉珍就恼羞成怒起来,她整个脸都涨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让气的,捂着嘴一个劲的干呕,“我是没读过啥书,不如山杏她们有本事,娘家也穷,但骨气还是有的!” 原打算这趟走了就不回来了,所以她那天晚上赶制羽绒服的时候也没瞒着郭大米,知道这事瞒不住,她干脆坦白道:“我担心季师傅两口子会来不及完工,所以每天晚上再他们俩走后都会把羽绒服拿回房间再帮着赶会儿工,没想到反倒被家里当成了贼,实在是叫人心寒!” 说话的时候她还不忘时不时的干呕两声,把刚才喝进去的那几口红糖水全吐到了地上。 陈翠莲到底是过来人,一看这情况,忙跑把自己的旧棉衣拿了一件先给她披上,“我说玉珍你该不是有了吧!” 说来儿媳妇进门也有几个月,大米虽然憨傻,但毕竟还是个爷们儿,偶尔夜里小两口子屋里也能传出点小小的动静,差不多也是时候该怀上了。 搁别人家也许怀孕生娃就跟老母鸡下蛋似的便利,但是儿子情况特殊,这要是真怀上,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娶了媳妇后大米可是懂事了不少,等再当了爹,怕是还有的进步,老郭家这香火也算是有了后继,她也算是对得起老郭家了! 让婆婆那欢喜的眼睛打量着,没事都让她盯红了脸,周玉珍别别扭扭的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我,我也不知道,就是这个月的月事一直没来,原先我还以为是最近天天早起晚睡给影响了……” “这可真是个傻闺女,月事没来,可不就是怀上了!”这会儿再看自家儿媳妇,啥矛盾毛病的陈翠莲全给抛到了脑后,连那叫她心疼了好几天的价值一千块钱的羽绒衣裤都记不得了,“晚点我去请老倔头来给你好好把把脉,你这刚死里逃生回来,我实在不放心的很,以后你啊也别起那么做饭了,衣服啥的换下来搁那儿就成,这些家务事都有娘在呢,你现在可是咱老郭家的大恩人,好好给我把大孙子养好就成!娘这就去给你弄碗热汤面先点垫巴垫巴肚子,这么好些天了,你一定没好好吃过饭吧!” 她麻利的给弄了个热水袋回来叫儿媳妇抱着,这才放心去了厨房。 看着自家婆婆喜出望外的背影,周玉珍嫌弃的丢开肩头披着的旧棉衣! 怀孕,给郭大米那傻子生娃? 想得倒挺美! 她可清楚的记得她这好婆婆听说自家闺女怀了娃的时候立马就去逮了只老母鸡杀了给她补身子,到她这儿啥也没有,可见这闺女和儿媳妇啊就是不一样! 这几天她每天住在一家个体招待所里,家昌还带着她去吃了首都最出名的烤鸭,要八块钱一只呢,谁会稀罕这么区区一碗热汤面! 然而为了能让儿媳妇吃顿好的,陈翠莲可是下足了血本! 首都不如老家条件便利,自家院子里就养着鸡,这个点副食品商店里的抢销供应也早卖空了,她只能先拿猪肉对付着,切了足足有大半碗,面粉用的都是上好的精白、面,一点旁的杂粮都没掺,连鸡蛋她都奢侈的打了两个,还是拿猪油煎的,还有闺女前些天买回来的黄花菜,听说那玩意儿可补血的很! 季惟一进门,就闻到了处方里飘出来的香味。 嫂子失踪后,家里死气沉沉好一阵子了,便宜娘也没啥心思做饭,每天早中晚的跟便宜爹两人出去找,只有到饭点才会回来随便做点吃的给全家人对付一口,咋劝都听进不去,老倔头嫌弃得都有好些天不愿意来这儿蹭饭了。 照她说,人丢了得着,饭也得好好吃不是,不吃饱哪有力气找人。 谢天谢地,便宜娘可算是想明白了! “娘,你做的啥好吃的!”她激动的往厨房跑,一推开门,却看到自家那好些天没见着人的嫂子正穿着一件干干净净的大红色羽绒服坐在饭桌前,手里捧着一碗丰盛的面条正往嘴里扒拉。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七十八章假怀孕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七十八章假怀孕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七十八章假怀孕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七十八章假怀孕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杏两人,把刘群英从地上弄起来已经十分费劲,更何况是送去医院,“这样吧山杏,你腿脚快赶紧跑一趟棋社,让阿昀弄个担架床过来,他们那卫生室里应该有。”“诶!”杨山杏拔腿就跑。这种情况下造成的伤,季惟不敢随便出手,刘群英要是说好就好,反而容易惹人起疑,她又不方便蹲下,只能扶着刘群英靠着院墙站着。好在庄呈昀来得十分及时,除了他和杨山杏,还带来了棋社卫生室里的医生和俩年轻力壮的保卫,经过一番简单的处理后,刘群英被抬上担架。“医生说不严重,我跟去医院照料就成,阿昀你先回棋社吧......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自家小姑子打小被人贩子拐走的事,周玉珍早在娘家的时候就有听说,也知道这是横在婆婆心中的一根刺。 果然陈翠莲当场吓得脸色大变,“啥,人贩子!” 她哆嗦着手下意识的想去给周玉珍检查,看到她那凄惨的模样又犹豫了,“玉珍啊,你,你没啥事儿吧,如果有事你可一定要跟娘说实话,咱不怕,不怕啊。” 那些个挨千刀的,拐走年纪小的孩子多半是为了卖给生不出娃的家庭,男娃还能图个传宗接代,女娃基本都是童养媳,更缺德点的干脆卖给暗女昌啥的捞偏门,就比如以前那蔡小丽,至于年轻漂亮的大姑娘,不用想也知道全送去了偏僻的穷山沟给说不上媳妇的老光棍,人贩子可不是啥善茬儿,有些自己看对眼了半道上就先把人姑娘给糟蹋了,这要是真发生了那种事,她这么做不等于往儿媳妇伤口上抹盐吗! 一看自家婆婆那样,周玉珍就知道她想岔了。 别的都好说,这要是哪家女人真让别的男人给睡了,就算遭遇再惨再无辜都不好使,婆婆的同情只是暂时的,“破鞋”俩字儿会一辈子烙在她脑门上,那是不守妇道的印记,到时候光是婆家的白眼都够她受的,更别提想从婆家弄到一分钱好处! “娘你想哪儿去,我要是真有啥事咋还可能厚着脸皮回来,早就找棵歪脖子树吊死了,我这人虽然臭毛病一堆,可廉耻心还是有的!” “那你这是咋弄的……” “嗐,这事儿说来也算是有惊无险。”一路上顶着大风雪回来的,周玉珍早让冻了个够呛,她脱了已经冻硬实的大红色羽绒服坐在火炉子前使劲哆嗦着,“当时我们几个姑娘都让捆住手脚塞马车上载去了郊区,听说是要等时机成熟把我们卖到外省去,我装疯卖傻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才趁着人贩子们换班的空档逃出来,怕让抓回去,一直趴在结冰的河面上没敢动弹,也得亏边上还有些干枯的荒草给我挡一挡,要是让他们抓回去,非活活打死我不可!” 陈翠莲一口一个“谢天谢地”的念叨着,还不忘给周玉珍冲了满满一大茶缸的红糖水,“人没事就没好,只要人没事就好,实在是祖宗保佑老天有眼,等会儿小麦一放学回来我们就陪你去联防队,得报案,得把那帮丧良心的畜生给抓起来,绝对不能叫他们再出去祸祸其他姑娘!” “娘你这是糊涂了啊!你这要是一报案,那不等于告诉全世界我让人贩子给掳走了,就算咱身正 第二百七十九章 前有狼后有虎 “嫂子,你回来了!你这几天跑哪儿了去,可是把我们给担心坏了!”季惟绝口不提羽绒服的事,反正不管干啥去了,只要人回来就好,再不回来,便宜娘非急疯了不可。 周玉珍看了眼陈翠莲,啥话也没说又捂着嘴呕了起来。 后者忙贴心的给她倒了碗热水,“先不说那些,你嫂子怕是有了,小麦你现在好歹也算是半个过来人,有空多跟她说说该注意啥,你们城里医生那套我是不懂。” “啥,嫂子怀孕了!”许是自己也怀着身孕的缘故,季惟的欢喜一点儿也不比陈翠莲这个亲娘少,她关切的拉着周玉珍的手,“要说第一胎是得多注意着点,尤其吃的方面得多注意,很多东西得忌口,以后你跟着我吃就成,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去医院做个检查,医生会根据个人情况开出最合适的养胎方案,或者让老倔头来也成,他的技术一点儿都不比医院里差,我的双胞胎都是他给号出来的。” 这趟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弄钱,假怀孕也是为了方便弄钱,哪能真去检查,这一去不就穿帮了吗! 周玉珍心虚的直摇头,“不查不查,我啥也不查,俗话说瞒三不瞒四,起码得过了头三个月再去医院。” “只是去检查,除了医生以外不会有人知道的,检查一下咱自己心里也踏实点不是。”季惟耐着性子劝说。 怀孕头三个月不能声张虽然没啥科学依据,但怎么说也是千百年来的习俗,她不能强行去扭转别人根深蒂固的观念,不过去医院检查确认却是十分有必要,说个不好听,这年头连个验孕棒都没有,怀不怀孕的基本上都是根据月事来判断,乌龙事件频繁百出,这么做也能避免将来空欢喜一场。 周玉珍让她劝得急了,啪的一拍桌面,撑着双手站起来,“我说了不去就不去,娃是我,我这个当娘的就算是拼了命也得护着他,谁也别想伤害他!” 门一摔,人直接走了,只留下面面相觑的季惟和陈翠莲娘儿俩。 “小麦你别介意,你嫂子怕是刚怀上娃有些太过于紧张,等过些日子那股邪火下了就好了。”儿媳妇刚怀上,正是矫情的时候,陈翠莲也不敢太过于刺激她,只能委屈自家闺女,好在闺女是个通情达理的,她刚才偷偷看她脸色,并没有啥异样。 果然季惟只是笑笑,“多大点事儿,我哪会跟自家嫂子计较,都是第一次当娘,嫂子在意孩子的心情我很能理解,不过为了娃的健康,过阵子还是得好好劝劝嫂子去做个检查。” 其实在当下别说农村妇女,就连很多城里的女人可能从怀孕到生育都没进过医院的大门,换做别的女人她最多劝说两句也就算了,毕竟检不检查的那是个人自由,可周玉珍是她嫂子,肚子里怀着的郭家的骨肉,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她希望一切都能更稳妥些。 陈翠莲连连点头,“我现在啊,是啥话都不敢说,生怕她再着急上火跑出去了,这天寒地冻的再怀个娃,可是够呛!那些个羽绒衣裤的事我看也得缓缓再问……” 一提起这事,她就心疼得慌,唉声叹气的更让人割了肉似的。 说啥来啥,刘群英委屈巴巴的噘着嘴从外面跑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件脏兮兮的大红色羽绒服,“小麦你看,这就是山杏那件羽绒服,新的出去旧的回来,现在可好,我的羽绒服也不见了!” “群英,你快别说了……”杨山杏在边上一个劲给她使眼色都摁不住她那满腔的怨气。 “我不,我的衣裳凭啥不让我说!”在刘群英看来,小麦把羽绒服送给她了,那就是她的衣裳,是她的个人物品,没有她的允许,就算是小麦本人也不能动! 季惟突然想起周玉珍身上穿的那件大红色羽绒服。 怪不得看起来跟新的一样,刚进门的时候她还纳闷来着,嫂子这几天到底是跑啥地方去了,去一趟回来衣裳反而比原来还干净了! “实在对不住,玉珍她没啥文化也不太懂道理,回头我就跟她说,让她把衣裳脱下来还你们,婶子保证给你们洗得跟新的一样还回去,嫂子洗衣裳可是出了名的干净,你俩可介意啊?”方才净顾着儿媳妇怀孕高兴去了,陈翠莲哪注意到这些,这会儿也是歉疚的不得了,都是大姑娘过来的,她哪会不明白这俩姑娘的心情,好不容易有件那么好的新衣裳,巴不得里三层外三层的给它保护起来呢! 几人正在厨房里说着话,那边厢房里周玉珍气冲冲开门出来,“还有完没完,我这儿费了那么大劲才回来,就想打个盹儿,你们能不能别跟那儿叽叽歪歪!再说我穿你衣裳咋地了,这原本就是小麦给的,有本事你自己花钱买去,你自己花钱买的我保证不动!跟别人家白吃白住还挑三拣四,欠你的不成!” 刻薄又尖锐的语言就像一记记响亮的大嘴巴子,抽得杨山杏面红耳赤,她强摁住几欲爆炸的刘群英,“行了别说了,玉珍嫂子好不容易才回来,别让小麦为难。” 话虽然难听,可谁说不是这么个道理呢。 上次周玉珍说这话的时候她就想过搬出去住,反正补习班也有宿舍,她们俩手上还有些积蓄,实在不行就去找个临时工啥的干着,哪怕跟小麦那同桌似的去扫大街也成,只要熬到大学就好了,大学里有生活补助,只要努力点还能拿到奖学金,好些人省吃俭用的还能有余钱寄回家呢! “小麦,我看要不我俩还是暂时搬宿舍去吧,这都二月份了,没几个月就得高考,每天来来回回在路上还得耽误不少工夫,要是住补习班就能把节省下来的时候用来复习,而且补习班里有老师和同学,学习氛围也比较好,遇上啥难题也能在第一时间去请教。” 刘群英早受不了那成天阴阳怪气的周玉珍,也跟着附和道:“是啊小麦,山杏说的对,我看要不我俩还是住宿舍去的好,说个实在话一直住你们家确实怪不好意思的。” 这眼瞧着还有一星期就要过年,虽然补习班前后加起来只放三天假,但还是有好些家里条件好的同学都提前买了火车票就为了回家吃顿年夜饭,这种时候让俩姑娘孤零零搬去宿舍住,这像个什么话! 季惟想也没想反对,“你们心里咋想的我都知道,这是我家,让谁住不让谁住的我说了算,实在别扭就跟我回松树胡同吧,反正那边的屋子已经修葺好了,至于住宿舍那就别想了,我把你俩带来首都就得对你俩负责,真想住也得等考上大学后。” 照周玉珍现在的作法,怀孕初期且有得折腾呢,那边院里有个虎视眈眈的李秋雨,这前有狼后有虎的,季惟自己也头大的很,要是还有合适的院儿,她巴不得再重新买一间算了。 领着俩姑娘回松树胡同的路上,她就开始琢磨起了这事,直到路过纺织厂门前才冷不丁想起个人来! 对啊,她可以去找胡老师打听打听,他最近才买了新房子,又是这一片儿的人,说不定对附近的住宅买卖情况比较了解,等下午回了学校她就去问问! 原先热闹的四合院,因为李秋雨的入住变得冷冷清清,要不是因为晚上回来睡觉能看一眼庄呈昀,季惟都不愿意进这个门。 她掏出钥匙去怼那扇安了黄铜锁的老式双推木门,正面反面折腾了好几遍,却发现压根连锁眼都捅不进去……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七十九章前有狼后有虎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七十九章前有狼后有虎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七十九章前有狼后有虎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七十九章前有狼后有虎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嫂子,你回来了!你这几天跑哪儿了去,可是把我们给担心坏了!”季惟绝口不提羽绒服的事,反正不管干啥去了,只要人回来就好,再不回来,便宜娘非急疯了不可。 周玉珍看了眼陈翠莲,啥话也没说又捂着嘴呕了起来。 后者忙贴心的给她倒了碗热水,“先不说那些,你嫂子怕是有了,小麦你现在好歹也算是半个过来人,有空多跟她说说该注意啥,你们城里医生那套我是不懂。” “啥,嫂子怀孕了!”许是自己也怀着身孕的缘故,季惟的欢喜一点儿也不比陈翠莲这个亲娘少,她关切的拉着周玉珍的手,“要说第一胎是得多注意着点,尤其吃的方面得多注意,很多东西得忌口,以后你跟着我吃就成,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去医院做个检查,医生会根据个人情况开出最合适的养胎方案,或者让老倔头来也成,他的技术一点儿都不比医院里差,我的双胞胎都是他给号出来的。” 这趟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弄钱,假怀孕也是为了方便弄钱,哪能真去检查,这一去不就穿帮了吗! 周玉珍心虚的直摇头,“不查不查,我啥也不查,俗话说瞒三不瞒四,起码得过了头三个月再去医院。” “只是去检查,除了医生以外不会有人知道的,检查一下咱自己心里也踏实点不是。”季惟耐着性子劝说。 怀孕头三个月不能声张虽然没啥科学依据,但怎么说也是千百年来的习俗,她不能强行去扭转别人根深蒂固的观念,不过去医院检查确认却是十分有必要,说个不好听,这年头连个验孕棒都没有,怀不怀孕的基本上都是根据月事来判断,乌龙事件频繁百出,这么做也能避免将来空欢喜一场。 周玉珍让她劝得急了,啪的一拍桌面,撑着双手站起来,“我说了不去就不去,娃是我,我这个当娘的就算是拼了命也得护着他,谁也别想伤害他!” 门一摔,人直接走了,只留下面面相觑的季惟和陈翠莲娘儿俩。 “小麦你别介意,你嫂子怕是刚怀上娃有些太过于紧张,等过些日子那股邪火下了就好了。”儿媳妇刚怀上,正是矫情的时候,陈翠莲也不敢太过于刺激她,只能委屈自家闺女,好在闺女是个通情达理的,她刚才偷偷看她脸色,并没有啥异样。 果然季惟只是笑笑,“多大点事儿,我哪会跟自家嫂子计较,都是第一次当娘,嫂子在意孩子的心情我很能理解,不过为了娃的健康,过阵子还是得好好 第二百八十章 鸠占鹊巢 “小麦你是不是拿错钥匙了?”院门的钥匙每个人都有,刘群英伸手掏出了自己那把,也怼到锁眼去试了试,“嘿,我说邪门儿了啊,总不能走错门了吧,我兜里就揣这么一把钥匙,不可能拿错啊!” “不是钥匙的问题,我昨天傍晚回来都还能开呢。”季惟凑到锁眼仔细看了看,“怕是有人故意把锁芯给换了,你瞧这黄铜的颜色,锃亮锃亮的,还是全新的呢。” 在补习班上了一上午课,回来就在周玉珍那受了一肚子气,现在又让人换了锁芯关在门外,刘群英这暴脾气一上来,差点没抬脚踹门,“这谁这么缺德,合着把女主人关门外想鸠占鹊巢呗!” 谁,还能有谁,贺耀东早八百年跟她们俩说过了,李秋雨这臭不要脸的又回来了,成天盯着别人家爱人,还把小常那缺心眼给连累得回了老家,真不知道小麦为啥还要让她进门,成天顶着姑父他姐姐的名头招摇过市,惯得她! “好了群英,你忘了东子是咋叮嘱的,小麦怀着孩子上学已经很辛苦了,咱们应该尽量给她减轻压力而不是增加她的负担。”杨山杏贴在她耳边小声提醒,刘群英这才不情不愿的收声,“好吧好吧我知道了,下次我保证注意,可问题是咱们现在咋进去啊?” 不用想也知道老倔头和贺耀东这会儿不在里面,要不她们仨也不至于让关门外,姑父那就更不用说了,他出门从来只带个人,指望他那就更不靠谱了。 “别急,说不定有啥特殊情况。”季惟气定神闲的拍了拍门,“秋雨姐,你在家吗秋雨姐,我是小麦,麻烦你给开开门。” 隔着院门,明明能清晰的听到里头的电视声加大了些,伴着呲呲的雪花声,可就是没人答应,更没人来开门。 换做以前,她真保不齐会一气之下自己翻墙过去,可是现在肚子里揣着俩娃,走路都费劲,哪还敢再做哪些激烈动作。 “还是我来吧。”刘群英自告奋勇的撸起袖子,虽说她是个姑娘家,可打小就好动,这四合院的院墙并不高,应该难不倒她。 没有垫脚的,杨山杏就蹲下给她当人肉踩凳,好不容易骑上墙头,没等她来得及往下跳,院子里突然伸出来一杆比院墙还高的竹竿子,啪的一下就把她给打了下来,只听到“哎呦”一声,刘群英整个人砸在了地上! 大冬天的,满首都的大街小巷都积了厚厚一层雪,早晚各一次的清理速度根本赶不上下雪速度,唯独这条松树胡同,为了保障里面这帮特殊居民的出行安全,几乎每隔一两个小时就会有专人来负责铲雪,化雪用的也不是大马路上常见的黑不溜秋的煤渣,而是盐巴,这么做能更好的维持胡同里的整洁卫生,也能保证有外宾或者高级领导来访的时候不失礼。 也正是因为这,刘群英从院墙上摔下来的连一点遮挡物都没有,砰的一声闷响,直接把季惟给吓傻了! “没事吧群英,有没有摔到哪儿!”她来不及去怪责里面的人,赶紧跟杨山杏两人把人从地上扶起来。 后者痛得龇牙咧嘴,使劲抻着自己的右腿,“脚,我的脚好像崴了!” “实在太过分了!”这回连杨山杏都忍无可忍! 得亏刚才翻墙的是群英,这要是换做小麦,那肚子里的娃还能在吗,这何止是缺德,简直就是蛇蝎心肠! “其他的我来处理,现在最要紧的是送群英去医院,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季惟强忍住内心的怒火,可是就靠她跟杨山杏两人,把刘群英从地上弄起来已经十分费劲,更何况是送去医院,“这样吧山杏,你腿脚快赶紧跑一趟棋社,让阿昀弄个担架床过来,他们那卫生室里应该有。” “诶!”杨山杏拔腿就跑。 这种情况下造成的伤,季惟不敢随便出手,刘群英要是说好就好,反而容易惹人起疑,她又不方便蹲下,只能扶着刘群英靠着院墙站着。 好在庄呈昀来得十分及时,除了他和杨山杏,还带来了棋社卫生室里的医生和俩年轻力壮的保卫,经过一番简单的处理后,刘群英被抬上担架。 “医生说不严重,我跟去医院照料就成,阿昀你先回棋社吧,你看你连大衣都没穿,回头该冻着了。”季惟拉着杨山杏的手就要走人, 可不是急得连大衣都没来得及穿,刚传达室的大爷跑进来说是他们家什么姑娘摔了来借单架,下意识的他就往小麦身上想了,差点没把魂吓丢了! 庄呈昀不放心的跟上去,“到底怎么回事儿,小麦你最近似乎瞒了我不少事。” “哪有。”季惟心虚的走快了两步,“就是群英不小心摔了一跤,这有啥好瞒着你的,不信你问她自己。” 刘群英是不待见李秋雨,让这么一摔就更恨她了,可是姑姑都这么说了,她也只能配合道:“是啊姑父,是我自己不小心滑倒了,没啥大事,你就放心回棋社吧,我跟山杏会看好姑姑的。” 下围棋的人向来心细,尤其到了庄呈昀这个境界的,几个姑娘之间那点微妙的默契哪能瞒得了他,他皱了皱眉头,到底是没再坚持跟着去医院。 青砖本就防滑,尤其松树胡同里铺的都是经过特殊加工的,每一块上面都有统一的纹路来增加摩擦,他在这儿住了十来年从没听说过谁在这条路上滑到过…… 不管原因是什么,他都必须弄个去清楚,这次是刘群英,那下次呢,他们家可还有个孕妇呢! 他不敢再想下去,背着手加快步伐往家走。 一敲门,李秋雨一点儿也没耽误的就把门给开了。 “阿昀你回来了,你怎么穿得这么少,外套呢,怎么一点儿都学不会照顾自己,你这样是会生病的!”她赶紧跑回屋给拿了一件羊绒大衣出来,想亲自替他披上。 温暖又熟悉的笑容看在庄呈昀的眼里,却莫名多了丝别扭,他十分不自在的往边上躲了一下,接过大衣却只是挂在胳膊上,“刚群英在门口摔了,秋雨姐在屋里没听到什么动静吗?” “什么,群英摔了!”李秋雨的担忧来得真切而及时,她立马跑回院门口四下张望了几眼,“她没事儿吧,刚我在客厅看电视来着,还真没听到,她摔得严不严重,现在人呢,我得去看看她去!” 刚她一直站在门后听动静,不得不说郭小麦的反应她还是相当满意的,算她识趣儿! 要是她敢对庄呈昀胡说八道,绝对马上叫她滚蛋! 李秋雨突然觉得这是件相当有意思的事情,看着自己的情敌在自己手底下饱受磋磨,却连一点儿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就好像把一只柔弱的小猫儿扔进水里,它拼尽了全力也爬不上来,但为了不淹死,只能一个劲的扑腾,当然了,它最终肯定还是会淹死的! “这会儿已经送医院去了,如果可以的话,你跟去看看吧,你比他们都年长些,很多事上面也会更周到。”庄呈昀仔细盯着她看了眼,便不再多言。 每次提到她的年纪,李秋雨或多或少的都有些不舒服,那种感觉就跟一直被人提醒她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似的,尤其这人还是她心爱的男人! 她强行牵起嘴角,“好,我这就去准备点礼物。” 等她出了门,庄呈昀才慢斯条理的拿起书桌上的电话……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八十章鸠占鹊巢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八十章鸠占鹊巢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八十章鸠占鹊巢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八十章鸠占鹊巢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小麦你是不是拿错钥匙了?”院门的钥匙每个人都有,刘群英伸手掏出了自己那把,也怼到锁眼去试了试,“嘿,我说邪门儿了啊,总不能走错门了吧,我兜里就揣这么一把钥匙,不可能拿错啊!” “不是钥匙的问题,我昨天傍晚回来都还能开呢。”季惟凑到锁眼仔细看了看,“怕是有人故意把锁芯给换了,你瞧这黄铜的颜色,锃亮锃亮的,还是全新的呢。” 在补习班上了一上午课,回来就在周玉珍那受了一肚子气,现在又让人换了锁芯关在门外,刘群英这暴脾气一上来,差点没抬脚踹门,“这谁这么缺德,合着把女主人关门外想鸠占鹊巢呗!” 谁,还能有谁,贺耀东早八百年跟她们俩说过了,李秋雨这臭不要脸的又回来了,成天盯着别人家爱人,还把小常那缺心眼给连累得回了老家,真不知道小麦为啥还要让她进门,成天顶着姑父他姐姐的名头招摇过市,惯得她! “好了群英,你忘了东子是咋叮嘱的,小麦怀着孩子上学已经很辛苦了,咱们应该尽量给她减轻压力而不是增加她的负担。”杨山杏贴在她耳边小声提醒,刘群英这才不情不愿的收声,“好吧好吧我知道了,下次我保证注意,可问题是咱们现在咋进去啊?” 不用想也知道老倔头和贺耀东这会儿不在里面,要不她们仨也不至于让关门外,姑父那就更不用说了,他出门从来只带个人,指望他那就更不靠谱了。 “别急,说不定有啥特殊情况。”季惟气定神闲的拍了拍门,“秋雨姐,你在家吗秋雨姐,我是小麦,麻烦你给开开门。” 隔着院门,明明能清晰的听到里头的电视声加大了些,伴着呲呲的雪花声,可就是没人答应,更没人来开门。 换做以前,她真保不齐会一气之下自己翻墙过去,可是现在肚子里揣着俩娃,走路都费劲,哪还敢再做哪些激烈动作。 “还是我来吧。”刘群英自告奋勇的撸起袖子,虽说她是个姑娘家,可打小就好动,这四合院的院墙并不高,应该难不倒她。 没有垫脚的,杨山杏就蹲下给她当人肉踩凳,好不容易骑上墙头,没等她来得及往下跳,院子里突然伸出来一杆比院墙还高的竹竿子,啪的一下就把她给打了下来,只听到“哎呦”一声,刘群英整个人砸在了地上! 大冬天的,满首都的大街小巷都积了厚厚一层雪,早晚各一次的清理速度根本赶不上下雪速度,唯独这条松树胡同,为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个体录像厅 就这些天他的观察来看,老倔头很明显已经跟他们家小麦站同一阵地,贺耀东那小狗腿子就更别提,这事儿还得靠他自己。 既然李秋雨现在怀着肖立新的孩子,那就去找肖立新,这是个人精,也是个突破口。 稍一琢磨,他便拨通了纺织厂厂长办公室的电话。 能得棋神亲自致电,肖立新恨不得当下飞奔到他跟前表忠心,他一口一个姑父,直到庄呈昀提起李秋雨怀孕的事,才变得支吾起来,“是,是吧,好像是有了吧,具体我也不太好说。” 姑姑只跟他交代暂时背个锅,别的啥也没说,说多错多,还是装哑巴的好。 “你少给我和稀泥,自己的孩子存不存在你不知道?”他这话说的可跟当时小麦说的不一样,庄呈昀一听就知道怀孕的事还有猫腻,他耐着性子循循善诱,“只要你能把你知道的全告诉我,我保证不会告诉小麦,并且满足你一个条件。” 就庄呈昀手上的资源,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个无法拒绝的交易。 肖立新在电话这头哭丧着脸,“不是我不想说,是我真不知道,您想,姑姑连您都没告诉,她还能跟我说嘛,我就光知道前阵子李秋雨在联防队里关着的时候老嚷嚷着要见姑姑,还是我给传的话呢。” “身世”两个字,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说出口,即便他只知道这俩字,也多多少少能猜到其中的问题所在,更何况姑父这么聪明的人,如果让他知道,肯定得出大事儿! “我再给你一次重新思考的机会,如果你还想不明白自己该说什么,我会让你换个地方慢慢交代。”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比起季惟,其实肖立新更害怕和庄呈昀打交道,这人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温和,要不然也不可能在他那帮身居高位的绝对拥护者中翻手云覆手雨,他这样的人真想干点什么哪需要自己动手,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让他在首都甚至在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 肖立新握着听筒的手都有些哆嗦,“您让我想想,我好好儿想想,都过去有阵子了,您看我这记性也不大好,万一记错了可怎么好……” 他一边放慢了语速,一边脑子转得飞快。 得罪姑姑,好歹还有个姑父在,他可是亲口开出的会满足他一个条件,可要是得罪了姑父,最轻最轻,他这辈子都甭想再在首都混了…… “我……”好不容易想明白,刚要开口说点什么,紧闭的办公室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进来! 肖立新眼看着那道稍显臃肿的身影疾步朝他走过来,然后毫不犹豫的拿走他手上的听筒挂断。 “姑,姑姑,你,你怎么来了!”他这儿刚接到姑父电话人就来了,这是在他身上安了双眼睛了吧! “我要再不来,你不得把我给卖了?”季惟抄起办公桌上的书,照着他脑袋就是一撇子,“你怎么答应我的,让你把话烂在肚子里就那么难是不是?” 得亏她运气好,想着再来跟他商量商量跟李秋雨的事,要不然他们这么多人的努力全毁他手上了,一旦庄呈昀知道他的身世有问题,那他们现在的忍气吞声还有任何意义吗! “怎么会呢,你看我这不是一个字都没跟姑父透露。”肖立新心有余悸的陪着笑,眼睛却一个劲往季惟脸上瞟,“姑姑你这会儿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季惟嗤之以鼻。 你那是不想透露的样子吗,不过是没来得及罢了,要不然准保反叛得比谁都快! “都这么久了李秋雨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我等不下去了,打算先让医生给确诊,接下来就是你的事了,这个节骨眼上你可千万别给我掉链子!”这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李秋雨能收买医生让她“没怀孕”,她当然也能让她“怀孕”,让老倔头给配点肠胃药就能办妥的事。 这都已经开始把她关门外了,要是再拖下去,迟早得逼着她有家不能回,还连累群英无辜遭罪,叔可忍婶儿不可忍! 她又从兜里拿出一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等她怀孕的消息你传出来,你就买上滋补品和婴儿用品什么的送去李家,别管人收不收,态度先摆出来。” 肖立新哆哆嗦嗦接过去,“姑姑,咱可说好了啊,你可千万不能让我跟她真结婚,我现在看到她就恶心得慌!” 那天可是他亲自去给她收拾的身子,都让那脏不垃圾的流浪汉给弄得快死了,浑身上下黏糊糊的跟裹了一层大鼻涕似的,腥臭腥臭的,一想起他就想吐! “你就放心吧。”季惟拍拍他肩膀,“阿昀那该怎么说你自己心里应该也有数,只要你管好自己的嘴,我保证他不会拿你怎么样。” 还得去找老倔头,她没敢再耽误,裹了裹头上的羊绒大围巾又走进了风雪里。 这段时间也不知道这俩到底在忙活啥,每天除了上课时间还能见着贺耀东的影子,其他时候根本看不到人,有时候连饭都不回来吃。 问他们吧,只说有正事。 刚开始季惟也以为是真有啥正事,毕竟最近他们俩又得帮着出去找她那离家出走的嫂子,又得帮着想招儿对付李秋雨,她自己每天也是绞尽脑汁,就为了把李秋雨的消息来源找出来,只可惜她除了庄家就是棋社,她连个想跟踪探听的机会都没有! 直到刚才正好在医院附近遇到齐文华,她才知道听说这俩最近老在补习班附近一个体放映室里出入的事! 那是个什么地方! 里面放的全都是叫人面红耳赤的香江小电影,在附近都出了名了,好些个脸皮薄的姑娘每次路过那都得绕道,生怕被人误会自己也去看那玩意儿! 季惟倒是知道老倔头曾经领着贺耀东去看小电影的事,本来她还想着一回两回也没什么,权当是迟来的性、教育,谁会想到这俩居然变本加厉每天沉沦其中不可自拔! 再这样下去人非毁了不可! 她气呼呼往放映室所在的小巷子走,就那么一间小小的民房,但人来人往的是真不少,一个头戴雷锋帽的中年男人攥着一把毛票子坐在门口烤火,看样子是这放映室的老板,他身后一格格的小木架上,还乱七八糟的摆了不少零食汽水,像瓜子花生江米条啥的,连香烟都有,但都是一支支拆开来卖的,跟前蹲了好几个吊儿郎当的男青年,一只手夹着根烟,吞云吐雾的时候一定会高高的昂起下巴,烫得蓬松的三七分头发也跟着一抖一抖! 看到来了个姑娘,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往她身上扫荡,甚至有下作的已经吹起口哨开了黄腔! “姑娘,找人啊?我这儿一定没有你要找的人,赶紧走吧!”能来这儿的,不是找自家男人就是找自家老爹,老板早有经验,直接开口撵人。 季惟只是往里瞥了眼,并没有接话。 放映室门口遮了一条厚厚的棉褥子,连窗口都让捂得严严实实,大白天的里面估计黑得跟晚上是的,而且隔着这么多东西她也看不清老倔头和贺耀东到底在不在里面。 她装作自己走错路的样子,很快就绕到了放映室的后边,临街的窗户上同样遮了一条厚褥子,她小心翼翼的掀起来,趴在起了水汽的窗玻璃上使劲往里张望,上头幕布上的画面不堪入目,不过借着那点子微弱的光亮,正好能看清里头一老一少那俩激动的侧脸……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八十一章个体放映室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八十一章个体放映室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八十一章个体放映室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八十一章个体放映室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就这些天他的观察来看,老倔头很明显已经跟他们家小麦站同一阵地,贺耀东那小狗腿子就更别提,这事儿还得靠他自己。 既然李秋雨现在怀着肖立新的孩子,那就去找肖立新,这是个人精,也是个突破口。 稍一琢磨,他便拨通了纺织厂厂长办公室的电话。 能得棋神亲自致电,肖立新恨不得当下飞奔到他跟前表忠心,他一口一个姑父,直到庄呈昀提起李秋雨怀孕的事,才变得支吾起来,“是,是吧,好像是有了吧,具体我也不太好说。” 姑姑只跟他交代暂时背个锅,别的啥也没说,说多错多,还是装哑巴的好。 “你少给我和稀泥,自己的孩子存不存在你不知道?”他这话说的可跟当时小麦说的不一样,庄呈昀一听就知道怀孕的事还有猫腻,他耐着性子循循善诱,“只要你能把你知道的全告诉我,我保证不会告诉小麦,并且满足你一个条件。” 就庄呈昀手上的资源,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个无法拒绝的交易。 肖立新在电话这头哭丧着脸,“不是我不想说,是我真不知道,您想,姑姑连您都没告诉,她还能跟我说嘛,我就光知道前阵子李秋雨在联防队里关着的时候老嚷嚷着要见姑姑,还是我给传的话呢。” “身世”两个字,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说出口,即便他只知道这俩字,也多多少少能猜到其中的问题所在,更何况姑父这么聪明的人,如果让他知道,肯定得出大事儿! “我再给你一次重新思考的机会,如果你还想不明白自己该说什么,我会让你换个地方慢慢交代。”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比起季惟,其实肖立新更害怕和庄呈昀打交道,这人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温和,要不然也不可能在他那帮身居高位的绝对拥护者中翻手云覆手雨,他这样的人真想干点什么哪需要自己动手,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让他在首都甚至在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 肖立新握着听筒的手都有些哆嗦,“您让我想想,我好好儿想想,都过去有阵子了,您看我这记性也不大好,万一记错了可怎么好……” 他一边放慢了语速,一边脑子转得飞快。 得罪姑姑,好歹还有个姑父在,他可是亲口开出的会满足他一个条件,可要是得罪了姑父,最轻最轻,他这辈子都甭想再在首都混了…… “我……”好不容易想明白,刚要开口说点什么,紧闭的办公室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进来! 肖 第二百八十二章 警告 果然在这儿! 成天说出去办要紧事,敢情全跑这儿来贡献精力! 可恶,实在是太可恶了! 要不是放映室里乌烟瘴气,全是一脸猥琐的大老爷们儿,这会儿她是真想冲进去把这俩不争气的东西揪出来收拾一顿! 季惟愤愤甩下棉褥子,头也不回往联防队走去。 这次非得让他们再里面好好呆上几天,狠狠给上一个教训不可! 随着改革开放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个体录像厅在首都落地开花,尤其是这种黑录像厅,挂羊头卖狗肉,老板为了牟取暴利,只有偶尔才会放那么几部正经电影,大部分都是些让人面红心跳的玩意儿,生意自然是异常火爆,多数时候都是人满为患。 上面没有明令禁止,王副队长这儿自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现在季惟找上门,这个面子他是不管怎么样都要卖的。 当下,他就亲自带着人去把这家名叫“银河”的录像厅给抄了个底儿掉。 远远的眼看着老倔头和贺耀东两人被联防队的人带走,季惟这心里才算是稍微舒坦了点。 她回到医院,刘群英的腿上已经打上了厚厚的绷带,中间还穿了两片竹片固定,问题倒是不大,就是得好好休养上一阵子。 “这下不住宿舍都不行了。”补习班一直上到除夕前一天才放假,她腿脚又不方便,接下来还有几天课程,与其每天在上学放学路上来回折腾,还不如住宿舍,省时省力,人也不用遭罪。 这种情况下,季惟也只能依着她。 刘群英和杨山杏住了宿舍,老倔头和贺耀东又在联防队里关着,整个四合院太平得都有些反常了。 “小麦,你有没有发现咱们家突然冷清了好多?”庄呈昀后知后觉,都过了两三天了才反应过来。 季惟横了他一眼,“那你有没有发现咱们家少了两个人?” 每天同桌吃饭,居然连这么明显的事都没注意到,得亏那俩现在不在跟前,要不不是往人心口上扎刀子。 “光顾着看你了。”庄呈昀笑得腼腆,顺势搂住她的腰,附身贴上她肚子,“你说秋雨姐也在咱们家住了有段日子了,肖立新那小子一趟也没来探望过,这是他的媳妇孩子,他自己这么不伤心,光靠你和老倔头劝说有个什么用,再这么拖下去怕得大着肚子结婚了,李社长是个爱面子的人,到时候说不定还得怪我们,我看要不还是跟他知会一声让他来处理,好歹他也是长辈。” 那天肖立新打着打着电话就给挂了,后面再回过来话头就不对了,先前的犹豫和松动全然不见,嘴皮子紧得不管再怎么威逼利诱都撬不开。 “你也知道李社长爱面子,要是让他知道秋雨姐还没跟肖立新结婚就怀了娃,那不等于当众抽他俩大嘴巴子嘛,再等等吧,我再想办法劝劝,你说人肖立新都不着急,你急什么!”季惟不慌不忙的拿早就想好的话应付道。 庄呈昀爱怜的摸了摸她已经显怀的肚子。 他哪能不急,自从李秋雨住进来后,他们家小麦总是刻意的跟他保持距离,前阵子老倔头还说什么胎像不稳让他们俩分房。 每个月小麦都会按时去做产检,双胞胎的发育情况也良好,怎么可能说不稳就不稳,虽然眼下还没有任何证据,但他总觉得这些都跟李秋雨脱不了干系,小麦做事谨慎,把每张嘴都堵得严丝合缝,让他完全没从下手,只能再从她这个源头突破。 “咳咳……”他刚想再把人搂到怀里,李秋雨不合时宜的掀门帘进来,手里还拎着季惟的书包,“小麦怎么还没去学校呢,上学是一件持之以恒的事情,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可不行,这眼看着再有几天就要过年了,再坚持坚持。” 她笑得和气,看上去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季惟却真真切切的在她眼底看到了暗含的警告,那副姣好的容貌也因此变得有些狰狞。 “阿昀正在跟我打听老倔头和贺耀东,我跟他说完就去。”平时基本上一大早起来庄呈昀就往棋社去了,今天这个点了还没走,她哪有心思去上什么学,老倔头又不在家,也没个能盯梢儿的人,李秋雨万一又使坏在茶水给下个药啥的可怎么办! 那她可真是哭都没地儿哭去了! “老倔头和贺耀东?”李秋雨双颊顿时泛起了红晕,腼腆的模样像极了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仿佛她的那副蛇蝎心肠都只是假象。 “有个事儿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她犹豫的看了眼庄呈昀,又看向季惟,没等人答应,她又兀自继续道:“前两天小刘姑娘不是崴了脚嘛,小杨和小麦又跟着陪去了医院,我就想着先上补习班去给她们三人请个假,哪知道经过附近一条胡同的时候正好看到联防队在那抓人,好像是抄了个黑录像厅,你们猜我看到了谁?” 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这屋里就少了两人,还用得着猜? 季惟顿时太阳穴直突突! 李秋雨虽然不会那么好心专门去给她们仨请假,但她故意当着她的面说这话,会不会就是想警告她,她所有的一举一动全都在她眼皮下底下,包括她去找肖立新的事儿! 她会不会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 季惟的心跳愈发加快了几分,她仔细盯着李秋雨,观察着她脸上的每一寸细微的变化,又在心里默默的自我安慰,应该不会,如果李秋雨真知道了,她还能这么稳得住,怕不是也只是在炸她的反应! 只是原定的计划看来暂时是没法再实施了,这种情况下李秋雨一旦有事,一定头一个怀疑她,办法还有很多,她绝对不能冒这个险! 几次三番想对李秋雨进行反击,次次都没能成功,季惟这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些挫败,对手太过难缠,而且看样子背后还有她所不知的帮手,这么下去何时是个头。 她的沉默,很大程度上取悦了李秋雨,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她又继续道:“小麦,虽然老倔头和贺耀东是你的亲人朋友,但是站在阿昀的立场的我今天不得不说你几句,这黑录像厅是什么地方咱们都心知肚明,里面聚集的那都是全首都最下三滥的流氓,他们俩成天在那种的地方混迹,保不齐会沾染什么恶习,你好歹现在也是呈昀的妻子,万一以后传出去,丢的可就是呈昀的脸,你总得替他考虑考虑。“ 这事的确是老倔头和贺耀东不对,就算李秋雨的话说得不好听,季惟也只能低头装孙子,“是,秋雨姐批评的是,回头等他们俩回来,我一定好好让他们俩反省反省,再给写份检查,保证坚决不能再同样的犯错!” 两人一番你来我往,唯独庄呈昀若有所思的坐在书桌后。 老倔头的人品他自然是相信的,这老头虽然胡闹了些贪图享乐了些好大喜功了些……但绝对不是什么好色之徒。 不然就他那性格,怕是早就想法设法让他和小麦给他弄几个年轻漂亮的大姑娘来了,贺耀东那就更别提,他满心满眼都是姑姑,为了她背井离乡大老远跟来首都,甚至愿意听话去考大学,怎么可能有心思去黑录像厅看那些个玩意儿,对他来说怕是还不如多跟小麦说上几句话来得实在,这俩去黑录像厅的事肯定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八十二章警告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八十二章警告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八十二章警告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八十二章警告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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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了两天,老倔头和贺耀东早就快要疯了,两人本来就好动,每天关在这巴掌大的地方,吃喝拉撒全在里面,抱着铁栏门都能上蹿下跳,更邪门儿的是联防队这帮兔崽子把他们俩抓进去却不搭理他们,不做笔录也不放人,任凭他们叫破喉咙,都没人来多看一眼。 听说跟他们一道抓进来的那十来号人可是当天就全给放出去了! 看到季惟,老倔头一把年纪差点没哭出来,“姑姑,你可算是来了姑姑,这帮瘪犊子他虐、待我俩!整整两天啊,顿顿窝窝头泔水汤,你要是再晚两天来,只怕是再也见不到我俩了!” “行了行了别嚎了,你咋不说说你俩是为啥被抓进来的,一个医生一个学生进出那种地方,我都替你俩躁得慌,再有下次,可就不是区区两天这么简单!”季惟嫌弃的打量了两人一眼,“赶紧出来吧,我有正经事要跟你俩商量。” 贺耀东委屈的跟在后头,“又不是我想去的,是老倔头非说那儿可能有线索,那人好像是李家以前的保姆还是啥,跟了他这么多回,费好大劲才跟他套上近乎。” 季惟脚下一顿,“真的,那人呢?” 甭管男女,保姆可是世界上知道秘密最多的职业之一,说不定真能套出点啥有用的信息来。 “嗐。”老倔头重重叹了口气,“让联防队的这么一闹,我还真不知道了,我这还是打探李家消息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情况,这个叫赵家福的早在差不多十年前就没在李家干了,要知道那可是个铁饭碗,正儿八经的三级工,当年他的工资就有七十一块五每个月,而且那个时候他才四十出头身体健康远没有到退休年纪,更有意思的是他辞工后并没有再继续谋求新工作,每天吃喝嫖赌抽,活得那叫一个滋润,可奇怪的是他非但从来都没缺过钱花,每个月还能从李社长那得到一笔不小的‘安置费’。” 那李社长是个啥人,就他那样的连自己亲闺女都能成为筹码,要是没啥把柄捏在人手上,他能当这冤大头? 除非,这就是个变相的封口费! “那还愣着干啥,赶紧找王副队长打听这人情况啊,一块儿抓进来的,他肯定最清楚!”季惟一脚踹他屁股上,老倔头跟安了弹簧似的弹了出去。 三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费尽心思要找的人这会儿已经被扭送到他们最想隐瞒的人跟前。 一看到庄呈昀,赵家福吓得腿都软了,想起来自己好歹也算是打小看着他长大的,才总算没瘫到地上去,“好些年没见了呈昀同志,您说您想见我不就一句话的事儿,哪用得着……” 他看看屋子四角站姿笔挺的黑衣人,强行扯出一点笑容,“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不麻烦,也就一句话的事儿。”庄呈昀笑着给他拉开棋桌旁的椅子,同时对四个黑衣人甩了甩手,等四人带上门离开,他才重新落座,“说来是有些年没见面了,赵叔看着可比从前精神多了,我还记得你以前一年四季都是一身普蓝色的棉布衣裤,整日里系着白围裙套着白袖罩,不像现在皮衣皮鞋的,戴个大墨镜跟从香江来的小老板似的。” “别这么说,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我这不是也想赶赶时髦嘛,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李社长念我工作勤恳所以让我提前退了休,我这可都是合法程序下来的,没有违规。”面对着庄呈昀而坐,比站在他跟前压力更大,赵家福一双眼睛看他不是不看他也不是,只能满屋子的乱看。 他在李家工作多年,以前也经常出入棋社,这里的每一间屋子他都倍儿熟,唯独这间他从没进来过,听说这是呈昀同志用来接待他那些徒弟的专用棋室,连李社长这个堂堂棋社负责人都不能随意进出,平时里面的打点全由呈昀同志的贴身勤务小常来负责,他现在能在这儿坐着,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您别紧张,我不是纪律检查委员会的,管不了您那么多,找您来自然也不是为了那些个不相干的事儿。” 棋桌旁的小推车上搁了一只精致的银色铁皮热水瓶,庄呈昀亲自给他冲了一杯热腾腾的茶叶水。 赵家福捧在手里,哆嗦的更厉害了些。 不是为了那些事儿,不是为了那些事儿那就更难办了! 李社长容忍他这么多年,可不是真相信他能把话烂在肚子里,他一直威胁只要自己出事,庄家的秘密就会以另外的方式大白于天下,才得以苟延残喘这么多年,要是真全抖露干净了,怕是他的小命也玄乎了,为了不让这位国家英雄世界棋神身上有任何污点,不管是李社长还是上面的人,绝对会把他“变成”一个疯子,只有疯子的话才不会有人当真! 要不是怕自己丢了命,他也不至于一把年纪了还活得吊儿郎当,怕连累媳妇闺女,甚至离婚把他们全赶回了乡下老家,现在一个人在首都冷锅冷灶的混着。 “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我太太怀了身孕,小常又回了老家,我那儿暂时缺一个有经验的勤务,当然了,要是合适的话您一辈子在我们家干着也成,甚至您的妻子和闺女也能一并接回首都,我会让人给她们安排工作和住所,将来你们还能有一份可观的退休金。” 他会找上赵家福,完全也是意外。 庄呈昀原先只是想弄清楚老倔头和贺耀东最近到底为什么经常出入黑录像厅,没想到会在王副队长所抓的名单里看到这个熟悉的名字。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存在任何无缘无故的巧合,所以他就把人给“请”到这儿来了。 他的话,对于赵家福来说可以说是最大的诱惑,这么些年来,李社长虽然没在金钱上面亏待过他,可是每天他都活得提心吊胆,生怕自己什么时候就出意外没了,所以他总是往人多的地方凑,国营饭店、黑录像厅、连住他都住在招待所,差不多十年了,基本就没咋回过以前的宿舍,都说人年纪大了会格外恋家,格外向往踏实的日子,他又何尝不是,对于他来说,每天吃香喝辣都没有以前卖力气工作来的幸福,尤其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哪儿哪儿都是一片齐家欢乐,唯独他就一孤家寡人…… 如果能靠上庄呈昀这棵大树,起码接下来他的安全是有保障了,,到时候他还能跟媳妇儿复婚过日子,闺女年纪也不小了,因为把爸妈离婚的事在老家一直遭人嫌弃,到现在还没说上人家,只要爸妈复婚,就再没有人能说她闲话,回到首都有份正式工作说不定还能找个好人家! “只要您能答应我,保障我们已安检三口的安全!” “您放心。” 赵家福终于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低头抹了把泪,”其实我也是无意中才听到这个秘密的,那天李社长为了接待一个秘密客人,提前给我放了假,我出了门才想起来自己没带宿舍的钥匙……“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八十三章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八十三章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八十三章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八十三章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我去接老倔头和东子。”庄呈昀起身接过书包,“走吧小麦,我顺道送你去补习班。” 季惟一把抢过去,“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我去接他们俩,你赶紧去棋社吧,再晚该让你徒弟们等急了。” 开玩笑,庄呈昀已经起疑,现在她的当务之急是跟老倔头去商量对策,怎么能让他抢先! 关了两天,老倔头和贺耀东早就快要疯了,两人本来就好动,每天关在这巴掌大的地方,吃喝拉撒全在里面,抱着铁栏门都能上蹿下跳,更邪门儿的是联防队这帮兔崽子把他们俩抓进去却不搭理他们,不做笔录也不放人,任凭他们叫破喉咙,都没人来多看一眼。 听说跟他们一道抓进来的那十来号人可是当天就全给放出去了! 看到季惟,老倔头一把年纪差点没哭出来,“姑姑,你可算是来了姑姑,这帮瘪犊子他虐、待我俩!整整两天啊,顿顿窝窝头泔水汤,你要是再晚两天来,只怕是再也见不到我俩了!” “行了行了别嚎了,你咋不说说你俩是为啥被抓进来的,一个医生一个学生进出那种地方,我都替你俩躁得慌,再有下次,可就不是区区两天这么简单!”季惟嫌弃的打量了两人一眼,“赶紧出来吧,我有正经事要跟你俩商量。” 贺耀东委屈的跟在后头,“又不是我想去的,是老倔头非说那儿可能有线索,那人好像是李家以前的保姆还是啥,跟了他这么多回,费好大劲才跟他套上近乎。” 季惟脚下一顿,“真的,那人呢?” 甭管男女,保姆可是世界上知道秘密最多的职业之一,说不定真能套出点啥有用的信息来。 “嗐。”老倔头重重叹了口气,“让联防队的这么一闹,我还真不知道了,我这还是打探李家消息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情况,这个叫赵家福的早在差不多十年前就没在李家干了,要知道那可是个铁饭碗,正儿八经的三级工,当年他的工资就有七十一块五每个月,而且那个时候他才四十出头身体健康远没有到退休年纪,更有意思的是他辞工后并没有再继续谋求新工作,每天吃喝嫖赌抽,活得那叫一个滋润,可奇怪的是他非但从来都没缺过钱花,每个月还能从李社长那得到一笔不小的‘安置费’。” 那李社长是个啥人,就他那样的连自己亲闺女都能成为筹码,要是没啥把柄捏在人手上,他能当这冤大头? 除非,这就是个变相的封口费! “那还愣着干啥,赶紧找王副队 第二百八十四章 塞翁失马 回忆起当时的情绪,赵家福仍有些心有余悸。 怕被李社长发现,他当时特地走的后门,谁知道李社长并没有跟往常一样在楼上书房接待客人,而是在楼下客厅,虽然没能看到来客的正脸,但他还是一下子就从声音听出了来人的身份,正是被封为围棋神童的庄呈昀的父亲庄医生。 李家跟庄家一直交好,平时常有往来,赵家福原还纳闷只是接待庄医生干嘛还要把所有人都支开,直到他听到李社长主动提及庄呈昀的身世,并以此要挟庄家订娃娃亲…… 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话,赵家福的第一反应就是撤,谁知道忙中、出乱,不小心绊倒了拐角的花盆,这才露了馅。 如果不是庄医生帮着求情,那天中午他根本不可能太平的走出李家,也不可能有后面自保的机会,为了让李社长相信他只是图财,他在狠狠敲诈了一笔后就开始开始各种挥霍,再后来只要一缺钱他就去找李社长。 “您别看李社长只是区区一棋社社长,其实他来钱的门路广着呢,棋社宾馆棋社医院等等都得过他的手,偶尔一二百块的支出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反倒让他认定了我这是在拿他当摇钱树,更踏实了。”赵家福知无不言,“当然了,我没有证据,但是庄医生有,也正是因为这,才让您的婚事免遭李社长的威胁,为了以防万一,后来庄医生也给了我一笔钱,不过我没要,他是我的恩人,看在他的份儿上我也得护您周全。” 怪不得李社长明明捏着他的短,却未再提及,甚至为了逼他跟秋雨结婚宁可给他下药,怕是他也忌惮着赵家福而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他完了,李社长这棋社社长的位置也坐到头了,别人不知道,他这儿是再清楚不过,这些年他在这个位置上可没少捞,从李家人平时的吃穿用度就能看出来,不然就靠他们两口子加起来三百来块的工资能够干个什么,每次他们出国比赛,李社长可没少给家里买东西,上头多少回给他升职调任都不走…… 庄呈昀眉头深锁,整个人慵懒的倚靠在太师椅上,棋桌上焚着的一炉香,静悄悄的。 他不说话,赵家福就紧张,来来回回的发誓,“我这说的可都是实话,一个字儿都不带编的。” “我当然信您。”庄呈昀抬头冲他笑笑,注意力重新落回到面前的棋盘上,“只是我也很好奇,我的身世到底有什么问题?我当了庄家这么多年的儿子,竟还不如李社长一外人知道的多。” 至少赵家福看起来是这样的,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稳当的人,惊天大秘密就摆在眼前,他却从容得仿佛这件事完全与他不相干似的。 说到重点,他又犹豫了,抬头看看又低下,生怕庄呈昀手上不知道会突然多出些什么东西来,等他说完就把他给结果了。 如此反复多回,才痛下决心道:“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过首都虞家。” 一颗黑棋子毫无预兆的落在掉落在棋盘上,发出一声突兀的轻响。 这是庄呈昀十来年的围棋生涯中从未有过的失误,他一下子沉默了下来,良久才重新拾起那枚黑子,指尖轻轻将棋盘上混乱的棋子归位,“您先出去吧,回老家跟家人好好过个太平年,等正月后再来上班。“ “唉。”赵家福心中一块巨石落肚,恭敬的鞠了个躬。 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容易就过去,原本他还在担心自己在说的过程中会让庄呈昀恼羞成怒,资本家的儿子,这么大一顶帽子搁谁身上都会是个巨大的麻烦,更何况庄呈昀这样的身份。 他庆幸庄呈昀在最后那一刻及时想明白了,但他还是不放心的多了句嘴,“其实对于您来说,什么都不知道或许才是最好的,庄医生之所以不告诉您,也是为了保护您,您只要记住您永远都是华夏的棋神是为国争光的大英雄这就足够了。” 就算他没有资格说这话,也不得不说,现在庄呈昀可是他最大的靠山,只要靠山一直稳稳当当,他才能太太平平。 庄呈昀没应声,只是朝他甩了甩手。 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光是“首都虞家”这四个字,一切就已经足够明白了。 只有这曾经首都城里富甲一方的大家族,才能让所有人都讳莫如深。 如果不是这次听赵家福提起,庄呈昀几乎都快忘了这四个字了。 他记得在他很小的时候,父母总是会把这个家族的历史当成睡前故事说他听,钟鸣鼎食,数百年的无限风光,那个时候他只当是父母把这当成资本家的典型,希望他竖立正确的阶级观念,却没想到二老殚精竭虑只是为了让他将自己的家族烙刻进脑海。 许是为了保护他,再大一些后,父母便不再提及这事,他脑中的记忆也逐渐被各式各样的棋谱棋局给替代。 震撼归震撼,他的内心并没有因此而产生任何多余的情绪,既不会因为自己的真实出身而产生困扰,也不会因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尚有其他血亲而感到庆幸。 他知道虞家舍弃家业换取出国机会的事,自然也能猜得到被单独留下的他有多无关紧要。 好在,塞翁失马。 他突然又无比庆幸起来。 如果不是被留下,他大概也没有机会拥有庄家这对真心待他的父母,更没办法遇上此生挚爱。 他放下手中的棋子,有些迫不及待的起身往外走。 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做,只想看到他的妻子,跟他那俩尚在腹中的孩子说会儿话。 季惟哪想得到庄呈昀会想一出是一出,这个点儿跑补习班去找她,这会儿她正领着老倔头和贺耀东四处找人呢。 根据联防队登记的信息,赵家福应该就住在附近一家叫东风的私营招待所里,旧单位分配的宿舍也在同一条街,然而三人把俩地儿都打听了个遍了,连赵家福的人影也没见着。 而这边赵家福得了庄呈昀的承诺正准备回去收拾东西回老家过年呢,听招待所的老板娘说有两男一女正到处找他,吓得他哪儿也不敢去,掉头直奔庄家四合院。 庄呈昀回来的时候,他人都快冻硬实了,哈着热气一个劲的在原地跺脚。 “赵叔,不是让您回老家了吗,您怎么还在这儿?” “我思来想去还是不回老家的好,您说庄夫人怀孕了,小常又回了老家,我得留下来照料不是,不然你们俩这年可怎么过,晚点我给老家挂个电话,让她们娘儿俩直接来首都就成,反正我那宿舍还空着呢。”赵家福大着胆子问他,“您带钥匙了吗,这天儿可真冷,我寻思着您还没回来,也没敢敲门,怕吓着庄夫人。” “那皮猴儿要是能老实在家呆着就好了,家里现在就只有秋……”庄呈昀笑得宠溺,伸手准备敲门,却猛地福至心灵,用一种极其反常的眼神看向赵家福。 赵家福叫他看得身上更冷了几分,“怎,怎么了呈昀同志,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赵叔,你还记得那天秋雨在家吗?”如果说赵家福能够无意中听到李社长和他父亲之间的谈话,那么李秋雨也很有可能…… 回想起最近家里的反常,小麦的反常,庄呈昀愈发觉得这事儿可能性很大! 赵家福仔细想了想,”那天应该是午饭刚过,那个点秋雨一般都在自己房间里午睡。“ 第二百八十五章 过个好年 小麦他们找赵家福果然不是巧合。 积在心头多时的疑虑总算解开,庄呈昀的心里却只剩下心疼。 他一直不知道,原来他的妻子在辛苦怀着双胞胎的同时,为了保护他还要承受这么多。 “真是个傻丫头。” “您说什么?”赵家福没听清,好奇的看向他。 “没什么。”庄呈昀抿起嘴角,又是一副看不出情绪的温和相。 看到赵家福,李秋雨的反应比想象中要大得多,她那样的性格,居然能反常到不小心把手里捧的茶缸给摔了。 季惟也没比她好到哪儿去,那双因错愕而瞪得老大的杏眼不停的在他和庄呈昀之间来回扫视,“阿昀,这位是?” 她见过赵家福的照片,这人绝对是他错不了! 他们正到处找的人,却无端端出现在她家,巧合得叫人不得不多想。 庄呈昀若无其事的笑着给介绍,“这人秋雨姐肯定熟,赵叔原是她们家干勤务的,后来因为身体原因提前退休了,这不小常最近放了长假,我就想着让赵叔先来帮个忙,秋雨姐毕竟是客人,总不能老叫她做饭。” 一番话周到得李秋雨脸都绿了。 她是客人! 原来过了这么久,在阿昀心目中她仍然只是客人,不管她做再多都没用! 如果不是当着赵家福的面,她现在就想让郭小麦那个村姑滚蛋! 十二岁那年,她无意中偷听到爸爸和庄伯伯的谈话,但是当时赵家福也在现场,他知道的一点儿也比她少! 阿昀在这个节骨眼上把赵家福弄回家肯定不会只是单纯想请他来帮忙这么简单,庄家的勤务安排一直都是由棋社的后勤科全权安排,哪需要他自己来操心,她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赵家福到底有没有出卖她爸爸,阿昀又知道了多少。 纵使因为肖立新的事跟家里闹了矛盾,但父亲永远都是父亲,他必须稳稳的坐在首都棋社社长的位子上才能实现他的存在价值,如果他倒了,李家也就完了,她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连装都没心情装,李秋雨就借口回去陪父母过年回了家。 虽然明知道她随时都有可能回来,但起码能有几天不用看到她,不用活在她眼皮下底下,季惟的心情别提有多好,连晚饭都比平时多吃了半碗。 “赵叔的手艺真好,要是您能一直呆我们家就好了,我们就有口福了。” 就像老倔头推测的那样,这个赵家福肯定有问题,要不然李秋雨不可能这么反常。 要是赵家福能为她所用,他们也就不用向现在这么被动了。 “只要你愿意,当然可以。”庄呈昀慢斯条理的用着饭,仿佛全然未曾察觉同桌三人内心的波涛涌动,搁下碗,才好性子的跟季惟商量道:“快过年了,我还是希望爹娘他们能搬回来住,一家子人在一块儿才热闹。” 他可以理解三人瞒着他的用心良苦,如果这样能令他们心安的话,那他就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便是,至于李秋雨,如果小麦拥有可以跟她制衡的东西,自然就不会再为她而劳神困扰。 这一切,等他找到李社长中饱私囊的证据全都能迎刃而解。 眼下他们需要做的,就是过好这个年。 季惟早就想过这事,接爹娘来首都就是为了一块儿过个团圆年,一家人分两个院算咋回事,这不是苦于要看李秋雨的脸色才迟迟没敢打算,连年货她都没心思去准备呢,这下好了,赵叔一来,他们家这年稳当了。 当天晚上,她就收拾东西搬回了主屋,小两口分房多日,烈火干柴,攻城拔寨,一时间是粉荷玉璧得滋润,泉水汩汩涌不停…… 一早上起来,赵家福已经把院里其他三间屋全都收拾妥当,花房里不少抗冻的花草也做了精心修剪摆放到合适的位置,整个四合院看上去完全焕然一新,哪儿哪儿都透着一股子生机。 打从住进这四合院,季惟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小常和李秋雨这两人就跟俩搅屎棍似的每天在她的生活里各种搅合,总算能松口气过日子,她终于有些能理解贺耀东为啥一直嚷嚷着不让小常回来,放着消停日子不过,谁还能跟自己有仇不成! 她神清气爽的换上爷爷奶奶才赶制好的新羽绒服,给赵家福拿了一叠大团结和票证,“家里人多,以后的吃用就有劳赵叔费心了,家用半个月您跟我领一回,标准您自己看着制定就成,平时有特殊支出的可以另外再跟我拿。” 说话她又另外掏出个红包,“这个是单独给您的,阿昀说今天会安排人去您老家接您媳妇和闺女,这些您留着置办点年货,不多,就当是个心意吧。” “这怎么好意思,心意我领了,但是这个钱我不能收。”以前跟李社长拿钱,每回都是装信封里,厚厚薄薄的一叠,他一捏就有数,赵家福死活不肯接。 因为庄呈昀的庇佑,他才能过上现在这踏实日子,才能领上跟以前一样的三级工工资,眼看着一家子就要团聚,感激都来不及,哪还能再白拿别人的钱! “拿着吧,图个喜庆也好,我还得去接我爹娘置办年货,家里就交给您了。”季惟强行把红包往他怀里一塞,指指睡房方向,朝他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没了李秋雨这颗定时炸弹,阿昀也不用再早起往棋社躲,这会儿还在屋里睡懒觉呢,本来说好了要跟她一块儿去接爹娘,可是她实在舍不得把他吵醒。 “您不先在家用点早饭吗?”为了给新主家展示下自己的技艺,赵家福早上光是早饭就准备了十来样,中式西式,满院子飘着食物的香味。 季惟近来食欲大增,光是闻着就忍不住食指大动,找来饭盒拣着自己喜欢吃的多打包了几样,想着带些去跟爹娘他们一块儿吃。 谁知刚要出门,庄呈昀已经披着大衣从主屋里出来,“不是说好了一块儿去接爹娘吗,小麦你怎么不叫我。” “多叫你睡会儿不好吗,就这么几步路,我又不是不认识。”见他脸上干干,季惟料想他是洗了脸没来得及搽脸油,从衣兜里拿出一小罐平时用来备用擦手的百雀羚,指尖微微挑了些,在他脸上胡乱抹了一把。 看着一团和气的两口子,赵家福愈发觉得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比起李家两口子的市侩,这样的家庭才是人待的地方。 他正准备问问庄呈昀要不要先吃了早饭再出门,院外突然传来一阵自行车的铃声,紧接着敲门声传来,“小麦,小麦你开开门,我是嫂子!” 嫂子? 正准备去接呢,想不到自己就来了。 季惟和庄呈昀对视一眼,赶紧吩咐赵家福去开门。 周玉珍一双眼睛红通通,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哭过,“小麦,我在家里这日子是没法儿过了!” “咋的了这是,大清早的。”见她一个冻得劲搓手,季惟贴心的给她冲了一搪瓷茶缸的红糖水。 那边四合院就只有爹娘和哥哥,除了他们仨,还能有谁让她日子没法儿过,不过郭家三人都是一等一的好脾气,可不大像能主动惹事的,更何况嫂子现在还怀着娃呢,爹娘恨不能把她捧手心里。 周玉珍老大不高兴的拉着脸,“还不是你哥,我想着赶过年,哪儿哪儿买东西都有优惠,就趁这个机会多给置办点孩子要用的东西,省得将来多花冤枉钱,可是我自己手头上又没钱,让他去跟爹娘借一点儿吧,他还不乐意了!你说这娃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再说我只是让他去借一点儿,又不是不还!“ 这阵子小麦也不往太平胡同去了,家昌那天天在催,说是要年前把家具全置办上,没法子,她只能自己主动找上门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首都百货大楼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听着这话,季惟就是觉得别扭得慌。 知道自家哥哥有缺陷,所以在物质方面她一直尽量帮补着嫂子,她嫁进来这么久可从没让她花过一分自己的钱,吃穿用度方面也从来没亏待过她,还专门给她弄了个轻省的活儿,就是希望她以后遇上事能看在这些方面多体谅她哥哥,说个实在话,除却哥哥智力方面的不足,没办法照料家里,也没谁家媳妇进门就比她嫂子过得惬意的。 再说在老家上了这么久的班,咋着也能存下点钱吧,加上她偶尔给的,置办婴儿用品绰绰有余,这年头街面上也没啥花哨的婴儿用品,无非就是摇篮奶瓶衣裳包被啥的,后两样大多人还都自己做的,哪需要用得着伸手跟爹娘借钱。 “嫂子,其实这事儿也不能怨哥哥,爹娘一年到头能挣几个子儿你是知道的,大多还全拿去补贴了家用,怕是也没啥闲钱能帮补你俩。”只要能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她付出得心甘情愿,但是只进不出的臭毛病,季惟坚决不惯。 周玉珍原就是奔着找小姑子要钱来的,公婆哪能弄到几个钱,十块二十块的根本不顶用,哪想到小姑子会是这态度! 明明前阵子听说她怀了娃,小姑子还很高兴的劝她去医院检查! 一时间,她也吃不准自己到底是应该缓和些态度还是继续持肚生骄,在家的时候婆婆很吃她这套,好不容易才有点话语权,她是真舍不得放弃。 屋里气氛一下子僵硬起来,赵家福忙打圆场,“您是庄夫人的嫂子吧,这一大早的肯定还没吃,我去给您端点儿。” 季惟的语气这才温和些,“行了,嫂子你先吃饭吧,孩子的东西我会看着置办,我跟阿昀先去接爹娘和哥哥。” 周玉珍强挤出一点笑来。 压根就没怀上,她要那些个东西有啥用,应该给她钱让她自己去买才对嘛! 她的这点小算盘,季惟全都看在眼里,所以这次才不愿意再拿钱给她,说白了她心里一直存有芥蒂,当时庄呈昀亲眼看到嫂子蹲在街边卖衣裳,附近的小摊贩也都能证明她卖的就是羽绒制品,二百一身,嫂子却矢口否认羽绒服是她拿的,那卖得的钱哪儿去了,便宜娘还告诉她嫂子让人贩子掳去了,这不是扯犊子呢嘛! 要不是她现在怀着娃,怕影响到她情绪,季惟是真想让她把这事儿好好交代交代清楚,家和万事兴这话没错,但也不能一点底线都没有! 接上便宜爹娘和哥哥,季惟就让庄呈昀直接把车开去了百货公司。 看着首都百货大楼那气派的高层和一扇扇擦得纤尘不染的临街大玻璃橱窗,陈翠莲死活不肯进去,“不是说要去置办年货吗,领我们上这儿来干啥,过年嘛,割点新鲜猪肉包个饺子再买上点关东糖、江米条啥的就行了,前些天山杏她们已经帮着把糖瓜和粘豆包都做好了,腊肉我也准备了不少呢,够咱一家子人吃到正月外去了。” 这里面人来人往的,一看就知道东西不便宜,这阵子家里的吃用全是她在街道的供销社和副食品商店买的,贵的要命,要不是老倔头那完蛋玩意儿每天监督着她去,她是真舍不得花那冤枉钱! “娘,阿昀怕你辛苦特地请了个保姆,以后那些个家务事啥的都有赵叔去打理,咱今天来啊,一是给你们置办身新行头,二是给我那小侄子准备点穿的用的……” 一听这话,陈翠莲更加不乐意了,“肯定是你嫂子去找你了吧,大清早的出门我就知道她没好事,她那肚子都还没显怀呢,这些个东西等以后回老家再准备来得及,咱乡下的娃哪个穿的用的不是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就她金贵还是咋着,你可甭搭理她,到时候娘自会安排。” 儿媳妇怀了娃她高兴,可就儿媳妇那矫情的劲儿她这个当婆婆的是真有些看不过去,一有事就找小麦,小麦也是有家庭的人,老帮衬娘家,女婿就算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有意见,这不是逼着他们两口子闹矛盾嘛! “都到门口了,就算不买东西咱进去看看也成啊,这可是首都最大的百货大楼,还有‘全国支援首都,首都优先大楼’的说法呢,想要啥都能买上!”季惟铁了心要带她进去,挽着陈翠莲的胳膊不肯撒手。 首都百货大楼虽然也位于二环内,但离得松树胡同并不近,骑自行车过去怎么着也得半小时,来首都这么久,季惟也只去过一回,大部分时候都选择就近的小百货商店。 除了前面说到的两件事,其实她还想给远在老家的亲朋好友也买些年礼,这会儿从首都寄出去,差不多正月里就能到,也算是拜了年。 特别是郭老头和顺子他们仨,他们把加工厂和,门市部打理得井井有条,光是县城的营业额就翻了番,还不算省城和其他批发,现在厂里的事压根不用她操心,除了年底的奖金,她还想亲自表示表示谢意,要不然她这怀孕加补习的,可没法这么轻松。 陈翠莲好歹也是兜里揣过几百块钱的人,进去后虽然言行有些拘束,总得来说也还算正常,郭满仓可就没那么稳了,大气儿不敢出不说,走着走着最后居然同手同脚起来! “爹,您太紧张了,放轻松点,就当咱这是来逛集。”季惟跟个长辈似的拍拍他肩膀,陈翠莲给了他一记嫌弃的眼神,“瞧你那点出息,还不如你闺女,同样都是卖东西的,你说说这跟咱公社的大集有啥区别,不就是楼房高大了点,东西多了点嘛!” 话虽这么说着,陈翠莲脸上的表情却比平时要严肃得多,仿佛来参加啥重要活动一般。 “小麦,我想吃这个,吃这个!”郭大米适应能力最强,进门后没多久便跟条沙丁鱼似的在人海中穿梭起来,他指着一个个排列整齐的零食柜台冲季惟招手! 蛋香饼干、特制蛋糕、巧克力棍糖、大核桃巧克力……一个个红纸黑字的标签更添年味儿,抢购的人几乎快把柜台挤塌! 季惟大着肚子不敢往里面挤,拿了几张大团结交给庄呈昀,“你领着哥哥把他想吃的都买齐全,我跟爹娘到别处逛逛。” 年节的时候买东西几乎全靠抢,像买衣裳鞋子,只要看中款式报码子便拿上,压根没有给试穿的机会,刚开始的时候陈翠莲还想盯着闺女不让她乱花钱,结果到最后她跟郭满仓全成了拎东西的了! 活了这一把年纪,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能败家的主儿,啥棉衣棉裤线衫皮鞋,只要是能穿的,她这倒霉闺女是来者不拒,一沓沓的大团结往外拿,连眉毛都不皱一下,简直给她看傻眼了! “小麦啊,咱可不能再买了,这些东西你就是长三头六臂也穿不完啊!”心疼女婿,她现在特别心疼女婿,家里就是再富裕也禁不起这么造啊! “娘,我这不是光给咱家买的,还有郭老头和顺子他们仨,贺社长和贺婶儿也有,帮衬了咱工厂一年,总得谢谢人家。” 不多不少,一人一身全毛麦尔登的羊绒套装,一双皮棉鞋,套装一百一十七块一,皮棉鞋二十一块八,加起来将近一百五。 听闺女这么说,陈翠莲的心率才稍微正常些。 她没念过书,也不认识啥字,但也知道要记人的好,小麦不在老家这段时间,不说别人,就贺社长他们两口子为那个厂子就出了不少力,基本上每天都会到厂子里转一圈才踏实,她不知道闺女这一年下来到底挣多少,但是闺女觉得送这些东西合适,那就一定合适! 第二百八十七章 撒手没 给郭老头他们都买了,郭淑芬这个老姑肯定少不了,考虑到实用性,她给他们两口子也各买了一身新棉衣,路过儿童专区的时候,季惟一下子就被里面那一辆一辆造型别致的老实小竹推车给吸引! 整个小竹推车是竹子拼木板的长方形结构,中间是三块包着深红色的人造革的木板,左右两边还有加固的两根竹杆护栏,看上去结实又宽敞。 三块木板可以挪动,平铺在车子里可当床用,把中间那块抽出来放在上边那层,就成了小桌子,孩子可以坐在里边,要是孩子大了躺不下了,只要把小车一头的销子拔、出来,档板放平,脚就能往前伸开了。 领着孩子遛弯的时候,还能兼顾采购,米面酱醋菜啥的全能搁进木板底下的空间里,一举数得! 她肚子里这俩的摇篮和小推车早在汉城的时候,庄呈昀就已经全都置办齐全,这个正好能买来给她未来的大侄子用! 前些年记工分的时候,陈翠莲识了几个数,一看到标记牌上面的“18”,二话不说拉起季惟就走,“几块破竹片居然敢要十八块,它咋不去抢呢!走走走,咱老家藤多,你爹随便捣鼓几下就能做一辆,咱要买这玩意儿可就真成冤大头了!” 钱得花在刀刃上,给人送谢礼买衣裳买鞋没办法,像这种不值当的东西当然是能省则省。 “那我给大侄子买几身小衣裳总成吧。”她都答应嫂子了的,不能食言。 柜台里展示的那些小婴儿衣裳确实好看,还有印有童趣图案的小绒毯、小包被啥的,回到老家可就买不着这么好看的花色和款式了。 “你们年纪小不懂,这刚出生的娃啊得穿旧布料,那玩意儿捶打久了软和,不拉皮肤,等回老家我两件旧衣裳改改就成,家里有现成的旧床单,尿垫尿布啥的也都能自己做。”这也不行那也不要,陈翠莲一通言传身教后,只买了一个玻璃身橡胶嘴的奶瓶,就这还是她自己掏的钱。 三人大包小包的往楼下走,才到一楼就看到前面不远处围了一大群人,嘈杂的议论声中,隐约可以听见个年轻姑娘的叫骂声,“下流,长得人模狗样的不学好,居然敢做这么不要脸的勾当,非把你送去监狱里好好关几天老实不可!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耍流氓!” 紧接着熟悉的哭声传来,“我没有!我没有!我不是流氓,明明是小麦,明明是小麦……” 季惟听得眉心猛跳,跟便宜爹娘对视一眼,扔了东西就往人群里挤,“大家让让,麻烦大家给让让,哥哥,我在这儿哥哥!” 人群中央,郭大米蹲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穿着白色中长款棉衣的年轻姑娘正趾高气扬的俯视着他,嘴里的难听话一句接一句的往外蹦! 一看到她那身衣裳,再联系到二人的对话,季惟基本已经明白咋回事了。 “不好意思这位女同志,这完全是个误会。”她指指自己身上差不多款式的白色羽绒服,“你看咱俩这衣裳,我哥哥肯定是把你认成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代他给你道歉。” 冬季市面上白色的衣裳格外少,尤其是这样的中长帽款,她刚才在女装部逛了一圈也没见着一件,这也难怪郭大米会认错人。 妹妹就是郭大米的底气,有妹妹在,他胆子也大了几分,抹抹眼泪从地上爬起来,紧紧挽着季惟的胳膊,“认错,认错了。” “呸!”白衣姑娘压根听不进去,不依不饶的指着季惟,“你说认错就认错,你们俩是一伙儿的,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提前串通好了!今天我非要把他抓起来不可!保卫呢,这个百货大楼没有保卫的吗!” 按说就这鸡毛蒜皮大的事儿,人也说了是误会也道了歉,保卫刚开始都没打算管,左不过掰持两句也就过去。 谁知道那白衣姑娘直接甩出一本红皮小册子,“我可是香江来的贵宾,这是我的回乡证,在你们大陆被非礼,还遭受不公平对待!我要投诉你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别想跑!” 玩儿呢,谁愿意看个热闹把自己给搭进去,这姑娘一看就不讲道理! 话音刚落,围成一圈的人群瞬间做鸟兽散,只剩下几个职责所在的保卫硬着头皮站在那。 “您好这位女同志,我是这儿的保卫科一队长……”说话的是个五大三粗的中年汉子,他边上个儿头小些的保卫一个劲给他使眼色,人才意识到自己的称呼不太合适,搔搔头忙又改口,“女士,这位女士,这件事我们一定会联合联防队好好调查,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边儿去,一个个崇洋媚外的东西,眼睛就能看明白的事儿还需要调查什么,给什么满意答复,香江人就可以搞特权吗!黄皮肤黑头发,她身上流着跟咱一样的血,干啥就得巴结着!” 这时候的香江还没回归,这种事稍有处理不当很容易上升到政、治层面。 但是自家的哥哥,季惟心里很清楚,最多也就是见着她时挽个胳膊啥的,不可能再有其它出格的行为,这姑娘就算再不依不饶,她都不能吃这个哑巴亏! 没有的事,就是没有! 她一把揪过白衣姑娘的衣领,蜻蜓点水般在她嘴唇上擦过,然后坏笑着将她推开,“这才叫做非礼,懂吗!” 女的…亲女的! 围着几人的保卫员全都看傻了,长这么大这种事他们连听都没听说过啊! 就连白衣姑娘本人都愣在了原地,一双精致的桃花眼直勾勾的瞪着,仿佛丢了魂。 就是欠一顿社会主义的毒打! 季惟这个始作俑者反倒自在,大大方方的招呼郭家三人,“还愣着干啥,咱走吧,先去找阿昀,这家伙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不是让他看着哥哥嘛,不像话!” 就买那么点零食,怎么着也买好了,她们可是在楼上都逛一圈了呢! “小麦,咱这么走真没事吗,你那么亲人家,该不会回头找咱麻烦吧!”陈翠莲有些后怕的回头看,见那白衣姑娘一直盯着他们方向看,不免有些心里发毛。 那可是从香江来的人,香江啊! 来首都之后她也接触了不少新鲜话题,比如这个香江,上次在太平胡同副食品商店排队给闺女买鸡的时候她就听几个二流子说起过,据说那地方遍地是黄金! 从那样的地方来的人,小麦和大米兄妹俩接连把人得罪了,真的没事吗! “怕啥,我又不是男的,还能扯个流氓罪啥的把我抓起来不成!”季惟不以为然的撑着后腰,连头都不带回的。 怀着双胞胎本就比普通孕妇辛苦,月份越大,她身体需要负担的就更多,好在老倔头的安胎药配得好,啥水肿变丑的症状都没有,细胳膊细腿的,从背后看去完全就是一未婚小姑娘。 找一圈没找到庄呈昀,季惟就有些急了。 庄呈昀身份特殊,又有些轻微的路痴,平时一块儿出门她都会稍微多注意着点,哪想得到在这巴掌大的百货大楼里他也能丢了,这人来人往的,谁还敢当众对他下手不成! 这回轮到她找保卫了,她把手上的东西全都交给郭家两口子,刚打听好保卫室的位置准备过去,悬在一楼大厅各处的喇叭突然响起来:“郭小麦同志,郭小麦同志,请听到广播后火速前往一楼广播室,您走失的爱人正在此处等你,郭小麦同志,郭小麦……” 第二百八十八章 家访 一时间,大半个厅都安静了下来。 季惟捂着耳朵,真恨不得自己压根就不认识这个人。 那么大个人了,找不到她们就不能多找几遍嘛,横竖跑不出这百货大楼去,干啥非要搞得这么轰轰烈烈…… “是女婿,是女婿吗!”陈翠莲催着季惟,“赶紧去瞧瞧去,女婿找不着咱们肯定急坏了了!” “还不是他自己到处乱跑,要是老老实实在零食柜台等,能有这么多事儿吗!”季惟嘴上说着抱怨的话,脚下的步伐却一点儿也不含糊。 哥哥走开那么一会儿就遇到蛮不讲理的白衣姑娘,谁知道她们家庄呈昀会不会也让人欺负! 广播室里,庄呈昀正肩挑手提的坐在那,看到季惟,喜笑颜开的冲一个穿着制服别有胸牌的播音员大姐介绍道:“这就是我的妻子,您看比我预计要来得更快吧。” 季惟不好意思的朝播音员点点头,把人拽出了门,“啥毛病啊,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媳妇是吧!” “我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妻子。”庄呈昀那点难得幼稚的小心思,全写在他那双望着她时会光芒闪烁的眼睛里。 为了不给小麦的日常生活带来困扰,他早就跟上面打过招呼,从来没让她的正脸照出现在报纸上过,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经结婚,却鲜少有人知道他的妻子到底是谁,这于庄呈昀来说,一直是个简单又奢侈的愿望。 “就算全天下不知道,我也永远是你的妻子。”季惟主动挽住他胳膊,庄呈昀费劲的腾出右手,紧紧的把她手包裹在掌心,直到上车把方向盘才依依不舍的松开。 小两口感情好,郭家两口子看着也放心,挤在后座那脸上的笑意就没停过。 回到家,杨山杏和刘群英也已经从补习班回来,贺耀东还专门给季惟带来了放假三天的作业,“胡老师让我们每个人都登记了家庭住址,怕是正月里还要来家访,也不知道他咋想的,学生的年纪都快赶上他了,还家访,访他们成家立业了没吗!” “那么多人挨家挨户访问过来,你以为胡老师不辛苦?人这么花心思也是想多了解点学生,有啥不好的。”哪怕心里再觉得没必要,季惟还是坚持没拆胡老师的台。 任何时候,一个尽职尽责的好老师都值得人尊敬,虽然他平时为人是真的稍微迂腐了点。 周玉珍在边上听见,愣是给一出一脑门的汗。 家访! 咋办,要是家昌真上这儿来,那事情不就全都穿帮了吗! 再给她一点时间钱就能到手,他们俩就能双宿双栖,这个节骨眼上绝对不能让他知道她已经结婚的事! “小麦你们老师啥时候来家访,咱可得好好准备准备,不能让人觉得咱俩不懂道理。” “我这真不知道,有赵叔在,嫂子你别担心。”季惟看看正在一堆印有“首都百货大楼”牛皮纸袋里翻找的便宜娘,从中拎出几只,“这是给你和哥哥过年穿的,本来想着一次性帮你把娃的东西也给置办齐全,想想又觉得还得大半年呢,这个季节的它也不合适,干脆到时候我买了再给你寄回去,也省得你们在火车上肩挑手提怪累的。” 谁要回那穷乡僻壤! 周玉珍挺不高兴的皱了下眉,看在那两身新衣裳的份儿上才给了个好脸。 也不知道这是个啥料子,摸着比呢子可软乎多了,一看就不便宜! 她一直都想有一双牛皮鞋,现在也有了,另外还有一身新的羽绒服,她完全可以把这身衣裳卖了,至于郭大米的,他一傻子穿啥好衣裳,回头她就拿去家昌,反正他们俩个头差不多,家昌肯定很高兴! “没事没事,等我回去上几个月班,自己攒一攒再买就成,小麦你已经给我买了不少东西,哪能一直让你破费。” 怕心上人过年穿不上新衣裳,吃过午饭她就偷偷打了个包袱就出门了。 一身全毛麦尔登的女士套装,实打实的一百五十块钱,周玉珍把心一横,干脆两套都给卖了,只拎着一双皮鞋去了补习班。 这可是正儿八经首都百货出去的东西,再加上三百块钱,胡家昌的态度第一次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反转,在那个没人的小角落里动情的搂着周玉珍的腰,“还是你对我好,玉珍啊,以后咱们这个家可就靠你了!” 都说男人的头女人的腰,它摸不得。 周玉珍让他撩得差不多整个人瘫倒在他怀里,“家昌,家昌我想你想得紧,你就要了我吧……” 这个时候补习班早就放假,除了个别路途遥远的学生,大部分人都回家过年去了,没了往日的热闹,胡家昌的胆子也大了许多,他低头攫住周玉珍的嘴,“还是再等等吧,你看咱们现在连床都没有,这么美好的事,我可舍不得让你躺地上。” 作为一个早已尝过开过荤的男人,单了这么些年,他又何尝不想,怕被人发现打成流氓,平时有需要的时候他都不敢上手,只有洗澡的时候才能稍微抚慰一下。 但是他现在更想的是抓紧时间去家访。 贺耀东同学代给的地址就在松树胡同,这是他偶尔路过时连呼吸都会特地放缓的地方,就怕惊扰了里面住的大人物,这回可不一样,他不但能理直气壮的挺直腰杆进去,说不定还能得到借郭小麦同学的光得到大人物的赏识! 周玉珍哪想得到这个抱着她的男人身在曹营心在汉,她心里甜得仿佛喝了二斤蜂蜜,“那咱现在就去买,那三百块钱咋着也够置办上床和三门橱了,多的还能给你买一张写字台让你备课使。” “先不忙,要买东西哪能急在这一时,百货公司里的东西多贵你又不是不知道,等过了年我去集市上转转,说不定二道贩子手上会有更划算点的,现在年底,大多都回家过年去了,也买不着什么好货。”胡家昌好说歹说把她哄走,回到宿舍就开始捣鼓起了自己的行头。 刚返城的时候他也买过一双皮鞋,那是托老大关系才弄来的残次品,鞋底的花纹不一样,他一直都节省着穿,可饶是这样,两年多过去也旧得有些明显,他就缺一双好皮鞋来配他那身灯芯绒的棉衣裤,等会儿他还得去一趟澡堂子,再买个头油把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第一次上门,可得给人留下个好印象才行。 隔天季惟看到的胡老师,就是这么个胡老师。 在她的印象里,胡老师一直都是个不怎么注重外表的人,一身缀补丁的就棉衣他一穿就是十天半个月,袖口都磨得发光了,发油这种东西更是从来没在他头上出现过,有时候起得晚了赶时间,头发都能翘成鸡尾巴。 这么一捯饬,不像来家访,倒像是来做客的,尤其是他手上还拎着两提稻香村的点心…… “贺耀东赶紧出来,胡老师来了!“ “胡老师里面请,我去给您冲个热茶。“来首都有段时间,陈翠莲的见识也逐渐有了增长,比如她知道在首都其实不兴给客人冲糖水,茶叶那才是有面儿的稀罕玩意儿。 胡家昌亲耳听到季惟喊她做娘,忙热情的把手上的点心递过去,“伯母您好,我是郭小麦同学的班主任,我姓胡,大过年的来打扰你们实在不好意思,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就当给你们拜年了。” 屋里的几人他基本都认识,像贺耀东同学也是他的学生,杨山杏和刘群英同学则是隔壁班的,那个山羊胡子的老头他也见过,有阵子经常到补习班来找贺耀东,唯独从对门书房里出来的那个年轻男人…… 他探究的目光在庄呈昀身上来回打量,最后落在他那张跟郭小麦同学有着几分相似的俊脸上,“您好,您是小麦同学的哥哥吧,我……“ 第二百二十九章 破罐子破摔 庄呈昀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他鲜少会打断别人的话,“爱人。” “嗯?”这回轮到胡家昌发懵了。 “我们俩难道没有夫妻相吗胡老师。”季惟嬉皮笑脸的把庄呈昀拉到自己身边,后者顺势握住她的手,“说来再过俩月我们家小麦也得开始跟您请长假了,可能接下来的复习得在家里进行,她现在怀着孩子,我不希望她太辛苦。” 温和的笑容看在胡家昌眼里,是怎么看怎么碍眼,明晃晃的像夏日当午的骄阳一样刺眼。 他试图强迫自己挤出一点笑意来像普通人一样道一声礼貌性的恭喜,但是他发现嘴角的肌肉根本不受控制。 难怪。 难怪他最近看郭小麦的腰身最近越来越臃肿,原来不是衣裳穿得多,是怀孕了! 亏他还拿她当个宝,甚至为了她不惜跟周玉珍那样粗鄙的女人虚以委蛇,不过是个被别的男人穿过的旧鞋、破鞋! 更可恶的是居然还瞒着他,瞒了这么久,安的什么心! “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要紧事,今天的家访就到此为止吧!”他的失落在瞬间全部转化为愤怒,他步伐凌乱的往外走,甚至连门帘子都忘了掀起来,一头就扎了上去,撞得飞起老高。 “胡老师……”季惟忙跟出去,无意中扫见胡家昌脚上的鞋,愣了一下。 难怪刚才看着就觉得眼熟,居然跟她给哥哥买的那双一模一样,而且也是簇新簇新的…… “胡老师干啥去,我这儿茶水才刚冲上呢。”听到院里传来的动静,陈翠莲端着搪瓷茶缸从厨房出来,却只看到胡家昌匆忙离去的背影。 “大概是他们家炉子上还坐着水吧。”庄呈昀脸不红心不跳的接走她手上的茶缸,呼呼吹了两下,便心满意足的轻呷起来,“娘的手艺就是好,连茶都冲得比一般人好喝。” 让女婿这么一夸,啥糊不糊老师陈翠莲都抛干净了,“你喜欢以后娘天天给你冲。” 都这样了,要是再看不出来其中的问题,那就是智商的问题了。 只是季惟真的没想到胡老师会对她产生不应该的情愫,这是之前从未表露出来过的。 就算刚才庄呈昀没提,这个补习班她也暂时不打算去了,就刚才胡老师那状态,一时半会儿怕是也缓不过来…… “你们老师这就走了,咋不留人吃个饭呢!”打从刚才胡老师进门,周玉珍就躲在屋里装睡,连带着郭大米都不让出去。 她一面庆幸自己没让心上人当场撞个正着一面又因为家人对他的不重视而多少有些不愉快。 多辛苦啊,一天到晚上课,嗓子都上哑了,连句好话都没听着,要是她能出面,咋着也得杀鸡宰羊的好好请人吃一顿,再给人送面锦旗! 小麦以后能不能考上大学,可全指着她们家家昌! 为了去给心上人送爱心,除夕当晚她连岁都不守了,到厨房把家里准备来过年的猪肉活鱼冻饺子粘豆包啥的偷摸装了一篮子,连陈翠莲杀来准备正月初一新年饭吃的老母鸡都给提拎走了。 胡家昌正一个人在宿舍里喝闷酒。 上午去郭小麦她们家让人白涮一通,想着回自己家吃个年夜饭吧,还遭到嫂子好一顿奚落,说什么他现在买上自己的房了,就应该自己单独开火,不能再回去打秋风! 这叫个什么话,什么叫回去打秋风,只要一天不分家,那个家他也有份儿的吧! 因着嫂子娘家彪悍能给她撑腰,最后他爸妈居然让他先回去…… 为了个娘们儿,连亲儿子都不要了,好歹他也是正儿八经的师范生! 胡家昌实在气极,连灌几口二锅头仍觉得不解气,剥了一头大瓣蒜狠狠搁嘴里狠狠的嚼! 都给他等着,等赶明儿娶个有来头的媳妇儿,看谁还敢给他脸色瞧! “家昌,开开门,我是玉珍。” 听到敲门声的时候,胡家昌还以为自己喝糊涂了,等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听到的确确实实就是周玉珍的声音,他忙跑过去开门。 “大晚上的你来这儿干嘛!楼梯口那几个宿舍里还住着不少学生,万一让他们看见了可怎么办!”他一把把人往里拽,周玉珍左拎又提的一下没站稳,整个人摔进了他怀里。 “家昌,我只是想你了,想来看看你……”她抬头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他,昏黄的钨丝灯下,那双勾人的眼睛微微沾染了几分湿气,带了几分春意。 胡家昌心口噗通噗通的跳得厉害,他试着把人推开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怀里那软绵绵的身子就跟有了吸力一样往他身上粘,他的呼吸越来越重,浓重酒气喷薄到她脸上,周玉珍光是闻着就已经忍不住想醉死过去,“家昌,我……” “嘘——别说话。”胡家昌拽去她手上的篮子往地上丢,只听得啪啪两声,周玉珍整个人被他锢到了墙角…… 胡家昌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想得慌,尤其是周玉珍经常有意无意的往他身上靠,当时的他居然会傻到要替郭小麦守身如玉! 他报复似的在周玉珍嘴上胡啃一气! 还在念书就敢勾搭男人,他是瞎了眼才会看上郭小麦那么个不要脸的姑娘,还不如周玉珍,起码人跟他的时候还是个雏儿! 小小一张高低床,咯吱咯吱晃得厉害…… 有多久没尝过当女人的幸福滋味儿了? 胡家昌从她身上起来的时候,周玉珍整个人都是酥软的,脸上的红潮久久不曾退去,“家昌,你看咱俩现在都这样了,要不我们就直接去把家具给置办上吧,贵点就贵点,咱有钱不怕,大不了过些日子我再去跟我‘妹妹’弄一点儿,有我在你别担心。” 胡家昌这儿正恨着季惟呢! 这一时半会儿的怕是也说不上合适的媳妇,眼下好不容易才又开回荤,他哪愿意再过回从前素和尚的生活,可是让周玉珍住到新房里,他又实在不情愿的很,那可是他将来用来结婚的屋,新家具什么的肯定也得等快结婚了再去置办,哪能叫这么个随便的女人给用了! “大过年的上哪儿去买去,你以为首都是你们那乡下地方一年搁地里刨到头?”只有对着周玉珍,他才有那种当男人的威风感,不管怎么嫌弃她骂她,她永远都是一副听话的模样,这也大大的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我看要不这样吧,等明天一过我就出去找找地方,看有没哪儿能先租上一间,你先住着,买家具的事儿咱回头再说。” 明天是正月初一,阖家团圆的日子,就算有人想把自家的屋租出去肯定也不会在那个时候,可是有了胡家昌的滋润,周玉珍现在是更不愿意回去了,”家昌,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带了饭菜想陪你好好过个年,你能不能让我留在这儿?反正你们宿舍里也没人,你就让我住一天呗,我保证不会发出一点动静让人知道。“ 她抱着胡家昌的胳膊,哀求的模样竟还有些动人。 胡家昌不由得又想起她刚才飘飘欲仙的模样。 即便对她再没有感情,那一刻的周玉珍还是十分讨他欢心的。 “行吧,那你就留下吧,不过只能住一天,后天一早天没亮你就得起来给我走人,到时候我去给你找房子。”不放心似的,他忍不住又多叮嘱了两句,“你可记住了,千万不能发出一点动静,要是影响到我的工作,以后你就不用再想见到我了。” 第二百九十章 嫂子又丢了 大过年的,人又丢了。 一大早起来吃饭没看到自家嫂子,季惟还专门问了郭大米。 后者把头摇成拨浪鼓,“不不不……知道。” “啥!”陈翠莲当下伸手拧耳朵,“自己的媳妇你不知道,你怎么给人当男人的!你媳妇现在可怀着娃呢,多上点心成不,我都跟你说多少回了,去去去,赶紧去把人喊来吃早饭!” 郭大米让她拧得滋哇乱叫,“就不知道,不在,没见着!” 媳妇昨儿晚上就不在,让他上哪儿喊人去,他才不去,媳妇回来就会把他踹下床,还会掐他骂他,他才不要去喊,不要她回来! “嘿,你个完蛋玩意儿,你去不去,还学会顶嘴了是吧!”陈翠莲手下劲儿更大,季惟心疼哥哥,使劲拦着,“肯定是真没见着人哥哥才会这么说的,他向来是不撒谎的,还是我去看看吧。” 满院子找一圈也没有,季惟才有点慌,主要是不久之前就有过前车之鉴,现在嫂子又怀了娃,她赶紧跑回厨房,“你们谁早上见着嫂子了吗?” 一众人齐刷刷摇头。 周玉珍不待见他们,成天横挑鼻子竖挑眼,觉得他们住这儿是在占她便宜,他们也不爱搭理她,除了吃饭的时候躲不过去,一天也打不上一个照面。 “还真不在,这大清早的她能上哪儿去!”陈翠莲担忧的往外走,很快又跑进来问郭大米,“你媳妇到底啥时候出去的。” 家里找不着,肯定是出去了,可是她今天天刚亮就跟孩子他爹起来打开门炮,压根就没到人走动,她是啥时候走的? 才让人贩子抓走过一次,千难万难回了家,她是真不敢往坏里想…… “没走,昨晚就没在。”郭大米条件反射的往季惟身后躲。 “啥,昨晚上就没在!昨晚上没在你干啥不说!”陈翠莲抬手又想抽他,季惟梗着脖子当挡箭牌,“娘你别急,说不定嫂子昨晚上回来了哥睡着了没见着,咱先出去找找,大过年的她还能上哪儿去,许是上哪儿凑热闹去了,正月初二走亲访友的人多,外面路上热闹着呢。” 这种时候不出去找还能咋办,一大家子人认命的回屋换上更为厚实的棉衣棉裤,系上围巾带上绒帽,全毛麦尔登的套装穿着是暖和,但毕竟不挡风,外面风大雪大的,谁知道这一出去又得找多久。 担心季惟冻着累着,庄呈昀又特地去棋社把大红旗给开了来,两人沿着附近大的街道一路扫过去。 路上张灯结彩的热闹归热闹,实际上人并不多,大部分单位都放了假,就算出去走亲访友也没有起这么早的,路边一溜大门紧闭的店铺。 “你说嫂子的失踪会不会跟上回有关?”庄呈昀问得谨慎。 其实季惟第一时间也想到那儿去了,只是怕便宜娘会担心才没说,“说实话我一点儿不觉得嫂子上回的失踪跟人贩子有关。” 到现在她都还记着嫂子背着他们把家里的羽绒衣物偷拿出去贩卖的事,这又一宿宿的夜不归宿…… 毕竟是从几十年后穿过来的,她也开始有些不敢往细里想,“算了,咱还是先找吧。” 附近没有,两人又绕到更远一些的街道去找了一圈,一直到快吃午饭才往回开。 这个时候路上才逐渐热闹起来。 胡同口院门外,一群群的孩子穿着新衣裳围在一块儿堆雪人、放炮仗,这可是一年里他们唯一有机会能穿上新衣裳的时候,每张稚气的小脸上都洋溢着最纯粹的喜气,一拨又一拨裹得严严实实的路人行色匆匆,每个人手上都大包小包的提着好些年礼,时不时的还能传来些自行车叮叮的铃声…… 松树胡同口,老倔头和贺耀东跟门神似的一左一右蹲在那儿,双手拢进袖管里,脑袋缩得仿佛入眠的老母鸡。 “你俩在这儿干啥,不是让你们出去找人吗!”季惟火冒三丈的跳下车,敢情他们几个在外面找得都快头昏眼花,这俩蹲这儿孵蛋呢! “找啥人,我不怕跟你说句大实话,你嫂子肯定不会回来了,就算回来了也还得走。”老倔头蛮不在乎的歪着脑袋,“你娘忙活了一早上可能还没注意到,咱家又丢东西了,她冻在厨房外的那只老母鸡没了,准备用来过年的东西也少了许多,你可别告诉我这些都是巧合,这个世界上就没有那么巧的事儿。“ 他的话仿佛一记重锤砸的季惟脑门上,直砸得她晕头转向。 哪怕她心里也有一些不太好的猜测,可毕竟没被证实,只要没被证实,一切就都有扭转的可能,但是现在不一样…… 她一言不发的开门进去,果然就像老倔头说的那样,便宜娘冻在厨房窗户底下的老母鸡已经不见了,年前刚蓄满的菜架子也空了不少。 前两天赵叔的媳妇闺女刚从老家过来,大过年的她就干脆给放了假,让他们一家三口好好在宿舍里过个久违的年,他不在,更不可能用这些东西给他们做饭,所以肯定跟他没关系,至于其他几人那就更没可能。 琢磨一圈,可能性最终还是落回到了周玉珍身上,更何况她是有前科的。 “这件事我看还是先瞒着我爹娘吧,咱们自己再私底下想办法找找,反正过了年我暂时不打算去补习班,时间比较充足。”季惟跟其他三人商量道。 不管周玉珍为啥这么干,大过年的离家出走说明她压根没把他们这家人当回事,如果让爹娘知道怕是又得胡思乱想,还是让他们先好好过了这个年再说吧。 一次又一次的偷拿家里东西、离家出走还夜不归宿,就算她哪天真回来了,怕是也有的她交代的! 听说季惟不去补习班,贺耀东不干了,不过看到她那副眉头深锁的模样,到底还是老老实实的把话给咽回去了。 姑姑怀着俩娃,每天光着看着已经够辛苦的,现在家里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他可不能再给她添堵了。 郭家三人回来得最晚,杨山杏和刘群英已经把午饭给做好,因为季惟的叮嘱,每个人都是一脸轻松的笑。 “还说呢,亏得咱们里里外外这一通好找,原来嫂子是回娘家去了,刚我才打电话回去问的贺社长,他亲自派人去周家看过,说是刚到没多久,还拎了好些东西呢,可把他娘给高兴坏了。”她上去便道,还故作不悦的抱怨,“你说嫂子也真是的,回娘家也不跟咱们打声招呼,就算两家断了亲,咱也没拦着不让她回去不是,再说这年初二本来就是各家闺女回娘家的日子,用得着这么偷偷摸摸的,不像话!” 陈翠莲在外面找了一圈心里正乱着呢,一路上几乎是骂着郭大米回来的,听到这话,心里悬着的这块大石头可算是落了肚,脸色也不像刚进门的时候那么煞白煞白。 “谢天谢地,人没事就好,可把我急的!”她松快的脱下身上裹着的军大衣,穿得厚实走得又急,里面那件棉夹袄的后背都沁了层薄薄的汗,“你嫂子他娘这人的的确不咋地道,不过她现在怀着娃想娘家了也是正常,我也是当人闺女过来的哪有不能理解的,晚点再往大队挂个电话让你老姑去传个话,就说让她直接呆老家别回来了,这一来一去怪麻烦的还浪费车钱,我们过了年就回去,以后她想回娘家我也不会拦着她。” 第二百九十一章 凭空消失 季惟嘴上答应得轻快,心里却焦躁如沸腾的锅炉。 还不知道上哪儿去找嫂子呢,爹娘要是真过了年就回老家,那不得穿帮…… 无论如何得在他们回老家之前把人找回来! 哄着爹娘去了厨房后,她立马给老倔头他们安排分工,连杨山杏和刘群英都没瞒着,人多力量大,就算大伙儿对周玉珍都挺有意见,这种时候也很配合的选择了保密。 屋里正热火朝天的商量着找人路线,院子里陈翠莲一声惊呼,“你们几个看到鸡了吗,我冻在灶间窗户底下的老母鸡!” 还是她亲手宰的亲手冻的,可是来来回回扒拉了好几遍就是没有,别说鸡,连个鸡屁股都没见着! 季惟看了眼客厅里的其他几人,镇定自若的掀开门帘子,“娘你不说我差点儿都忘了,昨晚上老倔头和贺耀东饿了,就把那鸡烤着吃了,本来是说早上去弄两只回来补上,这一通手忙脚乱的还没顾得上呢。” 两人背着黑锅从门帘子的另一侧探出脑袋,“你说我俩这狗脑子,这么要紧的事儿都给忘了,这就出去瞅瞅去,大过年的没有鸡咋成。” 咋说人也是为了帮他们家找人才给耽误了正事,陈翠莲哪能真让他们去找,“反正年夜饭已经吃过鸡了,新年饭有没有都一样,那么冷的天,你们在外头已经冻够久了,就别再往出跑了,跟家里好好歇着吧。”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继续回屋商量。 一顿午饭吃得食不遑味,搁下碗一个两个便都找借口出去了。 刘群英因为腿脚不方便,专门留在家里看着,防止陈翠莲打电话回老家打听情况。 “我看要不还是跟老赵也知会一声吧,他在首都混迹十年三教九流的人认识得最多,有时候找人就得找这帮人帮忙,比啥联防队都好使。”老倔头提议。 开放个体经营后,很多饭馆子和招待所都不需要介绍信,只要有钱,老板甚至还能帮忙打掩护眼,这种情况下就算联防队真上门去查也不一定能打听出啥有的信息。 季惟一琢磨是这个理儿,忙催促着他赶紧去。 剩下她跟庄呈昀一组,贺耀东则领着杨山杏,四个人兵分两路继续在附近范围内搜寻,就这么陆陆续续的找了差不多三四天,年味早就让接连开工的忙碌给冲淡,仍旧连周玉珍的影子都没见着。 “我就奇了怪了,你嫂子到底能躲哪儿去,我跟老赵两人差点没把腿跑细,满首都城所有的招待所都打听遍了,压根就没有那么个人,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老倔头不满的发着牢骚。 这辈子他虽然没能结婚娶上媳妇,可好歹也知道给人当媳妇不能这么个当法,怀着娃落跑,咋着,郭家人能把她给活吃了? 实在太不地道! 杨山杏和贺耀东也没能好到哪儿去。 补习班早就恢复开课,为了帮着找人,她跟刘群英连宿舍都没再去住,每天放学后两人一个守家里一个跟着继续出去找,回来还得写作业温习功课,经常折腾到深夜,几天下来黑眼圈都多了一对儿,陈翠莲还劝她读书别那么辛苦来着。 全家最高兴的要属郭大米,他这几天吃得好睡得香,每天不用挨媳妇的骂,想玩鞭炮玩鞭炮想看电视看电视,还有各式各样吃不完的零嘴,如果可以的话,他真希望把媳妇还回去,他再也不想要了! 看着自家那窝在沙发上傻乐的哥哥,季惟思虑良久,“再坚持几天吧,我娘的意思是过了元宵再回去,到时候要是还找不到也只能跟他们坦白了,不过在此之前,咱们还是得继续去找,凡事都有个万一不是。“ 老倔头不解,“他们说要回去就回去,你就不能想个法子先把人留下来嘛,能拖一天是一天。” 季惟不是没往这方面想过,可是便宜娘担心嫂子一个人在家照顾不好自己会委屈她那没出生的大孙子老念叨着要打电话回去问问情况,就算能想法子把人留下来,还能想法子变出个嫂子来接电话不成? 几个人正头疼,陈翠莲又掀门帘进来,“小麦,咱家这电话修好了没?也不知道你嫂子现在在老家咋样了,可别又叫她娘给欺负了,这女人怀着娃啊,能少受气还是尽量少受气的好,伤身子的很。” “放心吧娘,有贺社长和老姑看着,谁也不能欺负嫂子,上回打电话回去的时候我就嘱托过了。”这谎话季惟已经扯得愈发娴熟,连她自己都快信以为真,“像咱家这样等着修电话的可不止一家,邮电局光是排队都排了好页名单呢,咱也不好催人家不是,是刚开年哪个单位都积压了一堆的活,总得一个个来。” “这倒也是。”自家闺女的话,陈翠莲向来不加怀疑,“要不咱还是上邮电局去挂个电话吧,这钱该挣还是得让人挣,不然我总不踏实的很。” 上邮电局打个电话三分钟就得要四分钱,光是等大队里的接线员跑去他们家喊人来回就得要不少时间,儿媳妇怀着娃走路又不方便,一通电话打下来咋着也得小一块,就因为舍不得这个钱陈翠莲原先一直没说过要去邮电局打电话的事。 现在她这么一提,一时间季惟也不知道该咋办了。 “娘您现在往老家打电话嫂子也不一定在,说不定她又回娘家了呢,我看还是我先去单位打个电话回去问问,确定嫂子在咱家后您再去打,这样比较保险,或者你有啥话直接交代我,万一嫂子在家我帮您转达也成。”庄呈昀充分发挥了好女婿的作用。 为方便出去找人,初二一早他就回单位“报了道”,现在是一名光荣的“司机师傅”,时不时的郭满仓还能看到他开着他们单位那辆威风的大红旗回来,对此一直深信不疑。 其实无非也就是想叮嘱儿媳妇好好照顾她大孙子,要说别的事儿吧还真没有,陈翠莲想想也觉得自己没必要花这个钱,便道:“家里那几只老母鸡一直都是你老姑照看着,让你嫂子每天去找她拿一个鸡蛋,这样肚子里的娃才能长得壮。” “好,明天一早上班我先去把电话打了,这样您也能放心点。”庄呈昀这一连番谎撒的,季惟都忍不住想给他鼓掌。 就是要这种平时看起来老实斯文的人说话才有可信度,像他们这样的老油条,再赌咒发誓便宜娘也总不放心。 又在外面奔波了一天,吃过晚饭几个人全给瘫在了沙发上,一人一个香柏木洗脚盆,满屋子都是缓解疲劳的草药香。 院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没一会儿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神色慌张的跟在陈翠莲身后进门来,那么冷的天儿她连顶帽子都没戴,头发上沾满了还没来得及融化的白色的雪花。 “魏主任!”这是给她做产检的医生,公婆的朋友,季惟一眼就认出她来! 这个时候魏主任上他们家来,她大概也能猜到这是有情况,忙起身把人往书房请,又亲自给人倒热水拿毛巾。 “刚李家姑娘上我们医院去了,你们家这电话又打不通,我实在着急只能借着上厕所的机会亲自跑一趟,医院那儿可还等着我回去安排呢。”魏主任是真的冻坏了,一口气喝了大半杯热水这冻得发青的嘴唇才稍微缓和些。 “是不是……”季惟意有所指,她重重点头,“对,已经小半个月了。”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九十一章凭空消失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九十一章凭空消失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九十一章凭空消失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九十一章凭空消失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季惟嘴上答应得轻快,心里却焦躁如沸腾的锅炉。 还不知道上哪儿去找嫂子呢,爹娘要是真过了年就回老家,那不得穿帮…… 无论如何得在他们回老家之前把人找回来! 哄着爹娘去了厨房后,她立马给老倔头他们安排分工,连杨山杏和刘群英都没瞒着,人多力量大,就算大伙儿对周玉珍都挺有意见,这种时候也很配合的选择了保密。 屋里正热火朝天的商量着找人路线,院子里陈翠莲一声惊呼,“你们几个看到鸡了吗,我冻在灶间窗户底下的老母鸡!” 还是她亲手宰的亲手冻的,可是来来回回扒拉了好几遍就是没有,别说鸡,连个鸡屁股都没见着! 季惟看了眼客厅里的其他几人,镇定自若的掀开门帘子,“娘你不说我差点儿都忘了,昨晚上老倔头和贺耀东饿了,就把那鸡烤着吃了,本来是说早上去弄两只回来补上,这一通手忙脚乱的还没顾得上呢。” 两人背着黑锅从门帘子的另一侧探出脑袋,“你说我俩这狗脑子,这么要紧的事儿都给忘了,这就出去瞅瞅去,大过年的没有鸡咋成。” 咋说人也是为了帮他们家找人才给耽误了正事,陈翠莲哪能真让他们去找,“反正年夜饭已经吃过鸡了,新年饭有没有都一样,那么冷的天,你们在外头已经冻够久了,就别再往出跑了,跟家里好好歇着吧。”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继续回屋商量。 一顿午饭吃得食不遑味,搁下碗一个两个便都找借口出去了。 刘群英因为腿脚不方便,专门留在家里看着,防止陈翠莲打电话回老家打听情况。 “我看要不还是跟老赵也知会一声吧,他在首都混迹十年三教九流的人认识得最多,有时候找人就得找这帮人帮忙,比啥联防队都好使。”老倔头提议。 开放个体经营后,很多饭馆子和招待所都不需要介绍信,只要有钱,老板甚至还能帮忙打掩护眼,这种情况下就算联防队真上门去查也不一定能打听出啥有的信息。 季惟一琢磨是这个理儿,忙催促着他赶紧去。 剩下她跟庄呈昀一组,贺耀东则领着杨山杏,四个人兵分两路继续在附近范围内搜寻,就这么陆陆续续的找了差不多三四天,年味早就让接连开工的忙碌给冲淡,仍旧连周玉珍的影子都没见着。 “我就奇了怪了,你嫂子到底能躲哪儿去,我跟老赵两人差点没把腿跑细,满首都城所有的招待所都打听遍了,压根就没有那么个人, 第二百九十二章 心有灵犀 看在故去的庄家两口子份儿上,魏主任也得向着庄呈昀和季惟,更何况季惟早早跟她通过气儿,希望她在这事上多帮她留意着点。 那装着一千块钱的沉甸甸的牛皮纸信封交到她手上时,她就意识到自己那温温吞吞的大侄子娶了个相当有魄力的儿媳妇。 李家给呈昀下药的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他爸妈不在了还有她这个当姨的呢! “你希望我怎么做,她以为自己月事不调,到现在还没看到化验单,如果知道的话,怕是不会要这个孩子,为了嫁给阿昀她可是挖空了心思,不可能让这孩子成为她的绊脚石。” “那就让她不得不要。”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盼到这一天,这孩子无论如何都得存在,至少眼下得在。 季惟小声凑到她耳边,“比如说这可能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孩子。” 在这样一个相对保守的年代,非婚内怀上的孩子绝对没有人会去大张旗鼓的验证,尤其是李秋雨这么个身份,之前她让肖立新强暴后也是魏医生帮她做的处理,所以魏主任一定会是她唯一的医生。 这对魏主任来说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送人出门前,季惟贴心的拿了件军大衣给她。 那边老倔头早迫不及待往纺织厂挂了个电话,肖立新几乎是一口气跑到的松树胡同,那么冷的天,愣是给他跑出满头大汗,也不知道是还是热的还是急的。 “真真真,真怀上了?” 院里晚饭刚开锅,肖立新也没拿自己当外人,盛了碗饭自己就往桌旁挤,吃饭他又不老实,端着碗左看右看,“郭大嫂呢,怎么不来吃饭?” 满桌子的人除了郭家三口,个个都想掐死他! 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嫂子回老家拜年去了。”季惟告诫的瞪了他一眼,肖立新立马识趣的不再追问下去,等吃罢晚饭,才追着季惟进了书房,“姑姑,你嫂子该不是出啥事了吧?” “知道你还问,大年三十晚上人就丢了,我爹娘现在还不知道,你要是有时间就帮着一块儿打听打听,但是记着别给我闹得沸沸扬扬。”提起这事季惟就心烦。 家丑不可外扬,肖立新毕竟不是自己人,所以上回她压根就没跟他说这事,可是这次情况紧急,再加上他又自己撞上门来,权当是多个人多条门路吧。 这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当初周玉珍上纺织厂找人的时候肖立新就担心就过这事,现在一语成谶,他是坦白也不是不坦白也不是,怕姑姑怪他知情不报,又怕姑姑回头从别的地方知道了觉得他对她有二心。 “姑姑,有个情况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反映,按说也没什么,只是现在人丢了,我觉得还是值得琢磨琢磨。” “正经事儿呢,别给我整半死不活的这套。”季惟一记眼刀过去,他忙接着道:“也就是郭大嫂刚来首都那会儿,那天她不是上纺织厂来找你嘛,当时咱们都是这么以为的,其实她还跟我打听一人来着,我不知道你这事儿你了解不,她说是帮人打听的,以前去你们老家上山下乡一知青,叫胡家昌。” “胡家昌?”那不是她们补习班的胡老师吗! 纺织厂这帮职工季惟门清儿,可再没有第二个叫胡家昌的了。 这事嫂子还真没跟她提起过,不过她好像跟她打听过胡老师…… 季惟突然想起那回嫂子穿着山杏的羽绒服上补习班找她,还花了个大花脸…… 对,第二天人就不见了,足足消失了好几天! 羽绒衣裤没了,再然后胡老师就买了新房,她还记得那天胡老师上肖厂长办公室迁户口来着…… 点滴蛛丝马迹逐渐串联,她甚至开始觉得那天在纺织厂门口遇到嫂子可能压根就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回事。 “哥哥,我给你买的新鞋新衣裳呢?”季惟又想起一事儿来,掀了门帘子就往郭大米屋里闯,后者正窝在被褥里准备午睡,床头摞了一堆的小人书和零嘴,被窝里还藏了一大盒小炮仗。 “咋地,你要上天是不!”鞭炮自燃的情况并不少见,更何况把这玩意儿藏被窝,那里面多暖和! 她伸手就想拧耳朵,又怕把便宜娘招来,最后也只没收了炮仗。 郭大米光惦记着炮仗问他啥也说不明白,她干脆自己翻箱倒柜的找,三门橱、写字台,但凡能装得下一个鞋盒的地方全都翻了个遍。 上百货公司买新衣裳新皮鞋就是为了给哥哥过年穿的,但是嫂子非说自己亲自给他做了双新棉鞋,搭着爷爷奶奶刚赶出来的羽绒衣裤正好一身,那身全毛麦尔登的可以等回老家那天再说,也有面儿。 哥嫂感情好是好事儿,所以当时她就没往深里想,可那天胡老师来家访,脚上穿的分明就是跟哥哥一模一样的皮鞋! 没有,别说哥哥的,就连嫂子的那身也不见了! 季惟算是想明白了。 反正家里稍微值钱点的又方便拿的东西都留不住就对了! “带我去胡家。”她从屋里喊出肖立新。 “胡家昌压根就不住胡家,年夜饭都没在家吃呢。”肖立新把胡家那点子龃龉说给她听,季惟挑着眼梢,“那你知道胡家昌新家地址?” “不,不知道。” “那不就结了。”补习班人来人往,又是集体宿舍,如果周玉珍真跟胡家昌在一块儿,也绝对不可能住在那儿,肯定是在新买的那房子里! 在没有见到本人得到确认之前,季惟不想妄下定论,但脑子里还是不由自主的浮现了“奸夫婬妇”四个字! 胡家人对肖立新倒是客套,知无不言。 但到地方一看,连窗帘都没有,站在堆满杂物的拥挤过道上隔着窗玻璃往里看,屋里更是空空如也,只有一个旧木桶和一块旧抹布扔在地上,卫生倒是打扫得干净,地上除了黄漆有些斑驳不见任何灰尘,就连窗玻璃都擦得亮亮堂堂,明显是花了心思的。 “不在这儿能上哪儿去?”肖立新拍了拍隔壁的门,刚是下午上班的点,里面压根没人答应。 “你去补习班给贺耀东捎个话,让他多盯着点胡老师,看看他今天下班后会去哪儿,只要出补习班就跟上。”给肖立新派了任务,季惟自己先回了家。 一直到夜深贺耀东才有气无力的回来,进门就到处找吃的,“快给我饿完犊子了,我在补习班蹲了快一天,胡老师除了教室就是办公室,期间去过两趟食堂两趟厕所,亲眼看着他回的宿舍我才回来的。” 他抬腕看了眼手表,“这都九点多的,应该不能再出去了吧。” “先吃你的吧,就算他真出去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二十四小时不眠不休的盯着他。”晚上家里吃的饺子,季惟给他热了一大盆,贺耀东吃得稀里哗啦的,像极了当年他养的猪。 其实她只是想知道周玉珍到底是不是跟胡老师搅和到一块儿去了,这样她也能知道自己到底该咋跟爹娘回话,便宜娘都已经开始提前给大孙子缝虎头鞋虎头帽了,可别到时候空欢喜一场才好。 她突然“哎呦”一声,吓得庄呈昀直接从书房跑过来,手上还攥着没来得及下的棋子儿,“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你们家那俩皮猴儿踢我了呗。”季惟好笑的看着他,“还研究棋局呢,敢情耳朵全长我这儿了呗。” 庄呈昀腼腆的笑笑,“心有灵犀。”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九十二章心有灵犀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九十二章心有灵犀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九十二章心有灵犀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九十二章心有灵犀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看在故去的庄家两口子份儿上,魏主任也得向着庄呈昀和季惟,更何况季惟早早跟她通过气儿,希望她在这事上多帮她留意着点。 那装着一千块钱的沉甸甸的牛皮纸信封交到她手上时,她就意识到自己那温温吞吞的大侄子娶了个相当有魄力的儿媳妇。 李家给呈昀下药的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他爸妈不在了还有她这个当姨的呢! “你希望我怎么做,她以为自己月事不调,到现在还没看到化验单,如果知道的话,怕是不会要这个孩子,为了嫁给阿昀她可是挖空了心思,不可能让这孩子成为她的绊脚石。” “那就让她不得不要。”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盼到这一天,这孩子无论如何都得存在,至少眼下得在。 季惟小声凑到她耳边,“比如说这可能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孩子。” 在这样一个相对保守的年代,非婚内怀上的孩子绝对没有人会去大张旗鼓的验证,尤其是李秋雨这么个身份,之前她让肖立新强暴后也是魏医生帮她做的处理,所以魏主任一定会是她唯一的医生。 这对魏主任来说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送人出门前,季惟贴心的拿了件军大衣给她。 那边老倔头早迫不及待往纺织厂挂了个电话,肖立新几乎是一口气跑到的松树胡同,那么冷的天,愣是给他跑出满头大汗,也不知道是还是热的还是急的。 “真真真,真怀上了?” 院里晚饭刚开锅,肖立新也没拿自己当外人,盛了碗饭自己就往桌旁挤,吃饭他又不老实,端着碗左看右看,“郭大嫂呢,怎么不来吃饭?” 满桌子的人除了郭家三口,个个都想掐死他! 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嫂子回老家拜年去了。”季惟告诫的瞪了他一眼,肖立新立马识趣的不再追问下去,等吃罢晚饭,才追着季惟进了书房,“姑姑,你嫂子该不是出啥事了吧?” “知道你还问,大年三十晚上人就丢了,我爹娘现在还不知道,你要是有时间就帮着一块儿打听打听,但是记着别给我闹得沸沸扬扬。”提起这事季惟就心烦。 家丑不可外扬,肖立新毕竟不是自己人,所以上回她压根就没跟他说这事,可是这次情况紧急,再加上他又自己撞上门来,权当是多个人多条门路吧。 这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当初周玉珍上纺织厂找人的时候肖立新就担心就过这事,现在一语成谶,他是坦白也不是不坦白也不是,怕姑姑怪他知情不报,又怕 第二百九十三章 流产手术 双胞胎的性子也不知随了谁,打从四个月开始出现胎动,每天闹腾个没完,但像这么粗暴的情况实属少见,季惟回屋一撩起衣裳,都能看到肚皮上显现出来的小小俩脚印,跟比赛似的,就是苦了她这个当妈的。 庄呈昀小心翼翼的捧着她肚子,低头一一吻过俩小脚印,目光温柔得仿佛正看着一尊稀世珍宝,“你们俩可要乖着点,别老欺负妈妈,等出来了爸爸随你们欺负。” “才多大点儿,能听见就怪了。”季惟笑着打趣,谁知道话刚出口,她又是诶呦一声,肚子里那俩踹更狠了。 “得,这还是俩不能开罪的混世小魔王,等明天我就去弄个照相机回来,将来也好让你们俩看看都是怎么欺负妈妈的。” 自从怀孕后,是大事不断小事连连,庄呈昀要是不提,季惟差点都忘了给孩子准备一照相机,她掏出那支已经很少使用的钢笔准备一台照相机。 这个年代的照相机还都是胶片相机,拍摄后还得冲洗,这可是个技术活,一般只有照相馆里才有这项业务,季惟之前从未接触过,连需要准备些什么都不知道。 一家老小住一块儿,免不了东拍西拍,考虑到庄呈昀的特殊身份,她还是决定干脆明天一早上百货公司去买一架照相机,顺便把冲洗照片的设备一次性购置齐全,这样就能从根本上避免照片外流也能保护自家的隐私。 知道小妻子要去百货公司,庄司机再次上线,季惟死活不肯再带上他,就这么个出门丢、撒手没的人才,她可不想把自己一小时能逛好的街延长数倍。 天刚亮,她就套上羽绒衣裤穿上棉鞋舒舒服服的出门了。 说来也是巧合,季惟原是想路过补习班的时候顺道看看胡老师在不在,五六点钟正是晨读的好时候,很多勤奋刻苦的同学都会自觉在这个点起床提前早自习,谁知道正好就撞上了不知道从哪儿回来的胡家昌! “小麦同学!”生气归生气,看到她,胡家昌还是满心欢喜,“这么早可真巧,你是来报名的吧,这两天陆续也有他省的同学前来报道,讲课速度比较慢,你落下不多,肯定没什么问题,如果有需要的话,回头我帮你整理一份随堂笔记。” 今年开学后郭小麦同学就没有来补习班报道,问贺耀东吧,什么也不肯说什么也不知道,想着亲自去松树胡同走一趟,又觉得抹不开面。 在才华方面他自认不输给郭小麦那长得细皮嫩肉的爱人,可是别的……他也只能说自己没能投个好胎了。 要是他也能有一对能干的父母,也能一出生就有住松树胡同的命,哪至于这个年纪了还没娶媳妇,别说郭小麦,只怕想要嫁给他的姑娘都能从城南排到城北了! 季惟跟平时一样冲他客气的笑笑,视线却再次落到他脚上那双新皮鞋上。 鞋边鞋面上冻了厚厚一圈灰不溜丢的冰雪,一看就是刚从别的地方走过来的,而且路程还不短,要是刚从补习班里出去,绝对冻不到这个程度。 “胡老师这是刚从家里来吗?”据她所知,胡老师那嫂子可是彪悍的很,打从进门就没让小叔子在家里住过一宿,就怕他到时候跟她分家产。 “是,这不刚搬新家,总得时不时的去住上几天添点儿人气。” 呵,新家! 季惟差点没当场拆穿他! 就他那一无所有的新家,比让狗舔了还干净,难不成以天作幕布以地作席吗,果然还有一处他们不知道的地方! “对,我是来报名的,不过可能没法再来补习班上课,月份大了行动不方便,我爱人担心我路上不安全,所以想让我把书领回家在家里自学。 “自学?”胡家昌顿时变得严肃起来,“小麦同学,如果你是因为那件事才做出这个决定,那我真的很抱歉,我得跟你道歉,是我太莽撞,没有搞清楚情况就胡乱表露心迹,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给你带来任何困扰。” 经过这几天的沉淀,他也想明白了,既然郭小麦已经结婚怀孕,他当然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隔壁班的杨山杏和刘群英,一个是她表姐一个是她侄女,沾亲带故的家里条件肯定也差不到哪儿去,模样虽然不如郭小麦,好在脑子也不如她,只要他稍微花点心思,不怕钓不上钩。 “跟这事没关系。”季惟暂时歇了去百货公司买照相机的事,兀自进了补习班。 对于她的要求,余主任是一百个支持! 既能赚到学费,又不用成天提心吊胆的面对这个大、麻烦,他就差敲锣打鼓给她送面锦旗! 吴家那可算是有个交代了,吴安娜这姑娘近来情绪一直不太对劲,成天神神叨叨的,她爸怀疑是让郭小麦给气的,总让他想法子处理,这简直就是瞌睡遇枕头! 报完名领了书,季惟哪儿也没去,找个没人的地儿把书往空间里一扔,换上军大衣和栽绒帽打算就地蹲点。 昨晚上贺耀东蹲到九点多都没能跟到胡老师,但今天早上他压根就是从外面回来的,可见他每次出门都相当警惕,更不会选择人多的时间段出门,午休就是最好的机会! 寒气那都是从地底下钻上来的,怕把自己冻着,她画了些干草铺在雪地上,大着肚子干啥都不方便,稍微矮下身子去整个干草都给她累得够呛,没等腰站直,头上突然有什么东西黑下来,然后她整个人就失去了知觉。 “妈妈……妈妈……” “妈妈你醒醒,妈妈你快醒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隐约有俩小孩儿软绵绵的唤声。 季惟尝试了好几次才终于费劲的抬起眼皮子,头顶七八个灯泡明晃晃的怼着她,刺得她有些睁不开眼。 浑身上下一点儿劲也使不出来,视线范围内一片惨白,空气中还有一股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头顶那七八束光源压根就不是来自寻常的灯,那是手术室里专用无影灯,那么大一台跟个飞碟似的悬在天花板上! 也就是说她现在正躺在手术台上,当时她就给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明明在补习班外蹲点来着,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发生了什么,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出什么意外了吗! “医生……”她有气无力的唤了一声,可是手术室里一个多余的人都没有,别说医生,连个做术前准备工作的护士都没有! 她一下子就慌了神! 这种情况显然不对劲,如果她是走正常程序进来的,医生护士绝对不可能把她一个人扔在手术室! 想到这点,季惟就多了几分警惕。 她拼尽全力终于把自己的手搭上了肚子,圆滚滚的,还有熟悉的胎动,眼眶顿时有些温热。 谢天谢地,她的孩子还在,他们都还平安。 她攒了攒劲,终于把双手重新落回手术台上,不管怎么说她得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其他事等她确定安全后再说! 她试图撑着手术台坐起来,可是整个人软得像滩泥,浑身肌肉压根不受控制,折腾好一会儿依旧躺在那儿纹丝未动。 “听说手术室里那女的勾引了别人爱人,还怀了野种,这才让送来打掉的!” “真的假的,小姑娘长得挺水灵能干这种不要脸的事儿嘛,我刚还纳闷肚子里的胎儿发育这么良好咋说不要就不要了!“ “嗐,谁让对方是大人物呢,甭管啥年代都少不了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人……”虚掩的手术室门外,护士刻意压低的议论声狠狠刺激了季惟的神经!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九十三章流产手术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九十三章流产手术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九十三章流产手术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九十三章流产手术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里越能处理得肆意,更何况庄呈昀身世的秘密还攥在李秋雨手里,虽然她现在忌惮着赵家福,可万一把她逼急了,保不齐就会破罐子破摔!为了庄呈昀,她什么都愿意忍,反正结果也只是早晚的事!手术室的门很快就被按了回去,似乎还从外面被上了锁,听到保卫的说话声,季惟火速画了一身普通的老式棉衣裤换上,整个人顿时臃肿了许多,她又拿化妆品和栽绒帽给自己彻底改变了个形象,满脸麻子还有一对大龅牙,任凭谁也不能把她和那个打扮入时的庄家夫人联系到一块儿。做完这些,她悄无声息的把堵在门窗位置的两座假山全给......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双胞胎的性子也不知随了谁,打从四个月开始出现胎动,每天闹腾个没完,但像这么粗暴的情况实属少见,季惟回屋一撩起衣裳,都能看到肚皮上显现出来的小小俩脚印,跟比赛似的,就是苦了她这个当妈的。 庄呈昀小心翼翼的捧着她肚子,低头一一吻过俩小脚印,目光温柔得仿佛正看着一尊稀世珍宝,“你们俩可要乖着点,别老欺负妈妈,等出来了爸爸随你们欺负。” “才多大点儿,能听见就怪了。”季惟笑着打趣,谁知道话刚出口,她又是诶呦一声,肚子里那俩踹更狠了。 “得,这还是俩不能开罪的混世小魔王,等明天我就去弄个照相机回来,将来也好让你们俩看看都是怎么欺负妈妈的。” 自从怀孕后,是大事不断小事连连,庄呈昀要是不提,季惟差点都忘了给孩子准备一照相机,她掏出那支已经很少使用的钢笔准备一台照相机。 这个年代的照相机还都是胶片相机,拍摄后还得冲洗,这可是个技术活,一般只有照相馆里才有这项业务,季惟之前从未接触过,连需要准备些什么都不知道。 一家老小住一块儿,免不了东拍西拍,考虑到庄呈昀的特殊身份,她还是决定干脆明天一早上百货公司去买一架照相机,顺便把冲洗照片的设备一次性购置齐全,这样就能从根本上避免照片外流也能保护自家的隐私。 知道小妻子要去百货公司,庄司机再次上线,季惟死活不肯再带上他,就这么个出门丢、撒手没的人才,她可不想把自己一小时能逛好的街延长数倍。 天刚亮,她就套上羽绒衣裤穿上棉鞋舒舒服服的出门了。 说来也是巧合,季惟原是想路过补习班的时候顺道看看胡老师在不在,五六点钟正是晨读的好时候,很多勤奋刻苦的同学都会自觉在这个点起床提前早自习,谁知道正好就撞上了不知道从哪儿回来的胡家昌! “小麦同学!”生气归生气,看到她,胡家昌还是满心欢喜,“这么早可真巧,你是来报名的吧,这两天陆续也有他省的同学前来报道,讲课速度比较慢,你落下不多,肯定没什么问题,如果有需要的话,回头我帮你整理一份随堂笔记。” 今年开学后郭小麦同学就没有来补习班报道,问贺耀东吧,什么也不肯说什么也不知道,想着亲自去松树胡同走一趟,又觉得抹不开面。 在才华方面他自认不输给郭小麦那长得细皮嫩肉的爱人,可是别的……他也只能说 第二百九十四章 让她死在手术台上 野种!打掉! 说的是她? 所以现在等着她的是一场堕胎手术? 脚步声近在咫尺,情况紧急来不及细想,季惟驱使最后仅存那点念力试图画点什么来帮自己躲过一劫,然而越是这样的要命关头脑子越是混乱,一时间她竟完全想不出来应该画个什么来自保。 哪怕这会儿她手上有一把枪或一把刀,就她现在这个状态也不可有力气去干掉她们,更何况后面还有其他的护士医生,还有那个把她弄到这儿来的人,寡不敌众,风险实在太大! 或者也可以画个迷魂香啥的,但那玩意儿发挥药效需要时间,也不保险。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绝对不能允许一丝一毫的意外存在! 念力一动,一座屋子那么高的假山凭空出现在手术室,整整占据了大半个空间,正好从里面把手术室的大门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听着门外护士焦急的拍门声,季惟总算是稍微踏实了一点。 这种时候,她也顾不得会不会引起巨大轰动被人当成怪物了。 虽然暂时没法从这儿脱身,起码自己和孩子是安全的,那么大一座假山,就算外面的人把门给卸了都没用,起码得拿开山炮来轰,在医院的门诊楼里这显然不太现实! 为了更保险起见,她又故技重施堵死了手术室里唯一的外窗。 “怎么回事,手术室的门为什么打不开了?” “我也不知道啊,刚我出去的时候明明还留了条缝,怎么就锁死了呢,该不是手术室里那女人醒了吧!” “这怎么可能,送来的人说了那女的被迷药给弄晕了,起码是放倒一头牛的量,怎么可能那么早醒过来,按说手术都不需要打麻醉剂,行了行了先别琢磨这个了,赶紧去找人把人打开,等会儿医生就该来了,耽误了正事儿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很快,其中一个护士离开。 过道上来往的脚步声不断,没过多久就传来了撬门的响动。 季惟静静的躺在手术台上,一次又一次的做着深呼吸。 她要冷静,她一定要冷静,只要身体里的药效稍微消退一点她就能下床用手术室里的电话联系庄呈昀,让他到这儿来救她。 “不对劲啊,锁都已经完全撬开了,门就是推不进去,好像是从里面堵住了。”这次说话的是个男人,另一个男人马上道:“那就直接把门板给我卸了,先把人从里面弄出来,这是上面交代的特殊任务,要是搞砸了咱们都得跟着完蛋!” 外面滋啦啦的电锯声吵得季惟又开始不安起来,她再次驱动念力,一个小小的雪球劈头盖脸的往她脸上砸! 刺骨的冰凉冻得她浑身一激灵,整个人顿时清醒了许多,她又画了几杯水,接连不断的往肚子里猛灌,如此反复,在手术室里躺了将近一个小时,疲软的四肢终于逐渐开始恢复气力,她赶忙咬牙爬下手术台,刚拿起听筒准备要拨电话,却想起家里的电话线让掐了的事,于是又转而给棋社拨了个电话。 只要能让庄呈昀接电话,只要他能接上电话就成! 季惟在心里默默祈祷。 那头电话接得倒是积极,是个非常有礼貌的年轻小哥儿,各种问候。 季惟没心思跟他在那儿瞎耗,直接道:“我找庄呈昀同志有急事儿,他们家电话一直打不进去,麻烦您让他来接一下。” “实在抱歉这位女同志,庄同志从来不接外来电话的,如果您找他可以拨打他棋室里的独立电话,只要跟话务员报密码就成。” 都特娘的要出人命了还报密码,她要是知道密码还用得着往总机打电话? 季惟让他那比正常人慢半拍的语速给急得头顶冒烟,“同志,我真找庄同志有急事,麻烦您给通融一下,我保证回头往你们单位给您写感谢信。” 眼下还不能确定到底到底是谁比背后安排的这一切,加之李秋雨平时最爱呆棋社里等庄呈昀,怕点儿背让她知道,季惟不敢冒这个险。 “真不是我不帮您,要是我能接触到庄同志也就不用坐这儿当接线员了您说对不……” “小孙,是谁找阿昀?”接线员还想再跟她解释,边上突然传来熟悉的女声,季惟一听,手一哆嗦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 怕什么来什么,还真是李秋雨! 不管这事是不是跟李秋雨有关系,如果让她知道她的处境,只怕没事也得跟着过裹乱。 她这儿正寻思着还能往哪儿打,手底下的电话突然毫无预兆的响了起来,惊得她差点没当场就把电话线给揪了! 手忙季惟脚乱接起来。 “让何医生接电话!” 是李秋雨的声音! 果然是她! 季惟浑身直哆嗦,她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愤怒还是不安,任何一个人遇到这种情况,哪怕心理素质再强都不可能镇定自若。 她稳住心神,故作平静道:“这里没有何医生。” “是你?你怎么会接触到电话!他们人呢,何医生呢,那些护士呢为什么会让你接触到电话!”李秋雨明显受到了惊吓,话语中有了几分歇斯底里,但是很快她就恢复了往常温和的语气,“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拿到的这电话,哀求也好用诡计也罢,今天你都不可能联系上阿昀,这会儿他大概正跟我爸忙着开会呢,你要是识趣的话就老老实实呆那儿把孩子打掉,否则今天别想出医院的门!” 她都已经安排好了,只要郭小麦肚子里的野种一出来,她立马让人给她送出首都去,让她再也不能跟她抢阿昀! 等这天,她已经等太久了! 之前她还想着考虑阿昀的感受,让他慢慢接受她,但是现在时间不等人,她怀孕了! 魏主任告诉她,可能因为个人体质原因,她之前服用的防止妊娠的药物并没有起到作用,甚至对她的身体产生一定危害,如果她现在强行把孩子打掉,很有可能这辈子都没法再生育! 她不能冒这个险,就算肚子里的这个野种根本不配来到这个世界,她也不能放弃自己做妈妈的机会,她还想拥有一个阿昀的孩子,一个集合了他们俩身上所有优点的孩子,所以郭小麦必须消失! 可以是跟野男人私奔,或者干脆发生意外死了! 而她会一直陪在阿昀身边,抚慰他那颗受伤的心,只要给她时间,她相信自己一定会让阿昀爱上她的,当初他不就是这么爱上的郭小麦吗! 对,与其这么费劲的给她做流产手术再把她送出首都,还不如一了百了让她彻底死在手术台上,车祸也好意外也罢,正好也让阿昀彻底死了这条心,她也不用再担心郭小麦会回来! 想也知道郭小麦不可能把电话转交给何医生,李秋雨直接挂了电话,往院长办公室拨去。 不知道何医生这个白痴到底是怎么干事的,居然会让郭小麦接触到电话,得亏她是往棋社打的电话又刚好让她听到了,这要是头一个就拨打去了联防队,她爸又得费好大功夫来平息这事。 市医院的周院长是李家的连桥,也就是李秋雨的姨夫,听说这情况,立马起身准备亲自去一趟手术室! 然而前脚刚到,后脚秘书追着跑过来,“院长!有个叫沈青时的人刚来电话,说是手术室里躺的那位是庄呈昀同志的妻子,庄同志已经接到消息正在赶来的路上,他让我奉劝您一句,别玩火!”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九十四章让她死在手术台上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九十四章让她死在手术台上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九十四章让她死在手术台上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九十四章让她死在手术台上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不能言,“我们也不知道啊,您让把门封了,我们就给封了,真没看到有人出去,再说护士站离得那么近,如果真有人出来就算我们俩没看见,护士长也肯定能看到,从头到尾她都跟我们俩在一块儿,三个人六只眼,不可能看漏的。”不是保卫放走的,门又封了,总不能穿墙出去吧!周院长把注意力打到了那扇冻了冰花的玻璃窗上,但是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这可是在二楼,没有梯子就算是身强力壮的成年男人想下去都不可能,更何况是那么个大着肚子还蒙了迷、药的女人,她还能飞下去不成。他想来想去,就是焦虑的慌......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野种!打掉! 说的是她? 所以现在等着她的是一场堕胎手术? 脚步声近在咫尺,情况紧急来不及细想,季惟驱使最后仅存那点念力试图画点什么来帮自己躲过一劫,然而越是这样的要命关头脑子越是混乱,一时间她竟完全想不出来应该画个什么来自保。 哪怕这会儿她手上有一把枪或一把刀,就她现在这个状态也不可有力气去干掉她们,更何况后面还有其他的护士医生,还有那个把她弄到这儿来的人,寡不敌众,风险实在太大! 或者也可以画个迷魂香啥的,但那玩意儿发挥药效需要时间,也不保险。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绝对不能允许一丝一毫的意外存在! 念力一动,一座屋子那么高的假山凭空出现在手术室,整整占据了大半个空间,正好从里面把手术室的大门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听着门外护士焦急的拍门声,季惟总算是稍微踏实了一点。 这种时候,她也顾不得会不会引起巨大轰动被人当成怪物了。 虽然暂时没法从这儿脱身,起码自己和孩子是安全的,那么大一座假山,就算外面的人把门给卸了都没用,起码得拿开山炮来轰,在医院的门诊楼里这显然不太现实! 为了更保险起见,她又故技重施堵死了手术室里唯一的外窗。 “怎么回事,手术室的门为什么打不开了?” “我也不知道啊,刚我出去的时候明明还留了条缝,怎么就锁死了呢,该不是手术室里那女人醒了吧!” “这怎么可能,送来的人说了那女的被迷药给弄晕了,起码是放倒一头牛的量,怎么可能那么早醒过来,按说手术都不需要打麻醉剂,行了行了先别琢磨这个了,赶紧去找人把人打开,等会儿医生就该来了,耽误了正事儿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很快,其中一个护士离开。 过道上来往的脚步声不断,没过多久就传来了撬门的响动。 季惟静静的躺在手术台上,一次又一次的做着深呼吸。 她要冷静,她一定要冷静,只要身体里的药效稍微消退一点她就能下床用手术室里的电话联系庄呈昀,让他到这儿来救她。 “不对劲啊,锁都已经完全撬开了,门就是推不进去,好像是从里面堵住了。”这次说话的是个男人,另一个男人马上道:“那就直接把门板给我卸了,先把人从里面弄出来,这是上面交代的特殊任务,要是搞砸了咱们都得跟着完蛋!” 外面滋啦啦的电锯声吵得 第二百九十五章 自救 这不是屁话,人都到他这儿了,他还能不知道她的身份? 他们几家人抱成一团还不就是为了把秋雨嫁给那姓庄的,说白了也是给自家找个永久保障,要不然谁能费劲巴拉的冒这么大险。 周院长不耐烦的打断他,“我是院长还是他是院长,产妇遇到车祸随时可能没命,这种时候当然是救人要紧,孩子没了还能再生,难不成非得一尸三命!” 沈青时这个名字别人或许不知道,周院长却是如雷贯耳,在曾经的首都医圈那可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只不过那已经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事,现在可没有他说话的份儿! 见所有医生护士都堵在妇产科手术室门外,周院长更加没了好脸,“我说你们一个两个过了今天就打算不干了是吗,这都什么时候还有心思在这儿浪费时间,还不赶紧进去做手术!” 这就等于在跟时间赛跑,只要能赶在庄呈昀来之前把那乡下丫头肚子里的孩子弄掉,他说车祸那就是车祸,要不然可真就不好说了! “院长,不是我们不想进去,实在是,实在是……”主刀医生叹了口气,“您还是自己来看吧。” 她在这市医院少说也工作了小十年,还从没见过这么诡异的情况,手术室里两扇门都卸下来后他们才发现,原来压根不是门的问题,而是门里面堵着一块巨大的石头! 这可是医院的手术室,怎么可能出现这种东西,就算有,也不可能凭空出现吧,那么大一块石头,跟个小假山似的,怕是几十个壮汉一块儿也抬不上来! 她一度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但很显然这也不现实,这么多医生护士都看到了,不可能大伙儿一起出现幻觉! “这,这是怎么回事!”周院长的反应没比他们好到哪儿去,他惊恐的瞪着眼,半个眼球都快让瞪出来了! “我们也不知道啊,俩护士去做了个术前准备,回来就这样了,连窗户那都让堵得死死的,我说院长,咱医院会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就是啊院长,这事实在太邪门儿了,会不会是老天爷不让咱们动那女的,要不我看这手术还是先不做了吧,咱们可不能冒这个险!” 几个医生护士显然是让吓坏了,七嘴八舌的什么牛鬼蛇神都敢说。 周院长一通冷呵,“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们可都是学医的,应当是坚定的无神论者,谁再敢在这儿胡说八道,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身为一院之长,他是整个医院所有医护人员的主心骨,这种时候就算再慌乱他也必须稳住! “都先别慌,所有人都给我跟做个检查,看看是不是早上食堂里的饭菜有问题,如果有中毒现象的话很有可能会导致出现幻觉!至于这儿,暂时先让保卫科的人用旧门板重新封回去,等调查清楚再说。”他们进不去,庄呈昀来了也同样进不去,反正里面那乡下丫头现在还昏迷着,他完全可以说他们医院就没有这号人,谁还能穿过这堵石墙把人往里面藏不成! 没过一会儿,假山外头就传来了砰砰砰的敲击声。 季惟听着就觉得心安。 已经有过一次前车之鉴,她没敢再贸贸然打电话给其他人,而是让纺织厂的爷爷奶奶代为转达,刚才外面那话的意思,老倔头肯定是收到了她的求救信息,要不了多久阿昀应该就能赶过来救她。 当然那是她刚才的想法,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如果可以的话,她并不想把这件事闹开,有些事情越是在暗地里越能处理得肆意,更何况庄呈昀身世的秘密还攥在李秋雨手里,虽然她现在忌惮着赵家福,可万一把她逼急了,保不齐就会破罐子破摔! 为了庄呈昀,她什么都愿意忍,反正结果也只是早晚的事! 手术室的门很快就被按了回去,似乎还从外面被上了锁,听到保卫的说话声,季惟火速画了一身普通的老式棉衣裤换上,整个人顿时臃肿了许多,她又拿化妆品和栽绒帽给自己彻底改变了个形象,满脸麻子还有一对大龅牙,任凭谁也不能把她和那个打扮入时的庄家夫人联系到一块儿。 做完这些,她悄无声息的把堵在门窗位置的两座假山全给收回了画册空间,然后在墙上画了道门,大摇大摆的从隔壁的空手术室走了出去。 钢笔只仅仅在墙上那么一划拉,那堵一人多高的小门顿时消失不见,墙体再次恢复到最初雪无痕的模样…… 庄呈昀和老倔头还没到,季惟不确定他们现在到底到了哪儿,也没法联系上他们,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大门口等。 经过之前的休憩,她的体力已经恢复了将近一半,只是站在风口还是有些吃力,她稍稍倚着路旁的树干借力,早就画黄几个色号的脸上压根看不出任何异样。 医院门口人来人往的,还有不少小摊小贩在兜售一些水果点心,供探病之需,完全没有人注意到她。 直到一辆大红旗用超出正常的车速迅猛驶来,而跟在它后边的,是一辆军绿色的首都吉普和解放大卡,尤其是那辆解放大卡上边,满满当当的站的全是兵蛋子,起码得有一两个排! 这是来大人物了啊! 生怕自己不小心冲撞了,小摊贩们连东西都没顾得上收拾,齐齐往后退了好几米,给腾出好大一条道儿,供来车进入。 “阿昀!”透过明亮的车窗,季惟一眼就看到驾驶室里的庄呈昀,他亲自开的车,微微皱起的眉宇间,隐约暗藏了些许煞气,尤其是在他扭头看向她时,季惟好不怀疑,如果这会儿她冲出去挡了他的道,他会毫不犹豫的从她身上碾过去! “阿昀是我!”她特地举高了自己的右手,无名指上一枚别致的铂金戒指在雪光的交辉中闪烁其华! 庄呈昀明显愣了片刻,猛地一脚刹车下去,几乎是撞开车门朝她飞奔而来! 这一路他是真的怕,就怕自己来晚了什么都没了! 他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幸福,他的爱人他的孩子,那是比他生命更重要的存在,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分毫! 他狠狠把季惟拥进怀里,力度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中,“小麦,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嘘,有什么话回家再说!”季惟警惕的朝他眨眨眼,自己先钻进了后座。 首都多能人,保不齐就有认识庄呈昀的,万一被人看到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个丑到不能再丑的女人搂搂抱抱,棋神怕是也得沦为老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柄! “现在怎么个意思,不进去?就这么算了?”老倔头实在忍不住,来的路上好几次都想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庄呈昀! 他的话何尝又不是庄呈昀的心声。 别的事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李家人居然敢肆无忌惮到公然对他妻子和孩子下手,这完全是在挑战他身为一个丈夫和父亲的底线! “小麦,任何事我都可以听你的,唯独这个……” “这事儿也得听我的。”季惟板着脸,语气完全不容置喙,“我知道你有的事法子收拾他们,但那一定不能是在明面上,我不希望你让任何人诟病。” 其实你是在担心我的身世会被公之于众吧。 庄呈昀回头看向她,那双泛着冷意的眸子里涌动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愫,似感激似疼惜。 “其实有些事,我早就已经知道了……”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九十五章自救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九十五章自救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九十五章自救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九十五章自救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这不是屁话,人都到他这儿了,他还能不知道她的身份? 他们几家人抱成一团还不就是为了把秋雨嫁给那姓庄的,说白了也是给自家找个永久保障,要不然谁能费劲巴拉的冒这么大险。 周院长不耐烦的打断他,“我是院长还是他是院长,产妇遇到车祸随时可能没命,这种时候当然是救人要紧,孩子没了还能再生,难不成非得一尸三命!” 沈青时这个名字别人或许不知道,周院长却是如雷贯耳,在曾经的首都医圈那可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只不过那已经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事,现在可没有他说话的份儿! 见所有医生护士都堵在妇产科手术室门外,周院长更加没了好脸,“我说你们一个两个过了今天就打算不干了是吗,这都什么时候还有心思在这儿浪费时间,还不赶紧进去做手术!” 这就等于在跟时间赛跑,只要能赶在庄呈昀来之前把那乡下丫头肚子里的孩子弄掉,他说车祸那就是车祸,要不然可真就不好说了! “院长,不是我们不想进去,实在是,实在是……”主刀医生叹了口气,“您还是自己来看吧。” 她在这市医院少说也工作了小十年,还从没见过这么诡异的情况,手术室里两扇门都卸下来后他们才发现,原来压根不是门的问题,而是门里面堵着一块巨大的石头! 这可是医院的手术室,怎么可能出现这种东西,就算有,也不可能凭空出现吧,那么大一块石头,跟个小假山似的,怕是几十个壮汉一块儿也抬不上来! 她一度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但很显然这也不现实,这么多医生护士都看到了,不可能大伙儿一起出现幻觉! “这,这是怎么回事!”周院长的反应没比他们好到哪儿去,他惊恐的瞪着眼,半个眼球都快让瞪出来了! “我们也不知道啊,俩护士去做了个术前准备,回来就这样了,连窗户那都让堵得死死的,我说院长,咱医院会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就是啊院长,这事实在太邪门儿了,会不会是老天爷不让咱们动那女的,要不我看这手术还是先不做了吧,咱们可不能冒这个险!” 几个医生护士显然是让吓坏了,七嘴八舌的什么牛鬼蛇神都敢说。 周院长一通冷呵,“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们可都是学医的,应当是坚定的无神论者,谁再敢在这儿胡说八道,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身为一院之长,他是整个医院所有医护人 第二百九十六章 讹人 整个车厢顿时陷入沉默中。 季惟和老倔头神情复杂的看看对方,很快又趋于平静。 他们早该想到的,赵家福的出现并不是巧合,以庄呈昀的性格,他不可能会做任何没有意义的事。 “阿昀……”季惟心疼的伸手搭在他肩头,庄呈昀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我没事,过去的事我没有参与,也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知道我姓庄,是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新华夏的普通人,有一个爱我的妻子美满的家庭,这就足够了。” 见季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稀松平常的笑了笑,“放心,这不过是件小事,你担心的事都不会发生,没有人能伤害到我,更没有人能迫害到我。” 好歹他在首都盘根错节这么多年,挡在他跟前的哪一个不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层层往上,哪那么容易被动摇。 “既然庄庄都这么说了,那就肯定没事儿,小麦你放心吧。”老倔头应和道,顺便朝庄呈昀点了点头,“没什么大碍,就是迷药的药劲儿还没完全褪去,人有点虚弱,不过你俩那崽子可真是够结实的,脉象平稳有力,丝毫没受影响。” 庄呈昀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这就好,那我们就先回家吧,听小麦的。” 他看上去像是恢复了往常那派和颜悦色的模样,但眼下的阴翳却迟迟没有散去。 就算小麦和孩子都平安无恙,李家也留不得了,他绝对不允许这样一颗定时炸弹留在他们身边! 庄呈昀不由得又想起了赵家福曾经提起过的关于李社长中饱私囊的证据,最近这阵子他已经把家里里里外外能藏东西的地方全都仔细翻找了一遍,可是到现在为止连半点有用的资料都没有。 自打他在围棋界初露锋芒,棋社就给他们家安排了这座位于松树胡同的四合院,按说他爸也不会把东西往别的地方藏。 市医院门诊楼上这会儿正乱做一团,周院长先是怀疑众医生护士食物中毒产生幻觉,正拉着他们做检查呢,就听说医院门口来了辆挂着首都棋院拍照的大红旗,他赶紧带着人下楼去迎接,却看到那个在围棋界被封神的隽秀男人居然当众搂着一个丑得无法形容的中年妇女上了车! 按说他应该是来找那个乡下丫头的,人送来的时候周院长专门去看过一眼,长得倒是不比秋雨差,娇滴滴的看着挺招人疼,跟那丑娘们儿完全是两回事! 这姓庄的总不至于瞎成那样吧…… 不知道为什么,周院长这心里就莫名不踏实很,他掉头就往回跑,蹬蹬蹬上了二楼,“那女的呢!” 怕太惹人注目,俩保卫没敢在手术室门口守着,只远远的守在护士站,“还在里面呢,门已经封回去了,到现在为止里面还没动静呢。” “去开了我看看。” 保卫们见他神情严肃,也不敢含糊,拿上榔头起子也跟着去了手术室。 门板再次被卸下来,几乎在是在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因为震惊而愣在了原地! 没了! 不仅堵在门口的假山没了,就连手术室里躺着的女人也不见了,手术台上空空如也! 这可真是太太太邪门儿了! 就算假山是他们的幻觉,那女人呢,难不成也是他们的幻觉? 医院里的伙食到底有没有问题现在还待定,送她来的人总不可能也跟他们一样食物中毒吧! “到底怎么回事!”最后接触季惟的是俩保卫,周院长第一个找的也是他们俩! 俩保卫真真犹如哑巴吃黄连,有苦不能言,“我们也不知道啊,您让把门封了,我们就给封了,真没看到有人出去,再说护士站离得那么近,如果真有人出来就算我们俩没看见,护士长也肯定能看到,从头到尾她都跟我们俩在一块儿,三个人六只眼,不可能看漏的。” 不是保卫放走的,门又封了,总不能穿墙出去吧! 周院长把注意力打到了那扇冻了冰花的玻璃窗上,但是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这可是在二楼,没有梯子就算是身强力壮的成年男人想下去都不可能,更何况是那么个大着肚子还蒙了迷、药的女人,她还能飞下去不成。 他想来想去,就是焦虑的慌,赶紧回办公室往庄家回了个电话,“庄同志我得跟您汇报个情况,刚有个自称是沈青时的人往我们医院打了个电话,说是您夫人在我们医院,我带着人把整个医院都快翻过来也没见着,沈医生已经了无音讯多年,我怀疑有人假冒他传达虚假信息。” 大红旗也是刚在四合院门口停下,庄呈昀一只手拿着听筒,任由季惟帮他摘下皮手套,“是吗?我怎么也听说我太太在你们医院呢,正准备派人去接来着。” “……您就别逗我了,我年纪大了禁不起惊吓,您妻子如果在我们医院,我肯定第一时间通知您不是。” 周院长笑得比哭还难听。 打这个电话就是为了把自己撇干净,人要在他们医院也就算了,可以找各种借口把人交出去,问题是现在没有,他上哪儿找一个庄夫人还给他。 再说庄呈昀他也没从医院接走人啊,如果他妻子真在,刚才干嘛来了又走? 这不是讹人呢嘛! 庄呈昀还就打算讹他了。 他没有小麦那么多顾虑,也没必要顾虑。 就凭周家和李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周院长就不可能置身事外。 不管是谁,既然有胆子掺和进来,就该想到后果! 他挂了电话,朝赵家福招招手,“麻烦赵叔带上联防局去一趟市医院,如果周院长交不出我妻子,就让他们先把医院封、锁,人口失踪是大事,小麦可是各国九段围棋大师的干亲,很有可能会影响到国际友谊。” “是,我知道了。”赵家福抬头看了眼坐在棋桌旁拿围棋跟老倔头下五子棋的女人,毕恭毕敬的鞠了个躬。 棋神夫人失踪是大事,在赵家福的安排下,很快整个联防局都出动了! 局长亲自带队把整个市医院给围了个水泄不通,所有病人除重症外全都转移到附近其他医院,当天在医院当值的医护人员则集体被扣留,原本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顿时变得冷冷清清,仿佛已经废弃。 周院长都快哭出来了,收到消息赶来的时候全靠秘书搀着,手里还抓着一瓶硝酸甘油片。 “家福啊,好歹你也在李家干了这么多年,我的为人你是知道的,庄夫人真没在我们医院,我已经跟庄同志解释过了,你们得相信我啊!”他现在才是真正的有苦说不出,连看到庄呈昀来医院的事都不敢提及,否则只怕更让人抓话头。 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保姆,如今在庄家又给升级为了管家,赵家福稳得犹如一条老狗,拢着袖子笑得和气,“周院长,我们信不信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呈昀同志信不信您,既然呈昀同志说夫人在你们医院,我想那就一定在你们医院,或许您贵人事忙没把我们呈昀同志这样的平头百姓放在眼里,但是那么多的医生护士,总不至于一个都没见过吧,联防局那边已经安排口供,坦白从宽,我想很快就会有人交代,至于您,只管安安分分呆在办公室等消息便是,就是你们这偌大的市医院,只怕是得暂时先歇上一阵子了。” “你!你们知不知道每天有多少病人等着救治,知不知道市医院每天的吞吐量是多少,性命攸关的大事,你们敢胡作非为,就不怕我报告上级吗!”身为市医院的院长,这里就是他的根据地,一旦医院被封,那他不就成了光杆司令! 首都这个圈子可是势力的很,一旦他失势,还会有谁拿他当回事!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九十六章讹人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九十六章讹人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九十六章讹人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九十六章讹人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整个车厢顿时陷入沉默中。 季惟和老倔头神情复杂的看看对方,很快又趋于平静。 他们早该想到的,赵家福的出现并不是巧合,以庄呈昀的性格,他不可能会做任何没有意义的事。 “阿昀……”季惟心疼的伸手搭在他肩头,庄呈昀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我没事,过去的事我没有参与,也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知道我姓庄,是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新华夏的普通人,有一个爱我的妻子美满的家庭,这就足够了。” 见季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稀松平常的笑了笑,“放心,这不过是件小事,你担心的事都不会发生,没有人能伤害到我,更没有人能迫害到我。” 好歹他在首都盘根错节这么多年,挡在他跟前的哪一个不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层层往上,哪那么容易被动摇。 “既然庄庄都这么说了,那就肯定没事儿,小麦你放心吧。”老倔头应和道,顺便朝庄呈昀点了点头,“没什么大碍,就是迷药的药劲儿还没完全褪去,人有点虚弱,不过你俩那崽子可真是够结实的,脉象平稳有力,丝毫没受影响。” 庄呈昀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这就好,那我们就先回家吧,听小麦的。” 他看上去像是恢复了往常那派和颜悦色的模样,但眼下的阴翳却迟迟没有散去。 就算小麦和孩子都平安无恙,李家也留不得了,他绝对不允许这样一颗定时炸弹留在他们身边! 庄呈昀不由得又想起了赵家福曾经提起过的关于李社长中饱私囊的证据,最近这阵子他已经把家里里里外外能藏东西的地方全都仔细翻找了一遍,可是到现在为止连半点有用的资料都没有。 自打他在围棋界初露锋芒,棋社就给他们家安排了这座位于松树胡同的四合院,按说他爸也不会把东西往别的地方藏。 市医院门诊楼上这会儿正乱做一团,周院长先是怀疑众医生护士食物中毒产生幻觉,正拉着他们做检查呢,就听说医院门口来了辆挂着首都棋院拍照的大红旗,他赶紧带着人下楼去迎接,却看到那个在围棋界被封神的隽秀男人居然当众搂着一个丑得无法形容的中年妇女上了车! 按说他应该是来找那个乡下丫头的,人送来的时候周院长专门去看过一眼,长得倒是不比秋雨差,娇滴滴的看着挺招人疼,跟那丑娘们儿完全是两回事! 这姓庄的总不至于瞎成那样吧…… 不知道为什么,周院长这心里就莫名不踏实很,他掉 第二百九十七章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 你还知道这是医院呢? 医生的职责是救死扶伤,你们可倒好,奔着谋财害命来的! 赵家福鄙夷的掀了掀眼皮子,“周院长您看您这话说的,我们这也是照规矩办事,您别为难我们呐,郭小麦同志丢了,往小了说这是影响呈昀同志情绪让他没法儿专注围棋事业,是对国家荣誉的损害,往大了说这是破坏国际友谊,毕竟她可是诸多九段大师认的干亲,现在上面也很关注这件事……” 说到这儿,他便卖关子似的打住了,话头一转,“贵院的病患现在已经转移分散到其他医院,剩下的也有这么多医生护士在,以前怎么治接下来还是怎么治,能影响到什么?就是得委屈各位在医院里住上一阵子罢了,等郭小麦同志平安出现,我保证大伙儿都能平安回家,这么做也是为了证明各位的清白,请见谅。” 赵家福的话刚说完,大厅里已经哀声四起。 什么郭小麦同志他们连听都没听说过,更何况是见,让他们交代什么? 这完全就是无妄之灾! 能进市医院的医护大部分都已经不是初出校门的愣头青,成家立业,不少家里还有老人孩子需要照顾,这一关进来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了,家里怎么办? 周院长更是气得牙根直痒痒,摔袖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在背地里狠狠啐上一口! 小小一个保姆,居然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他的脸,狗仗人势的东西! 赵家福完全没把他当回事,扭头又管自己忙活去了。 呈昀同志说市医院里有小一半都是周院长的人,剩下的站队副院长或者保持中立,而这小一半里有不少是周院长培养多年的亲信,要想找到突破口,就得从他们入手! 既然他们敢把小麦同志弄到这儿来,肯定就有避人耳目的方法,这些人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市医院那乱成一锅粥,位于松树胡同的四合院里此时却是岁月静好。 为了配合庄呈昀的安排,季惟只能老实在家呆着。 陈翠莲上午去街市从二道贩子手上弄回来不少瑕疵绒线,打算学着给她心心念念的大孙子织一件新线衫,这几斤绒线虽然颜色杂乱,还有不少染色不匀的问题,但胜在价格便宜,市面上无暇的普通绒线得要十几块一斤,供销社里还得要工业券,街市上倒是不要票,价格可比供销社狠着呢。 再说这绒线也就色儿有毛病,其他全都好好儿的,软乎乎的摸着就暖和,一点也不影响穿着,搁他们大队里,可没几个人家的娃能穿上新线衫,那都是拆了大人们穿旧了的改的,就那也稀罕的很! 怀着娃,季惟被禁止接触所有跟针有关的东西,喝了老倔头亲自给熬一碗安胎药后,她实在闲得发慌,自告奋勇帮陈翠莲绕绒线。 娘儿俩一左一右坐在沙发上,郭大米和郭满仓则搬了小马扎蹲到电视机跟前叽叽喳喳的议论时不时雪花闪烁的画面,就连庄呈昀都把棋盘给抱到了客厅里,一家老小,其乐融融。 季惟突然觉得,其实就算没有周玉珍这个人其实也不会影响到他们家的幸福,现在这样不就很好吗,便宜哥哥心思太过于单纯,可能在他理解当中的男女之情跟他们正常人完全不同,就譬如每次周玉珍玩失踪,他表现出的非但没有丝毫伤心,更多的反倒像是压抑已久的喜悦,也不知道周玉珍平时到底是怎么跟他相处的,自打结婚后,便宜哥哥看着委实安静了不少。 但是现在季惟什么话都不敢问什么话都不敢说,只能默默在自己心里盘算。 反正等找到人,她就跟家里把话说开,就算爹娘再想有个儿媳妇,这个周玉珍不会再是合适的人选,有那么片刻,她甚至都怀疑就连周玉珍所谓的怀孕都是假的,上次回来后,她可没少拿肚子里的孩子当借口,开口跟家里要钱,可是一让她去做个产检吧,立马说翻脸就翻脸…… 就便宜哥哥这样的,真的懂男女之事吗? 季惟再次把目光看向电视机前那个抱着饼干桶,俩腮帮子都快塞成土拨鼠的高大小孩…… 院外低沉的敲门声,打断了她是思绪,“呈昀同志,是我,麻烦给开开门,我有要事儿找您商量。” 市医院被封,多大的事儿,不出俩小时便传遍了大半个首都,作为周家连桥,李社长这儿第一个收到消息。 都是一根绳上系着的蚂蚱,要是周家倒了,那包括李家在内的其他三家也绝对得跟着遭殃,就算再不情愿,这会儿他也只能亲自来这一趟,给周家争取一条活路。 站在四合院门口等了大半天不见人应门,李社长是又冷又气。 这事说来还得怪秋雨这个蠢丫头,当时他就说了不同意对郭小麦下手,呈昀这人护短的很,甭管他心底到底喜不喜欢这村姑,那都是他的女人,更何况还怀着他的孩子,动她,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实在是秋雨不争气怀了肖立新的种,又死活不肯跟他结婚,要是真打掉这孩子,怕是以后就绝了后了,就算是个闺女,身上好歹也留着他们家的血。 他只能出面说服另外三家,本来挺顺利的事,谁知道会在手术室里闹出这么大的变故! 李社长是知道庄呈昀在家的,大红旗这会儿就挨着他们家院墙停在胡同里,他不可能去别的地方。 他不出声,他就只能换个人喊,“郭大哥郭大嫂,你们在家吗,我是隔壁棋社的李社长……” 外面一有人敲门,陈翠莲就习惯性想出去给开,但是闺女不让去,她只好装作自己没听见,低头继续绕毛线。 这阵子家里气氛挺不对劲的,虽然不管是闺女、女婿还是东子他们都表现得跟个没事人一样,但陈翠莲毕竟是过来人,她看得出来这帮孩子有事儿瞒着她。 尤其是今天,先是电话不断,往里打的有往外打的也有,她光听着铃声粗粗数了数,就那么一会儿工夫起码得有小十个,现在更了不得,棋社的社长都亲自找上门了,闺女居然不让给开门,女婿不就是棋社里的司机吗,难不成连这活儿也不要了? 陈翠莲不知道到底发生了啥事,她只知道他们是时候应该回老家了,正经事他们仨也帮不上啥忙,还得让闺女、女婿做起事来束手束脚的, “小麦,今天正好你跟女婿都在,娘想跟你商量个事,你看着这眼瞅着就要出正月了,我寻思着我们也得早点回去,大队里的蓄水池又得开始挖了,咱家的工厂出了钱,咱也不能掉链子不是,你嫂子一个人在老家我们也不放心,她肚子里怀着的可是咱们老郭家的第一个娃呢。”她欲言欲止的看着小两口,“虽然你们都说首都好,可是爹娘毕竟年纪大了,在我们眼里再好的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家的狗窝,这话娘跟你也是这么说,小麦啊如果你跟女婿在首都住着不舒坦了,那就回老家,就算啥都没有,爹娘给你们管饭。” 都是女人的第六感最为准确,季惟觉得这话是真没错,纵使便宜娘这么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村妇女,也有心细如针的时候。 她故作警惕的看了看门口,“娘,这事儿你真想跑偏了,李社长是秋雨姐的爹,我不想让他进来是因为秋雨姐怀孕了,他想让老倔头帮她把肚子里的娃弄掉,老倔头不肯,这不是就找我们当说客来了,你说这事儿我们能管吗?”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九十七章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九十七章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九十七章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九十七章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你还知道这是医院呢? 医生的职责是救死扶伤,你们可倒好,奔着谋财害命来的! 赵家福鄙夷的掀了掀眼皮子,“周院长您看您这话说的,我们这也是照规矩办事,您别为难我们呐,郭小麦同志丢了,往小了说这是影响呈昀同志情绪让他没法儿专注围棋事业,是对国家荣誉的损害,往大了说这是破坏国际友谊,毕竟她可是诸多九段大师认的干亲,现在上面也很关注这件事……” 说到这儿,他便卖关子似的打住了,话头一转,“贵院的病患现在已经转移分散到其他医院,剩下的也有这么多医生护士在,以前怎么治接下来还是怎么治,能影响到什么?就是得委屈各位在医院里住上一阵子罢了,等郭小麦同志平安出现,我保证大伙儿都能平安回家,这么做也是为了证明各位的清白,请见谅。” 赵家福的话刚说完,大厅里已经哀声四起。 什么郭小麦同志他们连听都没听说过,更何况是见,让他们交代什么? 这完全就是无妄之灾! 能进市医院的医护大部分都已经不是初出校门的愣头青,成家立业,不少家里还有老人孩子需要照顾,这一关进来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了,家里怎么办? 周院长更是气得牙根直痒痒,摔袖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在背地里狠狠啐上一口! 小小一个保姆,居然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他的脸,狗仗人势的东西! 赵家福完全没把他当回事,扭头又管自己忙活去了。 呈昀同志说市医院里有小一半都是周院长的人,剩下的站队副院长或者保持中立,而这小一半里有不少是周院长培养多年的亲信,要想找到突破口,就得从他们入手! 既然他们敢把小麦同志弄到这儿来,肯定就有避人耳目的方法,这些人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市医院那乱成一锅粥,位于松树胡同的四合院里此时却是岁月静好。 为了配合庄呈昀的安排,季惟只能老实在家呆着。 陈翠莲上午去街市从二道贩子手上弄回来不少瑕疵绒线,打算学着给她心心念念的大孙子织一件新线衫,这几斤绒线虽然颜色杂乱,还有不少染色不匀的问题,但胜在价格便宜,市面上无暇的普通绒线得要十几块一斤,供销社里还得要工业券,街市上倒是不要票,价格可比供销社狠着呢。 再说这绒线也就色儿有毛病,其他全都好好儿的,软乎乎的摸着就暖和,一点也不影响穿着,搁他们大队里,可没几 第二百九十八章 租房 “不能不能,那可不行!”陈翠莲想也没想反对道。 说服人去流产,这得多缺德,天打雷劈的事,吃饱了撑的才上赶着去凑热闹! 这当爹的也是,闺女怀上了是好事,干啥要把孩子弄掉,难不成是因为怀了女娃? 她倒是听过有些大夫能把出男女,不少人为了生个男娃传宗接代不惜省吃俭用攒下给大夫的红包钱,起码得普通人家一个月的生活费,老倔头好像也可以,不过这老头矫情的很,从来不惜得干这种事。 陈翠莲越想越不能理解,下一秒突然惊恐的瞪大了眼! 不,不对啊,那个叫秋雨的姑娘不是还没结婚吗! 她终于有些明白为啥李社长非要叫闺女去流产了! 不过不管是为啥,跟她闺女、女婿那都没关系! “所以接下来这阵子我都得假装不在家,得李社长缓过劲儿来再说。”见她想明白了,季惟也跟着放下心来。 “老这么躲着也不是个事儿,放心吧,这事交给娘。”陈翠莲又不着急回老家了,生怕这俩孩子一时心软点了这个头,那得多造孽! 她拢起袖子,碾着厚厚的雪往大门口走去。 “李社长啊,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家小麦不知道上哪儿野去了,早上出去到现在一直没回来呢,呈昀跟赵同志说是去接她,也没见着人,你要是有啥事可以跟我说,回头等我看到他们俩再帮你转达。” “还真是有点急事,,要不我进去等吧,这会儿就算回去了我也放心不下。”李社长完全不相信陈翠莲所言,反正他今天是无论如何都要见到庄呈昀的,市医院那可还等着他救命呢! 陈翠莲在心里嘿了一声。 她这态度已经够明显的了,一般人早哪儿来回哪儿去了,这李社长也真是够不识趣的。 她不动声色的堵在门口,“你看这小麦和呈昀不在家,她爹和她哥又上外头去转悠去了,家里就我一人怪不方便的,要不你先回去,晚点再来也成……” 话刚说完,外头“砰”的一声炸响,郭大米手舞足蹈的从屋里跑出来,“大米花!爆大米花的老头来了!娘快给我大米,我要去看他爆大米花!砰!啪!” 陈翠莲这脸,就跟让大耳刮子抽了似的,顿时生疼生疼,还是自家亲儿子抽的。 她那老脸都快红成了猴屁股,强挤出一点笑容来,“李社长你看这事儿闹的,他啥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 “大中午的有时候昏昏欲睡难免没注意到,我也时常这样,我看我还是进去等吧郭嫂子,老堵门口也不是个事儿,您说对不。”李社长不由分说的挤进门,径直往主屋走去。 “小麦跟呈昀真不在,李社长你就算在我们家干等也没用啊,我看还是先回去吧,回头等呈昀回来了让他给你挂个电话过去……”陈翠莲急得团团转,不停往他跟前挡,奈何她腿长不及李社长,步子也不如他大,李社长不耐烦的伸手把她往边上一挡,直接跨进了门槛。 客厅里黑白电视的雪花声呲呲的,只有郭满仓一个人坐在小马扎上。 见沙发上的闺女、女婿没了踪影,陈翠莲总算是松了口气。 想想她又觉得有些自责,还以为自己能帮俩孩子排回忧解回难,想不到啥忙没帮上不说还把人给招进屋来了,撵又不好撵,现在也只能等人自己走了。 “你看吧,我就说了呈昀不在,你非不信,来都来了,要不就先喝口热茶吧。”主屋就这么大点地方,她估摸着闺女、女婿这是躲到睡房去了,心里只琢磨着等会儿借去烧水的工夫把书房的门给关了,免得这李社长再往里闯,那可就真没地方藏了。 那知李社长根本不给她补救的机会。 客厅没人,他拔腿又往对面书房走,“我想借您家的电话用一下,工作上还有些事儿需要交代,给您添麻烦了。” 书房里依旧空无一人,就连睡房都是空的,这下陈翠莲彻底反应不过来了。 刚她在院里就没看到这屋有人出来过,那俩孩子能跑哪儿去? 李社长不信邪,又找各种借口把这院里的其他几个屋全都查看了个遍,就是没见到庄呈昀和季惟的踪影,他还是不死心,试图再回到书房去找,陈翠莲提前一步把门一锁,“不好意思李社长,我闺女经常给我交代,呈昀不太喜欢别人进他书房,你要是想留这儿等他们,不如就在客厅里坐会儿吧。” 反正闺女、女婿不在,她也没啥好担心的,有本事就一直跟他们家耗着呗,就不信他坐到晚饭点还不回去! 早在出门前,季惟就跟郭满仓留了话,她跟庄呈昀到外面待几天躲躲清净,等这事儿过去了再回来。 太平胡同那四合院就登记在她名下,连吴安娜都知道,李秋雨和李社长肯定也知道,季惟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往那儿去,招待所和宾馆也不靠谱,以李社长的人脉哪怕不需要介绍信的也会打听到他们,改头换面倒是可以,可是不自在更不方便,那种公共场合人来人往的,还有前台服务员时刻盯着,远不如重新找个暂时住所来得舒坦,大隐隐于市嘛。 她拉着庄呈昀躲进附近一条隐蔽的无人小巷中,两人再出来,已经换了身打扮。 各自一身半旧不新的棉衣裤,雷锋帽、外罩一件军大衣,又怕被人认出脸,连肤色都抹黑了一大截,一个成了个络腮胡糙汉子,另一个则是皴得两颊通红的农村妇女,顶着一对喜庆的兔牙。 两人肩挑手拎的拿着行李,连户口本、结婚证和介绍信都一应俱全。 从首都郊区上城里来讨生活的个体户。 现在就只差一个住所了。 季惟想起了胡家昌买的那新房。 虽然那屋里空荡荡的一看就没人住,也没在那儿找到周玉珍,但听说那一片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每天都有人搬出去有人住进来,一点也不会引人注目,而且凡是都有个万一,万一就真让她在那见着周玉珍了呢,这房子估计就是她出钱买的,人想去看看或者去置办置办家具啥的也不是不可能。 离得越近,机会才越多。 打定主意,季惟直接把庄呈昀领去了南广胡同。 在这儿,最不用担心的就是找不到地方住,从胡同口开始,一路的院墙上都贴满了租赁买卖房屋的纸条,也有那些个年纪大了没法继续工作的老头老太抱着年久发黑的黄铜汤婆子时不时出来到处转悠转悠,跟一张张新面孔套近乎,俨然自发的早期中介,只不过他们做的都是自家的生意。 看到季惟和庄呈昀,立马也有老婆子上前主动介绍,“两位同志是想租地方还是买地方,我们家老头原先是厂子里的会计,分到的房比他们家都好,正儿八经的一室一厅,虽然厨房是公用的,但我们家还有一个小阳台,搁东西啥的也方便,而且我们全家都已经搬到城那头的新宿舍,除了每个月收房租一般不会来打搅你们,你们住着也清净。” 这种情况当然再合适不过! 季惟最不情愿的就是跟房东同住一个屋檐下,话多事也多。 她忙道:“麻烦您先领我去看看屋子吧,如果合适的话,我先给您交俩月房租,也省得您每个月来回跑。” 刚进胡同的时候,她粗粗扫了一眼,十来平房的屋三块多,差不多是公家房租的两倍,不对对于她来说这些都是小钱,只要住着安静就行。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九十八章租房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九十八章租房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九十八章租房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九十八章租房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阵子没人居住,里头还是落了不少灰,这地又是水泥的,随便一走动都能带起不少尘埃,连窗玻璃上都是灰蒙蒙的一层。季惟把老婆子给的水龙头阀门拍到庄呈昀手上,又给他递了面盆,使唤他去水房接盆水回来。这种老式的筒子楼,像生活用水、厕所什么的看着是位于公共区域,其实都是各家用各家的,水龙头每家一个,配的是活动的阀门,用的时候插上不用的时候拔走,谁也别想占谁便宜,厕所也是一家一个小隔间,卫生自理。一层楼配一个大水房和两个大卫生间,至于洗澡嘛,出门左拐不到五十米就有个大澡堂子,不过很多人......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不能不能,那可不行!”陈翠莲想也没想反对道。 说服人去流产,这得多缺德,天打雷劈的事,吃饱了撑的才上赶着去凑热闹! 这当爹的也是,闺女怀上了是好事,干啥要把孩子弄掉,难不成是因为怀了女娃? 她倒是听过有些大夫能把出男女,不少人为了生个男娃传宗接代不惜省吃俭用攒下给大夫的红包钱,起码得普通人家一个月的生活费,老倔头好像也可以,不过这老头矫情的很,从来不惜得干这种事。 陈翠莲越想越不能理解,下一秒突然惊恐的瞪大了眼! 不,不对啊,那个叫秋雨的姑娘不是还没结婚吗! 她终于有些明白为啥李社长非要叫闺女去流产了! 不过不管是为啥,跟她闺女、女婿那都没关系! “所以接下来这阵子我都得假装不在家,得李社长缓过劲儿来再说。”见她想明白了,季惟也跟着放下心来。 “老这么躲着也不是个事儿,放心吧,这事交给娘。”陈翠莲又不着急回老家了,生怕这俩孩子一时心软点了这个头,那得多造孽! 她拢起袖子,碾着厚厚的雪往大门口走去。 “李社长啊,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家小麦不知道上哪儿野去了,早上出去到现在一直没回来呢,呈昀跟赵同志说是去接她,也没见着人,你要是有啥事可以跟我说,回头等我看到他们俩再帮你转达。” “还真是有点急事,,要不我进去等吧,这会儿就算回去了我也放心不下。”李社长完全不相信陈翠莲所言,反正他今天是无论如何都要见到庄呈昀的,市医院那可还等着他救命呢! 陈翠莲在心里嘿了一声。 她这态度已经够明显的了,一般人早哪儿来回哪儿去了,这李社长也真是够不识趣的。 她不动声色的堵在门口,“你看这小麦和呈昀不在家,她爹和她哥又上外头去转悠去了,家里就我一人怪不方便的,要不你先回去,晚点再来也成……” 话刚说完,外头“砰”的一声炸响,郭大米手舞足蹈的从屋里跑出来,“大米花!爆大米花的老头来了!娘快给我大米,我要去看他爆大米花!砰!啪!” 陈翠莲这脸,就跟让大耳刮子抽了似的,顿时生疼生疼,还是自家亲儿子抽的。 她那老脸都快红成了猴屁股,强挤出一点笑容来,“李社长你看这事儿闹的,他啥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 “大中午的有时候昏昏欲睡难免没注意到,我也时常这样,我看我还是进 第二百九十九章 二人世界 小三层的筒子楼看上去有些年头,红砖的墙体由于常年风吹日晒已经没有最初的鲜艳,楼道又长又窄,两旁堆满了各家的杂物,还有每户一个的用砖头砌的类似于灶台的玩意儿,上面摆着些锅碗瓢盆之类东西,边上是一只煤球炉和不少码得整整齐齐的蜂窝煤。 老婆子他们家位于三楼的尽头,正对着外面的大马路,侧面是一个挺实用的封闭性阳台,每个楼层可就只有最头里的那两个屋才有。 老婆子所说的一室一厅,其实就是两间紧挨着的宿舍中间开了堵门,靠里的那间跟过道的门已经砌死,应该是睡觉的屋,里里外外都已经清空,连块多余的抹布都没有。 不过对于季惟来说这样反而省心,她自己倒没所谓,庄呈昀有点轻微的洁癖,用别人使久了的东西肯定会不习惯,还是全部置办新的好。 “就这儿吧。”她掏出四块钱递给老婆子,“我们住多久还不一定,这钱您先拿着,剩下的算押金,到时候咱再细算。 这屋里什么都没有,自然也就不存在押金这回事,只是她愿意掏,老婆子当然也不会拒绝,有那么个大方又省心的租户,她高兴还来不及,当下定了个口头协议,钥匙、水龙头阀门一交,走人。 门一关,隔去来外面的纷纷扰扰,仿佛回到了那个寂静的山头,整个世界就剩下他们两人。 季惟回头,就掉进了庄呈昀温柔的怀抱中,“真好,又只有咱们俩了,我都快忘了咱们有多久没过过正常的二人世界,实在让人怀念。” 难怪古时候有那么多君王不爱江山爱美人,庄呈昀想,只要小麦愿意,他真的宁可放弃一切,只为去跟她过平淡幸福的普通婚姻生活。 相爱之人的默契在于,不需要开口,一切尽在不言中。 但季惟不会这么干,庄呈昀本身对围棋就天赋异禀,他是自己有着异于常人的兴趣而并非被迫入行,既能满足自己的爱好又能为国争光,何乐而不为? 她只是个俗人,她的爱人限制有那么个能够流芳百世的机会,当然不能叫他放弃,她不希望他将来后悔,更不希望他将来年纪大了坐在摇椅上回忆过去的时候只有柴米油盐。 “如果你真的想很过二人世界,咱们可以提前来个约定,等肚子里这俩断奶后咱们每年都溜出去过个半个月一个月的二人世界,可以去老黑山,也可以像现在这样乔装打扮,呆在一个没人认识咱俩的地方。” 庄呈昀立马伸出小拇指勾住她的手指头,“那咱们可就一言为定了,到时候你不能只顾孩子不顾我。” 原来还有这番顾虑。 季惟忍不住偷笑,“哪能,孩子我可以生一串,爱人可就只有一个。” 就怕真等孩子出生,他这个当爹的自己先舍不得了,以他这样的性格,怕是每天守着孩子都不够,哪还愿意再去跟她过什么二人世界。 庄呈昀让她哄得五迷三道的,非得要她交代这一串到底是指几个,他好按劳分配。 实在里这屋里啥都没有,要不然季惟真担心自己现在就得被就地法办,提前进入酝酿期不可。 她凭空那么一抓,从画册空间里抓出一只以前收进去的搪瓷面盆,又往里面丢了两块新毛巾,“生孩子这种事咱们回头可以从长计议,是一个篮球队还是一个足球队主要得看你努不努力,咱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这屋里先归置上,难不成你想就这么躺在溜光的地上过夜?” 屋子里的家具虽然都已经搬空,但因为有阵子没人居住,里头还是落了不少灰,这地又是水泥的,随便一走动都能带起不少尘埃,连窗玻璃上都是灰蒙蒙的一层。 季惟把老婆子给的水龙头阀门拍到庄呈昀手上,又给他递了面盆,使唤他去水房接盆水回来。 这种老式的筒子楼,像生活用水、厕所什么的看着是位于公共区域,其实都是各家用各家的,水龙头每家一个,配的是活动的阀门,用的时候插上不用的时候拔走,谁也别想占谁便宜,厕所也是一家一个小隔间,卫生自理。 一层楼配一个大水房和两个大卫生间,至于洗澡嘛,出门左拐不到五十米就有个大澡堂子,不过很多人为了省钱都会打盆热水在自家的厕所小隔间里解决。 大冬天的水冻骨头,庄呈昀去打水季惟也没闲着,赶紧给画了一个煤球炉,又往阳台上堆了不少蜂窝煤,现成的铝水壶装了满满一壶热水,一坐上烧得通红的煤球炉,顿时发出了咕咕咕的沸腾声,白雾缭绕的,原本冷冰冰的屋里看着也温暖了不少。 考虑到要搞大扫除她又陆续画了扫帚、畚斗和拖把等物。 庄呈昀迟迟未归。 季惟都开始后悔叫他去打水了,实在是高估了他的行动能力,刚才就应该直接画上一盆的。 她打开门出去,“大匀,季大匀!打个水你上护城河去了是吧!” 嗓门又亮又泼,十足的村妇模样。 庄呈昀听声从水房跑出来,手里捏着那小小的水龙头阀门“这玩意儿到底怎么弄,我捣鼓半天了,安上它也不出水。” “你就不能去水表那把大阀门打开吗!”季惟本来真想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自己家不就有水表和大阀门? 但是转念一想,就庄呈昀这双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他可能连家里的水表在哪儿都不知道,撇撇嘴嫌弃的接过去,“你回屋吧,我来打水。” “那可不行,水那么沉,你哪端得动,再说你还怀着孩子呢。”庄呈昀像个小尾巴似的又跟着她进了水房,眼看着她把水龙头的阀门重新安上,然后找到自家的水表拧开紧挨着它的一个大红色圆形阀门。 “哟,新搬来的吧,我就住你们隔壁。”两人的动静不小,出来的时候隔壁屋还特地开门出来看了眼热闹,是个中等个儿黑黑瘦瘦的中年妇女,剪着当下时兴的齐肩短发,一身普蓝色劳动布工作服,里头估计还穿了棉衣,看上去有着与她那张干瘦的脸不太相称的臃肿。 没等季惟回话,她已经异常热情的自我介绍开来,“我和我爱人都是原先厂里的老职工,跟你们那房东老婆子一家还是老交情呢,这楼里的人都管我叫牛大姐,你俩以后要有事儿啊,只管言语一声就成,我是这片出了名的热心肠。” 还真是挺热忱的,都不用季惟邀请,她已经自来熟得往他们那刚租下没多久的屋里去了。 见地上就只有一个煤球炉以及扫帚拖把等物和两人的行李,她挺委屈的替两人抱起不平来,“你们这屋租的怕是不便宜吧,你们这房东也是,既然要把宿舍租出去,哪能一点家具都不给人留呢,连条板凳连张架子床都没有,你俩坐哪儿睡哪儿,重新置办的话花出去的可都是冤枉钱呢!我看啊,还不如租我们家的屋,我们家也是一样的格局,就差一阳台,不过那玩意儿有没有都一样,也没啥实际用场,你俩要是想租的话,我可以把价格给你算便宜点,我这人可不跟你们房东似的掉钱眼里,你们年轻人挣俩钱也不容易,能帮你们省一点是一点。” “……”季惟无语的看着这位莫名其妙热心的牛大姐,您刚还不是说跟我们房东是老交情呢,这怎么还上赶着来拆人台呢?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九十九章二人世界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九十九章二人世界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九十九章二人世界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二百九十九章二人世界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麦就对所有物质上的东西都不为所动,她这完全就是拥有了全世界!他实在爱极了她那副风淡云轻的模样,不像这世界上的人,或市侩或贪婪,或吝啬或狭隘,即便面具戴得再严实,也总会因为某些事物暴露真实嘴脸,即便这本就是世间百态。想到他又忍不住满足的抿起嘴角轻笑,也不知道这姑娘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居然就让他给捡着了宝。煤球炉烧得红通通的,把庄呈昀的脸给映得多了一层微醺般的浅粉。季惟瞧着就有些心跳加速,差点当场来了幅素描,反应过来到自己现在手上拿的是神笔这才作罢,老老实实坐在那......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小三层的筒子楼看上去有些年头,红砖的墙体由于常年风吹日晒已经没有最初的鲜艳,楼道又长又窄,两旁堆满了各家的杂物,还有每户一个的用砖头砌的类似于灶台的玩意儿,上面摆着些锅碗瓢盆之类东西,边上是一只煤球炉和不少码得整整齐齐的蜂窝煤。 老婆子他们家位于三楼的尽头,正对着外面的大马路,侧面是一个挺实用的封闭性阳台,每个楼层可就只有最头里的那两个屋才有。 老婆子所说的一室一厅,其实就是两间紧挨着的宿舍中间开了堵门,靠里的那间跟过道的门已经砌死,应该是睡觉的屋,里里外外都已经清空,连块多余的抹布都没有。 不过对于季惟来说这样反而省心,她自己倒没所谓,庄呈昀有点轻微的洁癖,用别人使久了的东西肯定会不习惯,还是全部置办新的好。 “就这儿吧。”她掏出四块钱递给老婆子,“我们住多久还不一定,这钱您先拿着,剩下的算押金,到时候咱再细算。 这屋里什么都没有,自然也就不存在押金这回事,只是她愿意掏,老婆子当然也不会拒绝,有那么个大方又省心的租户,她高兴还来不及,当下定了个口头协议,钥匙、水龙头阀门一交,走人。 门一关,隔去来外面的纷纷扰扰,仿佛回到了那个寂静的山头,整个世界就剩下他们两人。 季惟回头,就掉进了庄呈昀温柔的怀抱中,“真好,又只有咱们俩了,我都快忘了咱们有多久没过过正常的二人世界,实在让人怀念。” 难怪古时候有那么多君王不爱江山爱美人,庄呈昀想,只要小麦愿意,他真的宁可放弃一切,只为去跟她过平淡幸福的普通婚姻生活。 相爱之人的默契在于,不需要开口,一切尽在不言中。 但季惟不会这么干,庄呈昀本身对围棋就天赋异禀,他是自己有着异于常人的兴趣而并非被迫入行,既能满足自己的爱好又能为国争光,何乐而不为? 她只是个俗人,她的爱人限制有那么个能够流芳百世的机会,当然不能叫他放弃,她不希望他将来后悔,更不希望他将来年纪大了坐在摇椅上回忆过去的时候只有柴米油盐。 “如果你真的想很过二人世界,咱们可以提前来个约定,等肚子里这俩断奶后咱们每年都溜出去过个半个月一个月的二人世界,可以去老黑山,也可以像现在这样乔装打扮,呆在一个没人认识咱俩的地方。” 庄呈昀立马伸出小拇指勾住她的手 第三百章 民国馄饨摊 “牛大姐,您看我们这房租押金都交了,怕是要不回来了,要不就算了吧,谢谢您的好心,等回头要是有人跟我打听租房子我指定把人往你们家介绍。”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这位牛大姐一看就不是啥省油的灯,还是好说好话把人打发走的好。 只是人牛大姐压根不承她情,“你都没去要,怎么知道就要不回来。” 她里转转外转转的,眼看着就要转到阳台去,季惟忙给庄呈昀使眼色。 这个点楼里的人大部分都在午休,从头到尾除了说话声就没有别的大动静,要是让牛大姐看到阳台上堆的那么多蜂窝煤,又得生出好些事。 “牛大姐,您看你们家那屋你们自己还住着呢,租给我们了你们住哪儿啊,所以还是不麻烦您了,我们这儿还得做卫生到处都是灰,免得把您身上给弄脏了,您还是先回去吧。”她边说边把人往外拦,牛大姐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就没关门,里头乱七八糟的她看得清清楚楚,连外面这间都支起了两张高低床,可见住的人不少, 牛大姐不依不饶的在外面拍门,“我们家有两间屋,还怕住不下你俩?你要是真愿意租,大不了我把里面那屋让给你们,我们全家搬到外屋住。” 那不是以后进进出出干个啥都得过你们家人眼皮子底下,花钱买罪受呢? 季惟不应声,拉着庄呈昀埋头开始干活,屋里歘歘歘的全是笤帚戳地的声音。 气得牛大姐在外头狠狠“呸”了一声,“以为这是在你们乡下呢,院里院外都是你们家,还嫌弃,这是首都是城里知道不!像你们这样的土包子这辈子都别想分到这样的房子!” 庄呈昀不解的撞撞季惟胳膊,“我们什么时候嫌弃她了?” “你别管,认真扫地。”季惟舍不得让他累着,就把扫地这轻省的活儿派给了他,自己拿着鸡毛掸子和抹布捯饬墙壁窗户上的灰。 等庄呈昀清理好里面,她又拿拖把仔仔细细的拖了两回,然后才掏出神笔认真琢磨起家具的式样来。 这是租房子不是在自个儿家,肯定不能画太出格的,考虑到两人眼下的假身份,她还专门在家具上加了些旧痕,使它们看起来不再那么惹眼。 十来平房米的卧室,她就只画了一张原木色的架子床、一套写字台桌椅和一个落地衣架,连个衣柜都没有,衣物就搁在拎来的那只拎来的竹编行李箱里。 铺盖则选了市面上最普通的蓝白格子,考虑到屋里没有暖气,棉絮倒是画得又大又厚实,反正塞的里面一般人也看不着。 画好出去,庄呈昀居然已经帮她把地都拖好了,正在擦墙上的灰,季惟心疼的搓搓他的手,“累不累,要不要坐下来歇会儿,我给你冲杯热茶。” 除了在老家那回,被便宜爹领去地里刨了一天,她还从来没见他什么时候干过这么多活,这双秀气好看的手是拿来下棋的,可不能叫粗活给埋汰坏了。 “不会,能跟你一起收拾自己的家,哪怕是暂时的,我也觉得很幸福,倒是你,挺着那么大肚子已经很辛苦了,还要你忙进忙出,你坐这儿休息会儿吧,家务活尽管交代我来做就成,就是家具什么的还是得你自己来,这我可帮不上忙。”庄呈昀回屋把季惟刚画好的椅子端到煤球炉边上,扶着季惟坐下。 对于媳妇的特殊技能,他早已经见怪不怪,只是偶尔见她发挥,还是不免觉得神奇。 想要什么就能画什么,简直跟神话故事一样,难怪打一开始他们家小麦就对所有物质上的东西都不为所动,她这完全就是拥有了全世界! 他实在爱极了她那副风淡云轻的模样,不像这世界上的人,或市侩或贪婪,或吝啬或狭隘,即便面具戴得再严实,也总会因为某些事物暴露真实嘴脸,即便这本就是世间百态。 想到他又忍不住满足的抿起嘴角轻笑,也不知道这姑娘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居然就让他给捡着了宝。 煤球炉烧得红通通的,把庄呈昀的脸给映得多了一层微醺般的浅粉。 季惟瞧着就有些心跳加速,差点当场来了幅素描,反应过来到自己现在手上拿的是神笔这才作罢,老老实实坐在那继续画家具。 沙发茶几肯定是不能有了,不过六仙桌和板凳还是可以来上一组的,除此之外她还画了锅碗瓢盆等日常生活用品,当然了,也全都是半旧不新的。 楼道上每天人来人往,季惟不想暴露自家过分丰盛的伙食,也不想为了不引人注目而亏待自己和庄呈昀的胃,她现在是孕妇,营养方面必须得跟上,至于庄呈昀那就更不用说,从小到大他大概也没什么能吃糠咽菜的机会。 她干脆就不把煤球炉往外拎了,往正对着大马路的窗口一挪,又给画了一张类似于老式课桌的长方桌用来当菜案,案板菜刀啥的一股脑儿往上头搁。 做好这一且,她回屋大喇喇的往床上一仰,”季大匀同志咱晚上吃啥,本大厨亲自给你做。“ 这名字乍一听庄呈昀还真有些不太习惯,刚小麦在过道上喊他的时候他一下子就没反应过来,还是辨着她的声音才跑出来的。 季惟比他好点,她有两个名字,现在用的就是自己的真名。 庄呈昀紧挨着她躺下,想对她的大动作,他要显得轻手轻脚的多,生怕不小心颠着她肚子里那俩小祖宗。 “今天你忙里忙外的累那么久,要不就不做饭了,咱们还是出去吃吧,贺耀东说你们补习班附近有个小摊儿的馄饨味道很好,还有面条、饺子什么的,摊主是个上年纪的老手艺人,民国时候就开始干这行了……” 啧,这文化人说话就是不一样,民国时候其实也就是建国前的事,可以是12年也可以是48年,但换个说法吧,那种历史厚重感听起来还真就不太一样! 季惟让他说得有些心动,立马又从床上爬起来,“走着,咱现在就去见识见识这民国时候的手艺! 馄饨摊的位置跟她想象中一样,位于一条比较僻静的短巷子里,巷子口的位置拿茅草编的草帘子拉了个移动小棚,底下就是全部家当,简简单单一个担儿,一个装着现成的馄饨、饺子等面食,另一头是煤球炉和一口小铝锅,边上还有一桶清水,上面架了几只已经洗干净的碗,最里面则是两张简易的小木桌,几个小马扎,大冷风嗖嗖的在不停氤氲而起的热气中穿梭。 摊主是个瘦巴巴的老头,破毡帽底下露出的鬓角已经完全白了,瞧这年纪,还真就像庄呈昀所说的,从民国活到现在。 季惟早就饿疯了,可不含糊,上去就要了两大碗馄饨。 老头是个细致人,馄饨还分大小,小的八个一碗,一毛钱,大的十六个一碗,两毛钱,均价也就比国营早餐店里贵了四分,不像别的个体饭店得差不多翻倍,还不要粮票。 满满一碗馄饨,用的是大号的蓝边碗,虽然碗益安沿有小小的缺口,但都洗得干干净净,一个个精致的小馄饨粉胖粉胖的看上去就皮薄肉厚,奶白色的清汤上面还飘着不少葱花榨菜丁儿,稀罕的居然还有几粒小虾皮。 可是下了血本,北方海鲜少,这玩意儿大部分国营饭店里都不带搁的,最多放点葱花了事。 季惟忍不住食指大动,迫不及待的从筷筒里抽了两双筷子,”老人家您会炸饺子不,要是会就再给我俩来个二三十个吧,我们俩饿一天了。“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章民国馄饨摊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章民国馄饨摊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章民国馄饨摊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章民国馄饨摊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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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玉珍! 条件反射般,她一下子就从小马扎上弹了起来,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便火速拐出了巷子! 庄呈昀担心的追上去,“怎么了?” 仅仅只是那么片刻功夫,巷子外的大胡同里已经没了周玉珍的踪影。 也不知道她速度太快,还是季惟动作太慢。 她不甘心的攥了攥拳头,“我刚看到周玉珍了,就打巷子口过。” 那女的不论身形还是侧影都跟周玉珍极其相似,尤其是她身上那件羽绒服,那是爷爷奶奶按照她给的图纸做出来的长度和版型,普通棉衣根本不可能舍得下这么多布料,所以绝对不存在看走眼的问题! 眼睁睁看着找了这么久的人就这么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实在可气! 那么大一个烂摊子到现在都还撂在那没法收拾呢! “别急,这儿不是什么热闹的街市,一般人没事儿不会往这里面跑,除非眼下她就住在这一片,这样对我们来说也算是好事儿,起码知道个大概范围,不再跟以前似的像只没头苍蝇。”庄呈昀好脾气的哄着她往回走,“反正咱们最近也得在这儿住上一段时间,正好借这个机会到处找找,肯定能找到。” 都已经这样了,急也没用,只是让周玉珍那么一打岔,连喷香的油煎饺子季惟都吃不出太大的味儿来了。 她不甘心,随便扒拉完馄饨又拉着庄呈昀在附近转悠一圈才不情不愿的回到暂租的宿舍,她哪知道,就在他们离开后没多久,她费尽心思想找的人正吃力的拎着一堆食物再次从巷子口经过,只不过她身上那件大红色的羽绒服不见了,换成了一件污迹斑斑的旧棉衣。 要不是家里快断炊,周玉珍是真舍不得把自己最稀罕的东西拿去卖了换钱。 她身上所有的家当都让家昌拿去了,前阵子吃的口粮还是她把牛皮鞋卖了换来了,自打她开始生火做饭,家昌也不在补习班食堂吃了,只要有时间就会回来蹭一顿,原本她一个人吃饭,碴子粥配老咸菜就能对付一顿,家昌他挑食,没次都得单独给他蒸米饭还得炒一个热乎菜,旧皮鞋本来市场价就打了对折,拿回来的那点钱没多少工夫就让折腾干净了,跟家昌要钱吧,他就哭穷,没法子她只能再次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 周玉珍当然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没有进项光靠变卖自己的东西来填补,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她身上就剩下一块沪江、牌手表,还是块有瑕疵的,表盘的玻璃外壳边缘裂了小小一道缝隙,二道贩子的行当里有个规矩,旧货折一半,更何况是有瑕的,就算拿去卖了也值不了几个钱。 像她那件羽绒服,才得六十,除去买旧棉衣花去的五块钱,就只剩下五十五,又没有票证,她只能跟个体户手上买吃的,东西虽然齐全,价格可比副食品商店里的挂牌价高出不少,为了能节约开支,她连脸油都舍不得买,就只要了五斤大米、十个鸡蛋、三两猪肉、五块蜂窝煤和五斤大碴子,这又花去好几块。 他们家家昌想吃红烧肉,她还得赶回去在他下班前给做好呢,要不然又得给她甩脸子。 她说尽了好话那卖肉的大哥才舍得把那块肥肉大的切给她,怕过水带走油星,周玉珍连洗都没洗就直接上案板切了,肥的先给熬了油盛出来装好才舍得重新下锅去抄,家里也没个酱油白糖啥的调个味,熟是熟了,却只有一股咸味,还并着油渣的焦糊。 “我说周玉珍,你这做的到底算是哪门子红烧肉,要是舍不得花这个钱干脆趁早滚回去,假模假式的给谁看呢!”胡家昌嫌弃的拿筷子剔了剔蓝边碗底那几块白咧咧的猪肉,为了这顿红烧肉,今天下班他可是特地加快了回来的脚程呢,没想到等着他的却是这碗东西! 周玉珍挺委屈的捧着碗,也没敢抬头,只小声的嘟囔着,“我自己可都舍不得吃呢,全留给你了,你吃米饭我喝碴子粥,你吃红烧肉我吃老咸菜,我连滴油都没舍得往自己碗里搁,你还有啥好不知足的,这些可都是我变卖了自己的东西换来的……” 跟家昌在一块儿过日子后她才发现,原来根本就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幸福,家昌的性格也远没有她以为的那么斯文,他的脾气不仅冲还大,动不动就会发火摔东西,只有在外人面前才会表现得十分和气,但是他每回都是趁院里没人才偷摸进屋的,有时候宁可翻窗户,现在租的这地方所有人都以为她一个人住。 唠唠叨叨,唠唠叨叨,每次回来耳根子都不得清净! 胡家昌的大男子之心又开始隐隐作祟,他愤愤摔了筷子,“我逼着你去卖的?谁知道你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有没有背着我做什么好吃的,你就算今天买了一斤肉全吃干净了就剩这几块我能知道?这都还没结婚呢就开始抱怨,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既然你觉得跟我在一块儿苦,那就趁早滚回去,让你那有钱的妹妹给你相看个有钱的好人家,像你这种贪图享乐的女人我可伺候不起,我们这样的读书人注定是两袖清风!” 其中一支筷子弹到桌面上,飞起来的时候正好打到周玉珍的眼皮子,得亏她反应及时眼睛闭得迅速,要不然让戳瞎了都有可能,她愈发觉得自己心里憋屈,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在郭家的时候她哪遭过这样的罪,公婆就算再偏心,也从来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更别提动手,小姑子那就更别说,有啥好的都惦记着她,家里伙食还好,吃不完的细粮荤腥,每天变着花样的上,还有各种各样的零嘴水果…… 为了她的爱情,她真的放弃了太多太多! “哭哭哭,就知道哭,我说你们这些个乡下女人是不是除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就没别的花样了!”猪肉和大米饭的诱惑力到底还是有的,胡家昌懒得去捡自己的筷子,一把夺走周玉珍手上的,就开始埋头扒拉起来,只是心里却坚定自己绝对不能跟周玉珍结婚的想法,甚至她这样的女人,一律他都不能要! 实在是太粗鲁了,每天就知道吵吵闹闹的也不好好梳洗打扮自己,刚开始的时候穿得还挺人模狗样,瞧瞧现在身上那衣裳烂得,比街边的叫花子都没好到哪儿去,带出去都嫌丢人! 哪像城里的姑娘,尤其是那些个女学生,一个个收拾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一看就是文化人,只有那样的姑娘才配的得上他!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零一章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零一章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零一章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零一章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法似的凭空挥舞着右手。封好阳台,工程就完成了一半,剩下的只需要把面盆、洗漱用品往里搬就成,考虑到阳台的光线已经完全让厚实的双层帆布给遮挡,季惟决定再给加上一盏灯。接电线这活不仅仅是庄呈昀,就连她自己都干不了,她干脆往墙上挂了一盏老式手电筒,这是供销社里能买到的最大号的手电筒,都快赶上女人的小胳膊那么粗了,还是昨天傍晚他们俩走街串巷寻找周玉珍时临时买的,照亮那么个小小的阳台简直轻而易举。一切准备妥当,一壶壶的热水往里拎,整个阳台白雾缭绕的,小两口舒舒服服的洗着鸳鸯浴,李社......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怀了娃后,她的食欲简直是成倍递增,平时在家一动不动都得吃好几顿,这操劳了两三个小时,光一碗馄饨可打发不了,怎么着也得来点儿实在的东西。 甭管煮馄饨煮饺子还是捞面条,那都是一锅水就能解决的事,煎饺子就不同了,得搁好些油,一大份煮水饺六毛钱有二十个,但是煎水饺二十个却得要六毛三,不划算,也很少有人会吃,所以老头一开始就没做这打算。 不过东西都是现成的,这也难不倒他。 “那就给您来个二十个吧,加上这一大碗馄饨我看也差不多了。”老头麻利的从担子这头装有面食的大木箱里拿出一小罐猪油,他弯腰重新坐回炉子前的时候,季惟正好看到一抹、红色的身影打眼前一晃而过! 周玉珍! 条件反射般,她一下子就从小马扎上弹了起来,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便火速拐出了巷子! 庄呈昀担心的追上去,“怎么了?” 仅仅只是那么片刻功夫,巷子外的大胡同里已经没了周玉珍的踪影。 也不知道她速度太快,还是季惟动作太慢。 她不甘心的攥了攥拳头,“我刚看到周玉珍了,就打巷子口过。” 那女的不论身形还是侧影都跟周玉珍极其相似,尤其是她身上那件羽绒服,那是爷爷奶奶按照她给的图纸做出来的长度和版型,普通棉衣根本不可能舍得下这么多布料,所以绝对不存在看走眼的问题! 眼睁睁看着找了这么久的人就这么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实在可气! 那么大一个烂摊子到现在都还撂在那没法收拾呢! “别急,这儿不是什么热闹的街市,一般人没事儿不会往这里面跑,除非眼下她就住在这一片,这样对我们来说也算是好事儿,起码知道个大概范围,不再跟以前似的像只没头苍蝇。”庄呈昀好脾气的哄着她往回走,“反正咱们最近也得在这儿住上一段时间,正好借这个机会到处找找,肯定能找到。” 都已经这样了,急也没用,只是让周玉珍那么一打岔,连喷香的油煎饺子季惟都吃不出太大的味儿来了。 她不甘心,随便扒拉完馄饨又拉着庄呈昀在附近转悠一圈才不情不愿的回到暂租的宿舍,她哪知道,就在他们离开后没多久,她费尽心思想找的人正吃力的拎着一堆食物再次从巷子口经过,只不过她身上那件大红色的羽绒服不见了,换成了一件污迹斑斑的旧棉衣。 要不是家里快断炊,周玉珍是真舍不得把自己最稀 第三百零二章 一觉睡醒成小偷 下午没能逮着周玉珍,季惟归结为是对附近地形不熟悉的原因,一回家便拿出纸笔开始绘制起了周围的路线图,庄呈昀虽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认路却是他人生中的一大难,帮不上忙,便只能在屋里帮忙烧热水。 两人都有每天洗澡的习惯,家里有独立卫浴倒不觉得有什么,这筒子楼的宿舍什么设施都没有,又不愿意跟其他人一样也抱着搪瓷面盆拎着热水瓶上自家的厕所小隔间去解决,这洗澡的问题,俨然成了个老大难。 “要不你还是先去你澡堂子对付一回吧,等明天抽空我把阳台收拾收拾,以后就在阳台洗。”见庄呈昀来来回回在屋里踱步,季惟好心提议道:“你再这么跟我眼前晃,非给我晃晕过去不可。” 庄呈昀难得露出为难的神情。 小的时候他爸曾经领他去过一回澡堂子,就是普通的大澡堂子,就是几十号人挤一屋的那种,甭管老的少的全脱得赤条条的,一个个坐在池子旁拿丝瓜瓤子相互搓泥,水面上都能看到好些漂浮着的皴泥,瞧着就让人浑身不自在,当时他死活不肯下水,后来更是坚决不愿意踏进澡堂子半步,对于他来说去澡堂子,那还不如上自家厕所小隔间呢。 “怎么了这是,干嘛不说话?”等半天没见人回声,季惟终于抬起头看他,庄呈昀别别扭扭,“没,没有,外面太冷了,我看还是算了吧,晚上先随便抹一把吧,你不是说明天收拾阳台吗,等回头阳台收拾好了我再好好洗。” 洗个澡还得跟她商量,真是个大孩子…… 季惟没所谓的点点头,继续埋头捣鼓起她的路线图。 原以为搬出来单住了,没有便宜娘每天早上在门外唠叨起来吃早饭,起码能多睡会儿懒觉,谁知道外面天还蒙蒙亮呢,他们这屋的门就被人砰砰砰敲响! “开门!你们这俩小偷快点给我开门,别以为躲在屋里就没事了,今天要是不给老娘一个说法,我让你们出不了这个楼!” 乍那么一听,季惟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俩小偷? 说的是她跟庄呈昀? 他们俩偷啥了,以他们俩的条件还需要偷东西? “你再多躺会儿,我出去看看。”这动静大的,再晚点能给她把门板拍碎咯! 她迅速起床换上昨天穿的那身旧棉衣,又按着昨天的模样给自己和庄呈昀迅速上了改妆。 庄呈昀不放心,也换上衣裳跟上去。 门一开,一口有浓又黄的老痰差点没怼她面门上,得亏当时庄呈昀拽得及时! “牛大姐,您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您昨天要把您家租给我俩被我给拒绝了,您至于大清早的找我俩不自在吗!”一看到人群前领头的这位,季惟就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她跟庄呈昀都不可能乱拿别人家东西,这事肯定是误会或者诬陷,搁其他人那或许还可能是误会,但是这位牛大姐,妥妥的故意找事儿没跑了! 昨天她隔着门在外面叫骂,他们在屋里可都听得清清楚楚呢,这么个唯利是图的小人,出门捡不着东西估计都能算丢,白白在他们俩手上损失了一个能把屋子租出去的机会,可不就恨毒了他们! “谁要租房子给你了!谁要租房子给你了!”牛大姐单手插着腰,一只手豪横的在众人面前一甩,做出一副了不得的姿态,“住这儿的老街坊可都是知道我们家条件,我和我男人都是厂里的老职工,厂子还没倒那会儿光每个月工资加起来就有七八十块呢!俩儿子现在也出息都跟肉联厂上班,俩儿媳妇是片区招待所的,我们家可不差你们那几个房租钱!” 他们到底干啥的、挣多少钱,季惟既不感兴趣也不想打听,“那是你们家的事,跟我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就我们家这条件还用得着把屋子拿出来租?你这小媳妇编瞎话也得编个有谱儿的!”牛大姐完全不跟她讲道理,“昨儿要不是无意中看到你们家那煤球炉里亮着火,我还不知道我们家蜂窝煤少了呢!” 她拉着季惟的胳膊,非要把她拽到自家的蜂窝煤堆前,“你看看你看看,你自己来看看!我们家的蜂窝煤都是我亲自去买的,有多少块我心里最清楚不过,平时每用一块我都会拿粉笔在剩下的上面做个记号,现在这儿空了一块,不是少了是什么!这个楼里的邻居都实诚着呢,就只有你俩刚搬进来,肯定就是你俩干的!你们家那屋里到现在可都还燃着煤球炉呢,你们家自己又没买蜂窝煤,这炉子里烧的是哪儿来的!“ 她自己认领完了还嫌不够,又鼓动其余看热闹的邻居,“我看大伙儿最好也都回去点点自家的蜂窝煤,这冷不丁的搬进来一对儿雌雄大盗,谁知道他们俩还有没有薅别人家羊毛!” 季惟让她气得只觉得好笑,“我说牛大姐,合着雌雄大盗来了就为偷几块蜂窝煤呢?您这也太看不起这响当当的名头了,想当年他们劫富济贫帮了咱多少穷人老百姓,合着您就是他们劫的那地主老财?” “骂谁呢你!谁地主老财了!”像牛大姐这个年纪的女人,哪个干仗不是一把好手,她原以为这两口子看着老实巴交的怎么着也能占个便宜,给他们俩一个下马威,逼着他们租她家的屋,哪知道反让她给扣了顶大帽,顿时恼羞成怒起来! 季惟才不怵她。 不叫的狗才会咬人,像牛大姐这样的最多也就能占个嘴上便宜,跟她这样的计较犯不上,再说他们俩现在情况又特殊,她只想赶快息事宁人。 牛大姐越生气,她就越表现得有耐心,好脾气的招呼其他看热闹的邻居进屋,“各位大哥大姐,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牛大姐家的蜂窝煤到底丢没丢我不知道,但是我们家的蜂窝煤可都整整齐齐的在阳台上码着呢,我们俩想着把煤球炉搁屋里烧着当暖炉,就干脆没给挪出去,做饭烧水啥的全在屋里,蜂窝煤摞在阳台也就图一方便,哪知道就生出这样的事端来,您各位可得给我们做个证,虽然我们俩是乡下来的,可也是堂堂正正的做人,这黑锅我们可不背!” 一番话,说得是合情合理,再加上确实这阳台上码了百十来块蜂窝煤,所有人都无话可说,更何况他们家也没丢蜂窝煤。 就像牛大姐自己说的,每个人家里多少蜂窝煤自己最清楚不过,一眼就能看明白的事,也犯不着冤枉人家。 其中有个梳着花白发髻的老太太还挺向着季惟,“照我看也有可能是牛大姐自己拿了蜂窝煤给忘了做记号了,人上了年纪记性不好是难免的事,要不再回去点点,就算真丢了也就几块蜂窝煤的事,都是一个楼道里住着的,保不齐谁家借去急用回头就给你送回来了……“ 牛大姐的德行,跟她在一块儿住了十几二十年的老邻居都知道,这人就好贪个小便宜,成天家长里短的到处说闲话,要不是今早她吵着闹着家里遭贼,他们也不能来凑着热闹,毕竟都住一个楼里,万一真遭了贼,大伙儿都得遭殃不是! “冯奶奶您看您这话说的,敢情事儿没摊到自己头上就能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呢,几块蜂窝煤是小,可反映的本质却很大,像这样的偷盗行为怎么可以姑息,您这是在助纣为虐啊!”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零二章一觉睡醒成小偷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零二章一觉睡醒成小偷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零二章一觉睡醒成小偷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零二章一觉睡醒成小偷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可能性我就不能放弃,劳烦大姐您给带个路,我们俩偷偷过去瞅一眼就成,要真是我大姐,这趟就不算白来,要不是,我们保证不给您添麻烦。”说话的大姐也是个热心肠,急人所急真担心她“大姐”想不开,当下起身把自己没吃完的那半碗阳春面端给摊主老头,“麻烦您老帮我温着,一会儿我回来再吃!”附近干这行的基本住的都不远,脚程稍微快点走过去也就几分钟的事,小小一座四合院看着比纺织厂那宿舍院还能再小点,为了能住几户人家,这里的人算是把所有空间都利用上了,连院子中央那块空地都搭上了棚屋,整个院子看上去又乱......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下午没能逮着周玉珍,季惟归结为是对附近地形不熟悉的原因,一回家便拿出纸笔开始绘制起了周围的路线图,庄呈昀虽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认路却是他人生中的一大难,帮不上忙,便只能在屋里帮忙烧热水。 两人都有每天洗澡的习惯,家里有独立卫浴倒不觉得有什么,这筒子楼的宿舍什么设施都没有,又不愿意跟其他人一样也抱着搪瓷面盆拎着热水瓶上自家的厕所小隔间去解决,这洗澡的问题,俨然成了个老大难。 “要不你还是先去你澡堂子对付一回吧,等明天抽空我把阳台收拾收拾,以后就在阳台洗。”见庄呈昀来来回回在屋里踱步,季惟好心提议道:“你再这么跟我眼前晃,非给我晃晕过去不可。” 庄呈昀难得露出为难的神情。 小的时候他爸曾经领他去过一回澡堂子,就是普通的大澡堂子,就是几十号人挤一屋的那种,甭管老的少的全脱得赤条条的,一个个坐在池子旁拿丝瓜瓤子相互搓泥,水面上都能看到好些漂浮着的皴泥,瞧着就让人浑身不自在,当时他死活不肯下水,后来更是坚决不愿意踏进澡堂子半步,对于他来说去澡堂子,那还不如上自家厕所小隔间呢。 “怎么了这是,干嘛不说话?”等半天没见人回声,季惟终于抬起头看他,庄呈昀别别扭扭,“没,没有,外面太冷了,我看还是算了吧,晚上先随便抹一把吧,你不是说明天收拾阳台吗,等回头阳台收拾好了我再好好洗。” 洗个澡还得跟她商量,真是个大孩子…… 季惟没所谓的点点头,继续埋头捣鼓起她的路线图。 原以为搬出来单住了,没有便宜娘每天早上在门外唠叨起来吃早饭,起码能多睡会儿懒觉,谁知道外面天还蒙蒙亮呢,他们这屋的门就被人砰砰砰敲响! “开门!你们这俩小偷快点给我开门,别以为躲在屋里就没事了,今天要是不给老娘一个说法,我让你们出不了这个楼!” 乍那么一听,季惟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俩小偷? 说的是她跟庄呈昀? 他们俩偷啥了,以他们俩的条件还需要偷东西? “你再多躺会儿,我出去看看。”这动静大的,再晚点能给她把门板拍碎咯! 她迅速起床换上昨天穿的那身旧棉衣,又按着昨天的模样给自己和庄呈昀迅速上了改妆。 庄呈昀不放心,也换上衣裳跟上去。 门一开,一口有浓又黄的老痰差点没怼她面门上,得亏当时庄呈昀 第三百零三章 居委会主任 助什么纣为什么虐,您这才是唯恐天下不乱吧! 为了您那点私人恩怨,大伙儿都跟着做恶人,谁也不傻啊! 众人看破不说破,没人再肯接牛大姐那茬儿,一个个全都寻着借口跑了。 “咱们这片儿住的人口相对其他街道是杂乱了些,不过都是普通劳动人民,大多数都还是比较好相处的,以后你要是再遇上什么事儿也可以来找我,我就住你楼下,是这片的居委会主任。”别看冯奶奶年纪不小,说起话来却依然铿锵有力,一看就是在这一片相当有震慑力的,就连牛大姐那么难缠的在她面前也就只敢小声抱怨几句。 “我们这初来乍到的,实在是给您添麻烦了,进屋喝口热水吧,大清早也没啥好招待您的。”季惟有意想跟冯奶奶套近乎。 冯奶奶是这片的老住户,居委会主任这岗位人面广且消息灵通,说不定对周玉珍就有印象,毕竟成天穿着件大红长衣到处跑的可没几个人。 “马屁精!”牛大姐鄙夷的长哼一声,很快就拍拍屁股走人。 “她这人就那样,你们俩也别往心里去,房子想租谁家就租谁家,不要有什么顾虑,这是给咱工人阶级创收的好事,我们居委会一定会全力支持,打击不良风气。”人都散尽,冯奶奶也不再多做久留。 季惟一直把人送下楼,回来的时候还拎了一些包子油条当早饭。 隔壁牛家虚掩的门砰的一声就给砸上了!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无端端让人污蔑一遭搁谁心里也不好受,只是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她权当自己没看见似的,带上门回了屋。 “没有收获?”两口子心有灵犀,她肚子里打的那点小算盘庄呈昀哪会不知道。 季惟摇摇头,“倒也不是。” 就刚冯奶奶模棱两可的回答她总觉得她可能知道点什么,只是出于某些原因才不愿意告诉她,说到底她也就是个刚搬来的租户,对她缺乏信任不愿意说太多那是人之常情。 “算了,先不琢磨这事儿了,咱们还是先把阳台给捯饬出来吧,再拖一天不洗澡我也得疯了。”两人随便凑合了顿早饭,就开始分工。 庄呈昀负责把阳台上的蜂窝煤一股脑儿往自家门口挪,季惟则开始准备大帆布、细木条、脸盆架、大浴桶以及榔头钉子等工具,这种半开放式的阳台为了防止雨水淤积一般都会自带下水口,这点倒不用她自己再费心,画好所有需要的东西,她又给画了一把一人多高的折叠人字梯。 庄呈昀哪敢让她爬上爬下,三下五除二搬干净蜂窝煤赶紧自告奋勇来挂帆布,厚厚的两层封住大半个阳台,任凭再大的风雪都透不进来,四圈再拿木条一压钉子一敲,完事儿! 当然这些都是只是季惟想象中当中的,在她看来这就是个很简单的活,但很显然她高估了自家爱人的动手能力,给他三枚钉子都能敲歪俩,其中一根封边用的木条还让敲断了。 “算了算了,还是我来吧,再让你敲下去你非把墙给我敲个窟窿眼不可。”为了消除庄呈昀的担忧,季惟专门画了一个安全系数更高的,差不多占据了一整个阳台的作业台,只要踩最外面的台阶就能像上楼一样安全爬上去,这样她钉帆布的时候庄呈昀就能在一旁拽着她。 “这样果然方便多了,小麦你可真能干。” 季惟卖力的抡着小铁锤,“不是我能干,是我的神笔能干。” 她有心想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跟他分享,只可惜他看不着,光看到她做法似的凭空挥舞着右手。 封好阳台,工程就完成了一半,剩下的只需要把面盆、洗漱用品往里搬就成,考虑到阳台的光线已经完全让厚实的双层帆布给遮挡,季惟决定再给加上一盏灯。 接电线这活不仅仅是庄呈昀,就连她自己都干不了,她干脆往墙上挂了一盏老式手电筒,这是供销社里能买到的最大号的手电筒,都快赶上女人的小胳膊那么粗了,还是昨天傍晚他们俩走街串巷寻找周玉珍时临时买的,照亮那么个小小的阳台简直轻而易举。 一切准备妥当,一壶壶的热水往里拎,整个阳台白雾缭绕的,小两口舒舒服服的洗着鸳鸯浴,李社长那儿为了找人却已经快急疯了! 整整一天,他在四合院整整等了一天连庄呈昀的影子都没见着,情急之下他只能去市医院找找赵家福这个旧相识,这要是搁以前也算是主仆一场,怎么着也还有几分情分在,谁知道赵家福一口咬定庄呈昀已经回家!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李社长从来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得对自己家的旧保姆低声下气的说话,而且人还一点面子也不给他留! 没法子,他只能又回了松树胡同,这回里面却是死活也不肯开门了! “开门,你们必须得给我开门!身为首都棋社的社长,我有权利见到自己棋社的成员,保证他的安危,你们如果再多加阻挠不让我跟他见面,我就有立场怀疑呈昀同志根本不在里面,怀疑他可能遭遇不测!” 像庄呈昀这种国宝级的人物,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上面都时刻专注着,一旦李社长说的出现苗头,他完全可以打报告请求特别卫队介入! 这可是跟勤务队并驾齐驱的特别组织,一般只有要员才能配有,呈昀同志因为不喜欢被打扰才只定了小常一人陪伴。 到时候事情的重心就会全落到了寻找棋神上边,至于季惟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那都是无关紧要的事,而这整个四合院里的人都会因为成为嫌疑犯而锒铛入狱! 李社长现在就怀疑庄呈昀根本不在家,要么就是他跟那个村姑一块儿遭人绑票,要么就是他们俩故意藏起来想拔萝卜带泥彻底整垮他跟周院长,可能性最大的,显然是后者! 证实庄呈昀失踪,就是他现在能抓住的最有力的救命稻草! 他可以拿着满院子的人跟庄呈昀做个交易,先渡过眼前这道坎儿,要知道里面可还有他的亲岳父岳母呢,庄呈昀不可能不管不顾! 事情的后果到底有多严重,郭家两口子可能不知道,老倔头却是门清,他那样不着四六的性格,愣是给急出一头一脸的汗,抱着书房的电话一个个的往外拨! “他们俩走的时候到底还说啥了,有没有提到去哪儿了怎么联系他们啥时候,你仔细回忆回忆,看看是不是错漏了!”打电话未果,他又盯上了郭满仓。 这个屋子里除了他可就只有郭大米是最后一个见过小两口的人,另一个连全乎话都说不上,也不能指望了。 郭满仓见他急,他也急,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书房里团团打转,“啥也没说啊,就光说要出去躲几天清净,然后就翻窗户出去了,也没走前门,我都不知道他们俩到底是咋出的院儿。” “咋出去的不重要,他俩就是能长翅膀飞都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到底咋把这事儿给打发过去!”郭家爷儿俩一样不靠谱,老倔头只能寄希望于赵家福,要是赵家福那再没有消息,他就只能先收拾东西跑路了! 这庄呈昀要是真丢了,他们这帮人一个也甭想摘出去,号子是肯定蹲定了,以李家人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能给他好果子吃就怪了! “李社长,这大冬天的您说您在这儿冻着干嘛,呈昀同志这会儿怕是正在休息,他东奔西跑找了一天人肯定也累坏了,有事儿还是等他醒来再说吧。”院外一传来赵家福的声音,老倔头终于踏实了几分。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零三章居委会主任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零三章居委会主任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零三章居委会主任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零三章居委会主任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照这情况,他们家附近怕是布满了眼线,以防万一还是怎么出来怎么进去的好。自家妻子的能耐庄呈昀是见识过的,除了心疼她劳碌了一天还得跟着他忙前忙后的操心,他倒不担心其它。平时两人“出摊”回来都是自己准备晚饭,这回惦记着家里,季惟可没心思再做了,拿上饭盒上外头的国营饭店里打了几个菜回来,上楼的时候正好遇上隔壁的牛大姐,她还特地放缓了脚步。因着租房的事,牛大姐对他们两口子那是相当有意见,只要逮着机会就会故意在楼道里指桑骂槐,有时候还要跑邻居们跟前数落她,等会儿就得出去办正经事,......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助什么纣为什么虐,您这才是唯恐天下不乱吧! 为了您那点私人恩怨,大伙儿都跟着做恶人,谁也不傻啊! 众人看破不说破,没人再肯接牛大姐那茬儿,一个个全都寻着借口跑了。 “咱们这片儿住的人口相对其他街道是杂乱了些,不过都是普通劳动人民,大多数都还是比较好相处的,以后你要是再遇上什么事儿也可以来找我,我就住你楼下,是这片的居委会主任。”别看冯奶奶年纪不小,说起话来却依然铿锵有力,一看就是在这一片相当有震慑力的,就连牛大姐那么难缠的在她面前也就只敢小声抱怨几句。 “我们这初来乍到的,实在是给您添麻烦了,进屋喝口热水吧,大清早也没啥好招待您的。”季惟有意想跟冯奶奶套近乎。 冯奶奶是这片的老住户,居委会主任这岗位人面广且消息灵通,说不定对周玉珍就有印象,毕竟成天穿着件大红长衣到处跑的可没几个人。 “马屁精!”牛大姐鄙夷的长哼一声,很快就拍拍屁股走人。 “她这人就那样,你们俩也别往心里去,房子想租谁家就租谁家,不要有什么顾虑,这是给咱工人阶级创收的好事,我们居委会一定会全力支持,打击不良风气。”人都散尽,冯奶奶也不再多做久留。 季惟一直把人送下楼,回来的时候还拎了一些包子油条当早饭。 隔壁牛家虚掩的门砰的一声就给砸上了!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无端端让人污蔑一遭搁谁心里也不好受,只是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她权当自己没看见似的,带上门回了屋。 “没有收获?”两口子心有灵犀,她肚子里打的那点小算盘庄呈昀哪会不知道。 季惟摇摇头,“倒也不是。” 就刚冯奶奶模棱两可的回答她总觉得她可能知道点什么,只是出于某些原因才不愿意告诉她,说到底她也就是个刚搬来的租户,对她缺乏信任不愿意说太多那是人之常情。 “算了,先不琢磨这事儿了,咱们还是先把阳台给捯饬出来吧,再拖一天不洗澡我也得疯了。”两人随便凑合了顿早饭,就开始分工。 庄呈昀负责把阳台上的蜂窝煤一股脑儿往自家门口挪,季惟则开始准备大帆布、细木条、脸盆架、大浴桶以及榔头钉子等工具,这种半开放式的阳台为了防止雨水淤积一般都会自带下水口,这点倒不用她自己再费心,画好所有需要的东西,她又给画了一把一人多高的折叠人字梯。 庄呈昀哪敢 第三百零四章 换季大清仓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相比于老倔头的不安,赵家福要显得镇定的多,他现在就一个想法:必须得守住这个家,在李社长上报之前找到呈昀同志! 李社长走不走是他的事,但是让不让他进门,他这个庄家管家还是能说了算的。 院门一关,众人就开始商量起了对策,前门有李社长和他的人轮班堵着,一出去估计就得让盯上,院里又没个后门,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去找人,只能翻墙! 一大帮子人忙着到处找庄呈昀和季惟,这两人可倒好,满胡同乱窜的逮周玉珍呢! 小两口当时搬进筒子楼的时候,谎称自己是干个体的,那可是个起早贪黑的活儿,为了更像那么回事儿,每天一大早两人就起来了,随便背点围巾手套什么的在外面一晃荡就是一天。 午饭呢,基本就在馄饨摊那儿对付一顿, 眼看着这就入春,再冷也就这阵子的事,等天气一暖和起来这玩意儿可就用不上了,打听的人少,买的人就更少。 每天看着小两口背着满满一包袱货物来来去去,还得倒搭进去饭钱,摊主老头都看得替两人发愁,“做买卖得讲求天时利地人和,你说你俩这大晴天卖雨伞的,首先天时就不对了,怎么可能卖得出去,照我看还是早点想法子给处理了,趁早换些时令货品,也不至于把货都积手上。” 经过这几天的蹲点,季惟发现这家馄饨摊的生意远比她想象中更火爆,尤其是中午的时候,人来人往的全是附近做生意的个体户小摊贩啥的,这些人每天街头巷尾到处流动,接触的人最多,消息也是最灵通的! 她故意扯大了嗓门,“唉,卖不出去东西我都不说什么了,好歹老家还有几亩薄地种着,收成还成,也不至于断炊,其实我们两口子这趟来城里啊,还有个更要紧的事,来找人的。” 个体户们不像吃商品粮的,每天固定工作时间,他们的时间都是自己的,舍不得浪费一分,忙活了一早上,就指着午饭时候顺带着歇歇脚,这茶余饭后的话题自然也就成了最好的消遣。 听季惟说要找人,好几个已经捧着饭碗围到他们这小桌旁,“咱们这也算是阶级同志,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说说你俩找谁,弄不好哪个兄弟姐妹还真就见过,你俩还能少走不少冤枉路。” “嗐,还不是我家大姐,年初的时候撞见我姐夫跟生产队里的寡妇钻草垛子,吵着闹着要离婚,反倒让那白眼狼给揍了一顿,一气之下怀着娃就离家出走了,我娘现在急得眼睛都快哭瞎了,就怕她一时想不开寻了短,听人说好像在这一带见过她,这不我们两口子只能帮着一块儿出来找来了。”已经得到想要的目的,季惟不再磨蹭,当下把周玉珍的模样跟众人描述了一遍。 在坐的大多都是过来人,跑江湖的男人嘛,钻草垛子搞破鞋的,也不见得就没干过,真想得慌了,暗女昌的屋里也是摸进去过的,说起这个,一个个光嘿嘿嘿的扯着荤话,倒是女人们仗义,一边愤愤痛骂负心汉,一边给季惟出主意。 “你说的穿红衣裳的女人,我倒是见过一个,模样跟你说的也像,就跟我住一个院里呢,只是人好像年前就已经搬进去了,还是附近啥单位上班的,没分到宿舍才暂时租的屋。”其中一个大姐回忆道。 年前周玉珍就有已经离家出走过一次,他们全家到处找也没找见人,保不齐那个时候就已经把房子租下了! 季惟午饭也顾不得吃了,“不管是不是,只要还有可能性我就不能放弃,劳烦大姐您给带个路,我们俩偷偷过去瞅一眼就成,要真是我大姐,这趟就不算白来,要不是,我们保证不给您添麻烦。” 说话的大姐也是个热心肠,急人所急真担心她“大姐”想不开,当下起身把自己没吃完的那半碗阳春面端给摊主老头,“麻烦您老帮我温着,一会儿我回来再吃!” 附近干这行的基本住的都不远,脚程稍微快点走过去也就几分钟的事,小小一座四合院看着比纺织厂那宿舍院还能再小点,为了能住几户人家,这里的人算是把所有空间都利用上了,连院子中央那块空地都搭上了棚屋,整个院子看上去又乱又挤,弯弯道道还绕得慌,生怕自己走错了,季惟拉着庄呈昀的衣袖紧紧跟在热心大姐身后。 “就是这儿了,这个点她基本都在家午休,你听,正哼着小曲儿呢。”在其中一间隐约传出歌声的屋子外,热心大姐终于停下了脚步。 那歌还是季惟上小学的时候音乐课上学的——《让我们荡起双桨》。 没见着人她已经心凉了半截,周玉珍连大字都不识一个,更别提唱歌,像这种在这个年代算是流行歌曲的这不是为难她嘛,哼两句洪湖水浪打浪还差不多,而且这声音听着也不像啊,周玉珍的声音明显要更尖细一些。 不过她还是不死心的趴门缝上往里张望了一眼。 这姑娘还挺注意个人隐私,床前拉了一块草帘子,只闻其声见不到其人。 没辙了,季惟只能让庄呈昀现场拿出包袱里的围巾手套,扯着嗓门吆喝开来,“换季大清仓,围巾手套便宜卖了,买围巾送手套,买围巾送手套,给钱就卖,给钱就卖……” 这大中午的,吵得人没法睡,院里的居民原本还想开门出来把人哄走,一看到季惟手上拿的花色鲜艳、用料上乘的绒线围巾和手套,顿时都心动了! 当然主要还是奔着价格而才心动的! 绒线围巾和手套搁供销社里可是要工业券的,价格还不便宜,个体户手上和百货公司那就更别提,贵就不说了,款式还没这送上门的这好看呢,人这个连供销社里的挂牌价一半都不到,还都是完全没有任何瑕疵的! “同志,真买围巾送手套呢?”明知道这个价格在哪儿也买不到,有爱贪小便宜的妇女还是忍不住问到。 如果价格真的划算,就算今年用不上明年也能再用不是,买到可就是赚到,就算不当围巾手套拆了织绒线衫也是相当划算的,这个价格连市面上的瑕疵绒线都买不到呢! 这几天季惟一直不肯降价处理,主要是担心买的人多了,万一让人认出来白惹麻烦,现在这院里就有限的十几二十户,她也没啥顾虑了,立马招呼庄呈昀把包袱打开,将里面的现货全都摊开在众人跟前,“当然是真的,我们生意人讲的就是诚信,说送就送,只要您肯掏钱买围巾,手套您任选!” 也有不放心的,警惕的摸了摸他们的围巾手套,”我说你们这货物来路正吗,这么便宜,这不是擎等着赔钱来的!“ 市面上贼货也不是没有,价格是低,风险也大,万一联防队查起来,买的卖的都得遭殃,贪小便宜吃大亏,犯不着。 “大哥大姐,这你们可以放心,我这可都是正儿八经的香江货,你们也看得出来,咱们自己的国营工厂可出不来这么好看的花色。这眼瞅着就开春了,我们也是为了尽快回笼本钱,有一个子儿挣一个子儿,不能把货物屯手上烂着不是。” 这话倒是合理,开春了,再不卖可就得等明年了! 热心大姐原本还担心会连累她遭白眼,毕竟人是她领来的,结果看众人都开始抢购,她自己都差点忍不住心动。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零四章换季大清仓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零四章换季大清仓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零四章换季大清仓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零四章换季大清仓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眼,“谁家有面也不能都蒸成馒头啊!我这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懂不,万一你们进去了,我还能接着出去找那俩不靠谱的不是。”“少他娘的找借口,你就是想当逃兵!”贺耀东抻开胳膊老母鸡似的挡在门口,“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要死大家一起死!”郭家两口子早就让吓傻了,缩在角落里大气儿都不敢出。他们家闺女、女婿不就是溜出去躲几天清净吗,怎么就闹得要死要活了,女婿的工作岗位虽然重要,可也不至于没了他就不行吧,怎么就得把他们全都抓起来,这架势比丢了国家领导人还不得了!“东子啊,你跟婶儿......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相比于老倔头的不安,赵家福要显得镇定的多,他现在就一个想法:必须得守住这个家,在李社长上报之前找到呈昀同志! 李社长走不走是他的事,但是让不让他进门,他这个庄家管家还是能说了算的。 院门一关,众人就开始商量起了对策,前门有李社长和他的人轮班堵着,一出去估计就得让盯上,院里又没个后门,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去找人,只能翻墙! 一大帮子人忙着到处找庄呈昀和季惟,这两人可倒好,满胡同乱窜的逮周玉珍呢! 小两口当时搬进筒子楼的时候,谎称自己是干个体的,那可是个起早贪黑的活儿,为了更像那么回事儿,每天一大早两人就起来了,随便背点围巾手套什么的在外面一晃荡就是一天。 午饭呢,基本就在馄饨摊那儿对付一顿, 眼看着这就入春,再冷也就这阵子的事,等天气一暖和起来这玩意儿可就用不上了,打听的人少,买的人就更少。 每天看着小两口背着满满一包袱货物来来去去,还得倒搭进去饭钱,摊主老头都看得替两人发愁,“做买卖得讲求天时利地人和,你说你俩这大晴天卖雨伞的,首先天时就不对了,怎么可能卖得出去,照我看还是早点想法子给处理了,趁早换些时令货品,也不至于把货都积手上。” 经过这几天的蹲点,季惟发现这家馄饨摊的生意远比她想象中更火爆,尤其是中午的时候,人来人往的全是附近做生意的个体户小摊贩啥的,这些人每天街头巷尾到处流动,接触的人最多,消息也是最灵通的! 她故意扯大了嗓门,“唉,卖不出去东西我都不说什么了,好歹老家还有几亩薄地种着,收成还成,也不至于断炊,其实我们两口子这趟来城里啊,还有个更要紧的事,来找人的。” 个体户们不像吃商品粮的,每天固定工作时间,他们的时间都是自己的,舍不得浪费一分,忙活了一早上,就指着午饭时候顺带着歇歇脚,这茶余饭后的话题自然也就成了最好的消遣。 听季惟说要找人,好几个已经捧着饭碗围到他们这小桌旁,“咱们这也算是阶级同志,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说说你俩找谁,弄不好哪个兄弟姐妹还真就见过,你俩还能少走不少冤枉路。” “嗐,还不是我家大姐,年初的时候撞见我姐夫跟生产队里的寡妇钻草垛子,吵着闹着要离婚,反倒让那白眼狼给揍了一顿,一气之下怀着娃就离家 第三百零五章 庄呈昀被跳河 外面的动静一大,屋里的也躺不住了,纷纷开门出来抢购! 季惟终于看到了热心大姐口中的红衣姑娘,身上披的那衣裳还真就是周玉珍穿走的那件,只是那脸,却不是她要找的那张。 “姑娘,你身上这衣裳哪儿买的,可真好。”不等人开口,她主动套起了近乎。 那姑娘还挺傲娇,揣着袖子那下巴都快昂上天去了,“这衣裳满首都就那么一件呢,您问了也没用,没地儿买,而且价格也不便宜,得一百二呢!” “那还是真买不起,一百二可不便宜。”季惟一听就知道这指定又是周玉珍把羽绒服买了换钱了,这种事她可没少干。 再一打听时间,正好是她在馄饨摊那瞥见她的那天,她更头疼了,现在连周玉珍身上最鲜明的特征都没了,她还能上哪儿找人去…… 满包袱围巾手套就卖了百十来块,两口子第一次空着手提前回了筒子楼。 楼道里,几个中年大姐正凑一块儿嘀嘀咕咕,依稀听到“松树胡同”四个字,季惟好奇凑上去,“什么松树胡同,松树胡同怎么了?” “什么松树胡同?敢情你连松树胡同你都不知道,亏得你还是跑江湖的呢!”其中一个神秘兮兮的朝她招招手,让她加入了交头接耳的队伍中,“这松树胡同里住的可都不是一般人,像咱们这样的平头老百姓连进都进不去呢,听说里面现在丢了位大人物,闹得是满城风雨!” 别看季惟才刚搬进来,她为人大方性格又好,经常帮邻居们从“同行”手上弄到价廉物美的处理品,有时候做了饭也愿意端一碗给邻居尝尝鲜,因此在这楼里相当收欢迎,甭管大爷大妈叔伯婶子,没有一个提起她不竖起大拇指的。 她费劲的挤在人堆里,几乎快跟边上的脸贴脸,“真的假的,既然是大人物,怎么可能说丢就丢呢,我可听说那些个大领导身边都有勤务员护卫员什么的,我们老家就有入伍后干勤务员的,风光着呢。” 最近这松树胡同里失踪的人,应该就是她没跑了,可听邻居们的描述,她愈发觉得她们说的不是自己,她仅仅只是庄呈昀的妻子,既没有公职也不存在啥重要的社会身份,就一国际围棋大师们的干亲还是庄呈昀给她硬拗的,也就糊弄糊弄那些个不了解内情的老百姓。 “情况可复杂着呢,要是人好好的在路上走那指定是丢不了,不过我听说好像先是他媳妇丢了还是怎么着,这不连市医院都让封了,这位大人物是自己出去找媳妇然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了。”说到这,号称百晓生包大姐警惕的压低了声音,把脑袋凑得更近,“外面已经有人传言这位大人物怕是一时想不开跳河了呢……” 季惟眉心直突突。 不用想,这位被谣传寻妻跳河的大人物肯定就是她们家庄呈昀,可是他们俩从家里溜出来的时候已经明确给便宜爹留过话,在外面躲几天清净就回去,还让他转告赵家福,以赵家福的通透,绝对能丝毫不差的按照他们的想法办事,稳住情况不让消息传出去,更不会胡说八道,现在街头巷尾传的明显是有人故意放出去引起混乱的! “阿昀,家里情况怕是有些不太对劲。”她不动神色回了屋,一关上门便把庄呈昀拉进了更为隔音的里屋。 庄呈昀的听力天生的好,外面过道上讨论的话一个字也没能逃出他的耳朵,“我也觉察到了,等会儿天黑了我就悄悄回去看一眼。” “还是我跟你一块儿吧,万一有事儿我还能帮上忙。”照这情况,他们家附近怕是布满了眼线,以防万一还是怎么出来怎么进去的好。 自家妻子的能耐庄呈昀是见识过的,除了心疼她劳碌了一天还得跟着他忙前忙后的操心,他倒不担心其它。 平时两人“出摊”回来都是自己准备晚饭,这回惦记着家里,季惟可没心思再做了,拿上饭盒上外头的国营饭店里打了几个菜回来,上楼的时候正好遇上隔壁的牛大姐,她还特地放缓了脚步。 因着租房的事,牛大姐对他们两口子那是相当有意见,只要逮着机会就会故意在楼道里指桑骂槐,有时候还要跑邻居们跟前数落她,等会儿就得出去办正经事,她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跟这种人的无聊扯皮上。 估摸着牛大姐得是进了家门,她才慢悠悠继续往上走。 楼道里的灯因为部分邻居不远处公摊电费的钱而被迫掐停,整个楼里乌漆嘛黑的,一道黑瘦的身影叉腰堵在三楼楼梯口,冷不丁一瞧见,差点没给季惟吓得倒退! “牛,牛大姐啊,您在这儿干嘛呢?”躲不过去,她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 牛大姐得意的拎高手里的网兜,“这不是懒得做晚饭就上国营饭店打了几个菜回来嘛,一下子没控制住买多了,拎得手累,我停这儿歇歇脚,小季啊,我刚好像看你也上国营饭店去了,怎么着,你们两口子今天也改善伙食呢,买了什么菜回来给大姐看看呗?” 老式筒子楼的楼梯口又窄又小,两个人并排走都费劲,让她这么一堵道,季惟想上去也不行,她无语的顺着她手上看去。 偌大的尼龙绳网兜里,拢共就只有仨大一小四个饭盒…… 就算是饭盒里装的板砖,也不至于拎得手累吧,国营饭店到这儿才多少路,又不是从外省拎来的。 “我们还能买啥,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这不是家里没米面了,也没顾得上去买,就随便凑合一顿嘛。” 这话牛大姐听着可舒坦多了。 就俩乡下来的泥腿子,她可不认为他们能吃得起什么好东西,刚她可是看着她从国营饭店出来才回家的,手上就拿了俩饭盒,估计也就是最便宜的炒素菜,说不定连米饭都没舍得打。 “唉,你说你们俩这走街串巷的也不容易,你又怀着娃,可不能亏待了自己,照我看呐,这钱该花还是得花,能花才能挣嘛,你看我们家这情况其实也就一般吧,都是吃商品粮的也就挣个死工资,可是我爱人这人就好讲究,顿顿都得让我去国营饭店打饭,说是人大厨的手艺好,必须得吃他做的才有胃口!”牛大姐整个脸都笑成了一团,显摆得激动了还不怕麻烦的掏出网兜里的饭盒挨个打开给她看。 一个切细的猪头蹄、一把花生米、还有一个土豆丝,另一个饭盒里则装了二两白米饭…… 借着外头的月光,季惟看了个明白,她只想快点回家,故意露出羡慕的模样,“哎呦还真是丰盛呢,有荤有素的,大姐你们家可真舍得,这要是换做是我,我可舍不得这么浪费,三个菜哪吃得完啊!“ 当是啥呢,全都是下酒菜,加起来也没一块钱,连米饭都只有一个,敢情他们家就只有一个需要吃饭的呢,其他人光看着就能填饱肚子。 “可不是,我也说了,可是我们家爱人说了,三菜一汤是标准伙食,这不怕汤洒了,我就没打,等会儿还得给他烧一个西红柿鸡蛋汤呢!”牛大姐不死心的去扒拉她手上的网兜,“光说我们家了,还没看看你们家晚上吃的什么,怎么着,这是怕伙食太好了大姐跟你抢呐?” “哪能啊。”季惟一个劲拽着不撒手,谁知道牛大姐突然俩指头在她手背上一掐,直接把网兜夺了过去,“我就看看呗,看看又不能少块肉!” 饭盒盖咔咔一打开,整个楼道顿时安静了下来。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零五章庄呈昀被跳河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零五章庄呈昀被跳河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零五章庄呈昀被跳河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零五章庄呈昀被跳河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外面的动静一大,屋里的也躺不住了,纷纷开门出来抢购! 季惟终于看到了热心大姐口中的红衣姑娘,身上披的那衣裳还真就是周玉珍穿走的那件,只是那脸,却不是她要找的那张。 “姑娘,你身上这衣裳哪儿买的,可真好。”不等人开口,她主动套起了近乎。 那姑娘还挺傲娇,揣着袖子那下巴都快昂上天去了,“这衣裳满首都就那么一件呢,您问了也没用,没地儿买,而且价格也不便宜,得一百二呢!” “那还是真买不起,一百二可不便宜。”季惟一听就知道这指定又是周玉珍把羽绒服买了换钱了,这种事她可没少干。 再一打听时间,正好是她在馄饨摊那瞥见她的那天,她更头疼了,现在连周玉珍身上最鲜明的特征都没了,她还能上哪儿找人去…… 满包袱围巾手套就卖了百十来块,两口子第一次空着手提前回了筒子楼。 楼道里,几个中年大姐正凑一块儿嘀嘀咕咕,依稀听到“松树胡同”四个字,季惟好奇凑上去,“什么松树胡同,松树胡同怎么了?” “什么松树胡同?敢情你连松树胡同你都不知道,亏得你还是跑江湖的呢!”其中一个神秘兮兮的朝她招招手,让她加入了交头接耳的队伍中,“这松树胡同里住的可都不是一般人,像咱们这样的平头老百姓连进都进不去呢,听说里面现在丢了位大人物,闹得是满城风雨!” 别看季惟才刚搬进来,她为人大方性格又好,经常帮邻居们从“同行”手上弄到价廉物美的处理品,有时候做了饭也愿意端一碗给邻居尝尝鲜,因此在这楼里相当收欢迎,甭管大爷大妈叔伯婶子,没有一个提起她不竖起大拇指的。 她费劲的挤在人堆里,几乎快跟边上的脸贴脸,“真的假的,既然是大人物,怎么可能说丢就丢呢,我可听说那些个大领导身边都有勤务员护卫员什么的,我们老家就有入伍后干勤务员的,风光着呢。” 最近这松树胡同里失踪的人,应该就是她没跑了,可听邻居们的描述,她愈发觉得她们说的不是自己,她仅仅只是庄呈昀的妻子,既没有公职也不存在啥重要的社会身份,就一国际围棋大师们的干亲还是庄呈昀给她硬拗的,也就糊弄糊弄那些个不了解内情的老百姓。 “情况可复杂着呢,要是人好好的在路上走那指定是丢不了,不过我听说好像先是他媳妇丢了还是怎么着,这不连市医院都让封了,这位大人物是自己出 第三百零六章 及时雨 都不用去看,光是那股子诱人的肉香味就让人忍不住直吞口水! 半饭盒的红烧肉,半饭盒的虾仁炒鸡蛋,还有老大一条炖鱼,这俩饭盒的菜色可不含糊! 牛大姐那脸黑得,在楼道里都快瞅不见五官。 她阴阳怪气的掐着嗓子,“哟,就这还凑合呢,你们家可真不谦虚,一点劳动人民艰苦朴素的美好品德都没有!” 出了那么大一洋相,愣是把自家给比成了叫花子,这口气她能咽的下去就怪了! 牛大姐气呼呼把俩饭盒往季惟怀里一塞,回屋的时候险些没把自家门板给甩下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巨大的动静,惹得庄呈昀还以为自家妻子吃多大亏了,忙开门出来查看。 “没事儿,有人犯红眼病了。”也不知道牛大姐是不是故意的,饭盒盖子没盖好,鱼汤洒了她一身,季惟回屋脱下棉衣,把前几天穿的军大衣给套上了。 七八十年代的首都,可比几十年后冷多了,按说三月份都已经能换下厚冬装了,眼下外面是该下雪还下雪,一点转暖的迹象都没有。 “要不这趟回去咱们就不出来了吧,我想该处理的赵叔都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要不然也不会有人狗急跳墙使这招破釜沉舟。”庄呈昀还没降格到要跟个市井小民较真,但也不愿意自己的妻子天天让人欺负。 季惟想也没想满口拒绝,“那可不行!” 花了那么多心思才在这一片稍微混熟点儿,怎么能一点收获都没有就撤,她直觉周玉珍还在这儿,只要再花些工夫,肯定能找到人! 等外面的天完全黑下来,两人捂得严严实实的借着夜色从小路往家拐。 因为松树胡同里边居民身份的特殊性,其实它更像是一条人为的死胡同,进出一向都在棋社这头的胡同口,另一头则拦了栅,一堵堵高立的院墙形成圈围,岔道也基本都封死,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去,有些困难。 远远看到胡同里停着的一溜大红旗大吉普,季惟心里就更不安了,住这儿这么久,这还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实在反常得很! “呈昀同志,上面听说了您夫人的事专门派我们前来表示慰问,并且表态一定全力支持您寻找夫人,麻烦您让人开下门,咱们好见面详谈。”庄家院门外多了好些人,瞧那气势怕都身居高位,连李社长这样的级别都只能靠边站。 屋里赵家福急得都快成热锅上的蚂蚁,冷汗一个劲的往外冒! 为了找呈昀同志,他已经两三天没合过眼,本来以为只要李社长不能完全确定呈昀同志是否真失踪,就会有所顾虑再让他拖延几天,没想到他居然不管不顾的把这事儿闹得满城皆知,直接惊动了上面! 现在上面出面来确认,这门他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 “对不住了各位,老头子我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就先撤了,你们自求多福吧!”老倔头背着包袱扛着梯子从自己屋里跑出来,直奔后院,路过主屋的时候朝里面的人拱手作了个揖。 贺耀东一把伸手把他拽住,“老家伙你这也太不仗义了吧,姑姑平时咋对你的,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是仅着最好的供你,就你身上这羽绒服还是她让人给你做的呢,可不比她爹娘差,现在她和庄呈昀有事,你咋能拍拍屁股跑路呢!” “贺同志这话说的在理,困难面前我们大家应该团结,应该共同进退,一起来想办法面对!”赵家福帮着一块儿把人架进屋,挨了老倔头结结实实一记白眼,“谁家有面也不能都蒸成馒头啊!我这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懂不,万一你们进去了,我还能接着出去找那俩不靠谱的不是。” “少他娘的找借口,你就是想当逃兵!”贺耀东抻开胳膊老母鸡似的挡在门口,“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要死大家一起死!” 郭家两口子早就让吓傻了,缩在角落里大气儿都不敢出。 他们家闺女、女婿不就是溜出去躲几天清净吗,怎么就闹得要死要活了,女婿的工作岗位虽然重要,可也不至于没了他就不行吧,怎么就得把他们全都抓起来,这架势比丢了国家领导人还不得了! “东子啊,你跟婶儿说句实话,呈昀他是不是犯啥事儿了?” “他能犯啥事儿,就他那菩萨似的性格,普度众生还差不多。”就算真犯事儿了又能咋地,以庄呈昀的能耐,难道他连自己的周全都护不了? 知道老两口胆小,纵使这会儿自己也是心乱如麻,贺耀东还是尽可能语气平和的安慰两人,“叔婶儿你们尽管放心,咋说你们也是庄呈昀的老丈人和丈母娘,没人敢动你们!” “是,是吗。”听着院外的动静,陈翠莲真想说不像啊,这门都快拍烂了! “呈昀同志,麻烦您给开开门……”外面的人不死心的喊了最后一遍,突然叫道了赵家福的名字,“赵家福同志,不管你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立马出来把门给我打开,否则我就派人撞进去了,我数一二三!一……” 短短三个数字,对赵家福来说都跟一个世纪一样漫长! 真等外面撞进来,那可就真来不及了,到时候估计直接是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们! 他自己倒没什么,郭家三人可受不得一点惊吓,那是夫人的娘家人! “还是先让他们进来吧,只要呈昀同志‘不肯出睡房’,我想他们也不敢继续硬闯,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吧,沈前辈您就按原来的打算从后院走吧,一定要尽快找到呈昀同志!”到底是专业的,分工完,赵家福很快就收拾出一张让人挑不出任何刺儿的标准笑脸朝院门口走去…… “还是我来吧。”眼看着木质门栓被一点点拉开,他的身后突然传来温和的男声。 这熟悉的波澜不惊的语气…… 赵家福猛的回头,老泪纵横! “呈昀同志,您……”您可算是出现了啊! 要是再晚一会儿,事情可就真的没法收场了! 亲眼目瞪庄呈昀背着手一步步朝他走来,赵家福仍旧不敢置信的愣在原地。 呈昀同志分明就是从主屋里走出来的,他又不在家,后院没有门,睡房就更别提,这这这,这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这一觉是睡得长了一点,也不至于这就认不出我了。”庄呈昀笑着打趣他。 赵家福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个劲在边上抹泪。 吓死他了,真的吓死他了! “有我在,怎么能让您干这样的粗活。”他抢在庄呈昀之前拉开最后一点门栓,老旧的赭色大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吱呀,台阶下站着的李社长第一个惊呼起来,“呈呈呈,呈昀同志,您怎么,怎么……睡醒了!” 庄呈昀从院里出来,就说明这几天他一直都在家,这帮王八蛋这是故意在给他下套,把他往死里坑啊! 得亏他聪明,没有直接跟上面打报告,而是用了个迂回的法子让上面知道这件事,要不然他真就里外不是人了! “李社长这两天在我们家闹的动静实在不小,您说我怎么能睡得好?”庄呈昀敛眸看向他,地上的雪色映得他脸上的线条愈发柔和慈悲,渡着一层圣洁的光,仿若神龛里供着玉菩萨,除了那寡淡的语气里透露出的似有若无的不悦,让周遭的空气骤然深沉了下来。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零六章及时雨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零六章及时雨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零六章及时雨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零六章及时雨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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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找呈昀同志,他已经两三 第三百零七章 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狗 刚才还叫嚷着要撞门的,一下子全成了哑巴,倒是把李社长给拱到了最前面。 “这事儿闹的。”他强撑着笑脸,尽可能绷直腰杆才不至于让自己失态,“我当时也是急糊涂了,先是听说小麦丢了,紧接着您也没了音讯,您说您要是有点什么事儿,我怎么跟上面交代。” “不过这几位可不是我找来的。”他有意无意的把自己摘出去,“我也担心闹误会,这不就想着先自己私底下确认确认,还没来得及上报。” 他暗暗庆幸自己当时留了一手,就算这么说可能得罪人,那也不过是说了“实话”,总比落得个无中生有的骂名好,这可关系到他在上面人眼里一贯来树立的良好形象。 “外面都在传您和夫人失踪的事,上面才让我们来看看情况,主要也是担心您和夫人。”那几位也不含糊,抢着推卸责任。 本来嘛,人好好的站在这儿,非得说丢了死了,这不是没事咒人嘛,搁谁身上乐意。 “费心了。”庄呈昀直接绕过李社长,甚至连余光都没再往他身上扫一下,“多事之秋,家里现在乱的很,就不请各位进去坐了,等我太太平安归来再去登门拜谢。” “上面的意思是让我们帮着一块儿部署,务必在最短时间找回夫人,也好让您继续专注围棋事业。” “也好。”即便人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庄呈昀依旧没有把他们请进门的意思,“我个人的意思是可以从市医院的周院长那着手调查,他应该最清楚不过。” 他给身旁的赵家福使了个眼色,后者忙上前说明情况,“现在能确定的这事跟市医院脱不了干系,夫人曾经在市医院的手术室给棋社打一个求救电话,是接线员小孙接的,但是被李社长的女儿李秋雨同志给拦截,李秋雨同志马上又联系了市医院周院长,也就是她的亲姨夫,而后夫人就失踪了,她已经怀孕几个月,不仅仅呈昀同志担心,身心也禁不起任何折腾,所以必须得尽快找到。” “呈昀同志这您必须听我解释,秋雨对这事儿毫不知情,她就是接了个电话,后来我亲自问过她,她说小麦只是在电话里问了你,其他的什么也没说,那时候她还以为你们两口子拌嘴还帮着劝说来着,至于给她姨夫打电话,那完全就是个巧合,她那情况您是知道的,身体不好,谁知棋社那仁爱医院的魏主任非说她怀孕,还没出嫁的大姑娘哪受得了这委屈,这不就想着让她姨夫给安排个医生好好检查检查,免得无端端让人给毁了名声。”每一通都得经过电话市总机转接才能拨通,话务员那都会详细登记来电号码和接听双方的信息,以防出现差错,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法抵赖。 没法子,李社长只能把自家那点不可外扬的家丑都主动拿出来当挡箭牌,只是听他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还想给他那不争气的闺女力挽下狂澜。 “你们家的事我不感兴趣。”庄呈昀说完转身就走,只留下赵家福在院门口应付,“您看,您几位也见着我们家呈昀同志了也能安心了,要不还是都先请回吧,担心夫人这些天他是吃不好睡不好,什么心思都没有,等他状态好些了我再通知各位,至于夫人的事,就劳烦几位多费心了,如果找到,请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反正人已经见到,真真正正的血肉之躯又不可能造假,那几位也不再多做逗留,“那我们就先去市医院看看情况。” “慢走。”赵家福亲自把人一一送上车,等到胡同口列着队的车子一辆辆驶离,他才彻底松了口气,挺直腰板大步流星的往回走,那满脸的得意藏也藏不住! “站住!”路过李社长身旁时,他突然出声叫住他,“姓赵的,你可别忘了当初我是怎么对你的,这些年你吃我的用我的花我的,你就是这么回报的我?” 要不是顾虑到庄父这个知情人,他早就找人除了这个祸根,这可倒好,给自己埋了颗定时炸弹!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想办法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免得再横生枝节! “李社长您这话可严重了,您到底为什么给我钱,您自己心里比我可清楚多了,我是个忘性大的人,有些事不愿意搁在脑子里,也希望您千万别再提起,免得连我也跟着一块儿回忆起来,那到时候可就一个也跑不了了。”赵家福不急不缓的语气像极了庄呈昀,似乎这事儿在他眼里已经完全造不成任何威胁。 “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狗!”当着这么个保姆的面,李社长的情绪终于有些失控。 只可惜赵家福压根就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好心情的朝他扬了扬嘴角,连句多余的回话都不再给他,直接转身进院,砰的一声,院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等到进了主屋,再关了门,赵家福才拍着胸膛大喘气,“可把我给吓死了,你们都不知道我刚出去开门的时候腿肚子都是哆嗦的,谢天谢地呈昀同志及时出现,要不然咱们几个今天真得遭殃! “可不是咋地,我说庄庄啊,你俩这回真有点不太地道了,去哪儿咋连个交代都没有!”老倔头才是正经的忘性大,刚才还要死要活要跑路,这会儿已经能没事人一样歪在沙发上吃吃喝喝,还美其名曰压压惊。 “爹、娘,我和阿昀都还没吃饭,你们帮着给弄点啥吃点先垫巴垫巴肚子吧,两个人手脚比较快。”就庄呈昀出去应付李社长那一会儿工夫,季惟已经把郭家两口子给安抚妥当,只是两人死活都不同意小两口再单独出去住。 等把老两口都打发出门,她才朝赵家福和老倔头点点头,“你们俩跟我到书房来一趟。” 赵家福和老倔头一左一右跟着她往里走。 “我看到周玉珍了,就在你们说的那民国馄饨摊儿的胡同口,而且她把自己身上的衣裳也卖了,我怀疑她可能在那一带租了个屋儿,现在就在附近活动。“ 老倔头正准备关门呢,冷不丁听到季惟说的应该,差点没夹到自己手指头,”这咋可能,那一片光我和东子就找过多少回了,还不算老赵托人去打听的,这么久了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也不是不可能,那一片人口流动量实在太大,每天搬进搬出没有几百也有几十,如果屋子不是她出面租的,而她住进去后怕我们找到一直躲在屋里不露面,完全有可能神不知鬼不觉。”赵家福推测道,“照夫人的说法,很有可能她现在经济出现了问题,不得不出去卖东西换钱。”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季惟点点头,”我和阿昀已经换了身份在那一片把人头混熟,如果没有意外,要不了多久应该就能找到她,所以我们俩打算再出去待一阵子,等找到人再回来,至于这个家,还是得你们俩继续守着。“ “那可不成,每天这么提心吊胆的活着我非得早死几年不可!“老倔头闲云野鹤惯了,不愿意再让自己陷入水深火热当中,抱着庄呈昀的胳膊怎么也不肯撒手,“庄庄,要不捎上我呗,我脑子好使,多少还能帮上点忙。” 季惟刚想说不行,院子里传来鞋底碾过积雪的声音,她赶紧把两人往外撵,“再说再说,这事儿再说,你们先出去拦着我爹娘别让他们俩进来!“ 要是让便宜爹娘看到,他们俩可就走不成了。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零七章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狗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零七章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狗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零七章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狗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零七章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狗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刚才还叫嚷着要撞门的,一下子全成了哑巴,倒是把李社长给拱到了最前面。 “这事儿闹的。”他强撑着笑脸,尽可能绷直腰杆才不至于让自己失态,“我当时也是急糊涂了,先是听说小麦丢了,紧接着您也没了音讯,您说您要是有点什么事儿,我怎么跟上面交代。” “不过这几位可不是我找来的。”他有意无意的把自己摘出去,“我也担心闹误会,这不就想着先自己私底下确认确认,还没来得及上报。” 他暗暗庆幸自己当时留了一手,就算这么说可能得罪人,那也不过是说了“实话”,总比落得个无中生有的骂名好,这可关系到他在上面人眼里一贯来树立的良好形象。 “外面都在传您和夫人失踪的事,上面才让我们来看看情况,主要也是担心您和夫人。”那几位也不含糊,抢着推卸责任。 本来嘛,人好好的站在这儿,非得说丢了死了,这不是没事咒人嘛,搁谁身上乐意。 “费心了。”庄呈昀直接绕过李社长,甚至连余光都没再往他身上扫一下,“多事之秋,家里现在乱的很,就不请各位进去坐了,等我太太平安归来再去登门拜谢。” “上面的意思是让我们帮着一块儿部署,务必在最短时间找回夫人,也好让您继续专注围棋事业。” “也好。”即便人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庄呈昀依旧没有把他们请进门的意思,“我个人的意思是可以从市医院的周院长那着手调查,他应该最清楚不过。” 他给身旁的赵家福使了个眼色,后者忙上前说明情况,“现在能确定的这事跟市医院脱不了干系,夫人曾经在市医院的手术室给棋社打一个求救电话,是接线员小孙接的,但是被李社长的女儿李秋雨同志给拦截,李秋雨同志马上又联系了市医院周院长,也就是她的亲姨夫,而后夫人就失踪了,她已经怀孕几个月,不仅仅呈昀同志担心,身心也禁不起任何折腾,所以必须得尽快找到。” “呈昀同志这您必须听我解释,秋雨对这事儿毫不知情,她就是接了个电话,后来我亲自问过她,她说小麦只是在电话里问了你,其他的什么也没说,那时候她还以为你们两口子拌嘴还帮着劝说来着,至于给她姨夫打电话,那完全就是个巧合,她那情况您是知道的,身体不好,谁知棋社那仁爱医院的魏主任非说她怀孕,还没出嫁的大姑娘哪受得了这委屈,这不就想着让她姨夫给安排个医生好好检查 虽然生来便被打上五灵根废材标签,但有一对元婴大能修士爹娘,萧畅觉得只要不出宗门,明华宗里便可以横着走。 一朝大变,爹娘被害,被逐出宗门,一切重头再来,若问萧畅什么最重要? 命! 活着便有希望,神兽美男仙器丹药都乃身外之物,活着方有机会成就大道,修仙路漫漫,五灵根又如何!只要能飞升过程再艰辛又如何! 某兽:兽也要进阶,跟对主人方能飞升上界,兽也要择良主而栖 某镯:小主人废灵根,我逃,逃逃逃! 某男:我的道侣是可以和我并肩傲视玄月大陆的女修,抱歉,我不能再等你了 萧畅:神兽如何,仙器如何,不是我的从不强求,背主之物!叉叉!黑名单!你算哪根葱,压根不认得你! 大道茫茫,飞升才是硬道理! 第三百零八章 重金悬赏 有些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还不如先糊弄着,等一切都有了了结再给爹娘一个交代。 怎么来的怎么走,趁两人出去打马虎眼的工夫,季惟迅速在睡房墙上画了一道门,拉着庄呈昀接连穿两堵墙,抄小路回了筒子楼。 第二天早上起来,神清气爽,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楼里的话题已经完全变了,所有人都在讨论楼下公、告栏里刚贴出来的寻人启事,连上班都顾不上。 “听说没,事情搞拧了,是那位大人物的媳妇儿丢了不是他自己,现在正到处悬赏找人呢,整整一万块赏金外加一个正式工的工作指标!一万块啊,随便找个人就能变成万元户,多少人的梦想,我就光听说过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说话的是冯奶奶的儿媳妇邱阿姨,挺热心肠一人,平时见谁都乐乐呵呵的,说到这却是一脸愁容,“可惜了,这寻人启事上面连张照片都没有,只说是中等个儿、杏眼长发皮肤白的孕妇,这让人怎么找,我看那腰身稍微壮点儿的都像孕妇。” 季惟下意识的整了整身上的棉衣。 搬进来的时候她特地留了个心眼,没告诉所有人她怀孕的事,天儿冷穿的多,大棉衣军大衣的搁外头一裹倒是没啥人注意,最多也就是觉得她长得胖了点,再过阵子穿上春装那可就真藏不住了,她一定得尽快找到周玉珍离开这里! “这有什么,早上我去咱街道副食品商店排队的时候可还听说一事儿,好像那人啊是在市医院丢的,还有人说跟市医院那周院长脱不了干系呢,现在整个市医院都让封锁了,只进不出,所有医生护士都成了嫌疑犯,有个老太太她闺女就是护士,现在正愁得天天在家抹眼泪呢……” “没影的事儿少在这儿乱传,咱们这就是一普通居民楼,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咱老百姓最大的事,别的都跟咱不相干。”一帮人正说得兴起,冯奶奶慢慢悠悠上楼来,连带着她那儿媳妇都狠狠批评了一顿,“钱钱钱,成天的就知道钱,也不想想你有那当万元户的命吗,你管闲事我不说你,但是你管大事绝对不行!” 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谁还不要点面子,一个个让说得没滋没味的,很快就都悻悻散了,只有牛大姐阴阳怪气的啐了一口,“装,不就是想压着大伙儿好让自家人独吞那一万块钱吗,当谁傻呢!” 她难得再次热情的拉住季惟的手,“小季同志,我记得你们两口子好像是个体小摊贩吧,走街串巷的时候可得多留着点心,万一看到那长得像的赶紧回来告诉大姐一声,大姐这人跟冯奶奶可不一样,绝对不吃独食,要是真让我找着那什么大人物的媳妇儿,准保跟你们一人一半,那工作岗位就归你俩了,这可是你们俩弄到城里户口的唯一机会!” 到底是你傻还是我傻? 季惟好笑的看着她。 既然她都看到了,干嘛自己不去领赏还巴巴的跑回来跟你分,跟钱有仇? 不过这还真是个发家致富的好机会,足足一万块赏金呢! 想不到她还能值这么多钱! “要不咱俩合计合计,你把我交出去,那一万块钱回头咱俩分着花?”下楼的时候,她揶揄庄呈昀。 “不用。”四下无人,庄呈昀伸手在她手心挠了挠,“都给你花,家里的钱都是你的。” 季惟怕痒,让他挠得咯咯直笑,直到看到昨天那位热心大姐拉着红衣姑娘气喘吁吁的一路小跑过来,两人才停止打闹,“大姐,你怎么来了,不会是找我们的吧?” “可不就是找你俩。”热心大姐一抹额头上的汗,“瞧把我给热的,你说你也不给留个地址,问了好些人才找到你们住的地方,我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打听那事有消息了,这姑娘刚在馄饨摊那看到她了,就是卖衣裳给她那女的,不过你得快着点,摊主老头那锅馄饨可坚持不了多久……” 话音刚落,季惟拉起两人就跑,“那还等啥,赶紧的!” 在馄饨摊吃了这么久馄饨,今天还是头一回遇到周玉珍去买呢! 刚才起床的时候季惟就已经给自己和庄呈昀认真乔装打扮过,这会儿倒不用担心会被周玉珍认出来,现在满世界都在找她,她可不想被周玉珍拿去换钱,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说来也是运气,热心大姐跑去筒子楼找季惟的时候胡同里还没什么人,空荡荡的畅通无阻,就那么一会儿工夫上班的上学的全涌出来了,还有一辆也不知道从哪儿开来一辆东风牌的三轮小货车,小小的斗上载满了旧家具,把本就拥挤的胡同直接堵了个水泄不通。 要是没怀孕,季惟肯定跳上车直接翻过去了,现在大着个肚子走路都得小心翼翼的,再着急也只能干站着等,庄呈昀怕她冲动还一直拉着她胳膊,直到那些个蹬自行车的都出的差不多了,才带着她小心翼翼的从三轮小货车旁挤过去。 这么一耽误,馄饨摊前哪还有周玉珍的踪影。 “刚走,说是家里爱人等着吃了早饭去上课,一个劲催我来着,我们跟她不熟也不好说太多,只能由着她走了。”摊主老头无不惋惜道。 谁家出了这档子事都糟心,所以大伙儿都特别上心,好不容易见着人了,没想到还是没赶上,这姐妹俩可真是有缘无分。 “跟我来,我知道她住哪儿!”季惟正准备问问摊主老头来人的模样打扮,好一路打听打听去向,谁知道胡同口突然传来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她顺势看过去。 花头巾、花袄子,绿棉裤,一张老脸皮子揩得比墙皮还白…… “大匀你受累帮我看看,这到底是个老头儿还是老太太?” “是个老太太,就是生了副公鸭嗓,刚还在我这儿吃了两碗馄饨呢。”摊主老头刚说话,就让老倔头一通怼,”谁公鸭嗓了,谁公鸭嗓了,年纪大了耳朵也不好使了!“ 他不耐烦的再次招呼季惟,”你俩到底走不走了,我可是听说你着急找人才好心帮你跟着的!“ 等两人跟着他一块儿出了胡同,他立马又换了一副嘴脸,嘚嘚瑟瑟的扯扯自己脑袋上的花头巾,“我这身打扮咋样,任凭谁也认不出我来!” “倒是。”季惟忍俊不禁,“谁能想到一俏老太原是个糟老头。” “去!谁让你俩不愿意带我出来玩的!”老倔头不服气的哼哼了两声,“要不是我,想找到周玉珍你俩怕是还得再磨一阵子呢,那馄饨摊刚出摊儿我可是就蹲到这儿来了,两大碗馄饨差点没给我吃吐了!” 两人跟着他一通左拐右拐,季惟做梦也没想到的是,老倔头跟踪到的地方居然就在她租住的那栋筒子楼不到三十米的地方,只不过那老四合院正好背对着那筒子楼,所以进出全都跟她们是反方向! “怪不得我在我们在这一片住了这么些天也没在路上遇到过她!”她看看庄呈昀和老倔头,“人太多了容易引起注意,你们俩到附近随便找个不惹眼的地方等我就成,我先进去探探情况。” 就老倔头那打扮,非得把所有人的目光都给吸引来不可,大马路扭秧歌的都没他醒目! 也不管老倔头答不答应,她撂下两人就往里走。 因为租金低廉,这个四合院的格局跟买周玉珍羽绒服那姑娘租住的地方十分相似,院子同样让隔成了很多个连在一块儿的小隔间,绕来绕去的,好不容易她才找到老倔头说的那屋,还没来得及偷偷查看里面的情况,虚掩的木门猛地被人从里面拽开,“滚,你现在就给我滚回你那乡下老家去!省得跟我在一块儿过苦日子!”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零八章重金悬赏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零八章重金悬赏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零八章重金悬赏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零八章重金悬赏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有些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还不如先糊弄着,等一切都有了了结再给爹娘一个交代。 怎么来的怎么走,趁两人出去打马虎眼的工夫,季惟迅速在睡房墙上画了一道门,拉着庄呈昀接连穿两堵墙,抄小路回了筒子楼。 第二天早上起来,神清气爽,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楼里的话题已经完全变了,所有人都在讨论楼下公、告栏里刚贴出来的寻人启事,连上班都顾不上。 “听说没,事情搞拧了,是那位大人物的媳妇儿丢了不是他自己,现在正到处悬赏找人呢,整整一万块赏金外加一个正式工的工作指标!一万块啊,随便找个人就能变成万元户,多少人的梦想,我就光听说过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说话的是冯奶奶的儿媳妇邱阿姨,挺热心肠一人,平时见谁都乐乐呵呵的,说到这却是一脸愁容,“可惜了,这寻人启事上面连张照片都没有,只说是中等个儿、杏眼长发皮肤白的孕妇,这让人怎么找,我看那腰身稍微壮点儿的都像孕妇。” 季惟下意识的整了整身上的棉衣。 搬进来的时候她特地留了个心眼,没告诉所有人她怀孕的事,天儿冷穿的多,大棉衣军大衣的搁外头一裹倒是没啥人注意,最多也就是觉得她长得胖了点,再过阵子穿上春装那可就真藏不住了,她一定得尽快找到周玉珍离开这里! “这有什么,早上我去咱街道副食品商店排队的时候可还听说一事儿,好像那人啊是在市医院丢的,还有人说跟市医院那周院长脱不了干系呢,现在整个市医院都让封锁了,只进不出,所有医生护士都成了嫌疑犯,有个老太太她闺女就是护士,现在正愁得天天在家抹眼泪呢……” “没影的事儿少在这儿乱传,咱们这就是一普通居民楼,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咱老百姓最大的事,别的都跟咱不相干。”一帮人正说得兴起,冯奶奶慢慢悠悠上楼来,连带着她那儿媳妇都狠狠批评了一顿,“钱钱钱,成天的就知道钱,也不想想你有那当万元户的命吗,你管闲事我不说你,但是你管大事绝对不行!” 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谁还不要点面子,一个个让说得没滋没味的,很快就都悻悻散了,只有牛大姐阴阳怪气的啐了一口,“装,不就是想压着大伙儿好让自家人独吞那一万块钱吗,当谁傻呢!” 她难得再次热情的拉住季惟的手,“小季同志,我记得你们两口子好像是个体小摊贩吧,走街串巷的 第三百零九章 鸡飞蛋打 紧接着屋里传出一阵摔东西的动静,噼里啪啦的比过年放鞭炮还热闹! 周玉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是那卖馄饨的老头动作慢了,又不是我故意晚回来的,再说是你自己不愿意吃碴子粥非要我去买馄饨的,这上班迟到了能赖我吗!” 俗话说捉奸捉双,没亲眼看到两人在一起,季惟心里一直都还存在点侥幸,可是这会儿亲耳听她跟胡家昌的争吵声,她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从头到尾他们家人对周玉珍也算是仁至义尽,就算庄呈昀这么个平时需要人惯着的都尽可能的让着她,可是人心不是光一个好字就能捂热的,要不然也不能有那么多白眼狼! 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挽回没有任何意义,掉进茅坑里的钱,能不捡就不捡了吧,起码在季惟的感情观里,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婚内出轨! 见屋里还吵得热闹,她默不作声的退出了四合院。 按说这个情况她应该先跟便宜爹娘通个气儿,再怎么说他们俩也是家长,只是眼下这情况她实在不好频繁露面。 “要不你回去跟我爹娘知会一声,让他们心里有个准备。”她跟老倔头打商量,“我跟阿昀继续留这儿盯着。” 庄呈昀一直有安排人在暗中寻找李社长中饱私囊的证据,只有这样,才能彻底让李社长包括李秋雨所说的话彻底失去可信度,才能让庄呈昀的身世彻底成为过去,现在是关键时刻,还是谨慎点的好。 老倔头把头摇得好似拨浪鼓,“不行不行,我就是那扶不起的阿斗,这么责任重大的事你可别找我,万一闹出人命我不还得溅一身血。” “要不还是我去吧。”庄呈昀主动请命。 “也好,那你换个打扮先回去,等会儿让老倔头来给我捎个话就成,天黑以后我再去家里接你,免得叫人盯上。”按说庄呈昀是她的丈夫、郭家的女婿,比老倔头更合适去说这件事,实在是考虑到他嘴皮子不利索,又日常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季惟才第一时间把他排除在外,不过只要他自己愿意,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她再次撇下两人,找了个就近的角落从空间里拿出庄呈昀原先穿的那身羊绒中山装,又画了一条毛巾,一股脑儿交给庄呈昀,怕他一个人搞不清楚这些琐事,她又叮嘱老倔头跟着他一块儿回去,好在快到家的时候帮他把脸上的妆先擦干净。 等两人走远,她才重新走进刚才那座四合院…… 而另一侧,庄呈昀为了能尽快给他们家小麦回话,一路连换气儿都不带的,直到老倔头找了个合适的地方让他换回自己的衣裳模样,他才背着手,慢悠悠踱进自家院儿。 “呈昀你咋一个人回来了,小麦呢,你俩昨天又溜哪儿去了,这咋件见天的不着家呢。”闺女、女婿说走就走,即便赵家福已经跟他们说过小两口继续出去躲清静,陈翠莲还是不放心的很,李社长为了让老倔头给他闺女做那啥手术,喊了那么些人上门来闹事,还扬言要把他们全都抓起来,虽然后来她女婿及时回来把人打发走,可她女婿毕竟只是个小小的司机,李社长那可是围棋社的社长,弄不好丢工作事小,就怕他回头真打击报复! “小麦在外面还有点事儿,得忙好了才能回来,她让我先来跟你们说个事。”庄家家风良好,两口子一直恩爱有加,从未出现任何出格的行为,庄呈昀平日里沉迷于围棋更是鲜少有机会接触这些凡尘俗世,按说这对他来说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把话传到的事。 可是看着陈翠莲那张真诚关切的笑脸,他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了。 打从他跟小麦刚认识,娘就一直很照顾他,在老家的时候那么缺物资,还是会把最好的省下来给他,跟小麦结婚后,她跟爹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对他这个女婿比对自己的亲儿子还亲,他能彻底从爸妈意外身亡的阴影中走出来,他们的关爱也是原因之一。 老两口的想法一直很简单,只是希望有个儿媳妇能不嫌弃大哥,等他们两口子以后老了能帮着照顾大哥,顺便生个孩子传宗接代什么的,可以说周玉珍就是他们心目中最结实的那根救命稻草,要不然当初也不至于为了娶她进门而把家底掏空,这才过去多久,孙子孙子没落着,儿媳妇眼看着也要没了,还是跟人跑了,这么重的当头棒喝,爹娘真的撑得住吗? 他突然有些明白老倔头为什么死活不愿意掺和进来。 “咋地了呈昀,不是说有事要跟我和你爹说吗,咋傻站着不动,院子里多冷啊,快进屋娘给你热个水果罐头吃。”见他连个手套都没带,陈翠莲把自己的怀里的热水袋塞给他。 滚烫的热水隔着胶套和外面绒线套,热乎乎的,从庄呈昀的手心一直暖到他心头。 “其实也没什么。”他犹豫了一下,换下那一脸的严肃,“小麦说还得过些天才能回家,担心您和爹没零花钱,就让我先拿一百回来,可是刚才回来得着急我不小心给掉了,我得赶紧再沿路回去找找,就想跟您和爹先通个气儿,万一回头小麦问起来,您俩得先帮我打个马虎眼,就说我已经把钱给你们了,要是让小麦知道我把钱弄丢了,她非收拾我不可。” 庄呈昀鲜少说谎,如果遇到必须要说谎的时候他总是习惯性含糊其辞,不否定也不肯定,唯独这次,为了他那善良的岳父岳母,为了他们这个家,他放弃了一回原则。 他的语速异常快,仿佛说慢了就会忘词儿似的,简直就像是在默书。 “你这孩子,我还以为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瞧把我给吓的!”陈翠莲听了反倒松了口气,“这事不用跟你爹商量,娘就能给你摆平,你在这儿等着。” 她迅速回了趟自己屋,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十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大团结。 “你看,这样不就行了。”她把钱交到庄呈昀手里,又拿回来,“这钱娘已经拿到了,不存在啥丢不丢的事,大冷天的你也别到处找了,回头再把自己冻坏了不值当,不过你自己可得记住了,小麦那你可千万别说漏了嘴。“ “可是……” “没啥可是但是的,这事就按娘说的办,准没错。” 爹平时老跟他抱怨娘抠门,买个东西都得精打细算的,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分花,可是却宁可自掏腰包弥补他的亏空! 哪怕这只是个他编出来的并不存在的亏空,庄呈昀这心里也说不出的滋味儿! “娘你真的不怪我吗?” “这有啥好怪的,谁都有马虎的时候,你又不是故意把钱给扔了的,下次注意点就好了,再说这钱也是小麦前阵子给我家用的,说来也是你俩的钱。”陈翠莲没事人一样拍拍他肩膀,“行了,先进屋吧,娘去给你弄点吃的暖暖胃,我猜你刚才肯定找一路了吧,得是冻坏了。” 庄呈昀点点头。 然而他前脚进屋,后脚陈翠莲就揪住了一直佝偻着腰想要降低存在感溜进屋的老倔头,“快跟我说说你俩刚从那条路回来的,趁这会儿还早我得赶紧去找找,万一时间久了说不定钱就让人捡去了!” 老倔头让她烦得没法子,只能随便指了条道。 庄呈昀沉默站在书房的玻璃窗前,眼看着她匆忙的出了家门。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零九章鸡飞蛋打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零九章鸡飞蛋打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零九章鸡飞蛋打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零九章鸡飞蛋打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紧接着屋里传出一阵摔东西的动静,噼里啪啦的比过年放鞭炮还热闹! 周玉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是那卖馄饨的老头动作慢了,又不是我故意晚回来的,再说是你自己不愿意吃碴子粥非要我去买馄饨的,这上班迟到了能赖我吗!” 俗话说捉奸捉双,没亲眼看到两人在一起,季惟心里一直都还存在点侥幸,可是这会儿亲耳听她跟胡家昌的争吵声,她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从头到尾他们家人对周玉珍也算是仁至义尽,就算庄呈昀这么个平时需要人惯着的都尽可能的让着她,可是人心不是光一个好字就能捂热的,要不然也不能有那么多白眼狼! 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挽回没有任何意义,掉进茅坑里的钱,能不捡就不捡了吧,起码在季惟的感情观里,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婚内出轨! 见屋里还吵得热闹,她默不作声的退出了四合院。 按说这个情况她应该先跟便宜爹娘通个气儿,再怎么说他们俩也是家长,只是眼下这情况她实在不好频繁露面。 “要不你回去跟我爹娘知会一声,让他们心里有个准备。”她跟老倔头打商量,“我跟阿昀继续留这儿盯着。” 庄呈昀一直有安排人在暗中寻找李社长中饱私囊的证据,只有这样,才能彻底让李社长包括李秋雨所说的话彻底失去可信度,才能让庄呈昀的身世彻底成为过去,现在是关键时刻,还是谨慎点的好。 老倔头把头摇得好似拨浪鼓,“不行不行,我就是那扶不起的阿斗,这么责任重大的事你可别找我,万一闹出人命我不还得溅一身血。” “要不还是我去吧。”庄呈昀主动请命。 “也好,那你换个打扮先回去,等会儿让老倔头来给我捎个话就成,天黑以后我再去家里接你,免得叫人盯上。”按说庄呈昀是她的丈夫、郭家的女婿,比老倔头更合适去说这件事,实在是考虑到他嘴皮子不利索,又日常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季惟才第一时间把他排除在外,不过只要他自己愿意,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她再次撇下两人,找了个就近的角落从空间里拿出庄呈昀原先穿的那身羊绒中山装,又画了一条毛巾,一股脑儿交给庄呈昀,怕他一个人搞不清楚这些琐事,她又叮嘱老倔头跟着他一块儿回去,好在快到家的时候帮他把脸上的妆先擦干净。 等两人走远,她才重新走进刚才那座四合院…… 而另一侧,庄呈昀为了能尽快给他们家小麦 第三百一十章 离婚证明 “庄啊,你咋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呢,烫嘴还是咋地,你说你到底咋想的,这可是小麦交给你的任务,你别指望我能帮你。”一进书房,老倔头就跟个老妈子似的开始碎碎念。 庄呈昀让他叨得头都疼了,朝那把离得最远的椅子抬抬下巴,让他远远坐开,“我在想,或许那不是爹娘想看到的局面。” “你这是想补救?”老倔头一下子弹到他跟前,“你可别作了,以前瞅你干事儿挺干脆的这咋这么墨迹呢,你媳妇说咋样你就咋样吧,别没事儿找事儿,早点把事情跟你老丈人丈母娘说清楚,这趟任务咱们就算完成。” 不说别的,就那姓周的娘们儿那是正经过日子的嘛,才结婚没多久就跟人跑了,他都怀疑她压根就是奔着来首都找老相好才跟郭大米结的婚,心眼比那石榴里的籽儿都多。 庄呈昀又开始不说话了。 他会这么打算只是因为舍不得爹娘伤心,又不是为了周玉珍,今天不管是吴玉珍郑玉珍结果都一样。 只要爹娘高兴,其他的都不重要,就算真不行,那也应该让周玉珍自己回来跟他们俩说,而不是由他跟小麦来做这个决定,小麦再能干那也只是个大哥的妹妹,不是他爹娘,不能本末倒置。 “就按我说的做吧,你把话传到就行,小麦肯定能够理解。” “理解啥啊,就你媳妇那脾气你自己心里没数啊,你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嘛……”老倔头愤愤的絮叨着,到底还是把栽绒帽重重往脑袋上一扛,认命的出去了。 季惟还在那破旧的四合院外边接着盯呢。 早在一个钟头前,胡家昌就气呼呼走了,连可能会叫人认出来都没顾得上呢,周玉珍倒是一直没出来,只是屋里的哭声也没听过,呜呜咽咽的,仿佛受了大的委屈。 “小惟啊,有个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一去一回,老倔头变得扭捏了许多,犹犹豫豫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老话都说姑嫂亲,赛黄金,姑嫂仇,顶死牛;这老话还说了,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我就让你俩回去传个话,你叭叭叭的到底想说啥?”季惟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你就告诉我庄呈昀跟你说了啥。” “这就是你们家庄庄的意思啊,不然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他说了,嫂子不嫂子的不重要,但是见不得你爹娘伤心,让你自己看着办吧。” 季惟一下子沉默了下来,脑子里反反复复的琢磨着老倔头说的话。 在对这件事的态度上,她的确不如庄呈昀客观理智,受亲生父母不幸婚姻的影响,她对所有婚内出轨的人都深恶痛绝,以至于眼睛里也只看到周玉珍的过错,而忽略了便宜爹娘的感受。 老两口的思想受农村长期保守观念的影响,不说别的,光是儿媳妇跟人跑了这事儿就足够让他们俩抬不起头做人了。 “就按阿昀说的做吧,你替我去劝劝,如果她愿意忘记胡家昌,回家跟我哥好好过日子,我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在爹娘面前帮她保密。”半晌儿,她下定决心道。 老倔头依旧是不情不愿,季惟不放心,假装来找人跟在他身后一前一后进了院。 冷不防在这么个陌生的地方看到老倔头,周玉珍吓得眼泪都忘了流了,她惊恐的瞪大了眼,那模样活像是见了鬼! 等她反应过来想伸手关门,老倔头已经推开她兀自进了门。 “如果你不想让这事闹得沸沸扬扬,不想让所有人知道你背夫偷汉、不守妇道,最好消停点儿,闭好你的嘴。” 老倔头认真起来还是挺唬人的,周玉珍让他吓得连大气儿都不敢出,光知道傻愣愣的点头。 租金便宜,屋里也没啥多余的家具,就只有一张板床和一对桌凳,连个多余的搁锅碗瓢盆的地方都没有,所有的东西都堆在那张断了一截腿的小方桌上,只是这会儿大部分都被扫落在地,碎碗片、旧茶缸、早已经凉透的馄饨和碴子粥在地上糊成一团。 老倔头嫌弃的扫了眼那床还没来得收拾的被褥,远远的坐在屋里唯一的条凳上,翘起二郎腿,“凭良心说老郭家的人对你真不赖,起码好吃好喝好穿好住的人从来没亏待过你,别说你们那旮沓,就是这满首都城也找不出几个比你更舒坦的儿媳妇,我是不知道你为啥这么想不开非要跑来过这苦日子,不过看得出来你那相好的对你并不好。” 他说到这的时候,周玉珍的眼眶顿时又湿润了,低着头一个劲的绞着衣摆。 那种感觉,就仿佛新嫁妇终于见着了娘家人。 老倔头给恶心坏了,“嘿我说,你别对着我哭啊,又不是我让你跟人跑的,好在现在知道的人还不多,你要是愿意回头也还来得及。” “啥叫我跟人跑了!”周玉珍像是被戳到了痛处,连声音都跟着变得尖锐起来,“追求自己的真爱难道也有错吗!我跟家昌认识比郭大米早,要说跑也是我跟郭大米跑了,是我对不起家昌!我们俩好不容易才重逢,谁也别想把我们分开!“ 季惟在门外听着气得浑身直哆嗦! 你要追求自己的真爱是没错,可你别拿别人的婚姻当垫脚石啊! 既然你觉得对不起胡家昌,当初干啥要跟她哥结婚,现在又干嘛不跟她哥离婚,把关系断干净去跟你的真爱过去呗! 几次三番的回去骗财骗物,说白了还不是想一脚踩两船给自己留条退路,真把他们家当成自己搞婚外恋的资金来源,把他们家人全当成傻子呢! “这么说你是不愿意回去了?”老倔头本来就不赞同来劝和,让周玉珍这么一通乱怼更是没了耐性,起身便要走人。 周玉珍仿佛自我安慰似的陡然提高了嗓门,”对,不回去!打死我也不会回去跟个傻子过日子!连他娘的洞房都不知道咋样回事的傻子!眼下家昌的条件是不如郭大米,可起码他有文化有本事,我相信只要给他时间,他一定让我过上好日子!“ 季惟猛地怔住。 连洞房都不知道咋回事? 那他们俩新婚夜的落红是哪儿来的? 她可清楚的记得当时他娘大清早去了趟新房后回来的欣喜模样,虽然思想封建了点,可在农村这种行为实在太正常不过。 老倔头不知道那么些个乱七八糟的事,周玉珍怀孕的事他却是早有耳闻,他指指她肚子,“这么说你没怀上郭大米的娃?”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周玉珍反倒破罐子破摔起来,她看着老倔头阴阳怪气的笑,“就凭他,他配做我孩子他爹吗,一个傻子,我还怕到时候再生个傻子出来呢!” 果然! 果然是为了骗钱才故意装的怀孕,难怪当时死活都不肯去医院,死活都不肯让老倔头把脉! 季惟甚至都怀疑,如果不是钱不够花了,那个时候周玉珍就不会回去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傻子才会再劝下去,她哥的脑子是不好使,可不代表她哥就非得顶着绿、帽过日子,既然周玉珍铁了心要跟胡家昌过,那就让她彻底跟她哥跟他们家断绝关系! 季惟按照约定好的在门外学了声猫叫,老倔头当下拿出纸笔,“你要跟谁过是你的自由,既然你不想回郭家,那就跟大米离婚,别耽误人家,我替郭家人来跟你要个证明,证明你自愿跟郭大米离婚,你按个手印就成,到时候离婚证会有人送到你手上。”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一十章离婚证明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一十章离婚证明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一十章离婚证明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一十章离婚证明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庄啊,你咋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呢,烫嘴还是咋地,你说你到底咋想的,这可是小麦交给你的任务,你别指望我能帮你。”一进书房,老倔头就跟个老妈子似的开始碎碎念。 庄呈昀让他叨得头都疼了,朝那把离得最远的椅子抬抬下巴,让他远远坐开,“我在想,或许那不是爹娘想看到的局面。” “你这是想补救?”老倔头一下子弹到他跟前,“你可别作了,以前瞅你干事儿挺干脆的这咋这么墨迹呢,你媳妇说咋样你就咋样吧,别没事儿找事儿,早点把事情跟你老丈人丈母娘说清楚,这趟任务咱们就算完成。” 不说别的,就那姓周的娘们儿那是正经过日子的嘛,才结婚没多久就跟人跑了,他都怀疑她压根就是奔着来首都找老相好才跟郭大米结的婚,心眼比那石榴里的籽儿都多。 庄呈昀又开始不说话了。 他会这么打算只是因为舍不得爹娘伤心,又不是为了周玉珍,今天不管是吴玉珍郑玉珍结果都一样。 只要爹娘高兴,其他的都不重要,就算真不行,那也应该让周玉珍自己回来跟他们俩说,而不是由他跟小麦来做这个决定,小麦再能干那也只是个大哥的妹妹,不是他爹娘,不能本末倒置。 “就按我说的做吧,你把话传到就行,小麦肯定能够理解。” “理解啥啊,就你媳妇那脾气你自己心里没数啊,你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嘛……”老倔头愤愤的絮叨着,到底还是把栽绒帽重重往脑袋上一扛,认命的出去了。 季惟还在那破旧的四合院外边接着盯呢。 早在一个钟头前,胡家昌就气呼呼走了,连可能会叫人认出来都没顾得上呢,周玉珍倒是一直没出来,只是屋里的哭声也没听过,呜呜咽咽的,仿佛受了大的委屈。 “小惟啊,有个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一去一回,老倔头变得扭捏了许多,犹犹豫豫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老话都说姑嫂亲,赛黄金,姑嫂仇,顶死牛;这老话还说了,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我就让你俩回去传个话,你叭叭叭的到底想说啥?”季惟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你就告诉我庄呈昀跟你说了啥。” “这就是你们家庄庄的意思啊,不然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他说了,嫂子不嫂子的不重要,但是见不得你爹娘伤心,让你自己看着办吧。” 季惟一下子沉默了下来,脑子里反反复复的琢磨着老倔头说的话。 在对这件事的态度上 第三百一十一章 一物降一物 这也是以防万一,在决定让老倔头来当这个说客的时候季惟就想到了这层,周玉珍花了那么多心思只为和老情人重修旧好,先不管道不道德,起码说明了胡家昌在她心目中的重要性,说不定人还真就情比金坚,一条道走到黑了呢! 周玉珍听到这话,乐了,“离婚?郭大米没结婚的时候都找不着对象,你确定跟我离婚后他还会有人要?别到时候打一辈子光棍!” “这跟你没关系,赶紧的摁手印,我还得赶回去交差呢,你也不希望你那老相好的知道你已经结婚的事吧。”老倔头也吃不准胡家昌到底知不知道这事,他只是想炸一下周玉珍,没想到还真让他给捏到了七寸,本来还气焰嚣张的周玉珍一下子就老实了,“离婚就离婚,你当我稀得给个傻子当媳妇呢,白给他们家当牛做马这么久这帐我就不跟你算了,不过我自己的东西必须得去拿回来!” 不用想也知道郭家人现在恨毒了她,再想从他们手上捞好处她是不指望了,上次回去她也看出来了,郭家人也就表面上对她好,骨子里还是拿她当外人,要不然为啥她说自己怀孕了他们都不愿意给她钱置办东西呢? 还不如趁这个机会多顺些东西出来,她的东西是没剩下啥了,可郭大米的还有不少呢,衣裤鞋袜他那冤大头妹妹可是全给他捡好的买,拢一拢拿到街市上能换不少钱,还有他的收音机啥的,搁包袱里一裹,谁能看得见! 家昌不止一次跟她提起过他想攒钱跟她结婚,虽说他最近经常跟她拌嘴,可那也是因为囊中羞涩生活压力大他才心情不好,她相信家昌是爱她的,要不然能让她当家做主吗,只要她能弄到一笔钱,他们俩的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这回轮到老倔头笑了,“你的东西?你自己掰着手指头算算你嫁进郭家后有哪样东西是你花钱买的?不让你娘家赔偿彩礼已经是客气的了,你要是再给我磨磨唧唧,信不信我现在就上联防队告你偷东西,羽绒衣裤那笔帐还有那些个鸡鸭鱼肉可还都没跟你算呢!” 这下周玉珍彻底哑巴了。 眼看着她往离婚证明摁手印的那一刻,季惟到底还是忍不住感慨了一把。 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等于零,这话虽然不绝对,起码也是个相对,周玉珍这人人品是不咋地,聪明却是真的,要不然也不能把他们全家都给忽悠过去,如果她想,她完全可以在他们家过得风生水起,可惜一物降一物,栽在了胡家昌身上,她的未来,但凡不瞎的都能预见…… “现在咋办,咋回去跟庄庄和你爹娘交代,这可不是他们想看到的结果。”仿佛那离婚证明烫手,出了院老倔头就把它往季惟怀里丢。 她下的决定,肯定得由她自己回去交代,只是眼下还不是时候罢了。 季惟把离婚证明叠了叠交还给他,“我不管你是蒙是骗,想法子给我哥也整个离婚证明出来,一块儿寄回去让贺社长帮着打个离婚证回来,这事儿就算彻底了了,至于我爹娘那暂时还是先瞒着吧,回头我再亲自去跟他们说清楚。” 惦记着晚点还得去接庄呈昀,她干脆就没回筒子楼,自己一个人溜达着去了馄饨摊,热心大姐他们全都追着问她“大姐”的事,怕再跟周玉珍扯上关系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季惟直接回了句认错人把事情给遮了过去。 谁知道话刚说完没多久,老倔头再次打扮成老太太模样神神叨叨的出现在胡同口,“这回我真找到你大姐了!” 季惟莫名其妙的放下筷子走过去,“咋回事,你咋又回来了,这就拿到我哥的离婚证明了?” 周玉珍的事情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还找哪门子大姐? “出出出出出大事儿了!”老倔头脸上搽的粉后,走近了季惟才发现他满头大汗,说话都直喘气,“小常回来了,小常回来了,这会儿正在家跟老赵闹呢,说老赵抢他工作!庄庄让我来跟你说一声,怕是你得准备准备提前回家,他不放心你一个人呆外边。” 庄呈昀一直没通知小常返程,就是不愿意他跟着一块儿裹乱,这种情况下只能是李社长或者李秋雨通知他回来的,不管是谁,他们的目的很很而易见,为了盯住庄呈昀! 以小常对她的厌恶程度,怕是也巴不得借这个机会让她永远从庄呈昀身边消失吧! “现在还不是我回去的时候,你让阿昀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只要她不露面,李秋雨涉嫌绑架的嫌疑就没法洗清,庄呈昀就能以此为把柄暂时拿捏住李社长,给寻找证据提供时间! “要说你们俩是夫妻同心。”老倔头咧出一口跟他年纪不相符的齐整的大白牙,“庄庄早料到了你会这么说,他说了,白天随便你在外头咋晃荡,反正天黑后必须回家睡觉,你肯定有法子能避开小常进出的。” 说完老倔头又好奇的问,“嘿说说呗,到底咋进出,我一直都纳闷着呢,你俩现在神出鬼没的,能飞还是能遁地?” “就不告诉你,这是我跟阿昀之间的秘密。”季惟冲他做了个鬼脸,得意的走远。 就像老倔头说的,这会儿庄家院里正乱着呢! 对于小常来说,一辈子守着庄呈昀就是他最大的荣耀和事业,现在莫名其妙冒出来个人顶替了他大半的工作不说,这人还是李家以前开除了的! 据秋雨姐原话,这姓赵的人品有问题,手脚也不太干净,不管他是用啥法子才忽悠得呈昀同志留下他,反正这个家绝对容下这种人,这趟他回来,一定要把呈昀同志身边的垃圾全都清理干净,让他的生活恢复到以前那样的平静! 不过两人并没有起任何口舌之争,而是从洗衣做饭到收拾家务进行了各种无声较量! 小常虽然年纪不如赵家福,但做事情一贯来吃苦耐劳、勤勤恳恳,不管干起啥来都像模像样,丝毫也不比前辈差上半分。 庄呈昀无语的看着眼前那桌泾渭分明的晚饭。 偌大的一张八仙桌,不论是煎炒闷煮都是双份,一样的菜色不一样的手艺,中间一道无形的三八线把敌我分了个明明白白。 就在刚才他还经历了双份的茶水双份的点心,就连他的书房和睡房都遭受了双份清洁。 看着一左一右分立在桌旁的两人,庄呈昀迟疑了,往左边坐吧,偏心这个,往右边坐吧,偏心那个…… 他干脆把椅子往上座当中挪了挪,不偏不倚的坐了下去,“行了,先吃饭吧,等会儿我有事跟你们俩商量。” 他落座,郭家两口子和杨山杏她们才敢小心翼翼的往自己习惯的位置上坐,家里今天的气氛不太多,平时挺热闹的吃饭时间,这会儿一个个端着碗光知道往嘴里扒拉,谁也不敢多说一句。 庄呈昀拿起筷子,头又疼了。 往左边伸,小常就把自己做的菜往他跟前推,往右边伸,赵叔又把他做的菜推过来……向来办事稳重的两人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跟俩孩子似的,一较起真来就没完。 噼里啪啦的,满桌子都是碗碟的碰撞声,直到最后两人的盘子砰的一下撞一块儿了个稀烂,这个世界终于消停了…… “你俩是世仇?”碎瓷片溅得到处都是,这饭是没法吃了,庄呈昀终于解脱似的放下碗筷。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一十一章一物降一物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一十一章一物降一物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一十一章一物降一物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一十一章一物降一物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第三百一十二章 曹曼贞 “没事没事,一时手快常有的事,我来收拾就成。”陈翠莲起身打圆场。 “让他们自己收拾去吧,您已经忙活了一天。”为了找那不存在的一百块钱,他的岳母大人在外面地毯式搜索了将近俩小时,还是他于心不忍偷偷跟出去在她附近扔了一百块钱才舍得回来。 庄呈昀看向老倔头,“你领大伙儿出去吃吧,赵叔和小常跟我到书房来。” 说真的外面国营饭店的菜色还不如家里的呢,瞧瞧这满桌的荤腥,这大肘子、这炖羊肉……全让糟践了! 老倔头气呼呼把手里的鸡腿往桌上摔,“吃饱饭了日子好过了传统美德就全丢了是吧!浪费粮食可耻,你说说你们这帮年轻人,思想觉悟咋还不如我一糟老头子呢!” 小常和赵家福那脸,顿时让抽了俩大耳刮子似的变得通红通红。 不管咋说,浪费粮食就是他们不对,这桌上随便一个菜都抵得上他们老家的庄稼把式一个人大半个月的伙食费了! “我不希望以后再出现这样的事。”书房门一关,庄呈昀直接道,“你们两人各有分工,赵叔负责家里的生活日常,小常负责我的个人安全,并不矛盾。” 春风和煦的脸上却没有半点要商量的意思。 “咋不矛盾,这些本来都是我的活儿。”小常不情不愿的哼哼了一声,到底也没敢再多说什么。 两人看似服气,实际上也只是在庄呈昀跟前稍微收敛了点,私底下该咋较劲还是咋较劲,一整宿院里刀光剑影的。 季惟并没有照约定好的入夜回来,直到天快亮她才毫无预兆的出现在自家睡房里。 庄呈昀担心了一宿没睡好,疲惫的把脑袋搭在她颈窝里,“上哪儿去了你,再不回来我真要悬赏找人了。” “你猜。”季惟变魔法似的凭空变出一堆旧信件,庄呈昀随便翻了翻,当下皱起了眉头,“这上面都是我爸的字迹,你从哪儿弄来那么多他的信件?” 庄父留下的东西不多,不管是现在这个家还是他的办公室,能找的他都让人找了一遍,所有的东西全都记录在册,清单上并没有这些信件,况且像信件这么私密的东西,他爸应该也不会乱放才对。 这些信除了有老倔头从东方红公社寄来的,还有一部分来自一个名叫曼贞的人,看名字像是个女人,只是上面没有姓式。 “我记得你说过,你们家最早住在仁爱医院的职工宿舍楼里,所以昨晚抽空我就去了一趟,那地方现在成了你的故居,门口都围了一圈铁栅栏,轻易可不让人进去。” 这个情况庄呈昀当然知道,直到他爸去世前那都还是他的半个家,有时候值夜班晚了他会就近在宿舍里休息,那也是他派人第一个搜寻的地方,后来断断续续的又去找过好几次。 “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季惟又道:“除了这些信件,我还找到这个。” 她从其中一个空信封里倒出一把小巧的牛头牌黄铜钥匙,“这些全是我在你们家床底下的地板夹层里找到的,就是不知道是哪儿来的钥匙,我把你们家有锁眼的地方都开了一遍,对不上号,这不就拿回来试试。” 为了找这些东西,她可是连大黑背都出动了! 藏得这么隐蔽,肯定是很重要的东西。 庄呈昀拿过钥匙一看,却摇了摇头,“当时我爸为了保持这院的完整度,除了院门和各屋的房门其余用的都是原先的老式铜锁,这钥匙分明就是这几年的东西,就这大小也不像是门锁上的。” “会不会又有什么角落里藏了个小匣子之类的?你明天想法子把家里人全忽悠出去,我好迅速找一找。”季惟神情古怪的看着他,“其实阿昀啊,我想跟你说个事儿……” 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罢了。 她犹犹豫豫的低着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眼前那堆黄黄白白的信封。 其实本来她早就能回来了,只是她一直纠结到底要不要把信里看到的东西告诉庄呈昀,或者说她纠结要不要把这些信交给庄呈昀,所以才给耽误到了现在。 信封上写的那个叫“曼贞”的女人正是庄呈昀的亲生母亲曹曼贞,心中内容多为日常,唯独其中一封提到了她不幸的感情遭遇,她让当时还叫沈青时的老倔头在替她手术的过程中保子不保母的事,并一再嘱托让庄父照顾好她的孩子,以及交代的一系列的后事,包括庄呈昀的名字,都是他母亲在信中起好的。 字里行间,全是她对她那个还没见过面的孩子的不舍之情。 季惟不知道庄呈昀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因为庄家父母无微不至的关怀,庄呈昀对自己并非亲生的事其实并没有太过于在意,亲生父母在他心目中不过就是血缘的提供者,一个代号,他甚至一度以为他是多余的才被他们抛弃。 但是如果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曾经还有个人那么的爱他在意他,他也许就没法儿那么平静了,那种对生母不幸遭遇的愤懑和痛心,对她的思念和不舍,都会被无限量放大,说不定会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永远烙刻在他心头,这对他来说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她没法判断。 每个人都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可同时她又希望他能尽快将身世的阴霾彻底挥去。 “这个人是你的母亲,我能做的就是把这些信带到你面前,看不看的还得你自己做选择。”季惟很用力的握住他的手,或许她心里并没有那么希望他打开这些信的。 庄呈昀低头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有了你和孩子,我就拥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你别担心。” 过去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过好现在和未来,老天爷让他所有的失去换成了另一种方式归来,他应该感激才对。 “那要不要我先出去?”如果是她,季惟觉得她一定需要一点独处的空间,但是庄呈昀并没有,他拉着她坐在睡房的地毯上,所有的信件都摊开在他们面前。 他看得很小心,逐字逐句的,只是神情平静,仿佛在读别人的故事。 季惟时不时的关注下他的神色,又继续低头研究那些信件,其实还有个话她没有说出口。 凭着这些信件,老倔头完全能够洗清他在医疗事故的失误,重振他妇科圣手的名号,但这么一来,所有被刻意隐藏的东西都会公之于众,庄父庄母以及老倔头他们所有人的努力都功亏一篑,这大概也是老倔头一直不愿意替自己正名的原因,这老头儿不管平时看起来多不着调,起码骨子里他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为了对虞老先生的承诺,他宁可放弃自己一生的名誉荣耀。 “等这件事结束,就把这些信件公开吧。” 庄呈昀突然出声,季惟一下子给愣住了,“公开?” 不仅仅是庄呈昀的身世,还有他母亲那段鲜为人知的感情,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被欺骗被抛弃无异于最大的羞辱,或许她更希望的是从此深埋吧。 她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她发现里面有一丝她从未见过的光亮。 “嗯,公开,不管是母亲还是老倔头,他们都需要一个交代,既然母亲是被虞家放弃的人,她跟虞家就毫无瓜葛,我要正大光明的为她立碑,去拜祭她,她应该出现在阳光下,而并非暗无天日的角落里。”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一十二章曹曼贞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一十二章曹曼贞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一十二章曹曼贞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一十二章曹曼贞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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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早就过了,怎么还有人放鞭炮。”庄呈昀正准备眯会儿缓缓劲,一下子又让给吵了起来,疲惫的靠那儿揉着太阳穴。 为了保证棋手们的专注力,除了逢年过节松树胡同鲜少会有这么大动静,这胡同里住的人也大多喜静,没听过谁家的孩子这么爱闹腾。 “这哪是放炮,你仔细听。”季惟指指窗外,郭大米正把陈翠莲从屋里往外拽,“娘,给我大米快给我大米,卖大米花的老头儿来了,我要去爆大米花!他说过要第一个给我爆的!” 家里就那么点活,光小常和赵家福两人都分不过来,哪还轮得到陈翠莲,每天早上一起来她就盘在床上给自家大孙子织线衫织线裤,硬生生让自家蠢儿子从床上拽下来,鞋她都没来得及穿,光着一只脚踮着跑,“慢点那老头能跑了还是咋着,现在是日子好过了才让你这么糟践粮食,好好的大米拿去爆啥大米花,吃饱了撑的!” 她絮絮叨叨的从厨房里盛出小半碗大米,又给了郭大米一只布口袋,后者嘴噘得能挂俩水壶,“不够,不够,要一碗,一碗!” 上次他就蹲路边看别人爆过大米花,得满满一碗的米才能有满满一布口袋的大米花,他要一口袋的,一定要一口袋的,鼓鼓囊囊的挂脖子上多好看啊,好不容易那老头儿才答应他来胡同口给他爆大米花,可能不能错过这好机会,下次说不定就见不着他了呢! “我说你咋这么费劲,别人那是小碗你这是大碗能一样吗,不想要就干脆别吃了,我还省粮食嘞!”陈翠莲故意装作要把碗拿回去,郭大米这才消停,抱起碗就跑! 平时冷清清的胡同口,因为多了个爆大米花的老头而变得格外热闹,不仅有孩子,还有好些个大人也在围在那看人爆大米花。 要是自家有大米和糖精的,爆一次只需要几分工钱,当然也能直接拿大米代替工钱,只需要抓一小撮即可,爆大米花的老头儿腰间挂着一只专门用来装大米的布口袋,每家拿来的米成色不同,黄黄白白的好几个色号,赶上那些没有大米也没有钱的,就能用家里的破铜烂铁、空牙膏皮啥的来换。 陈翠莲心疼大米又舍不得出钱,就给了郭大米几个空牙膏皮和一只结实的铁皮饼干桶让他拿去当工钱。 郭大米生怕自己让爆大米花的给忽视了,一个劲的往人堆里扎,“我啊,是我啊!给我先爆给我先爆!” 一张嘴就自带几分憨傻气,老头儿一下子想起他来,“是你啊,来来来给你先给你先!” 他放下手上刚接过的那碗大米,转而去拿他的,粒粒饱满又洁白的新米看得他赞不绝口,“我走街串巷爆了这么多年大米花,还没见过这么好的大米呢,真是可惜了!年轻人,我拿我这布口袋里的大米跟你换,不收你工钱你看成不!” 郭大米哪懂啥好米孬米,光听说不要钱,他欢喜的把饼干桶递过去,“那你给我装这儿,装这儿!” 这个桶装过饼干还是喷香的,等会儿大米花装进去肯定也是喷香的! 老头儿生怕他变卦,赶紧从腰间的布口袋里量了一碗米倒进机器,然后把他那碗好米一股脑儿全给倒进了布口袋。 圆肚的铁质爆米花机需要搁火上不停翻烤最后才能发出那“砰”的一声巨响,因为常年操作,机器通体腻了黑灰,像个超大号的地雷。 老头儿往火炉上添了些柴禾,然后开始拉风箱,摇动已经密封好的爆米花机,周围热乎乎的围的全是人! 眼看着气压表指到某个标准位置,他又把爆米花机连上了一个拖有老长老长布口袋的铁皮圈里…… “大米花!我的大米花!不装你口袋,我的!”就在他将将拉动扳手之际,迫不及待的郭大米已经欢呼着跑去拽开铁皮圈安上自己的布口袋,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后,四处乱窜的尖叫声代替了嬉闹! “出人命了,爆大米花罐子轰死人了!” 季惟刚还看到自家便宜哥哥兴冲冲抱着大米往外跑,冷不丁听到这呼声,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你快出去看看到底咋回事!”自己不方便露面,她只能把庄呈昀拽下床。 人傻事儿多,陈翠莲眉心直突突,第一个跑出了院! 原本围在一块儿的人群早就四下散开,爆大米花的老头儿已经不知去向,只留下一台黑乎乎的机器和烧得正旺的火炉子,机器那头,郭大米满脸是血的躺在地上! 陈翠莲吓得腿都软了,哭着嚎着跑过去,“大米,你咋的了大米,救人啊,快来救人啊!要出人命了!” 郭大米虽然憨傻,个头儿却不小,加之家里多了个妹妹后伙食见好,身上的分量也跟着见长,陈翠莲这点身板压根扛不起他来,只能留下人往回跑,”他爹,孩子他爹,大米让爆大米花的机器给轰了,快快快,快把人送医院!“ 她这一嚷嚷,屋里睡懒觉的几个全给炸起来了,庄呈昀才刚把睡衣换好,也忙跟着往外走! 小常面无表情的挡住他去路,“呈昀同志,外面现在正乱着呢,那么多人很容易混进去不法分子对您的安全造成威胁!还请您呆在院儿里,不要到处乱跑!” “嘿我说你这人还有没有点人性了,我们家大米都快出人命了,呈昀作为妹夫去帮忙抬抬咋地了!”纵使郭满仓脾气再好,听到这话也不由得冒火! 常家这小子一贯来对他们家小麦鼻子不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这他们都忍了,谁让他是女婿的朋友同事,他们工作上的事他一个庄稼把式也不懂,自然不好说啥,可是今天都要出人命了,他自己不帮忙也就算了,居然还拦着别人不让帮忙,这就实在太过分了! 这个别人,可是他们家的亲女婿,轮得到他一外人指手画脚吗! “您能保证外面是人都是绝对安全的吗,你们家小麦已经失踪了,万一呈昀同志再有意外咋办,你能负得起这个责任吗!”对于小常来说,他的义务就是确保庄呈昀的绝对安全,其他人并不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帮忙是情分,不帮忙是本分,今天就算是他亲哥躺在外面,他也不会出去看一眼!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一十三章出人命了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一十三章出人命了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一十三章出人命了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一十三章出人命了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庄呈昀表面上看着克制,但季惟知道他心里并不好受,一早起来的时候眼底下青痕明显,分明是昨天夜里没睡好。 季惟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这种时候除了尽快找到公公去世前留下的证据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做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保护壳,即便内心强大如庄呈昀也不例外,或许只有时间才是最好的良药吧。 “你再多躺会儿,我想个法子让老倔头把他们都弄出去。”惦记着那把牛头钥匙,季惟自己也没咋睡踏实,听到外面传来杨山杏他们起床准备去补习班上课的动静,赶紧也跟着一块儿下了床。 她站着窗口往外看,微微拉开一道缝的窗帘外,小常正在院子里的练武。 他一贯来都有晨练的习惯,每天早上天没亮就开始,风雪无阻,一般来说晨练后他就会出门购置家里当天所需的东西,可是现在赵家福揽了这摊子活,早早的就上副食品商店排队去了,没有特别情况怕是他也不会出门。 胡同口“砰”的一声巨响,惊天动地,紧接着便传来孩子的嬉闹声,叽叽喳喳的活像是谁家的鸡笼开了闸! “这年早就过了,怎么还有人放鞭炮。”庄呈昀正准备眯会儿缓缓劲,一下子又让给吵了起来,疲惫的靠那儿揉着太阳穴。 为了保证棋手们的专注力,除了逢年过节松树胡同鲜少会有这么大动静,这胡同里住的人也大多喜静,没听过谁家的孩子这么爱闹腾。 “这哪是放炮,你仔细听。”季惟指指窗外,郭大米正把陈翠莲从屋里往外拽,“娘,给我大米快给我大米,卖大米花的老头儿来了,我要去爆大米花!他说过要第一个给我爆的!” 家里就那么点活,光小常和赵家福两人都分不过来,哪还轮得到陈翠莲,每天早上一起来她就盘在床上给自家大孙子织线衫织线裤,硬生生让自家蠢儿子从床上拽下来,鞋她都没来得及穿,光着一只脚踮着跑,“慢点那老头能跑了还是咋着,现在是日子好过了才让你这么糟践粮食,好好的大米拿去爆啥大米花,吃饱了撑的!” 她絮絮叨叨的从厨房里盛出小半碗大米,又给了郭大米一只布口袋,后者嘴噘得能挂俩水壶,“不够,不够,要一碗,一碗!” 上次他就蹲路边看别人爆过大米花,得满满一碗的米才能有满满一布口袋的大米花,他要一口袋的,一定要一口袋的,鼓鼓囊囊的挂脖子上多好看啊,好不容易那老头儿才答应他来胡同口给他爆大米 第三百一十四章 接盘 “你还知道小麦丢了!那你知不知道这可都是你那心心念念的秋雨姐干的好事!”老倔头抬手照着他后脑勺就是一撇子,“老头子我一辈子见了不少驴,还没见过你这么犟的!” 他拽上庄呈昀,“走走走,该干嘛干嘛,他要不愿意帮忙,就让他一个人呆这儿好了!” “那可不行,小常力气大,让他直接把大哥背去医院比较快。”庄呈昀一反常态的固执起来,非要拉着小常一块儿走。 别看小常日常唱反调固执得像头蛮牛,庄呈昀真开口,他也只有照办的份儿。 季惟心焦的藏在书房的窗口往外看。 哥哥的情况她也十分担心,如果她能出面,他可以少遭很多罪,可是事分轻重缓急,眼下有更要紧的等着她,庄呈昀好不容易把人全给弄走,绝对不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等几个人吵吵闹闹的出了院,院门被人从外面带上,她才敢开门出来。 他们现在住的这四合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正房厢房耳房啥的加起来得有小十间屋,再再上里头那些个箱箱柜柜边边角角的,光靠她一个人就是转得飞起来也不一定能在庄呈昀他们回来之前全部排查干净。 季惟毫不犹豫的从画册空间牵出她的得力干将——大黑背! 一人一狗迅速在院子里翻找起来,上到屋顶横梁下到地砖缝隙,每一个角落都仔仔细细的找了一遍,但凡有个锁眼的,季惟挨个儿拿那把牛头牌黄铜钥匙试过去,然而一个能开的都没有。 “果然不是这儿的,白忙活这么久了。”累了个半死,她气喘吁吁的往沙发上重重一靠,刚把大黑背收回空间,院外开门声传来。 “谢天谢地,得亏只是让大米花机里混进去的碎石子拉了道口子,深是深了点,好在不是很严重,以后可得仔细着点,你说这本来就不聪明了,要是再让震得更傻可咋整!”是陈翠莲的声音,后面两句明显是在埋怨郭大米。 眼看着就要进院,季惟一着急,起身就往睡房躲。 等进了屋才想起来那把牛头钥匙还在客厅的茶几上,刚一直拿手上来回试,顺手她就给搁那儿了。 出去拿已经来不及,小常已经在开主屋的门,这会儿她要是出去,正好能让他来个踏破铁鞋无觅处。 季惟担忧的趴在门缝处往外张望,心里默默祈祷着庄呈昀能先看到那把钥匙机灵点给收起来,实在不行搁那儿别动也成,反正就是不能落到小常手里! “不对,家里好像有人进来过!”小常一进门神色就变得异常警觉,条件反射般把庄呈昀往外挡,“呈昀同志你先别进屋,我进去检查检查。” “青天白日的你吓唬谁呢,家里就这么几号人,除了去补习班的其他全去了医院,还能有啥人进来!刚才的门可是你自己亲手关的,可别告诉我你故意给歹人留门了?”昨天是老倔头亲自去给季惟传的话,他哪会不知道家里有谁在,要不然就郭大米脑袋上那点小口子哪需要大老远往医院跑! “我还怀疑是你跟歹人是一伙儿的呢!”小常很快就从客厅地毯上捏了一小撮黑黑黄黄的狗毛出来,语气生硬得仿佛刚从冰箱里钻出来,“没有人进来这是哪儿来的,家里可从来没养过啥牲口,你别告诉我这是你的毛!怪不得你刚才非拉着呈昀同志出去,你是在给你的同伙儿制造机会吧!” 季惟在睡房听得心脏漏跳了半拍! 是她大意了,刚上蹿下跳的找那把牛头钥匙能开的锁累得跟个孙子似的,顺势就歪到了沙发上,那只大黑背她也没管,就让它在客厅里自由活动,这毛肯定它趴地毯上休息的时候蹭下来的,直毛的狗容易掉毛,铲屎官们诚不欺她啊! 这下咋办,小常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以他那搅事精的性格,让他揪到这么粗一根辫子,非把啥李社长杏社长的全给招来不可! “可能是我那帽子上不小心掉下来的。”庄呈昀波澜不惊的往里走,经过小常身旁的时候只是略微抬了抬眼皮子,“年前小麦怕我冷,给我弄了顶皮毛帽子,早上我拿出来试了下,怕是那个时候不小心蹭掉了些毛。” “呈昀同志,这事可不能含糊,如果家里真闯进来外人必须得通知李社长安排人来彻查!”小常死死把那撮毛攥在手心。 糙不拉几的一看就是狗毛,以前他们营盘里就养了好几只,出任务的时候经常会牵上,绝对不可能看错,市面上能供人穿戴的皮毛可比这顺滑多了! 打从接到秋雨姐电话他就一直怀疑郭小麦压根没丢,她只是躲在某个别人找不到或者没机会找的地方,最危险地方同时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他的直觉没错,这段时间她根本就躲在呈昀同志的睡房里哪儿也没去过! 一定是她又故意在呈昀同志面前吹耳旁风,想在他醒悟之前把秋雨姐赶尽杀绝,毕竟秋雨姐现在肚子里怀着的可是呈昀同志的孩子,虽然她和李社长都不愿意声张给呈昀同志带来不好的影响,可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一旦孩子出世,呈昀同志知道这件事,郭小麦的庄夫人位置可就坐不稳了! 一定是她又故意在呈昀同志面前吹耳旁风,想在他醒悟之前把秋雨姐赶尽杀绝,毕竟秋雨姐现在肚子里怀着的可是呈昀同志的孩子,虽然她和李社长都不愿意声张给呈昀同志带来不好的影响,可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一旦孩子出世,呈昀同志知道这件事,郭小麦的庄夫人位置可就坐不稳了! “查什么,查查她李秋雨到底怎么绑架的小麦?”郭家两口子扶着郭大米回屋安顿,庄呈昀的语气多少少了顾忌,“你要是真这么闲,去帮我找找证据也成,小麦现在杳无音讯想定她的罪的确挺难。“ “呈昀同志!”小常恨铁不成钢,“您咋能这么说秋雨姐呢,她跟您从小一块儿长大,她的为人您还不清楚吗,为了您让她去死她都愿意,咋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您可别听信谗言,寒了她的心!更何况,更何况秋雨姐她……“ 要不是秋雨姐千叮万嘱,在呈昀同志跟郭小麦解除夫妻关系之前一定要对她怀了他骨肉的事保密,小常真想现在就告诉他,那个被他口口声声当成嫌疑犯的人,才是一心一意真正爱他的人! “更何况啥?她李秋雨可不就是愿意为了庄庄去死,只不过是让别人去死嘛!“老倔头讥诮的打着趣,”你爹在你们那旮沓也算是个有威望的人物,你小子倒好,好赖不分,你们老常家那点美好品德你是一毛也没遗传到,你要是真那么稀罕李秋雨,倒不如直接上他们家当个上门女婿,李社长可真愁没人接盘他闺女肚子里的娃呢!“ 肖立新按照季惟的安排,上门送了几次礼,刚开始李社长还是待他挺客气的,后来也不知道李秋雨跟家里说了啥,不仅东西全让退回来,还把人也给撵了出来,现在还说他污蔑她清白,要告他! “你少胡说八道!秋雨姐肚子里的孩子她肚子里的孩子才不需要接盘,人有爹有妈的要你操哪门子心!”小常让这话给刺激到,气红了眼! 他恶狠狠揪住老倔头衣襟,“下次再让我听到你说秋雨姐坏话,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一十四章接盘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一十四章接盘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一十四章接盘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一十四章接盘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把他们的犯罪行为如实告诉我,我一定会把他们一网打尽,好好为民除害!”别说没有证据,就算真有那么份离婚证明摆在面前王副队长都不一定能相信这话。要知道郭大米可是庄呈昀同志他媳妇的亲大哥,虽说人是傻了点,可架不住条件好啊,像庄家这种条件的满首都也找不出几家来,能跟庄家结上亲,背靠这么一颗牢固的大树,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身为庄呈昀同志的亲舅嫂自然是比其他人更多便利,脑子抽风了才会离婚!“我真的已经跟郭大米离婚了,你这同志咋就说不信呢!前两天还是老倔头亲自来给打的离婚证明,你也可......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你还知道小麦丢了!那你知不知道这可都是你那心心念念的秋雨姐干的好事!”老倔头抬手照着他后脑勺就是一撇子,“老头子我一辈子见了不少驴,还没见过你这么犟的!” 他拽上庄呈昀,“走走走,该干嘛干嘛,他要不愿意帮忙,就让他一个人呆这儿好了!” “那可不行,小常力气大,让他直接把大哥背去医院比较快。”庄呈昀一反常态的固执起来,非要拉着小常一块儿走。 别看小常日常唱反调固执得像头蛮牛,庄呈昀真开口,他也只有照办的份儿。 季惟心焦的藏在书房的窗口往外看。 哥哥的情况她也十分担心,如果她能出面,他可以少遭很多罪,可是事分轻重缓急,眼下有更要紧的等着她,庄呈昀好不容易把人全给弄走,绝对不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等几个人吵吵闹闹的出了院,院门被人从外面带上,她才敢开门出来。 他们现在住的这四合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正房厢房耳房啥的加起来得有小十间屋,再再上里头那些个箱箱柜柜边边角角的,光靠她一个人就是转得飞起来也不一定能在庄呈昀他们回来之前全部排查干净。 季惟毫不犹豫的从画册空间牵出她的得力干将——大黑背! 一人一狗迅速在院子里翻找起来,上到屋顶横梁下到地砖缝隙,每一个角落都仔仔细细的找了一遍,但凡有个锁眼的,季惟挨个儿拿那把牛头牌黄铜钥匙试过去,然而一个能开的都没有。 “果然不是这儿的,白忙活这么久了。”累了个半死,她气喘吁吁的往沙发上重重一靠,刚把大黑背收回空间,院外开门声传来。 “谢天谢地,得亏只是让大米花机里混进去的碎石子拉了道口子,深是深了点,好在不是很严重,以后可得仔细着点,你说这本来就不聪明了,要是再让震得更傻可咋整!”是陈翠莲的声音,后面两句明显是在埋怨郭大米。 眼看着就要进院,季惟一着急,起身就往睡房躲。 等进了屋才想起来那把牛头钥匙还在客厅的茶几上,刚一直拿手上来回试,顺手她就给搁那儿了。 出去拿已经来不及,小常已经在开主屋的门,这会儿她要是出去,正好能让他来个踏破铁鞋无觅处。 季惟担忧的趴在门缝处往外张望,心里默默祈祷着庄呈昀能先看到那把钥匙机灵点给收起来,实在不行搁那儿别动也成,反正就是不能落到小常手里! “不对,家里好像有人进来过 第三百一十五章 领赏 让老倔头那么一气,反倒把小常给气走了。 听到客厅里只剩下庄呈昀和老倔头的说话声,季惟小心翼翼隐到书房门后探出半个脑袋,“钥匙,快把钥匙拿来给我!” 两人才注意到茶几上的东西,忙拿上进了书房。 “实在找不到就算了,或许这钥匙的背后并不是我们想要找的东西,你就好好在家待着吧,这事等会儿我交代赵叔去办就成。”一看季惟那样儿,庄呈昀就知道她一无所获。 “一撮狗毛都能吵得鸡飞狗跳,大白天的我吃拧了才会待家里,我再到咱爸以前的办公室去找找,说不定会有漏网之鱼。”季惟一把抢走钥匙,顺手从睡房里拿了顶毛皮帽子给他,老倔头伸手一摸,“嘿,还真有顶帽子啊,这下我看那姓常的缺心眼还有啥话好说!” 他出气似的拿出去找小常,季惟趁机在墙上画了堵门开溜。 根据庄呈昀告诉她的,公婆在世时活动范围极小,基本除了单位就是家,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还有啥地方能用来藏重要东西的,这年头银行的业务并不完善,存钱的都没几个人,公公应该不会跑银行去开个保管箱吧! 在庄父曾经的办公室找了一圈后,两手空空的季惟又不死心的去了一趟附近的银行,一问才知道,眼下国内的银行压根就没有开展啥保管箱业务,大部分人手上也没啥值钱的东西,上一次有这个业务还是民国时期的沪市。 这下是真陷入死胡同了…… 公公啊公公,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这一点线索都没有的,让她上哪儿找去,好歹托个梦给她也成啊! 季惟一边心里默念,一边往筒子楼走。 早上起得早,又忙活了老半天,现在她只想找个稳妥的地方赶紧歇歇脚,肚子里揣了两个,体力严重跟不上,随便干点啥都累得要命。 楼里那帮或下岗或休息的大姐大妈又凑到一块儿叽叽喳喳,只不过话题又换了一个,男男女、女的,总之都是不太健康的那种,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隐晦而又心知肚明的讥笑。 看到季惟上楼,纷纷热情的跟她打招呼,“小季你上哪儿去了,早上怎么没看到你们两口子出门,可是错过好戏了哟,刚才咱们二楼那户刚买到这儿的小两口回来了,吵得那叫一个厉害!” “啥小两口,我看就是俩姘居过日子的,你见过谁家男人不让自个娘们儿回自己家的,上次我还见那女的来这儿做卫生叫那男的给臭骂一顿,今天更有意思,那女的只是买了两样旧家具回来就让那男的上门撵着骂,瞧那情况好像是那女的有……”牛大姐说着说着,神色突然就有些不太对劲了。 “那女的好像有什么?”其他几人催促她。 “没什么没什么,我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牛大姐话锋急转,“都忘了我们家炉子上还炖着肉,你们先聊着吧,我得回去看看免得炖糊了,这可是我们家老头子今天晚上的下酒菜呢!” 季惟怀疑的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 她知道牛大姐她们说的是周玉珍和胡家昌,这整栋楼里就只有周玉珍和胡家昌是刚买的房,其他人早就已经入住,而且大多都拖家带口也没啥好说的,牛大姐这是咋地了,平时她最爱凑热闹,家长里短哪天也少不了她,少说一个字她都憋得慌,好端端的这是有啥不能说的秘密了? 反正周玉珍跟便宜哥哥这婚是离定了,她也懒得下去凑热闹,听了几耳朵闲话便兀自回了自己家。 隔壁屋里,这会儿是各种雀跃欢呼、拍手跺脚,震得整个楼板都在抖。 “轻点轻点,生怕别人听不见还是怎么着!”牛大姐一声呵斥把一大家子人从兴头上给生生拽回来,“我瞧那几个的反应,这事儿现在应该就我一个人知道,等我去确认清楚就能报告联防队换赏钱,你们可别给我到处嚷嚷,多一个人,咱们可就少分一份!” 得亏她机灵,看出那对年轻男女之间不太对劲,那女人模样生得好,脸上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没吃过什么苦,跟公、告上说的一样也是个中等个儿,还是她自己说的怀了娃,妥妥的没跑儿! 牛大姐爱人朱奋斗迫不及待的催促她,”那你还在这儿嘚瑟什么墨迹什么,还不赶紧去打探清楚!要是让别人抢先一步,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整整一万块钱啊,还有一个正式工的指标,这跟天上掉馅饼有什么区别! “对对,妈你赶紧去,可别叫人抢先了!”家里几个小的也跟着应和道。 “一点准备都没有,你以为人能平白无故的跟我说实话?如果告示上说的是真的,那女的就是偷摸跟野男人跑了,她那大人物爱人现在可正到处找她呢,万一正让逮着,扒了她的皮都是轻的,你当她傻呢?“牛大姐想了想,从自家炉子上盛了两块油汪汪的肥肉。 朱奋斗伸手就抢,“死娘们儿你干什么,好好的肉你想端去便宜哪个野汉子!老子自己都还不够塞牙缝的!” 牛大姐是典型的外强中干,在外面泼皮无赖,回到家就熄火了,什么都是自家男人说了算。 仗着自己这回有个大功劳,她才有了大嗓门的底气,“你知道什么,反正我肯定能给你换回赏钱就是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知道不!” 这么好的两大块肥肉,别说是孩子他爹,就是她自己也心疼得肝儿颤。 自打他们两口子下岗后家里就一直没什么正经收入,俩儿子儿媳的工作看着是风光,实际上却是临时工,挣不了三瓜两子,还得供应一家老小吃喝,孩子他爹又喜欢喝酒赌钱,家里欠了一屁股债还没还,每天拆东墙补西墙过,顿顿还得好吃好喝的供着他,要不然就是大耳刮子招呼,她每天也是咬紧牙关苦熬着。 那一万块钱和正式工的指标,可就是老天爷给她安排的最好的翻身机会了! 她用手指在碗里沾了点肉汤,搁自己嘴里抿了抿,浓浓的肉香味让她更加渴望起以后每天都能大口吃肉的好日子,她笑眯眯的往楼下走。 周玉珍刚跟胡家昌吵完架,正歪在床上自怨自艾呢。 要不是兜里钞票所剩无多,她也想按照家昌说的等买上新家具再搬进来,可是现在她已经在离婚证明上摁了手印,再也没法从郭家弄钱,只能快刀剌肉,能省一点是一点,每个月的房租看着不多,加起来也不少,留着换口粮都够她一个人吃上大半个月的了。 家昌可倒好,一点也不体谅她,还怪她自作主张。 周玉珍那叫一个生气,想着反正自己现在是自由身,便干脆一回生二回熟骗胡家昌自己有了,逼他结婚。 这事她在郭家是一试一个准,就连一直跟她不对付陈翠莲都把她当祖宗供着,哪知道反倒把人给吓跑了! 一想到胡家昌听到她有了时,那一脸仿佛见了鬼的表情,周玉珍就觉得心寒,她抹了抹眼泪,又开始琢磨起来。 反正不管咋样,这新房子她已经住进来了就不打算再搬出去了,她已经为胡家昌付出了这么多,要是他还不愿意跟她结婚,她就上他们家去闹去! 牛大姐来敲门的时候,周玉珍还以为是胡家昌回来了,门一开看也没看清楚就往她怀里扑,“家昌,我就知道你是舍不得我跟娃的!”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一十五章领赏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一十五章领赏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一十五章领赏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一十五章领赏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让老倔头那么一气,反倒把小常给气走了。 听到客厅里只剩下庄呈昀和老倔头的说话声,季惟小心翼翼隐到书房门后探出半个脑袋,“钥匙,快把钥匙拿来给我!” 两人才注意到茶几上的东西,忙拿上进了书房。 “实在找不到就算了,或许这钥匙的背后并不是我们想要找的东西,你就好好在家待着吧,这事等会儿我交代赵叔去办就成。”一看季惟那样儿,庄呈昀就知道她一无所获。 “一撮狗毛都能吵得鸡飞狗跳,大白天的我吃拧了才会待家里,我再到咱爸以前的办公室去找找,说不定会有漏网之鱼。”季惟一把抢走钥匙,顺手从睡房里拿了顶毛皮帽子给他,老倔头伸手一摸,“嘿,还真有顶帽子啊,这下我看那姓常的缺心眼还有啥话好说!” 他出气似的拿出去找小常,季惟趁机在墙上画了堵门开溜。 根据庄呈昀告诉她的,公婆在世时活动范围极小,基本除了单位就是家,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还有啥地方能用来藏重要东西的,这年头银行的业务并不完善,存钱的都没几个人,公公应该不会跑银行去开个保管箱吧! 在庄父曾经的办公室找了一圈后,两手空空的季惟又不死心的去了一趟附近的银行,一问才知道,眼下国内的银行压根就没有开展啥保管箱业务,大部分人手上也没啥值钱的东西,上一次有这个业务还是民国时期的沪市。 这下是真陷入死胡同了…… 公公啊公公,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这一点线索都没有的,让她上哪儿找去,好歹托个梦给她也成啊! 季惟一边心里默念,一边往筒子楼走。 早上起得早,又忙活了老半天,现在她只想找个稳妥的地方赶紧歇歇脚,肚子里揣了两个,体力严重跟不上,随便干点啥都累得要命。 楼里那帮或下岗或休息的大姐大妈又凑到一块儿叽叽喳喳,只不过话题又换了一个,男男女、女的,总之都是不太健康的那种,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隐晦而又心知肚明的讥笑。 看到季惟上楼,纷纷热情的跟她打招呼,“小季你上哪儿去了,早上怎么没看到你们两口子出门,可是错过好戏了哟,刚才咱们二楼那户刚买到这儿的小两口回来了,吵得那叫一个厉害!” “啥小两口,我看就是俩姘居过日子的,你见过谁家男人不让自个娘们儿回自己家的,上次我还见那女的来这儿做卫生叫那男的给臭骂一顿,今天更有意思,那 第三百一十六章 好心办坏事 牛大姐活了一把年纪还从没让个女人抱着过,可把她给膈应坏了,“大妹子瞧你冒失的,我要是个男的你不就让人白占便宜了!” 一看是个陌生中年妇女,周玉珍顿时面露警惕,“你,你是谁!” “我?”牛大姐笑得殷切,“我当然也是这楼里的住户,大伙儿都管我叫牛大姐,这不看你们两口子今天刚搬进来,就想着来送送温暖,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两块炖肥肉给你补补身子。” 哎呦,看似寻常的几句话可是把周玉珍给感动坏了。 从嫁进郭家后陈翠莲就一直没给过她好脸,来了首都后更是变本加厉,连郭小麦都拿她当外人那么提防着,娘家人对她不管不问,家昌又老冲她发脾气,她都快忘了自己有多久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了,每天不是碴子粥就是窝窝头的随便对付,这个牛大姐还是这么久以来第一个主动关心她的人! 她抹了抹眼泪,“牛大姐你可真是个好人!” “这有什么。”诡计得逞,都不用人招呼,牛大姐自己就端着碗进了屋,丝毫没有半点生分的样子,“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好,你门小两口也不容易,尤其是你现在怀着娃,可得好吃好喝的养着,千万不能含糊。” 周玉珍一愣。 反应过来牛大姐可能是听到了刚才她跟胡家昌的争吵,她立马又委屈的红了眼眶,“谁说不是呢,这不是我们家里人不愿意我跟我爱人在一块儿过日子嘛,连个户口本都不肯拿给我,我现在没法找工作,两张嘴全指着一个人养活,也实在是难为他了。” 当时跟郭大米结婚的时候,周玉珍的户口就迁到了郭家,现在离婚证证明是打了,可还没正式搬下来,户口本也没另外分出,她手上当然没有,不过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她现在拿的介绍信上面写的是来首都探亲,探亲当然没法找工作落户,指标这块管控得可严格了呢,她都四处打听好几回了,除非她立马找个对象扯证结婚或者有人能给她托关系弄一个不咋严格的临时工先干着,这位牛大姐出手大方,两块那么大的肥肉说送人就送人,家里条件一定差不了,心地也善良,说不定就能帮上她的忙! 哪怕真帮不上那也没关系,能时不时的给她弄点好吃好喝的给她改善改善伙食也成。 周玉珍想得挺好,只是她的话落到牛大姐的耳朵里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这又是孕妇又是没有户口本啥的,一看就是偷跑出来的! 这下可是所有条件都对上了! 想到很快就有一万块钱和一个正式工的工作指标要落到她头上,牛大姐两只眼睛直冒绿光,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她就火急火燎的走了! 拿上告示到联防队一举报一登记,王副队长一刻也不敢耽误,亲自带着七八个联防队员上筒子楼去证实! 前前后后周玉珍失踪了两三次,郭家也曾拿着照片去过联防队,一眼王副队长就认出了她来! 没找到正主却找到了正主的嫂子,也算是功劳一件了! 王副队长感慨完郭家的多事之秋,又亲自把周玉珍送去了松树胡同。 周玉珍解释了好几遍自己已经跟郭大米离婚,现在是自由之身,奈何当时打离婚证明的时候她忘了留一份,压根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所说的话。 王副队长只当她是让犯罪分子折磨怕了,一个劲的宽慰她,“周玉珍同志你现在已经安全了,不用担心犯罪分子会再对你打击报复,不管他们是绑架非法禁锢还是别的什么,你可以把他们的犯罪行为如实告诉我,我一定会把他们一网打尽,好好为民除害!” 别说没有证据,就算真有那么份离婚证明摆在面前王副队长都不一定能相信这话。 要知道郭大米可是庄呈昀同志他媳妇的亲大哥,虽说人是傻了点,可架不住条件好啊,像庄家这种条件的满首都也找不出几家来,能跟庄家结上亲,背靠这么一颗牢固的大树,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身为庄呈昀同志的亲舅嫂自然是比其他人更多便利,脑子抽风了才会离婚! “我真的已经跟郭大米离婚了,你这同志咋就说不信呢!前两天还是老倔头亲自来给打的离婚证明,你也可以去问他!”周玉珍急啊,刚才这帮人去筒子楼找她的时候闹出那么大动静,满楼的人都围在楼道里看热闹,事情肯定会穿到家昌耳朵里,她得赶快回去跟家昌解释清楚,不能让家昌知道她是离过婚的女人,否则家昌肯定会嫌弃的她的! 这个世界上哪有男人不嫌弃离过婚的女人,就算她没跟郭大米圆房,可说出来谁信呢。 “玉珍,玉珍你说啥!”没等王副队长再说话,身后突然传来陈翠莲不敢置信的声音,周玉珍一回头,就看到她的前婆婆不知道啥时候开门出来,一只手死死的扣着门栓,整张脸白得没有一点血色,连嘴皮子都哆嗦了,也分不清到底是惊还是气! 明明闺女和女婿都告诉她玉珍回老家了,这咋无端端又出现在首都,还说跟大米离婚了,儿子儿媳离婚了,她这个当娘的咋一点也不知道呢! 玉珍肚子里还怀着他们老郭家的种,咋可能离婚! 一定是她听错了,这一定是她听错了! 陈翠莲死死的盯着周玉珍的嘴,生怕再从这儿听到任何她不想听的话! 事情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周玉珍也没啥好藏着掖着的了,她现在就只想赶紧把这帮烦人的苍蝇打发走,她好回家! “我能说啥,我跟你们家郭大米离婚了呗,不过这事儿可不能赖我,不是我要跟他离婚的,是老倔头硬逼着我在离婚证明上摁的手印,他向来最听郭小麦的话,这事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你那好闺女的主意!“门都开了,周玉珍索性试探道:“说来我的行李还在你们家搁着呢,那都是我自己的东西,我得去拿回来!“ 陈翠莲使劲抓着她的手不放,”你先告诉我小麦到底为啥要你跟大米离婚,这到底咋回事啊!“ 大米这婚事有一半还是小麦给促成的,玉珍进门后小麦又给新衣裳又给自行车,还亲自给安排了个好工作,自己的闺女自己心里清楚,小麦不可能无缘无故让他们俩离婚! 联想到最近这段时间闺女、女婿包括山杏他们怪异的言行,陈翠莲愈发觉得这其中肯定还发生了啥她不知道的事。 可饶是如此,她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大米本来就不聪明,千难万难终于娶上个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媳妇,他自己也中意,为了能让玉珍踏踏实实跟他过日子,不管她作成啥样,她一直百般忍让着,连闺女和女婿都买这买那的讨好她,这冷不丁的说离就离,所有的努力都打了水漂,不说那么些个彩礼钱物,大米上哪儿再去弄个媳妇回来啊! “这我咋知道,也许她想给她那傻哥哥说个更好的媳妇,来了首都看不上我这乡下嫂子了呗!”周玉珍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决口不提胡家昌的事。 老倔头在屋里气了个倒仰,“你背着婆家去找老相好,装怀孕骗钱你还有理了!啥也别说了,王副队长你先把这作风有问题的女骗子给抓起来再说!“ 王副队长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好心办了坏事,他为难的看看老倔头又看看周玉珍,老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谁知道这是不是气话,万一以后复婚了,那他不是把人得罪干净了!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一十六章好心办坏事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一十六章好心办坏事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一十六章好心办坏事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一十六章好心办坏事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了。但是如果打从一开始周玉珍就背着他们苛待大米,那可就不同了,他宁可傻儿子打一辈子光棍,也不要他过着不是人的日子,现在他们老两口还没走呢,等哪天他们两腿一蹬,那姓周的不得谋财害命、一了百了!让郭满仓一通呵斥,郭大米更委屈了,“媳妇欺负我,大米花老头儿欺负我,爹也欺负我!我就是不要她回来,抢我被子不让我睡床还不让我说,说了就要离婚,离婚娘得揍我!”以前媳妇最多是不给他被子盖,不跟他睡一个被窝,上次回来却连挨都不让他挨近,还说他傻会传染给她!她才傻呢,用剪刀扎破自己......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牛大姐活了一把年纪还从没让个女人抱着过,可把她给膈应坏了,“大妹子瞧你冒失的,我要是个男的你不就让人白占便宜了!” 一看是个陌生中年妇女,周玉珍顿时面露警惕,“你,你是谁!” “我?”牛大姐笑得殷切,“我当然也是这楼里的住户,大伙儿都管我叫牛大姐,这不看你们两口子今天刚搬进来,就想着来送送温暖,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两块炖肥肉给你补补身子。” 哎呦,看似寻常的几句话可是把周玉珍给感动坏了。 从嫁进郭家后陈翠莲就一直没给过她好脸,来了首都后更是变本加厉,连郭小麦都拿她当外人那么提防着,娘家人对她不管不问,家昌又老冲她发脾气,她都快忘了自己有多久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了,每天不是碴子粥就是窝窝头的随便对付,这个牛大姐还是这么久以来第一个主动关心她的人! 她抹了抹眼泪,“牛大姐你可真是个好人!” “这有什么。”诡计得逞,都不用人招呼,牛大姐自己就端着碗进了屋,丝毫没有半点生分的样子,“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好,你门小两口也不容易,尤其是你现在怀着娃,可得好吃好喝的养着,千万不能含糊。” 周玉珍一愣。 反应过来牛大姐可能是听到了刚才她跟胡家昌的争吵,她立马又委屈的红了眼眶,“谁说不是呢,这不是我们家里人不愿意我跟我爱人在一块儿过日子嘛,连个户口本都不肯拿给我,我现在没法找工作,两张嘴全指着一个人养活,也实在是难为他了。” 当时跟郭大米结婚的时候,周玉珍的户口就迁到了郭家,现在离婚证证明是打了,可还没正式搬下来,户口本也没另外分出,她手上当然没有,不过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她现在拿的介绍信上面写的是来首都探亲,探亲当然没法找工作落户,指标这块管控得可严格了呢,她都四处打听好几回了,除非她立马找个对象扯证结婚或者有人能给她托关系弄一个不咋严格的临时工先干着,这位牛大姐出手大方,两块那么大的肥肉说送人就送人,家里条件一定差不了,心地也善良,说不定就能帮上她的忙! 哪怕真帮不上那也没关系,能时不时的给她弄点好吃好喝的给她改善改善伙食也成。 周玉珍想得挺好,只是她的话落到牛大姐的耳朵里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这又是孕妇又是没有户口本啥的,一看就是偷跑出来的! 这下可是所有条件都对上 第三百一十七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陈翠莲再次如遭雷劈! 老相好,装怀孕……每一个字都仿佛一根尖针狠狠扎在她心头…… “咋可能,这咋可能……”她喃喃自语着,突然像是疯了一样去晃老倔头,“你在说啥,你到底在说啥啊,玉珍咋可能干这种事,老倔头你说话啊,是不是整错了!” 几个月相处下来,自家儿媳妇啥德行她都看在眼里,是馋了点懒了点贪心了点,可那都是小毛病,她不相信玉珍会是老倔头嘴里那样的人,绝对不相信! 老倔头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没发出声来,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长痛不如短痛。” 他早就说了纸包不住火,当初就该直接跟他们两口子把事说开,让他们自己想清楚自己去补救,最后不管成不成起码也能有个心理准备,不至于冷不丁挨这么当头一闷棍。 陈翠莲差点没一屁股跌坐在地,终于呜咽着崩溃大哭起来! “大米,我可怜的大米啊,到底做了啥孽,我们老郭家到底是做了啥孽啊……”她不死心的去讨好周玉珍,“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个当娘的错,是我不会做人亏待了你,玉珍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只要你不跟大米离婚,咱们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以后家里你说了算!” 别说他们大队,就是整个东方红公社也没出过一个离婚的人,两口子过日子哪有不吵不闹的,忍一忍这辈子也就过去了,玉珍再不好再有错,能改就成,能留下来踏踏实实过日子就成,大米本来就不聪明,她也没啥好挑挑摘摘的。 人都已经铁了心离婚了,就算暂时哄回来又有啥意义,迟早有天还是得走的,便宜娘这是糊涂了啊! 季惟躲在屋里听得咬牙切齿!刚才王副队长带人去筒子楼去找周玉珍的时候她就偷摸跟在后面回来了,明知道便宜娘知道这事后会是这么个反应,可看到她这幅低声下气的模样,她还是忍不住心疼。 可怜天下父母心! “阿昀你快想个法子把小常打发走。” “好,你别急。”怕什么来什么,庄呈昀心里也不好受。 他开门出去,却被客厅里的郭满仓给喊住,“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她去吧,你不用去凑这个热闹,该干啥干啥。” 他始终坐在原先平时坐的那把小马扎上,一动不动的盯着面前的电视机,只是眼神木讷,显然注意力完全不在这个上面。 庄呈昀回头看看紧闭的书房门,歪在沙发上的郭大米捧着脑袋急急忙忙爬起来,“对!由她去,由她去!不要媳妇,不要她回来,媳妇老欺负我,抢我吃的抢我衣裳还不给我被子,我不要媳妇,冷!” “啥不给你被子,周玉珍不给你被子盖?”季惟终于忍无可忍从书房出来。 郭大米一看到她,立马眼泪汪汪起来,“小麦,小麦我头破了,好痛!” 庄呈昀第一时间去关了门,季惟把郭大米拉回到沙发上坐着,“周玉珍一直欺负你吗,哥你说实话。” 便宜哥哥每天看上去都是乐乐呵呵的,结婚这么久以来她还从来没听他说过这样的话。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郭大米看上去有些胆怯,他一声不吭缩着脖子低着头,不敢再去看季惟。 “说啊,你妹妹问你话呢,你哑巴了!”郭满仓比谁都急,虽然他没跟孩子他娘一样去求人回来,可心里多多少少还是遗憾,谁都清楚的很,就他们家大米这条件,又离了婚,这辈子怕是只能打光棍了,他们老郭家这根儿啊就断在他这儿了。 但是如果打从一开始周玉珍就背着他们苛待大米,那可就不同了,他宁可傻儿子打一辈子光棍,也不要他过着不是人的日子,现在他们老两口还没走呢,等哪天他们两腿一蹬,那姓周的不得谋财害命、一了百了! 让郭满仓一通呵斥,郭大米更委屈了,“媳妇欺负我,大米花老头儿欺负我,爹也欺负我!我就是不要她回来,抢我被子不让我睡床还不让我说,说了就要离婚,离婚娘得揍我!” 以前媳妇最多是不给他被子盖,不跟他睡一个被窝,上次回来却连挨都不让他挨近,还说他傻会传染给她! 她才傻呢,用剪刀扎破自己的手,傻子才会这么干! 这下屋里几个人算是都明白咋回事了! 他们光知道周玉珍为了来首都算计了郭大米结婚,光知道周玉珍为了钱假装怀孕,却没想到她对一个心思简单如孩子的人用这么刻薄的手段,就算再没感情,好歹郭大米一开始是真心待她的,怎么狠得下心呢,冬天那么冷,都不知道这几个月郭大米是咋熬过来的,怪不得他近段时间每天早上都睡懒觉,他们还真以为他越来越懒惰了呢! “孩子他娘!”郭满仓怒火滔天的开门出去,“还跟她废啥话,让她滚,赶紧滚,大米就是打光棍也没有穿别人破鞋的道理!” “好端端的抽哪门子风,你给我进屋去,我自己心里有数!”陈翠莲让他吓了一大跳! 自己男人的性子她最了解不过,一直窝窝囊囊的,要不然以前也不能在郭有田他们两口子手上吃那么大的亏。 老实人倔起来还真就像一头牛,郭满仓非但不听她的,还把她往屋里拽,“大米傻你也傻吗,这种人撇干净了才好,还嫌家里不够乱!” 两人一屋,老倔头顺势就把院门给关了。 一帮人反锁在客厅里嘀嘀咕咕,整个四合院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小常这才追出去叫住王副队长,“情况你都知道,郭小麦已经失踪很久怕是不会再回来了,她配不上呈昀同志,这个女的跟呈昀同志也没有任何亲属关系,我希望你能分清楚啥话该说啥话不该说,用不了多久李秋雨同志就会跟呈昀同志结婚,你可别惹她不高兴。” 他向来是不苟言笑的,板着个脸活像谁都是他的杀父仇人,王副队长也闹不清楚这院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知道他是庄呈昀同志的贴身勤务员,这么多年一直跟在庄呈昀同志身边,说话相当有分量。 他连连点头,“是是是,我明白了明白了。” 甭管呈昀同志跟谁结婚,少掺和反正没错,不做永远都不会错嘛。 周玉珍特地放慢了脚步,听完两人的对话后她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没有了郭小麦这根主心骨,剩下的郭家三人可掀不起啥大风浪了,甭管是陈翠莲还是郭满仓,其实就是俩要本事没本事要后台没后台的泥腿子,仗着自家闺女迷得贺社长那傻儿子七荤八素又嫁了个首都人才活得那么嚣张,不然谁能拿他们当回事! 这下她可以放心在首都过日子了,再也不用担心随时被他们打击报复! 忧心着胡家昌,周玉珍没敢再耽误时间,一路小跑回去。 就她住的那二楼楼道里,简直让人给堵了个水泄不通,从她们家门口一直堵到楼梯,一个个叽叽喳喳的,看到她全轰的围了上来,尤其是牛大姐,揪着她衣领跟揪了个贼似的! “明明就是个背夫偷汉的骚狐狸,居然还骗我是松树胡同里出来的人,你赔我猪肉,你赔我猪肉!”那可是两块上好的大肥肉呢,油汪汪的看着就诱人,她自己都舍不得吃! “谁背夫偷汉了,我跟我们家家昌是自由恋爱,你少放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这跟扒干净了有啥分别,当时她可是亲眼看到牛大姐领着联防队的人进的门,周玉珍气得想跟她拼命,“我可没说过我是从松树胡同里出来的,猪肉是你要给的,跟我没关系!” 猪肉她早就吃了,拿啥还,还能给她拉出来不成!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一十七章可怜天下父母心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一十七章可怜天下父母心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一十七章可怜天下父母心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一十七章可怜天下父母心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洗澡就洗澡,哪儿来那么多事儿!”服务员的美梦被打断,多少有些没好气。季惟也不生气,从兜里掏出五毛钱来,“您看我这不是懒得走动嘛,外面怪冷的,您给行个方便呗,这是我预交的电话费。”一天的工资也才一块钱呢,这借个电话就白拿五毛,等于少上半天班!捡了便宜,服务员的态度顿时热情了许多,“我这窗口是真没电话,就卖个澡票肥皂什么的它也用不着电话不是,不过楼上我们主任的办公室里有,要不我领你上去借一个,你就说是我朋友就成。”季惟连连点头,“那可真是太谢谢你了同志!”......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陈翠莲再次如遭雷劈! 老相好,装怀孕……每一个字都仿佛一根尖针狠狠扎在她心头…… “咋可能,这咋可能……”她喃喃自语着,突然像是疯了一样去晃老倔头,“你在说啥,你到底在说啥啊,玉珍咋可能干这种事,老倔头你说话啊,是不是整错了!” 几个月相处下来,自家儿媳妇啥德行她都看在眼里,是馋了点懒了点贪心了点,可那都是小毛病,她不相信玉珍会是老倔头嘴里那样的人,绝对不相信! 老倔头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没发出声来,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长痛不如短痛。” 他早就说了纸包不住火,当初就该直接跟他们两口子把事说开,让他们自己想清楚自己去补救,最后不管成不成起码也能有个心理准备,不至于冷不丁挨这么当头一闷棍。 陈翠莲差点没一屁股跌坐在地,终于呜咽着崩溃大哭起来! “大米,我可怜的大米啊,到底做了啥孽,我们老郭家到底是做了啥孽啊……”她不死心的去讨好周玉珍,“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个当娘的错,是我不会做人亏待了你,玉珍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只要你不跟大米离婚,咱们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以后家里你说了算!” 别说他们大队,就是整个东方红公社也没出过一个离婚的人,两口子过日子哪有不吵不闹的,忍一忍这辈子也就过去了,玉珍再不好再有错,能改就成,能留下来踏踏实实过日子就成,大米本来就不聪明,她也没啥好挑挑摘摘的。 人都已经铁了心离婚了,就算暂时哄回来又有啥意义,迟早有天还是得走的,便宜娘这是糊涂了啊! 季惟躲在屋里听得咬牙切齿!刚才王副队长带人去筒子楼去找周玉珍的时候她就偷摸跟在后面回来了,明知道便宜娘知道这事后会是这么个反应,可看到她这幅低声下气的模样,她还是忍不住心疼。 可怜天下父母心! “阿昀你快想个法子把小常打发走。” “好,你别急。”怕什么来什么,庄呈昀心里也不好受。 他开门出去,却被客厅里的郭满仓给喊住,“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她去吧,你不用去凑这个热闹,该干啥干啥。” 他始终坐在原先平时坐的那把小马扎上,一动不动的盯着面前的电视机,只是眼神木讷,显然注意力完全不在这个上面。 庄呈昀回头看看紧闭的书房门,歪在沙发上的郭大米捧着脑袋急急忙忙爬起来,“对!由 公园内,一个女孩盯着玉兰树上的一朵玉兰花看着,因为在这棵紫玉兰树上,有一朵紫水晶色的玉兰花,通体透明,还仿佛一般不知名的引力吸引着她。 “王后,很喜欢这朵寻梦花吗?”紫金身边突然有一个声音好像在问她,不过不是吧?她不说王后,叫段紫金,且这个年代名字难取吗?竟有人叫王后? 紫金转头看着声音的发源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含头地盯着自己看,他身穿一身的白,留着长胡子,有些仙风道骨。 “王后,可是很想要那朵寻梦花?”老头又问。但紫金惊讶他问得竟是自己。 “你问我?”紫金指着自己确认,什么又是寻梦花? “是,王后!”老头的语气有一丝的恭敬。 “您认错人了,我叫紫金。”紫金说明。 “呵呵!”老头笑了。笑得紫金一头的雾水,怪人! 紫金看了又看那朵奇特的花,很想将它带回去好好作一个研究,但这收费蛮贵的公园里的花草,可不是让私自采摘的,只要作罢。 第三百一十八章 看破不说破 牛大姐也是气昏了头,才会把实话倒出来,这可倒好,满楼的人都知道她背着大伙儿想领公、告上的那份赏,这红眼病呐,一下子就让激了出来! 都是一个楼里住着的,没想到不声不响的憋了这么一出,也得亏是弄错了,要不然你牛大姐不就成了万元户了吗! “不就一点儿猪肉嘛,你自己给人家的也好意思要回来,吃独食容易拉黑屎啊牛大姐!”一帮平时跟牛大姐走挺近的大嫂子小媳妇上去就阴阳怪气的围着她声讨起来! 周玉珍趁乱跑回家。 房门大开,本就空荡荡的屋里如同遭鬼子扫荡了一般,到处都被翻得乱七八糟,连她仅有的那条对换的裤衩都让翻出来了,锅碗瓢盆摔了一地,床上的铺盖没了,藏在床底下的几斤细粮也没了! “不得了,闹贼了,楼里闹贼了!我们家遭贼偷了!”连气儿都没来得及喘匀实,她又往外跑! “闹什么贼,那是你相好的拿的,我可是亲眼看到的!”牛大姐气不顺的很,一个劲的嘀咕着,“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看看就你们家那一穷二白的样儿谁稀得进去偷!” 周玉珍当时就傻眼了,突然歇斯底里的嚎了一嗓子“家昌”,便头也不回的往楼梯口冲去! 拜她所赐,季惟在家里做了一宿的思想工作,才总算把郭家两口子给安抚下来。 只是到底受了这么大的打击,两人嘴上虽说要看开,人却明显沉默了不少,尤其是陈翠莲,两只眼睛直愣愣的,跟丢了魂儿似的。 又在首都多住了几天,等郭大米额头上的伤口拆了线,老两口便提出来要回老家,要去周家把给出去的彩礼要回来,再让郭大米亲自去把离婚证给拿了,就算输人也不能输阵! 季惟本来还挺担心两人没法那么快面对,想着趁机就把他们给劝服在首都定居,见他们铁了心要回去争这口气,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就让杨山杏往大队里挂了个电话,到时候叫她爹娘多看着点儿,杨春根好歹现在是个大队会计,郭淑芬为人又泼辣,有他们俩便宜爹娘才不会吃亏,她也能稍微放心点。 藏在送行的人群中眼看着三人大包小包的上了火车,季惟直接回了筒子楼。 这几天她已经把公公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来回找了好几遍,接下来就只有老倔头说的虞家老宅,那是一座有着百年历史的古典园林,光占地面积就横穿了几条著名胡同,是虞家从祖辈开始就一直居住的地方,只是自从这家人出国后就陆续传出闹鬼的传说,一直被严封到现在。 这种历史悠久的老房子,就算真闹鬼季惟都觉得没啥好奇怪的,尤其是像虞家这样的大户人家,谁能保证里面没几个冤死的人。 她上楼,冯奶奶捧着饭碗从屋里出来,“小季同志啊,吃饭没,要不要到我们家一块儿吃点。” 从早上到现在,季惟光顾着给郭家三人准备带回老家的行李去了,还真没顾不得上午饭,闻着满楼道的饭菜香,她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不用了冯奶奶,我们家炉子上还有早上煨下去的粥,不吃就该坨了。” 非亲非故的,她哪好意思去占人家这个便宜,这个年头上别人家吃饭可不仅仅只是添双筷子的事,而且冯奶奶家条件也不咋地,虽说他们家老小三个人都有正式工作,可除了邱阿姨,其他两人的工资并不高,邱阿姨的爱人身体还不好,以前在矿场干活的时候伤了肺,现在啥活也干不了,每天光躺床上吃药就得花不少钱。 不吃饭归不吃饭,季惟又不瞎,自然看得出来冯奶奶这是有事找她,路过周玉珍买给胡家昌的那屋门口时,她还特地往里面看了一眼,房门大敞着,屋里乱七八糟的一个人也没有。 说来也真是讽刺,她一心想把最好的给家人,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没想到反倒成全了周玉珍。 如果不是她让他们来的首都,没有她变相支援的这些财务,怕是周玉珍也没法走得这么顺利,换做有些不讲理的爹娘可能还得埋怨她,毕竟在这个年代,儿子比闺女真的重要太多太多…… “我知道你来这儿是为了找这户人家,从你第一次问起我的时候我就猜到了。”冯奶奶家就住在周玉珍斜对门,她一说话,季惟就回过神来了,“我猜您也知道。” 作为居委会主任,尤其是冯奶奶这样尽职的人,对自己片区里的邻居肯定都了如指掌,别说周玉珍还在这儿买了间房,就是她这样的临时租客,也没有冯奶奶叫不上名字的。 “当时那小两口来买房,我一看就不太对劲,正经的两口子可没有这么黏糊的,那女的都恨不得挂那男的身上去了,走哪儿胳膊挽哪儿,所以当时我就干脆没告诉你,老话都说马脸配猪头,天猫配地狗,这样的人就算找回去了也没法过日子,而且你能找到这个地方,说明你是知道他们俩在这儿买房的事,我也没必要再多一句嘴,希望你别怪我。” 就像她说的,非亲非故的,冯奶奶不跟她说实话季惟完全能够理解,换做是她也绝对不可能把别人的事拿出去乱说,这万一要是说不好,岂不是得罪人。 她只是有些好奇冯奶奶干嘛又无缘无故跟她坦白,干脆从头装到尾不好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我就放心了,不然我老惦记着,终归觉得自己不地道。”冯奶奶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她的肚子,前些日子穿着军大衣的时候还看不太出来,这几天暖和换上薄棉衣,多多少少是有些藏不住。 他们这一片怀孕的女人不少,可故意隐瞒自己的孕妇身份,实在不得不叫她多想。 今天联防队的人找上斜对门的时候,一口一个郭同志,一口一个嫂子,别人忽视了她这个老婆子可不糊涂,公、告栏里贴出来找的那个大人物的媳妇可不也姓郭! 就是这模样有些不太对劲。 她又有意无意的去看季惟的脸。 同样是中等个,杏眼长发,这位小季同志长得简直叫癞蛤蟆亲过,皮肤黑黑黄黄的两边脸颊还上了皴,一说话门前那对兔牙包都包不住……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稀罕的,她年轻的时候就见过不少街头卖艺的,随便往脸上鼓捣两下就能改头换脸,那个时候首都还叫北平,满大街都是夹着尾巴讨生活的能耐人。 “妈,我说你这是跟季同志看对眼了吧,平时咋没见你跟谁这么热情。”邱大姐好奇坏了。 自家婆婆是个有本事的,要不然也不能撑起这么大一个家,年纪轻轻当了寡妇后一个人拉扯着几个孩子长大,几个闺女现在全是正式工,就她爱人身体好的时候那也是矿厂里的四级工,每个月光工资就有五十多块,这还是小十年前的事。 别看她婆婆平时跟谁都客客气气的,可实际上老太太心思沉着呢,不一定对谁好就是真要跟谁好,只有跟这小季同志说话的时候才不一样,那神情比对自家大孙子还亲。 邱大姐说话一激动就容易手舞足蹈,胳膊一挥不小心就把搁桌上的钥匙串都给甩了下来,哗啦一串,一下子就把季惟的注意力给吸引了去! 在那一串大大小小的各色黄铜钥匙里,一把小一圈的牛头牌钥匙显得格外出挑! 简直跟她公公藏在地板下的那把一模一样!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一十八章看破不说破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一十八章看破不说破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一十八章看破不说破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一十八章看破不说破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牛大姐也是气昏了头,才会把实话倒出来,这可倒好,满楼的人都知道她背着大伙儿想领公、告上的那份赏,这红眼病呐,一下子就让激了出来! 都是一个楼里住着的,没想到不声不响的憋了这么一出,也得亏是弄错了,要不然你牛大姐不就成了万元户了吗! “不就一点儿猪肉嘛,你自己给人家的也好意思要回来,吃独食容易拉黑屎啊牛大姐!”一帮平时跟牛大姐走挺近的大嫂子小媳妇上去就阴阳怪气的围着她声讨起来! 周玉珍趁乱跑回家。 房门大开,本就空荡荡的屋里如同遭鬼子扫荡了一般,到处都被翻得乱七八糟,连她仅有的那条对换的裤衩都让翻出来了,锅碗瓢盆摔了一地,床上的铺盖没了,藏在床底下的几斤细粮也没了! “不得了,闹贼了,楼里闹贼了!我们家遭贼偷了!”连气儿都没来得及喘匀实,她又往外跑! “闹什么贼,那是你相好的拿的,我可是亲眼看到的!”牛大姐气不顺的很,一个劲的嘀咕着,“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看看就你们家那一穷二白的样儿谁稀得进去偷!” 周玉珍当时就傻眼了,突然歇斯底里的嚎了一嗓子“家昌”,便头也不回的往楼梯口冲去! 拜她所赐,季惟在家里做了一宿的思想工作,才总算把郭家两口子给安抚下来。 只是到底受了这么大的打击,两人嘴上虽说要看开,人却明显沉默了不少,尤其是陈翠莲,两只眼睛直愣愣的,跟丢了魂儿似的。 又在首都多住了几天,等郭大米额头上的伤口拆了线,老两口便提出来要回老家,要去周家把给出去的彩礼要回来,再让郭大米亲自去把离婚证给拿了,就算输人也不能输阵! 季惟本来还挺担心两人没法那么快面对,想着趁机就把他们给劝服在首都定居,见他们铁了心要回去争这口气,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就让杨山杏往大队里挂了个电话,到时候叫她爹娘多看着点儿,杨春根好歹现在是个大队会计,郭淑芬为人又泼辣,有他们俩便宜爹娘才不会吃亏,她也能稍微放心点。 藏在送行的人群中眼看着三人大包小包的上了火车,季惟直接回了筒子楼。 这几天她已经把公公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来回找了好几遍,接下来就只有老倔头说的虞家老宅,那是一座有着百年历史的古典园林,光占地面积就横穿了几条著名胡同,是虞家从祖辈开始就一直居住的地方,只是自从这家人出国后就陆 第三百一十九章 乌鸦嘴 要说牛头牌的黄铜钥匙并不罕见,大大小小的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像房门、橱门、抽屉之类的都用得上,唯独这个尺寸的比较少见,比一般市面上常见的都要小一些,正常情况下季惟或许不会留意,但是最近这段时间她被那把钥匙搞得焦头烂额,连做梦都是钥匙,只要一看到钥匙,就会条件反射! “邱阿姨,您这锁钥哪儿买的,我正想配一个小巧点的用来锁钱匣子呢。” “我这哪是买的,我这是单位里捡的便宜。”邱阿姨没多想,捡起钥匙随手给搁回了桌上,“下岗后我不是去了国营澡堂当了服务员嘛,看顾客用的储物柜那锁钥挺秀气,我就跟仓库管理员要了一个。” “国营澡堂?”季惟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回头我再去市面上看看,说不定能买个差不多的。” 那种人来人往的地方,储物柜又都是临时的,她公公就算心再大也不会把什么重要的东西往那地方藏吧,即便真藏进去了,这么久没去拿回来估计澡堂子也该撬锁了,那是泡澡的地方又不是专门储存东西的地方,就那么几个储物柜,别的客人还得等着用呢。 “这有什么好可惜的,不就是一把锁钥嘛,回头等我们那有了新换下来的我就替你要一个,经常有那些个粗心的顾客弄丢自己储物柜的钥匙,就只有赔钱上撬了,等晚上打烊我们去清洗池子或者打扫卫生的时候总能找到一把几把的钥匙,配一配不就成套了,还不要钱。” 邱阿姨是个热心肠,说起自己工作中的趣事来滔滔不绝。 季惟听在耳里,不由得多了些心思,顺口多问了一嘴,“那会不会有顾客不小心把钥匙带回家的?” “一般不能够,这储物柜是用来搁衣裳的,顾客总不能光着腚出去吧,不过我们澡堂子还确实有那么一个,人直接一次性给买齐了一年的澡票,我们领导还专门给他配了个单独的储物柜,就是听说这一两年都没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换地方了,人在我们那还有大半年的澡票没使呢,也不好擅自把他的储物柜给撬了,这不就一直空那儿了……” 邱大姐的话听得季惟浑身一激灵,所有不可能的好像又全都成了可能的,没等她说完她就迫不及待的起身往外走,才出门又喜冲冲跑回来,“邱大姐你们澡堂子叫啥!” “大众澡堂,不过这大白天的去泡啥澡,等回头我上班了领你去啊,我有职工澡票,不要钱的!”邱大姐好心嚷嚷着,可惜人已经走远。 附近这一带就只有“大众澡堂”这么一个澡堂子,季惟以前去补习班的时候经常路过,很容易她就找到了地方。 大中午去泡澡的人的确不多,连卖澡票窗口服务员都拄着脑袋在打盹儿,季惟偷摸往里张望了眼,没敢进去。 这种国营的不像那种有专门针对人群的汤池,它分男女,卖澡票的窗口两侧各有十几级对称的台阶,左侧是女部,右侧是男部,台阶最上边的入口都有门,上面分别用红漆写着“女部”和“男部”醒目大字,她一个女的根本不可能正常情况下混进“男部”去开那储物柜。 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光着膀子光着腚的老爷们儿,化妆进去她还怕长针眼呢。 季惟琢磨了一下,轻声叩醒鼾声四起的服务员,“同志,我想请问下你们这儿有电话吗,我爷爷跟我说好了一块儿来泡澡,可是他人还没来,我想个电话到他们单位问问。” “没有!你当我们这儿是公共电话呢,洗澡就洗澡,哪儿来那么多事儿!”服务员的美梦被打断,多少有些没好气。 季惟也不生气,从兜里掏出五毛钱来,“您看我这不是懒得走动嘛,外面怪冷的,您给行个方便呗,这是我预交的电话费。” 一天的工资也才一块钱呢,这借个电话就白拿五毛,等于少上半天班! 捡了便宜,服务员的态度顿时热情了许多,“我这窗口是真没电话,就卖个澡票肥皂什么的它也用不着电话不是,不过楼上我们主任的办公室里有,要不我领你上去借一个,你就说是我朋友就成。” 季惟连连点头,“那可真是太谢谢你了同志!” 大门进来的左手边就是上楼的楼梯,有服务员带路,她轻而易举就从办公室里的打了个电话出去,运气还怪好,正好是老倔头自己接的电话。 季惟多余的话一句也没说,开口便道:“我是小季啊,请你来大众澡堂泡澡,抓紧的,再晚可就错过‘头过水’了!” 老倔头在电话那头听得云里雾里的,不过季惟要请泡澡,那不得赶紧! 除了大冬天,也就开春泡澡最舒服了,百病全消啊! 嫌弃澡堂子里的公用拖鞋毛巾不干净,他还专门抱来了自己的面盆儿,连肥皂茶缸都带齐全了,一口气从松树胡同冲到大众澡堂,没进门就开始嚷嚷,“得亏你这丫头片子还有良心,知道老头子我成天为你鞍前马后的辛苦了,不过下回你最好找个好点的澡堂子,最好是有单间的那种,我可不喜欢搁大池子里下饺子,要是有温泉那就更好了……” “长得丑你想得倒挺美。”季惟一记白眼过去,顺便把钥匙递给他,“我怀疑这把钥匙可能是这个澡堂子男部储物柜的。” “他属耗子的吧他,耗子能没他能藏东西,瞧把我们这一通好找!”老倔头拿过钥匙就开始嘟囔,“不过也不是不可能,那老小子在的时候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泡澡,得空他就往澡堂子跑,比上媳妇的炕还积极。” 说完他又问了句,“几号?” “这我能知道,挨个儿试过去呗。” “开啥玩笑!”老倔头张嘴就是一通咆哮,得亏季惟提前把耳朵给捂严实了,要不然非直接让他给吼聋了不可! 她一把把人拽出大门,借着大马路的嘈杂压低了说话的声音,“我说能能不能小声点,生怕别人听不见还是怎么着,不就是找个柜子嘛,又不是啥难事,难不成你连开锁都不会。” “你说的可倒轻巧,上百个柜子呢,你当那更衣区就只有我一个人呢,挨个儿试过去非让人当小偷不可,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来都来了,后悔不好使。”季惟推搡着人往里走,“我就在隔壁等你,一墙之隔方便的很,万一真有事我也能第一时间去帮你。” 她要不说这话,老倔头还不觉得她是一张乌鸦嘴。 进去后没多久,男部里的服务员就盯上了他,还专门有人“好心”提醒他,“这位老同志,请您对照钥匙牌上的编好开柜门,您这样乱开很容易被人误会的。” 老倔头本来就不是啥好脾气的人,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我还不知道对照钥匙牌?这不是钥匙牌让我弄丢了想不起来了嘛,一点也不知道体谅老年人,尊老爱幼知道不,不像话!” 倚老卖老的人谁看了都头疼,服务员憋了一肚子气干脆懒得搭理他,没有人管,老倔头开得更欢实了,这个柜子那个柜子一通倒腾,结果也不知道哪个缺心眼自己忘了上锁,他拿钥匙一捅锁眼直接就把柜门给捅开了! 这下事情可大发了,那储物柜所属人远远看见,上来就跟拎小鸡儿似的拎起了干瘦的老倔头,“刚我就看你不对劲,果然是小偷,这下让我抓了个正着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一把年纪了上这儿来偷东西,走,跟我去联防队!”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一十九章乌鸦嘴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一十九章乌鸦嘴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一十九章乌鸦嘴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一十九章乌鸦嘴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要说牛头牌的黄铜钥匙并不罕见,大大小小的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像房门、橱门、抽屉之类的都用得上,唯独这个尺寸的比较少见,比一般市面上常见的都要小一些,正常情况下季惟或许不会留意,但是最近这段时间她被那把钥匙搞得焦头烂额,连做梦都是钥匙,只要一看到钥匙,就会条件反射! “邱阿姨,您这锁钥哪儿买的,我正想配一个小巧点的用来锁钱匣子呢。” “我这哪是买的,我这是单位里捡的便宜。”邱阿姨没多想,捡起钥匙随手给搁回了桌上,“下岗后我不是去了国营澡堂当了服务员嘛,看顾客用的储物柜那锁钥挺秀气,我就跟仓库管理员要了一个。” “国营澡堂?”季惟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回头我再去市面上看看,说不定能买个差不多的。” 那种人来人往的地方,储物柜又都是临时的,她公公就算心再大也不会把什么重要的东西往那地方藏吧,即便真藏进去了,这么久没去拿回来估计澡堂子也该撬锁了,那是泡澡的地方又不是专门储存东西的地方,就那么几个储物柜,别的客人还得等着用呢。 “这有什么好可惜的,不就是一把锁钥嘛,回头等我们那有了新换下来的我就替你要一个,经常有那些个粗心的顾客弄丢自己储物柜的钥匙,就只有赔钱上撬了,等晚上打烊我们去清洗池子或者打扫卫生的时候总能找到一把几把的钥匙,配一配不就成套了,还不要钱。” 邱阿姨是个热心肠,说起自己工作中的趣事来滔滔不绝。 季惟听在耳里,不由得多了些心思,顺口多问了一嘴,“那会不会有顾客不小心把钥匙带回家的?” “一般不能够,这储物柜是用来搁衣裳的,顾客总不能光着腚出去吧,不过我们澡堂子还确实有那么一个,人直接一次性给买齐了一年的澡票,我们领导还专门给他配了个单独的储物柜,就是听说这一两年都没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换地方了,人在我们那还有大半年的澡票没使呢,也不好擅自把他的储物柜给撬了,这不就一直空那儿了……” 邱大姐的话听得季惟浑身一激灵,所有不可能的好像又全都成了可能的,没等她说完她就迫不及待的起身往外走,才出门又喜冲冲跑回来,“邱大姐你们澡堂子叫啥!” “大众澡堂,不过这大白天的去泡啥澡,等回头我上班了领你去啊,我有职工澡票,不要钱的!”邱大姐好心嚷 假冒王子?听起来是很危险的杀头之罪呢! 不过,东西免费吃到饱、吃到吐,一堆漂亮的衣服随你穿到爽,还可以随意的指挥底下的骑士团,这麽好的福利,怎麽可以不答应呢? 等等!!这跟当初说的不一样啊! 美姿美仪,我忍!军事课程,我忍! 啥!还要出生入死打战?那不是骑士团要做的事吗? 搞什麽鬼,骑士团清一色都是女生! 想求助国王,国王却是一个布娃娃? 那皇后呢?皇后却是一个可爱的小罗莉? 邻国的公主,却还是小婴儿一个?我可没有恋童癖啊! 我後悔了,可以不要继续假冒王子了吗? 难怪王子要离家出走了。 现在我也想离家出走了啦!! 第三百二十章 我肚子好疼 薄薄的墙皮哪挡得住隔壁“男部”的大动静,季惟心下一惊,忙套上刚脱下的棉衣出去。 老倔头正被几个壮汉往外架…… 她站在女部入口瞥了眼,又默默缩了回去。 不就是个开个柜子嘛,至于把自己脱得像是要去跳草裙舞一样,脑袋上扎了条惹眼的白毛巾,嘴里还一个劲嚷嚷着“我上面有人”…… 那么多人围着看热闹,她是真不想承认自己认识这缺心眼老头儿。 只是这么一来,公公留下的钥匙就得跟老倔头一块儿进联防队了。 没法子,季惟只能厚着脸皮上前,“实在不好意思几位同志,都是误会,误会,我爷爷年纪大了脑子不太好使,你们别跟他一般计较,我替他跟你们道歉。” “谁年纪大了谁脑子不好使了!还不是你……”老倔头傲娇的噘着嘴,这不是瞎呢嘛,明明他正值当年! 季惟一把捂住他的嘴,“是我不好,是我不小心弄掉了你的钥匙牌,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每个买了澡票的人都能分到一个储物柜,实际上老倔头手上有两把钥匙,只是这会儿如果拿出来那可就更说不清了,她照着老倔头原先的钥匙牌编好重新凭空画了一块新的,掌心一反,拍到老倔头手里。 后者立马套上钥匙得意的拿到众人面前晃了一圈,“瞅见没瞅见没,都跟你们说了我不是小偷还非不信,谁没事跑澡堂子来偷东西,我是稀罕你的裤衩子还是稀罕你的臭袜子,这能把自己当回事儿!” 这话摆明了是说给那个拎起他中年男人听,那人不服气的梗着脖子,“有钥匙就不是小偷?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买了张澡票进来偷东西的,那么多人的棉衣棉裤的可值不少钱呢!必须让联防队的同志把你好好调查调查,说不定还是个惯犯!” 刚在老倔头这儿吃瘪的服务员也道:“就是,你不是小偷那柜门怎么是开的,它还能自动不成!” “都说了他自己没把柜门锁好,你是听不懂人话吗!”老倔头倔劲儿一上来,也难搞的很,嚷嚷着要那人去把他储物柜里的东西盘点清楚。 二人正争执不下,一帮身着制服的联防队员简直犹如天降! “公共场合袒胸露乳,这是流氓行为,都给我带回联防队好好教育教育!” 一看到带头的那个人,季惟头就大了! 直觉告诉她小常紧随老倔头之后出现在这个地方绝对不是巧合,他甚至提前安排了联防队员,可见是有准备而来! 老倔头好歹也是庄呈昀请的家庭医生,就算平时再不对付,哪有上来就二话不说把人弄进联防队的道理,肯定没安好心! 她赶紧低着头装鸵鸟。 老倔头三魂归位,瞬间脑子清醒了不少,故意缠着小常套近乎,给季惟争取了趁乱撤离的机会。 季惟心有余悸的躲在“女部”的门帘后,虽然暂时她自己安全了,可那把钥匙还在老倔头那,万一不小心落到小常手上,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只要李秋雨勾勾手指头,那家伙能把他们几个打包卖得干干净净! 当着小常和那么多联防队员的面,她不可能再接近老倔头从他那拿到钥匙而不引起任何人注意。 她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外面的情况,一边默默祈祷老倔头的机灵劲儿可千万别提前下线,如果不能保证钥匙百分百安全,她宁可他提前给扔了,只要没到小常手里,她就还有用万能钥匙打开柜门的机会! 但是接下来小常的行为,却令她愈发的不安起来。 在联防队员押走老倔头和那中年男人后,小常非但没有撤走,而是让剩下的联防队员直接以搜查可疑分子的名义把整个澡堂子给封锁了起来! 男部女部门口各安排了服务员把守,大门口也让拉了封锁线,所有工作人员都配合联防队按今天出售的澡票票根挨个儿登记里面的顾客资料,并跟工作单位或街道一个个验证,确定没有任何问题的才能离开,就这样走之前都还得全身上下里里外外再搜查一遍! 这显然是他在怀疑老倔头来这儿目的,更或者说他怀疑有人在这家澡堂子跟老倔头秘密接触,按照小常的脑回路,季惟怀疑他在找她,或者一个跟她相关的人。 这肯定是她那通电话引来的麻烦! 直到这一刻季惟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小看了小常的能力,他只是被李秋雨一贯来的假面具给蒙蔽太久,才会先入为主的觉得她是好,源头还是庄呈昀,俗话说关心则乱,却并不代表他傻,起码在对付她的这件事上,他真的是一把好手!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懊恼后悔都没用,最要紧的是赶紧确认储物柜里的东西,然后想办法脱身。 按这个架势看,小常如果今天没能在人身上找到啥有用资料,接下来他肯定会把这澡堂子再来一个地毯式搜索,到时候那储物柜就成了他的瓮中之鳖了! 女部门口站了俩女服务员,没叫到号的人都不能随便出去,里面人虽然不多,但却还有一名服务员专门盯着她们,防止有人藏到角落里逃避登记检查,况且隔壁现在也乱着,就算真让她在墙上画一道门穿过去了,也不能保证就不被人看到,万一的万一,那她接下来就该躺到社科院的实验室里供人研究调查了! 她看似平静的靠在休息的躺椅上,实际上已经紧张得手心都在冒冷汗。 如果小常不在,她还能乔装打扮出去搏一搏,见识过他的反应能力后她哪还敢贸贸然行动,别的倒没啥,她这大肚子实在有点冒险了! “二十七号,女部二十七号顾客,麻烦您到大堂来做个登记……”门帘子突然被人掀开,一穿着工作服系着围裙的女服务员拿着票根本喊道。 季惟低头看看自己手上让撕了半截的已检澡票——二十七号。 “二十七号,二十七号!”见没人答应,女服务员又喊了一遍。 这个世界上知道她真实姓名的人并不多,除了当时在郭家主屋里跟她对峙的那几个,小常也算一个,她敢保证只要“季惟”俩字儿一报出来,就算化妆成个男的,也一定会引起小常的注意! 实在不行就只能先撤了,出去后再想办法进到“男部”去,只要小常还没从这儿离开,东西就一定还在! “诶,是我是我,我是二十七号,您看我这一愣神连自己几号都差点给忘了。”她没事人一样的朝服务员晃了晃澡票,起身的时候突然哎呦一声,整个人抱着肚子蹲了下去,“同志,我……我肚子好疼啊,能不能先让我去上个厕所,反正就是个登记检查也不是什么大事,等我出来再去也来得及。” 这种时候给她找事,服务员挺不高兴,可是人有三急,她总不能让人憋着不去厕所吧! “去吧去吧,抓紧着点,可别耽误我们时间!”她不耐烦的甩了甩手上的票根本,大鹅一样的伸长脖子,“下一个!” 为了方便澡堂子里的顾客,男女部里面各有独立的卫生间,就在入口处左侧的位置。 季惟进去就把门从里面反锁,这卫生间的楼上是个办公室,先前她上楼借电话的时候打眼看到过,只要她能画个梯子爬上去,再从顶上开道口,她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女部!” 时间不等人,她二话不说拿出神笔沿着墙壁开始画楼梯,门外猛地传来小常的声音,“咋回事,二十七号呢,为啥直接上了二十八,你们这儿难不成还跳着卖票?”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二十章我肚子好疼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二十章我肚子好疼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二十章我肚子好疼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二十章我肚子好疼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薄薄的墙皮哪挡得住隔壁“男部”的大动静,季惟心下一惊,忙套上刚脱下的棉衣出去。 老倔头正被几个壮汉往外架…… 她站在女部入口瞥了眼,又默默缩了回去。 不就是个开个柜子嘛,至于把自己脱得像是要去跳草裙舞一样,脑袋上扎了条惹眼的白毛巾,嘴里还一个劲嚷嚷着“我上面有人”…… 那么多人围着看热闹,她是真不想承认自己认识这缺心眼老头儿。 只是这么一来,公公留下的钥匙就得跟老倔头一块儿进联防队了。 没法子,季惟只能厚着脸皮上前,“实在不好意思几位同志,都是误会,误会,我爷爷年纪大了脑子不太好使,你们别跟他一般计较,我替他跟你们道歉。” “谁年纪大了谁脑子不好使了!还不是你……”老倔头傲娇的噘着嘴,这不是瞎呢嘛,明明他正值当年! 季惟一把捂住他的嘴,“是我不好,是我不小心弄掉了你的钥匙牌,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每个买了澡票的人都能分到一个储物柜,实际上老倔头手上有两把钥匙,只是这会儿如果拿出来那可就更说不清了,她照着老倔头原先的钥匙牌编好重新凭空画了一块新的,掌心一反,拍到老倔头手里。 后者立马套上钥匙得意的拿到众人面前晃了一圈,“瞅见没瞅见没,都跟你们说了我不是小偷还非不信,谁没事跑澡堂子来偷东西,我是稀罕你的裤衩子还是稀罕你的臭袜子,这能把自己当回事儿!” 这话摆明了是说给那个拎起他中年男人听,那人不服气的梗着脖子,“有钥匙就不是小偷?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买了张澡票进来偷东西的,那么多人的棉衣棉裤的可值不少钱呢!必须让联防队的同志把你好好调查调查,说不定还是个惯犯!” 刚在老倔头这儿吃瘪的服务员也道:“就是,你不是小偷那柜门怎么是开的,它还能自动不成!” “都说了他自己没把柜门锁好,你是听不懂人话吗!”老倔头倔劲儿一上来,也难搞的很,嚷嚷着要那人去把他储物柜里的东西盘点清楚。 二人正争执不下,一帮身着制服的联防队员简直犹如天降! “公共场合袒胸露乳,这是流氓行为,都给我带回联防队好好教育教育!” 一看到带头的那个人,季惟头就大了! 直觉告诉她小常紧随老倔头之后出现在这个地方绝对不是巧合,他甚至提前安排了联防队员,可见是有准备而来! 老倔头好歹也 第三百二十一章 可惜脑子不太好 听着外面传来的敲门声,季惟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手上动作也跟着迅速起来,草草几根线条,一架简易木梯凭空出现! 她正准备往上爬,顶上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紧接着便是咚咚咚脚步声…… 屋漏偏逢连夜雨,本来所有人都让小常招到楼下当苦力去了,办公室里没人正好方便她脱身,这可到好,她现在要是上楼,那才是正经的瓮中捉鳖! “开门开门开门,再不开门我可就踹了啊,鬼鬼祟祟的躲里面干嘛呢!”门外又开始催促。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季惟把心一横,将才画好的木梯收回空间。 实在不行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凡事都还有个万一,万一这回老天爷还是站在她这边呢? 她整了整身上的衣裳拉开门上的插销,一张嘴,两颗泛黄的大门牙直往外喷唾沫星子,“干嘛呢干嘛呢,上个厕所还不让人上痛快了!” 刻意压低的嗓门听上去比男人还要粗粝。 小常警惕的打量着她,“姓名,为啥躲在卫生间里不出来,老实交代!” “我说你这人脑子有毛病吧,上厕所不到卫生间难不成到厨房!”季惟故意学着牛大姐说话的模样,还不忘故意煽动群众,“哎你谁啊你,闯到女厕所里想耍流氓是吧!姐妹们,这人肯定是想趁机占咱们便宜,可不能让他得逞!” “少跟我这儿胡搅蛮缠!”小常丝毫不为所动,拿过负责登记的那名联防队队员手里的小册子,眼睛却一直盯着她明显隆起的腹部,“孕妇?姓名年龄、家庭地址、工作单位,也包括你爱人的,还有今天跟谁一块儿到这儿来的。” “凭啥要告诉你,我犯什么事儿了让你当个烦人似的这么审!” 有人当了出头鸟,女部里面那几个敢怒不敢言的女同志也跟着小声埋怨起来,“就是,这年头难不成泡澡也犯法了,大老爷们儿闯进女部,这要是传出去,就算咱们穿了衣裳也有口说不清也呐!” “可不是,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我差点以为自己是犯罪分子了呢!” 你一言我一语的,女部热闹完了隔壁男部也跟着热闹了起来,一大帮人也甭管男女老少了,全围着小常讨说法,顿时整个澡堂子乱成了一团! 群众的力量是无限的,联防队的也怕真闹起来传出去影响不好,忙换了副嘴脸出来打圆场,“是这样的同志们,最近首都出了个人口失踪的大案,我们也是奉命前来调查,麻烦您各位给配合一下让我们尽快排查清楚,才能不耽误破案不是。” 季惟失踪的悬赏告示早在整个首都城的街头巷尾贴得到处都是,一传十十传百,在场的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一听说是人口失踪,众人的态度也好了许多,“早说嘛,早说清楚不就没事了。” “是是是,您各位批评的是,是我们的工作没做到位,下次一定改正。”一直张罗着说话的这人季惟没见过,甚至小常带来的这队人她一个也不认识,显然不是附近片区的联防队,不过这个姓李的队长和稀泥的本事真不是盖的,很快就把不满的人群给安抚妥当。 “常哥。”他把小常拉到一旁,“情况特殊,咱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稳住人心查清楚那个给沈青时打电话的人,只有大伙儿都配合咱们才能打听到有用信息,所以只能委屈您了,等会儿回去我一定在我堂妹面前好好记你一功!” 说起李秋雨,小常一直板着的脸终于有了些许变化,“正事要紧。” 所有人都误会了他对秋雨姐的感情,秋雨姐是呈昀同志的爱人,他咋可能会对她产生任何不应该存在的感情呢,在他心目中,她一直都是个温柔善良的姐姐而已。 还记得他第一次接到上级指派来首都棋社报道的时候,因为吃得多还曾被棋社里几个年轻的工作人员当笑话说,是秋雨姐第一时间站出来批评了他们,虽然这种小事他压根不会放在心上,秋雨姐却担心他有心理负担,主动找他谈心不说还时不时的给他买些糕饼垫巴肚子,当时他的宿舍和生活用品也是秋雨姐亲自安排的,逢年过节,她也从来没有落下他过,只要呈昀同志有的,他必定也有一份,如果没有秋雨姐在一旁悉心指点,他对呈昀同志的勤务工作也不可能那么快上手。 眼下他只担心秋雨姐不久前跟他说起的另一件事。 她提到了呈昀同志的身世! 虽然她没细说,但他能听出来呈昀同志的身世并不是外人所熟知的那么简单,他可能根本不是庄家人! 这可是个会轰动全国乃至世界围棋界的大新闻,是绝对不能见光的惊天秘密! 呈昀同志之所以莫名其妙的跟郭小麦结婚,对她言听计从,就是因为她不知道从哪儿得知了这个信息,现在她故意假装失踪,也是为了找到庄伯父留下的关于此事的证据,进一步控制呈昀同志,坐稳庄夫人这个位置,而老倔头就是她的走、狗! 如果真让她拿到那份证据,后果不堪设想,到时候就不仅仅只是秋雨姐和呈昀同志遭殃,连带着国内围棋界都会陷入风雨飘摇中,要知道她跟那么多围棋大师可都结了干亲! 季惟不动声色的注意着小常那张时阴时晴的侧脸,无不惋惜的默默摇了摇头。 年轻人长得挺好,可惜脑子不太好,成天让人当枪使。 等小常再次拿着小册子找上她,她飞快的转动脑子,“我叫冯小济,今年二十五,家住南广胡同原搪瓷厂的职工宿舍里,眼下还没找到工作靠个体营生混口饭吃,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我们居委会主任冯奶奶,一说小济她准知道。” 末了还特意添了一句,“我这可是给那位李队长面子。” 小济小季,再加个冯,她又是从冯家直接来的澡堂子,冯奶奶是个聪明人,但愿她一定坚持住她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优良品德,尽量别秋后望田头,帮她把这茬儿给掩饰过去。 “还有你爱人呢?怀孕几个月了,有没有去医院检查过,全都给我交代清楚,别企图蒙混过关!”小常完美阐释了啥叫给脸不要脸,季惟这暴脾气又上来了,“你娘才怀孕了呢!我一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你坏谁名声呢!要是害我嫁不出去,是不是你娶我!” 得,这是赖上人联防队的同志了啊! 就季惟这打扮这骂街的架势,在场所有人只要不瞎,都以为她是结了婚的老媳妇儿,一听说她说这话,不少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就这闺女长的这磕碜劲儿,怪不得从一开始就跟那男同志唱反调,敢情是想引起他注意! “好好说话!”小常就像一台没有感情的找茬机器,哪怕季惟已经把话说得难听到这份儿上,他依旧没有半点反应,“你这肚子可不像没怀孕的,为了证明你的话,你必须跟我去医院做一个检查。” “嘿,我说你今天是跟我杠上了还是怎么着!”糊弄不了,季惟再次改变套路耍起了无赖,“去医院检查是吧,成,去就去!不过丑话我可说在前头,要是查出来我没怀孕,你可得对我负责跟我结婚,要不然我就死给你看,反正名声让你毁了我也没法儿做人了!” 她死皮赖脸的抱住小常的胳膊把人往门口拖,视线里冷不丁多了双打理得平整干净的黑皮鞋。 季惟一抬头,就看到庄呈昀冲着她笑得慈眉善目,“这就谈婚论嫁了,小常可真招姑娘喜欢。”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二十一章可惜脑子不太好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二十一章可惜脑子不太好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二十一章可惜脑子不太好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二十一章可惜脑子不太好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背影消失在大门外,卖澡票的服务员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一下子松懈了下来!谢天谢地这姑娘没让逮进去,万一把给他五毛钱的事交代出来,他这工作肯定保不住了!占公家便宜可是大罪,尤其他这个岗位油水多又轻松,背地里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季惟这儿也是长长松了口气。不过她并没有走远,只要小常和联防队的人还没走,储物柜的东西就随时都有被暴露的可能性!现在只能看庄呈昀的了,就是不知道他对这个情况了解有多少,事发突然,她跟老倔头没来得及等他回来商量就先自作主张了。......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听着外面传来的敲门声,季惟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手上动作也跟着迅速起来,草草几根线条,一架简易木梯凭空出现! 她正准备往上爬,顶上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紧接着便是咚咚咚脚步声…… 屋漏偏逢连夜雨,本来所有人都让小常招到楼下当苦力去了,办公室里没人正好方便她脱身,这可到好,她现在要是上楼,那才是正经的瓮中捉鳖! “开门开门开门,再不开门我可就踹了啊,鬼鬼祟祟的躲里面干嘛呢!”门外又开始催促。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季惟把心一横,将才画好的木梯收回空间。 实在不行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凡事都还有个万一,万一这回老天爷还是站在她这边呢? 她整了整身上的衣裳拉开门上的插销,一张嘴,两颗泛黄的大门牙直往外喷唾沫星子,“干嘛呢干嘛呢,上个厕所还不让人上痛快了!” 刻意压低的嗓门听上去比男人还要粗粝。 小常警惕的打量着她,“姓名,为啥躲在卫生间里不出来,老实交代!” “我说你这人脑子有毛病吧,上厕所不到卫生间难不成到厨房!”季惟故意学着牛大姐说话的模样,还不忘故意煽动群众,“哎你谁啊你,闯到女厕所里想耍流氓是吧!姐妹们,这人肯定是想趁机占咱们便宜,可不能让他得逞!” “少跟我这儿胡搅蛮缠!”小常丝毫不为所动,拿过负责登记的那名联防队队员手里的小册子,眼睛却一直盯着她明显隆起的腹部,“孕妇?姓名年龄、家庭地址、工作单位,也包括你爱人的,还有今天跟谁一块儿到这儿来的。” “凭啥要告诉你,我犯什么事儿了让你当个烦人似的这么审!” 有人当了出头鸟,女部里面那几个敢怒不敢言的女同志也跟着小声埋怨起来,“就是,这年头难不成泡澡也犯法了,大老爷们儿闯进女部,这要是传出去,就算咱们穿了衣裳也有口说不清也呐!” “可不是,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我差点以为自己是犯罪分子了呢!” 你一言我一语的,女部热闹完了隔壁男部也跟着热闹了起来,一大帮人也甭管男女老少了,全围着小常讨说法,顿时整个澡堂子乱成了一团! 群众的力量是无限的,联防队的也怕真闹起来传出去影响不好,忙换了副嘴脸出来打圆场,“是这样的同志们,最近首都出了个人口失踪的大案,我们也是奉命前来调查,麻烦您各位给配合一下让我们尽快 第三百二十二章 俄罗斯套娃 她现在严重怀疑老天爷今天就是奔着整她来的,哪儿哪儿都给她使一绊子…… 就现在庄呈昀那表情,她是咋看咋渗人。 “呈昀同志!”小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您,您咋来了。” 在这儿看到庄呈昀,是他所没料到的事,老倔头接电话的时候呈昀同志正好在棋社会客,他也是趁那个空档才偷溜出来的。 秋雨姐说过,不能叫呈昀同志为难,他太过于善良心软,很容易被花言巧语蛊惑。 “午睡前老倔头约我来这儿泡澡来着,你怎么也在这儿,他人呢,你看到他没?”庄呈昀仅仅只是扫了眼这满大堂的联防队员和顾客,却半个字都不曾问起。 他向来是不爱多管闲事的,小常见怪不怪,只是探究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在他跟季惟身上来回打转。 说真的如果不是相信呈昀同志的为人,他几乎都要怀疑他跟郭小麦他们才是一伙儿的,关键时刻出现在这儿就是为了专门帮他们脱身! “您要是想泡澡我可以帮您安排温泉,哪能来这种杂乱不堪的地方,这老倔头也实在是胡闹,就刚才还被人举报他在这儿偷东西呢,要不是我跟李队长来得及时,他怕是已经让人揍个半死了!”他突然无比严肃的板起脸,凑到庄呈昀耳边小声道:“来之前有人匿名举报在这儿见到郭小麦同志。” “真的!”郭小麦三个字果然成功的吸引了庄呈昀全部的注意力,他立马变得神情激动起来,“真的有小麦的消息吗,你们找到她没,她现在人在哪儿!” 庄呈昀的反应看在小常眼里,全成了对那份有关他身世的神秘资料的不安! 如果不是秋雨姐早有叮嘱,他真想告诉呈昀同志让他别担心,他一定会抢在郭小麦之前把证据找到销毁,让这个秘密彻底过去! “呈昀同志您放心,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趁着两人低头交谈之际,季惟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缩头缩脑的往外走。 庄呈昀在这种情况下无端端出现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公共澡堂,肯定不是真如他自己所说只是来这儿泡澡这么简单,结婚这么久,季惟就从没见他啥时候去过澡堂子,不管他是怎么知道的这个消息,反正肯定是为了她而来。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站住!”没等她出得了大门口,那头小常仿佛脑后长了眼睛似的突然出声,“拦住那女的!” 大堂里那么多联防队员呢,季惟大着肚子哪敢跑,老老实实让押回到他跟前。 “呈昀同志,这女的从刚才开始就不太对劲,我怀疑她跟郭小麦同志的失踪有关,必须得马上带回去好好审问审问,我先送您回家,等有具体消息了一定第一时间向您报告!” 啥叫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这回在小常身上季惟算是看到了最好的诠释! 她正想呛声,庄呈昀朝押着她的联防队队员甩甩手,“小麦丢了我是很着急,但是咱们也不能太过草木皆兵,更不能把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这位女同志看起来不像坏人,还是让她走吧。” “可是呈昀同志……” “行了,这事就按我说的办吧。”庄呈昀态度诚恳的点头致歉,“实在不好意思这位女同志,他们也是着急才会好心办坏事,您可以走了。” “本来我就是无辜的,要你装啥好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穿一条裤子的!”季惟不敢走得太过着急,噼里啪啦的撒了一通泼才离开。 眼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外,卖澡票的服务员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一下子松懈了下来! 谢天谢地这姑娘没让逮进去,万一把给他五毛钱的事交代出来,他这工作肯定保不住了! 占公家便宜可是大罪,尤其他这个岗位油水多又轻松,背地里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 季惟这儿也是长长松了口气。 不过她并没有走远,只要小常和联防队的人还没走,储物柜的东西就随时都有被暴露的可能性! 现在只能看庄呈昀的了,就是不知道他对这个情况了解有多少,事发突然,她跟老倔头没来得及等他回来商量就先自作主张了。 她就近找了个偏僻角落,很快就给自己换了身装扮,脸上的皴没了,两颗兔子似的门牙也没了,满脸都是松垮垮的褶子,缀着补丁的雷锋帽下压出一截花白的头发茬儿,两身宽宽大大的棉衣裤叠穿在一块儿愣是给她穿出一胖壮老头的模样,那高高隆起的孕肚也让藏得更加严实了些。 唯一不好的就是——热! 这阵子首都的气温已经明显升高,春暖花开,好些人都换上了更为单薄的衣衫,只有条件不好的才会依旧裹着大棉衣,因为他们一年四季就只有两身衣裳,一身夏衣一身冬衣。 她因为要藏身形,轻易不敢脱棉衣,平时不咋动弹还行,这一下子穿得比冬天还多,稍微一动弹脑门上就不停往外渗汗珠,她都怀疑自己再捂会儿得中暑! 她到澡堂子对面的副食品商店要了瓶汽水,蹲在门口边喝边盯梢。 要不得说是庄呈昀是神队友,按照季惟原先的打算,只要他能把小常和联防队的人弄走就算大功告成,但是庄呈昀并没有,他简直是想她所想,非但没让小常他们走,反而让他们留在澡堂子继续登记顾客资料继续盘问,只不过所有人都被统一限制在了大堂,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里面乌泱泱的一片,全是人。 时不我待,季惟放下汽水瓶子就走,绕到澡堂子后墙估摸好“男部”的大概位置,直接在墙上画了道门穿进去。 上百个储物柜密密麻麻,除了个别因为刚被打开使用了还没来得及关上的,大部分都关得严严实实,这么多储物柜就算一个个开过去也得要不少时间,她不敢耽误,忙画了把万能钥匙逐个逐个试过去…… 空的! 空的! 依旧是空的! 所有储物柜开下来,居然没有一个里面是有东西的! 没有原配钥匙有个要命的弊端,就是没法儿知道到底哪个柜子才是她公公生前使用的,她只能通过储物柜里装着的东西进行判断。 可是现在每个储物柜里都是空的,一时间季惟也没了主意,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方向,可能邱阿姨说的年票顾客并不是她公公。 她不信邪的又找了一遍,生怕柜子里有啥夹层之类的东西,这回她直接上手去摸,每个衣柜里的边边角角都不放过! 终于,在她摸得手心儿都快麻木的时候,其中一个储物柜上方板壁突出的一块引起了她的注意! 季惟用力一扣,上面粘着的居然又是一把黄铜钥匙! 她差点没蹲在地上直接哭出来…… 废了那么工夫,还以为终于能歇一歇,没想到这却只是刚开始…… 她突然有了种在玩俄罗斯套娃的既视感。 经过澡堂子这么一遭,筒子楼已经不安全,而且再住下去故意隐藏的孕妇身份也得暴露,反倒惹人怀疑,拿着钥匙,季惟只能又回了松树胡同。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起码她得先弄清楚这把钥匙又是怎么回事儿。 细细长长的一把,古色古香的,一看就是上了年头的东西。 “怎么样,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吗?”庄呈昀显然把一切都算得分毫不差,回来的时候只有他一人。 季惟垂头丧气的交出黄铜钥匙,“咱爸的医生工作一定只是掩护对不对,我怀疑他可能有着另外一重不可告人的身份,比如间谍、特务啥的。” 当然,也很有可能就是个配钥匙的……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二十二章俄罗斯套娃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二十二章俄罗斯套娃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二十二章俄罗斯套娃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二十二章俄罗斯套娃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她现在严重怀疑老天爷今天就是奔着整她来的,哪儿哪儿都给她使一绊子…… 就现在庄呈昀那表情,她是咋看咋渗人。 “呈昀同志!”小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您,您咋来了。” 在这儿看到庄呈昀,是他所没料到的事,老倔头接电话的时候呈昀同志正好在棋社会客,他也是趁那个空档才偷溜出来的。 秋雨姐说过,不能叫呈昀同志为难,他太过于善良心软,很容易被花言巧语蛊惑。 “午睡前老倔头约我来这儿泡澡来着,你怎么也在这儿,他人呢,你看到他没?”庄呈昀仅仅只是扫了眼这满大堂的联防队员和顾客,却半个字都不曾问起。 他向来是不爱多管闲事的,小常见怪不怪,只是探究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在他跟季惟身上来回打转。 说真的如果不是相信呈昀同志的为人,他几乎都要怀疑他跟郭小麦他们才是一伙儿的,关键时刻出现在这儿就是为了专门帮他们脱身! “您要是想泡澡我可以帮您安排温泉,哪能来这种杂乱不堪的地方,这老倔头也实在是胡闹,就刚才还被人举报他在这儿偷东西呢,要不是我跟李队长来得及时,他怕是已经让人揍个半死了!”他突然无比严肃的板起脸,凑到庄呈昀耳边小声道:“来之前有人匿名举报在这儿见到郭小麦同志。” “真的!”郭小麦三个字果然成功的吸引了庄呈昀全部的注意力,他立马变得神情激动起来,“真的有小麦的消息吗,你们找到她没,她现在人在哪儿!” 庄呈昀的反应看在小常眼里,全成了对那份有关他身世的神秘资料的不安! 如果不是秋雨姐早有叮嘱,他真想告诉呈昀同志让他别担心,他一定会抢在郭小麦之前把证据找到销毁,让这个秘密彻底过去! “呈昀同志您放心,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趁着两人低头交谈之际,季惟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缩头缩脑的往外走。 庄呈昀在这种情况下无端端出现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公共澡堂,肯定不是真如他自己所说只是来这儿泡澡这么简单,结婚这么久,季惟就从没见他啥时候去过澡堂子,不管他是怎么知道的这个消息,反正肯定是为了她而来。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站住!”没等她出得了大门口,那头小常仿佛脑后长了眼睛似的突然出声,“拦住那女的!” 大堂里那么多联防队员呢,季惟大着肚子哪敢跑,老老实实让押回到 第三百二十三章 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庄呈昀哭笑不得。 上一把钥匙还是托他们家小麦的福才弄清楚出处,这可倒好又来一把,还是把老钥匙,让他们上哪儿找锁去,按照他爸这套路,显然也不可能出自他们家。 “先不管这个。”他轻飘飘把钥匙往书桌上一丢,将季惟扶到椅子上坐下,又贴心的让赵家福热了一杯牛奶来给她压惊,“你知不知道自己今天有多危险,那李队长就是李秋雨的亲堂弟,如果不是我早早的让人盯着和李家相关的人,你预备要怎么办?” 他压根不给季惟开口的机会,继续做她的思想工作,“反正筒子楼你也不方便回去了,不如不如趁这个机会回家吧。” “还是别了吧,孕妇需要保持心情愉悦,每天光是看到小常那缺心眼儿我就不可能愉悦得起来。”再说公公留下的证据还没找到呢,急个啥。 季惟重新拿回钥匙,“现在这个情况,与其让李社长弄个别的什么人来盯梢儿,还不如让小常继续留在你身边,他虽然是讨人嫌了点,但起码不会伤害你……” “不是……”庄呈昀莫名变得有些扭捏起来,红着脸打断她的话,“其实吧,我还有点别的事儿……” 这个事还只有她才能行。 “什么事这么难说出口?”季惟好奇得不行,抬头看他的时候无意中瞥见某处可疑突起,一下子也跟着红了脸,“流氓,我说这几天你是不是趁我不在跟老倔头他们一块儿混迹黑录像厅去了!” “没有的事。”似是被说中,庄呈昀的脸更红了,连带着瞬间正色的脸都显得无比反常。 他才不会跟老倔头他们去那种地方,低级趣味。 只不过前几天岛国的棋友给他提前邮寄了一份特殊礼物,全是他们那国宝级的玩意儿,尤其是其中那几本巴掌大的图册,让人欲罢不能。 一想到图册中描绘的画面,那种口干舌燥的感觉又回来了,庄呈昀心虚的端起书桌上那杯已经让季惟喝一半的热牛奶,小口小口啜饮起来。 好不容易逮着这么个打趣的机会,季惟哪舍得放过,正想乘胜追击,他突然低下头,狠狠吻住她的唇,渡了她个满嘴! 乳白的牛奶瞬间有了些许暧昧的色彩,顺着她的嘴角、下巴一直流淌进脖颈深处…… “唔……你想干嘛……” “想。”庄呈昀伏身将她打横抱起,沉寂已久的老式雕花木床终于发出了一声几不可查的响动。 殢雨尤云,缠绵悱恻,将将提枪欲上马,几下不合时宜的敲门声顿时让两人熄了火。 “谁?”季惟警惕的压低了声音。 这个点贺耀东他们还在补习班没回,小常去联防队接老倔头去了,就剩下赵家福一个,他向来是个有眼力价的,知道她在早早的上副食品商品排队去买供应,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又是谁在敲门? 松树胡同可不是那么好进的地方,难不成是小常回来了? 庄呈昀摇摇头,起身随便套了身睡衣,“我去看看。” 门一开,一挎着包袱的年轻姑娘二话不说直接扑了上来,“爸!” 得亏庄呈昀反应够及时才避免让她扑个正着! 对于这么个莫名其妙出现在他们家举止又轻佻的姑娘,他实在生不出任何好感,尤其身上还憋了一股火,不过看到她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庄呈昀还是耐着性子问她,“你是赵叔的女儿?” 爷儿俩那国字框的脸型,方正得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五官、身量也像,五大三粗的,换身打扮完全就是对哥俩。 赵要武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庄呈昀,使劲点着头,“是嘞,我来找我爸,我爸可是这儿管事的!” 那张粗粝暗黄的国字脸在她身上那件大红色的呢料上衣映衬下,显现出了与她本人完全不相称的羞赧,竟还有了几分高原红的意思。 庄呈昀不自在的皱了皱眉头,“你爸出去了,你到他屋里等会儿吧。” “我不知道我爸住哪屋,我看你这儿挺空,要不我就坐这等会儿呗!”也不知道是赵要武是真没听懂他话里的逐客令,还是压根就看不懂人眼色,她非但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反而毫不客气的往里闯,东摸摸西看看,一见着客厅里摆的那台黑白电视机,“哇”的一声就把包袱给甩到了沙发上! “想不到这里居然还有电视机!我爸也真是的,干嘛不早点告诉我,早知道我就早点过来了,到首都这么久我还没看过电视呢!”连招呼都没打,她就自己抱着电视机鼓捣了起来,换台用的金属转扭让她拧得咔咔的。 很多人在首都生活了一辈子也没看过电视,有啥好稀奇的! 季惟在睡房里听见,忍不住腹诽。 “我现在得休息了,你不方便留在这儿,还是去你爸屋里等吧。”庄呈昀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 赵要武依然没当回事,蛮不在乎抓起茶几上摆的苹果就往嘴里塞,“这又不是你家,我看我的电视你休息你的,碍着你什么事儿了,再说了,大白天的你休哪门子息,肯定是想趁现在没人偷懒是吧,当心我告诉我爸!” 接连换了好几个台都是呲呲的黑白雪花,她有些不耐烦起来,苹果往嘴里一叼,啪啪几巴掌拍电视机上,“看来这稀罕玩意儿也不咋地嘛,连个画影儿都没有,还不如上电影院呢!你知道吧,我爸认识的人可多了,每回我去电影院那卖票的都客气的不得了,又是瓜子又是糖果的讨好着,可把跟我一块儿去的姑娘们羡慕坏了!” “那你就去电影院。”如果不是不愿意触碰其他女性,庄呈昀真想直接把她拎起来丢出去。 这么缺管少教的姑娘实在叫人生不出一丝好感,赵叔这个父亲的角色显然扮演得挺失败。 “电影院里来来回回就那几个电影,我都看好几回了,有什么好去的!”赵要武没好气的给了他一个白眼,“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长得挺像个人的咋就一点眼力价都没有,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话刚说完,门口传来赵家福和老倔头的说话声。 “爸!”赵要武整个人的气焰顿时就起来了,她得意的昂着脑袋往外跑,“爸,你可算是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怕是就得让人撵出去了,某个男同志可了不得的很呢!” 一看到自家闺女指的方向,赵家福心凉了半截。 满院就那么一个男同志在,这会儿在正房里的呆着的除了他还有谁! “少在这儿胡咧咧,谁让你来的,赶紧给我回家去!”要知道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幸跟他近距离接触的,就算是自己的亲闺女,赵家福也不得不承认,要武她连给呈昀同志当面道歉都不配,还是他这个当爹的来吧,是他没把闺女教好,没规没矩的闯出这么大的祸。 “谁胡咧咧了!他就是撵我了,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呢!”赵要武本来还想在庄呈昀面前好好显摆一回,让他知道知道她爸的厉害,也好给他长个记性,她渴望在他脸上看到那种羡慕巴结的神情,谁知道反而挨了顿训,气得她直跺脚,“长这么大你还没这么凶过我呢,现在居然为了个外人骂我!我今天还就不走了,堂堂一管事的,居然连自己的闺女都护不好,怪不得我妈说你没用!” 扭头她就往回走,赵家福气得脸都绿了,一把扣住她胳膊,“越大越不懂事,说了让你回家听不懂吗!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二十三章你知道我爸是谁吗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二十三章你知道我爸是谁吗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二十三章你知道我爸是谁吗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二十三章你知道我爸是谁吗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庄呈昀哭笑不得。 上一把钥匙还是托他们家小麦的福才弄清楚出处,这可倒好又来一把,还是把老钥匙,让他们上哪儿找锁去,按照他爸这套路,显然也不可能出自他们家。 “先不管这个。”他轻飘飘把钥匙往书桌上一丢,将季惟扶到椅子上坐下,又贴心的让赵家福热了一杯牛奶来给她压惊,“你知不知道自己今天有多危险,那李队长就是李秋雨的亲堂弟,如果不是我早早的让人盯着和李家相关的人,你预备要怎么办?” 他压根不给季惟开口的机会,继续做她的思想工作,“反正筒子楼你也不方便回去了,不如不如趁这个机会回家吧。” “还是别了吧,孕妇需要保持心情愉悦,每天光是看到小常那缺心眼儿我就不可能愉悦得起来。”再说公公留下的证据还没找到呢,急个啥。 季惟重新拿回钥匙,“现在这个情况,与其让李社长弄个别的什么人来盯梢儿,还不如让小常继续留在你身边,他虽然是讨人嫌了点,但起码不会伤害你……” “不是……”庄呈昀莫名变得有些扭捏起来,红着脸打断她的话,“其实吧,我还有点别的事儿……” 这个事还只有她才能行。 “什么事这么难说出口?”季惟好奇得不行,抬头看他的时候无意中瞥见某处可疑突起,一下子也跟着红了脸,“流氓,我说这几天你是不是趁我不在跟老倔头他们一块儿混迹黑录像厅去了!” “没有的事。”似是被说中,庄呈昀的脸更红了,连带着瞬间正色的脸都显得无比反常。 他才不会跟老倔头他们去那种地方,低级趣味。 只不过前几天岛国的棋友给他提前邮寄了一份特殊礼物,全是他们那国宝级的玩意儿,尤其是其中那几本巴掌大的图册,让人欲罢不能。 一想到图册中描绘的画面,那种口干舌燥的感觉又回来了,庄呈昀心虚的端起书桌上那杯已经让季惟喝一半的热牛奶,小口小口啜饮起来。 好不容易逮着这么个打趣的机会,季惟哪舍得放过,正想乘胜追击,他突然低下头,狠狠吻住她的唇,渡了她个满嘴! 乳白的牛奶瞬间有了些许暧昧的色彩,顺着她的嘴角、下巴一直流淌进脖颈深处…… “唔……你想干嘛……” “想。”庄呈昀伏身将她打横抱起,沉寂已久的老式雕花木床终于发出了一声几不可查的响动。 殢雨尤云,缠绵悱恻,将将提枪欲上马,几下不合时宜的敲门声顿时让 第三百二十四章 是人是鬼 “你还知道这是啥地方!好歹也在李社长家干了这么些年,连最基本的操守都不懂吗,亲朋好友不得以任何形式来打扰主家!你是这儿的工作人员,你闺女可不是!”小常紧随两人之后,怒目直瞪的模样犹如阴曹地府来的恶煞凶神,显得格外骇人! 赵要武的嗓门明显弱了下来,“我怎么就不是这儿的工作人员了,这不就是来报道来了嘛!” “来这儿报道?”赵家福这个当爹的都叫她给说懵了,“你上这儿来报的哪门子道?对了,你今天不用上班吗,我记得你这个月的假不是提前休完了吗?” “上什么班,不就是在厂里当个流水线女工嘛,每天累得要死要活又挣不了几个子儿,我不干了,妈说你这儿省事,让你在这儿给我安排个活。” “你说什么!你不干了,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挖空心思想要在城里弄到这么一个吃商品粮的机会!你进厂就是正式工,福利待遇都不差,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赵家福气得险些拿大耳刮子抽她! 这工作可是呈昀同志亲自让人给安排的,只要好好干还能有当干部的机会! 也怪他,这十年来为了保命他一直没能亲自教育闺女,孩子她妈又心疼闺女没爹,什么都惯着让着,这才给她养成这么个不明事理的性格。 其实刚把她们娘儿俩接来首都的时候他就看出毛病了,只是因为愧疚,他一直没舍得说她。 让赵家福这么一通臭骂,赵要武委屈得又哭又闹,小常又看不惯这对父女俩,三人在院子里吵作一团! 季惟趁乱赶紧走人。 眼看着天就要黑,筒子楼是回不去了,她只能换个新模样随便找个个体招待所先混过一夜,直到天亮后才敢动身去虞家。 闹鬼啥的,不管是真的假的,多少还是有点忌讳的好。 即便已经荒废近二十年,当亲自站在这座老宅子跟前时,季惟还是真真切切的被这宏伟的规模给震撼到! 三间一启门的规格都快赶上她以前参观过的王府了,朱色屋宇式正门历经风雨依旧威严屹立,门口两对巨型汉白玉石狮通体洁白,足足有她一人多高,只是正门上方悬着的“虞府”牌匾不知何时让人泼了黑墨,描金的字体只颓败的露出几个边角…… 大门临街,直进直出太过冒险,她警惕的绕到侧门才画了个口子进去。 也是因为想起老倔头说过的这是一座百年老宅,季惟才决定到这儿来试试,任凭哪个地方也没有这种老院子出现老式锁钥的概率大。 只是进了门她才发现,这么个地方要是没有人带路,她压根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里面大小院落和花园交错组合,叠石假山、曲廊亭榭、池塘花木……看似相似又不尽相似,走开没多远,她已经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 这个时候她不免又想起了那个总给她惹是生非的老倔头来,那老头虽然不太靠谱,可好歹人在这里面工作生活过,熟门熟路的能省不少事儿呢。 为防止迷路,季惟只能又画了个指南针,然后牵出大黑背一直沿着单个方向走。 虞家人出走时估计只带走了一些细软,大部分的家具摆设都保持原来的状态不变,院多门多,她只能一个个依次试过去,怕搞重了,她还专门捡了一把小石子,在每个搜找过的院门外摆一个小小的圆圈做记号。 工作量之大,大半天下来她也只搜找了临近的几个院,除了这满院子的古玩字画,连半点有用的收获都没有,反倒是肚子开始不懂事的唱起了空城计。 季惟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午饭。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她画了碗热腾腾的汤面坐在附近的花园里开始吃。 说来也是怪,这偌大的宅院都差不多有二十年没人打理了,里面却依旧是干净整洁,起码她刚才走过来的这一路都是。 不论是园中的花草树木还是池塘里的锦鲤,全都状态良好,充满生机…… 她筷子一顿,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太对劲! 不对! 不仅仅只是花园,就连她刚才搜过的几座院子也是! 除了景致,那几座院子里可是连半点灰尘都没有! 正常情况下别说二十年,哪怕两个月没人住家具上也一定会积有灰尘,就好像齐文华卖给她的那座四合院,荒草丛生才对,怎么可能干净得好像时刻有人在打扫! 难不成这院子里真有啥不干净的东西? 无端端的,她的后背凉了一片…… 她迅速把面碗收回空间,牵着黑背往回走,然而令她感到恐惧的是,原先她摆在那些个院落外的石子圈全都不见了! 她明明记得自己刚才是从这条路过来的,就算她的记忆有误,狗的嗅觉也不可能出错! 这个时候季惟才真正感觉到了恐惧,哪怕她手上正握着能缔造一切的神笔,那种从内心深处冉生的恐惧也根本压制不住! 周围的一切在她眼里都开始变得陌生、阴沉,大黑背突然像疯了一样朝着某个方向开始狂吠,怕巨大的动静引起外面的人注意,她只能把大黑背收回空间,重新画了个指南针代替,可是自打指南针一成形,里面的指针就开始失控乱转,俨然进入一个错乱的磁场! “不管你是人是鬼,出来!”就算她受得起惊吓,肚子里俩小的也受不起,与其一直在原地打转还不如正面迎接,要是真有什么妖魔邪祟,她就把它丢进空间,让它再也不见天日! 季惟尽量调整呼吸,稳住自己的情绪。 四周静悄悄的,一切都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算你识趣!”她重新牵出大黑背,顺便脱下身上的棉衣,一通乱窜热得她都快冒烟了! “你是季惟?”轻柔的女声自她身后飘来,空灵得像是来自某个阴森可怖的地下世界,带着一阵凉风拂过她后颈,顿时她浑身的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在这个活人的世界里,能叫出她名字的可不多啊! “孕妇不能受刺激,你别害怕,我对你没有恶意。”大概是见她哆嗦得太厉害,那女人“好心”安慰道。 “你是人是鬼?”输人不输阵,季惟大着胆子转过身。 就在距离她几米开外的广玉兰树下,站着一个身着黑色旗袍的年轻少妇,繁复的黑纱巾恰到好处的遮住了她的脸,只露出一双极其温柔的眼睛和珍珠般白净光洁的额头,在那满枝头白玉兰的点缀下,娴静美好得像是一幅出自名师之手的民国油画。 季惟见过不少姿态高贵的女人,没来到这个年代之前她的生活圈里就有不少贵妇,譬如她的亲生母亲,一直都高傲得像只白天鹅。 直到看到这个女人,所有过去以为的都硬生生被比成了矫揉造作。 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优雅端庄,起码得是一个传承三代以上的家族底蕴才能教养得出,普通人根本无法模仿。 那一瞬间,所有的恐惧全数尽消,她甚至不自觉的想要去靠近,尤其那双形状完美的眼睛,那通身的温婉气质,都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亲切。 “我当然是人,你还没回答我,你是季惟吗,是阿昀的小妻子季惟对吗?”女人望向她的时候,季惟整颗心都柔软了,她看到眼睛里的光,那是在说到“阿昀”时的才会有的,温柔得不像话。 她大着胆子朝她走去…… 第三百二十五章 接班人 女人主动伸手牵住她,感受从陌生的掌心传来的温度,季惟一下子踏实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座荒废多年的虞家大宅里,但是她能感受她的善意,眼角那几条微不可查的细小纹路,让她笑起来的时候像极了一个慈爱的长辈。 “您怎么知道我跟阿昀,您住在这儿?” 女人摇摇头,“我只是偶尔到这儿来转转,对了,我姓曹。” 那一霎,季惟的耳畔如同炸了个响雷! 能同时跟庄呈昀和虞家扯上关系的姓曹的女人,她唯一能想到的只有一个! 但是看着女人那副风淡云轻的模样,很快她又自我否定。 庄呈昀的亲生母亲早在他出生时就因难产而去世,当时是老倔头亲自接生的,不可能弄错,要是她真的还侥幸存活在世,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都不曾去看过庄呈昀一眼,特别是庄家两口子过世后,她怎么可能舍得让庄呈昀一个人在无休无止的痛苦中受尽煎熬,哪怕不公开也比不相认的好啊! 只是她这眉眼,仔细看还真跟庄呈昀有着些许相似之处…… 难不成当年从手术室里被偷龙转凤的真不止那么一个男婴? “有很多问题我都无法回答你,不过你只需要记住我对你们没有恶意就足够了,就好像我刚才看到了许多应该被认为不可思议的事,但我会选择沉默。” 季惟心下一惊,所有好奇的但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的话全都给堵了回去! 事出突然,她的全部心思都被这个神秘女人和庄呈昀之间的关系给吸引了去,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肆无忌惮的在这座宅院里使用过神笔和画册空间,这女人显然打从她一进来就盯上了她,并且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切! “抱歉,打扰了,我只是来这儿找一件不属于这里的东西,拿到就会离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就好像她,既然人家不愿意说,她也只能选择尊重。 女人迟疑了片刻,“你跟我来。” 有了人带路,季惟才发现这偌大的虞家宅院远比她想象中更具规模,就她先前走过的那一片,顶多只能算得上是犄角旮旯,真正的核心区域全在里头,所有的建筑物和景致也较之前更为富丽典雅,她心里的猜测再一次得到证实,这个地方真的长期有人在偷偷打理! 她最终跟着女人,进到了宅院那头某处不起眼的小院落里。 推开门的那一瞬,对这个神秘女人的身份揣测再一次出现在季惟的脑海中! 这座雅致的小小四合院,不论是格局还是布置,都跟位于松树胡同的庄家那院,如出一辙! 越往里走,那种按捺不住的欣喜和不解就越强烈,正房从客厅到书房再到睡房,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孩童用品,小到奶瓶奶嘴,大到摇篮推车,尤其吸引她的是玻璃橱柜里陈列着的一套、套半旧不新的围棋用具,以及照片墙上那一张张稚嫩的笑脸,襁褓中的、蹒跚学步的、龆年稚齿的……每一帧都是她的庄呈昀! “您,您是……”到这个时候,季惟几乎就敢肯定自己面前这个神秘女人就是庄呈昀的亲生母亲,她的亲婆婆曹曼贞! 只是一想到她最初的告诫,她还是默默的把话给咽了回去。 “每隔几天我就会一个人来这儿呆上一阵子,看一看这些个照片,摸一摸这些个东西,就好像我一直陪在他身边。”曹曼贞温柔的用指尖轻抚过照片中的孩童,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只厚厚的牛纸皮档案袋,““这里面装的都是你想要的东西,庄大哥当时送来就料到有那么一天了。” 季惟一言不发的接过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道:“您真的不想去看看他吗,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 曹曼贞抿了抿嘴唇,到底还是什么话也没说。 “那我就只当自己没来过这儿吧。“说是体谅理解,但其实她心里有多心疼庄呈昀,或许只有季惟知道。 她是真的替他抱不平,从一出生就被家族给放弃,从一出生就得离开自己的亲生父母,他的命运,一开始就被迫各种支配着,根本没有人在意过他的感受! “这把钥匙您认识吗?”她从空间里拿出那把刚到手没多久的老式黄铜钥匙。 李社长中饱私囊的证据已经尽数到手,这玩意儿对于她来说不再有任何意义,如果真是属于这里的,她物归原主,反正婆婆也不认他们,相比也不会再有往来。 曹曼贞神色动容的看着那把钥匙,却并没有伸手来接,“以前庄大哥在的时候总会时不时来跟我说一些阿昀趣事儿,或者带一些阿昀的东西,有时候是他用过的物品,有时候是他穿过的衣裳,有时候是他的照片,自从他们两口子走后,有关他的一切都暂停了,连你这孩子都是从前阵子闹得沸沸扬扬的失踪案里才听说只言片语。” “小麦。”她突然恳切的捧住季惟的手,“钥匙你就留下吧,如果可以的话偶尔来这儿跟我说说话就成,看到你,就跟看到阿昀一样。” 这话无异于是告诉季惟,她不会跟庄呈昀见面,更不会跟他相认。 她不知道曹曼贞到底有什么苦衷,但是同为女人,尤其是一个即将做母亲的女人,季惟真的觉得她的心好狠。 有那么片刻,她甚至想学着她的心狠一口回绝了去,横竖是最初不相认最终不相识,又何必再频频触碰庄呈昀的生活,那只随时收回的他永远抓不到的手,又何尝不是另一种自私。 但最终,她还是点了点头。 因为这是庄呈昀的母亲。 离开前,曹曼贞还让她带了两份礼物,全是她亲自给儿子买的,但是没机会送出去的。 季惟远远的回头看了眼那座历经风雨的古老建筑,夕阳西下,显得格外凄凉。 她是从另一条胡同的一座小四合院里出来的,虞府大院构造复杂,任凭谁也想不到这丝毫不起眼的老旧民居居然是进出虞府的一条暗道。 院里还住了个姓于的年青人,据说是虞家世代管家的后人,他的爷爷于老管家当年跟着虞家人一块儿出了国,只留下父子俩守在国内,前些年其父因病去世,现在就剩下他一人。 看得出来这是个十分忠诚的人,五官刚毅而正气,看到季惟,也只是点了点头,薄薄的嘴唇始终紧紧的抿成一条缝。 “曹小姐另外给我安排了大学教师的工作做掩护,虽然时间比较宽裕但也时不时得去走个过场,您如果来了可以自己开门进去,对外的话只说是来补课就行。”于守沉声道。 季惟闷闷的应了一声,脑子里却乱成了一团浆糊。 明明她知道阿昀的生母还在人世,如果他知道一定会高兴的不得了吧,但却因为曹曼贞的顾虑而不得不装聋作哑甚至对他撒谎。 两个人联合起来骗一个,实在说不过去,更何况纸包不住火,阿昀已经不是小孩子,万一让他知道了可怎么办! 越想季惟就越后悔,早知道她就不答应曹曼贞的请求了,反正她跟这个婆婆也就第一次接触,没有任何感情,何苦自己这样左右为难,都怪她一时心软! 她心不在焉的往家走。 既然已经拿到证据,她也没必要再在外面跟个孤魂野鬼似的继续晃荡下去,才刚出了胡同口没多远,身后俩男人紧紧的尾随着她,还不时的交头接耳。 “嘿,你说是她吗?” “看着像。” ……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二十五章接班人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二十五章接班人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二十五章接班人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二十五章接班人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都懒得去看。就算这手帕真是他们家秋雨的又能怎么样,赵家福代表的是庄呈昀,以他跟秋雨青梅竹马的关系,想弄一点秋雨的贴身物件很难吗?摆明了是污蔑!然而流浪汉这一番话,在这偌大的院里却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最近圈子里都在传李家闺女怀孕的事,一说是庄呈昀的一说是国棉五厂厂长家那混不吝的,反正没结婚就让人给弄大了肚子肯定不是什么正经货色!但是又有人说跟这俩都没关系,庄呈昀的人品谁都知道,那就是个神仙一样的人物,人不稀得也干不出这种下作事儿,肖立新那小子是浑了点,李秋......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女人主动伸手牵住她,感受从陌生的掌心传来的温度,季惟一下子踏实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座荒废多年的虞家大宅里,但是她能感受她的善意,眼角那几条微不可查的细小纹路,让她笑起来的时候像极了一个慈爱的长辈。 “您怎么知道我跟阿昀,您住在这儿?” 女人摇摇头,“我只是偶尔到这儿来转转,对了,我姓曹。” 那一霎,季惟的耳畔如同炸了个响雷! 能同时跟庄呈昀和虞家扯上关系的姓曹的女人,她唯一能想到的只有一个! 但是看着女人那副风淡云轻的模样,很快她又自我否定。 庄呈昀的亲生母亲早在他出生时就因难产而去世,当时是老倔头亲自接生的,不可能弄错,要是她真的还侥幸存活在世,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都不曾去看过庄呈昀一眼,特别是庄家两口子过世后,她怎么可能舍得让庄呈昀一个人在无休无止的痛苦中受尽煎熬,哪怕不公开也比不相认的好啊! 只是她这眉眼,仔细看还真跟庄呈昀有着些许相似之处…… 难不成当年从手术室里被偷龙转凤的真不止那么一个男婴? “有很多问题我都无法回答你,不过你只需要记住我对你们没有恶意就足够了,就好像我刚才看到了许多应该被认为不可思议的事,但我会选择沉默。” 季惟心下一惊,所有好奇的但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的话全都给堵了回去! 事出突然,她的全部心思都被这个神秘女人和庄呈昀之间的关系给吸引了去,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肆无忌惮的在这座宅院里使用过神笔和画册空间,这女人显然打从她一进来就盯上了她,并且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切! “抱歉,打扰了,我只是来这儿找一件不属于这里的东西,拿到就会离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就好像她,既然人家不愿意说,她也只能选择尊重。 女人迟疑了片刻,“你跟我来。” 有了人带路,季惟才发现这偌大的虞家宅院远比她想象中更具规模,就她先前走过的那一片,顶多只能算得上是犄角旮旯,真正的核心区域全在里头,所有的建筑物和景致也较之前更为富丽典雅,她心里的猜测再一次得到证实,这个地方真的长期有人在偷偷打理! 她最终跟着女人,进到了宅院那头某处不起眼的小院落里。 推开门的那一瞬,对这个神秘女人的身份揣测再一次出现在季惟的脑海中! 这座雅致的小小 第三百二十六章 绝症没救了 季惟警惕的拽了拽头上的花布巾,把脸捂得更严实了点。 早上天没亮就去了虞府,她干脆就没乔装,可不能叫人给认出来,要不,然可就是一万块钱的亏空了 那俩男的非但不离开,反而跟得更紧了些。 “大妹子,你是叫郭小麦不是?”其中一个大着胆子上前攀谈。 季惟纳闷的打量着他。 她现在都已经混到人尽识的地步了吗,她非常确定已经不认识这俩男的。 “啥小麦大米的俺可不认识,俺叫翠花,上首都找俺那死鬼男人来嘞,他没良心啊,说好的返程后回老家接俺娘儿俩,这一去连个音讯都没了,俺一个人拉扯着俩娃,肚子里还揣了一个,实在是在老家活不下去了!”说话她就开始抹眼泪,粗声粗气一股黄土高坡的味儿,“大兄弟你找谁啊,那啥郭小麦又是甚人?” 这种情况在当下并不罕见,自打返程热潮爆发,不知道有多少知青抛家弃子的离开,更不知有多少人走投无路前来寻亲,光他们住的那一片都已经来了好几个了,每回都闹得沸沸扬扬,谁要是一时心软搭理她们,能跟祥林嫂似的坐那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上一整天! 俩男人悔得肠子都快青了,绞尽脑汁想打发人,“嗐,您才来的首都怪不得不知道,眼下满城人都在找这姑娘,悬赏整一万块钱呢,还有一个正式工的工作指标,到处都贴着她的照片,您要是感兴趣可以上胡同那头的公、告栏去瞧瞧,那儿就有,万一真让您寻见了,那不就能正大光明的留在首都找人了!” 看着俩大老爷们儿语重心长模样,季惟忍不住憋了笑意,“真嘞!找到她真能留首都嘞,那我可得赶紧去瞅瞅!” 甚至都来不及跟人道别,她拔腿就走! 等重新拐进胡同,彻底离开那两人的视线,她脸上的神情才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那俩路人能跟她说得这么清楚,可见不是诓她,真的有人把她的照片信息贴到了大街小巷! 庄呈昀不可能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为了保护她的隐私,他到现在为止都不曾让她的任何一个正面照片见过报,更何况他知道她是安全的,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 既然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难不成又是李家人? 她连公、告栏都没敢去,急急忙忙往家走,又怕被人认出来拿去兑了赏,始终把脑袋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俩警觉的眼睛。 院门外,赵要武打横躺在那,俨然一恶霸拦路狗。 想起那天她那蛮不讲理的模样,季惟默默放弃了正门,从后罩房进了院。 说来也是点儿背,正好让小常撞了个正着儿! “我就知道这又是你玩的鬼把戏,果然是假装失踪!这回让我逮个正着儿了吧,走,跟我去见呈昀同志,非要叫他看清楚你这个女人的真面目不可!”二话不说,上来他就拎人! 只是有一点小常很是闹不明白,从老家回来后第一时间他就把整个四合院里里外外全搜寻了一遍,别说后罩房,就连厕所都让他翻了个底儿朝天,这女的这阵子到底藏在哪儿,咋说冒出来就冒出来了! “神经病,我看你才眼瞎,你不但眼瞎你还耳聋头昏心盲,趁着还有时间赶紧想想自己死后的墓志铭吧你,都是绝症没救了!”季惟最不忍的就是被人拎,尤其是小常这个有前科的,当时他骗她庄呈昀已经结婚,愣是把她当垃圾一样往地上扔,这辈子她都记得! 庄呈昀早在屋里听到动静,忙跑出来,看到季惟俩腿乱蹬的模样吓得脸色都变了,“放手,小常你到底想干什么!” 又怕小常一赌气把人往地上扔,干脆亲自伸手去接,直接把人给搂了个满怀,“太危险了,以后不许你再一个人往外跑,进出就走正门儿。” 季惟坏心眼的勾住他脖子,朝他眨了眨眼,“好消息,最后一次。” 大庭广众之下腻腻歪歪,小常看着都嫌碍眼! 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下作把戏,怪不得呈昀同志总让迷得神魂颠倒,像秋雨姐那样有教养的姑娘就做不来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她是受过教育的高级知识分子,李家又是正经人家,门风可严了呢! “呈昀同志!”他不服气的打断两人的亲昵,“呈昀同志您可别再被她给骗了,她压根就没失踪,一直都在家躲着呢!她故意这么做就是为了陷害秋雨姐,挑拨您和秋雨姐之间的关系!” 庄呈昀完全置若罔闻。 他小心翼翼的抱着季惟,搁着那么老厚一件棉衣都觉得有些硌手,“可怜见儿的,都瘦了,这次回来得让赵叔好好儿给你补补。” “呈昀同志!”呈昀同志您这啥眼神啊! 小常无语的看着季惟那张比怀孕前圆润了一圈的脸蛋儿…… 哪儿瘦了,到底是哪儿看出来她瘦了,明明瘦的是他好吗,就她假装失踪这段时间,每个人都被她折腾得瘦了一圈,那肉光长她身上了! 见庄呈昀抱着人往屋里走,他也絮絮叨叨的跟进去。 庄呈昀头疼的把他挡在门外,“我记得小常你也才比我大两岁吧,怎的就越来越唠叨的,要不你考虑考虑换个工作岗位?你说你这成天秋雨姐长秋雨姐短的,不如我打个报告把你调到李社长他们家去,每天亲自照看也省得挂心。” 小常一愣。 “呈昀同志你说啥呢……”他刚反应过来,里面的人已经关了门。 隔着两堵门都能听到他在外面一根筋的自顾自解释。 季惟疲惫的揉着太阳穴,书桌上放着的是她刚从画册空间里拿出来的档案袋。 “辛苦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只瞄了一眼,庄呈昀就知道档案袋里装的是他想要的东西。 前前后后派出去这么多人,一无所获,反倒是他们家这小机灵鬼没几天就给他把证据拿到手了,不可谓不叫人欣喜,只是看着她那条因为怀孕而略微有些水肿的双腿,他又实在心疼得慌。 身为丈夫,他却没法时刻陪伴在她身边照顾,反而让她一个人在外忙活,令人惭愧。 他学着季惟以前照顾他的步骤,到浴室打了盆热水,亲自蹲到她跟前给她脱鞋泡脚。 水有些过烫,但季惟还是不动声色的伸脚下去,光洁的额头因忍耐而略微沁出些许热汗。 这是他们家庄呈昀张罗着给她泡脚,从自己都照顾不好到现在主动照顾她,这是一个巨大进步,她不在乎庄呈昀能不能帮她做这些琐事,但起码说明他的生活自理能力在一点点提升,这是好事儿,可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 那双漂亮的手带动毛巾,动作轻缓的拭过她脚背。 低头看着他专注的模样,季惟又开始犹豫了。 曹曼贞让捎回来的两份礼物始终静悄悄的躺在空间里,她还是没想好到底应不应该拿出来给他。 私心里她真希望把这事儿烂在肚子里,她舍不得他再受到任何伤害,可这是他亲生母亲给他买的生日礼物,他是有权利收到的。 听说庄家两口子在的时候,曹曼贞每年都会托庄父把礼物带给他,老两口子走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想念过这多出来的第三份礼物。 “干嘛这么看着我?”见她一动不动的坐那儿愣神,庄呈昀笑着在她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 “没洗手呢你!”季惟故作嫌弃的,双脚一扑棱溅了他一身的水,“我在想赵叔那闺女,刚回来的时候我看到她躺咱们家门口来着,还没打发了?”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二十六章绝症没救了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二十六章绝症没救了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二十六章绝症没救了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二十六章绝症没救了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您这么多年,对您的品格一直十分敬佩,唯独在这件事上我真的没办法接受!既然您选择了她,那么哪怕会因此受人诟病,您也不应该让秋雨姐一个人去承担一切!她跟郭小麦一样,也是您未来孩子的母亲……”“这都哪儿跟哪儿。”庄呈昀听得头大,不耐烦的出声打断。听风就是雨,万一这话传到他们家小麦耳朵里可怎么好,这不是把他往死里坑吗,到时候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行了,你要是真担心李秋雨我就给你放几个假,你留她们家好好照顾几天。”她需要的可不是我的陪伴!小常在心里默默嘀咕,他......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季惟警惕的拽了拽头上的花布巾,把脸捂得更严实了点。 早上天没亮就去了虞府,她干脆就没乔装,可不能叫人给认出来,要不,然可就是一万块钱的亏空了 那俩男的非但不离开,反而跟得更紧了些。 “大妹子,你是叫郭小麦不是?”其中一个大着胆子上前攀谈。 季惟纳闷的打量着他。 她现在都已经混到人尽识的地步了吗,她非常确定已经不认识这俩男的。 “啥小麦大米的俺可不认识,俺叫翠花,上首都找俺那死鬼男人来嘞,他没良心啊,说好的返程后回老家接俺娘儿俩,这一去连个音讯都没了,俺一个人拉扯着俩娃,肚子里还揣了一个,实在是在老家活不下去了!”说话她就开始抹眼泪,粗声粗气一股黄土高坡的味儿,“大兄弟你找谁啊,那啥郭小麦又是甚人?” 这种情况在当下并不罕见,自打返程热潮爆发,不知道有多少知青抛家弃子的离开,更不知有多少人走投无路前来寻亲,光他们住的那一片都已经来了好几个了,每回都闹得沸沸扬扬,谁要是一时心软搭理她们,能跟祥林嫂似的坐那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上一整天! 俩男人悔得肠子都快青了,绞尽脑汁想打发人,“嗐,您才来的首都怪不得不知道,眼下满城人都在找这姑娘,悬赏整一万块钱呢,还有一个正式工的工作指标,到处都贴着她的照片,您要是感兴趣可以上胡同那头的公、告栏去瞧瞧,那儿就有,万一真让您寻见了,那不就能正大光明的留在首都找人了!” 看着俩大老爷们儿语重心长模样,季惟忍不住憋了笑意,“真嘞!找到她真能留首都嘞,那我可得赶紧去瞅瞅!” 甚至都来不及跟人道别,她拔腿就走! 等重新拐进胡同,彻底离开那两人的视线,她脸上的神情才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那俩路人能跟她说得这么清楚,可见不是诓她,真的有人把她的照片信息贴到了大街小巷! 庄呈昀不可能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为了保护她的隐私,他到现在为止都不曾让她的任何一个正面照片见过报,更何况他知道她是安全的,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 既然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难不成又是李家人? 她连公、告栏都没敢去,急急忙忙往家走,又怕被人认出来拿去兑了赏,始终把脑袋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俩警觉的眼睛。 院门外,赵要武打横躺在那,俨然一恶霸拦路狗。 想起那天 第三百二十七章 特殊礼物 一想到赵家那闺女,庄呈昀就头皮发麻,“哪能,昨天让赵叔拎回去,今天一大早又来报道,好在赵叔请了几天假,一会儿估计就能走了,他现在出去办事儿去了,现在满大街贴的都是你的照片,得消除影响。” “我着急回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事儿,刚在路上我差点让人认出来,这事儿干的可真够缺德的,再这样下去以后我还咋出门!” 握着玉足的手稍稍一顿,庄呈昀抬头轻声细语的哄她,“别担心,我保证你明天出门就没事儿了。” 人的短期记忆有限,尤其是悬赏公、告这种匆匆一瞥的东西,如果没有多次加深,要不了多久就忘干净了,他敢说到最后大部分人可能都只记得赏金数目。 所以这个时候随便弄一张什么人的模糊照片替换上去,就能把群众记忆中庄夫人的模样给替换掉。 这点小事赵叔轻而易举就能办妥,而且他还顺便给身为始作俑者的李家人准备了一份意想不到的特殊礼物! 赵家福带着流浪汉找上李家所在的干部大院儿时,差点没让门口新来的护卫给撵出来,实在是见他手上拿着松树胡同庄家的拜帖,才给放行。 “你这是什么意思?好歹你也在这儿讨了多年生活,做人不好太忘恩负义吧!”赵家福站队庄呈昀,处处跟他作对,李社长早就对他很有意见,这会儿看到他领着个恶臭铺面、浑身长疮流浪汉上门,更是怒从中来! 膈应谁呢这是! “李社长这您可是冤枉我了,我也是好心,刚遇到这人问路,说是找秋雨同志,这不我就顺道给领来了。”赵家福笑得两只眼睛快眯成一道缝, 他一招手,流浪汉立马呲着一口大龅牙迫不及待上前,“岳父好。” “什么岳父!疯了吧你!赵家福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好歹你也是看着秋雨长大的,她一口一个赵叔的对你,你这么干良心上过意得去吗!”李社长可给恶心坏了,一时间竟连最为在意的体面都顾不上,对着二人就是一顿破口大骂! 他揣测过一切赵家福此行的目的,就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卑鄙,用这样的方式来败坏他们家秋雨的名声! 他们家秋雨就算再不济,也轮不到一个穷要饭的来作践! 他这一咆哮,可是把附近邻居全给招呼了出来,反倒称了赵家福的意。 他他好脾气的陪着笑脸,“别急啊李社长,您先听这要饭的把话说完再生气也不迟,我一开始也以为他是胡说八道,差点就耽误了你们家的正经事儿。” 说真的要不是呈昀同志的吩咐,赵家福自己都不敢相信李秋雨会跟这么个流浪汉……那啥。 光是瞅着就能把人给恶心死,也不知道怎么下得手…… “呸,你们家的正经事才是跟要饭的结婚呢!”你们家李社长照着他面门狠啐,赵家福不躲也不闪,流浪汉很有眼力的往他跟前一挡,溅了一脸的唾沫星子! “岳父,你先消消气,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是爱情是自由的,是不分贵贱的!秋雨喜欢我我也喜欢秋雨,她现在肚子里怀着我的孩子,我必须得对她负责!”他连抹都没抹,顶着满脑门唾沫没事人一样的从怀里掏出一块花手帕,“这是秋雨给我的定情信物,您应该不陌生吧。” 带他来这儿的中年男人跟他说得很清楚,这是他这辈子唯一翻身的机会,他必须不顾一切的抓住! 只要过了这关,不管是漂亮媳妇还是体面的工作,想要什么他就有什么! 李社长看都懒得去看。 就算这手帕真是他们家秋雨的又能怎么样,赵家福代表的是庄呈昀,以他跟秋雨青梅竹马的关系,想弄一点秋雨的贴身物件很难吗? 摆明了是污蔑! 然而流浪汉这一番话,在这偌大的院里却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最近圈子里都在传李家闺女怀孕的事,一说是庄呈昀的一说是国棉五厂厂长家那混不吝的,反正没结婚就让人给弄大了肚子肯定不是什么正经货色! 但是又有人说跟这俩都没关系,庄呈昀的人品谁都知道,那就是个神仙一样的人物,人不稀得也干不出这种下作事儿,肖立新那小子是浑了点,李秋雨生日那天的事他们也有所耳闻,可据说连夜就去医院处理了,这孩子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躲在二楼窗后的李秋雨心里又何尝没有这样的想法。 她不止一次怀疑过自己肚子里孩子的来历,一开始她甚至觉得是魏主任骗她,当时她去医院做了那么彻底的事后措施,怎么可能出现意外情况! 直到后来姨夫亲自安排人给她做了检查,证明她确实已经怀孕并且不适合流产,她才认命。 听着楼下传来的争吵声,李秋雨没来由的又想起另一桩一直梗在她心头的事来。 还记得那天她把郭小麦他们全给打发走了,本想亲自下厨做几个菜跟阿昀共进晚餐,结果也不知怎么的她就睡死了过去,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到现在她都没回忆起来期间发生的事,俨然断片了一般! 越往细里思量,她的心就越往下沉,手心湿漉漉的一片全是冷汗。 如果那天真的发生了什么…… 不不不,不会的! 就算郭小麦再恨她,阿昀也不会让她这么做的,再怎么说他们俩从小一块儿长大,阿昀怎么可能让别人来伤害她! 李秋雨自我否定般摇了摇头,捧着肚子跌跌撞撞往楼下跑。 她要去跟他们说清楚,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阿昀的! 对,就是他的! 楼梯口,两名面无表情的护卫员挡住她去路,“在郭小麦同志的失踪案没调查清楚之前,李同志您不能离开这个二楼,您需要什么我们可以代劳。” “你没听见外面说的吗,他们这是在污蔑我,我要去证明我的清白,难不成你们能代为证明?郭小麦已经平安回家,你们凭什么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李秋雨只觉得刺耳,流浪汉的声音、邻居们的议论全都仿佛被无限放大了数百倍,一直在她耳畔回荡,吵得她头昏脑涨,以至于她不得不提高嗓音说话,狰狞的面目令她看上去有些歇斯底里! “抱歉李同志,只要案子还没调查清楚您就仍有嫌疑,这是上面的命令,我们也只是按吩咐办事,您别为难我们。”护卫员依旧不为所动。 “什么上面的命令,我看你们就是被郭小麦收买了!今天我还就非要出去了,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拿我怎么样!”李秋雨突然仿佛失控了一般抓起其中一个护卫员的手就狠狠咬了下去,一阵惨烈的叫声响彻整个干部大院…… 街头巷尾最热门的话题一夜之间从松树胡同的失踪人口改成了首都棋社社长闺女的风流韵事! 完全不需要赵家福再另外散布话题去掩盖。 肖立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上门给季惟磕头,“谢天谢地,姑姑您可算是还我清白了!绿是绿了点儿,起码现在别人不拿有色眼镜看我了,没结婚搞大人肚子,那得是多大一锅啊!” 最重要的是不用跟李秋雨结婚,只要一想起她当时让流浪汉弄完那样儿,他就恶心得慌,真要跟这么一娘们儿过日子,他宁可自己再也没那功能! 季惟也没想到庄呈昀会来那么一出,其实她就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替李秋雨借个种。 她远远看了眼正在院子里蹲着的流浪汉,头皮发麻的收回了视线,“赶紧把人弄走吧,等会儿小常回来非出人命不可!”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二十七章特殊礼物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二十七章特殊礼物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二十七章特殊礼物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二十七章特殊礼物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俩可说好了,就一会儿,就一会儿儿。”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个啥情况,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一时好奇,又往里贴了贴……“说话,别以为不说话我就拿你没办法!”见季惟一直坐那儿装哑巴就是不搭理自己,李秋雨顿时妒火中烧!一个这样两个也这样,德行,装什么两口子!季惟有意无意的瞥了眼窗口,捧着庄呈昀的茶缸笑得和气,“秋雨姐您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我就一乡下来的村姑哪有这通天的本事,这又不是我们老家一个苞米一把麦子的事儿,蹲在地头唠嗑就能唠开。”“那是你的事,我......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一想到赵家那闺女,庄呈昀就头皮发麻,“哪能,昨天让赵叔拎回去,今天一大早又来报道,好在赵叔请了几天假,一会儿估计就能走了,他现在出去办事儿去了,现在满大街贴的都是你的照片,得消除影响。” “我着急回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事儿,刚在路上我差点让人认出来,这事儿干的可真够缺德的,再这样下去以后我还咋出门!” 握着玉足的手稍稍一顿,庄呈昀抬头轻声细语的哄她,“别担心,我保证你明天出门就没事儿了。” 人的短期记忆有限,尤其是悬赏公、告这种匆匆一瞥的东西,如果没有多次加深,要不了多久就忘干净了,他敢说到最后大部分人可能都只记得赏金数目。 所以这个时候随便弄一张什么人的模糊照片替换上去,就能把群众记忆中庄夫人的模样给替换掉。 这点小事赵叔轻而易举就能办妥,而且他还顺便给身为始作俑者的李家人准备了一份意想不到的特殊礼物! 赵家福带着流浪汉找上李家所在的干部大院儿时,差点没让门口新来的护卫给撵出来,实在是见他手上拿着松树胡同庄家的拜帖,才给放行。 “你这是什么意思?好歹你也在这儿讨了多年生活,做人不好太忘恩负义吧!”赵家福站队庄呈昀,处处跟他作对,李社长早就对他很有意见,这会儿看到他领着个恶臭铺面、浑身长疮流浪汉上门,更是怒从中来! 膈应谁呢这是! “李社长这您可是冤枉我了,我也是好心,刚遇到这人问路,说是找秋雨同志,这不我就顺道给领来了。”赵家福笑得两只眼睛快眯成一道缝, 他一招手,流浪汉立马呲着一口大龅牙迫不及待上前,“岳父好。” “什么岳父!疯了吧你!赵家福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好歹你也是看着秋雨长大的,她一口一个赵叔的对你,你这么干良心上过意得去吗!”李社长可给恶心坏了,一时间竟连最为在意的体面都顾不上,对着二人就是一顿破口大骂! 他揣测过一切赵家福此行的目的,就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卑鄙,用这样的方式来败坏他们家秋雨的名声! 他们家秋雨就算再不济,也轮不到一个穷要饭的来作践! 他这一咆哮,可是把附近邻居全给招呼了出来,反倒称了赵家福的意。 他他好脾气的陪着笑脸,“别急啊李社长,您先听这要饭的把话说完再生气也不迟,我一开始也以为他是胡说八道,差点就耽误了你们家的正 第三百二十八章 秋雨姐夫 李秋雨一有事,小常就第一时间奔赴李家,这会儿估计正磨刀霍霍找流浪汉呢。 “怕他干啥!这可是他的秋雨姐夫,他还想让他秋雨姐当寡妇不成!”贺耀东坏心眼的咧着嘴,朝流浪汉招招手,“走着,老子领你去置办身新衣裳,咱这秋雨姐夫可不能当得太跌份不是。” “果然是你们几个在背后搞的鬼!”说曹操曹操就到,两人才准备出去,抬眼就看见小常跟个阎罗似的脸色铁青的站在院门口。 “咋地,专捡软柿子捏是不!谁上的你女人你找谁去啊,就是不知道你那通情达理的秋雨姐到时候会不会恨死你,人家那可是冤家死鬼乐呵着呢,好好的全叫你给破坏干净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再敢胡咧咧,信不信我让你永远说不出来话!”小常一把揪过贺耀东狠狠摔到一旁,大步流星往屋里走,“呈昀同志,您帮帮秋雨姐吧,我知道您自己也不容易,可是除了您真的没人能帮她了!那么高洁一人,咋受得了这样被他们侮辱!” 他知道呈昀同志因为身世让郭小麦捏了短,所以这次郭小麦回来,不管呈昀同志对她多好他都没再闹过反对意见,但现在外面都在传秋雨姐肚子里那孩子的来历,啥样的难听话都有,甚至比贺耀东说的还要难听上十倍百倍,只有呈昀同志亲自出面才能证明秋雨姐的清白,毕竟他才是那孩子的亲生父亲! 刚才要不是他去得及时,只怕秋雨姐手上的刀片就已经割断她手腕上的血管了! 这些话他不能告诉呈昀同志,但他也不能再看着秋雨姐继续再一个人承受那么多痛苦,她是无辜的,凭啥一再被伤害! 庄呈昀既不表态也不回避,只是调整了个坐姿,用一种语重心长的眼神看向他,“小常我有没有限、制过你的行为?” “没有的。”小常一本正经的回答道:“从我来到您身边工作,今天已经是四个年头,您向来很尊重我从未干涉过我的言行举止。” “这就对了,我不干涉你,是因为你已经是个有独、立思想的成年人,我相信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也有为之承担一切后果的能力,即便是在小麦的问题上也是如此,你一直跟她针锋相对,我虽然不满但也不会强迫你去怎么做,说到底你在我身边也是因为任务因为工作,我理当尊重你的一切想法,但我希望有时候你也能学着尊重尊重我。” 一番话说得小常莫名其妙,“我向来是尊重您的!可是保护您不受到任何伤害也是我的工作职责之一!” 尊重呈昀同志和支持秋雨姐在他看来并不矛盾,他的出发点也是希望他们俩有情、人终成眷属,是为了他们好啊! “小麦她不会伤害我。”庄呈昀到底还是放弃了对牛弹琴,“秋雨姐的事我没法帮忙也帮不上忙,她需要一个丈夫孩子需要一个父亲,你要是有任何想法都可以自由去做,前提是以个人名义。” “您咋帮不上忙呢!明明您就是最合适的人,秋雨姐肚子里的孩子,她肚子里的孩子……”一时气急,小常差点没把实话给吐露出来! 庄呈昀敏锐的捕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了,我怎么就成最合适的人了?你该不是以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吧!” 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秋雨姐的清白名声未来的幸福可全掌握在他手上! 小常也没啥好顾忌的了,反正到时候秋雨姐肯定会体谅他的! “这不是我以为,这是事实!呈昀同志我跟了您这么多年,对您的品格一直十分敬佩,唯独在这件事上我真的没办法接受!既然您选择了她,那么哪怕会因此受人诟病,您也不应该让秋雨姐一个人去承担一切!她跟郭小麦一样,也是您未来孩子的母亲……” “这都哪儿跟哪儿。”庄呈昀听得头大,不耐烦的出声打断。 听风就是雨,万一这话传到他们家小麦耳朵里可怎么好,这不是把他往死里坑吗,到时候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行了,你要是真担心李秋雨我就给你放几个假,你留她们家好好照顾几天。” 她需要的可不是我的陪伴! 小常在心里默默嘀咕,他正寻思该咋开口替李秋雨再争取争取,书桌上的电话铃声突兀的响起,一下子打断了两人之间略显僵硬的气氛。 “呈昀同志电话。”铃声连续响了三四道,见庄呈昀依旧稳如泰山般坐在那儿没有丝毫要去接的意思,他忍不住小声提醒。 “嗯,知道了。”庄呈昀不慌不忙的答应了一声,仍旧没起身,视线甚至都没从眼前的棋盘上离开过半分。 以前这种情况也有,多半是呈昀同志陷在某个棋局中一时无法脱身,他向来不会为了任何外事打断自己思路的。 小常了解他的习惯,轻车熟路的接起,电话里是李秋雨绝望的哭声…… 他心头猛揪,下意识看向庄呈昀,“呈昀同志……” 庄呈昀摇了摇头,朝他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实在不好意思秋雨姐,呈昀同志现在正在忙,等回头他空闲下来我再让他给您回个电话。“不能出声打断呈昀同志的思路,小常只能跟那头言语一声先把电话给挂了。 然而没过一会儿,院外就传来李秋雨的敲门声,“阿昀,阿昀你开门门,你救救我爸爸吧,他是无辜的,是被人诬陷的!” 声音哽咽,明显是才刚哭过。 “咋了秋雨姐,到底出啥事了!“一听说李社长出事,小常第一时间跑去开门。 李秋雨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奔书房,“刚家里来了一帮人,说是有人举报我爸爸以权谋私,然后就把人给带去调查了!我爸爸的为人阿昀你是知道的,他在棋社勤勤恳恳干了这么些年,从来没有一点私心,为了能把咱们国家的围棋事业发扬光大,他甚至放弃了好几次升调的机会,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中饱私囊……” 接连不断的大小事搅合得她有些心力交瘁,加之怀孕,李秋雨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好,眼泡浮肿、眼珠子通红通红的,也不知道是最近没休息好还是才刚哭过。 她一口气不停歇的说了一大堆,抬头才发现庄呈昀压根就没听她说话,从她进门到现在,他始终保持着原来的坐姿,两只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的棋局…… “秋雨姐您先别着急,等呈昀同志想明白这副棋局您再跟他说也不晚,有呈昀同志在李社长肯定不会有事的,他的人品大伙儿有目共睹!”听了李秋雨的话,小常反倒没那么担心了! 被人举报,还能是被谁举报的,肯定是郭小麦干的“好事”,这不就是她一贯来的做派吗,最喜欢私底下搞这些小动作了! 不过李社长不管在工作还是生活中为人一向正直,非但没占过公家一分钱便宜,还经常拿自己的工资帮助那些个家庭条件不好的棋手,所以只要调查清楚就没事了,诬告肯定是站不住脚的! 他现在唯一庆幸的是刚才他把贺耀东和那流浪汉一块儿撵出去了,要不然秋雨姐看到岂不是给她添堵吗! 李秋雨哪听得进去他说的话,她的眼睛这会儿正跟着庄呈昀一块儿落在棋盘上。 那副棋局,分明已经是黑子胜,没有任何悬念……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二十八章秋雨姐夫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二十八章秋雨姐夫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二十八章秋雨姐夫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二十八章秋雨姐夫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李秋雨一有事,小常就第一时间奔赴李家,这会儿估计正磨刀霍霍找流浪汉呢。 “怕他干啥!这可是他的秋雨姐夫,他还想让他秋雨姐当寡妇不成!”贺耀东坏心眼的咧着嘴,朝流浪汉招招手,“走着,老子领你去置办身新衣裳,咱这秋雨姐夫可不能当得太跌份不是。” “果然是你们几个在背后搞的鬼!”说曹操曹操就到,两人才准备出去,抬眼就看见小常跟个阎罗似的脸色铁青的站在院门口。 “咋地,专捡软柿子捏是不!谁上的你女人你找谁去啊,就是不知道你那通情达理的秋雨姐到时候会不会恨死你,人家那可是冤家死鬼乐呵着呢,好好的全叫你给破坏干净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再敢胡咧咧,信不信我让你永远说不出来话!”小常一把揪过贺耀东狠狠摔到一旁,大步流星往屋里走,“呈昀同志,您帮帮秋雨姐吧,我知道您自己也不容易,可是除了您真的没人能帮她了!那么高洁一人,咋受得了这样被他们侮辱!” 他知道呈昀同志因为身世让郭小麦捏了短,所以这次郭小麦回来,不管呈昀同志对她多好他都没再闹过反对意见,但现在外面都在传秋雨姐肚子里那孩子的来历,啥样的难听话都有,甚至比贺耀东说的还要难听上十倍百倍,只有呈昀同志亲自出面才能证明秋雨姐的清白,毕竟他才是那孩子的亲生父亲! 刚才要不是他去得及时,只怕秋雨姐手上的刀片就已经割断她手腕上的血管了! 这些话他不能告诉呈昀同志,但他也不能再看着秋雨姐继续再一个人承受那么多痛苦,她是无辜的,凭啥一再被伤害! 庄呈昀既不表态也不回避,只是调整了个坐姿,用一种语重心长的眼神看向他,“小常我有没有限、制过你的行为?” “没有的。”小常一本正经的回答道:“从我来到您身边工作,今天已经是四个年头,您向来很尊重我从未干涉过我的言行举止。” “这就对了,我不干涉你,是因为你已经是个有独、立思想的成年人,我相信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也有为之承担一切后果的能力,即便是在小麦的问题上也是如此,你一直跟她针锋相对,我虽然不满但也不会强迫你去怎么做,说到底你在我身边也是因为任务因为工作,我理当尊重你的一切想法,但我希望有时候你也能学着尊重尊重我。” 一番话说得小常莫名其妙,“我向来是尊重您的!可是保护您不受到任 第三百二十九章 釜底抽薪 屋门大敞的书房没来由的陷入一片死寂当中。 “阿昀,小麦在家吗,我想先跟她单独谈谈。”李秋雨深呼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的情绪逐渐回复平稳。 她最近实在过于焦头烂额才会接连失态,忙中易出错,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就比如那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流浪汉,但凡她当时稍微镇定一点就会发现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结果一时乱了心神才导致自己彻底沦为整个圈儿内的笑柄,连她跟肖立新那点破事都让人翻了出来。 郭小麦才回来两天就出了这样的事,可见从一开始她就是故意假装失踪,目的是为了打她个措手不及,不过没关系,不管她有什么招数,到最后都得乖乖给她憋回去,毕竟庄呈昀的身世没办法改变! 现在对于她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她爸爸不能有事! 只要爸爸还能坐稳棋社社长的位置,只要李家还没倒下,她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找我?”没等庄呈昀出声,季惟嬉皮笑脸的从睡房探出脑袋来。 才刚修整过的长发只剩下原先的一半,被扎成了两个小啾啾冲在头上,像两只古灵精怪的龙角,要是不去看那愈发高隆的孕肚,这完全就是个不不谙世事的小丫头片子! 要不得说人比人气死人,同样是怀孕,大多数女人都逃不出变胖变丑的魔咒,还有好些被强烈的妊娠反应折磨成霜打的茄子,就连先天条件如此优秀的李秋雨都不能例外,季惟虽然看着也比从前圆润了不少,可精气神却只增不减,那叫一个面色红润有光泽! 李秋雨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每一次看到郭小麦的肚子对她来说都是巨大的讽刺! 明明她才是世界上最爱庄呈昀的人,可是为他生儿育女的却是别人,而她肚子里怀着的,是个压根就不配到来的野种。 “不是才躺下吗,干嘛起那么早。”从季惟一进书房,庄呈昀的视线就全往她身上去了。 他们家小麦一个人在外面辛苦了这么久,总算能够回家好好休养,他哪舍得再让她操那些有的没的心,只是看到她示意的眼神,只好又把拒绝的话给憋了回去。 庄呈昀和小常一出去,整个书房就只剩下俩女的,气氛却较刚才更为紧张。 “你应该知道我找你单独谈话的目的。”面对季惟,李秋雨可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她脸上的笑容尽退,整个人反倒看上去真实了不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要你保证我爸爸没事。” …… 隔着厚实的门窗,书房里被刻意压低的说话声并不十分清晰。 “呈昀同志,咱们不应该偷听秋雨姐说话。”一出门庄呈昀就带着小常绕到了书房紧挨着院子的窗户外,觉察到他的意图后,后者死活不愿意再靠近窗户。 “这不叫偷听,我只是担心她们俩会矛闹盾,秋雨姐和小麦一向来都不对付,你是知道的。”劝说不行,庄呈昀直接上手,死拖活拽。 也是意识到季惟这么做的目的,他刚才才会同意李秋雨的请求,算是再给小常一个迷途知返的机会,要不然今天就算说不破天去,他都不一定会点这个头。 小常固执得像一颗钉在地上的钉,“秋雨姐知书达理,郭小麦不欺负她就不错了。” “难道你就不担心秋雨姐受欺负吗?” 这下算是说到点上了。 “我就知道您心里是在意秋雨姐的!”小常也不知怎么得出的这结论,纠结了一会儿后到底还是别别扭扭往窗口靠,“咱俩可说好了,就一会儿,就一会儿儿。” 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个啥情况,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一时好奇,又往里贴了贴…… “说话,别以为不说话我就拿你没办法!”见季惟一直坐那儿装哑巴就是不搭理自己,李秋雨顿时妒火中烧! 一个这样两个也这样,德行,装什么两口子! 季惟有意无意的瞥了眼窗口,捧着庄呈昀的茶缸笑得和气,“秋雨姐您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我就一乡下来的村姑哪有这通天的本事,这又不是我们老家一个苞米一把麦子的事儿,蹲在地头唠嗑就能唠开。” “那是你的事,我只要我爸安然无恙的回到他的工作岗位,否则你就别怪我……” 李秋雨的声音听在小常耳朵里只莫名觉得陌生。 她的语气语调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冷冰冰的,带着些许尖锐偏激。 “我还是觉得咱们不应该偷听别人说话。”他逃也似的往厨房走。 庄呈昀紧随其后,“你到底在逃避什么,其实你心里已经有预感了对吗,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去面对呢。” “呈昀同志您说啥呢,啥预感不预感的,我就是觉得咱俩大老爷们儿偷听人姑娘说话不合适,不过说句不该说的,我觉得您还是应该帮帮李社长,他可是从小看着您长大的,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尽心尽力为您的围棋事业服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要他没事,我想秋雨姐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方寸大乱,她一个还在上学的姑娘也不容易。” “你就继续自欺欺人吧。”装睡的人永远叫不醒,庄呈昀也没那个当闹钟的爱好,丢下这句话便出去了,正好跟主屋出来的李秋雨打了个照面。 “阿昀你来得正好,我有话要跟你说。”显然她在书房让气得不轻,整个脸看上去都是铁青铁青的,连装都不稀得装了。 “正巧,我也有话要跟你说,不过还是你先吧。” 李秋雨假装不经意间朝书房方向扫了眼,见季惟仍旧坐在书桌前没有半点要出来阻止的样子,她越发的气不顺,说话都故意大声了不少,“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就是听说了一些跟你身世有关的消息,想着找你一块儿来讨论讨论……” “秋雨姐,说话还是得注意分寸,别被有心人一激就上钩,这样只会让她更得意!”话刚说到关键,小常及时出声制止。 “需要注意分寸的可不是我!”李秋雨咬牙切齿的冲他低吼! 刚才她在书房里好说歹说,软硬皆施,那姓郭的就是不肯松口,连把庄呈昀的身世搬出来威胁都不好使,既然这样,那就别怪她不念及往日情分了! 为了她爸和她李家的未来,做什么她都愿意! 就算郭小麦这儿真的行不通,她也还有第二条后路可以选,以阿昀这样的身份和影响力,肯定不愿意被外面的人知道他只是个私生子的事实,更何况是资本家的私生子! “阿昀你或许不知道,你的身世并没有你现在知道的那么简单……” “看来咱俩要说的是同一件事,等我会儿。”终于等到这一刻,庄呈昀非但没有半点担忧反而隐隐有些期待在里头,他终于能以儿子的名义跟他的生母相认,哪怕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他这个当儿子的也必须得为母亲正名! 他抬手敲了敲紧闭的窗户。 季惟总算舍得挪动身子,从里面递出来一摞叠得整整齐齐的新报纸。 “忘了跟你们说了,我的确并非庄家亲生,我还有个生母叫曹曼贞。”他好心情的把报纸递到二人跟前,“今天的晚报提前出来了,具体的我已在上面都做了详细说明。” 甭管是人民晚报还是首都晚报等等一系列主流刊物上整整一个头版的头条都是有关于他身世的详尽报道,除了他的亲生父母和养父母的大致信息,还刊登了这些年来他在围棋行业建立的丰功伟绩,在一定程度上中和了人们对他和资产阶级的爱恨。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二十九章釜底抽薪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二十九章釜底抽薪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二十九章釜底抽薪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二十九章釜底抽薪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屋门大敞的书房没来由的陷入一片死寂当中。 “阿昀,小麦在家吗,我想先跟她单独谈谈。”李秋雨深呼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的情绪逐渐回复平稳。 她最近实在过于焦头烂额才会接连失态,忙中易出错,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就比如那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流浪汉,但凡她当时稍微镇定一点就会发现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结果一时乱了心神才导致自己彻底沦为整个圈儿内的笑柄,连她跟肖立新那点破事都让人翻了出来。 郭小麦才回来两天就出了这样的事,可见从一开始她就是故意假装失踪,目的是为了打她个措手不及,不过没关系,不管她有什么招数,到最后都得乖乖给她憋回去,毕竟庄呈昀的身世没办法改变! 现在对于她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她爸爸不能有事! 只要爸爸还能坐稳棋社社长的位置,只要李家还没倒下,她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找我?”没等庄呈昀出声,季惟嬉皮笑脸的从睡房探出脑袋来。 才刚修整过的长发只剩下原先的一半,被扎成了两个小啾啾冲在头上,像两只古灵精怪的龙角,要是不去看那愈发高隆的孕肚,这完全就是个不不谙世事的小丫头片子! 要不得说人比人气死人,同样是怀孕,大多数女人都逃不出变胖变丑的魔咒,还有好些被强烈的妊娠反应折磨成霜打的茄子,就连先天条件如此优秀的李秋雨都不能例外,季惟虽然看着也比从前圆润了不少,可精气神却只增不减,那叫一个面色红润有光泽! 李秋雨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每一次看到郭小麦的肚子对她来说都是巨大的讽刺! 明明她才是世界上最爱庄呈昀的人,可是为他生儿育女的却是别人,而她肚子里怀着的,是个压根就不配到来的野种。 “不是才躺下吗,干嘛起那么早。”从季惟一进书房,庄呈昀的视线就全往她身上去了。 他们家小麦一个人在外面辛苦了这么久,总算能够回家好好休养,他哪舍得再让她操那些有的没的心,只是看到她示意的眼神,只好又把拒绝的话给憋了回去。 庄呈昀和小常一出去,整个书房就只剩下俩女的,气氛却较刚才更为紧张。 “你应该知道我找你单独谈话的目的。”面对季惟,李秋雨可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她脸上的笑容尽退,整个人反倒看上去真实了不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要你保证我爸爸没事。” …… 隔着厚实的 第三百三十章 只负责救人不负责埋人 好一招釜底抽薪! 这分明是要把别人的路走尽了,让别人无路可走! “阿昀你……”你都知道了! 李秋雨差点脱口而出。 正常人遇到这种事瞒都来不及,她完全没想到季惟会告诉庄呈昀,更没想到庄呈昀的反应如此平淡! 没有伤心没有痛苦,没有觉得丝毫的抬不起头做人,甚至还主动公之于众! 想象着他们两口子患难与共的模样,她在愤懑的同时突然觉得有些悲从中来,她酝酿了这么久隐藏了这么久的王牌最后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化解,成了一个人尽皆知的秘密! 他们俩每天看着她像个猴儿一样忙前忙后,肯定欢乐得很吧! 此时此刻最安静的要属小常,往日里只要一看到李秋雨就会秋雨姐长秋雨姐短的他,一下子安静得像个哑巴,空旷的院子里只听得到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恭喜您了,呈昀同志,我出去多买几个菜,今天一定得为您好好庆祝庆祝不可!”他自说自话的往外走,从来笔直的背梁莫名看上去有些佝偻。 “小常!”李秋雨下意识想叫住他。 小常的职务虽然不高,家里也没什么背景,但他跟在庄呈昀身边多年,深得他的信任,有他在边上帮着说话,事半功倍。 然而小常仅仅只是脚下一顿,便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大门外。 “你能伤害到的,从来都只有他。”庄呈昀寡淡的目光从小常身上收回,最后停留在李秋雨那张面如死灰的脸上,到底还是什么都没再多说,也背着手回了屋。 李秋雨突然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软软的瘫坐在他身后。 “阿昀!”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她才强撑着站起来,“阿昀你们肯定是误会了,我只是觉得你有知道自己真实身世的权利,并没有任何恶意,还请你帮帮我爸爸,他年纪大了经不起任何刺激了……” “你觉得还有任何装下去的意义吗?”季惟冷冰冰的出声打断她。 风水轮流转,曾经的李秋雨有多风光,如今她的就有多落拓,那双原本神采飞扬的眼睛仿佛瞬间蒙了尘吗,成了一对毫无生气的死鱼眼珠,可是这一切在季惟眼里,就只有四个字:咎由自取! 如果当时李秋雨没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没对她肚子里的孩子痛下杀手,庄呈昀很有可能在断了她的后路后放过她,可是现在…… 她抬头看向虚掩的院门,整齐有力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李秋雨同志你涉嫌一起绑架案,请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来人是一小列身着制服的特别卫队队员,季惟以前只在庄呈昀他们那听说过这个特殊部门,这次亲眼见到真人,才知道为什么只有他们才能拥有护卫棋神的资格! 每一个人都一板一眼到像是从流水线上走下来的机器人,统一的配置统一的设定,执行一个接一个的标准任务就是他们存在的最大意义,就连打招呼都是硬邦邦的统一语气。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郭小麦,如果不是你的出现,现在站在阿昀身边的人应该是我,为他生儿育女的人应该是我,有我父亲的安排他会在围棋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会名扬千古!他也不用被迫公开他的身世……”老远,都还能听见李秋雨歇斯底里的叫喊声! “妄想症越来越严重了。”庄呈昀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季惟身边,温柔的扶着她的肩头,“我的好与不好都跟她李家毫不相干,但是和你息息相关。” “你以为我会被她的话给影响?”季惟别过脸打趣他,“你也太拿自己当回事儿了庄呈昀同志,我连你都不在意,还能在意她?” 比起李秋雨,更让她头疼的是曹曼贞是她的亲婆婆好吗! 这种暗度陈仓的事,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进退两难。 “你说你不在意谁?”庄呈昀伸手去掐她的脸,语气威胁,“再给我说一遍,你不在意谁?” “再说一遍咋地了,再说一万遍也是你,就是你就是你!”季惟捧着他的脸捏圆搓扁,屋里骤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小两口的嬉闹…… 这个几乎不带任何应答的神秘电话几乎每隔几天就会打来,对方唯一说过的话就是最初时问起的:这是松树胡同庄家吗? 一开始季惟只是不胜其烦,后来却逐渐开始细思极恐,为此她还让赵家福专门去邮电局调查过那个来电的登记信息,可是邮电局那边给出的结论却是压根就不存在这么个电话! 也就是说这人不是通过邮电局接的电话,他用的应该是独立的仅仅对接庄家的通话系统,只是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么大费周章的目的又是什么。 小常这一出去买菜,买了一整夜都没回来。 再露面已经是第二天早上,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干嘛去了,只是这一回来完全像是变了个人,本就不苟言笑的他闺看上去更加沉默了几分,每天只是埋头干活,前屋打扫完了扫后院,来回的折腾。 “这么下去可不行啊,快让他停手吧,我屋里那套花梨木桌椅都快让他揩得没花纹了,那可是正经王府里流出来的东西,坏了多可惜。”一大清早,老倔头嘀嘀咕咕的来敲门抱怨。 贺耀东紧随其后,“他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一会儿收拾这儿一会儿收拾那儿,动静还大,你们白天可以睡回笼觉是没事,可我们仨每天都要上课,再这样下去哪还有精神听讲!” “就你们俩事儿多,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季惟罕见的帮腔小常。 认识这么久,她是真觉得现在这样的小常挺好,也不当李秋雨的狗腿子,也不跟她针锋相对,每天就像个扫地机器人一样一刻不停的干到晚,安生。 “他该不会因为心上人进去了大受刺激,神经了吧?”嘴上不饶人,刘群英心里到底还是担心,只是在说到小常的“心上人”,她的神情多少有些暗淡。 “这点你真想多了,他指定不能喜欢李秋雨,要不然以那孙子的德行不得跟姑姑玩命?”贺耀东说完还不忘“好心”补充了一句,“不过也不喜欢你。” “就你话多,他喜不喜欢我干你屁事!”刘群英一听他说话就忍不住想跟他干仗,两人吵吵嚷嚷,谁也不让谁。 “老倔头你跟我出来下。”屋里闹得厉害,庄呈昀只能把人叫到院子里,关于生母,他所了解的无非就是信件上的只言片语,想要知道更多,只能从这个唯一跟他母亲有过接触的且还活着的老头儿身上。 逝者已逝,庄呈昀倒不好奇母亲太多的过往,他只是想知道她的到底葬在哪儿,这么多年过去,就算有,大概也只有他的养父母去给她扫过墓吧。 老倔头的脸色瞬间变得怪异无比,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道:“这,这我哪知道,我只负责治病救人不负责埋人。” “你不知道?”庄呈昀目光如炬,盯着他时透露出的满满都是怀疑。 据他所知,除了他的养父母跟他母亲走得近的就只有这老头儿了,当年主持手术偷龙转凤的也是他,这么被信任这么重要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连他母亲埋哪儿都不知道! “真,真不知道,要不你先去给庄家两口子扫扫?让他们晚上给你拖个梦说说,后事都是他俩一手操办的,他俩肯定知道。” 第三百三十一章 到底是爱他,还是害他 这事儿老倔头真没法儿说。 前两天小麦就有意无意的跟他打听起庄庄的亲娘,似乎是想知道他到底对后面的事知不知情。 那丫头鬼精鬼精的,要是被她察觉出点啥来可咋办,万一这小两口再突发奇想要给迁个坟啥的,那里面的衣冠冢可就藏不住了! 还是不知道好,少说少错。 庄呈昀落寞的模样看在季惟眼里,免不得又是一阵心疼。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冲出去告诉他,不用打听更不需要去扫墓,现在她就带他去见那个活生生的她! “郭小麦,你在偷听!”小常的声音仿佛鬼魅一般自身后传来。 这要不是大白天,季惟真怀疑自己会让他给吓死! “谁偷听了,我这明明是正大光明的听!”她显摆似的冲庄呈昀挥挥手,后者配合的弯了弯嘴角。 “有正经事找我你就说,不然免开尊口。”难得主动找她说话,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没安好心。 “你这是啥态度,你把秋雨姐害成这样,难道一点都不觉得愧疚吗!”小常自己都闹不明白到底为啥,反正每次一跟这刺儿头说话他准能让气个半死! 他迟疑片刻,还是道:“秋雨姐在有些事情上是做得不太好,可那也是因为受了你的刺激并非她本意,反正你现在也没事,我希望你能去跟呈昀同志说说不要再继续追究下去,她肚子里怀着的到底是他的骨肉,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就这么算了吧。” ……李秋雨肚子里怀着庄呈昀的孩子? 季惟都让听懵了。 身为当事人之一的妻子,她居然毫不知情,到底是该说她们家庄呈昀这地下保密工作做太好,还是她李秋雨胡说八道的能力太强! 口口声声爱他,却连这种力证作风问题的瞎话都敢编! 在这么个保守的年代这无异于一把锋利的钢刀,就算要不了庄呈昀的命,名誉扫地却是妥妥的跑不了! 真不知道她到底是爱他呢,还是害他! “真的小常,你要是学不会说人话就干脆别说话,装哑巴和真哑巴都是个不错的选择,这是我这个当老乡的给你的最后一个忠告。”怕再听他说下会把自己气出个好歹,季惟随便跟庄呈昀打了个招呼便往院外走。 被李家的事耽搁这么久,她的照相机一直还没机会去买的,当时可不就是在去买照相机的路上出的事。 外头一脸生的中年妇女正抬手准备敲门,两人正好打了个照脸,都让彼此给吓了一跳! 等看到从妇女身后探头探脑的年轻姑娘,季惟大概也猜到了她的身份。 “小麦,你就是呈昀的媳妇小麦吧,我是你赵婶,就是要武她娘。”中年妇女自来熟得很,一看到大着肚子模样白净的年轻女人便上去堵着去路,喊两人的名字亲昵得跟自家娃似的。 瞧这模样,娘俩儿怕是背着赵家福来的,大清早的来家里堵门能为了啥? “你是来找赵叔的吧,赵叔这几天请假了没在,有啥事你就跟他说吧,我着急出门。”季惟揣着明白装糊涂,把皮球踢给一直紧跟着她的小常。 谁知道中年妇女眼睛都没看小常一下,“你赵叔请假了我哪能不知道,他好好在家躺着你说我上这儿来找哪门子的人,我是专门来找你和呈昀的……” “你少呈昀呈昀的,呈昀同志的名字是你叫的?”小常板着脸冷声冷气的打断她的话。 跟在呈昀同宗身边工作多年,这种人他可没少见,只要有机会,八竿子打不着的都会来攀个亲认个眷,到时候打着呈昀同志的名头随便出去一显摆,干啥都能事半功倍! “妈,就是他,就是他跳出来不让我在这儿上班的。”赵要武在边上小声嘀咕道,她妈范大菊一听,这还了得! “好啊,原来就是你!我倒要问问你凭啥不让我闺女在这儿上班!我们家老赵堂堂一勤务长,一直尽心尽力任劳任怨为呈昀同志做事,难不成连给亲闺女安排个工作岗位都要经过你批准?你算是哪根葱!他一老实人抹不开面,我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今天你要不把话给我说清楚,我还就跟你没完!” 这如意算盘呐,谁都打得精。 以前在李家,别人都羡慕他们家老赵拿的高工资,调到庄家后她才发现李家的工资待遇跟这儿可没法比! 不仅每个月涨了五块钱,工作岗位也给升成了勤务长,现在逢年过节拿回家的东西都比以前翻了一番,还有红包和奖金! 以前是正经“卖”给了李家,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得为他们家服务,从来没有假期这个说法,万一有个啥事还得请假,现在每个月白得五天带薪假,要是休不完还能攒着一块儿休,这些便利条件搁哪个工作单位是没有的,就她现在上班那医院后勤部,说是福利待遇顶好的,每个星期也就是个单休,好些单位连单休都没有,每个月能排到一天的完整假就算不错的了。 所以闺女在厂里上了一段时间班后,她果断就让人辞职找她爸来了,有她爸在,爷儿俩那不就是拿两份工资干一份活的事,她爸年纪也不小了,等再干些年退了休,闺女到时候还能接他的班。 任凭范大菊吵吵嚷嚷的说破天去,小常依旧是无动于衷的堵在门口,“你以为这是啥地方,谁想来上班就能来上班的?” “能不能的不是你说了算!呈昀可器重我们家老赵了,这点要求难不成还办不到?”范大菊不以为然的很,当时她跟闺女来首都的工作可全都是呈昀给亲自安排的,别的单位都轻而易举,更何况是他自己家,这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 两人一个不让进一个不让出,狗咬狗一嘴毛,正好给了季惟一个甩掉尾巴的机会,她冲小常做了个得意的鬼脸,赶紧开溜。 上回去过“首都百货大楼”见识过里面一应俱全的丰富商品后,她就想好了要去那儿买照相机,品牌多,选择的余地也比较大。 肚子越大越不方便出行,自行车怕摔公交车怕挤,季惟干脆在马路牙子上拦了一辆出租车。 开春后,改革开放的氛围越来越浓厚,路上的出租车都比从前多了不少,基本上没一会儿就能看到有车经过,不用跟以前似的在大马路旁一站就是老半天。 司机师傅见她挺着个大肚子不方便,还特地叮嘱让她上下车慢着点,停车时也尽量找最方便下车的地方,很是贴心。 啥叫大着肚子看不到路,也是怀孕后季惟才深有体会,尤其是最近这阵子,每次她都得撑着腰走得小心翼翼的,不过魏主任说了让她还是多走动的好,尤其七个月后最好每天都出门走动走动,双胞胎本来生产难度比就单胎大,这样能更有利于生产。 到底是整个首都乃至国内排名第一的百货大楼,即便是这样不年不节甚至连周末都不是的日子,也依旧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季惟一下车,差点没把她鞋挤掉。 她捧着肚子,尽量小心翼翼的靠边走。 不远处的大门口,一道不停朝她挥手的白色身影让她眉心猛跳! 看清楚那人的模样,她更是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 这位可不就是年前在百货大楼揪着她哥哥非说他耍流氓的白衣姑娘,莫名其妙的站这儿冲她挥手,总觉得没啥好事。 她不死心的回头看了一眼,见身后只有一拨拨来往的路人,愈发确定她就是在跟自己打招呼。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三十一章到底是爱他,还是害他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三十一章到底是爱他,还是害他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三十一章到底是爱他,还是害他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三十一章到底是爱他,还是害他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呢!”季惟头疼扶额,“师傅,麻烦您靠路边停一下。”“不许停车,不许你扔下我!”汪宝宝突然从怀里掏出把折叠匕首来,唰的一下弹出锋利的刀刃,在阳光斜斜照射下泛着冷冷的白光!出租车司机当时就给吓成了个结巴,方向盘都把不稳了,愣是把好好一辆车给开得跟舞龙一样弯弯扭扭,“大,大妹子,有话好好好说啊,有啥矛盾说开了不就完了,可千万别想不开啊!刀剑无眼,万一扎到你或者扎到别人都不好不是……”“废什么话!”汪宝宝不耐烦的拿匕首捅捅他的座椅,“好好开车,你要是敢停下来我就给你身上......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这事儿老倔头真没法儿说。 前两天小麦就有意无意的跟他打听起庄庄的亲娘,似乎是想知道他到底对后面的事知不知情。 那丫头鬼精鬼精的,要是被她察觉出点啥来可咋办,万一这小两口再突发奇想要给迁个坟啥的,那里面的衣冠冢可就藏不住了! 还是不知道好,少说少错。 庄呈昀落寞的模样看在季惟眼里,免不得又是一阵心疼。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冲出去告诉他,不用打听更不需要去扫墓,现在她就带他去见那个活生生的她! “郭小麦,你在偷听!”小常的声音仿佛鬼魅一般自身后传来。 这要不是大白天,季惟真怀疑自己会让他给吓死! “谁偷听了,我这明明是正大光明的听!”她显摆似的冲庄呈昀挥挥手,后者配合的弯了弯嘴角。 “有正经事找我你就说,不然免开尊口。”难得主动找她说话,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没安好心。 “你这是啥态度,你把秋雨姐害成这样,难道一点都不觉得愧疚吗!”小常自己都闹不明白到底为啥,反正每次一跟这刺儿头说话他准能让气个半死! 他迟疑片刻,还是道:“秋雨姐在有些事情上是做得不太好,可那也是因为受了你的刺激并非她本意,反正你现在也没事,我希望你能去跟呈昀同志说说不要再继续追究下去,她肚子里怀着的到底是他的骨肉,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就这么算了吧。” ……李秋雨肚子里怀着庄呈昀的孩子? 季惟都让听懵了。 身为当事人之一的妻子,她居然毫不知情,到底是该说她们家庄呈昀这地下保密工作做太好,还是她李秋雨胡说八道的能力太强! 口口声声爱他,却连这种力证作风问题的瞎话都敢编! 在这么个保守的年代这无异于一把锋利的钢刀,就算要不了庄呈昀的命,名誉扫地却是妥妥的跑不了! 真不知道她到底是爱他呢,还是害他! “真的小常,你要是学不会说人话就干脆别说话,装哑巴和真哑巴都是个不错的选择,这是我这个当老乡的给你的最后一个忠告。”怕再听他说下会把自己气出个好歹,季惟随便跟庄呈昀打了个招呼便往院外走。 被李家的事耽搁这么久,她的照相机一直还没机会去买的,当时可不就是在去买照相机的路上出的事。 外头一脸生的中年妇女正抬手准备敲门,两人正好打了个照脸,都让彼此给吓了一跳! 等看到从妇女身后探头探脑 第三百三十二章 首富家的小孙女 出师不利,还是换个日子来买的好。 季惟掉头便走。 那白衣姑娘远远“哎”了一声,一口气跑上前拦住她去路,“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我越叫你反而越走呢!亏得我在这儿等了你这么多天,怕你认不出来我,每天我都穿着这件羽绒服呢,快热死我了!” 季惟才反应过来她身上这件还是冬衣。 这眼看着都要入夏,路上的行人早就换上了单薄的春装,贺耀东那皮糙肉厚的前些天甚至都穿上了短袖,可不得热死! “你等我干嘛?”她们俩撑死也就一面之缘,虽说她上次戏弄了这姑娘一回,可那也是因为她欺负便宜哥哥在先,总不能因为这就就在这儿苦等这么些天,就为了打击报复吧…… “我……”白衣姑娘蹭的一下红了脸,“你,你管我找你干嘛,我想干嘛就干嘛!” 谁有那闲工夫管你! 话不投机半句多,季惟懒得搭理她,“你想干嘛是你的事,别挡我道儿,借过。” 白衣姑娘嘴皮子不饶人,可是她要走,她又像个尾巴一样跟着她。 她过马路,她也过马路;她站马路旁等车,她也站马路旁等车;她伸手拦出租车,她也伸手拦出租车…… 眼看着她也要跟上出租车,季惟扶着刚打开的车门堵住去路,“你到底想干嘛!” 这要不是个姑娘,她真想直接把人塞车上扭送到联防队去! “跟你没关系。” “没关系你别跟着我啊,想乘车是吧,让给你,你先走总可以了吧。” 白衣姑娘似乎是没料到季惟的态度会这么坚决,委屈的瘪了瘪嘴,“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嘛。” 一时间季惟竟不知自己到底是该先气还是该先笑。 说这种话的不是傻嘛,非亲非故的还闹过矛盾,不讨厌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喜欢得了,而且她喜不喜欢有那么重要吗,她又不是她的什么人…… “行,你不走那我走了。” “诶,你别扔下我啊!”季惟上车,白衣阿娘也跟着上车,司机只当小姐妹直接闹矛盾,很快就发动了车子。 出租车驶入车流中,再想把人撵下去已经来不及。 “我叫汪宝宝,今年十七岁,香江人……”汪宝宝紧挨着她坐着,两只手紧紧抱着她胳膊,说话的声音带着些许软绵绵的讨好,“你想不想去香江玩,我带你去啊,比大陆可有意思多了,不然我们出国去玩也行,我们家有私人飞机,我们可以去夏威夷穿比基尼去法国品尝红酒,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每天都去不同的国家……” 季惟愈发摸不着头脑了。 这姑娘怕不是个精分的吧,上回见面的时候还凶神恶煞了闹了个不欢而散,结果非但不记恨她,反而还要带她到处去玩? 难不成真跟电视剧里演的那些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似的,前面的日子过得太过于顺风顺水,一旦遇到个不拿她当回事的人就产生了不一样的感觉,然后至死不渝的爱上了? 谢天谢地,得亏她是个女的…… 她别过脸看她,发现汪宝宝也正用一种完全叫人捉摸不透的眼神看着她,亮晶晶的,像一只兴奋的小奶狗。 季惟不自在的抽回胳膊,“那什么不用了,我们俩也不熟,等会儿就各自下车,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我们俩怎么不熟了!”汪宝宝陡然提高了声音,两条标致的眉毛因为不满而拎得老高老高,“我已经决定要跟你做朋友了,我们现在就是朋友,朋友怎么会不熟呢!” 季惟头疼扶额,“师傅,麻烦您靠路边停一下。” “不许停车,不许你扔下我!”汪宝宝突然从怀里掏出把折叠匕首来,唰的一下弹出锋利的刀刃,在阳光斜斜照射下泛着冷冷的白光! 出租车司机当时就给吓成了个结巴,方向盘都把不稳了,愣是把好好一辆车给开得跟舞龙一样弯弯扭扭,“大,大妹子,有话好好好说啊,有啥矛盾说开了不就完了,可千万别想不开啊!刀剑无眼,万一扎到你或者扎到别人都不好不是……” “废什么话!”汪宝宝不耐烦的拿匕首捅捅他的座椅,“好好开车,你要是敢停下来我就给你身上戳几个窟窿眼!我可是有特权的!” “哎,哎……”司机从后视镜里对季惟做了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尽管直说,犯不着为难人司机师傅,人又没得罪你。”怀揣异能,季惟倒是不怕,不过看汪宝宝那样,最多也就是个被家里惯坏了的千金大小姐,胡搅蛮缠吓唬人是有可能的,真要行凶伤人她怕是没那胆子,这种老虎狗见多点血怕是都能吓傻。 “我就是想跟你做朋友嘛!”汪宝宝老老实实把匕首折回去,塞到季惟手上,“只要你愿意跟我做朋友,我保证不为难他,我还会给你送很多很多礼物,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做朋友是这样的吗,这铁憨憨怕不是对朋友俩字儿有啥误解。 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季惟顺着她道:“行,不就是做朋友吗,那我就跟你做朋友,现在我送你回去,你告诉我你住哪儿。” 她一面说话吸引汪宝宝的注意力,一面通过后视镜给司机使眼色。 汪宝宝这儿还在喋喋不休的试图让季惟相信她现在没地方可以去,想说服她带她回家,那头出租车司机已经不动声色的把车开到了距离最近的联防队。 他随便找了个借口下车,再回来的时候还带了好些个联防队的人,一帮大老爷们儿一哄而上,直接就把汪宝宝给摁死在了出租车后座! “这姑娘自称是香江来的,具体什么情况我们也不清楚,你们最好联系她的家人确认一下。”下车的时候季惟冲带头的那位指指自己的脑袋瓜,小声道:”我怀疑她可能这儿有点问题。” “你们放开我!我是她的朋友,不是坏人,你们凭什么抓我!”汪宝宝气得胳膊腿儿乱蹬,整个人差不多都被凌空架起,“你们敢对香江同胞不友好,我要投诉你们!投诉你们!” “老实点!”其中一个联防队队员毫不客气的吼了她一嗓子,“持刀行凶你还有礼了,别说是香江来的,就是天上来的也不管用!” “我只是跟我朋友开个玩笑,又不是真的持刀行凶,你们不信可以问她,她能给我作证!”跟他们说不通,汪宝宝又把主意打到了季惟头上,只可惜人早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影儿…… 因为汪宝宝口口声声认识她,季惟只得被迫跟着一块儿做了个笔录,好在有司机师傅作证,她才得以顺利脱身。 然而她才进家门,庄呈昀站在书房窗口朝她招手,“正好,联防队电话,找你的。“ 还没完了! 折腾一上午,相机没买到还进了趟局子,季惟没好气的把小手袋往书桌上一丢,”不在!“ “我都听到你声音了!”汪宝宝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紧接着又被另一个男的给抢了过去,“实在不好意思郭小麦同志,我们也是没办法才不得不来打扰您,这位汪宝宝同志的身份已经证实,她是香江首富汪孝莲家的小孙女,我们领导的领导曾经在一次香江同胞的捐赠会上见过她,估计是小姑娘贪玩儿背着家里偷摸来的首都,等我们联系上她的家人就会让他们安排来接人,眼下您看能不能先麻烦您两天,您可是她在首都唯一的认识的人,托付给别人我们也不放心,汪老先生这些年可没少为咱们国家捐钱赠物,于情于理咱们都得帮人照看好孩子不是。“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三十二章首富家的小孙女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三十二章首富家的小孙女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三十二章首富家的小孙女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三十二章首富家的小孙女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如演楚留香的郑生呢!”香江影坛兴起的时候,大陆有黑白电视的家庭都没几户,播放的节目来来回回也就是固定的那几个,再加上庄呈昀平时并不爱看电视,压根也不知道她说的是谁。“眼睛不需要可以捐掉。”季惟往书桌前一杵,又开始撵人,“不管你到底为什么跟着我为什么撒谎,我现在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我们不熟,我们家也没有多余的空屋子能匀出来给你住,所以你还是回去住你的首都饭店吧,当然,记得跟你爷爷说清楚,免得到时候万一你出啥意外他又找到我们头上。”“谁说我们不熟了。”汪宝宝委屈的噘着嘴,“为......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出师不利,还是换个日子来买的好。 季惟掉头便走。 那白衣姑娘远远“哎”了一声,一口气跑上前拦住她去路,“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我越叫你反而越走呢!亏得我在这儿等了你这么多天,怕你认不出来我,每天我都穿着这件羽绒服呢,快热死我了!” 季惟才反应过来她身上这件还是冬衣。 这眼看着都要入夏,路上的行人早就换上了单薄的春装,贺耀东那皮糙肉厚的前些天甚至都穿上了短袖,可不得热死! “你等我干嘛?”她们俩撑死也就一面之缘,虽说她上次戏弄了这姑娘一回,可那也是因为她欺负便宜哥哥在先,总不能因为这就就在这儿苦等这么些天,就为了打击报复吧…… “我……”白衣姑娘蹭的一下红了脸,“你,你管我找你干嘛,我想干嘛就干嘛!” 谁有那闲工夫管你! 话不投机半句多,季惟懒得搭理她,“你想干嘛是你的事,别挡我道儿,借过。” 白衣姑娘嘴皮子不饶人,可是她要走,她又像个尾巴一样跟着她。 她过马路,她也过马路;她站马路旁等车,她也站马路旁等车;她伸手拦出租车,她也伸手拦出租车…… 眼看着她也要跟上出租车,季惟扶着刚打开的车门堵住去路,“你到底想干嘛!” 这要不是个姑娘,她真想直接把人塞车上扭送到联防队去! “跟你没关系。” “没关系你别跟着我啊,想乘车是吧,让给你,你先走总可以了吧。” 白衣姑娘似乎是没料到季惟的态度会这么坚决,委屈的瘪了瘪嘴,“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嘛。” 一时间季惟竟不知自己到底是该先气还是该先笑。 说这种话的不是傻嘛,非亲非故的还闹过矛盾,不讨厌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喜欢得了,而且她喜不喜欢有那么重要吗,她又不是她的什么人…… “行,你不走那我走了。” “诶,你别扔下我啊!”季惟上车,白衣阿娘也跟着上车,司机只当小姐妹直接闹矛盾,很快就发动了车子。 出租车驶入车流中,再想把人撵下去已经来不及。 “我叫汪宝宝,今年十七岁,香江人……”汪宝宝紧挨着她坐着,两只手紧紧抱着她胳膊,说话的声音带着些许软绵绵的讨好,“你想不想去香江玩,我带你去啊,比大陆可有意思多了,不然我们出国去玩也行,我们家有私人飞机,我们可以去夏威夷穿比基尼去法国品尝红酒,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每 第三百三十三章 富贵不能淫 什么香江首富不首富的,季惟不感兴趣,只是在听到汪孝莲这个名字的时候莫名觉得有几分耳熟。 可到底是在哪儿看到过呢? 汪家原是沪市富贾,战乱时举家迁去了香江,后来瞅准时机进军船舶和房地产行业逐渐在香江站稳脚并拿下首富头衔,此间并不忘根,一直以各种形式支援祖国建设发展,……这些在几十年后随便上网一搜都能搜到的资料,汪家的几个年轻后辈也一度活跃在网络媒体中。 肯定不是那个时候。 越想就越想不起来,季惟几乎抓耳挠腮,没等她回话,老倔头不知打哪儿冒出来,抢过电话就怼,“少上赶着攀关系,他给捐钱又不是给我们家捐钱,凭啥要我们家来照看!” 老头儿虽说有时候做事情不太靠谱,但还不是个太过于小气的人,反应这么大实属罕见。 季惟狐疑的看向他。 “干啥,不知道啥叫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啊!”老倔头傲娇的捋着山羊胡子,却几次三番躲开她的视线。 “你才贫贱呢!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老实交代,到底有啥事瞒着我们。” “我还能有啥事瞒着你们,还嫌家里最近事儿不够多嘛,我这可都是为了你们好……”老倔头说话已经往外溜,季惟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他说的,不过倒是认同的。 本来跟汪家就不熟,犯不着把往自己身上揽麻烦,就那叫汪宝宝的姑娘,一看就不是个消停的主儿,万一在他们家居住期间丢了病了伤了那可全是他们的责任,更何况还有蔡小丽那么个前车之鉴在,所以电话她让老倔头强行挂断后她也就没回,态度摆在这儿不怕联防队不看着办。 她追着老倔头出去,小常正好推门进来,乌眼鸡似的瞪着她,“跟你说的事考虑的咋样了?” “啥事?” “什么事?” 跟老倔头异口同声的是个俏生生的的女声,院里几人纷纷循着声源往小常身后望去,就连小常自己都好奇的回过头,只见汪宝宝手舞足蹈的在那蹦跶,“还真让我找到了,我可真是太聪明了!” 季惟太阳穴猛跳,下一秒,汪宝宝就直直朝她奔来,整个人像只大马猴一样往她身上挂,“小麦,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惊啥喜!”老倔头的反应居然比季惟自己还快,拽开汪宝宝的手直接把人往外拽,“这里不欢迎你不欢迎资本家,的孙女也不行,你走!” “我来找小麦又不是来找你,不需要你欢迎!”汪宝宝蛮不在乎的朝他做了个鬼脸,身子一矮钻过他身旁又蹿进了院,然后从羽绒服口袋里拿出张绿油油的十元香江币夹着回乡证一块儿递给小常,“兑的钞票已经用完了,这个给你当小费吧,去一趟首都饭店帮我拿一下行李,我要住这儿。” 小常无动于衷的站在那,既没有伸手去接,也没有搭理她,而是淡淡看了季惟,“你惹回来的麻烦,你自己解决。” “哎,你什么意思,谁麻烦了!我看你这个黑面神才麻烦,脸那么黑,晚上灯一关你老婆肯定找不着人!”说完汪宝宝又自顾自的哈哈大笑起来,“不去拉倒,大不了东西我不要了!” 她扭脸又缠上了季惟,“小麦你住哪个房间,我要跟你一起睡!” “她跟我一起睡。”庄呈昀的声音隔着门窗从书房里传出。 汪宝宝蹬蹬蹬跑进去,趴在书桌上上下左右的打量他,“原来你就是那个跟小麦结婚的男人,长得也不怎么样嘛,还不如演楚留香的郑生呢!” 香江影坛兴起的时候,大陆有黑白电视的家庭都没几户,播放的节目来来回回也就是固定的那几个,再加上庄呈昀平时并不爱看电视,压根也不知道她说的是谁。 “眼睛不需要可以捐掉。”季惟往书桌前一杵,又开始撵人,“不管你到底为什么跟着我为什么撒谎,我现在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我们不熟,我们家也没有多余的空屋子能匀出来给你住,所以你还是回去住你的首都饭店吧,当然,记得跟你爷爷说清楚,免得到时候万一你出啥意外他又找到我们头上。” “谁说我们不熟了。”汪宝宝委屈的噘着嘴,“为什么你们都想赶我走,就算我长得好人聪明你们也不用这么排斥我嘛,我不走,反正我就是不走,要不然你跟我去首都饭店住也行……” 人跟屁股钉在了椅子上似的,又不能连人带椅扔出去,这屋里的每一件家具可都是庄呈昀亲自精挑细选的心头好。 季惟真的恨死那个把她们家地址告诉汪宝宝的人了! “紧要关头咱们得团结,枪口得一致对外,先想想办法看怎么把人打发走。”家里唯一不团结的就是小常,她巴巴的跑一趟厨房显然就是把这话说给他听的。 小常自顾自准备晚饭,权当自己没听见。 本来嘛,赵家娘儿俩还是他亲自给拎回到赵家福手上的,他才懒得再多管这花瓶的闲事,女人都是大、麻烦! 而且呈昀同志也在厨房呢,不方便他谈条件。 “姓汪的果然都是属牛皮糖的,黏上了甩都甩不掉……”老倔头一时嘴快,话说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见所有人都把视线集中到自己身上,他讪笑着打哈哈,“干,干啥都是这么看着我,那姑娘本来牛皮糖嘛,你看现在撵都撵不走。” “你今天很反常啊老头儿。”季惟步步逼近,“你是不是……” 你是不是以前认识汪家人? 她险些问出口,幸好福至心灵,戛然而止。 能让老倔头这马大哈性格的人这么讳莫如深,她总觉得跟虞家脱不了干系,这又是举家迁移又是首富的,如果不是一早就知道虞家人去了国外,她几乎就要怀疑汪家是虞家的隐姓埋名。 跟她想法相同的还有庄呈昀,他罕见的有了些“热心肠”,“就让汪小姐先在家住下吧,汪老先生为祖国做了这么多贡献,咱们就当替祖国用行动感谢他。” 老倔头这人一旦闭上嘴会比河里的老蚌还严实,从他那肯定套不出任何有意义的话题,还不如从这个一看就有些缺心眼的姑娘下手,再不济还有她爷爷呢。 “不行!”季惟、老倔头和小常难得站到同一阵地,集体反对。 别看庄呈昀平时好说话的很,倔起来的时候十头牛都拉不回来,非但丝毫听不进去,还擅自做主让她暂时住到郭大米那屋。 “你别以为这么做我就会感谢你,我可是为了小麦才到这儿来的!”汪宝宝对庄呈昀的敌意来得有些莫名其妙,从一进门开始就没给过他一个好脸。 说完她再次拿出那张十元香江币和回乡证丢给小常,“这次我看你去不去!这么不听话的佣人,回头让小麦把你拉去卖了!” 小常气得脸色愈发的黑,腮帮子咬得鼓鼓的,”谁是佣人,你再给我说一遍!“ “就说你就说你!”汪宝宝也是个不服软的主儿,两人天雷勾地火,差点没把厨房给点着了! 季惟趁机脱身,借口去补习班接人把老倔头一块儿拉出了院,“到底怎么回事儿,汪家是不是曾经的虞家,你跟我说实话我也好心里有个准备。” “呸!”老倔头嫌弃的啐了一口,“生产队的驴还比她长得跟庄庄更像些呢!姓汪的也配!”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三十三章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三十三章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三十三章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三十三章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测,尤其是后来联防队的人往街道给她挂了一通求证电话。冯小济,小季。如果小季同志真没啥问题,干啥要跟联防队撒谎?她还以为出了那么大的事后她再也不会回这个地方了呢,难不成还真就应了老话说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冯奶奶,上回那事儿谢谢您了。”对这位老人家的智慧和人品,季惟深信不疑,虽然不至于直接表露自己的身份,回家后第一件事还是拎了不少东西前去探望。为了避开楼里众多是非耳目,她特地背了个大背篓。油汪汪的两大刀猪肉,足足得有个小十斤,还有好些......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什么香江首富不首富的,季惟不感兴趣,只是在听到汪孝莲这个名字的时候莫名觉得有几分耳熟。 可到底是在哪儿看到过呢? 汪家原是沪市富贾,战乱时举家迁去了香江,后来瞅准时机进军船舶和房地产行业逐渐在香江站稳脚并拿下首富头衔,此间并不忘根,一直以各种形式支援祖国建设发展,……这些在几十年后随便上网一搜都能搜到的资料,汪家的几个年轻后辈也一度活跃在网络媒体中。 肯定不是那个时候。 越想就越想不起来,季惟几乎抓耳挠腮,没等她回话,老倔头不知打哪儿冒出来,抢过电话就怼,“少上赶着攀关系,他给捐钱又不是给我们家捐钱,凭啥要我们家来照看!” 老头儿虽说有时候做事情不太靠谱,但还不是个太过于小气的人,反应这么大实属罕见。 季惟狐疑的看向他。 “干啥,不知道啥叫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啊!”老倔头傲娇的捋着山羊胡子,却几次三番躲开她的视线。 “你才贫贱呢!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老实交代,到底有啥事瞒着我们。” “我还能有啥事瞒着你们,还嫌家里最近事儿不够多嘛,我这可都是为了你们好……”老倔头说话已经往外溜,季惟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他说的,不过倒是认同的。 本来跟汪家就不熟,犯不着把往自己身上揽麻烦,就那叫汪宝宝的姑娘,一看就不是个消停的主儿,万一在他们家居住期间丢了病了伤了那可全是他们的责任,更何况还有蔡小丽那么个前车之鉴在,所以电话她让老倔头强行挂断后她也就没回,态度摆在这儿不怕联防队不看着办。 她追着老倔头出去,小常正好推门进来,乌眼鸡似的瞪着她,“跟你说的事考虑的咋样了?” “啥事?” “什么事?” 跟老倔头异口同声的是个俏生生的的女声,院里几人纷纷循着声源往小常身后望去,就连小常自己都好奇的回过头,只见汪宝宝手舞足蹈的在那蹦跶,“还真让我找到了,我可真是太聪明了!” 季惟太阳穴猛跳,下一秒,汪宝宝就直直朝她奔来,整个人像只大马猴一样往她身上挂,“小麦,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惊啥喜!”老倔头的反应居然比季惟自己还快,拽开汪宝宝的手直接把人往外拽,“这里不欢迎你不欢迎资本家,的孙女也不行,你走!” “我来找小麦又不是来找你,不需要你欢迎!”汪宝 秦昊带着系统穿越西游开了一家神奇的书店。 店里有各种各样的、电影、游戏,手机、电脑。 观音:“佛祖,孙悟空那猴子疯了,说什么我要这天再也遮不住我的眼,他已经带着各路妖王攻打到灵山脚下了!” 如来:“玉帝,佛法东渡乃是天意,何故破坏取经路?” 玉帝:“(佛本是道)难道你没听说过?” 凡人:“法海法海你不懂爱,雷峰塔会掉下来!” 当牛郎要做三界第一赘婿,当哮天犬自称黑皇要收七仙女为人宠,当唐三藏为了手机费而发愁...... “快,快扶我起来,我还能战!我要上王者!” 网瘾少年红孩儿瘫在地上,仿佛羊癫疯,充满血丝的双眼却死死的盯着电脑。 看书上瘾,入戏太深,游戏、电影毒害三界,西游世界彻底混乱。 第三百三十四章 大隐隐于市 听邢老倔头那么一说话才知道,原来所谓的往老先生其实并不老,甚至比他还要小一些,这个“老”字不过是别人对他的尊称。 曾经他也是曹曼贞最狂热的追求者之一,要不是因为他从中作梗,虞应霖就不会对曹曼贞心生嫌隙,最终了导致他们母子被抛弃的下场…… 话虽这么说着,可季惟总觉得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光是老倔头脸上的表情瞧着就没那么简单,说是生气吧,好像也没那么生气,只是那语气听着着实有些恨之入骨的意思。 这老头儿可是精怪的很,不得不防。 “干啥这么看着我,我还能害你们不成!”他再次不自然的躲开她的视线,“这事信我没跑儿,那汪家就是个麻烦精,一点儿都不能沾,不然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不沾就不沾嘛,我又没说不听你的,你激动个啥。”反正不管为啥,就像老倔头说的,肯定不会害他们,对这个汪家的人还是避而远之的好,不说别的,就汪宝宝莫名其妙缠上她就已经很值得琢磨了。 两人一合计先去接了三人回来,也甭管庄呈昀同不同意了,抬都要把汪宝宝给抬出去! 从联防队来,就给送回联防队去。 谁知道第二天一大早,人又巴巴的蹲到了庄家门口,包子油条豆浆挂了满胳膊,一看到季惟开门出来,欢喜得差点没把东西全甩下来,“小麦!我特地给你送早餐来了,你是不是很感动!” 得,她这照相机怕是也不用想着去买了,一出门准保有点啥事儿等着她…… 季惟百思不得其解,“我说你到底为啥啊,干脆一次性说明白了成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还是我哪儿做得不够好惹得你这么打击报复,如果是为上回在百货大楼那事,我郑重给您道个歉还不行嘛,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计较。” 她语气一变,汪宝宝就开始紧张,两只眼睛雾蒙蒙的看向她,完全没了跟小常拌嘴时的盛气凌人,“你别生气啊小麦,我知道你们家住房困难你又不好意思说,没关系的,我都可以理解。昨天联防队的人已经给我安排了棋社酒店,离这儿很近,以后我照样可以天天来找你玩,你是不是要出去,正好我可以陪着你,我们一块儿去逛街吧……” 完全不需要搭腔,这姑娘一个人就能一直自说自话下去。 “我哪也不去。”季惟往后倒退了一步,“砰”的一声直接把她给关在了院门外。 汪宝宝不死心的在外面敲门,“小麦,你是要回去换衣服吗,我可以进去等你的,不麻烦,不过我建议你先把早饭吃了,这样空着肚子对身体不好……” 作孽,才打发了赵要武又来一个汪宝宝…… 季惟捂着耳朵在屋里呜呼哀哉! 她这可怜的耳朵到底啥时候才能有片刻清净! 她果断把老倔头从睡梦中拉起来,“你不是讨厌汪家人吗,正好,给你一个出气的机会,死活也别让她进来气死她,我们出去躲几天清静。” 他们俩在筒子楼里租的那屋可还没退呢,现在没了李家从中作梗,寻人启事也早就已经全部撤销,她跟庄呈昀只需要稍微乔装打扮一下就可以在那儿生活得很自在! 越是在四合院里住得久,那种大隐隐于市的恣意就越让人向往。 刻不容缓,季惟立马拉着庄呈昀回屋换了模样打扮,轻车熟路的从后院开溜。 小两口的回归,着实出乎了冯奶奶的意料。 她心里隐约对季惟的身份有些揣测,尤其是后来联防队的人往街道给她挂了一通求证电话。 冯小济,小季。 如果小季同志真没啥问题,干啥要跟联防队撒谎? 她还以为出了那么大的事后她再也不会回这个地方了呢,难不成还真就应了老话说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冯奶奶,上回那事儿谢谢您了。”对这位老人家的智慧和人品,季惟深信不疑,虽然不至于直接表露自己的身份,回家后第一件事还是拎了不少东西前去探望。 为了避开楼里众多是非耳目,她特地背了个大背篓。 油汪汪的两大刀猪肉,足足得有个小十斤,还有好些个新鲜水果和两大罐铁壳的麦乳精。 当然她这也不仅仅只是为了感谢冯奶奶,要不是邱阿姨无意中告诉她钥匙的来历,只怕她现在还过着每天东躲西藏到处找证据的日子! “你这是干啥!都是邻里邻居的,一句话的事哪用得着你买这么些个东西,听奶奶话,快拿回去吧,回头叫邻居看见了又该扯不清楚了。”东西固然稀罕,但无功不受禄。 没等季惟全部拿出来,冯奶奶就一样样全给她装了回去。 这可把邱阿姨给心疼坏了,”妈您干啥啊,怎么说这也是人小季两口子的一番心意,您全给还回去算怎么回事儿,这不是叫人心里不自在嘛!“ 说完她又小声嘀咕,“一把年纪了还成天虚头巴脑的,你不吃难不成你儿子还不吃,常年病歪歪的在床上躺着,就不兴给他弄点好的补补身子!” 声音是小,屋子更小,每个人耳朵里都听得清楚明白。 怕冯奶奶尴尬,季惟忙接茬儿道:“邱阿姨说的是,都是我和大匀的心意,冯奶奶您就收着吧,我们在的那阵子没少给您添麻烦,接下来怕是还得住上一阵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欠着您这么大一人情我们哪好意思继续在这儿住下去。“ 老太太固执,她直接把背篓交给了邱阿姨,后者这才重新眉开眼笑起来,“小季大匀你俩先坐着,我去给你们做饭,这么些天没见着人中午就搁家里吃吧,也尝尝姨的手艺。” “让你们见笑了。”冯奶奶叹了口气,便不再多说什么。 自家儿媳妇这贪心的市侩模样实在让她有些无地自容,只是她也不好去说她什么,说到底是他们家拖累了她,儿子一病就是这么多年,她一个女人既要上班挣钱又要照看家里,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女人当成男人使,但凡家里男人能顶事儿,哪至于。 要不得说是个聪明人,从头到尾她既不问季惟那天联防队打电话求证的事也不关心她最近到底去了哪儿,只是避重就轻的跟她扯了会儿邻里之间的家长里短,又说到了最近个体户热卖的东西。 不过她的眼睛,却一直有意无意的往庄呈昀身上看。 要说最让她担心的还是这个,如果这小季同志真是从松树胡同出来的,这个男人显然就不是她的爱人,打从住进这楼里一直到现在,这两人可是一直以两口子自居的,万一传回她丈夫耳朵里,那事情可就闹大了! 她是相信小季人品的,但有些事太过于巧合又不得不让她多想。 谁都愿意遇贵人,前提是这个贵人别是个坑,像她们这样的平头老百姓,掉进去可就真爬不起来了。 “小季你还记得我们家斜对门儿那户吗?”她意有所指道:“我听说那女的好像是个有妇之夫,背着爱人跟那男的私奔出来的,这不回去就让扫地出门了……” 跟她一块儿来的自称是她爱人的那个高大男人后来可有些日子没露面了呢,就剩小季同志一人住楼里,再后来连小季同志也跟着没了影踪,说真的这阵子她是真过得相当忐忑,既怕小季同志不是松树胡同里出来的,又怕她是……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三十四章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三十四章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三十四章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三十四章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听邢老倔头那么一说话才知道,原来所谓的往老先生其实并不老,甚至比他还要小一些,这个“老”字不过是别人对他的尊称。 曾经他也是曹曼贞最狂热的追求者之一,要不是因为他从中作梗,虞应霖就不会对曹曼贞心生嫌隙,最终了导致他们母子被抛弃的下场…… 话虽这么说着,可季惟总觉得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光是老倔头脸上的表情瞧着就没那么简单,说是生气吧,好像也没那么生气,只是那语气听着着实有些恨之入骨的意思。 这老头儿可是精怪的很,不得不防。 “干啥这么看着我,我还能害你们不成!”他再次不自然的躲开她的视线,“这事信我没跑儿,那汪家就是个麻烦精,一点儿都不能沾,不然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不沾就不沾嘛,我又没说不听你的,你激动个啥。”反正不管为啥,就像老倔头说的,肯定不会害他们,对这个汪家的人还是避而远之的好,不说别的,就汪宝宝莫名其妙缠上她就已经很值得琢磨了。 两人一合计先去接了三人回来,也甭管庄呈昀同不同意了,抬都要把汪宝宝给抬出去! 从联防队来,就给送回联防队去。 谁知道第二天一大早,人又巴巴的蹲到了庄家门口,包子油条豆浆挂了满胳膊,一看到季惟开门出来,欢喜得差点没把东西全甩下来,“小麦!我特地给你送早餐来了,你是不是很感动!” 得,她这照相机怕是也不用想着去买了,一出门准保有点啥事儿等着她…… 季惟百思不得其解,“我说你到底为啥啊,干脆一次性说明白了成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还是我哪儿做得不够好惹得你这么打击报复,如果是为上回在百货大楼那事,我郑重给您道个歉还不行嘛,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计较。” 她语气一变,汪宝宝就开始紧张,两只眼睛雾蒙蒙的看向她,完全没了跟小常拌嘴时的盛气凌人,“你别生气啊小麦,我知道你们家住房困难你又不好意思说,没关系的,我都可以理解。昨天联防队的人已经给我安排了棋社酒店,离这儿很近,以后我照样可以天天来找你玩,你是不是要出去,正好我可以陪着你,我们一块儿去逛街吧……” 完全不需要搭腔,这姑娘一个人就能一直自说自话下去。 “我哪也不去。”季惟往后倒退了一步,“砰”的一声直接把她给关在了院门外。 汪宝宝不死心的在外面敲门,“小麦, 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可怜孤儿 幸运的被地方神官收养为儿子 在山上的某个小城过著平淡的生活 只因为一场战争改变了一生! 潜藏在体内的三位神秘天使 历劫过後而生的巨大能量 莫名奇妙赖上自己的奇特女孩 还有接踵而来的使命与考验 就这样不停的冲击这未经世事的少年! 使命从何而来? 未来该走向何处? 隐藏在背後的阴谋又将带来什麽危机? 本文创作的初期概念很简单 就是希望让神官平反一下当个主角之类的~ 虽然主角一开始会比较像魔法师xd 虽然主角是神官但是故事主轴却是围绕在精灵上 当然关於精灵的设定会有异於传统的地方 估计大约从20卷左右会渐渐的交待这个部分 第三百三十五章 屯房产 季惟哪能不知道她说这话的意思,经过上次在澡堂子的事,她对冯奶奶基本就没啥戒备心了,更何况在这么差不多算是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个知根知底的也能多重掩护多个便利。 她看了眼掩得只剩下条缝隙的房门,有意无意的压低了声音,“或许我们俩不坦白的地方很多,但我可以跟您保证我们是正儿八经的两口子,没有半点弄虚作假。” “奶奶就知道你们俩是好孩子。”冯奶奶要的就是这个答案,至于其他的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她也不好奇。 老话说得好,要得无事,少管闲事…… 屋里正在说着话,传来突然传来一阵巨大响动,紧接着就是女人呜呜咽咽的哭声,“我上辈子究竟是做了啥孽这辈子才摊上你这么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为了你,我连婚都离了,可你是咋对我的……” 季惟下意识抬头朝外面看。 这声音是周玉珍的没错,只是没想到这两人还搅和到一起。 在这么个保守的年代,别说胡家昌这自命清高的人民教师,就是一般男人找对象也一定会尽可能的避开二婚,周玉珍现在手上又没个啥钱,这俩还真是孽缘情深…… “每天一到饭点就闹腾,跟他们做邻居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邱阿姨挺不高兴的揩着围裙进来,絮絮叨叨把斜对面那点破事全给倒了个遍,“连婚都没结就这么胡乱住一块儿,这胡老师好歹也是个知识分子,作风问题怎么就不注意注意。” “住一块算什么,我可是听说人小周都有了!”牛大姐神秘兮兮的从门外探进来半个身子,“前些日子我亲眼看到小周去了胡老师他们单位,闹得他们领导全知道了!” 自从在周玉珍手上折了两块肥肉,牛大姐每天盯贼一样的盯着她,小到她跟胡家昌两人每天夜里的墙角她都不肯放过,听完后就满楼的宣传,恨不得把他们家说成人民得公敌、道德败坏的典范! 邱阿姨一脸提防的看着她,“这大中午的你不在家里做饭,上我们家来干嘛!” 这牛大姐除了嘴碎还有个特不招人喜欢的臭毛病,就是喜欢到处“借东西”,尤其是饭点的时候,大到口粮小到油盐酱醋就没有她不借的,一到手基本就是个有去无回,都是左邻右舍的,小东小西不借说不过去,可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积少成多搁谁都心疼。 邱阿姨后悔得要命,早知道刚才小季给她背篓的时候她就该先收好再去做饭,现在那背篓就搁在窗口的写字台上,这要是让牛大姐看到,她今天怕是能赖在他们家不走了! 季惟见她那眼睛一个劲往背篓瞄就知道她这是担心,忙热情的挽住牛大姐胳膊,“真嘞!走走走牛大姐上我们家去,这你可得给我好好说说!” 也不管人愿不愿意,拉上就走! 这可算是戳中了牛大姐话匣子,虽说平时跟季惟不对付,埋汰起周玉珍来她是一点儿也不含糊,坐在季惟他们家屋里整整喝干了两碗水才舍得打住,临走的时候还“借”走了煤球炉里刚烧红的一块蜂窝煤。 根据牛大姐说的,其实胡家昌还是很介意周玉珍已经结过婚这件事的,完全是因为迫于补习班那边的施压,他怕丢了工作才迫不得已继续回来搭伙过日子,不过他这几天已经在背地里打听紧急低价出售房子的事,看来是已经有了别的打算。 如果周玉珍还顶着她嫂子的名头,季惟听到这些或许还会气愤,但是她跟便宜哥哥早就已经离婚,最多她也就当成个家长里短的闲话来听,只是他们这房子嘛,她倒是产生了不小的兴趣。 说到底这是周玉珍骗了他们郭家的钱拿去买的房,本来她就没资格住,既然这样,倒不如她花钱去买回来,把这事落实! 未来首都的房价可谓是坐了火箭炮,连连攀升,现在也就一千块不到的房子,以后可能翻几千倍都不在话下,就算是买来不住也是划算的,依靠皮具厂和自行车厂现在她手头上已经积攒了很大一笔财富,正愁孕期没精力拓展生意继续发家致富,屯房显然是个不错的主意。 说干、她就干。 胡家昌认识郭小麦,可不认识她季惟,顶着这幅陌生皮囊她面不红心不跳的找去补习班。 好歹也在一个楼里住着,胡家昌就算再不想承认自己跟周玉珍的关系,却也不愿意破坏了自己为人师表的良好形象,对她还是相当客气的,“请问季同志找我有什么事?” “嗨,这不是听说胡老师你们家想卖房嘛,好像附带条件是得跟你本人面谈,这不我就上这儿找你来了。”有了那么长一段时间的适应,季惟扮演起农村妇女来轻车熟路,即便是跟胡家昌面对面的坐着,她也丝毫不担心自己会穿帮。 “干我们这行的回乡下老家那样鸟不拉屎的地方肯定行不通,在首都呆着吧老租房子住它也不是个事儿,一年光是房租就得好几十块钱呢,这不这趟回老家我们就东拼西凑的整了些钱,想着在我生产前先把房子的事落实了,也省得以后麻烦……” 她聒噪的甚至有些粗鄙的嘴脸看在胡家昌眼里,却只剩下和蔼可亲! 得亏是到补习班找他来了,得亏她真的把他的附带条件当回事儿! 放出卖房的风声这么久,找上门的不少,可大多都跟个缺心眼似的往他们家闯,当着周玉珍的面他只能用各种借口掩饰过去,到最后基本都不了了之,只有这个季惟同志是个例外! 如果这房子最终真能卖出去,这季惟同志简直就跟他恩人没什么分别! 靠着从周玉珍身上薅来的好处,他已经托同样身为教师的老同学在沪市帮他物色了个新工作,只要他能在一个月内准备好一笔打点的钱,他就能从这个破补习班辞职奔赴沪市成为一名真正的人民教师,过上全新的体面生活! 到时候所有的不堪就会像一页页书般轻轻松松从他生命里翻篇,在那个陌生的城市不会有人知道他的过去,什么周玉珍什么孩子都跟他没关系! 一想到这,胡家昌对季惟的态度就比刚才更热忱了许多,不仅给她端来自己的椅子,还亲自给冲了一杯茶叶水过来,“您看还劳烦您这么大老远跑一趟,给您添麻烦了,实在是我爱人身体不好,我怕她操劳太多,这不就只能自己来安排了。” 装吧你就,谁还不知道谁啊,摆明了这是想自己偷偷变现,说不定是想打捞一笔跑路呢! 季惟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深意,“这有啥麻烦的,胡老师体贴媳妇儿我羡慕还来不及呢,几步路的事儿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只要价格上多给我优惠点就成!” 这么好的事,她当然得配合! 起码得看到他秘密变现成功才行! 说真的她还蛮期待看到周玉珍竹篮打水一场空后的绝望和后悔呢! 也是便宜爹娘回了老家后她才知道,原来周家人压根从一开始就只是在演戏给他们家看,至亲反目,为的就是让周玉珍能顺利加给便宜哥哥! 全家人联合起来算计,把他们家人当冤大头一样耍得团团转,这口恶气到现在她可都还憋着呢! “这您放心,我好歹也是个读过书的人,不可能不讲信用,说好的低价出售就一定低价。”胡家昌掏出每天随身携带的房契,“当初我买这房正好花了一千块钱,还不算里面的家当,现在里里外外全加一块儿八百块给你,可以的话咱们今天就能交易。” 第三百三十六章 男人的嘴 要说这价格是真的不贵,胡家昌住的那屋虽说只是个大通间,但面积并不算小,如果自己花钱砌个墙,想实现一室一厅其实不难。 不过想让她就那么轻易掏钱却也没那么简单。 八百块对于大部分人家来说可能是一笔这辈子都攒不上的巨款,要不然这么划算的房子早让人买去了,哪轮得到她! “我倒是想早点把事儿给落实了,可你们家这不还没搬嘛,我看要不就先给一部分定金吧,等你们彻底搬干净了咱们再到房管所去过户。” 胡家昌愁的就是这个。 要是能把周玉珍弄走,他早把人弄走了,哪用得着贱卖这房子,人现在每天窝在家里哪儿也不肯去,他本来只打算着把钱弄到手就连夜动身去沪市,去过他应该过的日子,至于后面的事跟他可没关系了! 可是等了这么些天,好不容易遇上这么个痛快的主儿,他又实在舍不得错过。 他的犹豫全看在季惟的眼里,愈发证明了居心叵测,“胡老师你要是觉得为难,可以先回去跟你媳妇商量商量,房子毕竟是个大物件不像菜场买菜,该谨慎的还是得谨慎。” “不为难不为难,这不是应该的嘛!”眼看着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胡家昌连声否认,“我这就回去搬,搬好了咱们直接交钱过户!” 按他平时的脾气,像这么大吵一架后起码得在补习班宿舍里住个三五天的,要么周玉珍上门来哄要么来闹才能回去,这回为了尽快卖房,他也是豁出去了! 仅着兜里从周玉珍那薅来的五块钱零花,胡家昌先是去街市上买了几尺瑕疵布料,又把剩下的全给换成了猪肉。 进门前,他硬掐着自己摆出一脸喜色,“玉珍啊,我回来了!” 这种情况下看到胡家昌,说真的周玉珍差点还以为自己哭累了哭出幻觉了,等揉了揉眼发现这是事实,她立马长哼一声,别扭的别过脸去,“不是说不跟我过了吗,你还回来干啥!” 胡家昌这暴脾气啊,险些没忍住! “你看你这话说的,这是我家我不回这儿还能回哪儿!”周玉珍这点小性子他摸得是透透的,尽量拣着她爱听的说,“你总觉得我对你不好,你哪知道我心里头的苦,你说你这肚子一天天见大,眼看着说生就生,我的工作却一点进展都没有,孩子一旦落地家里的开支可就不是省吃俭用能撑过去的,光靠我一个人哪能行,我这也是替咱俩的将来发愁,又得攒钱结婚又得攒钱养娃,我难啊……” 他说得动情,周玉珍想想也是这么个理儿。 现在家里就只有胡家昌一人挣钱,还不是个正式工,饭碗说没就没,却哪儿哪儿都得花钱,压力的确不小! “你也别急,回头我就去跟楼里的大姐打听打听,看哪儿有招工的,甭管正式还是临时,先干着吧,还有好几个月才生呢,能挣一个子儿是一个子儿!” “我也是这样的打算的,这不就想着回来跟你商量来了,咱这么老吵架也不是个事儿,我已经想过了,不管我爸妈答不答应咱先去把证给扯了,真正成了两口子这心才能齐也省得让人说闲话。”胡家昌一边说一边留意着周玉珍的表情,见她几乎快乐得蹦起来,趁热打铁又下了一记猛药,“不过我觉得在这之前咱得先回一趟你老家,结婚可是头等大事,必须得见过双方家长不是,要是你爸妈到时候愿意跟咱们一块儿来首都参加婚礼那就更好不过!” 说话他卖乖的把自己拎回来的东西往她跟前一提,“你看,我连上门礼都准备好了,趁这两天补习班给我放了假,咱早去早回吧!” 胡家昌的这番话,周玉珍都不知道自己盼了多久,她做梦都想跟胡家昌结婚,从还是个姑娘的时候就想,为了再见到他为了跟他结婚,她把自己一辈子的劲儿都使上了! 她激动的抹着眼泪,“好,回家,咱这就回家见我爹娘!” 因为太过于在意,她压根就没怀疑过胡家昌的目的! 为节约时间,来的路上胡家昌就已经提前订好了第二天中午出发去奉天的火车票,两人连夜收拾行李。 第一次带着自己的首都爱人回老家,就算自己在这儿过得再狼狈,周玉珍心里还是免不了有那么个想显摆的意思! 满公社除了郭小麦,可就只有她能嫁上个首都男人了,而且她男人还是个文化人,不像那啥庄呈昀就是个开车的司机! 她想让以前嘲笑过她的那些小姐妹看看,更想让一直看不上她的郭家人看看,她周玉珍就算离过婚,也依然能嫁得很好! 但是要想显摆,光靠胡家昌买回来的那点子东西可不够,大部分人家的女婿第一次上门都有这水平,她可不能让别人给比下去,她男人可是首都来的,她现在也算是半个首都人了! 周玉珍翻箱倒柜的一通好找,除了几斤省下来给胡家昌吃的细粮,也就只剩下那块跟郭大米结婚时得来的瑕疵手表。 一咬牙一狠心,她把自己缝在枕套里留着保命的十块钱也给拆了出来,拿到百货大楼隔壁钟表维修铺去换了新玻璃和新表带! 除此之外,她连那几斤细粮也没放过,加上自己的行李,大大小小也有好几个包袱。 周玉珍早就打算好了,等回了老家她就找机会再去一趟郭家,她跟郭大米的婚是离了,她的东西可都还在郭家没拿回来呢! 除了几身半旧不新的衣裳还有她平时偷偷藏的一些好东西,像麦乳精罐头之类的,她可一直都没舍得吃呢,都是她从郭大米嘴里抠下来的,最重要的是那辆自行车! 这些东西要是全搬回首都,起码能换个一二百块,所以就算这次搬空了她也不怕! 想象中到时候她的风光,亲朋好友见到她时的羡慕,以及家昌知道她还有自行车时的刮目相看,周玉珍一整个晚上都激动得睡不着觉,她从没有像这天一样期待天亮,她迫切的想要登上回老家的火车,去迎接属于她的荣光! 黑暗中,胡家昌嫌弃的看着她不停翻来覆去的身躯,像极了一条在茅坑里挣扎向上的蛆。 这个乡下女人的蠢笨和世俗,对他来说多跟她呆一块儿一秒就多一秒的煎熬,好在万幸,他很快就能彻底摆脱她了! 天亮前,周玉珍好不容易阖上眼,胡家昌才蹑手蹑脚的起来。 他从已经打包好的包袱里拆出自己的东西藏到床底下,又把自己提前写好的信塞到了进去。 等周玉珍回到老家看到信,知道房子已经被他卖了,估计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做完这些,他才把周玉珍摇醒。 “不是中午的火车吗,这么早起来干啥?“才眯了一会儿,周玉珍眼睛都快睁不开,俩眼泡都是浮肿的。 “早点出发心里也踏实点,宁可等会儿在火车站等也好过迟到,中午那阵下班潮,万一没赶上公交车咱总不能拎这么些东西腿儿着去火车站吧,我一大老爷们儿倒没啥,累着你我可得心疼。”好说歹说,胡家昌总算哄得周玉珍出了门。 等到了火车站,他才猛一拍脑门“想起来”,“坏了,我介绍信还在昨天穿的那身衣裳兜里呢,光想着穿件新衣裳去见老丈人丈母娘,结果一脱下来就给忘了!” 他把所有东西全交代给周玉珍,“趁现在还在我赶紧坐车回去拿,玉珍你在这儿等我,可千万别乱跑!” 第三百三十七章 婚前跑路 安顿好周玉珍,胡家昌连公交车都来不及等,奢侈的打了人生中的第一回出租车,从火车站直奔筒子楼。 房门被敲响的时候,季惟正睡得香,翻个身险些继续睡死过去,庄呈昀迷瞪着眼使劲推推她,“小麦,好像有人喊你。” “没有的,大清早的谁能来喊我,快睡吧你,都困出现幻觉了。” “是吗,是幻觉吗。”庄呈昀摸了摸她的肚子,被子往上一拽,整个人又舒舒服服的埋了进去。 敲了老半天门没人答应,胡家昌是真急了,就像季大姐说的,这买房卖房可不是买菜卖菜这么简单,赶上不凑巧的时候上房管所过个户都得等老半天,火车站那儿可还赶着时间呢! “季大姐,我是小胡啊,你在家吗!”不是说好了这两天在家等他的消息吗,这两口子总不能起那么大早出去跑生意去了吧! 他加大了嗓门,没把季惟喊出来,倒把半楼道的邻居都给闹了起来。 “我说小胡啊,这么早你不在家睡觉跑这儿来嚷嚷什么,人小季两口子都还没起呢,有什么事不能晚点再说!”几个上了大夜班回家补觉的或者上晚班的同志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实在不好意思各位,我找季大姐有点急事儿,有点急事儿……” 听到外面越来越大的动静,季惟才恍惚坐起,“好像是姓胡的!” 门一开,胡家昌差点没哭出来,“季大姐您可算是醒了,您要是再不起来我就只能砸门了!走走走,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咱边走边说吧!” 再耽误下去,周玉珍非得怀疑他的去向不可,万一再把人给招回来,他挖空心思安排的一切可就全都前功尽弃了! “你急个啥,我脸都还没洗呢!” “不妨事儿,您要是不说我还以为您这是要去走亲戚呢,瞧这齐整劲儿。”胡家昌看着她那张“磕碜”的脸,一边说着违心话一边拽着她下楼。 季大姐耽搁得起他可耽搁不起,根据上次的经验,这筒子楼里的房屋买卖除了拿上原房契,还需要提前去居委会打个证明,所以在去房管所之前,他们还得去找一趟冯奶奶。 季惟要买他们家斜对门那屋,这意味着那对儿不怎么正派的男女得从他们楼里搬出去,能把楼里的不良风气矫正过来,冯奶奶就差当场拍手叫好,很痛快的就给打了证明。 两人都不是第一次买卖房屋,到房管所轻车熟路的把资料一填,一手交钱一手过户。 胡家昌揣着人生中最大的一笔巨款,真恨不得直接跳上去沪市的火车一了百了,可是又怕周玉珍回头上他们家去闹,只能硬着头皮又去了趟火车站把人哄上火车,才踩着发车尾巴从另一头的车门跳下火车,迅速淹没在人群中…… 上回来首都,周玉珍可是占了郭大米的座儿舒舒服服躺着来的,好吃好喝一样没落下,这回胡家昌为了省钱,买的全是站票! 站票便宜,买的人也最多,硬座车厢里但凡有空隙的地方都挤上了人,连座位底下那块空地儿都没放过,没地方坐又不能站十几个小时候去奉天,哪还顾得上那么多,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周玉珍虽然心里别扭也还是厚着脸皮躺平了钻进去。 火车哐哧哐哧的缓慢行驶在轨道上,一个站又一个站的过,眼看着都要出首都了还没见着胡家昌人影,周玉珍终于有些不踏实起来。 刚才家昌跟她说去前面餐车看看有啥好吃的给她买一点回来,她边上的几个人可早都端上热乎乎的午饭了,就算是现做的也早该出锅了吧! 闻着车厢里诱人的臊子肉盖饭的味儿,周玉珍羡慕得连吞好几次口水。 她想去看看胡家昌到底在干啥,又怕这一去自己千辛万苦才占上的位置就让别人给抢了去了,这可都是给站票的免费福利,想要个说法都没地儿讨去! 好在这是在火车上,她倒不用担心人跑了,最多是背着她吃好吃的或者上哪儿看漂亮姑娘去了,这俩臭毛病早在上山乡下那会儿胡家昌身上就有! 一想到他有可能正背着自己在勾搭谁家的姑娘媳妇,她就恨得咬牙切齿! 她狠了狠心,到底还是没能敌过内心的嫉妒成狂,费劲的从座椅底下钻出。 “同志,请问你有看到一个穿着白衬衫哔叽裤的年轻男人吗,他戴着副黑色圆框眼镜,长得挺斯文的!”她一节车厢一节车厢的挨个儿问过去,回答的不是没见着就是乱指方向,陆陆续续过去将近两个多钟头,周玉珍的情绪已经完全稳不住了! 胡家昌丢了,她现在基本已经能断定胡家昌丢了,她差不多都找遍了整个火车! “同志,我爱人走丢了同志,麻烦你给广个播吧,穿着白衬衫哔叽裤,还戴了副黑色圆框眼镜!”打听到还有广播室这么个地方,周玉珍慌不择路的去了! “白衬衫哔叽裤,戴了副黑色圆框眼镜?”播音员皱着眉头回忆了好一会儿,“同志您说的是一个二十出头高高瘦瘦的年轻男人吗?” “对,对!高高瘦瘦二十出头,模样长得挺像文化人对吧!那就是我爱人,他是个老师,专门教人考大学的,特有知识!” 一显摆起来,周玉珍就有些刹不住车,播音员不忍心打断她,只能用一种近乎同情的目光看着她,“同,同志,我看要不还是让治安队员跟你一块儿再到处去找找吧。” “不用找不用找,同志你说的肯定就是我爱人没错,不瞒你说刚我到处找他的时候就顺带着瞟了几眼,这满火车可再没有比他看着更有文化的人了,你就直接跟我说他在哪儿吧,我自己过去找他就成!” 播音员为难的看了眼车窗外。 万一刚才她看到的那个临关门车前挤下车的年轻男人真是这位女同志的爱人可怎么办! 这都已经出首都了,距离下一站起码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外面现在全是绿油油的田野,如果人闹着要下车就完了,以前也不是没遇上这样的事,回回闹得整节列车鸡犬不宁,最要紧的是她现在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整拧了她可就好心办坏事了!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播音员最终还是决定装作自己什么也没看到,“我就是那么打眼一瞥,到底去哪儿了我也没留意,所以你还是找治安队员或者乘务员让他们帮忙找找吧,不过我可以在广播里帮你先登个寻人通告。” 周玉珍虽说不满意这个答案,可是在这些看着就“高人一等”的工作同志面前,她也只能老老实实点头,“那成,那就麻烦您先给我登一个,得亏是在火车上我倒也不十分担心,要不然耽误了回老家见父母,可就真耽误正经事了,我们俩这趟回去啊可是去商量结婚大事的呢!” 说到这,她挺不好意思的红了脸,笑容间满满都是即将当新娘的幸福感。 播音员莫名的就产生了个不太好的联想,都是女人又是过来人,看着这姑娘傻兮兮的模样,她到底还是没忍住好心“提醒”道:“我看要不你还是打个电话回他单位去问问吧,会不会是他落下什么东西临时回去取去了,我这儿打个电话还是方便的……” “不会,这咋可能呢,当时我跟他一块儿上的车,咋可能又下车去取东西呢……”说着说着,周玉珍突然就哑巴了……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三十七章婚前跑路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三十七章婚前跑路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三十七章婚前跑路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三十七章婚前跑路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女生育前或多或少都有心理问题。“我能有啥压力,有你一直在身边陪着我,我的心理比谁都健康,就是刚才逛百货公司的时候看到两样东西很适合你,所以想买来送给你做礼物,又怕你不喜欢。”终于说出来了,季惟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脸上的笑容明晃晃的,有些耀眼。“傻姑娘不是,你送的我都喜欢……”“那你在这儿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特地放在冯奶奶家没拿上来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来着!”季惟火速开门出去,很快就抱回来一大一小两只礼盒。四四方方的礼盒一个足有胳膊肘见方,另一个则巴掌大小,全是天......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安顿好周玉珍,胡家昌连公交车都来不及等,奢侈的打了人生中的第一回出租车,从火车站直奔筒子楼。 房门被敲响的时候,季惟正睡得香,翻个身险些继续睡死过去,庄呈昀迷瞪着眼使劲推推她,“小麦,好像有人喊你。” “没有的,大清早的谁能来喊我,快睡吧你,都困出现幻觉了。” “是吗,是幻觉吗。”庄呈昀摸了摸她的肚子,被子往上一拽,整个人又舒舒服服的埋了进去。 敲了老半天门没人答应,胡家昌是真急了,就像季大姐说的,这买房卖房可不是买菜卖菜这么简单,赶上不凑巧的时候上房管所过个户都得等老半天,火车站那儿可还赶着时间呢! “季大姐,我是小胡啊,你在家吗!”不是说好了这两天在家等他的消息吗,这两口子总不能起那么大早出去跑生意去了吧! 他加大了嗓门,没把季惟喊出来,倒把半楼道的邻居都给闹了起来。 “我说小胡啊,这么早你不在家睡觉跑这儿来嚷嚷什么,人小季两口子都还没起呢,有什么事不能晚点再说!”几个上了大夜班回家补觉的或者上晚班的同志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实在不好意思各位,我找季大姐有点急事儿,有点急事儿……” 听到外面越来越大的动静,季惟才恍惚坐起,“好像是姓胡的!” 门一开,胡家昌差点没哭出来,“季大姐您可算是醒了,您要是再不起来我就只能砸门了!走走走,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咱边走边说吧!” 再耽误下去,周玉珍非得怀疑他的去向不可,万一再把人给招回来,他挖空心思安排的一切可就全都前功尽弃了! “你急个啥,我脸都还没洗呢!” “不妨事儿,您要是不说我还以为您这是要去走亲戚呢,瞧这齐整劲儿。”胡家昌看着她那张“磕碜”的脸,一边说着违心话一边拽着她下楼。 季大姐耽搁得起他可耽搁不起,根据上次的经验,这筒子楼里的房屋买卖除了拿上原房契,还需要提前去居委会打个证明,所以在去房管所之前,他们还得去找一趟冯奶奶。 季惟要买他们家斜对门那屋,这意味着那对儿不怎么正派的男女得从他们楼里搬出去,能把楼里的不良风气矫正过来,冯奶奶就差当场拍手叫好,很痛快的就给打了证明。 两人都不是第一次买卖房屋,到房管所轻车熟路的把资料一填,一手交钱一手过户。 胡家昌揣着人生中最大的一笔巨款,真恨不 第三百三十八章 公婆的定情之物 季惟这儿听说周玉珍回到老家的消息已经是几天后的事,还是老倔头偷摸跑到筒子楼告诉她的。 电话是陈翠莲从榆树沟大队打来的,说是周玉珍到省城的时候身上已经一分钱不剩,还是火车站的工作人员好心帮她往公社挂了个电话,周家人第二天一早去市里坐的快车,见着人的时候人已经在省城火车站呆了整整一宿,俩眼睛哭得跟核桃似的,一直到回家都没能消下去。 早在胡家昌答应立马回去搬家的时候,季惟就猜到他大概会怎么做了,只是她没想到这个男人会狠到这种程度,一张站票直接把这个可能怀着他孩子的女人打发回老家,其余的啥也没给人留下!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对周玉珍这个女人,她实在起不了任何同情心,反而更担心她那傻哥哥。 这可是个出了名的白莲圣母,周玉珍现在一无所有很有可能会再回头去找他,甭管是想弄点回首都的路费也好又或者想找个老实人接盘也罢,便宜哥哥都是她最好的选择,以她的心机和对他的了解,能骗成功一次就很有可能骗成功第二次! “老倔头,你等会儿回去记得让我爹娘多留个心眼,千万别让周玉珍再靠近我哥。”想想她又觉得不放心,“算了还是我自己打个电话去说吧。” 万一的万一便宜娘一时心软那才是真的麻烦,毕竟跟怨恨比起来,不让儿子打光棍和传宗接代在这个年代的当娘的心里明显要重要得多! 顺便她还能出去打听打听砖头水泥等建筑材料。 新房已经到手,她自己是不打算过去住了,就想简单隔堵墙做个一居室再拿出去租,加不加墙房租可差了好些呢。 “你先别着急走啊!”见她跟庄呈昀交代了两声就不搭理自己了,老倔头急急忙忙喊住她,“你们俩真就打算出来躲清静不管家里了,汪宝宝可是赖在你们家不走了,那姑娘鸡贼的很,我可没办法对付她。” 季惟纳闷的锁起眉头,“不是说她爷爷亲自就来接她吗,香江就算再远飞机也就几个小时的事儿,蹬个二八大杠也差不多该到了吧?” “到啥啊,那老不羞的听说他孙女在你们家住下了,干脆当了甩手掌柜……” “啥玩意儿?”汪孝莲不管,难不成就让汪宝宝在他们家住一辈子? 凭啥啊,一不是亲二不是眷的! 她扫了眼庄呈昀安安静静坐那儿吃早饭的庄呈昀,灵机一动,“棋社最近不是刚换了新领导吗,你去找他,就说汪宝宝打扰到阿昀练棋,让他赶紧想个法子把人弄走!” 上面就算要顾忌汪宝宝是首富孙女,也总得衡量衡量他们家庄呈昀的重要性,这可关系到下一场围棋赛事能否夺冠,关系到他卫冕之王的金字招牌是否会被打破! 就是委屈庄呈昀了,这孩子早已经到了双耳不闻窗外事的事的境界,别说只是多了个冯宝宝,就是把他丢到菜场去,他照样能静心下来下棋。 “可是……”老倔头还想再说什么,人已经开门走了。 即便已经是进入八十年代的首都,砖头仍旧稀缺的很,正规路数出来的基本只有国营单位和工厂才能用得上,普通人家想买上几块那都得各种托关系求爷爷告奶奶,该要的证明还一样都不能少,所以她打算先去馄饨摊那碰碰运气,万一能买得上也省得自己画了,这玩意儿得请泥水师傅来施工,她可不想再花心思编借口。 一出筒子楼,季惟就看到了从胡同拐角出来的那个人,那不苟言笑的冷硬面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来搞暗杀的! 想起来自己已经乔装打扮过,季惟干脆装作不认识他,镇定自若的从他身边走过。 “郭同志,曹小姐有事儿想见您。”他准确无误的喊住她,季惟脚下一顿,不敢置信的抬起头,“你怎么知道这是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这也未免太可怕了! 她都已经化妆成这幅鬼样子了,可以说除了庄呈昀和老倔头再没有人知道她真实身份,而且她敢打包票当时拉着庄呈昀从家里出来的时候绝对没有露出任何马脚,这于守到底是咋认出她来的! 那种感觉可像极了活在监视器之下,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 “只要曹小姐想,没有她不知道的事儿。”说起曹曼贞,于守的脸上才有了那么些细微的情绪变化,他一板一眼的朝季惟做了个“请”的动作,后者回头看了眼筒子楼,有些犹豫的站着不动。 自从见过曹曼贞,她这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强忍着把礼物给压下来,如果可以的话她是真的真的不想再跟她有任何交集。 “要不还是下次吧,你看今天我还有事儿要办。” “您需要办的事我都能帮上忙,您可以尽管吩咐。”于守固执的挡住她去路。 这会儿胡同里虽然人不多,却也不是一个都没有,万一让楼里的人看到传回庄呈昀耳朵里,她又得接着编瞎话去骗他了,这是季惟最不愿意干的事儿! 她叹了口气,“走吧走吧,早去早回,不然阿昀该起疑心了。” 到底是亲母子,两人身边都搞了那么个死板的木头人,最后遭罪的全是她! 天气一暖和,虞府花园里的景色也有了更好的呈现,许多名贵娇嫩的花草都被移出了暖房,点缀得这庞大的园林结构更为富丽雅致。 曹曼贞正躺在上回那小院的院子里晒太阳,那把别致的藤编摇椅正随着她身体的摆动轻微的摇晃着,她身边的小石桌上堆了好些个包装精美的礼盒,草地上还摆了一只白色的木质摇篮,瞧那工艺和风格,一看就是进口货。 “小麦来了。”她贴心的招呼季惟坐在那把紧挨着她的圆鼓石凳上,“听说你的预产期就快的到了,我没办法亲自去探望,只能帮着给准备些你和孩子能用得上的东西,我知道你们已经早置办过了,可这些都是我的心意,希望你能收下。” 季惟倒是想收,大不了放在空间里不用呗,婆婆找她估计也就这点事儿,完成就能撤了。 只是这大盒小盒的林林总总十几二十样,好些还怪沉的,就靠她一个孕妇怎么可能拿得回去! “让您费心了……”关于对曹曼贞的称呼,季惟真的琢磨了很久很久,叫曹小姐吧,太显生分,叫婆婆吧,人家似乎压根也没打算正式认回庄呈昀这个儿子,干脆就您来您去,”您也看到了我这行动不方便,要不还是先搁这儿吧,回头我再找个机会来拿。“ “等会儿让小于找个人送你回去就可以了。”曹曼贞拉过她的手,从腕上褪了一只温润的玉镯子给她,“上回在那种情况下第一次接触,连见面礼都没顾得上给你,这镯子虽说不是什么一代传一代的讲究东西,却是跟在我身边最久的物件,说来还是虞先生当年送我的,现在已经不适合留在我身边,你带去吧,会比跟着我更有意义。“ 她口中的虞先生,季惟不用想都知道说的是庄呈昀的亲生父亲虞应霖,显然这镯子就是两人的定情之物。 虽说两人已经分开,但她说的也没错,这玩意儿的确更合适留在她身边,起码也能时刻陪着庄呈昀,就像他的父母一直都在。 “谢谢。”这次她没有拒绝。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三十八章公婆的定情之物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三十八章公婆的定情之物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三十八章公婆的定情之物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三十八章公婆的定情之物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不是她有多信任于守,而是她百分百相信曹曼贞的能力,凭一己之力护下儿子让他一直在健康幸福的环境下成长,并且直到现在仍旧能够自由出入虞家大宅,就可见她的能力和地位,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女人所能做到的,这样的女人眼光自然也差不了。于守不惜主动上门暴露自己,难不成是出什么大事儿了吗!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那个画中仙般的亲婆婆,神情中多了几分担忧……“实在不好意思于老师,您看我这猪脑子倒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晚点我就去跟邻居们说说,以后你来的时候只说是我的老师就成。”季惟硬着头皮把人往......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季惟这儿听说周玉珍回到老家的消息已经是几天后的事,还是老倔头偷摸跑到筒子楼告诉她的。 电话是陈翠莲从榆树沟大队打来的,说是周玉珍到省城的时候身上已经一分钱不剩,还是火车站的工作人员好心帮她往公社挂了个电话,周家人第二天一早去市里坐的快车,见着人的时候人已经在省城火车站呆了整整一宿,俩眼睛哭得跟核桃似的,一直到回家都没能消下去。 早在胡家昌答应立马回去搬家的时候,季惟就猜到他大概会怎么做了,只是她没想到这个男人会狠到这种程度,一张站票直接把这个可能怀着他孩子的女人打发回老家,其余的啥也没给人留下!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对周玉珍这个女人,她实在起不了任何同情心,反而更担心她那傻哥哥。 这可是个出了名的白莲圣母,周玉珍现在一无所有很有可能会再回头去找他,甭管是想弄点回首都的路费也好又或者想找个老实人接盘也罢,便宜哥哥都是她最好的选择,以她的心机和对他的了解,能骗成功一次就很有可能骗成功第二次! “老倔头,你等会儿回去记得让我爹娘多留个心眼,千万别让周玉珍再靠近我哥。”想想她又觉得不放心,“算了还是我自己打个电话去说吧。” 万一的万一便宜娘一时心软那才是真的麻烦,毕竟跟怨恨比起来,不让儿子打光棍和传宗接代在这个年代的当娘的心里明显要重要得多! 顺便她还能出去打听打听砖头水泥等建筑材料。 新房已经到手,她自己是不打算过去住了,就想简单隔堵墙做个一居室再拿出去租,加不加墙房租可差了好些呢。 “你先别着急走啊!”见她跟庄呈昀交代了两声就不搭理自己了,老倔头急急忙忙喊住她,“你们俩真就打算出来躲清静不管家里了,汪宝宝可是赖在你们家不走了,那姑娘鸡贼的很,我可没办法对付她。” 季惟纳闷的锁起眉头,“不是说她爷爷亲自就来接她吗,香江就算再远飞机也就几个小时的事儿,蹬个二八大杠也差不多该到了吧?” “到啥啊,那老不羞的听说他孙女在你们家住下了,干脆当了甩手掌柜……” “啥玩意儿?”汪孝莲不管,难不成就让汪宝宝在他们家住一辈子? 凭啥啊,一不是亲二不是眷的! 她扫了眼庄呈昀安安静静坐那儿吃早饭的庄呈昀,灵机一动,“棋社最近不是刚换了新领导吗,你去找他,就 第三百三十九章 保释 上回两件礼物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这一下子又来了一堆,季惟觉得自己不是让礼物堆填,倒像是让谎言给活埋了。 每一次不能对庄呈昀坦白,对她来说就是一次欺瞒。 在筒子楼外磨蹭了很久,季惟才慢吞吞上楼。 老倔头已经走了,庄呈昀正在跟一个她不认识的男青年说话,那人穿的一身黑,神情看上去很是刻板,见到她进来,鞠躬致了个意就出去了。 “电话打好了吗,小麦你看上去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没等她说话,庄呈昀就先伸手探起了她的额头。 怀着双胞胎本里就比单胎风险要高,眼下又临近预产期,季惟稍微有那么一点不对劲都能让他成为惊弓之鸟。 季惟方才想起自己这趟出门的主要目的,她出神的看着眼前这个脸上写满担心的男人,脑子纠结得快打结。 刚才离开虞家的大宅的时候,曹曼贞还曾问起庄呈昀是否喜欢她送的礼物,到现在她连那俩礼盒里装的到底是啥都不知道,只好心虚的摇了摇头,曹曼贞虽然没有怪责她半分,但看得出来她还是挺失落的。 或许对于她来说,这已经不仅仅只是简单的两份礼物,而是她那份被压抑深埋的母爱。 “我……我没事,就是走得急了一下子没缓过来。” “我应该陪你一块儿去的,什么事都没有你重要。”庄呈昀自责不已,他小心翼翼的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又给她冲了一茶缸奶粉,这是他近来新学会的技能,一勺奶粉三十毫升水,还得是四五十摄氏度的温水,这样才能冲出口感营养俱佳的好奶。 除了这,他还专门跟魏主任咨询过照看产妇和婴儿的方法以及注意事项,很多都是相关书籍上没有的经验之谈,这几天他一直都在做记录练习。 季惟敏锐的捕捉到了不对劲,“出什么事儿了?”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刚才走的那黑衣男人带来的消息。 本来庄呈昀也没打算瞒她,当然这事儿也瞒不了她,李社长一人扛下了所有罪责,把李秋雨和李夫人撇得干干净净,现在还有一股不知来历的势力一直帮她在上面斡旋,昨天半夜李秋雨就被以属于怀孕期间、哺乳期间的妇女为由暂时保释出去了,只要她不离开首都,迟早还会出现在他们家小麦面前。 当然他没把事情说得这么严重,只提了下李社长扛了全部罪就轻描淡写的带过了。 后面惩治李家实在太过于顺遂,当时季惟就有些不太好的预感,现在全应验到了李秋雨身上,她反而踏实了。 “保释就保释了吧,能送她进去一回咱们就能送她进去第二回,别担心。” “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不会再让那样危险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庄呈昀的声音温温和和的,但听到季惟耳朵里却有这十足的力度,这可是一个丈夫最妻子最郑重的承诺,比钢铁更坚硬! “阿昀。”她突然喊了声他的名字,见他低头看她,又有些紧张的收回了视线,几乎快把手上捧着的搪瓷茶缸给盯漏底,“阿昀你想要礼物吗?” “你和孩子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礼物。”不知道为啥,庄呈昀总觉得她看起来有些怪怪的,他怜惜的揉了揉她的脑袋,“是不是临近生产了有压力,如果有任何不自在的地方一定都要告诉我,我可以帮你申请国外的心理医生做缓解。” 魏主任曾经跟他提到过一种叫做产前抑郁症的病,虽说在国内还不曾引起重视,但实际上很多妇女生育前或多或少都有心理问题。 “我能有啥压力,有你一直在身边陪着我,我的心理比谁都健康,就是刚才逛百货公司的时候看到两样东西很适合你,所以想买来送给你做礼物,又怕你不喜欢。”终于说出来了,季惟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脸上的笑容明晃晃的,有些耀眼。 “傻姑娘不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那你在这儿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特地放在冯奶奶家没拿上来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来着!”季惟火速开门出去,很快就抱回来一大一小两只礼盒。 四四方方的礼盒一个足有胳膊肘见方,另一个则巴掌大小,全是天鹅绒材质的,上面系了个端正的缎面蝴蝶结,一看就价格不菲! 心爱之人送的,庄呈昀多多少少有些好奇,“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她哪知道…… 季惟尴尬的牵了牵嘴角,早知道她就提前画个x光机先照一照,也不至于一问三不知嘛,“你想知道那就自己打开看看呐!” 其实她也很好奇曹曼贞到底会送啥给他们家庄呈昀。 两只水灵的杏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手。 庄呈昀让她盯得都快不好意思起来,玉润的侧脸染了些许绯色,他动作轻柔的拉开蝴蝶结,盖子一打开,却是用一种不可思议到近乎怀疑的目光看向季惟,“小麦你确定这是在百货公司里买的?” 黑面红里的礼盒里,安静的躺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服,边上还摆有配套的领带、袖扣、口袋巾等物…… 礼盒盖子里头还印有“沪市龙凤洋服”的烫金字样。 庄呈昀平时更偏好中山装但对这家沪市百年老字号却是相当了解,因为在认识小麦之前,他衣柜里的衣物几乎都是出自那儿的老师傅之手,都是他爸妈专门托人从沪市捎回来的。 这家有着独特规矩的衬衣定制铺从来都是限量定做,一身衣服少则一个月多则半年。 这样有个性的老字号,怎么可能会成为百货商店里量产化的商品? “沪市龙凤洋服”即使在几十年后也依旧赫赫有名,为了保持最高品质百年来一直坚持不开分店,不论是成衣设计或者裁缝师傅的技术水平永远都维持在最高标准,深受富商政要的喜爱而被誉为上流阶级的私人小衣柜,季惟那舞蹈家的亲生母亲就是那家店的忠实粉丝,几乎每个月都要飞一趟沪市去定制。 她尴尬得恨不得直接把自己脑袋怼进盒子里头! “这……阿昀对不起我骗了你,其实这是我自己画的,我看到你很多衣裳里都绣着沪市龙凤洋服字样,就,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扯啥百货大楼啊,真是自己挖坑埋自己,蠢到家了! 要说他们家庄呈昀现在可真不好哄骗了,哪像以前,随便拿个红薯土豆啥的说树上长的他都能信! 为了她和孩子,他学习的东西越来越多,人也精明多咯。 “你这么紧张干嘛,只要是你送的,不管是画的还是买的一定都是最好的。“庄呈昀很快就恢复如常,笑着去开第二个礼盒,”所以这个呢,这个也是我们家小麦画的吗?“ “是,不是吧……”季惟已经紧张得不知道自己该咋回话了,只一个劲盯着那只小礼盒。 照这大小,应该是个手表之类的小玩意儿吧,就是这重量似乎有点儿不太对劲,也不知道是不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整多了…… 老天爷保佑可千万别再出岔子了,活得跟过山车似的她这临产孕妇可吃不消。 要说也是点儿背,嘿,还真就不是! 小巧的绒面盒子里整整齐齐的堆放着两个圆形棋盒,这是一套触手生温的羊脂白玉和和田墨玉棋子……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三十九章保释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三十九章保释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三十九章保释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三十九章保释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他出面不就成了,我就不信她周家敢跟公社社长对着干!”“要是贺社长在家,我何苦大老远给你挂这个电话,这不蓄水池已经完事儿了嘛,县里表扬了他又给推荐到了市里省里,这阵子人上省城做啥报告去了,你娘她怕你担心又不肯跟你说实话,我还是先挂去的你们家,老倔头告诉我你在这儿的。”贺社长这人虽然也有些小小的缺点,但对于当地的社员来说,他已经算是不可多得好干部,起码不像别地儿的社长以权谋私、横行乡里,对于这样一个一心一意的好干部来说,他能有这机会,季惟真的很为他高兴,可是距离她的预产期就只有两周......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上回两件礼物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这一下子又来了一堆,季惟觉得自己不是让礼物堆填,倒像是让谎言给活埋了。 每一次不能对庄呈昀坦白,对她来说就是一次欺瞒。 在筒子楼外磨蹭了很久,季惟才慢吞吞上楼。 老倔头已经走了,庄呈昀正在跟一个她不认识的男青年说话,那人穿的一身黑,神情看上去很是刻板,见到她进来,鞠躬致了个意就出去了。 “电话打好了吗,小麦你看上去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没等她说话,庄呈昀就先伸手探起了她的额头。 怀着双胞胎本里就比单胎风险要高,眼下又临近预产期,季惟稍微有那么一点不对劲都能让他成为惊弓之鸟。 季惟方才想起自己这趟出门的主要目的,她出神的看着眼前这个脸上写满担心的男人,脑子纠结得快打结。 刚才离开虞家的大宅的时候,曹曼贞还曾问起庄呈昀是否喜欢她送的礼物,到现在她连那俩礼盒里装的到底是啥都不知道,只好心虚的摇了摇头,曹曼贞虽然没有怪责她半分,但看得出来她还是挺失落的。 或许对于她来说,这已经不仅仅只是简单的两份礼物,而是她那份被压抑深埋的母爱。 “我……我没事,就是走得急了一下子没缓过来。” “我应该陪你一块儿去的,什么事都没有你重要。”庄呈昀自责不已,他小心翼翼的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又给她冲了一茶缸奶粉,这是他近来新学会的技能,一勺奶粉三十毫升水,还得是四五十摄氏度的温水,这样才能冲出口感营养俱佳的好奶。 除了这,他还专门跟魏主任咨询过照看产妇和婴儿的方法以及注意事项,很多都是相关书籍上没有的经验之谈,这几天他一直都在做记录练习。 季惟敏锐的捕捉到了不对劲,“出什么事儿了?”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刚才走的那黑衣男人带来的消息。 本来庄呈昀也没打算瞒她,当然这事儿也瞒不了她,李社长一人扛下了所有罪责,把李秋雨和李夫人撇得干干净净,现在还有一股不知来历的势力一直帮她在上面斡旋,昨天半夜李秋雨就被以属于怀孕期间、哺乳期间的妇女为由暂时保释出去了,只要她不离开首都,迟早还会出现在他们家小麦面前。 当然他没把事情说得这么严重,只提了下李社长扛了全部罪就轻描淡写的带过了。 后面惩治李家实在太过于顺遂,当时季惟就有些不太好的预 第三百四十章 家庭教师 这么珍稀的东西,别说是区区一首都百货大楼,就是全国上下加一块儿想找出第二副怕是都困难! 果然是亲妈无疑,一般人谁能舍得下这样的血本,就是把她给坑惨了,当然主要还是她见识浅薄的缘故,谁能想得到就这么普普通通一生日礼物能贵重成这样,光看那玉石品相,哪怕只抠出其中一颗,大概也已经价值不菲! 季惟张巴张巴嘴,彻底哑巴了。 “为了找这副冷暖玉棋子,我私底下托人花了好几年,一度以为它只存在于古书上,想不到真的能亲眼见到,还是小麦最懂我。”庄呈昀并没有像她以为的那样刨根问底,而是专注到了棋子上,细致到每一颗棋子、每一寸棋盒都要精心研究过去。 他沉醉的模样可是让季惟狠狠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他们家庄呈昀还是他们家庄呈昀。 “你喜欢就好,我就是故意想给你一个惊喜。”她笑得像个不安好心的人贩子。 庄呈昀昂头冲她弯了弯嘴角,犹如春风和煦,只是那眸色深得实在有些叫人捉摸不透。 其实除了上面安排给他的特别卫队,他自己还有一列不为人知的黑衣护卫队,那是由四个受过他恩惠的年轻人组成的,每个人都经过最严苛的训练,各方面能力在国内一众护卫当中都属佼佼者,拿他的工资也只衷心于他,平时还有一个普通工作做掩护,只有必要时候才会跟他取得联系,刚认识小麦的时候,他也是通过这四人调查到她的信息。 今天来报讯的卫四就是其中之一,不过除了李秋雨的消息,卫四进门的时候还告诉了他一件事:他们家小麦跟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走了,而且他们俩之间还做过一段短暂的秘密交流! 庄呈昀从不怀疑他们家小麦对他的感情,只是他实在好奇这个人的身份,小麦从未对他提起过,他们俩之间显然存在着很多连他这个枕边人都不知道的秘密,重要到连她的娘家都得靠边站。 每个人都是个独立的个体,都有自己的思想和秘密,他并不需要小麦把什么事儿都跟他坦白,他只想确定她的安危,所以只需要默默在背后了解默默守护就足够了。 卫四能干,于守却也不是吃素的,发现有人在暗地里调查他,他干脆正大光明的以补课老师的身份又去了趟筒子楼找季惟。 他住的那小小院落远在距离虞家大宅数里地之外,期间还隔了一条漫长的地下通道,加之虞家人出国前曾经给他和他父亲的身份做了彻底改变,纯粹到任凭谁也不会把他和虞家再扯上关系。 看着门外这张谈不上十分熟悉的脸,季惟当时就傻眼了。 她曾经在脑子里演习过无数次被庄呈昀发现后的情况,就是没想到于守这货会自己找上门来,老母鸡往狐狸窝里跑,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庄呈昀就在两米开外的八仙桌旁拿他那副新得的宝贝棋子自己跟自己对弈,季惟回头看了眼,“找错门”三个字就在嘴里徘徊打转。 于守及时扶住她门边,把怀里厚厚一沓书全递到她跟前,“季同学想进你们这楼可真不容易,楼下俩大姐愣是拦着我好一番盘问,还以为我是啥坏分子来的,既然以后隔天我得来给你上课,我看季同学还是跟邻居们先打个招呼比较好,免得到时候闹什么误会之类的,那就难看了。” 注意到他一个劲朝自己使眼色,季惟就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太对劲了,她再次回头看了眼庄呈昀,只是这次的眼神中多了些许探究。 倒不是她有多信任于守,而是她百分百相信曹曼贞的能力,凭一己之力护下儿子让他一直在健康幸福的环境下成长,并且直到现在仍旧能够自由出入虞家大宅,就可见她的能力和地位,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女人所能做到的,这样的女人眼光自然也差不了。 于守不惜主动上门暴露自己,难不成是出什么大事儿了吗! 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那个画中仙般的亲婆婆,神情中多了几分担忧…… “实在不好意思于老师,您看我这猪脑子倒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晚点我就去跟邻居们说说,以后你来的时候只说是我的老师就成。”季惟硬着头皮把人往屋里请,“顺手”把那摞书全给搁到庄呈昀的棋盘前,“阿昀你还不认识吧,我来给你介绍介绍,这位是我刚请的家庭教师于老师,眼看着就要高考,我的课程实在落下太多,又不方便天天出门去补课,只能找个愿意上门的,可能会吵到你,不然你回屋下棋也成,省得遭受摧残。” 说着她还故作神秘的朝庄呈昀眨眨眼,”为了方便后期报考,咱俩的真实身份我没瞒着于老师。” “应该的,应该的。”庄呈昀平心静气的朝于守点点头,“您好于老师,我们家小麦接下来就得多劳您费心了,这是只皮猴,不太好管教。” “你才是皮猴儿呢!”季惟不服气的朝做了个鬼脸,连他的棋盘带棋盒一块儿端进里屋,腾出八仙桌来“上课”。 按她原来的打算,随便糊弄俩小时,接收了于守想要传递给她的消息便算完事儿,谁知道看清楚他递来的小纸条上面的内容,季惟整个人如遭雷劈! 阿昀起疑了! 他们家阿昀已经知道了于守的存在,并且正在背地里调查他! 这个情况远比她想象中要严重得多,起码在她看来是的! “终止联系。”她随手把小纸条揣进兜里,重新写了一张给于守。 本来她只以为是曹曼贞出了什么事儿,虽说那是她的亲婆婆庄呈昀的亲妈,可在她心目中,仍旧比不上庄呈昀重要,她不忍心看到婆婆伤心,更不愿意他们家阿昀伤心。 被最亲近的人隐瞒欺骗,这无意中另一种方式的背叛,搁谁身上都不好受。 “她的意思是暂时停止联系,以后再另作安排。”于守又递了个纸条过来。 季惟气不顺的扫了眼,一把抢过去扔进了煤球炉里,坐下来时胸口仍因气愤而微微起伏着,“不行!” 现在情况都这样了还不肯露面,既然不愿意跟阿昀相认,倒不如永远不要联系! “我说你到底会不会教书!这么简单的题都弄不清,英文口语也不行,枉你应聘的时候还自称是什么大学在职教师,我看你根本就是个骗子!我也是信了你的鬼才给你开这么高的费用,你还是走吧走吧,我又不是冤大头,就这点斤两可千万别耽误我考大学!“ “季同学你先别着急,补课本来就是循序渐进的过程,一口它也吃不成胖子不是,不可否认你的英语水平不低,可是你的数理化和作文实在差到不能再差,得需要时间来进步,我既然承诺能让你全面提升就一定能做到,你应该给我一点时间也给自己一点信心,否则光凭一门英语你是不可能迈进大学校门的。”于守死赖着不走。 季惟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开了门学着于守上次那样做了个“请“的动作,“合不合适我自己心里清楚,就算您继续留在这儿我也不会给开工钱的,有意义吗?” 今天她是铁了心想趁这个机会彻底跟曹曼贞撇清楚关系,也省得她面对庄呈昀时总心生愧疚! 她如果还想知道儿子的消息,那就自己来呗! “等等小麦。”庄呈昀突然从里屋出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既然于老师有信心教好你,我看还是再给他一个机会吧。”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四十章家庭教师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四十章家庭教师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四十章家庭教师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四十章家庭教师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这么珍稀的东西,别说是区区一首都百货大楼,就是全国上下加一块儿想找出第二副怕是都困难! 果然是亲妈无疑,一般人谁能舍得下这样的血本,就是把她给坑惨了,当然主要还是她见识浅薄的缘故,谁能想得到就这么普普通通一生日礼物能贵重成这样,光看那玉石品相,哪怕只抠出其中一颗,大概也已经价值不菲! 季惟张巴张巴嘴,彻底哑巴了。 “为了找这副冷暖玉棋子,我私底下托人花了好几年,一度以为它只存在于古书上,想不到真的能亲眼见到,还是小麦最懂我。”庄呈昀并没有像她以为的那样刨根问底,而是专注到了棋子上,细致到每一颗棋子、每一寸棋盒都要精心研究过去。 他沉醉的模样可是让季惟狠狠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他们家庄呈昀还是他们家庄呈昀。 “你喜欢就好,我就是故意想给你一个惊喜。”她笑得像个不安好心的人贩子。 庄呈昀昂头冲她弯了弯嘴角,犹如春风和煦,只是那眸色深得实在有些叫人捉摸不透。 其实除了上面安排给他的特别卫队,他自己还有一列不为人知的黑衣护卫队,那是由四个受过他恩惠的年轻人组成的,每个人都经过最严苛的训练,各方面能力在国内一众护卫当中都属佼佼者,拿他的工资也只衷心于他,平时还有一个普通工作做掩护,只有必要时候才会跟他取得联系,刚认识小麦的时候,他也是通过这四人调查到她的信息。 今天来报讯的卫四就是其中之一,不过除了李秋雨的消息,卫四进门的时候还告诉了他一件事:他们家小麦跟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走了,而且他们俩之间还做过一段短暂的秘密交流! 庄呈昀从不怀疑他们家小麦对他的感情,只是他实在好奇这个人的身份,小麦从未对他提起过,他们俩之间显然存在着很多连他这个枕边人都不知道的秘密,重要到连她的娘家都得靠边站。 每个人都是个独立的个体,都有自己的思想和秘密,他并不需要小麦把什么事儿都跟他坦白,他只想确定她的安危,所以只需要默默在背后了解默默守护就足够了。 卫四能干,于守却也不是吃素的,发现有人在暗地里调查他,他干脆正大光明的以补课老师的身份又去了趟筒子楼找季惟。 他住的那小小院落远在距离虞家大宅数里地之外,期间还隔了一条漫长的地下通道,加之虞家人出国前曾经给他和他父亲的身份做了彻底 第三百四十一章 亲婆婆的身份 一听他的声音,季惟就知道庄呈昀的心情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和。 都赖你! 她恨恨瞪了于守一眼。 如果听她的话早早走人,哪至于现在被堵这儿进退两难。 这种情况下要是拒绝只会让庄呈昀更加起疑,她不情不愿朝于守掀了掀眼皮子,“我这可不是相信你,我信任的是我爱人,不过也不是无条件留用,先试学一个月吧,要是毫无起色你还是得走人。” “季同学你就放心吧,一切都会如你所愿的。”于守夸下海口的模样,简直跟街边摆摊算命的江湖骗子如出一辙,全然不见平日里的严肃刻板。 正如他所承诺的那样,接下来虞家大宅中发生的一切包括曹曼贞在内,都像从来没在季惟的生命中、出现过一样,消失得彻底干脆,除了他会每隔一天来给上两个小时的课,风平浪静得简直不可思议。 季惟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曹曼贞的可怕之处。 在最初的接触中,她已经发现自家亲婆婆绝非寻常,否则她不可能金蝉脱壳得这么顺利,即便独自一人在这样一个物资匮乏思想相对闭塞的年代在也依旧能保持如此的光鲜亮丽,甚至能够自由出入虞家大宅,连留下守宅的旧仆都对她惟命是从! 但是现在,她居然能在庄呈昀的连番追踪下彻底抹去自己存在过的痕迹,连于守都能彻底撇得干干净净,这已经不仅仅只是手段高明就能做到的,得需要十分强大的背景以及话语权,起码她在这个国家的影响力或者她身边某人的影响力,要远远大于庄呈昀! 可庄呈昀,已经是街知巷闻的棋坛圣手,为民族争光的大英雄了啊! 他那手眼通天的亲妈,到底是以什么身份在国内生存下来的? 好奇归好奇,眼下季惟可不敢轻举妄动,每天老老实实的补课写作业。 其实只要不跟曹曼贞碰面,于守在不在眼跟前溜达对她真的一点影响都没有,就是作业多了点,那货仿佛报复似的每天给她布置一堆,好几次她都是拉着庄呈昀一块儿才赶出来的。 季惟心疼的揉着都快磨出茧子的手指。 邱阿姨轻轻叩了叩房门,“小季你在家吗,有你的电话。” 附近这片街道,只有居委会才安有一部电话机,平时附近的居民有个啥大事小事的都爱去那儿借用,按公用电话那么给钱就成,季惟前些天往老家挂电话的时候顺便就把这儿的地址留给了陈翠莲,所以她一听,就知道是家里有事! 要不然以便宜娘那节俭的性格,就算大队和皮具厂里都能免费打电话,她也绝对不会往这儿挂! “谢谢邱阿姨!”她急急忙忙撑着腰下了楼。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郭淑芬的声音,“小麦你还是赶紧回来一趟吧,周玉珍回老家了,现在天天搁你们家门口守着呢,说是有了你哥的娃,要是你哥不认她们母子她就一头撞死,她娘每天啥事儿不干满公社的骂你们家一窝白眼狼,大队长和小队长好心去劝说吧,她娘可倒好,直接当着两人的面开始脱衣裳,膈应得他们俩好几天都绕着她走,最气人的是你爹娘,也不知道咋回事就跟吃了哑巴药似的,任由她们娘儿俩瞎胡闹,你们家都快让搅成一锅粥了!” 季惟下意识的想说撞就让她撞呗,她自己想死还能拦着不成? 可是仔细一琢磨,反应过来便宜爹娘压根没把哥哥离婚的真相告诉任何人,包括郭淑芬,她干脆也装起了哑巴,“贺社长呢,这种事直接喊他出面不就成了,我就不信她周家敢跟公社社长对着干!” “要是贺社长在家,我何苦大老远给你挂这个电话,这不蓄水池已经完事儿了嘛,县里表扬了他又给推荐到了市里省里,这阵子人上省城做啥报告去了,你娘她怕你担心又不肯跟你说实话,我还是先挂去的你们家,老倔头告诉我你在这儿的。” 贺社长这人虽然也有些小小的缺点,但对于当地的社员来说,他已经算是不可多得好干部,起码不像别地儿的社长以权谋私、横行乡里,对于这样一个一心一意的好干部来说,他能有这机会,季惟真的很为他高兴,可是距离她的预产期就只有两周不到,从首都到奉天一来一去路途遥远、舟车劳顿,她真担心自己一个没忍住就给生在路上了…… “要不我让老倔头回去吧。”贺耀东他们仨忙着补习班上课,小常又跟她不对付,她唯一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老倔头了,这老头儿脑子活泛手段也有,别说一个周玉珍,哪怕就是再来十个,估计他也能给治得服服帖帖! 有聊胜于无吧。 等不到小侄女回来捎带的礼,郭淑芬多多少少觉得有些可惜,不过跟解决周家娘儿俩比起来,她宁可先不要这份礼,反正他们家小麦又不可能一辈子不回娘家! 周玉珍是真的怀孕了,她完全没想到自己拿来诓人的话居然说着说着会成真。 哪怕早那么半个月一个月的知道这个情况,她也一定会高兴到发狂,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豁出去脸去吃回头草! 她一动不动的靠坐在郭家那两扇结实的院门上,没日没夜流泪的眼睛因为过度疲劳俩眼珠子都充了血,整个人蓬头垢面的已经完全没了精气神。 其实当时在省城火车站,她的第一个电话并不是挂回老家而是打给了胡家昌的单位,谁知他们单位的领导却十分气愤的跟她痛斥了胡家昌的不负责任,非但一天没去上班,居然连辞工这样大事都是托人送来的信件,连个正面招呼都不打! 后来她又往筒子楼所在的居委会挂了个电话,冯奶奶亲口告诉的她,胡家昌已经把他们那屋给卖了! 那可是她花光所有积蓄,不惜跟郭家反目成仇才换来的新房啊! 啥叫做绝望,直到那一刻周玉珍才真正体会到! 就好大冬天的像把人给沉溺在井水里,四面八方全是寒冷和绝望! 她没有办法,她只能来找郭大米,她离过婚,现在又怀了娃,胡家昌不要她了,郭大米是她唯一的出路! 一想到那个再一次狠心弃她而去的负心汉,她眼眶一下子又红了,“娘,千不好万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跟你们置气更不应该离家出走,我知道错了,你就开开门吧,我保证以后会踏踏实实跟大米哥过日子,替你们照顾好他!” 回来后让社员们指点最多的也不过是她跟郭大米离婚的事,虽说外面也有所猜测,但并没有,这让周玉珍在说话上格外谨慎。 反正大伙儿都不知道,只要她死不承认,她就不信郭家两口子会舍得往他们家那傻子脑袋上叩绿帽! 都说人要脸树要皮,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陈翠莲权当自己没听见。 前后门全让周家人给堵了,她乐得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把那身拿瑕疵绒线打的本想给大孙子的绒线衣裤全给拆了,给儿子改了个绒线衫。 回到老家后,她越发觉得孩子他爹说得对,周玉珍这样的娘们儿,就算留得住一时也留不住一时,与其等他们俩死了她把那点子家底全拿去补贴野男人还不如让她趁早滚蛋,就大米那屋的大衣柜里,门锁一撬都快赶上供销社了,跟招了只耗子进门有啥分别!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四十一章亲婆婆的身份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顾言希】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四十一章亲婆婆的身份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四十一章亲婆婆的身份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顾言希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七零小夫妻》之第三百四十一章亲婆婆的身份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一听他的声音,季惟就知道庄呈昀的心情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和。 都赖你! 她恨恨瞪了于守一眼。 如果听她的话早早走人,哪至于现在被堵这儿进退两难。 这种情况下要是拒绝只会让庄呈昀更加起疑,她不情不愿朝于守掀了掀眼皮子,“我这可不是相信你,我信任的是我爱人,不过也不是无条件留用,先试学一个月吧,要是毫无起色你还是得走人。” “季同学你就放心吧,一切都会如你所愿的。”于守夸下海口的模样,简直跟街边摆摊算命的江湖骗子如出一辙,全然不见平日里的严肃刻板。 正如他所承诺的那样,接下来虞家大宅中发生的一切包括曹曼贞在内,都像从来没在季惟的生命中、出现过一样,消失得彻底干脆,除了他会每隔一天来给上两个小时的课,风平浪静得简直不可思议。 季惟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曹曼贞的可怕之处。 在最初的接触中,她已经发现自家亲婆婆绝非寻常,否则她不可能金蝉脱壳得这么顺利,即便独自一人在这样一个物资匮乏思想相对闭塞的年代在也依旧能保持如此的光鲜亮丽,甚至能够自由出入虞家大宅,连留下守宅的旧仆都对她惟命是从! 但是现在,她居然能在庄呈昀的连番追踪下彻底抹去自己存在过的痕迹,连于守都能彻底撇得干干净净,这已经不仅仅只是手段高明就能做到的,得需要十分强大的背景以及话语权,起码她在这个国家的影响力或者她身边某人的影响力,要远远大于庄呈昀! 可庄呈昀,已经是街知巷闻的棋坛圣手,为民族争光的大英雄了啊! 他那手眼通天的亲妈,到底是以什么身份在国内生存下来的? 好奇归好奇,眼下季惟可不敢轻举妄动,每天老老实实的补课写作业。 其实只要不跟曹曼贞碰面,于守在不在眼跟前溜达对她真的一点影响都没有,就是作业多了点,那货仿佛报复似的每天给她布置一堆,好几次她都是拉着庄呈昀一块儿才赶出来的。 季惟心疼的揉着都快磨出茧子的手指。 邱阿姨轻轻叩了叩房门,“小季你在家吗,有你的电话。” 附近这片街道,只有居委会才安有一部电话机,平时附近的居民有个啥大事小事的都爱去那儿借用,按公用电话那么给钱就成,季惟前些天往老家挂电话的时候顺便就把这儿的地址留给了陈翠莲,所以她一听,就知道是家里有事! 要不然 第三百四十二章 让你那宝贝儿子吃牢饭 周玉珍在外头哭得越惨,陈翠莲这心里就越解气,实在是家丑不可外扬,不然她能端个小马扎出去奚落一天! 心情好,胃口自然也好,从首都回来后陈翠莲一直铆足了劲想再攒点钱给傻儿子再说一门亲,连伙食上面都克扣了不少,平时就玉米碴子老咸菜这么的对付,今天也是难得豁出去一回,特地让孩子他爹把郭老头前些天拿来的老母鸡给拎到院子里宰了。 老闺女就是防着她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委屈了家人,所以每个月都会让郭老头来加工厂提货的时候顺便拎些猪肉大米老母鸡之类的精细玩意儿过来,她省了又省,现在光家里的老母鸡下的蛋加起来都比他们两口子过去一天挣的工分多得多! 老母鸡让揪着翅膀,骇得咯咯咯乱叫,一刀子抹了脖子,彻底没了声音,毛一褪,再加上些蘑菇、土豆搁锅里一通炖,那香味儿就出来了,一直飘出那老高老高的院墙,香得满生产队都是! 周玉珍吸了吸鼻子,心中委屈更甚。 打从离开了郭家,她就再没尝过肉味儿,好不容易回了娘家吧,每天也是干一顿稀一顿的,哪怕她现在肚子里怀着娃,她娘都舍不得给她煮一个鸡蛋补补身子。 她娘说了,家里的钱粮要留着给弟弟娶媳妇使,其实她知道娘家人全都看不上她,让人从首都撵回来,落魄的凤凰可不如鸡! 要不是她在电话里一再打包票会把郭家给她的那辆自行车弄回娘家,他们压根儿就不可能舍得出那份车钱大老远上省城去接她! 在这乡下地方活了这么些年,周玉珍最大的感触就是自己想要的一定要自己争取,否则就会像那些跟她打小一块儿长大的小姐妹一样,早早嫁个不咋地的庄稼把式,生一大堆娃,二十刚出头就已经干瘪得像个老妈子,一辈子见不上啥世面却有着干不完的农活! 这样的生活,她不要! 她知道陈翠莲是故意杀鸡给她看,让她眼馋后悔来的,只是郭家人或许不知道,对于她来说,嫁给一个傻子,每天躺在一张炕上,哪怕啥都不干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耻辱! 比起那只能饱饱口福的老母鸡,她现在更想要的是钱! 她要回首都再去找那负心汉,要是胡家昌真敢躲着不见,她就直接把娃生他们家去,到时候不结婚也得跟她结婚,不然她就上联防队去告他强、暴! “郭大哥!”一个这儿行不通,她又找上了另一个,“郭大哥你开开门好不,我知道你还在气我怨我,我今天就是特地跟你道歉来的,你先开门让我进去成不,外边日头实在太大,晒得我都快中暑了。” “娘,玉珍说她中暑了,你去开门。”郭大米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周玉珍也正是瞅准了他这点。 陈翠莲气得抄起笤帚就往他身上招呼,“开门,我让你去开门!你骨子里比别人贱性是吧,再敢给我搭理她,看我抽不死你!” 都说知子莫若母,陈翠莲这话骂得也没错,郭大米这人圣母心上来的时候还真就能称得上贱性,这会儿他脑子里已经完全没有周玉珍往日里对他的苛待和背叛,他心疼外头那个让大太阳晒得中暑的姑娘,她还曾经给他做过一双鞋呢,比他娘做的穿着都软乎! 越想他就越觉得自己应该为她做些啥,于是乎趁着自己爹娘午睡那会儿,他偷偷摸摸去给开了院门,“玉珍,快,快!屋里来,屋里凉快!” 周玉珍进去就把门给带上了,有意无意的解开碎花衬衫最上头的那两颗塑料纽扣,露出底下若隐若现的春光…… “今儿这天说来也怪,你说咋就这么热呢!”她整个人扭得仿佛一条胖水蛇,死命往郭大米身上挂,“郭大哥你热吗,要不要我来帮你脱衣裳?” 郭大米就是再傻,好歹也还是个身体健壮的成年男人,以前周玉珍对他非打即骂也就算了,眼下让她这么缠着哪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红着脸不住躲她,“别,别挨着,热……” “我就知道你是热的,你别怕郭大哥,我今天是诚心来跟你道歉的,我会对你好的……”周玉珍狠狠心从后面抱住他。 即便只经历过胡家昌那么一个男人,对于自己的魅力,周玉珍还是相当自信的,还是个姑娘的时候她就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儿,要不然胡家昌也不会三番四次的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就不信收拾不了郭大米这没开过荤的愣头青! 在她的刻意引导下,很快两人就滚到了一块儿…… 听到那一声声丝毫不克制的“动静”时,陈翠莲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隔壁胖婶儿老脸通红的来敲门,她才意识到不对劲! 胖婶儿欲言欲止的指指郭大米那屋,“她二嫂子,你们家儿媳妇是不是回来了……小两口感情好是好事,只是这大白天的……” 要不是他们家大孙子老缠着她问那是啥声,她闲得慌了才上门说这话,屋里的小娘们儿不要脸,她这张老脸可还不愿意豁出去呢! “胖婶你指定是整错了,我们家大米早离婚了,哪儿来的儿媳妇,这肯定不是我们家的动静,你赶紧回去吧,你大孙子正喊你呢!”陈翠莲出来时没见到郭大米和周玉珍就已经慌了神,打发走胖婶儿,直接就把郭大米那屋的门给踹了! 她怕自家老儿子让周玉珍哄着干了不该干的事,但也怕自己又叫她装模作样的给糊弄了! 这种冤大头,她绝对不会当第二次! 等看到炕上那俩溜光的身影,陈翠莲这颗忐忑的心彻底凉了个干净! “立马给我穿上衣裳滚出来!” “不!我不!娘你走,你走!”傻子也知怕羞,吱哇乱叫的捂着自己的腚! 两人的身子还缠一块儿,陈翠莲气归气,总不能硬是闯进去分开,怒冲冲砸上房门回了主屋! 火炕上,郭满仓有一搭没一搭的抽了将近小半包烟,那屋才总算消停下来。 “婶子、叔,你俩都在家呢,我饿了,给我弄点吃的过来,我知道你们家中午杀鸡了,不过我不要你们吃剩下的,再给我现宰一只!”周玉珍懒洋洋的眯着桃花眼进来,身上那件碎花衬衫的领扣始终没能扣回去,露出脖子上那两枚红通通的印记,仿佛在显摆自己的胜利。 “你!你信不信……”陈翠莲气噎,做了这么久的人,还是头一次遇上这种倒霉事,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该咋处理! “信不信啥,难不成你还想上联防队告我不成,光听说过男的对女的耍流氓,可没见谁反着来的!咋着,你想让你那宝贝儿子吃牢饭?”有这层底气在,周玉珍说话都硬气许多,言语中早没了先前在院门外苦苦哀求的可怜相。 更让她得意的是郭大米的反应,这可怜虫活了二十多岁才尝到女人味儿,现在完全把她当成祖宗一样供着,哭着求着让她留下来,有他在,就不信郭家两口子还能把她撵出去! 话音刚落,郭大米红光满面的站到周玉珍身后,“娘,玉珍要吃鸡,快杀,玉珍高兴就跟我睡觉,我想跟玉珍睡觉!” 作孽啊! 陈翠莲气得胸口直突突,好几次想抬手给他俩大嘴巴子让他醒醒脑,可看到自家傻儿子那餮足的模样,那大耳刮子“啪”的一声,最终还是落到了她自己脸上! 第三百四十三章 人形聚宝盆 老倔头到地方,已经是两天后的事。 这老头原是没把周玉珍放在眼里,火车到站后他先是拿着从季惟那薅来的五百块钱磨磨唧唧到省城转悠了一圈,吃喝玩乐享受了个遍,然后又去华侨饭店蹭了一宿夜,第二天中午才大爷似的在华侨饭店专送车司机的注目下,慢悠悠从省城站出发。 进院一听见郭大米那屋传出来的嬉闹的男女声,暗道一声歇菜,也抬手给了自己一大嘴巴子! 来晚了!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老倔头很快就稳下心来,没事一样咧开嘴,把手里那大包小包东西往桌上搁,“他二嫂子,小麦让我专门回来看你们来了,从首都捎了不少东西嘞!” 看到老倔头,陈翠莲先是面上一喜,但很快就又丧气了下来,强挤出些许笑容,“小麦这孩子也是,我们这好好的在家啥也不缺,还大老远的来看个啥,实在是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有啥可麻烦的,接下来可是我麻烦你们嘞,这趟回来我还有点事儿要办,起码得在你们家借住好几天。”老倔头微微凑上前了些,压低声音,“回来前小麦可是交代了,你们要是有啥困难一定要说,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说,我好帮你们解决。” 陈翠莲下意识的往郭大米那屋看了眼,笑得更显僵硬,“挺好的,都挺好的,托闺女的福家里现在是不愁吃不愁喝,队里公社对咱们照顾的很,大米他们两口子也和好了,玉珍那孩子虽说不懂事了些,可好歹愿意留下来跟我们家大米一块儿过日子,别的我也就没啥好奢求的了。” 她知道老倔头是个能耐人,可是现在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周玉珍这人说得出做得到,她这个当娘的咋忍心亲手把自己儿子送进号子里,更何况老闺女眼看着说生就生,她咋能再拿娘家这些个破事去让她操心! 这话但凡不是个聋子傻子,都能听出其中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来。 老倔头也不戳破,“你说没有那就没有吧,咱先进屋,进屋慢慢说。” 出发时季惟催得急,哪顾得上让他带东西,这些个吃的用的全是他临时从省城买的,再加上他给自己新买的衣裤鞋袜,大包小包跟去上货回来似的。 陈翠莲见他一个人肩挑手提的着实费劲,主动帮着一块儿拎,两人才刚把东西搁上炕,那屋周玉珍迫不及待的开门出来,连招呼也不打,进来就开始乱翻,找一圈没见着她的东西,整个脸顿时拉得老长老长,“娘你等会儿给小麦挂个电话,让她多给家里寄些布料绒线回来,我肚子里怀的可是她的亲侄子,吃的穿的都不能太磕碜,要不然大伙儿不得笑话她这老姑当得不称职,不然给钱也成,我自己上县城去买。” 陈翠莲盯着她那还没显怀的肚子,比吞了只蛤蟆还膈应! 这么个不知道从哪儿怀来的野种,还有脸赖他们家头上,这孩子又不是死爹死妈了,轮得到他们家小麦叫人笑话吗! “家里有的是布料,绒线也有,干啥还要小麦特地寄回来,她也快生了,自己还有个家要操持,你这当嫂子的咋就不惦记着给她那俩娃送点啥,只进不出居然也好意思!” “我有啥不好意思的,小麦嫁首都,条件比咱好,多帮帮娘家咋地了,难不成她以后不打算进这个家门了?”周玉珍嫌弃的拿起炕桌上搁着的绒线框,一把丢开,里面那几团才刚拆绕好的瑕疵冒险顿时滚得满炕都是,“这种货色也配给我儿子使,打发叫花子吗!凭啥她郭小麦肚子里的就能穿好的用的,我儿子就不行!” 凭啥,就凭他们家小麦花的是自己一手一脚挣回来的钱,就凭你肚子里的是个来路不正的野种! 陈翠莲气得浑身直哆嗦! 老倔头死死把她摁住,“他二嫂子算了,算了啊,多大点事儿,不就是想要些布料绒线嘛,周家闺女也挂不容易的,眼下她既然开了这个口,咱满足她就是了,你们家小麦啥都缺可就是不缺钱,等会儿我去跟她说就是了。” 说完他也看了眼周玉珍肚子,“得有个一两个月了吧,趁现在月份还早,要不你还回公社那分管点去,熟门熟路的也省得你重新学,能挣俩零花还能打发时间。” “那是我们家的家事,要你一外人指哪门子手画哪门子脚!”周玉珍可记得上回老倔头拿着离婚证明上她租的那屋咄咄逼人的模样,老倔头丝毫没有半点要跟她计较的意思,依旧笑呵呵的,“还记仇不是,我一猜你这丫头准还记仇,上回那事儿要说真也怪不到我头上,你都不跟大米过了,我好歹也是拿着小麦开的工钱过活的人,哪能给你好脸,现在你愿意回来继续当郭家儿媳妇,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不是,分管点不比厂里,每天过的都是现钱,小麦虽说不是明面上的老板,可说到底那还是她的生意,她杨家表姐再亲那也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总得有个自家人在那儿盯着她才放心。” 周玉珍的心里这才稍微舒坦点。 她倒不至于傻到会去信老倔头那番鬼话,要不是她有手段,郭家人能拿她当回事? 前两天还脸门都不让进呢! 不过郭家人现在到底对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她并不在乎,愿意去分管点纯粹就是看中了它每天过的现钱,只要弄到钱她就走人! “要我去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得先让杨冬梅滚蛋,我跟她不对付,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她在那干过几个月,里面到底是个啥情况她最清楚不过,钱款进进出出,数额庞大且不容易查账,只要她稍微动动手脚就能发财,当初就是因为钱全让杨冬梅把着她才没机会下手的! 仗着自己在郭家有话语权,周玉珍好不犹豫的讨价还价起来。 “这简单!自家的生意那不就是一句话的事,等会儿我就挂个电话给小麦,顺便让她先给你打个二百块钱过来,好好去置办两身新衣裳,咋说小麦现在也是个万万元户,可不能给她跌份儿。”老倔头二话不说应允下来,却并没有真去给季惟打电话,而是扭头去了公社。 来之前小麦就跟他交代过了,只要能把周玉珍打发走,不管花多少钱使多少手段,一律不用跟她打招呼,她要的只是结果,至于过程,老倔头完全可以自行决定。 给杨冬梅放了个带薪假,交了个底,他就回来了。 郭淑芬不知情,愣是堵着他骂了好几天也没能出了这口恶气! 好端端说不让他们家冬梅干就不让她干了,光每个月工资她得往娘家上交五块钱呢,等于她每个月白白叫人抢走五块钱!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郭淑芬跟他拼命的心都有了! 两人闹得越厉害,周玉珍就越放心,当天就蹬着自行车上分管点当一把手去了! 她高高的昂着脑袋坐在柜台里,那不可一世的模样,着实像极了一只刚下蛋的老母鸡! 光是那半天,整个分管点就进账了将近两千块钱,还不算中途支出做加工费的费用,这可实在大大出乎了周玉珍的预料,去年她在这儿上班的时候一个月加起来也不过万元,想不到短短几个月就翻了好几番! 她不由得开始计算起季惟的家底来,这分管点对于她那小姑子来说可是九牛一毛,除此之外人还有那么大俩加工厂和县城俩铺面,听社员们说在除此之外在县城还有另外一个加工厂和学校,那可不就是个人形聚宝盆! 第三百四十四章 秘密基地暴露 往细里那么一盘算,周玉珍甚至都有些舍不得走了。 她是不知道郭小麦一年下来到底能挣多少,但是她知道就靠她跟胡家昌,就算他们俩再能耐,这辈子也挣不着这么些钱! 可要是让她放弃胡家昌,她又实在舍不得,这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她肚子里这娃的爹,她心心念念惦记了这么些年,这一放弃,又岂止是她的爱情! 倒不如想个法子把这些生意全都占为己有,反正郭小麦也不咋回老家,现在整个郭家差不多就是她说了算! 等她有了钱再去找家昌也不迟! 有了这个念头,周玉珍对郭家三人的态度一下子就好了起来,反正这些钱早晚都是她的,她也不着急拿了,每天就几十几十的薅,不过就这样,短短几天下来竟也让她攒下了几大百! 她算盘打得精,陈翠莲也不傻。 有了上回的教训,她心里可提防得紧,甚至连老倔头她都不十分信任,顺子他们几个又不顶事,于是趁着周玉珍去分管点上班老倔头又去了县城瞎溜达,她赶紧就上皮具厂办公室往松树胡同挂了个电话。 原是打算让贺耀东先回来镇一镇,好歹现在他也担着厂长的名头又是社长儿子,烂船还有三斤钉不是! 谁承想接电话的居然是陌生姑娘,声音既不像山杏也不是群英。 “你是?”陈翠莲一下子警觉了起来。 小麦前阵子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光说他们两口子搬出去躲清静,可没提起过家里来了别的人,莫不是女婿有了别人,他们家小麦才搬出去的? 她是愿意相信女婿人品的,可男人这玩意儿有时候他不好说啊,媳妇大着肚子在外头胡搞的,光他们大队里就有好几个呢! “我是汪宝宝啊,你是谁,是来找我们家小麦的吗,小麦不在,有事情你跟我说也一样。”没人盯着的时候,汪宝宝最愿意抢着电话接,小麦带着那小白脸差不多消失半个月了,她多番打听都没有下落,只能从这一通通的电话里寻找蛛丝马迹,再见不着小麦她都快疯了! 听到这话,陈翠莲瞬间踏实了,语气也客套不少,“原来是小麦的朋友啊,我知道小麦不在家,我是她娘,你帮我喊下东子,你知道东子吗,就那高高壮壮的男青年,今天礼拜天他应该在家,我找他有点事。” “他们都去图书馆了得很晚才回来,阿姨你要是有事我也能帮忙的!”汪宝宝热忱得就差围着电话摇尾巴乱转。 娘就是妈咪吧,她在首都这段时间听过不少人喊自己的妈咪做娘,这可是生养小麦的人,一定要跟她搞好关系,只要能讨得阿姨欢心,不怕小麦不接受她! 不等陈翠莲说话,她就继续采取猛烈攻势,“阿姨你现在在哪儿呢,我带你去逛街吧,听说侨汇商店进了不少新的法兰西化妆品,我们去多抢几套,给小麦也留两套,等她生了孩子就得开始保养了,我妈咪说女人一定要注意保养,不然老很快的。” 啥法兰西化妆品啥保养的,陈翠莲完全听不懂,这会儿她也没心思听这个,家里还有个吸血鬼没打发嘞,不过这姑娘是真讨喜,说话喜庆声音听着也喜庆。 “姨来不了,姨在老家呢,坐火车都得一天一夜,东子要是不在就算了,等会儿他回来你让他给我回个电话就成。”电话费齁贵, 厂里的钱就是闺女的钱,陈翠莲舍不得糟践说话就要挂,汪宝宝连声喊住,“阿姨你知道小麦去哪儿了吗,她好像跟小常闹别扭搬出去了,我找她好几天都没见到人,挺担心的。” 这下陈翠莲可算是知道咋回事了!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自家闺女一天天的叫小常那瘪犊子欺负,尤其她现在还大着肚子,她这当娘要是再忍着还配做人家的娘吗! “好闺女,我给你个地址你现在就去喊小麦他们两口子回来,自个儿的家倒叫一外人给撵出去了,我今天非得上他老常家讨个说法不可,还无法无天了他!” 她把闺女告诉她的电话地址一字不漏全报给了汪宝宝,怒气冲冲的挂了电话就往常家跑! 敲响陈翠莲给的那地址的房门时,汪宝宝险些以为自己记忆出现错乱搞错了,来开门的女人虽然也大着肚子,却是一个奇丑无比的猪扒! 她狐疑的眨巴眨巴眼,直到听到那猪扒说话,才敢确定这就是她一直在找的郭小麦! “幸好我对你的声音印象深刻,是你吧小麦!你的化妆技术可真是太厉害了,比无线台的专业化妆师还厉害!你这两颗兔牙是怎么做到的,给我也弄两颗吧,真可爱!” 季惟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手舞足蹈的疯丫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人都已经找到这儿了,肯定不会是点公鸡点到的,她也就没必要再装模作样的否认了。 汪宝宝孩子气的瘪瘪嘴,“我都找了你好长时间了,每天吃不好睡不好,你就不能先安慰安慰我嘛,这样的对话实在太冷漠了。” “谁让你找我了。”季惟堵在门口压根没打算让她进门,“你擅自闯进我家赖着不走,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只要小麦你高兴,我都愿意跟你算的,我有钱。”汪宝宝没脸没皮的抱着她胳膊,从自己口袋里抽出一本支票,“我都已经签上名了,全给你,你想买什么都可以!” 汪宝宝拿的支票出自他们汪家自己的银行,也不知道这传说中手眼通天的汪老爷子是太过于有钱压根不把钱当回事呢还是太过看得起把他这倒霉孙女,居然敢把这玩意儿就这么放心大胆的交给她,这姑娘在钱财方面一看就不咋机灵,要是遇上个心眼多的或者丢了,可够他们汪家喝一壶的! “你还是收起来吧,免得丢了到时候我还得背黑锅。”季惟胡乱给她塞回手上,汪宝宝在她关门前滋溜一下钻进了门缝,灵活得像条夏天的小泥鳅,“小麦你不高兴了,可是我来找你有事诶,你们家好像出事了,阿姨打电话找贺耀东,很着急的样子!“ “我娘打电话找贺耀东?”季惟猜也猜到这丫头到底是咋找到这儿的了,“她还说啥了?” 能让便宜娘避开她找上贺耀东的,多半是为了厂里的事,有老倔头在老家盯着她倒不十分担心。 汪宝宝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阿姨不肯说,你自己打电话回去问问吧,我借了隔壁棋社的车,我可以载你回家,我的车技跟我的马术水平一样厉害。“ “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季惟面无表情的凑过去在她兜里摸了摸,掏出一把车钥匙直接揣进了自己兜里,“秘密基地已经暴露了,阿昀咱先回家吧。” 小两口连行李也没收拾,一左一右亲密的挽着胳膊下了楼,只留下汪宝宝傻笑着的跟在后边,两只眼睛直愣愣的,魂都不知道飘哪儿去了…… 便宜娘打电话来的时候既然特地避开的她,季惟怕给她造成负担也没打算正面去问,而是直接把电话打去了厂里让顺子去喊老倔头。 顺子在电话里先给噼里啪啦的倒了一通苦水,“虽说人是你嫂子咱们也得说句实话,那娘们儿可真不咋地道,我听说她娘家人现在也干上了皮具贩子,好些人都看到他们家上咱分管点去进货,可从没见他们给过钱,看谁不顺眼就不给人派活,还故意各种挑刺压价格,咱们不是心疼这点东西,就是觉得她这么干不合适,都是乡里乡亲的,到时候骂的可都是姑姑你和东子!” 第三百四十五章 回娘家 顺子这么一说,季惟大概就猜到她娘为啥要背着她给贺耀东打电话了。 钱不钱的这些都是次要,但让周玉珍回到他们家指手画脚,她无法接受! 修理周玉珍的法子有的是,没必要挑个这么膈应人的,后来听说周玉珍把傻哥哥骗上炕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她干脆拍板:回娘家! 反正最近让亲婆婆和于守追得紧,正好回去躲个清净,打发了周玉珍后还能安安心心待产。 老家的医疗措施是差了点,不过有老倔头这个妇科圣手在,她也没啥好担心的。 考虑到季惟的情况,庄呈昀没敢让她坐火车,而是直接让棋社帮忙跟上面申请了一趟专机,从首都机场直飞奉天,再从奉天乘软卧回清河县,这么一来在路上耽搁的时间减少了近一半不止,全程还有专业服务,除了活动范围局限了些,季惟基本感觉任何不适。 到县火车站,县委里唯一的那辆白色拉达早早的候在了门口。 郭老头还是从县里得知的消息,一股脑儿把这半年多的账本全给抱去了候车室。 “老板!”季惟一出火车,他就迎上去了,“老板您要回老家咋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要是把您都接漏了,那我这副厂长干着岂不是太失职了!” 郭老头提升为副厂长也就这俩月的事,别看老头儿一把年纪,干劲却依然十足,尤其在业务方面那真是一把好手,之前去沪市跟当地百货商店谈业务合作,结果额外为皮具厂拉回来一单年产值将近十万的大生意,季惟一高兴不仅给了他一笔不菲的奖金,还升职加薪,现在差不多整个皮具厂全靠他在维持运营,学校的主要负责人也是他,自行车厂则完全交托给了顺子他们仨。 “本来是打算先处理了家事再通知你们的。”季惟一看到账本就头疼,看也没看就把它全交给了庄呈昀,自己先上了车。 郭老头把庄呈昀送上后座,自己则上了副驾驶座,“看来您也听说了,不过这事不能怪老倔头,他这么安排自有他的道理,我们俩也合计过,这应该是眼下最周全的法子,所以您不妨再忍忍,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收网……” 对于季惟来说,周玉珍无异于一条难缠的蚂蟥,而她最大的缺口就是她那憨傻的便宜哥哥,这是一个永远无法堵上的缺口,想要彻底摆脱这条蚂蟥,除非让这条蚂蟥失去活动能力,这样她就再也没法靠近。 可是让她再跟周玉珍这种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只要你高兴,不管你想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庄呈昀心疼的抚平她微微皱起的眉头。 季惟旋即扬起笑脸,“放心吧阿昀,我能处理好的。” 白色拉达一进大队,差不多大半个公社都轰动了! 虽说现在贺家那小子才是两个工厂名义上的厂长,可大伙儿都在传这郭家闺女实际上才是背后的老板,尤其是最近她那傻哥哥的媳妇儿老在外头说这事,听那意思好像郭小麦还想把厂长的位置从贺耀东手上抢回来给她那傻哥哥,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反正人已经回来了,接下来是有好戏看咯! 季惟回到家,屁股还没坐热,接二连三的已经来了好几拨人打探情况,不过甭管是顺子他们还是小队长和社员们,无一不在数落周玉珍和周家人的重重恶行,连徐柱子这半哑巴都难得跟着一块儿来了,在边上不停点头作证。 郭淑芬则挨着季惟一个劲痛骂老倔头,“你都不知道那老糊涂有多气人,也不知道让姓周那娘们儿灌了啥迷汤了,居然把你冬梅表姐给开了,你老姑我本来就不富裕,全靠冬梅每个月补贴五块钱才能勉强过活下去,你说这不是把我们家往绝路上逼吗!” “可不是,还总故意挑刺压我们的价格,以前一兜产品能换好几块,现在运气不好的话也就剩个一半。”另外几个婶子七嘴八舌的抱怨道:“小麦你是老板,这事你可得好好管管,大伙儿都赚个辛苦钱,可别叫人都寒了心!” “寒了心又能咋地?”在分管点听说季惟回来了,周玉珍把门一关,直接蹬着自行车就回来了!谁知道进门正好听到这话! 她要笑不笑的瞥了众人一眼,“难不成寒了心你们就不干了?你们可别忘了是谁带你们发家致富的,要是没有我们家小麦,你们能有这么好的机会吗,每天只要坐在家里动动手就能挣那么些钱,你们要是真愿意地里刨食我也没话说,想吃这碗饭的人多了去了呢。” 周玉珍以前待人接物挺客套的,刚嫁给郭大米那会儿在队里风评也好,自打这回重新去分管点上班后,虽然语气跟以前差不了许多,可那话说的却是阴阳怪气的,总叫人听了膈应得慌。 叫她这么一吓唬,刚才还叽叽喳喳的人群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社员们一个个全跟鹌鹑似的低着头,生怕一个不小心叫她盯上,被她打击报复,这种事她最近可没少干! 看到效果,周玉珍才满意的脱鞋上炕,紧挨着季惟坐下,“小麦你也别怪嫂子抠搜,嫂子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你为了咱家好,厂里的生意越来越好,大伙儿能领到的活也比原来多很多,咱们给的工钱却一直不变,如果适当把工钱降一降,咱们完全可以挣得比以前多出许多,而社员们挣的也不会比原来少。” 她就算不把其他人当回事,这个小姑子眼下她还不想得罪太狠,咋说这么些生意全还在她手上攥着,上回在首都已经把关系闹僵了,现在她得慢慢赢得她的信任,让她逐渐逐渐的放权给自己。 合着就是连社员们的羊毛一起薅的意思呗? 季惟很不客气的起身换了个位置,“别再嫂子嫂子的,你跟我哥已经离婚了,可别影响我哥的行情,而且这两个厂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四个副厂长现在都在屋里坐着,你有事可以找他们说去,不过你就一分管点登记员,谁给你的权利擅自改动厂里制定好的价格!” 她突然加重了语气,周玉珍却没有半点惧怕,她依旧稳稳的坐在那儿,“小麦,就算我跟你哥没有结婚证好歹也是两口子,你咋能不认我这个嫂子呢,咱这乡下地方,没有扯证的两口子多了去了,如果都像你这样,咱爹娘都得分家过日子了不是,所以嫂子不是外人,有些事你也没必要瞒着我。” 关于加工厂易主的事,周玉珍这儿也早有听说,刚开始她也跟大伙儿一样都以为郭小麦真的跟那俩厂子没关系了,直到前几天去厂里打探消息,无意中听到顺子他们说起要把账本寄去首都给姑姑,她才反应过来贺耀东这个厂长就是个幌子,真正的老板还是她那狡猾的小姑子! 如果郭小麦不是老板,他们仨干啥要把账本寄给她看而不是寄给贺耀东,这玩意儿可不是随便啥人能看的! 她故意放话出去,也是为了的让所有人知道这个真相,这样到时候郭大米那傻子就能名正言顺的拥有这一切,傻子干不了大事,以后自然就是她这个当媳妇的说了算! “信不信是你的事,我只把话说到就成,以后不管你做啥事都跟我郭家没有任何关系,这儿也不欢迎你,我不想再看到你!” “不许你撵玉珍走!不许!”郭大米气呼呼从外边闯进来,蛮牛似的低着头就往季惟身上撞,“小麦是坏人,小麦要赶走玉珍,撞死坏人,撞死!” 第三百四十六章 分家 满屋子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得亏庄呈昀眼疾手快扣住他脑门儿,直直把他推得倒退好几步! “白眼狼!良心让狗吃了你!早知道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当初还不如直接把你摁粪坑里溺死,省得你一天到晚招些牛鬼蛇神回来气我!”陈翠莲毫不含糊的抬手就是一大嘴巴子,脆生生的,直接把郭大米给抽懵了,等回过神来,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就哭开了! 陈翠莲仍嫌不解气,随手抽出炕桌上搁着的毛线针,照着郭大米的胳膊又是狠狠好几下,“哭哭哭,你还有脸哭,连你亲妹妹亲侄子你都不当回事儿,我还能指望你个啥,浪费我这么些年的粮食,想跟狐狸精好你就干脆跟她走,少在我跟前碍眼!” 憋了这么久,横竖家丑已经外扬,闺女也被惊动,她也没啥好再顾忌的! 这回别说是其他人,就连季惟这个当妹妹的都不再去拦阻。 就算再憨傻再不懂事,谁对自己好心里总该是清楚的吧,得亏是庄呈昀反应快,要是稍微慢那么点儿,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必须得让他好好长长记性不可! 郭大米也是中了邪,以前陈翠莲随便骂他两句就能给吓得鸡飞狗跳,这次甭管她咋揍咋吼,哭归哭闹归闹,他就是不服软不低头,嘴里一直嚷嚷着要保护周玉珍! 周玉珍从头到尾站在边上看好戏,得意洋洋昂着脑袋完全就是个局外人模样,“小麦你也看到了,现在不是我缠着你哥,是你哥他离不开我,你说我能有啥办法?” “没办法是吧!”陈翠莲气得嘴皮子都青了,一把揪起郭大米的耳朵往外拽,“都给我滚,离不开就一块儿滚,我就当没生过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 “她二嫂子,都是自家骨肉,这种伤感情的话以后就别说了,孩子不懂事总得慢慢教,难不成把人撵走就能解决问题了吗,大米年纪也不小了,身边总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当时他们小两口闹离婚我就不同意,这人哪有完人,做错事只要能改正就还有的救。” 老倔头也不知从哪儿赶回来的,一脑门儿的汗没来及擦,嘴里还叼着半截奶油冰棍,凑到季惟跟前就是叽里咕噜一通好说。 “免谈。”庄呈昀无动于衷的挡开他的脸,“大哥的心性的确孩子气了点,可毕竟也有二十出头,如果他有自己的想法咱们还是应该尊重的,小麦就这么一个亲哥哥,肯定不能按娘说的打发走,我看不如就分家吧,除了分管点的工作指标,我们再另外给他弄个住处,让他能够自食其力,过自己想要的日子,至于他要把那工给谁要跟谁一块儿过,这都是他的自由。” 他对郭家人的感情,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爱屋及乌,但是如果有人胆敢伤害他们家小麦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郭家两口子和季惟都没有反对。 哪怕他们平时把郭大米保护得再好,这个时候也不得不承认,或许还是得放开手让他自己走,有些事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去经历过了,才能吸取教训,才能分清好赖是非,也免得到时候他会因为周玉珍而怨恨他们。 “分就分!为了证明我是真心回来跟郭大哥过日子的,我愿意分家,啥我也不要!”周玉珍毫不犹豫的答应。 就郭大米那缺心眼的样儿,就不信郭家人真能狠得下心来对他不管不问! 这男人呐,甭管是憨的傻的,只要尝过女人的滋味儿,准保忘不了,郭大米现在为了每天能爬上她的炕,对她是言听计从,到时候只管让他隔三差五的回家去要东西就成,分没分家的有啥差别,分管点的工作照样还是她的,而且还能让她白捞到一间屋子的好处! 说是啥也不要,可事实上回屋周玉珍就把自己的东西全给收拾走了,吃的穿的用的,连铺盖卷都抱走了,当然还有她那辆宝贝似的自行车。 郭家除了当下住的这院儿就再没别的屋,现盖又来不及,庄呈昀干脆出面跟大队里租了一间,把原先他跟小常住的知青点匀出一间柴房,大热天的也不需要火炕,直接支俩条凳架个门板就成,至于租金嘛,就直接从郭大米的工资里扣。 周玉珍走的时候啥都考虑到了,连屋里剩下的半刀卫生纸她都没留下,平时从陈翠莲那强要来的准备拿回娘家的细粮也都一并带上了,唯独忘了锅碗瓢盆! 别的没有也就算了,没有锅碗瓢盆可不行,就算郭大米能饿着,她自己也得吃饭不是! 看着空荡荡的柴房,周玉珍没好气的踹了脚一屁股坐在门板床上就不愿意再起来的郭大米,“懒骨头就知道挺尸,指着我养活你还是咋着,还不赶紧滚回去跟你娘弄口大铁锅回来,碗筷啥的也得要,还有猪肉和鸡蛋,要不然咱中午吃啥,我还得抓紧回去上班呢,都耽误多少事了!” 郭大米咧着嘴美滋滋的应和着,“要猪肉鸡蛋,给媳妇做饭吃,做饭吃!分家好,跟玉珍过,我要跟玉珍过!” 嘴里说着,他手上也没老实,大力的抱着周玉珍恨不得现在就来上那么一回! 当然他现在之所以成了这样,主要也是拜周玉珍所赐,言传身教,一步步把一张白纸染成了五颜六色! “滚犊子!要不是你没能耐我至于让你们家人这么瞧不上眼吗!连自己媳妇都护不好,也配当个男人!”周玉珍狠狠一脚把他踹到了地上,“你要是不赶紧想办法把你那倒霉妹妹弄走,把我弄回你们家,以后就别想再跟我‘办事儿’!” 这一下子可是捏死郭大米的七寸,他现在满脑子可都是媳妇那白花花的身子! 要是媳妇不跟他睡觉,那他住这儿还有啥意思,那可是世界上最最舒服的事了! 他要舒服,他要舒服! “媳妇你等我,我去找娘要,我现在就去找娘要!” 要大锅要猪肉…… 怕自己忘了,郭大米一路反复的念叨着。 分不分家的,他压根没有任何概念,只知道以后他就能跟媳妇一直住一块儿,每天想干啥就干啥,娘也不会来敲门更不会背着他媳妇骂他! 他完全没想到的是,他住了二十多年的那个家突然有一天居然就不让他进去了! 结实的院门直接从里面上了栓,土砖加高的院墙他又爬不上去,只能一个劲的在外头拍门,“娘,开开,开开……” 主屋的门大敞着,隔了老大一个院,都能听见屋里传出来的说笑声,以及喷香的食物味道…… 是小鸡炖蘑菇和锅包肉,还有炒鸡蛋! “娘,我饿!我要吃肉!”到底干啥来的,郭大米早抛诸脑后。 然而不管他喊得多大声,屋里始终没人搭理他,就跟完全没听见似的。 郭大米愈发糊涂了。 以前只要他喊一声,爹娘绝对第一时间出来给他开门,这到底是咋了,为啥他们都不理他! 难不成大伙儿都不要他了吗! 这么一想,郭大米顿时吓傻了,哭喊着不停拿脑门撞击门板,“娘开门,小麦开门,我饿了,我要回家,别不要我,我要回家……” 听着院外儿子歇斯底里的哭声,陈翠莲这心里又何尝好受。 就算再傻再不争气,那也是从她肚子里掉出来的肉啊! 好几次她都心软得想去给开门,只要把周玉珍关在门外,他们就能好好过日子,可是一想到闺女,想到蠢儿子刚才差点撞到闺女的肚子,她又恨得牙根儿痒痒! “砰”的一声,她干脆把主屋的门也给关上了,耳不听为净! 第三百四十七章 牢底坐穿 别说午饭,一直到晚饭周玉珍也没等到郭大米拿东西回来,刚开始她以为是郭家人舍不得傻子留他吃饭,干脆连班也没去上,美美的在家等着郭家人到时候来接她。 反正以她对郭大米的了解,这傻子现在肯定是离不开她的,谁也甭想把他说服,除非郭家真打算断了这根香火,否则就算再不情愿,也得求着她回去! 直到天擦黑,眼看着郭大米抹泪眼泪两手空空的进门,她才反应过来郭家人的心或许比她想象中要更硬许多! “玉珍,娘不要我了!他们关着门吃肉不给我,不给我!” 听到这话周玉珍就气不打一出来,狠狠一指头戳向他脑门,“蠢死你得了!他们不给你,你就不知道自己进去拿吗,关着门就砸,去接个锄头啥的直接往门上砸,我还就不信治不了她!” 还以为郭家哪怕暂时不让这傻子回去,好歹也会给他弄点吃的回来,没想到啥都没有,她都已经差不多一天没吃过东西了,只啃了仅剩有的几片饼干垫巴,这漫漫长夜的,她是忍一忍就过去,把肚子里的孩子饿坏了可咋整! 她还指着这让家昌回到她身边呢。 郭大米委屈瘪着嘴,“我不,我不砸门,我要吃饭,玉珍我饿了,我要吃饭!” “吃吃吃,就知道吃!家里啥都没有我拿啥给你做,我还能给你变出来不成!”周玉珍又往他脑门上戳了好几下,“还不赶紧滚回去弄点吃的回来,嫁给你这种傻子真是倒了八辈儿血霉,养家糊口一样不行,连回去要个东西你都这么费劲,是不是想饿死我!” 郭大米最忌讳别人说他傻,气冲冲一屁股坐在地上跟黏住了似的,“不去不去我就不去!” “成,你不去是吧!不去你就饿着吧!”周玉珍脸上的厌恶赤果果的,她连看都不愿意再多看郭大米一眼,径直从他身上跨了过去。 反正娘家离得不远,大不了她就回娘家蹭上一顿,看在钱的份儿上她娘也会好吃好喝的招待她。 现在她身上穷得可就剩下钱了,就算花再多都不会心疼,有分管点这个金库在,这辈子她都花不完! 周玉珍这一去,一个晚上都没回来。 傍晚的时候还成,生产队里几乎家家户户都点起了煤油灯加班加点赶制皮具,偶尔还有社员在路上走动,郭大米倒也没觉得有啥害怕的,等到夜深,大伙儿都睡下了,他就开始哆嗦了。 放眼望去哪儿哪儿都是黢黑一片,阴沉沉的月色下一个接一个类似小土丘的玩意儿简直就跟坟堆堆一模一样,时不时的还会传来几声也不知从哪儿发出的怪异的叫声! 郭大米最怕坟堆了,队里的人干活的时候老喜欢说些奇奇怪怪的故事,好几回他都听到他们说从坟堆堆里爬出浑身血淋淋的“人”来,那可是会吃人的! 他不要被吃! 他才不要被吃! 郭大米吓坏了,门锁没锁也顾不上了,撒丫就跑,“玉珍,玉珍你在哪儿,我害怕!” 因着白天发生的事,郭家人一个也没能睡得着,这会儿全在各自炕上翻来覆去,冷不丁听到郭大米的哭声,全都拿着手电筒开门出来了。 “娘,小麦,有妖怪要吃我!有妖怪要吃我!”郭大米在外头歇斯底里的拍着门,嚎了将近一天,他的嗓子都有些嘶哑了。 别说是喊了这么久的哥哥,哪怕只是家里养的牲口,这么久下来也该有点感情了,更何况只要不摊上周玉珍,大部分时候这个便宜哥哥对她还是挺好的,季惟哪有不心疼的道理,可是在这么个扶正祛邪的关键时刻,就算是再心疼,她也只能忍着,短痛总好过长痛! 她紧握着庄呈昀的手,沉默的看了眼同样于心不忍的郭家两口子,四人又在院子里站了会儿,到底还是各自熄灯回屋。 直到门缝内彻底没了光亮,郭大米才想起他的家人已经不要他的事来,一赌气,他按着周玉珍说的随手从地上抄起块大石头就狠狠往院门上砸去,“坏人!你们都是坏人!要你们不让我回家,砸烂你们,砸烂你们!” 听到院外巨大的动静,屋里四人反倒是宽心了。 这回要是不把他给教老实了,绝对不让他回家! 郭大米在外面闹腾了一宿,季惟让闹得压根没法睡,只稍微迷瞪了会儿她便干脆坐起来查看账目去了。 有郭老头和贺社长坐镇,俩加工厂和几个门脸都没啥大问题,唯独这个分管点,就像老倔头说的,周玉珍一直在中饱私囊,因为便宜爹娘的委曲求全,导致她越来越肆无忌惮,每天偷偷昧下的金额也越来越庞大,从开始两天每天十块二十的到昨天已经是成百成百往自己兜里揣,平均下来,竟有五六十块之多,比大部分在工厂累死累活干一个月挣的都多! 这么看来,老倔头的法子的确管用! 季惟是不了解当下的法律,但是根据几十年后挪用公款的量刑标准,挪用公款数额巨大不退还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无期徒刑! 只要再放任她继续下去,牢底坐穿不是梦想! 不管是当下还是以后,大致上也就是数额上的差别,但要是真想把周玉珍弄进去,这“不退还”就成了关键! 周玉珍本来就不傻,真到那种时候钱和自由她肯定能选明白,就她在老家这段时间的消费力度来看,能花掉几十块已经是顶天,很有可能到时候就真让她给还出来了,所以得好好想个法子让她“还不出来”才行! 季惟第一时间想到了“偷”,虽然这是她自己的钱,可谁让现在全揣去了别人兜里呢…… 这方面她的确不在行,好在有神笔在,随随便便画支迷香趁夜去一点,别说是去偷钱,就是把周玉珍整个人扛走,她怕是都浑然不知。 这种事自然是越早越好,根据她对周玉珍的了解,一旦这钱丢了,她绝对不会因此怕事情败露而有所收敛,说不定会因为自己的损失变本加厉,也能一定程度上加快送她进去的节奏。 打定主意,季惟当天晚上便领着老倔头去了趟知青点,轻轻松松就弄回来好几百块钱。 第二天一早,果然知青点就炸了锅! 发现自己辛辛苦苦薅回来的钱没了,周玉珍首先就往季惟身上怀疑去了。 毕竟这钱是从她的分管点薅的,可是转念一想她那肚子大得说生就生,连走道都费劲,她那大城市来的爱人细皮嫩肉的干活比她都不行,周玉珍又觉得不太可能。 知青点这院子以前可是一富农家的,那院墙垒得都快赶上屋墙了,又高又结实,一般人根本翻不过去,更何况昨天夜里她也没听到啥大动静,早上起来的时候院子的前后门可都还好好的从里面上着栓呢! “是你干的对吧!肯定是你偷我钱了!”如果不是外人,那肯定就是自己的枕边人了。 这院里就那么一个屋借给他们俩使,虽说没让郭大米这傻子上去床,可昨晚上他一直在屋里来着,近水楼台先得月,不是他还能有谁! 这傻子这两天都没咋吃东西,听说昨天那顿还是小队长心软偷摸给他塞了俩窝窝头,肯定是想把这钱拿去买吃的! 周玉珍连问都没问,直接就拉着郭大米就把他衣裳裤子全扯了个干净,“说,把我的钱藏哪儿了,今天你要是不拿出来,看我咋收拾你!“ 第三百四十八章 贼喊捉贼 这青天白日的,知青点的门又大敞着,很快就招来了一帮好奇的社员。 郭大米捂着脸哭着嚎着,“没有!没有拿!玉珍是坏人,玉珍是坏人!” 他娘说过不能随便脱、裤子给别人看,要不然会被人笑话是傻子,他不要当傻子,才不要当傻子! 乡下地方的人也没受过啥教育,尤其是那些个蛮横的老娘们儿,干起仗来撒泼打滚啥招式都使得出来,社员们该见识的阵仗也都识过了,可像周玉珍这样当众扒自家男人裤子的,在这十里八乡那还是头一个! 换做是以前,社员们或许还能凑一块儿看会儿热闹,甚至起哄架秧子,可现在一个个都指着加工厂吃饱饭,甭管到底谁才是背后真正的老板,这郭小麦说话就是管用,谁不想让她记自己的好? 当下就有人从地上捡起郭大米的衣物给他遮回去,“哭个啥,赶紧回屋穿上去,这种娘们儿不要也罢!” 也有年纪大些的帮着一块儿劝和,“我说周家闺女,这老话都说这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你俩离婚了可好歹现在还在一块儿过日子不是,大米咋着也算是你男人,人要脸树要皮,大米再傻也是个人,你这么作践他,你自个儿脸上就有光吗?” “我脸上有没有光跟你有啥关系!不过就是我们家厂里一临时工,少他娘的倚老卖老管我们家闲事!”周玉珍抄起院里的笤帚就把人往外轰,夜叉似的往院门口一杵,“这院里可是丢了小七百块钱,除了他郭大米,你们统统都有嫌疑,回头我就上县城找联防队去,一个人甭想摘出去!” 这可是她每天一点点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都够她在首都置办半间屋子了,别说脱衣裳,扒人皮的心她都有了! 社员们刚才光听见她嚷嚷着丢钱丢钱,还以为也就五块十块的事儿,谁知道会丢这么多! 一时间,人群完全哑巴了,好些人甚至已经准备偷摸开溜。 打从队里办起了加工厂,大伙儿的收入猛增,可谁也没一下子见过这么些钱,万一不小心说错话叫这姓周的娘们儿给惦记上,谁知道她会不会把黑锅甩到他们头上,对自己男人都下得去狠手,更何况别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别说他可能不是小偷,就算他真的是小偷,你也没有权利当众脱光他衣服,你这是在侮辱他人人格,如果要找联防队,第一个该抓起来的人就是你!”就在众人纷纷退缩之际,人群后突然响起了清脆的女声! 这话到底啥意思郭大米听不懂,可是这每一个字眼中的强势都让他有种熟悉的安全感。 郭大米下意识以为是他妹妹来救他了,都没来得及把衣裳套好,敞着怀就欢呼着跑出去了,结果一看到来人,吓得他直接就往周玉珍身后躲,那惊恐的模样,仿佛刚才周玉珍对他的羞辱都成了善意的! 社员们纷纷回头去看。 尘土飞扬的乡间泥路上,一俏生生的年轻人拎着只气派的皮箱站在那,白衬衫工装裤加上一双大头皮靴,在那一头细碎的短发衬托下显得格外精神,如果不是听出她的女声,怕是不少人都会以为这是哪个城里来的男知青! 别人不认识她,郭大米可对她印象深刻,这姑娘就是当时在首都嚷嚷着要把他送去联防队关起来的人,别说只是换了打扮,化成灰他都认得! 这可是他长这么大见过的最凶残的姑娘,比他媳妇他娘他老姑还有满大队的娘们儿全加起来还凶残,一张嘴说话跟要吃人似的,一定要躲得远远的才安全! 汪宝宝显然也还记得当时百货大楼里那事,只不过现在她的态度可比那时候友善多了,她兴冲冲的冲着郭大米招手,“我记得你我记得你,你是小麦的哥哥吧,你是不是叫大麦,谢天谢地可算是让我找到地方了,小麦一声不吭的丢下我就溜了,你都不知道为了打听她的去向我废了多大功夫!十几二十个小时的火车差点没给我晃吐了,快快快大麦,快带我去找小麦,这么久没见,我可真是太想她了!” “他是大米,不是大麦。”社员们齐声提醒。 汪宝宝这只耳朵进那只耳朵出,又往前挤了挤,“干嘛还傻站着,快点带我去你们家找小麦啊,你不带路我怎么找得到地方!” 半路杀出个女程咬金,刚才还不拿郭大米当回事的周玉珍一下子就警惕了起来,胳膊一抻把人挡在自己身后,目光从她那张明艳的脸蛋儿到她那身瞧着就不便宜的行头来回好一番打量,“你是谁,咋认识的我男人!” 她是不打算跟郭大米过一辈子,可眼下她还指着郭大米回郭家搞钱呢,这姑娘看着是有些不男不女,可模样却十分出众,郭大米这人憨傻归憨傻,却只喜欢好看的姑娘,前一个赵春来后一个她,没一个是差的,万一真移情别恋看上这姑娘,那她可就没戏唱了! “我怎么认识他的管你什么事!”汪宝宝天生的天不怕地不怕,自小出身豪门见惯了大场面,压根没把周玉珍这种乡间悍妇给放在眼里。 见她挡着不让,直接上去把郭大米给拽了出来,“大麦你不要怕,你是小麦的哥哥就是我哥哥,我会保护你的!” 她一说话郭大米就哆嗦,整个人缩成一团完全不敢反抗。 汪宝宝见状,愈发认定他是惧怕周玉珍,走之前又恶狠狠的警告了她一番,“我可是香江来的贵宾,小麦大麦都是我朋友,你敢欺负他们就是欺负我,信不信我让人把你们全家都逮起来!” 在这山高地远的偏僻农村,首都已经最遥远的天堂,更何况香江,这对于活了半辈子连县城都没出过的社员来说,不亚于是外国华侨! 想不到郭小麦还有从香江来的朋友,那可是香江啊! 一下子,人群又热闹了起来! 社员们全都主动热情的提出要给汪宝宝带路,仿佛只要跟她说上一句话,自己就有了一个从香江来的朋友,自己就去过香江一般! 看着那伙儿说笑着离去的背影,周玉珍气得狠狠把笤帚往地上摔! 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香江来的吗! 等她有了钱,她也能去香江,而且要坐飞机去,比那姑娘坐火车的可牛气多了! 在首都的时候她就听人说起过飞机,听说坐一次飞机老贵老贵了,只有有钱有身份的人才能坐得上,可是在这分分管点每天几十一百的薅,啥时候她才能当上有钱人,城里的有钱人起码都是万元户了,到现在她连一千块钱都没有! 一想到自己不翼而飞的几百块钱,周玉珍又是好一阵肉痛! 社员们全都跑了,没人听她说话,又不知道小偷是谁,她找谁要去! 周玉珍越想越不甘心,憋着满腔怒火一口气蹬着自行车去了趟县城联防队。 季惟早早跟刘队长打过招呼,接到报案的第一时间,刘队长非但没有着急去抓小偷,而是把周玉珍这个报案人给好好盘问了一番! 比如这么大一笔钱从哪儿来的! 周玉珍虽说曾经是郭大米的媳妇,可毕竟两人已经离了婚,现在也只是分管点一普通工作人员,一个月工资撑死十几二十块,这么大一笔巨款,正常人都得怀疑一下。 周玉珍来的时候早料到有这一遭,在路上她就想好了借口,可是真当被刘队长逼着面对面交代,她发现自己压根说不出这是自己嫁到郭家后偷偷攒的私房钱! 趁着刘队长去厕所之际,她赶紧又从联防队开溜。 第三百四十九章 通吃 郭家院里,两路人马正大眼瞪着小眼。 季惟完全没想到汪宝宝会追到这儿来,这种执着叫人根本没法理解嘛,再想跟她做朋友也没必要费那么老大劲跑到这穷乡僻壤来,说到底她也就是一普通人,又没个三头六臂的,有那么大魅力吗还男女通吃…… 老倔头的态度比她可要恶劣得明显的多,直接把人往出哄,“谁允许你上这儿来的,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这里可没人欢迎你!” 社员们总算摆脱了周玉珍的无理取闹,正想着上这儿来再凑个热闹,没想到又是这么个不太融洽的情况,哪还敢再多呆,一个两个跑得比猴儿都快。 这糟老头子赤果果的敌意汪宝宝早就已经习惯了,斜睨了他两眼,“我来不来这儿跟你有什么关系,这又不是你家,我又不是来找你的!” 她径直把郭大米拉到季惟跟前,“我是来找小麦的!” 只有对上季惟,她的脸上才重新露出那种少女特有的娇憨,那白净的俩颊甚至在不经意间掠起两抹浅浅的红霞,只是很快又变得义愤填膺起来! “小麦,刚才我看到有人欺负你哥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诬陷他是小偷还脱他衣服!” 汪宝宝此话一出,郭大米立马配合着扬起哭红的双眼,可怜兮兮的看向季惟。 玉珍欺负他的时候他一直以为妹妹会来,可是她没有,以前只要有人欺负他,妹妹一定会第一时间出来保护他的! 见季惟依旧无动于衷的站在那,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往自己身上瞟,郭大米很是失落的低下了头。 好像他们是真的不要他了,妹妹妹夫不心疼他,爹娘也不搭理他了…… “哎郭小麦,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哥哥让你欺负了,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呢,你哥哥让人欺负了诶,那女的还说他是她男人!”汪宝宝伸手到季惟眼前晃了晃,后者回头看了眼同样强咬牙关的郭家两口子,狠狠心道:“我们已经分家,我哥他哭着闹着要离开家去跟别人过日子,我们也没办法,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过得好不好都得他自己承担。” 生产队就那么大点地方,稍微有点动静都能闹得人尽皆知,更何况这事她也算是始作俑者,只不过她没想到这周玉珍会这么恶毒,当众侮辱郭大米! 可是为了让这剂猛药在郭大米身上发挥最大效用,他们也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忍着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怎么说他也是你亲哥哥,你看他……你看他……”明显就是傻子这种话实在太过侮辱人,汪宝宝反复犹豫好几遍也没能说出口。 反正在她看来,欺负傻子就是不对! 放任自家人叫别人欺负那就更不对了,就算是傻子,那也是家人! 她那点子好管闲事的正义感一燃起来,就压制不下去了,可是看着眼前这个好不容易才见到的人,她又舍不得说一句重话。 气呼呼一跺脚,丢下行李箱拉起郭大米又往外走,“你不要怕,小麦现在大着肚子行动不方便,不过还有我在呢,我去替你讨回公道!” “你给我站住!这是我们家的家事,谁让你多管闲事了!”季惟让她气得差点没犯心梗。 你说这都叫个啥事儿啊! 周玉珍已经让他们给逼得没有退路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她肯定会再拿便宜哥哥出气,只要他们再耐着性子稍微等等,很快就能收网,这种时候汪宝宝跑出来横插一杠,这不等于给便宜哥哥一个心理暗示,就算家里人不保护他还有她汪宝宝护着嘛,那本来就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这种情况下他能长记性那就怪了! “不是说专门来找我的吗,那就进屋再说。”季惟强忍着把她轰出去的冲动,亲自拎起她的行李箱,视线扫到郭大米时,却只是淡淡收回,“这大清早的哥肯定还没吃饭吧,快点回知青点去,免得玉珍嫂子担心不是。” 郭大米正想跟在汪宝宝身后一块儿混进屋去,让她这么一喊,只能停下脚步委屈的拽了拽汪宝宝的衣袖。 本来就是奔着季惟来的,现在人亲自开口邀请她进屋,汪宝宝哪还顾得上她啊,欢喜的抢过季惟手上的行李箱,兀自进了屋。 在大陆呆了将近两个月,汪宝宝的活动范围也仅仅只是在首都城内,三环开外她都还没机会去过,更别提是这么偏僻的北方农村,平时出入都是百货大楼、华侨饭店等高级场所,这冷不丁看到泥瓦土墙老火炕,竟还觉得十分新奇。 她自来熟的在屋里屋外绕了一圈,“小麦,你住哪个房间,我跟你一起住吧!” “你跟她一块儿住,我住哪儿?”庄呈昀不耐烦的吩咐老倔头,“你等会儿不是要去县城办事吗,顺便把她带走,叫刘队长安排人送回首都去。” 他鲜少出现这么焦躁不安的时候,可是他们家小麦的预产期都过了两天了,那肚子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看谁他都觉得多余碍眼。 虽然老倔头和娘都说这孩子在娘胎里多待一天,好过在外边长十天,可他就是不放心的很,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光盯着那肚子了,只盼望着里面那俩淘气鬼赶紧出来,也好叫他安心。 听说要把她送走,汪宝宝不乐意了,“我好不容易才来到这儿,凭什么你说让我走人就走人,你这是在干涉我的人身自由!我偏不走,我要跟小麦在一起,我知道你肯定要说不让我住这里,没关系,大不了我去找大麦,他那院子大得很!” 这姑娘也是个人精,一看刚才那情况就知道季惟这是不愿意她管大麦的闲事,不管她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反正如果她不把她留下来,她就去跟大麦一起住,不怕她不点头! 一下子让捏着软处,季惟只好耐着性子挤出笑脸,“来者是客,既然大老远的来的留下来住几天体验体验生活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我们家地方小没有多余的空房,你要是不嫌弃前院一个牲口棚子后院一个柴房,自己选一个吧,收拾收拾也能住人,反正夏天嘛,不冷。” 她说的倒全是大实话,家里总共三个屋,便宜爹娘以及她和庄呈昀各一间,老倔头占了便宜哥哥那间,的确没有空地儿,不过如果换做是刘群英或者杨山杏,她完全可以叫她们跟便宜娘挤一个炕,让便宜爹搬去跟老倔头住一屋就是了,之所以不提这茬儿,完全是因为柴房和牲口棚子虫蚁多,尤其眼下这大夏天的晚上,那蚊子多得简直能把人给抬走! 像汪宝宝这种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只要亲自体验上一宿,准保她知难而退! 汪宝宝哪想得到还有这么大的阵仗等着她,只管欢天喜地的挽着季惟的胳膊,“我就知道小麦你舍不得让我走的,只要能留下来跟你在一起,别说是住柴房住牲口棚,就是让我以天为盖地为庐我都愿意!” 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牲口棚子,因为这样不管季惟进出她都能看见! 这牲口棚子原先是家里那头老驴子住过的,后来给了喜庆,打从喜庆让陈老太溺死后就一直空着,只有家里的老母鸡偶尔进去下个蛋啥的,紧挨着土砖墙一角,正面就只有一道木栅栏,里面乱七八糟的堆满了茅草,俨然古代文人墨客口中的清高茅庐,往里一躺,睁开眼就能一百八十度无死角欣赏夜空,那家伙简直“诗情画意”。 第三百五十章 一夜回到解放前 但凡在屋里的人,没一个搭理她。 汪宝宝自讨了个没趣,吐吐舌头自己拎着行李箱就出去了。 没人帮她收拾那就她自己收拾呗,在家的时候她曾经好几次看到佣人打扫房间,又不是什么难事,像她这么聪明的人,一定可以办到的。 她仔细研究了下牲口棚子的格局,盘算着还是先得把这里面清空再重新规划。 她也不认识什么工具,直接徒手开干,一双白嫩嫩的手才伸进茅草堆里就让剌了个血肉模糊。 “嘶——”汪宝宝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长这么大她这双手还没遭过这么大的罪呢,妈咪说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一定不能留下任何伤疤,否则就是毁容,所以从来不让她做任何有危险的事,别说这样的粗活,就连院子里的玫瑰花都是轻易不让她碰触的,那东西有刺容易扎手。 可是一想到屋里那个好不容易才见着面的人,汪宝宝胡乱抹了把手,又继续收拾了起来。 她连头发都剪了,割破手算什么! 不管怎么样,她都一定要在这里留下来! “小麦啊,到底咋回事啊这,她咋就找这儿来了,该不是还为着上回那事儿吧。”陈翠莲担忧的往外看了眼。 这姑娘一进院她就认出来了,就是他们家大米前些时候在首都百货大楼里不小心惹上的那个,模样是真真的俊,就是脾气不太好,说起话来咄咄逼人,到现在她瞅着都发憷得慌! 闺女他们跟这姑娘说的她听不明白,只觉得来者不善,这人不能留他们家。 季惟没事人一样的扶着她肩膀,把她推回屋里,"上回那就是个误会,这人是老倔头一老哥们儿的孙女,好不容易来一回大陆就想到处逛逛,刚好我们回老家,这不就跟着一块儿来了,放心吧……” “王八蛋才跟他是老哥们儿!”老倔头阴阳怪气的打断她的话,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嘴瓢,又火冒三丈的连呸三声,“等会儿午饭我来做!” 这老头儿可是出了名的好吃懒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向来是油瓶倒了不扶,眉毛着了不扑,这会儿竟然主动提出要做饭? 所有人都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向他。 “这么瞅着我干啥,早都跟你们说了这是一家子阴魂不散,你以为你这三脚猫招式就能把人打发走了?天真!”老倔头蓄势待发的搓搓手,戴上草帽就出去了。 这回他非得亲自整俩特色菜好好招呼招呼这香江来的贵客不可! 自从季惟来到郭家后,郭家那吃糠咽菜的日子早就一去不复返,也同样是因为她,个体市场逐渐开放,社员们手上的闲钱也多了,再也不用成天盯着地里那点野菜可着劲儿的薅,经常还能上集市去买点好吃好喝的改善改善伙食,经过这一年多的修整,田间地头的野菜又恢复了饥荒前的繁茂,尤其是荒地那一片,因为有了蓄水池的滋润,都快长成社员们的后菜园了! 老倔头瞅准几样一般人吃不惯的,譬如折耳根、苦菜之类,结结实实挖了一篮子,拿回去用清水胡乱那么一洗,啥酱料也不用,直接拿盐巴凉拌! 郭满仓无语的看着炕桌上那满满两大盘色香味全无的野菜,以及每个人碗里那半个拳头大小的糠菜团子…… “我说……”他提起筷子拨了拨,看看老倔头又指指窗外,“你这到底是想折腾她,还是想折腾我们啊?” 啥吃糠咽菜是艰苦朴素的美好品德,谁稀罕谁吃去,他这人俗气,就喜欢吃细粮吃猪肉! 祖宗开眼他们家总算过上了好吃好喝的日子,这好端端的又一夜回到解放前,这不是想不开嘛! “就这一两顿,吃清淡点咋地了!没文化就是没文化,偶尔少吃点粗粮对身体是有好处的,你别看这些野菜不起眼,它们同样有药用价值的知道不!”老倔头一边怒怼郭满仓,一边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只用油纸包着的大鸡腿,当着众人的面吭哧吭哧啃了起来。 郭满仓馋得直咽哈喇子,没好气的哼哼道:“都说了是药,谁没事整药吃!” 野菜这么好,你自己咋不吃去! “我这是年纪大了,需要补补。”等汪宝宝灰头土脸的进来,那只大鸡腿已经让老倔头消灭干净,“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吧。” 汪宝宝好奇的看着桌上那些个她完全没见过的食物,什么话也没说,拿起筷子就狠狠往嘴里扒拉了起来! 她实在是太饿了! 来的时候嫌弃火车上的伙食不好,她只喝了两杯牛奶就打住了,本来想着等找到小麦再好好大吃一顿,没想到一到她们家就先当了回苦力,一上午的粗活干下来,别说是野菜、糠菜团子,就是给她一团土坷垃她都能吃得津津有味! 只是等肚里有了食儿,烧心的感觉稍微被压下来,那满嘴土腥和苦涩,简直从她味蕾一直冲上她脑门! 比吃了瓦萨米还上头! 似乎还有细碎的土尘糊在口腔的每一个角落,吐不出咽不下,连牙齿缝里都是…… “呕……呕……”汪宝宝接连干呕两声。 看卖相的时候她只以为味道不会太好,却不想能难吃到这种程度,令人叹为观止! 都可以拿去做整蛊人的道具了! 跟这几样东西比起来,老友跟她吐槽的那些个失败的餐厅完全就是人间美味,米其林三星! “浪费粮食可耻!”老倔头毫不客气的指责道:“这儿就这条件,粮食宝贵,好些社员连饱饭都吃不上,你要是吃不惯就趁早回首都回香江去!” “谁说我吃不惯了!”汪宝宝看了眼手上剩下的大半个糠菜团子,鼓起勇气又咬了一口,但是只咀嚼了两下,又很快呕了出来! 这味道实在太冲了! 涩、酸、苦、腥……什么都有,交相混合,而且里面还有类似树皮之类坚硬尖锐的东西,嚼的时候扎嘴巴咽下去割嗓子…… 她不小心手一抖,本就捏不结实的糠菜团子一下子全散开了,乱七八糟的掉了一地! “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说你吃不惯吧。”老倔头叹了口气,弯腰小心翼翼的把地上那些糠菜团子的残渣全给捡了起来,拿到嘴前轻轻把上面沾的土吹干净,捏了一小撮送进自己嘴里,“千金小姐就该回去过你千金小姐的日子,上我们这穷乡僻壤的瞎搅合个啥!你知不知道就这糠菜团子那都是好东西,每人每顿限量供应一个,如果都像你这么浪费了,那不得都饿着肚子干活?“ “我……”看着他“心疼”的模样,汪宝宝愧疚不已,“我不是故意的,不会再有下次了,以后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我会努力克服的,一定不会搞特殊。” “咳咳……”老倔头差点没让她这番话给呛死! 还以为起码能搓搓这丫头的积极性,让她早点打退堂鼓呢,这可倒好,反倒激起她斗志了? 这好好一姑娘,到底是中了哪门子邪啊,非得跟他们这么死磕! “我说你是不是看上他了?”他哆嗦着手指指向庄呈昀,“我可警告你,这是有妇之夫,人媳妇都眼看着说生就生了,你可别学你爷爷那套来给我搞破坏!” 原本还只是怀疑,但是现在这丫头明显是跟着他们仨来的,小麦是个姑娘,他是个糟老头子,除了庄庄还能有谁? 就庄庄这条件,招人姑娘喜欢倒也没啥好稀奇的,不过汪家人绝对不行! 第三百五十一章“Z”女士 “痴线。”汪宝宝连看都懒得都看他一眼,对上季惟时才又重新换上笑脸,“小麦你放心,不管条件多困难,我都会想办法给你弄好吃的来!” 在首都期间她曾经在庄家的四合院住过一段时间,生活水平虽然比不上她们家,但起码也算是富足,衣食无忧,还有一个叫“小常”的佣人负责日常的饮食起居。 在大陆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请佣人的,反正她知道的就那么几家。 足以证明不是小麦买不起或者小气,而是她娘家这个地方真的物资匮乏,而且交通也不便利,火车站门口全是拉私活的牛车马车,连一辆公车或计程车都没见到,她就是搭的马车来的这儿,一路过来得有小两个钟头,颠簸得差点没把她心肝肺全倒出来! 不管怎么说县城的条件肯定比乡下好,只是小麦现在大着肚子行动不方便,不过没关系,她能代劳。 回到牲口棚子,汪宝宝就把丢在角落的行李箱重新拖了出来。 除了上面一层对换的衣裤,底下码的整整齐齐的全是大面额现金! 美元、香江币,每一刀都扎着崭新的腰条纸,独独缺了华夏币。 汪宝宝各拿起一刀塞到自己口袋,重新锁上行李箱就出去了。 首先她得去弄一辆交通工具,牛车马车自行车什么都好,只要能让她在最短时间内到达县城,当然还得有个带路的人,要不然她连县城在哪儿都找不到,而且她还得先把这些钱兑成华夏币,上次兑的已经所剩无几,她得多准备一些以备不时之需,必要的时候估计得高价抢购食物。 考虑到在这儿也没什么认识的人,又不愿意去找老倔头和庄呈昀,汪宝宝想了想,凭着记忆又去了趟知青点。 周玉珍从联防队回来后就直接去了分管点,午饭也没回,郭大米好几天没怎么进食,正饿得蹲院子扒拉草丛,猛地一抬头看到汪宝宝站那儿冲着自己笑,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惧怕,紧张的的把手背到身后,一个劲的往后退。 “大麦你别怕,我不会再欺负你了,以后你就是我哥哥。”汪宝宝扬着笑脸,尽可能的让自己看上去显得更和善些,“我就是来问问你认不认识去县城的路,要是可以的话再帮我弄个车那就更好不过了,我可以带你一块儿去玩,还能给你买好吃的!” 看到郭大米嘴角不小心沾上的绿油油的草汁,她愈发确信这个地方是真的物资匮乏,要不然好好的干嘛去吃草呢,长这么大她只见过马场里的马和动物园的长颈鹿吃草,哪有人会去吃草! 一听说要给他买好吃的,郭大米就开始两眼放光! 啥恐惧害怕全都抛到脑后,他激动的拉着汪宝宝的手,就像平时拉着自家妹妹的那样,“好吃的,好吃的!走,走……” 他想吃肉想吃馒头还想吃饺子! 到底是打小在这一片长大的,尽管郭大米的脑子不好使,上哪儿能坐到车他还是清楚的,以前他们家就有一辆,隔壁好几个大队都有,那时候拉活去县城经常也能见着,偶尔也会一块儿蹲县城等活。 二话不说他就带着汪宝宝去了最近的一个大队。 为了一趟能挣几个子儿,一般上车把式都会凑够一车人再出发,汪宝宝着急回来继续收拾牲口棚子,阔绰的给了一张大团结直接就把车给包圆了! 郭大米兴奋的坐在驴车上,叽里呱啦的非要跟汪宝宝说话。 自从家里的驴车不见了后,他就再也没坐了,这种感觉实在太让人怀念,驴车宽敞又凉快,比自行车可舒服多了,他倒现在都没弄明白大伙儿为啥这么稀罕那种叫自行车的玩意儿,硬邦邦冷冰冰的,哪有驴子好玩,给口吃的就能走能跑,完全不用自己费力气。 汪宝宝趁机跟他套话,她实在很好奇就这么个落后得连饭都吃不上的地方,这么个穷困潦倒的家庭,到底是怎么养出小麦这样有趣的灵魂。 她曾经在庄家见过她复习,英语水平比她这个从小跟洋人接触的香江人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跟洋人都有得一拼,她也见过她的画技,庄家书房里就挂有一副,刘群英很自豪的告诉她那是小麦画的,绝对专业水准! 学习成绩不好还能后期补足,可是艺术这种东西必须得从小开始熏陶,小麦跟这个地方跟这个家庭,完全是格格不入嘛! “妹妹是我找回来的!”说起这事郭大米就一脸得意! 爹娘每天都说找妹妹,可是从来没有找到过,如果不是他在火车站看到妹妹,他们到现在都还找不到呢,这可都是他的功劳! 想到这他不禁又有些神色黯黯。 自从妹妹回来后爹娘就不喜欢他了,啥好吃好喝的都先想着妹妹,现在更是连家都不让他回,也不知道他到底做错了啥…… 听他磕磕绊绊的说完这些年他们家寻找女儿的经历,汪宝宝对季惟的能力倒不再好奇,只是心疼。 从小走失,不能在爹地妈咪的庇佑下长大,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她一定要对小麦很好很好,弥补她内心的伤害! 驴车一路慢慢悠悠往县城走,快到半道的时候迎面来了辆刷绿漆后座挂着邮袋的自行车,上面坐着的那个穿着绿色制服的年轻人一眼就认出了郭大米,喜出望外的冲驴车招招手,“老郭家小子在这儿看到你可真是太好了,有封你妹妹的信你直接给捎回去吧,也省得我大老远往你们大队再跑一趟,今天就她一封信。” 东方皮具厂和自行车厂声名在外,连带着创始人东方红公社的郭小麦都成了县里的大红人,现在邮电局只要一看到她的信件,邮电局都会优先给她送达,风雨无阻,,就担心把她的正事儿给耽误了影响县里的经济发展。 郭大米正想说他已经让家里撵出来了不能帮他捎带,汪宝宝就一把抢了过去,“您放心好了,我一定帮您带到!” 她笑弯了眼,像只狡黠的狐狸。 汪宝宝本来只是好奇到底是谁给季惟寄的信,可是一看到信封上的特殊印记后,她更好奇了! 那个特殊的“z”字印章她不久前曾在爷爷的书房里看到过,印在一本老旧的英文原籍上,爷爷平时没事就会拿着翻,听说是爷爷的初恋送的,爷爷还给她看过这位“z”女士的照片,长得比她见过的所有名媛明星都靓,每次爷爷说起她都是一脸宠溺的笑容,明显在他心目中的分量要远远超她奶奶和各位姨奶奶呢! 可是“z”女士怎么会给小麦寄信呢? 这种印章都是私人物件,每一个都是独特且唯一的,她绝对不可能认错! 汪宝宝越想越觉得这不是巧合。 突如其来的关系网让她对这只看似平平无奇的牛皮纸信封也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她抻着胳膊把信封举得老高老高,阳光下,厚实的牛皮纸里包裹着的是无尽的诱惑! “嘿,大麦。”她拿胳膊肘撞了撞郭大米,“你知道这是谁写给小麦的吗?” 郭大米扫了眼她指尖所指的信封上的那个小小的图案,摇了摇头。 他连字都不认识,咋可能知道是谁给小麦寄的信,再说他对这玩意儿也不感兴趣,又不是好吃好喝的。 “我的意思是要不咱们拆了看看?“ 郭大米把脑袋摇得更厉害了,他伸手去抢,“不,不行,小麦会骂!” “只是拆了偷偷的看一眼,看完我就用胶水粘回去,绝对不会让小麦知道的!”汪宝宝死活不肯给! 两人你争我夺,只听到“撕拉”一声,驴车上瞬间安静了下来…… 第三百五十二章 你闭嘴 整个生产队都在传郭家那傻儿子又丢了,而且是跟香江来的那姑娘一块儿丢的! 据说两人一块儿搭乘隔壁大队的驴车去了县城,整整一宿都没露过面,这孤男寡女的…… 队里的男人们扎堆说起这事儿的时候总免不了一脸艳羡,话里话外全是郭大米的好艳福! 可不是咋地,附近好些全须全尾的男青年都还没说上媳妇呢,有些模样长得还都不不赖,哪像这郭大米,活了这么些年连个囫囵话都说不全,却能娶上个如花似玉的媳妇,现在居然还勾搭上了香江姑娘,要不得说是同人不同命呐! 季惟找到两人的时候,这俩活宝正蹲在邮电局门外交头接耳,一人顶着一对儿黑眼圈,看上去还挺登对。 临时从县里借来的白色拉达吱的一声打横在两人跟前停下,紧接着又是好几辆自行车,初晨冷清的街道上冷不丁冒出这么多人和车,汪宝宝显然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把手背到身后。 “小,小麦,你,你们怎么来了……”昨天不小心把小麦的信件撕烂后,她跟郭大米两人就忙着商量怎么补救,结果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两人又不敢贸贸然回去“送死”,这不一不小心就在县城呆到了天亮。 在寻找他们的人出现之前,汪宝宝正打算去邮电局沟通沟通,看能不能弄个一模一样的信封,再戳几个章,尽可能的蒙混过关。 “你先别管我们为什么来。”季惟有些吃力的撑着腰,“倒是跟我先说说你们俩蹲这儿干嘛,昨儿晚上干啥去了?” 为了找这俩人,他们生产队的人几乎个个都一夜没合眼,分头把附近一片全找了个遍,直到天快亮才有人发现这俩的去向, 她虽然被庄呈昀强摁着没能跟去到处跑,却也是担心了一夜没睡。 便宜哥哥丢了还没啥,小伙儿咋说也比大姑娘安全,汪宝宝要是在这儿失踪那事情可就大发了,好歹是香江首富的孙女,很容易上升到政、治层面。 汪宝宝犹豫的看向郭大米,“我们,我们……” 后者比她还惊恐,缩头缩脑的躲在她背后,“不,不是我,是她扯烂的,不是我!” 啥信不信的,他不懂,他只知道这个凶巴巴的姑娘硬要抢小麦的信才给扯烂的,她还说如果这事让小麦知道肯定会生他们的气,他不想惹小麦生气,娘的大嘴巴子还火辣辣的粘在脸上没能消去,他可不想再挨几下! “啥扯烂,你们俩扯烂了啥?”季惟警惕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老实交代!” 郭大米吓得浑身一哆嗦,手忙脚乱把汪宝宝的胳膊拽到前头,“就这,就这……” “我不是故意的!”汪宝宝手一抖,已经断成两截的信封连带着里面的信纸一起飘落在地。 她旋即揪住自己的耳垂,低眉顺眼的装可怜,眼神却一直瞟向季惟,“是邮递员非要让我们帮忙把信带回去,然后我们不小心就把信给撕烂了,不过我可以跟你保证,这里面的内容我绝对没看过!我不是那种不尊重别人隐私的人……” “你们俩不回家,就因为这点小事儿?”季惟差点没让气笑,大着肚子不方便,她便招呼招呼庄呈昀帮她把信封拾起。 来到这地方也有一年多,可她忙着恋爱结婚生娃,压根也没多大的交际圈,能给她写信的人就更少了,生意上的也就傅家兄弟,但是他们一般有事会直接电话联系,贺耀东他们就更别提,一时间她想不出到底会是谁给她写的信,压根也没放心上。 庄呈昀却在看到信封一角那个独特的“z”字印章后,有过瞬间的恍惚。 直觉告诉他这封有着首都邮戳的信没那么简单,不过他还是不动神色的把信递给了季惟。 季惟看到后反应也有些失常,心虚似的胡乱把信往兜里一揣,“估计贺耀东寄的,就属他最无聊,走吧走吧咱们先回去再说,大伙儿都累了一宿了,得先回去好好补个觉。” “肯定不是贺耀东寄的!”汪宝宝没有眼力见的凑上前,显摆道:“那个信封上的‘z’印章我认得,她给我爷爷送过书,还是我爷爷心目中的白月光!” 她的本意是想跟季惟套近乎,却不想被她一脸严肃的出声打断,“都过去多少年的事了,什么白月光红朱砂的,还扯这些有意思没意思!” 季惟倒是听老倔头说起过汪老先生对曹曼贞的执着,如果曹曼贞真的已经不在人世那也没啥,不过是一段已经尘封的风流过往,可现在人好好的活着给她寄着信,这信还就在她兜里揣着,穿不穿帮可就是那须臾间的事! “才没有过去的多少年呢!来首都之前没多久我还听见过爷爷跟她打电话,只不过是偷听而已……”汪宝宝据理力争,老倔头甚至都来不及捂她的嘴,一阵诡异的寂静过后,庄呈昀突然极其激动的扣住她胳膊,“你说你听过汪老跟她打电话,是真的?” “咳咳——”老倔头咳得肺管子都快出来了。 汪宝宝俨然青光散光白内障,“痴线啊你,说了听到就是听到,骗你有钱收吗!快点放开我,你想捏碎我的骨头吗!” 她不耐的挣扎着,“真不知道小麦为什么会嫁给你这么不绅士的男人!她明明可以衬得上更好的!“ 庄呈昀压根没有要松手的打算,那双海一般深不见底的眼睛也变得愈发的凌厉可怖,“现在就给你爷爷打电话,我有事情要问他!” 一贯来温和克制的表现统统从他脸上消失,彻底得仿佛从来就没出现过! 他态度强硬的扣着汪宝宝往后边的邮电局里拽,后者挣脱不得,干脆身子一软瘫下去抱住季惟的大腿,“要打你自己打!凭什么你要我干嘛我就干嘛,我讨厌你,更不想帮你!” “阿昀,有什么事好好说,肯定是误会了。”这样反常的庄呈昀,季惟从未见过,突如其来的畏惧过后只剩下漫无边际的心疼,她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手贴上他的手背,试探着说和,“你以为的和宝宝说的也许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你知道她国语水平并不怎么好,不如我们还是先回家吧,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你闭嘴!”庄呈昀猛地抬头冲她吼了一嗓子。 当那个明晃晃的“z”印在他眼前出现时,他耗费大量时间人力探得的信息也随之和那些可疑的线索被一点点串联,被刻意隐瞒的一切几乎呼之欲出! 周围像是画了一个圈,他独自一人被圈禁在内,所有人都开始变得陌生,每一张看似真挚的面孔下,都隐藏着不可对人言的秘密。 庄呈昀是从来不在意所有人的,可偏生这所有人里有着他最爱的人。 又是一阵亢长的沉默过后,他到底还是撒了手,“你们,先回去吧。” “庄……”老倔头条件反射的想要开口劝说,却被季惟及时打住,“还是让他先一个人静一静吧。“ 尽管她也很担心,但她心里也清楚,都是聪明人,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解释反而等于掩饰。 庄呈昀现在最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接受,是接受某个不可能事实的自我调整。 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挺拔背影,季惟再一次感到了孤独和失望,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庄呈昀。 曹曼贞的事,其实她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给一个交代 许是意识到气氛的异样,回去的路上汪宝宝一直很安静。 季惟同样没做声,安静的低头看着手上那份已经断成两截的信纸。 上面只有工整的三个字:望回电。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曹曼贞看出来她想呆在娘家生孩子,担心长时间失去跟儿子唯一的联系,所以才千里追信。 要是汪宝宝没捅破那层窗户纸,她也许会当做根本就没收到过这封信,继续该干嘛干嘛,可是现在阿昀已经猜得七七八八,她也就没必要再揣着明白装糊涂。 解铃换需系铃人,不管曹曼贞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她都必须得出来给阿昀一个交代,这本来就是他们上一辈造成的,除了她自己,谁也没办法替代。 担心自己劝说不动,季惟又打起了老倔头的主意,好歹他跟曹曼贞也算是旧相识,当年为了帮他们母子俩的安危他也是做出了巨大牺牲。 而且她也看得出来这老头是真心替庄呈昀着想,就刚才他眼里的担忧真真切切的,没有半点水分。 “现在你可以跟我说实话了吧,其实我早就有所怀疑,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阿昀的母亲没死,毕竟当时是你给她做的手术,好歹也顶着名医头衔,咋可能连人真死假死都盘断不了!” “你看你这话说的,咱们并肩作战了这么久,你咋能这么怀疑自己的同志呢!”老倔头坐在副驾驶座,正好能避开跟她对视,他模棱两可的岔开话题,“有时候吧,有些事情并没有咱们以为的那么简单,当务之急是如何把庄庄给哄回来,其他的都不重要。” 可是把人哄回来的前提,不也得是先解开人的心结吗? 越是看似性格温和的人,其实内心更加执着,尤其事关亲生母亲,别说是个人,哪怕就是块木头,他也不可能再继续当做啥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吧! 季惟看似随意的瞥了眼身旁挨着的汪宝宝,“你要愿意说我也不逼你,反正汪老先生他不也是知情人之一吗,大不了我亲自去一趟香江,我就不信我啥都问不出来!” 听到她主动提及要去香江,可把汪宝宝给高兴坏了,“不如我们明天就动身吧,小麦你放心,有我在我一定帮你从我爷爷那套话,实在不行我就哭给他看!到时候我再带你到处去玩,香江的衣服皮包都比大陆时髦,你要是愿意不如就把孩子也生那儿,我们家的佣人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每天靓汤伺候,保证你在最短时间内恢复成青春少女,我的婶婶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少跟着拱火,没看到这儿现在正乱着呢嘛,这种时候你让小麦去香江你安的哪门子心!”老倔头心烦意乱的打断她的话,“跟你爷爷一样都是事儿逼,当年也是因为他现在也是因为他,真不知道他是不是老天爷派来克他们娘儿俩的!” 季惟听出些不一样的意思来,反正也快到地方,她干脆喊停了车,跟汪宝宝两人把老倔头拖出副驾驶座,“所以你一直不待见宝宝并不是真的因为跟她爷爷不对付,而是因为担心会不小心暴露真相对吗?你是不是也一直跟阿昀的母亲保持着联系?” “咋可能!我是那种不靠谱的人吗!这么些年我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就没挪过窝,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倔头想也没想跳起来反驳,说罢又不甘心的瞪了汪宝宝一眼,“也就某些个不讲信用的人贼心不死才整出来那么多事,早知道当年就不该找他来安排!” 季惟的脾气他是知道的,担心这丫头真大着肚子往香江跑,他也只能坦白从宽。 季惟才知道原来当年那场偷龙转凤的手术,除了庄家两口子和他这个知情人,汪老爷子也曾经参与其中,曹曼贞假死后的身份就是他托人给安排的,曹曼贞生育后直接就被人从手术室接走了,为了不让事情败露,他们彼此约定不会再跟她有任何联系,就当她是真的死了,后来的事老倔头也就无从得知了。 被下放到这犄角旮旯的前几年,他连电话都没机会接触,每一封寄出去的信件都会被中途拆开逐字检查,以防万一,他干脆就放弃了跟首都那边的联络,彻底从所有亲朋好友的生活里消失,直到后来大环境逐渐好起来,庄家两口子写信征求他的意见想要替他平反,老倔头才跟他们重新联系上,可惜没过多久他们俩就因为意外过世…… 都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该说的都说了,季惟自然也相信老倔头再没有继续瞒着她的必要,反正现在曹曼贞主动让她联系她,不如就干脆问她本人,这事憋在她心里太久也确实难熬的很。 大队办公室里人来人往,说话不方便,三人便直接去了加工厂,留下汪宝宝在办公室外把门,老倔头虽然不愿意帮着劝说,却固执的要求在旁边听他们打电话。 来信中没提联系方式,季惟想起于守他们家所在的街道,便直接往当地居委会挂了电话。 奇怪的是于守就跟一直守着电话似的,接起来便是他的声音,不过他相当谨慎,东拉西扯的打了约莫五六分钟的幌子最后才扯到曹曼贞头上,“曹小姐的意思是希望您能回到首都来生孩子,她已经让我给您安排了最好的医生,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由她来给先出生的那位小小少爷取名。” 事情都已经整穿帮了,咋收场都不知道呢,还想这美事儿! 季惟在这头就差翻白眼,“这些事以后再说吧,现在我需要跟她本人对话,出了点意外,阿昀已经知道他的母亲尚在人世……” 没等她把话说完,听筒里就只剩下急促的嘟嘟声,显然是对方已经挂断。 “啥人呐!”季惟气得直骂! 没事的时候就各种身不由己、舐犊情深,现在出了事就这态度? 她重新转动电话上的转盘。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反正今天亲婆婆必须得出来把事情说清楚! “再等等,别急。”老倔头适时按住转盘,“这事不是于守一个下人能做得了主的,咱们还是再等等比较好。” 季惟想想也是,又把听筒给挂了回去。 不管于守为什么能在第一时间接起居委会的电话,曹曼贞肯定不会时时刻刻跟他呆一块儿,请示肯定有个过程。 她背着手有些焦躁的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约莫有个小半个钟头的样子,她几乎都快放弃了,一直沉默的电话终于及时响了起来! 季惟手忙脚乱接起,然而就在听筒里传出曹曼贞声音的那一刻,老倔头突然一把抢了过去,声泪俱下,“曼贞小姐,这么些年让您受委屈了啊曼贞小姐!” “青时?”相比老倔头激动的情绪,曹曼贞要显得平和的多。 季惟心里清楚,以她这个亲婆婆的能耐,哪怕她和庄呈昀乔装打扮住进单元楼她都能调查得一清二楚,相比老倔头跟着他们回首都生活的事也瞒不过她。 “诶,是我!是我们没照顾好您和呈昀少爷,让你们母子分离这么些年,我们失职了,我们愧对老爷子的嘱托,现在呈昀少爷他……” 曹曼贞像是已经猜到了老倔头接下去要说的话,及时出声打断,”如果没有你,我们母子俩也许连活下来的机会都没有,现在阿昀更是被培养成了棋神,我已经万分感激。“ 第三百五十四章 我的肚子好痛 老倔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又听见曹曼贞接着道:“有些事既然已经过去了,不如让它永远过去,这样不管是对阿昀还是对我们大家都好……” “是这样吗,原来在您看来骨肉血亲都只是件能随意过去的事情。”季惟毫不客气的讽刺道:“可是如果真的选择过去,您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探阿昀的消息,或许对于您来说,只是希望我们大家都能忘记阿昀还有一个亲生母亲的事实,只是希望他安安静静的当一个被自己他人窥视人生的傻子吧!我可以理解您的身不由己,可是您理解过阿昀吗?您这样做对他来说真的公平吗!” 字字句句,皆是对这个不称职母亲的极力控诉! 回应她的,只有电话那头良久的沉默。 时间漫长到季惟一度开始不安。 她相信对曹曼贞对庄呈昀这个亲儿子是有亲情在的,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么困难的情况下还不忘记挂他,所以她才会希望她能将心比心,能对庄呈昀现在的痛苦感同身受,哪怕不能相认,给他一个理由让他彻底死心也罢。 可是曹曼贞没有遂她的意。 “我知道是我自私了,其实小麦你说的是对的,阿昀已经长大成人,现在又有你在他身边照料,我可以放心了。”一声几不可查的叹息过后,她的声音又恢复成了往常的温柔平静,“有些事或许真的是我奢求太多,以后阿昀就拜托你们了,我会尽可能的做好自己的本分,不去打扰你们的日常生活,不过如果你们真的有事还是可以通过小于来解决。” “所以您的意思是不愿意……” “对,我不愿意。”曹曼贞再次失态的出声打断,而后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季惟拿着听筒久久没能放下,整个人像是被一桶凉水从头泼到了脚。 跟曹曼贞接触也有一段时间了,可是她发现自己根本看不透这个看似随和的女人,她的关爱是真的,她的冷漠好像也是真的。 她的母爱强烈又矛盾。 “我早就料到了。”老倔头替她把电话挂了回去,“你没跟曹小姐相处过或许不了解她的性格,她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温和的女性却也是最固执的女性,这么些年她宁可在暗地里打探阿昀的消息都不愿意出来跟他相认,就说明她是下了决心要跟阿昀断绝母子关系,不管再咋劝说都不会起任何作用,否则她早站出来不顾一切保护阿昀了,我看咱们还是另外再想办法吧。” “能想啥办法,难道我要告诉阿昀非但他的家族他的父亲遗弃了他,连他的亲生母亲都不愿意认他吗?”季惟有些沮丧的趴在办公桌上。 这么悲催的身世搁谁身上受得了,虽然她的亲生父母也不愿意接受她,可好歹爷爷奶奶是真心待她的,而且她从小就已经接受了这么事实,总好过庄呈昀突如其来的挨那么一闷棍。 说来也是缘分,仔细想想他们两口子的身世竟还有几分小小的相似呢,也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老天爷特意安排的,起码能让他们更懂得珍惜、相互扶持。 “照我说还是去香江找我爷爷吧,不管你想知道什么,他都有办法知道的。”汪宝宝没有偷听别人说话的习惯,不过看到两人愁眉苦脸从办公室出来,大约也猜到了那通电话打得不怎么顺利。 季惟扭过脸似乎是想跟老倔头商量,只是很快注意力就被自家院子里传出来的吵闹声给吸引了去! 因为惦记着庄呈昀的事,他们也没顾得上其他人,三人先搭乘的小汽车回了队里,郭大米则扔给了郭家两口子领回来,结果陈翠莲一时心软又把儿子带回了家,这不就把周玉珍也给勾了回去。 自家男人跟别的姑娘跑了,还一天一宿都没回来,就算周玉珍再不拿郭大米当回事儿,她这面子上也过不去,昨天到现在她已经叫队里那些个老娘们儿挤兑掉了一层皮,更何况她现在还没捞够钱,哪能把郭大米就这么轻易让人! 听说人已经找回来,她一口气蹬着自行车就从分管点回来了,揪着郭大米的耳朵之恨不得把它拧下来,“好你个白眼狼,我一心一意跟你过日子,每天早出晚归挣钱养家,你成天啥事儿不干擎等着吃饭,倒会搞三捻四潇洒得很!平时你们一家到处说我作风有问题,这会儿我倒要叫这队里的男女老少全都看看清楚,到底是谁作风有问题!可怜我娘家穷说话不硬气,我受了你们郭家多少委屈,被你们泼了多少脏水!” 郭大米疼得吱哇乱叫,一个劲喊娘。 见闺女回来,陈翠莲才想起来他们原先商量好的事,大米不长记性坚决不让他回家! 眼看着就要成功,这个节骨眼上她可不能犯糊涂! 她咬咬牙,把两人往出撵,“少跟我这儿屡条、子,谁没编过筐!到底咋回事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实在是大米稀罕你要不然我早让你滚犊子了,还能轮得到你在这儿跟我蹬鼻子上脸!赶紧的滚回你们自己院去,好赖关起来门来都是你们俩自己的事,别上我们家吵吵!” 一看自家亲娘靠不住,郭大米又把求助的眼神落到了季惟身上,谁知道她看也没看院里的人,皱着眉头管自己进了屋。 他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全寄托给了汪宝宝,“宝宝,我不要跟她回去,我不要跟她回去!” 经过一天的相处,他发现其实这个姑娘挺好相处的,虽然脾气凶了点,可是十分维护他,在县城那会儿有人笑话他是傻子,她还狠狠把那人骂了一顿嘞,长这么大,除了他们自己家的人,也就她帮他说过话,而且她还给他买了好多好吃的,不像玉珍这么抠门吃独食,他说想吃啥就买啥,他们把整个街上能吃的都吃了一遍,可把一路上的人给羡慕坏了! “好啊!你还敢看这个狐狸精,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媳妇儿!”发现郭大米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汪宝宝,周玉珍更来气了,当着众人的面抬手往他脸上招呼,“反正我在咱队里也没脸做人了,索性我就不活了!” 汪宝宝抢先一步扣住她手腕,狠狠往边上一甩,“不想活那就赶紧去死,谁逼你活着了!” 顾忌周玉珍大着肚子,其实她并没有使多大的力,可不知道咋回事,她一个踉跄竟就那么顺势摔了! “好痛!我的肚子好痛!”周玉珍抱着肚子躺在地上,声泪俱下的指着她跟郭大米,“没天理了啊!狗、男女背着我搞破鞋,现在居然还对我肚子里的孩子下狠手!郭大米你好狠的心……” 本来还在看热闹的社员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劲,好歹也是一个队里的,就算周玉珍平时为人再不地道起码也是个孕妇,大伙儿赶紧手忙脚乱把她抬起来,“我看还是先送医院吧,大着肚子摔了可大可小,万一伤着孩子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别说是汪宝宝和郭大米,就连陈翠莲都让吓傻了! 刚才周玉珍到底咋摔的她都没整明白,只看到汪宝宝推了她一下,然后她就躺地上了! “二嫂子你还傻愣着干啥,赶紧上大队长家借马车啊,这情况卫生队怕是不顶事儿!“见她还傻愣着,胖婶儿催促道! 陈翠莲这才急急忙忙跟上去! 跟大多数社员一样,虽然讨厌周玉珍,可好歹也都是当娘的人,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份儿上也不能不管她! 第三百五十五章 面对 “等会儿。”已经跟着季惟进屋的老倔头叼着个冷馒头出来,大清早忙活到现在连口水都还没喝过,现在给他一头牛他都能吞下去,狼吞虎咽的狠嚼了几口,“急个啥嘛你们,卫生所不行不是还有我嘛,连生男生女我都能把出来,这点小问题算个啥!” 周玉珍这出儿一看就是想讹人嘛! 虽然气愤汪家惹出来的这一系列乱子,但其实他也没那么讨厌汪宝宝,都是装出来为了阻止小两口跟汪家接触罢了,所以该帮的还是得帮。 他不慌不忙踱到周玉珍跟前,翻起她的眼皮子看了看,“我当是咋回事呢,这就是中暑导致动了胎气,蹬着自行车顶个大太阳回来,不晕她晕谁!” 刚才大伙儿可都是亲眼看着周玉珍回来的,到现在自行车都还摔在郭家门口没扶起来呢,自然对老倔头的话深信不疑,于是也不忙着送医院了,老老实实按照他说的把周玉珍就地放下。 “这中暑好治,动了胎气也好治,不过俩加一块儿就比较复杂了。”老倔头煞有介事的捻着胡子,“照我看得用白马通才行,那玩意儿能治腹痛牙痛,而且性温无毒孕妇服用也比较放心,就是不太容易找。” “啥是白马通?”社员们连听都没听说过,个个好奇不已。 “知道马吗?” 这不是废话! 没养过马还能没见过马跑吗,大队长家就有马车嘞! “白马,顾名思义就是白色的马嘛,至于那个通嘛……”大伙儿越急,老倔头就越卖关子,眼神还不忘有意无意往周玉珍身上瞟。 泥地上最不缺的就是大大小小的石子,不是喜欢装吗,先把你膈出一身淤青再说! 眼看着周玉珍就快撑不住穿帮了,他才神秘兮兮的道:“这通嘛,其实就是粪便,所以白马通就是白马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大队好像就只有一匹马还是匹枣红色的马……” “嗐,我当是啥呢,原来闹半天就是马粪!咱们大队没有可别的大队有啊!”胖婶只当周玉珍肚子里怀着的是郭家的娃,热心肠的自告奋勇,“我现在就去要一些回来,骑个自行车很快的!” 一听到马粪,周玉珍这头皮就开始发麻了,甭管白马黑马,粪就是粪,施肥还差不多,咋可能治病呢! 不用想也知道老倔头这是故意要整她! 眼下这情况她要是没事人一样从地上爬起来,大伙儿肯定怀疑她是装的,好不容易才掰回一局,关键时刻可不能掉链子! 她紧了紧牙关,继续一动不动的躺着。 果然没出一刻钟,胖婶就喜滋滋的回来了,自行车龙头上还挂着一只裹得跟大粽子似的油纸包,“也是运气好,刚好赶上热乎的,看牲口棚子那老头听说这是拿来救人使的,特地给包起来了,就怕凉了不管用!” “那敢情好,新鲜的白马通另有奇效!”老倔头煞有其事的弄来一碗热水,从油纸包里取出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马粪浸泡其中,又拿树枝搅了搅。 其实这白马通得烘干后再研汁才是正确使用方法,不过为了膈应周玉珍,当然是咋恶心咋来,反正吃不坏人就行。 光是那马粪兑水的味儿就已经够难闻的,更别提叫人喝下去! 饶是社员们平时种地经常跟屎尿打交道,面对这样的重口味也有些难以招架,一个个躲得老远老远,生怕老倔头一个兴起叫他们尝尝味道。 这玩意儿到底能不能治病他们不清楚,但是一口下去准保能把他们原地送走…… 周玉珍想要反悔已经来不及了,她刚睁开眼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出声,老倔头已经招呼汪宝宝快狠准的掰开她的嘴,扣着她的下巴整碗马粪水鼓咚鼓咚往里灌! 随着她奋力的反抗,黑乎乎的马粪水在她嘴里不停的翻滚着,咕咕咕的好像沸腾的水壶,顺着她的嘴角淌得到处都是…… 汪宝宝恶心坏了,撒手就扔! 周玉珍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吐一边往郭家院里跑,只听得水桶落井的哗哗声…… “嘿,这可真是神了!”好些没看明白情况的社员对老倔头赞不绝口,这老头也不心虚,笑眯眯的抱拳承让。 陈翠莲一言不发的看着井边那个抱着水桶猛灌的女人,双手紧紧攥成拳头。 她都已经记不得这到底是第几回了! 打从周玉珍重新回到他们家后,隔三差五的没事找事,对他们两口子大呼小叫也就算了,对大米更是非打即骂,为了大米的脸面为了他们郭家的脸面,他们两口子是一忍再忍,甚至连她偷拿分管点的钱都睁只眼闭只眼,可是她现在却反过来往大米身上泼脏水,更是不给他饭吃饿得他不得不跟离家出走跟宝宝去县城! 已经丢过一次闺女,她找了整整十年才等到她回来,这样的痛苦和绝望她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 眼看着社员们说说笑笑的要散,陈翠莲突然恶狠狠冲进院里把周玉珍往出拽,“谁让你进去的,以后你要是再敢踏进我们家一步,哪条腿进的我就打折你哪条腿!” “咋,你还想吃了我不成!别以为家里有几个臭钱就能欺负人,你那傻儿子搞破鞋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早已经摸透郭家两口子的态度,周玉珍有恃无恐的挺着胸脯。 “到底是谁搞破鞋!我可怜你一个女人怀着没爹的娃不容易,你可倒好,给脸不要脸!”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陈翠莲第一次鼓起勇气面对这事,然而她发现原来说出口原比憋在心里要来得痛快的多! “你,你少胡说八道!”周玉珍的眼神心虚的闪躲了一下,但是一想到郭家无凭无据,而且现在郭大米和汪宝宝孤男寡女失踪了一天一夜,她又有了几分底气,“你们家郭大米是个啥货色大伙儿都看在眼里,你现在有了香江来的新媳妇想攀高枝,就看不上我这乡下人我能理解,为了这个让大米跟我离婚我也认了,可是你不能往我和我肚子里的娃扣屎盆子,那可是你们郭家的亲骨肉,你咋能这么狠心!“ 郭家的人品社员们都看在眼里,可是周玉珍说的好像也挺像那么回事,一时间大伙儿怀疑的目光在这对从曾经的婆媳俩身上来回穿梭。 陈翠莲气疯了,如果不是怕伤到周玉珍肚子里的娃,到时候她再赖上他们家,她是真想上去撕烂她的嘴! “为了上首都找你的老相好,你鼓动大米上首都找小麦!大过年的你偷了家里东西跟相好的跑了,我们全家到处找你!让人骗光了钱财还搞大肚子你又腆着脸回来想叫我们家大米接盘,这桩桩件件,你想忘了我这儿可都还记着呢!你那相好的叫胡家昌对吧,就是前些年插队到你们大队的男知青,别以为自己聪明别人就都是傻子,我告诉你周玉珍,人在做天在看!” 字字句句犹如一颗颗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胡家昌在当年那几批插队的知青里也算是个赫赫有名的人物,不但模样长得好文化水平也高,还是首都来的,当时附近好些姑娘都稀罕他,有时候故意找借口去地里帮他干活就为了多看他几眼,可是没听过他跟周玉珍处过啊! 正是因为仗着自己当年的谨慎,此时面对陈翠莲连珠炮的周玉珍才不至于自乱阵脚,她翕动着嘴唇,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咋说我也曾经喊你一声娘,你想把自己儿子撇干净也不能这么糟践我啊!” 第三百五十六章 待产 院子里又吵又闹,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考虑事情,季惟不耐烦的从窗子里探出头,“老倔头,打个电话给联防队,再让贺社长出面,叫县里和公社一块儿过来查账。” 按照最初的打算,起码得让周玉珍薅够坐十几二十年牢的公款再举报,但是现在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她满脑子都是庄呈昀,哪还有心思兼顾其他,打发了先再说吧。 这又是联防队又是查账的,任凭是个傻子也听出其中的不对劲,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用一种怪异且探究的眼神看着周玉珍。 虽然有不少社员都是加工厂的正式工,可是管钱就只有她一个! 社员们私底下也早就有说法,说是周玉珍的手脚不干净,好些人都亲眼看到的。 周玉珍让他们看得心里发毛,不过一想到自己肚子里现在还怀着“郭家”的娃,她又多了些底气,“都盯着我干啥,我脸上有花还是咋地,去去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 郭小麦姓郭,那啥加工厂分管点的自然也姓郭,都是自个儿家的东西,她拿多少都不犯法! 联防队刚来的时候,周玉珍还是这么以为的! 她昂着头挺着胸脯,视死如归的模样看起来正义极了! “咱们农村可是讲事实婚姻的,我跟郭大米虽说离了婚,可在一块儿过日子那是大伙儿都看到的,我就是郭家的儿媳妇,你们要是不承认,也就是说那么些没扯证的两口子都不作数,在我们这儿十户有九户都得散!”为了让这套说辞听起来更有说服力,她还专门上县里管扯证的地方打听过,人单位里的工作同志都说了,只要两口子还在一块儿生活,那就表示婚姻关系还没破裂,还建议她有时间再领着爱人重新去扯个证嘞! “你利用工作之便挪用公款、谋取私利,这跟你是不是郭家媳妇有啥关系?”刘队长早从老倔头那听说这娘们儿的不地道,语气中满满都是对她作风混乱的鄙夷,本来直接押着去分管点调查就行,他硬是解气似的当众给她上了副手铐! 一时间整个公社都轰动了! 虽然平日里社员们也有闹矛盾的时候,但一般也就是吵吵几嘴,实在不行干一仗也就过去了,这么大的阵仗也就前些年红色运动闹得厉害的时候才出现过! 一窝蜂的,所有人都挤着上分管点看热闹! 老倔头领着公社干部拿着周玉珍经手过的登记簿和账簿站在门口,挨个儿跟社员们对照近段时间他们所取的物料、上交的半成品皮具以及到手的工钱。 要说周玉珍也是个聪明的,打小没念过书,却能够在跟杨冬梅一块儿上班的那段时间里偷偷跟她学习记账,并且做到一眼看上去没有任何大问题。 这活看似轻巧,无非就是进出数目的登记,再盘点盘点物料和半成品数量,对于任何一个哪怕只是上过小学的人来说都轻而易举,然而对于大字不识一个的人来说,无异于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周玉珍刚开始死活不肯承认,等到有问题的账目被一一圈出,她才心虚的支吾起来,“我,我已经说过了我是郭家的儿媳妇,顶的是我们家大米的工作指标,上自个儿家厂子里拿点钱花花咋地了,又不是偷别人的抢别人的!” “你这还就是偷别人的了!小麦早就跟你说过这厂子不姓郭,人四个厂长你不都见过嘛,咋还能干下这么糊涂的事儿呢!做假账、挪用公款,你咋对得起好心好意喊你来上班的小麦!你自己不要脸也就算了,这不是把小麦拖下水让她一块儿给人戳脊梁骨嘛!”老倔头叹息着摇了摇头。 可惜了,要是能再坚持坚持,周玉珍这号子妥妥的得蹲到人老珠黄啊,现在里外里加起来也才千把块钱,最多进去教育几年就出来了,可惜,真是太可惜了! 周玉珍仍不死心,一个劲嚷嚷着郭小麦是故意陷害她,嚷嚷着郭大米偷走了那些钱,钱到底有没有人偷走谁也没亲眼看到,但营业执照上可是白字黑字的写着负责人是贺耀东,即便大部分人都看得出来这里面有猫腻,那也没办法。 如果郭家真的想救她,就凭郭小麦跟贺耀东的关系,那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摆明了就是等这个机会收拾她来的嘛! “天作孽有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听说周玉珍已经叫联防队带去了县城,季惟心里到底还是松快了些。 这些日子他们家可真是叫这周玉珍给闹得乌烟瘴气! 只是一想到到现在还一点动静都没有的庄呈昀,她又忍不住心烦意乱起来。 庄呈昀不让他们跟着他,她又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县城,只能拜托刘队长找俩人暗中盯着些,然而根据刚才刘队长回的话,到现在庄呈昀都没出过门,回到小院后他就把自己一个人关进了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家伙其实性格拧巴的很,她是真担心他会一时想不开。 “我看要不还是去香江吧,我陪阿昀一块儿去。”沉思良久,她跟老倔头商量道:“既然汪老先生一直都跟阿昀的母亲保持联系,他肯定知道后来到底发生了啥,我们就去找他问个明白,哪怕真的无缘再做母子,那也认了。” 老倔头的态度倒是比之前更中立了些,既不赞同也不反对,只是连看她肚子好几眼,”你现在这情况你以为自己还能东奔西跑?预产期过了还没动静可不表示你就能再延长个十天半个月,随时准备生产懂吗?难不成你想生在飞机上?“ “我现在哪还顾得上这么多,先去了再说吧,反正我一定会带着你,万一有啥突发、情况不是还有你在嘛,您老人家出马一个顶俩。” “少给我带高帽,我可不想到时候阿昀再怪罪我,他已经说过尽快安排你住院待产,我跟县医院那边也联系好了,眼下就算是天塌下来,你也得老老实实给我去医院把娃生了再说,说不定俩孩子一落地事情就有转机了呢?万一曹小姐想见见自己的亲孙子肯露面了也不一定。” 肯露面那就怪了,从自己肚子里掉下来的亲儿子都不要了还能惦记着别的女人肚子出来的亲孙子? 老倔头说的,季惟压根没往心里去。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上没休息好一直操心的缘故,这会儿她已经明显感到有些不太对劲,腹部有种莫名的轻松感,上厕所的频率也比平时有所增加,从早上到现在她已经去了十来趟了…… 见她沉默,老倔头误以为她是听进去了,”行了,你也先别多想了,阿昀既然说了他想自己一个人呆会儿那就让他一个人呆会儿,你收拾收拾东西我这就送你去医院吧,这样万一有啥事大家也能彼此有个照应。“ 这点倒是说到季惟的心坎上了。 她正愁不知道该找啥借口去县城,哪怕眼下不能陪着庄呈昀,离他近一些也是好的。 需要的日用品反正小院里也有,她干脆就啥也没带,只收拾两身对换的衣裳和一些营养品便准备动身。 闺女说生就生,陈翠莲哪放心得下,愣是七七八八给她收拾了一大堆,亲自送她进了病房才放心。 就算成了家,闺女在她心里也永远都是个孩子,尤其是生娃这么大的事,她当然得跟着一块儿去照顾,有些过来人的经验不手把手的教可不行! 第三百五十七章 要生了 直到亲眼看到,季惟才知道为啥只是让老倔头安排个病房就能折腾这么久。 原来病房和病房也是不尽相同的。 楼下大病房,十几二十个床位挤一屋,孩子的哭声能从这头响到那头,从白天响到晚上,此起彼伏,让人压根没法休息。 他们家庄呈昀为了她住得更舒服些,特地挑选了二楼最靠里的一间独立病房,几乎让人里面重新装修了一遍,大到病床,小到一个热水瓶,全都经过精心挑选,不仅舒适度高,颜色也搭配得格外温馨,连医院里的标配白墙都临时改成了碎花壁纸……摇篮床、小蚊帐,床头柜的小小花瓶里,还插着一朵开得格外鲜艳的向日葵…… 每一寸每一分都熨进了他对她无微不至的贴心。 眼眶丝毫没有任何克制的滚烫了几分。 季惟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的帮着陈翠莲把带来的那些个日用品一一放到顺手的位置。 “他说要给你一个惊喜。”老倔头偷偷看了她一眼,到底还是没忍住,劝说道:“这种时候首先稳住你自己才是正经,孕妇的情绪波动大不但对自己身体损伤大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好,你要相信阿昀,他不是一个普通人,这点小小的困境他很快就能缓过来的,你收拾好了就先休息着,我偷摸去一趟小院看看情况,也省得你一直担心。” 季惟当然知道他这番话的客观性,只是躺在病房里,她这脑子无论如何都静不下来,来来回回都是庄呈昀孤寂的背影和曹曼贞冷硬的拒绝。 不管庄呈昀有多爱她,对她有多好,如果看不到他的笑脸,那么她想,她也不会十分幸福的。 也不知道夜不归宿这毛病是不是会传染,老倔头这一去也是一宿没回,季惟在床上担心了一夜,到底还是说服不了自己,起来随便洗漱了下便打算出去找陈翠莲陪她一块儿回一趟小院。 病房门一开,一眼她就看到了坐在墙角的干瘦身影,宽大的人民服令他看上去更苦楚了些,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半旧不新的解放帽严严实实的盖住了整个脸,看样子像是睡着了。 “老倔头?”季惟这心底没来由的就是一阵慌乱,蹲不下来,她只能用脚踢了踢他,“你不是去找阿昀了吗,咋在这儿睡着了?” 老倔头砸吧两下嘴,睁开疲态尽显的双眼,“我是去找他没错啊,这不是看他挺好我就回来了嘛,他现在只想一个人清净会儿,我也不好那么不识趣非留那儿打搅他不是,回来晚了又不好把你吵醒,只能在这儿凑合会儿了。” 老头儿满嘴跑火车惯了,扯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只是眼底那遍布的红血丝实在瞒不过人。 这一看就是才熬了大夜的! 如果他们家阿昀真的好好的在小院呆着,他怕是早回来跟她报喜了,哪至于一个人在病房外蹲半宿! 季惟脸上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你老老实实跟我说实话,阿昀到底咋样了!” “真没事,我都这一把年纪了,还能跟你扯谎不成……” “我要听实话!” “你看你这丫头片子咋这么拧巴嘞,我说了……” “成,你不说是吧,不说我自己去找他。”季惟不再跟他墨迹,扭脸就往楼梯口走。 老倔头叹了口气,还是追了上去,“行了,踏踏实实回病房吧,庄庄去香江了。” “啥!”季惟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等收住脚的时候肚子已经有些不太对劲,明显的有种往下坠的感觉,隐隐作痛。 她只当是一时受到刺激,也没当回事,咬了咬牙扶着墙站稳,“现在这种情况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去香江!万一再受到啥刺激咋办,身边连个照料的人都没有!” “我倒是想阻止来着,可问题是他也不听我的啊!”老倔头犹犹豫豫的说道:“一时间也没想好咋跟你说,我就……不过你放心,首都那边给安排的直升机,小常也跟着一块儿去了,蚊子腿再小也是块肉,那孩子虽说有些不太靠谱,好歹在照看庄庄这方面还是十分尽心的。” 放心个啥啊放心,就小常那搅事精,不添乱就不错了! “算了,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省城有机场吗,老倔头你去联系下傅老,让他老人家帮忙想个办法好赖给我弄架飞机,甭管是客机还是直升机,最短时间内送我去香江。” “你以为你自己现在这情况能出远门?当生孩子是闹着玩呢!怪不得庄庄让我一定瞒着你,就你这冲动的劲儿,不替自己着想难道也不替肚子里那俩娃想想吗,都要当娘的人嘞!”老倔头突然犯了倔,“反正我不去,要去你自己想办法!” “自己想办法就自己想办法!”季惟深呼吸一口气,扶着墙准备往护士站走。 刚迈出去腿,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身体里钻出,她连最基本的站立都没办法保持,捧着肚子整个人蹭着墙壁往下滑,“我好像,我好像要生了……“ 老倔头一看这情况,哪敢耽误,赶紧扯着大嗓门招呼来护士把人往产房送! 那边正在食堂给闺女开小灶的陈翠莲听说他们闺女要生了,连鸡带锅都不要了,拔腿就往楼上跑! “小麦呢,小麦咋样了!”见老倔头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产房外来回走动,陈翠莲担忧不已! 女婿和闺女也不知道咋整的,因为一封信就给闹了别扭,这都一天一宿没露过面了,这女人生娃就等于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她是过来人哪会不知道,更何况他们家闺女这还是头胎,要是让她知道这种时候孩子他爹都没守着,心里得难受。 “情况倒还好,我昨天给她号过脉,本来正常情况下还能再晚个一天两天的。”老倔头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嘴。 从小麦怀上到现在,全程都是他在跟进,对她的情况再了解不过,这丫头看着身子骨单薄,其实挺结实了,虽然刚才受了点刺激,问题应该不大,里面接生的医生也算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该注意的都叮嘱过了,要是有事她估计早出来喊他进去救急。 “这儿我来看着,老倔头你赶紧去把阿昀喊来,两口子床头打交床尾和,眼看着都要当爹的人了,总不能就这么把媳妇孩子扔医院里吧,我这个亲娘就算再亲,这种时候也没有孩子他爹在来得踏实不是。” 老倔头为难咧了咧嘴角。 他倒是愿意替她跑这一趟,可问题是他上哪儿喊人去啊! 这会儿人估计早到香江了,总不能才下飞机又把人给喊回来吧! 这小两口也是,一个两个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当时庄庄要动身的时候他就劝过,好歹也等小麦把娃生了先再去也不晚不是,可那孩子钻了牛角尖,咋劝也不好使,现在可好,前脚出发后脚生,就算亲娘的事儿整明白了,媳妇心里肯定也留下疙瘩了…… “我……”他又叹了口气,“这三言两语的我也说不清楚,还是等到时候让小麦和庄庄自己跟你解释吧,我现在去给厂子里挂个电话,那么些人惦记着,现在来了正好,多些人陪着小麦心里也能舒服点。” 陈翠莲越听越乱,只好由着他去。 等郭满仓他们紧赶慢赶赶到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情。 “咋回事,还没出来呢?打电话的时候不是就说要生了吗!” 第三百五十八章 阿昀等您很久了 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陈翠莲也急得不行。 里面到底是个啥情况也没个人出来跟她说说,光看到门边上那红灯一直亮着,亮得她心慌。 活到这个岁数,甭管自己生还是看别人生,早都见惯不怪,听说有些个生得快的,接生婆进去十来分钟就出来了,跟下饺子一样便利,就她自己身体不好,那也不过是一个钟头的事。 这么些人里面只有老倔头懂医,而且还是专业的妇产科大夫,于是一众人全把目光集中到了他身上。 “别急啊你们,乡下生娃跟医院里生娃那是两码事,从肚子疼到娃落地那得经历第一、第二、第三这三大产程,加起来得有十来个钟头呢,快的也得几个小时。”换做普通孕妇,起码得第二产程才能进产房,乡下就更别提,接生婆都是估摸着差不多了才会准备接生,咋可能一直在边上守着,也就庄庄担心小麦和孩子,所以才提前做了安排,医护全程驻场,杜绝一切意外情况。 老倔头说的这些个专业名词谁也听不明白,不过见他神情放松,大伙儿也踏实许多。 生怕孩子出来了自己不能第一时间瞧见,谁也不敢瞎跑,全都老老实实在产房外的过道里呆着,几个钟头过去,外面的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 陈翠莲正拉着郭淑芬打算上食堂给大伙儿弄些吃的回来,产房的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拽开,“沈大夫,产妇情况有些棘手,我们主任请您进去看看!” 打底啥情况,小护士也没明说,把外面这帮人给吓得,一个个求祖宗求菩萨,大气儿都不敢出! 老倔头才进去又出来,脸色已经不似刚才,眉头紧拧,递出一张写有地址的纸条交给贺社长,“劳烦您赶紧往这上面写的挂个电话,找于守于老师,就说难产。” “啥!”一听到“难产”两字,陈翠莲眼皮子一翻,直接当场撅了过去。 众人手忙脚乱的又把她往护士站抬,整个过道霎时乱成了也一锅粥。 没一会儿贺社长又跑回来,拼命拍门,“不行啊老倔头,人只说知道了就把电话挂了,咋整!” 老倔头咬牙切齿在过道上扫了一圈,“姓汪那丫头呢,让她去给她爷爷挂电话,就说人撑不了多久了,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饶是稳当如贺社长,叫他这么一吓唬也有些站不住脚了,“神神叨叨的说是跑去让她爷爷安排啥直升机医疗团队去。” “这还差不多!”老倔头松了口气。 手腕上的钟表一分一秒的过,约莫又是三四个钟头,整个医院像是突然间安静了下来,窗外暮夜色昏沉,过道上只听得到陈翠莲压抑而无助的抽泣声,“我可怜的闺女,打小就没享过一天清福,好不容易回了家结了婚却摊上这样的事,那么些女人生娃都没事,你说她咋就难产了呢,有啥苦有啥痛的全让我这个当娘的一人承受也成啊,干啥这么折腾我闺女,这孩子她苦啊!” “二嫂你才刚醒过来可千万别再着急上火了,听说老倔头当年是首都最好的接生婆,他一定能帮小麦渡过难关的,眼下你好好的等着才是正经,免得小麦和孩子没事了,你这儿却急出毛病了。”郭淑芬小声劝道,“走,咱们一块儿下楼给弄点吃的回来,就算咱们不吃,你也得给小麦炖个鸡汤先煨着不是,免得她出来还得饿肚子。” 担惊受怕了一天,谁的心里都不好受,哪还吃得下,可是看着一脸担忧的亲友们,陈翠莲还是点了点头。 对,就算大伙儿不吃,她闺女也得吃,她一定要好好煮一锅鸡汤等他们家小麦出来吃。 两人这一下楼,过道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突然楼梯口那传来一阵几不可查的笃笃声,打破了其中的静谧! 听着像是高鞋跟。 这玩意儿乡下人穿得不多,不过他们在县城里还是见过不少女人穿过,在大姑娘小媳妇当中尤其受欢迎,那走路的动静就跟啄木鸟似的…… 这大晚上的,谁会穿着高跟鞋往这儿跑,跟郭家关系近的几乎都来了,而且他们当中也没人是穿高跟鞋的,医院里的护士穿的也都是统一发配的白色胶底鞋。 众人好奇的抬头朝楼梯口看去。 这玩意儿乡下人穿得不多,不过他们在县城里还是见过不少女人穿过,在大姑娘小媳妇当中尤其受欢迎,那走路的动静就跟啄木鸟似的…… 这大晚上的,谁会穿着高跟鞋往这儿跑,跟郭家关系近的几乎都来了,而且他们当中也没人是穿高跟鞋的,医院里的护士穿的也都是统一发配的白色胶底鞋。众人好奇的抬头朝楼梯口看去。 一个打扮怪异的神秘女人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一件宽大的黑风衣几乎把她整个人包裹其中,脑袋上压着一顶同色的宽檐帽,连头发都藏得一丝不漏,低着头压根看不清脸,唯独那双秀气的高跟鞋出卖了她身为女人的事实。 “你是?”单看这气势,就知道不是普通人,贺社长警惕的打量着她,却见汪宝宝突然朝着那女人飞奔而去,“z女士,您是z女士对吗!” 那个女人并不搭理她,只是朝贺社长点点头,“我找沈青时。” 沈青时? 这个名字对于贺社长来说过分陌生,直到回忆起先前小护士开门从出来喊的“沈医生”,他才反应过来其实十来年前他就在老倔头的户口本上见过,“你说的是老倔头吧,他现在还在产房,如果找他怕是得先等等。” 他指指身后紧闭的双门。 曹曼贞摇摇头,“里面的是小麦吗,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傍晚时说难产到现在也没出来。”汪宝宝抢在贺社长之前,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问题,“z女士是我爷爷叫你来的吗,你是坐直升机来的吗,我爷爷有没有替小麦安排医疗团队,我真的很担心小麦,庄呈昀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把她一个人扔在医院里,她真的好可怜。” “你是我们家小麦的朋友吗?”郭满仓也跟着打量起她来,他从没听说过小麦有这么个朋友,在首都也没见过。 曹曼贞摇摇头,默不作声的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有联系里面的方式吗,跟沈青时说一声,就说我来了,想看看小麦。” 就算有医疗团队又如何,国内的医疗水平有限,如果连老倔头这个妇科圣手都束手无策,来再多的医生也是枉然。 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来就说要见小麦,里面现在正是性命攸关的时候哪能含糊,更何况他也没有联系方式,连小麦她亲爹娘都得在外头老实等着呢。 贺社长刚想拒绝,只见产房对面那间空置的手术里突然有人开门出来,昏暗的过道也瞬间跟着明亮起来! 顶上十数盏灯把所有人脸上的惊讶照得清清楚楚! “庄同志!”就在众人惊呼出声之时,一直亮着的产房外的红灯却突然熄灭,老倔头推着轮椅从里面出来。 看着轮椅上依旧大腹便便,且精神状态良好的季惟,众人更懵了,”小麦你不是难产吗,这咋……“ “我没事。”白天的时候她的确肚子疼过,不过检查后发现只是假性宫缩而已,还不到分娩的时候。 季惟主动伸手牵住庄呈昀,抬眸期待的看向曹曼贞,“您终于来了,阿昀等您很久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我太太要生了 一时间,甭管是知情的还是不知情的,所有人都用一种好奇且期待的眼神看向曹曼贞。 尤其是庄呈昀,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紧张过,他多么迫切的希望眼前这个跟他有着容貌相似的女人能亲口喊一声他的名字,哪怕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喊一喊他。 他的手心全是汗,整个人绷成了笔直的一条,一动不动的站在那。 然而所有有可能出现在她脸上的温柔、母性,即便是那么少许的动容都始终不曾浮现,曹曼贞礼貌而疏离的扬了扬嘴角,不像是对着庄呈昀,倒像是对着所有人,“既然小麦没事,那我就放心了,身为母亲……” 她顿了顿,意味深长的视线终于落到了季惟身上,“无论如何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这是使命也是责任。” “曹……”季惟还想再说些什么,人已经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阿昀?”她不敢贸贸然追上前,只能扭头去征求庄呈昀的态度。 反正人是见到了,接下来不管他做出什么决定,她都一定会义无反顾的支持,如果他因此选择放弃,选择成全,她也能理解,不过如果他还是坚持要这个母亲,那么就算是抢,她也会帮他把人给抢回来! 不管对方现在到底是何背景,什么来历! 为了他,哪怕跟全世界为敌她都在所不惜! “咋回事,我们家小麦到底咋回事!”得知闺女没事的陈翠莲匆匆赶回来,正好把曹曼贞给堵在了楼梯口。 许是当母亲的天性,她一眼就从对方似曾相识的五官里看出了异样来,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小两口,“这是……” “这是阿昀的……”不管曹曼贞承不承认,季惟一点儿都没有想替她隐瞒的意思。 老倔头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打断她,“她不是!” “老倔头你知不知道你在说啥!”季惟不解的看向他。 虽然打从一开始老倔头就不支持他们去挖掘与曹曼贞相关的真相,可是后来他不是已经想通了吗,甚至还帮着他们一块儿做戏,这才没多久咋又变卦了! “我又不傻,咋可能不知道自己在说啥!我说她不是,她就不是!”老倔头的态度无比强硬,“是你们熟悉还是我熟悉,我跟曹小姐认识这么些年,难不成连这都能认出?” 莫名其妙的反水把季惟气得够呛! 当时往首都挂电话的时候她可能亲耳听到老倔头喊她曼贞小姐的! 她不再寄希望于这不靠谱的老头儿,而是把汪宝宝拽到了跟前,“宝宝你说,你来告诉老倔头她是不是你知道的z女士!” “我,我只是觉得她很像我想象中的z女士没错,起码她的声音很像,可是,可是……”汪宝宝缩着头,小心翼翼的观察她的反应,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把她给惹毛了,“我真的不能确定她到底是不是曹小姐,爷爷只称呼她joan的,我都没见过她……” “我想你们是真的认错人了。”曹曼贞的神情较刚才更平静了几分,“我的确知道阿昀也关心阿昀,可我并不是你们要找的人,我只是受人之托而已,如果有必要,以后就不联系了吧,只要你们好好儿的,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她决绝的背影,无数次在季惟脑海中跟那日庄呈昀的失落与孤独重叠。 不能让她走! 他们家阿昀费了那么多心思安排,甚至不惜让小常带着人冒充他前往香江,不惜编造她难产的谎话,为的就是这一刻,绝对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以曹曼贞的聪慧,错过这次,或许他们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曹……”她义无反顾的放开庄呈昀的手追上去,却在曹曼贞的身影将将消失在拐角之际,忽然抱着肚子往墙上靠去,“痛……我的肚子好痛……” 这次是真的了! 也得亏这出闹剧,手术里的医护都被老倔头勒令呆在里面还没机会离去。 庄呈昀几乎是飞奔上前,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快,立刻做准备,我太太要生了!” 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众人的心一下子又让掉到了嗓子眼,即便小麦说刚才的难产只是闹着玩的,陈翠莲还是不踏实的很,一遍又一遍的在产房外转圈,就连已经准备要离开的曹曼贞也不走了,安静的坐在过道这头的排椅上,眼睛一瞬不瞬的看向产房。 至凌晨,只听到“哇”“哇”两声清脆有力的婴儿哭声,过道上那帮老的少的也跟着喜极而泣! “生了生了,我们家小麦生了!”陈翠莲激动得差点去拍产房的门! 她的大外孙,她心心念念的大外孙终于出来了,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啊! 听那声儿就知道健康的很,她可从来没听过谁家的娃能哭得这么响亮的! 等产房灯熄,庄呈昀亲自推着已经精疲力尽的季惟从里面出来,她赶紧凑上去把提前准备好的羊绒头巾给闺女裹上,“刚生了娃是最要紧的关头,可千万不能吹风了,受了风以后年纪大了是要头疼的,打今天起病房里的窗户也不能再开了,现在虽说是夏天,医院里还是阴凉的很。” “我知道了娘。”这些话庄呈昀都不知道听丈母娘和老姑唠叨了多少遍,从小麦刚怀上就开始念,他都能背出来了,他小心翼翼的跟护士一块儿把人往病房推,眼睛却在过道上来回扫视,“娘,刚才那……那人上哪儿去了?” “啥人?”陈翠莲现在满脑子都是大外孙,哪记得住其他,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你说的是刚才那穿黑衣裳的女人吧,刚我还瞅她在那坐着呢,这会儿是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她又问其他几人,“你们瞅见没?” “不知道啊,没留意。”众人也是摇头,只有老倔头始终一声不吭的跟在最后面。 打从曹曼贞出现后,他就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沉默得让人觉得陌生。 等季惟进了病房,替她号过脉,他直接跟护士要来纸笔开了个方子,“双胞胎对身体的亏损大,小麦的身体底子虽然不错,接下来也得好好将养,先按这个给她补着,过十天半个月的再找大夫去号个脉,差不多就能停了。” 季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因为刚刚生产过,秀气的脸蛋上血色全无,连嘴唇都惨白得让人心疼,”那你呢?“ 听这话的意思,这老头儿似乎是要走人? “你这月子一坐起码得一个月不能走动,总不能让我陪着你们一块儿呆这穷乡僻壤的吧,我要回首都,这没吃没喝的谁受得了!”老倔头理直气壮道,“你就放心吧,有我这贴方子,你这月子妥妥的,一个月后准保跟没生过娃的小姑娘一样!” “难不成我生个娃还能生成老妈子不成。”季惟有气无力的劝说道:“无论如何还是等我出月子吧,到时候咱们再一块儿回首都。” “不行,那可不行!”老倔头从怀里掏出一对用红布包着的金锁,“这是那个谁……嗐,甭管那个谁,就当是我给的吧,我送娃的礼物。” 把东西往庄呈昀怀里一塞,他扭头便走。 “阿昀你要不跟上看看,我总觉得他有点不太对劲。”季惟不放心的拽拽庄呈昀的衣袖,后者只是拍拍她手背,又给轻轻塞回了被窝里,“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你现在只管自己好好休息才最要紧,其他的以后再说。” 第三百六十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季惟生孩子的时候,庄呈昀是亲自在产房里守着的,其中的艰辛不易他全都看在眼里。 为了保证生产的顺利、胎儿的健康,连麻药都不能打,他们家小麦好几次痛到几乎昏厥,说是活受罪都不为过,有那么一瞬他甚至都产生过以后再也不让她生孩子的念头。 现在好不容易从鬼门关闯过来,他怎么舍得把她一个人留在病房。 哄着季惟睡下,他便坐在边上开始捣鼓起了特地托人从国外捎回来的panasonic摄像机。 没赶上记录孩子出生前的画面,接下来的可不能再错过了,从宝宝的第一声啼哭到以后他们成长过程中的每一个有趣画面,他都打算一一陪伴。 “女婿啊,娘跟你商量个事儿行不。”待病房里的人看到母子平安都放心离开后,陈翠莲才磨磨蹭蹭的挪到庄呈昀跟前,“小麦这孩子虽说动手能力差了点,对你却是一心一意的好,现在你们孩子也有了,你能不能答应娘,以后再有要紧关头千万别再把她一个人扔下了,我这儿也会多劝劝她,好好学习咋做一个好媳妇。” 就先前那一会儿,可真是把她给愁坏了,如果闺女从产房出来没看到孩子他爹,那得多难受。 庄呈昀愣了一下,想起先前自己的打算,仍是愧疚万分。 一开始他是真打算瞒着小麦和老倔头的,所以才有了小麦受刺激导致肚子疼的那出,只是后来看到她疼得死去活来的的模样他又后悔了。 身世之谜一直是梗在他心头的一根刺,但在那一瞬,他终于知道了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东西需要守护! 为人夫为人父,他最应该做的是先照顾好他的妻儿他的家庭。 “小麦对于我来说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妻子了,不需要再去学习什么,以前是我做的不够,没有顾及到她的感受,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改正,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你们小两口好好儿的,娘这心里就踏实了。”话一说开,陈翠莲整个人看上去都松快了许多,欢喜的招呼郭满仓一块儿下楼帮自己闺女熬药炖汤去了。 两口子这一走,病房里就只剩下庄呈昀和汪宝宝大眼瞪小眼。 “我可以让我爷爷帮你,只要你能跟小麦离婚,不管你有任何条件我都答应你,她已经替你生了两个孩子也算是对得起你了,接下来应该嫌享受自己的人生才对,她还年轻,应该有更衬她的生活,美容购物旅行……而不是呆在这里跟你一起过苦日子。”她毫不客气的道。 喜得双子,庄呈昀心情正好,全然没把她当回事,连眼神都不带往她身上瞟的。 打从一开始汪家这孙女就对他表现出莫名的敌意,他要是全都往心里去,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嘛。 他越不搭理,汪宝宝就越来劲,威逼利诱齐上阵,“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告诉小麦你非礼我。” “你觉得小麦会信你还是信我?”庄呈昀鄙夷的了她一眼。 说真的,到现在他都没弄明白到底为什么汪宝宝会缠着他们,也不是没找人调查过,可是来来回回好几次,连个子丑寅卯都没查出来。 什么交朋友之类的鬼话,他从来就没信过,好歹也是堂堂汪家的千金小姐,难道还会缺朋友? “那就试试好咯。”汪宝宝三下五除二脱干净自己身上的风衣,就只剩下一件单薄的短袖汗衫,顺便把自己那头齐整的短发也给揉成了“鸡窝”,“我一定要让小麦知道你根本就配不上她!” “我配不上难不成你配得上?”庄呈昀的好脾气在汪宝宝贴上来的瞬间分崩离析,他像是沾到了什么恶心的脏东西似的迅速把她甩开…… “你们俩在干啥!”说来也运气,就在那一瞬间,紧闭的病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进来,贺耀东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张扬开便紧接着凝结在嘴角,“你们知不知道这是啥地方!我姑姑才刚生了娃,眼睛都还没来得及睁开呢,你们就在她病房里干出这种事,还是人不!“ 听说姑姑生了,他连假都没跟补习班请,连夜乘火车就回来了! 本来还以为能看到其乐融融的一幕,没想到却是这么个令人反胃的画面,看着眼前这对装模作样的狗、男女,他想上去直接把两人掐死的心都有了! “胡说八道什么,我至于瞎成这样吗……” “怎么就不是人了,每个人都有追求爱情的权利,我中意昀哥,昀哥也中意我,我们两人怎么就不能在一起了!”汪宝宝根本不给庄呈昀把话说完的机会,她理直气壮的抱住他胳膊,“你们内地不是也讲恋爱自由吗!” “放手。”后者沉着脸想要抽回,她反而搂得更紧了些,指尖都因为发狠而微微有些泛白,“不放!昀哥你明明是爱我的,为什么就不能告诉他们呢!有我爷爷在,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她都承认了,你还有啥好狡辩的!姓庄的,亏得我还那么相信你,把姑姑交给你,你这么做对得起她吗!你们俩处对象这么久以来,她一直是挖心掏肺的对你,大伙儿都看在眼里,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吗!“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现在这一切都是他亲眼目睹,多一分钟他都不想再看到这两人! 贺耀东这蛮横劲一上来,也是个不讲道理的,直接就把两人往外哄! 汪宝宝个头小力气薄还比较好对付,庄呈昀常年跟着小常锻炼,看着文质彬彬实际气力却不小,两人险些在病房里就干起来! “小麦现在需要静养,你最好少在这儿给我捣乱。”庄呈昀压着嗓音,生怕吵到季惟。 贺耀东不服气的梗着脖子,“少他娘的在这儿给我装大尾巴狼,你那是怕打扰姑姑休息吗,你是怕让她知道你背着她跟着姓汪的搞破鞋吧!怪不得这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娘们儿上来就赖你们家不肯走,敢情是奔着你来的!知人知面不知心!” 言语虽然依旧刻薄,但声音可比刚进门那会儿要克制多了,不仔细听,还以为两人这是在屋里演默片呢。 汪宝宝静静的靠在过道对面的墙上看着两人,稍显稚气的脸上满是得意。 山不转水转。 既然庄呈昀不愿意跟小麦离婚,那就让小麦跟他离婚好了,反正她只要结果,过程并不重要。 随着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屋里两人也跟着消停了下来。 "我已经跟你说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只要小麦相信我就足够了。"庄呈昀熟练的俯身抱起孩子,没曾想他这儿才哄上,摇篮里躺着的另一个也跟着哭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双胞胎的心电感应异于常人,这俩小东西一个塞一个哭得厉害,大有要分个胜负的意思。 贺耀东手足无措的站在那,看看庄呈昀又看看摇篮。 姑姑怀着的那阵子,这姓庄的可是天天在家拿着本啥《育婴指南》研究,还专门买了个差不多大小的洋娃娃来练习,想抱个娃自然是不在话下,可问题是他从来没接触过这玩意儿啊,看上去那么小那么软一团,万一不小心捏坏了可咋整! “不管从床上抱起孩子还是放下孩子,都要用左手托住他的头颈部,右手托住他的小屁股和腰部,就像我刚才那样……”庄呈昀小心翼翼把怀里的孩子过给他,又依样抱起另一个,俩大老爷们儿一人抱着一个小婴儿,刚才还你死我活的病房瞬间就安静了下来,祥和得像是冬日午后的暖阳。 第三百六十一章 甘宝和糖宝 俩小家伙一个小名甘宝一个小名糖宝,小两口一人起一个,加一块儿齁甜齁甜, 按照乡下的习俗,这孩子的小名自然是越贱越好养活,大队里起啥的都有,啥狗蛋驴蛋大柱子二愣子,可没谁家甜啊宝的一块儿上的,陈翠莲对这事挺有意见,好几次都想跟闺女好好说道说道,可是一看到自家小外孙们那软乎乎的小脸蛋,她这心头也跟着一块儿柔软了。 啥狗蛋驴蛋的,谁爱叫谁叫去吧,他们家这俩心头肉就得是个宝,起俩好名儿咋地了,他们的福气还在后头嘞! “婶儿,那女的哪儿冒出来的,干啥要住你们家,这非亲非故的容易让人说闲话。”趁着汪宝宝和庄呈昀都不在病房,贺耀东意味深长道。 关系到姑姑的终身幸福他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更何况这是他亲眼看见的! 要不是担心刺激到姑姑的情绪影响她坐月子,他早把事情跟她说开了,哪用得着偷摸跟婶子这儿旁敲侧击。 陈翠莲也不知道是没听明白呢还是压根没往心里去,没事人一样的收拾着大伙儿送来的礼物,“要说这丫头从哪儿冒出来我还真不清楚,估摸着应该是小麦的朋友,性子是毛糙了点儿不过人还是挺仗义,每天变着法儿的上街搜罗好东西给小麦补身子,光是老母鸡就弄回来十好几只,压根都来不及吃,现在都跟医院后院养着呢,你瞧……” 她麻溜的从条桌底下拖出一只膝盖那么高的藤条筐,上头遮着的旧布头一掀开,底下整整齐齐的全是鸡蛋,足足有几百上千个不止! “还有嘞,她还说要给娃儿们弄些好奶粉回来,听说是从香江寄的,得要些时候才能到呢!” “婶儿!这老话说的好,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我看你还是把东西给人家还回去的好,庄呈昀不是已经准备了老些东西,比她这还好呢,咱又不缺这点儿,不够我也可以去街上买的嘛,别的不多钱可是管够!”贺耀东越听越担心,这就是赤果果的腐蚀啊!想拿资本主义那套彻底腐蚀他们贫下中农,从物质上击垮他们的意志力! 不行,绝对不行! 其实也不怪陈翠莲会这么想。 他们都是勒紧裤腰带从缺衣少食的年代过来的,走亲访友的能捎上半斤白糖那就算是厚礼,更何况是这么些鸡蛋老母鸡,普通人家置办彩礼也要不了这么些! 这汪宝宝能费钱费力的给他们家小麦弄回来这么些东西,这得是多大的情分! 见她还犹豫,贺耀东又加大了剂量,“这会儿姑姑还没醒,我也不怕跟婶儿你说句实话,你难道就没觉得姓汪这姑娘跟庄呈昀有啥不对劲的地方吗?比如这会儿,一个两个都不声不响的就走了,我姑姑现在可刚生了娃呢!” “不能够吧……”陈翠莲怀疑的打量着他。 不是她不相信贺耀东,主要是当初这孩子太稀罕他们家小麦了,啥混不吝的事儿都敢干,万一说些不该说的话也不是没可能的。 再说就他们家女婿的人品应该也不会干出这种下三滥的事儿来,他对他们家小麦的好,她这个当娘的可都实实在在看在眼里,这两天一直是亲力亲为的照顾着,甭管吃饭喝水还是洗脸上厕所,就没让小麦自己动过手,连俩娃的尿布都是他亲自洗的,反倒是她这个当娘的比较清闲,每天只管做好饭就成。 “咋不能够,这可是我亲眼看到,他们俩搂一块儿……”贺耀东的话音刚落,汪宝宝活蹦乱跳的推门进来,拉起陈翠莲就往楼梯口走,“婶儿你猜我给甘宝糖宝弄回来什么好东西了!” 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口,因为那头拴在树下模样古怪的牛被被围了个水泄不通,那牛长得高大又结实,身上黑白花片别提有多稀罕,时不时发出沉闷有力的哞哞声,比地里累死累活的耕牛不知道精神多少! 毫不夸张的说,整个清河县都找不出第二头这样的牛来,大部分老百姓也只见过普通的黄牛水牛,就连陈翠莲也是在去了首都后才知道世界上还有长得这么奇怪的牛,听说是专门产奶的外国牛,叫啥奶牛,条件好的城里人都兴喝这玩意儿,每天早上还有专门送牛奶的,拿个秀气的玻璃瓶子装着,拿着喝的时候那叫一个精贵,当时周玉珍瞅见了还闹过一阵子,非说让给她也订上! “这可是我专门托人从省城弄回来的呢,鲜奶比较有营养,以后就能天天给小麦喝鲜牛奶了,等宝宝再大点他们也能喝。”汪宝宝讨好似的把牛绳接下来交给陈翠莲。 如果说先前那十来只母鸡一筐鸡蛋咬咬牙还能拒绝,那这头奶牛,可着着实实打动了陈翠莲的心! 在他们这些个地里刨食的庄稼人眼里,牛就是顶稀罕玩意儿,能耕地能拉车,吃的少干的多,一般人根本不能买卖,就他们整个大队加起来也才只有三头,每年需要耕地的时候还得轮着排队,哪个生产队前一年的收成好就先给哪个队耕,她不知道这丫头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牛,但是肯定便宜不了,一头普通的耕牛都得三五百块呢,更何况是奶牛! 到时候闺女外甥喝不完的多余牛奶她还能拉到县城去卖,城里订一瓶牛奶差不多得要两毛钱,就算拦腰斩也能挣一毛钱,一头牛一天可不止产这一瓶两瓶的,这跟白捡有啥分别! 然而一想到贺耀东刚才说的,她又有些犹豫了…… 虽然因为汪宝宝的突然闯入东子没能把话说完,可他们俩搂一块儿这几个字她是清清楚楚听在耳朵里的! 就像东子说的,他们家小麦现在刚生了娃,还在坐月子,她也是过来人,有些事不用明说她也能反应过来,就像当初汪宝宝接她电话的时候她不就怀疑过? 闺女现在不方便,她这个当娘的可一定得替她守好这个家! 奶牛再稀罕,哪有闺女重要! “大闺女你有心了,你对小麦的好婶子都看在眼里,只是有些话婶子觉得还是得跟你说说,正好还得去后院喂鸡,要不咱娘儿俩就一块儿去,婶子没上过学也太会说话,万一有啥不周到的你也别放心上。“沉了沉气,陈翠莲还是把牛绳重新拴回了树上,叮嘱贺耀东看好。 汪宝宝虽然从小养尊处优,但也不至于连个眼色也看不明白,一看陈翠莲这态度,她就知道情况有些不太对劲,只不过她见惯了大场面,照样有说有笑的跟了上去,“婶儿你这话说的可是折煞我了,你是小麦的娘就是我的长辈,我爷爷从从小教育我尊老爱幼的,就是可能自由散漫惯了有些地方做不好,不管没关系的,你只管跟我说,我一定会改。”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越是客气,陈翠莲就是越是为难,”其实也不算是你的问题,你这姑娘挺好的,真的。“ 先把人一顿夸,她才接着道:“主要还是阶级问题,你看哈,我们家就是一普通的贫下中农,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过日子,也不想生啥事端,你毕竟资产阶级的小姐,老这么跟我们家住着不太合适,这几年虽说没有从前管得严了,可私底下说闲话的人不是没有,所以……你看……” “婶儿的意思是不愿意我住你家了吗?”汪宝宝听着听着,突然就红了眼眶,“我只是想跟小麦做朋友,没有恶意的。” 第三百六十二章 保证不挖墙脚 陈翠莲和贺耀东再回病房,就只剩下他们俩了。 季惟醒来还觉得纳闷,平时病房里总是吵吵闹闹的不得消停,突然间安静下来竟还有些不太习惯。 “娘,阿昀和宝宝呢?” “他,他们……”陈翠莲支吾了半天,为难的看向贺耀东。 这可让她咋说啊,姓汪那丫头已经走了,只留下那头大奶牛还在院子里拴着,女婿出门后到现在也没回来,谁知道上哪儿去了…… 两人你推我我推你,正磨叽,庄呈昀迤迤然推门进来,“我在孔院长办公室接电话,所以耽误了会儿。” “是老倔头吗?”季惟面露担忧。 这老头走了也有两天了,说是回首都,可是打电话回去吧,山杏她们都说没见着,又没回公社又不在家,他一孤寡老人能上哪儿去? “不是,我打听了下,那老头儿现在据说在省城每天快活得乐不思蜀,你放心吧。”庄呈昀在挨着门口的脸盆架上洗干净手,又脱了外套才进去。 护士说刚出生的小婴儿娇弱,尤其要远离细菌,所以每次进出病房他都格外仔细,连带着来探望的人都必须得提前洗过澡换了干净衣裳的才能放行,即便是这样,也只能隔着摇篮外的纱帐静静看上几眼,绝对不能伸手去抱,碰都不让碰。 社员们来得多,回去了多多少少有些牢骚。 只要不是断子绝孙的,谁家里还没几个娃了,也没见就金贵成这样,仿佛玉雕的瓷烧的,碰一碰就得碎了。 大部分人家里的娃从出生就在火炕上,早些年还一家老小睡一块儿嘞,哪有天天洗澡换衣裳的,这不是闲出屁了嘛! 好些在地里干了一天活回来,手脚不洗脸也不洗,照样好好的,赶上爹娘没在,留家里的兄姐照看不好,屎尿都能糊一身,时不时招来耗子满炕跑,还不是长得结结实实的! 说来说去,就是矫情呗! 她郭小麦嫁了个城里男人矫情出一身的臭毛病,生个娃还要躺医院,还得每天大鱼大肉的供着! 哪像她们当年,连喝碗红糖水吃个鸡蛋都是奢侈的! 好些个当婆婆的回去后都犯愁,生怕自家儿媳妇有样学样,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其实老倔头到底上哪儿去了,庄呈昀并不知道,能去的地方他已经托人打听了个遍,可是这老头就像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火车站、招待所都没有留下任何他的行踪。 但为了不让他们家小麦继续操心,他也只能先撒一个善意的谎言再慢慢去找了。 “棋社那边来了个电话,说是半个月后在香江即将会举办一场国际赛事,希望我能参加……” 季惟正想说让他去吧,紧接着庄呈昀又来了一句,“我已经推了。” 瞧他那模样,还挺高兴。 季惟有些没好气,“你说话能不大喘气嘛!” 亏她还白白高兴一场嘞,据她所了解,迄今为止香江还没公开举办过任何世界级围棋大赛,如果他们家阿昀能在这个时候获奖还是非常有意义的! “你是不是担心我和娃没人照顾?” “也不完全是。”庄呈昀替她掖了掖被子,“行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你就别去想了,等你出院了咱们再说。” 在香江那个遍地资本家的地方,围棋这种毫无利润的赛事根本引不起任何重视,他们会更热衷于买马那种来钱快且刺激的比赛,怎么可能有人无缘无故往这里面砸钱,还是在他打算去香江又取消后的节骨眼上? 这不是等于催着他出发嘛。 虽然早晚得去一趟,可他从来不喜欢被人牵着走。 “等我出院可就来不及了,只有半个月,你得准备,到地方后还得提前习惯环境什么的。”季惟躺下又坐起来,“不行,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去,这种为国争光的事怎么能少了你,不能让人觉得你有了老婆孩子热炕头就丧失了斗志,那和我娃不成了千古罪人了。” “就是,那我姑姑到时候不成了红颜祸水了。”贺耀东一改前两天的针锋相对,“你就放心去吧,我跟你保证会帮你照顾好姑姑的,肯定不会趁你不在的时候挖墙脚!” 他不是郭家那糊涂的两口子,在首都住了那么久哪能不知道自己的情敌到底是干啥的,不待见归不待见,但是关键时刻绝对不能掉链子! “去!”季惟伸手就是一个脑门栗,“别光说他我还没说你呢,高考就在眼前你还给我东跑西跑,马上滚回首都去,想把这一年来的努力打水漂还是怎么着!” “打水漂就打水漂呗,明年又不是不能考了,再说我本来也没想考大学,还不都是为了陪你。”贺耀东不服气的小声嘟囔道。 季惟手一抬,又是一记。 反正庄呈昀出发去香江参加比赛,贺耀东回首都高考,没得商量! 为了不让庄呈昀挂心,她主动提出让郭淑芬来医院帮着一块儿来照顾,还能跟她娘倒个班啥的,自家人总比护士会更放心点。 庄呈昀哪拗得过她,不答应也只能答应,隔天便跟贺耀东两人收拾行李回了首都。 看娃对于郭淑芬这种干惯粗活的农妇来说那就跟玩儿一样清闲,而且还能有三十块钱的红包,比她在厂里累死累活一个月挣得还多,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当天傍晚干完厂里的活她就蹬着自行车出发了,连晚饭都特地没吃。 进门先冲季惟殷勤的扯了扯自己那身被压得有些褶子的棉布衣裤,“你瞧,特地换的,这还是我跟你老姑夫结婚时候穿的呢,平时都舍不得,可是我一想到老土布粗糙容易剌上娃儿这细皮嫩肉,还是咬咬牙给拿出来穿了!” 季惟让她逗得直乐,“老姑你至于嘛,我可知道年前山杏还给你寄回来好些布料,这是打算攒着生利息呢?” 便宜姑姑这人啥都好,仗义也向着她,唯一一点就是抠搜,这毛病估计是打娘胎里就带出来的,到现在他们家都快奔小康了也没能改得了,一天两顿饭,一顿一个菜,该咋过还是咋过。 “生啥利息啊,小麦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家里那么多张嘴要吃要喝,全指着我一个人张罗,山杏寄回来的那些布料我还寻思着给她做身好衣裳等她考上大学了穿呢,好歹以后也是大学生了,不能太磕碜不是。”说起这个闺女,郭淑芬忍不住又是一阵自豪。 十里八乡,她们家山杏可是头一个要去考大学的姑娘,以前她还担心性子蔫巴嫁不出去,现在每天上她们家提亲的人能踏破门槛! “你可别再犯糊涂胡乱招个牛鬼蛇神回来,上回那事山杏白白挨一大嘴巴子你们娘儿俩都生分了,别再叫闺女心寒才是。”陈翠莲忙在一旁搭腔道。 “不能够!我闺女以后可是大学生,咋着也得嫁个首都的大学生,哪能再回这穷乡僻壤!”郭淑芬说着说着,注意力就被条桌底下那满箩筐的鸡蛋给吸引了去,“我的娘嘞,这鸡蛋咋越来越多了,光吃不少啊!小麦你饿不饿,要不老姑去给你烧个蒸鸡蛋?” “你是自己还没吃吧!”陈翠莲担心她继续问长问短,赶紧抓了几个鸡蛋塞给她。 东子骗小麦说汪宝宝回香江了,可实际上每天早上在病房门口都会多出一篮子鸡蛋,她怀疑宝宝那丫头根本就没走,鸡蛋就是她送的! 搁外头久了会叫人拿走,她舍不得糟践东西但是又不知道咋跟小麦说…… 第三百六十三章 孩子丢了 脑子里这么想着,陈翠莲不由自主的往窗口瞥了一眼,隔着窗帘,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心下猛惊。 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医院,白天黑夜的都有保卫和医护值班,应该不存在啥小偷小摸,她又跟着松了口气。 “娘你这是咋了?”见她神情恍惚的傻站在那,季惟有些不放心。 陈翠莲很快回过神来,故作疲惫的探了探自己额头,“可能是这两天没睡好,等会儿我先去眯会儿,让你老姑先守你会儿。” 在她闺女病房外鬼鬼祟祟的,除了那姓汪的丫头她可想不到别人了,还是早点把人找见打发走的好,眼下女婿虽然出了远门,可东子跟她说的那事儿她一直耿耿于怀,坚决不能再给敌人任何伤害她闺女的机会! 她不慌不忙的哄俩外孙睡下,便出了门。 夜晚的医院显得格外安静,楼道里除了几盏昏黄的顶灯连个多余的人影都没有。 估摸着人应该就在附近,陈翠莲按了按兜里的钱到处溜达了一圈。 这是女婿出门前留给她的,整整十张崭新的五十元,她怕丢了,从来不敢随便带身上,一直藏在外孙摇篮的小褥子底下,原先她是打算用这买些好吃好喝的给闺女补补身子,现在反正汪宝宝已经把东西送来了,不如就把这钱补给她,这样也不算是占人便宜,只是那头大奶牛她是无论如何也买不起了,只能到时候叫她牵回去。 差不多就在她出去的同时,郭淑芬也拿着鸡蛋跟着下了楼。 病房里就只剩下季惟和摇篮里那对睡得正香甜的娃,没有手机没有电视,这种时候她才体会有多无聊,又不能轻易下床,只能睁着眼盯着天花板发呆。 一根细长细长的小竹管无声的伸进病房门底下的缝隙,只见一小缕淡淡的烟雾仿佛条细蛇般扭动着升起…… 季惟甚至没来得及觉察到任何异样,便眯着眼安静的睡了过去…… 十来分钟后,一阵突兀的哭声打破了夜晚的静谧,紧接着整个县医院乱成了一团! 孩子丢了! 回想起当时的整个过程,郭淑芬肠子都快悔青了! 鸡蛋一蒸好,第一时间她就端回了病房,明明出去时房门还是关得好好的,可回来却是大敞着,俩娃也没了踪影,只有小麦一个人歪在病床上,咋也喊不醒! 刚开始她还以为是弟媳妇或者护士把俩娃抱出去了,于是赶紧上护士站打听,可是值班的俩小护士全都好好的在里面呆着,哪儿也没去,等找到陈翠莲得知她也没领走娃,所有人的都吓丢了三魂七魄! “小麦你打我吧,都怨老姑不好,是我没看好娃!”如果不是她贪这顿晚饭的便宜,巴巴的空着肚子来医院,也就不用大晚上的去食堂煮啥鸡蛋,娃也就不会丢了! “这事不怨你,是我这当姥姥的不好,放着外孙闺女不管非要出去找啥有的没的,都赖我,赖我!”陈翠莲更是泣不成声,整个人软得瘫坐在地上拽都拽不起来! 当时就因为她的粗心大意,他们家小麦丢了十年! 整整十年啊,多少的担忧和自责,更不知小麦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头,她做梦也没想到同样的事情会再次发生到她闺女身上,还是因为她的粗心! 别人家的闺女都是眼珠子心头肉,只有她这个当娘的,坑了自家闺女一回又一回! “娘、老姑,要说真得怪,那我这个当娘的岂不更是千古罪人,自己的娃就在自己身边也能弄丢,我得多不称职,眼下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咱们再自责再担心也没用,当务之急是赶紧把娃找回来。”季惟耳朵里嗡嗡直响,她强行稳住晃荡的身子,下床扶起陈翠莲。 一睁开眼娃丢了,她这儿又何尝不是晴天霹雳! 可是俩老的都已经自责成这样了,再怪罪她们只怕是真的得以死谢罪,而且医生说她中了迷烟,扎了针才醒过来的,可见对方完全是有备而来,这种情况怨谁都没用,就算不是今天,那人肯定还会再找机会下手的! “眼下阿昀还有正事要办,千万不能叫他分心,所以咱们都得记住这事儿暂时不能叫他知道,有事我来处理。”她说话便套上了搭在床尾的夹克衫。 担心俩娃安危的同时,陈翠莲又何尝不担心女婿知道了会迁怒她闺女,本来小两口中间就横着一人,万一再因为这事伤了感情,可是一看到自家闺女这是要出门,她立马变得严肃起来,“就是担心你醒来知道后会出去找,娘才一直守在这儿,你现在还没出月子哪能到处跑,甘宝和糖宝不仅是你儿子也是娘的外孙,娘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会替你找回来,你老老实实在这儿呆着,我和你老姑这就出去帮着找!” “娘,一时半会儿我跟你解释不清楚,你就让我出去吧,我有自己的法子找回娃,你们现在抓紧去通知孔院长和刘队长让他们俩注意这事的保密性!”季惟强行挣脱她的手,急急忙忙往外跑去。 等陈翠莲和郭淑芬马不停蹄追下楼,偌大的医院大厅哪还有她的踪影! 在得知孩子丢了后,保卫第一时间通知了孔院长又报了案,前后加起来不超过半小时,现在联防队已经县府已经联合封锁了整个县城,加上医院的几路人马从正满县城进行地毯式搜索,眼下唯一能确定的是人肯定还带着娃躲在县城的某个角落。 只是这么大的县城想要找个人谈何容易,哪怕真有那个幸运找回来,怕也是几天后的事情,这几天当中,谁又能保证不出一点儿意外,时间不等人,季惟是一秒钟都耽搁不起了! 出了医院她便凭空牵了十来只精神的大黑背,又从空间拿出俩孩子的一缕胎发叫它们一一嗅过。 这还是甘宝和糖宝刚出生时庄呈昀自己拿着小剪子在俩娃耳后剪的,防的就是万一娃被抱出去叫人替换了,没想到没防到偷梁换柱的,倒是把娃给弄丢了! 一想到出发前还千叮万嘱舍不得离开的庄呈昀,季惟忍不住又是一阵心揪,跟着大黑背边走眼泪边往下掉。 庄呈昀把她和孩子当成眼珠子一样疼着,她却连他们的孩子都保护不好,实在是对不住他! 许是事态过于严重,大街小巷里除了有身着制服的联防队队员,还多了不少身着军绿色解放服的小同志,一看就是到附近驻守的营盘搬了救兵! 没走出去多远季惟就让俩小同志给拦住了! “你是啥人!”两人如炬的目光恨不能将她盯出个洞来! 一年轻姑娘大晚上的在路上晃荡,还带了那么多狗,瞧着就不像啥本分人! “你们是来帮着找孩子的对吗,我就是那俩娃的母亲,联防队和医院的任何一个同志都能给我作证。”心乱如麻,季惟哪还有心思在这儿跟他们磨叽,交代了两句便要走。 俩小同志警惕的打量着那群冲他们龇牙咧嘴警告的大黑背,“这些狗是咋回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俩娃才刚出生一周多,他娘应该还在月子里,医院里可没有现成的狗,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么些狗,你的身份很可疑!” “都是我养的不可以吗!你们要是不相信尽管可以去找孔院长和刘队长,我叫季惟,娘家在东方红公社榆树沟大队第五生产队……” “你知道的这些犯罪分子肯定也知道,并不能证明啥,我看还是跟我们走一趟亲自去找孔院长和刘队长证明的好,为了不让犯罪分子有机可乘,请你配合!”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为母则强 配合配合,等找回儿子再慢慢配合吧! 为了节约时间,季惟扭头就跑! 俩小同志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许是感知到威胁,原本安静的狗群霎时汪汪狂吠起来把二人团团围住! “小麦!”郭淑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到那么大一群狗吓得哭爹喊娘! 季惟随便吹了个口哨,大黑背们便瞬间老实了下来,一只只仿佛小猫崽子似的,夹着尾巴乖顺的列队蹲在她身后。 郭淑芬这才敢装着胆子靠近些,“得亏你还在这儿,你娘正让人到处找你呢,说是想起来个要紧事忘了告诉你,就是那,那个叫汪宝贝还是啥的丫头,你娘说她压根就没回香江,里面的事吧三言两语它也说不清楚,反正怀疑是她偷了娃!” 汪宝贝? 是汪宝宝吧! 汪宝宝没走? 一时间季惟完全懵了! 不过联想到汪宝宝出现后的种种反常迹象,她马上看向那俩小同志,“快,快去通知刘队长,重点排查一个从香江来的姑娘,姓汪,刘队长见过的!” 两人本来还想再质疑质疑她,但是一看她那副正容亢色的模样,犹豫了一下还是配合的分头跑开! 季惟想了想,遣走所有的大黑背后又调头回了医院。 这种时候,致电香江找汪老先生远比她跟着盲目瞎找有效率得多,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先找一趟曹曼贞,眼下内地的接线员怕是没办法帮她把电话直接接到香江。 想找曹曼贞就得先找于守,这深更半夜的,不用想也知道于守他们居委会的电话肯定没人接,季惟只能往四合院挂了个电话,让贺耀东按照她给的地址找去。 没等首都那边回电话,庄呈昀的电话先到了。 “本来只是想试试这么晚了还有没有医生护士能跟我说说你和孩子的情况,没想到是你,你怎么下床呢,月子里可得听医生的话好好休养,千万不能随意走动。” 温暖的声线一从听筒里传出,季惟的眼眶便莫名开始不受控制的发酸,她强忍着想要落泪的冲动,尽可能牵起嘴角,“我哪有乱跑,只是估摸着差不多你到香江的时间才想着打个电话去问问,结果还是慢了你一步,你放心吧,我和孩子都很好,你在那边也要好好注意休息,比赛虽然重要,但对于我和孩子来说你更重要……” 声音乍一听充满关怀,只是其中淡淡的鼻音是无论如何骗不了人,庄呈昀听出些异样来,隔着电话开始担忧不已,“小麦你真的没事吗,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怪怪的……” “有啥好怪怪怪的,嫌我今天说话轻声细语你不习惯了是吧,赶紧给我睡觉去,这都几点了你还在这儿磨磨唧唧,你不睡我和孩子还得睡呢,就这样,有啥事明天再说!”一口气说完,季惟直接就把电话挂了,不再给他任何询问的机会,直到脸上温热的水滴逐渐转为冰凉,顺着嘴角缓缓滑落,她才发现原来眼泪压根就不是能受控制的东西。 正黯然神伤,才挂下的电话突然又响了起来。 季惟赶紧揩了揩眼角,“喂,于守是吗,能帮我联系曹同志吗,我需要她帮我联系汪老先生,或者如果你能帮你也行,立刻!马上!” 于守接下来的话瞬间让她的心凉了半截,“抱歉郭同志,不是我不想帮你,要想往香江打电话起码得到邮电局,还得是最大的那个,小的都不一定能拨出去,更别提我们这小小的居委会,这大晚上的邮电局早就关门了,就算是让曹小姐帮忙那也得等天亮后。” “于守,别再那么不近人情了行吗,孩子丢了,我的孩子丢了!我现在必须要联系上汪老先生,我要知道汪宝宝这趟来内地的目的,因为她很有可能就是偷孩子的人!” 电话那头咣当一声,也不知道打翻了什么,只听到于守慌乱的在那头答应着,”您放心,我这就去找曹小姐,这就去!” 令季惟没想到的是,她没等到于守的二次回电,却等到了再一次因为担忧而匆匆赶来的曹曼贞! 约莫三四个钟头的光景,一架印有特殊标记的直升机再次在距离县医院最近的那块空地上降落。 向来注重仪容的曹曼贞甚至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只披了件外套便下了飞机,身上穿着还是套真丝睡衣,脚上则是轻软的卧室拖鞋,在于守和另一位身着制服的勤务员陪同下,愈发显得身份神秘。 “小麦,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的季惟已经没有任何心思去揣测自己这位亲婆婆的任何事宜,她有气无力的抬头看看她,一双杏眼直勾勾的,完全沉寂如死海,不再有任何波澜,“是我不好,是我太大意才把孩子弄丢……“ 从发现孩子失踪到现在,他们已经找了整整几个钟头,几乎翻遍了整个县城的大街小巷,她的两只脚早就已经走出好几个大水泡,如果不是她娘和老姑怕她累死在街头,硬把她拖回来,只怕现在她还带着狗满世界的找孩子! 可是别说孩子,就连任何反常情况都不曾出现! 就算季惟看着再能干,可说到底也就是个十八九岁的大姑娘,才刚当娘,她自己都还是个半孩子,遇到这样的情况哪能不慌乱! 说话她的眼泪又开始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好好的大外孙不见了,好好的闺女成了这样,陈翠莲这个当年的心都碎了,哭着抢着担责任,就差给人跪下来磕头认错“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这事不赖小麦,都怨我这个当姥姥的,小麦那会儿让人下了迷烟完全不省人事,是我这个当姥姥的没看好娃!” 这个长得跟画儿似的女人上回她就见过,虽然不知道人是啥来头,但看她这架势也知道肯定简单不了,女婿当时还跟她打听过人的去向呢! 陈翠莲可不敢含糊,万一是婆家啥亲戚,叫他们知道她闺女把俩大孙子弄丢了,这门亲非黄了不可! 娃已经丢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不能再叫闺女连男人和家也没了! “不赖她们娘儿俩,要不是我为了口吃的去了食堂,也不能出这事儿……” 郭淑芬的话音刚落,就被曹曼贞冷冷呵断,“行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谁的责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尽快把孩子找回来!情况我大概已经了解,小麦你先回病房休息,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她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巧的私章递给于守,“拿这个去县委,找个说话有分量的让他给驻守当地的最高负责人打个电话,调动所有人员,给我挨家挨户的搜!” “是。”面对曹曼贞,于守干脆利落得就像换了个人! 孩子不知去向,季惟哪有心思回病房静养,身子垮了可以再调养,可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耽误不起了啊! “你们就让我出去吧,出去跟着找也好过在这儿像个死人一样等着,再这样下去我会疯的!” “为母则强,身为阿昀的妻子,你肩上的重担远比你想象中要重得多,不管是今天的事亦或者其他,我都希望你能知道,你能做的只有面对,哪怕再糟糕的结果你都必须面对,如果你连这个都承受不了,你跟阿昀是不可能长久的。“曹曼贞的这番话看似不尽人情,又何尝不是将自己人生中那份沉甸甸的无奈转为了逆耳忠言。 季惟终于有些能够理解她这么久以来的决绝,或许是真的身不由己。 她默默点了点头。 第三百六十五章 救命恩熊 派出去的狗一直没有任何回应,曹曼贞带着所有人离开医院后也没了动静,季惟一个人呆在病房里,许是劳心劳力,再加上大晚上的在外面吹了一宿夜风,身体怎么也暖和不起来,大夏天的,整个人竟从头凉到脚,她不停的来回走动,好像一只上了发条的陀螺。 窗外的天已经开始逐渐发亮,外面过道上的脚步声也逐渐开始增加,每一步都好像穿透了她的灵魂沉重的踏在她的心头。 “甘宝糖宝,你们俩到底在哪儿。”她紧紧的攥着手心! 曹曼贞的话虽然还在耳边环绕,可是内心深处的不安还是随着时间的推迟而愈演愈烈,等待的每一分钟都煎熬得叫她喘不过气来。 “请,请问这里是郭小麦的病房吗?”门外突然传来陌生的说话声,令季惟心脏猛跳,她甚至来不及去考虑可能存在的危险性,便迫不及待的拽开了房门,“我是,我是郭小麦!” “郭同志,外面交给我们处理就行,您只管安心静养。”曹曼贞特地留下来护卫的俩联防队队员拦住了她。 说是护卫她的安全,其实又何尝不是专门看着她防止她乱跑的! “我没事。”季惟摇摇头,又朝来人招了招手,“请问您找我有事儿吗?” 这是个长得膀大腰圆的中年汉子,长期风吹日晒在地里劳作的缘故,他的肤色看上去很黑,手指上布满了老茧,连说话都是粗声粗气的,可也正是因为这,令他看上去显得老实巴交的,俩联防队队员也跟着放松了警惕。 “我,我,是有个姑娘喊我来找你的,她,她受伤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中年汉子一张嘴总磕磕绊绊,那么简单的一句话愣是费好半天工夫才说完,他出了一口长气,从兜里套出一张绿油油的香江币! 就在看到这钱的瞬间,季惟猛地的瞪大了眼,死死揪住他的衣领,“说!给你钱的姑娘现在在哪儿!现在在哪儿!” 这整个清河县,除了汪宝宝不可能找得出第二个使香江币的! 肯定是她,绝对是她! “郭同志您先别着急,让这位同志好好说,好好说!”好不容易等到一丝有用线索,俩联防队员生怕把人得罪了,一左一右拼命摁住季惟。 那中年汉子让吓得够呛,缩着脖子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就,就在往市里去的荒郊野地那儿,都,都快进山了……” “我这就去通知我们队长!”联防队队员到底还是不放心,谁知两人一撒手,季惟直接拽起中年汉子便走,“现在就带我去找她,马上!” 俩队员见劝说不下,只能分头行动,一个紧紧跟着她,一个赶紧去找刘队长! 下了楼梯,便看到中年汉子停在医院门口的一匹高头大马,季惟想也没想爬上马背,在他身后坐稳,“走,还愣着干啥!” 非亲非故的男女共乘,这得让人说多大的闲话,中年汉子犹豫的拿着马鞭,回头看看季惟又看看正准备推自行车的联防队队员,“同,同志,要不你还是下去骑,骑车吧……” “费什么话!”季惟没了耐心,一把夺过马鞭,照着马屁股就是狠狠一下,只听到“吁”的一声长啸,骏马飞奔而去! 还没到地方,她已经把这汉子的祖宗十八辈儿都打听了个遍,原来这人就是县城那头公社的一普通庄家汉,因为家里条件差都奔四了还没娶上媳妇,只好白天干农活晚上趁夜骑马到人迹罕至的野外去套些野鸡野兔啥的换钱攒老婆本,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无意中撞见了跟俩年轻男人抢娃的汪宝宝! 他也闹不清楚这伙人咋会大晚上的出现在那么个地方,只是看俩男的手上有枪,便端着土铳想去救那姑娘,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只熊瞎子撵跑了那俩男的,现在正守着那姑娘和俩娃不肯让他靠近,他只能听那姑娘的话先上医院报讯来了! 听说有熊瞎子,季惟脑子里莫名浮现了老黑山上一大一小俩黑熊! 她迫不及待的又往马屁股上抽了一鞭! 直到远远看到那身材魁梧的大黑熊挥舞着爪子朝她兴奋走来,季惟那颗紧悬了一夜的心一下子落回了原处! 这动作这神情,她可再熟悉不过了,可不就是她在后山救的那只大黑熊吗! “是你!是你救了甘宝和糖宝对吗,从今天起你就是他们的救命恩熊。”她感激的揉了揉熊肚子,大黑熊显然是还认得她的,两爪换四爪,伏低身子用毛茸茸的脑袋讨好的在她手上来回蹭。 老黑山距离这儿可有老长一段路程呢,除了远处几个矮小的山头连接着,再无任何近道,也不知道这熊瞎子是咋跑这儿来的,他们下山那会儿可还特地跟大黑熊叮嘱过,让它老老实实在山上待着,免得落到人手上惹来危险。 也过也是万幸,如果没有这大黑熊,今天甘宝和糖宝怕是难过这劫。 刚那中年汉子可是说了,带走她儿子的两人手上有枪,肯定不是啥普通的犯罪分子,凭他一个人一杆土铳,想要保护一个受了伤的姑娘和俩娃,根本不现实。 季惟心疼的看向正在襁褓中睡得香甜的俩儿子,汪宝宝为了让他们睡得更安稳,只能坐在荒地上一左一右的搂在怀里,把自己整个人当成了人肉垫子。 “谢谢你宝宝!”她伸手紧紧抱住这尚且惊魂未定的姑娘。 除了这句话,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直到亲眼目睹这一幕之前,她都还在怀疑汪宝宝可能是绑架她儿子的人,可事实上人却为了这俩跟她毫不相干的娃险些豁出命去! 她感激的同时亦觉得惭愧,感觉自己像个小人。 “先把孩子给我吧,让这位大哥先送你去医院治疗,你额头还在流血。” 肉眼可见的一道大口子,不用想也知道很疼,可是这憨傻的姑娘只是随手那么一抹,便重新露出了一贯来率真又纯粹的笑脸,“我没事的小麦,只是一点小伤你别担心,最重要的是能帮到你,也幸好那两个绑匪还有点人性,没有伤害宝宝,要不然我会很自责。” 她卖乖的蹭了蹭她,像极了刚才那只大黑熊。 季惟从自己身上撕下一条碎布,胡乱替她扎了扎伤口,“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听话,先回去处理伤口,晚点我还有事要问你。” 远处已经传来汽车的马达声,显然是找他们来了,季惟赶紧指挥跟她一块儿来的那名联防队队员和那中年汉子去接,等他们俩一回头,她便直接把大黑熊收进了空间! 眼看着这么大一只黑熊凭空消失,汪宝宝震惊得两只眼睛都快瞪脱窗,张着嘴傻愣愣的站在完全忘了动弹! “这是我们俩之间的小秘密,你替我保密的对吗?”季惟若无其事的朝她眨眨眼。 汪宝宝旋即反应过来,兴奋得原地转圈圈,”会,一定会,我都听你的!“ 她现在可是跟小麦有只属于她们的秘密了耶,所以对小麦来说她也是个特殊的人了吧! 小麦刚才还抱了她,虽然在香江,拥抱只是再寻常不过的社交礼仪,可这是在大陆诶,抱她的人还是小麦,意义不同啦! 说不定,说不定以后她们之间还会有更大的进步呢! 她突然安生下来,用一种复杂又期待的眼神看向她,直看得季惟浑身不自在,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怀疑这个汪宝宝想要活吃了她,可是明明她的表情看上去没有一丝恶意。 第三百六十六章 知恩莫忘报 要不得说血浓于水,曹曼贞一下车便直奔俩孩子,亲自查看过后还不放心,又让孔院长给做了个详细检查,全程寸步不离的守着。 把双胞胎重新哄睡着后,她才腾出时间来去看望汪宝宝。 额头上那道大口子让这倒霉姑娘足足缝了四针,那么老长一条跟蜈蚣似的趴在她脑门上,看着就疼得慌,她自己倒像个没事人一样躺在病床上手舞足蹈的跟护士说着话。 “当心着点,这伤口要是不好好养着怕是得留疤。”曹曼贞给于守使了个眼色,让他在门口看着,几个专门来听汪宝宝说英雄事迹的小护士见这情况,也很有眼力的带上门离开。 “到底怎么回事儿,宝宝你怎么会跟到那荒郊野地里去?”对于季惟一开始怀疑她的事,曹曼贞绝口不提,那种情况下,谁都有可疑,更何况这么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人。 季惟跟着一同看向她。 这事她也好奇,先前她娘说人回了香江,后来又说人没走,到底是咋回事也没说清楚。 一直咋咋呼呼没个消停的汪宝宝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她低着头,似乎是有意识的回避这个话题。 就在这时,陈翠莲仿佛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也跟低下了头,“你们别问她了,是我让她走的。” “为啥?”季惟不解的看向她。 便宜娘的性格她是了解的,为人和气从来不会主动跟人结怨,还记得汪宝宝住她家那阵子,她跟老倔头百般刁难,便宜娘还劝他们别太难为人家姑娘,有一回她还看到她娘偷偷的给汪宝宝塞了个水煮鸡蛋呢,这咋说翻脸就翻脸了…… 陈翠莲纠结着不知道咋开这个口。 就算汪宝宝救了她的俩大外孙,也不能叫时光倒流,让她和她女婿搂一块儿的事不发生啊! “唉,你就别问了,好好回去躺着去,月子里这么折腾再不好好养着以后有你受的!这事是我对不住人宝宝,我跟她道歉。”再次跟汪宝宝面对面,陈翠莲这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儿,“大闺女啊,不管咋说你都是我们老郭家的大恩人,婶子虽然没啥本事,可也知道知恩莫忘报,只要以后你能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我和跟你叔一定当牛做马的报答你!” 能一路跟着这么穷凶极恶的坏分子,从他们手上救下俩娃,别说一细皮嫩肉的丫头片子,就是那些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儿也不一定有这胆量,可见这姑娘是真的仗义,要不然谁能为俩毫不相干的娃豁出命去,如果这姑娘不跟她闺女抢她女婿那该多好,她非得把她领回去当菩萨供着不可! “婶儿你言重了,我也只是刚巧看到了跟上去了而已,其实并没有做什么,真正要谢的是那个大叔,是他把我和宝宝从坏人手上救下来的,也是他那么远跑去通知小麦的。” 汪宝宝的话,可是把病房里的所有人都给说懵了,“不是说是熊瞎子救的吗,这咋又成那汉子救了的?” 曹曼贞原还在纳闷呢,都说有熊,可是等她们赶到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那地方四周空空荡荡的,难不成还能凭空消失了? 季惟赶紧打圆场,“那么个荒不拉几的地方哪儿来的熊瞎子,就是那位大哥救的,人家不愿意邀功才故意说有熊瞎子。” 大黑熊的确是真正的主力军,可那中年汉子也不算一点功劳都没有,如果没有他来医院报讯,她到现在还找不到俩孩子呢,况且当时人也是有心想救人的,只不过晚了一步罢了,对这种憨厚老实又有正义感的人,就应该好好奖励他。 她都已经打算好了,等过些日子把大黑熊送回老黑山的时候顺便就把那地方给开发了,就让那中年汉子帮着照看,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本来他就是个猎户,看山护林的也不算外行, 到时候再让她娘给说个好媳妇,这家就算是有了,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他自己愿意,如果他想要直接折成钱,那也是可以的。 要不是所有人都耳提面命的不准她再到处乱跑,季惟真想现在就去把这事儿个落实了,这样的恩情,多欠一天她都觉得对不起人家。 “娘,那位大哥呢?”回到医院后一直忙活俩儿子和汪宝宝,还没顾得上问候人家。 陈翠莲这才着急,“坏菜,刚才他说要赶回去种地,我一看也没啥事了,就让他走了,本来想着好歹他也算是半个恩人,我还给他拎了两只老母鸡拿了一百块钱,可人家死活不肯要啊!” 说话她便急匆匆往外跑,“要不得说活雷锋,这是想做好事不留名啊,这我可得把他追回来,这样的大好人,一定得好好谢谢人家才是!” 从过道窗户里看到中年汉子正在楼下解马缰,她赶紧挥手招呼,“同志,你先别走同志,找你还有事儿嘞!” 季惟一口气跑下去,“你还没说你叫啥嘞!” 中年汉子不好意思的搔搔后脑勺,“没名儿,打小爹娘就管我叫棒槌,他们死了后就一直喊到了现在。” “棒槌咋地了,棒槌也是名,只要爹娘给的就是好名字!” “真嘞?”哪怕大字不识一个,棒槌也知道自己这就是叫个响,跟阿猫阿狗的没啥分别,真正的名字那得有名有姓,还得好听,就像他们生产队的建国建军啥的,听起来就有气势的很,只可惜他们家也是早些年逃荒到的这儿,队里的人一直瞧不起他们,爹娘死后也没啥人愿意搭理他,更没人能告诉他他到底姓啥。 可是听季惟这么一说,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一直以来都想错了。 是嘞,爹娘给起的,可不就是名字嘛! “谢谢!”他欢喜的露出一口大白牙,像极了个得了一满兜糖果的孩子! “是我该谢谢你才是,棒槌哥你说你家就你一人了,是真的吗?”没等棒槌回话,季惟又接着道:“如果是真的,那就干脆别回去了吧,我给你安排个工作,再让我娘给你说个媳妇,你看咋样?当然了,你要是不愿意去那偏僻地儿,留在县城也成。” “那可使不得!”棒槌连连摆手,“大妹子我知道你们家都是好人,刚才婶儿还给我拿了钱和鸡嘞,可我真没做啥,这么重的礼我受不起,而且你说我这笨手笨脚的能干得了啥活,给我工作这不是浪费指标嘛,这工作你自己好好留着,将来好给娃!” 听说这城里的工作可稀罕的很,他们公社社长家的儿子闺女就是花了不少粮食才弄去城里工作的,每次回家都跟大领导似的蹬着自行车,脑袋昂得高高的,从他们身旁经过的时候都能听到得意的“哼”声。 那可是有条件有本事的人才能干的,他这样的,不配。 “棒槌哥你就别客气了,我们家别的不多就这工作岗位多,你知道咱们县城的东方皮具厂和自行车厂不,那就是我们家开的,你愿意干啥都成,一句话的事儿。” 只要是这清河县的人,哪有不知道东方皮具厂和自行车的大名,听说福利待遇一点儿也不比国营的差,逢年过节的还有额外礼物还有奖金啥的,而且这老板就是东方红公社的人! 吃水不忘挖井人,先进带动后进,当时他们公社的社长满县城演讲的时候还去过他们公社嘞,可把他们公社的社长给羡慕坏了,一口一个领导的巴结,满心满眼的想把他那几个不争气的娃弄到这俩厂子里去上班,后来没成功才去的国营单位。 棒槌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认识这样的大人物了,一下子紧张得连话都不说了,磕磕绊绊好半天才吐出仨字儿,“真,真嘞……” 第三百六十七章 不肯相认 事实证明季惟果真是没看错人,听说还能帮着看山护林,棒槌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她旋即写了封信叫他带去工厂找郭老头,让他暂且安顿好棒槌,等她出月子再了再行打算。 裹了裹身上的披肩,季惟安心回了病房。 除了曹曼贞和汪宝宝,里面还多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刘队长,她认识,至于另一个好像是啥驻守当地的领导,这人穿着身军绿色的作训服,戴着解放帽,一板一眼的模样像极了小常。 见她进来,两人一齐朝她敬礼。 “关于搜救工作不够严谨让犯罪分子有可乘之机,这件事我们联防队要负主要责任,在接到报案后第一时间我们就调动所有能调动的人员封锁了进出县城的全部要道,没想到负责那一片的几个队员轻信了乔装打扮的犯罪分子,反倒让他们轻而易举的带着孩子出了县城!”刘队长说话递来一只档案袋,“这里面是那几个队员的详细口供,等庄呈昀同志回来,我一定会如实上报,绝不偏袒。” 于公于私,他都对这事自责不已。 都怪他平时对手下人训练不够严格才导致犯下这样的低级错误,竟然仅凭两身制服就把犯罪分子当成了自己的同志! 要不是那俩娃福大命大,前有汪同志后有棒槌同志舍命相救,他今天就是以死谢罪也没法向庄同志交代! 好不容易才从父母的意外当中走出来,这俩孩子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跟他血脉相连的生命,可以说比小麦还亲,如果再经历一次,他可就成了国家的千古罪人了! 季惟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再抬起来,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我希望你们能答应我,这件事别让阿昀知道。” 每一个人肩上,都有着自己的任务和使命,既然她的阿昀注定是要为国争光的道路上拼搏,那么其他的事,就交由她来吧,不论是他还是俩孩子,亦或者这个家,以后都交由她来守护,就像曹曼贞不久前她说的那样,她要替他们家阿昀把这份重担挑起来,让他能够心无旁骛的去完成他的使命。 在得到曹曼贞鼓励的眼神后,她的语气愈发坚定。 汪宝宝不解,“为什么,虽然庄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可是他也有知情的权利啊!小麦你应该让他好好惩罚惩罚这些失职的人,因为他们,宝宝差点没命!” 季惟只是看了她一眼,“这些都是联防队内部的事,我想刘队长自己会处理好,不过作为报案人,那两个犯罪分子的来历请你们一定要尽快调查清楚。” 说到底她跟庄呈昀只是两个普通人,虽然他因为在围棋上做出的巨大贡献而享有一些特权,那也不能因此越俎代庖,干涉他们的内务。 她要做的,也绝对不仅仅只是追究这些无关轻重的责任,她相信在那两个逃跑的犯罪分子背后还有人在暗中策划这一切,能做到几乎滴水不漏,明显也不是临时起意这么简单。 她绝对不会,再给任何人再一次伤害她的孩子或者丈夫的机会! 其实季惟心里并不是一点想法都没有。 她跟庄呈昀虽然陆陆续续的也得罪了些人,但真要到喊打喊杀份儿上,无非也就是李家人。 李社长现在还在号子里蹲着,显然不可能是他,剩下的也就只有李秋雨了,自打被保释出去后她就音讯全无,她是有机会这么干的,而且她又有前科…… 这板上钉钉的事,按说没跑儿了,可不知为啥,她又总觉得一切好像没那么简单。 从香江的围棋赛事到孩子的失踪,再到曹曼贞的二次现身,似乎形成了一个诡异而又紧密的圆环,丝丝紧扣、分毫不差。 “您打算现在就动身回首都吗?”送走刘队长他们,病房里就只剩下了季惟和曹曼贞,按着婆婆一贯来神出鬼没来去匆匆的行踪,这已经是她跟她认识以来相处时间最长的一回。 曹曼贞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晃动着摇篮,脸上的爱怜却丝毫不加掩藏,“我已经让于守先回首都了。” 季惟刚想说要找人给她安排住所,又听见她道:“等你出月子,我陪你一块儿去香江。” 季惟心头一跳,“好。” 医院里人来人往,要啥没啥,其实并不方便坐月子,尤其是出了孩子的事儿后,当天季惟就让办理了出院,小院毕竟独门独户,曹曼贞在里面住着也更方便一些,况且放眼整个清河县,除了驻守的营盘怕是也再没有哪儿能比联防队隔壁更安全的了,刘队长还专门在两院的中墙上加了一班岗哨,每隔几分钟就有路过队员探头张望一眼,尽可能低调的确保院中之人的安危。 家里就只有两个睡房,季惟本来打算让便宜娘和老姑把小常那屋收拾出来给曹曼贞,她们仨到主屋来支钢丝床挤挤,谁知道曹曼贞坚决要亲自照看俩孩子,自己把钢丝床支到了摇篮旁,亲自把屎把尿。 “小麦啊,那是你婆家亲戚不?你说人都来两天了我还不知道咋称呼她,怪失礼的。”平时曹曼贞都跟季惟呆一个屋,陈翠莲也没个问的机会,见她这会儿出去给孩子洗尿布去了,这才赶紧打听。 说出来不怕笑话,不仅仅只是不知道咋称呼人家,到现在为止她都没敢跟人打正眼呢,明明说话那么轻声细语的,可是每次看到她,那种感觉比十个贺社长一块儿站在她跟前还让人紧张。 “算,算是吧……”咋称呼,季惟这还真是犯了难。 别说是便宜娘,就是她自己都还不知道咋称呼呢,曹曼贞一直撇清她跟阿昀的关系,即便她认定这就是阿昀的亲妈她的亲婆婆,也只能当做不知道。 “要不你就当她是阿昀的老姨吧,随便喊啥都成,人家能答应就行。” “啥叫当她是老姨,这么大个人了说话咋能这么含糊。”陈翠莲突然想起一茬儿来,“诶,我记得你好像跟我说过女婿不是已经没有任何亲戚了嘛……” “我不是阿昀的亲戚。”曹曼贞不知道啥时候又进来了,无声的站在门口,“我跟他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帮一个人照看而已。” 背后说人,虽然没说啥坏话,可到底也是议论了人家,娘儿俩窘迫得不行,尬笑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想着找个啥话题岔开,院外一阵噼里啪啦的敲门声传来,“姑姑姑姑,我回来了姑姑,快来开开门!” “贺耀东!”刚才还和颜悦色的季惟突然就变得咬牙切齿起来,被子一掀,她跳起来便往外边冲,陈翠莲和曹曼贞俩加一块儿都没能追上! “今天高考,你为啥会出现这儿,你是不是疯了!”拧上耳朵,劈头盖脸就是一通好骂! “我……”支吾半天,贺耀东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诶,不对!你不是在坐月子吗,我娘说女人坐月子不能走路不能吹风,谁批准你出来的!” “少给我打岔!寒窗苦读这么久就等这一天,你可倒好,巴巴的往老家跑,敢情我跟你说的都是废话是吧,早知道这样还大老远的往首都跑个啥,费那么些工夫干啥,继续呆这地方每天跟你那帮狐朋狗友吃喝嫖赌抽就行了!” 那么高大一个儿,愣是叫她吼得像个低眉顺眼的小媳妇,“我,我这不是担心你嘛,你在电话里的声音这么急,肯定是出事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埋了颗定时炸弹 双胞胎已经平安找回,这件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季惟面不红心不跳的揪着他耳朵,“我能出啥事儿,这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吗,我看你就是不想参加高考,故意找借口!都多大的人了,一点轻重都不分,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今年考不成不是还有明年嘛,多一年时间准备说不定我能考得更好。”贺耀东讨好的拉着她胳膊,眼睛却一个劲往她脸上瞄。 昨天夜里他替姑姑跑过腿后是越想越不放心,所以回到四合院后专门又给他那副院长三姐夫挂了个电话,三姐夫虽然嘴上一个劲的说没事,但他听得出来他的语气很不对劲,所以他连夜买了回奉天的火车票马不停蹄的就回来了。 如果说光听电话里的语气琢磨不准,这会儿看到本人,他敢断定姑姑肯定是有事儿瞒着他的,哪有人坐个月子会累成这样的,那俩大黑眼圈,就跟昨儿晚上做贼去了似的! 最最重要的是,哪有月子坐得好好的会出来到处乱跑的! 冲进屋,他第一时间就去看那对双胞胎,见他们俩好好儿的躺在摇篮里,又把注意力落到了陈翠莲身上。 “婶儿,是不是那姓汪的二椅子又作妖了?”他找了个借口把陈翠莲喊到小厨房。 姑姑没事孩子没事,剩下的能让她这么大晚上从首都找人的肯定就只有庄呈昀了,但庄呈昀现在不在这儿,能跟他扯上关系的,除了那把头发剃得跟个男人似的汪宝宝,他也想不到别人了。 陈翠莲谨慎的往外张望了一眼,朝他做了个嘘声的动作,“东子啊,事情已经过去了以后咱就不提了吧,人这一辈子哪有不做错事的,只要以后能改那就是好孩子,我觉得宝宝这姑娘其实挺好的。” 好啥啊,好姑娘能抢别人的男人嘛! 贺耀东一听这话更加确定了事情就是跟汪宝宝有关! 庄呈昀见色忘义对不起姑姑也就算了,想不到连婶子这个亲娘都让忽悠瘸了,这可把他给气坏了,气愤之余不免又觉得心疼,“婶子,我姑姑才是你的亲闺女,你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呢!” “我就知道宝宝回香江的事其中有猫腻,原来是你在背后捣乱!”厨房里两人正争论着,虚掩的门突然叫人一把推了进来。 一看到季惟,刚才还挺能说会道的两人彻底哑巴了。 “小,小麦你咋又起来了呢,不是让你好好歇着吗,你说你这月子到底还坐不坐了!”好半天陈翠莲才收拾出一番完整的话来,贺耀东忙跟着帮腔,“就是啊姑姑,啥事也没有你坐月子要紧,少操心那些有的没的。” 季惟一直想不明白为啥宝宝突然就消失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逮着这个机会,她能错过? 伸脚轻轻把门带上,她抱着胳膊直接堵在了门口,“如果你们想叫我安心就该跟我说实话,到底咋回事?” 陈翠莲看看贺耀东,又看自家闺女,把嘴闭得更严实了些。 月子月子没坐好,孩子孩子才刚找回,她实在不忍心再让自家闺女伤心难受了。 “我娘不说,那就你说。” 让季惟一点名,贺耀东也心虚的低下了头,“说啥啊,我也不知道,我啥都不知道……” “行,都拿我当外人瞒着是吧,既然这样那都甭说了,我现在就带着孩子回首都,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真不是我们不说!是这事儿它没法说!”一着急一上火,贺耀东那满肚子的怨言就跟倒豆子似的往外蹦,“不告诉你那都是为了你好,你这都还没出月子你男人就跟别人好上了,这不是要你的命吗!” 这都啥跟啥啊…… 季惟不敢置信的指向自己,“我男人,你说我们家阿昀?他跟别人好上了?” 说哪个男人出轨她都可能相信,唯独庄呈昀打死她她也不信,除了她和孩子,那家伙现在脑子里就剩下围棋,可是看看贺耀东和她娘那为难的模样又不像是在撒谎…… “不是他还有谁,我可是亲眼看到他跟汪宝宝搂一块儿的!” “他跟汪宝宝?”那就更不可能了吧,汪宝宝对他们家庄呈昀的厌恶那是真真切切丝毫不加掩饰的,喜欢她的可能性都大过喜欢庄呈昀! 季惟听了直乐,“这其中肯定是有啥误会,都别想瞎猜了,你们就算不相信他们俩也得相信我不是,这点我可以给他们打包票。” “可是姑姑……”贺耀东还想再说什么,人已经被推出厨房,“行了该干啥干啥去,这件事到此为止,别再说些有的没的,你要是闲得没事干就回家给你爹娘先报个平安,翘了高考难不成你还想瞒着他们?” 小院就这么两间屋,她们几个女的都不够住,就算想留贺耀东都不行。 可是这会儿回去听他爹娘唠叨,贺耀东这儿也是一百个不乐意。 哀怨的扛上行李,“我住招待所去!” 才走出去没多远,也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石子跟子弹似的接二连三往他脑袋上身上砸! 这下可把他给气坏了! 随手从马路牙子旁的杨树上掰下一截粗枝丫,“哪个龟孙敢砸你爷爷,滚出来!” “就砸你怎么了,敢在背后说你姑奶奶坏话,砸死你个扑街!”汪宝宝拿着把木质的大弹弓从边上一巷子口跳出,出气似的又往他身上弹了好几下! “差不多得了啊你,勾搭别人家男人你还来劲了!你要是个男的老子非把你头拧下来不可!” “我勾哪个男人了,是你还是庄呈昀?不然就是小常?痴线!” “少跟这儿打马虎眼,你敢说你没有勾搭庄呈昀,没有跟我姑姑抢男人?”贺耀东一脸的鄙夷,“平时不是很能耐吗,咋地,敢做不敢认?” “我敢做不做认?”小丫头片子年轻气盛,一受刺激就憋不住了,“脑子不好你就去看医生,我跟小麦抢庄呈昀?明明是我跟庄呈昀抢小麦好不好!” 轰隆一声,平地起惊雷! 如果不是汪宝宝刺耳的声音清楚明白的在耳边回旋,贺耀东差点都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她竟然敢说她喜欢他姑姑! 这个丫头片子竟然敢说喜欢他姑姑! 反应过来后他忍不住笑得前仰后伏,“我说你好歹也编个靠谱点的瞎话,当你爷爷我傻呢,喜欢我姑姑,你是个女的知道不!” 长这么大他就没听说过还有女人喜欢女人这回事,比他娘的西游记还奇幻! “我是女的怎么了!”汪宝宝似乎对他的反应早就有所准备,她的语气是罕见的认真,“女的难道就没有选择爱人的权利了,我只是认清了自己的性取向而已!” “去你的性取向!”听着这词儿贺耀东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你有毛病可别连累我姑姑!你以为你剪个短发穿个男人的衣裳就能冒充男人了?“ 本来以为汪宝宝喜欢庄呈昀他还没这么担心,现在听说她喜欢姑姑,他哪还坐得住,招待所啥的也没心思去了,掉头就往回走! 女人喜欢女人,这不就是变态吗,这他娘的比定时炸弹还可怕,这回无论如何他都要把这姓汪的从姑姑身边弄走! 他回家,汪宝宝也跟着回家,”你尽管去告诉小麦好了,我倒要看看她是信你还是信我,反正我是不会放弃的!“ 她现在可是两个宝宝的救命恩人,小麦已经完全拿她当成了自己人,只要足够的时间,她绝对能改变小麦的想法让她彻底喜欢上她! 第三百六十九章 闯香江 贺耀东到底还是犹豫了。 这种伤风败俗的事他一外人听着都膈应得慌,更何况是姑姑,要是让她知道心里肯定得有阴影,万一再不小心传出去了,就算没有都会被说成有,人言可畏,姑姑以后还咋做人! 可要是不说,他这心里实在憋得慌。 接连好几天,他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季惟实在好奇,“到底有啥事就不能直接说嘛,干啥成天跟尿、急似的。” “也没啥,就是纳闷庄呈昀咋还不回来,怪想他的。”因为救了双胞胎,贺耀东发现那姓汪的是越来越嚣张了,平时没事就往姑姑屋里钻,一呆就是一天,心眼还贼多,他现在除了寸步不离的盯着啥也干不了,可那也仅限于白天,天一黑他一大老爷们儿总不能还在姑姑屋里呆着吧,如果姑姑要奶个娃啥的,他也得出去避嫌,汪宝宝就不同了,时时刻刻她都能在姑姑身边呆着,更可气的是姑姑现在待她比自家亲妹子还亲! 倒不如让庄呈昀回来,反正他最喜欢一天到晚粘着姑姑,有他在,汪宝宝就是想找借口留下也不方便! 认识这么久,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以前贺耀东见着他们家阿昀哪次不跟斗鸡似的! 季惟稀罕坏了,“你是不是受啥刺激了?” 可不就是! 贺耀东愤愤: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比起汪宝宝,庄呈昀看起来不知有多顺眼! “没有的事,就是觉得姑姑你才刚生了娃就把你一个人扔家里,怪可怜的。” “这都哪儿跟哪儿,不是还有你们在嘛,我有啥好可怜的,阿昀是去为国争光,身为他的妻子我应该感到光荣才对。”她神秘兮兮的指指床头柜。 贺耀东忙伸手打开。 抽屉里一本蓝色封皮的小册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上面“往来香濠通行证”几个烫金字体晃眼得厉害! “你要去香江?” “嘘,别咋咋呼呼的,甘宝和糖宝才刚睡下呢。”季惟竖起食指摇了摇,声音也不由得跟着压低,“其实早就想去一趟了,正好现在阿昀也在那,所以就了省城的朋友专门办了这个,等出了月子我就去找他。” 掳走儿子那俩人到现在也没找到,甚至连半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她想知道真相,更想弄清楚曹曼贞不愿母子相认的顾虑,而汪老先生那很显然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除此之外她还想借这个机会去闯一闯香江的楼市呢! 进入八十年代,香江的土地开始受到政、府规限,尤其是中期开始,楼市逐渐达到牛市顶峰,这个时候去抄历史的大底,未来就算不炒房,当个包租婆也是不错的选择,说不定到时还能吃一波股市红利! 金融经济方面她虽然不甚了解,但香江股市历史性的九轮牛市她还是知道,从84年开始,会有一个长达四年的黄金时期,恒指从不到700点一路飙升至将近4000,买什么都赚! 她可以提前开户买入,拿在手上稳稳等升值! 不差钱是一回事,可也没谁会嫌自己钱多的,尤其是有了孩子后,将来等她年纪大了两腿一蹬归了西,神笔和画册空间估计也会跟着她一块儿消失,当然得提前做好准备,为俩儿子留点家底儿。 贺耀东毫不留情的打碎她想去香江捞金的幻想,“不准你去!” 见季惟老大不高兴的盯着自己,他马上改口,“我的意思是你去了甘宝和糖宝咋办,你出月子是能走动了,他们可才刚满月呢,可不能跟着你满世界乱跑。” “我也不同意。”曹曼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的屋,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表情几多严肃,“你这月子坐得实在不怎么样,照我看还得好好再将养上一段日子,等比赛结束就打个电话让阿昀早点回来吧,有他陪着你也好踏实点。” 明知道她就是为了阻止他们知道得更多,可她毕竟是自己的亲婆婆,季惟哪怕再不情愿也不好当面反驳,幸好郭老头赶巧找她商量开发老黑山的事,打个马虎眼就给略过去了。 按照季惟的打算,她想先找几个靠得住的人上老黑山圈地,她承诺过要给那两只黑熊留一片栖息地,所以除了山脚和山坡这一片显眼的地方,其余都会保持原状,等用篱笆墙隔了界,就能给招来的工人设禁令,也便于棒槌将来管理。 也是因为着急开发,自己又不方便,她才会把这个任务指派给郭老头,可是没想到跟他一块儿来的除了棒槌居然还有徐柱子! “老板,郭副厂长说要招人去老黑山,我想报名。”在厂里工作了一段时间,徐柱子现在说话比以前可利索多了,不再打一鞭子走一步,只是性子仍旧沉闷,现在大队里生活条件好了,社员们平日里下了工也会到公社新开的馆子里去搓一顿,喝酒赌钱,生活幸福指数连连攀升,唯独他依旧是独来独往,每天除了干活还是干活。 “为啥想去老黑山?那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现在还年轻留在厂里的机会会更大,将来也好说媳妇。”要是成家立业了,去也就去吧,可徐柱子到现在都还是打光棍,他奶每天做梦都盼着他娶妻生子!徐家就剩下这对祖孙俩相依为命,身为老板,季惟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他。 去老黑山就跟上大西北似的,偏远不说还危险,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不亚于去卖命,宁可留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他们都不愿意去。 为此她一开始就把工钱给开到了三级工的标准,包吃包住不说,加上各种补贴每个月起码得有五十多,就这还不算逢年过节的节礼和年终的奖金嘞,可饶是如此,她老姑这么爱钱一人都舍不得让她那俩表哥上老黑山。 徐柱子忸怩的搔搔头,“我就是想多挣俩钱,让我奶过好日子。“ 结婚啥的,从拒绝山杏那一刻开始他就没再打算过了,他这样的人这样的家庭,一没本事二没家底,咋能拖累人姑娘呢,听说山杏现在去了首都上了学,接下来还要考大学当大学生,对他来说这就足够了。 其实大队里被拆散的苦命鸳鸯也不止这俩,只是大部分人最终都选择认命,听从家里的安排随便找个对象结婚过日子,季惟原先以为徐柱子也会这样。 挣钱、说亲、结婚、生娃,可是一看他的神情,她就知道他心里还是有山杏的。 说到底她那倒霉的小表姐又何尝不是惦记着他,山杏这姑娘虽然性格内向,把所有心事都憋在肚子里,可是刘群英曾经偷偷告诉过她,好几次看到山杏给徐柱子写信,只不过那些信全都没寄出去罢了。 郎有情妾有意,只可惜两人都不够有勇气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季惟不死心的多问了一句,“那山杏呢?你真的不打算跟她……” “山杏是大学生,哪能跟我这样的人混到一块儿!”这是这么久以来徐柱子第一次没等她把话说完就急匆匆打断,他似乎有些固执的想撇清关系,攥着拳头,面红耳赤的,“虽然我知道老板是为了我好,可我希望以后都别再说这样的话了,万一传出去叫人误会了,对山杏的影响不好,我已经跟我奶说好了,只要老板你点头,我会带她一块儿去老黑山,老倔头给我奶扎了几次针后她现在身体好了不少,除了行动不十分方便,其他都没啥影响,绝对不会耽误干活的!” 第三百七十章 临阵脱逃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季惟自然没有再拒绝的道理,她可以偏心山杏,但是不能阻止别人尽孝。 不过在徐柱子出发之前,她还是往首都挂了个电话。 高考已经结束,接下来就等出成绩,在哪儿等都一样,倒不如回趟老家,能看看双胞胎也能跟久违的家人一块儿住上一阵子,否则等大学开学,怕是就真的没有时间来回跑了。 俩姑娘一听是这个理儿,迫不及待的到附近联防队打了证明,第二天一早便登上了回老家的火车。 季惟跟谁也没说,只给徐柱子委派了一个到火车站接人的任务,接谁、男的女的只字未提。 等看到熟悉的身影拎着行李和另一个姑娘说说笑笑出了火车站,他下意识的就往门口的传达室里藏,眼看着两人走远,这才闷头闷脑的赶着从大队长家借来的马车离开。 着急看孩子,杨山杏和刘群英连家都没来得及回,先就去了小院。 看到两人身后空空,季惟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就只有你们俩?” “对啊,东子不是早就回来了嘛,当然就只有我们俩。”刘群英随手把行李往地上一丢,喜滋滋的从里面拆出两件小小的绒线衫,“这是我跟山杏利用休息时间织的,思来想去还是吃的穿的最实惠,不过我们顶多只算出力,这绒线是肖立新帮着找来的,死活不肯收钱。” 说话她又抢过杨山杏那只藤编行李箱,“听说你生了,肖立新也托我们给捎了礼物来。” 七翻八翻,她翻出一对儿穿着衣裳的洋娃娃来,大大的蓝眼睛、金黄色的卷发,身体是用棉花填充的,还穿了件碎花的连衣裙,很是可爱,问题是这是对女娃娃,甘宝和糖宝却是俩实打实的小男孩…… 到底是人家的心意,季惟还是欢喜的收下了,一到手,却又立马面露异样。 “这娃娃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她用力在洋娃娃的肚子上戳了戳。 刘群英好奇的拿过另一只,“不会啊,这可是肖立新亲自放进去的,生怕我们俩弄丢了,他还特地叮嘱我们压到衣裳底下呢,我和山杏动都没敢动,不可能有问题的。” “我不是说这个。”季惟三两下脱掉洋娃娃的衣服,又找了把剪刀把缝合处剪开,洁白的棉花肚里金灿灿的一角晃瞎了所有人的眼! 拿出来一看,竟是一块火柴盒大小的金牌,上面一只抱福金猴活灵活现! 再拆开另一个,分明是一对! 先前曹曼贞也托老倔头给俩孩子送了一对小金锁,便宜爹娘刚开始还担心被人说闲话,毕竟早些年这玩意儿是绝对不能出现在他们中下老贫农手上的,后来贺社长两口子送来一对“小黄鱼”,他们俩心里就踏实多了,“金保运气”可是老一辈传下来的说法,又听说现在的城里人结婚都流行买金戒指,两人专门从市里弄了两只小小的金手镯,足足花了好几百呢! 这俩金牌只大不小,肯定便宜不到哪儿去。 肖立新面上是厂长家的独子,可他自己一没工作二没收入,平时吃用全靠家里,这么贵重的礼物一看就是肖厂长的意思。 按说季惟是不好收的,亲朋好友之间一般送出生礼无非也就是鸡蛋红糖啥的,像山杏她们出手两件绒线衫就已经很了不得了,不过考虑到接下来她跟肖家还得合作,她还是给肖厂长打了个电话道了谢。 她在书房里说话,刘群英和杨山杏一秒钟也不愿意耽误,赶紧进屋去找双胞胎去了。 俩孩子是足月得不能再足月才出生的,一落地就比别人家的娃结实,长得更随爹一些,白白净净很是讨人喜欢,只是那性子明显更像他们的妈妈,每天除了睡觉就是睁着那双扑闪闪的大眼睛东看西看,对这个未知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两人都还是黄花大闺女,平时也就看别人带过娃,自己没有半点经验,尤其是这么小的孩子,谁都不敢冒冒然伸手去抱,可又实在欢喜得很,只敢小心翼翼的拿手去碰了碰。 “哎哟山杏,我们家的大学生回来了!”人还没进来,郭淑芬的声音已经从院子里传来,从前也没觉得她对这老闺女有多上心,甚至还总埋怨她没出息,这会儿倒是热情,一口一个亲闺女,“你说你这丫头也是,回来也不提前跟家里说一声,好在我刚才多买了些菜,你留这儿吃了饭再回去,家里可啥都没有。” 还不是薅小麦的羊毛,杨山杏有些不太自在,“娘你别咋呼,还没出成绩呢,叫人听见了笑话。” 郭淑芬不以为然的昂着头,“没出成绩咋地了,你打小就聪明,又肯刻苦学习,还怕考不上不成!” 将近一年没见面,从前家里最不起眼的鹌鹑闺女如今成了只金凤凰,成了她老杨家的骄傲,这比孩子他爹当上生产队会计还叫她高兴! 要说这首都就是不一样,瞧瞧他们家山杏,以前多跟人讲句话都不敢,现在居然能自己坐火车回来了,瞧这一身的打扮,簇新的白衬衫白力士,许是伙食好了人瞧着也精神饱满了许多,不知道的还以为打出生就是城里姑娘呢! 越想她就越觉得得意,“要说还是你娘我有远见,当时如果真把你嫁给那啥破厨子,哪还有你现在的风光!照我看将来你就是嫁个啥大干部那都绰绰有余,那些个要啥没啥的想都甭想!” 不提这事还好,一说起来,杨山杏的脸色当时就变了脸。 郭淑芬似乎压根就没留意,还自顾自说得起劲,“娘这么些年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带大可不容易,对你也没啥别的要求,只希望你有能力了多帮衬着家里点,现在咱队里宽裕了,大队长可是说了,以后只要咱队里出一个大学生每年就补贴二十块钱,我好像记得你说过等你上了学以后每个月能有十二块的生活补贴,这一年加起来可就是一百六七啊,你一姑娘家家的也没啥花销,要不就每个月往家里寄个五块钱,剩下的你自己留着花。” 这还花个啥! 刘群英在一旁看着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闺女大老远的去首都上学,家里一分钱不出也就算了,咋还能伸手跟闺女要呢,山杏现在还只是个学生,除了这十二块钱没有任何进项,每个月的吃用可都在里面了,还得从中省下学习用品的钱,再给家里五块,这不是让她饿着肚子上课嘛! “婶儿……”她刚想开口替她那倒霉闺蜜说话,却听见杨山杏闷闷出声,“知道了。” “可是山杏……” “没事,我会再想办法的。”杨山杏抬头冲她笑笑,到底有些勉强。 本来这钱,她是打算省着点花攒下来还给小麦的,打从去到首都,她就一直在小麦家里住着,吃穿用度全都是小麦出的钱,她娘好意思她可不好意思,论起来她还是表姐呢,大的不照顾小的也就算了,哪还能再占人家便宜。 可是她实在太了解她娘的为人了,如果她不出这钱,她绝对会没完没了的折腾,当时她给小麦的识字班当老师不就是那样,为了扣走她那几块钱工资,找完小麦找东子,还不如给了她一了百了,至于欠小麦的,她只能另外再想办法慢慢还了。 等郭淑芬心满意足的出去准备晚饭,季惟才重新回到屋里,母女俩的对话她权当自己没听见,只问二人,“你们俩下火车后是自己来这儿的吗,没看到接你们的人?” “接我们?”俩姑娘齐齐摇头,“没有啊,我们谁也没见着,小麦你让谁来接的?” 第三百七十一章 放鸽子 得,摆明了是放她鸽子。 季惟无奈的笑笑。 机会从来不会一直有,如果徐柱子自己不愿意珍惜,其他人再上心也没用,既然他再次放弃,她也没什么好执着的,说到底日子又不是她过。 正想岔开话题,汪宝宝蹦跳着窜进来抢答,“我知道我知道,就是那根要去看山的棍子……啊不,柱子!” 杨山杏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顿时犹如被投了石子的湖面,动荡起伏。 “宝宝!”季惟和刘群英一看情况不对,齐齐出声喝止,汪宝宝不明所以,“干嘛都这么看着我,是叫柱子啊,我没说错。” “行了你别说了,刘队长不是让你去联防队认人吗,赶紧的。”生怕她再说些有的没的,季惟忙把人打发了。 这些天联防队和当地驻军一直都在积极寻找那两名绑架双胞胎的案犯,可惜除了汪宝宝之外谁也没见过那两人,季惟帮着画了像后,现在大街小巷贴满了通缉令,但凡找到个相似的就会带回来让汪宝宝认人,可当时情况紧急加上天色又黑,其实汪宝宝自己也看不十分清楚,于是抓了放抓了放的,来来回回都折腾好几回了。 像介绍信这种东西最多也就是限制限制普通人,遇上这明显有组织有策划的,完全派不上任何用场,眼下唯一能确定的也只是这俩犯罪分子不是清河县当地人。 “咋了,出啥事了吗?”俩姑娘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让转移了。 季惟一脸气定神闲,“刚巧宝宝见义勇为,联防队让她帮个忙而已。” 纸肯定包不住火,不过山杏和群英待不了几天就得回首都,没必要叫她们俩跟着一块儿担心,就连队里他们到现在为止都还没传消息回去呢,集体统一口径摁下了。 吃过晚饭,她又特地提前给了郭淑芬红包,让她有时间能回家多跟闺女联络联络感情,娘儿俩闹了矛盾后杨山杏才去的首都,虽说后来山杏又断断续续跟家里通了电话还省吃俭用的寄了好些东西回去,但从刚才的情况来看,其实两人之间的问题并没有随着时间而消失。 郭淑芬自是求之不得。 说好的照看小麦出月子给三十元,现在才过一半就能回家,等于接下来的全是白拿,她最喜欢的就是天上掉馅饼了! 当然更让她高兴的还属他们家山杏回来了,领着个大学生回家,多风光! 杨山杏一言不发的在边上看着,眼瞧着她娘咧着嘴把红包揣进兜里,那两眼放光的模样突然叫她有些无所适从起来,即便这是生她养她的人。 “小麦。”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留在县城。” 没等季惟说话,郭淑芬就不悦的拉长了脸,“咋地,现在成了大学生了连家都不想回了?我们这落魄人家配不上你了还是咋地!” “老姑你先别急啊,山杏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能有啥道理,大老远回来一趟不进家门,就是白眼狼!就这我还指着你以后出息了帮衬着家里呢,怕是到时候躲我们都来不及……”郭淑芬这人向来是得理不饶人的,尤其是在她坚持自己是正确的时候,嘴上更是一点都不留情。 杨山杏低着头,任凭她怎么训斥就是不出声,季惟也闹不明白到底为啥,只能先哄了郭淑芬回去,把杨山杏留下来单独劝说。 “是因为柱子的事吗?”下午刚回来的时候人还是好好的,后来听到徐柱子的名字神情就变得有些恍惚了,若说跟他无关,她不信。 杨山杏既不承认也不否认,闷闷的逗着摇篮里的俩孩子,季惟还想再问,陈翠莲领着棒槌从外面进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找我有事?” 一看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就知道肯定是啥不能当着别人面说的,好在屋里的另外两人都还算识趣,不用她为难开口,自己就主动找借口出去了。 等屋里的门被重新掩上,棒槌才憨头憨脑的摸摸脑瓜子,“其实也不是我找你,是柱子。” 说到这人季惟就来火,“他找我,他人呢,自己咋不来!” 一大老爷们儿,老这么拧巴有劲没劲! “这我真不知道,他就让我把这个单独交给你,说让托你转交。”他小心翼翼的在兜里翻了翻,抹出一只小小的扎得严严实实的布口袋,季惟一拆开就认出了里面那条显眼的碎花手帕! 这还是当时山杏托她拿去给徐老婆子的,另外还有百来块钱呢! 眉心一跳,她赶紧掏出手帕,拆开一看,里面果然包着红红绿绿一小卷钱,仔细点了点,竟有三百十五块之多! 徐柱子到厂里才上多久的班,他现在每个月收入大概只有二十块,这么多钱,除了山杏当时给的,怕是连他自己的全部家当都给搭进去了! 估计除了他奶奶的医药费和家里早先年欠下的饥荒,这傻子一分钱都没舍得多花吧! 季惟还以为他这是转性了,知道上交小金库讨未来媳妇欢心了,没等她来得及高兴,又听见棒槌道:“柱子说让她只管安心在首都上学,其他的啥也别担心,也别委屈自己,该吃吃该花花,钱的事有他呢!” 说真的活到这个年纪,棒槌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见季惟并没有露出半点欢喜反而板起脸,他完全不能理解,“咋了老板,这钱不对吗?” “不是钱不对。”季惟一言不发的连钱带手帕塞回了布口袋里。 是她想当然了,如果徐柱子真的想追求山杏想跟山杏在一起,咋可能特地托了棒槌又托他来转交,他完全可以自己把钱给山杏的,他自己不露面,显然是想回避。 这憨货怕是打算做个无名英雄,在背后默默支持山杏的学业呢。 怪不得他会主动申请去老黑山,除了徐奶奶,更多的怕是为了山杏吧,毕竟她老姑的德行整个生产队没人不知道,这么个只进不出的人,咋可能会出钱给闺女去首都读书,都说穷家富路,一个农村里出去的姑娘要想在大城市生活,一点钱都没有咋行呢。 也真难为他连这点都考虑到了。 想到这,她抬头看向棒槌,“徐柱子人呢?” “柱子,柱子去老黑山了啊!把事交代给我就走了,说是想提前过去搭个棚子,免得到时候大伙儿过去了没地方住。”棒槌显然很认同徐柱子这种自我牺牲精神,也仗义的拍拍胸脯,“钱我就交给你了,我打算等会儿就出发骑马去追柱子,老板你给我们提供了这么好的工作机会,我们一定会把活儿给你干好,你就放心吧!” 这大晚上的…… 季惟无语的看看外面的天,“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反正人也招了一些了,还是等明天天亮让郭副厂长跟国营工厂借辆卡车把你们一块儿拉去,剩下的就在当地现找吧,咱们可不能打无准备的仗。” 棒槌连连应声,“那成,那就听老板的,我现在就回去准备!” 看着他精神抖擞的背影,季惟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中。 棒槌的任务是完成了,她可咋办,要直接把钱给山杏吗,还是换一种方式给她? 山杏跟她娘不同,向来不是个见钱眼开的人,她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接受别人的钱,可是如果跟她说实话,以他们俩这种逃避的性格,只怕会让彼此更难受。 她看得出来徐柱子真的很喜欢山杏,可是他骨子里带出来的自卑也让他真的彻底逃离山杏。 第三百七十二章 买车 这钱,俨然成了烫手山芋。 每天看着杨山杏在跟前走来走去,好几次季惟都想叫住她直接把事情跟她说明。 琢磨良久,她换了个思路,“山杏你来,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自家亲娘又薅了小麦的羊毛,杨山杏过意不去,把原先她娘干的活计全都揽了过去,大清早起来背过英语单词便开始给洗昨晚换下的尿布,两个孩子,足足小一盆儿。 听到季惟在屋里喊她,忙脱了围裙,把身上的水汽全拍干净了才进屋,“咋了?” “倒也没啥大事,这不是老黑山那一片最近正忙着开发嘛,厂里实在忙得很郭副厂长脱不开身,我这又在月子里不方便出门,反正你这段时间也没啥事,我想让你替我跑一趟,时不时的去看看情况送些口粮,也能起个监督作用。” 季惟从床头柜里拿了十张大团结给她,“这是这几天你的开支费用,多退少补吧,工钱到时候咱们再另算,你可以叫上群英跟你一块儿,俩姑娘也能有个照应。” 不管咋样,还是得先让两人见着面再说,根据山杏的态度再决定给钱的说辞吧。 杨山杏倒不矫情,大大方方接过钱,但却决口不要工钱,“小麦你就让我为你做点啥吧,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帮助我,这就跑个腿的事如果我再要你钱就太说不过去了。” 季惟早料到她会这么说,从容的宽慰道:“如果你不要,群英肯定也不好收着,你说我怎么好意思让她跟着白忙活呢,这事听着轻松,其实来回倒车可是个遭罪的活,更何况还要带这么多东西,你可不能老这么跟我见外,将来我还打算让你们俩毕业后帮着我做事呢。” 杨山杏到底还是给说服。 她当然知道群英只是个借口,否则厂子里这么些人,随便喊个男的不比她们俩顶事儿嘛,小麦特地安排这么一出肯定是想替她分担肩头的重担,打她从首都回来,她娘就一直钱钱钱的唠叨,小麦虽然嘴上没说,心里又咋能不清楚。 除了牢牢记住小麦对她的好,好好念书,好好报答,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听说能进山,汪宝宝好奇得不得不了,吵着闹着非要跟去。 碍于她的特殊身份季惟其实挺担心的,毕竟这姑娘如果出点啥事那可不仅仅只是她和庄呈昀的麻烦了。 她不松口,汪宝宝就没完没了,跟个陀螺似的在屋里不停的打转,曹曼贞叫她闹得头都疼了,随手给她写了个条儿,“拿着这个去隔壁找刘队长,就说是我的意思,找个机灵点的让他跟着你们一块儿去,不过你可得答应我,不许乱跑不许任性,任务完成马上回来,否则我就让你爷爷亲自来把你接回去。” 这丫头的性子某些部分像极了她爷爷,尤其做事情那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再这么让她闹下去,屋里这一大俩小可就别想好好休息了。 汪宝宝宝贝似的把那纸条攥在手心,在曹曼贞脸上狠狠贴了一下,“还是joan你对我好!” 回头又死命往季惟怀里钻了钻,“小麦你就放心好了,有我在以后你什么都不用劳心,我会帮你把事情都打理好的!” 于是本来挺简单的二人组,愣是足足扩充了一倍规模。 当初考虑到老黑山的艰苦条件,季惟就跟郭老头商量好了,热天每周送一次生活物资,天冷了就增加到半个月,以确保当地工人的生活质量,这也是他们当初招工时做出的承诺,此时距离棒槌他们出发也过了差不多五六天,为了筹备这些物资,郭老头早早就提前做好了准备,季惟这儿一通电话过去,他直接就找了辆马车把东西拉到了小院门口。 干体力活的难免比普通人饭量大,因此制定粮食标准的时候郭老头直接参考了矿工标准,每个每天一斤半,眼下老黑山那差不多有二十个人,一个星期怎么着也得二百斤,就这还不包括蔬菜和猪肉,满满当当一车东西,即便是四个人齐上阵都显得有些吃力。 就那联防队的小队员,莫名其妙被拉来充当了苦力,一个人挑了二百斤粮食,剩下的百来斤蔬菜则由杨山杏和刘群英俩一块儿抬着,猪肉最少,拢共二十斤,不过就这也背得汪宝宝够呛,还没上车她就已经开始一个劲唠叨,“为什么不让车送去,刚才那个马车也可以啊,坐火车很辛苦的,那么多人挤。” “坐快车到市里都得两个半钟头呢,赶马车你是打算晚上在路上过夜吗?”刘群英隔着背篓拍拍她,“你就知足吧,有火车坐就不错了,想当年条件不好的时候多少人出远门都是腿儿着去的,现在还有不老少呢。” 汪宝宝完全不能理解,“那我们就开车去啊!” 这回另外三人直接笑出声了,“整个县城就只有县府和木材厂有一辆车,上哪儿给你整车去!” 汪宝宝惊呆了,“小麦的工厂原来都还没有车啊!” 默默的,她也把这事给记在了心里。 一直以来她都想送小麦一个能讨她欢喜的礼物,可每次小麦都兴致缺缺,这下好了,英雄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她要benz! 要给小麦买一辆跟他们家一样的benz! 下火车后,其他仨都忙着雇马车赶往目的地,她可倒好,非要找到邮电局把在火车上写的信寄出去了,才肯动身。 这一来一去,又给耽误了近半个钟头,可人汪大小姐才不管这些了,那信可是寄给她爷爷买车用的,比什么事都要紧! 这丫头完全不知道的,其实买车这事季惟那早有打算,只不过她不需要benz,眼下对于她来说一辆坚固耐用的卡车要来得实际。 俩工厂的出货量越来越大,现在公社里能提供的最大交通工具就是拖拉机,装个皮具啥的还成,要是自行车一趟可真拉不了几辆,总不能经常跟木材厂借吧,人家厂里自己也得用不是。 也是打听过了才知道,眼下这私人要想购车还是件比较困难的事情,估计只能走门路用进出口的形式去弄东欧那边的微型汽车,就连机关单位和个体企业那都得往上申请,这不她就让郭老头以工厂的名义跟县里打了报告,只待批准,县里就会出面跟汽车厂申请购买。 只不过价格可不便宜,就他们选的解放牌大卡,据说得要差不多三万! 三万块钱,都够三个万元户了! 不过接下来老黑山那还得运输木材和苗种,这笔钱可省不了。 话说老黑山那头四人,可是历经千辛万苦,其中的艰难坎坷,都快赶上西天取经了! 汪宝宝同志嫌弃马车颠簸,上去没十分钟就嚷嚷着不肯坐,好不容易中途给她换了公车,又嫌里面汽油味大,非要换回了马车,这马车早让打发走了,穷乡僻壤的还上哪儿给她找马车去,劝又不听,三人让她折腾得没法子,只能挑着东西下车,巴巴的蹲在马路牙子上等。 眼看着天越来越黑,刘群英哭的心都有了,“咋办,咱们晚上还能到地方吗?” 杨山杏摇头。 老实说她连自己现在到底在哪儿也不知道。 那小队员倒是机灵,“要不你们仨留这儿看东西,我一路跑着去打听打听,要是没有马车就跟人借个自行车啥的先去老黑山通知一声,多来几个人也好帮忙,再这么干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可他看看这冷冷清清的四周,又有些不敢离开,就仨姑娘,万一出点啥事可咋办! 几人正惆怅,远远的有马蹄声靠近,两束手电筒的光芒仿佛指路明灯一般朝他们照来,“是东方厂里的工友吗!” 第三百七十三章 撮合 汪宝宝激动的丢下背篓跑过去,“对对对,就是我们就是我们!你们怎么才来啊,天都黑了!” “哎哟我说大妹子,这会儿能赶到就不错了,老板一个钟头前才挂电话来联系我们,说是你们几个来送东西这个点还没回去,老黑山那条件,哪儿来的电话,这不还是借的附近公社的,得亏贺社长提前跟友好公社打过招呼,这不他们社长就赶紧让接线员来报信儿来了,这两匹马还是跟人公社里借的呢!” 等马蹄声再靠近了些,四人才发现,除了刚才那个说话的生脸男青年,另外两张都是熟面孔。 一看到徐柱子,刘群英就反应过来小麦为啥非要让山杏这么大老远的往这儿跑了。 看破不说破,当下不动声色的撮合,“柱子哥想不到你也来这儿了,赶紧过来搭把手啊,山杏这一路挑过来,可是累得够呛呢!” 杨山杏也没想到会在这儿着徐柱子,别别扭扭的瞪了刘群英一眼,“什么我累,一块儿抬着来的,都累。” 别看她说话还挺自在,只有她自己知道眼下这心口到底跳得到底有多厉害,脸颊跟燎了火似的,烫得要命,得亏这会儿夜幕已经完全落下,才不至于暴露在人前。 看到杨山杏,徐柱子也拘谨得慌,坐在马背上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得亏边上两人催他,这才一声不吭的跳下来。 三个人三匹马,汪宝宝只认识棒槌,背的东西也最少,早早的拉着棒槌上马走了,只剩下另外五人商量分配。 普通马也就二百斤左右的负重,小队员挑的东西最多,光是那担粮食就够马托的,别说再多一人,就是他自己也得腿儿着去,刘群英和另外那生脸男青年也是差不多情况,只剩下杨山杏和徐柱子这俩多余的。 “要不这样吧,我跟这小同志我们俩先把这姑娘和蔬菜送到地方,柱子你跟这啥山杏你们俩领着这担粮食在这儿等,到时候我们再返回来接你们,这样大伙儿都能轻松点也能节省点时间。”那男青年挺有眼力见,一番安排下来,即合理又让人无法反驳。 都这个点儿了,再磨叽下去夜更深到时候路上更不好走,徐柱子和杨山杏也只能点头。 等所有人一离开,静悄悄的路旁就剩下他们俩,阵阵清爽的夜风和着夏日淡淡的青草香,杨山杏更别扭了,总有种当时跟徐柱子两人背着家里偷偷约会的感觉。 “咱们还是边走边等吧,这样他们等会儿来了也能省一段路程。” 徐柱子也有此意,只是又怕她累着才没开口,于是闷闷的应了声,“嗯。” 两人一个挑着担子在后面跟,一个两手空空在前面走,谁也没再开口说过话。 再往前一小段路就进入友好公社范围,只是距离老黑山还有段路程,不过对于骑马的人来说也就几分钟的事。 才把汪宝宝送到地方,棒槌就打算回头,被后面赶到的刘群英摁了回去,“你着啥急啊,我们仨可都还没吃晚饭呢,赶紧先给我们弄点吃的垫巴垫巴再说。” “可是天儿已经这么黑了,我看还是先去把人接过来吧。”小队员也有些担心,友好公社那是出了名的贫困公社,温饱问题一直都还没得到解决,许多社员都吃不上饱饭,那俩手上可是有二百来斤的粮食,万一出点岔子可咋整! 他的任务可就是护送人员和粮食嘞。 “你放心好了,柱子哥那人我了解着呢,就算咱们不去接,他也会老老实实把粮食挑过来的。” 话说这么说,小队员还是不放心,“挑过来跟去接那能一样嘛,二百来斤呢,这么远的路,刚来的时候可差点没累死我。” “哎呀我说了不去就是不去!”见劝说不下,刘群英直接把皮球踢给了汪宝宝,一个劲冲她挤眉弄眼,“你饿不饿宝宝,你一定是饿了对不对!” 这姑娘可是个实打实的搅事精,要不是拜她所赐,他们几个今天也不至于遭这份罪。 不过这姑娘机灵,当下把人都往屋里轰,“鹅鹅鹅,快点给我弄吃的,不然我就告诉你们老板你们几个虐、待我!小麦可是最心疼我的,看她到时候怎么收拾你们!” 这两间小木屋还是前些天刚就地取材用附近伐下木料和茅草盖的,用柴禾围了个不小的院儿,其中一间用来做了灶间,一帮大老爷们儿的吃喝都在里边,另一间则用来休息,除了在附近现招的工人,其他十来个全都住这儿,两条大通铺外加个简易木桌就是全部。 干了一天活,明天又得早起,其他人早就睡下了,只剩下这几人和一堆篝火,在这空旷的山脚下显得格外冷清。 “刚支棱起来,很多东西都还不齐全,你们先到外头坐会儿吧,篝火旁有几块大石块,平时我们都坐那儿吃饭。”灶间简陋得就只有两张桌子十来个饭盒,连凳子都还没有,棒槌挺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从平日里锁口粮的大木箱子里盛了几碗面粉出来,“就擀面条吧,比较快。” 其实能有面条对棒槌来说已经够好的了,在没来老黑山之前,他可从没想过自己能过上顿顿吃细粮的好日子,而且时不时还能有肉有蛋,以前他自己一个人过的时候基本也就是玉米碴子啥的。 也因为这,这老黑山的活计成了附近十里八乡的香饽饽,好些人都是到处托关系介绍想来,虽说工钱比不上他们从老家来的,可那也有三十一个月呢,包三餐不说,离家也近,每天来回方便还能兼顾着照料,不过老板说了,只要品性端正的工人,所以他跟柱子就得擦亮了眼睛盯着。 “我不要吃面条,我要吃米饭。”汪宝宝十分不理解的掏出块手帕擦了擦大石块,”为什么不买椅子,这样坐着吃饭餐具放哪儿?“ “来,我来给你学一个。”刚跟着一块儿去接他们的男青年人回屋拿了个饭盒出来,随意往大石块上一蹲就开始模仿起扒拉饭的动作,“就是个垫巴肚子的事儿,对付一顿得了,有这么费劲嘛。“ “这哪行呢,吃饭是大事,这些情况我都是回去跟小麦报告的,她这趟让我们来除了送东西就是视察,你们还少什么有什么条件都可以告诉我。“汪宝宝说话已经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小册子和钢笔。 狗瘦主人羞,这话虽然不好听,可就是那么回事嘛,老黑山怎么说也是小麦名下的产业,就算暂时还比不上那什么皮具厂和自行车厂,那也得风风光光的! 棒槌在屋里听见,糊了两手面粉就急匆匆出来了,“可千万别,老板对我们已经够大方的了,来的时候她已经交代郭副厂长给我们置办齐全的,是我跟柱子觉得没必要多花这个钱才劝说郭副厂长给临时取消了,本来嘛,这附近到处都是木料,随便砍棵树就够做的了,实在是这几天我们忙着给这一片围篱笆墙才没顾得上,等过了这阵子,该有的都会有的。” ”这一片山脚都要围篱笆吗,这个山看起来很大诶,那不是很辛苦吗!“汪宝宝惊讶的放下笔,又惦记上了别的,”那你们粮食够吃吗,我觉得做体力活的人要多吃点肉,我们这次带的可不多,这样吧,明天我去街上买头大肥猪回来,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嘛!“ 第三百七十四章 来自香江同胞的奔驰 在场除了刘群英,皆是一阵头疼。 吃肉有力气这话是没错,可肉吃多了也容易把嘴给养刁了,到时候这肉瘾一上来,总不能天天给吃肉顿顿给吃肉吧,这得多大一笔开支! 这汪大小姐啥来头,人能把这点毛票子放在眼里那就怪了,从小就是个娇生惯养的主儿,说啥就得是啥,甭管别人咋劝,就是不成,一拍板,明早去买猪,晚上还就住下了! 没地方住不怕,灶间那俩大桌子一并拢,睡仨姑娘绰绰有余,至于那位护送她们的小同志嘛,只能跟着到工人堆里去挤一挤了。 刘群英算是明白小麦为啥要在他们队伍里添上这么一人儿了,分明是早就摸透了这姑娘的性子,故意让跟着来搅事的。 等杨山杏和徐柱子两人慢吞吞披着月色回来,她赶紧悄咪咪的上去打探进展,“咋样山杏,柱子哥跟你说啥了?” “我走得快,没说啥。”杨山杏含糊的答应了一声便坐到了篝火堆旁,丝毫没有要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 刘群英失望坏了。 这个态度,明显是真的没说啥了嘛! 她对着徐柱子骂了声,“棒槌。” 棒槌赶忙又从灶间出来,“咋了咋了,喊我干啥?” “俩都棒槌!”她又骂了一句,气呼呼走开。 汪宝宝不肯回去,大清早起来就吵着闹着要去买猪,谁也拿她没辙,小队员只能又去友好公社借了电话,让季惟来当说客。 这头哀声哉道,那头笑得倒挺欢实。 “没事,你只管自己回来就是,顺便帮我带个口信儿,让她们在那好好配合生产工作,等回头我亲自去接。”季惟心满意足的放下电话。 她这月子起码还有一个多星期呢,每天朝夕相对的,咋着也能给那俩再促进促进感情。 “你怎么又起来了,总这么断断续续的折腾,身体怎么吃得消。”曹曼贞进屋就看到了她,催促着又把她弄回床上。 在清河县住下后,曹曼贞的穿着打扮也全都归于普通化,一身朴实的深灰色人民服让她看上去比从前多了几分真实感,不再那么遥不可及。 她跟汪宝宝一样,同样的养尊处优,但却又是那样的不同,对于任何形式的生活,在她那儿似乎都没有任何分别,前一天尚做着人上人,后一日又能气定神闲的跟着陈翠莲去副食品商店学习购买生活物资。 季惟若有所思的收回视线,“躺久了总觉得浑身累得慌,我不就出门就是了,吹不着风应该没什么大碍的。” “那可不成,月子是女人的第二次重生,前头已经没坐好了,接下来可得好好补回来才是,我问了下青时,最好还是再多个十天半个月的,我已经让医院那边安排了两个专业的护士过来,有她们照看你,我也好放心。” 这话听着可是有些不太对劲,季惟有些着急,“您是要离开这儿吗?” 曹曼贞平静的点点头,“看到你和孩子们都好好儿的我就放心了,也差不多该回去了,有些事情总得处理不是。” “是跟那俩绑匪有关的吗?”如果说不是清河县当地人干的,季惟觉得首都那边的可能性非常大,毕竟照眼下情况看,唯一能跟她和庄呈扯上关系的,也就这俩地方了。 好在曹曼贞倒没有要瞒着她的意思,但似乎也不打算让她掺和到这个事里边,只避重就轻道:“算是吧,这事我会处理好,你别担心,至于阿昀那里,比完赛就让他赶紧回来吧,或许眼下你们还不能明白,但以后一定会知道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什么能比安稳的生活更重要。” 她越是阻止,香江这两个字对季惟的诱惑力就越大,总有种那地方藏着一切秘密答案的神秘感。 安稳的生活的确重要,但是她心里也清楚,如果这根与父母有关的刺儿一直梗在心头,庄呈昀是永远没办法真正安稳下来的。 曹曼贞走后两天,那场国际赛事便拉开了序幕,季惟的注意力也就暂时全部集中到了这上头,黑白电视收不到香江的实况转播,电话又没法直通,只能一会儿一个电话的往首都棋社挂,让那头通过电话转播。 平时这种事,接线员小同志就能转诉清楚,这天中午却是奇怪,电话里是个陌生的中年男人,而且是下午场比赛开始前就提前拨过来的,开口便先自我介绍,“您好郭小麦同志,我是首都棋社的副社长沈毅,庄呈昀同志的同事。” 那一本正经的语气,一下子就把季惟的心给悬到了嗓子眼! 要知道她跟棋社之间唯一的牵连可就是庄呈昀,还是这样有分量的人物专门给打来的电话,忙问:“您好沈副社长,请问是呈昀同志那有什么情况吗?” 那头倒是平和的很,“倒不是说呈昀同志有事儿,不过这事儿确实跟他有关系,或者说是你们家。” “我们家?”季惟反倒是让他给说糊涂了,“我们家怎么了?” 他们家的人不是去香江了就是回老家了,剩下赵管家也给放了长假,家里这会儿不是应该院门紧闭,风平浪静吗? “是这样的,刚才胡同口来了个辆大卡车,还是由上面领导亲自陪同来的,说是有香江的爱国同胞给呈昀同志配置了一辆专车,用来慰劳他这些年为国家的围棋世界做出的贡献,这不呈昀同志最近都在忙着比赛的事儿嘛,我就只能给您打电话了,想问问看怎么安排。”说完,沈副社长还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加了句,“那可是辆进口的大奔驰呢,直接从香江送过来的!” 这又是奔驰又是香江爱国同胞的,季惟一听这事就跟汪家有关。 香江爱国同胞虽然多,但一出手就是辆奔驰的那可没几人,要知道这可是在80年啊,一辆普通的拉达都得三万多,更别提奔驰! 反正无论如何这车她是肯定会替庄呈昀拒绝的,枪打出头鸟,他这样的身份可不适合坐这么招摇的车出门,就算以后要坐,她也会用自己的钱去买,比起别人送的,她更喜欢自己一手一脚挣的,坐起来才会踏实。 “其实棋社和组织上对呈昀同志和我们家已经够照顾的了,衣食住行样样都很周到,实在不能再搞特殊了,沈副社长您看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让他们把车子给拉回去呢?” “我知道庄夫人您是个思想觉悟高的好同志,可是吧……”沈副社长似乎有些为难,“这也是人家同胞的一片心意,如果咱们就这么贸贸然给退了回去,说不定反而伤了手足情谊,再说人这运都运来了,上面帮着把手续啥的也都帮着准备妥当了,也不好交代啊!我的意思是您觉得先安排在这儿停放比较妥当,毕竟这代表的可不仅仅只是一辆车,还是香江同胞对祖国围棋事业的情谊和支持呢!至于其他的,您可以等比赛结束后再跟呈昀同志慢慢商量。” “……”合着是横竖都得收着呗。 季惟想了想,“那就先停放在棋社的车棚里头吧,到时候如果有变动的话会有人联系您的。” 挂了电话,想起来前两天隔壁联防队小队员在电话里跟她抱怨汪宝宝给她爷爷寄信耽误大伙儿行程的事,她连听筒都没顾得上搁下,又往友好公社打了一个。 哪怕是汪老先生自己的意思,这车她都不能要,更何况这很有可能是汪宝宝自己去找她爷爷要来的,当然得让她自己想办法把车弄回去。 第三百七十五章 把他们赶出去 汪宝宝老大不高兴的在电话那头抱怨,“爷爷真是的,他怎么能自己做主送给那个庄小白脸呢,那可是我特地送给小麦你的礼物!” 这点季惟倒是能理解,毕竟这个年代香江跟内地之间的关系仍处于微妙阶段,这么大一物件要是送给她这普通人,只怕连 手续都办不下来,普通人想拥有一辆车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如果把接受方换成庄呈昀,可以省去不少麻烦,反正他们是两口子,给谁都一样。 问题是眼下,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你赶紧再给你爷爷写封信,就说好意我们心领了,可是这车我们不能要,叫送来的那帮人直接拉回去……” “那可不行,我好不容易才想到的,怎么能收回去呢!”不等她把话说完,汪宝宝便急忙出声打断,“小麦你是不是不喜欢benz,如果不喜欢的话,我再让爷爷给你弄一台rolls你看怎么样,就是这个车要从国外订,等的时间会比较长。” 跟这姑娘说话向来是鸡同鸭讲,季惟头疼不已,“宝宝,我的意思是我不能接受这份礼物,不是不喜欢……” “这么说你是喜欢咯,那可真是太好了,我终于送到你喜欢的礼物了,我真高兴!”汪宝宝欢天喜地的挂断电话,丝毫不给她任何再拒绝的机会。 季惟没法子了。 电话里说不通,她只能亲自跑一趟。 出了月子,这出入的限制也就自动取消了,只是陈翠莲仍不放心闺女就这么一个人出远门,非让贺耀东一块儿跟着照料,她自己则领着俩娃回了生产队。 本来季惟两手空空出发,到地方再画些物资就成,这下子非但一路上肩挑手提,还得提前出门置办齐全。 好在老黑山那头听说她要去,早早的赶了马车在火车站门口候着。 全新的车架子,一看就是现做的,只是那车轮子却有些尴尬,木轱辘外头包了一层轮胎皮,滚起来也不太利索。 当时月子里匆匆做的决定,很多细节都没考虑到,看着棒槌憨厚殷勤的模样,季惟有些不落忍,“先拉我去一趟供销社吧,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轮胎买上一对儿。” 棒槌不好意思的指指马车,“这个,能用,我们平时拉木材都用这个,老板你尽管放心。” “这不是能不能用的问题,开发老黑山是个长久规划,生产条件必须得跟上,这事就听我的吧。” 供销社里没有现成的马车轱辘,好在附近修自行车的地方有二手的也能凑合用,季惟现场就让给替换上了,再上车,马车果然轻巧了许多。 三人到地方,午饭差不多出锅。 也是考虑到季惟要去,暂时负责煮饭的仨姑娘特地延迟了开饭时间。 偌大的铁锅里头,一半是玉米碴子一半是大米,另一锅则是油渣熬白菜,工人们围在简易的木桌旁,一人捧着一大饭盒吃得欢腾。 手上那一大盆白面饺子不免也变得滚烫起来。 季惟若无其事的把自己那盆搁到木桌当中,跟白菜摆一块儿,“那什么,我跟贺耀东我们俩来的时候在火车上已经吃过了,这会儿还不饿呢,你们先吃吧,我们俩到处转转。” 说完,把贺耀东的也摆去了另一桌。 就这两张简易木桌和大伙儿眼下坐的条凳,那也是前些天刚做好的呢,不十分精细的手工看上去有些磕碜。 贺耀东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正想说他们啥时候在火车上吃过了,人已经被拽走。 “姑姑,我这都饿得快死了,留一半儿给我也成啊!” 沿着山脚下开垦过的那一片,季惟粗粗逛了一圈,却没有返回,而是拐了个道直接从一条已经叫荒草埋没的小路往山上走去。 这老黑山的故事,贺耀东也早有耳闻,当下抄了根大木棍冲到了她前头开道。 “你呆在原地守着,等会儿我回来再告诉你为啥。”季惟用他那根大木棍在他脚底下画了个圈,“不许踏出这个圈子,也不许把山脚下的人招来,听见没?” 这大热天的,远处茂密的树林草丛中到处都是不明生物发出的窸窣声,充满了危机。 饶是贺耀东这五大三粗的个头也不免心慌,“姑姑啊,你别把我一个人扔下啊,万一来个熊瞎子啥的可咋整,我是跑还是不跑!” 就榆树沟大队荒地那回,他到现在都印象深刻呢,险些没叫熊瞎子给他送走! 季惟意味深长的笑笑,“不会的,这个山头我说了算。” “那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上山。” “说了没事就没事,老老实实在这儿呆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大老远来这么一趟,除了给汪宝宝做思想工作,更重要的当然是把画册空间里的那只熊瞎子给放回去,有他在这山里守着,也能给底下那帮开荒的多一层安全保证。“ 殊不知山脚下那仨姑娘,正为了她不吃午饭的事发愁呢。 虽然小麦嘴上说着吃过了,可是看贺耀东那神情,两人分明是饿着肚子来的嘛! “你说小麦会不会嫌饺子太寒酸了?”刘群英挺自责的,毕竟给小麦准备饺子的主意是她想出来的,结果却害得人家连饭都没吃上。 可是就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饺子已经是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听说友好公社的大部分社员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顿呢,大多还都是二合面的。 “不会的,小麦就不是个挑食的人,咱们一块儿在她家住了这么久,你还不了解她嘛,说不定只是不好意思吃独食。”杨山杏指指隔壁桌的那群工人,柔声道:“一盆饺子她一个人吃,最多也就是填个饱,可是如果给大伙儿当菜,每个人都能尝到好几个,工人都高兴,也会记她这个当老板的好,干活自然会更卖力,你不要多想,等小麦回来看看她想吃啥再给做就是了。“ 刘群英完全没想到就一顿饺子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了然点头。 没过一会儿季惟和贺耀东回来,果然直接就上灶间找吃的去了。 “小麦,你们两个去哪儿了,为什么我到处找都找不到!”汪宝宝气喘吁吁的进门来,刚才也就那么一会儿工夫,等她把筷子放下再去追人就找不到了! 她有些不服气的指指贺耀东,“为什么都带着他玩不带我,我不高兴!” 贺耀东看她也不顺眼的很,“姑姑喜欢我,愿意带着我玩儿碍着你啥事了!该干嘛干嘛去!” 他可还记得当初这姑娘口口声声喜欢他姑姑,要跟庄呈昀决一雌雄的事呢! 两人一言不合又是一顿好吵。 季惟嫌闹腾,直接把灶间门一关,把两人都关在了外头。 却听见远处轰隆隆的拖拉机车传来,紧接着便是男男女、女亢奋的吵嚷声,像是一直奔着他们这地儿来了! “乡亲们,这老黑山可是咱们友好公社的地界,咋能由得他们这群外乡人在这儿指手画脚,咱们这些个乡里乡亲连顿饱饭都吃不上,他们可倒好,顿顿大米饭猪肉,这吃的可都是咱们的肉,喝的可都是咱们的血!今天他们必须给个说法,要是不赔偿咱们,就把他们赶出去!”这带头起哄的,分明是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带着一股子乡下娘们儿特有的蛮不讲理! “对!叫他们赔偿!把他们赶出去!” “我们也要吃大米饭吃肉!” 附和的人也不少,此起彼伏的! 第三百七十六章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十来个吃过饭准备就地在院子里打个盹儿的当地工人一听这动静,赶忙抄家伙集合,“这都是我们公社里最爱惹事的那伙人,平时东家长西家短唯恐天下不乱,一个个还都好吃懒做,所以当时选工的时候各自的大队直接就把他们给涮下来了,还以为这就消停了,想不到背地里憋了这么个坏!老板你放心,这事就交给我们吧,实在不行我就去喊社长来,还不信就制不了他们了!” “是啊老板,这里就交给我们吧,你先去附近溜达溜达,完事了再回来,这些个地痞流氓手底下也没个轻重,万一伤着你可咋着!”说话间,另外十来个从清河县招来的工人也扛着工具从屋里出来。 说真的,这事要是发生在午饭前,大伙儿也许还不至于这么上心,虽然他们领着老板的工钱,可老黑山毕竟不是国营的,心里多多少少对这新兴的“资产阶级”还是有些抵触,尤其看到这所谓的老板还是个半大丫头,更是瞧不上眼。 直到吃饭那会儿,看到老板为了给他们加菜把自己的口粮都省出来,宁可自己后来去灶间吃冷饭,他们才知道这姑娘是个能吃苦耐劳能干事的,也是打心眼里拿他们工人阶级当回事的! 就冲着这点,他们这帮大老爷们儿也得护着人姑娘! 季惟不慌不忙的把手上那半碗热水泡饭扒拉干净,“干了一上午的活你们还不累呀,赶紧趁这会儿好好去休息休息,这事我自己能应付的了,放心吧。” “那可不行!他们来这么多人,万一发起狠来可不是闹着玩呢!”工人们护着不让。 按照他们的想法,老板虽然是老板,可毕竟年纪小又是个女的,面对这样的局面难免害怕,早些年斗地主的时候,那些个地主老财平时人五人六的还不是个个都吓得屁滚尿流! 贺耀东也帮着一块儿劝,“姑姑你就听大伙儿的吧,这儿还有我呢!你放心,我一定替你好好教训那帮孙子,让他们全来给你磕头认错!” 当初东方厂刚创建的时候,隔三差五有人来薅羊毛闹事,啥场面他没见识过,还能怵这帮瘪犊子不成! 他爹说了,遇上刁民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找当地说话最有分量的,不管在哪个公社,最有分量的肯定就是社长没跑儿! 这友好公社的社长跟他爹可熟着呢! 他当下指挥棒槌骑上快马去一趟公社,谁知道人才牵了马出去,又急匆匆跑了回来,“柱柱柱柱……柱子!你姑,带头的是你老姑!” “啥玩意儿?”屋里的人连连惊呼,徐柱子第一个开门出去,一路奔至拖拉机前,大鹏似的抻着胳膊,“老姑你到底想干啥!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厂里招人是有标准的,你上这儿来闹个啥!” “啥标准不标准的!标准那是给外人看的,我可是你的亲老姑,能一样吗!我知道,你现在翅膀硬了看不上我们这些个穷亲戚了,也不想想这些年你没爹没娘都是谁拉扯的你!”叫骂的妇女中气十足,季惟远远看过去,人就站在拖拉机的最前头,脖上系了条红领巾,手舞足蹈的很是激昂! “就是,白眼狼!要是没有我们家,没有我娘,你和你那瘫奶早他娘饿死了!现在让你弄几个工作指标咋地了!”她身边那一男两女在模样上跟她有着十足的相似,同样的高颧骨凸尖嘴,一说话就跟要啄人一样! 季惟突然想起她第一次在友好公社见到徐柱子的情形,她可是清楚的记得那时徐柱子来这儿是为了来追讨他老姑欠他们家的钱,只不过非但没要到钱还遭了一通奚落,后来没法子了才同意去她厂里上班,就是为了预支二十块钱给他奶奶治病。 她大概也明白咋回事了,徐柱子他老姑明显想拉关系把他们家几个人全弄到老黑山来挣这份工钱,谁知道让徐柱子给拒绝了,这不就鼓动了一帮二流子来闹事! 老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估计他们心里是这么盘算的。 “小麦,这可咋办啊!”杨山杏急的不得了,好几次想冲出去都被刘群英死死拉住,“你疯了不成,就你这笨嘴拙舌手无寸铁的去了有啥用,说不定还添乱呢!” “是嘞山杏姑娘,这儿有我们呢!”工人们气势汹汹往院外涌,形成一堵厚厚的人墙,阻挡了拖拉机继续前行! 季惟紧随他们之后,单薄的个头在这一众人高马大中显得格外不起眼。 “说到底徐柱子只是这儿的一名普通工人,除了自己的本分其它也做不了主,我是东方厂的老板,你们有啥事尽管可以找我。” 拖拉机上那群人可是乐坏了,插着腰站在上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是老板?就你这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怕是毛都还没长齐全吧!赶紧叫你们老板出来,别以为躲着这事就能算了!” 他们当然知道东方厂的老板在这儿,昨天几个当地工人一下工回家就嚷嚷开了,还说晚上食堂会加菜吃红烧肉炖土豆嘞! 这不他们就特地拣了这个时候来闹,就算真逼不来工作,隔三差五的要点好处也不错,讹人这种事只要起了个头,他们这辈子可就吃喝不愁了! 眼下见这啥“老板”把个黄毛丫头推出来挡事,这帮人心里就更有底了! 怕就好,要的就是“他”怕! 贺耀东气得要发疯,随手夺过边上那工人的锄头就往拖拉机头砸去,“凭你们也配挤兑我姑姑,你们算是个啥玩意儿!想来这儿耍横是吧,成,老子今天就让你们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接连“砰砰”几下,簇新的拖拉机头顿时让砸了个大窟窿,柴油从油箱里漏了一地,到处是一股子刺鼻的燃烧性气息,熏得人头昏脑涨! 汪宝宝也不甘示弱,抢了另一把锄头乒乒乓乓一通打砸! 拖拉机上那群人顿时就傻眼了! 要知道这拖拉机可是公社里前不久新买的,平时都跟宝贝似的供在办公点院子里,还有专人伺候,他们使了好大劲还搭进去半斤瓜干酒才借上的,为的就是在这伙外乡人跟前耍耍威风,好好吓唬吓唬他们! 这下可好,拖拉机直接叫砸漏油了,他们回去可咋交代,光是拖拉机手就能把他们几个活撕了! “还愣着干啥,咱们好心好意来这儿慰问帮忙,这伙外乡人可倒好,非但不领情还砸坏了咱们的拖拉机,必须得叫他们赔!”徐家老姑反应最快,第一个跳下拖拉机,好不容易有了顶罪的,她身后那帮人可不敢含糊,也赶紧下车去围堵贺耀东和汪宝宝,人挤人人推人的,当下乱作一团! “啥标准不标准的!标准那是给外人看的,我可是你的亲老姑,能一样吗!我知道,你现在翅膀硬了看不上我们这些个穷亲戚了,也不想想这些年你没爹没娘都是谁拉扯的你…… 就是,白眼狼!要是没有我们家,没有我娘,你和你那瘫奶早他娘饿死了!现在让你弄几个工作指标咋地了……” 也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声音,原原本本的把刚才发生的一幕还原,一遍又一遍响彻在这空旷的山脚! 徐家老姑一下子就愣住了! 这声音,分明就是她啊! 都说老黑山邪性,这大白天的,怕不是也啥不干净的东西吧! “咋回事!”众人纷纷停手,四下张望。 季惟似笑非笑的晃晃手中的录音笔,“这可是国外最高科技录音工具,你们刚才说的话全在里面,要是到广播里放一放,你们说其他社员会相信谁?” 第三百七十七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你想吓唬谁!少在我们贫下中农面前搞资产阶级那套!”徐家老姑的气势顿时弱了几分,却仍抱着侥幸,“你们几个快去把她那什么农具给抢过来,装神弄鬼!” 其他几人也早就慌得没了主意,听她这么一说,忙伸手去夺,得亏几个工人反应及时,坚定的护在季惟跟前。 季惟倒是不慌不忙,随便找了块大石头拍干净坐下,“按说呢,我是不需要跟你们解释什么的,这老黑山虽然临近你们友好公社,却一直是市里直接管辖,我们当初也是跟市里签的承包合同,白纸黑字,可不是你们随便上这儿闹一闹就能给它闹黄了的,要是耽误了我们的生产进度,信不信我还可以叫你们赔偿!” 一番话,掷地有声,闹事的那帮人立马就消停多了。 尤其听说要赔钱,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怕她是故意讹他们,又怕万一是真的。 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那才是真亏大发了! 叫他们都不吭声了,季惟接着道:“造福乡里本来是好事,尤其你们孟社长跟我们的贺社长关系要好,所以我们工厂不仅留了老黑山的岗位从你们公社现招,还打算到时候开发好了专门给你们提供批发价,让你们也能跟着一起挣钱,不过现在看来好心不一定有好报,这个决定我得重新再考虑考虑……” “千万别!”说曹操曹操就到,孟社长远远听见,人还没走近便先骂开,“你们这群王八犊子,你们知道这是啥地方吗,就敢上这儿来闹!想把咱们全公社的生计都给搞砸了是不!” 来的时候走得急,孟社长手上还拿着旱烟杆子,上去就往最外围那几个身上狠狠抽了几下,“别怪我没把丑话给你们说在前头,这事要是出了任何岔子,你们几个就给我滚出公社!” “孟社长你咋不分青红皂白嘞!”徐家老姑一个劲往人后躲,手却一直指着季惟,“明明是她指使人把咱们公社的拖拉机咋了,我们气不过才找她理论的,你咋能帮着这些个外人呢,要是给他们惯出毛病,那还不骑在咱们友好公社头上来拉屎!” “我看是你想骑在我头上拉屎!还他娘的拖拉机,你们知不知道这拖拉机就是人东方厂里出钱给咱们买的!净给我没事找事是吧,你们咋给我开来的,到时候就给我咋赔!”到底是一社之长,孟社长猛地一声呵,彻底把这帮人镇住了! 有几个刚才还耀武扬威的社员脸上已经吓得完全没有血色。 要知道这可是一辆拖拉机不是自行车啊! 光他们几个可咋赔得起! 就是他们整个公社的人全加起来也不大现实,要不然也不用等着东方厂出钱给买不是。 “社,社长……” “都给我闭嘴,等我回去再跟你们算账!”孟社长气不过似的又狠狠抽了他们几下,这才把旱烟杆子随手往后腰一别,挤到季惟和贺耀东跟前,“是东方厂的郭老板和贺厂长吧,贺社长早早的挂了个电话过来,我还想着等你们先忙完正经事再来打扰,没想到叫这帮不开眼的给抢了先,给你们添了这么大的麻烦实在是过意不去的很,你们放心,等我回去一定好好给他们长长记性!” 就是不冲着公社,他也得向着东方厂,要知道这老黑山开始开荒的第二天,他的俩儿子和儿媳们就上清河县的东方厂报道去了,工资待遇都比国营厂要好上许多,听说刚住进宿舍的适合连面盆茶缸毛巾牙刷啥的都是厂里统一给发的,两口子共用一份还给他捎回来两份嘞,上面印了红红的东方厂几个字,怪气派的。 “孟社长你客气了,我们这初来乍到的要是没有你的大力扶持开荒工作也没那么容易展开,你放心,咱们一码归一码,等把这片果园开发完毕,你们的社员只要凭公社介绍信就能到我这儿来批发。” 季惟特意将“凭公社介绍信”几个字咬得重了些。 倒不是说她有多小心眼,但有了这层牵绊,以后社员们在任何跟老黑山相关的事情上都会多些顾虑,也能省去不少麻烦。 要知道现在尚在开荒阶段就敢这么无法无天,等以后漫山遍野都挂满果子,那还不得闹翻天! 孟社长会意,连声答应,“郭老板你放心,这介绍信我一定会慎重开,不会叫任何人浑水摸鱼。” 徐家老姑蛮不在乎的说了句风凉话,“我当是啥大买卖呢,原来就是个果园子,且不说能不能挣着钱,就这果苗种下去也得好些年才能开花结果吧,只怕还没等我们来得及发家致富呢就先给饿死了。” 就她知道的,这果苗可是稀罕的很,就他们公社每年去良种场也只能领上个十几棵细苗,听说哪儿都缺,正经的有钱都没地方找,这么一大片山脚,前前后后加起来得有老黑山一圈了,看他们上哪儿去变出那么多苗木来! “你是有机会饿死的,因为你绝对挣不着这个钱!”贺耀东显摆似的指向院子角落一棵一人多高的包麻子树,“看到这树没,到时候我们用的全都是这么大的成树,一年就能结果卖钱,而且我们的果园可不光有果树,还有像西瓜、香瓜这些当年生的水果,连西红柿黄瓜都有,那可都是稀罕玩意儿,以后老百姓的生活水平越来越好,可不愁没人要。” 他的话,徐家老姑却是半个字都不信。 就她知道的,这果苗可是稀罕的很,他们公社每年去良种场也只能领上个十几棵细苗,听说哪儿都缺,正经的有钱都没地方找,这么一大片山脚,前前后后加起来得有老黑山一圈了,还成树,怕是连果苗他们都弄不到吧!” 她多少抱了点看笑话的意思。 季惟一拽贺耀东,“你闲的?该干嘛干嘛去,等会儿还得赶回家呢。” “还有你。”她拎起汪宝宝,“等会儿收拾收拾跟我们一起回去,这两天就得动身去香江。” “真的!”汪宝宝正要跳起来高兴,就被杨山杏摁了回去,“那我们呢小麦,我们也跟你一块儿回去吧!” 明知道是没有结果的,可她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内心的感情,尤其看到他面对她时的冷漠和回避,她真的一分钟都没有勇气在这个地方再待下去。 “本来倒没问题,可是接下来这儿马上要进行第二波招工,抓紧开荒进度,我看你们俩还得多呆上几天,郭副厂长来不了,招人的重担只能落到你们头上了。” 听说还要二次招工,孟厂长赶忙主动请命,“这事儿我也能帮忙,郭老板你放心我一定会把我们这儿最老实能干的社员推荐给你们!” 刚来闹事的那帮人也跟着活泛起来,“那啥老板,招我们吧!其实今天真不是我们想来闹的,全赖姓郭的这娘们儿,她非要让我们来,还说她大侄子是这儿管事的,指定能给我们每个人都要到一份工,就连这拖拉机那都是她出面去借的嘞!” “好你们这帮吃里扒外的东西!”徐家老姑气得破口大骂,“我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大家,我难不成吃独食了吗,既然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义!” 她上去一把抓住徐柱子,“你不是做不了主吗,成,我也不为难你,你把你的指标让出来给你表弟,以后我还是你老姑!” 第三百七十八章 首富的排场 东方厂是个体经营又不是国营的,哪来的啥指标。 孟厂长正想开骂,季惟突然一言不发的进了屋,其他人不明所以也纷纷跟了进去,原本嘈杂的山脚,一下了安生了。 只剩下被徐家老姑娘儿四个堵着的徐柱子和几个不知所措的社员。 “咋地,哑巴了?”徐家老姑一指头戳向他脑门,狠狠朝院门方向啐了一口,“这可是咱们老徐家的家事,甭管是啥来头,我就不信谁能把手伸到咱家来!” 啥批发啥水果,在她看来那都是八字没一撇的事,远没有稳定的工作岗位来得重要,尤其还是个管事的岗位,只要她儿子能当上,到时候还怕不能把家里人全都弄进去? 保管整个公社的人都得巴着他们家! 徐柱子本来就嘴笨,面对悍妇的时候更是难以招架,吭哧半天也没说出半个字来。 徐家老姑更显得意,插着腰骂得欢,“早知道你是这么个白眼狼,当初就该让你爹直接把你扔了,说不定没有你这个丧门星你爹娘也不会死!” “这老娘们儿实在太过分了!光他娘的捡软柿子捏!”刘群英这暴脾气先听不下去了,拽起杨山杏,“走,咱们去给柱子哥出口恶气去,不给她点颜色瞧瞧,还以为咱们没人了呢!” 杨山杏面无表情的收回手,“都说了那是人家的家事,咱们有啥立场去插手,他自己会处理的。” 话虽这样说着,她的眼神却还是不自主的往季惟身上瞥去。 她们家这小表妹护短,平时遇到这种情况准保第一时间跑出去打抱不平,今天也不知道咋回事,就跟完全没听到似的,只顾着跟孟社长商量些可有可无的小事。 “小麦,先吃饭吧,耽误了这么久你该饿坏了。”她用冷饭给做了个蛋炒饭,又故意把虚掩的灶间门给打开,外面的叫骂声更清晰了。 “先搁这儿吧,等我跟孟社长说完。”季惟平静的抬头冲她笑笑,“你也忙了一上午了,快去休息会儿。” “哦,好。”杨山杏几次欲言又止,突然攥了攥拳头,重重把碗往桌上一放,扭头就往外跑,“还有完没完!” 她愤愤挡在徐柱子跟前,“你当这是啥地方,也由得你在这儿指手画脚!要是再不滚,我就找人把你撵出去!” 骂完徐家老姑,她回头又把徐柱子结结实实骂了一顿,“你是哑巴吗,长这么个大个头有啥用,让人欺负了连句话都不敢说,就你这样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指望你能看好老黑山这么些产业?你对得起小麦的信任,对得起厂子给你开的这份工钱吗!” 越骂越气,她恨恨跺了一脚,跑了。 “还傻站在这儿干啥,追啊!”季惟这才重新从屋里出来,意味深长的推了把徐柱子,后者后知后觉的“哦”了一声,寻着杨山杏追去。 “怪不得刚才你那么稳当,原来打的这主意,果然还是小麦你聪明。”刘群英忍不住朝她竖起大拇指。 “接下来就得看你的了,这是柱子给的,等差不多了交给山杏。”把徐家老姑等人交代给孟社长处理,季惟从兜里掏出先前徐柱子给她的那包用手帕包着钱,拍在她手上,“以后再有啥事你们都可以去找孟社长帮忙,至于吃用方面都按标准的来就成,工人们吃得饱吃得好才会更卖力气,不用太为厂里省钱。” 刘群英知道她说的是把部分细粮换成粗粮兑在伙食里的事,为难的低着头,“其实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是社员们家里条件都困难,他们不忍心自己好吃好喝,每顿都只吃个半饱省下口粮带回去给家人,我们只好用这个法子匀出点细粮分给他们。” “工厂有工厂的规章制度,这儿全是体力活,短期内也许没问题,时间久了难免会营养不良跟不上,你们再想个办法处理吧。”季惟有心培养几人的处事能力,只交代了两句连个多余的提示都没有便带着贺耀东和汪宝宝匆匆去赶火车。 奉天省没有任何交通工具能直达香江,她只能先回大队接了俩孩子,再去首都拿上棋社给开的介绍信,从首都机场出发。 要领着一个不靠谱的大男孩和一个不靠谱的小丫头外加俩才满月的孩子,这趟路程实在不轻松,郭家两口子劝了好几回想叫她把娃留在娘家给他们照看,大队里有好几家新媳妇刚生了娃,奶、水足得很,保管这俩娃吃得壮壮的。 但考虑到这趟去香江任务重大,可能需要呆上很长一段时间,季惟实在舍不得那么久见不到儿子,还是固执的给带上了。 幸好上回在汉城他们就买了一辆双胞胎用的婴儿推车,又有庄呈昀留给她的私章,一路上坐着软卧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从首都到香江不过三个多小时,季惟原打算好好给庄呈昀一个惊喜,所以特地没告诉他,谁知道汪宝宝早早的联系了他们家到机场接机,没等下飞机,一排威风的黑色豪车早早的候在了停机坪。 穿越前,季惟也算是从小养尊处优,可汪家这样的排场,即便是她也还是头一回见。 一水的benz,每辆车旁都站了两个黑西服保镖,打头的是一辆rolls银影,身着黑色燕尾服戴白手套的专业管家已经提前开好车门,处处彰显首富的排场。 “庄太太,欢迎您来香江,老爷已经在汪公馆给您安排好了客房和育儿嫂,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会是您的专职随从,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吩咐我。” “这是余管家。”汪宝宝搂着季惟的胳膊在边上欢喜的应和,“我也是你的专职随从,小麦你想去哪儿玩尽管找我!” “去,谁需要你这黄鼠狼给鸡拜年!”贺耀东一把将季惟拽过来,“我跟姑姑来之前就商量好了,吃啥干啥住哪儿我们自己会安排,不用你们操心!” 姑姑坚持要来香江,他只能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跟着,现在终于把神送回她们家,当然是桥归桥路归路! “那可不行!”汪宝宝又把季惟拽回去,“小麦是为了我才来香江的,不住我家住哪儿,我家就是她家!”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季惟叫他们吵得头都大了,不耐烦的把两人拎到一旁,“住哪儿有那么重要吗,要吵你们就在这儿好好吵个够,等消停了我们再出发。” 她歉意的朝王管家点点头,“汪老先生的心意我实在感激不尽,只是我爱人也在香江,我得先带着孩子去见他,就不麻烦你们了,等回头安顿好了,一定登门拜访。” 这趟来香江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搞清楚曹曼贞对她们家阿昀的芥蒂,近水楼台肯定比较方便,只是她也记得老倔头曾经说起过汪老对曹曼贞的执念,权衡利弊,还是保持些距离比较好。 王管家不卑不亢的弯了弯腰,“作为首届香江围棋赛的赞助商,我们老爷今天一直在赛场陪着庄先生,等比赛一结束他会直接把您来香江的事转达,到时候庄先生会跟他一块儿回来见您。” 显然汪老先生对这事早有安排,估计不管季惟有什么想法都能见招拆招,她索性应承下来,“那就有劳您了。” “姑姑!”贺耀东可是不服气的很,“这丫头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咱们不去她家成不!” “你不去就继续呆在停机坪好了,我正好耳根清净。”汪宝宝抢先一步推过婴儿车,得意的冲他做了个鬼脸。 第三百七十九章 你回来了 贺耀东最后是被季惟强行拎上车的。 俩冤家就跟生怕自己吃亏了似的一左一右霸着她,连双胞胎都只能叫育儿嫂抱着挤在副驾座。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那回丢孩子的事到现在季惟都心有余悸,除非至亲,否则她是一分钟也不敢叫俩孩子离开自己的视线。 八十年代的香江国际机场还是位于九龙城区的启德机场。 车辆缓缓从机场大道驶入公路,车窗外的景象便开始由光明繁华变得破败幽阴潮…… 目光所及是一片片楷书大写的老式招牌、缠结的架空电线,以及不远处的矮空中时不时划过的飞机,轰鸣声和嘈杂的人声不绝于耳。 季惟目不转睛的看着那片密密麻麻的由数百栋十二三层高楼房组成的庞大寮屋区。 她曾经无数次在影视、绘画作品中看到这座城寨的各种复制形态,这个被称为三不管的罪恶堡垒,亦是大部分艺术家眼中残缺黑暗的乌托邦,然而终于有机会亲眼得见,还是忍不住让人为止震撼! “这是九龙寨城。”临时顶替司机的王管家像是看出了她的向往,主动提醒道:“因为某些历史原因,寨城一直是香江的法外之地,所以因此也流传着一句话‘要命的话,不要踏进九龙城寨一步’,未来这段时间您如果想到处逛逛的话,记得一定要避开。” 季惟一面点头,一面却在心里暗暗盘算:等回头围棋比赛结束,俩孩子有了亲爹照看,她一定要到这儿来好好走一圈,多拍点视频照片回去,这可都是珍贵的历史资料,除非再穿越一次,否则永远都不可能再现。 香江贫富差距巨大,衣食住行都有着天然之别,除了部分贫富混居的中层区域,更有云泥之别的富人区和穷人区,像汪公馆所在的太平山,就是整个香江的金字塔尖。 老派的美式庄园看上去奢华又不失内敛,相较于一般的豪宅,汪公馆后头那一大片小型高尔夫球场尤显排场,车子在门前喷泉旁停下的时候,一匹黑色骏马径直从后园跑出来,欢脱的往汪宝宝身上蹭,紧接着门内出来六七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女,皆是一脸喜色的招呼季惟。 “总算是到了,这一路舟车劳顿的累坏了吧,快进去休息会儿,大概再有一两个小时爸爸和呈昀就回来了。”说话的妇人模样与汪宝宝生得极为相似,只是气质较为温婉,一身高定套装得体大方,尤其是那口标准的国语,更是叫人忍不住心生亲切。 “这是我妈咪。”回到家,汪宝宝简直如鱼得水,小嘴一张就没再停过,“那几位分别是我二叔二婶三叔三婶还有大姑妈小姑妈和姑父,还有我爹地和四叔没在,我是家里最小,比我大的除了在国外留学工作的其他应该都去公司了……” “这孩子。”汪家大姑妈被她这碎碎念的小模样给逗乐,亲昵的挽住季惟的胳膊,“爸爸跟呈昀一见如故,虽然我们都还没机会见到他,但在我们心目中也是半个弟弟,小麦你这个弟妹现在回了自己家,可千万别拘谨才是。” 这热情的架势,险些又让季惟开始怀疑起庄呈昀和汪家的真实关系。 这汪老爷子虽说能因为曹曼贞的关系爱屋及乌,但汪家这些人非亲非故的又何以真诚至此,不论是言行还是态度,可实在看不出一点虚伪客套。 但这会儿她更担心的还是庄呈昀,电话里他从没跟她提及过汪老先生的事,不管怎么说两人都是第一次接触,老倔头又把这汪老先生批判得一无是处,以他的性格温良恭俭让都有可能,但绝对不至于一见如故,也不知道他到底打听到了什么。 “您几位客气了,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才是。”季惟笑着冲几人点点头,眸光无意中一瞥,却见二楼窗口有道黑色身影迅速一闪而过,隐匿进了厚重的深色天鹅绒窗帘后…… 她莫名心下一惊,等进了客厅,便总有种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的感觉。 好在汪家人体谅,只拉着她稍微熟悉了下环境便送她回了客房休息。 房门“咔嚓”一声关上,看着四面几乎密封的环境,季惟这颗一直不踏实的心才稍稍觉得踏实一点。 “姑姑。”没一会儿,住隔壁的贺耀东直接从阳台翻过来,“姑姑咱们真的要住在这儿吗?” 从汪家的豪车再到汪家的豪宅,每一样穷奢极侈都在突破他的认知,哪怕跟着姑姑见识过首都繁华背后还有东方厂系列产业的底气,可这样挥霍的生活还是他从前意识中从未存在过的,他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的人都过着跟内地差不多的艰苦朴素的生活,却不知道这个世界原来还有另一个天堂。 这样的全新的认知让他感到无比不安。 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他担心汪宝宝对姑姑的感情,担心她会用这个天堂将姑姑留住,毕竟这是连庄呈昀都无法给予的,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那他可能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姑姑了。 “希望不会。”季惟刻意的压低了声音,“不管咋样这儿对咱们来说都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谨慎点没错,你没事别到处瞎跑,言行举止也得给我注意着点。” 她的态度反倒叫贺耀东安心不少,他一个劲点头,“姑姑放心,我就帮你看着甘宝和糖宝,哪儿也不去。” “乖啦乖啦。”季惟把他跟俩孩子留在小客厅,自己则拎着行李进了卧室。 这个年代的香江经济发展要远超内地,穿衣打扮方面也要比内地更为时髦精致,所以来之前她就专门注意过这方面,只是在飞机上呆了三四个钟头刚才又坐了那么久的车,早就揉皱得不像样子,虽说有底气的人不需要靠外表来撑场面,可好歹是在别人家里做客,代表的又是庄呈昀,自然不好失礼。 季惟随手掏出神笔画了一身月白兰真丝提花旗袍,又给贺耀东画了两身标准的西装三件套,“回去好好休息会儿,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裳,既然是来做客,必须得有一个好的精神面貌对不。” 贺耀东狐疑的接过来,“姑姑你啥时候给我买的衣裳,我记得你出门的时候全收拾的甘宝糖宝的东西,啥时候装到行李箱里的。” 而且就巴掌大那么一个行李箱,能装得下那么多东西嘛…… “给你你就拿着穿呗,我还能是偷的抢的不成。”季惟心虚的把他往外推,“出去出去出去,别打扰我休息。” 贺耀东前脚出去,汪宝宝又跑来敲门,结果另一个在隔壁听见了,立马又翻墙过来,两人在小客厅里争了个你死我活,季惟干脆把卧室门反锁,自己躲里面画起了一箱箱“小黄鱼”。 自打有了东方皮具厂和自行车厂后,她陆陆续续也挣了不少,除却正常开支费用和分红,自己手上还剩了个百十来万,可是直到真正踏足这个年代的香江,她才发现要想做稳当的投资,这百十来万是远远不够的,而画钱显然没有黄金来得更便利。 到底是豪宅,隔音效果极佳,再加上房间里淡雅的香氛和电视音乐的催眠,季惟最后连自己是咋睡过去的都忘了,迷迷糊糊的似乎有人将她打横抱起,她有些不耐烦的甩了甩手,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一下子睁开了眼,那双水汪汪的杏眼顿时笑成了一对弯月。 “你回来了。” 第三百八十 章 私生子 是啊,终于回来了。 纵使季惟平时装得再怎么风淡云轻,险些失去孩子的不安也仍旧在她内心深处埋藏,这短短一个月,她几乎没有一刻是放松的,恶梦心悸,尤其是那俩绑架犯到现在都没能彻底浮出水面,随便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疑神疑鬼,天知道她撑得到底有多辛苦。 只有这会儿在丈夫的怀里,她才真真正正的觉得踏实,才能真真正正的放下所有警惕。 抛开神笔和空间不说,在心理上其实她也只是个普通的妻子普通的母亲。 她的依赖她的柔弱,点点滴滴都被那双深沉的眸子看在眼里。 庄呈昀疼惜的吻过她眉心,“辛苦了。” 季惟无声的摇摇头,把他搂得更紧了些。 千言万语,都抵不过他在身边。 只要他和孩子都好好的,对她来说一切就都值得了。 “以后再有什么比赛一定得把你和孩子带在身边,不能时时刻刻看到你们实在是一种煎熬。”庄呈昀的声音沉沉的,听上去有些疲态。 连日周旋于赛场,这不仅仅只是对脑力更是对体力的一场考验,想来也是身心俱疲。 季惟这儿也是后来才知道,香江这场国际围棋大赛的激烈程度远超以往任何一场,因为是首届,举办方为了一举知名度、拔高赛事权威,足足将奖金提升至寻常赛三倍,高达千万美元之多! 早知道这可是在1980年,即便是再发达的国家,这一千万美元都不是笔小数目,棋手中固然有淡泊名利之士,但也不乏因各种原因专门奔着奖金而来的,据说连好些已经淡出赛场多年的老前辈都再次出山,其中的艰辛自然可想而知。 “都听你的。”季惟温顺的点点头,“现在咱们是回你住的地方吗?” “得再等等,这几天怕是有客到。” 有客到? 季惟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就她跟庄呈昀的交际圈会有什么客人能特地跑香江来看他们,但见他神情严肃,不像是在玩笑,还是把自己还没说完的话全给咽了回去。 打从进了这汪家的大门,她就浑身不自在,特别是刚才那个一闪而过的黑衣人,她总觉得那不是巧合。 比赛还剩下最后几场,她不能叫庄呈昀在这个关键时刻分心。 她没事人似的伸手替他揉了揉太阳穴,“我先替你放点热水洗个澡吧,你也累了。” “我自己来就成。”庄呈昀轻手轻脚把她放到床上,又低头亲了亲尚在睡梦中的俩孩子,“汪老是个信得过的人,起码从某种角度上来讲是的,所以你尽管可以放松点,有事的话也可以找他商量。” “可是老……”季惟刚想说当时老倔头明明不是这么说的,就听见汪宝宝砰砰砰的在外头敲门,“小麦小麦小麦,你为什么关着门小麦……” “人家两口子休息,当然得关着门,难不成放你进去站岗?”贺耀东冷嘲热讽。 汪宝宝不服气的回怼,“我就愿意站岗,关你什么事!” “你愿意人家还不愿意呢……” “行了行了,我说你俩还有完没完,从奉天一路吵到香江,你们不烦我还烦呢,要是吵醒甘宝和糖宝,你们俩自己给我哄去!”季惟拽开门就是一顿呵斥。 汪宝宝气呼呼指着庄呈昀,“谁让他把我拎出去的!” “我只是不希望我们夫妻俩休息的时候被人打扰,就比如现在。”庄呈昀随手把外套丢给季惟,“你是打算自己出去呢,还是我让你爷爷来请你出去?” “你!这是我家,你凭什么叫我出去!我爷爷才不会听你的,要走也是你走,我现在就去告诉爷爷!”汪宝宝真的快气疯了! 在内地的时候,她就一直忍着这个小白脸,现在居然欺负到她家来了,这不是骑到她头上拉屎吗! 眼瞧着她咚咚咚跑出门去,季惟好笑的拧了拧庄呈昀耳朵,“你说你都当爸的人了,怎么还跟个丫头片子较上劲,人宝宝其实挺好的挺热心的。” 汪宝宝舍身救俩孩子的事,眼下她还不能说,只好装作和事佬来劝。 这说来也是怪,庄呈昀这么好脾气的人也不知道为啥偏生跟这丫头就是不对付,就连贺耀东这没心没肺的都跟她水火不容,不知道是不是八字不合。 “也就你觉得她好!”贺耀东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句。 没一会儿汪宝宝还真就把她爷爷给领来了。 这还是季惟头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能手眼通天的香江首富,五十多岁的年纪瞧着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甚至还能再显年轻点,熨烫妥帖的西裤配马甲下是高大匀称的身躯,手上那根金属制黑色文明棍更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绅士的品格。 他的每一步走近,都让季惟有种似乎离真相更近了一点的感觉。 “实在不好意思小昀,宝宝这孩子都让我给宠坏了,无法无天的。”这位大人物显然有着生意人长袖善舞的本性,没说话便先笑开。 汪宝宝错愕,下巴都快惊掉在地,“爷爷,我是让你来赶他走的,不是让你来给他道歉的,短短两个月没见,你不会已经思觉失调到这种程度了吧!” “什么他他他的,论辈分你要叫他小叔叔,以后再敢给我没大没小,当心我送你出国念女校,快点过来给小昀道歉!” “我给他道歉?”汪宝宝脸上震惊比刚才更甚,从小到大不管她做错什么爷爷都偏向她,这个小白脸到底给他下了什么迷药,“我说爷爷,你可别告诉我这是你流失在外的私生子!我不要,一定不可以!” 如果这小白脸真成了她小叔,那小麦不就是她小婶婶了吗,她的求爱之路已经够坎坷了,等了这么久才等到小麦来到香江住进她家,可千万别再横生枝节了! 她不依不饶的拽着汪老先生的衣袖,就差躺地上撒泼打滚。 任凭汪老先生再佯装从容,面上也不经意间闪过一丝诡异的红痕,“你胡说八道个什么,王管家快把这活宝给我弄回房间去,好好关她两天老实,看她以后说话还过不过脑子!” 季惟莫名又想起老倔头当时说过的话,不动声色的抿下嘴角的笑意。 看来这汪老先生对她那亲婆婆还真是情深,都过了这么些年了还没淡却呢。 “宝宝无心的,我们家阿昀有时候也实在孩子气,汪老先生您就别罚她了,俩都有错,真要罚起来阿昀怕是明天就没法去参赛了。” “是小麦吧,怪不得小昀这些天有空就说起你,是个大气的姑娘,怪不得能在生意场上大展拳脚,有你在他身边我们也就放心了。”汪老先生倒是会坡下驴,甩甩手就把才上楼的王管家又给打发走了。 “小昀平时喊我一声汪伯伯,小麦你以后也别汪老先生这么生疏了,当年……”也不知想到什么,汪老先生低头轻笑了一声那张习惯性面具示人的脸上终于多了几分真实的柔情,到底是没再继续说下去。 季惟迅速扫了眼庄呈昀,见他面色淡淡,干脆岔开了话题,“我们家阿昀向来不善言辞,这段时间在香江让您费心了,其实我是早想跟您联系的,您赠予的礼物实在过于贵重,我们在内地也没个使用的机会,还望收回的好。” 别的事情不得不瞒着庄呈昀,这车反正无关紧要,说了也就说了,就算她不说,棋社的人估计迟早也得告诉他的。 第三百八十一章 老天爷的关照 庄呈昀显然是还不知道这个事,只是以他这不谙世事的性格,就算知道了也引不起多大反应。 “既然汪伯伯送的,那就收着吧,觉得不方便的话丢给棋社打理便是,没必要顾虑太多。” “就是嘛,收着吧收着吧,一辆车子而已有什么好顾虑的。”汪宝宝难得不抬杠,热络的挽着季惟胳膊,“小麦啊小麦,我们现在去逛街吧,你都睡了好几个小时了,香江还有很多美好事物在等着你呢!” 季惟心里倒是惦记着九龙寨城,本来她是打算过些天等赛事结束了再去,眼下庄呈昀就在跟前,似乎也没什么可以不去的理由,反正孩子他爹很久没见他们了,也想好好陪陪他们。 贺耀东毫不犹豫的跟着举手,“我也要去姑姑,我不放心你跟她单独出门。” “不行,你忘了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了?”季惟一个眼神就把他给打压了回去。 寨城实在不是个太和平的地方,汪宝宝曾经见识过她凭空变没大黑熊,也算是知道些她的底细,万一真的出什么岔子,她可以毫无忌惮的使用神笔和画册空间,可如果贺耀东在,怕是就没这么便利了,而且这家伙的暴脾气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太危险。 回屋换了身更利落的白衬衣和牛仔裤,背上双肩包两人就出发了。 汪宝宝身份特殊,加之香江的治安远不如内地,每次出门司机和保镖是必不可少的,要是让他们跟着,这寨城是肯定去不成的,毕竟从机场来的路上王管家就特别强调过。 好在这丫头是鬼机灵,到中环的百货公司逛了一圈,轻车熟路的就把后面跟着的人全给甩干净了。 “怎么样!”她一路拉着季惟奋起直奔,直到跳上一辆双层巴士才得意的拍拍手。 等两人一摸一口袋,又笑不出来了。 坐巴士需要投币,在香江汪宝宝是习惯性身上不带钱的,别说硬币,她连一张纸的都没有,季惟倒是有些钱,可全都是内地的钞票,拿出来也不管用,更要命的是香江回归前用的都是女王头货币,她对这仅限于了解却并没有见过,画都没法画。 “坐不坐啦你们,不坐就下去,不要浪费时间!”两人跟门神似的挡在投币机箱前,司机已经开始不耐烦的催促。 这种人他见得多了,身上穿得光鲜亮丽,却总是在车钱上各种挖空心思的节省,也不知道是真的没钱还是纯粹兴趣爱好。 “不好意思司机先生,你再等我一分钟。”季惟快速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大团结,纵使心理有数可能会遭白眼,她还是当众举高,“请问有没有哪位愿意跟我兑下香江币,少给一点也没关系,只要够我们两人的车钱就行。” 这个年代的香江人对内地和内地人,总有这样那样的坏印象,一个两个脸上旋即都露出嫌弃怀疑来。 “连香江币都没有,说不定是偷渡来的,司机快叫她们下车,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 “对!我们可不和偷渡客共乘,万一丢钱了怎么办!” “痴线啊,你们见过坐飞机偷渡的吗!”汪宝宝气呼呼丢出早上随手揣兜的机票,刚才还叽叽喳喳的那几人全叫她怼得哑口无言,“怕丢钱就别出门!每天在床上躺成条尸保证什么也丢不了,不够我再给你烧!” 骂完乘客,她又找上了司机,腕上的百达翡丽豪橫的递过去,“走走走,你们都给我走,表归你车归我!” “百达翡丽?”司机给了她一记赤果果的鄙夷,“a货吧,你当我是凯子啊!走走走,快点给我下去,别耽误我发车!” 谁不知道百达翡丽名贵,一只表换一套私楼单位了,这样他们家也就不用再一年年的排队等着上公屋的车,可问题是就这名不见经传的女仔能戴得起百达翡丽? 戴得起她就不用来搭巴士了! 这么容易就拿出来跟他换巴士,说不定是两个女骗子! “a货?我还还用得着戴a货?”长这么大汪宝宝还是第一次被人质疑自己用a货,气得她直笑,“到底识不识货啊你,我……” “现在美元兑港币汇率多少?”季惟突然凑过去小声打断她的话。 汪宝宝想了想,“七块多八块不到,一直都差不多这个汇率。” “行了,我知道了,你坐这儿吧。”季惟就近把她摁下,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崭新十美元,当着司机的面塞进投币箱,“这样总可以了吧?” 旧版港币她是没见过,不过旧版的美元她爷爷奶奶可收着不少,全是当年她那当律师的父亲孝敬的,两位老人平时省吃俭用惯了,一直也没机会用上,后来全留给她做了纪念。 一见到美元,司机脸上的笑容立马就热情了起来,“是华侨吧,差点误会了,直接拿美金多好。” 季惟斜了他一眼,“不是急着要发车吗?” 要不是担心下车会被汪家的保镖盯上,她才懒得搭乘这市侩司机的车,那副高人一等的嘴脸实在太讨厌! 真正双脚踏上九龙寨城的地面,那种感觉跟坐在豪车里往外看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更真实,也更震撼。 各色大小私人作坊、牙科诊所、麻雀馆、牌九档、番摊馆……密密麻麻呈现在她们眼前,漆黑狭窄的走道里充满了垃圾和污水,连走进去都需要偌大的勇气。 季惟深呼吸了一口气,打开提前装在背包里的微型摄像机,让镜头透过背包上的那个小孔开始自动录制。 “小麦,我们……我们真的要进去吗?”汪宝宝警惕的看看周围,发现好些楼道口站的搔首弄姿的年轻女人都用一种好奇并且十分不友善的目光在注视着她们,还有那些个两眼凹陷、瘦得皮包骨头的人,简直就跟外国电影里的丧尸一模一样,好像分分钟就能上来把她们给活吃了! “去,去吧。”这是季惟从前从未见识过的场景,堕落和罪恶仿佛是两种阴暗色彩,与生俱来的匹配,让她在不安的同时又忍不住想要去见识去领略,为她的画布添上一笔她的脑子永远都无法构思出来的现实。 然而没等两人走进去几米,一个花臂古惑仔拦住了她们的去路,“这不是你们应该来的地方,走!” 来都来了,哪有过门不入的道理。 “我们就是来找人的,没有别的企图。”季惟好脾气的递过去一张五百面值的美元,至于找谁,她一时也没编出来,就直接把那俩掳走她儿子的绑架犯素描给递了过去。 从在汪宝宝那获取这两人的相貌信息后,她就一直随身携带这两张素描,为的就是不放过任何一丝寻找他们的机会,当然了,眼下她就是顺手拿来当了个幌子。 谁曾想那古惑仔却是面露警惕,“你找他们干什么?” 季惟心头砰砰的,她甚至能清晰的听到胸腔内因为过度震惊而引起的剧烈跳动! 她真的真的只是随口说说的! 难道那俩绑架犯真的在这个地方……老天爷也未免太关照她了! 当时曹曼贞着急回首都处理这事,导致她一直以为这两人跟首都那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但看着对方那副见钱眼开的模样,她还是只敢将信将疑,“有人让我来给他们送点东西。” 眼下唯一能肯定的是那两人幕后还有黑手指使,如果真的是他们,肯定为了庇祸才躲到这三不管的地方来,更或者他们本来就是这儿出去的人,倒不如假装就是幕后那人派来的,,说不定就能把他们引出来! 第三百八十二章 谁动了她的孩子 古惑仔比她还要谨慎些,来回的打量她,“送什么?” 讲真,那两个人到底什么来头他也不是很清楚,半个月前直接从码头直接上岸的,看上去就不像普通的古惑仔,他们坐馆还特地吩咐过谁也不准去骚扰,更不准把消息透露出去,否则家法处置! “跑路你说送什么?”季惟模棱两可的反问。 除了钱,还能送什么! 古惑仔两只眼睛里全是光,恨不得将她背的那只双肩包盯出个洞来。 到底该不该相信,一时间他也吃不准。 这两个女仔看起来过于单纯柔弱,实在不像什么江湖人士,说不定还是学生,也许她们口中的那个人就是看准了这点才让她们来跑腿的,可凡事都有个万一,万一不是……那他可就惨了! 坐馆非把他丢进维多利亚港喂鱼不可!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如果真是来送钱的,进不了寨城对方肯定会想办法跟他们坐馆联系的。 “不认识,没见过。” “不认识?你耍我啊!”汪宝宝也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连来时的恐惧都顾不上了。 就这反应要说不认识的确不太可能,刚才可就差脱口而出了。 季惟估摸着他得是有什么顾虑,于是拍拍汪宝宝肩膀,及时摁下她的火气。 “你要是不相信我们,也可以代我们去跑这个腿,我们在这里等你,只要你到时候能带一张他们的照片回来证明他们收钱了就行,我们也好回去交差。” 古惑仔想得简单,跑路需要的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如果这两个女仔真能拿出来,就能证明她们的身份没问题,那么替她们跑个腿也没什么,搞不好还能再捞一笔! “行,你们去拐角那个茶餐厅等我,不许乱跑。” “好。”季惟答应得痛快,从背包里取东西的时候现画了一台摄像机给他,又给了他厚厚一只白信封,里面装的全是一千面值的美元。 她赌的,就是这古惑仔的顾虑。 只要他怕,就肯定不敢私吞,她就有找到那两人的机会! 其实在看到这么些钱的瞬间,古惑仔就已经对她深信不疑了。 这信封里面折算下来起码能有小十万港币,一般人可没有这么大的财力和魄力,能把这么多钱随便交给两个年轻女仔一路带来寨城,肯定是那两个人背后的老板! “我很快回来。”他说完就上了距离最近的一个楼道口。 据说在寨城的楼与楼之间,除了地面和楼顶外,在大约第三层的地方也是打通相连的。 季惟不确定那古惑仔的最终目的地到底是在哪栋楼,所以等他的脚步声一出现在二楼,立马便拉着汪宝宝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两张陌生的面孔很显然不适合在九龙寨城这么个地方干这种事,一路上无数双眼睛或狡黠或浑噩的盯着她们,时不时的还有人过来搭讪,随时都有暴露的可能性。 可是眼下她已经无暇顾及。 古惑仔多是冲动没思想,比较好糊弄,却不表示那两人也傻,就凭他们俩能一路过关斩将从内地躲进这寨城。 这事只有他们跟幕后之人一问就能知道真假,到时候很可能就打草惊蛇直接转移阵地,再想找可就难了! 她必须抓紧核实清楚! 古惑仔一层层楼的绕着往上走,眼看着上了其中一栋楼的天台,突然从一间简易铁皮棚里出来个光着膀子的年轻男人…… “是他是他,我记得这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他!”汪宝宝激动的握着季惟的手腕,几不可闻的小声道。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有那么瞬间,季惟真恨不得直接画把枪出来,就地把这绑架犯解决掉算了! 但想到他们的背后还有一只手在暗中操控这事,她还是咬牙忍了下来,捂着汪宝宝的嘴,偷偷躲在角落里朝那边看。 正如她所料想的,两名绑架犯对这笔钱的来历都表示怀疑,“我们老板不可能派两个女孩来做这事,更何况我们已经收过钱,你把这钱拿去给你们坐馆,就说是我们老板的意思,马上找人做掉她们。” 两人明显都不是香江人,说的是蹩脚的国语,有那么些个外国人的意思,只是瞧模样又是标准的黑头发黄皮肤。 再待下去可能连小命都保不住了,季惟来不及细想,贴近汪宝宝耳朵,“走吧,咱们先撤。” 却见她红着脸站那儿傻笑,简直就跟中邪了似的。 “我说你关键时刻怎么还掉链子啊,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一路拽着她跑出寨城范围,季惟才敢大着嗓门说话。 “我不怕,小麦会保护我的。”汪宝宝整个人差不多挂在她身上,跟只哈巴狗一样嗅来嗅去,“小麦你用的什么香水,好香啊,我好喜欢。” 都啥时候了,还惦记什么香水! 她一个还在哺乳期的新手妈咪,哪敢用香水,先前出门的时候看到糖宝小胳膊上让蚊子咬了个包,抹了点花露水而已。 季惟白了她一眼,“sixgod。” “sixgod是什么牌子,我还从来没听过诶!” “汪宝宝!” “小麦你别着急嘛,反正都已经确定那两个人在寨城了,我们可以去找爷爷帮忙。” “别。”季惟赶紧打住她。 阵仗大了,难保不会传到庄呈昀耳朵里,还是她自己解决吧,她一定可以想到办法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回家。”已经惊动了寨城中的社团,里面肯定会加强戒备,眼下她再想混进去是不太现实了,况且都这个点了,再不回去她们家庄呈昀也该担心了,抓绑架犯固然重要,但也绝对没有庄呈昀重要。 除非那两人死了,否则她一定还会再把他们找出来的! 汪公馆内早就乱成了一锅粥,因为没看好她们,汪老先生大发雷霆,同行的几个保镖连饭碗都差点丢了,两人从计程车上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相较于汪宝宝挨完汪老先生的骂又挨汪先生汪太太的骂,季惟要幸福得多。 庄呈昀半句抱怨都没有,只是轻手轻脚的把孩子抱给她,“糖宝醒了正哭着找妈妈呢。” 这平心静气的模样,就跟她她平时在家的时候出去逛了趟街回来没啥区别。 季惟忙往边上躲开,“等等等等,我先回房洗个澡再来哄他,在外面晃荡这么久,身上肯定不干净。” 哪怕已经离那九龙寨城十万八千里,只要一想起来她都还忍不住会冒鸡皮疙瘩,那样堆满屎尿垃圾、散发着阵阵恶臭的水渠,还有那一只只都快赶上猫那么大的耗子……简直就是一条活生生的病菌制造流水线! 就算她不介意,可万一让孩子沾到那就麻烦了,小婴儿的皮肤娇嫩,抵抗力也远不如大人,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人一转动,空气也跟着剧烈流动起来,还有…… 季惟下意识眉头一皱,“阿昀你刚才一直跟甘宝和糖宝呆一块儿吗?” “嗯,怎么了?”庄呈昀想也没想,但旋即又加了句,“除了之前,汪老派人来说你和汪宝宝溜了,我在他书房里呆了会儿,不过并不久,而且还有女佣守着。” 女佣守着? 可是她明明在宝宝身上闻到陌生的男香! 那是一种抹香鲸身上特有的龙涎香气味,一般被用于高档香水的制作,价格跟黄金一样都用盎司来计算,哪会是一个女佣有条件购买的! 汪老先生和汪家人她都见得七七八八,用的全都不是这个基调的香水,庄呈昀除了偶尔点一些凝神静气的香料,更是从来不用这玩意儿,所以到底是动过她的孩子! 第三百八十三章 白发人 看着众人全然毫无察觉的模样,季惟突然觉得有些恐怖。 在汪公馆这么个守卫森严的地方如果都能发生这种事,那对方到底得有多手眼通天! “甘宝糖宝怕生,睁开眼没看到熟悉的人,所以才会哭的。”她随便扯了个幌子,脑子浮现的却又是那个黑影。 再联想到在九龙寨城看到的那俩绑架犯,突然眼前所有的迷雾仿佛被风吹开了一角。 跟自家儿子相关的,季惟是一点儿也不敢含糊,上楼就是好一通检查,可是房间里干净整洁的没有任何一丝异样,仿佛刚才那抹龙涎香只是她的错觉。 “怎么了,刚就见你有些不太对劲。”庄呈昀一手抱着个孩子上来,却见季惟看着摇篮正出神。 “也没什么,就是住别人家总有点不太习惯。”季惟挨个儿接过孩子往摇篮里放,“可能是刚来的缘故吧,等再适应适应就好了,你在赛场也累一天了,还是早点回酒店休息准备吧,明儿早上还有比赛呢。” “你就舍得这么让我走?”庄呈昀把她抵到床沿,顺势搂住她的腰,贴着她耳朵啃啊啃,“都说小别胜新婚,咱俩这都多久没见面了,我们家小麦居然一点儿也不想我,果然是有了孩子忘了爹。” “你哼哼唧唧说什么呢。”季惟毫不客气的拧住他脸颊,“我这还不都是为了让你能安心比赛,拢共也没几天了,坚持就是胜利懂不。” 好不容易才见上面,她也舍不得这么快分开,可是眼下怪事一桩接一桩,更何况她还得再去一趟寨城,还是别让他担心的好。 庄呈昀趁机在她唇上贴了一下,而后尤嫌不够又狠亲了几下,“不懂,我只知道只有你和孩子在我身边才是最大的心安,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把你们装口袋里带进赛场。” 小两口这儿正腻歪呢,摇篮里那小哥儿俩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一个比一个哭得厉害,庄呈昀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松开媳妇先去哄孩子,“俩小捣蛋故意的吧,这么小就学会霸占妈妈,还想不想要妹妹了。” “什么妹妹不妹妹的,孩子才多大,别说些有的没的。”季惟一下子叫他说红了脸,低头抱起哭得厉害的小儿子去哄,天花板上大型水晶吊灯亮闪闪的,打在孩子娇嫩细腻的皮肤上,简直就跟个精致的白玉娃娃似的,她爱怜的低头亲了亲,冷不丁的,脸上也不知道叫什么给扎了一下! 她本能的低头去找,这才发现糖宝的衣领子上居然扎着一截晶莹剔透的白线,硬邦邦的有点类似板刷的刷毛,等捻出来一看,一头还连着小小一粒毛母质,这分明就是一根白头发! 那一颗心,终于彻底的沉了下来。 庄呈昀死乞白赖的,到底还是没走,有他在季惟是啥也干不成,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天早上他出发去了赛场,她赶紧拨内线喊来汪宝宝。 “你们家有白头发的人吗?”仔细回忆了一晚上,她是一个也没想起来,印象当中就连年纪最大的王管家和汪老先生都是满头黑发。 房间里冷气开得足,大热天的汪宝宝穿了身毛茸茸的洁白睡衣,跟只兔子似的蹦跶着就往季惟的被窝里钻,“没有啊,爷爷比较注重仪容,就算有的话也一定会让让染黑的。” 一贴上那馨香的身子,她就满足了,整个人八扒着她活像一只八爪鱼,再也舍不得松开,“小麦你找白头发的干嘛?” 季惟眼下的心情,完全可以用杂乱如麻来形容,她直接换了个话题,“那这楼二楼的倒数第四个房间有人住吗?” 估摸了下位置,她昨天看到的那个黑衣人应该就是这个房间。 “二楼全是客房,不过这段时间应该就只有你们这几个客人,要不然昨晚上吃饭爷爷肯定会邀请他们下楼的呀。”汪宝宝一问一答的,比设置好的机器人还听话。 要是能这么一直抱着她的小麦,她真的宁可被她问上一辈子,哪怕她爷爷书房保险箱的密码她都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说出来。 只可惜在她说完这话,季惟就已经起身。 “贺耀东!”她在阳台喊了一声,那个穿着印有小人儿图案大裤衩子的傻大个儿立马翻过铁艺栅栏。 季惟顺手拎上他耳朵,把人拎到沙发上扔着。 卧室房门大敞,贺耀东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窝在床上冲他得意做鬼脸的丫头片子,他气急败坏的冲进去,揪着头发就把人往地上拽,“你啥在这儿!姑姑,她为什么会在你被窝里!” 汪宝宝疼得龇牙咧嘴,嘴皮子却还不饶人,“这是我家,我想睡哪儿就睡哪儿!” “不害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啥!” “我还能干什么,小麦要跟我说悄悄话你管得着吗!我早看出来你也喜欢小麦了,别以为叫她姑姑就能瞒得过我,我看你就是羡慕嫉妒恨!” 两人谁也不让谁,很快就扭打成一团! “我说你俩属鸡的啊,回回一见面就斗就掐架!”季惟嘴上劝了两句,却没有半点要上前拦架的意思,自己抱着衣服进了浴室。 等她梳洗打扮好出来,卧室里的两人早已经消停下来,一左一右的顶着个乱蓬蓬的鸡窝头坐在床尾凳上大眼瞪小眼。 “不打了?怎么不再多打会儿呢,最好打个头破血流、皮开肉绽,一次性把问题解决,也省得以后二次动手不是?”她抱着胳膊站在两人跟前,好笑的打量着他们。 “才不是我先动手的!”汪宝宝不服气的哼哼了一声。 贺耀东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谁稀罕跟你干仗,有本事你别粘着姑姑,我保证离你远远的!” “行了,还没完了是不,要不要再下楼好好打一架,楼下地方宽敞,免得你们施展不开。”季惟猛地一声低吼,见两人都老实了,这才从背包里“拿”了卷白绷带出来,拽过贺耀东的腿就往他脚上缠,“你的左脚昨晚上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歪了一下,起码得静养好几天不能下楼,所以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呆屋里看孩子,吃的用的我会让佣人给你送上来,要是敢让他们离开你的视线一步,我以后都不会再相信你了!” 昨天庄呈昀下楼的时候,但凡他能在屋里盯着会儿都不至于给人以可乘之机,偏生当时他没听她的话回屋睡觉去了。 警告完贺耀东,季惟又开始给汪宝宝安排起了工作,“等会儿你就负责看着甘宝糖宝和这货知道吗,不管你们有多不对付,在我不在期间都必须给我好好合作,不能让除了你们之外的任何人单独接触孩子,就算是育儿嫂也只能当你们的面喂奶,记住了吗?有任何情况就给这上面的号码打电话!” 她掏出钢笔写了一连串数字。 这个年代还没有手机,好在香江这边已经进入移动通讯时代,不少有钱人都用起了象征身份的大哥大,昨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就见汪家人用过,长长方方老大一个黑色柱状体,笨重又难看,简直就像一块砖头,不过总算能实现脱离电话线,为了俩孩子的安危,她连夜画了一个,调试老半天才弄成功这个号码。 季惟神情严肃的时候总会给人以莫名的压迫感,两人大概也是反应过来有些不太对劲,忙不迭点头。 “姑姑你去哪儿?” “小麦你去哪儿?” “寨城。” 第三百八十四章 智取 这趟去,季惟是下了决心一定要跟那两人接触上的,威逼利诱,就算不能把人带出来,起码也得揪出幕后这之人! 汪老先生一早就陪着庄呈昀去了赛场,汪太太又好说话得很,不但轻松放行,还专门给配了一辆车方便她出入。 再次面对九龙这座如同异世界般的奇迹存在,她的内心仍是十足的震撼,季惟抬手整整身上那件宽大的破牛仔外套。 吃一堑长一智,陌生人要想进入这个地方,显然女扮男装会更便利。 除此之外,她那头秀丽的长发也暂时被挑染得俗不可耐的金色假发给替代,那顶半旧不新的鸭舌帽下,露出一截粗糙的发尾,配以麦色的皮肤,咋看咋像一个吊儿郎当的古惑仔。 她鬼鬼祟祟的抱着一只女士老花包往里跑,一路上遇到的人大概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反倒没引起任何关注,只有几个衣着暴露的女人渴望的盯着她怀里的那只皮包。 她们虽然没用过这么高档的皮包,却曾经好几次在杂志上看到过,不吃不喝都要存一年,显然不是这古惑仔自己的,也不知道哪个贵妇这么倒霉又被抢了,能用得起这么贵的包,包里的东西肯定便宜不了吧! “先生,需要服务吗?”其中一个斯文点的女人抢先上前,生涩的港腔中夹杂着国语,“我等钱用,给你打个八折行吗!” “八婆你什么意思!天天打折抢生意,行情都被你做差了!”另外几个女人立马气急败坏的推搡起她来,一面还不忘妖娆的往季惟身上撞,“玩吗靓仔,我们几个的技术可是寨城里最好的。” 都是些做皮肉生意的凤姐,光是身上那股子刺鼻的香水味都能把人熏得头昏眼花。 季惟不自在的往边上躲了躲,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不由得计上心来,这才硬着头皮朝那斯文的招招手,“就你吧。” 比起那些,起码这个瞧着顺眼点。 而且她比她们更缺钱! 这一招呼可不得了,那几个凤姐对着他们就开始破口大骂,刚才还靓仔长靓仔短的,这会儿就成了扑街仔冚家铲! “你,你别理她们。”斯文女似乎是怕她临时反悔,一直在小声跟她说好话,“我有自己租住的地方,不用再另外租公寓,床单都每天换的,不脏的。” “那还不走!”季惟粗声粗气的呵斥了一声,眼睛却一直朝上瞄。 这个地方距离那俩绑架犯住的楼并不远,也不知道这女的有没有见过他们。 “为什么要干这个?”到了斯文女所谓的住地,她才发现这不足十平方米的劏房里居然还有个瘦瘦小小的男孩,瞧那模样估计也就六七岁的样子,正安静的趴在床沿上写作业。 许是才当了母亲的缘故,季惟忍不住问道。 话说出口她又觉得不合适,有头发谁愿意当秃子? “我们家这孩子天生心脏不好,医生说将来可能要做手术,孩子他爸为了能多攒点钱几年前偷渡来了香江,后来日子稍微稳定些就让我们娘儿俩也来了这儿,谁知道才来没几天他就在工地上出了意外,老家我们是回不去了,只能想办法先活下来。”斯文女倒是坦白,生存不易,或许她早已经习惯用卖惨来博取恩客的同情,但她眼角那莹莹的光亮却绝对不是惺惺作态。 说完,她强挤出一抹笑容,摸摸孩子的脑袋,“小勇乖,自己先出去玩会儿,等下妈妈给你买菠萝包吃。” “不忙。”季惟出声阻止,“你叫什么?” 斯文女有些不解,“叫我小娜好了。” “我其实就是想找你来打听个事的,当然了,该给的钱我一分都不会少你。”季惟把她拉到窗口,指着那栋比附近所有楼都要高出一截的旧楼,“你见过那天台上刚搬进去的租客吗,是两个身材十分高大的男人。” 小娜摇摇头,“干这行的地盘意识都很强,随便去别人那揽生意很容易挨打,除了出去买菜我基本很少离开这栋楼。” “那如果说我现在出高价让你去那儿帮我办点事,你愿意吗?”季惟十分大方的递过去一百美元,“我不是很清楚你们这行情,不过看墙上贴的招租广告上说十呎月租只要二百元,这钱向来不算少,当然了,这个只是定金,事成之后我会再给你一千美元,如果你想回老家我也能帮忙,这笔钱足够你跟儿子回去好好生活了。” 在她说到“回老家”的时候,小娜原本空洞的眼神中明显燃起了某种生疏的希望,但是很快又熄灭。 说的轻巧,可真要回去又谈何容易,她跟儿子都是偷渡来的,到现在连身份证明都没有,出了这个寨城很有可能就被差佬直接抓走,根本不可能从正常路线回去,偷渡等于是跟老天爷在打赌,她已经拿儿子的命赌过一次,绝对不能再冒第二次险! 更何况眼前这个人看上去就是个不务正业的古惑仔,真的能信得过吗? “我知道你还有所顾虑,你可以慢慢考虑,如果实在不放心,也可以完事后直接跟我离开这里,我保证今天之内给你办到身份证明。”她的犹豫反倒叫季惟安心,说真的如果小娜答应太快,她还真有些不太放心,过于唯利是图很有可能在最后的关键时刻反而把她给出卖了。 末了她又多加了一句,用一口标准的国语道:“我也是从内地来的。” 可能是乡音带来的信任感,小娜的神情终于不再像刚才那么充满戒备,“那我,我能帮你做什么呢?” “倒是不难。”季惟在口袋里那么一抓,便抓出两颗白色的小药片,“不管是你哄是骗是下酒里还是奶茶里,只要你能想办法让他们俩吃下这两片药,就算完成任务。” 无论从身形还是体格上讲,她都不是那俩男人的对手,除非她真的画一把枪直接把两人击毙,否则要想制服,只能智取。 这可是她来时从寨城诊所里买的安眠药,据说是专门用来干不法勾当使的,半片下去就能叫人昏迷不醒几个小时。 “好,我信你一回。”小娜郑重接过。 说真的要有多信倒也不至于,只是生活已经到了这么个境地,再差也差不过现在,就算真的回不去,起码这钱她还是挣到手了,这寨城里的凤姐就没有不受社团控制的,她虽然还没有跟他们借高利贷,每天的抽成却得分文不少的交,还要单独再交五块钱保护费,一个月下来有时候甚至连房租都交不起,这笔钱是在计算之外的,她可以偷偷昧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眼瞧着她换了身衣服拿着钥匙出去,季惟也抱着包悄悄跟了上去。 要说这个叫小娜的女人性子是软弱了点,但绝对不是跟愚笨的,她并没有直接找上那俩男人,而是先去了一趟附近熟悉的茶餐厅,用美人计诱惑了一个伙计借来送外卖的衣帽,又从茶餐厅里点了吃的喝的。 那伙计显然是以为她想利用这个机会去其他凤姐的地盘多挣些外快,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正是早茶时间,那俩绑架犯一看是送错的外卖,想也想没抢过去就吃了,连钱都没给就把人给轰了出来! “你……”见季惟从楼道口拐上来,小娜有些惊讶,后者及时朝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直到听到屋里接连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她才满意的拍拍她肩膀,“做得很好,你放心,我一定兑现我的诺言。” 她 《七零小夫妻》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七零小夫妻请大家收藏:()七零小夫妻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百八十五章 寨城逃亡 在接过那一百美元的时候,小娜就已经不计后果了,可是真当这么两个大活人一动不动的躺在自己眼前,她还是让吓坏了。 她心有余悸的吞了吞口水,“他们是,是死了吗……” “只是晕了而已,别担心。”季惟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千美元,“我要问他们点话,你出去等我吧,完事后我带你们离开这里。” 那一百美元或许还不足以叫小娜百分百放心,但这一千美元,却足以叫她深信不疑。 能这么痛快拿出将近一万香江币的,绝对不是普通的古惑仔那么简单,就她见过的那些古惑仔,大多是连嫖资都不愿意给的下贱胚,怎么可能那么大方,更重要的是她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尊重,那是她来到香江成为这寨城中一名底层妓女后再也不曾得到过的东西。 她小心翼翼的把钱藏进内衣里往外走,季惟这儿才刚拿绳子把俩男人捆上,就见小娜风风火火跑回来,“有人来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跑呗! 季惟看了眼外面一片连着一片高高矮矮的天台,“你先走,我把他们俩藏好就去找你们。” “可是……” “可是个啥啊,赶紧的!”季惟用力推了她一把,等屋里没了多余的眼睛,她立马揪起那俩绑架犯往空间里扔。 说时迟那时快,她正要往外跑,外面脚步声已经堵到了门口,“什么人!阿大阿二呢!” 季惟一眼就认出跟在最后面那个花臂古惑仔,她估摸着这帮人就是那俩绑架犯用那一沓美元找来“做掉”她的,故意结结巴巴道:“不,不知道,我就是收外卖钱的,刚才他们说要我晚点来拿,我进来的时候里面就已经这样。” 她指着地上摔得乱七八糟的折叠桌椅和食物残渣。 这狼藉的,看起来更像是刚发生过打斗。 带头的古惑仔抬手就是一耳光,“丢你老母,阿大阿二是寨城所有社团罩着的,你有几条命跟他收钱,滚!” 莫名其妙挨一巴掌,季惟抽死他的心都有,但为了不节外生枝,她还是咬咬牙忍了下来,“是我的错我的错,我这就走!” 不管怎样,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 她唯唯诺诺往往楼梯口走,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心里却一个劲在打鼓。 双拳难敌四手,可千万别再有人注意到她…… 怕什么来什么,眼看着就要下楼梯,身后那群古惑仔里突然有人道:“不对啊,不是早就跟寨城里的茶餐厅打过招呼了吗?” 另一个人马上出声喊住她,“喂,你是哪个茶餐厅的!你们老板什么意思,不把社团放眼里吗!” 季惟脚下一顿,拔腿就跑! 万一这帮古惑仔到时候拉着她去找这个不存在的茶餐厅老板,迟早也得穿帮! 她凭着有限的记忆,快速在四通八达的过道上飞奔,从这个楼穿行到那个楼,又从那个楼穿行到这个楼,然而对于她这么个新人来说,那些古惑仔显然比她更熟悉寨城内复杂的地形,很快她就被越来越多的古惑仔给四面包抄! 似乎除了从这好几层楼高的过道上跳下去,她已经没有任何退路! “跑!你再跑啊!”几个古惑仔趿着人字拖,骂骂咧咧的朝她逼近。 “你们这么多人追我,我一害怕可不就只有跑了。”季惟低头哈腰的讨好道:“误会,全是误会。” “别找借口!”刚才在天台打过她一巴掌的古惑仔一把拎过她衣领,“说,你到底是什么人!鬼鬼祟祟到天台去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这不是看里面没人门又开着,就想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能拿出去换几个钱花花呗。” “全寨城的人都知道这天台住的人不能得罪,除非你根本就不是这里的人!偷东西敢偷到我们九龙寨城里来,你们几个把她给我拉下去,留下一根手指才能放她走……” “你敢!”都快变成残疾人了,坐以待毙那就是傻子! 季惟直接掏出两根前两天画好的金条,在手上掂了掂,“看到没,我是阿大阿二介绍来找你们老板谈生意的,所以我才会去天台找他们。” 黄澄澄的金条清楚明白的刻着10g分量,这两根可就是20g,这可都是明晃晃的钱呐! 整个寨城除了各社团坐馆和分舵主那,可能再也找不出这种东西,很明显这是她从外面带进来的! 带头的古惑仔犹豫着道:“如果是来谈生意的,刚才干嘛不说!” “你们这么多人一下子跑进来,我难道不害怕被抢劫吗!”季惟一把丢开他的手,“我先声明,这东西不是我的,我也只是替我们老板跑腿的,我们老板想要在最短时间把这些东西变现,你们现在最好去问问你们坐馆的,到底能不能洗干净,如果做不到,我们只能找别的社团合作了。” 只要跟黄金扯上关系的,那肯定都是大生意,眼前这两根亮闪闪的金条显然也不是假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带头的古惑仔总觉得什么地方有问题,“你老板呢,你们有多少货?” “我们老板的身份暂时不方便露面,不过只要你们坐馆能确定这门生意,他到时候肯定会亲自约他来详谈的,至于我嘛,就是先来探探路,打听打听你们这寨城里到底哪个社团最有实力。”季惟大方的把两根金条递给他,“行了,你先拿这个去找你们坐馆的问清楚,不管能不能成,这都算是给你的见面礼,我就在我马子家等你,就是隔壁楼那个小娜。” 带头的古惑仔已经彻底被动辄两根金条的见面礼给说服,说真的像他们这种底层古惑仔的小头目,社团每个月给到他们手上的钱并不多,也就是出去“办事”的时候他们老大才会给派额外的利是钱,也就够平时抽个烟吃个宵夜,这次的黄金生意,他也得先跟他们老大也就是社团的分舵主禀告,再由老大上报到坐馆那,要不然被老大知道他擅自做主,说不定会直接废了他! 目送着季惟离开,他甚至都有些羡慕起这小马仔来,如果他也能跟到出手这么阔绰的老大,那该有多好! “哪个小娜?”收回视线的时候,他忍不住问了一句。 花臂古惑仔抢着回答,“就是隔壁楼那个死了老公的北姑,天天带着儿子接活的那个。“ 他平时就负责附近这一片凤姐的抽头,对这里的人员再熟悉不过。 话虽这么说着,花臂古惑仔似乎也觉得有哪儿不太对劲,这套路似曾相识啊! 他狐疑的朝季惟的离开的方向看去,人已经下了楼梯。 几乎是在离开那帮古惑仔视线范围的第一时间,季惟就开始狂奔起来,她一口气跑到小娜家,“快,现在就跟我离开这里,否则可能就再也走不了了,有没有什么要紧东西,其他的都别收拾了,到时候可以重新置办!” 早在刚才下楼的时候小娜就已经回来准备好了,本来就是外来寄居的,哪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除了两张他们一家三口的全家福和才刚到手的那一千一美金,就只带了几件孩子他爸的遗物,还全都是轻便的那种,一股脑儿全给装进儿子的书包里了。 她自己把书包背在背上,“没有了,走吧。” “好。”季惟的手刚碰上门把手,却听到外面传来花臂古惑仔的声音,“老大已经去找分舵主了,我看我们几个还是先守着这个人比较好,免得出什么意外。” 第三百八十六章 真相即将浮出水面 “跟我来!”小娜反应倒快,把门反锁后径直奔向窗口。 这可是三楼! 季惟提心吊胆的往下探了一眼,“你可别告诉我从这儿爬下去……” 老楼就算再不高,那也接近小十米,跟电视剧里头底下有个雨棚的标配还不同,这楼是一通到底啥遮挡也没有,唯一能让供她们踩踏的就是有限的几个窗台和墙上那一簇簇横七竖八的各式管道,瞧那年头,能不能承受得起她们平安落地也只能全靠运气,更何况她们还带着个孩子呢。 “没事,这里经常有人这么干。”小娜说话已经背包解下来,用床单把儿子结结实实的往背上扎,“麻烦你帮我背着背包,我来把小勇背下去。” “多背个包倒没什么,可是你……”说真的就小娜这比她还单薄的身子骨,背个孩子徒手爬楼,她光是看着都觉得挺悬。 季惟盯着小娜背上的床单,突然福至心灵,“你等会儿。” 她伸手进自己背包里“掏了掏”,很快便真的掏出一捆结实的绳梯来,“用这个肯定没问题。” 小娜瞠目结舌的看着她把绳梯往楼底下一甩,踩着凳子便利索的爬出了窗口…… 就她那瘪瘪的背包,到底是怎么装进去的这么大一捆绳梯的! “还愣着干嘛,赶紧的!”季惟很快便下了二楼,见她还没动静,小声催促道。 小娜连连“哦”了两声,也旋即跟了下来。 两人前脚刚落地,后脚头顶上就有人嚷嚷起来,“跑了!那马仔爬窗跑了!” 绳梯什么的,季惟也来不及收了,抓起小娜就跑,“这里我不太熟,你带路,我的车就停在东头路口,一定要抄最近的道!” 小娜急得快哭出来,“我,我也不熟啊!” 她和儿子住进这个地方总共也没几个月,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楼里接客,哪分得清最近最远的道。 因为那根绳梯,楼上的古惑仔没一会儿便追了上来,两人只能没命的往前面跑,也不管是不是出去的路,见岔路就钻! 两个女人,其中一个还背着个孩子,想跑赢这帮成天打打杀杀的古惑仔完全就是在挑战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样下去不行!”成败在此一举,绑架她儿子的幕后黑手马上就能浮出水面,季惟怎么舍得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任何岔子! 小娜也意识到了,她认命的挣脱开季惟的手,“还是你先走吧,以后如果有机会再来接我们娘儿俩!” 其实她自己心里清楚的很,错过这次机会,她可能这辈子都得留在寨城里做到老做到死,虽然当初进来的时候完全只是为了生存,可是一旦开始给社团交抽成和保护费成为他们的赚钱工具,他们就不会那么轻易给她办到身份证明脱离的机会! 但她也知道这事怨不得人,为了她和儿子,这个素不相识的年轻人已经够有心了,要不然刚才她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走掉的! 她冒这么大的险进到寨城,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她们娘儿俩绝对不能拖她后腿! “说啥呢,我的意思是我来背你们,我的腿脚比较快!”季惟拽过人就往自己肩上扛,顺势就把人塞进了空间,身上依旧轻轻巧巧没有半点负担。 跟在她身后撵的古惑仔却叫她给吓得纷纷软了腿,好几个更是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从他们这儿看过去,完全就是她背着两颗活生生的人头在跑! 寨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各式各样的恐怖故事,主角无一不是冤魂死鬼,这会儿一联想起来,惊叫声此起彼伏! 唯独当事人小娜娘儿俩闹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原本死追她们不放的古惑仔突然好像集体中邪了似的,全都停在那疯疯癫癫的也不知道叫嚷着什么。 可她们环顾四周,好像也没什么异常的…… “应该可以放我们下来了,你背着我们跑太辛苦了,我看他们是不会再追上来了!” “没事,很快就到了。”反正化了妆易了容,没人认得她也没会认出她,季惟没所谓会不会叫人当成怪物,寨城里每天都会充斥着五花八门的新闻,要不了多久这件事就会被人完全遗忘,就算以后再说起来,大白天的最多也就是眼花!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总算坚持到停车的地方,车却没了! “大意了!”她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缺心眼不是,就这寨城里鱼龙混杂的,随便都能扒拉出几个扒手世家来,晾在外面的衣服都有人偷,更何况是一辆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豪车!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小娜有些不安。 车丢了肯定得报案,可是差佬来了她跟儿子就完了…… “没事,等会儿我来想办法。”季惟随手在路边招了辆计程车,丢给司机一张五十元美金,“找一家中环附近的房屋中介公司。” 就她们眼下这个情况,住酒店肯定是不太现实的,不仅小娜母子俩没有证件,她这儿还有俩绑架犯要审,必须得找一个独立的私人地方,等过阵子再熟悉,她才能想办法给她们俩画一份证件。 对出手阔绰的客人,计程车司机很是热情,非但给找了收费最划算的中介公司,还主动给了季惟一张名片,方便她以后叫车。 香江这地方缺房,不管是租还是买,便宜的房子永远都稀缺,不过只要肯出钱,自然是什么都不在话下了。 她最终花了高于普通租金三倍的价格,租了一套四十多呯拎包入住的两居室。 进了门,假发一摘,脸上的妆一卸,惊得小娜合不拢嘴,“你你你,你是……” 她做梦都没想到这个把她和儿子从那黑暗牢笼中拯救出来的“英雄”会是个女人! 那么瘦弱的身躯,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量,居然能一路把她们背出来! “你跟孩子先熟悉下环境,我还有正事要做,看好门别让人进来。”季惟吩咐完,便拖着两把椅子进了卧室…… 小娜俨然已经将她当成自己和儿子的救命恩人,说是对她唯命是从都不为过,连儿子都没顾得上,惊魂未定的她直接席地坐到了门口,谨慎的注意着外面过道上的所有响动。 “妈妈,我饿了。”瘦弱的小男孩似乎比普通孩子反应要迟钝一些,不久前的凶险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的不适,他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母亲到底带着他经历了什么,到了这么个完全陌生的新地方后也只是习惯性的从书包里拿出作业来写,本能的开始饥饿。 答应的儿子的菠萝包午饭还没兑现,现在都已经过去三四个小时了。 小娜轻手轻脚到新厨房里找了一圈,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食物都没有,她只能接了点水,打算先烧点热水给儿子垫垫肚子。 这边水龙头才刚拧开,那头卧室里接连哗哗两声。 她忙跑过去问,“是漏水了吗,要不要我先去收拾一下?” “不用,你管自己吧,不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别来打扰我。”季惟咣当一下扔了水桶,直接一巴掌抽向面前其中一个男人,“说,到底是谁指使你们去绑架我儿子的!” 阿大阿二才刚被她一盆凉水泼醒,还没来得及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等听到“绑架”俩字儿,顿时面露不安,拼命的挣扎起来,只可惜两人都被绳索牢牢捆在椅子上,根本使不上什么劲。 “我们也只是听命行事,不过我可以跟你保证,不管是我们还是我们的老板,对你儿子都没有恶意。” 第三百八十七章 白发男人 没有恶意,没有恶意还能费这么老大劲绑架,闲得慌吗! 他们说的话,季惟是半个字都不信,抬手又是一大嘴巴子,“少给我扯那些没用的,到底是谁指使你们的,说!” 这两人也是把硬骨头,从开过那次口后不管她再怎么逼问就是紧咬牙关不肯再多吐露半个字。 花招用尽,季惟也算是看明白了,对付这种受过专业训练的,严刑逼供可能都不好使。 反正人已经在她手上,她有的是时间等他们开口,“不愿意说没关系,我相信你们迟早得求着告诉我,这个地方绝对隐秘,不要期望会有任何人来解救你们,现在你们就好好呆在这儿想想,想清楚到底要不要说,怎么说。” 说完她干脆拿了胶带封了两人的嘴,头也不回的走了。 隔着门阿大阿二都能清楚的听到她在外面吩咐道:“这个门我已经上了锁,钥匙你拿好,每天进去问一遍说不说,如果他们点头,你就给我打电话,不然就不用管他们,等我给你们弄到身份证就送你们回去。” 小娜几乎懵了,越想她就越闹不明白,明明当时他们仨是一块儿从寨城逃出来的,她清楚的记得就只有她们俩和她儿子,里面的那俩男人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这儿的,他们俩分明就是她先前下药迷晕的人嘛! 好奇归好奇,她当然也清楚不该管的闲事不能管,现在她和小勇可就指着这姑娘讨活路呢,于是郑重点头,“你放心,我一定看好他们,不过……他们的吃喝拉撒怎么办?” “不用管。” “好。” 防盗门清脆的金属声一响起来,阿大阿二就开始疯狂挣扎起来。 他们不会出卖主人,但也不会在这儿坐以待毙,凭他们俩的身手,就不信这捆破绳子和这堵薄门能关得住他们! 想看他们拉裤子以此来摧毁他们的自尊,做梦! 然而不管他们怎么挣扎,这看似只有一指粗细的绳子就是不见松动,甚至绳结还有愈发收紧的迹象。 他们想得到的,季惟当然也想得到,所以她专门用了一种超高分子量纤维制成的绳索,这可是防弹衣的原料,加上她打的猪蹄扣,越挣扎结就系得越紧,可没那么容易就挣脱掉。 接下来两天,季惟可老实多了,每天除了呆在汪家带孩子就是拿着大哥大等电话,可小娜那头就跟石沉大海了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围棋赛事已经进入尾声,据说下午这场结束后胜负也就该分出来了,汪老先生的高级秘书一趟趟往回打电话,连平三局,接连加时几个钟头,王管家再来通知时,天都已经擦黑了。 “怎么样,有结果了吗?”说真的,季惟一个对围棋完全不感兴趣的人都等得有些着急了,自庄呈昀年少参赛到现在,这应该是他遇到的最强劲的对手,好像还是个华人,只不过后来改了国籍,一度神隐在岛国。 王管家面色焦急,踌躇了起码一两分钟才总算组织好语言,“赛场出了意外,提供给庄先生的茶水可能有问题……” “人呢!庄呈昀人呢!”季惟稳不住了,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扶着摇篮的手都在微微哆嗦,“快说啊你!” “庄先生现在仍旧昏迷不醒,不过我们老爷已经亲自送他前往汪家的私人医院,会有最好的医疗团队……” “看好孩子!”没等他把话说完,季惟一把将贺耀东摁到她坐过的地方,疾步离开。 汪家安排的车辆早早候在喷泉旁,司机刚准备把门给她关上,一辆白色的救护车快速从远处的花园门驶入,直直挡在前方,紧随其后的是汪家那辆格外惹眼的rolls。 季惟本能的联想到庄呈昀,却看到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人从后车门跳下来。 “曹……” “我已经把阿昀从医院接出来,你带上甘宝和糖宝现在就跟我回去。” “你是不是疯了!阿昀还在昏迷中,还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你怎么可能擅自做主挪动他,错过最佳救助时间怎么办!”哪怕此时此刻面对的是自己的婆婆庄呈昀的亲生母亲,季惟也顾不上了。 她只知道这会儿她的爱人还躺在救护车里,对于她来说,没有什么比他的安危更重要! “他还不至于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毒手。”曹曼贞模棱两可的来了一句,旋即又道:“放心吧,我安排了医生随行,不会有任何问题。” “阿joan,其实你真的没必要这么紧张,依我看还是让小昀留在医院里好好接受检查治疗,等确定没问题了再走也不迟,更何况还有比赛没定胜负,棋局只是暂时封盘,总不能就这么扔着走了吧,不战而败可不是小昀的性格,等他醒来怕是得怪你的。”汪老先生看向曹曼贞的时候,笑容中皆是柔情,但同时眼神里也有着旁人所看不懂的歉疚。 曹曼贞胸口微微起伏了一下,似经过一场克制的深呼吸,语气疏离又客套,“汪先生费心了,如果没有你的精心操作,阿昀大概都没机会遇上这种事,多余的话你也不用说了,我们多年的情分到此结束,以后不用再联系。” 她在赛场附近足足等了一个下午,原本打算等赛事一结束立马先把阿昀弄回内地,为了保证不出任何一点岔子甚至连赛场里的工作人员也全部打点过,没想到还是棋差一招,叫人抢了先。 她招呼过跟着她从救护车上下来的小常,“你跟小麦去把孩子抱出来,抓紧时间。” “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叫庄呈昀出事,小常已经羞愧得恨不能吞枪自尽,连挤兑季惟的心思都没了,大声催促,”你还愣着干啥,曹同志说了没事就一定没事!快点带我去抱孩子!“ 季惟一动不动的握着庄呈昀的手,温热的触感让她稍稍有些心安,尤其是手心不动声色的那一下轻挠,这分明是…… 她欣喜若狂的看向担架床上那个始终双眼紧闭的男人,很快就平复了下来,审视的目光开始有意无意的掠过车外几人,从曹曼贞到汪老先生再到小常……似乎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 于是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又回想起刚才曹曼贞说的话来“他还不至于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毒手。” 他…… 对,就是他! 少了一个他。 “我不同意回去,这事肯定不是意外,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对我的丈夫下黑手,我这个做妻子的要是就这么夹着尾巴带他离开,他这罪不都白遭了吗!”她镇定的跳下车,连看都不曾看小常一眼,直接吩咐汪家的佣人,“你们先帮我把人先抬回房间……“ “小麦!”曹曼贞脸上的严肃比起上回俩孩子出事有过之而无不及,“有些事我一时半会儿跟你说不清楚,但现在绝对不是你任性的时候,你要是还想要这个家还想安安生生过日子就老实跟我回去,听话。“ “来都来了,又何必这么着急回去。” 熟悉的声音叫季惟如遭雷劈! 这,这不就是她曾经在那通响起过无数次的无声电话里听到过的男声吗! 同样的沉稳闲适又不失威严,她绝对不可能听错的! 她惊愕回头,就见一身着白色高尔夫套装的中年男人手执球杆、插着裤兜从台阶上缓步逛下,那满头修剪精致的白发在炎炎烈日之下闪烁着耀眼的银光…… 第三百八十八章 上一辈的恩怨情仇 就在那一瞬间,似乎再也没有什么不明白的了。 季惟突然就成了个漏了气的气球。 曾经她是那么的想帮庄呈昀弄清楚身世真相,即便这对父母从未尽过半点责任,她都始终抱着些许渺茫的希望,在心底默默期盼他们的身不由己,可是现在,她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失望和心寒。 太多的算计太多的,甚至于曹曼贞这个看似温婉柔弱的母亲也远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一切的好奇一切的谜底,都不想知道了,在她这儿只剩下对爱人无穷无尽的心疼。 “等等,不用你们抬了,去把贺耀东给我喊来就成,让他把甘宝糖宝一块儿推来。”她面无表情的制止佣人,没等曹曼贞来得及松一口气,她又接着道:“之前发生的事不管对与错我都不想再追究,不过我希望接下来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人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你们上一辈的恩,阿昀没有享受到半分,所以你们的怨也请不要把他牵扯进去,他姓庄,他是无辜的。” 她的决绝显然出乎了曹曼贞的意料,她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反倒是虞应霖先哈哈大笑起来,“没那么严重没那么严重,我不过是想邀请你们参加我和五姨太的婚礼,顺便见见你们这对从未谋面的儿子儿媳,不要把我想得这么坏,从血缘上来讲,我们可是至亲。”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认真的注视着对面那个身着旗袍风姿绰约的女人,“你说呢,曼贞?这五姨太的位置我可是一直替你保留了这么些年,如果你还有兴趣的话,我不介意临时换个新娘。” 曹曼贞却只是轻笑,“你利用汪家的财政危机逼迫孝莲出面举办围棋大赛吸引阿昀来香江,又几次三番在背后搞小动作逼我现身,如果真的只是想让我们去参加你的婚礼,可不符合你商人的本性,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自私。” 这话一出,汪老先生脸上歉意更深,“抱歉阿joan,我……” 如果不是他盲目开拓国外市场导致资金链断层,又在楼市股市接连受创,汪家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么个境地,旁人不知道内里,还以为首富依旧风光,实际上要是再没有新鲜资金注入,汪家崩盘只是时间问题。 他爱曼贞,从见到她的第一面起就深深为她着迷,他愿意为她做一切的事情,但汪家不是他一个人的汪家,身为汪家的大家长,他绝对不能让祖祖辈辈付出的心血毁于一旦,哪怕付出他的生命都在所不惜,当然也包括他的这份纯粹的感情。 “大可不必。”曹曼贞淡漠的出声打断,“多年前你曾替我搭桥铺路,让我们得以过上这么久风平浪静的日子,功过相抵,你没有亏欠我什么。” 季惟再次“挨一闷棍”,那双黯淡许久的杏眼中终于再次起了波澜,如狂风骤浪般朝虞应霖席卷而去,“是你!” 阿大阿二的名字险些脱口而出,想起还在担架床上装晕的庄呈昀,她又及时打住,冲不远处跟汪宝宝争抢婴儿车的贺耀东吼了一嗓子,“快着点,磨磨唧唧的干嘛呢!” 撇下汪宝宝,两人合力把婴儿车弄上救护车,她又瞪向小常,“你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的职责是什么,如果你想继续呆在这儿,不如回去就跟领导请辞吧。” 小常犹豫的看了眼曹曼贞,得到对方点头示意后这才跟着上了车。 “等会儿你陪阿昀回赛场继续比赛,我送贺耀东和孩子先回酒店。”救护车缓缓驶离汪家,季惟的手始终握着庄呈昀不曾松开。 后者在小常震惊的目光平静坐起,“小麦……” “如果觉得累,也可以先回酒店休息一天。”当然了,在季惟看来这会儿庄呈昀最好还是回去继续比赛,不论输赢,起码他的注意力能转移到别的地方,晴天霹雳过后的第一时间最是难熬。 “我没事。”庄呈昀的情绪并没有她想象中波动的大,只是紧紧的反握住她的手,“谢谢你在。” 现在的他有妻子有孩子有自己的家,只要不是跟她们相关的,任何事都不在他的关心范围之内,即便是他的亲生父母,也不过是他想给这么久以来的执念画一个圆满的句号而已。 而这一切,都是他的小麦带给他的。 “真傻。”季惟语气嗔怪,嘴角的笑意却抑制不住,她伸手扶住婴儿推车,“算了,我们也不去酒店了,我们陪爸爸一块儿去比赛好不好呀甘宝糖宝。” 本来把孩子送去酒店后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办,可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再也没有什么比守在心爱之人身边更重要,这场比赛,就让她跟孩子陪他一块儿坚持到底吧。” 因为要留在赛场处理封盘后的相关事宜,新上任的孔社长只能留下来,只是他第一次带队出来参赛就遇上这样要命的大事,心里难免不安,电话上报情况后就一直处于焦虑状态,来来回回在庄呈昀专用的休息室里走动,直到看到他平安无事的出现在门口,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谢天谢地呈昀同志您没事儿,要不然我这只能去见马克思同志了,您说怎么就摊上这倒霉事了呢,这么多年的围棋赛事中可从来就没听说过!” 孔社长还有句话没骂出来:背后下黑手,一点比赛精神都没有! 这也难怪他会有此想法,进入总决赛的就只有两人,除了庄呈昀便是那位再度出山的前华人棋手,消息虽然及时得到封锁并没能传出去,但在赛场内部的各种猜测早就如波潮暗涌,当然了也有可能是某个庄呈昀的手下败将干的,要不然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谁能干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外人他也接触不到这么内部的东西不是。 要知道这可是奖金高达千万美金的全球性赛事,不仅仅是赛场上的各位棋手,就连每个裁判的茶水都有一套严苛的审验过程,全程由专门的部门负责,以确保不会出现任何突发状况。 没想到还是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我没事,跟茶水无系,跟其他人也无关,只是这几天没休息好加上水土不服才导致的,到医院休息了会儿吃了点药已经没事了。”庄呈昀体贴的把季惟安顿到椅子上休息,自己则坐在她边上若无其事的逗弄起孩子,完全一派局外人模样,仿佛刚才那场性命攸关的阴谋与他没有丝毫关系。 “可是……”孔社长想想还是觉得不放心,”您的身体状况一向良好,满世界飞去参加比赛从没出现过水土不服这回事,照我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反正主办方和对方棋社已经要求警署介入调查,照我看还是彻底查查清楚的好,咱们自己放心,跟上面也好交代,今秋接连有好几场大型围棋赛事,可马虎不得。“ 说罢他才想起个要紧事来,招呼小常到跟前,“我记得当时叮嘱过呈昀同志的茶水得由你从工作人员手上接过再转送的,比其他人都多一道,啥情况,你可是侦察兵出身,当时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好好想想,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赛场管制严格,除必要工作人员和记者外,其他人并不被允许入内,只是这次上面下了特殊指令让小常贴身随行,这才临时打了申请,所以庄呈昀出事的时候里面到底什么情况,可能他这个当社长的还不如一个勤务员来得清楚。 第三百八十九章 得不到就毁灭 小常欲言又止的,似有些为难。 这人的的性格的确讨厌了些,但却绝对不是个会撒谎的,季惟觉察出些异样来,注意力也跟着落到了他身上。“我不冤枉任何人,可是小常,如果因为你让阿昀险些遭遇不测,我一定会追究到底!” “我,我咋可能让呈昀同志遭遇不测!”对于小常来说,对呈昀忠诚就是他存在的最大意义,这话无异于是在质疑他的人品,当众给他大嘴巴子! 他看看庄呈昀又挺憋闷的小声嘀咕,“呈昀没事就说明这事儿跟秋雨姐没关系,而且我也相信她不会伤害呈昀同志,他们俩可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 “你说什么!”季惟一把揪住他。 听到李秋雨的名字,这几乎是她本能的条件反射! 就冲这个女人对庄呈昀的偏执,得不到就毁灭,这绝对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可是她已经音讯全无几个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香江,出现在阿昀身边? 联想到庄呈昀的反应,她像是明白过来什么,一瞬不瞬盯着他,“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你说呢。”庄呈昀逮着她脑袋就是一通乱揉,看样子心情是真的没怎么受影响。 小常已经完全叫两人的哑谜给整懵了,“知道什么?” “你说呢?”季惟也学着庄呈昀说话那调调,扭头跟孔社长商量,“为了阿昀的安全我建议您回去后能帮他重新安排个勤务员……” “凭啥!”小常怒气冲冲打断她的话,“我在你之前就已经跟着呈昀同志,凭啥你说换就换!怪不得秋雨姐老让我提防你,我看你就是想把我们都从呈昀同志身边弄走好霸占他的奖金!” “小常,你说话能不能过过脑子!”这话说的,连孔社长都听不下去了。 就李家闺女干的那点子上不得台面的破事满圈子谁不知道,居然还有人相信她说的话,人庄夫人那是呈昀同志正儿八经扯过证的媳妇,她想管着自家的钱用得着顾忌俩外人吗,真拿自己当回事! “孔社长您不了解情况……” “行了。”孔社长也不爱跟一根筋的人掰扯,“我了不了解情况不重要,只要呈昀同志了解就足够了,这事儿暂时就按我说的办,等会儿的比赛你不用跟着进去了,至于其他问题,等我回去后会一一上报,你的去留自然会有人定夺。” “孔……”小常还想再说什么,只可惜孔社长已经撇下他们自己出去打听情况去了,他只能把全部希望到庄呈昀身上。 虽然每次他跟郭小麦不对付,呈昀同志从没有向着他过,但也没有偏帮过那只花瓶,他相信呈昀同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一定能想明白到底谁才是真正对他好的人,这么多年的情谊,绝对不会因为这花瓶的三言两语就被轻易挑拨! 然而庄呈昀只是懒洋洋往椅子上一靠,一句“闭目养神”就轻易把他给打发了! 小常实在不甘心的很,跟只大头苍蝇似的围着他嗡嗡直响,“呈昀同志您就算不相信秋雨姐也总得相信我吧,我是组织上专门给您安排的勤务员,所有的行为都以您的安危为前提,我是绝对不可能将您置于危险中的!我承认我是在决赛赛场见过秋雨姐,可她现在只是个普通的工作人员而已,而且就只有那么匆匆一面,再说了,她给您送的茶水也是上面派下来的又不是她自己调的,好端端的她害您干啥!” “你说干啥?她坑阿昀的难道还不够吗,你是不是非要亲眼看着阿昀出事才满意!”季惟步步紧逼,“明知道李秋雨的心思却依然把她送的茶水递给阿昀,亏得阿昀这么信任你,你比李秋雨更可恶!” 每一字每一句,都冰冷刻薄得仿佛一把开了刃的利器,一刀刀往小常的心口戳,直戳得他难以招架,哑口无言!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有一天会辜负呈昀同志的信任,哪怕到现在为止他也没这么想过,可这话突然被人戳破,好像就开始变得真切起来。 这于他,是一个可怕的认知。 “我,我先回饭店了。”他步履踉跄的往外走去,绷得笔直的背影难掩其中的仓皇。 “小常他……” “他没事,现在他最需要的就是冷静下来好好反省,要不然还得呆那牛角尖里出不来。”季惟安抚似的拍拍庄呈昀的肩膀,“你先眯会儿,等会儿比赛开始了我们喊你。” 她刚才的提议,更多的是希望给小常一个警醒,不可否认他是忠诚的,但如果他还没能给李秋雨下好定义,就算是再忠诚她也不会让他继续呆在阿昀身边,这跟在阿昀身边埋了颗定时炸弹没啥分别。 因为庄呈昀的力证,他的对手那位前华人棋手很快就被排除了嫌疑,放回赛场,被迫暂停的比赛又重新进入倒计时。 老人家还挺豁达,先关心过庄呈昀的身体才落座,从头到尾没表现出一点受牵连的恼怒。 赛场内的气氛一派祥和,一门之外的季惟焦虑得只剩下来回踱步,门口堵着的记者和相关人员都在讨论这场赛事的艰险,据说那位老人家的棋艺水平和天赋远在庄呈昀之上,当年就是因为难逢对手才隐退,经过这么多年的沉淀想必是更上一层楼。 虽然经常有人说比赛重在参与,可哪有人比赛是奔着输去的呢? 作为庄呈昀的妻子,她多少还是希望自己的爱人能保住这块“棋神”招牌的。 “姑姑,你是尿急吗,如果是就去啊,这儿不是还有我和孔社长守着嘛,放心吧。”贺耀东推着婴儿车缩在边上小声提醒。 “也好,你看好甘宝和糖宝别乱跑,我一会儿就回来。”季惟也觉得自己应该换个地方走动走动,她的神经再这么紧绷下去非给绷断了不可! 过道拐角,早早的有两个人在等她。 一左一右,加上个汪老先生,都快成三足鼎立了。 季惟倒是猜到了他们会来找她。 不管是曹曼贞还是虞应霖,他们花了这么多时间和心思,又怎么可能轻易让对方得逞? 其实就算他们这会儿不来,等比赛结束后她还是会去找他们的。 “汪老得麻烦您先去帮我接俩人。”没等二人开口,她先给汪老先生递了张写着地址的纸条,后者扫了眼便递给了身后的王管家,“务必办妥。“ “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谈吧,我不希望因为你们再让阿昀受到任何一点伤害。”季惟的态度依旧强硬,俨然一副护崽的小母鸡模样。 有这么个媳妇守着看着,说真的曹曼贞还是挺放心的,起码这姑娘是一心一意为阿昀打算的。 “楼上已经安排好了单独的会谈室,比赛看样子还有一会儿,我们可以慢慢谈。”她主动去挽季惟的手,似乎是一点也不介意她先前的无礼。 或许对于她来说,只要这小两口不靠近虞应霖,其他的都没那么重要。 季惟笑得有些僵硬,不自在的将手抽回,”你们俩先去,我还有点私事要跟汪老先生聊聊,等会儿给虞先生的礼物到了我会亲自送上去。“ 就冲儿媳妇对他这态度,虞应霖可不认为她是真心诚意想给他送什么礼物的,不过他倒不好奇,气定神闲的跟在曹曼贞身后离开。 两人一走,季惟直接对汪老先生开门见山,“汪家的情况我已经有所了解,如果说我能替代虞先生给您的集团注资,不知道您会不会改变跟他合作的想法?” 第三百九十章 继承人 在季惟来香江之前,汪老先生对她就已经有过具体了解,也大概清楚这两口子手上到底有多少资产。 庄呈昀这么些年大大小小比赛是赢了不少,奖金累积起来在内地说是一笔巨额财富都不为过,可能几辈子都花不完,但这点钱对于公司的缺口来说却只是杯水车薪,至于那两个不在她名下的工厂那就更不用提,照目前的收益情况来看,一年的营业额还不如他名下赌城一天的营收。 “发生这么多事你还能有这份心,汪伯伯已经十分感激,有时候人在江湖难免身不由己,看在小昀没事的份上希望你别跟汪伯伯计较,至于钱的事肯定会有别的办法的,等小昀赢了比赛你们就听阿joan的回内地去吧。” “您不会是以为我把希望寄托到这奖金上了吧?”季惟竖起食指摇了摇,“这钱是阿昀步步为营挣回来的,每一分都辛苦的不得了,我可舍不得这么挥霍。” 内地各方面管控都比香江要严苛得多,她前后花了这么多工夫才能把收入从黑市转移到正规途径,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么大一笔巨款能正大光明出现在他们家户头,疯了才拿出来往这上面使。 “那你……” “这您不用管,反正我跟你保证能在天亮之前把资金送到您跟前。” 汪老先生终于被她信誓旦旦的模样激起了几分兴趣,虽然从始至终他就没把希望寄托到这个比他孙女大不了多少的姑娘身上,可是这会儿他还真好奇她到底是否真的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变出这么多钱来! 他甚至想到了某种的不可言宣的可能性,毕竟庄呈昀平时接触的都是“上面”的人,说不定他们就是带着任务来的…… 不过一夜而已,他等得起。 “那你说,你有什么条件,总不会真的只是想让我跟虞家划清界限吧,这可值不了这么多钱。” “我听说汪家坐拥香江地产无数,不管是中心繁华地带还是待开发的偏僻荒原,我希望您能匀一块地皮给我。” “你想要地?”汪老先生的热忱顿时被打消不少。 近段时间楼市的确不景气,许多私人业主都开始陆续抛售单位,甚至还有断供的现象,不过在他看来这些都只是暂时的,未来香江的楼市前景一定旺过太上老君的丹炉,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做这方面的打算,当然了,这其中并不包括远郊的荒地,那些地方再过个几十年能不能开发都不好说,卖不起价短时间也不会有人要,他总不好拿这个打发人吧? 到底是长辈,已经坑过小两口一次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干第二回,否则只怕阿joan真的会跟他老死不相往来了。 汪老先生的迟疑季惟看在眼里。 按照香江未来的发展,再偏僻的边角料那都是寸土寸金,说真的她也不好意思占人家太大便宜,于是主动道:“您棘园附近不是有近千亩土地吗,把这个给我就成。” 棘园也就是将来的沙田区,搭上围海造田的顺风车后这儿很快就会发展成个贫富混居新市镇,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就是等待时间长了点,就当是收利息了。 “那地方可是荆棘遍地,没有任何发展前景可言。”汪老先生好心提醒。 “没事,我有我的打算,您只管把售卖合同准备好,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地。” “可是……”汪老先生仍有些担心,还想再劝说两句,王管家突然正容亢色上前,“老爷,有个情况我要先跟您反应……”说话间他犹豫的看了眼季惟。 汪老先生没所谓的摆摆手,“小麦不是外人,你只管说。” “你是想说阿大阿二的事吧?”虞应霖在汪家住了这么久,连汪老先生都不得不受制于他,王管家会认出这俩人季惟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 王管家尴尬的点点头。 就他刚才到达目的地所看到的情况,已经不能单纯的用任何一个词语来形容,那么人高马大的两个壮汉,居然拉得满裤子都是屎尿,门一推开,那股熏人的味道比堵塞的下水道还销魂,两人也不知道有多久没进过食水,上下嘴唇全裂出了血,看到他时两眼都在冒青光! 那可是虞先生手下最得力的两名保镖啊,打狗还得看主人,尤其是虞先生这样睚眦必报的人,这要是让他知道,万一怪罪到他们老爷身上可就不好了,汪家现在的情况其他人可能不了解,他这个照顾了老爷几十年的老奴却是一清二楚,这个节骨眼上,虞先生是绝对不能得罪的。 “人在哪儿?”季惟说话已经听见了小娜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于是撇下汪家主仆俩疾步走去。 “小麦。”汪老先生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虞家对小昀是志在必得的,这个家族盘根错节远比你想象中要复杂,你记住千万不要跟他发生正面冲突,如果可以的话,尽量拖到比赛结束吧,一结束你们就走,其他的我来处理。” 季惟脚下猛顿,“他们想让阿昀认祖归宗?” “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完美的继承人。”汪老先生叹了口气。 也不知是不是虞家所有的智慧全都分到了庄呈昀一个人身上,出了这么个有如神助的围棋天才,虞应霖其余几房妻妾生的孩子不是资质平平就是纨绔膏粱,几个有资格当继承人的少爷成天只知吃喝玩乐、惹是生非,已婚的小姐和姑爷们又一直虎视眈眈的盯着这份富可敌国的家业。 虞应霖也是无意中汉城围棋大赛的新闻,认出那张跟他年轻时十分相似的脸,才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个遗落在外的儿子,连差不多已经放弃的虞老都重新燃起了念想,他们现在把整个虞家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到了庄呈昀身上,在他没有彻底回归之前,是绝对不可能罢休的! 季惟霎时间就明白了虞应霖之前种种的目的。 怪不得曹曼贞当时能笃定他不会伤害甘宝糖宝和庄呈昀,可不是嘛,肩负家族希望的继承人以及他的子嗣,任凭是谁也干不出这样的蠢事。 他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们下手,甚至安排李秋雨进入决赛赛场送茶水,不过就是想逼着曹曼贞现身,逼她承认她和庄呈昀之间的血缘关系,给他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毕竟对于大家族来说,哪怕天资再好,“私生子”却始终是个遭人忌讳的身份,特别是在阶级分明的上流社会,这个名头将会成为伴随他一生的污点,让他永远都低人一等。 现在看来,虞应霖口中的婚礼怕也是替曹曼贞准备的吧。 怪不得她一直这么排斥虞应霖,怪不得她一直劝他们离开。 季惟愧疚极了,对自己之前对曹曼贞的态度。 或许身为母亲她无法认同曹曼贞不肯认亲生骨肉的做法,但是同为女人,她真的对她的遇人不淑后的反应表示理解。 这样一个渣男,在他们母子走投无路的时候选择遗弃,却又在需要的时候回来苦苦相逼,任凭是谁都会欲杀之而后快的! 但是很快,汪老先生的话又把她这点子情绪给打消得彻彻底底。 “你是个有智慧有胆识的姑娘,所以有些话即便我不能对小昀说却还是能让你知道,其实阿joan这次会亲自来香江已经出乎了我的意料,许是因为这段感情的失败,她并没有十分喜欢小昀,要不然当年也不会选择放弃他换取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以她现在的身份也的确不适合再跟你们有任何接触,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次事情过后你们彼此就别再联系了。“ 第三百九十一章 汪家的孙女婿 汪老先生不是没有私心。 庄呈昀伤心与否对于他来说远没有阿joan的幸福来得重要,阿joan现在很好,他希望她能永永远远的远离虞家,只有这样她才能一直好下去。 季惟未必就没看明白。 只是于她而言,庄呈昀同样重于一切,为了他,她也愿意妥协。 在季惟的认知当中,虞应霖一直都是那么个薄情寡义、抛妻弃子的负心人形象,不管是老倔头还是汪老先生,他们的口径几乎如出一辙,直到她毫无预兆的推开会谈室的门时,她才发现那双亦正亦邪的眼睛始终专注的望着他对面那个岁月静好的女人,其中流露出来的情感真挚又热切,一点儿也不比汪老先生少。 如果是真心喜欢,当初又怎么舍得扔下不管呢? 真是复杂的一对,还是她的亲生父母比较纯粹,纯粹的相看两生厌。 “抱歉,忘了敲门。”她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的刻意,一板一眼把阿大阿二牵到虞应霖跟前,“这是送您的,当然您如果觉得用‘还’来形容更为贴切的话也不是不行。” 两人的手始终被反绑在背后,因为长时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而变得导致血脉不畅,肿胀如猪蹄,呈现出了不健康的青黑色,混合着沤得发酸的屎尿味,简直是闻者崩溃见者想逃。 就连虞应霖这么个处变不惊的人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但很快又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阿大阿二在寨城失踪后,各路人马都在到处打听他们的下落,他甚至还怀疑过他那喜欢扮猪吃老虎的儿子,没想到这个这不起眼的乡下儿媳妇却给了他更多的意外惊喜! 能在那么个到处都是眼睛的地方不动声色的把人弄走,足以见其能力,比家里那些个整天只知道打扮得花枝招展从这个宴会到那个宴会的女人可要强得多的多,不过女人嘛,还是那样的比较可爱。 “不管您二位各自出于什么目的,我和阿昀的想法都不会有任何改变,我们只想清清静静的过日子,也请二位能够尊重并成全我们的决定,彼此之间做到老死不相往来,你们走你们的独木桥,我们过我们的阳关道。” 虞应霖又好气又好笑,“你比我想象中还要不可爱。” 他好整以暇的拍拍手,立马有人上前把阿大阿二弄下去。 “我已经让人在香江置业,未来这段时间你们可以呆在那儿慢慢考虑清楚,我想这会儿你的那个小跟班和我那两个可爱的孙子也应该到地方了,一家人嘛,还是住一块儿比较容易增进感情。” “你别太过分了!”听说甘宝糖宝被带走,曹曼贞几乎和季惟同时朝门外跑去。 偌大的休息室里哪还有三人的踪影,只剩下个小常晕倒在地,后脑勺血糊糊的,看样子是被人从后面偷袭。 “你把甘宝糖宝弄到哪儿去了!” “小儿媳妇你这记性可不太行啊。”虞应霖好脾气的摇摇头,“我不是都说了接回家了吗,肯定是在家里,等会儿比赛结束你跟阿昀也一块儿回来吧,我派了车在楼下等。”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去!”许是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的亲孙子,季惟生气归生气,却并没有十分担心俩孩子的安危。 咬牙切齿的看着虞应霖离开后,她第一时间拜托汪老先生找人把小常送去医院。 “眼下这情况您也看到了,您留在这儿非但帮不上忙可能还会使局面变得更加混乱,所以还是先回去吧,至于阿昀,就冲着虞先生两次掳走我儿子我也不会让他得逞的。” 汪老先生也道:“小麦说的没错,你的确不适合再留在香江,前面的事是我做的不地道,如果你还信我,这俩孩子的事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处理妥当,这里毕竟的香江,不是他的主场多多少少总归是有些忌惮的。” 曹曼贞似乎也是心有顾虑,答应得还挺痛快。 比赛的结果毫无悬念。 虽然用时漫长了些,庄呈昀还是不负众望再次夺冠。 远远看着他被簇拥在人群中,看着他被那些长枪短炮热烈追捧,看着他亲手接过那只沉甸甸的纯金奖杯,季惟内心只剩下满足和欣慰。 她一个人苦撑了这么多个时日,按捺了这么多的动荡,为的可不就是这一刻吗! 哪怕再难熬,也值了! “作为香江首届国际围棋赛事的冠军,又是这么高规格的比赛,这次的意义非常重大,上面的意思是接受几场记者会继续给华夏围棋造个势,我拟了几个时间具体你看看。”好不容易脱身回到休息室,还没来得及喝上口热茶,孔社长又拿着行程表进来了。 庄呈昀随手把存有奖金的汪氏银行本票塞到季惟口袋里,“您自己看着安排吧,接下来我想好好陪陪家人。” “你要陪家人,那这记者会……” “我的情况华夏围棋的情况您都是清楚的,我相信您能应付好。”他主动牵过季惟的手,“走吧,我们去接儿子。” 季惟有些错愕,“你……” “刚才只是有那么点猜测,进来后看到甘宝和糖宝不在,大概也就能确定了。” “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 “傻瓜,你已经做得够好了,甘宝糖宝跟他也算是血亲,接去看几眼没什么的。”庄呈昀心疼的揉揉她的脑袋,把更多的可能会叫她担心的话全都堵在的喉头。 他们家小麦可能还不了解虞家人的行事做派,只要是他们想得到的,不管人事物,一定会不择手段的去达成目的,别说她区区一个小丫头片子,就是虞家老祖宗活过来挡在跟前也没用。 所有身在香江的富豪似乎都对太平山情有独钟,就连定居国外这么些年的虞应霖也没能例外,临时置办的别院几乎紧挨着汪公馆,徒步走去也不过十几二十分钟的路程。 “这是父亲我特地为你准备的贺礼,你看看喜欢吗?”虞应霖就跟算准了时间一样,正好在他们下车的时候推着婴儿车从后园绕出来,他的姿态实在太过于悠闲,真就跟个等候儿子回家的慈爱父亲没什么两样,中间那道长达近二十的漫长鸿沟仿佛从来就没存在过。 俩孩子对他这个不称职的爷爷也不认生,惬意的躺在那吐着小泡泡。 “等以后你跟我回了英格兰,小麦就能留在这儿安安稳稳的带孩子,当然了,你要是得空也能随时来看看她,不过十来个钟头的事。” “谁告诉你我要跟小麦分开的?”庄呈昀亲自推过婴儿车,“谢谢你帮我看了这么久孩子,再会。” 虞应霖倒不阻拦,”那个年轻人呢,你们这就打算不管他了?“ “那是汪伯伯家的孙女婿,只要汪家人不反对,你留着他一辈子我都没意见。”说来也是默契,庄呈昀的话刚说完,汪家的王管家领着几个黑衣保镖急匆匆跑来,“庄先生庄太太总算找到你们了,我们家老爷说要给庄先生举办一个庆功晚宴顺便给二位接风洗尘,邀请了大半个香江政商界的要员,连特首都惊动了,你们可得赶紧跟我回去准备准备,接下来的事情多着呢!” 他神态自若的四周打量一圈,“贺先生呢,怎么没看到人,我们家小姐正到处找他,再不回去等会儿又该发脾气了。” “在屋里呢。”季惟忙指指大门,王管家旋即指派其中俩保镖,”还不快去把贺先生请出来,小姐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晚了怪罪下来谁也担当不起!“ 安排妥当一切,他才笑着给虞应霖鞠了鞠躬,“这么重要的场合可少不了虞先生,您也请吧。” 第三百九十二章 送佛送到西 虞家盘踞海外多年,早有鲟鱼洄游的打算,此次回国亦有重新开拓本土市场的打算,首当其中就是香江这块肥肉。 正如王管家所说,这是个重要场合,不仅能拓宽虞家在香江的交际圈,还能直接为以后的进驻打下结实基础。 不过对于虞应霖来说,更重要的是,这是他的儿子,虞家未来继承人的庆功宴! 他脑子里有个冒险又让人忍不住热血沸腾的打算。 他别过脸对身后的保镖也不知道低声吩咐了什么,然后好心情的离开。 得益于庄呈昀不善言谈的性格,在宴会上匆匆露了面后小两口便得以上楼休息。 季惟跟汪老先生是下过承诺的,天亮之前必须把钱安排到位,把俩儿子交代给庄呈昀,她甚至来不及扯个借口就走了。 想要把汪家的资金链重新盘活,根本不是随便一亿两亿就能解决的事,乘以几十都不一定够,即便这才将将跨入八十年代,这么大一笔现金如果在短期内流入市场势必会引起混乱,这种情况下显然就不如黄金这个硬通货来得稳当。 但要想变现几十亿,这黄金起码得是一座金山,凭空出现在汪公馆必然也不现实,所以小娜母子俩暂住的寓所就成了最好的地方。 经过大半夜的忙活,终于在天亮前,满屋子的金碧辉煌。 小娜起来准备早饭时看到她是戴着墨镜从主卧出来的。 她有些诧异的举着锅铲,“您这是眼睛不舒服吗,需要我陪您去看医生或者帮您买药?” 面对那么庞大一座金山,不准备得护目工具根本没办法开展作业嘛,就这她俩眼睛现在都直冒金光呢,季惟略显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倒没那么严重,你收拾收拾吧,如无意外再过两三个小时你和你儿子就能离开这儿重回故乡。” 一直期盼着期盼着,这仿佛成了支撑着小娜在片陌生土地上苟且偷生的唯一目标,可是真到这一天到来,她突然就不有些不知所措了,她用力的开阖着那那两片略显暗淡的薄薄的嘴皮子,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将要窒息一般,好半天才猛地欣喜若狂起来,“真的,您是说真的吗!” “嗯。”季惟朝她点点头,兀自拿起茶几上的电话按了几个号码出去。 也就一个钟头的样子,汪老先生带着自家银行押运车来收款的同时还捎来了两份护照大小的“江澳同胞回乡证”。 有了这玩意儿,小娜母子就能正大光明的坐大巴从口岸直接回内地,到时候回家再重新补办一份身份证明,再扔了都成。 季惟忙着跟汪老先生盘点主卧里堆积如山的金条,根本也没顾得上这对母子,过了一会儿再次出来,却见小娜垂头丧气的拎着个土包袱,眼眶通红。 “怎么了这是,东西收拾好了吗?” 娘儿俩是从寨城逃出来的,全部家当就只有个旧书包,唯一那身对换的衣裳还是季惟给他们买的,要说收拾那也没什么值得收拾的。 “我……”小娜支支吾吾的似是犹豫,最后才叹了口气,“孩子他爸死了后公婆嫌弃我克夫早就断了联系,娘家父母也因为怕我拖累他们躲得远远的,真到回去的时候我却不知道该回哪儿了。” “这么久没见着面,说不定回去会有改变呢,不管怎么样为了孩子也得去试试对不?”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反正厂里总是处于缺人状态。 季惟飞快给她写了个纸条,“要是实在不行,你就按这上面的地址去找郭副厂长,把这条儿直接给他就成,其它的他会帮你安排,不过你心里也得有个准备,大概也就是干个女工或者营业员之类的,每个月工资可能仅仅只够你和孩子生活。” “足够了,已经足够了。”小娜激动的握住她的手,“不知道该怎么说,出门遇贵人大概说的就是您这样的吧,是您给了我们娘儿俩新生,除了谢谢我也实在想不出来自己还能再说点什么,只要您有用得着的地方,我一定当牛做马的报答您。” 在内地想吃上商品粮有多难她不是不知道,甭管什么岗位,那都是关系户才能有资格享有的,当初他们两口子就是因为种地的收入有限又没别的出路才想尽一切办法去的香江,现在不仅能轻易获得工作还能养活自己和儿子,她已经求之不得。 至于儿子的病,恩人给她的钱足够治了,内地的医疗条件虽然比不上香江,但收费却是极其公道的,到时候她可以给儿子找个大城市大医院里的好医生。 只是那么一张纸条的转机,生活好像一瞬间又充满了希望。 许是联想到了未来的美好生活,小娜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意,两只温柔的眼睛里充满了希望的光芒。 “行了,以后领着孩子好好过日子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季惟被她的情绪给感染,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回去看看自己的爱人和孩子,她当然不会忘记他们还在汪公馆里等着她回去。 就算一时半会儿他们还回不了内地回不了家,但只要他们一家四口能在一起,呆哪儿都不重要。 抱了抱这个可怜的女人,季惟也跟着下了楼。 既然汪老先生对金条的数量表示满意,她自然就没必要继续在这儿耗下去,接下来自然有真枪核弹的保镖来看护,凭汪老先生的精明练达,她也相信从他嘴里绝对不不可能说出半个不必要存在的字,比如:金条的来历…… 至于小娜母子的事,如果他们俩最后还是去找了郭老头,肯定是瞒不过去的,索性季惟回去就先主动坦白了,连带着寨城和阿大阿二的事也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小麦,对不起。”庄呈昀莫名其妙的歉意让季惟有些摸不着头脑,就算要道歉那也应该是她道歉吧,在爱人的庆功宴上丢下他跟孩子,让他独自面对随时可能发难的虞应霖,她实在歉疚的不得了。 庄呈昀及时捂住她准备张开的嘴,“对不起我把早该跟你说的话一直拖到了现在,其实甘宝和糖宝被人抱走的事很早我就已经知道了,虽然那个时候孩子已经平安找回,可我却因为各种考量一直没能对你坦白,甚至连一句多余的安慰一个及时的拥抱都没能及时给你,让你一个人独自承受这么多,我实在不是个合格的丈夫合格的父亲。” 小麦和家里一直瞒着他这事,他心里自然是明白他们这是担心扰乱他的情绪影响到比赛。 为了不让他们又产生多余的担心,他只能装作自己并不知情,原本还打算等比赛一结束就跟他们家小麦坦白,谁知道她中途从晚宴退场直接就走了…… 说这话之前庄呈昀就做好了各种被怪责的准备,这事确实是他做的不对,连自己的妻子孩子都没能保护好,就算小麦生他气也是应该的。 说完他还不忘小心翼翼的瞄了眼面前那个小小身板但却似乎充满了无尽力量的姑娘。 哪怕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可就算是她再生个十个八个,直到头发花白牙齿掉光,也永远都是他心目中那个最美好的姑娘。 季惟板着脸,显得有些严肃,反正高兴是肯定不现实的,但看那样子,也不太像是生气。 忽的重重扑向他怀里,将自己的脸颊紧紧贴在他胸口,“谢谢你阿昀,谢谢你一直忍着担心和不安,让大家在平稳中度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时刻。” 第三百九十三章 买楼当包租婆 在内心深处动荡已久的所有的不好情绪在那顷刻间,烟消云散。 庄呈昀终于彻底露出了疲态,像是平静的湖面突然被春风拂过,不再芒寒色正不再静水流深,他有些依赖的,将自己的脑袋沉沉抵在她发心。 要说谢谢,他又何尝不是要谢谢她的。 似乎不论他给她带来多么不好的变故,她总是平静的不得了包容的不得了,没有任何怨言和嫌恶。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紧紧的拥着她,眼下只想就这么静静的静静的跟她好好呆一会儿,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庄先生庄太太,出事儿了!”也就那么片刻功夫,外面寂静的过道上就传来了王管家略显急促的敲门声。 汪家规矩诸多,即便是底下最普通一名佣人都经过严苛的培训,更何况是堂堂管事,如非要事他绝对不会这么失礼。 季惟忙把庄呈昀摁坐在沙发,亲自去开了门,“怎么了?” 刚才回来的时候还是王管家开车送的她,要说也就这么短短十来分钟能出个啥事。 王管家那神情俨然见了鬼,连话都快说不利索了,“曹曹曹,曹小姐……” “把气儿喘匀实了,天塌不下来。”季惟有些好笑的看着他。 曹曼贞是搭乘专机回去的,身边还有小常和一列保卫护送,又是汪老先生的人亲自给送去的机场,飞机起飞的时候那边还来过电话汇报,按时间来算这会儿应该早平安回到内地了吧,以她那深不可测的身份地位,谁有事也轮不到她啊! 好的不灵坏的灵,王管家接下来的话直接让她面色骤变! “曹小姐她又回来了!” “什么!” “刚虞先生派人来请,我还特地找了个借口去打探过,曹小姐一行人全都回来了,这会儿就在隔壁庄园里呢,不过看样子不太像是自己想回来的。” 废话不是,就曹曼贞和虞应霖之间势如水火的关系,她怎么可能主动往他家跑,更何况还是在她已经出发回内地的时候,这分明是让劫回来的,而且还是劫机! “这老虞家怕不是梁山上下来的吧,胆儿也忒大了!”季惟着急忙慌往外走。 就她这对公公婆婆,这两人要是凑一块儿,那不得火星撞地球,万一传回内地连累的肯定又是他们家庄呈昀! “小麦你去哪儿?”庄呈昀冷不丁出声叫住她,从容的模样就跟完全没听王管家说的事一样,“不是说想到处去逛逛吗,反正这会儿甘宝糖宝都在午睡,不如我们趁这会儿抓紧去?” 逛街是假,不想让她掺和其中才是真的吧…… 季惟忍不住腹诽,答应得却是飞快,“行,听你的。” 前前后后经历那么些事儿她也看出来了,只要不是太离谱的,他们家庄呈昀基本上都运筹帷幄,有他在,她也没啥好担心的,既然他说不管,那就不管呗,她还乐得去逛街购物呢,来了这么久都还没顾得上。 别说这个年代的香江,就是几十年后那也是大多数人心目中的天堂,大老远跑这么一趟,她当然得给家里那些个亲朋好友多捎些礼物回去。 其他人的东西都好买,不外乎吃的用的穿的,倒也轻车熟路,在琢磨给郭老头物色的时候,她却突然想起了厂里购车难的问题。 虽然上面已经给特批了一辆,只待到位,可按着两个加工厂日渐壮大的规模和出货量,确实作用有限,以后等老黑山那块发展起来,用车的地方可还多着呢,反正香江不存在计划供应这回事,正好可以买上直接经海路运送到奉天港口,再雇人开回去,还能顺带多捎些东西。 敲定主意,季惟跟庄呈昀打商量。 后者对她向来不存在反对态度,“既然要买,我看就再多买一辆汽车吧,咱们在首都出入是方便了,回你娘家却总得跟县里借车,现在又添了俩孩子,可不能再这么凑合了,平时这车还能给厂里当个公车什么的,郭副厂长出门办事也能多些便利不是,也算是物尽其用。” 季惟想想也是。 可问题是一辆卡车就得不老少钱,她还打算买两辆,再添个小汽车,这可是大出血,想想就有些肉疼! 看着她犹豫的模样,庄呈昀忍不住轻笑。 都说这女人生了孩子后过起日子来会更精打细算,看来就连他们家小麦这小富婆也不能免俗。 “说来咱们结婚这么久我都还没正经送过礼物呢,正好,你看中什么车到时候我送你。” “你哪儿来的钱。”季惟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少打奖金和存折的主意,那些都是我留着养儿子用的,两个孩子花销大,衣食住行全得双份,教育什么的更是少不了,将来娶媳妇还得准备彩礼置办房产不是,儿孙自有儿孙福这套在我这儿不管用,既然我生了他们,肯定得在能力范围内给他们最好的。” 庄呈昀笑得更厉害了,好看的眉眼微微弯出些精致的弧度,显得无比满足,“看来我得更努力挣钱,两个孩子的生活压力都这么大了,再多生几个可怎么养得起。” 季惟一下子叫他说红了脸,支吾着加快了步伐走到他前头,“谁说还要再生了。” 庄呈昀疾步追上前,丝毫没有顾忌的从后面揽住,贴近她小声咬耳朵,“当初有人可是说了得生一串的,难不成想反悔?” 季惟腰上一紧,不自在的往边上让了让。 自从来到这个年代后,严苛的风气逐渐也影响了她,尤其庄呈昀的身份特殊,所以两人在公共场合接触时,她总是格外警惕,生怕一不小心被扣上作风问题的大帽子,几乎都快忘了自己曾经在一个开放的社会环境下生活了差不多二十年。 “注意点影响,习惯容易成自然。” 严肃的小模样里又带了几分羞赧,成熟女性的魅力和充满活力的孩子气在一个灵魂里相融,叫人欲罢不能。 庄呈昀愈发舍不得撒手,改搂为十指紧扣,“那就自然不好吗,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经常来香江,或者在这儿买一套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每年都来长住一段时间,让这种自然长长久久下去。” 这一下子可是说到了季惟的心坎儿里,早先她还在琢磨怎么跟庄呈昀商量在香江置业的事呢,不过定居就免了吧,就他这敏感的身份。 “我还是更喜欢咱们在松树胡同的家,更喜欢首都的亲切老家的质朴,这点小福利可诱惑不了我,关上门想怎么自然就怎么自然,至于买房嘛,不如我们买栋楼收租吧,香江的租金可不便宜,稳赚不赔。“ 得,掉钱眼里了。 庄呈昀宠溺的摇了摇头,“都听你的。” 要说更适合人居住,肯定非汪公馆所在的太平山顶莫属,不论环境还是设施都属香江顶尖,严密性也好,前些天他就让王管家帮他留意过,山另一侧有处庄园非常不错,靠近悬崖,面朝大海,能够第一时间看到日出,他希望以后能和他们家小麦一起看一辈子的日出。 可是就他的了解来看,他这点子有限的家底全掏出去怕是也只够一处,收了庄园肯定是没法买小麦想要的楼了,当然得先满足自家媳妇的小愿望,至于他嘛,不重要。 小两口说风就是雨,当下找了就近的中介公司打听行情。 其实汪家名下也有房产公司,不过针对群体不同价格相对也高,而且不止一星半点,季惟内心更倾向于更平民化的低价楼,有些地段眼下瞧着是不起眼,可要是再过几年来看,那也是寸土寸金的中心地带,但她却能以同样的价格买到最多的面积! 第三百九十四章 老乡见老乡 楼市不景气,加上港督提出“居者有其屋”计划,导致公屋一度低至市价百分之六七十,私楼却一直居高不下,这段时间租屋的永远多过买楼的,置业顾问快喝西北风,好不容易遇上俩人,鞍前马后别提多热情。 “老板好,我姓米,二位可以叫我米仔,接下来将由我为二位全程服务。二位中意什么样的,地段面积户型条件随便提,我们是全香江最大的中介公司,不管是在服务还是价格方面一定比您直接去售楼处更满意!” 白白胖胖的米仔瞧着还挺喜庆,尤其是他说话的时候,自带天生的笑脸。 尤其是眼力价也好,一眼就看出这个家分明是女主人说了算,厚厚的一摞选楼指南全往她跟前堆。 厚厚的一摞选楼指南,分门别类,应有尽有。 一套楼还能选一选,这要是一栋楼都用选的,他们俩今天就甭想回去了。 季惟想也没想,“便宜就好,越便宜越好。” 米仔“诶”了一声,“这怎么行呢,俗话说旺宅衬贵人,二位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看就不是泛泛之辈,一定要选处旺得不能再旺的楼顶一顶你的贵人运!其实我们这儿有好多单位风水都旺得不得了,地段好户型也好,价格也就比一般的高几万而已,多花几万买一生的好运,这笔买卖买赚不赔啦!” “普通的比便宜的贵几万,旺宅比普通的再贵几万,里外都小十万了,不划算。” “那就这个,哇这个真是又旺又划算!”米仔利索的从选楼指南中抽出其中一册,哗哗哗翻到某页,指着上面几幢新楼,“美孚新邨,这可是美利坚石油公司建造的,质量好口碑好,号称香江中产阶级聚居地,从一期到八期全部抢购一空,不过最近二期有几个单位在挂牌出售,您二位如果有想法,我马上联系业主看房!” 还记得当年读书的时候曾看到过那么一段话,是个,民国时期的文学大家写的,大意是: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这置业顾问还真是能融会贯通。 季惟笑着笑着,脸上的笑容却猛地僵住了。 “怎么了?”庄呈昀心思细致,一眼便捕捉到,“如果不喜欢,我们再瞧瞧别家。” 米仔更是焦心,围着季惟急得团团转,都快赶上陀螺了,“老板,我要是有什么说错的地方您只管指出来,我跟您道歉,实在不行打我一顿骂我一顿都成,可千万别换地方,我这个月要是再没业绩公司就该请我走人了!” 这一着急,内地口音都出来了。 季惟忍俊不禁,“哪儿人啊。” “首都的。”刚才那男的没说话,其实一出声米仔也听出来了,这人也是首都的! 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他忙套起了近乎,“都说香江遍地是黄金,这不就跟着哥们儿一块儿来了,谁知道连混个温饱都困难,内地的学历在这儿不受认可,我都还算运气好的,我那几个哥们儿只能在工地上帮人干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稳定下来。” 非亲非故的,老实说季惟还真没有见人就帮的爱好,她只希望拿到最优惠的房价而已,不过美孚新村二期就算了吧。 但凡关注过香江恐怖电影的都知道,这地方二十年后会出一起轰动全城的命案,一度将这片传为凶宅,虽说很多人都是无神论者,但连她穿越这种事都能发生,还是能避免就避免吧,反正这楼盘的房价也不算低。 这一呎都要将近一千了,她更倾向于五六百左右的。 她随意扫了眼选楼指南上的报价,合上。 “既然是老乡,我也不瞒你了,我需要一整栋楼,价格越低越好,当然了,在低价中选好地段。” 米仔一张嘴撑成了夸张的“o”形,迟迟合不上来,“一整栋楼!您说的一整栋楼!你要买一栋楼!” 香江土地少,只能拼命往上盖楼,现在的新楼一栋基本都得百来个单位! 老板克扣内地职工,立了一个在香江住满五年才能跟当地职工同薪同酬的规矩,香江同事卖楼的提成大概千分之一点五,销售冠军更高,但他就只有千分之一,不过按照一个单位均价二十五万来算,一栋楼差不多得给他提成两万五,这期的销售冠军肯定也非他莫属,奖金都有五千块啊! 说不定,说不定做成这单生意他的提成也会涨成跟大家一样! 米仔不敢置信似的又追问了一遍,“您真的确定您要一栋楼吗,香江的一栋楼概念跟咱们老家可不同,这可是上百个单位!就是上百个屋!” 这小两口穿着打扮虽然简单,但衣服看上去都很有质感,一看就不是便宜货,可是这么年轻,他们真的有钱买一栋楼吗…… “难不成大热天的我专门上这儿找你逗闷子?”季惟把自己的要求再重复了一遍,“建议你现在马上去找你经理,选合适的地段申请一个最低价给我,我是用来放租的,到时候的中介费你们公司还能跟着再赚不是。” 米仔傻愣愣的咧着嘴站在那乐呵,路都不知道走了,季惟又催促一边,他才仿佛打了鸡血一般往经理办公室冲去! 也就那么几秒钟时间,季惟就看到个中年秃头西装男从经理室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疾驰而出,简直就跟踩了风火轮一样! “财神爷!财神爷您二位怎么能坐这儿呢,快里面请,贵宾室专门为您服务!“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逛了那么久的街,好不容易坐下来休息会儿,她还懒得挪窝嘞。 “坐哪儿都一样。”季惟没所谓的示意他在对面坐下,”咱们还是把重心放在价格上吧,我的预算大概只有两千五百万,您要是价格开得狠了买不了一栋楼,我们也只能换地方了。“ “放心放心,您绝对放心,我们可是全香江最大的中介公司,跟各大房产公司都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绝对会给您一个最优惠的价格!”秃头经理这头刚冲两人露完笑脸,扭头立马狠狠呵斥了米仔一通,“你这是什么服务!贵客来了居然用这么普通的咖啡招待,快去换上大老板专用的kopiluwak,一点都不专业,信不信我现在就炒你鱿鱼!“ 米仔犹豫的站在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经理,这两位客人是我接待的……“ “什么你接待的,你就是一个打杂的有资格接待这样的贵客吗!还不快去冲咖啡,要是不想干了,我倒不介意你现在就把辞呈送去我办公室!” 别说米仔,就连季惟这个门外汉都看得明白,秃头经理这分明是想找借口让米仔滚蛋好把这高昂的提成占为己有! 米仔可怜兮兮的朝她递了个求助的眼神。 季惟昂着头,漠不关心坐在那。 不管怎么说,先把价格谈下来再讲。 “经理是吧,你手里的权限真够给到一栋楼的优惠吗,我看你刚才提到大老板,不如叫你大老板来跟我谈,我想应该会更方便,也省得你去请示。” 按说是财不外露的,但今天反正是奔着买楼来的,想低调也低调不了,季惟索性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她直接把那张写着两千万金额的汪式银行本票推到经理面前,“只要价格谈妥,我们立马支付部分定金,并且全额付款,不过我有个条件,让你老板来跟我谈。” 经理彻底傻眼了。 这么些年在职场摸爬滚打,他倒是见过些有钱的,可是像这么买楼仿佛买菜的,他却还是头一见! 第三百九十五章 车祸 经理当下点头哈腰的起身回办公室打电话。 只要能把楼卖出去,愿意找大老板就找大老板吧。 大老板最欣赏有能力的员工,如果知道在楼市这么萧条的情况下他这个经理手上还有这么有实力的客户,一定会对他更加器重,还怕不能升职加薪? 一栋楼肯定不能按一个单位这么卖,经过一番现场看房,最终敲定湾仔一处无人问津的新楼盘,最终用两千多万的价格敲定,里面有近百个单位,换算下来也就五六百一呎,实在划算得不行! 要不得说香江人做事有效率,一行人这边还没出得楼盘大门,那边大老板的秘书已经把置业合同送到,双方商量着到马路对面的咖啡厅一手交钱一手签订。 由于内地的存折没法儿在香江进行取款,季惟只能先行支付了两千万本票,剩下的八十八万用欠条的形式,第二天给补上。 大老板姓郝,倒是好说话的很,连说不急,等有空电话通知一声就行,他派秘书上门去取。 季惟有意无意的看了眼一直老老实实跟在他们身后当背景板的米仔,“其实这次我们的生意能顺利谈成,主要还得谢谢这位米仔顾问,如果不是他的风趣幽默吸引了我,又刚好得知我们是老乡,我们可能还得多考虑几家,其实一开始我们去你们公司只是想看看行情来着。” 看似玩笑的话却说得置业经理冷汗直冒。 要知道先时他在电话里跟大老板说的,这可是他的客户! 大老板眼里揉不得一颗沙子的,这次他要玩完! 他小心翼翼的朝大老板方向瞄了一眼,果然见他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忙心虚的低下头,只恨不得就地当个土行孙。 “不错啊年轻人。”大老板很快又像没事人一样朝米仔招招手,“公司一向论功行赏,这次肯定少不了你的,用心做,以后大把机会等着你。” 米仔受宠若惊的傻笑着,连连朝大老板和季惟道谢。几人将将要过马路,也不知道从哪儿冷不丁冲出来一辆大卡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们撞来! 季惟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被直直撞向马路对面! 等她从地上爬起来,才发现是后面的米仔用他自己肥壮的身躯救了她和庄呈昀! 反倒是他自己和中介公司的郝老板因为稍微迟了那么几秒钟险些被卡车卷入车轮下! 最惨的是那位置业经理,他是最后一个反应过来的,但当时谁也没顾得上他,竟生生被轧断了一条腿! 阵阵惨叫声顿时在混乱的人群中爆发,大马路上全是飞溅开来的血迹! 卡车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重重一脚油门后径直朝前方驶去,很快就没了踪影! “打999,快打999!”在香江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做生意,谁还能没得罪过几个人,尤其这儿社团横行,郝老板曾经不止一次遇到过类似事件,第一反应就是这事是冲着他来的! 颤颤巍巍爬起后,立即吩咐米仔。 报警是肯定要报的,刚才那辆卡车明显是故意的,大庭广众之下就敢行凶杀人,不把犯罪分子揪出来可不行! 只是季惟跟郝老板的想法不同,许是最近经历的事多了,她反而觉得她和庄呈昀才是那辆卡车的真正目标! 她自己倒是没所谓,但庄呈昀的安危可不能含糊,卡车虽然已经逃离现场,马路上却到处都是围观的人群,谁知道对方还会不会留有后手,她可不能拿庄呈昀的生命安全开玩笑! “小麦你没事吧。”庄呈昀担心的拉着季惟来回检查,“有没有摔到哪儿。” “我没事。”季惟强压下内心的怒火,挤出一丝安慰的笑容,“有事回去再说。” 她朝郝老板招招手,“郝生,这里的情况看样子不太好,我想我们还是先回去了,至于合同,明天我们再继续也不迟。” 说完还不忘拍拍米仔的肩,“到时候你也跟着一块儿来,今天的事我一定重谢。” 因为自己的江湖恩怨差点连累到客户,郝老板原还担心连累这单生意告吹,见对方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感激都来不及,叮嘱自己的司机一定要平安把二人送回。 然而回到汪公馆,庄呈昀就被季惟给打发回房看孩子,贺耀东和汪宝宝一左一右守在门口,根本不给他再出来的机会。 “你干啥限制呈昀同志自由!”小常从她出客房开始就一直不满的跟着,企图替庄呈昀打抱不平。 季惟不耐烦的加快脚步,根本就懒得搭理。 眼下的香江还没有回归,他们一行人在这儿完全没有一点优势,也得不到任何保障,现下她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汪老先生,不管花多少代价,一定要让他帮忙把这事调查清楚! 从两人回来时汪老先生就意识到了不对劲,早早的便在书房恭候。 他是清楚自己这个侄媳妇的脾气,就算是天塌下来,她也不会在小昀面前表露万分。 要说能有这么个以夫为天的妻子,小昀这辈子也是值了,换做其他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可能没有一点私心的一心向他,更遑论她还有随随便便就能弄到一座金山的本事! 当初实在是他小看了她! “我和阿昀在湾仔遇上了车祸。”季惟进门直接将小常反锁在外,单刀直入,“不过我敢肯定那不是意外。” 汪老先生猛地脸色骤变,嘴角的笑意也逐渐跟着僵硬,“什么时候的事,有没有看清楚车牌!” “没有。”季惟可惜的摇头,“当时那辆卡车的速度实在太快,有命活着已经是万幸,其他的压根也没顾得上,不过事情刚发生不久,已经有人报警。” “好,我这就让人去打探打探情况。”可以说那座金山,彻底把汪老先生拉到了他们阵营,商人重利,更信玄学。 在成功将金山变现后,汪老先生不是没派人调查过它的来历,这么大批量的黄金突然流向市面,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只可惜查遍整个香江包括进出口码头,还就真没有任何一个金矿或者打金工厂与其挂钩,后来他一度怀疑这是内地的存货,毕竟当年举国富商大出走,留下的金银珠宝不计其数,区区一座金山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这么一来又牵扯到搬运问题,那间屋据说也就是前阵子才刚租出去不久,所以金山绝对不可能事先就存在,但要把这些金条全都弄上楼这可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办到的事,偏偏那几天根本就没有任何搬家公司或者工人替那栋楼的租客搬运过重货! 汪老先生是越往后查越觉得心里发虚,最后果断打住,开始装傻充愣。 他旋即拿起电话,正准备拨号,又若有所思的搁下,“你是不是怀疑是他……” “不会。”季惟异常笃定,“上次在决赛给阿昀下药,他也只是为了逼曹小姐现身,这次却是直接奔着要我们的命来的,肯定不会是他。” 虞应霖前前后后整出这么多事,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叫庄呈昀继承家业,怎么可能舍得他去死。 汪老先生赞许的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你放心,这事我一定替你查个水落石出。” 给自己秘书下了命令后,他又不慌不忙往隔壁虞公馆拨了通电话。 虽然对自己这位老友的行径不耻,但小昀身上毕竟流着他虞家的血,还是得知会到了,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希望他去查查虞家那窝扶不起的阿斗,各大家族里的争权夺利这么些年他可没少见识。 第三百九十六章 出头鸟 虞应霖那头是个什么反应季惟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没事人一样的过了一夜,第二天早早的便打电话联系了郝老板,既是为了合同更是想打听昨天那场车祸的后续,郝老板包括米仔和置业经理,他们可都是去警署做过笔录的,只要能排除跟他们不相干,那必定是冲着庄呈昀和她来的! 拥挤陈旧的茶餐厅里,一杯风味正宗的丝袜奶茶正丝丝凉气。 这地方可是季惟专门选的,别看不起眼,据说这丝袜奶茶还曾经上过香江的美食栏目推荐,不少人驱车半个岛排大半天的队特意来买,再搭配上店里的特色菠萝包,那叫一个绝配! 当然了,她选这儿还有另外一个原因,离得太平山近,她换上运动服趁着晨练跑下来就到,完全不需要人接人送。 她略显好奇的打量了下店里的环境。 说来也是怪,汪宝宝跟她介绍这儿的时候为了表示那种人满为患的夸张差不些手舞足蹈,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她进门到现在,除了吧台充当收银员的老板娘和俩伙计,她连一个多余的人影也没见着,就连半个小时前告诉她已经到地方的郝老板也不知去向。 要不是门口明明白白挂着和记的招牌,她几乎要以为自己进错地方了。 “你好,请问刚才有没有见到一个四十岁出头,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来过这里,他应该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西服,看上去挺富贵的样子。” 她随口叫住其中一个伙计。 季惟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郝老板看着可不大像是个会放客户鸽子的人,这单生意他比她更上心,为了促成,甚至答应隐瞒她和庄呈昀在车祸现场的事实。 除非她是真的来错地方了! 瘦巴巴的茶餐厅伙计一听到她喊他,便露出了一脸可怖的表情,简直跟见了鬼没啥两样! 很快,就看到他身后的厨房里走出来个一身白西装的年轻男人,他的身形轮廓起码与庄呈昀有着三成相似,只是那一脸的狂妄与轻蔑实在叫人生不起半分好感。 “你不用等了,那个胖子今天不会出现了,至于以后能不能出现,得看你的表现。” 一开口,是流利的英语。 几乎在看到来人的同时,季惟就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而他身旁那俩膘肥体壮的外籍保镖更加肯定了她这种推测。 “虞家人?”如果这人真是虞家的,那么昨天那场刻意的车祸就不难猜到意图了。 她不免又有些钦佩起汪老先生来,姜不愧是老的辣,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没能逃脱他的眼睛。 “虞舒,我母亲姓舒,是父亲明媒正娶的虞夫人,我是虞家长子长孙。” 季惟好笑的摇了摇头。 能这么迫不及待表明自己身份地位的,想来应该是虞家最蠢笨的一位了,远渡重洋来到这儿估计也是叫家里那几位给撺掇来当出头鸟试探深浅的,就算她听说的虞家那几个兄弟姐妹再不争气,她也不相信他们没有争权夺势的念头。 要知道这可是一个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大家族,盘根错节、富可敌国,谁能够继承,就意味着谁能呼风唤雨! “你笑什么!”虞舒一看就是平时被人恭维惯了,气急败坏拉开她对面的椅子。 季惟笑得更厉害了,“你管得着?” 她起来就要走。 看样子郝老板现在就在虞舒手上,既然一时半会儿签不了合同,她也就没必要继续在这儿待下去了,反正人真要出事还有警署嘛,本着人道主义精神,等会儿回去后她倒是可以好心帮忙报个警。 “果然是个没教养的穷鬼!”当众被下了面子,虞舒的脸上就更难看了,几乎是咆哮着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别以为嫁给那个野种就能耀武扬威!他可不姓虞……” 最后一个字甚至都没来得及完全出口,就被季惟一杯冷冰冰的奶茶给泼得戛然而止! “你不就是想成为虞家的继承人吗,我敢保证你一定会很失望。” 毫无任何温度的语气比那兜头的冰奶茶没好到哪儿去,尤其是那双漂亮的杏眼,这会儿其中只剩下克制的戾气! 有那么一瞬间,季惟真想把眼前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直接给扔到画册空间去一了百了! 自从穿越到这个年代,她还是头一次产生这么可怕的念头! 她不愿意也不想再从任何人口中听到任何一个与庄呈昀相关的不好的字眼,更不允许任何人对他的生命构成威胁! 倘若有人敢这么干,必定是要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譬如,叫他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统统发生。 “你敢威胁我!”虞舒脸上有那么片刻的惊惧一闪而过,那更像是人类在面对未知世界时本能的恐惧,只是很快愤怒又占据了上风。 他一脚踹翻面前的餐桌,俩保镖旋即从西装内摸出枪抵上季惟脑袋。 “如果你想活命,就给我好好回去告诉那个野种,他最好这辈子都别再打我虞家的主意,否则下次这两把枪一定会抵在你们家俩对可爱的双胞胎头上!” 虞舒才把话说完,突然茶餐厅内所有人都惊恐的瞪大了眼! 紧接着连老板带伙计全都跟发了疯似的尖叫着往外跑,虞舒的模样看上去比他们还要凄惨些,刚才还人五人六嘚瑟的不得了的大少爷,这会儿却两腿打哆嗦,裤裆湿哒哒尿了一片! 因为恐惧,他的双手已经完全处于僵硬状态,只能拼命通过点头朝俩保镖致意,而此时此刻他嘴里塞着的那颗手雷让两名人高马大的外籍保镖根本不敢靠近半分! 是的,手雷!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几乎没有人看到这颗手雷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只知道季惟的手往他嘴上招呼了一下,虞舒的嘴里就多了这么个玩意儿! 他那张恶毒的嘴这会儿被撑得结结实实说不出任何话,他只能通过小兽一般的呜呜声向保镖求救。 虞家的保镖多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专业团队,基本上各种实战中能够运用到的武器他们都接触过,两人一下子就辨出这是松发式手雷! 这种手雷比其他类型更危险,握紧了还好,只要一撒手,立马爆炸,连逃跑的机会都不会有! 虞舒这张被撑大的嘴眼下就好比是那只紧握的手,把那手雷握得死死的,卡得死死的,根本没有任何办法能安全取出! 他们拿着主家高昂的酬劳,向来不吝啬自己的生命,他们不怕死,可他们怕虞舒死! 保护虞舒的安危是他们唯一的指责,绝对不容有失! 无奈之下,两人只能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到了季惟这个始作俑者身上。 “快点放了我们大少爷,要不然虞先生和虞夫人绝对不会放过你!” “放了他?难道我现在绑着他吗!”季惟看白痴似的瞥了两人一眼。 “滚回去告诉你们那帮大大小小的主子,谁要是再敢把主意打到我们家庄呈昀身上,这位虞舒先生就是他们最好的榜样!”说话她悠闲自在的掏出一块别致的黄铜怀表,懒洋洋的用指甲掀开盖子瞄了眼时间,“想必你们也认出了这是松发式手雷,我想除非你们能找到世界上顶级的拆弹专家,否则谁也没办法让它安然无恙离开这张嘴,当然了,如果害怕送命我觉得一直这么塞着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只要不动弹不松开,它是绝对不会轻易爆炸的,正好也能管管你这张臭嘴。” 第三百九十七章 赌 说来这手雷的种类,还是她从小常那了解到的。 小常这人平时阴阳怪气的也不太爱跟人接触,除了热衷于庄呈昀的大小事宜,也就只剩下鼓捣各种枪、支弹、药了,光是这方面的书就堆了满满一书架,无聊的时候季惟也曾经去扒拉过几本,其中就有专门讲解这方面的。 没想到关键时刻还真派上用场了! 身为妻子身为母亲,丈夫和孩子就是她的底线,谁要是敢踩,她就敢不计后果! 俩外籍保镖见她油盐不进,也不敢继续耽误,当下拔枪指着她脑门,另一个则拿着大哥大上一旁打电话汇报情况去了。 隔老远,季惟都能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没一会儿,大哥大被递到她耳边。 “我们夫人要跟你谈话。” “谈什么?”季惟不慌不忙伸手把枪挡开,“要我徒手取手雷?这我可不会。” “你!” “我什么,我要是你们俩这会儿可没这闲情逸致到处打越洋电话,总不至于你们这位虞夫人神通广大到能隔空替她儿子取手雷吧。”一番风凉话,气得电话里的虞夫人又是好一通咆哮,“下贱东西我可警告你,如果我们家舒儿少一根头发,那姓庄的野种就别指望能进我虞家的门!” 要不得说母子连心,这娘儿俩连讨人嫌的德行都如出一辙! 季惟气极反笑,“你实在太高估你们家这位扶不起的阿斗大少的重要性了,就算没有我们家庄呈昀,虞家也还有诸多少爷和小姐,无论如何这虞家继承人的位置怕是也落不到他头上,除非你得把虞家的血脉都杀光才行。” 但凡这虞夫人母子有一点值得斡旋的地方,她都愿意多花点时间,可这俩完全就是对搞不清楚状况的,她不耐烦夺过大哥大直接挂断,重新拨了“999”出去,“喂,您好,我刚才亲眼目睹hk地产中介公司的老板郝生被两个外籍人士绑票,希望你们尽快派人过来,地址是……” 俩保镖这回倒不含糊了,抢回大哥大对着那头就是一阵叽里呱啦,“手雷!有手雷,快派拆弹专家来!” 季惟是亲眼看着警车停到茶餐厅门口,看到差佬们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才离开的。 再回汪公馆,虞应霖已经在客厅里等她。 庄呈昀和俩孩子也在,不过父子俩并没有任何交集,前者叼着根雪茄眯着个笑脸,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后者则拿着本老旧的线装书在看,时不时的还得推推婴儿车,眼里全然没有其他。 等听到佣人们同季惟打招呼,这才双双歇下手头的事。 “小麦回来了。”虞应霖一改往日里那副笑不达眼底的高高在上,亲切的朝她招招手,如同任何一位慈爱的父亲或者长者。 一联系刚才发生的事,季惟大概就猜到了他来这儿的目的,没好气的把挂在脖子上的毛巾往茶几上一丢,“我建议您还是免开尊口,我这人脾气不好,万一一个不高兴再往您嘴里塞个手雷什么的就不好了。” 只是她有些搞不明白虞应霖这态度,这虞舒好歹也是他的亲生儿子,现下因为她生命危在旦夕,他非但没有半分怒意和担心,反倒好心情的坐那儿冲着她笑,而且笑得还特真诚,那种发自内心的满意根本藏都藏不住,似乎比见着庄呈昀还高兴。 “你误会我了小麦。”虞应霖亲自给她端去一杯水,“虞舒是我儿子没错,可阿昀同样也是我的亲生骨肉,你作为他的妻子我一直拿你当亲女儿,又怎么会厚此薄彼,现在虞舒做错事,你替我教训他是再理所应当不过的事,我就是专门来表扬你的,等阿昀继承了家业,你就是当家主母,以后还得靠你帮衬……” 季惟一听这话就觉察到了不对劲,忙出声打住,“有什么事咱们去你家谈吧,我正好想见见曹小姐。” 虞应霖正有此意。 接下来他要说的话,可实在不适合在这么个大庭广众之下。 哪怕只透露出只言片语,他敢保证这天下也足够大乱。 当然了,事情还得需要他进一步求证。 一路上全是有意无意的试探。 直到进了虞家书房关了门,季惟才应声道:“您别忙活了,如果只是想验证那俩保镖说的话,我可以明白点告诉您,他们没撒谎也没眼花。” 随手,她就把虞应霖递来的一只檀木盒子给变没了。 再一摊开手心,盒子又凭空出现。 比西方备受欢迎的魔术表演还要神奇。 虞家平时举办派对的时候偶尔也会找一些魔术师来表演助兴,其中的奥妙虞应霖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只是这回,打从一开始听保镖汇报他就没往这方面去想。 要知道这会儿塞在虞舒嘴里的可是一枚确认无误的松发式手雷,只要稍微一点不留神都有可能爆炸,根本不可能有人能确保自己把这玩意儿塞到别人嘴里后还能全身而退的! 除非…… 它也跟刚才那檀木盒子一样,是凭空出现在虞舒口中的。 虞家到底有着数百年的历史,在这漫漫的时间长河里,多多少少也经历过些离奇古怪的事,不过就算前所未有,虞应霖也不觉得有任何不妥,眼下他的内心只有狂喜,那是一种接近未知世界的狂喜! 并且这个未知世界能够庇护他虞家世世代代屹立在金字塔顶端! 这样一个拥有神秘力量的儿媳妇,无异于是给这个家族植入一根定海神针! “这盒子你收着吧,不用给我了。”他笑着拍拍盒子,“这里面装的是虞家家徽和家主印章,等阿昀接任后就能用得着,接下来这个家可就交到你们手上了,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肯定能帮他坐稳这个位置也能帮他打理好家业。“ 这莫名其妙的,本来就没人答应要去虞家当个劳什子继承人,这可倒好,直接连信物都拿出来了! 听说过逼宫退位,可没听说过逼宫上位的。 季惟毫不犹豫的把檀木盒子丢还给他,“您应该知道我跟您坦白的目的,要不然我完全可以不承认。” 其实她也在赌,暴露自己来给庄呈昀和孩子换取一个安稳的人生。 她希望她的异能能够唬住虞应霖,让他彻底打消让庄呈昀认祖归宗继承家业的念头,毕竟没有人活得好好的会愿意自己随时凭空消失,更何况是这么个拥有着泼天富贵的人上人,当然了,如果输了,也许她明天就会成为某实验室里下一个研究对象。 她有设想过任何一种可能性,唯独没想到虞应霖会连她也一块儿打算上。 虞应霖又把檀木盒子递了回去,“只要你和阿昀愿意继承家业,就算下一秒我会彻底消失也甘愿了,不仅仅是我,这偌大的虞家里任何一个人,你都可以让他们消失,包括老爷子。” 说真的,虞应霖这种为家族肝脑涂地的奉献精神实在让季惟有些哭笑不得。 仿佛于他而言,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守护这份家业来得重要,仿佛这便是他来到这个世界身为虞家家主的唯一使命。 起码这一刻他用无比诚恳的眼神看着她时,季惟心里是有些触动的,她甚至在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的眼睛里看到了身不由己。 她始终无法理解这种行为,却又突然开始无比理解这种行为。 “抱歉,我只希望阿昀快乐。”到底,她还是重重把盒子往桌上一搁。 第三百九十八章 势孤取和 “你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虞应霖倒是耐性十足,似乎对她的固执早就有所准备,“我知道以你的能力,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不足以叫你动心,不过你总得替阿昀和俩孩子想想,阿昀是老爷子钦定的继承人,这是谁都没办法改变的事实,但只要他一天没点头,家里那几个兄弟姐妹就不可能放过他,即便你有三头六臂也不管用。” 他哼笑一声,“意外之所以被称为意外,就是因为它防不胜防,比如昨天的车祸,如果没有中介公司那个年轻人,你猜后果会如何?” 俗话说打蛇打七寸,虞应霖一下子算是扣住了季惟的死穴。 他的算计固然让她厌恶,但他的话却叫她陷入了深深的考量中。 的确,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再也没有比丈夫和孩子更重要的存在了,她可以不顾自己的死活,但是绝对不能再让他们任何一人再置身于危险中。 眼下才刚改革开放内地各方面管控都比较严格,还算安全,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关卡会开放,到时候社会流动性一大,哪怕她每天找十个八个保镖跟着他们仨都难以确保百分百安全。 不行,她不能让自己一直活在提心吊胆中,更不能拿他们的安危去冒险! 见她没了反应,虞应霖也不着急,再次弯腰去拿那只檀木盒子,“我知道身世始终是横亘在阿昀心头的一根刺,一时之间他难以接受我能够理解,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回去好好考虑考虑,我不着急要答案,你也别着急拒绝。” “不用了。”季惟先他一步拿起盒子,“阿昀的意愿我不会违背,不过您可以从甘宝和糖宝之中选一个,俩孩子天生有着优良基因一定不会差到哪儿去,只要再花点心思好好栽培,说不定比阿昀更适合当继承人,至于眼下嘛,您还年轻,我想再执掌个几十年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人在必要的时候还是要学会变通的嘛,没必要一个劲死磕,计划赶不上变化,以后的事又有谁知道呢。 不过她也不是一点条件都没有的,她又接着道:“如果您同意,我希望您能尽快对内宣布阿昀和虞舒被取消继承权。” 会说这话,季惟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 只要庄呈昀的继承权被取消,他基本就安全了,而把虞舒也一块儿捎上,倒也不完全是出于报复,作为整个虞家智商垫底的存在,只要虞舒出局,剩下的几位就只能自己动手,到时候她就有机会把他们挨个儿解决! 现如今虞家面临的最大危机就是后继无人,无论是虞应霖还是虞老先生心里都清楚,这份百年基业如果交到那帮纨绔子手上只有彻底毁灭一条路,只要继承人的问题能解决,别说再执掌个几十年,哪怕是工作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都甘愿! 虞应霖又何尝不知道季惟这只是权宜之计,但他不在乎,不管两个孩子中谁成为继承人,他们的父母都不可能坐视不理,这等于是给继承人之位买了份双重保险。 而且甘宝和糖宝都是小麦亲生,说不定会遗传到她那些神奇的能力,这才是最重要的! “这是当然的,不过我也有个条件,我希望在每年孩子生日的时候见到他们,以确保继承人的能力。” 无非就是担心她故意把孩子养废了,逼他们更换继承人,她才不会这么蠢拿自己的孩子开玩笑嘞! 庄呈昀对虞家心生芥蒂不代表俩孩子也会,上一辈人的恩怨情仇跟孩子们可没关系,没必要叫他们也跟着被牵绊,万一的万一,两人之中还真有对做生意感兴趣的呢? 季惟无所谓的“嗯”了一声,“现在您可以放曹小姐离开了吧,虽然我不清楚她的身份,但如果迟迟不归,肯定得出乱子。” “早走了。”虞应霖的语气突然显得有些落寞,然后便不再开口。 跟虞应霖的交易季惟并没有瞒着庄呈昀,过去他们俩总是习惯替对方着想而选择隐瞒种种,导致了后续更多的麻烦。 这回她希望他们俩能一起面对,他是孩子们的父亲,有知情权。 以庄呈昀的智商,岂能看不明白这其中的门道。 棋道中有“势孤取和”的说法,若孤身处于对方的势力圈中,避免交战、保全自身是最好的办法,正所谓放攻敌必先安己,小麦的安排一点也没错。 小两口心宽,各自心中又都有盘算,压根也没为这事烦恼,继续该干嘛干嘛。 反倒是汪老先生听说曹曼贞已经回内地,又迟迟没有收到她的电话,因为担心,竟带着回去投资的名头亲自飞了趟首都。 汪家有私人飞机,安保严格、保密性高,再靠谱不过,季惟趁机把庄呈昀和俩孩子也一块儿打包送了回去,自己则留在香江跟郝老板签好合同,安排好房屋租赁公司的各项事宜才带着贺耀东和汪宝宝这两根小尾巴登上了返程的轮船。 出发前她从车行购置了两台大卡车和一辆小汽车,香江购车固然没有限制,但要想把它们弄回去可不是个简单的事,香江没有任何直达奉天的交通工具,二来普通的交通工具也装不下这仨庞然大物,除非他们雇人开回去,但里外里得数千公里呢,这个年代的路况又不好,到地方估计都是一个月后的事了,季惟可耽搁不起这时间。 好在汪家的发家史中就有海运的一半功劳,弄艘小货轮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 不过短短一周,三辆车便停靠在了奉天码头。 傅家兄弟提前收到消息,早早的就安排了三个车技稳当的司机师傅帮忙把车开回清河县。 等进入县城后,一路上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把季惟坐了一夜长途车的瞌睡虫都给赶跑了,稀罕的摇下车窗看热闹! “咋地了这是,今天过节吗?” “哪能啊!”贺耀东欢喜的冲着窗外招手,“指定是来看个稀罕的,这锣鼓队和秧歌队可都是跟着咱们跑的,说不定是郭老头安排的,咱们县城可还没有过这么好的车呢!” 果不其然,车队才刚在厂门口停下,郭老头和顺子他们迎了上来,每个人手上都拿了一条喜庆的红绸,中间还扎了朵鲜艳的大红花,好些职工都跟在后面看热闹,连徐柱子和棒槌都到了! “新车新气象,咱们厂这回可是给全县所有的个体户做了个好榜样啊,以后咱们可得好好干,给厂里争光给咱清河县争光!”郭老头洋溢着满脸的笑容,招呼其他三人把红绸往车头上挂。 贺耀东和汪宝宝则麻利的帮忙把车上的东西往下卸,大到穿的用的,小到吃的喝的,全是季惟特意从香江捎回来的礼物,其中还不乏给优秀员工准备的奖品,听着二人的介绍,工友们全都摩拳擦掌想回去好好表现。 要知道这可都是从香江捎回来的东西,有钱都买不到,稀罕着呢! 季惟趁机给三个司机做了介绍,“这是我专门从省城请回来教开车的,郭副厂长回头你从厂里安排个稳当的跟着学,老黑山那边就柱子和棒槌吧,顺子你们也得会,万一以后忙不过来也能搭把手。” “成,我这就去安排。”郭老头忙热情的跟三人握手,“可辛苦三位师傅了,等会儿我让人领你们去招待所,吃的用的都按最高标准,有啥缺的尽管开口。” 一旁正忙着嘚瑟贺耀东赶紧蹿过来,“我也要学,我也要学!” 第三百九十九章 高考失利 “少跟着添乱,等顺子他们学好了再教你也来得及,现在老老实实跟我一块儿回家去,你说说你都多久没见过你爹娘了,不像话。”季惟抬手就是一脑门栗,扭脸又继续跟郭老头交代起了厂里的相关事宜。 就算他贺耀东不着急回家,她还着急回去看家人嘞! 庄呈昀回首都后立马又带着孩子转机回了奉天,现在正在她们家当望妻石呢,好些天没见到他们,可把她给惦记坏了,甘宝和糖宝还那么小,也不知道这么久没在母亲身边习不习惯。 因为只跟庄呈昀学了几天车,还没有正式拿到驾驶证,回去的一路季惟开得格外小心。 相比县城的热闹,榆树沟大队这儿要显得平静的多,事实上除了郭、贺两家,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在今天回来。 只是这惹眼的小汽车还是在整个公社掀起了巨大的轰动,一传十十传百,围观的人把路堵得简直寸步难行,最后实在没法子了,季惟只能暂时把车停在公社路边,让贺耀东回家去弄了个板车回来,把车上装的东西一股脑儿推着回去。 “姑姑,姑姑你回来了!你可算回来了!”郭家两口子担心张扬,领着俩胖外孙和女婿老老实实在家做好饭等着,唯独郭大米等不及,早早的便蹲到村口东张西望,脖子都快等长了好不容易见着人,那家伙简直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飞奔过去! 要不得说是个孩子心性的,短短个把月,这家伙已经把那场充满算计的失败婚姻给完全抛诸脑后,咧着嘴依旧是那副憨憨傻傻的纯粹模样。 当然了,他之所以这么着急想见到季惟,也不单单只是因为想见妹妹,主要还是老姑天天在他耳根前念叨的啥香江臭江! 老姑说了,那可是天底下最了不得的地方,到处都是好吃的好玩的,姑姑稀罕他,指定会给他捎那些个好吃的好玩的回来! 季惟哪会猜不到他那点小心思,随手从大包小包里面翻了桶巧克力糖递给他,“拿去跟你的小伙伴分去。” 这沉甸甸的绘花方桶,隔着封得严严实实的铁皮都能闻见那股子甜腻腻的香味,郭大米高兴坏了,三两下撬开盖子抓出一把就往人群里扔,“吃糖吃糖,大家吃糖!” 说话还不忘揣了一把到兜里,“山杏哭,要给山杏留。” “山杏?”季惟下意识皱起眉头,“山杏还在家?” 杨山杏和刘群英的录取通知书地址都填了松树胡同,所以两人回老家前就商量好了,等高考成绩一出来就回首都,他们这趟去香江少说得有小一个月,难不成这俩还没走? “嗯呢,老姑说大学不要她,天天跟家呲她嘞!” “啥!”季惟连家也顾不得回了,火急火燎往杨家跑。 屋里一改前些日子的喜庆,压抑得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天儿。 一家老小脸上全都低着闷闷的扒拉着午饭,谁也没敢开口说一句话,只有郭淑芬一人骂骂咧咧的坐在门口缝钱包,“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也不知道我上辈子到底造的啥孽摊上你们这帮完蛋玩意儿,一天天的就知道祸祸家里的钱,早说了咱就是个地里刨食的泥腿子,非要做啥大学生的白日梦,这下可好,鸡飞蛋打,有这闲功夫干点啥不好!” “咋回事山杏?”自家老姑这德行季惟再清楚不过,心肠不坏,但这嘴一开口说话就喜欢添点油加点醋,她索性直接找上正主。 她曾经跟杨山杏一块儿学习过,实在话她的文化课成绩比她都好,人又刻苦,虽然一开始英语拖后腿,后来经过她和汪宝宝的辅导早就跟上了,后期的几次模拟考试也都没啥问题,除非她在考场上睡着了,否则咋可能没考上呢! 冷不丁听到个熟悉的声音,杨山杏一下子还有些不敢相信,捧着碗愣愣的怔在那,好半天才终于敢呜咽出声,“小麦!” 天知道她心里有多盼望小麦回来! 高考失利,之前她娘显摆得有多厉害,现在她遭受的奚落就有深刻,别人笑话也就算了,她娘因为没当上大学生的母亲一个劲往她身上撒气,每天得空就逮着她骂,家里谁敢帮她多说一句也得跟着遭殃,就连群英都准上她们家门,她真的好希望能有个人安安静静的听她说会儿话,生活突然间失去了唯一的希望,她已经完全不知所措。 “别哭,先别哭,天大的事都有解决的办法,你先跟我说说到底咋回事。”季惟心疼的掏出一包手帕纸,这还是她在香江买的,内地市面她暂时还没见到这玩意儿,于是图方便一次性屯了好几箱回来。 这四四方方的印花包装可把郭淑芬给稀罕坏了,笑着便伸手来接,熟练的往自己兜里一揣,“可不咋地,自己不用功还有脸哭,赶紧跟小麦说说让她给你出出主意。” 季惟头疼的看看她,把杨山杏拉下炕,“怕是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这样吧,先上我们家去,正好我还没吃午饭,咱们边吃边说。” 一出门,杨山杏哭得更厉害了。 这姑娘大概是委屈坏了压抑坏了,抽抽搭搭的就这么一路抹着眼泪,那么腼腆的性格,竟也完全不在意路上那一道道好事的目光了。 看到自家这小白菜似的外甥女,陈翠莲心里也不是滋味儿的很,忙给她冲了一茶缸糖水,加足了料,跟给她们家闺女冲的一样齁甜。 “你不是不知道成绩刚出来那天你老姑那气急败坏的模样,满大队撵着山杏骂,本来我还想跟你商量商量,看能不能跟学校求个情啥的,山杏是个聪明的姑娘,下回肯定能考好的,可山杏一个劲说你和女婿去香江办要紧事绝对不能分心,这不我也只能暂时压下了。” 啥高考大学的,陈翠莲也闹不明白,只胡乱的按自己的猜测说着。 不过她这大姑姐吧,有时候她真觉得她偏心的有些过了,同样是闺女,冬梅当大就处处向着,对山杏那叫一个不待见,打这丫头能干活起,洗衣裳做饭的活就全落在她身上,动不动还得找她晦气,把这丫头的胆子是越吓越小,打个喷嚏都怕把她娘惊着。 “没事没事,现在我回来了也不晚,有啥万一咱们都可以商量着解决,万一的万一咱真的时运不济没考好那也没关系,大不了再复读呗,钱的事山杏你别担心,有我在呢,就当我提前给你预支的工资,无论如何都得叫你进入大学的校门。”季惟心里岂能不知道高考对于杨山杏的重要性,那是她人生唯一的分水岭,可是即便是在这样事关自己后半生命运的关键时刻这傻姑娘仍旧选择以她和庄呈昀为先,她咋可能一点感触都没有。 盘在炕上逗孩子的庄呈昀显然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事,颇有些意外的抬头看了一眼,但啥也没说,很快又没事人一样的继续低头摇起了拨浪鼓。 以他们家小麦现在的能力,这点小事她完全能处理好,他根本没有担心的必要。 “复读”二字狠狠的刺激了杨山杏! 她一着急,抽泣得更厉害了,上气不接下气的,“我,我没有考不好,我跟群英对过题,她对的我都对,很多不确定的题目我也打电话问过老师,绝对是超了首都大学分数线的,可是成绩出来后群英的分数却比我高,而且高了将近一半!“ 第四百章 扩建厂房 越听,季惟就越觉得不对劲。 山杏能这么笃定,显然不存在记错题的可能性,难道是改错卷,或者查询分数的时候弄错了? 穿越前看过太多诸如此类的社会新闻,而且那种情况多数发生在信息技术最不发达的那段时期,她心里多少有些阴暗的猜测,只是考虑到杨山杏的情绪,没敢贸贸然说出来。 “跟学校那边确认过了吗?” “余主任说以录取通知书为准。”杨山杏有气无力的摇摇头,“补习班通知分数后没多久群英就出发去了首都,居委会那确实只代收了她的录取通知书,没有我的。” 余主任那人季惟是亲自打过交道的,那可不是啥好鸟! 她暗道了声“糊涂”,“你当时答卷的内容现在还能记得全吗?” “高考后补习班给我们每人发了一份高考的复印卷,我已经全部按照当时的答案填上去了,现在就在我家。” “成,等会儿吃过午饭你去拿给我,回头我先帮你打听打听,只要咱自己心里有底,总会有个说法的。”季惟重新又给她递了包手帕纸,杨山杏的眼泪总算止住了,她感激的望向她,眼里好歹有了些许光亮。 季惟自己在首都认识的人有限,要说能帮得上忙的大概也就只有于守这个“大学教师”身份比较得便利,但同时她也清楚庄呈昀对曹曼贞的抵触情绪,她不愿意让他有任何的不愉快,可这事关系到山杏的一生! 她小心翼翼的偷偷瞄了身旁那个向来“食不言寝不语”的男人,又迅速收回。 “做事情别瞻前顾后,能解决事情才是关键。”庄呈昀适时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季惟心下一松,立马迎上个大笑脸,“谢谢孩子他爹。” 有了庄呈昀的授意,再接触去于守她这心里就踏实多了。 到底是虞家出来的人,于守在首都的关系网远比季惟想象中要广且深,当天便回了个电话来,“有个事情很奇怪,根据首都大学那提供的消息,确实有个来自奉天省的杨山杏,志愿填的也是英语系,不过这人已经去学校报到了,不应该没收到录取通知书啊……” “如果去报到的人压根不是参加高考的杨山杏,就应该了。不过这只是我的个人猜测,一切都还需要求证。”季惟仔细琢磨了下,“这样吧,这两天我就让我认识的这个杨山杏去首都找你,只要一对笔迹,自然就真相大白了。” 这法子简单直白,而且有说服力,于守也表示赞同,只是听说得独自前往首都调查真相,杨山杏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发憷。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希望小麦能陪她一块儿去首都,有小麦在,面对任何困难她都能多一份勇气,可是一想到小麦为了把那些车从香江弄回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见过孩子,这话她实在没脸说出口,只能咬咬牙自己一个人出发了。 许是知道自己还有当大学生娘的可能性又或者只是想搭一回季惟这辆威风凛凛的小汽车,郭淑芬破天荒的对杨山杏上了次心,不但亲自上火车站去送的她,还给她掏了火车票钱。 “也不知道这是啥火车,坐一坐居然要三块九毛六,我得编多少个钱包才能挣来这些钱啊!”眼看着绿皮火车缓缓驶出车站,她脸上不免多了些担忧,“小麦你说山杏这回能当上大学生不,可千万别再把这车票钱给搭进去了,都够置办嫁妆的了!” 季惟颇有些无奈牵了牵嘴角,“我说老姑,山杏该不是你捡来的吧?” 郭淑芬不依不饶的絮叨着,“我这不也是关心她嘛,要是真念不成大学了,我也能早点托人给她物色个好婆家,这种事可不能含糊,越往后年纪越大,哪有那么多好男人等她嘛!” “……”山杏今年可才刚满十八呢! 季惟不说话了,老老实实当起了哑巴。 昨天回来时太过匆忙,趁这会儿时间还早,她得去一趟厂里看看小娜母子,怎么说也是她介绍来的,不知道还能不能习惯北方的生活。 自从搬了新厂区后,皮具厂和自行车厂的规模是越做越大,两个工厂加起来光是正式职工人数就已经过千,还不算榆树沟大队的分厂职工和临时工,再加上顾家兄弟不遗余力的帮衬,门市部和柜台已经逐渐往周围省市拓展,每天加工厂一打开 门就得忙活到天黑! 郭淑芬嘚嘚瑟瑟的跟在季惟身后。 虽说她是小麦的亲老姑,又在分厂担着组长的重任,可从新厂区开门到现在,她还没机会来过嘞! 瞧那一整片四四方方的院墙,起码得围了一两亩地,四间两层楼里外全都新刷了白漆,看上去比县里的粮站还气派! 紧挨着传达室的雨棚下整齐的排列着上百辆自行车,再过去则是厂里新购置的大卡车,簇新的蓝色油漆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 厂里还专门成立里保卫科,四个保卫轮流在传达室值班,任凭谁进出都得先登记,不过刚才看到她们家小麦,那俩大汉还给鞠躬了呢! “咋那么早就来了,还没吃早饭吧,要不要我现在去让食堂准备点?”传达室里安了电话,季惟这儿人还没到楼底下,郭老头已经早早的接到通知下楼来。 为了送山杏,季惟特地起了个大早,也没啥胃口吃早饭,陆续开了将近一个钟头的车又在火车站耽误了会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一块儿去吧,顺便跟你商量商量扩建厂房的事。” 厂里的业务多了,需要的职工也多,原本单个最多只能容纳五十人的生产车间目前已经被塞进将近七十,连办公室和楼上楼下的过道都暂时被征用,扩建的事迫在眉睫,出发去香江前她就已经有这打算。 厂里现有的建筑物只有这栋矮楼,好在操场那块空地还能够利用,反正他们不是办学校不需要太多的活动区域。 按照她的打算,那地方前后左右正好还能盖下四栋楼,楼间距不会太窄还能适当的加几个小花坛作为调剂,这么一来皮具车间、自行车车间、仓库和职工宿舍就全都有了,现下这栋旧楼改改也能继续做办公楼,就是食堂是个大难题。 在工厂的东北角其实还有一小块空地,可问题是那上面还有个厕所,从还是学校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就算把它给填了,季惟也觉得膈应得慌,食堂盖在厕所上…… “嗐,这有啥,咱们吃的瓜果蔬菜可都是施人肥长的。”郭老头显然没把这当回事,“正好贺社长说公社里缺肥缺得近,回头我就让他借两辆拖拉机来拉回去,也省得咱们自己处理了,一举两得。” 可别小看这粪便的重要性,庄稼要想长得好,全指着肥料呢,可惜化肥的产量一直有限,分到每个公社的少之又少,大多数庄稼把式还是使用最原始的农家肥,根本供不应求,连县城仅有的那几个公共厕所都成了关系户之间的较量。 “成,那就这么定了吧,回头我把设计图画好,你来安排人……”才走到食堂后门,季惟一眼就看到里面有个穿着白厨衣的矮胖男人鬼鬼祟祟往热水瓶里倒着米,她忙朝郭老头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她沉得住气,郭淑芬可是个性急的,尤其不能容忍有人占她便宜,哪怕是她小侄女的也一样! 二话不说冲进去扣住那人的手,“你想偷米!” 第四百零一章 罢工 前些年吃大食堂的时候,这种事可屡见不鲜。 啥裤裆藏馍,嘴里藏油,暖瓶藏米藏面,都是那帮关系户们玩剩下的! 矮胖男人一下子傻眼了。 死活他也没料到大清早的老板会往食堂跑,他们厂子成立这么久以来,老板还是第一次到他这儿来! 他直愣愣的杵在那儿,半晌儿才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老板,你可别误会啊老板,我这可不是偷米,我只是,我只是……” “你只是个啥?”人是郭老头招进来的,这无异于当众给了他一大嘴巴子,气得他吹胡子瞪眼,“这暖瓶把上清清楚楚刻着你陈立根的名字,不偷米你干啥往里装,你可别告诉我你搁这儿玩呢!” “保卫,来俩人!”他扯着嗓门吼了一声。 陈立根吓得一激灵,腿一软直接就给跪下了,“郭副厂长,老板,你们听我说啊!我真不是想偷米,只是刚好家里的米吃完了还没来得及买,我媳妇让我先来借点,晚点买上了就给补回来,请你们相信我!” “借点儿?有你这么偷偷摸摸借的?行了行了,这些鬼话你上联防队慢慢编去。”郭老头不耐烦的打断他,抬头对匆匆赶来的保卫科科长招招手。 朱发不甘心的挣扎着,“好你个姓郭的,油盐不进是吧!我瞅你就是跟我过不去!你出去打听打听哪个当厨子不吃不占的,不说远的,就咱们食堂,他们几个可没比我少拿!要把我送联防队也成,有本事你把我们五个一块儿送去,我倒要看看谁还愿意上你们这儿来干!” “如果你觉得你的同行们有问题到时候可以跟联防队反映,厂里眼下只抓到你的现行,自然只能处理你。”老板都表态了,保卫们自然再没有任何顾虑。 不过陈立根的话确实给季惟提了个醒。 厂里上到办公室下到车间全都有人主事,唯独食堂五个厨子群龙无首,难怪会乱成这样。 “上回我介绍来那大姐咋样,靠谱的话把她调食堂来打个下手,洗菜和面啥的应该没问题,到时候每天出入的食物也让她帮忙一并统计,尽量避免再次出现这种情况。” 郭老头点头应是,“您说的是江兰妹吧,她说小娜是她小名,重新登记户口的时候就给录了那个,要说那还真是个勤快人,别看长得单薄,干起活来一点也不含糊,啥脏活累活都抢着做,昨天听说您来了她还惦记着没能当面谢谢您,要不我现在去把她喊来?” 季惟估摸着“小娜”也得是个假名,毕竟那样不光彩的行当,谁能拿自己的真名去祸祸。 她没所谓的点点头,自己溜达到后厨查看库房去了。 前后脚工夫,四个高矮胖瘦男人气势汹汹闯进来,后头还跟了好几个哭哭啼啼的中年妇女。 “郭副厂长,咋个回事就要把我们家老陈扭送联防队,他到底犯了啥十恶不赦的大事了!”闹得最厉害的是陈立根媳妇,说话的时候张牙舞爪的,恨不得上来就跟郭老头玩命! 其余几个厨师和他们媳妇也不含糊,七嘴八舌的帮着腔,“可不是咋地,陈师傅起早贪黑一心一意为咱们食堂服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咋能就这么随随便便把人往联防队送呢,这里面肯定有啥误会!郭副厂长您得明察,您可不能寒了我们的心啊,要不然这活可真没法干了!” 别看他们平时各干各的,其实那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关键时刻可团结着呢! 刚才这四人把自己那份拿回宿舍后就听说陈立根出事,赶紧商量着就来了,老陈要是真进去了,食堂就空了个缺出来,万一到时候厂里安排双“眼睛”进来,他们再想从里面捞油水就没那么容易了,说不定连他们也得一块儿盯上! 这没有油水的食堂,干着还有啥劲。 “咋个意思,你们这是想造反想闹罢工?”郭老头好歹管着底下几百号人,成天的上上下下打交道,啥阵仗他没见过,哪能叫他们几个给唬住。 背着手不慌不忙踱到几人跟前,“厂里有厂里的规章制度,谁要是敢违反就得接受后果!你们几个可别以为今天把这潭水给我搅浑了就能息事宁人,刚才陈师傅都交代明白了,不止他一人!本来老板有意把这事压下来大事化小,既然你们不愿意,回头等联防队调查清楚了咱们再好好说道说道!” 几个厨师原都是国营单位里的老油条,平时被人捧惯了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又因为手艺好被郭老头挖来厂里更是目中无人,仗着马上要开始准备午饭,竟也不怵,一个两个解下白褂子就往桌上摔,“陈师傅的事您往我们头上扯个啥,您要是不相信我们几个,大不了我们现在就不干了!” 当厨师的都是凭手艺吃饭,没有个几年功夫学不出师,就跟司机、理发师似的那都是紧缺人才,一个县城拢共就那么十来号叫得上名的,还都是有了去处的,就不信他们能立马变出人来顶替! “想不干就不干,你以为厂子是你们家那炉灶都由你说了算?”郭老头也来了脾气,“要不干了可以,按厂规提前一个月打报告,批准了才能走人!” “就按他们说的办吧,把工资给他们结清,立刻走人。”季惟突然从库房里出来,把一碗鸡蛋递给郭淑芬,“老姑咱们早上就吃蒸鸡蛋吧,我去车间转转,这儿郭副厂长你来处理。” 连带着早饭,就这么轻描淡写把四个人的饭碗也给一块儿交代了。 厨师们那脸色,就跟理发店门口的转灯似的,齐刷刷变得一阵红一阵白…… 出发之前倒是听说老板来了,刚才进来的时候他们还特地找了一圈,谁会知道老板躲库房里去了! 老板虽然年纪小,说话可比郭副厂长有分量多了,要知道这整个厂都是她的啊! 本来他们还打算在郭副厂长跟前闹一闹,把这事给压下来就算了,这下可好,全给搭进去了…… “老板……”再想求情,人已经走远。 东方厂总共就那么大点地方,厂门口的人放个屁满厂的人都能闻见,更何况除了这么大一摊子事,不到半小时整个厂里已经传得是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整整一个上午,工人们连干活也没心思了,全在叽叽喳喳的议论这事。 郭老头找到季惟的时候,她正蹲在操场上专心的看着徐柱子他们学车。 “老板,现在可咋办,电话我都打遍了,这大中午的其他单位的食堂也得做饭,一时半会儿实在是抽不出人来借给咱们,眼瞅着就是饭点,咱们总不能让大伙儿饿着吧,下午还得继续加班加点呢。” 其实他想说上午这事老板确实有些草率了,没必要为赌口气把正事给耽误了,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呢,可是转念一想老板毕竟不是常人,他也没敢说出口。 季惟笑呵呵的起身整整衣裳,“我不是已经让兰妹去食堂报道了吗?“ “主要是她一个人也不顶事啊,这可是五百号人的伙食!“ ”这不是还有我呢嘛,放心吧,耽误不了。“都说民以食为天,尤其是在这么个物资匮乏的年代,食堂对于工人们来说无疑于最重要的大后方,季惟当然知道一次性把厨师全给开除了会造成多大的混乱,不过只要午饭不耽误,问题就不大嘛。 第四百零二章 铁公鸡拔毛 郭老头原以为她这是打算亲自出马,再用神技让他开眼,没想到她却扭头又去了生产车间。 “同志们,今天中午厂里改善伙食请吃饺子,大伙儿加把劲把手头的活赶出来都上食堂帮忙去,多包多吃,管够!” 这一声令下,欢呼声如同潮水般响起,工人们只恨不得把手掌心拍红拍碎! “老板万岁!东方厂万岁!” 要知道那可是饺子啊! 多少人逢年过节都吃不上的的好东西! 尽管厂食堂的伙食供应向来荤素搭配,精粮粗粮一样不落,可大伙儿都得养家糊口,就那么几斤粮票肉票得仅着全家老小吃喝,平时谁舍得大鱼大肉这么造,大多也就是俩贴饼子就点水煮白菜啥的,偶尔打个肉菜还得带回去跟家里一块儿分着吃,这回好了,终于能敞开肚子来吃顿好的了! 大伙儿心里当然清楚这是因为厂里的厨子集体闹罢工,不过这对他们来说一点儿也不重要,要是能天天吃免费饺子,他们巴不得以后食堂里都没有厨子嘞! 工人们吃得好心情好,生产积极性自然也高,郭老头明白这个道理,可问题是一顿两顿还成,多了厂里也负担不了啊! 每个月厂里粮食定量都是由县粮站和县食品公司统计好了发放下来的,拿的是扶持低价,县里领导费好大心思才给申请到的,再超出可就得另外花钱上外头买零售了,大几百张嘴呢,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于是才解决的吃饭问题,绕来绕去又给绕回了厨师这个起点上。 “老板,午饭吃了,晚饭可就不远了……” “怕啥,你瞧这不是满屋子的厨师吗?”季惟满意的目光掠过众人。 根据她对这个年代的人的了解,食物的味道向来都不是最重要的,油大荤腥足、能够吃上细粮,这才是眼下他们的追求。而事实上大伙儿平时吃的普通饭菜压根也不存在啥技术含量,与其再花大价钱去请几个专业厨师,还不如从现有的职工里头挑选几个手艺过得去为人实诚的,工资还按车间标准发,省下来的差价全部补贴到伙食标准里,以后不存在克扣,饭菜质量肯定也就上去了。 别看新招厨师工资不如以前,可要干的活却只有车间里的一半,而且厨师的岗位也够体面,陆续来报名的人竟也有百十来号! 这头厂里的民心终于再次得以稳下,那边杨山杏的事也有了音讯。 根据首都大学的调查,是有人在录取通知书寄出前就带着户口本和证明去学校领走了,而且这个人季惟也认识! 等“吴安娜”的名字从听筒里传出,季惟气得只差没把电话给砸了! 她光是知道这人是个事儿逼,却没想到已经坏到这份儿上! 自己不好好努力,成天拉帮结派吃喝玩乐,连上大学都妄图顶替他人走捷径,这种强行霸占他人人生的行为,简直欲杀之而后快! 得知于守已经帮忙报案,她仍嫌气不过,接连几通电话分别打往各级报社检举,短短几天工夫,一条条【冒名顶替上大学】的新闻席卷了各省市报纸广播,一时间人人自危,竟掀起一股不小的审查潮! 又过小半个月,一份来自首都的录取通知书补寄到东方红公社! 作为公社里出的第一个大学生,贺社长特地让人把杨山杏的名字写到了公社公告栏里,以此鼓励社员们积极响应政策,用知识改变命运! 这录取通知书,也是贺社长亲自带人送去的杨家,敲锣打鼓的,热闹的不得了! 郭淑芬激动的挤在最前头,接过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两只手都在哆嗦! “大学生!我闺女真的成大学生了!” “快,快让我瞅瞅!”杨春根也迫不及待的凑上前,谁知眼神才刚扫到,就被郭淑芬一把推开,“去!别瞎动,等回头我上县城买个相框回来挂上,你再慢慢看!” 她宝贝似的把录取通知书往怀里揣。 社员们一阵哄堂大笑,“我说山杏她娘,瞅一眼还能给瞅出洞来不成!” “那是你们没赶上,你们家里要是也能出个大学生,我看也得把这啥书供起来!”郭淑芬心情大好,也不计较,咧着嘴直乐,还不忘捧住季惟的手,“小麦啊,你可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老姑都不知道该咋谢谢你了,如果没有你就没有我们家山杏的今天!” 前阵子郭淑芬天天跟家骂山杏考不上大学,大伙儿都听在耳朵里,甭管现在咋成的大学生,那都是郭小麦从香江回来后的事情,这其中要说没有她的功劳,谁也不信,更何况当初这人不就是郭小麦领去的首都念的书吗! 羡慕郭淑芬生了个好闺女的同时,社员们又忍不住开始羡慕起她有个好侄女来! “她老姑,谢人咋能光靠张嘴嘞,小麦帮了你们家这么多,咋着不得请人吃顿饭表表心意啊!”都是一个生产队里的,谁还不了解谁啊,都知道郭淑芬为人抠搜,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谁都想看看这铁公鸡身上到底能不能拔下根毛来。 果然下一秒,郭淑芬就笑不出来了。 她干巴巴的咧着嘴,“瞧你们这话说的,小麦是我亲侄女是自己人,啥吃不吃饭的,多见外……” 她正想再补一句她们家小麦根本不缺吃的,杨春根突然应声,“大伙儿说的对,咱们是得好好表示表示,不说别的,小麦找回来这么久还没上老姑夫家里吃过饭嘞,照我说赶早不如赶巧,就今天吧,两家人一块儿聚聚,我让你老姑整俩好菜!” 哪怕郭淑芬拼命给他使眼色使得眼睛都快脱窗,他也权当自己没看见。 反正拒绝的话他是没脸说出口,小麦对他们家的恩情又岂止让山杏考上大学这么简单,如果没有小麦的帮衬,他们家山杏早让他娘逼着找了婆家草草嫁了人,而他也不可能当上生产队会计,他们家更不可能过上现在这样丰衣足食的好日子! 老话都说,得人恩果千年记,这桩桩件件,杨春根一点也没敢忘。 别说只是一顿饭,就算叫他去给小麦磕头,他都觉得应该! 做人哪有只进不出的道理呢! 难得有魄力一回,杨春根那叫一个痛快,可把夹在两口子中间的季惟给愁坏了。 老实说老姑对她是不错,每回有事都向着她,可不代表她有勇气上他们家去吃饭啊! 这么抠门一人,这跟吃她的肉有啥区别…… 也不知道到底出的啥馊主意! 她小心翼翼的看看郭淑芬又看看杨春根,陪着笑脸,“老姑夫,都是自家人,相互帮助是应该的,我看要不吃饭就算了吧,这不年不节的,而且家里还有俩孩子嘞,抱来抱去也不方便。“ “切,有啥了不起的,臭显摆!”人群中也不知道谁突然酸了那么一句,季惟顺着动静看过去,却见个穿红着绿的背影费劲挤出人群。 “甭搭理她!”杨春根颇有些嫌弃的拉下嘴角,“那是你大伯家的丽娟,太久没见着你可能都忘了吧,那性格成天瞅谁都不顺眼,跟她娘一个臭德行。” 他不提,季惟差点都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总跟自己过不去的大堂姐。 郭有田学她做生意失败后欠下一屁股饥荒,最后愣是拿郭丽娟换了份高额彩礼才得以还清从联防队出来,据说对方是个死了媳妇的啥厂长,年纪大的都能当她爹了,成天进出门都锁着她,这咋又舍得放她回来了? 第四百零三章 硬菜 季惟的注意力到底没在郭丽娟身上停留多久,老姑家这顿饭推不掉,她还得回去准备礼物嘞。 她娘刚刚在边上可是提醒了,千万不能空着手去,要不然老姑会不高兴的。 不过队里的女人们似乎也对郭丽娟颇有意见,尤其是她路过时,每个人脸上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反感,像极了当初面对公敌赵春来。 “小麦啊。”回家的路上几个喜欢嚼舌的妇女特地靠过来好心提了句,“真不是婶子们挑拨,你这阵子住娘家可得注意着点,你那堂姐死了男人,看样子是回来找下家来了……” 说话几人还故意别有深意的挤眉弄眼。 “什么叫找下家。”汪宝宝不解的插嘴。 妇女们齐齐笑出声,“小汪姑娘你是香江来的不知道,这找下家啊就是再找个男人,可你瞧瞧她那副花里花哨的模样,跟个野狐狸似的,又是个寡妇,谁稀得要,指不定会使啥腌臜招式。” “那跟小麦有什么关系?” “说你蠢都是夸你!”贺耀东反手照着她后脑勺就是一巴掌,“有庄呈昀在,咋没关系!” “别胡说八道。”季惟揪起两人就往家走。 别的事也就算了,这种困扰完全轮不到她头上,她们家庄呈昀本来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郭丽娟就算想见上面都难,更何况就他那古墓派的性格,你跟他来风花雪月那档子事不好使。 她是听者无心,旁人却是有意。 汪宝宝突然福至心灵般,笑了。 按说杨春根都提出来了吃饭,咋着郭家人也得一块儿去,但顾忌到郭淑芬的心脏承受能力,最终还是只让季惟一个人代表了全家。 左手一挂肉,右手五斤米。 老远,季惟就看到了杨家烟囱里冒出的阵阵炊烟,心里还是挺知足的。 为了省柴禾,老姑家的灶台都不知道多久没生过火了,平时总是烙一堆贴饼子、菜团子啥的随吃随拿,唯一的下饭就是老咸菜,煮个碴子粥都得提前上邻居家“借”炭火来煨……好歹这还知道给她整个热乎菜。 就冲这,等会儿她也得好好捧老姑的场,绝对不能叫人心寒。 院子里一股淡淡的油香味勾起人馋虫,杨春根却一个人蹲在屋檐下垂头丧气的嘬着旱烟,看到季惟进来,才总算露出个尴尬的笑脸,“小麦来了啊,你老姑刚还惦记来着,他们人嘞,咋就你一个?” “这不是甘宝和糖宝刚睡下,我们家阿昀非得守着娃舍不得走开,我哥又是个不着调的,来了只会捣乱,我爹娘就干脆留家里给他们俩做饭,就派我当代表来了。”季惟脸不红心不跳的递过手上的东西,“这是我娘让拿来的,说是和孩子们补补身子,其实照我说咱都不是外人,哪还需要特地吃啥饭,山杏能考上大学主要还是她自己的努力,跟我真没啥关系。” 这说辞听着是合情合理,杨春根心里却清楚的很,人这是明白他们家的情况,特地给他们留的面子。 看着小侄女手上沉甸甸的东西,他脸上的表情,愈发的惭愧了。 随手把烟袋子往杆上绕了绕,“都说不是外人,吃顿饭能咋地,好不容易你老姑父我做主一回,可不能就这么对付了,走走走,领我上你们家去,用那四个轮的把咱全给拉县城去,咱也下个馆子,整顿硬菜。” “去啥县城啊,家里饭菜都准备好了,热热乎乎的不比你们大老远跑一趟啊!”郭淑芬及时冒出来接过东西,还不忘嫌弃的瞥了杨春根一眼,“你说就咱小麦这见识,去得首都去得香江,有啥是她没吃过的,谁稀罕啥硬菜软菜,要吃当然得吃她老姑我亲手做的,尝尝我的手艺!” 瞧着杨春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季惟只当他是觉得家里菜色拿不出手,忙打圆场,“老姑说的在理,馆子里的饭哪有自家烧的香,我看老姑夫咱今天就不折腾了,就跟家吃吧,下馆子嘛以后咱有的是机会。” 她一面说,一面往屋里走,才刚走到炕旁,顿时就哑巴了。 仨用油煎过的贴饼子、两碗碴子粥、一碗老咸菜,上头还点了一筷子白花花的猪油…… 这,这根本不是拿不拿的出手的问题,这是压根就没有啊! 旁边的八仙桌上情况还能再惨点,连油煎贴饼子的待遇都没有,全是冷硬冷硬的,像极了冬天碾过雪地的鞋底子。 “那啥,挺好,挺好,这贴饼子看起来可真香……”她多少挤出一点笑脸,不管咋说,老姑起码还舍得给她使油了,看样子只有她跟杨春根有这待遇,其他人包括她自己都没有嘞。 杨春根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屋里其他几人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儿去。 说真的,他们是真觉得羞。 旁的人也就算了,小麦这么鞍前马后的帮衬他们家,又是给安排工作又是给送这送那,还把山杏给培养成了大学生,这种亲戚上哪儿找去,每天三柱清香都应该,咋能拿这些东西招待人家! “都愣着干啥,光看就能看饱吗,要真这样以后这饭我可就不做了,还能给家里省粮食!”见一个两个都傻站着不动弹,郭淑芬没好气吼了一嗓子,对着季惟时却又换上另一幅笑脸,“小麦你快炕上坐,老姑给你冲碗糖水。” 她手上的猪肉和精白面就这么沉甸甸的坠在那,就跟完全不存在似的。 “冲冲冲冲啥糖水!”杨春根终于有些忍无可忍,“吃你的你舍不得,人小麦自己拎来的肉拎来的面,你给人做顿好吃的咋地了,有你这么给人做老姑的吗,咱平时可没少占人便宜!” 杨家俩儿子儿媳齐齐站队,“爹说的没错,咱们几个吃啥都没关系,可小麦是头一回上咱们家吃饭,娘你好歹总让人见着点荤腥吧!” 以前条件不好也就算了,现在他们家一家人挣的比城里人都多,吃的用的又都是自家地里种的,真闹不明白娘为啥还这么抠搜! 在季惟的印象中,杨家人一直都对郭淑芬是唯命是从,从来不敢反抗半分,她还真没想到他们今天会为了她做抗争。 事情毕竟因她而起,她也只能跟着继续打圆场。 谁知郭淑芬突然一反常态的配合道:“你们说的对,这事是我做的不地道,我这去就去给小麦整个硬菜,难得来老姑家吃个饭,可不能给怠慢了。” 满屋子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可思议,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抗争归抗争,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就他娘的抠搜劲咋可能答应…… “爹,我娘这是咋了,我咋瞅着有些不太正常嘞?”杨家大儿媳妇小声偷问道。 “说啥胡话,小麦来了你娘能不大方吗,都跟你们几个似的成天不长进,吃了也是浪费口粮,换我我也舍不得。”杨春根及时白了她一眼,岔开话题。 都已经这样了,季惟也只能勉为其难上炕。 那头灶台前也不知道忙活的是啥,咔咔咔一通切后紧接着锅里就传出了哔哔啵啵的声响,没一会儿,满屋子的油香。 杨春根总算松了口气,又亲自去给季惟冲了一碗糖水,足足搁了五大勺白糖,浓稠得都快赶上糖浆,看得季惟是一阵阵喉头发紧。 没一会儿等郭淑芬口中的“硬菜”端上来,全家老少都彻底傻眼了。 好家伙! 就一碗油渣熬白菜! 第四百零四章 车被划了 这饭吃的,除了郭淑芬自己大概每个人都顶得慌。 季惟倒是吃饱了,就是齁得慌,重油加重糖,一进家门她就猛灌了半茶缸的水。 北方的九月底已经开始降温,庄呈昀担心她受凉,贴心的往她茶缸里兑了点热水,“晚上娘给包了饺子,特意给你留了碗没下,要不要再吃点?” “可别,我这一肚子水,都快到嗓子眼了。”季惟连连摇头,伸手去抱孩子。 三个月大的娃,已经会咿咿呀呀,看到妈妈抱弟弟,哥哥甘宝老大不高兴的挥着小爪爪表示抗议。 季惟只得又放下弟弟又去抱哥哥,只是这一抱起哥哥,弟弟糖宝又不乐意了。 于是乎弟弟哥哥、哥哥弟弟的一通来回折腾,当妈的累得跟个孙子似的,可把这小哥儿俩逗得咯咯直笑。 “我算是明白了,这就是俩混世魔王嘛,奔着折磨我来的!”她气呼呼把怀里的递给孩子他爹,不愿意再抱。 要不得说这俩孩子坏,一到父亲怀里,甭管抱没抱着,齐刷刷咧开无牙小嘴,要多嘚瑟有多嘚瑟。 季惟嫉妒得不行。 臭小子还在肚子里时候就已经不太平,落地后更是偏心,从来只要爸爸不要妈妈,真真的是宁可喝爸爸冲的奶粉,也不愿意在妈妈怀里喝母乳。 有时候她跟庄呈昀赌气,说话稍微大声点,这俩小的都能哇哇大哭的打抱不平,咋哄都哄不好,吓得她现在只敢轻声细语,生怕委屈了他们的宝贝爸爸,再惹得这俩小祖宗不得安生。 她实在有些憋屈,吓唬似的轻轻一巴掌拍在儿子小屁屁上,俩孩子还没起反应呢,院外敲门声砰砰作响! “哇喔,隔山打牛!”汪宝宝操着一口流利的粤语从炕上跳起来,“我去我去,我要看看伤势如何!” 陈翠莲跟着往外走,“这大晚上的,谁啊?” “是我,豁子!”门还没来得及开,豁子不着调的嗓门已经从外面传来。 一听是他,季惟也出来了,“咋了,出啥事了?” 这家伙虽然是个地痞无赖,却向来唯贺耀东命是从,没事他是绝对不会这么晚上她们家来打扰的。 豁子大气还没喘匀实,指着门外直犯结巴,“车车车……” 没文化归没文化,陈翠莲却是头一个反应过来! 家里的驴车早卖了,两辆自行车都好好的在屋里听着,除了她闺女花大价钱从香江弄回来的四个轮儿,还能有啥车! 据宝宝说,那玩意儿得要一万多块呢,比县城一个院儿都贵! 连鞋她都来不及穿好,吧嗒吧嗒的直奔分厂。 他们家院小车进不去也停不下,闺女就把车给停到了厂里,原先徐柱子在的时候还好,甭管白天晚上的总时不时去溜达上一回,现在一入夜全靠几把锁,怕不是遭贼了! “娘你别急!”季惟忙叮嘱庄呈昀看好孩子,回屋拿了把手电筒,紧随其后。 车不车的还是其次,这深更半夜的外头也没个路灯啥的,万一不小心滑一跤那可就划不来了! 快到厂门口她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大对劲,一把拽过跟屁虫似的豁子,“我说你小子大晚上的跑厂里去干啥,你可别告诉我你梦游。” 厂围墙垒得近两米,一般人可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再说了,那附近就只有徐家一户,徐老婆子早让徐柱子接去了老黑山,想串门都不现实。 豁子嘿嘿的憨笑着,“这不是哥们儿几个都没见识过小汽车嘛,东子就说领咱们去开开眼顺带上县城去吃个宵夜,国营饭店门前那条街上新支棱起好几个夜宵摊,馄饨烤串啥都有,去过的都说味道好,这不咱们也想去尝尝鲜。” “就他那半吊子水平?”季惟甚至都有些后悔这么早把备份车钥匙给他了,口口声声跟她保证一定等到出师拿证再上路,结果可倒好,这才几天工夫就心痒痒了,还一次拉这么些人,这是打算全军覆没啊! 杏眼怒冲冲一挑,“贺耀东他现在人呢?” “这不是撵那人去了嘛,我们前门进他后墙出,光见着个影儿也没瞧见模样,还不知道能不能逮着,顺子怕他还有同伙,这会儿还在厂里检查来着。” 贺耀东这会儿是真真的未见其人光闻其声,也不知道猫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光听见“抓小偷”的动静,队里好些屋里已经亮起了煤油灯,昏黄昏黄的在黑暗中跳动。 要知道这可是关系到整个大队社员利益的大事! 秋收才刚拉开序幕,家家户户院里都屯了不少粮,这要是倒霉赶上了,一年的辛苦就全都白费了! 等季惟一路小跑赶到厂里,里里外外已经围了好些热心肠的社员,甭管是厂里的正式工还是临时工,全都自发帮着维持起现场秩序,严禁任何人随意进出! 这个节骨眼上,最怕的就是有人趁乱浑水摸鱼,郭副厂长曾经特地强调过,厂里的利益就是大家的利益,只有厂里好了,大家的饭碗才能稳当,这要是万一被人摸鱼摸空了导致工资发不出来导致厂子办不下去,最后苦的还不是他们这帮人! 千难万难终于老天爷开眼给了这么个饿发家致富的机会,拼死也得守住了不是! “这哪个挨千刀的干的缺德事啊!老天爷下雷咋就不把你给劈死嘞!”陈翠莲带着哭腔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季惟总算挤进去,人一看到她哭得跟个手足无措的孩子似的,“小麦啊,这可咋整啊,你瞅这车,咱这车都成这样了!” 晃晃悠悠的,四周全是手电筒的光,打在漆黑的车身上,反射出一道道弯弯扭扭的金属色光芒,从车头一直绕遍整个车身,仿佛一条丑陋的蛇。 这玩意儿一看就是让起子之类的金属头给划出来的,而且劲道还不小,怕是真的恨惨了她! 其实来之前季惟也想到了这情况。 豁子说他们刚来的时候就看到个人影趴在她车上也不知道干啥,等他们开门进去人已经从后院跑了,除了搞破坏想来也没别的事,总不至于来跟她的车培养感情吧。 说来她还得感谢那人手下留情嘞,得亏只是拿东西划车,她的神笔还能补救,这要是一把火给她点了,她还得重新花工夫从香江弄一辆不说,可能还会引发爆炸连累整个工厂! “娘你别急,只是划了点漆,买车的时候我就担心磕磕碰碰特地从车行买了桶一样的油漆,到时候给它补上就成,保证跟新的一模一样。“她只能扯谎先安抚下陈翠莲。 “真,真嘞?“虽说踏实了点,但陈翠莲心里的惋惜却并没有减少半分,她心疼的抚摸着那一道道凹凸不平的划痕,就跟那柄尖锐的”凶器“从她肉上划过去似的! 就算补得再好,那也是补的,咋可能跟新的一样,就跟她们做衣裳一样,新衣裳就是新衣裳,都缀俩补丁了,那还能叫新的吗? 这可是一万多块的车啊,全县头一份,就这么就人给毁了! ”真的,娘你就放心吧,等明天我就上县城去找郭老头帮忙,油漆活他还是挺顺手的,到时候一定第一时间开回来给你看,这儿的事还有东子他们,你就先回去睡吧,夜也深了,有啥事咱明天再说。“季惟看得出来她的难受,只好先哄她回家。 陈翠莲依依不舍的又看了眼车,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车成了这样闺女一定比她更心疼,这会儿厂里乱成这样,她又啥忙帮不上,还是早点回去的好,免得留下来添乱。 第四百零五章 火星撞地球 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别说生产队,就是整个公社都惊动了。 深更半夜的,贺社长蹬了个自行车就来了。 俗话说小时偷钉,长大偷金。 甭管这人为啥破坏季惟的车,现在他能干出损害他人利益的事,将来说不定就会对集体利益下手!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更何况就东方厂现在就是东方红公社的一块活招牌,里面的每一样财物,都是东方红公社的门面,这样破坏群众内部团结的事,无异于是在公然挑衅公社挑衅贺社长的威信! 一声令下,整个榆树沟大队的社员都被强制要求呆在原地不得动弹,直到大队干部挨个儿登记过名字。 能干出故意划花车子这么幼稚的事,显然不是啥深仇大恨,贺社长和大队长一致认定这是附近哪个犯红眼病的人干的,等他们把所有不可能的人员全都排除在外,就算何耀东没能追上那人,也能确定个大概。 "小麦!”陈翠莲前脚刚回,后脚又喘着大粗气跑回来,“东子,东子说人跑咱家去了!正堵宝宝屋里呢!” “啥!”季惟这儿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又急急忙忙跟着往回跑。 汪宝宝原先住的就是郭家一牲口棚子,卫生条件堪忧不说还四面漏风,为了改善居住环境,这趟回来,季惟专门找人用土砖在原来的基础上现盖了一间,有门有窗,里面的家具一定俱全。 季惟带着人赶到的时候,这屋的门就死死从里面反锁着。 "咋回事?” “还能咋回事,老子眼看着那人进去的,姓汪这孙子就是不开门!”贺耀东气得直砸门。 要不是汪宝宝威胁说她没穿衣裳,现在他就想踹门进去! 累得跟狗似的,眼瞧着就能逮着,跟他来这套! 这事儿没完! “行了,别骂骂咧咧的,你去屋里喝口水歇会儿,这儿我来。”季惟好言好语把人往里推。 这俩本来就不对付,回回的对上都是个火星撞地球,逮不着人也就算了,可别在把俩孩子给她闹醒了,哄着怪费劲的。 不过相较于汪宝宝,季惟本能的还是更愿意相信贺耀东,这东西虽然一身的臭毛病,可唯独就不会对她撒谎。 他说人在里面,就一定在里面! “宝宝把门开开,我是小麦。” “我不!”汪宝宝赌气似的反踹门背后,“小麦你偏心,你信他不信我!” “瞧你这话说的,我啥也没说你咋就说我偏心呢。” “还没说!你都让我开门了,就是信他不信我!你要是相信我,就应该信我说的人不在我这儿!”汪宝宝哼哼唧唧的,听那声就跟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人家好好的在屋里睡觉,贺耀东这痴线一上来就说有人往我屋里跑,还强迫我开门检查!我又没做错什么,又不是小偷,凭什么我要开门!开门就等于默认,事关个人尊严,我宁死不屈!” “行了行了,不开就不开吧,怎么就扯到生生死死了,多大点事儿。”季惟心平气和的叩叩门,“你也早点睡吧,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凭啥!”贺耀东实在气不过,捧着茶缸从屋里出来,“老子亲眼看他进去的,人要不在里面,我把头剁给你!” 季惟抬手就是一下,“我要你头干啥,我又没有特殊爱好。” 想知道人到底在不在里面,不就是早几分钟晚几分钟的事嘛。 这牲口棚子改的房两面都贴着院墙,只有一道门一扇窗能够出入,还是开院里的,屋里要是真有别的人,总不可能一辈子不出来,除非他能遁地钻墙! 只是汪宝宝她为啥要帮助一个非亲非故的人,没道理啊! 虽然他们一度很抗拒这姑娘,但现在早就能够和平共处,而且汪宝宝还救过甘宝糖宝,她相信她们之间的友谊不是假的。 季惟对此多少也持了些怀疑态度。 折腾一宿,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满大队的人谁也没睡好。 第二天一早,大队长又紧急召开了动员大会,鼓励大家积极检举有用线索,一经查实,重重有奖! 一整天,大队里的喇叭都响彻着大队长义愤填膺的嗓门! “要不要我让刘队长带人来一趟?”小常跟庄呈昀请示。 他看不惯郭小麦是一回事,但也绝对不容许这么恶劣的行为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 更何况郭小麦的车,那不就是呈昀同志的车,守卫呈昀同志的人身财产安全可是他义不容辞的职责! 庄呈昀没所谓的笑笑,“没那么严重,有时间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的终身大事吧,总算能在家多呆些时间,可得抓紧了,别让家里人担心。” 小常木讷的应了声,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即便打从一开始这就是曹同志交给他的任务,他也觉得愧疚的慌,那种感觉就像他背叛了呈昀同志,明明呈昀同志对他这么好,在香江出了那档子事后也从来没有怪罪过他半分,甚至还这么关心他。 “呈昀同志您放心,我一定会在最短时间内抓到这个破坏分子!” 庄呈昀点点头,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比起那人到底是谁,他更好奇汪宝宝到底想干什么。 这么一个成天在他眼前晃悠,满脑子想着破坏他和小麦感情的人,实在多余。 经过一夜的登记排查,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 整个大队七百多口人,竟然没有一个不在名单上! 贺耀东不信邪,成天门神似的堵在汪宝宝屋外,纵使已经到这屋翻找过好几次,他还是不肯相信汪宝宝跟这事没关系。 要不然第二天她干啥好端端又改变态度同意他们进去查看了嘞! 他怀疑就是那天夜里溜的,只是不知道这姓汪到底是咋把人转移的,明明那么多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呢。 “老实交代,那人到底是谁,我可是亲眼看到的,你别想当做啥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是都让你进去搜查过了吗,你还想要怎样!”汪宝宝很是不耐的推了他一把,“好狗不挡路,我要去县城逛街了,别浪费我时间!” 往常汪宝宝去县城,不是跟在小麦屁股后头就是拉上郭大米,好端端的非要一个人去…… 贺耀东狐疑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有啥地方不太对劲。 “姑姑,我觉得你应该让那姓汪的滚回她那犄角旮旯去,她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他一口气跑到分厂去找季惟。 怀揣着秘密,真是给人憋得牙根都痒痒,如果不是怕膈应到姑姑,他真想直接把汪宝宝喜欢姑姑的事捅破,让她哪儿来回哪儿去,再也不能在这儿作妖! “我从来也没觉得她简单啊。”老话说大户人家惯骡马,小户人家惯娃娃,像汪家这样的大家族,又怎么可能真养出个傻白甜千金,汪宝宝的性格是天性使然,不代表她真的无脑,普通的姑娘,又哪有直面歹徒的勇气呢。 季惟哄孩子一样摸摸他脑袋瓜,“乖,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我还得安排厂里的保卫工作,没空听你分析,要不然你去说给庄呈昀听,他最擅长聆听了。“ 吃一切长一智,别的事情可以含糊,保卫工作一刻都不能耽误,尤其是夜里,起码得有两个人轮流值班才行! 只是这个岗位不是一般社员能担任的,必须得靠谱,还得老实,绝对不能在工作时间偷懒,大部分庄稼把式一辈子跟土地打交道,无拘无束惯了,干完活就喜欢喝个小酒打个小牌,很容易被人抓空子,发生意外情况,她可不想再看到同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两次! 第四百零六章 里应外合 贺耀东不服气的挡住她去路,“那车的事呢,就这么算了吗!” “这不是还有你嘛,我相信你一定会替我找出真相的。”事有轻重缓急,对于季惟来说,划花点车漆远没有这满厂的生产物料来得重要,这不仅仅关系着她的个人利益,更关乎整个分厂那么多员工的生活,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根据大队长和各生产队队长举荐的名单,季惟很快从中选出一支可靠的保卫队。 包括老姑家的两个表哥和表姐夫,另外还有五个身强力壮的年轻社员,四人一组,两个白天两个晚上,轮流着上,每人每月工资十八块。 虽然这个工资跟县城保卫动辄三四十元的收入没法比,但比起大部分累死累活的社员来说,已经是个不可多得的轻省活,最重要的是这份工它还有奖金! 只要厂里一直都平安无事,每人每月就能额外获得五块钱的奖金,年底还有一个不小的红包,除此之外为了保证保卫的体力,厂里还会给他们每个人发三斤猪肉五斤白面补充营养! 这可是比钱更招人稀罕的补贴啊! 就为这,明明保卫队的名单已经公布,郭家来求工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厂里的安保问题看似解决了,陈翠莲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们家小麦那车还跟个大花猫似的在厂里停着呢。 “小麦啊。”憋了好几天,她还是忍不住问闺女,“咱这车郭副厂长真能给修好吗?” 季惟冷不丁一拍脑门。 得,她倒是给忙忘了! 其实哪用得着特地上一趟县城,她自己就能给涂好,但一想到厂里这两天正在准备盖新厂房的事,郭老头一直催她去指导工作,她也只能多跑一趟。 “郭叔郭婶,你们还没坐过小麦的汽车吧,我们一块去县城怎么样,也带上大米。”汪宝宝适时在边上提议。 这可把郭大米你高兴坏了,“坐汽车!坐汽车!我要坐汽车!” 郭家两口子虽说不是啥贪慕虚荣的人,可自家闺女这么争气,这车他们是真想坐坐。 深知老两口不愿意给孩子添麻烦的性格,季惟趁他们犹豫的时候赶紧道:“那就听哥哥的,今天咱们一家都去县城,阿昀跟俩宝留下来看家。” 陈翠莲想想还是拒绝,“不成,咋能把女婿一个人留家里,我看要不我就不去了,我留下来带娃,你们几个一块儿去,反正我上县城也没啥事儿。” “谁说没啥事儿就不能去县城了。”季惟非拉着她的手往外走,“你就去吧娘,你要是不去我爹一个人肯定得怕生,放心吧,咱们去去就回,很快的。” 庄呈昀也道:“您放心,等会儿我让贺耀东过来帮忙,肯定出不了乱子。” 有贺耀东在,不出乱子那就怪了嘞! 担心归担心,陈翠莲到底还是没能拗过自家闺女和女婿。 一行人浩浩荡荡,等他们五六个一齐出了门,郭家院里顿时安静了不少。 俩孩子咿咿呀呀躺在摇篮里,瞪着大眼睛看着他们的父亲。 庄呈昀也是无意中才发现,自家孩子可能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度。 那天晚上贺耀东追着人进来的时候,这俩活宝一个比一个闹得厉害,也因为这他才瞥到来人一眼! 那人虽然一身男装打扮,头上还压了顶解放帽但看身形绝对是个女人! 想啥来啥,他这儿正琢磨,甘宝和糖宝又及时闹腾起来,两双藕节似的小手手同时挥向后门方向。 只听到几不可察的一声“吱呀”,后院有轻微脚步声传来。 “表妹夫,表妹夫你在吗?”尖锐的女声十分耳熟。 不肖看到来人,庄呈昀已经听出是谁。 后来他们家小麦第一次维护他也是因为这个女人呢,照这情形看来,划花小麦车子的人怕也是她。 他轻手轻脚抄起挂在衣架上的婴儿背带,一个在前一个在后,牢牢包裹。 无论如何,他们俩都不能只身呆在同一个空间,乡下地方最不缺家长里短的长舌妇,即便他压根也不会跟她发生啥,也绝对不会影响唯恐天下不乱的想象力胡乱发挥。 就算清者自清,他也不能叫他们家小麦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谈! 伴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庄呈昀轻声推开虚掩的窗户,原本是担心孩子午睡着凉才专门关上的,没想到关键时刻倒帮了他一把。 待脚步声抵达房门口,他立马翻身而出! 万幸跟小常练了这么久,轻轻巧巧落地,既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也没有惊着背带中的孩子。 为了防止他和孩子被上门求工作的社员叨扰,小麦出门前特地从外面把门锁了,他只能依样画葫芦往后门走。 哪知道这厢一出去,就看到贺耀东抱着胳膊靠在对门草垛子上笑。 “憋了坏是吧?”庄呈昀心疼的摸摸儿子的小脑袋瓜,俩孩子倒是自在的很,咧着嘴激动的挥着小拳头。 “哪能,我不过是想看看你会不会做些啥对不起我姑姑的事,主要也是为她考虑嘛。”贺耀东大言不惭满嘴跑起火车。 虽然一开始他是真的很想看看姑姑偏爱的男人到底是不是真靠得住,但后来他发现自己根本狠不下这个心。 他害怕庄呈昀真那么干了,他舍不得姑姑伤心,更不愿意看到她的眼泪。 事实上就算这会儿庄呈昀不出来,他也已经打算冲进去了。 屋里有两个大老爷们,那些长舌妇总不好乱泼粪,实在不行大不了这黑锅他自己背了! “去去去,哪儿凉快上哪儿呆着去,别影响老子发挥。”他撵着庄呈昀往大路走,返回的顺手从兜里掏了一把花花绿绿的大团结。 “快来人啊,抓小偷!” 大中午的,家家户户都在屋里午睡呢,听到“小偷”俩字,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爬起来就往外冲! 贺社长和大队长可都拍了板的,只要有人能逮着那个破坏东方厂汽车的坏分子,队里给开表彰大队,给戴大红花,还有奖状和一辆自行车作为奖励! 当然了,自行车肯定是东方厂人自己出的。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可是把屋里的郭丽娟给吓坏了! 没找见庄呈昀,她正忙着在里面眼红呢,也不知道外面喊的小偷到底是谁,拔腿便直奔后门! 贺耀东正好逮了个正着,右手麻利往她腕上一扣,顺便把那一把大团结全给塞到她手上,“抓小偷,抓小偷了!郭丽娟上小麦家偷钱!” 他喊得愈发起劲! 郭丽娟险些没叫他给气疯,一个劲把那团钞票往地上甩,“你少胡说八道!我男人好歹也是堂堂厂长,用得着上这小门小户来偷钱吗!想往我头上泼脏水你还嫩了点,我可不是周玉珍任由你们欺负!” 要不是首都来的这小白脸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也用不着出此下策,香江来那姑娘明明跟她说好了会想办法把郭家人都支出去,好让她来接近那小白脸,还给在郭家后门给她留了暗号,这咋又成了贺耀东这头疯牛! “还说没偷钱,没偷钱你手上的是啥!没偷钱你大中午鬼鬼祟祟溜人屋里干啥,前门锁了走后门,串门也不是你这么个串法吧!”贺耀东重重把她往外一拽,整个人扑倒在地,大团结也跟着散落一地! 这么多钱,看得社员们眼睛都直了! 更让人移不开视线的是郭丽娟胸前那道白腻的沟壑,如果不是屋里没人,他们都要怀疑她不是去偷钱而是去偷人了! 第四百零七章 贺耀东又丢了 人证物证俱全,郭丽娟就算嘴巴再硬,免不得也得过一次堂。 在庄呈昀的示意下,大队长一句“自审自查防止冤假错案”,便从公社要来了办理权! 一伙民兵直接把人往动员台上一绑,公开审理! 这动员台可是整个大队除了办公点之外最具威望的地方,平时只有春耕秋收和一些重要活动搞动员时才能启用,能上这地方的,要么是大队里最光荣的模范分子,要么就是最可耻的坏分子,前些年最激进的时候,这上头不知斗倒过多少的反动派! 一个女人以小偷的身份被押上去,无异于钉在耻辱柱上,再也翻不了身! 大队里的喇叭一响起,所有社员的情绪都跟着激动起来! “赶走郭丽娟!” “小偷滚出榆树沟!” “我们榆树沟没有这样手脚不干净的人!” …… 乡下地方没那么多规矩,偶尔上左邻右舍家地里薅几根葱或者掐俩辣椒那都不叫个事儿,可谁要是敢把歪心思打到钱上头,那就是大伙儿一致的敌人! 要知道在这么个思想相对封闭的年代,只要一个大队出了小偷,整个大队的人都会被其他队戴有色眼镜,这丢的,可就是集体的脸! “哎,要不要我现在去给姑姑打个电话?”贺耀东远远站在动员台对面的树荫底下,好心情的撞撞庄呈昀肩膀,后者推着俩儿子,不咸不淡瞥了他一眼,“你猜她爹娘夹在中间会不会为难?” 贺耀东刚想说“这有啥好为难”,一想到这样那样的人情世故,又蔫蔫闭了嘴。 的确。 就算郭叔郭婶已经跟郭有田一家断了亲,可毕竟血浓于水,就算他们再不愿意帮忙,架不住人求到他们头上,到时候只要敢说个“不”字,传出去的准保是他们铁石心肠,不管亲侄女死活! 说不定连带着姑姑都得受到牵连嘞! 只要是跟姑姑有关的,他都必须谨慎谨慎再谨慎! “不过你倒是可以去通知通知郭丽娟他们家,这么大的场面,怎么能少得了他们呢。”庄呈昀漫不经心的提醒道。 看着他脸上一贯来温和的微笑,贺耀东莫名就是一个寒颤。 缺德你就缺德吧,干啥非要笑得人心里发毛…… 事实上哪用得着贺耀东特地去通知,郭有田那一大家子人早早的就听到了风声,这会儿正院门紧闭躲屋里吵得厉害呢! 李带娣心疼闺女,死活也要去看她。 可俩儿媳妇不允许,抱着娃堵着门口死活不让出去。 老话说家丑不可外扬,甭管小姑子有没有真偷钱,现在人都已经被绑去动员台了,早他娘的人尽皆知,这种时候还上赶着去丢人现眼,这不是欠得慌嘛! “爹,你赶紧拿个主意吧!”郭家老大与老二齐声催促。 他们真的是怕了家里这四个娘们儿了,成天不闹出点动静来这日子就过不了似的,自打爹当不成生产队会计后,家里就一天都没安生过,要是再由着她们闹腾下去,非把房顶给掀了不可! 郭有田背着手气急败坏的屋里走来走去,“拿啥主意,我能有啥主意,早知道生出这么个蠢货,还不如扔了干脆!” 外人都以为丽娟嫁了个大厂长风光,其实这里面的心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丽娟打小大手大脚惯了,手上有点钱票从来也没想过家里,自己全给花了个干净,到她男人死的那天,他们家除了最初那笔彩礼是一毛钱好处没捞着,她男人那俩儿子也不是省油的灯,早早的把遗产给瓜分了个干净,还把人给撵了回来! 要不然他哪至于这么着急给丽娟找下家! “好你们这帮白眼狼!”一看自家男人这态度,李带娣急了,扯着嗓门就开骂,“这会儿你们倒开始嫌弃了,当初用我闺女彩礼还饥荒的时候咋不见你们嫌弃!一个两个良心都叫狗吃了!” “娘,话可不能这么说吧,彩礼钱是爹拿去使了,我们可啥便宜也没占着,跟我们有啥关系!”俩儿媳妇没好气的回怼道。 本来嘛,如果不是公婆蠢笨跟小麦对着干,他们家哪至于沦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说不定她们也能跟郭淑芬杨冬梅似的到厂里捞个啥干部当当嘞,拿用得着每天累死累活的跟地里刨食还混不到一顿饱饭! “就是,都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丽娟回来这么久一分钱没往回拿,家里还一直好吃好喝的供着,我们说啥了。”都说大难临头各自飞,除了夫妻,兄妹也不例外,可见自私无情是人的本性,郭家几兄妹当初郭大壮和郭丽娟的关系是最好的,关键时刻,这三哥也同样毫不例外的放弃了亲妹妹。 看着冷漠的家人,李带娣突然感到一阵心寒。 为了这个家,为了这些人,她一直当牛做马任劳任怨,却不想到最后他们竟然抱团把她排除在外!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当初我就不该把老二家那瘟神引去给人贩子,要不然她哪有机会去首都,哪有机会来作贱我闺女……”她踉踉跄跄的往外走,“你们不去,我去。” 喃喃的念叨声不十分清晰,却犹如在郭家人耳畔炸响惊雷! 引去给人贩子! 所以当年郭小麦被拐卖根本不是意外! “你他娘是不是疯了!”哪怕郭有田再能作恶,也从没想过要把几岁大的侄女拐去给人贩子! 更何况因为这事间接害得他被人从生产队会计的位置上拽下来,害得他被逮进联防队关了这么久,害得好好一个家成了这么个落魄光景! 他突然发难,歇斯底里的揪着李带娣的头发狠狠往墙上撞! “丧门星!老子咋就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 院子里冷不丁一声“咣当”,屋里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 等郭家人小心翼翼开门出来查看,外头空荡荡的哪有半个人影…… 贺耀东一口气从郭有田家跑到荒地。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啥会突然跑开,两条腿软绵绵的,仿佛根本不受大脑的控制,只是本能的往前跑着。 经过一年多的开发,这个地方早已换了副新模样,原本杂乱的荒原成了大片整齐的田地,蓄水池也基本已经完工,只待做最后的修整。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是眼下的他却没有任何心情欣赏。 曾经他就是在这附近第一次见到那鹅蛋脸杏仁眼的小丫头片子,第一次起了想欺负她一辈子的念头…… 他隔着衣服重重摁住胳膊上那枚小小的牙印,那种揪心的痛顺着全身脉络钝钝的蔓延开来。 从七岁那年到现在,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是第几回抚摸这个烙印,甚至不需要看也绝对不会出错。 如果不是李带娣! 如果不是因为她,他的小麦根本不会走失,他们不会分别这么多年,她更不会嫁给别人! 阴差阳错,却让他们错过了一辈子。 贺耀东死死的攥着拳头,想要咆哮,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极低的一声呜咽后,他终于有气无力的蹲了下来,高大的身躯紧缩成一团,像极了一只受伤的小兽…… 贺耀东又丢了。 一直等到动员台上的审理开始,庄呈昀也没见着人回来,意识到不对劲的他第一时间让小常带人去了郭有田家。 两人虽然不对付,但对这个非要当他情敌的情敌,庄呈昀还算是比较了解的,只要是跟他们家小麦有关的,他就不可能错过! 除非,他出事了! 第四百零八章 烂摊子 等季惟领着欢天喜地的汪宝宝和郭家人从县城回来,就只剩下一个烂摊子等着她。 这头动员台上闹成一团,几个钟头不肯罢休,那边贺家人也没闲着,为了找贺耀东,几乎发动了所有能动员的人,除了郭丽娟,郭有田这一大家子人全都被押到了大队办公室。 相比上回,这次的失踪完全是毫无预兆,唯一一点值得人怀疑的是,贺耀东曾经专门去郭家“通知”过,并且当时是他带头抓的郭丽娟! 只要一想到这,常素娥心头就一阵阵发凉! 郭有田这人心黑,为了打击报复自己的亲侄女都能干出那许多丧良心的事,更何况她这成天跟着起哄的傻儿子! “说,你到底把我们家东子藏哪儿去了!”逼问了大半天一无所获,他爹早都放弃继续出去找出去了,只有她仍旧咬牙坚持。 多一分钟就可能多一份希望,当娘的直觉,这事绝对跟郭有田这家子脱不了干系! 季惟推门进去,正好看到郭有田整个人往地上瘫。 事实上当贺社长亲自带人闯进他们家时,他的腿就已经软了,全靠仨儿子硬扶着才不至于在路上出洋相。 “咋样,交代了没?” 常素娥蔫蔫的摇头,忽的又仿佛打了鸡血一般紧紧握住她的手,“小麦,婶儿这回可全靠你了,你去帮着找找东子好不好,他最听你的话,说不定你一找他就出来了!” 即便季惟已经嫁为人妻,她还是坚信这丫头与她们家东子之间有着某种冥冥默契,所有人都看不见觉不着,只有他们俩能感应得到! 要不然为啥上回东子丢了他们所有人都找不着,唯独小麦能把人领回来嘞! “婶儿你放心。”季惟安抚的拍拍的她手背,“等我问他们几句话就去,我一定会帮你把东子找回来的!” 常素娥这才重重的“哎”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真的相信她说的话还是纯粹的自我安慰。 季惟扶着她到边上坐下,哪怕她依旧坐立不安。 她牢牢扶着她肩头,有限的力度多多少少给予她些许坚持下去的力量,等常素娥不至于再浑身发抖,她才匀出些余光,低头看向地上的郭有田。 “郭丽娟上我们家偷了二百六十块钱,虽然她死活不承认,但现场人证物证俱在,大队和公社忙着找人没空处理这事儿,最终还是决定交给联防队,这事你有经验,接下来是个啥情况应该不用我跟你说明。” 绝口不提贺耀东,但字字句句都仿佛钉子死死扎入郭有田命脉! 是不用说明,哪还需要说明! 他在里面呆了整整小半个月,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有联防队的特殊“关照”,里面的囚犯几乎拿他当成了杀父仇人,有事没事就拿他出气,动不动拳打脚踢,吓得他连睡觉都不敢合眼,生怕在睡梦中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彻底醒不来了! 不过郭有田担心的并不是他那蠢闺女,以前稀罕也是因为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娃,模样生得又好能说个好婆家,现在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他巴不得早早的甩掉这个事儿逼,说个实在的,要是没有这娘儿俩,他也不至于沦落到眼下这境地! 郭有田恨红了眼,却又半句也没办法反驳。 闺女是他亲生的,这是无论如何也抹杀不掉的事实! 她要是真进去了,他这当爹的脊梁骨都能叫人戳断,他们这一家老小家在这榆树沟怕是也待不下去了,一没手艺二没本钱,离了这片刨食的土地,让他们能上哪儿找活路去! “你少往我闺女头上泼脏水!我们家丽娟才不会去偷钱,她男人是厂长,她有的是钱!”李带娣因为这番话大受刺激,疯了似的想要扑上去找季惟拼命,俩儿媳妇死死拉住才不至于再次闯下大祸! 郭有田叫这娘儿俩气得脑瓜仁都疼,照着她脸上狠狠给了俩大嘴巴子,这才彻底把她打安生下来! “小麦啊,不管你信不信大伯真没骗你,东子的失踪跟我们没关系,当时我们都在忙着担心丽娟,压根连他人也没见着啊!”斗了这么久,这还是他头一次真正跟季惟说软话,瞧这小侄女现如今的发展,郭有田心里也清楚得很,除了她再没人能帮他们了! “你胡说!好些人都看到他上你们家去了,咋就没见着人,我儿子那么大一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这番话,来来回、回常素娥都听了几百回了,一听她就着急! 比起儿子的失踪,她更怕的是嫌疑犯死不认账,是再也找不回儿子! 她一发火,又把郭有田给吓得够呛,刚才好不容易鼓足勇气伸出来的脖子又一次战战兢兢的缩了回去。 照这样问下去,明年都不一定能问得出来。 季惟只能招呼专门留下来照看的小常娘,“常婶儿你先帮着把人扶出去缓缓,长期神经紧绷对身体可不好,这里我来处理就成。” 到底是旁观者清,小常娘也明白现在一切都得以找人为前提,不是置气的时候,于是连哄带拽的把常素娥往外搀,“信不过谁你也不能信不过小麦不是,你就把心揣肚子里吧,她说能帮你把东子找回来就一定能找回来,你要实在不踏实,咱俩再去外面找找……” 两人的说话声越来越远。 整个大队的人都去帮着找人去了,办公室里连个值班的也没留下,季惟索性也懒得关门了,拎了把椅子大喇喇堵在门口,“我呢也不跟你打马虎眼,你要是知道贺耀东上哪儿去了,现在说还来得及,只要你肯坦白,我可以说服贺社长不追究,连带着郭丽娟的事也当做没发生过。” 郭有田哭丧着脸,不过或许因为常素娥不在,他的神经看上去不似刚才那么紧绷,好歹也能端正坐地上了,“我知道我这人干了不少错事,你们信不过我也能理解,但在这个事情我敢对主席同志发誓绝对没有扯谎!说个不怕你笑话的,他贺耀东可是贺社长的儿子,我打他的主意这不是活腻歪了嘛!” 社员们口口声声都说贺社长是个好干部,其实主要还是因为他一手扶持了“东方皮具”,让大伙儿的腰包都鼓了起来,彻底解决了整个公社的温饱问题,至于私底下的为人,那还真不好说。 前些年郭有田当生产队会计的时候就曾有机会耳闻。 说白了身为公社的一把手,他要是真没点手段能耐,咋可能坐得稳这位置! “你再好好想想,别有啥错漏。”季惟看上去并不着急要答案,既没有责骂也没有威胁,甚至连一句重话也没有,只是靠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他。 平和的目光看在郭有田眼里却犹如两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丫头片子的眼睛也能具备这样充满压迫感的力量,让他这个大老爷们儿这个长辈都望而生畏。 他低下头,有些不敢再去直视,“真,真没……“ “有”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边上早吓得不敢吱声的大儿媳妇忽的猛拍脑门,“不对,他可能真来过!你们还记得吗,先前咱们在屋里说话的时候曾经听过到院子里有动静,当时开门出去没人,我还以为是院子里的老母鸡,现在想来……” 说着说着,她突然又哑巴了,抬头一脸惊恐的看向季惟! 如果那人真是贺耀东,那么他们几个说的话…… 第四百零九章 冤有头债有主 季惟警惕的捕捉到她脸上的异样,脸上的表情也不由得变得凝重,“你们当时在屋里说了啥?” “没,我们啥也没说!”郭有田几乎是踩着她的尾音接的话。 他低着头,完全不敢与她对视。 他那几个儿子媳妇也没能好到哪儿去,一个个缩得跟个鹌鹑似的,生怕那双充满审视的眼睛会落到自己身上。 他们是真的怕,两家关系本来就不对付,要是再让人知道是因为他们的娘才害得郭小麦被拐卖,就算她能放过他们,二叔二婶也绝对不会叫他们家好过,现在可是有贺社长给他们撑腰呢! 唯独李带娣恶狠狠的剜着她,如果不是俩儿媳妇死死摁住,只怕她早跳起来跟季惟玩命! 家人的态度已经让她彻底寒心,眼珠子一样宝贝的闺女眼看着又要成为阶下囚,对于她来说这日子早过不下去了! 他们的反常,反倒让季惟更加笃定:贺耀东的失踪一定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你们可别怪我没提醒,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如果不愿意在这儿说,咱们也可以换个地方说。”威逼利诱双管齐下,“当然了,谁要是还愿意认我这个亲戚,那就把实话说出来,我保证既往不咎并且给予一千元的奖励,如果你们要个稳定工作啥的,我也能满足。” 巨大的诱惑,让这小小办公点里本就诡异的气氛,变得愈发寂静。 短促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像极了田径赛前的预备式。 郭有田似乎预料到啥,只是没等他来得及站起来阻止,俩儿媳妇已经丢下李带娣争抢着出声,“我,我愿意!” 说话,她们还不忘热切的拽起自己男人的手举高,极力把他们拉到自己的阵营里,和这个不靠谱的家彻底划清界限! 其实她们早就想分家了,当初嫁进郭家,图的就是条件好能过上好日子,谁知道摊上这么个不省心的公婆和小姑子,连累得她们在队里也抬不起头做人,现在队里的人全都跟着东方厂吃香喝辣,她们却只能每天苦哈哈的继续在地里刨食,这都叫个啥事儿! 还不如领着自己男人和娃另起炉灶,起码以后不用再受牵连。 不过对于她们来说,季惟这句“还愿意认我这个亲戚”远比任何好处都要来得实惠! 杨春根他们一家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要不,要不我们两家平分吧,你看成不?” “好,那就一块儿说,我欢迎任何一个真诚坦白的人。”季惟率先起身出去,郭大强和郭大兵犹犹豫豫的,到底还是没拗得过自家媳妇,也跟着一块儿往外走。 “站住!”如果说刚才郭有田还抱有几分美好幻想,希望俩儿子能帮着一块儿他们媳妇,那么此时此刻,他已经彻底陷入绝望边缘,他咬牙切齿的挡到几人面前,手指头都在哆嗦,“你们,你们是想彻底拆散这个家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几个不像大壮娟子会讨你们喜欢,也没啥本事帮不了家里,所以就只想安安生生过好自己的日子。”俩媳妇似乎在潜移默化中已经达成共识,一唱一和道:“大嫂这话说的没错,再说这个家又不是咱们拆散的,这话你还是说给娘和丽娟听吧。” “走走走。”两人不耐烦的拉走自家男人,生怕慢了这事再给公爹鼓捣黄了。 关于原主被拐走的事,整个榆树沟的人都讳莫如深,季惟来这儿这么久几乎就没听人主动提起过,她探究的扫视着眼前四人,心里却已经有了判定。 如果只是为了自保,他们大可以换个其他说辞,犯不着找这么个不愉快的话题,万一惹火了她岂不是得不偿失? 四人叫她瞅得心里发毛,嘴上也跟着不利索起来,一人一句结结巴巴,“是,是真的,这事是我娘亲口说的,是她,是她……” 后面这几个字就跟卡在了嘴里似的,无论如何都蹦不出来。 然而仅凭前面这些信息再结合刚才的反应,也足够叫季惟脸色大变! “是她?是她干的对不对,当年我被拐跟她有关系对不对!”哪怕她并非原主,长期以来郭家人给予她的温暖也足够让她感同身受! 要知道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就因为这么个心肠歹毒的伯母,就让她的人生在恐惧和痛苦中彻底戛然而止。 她才七岁,她还那么小,原本她可以拥有一个完整的家,拥有美好的生活,以贺耀东对她的执着肯定不会辜负她…… 同情郭小麦的同时,季惟不免又无比心疼起贺耀东来。 如果没有李带娣,他和郭小麦该是多么幸福的一对儿,再也不用整日守着她这个替代品,看着她和庄呈昀幸福,李带娣是害死郭小麦的元凶,又何尝不是亲手断送了贺耀东的爱情! 斯人已逝,只有活着的人还在继续承受痛苦。 “这件事除了贺耀东,是不是只有你们家人知道?” 四人刷刷点头。 这要命的事,谁敢出去瞎咧咧,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嘛! “那就好,彻底把它烂在肚子里吧,就当啥也没发生过。” 季惟的平静完全出乎了几人的意料,按他们原本的设想,起码得是一顿暴风雨,可是他们等了又等,始终不见她脸上掀起半点风浪。 郭大强媳妇实在没忍住,好奇道:“小麦你不生气?” “冤有头债有主。”季惟面无表情指指郭大强和郭大兵,“你俩去找贺社长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好叫他安心。” 又另外写了个条、子递给二人媳妇,“你们拿着这个去一趟我家,我们家庄呈昀这会儿应该在屋里看娃,让他给你们取一千块钱,等家里的事情都安顿好了,直接去找老姑,她会给你们安排活干。”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便宜爹娘心里的阴影和自责好不容易逐渐平复,她实在不愿意让他们再承受二次痛苦,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来自亲人的伤害远比陌生人更为深刻,她不能叫他们一辈子都活在仇恨当中。 不过这不代表她会就这么放过李带娣! 等院子里的四人走后,她又重新回到办公室。 郭有田已经崩溃得差不多,整个人瘫软在地像是被抽了气儿,李带娣则木木站在那,眼中再也不见半点光亮,直愣愣的,没有半点光亮。 直到季惟抬脚踢了踢郭有田,她才突然癔症了似的哈哈哈大笑起来,“郭小麦!你再能耐又能咋地,就是我找人拐卖的你,有本事你杀了我!我能卖你一次就能卖你第二次,你那俩小子给得给我小心点……” 季惟反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脆生生的,“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她冷笑一声,低头看向郭有田,“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虽然可恶,但好歹没有丧良心到害人性命的地步,这是我跟李带娣之间的恩怨,你要是不想受牵连,最好离婚。当然了,你们两口子如果情比金坚,那我没话可说。” 比起送李带娣进监狱彻底绝望,她更热衷于让她在外面攥着那一点点翻身的希望生不如死。 她要让她亲眼看着她的丈夫跟别的女人结婚过日子,看着她的儿子儿媳避她如蛇蚁! 她让她众叛亲离,穷困潦倒,在日复一日等待闺女出狱的日子中孤独终老,用剩余的下半生为无辜的郭小麦赎罪! 郭有田迫不及待爬到她脚跟前,要不是担心季惟嫌弃,他真想死死抱住! “离,我这就离!” 第四百一十章 交换条件 郭丽娟做梦也没想到,自己随意的一个行为竟然会产生一连串这么严重的后果,会让她那个本来还算完整的家在一天之内四分五裂! 没有她以为的争吵掐架,甚至连郭小麦的面她都没见着!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感到恐惧。 从前对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堂妹她只觉得瞧不上,哪怕她嫁了个首都男人哪怕她挣了那么些钱,可是原来真正被瞧不上的一直以来都是她自己! 因为郭小麦的能耐,远比她想象中还厉害得多! 事到如今,一切都为时已晚。 他们家那不大的院已经彻底一分为二,大哥二哥两家还住原来的两间东屋,剩下两间西屋给她和爹,估计是怕他们上门占便宜,连夜跟东方厂买了些剩下的土砖,自屋里到院外垒了一堵厚厚的墙,从此断绝往来。 娘也被爹扫地出门了,娘家又回不去,据说为了救她现在直接带着铺盖住到了联防队门口,每天吵着闹着要见她,好几次她都在审讯室里听到过她歇斯底里的咒骂声。 骂郭小麦,骂郭家人,也骂所有跟郭小麦“狼狈为奸”的人! “我要见汪宝宝!”几天的抵死不认后,郭丽娟终于改口。 她无比庆幸起自己能够结识这个香江姑娘,看她的样子似乎跟郭小麦之间有矛盾,要不然也不至于转过头帮她拆散郭小麦和她男人,而且这姑娘好像挺有来头,她亲眼见过她那满皮箱的香江币,有钱能使鬼推磨,她一定有法子把她从这个鬼地方弄出去! 大不了出去后随便找个老实男人嫁了,也好过把这大好时光耗费在号子里,爹曾经跟她说起过里面的苦难,那样的生不如死,她才不要进去活受罪! 因着上回去联防队的事,汪宝宝的大名早就传遍了整个联防队。 听说要找这刺头儿,联防队队员当下厉声拒绝,“你现在正处于调查审讯期间,是嫌疑犯,不是你想见谁就能见谁的!” 更何况他也不相信郭丽娟这么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野娘们儿能跟香江来的人扯上关系,听说她可是一直视郭小麦为死敌,但汪宝宝却是郭小麦最好的朋友,谁还能为了她这么颗小草放弃郭小麦那棵大树,又不是疯了! “你们凭啥不让我见!我是被冤枉的,她能替我作证,不信你们你可以去问她!”两人当初约定的时候,郭丽娟就向汪宝宝保证过绝对不会出卖她,如果不是事情的发展已经到了她难以招架的地步,她也不会出此下策。 被困在审讯椅上动弹不得,她只能不停拿手铐去撞击面前的金属翻板,以此来表达自己的强烈抗议! 联防队对员见她不配合,索性把笔录本一合,走了。 最近队里都在忙着找贺社长家那傻儿子的去向,谁还有空搭理她啊,爱咋咋地! 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天,贺耀东那却始终一点消息都没有,别说贺家人集体崩溃,就连季惟这儿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从大队到公社再到县城,他们差不多翻了个底朝天,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找了一遍,现在大街小巷贴满了印有贺耀东照片的寻人启事,火车站那也早早的送去了名单。 鉴于上回甘宝糖宝被绑架的经验,贺社长自掏腰包雇了一大帮人每天轮流把守几个进出县城的路口,悬赏金额也一千块涨到了五千块,半个万元户的诱惑都在跟前,可就是连一点有用线索都没人提供! “你说这傻小子到底能去哪儿啊!”担心贺家老两口的身子骨,贺社长和常素娥连家都不敢回,借口去县城公干,双双住进了郭家,只派了几个闺女、女婿轮流回去照看,以隔绝一切外来消息。 贺社长好歹是个大老爷们又是一社之长,虽然也担心儿子,人前总能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常素娥却完全没了主心骨,贺耀东失踪几天,她就有几天没好好吃过饭,每天以泪洗面,这不还是在季惟的强制要求下才勉强答应上炕歇息会儿。 几十个钟头不间断的四处找人,就是铁打的那也吃不消啊! “婶儿你放心,我们家阿昀已经联系过铁路部门,现在各省市县的火车站都会提咱们留意,省城和首都那我们也已经托人去想办法找,东子性格开朗,肯定不会有事的,说不定等他想开了自己就回来了。”眼下这情况,季惟也只能尽量说些好听话哄着她。 要是没找着人,再给累倒一个,那可就划不来了。 贺社长也只能跟着点头,“是啊小麦说的对,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要是累垮了还咋找儿子。” 见媳妇情绪总算稳定一些,他赶紧上主屋灶上端了碗热饺子来。 结婚这么些年,直到这几天,贺社长才总算体会到媳妇的不容易。 家里上有俩老下有六小,他平时忙于公事根本帮不了啥忙,全靠媳妇一人忙里忙外的打理,还得照顾他这个四肢不勤的,其中的辛苦他真的无法想象。 回想起刚才媳妇的眼泪,贺社长忍不住心头又一阵愧疚。 但凡平时他能帮着多看顾点家里,能对儿子多上点心,也不至于发生今天这事! “叔,叔,联防队电话!”贺社长这儿正自责,远在顺子火急火燎跑进来,对着郭大米那屋就是一嗓子,“姑姑,快,联防队刘队长找你!” “是东子有消息了吗!”常素娥抢在季惟之前跑出来,仿佛生怕顺子跑了似的用力抓住他的手! 顺子为难的摇头,“兴,兴许不是,刘队长只说找姑姑,其他的啥也没说。” 如果真跟东子有关,估计刘队长也不会点名要找姑姑,只是考虑到婶子的身体,他才没敢明说。 “我先去看看。”季惟忙丢下几人出去。 以她的猜测,无非就是郭丽娟那点破事,她没兴趣听,更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这个无所谓的人身上,但又担心常素娥随时联想出各种与贺耀东有关的意外事故,她只能跑这一趟。 然而就在她准备跟对方说明情况时,刘队长的话却叫她陷入了沉思。 “根据队员的汇报,郭丽娟的事似乎另有隐情,她始终不承认去您家里进行盗窃行为,但是她主动交代过,有人指使,并且跟她里应外合!“ 这一整句话,季惟都没咋在意,唯独最后这“里应外合”四个字,着实引起了她的注意! 里应外合,也就是说得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才能应,才能合! “是谁?”她迅速在脑子里把身边所有有可能的人过了一遍,几乎跟刘队长异口同声,“汪宝宝!” 能联想到她,主要还是因为那天晚上有人闯入厂区搞破坏的事,当时贺耀东一口咬定人就在汪宝宝屋里,但他们所有人都没当回事。 贺耀东失踪那天也是一个情况,汪宝宝一直怂恿她爹娘去县城,也是因为他们走后,郭丽娟才有机会偷偷进入他们家…… 越往深里想,季惟这心就沉得越快。 如果他们都走了,家里可就只剩下庄呈昀和俩孩子了,所以她们的目标到底是庄呈昀还是她儿子? “没错,就是汪宝宝!”刘队长是整个清河县为数不多知道汪宝宝身份的,事情牵扯到这样敏感的人物,他也十分为难,言语中尽是隐晦,“其实郭丽娟也就是提了一嘴她想见汪宝宝,但队员左思右想觉得情况有些不太对劲这才来上报,据她自己亲口、交代,打从一开始就是汪宝宝指使她去你们家的,至于到底去干啥,她又不肯说了,非要您亲自去一趟,说要跟您交换条件。“ 第四百一十一章 从朋友到敌人 凭她郭丽娟也配跟她交换条件? 季惟只觉得好笑。 别说她已经猜到这人是谁,就算不知道那又咋样? 汪宝宝到底想干啥真的一点都不重要,她甚至都对她够不成威胁,因为接下来,她一定不会再让她出现在他们身边。 为了不让这些糟心个事再给家里本来就压抑的气氛更添不安,她甚至都不愿意回去再见到汪宝宝,只让顺子跑了趟腿,把人给“请”到了厂办公室。 小姑娘一蹦一跳进来的时候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歪着脑袋讨好的凑到季惟跟前,“小麦你找我。” 季惟本能的往后靠了一下,皱着眉头指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先坐。” 如果不是这桩桩件件的事实串联出了真相,她是真不想把这样两个完全南辕北辙的人格串联到一块儿。 天使的面孔,魔鬼的心灵,还真是配合得完美无瑕。 也不知道这从头到尾,汪家知道几分,有没有掺和其中。 “不要。”汪宝宝老大不高兴的噘着嘴,“哗啦啦”把椅子拖到她跟前,近近的挨着她,“小麦你以前都不会躲我的,在香江的时候我们还躺在一张床上说过话,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对。”陆陆续续经历了这么些事,季惟也觉得有些疲累,连应付都懒得,“咱们曾经总算是朋友,我的性格你应该是知道的,任何一个伤害到我家人的,都只会是我的敌人。” 以汪宝宝的脑子,哪会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郭丽娟会把她供出来一点儿都不在她的意料之外。 她倒也不替自己辩解,只管破罐子破摔似的坐那儿笑,“我知道瞒不了你。” 话至此就足够,季惟不想知道太多,也没有继续听下去的心情,“以你汪家的家底,留我们家的那些个行李应该没什么所谓,一会儿顺子会送你去县城,哪儿来你就回哪儿去,看在我们家阿昀跟你爷爷相识一场的份儿上也看在你救过我儿子的份儿上,这次的事就算了,不会再有下回。” 她起身似要去开门,身后的椅子冷不丁一声“哗啦”,腰上已经缠上来一双纤细的胳膊,“小麦,你别走!” 汪宝宝的声音细细的,讨好中又带着几分古怪的欢喜,“有时候我都在想,其实我自己是不是也在等这天……” 刚开始她没说话,季惟还不觉得有啥,这会儿她是明显品出些不一样意思来。 “你啥意思?” “小麦你为什么就对我这么铁石心肠呢,你可以给庄呈昀生儿育女,可以把贺耀东长长久久的带在身边,为什么就独独不在意我,明明只有我才可以给你更好的,他们根本就不配跟你在一起!” 如果不去理会其中的意思,单只听着,倒像是小女儿在撒娇,可是这短短数语中夹杂的信息量,却让季惟如遭雷劈! 她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急急将她的手挣开,回过头声色厉苒的看着她,“你是不是疯了!汪宝宝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到底在干啥!” 汪宝宝眼底俱是受伤,手却依然不死心的还是想去拥抱她,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拥有那一点点可怜的安全感。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想跟你在一起,我喜欢你,难道这样也错了吗!” 季惟退得更远了些,“你知不知道你是女的,而那么巧,我也是。” “我不介意,爱情不应该肤浅到只用性别来划分……” “但是我介意!”季惟冷冷打断她,“我不知道你是从啥时候起产生这种可怕的念头,都请你彻底把它从你的脑子里移除,我是个正常的女人,只喜欢男人,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毕竟来自思想更为开放的几十年后,她对同性之间的爱情其实并没有看起来那么抵触,当然这不包括会发生在她自己身上,为了不给汪宝宝任何有可能的假希望,为了让她彻底死心,她现在必须把话说绝说透! “砰”的一声摔门声后,屋里那道寂寥的孤影突然顺着墙缓缓滑落……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那张娇艳的嘴唇肆无忌惮的吻她开始的吗…… 不不不,是更早! 是从她同样一身洁白的闯入她的世界,从她无所畏惧的跟她争辩! 在此之前,可再没有人能这么真实的对她了! 她这样的出身,每天都在面具堆里兜兜转转,小到街边路人,大到亲朋好友,哪个敢这样对过她呢…… 汪宝宝仰起头,毫无预兆的吃吃笑了起来,与她一同滑落的,还有眼角那斑驳的泪花。 她死都没想到,她会说她恶心! 她为她做了那么多,她居然说她恶心! …… 贺耀东失踪了,汪宝宝也好端端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没打,陈翠莲成天跟家进进出出,这心里总也觉得不踏实的很,担心突然有那么一天会有人跑来告诉她,他们家闺女没了! 为了不让十年前那场恶梦再次重演,她是寸步不离的跟着闺女,连县城都不愿意再让她去。 每每见她这样,季惟是既心酸又庆幸,幸亏当时得知真相后她选择了压下,要不然人非得疯了不可! “等找到贺耀东,娘你和爹还是跟我们一块儿回首都吧,这样咱们一家人能相互有个照应,你也不用再担心我丢了。”玩笑似的,她随口提了一嘴。 其实季惟心里也清楚,比起首都繁华,便宜爹娘更喜欢大队里的朴实,他们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大半辈子早离不开了。 只是她心里总担心,担心李带娣那颗定时炸弹会说爆炸就爆炸。 陈翠莲的态度跟她料想的没啥差别,“首都是好,可我跟你爹是劳碌命忙活惯了,每天要是不到地里去刨几下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还是你们年轻人去吧,我们就在老家呆着就挺好,万一你们想回来住上一阵子也省得手忙脚乱不是。” “可是……”季惟还想再劝,庄呈昀突然从屋里开门出来,“小麦,贺耀东或许有信儿了!” 都说为母则强,这话用到常素娥身上一点也不假,前几分钟还每天躺在炕上以泪洗面,一听说儿子有信儿,立马就爬起来哭着喊着要去找! “婶儿,路程有点远,我们主要还是怕你吃不消,依我看你跟叔还是留大队等消息顺便还能收拾收拾自己,要不然东子回来看到你这样得多伤心。”季惟尽可能的往美好的方面劝说。 其实她主要还是担心万一消息出现偏差没找到人,到时候希望变失望,常素娥在路上就直接精神崩溃了,来回这么多路她和庄呈昀两人轮流开车不说还得照看她,肯定忙不过来,留在家里无论如何还有那么些人帮衬。 “是啊,你就听小麦的吧,她这么能干,一定能把那臭小子平安带回来的。”贺社长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哪怕自己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没能好到哪儿去,也只能跟着一块儿劝。 听说他们家东子这会儿就在老黑山,为了节约时间小两口决定自己开车去,那么远的路光这就能给人累死,要是再生点岔子谁吃得消! 只是他们家东子咋会好端端从大队跑去老黑山呢,那么远一段路,期间他们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这信儿真的准确吗? 季惟心里也不踏实,当着贺家两口子的面她啥也没敢说,出了门小声才问的庄呈昀,“你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当时她正跟娘在门口说话,清清楚楚记得庄呈昀是从屋里出来的,他们屋里又没个电话啥的,一整天他都没出过门,总不至于飞鸽传书吧…… 第四百一十二章 天机不可泄露 庄呈昀只是轻笑,“天机不可泄露。” 他越不说,季惟就越好奇,看看他又回头看看自己那屋,“你不老实,庄呈昀你是不是背着我藏了大哥大了,目的不纯啊你!” “你少激我,不好使。”庄呈昀一把揽过她肩头,“走了,出发。” 在没找到贺耀东之前,他也不敢确定俩孩子是不是真的天赋异禀,他只是随口那么一问,他们只是随手那么一指,或许包括前两次,都只是巧合。 除非贺耀东真的就在老黑山! 生怕打草惊蛇,再让他给换了地方,两人连电话也不敢提前挂一通,直接就上路了。 晌午出发,到地方的时候天都已经黑得差不多了。 “老板,你咋来了。”这个时候看到季惟,徐柱子和棒槌都以为自己花了眼。 拼命揉搓了两下,才发现居然她身后居然还站着个安静的年轻男人,几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 “看到贺耀东了吗?”季惟把车钥匙抛给庄呈昀,径直往院里走。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果园已经初具模型,一人多高的木栅栏老长一片,一眼根本望不到头。 工人们住的院子也已经修葺完毕,灶间桌椅板凳齐全,看上去比以前更正规许多。 “老板,老板你来了啊!”听说季惟来了,徐老婆子颤颤巍巍拄着拐棍从屋里出来,扶着墙就想给她跪下磕头,得亏季惟扶得及时,“徐奶,你是长辈我是晚辈,啥老板不老板的,喊我小麦就成。” “那不行那不行。”徐老婆子连连摆手,“郭副厂长还喊你老板嘞!” 这一声老板,不仅仅只是对季惟的尊重,更是对她收留他们祖孙俩的感激! 如果没有她,他们家柱子怕是还在队里成天遭人白眼,哪有现在的新生活! 就连她这个老婆子都跟着一块儿沾光,自从老倔头大夫给她的腿扎过针又陆陆续续喝了几个月药后,已经有明显好转的迹象,现在虽然还不至于能走多利索,但在灶间帮着做个饭啥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奶,你先进去给老板和她爱人弄点吃的吧,我看他们俩开车过来,这一路肯定饿坏了。”徐柱子小心翼翼把她扶回灶间,又给季惟和庄呈昀冲了两杯白糖水。 古朴的木制杯一看就是他们自己做的,还是崭新的,带着股淡淡的木料的香味,染得单调的白糖水都多了几分香甜。 “从上回在县城跟贺厂长一块儿学过车,我们就没再见过他了。” “没有?”季惟下意识看了眼庄呈昀,“贺耀东没来这儿?” 徐柱子和棒槌愈发摸不着头脑,“难道他来这儿了?” 可是如果来了,他们咋会不知道? 如果没来,老板为啥上这儿找他? 这俩是老实对老实,一个也不会撒谎。 季惟自己找了一圈没见着人,又去捉着庄呈昀不放,“你的情报貌似不太准确嘛。” “这么大个地方,说不定就躲到哪个角落里去了,再找找。”庄呈昀不慌不忙。 说到底贺耀东的失踪,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如果不是他让他去通知郭有田一家,兴许就没有后来那么些事儿。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得把人给找回去,哪怕只有一丝渺茫的机会也绝对不能放弃。 他抬头看向深山。 不远处就是他们曾经下山的路口,为了防止工人误闯上山,已经立了警示牌,并且设了一道栅栏门。 虽然啥也挡不住,但起码正常人一看到这个架势都不会往上面跑。 “他?在山上?”季惟有些不太相信。 上回她和贺耀东来这儿的情形还历历在目,那家伙才上去几步腿就哆嗦了,咋可能一个人上山。 但见庄呈昀坚持,还是道:“行吧,那你在山下等我,我先上去瞅瞅。” “嗯,注意安全。”知道她的能耐,更何况山上还有两只都快成精的熊瞎子,庄呈昀一点儿也不担心,反而听话的不得了。 然而他的配合,看在不了解情况的工人们的眼里,不免有些嗤之以鼻! 这眼瞅着就要天黑,居然让媳妇一个人上山找人,长得跟个小白脸似的,干的也是小白脸的事儿! “老板,咱们几个陪你上山吧!”几名身强力壮的工人主动站出来道。 虽然对老黑山他们也心存恐惧,但为了老板他们愿意去拼一把! 因为老板的相信,他们才能每天好吃好喝,每个月还拿那么些工资,就冲这,他们也不能让老板一个人去冒险! 老板没了,他们的好日子怕是也到头了! “不用。”季惟自己拿了把手电筒,推开栅栏门进去,“你们老老实实待在山脚下等我,这里我比你们熟。” 比他们熟? 工人们惊呆了。 没等他们再劝,人已经钻了进茂密的灌木丛中。 那么长一段时间没来,原先的兽道已经被新长出来的植物给遮掩得差不多,好在她的气息一出现,一大一小两只熊瞎子立马欢脱的从丛林深处朝她奔来。 “我找人。”跟熊没办法描述相貌,季惟只能道:“他身上应该有我的气息。” 毕竟他们也算是朝夕相对。 大黑熊乖顺的朝她伸出爪子,季惟顺手牵住它一根指甲,被它带着往里走。 等到远远的看到一处光亮,她这颗始终充满怀疑的心,才总算是落下一半。 “贺耀东!”她朝着光亮处喊了一声。 那附近应该有一处极小的山泉,隐约还能听到轻微的水声。 周围的灌木丛猛的沙沙几声,紧接着便开始不停的传来动静! 跑了? 季惟循着动静一路追去,“贺耀东!跟我回家吧,你爹娘真的很担心你,你娘都病倒好些天了!” 沙沙声明显停了一下,但很快又继续响起。 “贺耀东!”她又喊了一声,眼泪已经开始失控。 心疼、愧疚。 一个人,到底是有多绝望,才能把自己彻底扔到这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里! 就因为她不是真正的郭小麦,没有办法替她做出抉择,所以只能先自私的遵循自己的想法,只能让他继续留在这无尽的痛苦深渊中。 这个世界上,最听话的大男孩啊! “我把汪宝宝赶走了,是我错了,我不该不相信你。贺耀东你回来好不好,没有你在我身边喊我姑姑,我真的很不习惯。”她一个人喃喃着,更像是自言自语。 两只黑熊仿佛能读懂她的情绪,全都静静的站在原地。 林子里的动静终于重新停止,季惟关了手电筒,凭着感觉和月光,小心的一步步的朝他挪去,“跟我回家吧贺耀东,以后我再也不会欺负你了,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照顾你的……” 重重一记闷响,是拳头锤向树干的声音,接近着一阵歇斯底里的嘶吼响彻天际! “贺耀东。”拨开最后一层枝叶,季惟总算看到了那道担忧已久的身影。 才那么几天没见,他看上去像是瘦了一圈,水一般的清月下,黑黢黢的轮廓显得格外孤寂。 “贺耀东。”她又轻轻的唤了一声,带着些许讨好。 那背影到底晃动了一下,似有动容。 季惟心疼的扶住他肩膀,“如果难受的话,不要憋着,我知道你的不甘,也明白你的委屈,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做些啥,除了不能跟你结婚,我一定会尽量弥补你的所有要求。” 高大的背影猛的一僵,转过身来重重扑进她怀里,“可是,可是你本来就应该是属于我的啊!” 沙哑的嗓音里终于有了哭腔。 第四百一十三章 小两口合力寻人 咫尺天涯,可望难即。 有那么一瞬贺耀东甚至在想,如果时间能就此停留该多好,哪怕他们不能够相爱,起码还能相守。 姑姑的爱他已经不奢求,只要能跟她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他就满足了。 可是刺骨的夜风又让他清楚的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他内心深处一场可望而不可及的梦而已。 “姑姑你回去吧。”他吸吸鼻子站直,像个受极了委屈的孩子。 “咋着,你这就看破红尘打算归隐山林了?”季惟是既好气又心疼,一把拽过他的手,“要回去也是咱俩一块儿回去,我是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七零小夫妻》第四百一十三章 小两口合力寻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一十四章 回首都 回应他的,只有平稳的呼吸声。 当事实再一次被证明,庄呈昀反倒没那么坦然面对了。 相比于得知他们家小麦的天赋异禀时,眼下他更担心俩儿子的安危。 他们还太小了,根本没有保护自己周全的能力,甚至稍有不慎这种异能很有可能给他们带来的就是灭顶之灾! 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把贺耀东平安护送回家后,他郑重的跟季惟商量起了回首都的事。 眼瞅着天儿越来越冷,奉天的气温要远低于首都,且乡下没有暖气,孩子毕竟不是大人,万一冻着可够呛。 季惟早早 《七零小夫妻》第四百一十四章 回首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一十五章 夺回失去的一切 赵家福当时就让这话给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做梦也没想到这娘儿俩居然还藏了这么个要命的心思! 如果说先前他还多少有些舍不得,那么这会儿,他已经不敢再有任何迟疑! 即便赵要武闹得过分,可赵家福的为人还是不错的,眼下他又主动提出想跟媳妇一块儿去医院后勤工作,季惟也乐得就坡下驴,还额外给了他二百块钱的红包,算是一点心意。 所有人都以为这事就算是到此为止,谁曾想赵家福这一趟回去,险些没把命丢了! 据说他那悍妻拎着菜刀足足撵了他小二里地,最后把联防队都给招 《七零小夫妻》第四百一十五章 夺回失去的一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一十六章 情情爱爱不健康 埋怨归埋怨,这钱季惟是自然不会收的。 本来贺耀东帮忙也只是因为压制不住他那满腔热血,又不是奔着回报去的。 可这年轻华侨却过意不去的很,非要留下来亲自照看。 “没事姑姑,就听小何的吧,他初来乍到的也没个熟人,我顺便还能给他熟悉熟悉环境。”说来也是巧,两人名字里都带个东,一个叫贺耀东,一个叫何东,贺耀东对这个仗义的新朋友很是有好感。 季惟好笑的瞥了眼他那条瘸腿,“带他熟悉环境,就你?” “等会儿我去买一辆轮椅,我可以推着他去。”何东殷勤的不得了。 “我看还是先抓紧把你那袋子钞票存了先,不然跟拎个定时炸弹似的。”眼下两人是集齐了弱病残,就差个老,季惟索性好人做到底,亲自把人送到最近的银行办理储蓄。 何东感激得一个一个“贺姑姑”,“怪不得父亲一直说还是咱们祖国的人情味足,能遇见您和耀东实在是我的运气,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您吃个饭表达下心意。” “我这只是顺路的事儿,回头你跟东子俩倒可以多去几个馆子尝尝,正好也能尝尝体验体验地道的故乡风味。”季惟客套的拒绝,许是刚认识的缘故,又或者一连串事件后产生的本能警惕,哪怕这个年轻人表现得再谦卑有礼,她也并不想过多接触。 何东倒也没太坚持,只是脸上的失望是明明白白的,竟有那么几分贺耀东赌气时的意思。 都说以形补形,考虑到医院里还有个躺着的,回家的路上季惟顺手从副食品商店买了两根大骨头棒子。 院门口,小常正跟个门神似的堵在那,一张臭脸拉得比那锅底还要黑点。 “这又怎么了,谁惹着他了?”进屋正好看到庄呈昀出来迎她,便小声打听了句。 “刘家那丫头好像有对象了,还是她同学。”庄呈昀难得八卦一回,甚至还有些小小的幸灾乐祸。 上了大学后,杨山杏也刘群英回来的机会就少了,正值花季又成天朝夕相处,真跟同学处成对象也很正常。 总不至于为了他小常这么棵榆木放弃整片大好森林吧! 季惟脑子里这么想着,嘴上也没心没肺的说了出来。 小常气呼呼回头,“想也别想,大老远上首都干啥来了!不惦记着学习成天情情爱爱不健康,我现在就去给她叔叔打电话!” 义正言辞的模样,着实把她吓一跳。 跟庄呈昀两人相视一笑,故意调侃,“打电话管什么用,刘队长还能大老远跑过来教训她不成,我看不如你这位常叔叔代劳,去好好教训教训这不懂事的世侄女?”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呈昀同志您倒是管管她!” “是是是,这事儿的确我们家小麦不地道,怎么能往别人伤口上撒盐呢。”庄呈昀好笑的扶着季惟肩膀,把她往外推,“心伤也算是工伤,我看今儿就给小常同志好好放个假,咱们去外面吃?” 季惟拎高手里的大骨头棒子在他眼跟前晃了晃,“还是算了吧,领着俩小的就够呛,回头还得给医院里那个炖点汤送去。” “拉倒吧,就你这手艺,别回头腿没养好又把肠胃给整出毛病来。”小常一把夺过去,别扭的冲她努努嘴,“刘群英好歹也是你的朋友,她头脑简单,你总得上点心,免得叫那些个花言巧语骗了去。” “我才不要。”季惟想也没想抢回来。 当初人刘群英成天跟祖宗似的供着他,把姑娘家所有的矜持都搁下了,换来的却是冷漠和疏远,现在人好不容易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了才知道后悔? 晚了! 两人之间的梁子结下又何止一天两天,刚才小常开这口就已经料到了结果,生气归生气,到底还是亲自蹬着自行车跑了趟。 赶上放学,宽阔的主道上全是成群结队的学生,三三俩俩的抱着书或行色匆匆或长谈阔论,鲜艳的脸上承载着生机与希望,像极了两旁那一排排法国梧桐上冒出的新芽。 小常突然就顿住了脚步。 饶是这些年他跟着呈昀同志见惯了世面,可眼前这个陌生的场景却让他莫名生出些格格不入来。 于是他掉转车头,头也不回。 季惟估计也早料到了,只进门的时候深看了他一眼,啥话也没说。 不过第二天中午,还是大包小包的亲自去了趟学校。 可别误会,她这可不是为了小常,只是纯粹想去探探刘群英的虚实。 这姑娘对小常也算是一往情深,热脸贴了这么久冷屁股也不过是闹个情绪,说真的她还真不相信她会说放弃就放弃。 听说有个自称表妹的年轻姑娘来看望,杨山杏和刘群英一猜就是她,午饭也顾不上吃了,一溜烟跑下楼迎接。 “我们还想着这个周末回去一趟呢,你怎么就特地来了,甘宝糖宝都还好吧。” “好着呢,每天吱哇乱叫的不知道多皮实,就是只认他们爹不认我。”说起自家那俩浑小子季惟就是一把辛酸泪,小小年纪居然还有两幅面孔,跟庄呈昀在一块儿就愿意咿咿呀呀的闹腾,可一换成其他人,立马安静下来,小脸蛋严肃得都快成小老头儿,就连她这个亲妈都不例外。 她心塞的把东西递给两人,“横竖他们也不惦记我,这不想着你们学习辛苦就给送些好吃的补补。” 眼下虽说上大学不用学费,但生活费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俩姑娘想着把有限的资源让给更需要的人,就没跟学校申请农村贫困生的生活费补助,也没再接受季惟任何经济上的补助,只仅着自己上班挣的那点钱来花,是以大中午的她们也没去食堂打饭,只买了个馒头在宿舍里就着热水啃。 见季惟已经注意到桌上她们刚吃剩的半个馒头,杨山杏下意识支吾起来,“这不是想着节约点时间趁午休多看会儿书,就,就没去食堂排队……” “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啊同学,以后你们要是实在抽不出空,我就让小常每个星期给你们送一回补给,这样下去人哪吃得消。” 说到小常,刘群英的眼神也开始躲闪起来,“还是别了吧,我看到他就饱了。” “咋个意思,你真的迷途知返,有了新目标了?”季惟话里有话,不傻的都能听出来。 刘群英老大不高兴的翻了个白眼,“才没有,肯定又是那棒槌在背后乱嚼我舌根了吧,早上我叔就特地打电话来把我批评了一顿!我处不处对象跟他有啥关系!他不愿意,难不成我就不能再喜欢别人了?我又不是嫁给他了!” “你别听她胡说。”杨山杏拽拽她衣袖,主动解释道:“不过是补习班的男同学刚好跟群英一个专业,平时会相互帮助而已。” “怕啥,我就要跟别人处对象咋了,这是我的自由,别说我叔叔,他就是给我爸妈打电话也不好使!” 得,这回季惟算是明白到底咋回事了。 敢情就是赌气呗。 只是这么说来,小常同志也并没有他自己说的那般嘴硬呢,这不是一直在背后默默关注着嘛。 她深意一笑,“不管是同学还是对象,过几天刚好是你生日,不如请人家到家里来吃个便饭,我们也好帮你把把关?” 杨山杏刚想说这不合适,突然福至心灵,忙点头,“对,把把关!” 刘群英傲娇的噘着嘴,最后到底还是点头。 第四百一十七章 好多血 为了让这个生日看起来更受重视,杨山杏和刘群英甚至还专门提前一天回了四合院。 换做往常,小常怎么着也得出来挤兑她两句,这天却是反常,扫完院子打理花房,理完花房又去厨房,忙得连个正脸都不露。 “怎么了这是,真受刺激了?”季惟小心翼翼跟庄呈昀使眼色,俗话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从观察分析这点来讲,他们家孩子他爹完全是人类天花板。 后者一直盯着电话似乎在想什么,漫不经心的往窗外瞥了眼,“估计又钻牛角尖里出不来了。” 说话他又轻笑一声,“其实哪用得着这么麻烦,有些驴子就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犯不着跟他较劲,把婚一结,还怕他对人不好?” 季惟默默点头。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这也是这个年代大部分人的婚姻常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以小常这种极其负责任的性格,他绝对会从一而终,尽可能做好身为丈夫的职责。 即便直到现在她对他这个人都生不起任何好感。 “回头我先跟大队长通个气儿,如果双方父母和刘群英本人都没意见,就不用管他了……” “啥意见?”她这儿话音未落,刘群英正好进来听到半耳朵,不由得好奇凑上前。 季惟似真似假的打趣,“能有什么,商量着要不明儿个给你选个合适的对象嫁出去得了,生产学习两不误嘛。” “瞎说啥呢你,不理你了!”到底是脸皮薄,刘群英一下子叫她说红了脸,推着她往外走,“走走走,帮我看看我的新裙子去,我们宿舍的同学一起攒钱送了我一条,你又送了我一条,我都不知道明天穿哪条好了……” 看着两人说说笑笑的背影,庄呈昀再次陷入了沉思中。 自从家里俩小子嘴里开始一个一个的往外蹦单音节字后,就对电话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刚开始他也没往心里去,只当成了玩具给他们,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听到电话里传出熟悉的声音,他才发现这俩宝贝儿子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打电话,而且跟那个与他们一脉相承的男人相谈甚欢。 虽然这种所谓的谈话也不过是对方说,他们俩咿咿呀呀的应和,但看起来孩子们的兴致颇高。 以他对俩儿子的了解,他们从来不做无缘无故的事情,所以或许已经到了他不得不跟小麦坦白的地步…… 院子里,小常到底还是露了面,却只拦着季惟的去路。 “虽然这是你家,但我还是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一切得以呈昀同志的安全考量为前提,这个地方并不适合外来人员进出。” “我知道,你是想说我生日请同学来家里吃饭的事吧,你大可以直接跟我本人说,不用拐弯抹角的为难小麦。”一听他说话,刘群英就来气,噼里啪啦一通怼。 季惟反倒一反常态的好脾气起来,“放心吧,关于这点我们早就考虑到了,我那不是另外还有处四合院嘛,一直空着正好拍上用场,等会儿群英她们就会过去收拾,你要是有空也可以去帮忙。” “我没空。”小常毫不客气的打断她的话,“只要不来这儿,我没有任何意见。” 瞧这态度,牛角尖钻得比她想象中还要厉害些。 “不去就不去,你不去更好,省得给我添堵!”刘群英又一次抢白,幸好季惟捂得及时,才没让她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横竖已经从庄呈昀那得到了底牌,她也就无所谓了。 说白了这俩一个嘴硬,另一个嘴更硬,让他们自己谈是绝对谈不出什么结果的。 到时候只要庄呈昀去,小常这个勤务员怎么也得跟着一块儿去。 自从郭家人回了老家后,季惟手上那处四合院可是冷清了许久,好在平时都有人在打理,做起卫生来倒也没费啥功夫。 为了不让对方男同学误会,季惟让刘群英去请人的时候,特地把要好的全给请了来,而听说刘群英生日,就连贺耀东也巴巴的提前出了院。 “姑姑,我多带了个人来,你不会介意吧。”短短几天时间,俩年纪相仿的大男孩就处成了好朋友,尤其是这阵子何东一直都亲自在医院照顾他,季惟就算一看到这人就觉得不自在,也不好开口撵人,“就你长嘴了是吧,还不赶紧把人领进屋,有你这么招待客人的吗!” 何东倒是个会来事儿的,主动递过去两只精致的小礼盒,“来得匆忙也没什么准备,就随便给贺姑姑和寿星准备了一份,希望你们能喜欢。” “你实在太客气了。”季惟随手接过来又转递给了刘群英,顺便把人也一并交给她应付。 三人进屋,庄呈昀也正好推着俩孩子从外面进,只匆匆瞥见个背影,小推车里的兄弟俩就无端端大哭起来。 “好端端的,怎么了这是?”季惟莫名其妙的伸手在两人额头探了探,从出生到现在,甘宝和糖宝掉眼泪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今天可真是邪乎了。 越哄吧,俩人还越来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是不是人太多给吓着了?”杨山杏也凑过来看了眼。 “可能是才刚睡醒,还有点起床气,一会儿我哄哄就没事了。”庄呈昀不动声色的给小常递了个眼色,自己推着儿子先进了小厨房。 后者看似寻常的守在门口,等院子里再没有多余的人,旋即把右手探进怀里,警惕的四下检查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小常才没事人一样进来,冲他摇了摇头。 庄呈昀心下松了口气,却也不敢太放松警觉。 以前只有他一个人,以小常的能力护他周全没什么问题,现在俩小的加一个大的,即便他们能耐再大他都赌不起。 “我看要不还是先回去吧。”小常也不敢去冒险。 “还是你留下吧,我送他们俩回去。”两人之间的互动虽然几不可察,但季惟还是注意到了,比起小常,她更相信自己的能力。 更何况今天给刘群英庆生本来就是奔着他来的,主角不在可不行。 “不行……”小常刚想拒绝,就被庄呈昀给驳回,“就听小麦的吧,这里就交给你了,多看着点。” 说来也是奇怪,自打出了那院子,俩孩子就跟商量好了似的,突然齐刷刷止住了哭声。 看着他们又欢快坐那儿手舞足蹈,小两口也放心不少,一左一右扶着婴儿推车,时不时低语上几句。 自打生了孩子,他们俩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好好一块儿散过步,这难得的时光倒显得弥足珍贵。 只是这样的美好没持续一会儿,小推车里这俩又开始闹了起来,歇斯底里的仿佛要将嗓子哭哑! “到底怎么了这是。”季惟一手扶着推车,一手挽着庄呈昀,心下已经警铃大作! 不对劲,实在是太不对劲了,这条路上一贯来热闹,这会儿又不是夜深,怎么可能一个路人都没有! “你们刚才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庄呈昀眉头深锁,正想说话,那边巷子里猛的闪过一道诡异的金属亮光! “小心!”他本能的想去护着季惟,却被她反手直接丢进了空间,而与此同此,一个魁梧的身影不知从那儿扑出来,直直挡去了迎面而来的匕首! “呈昀同志小心……” 看着骤然倒地的小常,季惟一下子傻住了! 血,好多血…… 等反应过来,她第一时间把儿子丟进空间,赶紧伸手去扶他,“小常!” 第四百一十八章 你想换一个姑父? 肃色的病房里,只有一盏微弱的台灯照亮半边墙壁,病床上的男人始终阖着眼不曾醒来,单薄的嘴唇抿得有些古板。 情况比他们想象中都要严重,医生说刀要是再扎偏一点点,神仙都难救,几个钟头的手术虽然有惊无险,但终归是鬼门关了走一遭。 刘群英一动不动的坐在床沿上握着他的手,压抑的抽泣声听着着实揪心,“都怪我不好,如果不是我非要跟他斗气,他就不会去参加我的生日,更不会发生这种事……” 季惟轻声推门进来,把手里的网兜搁上桌,一样样取出,里面的饭盒还带着温度,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生活用品和营养品。 “别这样群英,跟你没关系的。”除了安慰,她也不知道自己眼下还能做些什么。 当时那情况明显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就算没有生日会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早晚的问题而已。 如果真要怪,这生日会还是她提出来的呢,她才是罪人。 “找到下手的人了吗。”刘群英捧着饭盒,却没有任何胃口,想想又多添了句,“你要让呈昀同志多加小心。” “放心吧,肯定会把那个人连带莫后主使一起揪出来的!”有些话季惟不好说太多,只能感激的拍拍她的手。 对方的计划十分缜密,个人根本不可能完成得了,而且明显是冲着庄呈昀来的,上面现在怀疑是为着国际棋坛的云谲波诡。 每一个以国为单位的国际性赛事,其实都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包括各类体育竞技也是如此,选手们在为国争光的同时,自然也触及了别国的利益,如果收买不了,彻底消失就是最好的方法。 现在家里戒备森严,庄呈昀和俩孩子都被彻底保护起来,调查事项也成立了专门的行动小组,她相信他们藏不了多久! 不放心刘群英一个人照顾,她索性也一块儿留了下来,不管怎么说,小常都是为了她们家庄呈昀才受的伤。 两人一块儿在病房里还在凑合了一宿。 天亮没一会儿,何东端着两个饭盒来敲门,“刚才去食堂给东子打饭,就顺便帮你们也打了一份,我这几天我都在医院的,有事贺姑姑您吩咐。” “谢谢,太客气了你。”季惟双手接过,顺便跟他打听了下贺耀东的腿伤。 按说这两天他就可以出院回家静养,但因为这个突发情况,整条松树胡同都被封了,进出不便,干脆就继续在医院多赖一阵子。 何东趁机留意了下病房里的环境,很快出去扛了张简易折叠床过来,“照顾病人不是个容易的事,贺姑姑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千万别累着,这个床先给你使,等会儿我再出去重新买一张。” 其实干部病房里有沙发,她跟刘群英都比较瘦,挤挤没问题,但人家一番好意,季惟也不好拒绝,只能收下了。 下午何东再来的时候,又额外带来了铺盖和一些瓜果点心。 惹得刘群英这个一心一意扑在小常身上的人,都忍不住嘀咕,“他是不是看上了你?” “这都哪儿跟哪儿,他跟贺耀东是哥们儿,侄子辈的。”季惟心怀坦荡,面色如常。 刘群英却不以为然,“你没觉得很奇怪吗,正常人来病房,起码会关心下病人或者买点什么,但他不管做什么都是奔着你来的,吃的用的,从没提过别人。” “可能只是不熟吧。”反正平时接触也不多,等出了门就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季惟也没太往心里去。 但是在医院住了没两天,她自己也觉得别扭起来。 何东已经从一日送个三餐,到三五不时来病房打探季惟需求,有时候哪怕她不需要,只要他觉得她需要,也会马上去办到。 结过婚,生过孩子,季惟虽然看着年纪小,但却已经不是什么懵懂的小姑娘心态,有意无意提醒何东,“前阵子让何同志你费心了,小常的身体恢复得挺好,接下来群英自己能照顾,我家里还有丈夫孩子,也得回去照看,贺耀东就跟着我一块儿出院吧,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不好总耽误在这儿。” 何东明显愣了一下,一丝沉郁很快从眼底闪过,“姑姑你客气了,我跟东子是朋友,你太见外了,有空我再去登门拜访吧。” 不知什么时候,竟连称呼也潜移默化的改变了。 季惟回家后再想起来仍觉得后怕,特地叮嘱贺耀东尽量别再跟这个人来往。 后者不解,“小何不是挺好的嘛。” 庄呈昀在边上哄孩子玩,顺带着听了一耳朵,已经品出些不对劲来,“你想换一个姑父?” 贺耀东面露惊诧,脑子稍一转弯,很快就气急败坏起来,“他大爷的,老子拿他当哥们儿,他居然想当我姑父!我找他去!” “得了吧,就你这一瘸一拐的样儿,够干嘛的。”季惟火速拉住他,“这阵子是特殊时期,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看书,准备下一场高考,别忘了你到首都干嘛来了。” 书房里电话铃声突然毫无预兆的响起。 庄呈昀看看突然兴奋的俩儿子,又扫了眼墙角的落地钟,抢先一步进去,“估计是孔社长,我去看看。” “孔社长就孔社长,我又没有跟你抢电话接的爱好。”季惟转手接过婴儿推车。 贺耀东鬼鬼祟祟凑到她跟前,“姑姑你发现没有,刚才他紧张了。” 季惟仔细回忆了下,还真是。 但是马上她又道:“反正不能是你想的那么回事。” 他们家孩子他爹,干啥都有可能,唯独不可能招蜂引蝶,所以紧张就紧张吧。 季惟伸手摸摸俩儿子的小脑瓜,却见他们咿咿呀呀指向书房里正在低声通话的人。 也不知道神神秘秘说的些什么,隔那么近又没关门,居然一个字也听不清。 季惟好奇推着儿子过去,里面的人正好把电话挂断。 看着还是一贯来不慌不忙的模样,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怪怪的,“你不会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吧?” 庄呈昀从从容容端起书桌上的陶瓷杯,呷了口清茶,“不敢。” “不敢就好,要不然你一定会很惨。”季惟把婴儿车挨到书桌旁,狐疑端走他手里的茶杯,探了探,“都冷了还喝,我去重新给你沏一杯。” 以前别说冷透了的茶水,一直都只喝第二道的好嘛。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庄呈昀随口应了声,“渴了。” 两人面对面站着,谁也没注意到推车里俩孩子正摇摇晃晃爬过去要够书桌上的电话…… 家里的按键电话还是新换的,胖嘟嘟的小手指不费吹灰之力拨出去个号码。 没一会儿,听筒里传出个略显熟悉的男声,“不是说暂时不方便,要晚点吗……” 季惟傻住了。 虞应霖? 然后她就看到了这辈子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么大点俩小娃娃,居然熟练的对着听筒开始咿咿呀呀,甚至让人觉得莫名有一种规律在里面。 而电话那头的虞应霖,就好像能轻易听懂似的,配合的笑道:“就知道是你们俩小东西,想爷爷了对吧,爷爷也想你们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我们家甘宝糖宝,等你们长大了一定要跟妈妈说,到国外去跟爷爷一起生活好不好?” “……”所以这是暗度陈仓多时,就瞒着她一个? 季惟气到发笑,抱着胳膊径自进了卧室,“庄呈昀同志,我觉得我们俩有必要好好谈谈。” 第四百一十九章 我还以为你丢了 庄呈昀一手抱起一个娃,自觉跟上。 或许潜意识里,他是期待这一刻的,所以甚至会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俩鬼机灵似乎也有意讨好,进了门就要妈妈抱。 季惟故意躲开,一个人委屈的坐到床尾,“你们不是一直最喜欢爸爸的嘛,还要我干什么,有爸爸抱就够了。” “才不是,我们宝宝和爸爸一样,最最喜欢妈妈了。”庄呈昀蹲到她跟前伏低做下,甘宝和糖宝配合着撅起小嘴,非要亲她。 两颗才长出来的小乳牙兜不住涎水,稀溜溜的往下淌,白白软软小模样活像粉雕玉琢,把人的心都快萌化 《七零小夫妻》第四百一十九章 我还以为你丢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二十章 还有一种相,叫做夫妻相 季惟让吓了一跳,仔细看清楚后又觉得尴尬,这段时间她确实有些草木皆兵了…… “怎么了姑姑,怎么这么盯着我?”何东已经走到她跟前,两只胳膊上满满当当挂的全是牛皮纸袋,眼睛正好奇的往她身旁瞟,“这位是?” 商场来往人多,季惟并不想冒险介绍,庄呈昀却突然把她的手攥回手心,亲密的模样让她想糊弄都不行。 幼稚。 她不情不愿的扽了扽,没能拽回,“还能有谁,曹操呗。” 脑子里才冒出个影儿,人就出现了,都不知道他是咋找到这儿的。 何东马上了然似的回了 《七零小夫妻》第四百二十章 还有一种相,叫做夫妻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