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娱乐指南》 第一章、闹元宵 正月十五,元宵节。 御街上已是人山人海。皇宫前面的这片地段从年前的冬至日开始,开封府就在搭建节日专用的山棚。 王希孟优哉游哉的漫步在街上,手里捧着半匣子沙塘冰雪冷元子,丝毫不顾及正月的冷风侵蚀刺骨。 跟在他身后的女使银杏眉头紧皱,嘟着嘴抱怨道:“公子,哪有在元宵节吃这等冰物的道理?你也不怕伤了胃和肚子。” “没事。”王希孟摆摆手,微笑道,“好不容易散漫自由一次,你就不要管我了。再者,你也管不住我,嘻嘻。” 银杏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街道两边的廊下,全是表演各种奇特技艺、新异本领的能人,这时候,锣鼓之声一阵接着一阵,喧闹不止。王希孟找准了空子,就一头扎进了人堆里,终于能近距离观看那些能人的表演。 这些能人之中,有的表演口吞铁剑,有的演出踏索爬竿,有的表演戴脚击丸,还有人在耍把戏,硬是把手中的一只小鸟给变没了。竟然还有人使唤蜂蝶,追呼蝼蚁,正月里本是蜂蝶、蝼蚁绝迹的时候,不知道这人是如何引来蜂蝶和蝼蚁的,王希孟愈发好奇。 欣赏了好一会儿的表演,王希孟有点饿了,就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吃力的挤了出来,银杏守候在外面。 “公子,又要如何折腾?” “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话音刚落,王希孟就牵起银杏的手,跑向另一条街。 新街上,正是饭后饮食上市时候,各种美食被精心包装整齐摆放在摊位上,王希孟大老远就闻到了好些甜品的香味。香糖果子、酥蜜食、荔枝膏、蜜饯雕花、闻道糖荔枝、金丝党梅、绝刀紫苏膏个个都是他的最爱,尤其那形如鸡蛋,色泽红褐的香糖果子,被芝麻裹面,色香味俱佳,色鲜香郁、粘糯适中、味甜不腻。 刘老丈头戴顶帽,围着被背,看见王希孟走过来,热情的迎接道:“哎哟,可好些日子没见到公子了。”? “我也想你了,刘老丈。”王希孟爽朗一笑,很快把目光移到了码放整齐的果子上面,“要不是家严管教得紧,我愿意天天吃你这香糖果子。” 希孟是摊位的老顾客,就算他不买香糖果子,单单来这里看上一眼,刘老丈就开心不已,比见到亲人还激动。转眼间,刘老丈揭去鲜亮干净的木盒的盖子,眯着眼睛笑道;“公子,这里面是昨天做的香糖果子里面最好的,专门给你留的。” “刘老丈,还是你好。”希孟舔了舔嘴皮子,连忙接过木盒后,给银杏递去一个眼色。 银杏愣了愣,方明白过来,从钱袋子里掏出半把铜钱,大约二十个送到刘老丈的手心里。东京城里的香糖果子最便宜的不过一文钱两个,刘老丈做的在这一带最好吃,也就最贵,因而给钱时心里面还是有数的。 可希孟好像并不满意,一个劲的向银杏使眼色。 银杏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给老丈一两银子。” “哦。”银杏照做,把一两银子递给刘老丈,刘老丈再三推辞不肯接,最后在希孟的坚持下不得不收下。 一两银子,对于这些个起早贪黑摆小摊的贩子来说,可是笔巨款,刘老丈要连着卖上个十天才勉强挣一两白银。其他的贩子纷纷把羡慕的目光投向刘老丈,能被这么一个乐善好施的公子哥关照很是幸运。 “这公子哥每隔六七天就跑来送白花花的银子,老刘头就是光摆摊不做生意,日日晒太阳,一个月都能收到五两银子。” “真是好人呐。” 夜幕降临,希孟还意犹未尽,没有丝毫回家的意思。此时,华美的灯笼、贵重的巨烛,以及如水的月光,在缥缈的薄雾中洋溢着欢乐的气氛。城墙根下,晃动的焰火光高数丈,像极了一团葱茏的红树。 入夜之后,瓦子中的浓妆艳舞、傀儡戏剧正是精彩时候,这是惯例。几条街上,车来人往,热闹非常,富贵人家的女子换上了洁净的新衣服,也出府尽情玩乐,有的在杂耍棚前驻足,有的流连在瓦舍之中,为壮观的场面惊叹,有的在街市中的店铺豪饮。这种在元宵节无拘无束的习惯已成京城中的风俗,百姓相互之间,既不笑谈,也不惊讶。 王希孟羡慕不已,只觉得自己被母亲约束得太紧,还不如个待字闺中的女子。 银杏仍然皱着眉头,苦劝道:“公子,再不回府,恐受老夫人责罚。” 王希孟假装没听见,正专心致志的欣赏着舞蹈。 荡人心魄的箫声轻扬而起,女弟子队里的近百个妙龄女子长袖曼舞,折细腰以微步,流转于高台之上,一颦一笑让人痴迷。这些女子大都二八年华,个个身姿饱满,容艳过人,身着色彩艳丽的石榴裙。 看到公子的目光每时每刻都停留在舞姬的身子上,银杏有些生气了:“公子,不能让老夫人在家中久等,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回去?还早,再玩玩。” “公子!” 希孟急忙转身,问道:“怎么了?” 银杏无奈的撇了撇嘴。 希孟苦笑片刻,微微仰头欣赏着清冷绝色的景致,感叹道:“有此良人作陪,不负此生。” “功未成,名未就的就已经在想着娶妻纳妾了,瞧你那点出息。”顿了顿,银杏接着说道,“几条街上这么多富贵人家的姑娘,你一个都瞧不上,偏偏中意的是风尘女子。再者说了,就算你喜欢她又能如何,反正老夫人不会答应,你到头来还不是白折腾。”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希孟微微一笑,终于挪动脚步,去了他处,银杏的脸色方好看一点。 在外面游荡了大半日,王希孟已心满意足,做好了受罚的准备,心中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遇见那几个玩得开的“狐朋狗友”,尤其是云谓那个小纨绔。 银杏好像看穿了公子的心事,轻描谈写道:“云公子在皇宫那里陪他姐姐看戏呢,一时半会估计脱不了身。” 第二章、受罚(求收藏) “郎君回来了,郎君回来了,快去向老爷通报。” 眼尖的家丁发现在了在门前踌躇不前的公子,连忙提醒同伴速去通报的同时,自已迎上去请安。 希孟摆摆手,阻止道:“不用通报,我自己进去就是了。” “哦,好……”家丁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说了出来:“郎君先去老夫人那里请安吧。” 回府之时,希孟业已做好了受罚的准备,因而明白银杏的意思,不过脑海里一联想到母亲盛怒的神情,就有点恐慌。 今天这一“劫”,看来是躲不过了。希孟慢悠悠的走进府里,心底里竟然有了一种“慷慨凛然,从容就义”的想法。 房间内明烛高烧,老夫人正襟危坐于在太师椅上,气定神闲,微闭着眼睛。 不过,让希孟两只眼珠子快要蹦出来的不是母亲云淡风轻的表情,而是桌子上那一支熟悉的鞭子。那是条牛皮长鞭,上面铁丝缠绕,最梢头系着一束鞭彩。 “回来了?”老夫人听到有人轻声走了进来,眼睛睁都没睁,直接问道。 希孟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回答:“嗯。” “给我跪下。” “哦。”希孟乖乖的跪到地上。 仿佛睡着了的老夫人倏忽之间睁开眼,看到希孟的眼中陡然闪过一丝气恼的目光,道:“你还知道回家?这一天到晚去哪里野去了?” “在,在新街那片儿。” “还记得王氏家法吗?” “记得。”希孟弱弱的回复道,心里不免担心母亲又要罚他默写王氏家法二十遍。 “会背否?” “会。” 老夫人微微一笑,接着问道:“背一遍家训。” 希孟低着头,朗诵道:“传家两字,曰读与耕。兴家两字,曰俭与勤。安家两字,曰让与忍。防家两字,曰盗与奸。亡家两字,曰淫与暴。” “你可懂传家二字何意?如何书写?”老夫人拍了拍桌子,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斥责道,“身逢盛世,我不要求你去耕田播种,只求你能勤勉读书,早日出人头地,光耀门楣。你却如个纨绔子弟,终日不归家门,在外散漫游荡,无所事事。你可知错?” “我……知……错……” 老夫人往屋外眺了眺,问道:“银杏人呢?” “去朱雀门了。” “去朱雀门做什么?看女弟子戏吗?” 希孟低着头,不得不将实情相告:“银杏去朱雀门给我买旋煎羊白肠,辣脚子,野鸭肉了……” “你怎么这么能吃?如果能把用在吃饭上的一半心思用到读书上,你早就满腹经纶了。” “民以食为天,然而书又不能当饭吃……”希孟受不住母亲的讽刺挖苦,小声嘟囔了一句。 这一句嘟囔满含不满的语气,像极了挑衅权威的顶嘴,彻底将老夫人激怒。老夫人左手猛拍了一把桌子,跳将起来,拿起桌上的软皮牛鞭,刚抬手作势,把鞭子举到半空中要打,犹豫一会儿,还是作罢。 希孟再把脑袋低垂,整个人快要趴在了地上,不敢发出一丝的声响。 “我这一两个月没有用鞭子教训你,你是不是皮痒痒得难受?你今日再不勤奋读书,我定叫你皮开肉绽。” 老夫人见儿子默不作声,可怜兮兮的样子,顿时心软了许多,谁让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呢?拿出鞭子吓唬吓唬他就行了,还没到执行家法的时候,再者现在自己不舍得打这宝贝儿子,况且打了也没任何意义。 “你可知错?” “嗯。” “知错了就赶紧给我滚回屋子里去!” “是!”希孟立马站起来,悻悻的跑出了大厅。 老夫人把鞭子扔到桌上,望着儿子离去的背影,神色严厉的继续补充着:“记着,从今天开始,一直到乡试之前,你给我乖乖呆在院子里里,哪也不许去!” 这时候,王公从屏风后面窜出来,笑容晏晏道;“大姐,希孟也就敢放肆这么一回,你莫要生气,就饶过他。” 老夫人撇了撇嘴角,没好气道:“给我滚远点,别烦我。” “行行行,你可别气伤了身子。”王公赔着笑,刚转身欲走,见银杏耷拉着脑袋走进来,就停住了脚步。 老夫人一言不发,脸色愈发难看。 银杏自知情形不对,自觉地跪到了地上,听候责罚。 “郎君要去看戏,你为何不阻止,任凭他胡闹?围观戏子、闹市游荡,岂是大家公子之所为?传出去还不是让人笑话?你既为郎君女使,时时刻刻应维护王氏名声,怎可如此毫无作为?” 银杏偷偷抹去眼角的泪水,哽咽道:“老夫人,银杏知错。” 老夫人长叹一声后,愤愤道:“罚去四月钱银。你先下去吧。” 银杏磕过头,退下。 希孟回到房间里,已是子时,银杏提来一篮子从朱雀门旁边的街上买回来的吃食,一样一样呈到桌上。 “饿死我了。”还未净手,希孟就已动筷,不忘提醒银杏,“来一起吃。” ????银杏默不作声,坐到门槛上,双手环抱着膝盖,背对着希孟。 “怎么了?” 希孟一头雾水,放下筷子,听到银杏轻声啜泣的声音,不知所措。 “没事。”说罢,银杏低下头去,双手捂住脸,肩头剧烈地抖动起来。 这时候,王公突然出现在屋檐下面,一只手里提着餐盒,另一只手指着希孟,轻声斥责道:“都是你小子惹的祸,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了?要不是你胡闹,银杏能被责罚?” 希孟这才恍然大悟。 王公大步进屋,把餐盒扔到桌上,狠狠地瞪了一眼希孟后,扶起还在啜泣的银杏,安慰道:“好孩子,别哭了。都是希孟害得你,让你受委屈了。你放心,被扣的钱银,我明日就给你补上。” 银杏用袖子揩了揩热泪,躬身道:“多谢王公。” “坐下吃菜,坐下吃菜。”王公朗笑一声,转而收敛笑容,正色对希孟约法三章,“以后若想再去外出游玩,先向夫人请示,得到允许后再去。” 第三章、小娘子(求收藏) 第二天一大早,希孟就拿了本书,在花园里摇头晃脑,不过是做做样子。 他盘算着的是如何参加城里闹十六的盛会以及去会会那几个好友,又能不受老夫人责备。 放慢了步子走在廊下,希孟低着头,绞尽脑汁思忖着应对的法子,丝毫没有注意到一个高个子从转角处走过来。 “希孟,今天出去玩一玩!” 高个子直接跳了过来,一个重掌拍在希孟的肩膀上,这可把希孟吓得够呛。 高个子却热情不减:“昨儿个你怎么不来找我。” “你是想吓死我吧?”希孟无奈苦笑。 好些日子没见了,云谓这一惊一乍的性子可是一点都没变。 不过作为希孟的死党,云谓可是彻底放下了翰林学士云梦得爱子的身段,和希孟这些布衣诚心交往。 早年在云梦得任江东安抚制置大使,兼知建康府时,希孟用药草毒死了建康城里丝绸富商卢家家养的几十只鸡,为了让希孟免受老夫人的皮鞭责罚,云谓担下了下毒杀鸡的罪名,最后靠重金才摆平了这件事。 这可把希孟感动得快要涕泗横流,差点就叫了云谓“父亲”。 这件事以后,希孟自己闯下了什么祸端,或者触犯了哪种禁忌,都会毫不犹豫的推到死党云谓身上。当然,有些行动的后果是希孟不能承受的,更是云谓不会承担的。 比如,火烧府衙衙门的牌匾,在奸商府邸的院墙上涂抹油漆,潜进珠宝店铺里偷盗……但是,这些蹊跷荒唐的事情发生了,老百姓在茶余饭后侃侃而谈,怎么也不会怀疑到云谓头上。毕竟人家可是朝廷二品大员的公子,怎会无聊到做出这种有辱名声的事?这些事儿啊,指定是王希孟那小王八蛋做的。这小混蛋坏事做绝,已是过街老鼠…… 这段日子,云谓很想找希孟一起玩闹,只是最近被姐姐监视得紧,一直没有机会从府邸里溜出来。好在趁姐姐熬夜看戏后精神不济,需要生息调养之际,云谓才得以跑出来,来王宅里见希孟。 “来的时候,没被老夫人看到吧?” “你这不废话嘛。我如果被老夫人看到了,还能来这里见你?放心吧,我是从后花园翻墙进来的,没人知道。” 希孟这才松了口气,有闲情逸致和云谓插科打诨:“这一个多月没有我的日子里,你可曾习惯?” 云谓没有立即回答,表情严肃的想了一会儿,老实回答温凉:“说实话,还真不习惯。你这一被‘软禁’,就没人和我玩了。” “没事,现在希孟我自由了,咱们一定得痛快好地闹一闹了。”希孟见云谓有些失落,便安慰道,“今儿个可是正月里最后全程热闹的一天了,咱们可不能错过这个好机会。” “有道理。” “不如咱们酉时在后门汇合,一起去宫门前。” 为了稳妥起见,确保计划顺利进行,希孟又嘱咐云谓,今日酉时在后门以三分鸽子叫为号,如果到时候没有鸽子叫声,则情况有变,计划取消。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云谓返回家人拿银子去了。 好不容易等到酉时,希孟为了不连累银杏,从房间的窗户偷偷爬出来,蹑手蹑脚的像个行窃的江湖大盗一样,直奔后门。 希孟学鸽子叫了三声,院墙外边并没有三声鸽叫回应。 “这小子还没来?不管了,我先出去再说。” 后门有家丁把守,肯定出不去:狗洞又太矮太窄了,没法钻出去。这可该如何是好? “云谓是怎么进来的呢?” 希孟环视四周,眼中登时闪过一抹狡黠,好在后门左边的角落里有一棵枣树,顺着他的枝丫应该能跨过院墙。 下一刻,在确定周围真的没有半个人迹的时候,希孟助跑了一段位移,迅速的冲向枣树,爬了上去。 打小上房揭瓦的事就没少做,爬树更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 希孟实在没想到,院墙被人又给砌高了两三尺,这下好了就算是顺着枣树跳到院墙上,也没胆量落到地面上,因为这墙实在太高了,就这么跳下去得摔成个残废。 “奶奶的。” 希孟坐在墙头,两脚悬空,两眼快要喷出火花,不由得低咒道:“奶奶的,围墙被修这么高了,也每个人提醒一下!” ????跳,可能会摔断腿,以后就别想着出去了。 ????不跳,会爽了云谓的约,错过这么一个游玩的好机会。 “跳?不跳?跳还是不跳?” 不对,东巷那边好像有个人? ???难不成自己这天衣无缝的出逃计划被家丁发现了?希孟定睛一看,那人身着蓝色绸缎服饰,右手拿着一把折扇,左手端着一盘蚊香,典型地公子哥作风。 就看了这么一眼,希孟脑海里顿时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仅一眼,虽没有见清面容,却已经感觉到那人的不同于世俗的气质。希孟在仔细一瞧,便恍然大悟,这人压根就不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盈盈一握的细腰,无可挑剔的身姿,还有不似平原的胸脯。试问,哪家公子会生得如此俊俏? 这人,分明就是女扮男装。 “喂,那个公子……小娘子,不是,公子……”希孟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她。 叫娘子吧,对不起她这身装扮; 叫公子吧,对不起她这个性别。 可是…… ????那小娘子好像并没有听到希孟的呼唤,头都未抬,只在东巷口轻摇纸扇。 ????“那个……那个小娘子……哦,不对……那个公子……或是先生……小弟遇到点难事,可否麻烦您施以援手。”希孟警惕的环顾四周,压低语调哀求道,“小弟自当感激不尽。”一阵风吹来,希孟浑身轻颤,直感觉这围墙要倒了。 自己现在正处于骑虎难下的境地,本来打算偷跑出去的,可要是被老夫人发现,可就惨了。到时候新账老账一起算,屁股可要开花了…… “公子,求求你了就帮帮小弟,事成之后必有重谢。”希孟吸了吸酸楚楚的鼻子,快要哭诉起来。 第四章、cosplay(求收藏) 那公子抬头,故作吃惊状:“你是说我?” “你说呢?”希孟压了压心头的怒火,陪笑道,“兄台,可否帮小弟找个梯子?” “不是不行。”公子哥摇了摇扇子,话锋一转,“但是你得答应我三件事。” “这?” 希孟犹豫了,如果对方提出的是无理要求,或是杀人放火违法之事,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因而没有急着答应,“你先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一定答应你。” 公子哥依旧温和淡定,如天边白云漫卷:“你先答应,我再帮忙。” “只要不是违法乱纪之事,我都答应你。”希孟苦笑着摇摇头,“这下能给我找个梯子了吧?” “你稍等片刻。” 公子哥离开了一小会儿,再回来时拖着一支竹梯子。 借助这竹梯子,希孟顺利的下了围墙,这才能在咫尺距离观察这个女扮男装的假公子哥。 “小娘子,你这算cosy吗?” “什么意思?” “没事,夸你漂亮。” 说罢,希孟就被内心的恐慌逼迫着,大步流星的窜进了东巷。公子哥扔了香炉,追着不放:“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我叫楚简。” “我姓王名希孟。”希孟停住脚步,立到屋檐下面,疑惑道,“你跟着我做什么?咱俩认识吗?” 王希孟这出人意料的反应,可把楚简气得够呛,她脾气一来,手指一伸,指着希孟鼻子,一股脑地就把话喷了出来:“你这人怎么能这样,说翻脸就翻脸,刚才还死皮赖脸央求别人给你搬梯子,转眼无情?你信不信我……我喊人了……就说你非礼,强抢民女……来人呐,救命啊……有混蛋耍流氓啦……” 希孟赶紧伸手捂住她的嘴,无奈道:“哎哟,姑奶奶,我错了还不行吗?” 楚简得意的摆摆脑袋,以一种威胁的语气缓缓说道:“王希孟,你可记住了,你还有把柄在我手里,还要替我做三件事。你如果敢反悔,我就对外宣称被你强暴!” 希孟彻底无语了,这姑娘怕是个傻子吧,为了要挟自己竟然不惜拿贞洁做赌注。 “跟我斗,你还嫩了点。”楚简狂笑一声。 “你要我做什么事,赶紧提出来,免得天天纠缠我。” “我还没有想好。”楚简悠悠然抬头,看到的,便是希孟无奈的样子,挑了挑漂亮的眉毛,得意道,“不过,我无论何时想起,你都得立刻去办。” 这些日子,女扮男装,行事作风得处处按着富贵人家的公子来做,这可把楚简憋得万分难受,刚才和王希孟这一番斗智斗勇,可算是排忧解闷。 ?嗯,有这么个“对手”在,心里面确实舒畅多了。 也是,装什么世家公子,温文儒雅的行止,难受的要死,她甚至连个本色淑女都不愿意做。 “话说,你是怎么发现我是女儿身的?” “你当所有人跟你一样傻?”希孟撇了撇嘴角,“你这高耸的胸脯,嗲声嗲气的腔调早就出卖你了,再者,你这踏了一路小碎步,怎会是个阳刚男儿?”说着,两只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楚简的突兀处看。 楚简被羞得面红耳赤,立马用双臂挡住突兀处,只能提高语调警告希孟:“我告诉你啊,你要对我有非分之想,我……我可要喊人了……” “呵呵,你想多了。” “希孟!希孟!” 这时候,云谓喘着粗气赶来,不等舒顺了气息,催促道,“希孟,赶紧走,站在这里做什么?好戏都已经开始了。” 宫前的灯山还未撤,在黄昏时候正张灯结彩,金碧辉煌,相互照射,锦绣灿烂,交相辉映。朝向宣德楼的一面,全都以彩带结扎,重重叠叠,堆积如山,上面画着各种神仙故事和上古传说。 那些市坊中卖药卖卦之人,在山棚前横着排列了三座小彩门,用彩带装饰着,显眼的位置还挂着用金泥书写的大牌匾,上面写着“与民同乐”。绿色假山左右,衙役用蝶带装饰了文殊等菩萨的塑像。文殊、普贤分别骑着狮子、白象,同时,各从手指流出水柱五道,促使使他们的手指摇动。 健壮的衙役又用辘护提水到灯山的最高处,用木概贮水,并且按时放下,犹如爆布之状。又在左右两座彩门上,各用草把扎成正在筹戏的龙的形状,用青色的帷幕笼罩,并在草把上放置了密密麻麻的灯,大约万盏。远运着去,境蜒起伏如双龙飞走。 希孟等人一边闲聊,一边欣赏着美景,好不快活,终于进了期盼已久的横大街。这条街约有百余丈之遥,用荆棘芒刺图绕,叫做“棘盘”。其中设有两根长竿,高达数十丈,各用绳索扎缚,又用纸糊成各种人物,悬挂在竿上,风来吹动,充如天上飞行的神仙。 “棘盆”内设置了乐棚,差遣府衡中的乐人奏乐、演出杂戏,连同左右军百戏,在其中统一安排,这里是希孟和云谓此行的目的之所在。 不知不觉间,希孟停住行进的脚步,抬头望了望高高耸立的宜德楼。楼上垂挂着的镶满黄边的帘子,正随风摆动,五楼正中的座位是天子的御座。宣德高楼两旁的朵楼上各挂着一只灯球,直径约一丈,圆球正中心处点着巨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