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之夫郎他娇软又呆萌》 第一章 楔子 天空中轰鸣声响。 女子拉着行李箱静静站在机场巨大的落地窗前,目光平淡的望着远处穿过白云的飞机。 “叮咚。” 苏成芮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看着屏幕上闪现的一行字幕:碧霞山庄1204。 漆黑的眼眸轻轻眯起,闪过一丝冷意。 将机票随手丢进身边的垃圾桶里,苏成芮提着行李转身朝外走去。 碧霞庄园是c市出了名的富人别墅区。 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里,能住在这里面的人非富极贵。 然而就是这样一套宁无数人梦寐以求的豪宅,苏氏集团的ceo大手一挥就买了一套送给自己的小男友居住,几千万出手,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足以见得她对这小男友的喜爱。 院子里传来了车子熄火的声音。 伴随着男女调情的娇嗔低笑,两道身影摇摇晃晃进了屋。 “哇,这泳池真漂亮。” 女人一进门便被面前巨大的室内泳池吸引了注意力,话语中毫不掩饰的惊叹和羡艳。 “展博,那老女人对你可真好……唔……” 女人顿时有些吃味,刚一转过身,便被男子一把搂住腰肢吻住了唇,带着浓郁酒精的侵略气息扑面而来。 两人吻得难舍难分,连灯都没开,跌跌撞撞一路穿过客厅去了泳池边。 “怎么?” “人家第一次来你这,都还没来得好好参观一下呢!” “小妖精急什么?她这次出差要去半个月,这半个月你想怎么参观就怎么参观。” “讨厌!” 女子娇嗔轻锤着他的胸口。 男人似有所察觉抬起头朝着面前的黑暗中看去。 “怎么了?” 女子呢喃一声,抬起迷离的目光问道。 空气里传来一缕淡淡的烟味,红色的火点在漆黑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屋里还有别人! 察觉到这一点,两人身形皆是一僵。 展博沉下脸问道,“谁在那?” 什么情况? 他不是都跟那女人说过了不喜欢家里有佣人伺候,难不成还有人赖在这里没走? 黑暗中的人没有应声,只是默默掐了手中的烟。 展博隐约间好似见到那身影从沙发上站起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嗒,嗒,嗒。” 尖细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一如她的步伐不急不慢。 啪嗒。 开关被人按下。 客厅巨大水晶灯骤然亮起。 女子抱着手臂站在不远处,一身浅咖色的职业套装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段,浓密的大波浪卷发披散而下。 苏成芮手中漫不经心把玩着打火机,樱桃色的唇瓣轻抿成一条线,犹如暗夜中的女王,只是安静站立就已让人无法忽视,看上去慵懒却又带着说不出的魅惑之意。 明亮的光线刺的展博不适眯起眼,看清面前站着的冷艳女子后,见鬼般睁大了眼。 她怎么在这? 不是已经去国外了吗? 躺椅上的女人下意识惊呼,连忙拿过衣服护在胸前,将身旁男人难看的脸色收尽眼底,心里大概也猜出了这女人的身份。 苏成芮见过这个女人。 就前段时间跟展博一起拍了封面杂志,那个新出道的小模特,没想到两人这么快就勾搭在了一块儿。 很好。 胆子还挺大。 偷情偷到她的地盘上来了! “不打算解释一下?” 苏成芮芮气定神闲在旁边的躺椅上坐下,细长的指尖叩轻叩着茶机,漆黑的眼眸里看不出喜怒。 然而这样平静的目光却让展博心中不安,短暂的慌乱过后,发现自己竟然对一个女人如此畏怕后不禁有些丢面。 “需要解释什么?你不是都已经看到了?没错,我现在就喜欢南希!” 苏成芮冷下脸,“你我交往这么久,扪心自问没有亏待过你吧?你要移情别恋我不管,可在没有跟我分手之前就跟别的女人偷情,还在我给你买的别墅里,你对得起我?” “我呸!” “苏成芮别整得你好像给了我天大的恩情似的!这些年我受够了!你高兴的时候把我当哈巴狗似的招之则来挥之即去,你有真的把我当你男人那样尊重过我吗? 好啊,你不是要断吗?索性今天咱们就直接断个干净。” 展博英俊的脸上满是怒色。 想到自己这几年来在她面前伏低做小,一直的隐忍,心中越发愤愤不平。 她是漂亮年轻又多金,方方面面在外人看来却是无可挑剔。 可他毕竟是个男人,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的爱人是温婉动人,小鸟依人依附着自己?而不是被当成一个玩物似的将自尊放在脚下任人践踏? 苏成芮未曾言语,作出沉思状,似是真的在仔细思考他刚才的那番话。 就在展博以为她是被自己说的哑口无言,催促着身旁女子穿衣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忽听得她再次出声。 “我的性格就是这样,你一开始不就知道吗?” 展博脚步一顿。 是啊!从一开始他就知道。 苏氏集团的ceo,商业界出了名的冷面美人,冷艳又霸道。追求她的人数不胜数,有冲着她美貌去的,也有像自己这样为了她的权利和金钱委身于她。 苏成芮谈过的男友不少。 身边换了一任又一任,可从来都是断了手中的后再去找下一个,从不劈腿。 而且除了性格差点,她对自己的每任男友出手都十分大方,几乎有求必应。 正因如此,展博也才会短短几年的时间里从一个不知名的平面模特走到了现在炙手可热的流量男星。 是啊,这些事两人不是都心知肚明吗? 从一开始,他们都只是在各取所需罢了。 展博心中暗思,如今他在圈内地位稳固,大半的资源都在他的手里,即便没有了苏成芮的支持,自己也能很好的走下去。 想到这里,展博心中底气便足了两分。 南希刚把衣服穿上正准备起身,下巴突然被人伸手捏住,她被迫抬起头,目光惊讶对上眼前面无表情的打量自己的女人。 苏成芮细长的手指缓缓摩擦着女人涂着浓厚粉底的脸,目光划过那在亲密中晕开的唇红,嗤笑一声看向身旁的男人。 “好歹咱俩也在在一起这么久,我知道像我一样优秀的人难找,可也不至于找个这么难看的,你现在都这么不挑嘴了吗?” 话语一出,被点名的两人神色皆是一怔。 苏成芮松开手,触碰过女人皮肤的手指还不忘在茶机的毛巾上蹭了蹭,脸上毫不掩饰的嫌弃,好似碰了什么不得了的脏东西一般。 南希被她的动作瞬间刺激到,浓妆艳抹的脸上顿时扭曲。 “啊啊!我杀了你!” 她竟然敢这般羞辱自己,还是当着心仪男神的面。南希心中又气又怒尖叫着起身朝着面前的女人身上撞了过去。 苏成芮本就没将她放在眼里,转过身去未有防备,冷不丁被她突然大力推了一把,脚下一个踉跄,脑袋撞在了茶机尖锐的边角上! “苏总!” 耳边传来惊呼。 苏成芮身子失去重心朝后仰去,在被水吞没的前一刻,她看见了展博惊慌失措的脸,还有女子惊恐的尖叫。 第二章 破庙里的男人 苏成芮在水中胡乱挣扎着,身体却是不受控制朝下沉去。 她心中疑惑平日家中不过两米的泳池,如今却如同汪洋一般深不见底。 此刻的她如同一只独行在狂风骤雨中的扁舟,身子被惊涛骇浪拍打疼痛得几乎要散架,却只能随着浪涌无力沉浮。 同那巨浪袭一同侵袭而来的,还有许多完全不属于自己的陌生记忆。 一些零碎的记忆碎片不停的撞击着苏成芮的头颅,仿佛要将她的头颅炸裂一般,疼痛不已。 苏成芮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脑海之中只有无数个画面闪现着,最后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点点甘霖滴落在唇瓣。 那丝丝沁凉流入口中,点燃了喉咙里的烈火,成功唤起了昏迷中的人对于生命源泉的渴望。 苏成芮吃力睁开眼,朦胧间对上了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眸。 许是没想到她会突然醒来。 那人犹如惊弓之鸟一般,撒手扔了盛着水的绿叶,细小的身子一眨眼便钻进了黑暗之中。 身体似散架后又重组般,动一下而牵发全身的剧痛。 苏成芮只能眯着眼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老旧的屋梁,残缺了半个身子的神像,还有满布灰尘的案台,如白纱般一层又一层的蜘蛛网无一不在显示着此地的荒凉。 这看起来像个废弃的神庙。 只是苏成芮不解,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自己明明是跌入了自家的泳池,难道说……那一对偷情的狗男女竟然胆子大到给她来了个野外抛尸了?还是说打算绑架自己捞些好处? 心中升起无数猜想,苏成芮平静的面容难得闪过一丝讶异。 她目光急急转悠找寻着什么。 没多久便在角落垂悬着的破旧布帘后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人蜷缩着身子,蓬头散发让人无法看清他的模样。一双如曜石般清澈的眼眸在黑暗中微微闪烁着。 “我说……” 苏成芮张开嘴,嘶哑异常的陌生音色将她吓了一跳。 震惊也只是短暂片刻。 她忍着疼痛冲着那躲藏在黑暗中等的身影招了招手,“过来。” 那人未有动作,只是一眼不错盯着她,有些畏惧又有几分好奇。 苏成芮见状不由放缓了面色,“你过来,我有话问问你。” 她难得如此有耐心,一遍遍重复着,诱哄着面前这个胆小的猎物一步步踏出步伐走进她的圈子。 眼瞅着那人已经快到了她跟前,却是犹豫了一瞬。 瞧出他眼底的迟疑,苏成芮却不打算给他退缩的机会,突然撑起身子一把拽住他的手。 “说!展博他们在哪!” 掌下的手腕虽是满布泥泞污渍,皮肤却是出乎意料的嫩。如丝绸般柔滑的触感让苏成芮有瞬间的失神。 很快她便回过神。 见那人不回自己的话,便突然伸手在他身上摸索了起来。 “手机呢?把你手机给我!” 被苏成芮的动作吓到,面前的人似突然受了刺激般,目露惊恐挣扎了起来。 两人间的推拒拉扯到苏成芮身上的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苏成芮咬牙将那人拽倒在地,翻身压住那削瘦的身躯。 “不…要!放,放开我…” 苏成芮的动作彻底吓坏了他,那人用手推拒,嘴里害怕哭喊着。 低哑的音色让苏成芮身形一怔。 男的? 身下的人身影格外瘦小,可那声音听着的确是个男人没错。 苏成芮快速扫眼那乱糟糟的长发,和那古风破旧的布衣皱起眉头。 搞什么鬼? 玩古风cosy吗? 未等她细瞧,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放开他!” 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女人跑了进来,伸手将压在男子身上的苏成芮推开。 苏成芮对上一张黝黑狰狞的面孔,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脸上便结实挨了一拳,疼得她眼冒金星。 “混蛋!下流胚子!都已经伤这样了还不老实!昨天怎么没在河里淹死你,权当是为民除害了!” 拳头如雨点般不断砸落在苏成芮身上。 女子的谩骂声夹杂着男子的低声啜泣在耳边响起,苏成芮抱头扭身躲闪,终是耐不住剧痛,两眼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然不在那破庙之中。 苏成芮看着头顶深绿色的帘幔,大脑里有一瞬间的空白。 耳边不断响起男子嘤嘤的哭泣吵得她有些心烦。 苏成芮下意识动了动,却发现自己的手正被人握在手中。哭泣声止住,那人察觉到她的动作凑过身来,欣喜出声道,“宝儿!你醒了!” 苏成芮下意识抬眼,看着面前放大的惨白男人脸。 鬼啊! 苏成芮目光里的平静碎裂,她骤得起身一把将人推开,捂着胸口吓得直喘气儿。 “宝儿…宝儿你不认识我了吗?” 男人一脸急色抓着她的手臂。 头上插满了各式各样的珠钗随着他的动作在苏成芮眼前金光闪闪,晃得她一阵头晕眼花。 脸上涂着的白粉比她家墙上刮着的腻子粉还要厚,苏成芮甚至能清晰地看见他嘴角隐隐出现的几道裂缝,丝毫不怀疑那上面能足足斗下三斤的粉下来。 苏成芮吓得连忙闭紧眼。 这究竟是个什么物种的男人! 一段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之中,嘴巴却是先大脑一步,迟疑出声唤道,“爹?” “呜呜!宝儿,你吓死爹了!” 男人破涕为笑,突然一把上前将苏成芮抱在怀里,力道大得差点没把苏成芮勒断了气。 “爹……放开!不能……呼吸……了!” 苏成芮艰难出声。 被男人身上刺鼻的香粉熏到,直到男人松了手,苏成芮连忙退开身子同他拉开了好一段距离。 肺里再次呼吸到的新鲜空气,让她顿时重获新生。 男人拿着帕子抹着眼泪,欣慰笑道,“幸好你没事,不然你娘回来我怎么跟她交代啊…啊…宝儿,你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做。” “都行。” 苏成芮敷衍应了声,恹恹躺回床上,全然没有再同他搭话的心思,脑袋里已然被新插入的记忆弄成了一摊浆糊。 男人带着下人离开,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 苏成芮看着面前古香古色的房间闭上眼。 富丽堂皇的摆设,价值不菲的稀奇古玩,各种装饰摆放毫无美感可言,只为突显出主人的财大气粗! 苏成芮从未来过这里,却是熟悉着这里的每一尺帘幔,每一个角落,每一缕气息。 这些都来自于一个叫“苏慕”的女人的记忆。 苏慕,桐城首富的独女。 桐城是个富裕的小城,有钱人多,正事不做成日游手好闲的二世祖也不少。而苏慕更是凭借了自己的实力成为了其中翘楚! 成日在外花天酒地、欺女霸男,无恶不作。 桐城百姓上至七旬老者下至三岁孩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苏成芮将脑海里各种不堪入目的记忆扫了个遍,有些头痛地抚着眉心。 第三章男人都爱哭鼻子? “呜哇哇~” 街头传来孩童稚嫩的哭泣声。 “哭,还哭!再这么闹娘就把你送到苏家给那小霸王做童养婿!” 烈日下,路边茶摊的女人不停忙活着手中的生意,不耐朝着自家怎么也安抚不好的小儿子恐吓道。 她这摊位跟码头离得很近,不少长工得空会来她这里坐上一小会儿喝口茶水,如今正是忙得不可开交。 小男孩果然被唬住,顿时收了音。 撇着嘴,沾着泪珠的眼怯生生地看着自家娘亲,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离得近一桌坐着的女汉闻言大笑出声,“你倒是想得美,人家小霸王家里啥条件啊?你想把儿子送去当童养婿,人家还未必肯收呢!” 老板不屑嗤道,“我呸!谁稀罕她那家那几个臭钱把送儿子去给她糟蹋!” “还真有人稀罕!” 另一桌的女人插话道,“人苏家不是给小霸王说了门亲事?罗裳坊的公子呐!桐城有名的美人!小霸王还不是照样寻花问柳,听说前段时间去喝花酒,为了天香楼的头牌跟人大打出手呢!” 茶摊老板讶异道,“不是吧?守着罗公子那样的美人放着不要?还跑去天香楼?” “这你就不懂了吧!天香楼的头牌映月公子也是出了名的美人,据说还是个清倌儿。” “也对,这家花哪有野花香啊!” 两女人说着相互对上眼,默契低笑出声,看向对方神色不言而喻。 “不过话说这小霸王好像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见过她了!” “你没听说吗?天香楼那次后,苏家主夫大发雷霆,把小霸王狠狠教训了一顿,小霸王现在人还躺床上养着伤呢!” “这么严重?苏家不是历来疼爱小霸王的吗?” 苏家近中年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夫妻俩都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劲儿的宠着疼着,不然怎么能惯成小霸王这般嚣张跋扈的性格? “嗨,桐城就这么大,闹出这档子事,总得给罗家一个交代吧!听说还动用了家法伤得不轻,怎么也得消停一段时间了!” 苏家后院。 众人口中被动用家法教训的苏大小姐此时正躺在摇椅里晒着太阳。 自从那日伤好醒来后,整个东湖院的下人巴不得将她供起来当小祖宗尽心伺候着,生怕主子一个不如意将自己赶出府去。 苏李氏更是一有空就往这边来,给宝贝各种女儿送汤送关怀,陪她吃饭陪她看书,恨不得直接把自己枕头被褥都给搬过来跟人一块睡了。 “宝儿,这是从芫西那边送来的葡萄,你尝尝甜不甜?” 面前递来一颗剥了皮的绿色晶莹果肉。 苏成芮下意识侧头躲开,余光瞥见男人下拉的嘴角,赶在他嘤嘤哭泣之前,将他举起的手回推了些许。 “爹爹吃,这么好的东西,爹应先尝才是。”苏成芮僵硬扯了唇角。 男人神色一怔,随即拿着手帕掩面低声啜泣,“宝儿长大了,都知道开始心疼爹爹了,爹爹真的好感动,嘤嘤嘤~” 苏成芮有些头痛地抚着眉心。 又来了! 这男人是水做的吗?三五两句话动不动就要哭…… 连接着几天下来,饶是心理素质再好,苏成芮都快要被他搞成神经质了,自己怎么做都不对啊! “爹,我累了。” 苏成芮实在应付不了这煽情来煽情去的场面,只得寻了个借口借故逃离。 “爹送你回屋休息会儿。”苏李氏说着一块起身。 “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她就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会儿。 苏成芮有些好笑又无奈地按着他肩膀坐下。 见苏李氏指尖还残留着葡萄的汁液,苏成芮掏出手帕替他擦拭着指尖的湿意,温柔细致的动作反倒让面前男人有些不知所措。 “爹,之前都是我不好,慕儿未尽做女儿的孝道,还让爹为我如此担心。” 苏李氏讶异抬起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见苏成芮满脸诚恳,眼泪顿时如喷涌的泉水般泛滥,捏着手帕大哭出声。 这回不仅是苏成芮,就连院子里伺候的下人都被吓了一大跳。 苏成芮无奈叹了口气,伸手欲替他擦拭着脸上的泪珠。 “都怪你!害我妆都花了。” 苏李氏拍开苏成芮的手,娇嗔瞪了她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捏着帕子万分小心避开自己脸上的妆容擦拭着眼泪。 他唤来下人拿过外衫披苏成芮的肩头,“宝儿身子刚好,看书别累着身体,我让人给你炖了龙骨汤,一会让暮雨给你送过来。” 苏成芮应了声朝书房走去。 直至将那道关切的目光隔绝在了门外,她这才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目光掠过肩头那红艳艳的外衫,苏成芮眉头一皱。 她历来不喜欢这些醒目鲜艳的颜色,想当时她在原主的衣柜里看着那一堆花里胡哨的衣服里好不容易才找来了一件样式还算素净的穿上。 当时还在感慨苏慕品味为何如此奇特,如今想想,这审美也是随了她亲爹了~ 苏成芮扯下外衫正欲扔掉,脑海里再次闪过苏李氏捏着帕子嘤嘤哭泣的模样,顿了顿,终是将衣服拢起搭在了一旁的架子上。 苏成芮无奈叹了口气。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当日不过是跌进了自家泳池里,怎么就会莫名其妙附在了这个二世祖的身上! 并且这个二世祖还跟原来的自己长得有八分相像!不过自己早已有三十好几,而这苏慕看起来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 只不过原主原先的荒唐混乱的生活,使得那张稚气未完全褪去的脸,眼尖嘴角微微下拉着,一副被掏空了身子无精打采的模样。 果然年轻就是有挥霍的本钱啊…… 然而最令苏成芮感到惊讶的是,这个世界竟然是以女子为尊。 因为男女体格和气力的差距,造就了两方地位上的悬殊。 女人负责在外挣钱养家糊口,而男子则相夫教子。女三妻四妾是常态,而男子却要恪守夫德。 苏成芮整个人都惊呆了。 再联想到那日自己在破庙中的举动和男子过激的反应,她这才心下了然。 一时之间,苏成芮心中复杂万千。 想到自己在原来的世界,她从一无所有的销售做到中高层,后独自创业将苏氏集团步步做大。 其中付出的艰辛,和因为女人身份遭受的轻蔑和不平待遇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那些人只看到她的成功,却没有人真正能够理解她。 展博埋怨她的强势。 不如别的女人那般能够小鸟依人满足他男人所要的被依靠感和自尊心。 可正因为她的性格如此,她才能够一直坚持走到现在! 苏成芮深吸口气。 既然老天给她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白捞的十几年青春,又有这么好的家世背景,怎么看自己也不亏! 第四章 白江 苏成芮闲来无事,打算找两本书来看看。 现在的她虽然有了原主的记忆,可还是需要更多了解这个世界。 书房就在她卧室的隔壁,屋子左右做了两个高大的书架将里面的桌案隔开来,上面摆放着不少书籍。 苏成芮随手抽出一本封面异常精美的书册打开。 她垂下头,在看到上面的内容后目光一怔,随即沉下脸将书重重扔在地上,转身又去拿另一本。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 书架上的书已经被她扔得所剩无几。 地上散落着一地的书,敞开的书页上全是一幅幅活色生香的图画。一袭青色长衫的女子立在书册的中央,脸色黑得几乎如那砚台里的墨汁一般。 这苏慕脑袋里都装了什么东西? 满脑子除了吃睡,就是那档子事!活该她最后栽男人手上! “暮雨!” 苏成芮咬牙切齿地喊道。 一个年轻的婢女立刻跑了进来,手中还端着汤,看着书房里的凌乱和自家小姐难看的脸色,心头一惊,连忙垂头应声,“小姐有何吩咐?” “把这些书统统丢掉。“ 苏成芮指着桌上摆放着的那些书,语气冰冷地命令道,“还有,将这些书统统扔掉。” 莫不是这些书都看腻了? 暮雨顿时了然将汤放下,笑嘻嘻凑了过去低声道,“小姐,上次杜小姐不是说她那里到了一些新的,要不要小的去讨要来看看?” 感觉一道凉凉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暮雨神色一怔,抬起头,却见自家小姐皮笑肉不笑冲着她道,“你喜欢?要不这些都赏你好了。” 苏成芮指着地下一摊书。 未等面前小丫鬟浮现欣喜,她紧接着道,“本小姐命你三天之内把这些书看完!不准吃饭不准睡觉,一刻不停地看!” 暮雨顿时变了脸色,急忙跪倒在地。 “小姐饶命!” 她苦皱着一张小脸,欲哭无泪。 这些书都是难寻的孤本,纵然再新奇稀罕,任谁不吃不喝天天看着都会要吐吧!一个弄不好,万一以后对这事有阴影了咋办? 呜呜呜…… 她还年轻,还没有娶夫郎的! 苏成芮冷哼一声在桌案前坐下,“既然不想看,就把这些玩意都给我赶紧处理掉!以后再敢让我看见这些书,本小姐连书带人一同把你们给扔出去!“ 暮雨吓得浑身一抖,连滚带爬地爬了起来,连忙收拾书籍。 “对了,顺便给我找几本关于通史的书来。” “通史?”小丫头一脸疑惑。 “有问题吗?” “没、没有。”暮雨忙不迭摇着头。 呜呜…… 不是都说小姐醒来后性格变得比以前温柔了许多吗?为什么她瞧着这性子阴晴不定,感觉比以前还要恐怖啊!呜呜呜…… 苏成芮让人将书房里收拾了一通,连同那些墙上挂着的香艳字画全部丢了出去,又命人将那些花花艳艳的帘幔都换成了跟自己屋子里一样的素雅的颜色。 又把那些奢华无用的摆件让人挪走,换上了一些盆景和绿植,浓郁的熏香换成了淡淡的檀香。 整个东湖院的下人进进出出忙活了一个下午。 做完了这些,苏成芮看着整个焕然一新书房,这才满意点了点头。 “这就是你找来的书?” 苏成芮翻阅着暮雨送过来的书册,见无非都是一些民间杂谈小话本之类挑了挑眉,“你是不是对通史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书本重重盖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暮雨吓得身子一抖,“扑通”跪在了地上。 盯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她支支吾吾了半天,这才硬着头皮说自己不识字。 就这几本书还是她寻了个识字的丫鬟帮忙挑的,小丫头当时还拍着胸脯跟她打包票说小姐一定爱看。 哼!害得她惹小姐不悦。 等自己回去非逮着她好好教训一顿不可! “暮雨啊,跟着小姐我,一个字都不认识可不行啊!”苏成芮将面前的书推到一旁,低低叹了口气。 暮雨连忙磕头道,“小姐说的是,暮雨回去后便找人学。” “起来吧。” 苏成芮摆了摆手,沉思片刻又道,“那日在天香楼将我推下水的人可有查到?” 暮雨站起身子,闻言面色凝重,“这个事颇为蹊跷,小的正打算跟小姐你禀报来着。” 以苏家在桐城威名,寻常的人根本不会为了一个青楼倌儿做出得罪苏家的事。 那天动手的女子据说是外地慕名而来的商贾,说是叫周铭。 暮雨她们调查了许久。 越发觉得那人身份可疑,不仅查不到她的来历,那日争执后,周铭就像是凭空在桐城消失了一般,再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苏成芮沉吟,直觉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可是原主曾经得罪的人不少,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玩,只得将此事暂且搁置。 暮雨拿回来的书没有一本她爱看的。 苏成芮想了想,索性自己亲自去她娘的书房里找。 天色渐暗。 长廊边挂着的灯笼挨个亮起,地上湿漉漉的水滩上映出点点暗黄的光晕。 一个身着淡黄的衣裙年轻小厮端着汤盅步履匆匆从长廊下穿过,他走得很急,踩上那一滩水洼时脚下一滑! 男子失声惊呼。 身子朝一旁歪倒摔去! 一只手突然揽住那纤细的腰肢。 汤盅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碎裂声响。 “谢……” 男子惊魂未定站直身子,正欲道谢,却在看清来人后止了音。他面色一变挣开她的手,立马同她拉开了一段距离。 “小姐。” 他垂头微微施礼,语气淡淡。 光线昏暗,男子如花般动人的容貌如同在黑夜中绽放的昙花,神秘美丽。可苏成芮却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嫌弃。 自己这是被嫌弃了? 苏成芮收回手,冲他点点头,“下次注意些。” 男子应声扫了眼撒了一地的汤,眼中压下一抹惶惶,蹲下身收拾起地上的狼藉。 知他不喜自己。 苏成芮犯不着热脸贴人冷屁股,瞧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屋内。 苏李氏正倚着小榻,皱眉看着面前站立的小厮,不悦出声,“让你去给我取燕窝,你却把燕窝洒了?那可是上好的血燕!” 费了他不少银子不说。 关键他好不容易托人弄到的。 苏李氏万分痛心,“白江,你跟在我身边伺候多年,做事历来稳妥,怎么会出现这等失误?” 白江神色不安,跪下身子,“白江知错,还请主夫……” “是我撞了他。” 清冽的女声突然响起,屋内两人皆是转头瞧去。 第五章 解围 苏成芮进了屋,对上男子讶然的目光淡淡一笑,“刚才来得时候有些急,没看到地上积水滑了脚,不小心撞翻了白江的汤,特地来给爹爹赔罪来了。” 白江瞪大眼看着面前的女子。 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替自己解围,难道又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想起女子曾日对自己的所为,白江心里还未来得及升起的感动立马被警惕给压了下去。 “哎呀,不过一碗燕窝罢了,宝儿无需跟爹爹如此见外,好了,既是如此,你就下去吧。” 苏李氏笑着摆了摆手,白江会意,乖巧退到一旁。 苏李氏起身招呼着苏成芮坐下。 “宝儿今天怎么突然想起到爹爹这儿来了?” 苏成芮连忙说明来意。 苏李氏有些讶异。 下午东湖院那边闹出的动静他不是没有听说。自己的女儿脾性也不是不清楚,不知道哪里又冒出了看书的兴致,迎来三天热。 本以为她是看腻了原来那些,想让人换新的,可没想到这会儿她竟然亲自过来,跟他说要找些通史之类的书籍。 “宝儿是自己要看?” “当然。”苏成芮点了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 苏李氏连忙摆了摆手,见她脸上神色认真不似在开玩笑,心中又惊又喜,自家女儿愿意学习,他这个做爹的心里自是高兴。 只要她能少出去惹点事,别说是几本书,天上星星他都愿意想办法给她摘下来。 苏李氏身边伺候的下人中,就只有白江识得一些笔墨。他连忙唤来白江,让他去妻主书房里找些合适的书籍给苏成芮送过去。 白江垂头应下。 心中虽不喜见到苏慕,可毕竟自己是下人,对于主子的话不敢不听。 他简单询问了苏成芮几句,在书房里挑选了几本还算浅显易懂的诗经,想了想,又从另一排书架上找了几本通史和商策论给人送过去。 苏成芮的文化程度他们大致还是了解的,这些书还算浅显易懂,不算太复杂,看起来应该不会太费力。 早就听说小姐自从受伤醒来之后性情大变,不仅是喜好,整个人跟从前大有不同。 府里的下人都在说他们小姐自从受伤醒来后懂事了不少,性格也比从前好了不少,不再动不动发脾气对下人体罚。 白江心中却是不以为然。 苏慕的德性他不是不清楚,自己从小跟在主夫身边伺候,读过些书识些字,又因容貌生得有几分姿色。 早些年苏慕便对他动过心思,隔三差五来主夫院子里献殷勤,想让主夫将自己赐给她做贴身小侍。 主夫虽然疼爱自己的女儿,却也念着自己伺候了他多年的份上,私下有询问过他的意见。 白江自是不愿意。 苏家虽然家世显赫,可苏慕实在太过花心,性格暴虐,并非值得托付的良人。 白江并不想攀附荣华富贵,只希望能寻一个疼他爱他的妻主就足够了。 苏慕虽然不甘心,可碍于苏李氏的面子不敢真正对白江做什么过分的事。 一个人若其本性是恶劣的,想要改变又怎么会是一朝一夕之间的事? 次日。 白江抱着书来到东湖院时,隔着老远便见到那倚在斜塌上的慵懒身影。 苏成芮今日着了一件湖绿色的长衫,外罩白色的轻纱衣衫,长长的墨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圆髻,插上了一根碧玉簪子。 白皙修长的手指执着一册书卷,看得专注。 一股淡雅幽香飘散在空气中。 白江看着女子的侧颜,淡漠的眉眼,清雅带着一丝莫名的惊艳。 他目光落在她修长的手指上,突然想起昨日那双手搂上自己的腰肢,温热而又有力。白江只觉得心脏猛地一跳,他脸色微红,不由得低下头。 小姐生得一张颇为俊俏的面容,一双桃花眼眼波流转尽显风流韵色,出手大方,这也是为什么她人品虽渣却依旧受不少男子爱慕的原因。 这张脸他看了无数次,可却从未有过像此时这般带给他异样的感觉。 这真的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小姐吗? 为什么同样一个人,短短几天内会有这么极端的一个反差?就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白江?” 清冽的声音响起,如珠玉落盘,打断了男子游离的思绪。 白江这才回过神,见屋内的女子不知何时抬起头看向他。目光平静,并非像以往那般带着轻浮和歹意。 “小姐,下奴送书来的。” 掩了心中思绪,白江欠身行礼,抱着书进了屋。 苏成芮翻阅了下他带来的书,点了点头,“有劳。” 态度疏离又客气。 “小姐客气了,这是下奴分内之事。” 白江刚将书搁在桌案上摆好,眼前突然递的一块手帕,不由疑惑地抬起头。 苏成芮笑着指了指他脑门上冒出的汗。 白江神色一愣,抬手触及到额头上的湿意,他面色一窘。 “让小姐见笑了。”他连忙接过手帕转身擦拭了起来。 帕子上染着淡淡的木香。 一如身后女子给人的感觉,清幽淡雅。 白江面色微红偷偷朝后瞄了一眼,却见苏成芮已然伏身在桌案前,手里拿着的书正是刚才自己搬来的商策论。 小姐以前不是最反感这类书籍? 白江心中微微留了神,行了礼欲准备离开,走没两步却再次被身后的人叫住,“等一下。” 白江心中一沉,果然…… 捏着手帕的指尖发白,再次转过身时,白江脸上一片漠然之色,“小姐还有事吗?” 苏成芮转身去了屋里,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深蓝色烫金锦盒。 从前她对自己有企图时,也曾隔三差五送他一些珍奇的小玩意儿。见她将盒子递了过来,白江眉头一皱,正欲出声拒绝。 “我听下人说爹最近夜里睡不踏实,特地让人配了些安神驱蚊的草药做了个香包,劳烦你帮我送过去。” 苏成芮说着将盒子打开来。 伴随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里面躺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香球,香球下挂着一枚细小的平安扣,上面的绳结花样新颖又别致,一看就是花了不少心思。 白江神色怔愣,却是未料是自己多想闹了个乌龙,原本准备推拒的手转而将盒子接下。 “小姐有心了。” 他有些心虚,不敢再去看面前人的神色,匆匆行礼后逃似的离开了院子。 苏李氏收到宝贝女儿送来的香球,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当晚便命人挂在自己床头,脸上一个劲欣慰笑着感叹道,宝儿长大了,还知道关心人了。 若是有了夫郎一定会收了以前还玩的性子。 苏李氏打定主意便唤来白江,让他帮忙写信给妻主,催促妻主忙完那边的生意后尽早回来,将女儿和罗家的婚事提上日程。 白江捏着手中的笔顿了顿。 不知怎的脑海里突然划过那清幽淡雅的修长身影。 听得苏李氏在耳边催促了几句,这才发现自己走了神,忙甩开心中思绪后,依照他所述提笔写了起来。 第六章 翻墙小贼 苏成芮悠哉在园子里闲庭漫步。 想她以前开着公司时。 一天到晚不是开会出差就是在开会出差的路上,很少有时间能像现在这般。 苏成芮散心回来,便见到下人搬着礼盒在她院子里进进出出,不由好奇问道,“暮雨,最近府里有什么喜事吗?” 暮雨顺着她目光瞧了眼,随即了然道,“那是罗家遣人送来慰问小姐您的。” “罗家?哪个罗家?” 暮雨被她问得一愣,“罗裳坊的东家,小姐你跟人罗大公子还订了婚约的。” 苏成芮颔首。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罗裳坊东家的两个儿子都生得花容月貌,长子罗云之更是桐城有名的美人。 罗云之虽生得貌美,可却是一个不解风情的木头美人,性子不讨苏慕欢喜,所以对于这门亲事,原主并不上心。 苏成芮来到屋里的时候,苏李氏正拿着礼单清点,白江正给前来送礼的下人拿了些赏银送人离开。 到苏成芮进屋,苏李氏欣喜上前道,“宝儿,你看。罗家公子多关心你啊!听到你受伤的事,他不方便前来探望,便让人送了这么多东西过来。” 苏成芮挑了挑眉。 “是吗?那罗公子倒是有心了。” 印象之中罗云之对原主的一直不冷不热,以他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主动送这些东西过来? 怕是罗家家主不想让攀到手的高枝飞了,才以她儿子的名义来笼络下感情吧。 毕竟罗裳坊的财力能跟苏家成为亲家,说是高攀都不为过。 苏成芮敛了思绪,目光不经意落于一处。 她弯下身好奇将那装着人参的锦盒下露出的一角白色抽了出来。 那是一块雪白如玉的手帕,触手轻盈柔软,质地一看便属上层,手帕的一角绣着一朵盛开的梅花,雪中落红,栩栩如生。 苏成芮将手帕凑近鼻尖轻嗅,上面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男儿家馨香。 如此别致的绣样,她曾经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苏成芮目光轻闪,捏着帕子问苏李氏,“爹,我瞧着这帕子上的花样甚至别致,可是出自罗裳坊绣郎之手?” “寻常的绣郎可绣不出这些~” 苏李氏掩唇低笑道,“这可是罗家祖传的面绣法,不外传的。” “原来如此……” 这么说来,会这绣法的就只有罗家的公子了。 苏成芮捏着手中白绢,一脸若有所思。 送走了苏李氏,苏成芮突然问道身旁的暮雨,“这罗家二位公子可与溢州杨家的小姐认识?” 暮雨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 “罗二公子自小因为身体不好被送回了乡下老宅养病,至于罗大公子…… 那杨小姐来咱们桐城时间并不长,主要都是结交中城中富家小姐,想打通关系将生意渗透进来,并没有听说她同罗大公子有何交集。” “哦,是吗?” 这可有些意思了。 苏成芮指腹轻磨砺着袖里的一抹柔软,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罗家。 一名身着蓝色衣裙的年轻公子焦急在屋内来回转悠,翻箱倒柜,似是在寻找着什么。 柳叶般细长的眉头轻皱,因为找不到自己要的东西,心中有些烦闷。 “阿洛!” 罗云之唤来贴身小厮询问道,“我昨日放在梳妆台上的那条丝绢你可有看到?就是绣了梅花的那条。” 小厮闻言神色一怔,“那个……那个……下奴不太清楚……” 小厮手指绞着裙摆垂头答道,脸上一闪而过的心虚并没有逃过面前男子的眼睛。 罗云之微微沉了脸色,“阿洛,你应该知道偷窃主子东西的下场,前两天的蓝儿……不用我再提醒你了吧?” 阿洛身子一僵,想起那个唤蓝儿的小厮被主子体罚后卖给人牙子哭喊求饶的惨状,顿时变了脸色,连忙跪在地上求饶道。 “大公子饶命!真的不关下奴的事啊!” “说!” 罗云之拍着桌案,眉眼一厉。 阿洛支支吾吾道,“是……是主夫!主夫昨日拿了公子桌上的手帕,说是给苏府送礼时一并送过去,就说那些礼物是公子的心意。” 罗云之面色一白。 虽未言语,可捏着裙摆的手却是不由自主用力,眼眶泪意上涌。 那苏慕什么德行,爹娘不是不清楚! 他们就这么盼着自己嫁给那个人渣吗? 午后,金色的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打下道道细小的光柱。一棵巨大的樟树倚靠在苏家后院的墙边,在下方打下了大片树荫。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连带着那大片阴影左右晃动。 “再高些!我够不着!” “小姐,你快点……小的撑不住了!” 随着女子颤抖的话音,一只手攀在墙头,紧接着一个身着蓝色锦袍的年轻女子爬了上来跨坐在墙上。 “杜姐儿!快上来!” 女子冲着还站在下面的另外一名橘色衣裳的小姐招了招手。 杜淳儿苦哈着脸,“连儿,咱们好好的大门不走,干嘛非得来爬墙啊!” 刘小连忙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翼翼朝周围瞧了眼,“嘘,你小点声,被那公老虎听到了指不定把咱们扫地出门,连人面都见不着!” “快点上来!” 她小声催促着,让她们的家仆拖着杜淳儿爬上了树。 杜淳儿本就恐高,好不容易爬到树上往下一看,顿时脸都白了,哆哆嗦嗦抱着树干身子直抖。 “快过来啊,还磨蹭啥呢!” 杜淳儿快哭了,颤着声道,“你……你说…苏家…没…事把…墙砌…得这么高…干啥……” 这么高! 摔下去,不死也得残了啊! “呵,不砌高点,怎么防的住你们这些小贼呢?” 女子含笑的话音在身后响起。 两人闻声转头望向声源处。 只见苏成芮正倚在不远处的树干下,似笑非笑睨着二人,手里执一卷书册。 她今日身穿淡绿色的裙衫,腰束玉带,乌黑发亮的秀发用一根碧玉簪挽起,额间一缕碎发垂落,衬得肤如凝脂的肌肤越发白皙娇嫩,让人耳目一新。 “苏慕!” 刘小连欣喜出声,手撑着从墙上一跃跳下来到苏成芮跟前。 “呜呜……连儿,苏慕,你们帮帮我啊!”杜淳儿抱着树干哭丧着脸。 第七章 再逛青楼 苏成芮让暮雨去找了架梯子把人弄了下来。 她看着面前模样有些狼狈的二人,失笑道,“放着好好的大门不走,学那小贼爬墙做甚?莫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听说你落水受了伤想来看看你,你爹非拦着不让我们进来。” 杜淳儿没好气地说着。 三个人经常在一块鬼混。 上次去天香楼喝酒,她们也没想到苏慕喝高了,为了天香楼的头牌同人起了争执,还被人推下了河里。 那天下着大雨,河水湍急。 二人让手下的人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后来只得派人通知了苏家。 毕竟那晚苏慕是她们带出去喝酒的,如今受了伤回来,苏李氏心中自然对她们也就存了几分不满。 “上次的事说来也是我们疏忽。 这不!给你送带好消息来了嘛!” 刘小连笑嘻嘻凑了过来,“今晚天香楼要拍卖江映月的初夜,我这一得消息就找你来了!” 她伸手揽过苏成芮的肩,下巴一抬,“怎么样?我和淳儿两人商量好了,今天我们做东,说什么也要帮你把人拿下!就当给你赔罪了如何?” 苏成芮挑眉看向她,“这么大方?” 刘小连一拍胸脯,“那必须的啊!咱们啥交情?那可是从小穿着一条裤衩子长大的!” 苏成芮拿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不着痕迹退了两步。沉吟思索了片刻,看了眼面前的两人,便点头应了下来。 也罢。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她都还没踏出苏府的大门去外面看看。 不过就是去青楼,类似的应酬,苏成芮曾经开公司的时候也没少去。 再说了杜淳儿和刘小连两人家中在桐城一个有权一个有势。 这二人又是同原主一块从小玩到大的,三人交情不错,这个关系倒是可以好好维护利用一下。 苏成芮要出门的消息传到苏李氏耳朵里。。 一听说又是跟那两个狐朋狗友,苏李氏心中虽是不喜,可想到宝贝女儿这些天确实在家闷坏了,便也没有拦着她,并且还让白江送了些银票过来。 苏成芮接过面前厚厚一沓的银票,瞧了眼上面的面额,心中有些讶异。 该是说她这爹爹是对女儿真大方呢。 还是苏家真的有钱到这程度? 五千两零花钱说给就给,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苏成芮丝毫不客气收下了这份心意。 “家主过几日就要回来了,小姐玩归玩,可切莫在外再闹事了!” 白江垂下头淡声叮嘱着,心中却是鄙夷。 果然这才没装几天就原形毕露了,亏自己上次差点还以为她真的变了不少!差点没给她骗过去! 感觉一道灼热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白江侧目,便见旁边一个锦衣年轻女子撑着下巴盯着他。见他看来,刘小连还不忘轻佻地吹了个口哨。 白江面色一冷,正欲发作。 “行了,我知道了。”苏成芮不动声色上前一步,将那道觊觎的目光隔绝开来。 苏李氏的话已经带到,白江不愿在此地多做逗留,行了礼匆匆离去。 刘小连探着身子,目送那一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了长廊拐角,这才依依不舍收回视线,蹭了蹭苏成芮的胳膊笑嘻嘻道,“那是你家小厮?模样真不错啊!” 那气质,那身段,不说是下人的话,乍一看还以为是哪家公子呢。 苏成芮瞧着她笑得不怀好意的脸,挑眉道,“那是我爹身边的贴身小厮,劝你还是少打主意。” 苏李氏的泼辣她们是领教过的。 一听白江是苏李氏身边的人,刘小连讪讪一笑,顿时收了刚升起的那点小心思。 “小姐,你真的要去天香楼啊?” 暮雨帮苏成芮整理着衣裳,迟疑出声道。 苏成芮淡睨了她一眼,“有何不妥?” 哪里都不妥! 暮雨哭丧着脸,看这情形,她家小姐对那天香楼的花魁是真上了心。 “小姐,桐城有名的青楼楚馆也不只天香楼一家,咱们也不一定非得去那儿啊!” 那天香楼的花魁就是跟她们小姐八字不合,每次小姐一沾上他准没什么好事! 上次落水一事,主夫没有深究她的责任已是网开一面,若再出了什么岔子,她暮雨就算是有九条命也不够罚的呀! “难得淳儿和小连那两家伙愿意请客,不让她们放放血怎么对得起我遭这罪?” “小姐~~” “我心里有数。”苏成芮说着凑近她耳边低声道,“老老实实地跟着我,要被我知道你偷偷给苏府报信,不等主夫,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话语不急不慢,听着依旧轻柔。 暮雨身子一僵,讶然对上面前的人低笑看向自己的目光,背脊无端攀上一股寒意。 “小的知道了。”暮雨白着脸,讪讪应声。 苏成芮这才满意点了点头。 杜淳儿和刘小连早已在外等得不耐烦,好不容易等到苏成芮出来,见到她身上一袭素净的长衫,指着她那随意挽起的青丝和简单的木簪。 “你…你就这样出门了?” “不然呢?” 两人面面相觑。 这家伙撞邪了? 之前跟她们出去哪次不是打扮的最骚包的那个? 见她们二人一言不发盯着自己瞧,苏成芮垂头扫了眼,“可是有何不妥?” 两人立马摇了摇头。 知道苏慕长了张人模狗样的脸,不过话说回来,看惯了她穿大红大紫的艳丽衣裳,如今这么素雅一身,多了几分读书人的儒雅,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苏成芮“唰”得一声收了手中折扇,在面前目瞪口呆的二人肩膀上轻敲了一下,“今天的金主可是二位大小姐!苏慕下半辈子幸福可都仰仗二位小姐啦!” 苏成芮说着用扇子掩住半边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狡黠笑着,冲她们眨了眨眼。 那模样活脱脱像极了一只狡猾的狐狸。 二人皆是一愣。 还是杜淳儿最先反应过来,哈哈大笑道,“就冲苏慕这句话,今儿个天香楼的花魁说什么都得给你拿下!小连你说呢?” “那必须的!” 刘小连拍着胸脯保证,“这事就交给我们两了!姐姐快活完了,到时候可别忘了跟我们说说那映月公子的滋味如何啊!” “那是自然!” 三人哈哈大笑着出了府。 第八章 飞来桃花 桐城里有名的花街也就半个时辰的路程,三人并未乘马车,而是步行前去。 用杜淳儿的话来说,不去大街上露露脸,枉费了她们今日的精心装扮。 三个人在桐城可是集家世财富美貌集一身的千金小姐,放21世纪那可是妥妥的超级富二代、白富美! 三人同时出现,衣着华贵、气质不凡、风度翩翩,立即便成了街道上瞩目的焦点。 苏成芮是头一次见到活生生的古代街道和集市,免不得好奇朝周围多瞧了几眼。 桐城街道上抛头露面做生意的大多是女人,偶有几个也是上了年纪已为人夫的男子。 未出阁的男子行走在外大多都蒙着面纱。 走到一半,头顶突然落下一物! 苏成芮下意识伸手接住,拿过一看,见是一枚粉嫩的香囊,上面还绣着桃花,小巧又精致。 见苏成芮仰头看来。 二楼窗边坐着的男子在同伴的打趣声中,羞涩将脸藏在了团扇后。只余一双含情脉脉的眼,偷偷打量着。 苏成芮呆了。 什么个情况这是…… “哎哟!那不是傅家二公子!” 杜淳儿一眼认出了男子身份,见苏成芮捏着那粉色香囊有些出神,和刘小连笑着凑过来打趣道,“傅小公子喜欢阿慕很久了吧,怎么?终于肯接受……” 话未说完,苏成芮好似被烫到般将香囊随手一扔。 她怎么给忘了,琉国的一惯风俗。 但凡男子有心仪的对象,将亲手缝制的香囊赠予女子,女子若接了就代表接受了男子的心意。 可不就是表白嘛! 苏成芮心中一激灵,想起那一张张涂着几斤白粉的脸冲着自己娇滴滴的模样,心中一哆嗦,连忙移开目光,无视楼上一脸伤心的男子,摇着扇子继续朝前走去。 杜淳儿怔了怔,“阿慕你怎么……” 话刚出口,头上就被人敲了下! 刘小连手中转着扇柄,“傻呀你!咱阿慕看上的花魁,还有罗家公子,哪一个不是桐城里响当当的大美人?” 杜淳儿摸了摸头跟了上去。 也是,这傅家公子再好,跟罗家公子和映月公子比起来,那可就差得远了。 傅小公子打小便喜欢苏慕,这个是她们圈子里众所皆知的事。只是苏慕这人也奇怪,生性风流又好色,身边美人一个换一个,却一直将这小公子拒之门外。 实在这傅小公子模样也不差啊。 杜淳儿瞧了眼楼上被众人安慰的伤心公子,见到路边经过的不少美人后,很快便将心中这点疑惑抛之脑后。 那一双双略带羞涩和悄悄打量的目光朝着她们这边投来,杜淳儿和刘小连同时昂首挺胸,摇晃着手中折扇,时不时朝着他们露出一个自诩风流倜傥的笑容,骚包十足。 她们喜欢美人的同时,也十分享受被人倾慕眼神的注视,哪怕知道那些目光所注视的对象大部分并不是自己。 苏成芮在一个首饰摊前停住,捏起桌上的一只珍珠钗细细打量了起来。珠钗的材料算不上好,可胜在手工新颖出巧。 “小姐眼光真不错!这只珍珠钗是我们才到的新奇货!” 小贩用着生硬的话语介绍着,皮肤黝黑看起来不像是本地人。 见苏成芮气度不凡,一袭衣服虽是素净却是质地极佳,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姐,连忙热情给她推荐着其他的款式。 “这些货都是从北域那边过来的,小姐看看,给你家夫郎多挑上几支,都是男儿家新时流行的款!” “这些小玩意虽是新颖,可罗家公子用惯了好物只怕是瞧不上这些!” 杜淳儿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扫了眼摊位上琳琅满目的首饰,笑眯眯打趣儿道。 苏成芮手中动作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谁说给他买?我自己喜欢挑着玩不行吗?” 说着还不忘拿着簪子在自己头上比划了下。 杜淳儿:…… 刘小连:!! 小贩:…… 暮雨惊讶地睁大眼。 她刚才听到了啥? 自家小姐何时有了这等癖好? 瞧着几人脸上精彩变幻的神色,苏成芮低笑出声,收了逗弄的心思刚放下簪子,余光突然瞥见一样细小之物朝她这边飞来。 还来? 被刚才的香囊搞怕了! 苏成芮脚步顿住,下意识侧了侧身,这次索性连手都懒得伸。 “哎哟!” 耳边传来一声痛呼。 杜淳儿没好气摸着自己被砸得生疼的脑袋转过身,怒瞪着街上来往经过的人群,“谁啊!哪个不长眼的敢砸本小姐!” 被她盯着的路人纷纷畏怯摇头,躲避着她凶狠的目光。 苏成芮拾起掉落在地的“暗器”,见是一一团草纸揉成的小球。 她似有所察觉突然抬起头目光朝着某一处看去,那人反应比她更快,苏成芮只来得及见到那迅速消失在巷子后的一片灰色衣角。 暮雨顺着她的目光自是也瞧见了,神色一沉上前道,“大胆小贼,胆敢冒犯到小姐头上来了!要不要属下派人去追?” 苏成芮摇了摇头。 “不用了。” 她随手将那草纸乱打开来,里面除了一块碎石子再无其他。 扫了眼那草纸上胡乱涂鸦的泥渍,苏成芮眉头一皱,随手将其扔在地上。 “哼!算他跑得快!”杜淳儿鼻尖轻哼。 “快走吧!拍卖会要开始了!”刘小连在一旁催促着。 天色渐暗,桐城有名的弄朝街却是灯红酒绿热闹非凡。 两旁的楼道上门口站了不少花容月貌的男人,纷纷朝着面前路过的女子,挥舞着手中丝帕,媚声吆喝着。 同其他青楼相比,天香楼在桐城经营的时间并不算长。 短短两年内,不仅从新一批的青楼中脱颖而出,并且名声大噪热度久居不下。靠的不仅仅只是里面的小倌儿美貌。 相比较其他的青楼。 天香楼的东家更了解女人的心理,不惜花下重金培养楼里倌儿的歌舞,甚至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再到投壶射箭,但凡富家小姐平日里爱玩的,他们没有一样不精通! 这一对比,立见高下。 是那些只懂y词艳曲,浅薄见识粗鄙男人所不能比较。 除了在酒楼寻欢作乐,客人还喜欢带着他们去各种场合,谈生意、骑射、诗会,身边的男子不仅貌美,还能说会道有才华,哪个女人不觉得脸上倍有面子? 第九章 竞拍 平日天香楼就生意红火,今日更甚。 苏成芮三人到来时,整个一楼的大厅里便已是人山人海,座无虚席。 三人都是这里的常客,家世显赫。楼上早已为她们特地留了雅间,不用同其他人挤在大厅里。 小侍领着她们去落座,苏成芮几人先后在桌边坐下。 她伸手撩起面前的珠帘朝外看去。 不得不说这个位置是极好的,从这个角度看去,拍卖会中央的舞台一览无余。 台上六名貌美的少年翩翩起舞,身上的衣衫轻薄近乎透明,甚至可以看到那随着乐曲灵活扭动的细白腰肢。 少年们莲步轻移,时不时伸手冲着台下的客人做着暗示的动作,妖异魅惑的神态出现在那一张张稚气未脱的面容之上,两种极端的风格融合带给人巨大的冲击。 客人们仰头欢呼吹着口哨,目光火热。 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眼神盯着舞台,一副随时都有可能冲上去将上面美味可口的猎物拆吞入腹的模样。 “杜小姐这么久没来,还以为你们忘了奴家的好呢!” 一个娇媚柔细的男声响起。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鸨爹扭着腰进了雅间。 梅爹领着杜淳儿她们素来喜爱的几个倌儿进屋伺候,一眼便被那坐在窗户边的素净身影吸引了目光。 梅爹阅人无数,年轻时遇到那些长得颇有姿色的富家千金也不少。可面前女子只是一个侧颜,眉宇如烟墨的淡雅和沉静还是让他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察觉到他的目光,苏成芮放下珠帘侧过头,靠在椅子上冲鸨爹扬眉笑道,“怎么?几日不见,梅爹不认识我了?” 鸨爹神色一怔,反应过来低呼一声。 “哟呵,奴家刚还奇怪咱们城里什么时候来了位如此俊秀的姐儿,原来是苏小姐!几日不见倒是越发越美了,奴家的心都被您迷的七上八下的!” 苏成芮淡笑不语,微微一侧身,不着痕迹躲开那如同一只展翅扑向自己的花蝴蝶。 扑鼻而来的熏香,浓郁的近乎让人窒息。 鸨爹扑了空,娇嗔一笑。 “还是那么坏。” 他不依不挠地搂过苏成芮手臂,身子贴着她坐下,吩咐小侍安排其他人去楼下迎客,自己则倾身给苏成芮斟起了酒。 “哟!梅爹亲自来伺候了!还是苏慕你的魅力大啊!要知道整个桐城都没几个有这待遇的!” 对面刘小连怀里搂着佳人,还不忘打趣儿道。 鸨爹捏着帕子掩唇轻笑,“那是!奴家就喜欢苏小姐这样的!要能年轻个十岁,那可非得把她拐上奴家的香榻不可!” 杜淳儿笑着接茬,“那你可要失望了!咱们苏姐儿今儿个可是冲着你家映月公子来的!” “哼!苏小姐这般可是凉了奴家的心啊!。” 梅爹故作生气地撇了撇嘴,手指在苏成芮白皙的手背上轻轻拂过带着几分挑逗的意味。 若有若无的柔软触感,激起一阵酥麻感直冲尾椎。 苏成芮烟眉微不可查轻皱了下。 这具身体好像出奇的敏感,根本禁不住随意的撩拨。 或是一缕香气,一个眼神。 无关情爱,只是单纯身体的反应。 苏成芮自是不知道这个世界女子身体皆是如此,只道是原主曾经太过放纵的生活,才会如此经不起撩拨。 苏成芮始终面色不改,梅爹自是不知她心中所想。 见她没有像以往那般对自己打趣调情,清冷沉敛的模样却是让他愈发心痒难耐,喜欢的紧。 梅爹娇媚低笑,凑近她低声道,“映月的初夜是今天拍卖的重点,光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就来了不少,还有从外地来的……” 他话音一顿。 捏着团扇的手轻轻一斜,似意有所指偏向长廊外某一处。 苏成芮目光落在对面紧闭的门窗上,神色若有所思。 几人谈笑了一阵,楼下的拍卖会便已经开始了。 小厮前来催促了几次,梅爹才依依不舍从苏成芮身边离开。 前面的拍卖会就是一些奇珍玩物,名人字画之类,大厅里的人倒是一口一台阶进行的火热,苏成芮对于这些却是没有什么兴趣。 “映月公子的初夜!一千两银子起拍!” 鸨爹高昂的话音一落,大厅里顿时接二连三响起倒吸凉气的声音。 一千两银子! 可以在天香楼同时点上七八个当红倌儿了! 映月公子容貌倾城,才艺皆是出众,那身段气质比起大户人家的公子有过而无之不及。 虽然名声响亮,可要价如此之高还是令众人咋舌!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人不惜花下重金想要拔得头筹! “一千二百两!” “一千五百两!” “我出一千八!” 花魁的初夜,瞬间将拍卖场的气氛轰炒到白炽化的阶段。 “二千两!”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杜淳儿早已没了喝酒的心情,和刘小连两人趴在窗口看戏。 刘小连撇嘴嘲讽道,“朱茂春这老匹妇,半只脚都踏进棺材的人了居然还在这里跟人竞拍!真要到了床上,就她那身子骨能吃得消么?” “就是!家里夫侍成群了!” 作为此次的竞争者,苏成芮却是悠哉悠哉喝着酒。听到二人愤然的话语,这才抬起头朝下瞧了一眼。 这一看,目光顿住。 留下喊价的妇人约莫七旬的年纪,一袭棕褐色的袍子松松垮垮耷拉在身上,她缓缓抬起手,宽大的绣摆滑落,露出里面干枯如柴的手臂。 苏成芮却是被她手中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老妇手执一柄碧玉烟杆抬了抬,旁边伺候的家仆立即躬身将烟叶点燃。 她张嘴深吸了一大口,靠在椅背上,嘴里叹息着吐出浓郁的烟雾,浑浊的眼眸里一片享受的慵懒姿态。 苏成芮跟着抿了抿嘴。 自己许久未曾抽烟,今日瞧见,堆积了多日的烟瘾一下被勾起,撩得她心痒难耐。 “朱员外出两千两银子!还有没有更高的?”鸨爹再次出声询问,目光却是朝着苏成芮他们这边看来。 杜淳儿张开手,“三千两!” 此言一出,他们这儿便成了全场的焦点。 “是刘知府的千金!” “果真是好大的手笔!” 不少人认出了杜淳儿和刘小连的身份,身后的女子虽然没露脸,但是在桐城生活过的人都能猜到那人是谁,毕竟铁三角霸王的名声可不是盖的! 鸨爹笑得合不拢嘴,只道这杜家小姐出手就是大方,“三千两银子还有没有竞价的?” 台下众人唏嘘。 映月公子被她们三人盯上,普通人哪里还有争抢的机会? 不少人都选择放弃,就连朱员外都未再出声。就在众人以为花魁的初夜最终会以三千两纹银落定时,一个悦耳的女声插了进来。 “三千五百两!” 此言一出,台下众人不由惊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第十章 益州杨家 刘小连唇角笑意压了几分,面露不悦,“六千两!” “六千五百两!” “七千两!” “七千五百两!” 台上的鸨爹早已从最开始的兴奋,到最后紧张得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刘小连气得咬牙切齿,不管她们喊多少,那人就像是跟她们杠上了一般,每次都哄抬五百两,没有丝毫的犹豫。 她沉着脸唤来家仆,“去!查查对面雅间的人究竟是何身份!” 敢在桐城公然跟她对着干,简直活的不耐烦了! “八千!” “八千五!” “太过分了!”杜淳儿气得一拍栏杆。 两人气呼呼转过身,看向身后依旧悠哉喝酒吃菜的某人,霎时沉默。 到底是谁看上了那花魁来着? 敢情她俩在这跟人争了半天憋一肚子火,正主倒是跟个没事人似的,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阿慕……” 杜淳儿幽怨出声。 苏成芮身子一顿,许是那两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太过幽怨的缘故。她沉吟了片刻,放下手中筷子危襟正坐,目光认真地看着两人。 “不行就算了吧,反正上次受伤后我也想明白了,我跟映月公子大抵是没有缘分罢了。” 她抬起手指将垂落额前的发丝撩于耳后,无所谓勾唇冲二人笑了笑。垂下的目光里浮现一抹浅浅的无奈又似哀伤。 一袭素衣衬得她苍白的脸越发没了血色。 两人都愣了片刻。 好歹是桐城的小霸王,曾经意气风发的好友,何时见到她如此颓丧?若非对那花魁上了心,也不至于和人争执把自己弄成了这般牧羊犬…… 一提受伤的事,刘小连二人想到上次害她受伤的事,心中愧疚之意顿生。 深深瞧了她一眼,刘小连深吸了口气,似下定决心般转过身咬牙道,“一万两!” 为了姐们,自己今天可真的是豁出去了! “一万二千!” “啪!” 对面屋子里再次响起不徐不慢的话音,气得刘小姐直接捏断了手里的扇柄。 大厅里安静得能听到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众人抬头看着楼上雅间二方的较量,大气都不敢出,朝着苏成芮她们这边投去好奇期待的目光。 刘小连一脸不甘。 杜淳儿上前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道,“小连,算啦!” 一万两银子已经是她们的极限了,对方这态度已经摆明了不管她们出多少价,她都会压她们一头。 “一万二千两银子还有更高的吗?” 鸨爹看向苏成芮这边,见到刘小连一脸恼色,心中顿时明了。 “那么就恭喜二号雅间的小姐以一万二千两的价格竞得了映月公子的初夜!” 鸨爹压抑着激动万分的心情,高兴宣布着最后的结果。 台下众人皆是唏嘘一片。 一万二千两啊!足足能买桐城近一条街的铺面了! 不少人好奇地望向那紧闭的二号包厢房门,好奇里面的人究竟是何身份。出手如此阔绰! 一撒万金只为和美人良宵一度,传出去倒也是段佳话,只是如此得罪了小霸王,这人以后怕是很难在桐城里混下去了。 众人在心中又是佩服又是惋惜。 不少花魁的倾慕者将刘小连恼怒的模样瞧在眼底,纷纷幸灾乐祸,抱着看好戏的心态。 “混蛋!” 刘小连咬牙切齿转过身,喊上手下欲准备去将对面包厢里的人教训一顿。刚走到门口,之前去打听消息的家仆回来了。 “如何?” 家仆神色有些奇怪,“这……” “怎会劳烦杜小姐的人前来询问?该是杨某亲自前来拜会三位小姐才是!” 一道爽朗悦耳的女声接过话。 三人齐齐抬头,只见一名年轻女子轻摇折扇走进了屋。女子面容秀丽,身上一袭松色华服,腰间系着镶玉金色腰带,整个人看起来贵气十足又不失有几分文人的儒雅。 “我倒是谁这么大的手笔,原来是杨少东家。” 刘小连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见着她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嗤笑道。 她见过这个女子。 之前来还特地去她家拜访过几次。 杨清越的母亲是益州有名的富商,这几年家中生意越做越大,杨家便盯上了桐城这块富饶之地,想把生意慢慢渗透到桐城里来。 杨清越作为少东家,这半年来没少在城中结交各路富商和其子女,为得就是拓展人脉为以后铺路。 刘小连和杜淳儿自然也在她结交的名单之中,只可惜她们看不惯这人一副刻意虚伪的做派,不怎么爱搭理她。 杨清越目光突然看向坐在桌边的身影,“这位就是桐城首富苏家千金吧?” “杨少东家。” 迎上她的目光,苏成芮略微颔首同她打着招呼。 杨清越冲她拱手道,“早闻小姐名号,杨某一直想找机会拜会,初次相见略备薄礼,还望苏小姐笑纳。” 她说着拍了拍手。 没多久,便见天香楼的小厮端着托盘进了屋。 杜淳儿看着托盘里的花牌,神色一滞,“这不是?” 刘小连脸色一沉,“杨少东家这是何意?” 就在前一刻,她们二方还在为这块花牌争得脸红脖子粗,如今这人拿着花牌过来是几个意思?想在她们面前耀武扬威吗? 杨清越轻笑出声,捏起花牌走到桌边,递于苏成芮眼前,“听说苏小姐中意天香楼花魁,所以清越这才决定拍下花魁初夜赠予小姐,以表在下结交的诚意。” 刘小连顿时呆住。 一万多两的银子,只为交个朋友? 这家伙比她们还败家啊! 杨家竟富裕至此,饶是杜淳儿和刘小连见了不少世面的大家千金,此刻也不由惊讶万分。 相比她们二人的震惊。 苏成芮的反应倒是显得淡定不少。 “少东家费心了,如此,苏慕却之不恭。”她淡淡一笑,伸手接过花牌。不经意划过那松色宽大袖口间不经意掉出的一抹艳红,目光微微一凝。 “少东家这块丝绢上绣的花样倒是别致。” 杨清越闻言垂下脸,怔了一瞬,“是啊!妹妹也是瞧着特别,这才买了下来。” 她将那丝娟朝里收起,随口敷衍笑道。 苏成芮勾唇没有再继续追问,伸手招呼着她落座。 杜淳儿和刘小连见苏成芮表了态,也跟着在桌边坐下,虽然不是很热情,却也不似刚才那般剑拔弩张。 刘小连让人添了碗筷,又点了不少好酒。 “来,咱们举杯庆祝!一庆清越结交三位好友,二庆苏姐姐抱得佳人归!” 杨清越起身举杯。 到底是从小便跟着出来经商之人,不管她们说什么,杨清越都能接上话,言辞幽默有趣,半点不觉牵强。 刘小连和杜淳儿也从最开始的冷眼道到后面渐渐跟她聊开了。 四人围坐于桌前,推杯换盏,谈笑风生,相谈甚欢。 酒过三巡,桌上几人有了些醉意。 苏成芮最先摆手认输,弯腰直说自己不行了。 刘小连闻言嘿嘿一笑,伸手勾着她的肩膀,含糊不清道,“女人……绝对……不能…说…自己不行!” 杜淳儿跟着点头附和,“是啊!你可是今晚要洞房的人!” 杨清越看着苏成芮认怂的模样,轻笑道,“好啦,你们今天就放了苏小姐吧!真要把她喝倒了,那我一万多两银子可不浪费了?” 此言一出,惹得旁边两人大笑出声。 刘小连这才松了手,“好吧,今天放了你!等苏慕洞房后,咱们约个时间继续!” “没问题!” 苏成芮冲着三人拱了拱手,撑着桌子摇摇晃晃站起身。一旁的暮雨唯恐她摔倒,连忙上前扶住她的手臂,搀扶着她朝外走去。 第十一章 花魁江映月 天香楼的当红头牌都在湖中的水榭别院,花魁也不例外。 主楼和别院之间没有修路,前去留宿的客人只能通过坐船前往。 楼里特制的花牌就是能够通往水榭别院的凭证。 下人们将喝得醉醺醺的女子送入了早已安排好的屋子后便退了下去。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 刚还扶着门框一副站不稳模样的女子直起了身子,脸上虽带着几分醉意,可漆黑的眼眸里早已恢复了一片清明之态。 屋内陈设华丽又精致。 空气中散发着甜腻的熏香,闻着让人脑袋有些昏昏欲沉,身体一阵酥软,似乎还掺杂特殊的功效。 苏成芮路过桌旁时,手指状似无意拨过古琴上的弦,发出一声悠扬单音。手收回时,却是将搁在一旁的香炉打翻在地。 巨大的声响将里屋的人吓了一跳,紧接着响起悉悉索索,类似于布料摩擦的声音。 苏成芮绕过屏风,一眼便瞧见了躺在床上的男人。 男人长得很美。 未施粉黛的脸泛着微微的红,如清晨沾着露水绽放的海棠一般,媚骨浑然天成。他双手被绑在床头的柱子上,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身上的一袭红纱薄得近乎透明,随着他不安挣扎的动作,若隐若现。 江映月见到那清风明月般的身影先是一怔,待看清了来人正是桐城赫赫有名的苏小霸王后,心头仅存的最后一丝侥幸被灭,余下的只有无边的绝望。 江映月心中苦涩。 前些日子在天香楼被她盯上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 以苏家的实力,自己又怎么可能逃脱? 原本想着能留着清白之身,寻一良人哪怕是做侍妾他也愿意,至少能脱离这苦海。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苏慕? 这苏小霸王出了名的花心风流,可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毕竟这世上女人皆是薄情寡义。 可比其他人更过分的是,那些曾经被她玩弄过的男子在失了兴致后,便被她无情抛弃,扔个几两银子补偿完事,到最后赔了身子,甚至连个名分都没捞着。 江映月心里清楚,自己今日若是失身于她,以后被梅爹安排接客便是常事。 这辈子再想要脱离青楼就难了…… 苏成芮目光落在一旁架子上,烟眉轻挑。这古代科技虽然不发达,没想到对于房事上的花样却不少,各种样式的道具俱全。 为了迎合客人的喜好倒是费尽了心思,可苦了这些沦落风尘的男子。 男子见她盯着道具,眼中闪过一丝胆怯,压着心中害怕,他颤颤巍巍出声道,“映月见过苏小姐。” 苏成芮收回目光,再次看向床上的男子,见他明明心中不愿,却强迫自己低眉顺目的模样,顿起了几分兴致。 “天香楼花魁,果然名不虚传。” 耳边传来调侃的话语。 江映月侧过头,躲开那肆意盯着自己的目光。 女子幽深的目光让江映月有些害怕,在青楼待的久了,他太清楚这眼神里所意味着什么,却是不得不硬着头皮道,“苏小姐能否替映月解开绳子?” 娇柔的声音如黄莺轻啼,自发带着一股说出的魅惑,不经意撩拨着人的心弦。 “不急。” 苏成芮在床边坐了下来。 空气里多了一丝浓郁的酒味。 看着眼前顿时僵硬的身躯,苏成芮似笑非笑勾起唇角,“在这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公子解惑。” “那个叫周铭的,不知之前是否与映月公子相识?” 江映月讶异转过头,目光一闪,垂眼道,“小姐说笑了,映月沦落风尘之人,身份低贱,怎会与那周小姐相识……啊!” 话音刚落,胸口贴上指尖凉意,吓得他失声惊呼。 “不老实。” 我可不是个有耐性的人,公子不如把知道的都告诉我如何?”苏成芮轻笑着伸出手,漆黑的眼眸里却是一片薄凉之意。 “映……映月并不认识……嗯……” 女子指尖仅隔着薄纱在他身上皮肤游走,引得江映月身子不由自主轻颤。所经之处好似被点燃了一窜火苗,灼尽了他体内唯剩的一点气力。 江映月难耐扭着身子,樱唇微张轻轻喘息,眼眸带着水光望着面前的女子,软声求饶。 苏成芮闭紧眼。 心中一横,手里不由加了几分力。 男子顿时哀声求饶,“啊……我说……我说……那周铭是都江人,在益州做些小生意发的家………” 扬州? 苏成芮心中一凝,这么巧? “还有呢?周铭和杨少东家认识?” “……嗯……映月……不知……” “周铭之后可还有来找过你?” “……没……没有……” “她没跟你说去了哪里?”手中骤得又加了几分力道。 手下身子一抖,男子摇着头哭喊出声,“没有没有!映月知道的就这些……不…不敢……欺瞒小姐……” 见他确实毫不知情,苏成芮这才收了手,清晰感觉到自己身上也紧跟着的变化,她深深吸了口气。 本是想逗弄他一番,却感觉自己在玩火,这个身体的定力真是差的让她惊叹。 她睁开眼,见男子面颊通红。 江映月低声啜泣着,头发在刚才挣扎中散乱开来,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难看。 他何时在女子面前这般狼狈过? “小姐放了我好不好?” 江映月压着心中的怯意,扯出一抹笑容软声哀求道,“映月被绑着手,如何能好好伺候小姐?” 苏成芮闻言淡笑不语。 却是依他所言,替他伸手解开了绳子。 江映月顿时松了口气,得了自由后连忙从床上坐起身子,活动着自己被绑的酸疼的手腕。 他心中忐忑,正想着要该做些什么缓解现下的气氛时,却听得女子声音再次响起。 “去换身衣裳。” 江映月动作一顿,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想要再次确认时,女子已然绕过屏风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苏成芮百般无聊拨弄着琴弦。 没多久江映月便换好衣裳走了出来。 没了那羞人都的装扮,他整个人自在了不少。 有些疑惑为何今日的苏小姐看起来好像有些不一样。可一想到她刚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心中又惊又羞。 闻到她身上浓郁的酒味,江映月倒了杯茶水递了过去。 “苏小姐喝杯茶醒醒酒吧。” 苏成芮看着面前的茶杯,未伸手去接,目光再次落于男子娇美的面容,似笑非笑道,“咱们总得做些什么来打发这漫漫长夜。” 江映月闻言惊讶抬起头,对上女子戏谑的笑意。还未来得及反应,手臂却被人一把拉扯了过去! 随着男子的低呼。 烛台上的火焰跟着微微晃动。 水榭别院内琴声缭绕,夜半笙歌直至天明。 第十二章 苏小姐是变态 清晨,天刚蒙蒙亮。 一名家仆打扮的女子穿过水榭别院的长廊,停留在一座房屋前敲响了门。 “进来。” 屋内响起女子清冷慵懒的声音。 暮雨推门而入神色一怔,见到苏成芮怀里正抱着一名男子准备朝屋内走去,男子闭着眼,苍白的脸上满是掩不住的疲倦之色。 苏成芮将人放在床上,动作极轻。 熟睡中的男子被惊扰到,下意识瑟缩呢喃道,“小姐……映月受不住了……求小姐放过映月吧……” 听着屋内响起的娇软哀求,暮雨不由一怔。 脑海里突然闪过男子一副虚弱那不堪承欢的模样,心中不由暗自感叹。 小姐脾气性格虽是大变,可这雌风依旧不减从前啊! 待苏成芮出来,暮雨正欲开口,却见她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指。 两人去了外屋。 苏成芮在椅子上坐下,询问道,“事情办得如何?” “得手了。” 暮雨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物递来。 正是昨晚杨清越袖子里藏着的那一块绣帕。 昨晚暮雨趁着杨清越喝醉去小解的途中,装作不小心撞到她,顺手偷了出来。 苏成芮掏出自己怀里的那一块同手上的对比,上面的针脚果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她指腹缓缓摩擦着绣帕角落里绣着的“云”字,心中冷笑。 都已经和别的女人私相授受了。 她要真把这男人娶回家,指不定那天给自己带了绿帽子都说不准。 “小姐……” 苏成芮敛了思绪,将手帕收起,看着面前欲言又止的暮雨,“有话直说。” 暮雨硬着头皮开口道,“你打算何时回苏府?” “那本小姐心情吧,怎么?” “我怕主夫那……不好交代。” “无妨,玩够了我自会回去,你跟爹爹说声让他不用担心。” 暮雨闻言苦皱着脸。 她现在哪有胆子回去?就怕主夫大吵大闹跟她要人! 苏家小姐成为天香楼花魁第一个入幕之宾的事已经在整个城内传得沸沸扬扬,只怕到时候事情传到罗家的耳朵里,两家不好收场。 苏成芮勾起唇角。 她自然清楚暮雨在担心什么。 她不怕罗家闹,就怕罗家不闹!她儿子都跟别的女人暧昧不清了,还不准她在外寻花问柳? 闹吧,闹得越大越何她心意!闹到最后一拍两散了是最好。 知道自家小姐的性子,有了主意谁都劝不动。 暮雨无奈叹了口气,认命起身行礼告退,刚走出没两步,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 “等等。”苏成芮唤住她。 “小姐还有何吩咐?” “去给我找瓶伤药来。” 暮雨闻言神色一怔,下意识想要询问她是否哪里受了伤,可自家小姐明明好模好样坐在面前。 暮雨突然就想到了什么,下意识朝屋内瞧了一眼,随即面色了然应声退了出去。 “不……映月不知道……” 沉睡中的男子骤得睁开眼,惊呼着从床上坐起。 发现自己只是做了噩梦后,江映月这松了口气。可一想起昨晚的经历,心中既是害怕又委屈。 那苏家小姐分明就是个变态! 让他坐着弹了一晚上的琴,中间还不停重复地问着他之前问的那几个问题。一旦他跟之前的回答有了出入,就会刨根追问到底。 他想仔细思考,可琴音刚停住,她就冷着脸呵斥他不准停。 江映月当时害怕急了。 一边要弹着曲儿,一边还要应付她不停的追问和不间断的施压。承受不住体力和心理上的双重折磨,直到他晕过去后才肯罢休。 “醒了?” 屋子里突然响起的清冷声音,将床上发呆的人吓了一大跳。 江映月探着头。 见女子靠坐在椅子上,手中执一柄白玉烟杆轻轻吸着,伴随着一声享受的低叹,清隽的面容笼罩在浓郁的烟雾中显得几分迷离慵懒。 她竟然没走。 江映月心中一惊,很快便收拾了情绪,下床来到她面前,翩然行礼道,“映月见过苏小姐。” 苏成芮“嗯”了一声,目光落在他搭在腰间的手上。 原本细白如玉十指早已红肿不堪,有的地方甚至破皮渗出了点点血珠,看上去有几分触目惊心。 她抬起烟杆轻敲了敲搁在桌上的瓷瓶,“这里有药,手上的伤处理一下。” “是。” 江映月垂头应声,乖巧拿过。 他忍着刺痛,僵硬地挪动着手指,尝试了好几次也没能将那瓷瓶上的盖掀开来。 苏成芮看着他费劲的模样叹了口气。 “算了,我来吧。” 她说着拉过男子在椅子上坐下,将瓷瓶打开,用竹签挑了点药给他涂着。 江映月有些讶异地看着女子专注的眉眼,她话虽然不多,可手中动作却很温柔细致,甚至小心翼翼避开了他破皮的伤口。 倒是跟想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样。 江映月发现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仔细看过她,这么凑近一瞧,才发现其实这位苏家小姐容貌生得极好。 五官端庄秀丽,鼻梁高挺,一双眸子淡漠沉稳。 都说她好色下流。 可她昨天到现在却并未对自己行那不轨之事。也不知道她在床上的时候是不是对每一个男子都是这般温柔。 江映月突然发现若是真的要将第一次给她,想着心理头也并不是那般抵触,甚至还有一丝隐隐的欢喜和期待…… 感觉到那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苏成芮抬起头正巧对上男子盯着她有些失声的目光后,神色骤得冷了下来。 药瓶不重不轻搁在桌上,发出沉闷声响。 江映月这才回过神。 苏成芮讥讽冷嘲道,“映月公子是否忘了自己的身份?本小姐花那么多银子可不是来这伺候人的!” 江映月闻言面色一变,心中刚升起的那点旖旎顿时烟消云散。 “映月不敢。” 他连忙起身接过竹签。 唯恐再度惹得女子不悦,他甚至不敢有丝毫耽搁,忍着刺痛以最快的速度将药涂好。 耳边不时传来男子隐忍的嘶气声。 苏成芮却是不为所动,继续抽着自己手中的烟斗,一口接着一口。 待处理好了伤口,江映月头上早已满布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苏成芮瞧了眼面前有些狼狈的男子,挑眉道,“去换身衣服,我带你出门走走。” “是。” 江映月垂目应声,乖顺朝屋内走去。 苏成芮带着他出了门,两人逛遍了东市里大大小小的商铺,各种吃的喝得玩的,金银布匹首饰,但凡只要江映月喜欢的,苏成芮都有求必应。 “公子眼光可真不错,这可都是从北域那边来的新奇货。” 小贩热情地介绍着,看着停留在摊位前的红衣男子,脸上毫不掩饰惊艳赞叹。 苏成芮刚从铺子里出来,便见江映月站在首饰摊前,手里捏着的正是自己前日看的那根珍珠钗。 她眉头一挑,“喜欢?” 江映月点了点头,“这做工很新奇。” 苏成芮轻笑唤来暮雨,江映月顿时摆手道,“不用,映月自己来就好了,苏小姐已经给映月买了不少东西了。” 苏成芮好笑看着他,“你在万珍斋逛了一圈都没挑着自己中意的,难得碰上你喜欢的。这点钱我还是付的起,算是补偿你昨晚的辛苦吧!” 江映月神色一怔。 见到小贩朝她们身上看来暧昧的目光,这才反应过来她刚说了什么,顿时面如火烧,娇嗔瞪了苏成芮一眼。 这人怎么人前人后两幅面孔? 说出来的话如此不正经!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昨晚……昨晚…… 小贩眉开眼笑接了银子,“小姐一个看就是个会疼人的,这位公子真有福气。” 江映月被说得愈发有些不好意思了。 苏成芮低笑着接过珠钗冲他招手,江映月羞涩地将头侧了过来。 突然一颗石子从远处飞来砸在男子的头上! 江映月痛呼一声,捂着额头。 “你怎么样?没事吧?” 苏成芮连忙拉下他的手,见只是留了红印并未出血,这才稍稍宽了心,随即皱眉朝远处看去。 “小兔崽子!这回给我逮住了吧!” 暮雨拎着一个灰色的瘦小身影从巷子里走出。 小家伙不断挣扎着,被她连拖带拽拉到了苏成芮二人跟前。 是他。 苏成芮神色一怔,捡起地上被碎布裹着的石子,来到他跟前皱眉问道,“为何总跟着我?还拿石头砸人?” 小家伙抬起头瞧了她一眼,清澈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江映月身上,突然挣脱了暮雨的钳制,凶狠地朝着他扑了过去! 第十三章 交易 小乞丐一把将那发间的珍珠钗拔下抓在手里。 江映月被吓得失神惊呼,跌坐在地。 鬓间几缕青丝散落。 “找死啊你!”暮雨连忙将人按到在地,欲将珠钗夺回,小家伙在地上扭着身子挣扎着,说什么也不肯将珠钗乖乖拿出来。 巨大的动静引来了不少路人的驻足围观。 苏成芮沉下脸伸出手。 “拿来!” “不要!” 她眯起眼,眼里中已然沾了几分危险之意,“不要让我再说一次!” 别以为在破庙救了他,自己就真不敢拿他怎么样!她不是个有耐性的人! 见小家伙不肯配合。 苏成芮冷着脸索性直接上前将珠钗从他手中抢下。 谁知小乞丐下一秒“哇”得一声哭来。 暮雨冷不丁被这一声嚎叫给吓到,连忙起身松开手。 “负心汉!” “臭流氓!就知道欺负人!” 对上众人各异的目光,她连忙抬起手解释道,“我可什么都没做!!” 苏成芮刚转过身,被人抓住裤脚。 她低头一看,只见这小东西满面泪痕正睁着一双泪眼望着自己,可怜兮兮地说:“……别走……别走……” 众人:!! 啥情况啊? 暮雨不可置信地睁大眼,不是吧?难道小姐和这脏兮兮的小乞丐真有一段啥不为人知的过往? 瞧着洁白的裤腿上多了一抹黑渍,苏成芮面色骤冷。 许是被她骇人的目光震慑到,小乞丐怯生生地松开了手,却是依旧跪坐在地,肩膀抽抽嗒嗒,看起来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我不认识你,别再来缠着我,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苏成芮说着扶起江映月起身,“怎么样?没事吧?” 江映月摇了摇头,“我没事。” “要不要送你回去?” “不用。”江映月连忙拉住她的手,随即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笑了笑道,“苏小姐不是说要去游湖?既然都安排好了,映月不想扫小姐的兴。” 苏成芮瞧了他半晌,点头道,“那好。” 见两人转身要走,小乞丐连忙站起身子要追,被暮雨伸手拦下。 “我说你差不多得了啊!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的样子,我家小姐就是再缺男人也不可能找你啊!” 这小家伙也算是运气好。 撞上小姐受伤后整个人脾气好了不少,若是换作以前,早派人把他打个半死丢河里了! 小家伙抿着唇,突然抓着横在面前的手臂张嘴咬了下去! 暮雨疼得失声尖叫,“啊啊啊!该死的你赶紧松口!” 趁她吃痛,小家伙一把推开她,拔腿追了过去。 江映月不时朝身后看上一眼,迟疑出声道,“苏小姐……” 这小乞丐好生奇怪。 从刚才便一直跟着在她们身后,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不吵不闹,就像是一条小尾巴,她们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像条小尾巴,甩都甩不掉。 苏成芮淡淡出声,“不用管他。” 两人踏上了早已在湖边等候的船只。 离开前,苏成芮特地唤来了暮雨,从身上掏了些碎银。 “把这些银子给他,打发他走。” “小姐?” 暮雨心中有些讶异。 不过是一个小乞丐罢了,赶走便是,还给他这么多银子干嘛? 她看着苏成芮冷沉的面色却是不敢多问,乖乖照做了。 苏成芮转过身,看着那细小的身影孤零零站在岸边朝这边瞧着。直至那小灰点再缩小直再无法看清,她才收回了目光。 待游湖回来已是傍晚。 岸边早已早已没了那瘦小的身影。 也不知道暮雨是怎么跟他说的,许是人家来吵闹就是为了两个钱,如今得了好处自然也就离去了罢。 苏成芮没多想,很快便将此抛之于脑后。 接连好几日,苏成芮白天带着美人吃喝玩乐,夜里便宿在水鞋别院,两人成日腻在一块,形影不离。 桐城里关于两人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 “这天香楼的映月公子生得那叫一个貌若天仙、倾国倾城,连苏小霸王都被他迷得收了心!” “可不是?那小霸王何时对男子这般上心?我看这映月公子怕是要先罗家公子一步如苏府的门了。” “啊?那罗家的婚事不就黄了?” “怎么会?那映月公子生得再美,说到底也是青楼里的倌儿,最多也就收个侧房,罗家公子可是要过去做正夫的!” “咱们桐城有名的美人,小霸王一收就是两个!真是羡慕啊!” “怪你没投胎做首富的女儿!” 几个女人站在街边高升阔谈。 天香楼里不少倌儿见到江映月纷纷冲他道喜,大伙儿都觉得他如苏家的门只是早晚的问题。 可只要江映月自己心里清楚,这些天她们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苏慕白天在人前跟他故作恩爱,对他百般温柔,回到别院只要她们二人的时候,便又是一副清冷做派。 可怜自己将床都让给了她,跑去外屋挤那张窗边的小榻。弄得他这两天又是腰酸背痛。 虽然不知道这苏小姐究竟想做什么。 可只要她愿意出银子,他倒是乐意陪着她演戏。 反正外面都已经认为他非清白之身。 即便没有苏慕,梅爹也会安排他去接其他客人。 苏慕脾气是古怪了些。 可接连几天相处下来,他也渐渐摸清了她的习惯。在外他只要不是做的太过分,她基本上都是乐意配合自己的。 苏成芮这边过了好几天的混日子,终于等到那边人耐不住找上门来。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来请她的竟然会是苏宗耀身边的人。苏宗耀——原主的亲娘,也是苏家现任的家主。 “罗家那边来了人,家主请您回去一趟,马车已经在外候着了。”下人语气谦卑,嘴上说着请,可却没有给苏成芮半分商量的余地。 苏成芮心中嗤笑。 难为罗家人能忍这么久,原来是等着苏宗耀回来,再来上门找麻烦。 苏宗耀那么好面子的一个人,苏成芮足矣能想象到她此刻暴跳如雷的模样。 苏成芮让下人去外稍等片刻,转身冲着身旁的男子道,“映月,你收拾一下,同我一块回苏府。” !! 江映月诧异地睁大眼。 几乎以为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苏小姐,我………” 不给他拒绝的机会,苏成芮紧接着又开口道,“作为交换条件,我会替你赎身,全程护你周全。” 第十四章 争执 带自己回府见家亲。 这句话若是换成其他任何一个女子说出,江映月都会毫不怀疑她对自己的情谊。 可面前的女子眼中依旧毫无波澜,眉眼竟是清冷淡漠,却是好看得出奇。 联想到这些日子的所为,江映月大概已经猜到了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说对她的提议不心动,那是假的。 为了还母亲欠下的赌债,他从小就被卖到烟花之地。 在同一批被卖到楼里的小孩,他的样貌是最出众的,又因为签了死契,这些年为了培养他们,东家花了不少银子和心血。 替他赎身,又岂会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但苏家有这个实力。 江映月自然是很想离开这里。 只是他一介平民……苏家和罗家,哪一个他都得罪不起。 将他眼中迟疑尽收眼底,猜到他心中的疑虑,苏成芮开口道,“只要你肯陪我去这一趟,我苏慕定护你周全。” 她说着伸出手。 “我没有太多时间给你思考,机会就这一次,你可想好了?” 是啊,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即便是他拒绝,这场戏她照样可以找别人来演。可对他而言,这却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江映月神色一怔,看了眼面前白嫩修长的手心,犹豫思索片刻,最终下定了决心般将自己的手缓缓放于她手中。 苏成芮气定神闲,显然早已料到他不会拒绝。 “苏小姐稍等片刻,容映月去换身衣裳。” “去吧。” 苏成芮淡淡一笑松了手,看着男子起身盈盈进了里屋后便又拿起搁置在一边的烟杆抽着,垂头沉思着。 没多久,江映月便换好衣裳出来了。 男子一改之前喜爱艳丽的色彩,身上穿了间月白色的长裙,淡蓝色轻衫外衫,袖口和肩头都绣着细细密密的小花。 头上金色的珠钗也换成了几颗淡雅朴素的珍珠流苏,衬得男子本就精致姣好的面容多了一丝温婉,却是越发明艳动人。 不说他是天香楼的花魁,一眼瞧去还真会让人以为是大户人家知书达礼的公子。 对上苏成芮打量的目光。 “苏小姐,这身装扮如何?” 江映月垂头捏着裙摆,心中有些忐忑的同时又含一丝期待。 他对自己的容貌有十足的信心。 赞美奉承的话他听得太多,早已是厌烦了,却不知为何此时突然很想听到面前女子嘴里说出赞美他的话。 却未料想,苏成芮突然皱起眉头。 “为何突然换衣裳?” 察觉到女子话音里的不悦,江映月神色一怔。 许是觉得这话说得有些太拂人面子,苏成芮缓了缓面色又道,“还是红色更衬你。” 江映月这才回过神。 是了。 她就是要利用自己青楼花魁的身份去搅和这桩婚事,又不是真的要收他入房,怎么会希望自己穿得温婉一些给她家人留个好印象? 是他自己一时忘了身份。 青楼的倌儿,不就是要艳俗又风尘吗? 江映月死死咬着下唇,捏着裙摆的手紧了又松,心中说不出的黯然失落。 “是映月唐突了。” 江映月转身进了屋内。 待他重新换了衣裳,苏成芮带着他上了在外等候的马车。 一听到苏家小姐要带映月公子回府的消息,整个天香楼和苏府都炸开了锅,越发相信江映月马上要嫁入苏府的传言是真的。 苏府很大。 号称桐城“小皇宫”的名声可不是白吹嘘出来的。 江映月曾也去过不少有钱人家都府上表演过节目,可如今见到苏府的气派,还是有些讶然。 “小姐。” 一路走来,见到的下人恭敬冲着他们行礼。目光却是好奇打量着跟在苏成芮身边的男子。 江映月换了一身大红色绣花襦裙,头上的珍珠钗换下,只在耳边别了一朵紫红色的牡丹花。脸上的妆容精致,比平时看上去的还要浓郁几分。 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团火焰,耀眼刺目让人挪不开眼。 “这就是天香楼的花魁啊!” “果然漂亮!怪不得能把他们小姐迷得死心塌地。” 婢女们眼中满是惊艳赞叹。 小厮们则是满脸不屑,“呸”声暗骂狐狸精、不要脸。 两人一路穿过前院,隔着老远便听到了花厅里传来女子的怒吼声。 江映月脚步一顿,目光中闪过不安。 垂在身侧的手被人轻轻握住。 “别担心,有我。” 他讶异抬起头,见身旁女子冲他温柔一笑,眼中的柔情同之前淡漠的模样判若两人。 这个女人变脸速度可真快。 还记得第一次瞧见她如此时,江映月震惊了好半天。她在外人面前对自己无微不至,百般温柔,细心又体贴,江映月当时真以为她是对自己上了心。 只是二人独处时,又恢复了以往的淡漠。 来来回回,几日相处下来,他也就见怪不怪了。 江映月垂下眼,掩去眼中失落,再次抬眼时,嘴角已然挂上了明魅的笑意。 苏成芮勾起唇角,对他的表现点点头表示满意。 花厅里此时坐了不少人,听到脚步声纷纷找他们这边侧头看来。 白江正给罗家人添着茶,见到苏成芮,拎着茶壶的手中下意识一抖,茶水洒出些许。 他连忙垂下眼,掩住有些慌乱的心绪,重新退到苏李氏的身后。 除了主位上的苏宗耀和苏李氏,旁边还做了两个中年女子,应该就是罗家派来的人了。 另一边是替两家说媒的媒公。 苏成芮扫视了一圈,目光在梅公身侧坐着的淡粉色身影上顿了一瞬,男子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侧头看来。 面纱下如水般动人的眼眸瞧了她一眼,静静落在了她身边的江映月身上。 苏成芮挑了挑眉。 苏宗耀沉着脸看着二人进屋,锐利的目光落在了两人相握的手上。 察觉到掌心里的柔荑动了动,苏成芮的手中不由用了几分气力,不给江映月退缩的机会。 在众人注视下,牵着他踏进了花厅。 “苏慕见过爹娘和罗家二位婶婶。” 苏成芮说着揽过一旁江映月的肩头,柔声道,“月儿,过来给我爹娘打声招呼。” 江映月扫了眼苏家家主那黑沉的面色,硬着头皮翩然给二人行礼,“映月见过苏家主,主夫。” “你闹够了没有?!” 苏宗耀再忍不住心中怒意,一拍桌案站起。 罗家的人没想到苏成芮会直接把人带上门,脸色有些难看,“我那侄儿还没进门,苏家这是要先将这青楼倌儿先一步纳入门不成?” “是啊,苏家家主今日可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虽说女子三夫四侍实属正常。 可先不说他们两家婚约在先,那江映月花名在外,消息传出去,这不是“啪啪”打他们罗家的脸吗? 苏成芮冷笑道,“什么青柳倌儿,二位姑姑嘴巴放开净些,映月是我请回来的,自然也是我们苏府的客人。” “哼!苏小姐做着肮脏的事,还不许别人说了?” “够了!” 苏宗耀打断他们争执,一脸不悦看向江映月,毫不客气下着逐客令,“今日苏某这有家事要商,就不方便留公子在这儿。” 江映月神色一怔,目光下意识朝旁边瞧了一眼,咬着下唇跪在地上,“映月和苏小姐是真心相爱的,映月不求什么名分,只求苏家主能够让映月留在小姐身边伺候。” “混帐!” 苏宗耀怒喝道,“你什么身份自己不清楚?想进我苏家门,你也配?” 她本想着给人前留最后一份面,既然他自己不要脸,就别怪她不客气! “来人!打上五十棍!给我扔出府去!” 江映月神色一惊。 未等他反应过来,便被上前的家仆按住身子跪在地上。 第十五章 退婚 “娘!”苏成芮连忙出声制止。 见苏宗耀并不理会她,便冲那举起棍子的家仆怒喝道,“你们谁敢!” 家仆手中动作顿住,对上小姐冷厉的目光,心中寒意顿生,一时拿不定主意,目光询问地朝主位上看去。 苏宗耀沉下脸,“还楞着做甚!给我打!” 得了家主的令,家仆只得硬着头皮落下手中长棍。 “啊!” 江映月痛得两眼发黑,惨叫一声趴倒在地。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浸湿了脸颊。 抓着帕子的手指甲深深镶进肉中,涂着的胭脂都盖不住他脸上的苍白。他到底只是一个柔弱男子,如何抗得住如此重的刑法? 这五十棍真要打下来,不死也去了半条命了! 可是他不能走。 自己既然已经答应了苏慕的条件,得罪了苏罗两家他就已经没有回头的地步。他现在唯一能抓住的就只有苏慕。 那是他唯一能够脱离苦海的机会。 只要苏慕没有发话,别说五十棍,就算是落下刀子,他也只能硬生生挨着。 瞥见家仆手中的棍子再次举起。 江映月认命闭着眼。 准备迎接剧痛再次落下时,背上却忽然多了一具温热的身体。来人从后搂住他的腰肢跪坐在地,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烟草清香。 苏成芮闷哼,硬生生抗着那落在身上的棍棒。 “宝儿!” 苏李氏惊呼出声。 在场众人皆是震惊,就连苏宗耀也险些坐不住。 谁都没有想到那个风流薄幸的苏家小姐居然会替伶人亲自受罚。 “宝儿你这是做什么呀!”苏李氏心疼落泪,冲上前就要拉她起来。 “爹,你别管。” 苏成芮挡开他的手,目光倔强看向主位上有些发楞的苏宗耀,忍着背上剧痛喘息道,“娘,此事错在女儿,你要罚就罚我,这事与月儿无关!” 脖颈间撒上女子有些凌乱的气息。 江映月目光失神地看向女子坚毅的侧脸。 这逆子! 其他不见长进,脾气倒是倔得跟牛似的! 苏宗耀怒极反笑。 “好啊,你要逞能是吧!给我打!打清醒了!” “家…家主…”家仆面面相觑。 “打!” 家仆咬牙,棍子不再迟疑重重落下。 沉闷的声音在花厅里尤外清晰。 苏李氏哭喊着要上前阻止,却被苏宗耀伸手拽住。白江上前帮忙扶住主夫瘫软的身子,目光复杂地看向苏成芮和被她护在怀里的男子。 苏成芮僵硬着身子,搂着怀里人的身子越发用力。江映月几乎快要窒息,一颗颗汗珠顺着身后女人的脸颊滴落,顺着他的脖颈滑进衣襟之中。 微微有些痒。 就像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几颗细小石子,荡开圈圈涟漪。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 苏成芮背后的衣裳浸出了殷红的血迹。 媒公没见过如此场面,忍不住捏着帕子捂住脸,“哎哟,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暮雨在不远处急得跳脚,小姐你怎么就不能跟家主服个软呢! 苏成芮也没想到会如此漫长。 背上火辣疼痛粘腻,不用看也大致能猜到是什么样的惨状。 这五十棍别说是江映月了,就算是她也不一定能熬的过去。 “够了。” 就在苏成芮快要晕过去的时候,一个婉转悦耳的声音响起。 始终在一旁沉默的罗家公子站起了身子,目光复杂瞧了眼面前狼狈的女子。 “苏小姐对映月公子一片真情令云之动容。只是云之不愿同青楼的人同侍一妻,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他说着来到苏成芮面前,目光死死瞧着她,“苏小姐你可想清楚了?” 苏成芮虚弱扯了扯唇角,“是苏慕此生没有这个福气。” 男子眼中划过怒意。 “那好,苏小姐已然心意已决,那云之和苏小姐的婚姻就此作废!” “云之!” 此言一出,罗家两位长辈一惊,连忙不赞同出声道。 罗云之抬手打断她们的话,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扔在苏成芮面前,“只有一点,苏小姐需清楚,今日是我罗云之不要你苏慕!并非你苏慕抛弃我,你若同意的话便在上面签字吧!” 苏成芮扫了眼上面的内容,目光看似十分挣扎痛苦,几经犹豫,终是下定决心,伸手沾了些自己的血在纸上按了手印。 她心中大呼一声解脱。 脸上却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态,牵强扯了扯唇角,“罗公子……准备得……真充分。” 话语中的意有所指让眼前带着面纱的男子身形一顿,随即愠怒瞪了她一眼。 听到这里其他人如何还想不到? 媒公也懵了,不知道事情咋就突然变成这样,听到苏成芮的话顿时恍然大悟。 眼看着到手的丰厚礼金就这么飞了,憋了一肚子的火正愁没地撒。 媒公掐着腰阴阳怪气得看着对面罗家的人,“几位姐儿可真有意思,既然都已经打好退婚的主意了,直接明说就是了,兜了这么一大圈子又是吵又是闹的,这是唱哪出? 不少人等着我段三公做媒牵线呢,合着浪费我时间在这陪着你们玩是吧?” “三公别生气。”罗家立马赔着笑。 这段三公可是城中最红的媒公,手中资源丰富,城中百分之九十的大户人家小姐公子都是经他牵线搭的桥。 二位中年女子也是罗家有头有脸的人物,何时被一市井小民讽刺得如此没有颜面。 她们最初只是因为听到城中流言,唯恐和苏家这桩婚事落了空这才上门讨要说法,顺便好让苏家将婚事提前,落了她们心中大石却怎么也没想到罗云之竟然早已做了退婚的打算! “云之,你!” 怒瞪了眼自家侄儿,心中是又气又急。 罗云之却是无视她们两人的眼神,上前捡起悔婚书收了起来。 闹了这么半天,苏宗耀心中已然不满,不,“看来苏家和罗家是没有这个缘分了。” “苏家主你听我说……” 二人神色一惊,还欲开口解释,苏宗耀却是不耐烦打断他们,“不用说了,送客!” 管家上前连忙将几人请了出去。 苏宗耀冷哼一声坐在椅子上。 若非想给自己女儿找个知书达礼的夫郎,就罗家那点财力,她根本瞧不上眼。 “宝儿。” 苏李氏连忙上前和白江二人搀扶苏成芮。 江映月见状起身欲帮忙,却被苏李氏一把推开,“你走开!离我女儿远些!” 若非这个狐狸精,自家宝儿怎么会遭这么大罪? 江映月冷不丁被他这么一推,本就跪久了发麻的双腿此时更是没了气力朝后跌去,旁边传来下人的惊呼声。 眼瞅着他身子歪倒就要撞上后面的石柱。 突然一直只手拽住他的手臂。 苏成芮一把将人拉了过来,撞入怀里的时候,她身子踉跄朝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倒,却是依旧牢牢护着怀里的江映月。 瞧见见她如此,原本去搀扶着她的白江心头一涩。 “走,我送你回去。” 江映月看着女子苍白的脸,微微点了点头。 苏李氏拦下二人,急忙道,“宝儿,你身上的伤得赶紧让大夫瞧瞧,爹让人送他回去就是了。” 坐在主位上的苏宗耀突然开口道,“先瞧伤吧。”说着便让人去唤大夫。 “我身子无碍。” “说什么混话,都伤成这样了……”苏李氏瞧了眼她身上的浪迹,拿着帕子抹着眼泪,嘤嘤哭泣着,“你现在是有了新欢就不要爹娘了是吧?” 苏成芮原就不舒服,此刻听到他的哭声更是头疼的慌,顿时软了语气道,“爹,娘,这事等慕儿送映月回去再来亲自跟你们解释。” 她拱了拱手,唤了声暮雨,转身带着江映月朝外走去。 第十六章 离别 马车一路到了天香楼门口。 江映月弯腰准备下了车,看着了眼车上女子苍白的面色,终是没忍住抓住她的袖摆,“小姐……” 苏成芮开口道,“卖身契的事我会让暮雨去办,你放心,这几日楼里不会有人为难你。” 江映月摇了摇头,他不是想问这个。 “为什么要帮我挡……” 他看着女子被血浸红的衣裳,他历来喜欢这艳丽的色彩,生平头一觉得这颜色像如今这般令人刺目生厌。 他为她赎身,即便是挨打也是他该付出的代价。可他没想到的是苏成芮会不顾自己的安危替他挡下。 他当时心中满是震撼。 心中早已拨下的种子,此时像是发了芽在他体内疯狂生长着。 江映月知道此番一别,他们不一定能有再见的机会,他知道她不一定会回答自己的问题,可他就是迫切的想要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或许她只是习惯了对谁都是冷漠的样子,并非对他无意。哪怕只有一丝的机会,他也想要知道…… 苏成芮挑了挑眉,瞧见眼前男子泪光盈盈的眼眸里隐隐包含着的期待,心中一沉,面上却是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抽出被他抓住的手。 “我说过,会护你周全的啊!” 女子声音如湖边吹过的晚风般温柔,手中动作却是不留半分情意。 江映月怔住神色,心中仅有的一丝期待也随着女子的动作一寸寸熄灭。他失神地站在原地,目送着直至那辆马车消失在了街角的尽头。 她做到了对他的承诺。 他人是完好的回来了,只是自己的一颗心却不知落在了何处…… 那五十棍虽然没有全部打完,可苏成芮身上却还是伤得很重。 送江映月回天香楼本就是强撑着,路上来回颠簸,虽然暮雨已经尽量将车赶得很稳,可依旧免不了身上伤口被牵扯。 细细密密的痛比那直接落下的棍子还折磨人。 苏成芮只觉脑袋晕晕沉沉。 未等回到苏府,便只直接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 “姓苏的,这可是你的骨肉,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阿莲你别哭了,我这不是想着好歹做做样子给罗家人一个交代嘛!” “再说了,最开始我也没说要打她啊,慕儿自己非冲上去护着那倌儿!” 苏成芮再次睁开眼,已是夜里。 屋外隐隐传来争执的声音,夹杂着苏李氏嘤嘤的哭泣声。 “我不管,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要是有个好歹,咱们这日子就别过了!” “别啊!阿莲,我错了!” 苏宗耀连忙服着软,早已没有白天在外人前那般威严之态。 白江端着药绕进屏风,见到床上的人儿睁开了眼,“小姐,你醒了?” 语气里带着连他自己都尚未察觉的欣喜。 屋外的谈话声顿止。 苏宗耀夫妇听到白江的声音后便连忙进了屋,苏李氏见到自家女儿醒来,便哭泣着扑倒在苏成芮身上。 “宝儿啊!我可怜的宝儿!” “你的命苦啊~都是爹不好,让你遭了这么多罪……” 听听这凄厉的哭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已经归西了呢。 苏成芮趴在床上,眉角抽了抽。 “爹……你压到我伤口了。” “唉呀,爹差点忘了你身上还有伤。”苏李氏吓得连忙起身关切道,“怎么样?要不要紧?” 苏成芮摇了摇头,“没事了。” 一旁的苏宗耀听到,心中这才松了口气。 苏成芮带着花魁回苏家,后脚便送来银子给人赎了身。加上罗家退婚的消息一传开,所以人几乎都认定了江映月嫁入苏家做少主夫是迟早的事。 可是接连着大半个月过去了,苏家那边却一直没有什么消息。 而江映月,原本卖身天香楼时,他最渴望的便是离开这里。 可如今真正到了要离开的时候,却发现自己除了吟诗弹琴,到了外面根本没有一技之长。 所以江映月最终还是选择继续留在天香楼,只是卖艺不卖身。再加上大伙都知道他背后有苏家罩着,倒也没什么人敢去找他的麻烦。 罗家的家主同意了退婚一事,很快退婚书便派人送到了苏府上。 “看不出这罗大公子在罗家还挺有话语权啊。”苏李氏看着手退婚书,同一旁的妻主感慨。 城里多少人想跟苏家攀上关系,希望在生意上能够得苏家照拂一二。如今罗云之一句不想嫁,罗家便真将盖了签章的退婚书给送了过来。 苏成芮垂头抿了口茶,闻言淡笑不语。 罗家家主又不傻,若非攀上了另外的高枝,又怎么会如此爽快地应承? 苏宗耀看着手中两块绣工相同的手绢,听着暮雨将查到的事情脉络报上来后,眉头轻皱,“你说罗大公子心仪之人是益州来的那位少东家?” 益州杨家的事她也有所耳闻。 据说祖辈最开始是做瓷窑起家,这一次想要进桐城,是因为得到了皇城里传出的消息,说宫里想要订制一批御用瓷器,而官窑的合作商暂时没有选定下来。 而刘知府同宫中采购的大人沾了些亲戚,若能得到他的引荐,想必竞争的把握要大许多。 只是苏宗耀不明白。 “这跟罗家有什么关系?” 罗裳坊那点小生意跟杨家想必实在不值一提,那杨少东家为何要如此费心跟罗家搭上关系? 苏成芮沉吟了片刻,“娘可听说过非语书斋?” “你说城西的那个学堂?那里荒废了十多年了,里面住着的都是城中的一些流民和乞丐。” 苏宗耀神色难免有些鄙夷。 城西那一片是贫民窟,在城中是出了名的乱。但凡有头有脸的人都不会想跟那边沾上关系,更何况是苏宗耀这样的身份。 “学堂是荒废了,可地还在,挺宽的一片地,风景也不错……呵呵……” 剩下的话语苏成芮没有继续说下去,余光瞄到苏宗耀顿时变得僵硬的身子,便知道她心里已经猜到了。 城西那块地,若是能跟官府合作开发项目,其中价值不用她明说。 苏宗耀好歹是苏家的掌舵人,生意场上征战多年不可能不知晓其中厉害。 非语书斋的那块地正是罗家太祖夫留给自己嫡孙的遗产,也就是罗云之的手中! 城西的地若是放在别人身上那的确是很诱人,可对于她们苏家来说,能拿下无非是锦上添花,拿不下也没什么可惜。 可让苏宗耀惊讶的是苏成芮竟然能想到这一点。 她目光复杂抬起头,看着翘着腿倒在椅子里的慵懒身影,自家女儿依旧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让她一时之间竟捏不准,她刚才的话只是无心为之还是真的能…… 脑海里想起了苏慕的过往的混帐,苏家家主甩了甩头,很快便否定了后面的那个念头。 她想自己大概是疯了,才会突然觉得女儿很有做生意的天赋…… 第十七章 再遇小乞丐 苏成芮见事情已经交代得差不多了,起身冲二老行礼告辞。 苏李氏冲自家妻主不停使着眼色,余光瞥见苏成芮准备离开的身影,急得踢了妻主一脚! 苏宗耀面目扭曲,忍着疼痛急忙开口唤道,“慕儿,等一下!” 苏成芮停下脚步转过身,“母亲还有事?” 苏宗耀掩唇清了清嗓子正襟道,“嗯哼,那个……你今年满十六,老大不小一把年纪了,天香楼的那个倌儿若是真心喜欢的话,就将他收入房吧。” 苏成芮:…… 这也是苏宗耀和自家夫郎两人商量了许久才做下的决定。 自家女儿混账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有了一个上心的男子,青楼花魁,虽然身份确实是配不上她们苏家,但若能让她收收心,纳入房中做个侍夫也未尝不可。 苏成芮暗自咋舌。 这原主曾经是多不靠谱,才会让她爹娘如此无下限地妥协,连这烟花之地之人都能接受劝其主动纳入房中? 短暂的惊讶后,苏成芮冲着二人平静拱手道,“爹娘的好意慕儿心领了,只是慕儿并没有成家的打算,这事容后再说吧。” 生怕他们再劝。 苏成芮说完不待二人反应,连忙离开了书房,只留还坐在屋里懵逼的二老。 “小姐,等等我。” 暮雨在后面追了上来,气息不稳道,“小姐,有件事情差点忘了说,那个罗家公子之前遣人来信说是希望小姐能够退换罗家当日订亲送来的玉佩。” 苏成芮顿住脚步,疑惑皱眉,“玉佩?什么玉佩?” 她在原主的记忆力搜寻了一圈,并未发现跟那玉佩有关的信息。 暮雨从路过的下人手中提过灯笼,替苏成芮照着路,两人一同朝东湖院的方向走着。 “就是上次去天香楼您同人争执的那一次,小姐你身上挂着的那枚血玉。” 见苏成芮眉头一挑,暮雨顿时有些心虚垂下头,“主夫怕你知道后不肯带,便下令不准让小的跟您提起这玉佩的来历。” “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话吗?” 暮雨闻言面色骤变,连忙跪在地上惶声道,“小的知错了!小的发誓,这段日子小的一直对小姐忠心耿耿不敢有二心!” “我不过随口问问,你这么紧张做甚?那玉佩现在在哪?” 苏成芮挥了挥手示意她起身回话。 暮雨听到她的话后身子却是抖得更加厉害了,脸买在臂弯里,甚至连抬头直视她目光的勇气都没有。 苏成芮瞧出端倪,眯起眼。 察觉到她的不悦,暮雨赶在她开口前出声道,“小的该死,上次找到小姐回来的时候,那玉佩就已经不见了!” 她怕小姐责罚。 可见苏成芮醒后一直没有询问,便将这是事抛之于脑后。 苏成芮抿唇不语,抬手虚扶了她一下,暮雨这才起身,不时偷瞄着主子的神色,听得她开口问道。 “你们在哪找到的我?” “回小姐的话,是城西的山神庙。” 城西,这么巧…… 苏成芮突然想起那日见到的“小乞丐”和女人,两人身上的衣着都是的确都算不上好。 玉佩指不定在他们谁身上。 去看看也好,得尽快了结掉跟罗家的牵扯。 “明天跟我去一趟城西。” 暮雨闻言瞪大眼,见主子脸上不似在开玩笑,迟疑出声询问道,“需不需要小的多带几个人?”城西那边乱的很。 “不用,就我们两。”苏成芮摇头拒绝。 带太多人,反倒招摇,容易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隔日。 苏成芮让暮雨去找了两身粗使下人穿的衣裳,两人乔装一番,确定跟普通人家看起来无二,这才放心出了门。 从苏家到城西有一段很远的路程。 因为要隐藏身份,所以她们并没有坐马车,而是选择徒步走了过去。 布料摩擦着身上皮肤发痒,苏成芮有些烦闷地耸了耸肩膀。 原主的身体穿习惯了上好的绫罗绸缎,细皮嫩肉禁不起这粗糙布料的磋磨,又是过敏又是红肿。 跟在一旁的暮雨看着自家小姐阴郁的脸色,愈发不敢吭声,感受着那迫人的低气压,垂着头巴不得将自己的存在感缩到最小。 走到城西已是晌午。 一进这片区域,苏成芮便明显感觉到了街道上的变化。 相比城中其他街道的繁华,这里就像是被单独隔开的区域。 没有酒馆茶楼,也没有马车和软轿,街上唯一能见到的用来消遣的摊子无非就是那仅有的茶摊和面摊。 这里靠近货运码头。 大街上行走的女人大多都是在那干活的劳工。皆是一身粗短布衣裤管袖子高高撸起,大敞的胸襟前汗水淋漓。 从身边经过,甚至能闻到热空气中掺杂的那抹酸馊味。 苏成芮眉头微皱。 身边的暮雨却是已经忍不住拿手捂住鼻子,旁边肉摊的老板瞧见她如此动作,目光扫过两人身上的简陋布衣,忍不住“啧”了一声,一脸鄙夷。 “没那富贵命还一身臭毛病!嫌弃谁呢!” 手中的剁骨刀随着话音重重落在砧板上! 那女人声音中气十足,扯着大嗓门一嚎,顿时引得不少人频频朝她们这边瞩目。 暮雨眉眼一瞪,“你……” “暮雨!” 苏成芮低声喝住她,“你要惹事的话,就给我回去。” “小……” 暮雨刚开口,接触到苏成芮警告的目光顿时将剩下的话咽在口中,她讪讪退了回来,临走时还不忘恶狠狠瞪了那肉摊老板一眼。 到了集市,难闻的味就更浓郁了。 地上随处可见腐烂的菜叶和各种禽畜的粪便。 “阿卿!就知道是你这个臭小子!三天两头来偷我的蚌!你给我站住!” 不远处传来女人怒喝声。 苏成芮闻声抬起头,只见一道黑色的瘦小身影朝她撞了过来。她下意识伸手扶住,被那人撞的站立不稳,两人齐齐跌坐在地。 河蚌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目光不经意撞上一双那如星辰般澈亮的眼眸。小乞丐见到她也是一愣,随即慌乱爬起身子捡着河蚌。 “小……你没事吧?” 暮雨急忙上前问道,正欲发怒,却被自家主子抬手制止。 苏成芮弯起唇角蹲下身,帮着他一块捡拾着地上的河蚌。 说来也是巧。 自己正伤脑筋该上哪里去找人,没想到人家自己就主动送上门来了。 “你给我站住!” 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女人拿着菜刀气势汹汹走了过来。 小家伙闻言一惊,来不及捡起剩下的几个河蚌,抱着手中的扭头就跑,临走时还不望回头冲着女人扯了个鬼脸。 他咧嘴轻笑,笑眼弯弯,一口贝齿格外晃眼,沾满泥泞的小脸在阳光照射下,看着竟也多了几分灵气可爱。 第十八章 跌落山坡 “该死的!被我逮到你就完了!” 见那小身板跟条泥鳅似的,滑不溜秋,一转眼就跑没了影,中年女人气得直跺脚。刚转过身,面前便递来一块碎银。 “这钱我替他付了。” “你?” 女人有些讶异地打量着面前的年轻女子,眉目清秀,身上一身粗洗布衣看上去也不是有钱人。 “算那小子走运!” 有人愿意给那小傻子买单,她自是乐意不过。 生怕她会反悔,女人连忙接过收入怀里,这才满意离开了。 暮雨鄙夷摇了摇头转过身去,却惊讶发现自己身后早已空无一人,苏成芮俨然不知去向。 她顿时慌了。 连忙拉过不远处看戏的路人问道,“大姐,有没有看到刚刚跟我在一块的女子?瘦瘦高高的,长得还不错的那个!” 那路人大姐摇了摇头。 暮雨又在附近找了一圈,找遍了整条街,依旧没有见到苏成芮的身影,她又不敢直呼在街上大呼小姐名讳,顿时心急如焚。 小姐,你在哪啊啊啊啊~ 说实话,苏成芮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 城西这一片原主就没接触过。 她寻着那小乞丐离开的方向一路找来,待发现身边变得异常安静时,才见到周围不知何时从街道变成了偏僻崎岖的山间。 好在走了没多远。 苏成芮终于是再次看见那道瘦小的身影。 小乞丐此时正蹲在河边,拿着刚才偷来的河蚌在里面不停翻找着什么。 “怎么没有呢?” “大力姐不是说里面会有亮晶晶的吗!” 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想要的,小乞丐索性将整个蚌壳打开别在头发上。 苏成芮目光扫过那团鸡窝头里堆满的大大小小蚌壳,落在那张黑漆漆的脸上。 小乞丐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垂头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玉坠挂在头上,倾身看着水面上映出的倒影咬着手指痴痴地笑。 那神态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模样。 “河蚌里是没有珍珠的。” 身后突然响起的清冷声音将他吓了一大跳。 小乞丐猛地转过身子。 女子从草丛中走出,一身淡青色的布衣却难掩她身上清贵的气质。小乞丐认出了她,嘴唇张了张,想要说什么却又止住,黝黑的脸上隐隐闪过不安。 苏成芮目光落在他头顶挂着的那枚血玉上,脸上勾起一抹和善的笑意。 “你叫阿卿?” “……你……认识我?” 小乞丐面露疑惑,迟迟顿顿的口音和恍惚的眼神,让苏成芮不由眉头轻皱,心头蔓延上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感。 上次不是在街上还嚷嚷着说她是负心汉。 也不知道是谁像条小尾巴似的跟着她不放,这会怎么又突然变得好像完全不认识她了一样? 苏成芮敛了心绪开口道,“我听刚才卖河蚌的老板是这样喊你。” 扫了眼那满头的蚌壳,又想到前几日他在街上抢夺的那根珍珠钗,小家伙看起来对珍珠情有独钟啊。 “喜欢珍珠?不如这样,你若将头上的玉佩给我,我送你一些如何?” “玉……佩?” 阿卿拨了下耳边的坠子,“你说这个?” 苏成芮点点头。 他沉吟片刻,笑着道,“好啊,我要那天的漂亮钗子!” 苏成芮挑眉,“除了那个。” 那钗子她都已经给江映月了,总不可能还去找人要回来吧。 男子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我就想要那个。” “我可以送你比那更好看的,上面的珍珠更大更漂亮。” “有多大?” “你拳头那么大。” “拳头?”阿卿闻言疑惑地举起手比划了一下,随即讶异地睁大眼,“真的?不骗我?” “当然,只要你把头上的玉佩给我。” 苏成芮声音异常温柔,耐心地诱哄着,男子垂着头,似乎在很认真思考着她的提议。 趁着猎物放松警惕,苏成芮一步步朝他靠近。就在手即将抓到那块血玉时,男子顿时回过神,退着身子就要躲。 苏成芮哪能给他逃跑的机会? 一把拽住他的手臂,抬起另一只手直接将玉佩拽下。 “你放开我!” “大坏蛋,大骗子!放开我!” 无视眼前男子的挣扎踢打,苏成芮拉扯着血玉吊坠,上面的绳结勾住了发丝,随着她手里的动作,缠绕的发丝反倒是越来越多。 苏成芮眯起眼。 心里仅有的一点耐心消失殆尽,手中动作变得粗鲁。 “再乱动我揪了你的头发!” 她寒着脸没好气冲着面前哭喊的男子威胁道。 阿卿头皮被拉得生疼,忍不住痛呼出声。被她粗暴的动作惊到,慌乱之下一口咬在了女子拽着他的手臂上! “嘶~“ 趁苏成芮吃痛松开了手,男子转身拔腿就跑! “站住!” 苏成芮大喝一声追了过去。 “才不要!你是坏蛋!每次都欺负我!“ 阿卿头也不回,拼命往前跑去,嘴巴里还咂咂有声。 “混帐!我叫你站住!“ 苏成芮气得双眸圆睁,恨不得一掌劈死这个不知好歹的混账东西! 两人你追我赶在山林中穿梭。 阿卿不敢停下,不时回头看向身后穷追不舍的女人,脚下突然踩了个空! 他目光惊恐地回过头,看着前面浓密的灌木丛后实则是悬空的一个陡坡,身子不受控制朝下倾倒! “救命啊!” 听到男子的呼救,苏成芮神色一惊,连忙扑过去伸手拉他,不料却被慌乱挣扎的人一把拽住手臂,连着她一块给带了下去。 两人的身子抱做一团,从那高高的陡坡上一路滚下。 眼前景象天旋地转。 在滚过最后一个拐角时,苏成芮瞄到不远处凸起的石块,将怀里男子紧紧护住,咬着牙翻身撞了上去。 虽然已经及时调整了位置,可左腿上传来的剧痛,让苏成芮两眼发黑。 打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她这身子就没有安安稳稳地渡过几天好日子,每次不是受伤就是在准备受伤的路上! “你没事吧?“ 待缓过劲来,苏成芮强忍着疼痛问道。 那瘦小的身子在她怀里止不住地颤抖,显然已经吓破了胆子。 “没事就赶紧起来。” 苏成芮冲着那死死扒拉着自己不放的人咬牙切齿道,“人没摔死反倒要被你先压死了!” 男子“啊”了一声。 连忙将身子从苏成芮身上挪开,小手却是依旧紧紧揪着她的衣襟,眼中惊魂未定。 第十九章 亲亲又抱抱 苏成芮坐起身子,扫了眼被血染透的裤管,鼻尖时不时闻及一股隐隐的怪味。 啥味这么臭? 她带着疑惑四下扫了眼,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面前男子脏兮兮的脸上。 “你脸上的是什么?” 苏成芮紧盯着男子的脸。 起初她以为这男人本就皮肤黝黑,最多就是沾了些泥土。 可如今凑近了瞧,在发现那上面竟是糊着一层厚厚的黑泥,干涸后随着面部皮肤的拉扯上面隐隐出现了几道裂缝。 阿卿被她目光看得有些紧张,怯怯出声道,“是…是牛粪……” 苏成芮:…… 她说怎么老是闻到一股子臭味,差点还以为自己身上沾了屎! 目光略过身前衣襟的一抹污痕,苏成芮的脸色骤得变得难看,“放手!” “不放……不放……” 苏成芮皱眉,伸手想把男子推开,谁知她越用劲,反而被他抱得更紧。 男子一个劲儿地摇着头,顶着那团鸟窝头直往她怀里蹭。杂乱的发梢不时擦过苏成芮的下巴,弄得她有些刺痒。 衣襟上的污痕又多了几道。 苏成芮强忍着将他扔出去的冲动,深吸了口气,将那小脑袋推远了一些,“男女授受不亲!你不清楚?” 不是说这个世界的男子都很注重男女之防?面前这个小乞丐怎么还一个劲儿地抱着她不放? “不要!” 小家伙抱着不肯撒手,“阿卿抱的是自己未来妻主,又不是别人!” 苏成芮差点被他的话惊得咬掉舌头。 她连忙在记忆里来回搜寻了好几遍,确定除了破庙那次,原主并未同他有过任何交集后,心中这才松了口气。 “话可以乱说,这关系可不能乱认。” 得亏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 这要是什么都不知道,随便来个人碰瓷说要她负责,那她可真就是冤大头了! “阿卿没有乱说!小时候爹爹告诉过阿卿,男儿家被女子抱抱亲亲就是她的人了!” 苏成芮:…… 谁跟他抱抱亲亲了啊! “上次在土地庙……还有刚才……” 小家伙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竟是害羞将脸埋在苏成芮的臂弯中。 苏成芮一脸黑线。 “上次完全是个误会,这次也只是为了救你,两次都是迫于无奈之举,再说了我们……” “啾~” 脸颊上突然覆上一片柔软。 唇瓣吸允着皮肤发出清脆一声响,惊得苏成芮将剩下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那唇太过娇嫩。 就像是不小心弹在脸上的果冻一般,却又离开的太快,让人来不及反应,却又忍不住心心念念,想要回味那其中的滋味。 阿卿看着面前处于呆滞状态的女子,笑嘻嘻抱着她的手臂,“亲亲又抱抱,这样你就赖不掉了!” 他抬起头,扑闪着亮晶晶的大眼。 “你不会不要阿卿的吧?” 苏成芮好半天才回过神,有些无奈地推开他,“你才看起来才多大?” “不小了!阿卿都已经十五了!” 苏成芮有些讶异。 他看着最多也就十二出头的年纪吧? 瘦瘦小小又黑不溜秋的一只。 难不成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导致身体没跟着长上? 可十五就想着嫁人,这里的男人是不是都太早熟了一些? 苏成芮习惯了用自己原本的世界观看待一切,却未曾想过在这个时代,这个年纪的男子大多都已经是一两个孩子的爹了。 “喜欢我什么?” 见男子迟疑的神色,苏成芮嘲讽勾起唇角,“如果因为我的钱,那你现在看到了,我现在家道中落身无分文养不起你。” 她说着摊开手,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破旧布衣。 男子却是不在意。 笑着凑过来抱着她的手臂,小脑袋蹭啊蹭道,“没关系,阿卿能干活养你。” 苏成芮只觉头疼。 不再愿意在此跟他继续掰扯下去。 她推开缠着自己的男子,瞧了眼左腿上的伤口,当即从衣摆上撕扯下两块布条简单包扎了一下,尝试着缓缓站起身子。 阿卿见状连忙上前来扶她。 苏成芮这次倒是没有再拒绝,毕竟她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拖着这受伤的腿,一个人想要走出这林子怕是不容易。 两人在树林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直到头顶的天色渐渐黑暗下来,苏成芮终是不得不承认一个残酷的现实——他们迷路了! 苏成芮本就对这一片不熟,却未曾想旁边的这个男人竟然也是个不折不扣的路痴! 更糟糕的是,此时竟然还下起了雨。 所谓祸不单行便是如此。 原本还只是零星落下的几点湿意,不过眨眼的功夫便是瓢泼大雨。雨水伴随着黑夜袭来,让本就迷路的二人更加无法分辨回去的路。 两人冒雨走了许久,终于是在天彻底黑透前寻到了一个山洞落脚。 阿卿扶着苏成芮来到山洞时,两人身上早已湿透。 苏成芮脑袋浑浑噩噩,每走一步都觉得像是踏在了棉花上虚弱无力。大半个身子压在旁边瘦小的肩膀上,若非被那人托着,只怕她早已晕倒在了地上。 她顺着男子搀扶的力道缓缓坐在地上。 眼前视线渐渐模糊。 “我说……” 苏成芮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开口,声音艰涩,“雨停了就先走……” 苏成芮的本意是想说让阿卿先离开,想办法去外面找人来就自己。不料,她话还未曾说完,整个人便昏厥了过去。 冷……好冷…… 半夜,苏成芮身子蜷缩在山洞的角落里,双手紧紧抱着自己不停打着寒颤。 “……哪冷?” 一个清脆好听的声音响起。 温热的手贴上额头,苏成芮下意识皱眉将要推开。 背后却忽然贴上一具身子,双手从后环住她的腰肢。四周被暖意包围,让苏成芮原本紧绷的身体竟渐渐放松了下来。 到了后半夜,寒意散去。 紧接而来的便是如火般的灼热。 苏成芮满脸通红,整个人如同被煮熟的虾子一般。 “水……要喝水……” 喉咙里犹如烧了一把火,苏成芮哑着声呢喃,伸手烦闷地扯着自己的衣襟。 “水来了。” 阿卿用树叶装了些水一路小跑进来,他蹲下身抬起苏成芮的头准备给她喂上一些,女子却是有些抵触生人的靠近,下意识伸出的手打到他手中的树叶。 里面的水哗啦啦洒了大半。 阿卿低呼一声快速挪开手。 却还是晚了一步。 带着凉意的液体浇在了女子的脸上,淋湿了她胸前的大片衣襟。那衣襟本早被苏成芮胡乱扯开,露出的白色里衣紧贴在身上逐渐变得透明,甚至能隐隐瞧见那饱满随着她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 与平日里的清冷判若两人。 感受到生命的甘霖。 女子贪婪地伸出舌头,不断舔着唇角边残留的水渍,如黑藻般的长发散落铺在身下,衬得她通红的脸庞,在夜里如同一只魅妖,惑人心神。 第二十章 在一起的机会 男子目光骤得变得幽暗。 “想要喝水吗?” 细嫩的指尖从那温度惊人的脸颊缓缓划过,他唇角一丝噙着玩味的笑意,将叶子里为数不多的水仰头引尽后,凑身上前,在两人鼻尖即将挨着一块时又忽得停住。 他缓缓张嘴。 点点液体从中流出,一滴两滴落在身下女子紧抿的唇瓣上。偏在女子张开嘴迎接后,又紧闭不出。 反反复复好几次,像是故意在戏弄她一般。 女子终于被捉弄地没了耐心,冷不丁伸出手按上他的后脑下压,滚烫的唇瓣压上带着些许粗暴不断汲取着男子口中的甘霖。 阿卿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眼中深色骤得褪去,再抬头脸上一片天真懵懂。 他抬起手想要撑起身子,却无意识触及到一片柔软后,身体顿时僵住。 “……妻…妻主?” 阿卿侧头躲闪着女子的热情,不安地低唤出声。 女子却在汲取了足够的水后,便躺下不动了。 确认她没有醒。 阿卿的身子这才放松下来,原本准备收回的手反倒用力收紧,捏了一下又快速放开,唯恐自己做的坏事被人看到。 真软。 他轻笑着趴在女子身上,闻着那淡淡的檀香,手指下意识按上自己的唇瓣,传来一阵麻痒感,眉头一皱。 好痛。 亲亲一点都不舒服,为什么还要那么多男子和妻主热衷这事呢? 苏成芮下意识搂着怀里人的肩膀。 她这次是真的累了,一直以来的坚持,以及这些天来的奔波,早已让她疲惫至极,再也无法维持自己那份傲骨,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没有依靠没有依仗。 苏成芮不由自主回抱着,贪恋着这份温暖,心中竟是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定,沉沉睡了过去。 头痛欲裂。 这是苏成芮有意识后的第一感觉。 迷迷糊糊间耳边似有碎碎念的声音响起。 “天呐,爹爹不是说跟女子一起睡觉会有宝宝吗?宝宝在哪?” 她吃力地睁开眼,一眼便瞧见那细小的身影坐在不远处,正慌乱地掀开自己的衣摆,左右来回寻找着什么。 “小花你说我该咋办?” 苏成芮看着和面前石块上的野花自顾言语的男子陷入了沉思…… 男子恍惚的神态和前言不搭后调的话语,终于让她明白了之前一直伴随着的怪异感究竟来自于哪里。 这个人显然是不正常的。 比起十六岁的年龄,他说话和思维更像是一个只有几岁的孩童般。 男子掀起衣摆,苏成芮不经意扫过那平坦的小腹,皮肤竟是出奇的白。 阿卿抬起头,见之前还在熟睡的女子不知何时睁开眼,看着他的神色若有所思。他“啊”得一声低呼,连忙慌乱放下衣摆。 天呐! 他刚才做了什么? 自己竟然当着女子的面掀衣服。 阿卿此时羞得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 苏成芮目光落在那促局不安的小脸上。昨夜在大雨里淋了许久,那脸上糊着的厚厚一层黑泥早已被雨水冲去了大半,露出下面的白嫩。 虽然看起来依旧像只脏兮兮的小花猫,却已然难掩娇俏动人的五官。那原本粉嫩的樱唇不知何故,高高肿起,红得似是要滴出血来般,却是衬得那小脸愈发地明艳。 苏成芮有些意外这小乞丐竟生得如此好样貌。 “啊噗!” 突如其来的喷嚏声将女子思绪拉回。 “为什么不走?”嘶哑的声音一出,饶是苏成芮自己也惊了一瞬。 “啊?” 阿卿正皱着脸揉搓着鼻子,冷不丁听到女子开口询问,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苏成芮难得耐着性子又道,“不是让你先走?为什么还要留在这?” 阿卿一听以为她是要赶自己离开,撅起嘴,一脸委屈巴巴地靠了过来,却又不敢让自己身子碰到她。 “阿卿不走!阿卿不要走!把妻主一个人留在这,妻主会怕……” 小家伙摇着头委屈啜泣。 那温热的液体流落将本就残留不多的泥……啊不,是牛粪趟出一道浅浅的沟壑。 下巴被人捏住抬起。 阿卿神色一怔,对上女子平静的目光。 苏成芮挑了挑眉,“就真这么想跟着我?嗯?” 因烧了一晚的嗓音有些沙哑,微微上扬的尾音带着一丝说不出的魅惑之意。 “那好,我给你这个机会。” 阿卿心中慌乱,还未来得及开口,手中突然被塞入一个冰冷生硬的东西。 他垂下头,看见自己手中握着的竟是一把白晃晃的匕首,面色慌乱就要扔掉。 苏成芮喘着气按住他微微挣扎的手,“我给你这个机会!” 高热褪去耗尽了她不少体能,只是撑着身子坐起便已是让她感觉头晕目眩。她将裤管掀起,毫不意外看到那狰狞的伤口已经高高肿起。 果然是发炎了! 苏成芮皱眉,看着伤口上不断渗出的脓液。 必须得把腐肉清除了!不然还没等她找到出去的路,怕是要死在伤口感染上了! “照我说的,把这个上面的肉刮掉!”苏成芮说着,手指在伤口上比划,“知道了吗?” 阿卿一听吓得脸都白了,忙不迭摇头道,“不不……我不行的!” 苏成芮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目光定定看着他,不给他退缩的机会,“你想好了,这是唯一的机会!我要死了,你想跟着我也没用了!” 阿卿磕磕巴巴道,“妻…妻主会死吗?” “会。”苏成芮点头。 小家伙连忙摇头,“不,阿卿不要妻主死!” “所以我需要你帮我!” 苏成芮说着又从自己衣摆上撕下两块布条告诉他之后该怎么处理。 “记住了吗?” 男子踌躇了片刻,点了点头,握着匕首的手却是不停发抖。 “来吧。” 苏成芮拿着一截木棍咬进嘴里,闭上眼靠在石壁上。 刀锋割破皮肉,钻心的疼痛从腿上传来,苏成芮两眼发黑,痛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她死死咬着木棍发出闷哼,心中却是暗骂这鬼地方落后的医疗技术连个麻沸散都没有! 阿卿被女子痛苦的模样吓到。 捏着匕首一抖。 正欲退回去的手突然被人一把按住! 他讶异抬眼,却见苏成芮不知何时睁开眼,她一把吐了嘴里的木棍,喘着粗气,嘴里吐出二字,“继续。” “我……我……”阿卿吓得已经快要哭出来。 女子却是依旧按着他的手继续动作。 第二十一章 牛大力 直到伤口处理好,苏成芮已经全身大汗,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她无力瘫靠在男子的背上,任由他颤抖着替自己包扎伤口。那凸起的脊骨硌得她脸颊生疼。 竟然这么瘦。 苏成芮心中暗自感慨,忍不住伸手轻抚过那削瘦的背影,感觉手中身子微微僵硬,心想以后得让他多吃点多吃点,养得白白胖胖的才好。 “妻……妻主……” 有不适应女子突然亲昵又暧昧的动作,阿卿不安动了动身子,磕磕巴巴出声道。 背后的人却未有回应。 直至听到平稳的呼吸声响起,阿卿才微微侧头,却见女子已然睡了过去。 她定是累极了。 眉目间皆是掩不住的疲倦之色。 男子脸上不安褪去。 似赌气般鼻尖轻哼一声,将女子随手推到在地。 幽暗的目光在扫过女子清丽的眉眼时顿了顿,一想到那双眼眸睁着紧紧盯着自己的模样,他就忍不住的心慌意乱。 一觉睡醒后不再发烧。 苏成芮已然觉得精神好了不少。 “妻主,你看!阿卿刚在外面摘了不少果子!”雀跃的声音响起。 阿卿兴高采烈进了山洞,衣摆里兜了好几个红艳艳的野果。 苏成芮伸手接过他递来的果子,沉吟了片刻道,“你我尚未成亲,不用叫我妻主。” 阿卿闻言神色一怔。 以为自己又是哪里做的不好,惹得苏成芮不高兴,委屈凑了过来,小心翼翼拽着她的衣角道,“妻主不要阿卿了吗?” 他说着泪水顿时涌上眼眶。 兜里的果子掉了一地,阿卿跪坐在地上,颤着肩膀低声啜泣。 他就知道。 大家都喜欢小傻子小傻子的唤他,嘲笑他又脏又傻,说他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没有人会真正的接受他。 温热的指尖扶上脸颊,擦拭着他脸上的泪痕,陌生又熟悉的触感让他微微有些失神。 “唉,怎么动不动就爱哭鼻子呢……” 耳边传来女子无奈地低叹。 苏成芮擦到一半,索性捏着袖子替他将脸上的污渍都擦拭干净。直到那张白白净净的小脸完全显露出来,男子是愣愣地瞧着她,模样呆愣又乖巧。 细致小巧的鼻尖,粉嫩的唇。 倒是生得有几分江南佳人般秀美,偏那一双眼眸又极为清澈,增了几分灵气。 许是因为营养不良的原因,皮肤显得微微偏黄,鹅蛋大的小脸上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 虽未完全长开,却不难想象到以后该是一番怎么样的花容月貌。 苏成芮突然就明白过来为什么他的脸上要涂那一层厚厚的牛粪,生得这样一张脸,在城西这样贫瘠又混乱的地方,无依无靠,对他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 许久未暴露在空气中,脸上传来的凉意让阿卿微微有些不适应,下意识伸手抚上脸颊。 “答应过你的我不会食言。” 苏成芮收回手,将黑了的手帕随手扔在地上,“我叫苏…成芮。” 她话音一顿,想了想还是报出了自己真正的名字。 毕竟苏家名声太过惹眼,她在外隐藏身份用自己的本名简直再顺耳不过。 “苏……” “苏……苏……” 阿卿皱着眉头,想了老半天也没能把那拗口的两个字给记住,索性一拍掌笑着道,“苏苏!” “是苏成芮。” “苏……苏……” “算了,你随意吧。” 苏成芮无奈叹了口气,苏苏就苏苏吧,胜在好记! 虽然是感觉肉麻了些,可也好过在人前人后当着面直接喊她妻主要强。 几个野果下了肚,苏成芮总算是感觉身体恢复了一些力气,她让阿卿找来了一根杵棍,不再耽搁继续赶路。 两人走了没多远,便遇一位上山打猎的猎户。 苏成芮付了点银子问路,顺着那猎户所指的方向走了没多远,果然见到了一条小溪。 那小溪同之前她在找到阿卿的那条河应该是同一个水源。二人沿着小溪的上游方向一直走,直至那熟悉的河道再次出现在眼前。 阿卿雀跃拍手道,“是这里没错。” 苏成芮看着他兴奋的小脸,“回去的路你认识吗?” “阿卿知道。” 得到了他肯定的答复,苏成芮心底这才松了口气。 苏成芮跟着回了阿卿口中的“家”。 那所谓的家,不过就是一个破破旧旧的茅草屋。苏成芮第一眼瞧见时,总觉得它脆弱到只要轻轻一阵风就能倒塌。 她嘴唇抽了抽。 这玩意儿真的安全吗? 别等不到暮雨他们来找自己,就直接给压死在这房子下面了…… 屋外站了一个年轻魁梧的女人在原地来回转悠,时不时探头朝外张望着,神色有些焦虑。 “阿卿!” 女人抬头瞧见阿卿眼睛一亮,急忙迎了过来,拉过男子的手臂一脸担忧问道,“你去哪里了?我一大早来找你,结果隔壁张叔说你昨天一整天都没有回来……” “大力姐,阿卿只是迷路了。” “怎么会伤成这样?” 女人见到了男子手臂上的擦伤,“不是都跟你说了让你不要一个人到处乱跑吗?” 嘴里虽然说着责备的话,可看向男子的眼中却是掩不住的心疼。 苏成芮眯起眼。 这个女人她见过。 正是那天土地庙里冲进来不分青红皂白,抓着自己一顿教训的那个。 苏成芮目光扫了眼两人相握的手,挑了挑眉。 看起来阿卿跟这女人关系不错,想起那日在破庙之中自己平白无故遭的罪,苏成芮对这人就生不出好感。 “你脸上的牛粪怎么……” 牛大力瞧见阿卿白净的脸蛋神色一怔,这才发现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女子。 女子一身素色布衫被挂得破破烂烂,脸上和身上同样满是擦伤,尤其是左腿裤管被血染成了暗色,模样虽是狼狈,却是难掩她身上散发的清隽贵气。 “又是你!” 牛大力认出了苏成芮,凶神恶煞瞪着她低吼道,“上次说的话你听不懂是不是?要不要我再给你长长记性!” 见到她身上同样的擦伤,想到两人可能一整夜待在一块,脸色立即变得难看。 苏成芮轻哼一声,抬手捏住牛大力挥舞过来的拳头。 牛大力讶异地对上那双冷沉的目光,神色一怔,伴随着几声骨头摩擦的刺耳声响,痛得她龇牙咧嘴。 苏成芮覆在她耳旁,用只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这次我看在阿卿的面子上放了你,再敢对我动手动脚……呵!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苏成芮说着,冷笑一声松开手。 第二十二章 不怀好意 牛大力得了自由,立马退到一边揉着自己快被捏碎的手臂。 见鬼了! 这厮看着弱不禁风,力气怎么这么大? “苏苏你没事吧?” 阿卿连忙上前扶住苏成芮关切问道。 他自是不知两人的暗中较量,只是看着牛大力凶神恶煞要找苏成芮的麻烦,两人一个清瘦一个魁梧,怎么看都觉得苏成芮会吃亏,何况她身上还有伤。 苏成芮摇头笑道没事。 只是那苍白的面容怎么看都觉得实在牵强。 !!!! 这他妈妥妥的白莲花啊! 牛大力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某人变脸的速度快得让她咋舌。 她捂着胸口一脸深受打击,看着阿卿无视自己对着别的女子嘘寒问暖。瞅着两人就要进屋,她连忙伸手将二人拦下。 “都说了让你离这人远一点,上次的事情你忘了吗?” 被女子一吼,阿卿委屈撅着嘴,眼泪看着就要流出来,却是固执挡在苏成芮身前,“大力姐不准欺负她,否则阿卿再也不理你了!” 究竟是谁欺负谁啊! 牛大力有苦说不出,只能气愤鼓着眼瞪着那无力靠在阿卿肩膀上的某人。 这姓苏的真她娘能装! 算你狠! 进了屋后,苏成芮被扶着躺在床上歇息。 身下的床就是一块简单的木板上面垫了些草杆。上面用几根细竹竿架着破破烂烂的碎布支愣起了一个简单的帘子。 苏成芮瞧着那碎布有些眼熟。 好像就是那天在庙里神像旁挂着的那几块。 苏成芮身子一动,身下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硬邦邦的,睡得人腰疼。 可这却是这间屋子里唯一能歇息的地方。 躺在床上看去,对面是一扇破烂得只剩小半的门窗。 随处可见的蜘蛛网,角落里烧得黑漆漆的一片,石头上架着一个破旧的小碗,这便是所谓的厨房。 那小家伙刚还一脸高兴指着那小碗说要煮野菜汤给自己喝。 苏成芮瞄了眼那小碗的边缘,糊着的厚厚一层暗黄,不知是泥还是什么,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小家伙日子比她想象的过得更苦。 这么些年他就是一个人这样生活过来的? 罢了,既然答应了他,以后便对他好一些便是。 苏成芮有些疲惫闭上眼。 自己一整天没有消息,爹娘这会儿应该都要急坏了吧。 苏成芮想起苏李氏捏着帕子嚎啕大哭的模样。那平日里最令她头疼的哭声,此时想起来心中却是一阵暖意流淌。 不过她倒是不急。 毕竟以苏家在桐城中的势力,找到她也不过是几天功夫的事。 反正自己现在伤着腿哪里都去不了,索性安心在这等着暮雨来找她便是。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来。 苏成芮睁开眼,见那灰色的瘦小身影蹑手蹑脚进了屋,手里还提着装满了野菜的小篮子。 见着那又重新糊得黑漆漆的小脸,苏成芮皱眉询问道,“怎么又把脸弄成这样?” 阿卿还以为她睡着了,突然一出声将他吓了一跳。对上苏成芮打量的目光,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垂下头,“大……大力姐……让……我糊上的。” “噢?我看她对你挺不错的。” 苏成芮垂头拨弄着身下抽出的稻杆,意有所指说道。 阿卿笑着点头,“大力姐一直都很照顾阿卿。” 手中动作一顿,苏成芮闻言挑了挑眉。 这小傻子…… 谁对他好一点就推心置腹,以为这世界好人满大街跑了? 你把人家当亲人,可那女人未必这么想。 苏成芮怎么瞧那叫牛大力的女人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老实,分明瞧上了人家的姿色,却用这种办法将他藏匿,任人欺辱嘲笑。 她要真的心疼,早把人娶回家了。 这小傻子日子哪至于过得像如今这般凄惨。 还有她。 上次庙里的事暂且不提,这次自己可是奔着他身上的玉佩来的。这小傻子倒好,啥都不了解就直接把人领屋里来了。 这要是遇上居心叵测的人。 被人瞧见他真正的样貌,即便他智力不同寻常人,估计也不会放过这个送到嘴边的肥肉吧。 唉,也不知该说他傻还是单纯…… 苏成芮心中叹息一声。 屋子里柴火燃烧不时发出“噼啪”声响,滚滚的浓烟全部聚集在这一间小小的茅屋之中。 “咳咳……” 苏成芮一瘸一拐从屋子里爬了出来,“你这是做饭还是烧房子?” 阿卿被呛得眼泪直流。 自己只是想把火灭了,就往柴堆上倒了一瓢水,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他不太会生火做饭,以往挖到的野菜也都是洗洗就直接吃的。要不然就是去街上捡点菜叶和发霉馒头充饥。 阿卿有些委屈地站在原地,磨蹭了好久,才迟疑地将怀里一直小心护着的破碗端了出来。 “苏苏吃。” 他刚才跑得急,里面的汤撒了不少,剩下的全部都在这里了。 苏成芮只瞧了一眼便皱起眉头。 碗里青色的液体散发着浓郁的涩辛味,上面还飘着一层碎碎不知名的黑色漂浮物。 苏成芮本就一天未进食的胃里,此时味道这股难以言喻的味道顿时有种翻江倒海的冲动。 赶在吐出来前苏成芮一把推开面前的碗。动作一时太急没注意力道,那滚烫的汤汁撒落一些在男子的手上。 阿卿被烫到低呼出声,手中端着的碗打翻在地碎裂开来! “我……” “阿卿,你怎么样?” 苏成芮刚准备开口,一个急切的声音便插了进来。 牛大力撂了肩上的担子跑了过来,看着他被烫红的手背,恼怒瞪了苏成芮一眼。 不远处站了不少围观的人。 看穿着打扮应该是住在附近的村民,皆是被屋子里的浓烟吸引以为走了水才过来看看,恰巧便见到这一幕。 大伙瞧了眼咬着唇快要哭出来的阿卿,又看了看面色有些尴尬的年轻女子。 女子面容生得秀丽。 一袭粗糙的布衣却难掩其身上清雅出众的气质,皮肤白净,一看就不是在她们这种贫民窟中长大的。 一双双好奇又八卦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着。 不知道阿卿从哪招来了这么一个漂亮年轻女人,看样子小傻子还喜欢人,只可惜人家好像不太领情。 “别看了!该干嘛就干嘛去!” 牛大力不耐地挥了挥手,将围观的众人驱散。 阿卿弱弱出声,“野菜汤……” 他看着撒了一地的汤,豆子大的泪珠不断从脸颊滑落。 那可是他好不容易煮的汤。 苏苏饿了一天他就想给人喝口热乎的,没想到就这么洒了。 “洒了就洒了!这么大个人了饿了不会自己找东西吃?省得给她惯一身臭毛病!”牛大力不满嗤声。 第二十三章 偷吃 苏成芮懒得理会她的嘲讽,径自寻了块石头坐了下来,静静看着面前二人收拾着屋子内外的残局。 好不容易等到屋子里的烟散的差不多。 阿卿正准备进屋将床铺收拾一下让苏成芮先进去休息,牛大力见状伸手阻止,“让她去我那睡吧。” 苏成芮闻言挑了挑眉。 阿卿讶异看向她,“这…这怎么可以……” “这有什么不可以?你一男儿家的跟个陌生女子待在一个屋,传出去像什么话?” 阿卿还想再说什么。 牛大力却是有些不耐道,“就这么定了!我最近找了份伙计,就在前面不远,晚上可以歇在工地守夜。行了,你还怕我欺负了她不成?” 见阿卿面露犹豫,牛大力扬眉道。 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也行,就依大力姐说的吧。” 苏成芮突然开口应声。 自己毕竟没有打算娶阿卿的打算,同他待在这里时间长了的确惹人非议。 “你看,她自己都同意了。” 牛大力笑着冲阿卿摊手,心中却是不满暗骂,呸!谁是你大力姐!她俩关系可没好到这地步! “那好吧。” 见她们二人一致同意,阿卿只好点点头,依依不舍站在门边目送着两人离开。 牛大力的屋就在阿卿家后面不远。 其实也就隔着一道篱笆墙,走几步路就到了。 进了屋,苏成芮倒是不讲客气,拿着牛大力桌上放着的一个馒头啃了起来。馒头虽然有些冷硬难以下咽,却怎么也比刚才那碗奇怪的野菜汤要能令她接受。 刚将馒头全部吃完,牛大力便进了屋。 她将手里的一个包东西扔了过来。 苏成芮伸手接住打开,看着里面露出的草叶面露不解。 “草药!嚼碎了放伤口上!”牛大力捡拾着出活的工具,连一个字都懒得跟她多说。 苏成芮有些讶异,“你不给我找大夫看看?” 牛大力闻言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嗤笑一声转过头,黝黑粗犷的面容上满是嘲讽。 “找大夫?苏大小姐真是过惯了富贵日子不知穷人苦,城西一片连医馆都没有,哪里来的大夫给你瞧病?” 街上倒是有个破旧的小药铺。 只是她们这些人能够解决温饱就已是万幸,家中真正能拿出余钱去买药的又有几个? 她也只是自小跟着猎户生活一段时日,识得几味常用的伤药治治小伤罢了。 苏成芮未再言语。 她倒是未曾想过会是这样的情况。 且不说在原主的记忆中,就算是她原来的世界里,普通老百姓也不会到连病都看不起的地步。 她拿过药放进嘴里轻轻嚼碎,一股辛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忍着想要吐出来的冲动,苏成芮掀起裤管将敷在伤口上。 牛大力拿起角落里堆放的锄头就准备出门。 苏成芮喊住她,“我晚饭怎么解决?你给我送?” “这位小姐……我们科可不像你们大户人家一日三餐!给你住的地方就不错了,真要找人伺候,您住客栈去啊!” 牛大力将锄头抗在肩上,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破旧的衣衫上。 猜想她是家道中落流落到了城西,嘲讽出声道,“不过看您如今这情况,怕也是拿不出什么银子吧!没钱就别那么多臭毛病!真当自己还是以前呢!” 她说着冷笑一声。 不再理会苏成芮,径自朝外走去。 牛大力的家没有那般破旧,但却也没比阿卿的那屋好到哪里去。 苏成芮盯着床角那堆酸臭的衣物,眉头拧成了麻花。忍着恶心的冲动,她将衣物扔下床去,万分嫌弃地擦了擦手,扯过被子掂在身下。 被褥上隐隐散发着那女人身上特有的油腥汗臭。 算了,就这两晚。 忍忍就好。 她不断自我安慰着,努力平复着心中不断想要升腾的火气。 夜晚凉风呼啸。 窗户被吹得“嘎吱”作响,挂在墙上摇摇欲坠,一副随时可能要掉落的样子,身下的床又生硬,苏成芮翻来覆去始终找不到一个舒适的位置。 今夜注定是一个难眠的夜…… 夜未深,城西这片却是早已无一点灯火。蜡烛这种东西是有钱人家才能用得起的奢饰品。 黑暗之中,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便传来房门被人轻轻推开的声音。 熟睡中的男子在听到身影响起的瞬间,骤得睁开眼,眼中的戾色在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后瞬间褪去。 “……是……谁?” 没过多久,黑暗中传来男子怯怯弱弱的询问。 桌上的油灯被点亮。 昏暗的光芒照射下,阿卿手指紧紧抓着被沿,大半张小脸掩在被子下,只露出那双澈亮漆黑的眼眸,带着不安朝这边瞧了过来。 “是我。” 苏成芮熄了火折子转过身。 阿卿神色一怔,“苏苏,你怎么来了?” “睡不着,肚子又有点饿。”她说着晃了晃手里的面,笑着问道,“要不要一起吃点?” 阿卿面色一喜点点头,翻身下床跑了过来。 苏成芮让他生起火,从一旁的架子上找到了一口生锈的小锅清洗干净后,便开始忙活了起来。 她许久未下厨,手艺虽在,却到底有些生疏。 很快,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端上了桌。 阿卿早早就拿着筷子坐在桌边期待着,他垂头吃了一口,因为嗦得太快,汤汁四溅,烫得他捂嘴直低呼。 “慢点吃,烫。” 苏成芮低笑着提醒,伸手替他搅拌着碗里的面,一边吹着凉。 “味道如何?” 毕竟能放的食材有限。 就这颗蛋和两片菜叶都还是她刚在在别人家的菜地里顺手摸过来的。 “好吃。” 阿卿不断吸气大口吃着面条,一张小嘴被烫得殷红,嘴里含糊道,“苏苏下面好吃!” 苏成芮顿时无言。 这句话听起来好像没毛病,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她伸手将自己碗里的半个鸡蛋夹到他的碗里。 阿卿疑惑抬起头,“苏苏不吃吗?” “你吃,我本就吃不了多少。” 阿卿应了声,这才开心地吃了起来,腮帮子鼓鼓的,时不时发出一声惊叹。 苏成芮瞧着他吃得香甜,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满足。她如今可算是体会到了为人父母养崽时的愉悦和乐趣了。 两人很快吃完了面。 小家伙很主动地起身收拾起碗筷,一个人负责煮,另一个负责收拾,倒是意外的默契和谐。 苏成芮吃饱喝足,见时候不早正准备回去休息。 屋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阿卿你歇了吗?”牛大力的声音在外响起。 苏成芮顿住脚步转身看去。 她也没想到牛大力这个时候会来找他,许是恰巧路过,见到阿卿的屋子里还亮着灯。 阿卿一脸慌乱,“遭了!大力姐怎么来了?” 第二十四章 心虚 “来了就来了,你怕什么?” 苏成芮挑眉道。 屋外敲门声还在继续。 “苏苏,你先躲躲。” “我躲啥啊?” 苏成芮一头雾水被他推搡着往里走。 她俩又没干啥见不得人的事,不就吃了下面吗? 再说了,这屋子里就这么点大的地方,家具都没几个,能躲哪儿去? “阿卿!我进来了!” 牛大力在外喊了半天门也不见人应答,心下愈发担心起阿卿的情况,三五两脚破门而入! 她冲进屋内,透过那破破烂烂垂下的布料,见到男子正抱着被子坐在床上。 “大……大力姐……” 阿卿似乎是被刚才的声音给吓到了,小脸上有着些许慌乱。 牛大力这才松了口气,有些不满道,“你在房里怎么也不知道应一声,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阿卿咬着唇迟疑问道,“大力姐有事找我吗?” “也没什么事。”牛大力将手中的油纸包给放在桌上,笑着道,“我怕你晚上饿,给你带了两个馒头过来。” 呵!这么双标! 之前她问个晚饭就说没有,这会大半夜的给人送什么馒头,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 苏成芮心中鄙夷。 被子里闷热的紧,她趴在男子的腿上,那削瘦的膝盖咯得胸口生疼,刚一想动却被他紧张地按住肩膀。 苏成芮此刻有些郁闷。 自己就是来吃个面,怎么搞得跟偷情似的。本来就没什么事,这下一躲翻到是说不清了。 她有些不悦侧头看向那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小手,忍不住上前在那手背上轻咬了一口,表示自己的不满。 “……啊!” 阿卿被吓得一声低呼。 牛大力也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阿卿连忙摇了摇头。 感觉到手背上残留的湿意,阿卿只觉心口跳的厉害,好像随时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般。 “你脸怎么这么红?”牛大力问道,目光直愣愣盯着他瞧。 阿卿睡觉前会将脸上的牛粪洗干净。 他此刻垂着脑袋,伸长的脖颈处皮肤透着淡淡的粉,上面微微渗出一层薄汗在昏暗的油灯照耀下,泛着点点晶亮,呈现着惊人的美。 “手是不是白天被烫着了?让我看看,正好我给你上点药。” 伴随着脚步声走近,牛大力的声音在床前响起。 苏成芮连忙屏住呼吸。 感觉面前的人身子骤得变得僵硬。 “大力姐……我……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阿卿慌乱的身影在头顶响起。 他一只手被牛大力捏在手,不安挣扎着,却又深怕苏成芮被瞧见,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按住身前的被子,反抗的效果甚微。 女子没有说话,呼吸却是变得深重。 紧接着一副高大的身躯便上了床,原本就不算结实床板发出“嘎吱了”的刺耳身响。 这个流氓!果然不安好心! 苏成芮窜着拳头,直至男子的哀求带上了一丝哭腔,忍无可忍将上面的女人一脚踹下了下去! “哎呦!” 牛大力整个人摔倒在地,看着从被子里钻出来的女人,目光惊异地指着二人,“你……你们……!” 她怎么会在这? “你这个混蛋!” 牛大力很快便回过神来,怒吼着冲上去揪住苏成芮的衣领,一把将她从床上提起,“我跟你说过让你离他远一点吧!你竟然……你竟然敢………” 阿卿惊呼,“大力姐,不要……” 话未说完,牛大力面色骤变。 苏成芮眯起眼,抓住她的手,漆黑的眼眸里泛起一丝寒意,“我也说过,再敢对我动手动脚,就别怪我不客气!” 话音落下,空气里传来骨头摩擦的清脆声响。 牛大力吃痛松开手,被再次被一脚踹倒在地! “苏苏,你的腿……” 对上阿卿担忧的目光,苏成芮笑着敲了敲他的头,“傻瓜,我伤的是左腿。” 两人不经意间的亲昵被牛大力瞧在眼里,她心中不甘,撑在地上的手不由自主紧握撑拳。 苏成芮看向地上的人,脸上已然换了冷色,“滚吧!” 身上的皮肤传来阵阵麻痒感,苏成芮有些烦闷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襟。 牛大力扫了眼那被磨得通红的皮肤,咬着牙冲阿卿道,“她能给你什么?不过就是一个落魄的富家小姐,这个人就是玩玩罢了,对你要是真心实意又怎么会在三更半夜爬你的床?” 阿卿被吓得咬着唇不敢吱声。 苏成芮闻言却是冷笑。 “你有资格说我?” 真正图谋不轨的是谁?若非自己今天恰巧在这里,她是不是今晚就打算强行将这小傻子吃干抹净了? “不知你跟阿卿又是什么关系?以什么身份在这里质问我?当然若是你真想娶他为夫,那这话纯当我没说!” “苏苏……” 阿卿一听,急着摇头欲出声辩解,却被她伸手制止。 苏成芮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这……” 牛大力闻言神色一愣。 她是喜欢阿卿。 可却从未想过要娶他做夫郎。或许可以考虑收未侧房。 毕竟阿卿心智的问题,让她不得不考虑以后两人若是生下孩子会不会有同样的情况存在。 将牛大力脸上的犹豫瞧进眼底。 “阿卿,你可瞧清楚了?” 苏成芮唇角勾起一抹嘲讽,呵,所谓喜欢,不过如此而已。 阿卿不明所以,目光疑惑朝牛大力脸上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苏苏究竟是让他看什么。 被人戳破心思在先,牛大力被那干净纯粹的目光注视得竟是伸生出了几分羞愧之意,她咬了咬牙从地上爬起,深深瞧了眼抱着被子缩在床角里的阿卿,转头跑出了屋子。 人离开后,屋子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外面传来几声鸡鸣声。 窗外的天隐隐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牛大力那边是不可能再去住了。闹腾了一整晚,苏成芮只觉整个人累极,干脆就着床躺下打算再睡一会儿。 “苏苏……你……” 见她伸手来拉被子,阿卿被吓得一跳,推搡着她手臂,怯怯出声道,“你怎么睡我这了?” “不然呢?我才刚把人打了,总不好现在又跑人家里去睡觉吧?”苏成芮眨了眨眼,“再说了,屋里就这一张床,你带我回来之前就没想过我要睡哪?” 阿卿闻言神色一怔,随即有些无措垂下头。 他确实没想那么多。 阿卿抿唇爬起身,打算将床让出来给她。可面前女子躺在外边一动不动揶揄看着他,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他只好撑着手从她身上跨过去。 刚迈过一条腿。 一只手突然按上他的背,阿卿低呼着,摔到在她身上。 阿卿面色一热侧过头,挣扎着想要起身。 第二十五章冬叔 “别动,安心让我睡会。” 头顶传来女子的话音,微哑的嗓音里夹杂着一丝浓浓的倦意。 阿卿一听果真僵着身子不敢再动。 没多久,头顶便响起均匀的呼吸声。 脸下枕着的身子竟是比他睡过的所有枕头要软和舒服,鼻尖充斥着女子身上淡淡的香味。 被那淡雅的香气萦绕,阿卿心中只觉前所未有的踏实,身子逐渐放松,竟也不觉沉沉睡了过去。 苏成芮再次醒来时已是晌午。 旁边早已空无一人,有些意外她这一觉倒是睡得格外沉,竟连阿卿什么时候离开都未曾发觉。 不得不说牛大力给她的草药还是很有用的。 短短一晚,伤口便好了不少。 虽然走起路来还是不太利索,但至少也没之前那么疼了。 苏家的人比她想象中来得还要快。 来得人却是苏家老管家冬叔。 “小姐啊,可算是找到您了。” 冬叔看着她们苏家掌上明珠一身破旧粗衣坐在屋里的狼狈模样,老脸眼泪纵横。 她家小姐何时吃过这样的苦啊!还是在城西这边的贫民窟里!家主主夫若是瞧见该有多心疼啊~ 苏成芮失笑道,“行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是是。” “小姐你的腿……” 两人走在外面,马车停留在村口,冬叔看着苏成芮一瘸一拐地走着低呼出声。那腿上的伤口虽然已经包扎处理了,可从周边晕开的大片暗色血迹足矣能想象当时的触目惊心。 冬叔鼻尖一酸。 小姐好歹也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何时遭过这么大的罪。她可怜的小姐啊…… 面前老者满脸热泪,眼中溢出的慈爱和关怀之意让苏成芮忍不住心中一暖。 苏成芮拿出帕子上前替她擦着脸,弯唇笑道,“好了,都多大年纪的人了,怎么倒还跟我爹爹一样动不动就爱掉眼泪呢?” 冬叔被打趣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擦干净眼泪,哽咽道,“小姐这就随我回去吧,这些天你不在府里,家主她们可担心坏了。” 她说着指向前边等候的马车,弯腰冲苏成芮做了个请的手指。 不想苏成芮却是摇了摇头。 “劳烦冬叔替我回去先报个平安吧,我晚几天再回去。” 冬叔讶异回过头,不解道,“为何?” “我还有些事情。顺便也养养腿上的伤,省得这样回去让我爹看到,他又该伤心了。” 冬叔点点头,她知道自己劝不动苏成芮,瞧了眼她腿上的伤又迟疑出声,“可是小姐腿上的伤总该是要找个大夫看看,万一落下了病根……” 冬叔说着让手下的人去请个大夫过来瞧瞧。 苏成芮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也没有再拒绝。毕竟这伤口只是粗略处理了一下,让大夫检查也好,自己和冬叔心里多少也放个心。 马车离开,没等多久很快便又赶了回来。冬叔扶着苏成芮上了马车,车里头坐着一个备着药箱白发苍苍的老妇,见二人进来便朝他们恭敬行礼。 那大夫行医多年,还是头一遭有这待遇被人请上马车来给人瞧病,尤其是听到对方还是苏家的人,当时一脸受宠若惊。 可却没想到马车最终不是去了苏家府邸,而是来了这城西有名的平民窟。 然而更让她大跌眼镜的是,那平日里张扬跋扈的苏家小姐此时竟然身上穿着破烂又粗糙的布衣。 若非她亲眼瞧见,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大夫压下心中惊疑,快速替苏成芮处理起腿上的伤口,待她准备包扎时,面前一只手伸过来拦住了她。 “包扎的事我自己来就好了。” 大夫闻言点点头,将手中的药瓶递给了她,嘱咐她这几天要按时换药。 苏成芮应声转头瞧见垫子上放着的几套干净衣裳。衣裳是刚才冬叔让人顺带一起买来的。 她选了一件跟自己身上颜色差不多的。从衣摆上撕扯下两块布条利落地给自己的伤口包扎着,确定同之前的看起来无异,这才卷下了裤子。 “好了,你先回去吧,我在城西的事不要声张出去。” 苏成芮下了马车同冬叔说道。 冬叔点头应声,临到马车前又打转回来,想了想还是将腰间的钱袋解下递了过来。 “老奴这里还有点碎银,小姐你先留着用。” 苏成芮接过钱袋,对上老者眼中担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好了,放心吧,过两天我事情办完就回来了!” 冬叔点了点头上了马车,撩开帘子目光依依不舍朝着苏成芮这边瞧来,临走前又不放心再次叮嘱道,“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知道了!” 苏成芮挥着手,目送着马车消失在道路尽头后这才转身朝村里走去。 村口多了一辆华丽的马车,自然引起了不少村民的注意。两个从田间干活回来的农妇恰巧见到,窃窃私语。 “那不是前几日在阿卿家的女人?” “刚才那是苏家的马车吧!我以前给苏家的码头做过活,那上面的人好像是苏家的老管事。” “苏家?哪个苏家?” “咱们城里还能是哪个苏家?你没看那老管事的眼神,那女人估计是他养在外面的私生女!” “天呐!这么大来头!阿卿那傻小子是走狗屎运了?给他攀上了这么个高枝!” “管事说白了不还是一个做事的下人?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 一个娇媚的男声插了进来。 男子抱着堆满脏衣的木盆走了过来,柔软纤细的腰肢随着步伐在水红色的衣裙中左右轻轻摇晃着,勾人无限遐思。 两农妇嘿嘿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吧!苏家那可是咱们桐城的首富,家大业大,就算是里面做事的下人拿得月银也比其他的大户人家要高出不少。” “就是,别小看那管事,他在苏家这么多年,手中存的家底可不比小商小户要少!” “真的?” 男子闻言眼睛骤得一亮。 “哟!小寡夫也动心思了?”农妇笑着调侃道。 男子没好气瞪了她们一眼,“寡夫怎么了?再怎么样也比那傻子强,成天顶着一张黑不溜秋的脸傻乐呵笑着,你没见昨天那女人嫌弃他的模样吗?” 来人是村里有名的小寡夫,名唤周兰,年纪轻轻嫁过来没两个月,他的妻主便在一次去山上砍柴时失足摔死了! 周兰生得一副好容貌,小嘴也甜,虽是已经成过亲,可村里头想要娶他进门的女人依旧不少。 可是周兰却是心高气傲,这些年愣是没个瞧得上眼的。 他看着不远处立在风中的修长身影。 粗破的布衣掩不住她身上清隽的气质,周兰抱着手里的木盆,神色若有所思。 第二十六章 吃醋 苏成芮将药瓶里的药膏扣了出来,用一块叶子包好收进怀里,将瓶子随手一扔转身朝回走去。 刚走没几步。 便听得前面传来一声惊呼。 苏成芮寻声望去,只见河边上站了一个着水红色衣裙的年轻男子。男子正在河边洗衣,手中衣物却不慎被水冲走。 他急得起身就要弯腰去抓,手指刚勾着衣服,脚下一滑,身子摇摇晃晃地就要朝河中摔去! 一只手突然拉住他手臂。 苏成芮将男子拽了回来,却被他手中的湿衣甩到溅了一身,皱眉问道,“你没事吧?” 男子惊魂未定地摇了摇头。 “奴家周兰,多谢姑娘相救。” 周兰说着抬起头,瞥见女子秀丽清雅的容貌后,面露羞涩微微退开身子。 目光不经意划过女子身前浸湿的大片衣襟,讶异惊呼,“姑娘你的衣服……实在是抱歉!” 他说着连忙放下手中湿衣,从怀里掏出帕子给苏成芮身上擦拭着。 苏成芮拦下他的手,淡淡笑道,“无碍。” “这怎么行?” 周兰一脸愧疚道,“怎么说姑娘也是为了救奴家弄湿了衣裳,若是因此着凉,阿兰良心难安。我看姑娘衣裳有些破了,奴家那还有几身奴家妻主留下的衣裳,姑娘若是不嫌弃便同我随去换上吧。” “奴家屋子就在前面不远。”周兰指了指几十米外的一座小屋。 苏成芮闻言朝自己身上瞧了瞧。 之前为了包扎伤口,衣摆上被自己撕扯得参差不齐,还有不少挂出的破洞,看起来的确有些惨不忍睹。 再加上这身衣服的确穿了好些天没换了。 她沉吟了片刻,点头应下,“如此,便叨扰了。” 见她答应,周兰面色一喜连忙端起木盆,却见到女子一瘸一拐朝前走去的步伐,嘴角笑意淡了下来。 竟然是个瘸子啊…… 周兰惋惜地摇了摇头,眼中有些许的失落。不过想起了之前那两农妇所说的话,很快便将这一点不愉的情绪抛诸脑后,跟了上去。 “果然很合身呢。” 见苏成芮换好衣服出来,周兰连忙上前替她整理起领口便的褶皱,一边笑着道,“奴家刚就瞧着姑娘身量与奴家妻主十分相似。” 苏成芮微微避开他的手,侧头扫了眼屋内淡笑着道,“只是贸然穿了你家妻主的衣服,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男子闻言笑容顿住。 苏成芮瞧见他神色正欲开口询问,却见他下一秒娇好的面容上浮现伤心之色。 “实不相瞒,奴家妻主已经去世三年有余了。这些年奴家都是独自一人在这里生活着。” 苏成芮闻言神色一怔,却是未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开口说了句抱歉,她并非有意提起人家的伤心事。 未想周兰下一刻竟然朝她怀里靠了过来,手臂绕着苏成芮的后颈,另一只手攀上她的胸口划着小圆圈。 刚还伤心的脸上此刻却是一脸的娇媚,他轻咬着唇低喃道,“奴家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柔弱的男子,下半辈子只想找一个自己心仪的女人倚靠,姑娘若不嫌弃,奴家愿意一辈子伺候姑娘你。” 苏成芮被他这样的举动吓了一跳。 她急忙往旁边移了一步,想要躲开他的手,奈何她越挣,男子就像是一条没有骨头的软蛇,缠得她越紧。 到了后面手脚并用,大半个身子都挂在她身上。 苏成芮顿时就冷了脸,“放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不放。” 周兰娇俏低笑,手中不停挑逗着,“你们女人都是心口不一,嘴里说着不要,到了床上还不是闹得凶?” 两人就在屋外拉拉扯扯,若是被人瞧见还指不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苏成芮黑着面色,抓住在她身上作乱的手,不顾男子的痛呼将他一把从身上拉扯了下来。 “在下已有婚约在身,望公子自重!”苏成芮重了几分语气。 “婚约?”周兰神色一怔,“谁啊?阿卿?” 他“噗嗤”一声掩唇轻笑,“你可少懵我。我跟那小傻子可都是从于桥村过来的,打小认识,可没听过他有什么未婚妻。” 苏成芮皱眉正欲开口,周兰笑道,“好姐姐,不生气啊!兰儿跟你开玩笑呢!” 借着替她整理衣服的时候,周兰凑近苏成芮耳边呵气如兰,“阿卿那小傻子又瘦又呆着实没趣的紧,姐姐若是寂寞了尽管来找兰儿,保准你尝过滋味后便舍不得兰儿了!” 男子许是跟人打情骂俏惯了,调情的话说起来脸不红心不跳。 身上沾着的刺鼻的熏香让苏成芮心生不喜,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臂就要将其推开。 远远望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人打情骂俏,相拥在一块。 周兰刚体会过苏成芮的怒意,这会儿倒是学乖了,赶在她彻底发飙之前已然直觉退开身子。 他错开身低笑着朝屋里走去。 苏成芮这才注意到他身后不远处的树下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瘦小的身影,神色不由一怔。 “苏苏……” 阿卿提着篮子,目光扫了眼苏成芮又落在她身后倚在门边的妖娆身影上,涂满了牛粪的小脸上掩不住的黯然之色。 “过来。” 苏成芮冲他招了招手。 小家伙咬了咬唇,却还是乖巧地凑了过去。 苏成芮接过他手里的篮子,拉着他的手就往回走。 两人一路上难得的沉默。 刚进屋,一双手从身后紧紧搂住她的腰肢。 “苏苏,不要丢下阿卿……阿卿会乖的……” 阿卿的话音在身后轻轻响起,声音里带着委屈和忐忑。 苏成芮闻言一怔。 感觉到身后微微轻颤的身子,原本欲推开他的手顿住,转过身,果不其然见到身后的小家伙满脸泪痕。 苏成芮幽幽叹了口气,将他搂紧自己怀里,柔声安慰道,“傻瓜,我没有要丢下你,我在山洞不是都已经答应过你了吗?” 女子身上沾染上了几分刺鼻低劣的熏香,将那原本的檀香味掩盖。 小家伙趴在她的肩头,闷声道,“那你以后不要见他,也不能让他再碰你!” “好,一定不会。”苏成芮勾起唇角,拍着他的背柔声哄道。 “别的男人也不行!”阿卿气得又补了一句,“否则我会狠狠惩罚你!” 他说着低下头一口咬在她的肩头。 尖细的牙齿隔着衣物,倒也没觉得有多疼,说是惩罚看起来更像是在撒娇。 苏成芮只当他是在闹着小孩子心性,失笑着一一应下。未曾见到男子抬起埋在肩头的小脸,黑漆漆的眼眸里迸发浓烈的杀戾。 第二十七 寡夫之死 阿卿闹着小脾气,怎么看苏成芮身上的衣服都觉不顺眼,说什么都让她把衣服给换下来。 苏成芮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无奈应下,从院子里打来了水擦洗了一番,又从他那里拿过一套衣服换上。 那衣服是阿卿的。 虽然能穿得上,却并不合身。苏成芮手脚都露了一小截在外面,看上去多少有些滑稽。 她在床边坐下,正打算给伤口换药。 刚一把药膏拿出,小家伙立马从被子里钻出,小脑袋凑了过来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阿卿看着面前叶子里的一团淡紫色药膏,鼻子嗅了嗅,“好香啊!是好吃的吗?” 话音刚落头顶被挨了一记爆炒栗,阿卿呜咽一声,刚准备伸出的手揉着有些发疼的脑袋,撅着嘴委屈瞧着她。 苏成芮轻睨了他一眼,“别什么东西都想着往嘴里放!这可是伤药,吃进去闹肚子弄不好会出人命的!” 她说着将药膏放到一旁,动手将伤口的上的布条解下,心中有些讶异。 不得不得说这大夫带的药真不错。 这才敷了大半天的功夫,周围红肿消退了不说,就连伤口上都变得十分干燥,隐隐有着愈合的迹象。 照这样下去,应该要不了个两三天,就能够痊愈了。 阿卿主动拿过药膏说要给她上药,苏成芮也就随他去了。 待她重新包扎好伤口,小家伙还坐在一边轻轻闻着自己的手指,嘴里低声喃喃道,“好香啊,这味道比兰哥哥身上的可好闻多了。” 苏成芮在床上躺下,闻言不由失笑道,“你闻闻也就罢了,可别把我的当成香膏给抹完了。” 这药膏香味的确很独特,里面带着类似于花的淡淡芬芳,膏体细腻涂在伤口上格外温和。 虽然是用叶子包着,可明眼人一见便只价值不菲,也就这小家伙单纯,半点未起疑心。 深夜,城西破庙中。 燃烧着的火堆在墙上映出几道高大的女子身影。 为首的女人半张脸映着刀疤,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配着浓眉大眼看起来有几分凶神恶煞。 “说吧,找我们姐儿几个什么事!” 黑暗之中的人没有出声,一只细白的手从宽大的黑袍中伸出递来一个画卷。 女人接过画卷打开来。 打量着手中的画像,画像上的男子一袭水红色衣裙,一双风情的眉眼给那娇好的美容增添了一比浓墨的色彩,让人眼前一亮。 旁边几人凑上前来,其中一个认出了画像上的人,讶异道,“这不是河西村的周寡夫?” “寡夫?” 为首的刀疤女人一听顿时来了兴致,“有点意思!老娘玩过的男人不少,这寡夫的滋味倒是还没尝过!” “就是,看着小脸模样还挺标志。” 女人们盯着画像上男子的面容双眼放光,纷纷露出猥琐的笑意。 那人又递来一袋银钱。 为首的女人接过放在手里掂了掂,露出满意的笑容,将嘴里的草根吐掉说道,“行了,这事包在我们身上了!” 周兰平日里都会做些针线活,隔几日便会去集市上贩卖换取银两度日。 今天的生意格外不错。 他这两天做的钱袋和香囊早早就都卖完了。 周兰心情不错,顺便从集市里买了玉米和粗盐走在回家路上。在经过两个村交界的山神庙时,突然从旁边草丛里窜出三五个女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们……唔!” 周兰吓了一跳,正欲开口惊呼,却被其中一名女子从后捂住了口鼻。 篮子掉落在地! 周兰不断呜咽挣扎着,被几人连拖带拽带入了山神庙内。 一道天雷突然在头顶炸声开来。 苏成芮坐在台阶上看着之前还清朗的天空,不知何时竟乌云密布,随时可能有一场大雨降临。 她不由皱起眉头。 阿卿怎么还没回来?若是赶上了下雨怎么办?这天气又凉,淋湿了很容易生病的。 正当苏成芮心中担忧之际,那细小的身影出现在了视线之中,老远瞧见她坐在门前朝她挥着手喊道。 “苏苏!” 女子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阿卿快步跑了回来,提着手中的篮子在她面前晃了晃,“苏苏给阿卿做好吃的!” 苏成芮接过篮子看了一眼里面的玉米,讶异道,“不是说想吃面?怎么去买了玉米回来?” “玉米甜,好吃。” 苏成芮失笑点头,“行,今晚吃烤玉米!” 小家伙立马拍手叫好,两人一同进了屋,身后大雨倾盆而至。 这一夜,苏成芮几乎整夜未合眼。 阿卿住的小破屋简直是破到令人发指!屋顶上足有四五个地破了洞,不断朝里渗着雨水。 两人手忙脚乱拿着能用的盆和桶接着,奈何雨太大,没多久地上便积了一层浅浅的水洼,屋子里滴滴答答泛着潮湿的凉意。 更要命的是床榻的顶上也开始漏雨了。 苏成芮无奈只能和阿卿一起将床临时搬到另一边的角落,不得不脱了外衫,冒着大雨爬上屋顶进行修补。 一直到后半夜才消停。 大雨过后,阿卿的整间小茅屋几乎被水浸透。 这破地方! 还不如找个山洞里来得实在。 这小家伙偏还能在这里住下去,也不知道他从前究竟是怎么一个人生活过来的! 苏成芮换下了湿衣,只觉整个人疲累至极,身体在挨到床上的第一时刻便沉沉睡了过去。 伴随着一声鸡鸣声。 远方的天际隐隐泛起一丝鱼肚白。 一道纤细的身影晃晃悠悠从破庙中走出。男子紧抱着双臂,身上只零破碎的衣物却难易遮掩住他那伤痕累累的身体。 周兰眼中满是迷茫之色,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回到家中。 直到他脱了衣服,沁凉的液体沾湿皮肤,冰得他一个激灵。昨晚噩梦般的画面如潮水般疯狂涌入脑海中。 “不!不要!” 周兰哆嗦着,双手颤抖抓起毛巾用力擦洗着自己身体,身上的皮肤被用力搓得鲜红一片,原本有的地方本就皮了破,此时遭受粗虐的对待更是渗出了不少血珠。 可男子却好似感觉不到疼痛般。 一遍又一遍来回擦拭着,却怎么也抹不去他心中留下的污点。被那些地痞触碰过的每一寸皮肤都让他觉得自己格外的肮脏! “啊啊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周兰终是忍不住尖叫着将毛巾砸向墙壁,情绪彻底崩溃,双手捂住脸,失声痛哭。直到门口响起敲门声,他这才止了音,木然从桶中站起身拿过衣服套在身上。 敲门声依旧在继续。 周兰却没有要开门的意思,神色恹恹躺在床上,目光空洞地看着头顶的床帘。 那人似是知晓了他不会开门,安静了一瞬,没过多久又传来门锁被敲撞的声响,似乎是打算破门而入。 “谁?” 周兰顿觉不对劲,目光死死盯着门口。 外面人的人没有回答。 直到房门被缓缓退开,露出后面的脸,对上来人阴恻恻的笑意,他惊恐万分地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惊呼出声,“是你!” 第二十八章 闹事 这一睡又是直到日晒三竿。 苏成芮是被外面的喧哗声给吵醒的。 醒来时,身旁早已空无一人。 她已经适应了阿卿早早出门去觅食的习惯。 苏成芮穿戴好衣服出了门,一眼便见前面聚集了不少村民,也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何时,陆陆续续还有不少人赶来凑着热闹。 看方向好像是周兰的家里。 苏成芮心中一凝,抬脚跟了过去,刚一走进便听得村民们窃窃私议。 “这周寡夫怎么就想不开自杀了?” “听说他好像昨天被隔壁村的几个地痞混混给欺负了!” “真的假的?” “大春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听说回来时候一身的伤,可惨了!邻村的那几个地痞一个个可都都不是怜香惜玉的主,周寡夫受不得这般屈辱才会想不开,只可惜了……这年纪轻轻的。” 苏成芮闻言心中一惊,推开人群朝前挤去。果然见到村长正带着两个女人将那悬挂在房梁上的男子尸体抱了下来。 男子脸色泛着青紫。 嘴角和脸上满是被凌虐后留下的淤青。 围观不少老者都有些不忍转过头,有的甚至捂住自家孩子的眼睛,唯恐吓着他们。 旁边的两个农妇低声讨论道。 “你说这隔壁村的地痞怎么好端端的跑咱们这来闹事了?” “哼!谁知道呢!没准就是这骚浪蹄子自己去勾搭过来的!” 一个身材瘦弱的中年男子插着腰不满啧声,“平日里就一副狐媚子模样,这会玩火倒把自己给烧着了吧!死了活该!” 尖酸的话语饶是苏成芮听了也不由皱起眉头。 那农妇有些听不下去,劝他少说两句,“毕竟人都已经死了!” 男子却是不依不饶,指着替周兰说话的农妇道,“我说错了吗?他平日里就没少勾搭村里的女人!李大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人有意思,可你不看看自己一大把年纪了人压根就没看上你!”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李大宝被戳中心声,一张老脸憋得通红。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男子嗤声嘲讽道,“这种不三不四的狐媚子早该浸猪笼了,算他还有点廉耻心知道自己拿跟绳子吊死!我要是他妻主,知道自己曾经娶了这这样的男人回来,还不得气得从棺材板里跳出来!” 此言一出,不少男人纷纷附和。 他们大多的妻主都因周兰的貌美被勾去了三魂只剩七魄,心中对他早已存了诸多不满。 “说够了没有?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女人还怨上别人了?” 清冷的声音里待着几分鄙夷的凉意。 苏成芮低哼出声,她虽对周兰没有什么好感,可也听不得他死后还被别人这般说三道四,言语攻击。 “哟!这又冒出来一个相好的?”男人顿时新奇上下打量着苏成芮,“这位姑娘瞧着眼生啊,不是咱们村里的人吧!” 未等苏成芮开口,他身边的另一男子搭话道,“可不是?就前两天我还看着她从周兰的房里出来,两人在门口拉拉扯扯呢!” 此言一出,周围人看向苏成芮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深意。 苏成芮冷笑看着他,“别说我跟他本就没什么,就算有,又管你什么事!” “呸!不要脸!”男子啐声骂道。 苏成芮闻言眯起眼,“你说什么。” “我说怎么了?你敢做还怕别人说了?” 男子对上那冷厉的目光,心中发怵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 可转念一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量她也不敢对自己做什么,于是刚犯怂的胆子顿时又壮了上来,仰头道,“怎么?还想打我吗?你倒是来啊!” “是啊!这光头化日下还打算欺负我们几个男人不成!” 那男人带头起哄,其他的也跟着忿忿不平,将苏成芮围在中间,一副她今天不给人道歉就不让她走的架势。 旁边的村民全是抱着看戏的心态。就连村长也没有丝毫插手的打算。 毕竟苏成芮一个外来人,身份底细不明就这么出现在她们村子里。 场面越发失控。 混乱中不知是谁伸手推了她一把。 苏成芮踉跄退了两步,眼角抽出,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紧握成拳,显然已经忍耐到了极点。 “都给我住手!” 一个尖细的嗓音拔高而起。 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寻声望去,见不远处停着的马车上下来一个身着蓝色长袍的老者,带着三四名家仆朝着这边走来。 虽不知其身份,可一看那马车华丽便知此人身份非比寻常,大伙纷纷自觉给人让出一条路来。 村长瞧见来人立马迎了过来,严肃的面容上顿时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笑意,“哟!这不是苏家管事!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苏家?哪个苏家? 村长的话在人群里引起一阵不小的轰动。 冬叔淡笑着道,“来这接个人,没想到正巧赶上您这般热闹!” 村长神色一怔,目光狐疑看向身后的手下,那两女人纷纷摇头,几人心中不由疑惑。 纵然是城中知府也得给苏家的人三分薄面,能让大管家亲自来接?除了村口在建的工地,可那些充其量也只是些做苦力的劳工! 她们村里何时有这般大人物?也就除了面前这个来历不明………! 村长想到什么,身形一震。 似是为了证实她发的猜想般,苏家管事径自走到那女子跟前,冲她躬身笑道,“马车已经在外候着了,不知您这边事情可处理完了?” 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苏家管事虽未名言女子的身份,可见他态度恭敬,也不难猜出此人身份非富即贵。 苏成芮点头,“事情倒是处理完了,只是眼下却是惹了些小麻烦。”话音里意有所指。 冬叔了然一笑,看向一旁已然变了脸色的村长淡笑道,“不知我这小友可是因何事得罪了村里的人?” 刚才的一切他自是看在眼里。 又记得那日苏成芮嘱咐过他不想让她在城西的事声张出去,便没有言明她的身份,只是以自己小友称呼。 村长不断擦着额头上冒出的汗,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意,“怎么会?都是误会误会!” “既是误会,老身便不妨碍你们处理正事了。” 那几个闹事的男人从震惊之中回过神,见苏成芮就要离开,忍不住急声道,“就这么让她走了?” “就是!这人来历不明可疑的很,没准周兰的死跟她脱……” 话音在老者扫来凉凉的目光后戛然而止。 “行了!都少说两句吧!”村长不满瞪了他一眼,“人都死了,好歹积点口德吧!” 男人们这才神色讪讪退了回去,临走前还不忘对着周兰尸体呸了口唾沫。 村长悠悠叹了口气,挥了挥手,“抬走找个地给人埋了吧!” 之前取下尸体的两女人应了声,一前一后抬起担架,众人见了纷纷给让出了一条路。 尸体经过苏成芮身边时,鼻尖传来一缕若有若无的芬芳。 她借着避让的空挡,手中捏着的帕子快速从男子垂落的手心里一扫而过。 第二十九章 离开 人群散去后。 苏成芮径自回了屋,将怀里的药膏掏了出来,又闻了闻手中的帕子,面色骤得一沉。 周兰的手上怎么会有跟她伤药同样的香味? 破旧茅屋的门前突然停了一辆华丽的马车,在城西这样的贫民窟中显得格格不入。 引得来往经过的村民频频投来好奇地目光。 “小姐,您要再不回去,家主和主夫那边老奴可真担不住了。” 冬叔苦皱着脸,早已没了在外头前威严的模样。 能为自己争取这三天时间已是他尽他最大的能力,苏成芮知道他难做,也不想再为难他。 她点头应声,走没几步身子顿住,似有所察觉般,目光看向不远处。 冬叔顺着目光瞧了过来,这才见到树下露出的一张黑漆漆的小脸,神色不由一愣。 阿卿怯怯躲在树后,瞧见苏成芮看过来的目光,小嘴张了张,想要说什么,却是最终将话咽下,神色有些黯然。 苏成芮走了过去问他道,“可愿意随我走?” 阿卿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女子清隽的身影立于身前朝他伸出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却比那金色的阳光还要耀眼。 “你……你真的要带我走?” 阿卿迟疑出声,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是真的。 “当然,只要你愿意,以后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阿卿闻言身形一震。 看着面前修长白皙的手指,心中一阵恍惚,他缓缓抬起手覆于那掌心之中。刚触及那陌生的温热,女子忽然收紧一把将他拉进怀里。 “小……” 不远处的冬叔被这一幕惊得捂住嘴。 “身上带银子了吗?” 耳边突然响起女子清冷的话音。 冬叔回过神应着身,连忙解下腰间的钱袋递上。 苏成芮接过,在手中掂了掂分量,笑着问阿卿,“想不想先去街上逛逛?” “小姐……” 冬叔皱眉正欲说什么却被她抬手制止。 阿卿讶异地抬起头,对上女子浅笑的目光,心头一跳,迟疑点了点头。 苏成芮轻掐了把他黝黑的脸蛋,“那就去小脸洗干净。” “可是……” “想我陪你出去玩就把脸洗干净。” 她可不想走在大街上,身边跟着一个脸上糊着牛粪的男人到处引人注目。 阿卿想了想,终是抵不住去玩的诱惑,乖乖跑进屋去洗脸去了。再出来时已然是一张白白净净的小脸蛋。 冬叔讶异地看着那俏丽的脸蛋,就跟变了个人一样,虽然顶着乱蓬蓬的头发一袭布衣,却不得不说这男子样貌却是生得极好,也难怪小姐会对他如此上心。 冬叔给的银子虽然不多,加上次的一块,但在城西这边消费却是绰绰有余。 马车缓缓在村子里的小道上行驶着,经过路过书斋旧地时,因前面施工,马车暂时停滞了一小段时间。听到冬叔的禀报,苏成芮好奇朝外看了一眼。 只见那书斋附近的空地上已经建起了一个巨大的瓷窑。 苏成芮出声问道,“谁家建的瓷窑?” 冬婶看了眼那里负责监工的管事,“那好像是杨家的人。” “益州杨家?” 苏成芮挑眉,杨清越的动作倒是快,罗家才边才跟她们扯清婚事,这转眼的功夫就跟人家合作上了。 她忽然在人群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下意识朝身旁坐着的男子瞧了眼。 阿卿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坐马车,坐在软垫上一直没个安份,这里摸摸那里瞧瞧,小脸上满是新奇,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这边。 “苏苏,我要吃这个。” 城西的街道上,阿卿手里拿着两串糖葫芦,鼓着腮帮子雀跃跑到包子摊前。 “肉包子!要吃肉包子!” 小贩难得在西街这边见到这么漂亮的男人,眼中满是惊艳的同时,又说不出这莫名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不应该啊!这么漂亮的男人她之前若是见过,不该完全没有印象啊! “老板,十个肉包。” 女子清冷的话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好嘞。” 小贩接过面前递来的一小块碎银,脸上乐开了花,不再纠结刚才的事情,殷勤拿着两个油纸袋将肉包装好递了过去。 阿卿高兴地将油纸袋抱在怀里。 这西街阿卿早已来了不下百次,可从未想今天这般开心满足。 他就像是一只刚放出笼的小鸟,左逛逛右转转,整条大街上都回荡着他甜甜脆脆的笑声。 俏丽的脸蛋上扬起愉悦的笑意,惹得街上不少女子频频投来惊艳赞叹的目光。 牛大力从工地上回来的路上,便见到村民正三五几个聚在一块儿议论纷纷。 “看不出那小傻子竟然生得这么漂亮。” “可不是!那周寡夫跟他一比,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说那小傻子成天用那牛粪糊着脸!” “人家阿卿多聪明啊!不然哪会这么快就傍上了苏家的贵人!” 牛大力从他们身边经过,听到那熟悉的名字后顿住脚步,忍不住上前问道,“阿卿怎么了?” “哟,大力回来了!” 几人抬头见是她,热络打着招呼,随即笑着道,“你还不知道吧?阿卿那小子傍上了有钱人家的小姐。” 牛大力神色一怔,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什么有钱人家都小姐?” “就之前他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啊!” “就是,我就说那女人看就不是一般人,那气质那是寻常人家能够养出来的?你没看今天停在门口的马车,哎哟,我长那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好的料子!” 牛大力脑袋轰然作响,一把抓住女人的手臂,急声问道,“你说什么!” 几人被她模样吓了一跳。 想到这几年牛大力一直掏心掏肺对人付出,没想到到头来那小子跟着别的女人跑了,顿时心生不忍,劝说道,“大力,你也别想太多,这天下男人多的是,改明儿姐给你………唉唉!大力!” 那人话才说了一半,牛大力松开手转身就跑,不再理会身后几人的叫唤,拼命朝着小茅屋拔狂奔。 她伸手推开房门,屋子里依旧是她熟悉的模样,只是里面却在再没有那瘦小忙碌的身影。 牛大力不甘心又屋里屋外四处寻了一圈,在没见到那熟悉的身影后,颓然瘫坐在地。 阿卿走了…… 他真的就这么丢下她,跟那个女人走了…… 第三十章 怒意 苏成芮陪着他逛了整整一天,又替他置办了几身衣裳,回到苏府,已是傍晚。 听说小姐从外带回来一个男子,整个苏府上下都是哗然一片。 要知道原主以前虽然私生活混乱,却令可成日留宿青楼,也不会随意将人带回府中。 就连那天香楼的花魁,小姐也只是带回来见过一次后便了无音讯。 不少下人闻声老早在外等候,十分好奇想要一睹这位“美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好不容易等到苏成芮下了马车,见到她身边跟着的那顶着一团乱糟糟鸡窝头,和衣着褴褛的瘦小身板后纷纷傻了眼。 这不就是个小叫花子吗? 她们小姐的口味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奇特了? 阿卿紧跟在苏成芮身边。 面对着四周朝他身上投来各种探究和打量的眼神,小手始终撺着苏成芮的衣角,却又忍不住好奇打量着这又大又漂亮的府邸。 吩咐冬叔安顿阿卿后,苏成芮简单梳洗了一番便动身去了主院。 面对苏李氏免不了又是一阵暴雨梨花的哭声哀嚎和苏宗耀的一番教导。知道她们也是担心自己,苏成芮耐性听着一一应下。 两人气归气,可看着自家女儿狼狈又憔悴的脸,夫妻俩终是心疼不已,早早地放了她回去休息。 苏成芮回了院子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准备热水,折腾了好几天,她现在只想舒舒服服地洗个热水澡。 身子被那温热的液体包围的刹那。 嘴里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整个人这才彻底放松了下来。 房门被人推开来。 听着身后响起的脚步声,苏成芮擦洗着自己身体头也不回吩咐道,“将水放在外面就行了。” 来人并未应声。 正当她心头疑惑时,一双柔软的手突然贴在她的背上轻轻揉捏着。 苏成芮心中一惊,身子快速退到浴桶的另一侧,手中毛巾在她转身时掩在胸前,目光警惕地看着面前年轻妖娆的男子。 “你是什么人?” 男子着一袭紫色轻衫,下面是粉白色的襦裙。眼角的泪痣随着他脸上扬起的笑意变得越发魅惑。 嫩白如葱的手指轻勾着垂落在胸前的发丝,男子翩然施了礼,眼波盈盈羞涩道,“奴名唤小鱼儿,特地来伺候小姐沐浴更衣的。” “小鱼儿?” 苏成芮眯起眼,心中生疑,“为何之前在东湖院从未见过你?” “奴是这两天新调过来的。” 苏成芮闻言皱起眉头。 她记得之前明明有说过自己不需要太多人伺候,为何又突然会往她院子里添人? 苏成芮沉吟间,眼前罗衫轻解滑落在地,她下意识抬眼,不经意见到一抹白后,惊得连忙别开目光,冷厉喝道,“你这是做甚?” 嫩藕般的手臂勾上脖颈,男子身子贴上苏成芮后背呵气如兰,“奴定好好伺候小姐,望小姐怜惜~” “滚!” 苏成芮一把扯下他的手低吼道。 小鱼儿被她推倒在地,身后哗啦啦水声响起,他错愕地抬起头,目光一凝。 苏成芮已然穿衣衫。 她穿得太过仓促,身上的水未来得及擦干。月白的中衣浸着湿意紧贴胸前,高高撑起的衣襟随着呼吸起伏着。 苏成芮见男子一眼不错盯着自己。 她顺着目光垂头,脸色随即冷沉,“来人!” 陡高的音调中夹着怒意。 趴在地上的小厮吓了一跳,外面传来匆匆的脚步,两名看守院子的下人连忙进了屋。 几人扫了眼地上的男子,又瞥见自家小姐难看的脸色,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压下心中惊异连忙行礼。 “小姐。” “本小姐洗澡的时候最讨厌被人打扰,谁让你们放他进来的?” “这……” 苏成芮眼神一厉,下人们顿时噤若寒蝉,心中暗恼早知道小姐会发这么大脾气,就不该收这人的银子放他进来! “拖下去赶出苏府!再有下次,你们也一起滚蛋!” 小鱼儿闻言面色一白,顾不得衣衫不整,连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道,“小姐饶命啊!” 小鱼儿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明明他都是按照小姐以前的喜好照做的啊! 前阵子听说了小姐为了天香楼花魁和罗家退婚的事,只因为小姐喜欢,家主和主夫甚至不嫌弃那花魁的身份有意让他进府给小姐做侧室。 这消息可羡慕坏了府里的一众小厮。 小鱼儿自认生得美貌,一听连青楼倌儿都能入小姐的眼,便动了心思。 他只是想要好好侍奉小姐。 哪怕只是做个暖床小侍,好歹也算半个主子,总比等到几年后出了府随便找个人家嫁了要强。 可是现在……小姐竟然要将他赶出府! 见苏成芮不语,小鱼儿以为她软了态度,连忙上前抱住她的腿,脸颊讨好般在女子小腿边轻磨着哀求道。 “小姐饶命,小鱼儿在不敢了,求小姐开恩,不要把小鱼儿赶出府好不好?” 苏成芮厌恶地踢开他,冲那还在发呆的二人低吼,“听不到本小姐的话?” 婢女们这才回过神,上前将哭闹不止的男子连拖带拽拉了出去。 苏成芮穿戴好衣衫出了门,唤住身旁经过的下人问道,“暮雨人呢?为什么这次回来都没有见到她? 下人恭敬回话,“暮雨姐因为前两天将小姐看丢的事被家主罚了五十大板,这两天正在屋子里养伤呢!” 苏成芮抿唇。 她之前还奇怪为什么来接自己回府的是冬婶,却是未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说到底她也是被自己给连累,苏成芮吩咐下人去库房挑上几样上好的药材遣人给送过去。 夜渐深。 苏成芮躺在床上左右辗转难以入眠,她看着头顶的青色帘幔,身体明明已经很累,可却睁着眼毫无睡意。 她心中忍不住暗骂了一声。 你说到了阿卿那小破屋,睡那又冷又硬的床板失眠也就罢了。怎么回了家还是犯这毛病! 难不成跟人挤被窝还挤出习惯了? 想起阿卿,也不知道那小傻瓜现在是不是睡了?他胆子那么小,会不会因为初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而不适应? 忽然院子里传来的嘈杂声,打算断了苏成芮的思绪。 本就没有睡意的她,压下心中的烦意坐起身子,皱眉出声问道,“何事在外面吵闹?” 婢女闻言连忙进了屋内,瞥见自家小姐眉间的不悦,心中顿时有些忐忑,“回小姐的话……是……” 她话刚出声,便被外面的吵闹声打断。 动静比刚才闹得还大,似是夹杂着男子的喊叫。 听到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未等婢女将话说完,苏成芮扯过外衫披上,朝外走去。 第三十一章要和苏苏睡 院子里负责看守的下人见到苏成芮出来,连忙跪在地上道,“小的该死,让人惊扰了小姐休息。” 苏成芮没有应声,而是看向另一边被人一左一右扣住手臂不停挣扎的瘦小身影,淡声道,“放了他。” 下人们闻言松开手。 阿卿得了自由立马跑了过来,撺着她的衣角撇着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苏苏,她们好凶!” “我说要来找你,可她们非拦着不让我进来,还把人家的手抓得好痛啊!你看!” 小家伙说着撸起袖子伸出手。 苏成芮拿起他的瞧了瞧,如那嫩藕般的手臂上通红一片,其中甚至可见几道深深的刮痕。 亲昵撒娇的语气听得看守院子的下人直冒冷汗。 看着自家小姐微微沉下的脸色,几人心中叫苦不迭。 之前才因为那小鱼儿的事惹得小姐大发了脾气,她们自然不敢再轻易放人进来。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小叫花子同她们小姐的关系会是这么这么好…… “好了,你们先退下吧。” 苏成芮挥了挥手。 见她并未追究,下人们这才如释重负松了口气,连忙应声退了下去。 “你说你大晚上不睡觉,非跑到这里来闹什么?” 苏成芮带着他进了屋,让随侍的婢女重新点了灯。 刚转过身,腰间被人一把抱住,她垂下头瞧着那顶着乱糟糟一团发的小脑袋栽进她的怀里。 “要跟苏苏睡。” 阿卿闷闷的声音响起。 正在倒茶的婢女听到这话吓得身子一抖,滚烫的茶水溢出洒在了桌子上。 冷不丁对上苏成芮凉凉扫来的目光,她神色一惊连忙垂下头,权当自己是瞎子聋子,赶忙退了出去。 “不行。” 苏成芮退开身子,绷着脸硬了几分语气,“你我并非夫妻,再说了苏府上下这么多人,让人瞧见了背后该怎么议论。” 阿卿摇头道,“我才不管她们怎么说,就是要跟苏苏在一起!” 不管她怎么劝,小家伙就是倔强着不肯离开。苏成芮无奈,只能先坐在床边将人哄睡着后,又让人在隔壁的屋子里添了被褥。 苏成芮轻手轻脚带上房门离开。 房门合上的声音刚响起。 床上熟睡的人忽然睁开眼,黑暗之中,那双眼眸澈亮分外清明。 阿卿翻身下了床,走到桌案边翻箱倒柜,四处找寻着什么。 怎么会没有? 难道不在这里? 在屋子里前前后后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自己要的东西,男子眉眼染上一分戾色。 瞥见院子里突然亮起的火光,他神色一惊,连忙将身子隐匿于书架后,待外面巡逻的侍卫离开,这才从里走了出来,将屋子里的东西回原后,又重新回到床上躺下。 隔日,冬叔那日找来的大夫替上门来替苏成芮的伤口换药。 “小姐伤口恢复的不错,换了这次药后,伤口就愈合的差不多了。” “有劳周大夫了。” 苏成芮点头放下裤管,目光划过她手中那瓶淡紫色的药膏,好奇问道,“我瞧这药膏香味很是奇特,不知您这药膏是从何处买来?” 周大夫正收拾着东西,闻言低笑道,“小姐说笑了,这十味紫草膏乃是老身祖上传下来的秘方,疗效虽好,可要凑齐里面的所有药材却非易事。” 苏成芮心念一动,“这么说来这药膏也只有您那才有,不知周大夫您可曾将这紫草膏还给过其他人?” 周大夫摇了摇头,“并无。” 直到下人送周大夫离开,苏成芮依旧坐在屋内看着手里的药膏陷入沉思。 回到自个儿屋里的时候,并没有见到阿卿的身影,小家伙不知道又跑去了哪。苏成芮正欲唤来下人询问,目光不经意划过时定格于某一处。 她来到桌案前伸出手,将那微微偏移了位置的香炉摆了回来。 独自生活了几十年,每天的按部就班,她喜欢让自己身边的所以的东西就都摆放在一个固定的位置,除了习惯,还有一点最重要的。 自己不喜有人未经她的允许,擅自去动她的东西。 很少有人注意这些细枝末节,这间房里的摆设看上去好似都在原来的位置,可苏成芮却发现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被人移动过。 苏成芮没有多想。 只当是下人来她屋里打扫卫生时挪动了这些,便唤来婢女吩咐道,“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要让人来清扫我的屋子。” 婢女闻言神色一怔。 正想说最近没有下人来打扫过,毕竟暮雨姐之前有交代过她说小姐不喜欢别人随意动她房里的东西。 瞄到苏成芮眉眼间隐隐露出的几分不悦,婢女想了想,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下,恭敬应声。 直至将所有的东西都过了一遍细,苏成芮心里这才舒然不少,她出了房门,唤来正在院子里打扫的下人,“有没有见着阿卿?” “您说那位……” 下人话音顿了一瞬,突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那位男子,她仔细想了想,迟疑出声,“好像……今儿个一早,小的见到他在……嗯,应该是去了花厅那边。” 下人回答的有些含糊。 苏成芮压下心中疑惑,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朝花厅那边寻了过去,刚路过池塘边的假山,便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男子的低喝。 “你怎么怎么笨?让你浇个花都浇不好!” 苏成芮下意识侧头看了一眼,脸色随即沉了下来。 一名年轻小厮插着腰站在路边,手里捏着一根细长藤条,颐气指使说着什么,他的面前站了一个身材瘦小的小厮,手里提着一大桶水踉跄着走到花圃前,笨拙地给里面的花浇着水。 那身影怎么看都觉得有些眼熟 带着凉意的水从头顶浇下。 原本盛放正艳的花朵被这一瓢水给淋得纷纷折了腰。 “啪!” 细长的藤条落在男子的手背上! 瓜瓢摔在地上。 阿卿痛呼一声揉着被抽疼的手,低垂着头,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委屈模样。 “还愣着干什么!要我请你干活吗?”小厮说着,手中藤条高高扬起欲再次朝他身上落下。 一只手突然伸出将藤条抓住! 那小厮转身就要呵斥,却在对上来人冷沉的面容后,心中一惊,连忙行礼道,“下奴见过小……啊!” 话未说完,便被人一脚踹在身上。 小厮痛呼摔到在地,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何事惹得小姐动怒。惊恐万分地爬起身子跪在地上磕头求饶道,“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第三十二章 穿衣 苏成芮绕过他来到阿卿跟前,见那嫩白掌心里赫然磨出了三两个水泡,压着心中升起的怒意,连带着语气也冷了几分。 “苏府不缺下人!我让你跟我回来,不是要你来做些事的!” “苏苏……我……” 阿卿神色有些无措,刚准备张口说些什么,面前女子已然拉过他的手就朝前走去。 经过那小厮身边时,苏成芮忽然停了脚步,冲那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身子沉声道,“自己去管事那领罚吧。” “小姐!” 小厮惨白着脸,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脏兮兮的傻小子会跟小姐认识,心中早已悔不当初。 苏成芮带着阿卿回到屋里,给他手上着药。瞥见他身上一身苏府粗使小厮的衣裳,眉头轻皱。 “进府之前不是带你买了几身衣裳,为不穿?不喜欢?” “不,不是。” 阿卿闻言连忙摇头。 苏成芮挑眉,“那是为何?” “衣服很好看,我……我……舍不得……” 阿卿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垂下头,如小扇子般浓密的睫毛遮住眼睑。 就是因为太喜欢了,所以他才舍不得。他长那么大还从没有穿过那么漂亮的衣裳。 男子声音细若蚊蝇。 苏成芮凑了过去费了些力,才听清他嘴里的话。心中只觉好笑,然更多的是心疼怜惜。 “傻瓜,不过两身衣服罢了,衣服买来不就是为了穿的?去赶紧换上,你那天不是一直在说那件海棠色的好看?” 苏成芮轻推着他肩膀朝前走去,“换了衣服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一听有吃的,那漆黑的眼眸骤然变得晶亮。阿卿这才点点头,乖乖去了里屋换衣。 趁着等候的空挡。 苏成芮坐在桌案前,换来婢女莲儿研磨执笔,伸手在纸上描画着什么。 莲儿瞧了一眼,随即疑惑皱起眉。 小姐这是在画什么?棍子不像棍子,看起来好奇怪…… “暮雨情况如何了?”苏成芮随口问道。 莲儿连忙敛了心绪,恭敬应说,“今儿个一早去看过了,说是已经好了不少,没准今日就会来小姐这谢恩。” “谢恩就不必了,我这也不着急伺候,让她再好好休养几天也无妨。” 苏成芮说着挥了挥手。 莲儿便退了下去。 待将几张图纸画完,苏成芮突然想起阿卿好像已经进去了很久。 只是换个衣服,怎么还没有出来? 她抬起头看着依旧紧闭的房门,出声问道,“阿卿,你衣服换好了吗?” “啊……快……快好了……” 屋里传来男子支支吾吾的话音,突然一声布料撕裂声响起,夹杂着一声惊慌失措地低呼。 “阿卿?” 见屋内没有回应。 苏成芮搁下手中的笔,起身来到门口询问道,“你没事吧?” 苏成芮心里有些担忧,却又想到他此刻正在换衣服,自己不便直接进去。 “苏苏……帮帮我……” 隔了许久,阿卿再次出声,声音里已然带上了一丝哭腔。 苏成芮心中一惊。 来不及细想推门走了进去,在见到屋内的情景后神色一怔。 榻上零乱地摊放着男子换下的衣物,阿卿正站在床边,衣服歪歪斜斜挂在身上,衣襟前的衣带子不知怎么就跟腰侧的系在了一起。 他正歪着头费力地扒拉着袖子,好像是肩头的系带跟他的头发缠绕在了一起。 “苏苏……” 阿卿快要哭了。 不知道为何他越解,上面缠绕的发丝就越多。随着耐心的渐失,手中的动作越发粗鲁。 苏成芮连忙移开目光,这才发现他落在脚边踩着的小衣。 这小傻瓜! “怎么连个衣服都不会穿?” 苏成芮无奈地走了过去将他有些烦躁的身子按住。 当初在店子里选衣裳的时候,她就觉得这衣服上的系带带多,这个世界男子的衣服穿戴本就比女子的要繁琐,里一层外一层。 可阿卿说什么就是看上了这一件。 苏成芮瞧见他喜欢得紧,便也没说什么给他买下来了。 果不其然…… 这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不是? 小家伙撅着嘴生着闷气不接话,倒是乖巧站在原地没动,任由她帮忙接着肩头打结的发丝。 好不容易将那带子和头发分离开来。 苏成芮伸手解开他的衣带,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小衣给他先穿上。 又拿着衣服和裙子在他身上左右比划研究了半天,总算是弄明白了这件衣服的穿法。 自己历来喜欢简洁的东西。 为了节约时间,她的衣服虽是私人订制,可颜色包括剪裁的线条都是以简便通勤为主。 可阿卿却恰恰相反。 小家伙喜欢鲜艳分明的色彩,尤其偏爱这衣裙上七七八八垂落的系带。那肩头的袖子是个半敞开的款式,衬出一截粉白色的里裳。 苏成芮手指灵活地将肩头的系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麻烦是麻烦了点。 不过她还是得承认,小家伙穿着的确很合适。整个衣裙就是寻常人家的款式,用那几条系带作为点缀显得俏皮又可爱。 总觉得还少了点什么。 苏成芮想了想,目光越过他身后,她上前拾起枕边的那条血玉坠子别在了阿卿的腰间后,退开身子上下打量了一眼,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鲜艳的色彩衬得男子本就精致的五官更加明艳动人,只是那脸上神色…… 阿卿的小脸红得似那煮熟的虾子一般,对上他闪烁羞赧的目光,苏成芮先是一愣,随即反应大脑“轰”得一声。 !! 她刚才只顾着专心研究衣服的穿法。 一时之间竟忘了这个世界的男女之防,人光着身子被她看了个透彻不说,关键自己手还一直在上面比划来比划去。 她刚还在疑惑穿衣服的时候阿卿身子为什么突然僵硬,又不时颤抖,起初还以为是自己耽搁的时间太长了,把人给冻的! “嗯哼,换了衣服就赶紧出来!” 苏成芮清了清嗓子,莫名只觉屋内有些闷热,说完便径自转身去了外屋。 阿卿连忙跟在她身后。 “想吃什么?待会我让厨房里去做。” 两人在院子里坐下,苏成芮伸手倒了杯茶水递给了他。 阿卿认真想了想,扯着嗓子开口道,“想吃苏苏下面!” “咚!” 不远处突然传来闷响声,引得院内两人齐齐抬头瞧去。 暮雨刚到门口,冷不丁听到里面男子的话惊得她一个没注意,脚下踢到门槛石,整个人直接以一个狗扒屎的姿势摔在地上。 对上院子里二人瞧来的目光,暮雨尴尬笑了笑,“床上躺得久了,腿还有些发软。” 她连忙爬起身子走了过去。 阿卿没忍住“噗嗤”低笑出声,紧接着头上便挨了一记爆炒栗子! “苏苏,痛!” 他揉着脑袋委屈地看向身边女子。 苏成芮没好气睨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就别乱说!” …… 暮雨在一旁看着两人间不经意露出的亲昵互动一时无言。 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究竟错过了些什么? 第三十三章 冲撞主夫 “伤怎么样了?” “多谢小姐关心,已经无碍了。”暮雨笑嘻嘻躬着身子。 苏成芮点了点头,唤来莲儿吩咐道,“去让冬叔挑个机灵的小厮来伺候。” 莲儿应声前去。 暮雨在一旁听了心中讶异,小姐这是打算让人在东湖院长期住下了? 她忍不住抬起头瞧了眼苏成芮身边坐着的男人。 男子皓齿红唇生得明艳动人。 见他一个劲儿地盯着桌上摆着的水果,时不时地咽着口水乐呵呵傻笑着,那格外清澈的眼眸让暮雨只觉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自己曾经在哪见到过。 莲儿很快就带了一个小厮回来。 小厮名唤小钟,模样清秀,看着也就十三四岁左右的年纪。 “我要出门一趟,你乖乖带在府里,有什么需要的就让小钟跟冬叔去说。” 苏成芮说着起身就要走,身子刚一动,衣袖被人紧紧撺住。 她抬起头对上阿卿有些不安的小脸,轻笑着拍了拍他的手,“放心,我很快就回来,给你带御珍斋的糕点好不好?不过前提是你得听话。” 阿卿点了点头,沉吟片刻,这才依依不舍松开了手。 苏成芮带着暮雨出了门,去了桐城里唯一卖烟叶的铺子。 “哟!苏小姐快请进。” 掌柜的一眼便认出苏成芮,立马搁了手中的活,热情将人迎了进去。 苏成芮之前有大致了解过,在她们所处的青鸾国虽然盛产烟叶,虽然其中利润并不高。 但是这个东西官府管制的比较严格,基本都是在固定的地方和商户手中才有售卖。 就好比她现在来的这家铺子,幕后东家其实就是刘知府,而后刘知府又将它交给自己的女儿打理。 只可惜刘小连成日吃知道吃喝玩乐,根本没有去打管理店铺的心思。店子里的生意算不上好,只是靠着桐城路那固定的几个老主顾,也还算勉强能维持营生。 “苏小姐今日怎得有空来这瞧瞧了?可是来找我少东家?”掌柜奉着茶,笑嘻嘻问道。 苏成芮接过茶水浅酌了一口,便放在了桌上,“我随便看看,掌柜忙你的就好。” 她说着起了身,目光略过那架子上堆放着的各种烟叶,各式各样、品质齐全、琳琅满目。 苏成芮最终来到了角落的柜子前。 柜子里摆放着一个细小的木盒,里面的烟叶呈现着淡绿,中间隐隐有一丝金色缠绕,色泽柔润。 她凑脸上前,招手轻轻嗅了嗅。 只觉香气醇和。 “没想到苏小姐竟然还是懂烟的行家。” 掌柜的走了过来,热情笑着给她介绍,“这是金锦云烟,咱们店里最好的烟叶了!这烟叶点出来香味十足,烟气质感也很强,咱们整个青鸾国一年也就产出不到三斤!就这么掐一点点抽上一口值上百两银子呢!” 苏府里。 苏李氏早就听说苏成芮从城西带回一个男人的消息,今儿个一大早又听下人说起说她不仅昨夜将人留宿房内,还特地找了小厮前去伺候时,顿时惊讶不已。 “白江,你说宝儿这次是不是对人真的上心了?” 白江闻言梳着发髻的手顿了顿,随后淡笑道,“主夫,奴又怎知小姐心中的想法?” 苏李氏悠悠叹了口气,心中几分不确定。 他这女儿以前虽说性子不太好,可至少自己多少还能了解几分。倒了现在他是越来越猜不透她心中的心法了。 就说上次她为了江映月闹了那一大场,有以身替人挡罚,他和妻主心中虽是又急又气,过后却也欣慰她终于是知道心疼人了。 本以为想着成了两人的美事,不想自家女儿却无心纳人入府,这倒让苏李氏有些摸不着头绪了。 她女儿如今也已经十五六了。 和她同龄的人哪个不是儿女绕膝满地跑?就说和她关系好的那刘知府和杜家千金都纳了好几房侍夫了。 看来他得抓抓这事让宝儿上上心。 不然自己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大胖孙子! “白江,待会儿你跟我去东湖院看看。” “是,主夫。”白江点头。 苏李氏来到东湖院时,阿卿正和小钟在花园里扑着蝴蝶,隔着大老远便听到假山后传来男子脆脆甜甜的笑声。 看守的下人见到苏李氏正欲上前通报,却被他挥手示意退了下去。 苏李氏绕着长廊走了一段,见到不远处那拿着小扇子在花圃中欢块的瘦小身影。 一袭海棠色的宽衫,粉藕色的襦裙衬底,如墨的发丝高高挽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男子仰起头,一双清澈如水般的眉眼弯弯,透着几分灵动,未施粉黛的脸颊竟是比那些绽放的鲜花还要明艳动人。 白江神色不由一怔。 饶是见过罗家公子和江映月那样的美人,在看到面前的男子后还是忍不住觉得惊艳。 此等绝色美人,也难怪小姐会将他带回府中另眼相待。 “这小模样生得可真标致。” 苏李氏越看越欢喜,准备过去同他说说话。刚来到花圃前,一只蝴蝶翩然飞至落在苏李氏头上那根金色的簪花上。 苏李氏下意识停住脚步。 然后就看着那双澈亮明眸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的头顶。 苏李氏笑了笑正欲开口,却见男子抬手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下一秒身子从花圃窜出直直朝他扑了过来,撞在苏李氏身上两人一同摔倒在地! 小钟:!!! 白江急呼道,“主夫!” 两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上前各自搀扶起自己的主子。 “小蝴蝶!别跑啊!” 阿卿从地上爬起身子,推开小钟的手继续去追捕蝴蝶,“阿卿要跟你一块玩儿!” 苏李氏疼得哎哟直叫唤,好不容易站起身来,见那男子完全无视了自己的存在,气得他身子直抖,连同头上的金簪跟着一块乱颤。 苏李氏厉声喝道,“这不懂礼数的野小子究竟是从哪里来的!给我抓住他!” 下人得令上前,三五两下扣住阿卿,押着他朝这边走来。 “走开!你们抓我干嘛!” 阿卿不断扭着身子挣扎着,心中又是害怕又是委屈,一边拿脚踢着两人,“苏苏呢!我要找苏苏……你们都欺负我!” 男子“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将在场众人皆是吓了一跳。 看着他又哭又闹,嘴里吐出如同孩童般置气的言语,神态语气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正常人。 苏李氏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小钟连忙上前跪在地上,“回主夫的话,阿卿公子他的脑袋好像……有点……” 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几人心中却已明了。白江目光复杂地瞧了眼面前哭喊不止的男子。 “公子,别再闹了。” 小钟扯了扯阿卿的衣摆,小声提醒。看着苏李氏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一脸欲哭无泪。 第三十四章 黑衣人 “苏小姐,这是给您包好的烟叶。” 苏成芮接过掌柜递来的油纸包,让暮雨付了银子,便转身朝外走去。前脚刚踏出店铺,便见到从马车下来的刘小连。 “哟!苏慕!这么巧你来找我的?”刘小连低笑走了过来,见到暮雨手里提着的纸包讶异出声,“你啥时候还好这口了?要烟叶你直接跟我说呀!咱俩这交情给银子就见外了!” 苏成芮晃着手中折扇但笑不语。 暮雨闻言嬉笑着道,“刘小姐对咱们小姐可是真爱,这金锦云烟张口说送就送,暮雨在此替小姐先行谢过了!” “金……金锦云烟?” 刘小连一听脸色顿时拉夸了下来。 “那算啦!这玩意比黄金还贵,送不起送不起!我就那点小家底,哪能跟苏家家大业大是吧?” 她嘿嘿笑着看向苏成芮。 苏成芮睨着她打趣儿道,“刚不是还说谈银子就见外?” “那不会!给你省银子那简直是侮辱你首富千金的名声!” 呵,这名声她不要也罢。 还是银子来得实在。 “咱们几个好久没聚了,我跟你说隔壁聚福酒楼出了新菜,待会咱们喊上淳儿一块。” 苏成如点点头,淡笑道,“好啊,正巧我也有事和你谈谈。” “哈,边喝酒边说。” 刘小连大笑着伸手搭上苏成芮肩膀,两人一同上了马车。 聚福楼是杜淳儿家中的产业,听到她们二人要来,老早安排了雅间点了一桌酒菜在那等着。 “为了赴你们的约,姐们今儿可是跟我家四房小侍去梨园听戏的约都推了,他可跟我闹了好大一通脾气,哄了半天才给人哄顺了!” 杜淳儿一边给二人倒酒一边说道,“咱们今儿个可得喝个尽兴!不然谁都别想回去!” 刘小连闻言哈哈大笑,“就你那四房那小妖精的浪荡劲儿,迟早有一天在床把你吃得骨头都不带剩的!” 谈笑间,三人推杯换盏,酒水下肚。 “对了,差点忘了事。” 杜淳儿说着从怀里掏出两个烫金的红色请帖递给二人。 “这是什么?”刘小连伸手接过,笑着打趣儿道,“你丫的不会又准备纳第五房了吧?收男人收这么勤,身体吃得消吗?” “呸呸!瞎说什么呢!”杜淳儿没好气瞪了她一眼,“这是百花宴的请帖,今年我做东,就在我家西柳巷的远山别院!你们可得来!” 苏成芮打来请帖看了一眼日期,便了下来,“我就不去了。” 她记得好像爹爹跟她说过,要她陪着他一块儿回老家省亲来着。 杜淳儿一听顿时不高兴了,“别啊,苏慕!你们两个不给我一起撑撑场怎么行?再说了,我好不容易才说动那江映月来参加的,人家可是听说你来才答应的!” 苏成芮皱起眉头正欲开口。 刘小连在旁撞了撞她的手臂,“唉,我听说你前几日从城西带了个小叫花子回了府里。” “你消息倒是灵通。” 苏成芮轻笑着低饮着杯中酒。 杜淳儿一脸疑惑,“小叫花子?男的女的?” 刘小姐冲她眨了眨眼,“男的。” “啥?”杜淳儿惊得直接椅子上从站起身,“苏慕你不是吧?放着江映月和罗云之那样的大美人不要,收一个小叫花子入房,你啥癖好?” 苏成芮白了她一眼,“你脑袋里装得都是水吗?我是带了人回去,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人家阿卿还那么小…… 真要跟他发生点什么,苏成芮总会觉得有种祸害未成年的负罪感。 “我们想的哪样?”刘小连笑着凑近她,“你就说实话,那小家伙长得漂不漂亮?” 苏成芮脑海里不由闪过那张娇俏明艳的脸蛋,想了想,随即认真点了点头。 有一说一,阿卿却是长得不错。 “噢~” 耳边是刘小连拉长的音调。 苏成芮挑眉看向她,她却是抬起手一副“你不用说了我都懂”的表情。 刘小连笑着拍了拍她的肩,“淳儿这次为办这百花宴花了不少心思,再说了人待在城西那地方,怎么着也带他出来玩玩,给姐儿几个也看看。” 苏成芮闻言不语。 刘小连的话倒是提醒了她,阿卿跟着她回来后便一直关在苏府哪也没去。这些年也确实没有好好享受过玩乐过什么。 罢了,回去问问他。 他若是想去,便带他一起去凑凑热闹也好。 苏成芮想了想,便点头应承了下来。 见她答应,杜淳儿顿时咧开嘴乐呵呵抬手敬二人酒。 “对了,之前你说有事跟我们说,是什么事?”刘小连打了个酒嗝儿,摸了摸鼓鼓囊囊的肚子看向苏成芮。 “有笔生意,不知你们可有兴趣?” “别逗了!”杜淳儿笑着挥手道,“就你那性子我还不清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喜欢玩玩就行了,咱也不缺那银子是吧!” 刘小连好奇问道,“什么生意?” 苏成芮勾起唇角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细长的指尖从腰间别着的碧玉烟杆上轻轻拂过。 刘小连眉头一挑,“自家姐妹的生意你都打主意,这你可就不厚道了!” “不是竞争,是共赢。” “共赢?一起赢的意思?”刘小连摸了摸下巴。 杜淳儿笑着道,“这个词倒是新鲜,我倒是有些好奇你究竟想做什么了。” 苏成芮卖着关子勾起唇角,“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从酒楼里出来已是傍晚。 苏成芮让暮雨上前帮忙将那两个喝得烂醉如泥的人扶上了马车。送他们离开后,又去了御珍斋打包了几分糕点。 待回到苏府时,夜色已经完全黑透。 两人直接去了书楼。 “你让人按照我这上面,把东西做好给我送来。” 苏成芮将图纸交给暮雨,手指比划着上面短短的一小截,然后又转身从架子上找出了一本小册,递了过去。 “这上面有棉絮的压缩工艺,你去城里给我找几家手艺不错的作坊,一定要将它反复压缩成上面这样的形状。” “是,小的知道了。” 暮雨说着将图纸折叠好,连同那小册一起收进怀里。 两人刚从书楼出来,便瞥见一道黑色身影鬼鬼祟祟从隔壁的屋子钻了出来! “什么人!” 暮雨大喝一声追了上去,却被那人伸手撩到在地! 见那人要跑,苏成芮脸色一沉,上前抓住他的肩膀,那人却是垂头弯下腰,细小的身子如同一跳滑溜溜的泥鳅从她手中逃脱! “想跑?” 苏成芮再次伸出手。 趁着黑衣人闪身躲向一旁时,抬起脚将其绊了一下,伸手扣住他的一条手臂! 暮雨见状连忙上前帮忙,抓着他的另一条胳膊用力一拧! 伴随着骨头错位的声音响起,黑衣人闷哼一声,目光凌厉,抬脚将暮雨一脚踢倒在地! 那被黑布裹着的劲瘦小腿再次朝着苏成芮扫来! 第三十五章 怀疑 苏成芮不得不松开手,趁着她后退的空挡,黑衣人三五两下攀上围墙纵身跃下,转眼间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小姐!要不要派人继续追?” 暮雨爬起身来到苏成芮身旁,咬牙询问道。 “不必了,回去吧。” 苏成芮再次瞧了眼那人离开的方向,拂了拂衣摆上的褶皱,转身朝外走去。 两人刚回东湖院,便见小钟在院子里神色焦急来回踱步。 “小姐,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见到苏成芮,他眉头一舒,连忙迎了过来。 “怎么了?” 苏成芮瞧了眼身后大敞的房门,却没有见到阿卿的身影,不由皱起眉头询问道,“阿卿呢?” “公子他……” 小钟苦着脸,“公子今儿冲撞了主夫,主夫大怒之下将他关进了祠堂里,都已经在里跪了一天了!” 苏成芮沉着脸来到主院。 “小……小姐……” 看守的下人甚至来不及通报,人便已经快步踏进了屋。 苏李氏正倚在小榻上,白江蹲在一旁给他揉捏着小腿,见到苏成芮进屋,神色不由一怔,随即连忙起身冲她行礼道,“见过小姐。” 苏李氏却好似没听到般,也不理会她,自顾生着闷气。 苏成芮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我听爹爹白天摔着了,特地过来看看,可有伤着哪里?”苏成芮说着在榻边坐下,接着白江刚才按过的地方替他继续揉着腿。 原本以为苏成芮气势汹汹起来是为了替那个臭小子要讨个说法,却未曾想她开口的第一句竟是关心自己身上的伤。 苏李氏心中讶异转过头,对上苏成芮眼中的担忧,原本紧绷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下来,委屈道,“今天真是吓死爹了,宝儿你这带回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啊!没规没矩地就往人身上撞,一点礼数都没有。” “有没有找个大夫看看?” 苏成芮一听立马起身作势替他检查,苏李氏被她那急头急脑的模样逗掩唇轻笑,眉宇间的阴翳顿时消散不少。 “幸好你爹我身子骨还算硬朗,真要像今天这么多折腾几下怕是也吃不消了。” 想到阿卿,苏李氏心中就不太爽利。 他轻握住苏成芮的手,叹气道,“宝儿,我看你带回来的那男人好像脑子……” “爹,阿卿一直就是这般孩子心气,您别跟他置气。” 苏成芮又陪着苏李氏坐在屋子里聊了好一通,苏李氏心情好了许多,连带着阿卿那边也松了口。 “女儿先走了,夜里风凉,您早些休息注意好自己的身体。” 苏成芮说着便起身离开。 白江端着燕窝粥进了屋笑着道,“主夫与小姐好像已经许久没有这般好好说过话了。” “是啊。” 苏李氏伸手接过汤盅,捏着勺子轻轻搅拌着,“看着性子是稳了不少,那狡猾劲儿可一点没变,表面上同我聊了那么久,又是关心又是夸赞,话里话外却是在替那傻小子开恩。” 他轻笑一声,唇角却是掩不住的上扬。 “罢了,她若是喜欢,那男人便留在身边也无妨。” 白江心中顿时有些讶异。 祠堂里的门被人推开,夜里的凉风随之钻入,将桌上的烛光吹得左右摇曳。 苏成芮进了屋,一眼便瞧见那趴在桌子边的瘦小身影。男子此时小脑袋枕在宣纸上打着瞌睡,脸蛋上沾着黑黑的墨汁,手中捏着的笔不知何时掉落在地。 许是这样的姿势让他有些不适。 阿卿睡得有些不安稳,不时皱着眉头,鼻尖和额头上渗着一层薄薄的汗珠,樱唇轻轻撅起,发出低低的呜咽,一副委屈又可怜的模样。 听到脚步声,阿卿这才迷迷糊糊睁开眼,显然意识还没完全清醒,怔忡地看着面前清隽的身影。 “苏苏!” 待彻底清醒,他扑进苏成芮怀里,小脑袋委屈地蹭着她的手臂,“人家好害怕!他们都欺负我把我关在这里不让我出去!” 苏成芮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男子却突然吃痛瑟缩了一下。 “你手怎么了?” 苏成芮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目光幽深。 阿卿目光闪烁道,“我不小心撞了人,结果她们冲上来对阿卿好凶,把阿卿手臂都捏得好痛。” “我看看。” 苏成芮说着伸出手按上他的胳膊,阿卿疼得直吸气,眼泪直流,抬起另一只手不断推搡着她,嘴里嚷嚷着让她放手。 苏成芮却好似没听到般。 手指不轻不重从那瘦弱的肩膀一路按下,片刻后才收回手,沉着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 “幸好骨头没错位,回去我给上点药揉揉就好。” 阿卿低声啜泣着,闻言气呼呼瞪了她一眼,“坏蛋!苏苏是大坏蛋!” 说着似是还不解气,伸出拳头在她身上锤了两下。只是那力道太弱,砸在苏成芮身上不痛不痒。 苏成芮低笑着将他手握住。 目光看向桌案上的宣纸,上面画不想画字不像字,犹如鬼画符一般。旁边摊开的男训早已被墨汁染得看不清上面的字迹。 爹爹让人将他关在祠堂里抄完了男训才回去,可是他却未曾想到,阿卿出生在城西那般贫瘠之地,连终日温饱都是个问题,又怎么会识文断字? 将男子垂落在额前的一缕发丝撩到耳后,苏成芮柔声说道,“阿卿,明天开始我叫你识字可好?” “嗯?” 阿卿抬起头,黑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好奇,“识字了阿卿就会有好吃的吗?” 这个小吃货,满脑子里就是吃。 苏成芮失笑,伸手掐了掐他的脸,“是,学好了字,想吃什么都给你买。” 阿卿雀跃起身,掰着手指头数道,“那我要吃烤鸡、酱肘子还有苏苏下面!” 苏成芮带着阿卿回了东湖院,吩咐小钟给他手上药。 苏成芮来到院子里的长廊下,让暮雨带了负责看守祠堂的下人过来询问,“你守在祠堂时,可有看到有什么可疑的人?” “回小姐的话,并没有。” “那阿卿呢?” 下人神色一愣,却是摇了摇头,“阿卿公子一直都祠堂里,不曾离开祠堂半步。”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苏成芮冲他挥了挥手,抚了抚有些疼痛的眉心,询问暮雨,“你拧断的是那人那条胳膊?” 暮雨想了想,“是左边。” 左手吗? 苏成芮想到自己之前拍的阿卿也是左臂,真这么巧?她看向屋内坐着的瘦小身影,眼色沉了沉。 暮雨顺着她目光瞧了过去,迟疑出声道,“小姐,你不会是怀疑阿卿公子他……” 暮雨立马否认道,“肯定不是会是阿卿公子,那黑衣人身手敏捷,多多少少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苏成芮摇了摇头。 她并非想怀疑阿卿,只是那黑衣人消失的太过蹊跷,逃得时候又是祠堂那边的方向,自己不得不去多考虑一些。 第三十六章暮雨受伤 “不对,你这拿笔的方式就错了。” 苏成芮看着纸上那数十个扭成毛毛虫一般的“一”字,好看的眉头皱起的弧度那些字还要大。 她掰着他的手指头纠正好他的姿势,将那柔软的小手连同毛笔一同握在手里。女子倾下身来,如墨般的发丝缓缓从肩头滑落。 “你看,得这样……” 阿卿小脸红扑扑的,早已听不清她究竟在耳边说了什么,只是任由她带着自己的手移动。 他们离得好近。 就像是她从背后抱着自己,犹如在山洞相拥入眠的那一晚。鼻尖里充斥着她身上淡雅的檀香。 苏苏身上好香。 阿卿鼻子轻轻嗅了嗅,目光落在两人紧紧相叠的手上,忍不住唇角一弯。 苏成芮听到轻笑声动作先是一顿,垂下头见怀中男子羞涩又愉悦的笑容,眉头一挑松了手。 “记住了吗?” “啊?记……记住了……” 阿卿回过神,对上那似是看穿自己的眼神,顿时慌乱垂下头胡乱应了声。 “记住了的话,就把纸上这几个字每个再写十遍!” “苏苏……” “不写完,糕点我就让小钟吃!” 正在门外打扫卫生的小钟听到自己的名字,顿时好奇探进头来,“小姐是在叫我吗?” 阿卿气得直哼哼,“才不要!阿卿写还不行吗?” 无视某人拉夸的小脸和那哀怨的眼神,苏成芮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掏出别在腰间的烟杆放上烟叶,点燃后深深吸了起来。 伴随着一声悠悠低叹。 缕缕青烟从她口鼻中流溢而出,女子身子斜倚在椅子的扶手上,模样如雾般朦胧,竟是说不出的慵懒和性感。 阿卿磨磨蹭蹭在纸上本就没写几个字,小钟端着糕点进来后,他便更加没了心思。 小眼睛哧溜溜一转,扔了手中的毛笔,跑到苏成芮跟前,撒娇道,“苏苏,人家手疼……” 苏成芮斜眼睨了过来,“我记得你伤的是左手。” “人家右手也疼,你看都红了。” 阿卿嘟嘴说着将手举到她面前,指尖通红一片,甚至可见被笔杆压住留下的印痕。 他嘴里控诉着,黑漆漆的小眼珠却不停朝一旁的盘子里偷偷瞄着,看着那色香味俱全糕点,不住地咽着口水。 那沾着墨汁的小手悄悄伸出,就在即将碰到糕点时,玉色的烟杆冷不丁敲打在他的手背上! “好痛!” 阿卿揉着被打红的手背,一脸委屈地撅起嘴。 鼻尖传来诱人的香甜。 苏成芮捏着一块糕点递到他的面前。 “尝尝,御珍斋新出的糕点,听他们说味道不错。” 阿卿点点头,就着她的手将糕点吃入。 软糯的糕点入口即化,淡淡的香味在唇齿间溢散。 听着他发出惊叹,苏成芮轻笑着正欲收回手,面前男子却突然捏住她的手腕,小脑袋凑了过来,将那沾着些许碎屑的指尖含入口中。 苏成芮当即愣住。 指尖被湿热的气息包裹,甚至能清晰感觉到那小尖牙不时轻轻磨过带来的酥麻感觉瞬从指尖传遍四肢百骸。 男子不经意的动作让苏成芮心跳漏掉半拍,呼吸变得急促,垂下的眼眸里浮现一抹幽暗。 偏偏点火的某人还不自知,那细小的舌尖轻轻舔着唇角,睁着无辜地大眼盯着她瞧,“苏苏,还要。” “去洗手自己吃!” 苏成芮将他推到一旁,语气有些生硬。 她起身快步朝外走去,没有见到坐在地上的男子脸色狡黠的笑意。 “苏苏,你去哪?” 看着那有些慌乱离去的身影,阿卿咯咯脆笑出声,背靠着椅子腿,小拇指绕着胸前垂落的发尾,目光却在触及那长廊下走来的身影,弯弯眯起的眼眸泛起一丝凉意。 “小姐。” 慕雨上前行礼道,“查过了,家主书房里未丢失什么东西,只是……” “只是什么?”苏成芮抬眼问道。 “只是听说里面的账本好像被人动过。” 账本? 苏成芮不由皱起眉头。 找账本做甚?难道是苏家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派来的人? 苏成芮沉吟片刻,挥了挥手,“好了,我知道了。” “那阿卿公子这边小的还要不要继续盯着?” “继续。” 苏成芮说着看了眼屋内和小钟说笑的男子。 一个婢女端着一盆水朝着这边走来。 在经过经过两人身边时,突然膝盖一痛,身子朝一旁歪倒摔去! “小姐小心。” 听着婢女的惊呼,苏成芮和暮雨二人齐齐转过身,便见那木盆里的水对着她们泼了过来! “小姐。” 暮雨神色一惊,连忙转身过挡在苏成芮身前。冒疼着热气的开水浇了在背上,疼得暮雨惊声惨叫。 “暮雨!” 苏成芮面色骤变,连忙扶住她倒下的身子,唤来下人,“快去请个大夫来瞧瞧!” 下人们连忙应声,帮忙将已经疼得喘不过气的暮雨扶了下去。 苏成芮目光冷冷扫下一旁端水的婢女,那婢女面色苍白,一副被吓到的模样,显然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连忙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求饶,“奴婢该死!求小姐饶命!” “你是准备用这盆开水来泼我?” 苏成芮沉着脸,若非刚才暮雨替她挡下,现在躺在地上疼得死去活来的那个人就该是她! “奴婢不敢!”那婢女惊得连身摇头。 “苏苏。” 阿卿和小钟听到这边的动静连忙从屋内跑了过来,见到洒了一地的热水,看了眼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婢女。 阿卿上前拽住苏成芮的衣袖,怯怯说道,“苏苏,不怪她,是我让她帮忙打的热水。” “你?” 见苏成芮脸色难看,小钟连忙补充道,“回小姐的话,是小钟打算给阿卿公子梳洗,所以才让人打了热水过来。” “奴婢一时脚滑,才会误伤了暮雨和小姐,求小姐恕罪!” “脚滑?误伤?” 苏成芮冷笑道,“你倒是说得轻巧,东湖院这么大,早不摔晚不摔,偏偏经过我和暮雨旁边就摔了?你当本小姐是三岁孩子好糊弄?” “来人啊!打个二十板子,先把她关柴房去!” “是!”下人们应声上前就要拉着婢女下去。 “小姐!小姐饶命啊!” 婢女面色大惊,扯着苏成芮衣摆哭喊求饶,“小的知道错了!” 苏成芮厌恶地扯出被她那拽住的衣摆,抬脚将其踹到在地,“你最好祈祷暮雨没事,否则我绝不会轻饶你!” 没多久院子外便传来婢女的惨叫声。 从未见过苏成芮如此盛怒的模样顿时,阿卿整个人愣在原地,听着那不时响起的凄厉叫喊,身子直抖,小钟连忙伸手捂住他的耳朵。 苏成芮转身看向他有些苍白的小脸,刚伸出手,男子一副被吓到的模样,不安地朝小钟怀里瑟缩着。 “带他先回房休息吧。” 苏成芮冲小钟交代了一句,目光再次深深瞧了阿卿一眼,便转身离开了院子。 第三十七章 威胁暮雨 好在暮雨背后并未烫得很深,只是那面积太大,红通通一片,起了不少水泡整个看上去有些狰狞。 苏成芮看望过后听了大夫的话,这才放下心来,又命人送了不少的药材,让她这些天先待在屋子里好好修养。 暮雨这边疼了一天,夜里反反复复根本没有睡好,好不容易到隔日伤口没有那么疼了,她这才得以喘口气,打算踏实地睡个好觉时,外面突然传来房门轻叩的声响。 “谁啊?” 这大白天得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睡个觉了? 她压着心中的恼火,正准备起身去开门,那人却是直接推门进了屋。 “慕雨姐姐,是我。” “阿……卿公子?” 对上来人脸上挂着的甜甜笑意,暮雨先是愣了一瞬,突然想起来自己因为背后的伤,上半身未着片缕,连忙趴在床上,扯过被子想要盖住后背。 “你…你怎么来了?” 暮雨脸颊发热,慌乱之中不慎擦到背后的伤口,顿时疼得她嘶声吸气。 “暮雨姐姐你没事吧?” 阿卿连忙走了过来,作势就要掀开被子替她查看背后的伤口。 “没事没事。” 暮雨神色促狭躲开他的手,摇了摇头。 阿卿垂下头,俏小的脸蛋上闪着愧疚之意,“都是我不好,若非是我让那人打热水过来,就不会误伤到姐姐你了。” “公子不必自责,只是一个意外。” 阿卿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细小的瓷瓶,“这是我跟苏苏要来的伤药,听说很有效,暮雨姐姐,我来帮你上药吧!” 他说着提着裙子在床边坐了下来。 慕雨被他吓得魂魄飞走,连忙按住他准备去掀被子的手,“别别别,这可使不得!小的自己来就好了!” 阿卿难过地皱起眉头,泫然欲泣。 “我就知道,慕姐姐嘴上说着不在乎,心里定然还是在生我的气。” 暮雨连忙摇头,“没有的事。” “那为何不肯让我帮你上药?” “我……我……” 暮雨一时语塞,见男子眼眶中含着泪光,顿时叹气妥协道,“你别哭啊……哎呀,好吧好吧,那就麻烦公子了。” 阿卿闻言这才破涕为笑,“那你躺好。” 暮雨红着脸点点头趴了下来,虽然身前重要部位被遮挡,可当背后的被子被掀开,指尖触碰到她时,还是不由地僵直了身子。 “慕姐姐,疼吗?” 阿卿在身后小心翼翼问道。 暮雨摇了摇头,“不疼。” “慕姐姐对苏苏可真是情深义重,今日多亏了姐姐挺身而出。” “公子说笑了,这都是小的该做的。”暮雨咧开嘴笑着道。 感觉那柔软细小的指尖上沾着药汁在她背后的皮肤上轻轻游走,丝丝沁凉渗入让暮雨抿唇发出一声舒适的低叹,闻着男子身上传来若有若无的甜腻馨香。 暮雨忍不住侧头瞧了瞧给自己专注上药的男子,目光停留在他精致艳丽的脸庞上。 他这般执意替自己上药,连自己名节都不顾,怕不只是因为愧疚吧?莫非他对我有意? 念头升起,暮雨心中一惊,随即飘飘然起来。 可擦着擦着,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那沁凉渐渐褪去变得灼热。 直到伤口的皮肤里传来一阵刺心的疼痛,暮雨身子一顿,正欲起身,却被身后的人狠狠按住肩头。 暮雨疑惑转过头,“公子你……啊……” 搭在肩头的手指陡然收紧,空气里似乎传来骨头碎裂的声响。 暮雨痛得龇牙咧嘴,那看似柔弱无骨的小手此时比那钢铁般还要坚硬,竟有这么大的力气! “骨头被人捏碎的滋味如何?”阿卿贴在她的耳边轻声低笑道,“那晚姐姐你下手可是一点也没有留情呢!” “原来是你!” 暮雨目光惊惧地对上阿卿的脸,男子脸上挂着明媚的笑意,澈亮的眼中泛着丝丝森冷的寒意,犹如顶上了猎物的毒蛇一般,怎么看都觉得有些诡异。 “你装疯卖傻接近小姐究竟有何意图?” 阿卿冷笑一声却不回答。 按在肩上的手指还在继续用力,暮雨咬紧银牙,强忍着不喊出声,可那剧烈的疼痛让她脸上的血色一寸寸地褪去。 “你有那个闲心,不如多关心下自己还能不能活?” 他说着松开手,手指状似不经意划过她背后的伤口,那一阵麻痒感褪去后便是钻心的剧痛。 似有成千上万的虫蚁在伤口上攀爬啃咬。 暮雨整个人无力跌落在床上,心中惊惧,疼得嘶声喘息,“你……你给我涂的究竟是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稀奇的啊,不过是些断肠散顺便掺了些让你伤口腐烂的药。” 阿卿眨着眼,无辜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 暮雨面色一变,顿时怂了语气道,“公子饶命啊!我……” 柔软的小指突然压在她的嘴上。 “嘘。” 阿卿嫌吵,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指。 暮雨神色一愣,目光触及到他还按在自己嘴上的手指,突然想起这只手就在刚才还给她抹了断肠散,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却碍于他的威胁不敢动弹半分。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阿卿收回手,露出一抹甜甜的笑意。 暮雨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公子想让我做什么。” “苏苏不是让你好好盯着我吗?那你可得睁大眼盯好了,老老实实地把我每天的情况跟她报告!” 阿卿俯下身拍了拍她的脸,“可是啊,我这记性不太好,这每隔半个月你可得提醒我来取解药,不然穿肠烂肚了可怪不了我噢!听清楚了吗?” “小……小的听清楚了。” 暮雨忙不迭点头应声。 阿卿这才满意地笑了笑,起身离开了屋子。 苏成芮又让人审问了柴桑房里的婢女一番,确定她并非受人指使故意为之后,便打算再关个两天后便将人放了。 夜里。 一道细小的身影穿过长廊,避开巡逻的侍卫后,悄悄推开了房间的门。 躺在地上的婢女被惊醒,先是吓了一跳,待看清面前懈下黑帽的男子后,目光微微讶然,“是你。” 阿卿将手中的包裹扔到了她的面前,走过来一边解着她手脚上的绳索低声道,“慕姐姐身上的伤越来越严重,现在连床都下不了。小姐今天大发雷霆,打算这两天把你卖给人牙子去做苦力。” “什么!怎么会?” 婢女闻言神色一惊,“可我真不是故意的。” 阿卿幽幽叹了口气,“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慕姐姐现在伤重卧床已经是事实。趁现在没人发现赶紧走吧。” 婢女忙不迭点点头,拿着包袱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出了柴房。 第三十八章 畏罪潜逃 两人避开巡逻的侍卫和下人,来到后院一处僻静的围墙下。 那婢女背着包袱正欲往上爬,突然似想到什么顿住动作。 “等一下。” 她疑惑地转过头,看向身后这个生得格外好看的男子,“你不是小姐带回来的人?怎么会这么好心要帮我逃走?” 阿卿状似愁眉无奈轻叹,“不瞒姐姐说,我从小就被卖过人牙子的手中,那样的苦日子亲身体会过,自是不忍看到别人重蹈这样的覆辙。” 婢女心中动容,冲他感激躬身道,“多谢公子相救。” 她说完转身爬上了围墙。 正准备跳下,目光触及下方后身子一怔。只见不远处的树下站着几只黑色大狗,目光幽幽正盯着她,一副随时都可能要扑上来的模样。 婢女当即就犯了怂,正欲打退堂鼓。 身子刚后退些许,腰间便突然抵上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 目光瞟到那明晃晃的匕首,婢女心中一惊,不可置信地对上笑意吟吟看着自己的男子。 “再后退,我可不保证这刀会不会刺进你的身体里噢!” “你……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婢女身子僵硬,忍着心头的惧意颤声问道。 阿卿无辜地眨了眨眼,“姐姐你忘了?我当然是来救你出去的啊!只是我这人不喜欢别人半路改主意……” “所以是跑还是死,姐姐你自己选,嗯?”耳边传来男子低低的话语,异常温柔的声音却是让人背脊无端升起一丝凉意。 “别杀我!我走!” 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很危险,婢女丝毫不怀疑他话语的真实性,只要自己摇头拒绝,他会毫不犹豫动手会杀了自己。 阿卿这才满意收了刀。 婢女硬着头皮再次爬上围墙,对上那几条黑狗的眼神,又转头瞧了瞧,见男子身子倚在树干上,抱着手臂弯起眉眼笑着看向她。 算了! 跑就跑,好歹还有一线生机! 婢女咬咬牙纵身一跃,看着朝着她追来的几条恶犬,婢女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拔腿就跑! 恶犬在身后不停追赶。 婢女跑没几步,脚下突然绊到一块凸石,整个人摔倒在地!她惊恐转过头,看着朝她飞扑而来黑色身影。 墙外犬吠声不停伴随着女子凄惨的呼救声。 一大清早,在院子里打扫的下人们窃窃私议。 “听说了吗?昨晚外面的狗咬死了咱们府上的一个下人。” “你说的是小春吧!小姐不是答应放了她,怎么大晚上还翻墙逃跑呢!” “害,八成是身上犯了事,做贼心虚呗。” “昨晚我被喊去帮忙了,你是没看见,死的那叫一个惨啊!脸上都被硬生生扯下了一块肉来!” “哎哟,晦气!” “嘘!别说了,小姐来了!” 其中一个出声提醒,目光朝长廊那边示意。 见冬叔正和苏成芮正朝着这边走来,几人纷纷噤声,各自忙活着自己手里的事情。 “你说那婢女是安插在我苏府的卧底?” “没错,这是在她包袱里发现的,咱们府上帐本的手抄,还有每年商会里交好的商户名单。” 冬叔说着将手里的东西呈了上来。 苏成芮接过翻开查看了一眼,目光暗了暗,转身问道,“那个叫小春的婢女尸体现在在哪?” “暂时放在义庄里,小春跟府里签的是死契,没有家人认领。” “带我过去看看。” “是。” 冬叔垂头应声,带着苏成芮上了马车去了城中的义庄。 屋子里散发着血腥腐腻的难闻味道,看守义庄的人没想到苏府的千金小姐会亲自前来,受宠若惊连忙起身相迎。 “哎哟,苏小姐怎得还亲自来了?” “废话少说,我苏府送来的尸体在哪?” “这边。” 那人领着苏成芮来到最里头,苏成芮掀开担架上盖着的草席,看着里面血肉模糊的一张脸皱起眉头,“仵作怎么说?” 那人笑着道,“虽说最终死因是因为脑袋磕到了石头流血过多,可毕竟是被那几条畜牲追赶,那家人也愿意赔偿。” 苏成芮点了点头,“除了头上和被狗咬的地方,她的身上可还有其他的伤?” 守庄人闻言一愣,摇了摇头,“并无其他的伤口。” 冬叔一听皱起眉头,“不对啊!小姐,之前暮雨同我说她跟那个黑衣人交手的时候不是抓伤了那人的肩膀?难不成咱们府里还有其他的内应?” “既然人已经出来了,劳烦冬叔就这么跟我爹回复吧。” “可是小姐,那……” 冬叔一脸讶异,还欲再说什么。 苏成芮瞧出他的顾虑,淡声道,“放心,这件事我会让人暗中调查。娘现在在外谈着生意,府中诸多事宜都是冬叔和爹爹在操持,我也是不想让他太过担心,二来,万一那内应真的还在苏府,咱们这么做正好能让他先放松警惕,再寻机会让他自露马脚便是。” 听她这么说,冬叔这才放下心来,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还是小姐想的周道。” 小姐果真比以前成熟稳重了不少,家主知道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 苏成芮突然想到了长廊之中遇见小春的那日,她来到尸体的脚边,命人将小腿的裤管掀了上去。 守庄人虽是不解她究竟想要做什么,却还是乖乖照做了。 苏成芮上下仔细打量了一圈,目光突然定格一处。那右腿外侧上留下了一个拇指大小的青紫瘀痕。 守庄人顺着她的目光显然也瞧见了这处细小伤口,神色一惊,连忙解释道,“小姐,这……许是托运尸体的过程中不小心在石头上磕到的。” 苏成芮突然抬头看向她,“你也觉得这是石头磕出来的印记?” 守庄人掩饰心中慌乱,笑着应声。 她当时和仵作想着毕竟是个签了死契的下人,也就没有过多的仔细地去检查这尸体。 苏成芮也没在继续追问。 暗自回想了一下那天小春所站的位置,这个方向……她压下心头升起的猜想,转头对冬叔吩咐道,“那家人赔的银子就把人给好好安葬了吧。” “老奴知道了。”冬叔恭敬应声。 处理完事情回到府上,经过下人居住的院子时,苏成芮顺带去瞧了暮雨一眼。 说来也奇怪,各种好药都给她用上了,暮雨背上的伤口就是恢复的很慢。 “大夫不是说很快都能好的,这都已经几天了……” 苏成芮看着那通红发肿的背后,皱起眉头。 这伤口不见长好,怎么看起来反倒还比之前严重了?感觉都快要发炎了…… 暮雨虚弱地笑了笑,“劳小姐牵挂,许是之前才养好伤身体虚弱,所以才恢复得比平日慢些。” 苏成芮抿了抿唇,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头,“这些日子也难为你了。” 暮雨对上那毫不掩饰关切的目光,心头一酸,几乎欲落泪,有种欲将真想脱口而出的冲动。 小姐啊! 你千万要小心身边那个男人!那厮表面是朵小白花,内里心子可黑的很啊! 想起那日男子在耳边的阴冷警告,暮雨心中几经辗转,话到了嘴边终还是垂头道,“这是小的该做的。” 第三十九章 心起涟漪 春季本该是细雨绵绵,可到了这里不知为何,隔三差五就是雷鸣轰动倾盆大雨。 窗外的风越刮越猛烈,一道道闪电在黑暗中亮起,仿佛随时都可能爆裂开来,雨水落下的声音里在夜里显得尤为清晰。 苏成芮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她翻过身,随着不时亮起的刹那,隐约间看到屋子里站着一个身影。 一袭白衣,披头散发。 只是瞧了一眼,苏成芮一个激灵,立即清醒了过来,从床上坐起身子,目光警惕地盯着那道立于暗处的身影,“谁在那里?” 话音落下,惊雷声在天空炸裂开来。 “啊!” 那身影尖叫一声,捂着耳朵跑了过来扑进苏成芮的怀里。 “苏苏,我害怕……” 怯怯懦懦的声音响起。 阿卿紧紧抓着苏成芮的手臂,听着窗外不断响起的雷鸣,身子不住颤栗着。 “不用怕,我在。” 感受到那熟悉的气息,苏成芮眼中的冰冷褪去。她轻轻拍着那削瘦的背脊,柔声安抚道。 阿卿没有吱声,抓着她胳膊的手不由紧了紧。即便是隔着一层衣料都能刚觉到那柔软的小手中传来的凉意。 苏成芮目光垂下,见他光着脚才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上又执着一层单薄的中衣,眉头不悦皱起。 “怎么鞋子都不穿就跑来了?万一着凉怎么办?” 她说着伸手将人揽进了被子里。 将那冻得跟冰块似的小脚捂在手中替他暖着。阿卿微微挣扎着,却被她握得跟紧。 “别动。” “哼,反正苏苏都不管我,我不主动来找你,你就不找我了。” 阿卿委屈控诉着,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低声啜泣,“阿卿没人疼没人爱!倒不如病死了来个干净!” “说什么傻话。” 苏成芮失笑着将他揽进怀里,拉着他一同在被窝里躺下,轻拍着他的背道,“这些天在府里是不是闷坏了?月底有个百花宴,你想不想去玩?” 阿卿抬起澈亮的眼眸好奇问道,“百花宴?有好吃的吗?” “你个小吃货,既是宴会自然少不了吃喝,赏花玩乐。” “那我要去!” “行,那你早点睡,明天我让小钟带你去制身衣裳。” 阿卿乖巧点点头,身子在她怀里拱了拱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闻着那淡淡的檀香里夹杂着一丝烟草的馥郁。 “苏苏……” “嗯?”苏成芮合着眼,鼻间发出低低的声音。 “爹爹说只有夫妻才会盖着同一床被子睡觉,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同床共枕,跟夫妻一样?” 声音里带着一丝愉悦羞怯。 苏成芮闻言睁开眼,黑暗之中男子眼眸中山烁着的光芒竟是如同那星河般璀璨耀眼。 她大脑有一瞬间失神。 随即反应过来给那毛茸茸的脑袋敲了一句记爆炒栗子。 “再不睡觉,明天漂亮衣服就没有了!” 阿卿痛呼揉着自己的头,听到苏成芮的话立马放下手,老老实实闭上眼。 苏成芮唇角轻轻上扬着。 没过多久耳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她垂下眼,目光落在怀里那恬静的面容上。 窗外的大雨不知何时停了下来,雨滴从屋檐落下发出细细脆脆的声音,在那原本平静的水面上漾开一圈圈浅浅涟漪。 次日一大早。 苏成芮去主院给苏李氏请安时,顺便询问了月底回乡省亲一事。未曾想苏李氏一听她是去参加百花宴,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百花宴好啊!都是城里头才貌出众的才子佳人,你们年轻人啊就该多搞几次这样的聚会,多联络联络感情。” 苏成芮:……… “那天不是说让我陪您老家办点事情?” “哎呀,其实也没多大的事情。”苏李氏挥了挥手笑着道,“你就好好去跟她们玩玩,对了,顺便去罗裳坊去订制几身漂亮的衣裳,爹爹出银子,你看看你现在穿得那么素。” 苏成芮顿时有些失笑道,“爹,不过就是个小小聚会而已,没必要搞得那么隆重吧!” “这不是隆重不隆重的问题,即便你是女人也不能疏于打扮啊!” “我这一身也没啥不妥。” 苏李氏懒得争辩,看向端茶进屋的白江问道,“白江你说呢?” 白江神色一愣,瞧了瞧二人,迟疑出声道,“主夫,其实我觉得小姐这样就挺好看的。” “白江!”苏李氏气得跺脚。 “喏,爹你看吧!大伙的眼光是雪亮的!”苏成芮说着还不望冲着身后的男子笑着眨了眨眼,比了个大拇指,“有眼光。” 听着女子夸赞,白江面颊发热,有些不好意思垂下头。 苏成芮带着小钟和阿卿去出府去了罗裳坊选了几匹喜欢的布料替阿卿量制新衣。 苏成芮正在雅间里,喝着伙计端上来的茶,放眼打量着四周。 其实放在古代里,罗裳坊的经营布置也还算是先进了。足足三层的阁楼,一楼大多是制好的成衣款式和一些价格实惠的布匹。 二楼和三楼则是用来专门接待城中有头有脸的商户和官员亲属。 忽然隔壁屋子里传来椅凳翻到在地的声响,伴随着女子的怒声呵斥,激烈的争执声顿时吸引了店内不少人的注意力。 “李老板有话好好说,何必动那么大火气。” “你们罗裳坊做事未免太不厚道了!好歹一起合作了这些年,年年在蚕丝上压价也就罢了,如今说换人就换人!” 苏成芮坐着的这位位置正好是楼道的拐角,从窗户这边正好可以从那半掩着的门里看到站在屋子里争吵的二人。 罗裳坊掌柜着赔着笑脸安抚着女子的情绪。 站在她对面的中年女人身着一袭棕褐色锦衣,体态略微有些臃肿,圆圆的脸蛋上因怒气而涨得通红。 苏成芮认得她。 蚕织作坊的东家李茂,祖上十几代都是以纺织营生,桐城里有大半的成衣点铺子用的都是她们家的蚕丝和棉絮。 “咦?这不是李老板吗?” 小钟显然也看到了对面的女人,讶异出声道。 苏成芮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也认识?” 小钟点了点头,“李老板人可好了,生意做的大,可卖给咱们平民百姓的棉絮和布匹价格都很实在,可不像别人一样只想赚黑心钱。” “你们罗裳坊有了新的供货商就过河拆桥,这样的生意我李某人不做也罢!” 李茂气冲冲从屋子里走出来,恰巧见倚在窗边喝茶的苏成芮,神色不由一愣。 “好巧啊,李老板。” 苏成芮低笑着冲她举了举手中茶杯。 第四十章 试探 “苏苏!” 阿卿量完身出来的时候,苏成芮正和李茂在说着话,两人闻声纷纷转过头来。 阿卿拽着苏成芮的胳膊轻轻摇晃道,“我刚闻到煎饼的香味了,阿卿想吃煎饼!” “这位是……” 李茂看着面前容貌俏丽娇艳的男子,眼中毫不掩饰的满是惊艳低叹。 “这是阿卿。”苏成芮淡笑着道。 李茂到底是做了多年生意,会瞧人脸色,听到苏成芮如此说顿时心下了然,低笑出声道,“小公子生得貌美,难得天性纯善,苏小姐好福气。” “李老板缪赞了。” 苏成芮淡淡一笑,转头冲着不依不饶撒娇的男柔声道,“乖,你买了煎饼就先回府吧。” 她说着将小钟唤了过来。 “那苏苏呢?”阿卿眼巴巴瞧着她。 “我跟李老板谈点事情,很快就回,你好好待在家里把前几天教你写的字好好练练,我晚上回来检查。” 阿卿闻言小脸一垮,气呼呼瞪了她一眼,跟着阿钟去了煎饼摊。 街头两边是各式各样的小摊,小贩们冲着过路的行人不停吆喝着,人来人往竟是热闹非凡。 “公子你慢些。” 阿卿手中拿着油纸包好的煎饼,吃得满嘴是油,一双漆黑澈亮的眼睛鼓溜溜这里瞧瞧,身子眨眼间又窜到那边看看。 小钟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在后面吃力追赶着。 “让开!都让开!”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女子暴喝。 阿卿闻言声抬起头,只见一辆马车朝他这边冲了过来。 伴随着马蹄急促的踏地声,路人惊慌避让,看着那好似疯了一般的马车急速奔走冲着那还在路边发呆的男子冲撞而去! “走开啊!” 驾驶马车的女人已然拉不住手中的缰绳,只能急忙冲着面前的男子低吼道。 阿卿正欲闪躲,目光却经意略过二楼某处一道熟悉的身影。女子正半倚在窗边,清隽的面容上毫无波澜正瞧着他这处。 阿卿目光一暗,眼瞅着那已经冲到面前的马车,紧咬着唇瓣闭上眼。 马儿抬起前足仰天发出一声嘶鸣。 周围不少百姓转过头去,不忍见到这残忍血腥的一幕。 “公子!” 匆忙赶到的小钟面色一惊,将提着的东西随手一扔,跃身上前,在那马蹄落下的前一刻揽住阿卿腰肢带着他躲闪到了另一边。 马车扬长而去。 围观百姓见人没出事,这才纷纷在心里松了口气。 小钟担心问道,“公子,你怎么样?” 阿卿许是被吓到了,一张小脸苍白得毫无血色。小钟接连着问了好几声,他这才缓过神来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那人也真是的!大白天驾着个车也不看看人!就这么在街上横冲直撞!”小钟冲着那马车离开的方向不满啐声。 直到围观众人散去,苏成芮这才收回了目光看向对面坐着的女人。 李茂说了一通,却发现苏家小姐根本没有在听她说的话,以为她是不满自己的安排,顿时歉意笑了笑。 “李某准备有些仓促,临时约苏小姐在这屈就。苏小姐可是觉得闷热的慌?要不然我让小二给换个包间?” 苏成芮闻言不明所以,“我并不觉得热。” “我是看苏小姐好像出了很多汗。” 李茂说着垂下眼,苏成芮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瞧去神色不由一愣,手中握着紫砂茶杯外早已被汗水浸染成了大片暗色。 房门被人轻轻叩响。 李茂随行伺候的小厮进了屋冲二人行了礼,将手中拖托着的木盒搁在桌案上。 “下去吧。” 李茂挥手让他退下,冲苏成芮笑着道,“苏小姐前些日子您托李某定制的东西已经做好了,您看看可还行?” 苏成芮应声拿过盒子打开来。 巴掌大的木盒里整齐排放着几根白色纸包的小棒。上面的小半截里面填满着棉絮,下面的全部都塞满了烟叶。 苏成芮用手捏了捏,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 细看之下这工艺虽说是粗糙了一些,可是这毕竟是古代,能把香烟做到这个样子,已经算可以的了。 “李老板身上有火折子吗?” “有的。” 李茂点点头,虽然不知道苏成芮究竟想要做什么,但她还是顺从将火折子点燃递了过去。 苏成芮夹起一根烟棒,凑了过去,待前端的烟叶燃气红色的火星,含在嘴里深吸了一口,随即轻吐着烟雾。 “苏小姐,你这是!!” 李茂诧异地睁大眼,面前的一幕看起来竟是如此熟悉。她平日里也爱好抽上几口,很快便反应过来苏成芮手指里夹着东西究竟为何物。 “李老板也来一根?” 苏成芮捏了一根烟递过去。 李茂顿时受宠若惊起身接过,学着她的模样将烟点燃抽了一口,眼中满是新奇赞叹道,“我李茂活了这么大岁数,头一次知道原来大烟还能这么抽!这样一来带出去就方多了。” “可不只是方便,我这可跟那些寻常的烟杆不一样。” 苏成芮轻笑出声,伸手掐了烟。 指着棉絮的那一端,“李老板你看,这边塞满棉絮的这头。这香烟最好,可吸入身体里毕竟是有害无益,只是咱们这些人就这点瘾。 所以我才让您将这些棉絮不断压缩制成现在的模样,这样,咱们在吸烟的时候,棉絮能过滤掉里面不少有害的物质。” 李茂瞪大眼,“真的?这么神奇?” “不仅如此,这烟叶燃烧到了中间交界处就很难再燃上来,咱们便可以将剩下的这头随手扔了便是,也不用担心会烫到自己的手!” “绝了!”李茂听到忍不住拍手称好,“这玩意药师让商会里那群老烟鬼知道了,少不了会有多疯狂!” “这玩意咱们能根据烟叶档次的不同,制成对应阶层能花费的起的几种价位,自己抽也能用来送礼。” 看着对面女人愈发变得晶亮的眼神,苏成芮笑着朝她伸出手,“李老板,有没有兴趣跟我合作?” “合……合作?跟苏家?” 李茂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觉。能跟苏家这样的大户合作是她之前完全不敢想的事。 “不是苏家,只是我……苏慕。” “噢,原来如此,可是为什么是我?” 李茂一脸不解,“苏小姐不是也让其他几家作坊里的老板做了同样的东西,为什么偏偏是选择跟李某合作?” “我说看中了李老板的人品你信吗?” 苏成芮说着将身子靠在椅背上,抬眼见到这久经商场的中年女人,因为自己的几句话,竟也露出像阿卿那般呆萌愣然的神色,一时没忍住低笑出声。 “苏小姐就知道打趣李某。” 李茂回过神来,圆脸涨得通红,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苏成芮敛了笑意危襟正坐,“要合作,我只有一个要求!”她竖起食指,“我要李老板跟我签合作契约!死契!” “什么!” 李茂闻言面色骤变。 第四十一章 阿卿失踪 她做生意这么多年,头一次听说同人合作要签死契,这跟卖身给人又有何区别? 若非是自己见到这个香烟知道它以后的潜力。换作以前,别人要跟她这么说,她肯定会以为对方是在故意戏弄自己。 苏成芮继续道,“我能保证香烟的制作权只交给李老板你一家。” 李茂闻言面色顿时变得凝重,她丝毫不怀疑这烟出来后给她们带来的利益,只是签了死契意味着自己就要一直替苏慕办事。 虽然能和苏家攀上合作关系是大多数人都求之不来的,李茂内心挣扎不已。 可一想到如今罗家和益州的杨家合作打算将她一脚踢开,这些时日他的李氏作坊在桐城是日益走向衰退,这一个合作或许能助她打破现有的僵局,未必不是一条好的出路。 “苏小姐可否给李某几天时间考虑?” 李茂沉吟片刻,有些为难出声道。 “无妨,李老板可以回去好好想想。” 李茂会犹豫说明她是真的有在认真考虑自己的提议,她若是一口答应下来,自己反倒对她不放心。 “想清楚了就来找我。” 苏成芮说着解下了自己腰间的玉佩,递了过去,李茂连忙起身接过。 巷子角落的屋子里,阿卿瞧了眼晕倒在地上的小钟,挑了挑眉,“什么时候帮我脱身?这苏家待得着实没意思。” 他冲着暗处坐着的身影说着,径自那掉落在地上的纸包里掏出一块点心坐在桌边吃了起来。 “现在还不是时候。”女子缓缓开口,伴随着纸页翻动的声响。 那人将手中账本往桌上一扔,“这个账本是假的!你得帮我找到苏家真正的账本!” 话音刚落,男子便将手中杯子重重摔在地上! “可是她已经怀疑我了!”阿卿骤得站起身怒瞪着帘子身后的女人,艳丽的眉眼间闪着怒意。 “小卿儿,你可别忘了咱俩当初的交易!” “你威胁我?”阿卿眯起眼,那漆黑澈亮的眼眸里在黑暗中泛起杀意。 他冲过去掀开帘子,一把抓住女人的衣领将她从座位上提起,怒道,“苏慕是个草包,这话当初是你告诉我的! 可是现在看起来她比起她老娘还要难对付!我不管,说什么这几天你要想办法把我弄出去!再待下去早晚得露馅!” “放肆!” 两边的侍卫见到自家主子被冒犯,抽出腰间佩刀瞪眼厉喝着就要上前,却被女人抬手制止。 “好,就这几天我会想办法把你带出来。” 她眉眼含笑将揪着自己衣领的手拿下,顺势将那细软的手握在掌心,带着几分暧昧的气息,指腹在白嫩的手背上来回磨砂着。 “哼!你最好说话算话!” 阿卿轻哼一声抽出自己的手,“苏府那边的账本这几天我会再去找找。” “那你注意安全,实在找不到我再另想办法。” 阿卿这才满意勾起唇角,手指轻佻勾起女子的下巴,“这还像句人话。” 苏成芮留着跟李茂吃了个午饭,又去受邀去她的李氏作坊参观了一番,回到苏府时已是傍晚。 回到东湖院时,她看着漆黑一片的屋子眉头轻皱,唤来院子里正在打理花枝的几个下人上前问道,“阿卿他们去了哪里?” 被问到话的下人们神色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上前回话,“”小姐,阿卿公子早上跟您出了门后便一直没有回来啊! 苏成芮眉头轻皱,就算是出去玩得忘了时间,现在也该回来了。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暮雨刚进院子,便见到苏成芮神色凝重的模样,上前询问道。 “小钟和阿卿都不见了。” “什么?” 暮雨闻言神色一变,苏成芮沉吟片刻出声问道,“那小钟是你跟冬叔要来的人?” 暮雨点点头,“是啊。” “他会点功夫,你们之前可清楚他的底细?” “我听冬叔说过,小钟的娘是山里的猎户,他爹去的早,所以他自小跟着他娘去山上打猎,会点拳脚功夫也不足为奇。” 暮雨说着身形一顿。 小姐该不是怀疑是小钟绑了阿卿吧? 怎么可能? 那阿卿公子就是只活生生的毒蝎子!这两个人谁才是被绑的那个都还不知道呢! 正当她们这边一筹莫展时,一个下人行色匆匆进了院子跪在两人跟前禀报道,“小姐,护卫在院子后门发现了小钟,只是人好像被打晕过去了!” 下人们正扶着小钟瘫软的身体靠坐在门框边,苏成芮带着人赶了过来,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询问道,“就他一个人吗?阿卿呢?” 下人们摇了摇头。 “奴婢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一个人躺在台阶上了。” 苏成芮皱眉,“弄醒他。” 暮雨上前用力掐了掐小钟的人中,男子悠悠转醒,目光迷糊糊晃悠了一圈,对上苏成芮冷然的面色后顿时清醒过来,连忙爬起身子跪在地上。 暮雨扯了扯他袖子,小声询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小钟闻言也一脸疑惑。 “之前公子在街上看杂耍表演,不知怎的突然就冒出了几个女人凶神恶煞的模样拖着公子就往巷子里走,奴跟着追了过去,就被人从背后打晕了!奴护主不利,请小姐责罚!” 苏成芮抬手制止,“责罚的事暂且不提,先把人找到,你现在带我们去那条巷子。” “是。” 此时天色彻底黑了下来。 除了花街正值热闹之际,其他的街道上已经鲜少有人在街上走动了。 阿卿离开前也没忘提着大包小包的吃食,独自一人走在街上,心中正暗思该寻个什么理由回去跟苏慕解释。 身边的巷子突然伸出一只手将他拉了进去! 阿卿背脊撞上身后坚硬的石墙,疼得龇牙咧嘴。鼻尖闻及浓郁刺鼻的酒味,下巴忽然被人用力捏住。 阿卿心中泛起杀意,正欲出手,却在看清面前女人的长相后,眼中的冷意骤得褪去,只余下满脸的惊慌和愕然。 “大……大力姐?你怎么在这?” 牛大力喝了不少酒,黝黑的脸上泛着暗红,她凑脸过来目光泛着迷离仔细打量着面前男子白嫩细致的脸。 “果然是你,一阵子不见跟变了个人似的,我差点都认不出了,倒是是跟了有钱人家的小姐……呵呵。” 牛大力咧嘴低笑,眼底泛起几丝嘲讽之意。 阿卿被她的目光吓到,不安地挣了挣身子,“大力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先放开我!” “这些年来我对你不好吗?” 牛大力怒声质问他,“你曾经说过喜欢我的!我以为你跟别的男子不一样,没想到到头来你们都是嫌贫爱富!” 第四十二章 苏苏动怒 看着男子身上海棠色的衣裙,那鲜艳的色彩刺痛了她的目光。她知道阿卿长得漂亮,穿这种裙子一定很好看。 牛大力此时却无比地厌恶艳丽的色,就跟她从来都不喜那些招蜂引蝶的花一样。 “你跟她睡了?” 阿卿心中泛起一丝杀意。 却在听到远处隐隐响起的脚步,顿时一脸惊愕看着面前的女人,随着她的逼近不住害怕朝后退着。 “她供你吃喝给你买衣服不过是跟你玩玩罢了,你以为她对你能有几分真心?” “大…大力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阿卿惊慌摇着头,“你放开我!你抓得我好疼!” 她怒红着眼,抓着他手腕愈发用力,“阿卿你告诉我!告诉我你没有跟她在一起对不对?你还是爱我的!” 她不愿意相信。 自己守了这么久的男人,罔顾两个人多年的感情,他就跟着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女人走了! “走开!走开啊!” 阿卿挣扎的动作瞬间刺激到了牛大力,不顾他的哭喊,牛大力将他拖拽在地,伸手扒开他的衣襟。 随着布料被撕扯裂开的声音响起。 海棠色的上衣顿时成了一堆碎布,难掩下面如玉般细腻的p肤。 阿卿顿时被吓坏了,用手掩着身子,惊呼着想要挣扎起身,却奈何男女力气悬殊被她抓住手臂死死压在地上,只能扭着身子胡乱抬脚踢着。 那微小的力气打在女子身上不痛不痒。 牛大力赤红着眼,只是往下扒拉着他的衣衫却并未对他行任何不轨之事。目光执着地在他身上游移着,更像是在寻找什么。 平坦柔软的小腹,肚脐下那一抹细小的痣红的似是要滴出血来般。 牛大力见到后松开手,坐在地上低笑出声,“我就知道……” 阿卿不会背叛她的。 怒气褪去后理智重回脑海中,清醒过来的牛大力这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疯狂的事! “阿卿……我……” 牛大力满脸愧疚,正苦恼该如何跟男子解释,然而眼前的景象险些让她喘不过气来。 月光照射下。 男子躺在海棠色的衣裳上,头上的发簪早在挣扎之时掉落在地,如黑藻般的长发铺散在地,微微起伏的胸膛如上好的凝脂白玉般散发着迷人的光。 他侧着头,娇俏的面容上沾满泪痕,低声啜泣,清澈的眼中闪着畏怯,却是说不出的魅态撩人。 “……大力姐……” 那颤颤巍巍的低吟如同一把火焰,烧断了女子脑海中最后一根弦。 牛大力目光骤得变得幽深。 既然已经做出了这一步,就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是!她从前是混帐,想着将阿卿锁在自己身边却从未有过要娶他的念头。 可是自从阿卿跟着那女人离开后,牛大力才深刻的意识到,这个男人在她心中的占据的地位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重要。 她有想过让自己忘掉他。 于是彻夜喝酒买醉,可身体麻木后她躺在床上,席卷而来的不仅仅是黑暗,还有失去他的无尽痛苦。 “阿卿,我……我会对你负责的!” 牛大力深吸一口气,似是下定了决心,朝着身下男子伸出手。刚碰到那微凉的白玉,男子身子一抖,嘤嘤隐忍啜泣着,想哭却因为害怕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苏成芮带着人赶到时见到面前的一幕,只觉得怒气攻心,冲了过去一脚将压在阿卿身上的女人踹飞出去! 她这一脚踢得极重。 甚至清晰地听到了肋骨断裂的声响。 牛大力吃痛闷哼出声,身子撞上石壁又摔倒在地,口中吐出鲜血!暮雨见状立马上前反拧着她的胳膊将人压在地上! “阿卿,我来了。” 苏成芮脱了外衫盖在男子身上,将那颤抖不停的身子搂紧怀里柔声安抚着,看着那发丝下苍白的脸颊沾着几分湿,脸色顿时变得阴沉。 “是你!你这个混蛋!” 牛大力瞧见苏成芮,愤怒地挣扎扭动着身子,“放开阿卿!” “苏……苏苏……” 阿卿好半天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女子,空洞的目光总算是有了些焦距。 “阿卿你跟我走!我会对你好的!” 牛大力冲着他喊着,阿卿闻声转过头,见到牛大力下意识害怕地朝苏成芮的怀里瑟缩着。 牛大力神色一怔,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冷嘲自顾低笑出声。 将阿卿交给小钟先搀扶着上马车,苏成芮抬起眼眸冷冷瞧着她,“死之前还有什么遗言?” 牛大力愤恨看向她,狞笑道,“哼!王八蛋,我得不到的你一样也得不到!你以为阿卿会喜欢你吗?我告诉你,我跟了他整整一天……” 阿卿正准备上马车,听到牛大力的话身子顿时僵住,骤得转过头。 “他今天跟着一个……呃!!” 牛大力话未说完,突然被人伸手卸掉了下巴,看向面前女子的目光里一脸的不可置信! “带下去!扔湖里!” 苏成芮慢条斯理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厌恶皱起眉头,好似刚在碰了什么不得了的脏东西般。 牛大力惊惧地摇了摇头,想要求饶,嘴里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单音,被暮雨连拖带拽拉了出去。 阿卿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没想到那牛大力竟然跟踪了他那么久,她定是看到了些什么东西,只是苏慕出手太快,根本没有给她说出口的机会。 他坐在马车上,目光偷偷瞄着对面坐着的女子,一时之间竟拿不出她此举究竟是何意。 阿卿一时想得出了神。 未曾料想原本闭目养神的苏成芮骤得睁开眼,两人目光就这么直接对上。 阿卿心中一惊,有些慌乱移开目光,却忽然被人揽住了腰肢带了过去。 “吓到了?” 清冷的声音此刻却是异常温柔,苏成芮让阿卿坐在自己腿上,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熟悉的檀香味萦绕在四周。 阿卿心里此刻乱的很,小手下意识不安地揪着她的衣襟,胡乱应了声。 两人各自怀着心思回了苏府。 苏成芮遣散了下人,在床边坐下,伸手掐了掐那柔软的脸颊,冲着那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的小家伙问道,“在想什么?” 阿卿回神,看到那双漆黑深邃的凤眸时,有片刻的晃神。 苏成芮幽幽叹了口气,“早些休息吧。” 她说着便起身离开,刚走没几步,衣摆突然被人拉住。 阿卿抬起清澈地眼眸看着她,怯怯出声道,“苏苏,我想离开这里。” 阿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莫名有种被人看穿一切的感觉让他此刻心慌不已,只觉再待下去,他随时都有可能会暴露身份。 第四十三章 合作 苏成芮闻言转过身,认真看着他,“为什么?” “我……我……” 阿卿眼眸一转,突然吸了吸鼻子,泪水顷刻间涌上眼眶。 “阿卿的身子被别的女人看光了,没有脸再继续待在这……苏苏让阿卿离开……唔!” 阿卿惊讶地睁大眼看着面前放大的女子的脸,唇上覆上陌生的柔软。 他大脑“嗡”得一声响,只觉身子一团热。甚至忘记了该做出什么反应,双手无措地搭在胸口。 苏成芮睁开眼,漆黑的眼底泛起一丝不悦,似是有些不满他的走神,伸手在那细嫩的腰间轻轻掐了一下。 “啊。” 他低呼出声,刚一张嘴,女子便压着他的后脑贴了过来,丝丝的烟草馥郁夹杂着侵略的气息在口中攻城掠地。 阿卿躺倒在床,如同那被扔上了岸的鱼。 苏成芮撑着身子看着身下男子泛红的面颊,气息不稳道,“她都碰了你哪里,让你觉得自己脏?” “我……我………” “这里?还是这里?” 她突然倾身吻上男子的额头、鼻子、嘴唇,然而顺着脖颈一路向x。 阿卿无措地揪着身下的被褥,面如火烧,心中又羞又恼,别说是回应她的话,此刻连睁开眼看她的勇气都没有。 “又或者说是这里?” 苏成芮捏起他的小手凑近嘴边,细细密密地亲吻着。 “我……呜呜……” 阿卿好几次想要说什么,可到了嘴边的话却最终变成细软的呜咽。 看着他一副快要哭出来模样,苏成芮不忍再继续捉弄他,轻笑着松开了手,侧着身子在他旁边躺了下来。 将人揽入自己怀里,苏成芮将下巴抵在那单薄的肩膀上,哑声道,“当初嚷嚷着说要跟我在一起的人是你,可不许你对我始乱终弃……离开的话以后可莫要随便说了。” 听着怀里传来男子低若蚊蝇的应答。 她这才满意地勾起唇角,这一夜竟是睡得前所未有的踏实。 次日晌午。 苏成芮跟刘小连她们约好会面,拿着李茂给她的香烟样品动身去了杜淳儿家的酒楼。 “这是大烟?” 刘小连好奇打量着面前这根小巧的烟棒,眼底满是掩不住的惊奇赞叹,“真不错,若是能在店子里推出来定能赚不少银子。” 杜淳儿也点点头,“确实不错,这生意我投了,说吧,咱们怎么弄?” “我打算成立一个商贸。”苏成芮想了想,“烟叶这一块依旧是在小连手中这一点不会动,制作那边我暂时定在李氏作坊,这几天还在等李老板的答复。” 刘小连闻言眉头轻挑,不满拍桌道,“她李茂好大的架子!我们姐们几个愿意合作那是她家祖坟烧高香了!竟然还敢犹豫!” 杜淳儿跟着附和,“没错!阿慕,这个东西推出去,愿意跟咱们合作的大有人在外,何必在一个李茂身上过多纠结?” 苏成芮不徐不慢给自己到了杯茶,“我要签是死契!” “死契?”面前二人皆是一惊。 “不错,咱们只负责制作,不负责买卖,合作的人必须要选定好,而且最好中途不要换人。” 刘小连顿时不解,“什么叫只制作不卖买?这样咱们怎么挣钱?苏大小姐,我可是赔上了全部性命身家,你可别闹我!烟叶要是在我手里出了问题,我娘非得宰了我不可!” “不会。” 苏成芮说着唤来暮雨。 暮雨应声推门而入,将手中厚厚的一叠纸张恭敬递到二人跟前。 “这是什么?” 杜淳儿和刘小连伸手接过好奇问道。 苏成芮低笑道,“咱们合作的计划书,上面写的很详细。” 两人闻言这才认真看了起来,越看下去,越是掩不住心中的惊异。直到将计划书看完,二人抬起头相互对视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觉得没问题的话,你们二位就在上面盖个章印,咱们也就算正是合作的盟友了!” “成!” 两人都觉得这个生意有戏,二话不说拿出自己的私印在计划书上盖了章。苏成芮这才满意笑了笑,让暮雨将计划书收好带了下去。 刘小连沉吟了片刻,指着那样品,看向苏成芮问道,“这个烟你打算怎么定价?” 苏成芮默默举起了五根手指。 “五十两一盒?”杜淳儿诧异出声。 “错!是五百两!” “五百两?”两人失声惊呼。 刘小连吓得直接站起身子,看疯子一样盯着苏成芮,“苏慕你他妈是不是疯了?这盒子里十根里的烟叶加起来总共半两都不到,你卖五百两?” “有什么问题吗?”苏成芮淡淡抬眼看着她们二人,“金锦云烟是最好的烟叶,值得起这个价!” 卧槽!金锦云烟也没有你这么夸张的好嘛? “当然,对于不同档次的烟叶我会相对低一些,这只是从我们手中拿出去的价格,不能代表最终售到外面的定价。” 刘小连和杜淳儿顿时惊呆了。 要知道一斤上好的烟叶也不过五十两银子!花五百两抽这玩意,不是买的人疯了就是卖的人疯了! 关键是这么疯狂的计划,她们竟然还傻乎乎跟着签了字,草率了草率了! 刘小连顿时犯了怂。 “慕啊,刚才那计划书………” “白字黑字盖了章可不能反悔噢!” 似是知道她要说什么,苏成芮一左一右搭着两人肩膀,笑着道,“这么个发大财的机会我可是直接捎上你们了!连我娘那都没说!足矣看得出咱们姐妹的关系吧!” 两人笑得比哭还难看。 你要是真把我们当亲姐妹,就把计划书给撤回来成吗? 自家人不坑自家人啊! 马车从酒楼离开,苏成芮让暮雨在一家首饰铺子前停了下来。 “苏小姐,这可是咱们皇都那边来得稀奇货,上好的淡水珍珠,您看这色泽。” 听着掌柜的热情介绍,苏成芮从盒子里捏起一颗珍珠细细打量着。拇指大小奶白的珠子在日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苏成芮寻声转头瞧去,好像是对面的当铺里有人发生了争执。 她收回目光将珍珠放回盒子里,冲掌柜的说道,“就这些,帮我包起来吧。” “好嘞。” 掌柜的连忙应声,亲自将珍珠都打包好给她递了过来。 对面的吵闹还在继续,隔着帘子的缝隙隐约可见里面人影晃动,貌似两方人马开始动起了手。 苏成芮刚从店铺出来正准备上马车时,对面帘子忽然被人掀开,一个紫色的身影被人从里扔了出来,三五两下正好滚落到她脚边。 “小姐。” 暮雨立马挡在苏成芮跟前,目光警惕地瞧着地上的年轻女子。 女子“哎哟”一声,揉着摔痛的屁股站了起来,指着当铺门口破口大骂道,“万应春!你个王八蛋!本小姐记住你了!” 第四十四章 出手相助 “拿着你的东西赶紧滚蛋!” 门口的中年女人不屑睨了她一眼,随手将她的包袱扔了出来。包袱里落在女子脚边,里面包裹着的木盒被摔开,一对碧玉手镯掉落出来应声而碎! “我的镯子!” 年轻女子目呲欲裂,咬牙切齿道,“啊啊啊!我跟你们拼了!” 她整个人如同被激怒的野兽,发狂怒吼着冲了过去,一副要把人生吞活剥的架势。 当铺里突然冲出三四个打手,轻易就将女子撂倒在地,冲着她拳打脚踢下手毫不客气。 巨大的动静顿时引来了不少路人的围观。 女子蜷缩着身子抱头痛呼。 一个着华服锦衣的小姐从里走了出来,手里托着一个精致细小的玉壶,笑眯眯看着地上狼狈的女子,“李小姐,你这是何必呢?不是我不给你当银子,实在是你这玩意他不值几个钱啊!” “你胡说!这对镯子是我祖母留给我的!若非我们作坊急着用钱,我万不可能会拿它出来典当!你故意压我的价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杨家的那些混蛋串通一气!” 华服锦衣小姐闻言笑容顿脸,狭长的凤眼轻轻眯起。 “我就是串通了你能怎么样?钱在我手里,小姐我就不乐意掏银子给你!”她说着一撩衣摆抬脚踩在女子的脸上,左右轻轻碾压着。 “你……混蛋!” 女子脸被压在地上硬生生变了形,想要挣扎手脚却被人死死钳制无法动弹半分,目光愤恨地瞪着她。 “哟!李小姐你这样看着我,我可是真怕的很呐!罢了,看在咱们俩曾经的交情,赏你喝杯茶吧!” 她说着,手中茶壶对着女子的脸淋了下去。 “啊啊!万应春!我要杀了你!”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大街,那冒腾着热气的水浇在女子脸颊,皮肤被烫得红通一片,上面还沾着不少茶叶。 “上好的碧螺春,便宜你了!”看着脚下不停挣扎哀嚎的人,万应春唇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意。 “怎么这样啊!” “就是,太过分了。” 路人有的瞧不下去,抬手指指点点,却无一个人打算上前帮忙。 一只手突然伸出抓住万迎春的手腕。 “差不多得了!” 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万应春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眸,讶异了一瞬,随即挑眉挣开她的手,“哟!这不是苏小姐吗?” 苏成芮没有回答她的话。 只是将压着女子的几个打手踢开,搀扶着女子站起了身。 那几个打手自然也知晓苏成芮的身份,虽是不满,却碍于苏家在城中的地位不敢随便得罪。几人目光偷偷瞟向自个儿东家,确定她没有任何指示后,无声退了下去。 “没事吧?” 苏成芮皱起眉头,掏出帕子递了过去。 女子神色一愣,随即反应过摇了摇头,受宠若惊接过手帕擦拭着脸上的茶水。 万应春面色阴沉地看向二人,突然嘲讽低笑道,“好一阵子没见,苏大小姐何时有了这般善心?想做好人也得瞧着对象,像李氏作坊这等不入流的玩意儿,苏小姐不怕失了自己的格调?” “姓万的,我今天非撕烂你的嘴不可!” 李琦闻言气愤不已,撸起袖子就要上去动手,却被苏成芮伸手拦下,一脸不解看向她,“苏小姐为何拦我?” 苏成芮淡淡瞧了她一眼,“被只疯狗咬了一口,你还非得趴地上要回去不成?” 李琦神色一愣。 万应春瞬间黑了脸,咬牙道,“姓苏的你什么意思?” “这么浅显的文字你听不懂?以万小姐的理解能力,估计我给解释了也不见得懂!何必在这浪费我时间?走吧!” 苏成芮冲李琦说道。 “站住!” 见两人转身就要走,万应春怒气上涌刚准备上前,暮雨上前一步伸手拦在她身前,“万小姐止步!” “你!” 暮雨昂起下巴无所畏惧迎上万应春瞪着她的目光,待身后二人上了马车后,她扯着唇角拱手冲人行了个礼,翻身驾驶着马车离开此地。 “苏慕!” 万应春咬牙切齿,气得将手中茶壶摔在地上! “今日多谢苏小姐出手相助。” 马车上,李琦冲着对面坐着的女子抱拳感激道。 “举手之劳。”苏成芮说着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来。 李琦定睛一看,竟是自己摔碎的玉镯,连忙伸手接了过来紧紧握住,一脸心疼贴在自己胸口。 苏成芮开口问道,“李茂是你什么人?” 李琦神色一怔,“正是家母。” “据我所知,你们李氏作坊的生意在城中做的不小,何以最近如此举步艰难?竟然沦落到要靠当自己的家传之物?” “苏小姐有所不知,那自从那益州杨家和罗裳坊合作后,便处处打压我们李氏作坊的生意。之前不少和我们有生意往来的老主顾都跑去了她们那里!” 一说起这个,李琦便是气愤不已。 “还有万应春这个混蛋!谁不知道她一直对那罗裳坊大公子怀着倾慕之心?她们就是串通了一气,处处刁难我们!” 她说越说情绪越激动,不小心拉扯到了脸上的伤口,顿时疼得她龇牙咧嘴。 “我们的银钱年初时用来收购了不少的棉花,如今积压着货出不去,作坊里上下又有那么多人等着发工钱,根本已经无法周转了! 这两天那姓杨的已经来了好几趟,打算以高价收购我们南日巷那边的几个作坊,再这么耗下去,我怕我娘撑不了多久,只怪我自己不争气,以前满脑子里读什么圣贤书考取功名,家里的事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竟是一点忙也帮不上!” 李琦垂着脑袋,满是青紫瘀痕又通红一片的脸上浮现颓丧和自责之色。 苏成芮闻言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天无绝人之路,相信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李琦垂着脑袋,满脸愁容,“我自己受了这气也就罢了,只是可怜我那弟弟,他从小便爱织布,一心想着跟我娘经营作坊做些生意,日以继夜在里面劳心劳力,投了那么多心血,最终却……唉……” 苏成芮抿唇没有再出声。 马车到了李氏作坊,李琦一下车,李茂瞧见自己女儿鼻青脸肿地回来,顿时神色一惊,连忙上前拉过她的手着急问道,“发什么事了?怎么弄成这样!” “路上遇到了点麻烦,幸好今天苏小姐出手救了我。” 李茂闻言神色一惊,这才发现那门口停着的正是苏家的马车,连忙走了过来冲苏成芮感激抱拳道,“李某多……” “道谢的话就不必说了。”苏成芮抬手制止,看着她轻笑出声,“李老板知道在下想要的是什么,苏慕在府上静候李老板的佳音。” 李茂应声点头说定会好好考虑。 苏成芮这才放了帘子,示意暮雨驾车离开。 第四十五章 赴宴前夕 回来到东湖院,苏成芮屋子里寻了一圈却没有见到阿卿的身影。她来到桌案前,看着上面摊开的宣纸上歪歪扭扭写着的几个字挑了挑眉。 这家伙,自己一天没盯着他就开始犯懒了? 苏成芮转身出了门,沿着后院的池子边一路寻了过去。穿过长廊没多久,便一眼瞧见了那坐在亭子里发呆的瘦小身影。 男子正坐在树下的石块上,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在那白净的小脸上打下斑驳金影,身上着淡黄色的衣裙衬得他愈发清丽脱俗,远远望去,就是一副静默美丽的画。 当然前提是如果能忽略他此时的动作的话。 阿卿抬起头,黑溜溜的眼珠快速朝四周扫了一圈,见现下无人后,掀起自己的衣服,不时皱起眉头,嘴里嘀咕着什么。 应该不会怀孕吧! 他盯着自己那白花花的肚皮,眼中浮现忧色。 目光失神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面似乎隐隐浮现出一张女子淡淡的笑脸。阿卿目落在她抿起的樱唇上。 不由地抬起手抚上自己高高肿起的唇瓣,上面似还残留着被凌l过后的酥酥麻痒感。 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昨晚两人相拥亲吻的画面,阿卿面颊一阵滚烫。 这人平日里看着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没想到她竟然……竟然对着自己做这般不知羞的事! “我说这里什么时候养了一只爱吃又偷懒的小野猫了!”女子调侃的话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声音少了平日里的清冽,如泉水般悦耳动听。 阿卿被吓了一跳。 转过身,见到笑吟吟看着自己的苏成芮,乌溜溜的眼睛骤得一亮,欢喜起身道,“苏苏!” 苏成芮目光落在他那乱糟糟的头发上,眉头一皱,“干什么了你,这才一个上午,怎么头发又弄得这么乱?” “扑蝴蝶!扑蝴蝶!” 阿卿笑眯眯说着指了指前面花丛中扑扇着翅膀的两只彩蝶,“花蝴蝶真好看!” 他说着起身又要上前,却被苏成芮拉住手臂。 “走啦,先回去,给你带了点东西。” 阿卿闻言欣喜睁大眼,“好吃的?” “你猜。” 苏成芮冲他狡黠一笑,拉着他回了屋。 暮雨刚将手里大包小包的油纸袋放在桌上,那小脑袋便好奇地凑了过来,吓得她身子一抖,连忙退了好几步。 苏成芮淡淡睨了她一眼,“干什么大白天跟见鬼了似的,什么时候胆子变得这么小了?” 阿卿眨了眨烟,在苏成芮看不到的地方,冲着暮雨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鲜红的唇瓣勾起一抹凉凉的笑意。 待苏成芮转过身来时,脸上顷刻间又恢复了往常天真的模样,那变脸的速度简直让暮雨咋舌。 暮雨身子一僵,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姐若没有别的吩咐,小的就先告退了!” 说完便行了个礼,立马转身退了下去,那动作快得,活像后面有鬼在追他似的。 苏成芮不由皱起眉头,“这暮雨……”奇奇怪怪。 “这些都是什么?” 阿卿凑到桌边,用鼻子嗅了嗅,好像闻到了一阵香味,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面前最大的那个油纸包。 “小鼻子还挺灵。” 苏成芮笑着将油纸包打开,诱人的焦香扑鼻而来,里面是一只已经切好的烤鸭。 “回来的时候在路上随便买了几样。”她说着又将其他的相继打开来。 每开一个纸袋,那双哧溜溜的小眼睛就亮堂一份。 果脯、各式各样的糕点,琳琅满目的吃食铺满了整张桌子。 阿卿欣喜欢呼一声,迫不及待朝着烤鸭伸出手。折扇的玉柄“啪”得一声,打在那脏兮兮的手背上。 “去洗手,洗干净了再来吃!” 阿卿呜咽一声。 眼睛不舍地瞧了眼桌上的美味,却还是乖乖地照做了。 “公子,这边。” 小钟拉着阿卿坐在桌边,拿起梳子沾着水替他打理着乱糟糟的头发。阿卿已经迫不及待抓起一只鸭腿啃了起来。 李茂那边很快便让人送来了口信。 苏成芮坐在书房里,手中把玩着那枚刻着苏家特有标致的玉佩,听到这个消息时只是淡淡应了声。 暮雨有些意外,“小姐早就猜到李老板会答应合作?” “她已经别无选择。” 这李氏本就是做纺织为生,如今桐城里大大小小的成衣布匹店纷纷要跟她解约,就又那么恰巧掐在她才收购了棉花这个点。 杨家定是提前打听过,知道李氏平日里的棉花需求量大,将银子全部投入后需要接受主顾的订单来周转,便选择在此时出手。 这分明是要将人往绝路上逼啊。 不过这样也好,正所谓不破不,杨家此举也算是意外帮到了她。 苏成芮提笔写了一封信,将前两日画好的图纸连信一同装好让人给刘小连送去。 隔日刘小连和杜淳儿便带着她过去看了几个预选的店面,三人最终敲定了在朝阳街岔路口拐角处的那个二层阁楼。 朝阳巷随地处东城,可却是偏僻荒凉的很。周围都是稀稀拉拉的一些小作坊和杂货铺,平日里也没多少人往这边闲逛。所以即便是个二层阁楼的铺面,要的银子也不贵。 苏成芮想着自己毕竟只做供销一这块,无所谓非要选个多么好的位置,偏僻有偏僻的好,至少人不杂。这里前面十几步远就有一个李氏的作坊,验货出货都很方便。 而另外两人之所以会答应,一是看中了这个铺面后有一个单独的小院,自带了一个仓库可以用来存货,二则是她们考虑到现在手头的银子。 价格是由刘小连身边的一个老仆出面去谈的,那老仆曾经也做过些小生意,跟着店铺老板压了价,最终以二百两银子的价格把店铺盘了下来。 拿到了地契之后,三人便开始跟李茂母女开始商量准备装修的事宜。 日子忙忙碌碌过得飞快。 转眼间便到了百花宴的这一天。 一大清早苏成芮便被苏李氏喊去了主院。 她垂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袍,脑袋上忽然一沉,那顶足足有几斤重的镶金玉冠戴在她的头顶上,苏成芮不由无奈瞧了眼站在自己身后的人。 “爹啊,随便拿个玉簪就行了,能不整得这么花里胡哨的吗?” 她说着就要伸手将玉冠取下。 苏李氏瞪了她一眼,一副“你敢摘个试试”的模样。 苏成芮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笑了笑,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我的宝儿什么时候都懒成这样了!”苏李氏一边替她整理着鬓边的碎发,嘴里念叨,“你说你不喜欢太花的颜色,爹爹特地让人给你选了青色的褂子,都是按你平日里常穿得颜色挑的!” 他说着伸手将那玉冠上垂落的两条流苏抚下垂落在苏成芮两侧耳后。 苏李氏退了几步上下打量着一眼,这才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这才有点大户人家小姐的模样!我的宝儿就是生得好,白江你说呢?” 第四十六章 宴会 白江应声转过头,正巧见到女子从椅子上站起身,正在倒茶的手顿时停住。 苏成芮上半身披着一湖绿色中长小褂。褂子上用细密的粉红丝线绣着一朵朵盛开的荷花,领口和袖口绣着精致的莲纹。 中间扣着一条碧玉腰带,勾勒出女子修长的身段。随着她走动的步伐,荷花在微风轻摇间,露出了素色的裙角。 女子的脸出现在他身前,发髻全部束起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和那一对淡淡的烟眉。 本就精致秀丽的五官越发清晰,伴随着耳边垂落的两条金丝缠绕垂落的流苏,一时之间竟是说不出的俊逸惊艳。 温热修长的手将自里的茶壶托住。 白江怔忡地抬起眼,对上她含着浅浅笑意的目光,“再倒下去,屋子都要给你淹了。” 苏成芮说着将他手中的茶壶拿过放在桌子上。 白江如梦初醒回过神,这才发现那茶水早不知何时从杯中溢出,就连茶托下都已经是覆盖了满满的一层,不由面颊一热。 苏李氏忍不住在一旁掩唇轻笑,“白江这孩子平日里看着机灵的模样,竟也有这般愣头愣脑的时候。” “主夫~你就知道打趣我。” 白江红着脸又羞又恼,弯腰端起桌上的茶盘就朝外走去,离开前还不忘再次偷偷瞧了苏成芮一眼。 苏成芮垂头沉吟,自是没有察觉到那视线。原本只是临走之前来跟苏李氏知会一声,没想到却在这边耗了不少时间。 苏成芮瞧了眼外面的天色。 幸好自己之前过来的时候,让小钟和暮雨陪着阿卿先去了罗裳坊去试衣服,不然这个点赶过去估计会来不及。 理了理衣裳,刚出了苏府,一辆马车恰巧停在了大门口。 “苏慕!” 刘小连坐在车上冲着她招了招手,眼睛一亮,满意地看着她今天的行头,“果然又有以前骚包的那味了!瞧瞧这张脸,少不了又有多少无知公子被你骗取芳心。” 苏成芮有些讶异道,“你怎么来了?” “接你一起过去。”刘小连说着伸长脖子瞧了瞧她身后,“怎么就你一个人啊?你那小美人不一块跟你过去玩玩?” 苏成芮正欲开口,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急喝打断了她的话。 二人闻声转过头,见暮雨急匆匆跑了过来,脸上嘴角还挂着伤,苏成芮眉头一皱,心中顿生不好的预感。 “发生了何事?” “小姐,阿卿公子在罗裳坊试衣时,不知因何缘故和罗大公子发生了争执,那万应春正巧也在场,把人直接给带走了,她们人多,小的拦不住!” 刘小连闻言挑眉道,“你没跟她说你们是苏慕的人?” 暮雨捂着受伤的脸,“小的说了。” “她万应春好大的胆子!连我姐们的人都敢绑!”刘小连愤然拍桌,看向苏成芮,“走!现在就去万家!她万应春今儿个要不把人给交出来,老娘直接拆了她的当铺!” “去赴宴。” 苏成芮沉吟片刻,撩起衣摆翻身上了马车。 暮雨有些讶异,就连刘小连也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问她道,“那你小美人不找了?” 苏成芮挑眉看了她一眼,“万应春不是也会去百花宴?” 刘小连合着扇子朝手中一握,恍然大悟,“对噢!你看我差点忘了这茬。” 苏成芮沉下脸。 那万应春摆明了就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在故意刁难。也罢,她倒是要看看,这家伙究竟想跟她玩什么花样! 杜家在西河街的别院位置选得极好,倚山傍水,此时阳春三月,正是百花齐放的季节。 院中曲径通幽、小桥流水潺潺。 除了院子里的花圃,杜淳儿还特地让下人采摘了不少的鲜花摆放在长廊和亭子里供人休憩的石桌上,空气里随处都能闻及淡淡的花香。 苏成芮和刘小连赶到的时候,已经近傍晚时分。 “哎哟!两位姑奶奶怎么搞这么晚!我差点还以为你们俩要放我鸽子了呢!” 杜淳儿锤了一下苏成芮肩膀,“可以啊!看你素身打扮了这么久,今天可算是找回了点熟悉感了!走吧,人都齐了,就等你俩!” 她说着低笑着迎着二人进去。 苏成芮抛开了平日里穿得素色长袍,今日一身湖绿色中长小褂,头戴金顶玉冠,愈发衬得她身子修长挺拔。 三人皆是容貌气质不俗,盛装打扮,刚踏进园子里,周边便传来了低低的吸气声。 刘小连和杜淳儿十分享受这种随时成为焦点的存在,见不少公子朝她们身上投来惊艳和羞怯打量的目光,两人心中暗暗自喜。 突然目光转移,两人这才发现刚还在身边的苏成芮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前面,连忙跟了上去。 园中的男女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或是聊天或是喝茶下棋,来得都是城中有头有脸的富家子弟。 一路走来遇到不少人上前同她打着招呼,苏成芮淡淡笑着寒暄几句,在里随意逛了一圈,视线快速锁定了找寻的目标。 万应春正在凉亭里同人对弈,她对面坐着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日子在天香楼里打过照面的杨清越。 杨清越的身侧还坐着两个男子,穿着粉衣的那个不认识,另一个穿着白色衣裙,蒙着面纱的不就是跟自己退了婚约的那个罗大公子? 苏成芮挑了挑眉,看着那清丽的身影,心中升起几分疑惑。 说来也奇怪,她跟罗云之也就在苏府那日见过一次,但不知为何见着他,总觉得有那么几分莫名的熟悉感。 一时之间她竟也想不出这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专注。 男子转过头,面纱下仅仅露出的一双漆黑眼眸朝她瞧了过来。 虽是一闪即逝,但苏成芮还是捕捉到了他快速压下的恼意,因心中不悦,那淡漠的眉眼愈发显着几分冷意。 杨清越也显然瞧见了她,侧身同罗云之说了什么,然后便瞧着两人交换了位置。 杨清越起身来到苏成芮跟前,冲她们三人笑着打着招呼,“刘小姐苏小姐,你们可算来了啊!刚淳儿还在说你们路上怎么这么久呢!” 她目光落在苏成芮身上,眼睛骤得一亮,“今日一见苏小姐同上次在天香楼时可谓判若两人,如此风华之姿,绝世无双,让清越见了心中甚至惊叹。” 苏成芮淡淡勾唇,“杨少东家缪赞了。” 刘小连大笑着出声道,“多日不见,杨少东家在桐城里生意倒是越做越大,我现在走到哪,都能听到少东家如雷贯耳的大名啊!” “不过是些小本生意罢了,同诸位家家相比不值一提。”几人寒暄了几句,杨清越便邀着她们过去亭子里坐。 第四十七章对弈 “好啊。”苏成芮笑着应声。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杜淳儿摇头道,“我这一大堆子事等着安排呢!” “行,那你先去忙。”刘小连冲她挥了挥手。 杨清越笑着冲二人伸手道,“苏小姐请。” 苏成芮点点头,晃着手中折扇,同她一道往亭子里走去。 “哎啊呀呀,别啊!” 刚走进便听到万应春的哀嚎声,“这不算,我刚那一步不小心走错了!” “落子无悔。”任对面女子如何耍无赖,罗云之皆不为所动,嫩白如玉的手指伸到棋盘上,挨个捏起被吃掉的大片白子。 胜负已分。 杨清越低笑着赞叹道,“罗公子的棋艺高超,哈哈,应春你输了可不能耍赖,说好的一壶美人醉我可是等着呢!” 万应春气呼呼扔了棋子,“愿赌服输,还怕我赖你一壶酒不成!”她说着转头笑嘻嘻冲那白色清丽的身影道,“赢了这棋,云之也有功劳一份,不如明日我在酒楼设宴,云之也一块来吧。” 男子淡淡回应,“多谢万小姐相邀,请恕云之明日有事。” 万应春“噢”了一声,虽然有些失落,但显然早就已经习惯了男子的拒绝。 杨清越含笑转身,冲苏成芮道,“不知苏小姐有没有兴趣同云之手谈一局?” 未等苏成芮出声,万应春便低笑着搭话道,“杨少东家怕是不知,咱们苏大小姐可不爱好这些,就她那半吊子的棋艺,跟我下下还行,跟云之切磋,那可纯碎是找虐!要不咱俩来一场?” “好啊。” 此言一出倒是正中苏成芮下怀。 刘小连连忙拉住她的手臂,凑过来悄声道,“你丫疯了!万应春棋艺虽不如人家罗大公子,却也是咱们个中翘楚。那家伙摆明了就是有意挑衅让你下不来台,你还真凑着脸上去给人打啊?” 苏成芮捏着扇子敲在她的手背上,没好气道,“你就不能对我有点信心?” 刘小连一脸咬牙无奈。 大姐,她倒是想啊!可关键你那棋艺人家说是半吊子都是抬举了!苏慕虽顶着首富千金的名头,可却是实打实的草包一个,这件事几乎全桐城的人都知晓。 见苏成芮上前,罗云之神色古怪瞧了她一眼,却还是起身给她让出了位置。 苏成芮撩起衣摆坐了下来,拿着扇子敲了了敲棋盘,漫不经心道,“只是对弈未免太过有些过于无趣,不如咱们下点彩头如何?” 呵,草包就是草包! 没两把刷子还非得学人撑什么面子! 万应春心中冷笑,点头应声道,“好啊,不知苏小姐想要什么彩头?” 苏成芮想了想,摸着下巴道,“听闻万家的当铺数十年前曾因收当了一颗绝世罕有的粉色珍珠而出名,据说那颗珍珠跟鸽子蛋一般大小,如万小姐输给了我,便将那珍珠送与在下如何?” 此言一出,几人皆是一惊。 粉色珍珠一事在场众人包括杨清越在内也是皆有耳闻,珍珠对于万家几乎是一个传世之宝的存在,却是没想到苏成芮竟然一开口就是要人家这个。 万应春沉着脸皮笑肉不笑道,“若是苏小姐输了呢!” 苏成芮不在意挥袖道,“若我输了,你想如何便如何。” “好啊!”万应春眼珠快速一转,“上次那李琦在我当铺捣乱,却被苏小姐带走!若今日苏小姐输了,不如就代她为当日之事,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赔罪!” “姓万的你他妈的故意找事是不是?”一旁的刘小连听不下去,怒拍桌案站起身喝道。 巨大的动静顿时引得附近的人朝她们这边投来注视的目光。 万应春无辜地眨了眨眼,“刘小姐何处此言?人苏小姐一开口都直接找我要那传世的宝贝了,我这要个赔礼也不过分吧!莫非苏小姐是怕输玩不起?” “你再说一句试试!” 刘小连瞪着眼正欲上前,却被人伸手拦下,不满地转过头看向苏成芮道,“你拦我干嘛!” 没见自己在为她打抱不平吗? 苏成芮拉着她重新坐下,好生劝道,“人家说的也没错,我这大不了就是赔个礼,跟人要掏一价值连城的宝贝,怎么样我都不亏啊!” 刘小连闻言捂着脸。 这娃没救了! 她甚至一度怀疑苏成芮是不是因为万应春绑了她的美人而被气疯了头脑。人家肯这么爽快答应掏宝贝,不就是笃定了她赢不了吗! 谈话间的功夫。 不少人围观了过来,原本不大的亭子里顿时变得十分拥挤。 “请吧。” 万应春故作风度让苏成芮执黑子先下。 苏成芮点点头,也不跟她客气,拿着黑子想也不想随手落了一处。罗云之在身后瞧着眉头微不可查轻轻一皱。 万应春心中鄙夷,冷笑着在她旁边落了子。 两人你一来我一往。 不过片刻的功夫棋盘上黑白棋子满布,刚开始万应春还应付得轻松,可是越下到后面愈发觉得不太对劲。 苏成芮始终落子飞快,跟对面眉头拧皱沉思的某人相比,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认真一个就是瞎胡闹。 刘小连已经不忍直视正欲起身,目光瞥见苏成芮执子落下之处,身子顿时怔住。直到苏成芮伸手捏起被吃掉的小部分白子,众人才渐渐瞧出一些门道。 女子每落下一子便将对面围剿,手中捏着的白子越来越多,棋盘上可见的白子却是越来越少。 万应春目光惊异地看着对面始终面容平淡的苏成芮,和此刻散漫坐着的模样截然相反,她的棋风狠辣诡异。 一环扣着一环,杀的她措手不及。 万应春疲于应付,片刻不到的功夫已是满头大汗,却是固执咬着牙不肯认输。直至胜负已定,白子再无翻身的可能,她整个人这才无力跌坐在地,手中棋子哗啦啦落了一地。 “这不……不可能……” 众人神色大惊,就连罗云之也忍不住朝着这边多瞧了几眼。 苏成芮整了整衣襟,起身看向坐在地上失神低喃的女子,“承让了。” “苏小姐棋艺非凡,竟是深藏不露啊!”杨清越上前冲她拱手轻笑道,看向她的目光里多了一份深意。 此言一出围观人不少纷纷出言附和称赞。 苏成芮不在意笑着道,“少东家谬赞了,许久未下棋却是有些生疏了,承蒙万小姐想让,才让苏某侥幸赢得一局罢了。” 苏成芮话说的漂亮,也算是给了万应春一个台阶。 两人实力悬殊相差之大,大伙在这瞧着,心里其实都清楚的很。 都说这苏家千金受伤后性格大变,如今瞧见整个人却是比以前沉稳不少。说话举止落落大方玩,再加上本就生的好看,顿时赢得了不少人好感。 第四十八章 烈似骄阳,皎如月 这边刚结束,远中下人便前来唤众人去园中入席。 苏成芮冲着地上的人伸出手,眯起眼低笑道,“万小姐可还有站起来的力气?这宴会才刚开始,在下可还还等着看接下来的精彩表演呢!” 万应春闻言抬起头下意识瞧着她身边旁看了眼,见杨清越好似没瞧见她的目光般转身离去,不由面色一白,轻哼着拍开面前的手,连忙起身跟了上去。 凉亭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转眼间便没剩几人。 “我们也走吧。”苏成芮冲刘小连说道。 “苏小姐,请留步。” 身后有人出声唤她。 苏成芮转过身看向面前一袭白衣出尘脱俗的身影,“罗公子,可有事?” 不得不说罗云之长得的确很美,即便是隔着面纱无法看清他的容貌,可在美人如云的一众才子佳人中依旧能够脱颖而出,让人过目难忘。 罗云之来到她跟前,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来,“苏小姐落了东西。” 苏成芮看着他手中的血玉神色微微一怔,突然就明白了阿卿跟他两人在罗裳坊中起争执的原因。 只是她不明白的是为何罗云之既然已经将血玉拿了回去,为何现在又要给她? 男子漆黑的眼眸朝苏成芮看了过来,里面泛着浅浅的笑意,“这血玉既然在苏小姐那,苏小姐应当派人正是归还,咱们之间的婚约才算是完完全全解除了不是吗?” 苏成芮心思一转,接过玉佩道了谢。 目光突然落于他手背上,那手背内侧多了一排小小的牙印。那牙印显然是弄上去有一段时间,破了皮的地方已经结了浅浅一层的血痂。 不用说苏成芮也能猜到这是谁的杰作。 因为伤在左手,位置又不太明显,所以一直也没有人注意到。 罗云之正准备收回手,冷不丁被女子一把握住手掌。他神色一惊,眉头皱起正欲呵斥。 苏成芮掏出帕子将那伤口小心裹住打了个结,赶在男子发怒前松开他的手,笑着道,“好了,物归原主。” 罗云之心头正疑惑。 突然看到那帕子的一角上绣着熟悉的字体,正是自己前几日丢失的那块。他讶异地抬起头,却见女子早已转身离去。 罗云之目光落在被包扎的手掌上,微微有些失神。指尖滚烫,那上面似还残留着女子掌心的温度。 为何这苏慕好像跟传闻中的不太一样? 宴会设在花园一角。 大大小小数十张桌子摆了两排,男女各坐一边,中间用红色的地毯铺着隔离开来,作为表演的场地。 夜色彻底黑透。 花园里挂着无数彩色的灯笼,绽放的花朵随着袅袅琴音在风中轻轻摇曳,坐在桌前,品佳肴、饮美酒,晚风拂面自带一股沁人的芬芳。 “卧槽!苏慕,你老实说是不是偷偷找了师傅疯狂学习棋艺,你那一手棋下的,你是没看到万应春全程那个表情,实在是精彩!” 刘小连坐在旁边喝着酒,为之前亭中的对弈津津乐道。 苏成芮笑而不语,举起手中酒杯同她的碰了碰。 刘小连好奇问道,“话说,那粉珍珠她真的会给?” “她不给,我就上门要。” 刘小连挑眉道,“乖乖,那可是万家的镇店宝贝,你这跟直接抄了她当铺有啥区别?” “抄人铺子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我怎么可能干?到时候闹到你娘那里反倒让她为难,可这赌注可就不一样了!人家黄口白牙亲自答应了的事!她要想赖……” 苏成芮停顿,面对刘小连好奇看来的目光,仰头将杯中酒水饮尽,唇角微微勾起,“我再带人去拆她铺子!” “噗!” 刘小连没忍住将口中酒水喷出。 还以为她能说出什么新奇的方法,结果到头来还是得拆人店铺! 刘小连抬袖擦了擦唇角的水渍,强忍着笑意拍着她的手臂,“好好好,到时候可别忘了叫上我一块去凑凑热闹。” 远处突然响起的一声悠扬琴音让原本有些喧闹的宴会顿时变得安静。 众人寻声望去,见水榭阁内白色轻纱随风飘浮,隐隐约约显现出后面坐着的窈窕身影。 宽大的红色袖铺散在琴台,涂着鲜红豆蔻的嫩指轻轻扣动着琴弦,随着悠扬的旋律,似在上面灵活起舞的精灵般。 所有人皆被吸引了目光,只是一双手便已让人浮想联翩。 “是映月公子!”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认出了那身影,惊呼出声。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哗然一片。 一曲终了。 水榭中的人缓缓起身,撩开纱幔走了出来,绯红色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如同那夜晚的魅妖,一眼便摄住了在场人所有人的心神。 江映月对着众人翩翩施行一礼,“映月见过各位公子小姐。” 发髻上插着的金色步摇随着他微微下蹲的动作轻轻摇曳,在空气中发出清脆细响。 男子低垂着眉眼,一头青丝随意挽起,本就精致的眉眼略施粉黛,眼波流转,一颦一笑都露着风情。 人群中发出惊艳的吸气和赞叹。 其中一个年轻小姐回过神来笑着打趣儿道,“还是杜小姐面子大,映月公子向来不喜参加这样的场合,一般人可是请不动他啊!” “云台谬赞了!我也不过是跟着沾了光。”杜淳儿轻笑说着,同她举杯对饮。 “不过就是一个青楼倌儿罢了,有什么好得意的!”一个穿着粉衣纱裙的小公子看不过去,重重搁下手中的酒盏,嘟着嘴不满嘀咕。 不少女子都沉浸在美人和仙乐之下意犹未尽,纷纷出声起哄直嚷嚷着让江映月再演奏一曲,宴会的气氛因为花魁的出现烘托到了最热闹的阶段。 还是杜淳儿先起身压下,让人领着江映月入了席。 江映月的席位恰巧就在罗云之的旁边,两个都是桐城里数一数二的美人。 一个清冷皎如月,一个妖娆艳似骄阳,两种截然不同风格的美人,坐在一起瞬间让这满园鲜花都失了应有的色彩。 有人提议要玩行酒令。 杜淳儿摇头笑着道,“什么行酒令,投壶往年都已经玩腻了,今年咱们玩点新花样。” 众人一听,顿时来了兴致。 “什么新花样?” 杜淳儿拍了拍手,下人呈上来一个木筒,里面插着数十根木签。 “在座每一个人的桌角上刻着一个数字。”她说着摇了摇,伸手从里面随意抽取出一根木签,指着上面的数字。 “二十三。” “我的桌子是二十三。” 如黄莺般清脆的声音响起。 第四十九章 争抢献艺 男儿家席位里一个粉色的身影左右瞧了瞧,缓缓举起手,正是那之前正在不满吐槽江映月的小公子。 杜淳儿抬手朗声道,“好比我现在抽中的人傅公子,那么下一个就由傅公子表演才艺,吟诗作对,琴棋书画皆可。表演完之后可向在座有好感的异性献酒一杯,然后又傅公子继续抽签,以此类推呵如何?” 此言一出,女子这边不少拍手附和叫好,听着就十分新鲜有趣。 男儿家们脸皮薄,何时玩过这班直白又大胆的游戏,不由纷纷面色羞赧,却也未有反对之声。 这不就是活脱脱的一相亲大会吗? 杜淳儿说完突然朝着这边咧嘴一笑,苏成芮握着酒杯的手一顿,眉角抽搐了两下,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因为刚才江映月是第一个献艺,所以便从他开始摇签。 他抽中的是梅庄的二小姐。 梅小姐当场朗诵了一首诗,诗意大致是讲述女子对心仪的男子倾诉心中爱慕之意。 梅小姐朗诵时,全程满脸含情脉脉地看着江映月,自我陶醉其中。 声音里绘声绘色,令旁边男子纷纷羞赧别过头,女子们则不停挫着自己手臂上冒出的鸡皮疙瘩。 这真是大型社死现场啊! 苏成芮都忍不住替她尴尬,恨不得拿脚趾抠出一个三室两厅来。身旁刘小连早已抱着肚子笑得合不拢嘴。 倒是江映月始终从容,接过梅小姐递来的酒水仰头引尽,唇角轻扬,梅小姐瞬间被勾得三魂没了七魄,跟只木头似的直愣愣杵在原地。 还是杜淳儿看不下去,唤下人上前去请,才将人请回了席。 梅小姐抽了签。 接下来的人,女子大多都是冲着江映月和罗云之去的,而男子这边居然有不少是冲着苏成芮这边而来。 苏成芮一杯接着一杯喝,秀雅的脸蛋上渐渐也染上了几分熏红之意,映着那双波光潋滟的明眸,整个人愈发显得潇洒俊逸。 “苏慕你这魅力竟是不减当年啊!瞧把对面那些小美人一个个给迷得晕头转向啊!”刘小连在一旁打趣道。 苏成芮睨了她一眼,“喝酒都堵不住你嘴。”说着和她碰了杯。 刘小连顿时哈哈大笑。 刚刚表演完的公子伸手抽出一只木签,刚欲报数,却未曾想到那木签竟然还带出了另一只掉落在了地上。 宴会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那公子也愣住了,显然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抬头问道杜淳儿,“这……同时掉出两个该怎么算?” “那就干脆两个都表演。” 席间有人出声提议,此言一出,其他人也跟着纷纷附和。 杜淳儿点了点头,走了过去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木签,又瞧了瞧小公子手中握着的那只,转身看向众人道,“六和二十三。” “二十三不就是傅公子吗?那六号呢?” 被点名的傅言坦然站起身子来到中间。 正当众人纷纷好奇那“六”号是谁时,江映月突然勾唇轻笑,在众人讶异和惊呼声中,缓缓站起身子朝外走去。 傅言小公子刚行着礼,听到传来的惊叹好奇转过头,见到朝他走来的绯红身影后,笑容顿时僵硬在了脸上。 “这下有好戏看了。” 在场众人大多都是一起长大的。 城中之人谁不知道这傅小公子从小打到就喜欢苏慕,哪怕知道苏慕对他不感兴趣,人家也一直都没有放弃。 前段时间苏慕和天香楼花魁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听说苏慕为了人江映月和罗家的婚事都解除了,小傅公子自然对江映月有着很深的敌意。 也不知上天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将这两个人撞在了一块。 万应春她们开始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 就连杜淳儿也忍不住同情地瞧了苏成芮一眼,后者则依旧淡定喝着酒,仿佛这件事跟她毫无干系一般。 唉,有时候这太受欢迎也是一种烦恼啊! 江映月冲着傅言微微颔首,“不知傅公子想要表演什么?” 傅言傲然昂起下巴,“哼,琴棋书画什么的本公子玩都玩腻了,大伙也都看腻了,今日言儿献上一支剑舞!” 他说着招手。 接过小厮递来的宝剑,冲着众人伸手抱拳,乍一看之下倒真有几分侠义之士的利落爽朗。 “乖乖,这小傅公子还真为了你去学了剑舞!我说阿慕,就冲人家这片心意,这么多年是块石头也改捂热咯。” 刘小连忍不住凑过来覆耳低声说道。 就因为原主曾经有一段时日格外向往江湖人士的侠肝义胆,那段时间和一个混迹江湖杂耍戏班里的花旦好上了。 结果人傅小公子听了二话不说,气冲冲回了府,陆陆续续找了好些个会些腿脚功夫的师傅教他武艺。 好好的一个大家公子非得学人舞枪弄剑,硬生生养成了这般泼辣傲慢的性子。 苏成芮闻言抬头瞧了那身影一眼。 接触到苏成芮看来的目光,傅小公子面上顿时欣喜不已。 “唉,我看小傅公子也不错。”刘小连撞了撞她肩膀,轻笑着道,“要不你干脆收了他得了,别浪费了人家大好年华,活生生把人熬成了一个老公子。” 苏成芮斜眼睨着她,“你这么喜欢自己娶好了。” 刘小连听了连忙摆手,“那算了!就他那小辣椒似的火爆性子,还不得把我家后院给烧着了!” 杜淳儿命人将江映月的琴搬了过来,却不想江映月抬手制止道,“多谢杜小姐好意,只是映月这次不打算抚琴。” 杜淳儿闻言神色一怔。 一旁傅言听了挑眉道,“不弹琴你打算干什么?” “傅公子之前所言有理,谈了太久的琴,腻了,所以这次映月也有一支舞想要献上。” 江映月垂头嫣然一笑,用着从容的语气说着带着挑衅意味的话语,偏偏那模样就是让人讨厌不起来半分。 此言一出,席间又是一片不小轰动。 要知道江映月夺得天香楼花魁名震桐城,除了那倾国倾城的容貌之外,靠的就是那一手足矣和颜值比肩的琴艺。 可是谁也没有见过他跳舞,大伙自然也就潜意识地认为他不擅长舞艺。 可是没想到他会在这次百花宴上主动说出要献舞。这可是她们见到花魁公子头一次的跳舞,让席间众多心存爱慕之意的小姐如何能够不激动? 傅言眉眼一瞪,“你故意来挑事的?” 江映月面露不解,“傅公子何处此言?宴会上也没规定不能两个人同时表演舞艺不是?” 江映月说着目光询问地看向杜淳儿,得到后者点头后,这才满意勾起唇角。 那笑容怎么看都觉得刺眼,傅言气得直跺脚,“你不弹琴,那谁来给我们伴奏?” “傅公子若不嫌弃,云之可以代劳。” 如云雾般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原本喧闹的宴会上顿时鸦雀无声。 万应春整个人呆住,看着那白色出尘的身影从席位站起,主动来到二人中间,她下意识朝身旁瞧了一眼。 杨清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那握着酒杯的手却是不由自主收紧,泛白的关节清晰可见。 众人面面相觑。 现在究竟是啥情况? 两个人的争夺变成了三个人的混战?追求者和露水情人还嫌不够乱,就连曾经的未婚夫都打算横插了一脚进来? 第五十章 选择 罗云之来到桌边,手指轻勾着琴弦,听着那悠扬的琴音称赞道,“果真是把难得一见的好琴。云之琴艺不如映月公子这般超群,若二位不嫌弃,云之可为你们演奏一曲。” 傅言脸色骤然变得难看。 倒是江映月微微一笑,点头道,“罗公子谦虚了。能和罗公子合作,是映月的福气。” 罗云之侧过头询问,“杜小姐,可以吗?” 杜淳儿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忙不迭点头应声道,“可以可以。” “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 罗云之撩起衣摆在桌案前坐下,那细长指尖在琴弦上游走,伴随着一阵清幽的乐曲响起。 江映月微微凝神,一甩衣袖。宽大的袖摆散开飞出,如同那挂在傍晚天空的一片红霞,在众人惊艳的赞叹声中,随着罗云之的琴声莲步轻移,缓缓跳了起来。 傅言眯着眼发出一声轻哼,不甘示弱持剑挥舞了起来。 银白的剑神刺出的同时,手腕灵活在半空中挽出一道漂亮的剑花,身姿飒爽,让人眼前一亮。 “好!” 席间有人发出鼓掌,众人纷纷附和出声叫好。 琴声微微一顿,紧接着旋律突然变得激荡紧凑,傅言手中的剑势也随之变得越发凌厉,他目光一凛,手中扬出的剑突然调转方向朝这不远处那绯红的身影刺了过去。 江映月伸手解了腰带,那抹红色在他手中好似突然有了灵魂一般,在空中妖异飞舞,圈圈缠绕上那银白的剑神。 他拽着腰带另一头,头朝后仰着躲过那袭来的长剑,腰身下弯到近乎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 节奏愈发激进。 罗云之弹得非常快,那手指似乎带着千钧之力。不管傅言的剑如何凌厉,江映月却好似那绕指柔一般都能轻松化解。 绯色衣裙和纷色交相辉映,让人眼花缭乱。 这一幕让众人心生向往。 在他们看来,江映月和傅言这一舞实乃是仙姿佚貌啊!配合罗云之的琴音,堪称一绝! 随着琴声落幕,众人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奇境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紧接着震耳欲聋掌声响起,在一片叫好声中,三人同时停止了动作,来到中间冲众人微微欠身行了礼致谢。 下人端着酒走了过来。 杜淳儿笑着道,“感谢三位公子给我们带来如此精妙绝伦的表演,现在就开始进行下一个环节吧。” 她话音顿了顿,“不过考虑到等会要继续抽签,还请三位公子自行选出一个代表来敬这酒。” 这言一出,席间的小姐们因兴奋而开始有些坐立不安,大伙都在暗自猜测这三位美人心中有好感的对象究竟会是何人? 心中既好奇又期待。 就连一直漫不经心的杨清越都忍不住搁下手中酒杯朝着这边瞧了过来。 罗云之垂下眼,“云之只不过是帮忙伴奏,这酒就让二位公子决定吧。” 语气里是一如既往的淡漠清冷。 他说着微微欠身,转头便回了自己的席位。 罗家公子的主动弃权,少不了在场女子心中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又将目光投向了另外两人。 刘小连好奇出声,“苏慕,你说他们会选你?” 苏成芮连单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握着手中酒杯轻轻晃动,闻言连眼皮都未抬,只是轻轻说了句,“无聊至极。” “二位公子决定吧。” 杜淳儿说着抬手冲他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江映月手指勾着胸前垂落的一缕发丝,闻言笑了笑,一双丽眼含着碧波柔情望向不远处那已然有了几分醉意的青衫女子,刚伸出手。 另一只手已然先他一步端过酒杯。 江映月神色一怔。 “苏慕!苏慕!” 看着端着酒杯朝她们这边走来的傅言,刘小连抑制不住激动,有些颤抖地扯了扯身旁人的衣袖。 “慕姐姐。” 傅言将酒杯递了过来,俏丽的脸蛋上难得出现一抹红晕。 傅小公子喜欢苏慕早已不是什么稀奇事,可让众人哗然的是另一道绯红的身影也端着酒朝着苏成芮那边走了过去。 “苏小姐,映月敬你一杯。” 涂着豆蔻的细指端着酒杯到了面前,江映月勾唇微微一笑,娇俏妩媚,楚楚动人。 众人再无法维持脸上的淡定! 被两个美人同时当众示好是什么感觉?她们也好想试试! 一个是出生书香门第的傅家小公子,另一个则是天香楼的花魁。 小姐们心里都快气炸了。 单论身世或样貌,两人皆是百里挑一的好,却偏偏都瞧上了苏家这二世祖?天下女人难道就只有苏慕一个了? 她苏慕有什么好的? 不就是长了张唬人的脸,投了个极好的胎……这么一说,人比人还真是气死人,众女心中是既羡慕又嫉妒。 不少人纷纷低声讨论。 “唉,你说苏大小姐会选谁?” “必须是映月公子啊!单映月公子那姿色和风情别说是在桐城,纵然是在皇都那都是顶上的!” “肤浅!我看傅小公子就不错,人家对苏小姐多痴情啊!” “傻子才做选择呢!换作是我两个都要!你想想这两美人各有千秋,收入府中如今日这般跳舞抚琴饮酒,岂不为人生一大乐事?” “不错!还是王小姐想得周到。” 此言一出旁边的人纷纷点头附议。 苏成芮坐直身子,目光掠过傅言落在一旁江映月端着的酒杯上。傅言面色一白,江映月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万应春冷笑嘲讽道,“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那苏小姐还是念着映月公子在床上的好。” 杨清越笑而不语,抬眼看向那处,眼底闪过一丝暗光。 就在众人都以为苏成芮会接过江映月手中的酒杯时,她却突然停住动作。 瞧了眼那泛着浅浅波纹的酒水,苏成芮挑了挑眉,“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今天一个个串通好了借着由头故意灌我酒来的吧!杜淳儿是不是你?” “啊?” 被突然点到名的杜淳儿神色一愣,一时之间没转过弯儿来。 “我不管!这酒我还就不喝了。” 苏成芮说着索性将身子往后一靠,摊着手,学着平日里阿卿的模样耍起了无赖。 幽默又滑稽得语气顿时逗得大伙乐呵呵大笑,就连傅言和江映月都被她这副赖皮的模样逗得弯起了眉眼,原本还有些尴尬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啪!啪!啪!” 清脆的鼓掌声突兀插了进来。 万应春站起身拍着手,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笑意,“二男争一女,精彩!” 她扶着桌角,冲着众人扬声道,“要说今儿个稀奇事也还不少,这不!我今儿个陪着罗公子前来赴宴的路上,抓住了一个偷东西的小贼。” 第五十一章 诬陷 “噢?这小贼可是偷了万小姐什么东西?”席间顿时有人来了兴趣,好奇问道。 万应春笑得狡黠,“这小贼胆子大的很!偷了罗公子传家的玉佩不说,竟然还敢大摇大摆走进罗裳坊里!” 话一出口,众人皆是讶异。 “这么嚣张?那小贼什么来头?” “就是!连罗公子的家传玉佩都敢偷!定要抓他去报官!” “就是,可不能轻饶了他!” “万小姐,那你后来送那贼去见官府了吗!” “没有。” 万应春说着转过头突然朝着苏成芮这边看了过来,“说来也奇怪,那小贼非嚷嚷着自己是苏小姐的人!”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朝苏成芮身上投来探究的目光。 刘小连闻言面色顿黑。 万应春这话不是摆明了给苏成芮挖坑跳吗? 苏慕要是不认,那这个男子就会被直接当成小偷移交官府处理,谁知道这傻小子嘴里到时候会吐出什么连累她? 她若是认了,那就是承认自降身份跟着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块,还将罗家祖传的玉佩赠予他人,直接和罗家结了怨。 左右怎么选,两边都是麻烦。 刘小连再听不下去就要起身同她争辩,却被苏成芮伸手拦下。 苏成芮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抱着手臂靠坐在椅子上,静静观看着前面的万应春继续着她的表演。 万应春自顾说道,“那小贼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不过一个城西跑出来的贱民,竟也敢跟苏小姐攀亲带故,所以,万某特地将人带了过来,让苏小姐好好认认。” 她说着拍了拍手。 没多久便见两个下人押着一个瘦小身影走了过来。 “放开我!放开!” 阿卿身上不知何时又被人换上了在城西时那身破破烂烂的衣衫,他不安扭着身子挣扎,奈何那扣在他胳膊上的手力气大的出奇,他根本无法挣脱,只能硬生生被她们带着往前走。 众人先是讶异万应春口中的小贼竟然是个男子。 待她们走近,看清了男子容貌后顿时又是一阵惊讶,嘶气声接二两三响起。 这小贼生得竟如此漂亮! 即便是身着一袭破烂的粗布衫,也难掩那精致明艳的容颜,白净的小脸上仍带着几分未完全褪去的稚气,假以时日五官张开,只怕其容貌姿色不在江映月之下。 小家伙显然是从未见过如此场面,面对朝他身上投来的无数打量探究目光,显得有些不安。 目光突然扫到前面坐着的清隽身影,阿卿挣着身子开口唤道。 “苏苏!” 万应春使了个眼色,下人松开手。 阿卿得了自由,立马跑到苏成芮跟前,小手拽着她的衣袖,眼眶红红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低唤道,“苏苏,她们对阿卿好凶!阿卿害怕……” 听着那如儿童般稚嫩的语气,再扫到男子有些异于常人的行为和恍惚的神色,顿时明白过来,颇为惋惜地摇了摇头。 长得这么漂亮,可惜了…… 江映月见到阿卿也是神色一愣,立即便认出了这就是那日在收拾摊前跟自己抢那珠钗的小乞丐。 只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杜淳儿悄悄走到刘小连身后问道,“什么情况这是?” 上次便听说苏慕带了一个男子回府上,怎么这突然就成了偷玉佩的贼了?落在万应春手里不说,还被带到了宴会上。 刘小连低声道,“三言两语一时说不清,到时候跟你解释。” 苏成芮拉下那拽着衣袖的小手紧紧握住,目光不经意掠过那白嫩的手腕上一抹伤痕,渗着血珠的伤口上还沾着细小的沙砾。 唇角笑意压了几分,“疼吗?” 阿卿低声啜泣,闻言点了点头,“疼。” “那我给你吹吹。” 苏成芮柔声说着,在周围人讶异的目光注视下,缓缓垂下头,在那里手背不到三寸的距离停住,一边轻吹着气,小心翼翼拂去那伤口上的沙石。 整个过程动作都十分轻柔耐心,唯恐弄疼他一般。 “苏姐姐,你……” 她难道真的认识这个脏兮兮看起来又傻不拉叽的小乞丐? 傅言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看着面前温柔的女子,仿佛之前宴会上坐着的那个淡漠疏离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万应春却是玩味勾起唇角,“这么看起来他还真是苏小姐你的人啊?只是……苏小姐可否解释一下,为何罗家祖传的血玉会在这男子身上呢?” 苏成芮抬眸,淡漠瞥了一眼万应春,“谁说他身上的一定就是罗家的血玉?” 似是没料到她会如此回答,万应春神色一愣,随即开口道,“罗公子自己的玉又如何会认不出?罗公子好言上前不过想借玉佩一瞧,可没想到这个小子抓着他的手张口就咬!整个罗裳坊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可全都瞧得清清楚楚!” 苏成芮闻言勾起唇角,挥袖道,“不过是一块血玉而已,阿卿既是喜欢,我自然能送他。” 万应春挑眉,“这么说苏小姐是承认那玉是你亲自送他的?我听说那可是苏罗两家订亲时的信物啊!” 众人闻言皆是一片哗然。 “这定亲信物怎么能说送人就送人呢?” “就是,这不摆明了没把罗家放在眼里吗?” “没错!” “这罗公子也真是倒霉摊上苏小姐,先是为了江映月两家闹得解了婚约,这会又冒出个小乞丐,还拿人家订婚的信物讨别人欢喜。” 大伙三五两个窃窃私语,公子们越说越气,看向苏成芮和阿卿二人的目光都有不悦,连带着对着不远处坐着的白色身影投去几分同情的目光。 杨清越在一旁看戏不嫌事大,捏着扇子晃着,看向苏成芮和她身边的男子,神色状似十分为难的模样。 “苏小姐,清越平日十分欣赏你的为人,可这一次你对人罗公子着实做得有些不厚道了。” 此言一出,议论声顿时比刚才还要大了不少,现在一片嘈杂,陷入混乱。 “苏苏。” 面对众人不善的目光,阿卿神色怯怯,瑟缩着身子躲在苏成芮的身侧。 苏成芮兀自轻笑出声,“谁说我给阿卿的是罗家的祖传血玉?”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物。 阿卿抬起眼,待看清她手中的东西,神色一怔。原本喧闹的席间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只见女子抬起手,细长的指尖上挂着一条红绳璎珞,下面垂挂的血玉在夜间灯笼的映照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第五十二章出面澄清 “怎……怎么会?” 万应春不可置信地睁大眼。 苏成芮轻扯唇角,“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会随便给别人呢?”她说着冲不远处拱手道,“劳烦罗公子亲自过来认一下,看在下手中可是你罗家的玉佩?” 大伙目光不由自主朝着那清丽的身影瞧去。 罗云之点了点头,从席间站起身子缓缓朝着这边走来。他伸手接过苏成芮捏着的玉佩,如玉的指尖不经意擦过女子温热的掌心。 他垂下眼,如浓密羽扇般的睫毛轻颤,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罗云之拿着玉佩左右仔细打量了一圈,随即点点头开口道,“没错,确是我罗家的的玉佩无疑。”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是哗然一片。 万应春面色有些难看,“云之,你可瞧清楚了?” 罗云之闻言淡淡瞥她一眼,“万小姐,罗家自己的东西,云之还是能认得出来的。” 听他这么说,杜淳儿和刘小连二人在心中不由松了口气,刘小连挑眉得意出声道,“姓万的,这会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是说苏小姐把玉佩送人了?” “真要送了人了,身上这一块又是哪里来的?我看就是那万应春自己认错了东西,平白诬陷人罢了!” “就是!连罗公子自己都出来澄清了,这事还能有假?” 众人议论纷纷,一时之间话语顿时转了风向,矛盾纷纷指向了万应春。 杜淳儿见场面逐渐失控,连忙笑着出来打圆场道,“好了,万小姐也是因为关心朋友,不过是引起的一场误会罢了,既然已经说清就好了。” 见杜淳儿给了台阶下,万应春面色这才缓和了些。 罗云之握紧血玉冲苏成芮开口道,“这玉佩云之便收回了。” 苏成芮点点头。 见他拿着玉佩转身就要走,阿卿眼珠一转咬了咬唇,开口喊道,“苏苏!那玉佩明明就是你给我的那块啊!为什么要给他?” 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却十分清晰地传进了众人耳朵里。各异的目光朝他们身上投了过来。 刘小连神色一怔,很快反应来面色愠怒,“这臭小子……” 罗家公子已经出面澄清。 这傻子突然说这些是要害死苏慕嘛! 被握住的手不由收紧,阿卿疼得眉头轻皱,却是依旧抬起那清澈的目光,对上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 苏成芮静静盯着他一言不发,目光好似要将他看穿一般。 罗云之闻言转过身来,淡笑回应道,“这位小公子莫不是忘了,自己的玉佩被我拿走了?” 阿卿闻言身子一怔。 罗云之说着冲苏成芮福了福身子,“今日罗裳坊的事,云之在这里给苏小姐赔个不是,小公子的玉佩我会稍后让人给送来。” 苏成芮点了点头,“有劳罗公子了。” 见罗云之转身离开,阿卿张口还欲再说什么,却突然被人解释下巴被迫转过头去,他看着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映出自己有些讶异地脸蛋。 苏成芮伸手掐了掐他软嫩的脸蛋,柔声道,“傻瓜,不就是一块玉瞧你紧张成这样!你放心啊,今儿我可是帮你应了个更好的东西,你说说是不是啊万小姐?” 她说着搂着阿卿肩膀,看向万应春唇角勾起一抹肆意的笑。 万应春面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僵硬冲杜淳儿拱手道,“万某不胜酒力,就先行离开一步了!” 她说着,目光阴沉扫了苏成芮这边一眼,鼻尖发出一声轻哼,径自拂袖离去。 万应春离开后,这个小插曲算是跃了过去,宴会上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杜淳儿让人在苏成芮的旁边加了坐。大伙这才想起傅言和江映月依旧站在面前,不由打趣儿着说道,“苏小姐决定好了没?究竟是喝谁献的酒啊!” “我看要不干脆让她旁边的小美人献吧!” 这个提议一出,立马不少人应声附和,“就是,平日里可很少见苏慕对美人这般护过短。” 傅言咬了咬唇,目光死死盯着阿卿那张明艳娇俏的小脸。 接触到他的目光,阿卿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伸手扯了扯苏成芮的衣角,冲她怯生生说道,“苏苏……” “怎么了?” “我想回去了。” “嗯?”苏成芮挑眉看向他,“之前不是说想要来玩?” 阿卿摇了摇头,“不要,这里一点也不好玩,我要回家。” 看着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苏成芮想了想,放了手中酒盏,“好,我们回去。” 她说着揽着阿卿冲杜淳儿起身告辞。 一听到她要走,杜淳儿顿时不高兴了,“最晚来得就是你,姐们你可得陪我喝道最后啊!” 苏成芮笑了笑,“改天再陪你喝吧,我先带小家伙回去。” 旁边桌子的女子闻言顿时笑得一脸暧昧,打趣二人,“小美人这是等不及想要回去给苏小姐亲热了?” 露骨的话语传进阿卿耳朵里,让他脸颊不由自主微微泛红。羞涩怯生生得模样惹得不少女子看了心中一阵激荡。 简直是个妙人儿啊! 也难怪苏慕这样风流之人对这小乞丐青睐有加,如此青涩稚嫩的脸,若是放在床上染了那份欲色,尝起来定是别有一番滋味。 杨清越摇着扇子的手突然一收,起身笑着道,“苏小姐莫不是想以小美人为借口躲这几杯酒不是?” 经此提醒,大伙这才想到她面前的那三杯酒还未喝。 她提议道,“想带小美人走,不如这三杯酒就由这小美人敬苏小姐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是啊!要想带小美人走,这三杯酒就得他敬!” “对!喝了再走。” 傅言听了气得直接将酒杯重重放回托盘上,扭头就走。 苏成芮抿唇轻笑道,“清越今天是说什么都不肯放过我啊!” “那是,苏小姐藏了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着实瞒得我们辛苦,这三杯酒非喝不可。” 江映月压下心中的失落,面上从容一笑,将酒杯递到阿卿的面前,“公子给。” “苏苏。” 阿卿并未伸手去接,目光怯怯瞧向旁边的苏成芮。 第五十三章 惩罚 见他迟迟未有动作,杨清越勾唇笑道,“苏小姐不愿意喝,那也可以让苏小姐敬酒,小美人自己喝也行。” 阿卿咬了咬唇,缓缓抬起手,接过江映月手中的酒杯递到苏成芮的面前。 苏成芮扫了眼杯中酒水,抬起头看着阿卿怯生生的小脸,沉吟片刻,突然倾身弯下腰,薄唇轻启轻轻咬住酒杯的边缘,仰起头将酒水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从唇角溢出,顺着那修长的脖颈缓缓滑入那衣襟之中,看得人竟是莫名有些口干舌燥。 阿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席间众人鼓掌直到一声好。 江映月垂下眼,面上难掩黯然之色,默默退了下去。 阿卿又端起另一杯,看着苏成芮将三杯酒水饮下,杨清越唇角的笑意不断扩大。 苏成芮抬手手指,抹去唇角的酒渍,冲着众人道了别,便拉着阿卿离开了宴会。 几人的相继离开,剩下的宴会也没有持续太久便结束了。 别院外。 一轮弯月不知何时悄然挂在了柳梢,皎洁的月光透过那垂落的间隙,洒在树下站着的两人肩头。 苏成芮冲着面前如月色一般清冷皎洁的男子拱了拱手,“今日多谢罗公子替在下解围。” “苏小姐不必客气亲,行之此举也只是不想挑起苏罗两家的矛盾罢了。” 罗行之垂下眼,语气淡淡,透着疏离。 他说着福了福身子,就要离开。在经过苏成芮身边时,脚下不慎踩到自己的裙摆,他低呼一声,身子向前倾倒,眼瞅着就要摔倒在地。 腰肢忽然被人揽住。 苏成芮手中用力一带,抬起眼,便见那面纱下男子因惊异而微微睁大的眼眸中清晰地映出自己的面容。 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 罗云之甚至清楚地听到了自己漏了两拍的心跳。 “苏苏。” 身后传来低低弱弱的呼声将他游离的思绪拉回。 罗云之回过神连忙从苏成芮怀中退开身子,他垂下头,借着夜色和面纱的遮挡掩饰着脸上一闪而过慌乱。 苏成芮转过头,见阿卿坐在马车上,小脑袋探出窗外正好奇地朝她们这边瞧了过来。 “苏小姐可要多注意身边这位小公子。” 男子低低的声音如同夜间的微风拂过耳边,苏成芮转过头,看着那已经离去的身影,目光一凝。 她抬脚朝马车方向走去。 刚刚放下帘子坐下,趴在窗户边的阿卿便一头栽进了他的怀里。 苏成芮失笑着搂住他的腰,肩膀上却突然传来一阵隐隐的刺痛。 小家伙隔着衣物用力咬着她的肩膀,许是因为穿了小褂,衣服有些厚的缘故,他没咬多久便松开嘴,趴在肩头闷声道,“不喜欢你和他待在一块!” 苏成芮搂着他入怀,莞尔笑道,“好,你若不喜欢,我以后离他远些便是。” “阿卿要惩罚你!” 苏成闻言垂头瞧了他一眼,随即点头应声,脸上带着几分纵容,“好,你想怎么罚?” 阿卿没有出声,一手攀着她的肩头,另一只手在那精致的小褂上缓缓游移着,指甲百般无聊轻轻扣着上面细密的针脚。 看着那栩栩如生的粉嫩荷花被勾扯出了几根丝线,唇角勾起几分恶劣的笑意。 苏成芮闭上眼。 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隐隐升起的燥热之意。 车厢顿时变得安静,只听到外面马蹄奔走和车轱辘压在地上发出的“咯吱”声音。 没过多久便听得头顶传来女子越来越重的呼吸声,苏成芮有些烦闷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襟。 阿卿抬起头,只见她目光紧闭,面色熏红,光洁的额头上早已浸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苏苏?” 他试探性出声喊道。 见苏成芮好似未听到般,未应声也未睁眼,只是那搂着他的手不由自主用了几分力。 阿卿唇角轻勾,清澈的眼睛里泛起一丝狡黠笑意。 待马车到了苏府,苏成芮双脚发软,早就没了行走的力气,只能靠阿卿扶着她进去。 小钟听到院子里的动静连忙出来迎接,看到穿着一身破旧布衣的阿卿先是一愣,随即回过神后,上前帮忙将人一起扶进了屋。 对于苏成芮的异样,小钟并没有怀疑,只当她是在宴会上喝醉了酒。 小钟连忙去院子里打了水进屋。 阿卿挥了挥手。 他瞧见那大半个身子挂在阿卿身上,意识早已模糊不清的女子,面色一红,将水搁在桌上后,便匆匆退了下去。 待屋里只剩下两人,将身子挂着的女子往旁边一推,看着她无力瘫倒在床,如同一只被扔在了岸上的鱼,低声喘息。 “阿卿……” 苏成芮低声唤他,如同被火灼烧一般,声音哑得不像话。 阿卿起身拂了拂自己的衣袖,居高临下瞧着她,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不再理会床上难受的女人,他径自转身出了门,瘦小的身影转眼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主院书房前的两个守卫只见眼前似有一道黑影跃过,两人神色一惊,还未来得及抽出腰间佩刀,便觉脖子后方传来一阵刺痛,两眼一黑,晕倒过去。 阿卿收了手中的银针,推门进了屋,在里面快速翻箱倒柜找寻了起来。 阿卿连着找了好几圈却始终没有找到他要的东西,那澈亮的眼眸里不由浮现一丝恼色。 按理来说,苏宗耀应该会把账本放在书房才是,怎么会没有呢? 他有些烦闷将手撑在桌案上,却不经意碰到一物,身子顿时僵住。 那是一个细小的香炉。 阿卿转过身,仔细盯着那香炉瞧了半晌,突然伸手将那香炉轻轻转动。 “咔嗒”一声脆响。 身后突然传来石墙移动的声音。 阿卿讶异地转过头,看着那挂着山水画的石墙缓缓朝着一侧移动,露出背面的暗格。 他连忙走到暗格前,拿出里面放着木盒打开来,看着那整整齐齐的几本账簿,面色一喜。 找到了! 他连忙翻看了一下上面的内容,将有用的几页快速撕下收入怀中,又将木盒重新放了回去。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突然腰间抵上了一样坚硬的物体。 阿卿怔住,身体和大脑同时做出反应,他抬脚朝后踢去,趁着那人躲闪的功夫,身子快速后退同她拉开了一段距离。 看着面前红着脸气喘吁吁的苏成芮,阿卿先是有些讶异,随即回过神来,脸色微沉,“你早就知道那酒里有问题?” 第五十四章留在我身边 苏成芮喘着粗气未发一言,目光一凛,突然伸手朝他怀中袭来。 阿卿侧身挥开她的手,两人交起手来。 奈何苏成芮药性发作已是强弩之末,此时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三五两下就被阿卿踹到,身子飞出去摔倒在院子里。 阿卿手中把玩着那把精巧细小的匕首走了出来,他蹲下身子突然将匕首插进苏成芮的肩膀之中。 苏成芮一吃痛闷哼,原本浑噩的脑袋因为疼痛顿时清醒了不少,她抬起头目光深深盯着面前的男子。 “我说过要惩罚你!” 他说着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殷红唇瓣勾起一丝冷笑。 既然已经暴露了,那么她就得死! 阿卿一把抽出匕首,起身将女子踢入水中。 夜色之下,男子伸出猩红的舌头轻轻舔着匕首上的血迹,正准备转身离开时,身子顿住,犹如被突然抽光了力气一般。 阿卿不可置信地睁大眼,身子瘫软倒在了地上,被人背叛的愤怒感油然而生。 前方水花四溅。 一道修长的身影从湖水中窜出。 “你干什么!我警告你,别……别过来!” 看着朝他走来的女子,阿卿咬着牙想要爬起身,奈何却使不上半分力气。身体突然悬空的失重感让他惊呼出声。 苏成芮拎麻布袋似的将人抗在肩头。 “你放开我!混蛋!” “我要杀了你!啊啊啊!” 身上的人闹腾得厉害,苏成芮一掌拍在那圆润挺翘的臀上,“给我安静!”声音竟是嘶哑得不像话。 “你!” 这该死的女人,她竟然敢! 阿卿惊异地转过头,目光恶狠狠瞪着她。 “小……小姐。” 路过下人匆匆低下头恭敬行礼。 无视那一道道讶异目光,苏成芮带着人径自回了东湖院,将人扔在床上!听着男子的痛呼,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 阿卿揉了揉被撞疼的腰想要坐起身。 抬起头不经意对上女子赤红的眼眸,心中一惊,忍不住朝里瑟缩着身子,“你……你要做什么?” 苏成芮一边解着身上已经湿透的外衫,朝着床边走来。 阿卿被逼到角落无处可退,他惊呼一声,脚腕突然被她抓住朝前一拉,整个人倒在被褥之上。 面前女子身上只剩白色里衣,被水浸湿后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她曼妙的曲线。她倾身双手撑在他头两侧,随着那深重的呼吸,那隐隐的浑圆上下起伏。 看着那近乎透明的事业线,阿卿目光好似被烫到般连忙撇开脸,心中一阵慌乱。 水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顺着女子湿漉漉的发尾滴落在他的脖颈,带着夜间独有的沁凉。 紧接贴上的是那如火般灼烈的柔软。 苏成芮埋在他的颈间轻轻吮吸着。 一冷一热极端的温度让男子心中一个激灵,忍不住嘤咛出声。 “别……唔。” 阿卿刚一开口,嘴巴便被堵住。 女子近乎霸道的气息撬开他的牙关,同他唇齿交缠,美酒的浓郁醇香在两人鼻尖萦绕。 赶在身下人就要晕厥过去之前,苏成芮气喘吁吁放开了他。身下男子面色通红,眼眸迷离泛着浅浅的水光。 她掐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看着自己。 肩头的伤口还在流着血,将中衣渲染成了鲜红一片。 “说!接近我究竟为何?” 听着那暗哑的声音,阿卿脑中恢复了些许清明,却是紧紧咬着下唇不肯出声。 苏成芮目光一暗。 再次俯身吻上,动作却是比之前还要重了几分,带着些许惩罚的意味。 唇瓣上传来一阵刺痛,阿卿皱起眉头,痛呼声却被她一并吞入,口中多了一抹甜腥。 直到身子一凉。 他讶异睁大眼,看着她挑开他的衣带,那修长的指尖放肆游移,挑逗地十分有技巧,所经之处好像在他身上点了一把火,将他的理智一点点燃烧殆尽。 他觉得自己此时像是睡在一团棉花团中,浑身酥麻无力却又说不出的舒服和期待。 察觉到了男子的动情。 苏成芮却是忽然停了动作,睁着血目静静看着他。 阿卿疑惑睁开眼。 “你处心积虑接近我究竟是为了什么?阿卿,你究竟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阿卿避开目光抿唇不语。 刚撇过头,那只手却再次在他身上作乱。他忍不住低吟喘息,媚眼如丝瞧着她。 “苏苏……好难受……” 阿卿难受嘤咛出声,忍不住伸手环住她的脖颈将身子贴近,苏成芮却是撑起身子同他拉开距离。 “你告诉我,我就给你。” 苏成芮额头青筋暴起,理智显然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却是固执地看着身下的人,迫切想要知道他心中的答案。 小家伙也倔得很。 纵然下唇被咬得出了血也不肯张嘴回答她的问题,他眉梢泛红,身上难受到了极致却又找不到一个释放的突破口。 苏成芮显然是有意折磨他,时不时点上一把火,等他难受时却又硬生生停住,然后又继续。 反反复复的折磨和煎熬宁男子近乎受不住,大脑意识渐渐迷糊。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晕厥过去的时候,下巴被一把捏住,迫使他抬起头。 “不准晕!回答我的问题!” 指甲深陷肉中的刺痛传来,让阿卿原本涣散的目光恢复了些许焦距。 他何时被人这般羞辱过? 看着自己不找寸缕的身子和被女子的肆意玩弄,委屈如潮水般侵袭心头,忍不住落下两行清泪。 晶莹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那细长的指尖,滚烫灼热。 苏成芮神色一怔,看着面前嘤嘤哭泣的男子,突然有些无错。 “你……你别哭……” 这不说还好,一说阿卿“哇”得一下大哭出声,苏成芮擦去他脸上的泪水,却是越擦越多,男子脸上的泪水如同那放了闸般汹涌而至。 “坏蛋!苏苏是坏蛋!” 苏成芮无奈低叹,再次俯下身将男子嘴里的谩骂一并堵住。 夜里凉风吹过,院子里的花草轻轻摇曳,隔着一扇门,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温度。 “阿卿,说你喜欢我……” “我不……唔。” “坏蛋!混蛋!” 彻底失去qb的那一刻,阿卿含泪突然张嘴咬伤女子肩头伤口,似是泄愤般,鲜血顺着那白玉般的肩膀,随着起伏缓缓滴落在两人的身上。 苏成芮皱眉闷哼,抬手温柔抚摸着他的脸颊。 “安心留在我身边,那里都不要去,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回应她的是男子低低弱弱的哭喊和急促的喘息。 第五十五章 我只娶他一个 隔日醒来已是日晒三竿。 苏成芮睁开眼,看着怀里拱着毛茸茸的小脑袋,下意识动了动被压得已经麻木的手臂。 被惊扰到休息的男子,闭着眼不满嘤咛一句,微微退开了身子。因哭泣而肿起的眼睛下泛着一圈淡淡的淤青,即便是睡梦中也难掩那小脸的疲惫。 苏成芮穿戴好衣服时,小钟打着水进屋正准备唤阿卿起来梳洗,却被她伸手拦下。 “算了,让他多睡一会儿。” 自己昨晚因为中了药而忘了节制,他也该是累坏了。 苏成如转过头看向床上睡得正香的瘦小身影,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屋子里还残留着暧昧的气息,小钟红着点点了点头,转身退了出去。 “小姐,你这肩头的伤这么深,不上药不行啊!” 暮雨在书房里给苏成芮的肩头处包扎,看着那皮开肉绽的伤口,眉头紧拧成了一团麻花。 阿卿公子这下手可真够狠的! 苏成芮拉上衣服摇了摇头,“不用了,等会我要去主院那边,伤药味道太重等下让我爹娘闻出来,少不了又是一阵盘问,好了就这样吧,等下爹他们该等急了!” 她说着起身朝外走去。 暮雨一脸无奈,随意收拾了一番连忙跟上,看着苏成芮脖子露出的一抹红紫神色一愣,连忙上前替她拉了拉衣领盖住那一道痕迹。 心中暗想,这阿卿公子怕不是属狗的? 咋专盯着他她家小姐身上咬? 呵,究竟谁才是狗啊? 另一边阿卿抱着被子坐在床上,望着自己身上青紫交错的痕迹大脑有一瞬间的呆滞,昨晚的记忆不断涌入他的脑海之中,他顿时羞红了脸。 听到门被推开的声响,他神色一惊,吓得连忙扯过被子包裹在自己身上,一张脸红得似是要滴出血来。 “公子,奴伺候你梳洗。” 小钟脸上洋溢着笑意,打心眼里替他感到高兴。 “公子好福气,这苏小姐一看就是会心疼人的!若是能得了名分,以后名正言顺住在东湖院内,公子也算是半个主子了。” 阿卿闻言却是沉默不语。 小钟走后他在怀里摸索,身子一僵,突然发现藏在怀里的那几张账本页纸不见了。 莫非是昨晚掉在了池塘边? 阿卿目光暗了暗,借口说要出去散心,到了花园却又半路说口渴支走了小钟后,便独自去了主院的书房附近。 他正探着身子在周围找着,只听到屋内突然传来女子的怒吼。 阿卿心中一惊,以为是苏宗耀发现了账本被人动过的秘密,连忙蹲在草丛里竖着耳朵仔细听了起来。 “什么!你说你要娶那傻子为正夫?我不同意!” 书房里,苏宗耀气得一拍桌案怒声道,“你以前爱怎么胡闹我不管,可婚姻大事岂是儿戏?” 苏李氏也连忙上前来劝,“宝儿啊!你若是真喜欢,纳个一房夫侍,爹娘不反对,只是这正夫可可不是开玩笑的!且不说那小子是从城西出来的,来历不明,就凭他那不正常的模样,带出去会被人看笑话的! 爹娘不指望你能找个人中龙凤,可至少对方也要是个知书达礼的大家公子。” 蹲在草丛里的阿卿闻言,不由嗤笑一声,撺紧了手中的草叶,他弯起唇角,清澈的眼底渐渐浮现一抹嘲讽的凉意。 知书达礼的大家公子? 呵,就像昨晚宴会上的那些人?他们也不过是运气好会投胎罢了!个个装着一副清高道貌岸然的嘴脸,里子还不是那样龌龊不堪? 后面的话他已无心再听。 冷笑一声起身正欲转身离去,却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响起后,身子顿时怔在原地。 “爹娘好像没太懂我的意思,我并非娶正夫,而是这辈子我只要他一个!” 女子淡淡的声音不徐不慢响起。 丝毫不认为在这女子三夫四侍的年代,说出这一番话是怎样的今人震惊。 阿卿不可置信地转过身,紧盯着那紧闭的房门。似是要将房门看穿一般,他突然很想推门而入,看看那人说出这番惊世之语时脸上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混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嘛!” 苏宗耀气得满脸通红,相比较她的激动,苏成芮依旧是那幅淡然从容的模样,平淡得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 “我清楚的很,我来着不是跟你们商量。” “你……” 苏宗耀站起身,气得身子直摇晃。 “妻主。”苏李氏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她的身子,一边拍背替她顺着气,朝着苏成芮道,“宝儿,看把你娘气得!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爹娘都是为了你好。” 两人虽都曾是名震桐城响当当的人物。 纵然商场再有手段,但在面对自家孩子时,终究不如面对外人的冷漠无情。 苏成芮目光触及到二人鬓间隐隐约约闪着银白的发丝,缓了缓面色上前帮忙扶着苏宗耀重新在椅子上坐下。 “爹娘,你们的心意女儿清楚,我没有要违抗你们的意思。”苏成芮叹了口气,“你们和阿卿一样,都是我爱的人,我是真心希望你们能够接受他。” 苏李氏神色一愣。 苏宗耀抬起眼目光复杂地看向她,“你认真的?” 见苏成芮点点头,她怒极反笑,“你知道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以后苏家的家业迟早都是要交到你的手上!你娶这么一个人当苏家未来的主夫,传出去不怕被人笑话?” 苏成芮起身,扬眉道,“我的男人自己会护好。苏家的百年基业是咱们先祖一辈辈积攒下来的,面子这种东西你有实力,人家自然会给,而不是你今天娶了个什么样的男人,人家就会对你有所改观!” 两人闻言皆是一惊。 苏宗耀目光带着几分审视,看着女子始终从容,却又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气势,一时间有些怀疑,面前这个真的是自己曾经那个胡闹混帐的女儿? 她沉吟了片刻,眼珠一转开口道,“你若已下定决心,娘知道再怎么劝你也是无用!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你跟着我开始学习家里生意,就已朝阳巷旁边的铺子未题,一个月的时间!若你能让那两间铺面有六成盈利,娘便答应你们二人的婚事!” “妻主!” 未等苏成芮应答,一旁苏李氏便惊呼出声。 朝阳那边的铺子早就已经亏损很久。她不是已经在考虑将那边摘出去?那两间古玩铺子连维持正常收支都是个问题,更别说是要盈利,还是六成的盈利! 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这就是变相地在说她们二人婚事断没有一丝可能性吗? 苏李氏想要说什么,却被苏宗耀用眼神制止,精致描绘的细眉轻皱,顿时露出几分不赞同的神色。 第五十六章 坦白 “好,我答应。”苏成芮点头应道。 “宝儿,你……” 苏李氏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看向她,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苏宗耀闻言绷着的脸这才缓了下来,“那好,下个月开始你便去接手那边的铺子吧,具体的事宜我会让冬叔在一旁协助你。” 从书房里出来,苏李氏便迫不及待拉着苏成芮走到一旁,低道,“你怎么就这么冲动呢!朝阳的铺子那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朝阳老街道早基本上都已经没有人了。 在那边开古玩首饰店根本就已经不是经不经营的问题,街上连人都见不着几个又何谈去经营? 他妻主如此说分明就是想让女儿知难而退,断了她想娶那男子的念头。 她若是不允,自己晚上去跟她好好说说争取纳到后院收个偏方问题还是不大,可自家女儿怎么偏偏就答应了呢! 见苏李氏眉眼间闪过忧色,苏成芮只道他在担心什么,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安抚道,“爹,放心吧,没事。” 苏李氏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你就是想得简单,到时候可有你受的!” 苏成芮笑而不语。 朝阳那边的情况她清楚的很,因为新街这边的建设开发,导致了那边的人口大部分朝着东街这边迁移,人口一少,那边很多铺子都做不下去,大伙纷纷搬走,自然那地也就荒凉偏僻。 也就是各种大大小小的作坊看着那边铺租便宜,才会选用在那边。 苏成芮回到东湖院,便见到那瘦小的身影坐在屋子里,手中捏着筷子面对桌上的美食难得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平日里最贪吃的小猫怎么突然挑食了?”女子低沉的声音响起。 阿卿愣愣抬起头,看着她带着调侃的笑意走了过来,面颊突然一热,有些慌乱移开目光。 “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阿卿沉默不语,抬起清澈的眼眸,看着女子在旁边坐下,拿过面前的碗筷夹了一小块馅饼递到他唇边。 “尝尝,牛肉馅的!” 见他不张口,苏成芮将馅饼放下,转而替他舀了一碗汤滴了过来。 男子终于没了耐心,伸手拂开汤碗,起身扯过桌布将上面的饭菜全部扫落在地,“我不吃!我什么都不吃!”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发生什么事了?” 小钟闻声跑了过来,看着屋子里一地的狼藉吓了一跳,正欲进屋收拾,苏成芮坐在桌边淡淡道,“没你的事,出去吧。” “是,小姐。” 小钟忐忑应声,冲那绷着脸的男子暗暗使着眼色,后者直接无视。 “不喜欢的话我让厨房再……” “你听不懂人话?”阿卿不耐打断她的话,“既然都已经知道了,何必继续假惺惺在这跟我装模作样?” 苏成芮从袖子里掏出一物,“在找这个?”正是他丢失的那几张折叠好的账本页。 阿卿伸手就要去抢,却被她躲开,将汤碗再次递了过来,“把汤喝了,就给你。” 阿卿气得直哼哼,一把将碗夺过仰头一口气喝下,滚烫的液体流入口中,烫得他只扇手哈气,小嘴顿时变得殷红。 听得耳边传来女子的低笑。 他没好气儿瞪了她一眼,摊着手,“现在可以把东西给我了?” “当然。” 苏成芮说着将纸页放到他手上,冷不丁拦腰一把将男子打横抱起。 阿卿吓得失声惊呼,连忙伸手环住她的脖子。 苏成芮将放在床边坐着,这才唤下人进来收拾着屋内的狼藉。 “好好休息会,下午带你出去走走。” 苏成芮说着抬起他的腿准备替他褪着鞋袜,目光突然落在那鞋面上。阿卿顺着她的目光瞧去,只见那粉白的鞋面上沾着些许红泥。 他不由心虚,“我……我自己来。” 刚想缩回脚,苏成芮却突然握紧制止他的动作。她垂着头不徐不慢替他褪着鞋袜,细长的指尖停留在那如嫩贝般的脚趾上。 “我爹很喜欢芍药,所以娘命人在主院里种了许多芍药花。”苏成芮忽然开口,阿卿神色一愣,不知她为何突然提起这个,心中虽疑惑却也没有打算接她的话。 苏成芮又自顾说道,“芫州的红泥含矿物质丰富,最适合芍药的生长,整个苏府也只有主院那边才有。” 她说着抬起头,目光静静瞧着面前的男子。 听到这里,阿卿如何还不知她话意所指?她肯定是已经猜到自己今天又去了主院那边。 他挑了挑眉,嫩白的小脸上勾起同那容貌十分违和的冷笑,“你既然清楚我是去干什么的,为何还把这个东西给我?” 苏成芮无所谓笑了笑,“苏家与寻常有钱人家,在这桐城根基深厚,别说屈屈几张账簿纸页,我就算把整个暗格鲁的账簿都给你,你真以为能影响到什么?” 阿卿咬了咬牙,下巴忽然被人掐住。 他抬起头对上女子深邃的眼眸,神色一怔,随着她的凑近,那熟悉的淡淡檀香萦绕在鼻尖,想起昨晚二人的缠绵悱恻,面色不由一阵滚烫,心中又是羞赧又是害怕,下意识闭紧眼。 两人鼻尖刚碰到,苏成芮忽然停住。 指尖在那下巴上的皮肤上轻轻来回磨砺着,看着男子那如扇子般的睫毛轻颤着,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她突然笑着退开身子。 听到她的轻笑声,阿卿有些不明所以睁开眼,见她手中捏着一片细小草叶,神色揶揄瞧着自己。 “我不过就是想要拿掉你头发上沾着草叶,好好的比闭眼做甚?” 阿卿脑袋“嗡”得一声响,被戏弄的愤怒感油然而生! “滚!” 他气呼呼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草叶扔在地上,恶狠狠瞪了她一眼,顿时如同一只炸了猫的猫。 苏成芮轻笑着揽过他肩,将微微挣扎的男子搂紧怀里。他越挣扎,她搂的越紧,许是发现自己力气不如面前女子大,阿卿最终放弃了抵抗,埋着脑袋靠在她的肩头。 “阿卿,你是喜欢我的。” 听着女子的话,阿卿身子一僵。 “谁要喜欢你这个混蛋!”阿卿红着脸,突然发张嘴咬在女子肩头。 那未愈合好的伤口再次受创,点点殷红从隔着绷带和衣物渗了出来。苏成芮皱眉吃痛闷哼,将男子搂的更紧,神色温柔抚着他的秀发。 “究竟是恨我,还是恨苏家?” 吞下口中的腥甜,阿卿退开身子恨恨看着她,“我恨苏家,可更恨你!为什么你偏偏是苏家的人!若非当初你们强行收回我娘的耕地,我爹娘怎会因为家境困难,选择抛弃我带我妹妹离开!” 第五十七章 讨债 “你们都抛弃我!都不要我!你不知道这些年我都是怎么生活过来的!我一个男子,若是不帮她们做事,我早就活不下来了!” 阿卿越说越委屈,“哇”得一下哭出声,将这些年来的心中苦楚全数倾泻而出。 苏成芮一边听着心中一阵酸楚怜惜,搂着他轻轻安慰着,握着他的手告诉他以后凡事有自己在,定不会让人再来欺负他。 许是哭得累了,男子最后在外里直接睡了过去。那如扇子般浓密的睫毛湿漉漉盖住了眼睑下的淡淡乌青,脸上还挂着泪珠。 苏成芮将人放在床上,伸手替他盖好被子。她唤来小钟让他将屋内的檀香撤掉,拿了两个安神的香球挂在床头。 淡淡的花香在帐子里萦绕。 沉睡中的男子低喃了几声,原本微微拧着的秀眉缓缓舒展开来。苏成芮唇角抿着一丝笑意,俯声在那光洁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这才起身朝外走去。 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男子紧闭着的眼缓缓睁开,目光复杂地看着女子离开的身影。 “小姐。” 慕雨在院外候了多时,见苏成芮一出来便迎了上来,同她低声说道,“小的那边查到的结果同阿卿公子说的大致相同。” 她说着将怀里的信件递了过来,一边继续道,“咱们之前查的一直是杨家那边的方向,到后来才知道那天推您下水的那个女人是万应春的人。” 苏成芮打开信件瞧了瞧,冷笑出声,“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这万应春给了我送了这么份大礼!” 晌午,万氏的当铺里突然传来女子的一声哀嚎。 在外看守的下人被人直接一脚踹进了屋内,暮雨带着数十个人气势汹汹进了屋,吓得里面的客人连忙拿了自己的东西调头就跑。 掌柜的瞧见情况不对,连忙跑进了后院。 “都给我住手!” 没多久,万应春便跑了出来,指着面前众人怒声吼道。 她身后除了当铺掌柜,还跟着一个年纪约莫三十四岁的女人。 女人一身缎蓝锦袍,年轻约莫三四十岁的年纪,却是两鬓斑白,满是皱纹的眼角充斥着几分精明。 “万小姐,别来无恙啊!” 女子清冷的声音响起。 万应春见到晃着折扇悠哉进屋的苏成芮后,面色一怒,“又是你!姓苏的,你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别以为仗着你苏家,我就怕了你!” 苏成芮挑了挑眉,一脚踢开地上挡住她路的下人。 暮雨连忙搬来椅子在她身后,她撩起衣摆坐下,看着面前的几人挑眉道,“万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在下可是特地来讨要你那颗珍珠来了!” “你这个混蛋!”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万应春心中气就不打一处儿来。她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去给苏成芮点教训看看。 旁边的中年女人伸手将万应春拉住。 “娘!” “闹够了没有?” 万应春不满指着苏成芮,“闹事的是她!明明知道那粉珍珠是我们的镇店之宝不可能给她,就是故意在找我的麻烦!” “你给我闭嘴!”万承梅呵斥打断她的话,“珍珠的事我之后再找你算账!” 接触到她娘警告地目光,万应春神色讪讪退了回去。 万承梅转向苏成芮时,脸上已然换了一副和善笑意,“苏侄女,那日百花宴上小女是一时喝多了,酒后胡言,为表歉意,老身特地给侄女备了份薄礼!忠合!“ 她说着唤着身后的人。 掌柜的连忙应声,拿着早已准备好的雕花小木盒走了过来递到苏成芮面前,赔着笑道,“苏小姐,这是东家给你备的小礼,请笑纳。” 苏成芮伸手接过打开来。 看着铺满一盒的珍珠,她突然轻笑一声,手指捏起那颗还不够她小拇指大的珍珠粒挑了挑眉,“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就想打发我?万应春你这是玩不起啊!” 她说着抬手将木盒打翻在地。 万应春瞪大眼,愤怒道,“苏慕!你………” “把粉珍珠交出来!别的玩意我都不要!”苏成芮傲然抬起下巴,无惧迎上她凶狠的目光,冷笑道,“女子一言九鼎,万家做着生意名声在外,难道应承下来的话全是放屁不成?” 万应春怒喝,“你才放屁!” 就连万承梅老脸上的笑意也已然挂不住了,绷着脸,“侄女这是非得跟我万家杠到底?” 她拂袖一声冷哼道,“我万家财力虽然不如你苏家,可好歹当年跟你娘一并在外拼闯过,别说是你一个无知小辈,纵然是你娘亲自前来也不可能像今日这般在我这里撒野!” “送客!” 万承梅不客气下着逐客令。 当铺里的伙计纷纷上前,暮雨见状带着人不甘示弱地挡在苏成芮身前,两方针锋相向,剑拔弩张,只待自己主子一声令下就会立马动手! 万承梅黑着脸,“怎么?我要是不给,你还打算明抢不成?” 万应春躲在掌柜的身后,又怂又不甘怒喝出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苏慕这样做与那马贼何异?我要报官!” “谁要报官!” 话音刚落,门外便出传来一声威严十足的声音。 众人神色一愣,只见数十名捕头突然掀帘涌入,将他们所以人团团围住。为首的捕头按着腰间的佩刀,审视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人。 万承梅皱起眉头,只觉事情不太对。 身后的万应春面色一喜,连忙来到那捕头跟前,指着苏成芮道,“官爷,你来得正好啊!这苏慕仗着苏家业大,目无王法!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带着人要来我家铺子强抢我家宝物!” 女捕头朝着苏成芮看了过来,“可有此事?” 苏成芮挑眉站起身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可是合法讨要,可没动她这里的一点东西!” 苏成芮说着摊着手,示意她看着店里,周围完好如初,无一物损坏。 万应春“呸”出声,“你狡辩!你刚才就想动手明抢来着!” “我抢了吗?” “若非官爷来得及时,你早就动手了!” 万应春话一出口,神色突然愣住。 不对啊! 苏成芮没报官,她也没报,这官府的人怎么就知道她这边出事,这时候跑过来了? 她下意识朝身旁瞧了一眼,恰巧对上那女捕头看着她的凌厉目光,心中一“咯噔”,后知后觉发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第五十八章 人赃并获 万承梅快速整理了思绪,笑着上前拱手道,“咱们这里只是有一些小小误会,不知各位官爷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有人报案,说你们当铺偷龙换柱,用仿造的宝物归还买卖给客人!”领头的捕快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盖了印签的文书。 万承梅神色不由大惊,连忙摆手道,“冤枉啊官爷!小的可是本分老实的生意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事!” 万应春忙不迭点头,“是啊,一定是有人在恶意重伤我们的名声!” 捕快不耐烦挥了挥手,“是不是冤枉查过之后就知道了!查!不仅这一间,桐城里所以万氏当铺都要查!” 她说完,手下的人便四散开来搜寻了起来。 “哎哟~官爷你们可小心些。” 掌柜的连忙上去扶住那摇摇欲坠要倒下的柜子,连忙道,“里面的东西大多都是活当,一不小心磕着碰着我们可赔不起。” 捕快们却好似未听到她的话一般,一个个面露凶色,翻箱倒柜,这架势不像查案更像是来拆店的。 瞎子都能察觉到她们来者不善。 这般盘查,就算没事她们当铺上下都得脱层皮。 “娘,怎么办?” 万应春忐忑扯了扯万承梅的袖子,后者示意她稍安勿躁,只是那皱起的眉头难掩不安之色。 “大人。” 没多久前去后院盘查的两个捕快撩开帘子走了出来,覆耳在领头捕快那儿低声说了句什么,领头捕快面色凝重,转头跟着她们朝后院走去。 万氏俩母女相互对视了一眼也纷纷跟上。 一行人来到后院的库房里,只见那打开的几个箱子里放满了不少瓷器和珠宝首饰。 领头的捕快走到其中一个箱子前,拿起其中一个对玉镯仔细辨认了起来。 万应春走了进来面色一变,连忙拉着掌柜的走到一旁,“我不是早让你把那几件东西处理掉了?为什么还在这里面?” 掌柜的也是急得一脸无措,“小的明明已经让人处理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样赝品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回了仓库! 万承梅跟着进了屋,到底是做了多年典当的生意,好东西见过不少,一眼便瞧出那些箱子里有好几样都是赝品,面上霎时褪色犹如白纸一般。 万承梅看着一旁说着悄悄话的二人,她哪里还会不知道怎么回事!气得抄起墙边隔着的扫帚往万应春身上打了过去! “孽子!瞧你干的好事!” 万应春吓得扯过掌柜挡在身前,扫帚重重砸在掌柜头上,那掌柜也是一把年纪哪能承受住这般挨打,当下惨叫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娘!你听我解释!”万应春吓得抱头四处逃窜。 “我早就说过你再敢去赌,我就打断你的腿!”万承梅拿着扫帚在后面穷追不舍。 两人围着不大的院子里上窜下跳跑了一圈又一圈,苏成芮跟暮雨靠着柱子上看着两个人直捧腹低笑。 母女俩累的气喘吁吁。 领头的捕快拿着镯子走到万承梅面前,“万老板,这下人赃并获,你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吧!” 扫帚掉在地。 万承梅颓然跌坐在地,面色苍白喃喃出声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其中两个捕快上前一左一右扣着她的手。 万应春见娘要被带走,急忙拦住她们的去路,不断祈求道,“各位大人,我娘是冤枉的!求求你们放了她!” 万承梅转过头,目光空洞落在她身上,突然咧开嘴笑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不孝女!天要忘我万家啊!哈哈哈,天要亡我万家!” 万应春愣神看着自家娘亲跪在地上仰头大喝,又哭又笑,整个人如同疯癫一般。 “有什么话你们到了衙门亲自跟知府大人说吧!”领头捕快不耐烦挥了挥手,让人将万承梅母女给带了下去。 剩下的则留下盘点着库房里的财务准备一并带回调查。 其中一个捕快手里托着一个精致的烫金锦盒递给领头的查看,领头捕快将盒子打开来,在见到里面静静躺着的那颗鹅蛋大小的粉色珍珠后,眼中掩饰不住地闪过惊艳赞叹。 苏成芮戏也看得差不多了,收起手中折扇,来到领头捕快的跟前道,“在下曾与这万小姐有过赌约,正是以这颗粉色珍珠未注,不知可否将东西带走?” 捕快“啪”得一声将盒子盖上,递与她手中,恭敬道,“刘小姐她们有提起,百花宴上又有不少人作证,大人早已吩咐将珍珠交与小姐。” 苏成芮笑着接过,“替我给你家大人穿传个话,说苏慕改日有空定亲自登门道谢。” 领头捕快笑着应声,跟她聊了几句,待下面的人将东西全部清点好,便同苏成芮告辞离开了。 城内六家万事当铺全部被官府查封,顿时在桐城引起不小轰动,苏成芮坐在马车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木盒。 “去朝阳街。” 朝阳街的铺面装修早已完工,虽未正式开业,但已经雇了三五个伙计在里面打扫做事。 二楼雅间内。 刘小连听着暮雨的讲述捧腹哈哈大笑,她擦着眼角溢出的湿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真是可惜了没能亲自看到那画面呢!” 杜淳儿也跟着点点头,“不过幸好苏慕早料到万应春不会乖乖将珍珠拿出来,一早便让人盯着那万应春知道她在赌坊欠下了不少银子,不得不偷卖宝物去还债。” 苏成芮笑着摇了摇头,“这不还得多亏了你们在她们把赝品处理前给保了下来,不然事情也不会进展这般顺利!” 两人闻言笑意顿时停住。 苏成芮看着她们有些僵硬的神色,挑眉道,“怎么了?” 刘小连和杜淳儿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踌躇片刻,刘小连迟疑出声说道,“苏慕,其实有个事我忘了跟你说,就……其实把我们当时追到当铺里的伙计时,她们就已经把赝品处理了。” 苏成芮闻言神色一怔,“仓库里的那些东西不是你们放的?” 刘小连摇了摇头,“我们就晚了那么一步,不过想着受害人毕竟报了案,便想看看当铺仓库里或许还有什么漏网之鱼。” 苏成芮面色凝重。 既然不是她们,那仓库里的东西究竟是谁放的? 第五十九章 第一桶金 苏府东湖院。 铜镜里倒映出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拿捏着一柄牛角梳缓缓梳理着自己胸前的青丝。 伴随着一声细微声响。 一只银针破窗而入,直直刺入正在屋内打扫的男子后颈。小钟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手中拿着的香炉掉落,却在落地之前被一只细小白嫩的手掌接住。 阿卿将香炉放于案几上,一股淡淡清香飘散而出,在屋内弥漫。他缓缓起身,朝着屏风后站立的身影走去。 “我……” “啪!” 话音刚出口被便打断。 女子脸被打的偏向一边,她抬手擦了擦唇角溢出的一抹血迹,对上男子愠怒的神色。 “你倒是还有脸来见我!”阿卿收回手,冷笑着转身坐在了椅子上。 女人上前殷勤地替他轻揉着肩膀,安抚着他的情绪,“以你的身手从苏慕那里脱身是没问题,可我也没有想到万应春那家伙会自作主张对你下手!” “你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 阿卿挥开她的手嘲讽道,“就因为我说要走,你纵容万应春对我下手,好让我继续留在这里帮你盯着苏家!” “阿卿,你这么说可就伤我心了,你委身于那个混蛋,我比谁都要难受。 你放心,万应春竟然有胆子对你下手,就要做好失去万家的准备,我已经替你惩罚她了。” 女子绕到阿卿跟前,俊秀温婉的面容从暗处一点点显露出来,平日里总是挂着的亲和笑意此时看起来有些阴郁,无端让人背脊生寒。 阿卿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又气又不忍心发作的模样,抬起手轻轻抚上她的面容,眼眶含泪出声,“罢了,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你只要记得自己当初当应我的东西,其他的阿卿不敢奢求。” 他说着垂下头。 泪珠悄然落下,面色苍白唇角牵强扯出一抹笑意,如同昙花瞬间绽放,刹那间的风华让人心醉神迷,还来不及细赏却又即将快速凋零的破碎感。 杨清越心中一动。 忍不住上前握住他滑落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小卿儿,别这样。你知道越姐姐一直都是喜欢你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想娶的人一直都是你。” “越姐姐。” 阿卿哭泣着扑向女子怀中,铜镜里倒映出二人紧紧相拥的身影,却在女子看不见的地方,男子脸上扬起一抹阴狠冷嘲的笑意。 李茂一听到苏成芮三人过来,立马推了后面的应酬,带着手中的账本赶了过来,“三位小姐久等。” 见她将账本搁在桌上,脸上掩不住的欣喜,刘小连挑眉道,“哟,瞧李老板这神色,看来咱们的第一批货卖的不错啊!” “第一批货没卖。” 苏成芮淡淡说着,翻着杯子伸手替她倒了杯茶递了过去,李茂受宠若惊道谢接过。 “什么?” 刘小连杜淳儿闻言神色皆是一怔,“什么叫没卖?那咱们之前做的那批货都去哪了?” 李茂喝了茶,缓了口气,这才出声解释道,“东家说的没错,咱们之前生产的二十盒烟叶没有售卖,而是按照吩咐送去给城中有名的商户和贵人,刘知府那边有一份。” 刘小连嘴角抽搐。 她就奇怪早两天看着自己老娘在书房一边处理公文,手指里夹着那烟棒抽得只起劲儿。 当时还在心惊她那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舍得花五百两银子去整这玩意儿啊!搞了半天原来是白嫖啊! 想到这里刘小连心情更不爽了。 “都送了……那不是说咱们这一分钱没挣,那到时候拿什么开业?”杜淳儿好不容易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失神喃喃道。 看着面前颇受打击打击的两人。 李茂同苏成芮对视了一眼,两人眼底皆是浮现一抹笑意。李茂没忍住低笑出声,“虽然咱们这批货没挣钱,但是……嘿嘿!送出去的香烟,大伙用了凡响都不错,都在问下一批货什么时候出。” 她说着挥了挥手。 便见李琦抱着一个木箱进了屋。 那木箱看着有些分量,李琦一个读书人,身子不似寻常做工的女子健壮,看起来有十分吃力。 木箱放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连带着上面的茶具都跟着抖了几下。 李琦将箱子打开来,里面白花花的银子险些没晃瞎众人的眼。杜淳儿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刘小连惊呼一声连忙拿起一锭银元,“不是说送出去了吗?哪来那么多银子!” 李琦笑着说道,“是没卖!但是前来询问和预订的人不少,因为咱们货物数量不多,再加上用的都是城中有名的达官显贵,所以原本东家定价的五百一盒最后被翻涨成了两倍还多。” “两倍!一千多两?!” 刘小连目瞪口呆看着自己的手,掰着手指头左右算了算,我的妈呀!足足能抵上她烟草铺子大半年的手艺了! 要不要这么夸张! 杜淳儿两眼放光,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富裕奢靡的生活在冲着自己招着手,心中飘飘然,还未高兴多久,苏成芮接下来的话如同一盆凉水将二人从头浇到尾。 “我拒绝了。” 她摊了摊手,笑着说道。 “什么?”两人不约而同惊呼。 “为啥拒绝!”刘小连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一千两银子一盒的烟棒,你告诉我你拒绝了!我靠,你是不是疯了!” 杜淳儿指着木箱,“那这些银子是?” 李茂这才想起来,连忙说道,“这是三家商铺的老板送来的销售许可的定金。”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放到苏成芮跟前,“这是老身让人收集的她们的信息,已经从最初的一批合作意向人里筛选过后的,东家您看看。” 苏成芮将册子搁到一旁,笑着冲她点了点头,“李老板的办事能力,苏慕历来放心。” 李茂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 按年纪说起来她也能称得上是苏成芮的长辈,如今被她夸张,那双眼神看向自己带着肯定,心中竟是莫名生出一种初入商场的热血和雀跃。 苏成芮这才看向另一旁发呆的二人,跟她们解释道,“以后咱们只抓生产这一环,售卖会交给这些合作的商户,为了避免烟草的价格被无限度地抬高,这些商户跟我们合作之前都需要签订一份协议,保证售卖价格控制在一定的涨幅范围内!” 刘小连不解道,“为何要控制?咱们多赚点银子不好吗?” “就是。”杜淳儿看向一旁的李茂母子,“你们也都同意了?” “我相信东家这么做自有她的考量。” 两人身子站得笔直,不愧是母子,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回答如出一辙,惹得杜淳儿没忍住“扑哧”一下低笑出声,刘小连一口茶水喷出。 ------题外话------ 苏苏要努力地赚银子了!才能给小阿卿买漂亮的衣服和首饰呀! 7017k 第六十章 店铺萧条 离她最近的苏成芮适时拿起扇子,淡定挡下那喷来的水渍,一边还不忘给呛到的人拍背顺气,唇角不由自主轻轻上扬。 倒是李茂母子两人一头雾水,不知她们究竟在笑什么,索性跟着一块傻乐呵。 烟棒在城中的富商之中打出了响亮的名气。苏成芮和她们几人商议,决定趁热打铁选定了一个黄道吉日正式开业。 以后的烟叶大部分将会直接被送去李氏作坊,而刘小连的那件铺子将会直接作为一个烟棒的售卖点。 “这个售卖许可的协议我会分为划分为十个等级。” 苏成芮站在桌案前,提着笔在纸上规划,“每个等级从我们手里拿货的价格不同,品种和数量也不同。从十到一,数字越小等级越高。” 李琦闻言好奇问道,“那这个等级根据什么决定呢?” 苏成芮沉吟了片刻出声道,“年限、售卖数量和卖家的诚信度还有铺面大小位置多方面综合考虑。前五级的等级权我们放在李老板手中,后五级则由我们几人一致商议评估通过后再下决定,怎么样?诸位可有意义?” “没有。” 面前四人纷纷摇了摇头。 她们可是头一次听说如此新鲜的经营模式,刘小连和杜淳儿虽然一知半解,可李茂却清楚的很。 苏成芮的每一步打算都是有她的考量和道理,她把售卖权利交给别人,让无数商户跟她合作,直接省去了被恶意竞争的麻烦,又很好地调控了日后烟棒被人抬价,避免了有心人从中赚倒卖买黑钱的风险。 听得越多,她越是心惊。 这个二十岁不到的小女娃,看似总是做出一些让人大跌眼镜的决议,但其实她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很多方方面面的事都考虑到了。 经验手段不像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反倒像是一个纵横商场多年的高手,让她这个长辈都自愧不如。 李茂心中不禁暗自感慨。 苏家不愧是生意大家,就连教出来的儿女都有着这般超群的经商天赋。当年苏宗耀名震商场,让人心中敬畏。 李茂也曾是那一辈的翘楚。 可不管是她还是苏宗耀,比起她这位女儿,终究是逊色不少,正所谓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目送苏成芮她们离开时,李琦突然开口说道,“娘,我突然发现其实做生意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无趣。” 李茂拍了拍自家女儿的肩,笑着道,“你啊!若是能跟着东家学到两份皮毛,为娘百年去后,留下这家业交与你打理倒也能够安心了。” “才不要。” 李琦将头一撇,“我也就是暂时帮您的忙,等到了今年秋闱,我还是要去考取功名。” 李茂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行行行,你高兴爱怎么样都行!不过最多三年!到时候你考不上可得乖乖回来给我继承家业!” “那娘你肯定是等不到了!” 母女俩相视低笑开来,连日来压在她们头顶的阴霾散开,在经历了大起大落诸多事后,两人都看开了许多,李茂终于不再强硬逼着女儿来打理生意。 谁年轻时还没有自己想做的事呢? 总得放开手给这些年轻人一个洒热血,努力一搏的机会。 苏成芮和刘小连两人分开后,想起苏家的那两间铺子离这不远,便带着暮雨一同过去看看。 铺子也就隔着一条街。 放眼望去,整条朝阳街道两边的铺面大多已经空置了下来,就那两间古玩店还坚强地开在那里。 门口高高悬挂的两个灯笼已经褪成了惨白的色彩。门口的地面上,已经长满了青苔和枯叶。 街上偶尔会走过几个人,路上行色匆匆。 看门伙计正坐在门槛上,拿着打扫的鸡毛掸子靠着门边打着瞌睡,脑袋一沉一沉,在快栽下去的时候突然惊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面前走来的两道女子,揉了揉鼻子站起身。 “需要点什么?” 声音有气无力,显然看出她们不会买,甚至都疲于应付。 两女子在门口看了看,又转身走了。 伙计撇了撇嘴,正准备再次坐下时,眼睛骤得一亮。 “哟!这位小姐,需要卖点什么?” 许是见到苏成芮身上气宇不凡,伙计的态度比起刚才要殷勤不少。 她今日虽是一身简单的素衣,可那身上的料子却是属上好的质地,伙计迎着苏成芮和暮雨二人进了店,冲着里面正无聊翻着账簿的掌柜使了个眼神。 掌柜直起身子迎了过来,“二位看看,这可是咱们玉石轩新来的一批上等货。”她说着领着苏成芮直接去了最贵的那一批玉石摆件走去。 苏成芮点了点头,拿起面前桌上的一柄玉如意随意瞧了眼,很快便又放下,转头看向别处。 “掌柜的,我……咳咳咳……” 她准备开口,眉头突然皱起,捏着袖子捂住口鼻,一边咳嗽一边指着角落里厚厚的灰尘和肉眼可见的蛛丝道,“你们这也太干净了吧?” “小静!快撒点水。” 掌柜的神色一惊,连忙唤着门口的伙计。 那唤小静的伙计应了身飞快朝着后院跑去,没多久便提着一桶水在角落里四处洒了些。 暮雨扶着苏成芮在椅子上坐下。 掌柜的端来热茶歉意地笑了笑,“实在是抱歉,小店这两天正在打扫,可能灰尘重了些呛到了小姐。” 苏成芮接过茶杯,闻言挑了挑眉。 暮雨开口道,“正在打扫?你少唬弄人了!就刚才我们过来还看见她蹲在那门口打瞌睡呢!” 小静闻言立即不满出声,“唉,我就打盹了怎么了?这东西你们要买就买,不卖赶紧滚,少在这指指点点的!” 暮雨厉声喝道,“大胆,你可知道我家小姐是……”话才说了一半,却被女子抬手制止。 手中茶杯不轻不重搁在桌面上,苏成芮目光凉凉望着小静,小静被盯着,心中一慌,却是不甘示弱叉腰挺胸迎着她的目光。 掌柜的上前打圆场道,“小姐说的是,等下咱们立刻便打扫。” 她弯腰笑着说道,只是那神色怎么看都觉得敷衍的成分更多在里面。 掌柜说着挥了挥手让小静退下,自己也转身回了之前的柜台又拿起账簿懒洋洋看了起来,根本没有半分要动手清扫的意思。 7017k 第六十一章 探店 苏成芮倒也不恼。 起身来到她跟前主动搭话道,“听说这里是苏家的店铺,这苏家怎么说也是桐城的首富,虽然店内生意不好,但也不至于亏欠你们银钱才是。即是如此清闲又有银子的活,为何两位却如此消极呢?” 掌柜叹了口气,“你一路走来可看到这朝阳街有几个人?有钱的人都在东边那几条街上,剩下住在这边的,大多也买不起这等古玩玉石来消遣。 不是咱们不想做生意,这样年年亏损的店铺关门是早晚的问题。听说苏家已经有了将店面盘出去的打算,既然如此老身一把年纪又何必再去费这个心思?” 苏成芮不可置否挑了挑眉,“你就这么肯定苏家要放弃这家店了?” 许是见到苏成芮问得多了又没有买东西的打算,掌柜的态度开始渐渐变得有些不耐。 “小姐你要是不买东西的话,恕小的就不招呼你了!我这手里头可一大堆事呢等着忙活呢!” “不买东西我进你这店干什么。” 苏成芮像是没听到她的逐客令,转过头拿起架子上摆放着的一个玉镯纸细细打量着着。 “哟,小姐眼光不错,这可是咱们店里的最好的货物!您瞅瞅这透色。”见掌柜的没有再招呼的心思,那伙计倒是笑着过来说了一句。 那是一只玻璃种的玉镯。 通体白色,质地晶莹剔透,色泽润泽,玉中隐隐带有绿光。质地倒是属上层,只是…… 苏成芮轻轻转动着镯子,那一抹凸现的细细黄色偏偏坏了整个镯子的美感,“可惜了。” 她惋惜地摇了摇头,将镯子放回架子上,“玉是好玉,可偏偏莹白之中多了这一缕黄。” 这种传统的镯子款式太吃玉的质地和水色,不似她以前在那个世界见到的用雕饰来很好地扬长避短。 “这样的东西摆在店子里,普通人家买不起,毕竟料子摆在这买得起的又偏偏瞧不上这一抹瑕疵!就这样的东西你们还敢说是最好的?” 将玉镯搁在桌上,苏成芮嘲讽低笑道。 那伙计不知为何她会突然言辞犀利,神色一怔。 “生意不好,自己能力眼光也有问题,这种货物不会掌控就不要去收!” 苏成芮的一句话彻底激怒了掌柜。 她重重将账簿往桌上一砸,指着苏成芮扬眉喝道,“打哪来得毛丫头,存心来找茬的是不是!爱买不买,不买赶紧滚!” “滚滚滚!” 苏成芮和苏慕二人被驱逐出了店铺。 “唉,我说你这人……” 暮雨正欲上前同她们理论,面前大门“啪”得一声直接被人从里头关上了,她顿时惊讶地睁大眼。 头一次见到开门做生意的人还这么嚣张的! 暮雨一边撸起袖子,忿忿道,“小姐,她们竟然敢对你如此无礼!要不小的带人过来直接将门踹开,非得给她们一点颜色瞧瞧!” “不必了!我们走。” 苏成芮抬手拦下她,瞧了一眼面前的门牌,带着暮雨转身离开。 苏成芮又去东街的几家古玩店去瞧了瞧,刚从一家铺子里出来,便见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人一身醒目的红。 身上出众的气质和容貌一如他身上艳丽的色彩,不管到了哪里总是能第一时间吸引人的眼球。 他只是站在收拾摊前什么都不做,便已美得如同一副静止的画卷一般,引得过往的行人频频投来惊叹的目光。 “公…公子?你看看可有喜欢的?” 小贩扯了扯僵硬在嘴角的笑意,心中却是有些叫苦不迭。 花魁公子光顾她的小摊,她比谁都高兴,想着今天又能捞个大的生意。到时候再逢人推销时,便说那映月公子也爱来买她这里的手势。 可未曾想,这位公子愣是站在她的摊子前盯着那日晒头站了小半天。问他想要什么也不说,就愣愣地盯着她摊子上的首饰发呆。 许是察觉到行人们渐渐变得异样的目光。 在一旁打伞遮阳的小厮连着呼唤了好几句,他却是也不搭不理,只是垂着头,一双美目流盼隐隐透着几分黯然神伤。 虽说这美人看起来的确是赏心悦目,可毕竟当不了饭吃啊!她可是要挣银子杨家啊! 这映月公子往这一站,那些公子不愿自己和美人同框,怕自己被比下去,纵然有想来看看首饰的想法,也都打消了念头。 小贩叫苦连天。 一时之间竟也不好开口去赶人。 许是发现自己站了许久,又或者是小贩的那一声问将男子游离的思绪拉车了回来,江映月失神的目光终于恢复了些许焦距。 可能是觉得自己看得太久,有些不好意思,江映月随手捏起自己面前的一根杜鹃绒花簪子,开口问道,“老板,这个这么卖?” 小贩原本都没抱希望。 一听他终于搭理了自己,顿时来了精神,“哟!映月公子眼光可真毒啊!一挑挑中了咱们这一批里最好的一支!” 小贩殷勤给他介绍,“你看,这都是最时新的款,你瞧瞧这中间的花蕊,那可是北域特有的紫云石。” “真的?” “那绝对是真的!看您是熟客的份上,咱也跟您说个实在价,五两银子!” 江映月闻言被勾起了几分好奇,探着目光看向那里面几颗紫色晶亮的花蕊,随着他指尖的旋转在阳光下折射着星星点点的亮光。 他心中一动,女子清冷的声音蓦得在身后响起。 “五两银子买纯正紫云石的一只珠钗的确不贵!” 江映月讶异地转过身,看着身后清隽的身影。 女子依旧一袭素色长衫,手执折扇笑意盈盈站在他的面前,仿佛一如当日二人上街同游时的情景,再见恍若隔世。 “原来是苏小姐。” 小贩一见苏成芮,那是两眼放光犹如看到了大金主! 苏成芮冲他笑着颔首打了声招呼,拿过江映月手中的绒花簪子在手中细细打量了片刻,突然伸手捏住那花蕊一头,指甲轻轻在上面刮了两下。 便见那紫色晶莹被刮下了一层,里面透着粉白。 江映月神色一愣,“这是……” 苏成芮轻笑道,“苏某恰巧路过此处,听到老板和公子的对话所以过来看看。只怕是有人想鱼目混珠,用这松石途一层染料就当北域那边的紫云石来售卖!” 她说着抬起手。 给人展示着自己指甲里残留的那些绿白相间的粉末。 未等江映月开口,身边撑伞小厮便怒声喝道,“好你个奸猾小人!拿着这种便宜货色以次充好,蒙骗我家公子!今天非拉你去见官不可!“ 7017k 第六十二章 坑蒙拐骗的小贩 小贩闻言面色一变,连忙拱手求饶道,“小姐慧眼!小的下次不敢了!” 她乌溜溜的眼转快速一转,又捏着另外两支款式一套的绒花簪子递给江映月,赔着笑道,“映月公子真是对不住,公子若是喜欢这几支簪子就算是小的给你们赔礼了!” 江映月讶异看着面前两支绒花簪。 雪白的梨花和紫藤花做得小巧精致,栩栩如生,和自己之前挑的那只杜鹃是一个系列,美得各有千秋。 只是他向来喜爱艳丽的颜色,所以便也没有过多犹豫从里挑了那只杜鹃簪子。 本来还因为她以次充好骗自己银子而微微有些不悦,如今收拾摊老板一说要将三支簪子都送给他,他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推脱道,“这如何使得!” “使得使得!” 小贩笑嘻嘻说道,“映月公子什么样的好物没见过?喜欢小的的簪子那是小的的福气。再说了,我这簪子带在映月公子这样的美人头上,那简直是相映衬啊!“ “映月公子若是不嫌弃小的这质地拙劣的话,还请收下吧。” 她二话不说将簪子塞进江映月手中。 江映月拿着簪子目光有些无错地看向身边站着的女子。 苏成芮淡笑开口,“老板说送你,你接下便是。” “是啊!公子,我看这簪子做得小巧精致甚至好看呢。”撑伞的小厮也忍不住说劝道。 “那好吧,多谢老板好意。” 江映月勾起唇角,却还是让小厮付了银子,小贩吓得连忙推托。 江映月轻笑道,“老板你就收下吧,映月很是喜欢你这儿的款式,老板若是不收钱,那映月下次可不敢再来了。” “这……” 小贩闻言偷瞄了苏成芮一眼,见她盯着手中的杜鹃绒花簪好似没有听到一边,这才放下心来,乐呵呵接过银子。 江映月拿着簪子爱不释手,美人眯眼浅笑霎时让整条街道都黯然失色,旁边女子清隽秀丽,两人站在一起就是登对的璧人。 小贩心中一高兴,忍不住冲苏成芮挤眉弄眼道,“苏小姐,这花簪配美人,如今美人就在身旁,您还不将这花簪亲手给映月公子戴上?” 江映月闻言面色一热垂下头,精致的面容上浮现两抹羞赧之色,一双眉目含情不时偷偷瞄着身边的女子,让街上的女子又是羡慕嫉妒。 苏成芮轻笑一声,并不应声,只是抬起眼浅笑看着她。 小贩被她目光盯得心里阵阵发毛,仔细瞧去才发现那笑意并未到达女子眼底,那一汪幽潭深处渗着丝丝凉意,她忍不住打了寒噤,连忙缩着脖子低着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直至苏成芮将簪子随手扔在摊位上,江映月心中旖旎渐渐凉下,笑意僵在唇角。 “公子!公子!” 一声急切的叫唤打破了尴尬沉默的气氛。 天香楼的一名小厮匆匆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冲着二人道,“公子,刘员外过来了在那说要听你弹琴,梅爹正到处找您呢!” 江映月咬着唇看向一旁。 那小厮顺着他目光瞧去,这才看清他旁边站着的女子,顿时惊惶行礼道,“小的见过苏小姐。” 他刚才走的急,一时忘了看旁边的人。 难道苏小姐已经跟映月公子有了约?谁不知道这苏小姐早已替公子赎了身,若是她要留下江映月,那他也只能回去跟梅爹禀报另想办法。 察觉到那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含着些许期待。 “苏小姐……” “苏某只是随便逛逛,映月公子既然有事,那就先去忙吧。” 似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江映月刚一开口,苏成芮便接了他的话音出声道。 无视男子那渐渐暗淡下去的目光。 苏成芮转过身却是自顾看起了在摊位上的首饰,直到江映月上了天香楼来迎的马车,她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小贩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苏小姐,你干嘛不留映月公子呢?人家那么喜欢你。” 她是没看到刚才映月公子那眼神…… 哎哟!就连自己瞧见心都要跟着一块碎了。 偏偏面前这个人很块石头似的又冷又硬,不为所动。 苏成芮挑眉看向她,冷笑道,“怎么?胆子一下就肥了还敢管起别人的闲事?不怕我抓你去报官了!” 小贩一秒犯怂,连忙捂着耳朵道,“别别别!我啥都没看到听不到!” 苏成芮目光扫了眼架子上挂着的玉坠,伸手取下一个放在手中细细打量着。 小贩一看她有兴趣,顿时又殷勤说道,“小姐眼光真不错,这……” “行了,收起你忽悠的那一套。”苏成芮不耐打断她的话,“又不是天天生活在北域,哪天天来那么多时新款!” 小贩讪讪笑道,“是是,小姐说的是。” “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苏成芮突然开口来了一句。 小贩闻言神色一愣,眼珠一转正欲开口,冷不丁对上面前女子静静看着自己的目光,苏成芮挑了挑眉,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小贩立马收了小心思老老实实回答道,“玉坠是小的刻的,这……这些簪子是我弟弟做的,家弟从小就爱做这些小玩意儿。” “没再骗我?” “小的只是想赚点银子养家糊口,说的句句属实,不敢欺瞒小姐!”小贩一边说着,一边拿起肩头的毛巾擦拭额头的汗水。 苏成芮指腹轻轻摩擦着玉面上精致的雕花,又指着面前一对镯子,好奇问道,“为何会要在镯上雕花?你难道不知道城中大多数人都爱传统的款式?” “小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小贩拿起玉镯指着上面的花刻,“小的这块玉石料子虽不错,可上面飘了色,又有杂质,这才让小的低价收了过来。不雕花,上面的飘色怎么藏?” 苏成芮挑眉看向她,“可你这玉镯到现在也没卖出去吧?” 桐城里的公子大多爱跟风。 她这里的首饰虽说精致新颖,可却因为料子质地,纵然价格低廉并不受人待见,所以平日里生意也冷清的很。 “那有什么,卖不出不代表我这东西不好。没有背时的货,只有背时的人!” 小贩不在乎摆了摆手。 “今儿个我给映月公子送了这簪子,他日城中公子瞧见他头上簪子别致戴着又好看,定然会去打听询问,嘿嘿,我还怕这些东西卖不出去吗?” “你算盘倒是打得精。” 苏成芮微微一笑,将玉坠放回原处,“你叫什么名字?“ 7017k 第六十三章 张柳姐弟 小贩犹豫片刻,还是如实回答,“小的名唤张柳。“ 张柳。 苏成芮内心默默记下,随手捏起一个碎花珍珠小簪,细细端倪了片刻,点头笑道,“你们姐弟俩手艺不错,可否让我见见你弟弟?” 张柳讶异抬起头,“苏小姐?” “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托你弟弟帮我做个东西,我付给你们相应的工钱,怎么样?” 张柳听了眼睛顿时一亮,忙不迭点点头。 苏成芮挑眉看向她,“你都也不问问是什么东西?万一你们做不了呢?” “嘿!不是我跟你吹!”张柳拍着胸脯保证,“就我那弟弟一双巧手,但凡是你能说出来的,他都能你像模像样的做出来!” “这么自信。”苏成芮轻笑出声,“那就劳烦你替我引荐一下了。” “没问题。” 张柳应着声乐呵呵就开始收拾起东西,有钱不赚那是傻子!何况对方还是苏家小姐,出手必定阔绰! 小弟这回要是能把这个活接下,她们估计这几年都不愁吃穿了。 张柳飞快就收了摊,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叮叮哐哐跟在苏成芮的身后一同上了马车。 她坐在暮雨身边,不停比划给她指着路。 马车一路驶出城,去了城外的一个村子里。 张柳和她弟弟二人暂时租住在一个农户家中。房屋是那农户女儿的,因女儿在外地做工成了家,这边便暂时空置了下来。 马车停在了院外。 张柳率先背着东西去推开了院子的门,苏成芮下车时,便见到院子里树下坐着一个身着蓝色布衣的年轻男子。 男子约莫十二三出头的年纪,面容普通,但气质却极为清秀。他盘起的双腿上搁着一个不大的竹筛,手指缠着细丝,正在一圈圈绕着,将那颗颗细小的珍珠串上去。 “姐,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张宁好奇抬起头,见张柳身后还跟着两个女子,其中一个身材魁梧,另一个则是清隽秀丽,气质不凡。 张宁神色一怔,“这二位是?” 张柳急忙介绍道,“这位是苏家小姐苏成芮。苏小姐,这是我弟弟张宁。“ 苏成芮笑着打了声招呼,“张公子。” 张宁搁了手中的伙,忙不迭站起来行礼,“张宁见过苏小姐。” 姐弟俩招呼着二人进了屋坐下,苏成芮抬起眼打量了四周。 屋子是个一堂两屋的格式,不算大,却是打扫收拾得十分干净。院子里和台阶两旁还种了不少花植盆栽,十分雅致,看起来张柳这个弟弟也是个有生活品味的人。 “小姐喝茶,这可是家弟亲自摘晒的新茶。” 苏成芮点点头,伸手接过张柳递来的茶,看着里面嫩嫩尖尖的茶叶垂头轻抿了一口。 起初入口虽涩,但过后回味却是唇齿留香。虽不比苏府里那些上好的雨后春、云雾茶,却也还算是不错了。 暮雨正在屋子里四处转悠着,张宁端着茶正打算给她送去,刚走到背后不料暮雨却突然转过身。 两人撞一块,张宁低呼一声,两人手忙脚乱稳住手中险些打翻的茶水。 滚烫的茶水从杯中溢出,洒在女子手背上,暮雨疼得直嘶嘶吸了口凉气,那小麦色的皮肤被烫红了一片。 “啊!抱歉!” 张宁连忙将茶碗放在桌上,掏出手帕上前擦拭着上面的水渍,“小姐您没事吧?要不要紧?” 暮雨咧开嘴无所谓摆了摆手,“烫了一下,不碍事。” “怎么会?您这手背都烫红了。”张宁脸上满是愧意,“都是我不小心。” 若非刚才她替自己挡了那一下,现在被烫到的就该是自己了。 “你等我一下,我去给拿点药。”张宁说着朝屋内走去。 暮雨连忙招手喊道,“唉唉,不用这么麻烦了。” 可男子却好似未听到般,没多久便从屋里拿了一个小药瓶出来,他招呼着暮雨在椅子上坐下,作势要给她涂药。 暮雨看到那小药瓶,心里没由来地“咯噔”一下,连忙摆手笑道,“没事,真不用上药。” 张宁见她不断推拒,面露黯然之色,“小姐可是在恼我笨手笨脚?” 暮雨神色一愣,“怎么会?” 男子垂头说着,眼眶竟是隐隐有了几分湿意,“不然为何一而再,再而三拒绝我给你上药?” 暮雨瞧见男子要哭,顿时慌了神,连忙将手乖乖伸出来放在他面前,“行行行,不就是上个药吗?赶紧的吧!” 张宁闻言脸上重新露出笑意。 苏成芮摇着扇子,看着暮雨皱着眉紧紧闭着眼的模样,不由好笑出声,“好歹也是个女人,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怕疼?张公子上药动作很轻,怎么就这么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呢?” 暮雨闻言睁开眼,对上一旁张柳暗暗偷笑的神色,没好气瞪了她一眼。 “好了。” 张宁用帕子将她手背烫伤处包扎好。 暮雨有些尴尬地冲他道了谢,连忙起身退回了苏成芮身后。 张宁江药重新收好,这才抬起头冲苏成芮微笑颔首道,“我听姐姐大致说了下,不知苏小姐想让我帮忙做一个什么样的钗饰呢?” 苏成芮冲暮雨示意。 暮雨上前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放到桌上打开来。张柳姐弟二人见到皆是不可置信地睁大眼,如鹅蛋般大小粉色珍珠在盒子里散发着柔和点光晕。 暮雨又将木盒里的夹层打开。 下面一层还铺着细细密密的白色小珍珠,从左到右,个头依次变小,排列地十分整齐,每一刻色泽形状皆是上品。 这么多上好的珍珠,若是放在平日见到,姐弟二人也会讶异,但她们如今还沉浸在那颗粉色珍珠带给他们的震撼中,这么一对比,这些小珍珠反倒变得平平无奇了。 张宁伸出手,手指轻轻抚摸着那颗巨大的粉色珍珠,失神喃喃,“听闻粉色珠贝是蚌妖修炼前年为情所困留下的一滴血泪,纵然稀有可却也不是没有见过,只是像鹅蛋般大小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苏成芮笑着道,“内子历来喜爱此物,恰巧朋友家中有次收藏,我便替他讨要了过来。” 张柳听到了讶异睁大眼。 现在有钱人家小姐出手都这么阔气了? 这价值连城的珠子说送就送! 张宁闻言神色一怔,随即很快便回过神来笑了笑,“令夫郎真有福气,能得小姐您如此疼爱。”语气中满是羡慕。 7017k 第六十四章 闹脾气 苏成芮又道,“劳烦公子替我制作一支珠钗,需要什么材料公子尽管提,我让暮雨给你送过来,至于酬金……” 她话音顿了顿,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 张柳伸手接过,不经意瞟了眼上面的数额,随即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五……五百两?” 张宁闻言也是一惊。 苏成芮点头道,“这只是定金,钗子做成之后,苏某另有重谢。” 五百两啊! 他们卖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攒够这五百两银子! 张柳拿着银票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活了这么大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银子,还切切实实抓在自己手上。 “宁儿,你恰我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张柳将脸凑了过去,几乎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是真的。 张宁失笑着推开她的脸,“银子都在你手上了你还问。” 张柳别提有多高兴了,拿着银子就进了屋。 张宁这才转头看向苏成芮,指了指桌上的一盒珍珠,“苏小姐将如此昂贵的珍珠交到我们手中,难道就不怕我们姐弟二人拿着珍珠一声不响跑路吗?” 苏成芮轻笑一声,“怕的话,在下今日又怎会来找你?” 张氏姐弟二人无依无靠,若是真带着这样一个宝贝在外流落,只怕给他们带来的只有数不尽的麻烦和杀身之祸。 这男子一看就是心思细腻之人,不会想不明白这一点。 两人商量了一下关于簪子的细节后,苏成芮见时候不早,便起身告辞准备离开。张宁起身送着二人到了院外,刚准备上马车,身后便传来急急的呼唤声。 “苏小姐,等等。” 张柳一路小跑而至,将手中捏着的杜鹃绒花簪子递了过来,“我刚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这个,想来是映月公子不小心落在我这儿忘了带走。” 苏成芮挑了挑眉,“那你交给他便是,跟我说做甚?” 张柳说道,“这不是刚接了您这个活儿,我这两天帮着宁儿跑跑腿打打下手,估计不会城里了摆摊了。” 苏成芮闻言睨了她一眼,“是因为坑了人家不好意思去吧。” 被说中了心思,张柳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 苏成芮接过簪子拿在手上慢悠悠旋转把玩,“其实东西卖价不一定非得看材质,东西贵有贵的道理,有的卖的是它的品质,有的则卖的就是手艺。” “啊?”张柳听得一知半解。 苏成芮举起簪子,“就好比这支珠钗,虽然它的花蕊不是真正的紫云石做的,可映月公子不还是瞧中了它?按品质它的确不值五两银子,可是若是你的手艺,它值得起这个价。” “苏…苏小姐……” 张柳头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从小就爱这些小玩意儿的制作,因为总是被人嘲笑她没出息,这才改做了玉石的雕刻。 这还是除了弟弟之外,头一次被人如此肯定赞叹,心头蔓延的喜悦让她眼眶不由泛起。 苏成芮笑着看向二人说道,“我手下有一个卖古玩的铺子,如果你们这次能帮我将珠钗做出来,我便将你们带去那边做事如何?” “真…真的?” 姐弟二人闻言皆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张柳指着自己,“苏小姐我没听错吧?您的意思是我们以后能跟着您手下做事?”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们以后会有一份稳定的活计,再也不用在外风吹日晒雨淋地出摊,也不用再愁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了? “当然,你们用心把我簪子,让我看到你们的实力!如果满意了,我就让你们留在我的铺子里做事。”苏成芮说着拍了拍张柳的手臂,“好好干!” “唉唉!”张柳忙不迭点头。 一旁张宁也掩不住眉眼间的喜色,福着身子道,“定不负苏小姐所托。” “好,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直接来找或者暮雨。”苏成芮说罢便翻身上了马车。 张氏姐弟二人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回到苏府已是傍晚。 只着月白色里衣的男子正趴在桌上,捏着盘子里精致的糕点吃得正香,听到推门的声音下意识抬起头。 苏成芮推门而入便见到小家伙鼓着腮帮子一脸愣神地瞧着自己,那模样活脱脱像极了仓鼠。 她目光不由泛柔,走了过去从身后环住男子的腰肢抱起,放他坐在自己腿上。 阿卿惊呼吓了一跳,手中糕点差点没掉在地上。 苏成芮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低低笑出声。女子略微暗哑的音色如同那香醇的酒水,如绸般缱绻,让人心醉神迷。 阿卿没好气瞪了她一眼,气呼呼一口咬在糕点上,那架势仿佛手里捏着的是面前这可恶的女人。 苏成芮侧头问道,“好吃吗?” “好吃,你要吃吗?”阿卿说着将手中啃了一半的糕点递到她的嘴边。 鼻尖充斥着浓郁的甜腻夹杂着桂花淡淡的馥郁。 苏成芮看着面前被咬得参差不齐的糕点,边缘还隐隐沾着湿意,她抿唇淡笑,却未张口。 似是早猜到她不会接。 阿卿索性将糕点扔进自己嘴里,鼓着腮帮子发出陶醉的轻哼,拿着漆黑澈亮的眼眸得意地看向她。 苏成芮不在意勾了勾唇角,突然伸手捏住他的后颈,将男子头朝这边下压的同时,侧头对着那粉嫩的小嘴吻了上去。 阿卿惊异瞪大眼,下意识伸手推拒,却被女子按得更紧,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刚一张嘴,那软舌带着掠夺的气息卷了进来。 苏成芮赶在阿卿窒息之前松开了他,目光紧紧那涨得通红的小脸,意犹未尽舔了舔嘴角,笑着道,“真甜。” 话音落下她再次欺身吻住。 男子目光骤暗,突然拿起桌上的茶壶对着女子头上浇下。 冰凉的茶水将两人之间暧昧旖旎的气氛顿时浇得一干二净。 苏成芮松开了手,阿卿气喘吁吁,却是冷笑一声将茶壶摔在了地上。 “怎么……哎呀!小姐,你这是……” 听到动静的小钟连忙推门进了屋,见到浑身湿透的苏成芮先是吓了一跳。 见她头发衣裳尽湿,上面还挂着不少茶叶,再见到地上摔碎的茶壶和屋内诡异的气氛,小钟连忙跪在地上不敢再问。 7017k 第六十五章 万家遇害 阿卿又恢复成往日里天真的神态,鼻子凑近苏成芮身上轻轻嗅了嗅,皱起眉头道,“苏苏身上的味道!真臭!” 他说着站起身,捂着口鼻一副十分嫌弃的模样,看向苏成芮的目光里带着淡淡的讽意。 能是什么味道? 不过就是见了江映月身上沾了些许香粉味罢了。 这小家伙还挺闹脾气。 “我去洗洗。” 苏成芮弯起唇角却也不恼,起身冲小钟吩咐道,“备水,沐浴。” “是。”小钟连忙应声。 夜里凉风随着门被推开灌入。 屋中纱幔后,隐隐约约映出女子在浴桶中露出的修长背脊。阿卿来到绕过屏风来到架子前伸出手,将上面的衣服一把扯下转身就要离开。 突然一抹嫣红从衣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细响。 屋子里骤得安静了下来。 苏成芮闻声转过头,隔着帘幔看着僵硬在原地的身影,不用猜也能知道来人是谁。 她转过身来轻笑着道,“怎么?小猫儿也学着耗子偷起东西来了?” 阿卿随手将衣服丢在一旁,弯腰拾起那根杜鹃绒花簪子细细打量了起来。 那半开的绒花瓣做得极其精致,里面紫色晶石在烛光的映衬下发出细细碎碎的星光。 阿卿指尖轻捻,随着杜鹃花缓缓旋转,鼻尖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芬芳。突然就想起了曾几何时也曾瞧中女子赠那男人珠钗时的情景。 心中不爽之意顿起,阿卿压着怒意撩开面前飘拂的帘幔走了进去。 “你……!” 正准备开口质问,冷不丁却突然见到那浸在水中的身子,连忙吓得转过身去。即便是在第一时间闭了眼,却难掩脑中挥之不去的画面。 如上好羊脂玉般的皮肤,还有那半掩在水中却依旧清晰可见的浑圆,饱满的弧度让他甚至能够回忆起那异常的柔软面颊不由阵阵发烫。 “你……你穿好衣服!” 阿卿气急败坏,连声音都不觉有些发颤。 “刚才不知道谁把我的衣服扔了。” 苏成芮索性大大方方将手靠在浴桶边缘,丝毫不在意自己未着寸缕的身子就这么暴露在人视线之中。 “再说了,我身上你啥没见过?不用不好意思!” 看着男子的耳尖因自己的话愈发红得似是要滴出血来,苏成芮勾起玩味的笑意,目光落在他手里握着的杜鹃花簪上,顿时了然。 “怎么爱拿别人东西的习惯就是不改呢?” 听到这话,阿卿神色一怔。 心中的那点羞涩顿时被怒意淹没,他转过头看向苏成芮冷嘲热讽道,“是啊!前有那罗家公子玉佩定亲,后有那花魁公子以发簪相赠!苏苏身上的桃花倒是不少啊!” 苏成芮闻言眨了眨烟,“他们都有东西送给我,怎么也没瞧见你给我送一个呢?” “我送个屁!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阿卿气得将手中簪子扔进水中转身就走,手臂突然被人拽住用力一拉,他惊呼一声朝后倾倒,身子跌入水中,水花四溅落下倾洒在地。 阿卿双手不断扑腾着。 “你……!” 他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压在水底,口中咕噜噜接连呛了好几口水,紧接着嘴唇便被堵住。 两人唇齿相抵,一如两人在水中飘浮缠绕在一起的发丝,从最开始的激烈追逐到最后的温柔缠绵。 苏成芮坐在床上替男子身上摸着药膏,阿卿早已被折腾得没了力气,趴在床上半眯着眼,嘴里时不时发出几声舒服的“哼哼”声。 她伸手将那一头青丝全部撂到一边,后颈上三颗细小的红痣在嫩白的皮肤上格外醒目。 苏成芮倾下身,轻轻吻在那红痣所在。 身下的人下意识瑟缩了下,感受到他的害怕,苏成芮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不怕,这次保证不闹你了。” “……骗子……不信你的话……” 男子声音嘶哑,里面透着浓浓的倦意。 苏成芮闻言轻笑出声,在他身侧躺下,手指圈起他的发丝把玩着,一边问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男子迷迷糊糊低喃了着什么,苏成芮耳朵贴了过去。 “……望……望春……园……” “嗯?望春园什么?” 手中动作一顿,苏成芮讶异挑了挑眉,欲继续追问,可男子却是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望春园是以前桐城里出名的戏园子,原主小的时候最爱去那听戏,后来原主生了一场大病,好了之后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戏园子里的人突然整个就搬走了。 比起这个,她更好奇的是阿卿怎么会知道望春园? 接下来的几日李茂她们忙着准备开张的事,苏成芮正坐在屋内给为庆祝开业,设计一套她们烟草铺子特有的限量款烟叶的图案和样式。 “小姐。” 敲门声传来,暮雨在外询问唤道。 苏成芮描绘完最后一步,看着纸张上精美的图案满意点了点头,这才搁下笔出声道,“进来。” 暮雨推门走了进来禀报道,“万氏出城遭遇了马贼,一家人全部被杀了。” 苏成芮闻言讶异地抬起头,“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天。” 万应春她们家因为偷梁换柱这事被官府查封名下所有的店铺,家中之人卖地卖家当,好不容易凑齐了一大笔银子才将她们母女二人保释了出来。 事情闹得那么大,桐城她们肯定是没法待了,便遣散了家仆护院,把能卖的东西都换成了银子打算去别的地方重新发展。 未曾想竟然遭遇这飞来横祸。 :“就在叱山道。” 苏成芮有些讶异,“叱山不是官道?以前也从未听说有什么马贼出没啊!敢在官道上谋财害命,这些贼胆子倒是挺大。” 苏成芮下午去了烟草店铺。 外面已经挂满了红绸,因为香烟名声的传来,除了已经开始合作的几家商户,这些天有不少人上门求取合作的门路,来来往往,原本冷清的朝阳街,唯独一这块倒是多了不少人气。 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李茂她们正和手下的人讨论着开业的事宜,苏成芮来到后院瞧了一眼,见杜淳儿李琦也在,唯独没有见着刘小连,不由询问了一句。 杜淳儿挥手道,“她呀!这些天估计是没空!” 苏成芮面露疑惑。 李琦解释道,“还不是因为前两天万家的案子!那万家全家被马贼杀害,可偏偏又在乌柳城和咱们桐城的交界地带,现在两边地方官是你推我我推你,谁都不想接这个案子。” 7017k 第六十六章 背后非议 杜淳儿点头道,“是啊!昨天乌柳城那边把尸体送到义庄就撒手不管了,把咱们刘知府气得不轻,这阵子整个衙门忙得焦头烂额,刘小连那家伙也被抓过去当壮丁帮忙了!” “昨儿个尸体运回来的时候我瞧见了。”铺里一个做事的伙计听了几人的谈话,忍不住插了一句,“万家人死的那叫一个惨啊!尤其是哪万小姐,脸上身上的肉都被砍得……哎哟!” 女人皱眉挥着手,似是想到那画面脸色有些难看,愣是没能说得下去。 苏成芮正在翻阅着这两天的账册流水,闻言抬起头瞧了那伙计一眼,皱起眉头,“只是单纯地谋财又何至于害命?还将人折磨成这样。” 李琦摇了摇头,“苏小姐有所不知,她们遇到的不是一般的马贼,而是恶虎帮!” “恶虎帮?” “没错,听说恶虎帮的帮主是十多年前令人闻风丧胆的杀人狂魔屠一刀,手中沾染的人命没有一百也有三十,她笼络了些亡命之徒组成了一个帮派,让官府的人都十分头疼,以前听说是在西青山那一带,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了乌柳城的附近。” 苏成芮问道,“你怎么就确定是恶虎帮的人干的?” 杜淳儿上前说道,“恶虎帮的人做事历来狂妄,所杀所抢过之人,皆会在原地留下一面虎啸的旗帜。” 呵。 这是深怕别人不知道是她们干的?对地方官来说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啊! 看来乌柳城那边是没少在恶虎帮身上栽跟头,才回会这么着急想将这个烫手山芋甩开。 苏成芮跟她们简单地说了一下之后要注意的一些事情,这两天苏宗耀就要回来了。她之后要跟着忠叔准备去接受那边的铺子,估计不会有太多的时间来这边盯着。 她将自己的玉坠给了李茂,让她万一遇到什么事情,就让人带着信物来苏府找她便是。 一大清早白江和府里的小厮正在池塘边收集着荷叶上的露水,隔着老远便听到对面的长廊下不时传来男子甜甜脆脆的笑声。 几人寻声望去,却见那海棠色的身影抱着团扇靠坐在栏杆上,也不知道旁边伺候的小厮跟他说了什么,惹得他掩扇轻笑,一双漆黑的眼眸弯成一对月牙儿,里面似蕴含了无数星辰,让人惊艳难忘。 发髻上插着的玛瑙珠坠随着他身子的颤动在空中左右轻轻摇曳。 小厮里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看着他身上穿得戴得皆是极好的质地,不由酸道,“这年头果真是仗着有点姿色,什么人都能进府当主子了!” “是啊!哪能跟咱们白江哥哥比。” 白江闻言眉头轻皱,低斥道,“行了,主子的人你们也敢随便在背后非议,不怕挨板子吗?” 最先出声的小厮不满嘟起嘴,“我们这是替哥哥你不值啊!你看看当初小姐追你的时候,那还不是哄着捧着,只要你想要,那啥好东西不都给你送过来?” “就是,也就是你不喜这深宅大院,不然哪能便宜了从这城西来得下贱小子。” “再漂亮说到底不还是个傻子!咱们小姐也就涂个新鲜,等过阵子厌了倦了,自然会将他赶出府去!” 小厮们纷纷起哄,越说越带劲儿,许是声音有些大了,那边笑声停住,男子好奇的目光朝着这边瞧了过来。 那双目光太过纯粹,里面清澈得不含一丝杂质,显然被人护得极好。跟着这边的恶语形成两道极端的色彩。 忽得又想起几日前主夫同他说起,小姐有意迎娶这男子为夫,为了能让家主同意,甚至还答应去接受做她曾经最不喜欢触碰的生意。 白江心里突然没由来地一阵烦闷,连带着语气不由重了几分,“行了,都闭嘴吧!” 小厮们瞥见他脸上不悦,这才讪讪止了音。 小钟听到他们的讨论,脸上满是忿忿之色,“这些人简直过分!公子跟小姐感情好的很,哪由着他们这般说道!” 他说着就要去上前训斥,却被旁边男子伸手拽住了衣袖,对上那双动人的眼眸,神色不由一怔。 “小钟哥哥,阿卿口好渴,想喝水。” 声音软软糯糯,配上男子娇俏的小脸,饶是同身为男子的小钟也不由心生怜惜呵护之意。 他面色缓下,拍了拍男子肩膀柔声道,“行,那你在这乖乖等我,我去给你倒茶过来,记得不要乱跑噢。” “嗯嗯。” 阿卿乖巧点点头,待他离开后,看向远处离开的几道身影,脸上渐渐浮现出阴戾。 不过是一群狗仗势的东西,也敢对着他叫唤? 呵,城西的下贱小子! 等没了苏家这棵大树的庇护,届时也让你们尝尝所谓下贱的滋味! 暮雨一到早便被张宁喊过去,陪着人在外逛了大半天的首饰铺子。 起初还觉着陪着美人逛街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活,可直到大半个桐城的首饰铺看下来,看着面前还在挑挑拣拣的男子,她脸上的笑意显然有些绷不住。 “不就是让你做个首饰吗?找个人铺子买点材料就行了,再说了主要的东西我家小姐也是都给你备了,整这么麻烦干啥呢!” “你懂什么,男子的发簪讲究的就是精致新颖,每一个细节都很重要。” “害,要我说你们男人就是麻烦,挑三拣四的。” 张宁没好气瞪了她一眼,索性不理会她,撑着伞准备去下一个铺子继续看看。 暮雨提着打包好的材料跟在张宁身后。 小麦色的皮肤上泛着油光,顶着炎炎烈日倒是她一糙女汉子也多少有些吃不消。 伞下男子额头被闷得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他轻轻喘息着,脸蛋被晒得微微有些泛红。 暮雨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触及到男子看来不悦的目光,连忙嬉笑着道,“好宁儿,你看你都辛苦这么大半天了,要不咱们先找个地方喝口茶歇歇。” 她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茶摊子。 “不要。”张宁想也不想拒绝道。 “唉唉,别呀!”见他转身要走,暮雨情急之下拉住他的手臂。 瞥见男子涨红的脸,她这才察觉失礼,急忙松开手笑着道,“你看咱们也不急着这一下子,我这倒是不打紧,可你晚上不还得回去赶工做首饰吗?可千万不能累着了。” 张宁迟疑出声道,“那行吧,就歇一小会儿。” “行行,听你的,就一会儿。” 听着女子讨好的声音,张宁压下心中羞赧咬了咬唇,快速朝着茶摊那走去,从始至终都未敢再瞧暮雨一眼。 好不容易陪着张宁选完了材料,暮雨感叹世间为何会有如此纠结的男子,托着疲累的身子回到东湖院,刚经过苏成芮书房时,便瞧见那瘦小的身影从里走了出来。 两人目光撞上皆是一愣。 阿卿挑了挑眉,示威般挥了挥手上的纸张冲,她恶劣一笑,随即轻哼着小曲儿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离开了。 暮雨面如土色,只能认命地进了书房。 7017k 第六十七章 家宴 苏成芮刚回到苏府,在东湖院外等候许久的小厮便上前来传话,说是家主回来让她现在去主院一趟。 苏成芮点头应声,将手中打包的一些吃食让人送去阿卿那里,转身便跟着那小厮离开。 主院里。 苏宗耀正梳洗完身上的风尘,苏成芮进屋时,苏李氏正给她整理着衣领上的褶皱,两人目光不经意相撞,唇角皆是留出一抹甜蜜的笑意。 “女儿给爹娘请安。”苏成芮躬着身。 “放开,等下女儿看见了。” 苏李氏抽出被妻主握着的柔荑,那足足涂着半斤白面粉难掩脸上的一抹娇羞,媚眼含着娇嗔没好气瞪了她一眼。 苏宗耀低笑出声,待转过身来时脸上恢复了以往的正色,她看向苏成芮说道,“让人去找你过来,你这是又跑哪去了?” “女儿出门去办点事。” 自家女儿的德行不是不清楚,她能有什么正经事儿办?多半又是跟那些狐朋狗友去喝酒。 苏宗耀闻言不以为意,一声嗤笑道,“行了,既然都是要成家的人了,以后就把在外野的心思给我收收。” 苏成芮垂目应声,“是。” 苏李氏连忙笑着道,“哎呀好啦,你看你这刚回来就拉着宝儿训斥啥呢!咱们一家人好久都没一块吃饭啦,爹爹特地让人做了你爱吃的菜。” 他说着拉过苏成芮在椅子坐下,唤了白江前去传膳。 “小心点端着,唉,小伍等一下,先把爽口的两道小菜和汤品先上。” 厨房里下人将做好的菜从锅子端出来。 身后突然传来了门框轻叩的声响。 管事寻声转过头,一个艳色的瘦小身影进了屋,“姐姐,主院那边让我帮忙上菜。” 男子甜甜一笑,精致娇俏的脸蛋比那花朵还要动人三分,弯起的眼睛里像是蕴含了无数的星星。 手中被塞进了硬邦邦的东西。 看着那两块碎银,管事神色一愣,很快便回过神来,扫了眼男子姣好的面容,眼中划过了然,挥手道,“那你把那锅虫草参茸烫端过去吧。” 她说着对着男子附耳低声嘱咐道,“这可是主夫特地给家主和小姐准备的,你可得小心端着。” “知道了,谢谢管事。” 阿卿冲着她点头应声,乖巧的模样让管事见了心中难免一阵欢喜。 花厅里,白江在旁布着碗筷。 苏宗耀接过他递来的碗筷,看着男子恬静的侧脸,突然出声道,“白江来我们府里有多久了?” “回家主的话,已有八年了。” 白江低垂着眉眼,恭顺回答道。 苏宗耀颇为满意都点点头,“平日里没少听主夫夸你做事细致又稳妥。” 白江唇角勾起腼腆的笑意,“家主谬赞了,多亏了主夫从小教导的好。”他转过身将手中的碗筷低到苏成芮的面前。 苏宗耀看向苏成芮,“以后跟着我出去走生意可没有这么多时间让你再待在府里了,我看你院子里也需要有个……” “娘,院子里的事有暮雨替我照料,你不用担心。”苏成芮淡淡出声。 被打断话的苏宗耀面色显然有些不悦,正欲再开口,苏成芮却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目光移向递在自己面前的碗筷,却没有伸手要接的意思,而是看向另一边的苏李氏。 “爹,听说今天厨房里做了酱肘子。” “是啊!你不是从小爱吃这个!爹特地吩咐人做的。” 苏成芮道,“阿卿也特别爱吃这个,要不我让人请他一起过来吃。” 似是想起男子平日里一副馋嘴偷吃的模样,苏成芮唇角不由自主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连带着目光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这……”苏李氏神色一怔。 “啪!” 苏宗耀拉下脸,将手中筷子搁在桌上,“好好的提他做甚?就是简简单单一个家宴,咱们三好好吃个饭。” 苏成芮笑意压了几分,“娘,他是我要娶的夫郎,迟早是您的女婿,既是家宴理应将他叫过来一起吃饭才是。” 白江将碗筷摆好,闻言手中动作一顿,心中有些讶异。 小姐从不带男子回府,如今将那男子安排在远中住了这么久,府里的人大多都心里清楚,男子得个名分是早晚的事情。 他们想着最多也就是个侧夫或者小侍名分,毕竟那男子虽然生得貌美,可毕竟身世背景摆在那里。苏家是同城有名的富户,明媒正娶迎娶的夫郎也当是大户人家知书达礼的公子。 可是没想到小姐刚才说,她要娶那男子为夫郎! 她是认真的? 白江盯着苏成芮的脸,试图从那脸上找出一丝轻挑随意的神色,毕竟依照小姐从前的性格,这样的话她也就是随口说说而已。 可是即便是察觉到家主已然有了几分怒意,女子目光的神色依旧坚定未曾动摇半分。 就是这样一个眼神,白江却丝毫不怀疑,即便这里所有的人都反对,她也依旧会义无反顾地去娶那个男子进门。 “你非得在这事上跟我杠着是吧?”苏宗耀怒拍桌案低吼道。 苏李氏冷不丁被这吼声吓了一大跳,连忙拍着胸脯瞪了她一眼,“有啥话不能好好说啊,好不容易一起吃个饭,非得大呼小叫地干什么呀!” 苏宗耀冷哼一声,“你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那两家店铺经营起来之前,我可还没答应他进我苏家的门!” 苏成芮挑了挑眉淡声道,“无所谓,不过就是多等一个月的时间罢了,他迟早是你的女婿,你趁早适应适应也是好的。” 苏宗耀闻言冷笑,“呵,你以为做生意就只是出去喝个酒应应酬那么简单?我……” 她话刚说了一半,突然被一声清脆的碎裂声打断,紧接着门外便传来男子的惊呼声。 苏李氏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白江连忙出门去前去查看,地上是汤盅的碎片和洒了一地的汤,见到那海棠色的身影后神色一怔,“你……怎么在这?” “发什么事了?”苏李氏紧随其后出了门,看着地上的汤面色骤变,声音陡高惊呼道,“哎哟,我的汤啊!这可是我准备了好几天的药材特地让厨房熬的汤啊!你们都是怎么做事的?这么不小心!” 下人们听着他的责备纷纷垂着头,不敢吭声。 花厅里,苏宗耀面色阴沉看着面前的人,虽未言语,眉间却隐隐有着几分山雨欲来的阴郁。 7017k 第六十八章 生气 “怎么回事?” 苏成芮上前捏起男子的手,看着那被烫红的大片手背,眉头一皱。 阿卿神色怯怯喏喏朝旁瞧了一眼,神色欲言又止,似有难掩之处。见他不应声,苏成芮抬起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白江。 白江正疑惑为何这男子看着自己同时,不经意接触那苏成芮微凉的目光,心中一怔,直觉不好,开口就要解释。 阿卿却是率先开口道,“是……是我自己想要……帮忙,不关这位哥哥的事……” 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几乎听不见。 阿卿委屈垂下头,绞着帕子,一副垂泪欲滴的模样,让人见了不由心生怜惜。一番话看似在将责任朝自己身上揽,可颇有些欲盖弥彰。 短暂讶异过后,白江面色不由沉了几分,再忍不住上前出声道,“奴并不知情这位公子进主院帮忙的事,是奴的疏忽,还请三位主子责罚。” 他福了福身子,特地着重强调了后面几个字音。 阿卿咬着牙,借着帕子掩面,看向男子纤细的身影目光泛起一丝狠厉。 苏李氏似是若有所察觉抬起头,却被苏成芮上前挡下了视线,待再次见到男子的神色却又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瞬只是自己的错觉般。 抹去心头出现的一瞬诡异,他挥了挥手笑着打圆场道,“行了行了,阿卿也是一片好心,既然来了就坐下来一起吃饭吧。” “过来。” 苏成芮拉过阿卿让他在身边坐下。 苏宗耀捏着汤勺的动作一顿,看着面前的饭菜,突然想起什么面色骤然变得难看。 “做事毛手毛脚!端个菜都能摔了碗!” 她轻哼一声,不满将汤勺扔在桌上,起身愤然拂袖离去。 “妻主!” 苏李氏连忙出声唤道,见人头也不回地离开,又气又无奈,快速瞧了眼安分待在苏成芮身边的男子,皱起眉头,当着女儿的面又不好冲人说着什么。 刚还算其乐融融的气氛,突然就变得僵硬又尴尬。 “宝儿,你跟我来一下。” 他冲苏成芮说了句,转身便去了里屋。 对上阿卿不安的目光,苏成芮没有说什么,只是安抚拍了拍他的手,起身跟了过去。 白江候在一旁,看着一桌未动的菜,正犹豫要不要让人将菜撤回去时,却见那坐在桌前的男子突然拿起筷子径自大口吃了起来。 “你……” “这么多好吃的,不吃浪费。” 阿卿鼓着腮帮子仰起头朝他咧开嘴笑着,全然没有因为他目光有半分的不自在,仿佛之前那个怯怯懦懦的男子是他的错觉般。 白江讶异睁大眼。 这人难道会变脸不成? 阿卿吃饱喝足抹了嘴巴就朝外走去,刚行至长廊身后响起一阵急促脚步,肩膀突然被人一把抓住。 “等一下!” 白江轻喘着气,“我同公子你无冤无仇,为何刚才在主院你要故意嫁祸于我?” 阿卿冷笑着转过身,目光触及一处,突然眉头皱起做出不解的无辜之态,“这位哥哥你在说什么,阿卿听不懂!” “你还撒谎!” 见他还在揣着明白装糊涂,饶是白江性子好此时也顿时来了些脾气,白江不客气抓住他的手愠怒道,“我问了厨房,是你自己主动去找她们上菜的,你故意打翻汤还扯上我,究竟意欲何为?” “我……我……” 阿卿咬了咬唇,支支吾吾了半天,憋着眼泪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苏苏……” 白江身形一怔,僵硬地转过身,见苏成芮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正一脸漠然地看着他们二人。 “小……小姐……” “苏苏,我手好痛。” 阿卿的声音已然带上了一丝哭腔。 随着女子目光落下,白江这才发现自己抓着男子的手,指尖正按在他被烫红的地方,顿时有些慌乱松开手,“抱歉,我……我不是故意……” 白江咬了咬牙,跪在地上请罪道,“奴只是想来找公子问清些事情,并非有意伤害他,请小姐恕罪。” “那你问完了?” 白江闻言讶异抬起头,“小姐。” 苏成芮缓了缓面色示意他起身,“好了,这件事情我已经清楚了,你也先回去吧,爹那还等着你伺候呢。” 白江点了点头,“是。” “苏苏……” 阿卿努起嘴,想要伸手来扯她的袖子。 苏成芮侧身躲开,淡淡睨了他一眼,转身就朝前走去。 “苏苏,你等等我。” 男子咬了咬唇,提起裙摆连忙追了过去。 苏成芮走得很快,个头本就比男子高出一截,阿卿在后面气喘吁吁追得吃力。一路上引来不少下人投来探究的目光,两人一前一后回了东湖院。 “小姐……唉,公……” 小钟瞧见二人正欲行礼,见他们进屋,正想上前去问这点要不要传膳时,面前房门突然“砰”得一声,紧紧关上了。 不同于外面的艳阳高照。 屋内放下了帘子,房门紧闭光线昏暗,苏成芮沉着脸坐在桌前始终一言不发,整个室内压抑地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阿卿在门口踌躇了许久,许是实在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迟疑出声唤道,“苏……苏苏?” 回应他的依旧是一片沉默。 “过来。” 良久,苏成芮突然开口。 待男子走到面前,苏成芮朝他伸出手,“手给我。” 许是察觉到她正在生气,小家伙今天格外听话,乖巧地将手放在那温热的掌心里。 苏成芮依旧绷着脸,从怀里掏出药膏,轻轻抹在那通红的手背上,动作却是异常轻柔。 阿卿在她跟前蹲下身,尖细的下巴枕在她的膝盖上,抬起湿漉漉的眼一瞬不瞬盯着她瞧。 “苏苏……你在生我的气吗?” 许是察觉到女子动作的小心和认真,阿卿又壮着胆子低声问了句。 苏成芮上完了药,拿起帕子擦了擦手,捏起他的下巴道,“知道错了吗?” 小家委屈点点头。 “噢?错哪了?” 阿卿想了想,迟疑出声道,“我……我不该去主院给你惹麻烦,不该去跟那哥哥争执……” 阿卿却说心里却觉得委屈,忍住眼中酸意,“我知道你就是不满我欺负了你的那位心上人!” 苏成芮皱起眉头,“胡说什么呢!什么心上人?” 阿卿气呼呼别过头,“我听下人都说了!你喜欢他,要不是人家以前拒绝你,现在都已经是东湖院半个主子了,哪还轮得到我这个乡下来的野小子!” 也不知道究竟是打翻了多少醋坛子,才能说出这么酸的话来。 ------题外话------ 抱歉,最近染了流感,又是上班又是看病耽搁了几日。 最近恢复更新,不会弃文的!小可爱们放心吧。 7017k 第六十九章 假账唬弄 苏成芮闻言不觉有些好笑,拉过他坐在自己腿上,将那瘦小的身子圈在怀里低笑道,“下人们乱嚼舌根子的话你也信?平日里怎么也没瞧见你这么信我的话?” “哼!我有眼睛看!你就是气我欺负他了!” 男子鼓着腮帮子的模样让苏成芮忍不住在他脸上轻啄了一口,看着他又羞又愤瞪着自己,唇角发出悦耳得轻笑,连带着眉间的郁色顿时消散。 “傻瓜,我不是气你欺负他。” 苏成芮说着将他那只上药的手小心握住,“我是气你,我那么心疼你,你却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 阿卿闻言神色一怔。 两人隔得很近,从他这个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向女子眼底,毫不掩饰满是心疼爱恋之意。 他心中不由一震。 讶异于为何同样一双眼眸,淡漠的时候可以凉如薄冰,却在冰雪融化开来后,如同泛着柔情的大海。 苏成芮轻轻吻着那细嫩的指尖,“下次有什么你直接来问我就是。” 阿卿好不容易才从震惊中回过神,目光有些失神看向她,“那如果当初他答应你了呢?你是不是就已经纳他为侧夫了?” 苏成芮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他,“没有发生的事就注定不会发生,我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 阿卿闻言神色黯然,突然伸手搂着她的脖子,将脸埋在她的脖颈闷声道,“谁说的!以前你就已经做出选择了……” “嗯?” 苏成芮不明所以,意味自己听岔了,出声问道,“什么?” 阿卿却是没有再出声。 隔日一大早。 忠叔便来到东湖院说是逢家主的命令,从今日开始要协助她正式去接管朝阳那边的两间铺子。 苏成芮应了声,先是去了书房。 来到桌案前却没有见到自己那日所画的图纸,便找来了暮雨询问。 “噢,小姐,我见那墨汁干了便先你您收到柜子里了。” 暮雨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一个信封递了过来,她知道那是小姐准备给李掌柜的送去的图样。 苏成芮抽出信封里折叠好的图纸查看了一下,确定无异后这才重新装进了信封里,“下次没有我的允许不要随意动我的画,知道吗?” 暮雨连忙应声,“小的知道了。” “行吧,你把这副画送去李掌柜那,她看了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是。”暮雨接过信封退了下去。 苏成芮跟着忠叔一路去了朝阳街的铺子。 许是听到了她们少东家要来接手的消息,掌柜和伙计早早地就在门口等着,见马车停下便立即殷勤地迎了上来跟忠叔打着招呼。 在见到从马车里出来的苏成芮后,两人笑意顿时僵硬在了脸上,直到苏成芮跳下马车,掌柜的还不死心探头朝车里望着。 “发什么呆呢!”忠叔拍了一下她的头,“还不给咱们少东家行礼?” “少……少东家?” 两人不约而同低呼出声,压下心头惊异连忙跪在地上。 苏成芮抬手示意她们起身,看着二人脸上悻悻然的神色不由觉得一阵冷笑。 还是忠叔再次提醒,掌柜的才如梦惊醒,连忙迎着一行人进了店铺。忠叔皱眉摇了摇头,冲着苏成芮道,“这老刘好歹也做了十多年的掌柜,今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跟个刚出世的愣头青似的。” 苏成芮挑眉不语。 把自己的顶头上司扫地赶出门,换谁身上能不慌呢? 店铺里焕然一新,每个地方都打扫地十分干净,伙计还在殷勤地整理着架子上的摆件,同上次瞧见的截然不同。 东叔满意地点了点头,“朝阳街这边虽然生意不好,可刘掌柜和她手下的人可也没闲着,一直都将铺子精心打理着。” 苏成芮点了点头,若非她之前和暮雨提前来见过,还可能就真信了东叔的话。 刘掌柜听着东叔的赞美之言,下意识抬起头看向旁边的苏成芮,对上女子脸上似笑非笑的神色,不由一阵心虚。也不敢应声,只能尴尬笑了笑,掏出手巾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 她带着两人在铺子里看了一圈,见苏成芮并没有提醒那日的事情,这才稍稍宽了心,连忙迎着人去了后院屋子里歇息。 刘掌柜让伙计泡了上好的雨新茶,又让他们将提前准备好的吃食端了过来。 苏成芮摇着折扇盘腿坐在小榻上,看着桌案上摆放着的点心和瓜果,挑了挑眉,“御湘阁的七色佛罗糕,芫州新产的水果,花银子不说,光买都不容易呢!” 刘掌柜嬉笑躬身道,“只要少东家吃得开心,咱们做下人的多跑两趟又有何难?” 忠叔在旁眉头微皱,却是不好出声说什么。 据说这七色佛罗糕是京都无相寺礼佛之日,供奉专用的糕点,七种不同的药材和花果制成。 不少王公贵族和大户人家都有礼佛信佛之人,就连苏李氏也是如此。原主苏慕不喜甜食,却独爱尝这七色佛罗糕。 苏成芮伸手捏起一块凑近嘴边咬了一小块,随即皱起眉头。 同以往的糕点不同,初入口时味酸而涩,随即便涌着浓郁的苦,待苦褪去,唇齿间却残留一丝甘甜,倒是像极了人一生所历经的酸甜苦辛。 味道虽是奇特,只是以阿卿的性质想来不会喜欢吃这。 苏成芮放下糕点,端起茶杯漱了漱口,这才抬起头缓缓出声道,“不错。” 刘掌柜眉头一舒展,喜悦还未来得及浮上心头,却听得她又道,“刘掌柜的这份心思若是能用在打理店铺上,咱们店铺现在的生意早就已经很红火了呢!” 刘掌柜闻言面色骤变,牵强扯着嘴角笑着道,“少东家这是哪的话,小的也是很努力在打理这个铺子了,只是现在朝阳街的情况您也清楚,实在不是小的不愿意上心啊!” “行了,这些没用的话就少说。” 忠叔实在看不下去,“老刘,你去把铺子里的账本拿过来给少东家瞧瞧。” “唉唉,是。” 刘掌柜连忙应声让人去取。 没多久伙计便抱着一叠账册进了屋放在了苏成芮面前。 苏成芮放下茶杯,拿起一本随意翻了几眼,一旁忠叔怕她看不懂这些复杂的账目,正欲上前给她讲解,却见她突然一把将手中的账册丢在地上! 苏成芮冷眼看着面前的人,“下次再拿这种没用的假账敷衍我,这掌柜的位置你也不用再坐了!” 刘掌柜面色顿时变得苍白。 “假账?”东叔神色一愣,连忙上前拿起另外的账本瞧了瞧,越看越眉头皱得越紧,再次抬头,眼中已然带了几分怒意,质问着刘掌柜,“这是怎么一回事?说!” 刘掌柜和伙计吓得连忙跪在地上,“少东家饶命,小的并非有意欺瞒,只是这几年铺子里实在是入不敷出,这……” 苏成芮淡淡出声道,“店铺里的账目我早已经看过了,虽然铺子没有生意,却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亏损。这是靠着苏家,若是换做别人,铺子怕是早早就关门了!“ 早在那日她被赶出来后,便让暮雨私下去偷了铺子里的账簿过来查看。 现在面前的这一份早就是刘掌柜她们提前篡改过的假账,只要拿过去和苏家的账房对一下这两年支出的银子,很快便能查出不对劲。 刘掌柜听到她说亏损,心里咯噔一下。 “三天!”苏成芮竖起手指,“我给你三天的时间给我做出一份对于店铺经营现状的看法和整改的建议书。” “整改…建议书?”刘掌柜有些傻眼。 就连一旁的忠叔也不由好奇琢磨着这个从未听过的新词。 “有问题吗?” “少东家,这,这可不太好吧...“ “我给了你三天时间,若是三天后,我看到的不是对于店铺的改善,那么刘掌柜就等着卷铺盖走人吧!“ 刘掌柜苦着脸,一脸颓然。 本以为这来的少东家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想着好吃好喝的伺候招待着这事也就糊弄一下过去了。 没想到这少东家竟然提前探了情况,现在还让她搞什么什么整改书…… 7017k 第七十章 调去东湖院 “好!倒是颇有几分我年轻时的魄力!” 主院里,苏宗耀听到忠叔的禀报,一拍椅子扶手开怀大笑。 忠叔躬身在一旁笑眯眯道,“可不是?起初还以为小姐看不懂店铺的账目,没想到她早就提前下了功夫准备。” 看着小姐做事比以往踏实稳重了不少,忠叔也是打心里的高兴。 苏宗耀笑眯眯点点头,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神色一怔,随即压了笑意,“只可惜慕儿偏偏在那男人身上犯固执。” 她说着皱起眉头,“我怎么瞧,那男子总不像个安分的主。” 忠叔宽慰道,“不是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吗?到时候小姐想开了或是厌烦了倒也省了心。” “希望如此。”苏宗耀无奈叹了口气。 忠叔沉思了片刻,“老奴倒是有一个主意。” “噢?说来听听。” 忠叔来到苏宗耀身后附耳低声冲她说了几句,苏宗耀原本皱起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眼中含了笑意,冲他点了点头。 接连两日,苏宗耀都带着苏成芮出入各种生意社交场合。见自家女儿比从前缄默了不少,原本还以为她是初次接触这样的场合难免有些不适应。 可却未曾想,苏成芮该沉默的时候不会多说一句,可若是同人交谈起来却是举止言谈得当,进退得体,从容稳重的模样顿时赢得了不少长辈的好感。 苏宗耀听着生意伙伴的称赞更是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连带着苏成芮提起去看那男子的时候脸色也比之前好看了不少。 这日两人刚谈完一笔生意,顶着烈日炎炎回到主院苏李氏便连忙替妻主宽衣扇风,看着两人满头大汗的模样,连忙吩咐白江去端解暑的凉汤过来。 “放桌上就行了。” 见白江朝自己走来,苏成芮挥了挥手示意他放在一旁,一边还在询问苏宗耀关于刚才谈下的一批药材。 白江怕扰到她们的对话,将凉汤放在桌上后行礼就要退下。起身时目光突然触及到女子腰间停住。 “小姐,您的衣服……” 苏成芮话音一顿,顺着他的目光垂头瞧去。 原来是她腰间丝线绣着的玉竹花样起了丝,被玉带上的宝珠勾住扯了老长,那附近原本精致平滑的布料紧皱缩成了一小团。 苏成芮见状微皱了皱眉,伸手捏着丝线的一头稍微用力,便将其扯断。可被抽了丝的衣料却裂开了一道细小的口子,露出里面白色的里衫。 苏李氏瞧见“哎哟”一声,“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昨天才送来的新衣裳,这罗裳坊怎么回事?料子怎么这么差!” “没事……” “屋里有针线,我给小姐补一下。”苏成芮刚一开口,白江便连忙出声道,说完便起身去了屋内。 白江找来了跟衣料差不多颜色的丝线,冲苏成芮福身说了句“恕奴冒昧”后,便蹲下身凑近苏成芮腰间替她缝补了起来。 苏成芮微微侧头看向他,只见他一双黑眸专注认真。 如果不是知道他是在缝补衣服,这样瞧去倒像是趴在她的腿上撒娇一般。 脑海里忽然就闪过了阿卿娇俏的小脸,也不知道那小家伙现在在干什么。她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都没有时间回去陪他好好说说话,吃顿饭。 苏成芮不由看着面前如兰般恬静的男子微微有些失神。 白江很快缝补好了,他收了线看着几乎看不出任何痕迹的布料满意笑了笑,抬起头不经意对上女子直直看向自己的目光,心中顿时慌乱垂下头,面颊一阵滚烫。 苏宗耀见自家女儿盯着白江,暗道有戏,心中暗自欣喜,不由低笑出声。 这一声将面前的心思神游的两人拉了回来。 苏成芮冲着白江点头致谢,“有劳了。” “小姐客气了,这是奴该做的。” 白江起身恭顺应答,目光始终不敢注视面前的女子。 苏宗耀笑眯眯朝这边看了过来。 对上她的目光,苏成芮心中一“咯噔”,下意识挑了挑眉,果不其然便听得她道,“慕儿,这阵子跟着我天天在外忙着,院子里还是要有个细心的人给你打理才是。” “多谢娘关心,院子里的事有暮雨帮忙看着。” 别以为她不清楚,这两天苏宗耀没少借着生意应酬给她介绍那些富商的公子给他认识,自己当做什么都不知情,除了生意上的一些事情,其余闭口不谈。 这老家伙倒是不死心,一逮着机会就想往她院子里塞人。 苏宗耀闻言不赞同抿唇道,“这女人做事倒底是比不得男子细致,我瞧着白江就不错,这孩子做事稳重又细腻。” 被忽然点到名的白江神色一怔,随即将头垂得更低,耳尖红得似是要滴出血来般。 苏李氏晃着团扇的手顿住,闻言瞧了白江一眼,见他低垂着脑袋闷不吭声的模样,连忙出声道,“妻主,咱们这府里伶俐的小厮不少,白江他……” “我就觉得白江不错。”苏宗耀打断他的话,“怎么?玉儿可是舍不得?” “怎么会?我……” “那不就是。”苏宗耀看向白江道,“白江,把你调去东湖院伺候小姐,你可愿意?” “家主。” 白江神色一惊,下意识抬起头朝那清隽的身影瞧了一眼,女子紧抿着唇不语,眉间依旧是淡然的神色,瞧不出喜怒。 他知道自己应该拒绝,可目光不由自主落在自己手中拿着的针线上,指尖似还沾染着女子身上淡雅的檀香。 心,不禁怦然跳动起来。 见他始终沉默,看似一脸为难的模样苏宗耀眉眼间隐有几分不悦,却还是出声道,“若是不愿,我也就……” “奴愿意。” “白江,你……” 苏李氏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的男子心中讶异万分,他不是对自家宝儿无意?如今怎得突然改了主意? 从主院出来,苏成芮和白江一前一后走在花园里。 一路上二人始终沉默,从始至终苏成芮对这件事的反应表现淡淡,既没有反对也没透露半分高兴,仿佛这整件事情都跟她无关一般。 白江咬了咬唇,突然加快脚步绕道她跟前行礼道,“奴来伺候小姐,小姐可是不愿意?” 苏成芮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那秀雅的面容上。 对上她直直打量的目光,白江心中羞赧下意识想要躲闪,却因心中不甘想要得到一个答案,硬着头皮逼自己迎上她的目光。 ------题外话------ 感谢小高baby的打赏! 还有那么多小可爱们投的推荐票,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么么哒。 7017k 第七十一章 体罚 苏成芮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转而问道,“白江你今年多大了?” 白江闻言一怔,不知为何此刻突然问起这个,却还是应声答道,“过了年就满十四了。” “十四,如花般绽放的年纪。” 苏成芮垂着头轻轻呢喃着,声音里夹着一声低叹,似是感慨。白江也好似想到了什么,目光跟着微微有些失神。 “那你呢?为什么要答应我娘来东湖院?” 再次响起的声音将男子游离的思绪拉回,白江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迷茫地看向她。 苏成芮面向不远处的池塘,负手站立出声道,“府中男子年满十五便可跟主子讨要恩典,或是带银出府,或是给介绍一门好的亲事,白江,你不该这么冲动……” 他心思细腻,又怎么会不知道苏宗耀这样的安排是何意义?她不明白为何他曾经拒绝过苏李氏的好意,如今却忽然改了口答应。 可不管是原来的苏慕,还是现在的自己,她们都无法给他想要的幸福。 “你若是现在后悔,我还可以替你去跟爹……” “奴不后悔。”白江目忍住心中泛起的苦涩跪在她身后,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意,“小姐无需多虑,奴只是想做好伺候主子的份内之事,其余的奴不敢肖想。” “行了,你起来吧。” 苏成芮转过身抬手扶起男子站起身,“这段时间我回来的时间少,以后院子里的事就多劳你费心了。” “是,小姐。”白江退着身子行了礼。 白江被家主调去东湖院的事情一传开,苏府里上下不少都在猜测他这回十有八九是要去给小姐当侧夫。下人们纷纷跟他示好献殷勤,上赶着巴结着他。 表面上看似风光,可其中苦楚只有他自己心里才清楚。 此刻他正捧着一尊玉枕高高举过头顶,顶着午时最炎热的烈日跪在院子里,白皙的脸蛋被晒得通红,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裳和脸颊,顺着那紧贴在脸侧的发丝滴落在身下的青石板地上。 他眼皮逐渐变得沉重,身子不由自主开始微微摇晃,一副随时都可能就要倒下去的模样。 “这可是上好的羊脂玉枕!你可得好好拿着!若是摔碎了……呵!” 男子冷嘲热讽的话音依旧在耳回响,知道他是在故意刁难,白江紧了紧手中的玉枕,死死咬着唇,强逼着自己打起精神坚持下去。 “什么人!” 苏府大门口的护院拦下走来的削瘦的女人。 “小的有事来找苏小姐,还希望两位大姐能行个方便通融禀报一声。”女子举起手中端着的木盒,冲着二人讨好笑着道。 护院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她身上衣着寒酸一脸的市井小民风气,顿时目露鄙夷冷笑道,“滚滚滚!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跑来要找我家小姐就都给进去通报?当我们苏府是什么地方!” “别别别啊!二位姐姐帮帮忙,我是真的有要事找你家小姐,要不暮雨也行。”张柳说着眼珠一转,突然会意一笑,连忙从袖子里掏出两块小碎银子塞进那护院手中,“小小心意,还望姐姐笑纳。” 护院垂头看着手中的碎银,随即突然冷下脸将银块扔在地上,呵斥道,“滚!再在这里胡搅蛮缠休怪我们不客气!” 说着两人举起手中的长棍,带着警告意味虚晃了晃。 张柳吓得脖子一缩,连忙退着身子,将掉落在地上的碎银拾起,她抬起头看了眼面前紧闭的朱红色大门,又瞧了瞧那绷着脸面无表情的二人。 张柳无奈摇头叹了口气,只得在附近寻了一块阴凉之地,抱着盒子蹲坐在了地上,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等到人。 强烈的日光将地上照得如白纸般刺眼,即便是偶有一阵微风吹来也是带着湿闷的气息,直逼得人透不过气儿来。 树梢蝉鸣一声接着一声显得尤为刺耳。 一身灰色粗布衫的女子吃力地翻过高墙,手中拿着的东西突然掉落在草地上。 张柳纵身跃下,身子稳落在后院里,连忙上前将木盒捡起打开左右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里面的东西没有摔坏后,心中这才松了口气,将木盒小心翼翼收进怀里。 她抬眼瞧了瞧面前雅致的水榭和长廊别院,这么漂亮的精致和屋子简直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这投胎果然是个技术活! 瞧瞧人家苏大小姐,生下来便含着这金汤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不知道自己这辈子有没有机会住上这样的大院。 张柳一边在里晃悠,心中不由感慨赞叹。 不过很快,她便发现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这苏府里左一弯又一绕,走来走去院子看着都差不多,大得跟个迷宫似的,她要怎么才能找到苏小姐? 张柳毕竟是偷偷进的苏府,若是贸然去问路十有八九会被这里的下人当成偷东西的贼给抓起来去送官。 想到这里她小心翼翼避开巡逻的护卫,躲在一个假山石后瞧了许久,分析来分析去,最终选择偷偷跟在三五个小厮的身后不远处。 张柳穿过长廊,隔着老远便瞧见院子里的中央跪着一个身影。那人身着一袭鹅黄色裙衫,一头黑瀑般的长发一半挽起,剩下的则披散在腰间。 即便没有看到容貌,单只是一个背影能让人不断浮想联翩。 男子高举着一个玉枕在头顶,看起来像是在受罚,周围偶有路过的下人也只是好奇地瞧了一眼很快便收回了目光,唯恐惹祸上身。 张柳贴着长廊的柱子小心翼翼穿过走到另一头,这才彻底看清了男子的长相。饶是心里早已有了准备,却还是被那秀雅精致的面容给狠狠地惊艳到了! 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 生得就跟那天上的仙子一般。 张柳沉浸男子的美貌,心中正猜测男子的身份时,便见那身影开始摇摇欲坠朝一旁倾倒。 “小心。” 她神色一惊,连忙拔腿上前扶住晕厥过去的身影,看着男子被晒得通红的脸颊不由一怔。 玉枕掉落在地,应声碎裂开来!清脆刺耳的声音惊动了屋子里的人。 张柳看着从屋子里出来的二人神色又是一愣,这苏府果真是美人如云,里面的男子简直一个赛一个的漂亮,哪一个都不比天香楼的映月公子差呀! 7017k 第七十二章 送簪花 小钟率先回过神,瞧见地上碎裂的玉枕,指着院子里突然出现的陌生女子皱眉喝道,“你是什么人?谁让你在这多管闲事的!” “我……” 张柳正欲开口,便见那艳丽的身影走了过来。 阿卿蹲下身子,拾起玉枕的碎片颇为惋惜地摇了摇头,喃喃说道,“好可惜啊!这可是苏苏最喜欢的玉枕。” 张柳只觉声音莫名有些熟悉。 不由盯着男子精致靓丽的面容瞧了好一会儿,突然惊异地睁大眼看向他,“你……你不是那个……” 对上男子带着几分凉意扫来的目光,“乞丐”二字愣生生卡在喉咙里,没敢说出口。 阿卿垂下眼,看着她怀里晕过去的男子,弯起唇角笑着道,“白江哥哥,你说苏苏要是知道你摔碎了这个,会不会把你赶出东湖院呢?” 男子身子顿时变得僵硬。 白江睁开眼看着碎了一地的玉枕,眉间闪过慌乱挣扎着从张柳怀里直起身子跪在地上,声音有些虚弱,“都是奴的错!请公子责罚。” 下巴突然别人捏住抬起。 阿卿打量着那张让人怜惜的小脸,“都说白江哥哥有一双巧手,做得了美味还缝得了衣服,阿卿真的是好羡慕啊!” 他说着看向地上的玉枕,漆黑的眼珠哧溜溜一转,低笑出声道,“要不然你把这玉枕也修补一下,若是能将它补回原来的模样,我就放了你如何?” 白江闻言身子一僵。 “修补成原来的样子?你在开玩笑?”一旁的张柳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惊呼。 大块的不说,她指着地上的一些细小渣末,“都已经碎成这样了,怎么可能还可能补回原来一模一样?你倒是补个给我看看!” 阿卿挑了挑眉,“补不了那可就难办了噢。小钟啊,依照苏苏平日里的性子,你觉得她会怎么惩罚白江哥哥呢?”阿卿笑眯眯向一旁的小钟问道。 “回公子,上一次打碎了小姐花瓶的小厮,小姐命人罚了他五十大板。” 白江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却是死死咬着唇瓣不语。 “噢?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是。”小钟说着挥了挥手,两人家仆上前架起白江就要朝外走去。 “五十大板会出人命的!” 张柳连忙拦下她们,将男子护在身后道,“等……等下!这件事错不在他,是……是我不小心撞到他才会把玉枕摔碎的!” 张柳把心一横,扬声说道。 “姑娘,你……”白江错愕地抬起头看向她,正欲开口却被她用眼神制止。 张柳看向阿卿正色道,“不就是个玉枕嘛!等会苏小姐回来我跟她解释,多少钱我来赔就是。” “你赔?” 阿卿目光狐疑上下打量着她。 张柳了清嗓子,理着衣襟挺直了腰杆子。 “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小钟这才发现张柳面生得紧,见她一袭粗布衣却并非苏家下人的打扮,皱眉问道,“你不是苏府的人,你是谁?” 就连白江也疑惑地朝她瞧了过来。 “我……” 张柳被这一问顿时如同那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没了底气。 完了完了!真是美色误人。 自己只顾着给美人解围,忘记她此事也是偷摸着爬墙进来找人来着。 将她心虚的表情收尽眼底,阿卿不由嘲讽勾起唇角,“好大胆的小贼!白江哥哥,你跟这小贼莫不是串通一伙的?” 白江闻言讶异看向他,摇头道,“不!我不认识她!” “不认识人家出面帮你解围?两个都带走!有什么话等苏苏回来你自己跟她解释!” 阿卿说着挥了挥手。 家仆们架起面前二人押在凳子上趴着,提起手中的木棍就要落下。 张柳吓得一激灵,连忙大呼道,“等、等一下!我是有事来见苏小姐的!你们别打我别打我啊!” 阿卿低垂着头,拨动着指甲抬眼道,“死到临头了嘴里都没句真话!给我打!” 家仆手中的木棍紧跟着话音落下。 院子里传来女子痛呼惨叫,一旁白江吓得面色有些发白,一副随时就要再次晕过去的模样。 “这边愣着干嘛。” 阿卿指着另一边站着的家仆,示意她动手。 家仆举起木棍,对上白江转过头瞧来目光动作一顿,面色有些迟疑看向小钟。 小钟会意来到阿卿跟前,低声道,“公子,这白江毕竟是主夫身边伺候的人,若是事情闹大了,主院那边只怕……” 苏成芮从外回来,隔着老远便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叫喊声。 “都在这干什么!” 她不满低喝出声制止下人的动作,目光微沉扫向门口站着的两人。 小钟接触到她的目光随即慌乱垂下头,阿卿却是撇着嘴转头进屋,赌气般将房门“砰”得一声关上了。 “苏小姐……” 苏成芮正欲上前,突然身后传来熟悉的叫唤。她脚步顿住转过头,见那受刑的女子从椅子上爬下,扬起狼狈的脸冲她笑了笑。 “怎么是你。” 一旁的暮雨认出了张柳,连忙上前扶着她站起身子,“你怎么在这里?” 张柳抹了把脸上的汗珠,咧嘴道,“我来找小姐送东西的,中间发生了点小误会,我……” 她话刚说了一半,身后突然传来物体落地的闷响声。伴随着暮雨和家仆的惊呼,白江晕了过去,整个人从椅子上滑落摔到在地。 苏成芮吩咐让家仆将人送回屋子里,大夫瞧过之后,说是因为中暑晕了过去,并无大碍,开了几副解暑去热的方子。 苏成芮跟着大夫一同从屋里出来,暮雨和张柳两人正候在院子里。张柳探着头,目光不时关切朝屋里瞧着。 苏成芮原本也想让大夫给她身上瞧瞧伤,张柳却挥了挥手,说她皮糙肉厚,挨这两下没多大事。 张柳将怀里的木盒掏出递了过来,“小姐,您看看可还满意?” “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要快。” 苏成芮挑眉接过盒子打开来,饶是见惯了不少宝物的她,看着面前盒子里躺着的精美珠钗神色也愣了一瞬。 好美的簪花! 一旁的暮雨早已目瞪口呆,眼中满是惊艳赞叹。 “不错。”苏成芮回过神来,满意点头笑了笑。 “小姐满意就好。”张柳笑嘻嘻凑过来,“不知道上次小姐答应的事情……” 苏成芮挑了挑眉,“明天早上你们姐弟来苏府,随我一同去铺子里。” 张柳一听顿时兴高采烈,连忙应声点头,“对了。”她想到什么从袖子里突然掏出一个贝壳样式的盒子递了过来。 “这是什么?” 苏成芮伸手接过打开来,看着里面乳白色的药膏开口询问道。 “我见刚才那公子皮肤好像晒伤了,这药膏是阿宁配的,我之前常日在外出摊,涂上这个那皮肤好的快!” “你倒是有心,行吧,我会替你给转交的。” 张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笑了笑。 7017k 第七十三章 吃醋 苏成芮让暮雨送张柳出府,并给了她一样信物方便她日后来府上找自己。 再次回到院子的时候白江已经醒了过来,小厮刚伺候他喝了药,正靠坐在床边休息。 见苏成芮进屋,白江挣扎着就要下床行礼,苏成芮挥手示意让他躺下好好休息。 白江让小厮帮忙去倒了杯茶。 见苏成芮目光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脸,顿时有些羞赧垂下头,低声道,“小…小姐……” “好像还真有些严重。” 苏成芮收回目光突然点头说道。 白江神色有些怔愣,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苏成芮将张柳给她的药膏拿了出来递到白江的面前。 “这是?”白江好奇问道。 “这药膏是用来涂你脸上的伤口。” 白江伸手接过打开来,珠玉般的指尖挑起一抹奶白的药膏轻轻涂抹在自己的脸颊上。丝丝沁凉之意将那热辣的皮肤覆盖,疼痛顿时隐去了不少。 苏成芮看着他,突然说道,“今日之事……” 她正欲借此事同他说起,想着就此让白江回她爹那边伺候。 白江却好似猜出她要说什么,连忙出声道,“今日的事是奴的错,是奴愚笨才会惹得公子不高兴,奴今后会注意。” 苏成芮顿了片刻,出声道,“阿卿性子闹腾,我怕你之后留在这里会受委屈。” “能留在小姐身边伺候,白江不委屈。” 他垂着头,神态语气依旧如同往日般平静。不似那人一般将自己的委屈表露出在脸上。 可是正因为如此,让知道整个事情真相的人心中更起怜惜之意。 他很聪明。 知道利用身边的大小事物从细节上去抓人的心,只可惜……他努力错了方向。 事已至此,苏成芮不想再劝他什么,只是嘱咐他好好休息,便起身离开了屋子。 待苏成芮离开,小厮喜滋滋凑到床前,冲着床上还在发呆的人嬉笑道,“小姐自小心起傲,何时见她如此关心过人,还亲自给哥哥你送来药膏,想必小姐心中还是有哥哥你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琴儿在这先提前恭喜哥哥了。” 白江抿唇轻笑,手中紧握着那贝壳,心中泛起一丝甜。 这药膏不过是很寻常的药膏,比起曾经小姐送他的那些东西根本不值一提,可白江却觉得这是他收到的最喜欢的一个礼物。 “琴儿,你看我的脸是不是很丑?” 他突然想起什么,拉住小厮的手臂神色有些紧张问道。 琴儿认真瞧了瞧他的脸,“不丑啊!就是红了点,江哥哥皮肤本就很白,这一红倒是显得气色比原来还要好了许多。” “就你这小嘴,话都能给你说翻上天了!”白江没好气瞪了他一眼,轻笑着掀开被子下了床,琴儿见状连忙去扶他起身。 “我记得今天厨房里有送冰块过来。” 白江说着瞧了眼窗外,薄薄的纸窗难挡外面炽热的阳光,他一边拿过床头的外衫披上冲琴儿道,“小姐这两天忙得很,晚上我做点沙冰过去给她送去消消暑。” “放肆!他还没过门呢就敢这么嚣张!”苏李氏听到东湖院那边的消息,气得直拍桌案站起身。 白江连忙上前拉住他,宽慰道,“家主息怒,是奴愚笨,不怪阿卿公子。” 苏李氏闻言皱起眉头,“行了,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做事情难道我不清楚?那臭小子分明就是存了心刁难!” 他说着看着男子被晒得脱皮的脸蛋,眼中露出一丝心疼道,“真的不想回来?” 白江咬着唇不语。 他也不知道为何白江突然对自家女儿态度有了这么大的转变,若是换作以前,苏李氏肯定很高兴。 只是现在……宝儿一门心思全系在那小妖精身上,白江此时插一脚进去,受气受累不说,他只怕到头来竹篮打水全是一场空。 想到这里苏李氏不由无奈叹了口气。 苏成芮将手上的账本处理完已是傍晚,看着外面不知何时已经黑下来的天色,她合上了手里的账册起身朝外走去。 “公子,夜里凉,你就进屋吧。” 刚到院子里,便听得小钟的声音响起。 苏成芮抬起头,便见到那瘦小的身影身上正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手里拿着一根草叶无聊地逗着盘子里的蛐蛐儿。 许是刚洗过澡,阿卿一头青丝湿漉漉地搭在肩头,发尾不断滴落着水珠,将身上单薄的中衣浸湿了大片,衣裳紧贴在皮肤上,隐隐可见那圆润的肩头。 “小姐。” 小钟见到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苏成芮,神色一愣,随即连忙福身行礼。 阿卿抬起头瞧了一眼,许是还在为了白天的事情赌气,紧接着又低下头去,装作什么都没有见到般继续抖弄着蛐蛐儿,无视小钟轻轻拉扯着他的衣袖。 手中的草杆用了几分力气,像是泄愤般好几次戳在那小虫的身上,听着里头的凄惨鸣叫,唇角扯出一抹恶劣的笑意。 “还在生气?” 再出声时,苏成芮已然走到他身后,俯身看着盘子里已经被他戳弄地奄奄一息的蛐蛐儿,颇为惋惜摇摇头,“好歹也是鼎鼎有名的斗帅,没让人家死在角斗场上,被你活生生折磨成了这样……” “哼!我乐意!” 阿卿气哼一声,丢了手中的草杆没好气瞪了她一眼。 苏成芮在旁坐下,见他起身要走,伸手拉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拽,轻易将人搂在自己腿上坐着。 小钟惊得连忙垂下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苏成芮目光落在男子未着步履的嫩足上,原本白玉般的小脚此时乌黑一片。接触到她的目光,阿卿足尖有意无意撩起她的衣摆,看着里头白色的裤脚染上几抹漆黑的污渍,心中暗自窃笑。 苏成芮无奈摇了摇头,放任他的作恶。 可是男子却是愈发得寸进尺,直到那小脚勾起她的裤管贴在她小腿肚上,苏成芮眉头轻皱,将那乌黑的脚丫子一把抓住握在手里。 “你放开我!” 阿卿扭着身子想要挣脱,无奈女子却是握得死紧。 苏成芮伸手在他屁股上打了一下,无视男子又惊又羞看向自己的目光,转头冲着已经呆滞的小钟说道,“去打盆水过来。” 小钟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点头,逃似的离开此地。 苏成芮抱着人进了屋,将他放在床边坐着。她接过小钟端来的水让他退下,然后在床边蹲了下来。 刚准备去拉那双脚,阿卿朝后一缩,“我才不要洗!” 苏成芮挑眉道,“你要顶着这么脏的脚丫子可别睡我的床!” 这一话顿时让面前的小家伙炸了毛,“不睡就不睡!我就是不爱干净!哪像你喜欢的白江哥哥,人又漂亮又细致温柔!他爱干净你去找他啊!” 阿卿越说越气,突然抬脚伸进水盆里扑腾了两下,水花四溅洒在面前蹲着的女子身上。 7017k 第七十四章 怀疑 苏成芮脸上沾着水珠,身上衣襟被浸湿了不少,却也不恼,抓住男子作乱的脚按在水里细心替他擦洗了起来。 察觉到手中的脚还欲挣扎,她手中不由用了几分力气。 阿卿不由吃痛地呼一声。 女子动作一顿,看着那被搓得发红的脚背,手中动作顿时放轻柔了不少。 阿卿正欲将脚缩回,抬起头冷不丁见到那呆立在院子里的纤细身影。 白江端着沙冰不可置信地睁大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到的一切。 那个蹲在地上替人洗着脚的身影真的是他们苏府的小姐吗? 那熟悉的清冷侧脸,此时正目光温柔地看着面前的男子,手中动作异常轻柔,仿佛那不是一双脏污的小脚,而是她捧在手中小心呵护的宝物。 阿卿将男子震惊的神色瞧在眼底,沾着水珠的脚丫子恶作剧般踏在女子膝盖上,看着那被彻底染湿的衣摆,不由弯起唇角。 苏成芮抓住他又想作恶的脚,抬起头,对上他含着水雾媚眼如丝瞧着自己的眼神,神色一暗,突然起身上前。 阿卿伸手抵住她的肩膀,“我今天可是欺负了苏苏的心上人,苏苏不生我的气?” 苏成芮皱眉,哑声道,“要我说多少次?你才会相信我心里只有你。” 阿卿撅起嘴,“可是苏苏爹娘喜欢白江哥哥,你看她们现在都把人安排到院子里来了,等再过一阵子,是不是就打算把人送床上了?” 苏成芮闻言轻笑出声,轻轻啄了一口他的小嘴,“所以你得替我把床榻给守好了,可别让人钻了空子。” 阿卿还想再说什么,可女子自然不给他再说话的机会,垂头覆上他的唇瓣。 白江面色苍白一片,看着屋内的身影,手中的汤碗滑落打翻在地,清脆的碎裂声尤为刺耳,让屋内的人顿时停下了动作起身朝这边瞧了过来。 他神色一慌,顾不得收拾地上的狼藉,唯恐被人见到,连忙转身逃似的离开院子。 盯着那落荒而逃的身影,阿卿心中不由一阵冷笑。 “玩够了?” 头顶突然传来的清冷声音,让阿卿一怔。下巴突然被抬起,对上女子那比夜还深邃的目光。 苏成芮有些复杂瞧着他,她早就知道白江在门外,只是他想,她便配合他演了这一出戏。 “如果是因为吃醋,我想我会很开心,因为阿卿你是因为在乎我。”苏成芮话音顿了顿,垂下目光,“可如果是因为别的……” 她没有再说下去,捏着下巴的手不由自主用了几分力。 阿卿吃痛周了皱眉头,随即笑着直起身子,手臂勾住她的脖颈娇声道,“自然是因为喜欢苏苏,阿卿想跟苏苏在一起。” 他说着凑了上去,主动亲吻着女子的唇。天气很热,但女子的唇角却始终带着一丝沁凉。 苏成芮一言不发,目光紧紧盯着男子闭紧的眼,心中却是泛起一丝苦涩。 他不喜欢白江,自有一千种一万种可以对付他的手段!可偏偏他却选择了最笨的一种。 他嘴里说着想跟自己在一起的话。 另一边却在明目张胆一次次得罪她的爹娘,让他们更加反对二人在一起的事。他知道自己定会因为护他,甚至不惜把跟苏宗耀的关系闹得很僵。 她为他做得努力他都知道。 可他还是这样做了,他说对她坦白,可却依旧在欺骗她,一次又一次。 苏成芮突然按住男子的后脑,突然加深了这个吻。 这一晚,她好似疯魔了一般,一反以往的温柔,不顾男子的哭喊,fk又极致。 可纵然两人身体挨得再紧,心却始终都无法透过那层虚无的屏障坦诚相对。 一直持续到天亮。 男子数不清已经是第几次晕了过去,苏成芮将那娇软的身子紧紧抱在怀里,看着他疲倦的睡颜,感受着那不属于自己身上的温度,她心里才能得到片刻的真实。 至少现在他还留在自己身边…… 次日一大早。 张柳便如约来到苏府门口等待。 因为考虑到张宁男子不便抛头露面,所以最后还是决定了先带张柳过去在店铺看看,然后再让张宁以家亲的身份在后院安顿下来。 苏成芮给刘掌柜几人介绍了下张柳,便带着她在铺子里四处瞧了瞧。张柳好奇地探着头,左摸摸又瞧瞧,时不时摇着头发出一声低叹。 掌柜的瞧着他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 苏成芮让人给张柳在后院里单独收拾了一间屋子,给她用来做手工的伙计。 “过两天会有一批玉料的原石送来,你看看好需要些什么工具,我这两天让人去准备。” 张柳连忙摆手道,“不用了,工具我那有!阿宁这两天打算帮我回老家接个东西,到时候就可以直接开活了。” 苏成芮点了点头,“听你口音不像是这本地人,老家是在哪?” “我们是从于桥村过来的。” “于桥村?”苏成芮挑了挑眉。 “就芫州那边的一个小村子,苏小姐你可能没听说过。” 苏成芮看着她,勾起唇角笑着道,“巧了,本小姐还真就听过。” 张柳神色一怔,却是没有想过苏成芮会知道他们那个穷山僻壤的小地方,毕竟那里实在是偏的很,穷得连山贼都不屑于去抢,像她这样富贵人家的小姐一般都不会去接触那样的地方。 “你弟弟回去的时候顺便帮我打听个人。” 张柳讶异道,“小姐在于桥村还有认识的人?” 苏成芮点了点头,唤暮雨去拿纸笔,在纸上写了两个名字递了过去。 张柳接过纸条收进怀里拍着胸脯道,“放心吧,保准祖宗十八代都给小姐您打听过来!您就等着我们的消息便是。” 从铺子里离开后,苏成芮正坐在马车上翻看刘掌柜交上来的整改计划书。暮雨忍不住好奇出声问道,“小姐,你让张柳她们去去玉桥村调查,是不是怀疑阿卿公子他……” “暮雨啊。” 苏成芮忽然出声打断她的话,目光迷离地看向窗外,低声喃喃道,“你知道天真到不染尘埃的男人,一旦说起谎做起恶来,是最可怕的。” 暮雨闻言神色一怔。 她知道小姐在说阿卿公子,可是她话中的意有所指,却又好像是在含沙射影别的什么。 7017k 第七十五章 清风楼 李茂的香烟在城里做的风生水起,在富商名流圈内名声大噪。 转眼间便到了正式开业的这一天,一大早苏宗耀便遣人来催苏成芮,说是要带她一起前去庆贺送礼。 马车在朝阳街堵得水泄不通,听着外面的嘈杂声,苏宗耀撩起帘子看着外面络绎不绝的经过的人群微微有些感慨。 谁能想到就在一个月前这里还是荒凉一片,鲜少有人烟。 店铺门口挂满了大红绸缎,面前围观了不少人。除了城中不少来庆贺的富户和贵人更多的是借着庆贺送礼想来谈合作的。 苏成芮跟在苏宗耀身后下了马车,便立刻有人迎了过来引她们上前苏宗耀吩咐忠叔将准备好的礼物送上。 隔着老远便见到被众星拱月围在人群中央的李茂。 李茂今日也是精心打扮过一番,褐色的锦衣外面罩着绿色的长褂,青丝梳得一丝不苟盘在脑后,戴着褐色的纱帽。 一扫之前被逼到绝境的落魄和愁眉苦脸,此时眉宇间竟是气宇轩昂,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采。 李茂瞧见苏成芮这边,连忙和身边的人说了几句便朝她们走来,拱手道,“宗耀姐儿能够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 “哪里哪里!李掌柜如今将生意做得这般风生水起,倒是让宗耀好生佩服。”苏宗耀同她寒暄了几句,便指着一旁的苏成芮道,“这是小女苏慕,慕儿,还不跟你李伯母打声招呼。” 苏成芮淡笑着出声道,“李伯母。” “苏小姐,果真是一表人才!年纪轻轻颇有姐儿您年轻时的风采,日后必定大有作为。” 苏宗耀爽朗大笑出声,显然对李茂的称赞显得极为受用。 下人上前来通报,说是刘知府前来庆贺。李茂冲二人道了句“失陪”,便带着人前去马车那迎接。 周围的人不少认出苏宗耀的身份,借故想要上来攀谈,苏宗耀随口应付了几句,便指着二楼楼梯口那道略显清瘦的背影,冲苏成芮道,“慕儿,那位是李掌柜的女儿李琦。” 苏成芮看着正在指挥着下人的李琦点了点头,打从她进门的疏忽就见到了,只是因为要隐瞒身份,事先便让人和李茂母女打了招呼装作不认识。 苏宗耀沉吟道,“说起来你和李琦年龄相仿,年轻人嘛认识认识,多交个朋友。” 苏宗耀的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想让女儿借着李琦的关系和李茂去套近乎。 若是换作以前,以她的身份能说要更李茂合作,对方都得高兴地求佛烧高香了。哪还会像现在这样,让她费心思去主动拉拢人家? 只是李茂制作的香烟在城中影响过于巨大,不仅仅是商户,还有官员,就连外面都已经有不少人慕名前来想要求购。 银子她苏家有的是。 这一点她苏宗耀不在乎,她看中的是香烟后面能够牵扯的关系网和人脉。如果能够拿到香烟的买卖权,对她日后的生意会是如虎添翼有很大的帮助。 苏成芮讶异挑了挑眉,却是恭顺点头,便转身去了楼上同李琦打着招呼。 李琦转身一瞧见是她,眼睛一亮,正欲开口突然瞥见站在不远处的苏宗耀,连忙压下心中的欣喜,装作初识般同她打着招呼。 苏宗耀见楼上交谈的二人,这才满意点了点头,见到几个正在合作的熟人后同她们交谈了几句,便一起去了别处。 苏成芮同李琦一同进了屋,二人在桌前坐了下来。桌子紧挨着窗户,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清楼下大门口的情形。 苏成芮出声问道,“怎么样?” “已经按照你给的名单,那十二套订制的香烟早两天就送去了各家。”李琦趴在窗台上看着下面陆续前来停靠的马车,弯起唇角笑着道,“收到香烟的人,今天基本都来了,你看那个!” 李琦指着刘知府身边沾着的另一位着蓝色锦服的女人。 苏成芮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瞧了过去,见那女人气质不俗,眉间凌厉,两人看似如老友般热络交谈,其实仔细瞧便能看出刘知府话语和神态中对女人的恭敬。 “咱们抚州的地官,刘春迎刘大人,是咱们知府的表亲,咱们桐城还有邻地的乌柳和靖华三城的商会都是她掌管。” 苏成芮讶异挑了挑眉。 没想到刘小连家里亲戚这官路走得倒是挺广。 “这刘大人平日里可是尊请不动的大佛,没想到今日竟然也来了!若是能进入商会,咱们以后拿原料的可就方便不少。” 李琦说着突然想到什么,一拍大腿,“说起来咱们都没有准备刘大人的那一份,我娘那还留了一套,要不然先把那一套烟盒给刘大人送去?” 苏成芮摇了摇头,“不急。” 李琦有些迟疑出声,“可是桐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送了,唯独漏了刘大人这……会不会不太好?” 苏成芮睨了她一眼,“咱们的礼盒可都是提前几天就送出去了,你现在临时安排给这刘大人送一套,人家知道后心里怎么想?” 李琦闻言神色一怔,“那……那就直接不管了?” “咱们又不止发行这一套特定,等忙完了这段时间,商会那边我会另外再定制一批。” 李琦这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 外面突然传来鞭炮“噼啦啪啦”的炸响,李茂乐呵呵接过下人递来的红绸,随着旁边一声锣鼓敲响,将红绸用力拽下! 大门口的牌匾显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上面龙飞凤舞写着金灿灿的三个大字:清风楼。 “好一个清风楼!” 人群中一年过七旬的老者指尖夹着点燃的香烟,另一只手轻抚垂落胸前银白的发丝,摇头晃脑朗声道,“凭栏倚,吞云烟,半入清风半入喉,清风也染人间愁啊!” “周老好文采!” “多年不见,周老风采依旧啊!” 众人纷纷鼓掌喝彩,喜乐和震天的锣鼓响彻天际,清风阁正式开业了。 东街道上茶楼的雅间里,依稀能听到朝阳那边的热闹。杨清越看着桌上的烟盒,伸手捏起一支仔细打量着。 香烟在指尖缓缓转动,精致小巧的烟棒上印着五彩的祥云腾飞的图案,上面印着三个金灿灿的字。 “清风楼?” 杨清越呢喃出声,“这李茂果真是有点意思,一个快要倒闭的小作坊竟然还能搞出这么大的动作来,我该送她一份什么大礼才好呢?” 她说着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手中一用力,将指尖夹着的烟棒拦腰折断成了两截后,随手便扔在了桌上。 ------题外话------ 昨天更新的被关了整整一晚,好不容易把我放出来。 作为补偿今天多更一章吧,嘻嘻 7017k 第七十六章 闹事 俗话说的好,盛极必衰。 清风楼的开业的成功,引起了城中有心人的嫉妒,麻烦随之接踵而来。 这天,之前订购的玉石到了货,苏成芮正和掌柜的还有张柳三人细致观摩着,商议这该如何规划打磨这块料子。 “小姐!苏小姐!”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焦急呼唤,紧接着房门忽然被人推开,打断了屋内三人的谈话。 李琦连忙进了屋,身后还跟着气喘吁吁的伙计。 对上掌柜责备的目光,伙计苦皱着脸无奈道,“这位小姐说什么都要见咱们少东家,小的一时没拦得住她。” 苏成芮搁了手中的笔,“无妨,这位李小姐清风楼掌柜的千金,下次她若来找我,直接带她进来便是。” 屋内几人闻言神色皆是一惊。 清风楼? 不会就是那个前两天开业,轰动整个桐城的清风楼吧? “原来是李小姐大驾光临,是小的手下的人不懂事,小姐请。”刘掌柜很快回过神来,连忙笑嘻嘻迎着人进了屋,让伙计去给人倒茶。 “不必了。”李琦挥了挥手,神色有些凝重看向苏成芮,“苏小姐,我来找你是有点急事。” 她说着走到苏成芮跟前,附耳低声道,“铺子里出了事情,我娘让我找您赶紧过去一趟。” 苏成芮转头冲掌柜和张柳说道,“你们先看着,我去去就回。” 说完便跟着李琦一同出了门。 两人在路上说起事情的经过,今天来了好几个人拿着前两天开业特制的那一批应有清风楼图标的香烟找到店铺里说她们卖假烟。 半个时辰前。 “唉,你们干什么的……” 四五个年轻女人一把推开了欲拦住她们都的伙计,气势汹汹走了进来。 为首的那个身材最为高大魁梧的女人,目光如炬在屋内扫视了一圈,开口问道,“你们谁是这的掌柜?” 听到伙计的通报,李茂连忙从楼上下来走到几人跟前拱手道,“在下就是这的掌柜,请问几位是有什么事吗?” “找你自然是又是!不然你以为老娘闲的!”女人浓眉一挑,没好气道,“我家岳母抽了你们这里卖的假烟,现在被折腾得只剩下了半条命!你说说该怎么办吧!” 女人说着挥了挥手。 身后的人抬着一副担架进了屋,上面躺着老人翻着白眼,口角歪斜,手足不停抽搐着。 这架势一出,顿时引来不少人围观。 就连原本还在铺子里选购香烟和有意向来谈合作的商户都纷纷起身朝这边瞧了过来,三五两个低头交耳窃窃私议着。 李茂见了不由一惊,连忙出声问道,“敢问阁下是何时在我们这买的烟。” “就前两天开业的时候!上面不是还印了你们这清风楼的字!” 女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烟盒扔了过来。 李茂伸手接住打开一看,见那香烟上印着五彩的祥云图案,上面还有她们清风楼特有的标志,面色骤变,连忙唤来伙计去拿香烟送出的记录册子。 “实不相瞒,咱们这个特别定制的香烟一共就十二套,都是开业的前两天就已经送去了各家,并未在开业的当日销售过。” 李茂拿着册子来到女人跟前,给她翻阅着上面送出的记录,指着上面清清楚楚登记了送往的人员名单和地址信息。 “不知阁下是从这上面的那户人家手中购买而来还是?” 女子面色一怔,随即横眉怒目高声喝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能拿假货骗你不成?你可瞧清楚了,这玩意是不是你们清风楼做的!现在出了问题就像赖账不认是吧!” “就是!这么大个楼的老板还卖假烟!” “今天说什么也得给个交代!” 女人身后的同伴纷纷附和,一脸愤愤不平。 李茂连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管你什么意思!”女人不耐烦挥手,“一句话,要么赔钱!否则咱们就报官!” “赔钱!赔钱!” “就是!烟卖那么贵居然还在里面掺假!摆明了的谋财害命不是!” “李茂以前做生意挺厚道的一个人啊,怎么现在也干出这样的勾当?” “害,谁知道呢?利欲熏心了呗!本来今天我是来跟她们谈合作的,幸好这合作协议还没来得及签。” 为首的女人双手环臂,面上颇有几分得意之色,“唉,我说李老板!知道大伙在城里做生意也不容易,我也不为难你,一口价!三千两银子!” 李茂不可置信睁大眼,“你说什么!三千两?” “你怎么不直接去抢啊!”一旁伙计年轻气盛,瞧见对方明摆着就是来找茬,再忍不住怒声惊呼。 女人趾高气昂伸出手,“算命的桃桃半仙可是说了!我岳母娘最少能活八十!三千两银子一分不能少!” “就是!赔钱!” “赶紧赔钱!赔钱!” 这些人扯着嗓子在这大吵大闹,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就连之前有意合作的商户现在纷纷打消了念头。 李茂的话语被淹没在吼声之中,看着越发失控的场面心中顿时焦急万分。 “吵什么!谁在这里闹事!”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数十名官兵突然涌入进来,为首闹事的女人瞧见面色一怔,低声问着自己身后的人,“谁让你们报官的?” “周姐儿,不是我们报的官啊!”身后几人一头雾水。 女人有些气恼瞪着面前的李茂,“那是你报的?” 李茂摇了摇头,“我没有。” “是我报的官。” 身后突然响起女子清冷的声音。 众人侧头瞧去,下意识纷纷侧身让出一条道,见李琦身边还跟着一个身材高挑,面容清隽的年轻女子。 为首的女人眯起眼上下打量着她,“你谁啊?” 苏成芮颔首道,“在下苏家——苏慕。” 女人心中不满,下意识脱口而出,“苏家?哪个苏家?” 身后有人认出了苏成芮,面色不由一变,连忙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句。女人神色一怔,随即清了清嗓子道,“这是我跟清风楼老板的一些恩怨,跟你苏家没啥关系!你少在这多管闲事!” “李小姐是在下的好友,本来嘛长辈生意上的事我也不掺和,可是你们这边实在是太闹腾!都吵到我们那边做生意了!” 苏成芮说着拿起手指在耳朵里掏了掏,一脸的嫌弃。 女人闻言“扑哧”一声,脸色顿时变得怪异,“就你们苏家在朝阳街的那两间铺子?那生意还用得着我们影响吗?哈哈哈哈!” 此言一出,几人顿时哄堂大笑。 ------题外话------ 感谢小高baby的打赏! 谢谢大家投的推荐票票和月票票。 关于男主人设问题,咳咳,后面剧情发展推送会有追溯到他之所以这么作的原因。 各位小可爱们就包涵他再作一会儿吧~嘤嘤嘤,后期会让他给女主还回来的。 7017k 第七十七 救人 苏成芮挑眉道,“家中让我接手了这个店铺,自然也是想把它做好不是!” “行了行了!都别吵了!”官兵出声打断她们的谈话,指着担架上躺着的老者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闹事的女人连忙凑到她跟前,“官姐儿,你可得帮我们做主啊!我岳母娘抽了她们这里卖的香烟后人就成这样了!结果现在人家想赖账!” 李茂闻言面露不悦,“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卖出去的香烟,我们自然认!可我们不记得有把香烟卖给阁下!” 女人指着她手里的烟盒道,“东西都摆在这里了你还想赖?官姐儿,你瞧瞧,她们这就是间黑店,专谋财害命!” 李琦闻言怒声道,“你胡说什么呢!” “谁胡说了!大伙不是都看见了!现在人还躺在这呢!” “行了!都给我闭嘴。” 官兵被吵得烦了,低喝着打断她们的争执。 她来到李茂面前拿过她手中的烟盒打开,捏起其中一支香烟放眼前仔细打量着,对李茂道,“李掌柜,这个香烟可是你们这儿的?” 李茂点头道,“看着像是我们这里的没错,但我们每一盒的香烟都有出售记录,并没有卖给这位小姐和她的家人。” “你胡说!”女人不满出声道,“就这破玩意儿除了你们这儿还有哪里有?” 官兵皱眉瞪了她一眼,女人连忙噤声。 官兵看向李茂说道,“李掌柜,这人若是真的因为抽了你们清风楼的香烟而出了事,咱们那边也只能先带你跟我们回去调查了。” 李茂面色骤变,李琦一听母亲要被带走,连忙上前拦在她跟前道,“大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再……在说了!怎么就能证明她一定是抽了咱们的烟才出事的!” 她指着架子上躺着的老者,“你瞧她头发发白一把年纪了,指不定本身就有什么隐疾!” “姓李的,你别太过分啊!都已经这样了不赔钱还咒人是吧!”女人顿时怒了,“大人,你瞧瞧她们,当着您的面都敢这么嚣张了!分明是没把您放在眼里!” “刚才这位小姐说的甚是有理!” 官兵皱眉正欲开口,一道清朗悦耳的声音响起。 一行人抬眼瞧去,见一身着蓝色布衫的年轻男子从人群中走了过来。男子面容生得清丽秀美,肤白如瓷,在阳光下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见她额头和脖颈流动的血管。 当然,最让醒目的还是他身后背着的行囊架。里面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鼓鼓囊囊的比他身子还大的行囊架,让人不由担心这削瘦的小身板下一秒就会被压垮。 他眯起眼打量着地上躺着的老者,嘴里时不时念念叨叨道,“眼角泛紫,口角歪斜。” 男子伸手在老者的手臂上掐了一把。 闹事的女人连忙伸手推开他,“哪里来的混小子!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想公然行凶!” 男子直起身无辜地眨了眨眼,“我这是在给她瞧病,草民略懂一些岐黄之术,看这位大娘倒像是热闭神昏,乃中风之兆。” 女人神色一愣,随即怒道,“我呸!什么中风之兆,我看你分明就是跟她们一伙的,在这里胡说八道!” 李茂摇头道,“在下并不认识这位公子。” “行了,都给我安静些!” 官兵不耐烦挥手,半信半疑看向男子,“你说你是大夫?那可否有法子医治这位老者?” 男子闻言顿时面色变得凝重,“要医治她这病确实有些难度。” 一旁女人听了不由嗤笑出声,一副“我就知道”的神色。 “但是让她醒过来是没有问题。”男子忽然又说了一句,“我可以施针暂时压住她的病症。” 女人闻言神色一怔。 李琦欣喜上前道,“如此那就有劳公子援手。”若能让这个老者醒过来问话,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 男子点了点头,将背着的行囊架放在了地上,熟练地从里面拿出一捆银针摊开来,他伸手掀起老者的眼皮左右瞧了瞧,随即捏起银针刺进了老者的顶头,指尖左右轻捻着。 老者突然面露痛苦之色,身子抖得越发厉害了。 女人见了不由惊呼出声,“喂!你他娘的会不会治病!”她说着就要上前将男子推开,却被官兵伸手拦了下来。 被官兵警告瞪了一眼,女子悻悻然退了回去,还不忘恶狠狠对着男子警告道,“好好治!万一出了人命我连你一同告到官府那去!” 李琦不满出声道,“你就不能安静些!吵着人大夫治病!” 男子对几人的争执充耳不闻,手中飞快又在老者身上几个要穴落了针,目光始终专注盯着她的脸。 老者抽搐的身子突然安静了下来,面色渐渐恢复了些许红润之色,看得周围的人不由暗暗称奇,之前还对男子大夫身份抱着几分怀疑的群众,此时彻底相信了他的医术。 “周姐儿……” 女人身后的同伙见老者有转醒的迹象,面色不安上前欲说什么,却被周苟盛抬手制止,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老者突然抽了口气,剧烈咳嗽了几声,随着男子将银针抽出后,悠悠转醒,混浊的目光扫了眼周围,神色有些茫然开口道,“我……这是在哪?” 女人神色一喜,连忙冲上前大呼道,“哎呀,岳母大人!你总算是醒了啊!可把儿媳我吓一跳!幸好老天有眼!差点没让你给这些丧心病狂的奸商害死哟!” 女人蹲在一旁捶胸顿足。 老者身子一抖。 众人:…… 你演技还能再浮夸点吗?还有什么叫老天有眼,分明是刚刚这位公子出手救了你家人好吧? 刚还威胁人家,现在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不少围观人心中顿时有些鄙夷。 李茂心中不由欣喜,见男子满头大汗一副疲惫的模样,连忙让伙计倒了杯茶水给他端了过去,让他在一旁落座休息。 见周苟盛扶着老者坐起身子,官兵上前问道,“老人家,你可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发的病?” 扶着肩头的手紧了紧,老者目光飞快扫了一眼旁边的女人,随即虚弱开口道,“回大人……老朽昨日,是……是抽了清风楼买来的香烟后,就觉得头晕,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众人神色一惊。 7017k 第七十八章 事情真相 李琦顿时怒喝指着她,“你说谎!我们什么时候卖过香烟给你!我们好心救你,你为何要故意陷害我们!” 李琦越说情绪越发激动,就要上前找她们理论,却被官兵伸手拦了下来。 苏成芮上前拉住她劝道,“李琦,你冷静些。” “我怎么冷静!这些人摆明了串通好了一气,难道我们就任她们往我们身上泼脏水不管吗?”李琦瞪着老者喝道,“我们李家与诸位无冤无仇,究竟是谁派你们来的!说啊!” 面对她的质问,老者垂着头沉默不语。 李茂冲着一旁正在喝茶的男子拱手道,“这位小神医,这位老人家的病是否真的是因为抽烟而引发的?” 男子喝茶的动作一顿,捏着下巴认真想了想,“这个很难说,中风的人虽然说身上多少带了些隐疾,可也不排除抽烟发病的诱因。” 周苟盛闻言连忙出声道,“喏!大伙都听见了吧,人家大夫都说是这玩意把我家岳母害成这样的!” “你!”李琦怒极想要上前,手臂却被再次拉住。 “大姐,理解能力不行呢就回去多读点书,人家只是说有这个可能,知道什么叫可能吗?” 女子清冷的声音含了几分揶揄的笑意,像极了清晨的凉风,拂去人心头的燥意。原本有些噪杂的大堂顿时安静了下来。 男子好奇抬起头。 周苟盛闻言先是一怔,对上苏成芮眼中的笑意,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嘲讽自己,顿时恼羞成怒站起身,“你说谁没文化!” “说你呢!人话听不懂啊?”李琦嘲讽出声怼道。 “行了!都给我安静!” 官兵怒拍桌子,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她绷着脸来到李茂跟前,“李掌柜,既然人证物证俱在,得劳烦您跟我们回去一趟了!” 她话音落下,李茂面色一变,身后两个官兵上前押着她就要离开。 “等一下!” 苏成芮忽然出声道。 为首官兵见是她,顿时抬手轻咳了两声来到她跟前,用只两人听得到的声音低声道,“苏小姐,知道你和李老板关系好,可是咱们这毕竟证据在这摆着,不把她先带回去,咱们难办啊!” 苏成芮点头,“你们公事公办我也不为难你们,只是可否能将那香烟再给我瞧瞧?” “自是可以。” 官兵说着将烟盒递了过来。 苏成芮伸手捏起一根,仔细瞧了瞧,挥手让伙计去拿水和油灯过来。 众人心中疑惑,不知她究竟想要干什么。 对上官兵询问的目光,苏成芮笑着冲她解释道,“承蒙李老板看得起,开业前也送了我们苏府一套这样的烟盒,为了鉴别烟的真伪,她特地在上面做了特殊的标记。” 周苟盛闻言神色一怔。 待伙计将水和油灯端上了桌,众人不由好奇围了过来。苏成芮让李茂去拿了她自己留存的那一套,和周苟盛的这一支先是一同浸入水中,然后放在油灯上慢慢细细烤着。 大伙皆是聚精会神睁大眼瞧着,就连周苟盛也忍不住探着头。 没过多久,便见李茂的那一根烟丝和棉絮交界的外包纸上浮现了一个紫色的细小数字——“八”。 而周苟盛的那一支上面什么都没有。 苏成芮指着上面的数字给官兵瞧,“大人,你可看清了!李掌柜这烟一共就产了十二套!每一套上面用药水涂了对应的数字。” 她说着又从李茂那拿过销售的册子,“大人尽可以查一下,这每一套按数字都有明确的去向。” 官兵闻言接过销售的册子翻看了起来。 苏成芮看向一旁在担架旁两个愣住的身影,挑眉道,“至于这位小姐手中的香烟从何处而来,又为何同这清风楼的款式一模一样,估计就只有这位小姐自己心里才清楚了。” 周苟盛闻言面色顿时变得难看。 官兵合上手中的册子,沉着脸举起手中的烟盒厉声喝道,“你手中的香烟究竟是从何处而来!说!” 周苟盛被吼得身子一激灵。 旁边老者吓得连忙跪在地上,“大人明察,老身却是抽了这清风楼的烟才得的病,求大人明察!” 李琦在旁边气得咬牙切齿,“老家伙,到现在了还嘴硬。” 官兵黑着脸,“老人家,你可知道说谎妨碍查案是要判重罪的!” “老身没有说谎!求大人明察。”老者伏下身子磕头道。 “我可以证明她在说谎!” 门口处突然传来一道娇媚的男声。 众人寻声瞧去,见到那出现在门口的红色身影不由惊呼出声。 “是映月公子!” “他怎么来了?” 男子出众的容貌和气质,犹如他身上如火般艳丽的色彩,第一眼便夺去了在场所有人瞩目的视线。 江映月徐徐走来,身旁还跟着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年轻男子。男子容貌清秀,面对众人打量的目光显得有些惶惶不安,苍白脸蛋上难掩疲倦之色。 “娘!” 男子见到地上跪着的老者,连忙出声唤了句。 老者身子一抖,讶异抬起头,见到男子后再忍不住心中激动踉跄起身上前道,“玉儿!” 周苟盛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 赵玉儿擦了擦眼泪更咽道,“是映月公子救了我,带我过来找你的。” 苏成芮悄然来到江映月身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江映月冲她笑了笑,缓缓说道,“玉儿的妻主在赌坊欠了不少银子,赌场里的人拿他抵债将他卖给了天香楼。” 他说着来到赵玉儿母子跟前,“老人家,我想你家儿媳应该是允了你,只要你配合她做了这场戏要到了银子便会赎赵玉儿出来是吗?” 老者垂头沉默不语。 江映月从怀里拿出一张契纸,勾起唇角道,“她应该没有跟你说过,玉儿被卖到天香楼签的是死契吧?” “什么!死契?” 老者闻言猛地抬起头,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契纸瞧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这个混蛋!竟然敢骗我,我……我跟你拼了!”她转头怒瞪着周苟盛,突然抄起一旁的椅子朝她扑了过去。 周苟盛吓得连忙起身左右闪躲,一边说道,“老家伙!打死我你儿子就成寡夫了!” “混蛋!” 老者对她穷追不舍。 周苟盛被追得烦了,伸手抓住那砸下的椅子,将老者一把推开。 老者本就大病在身,虚弱至极,被她这么一推身子颤颤巍巍摔倒在地。 7017k 第七十九章 图纸泄露 “娘!” 赵玉儿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扶起老人的身子,泪眼婆娑看着周苟盛抽噎道,“妻主,你要怎么对玉儿,玉儿都认了!只求你放过我娘!” 老者摇着头一脸愤恨,“我当初就是瞎了眼才会把玉儿嫁给你这样的畜牲!成天吃喝嫖赌,败光了家产竟然还想把玉儿卖去青楼!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啊!” 周苟盛硬着头皮不满道,“老家伙!我都说了只是缺银子周转!我怎么知道她们把玉儿死当在青楼了!” “呸!你休想再骗我,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老者呸得一声,趴着身子转头看向官兵,“大人,老身愿意说实话!就是她!一切都是她指使老身这么干的!” 老者抬起手颤颤巍巍指着周苟盛。 周苟盛面色一沉,咬牙警告道,“老家伙,你可别胡说八道!” 被彻底激怒的老者无惧她的威胁,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将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那日赌坊里的人上门来催债,在知道周苟盛拿不出银子还账后,便抓走了赵玉儿说三天不将钱还上,就拿赵玉儿去青楼抵债。 吴老得知自己儿子被抓后,便急急忙忙赶了过来,跟周苟盛大吵了一架后,便被气得直接晕倒在地,之后便一直卧病在床不起。 周苟盛消失了几日后,有一天突然回来,手里拿了一盒香烟冲她说道只要她配合演一出戏,她得了银子便可以去天香刘将赵玉儿赎出来。 吴老心系儿子安危,万般无奈之下才答应跟周苟盛联手演了这场戏。 只是没想到周苟盛骗了她。 她跟赌场的人串通一气将赵玉儿卖去天香刘换了不少银子,从始至终周苟盛都没有想要把赵玉儿从青楼里赎出来的打算。 吃瓜吃到这里,众人心中不由唏嘘,看向周苟盛的眼中带着鄙夷和不屑。 做人做到她这个份上,也简直是够失败的了! 跟随着周苟盛来的人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对上官兵扫来的视线,纷纷摇头摆手道,“不管我们的事啊,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是啊!是她周苟盛说被这里的东西坑害了,我们才来替她讨公道。” “你们……” 见她们连忙将事情撇干净,唯恐被连累,周苟盛气得咬牙切齿。 官兵皱眉看向她,“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究竟是谁指使你来污蔑清风楼的?” “没有人指使我。”周苟盛抿唇道。 官兵冷笑一声,“嘴硬是吗?带回去交给大人亲自审问!” 她说着挥了挥手,身后的人上前将周苟盛扣押住朝外走去。临走前,周苟盛还不忘转头恶狠狠瞧了眼江映月。 事情解决完后,店内的伙计连忙驱散围观的众人,各自继续忙着自己手头的事情。 李茂连忙冲着喝茶的男子和江映月先后拱了拱手,“今日多亏了二位出手相助,李某在这里感激不尽。” 江映月福了福身子笑着道,“李老板客气了。” “举手之劳罢了。”男子说着又拿纸笔写了张药方交给赵玉儿道,“你娘的病治气来有点麻烦,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先按这个上面服用半月。” 赵玉儿闻言眼睛一亮,神色激动接过他递来的药方,“多谢神医,那半个月之后呢?” 男子背上行囊架,闻言托着下巴思索片刻,从袖子里掏出一条黄色的小旗子,“半个月之后你将此旗挂在家门口,在下瞧见自会寻上门来。” 赵玉儿母子点点头,感激拱手道,“不知大夫如何称呼?” “我叫许日,唉!感激的话就不用说了。治病救人乃是行医者的本分。”许日伸手打断吴老的话,冲众人挥手告辞后,便背着他那巨大的行囊离开了。 苏成芮目送着男子离开后这才看向一旁的江映月,出声问道,“你怎么会突然来这里?” 江映月捏着帕子掩唇轻笑道,“奴家的发饰旧了想换点新花样,可是连着去了集市好几天也没有见到那个摆摊的小贩,经人一打听啊,才知道是咱们苏大小姐把人给笼到自己的门店下做事去了,这不是只能自己找过来了!” 苏成芮不由失笑,告诉他铺子里正好新到了一批料子,让暮雨先带他过去看看,选上喜欢的给他打首饰。 江映月买了这么多年的珠宝首饰,头一次还是听说可以现选料子设计制作,顿时觉得新鲜,同李茂和赵玉儿她们打了招呼后,便跟着暮雨先行一步离开去了苏成芮名下的铺子。 赵玉儿也扶着自家娘亲准备拿着许大夫留下的方子去药铺里抓几副药试试。 待人全部走得差不多了,苏成芮才跟着李茂母子上了楼。 三人刚进了雅间,刘小连便急冲冲赶了过来,“怎么样了?”她本来正在和母亲去姨母那拜访,一听到这边出了事,连酒都没顾上喝,立马便朝着这边赶。 “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王八羔子!讹人讹到姑奶奶我头上来了!嫌命长是不是!” 刘小连撸起袖子一脸气愤说道,一副就要找人去干架的架势。 还是李琦跟她说事情已经解决了,那人被官兵带走,她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许。 苏成芮出声道,“小连,那个叫周苟盛的,让你娘那边多费点心思,让她被背后指使的人老实交代。” 刘小连闻言神色一怔,“你就这么确定她背后还有人谋划?我看八成就是那家伙见财起义!” “这件事没这么简单。” 李琦摇了摇头,皱眉思索道,“你想想,咱们的香烟制作少说也要十天的功夫,离开业到现在不过才两天,她是从哪里弄来跟我们一模一样的假烟?” 此言一出,其他几人神色皆是一怔。 刘小连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说咱们里面有内鬼?” 李茂也反应过来,“内不内鬼不知道,但是图纸是肯定泄露出去了。幸好东家之前还留了这么一手,不然今如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苏成芮坐在桌前不语,只是打量着手中小图纸,似是沉思。 “阿慕送来的图纸连我都没见过,直接是到了李老板你的作坊里。”刘小连挑眉看向李茂,“李老板,你手下见过图纸的人都给我带过来,好好盘问一下!” “不必了。” 女子清冽的声音突然响起。 “问题不一定是出在李老板那边,或许图纸在拿过来之前就已经被泄露了。”苏成芮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骤得一暗,将手中图纸放了下来。 7017k 第八十章 生辰礼 回到东湖院时,已是傍晚。 苏成芮回屋却见里面空无一人,她沉思了片刻,似乎想到什么,转而突然出门朝书房走去。 小钟将身子半掩在长廊下的柱子后,不时抬着头朝四处张望着,神色有些紧张。 见到不远处走来的清隽身影,他神色一惊,正欲开口呼喊时,却忽然被人从后捂住了口鼻。 苏成芮挥了挥手,让人将他带下去。 透过虚掩着的房门看去,里面海棠色的瘦小身影正趴在桌案旁的小榻上,翻开床头的柜子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在找什么,需要我帮忙?” 女子清冽的声音突然在屋内响起。 阿卿身子一僵,讶异地转过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屋子里的苏成芮,娇俏的小脸上还有着未来得及褪去的慌乱,“苏……苏苏。” 苏成芮拉了张椅子坐下,见阿卿下意识将手别在身后,她目光一沉,缓缓朝他伸出手,“拿来。” 阿卿摇了摇头,“不要。” “别让我说第二次。”苏成芮的声音不由冷了几分。 感受到女子的不悦,阿卿咬了咬唇,这才从小榻上爬了下来,身子朝着这边不情不愿挪了过来,将藏在背后的东西拿了出来。 苏成芮垂头看着他手里的东西,神色不由一愣。 那是一条女子专用的腰带。 阿卿垂头道,“我……我听说过两天是苏苏的生辰,特地来……给苏苏一个惊喜……” “给我的?” 这些天忙里忙外,她倒是差点把这个给忘了。苏成芮伸手接过腰带,仔细打量了起来。 玄色的底料上面覆着一层半透明的白纱,两层料子中间用湖绿色的丝线绣成的荷叶栩栩如生,一针一线都十分整齐细密,足矣看出做这腰带的人细致和心意。 指腹缓缓摩擦着上面的纹路,苏成芮看着有些熟悉的针脚抿了抿唇。 “不……不喜欢吗?” 阿卿偷偷瞧着面前女子的神色,有些忐忑问道。 “很漂亮。”良久,苏成芮开口,眼底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 阿卿这才松了口气,突然却被她拽住手臂一拉,面前视线一转,他惊呼出声坐在女子腿上,下意识伸手揽住她的脖子。 “可是我不喜欢,我想让阿卿亲手给我做一个。” 女子嗓音低哑,声音几乎是含着他的耳垂说出来的。阿卿心中一颤,下意识想要推拒的手却在听到她后面的话,顿时僵在原地。 “你……你怎么知道……” 阿卿下意识脱口而出,话说道一般突然反应过来连忙止了音,对上女子含笑的目光,有些心虚别开脸。 带着被拆穿的恼意,他抬手捶了一下她的肩膀,不满道,“哼!我就是没有白江哥哥那么好的手艺,这么漂亮的腰带我可做不出来!你要喜欢,找他给你做去!” 他气呼呼扯过腰带扔在苏成芮身上,扭着身子就要起身。 这小醋坛子!怎么动不动就翻? 苏成芮无奈失笑,搂着纤腰的手不由紧了紧,“好啦,白江那边我亲自跟他说,但你拿人东西就是不对,作为惩罚……” 苏成芮伸手捏住那小巧的下巴,挑眉道,“就罚你给我亲手做一个荷包好了!” 阿卿闻言神色一怔,“我……我不会!” “不会就学啊!府里针线活好的哥哥们可不少呢!或者你让白江教你也行!” 阿卿眉头一皱,气呼呼别开脸,“才不要。” “那你就自己琢磨。” 苏成芮默默算了算日子,勾起唇角笑着道,“你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学,一个月后的乞巧节,我等着验收噢,如果满意的话,乞巧节的的灯会我就带你去玩。” 阿卿本想开口拒绝,可一听到有灯会顿时眼镜一亮,连忙出声问道,“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苏成芮轻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尖,告诉他需要用什么材料只管派小钟去库房里拿就是。 从书房里出来,暮雨便迎了上来禀报道,“小姐,人被关在柴房里。” 苏成芮应了声,来到柴房的时候,便见到被绑在桩子上的白江。白江嘴里被塞了一团布,见到她到来,顿时泪光盈盈,嘴里不停发出呜呜的声音。 苏成芮命人给他松了绑。 白江双腿被绑得发麻,踉跄着就要跌坐在地,幸亏苏成芮上前扶了一把,才不至于让他摔倒。 “你们都下去吧,我单独跟他聊聊。”苏成芮说着挥了挥手,待下人退了出去后,这才扶着白江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来,小心点。” 白江点了点头,看向她的手中,目光不由泛着柔意道,“给小姐的礼物小姐可还喜欢?” “你的绣工向来出众,手艺不比罗裳坊的绣郎们差,腰带很漂亮。” 白江听着女子的夸奖,垂着头面露羞赧之色,弯起唇角道。 “你的好意我心里,礼物……恕我不能收。”苏成芮话音顿了顿,将手中的腰带递了过来。 白江笑意僵硬在唇瓣,抬起头错愕地对上女子清冷的面容。 “白江,我上次跟你说的……” “白江知道该怎么做。”似是知道她要说什么,白江连忙起身跪在地上抢先说道,“小姐放心,白江心中有数,主夫那边我会圆说,不会让阿卿公子为难的。” 苏成芮皱起眉头,只是她这一次却是打算将话一次性跟他说清楚。 “你自幼进府跟在我爹身边伺候,我爹待你视如已出,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纵然我爹娘有意撮合,我们之间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白江强忍着眼中酸意,伸手抓住她的衣摆,更咽道,“奴只知身份低微,不敢奢求什么名分,只想待在小姐身边伺候,求小姐不要将奴赶走。” 苏成芮叹了口气,“我不会赶你走,但是若你想留在东湖院,就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你明白吗?” 白江闻言抿紧唇瓣,似是讶异于女子的绝情,不死心咬牙道,“小姐做了这么多,无非就是不希望因为奴的缘故让家主和主夫对阿卿公子抱有成见。” “小姐对阿卿公子一片真心,可小姐有没有想过,他对小姐是否也同样如此?奴的存在并非阻挡了他进入苏府,或许打从一开始他就不想留在苏府,才会拿奴作为他手中的刀,斩断和小姐在一起的可能?” 白江说完静静等了许久。 可面前女子却始终没有动静,他不由抬起头,看着女子始终平静的面容,神色一怔。 没有愤怒没有惊讶,那双眼底始终如幽潭般深邃无波,他居然明白了什么,面上血色骤然褪尽,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白江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看着她,“小姐……你……你早就知道?” 7017k 第八十一章 落水 见女子不反驳,白江身子顿时颤抖,连带着声音失去了平日的沉静,变得有些尖锐,“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他,这就足够了。”女子垂着眼,声音里少了清冷,如同清酒,入口温柔缠绵悱恻。 如果能仔细瞧去,便能见到那睫毛覆盖下的眼底却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只可惜面前的男子早因为她的话方寸大乱。 扔下这一句话,苏成芮便转身离开了柴房。 白江看着女子毅然离去的背影,眼泪再忍不住夺眶而出,像被瞬间抽去了力气般,身子颓然跌坐在地。 因为被主夫从小细心栽培,他素来有些气性,不说大富大贵,就想找个此生原疼他爱他的妻主,所以即便是被捧在手心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小姐曾经追求,他不曾放在眼里。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发现自己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跟随在她身上,关注于有关她的一切。 或许是从听到下人说她受伤性情大变之后,也或许是从她看向自己的目光不再含着轻浮,亦或者是从那日她救下自己又主动替他解围开始。 白江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苏慕并非他的良人,可是不管他怎么克制,就是控制不住想要靠近她的想法。 看到她为了保护那花魁男子,甘愿受罚,那一棍棍木仗打在她身上,他替她上着药,心会跟着一起痛。 男子坐在地上不断流着泪。 苏成芮这边刚准备回院子,便碰见一下人匆匆赶来说有一位姓张的女子在外找。 张柳? 这么晚了,她来找自己做甚?难道是铺子里出了事? 苏成芮略一思索,让人将她带去偏厅等候。刚到偏厅,张柳一见到她便急忙迎了上来,“见着你太好了。” “怎么了?” “白天映月公子选的打首饰的玉料出了点问题。”张柳说着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拆开上面裹着的布料。 紫白相间的玉石上用笔勾勒出了一个镯子和雕花簪子的轮廓。其中镯子的那处被切割开来,中间却是有一块约莫指甲大小的深色斑纹,中间隐隐约约有着黑色点点,直接影响到了整块料子的美观。 苏成芮不由皱起眉头,拿起玉石仔细打量了片刻。 张柳苦着脸,“晚上刚一切开就发现中间突然多了这么一块。映月公子都已经付了定金,若是知道了估计会要退掉吧。” 这是她来店子里接到的第一笔生意,还是一笔大生意,她可不甘心就直接这么黄了。 苏成芮问道,“店铺里还有没有别的玉料?” “有是有,可紫玉就剩了这么一块料子,别的映月公子他也没瞧上啊。” 苏成芮盯着手中的玉石沉吟思索了一阵,冲她道,“这样吧,玉石放我这儿让我好好想想,明天我带着东西去店铺里找你。” “那行。” 苏成芮让她先回去,打算晚上重新给琢磨重新设计一个新的图样给江映月送过去,看他是否同意新修改的方案。 张柳离开后,她将玉石包了起来,经过花园时便远远听得池塘那边传来一阵嘈杂,中间夹杂着下人都惊呼声。 “怎么回事?”苏成芮皱眉问道。 提灯的下人探着头瞧了瞧,“小姐,好像是前面有人落了水。” 苏成芮寻声朝着那处走去,果然见池塘里有一个扑腾的身影,那人身上穿着的衣衫瞧着有几分眼熟。 苏成芮赶到时,三五个下人围聚在岸边帮忙将那人从水中拖了上来。 女子束好的发被淋湿散乱耷拉在肩头,露出下面清秀的脸蛋。苏成芮瞧清她的脸,不由皱眉出声道,“张柳?你不是走了吗?怎么会落水?” “苏小姐,我……” 张柳正欲开口,一道鹅黄色的身影便急忙来到她跟前,“姑娘,你没事吧?” 白江关切着张柳的情况,神色焦急。 “没事没事,公子你的腰带我帮你拿到了。”张柳摇了摇头,抹了把脸上的水,笑嘻嘻将手中的腰带递给了他。 白江神色一怔,却未伸手去接,只是盯着腰带神色黯然道,“不过是一条腰带,丢了便丢了,犯不着让姑娘如此涉险。” “这腰带很漂亮,制作的人应该是废了不少心血,就这么扔了未免实在可惜。” 张柳说着就要将腰带塞他手里,白江手指接触那那冰冷的湿意,顿时如同被惊到般收回手,连忙道“既然姑娘没事,奴还有事,先告退了。” 白江转过身这才见到身后的苏成芮,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匆匆施了一礼后便逃似的离开了此地。 苏成芮垂眼瞧去,见那腰带不正是自己之前还给白江的那条? 看到这里,心中大致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她瞧了瞧已经黑透的夜色,冲张柳道,“天色不早了,你今夜就在府里住下吧。” 张柳正在拧着自己衣摆的水,闻言神色一惊,“小姐,这如何使得?” “无妨,这个时辰已经宵禁了,再说了你一个人出城我也不放心。” 张柳想了想,许是觉得拖着这湿漉漉的狼狈一声要走回去着实有些难受,便也没有再坚持,况且……她紧了紧手里的腰带,点头应承下来。 张柳笑嘻嘻出声道,“行吧!小姐财大气粗,小的我也就不客气了!” 苏成芮失笑挥了挥手,让下人带着她去东湖院安排一间厢房住下,又准备了热水和干净的衣服给她梳洗换上。 苏成芮索性同她一块研究了紫玉的改动计划,商量好之后从屋内出来,正巧在长廊上碰见白江。 “小姐。” 白江端着托盘冲她微微施了一礼,许是因为刚才自己的事情害得张柳落水,怕被苏成芮再次责备,脸色而微微显得有些不安。 苏成芮点了点头,抬眼看向他端着的汤盅。 接触到她的目光,白江连忙出声道,“奴怕刚才那位姑娘着凉,特地煮了祛寒的姜汤。” 苏成芮挥了挥手,白行再次行了个礼朝前走去。 唉,这有钱人家果然就是不一样。 就连待客的厢房都这么大气精致。 梳洗过后张柳一边拿着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打量着屋子里华丽的陈设,心中暗自感慨。 敲门声突然响起。 她以为是苏成芮折返落下了什么东西,也没想太多,应声快步走去开了房门。在见到那如兰般站立在门外的男子后,她神色有些讶异,“是你啊。” 白江正欲开口,撇到她身上的穿着目光似被烫到般,有些慌乱移开目光。 张柳这才想起自己刚才来得匆忙甚至连外衫都没有穿,身上只着了一层单薄的中衣。 “失礼失礼。” 张柳面色窘迫连忙进了屋,拿过外衫穿戴在身上后,这才请人进了屋。 白江清咳了两声,这才端着汤放在桌上,“今晚有劳了张姑娘出手帮忙,奴特地煮了姜汤给姑娘去去寒。” 7017k 第八十二章 阿卿被带走 张柳接过姜汤垂头喝了一口,直称赞好喝。 白江微微一笑,垂头道,“是白江该感谢姑娘才是。” “你叫白江啊!名字真好听。”张柳看着男子精致秀丽的面容,痴痴笑道,直白的目光让男子有些不好意思垂下头。 见张柳为人亲和没有什么架子,说话又幽默风趣,白江这才放松了些许,同他聊了气来。 次日,苏成芮让人将改好的图纸送到天香楼,江映月看完之后欣然同意,她便和张柳一起去了店铺开始着手制作。 苏成芮看着张柳带来的工具,便也跟着选了一块玉料着手打起了样。 张柳见屋旁边的人忽然没了声,抬起头见她正捏着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石雕刻着,手法虽算不上多么熟练,却也看得出来有些技法在身,讶异挑眉道,“苏小姐之前有做过玉石雕刻?” “我……” 苏成芮想说自己读大学的时候爱好这个刚一张口便顿住,想了想勾起唇角道,“以前跟着个师傅也学过一点,倒是有些生疏了。” 张柳顿时来了兴致,有了共同话题后吨数打开了话匣子,两人一边做着手里的活一边聊着,不过大部分都时候都是她在说,苏成芮在听。 很快手里的东西便成了型。 那是一枚印刻,印刻上方雕刻着一头雄狮,正大张着口露着獠牙,凶相毕现。苏成芮将下面的印章完工后便拿来了印泥在纸上尝试着盖了一个印,随即露出满意的浅笑。 “这是?” 张柳好奇地凑了过来,看着纸上面的图案,讶异道,“苏小姐是在给自己刻私印?” 苏成芮闻言睨了她一眼,“你不是说自己不识字?” “我猜的。”张柳笑嘻嘻地指着那印刻,“这个字我在苏府的大门上见到过一样的,哈哈!” “你倒是聪明。” “那是,咱们村里的人从小就夸我聪明。”张柳骄傲地挺起胸脯。 苏成芮把玩着手里的印章,听到她的话挑了挑眉,不由失笑。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房门忽然被人推开来,张柳被吓得手一抖,差点没把刻刀削自己手上。 “小姐,出事了。” 苏成芮抬起头,见小钟急匆匆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脸菜色的刘掌柜,刘掌柜苦着脸,“我都说了小姐在忙,他非得闯进来,拦都拦不住。” “无妨。”苏成芮挥手让她退下,看向小钟道,“出什么事了?” “阿卿公子被带走了。” 苏成芮心中一惊,“你说什么?” 苏宗耀今日回了府,这些天白江在东湖院被欺负的事情不知怎么的就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当即便唤了白江过去问话。 白江嘴上说没事,可苏李氏还是眼尖地瞧见他手上的伤。那是昨天被关在柴房的时候,手腕被绳索绑过后留下的淤青。 到底是自己从小培养长大的,见他受了委屈嘴里却还在帮那个男子说话,苏李氏心疼不已。 “他还没进我苏府的门呢!就敢在府内耀武扬威摆主子的架子了!” 苏宗耀气得一拍桌案,当即便带了人去了东湖院。 小钟本来在厨房里忙着准备膳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直到下人说阿卿被家主的人带走才急忙追了出去。 结果刚到门外便见到阿卿被人推上了马车带走,心中焦急顿时没了主意,这才只能来朝阳街铺子找苏成芮。 “她们把阿卿带去了哪里?” “奴不清楚。” 苏成芮皱起眉头,她知道东湖院这边的事情瞒不住,苏宗耀绝对不会轻易同意她跟阿卿的婚事,但是却没有料到她会直接将人送走。 两人赶回苏府,苏成芮便去了主院直接去找苏宗耀询问她将阿卿带去了何处。 苏宗耀正坐在桌案前喝着茶,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悠悠叹了口气,“慕儿,听娘一句劝,那人不适合你。” 苏成芮现在担心阿卿的去向,根本没有耐心听她在这说教,声音再次沉了两分,“我最后再问一次,人在哪?” 苏宗耀被她的语气弄得有些不悦,手中茶盏重重搁在了桌上,“怎么?你如今是要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子跟娘翻脸?” 苏成芮有些疼痛抚着眉心,她并不想跟苏宗耀把关系闹得很僵,“娘,纵然你心中不满您可以跟我说,何必去为难于他?” “为难?你觉得他无辜?这样一个男子处心积虑接近你,你就一点也没有怀疑过?” 苏宗耀抬起眼看向她,冷笑一声将面前的书信扔到苏成芮面前,“你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这个男子可不简单!” 苏成芮弯腰将信拾起。 上面是苏宗耀这两天派人暗自调查阿卿的信息,上面除了他的身世还有和万应春、杨清越早就相识并且有来往。 有着这般容貌的男子认识不少富家小姐,又怎么可能会身处在城西那样的贫瘠之地? 这些东西苏成芮事先已经查到了,所以现在看到之后并没有觉得很惊讶。 “你早就知道他有问题?那你还……” 看着自家女儿依旧平静的面容,苏宗耀眉头皱得更深,“慕儿,你从前怎么胡闹娘也不管,可是这个男人是绝对不能留!他留在你身边分明就是别有用心。” 杨家的野心很大。 短短几个月时间先后在城内垄断了城内的酒水和布绸丝织生意还有瓷器生意,即便是苏宗耀也不得不引起重视。 关键是他们的手段狠辣,就像暗中潜伏的毒蛇,一旦逮着机会咬到对手的脖子便要将其逼到绝路,让人无法翻身,不会给人留下任何反击的机会。 城中巴结她们的富商也有不少,但更多的是对她又恨又怕。 那个叫阿卿的男子跟姓杨的有牵扯,又将她女儿骗得团团转,要说他没有目的,苏宗耀是断不可能相信。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自家女儿早就知情。 苏成芮出声道,“不管他带有什么目的,杨家能安排一个接近我,就能安排第二个!与其除了他,倒不如将他好好放在身边派人盯着,看杨家究竟想要做什么。” “这……” 苏宗耀神色一怔,却是没想到她是这般打算。可一番细想之后又有些不太赞同皱起眉头。 “话虽是如此,可他终究是个危险,娘怕你引火自焚。” “这一点女儿自有打算,不劳娘费心。” 苏成芮不想再同她在这件事上面继续纠结下去,知道苏宗耀是打定了主意不愿透露阿卿的去向,她说了几句便要告辞,不顾苏宗耀在后气急败坏的呼唤,毅然转身离开了主院。 7017k 第八十三章 埋伏 屋内窗户半敞着,旁边的小榻上还放着软枕,阿卿平日午后最爱靠在这窗台上打盹儿。 桌上放着做了一半的香囊。 苏成芮拿起湖蓝色的香囊,眉头轻皱比上面歪歪斜斜的三条毛毛虫还要扭曲几分。 她看了半天愣是没看出这绣的是个啥。 线头的另一端缠绕打了不少结,还有几根似是被打力扯断在了那。苏成芮想象着小家伙因解不开那缠绕的线绳而气急败坏的模样,失笑摇了摇头。 “小姐。” 小钟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苏成芮敛了笑意,将香囊收在怀里,朝外走去。 “奴派人打听到了,公子是跟主夫一块离开的,往北门出的城。” 苏成芮目光一沉。 “暮雨,备马!” 她转过身,看着身后空无一人,突然才想起前两天暮雨陪张宁一块去了于桥村未回。 小钟一路小跑跟着她身后去了马厩,正唤下人去将马车牵来,苏成芮却是直接翻身骑上一匹马迅速离去。 “唉!小姐!你等等我!” 无视小钟在后面的焦急呼喊,苏成芮扬起手中鞭子朝着北门那边赶去。 北门城外附近大部分都是密林,又十分偏僻,不知道他们究竟想要将人带去哪里。 阿卿有多危险,苏宗耀她们不知道可自己却是清楚的很,她现在更担心苏李氏会有遭遇不测。 苏成芮一路策马狂奔出了城门,寻着崎岖的小道走了没多远,便突然勒马停下。 小钟策马追赶而来,便见苏成芮蹲在路边,面前的草叶上沾着一抹还未完全干涸的暗红。 “小姐,难道是公子他……” 小钟显然也瞧见了血迹,神色不由一惊,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丛林心中不由浮现几分不安的情绪。 苏成芮抿了抿唇,起身朝里走去。 小钟连忙下马拦在她身前,“小姐,奴知道你担心公子他们,可这林子大的很,咱们对这一片并不熟悉,等奴先回府派些人来找吧。” “等?我等的起,他们能等吗?” 苏成芮不徐不慢睨了他一眼,小钟讪讪放下手,见苏成芮抬脚跃过草丛朝林子里走去,只能压下心中的担忧咬牙跟上。 苏李氏并不喜欢阿卿,苏成芮清楚。若非自己之前的劝说,以他的性子并不会忍阿卿这么久。 可是他却并不了解,那少年并非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无害。 自己虽然不是真正的苏慕,可这些日子却是待在她的身体,得到了苏李氏的关怀照顾,苏成芮不希望他出事。 林子的树木十分茂密,枝叶层层叠加彻底将阳光隔绝开来。 同外面的炎炎烈日不同,随着周围暗下的环境,里面却是格外的阴凉,路边的灌木草丛像是将其彻底隔开成了两个地界。 小钟紧跟在其后,留心着周围有没有新的血迹,捡起一根树枝时不时拨开地上的枯叶,试图寻找马车驶过留下的痕迹。 瞧着他眉眼间不敢有丝毫放松的警惕,苏成芮自然是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她忽然停了步伐,抬起头,神色若有所思道,“这里枝繁叶茂,光线暗淡,倒不失为埋伏杀人的好地方。” 小钟闻言一愣。 话刚落音,耳边突然传来“嗖嗖”两声,苏成芮下意识侧过头,一支箭矢夹着厉风从她脸颊擦过。 几道身影突然从四周的树上窜下朝她们冲了过来,手中的利刃在暗处发出幽冷的光。 “小姐小心!” 小钟惊呼着将苏成芮一把推开,抽出袖中软剑便迎了上去同她们打了起来。 对于这些人的出现,苏成芮并未感到丝毫意外。倒是小钟,她倒是知道或许这孩子多少会些拳交功夫,却没想到他武功不弱。 这五个蒙面刺客招招狠厉带着杀意,小钟同他们周旋虽然有些吃力,却也丝毫未落下风。 苏成芮讶异挑了挑眉,理了理衣襟索性抱着手臂悠闲靠在一旁树干上旁观了起来。 悠闲看着热闹的身影许是有些刺眼,其中一名刺客突然转头朝她瞧了过来。 对上那不善的目光,苏成芮身影一僵,连忙侧身躲过迎面的扑来的身影,抬脚踢开刺客手中的刀! 小钟闻言一愣。 话刚落音,耳边突然传来“嗖嗖”两声,苏成芮下意识侧过头,一支箭矢夹着厉风从她脸颊擦过。 几道身影突然从四周的树上窜下朝她们冲了过来,手中的利刃在暗处发出幽冷的光。 “小姐小心!” 小钟惊呼着将苏成芮一把推开,抽出袖中软剑便迎了上去同她们打了起来。 对于这些人的出现,苏成芮并未感到丝毫意外。倒是小钟,她倒是知道或许这孩子多少会些拳交功夫,却没想到他武功不弱。 这五个蒙面刺客招招狠厉带着杀意,小钟同他们周旋虽然有些吃力,却也丝毫未落下风。 苏成芮讶异挑了挑眉,理了理衣襟索性抱着手臂悠闲靠在一旁树干上旁观了起来。 初看还觉几分新鲜,时间久了,苏成芮也觉无趣,“人家都下死手了,咱也别客气,留个活口问话就行!”她朝小钟喊道。 自己还赶着去找人呢,可没时间在这陪着她们耗下去。 小钟得了令,手中攻势突然变得凌厉。 那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成功引起了刺客的注意。 其中一名刺客突然转头朝她瞧了过来,对上那不善的目光,苏成芮身影一僵,连忙侧身躲过迎面的扑来的身影,抬脚踢开刺客手中的刀。 “小姐!” 见苏成芮被袭击,小钟着急想要上前,无奈却被剩下的刺客绊住。 苏成芮原来学过几年的空手道,思维反应敏捷,跟小混混打打架或许不成问题,可是面对这么凌厉的杀意,却也躲的狼狈。 “喂!就这点本事?几个女人合起伙来欺负一个男人?”她绕到树后朝着不远处大喊着。 话音里带着挑衅果然刺激到了那些刺客,下一刻立马又有两人调转方向朝她跑来。 “走你!” 待二人行至跟前,苏成芮突然眉眼一冷,将手中的东西射出! “有暗器!” 冲在前面的刺客面色一边,两人齐齐做出防御姿势,硬物撞击刀刃发出两声清脆声响! 两块碎石掉落在地,看着那拔腿逃跑的身影,刺客顿时升起被戏耍的愤怒,连忙提刀追了过去。 苏成芮一个劲死命往前跑,枯枝草叶擦过脸颊手臂的皮肤刮得生疼,身后的脚步声追得紧。 她只有先将一部分刺客引开,小钟才能快速解决掉那些人来帮自己。 苏成芮心中盘算着时间,却忘记注意前面的路,脚下突然踩空! 她身子不断翻过跌落滚进了一个茂密的灌木丛中。 待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她从地上爬起,小心翼翼躲在草丛后看着上面的方向想着能否避开那些刺客追击时,肩头突然一重。 空气中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 看着脖子上架着的染血剑刃,苏成芮身子一僵。 不会这么倒霉吧,这里面还藏着一个? ------题外话------ 抱歉哦,前段时间忙着准备考试,断更了这么久,在这里跟大家道个歉。 7017k 第八十四章 “女”版许日? 她正欲侧头,余光刚瞥见黑色的衣角,脖子上的剑又逼近了几分。 “别动!” 身后的人警告出声。 “别别别杀我,我保证不动!”苏成芮连忙举起手,惊呼出声道。 “闭嘴!” 那人恼怒低喝。 然而已经晚了,追杀苏成芮的三名刺客已经发现了她们,纷纷持刀朝她们砍了过来。 那人持剑同三人打斗了气来。 幸好她们不是一伙的! 苏成芮松了口气连忙躲在一边的草丛里,看着她们交手。 那蒙面的黑衣人武功不弱,只可惜受了重伤,想来她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养伤,却没想到自己会突然闯了进来。 苏成芮看着地上越来越多的血迹皱起眉头,这人估计撑不了多久,她转过身打算趁着她们交手之际偷偷离开。 反正这两方都都对自己没有善意,死了那一边她都没损失,斗到后面都死了更好!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哼。 却是黑衣人一个恍惚便被其中一名刺客捅了小腹。她抬手按住刀刃,握着长剑的手却被另一名刺客用刀反扣住。 后脑袭来一阵寒意。 黑衣人眉眼冷厉,手中长剑挽出一道漂亮剑花将面前两名刺客击毙后,转身挡住砍下来的长刀。 黑色的布料飘落在地。 一张清秀苍白的面容映入视线,正准备逃跑的苏成芮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容后,忽然顿住脚步。 许日? 怎么是他? 两人正僵持着,解决了那些刺客的小钟连忙赶来帮忙。 “小钟,留活……”口。 苏成芮剩下的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最后一个刺客转眼间就被抹了脖子。 面前的黑衣女子收回长剑,下一刻便跟着倒在了地上。 小钟神色一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蹲下身在她鼻尖探了探,抬起头说道,“小姐,这人还有气儿。” 苏成芮闻言上前打量着那人的眉眼,是许日没错,只是又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 与前日在清风楼见到的不同。 本该是清秀平和的眉眼间多了一丝冷厉,即便是昏迷了过去,周身始终在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势。 苏成芮收回目光蹲下身,在刺客的尸体上来回摸索了一阵,却没有找到什么可以证明她们身份的东西。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如今死无对证,根本无法从她们口中得出究竟是受了谁的指使。 苏成芮有些郁闷地站起身,目光触及地上的刀。她弯腰将刀捡起,仔细端倪了一阵,在见到刀柄背面一个不起眼的细小的标记后,目光一暗。 苏成芮扯过布条将刀包裹好,小钟将马牵了过来。 两人一起将昏迷过去的人扶上马。 没想到这许大夫看着瘦瘦弱弱的,竟然这么沉。 苏成芮咬着牙,揽着他肩膀把人往上带,搬动的过程中,手肘不经意触及那刹那间的柔软后,神色一怔。 小钟在一旁累得急喘吁吁,刚缓过气抬起头,便见自家小姐一把翻身上了马将那黑衣人翻了个身,紧接着便将手探入人家胸口…… !! 小姐这是在干嘛? 明目张胆吃人家的豆腐吗?可那是个女人啊! 小钟吓得连忙捂住了嘴。 他也不敢问啊! 手掌盖上那小山丘,苏成芮还不忘用手抓了抓,这才收回了手,看着面前的昏迷过去的人陷入了沉思…… 不对! 这个女人不是许日。 两人容貌虽是一样,但那日清风楼见到的许大夫确是男子无疑。 那面前这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究竟是谁? “小姐,这人伤得很重,咱们要不还是先回府找人给她医治?”小钟开口询问道。 苏成芮摇了摇头,“继续走。” “可是她……” “从这里回城有不短的路程,她的身体状况未必经得住颠簸。” 况且她还要找人,这些人埋伏在此显然是冲着她来的,爹他们也不知道有没有遇到危险。 苏成芮指着不远处,郁郁葱葱的林中隐隐露出一角朱红墙面。 “我们去那里。” 那是一座寺庙,苏成芮将人放在寺庙里,给那接待的小师傅付了些银子托她请人医治。 萍水相逢,能做到这里她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毕竟这个人在不久之前可是还拿着剑架在自己脖子上一副不善的模样,若不是看在她替自己解决了那个麻烦,苏成芮才懒得去管她。 苏成芮带着小钟正准备离开,突然见到后院停着一辆马车。 小钟神色一惊,指着那马车道,“小姐,是咱们苏府的马车!” 苏成芮出声唤住路过的一个尼姑,“小师傅,请问这辆马车上的人现在何处?” 尼姑瞧了眼那马车,“您说的是苏家来得贵人吧,他们好像往后山那边去了。” “后山?” 苏成芮闻言朝着后山方向瞧了一眼“可否请师傅给我们带个路?” “这……” 尼姑面露迟疑,见苏成芮掏出一块碎银递来,她伸手接下,想了想点头道,“行吧,正好我要去后山采药,就随你们走一趟吧。” 三人沿着小路上了山,一路上尼姑还不往叮嘱她们跟紧,山上地势复杂,岔路多不说,还有断崖,到了夜里更是有野兽出没。 苏成芮听得眉头轻皱。 不知道为何爹和阿卿要来这个地方,究竟是他们俩谁的主意? 三人没走多远便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男子惊呼。 是苏李氏的声音! 苏成芮心中一惊,加快步伐寻着声音来源处寻去。 三人发现苏李氏的时候,他正跌坐在地上靠着旁边石块,抚着自己胸口一脸惊魂未定,“阿卿……阿卿他……” “爹。” “主夫。” 听到呼声,苏李氏怔然抬起头见到自己的女儿之后,顿时眼眶一红,捏着帕子嚎啕哭道,“宝儿啊!宝儿是你吗?” “是我。” 苏李氏歪头扑进自家女儿怀里,“你可算是来了!爹爹差点没命了,还以为这辈子就要跟你们娘俩儿天人永隔了!呜呜呜~” 苏成芮神色一暗,和小钟一起扶着他站起身。 她仔细检查了一下,确定苏李氏只是崴了一下脚,身上并未受其他的伤后这才稍稍宽了心。 “爹你怎么会在这里?阿卿呢?他不是跟你在一块?” 7017k 第八十五章 生死未明 苏李氏听到阿卿的名字,突然就有些心虚。 苏成芮瞧着他神色,皱眉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苏李氏不安绞着手中帕子,“我就是想找他出来单独谈谈心,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头野猪,突然朝我们冲了过来,可把我吓坏了!阿卿他为了帮我脱险,就把野猪给引开了!” 什么! 几人闻言神色一惊。 苏成芮皮笑肉不笑道,“苏府也就罢了,桐城还不够大?难道就没一个您瞧得上眼的地方能够用来谈谈心?” 面对她话里的嘲讽之意,苏李氏抿唇不语。 他带人出来跑那么远,自然不可能只是单纯找人谈心聊天。 可是自己总不可能实话说因为不喜欢这个叫“阿卿”的男人,所以才让人找了这个偏僻的地方,打算把人撂这里,再随口找个什么理由在苏成芮面前搪塞过去吧。 这蹩脚的借口烂到苏成芮都懒得去拆穿他。 然而比起这个更让她气愤的人是阿卿!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这段时间他整了这么多幺蛾子,不就是希望苏宗耀她们能够赶他出府?若非如此,以他的本事,苏李氏又怎么可能这么顺利将他带出来? 她明明说过,让他安心留在自己身边。 这该死的男人! 苏成芮忍着心中怒意问道,“他往那个方向离开的?” 苏李氏抬起头,对上自家女儿冷沉的脸色,迟疑了片刻,缓缓抬起手指了一个方向,“那边。” 苏成芮转身就走。 尼姑见状连忙上前拦住她摇头道,“施主不可!这个方向再往前是断崖,地势险要复杂不说,万一再遇上别的野兽可就麻烦了!” 苏李氏回想起刚才凶险的一幕,拉住她的手臂,跟着劝道,“是啊,宝儿你不能去,爹可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万一再出了什么事,你让爹娘怎么办啊!” “爹,你在带阿卿来这里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过这些吗?” 苏李氏闻言面色一怔。 苏成芮摇头拂开他的手,让小钟送他先回了寺庙,再叫些人帮忙来山上一起找,自己则同那个尼姑师傅一块先去瞧瞧。 数十个人在后山里四处寻找着。 直到一个小尼姑匆匆忙忙跑了过来,说是在前面发现了线索。 苏成芮几人连忙跟在她身后,一路上见到草木被蛮力冲撞过后的凌乱和狼藉,显然是野猪经过留下的痕迹。 前方隐有水流的声响。 苏成芮从见到那小师傅一开始心中便觉不对劲,如果真的找到了阿卿,为何是要带自己过去,而不是顺带着将人带回来? 随着水流冲击声愈发清晰,心中的不安在见到那面前汹涌急流的诺大瀑布后,放大到了极点。 她们此时正处于瀑布的顶端。 从上往下瞧去,只见下方满是四溅的水花泛起的浓郁水雾,深不见底。 边缘的两块鹅卵石中间卡着一只海棠色的步履,随着水流的冲击左右轻轻摇晃,一副随时可能就要掉下去的模样。 苏成芮屏住呼吸,看着她们拿着一根木棍小心翼翼将鞋子挑了过来。 “小姐……是……是公子的鞋!” 在见到那鞋面上绣着的桃花花样后,小钟忍不住红了眼,抱着鞋子低声抽泣。 “哭什么!” 苏成芮被那哭声扰得心烦气躁,黑着脸低斥道,“不就是一只鞋!能代表什么!” 小钟无声抽着肩膀。 他也不想相信啊! 可熟这绣花鞋,还有那边缘处被蛮力撞掉的大半年石块,无一不在诉说着男子和野猪已经掉落下去的事实。 苏成芮手紧握成拳,目光死死盯着瀑布,“去下面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瀑布的下面是一个水潭,不算很大,也没有多深。照理说这人掉落下来,应该就在这附近才是,可是大伙在周围找了一圈,什么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湍急的水流冲击而下,整个水潭的附近笼罩着白茫茫一片的水雾。站在下面,大伙身上的衣裳不一会儿便被水雾浸湿黏糊糊沾在身上,让人直觉难受。 小钟站在岸边,神色焦急地看着那弯着腰在水潭中不断摸索寻找的身影。 水花不断拍打在苏成芮的背脊上,犹如落下的把把重锤,敲击得五脏六腑震动生疼。 人呢?怎么会没有? 她红着眼,在水潭里找了一圈又一圈,突然抬起头,目光死死盯着前方巨大水幕的背后。 苏成芮刚踏出两步,忽然被人一把拦腰抱住! “小姐!那里太危险,你不能去啊!”小钟急忙在后背喊道。 苏成芮咬着牙,“放开!” 除非亲眼见到他的尸体,否则自己说什么都不会相信他就这么死了! “奴答应了主夫要平安带小姐回去!”小钟摇头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两人在原地拉扯着僵持了一阵,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小尼姑的惊呼声,“苏施主,这里有血!” 池中两人顿时停住,随着众人一起朝着那小尼姑所在的方向走去。地上流淌着一滩血迹,触目惊心的红刺得苏成芮心头一颤。 她顺着血流的方向朝前走去,咬了咬牙,伸手缓缓探向面前遮挡的灌木丛草叶时,众人不由跟着屏住呼吸。 密密麻麻的草叶被拂开,露出里面的情景。 只见一头半人高的野猪躺在地上,早已没了气息。 苏成芮不由在心底松了口气。 至少在没有找到他尸体之前,就说明他还有可能活着…… 紧绷着的神经放松后,随之一阵眩晕感侵袭卷上,苏成芮身子摇摇欲坠,终是两眼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恍惚之中。 血红的夕阳照射在院子里,琉璃青瓦上渲染着一层艳丽的色彩。 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响起,长廊的扶手上坐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孩。 “你好漂亮。” 女孩赞叹着,凑着身子上前在男娃娃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看着男娃娃的脸染上一抹红晕,眼中满是惊艳。 男娃娃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惊住,反应过来自己被轻薄后,顿时有些慌乱无措,漆黑澈亮的小眼里渐渐染上水光。 “你别哭啊,我只是逗逗你而已啦!“ 女孩见状慌了神,急切解释着。 男娃娃却依旧低头抽噎,眼泪不争气的从眼眶中滑落。垂在膝盖上的小手不停搅动着衣裙,抽抽噎噎道,“爹爹说……不……不能随便和女孩子……亲嘴,不然……以后……就……就嫁不出……去了……” 小女孩闻言神色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嗨,多大点事啊!大不了以后我娶你就是了!我家很有钱的,你跟着我肯定是锦衣玉食,吃穿不愁!” 她一边说着一边拍着胸脯保证。 像是为了印证她话语里的真实性,锦色小衣上挂着的玉佩摇摇晃晃,在阳光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贵气不俗。 男娃娃不好意思垂下头,一张小脸红得越发红艳,似是要滴出血来般。 女孩不由看呆了,咽了咽口水,笑眯眯道,“小美人儿,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卿……卿之……” 细不可闻的声音响起,男娃娃慌乱别开眼,一把推开又要上前轻薄自己的女孩,羞涩起身快速离开。 女孩索性靠在栏杆上,看着那落荒而逃的身影一脸坏笑,舌头舔过嘴角,回味着刚才异常水嫩的肌肤。 7017k 第八十六章 调查 自打那日从善缘寺回来,苏成芮醒来之后便终日在屋内不出。任凭苏宗耀和苏李氏两人在外各种软言相劝,急得直跳脚。 不过庆幸的是下人送过去的饭菜她还是有按时服用,虽然动的很少,但总比绝食不吃来得要强。 苏李氏站在长廊下,看着屋门打开又重新关上。 他起身上前拉住小钟问道,“小姐今天都在房里做些什么?” “这……” 小钟抿了抿唇,眉间露出一抹为难之色。 苏李氏身边的小厮横眉斥道,“主夫在问你话,你如实回答便是,吞吞吐吐的做甚!” 苏李氏眉头不由皱起。 小钟见状连忙跪在地上道,“奴不敢,小姐她今天……她……在……” “这是怎么了?” 女子的声音在后响起,不徐不慢,夹杂着一丝嘶哑,带着说不出的慵懒迷人。 “爹想要知道什么直接问我便是,瞧把我院子里的人给吓得。”苏成芮轻笑说着,弯腰将小钟从地上拉起拽到自己身后。 苏李氏见到自家女儿先是一愣,随即被她那护犊子的动作弄得微微有些不悦,“问你?怎么问?你倒是把门一关,两耳不问门外事,弄得我和你娘担心这么久。” “是女儿的错,回来只顾着处理些事情,忘了跟爹娘去请安。” “真的?” 苏李氏狐疑瞧着她,见苏成芮眉宇间透着一丝疲惫却也无别的不妥之处,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想来那孩子的死,她应该也是放下了。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从小到大他再清楚不过,那么多男儿,何时见她有真正能够上心很久的? 苏李氏以前颇恼她的花心,现在却是暗暗有些庆幸。 视线里突然晃过一抹蓝,苏李氏目光落在自家女儿腰间别着的香囊上,秀眉轻皱,“这秀得是啥玩意啊?这针线活粗糙的!” “白江手巧,你要喜欢我让他给你重新做……” 苏成芮侧身躲开他伸过来的手,突然出声打断他的话,“爹,你今天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差点给忘了!你瞧我记性。”苏李氏捏着帕子的手轻捶了下她的肩膀,没好气瞪了她一眼。 “你娘特地回来说要给你庆生来着,这都几天了,你气也气完了好歹也过去跟她一起吃个饭吧。你说说你都这么大个人了,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们少操点心,你不知道白江他……” “唉,不是要吃饭吗?我正好肚子饿了,赶紧走吧!” 苏成芮不由分说揽过苏李氏肩膀带着他就朝外走去。 “你这孩子,瞧你急得!慢点……” 晌午,苏成芮坐在书房里看着这个月古玩铺子里的账本。 张柳上次为江映月打造的首饰和玉镯得到了很大的凡响。 “瞧!那水榭中抚琴的就是那天香楼的映月公子吧!” “他手上的镯子好别致,叮叮当当的真好看。” 富家公子一听顿时面露不屑,“瞧你们这没见识的模样,不过就是一块玻璃种罢了,玉镯虽未上层却并不稀有,瞧见那镯子上的环扣没有?” “呵,想必是那玉料上有不少瑕疵,才会故意打成这样的款式,投机取巧罢了!就这玩意你们也瞧得上眼。” 桐城中大户人家的公子们嘴上说着轻蔑的话语,背地却在偷偷派人打听首饰的来处,这些天可把张柳忙得脚不沾地。 暮雨送张宁回来后复命,时不时偷偷打量俯身在桌案前的身影。 那眼神里的打量太过直接,都已经到了让苏成芮无法忽视的程度,她索性放下账本抬起头,“为何一直看着我?可是我脸上有什么?” 暮雨连忙垂下头,“是小的失礼了。” 她自然是也听说了阿卿的事,知道他以后不会留在小姐身边继续作乱后,心中悄悄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免有些担心。 她自小跟在小姐身边伺候,自然是瞧得出小姐对那位公子的不同。小姐醒来后性子虽然比以前清冷不少,可心里其实还是很在乎那位阿卿公子的。 暮雨来得时候已经脑海里闪过小姐各种消极憔悴伤心的面容,想着见到时该怎么宽慰她才好。 可没想到人家一点事都没有,这倒是让暮雨很是意外。 苏成芮始终坐在房里看着手中的账本,听着她汇报这一路上的情况,面上喜怒未显,好像这件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这次去让你问的事如何?”苏成芮突然问道。 暮雨愣了愣,很快又反应过来她说的事,应声答道,“于桥村那边已经问过了,阿卿公子的双亲死于八年前的洪水中,那边的村民说当年阿卿公子整个人一直发着高烧,醒来后便成了这般模样。” 说道后面,暮雨也觉得不对劲,跟着皱起眉头。 如果阿卿公子的身世是真的,那他根本就没有变成痴儿。可是这件事整个于桥村的人几乎都知道,她们没必要说谎骗自己。 总不可能这些年他一直在演戏,骗了整个村子的人吧? 可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暮雨虽有疑惑,可却没有再继续深究的打算。毕竟人都已经不在了,再去纠结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噢,对了。” 暮雨忽然想到什么,将腰间挂着的长刀取下恭敬递到苏成芮面前,“这个东西小的派人去查过了,这是飞鹰镖局的刀。” 苏成芮闻言皱起眉头,“飞鹰镖局?” 暮雨点了点头,“飞鹰镖局是乌柳城有名的镖局,听说那飞鹰镖局的老大龙海天和罗尚坊的当家的关系匪浅。” 苏成芮手里把玩着长刀,似笑非笑抬起头看向她,“噢?怎么个匪浅法?” “那龙海天曾经落魄时期是罗当家的拉了她一把,龙海天一直记在心上想要偿还她的恩情。 两人正说着,一阵敲门声响起。 小钟走了进来福身道,“小姐,县衙那边有了消息,刘小姐托人捎了口信,说指使周苟盛的是杨家的人。” “益州那个杨家?” 小钟点了点头。 暮雨又说道,“我听说家主和罗家在生意上闹了些矛盾,罗家家主现在有意和杨家攀亲家。” 苏家名下虽然也有成衣的生意,可也还不至于到和罗家有什么冲突矛盾的地步。八成是上次罗公子当着众人拿退婚事的事,拂了苏成芮的面子。 因为这事苏宗耀故意给罗家施压犯难。 罗家家主估计是被气得狠了,她拿苏宗耀没有办法,这才派人对着她的女儿下手。 不过比起这个,她更好奇的是罗家的人怎么会知道自己那日会出城,好以前在密林里布下了埋伏。 暮雨皱了皱眉,上前问道,“小姐,这事要不要跟家主说一声?” “不用!她们既然想玩,那我就陪她们玩玩!”苏成芮蓦得冷笑一声,将手中的长刀随手扔在桌上。 7017k 第八十七章 守株待兔 城东的街道依旧如同往日般的热闹,只是今日不同的是多了不少来往巡查的官兵。 苏成芮带着暮雨在集市上闲逛。 暮雨今天绑了一条新的发带,棕色的发带上用金丝绣着细细密密的锦文,在阳光下发出星星点点的金光,细看之下很是别致。 苏成芮目光落在那发带垂下尾端背后绣着的字,神色莫测赞了句,“发带不错。” “啥?” 暮雨神色一愣,见苏成芮盯着发带扯出一抹玩味的笑意,顿时反应过来,脸上“刷”得一下变得通红。 “小姐你……你……别误会……我这路上帮了张宁忙,他非要送我说是感谢……”暮雨结结巴巴解释着。 苏成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别紧张,再说了,小柳那阿弟不错,你要真喜欢,找个合适的机会我去帮你提亲如何?” “小……小姐胡说些什么呢!” 暮雨没好气瞪了她一眼,垂着脑袋,耳尖却是红得似是要滴出血来。 知道她那别扭的性质,苏成芮也就没有再继续打趣她,轻笑着收回了目光。 不远处官兵三五两个聚集在每个街道的路口,对着路过的百姓不停询问,好像在盘查着什么。 “最近城中有什么事发生吗?” 暮雨心里还在想着刚才提亲的事,突然听到苏成芮的话,半天没回过神来。 见她看着不远处的官兵,这才一脸恍然,“听说前几日京都来了位大人,路上遇上了刺客,现在正在城中行馆里养伤。” “京都?”苏成芮皱起眉头。 暮雨点点头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道,“听说是为了选购今年纳入朝廷的岁贡,这两天前去探病的商户都快把行馆的门槛都踏破了。” “这位大人貌似与杨家关系不错,这些日子就接见了那杨少东家,前段日子她城西的窑子烧了不少瓷器,这会儿据说又在大批收购蚕丝,大伙都在猜测她这是要准备制作进贡的岁布,所以不少人上赶着巴结,人家现在可是在城中如日中天呢!” 苏成芮点点头,心中暗思。 她就说人家在益州混好好的,为何突然大张旗鼓地在这里要落脚,又是建窑又是垄断城内丝织供应,原来是奔着这处来的。 不过什么人这么大胆,京城来的朝廷命官都敢行刺? 苏成芮突然想到什么脚步一顿,转头看向暮雨问道,“你刚刚说你位大人是前几日遇刺?” “没错。”暮雨点了点头。 “走,跟我去个地方。” 苏成芮拍了拍她的肩,忽然调转了放向。 “去哪?唉,小姐你等等我。”暮雨连忙跟了上去。 行馆门口这几天使热闹非凡,可把门口守值的官兵忙坏了,饶是再好的性质,接连这么折腾了几天下来也没了耐心。 苏成芮靠在不远处的树干后,看着那官兵驱赶着试图来拜访的几位商户,不善的语气让那些人纷纷却步。 两人顶着日头站在外面小半天,看着行馆门口人来了走走了又来,暮雨实在有些受不了,擦了把额头滴落的汗水,冲苏成芮说道, “小姐,咱们站在这里干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你要是想要进去见见这位大人,咱们总得过去试试啊!” “谁说我是要去见她了?” “那您守在这是?” “等个人。”苏成芮看向前方突然勾起唇角,“来了。” 暮雨神色一怔,侧头瞧去,只见一个年轻男子朝着行馆门口走去。那男子五官清秀,气质儒雅,一身雪白的肤色在阳光下越发显得透明。 然而最醒目的还是他背后那比他身子还宽大的行囊,不知道那清瘦的身板是怎么背着它走过了多远的路。 苏成芮心中暗笑。 她就知道以这呆小子多管闲事的性子,肯定会主动来找这位府尹大人帮她治病! 许日刚来到门口,看守的士兵便伸手拦下他的去路,“周大人今天谁都不见!” 见士兵语气不善,许日这才反应过来她们将自己当成了前来送礼谄媚的商户之流。 他微微一笑解释道,“两位大人误会了,在下是听说这位大人身受重伤所以……” 然而士兵却没有耐心听他解释,不耐挥手道,“滚滚滚!我们可没时间在这里跟你瞎掰扯!” “可是我……” 许日还欲再辩解,突然被人一把拉过手臂扯到身后,苏成芮笑着冲士兵解释道,“抱歉二位官爷,我们这就走。”说完拉着许日就要离开。 “是你?”许日见到苏成芮神色一愣,随即又回过神挣着手臂,冲士兵道,“唉,我不……我给大人来瞧病的,我能给……唔唔!” 士兵闻言瞧了过来。 苏成芮捂着男子的嘴拖着他就朝另一头的胡同走去,对上士兵询问的目光,暮雨尴尬笑了笑,“误会!都是误会,我家小姐这表弟打小这儿有些问题。” 她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门儿。 “赶紧滚!再在这里胡闹,休怪我们不客气!”士兵怒目警告。 “是是是,这就走!”暮雨连忙应声,跟着苏成芮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善缘寺里。 黑衣女子身上的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苏成芮来到厢房的时候,她正在收拾行李准备离开,见到她们主仆二人进屋也只是淡淡瞟了一眼。 “唉,我说你这人……”好歹她们小姐救了她一命。 暮雨被她这无礼的态度给弄得不爽,正欲上前,却被苏成芮伸手拦下。 “小姐,她这人好生无礼!” “行了。” 她能说人家这已经还算是客气了的吗?毕竟上次见面,人家还拿着剑比着她脖子要她命来着。 “那个京都来得府尹大人是你伤的?”苏成芮没指望女人会回答自己的问题,又继续道,“城里城外都是盘查的官兵,你现在离开很危险。” 黑衣女子手中动作不停,仿佛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一般,转眼间便收拾好了东西拿起长剑就要离开。 经过苏成芮身边时,苏成芮再次出声,“许日是你什么人?” 女子闻言脚步顿住,如寒冰般的目光朝她直直扫来。 暮雨见状连忙护在苏成芮跟前,一脸警惕地看着她。苏成芮摇头示意没事,没有丝毫畏惧迎上她的视线。 盯着那张熟悉的面容,苏成芮托着下巴故作思考状,“让我猜猜,你们是双生子?一个行医,一个杀人?不知道究竟你是姐姐还是妹妹了?” “你是谁?同他是什么关系?”女人终于开了口,许是平日里鲜少说话的缘故,声线低哑语气略有些生硬。 苏成芮笑了笑,“有过点交集,算是朋友吧,我看他顶着你这张脸在城里乱晃,想必是还不知道你身上发生的事,这不是怕被哪位大人发现,这才将他带去了我那安顿下来。” 女人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目光打量她半晌,突然开口道,“想要什么?” ------题外话------ 谢谢小高baby的月票,谢谢各位小可爱一如既往的支持。 7017k 第八十八章 “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盯着她瞧了半晌,不情不愿吐出两个字,“许夜。” 苏成芮心中一声暗笑。 好一个日夜双生子!哥哥是悬壶济世的医者,心底良善,没想到妹妹却是在做着买凶杀人的勾当,冷漠又无情。 “我这人既不喜欢欠别人的,也不喜欢别人欠我的!” 她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啪”得一下按在桌上。 “这些日子为了给你养伤,买药请人照顾还有住寺的伙食费都在这里,银子结清了,你就走。” 许夜抿了抿唇,“如果我没记错,那日那些人是冲你来的。”她出手杀了她们,也算是救了她一命。 苏成芮闻言眉头一挑,“你还好意思提当日的事!要不是你那么快出手杀了她,我早就能问出背后指使的人了!还至于像现在这么每天担惊受怕的!” 许夜:…… 担心受怕还来这么偏僻的密林? 她垂下眼,目光扫过那纸上密密麻麻记录的开支和银两,越看到后面脸色越难看。 长长的一条下来,许夜眉头早已皱成了一个“川”字。 “我没钱。” 那话语太过平淡,仿佛在说今天吃饭吃的什么菜一般理直气壮。 “噢,没钱啊!那也没事,我这人很好说话的。”苏成芮摇着扇子轻笑道,“姑娘功夫如此了得,留在我身边做护卫还债吧!什么时候还清了债务,我什么时候放你走!” 话音落下,许夜并未给她回应。 苏成芮看着女子始终面无表情的脸,心里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她也就是突发奇想随口一问,毕竟这女人武功了得,她若不想认账执意要走,自己拿她也没什么办法。 就在苏成芮异维她不会回应自己的要求时,许夜开口道,“我答应。” 苏成芮一脸颇为惋惜点点头,“其实不答应也没事,我……!”她身子顿住,有些讶异地抬起头看向面前冷酷的女人,“你答应了?” “不过得等我了结完手里头的事!”许夜说着伸手拽下脖子上挂着的玉佩递了过来,“最多半月,如果半个月之后我没有来找你……家兄就有劳你照顾了。” 看着那红绳缠着的半块玉,苏成芮眼角抽了抽。 这人莫不是还想着去刺杀那位京都府尹? 罢了! 她要去便去,万一真要是回不来,她不是还有个医术高超的兄长在那?妹债兄还,这买卖她不亏。 想到这里,苏成芮将玉佩收下。 回到城里,苏成芮给了暮雨一张清单,让她去集市把上面的东西买齐,又派人通知了刘小连和杜淳儿她们那边,说是晚上请她们一起吃个饭。 经过古玩铺子和清风楼时还不忘叫上了张柳姐弟还有李茂母子。 回到苏家时,天色已近暗。 刚进东湖院,小钟迎上前行礼。 苏成芮问道,“那位许公子呢?” “他……”小钟朝身后院子里瞧了一眼,一脸欲言又止。 苏成芮绕开他朝里走去,隔着老远便见到那坐在窗边交谈的两道身影。 一个面容清秀气质儒雅,另一个虽是上了年纪,却是风韵犹存,只是那满头的金簪和脸上厚厚的白粉,苏成芮看过那么多次,心中依旧有些唏嘘。 苏李氏听说自家女儿又从外带了个男子回来,一想到之前的那些没一个让人省心,顿时有些头疼,立马便带人来了东湖院。 可是没想到这个男子却是说不出的眼熟。 “苏主夫,许久不见。”许日率先起身同他着打着招呼。 苏李氏突然讶异地睁大眼,指着他,“您……您不是……当年跟在道清真人身边的那位……” “主夫唤在下许日便好。” 原来当年苏宗耀去关外跑商,回来途中不慎中了奇毒,整个城中大夫瞧了个遍,皆是摇头束手无策。 有幸当时遇到云游的道清真人,道清真人医术精湛,又见多识广,用了几味特殊的草药做引,解了毒救了苏宗耀一命,夫妻两感激不已。 “主夫脉象略微虚浮,想来是最近睡眠欠佳导致,没有什么大问题,待在下开服安神宁心的方子调离一段时日便可。” 苏李氏点点头,看着许日那白得发光的皮肤,一脸羡慕出声道,“许大夫,我得吃点什么或者用点什么,才能变得跟你这皮肤一样白啊!” 苏成芮进屋时,苏李氏正和许日两人谈得正欢,就连她进屋都没有察觉。 还是许日先瞧见同她打了招呼,苏李氏这才抬起头看向她,笑着道,“宝儿回来啦!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啦,哈,你们聊你们聊!” 他说着在小厮搀扶下站起身子,走到苏成芮跟前时偷偷冲她挤眉弄眼,“这个还不错!” 苏成芮顿时有些无奈。 许日起身朝门口张望,见苏成芮身后空无一人,不由问道,“不是说带我见她?她人呢?” “她说要处理完手里的事再回来。” 许日眉眼一瞪,“你耍我?我自己去找她!” 他说着绕开苏成芮就要出门,却在见到她手里的东西后顿住脚步。 苏成芮收了手里的玉佩,“这下你相信了?” 许日手指不由抚向自己脖子上的那半块,失神道,“她怎么会把这个给你?” 这玉佩是他爹娘唯一留给他们二人的信物,兄妹两从不离身。 苏成芮挑眉道,“你妹欠我银子!” “啥?” “她要是想赖账不回来,你这个做哥哥的就留下来替她还账吧!” 那戏谑的话语听得许日涨红了脸,“你……你胡说什么!阿夜她才不是这样的人!” “谁知道呢!她没回之前你就留在我这,现在我有事让你帮忙!” “什么忙?” “串肉!” “啥?”许日一脸懵,还未反应过来,女子便不由分说拽着他手臂朝外走,吓得他脚下一个趔趄。 “唉唉,你慢点!” 7017k 第八十九章 夜色渐渐黑透。 东湖的庭院里升起一盏盏明灯,伴随着欢声笑语热闹非凡,杜淳儿好奇地打量着桌子中间红汤翻滚的大锅,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阿慕,我们今天这是要吃什么?” 苏成芮笑而不答,拍了拍手,便见下人们上前将手中端着的食材一一放在桌上。 见到白江,张柳眼睛一亮,搁在桌下的手朝他晃了晃偷偷打了个招呼。白江有些羞涩垂下头,随即退到一旁。 苏成芮同大伙介绍了一下吃法,拿着筷子夹了些肉片放进锅里烫着。 刘小连翘着腿坐在椅子上,正色眯眯盯着对面的许日瞧,闻言顿时收回目光,看着这满桌的食材挑了挑眉,“姐们,一听说你要请吃饭,把我这上好的灵溪酒都给带过来了!弄了半天吃个饭我还得自己动手?” 苏成芮轻笑一声,“我曾经外出游玩时路过一地,那儿的风俗就是只有自己人会一起吃这个火锅。” 李茂了然轻笑,“我明白东家的意思了,东家的意思是咱们在坐的都是自己人啊!” 刘小连一听,这说法倒也觉新鲜,顿时来了兴致坐直了身子。 苏成芮点点头,“从今天开始,咱们都是吃过一个锅里的饭菜,以后有什么互相帮衬,来!”她说着端起酒杯。 众人纷纷起身端起酒盏碰杯道,“敬自己人!走一个!” 不远处传来一阵诱人的焦香味,刘小连转过头看着那烤架上的肉串口水之流。她正想起身,可看着那冒腾的油烟顿时没了亲自动手的欲望。 开玩笑,她身上这身衣服可是罗裳坊的时新款,可不能沾染些这么杂七杂八味道和油污。 刘小连突然瞄到一旁正和张柳说话的白江,冲他抬了抬下巴,“唉你,去把那些肉烤熟了弄些给本小姐尝尝。” 张柳本想让白江跟着一块坐下来吃,可白江说主仆有别,执意不肯,她正想去跟苏成芮说说却被刘小连打断。 白江如同大赦般,立即抽身去了架子那边烤起了肉。 张柳只好作罢。 她吃了一会,目光时不时朝后瞧上一眼。将她小动作看在眼里,刘小连笑着撞了撞她的肩。 “怎么?看人家了?” “我……我才没有。”被戳中心事的张柳连忙收回目光面颊一热,慌乱否认。 刘小连露出一副过来人的了然笑意,凑近她耳边低声道,“苏家的下人可不比一般人家的下人,像人家这种级别的也是真金白银砸出来的,姐妹你这样的……” 她话音一顿,目光打量似的上下瞧了眼她身上粗糙的布衣。 张柳不悦道,“你不懂就别胡说,白公子才不是那样的人!” “唉,是你不懂男人呐~”刘小连无奈抽回身子。 张柳抿唇,握着筷子的手指节泛白。 其实自从她去了苏成芮的铺子里做事后,家中生活状况已经比原来要好了不少。 刘小连说的意思,她不是不清楚。 苏家家大业大,即便是府中的下人,身上穿的衣服料子也是极好的,更何况是像白江这样贴身伺候主子的小厮? 穿惯了绫罗绸缎、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的人又怎么可能会甘于嫁给一个普通人去过穷苦日子? 意识到这一点,心中那点旖旎的心思顿时被浇了个凉透。 苏成芮这次来当然不只是一时兴起找她们来吃顿饭,酒足饭饱后,她便在饭桌上开始说起了自己新的想法。 “什么?你要开成衣店?” 杜淳儿以为自己听岔了,有些讶异看向她。若是换作以前,苏慕跟她说这话,她会认为她疯了,笑她不自量力。 毕竟谁都知道成衣这一块,在桐城里是罗家的天下。祖传的绣花手艺和能人巧匠随便拿出一样都能把你秒成渣渣。 可是清风楼的成功让她刮目相看,不管是限量款式的奇思妙想,还是调足人胃口的饥饿营销,再到后来稳定物价和官府打通关系,一切都在沿着无形的脉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就连大她一辈的李茂都是心服口服。 所以没有人出声反驳,而是好奇询问她的详细计划。 苏成芮将自己大致的想法同他们介绍了一下。大概是打算出一个系列的成衣和同配套款式的首饰。 这年头金银玉簪见惯了,可还没有谁用丝娟做花朵,用发带垂珠做头饰,这一点还是她见到张宁做的绒花簪引发的灵感。 她本想着这几天琢磨设计几个图纸,让张宁先做两个小样给她们瞧瞧,再让她们决定要不要一起合伙做这个生意。 没想到众人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这生意,本小姐投了!”刘小连拍着桌子,豪横道,“要多少银子你尽管说!” 许是因为之前烟叶生意的缘故,大伙儿都对苏成芮还挺放心,她脑袋里历来稀奇古怪的想法就多,觉得跟着她混准没错。 苏成芮手指敲着桌面,“铺面我已经选好了,至于这次店铺的掌柜就定张宁张公子吧。”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张宁吓得手一抖,差点没把筷子摔在地上,“小姐没开玩笑?”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就连李茂也露出几分不太赞同的神色,出声道,“东家,阿宁公子手艺出众,看着也是个做事稳妥之人,可毕竟是个未出阁的男子,天天在外抛头露面做生意终是有些不妥。” 苏成芮挑眉,“男子怎么了?我们既然卖的是男子的衣服首饰,这爱美的心思自然只有男子才最为清楚。” “即便是大家闺秀又如何?从小习琴棋书画,最后却只是从这一个高墙大院换到另一个,一辈子活得像藤蔓一样攀附着大树,以妻为天?” 她话音顿了片刻,抬起头一脸正色看向张宁,“依靠自己没有什么不好,张宁心有大志,并非安于宅院的寻常男子,机会我就给这一次,至于要不要接这个位置,阿宁你自己考虑。” 张宁神色怔愣。 苏成芮的话犹如把把重锤击在他的心口,将那最后束缚的枷锁击碎,那颗不安份跳动的心跳脱出来,迸发着如火般炙热的血液。 是啊! 他和姐姐这么多年来吃了多少苦挨了多少饿,他这么努力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靠自己立足让家人过上好的日子? 张宁掩住眼眶中泛起的酸意,起身跪在地上更咽道,“定不辜负小姐期望!” 7017k 第九十章 城里不知何时突然刮起了一阵新潮。 年轻的公子们开始用丝娟开始做起了发饰,款式简单别致,精致低调又不是温婉,引得大户人家公子纷纷追捧效仿。 罗云之正从自家店铺出来,恰巧便见到闺中好友从前路过,上前同他打着招呼。 “如玉。” “云之,这么巧。”一个着浅蓝色小褂的公子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笑着冲他招手,“我今天去挑了些新款的首饰,你过来看看。” 见罗云之走来,沈如玉将腿上枕着的盒子打开举到他面前,只见里锦盒里静静摆放着三支娟花簪子。 一只白玉兰,一只红梅还有一只紫荆花。 花瓣是用上好的丝娟制作,中间镶嵌着浅色的小珠作为花蕊看上去栩栩如生。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罗云之微微颔首,“很别致。” “那是。”就连对这些珠宝首饰一向看得很淡的好友都如此肯定,这些簪子自然是十分精美。 沈如玉沾沾自喜。 “这家簪子受欢迎的很,就这三支簪子我都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跟他们订到的。” 沈如玉说着将那只白玉兰簪子挑出递给他,“送你的。” 罗云之面纱的目光微微一怔,正要开口拒绝,沈如玉不由分说将簪子塞进他手中。 “不准拒绝,这可是我特地给你挑的!我一看这玉兰簪子就觉得跟你十分相配,当做我提前送你的生辰礼好了。” 罗云之闻言也就不再推拒,敛眉将簪子手下,“谢谢你了。”他垂着头端倪着手中的簪子。 仔细瞧去,那洁白的玉兰花瓣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淡淡的五彩磷光。 这不是……李家的彩云纱? 罗云之抬头问好友,“这家店铺在哪?” “就在朝阳街那边,走两条街往左拐角那家叫"花时浓"的就是。” 沈如玉说着突然探身凑了过来,压低声音冲他道,“我跟你说,那家店搞什么贵宾制,新店开业也就弄了十个贵宾名额,听说到时候他们会有跟首饰联名的同款衣物出来。” “对了,十个名额都送给了城里有名的美人,云之你没有收到名帖吗?” 罗云之摇了摇头,“没有。” 沈如玉不解皱眉道,“不应该啊!云之你可是咱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就连天香楼的江映月都有一份。” 罗云之闻言微微一笑,“什么数一数二的美人,不过是大伙儿吹捧出来的虚名罢了,哪有那么夸张?” “唉,这就是你谦虚了。” 沈如玉目光突越过他身后落在那牌匾上微微一怔,他好像知道了好友没有收到名帖的原因了。 送走好友后,罗云之手中捏着白玉兰簪子神色一脸若有所思。 下人赶着马车过来,罗云之在小厮的搀扶下上了车,他想了想冲车夫吩咐道,“先不回府。” “公子?那咱们现在去哪?”小厮一脸疑惑。 “花时浓。” 花时浓大厅里此时正热闹非凡,但是几乎都是来询问贵宾名帖的,这里的店铺不对外开放,只为特定的客人服务。 这让收了名帖的公子只觉备有面,一来满足了他们的虚荣心,这名帖也象征着对他们美貌的肯定,而没得到名帖的公子们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纷纷让家中人来这里询问还有没有名帖,甚至不惜花重金也要弄到一张。 一楼大厅是首饰和服装的成品图纸展览区,二楼的几个雅间则是为客人定制商议的场所,一对一的专人服务。 张宁此时正在二楼安排客人进雅间。 今日的他一概平日里朴素的打扮,穿着一袭桃色襦裙,头发挽了一个髻插一根桃花簪子,略施粉黛的脸带着得体的笑意,显得明艳动人。 楼下正排队的不少女子不由看呆了。 “没想到这花时浓的掌柜竟也是个难得的大美人儿。” “是啊!人长得美不说,又这么能干,这么大的店铺打理的井井有条,也不知道以后那个女子能有福气娶到他。” 旁边瘦高的女子听着两人的感慨,不由嗤笑出声,“得了吧,真要娶回家你敢要吗?一个男子成天在外抛头露面,有损名节。” 苏成芮和暮雨刚进来便听到这话。 暮雨眉眼一怒,就要上前跟那人理论,却被苏成芮伸手制止。 另外两个女人闻言一怔。 刚才光沉浸在掌柜的美色之中,显然也是没有想到这一段。 男子名节何其重要? 她们能够娶做夫郎的可是要清清白白的男儿家,真要像这般在外面抛头露面做生意,每天和各种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难免街坊邻里见了不会说三道四。 几人暗自思衬着,鼻尖突然传来一股幽香,男子轻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这位小姐说笑了,奴家为了生计在外经营生意,不觉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女人们纷纷转过头,对上张宁浅笑的面容后皆是一愣,另外两个有些心虚地别开目光选择沉默。 张宁依旧是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再说了,奴家也不会成为小姐的夫郎,小姐又何须如此在背后说这些话呢?” 进退得体的举止顿时获得了在场不少人的好感,纷纷出言帮腔。 “就是,关她什么事。” “我看八成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女人被拂了面子,顿时有些恼怒气哼道,“换谁也一样,哪个女人会介意自己的夫郎像你这般,不知廉耻!” “是吗?” 张宁低笑一声却也不恼,他突然转过头朝暮雨瞧了过来,“你会介意吗?” 暮雨本正担心女人的话会不会伤到张宁,突然被点名,还没有回过神,下意识就摇了摇头。 张宁眼中笑意漾开,收回目光再次看向面前瘦高的女人,“你看,她说不介意。” “你……” 女人吃了憋,瞪了他一眼,气哼着着甩袖离去。 暮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说了什么,脑袋“嗡”得一声响,察觉到自家小姐戏谑的目光,她红着脸结结巴巴道,“小……小的想起……那马车……没栓好……我这就去看看……” 说着便连忙转身朝外跑去,连看都不敢看张宁一眼。 “唉唉,怎么就走了?” 张宁上前追了两步,看着那落荒而逃的身影,索然无味地叹了口气。 苏成芮失笑道,“知道暮雨别扭,你还这般逗弄她。” 张宁托着下巴轻笑道,“我就喜欢逗她,这铁憨憨我要不直白一点,估计再处个三五十年都不会有啥进展。” 苏成芮闻言赞同点点头。 还真是。 她家暮雨啥都好,就是一遇到这事,脑子就开始不灵光了,也得亏是遇上张宁这般不拘小节的个性,若是换了别人,估计早没戏了。 7017k 第九十一章 两人寒暄了几句,张宁便领着她朝二楼走廊尽头的雅间走去。刚进屋,边听到里面有些热烈的讨论声。 苏成芮捏着折扇撩开帘子,看着桌边坐着的两人问道,“在说些啥呢?这么起劲?” “阿慕你来了!” 刘小连连忙拉着苏成芮坐下,指着桌上仅剩的一张名帖道,“我正和淳儿说这事呢!她非得把这名帖给送罗家去,咱们后续主营成衣,跟罗裳坊就是对手,这名帖怎么能往罗家送呢!” 杜淳儿一听不乐意了。 “咱们当时不是说好了,十张名帖,给城中有名的十位美人,罗公子的美貌可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当然得算他一份,他若是能用上咱们的东西,那影响力自然不用说。” 刘小连道,“罗家可是咱们的竞争对手,你还眼巴巴把咱们的帖子送过去,先不说人家要不要,万一他们仿着咱们的做呢!” 杜淳儿靠在椅子上,无奈一摊手,“我不跟她争了,你决定吧。” 两人齐齐朝苏成芮看了过来。 苏成芮思忖了片刻,“小连担心的不无道理。” 她话音顿了顿,刘小连那得意之色还未来得及浮现,苏成芮继续说道,“不过咱们既然打开门做生意了,自是一视同仁来者不拒。” 刘小连面色一垮。 杜淳儿笑着点头赞同,“就是这个理。” 话音落下,楼下大厅里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在众人的唏嘘议论声中隐隐还夹着一道熟悉的清冷声音。 “外面什么事那么吵。” 刘小连心中正不爽利,有些烦闷开口问道。 张宁在外敲了敲门,进屋行礼,“小姐,是罗公子来了。” “罗云之?”刘小连挑了挑眉。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他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唉,你干嘛去?” 见刘小连起身,杜淳儿连忙喊住她。 “还能干嘛?没听说人家都找上门来了!当然是去把名帖给他去啊!” “你这是要去送名帖?脸色臭得跟茅坑屎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要去找人干架的!” 刘小连没好气瞪了一眼,“咱们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见我打过男人?” “我去吧。” 苏成芮突然出声。 虽然不知道罗云之为何会突然找到这里,但来者是客,人家既然亲自登门,总得出去招待不是? 她从刘小姐手中拿过名帖朝外走去。 楼下的女人依旧沉浸在桐城第一公子的美貌之中,平日里罗大公子深居简出,即便出现在街上也只能隔着老远瞧上一眼,何时能像现在这般近距离地打量着,这让她们怎能不激动? 罗云之被那些直白的目光盯得面颊一阵发热,直到伙计上前迎着他去了二楼。 刚走到拐角迎面便见苏成芮和花时浓的掌柜一同走来,两人时不时聊上几句,看着十分熟稔的模样。 “罗公子,真巧,正要去找你呢。” “苏小姐有礼。” 罗云之福了福身子问道,“苏小姐怎么会在这?” “咱们先进屋聊?” 罗云之点了点头,跟在两人身后去了其中一个雅间。屋子里布景十分雅致,桌案上点着淡淡的熏香。 苏成芮招呼着他入了座,又唤张宁去帮忙沏壶茶。见她使唤得自然,罗云之如何还瞧不出? “这家铺子是苏小姐开的?” “有在下的一份。” 苏成芮笑着倒了杯茶给他递过去,“掌柜的是个能干的,又有一门好手艺,苏某不愿埋没人才,便同几个好友一起出银子开了这家店。” 罗云之面纱下的唇角轻轻扬起,“没想到苏小姐还是个惜才之人。” “公子小姐谬赞了。” 张宁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端着点心呈在桌子上,问道,“不知罗公子今天怎么突然想到来这儿了?” “云之同苏小姐的想法是一样的。”罗云之说着将那只白玉兰簪花拿出放在桌上。 张宁瞧了一眼,随即了然笑道,“原来沈公子这支簪子是帮公子挑的呀!我们当时给他推荐的时候,就说这簪子同他气质可能不太符合,可他说什么都要买这一只支,没想到是打算赠予罗公子。” “这支簪子很适合你。”张宁由衷赞美道。 “是掌柜的手艺好,云之从未见过如此精巧别致的发簪,很是新颖。” 苏成芮将手中的烫金名帖递了过去,“这是公子的。” 罗云之面色一怔,他当然清楚这是什么,毕竟前不久才在自己好友手中瞧见过。 他接过名帖,看着上面印着自己的名字,有些讶异问道,“我听说你们打算卖成衣,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到我手里,你们就不怕我们罗家也出同样的款式跟你们竞争?” 苏成芮闻言微微一笑,“罗家能人巧匠诸多,不管是绣工还是制衣都有着百年传承下来的手艺和经验,桐城成衣这一块,还没有人能够不得过伱们罗家……只是我们的卖点不同。” “卖点?” 罗云之有些疑惑皱起眉头,不解于这从未听过的新词。 “罗家的买点是工艺,而我们花时浓讲究的是设计。” 罗云之越发不解,“何为设计?” “设计就是为咱们的每一個客人量身定制。” 苏成芮拿起旁边架子上的布料色盘,抬起手比划着,“就那罗公子的那位好友举例,沈公子从个性上属于那种偏灵动活泼性的,所以选色上我们会避开那些单调沉闷的色彩,用色中的单中或是多种进行拼接。” “又好比说罗公子你。” “罗公子的审美度很高,不管是从衣着还是发饰上的选色款式都很完美,唯独有一点。” 罗云之抬眼看向她,“什么?” 就连张宁也在旁边坐了下来,撑着下巴像个专心听课的学生般认真听着。 “罗公子身材高挑,腰肢纤细,却喜爱穿着宽松的衣裙,反而没有突出身材上原本的优势。” 作为新时代的女性,苏成芮并不觉得自己的言论有任何的问题,她只是在以一个专业的眼光去阐述一些问题。 但罗云之闻言却面如火烧。 生平第一次坐在这里被一个女子如此直白评头论足自己的身材,那目光好似能穿透这层衣服般,从觉得自己在她眼中全然坦诚。 即便是面前女子神色认真,面上没有丝毫的轻薄之意。 他讶异自己竟然还能够淡定地在这里听她说道,若是换作以往的性质,自己必然早就愠怒拂袖离去。 “阿宁。” 苏成芮突然开口唤了声。 张宁立即会意,冲有些失神的男子笑着道,“罗公子可否站起身子?” 罗云之这才回过神,点了点头。 “罗公子,失礼了。”张宁说着从头上取下一枚细小的珠钗,绕道罗云之身后,将他腰间的衣衫稍稍收了些许,那曼妙的腰间立即显露出来。 张宁用珠钗穿过固定住,又从柜子里找来一间薄纱外衫给他套上,见苏成芮点点头后,便带着他来到角落的那面铜镜前。 “感觉怎么样?” 罗云之看着镜子里的身影,往日里无波的情绪今日起伏的次数比以往加起来还要多。 薄纱笼罩下,里面的月色襦裙勾勒出纤细的腰肢,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摆动着,犹如夜晚月光笼罩下翩然起舞的精灵,透着一股神秘的吸引力。 他平日里的穿着就如同他的言行性子,端正又无趣。只是没想到同样的一件衣服,稍稍的细节改动,会给人带来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似乎还少了点什么。” 苏成芮在身后打量着他的身影,目光突然落在妆台的首饰盒上。 她在里面挑了那对翠绿色的玉珠耳坠走了过去,准备将罗云之原本带着的珍珠耳坠取下。 手指刚触及那嫩白耳垂。 感受到陌生的温度袭来,男子不由自主僵直了背脊。 目光落在他垂在身侧死死捏着裙摆的手,苏成芮动作一顿,这才退开身子,“抱歉,在下唐突了。” 一旁张宁连忙接过耳坠替罗云之换上,眼睛骤得一亮,语气里带着隐隐惊奇和兴奋,“这样一看果然不同了。” 苏成芮勾起唇角。 那是自然,不然咋说设计和穿搭也是一门学问呢? 7017k 第九十二章 “阿宁。” 苏成芮突然开口唤了声。 张宁立即会意,冲有些失神的男子笑着道,“罗公子可否站起身子?” 罗云之这才回过神,点了点头。 “罗公子,失礼了。”张宁说着从头上取下一枚细小的珠钗,绕道罗云之身后,将他腰间的衣衫稍稍收了些许,那曼妙的腰间立即显露出来。 张宁用珠钗穿过固定住,又从柜子里找来一间薄纱外衫给他套上,见苏成芮点点头后,便带着他来到角落的那面铜镜前。 “感觉怎么样?” 罗云之看着镜子里的身影,往日里无波的情绪今日起伏的次数比以往加起来还要多。 薄纱笼罩下,里面的月色襦裙勾勒出纤细的腰肢,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摆动着,犹如夜晚月光笼罩下翩然起舞的精灵,透着一股神秘的吸引力。 他平日里的穿着就如同他的言行性子,端正又无趣。只是没想到同样的一件衣服,稍稍的细节改动,会给人带来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似乎还少了点什么。” 苏成芮在身后打量着他的身影,目光突然落在妆台的首饰盒上。 她在里面挑了那对翠绿色的玉珠耳坠走了过去,准备将罗云之原本带着的珍珠耳坠取下。 手指刚触及那嫩白耳垂。 感受到陌生的温度袭来,男子不由自主僵直了背脊。 目光落在他垂在身侧死死捏着裙摆的手,苏成芮动作一顿,这才退开身子,“抱歉,在下唐突了。” 一旁张宁连忙接过耳坠替罗云之换上,眼睛骤得一亮,语气里带着隐隐惊奇和兴奋,“这样一看果然不同了。” 苏成芮勾起唇角。 那是自然,不然咋说设计和穿搭也是一门学问呢? “我就说你这家伙干嘛非得给罗家送名帖!”回到刘小姐她们这边的时候,桌上已经备齐了酒菜。 刚一坐下,刘小连便指着她一脸了然坏笑道。 “说吧!你是不是又后悔跟人家退婚了?刚刚在雅间对人家做了什么?没看见人家罗公子离开的时候那小脸红的哟,搁着面纱都遮不住。” 苏成芮都懒得理她,拿着扇子别开她的手指,接过杜淳儿递过来的酒水喝了起来。 刘小连搭上苏成芮的肩膀,借着酒意自顾说的来劲儿,“要说你啊!真是艳福不浅!府上又带回去一个小美人不说,这里还撩着罗公子这样的大美人,之前我还担心你会吊死在小傻子那颗树上……” “你就少说两句吧。” 坐在对面的杜淳儿一个劲儿地朝着她使着眼色。 刘小连话音顿住,下意识侧头看向身边的女子。苏成芮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仿佛没听见她说的话一般,可周身的气压却莫名下降得令人有些窒息。 “开个玩笑……呵呵。” 她讪讪地收了手。 杜淳儿拿着胳膊撞了刘小连一下,“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好的你提他做甚!” “我怎么会知道……” 刘小姐无辜做摊手状。 那个叫阿卿的事她们都有听说,这阵子见苏慕该喝酒喝酒该忙活忙活,同从前无异,还以为她已经放下了。 苏成芮忽得弯起唇角,“看来是今天的酒不合小连的胃口,平常抱着酒壶不肯撒手的人,莫非是出来之前家中夫侍提前交代了?” “放屁!本小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什么时候轮得到那些个男人在我面前说道!不就是喝個酒吗?来!”刘小连一拍桌子,“今天不放开了肚子喝,谁怂谁小狗!” 到了最后,刘小连是被人拖着出的花时浓。 “我不走!咱们还没分出高下!我还能能喝!”她推开下人搀扶的手,探着身子要去扒拉苏成芮的肩膀。 她发起酒疯来的这股蛮劲,好几个人都没拉得住。 瞧着她踉跄着要摔到在地,苏成芮连忙扶住她,“行行行,咱换个地继续喝,你府上不是许多还有上好的酒?” “去我那儿?你说的!” “我说的我说的!”苏成芮被闹得脑袋有些晕乎,敷衍着哄了几句,和杜淳儿一同把人扶上了马车。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麻烦。 她坐回马车已是气喘吁吁一身汗。 苏成芮垂下头,目光落在腰间系着的宝蓝色香囊上,手指轻轻拂过上面的纹绣,眼底的光渐渐黯淡。 马车突然磕到了什么,带动着她身子一晃。 苏成芮这才醒神过来。 “怎么了?” 暮雨道,“小姐,是咱们的马车不小心和人家的磕碰了一下。” “不要紧吧?”苏成芮伸手撩开帘子探出头,暮雨下了车同对面车上的车夫交涉着。 “没啥大问题。”暮雨说着上了马车。 苏成芮点了点头。 对面的马车缓缓行驶起来,两车擦肩而过时,微风拂过掀起面对的窗帘,露出半张精致潋滟的面容。 苏成芮原本放下帘子的手顿时僵硬在了半空中! 是他! 一定是他! 苏成芮很快回过神来,冲暮雨喊道,“快!跟上刚才那辆马车!” 暮雨不疑有他,拉拽着手中缰绳掉转方向跟了过去。 马车一路驶进了巷子,在一座雅致的小院前停了下来。苏成芮瞅见那身影进了屋,匆忙下了马车追了上去。 “阿卿!” 刚要进去,门口看守的下人将她拦了下来,“小姐,这里是私人别院,外人不得擅闯。” 暮雨连忙过来覆耳低声道,“小姐,这里好像是杨家的别院。” 苏成芮无心听进她的话语,目光一心跟追着里面的身影,“我找刚才进去的那位公子。” “没有我家主人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得擅闯!” 见两人一副完全没有商量的模样,苏成芮已然全无耐心跟她们继续耗着,她推开拦在面前的手臂大步朝里走去。 下人见她要硬闯,上前就要来扣她的手臂,苏成芮闪身躲过沉下脸唤道,“暮雨!” 暮雨应声举着不知从哪找来的木棍朝她们冲了过来。 趁着她们扭打在了一块,苏成芮便抬脚朝里走去,她站在院子里扫视了一圈,目光突然紧锁着那间唯一点了灯火的屋子。 刚要推开门进去,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苏小姐大驾光临,清越有失远迎。” 杨清越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长廊下,正悠闲晃着手中折扇朝她走了过来,“不知苏小姐深夜造访,究竟有何事?” 她抬手示意下人停手。 暮雨连忙扔了手中的木棍回到苏成芮身后。 如今杨清越在桐城地位不同于从前,又攀上了京都府尹的这条关系。她嘴里虽然依旧说着客套的话,可看向苏成芮的眼里早已没了之前的热络和讨好之意,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苏成芮脸色沉了沉,“这里是你的院子?” “正是。” “那刚才进去的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杨清越闻言笑了笑,“你说的是长欢?他是在下即将过门的夫侍。” “长欢?” 不!她瞧得真切,刚才进去的那个人分明就是阿卿! 7017k 第九十三章 “我要见他。” 苏成芮话音刚落,一旁的下人立马喝斥道,“放肆!我家少主人的夫侍岂是你谁见就能见的!” 苏成芮目光冷然看向她。 那下人下意识就想要退缩,突然想起这路是她们的底盘,主子又在旁边撑着,这才消了几分惧意瞪了回去。 杨清越道,“苏小姐,如今天色已晚,你这样闯我别院见我夫侍是不是有些唐突?” “少废话!让他出来。” 杨清越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我若不同意你又能如何?” 苏成芮冷哼一声,骤得朝她出手趁着杨清越侧身躲闪后,转身就要朝屋内闯去。 杨清越怒声喝道,“苏慕!你不要太过分!” 苏成芮却是懒得理她,“暮雨!” 暮雨得令抬起手吹了口哨,几道身影利落从院墙落下,三五两下便将杨清越和她的手下制住。 自从上次在城外遇袭后,苏宗耀便派了些人在暗中保护自己。 苏成芮推门进了屋,正在梳头的男子被这巨大的动静吓得惊呼一声,连忙站起身子。 她撩开帘子走了进去,身形骤然一怔,心中难以控制浮现失落。 妆台前的男子披散着一头如墨的长发,身材也如同他一般瘦小,潋滟的红唇上方却是生了一双平平无奇的眼睛,不似他的那般澈亮。 男子见到一浑身酒气的女子闯了进来先是震惊,很快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只着中衣,顿时吓得抱住身子颤抖道,“你……你是谁?” 苏成芮看着男子,声音艰涩开口,“之前马车上的人……是你?” 男子面露疑惑,却还是怯怯出声回应道,“奴家傍晚的确是坐的马车回别院。” 怎么会? 难道真是自己醉昏了头看走眼了不成? 苏成芮抬手扶额,只觉眉心一阵疼痛。 杨清越挣开钳制,理着被弄乱的衣裳进了屋,挡在两人中间看着苏成芮皮笑肉不笑道,“苏小姐人也见过了,是否可以离开了?” 苏成芮沉着脸,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今晚闹了这么一通,她和杨家算数彻底撕破了脸。 默默瞧了男子一眼,她挥了挥手,一言不发带着手下的人离开了院子。 待院子里重新恢复了平静,杨清越出声道,“人已经走了。” 身后男子已然没了之前的惊慌,福着身子一片恭敬的模样。 杨清越转过身,伸手捏住他的下巴,仔细打量着,嘴里啧啧出声道,“亏你想得出,要安儿代替你坐在这里,若非今日那苏慕醉了酒,只怕没这么容易唬弄过去。” “云泥之别,差远了!” 听着女子略带嘲讽的评价之语,安儿别过脸,眼中一闪而过的难堪。 “我倒是不知道自己何时成了杨少东家你未过门的夫侍了?”男子娇柔的声音响起。 屏风后缓缓绕出男子的身影,一袭绯色衣裙衬得他愈发肤白如玉。杨清越眼中难以掩饰地浮现惊艳之色,她不由自主伸出手。 阿卿低笑一声,身子灵巧躲过,在软榻上坐了下来,手指漫不经心勾卷着胸前的一缕发丝,娇嗔瞪了她一眼。 “少东家坏的很,明知道人家不给人做妾,嘴上还故意占人便宜。” 他说着拿起桌上摆着的鸡腿大口啃了起来,四叔很满意这个味道,漆黑澈亮的眼眸弯起成了一道月牙儿,越发显得小脸灵动娇俏。 杨清越挥手让安儿退下,来到他旁边坐了下来,“你毕竟是住在我的别院里,外面的人问起来总得有个说法吧?倒是那个苏慕,你既然已经出来了,好好的去招惹她做甚?” “心里不爽。” 那就是个骗子! 他这才离开几天,她就跟着别人谈笑风生花天酒地?果然女人嘴里的话没有一个可以相信! 阿卿越想心中越是不爽利,咬着手中的鸡腿愈发凶狠,恨不得把它当成某人拆骨剥皮吞之入腹。 一個鸡腿三五两下就被他吃了干净,阿卿随手将骨头往盘子里一丢,拿过帕子擦了擦手抬眼问道,“罗家这边的事情伱安排的如何?我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慢慢耗下去。” 杨清越勾唇轻笑,“放心吧,全都打点好了。” 阿卿瞧了她一眼,抱着手臂似笑非笑,“那罗云之好歹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你真狠得下心?” “我想要的人从来就只有你。” 杨清越说着,手中折扇轻挑起男子的一缕秀发凑近鼻尖,轻嗅着上面的馥郁,神态痴迷。 阿卿低笑一声,弯起的眼底尽是一片冰冷。 夜晚。 罗云之端坐在妆台前,由着贴身小厮替他打理着长发。阿洛偷偷瞟了一眼铜镜里发呆的美人,心中疑惑。 公子这是怎么了?打从今儿个回来之后就一直心不在焉。 “咦?公子何时买的这对耳坠?真好看。”阿洛目光落在那白玉的耳珠上,正欲正伸手替他将耳坠取下,思绪游走的人突然就回过了神将他的手拂开来。 “我自己来就好。” 罗云之抿了抿唇,指尖在触及到耳坠时顿住,不知怎的忽然响起下午女子站在他的身后指尖不经意拂过自己的耳垂,那陌生的温度引得他心中一阵颤意。 渐渐清晰的除了他乱了的心跳,还有女子身上淡雅的檀香。 想到那场景,罗云之面颊不由自主再次热了起来。 阿洛见他看着掌心里的耳坠又开始发起了呆,瞥见门口进来的身影,忍不住上前低声道,“公子,主夫来了。” 罗云之这才转过身低声唤了句,“爹。” 罗周氏一袭紫色锦花衣裙,气质雍容,眼角虽然爬上了不少细纹,却难掩年轻时也是一位出众的美人儿。 “这耳坠是人杨小姐送你的?” 可惜一开口,尖细的嗓音瞬间破坏了美感,见儿子摇了摇头,他不由冷哼一声,看向那耳坠面上浮现一丝鄙夷。 “我就说人杨小姐怎么会送你这么不入流的货色。” 刻薄的话语让那周身仅存的一点气质也消失殆尽。 这耳坠乍一眼看上去很美。 只可惜玉石材质终是落了下层,也就是些便宜货用来哄骗那些小门小户家的男子罢了! 罗云之闻言面色沉了几分,却是垂眼不语,径自将那耳坠收进锦盒之中。 罗周氏看着儿子的动作,眉头一皱,撩起裙摆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云儿啊!这杨小姐已经有多久不曾来府上做客了,你和她……” “啪!” 锦盒重重关上打断了他的话语。 罗云之冷声道,“腿长在她的身上,她来不来是她的事。” 罗周氏立马不乐意站起身子看向他,“人家现在攀着府尹大人那条关系,多少人现在上赶子巴结她?你倒好,整天杵着个脸跟木头似的,人家能乐意来吗?” 见儿子有些生气,罗周氏想起自家妻主的嘱咐,耐着性子拍着他的肩好生哄道,“若是能搭上皇宫这条线,咱们罗家的生意以后必定能上好几个台阶,这事要是成了,以后家里的生意还不是牢牢地抓在你手上?” “你就听爹的,过几天的城隍灯会,把你那些个白衣裳换了,好好打扮一下陪人出去走走,听见了没?” 罗云之应了声,眉眼间有着强压下去的不耐。 7017k 第九十四章 夜渐深,如今已是夏末,河边早已不见蛙鸣声,不时有凉风拂过,夹着水雾有着沁人心脾的寒凉之意。 紧闭的小院开了门。 男子笑意盈盈送着女子到了门口,将手里提着的灯笼递了过去,身子便倚在门槛边同她说笑,远远瞧着倒像是热恋中的情侣离别时不舍互诉衷肠。 下人很快牵着马车过来,杨清越有些无奈道,「今天都这么晚了,难道就不能让我留宿在这里吗?」 「赶紧把事办好,你还怕到时候咱们没有培养感情的时间吗?」 阿卿斜眼睨着她轻笑道,眼角竟是含着无限风情,说不出的潋滟魅惑,可偏偏那双眸子却又干净的不含一丝杂质,两种极端的风格出现在这样一张脸上,简直能生生将人磨疯了去。 杨清越虽是不甘,却还是听话点了点头。 「夜里风凉。」 见面前人身上衣着单薄,她伸手接下披风披在男子肩头,不舍回头瞧了他好几眼,这才上车离开。 阿卿拢着披风正准备进屋,忽然顿住脚步,似有所察侧头瞧去。 树下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一道身影,那人似乎是在外站了许久,衣襟发丝上沾着水露的凉意,连带着目光都凉薄了几分。 「果然是你。」jj.br> 苏成芮低声开口道。 「是我。」 阿卿愣了片刻,被拆穿后倒也不慌,抱着手臂闲暇靠着门边笑着道,「好久不见。」 「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苏成芮哑着身,目光复杂地看着面前男子。 她坐在这里守了一夜。 怎么也不愿相信那惊鸿一瞥只是她出现的错觉。 在见到他跟着杨清越出来的时候,苏成芮几乎是激动地站起身,惊喜浮现心头很快被愤怒淹没。 看着他和杨清越熟稔亲近的模样,苏成芮直接掐断了手中的香烟,用尽了全部的理智来压住要冲上前的冲动。 「我……」 阿卿刚一开口,便被人捂住嘴。 心中的答案早已呼之欲出,苏成芮突然很害怕听到他口中的答案。 「没事就好,跟我回去吧。」 她说着拉起他的手臂就要往外走,却被身后男子奋力挣开来。 阿卿目光嘲讽地看向她,「回哪?苏府?你不会不知道那天主夫带我出去的用意吧?」 苏成芮站定身子抿了抿唇,「爹娘那边我可以去说。」 「不必了,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打算留在苏府。」 苏成芮心中一沉,垂在身侧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刺痛感让她保持着最后的理智。 她松了手,下意识抚上腰间的香囊,再次说道,「你留在我身边,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阿卿嗤笑道,「我要的你给不了。」 苏成芮怒火中烧抬起头,「我给不了,杨清越她能给你是吧?所以你才心甘情愿地跟着她,做她的男人?」 她不知早该想到了吗? 以他的聪明和身手,怎么可能会轻易从那山涧掉下去?她唯恐他真的出事,还是带着人下去找了。 她深深吸了几口气,将心中的怒意平复,忍住泛起的酸涩,按住他的肩膀哑声问道,「阿卿,如今我只问你一句,从头到尾你有喜欢过我吗?」 哪怕最初是带着目的的接近,只要他有对自己动过情,哪怕是一分一秒,她都可以原谅他所有的欺骗利用。 阿卿敛了笑意,睁着澈亮的眼眸静静瞅了她半晌,随即摇了摇头。 肩头的手无力垂下,苏成芮眼中仅有的光随之黯淡下来。 阿卿心中泛起的一丝不忍很快被报复的快感淹没。 看着面前女子一脸颓败的神色,他似是觉得很讶异,嘲讽笑道,「我没看错吧?原来像苏小姐这般自诩风流的人也会有动真心的时候吗?感谈情?你配吗?」 苏成芮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子忽觉陌生。 话语里夹着无尽的恨。 可是苏成芮不明白,阿卿为何会如此恨她? 她好像从来都不懂他。 不懂他内心想法,不了解他的性格,甚至不知道他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苏成芮垂下眼,遮去眼中莫名的意味,两人沉默无言,就在阿卿觉得无趣转身想要进屋时,她忽然开口道。 「我苏慕不是死缠烂打之人,既然公子无心,那今日咱们就当没见过。」 「我心中的阿卿早在几日前死在了那悬崖之中……」 阿卿闻言顿住身形,待侧头瞧来,女子已然转身离去,只留给他一个漠然决绝的背影。 「公……公子……」 安儿守在屋门口怯怯出声喊了句,他今晚听到的消息实在太过惊骇,心中寻思着要不要找个时间跟少主人汇报时,面前男子漫不经心朝他瞧了一眼。 眼中的冷意让他心惊,安儿顿时打消了这個念头,惊惶垂下脑袋。 他是亲眼见过他狠厉的手段,这个男人不似表面看上去那边单纯无害。 「进屋吧,我乏了。」 阿卿抬手打了个呵欠,安儿连忙应声替他开了门,伺候他朝屋内走去。 见到阿卿的消息穿到苏宗耀耳朵里的时候,苏成芮并没有觉得很惊讶。毕竟她那晚动用了她安排给自己的暗卫,那些人既是她的刀,也是她娘安在她身边盯着自己的眼。 知道苏成芮和那男子彻底决裂的消息后,苏宗耀这才放下心来,带着夫郎两人安慰了她一通,直到苏成芮被他们说的有些不耐烦了,这才作罢。 暮雨在旁边看着这些天自家小姐依旧该吃吃该喝喝,生意上的事也没有落下,好像那晚的事情就只是个意外,过去了就过去了。 府上的小厮里不乏依旧有人壮着胆子来表明心意的,苏成芮皆是来者不拒,同他们打趣调情。 可只有暮雨才知道,那些人费了老半天的功夫,各种手段都使上了,愣是没碰着小姐半片衣角。 即便如此,小厮们还是乐此不疲,毕竟谁都不愿意放弃一个可能辉煌腾达做主子的机会。 苏宗耀听到这消息后,顿时气得不轻。 本以为女儿懂点事能让她省心了些,没想到却是愈发胡闹。要知道以前她虽然爱玩,还至少还知道不在府里乱来,哪会像今天这般,搞得苏府是一团乌烟瘴气。 当下便和苏李氏商议,说什么也让他赶紧给安排一门亲事,找个人来好好管管她。 为您提供大神云沧沧的《女尊之夫郎他娇软又呆萌》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九十四章免费阅读. 第九十五章 城隍庙灯会的这一天,街上已经有不少年轻男女在相约着晚上一起去看灯会,就连富家公子小姐们都在忙着打扮,为了晚上能在心仪之人的面前展现自己最美的一面。 苏成芮正卧在小榻上看着书,嘴里一边吃着小厮亲手剥的葡萄。 红唇轻轻含住那晶莹剔透的果肉,小厮看着女子清雅俊秀的面容,许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女子忽然抬起头冲他勾唇一笑。 他家小姐这些年变得越发好看了。 小厮有些羞赧垂下头,目光却是忍不住偷偷瞟着。 男子只自顾羞涩,却未察觉女子笑意盈盈的眼底浮着一抹散不去的凉薄。 苏李氏进了屋,见到那下人一脸含春的狐媚样缠在自家女儿身边,鼻尖发出一声轻哼,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小厮面色一白,慌忙起身行礼道,「主夫。」 苏李氏不耐烦挥了挥手让他退下,提着裙子苏成芮旁边坐了下来。 「爹今日不是要陪娘去赴王老板家的晚宴?怎得有空来我东湖院?」苏成芮翻阅着手里的书卷,头也不抬道。 「王老板的夫郎喜欢吃御香园的茶点,我昨天去定做了一些给他带些过去,也不知怎么到现在也没送来,你帮我去问问。」 苏成芮闻言睨了他一眼,「这种事随便找个下人去便是。」 「那怎么成?年底的行把头就要重新评选,咱们这平日里交好的几家都得去走走,再说今天不是城隍灯会,府里的下人准了他们半天假,这会都已经出去了。」 见女儿不应话,李氏连忙拉着她的衣袖哄道,「唉呀,乖宝儿你就帮我去看看嘛,你做事稳妥这事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啊!」 「知道了。」 苏成芮无奈摇头放下书卷,理了理身上的衣衫,穿鞋就要出门。 「唉,宝儿,换身衣衫吧。」 苏成芮挑眉,淡淡睨了他一眼。 李氏连忙讪笑道,「哈,没事没事,我家宝儿俊,穿啥都好看。」 如此刻意拙劣的演技,苏成芮皱眉,却也懒得拆穿他。 到了御香园,门口的伙计一见到她便热情迎了上来,「哟,苏小姐来了,里边请。」 苏成芮颔首,朝掌柜的问话,「我爹托我来问问他昨日跟你们订的糕点。」 掌柜的歉意拱手道,「实在对不住,这两天酒宴太多,咱们后边的厨子一直都没忙得过来,苏小姐要是不赶时间的话可否先稍等片刻,我这就帮您去催催。」 苏成芮点点头,「有劳。」 伙计领着她去了二楼,绕过屏风后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苏成芮朝四周扫了眼,空位所剩无几,这里生意的确不错。 「小姐,先喝茶,茶点打包好等会就给你送过来。」 伙计沏了壶上好的雨春过来。 苏成芮应声让她去忙,接过茶壶倒了一杯静静浅酌着。 没多久,便见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中年男子领着一个蒙着面纱的年轻公子上了楼。那中年男人目光扫视了一圈,落在苏成芮这处眼睛一亮。 苏成芮神色一暗,不动声色喝着茶。 「苏小姐,久等了。」 段三公拉着年轻公子走来在对面落了座,然后说是跟苏李氏约好在这里见面。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苏府退婚的时候了。看到这里,苏成芮如何还能不知道李氏究竟想做什么,兜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就是为了给她相亲,是怕她直接拒绝不来,所以才想了这法子? 「这位是乌青巷张家张秋雨张公子。」 苏成芮微微颔首,「张公子有礼,在下姓苏,单名一个慕字。」 男子有些羞赧点点头。 苏成芮招手唤来伙计,吩咐上了些特色茶点。段三公倒是自来熟的模样,在中间不停同他们两人搭着话,试图让她们快速熟稔起来。 张秋雨是个腼腆的性子,除了偶尔应上段三公的问话,大部分时间都在安安静静坐着,颇有些拘谨。 他抬起眼偷偷打量着对面的人,见女子一身淡青色长衫,乌发随意挽起,简单的装扮却难掩她周身散发的温润儒雅的气质,好一个风光霁月的女郎。 想到这里,男子胸中心跳不由一阵加快。 门口一辆马车在那等候许久,伙计将打包好的食盒恭敬送上马车,车夫伸手接过,正欲驾车离开时,突然里头传来一声娇喝,「等等!」 「公子?」 车夫不明所以拉着缰绳询问地看向身后。 嫩白的小手掀开窗帘,傅言探着脑袋朝二楼瞧去,那撑着手臂坐在窗边的清隽身影不是苏慕还能是谁? 傅言还未来得及浮现偶遇心上人的喜悦,便瞧见她对面坐着的二人,城内有名的媒公正眉飞色舞同她说着什么,旁边还挨坐着一个神色羞赧的小公子。 好啊,苏慕这个家伙! 居然敢背着他相亲! 傅小公子压着怒气提着裙子就要下马车。 「公子,不可。」 「走开!」他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车夫,气势汹汹朝着酒楼里走去。 闲坐了这么一阵,苏成芮已然没了什么兴致,正想寻个什么由头离开时,目光突然触及那风风火火上楼的身影后,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段三公见两人也熟络地差不多,便笑着道,「今晚的城隍灯会,我听说天香楼的花船会在河上表演歌舞,那船可不同以往,特别的大,两位不妨去看看。」 「有多大?」张公子好奇问道。 段三公想了想,「差不多就是一整个天香楼。」 小公子不由捂嘴惊呼。 单独的天香楼大小的船只,倒也不足为奇,可若是加上它后面的水榭别院和阁楼,那……简直不敢想象。 「哟,这不是段三公吗?」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娇俏的男声。 几人寻声望去,段三公瞧见来人面色微变。 唉,怎么撞上这小祖宗了! 傅言在苏成芮身边坐下,看向段三公皮笑肉不笑道,「这么有趣的地儿,三公怎么也没想到带我去玩玩呢?正巧我现下得空的很呢!」 他说着还不忘瞪了旁边女子一眼。 张秋雨神色一愣,「不知这位公子是?」 「傅言。」 傅小公子傲娇抬起下巴,上下打量着他,「这位公子倒是瞧着有些面生,不知怎么称呼?」 「在下姓张,傅公子唤我秋雨便好。」 「张研君是你何人?」 张秋雨抬头瞧了他一眼,垂眉道,「是我的表兄。」 傅言闻言却是一笑,「原来是远方亲戚啊,怪不得。你来之前你表兄难道就没有跟你好好说说苏小姐的情况?」 张秋雨摇了摇头,有些不明所以。 傅家小公子在桐城里也是出了名的霸道,他喜欢苏慕是人人皆知的事情。苏慕以前在外名声并不算好,但奈何条件确实优越,所以依旧有不少人动了心思。 但因为畏惧傅家的势力,一般人不敢主动上前招惹。 段三公苦不堪言。 他自然是清楚这一点,可若非事先有苏家主夫的允许,自己也不敢主动揽这活儿,谁能知道这么倒霉,正巧被这个小祖宗给瞧见了! 为您提供大神云沧沧的《女尊之夫郎他娇软又呆萌》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九十五章免费阅读. 第九十六章 傅言越想越来气。 原来的罗云之也就罢了,毕竟是从小订下的婚约,再加上罗云之才貌无双,傅言在他面前也觉自惭形愧。 后来得知两家解除婚约,他别提有多高兴了,但是见着苏慕身边的小妖精一个接着一个,这厮走到哪就这么招蜂引蝶让傅小公子心中大为不满。 他知道自己得主动出击,方才能有留在她身边的机会。 他揽住苏成芮的手臂,不满撇着嘴,「苏慕,自宴会后咱们俩都多久没见了?你晚上陪我去游湖好嘛?」 苏成芮侧头看他半晌,忽得勾唇笑道,「好啊,都听你的!」 似是很满意她的答复,傅小公子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不少。 张秋雨先是被傅言如此出格的举动给惊到,听到苏成芮的话语后还如何瞧不出她们二人间的亲密? 他神色黯然垂下头,「原来如此,今日是秋雨冒昧叨扰了。」说着就要起身离去。 「等一下,张公子。」 段三公面色一变,连忙出声唤住他。 「站住!」傅言冷冷抬起眼,「我让你走了吗?」 张秋雨猛然顿住身形,转头愕然看向他,又见身旁女子依旧淡然的模样,停在原地一时之间竟有些尴尬。 段三公瞧着苗头不对,悄悄起身就要开溜,走没两步,被傅言一把揪住衣领扯回来按坐在椅子上。 「三公这么急着走是要去哪?本公子还有些话相同你们好好聊聊呢!」 苏成芮的默许,让傅言愈发有了底气。 呵,他今天总得做点什么绝了这两人的念头,尤其是这個油头粉面的糟老头子!省得他以后不长眼,什么乱七八糟的货色都敢往他的人面前带! 楼上不时传来男子的惊呼声,巨大的动静引得其他客人频频瞩目。 苏府里比起往日显得冷清了不少,下人们不是出去逛灯会,就是回家探亲。 白江打扫完院子,便抱着手臂坐在了台阶上,神色有难掩的几分落寞。 漆黑幽静的院落,将心里的感官无数倍放大,孤独也如同那冰冷的潮水侵袭而来。 他自小双亲早逝,被带回苏府后便一直跟在李氏身边伺候着,往日跟着他倒也不觉孤单,如今来了这东湖院,便显露了出来。 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他孑然一身,仿佛跟这个世界没有一点感情的羁绊。 「咦,白公子?」 树下突然出现一盏黄亮,张柳提着灯笼走了进来,见到坐在台阶上发呆的人儿咧嘴一笑,「真是你啊!」 白江抬起头神色有一瞬间的怔忡,「张小姐怎么会在这?」 张柳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我来给小姐送东西来着,谁知道她正巧出去了。」 其实到苏府门口的时候,府上的人就已经告知了她苏成芮出去的消息,只是不知为何她还是朝东湖院这边走来。 抱着那一丝的期望,想碰碰运气,看看他在不在。 白江点了点头,想到什么,目光黯然。 张柳瞧了言四周,「今天府里不是放假,公子你不用回家探望家亲吗?」 白江低下眉眼道,「我自幼双亲早逝。」 张柳似是没想到,微微一怔后歉意开口道,「呃,抱歉。」她眼珠一转,「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白公子要不你带我去城里转转吧?」 「什么?」白江不解看向她。 「我说可否劳烦公子给我做个向导,带我在城里转转,咱们一起去逛逛灯会如何?」她说着伸出手,脸上扬起的笑意比她手中的灯还要温暖明亮。 白江似是受到那情绪感染,脸上渐渐浮现一丝笑意,轻轻应了声。 趁着傅小公子同三公他们纠缠,苏成芮寻了个由头离开了茶楼。 外面天色渐暗,无数华灯升起。街上人来人往,街道旁的酒肆林立,店门口摆着的各式小吃琳琅满目,叫卖声此起彼伏,街上行人络绎不绝。 河边树下绳索上挂着一盏盏漂亮的明花灯,灯罩下的红色小木牌在微风中轻轻摇荡,不少人穿梭于花灯中间思索着手中的灯谜,皆是为了老板身后那一盏精致绝美的粉色荷花灯。 老板少时读过几年寒窗,识得些笔墨,传承了家中这制灯的好手艺却偏偏有几分风骨,手中这盏荷花灯不说什么也不肯用银两售卖,非得让人猜出在场所有的灯谜。 「江畔春景映眼前,这是何字?」 两个年轻女子摇晃着手中皱眉思索。 「是湘。」 如泉水般清冽的声音顿时在身后响起。 两女子纷纷侧头瞧去,只见一个蒙着面纱的男子立于灯下,五彩的灯光打在他月白的衣衫上,让他的身影看起来越发飘逸出尘。 不用看清容貌,光凭着独特的气质两人也能猜出他的身份。 没想到竟能在这里遇到赫赫有名的罗家公子。 女子们惊叹出声,压抑着心中激动冲来人打着招呼,「真巧啊,罗公子也来这里猜灯谜。」 罗云之微微颔首,越过她们身后手指托起那灯谜的木牌,自顾说道,「江畔取三点水,「春」与五行中的「木」相扣,眼字的前半部分为「目」,合成「湘」字。」 「好!」 「公子好文采!」 身后围观的人群爆发出叫好鼓掌声。 「这位公子好生厉害,这一路走来大半的灯谜拿在手里一眨眼就能答出来。」 「看来易老板收藏了多年的花灯今日要易主咯。」 坐在摊位前提笔写字的中年女人闻言顿住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瞧了眼那立于人群中出众的身影。 罗云之放下手中木牌,走向别处,又依次答了好几个灯谜。 阿洛跟在身后,听着人群里对自家公子的惊叹赞美声,不觉昂首挺胸,心中分外自豪。 他家公子果然从小到大都是最优秀的那个! 罗云之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向了最后一个灯谜,他伸手将其拿起,轻轻摇晃了一下,灯谜上面浮现了一行小字: 躲得高,坐得牢,外生骨,里生毛,打一物。 「这是……」 他目光微凝,垂着头静静思索了片刻却始终不得其解。 「栗子。」 低沉的女声身侧响起。 熟悉的檀香微扑鼻而来,罗云之侧头看着女子清雅秀丽的面容,一时之间竟有些恍神。 为您提供大神云沧沧的《女尊之夫郎他娇软又呆萌》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九十六章免费阅读. 第九十七章 一旁阿洛想了想,恍然拍手,「对啊!栗子去了刺,剥了壳,里面不就是有一层毛嘛!」 罗云之面颊微微发烫,冲着苏成芮福了福身子,「是云之孤陋寡闻了。」jj.br> 苏成芮接过灯谜牌闻言笑了笑,「无妨,罗公子自小生活在高墙大院之中,不知这些也实属平常。」 摊位老板搁了手中毛笔,吹干了宣纸上的笔墨来到两人跟前,「二位皆是文采过人,你们谁若能猜中我手中这最后一道灯谜,这盏荷花灯便送予二位。」 苏成芮伸手将灯谜接过,罗云之也忍不住好奇微微探身过来瞧着,纸上写着一行细细小字: 姑娘投奔意中人 两人见了皆是一怔。 老板揶揄轻笑向她们,「二位可能猜出?」 「这……」 罗云之闻言不语,白色的面纱也难掩通红的面颊,难得露出男儿家的一抹羞涩,眼眸潋滟直接看呆了周围众人。 苏成芮却是不在意笑了笑,「女婚男嫁,此乃姻缘的姻字。」 「正是如此。」 老板笑着拍手,转身取了那盏荷花灯递了过来,「两人相识便是缘,小姐同我这花灯也是一段缘,如今老身将这段缘赠予小姐您。」 凑的近了愈发觉得盏荷花灯精巧别致,甚至连花瓣上的纹路都描绘得细致,栩栩如生。 「好漂亮的花灯。」阿洛在一旁捂嘴惊呼。 苏成芮并未伸手去接,而是看向罗云之道,「这盏灯公子拿着吧。」 罗云之有些讶异抬起眼,「这如何使得?」 「这一圈的灯谜都是公子你答出来的,我不过是在后面讨了巧罢了,再说我也不喜这男儿家的物什。」 最后一道题老板出的并不难,两人在看到谜题的时候其实都已经有了答案,只是碍于男儿家的面皮薄,不好意思将那答案说出。 罗云之听她这么说也就不好继续推脱,道了声谢便将花灯接过,两人一同走在街上,他低眉瞧着手中精美的花灯,清冷的眼底难得流露出一丝欢喜。 「罗公子今日怎么会独自在外?」 苏成芮说着瞧了眼身侧之人,虽是一袭白衣,可细看之下却又与平日不同。 往日罗云之总是一身素白衣裳,今日的这件虽依旧是以白为主色,可那领口和袖摆都绣着翠竹,边缘用金丝勾勒,在灯光下流光溢彩。 如此精心装扮了一番,想来本该是去赴约的,此时却是独自一人逛着灯会,这让苏成芮不由觉得有些好奇。 罗云之察觉到她打量的目光,明白她话中意思,神色一怔,随即应道,「本是同人约好,她临时有事来不了。」 他想着既然都已经出来了,也就随便到处逛逛。 苏成芮点点头没有再问,罗云之口中的她用脚趾头想想她大概也能猜到是谁。 两人沿着河边安静走着,一直见到前面的人群涌动,搁着老远也能见到那阁楼屋檐下轻轻晃动的五彩灯笼。 待离得近了才看清,这哪是什么阁楼?分明是一艘巨大的花船停靠在码头。 码头前站了一排的护卫,维护着前面的秩序,阻止那些凑过来看热闹的人群想要挤上船。 「哟!这是谁啊?」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话音。 苏成芮闻声转过头,见到刘小连和杜淳儿在她们身后不远处冲她打着招呼。 杜淳儿拽着刘小连胳膊,揉了揉眼睛,惊讶张大嘴,「我去,小连你快帮我看看,阿慕旁边的是罗大公子?我眼睛没花吧?」 「还真是,唉,我说去你府上不见人,你爹说给你相看了个大美人,哈哈,原来是罗公子来着。」刘小连走了过来,目光带着暧昧在两人身上来回转动。 相亲? 罗云之闻言朝苏成芮看来,许是好奇她既是在外相看男子,为会一人在外晃荡。 苏成芮失笑锤了下她的肩膀,「胡说什么,就是在外正巧遇到了。」 「走吧,既然都碰上了,咱们一起上去玩玩。」 刘小连指了指码头边停靠的船只,「听说天香楼花了一年时间打造的,船上不仅美酒佳肴招待还有歌舞表演。」 一行人来到码头前,护卫便伸手将她们拦下,瞧着几人身上衣着不俗,态度恭敬问道,「几位公子小姐可有登船的请帖?」 「请帖?」杜淳儿几人对视了一眼,疑惑出声,「什么请帖?」 她们只得到了天香楼花船游湖的消息,并未听说要什么请帖啊。 侍卫闻言脸上笑容一敛,板直身子道,「诸位要上船得有登船的请帖,否则请恕小的不能放行。」 刘小连对她那瞬间的变脸嗤之以鼻,「瞎了你的狗眼!你且好好瞧瞧这是谁?」 她说着伸手揽过苏成芮的肩,冲那侍卫道,「这可是咱们苏大小姐。」 苏成芮一时没来得及反应,被她拉扯到侍卫身前,闻言不由挑了挑眉。见她冲自己眨了眨眼,顿时一头雾水。 大姐,人家要的是登船帖。 你报我的名号有啥用?这船是人家天香楼造的,又不是她苏家的。 却是未曾想,那侍卫听了刘小连的话顿时面色一变,目光带着几分打量,恭敬朝她躬身道,「可是苏府苏慕小姐?」 苏成芮点了点头,「正是。」 侍卫立即换了一副笑脸,变脸之快让一旁的阿洛目瞪口呆,「小的有眼不是泰山,差点怠慢了几位贵人,几位这边请。」 侍卫挪了位置,将身后的人群隔开,给她们腾出了一条道。 苏成芮有些讶异,自己名字这么管用? 刘小连瞧着她神色,折扇掩面狡黠一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家映月公子早就放了话,但凡是天香楼还是水榭阁,只要苏小姐想,苏小姐随时都可以来。」 如今江映月早已是自由身却依旧留守在天香楼内,出众的容貌姿色和才艺让不少人慕名而来,多少有钱人家的小姐撒下重金只为求见佳人一面。 江映月在天香楼的影响力几乎无人比拟,他放的话可不就是比那张破帖子管用嘛。 刘小连摇头晃脑故作惋惜叹了口气,「唉,只可惜了人家映月公子一片痴心,却总是襄王有心神女无梦啊!」 杜淳闻言不由失笑,「咱们没那艳福,只能沾沾阿慕的光了。」 刘小连点点头,「走走走,上去喝酒去。」 为您提供大神云沧沧的《女尊之夫郎他娇软又呆萌》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九十七章免费阅读. 第九十八章 几人说着就要上船。 “公子……” 阿洛跟在罗云之身后走了几,突然悄悄扯了扯他的袖,一脸欲言又止。 罗云之神色一,随即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他一个未出阁的男,今日在大街上与女子同行已是不,更何况刘小连她们三人是城里出了名的纨,自己如何还能同他们去游这天香楼的花船? “苏小姐。” 罗云之出声唤住苏成,正欲寻个理由离开,耳边突然传来阿洛的惊呼声。 “公,你快看!” 他手指向船,引得罗云之和苏成芮二人侧头瞧去。 一对男女正靠在船甲上谈笑风,女子头戴玉,一身玄色华衫风度翩,不是杨清越还能是谁? 她身前男子背对着几人站,一头乌黑的青丝挽起用红绳固,海棠色的衣裙在夜色中飘拂。 杨清越见到她们神色一怔。 阿洛见了只觉气不打一处,“好個杨小姐!骗我们说有事来不,结果却在这里跟着别的男子鬼混。” 罗云之冷脸斥,“住口。” “公子……”阿洛撅起,不甘心瞪了那边一眼。 自己与杨清越尚未定,又有何立场去质问她去见谁?如此粗鄙之言说出来反倒是显得他在这蛮不讲,硬要纠缠人家似的。 许是听到他的话,跟在杨清越旁边的男子转过身,肤白如,眼眸澈,精致娇俏的脸蛋竟比衣裙上的彩色还要艳丽动,让人一眼难忘。 罗云之抿了抿,上一次见到这张让人惊艳的,还是在赏花宴时。 半盏茶功夫,几人相对坐于席间。 中间舞者水袖轻,随着悠扬的乐曲摆动着细腻妖娆的腰肢。薄纱抬起又落下,隐隐现出对面的两道身影。 杨清越侧头在男子耳边低,也不知说了什,惹得男子掩唇低,漆黑的眼眸弯成一道月牙,惹人心动。 刘小连扫了眼旁边无动于衷的好,将杯中酒水饮尽,骤得站起身来。 “唉,你干嘛去?” 杜淳儿吓了一,不由分说拉着她又重新坐了下来。 “你别拦着我!我就是要好好问清楚他们什么意思!”刘小连一脸忿,“当初咱们阿慕为了,在那山下找了多,牵肠挂肚茶饭不思的!他倒,回来了也不说一,转眼就跟了别人!” “你疯了?这船上这么多,说出去不是平白让人看阿慕的笑话?” 刘小连刚被气昏,听杜淳儿一提醒这才冷静了下,转过头冲苏成芮排着胸脯,“姐,一句,你就说想怎么弄她!我给你做主!” 感欺负到她姐妹头上来了!真当她刘小连是吃素的不成? 杜淳儿也跟着点点头。 这是她们三人打小培养的默,但凡谁在外惹得她们不,只要人一句,她们非得好好整整那,让她以后再也不敢在她们面前造次!….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苏成芮伸手摘了颗葡萄扔进口,闻言不在意笑了,“去留随他,我不强求。” 二人闻言神色一怔。 平日里苏慕可是她们三个里脾气最不好惹,就说三年前那人不过是在人后批判她的生活作,被她知晓,家中铺面被,人被打得半死不,家中人带着连夜逃出城再也没敢回来。 如今被人这般带了绿,怎得如此沉得住气? 说窝囊也不该。 毕竟以她现在的身,即便没了首富独女这层身,她照样可以在桐城之中横着走。 刘小连很快回过神,点点头,“也对!不就是一男人!咱们阿慕魅力无,还缺人投怀送抱吗?” 再说了她旁边不是还坐着一个罗家公子吗? 人家罗公子可是城里响当当的大美,论家世论才貌论修,哪一样不比那乡下来的野小子要强得多? (本章未完!) 第九十八章 苏成芮没有接,转头看向身侧的罗云,瞧见他脸色有些难看。从刚才阿洛的只字片言,她大概也猜到了怎么回事。 “你没事吧?” “没事。”罗云之摇了摇,看着桌上酒盏中轻轻晃动的液体微微有些失神。 想了想也是。 人家精心打扮一番好不容易期盼着能跟心仪之人出来约,结果半路被放了鸽子不,还亲眼撞见她跟别的男子在一块。 这事换了,心里都会不舒服吧。 感觉一道视线落在身,苏成芮下意识抬起,不经意对上那双漆黑澈亮的眼眸。 见她看了过,阿卿别开,目光落在一旁那盏精致***的荷花灯上,不由闪过一丝冷意。 酒过三,对面男子不知何时离,杨清越正同那些上前来搭话的女子举杯同,全程没有想要过来同罗云之解释一番的意思。 许是在里面呆的有些,罗云之正想要出去透透,刚一起身便听得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不好了!” 下人急匆匆跑了进,来到罗云之跟前,“罗公,你身边的小厮和杨少东家身边的公子吵起来了。” “什么!” 罗云之闻言面色一,连忙起身朝外走去。杨清越和苏成芮他们也紧跟着朝外走去。 “你这个不要脸的***!被人苏小姐抛弃了就缠着杨少东家不放!” 不理会面前阿洛气急败坏的叫唤。 阿卿睨了他一,不屑冷笑一声转身就要,却被他一把拉住胳,“话没说清楚你做什么!” 两人的争执声引起了周围不少人的。 阿洛一边推搡着他的肩膀一边,“打从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不安好,长得一脸狐媚子相!背地里不知道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就说最近为什么杨少东家对他家公子越发冷淡,原来是被这小贱蹄子给缠住了手脚。 阿卿冷笑一声抬起,“怎么?你家公子跟杨少东家订了亲了?这八字没一撇的,我跟她男未婚女未,怎么样还轮不到你在这里质问!” “我呸!你不要脸!” “,有空在这里鬼,倒不如好好生回去给你家公子出出主,怎么挽回人心思,省得她隔三差五来烦我!” 那轻蔑地态度彻底激怒了面前的男子。 阿卿刚转过,便听得身后人怒声尖,伴随着一阵劲风袭来!阿卿面色一,垂在袖子里的手掌一翻。 余光瞧见从这边赶来的几道身影,他突然熄了掌风。. 云沧沧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期待精彩继续! 第九十八章 第九十九章 救人 未曾想那小厮看着瘦小力气却是出乎意料的大! 阿卿被他推得脚下一个趔趄,身子朝前扑去。他下意识抬手拉住旁边柱子上挂着的绳索,却发现那绳索的另一头并未固定在船头! 阿卿惊异睁大眼,红裙在夜色中飞扬,如同一只断翅的蝴蝶,直直坠落湖水之中。 「有人掉水里了!」围观人群里有人捂住嘴,失声惊呼道。 罗云之杨清越一行人赶了过来,便听得落水声响起。 「怎么回事?」见船甲上只余阿洛一人的身影,杨清越抿唇上前问道。 「是他!我们刚亲眼看见他把刚才那个男子推下水的!」有人指着阿洛说道。 刘小连和杜淳儿神色讶异对视了一眼。 杨清越面色一沉,看向阿洛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冷厉。 阿洛面色惨白,吓得跌坐在地不住摇头喃喃道,「我……我不是故意的!」见罗云之过来,连忙跪在地上抓着他的裙摆,「公子你相信我,我只是一时气不过找他说理,我没有想要害他!」 罗云之皱眉撇了眼杨清越难看的脸色,「先救人要紧。」 「他要出了什么事,我要你偿命!」 杨清越警告地瞪了他一眼,阿洛吓得连忙瑟缩着身子靠在罗云之脚下。 杨清越趴在船栏边,正欲唤手下的人下去找人,忽听得身后再次传来落水声。 「又有人下去了!」 听着人群里的惊呼声,刘小连忽然朝身侧看去,见身边早已空无一人,不由出声道,「阿慕人呢?」 杜淳儿也是一怔,两人反应过来立马朝船甲赶去,见漆黑湖水中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朝着不远处扑腾挣扎的男子快速游去。 「我去!阿慕她疯了!」 这丫的根本不会水,为了個男人命都不要了? 刘小连面色骤变,一脚踹在旁边赶来的天香楼护院身上,急吼道,「赶紧下去救人啊!那可是苏大小姐!出了事你们天香楼负责的起吗?」 护院们闻言面色骤变,不敢有丝毫迟疑,脱了外衫纷纷朝湖中跳去。 苏成芮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将人拉到自己怀里,「抓紧我。」她不疑有他,揽过那纤细的腰肢带他朝船只方向游去,却忽然被身后的人一把勾住脖颈。 她讶异转过头。 阿卿面上全然没了落水时的惊慌,咧开嘴角轻笑道,「原来你也是有心的啊!」那笑意并未达到眼底,仔细瞧去,那澈亮眼眸里覆着一层寒意,连带着那笑容显得愈发诡异。. 「记得以前曾经我也这般救过你一次。」他身子凑了过来,在苏成芮耳边低声道,「当年做过的事情你倒是如过眼云烟忘得一干二净。」 「如今让你死在我手中,就当做偿还了当年的债吧!」 男子银铃般甜脆的笑声响起。 当年?落水? 苏成芮神色一怔,抓住了几个关键词语,还未来得及细想,阿卿已然手脚并用攀上她的腰肢,从远处看去,像是他十分害怕将她当成了救命的浮木。 实则只有他们二人清楚,自己的手脚完全被他束缚根本动不了。 阿卿束缚她手脚的方式和位置都十分巧妙,饶是她力气再大,在水下也是无处借力。 苏成芮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着了道,呵,以他的本事,就算没有人下来救,他也照样能够全身而退吧。 冰冷的湖水淹没口鼻,两人很快一同沉入湖水之中。 苏成芮快要撇不住气了,心中又气又急,扭着身子想要挣开缠在身上的手脚。 男子越是束得越紧。 勒在她脖子上的手越发用力。 对上阿卿恨之入骨的目光,苏成芮面色一沉,这厮是真的想要她的命! 既然挣脱不开,苏成芮将身子朝他靠了过去,趁着他讶异抬眼,动作停顿的一瞬,她突然挣脱出一只手,压着他的后脑狠狠堵住他的嘴。 刺痛感让阿卿皱起眉头,甜腥随之在两人口中扩散。 阿卿被这带着侵略的气息惊到,害怕地想要退,可对方却不依不饶地追了上来。 感觉到那抵抗的力道变小,阿卿身子虚软没了气力。 苏成芮这才放柔了动作,手下滑落在他的肩头,正欲将他揽在怀里。 腰间忽然一痛,伴随着一股麻木感瞬间侵袭她的四肢。 男子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银簪,正扎在她的要穴! 苏成芮面色错愕抬起头,对上他狠厉的笑意。 手脚渐渐失去了知觉。 阿卿一脚踹开她,苏成芮眼瞅他朝上方游去,咬着牙拼劲全力伸手抓住他的脚踝。 两人被人带着回到了船甲上。 苏成芮瘫在甲板上剧烈咳嗽着,将呛进胸肺里的水吐了出来后便无力躺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阿慕,你怎么样?」 刘小连和杜淳儿连忙赶了过来。 「没事。」 苏成芮摇头,身子微微一侧,借着手撑在地上悄悄挡住了腰间的伤口。 反观一旁男子只是面色苍白,惊魂未定,她这边模样狼狈反倒一时让人怀疑究竟谁才是落水被救的那一个。 「公子,你没事吧?」 罗云之连忙拿了披风,赶在其他人围观过来前罩在阿卿身上。 「多谢。」 罗云之点点头正准备起身,目光不经意划过他的后颈猛然顿住! 刚在水里一番拉扯,阿卿的衣襟松散开来,此时低垂着头,露出修长的脖子,凝脂般的肌肤上,一块蝶形红斑格外醒目。 阿卿正欲拢紧披风,冷不丁突然被人按住肩膀。见面前男子面纱下的脸难掩惊惧之色,正死死盯着自己的后颈,他索性卸了脸上伪装,冷嘲低笑冲他无声开口说了句什么。 罗云之仿若烫到般收回手,踉跄着后退跌坐在地,「你……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阿卿冷笑一声,搭着杨清越来搀扶的手顺势站直了身子,「你既然心里已有了答案,又何必明知故问?」 罗云之闻言面上血色褪尽。 「公子。」 阿洛急忙上前来扶他。 「不!这不可能!」罗云之突然推开阿洛的手,目光复杂在面前两人身上扫过,突然转身头也不回一个人逃离了此处。 「公子,你等等我啊!」 阿洛低呼一声,连忙追了过去。 为您提供大神云沧沧的《女尊之夫郎他娇软又呆萌》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九十九章救人免费阅读. 第一百章 遗忘的记忆 杜淳儿看得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了?」 刘小连翻了个白眼,「你傻啊,这不摆明了二男争一女,那姓杨的选择了怀里的小美人,抛弃了罗公子呗。」 苏成芮将阿卿和罗云之之间的异样看在眼里,却不吭声。趁着旁边二人在讨论的功夫摇咬着牙偷偷将腰间的银簪拔了出来藏进袖中。 船只很快靠了岸。 江映月一听说船上出了事,表演完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带着人急忙赶了过来,目光扫到被杨清越护在怀里的阿卿后有些讶异。 「苏小姐,您没事吧?」 见到模样狼狈的苏成芮,江映月面色一变,连忙让人将备好的薄毯拿出来盖在她身上。 「夜里风凉,得赶紧去将湿衣换下,莫着了凉。」 「谢谢。」苏成芮冲他点了点头。 见杨清越扶着阿卿转身准备离开,全程一副关怀备至的模样,刘小连不由摇头,「不就是张脸蛋漂亮点?我就好奇这男的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弄得你们一个两个都跟失了魂似的,风流客都全成了大情种了都。」 苏成芮淡睨了她一眼,「胡说什么。」 「你自己都不会水,还跳下去救人!」 「救的还是别人家的男人。」杜淳儿在旁不嫌事大的补了个刀。 苏成芮垂下眼,「他曾经救过我,这次就当还了他,我们两清了。」 阿卿闻言脚步一顿,转过头对上女子看向他淡漠的目光抿了抿唇,随即跟着杨清越一同离开。 果然好人都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苏成芮当了好人的结果就是回去之后又大病了一场。 傍晚临近。 笼照在青瓦屋檐上的薄薄金纱随着日落渐渐黯淡了下去。 原本平静的湖面上突然波澜起伏,随着那身影不断挣扎的的动作拍打激起一层又一层的浪花。 「不好了!小姐落水了!」 下人惊呼出声,紧接着长廊里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 一道细小的身影迅速钻入水中,如鱼儿般灵活朝那扑腾的身影游了过去。 「别怕,抓紧我,我带你上去。」 小男孩奶声奶气地说着,稚嫩的声音里却有着一丝安抚人心的坚定。他揽过面前女孩的腰肢,带着她吃力往岸边游去。 「慕儿!我的慕儿!」 下人们簇拥着男子在岸上交集呼唤着,一见他们游了过来便连忙上前帮忙把人拉了上来。 小女孩显然呛了不少水,躺在地上晕了过去,急得男人直掉眼泪。 所以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昏死过去的苏家小姐身上,没有人注意到一旁的小男孩。 阿卿身上罗衫尽湿身线条毕露,他目光担忧地看了眼苏慕苍白的面孔,又唯恐被人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只能用手臂抱着身子悄悄离开。 「啪!」 清脆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我顾千叶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不知羞的儿子!」…. 小阿卿被打得整个人摔倒在地,听到男人的谩骂声,顾不得掌心上破皮的刺痛,连忙跪在地上,「爹爹别生气,我当时只是想着救人……我……」 「我能不气吗?」男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破旧的椅子不堪重负,发出刺耳「吱呀」声响。 顾千叶艳丽的面容有些扭曲,他看着自己十岁的儿子气极怒笑,「那苏慕是什么德行你不清楚?那丫头好色成性,若非这次去非礼人家贺公子,又怎么会被人家推到那湖里?」 阿卿薄唇微颤,捏着裙摆的手不由紧了紧,「她是爱玩了些,可她说过她喜欢 我,她要娶我进门做夫郎,爹,等我嫁进了苏家,我就带你离开这里去过好日子。」 知道儿子也是心疼自己。 顾千叶叹了口气,起身来到他跟前,见那漆黑小眼里憋着泪,带着几分心疼抚上他红肿的脸蛋。 「傻儿子,苏家门第岂是一般人能进去的,纵然我们两家有婚约,可也轮不到你啊。」 「她说过她会娶我的。」 「傻瓜,女子的话都是不可信的。」 顾千叶摇了摇头,起身将儿子关在房里,出了今天这般大事,妻主动怒让他严令看管不让儿子再出门半步。 「她会来娶我的……」 阿卿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嘴里失神喃喃重复这一句话,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女子没有来,却等来了苏家千金和罗家公子订婚的消息。 顾千叶和儿子被放在别院不管不顾后,顾千叶整日以泪洗面,身子大不如从前。 定亲的当天,府里终于来了人。 罗家庆贺主院那边还特定命下人送来了喜饼,吩咐说一定要亲眼看着顾千叶父子将喜饼吃完才能回去交差。 顾千叶勉强打起精神,拖着病躯摇摇晃晃随着下人来到关阿卿的房里,见人依旧蹲坐在角落,「她说过会娶我的……」 阿卿垂着眼,失神喃喃着,眼眸血红一片,有着近乎疯狂的执着。 顾千叶像看疯子一般盯着自己儿子,下人们上前粗鲁将他从地上拉拽了起来,将父子俩按在桌前,冷笑道,「这大白天的还在这做梦呢?看来公子是疯了神志。」 「主夫心念二位,特地让小的将喜饼带来给二位沾沾喜气。」 他说着使了个眼色。 扣押着顾千叶父子的下人伸手抓起篮子里的喜饼,毫不客气往两人嘴里塞着。 「放开我!唔……放开!」 父子俩不断摇头挣扎着,但奈何力气悬殊太大,根本无法躲开,喜饼不停塞进嘴里,饼渣不断掉落在衣襟和桌上。 饼在口中化开,甜腻干涩的味道几乎宁人作呕。 阿卿多日为进食的胃里只觉一阵翻涌,不知哪里来得力气突然一把推开押着自己的下人,扶着桌角弓着身子呕吐了起来。 待缓过气,阿卿抬起头见顾千叶已经在旁边两眼翻白,气出多近少一副随时可能要晕过去的模样。 「阿爹!」 他惊呼出声,急忙上前想要拉开押着他的下人,三人来来回回拉车了一同,顾千叶一口气没提得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阿爹,你醒醒。」 阿卿接过顾千叶瘫软的身子,将他抱在床榻上,冲着身后的下人急吼道,「求求你们去找个大夫来吧,我爹他一直病着!」 下人们闻言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动。 领头传话的那个从她们暗暗使了个眼色,三人悄悄离开了此处。. 云沧沧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wap.,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一百零一章 往昔 阿卿忧心自己父亲的身体,直到身后房门被关上的声音响起,他惊异地瞪大眼,扑了过去不断拍打着门板冲着外面的人乞求着她们能帮忙找个大夫给顾千叶治病。 下人们视若无睹,锁了门便漠然离开。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顾千叶更是一病不起,半个月不到的功夫,本还算玲珑有致的身材瘦成了一副枯骨。 阿卿终日 《女尊之夫郎他娇软又呆萌》第一百零一章 往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二章重新调查 当然不愿意! 她把他当什么人了?青楼里任人玩弄的小倌吗? 阿卿死死咬着唇,心中羞愤不已,“你……你怎么可以……” “我怎么?”少女不悦坐直了身子朝他看来,“不是你说要救你爹吗?把咱们哄高兴了,小姐我银子有的是!” 她说着将腰间的钱袋取下,鼓鼓囊囊的钱袋里抖出了一大堆的银锭洒落 《女尊之夫郎他娇软又呆萌》第一百零二章重新调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三章 交易 “站住!” 身后侍卫厉喝着上前。 女子步伐一顿,却见那侍卫将她旁边的人一把拽了过去盘查后,装作若无其事继续朝前走去。 侍卫在那人身上盘查无获后,看向那女子喊道,“前面的那个。” 女子好似没听到,脚下步伐却是突然加快。侍卫顿觉不对劲,指着那瘦高的背影,连忙冲旁边同伴喊道,“就她 《女尊之夫郎他娇软又呆萌》第一百零三章 交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四章 探消息 许夜没有理会她,而是看向桌前的苏成芮,将手里的东西扔了过去,“消息探到了,他是罗俊衣在外养的儿子。” “准确地来说,罗卿之的爹才是罗俊衣的原配夫郎,只是没想到罗俊衣发家之后去了富贵人家都的儿子,那周氏的娘家为了给儿子正名分,逼得她退了罗卿之他爹正夫的名分。” 暮雨一听顿时傻了。 没 《女尊之夫郎他娇软又呆萌》第一百零四章 探消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五章 逼供 “对了,还有件事。” 万氏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向她,“今天咱们村里来了一个人好像也在打听阿卿的事看那穿着打扮像是个大户人家有钱的公子。” 苏成芮端着茶杯的手顿住,“村口那辆马车?” “应该就是他们的。” “那公子蒙着面纱,那身段气质瞧着就是个大美人儿。”万氏话音顿了顿,“ 《女尊之夫郎他娇软又呆萌》第一百零五章 逼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六章 亲自道谢 看着好像是一件男子穿的小衣。 苏成芮目光停留在那片缨红上有些熟悉的图案,脑海里不由闪过那日在村子里,男人靠在自家门口对着她宽衣解带的画面。 她面色一沉,起身抬脚走了过去。 见她靠近,吴老三面露惊恐,身子不断朝后瑟缩着,口中含着血沫含糊不清道,“唔舒…唔舒……呜呜!” 她刚一张 《女尊之夫郎他娇软又呆萌》第一百零六章 亲自道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七章 圈套 阿卿吓得瞪大眼,刚准备开口就被人捂住口鼻。浓郁的烟叶气息侵袭而来,夹杂着若有若无的一丝檀香。 苏成芮夹着烟的手指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隔壁,示意他别出声。 阿卿面色一沉,抬脚朝她踢了过来。 苏成芮抬脚抵挡,侧头躲过面前袭来的掌风,伸手抓住那一对洁白皓腕高举过两人头顶,将他压 《女尊之夫郎他娇软又呆萌》第一百零七章 圈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八章 阿卿的身份 “杀……杀头!” 唐俊衣夫妻两面色骤然变得苍白,她惊异未定看着手中的“烫手山芋”,再次抬头,脸上挂着牵强的笑意。 “伯母刚才也只是开了个玩笑。” 见她软了态度,杨清越面色缓了缓,这才勾起唇角道,“其实伯母也不必太着急,损失也只是暂时的。你想想,若是这贡衣进了宫,真的得了王宫贵族的喜 《女尊之夫郎他娇软又呆萌》第一百零八章 阿卿的身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九章 说曹操曹操到 阿卿嗤笑一声,“怎么?家主的位置给罗云之就是名正言顺,到了我手里就是开玩笑了?” 那话似是意有所指。 对上他嘲讽的目光,罗俊衣抿了抿唇,许是也觉得自己这话却是说的有些不妥,缓了缓面色。 “卿儿,能见到你平安回来,娘很高兴,只是你毕竟不懂这经营之道,这些年一直是云之在帮着娘打理铺子, 《女尊之夫郎他娇软又呆萌》第一百零九章 说曹操曹操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章 信赖 刘小连怒拍桌案站起身,“简直欺人太甚,姑奶奶我不去找她们算账,竟然还敢自己上门来了!” 她看向张宁不满道,“怎么就随随便便的让人进店?没有持名帖的咱们一律不接待,让她们赶紧滚!” 张宁一脸无奈,“可人家就是带着名帖来的。” 刘小连和杜淳儿皆是一怔,“谁给的名帖?”她们忽然想到什么, 《女尊之夫郎他娇软又呆萌》第一百一十章 信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二章 计划 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情况。 苏成芮神色有些凝重,“什么时候要?”这么大一笔钱,她一时之间凑不出来。 关键是自己得承担很大的风险。 如今她的生意和罗家多少存在点竞争,罗云之说的这些是真的还好,万一这是罗家串通好的阴谋,那她名下所有的店铺可能因为资金周转而出现倒闭。 “越快越好 《女尊之夫郎他娇软又呆萌》第一百一十二章 计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截杀 宋程章饶有兴致看着他做着徒劳之功,目光顺着他娇媚的面容一路向下,停留了一瞬。 江映月胸前的衣襟在挣扎中凌乱散开,如雪的肤色和那艳丽的红交相辉映给人极其强烈的视觉冲击。 感觉到那不怀好意的目光身上来回扫视着,江映月只觉心中一阵恶心抵触,可却控制不住他的身子在那实质的目光打量下微微颤栗。 《女尊之夫郎他娇软又呆萌》第一百一十三章 截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四章 落进下石 苏成芮没有说话。 长廊里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刘府的家丁在外急扣着门,“小姐,大人让您马上回府。” 刘小连不耐烦吼道,“没看见我这里在忙着?” 她本就因为瓷窑那边的篓子弄得有些心烦,最开始也只是想给姐妹出口气,当时也没有过多细想,谁知道会闹得这般严重? 苏慕说的没错,这事 《女尊之夫郎他娇软又呆萌》第一百三十四章 落进下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五章 证明 苏成芮这边马车刚到苏府,还未进门,靠在石狮子上休憩的瘦小女人瞧见她立马上前,将手里东西递了过来。 “小姐,有人托我将这个东西给您。” 苏成芮伸手接过,将叠好的丝绢打开来,内里的艳红在雪白的丝绢衬托下显得格外刺目。 暮雨指着她手里的血玉,讶然道,“小姐,这不是……” 苏成芮将血 《女尊之夫郎他娇软又呆萌》第一百一十五章 证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不欠你了 什么! 阿卿懵然僵住。 这人当真是疯了!他压下心中惊异,下意识转头看去,对上那一双深邃如潭的眼眸。 苏成芮看着他,脸上神色太过于平静,与其说是在等待他的抉择,倒不如说是在等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其实不用猜,她大概也能知道他的选择。 “怎么?舍不得?” 见阿卿迟迟不 《女尊之夫郎他娇软又呆萌》第一百三十六章 不欠你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七章 心中情愫 苏成芮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再醒来时已经在了马车上,除了在外驾车的暮雨,车中还坐了另外一个人——罗云之。 暮雨在中途替她换药的时候大致说了下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那晚杨清越气势汹汹到了府上拉了阿卿出去的时候,他瞧着两人似有争执,不放心遣了下人悄悄跟了过去。 等到暮雨拿着血玉上门,他 《女尊之夫郎他娇软又呆萌》第一百一十七章 心中情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八章 酒醉 隔日,张柳姐弟上门来送衣服的时候,见罗云之正坐在房间里,看着桌上的荷花灯发呆。 这盏花灯是他唯一从罗府里带走的东西。 罗云之当时找到它的时候,它整支离破碎倒在地上,支撑花瓣的木条被人折断,中间的纱帛用刀划成了一堆碎布。 即便是他努力修复,花灯也再难恢复成之前的模样。 “公子, 《女尊之夫郎他娇软又呆萌》第一百一十八章 酒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辞而别 苏成芮将罗云之放在床上,整个过程中男子一直闹个不停。 认识他这么久,何时见他如此失态过? 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被那些人伤了自尊,才会如此伤心找一個宣泄的地方。 苏成芮本想让张宁进来帮个忙招呼一下,转头却发现院子里早已空无一人。 “酒,给我酒……” 《女尊之夫郎他娇软又呆萌》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辞而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章 他喜欢我? “暮雨呢?” “暮姐儿她……她在……” 看着下人欲言又止的神色,苏成芮心中了然,转身出了院子,扣着隔壁屋子的大门。 “来了来了,这一大清早的,谁啊这是……” 没多久院子大门从里打开。 张柳嘴里的碎碎念念在见到苏成芮绷着的面色顿时止了音,她讶异出声道,“早…早啊,东家。” 《女尊之夫郎他娇软又呆萌》第一百二十章 他喜欢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一章 寻短见 “小姐?不是让你别出来了吗?” 刚从罗府附近找寻了一圈的暮雨出来见到苏成芮连忙跑了过来,将手里的伞举在她头上,“咱先回去吧,这天还下着雨,万一着凉了我可怎么跟主夫他们交代啊。” “人找到了吗?” “还没呢,这一带小的都问过了,没人见过罗公子。” 苏成芮紧抿着唇,任由暮雨接过手 《女尊之夫郎他娇软又呆萌》第一百二十一章 寻短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二章 做官 借着醉意,他头脑一热,那晚主动做出这般事情,已是惊世骇俗。这般不自爱的举动,若是被爹娘还在世,被他们知道少不了得又是一顿罚骂。 要知道男子即便是出嫁后,作为主夫,男也是万万不可做出这般出格举动。 主动邀宠历来都是花楼里卖笑的倌人和身份低贱的暖床小侍才会去做的事,更何况,他还被拒绝了。 《女尊之夫郎他娇软又呆萌》第一百二十二章 做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三章 启程 刘知府欲留苏成芮下来用晚膳,被苏成芮婉拒了。毕竟还在路上的时候,苏李氏便托人带了话,说晚上要她回府用膳。 得知女儿要回来,男人这几天高兴得睡不着觉,又是亲自带着下人去市集买菜,又是下厨忙活,给自家宝贝做上一大桌子爱吃的。 晚上吃饭可劲儿地给她夹着菜。 “云之,你看看跟着慕儿出去怎么还瘦了。”苏李氏看向苏成芮身边坐着的男子,满眼心疼。 “从小你身体底子就弱,我当时就说让怒留在府上好好休养,慕儿就是不听,非带着你出去奔波劳碌。我啊特地去医馆里找大夫开了些调理的药给伱炖了汤,来你尝尝。” 他说着起身盛了一碗汤递了过来。 “谢谢伯父。” 罗云之微笑着起身接过。 苏李氏一听,顿时不乐意了,“这孩子,怎么还这么见外叫伯父呢,该改口了。” 苏宗耀在旁忽然开口道,“咱们迟早是一家人,早改了口适应适应也好。” 罗云之闻言下意识朝身旁看去,见苏成芮冲他笑着点了点头,有些羞赧垂下头,细声唤了句,“爹,娘。” “唉,好孩子。” 苏李氏满心欢喜起身拉过他的手,“你这孩子自小便懂事,爹喜欢的紧。妻主,你说这缘分真就是上天注定了的,该是我们苏家的人,兜兜转转绕了一圈还是得进咱们苏家门。” 苏宗耀点了点头,满是严肃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苏李氏说着将手上带着的玉镯取下,套在了罗云之的手腕上。 “来,先喝汤,不然等会儿就凉了。” 罗云之点了点头,看了眼汤里全是大补的药材,突然就红了脸,他略微一迟疑,垂头乖巧喝了起来。 晚饭过后,苏成芮跟着苏宗耀去了书房谈话。 “过两天你跟我去一趟益州。” 苏成芮正在泡茶,闻言手中动作一顿,抬起头瞧了过来,“娘是为了今年总商会选任新会长的事?” 苏宗耀脱去外衫搁在架子上,长吁口浊气,“娘是为了你,你说你放着家里好好的生意不去打理,跑去入什么仕?官场商场,这里面的水一个比一个深!” “还总督,啧!说的好听点是个正五品的大官,掌握着咱们南方这一片几个城的财支收入,若是没有下面的商会支持你就是个空架子!” 苏成芮坐在桌案前,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中的茶杯,静默不语。 苏宗耀在她对面坐下,又道,“这次总商会选任新会长,到时附近城中各行的总把头都会当场,免不了以后会要打交道,到时候你就跟着我一块,带你去认认人。” “好。”苏成芮点头应下。 “对了,你和云之的事要不到时候我让你爹去择个黄道吉日,早点把婚事办了吧! 罗家虽然没落,可人家好歹也是大家公子出身,知书达礼,这么没名没分跟着你,免不了别人要说三道四。” 苏成芮眉头微蹙,闻言应了声,“我知道了,忙完了这阵,等这边事情稳定下来后再说吧。” 女子面色平静让人瞧不出喜怒,温和的语气里却是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气势。苏宗耀看着自家女儿心中无奈叹了口气。 以后这丫头混球的时候,总是在外惹事的时候让她又气又头疼,那时候至少她喜怒都表现在脸上。 如今大了性子变得沉稳,自己反倒是越发看不清她了。 唉,也不知道这孩子性子究竟是随了谁。 次日,苏成芮张开手,由着男子替着自己穿戴着外衫,她闭着眼,闻着那淡淡的雪松香味,听着男子清冽的话音在耳边响起。 “听阿爹说你和娘要去益州,我收拾了几身衣物,对了,听说这两天天气要转凉。前几日我替你新做的几件褂子到时候记得让暮雨带上。” 罗云之嘴里念叨着,正悉心帮她整理着衣襟上的褶皱,冷不丁被面前女子忽然一把抱住。 苏成芮靠在他肩头,低声呢喃道,“暮雨那家伙哪有你细心,这几天你不在,我多不习惯呐。” 女子埋在他的脖颈,说话时吐出的湿热气息弄得他有些痒。罗云之身子下意识就想要往后缩,听到她如同孩童般撒娇的话语,不由抿唇失笑。 马车早已在外等候。 “哎哟,宝儿这才回来没几天啊……”苏李氏送着妻主,拉着苏成芮的手,在她面前抹着眼泪,一边不满抱怨。一头的金银珠钗随着男人的动作摇得花枝乱颤,晃闪了人的眼。 苏宗耀有些无奈,伸手替他擦着眼泪,“好了,就只是去两天又不是不回了,你看看你这好端端又是哭啥,让人瞧了笑话。” 苏李氏瞪了她一眼,“我不管!我就舍不得女儿不行吗!” 男人不想再理她,转而叮嘱起自己的女儿,一下子询问衣服带足了没有,一下子又担心她吃不惯那边的饮食。苏成芮轻笑着点头应下,安慰着他不必太挂心。 暮雨在一旁连忙接话道,“是啊,主夫放心吧,小的会在外照顾好大人的。” 苏李氏这才含泪点点头。 苏成芮在暮雨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临近车前她听下步伐,转身朝那一袭白衣不染纤尘的男子瞧了过去。 “这些是我昨晚做的点心,都是你平日里爱吃的。”罗云之上前将手里包好的食盒递了过来。 苏成芮伸手接过,顺势握住那柔荑。 男子神色微愣,终是没忍住微微红了眼眶,却又生怕被人瞧见笑话,连忙垂下头,如羽扇般浓密的睫毛遮挡住眼中的黯然。 那一闪而过的不舍和担忧没有错过女子的眼底。 罗云之正准备抽回手时,那握着自己的手忽然用了几分气力,紧接着被人大力一拉! 他吓得低呼,连忙闭上眼睛,伸手搂住女子的脖颈,在周围众人讶异的目光中,身子腾空跃起跌入熟悉温暖的怀抱。 女子低笑声在头顶响起。 “既然这么放心不下,就干脆跟我一块儿去。” 罗云之闻言有些讶异睁开眼,对上苏成芮笑意盈盈的目光,心跳不由自主加快,不知该如何接这话,平静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无措。 “你事无巨细将我日常打理得太好,离了你,我不行的。” 在女子灼灼目光注视下,罗云之面色顿如火烧。 “暮雨,启程。” 听到苏成芮的话,他慌乱抬起头,“别,我衣服行李都没收拾呢。” “不收了,缺什么回头我让人重新买。” 感谢月光灼灼的支持啊,么么,爱你!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四章 总督大人 修长白皙的手指撩开帘子,女子抬起头,乌纱帽下露出一张笑意盈盈的脸,一袭枣红色的官府衬得她白净的脸越发明朗俊逸。姣好的五官和儒雅的气质顿时虏获了不少在场少年的芳心。 “哇,没想到总督大人竟是如此风度翩翩,一表人才。” “年轻有为啊。” “我瞧着比杨少东家还要好看。” “就是就是。” 隔壁雅间的窗口传来几个年轻公子激动的议论声,杨清越闻言面色一沉,下意识抬起头看去,见男子面色怔愣地看着窗外,捏着茶杯的手不由自主紧了几分。 茶楼里。 阿卿趴在窗户上磕着瓜子,看着今日街道上拥挤的人群,就连益州知府也早早地站在那里像是迎接着什么人。 他好奇转头看向正在喝茶的女子问道,“今儿个街上好像格外热闹些,一个商会选个会长而已,需要搞那么大阵仗?” 杨清越端起茶杯浅酌了一口,“这次来的可不只是各地的总把头,还有新上任的苏总督。” 阿卿闻言身子一僵。 杨清越将他反应落在眼底,眉头一挑,“就是你想到的那个。” “我想啥了!我啥都没想!”阿卿瞪了她一眼,听着女子的嗤笑声,气急败坏将手里的瓜子朝扔了过去。 人群中忽然喧闹了起来。 阿卿回头一看,只见两辆马车停了下来,知府笑着迎了上前,“下官见过总督大人。” “云之,小心些。” 苏成芮朝着马车里伸出手,没多久,便见一只嫩白如玉的手伸出搭了了过来。那一身素白衣裙的男子缓缓从车内走出,周围便响起倒吸凉气的声音。 即便是蒙着面纱也难掩那出众的容貌,周身散发的清冷气息,美得不似凡间之人。两人目光彼此相交的那一刻,男子展颜轻笑,仿佛冰川刹那间融化,让在场女子又是嫉妒又是羡慕。 “这是苏大人的夫郎?” “不是吧,我听我娘说苏大人不是还没有成家吗?” “早晚的事。” “好可惜啊……”旁边传来小公子们惋惜的声音,心瞬间碎了一地。 阿卿心头猛然一跳。 罗云之!他们两个……在一起了? 撑在窗台上的手,指甲不由用力扣着上面的木栏。 阿卿目光复杂看向那两人,女子眼中依旧充斥着熟悉的温柔笑意,唯一不同的是,那曾经属于他的爱意,如今却给了另一个男人。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直白。 被簇拥在人群中的女子似有所察觉般忽然抬起头朝楼上看来。 阿卿心头猛然一跳,下意识侧身躲在墙厚。 苏成芮抬起头恰好见到正在喝茶的杨清越,对方脸色显然有些不太好,但出于礼节还是挑眉冲她举了举手中茶杯。 苏成芮淡笑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随着人先行离开。 等她们离开后,阿卿才重新回到窗边,看着女子离开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怎么?后悔了?” 女子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杨清越闭上眼轻嗅着男子发丝上的香味,沉醉地闭上眼,哑声道,“不过就是一个没有实权的空架子罢了,说到底还不是得看我们商会的脸色?” “到时候新任的会长上任,人家给她面子称她句总督大人,不给面子直接让她丢这乌纱帽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她说着兀自低笑出声,手指不安分游走在男子单薄的肩头,骤然停住。冰冷的薄刃贴上皮肤,寒意刺骨。 对上男子睨来的狡黠目光,杨清越有些僵硬地抬起手。 “再敢用你的脏手碰我,我不敢保证这几根手指明天还在不在你手上。” 男子娇柔甜腻的嗓音从耳畔传来,如毒舌般吐着信子,带着一股森冷的寒意。 亲眼见识过他杀人的手段,她没有丝毫怀疑他话语里的真实性。杨清越惊骇之余,不由得更加小心谨慎地与他拉开距离。 苏成芮换了常服,看向正在替自己整理官服的男人,走了过去拉过他的手,“我让暮雨去花时浓去取了几套新衣,到时候伱试试看合不合身。” 罗云之垂头应了声。 “我和娘要去商会那边,晚上不会回来用膳,难得来益州一趟,让暮雨陪你出去逛逛,想买什么跟她说。” 见男人有些心不在焉,苏成芮想了想,又交代了暮雨几句,便同苏宗盛出门了。 益州,商会行馆。 苏成芮同苏宗耀二人一同下了马车,由着下人领着朝会馆里走去。隔着老远便见到被商人簇拥在中间寒暄李茂。 如今的李茂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落魄被人在桐城排挤的小商户。这两年她的生意不仅越做越大,有了皇商这层身份的加持,李茂的身家财富早已不能用首富来定义。 到了门口,借着替整理衣襟的空档,苏宗耀了过来低声道,“这两年你和李家关系如何?” 苏成芮垂下眼,“并无过多联系。” 苏宗耀闻言浓眉一皱,看着自家女儿平静的脸,忽得叹了口气,“罢了,早些年你同李茂家那丫头也有些交情,这次商会的会长十有八九就是她。若李茂还能念及情分帮你些,以后你这总督的位置想必也能坐稳一些。” 苏成芮笑了笑,没有说话。 “对了,临走前你爹不是给放了两盒上好的云雾茶,李茂平日里就爱喝这个,等会记得给她送过去。” “茶?噢,娘你说那个。” 苏成芮顿了一瞬,恍然大悟道,“原来是给李老板带的啊,我还以为我爹给我的,在路上就给拆了喝了。” “什么!你给喝了!”苏宗耀闻言瞪大眼。 “唉,您别说这味道……”苏成芮砸巴了两下嘴,似是在努力回味,随即摇了摇头。 苏宗耀气得头发都快要竖起来。 这浑丫头居然把她精心准备的礼物给吃了不说,关键她竟然还敢嫌弃! “你个臭就丫头……我!唉,你等等我!” 未等她说完,女子已然率先朝里走去。苏宗耀只得强压下怒意,连忙跟了进去。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五章 真正的东家 商会大厅中间的围桌旁已经坐了不少商户,有几个曾经合作过的见到苏宗耀同她热络打着招呼。 “哟,苏老板好久不见啊!” “这不是咱们新任的总督大人?” 跟在身侧的苏成芮摆了摆手,阻止了她们想要起身行礼的动作,笑着道,“无须多礼,今儿个这儿没有什么总督大人,晚辈就是来跟着母亲身后长长见识,还望日后各位前辈多多关照才是。” 苏成芮一番话说得谦虚,平易近人的态度顿时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苏宗耀带着她坐了下来,便听得对面传来一声嗤笑。 苏成芮抬起头,见对面坐着一名身着褐色锦衫发福的中年女人,嘴里正叼着一根烟。 刘乡,芫城的总把头。 来之前苏成芮有看过暮雨给她各地总把头的画像和资料,对这个人留了点印象。这几年没少在生意上挤兑苏家,听说此人和杨家还多少沾了点远亲关系。 见到她瞧来的目光,女人冷笑出声,“没想到今年还能见到苏老板,真是染让人意外。” 苏宗盛闻言笑意压了几分,“刘老板这话是何意?” “今日来参加商会的都是各地首屈一指的商户,若放两三年前,你苏家做着桐城首富的确是无异议。可如今谁不知道人李茂才是桐城身家最大的老板,也就是人家讲情分不争这个位置。” 旁边坐着的另外两个商户附和道,“是啊,李老板是个客气之人,但某些人就还真不讲客气了。” “哎哟,换做老身今儿个可就不来了,老脸丢尽。” “你们!” 苏宗耀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正欲起身同她们争辩,却被苏成芮伸手拉住。 “你拉着我作甚……” 苏宗耀不满开口,转头不经意对上女儿异常深邃冷然的目光。 她心中一激灵,这才恢复了些许神智,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只是憋着一肚子怒气没处发,满是皱褶的脸上涨得通红。 气氛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之前还上前来热络打着招呼的几个商户瞧着不对劲,谁都没敢出声来劝,有几个甚至还朝旁边挪了挪身子,默不作声同二人拉开了些许距离。 苏宗耀见状更觉恼火。 苏成芮倒了一杯茶递过来,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示意她继续看看情况。 “伱倒是悠闲。” 苏宗耀撇了她一眼,接过茶一口喝下,强压了怒气,看着自己女儿依旧气定神闲的模样,心中气结,索性闭上眼不听不看。 那几个出声嘲讽的商户都是平日里和杨家有些交情的。 其他的或多或少因为忌惮杨家,亦或者是刚才刘乡那一番话提醒了她们,李茂现如今今非昔比,再加上钦点皇商的身份,才是她们因该去交好巴结的对象,苏家纵然再风光,那也是曾经了。 在不清楚李茂和苏宗耀交情究竟如何之前,谁也不敢主动和苏家走得太近,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得罪了贵人。 苏成芮借着喝茶的动作,目光划过那一张张心思各异的脸。围桌除了最前方正中的座位空着,其他基本都已经坐满了人。那一张是属于商会会长的位置。 左边坐着的就是益州总把头——杨启梁,杨清越那张多情又风流的脸继承了女人的七八分。她倒是喝着茶一副看着好戏事不关己的模样。 苏成芮将目光收回,最终落在了右边坐着的七旬老者身上。那人一身玄色锦袍,一头银丝梳得整整奇奇用玉冠束在头顶,看着人利落又精神。 她从进来落座后便没有跟其他人说过一句话,只是兀自坐在那喝着手中的茶,手里拿着一本书册专心看着,只是安静的坐着,身上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略的气势。 可苏成芮却是清楚,此人身份不简单。 “那位是萧山萧庄主,凉城的总把头。” 见她盯着那处,苏总耀压低声音给她介绍,“别看她一把年纪,萧家庄里的铸剑师可是整个青凤朝数一数二的,萧老年轻时在朝中带兵打过仗,又曾是官家的太傅。” 许是苏成芮目光停留的太久,正在看书的女人抬起头,如鹰般锐利的眼眸朝这处瞧来。 被逮了个正着,苏成芮倒也不慌,大方冲她淡笑点头。老者眉头微蹙,随即重新将注意力又继续放在了手里的书册上。 没多久,门口便传来一阵喧闹声。 李茂进来后,在座不少人都起身,主动上前打着招呼。除了杨家和那萧山,还有就是苏成芮母女二人还坐在座位上。 “哟,都在呢。” 李茂冲着大伙拱了拱手,笑着道,“真是抱歉啊!刚在外有点事耽搁了一会儿,让大家久等了。” “哪里,也就一小会儿的事。” “李老板日理万机,还要抽空来管理咱们这个商会费心费力。” “唉,咱们李老板可是能人,那能力别说管理一个商会,十个八个都是不在话下。” “唉,过誉了。”李茂谦虚摆手。 众人七嘴巴舌应和着,一人一句巴不得把李茂吹捧天上去。 大伙纷纷落了座。 李茂缓缓来到正前方那张空着的椅子旁边,却是不急于落座。而是伸手摸了摸那光滑的椅靠,笑着看向众人。 “承蒙各位看得起,选任了在下担任商会的会长。认识李某的都知道,原本在下祖祖辈辈都是经营着丝织产业,传到了我的手里曾经一度经营不下去。 “幸好,李某有幸遇见了生命中的贵人,得她指点相助,才一步步发展到了如今的地步。趁着今日大伙儿都在,李某今日给大伙正式介绍一下东家,也是成芮产业的老板。”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震惊。 李茂不是成芮产业的老板?那真正的老板是谁?真正的幕后老板今天也出现在了商会,而且此刻就在她们的屋子里? 众人心中惊疑,就连杨启梁也忍不住朝着周围四处打量。随着李茂伸出手,大伙纷纷顺着她手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都……都看着她干啥? 苏宗耀一脸莫名,对面众人各异的眼神顿时坐如针毡,正有些不知所措时,忽听得身旁坐着的人起了身。 她僵硬地专转过头,见鬼地瞪大了眼。 看着自家那不成器的女儿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缓缓朝着前面走去。 苏成芮在李茂拉开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手指敲打在桌面上,微笑着迎上下面各异的目光,“重新认识一下,在下成芮产业的老板,或许大家可以叫我——苏成芮。”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六章 议会 “啪。”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杨启梁直接捏碎了手里的茶杯,脸色骤然变得铁青。就连对面一直在专注于看书的老者也不由抬起头,眯起眼眼看向苏成芮多了几分打量。 看着恭敬站在苏成芮旁的李茂,显然不是在开玩笑。众人好半天才从震惊中回过神,心中难以平静。 成芮产业谁不知道?涉及的丝织、成衣首饰深的后宫里各位侍君的追捧和喜爱。但所有的产业中,尤其以烟叶最为出名,她们有自己专属的烟叶种植产地,还有针对不同阶层的人不同的档次和包装。 去年邻国使臣来访,在以香烟作为回礼,深受使臣的喜好评和赞誉,进而流向了他国。官家凤颜大悦,当即钦点了成芮产业作为皇商。 成芮产业一夜之间名声大噪,成为了整个青凤朝规模最大的商户产业,连带着商人地位也提高了不少。 如果苏家的小姐就是成芮产业的老板,那么苏家又如何会没有资格来参加这场议会呢? 现如今苏成芮一手抓着青凤的经济命脉,谁还敢说她这总督是个没有实权的空架子? 之前对着苏宗耀嘲讽的几人面如土色,只恨不得能刮自己两个耳光,把刚才说出去的话给收回。 这边李茂已经开始在读此次的议会内容,苏成芮侧过头看向杨启梁搁那握着瓷片不断流血的手,看向女人难看的脸色询问道。 “我瞧着杨老板面色有些不太好,可是身体抱恙?是否需要我找个大夫过来瞧瞧?” 杨老板这才回过神,咬了咬牙,“不必了,在下的确身体有些不适,想要先回去休息了,告辞。” 她说着甩掉手中碎片,冲苏成芮拱了拱手,不待她回答,便起身径自离开。 “未断奶的娃娃。” 萧老嗤笑一声,盖了书册起身离去。 苏成芮挑了挑眉,目光划过众人勾起唇角笑道,“所以在座各位,还有身子不适需要回家休养的吗?” 话语一落,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 众人面面相觑,同杨家交好的几人陆陆续续起了身。 李茂拿着手中册子在一旁看着,辨认着离开的人,用笔在名单上一一划掉,然后递给了苏成芮。 苏成芮看也没看,盖上名单,“既然各位没有问题了,那么现在咱们就来聊聊正事吧。” 直到议会结束,大伙用了晚膳回去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晚膳时,那些人一反之前冷漠疏离的态度,对着苏家母女不停地敬酒讨好,别说是苏成芮了,就算是苏宗耀没少喝。 苏宗耀一身酒气被人扶着上马车的时候脑袋瓜子还是一顿懵,她拉住身旁下人的手,“你……你现在掐我一下。” 下人被她的要求吓了一跳,连忙躬着身子,“小,小的不敢。” 苏宗耀指着前面出来的身影,“你说那是我的女儿吗?” 下人:…… 家主,伱这是喝了多少?自己女儿都不认识了。 苏宗耀有些呆愣地看着前头那喝得醉醺醺被人扶着上马车的苏成芮短短一天心情几经大起大落,让她至今都觉得处身于梦中般不太真实。 她为了维持着苏家家业,辛苦打拼了这么多年,却终是无可奈何看着它在自己手里渐渐衰落。 女儿又是整日游手好闲,这些年没少给她惹祸。慕儿虽然这几年比从前懂事了不少,可苏宗耀不敢有太高的期望,只希望她能够守好这份家业衣食无忧度过余生便好。 但是令她没想到的是,苏成芮直接将整个苏家发展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苏宗耀半是喜半是忧。 高兴于她苏宗耀的女儿如此有出息,又担心这趟水太浑,她怕苏成芮一个人无法自如去应对。 苏成芮坐上马车之后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再睁眼,眼底清明一片,已然全无之前的醉意。 她摊开手,将捏着的纸条打开来。 这纸条是刚才上马车的时候,旁边扶着下人偷偷塞到她手中。苏成芮瞧了眼上面留下的地址,冲车外吩咐道,“去吟秋阁。” 车夫应了声,将马车调头。 吟秋阁是城郊的一处私人宅院,庭院坐落在水榭中央,周围杨柳环绕,看起来十分雅致。 苏成芮在小厮的带领下来到庭院中,隔着两条迂回的长廊,看到那坐在竹帘后的如苍松般挺拔身影。 老者垂着眼,专注于倒腾着手中的茶,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道,“我还以为苏会长今晚会忙得没有时间过来。” 苏成芮挑了挑眉,“再忙也得来看看萧老才是。” 她捏着手中烟杆挑开竹帘,也不客气,径自在老者对面坐了下来,将手里点燃的烟杆凑到老者面前,“八年的黄金叶,要不要试试?” 萧老就势凑过来,未料她突然将烟杆收了回来。 “就给你闻闻。” 苏成芮垂头抽了几口,无视老者讶异的目光,撇过头不满道,“毕竟某人刚才可是一点面子都没给我。” 萧老一愣,随即眉头舒展低笑出声,“我说的是你给我的画的图册,那连发弩的细节上有太多的漏洞了。” 所以她看完才评价了这么一句,便想着回来将图纸细改。 “没想到小友还听挺记仇,那老身敬茶一杯给小友赔罪可好?” 她说着端起茶杯,脸上全然没有之前在议会上的严厉,两人相视一眼,忽然同时大笑出声,两人熟络的模样显然之前交情匪浅。 两人寒暄了片刻,萧老重新收起了笑容一脸正色道,“咱俩交情是交情,该公事公办的时候老身可不会含糊。” “你上次让人送的信老身看了,说实话,那批兵器批量制造没有问题,但是就小友你给的预算来说有点困难。” 苏成芮闻言有些讶异,随即苦笑道,“还困难?这已经是上头能给我的最大限度了,户部那个一毛不拔的你又不是不清楚,一开口个个都是哭天喊地只会说穷。” 萧老想了想,“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苏成芮抬起头看向她,拱手道,“愿闻其详。” “小友可听过乌晶矿?” 苏成芮眉头微蹙,“萧老说的是近几年新产的一种矿石吧?可乌晶矿虽说质地坚硬,却并不适合用来做兵器。” “纯粹的乌晶的确是不适合,但是它可以按照一定的比例掺进铁矿中,做出来的兵刃可比直接用铁打出来的又好上许多。” 苏成芮闻言眼睛一亮,“当真?” 这乌晶矿的价格可比铁矿要便宜不少,此办法若能行得通,那要在上头给的预算里打造出一批好的兵刃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七章 感动 这两年青凤和赤阳在边界多次交战,这批兵刃是要送去前线的军营将士,容不得出现半点马虎。 只是这一时之间要去哪里才能去找到拥有大量乌晶矿的商户? 似是猜到了她的疑虑,萧老唤来了下人给苏成芮递了一个引荐帖子。 “闫家?” “别看闫家家主是个男子,老身跟他打过交道,这小子办事手段可比一般的女子要狠多了。” 萧老说着掂了掂手里的油纸包,抽着烟笑道,“烟不错,八两黄金叶,老身能帮你的也就到这了。” 坐在马车上,苏成芮还在拿着萧老给的信息仔细瞧着。 闫家背景比较特殊。 不同与寻常的商户,闫家最开始可是做马贼起的家,直到后来转了行当改做了走镖的生意,然后一步步壮大到现在。 苏成芮看了不免有些想笑。 这算什么?以前劫镖的贼头头为了洗白改做走镖的人了?披着羊皮的狼混进了羊圈里吗? “竟然是男的……” 苏成芮的脑海里下意识勾画了一个披着兽皮扛着弯月大刀,剽悍大高个男人的形象。 回到住处已是半夜。 本以为罗云之已经睡下了,却没想到屋内还点着灯。苏成芮进门看见那撑着头在桌上案上睡着的人儿,不由一愣。 男人身上换了自己去花时浓挑选回来的心衣。她知道罗云之喜换素色的衣衫,所以当初设计的时候只在衣领和袖口处添加了渐变的淡紫色,边缘是绣着珍珠的蕾丝。 果然是很适合他,看上去简单温柔又很精致。 绝美的面容在暖色的烛光映衬下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一想到有人在家中点着灯等着自己回来,苏成芮心中一阵暖意流淌,连带着目光都不自觉柔和了下来。 她轻声走过去,小心翼翼刚将男子压在桌子下的另一只手臂抽出,男子便已然醒了。 “你回来了?” 罗云之凑近她身上轻轻闻了闻,有些无奈笑道,“这又是喝了多少酒啊。” 他说着连忙起身唤小厮去打热水进屋,又让人将炉子上一直热着的醒酒汤端了过来。 苏成芮接过他递来的毛巾洗漱了一番,坐在桌旁喝着醒酒汤的时候,朝屋内四周瞧了一眼,随口问道。 “今天没有出去走走?” 罗云之在她身旁跟着坐下,摇了摇头,“这不是怕你住的不习惯,就整理了一下房间,伱晚上睡眠不好,我特地给你带了安神的药枕放榻上。” 苏成芮将他搁在腿上的柔荑握住,声音跟着柔了下来,“这些事让下人去办就好了。” 男子有些羞赧垂下眼。 “别的我可以交给下人,但是你的生活起居,我总想着得自己亲力亲为才放心。” 听到这里,苏成芮心中涌出无限温暖和感动,她再忍不住将男子拥入怀里。 这两年自己在外打拼,他却是始终如一地在旁陪着自己,照顾地无微不至。 他一个未婚男子在身边无名无分跟着自己,却始终未成亲,外面的非议声越来越多,他独自承受着众人各异的目光和流言,却从未在自己面前抱怨过一句。 这样的男人,她怎么能够辜负?怎么忍心去辜负? “云之,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罗云之搂住她的腰,闻言摇了摇头笑着道,“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做什么都不辛苦。” 他总是这样。 太过懂事,让人心疼。 苏成芮低下头轻轻吻了吻男子的额头。 待她忙完了手头里的事情,回了桐城,她会给他一个盛大的婚礼,将他风风光光迎娶入苏家门。 苏成芮让人去精心挑选了一些礼物和拜帖送到闫家,没想到隔日东西却被人给退了回来。 苏成芮头一次吃了个闭门羹,一想到对方是男子,在挑选礼品这事上犯了难。 莫非是自己送的礼不合心意? 苏成芮心想,毕竟这个时代不比自己那个世界,送男子的东西除了参考对方喜好,还需得体讲究,万一送错了东西唐突了人家,引得他不快,那后续的合作就困难了。 罗云之泡了茶,一进屋便见女子伏身在桌案上眉头微蹙,他走过去将茶放在她手边,抬起头不经意瞄了一眼。 手中的书页依旧是自己半个时辰出去前的那一页。 “怎么了?” 微凉的手轻轻按上自己肩膀,耳边传来男子的询问声。 苏成芮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对上男子关切的目光,想了想,便将事情同他一五一十说了。 罗云之闻言不由轻笑,“这事就交给云之来办吧。正好这几日我也打算去益州城内逛逛,顺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礼物。” 对啊! 苏成芮眼睛一亮,她倒是差点忘了。罗云之出身名门,免不了和其他的大家公子夫郎聚会应酬,送礼之事他要比自己在行。 苏成芮拉住他的手,欣喜道,“那这事就拜托你了。” 罗云之看向她,目光温柔,“你我之间何须如此见外。” 罗云之带着小厮在益州城逛了一下午,想着苏成芮说的关于那闫家家主信息,再三思索觉得还是送玉合适。 益州里最有名的古玩玉器点便是那万象阁,万象阁的玉石不仅是种料极佳,就连雕刻打磨的手艺也是拔尖的。 马车刚在万象阁的大门口停下,守门的伙计瞧见罗云之,眼睛里满是掩不住的惊艳赞叹,连忙上前热情招呼着他进了店。 铺子里的人不算多,但是在罗云之进门的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被男子出众的样貌和气质所吸引。 因为太过惊艳让人印象深刻,掌柜的一眼便认出这是当日跟在总督身边的男子。她连忙吩咐伙计去沏茶,放下了手里的账本亲自前来接待。 “公子需要看些什么?” “掌柜的,我想挑选块玉,用来送礼。”罗云之想了想,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掌柜的顿时会意,“咱们里间还有一批货,质地都是上层的,公子请随我来。”她说完指着一旁的竹帘,对着罗云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有劳。” 罗云之点了点头,跟随在她身后进了屋。 里头柜子上摆着各式各样锦盒,里面放着玉佩小件,无论是从质地还是做工都比外面的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罗家以前也是开过成衣店,自然清楚像这种玉器也好衣服首饰也罢,都会有一个另外的隔间存放着各种稀世奇珍用来供那种买得起的贵客挑选。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八章 刁难 罗云之在里看了一圈,最终挑了两块通体洁白的琅嬛佩让掌柜的包了起来。 他将锦盒交给了小厮,正转身离开之际,忽然被角落墙面上挂着的匕首吸引了注意力。 罗云之生平第一次见到这般独特的匕首。 匕首的柄是带着浅翠的玉石制成,匕刃上雕刻着极其细致神秘的花纹,在阳光照射下折射着金色的光晕,中间是镂空的两道狭长的血槽。 这匕首小巧又精致,很适合男子随身携带用来防身。若是能送给那闫家家主,相必他一定是喜欢的。 心念及此,罗云之出声询问道,“掌柜的,这把匕首可否借我看看?” “这……” 掌柜的神色有些犹豫。 正当罗云之动手要取,一只白嫩的手伸了过来,抢在他的前头将匕首夺了过去。 “掌柜的,东西来了也不让人通知我一声。你难道不知道本公子不喜欢别人随便动我看上的东西吗?” 男子娇柔的声音响起,婉转动听的尾音渐渐低沉下去,隐隐在其中听出了几分危险的意味。 掌柜见着来人面色骤变,连忙声道不敢,随即上前同罗云之赔笑着解释道,“实在是抱歉,因为这把匕首是一个月前,这位公子特地命人定制的。” “无妨。” 罗云之点了点头,侧头看去,忽得神色一愣,脱口而出的话音里夹杂了几丝惊讶的颤意,“是你?” 男子一身海棠色的衣裙,如黑瀑般柔顺的青丝编织着无数小小的麻花辫,红色的发带穿插在其中,鲜艳的色彩衬得他精致俏丽的小脸越发明艳。 “好久不见啊,哥哥。” 阿卿手里捏着匕首,眼角微挑睨了过来,唇角勾勒出一抹玩味的弧度,连带着眼角的泪痣都生动了起来玩,整个人透露出几分妖冶的气息。 掌柜的听着他们的对话,瞧着两人确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心中诧异万分。 这两人一个身着素衣气质清冷如雪,另一个火红如骄阳般明艳,孑然不同的两种气质和风情,都让人惊艳,过目难忘。 也不知究竟是哪个贵门世家竟能同时生出如此优秀的两个儿子。 罗云之再无法维持脸上的平静,有些愠怒上前道,“你……家里出事之后伱究竟去了哪里?你知不知我到处在……” 他话音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这几年你都在益州,你和杨清越她……” 面前男子似乎很不喜听到这个名字,刚还笑意嫣然的脸顿时冷了下来,阿卿面露几分讥笑反问道,“那你呢?和苏小……不对,现在应该是苏大人了,你们成亲了?” 罗云之神色一僵。 众人都知道他跟着苏成芮身边两年,却未成亲的事。各种各样的猜疑他也听了不少,虽然已经成为习惯,但这却并不代表他心里完全就不在意。 尤其是这话还是从自己的同母异父的弟弟口中说出来。 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皱了皱眉头,“看到你现在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毕竟关系再怎么不好,他也是自己在这世上仅有的血亲,总不可能做到完全不闻不问。 罗云之转而看向一旁的女人,出声问道,“掌柜的,这样类似款式的匕首您这还有没有?” 掌柜的摇了摇头,飞快瞧了眼阿卿的脸色,后者显然对他们二人的谈话不感兴趣,收了东西转身就朝外走去。 掌柜这才轻道,“不瞒公子你说,这把匕首的样式和材料都是这位公子自己提供的,在下这里只参与了刀柄的制作。” 罗云之闻言看向那已经快走到门口的身影,抿了抿唇毅然追了过去。 “等一下。” 他开口唤住阿卿,“这把匕首能否卖给我?” 阿卿闻言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瞧着他,“你很好奇是哪里来的自信,认为我会把匕首让给你?” 罗云之被对方毫不客气的话语给噎住,可是一想到苏芮芮那边需要拿到跟闫家的合作,他抿唇道,“你想要什么?” 男子闻言一声轻笑。 “罗公子说笑了,你说你现在身上能有什么是我想要的?” 面对他羞辱的话语,罗云之抿唇不语。 阿卿挑着眉眼,围着他转了一圈,目光肆意上下打量着。男子僵硬着身子,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着帕子,这极度忍耐的模样顿时取悦了他。 阿卿眼珠一转,突然凑近他耳边轻声道,“要不,罗公子把你身边的女人给我如何?” 罗云之闻言眉眼骤冷,再忍不住怒斥喝道,“混账!” 说完,他不再理会那靠着门边,身子妖娆笑得一脸轻佻的男人,带着小厮拂袖离去。 看着男子愤然离去的身影,阿卿把玩着手中匕首,一脸若有所思。 罗云之回到住处后刚洗完澡,小厮便捧着一个锦盒走了进来,说是有人送了东西给他。 “送我的?什么东西?” 罗云之正坐在房里拿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发丝,闻言有些讶异。他们自打在这里住下后,这些天陆陆续续有人送礼上门求苏成芮办事的倒是不少。 不过指明说送给他,这还是头一次。 罗云之有些疑惑将锦盒打开,在看到里面的东西后神色一怔。 盒子里躺着一把精巧的匕首,玉制的刀柄上雕刻着精细的花纹,下面套上了一个金镶玉的刀鞘。 罗云之将匕首拿起,轻轻抽了出来。 没错,正是他之前在万象阁看中的那一柄。他当时想要跟阿卿买下,却被他刁难。这会儿却又套上了刀鞘重新让人送了过来,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罗云之眉头微蹙,将匕首放回盒子里,看向小厮,“来送东西的人可有带什么话?” “有的。” 小厮点了点头,“那人带货话说公子想要的东西已经给送过来了,作为交换,他想让公子答应日后替他办一件事情。” 罗云之闻言眉头皱得更紧。 阿卿这人一向不安常理出牌,他提出这样的条件,谁知道日后会让自己做什么事情? 换做平日里罗云之肯定想也不想地拒绝。可是眼下,苏成芮需要这份礼去作为敲门砖,打开和闫家的合作。 罗云之看着盒子里的匕首,正犹豫着是要答应还是将匕首给退回去时,院子外便传来了女人的谈话声。 苏成芮同暮雨从外面回来,一进屋便闻到屋子里满是男子身上的雪松香味,忍不住闭着眼道了句,好香。 罗云之闻言顿时红了脸。 男子显然是刚洗漱完,静静坐在桌旁,垂落在胸前的青丝沾着湿意,发尾不时落下水珠,浸在衣裙上。 “头发都没擦干,弄湿了衣裳万一着凉了怎么办?”苏成芮走了过去,拿过他手里的毛巾,嘴里虽是说着责怪的话语,可手中动作却是格外轻柔。 小厮很有眼力见地将锦盒放桌上,默默地退出了屋子。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九章闭门羹 苏成芮将他头发擦干后,忽然看见了桌上的锦盒,目光骤得一亮,“好精致的匕首。” 她拿起匕首仔细打量着,“云之,这是你帮我给闫家挑的礼物?” 罗云之本想说不是,可看着她欣喜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咽住,终是点头轻轻应了声。 有了上次被拒之门外的经验,苏成芮这次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决定还是亲自带着礼物上门去走一趟。 闫家看守的下人认出了从马车上下来的苏成芮,冲她恭敬行礼后,接过暮雨递送上的锦盒和拜帖连忙让同伴进去禀报。 屋内一男子坐在椅子上抱着水手中琵琶弹奏着,飘浮的帘幔后,隐隐约约浮现出男子纤细的身影。男子整个身子窝在椅子里,他闭着眼听着悠扬的曲调,双腿搭在一边的扶手上随着节奏有一下没一下翘着。 听着下人的禀报后,男子睁开眼,清澈透亮的眼眸将眼角的泪痣都衬得愈发生动。 “噢?她人亲自来了?” 他忽得来了兴致坐直了身子,笑意盈盈冲下人招手道,“送的什么礼物?拿来我瞧瞧。” 下人应了声,手中锦盒打开来。 男子抬起头,在看清锦盒里的东西后,笑意顿时僵在了脸上。 屋子里琴声还在继续。 下人端着锦盒的手臂因长时间维持着同一个动作,开始有些微微酸疼,可是主子没发话,他也不敢动。 气氛不知为何变得有些怪异,男子在看到匕首后就未再出声,可屋内伺候主子的两 二人都清楚,他们家主心情明显变得不悦。 弹着琵琶男子硬着头皮继续演奏,刚还悠扬的琴音此时却是显得愈发突兀,他心中分了神,指尖勾起的琴弦在下一刻忽然断裂! 刺耳的声音响起,屋子里彻底陷入了死一片的寂静。 男子偷瞄了眼家主此时阴沉的脸,吓得脸色一白,连忙起身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苏成芮和暮雨在外等候许久,暮雨不满嘀咕了一句,“这闫家架子是不是摆的太大了?” “暮雨。” 苏成芮皱眉出声道,“不可妄言。” 话音刚落下,便听的大门口传来脚步声,见那个之前进去禀报的下人走了出来,暮雨连忙上前询问。 苏成芮坐在马车边,瞧着那下人的脸色不是很好,见她手里还捧着刚刚带进去的锦盒不由抿紧唇,心中已然猜到了结果,却是讶异于这个闫家竟然如此难打交道。 果然没多久,那边便传来暮雨的怒骂声。 苏成芮走了过去,看向两人,“怎么回事?” “大人,她们太过分了!我们诚心诚意上门拜访,结果……”暮雨一脸愤然说着,却被苏成芮用目光制止后便止了音。 她从下人手中夺过锦盒,还不忘对着她“啧”了一口,退回了苏成芮身后。 下人面色讪讪,脸上僵硬地赔着笑。 苏成芮看向下人,拱了拱手道,“你们家主可是不喜在下送的东西?” 她没有自称本官,仿佛只是来拜访的一个普通人,谦虚温和的态度让下人心里忐忑的情绪稍稍放松了些许。 下人对这个平易近人的总督心生好感,可转念似是想到什么,神色有些僵硬,对上苏成芮询问的目光,硬着头皮道,“咱们……家主说了,大人若是想要合作……就要拿出合作的诚意,连挑个礼物都要假手于人,未免太过敷衍。” 她一口气快速将话传达,说完赶紧低下头,不敢再去看面前女子的脸色。 苏成芮神色一怔,身后暮雨听了眉眼一瞪,又要发作,却被她伸手拦下。 “多谢告知,那苏某改日再来拜访。”苏成芮拱手说完,便带着暮雨离开。 两人坐上马车,暮雨还在那愤愤不满念叨着,苏成芮虽未说话,可脸上神色却也没有之前在外的那和煦。 “大人,他都接连着甩了咱们两次脸子了,难道还要继续去贴人家冷屁股?” 苏成芮双手环臂,指尖在手臂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她思索了片刻,挑眉道,“去,为什么不去?这边的事我自己来,你再去打听其他卖乌晶矿的商户。” 暮雨一听,顿时欣喜,连忙拍着胸脯保证,“大人伱放心吧,这事交到属下身上。” 罗云之听到自己挑选的礼物被退回来的消息心中有些愕然,可苏成芮跟他说这事打算自己去办,他抿了抿唇没有再去多问。 他看着苏成芮去城内忙着处理商会的事情,中间还得抽空去街上挑选奇珍宝物,回来的时候虽未说什么,可眉眼间满是难掩的疲倦,就连暮雨这几日都忙得影子都没见着。 罗云之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他想要帮她。 苏成芮发现罗云之最近很爱往外跑,每天拉着小厮在城内到处逛,今天买回来一堆首饰,明天买回来一些衣服,将屋子里的柜子装得满满当当。 这日她正伏在桌案上处理商会的文件,听到院子传来男子的生声音抬起头,这才发现窗外的天不知何时已经暗了下来。 见罗云之从外面回来,平日里清冷的面容上今日挂着几丝浅浅的笑意,看起来玩得挺开心。 “今天又去买了什么好东西?”苏成芮搁下手中的笔,笑着问道。 “就是一些零嘴。” 罗云集之说着让小厮将包好的吃食放在桌上。 苏成芮看着桌上格式各样的果脯和糕点有些讶异,她记得罗云之素来不是一个贪口腹之欲的人,对于这些零嘴并不热爱,怎么今日却是买了这么多? 罗云之说道,“给你吃的。” “我?” 苏成芮以为自己听错了,指向自己确认道。 男子看着她愕然的模样,忍不住弯了眉眼,看样子心情很不错。 罗云之今日的确心情很好,因为最近的努力终于有了成果。他这些日子结交了城内不少的富家公子,陪着他们逛街听戏,终于从他们的口中打听到了关于那闫家家主的信息。 富家公子们过两日会举办一个赏菊宴,闫家家主也会去。 罗云之心想,等见了闫家家主,同他打好交道,再安排苏慕和他见面谈合作就要容易的多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章 赴宴 到了赏菊宴的这天,罗云之坐着吴公子的马车一块前去赴宴。 吴公子是城内最大酒楼“食味香”老板的独子,他们家的烤鸭是祖传的独门手艺。 车上还有另外和吴公子交好的两位年轻公子,罗云之之前也见过。比起心思单纯的吴公子,这二位显然要难打交道的多。 见到罗云之上来,吴公子热情冲他招着手,摆了摆身旁的软垫道,“云之,来我这里做。” 两人脸色明显不悦,小声滴咕了句,“怎么把他也给带上了。” 声音极细,但还是落入了男子耳中。罗云之脚步一顿,随即面色如常他们打了声招呼,在二人对面坐了下来。 其他的三人显然都精心打扮过,精美的发簪和步摇随着马车的行驶叮叮当当摇晃着发出细细的碎响,配上细致描绘的妆容,一个赛一个都是大美人儿。 四人到了目的地,一同进去,众人瞧了过来不由发出唏嘘赞叹。罗云之出众的气质和容貌让旁边的几人顿时沦为了给花儿陪衬的绿叶,即便是蒙着面纱,也很难隔绝那些灼热直白的视线。 旁边两人气得暗暗咬牙。 他们就是怕遇到这样的事情,所以才没跟他提这宴会的事。没想到这吴小印倒好,直接把人给带过来了! 想到这里两人不满瞪了一眼吴小印。 后者完全没注意到,一个劲儿地拉着罗云之四处转悠。 吴小印给他介绍了不少公子,罗云之以前经常参加这样的聚会,倒也应对地游刃有余。一堆人坐在亭子里聊着天,很快便熟络了起来。 “对了,我听说闫家的家主今日也会来赴宴?”罗云之抬起头朝四周扫了一眼,状似不经意出声问道。 到了赏菊宴的这天,罗云之坐着吴公子的马车一块前去赴宴。 吴公子是城内最大酒楼“食味香”老板的独子,他们家的烤鸭是祖传的独门手艺。 车上还有另外和吴公子交好的两位年轻公子,罗云之之前也见过。比起心思单纯的吴公子,这二位显然要难打交道的多。 见到罗云之上来,吴公子热情冲他招着手,摆了摆身旁的软垫道,“云之,来我这里做。” 两人脸色明显不悦,小声滴咕了句,“怎么把他也给带上了。” 声音极细,但还是落入了男子耳中。罗云之脚步一顿,随即面色如常他们打了声招呼,在二人对面坐了下来。 其他的三人显然都精心打扮过,精美的发簪和步摇随着马车的行驶叮叮当当摇晃着发出细细的碎响,配上细致描绘的妆容,一个赛一个都是大美人儿。 四人到了目的地,一同进去,众人瞧了过来不由发出唏嘘赞叹。罗云之出众的气质和容貌让旁边的几人顿时沦为了给花儿陪衬的绿叶,即便是蒙着面纱,也很难隔绝那些灼热直白的视线。 旁边两人气得暗暗咬牙。 他们就是怕遇到这样的事情,所以才没跟他提这宴会的事。没想到这吴小印倒好,直接把人给带过来了! 想到这里两人不满瞪了一眼吴小印。 后者完全没注意到,一个劲儿地拉着罗云之四处转悠。 吴小印给他介绍了不少公子,罗云之以前经常参加这样的聚会,倒也应对地游刃有余。一堆人坐在亭子里聊着天,很快便熟络了起来。 “对了,我听说闫家的家主今日也会来赴宴?”罗云之抬起头朝四周扫了一眼,状似不经意出声问道。 吴小印神色有些讶异,“云之你认识闫公子?” 罗云之摇了摇头,“只是听闻闫公子年纪轻轻,却能独自一人撑起闫家偌大的家业,着实另云之佩服,所以才会想要结识一下。” “噢?看来公子对我很感兴趣?” 未等吴小印开口,身后便传来男子娇媚轻柔的声音,夹杂着几分调侃之意,让罗云之听了竟有几分耳熟。 罗云之抬眼瞧去,随即面色骤变。 只见来人一身如火云般艳丽的红衣,一边回应着众人热情的招呼,一缓缓朝着亭子里走来。 “你怎么……”罗云之正想问阿卿怎么会在这,随即像想到了什么,突然身子一僵,不可置信抬头看向他,“你……伱是闫家的……” “闫卿。” 男子在罗云之对面坐下,单手撑着下巴笑意盈盈地对上他惊愕的目光。 身旁有人好奇问道,“闫公子同罗公子认识?” 阿卿笑着道,“不算认识,就是几面之缘而已。” 听着他的回答,罗云之抬起头,看向阿卿的目光里满是复杂。 阿卿也没有再看他,反倒是和旁边来搭话的公子们热络地聊了起来,看着大家都很熟络的模样。 罗云之坐了一会儿,吴小印便提出去花园里赏菊。两人走在小道上,吴小印突然问道,“云之,你家是不是也要和闫公子有生意上的合作?” 罗云之神色一怔,“为何这么问?” 吴小印说,“我娘说这几年乌晶矿会越来越值钱,不仅是富家公子,就连不少小姐都有在跟闫卿公子套近乎,想要取得跟他的合作关系。” “不过,我听说这闫家家主并非老家主的亲身骨肉。”吴小印突然凑近他,悄声说了句,随即小心翼翼看了眼四周。 罗云之有些讶异。 随即仔细想想,也并不觉得奇怪。毕竟当初阿卿很小便跟他爹离开了罗家,姨爹死后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想来是被闫老家主给收养做了义子。 也难怪自己前几日精心挑选的礼物会被退回来,任谁看到自己让出去的刀,又从他人手里送回来,心里都不会高兴吧。 那苏慕呢? 她知道阿卿就是闫家家主吗? 若是苏暮打算和闫家合作,那两人见面是迟早的事情。 想到这里,罗云之捏着裙摆的手不由自主捏紧,心里头愈发觉得不安。 很快罗云之的思绪被呼声打断,他抬起头,见假山石一侧的长廊下坐着三位年轻公子,正冲他们招着手让他们过去。 公子们半倚在美人靠上,旁边的小几上摆着花茶和糕点。吴小印显然是同他们有些交情,走过去同三人寒暄了几句。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一章 羞辱 其中一个将目光移向了旁边站着的罗云之,勾唇笑道,“这不是跟总督大人身边的那位罗公子?” “唤我云之便好。” 罗云之垂下眼,不咸不淡说了句。 本就是清冷的性子,在别人眼里却变了成了端着架子。 旁边的紫衣公子“啧”了一口,摇晃着手中团扇,一双美目上下打量着他,“看公子气度不凡颇有大家风范,怎得愿意做那青楼倌儿之事,没名没分跟着人身边供人玩乐。” 此言一出,罗云之脸上血色霎时褪了个干净。 吴小印闻言一愣,随即怒道,“陆念念,你满嘴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哪有胡说了!你问问大伙,像苏大人那样的青年才俊,若是真对他有意,怎么会一直不给他名分?” “就是。” 得到其他同伴的附和,被唤念念的紫衣公子越说越来劲,原来苏成芮他们进城的当日,三人便在茶馆的二楼远远看着,老早就对那年轻有为,温润儒雅的总督大人心生爱慕之意。 原本看到苏成芮旁边跟着个如天仙般貌美的男子后,还在为她成了家事沮丧了好久,不想经人一打听,却是没有名分。 “看着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指不定背后浪成什么样子,估计就是某人死缠烂打缠着人家大人不放。” “是啊!当个暖床小侍以后好歹还能落着个侍夫的名分,这么不清不白跟着图啥呀!” 几人说着对视了一眼,纷纷掩唇轻笑了起来。 他们你一眼我一语,每一话都像是一把刀戳着罗云之心窝子,踩在他的痛处上。说尽各种犀利直白的话语只为将面前出尘的男子从神坛拉下,让他难堪。 罗云之捏着裙摆的手指节泛白,他从始至终未发一言,依旧是那副清冷不然世俗之色的模样,修长的脖颈和背脊挺的笔直。 直到那一个人的出现,将他心中强撑起的最后一面城墙击碎。 “隔着大老远就听到伱们的声音,聊得这么起劲儿在说什么呢?” 男子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火红的衣角划过郁郁葱葱的草木,留下了几缕艳丽的痕迹。 吴小印见阿卿过来,愤然上前将刚才的事同他说了一道。 三人面色讪讪似是有些忌惮阿卿,唯独那个紫衣公子心中不满,硬着头皮嘀咕了句,“本来就是,我们大家说的都是事实,他和苏大人的不清不楚谁都知道。” 阿卿了然点点头,似笑非笑睨了他们一眼,“胡说什么呢,罗公子出身名门,又怎么会是你们口中如此不自爱之人。” 见三人皆是一脸不信,他忽得一把抓起罗云之的手。罗云之神色一怔,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觉手臂一凉。 素色的衣袖被捋上去,男子纤细的手臂如同那无瑕的玉藕一般,如雪般的肌肤上点着落梅般刺目的红。 几人不可置信地睁大眼,就连吴小印也是难掩的诧异。 罗云之大脑里轰鸣炸开来。 自尊心的最后一层遮羞布就这么被人毫不客气地给掀开。 比起那些诽谤他清白和名声的流言蜚语,日日守在心仪女子身边却始终保持着完毕之身的真相要来得更为残酷。 那是罗云之始终都不愿意去面对和细想的一个现实。可如今这个真相就这么被揭开在众人面前。 罗云之抬起头,对上刚刚还在羞辱自己的几人他们此时看向自己的目光里满是复杂、错愕甚至还有一丝怜悯…… 他仿佛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般,忽然用力挣脱被阿卿抓住的手,再忍不住眼眶中的酸涩,埋头就朝外跑去。 “唉!云之,你去哪?马上就要下雨了啊!”吴小印在后急急出声唤道。 罗云之充耳不闻,只顾闷头往前跑着,甚至撞到了路上经过的下人。 下人惊呼一声手中端着的茶水糕点撒了一地正欲惊慌道歉,却见那身影已然爬起踉跄着离开了园子。 头顶满是乌压压的厚厚一层云,浓暗的颜色几乎压的人心里直喘不过气来。一道闪电从远处劈来,照亮了整片天空。一时间,天昏地暗,大雨如注,瓢泼大雨将整个益州城笼罩其中。 街上的小贩和行人匆忙避雨。 那素白的身影穿插其中肆意奔跑,忽然肩膀被人用力撞到,随即脚下一歪,摔倒在地上。 旁边的小贩推着车快速经过,路过一个水洼溅起的淤泥污水淋了男子一身。 衣裙上满是泥泞,梳好的发髻也在奔跑中散落开来。罗云之在这一瞬间情绪彻底奔溃,索性坐在大雨里失声哭泣了起来。 大雨朦胧间,似有一道瘦高的身影撑着伞朝这边走来。脚步声在身旁停了下来,察觉到淋在身上的雨骤然消失,罗云之睁开眼。 只见面前青色的襦衫下,那白色的鞋面被雨水浸湿显出大片暗色。 他心中一喜,骤得抬起头,在看清来人后眼底的光渐渐黯了下去,沾满泥泞的脸上挂着怅然若失的神情。 李琦伸出手,指腹轻轻划过,擦拭着男子脸上的脏污。手里的油纸伞大部分倾向男子方向,全然不在意自己被雨淋湿的身子。 罗云之不自在地别过脸,躲过她伸来的手。 “苏慕人呢?怎么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李琦沉着脸色。 “我……” 罗云之艰涩开了开口,正为难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这个问题时,下一刻,身子忽然被人打横抱起。 “拿着。” 罗云之低呼一声,连忙接住扔在他怀里的伞。周身被女子陌生的气息包围让他身子顿时变得僵硬。 罗云之微微挣了挣身子,“李琦,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女人却不答话,只是抱着他的手愈发紧了两分。虽未言语,可动作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气势。 罗云之讶然抬起头,看着她冷硬的侧脸不禁有些失神。 这两年李琦的脸蛋上褪去了稚气,轮廓棱角愈发分明起来。 许是在大理寺任职的缘故,又常年在牢狱之中审犯人。女子不笑的时候,神色看起来很严肃,让人不由生畏。 罗云之心中不由暗暗感叹,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当年那个见到自己,只会唯唯诺诺细声细语的女子,如今也成了官场占据一方势力的人物。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二章 算计(上) 李琦带着罗云之上了马车,给他披了张摊子,又将茶几上的暖手炉塞到怀里。 罗云之伸手拢住冲她道了谢,好奇问道,“对了,你怎么会在益州?” “嗯,我娘来参加商会,便也跟着她过来瞧瞧,过两天我就要回凤都了。”李琦瞧着他红肿的眼,皱眉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她认识罗云之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像今天这般失态。他那么清冷骄傲的人,若非遇到什么大事,怎么会任自己狼狈坐在街道上淋雨哭泣。 罗云之垂下眼,未回答他的话。 见他不想说,李琦也不好再继续多问,目光划过他捧着暖炉的手,随即一顿。只见那本该白嫩细腻的手背上多了几道擦伤的口子,上面还沾着泥沙不停朝外渗着鲜血。 罗云之顺着她目光瞧去,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受了伤。许是刚才摔在地上的时候,他下意识用手去撑的缘故。 “墨玉,去医馆。” 耳边传来女子低沉的话音。 罗云之连忙拉住她的衣袖,对上李琦询问的目光,出声道,“不去医馆,送我回去吧。” 李琦闻言眉头微皱,“你手上的伤得去处理,泥沙都进伤口里了。” 罗云之松开手恢复一惯的清冷和疏离,冲着她弯腰,“劳烦李大人送我回家。”他一字一顿道。 两人目光直直迎上对方,谁也不肯让谁。静默半晌,李琦见他执拗,无奈叹了口气,吩咐墨玉调头。 苏成芮正在书房里看着暮雨交给她关于乌晶矿商户的名单,忽听得外面院子里传来了人声。 见下人打着伞去迎接,想着是罗云之回了,便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起身走了出去。 刚到门口便见罗云之和李琦从马车上下来,身上披着毯子难掩一身的狼狈。 “怎么弄成这样?” 罗云之冲她摇了摇头,扯了扯唇角,“躲雨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跤,幸好碰到李大人经过载了我一程。” 苏成芮闻言神色一怔,“怎么这么不小心?有没有伤着哪里?” 李琦上前道,“他手背上擦伤了,得赶紧处理一下。” 苏成芮应声冲她道了谢,唤来小厮带罗云之先回房,又让人去准备热水和祛寒的姜汤。 苏成芮就同李琦拱了拱手说找个时间再跟她聚聚,说完转身就要进屋,不料李琦却忽然开口叫住她。 “阿慕。” “怎么了?”苏成芮转头看向她,见她脸色不是很好,不由出声问道。 李琦嘴唇动了动,似是有很多话要说,她瞧了眼屋内,“罗公子他是真的很喜欢你,所以既然决定把他留在身边,就好好待他。” 苏成芮颔首,“我知道。” 李琦点点头转身上了马车,苏成芮站在门边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神色若有所思。 待苏成芮回到屋子里的时候,罗云之已经简单梳洗了一番,正坐在桌前由着小厮替他处理着手上的伤口。 苏成芮接过下人端来的姜汤进了屋,罗云之见她进来,便问了句,“李大人走了?” 苏成芮点点头在他身旁坐下,她侧身避开罗云之就要来接碗的手,对上他疑惑的目光出声道,“伱手受伤了不方便,我来喂你吧。” 罗云之闻言一怔,却还是乖乖垂着脑袋就着苏成芮递来的勺子喝了起来。 一旁伺候的小厮瞧见不由笑着打趣儿道,“家主对公子真是体贴,让奴们都好生羡慕。” 罗云之闻言面色微红。 苏成芮失笑道,“就你皮,成天耍那嘴皮子的功夫,把公子伺候好才是正事。” 小厮吐了吐舌头,悻悻然收拾完东西赶忙开溜。 苏成芮无奈摇了摇头,“这小芽儿太调皮了,整天鬼灵精的,真怕他把你给带坏了。” 罗云之闻言笑着道,“小芽儿也就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正是爱玩闹的时候,这样的性子挺好的。” 苏成芮听到这里看向身边男子。 见他瞧着小芽儿离开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羡慕之色。 苏成芮想到这个年纪的罗云之就是关在宅院里,本该是孩子最童真无邪的年纪,却被迫学着各种礼仪规矩和技艺,没有童年可言。 年纪轻轻磨砺地跟个小老头似的,说起话做起事一板一眼。比起嫁入高门,管理后宅,其实在他内心里还是很向往像小芽儿一样无忧无虑,简简单单地活着吧。 罗云之喝完了姜汤之后,看着女子清隽的眉眼,想到今日在宴会上遇到的事,抿了抿唇问道,“乌晶矿的事非得只能和闫家合作吗?” 苏成芮将碗放在桌上,闻言点了点头。 “暮雨给的那份名单,我今天都大致看了下,那些商户手中的乌晶矿山加起来还没有闫家手里一半多。” 她想了想,又继续道,“我们需要的量,若能跟闫家合作是最省事的。” 罗云之闻言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苏成芮回到自己屋里,想到之前李琦的话,她唤来暮雨,“去查一下,今天东园的赏菊宴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小姐。”暮雨应声。 次日,罗云之带着小芽儿去布庄,打算挑选几匹布给苏成芮做两身新衣裳。两人刚从布庄里出来,便听到小芽儿唤他,“公子,你看。” 罗云之抬眼不远处走来的四人,神色一怔。 正是吴小印和那日在长廊下故意羞辱他的三位年轻公子。 吴小印恰巧抬头朝这边瞧勒过来,罗云之连忙拉过小芽儿侧身一躲,借着柱子遮掩住自己的身行。 “我听这儿的老板说最近新到了一批样式不错的布匹,咱们要不要去看看?”吴小印指着布庄冲身旁几人道。 陆念念拉过他的手,“现在还挑什么布啊,花时浓不是又出成衣和新款的发簪了,走走走,哥儿几个挑挑去,一人挑一样,我来结账。” 此言一出,几人欣喜惊呼,“哇,念念哥霸气。” 吴小印眨了眨眼,笑着打趣儿道,“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谁不知道花时浓后背的真正东家是苏大人?我看某些人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见着自个儿心上人的……哎哟。” 他话未说完被人用力掐了一把腰。 “花了银子还堵不上你的嘴是吧。” 陆念念没好气瞪了他一眼,两人你追我躲嬉戏笑闹着挤在一块儿。 小芽儿看得目瞪口呆,待四人走远,他才疑惑出声问道,“不是,公子,他们几个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那天赏菊宴上明明不对付的几个人,此时却是好地跟亲兄弟一样。 罗云之抬起眼,看着几人离开的方向,脸上神色未明。 “走,先回去。”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三章 算计(中) “查到了,公子。” 小芽儿急匆匆从外回来进了屋。 悠扬的曲调从男子纤细的指尖下缓缓溢出,罗云之抚着古琴,头也不抬出声问道,“如何?” “那吴公子跟他们分明就是一伙的!”小芽儿一脸愤然道,“他们知道公子在四处结交城内富家公子,便联合演了这出戏故意给公子难堪!简直是太过分了!” 罗云之轻轻应了声,手中动作未停。 小芽儿一见他这般顿时急了,连忙走近跺着脚道,“公子,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奴说话啊!” 那些人分明就是自己瞧上了他们家主,嫉妒公子,才会用这些话来刺激他。好逼他离开,然后他们就趁虚而入。 外人不知道实情,可他们这些跟在身边伺候的人谁不清楚?家主对公子可好着呢。 长相俊逸,又年轻有为多金,且身居官职,在外打交道免不了要应酬,可家主却从未在外拈花惹草,有什么好处好玩的都想着他家公子,生活上照顾无微不至。 这样近乎完美的妻主,换那个男子身上能不动心啊? 想到这里,小芽儿不由捧着脸做出花痴状。只是他也不太理解,为何二人却迟迟不肯成亲。 一曲终了。 罗云之这才抬起头看着面前记得跟猴似的男孩,抬袖子掩唇轻笑出声。 “公子你还笑!”小芽儿不满嘟起嘴,“人家都摆明了欺负到你头上来了,伱咋还那么淡定,万一家主真让那些个小妖精勾走了。” “命里有时终需有,无时莫强求。” “好好好,算奴怕来你啦。”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小芽儿不想再痛他多说,跺着脚负气朝外走去。 罗云之面容依旧淡淡,他垂下眼,目光随着手上移动,指尖搭上琴弦忽得用力一勾! 刺耳的音调响起,琴弦随即断裂开来,细嫩的指尖上缓缓渗出一道殷红。男子抬起头,带着浅浅笑意的眼眸深处却是寒凉一片。 夜里,苏成芮正伏在桌案前,处理着商会里的会务。 罗云之进了屋将手中的汤放在桌上,冲她温声道,“我熬了点百合莲子汤,这几天看你劳心劳神的,趁热喝点吧。” 苏成芮点点头,笑着接过他递来的碗。 “味道不错。” “你喜欢就好。” 他在旁边跟着坐了下来,侧头瞧了眼桌上摊着的文件,目光随即落在自己的腰间,唇角那一点极淡的笑意随之敛了下来。 “怎么了?”见他皱着眉头,苏成芮好奇问道。 “唉,之前为了结识城内的富家公子,没少跟他们出去各种茶楼里吃点心,这几天下来,感觉自己身上肉都多了一层。” 罗云之一边说,一边伸手在腰间比划着,状似有些无奈道,“男儿家家的都这么贪吃。” 苏成芮闻言喝汤的动作一顿,随即眼睛一亮,心中豁然开朗。 对啊,她这些日子尽在那些玉石宝物衣服上来回打转,怎么没想到给人送吃食呢?奇珍异宝可以备,但是也可以带些特色的点心。 想到这里,苏成芮面色不由浮现欣喜,“云之,你真是我的福星。这城内最受公子欢迎的茶点是哪家?” 罗云之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却还是认真想了想回答道,“食味斋吧。” 这个茶馆在益州城并不是很出名,甚至坐落于城郊较为偏僻之地。 但是里面无论是饭菜茶点味道都是十分不错,园子也布置的十分雅致,只有城中富家公子圈里才知道这个地方,不时会和好友去那边小坐。 “什么?公子,城里有名的茶点酒楼多的是,你怎么就推荐家主去那食味斋了?” 小芽儿听到罗云之推荐苏成芮去食味斋的消息后顿时想要血吐三升。 尤其是那鬼地方还是吴小印带他们去的! 罗云之指尖轻轻抚过窗台上摆放着的君子兰,闻言唇角泛起一个清浅的弧度。 “他们不是想见?那我索性成全他们。” 小芽儿顿时哭笑不得。 换做其他男子遇上像家主这么优秀的女人被人惦记,早就寸步不离守着,生怕别人抢了去。 他家公子倒好,不守也就算了还巴巴地把人往人家眼皮子底下送! 隔日,苏成芮根据罗云之提供的路线找到了食味斋的所在。 那里从外面看起来就好似一个普通人家的农院,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如果不是寻着招牌上的三个字,一般人经过几乎不会怎么去注意。 伙计牵了马车另她进去后,苏成芮环顾四周才发现这里面别有洞天。园子里花团锦簇,树梢上挂着五彩的灯笼,看起来倒很符合男子时下所谓的浪漫和情调。 里面就算是大厅里的桌椅也用屏风一一隔开来,最边上还有单独的雅间。 三五几个男子坐在一块品茶聊天,时不时传来他们相互打趣的调侃和低笑声,看那露出的衣角料,质地样式皆属上乘。 男子们显然也是难得会在这里遇见女子,见到苏成芮进来后神色一怔,纷纷敛低了音调和随意的姿态,显得有几分拘谨。 见她面容清隽,眉眼如画,举手投足间自带一种说不出的气度,不由微微红了面颊。更有几个已经开始紧张地整理起自己的头发和妆容。 伙计为了避嫌,特地将她带到了单独的雅间里,“小姐在这稍等片刻,您要的点心做做好了会给您打包送过来。” 苏成芮点了点头,“好的,有劳。” 伙计给苏成芮沏了壶茶,将茶壶架在了桌上的小炉子上,便退了出去。 茶壶里的水本就是煮沸后的,这会架在小炉子上没多久就腾腾冒着热气,很快屋子里便茶香四溢。 苏成芮伸手拉起窗户的竹帘,伴随着刺目的阳光照射进来,随之入目的是院子里各种颜色齐放的杜鹃,空气里弥漫着雨后放晴的湿气还有花香。 她趴在窗边赏着外面美景,浅酌了一口手中香茗,齿间醇香流淌,沁人心脾。 苏成芮不禁暗自赞叹了一句这家主人心思实在太过巧妙。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四章 算计(下) 隔壁的雅间里似是进了客,不时传来男子们谈话和低笑声。 “小姐久等,东西给您包好了。” 过了好一会儿,伙计提着食盒进了屋,苏成芮付了银子道了谢,正准备起身离开,恰巧碰到另一个伙计端着一盘点心掀开隔壁雅间的竹帘走了进去。 “咦?我们这还没点东西呢。”其中一个男子发出疑惑的声音。 “这是闫公子特地吩咐送给几位公子的。” 苏成芮的脚步在听到伙计口中的人后顿时停住。 闫这个姓本身就不常见,整个益州城就那一家,再无其他。 “闫公子今日也来了?”年轻公子发出的惊呼声正是苏成芮此时心中所先想,她下意识抬起头朝四周环顾了一圈。 “闫公子没有来,只是前几日遣人过来吩咐了几句,若是几位公子过来,今天点什么吃什么都算他的账上,他来请客。” 雅间几人闻言顿时欣喜不已,尤其是那两个家里打算跟闫家合作的,自打这朝廷要大量铸造兵器的消息一经传开,乌晶石的价格几乎是水涨船高一天一个价。 闫家作为整个青凤最大的乌晶石矿商户,自然成了不少人想要巴结合作的对象。可是奈何这闫卿的性子太古怪,一般人很难接近他。 “我猜,估计是为了赏菊宴那天的是吧” 陆念念捏了一块糕点小小咬了一口,想了想,“本来还以为那天闫公子是来替那罗云之鸣不平,没想到他那一出手比我们还狠啊。” “那是,快狠准。”吴小印点了点头,“要不咋说那男的虚伪呢!明明就认识闫公子,还非说不认识,装模作样在这里跟我们打听,活该被整。” “小姐……” 伙计见苏成芮还提着食盒站在门口没走,本想问她还有什么需要,话音在瞧见女子黑沉难看的脸色后戛然而止。 吴小印似有所察觉抬起头朝门口瞧来,却只见到女子离开时留下的残影。 暮雨驾着马车在外等着,见自家主子从里出来脸色阴沉的有些难看,她难得没有开口多问,驾着马车回了住处。 一进屋,苏成芮就拿起纸笔唰唰写下了三封信交到了暮雨手里。一份送去桐城,一份送去凤都,最后一份送去萧家庄。 暮雨接过信点了点头,瞄了眼搁在桌上的食盒,还是没忍住出声问道,“大人,闫家那边你打算什么时候过去?” 这几天乌晶石矿的价格上涨的吓人,暮雨就算对那闫家家主再有意见,此时心中也是不免有些焦急起来,总想着得快点把这件事情落稳了,心里才踏实。 见苏成芮前两几天还对这事上心的模样,暮雨本以为她会尽快去拜访闫家,却不料她却忽然问了句,“张柳姐弟昨天过来了?” 暮雨神色一愣,随即点头神色有些无奈,“我都跟他说了孩子还小,长途跋涉带着不方便,他就是不听。柳姐不放心,就陪着他一块儿过来了。” “人爷俩想你,既然过来了就好好安顿。”苏成芮说着将桌上精美的食盒递给她,“拿去给阿宁和孩子吃吧。” 暮雨瞪大眼,乍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话说这盒价值不菲的点心不是送去给闫家的吗?怎么大人随手就给她了?暮雨一肚子疑惑可瞧着苏成芮脸色阴郁的模样后顿时犯了怂,连忙应声道了谢提着食盒出去了。 傍晚,张柳姐弟过来这边,手里还拎了些腌肉说是从老家那边带过来的。苏成芮让人将李琦也一道叫了过来吃饭。 晚膳过后,罗云之便和张宁带着孩子去院子里玩耍,三个女人则坐在堂屋里谈话。 李琦沉着声,“听说那闫家和姓杨的关系不错,杨家在朝廷里有些关系,乌金石矿的事八成就是他们故意走漏的消息,引得商户们争先恐后要收购,价格抬得足足翻了好几倍。” 张柳正啃着一个鸡腿,闻言嗤笑出声,“几年没见,这姓杨的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爱玩这些把戏。” 李琦看向苏成芮问道,“听说闫家拒了你两次了,接下来还是打算和他们合作吗?” 苏成芮挑眉一笑,“伱知道什么叫做捧杀吗?” “捧杀?”李琦和张柳皆是一脸疑惑,显然从未听过这新奇的词语。 苏成芮也不急着解释,吃完了嘴里的肉,慢条斯理拿着帕子擦着嘴,动作优雅。 “合作?呵,你们什么时候见我低声下气地去求过人?本来这戏我还想多演会儿,如今却是没有继续下去的耐心了。” 李琦闻言眉头皱起。 张柳则是听得一头雾水,疑惑的目光朝不远处的暮雨看了过去,后者守在门口,冲她摊着手,表示自己毫不知情。 苏成芮又继续道,“你们就等着看吧,想来不久,那闫家家主主动来求着跟我合作。” 她说着唇角泛起一丝冷笑。 放消息炒作谁不会?杨家还以为自己这小把戏玩得挺好。 很快便有消息流出,朝廷那边新研发出来兵器出了问题,检查出来说是因为原料里加了乌晶石的缘故。 不少打算合作的商户停下驻足观望,而那些已经收购了不少石矿的商户顿时忐忑不安。 “杨老板,外面说的那些消息究竟是不是真的?听说朝廷以后制作的军备不会再加入乌晶矿了,真的假的?” “是啊!咱们大伙可都把身家搭上了,这万一要是出了问题,那可是得倾家荡产了。” 杨家大宅里,几个商户在饭桌上,着急出声问道。 坐在主位上的杨启梁抬起手,示意她们稍安勿躁,“各位只管放心,杨某有个远亲在宫里头当差,若有消息她定会派人通知我。再说了,杨某自己也收购了大量的乌晶石矿,自然会十分留心宫中的风吹草动。” 女人沉稳的姿态和话语像是给众人都吃了一颗定心丸,众人这才安静了下来,“杨老板办事,咱们大伙还是放心的。” “那是,咱们跟着杨老板这些年,她啥时候让咱们吃过亏啊。” 几人说着哈哈大笑了起来,席间酒杯交错,其乐融融。 当然这样愉悦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多久,直到几天后朝廷的文书正式颁布了下来,犹如平地投放了一颗惊雷,整个益州城顿时炸开了锅。 “亲娘啊!居然是真的!” “我去,幸好前两天去合作她们拒绝了我,简直是老天爷在眷顾我啊!” 公告栏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还有官府的红色大印章盖着,没有人会怀疑它的真实性。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五章 收网 一时间,被捧上神坛的乌晶石矿狠狠摔落在了地上。曾经万人追捧抢着合作,如今却是无人问津,价格一落千丈。 那些囤了大量乌晶石的商户们,此时如同那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 闫家。 阿卿捏着信件的手气得直发抖,“好你个姓苏的!合着这些天跟我玩了这么久的把戏是吧!” 女人果真都是骗子! 需要你的时候戏演得比谁都真,不用你了翻脸比翻书还快! 他咬着牙发狠地将纸撕了个粉碎扔在地上,完了似是还觉得不解气,海棠色缎面的绣鞋踏在碎纸片上恨恨碾压了几下。 与此同时,坐在书房里批会务的苏成芮没忍住连着打了两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嘀咕道,大白天的谁在背后骂我? 暮雨在一旁替她研着磨,听了不由关切道,“大人可是昨天夜里受了凉?” “无事。” 苏成芮摆了摆手,拿着毛笔审视着手中的折子,头也不抬问道,“现在乌晶石矿价格如何?” 暮雨抿唇道,“阿柳这两天在背后收购了大量的现货,然后以低于一半的价格在市面上抛售,现在已经降到了五贯钱一担,许多存货的商户已经撑不住了。” 苏成芮应了声,心中默默算了片刻,在折子上又划掉了两个名字。仔细一瞧,这份名单正是那日在商会上跟着杨启梁离开的那些商户的名字。 这些商户大多都跟着杨启梁卖进了不少乌晶石矿,都等着价格炒高翻倍后再卖出去,狠狠赚上一笔。 可是另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从一开始乌晶矿就是一个骗人幌子,制军需里的原料根本就不需要这种东西,所有的消息都只是苏成芮和萧山逢场演的一出戏罢了。 萧山那老狐狸早就怀疑自己身边出了细作,这会应该正在家中忙着清理门户罢。 上头的确是需要一批军备,而苏成芮想要接手商会,面对的最大阻力就是杨家。而她做的不过就是在这个消息上添了点别的东西,顺带着除了商会里的这些刺头罢了。 名单上的不少商户都比不得杨家百年根基,家底雄厚,这次乌晶石的跌价让不少人赔的血本无归。而剩下的还在咬牙坚持着,等待着一丝转机,不肯脱手。 苏成芮看着折子上寥寥无几的几个名字,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然而这还远远不够。 “让张柳和李茂那边继续收购,然后以一成的价格卖出去!” 暮雨听了不由瞪大眼,不可置信惊呼道,“一成?可是大人现在的价格已经很低了。” 苏成芮抬头看了她一眼,“不最后再来两剂猛药,伱觉得杨家和闫家能松口?” 暮雨神色有些迟疑,“话虽如此,可杨家毕竟在益州盘踞上百年,属下就是怕还没等把她们的树根刨出来,咱们这边会先撑不住。” 这几天张宁在帮着盘算,账面上每天亏出去的银子数目,看得暮雨在旁边一阵心惊肉跳。 苏成芮静静吸了口烟,吐出云雾,“既然已经动手了,就要不留余力打到死为止!商场如战场,不要给敌人留下任何一个可能翻身的机会。” 现在就要看她和杨启梁那老匹夫谁的心态先崩了。 “五文一担?疯子,这苏慕就她妈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杨家书房里传来女子尖锐的叫声。 杨清越抓着自己的头发焦躁地在屋里来回走去,“伤敌一百自损八千,她这么做到底对自己有什么好处?难道就为了搞死我们?” 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默。 “哎呀,娘你倒是说话啊!冬姨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咱们这投入的银子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杨清越愈发焦急地追问着。 她看向坐在书房里阴沉着脸色的女人。杨启梁似是在等待着什么,看着还算冷静的面容上隐隐泛起一丝不安。 她这几天已经接连着送了好几封书信去了凤都,却始终没有收到那边的回应,让她心中难免担忧这中间是否出了什么岔子。 杨启梁本就忐忑,偏偏这会儿杨清越还要在她面前晃来晃去跟只苍蝇一样吵闹个不停,弄得她心烦气躁。 “够了!给我闭嘴!” 杨启梁终于是忍不住,怒拍桌子呵斥道。 她本就忐忑,偏偏这会儿杨清越还要在她面前晃来晃去跟只苍蝇一样吵闹个不停,弄得她心烦气躁。 “够了!给我闭嘴!” 杨启梁是忍不住,怒拍桌子呵斥道,“你看看你的样子,一点事情就沉不住气,以后我怎么放心把手中家业交到你手里!” 杨清越被她吼得噤了声,阴着脸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外边响起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子里的寂静。 “家主,凤都那边来信了。” 下人的声音此时如照进黑暗的曙光一般,顿时驱散了屋子里的阴翳。杨清越迫不及待上前开门,从下人手中接过了信封交到杨启梁手里。 杨启梁将信封拆开来,笑意未来得及挂在脸上,在看清上面的内容后血色霎时褪尽。 她无力跌坐在椅子上,努力想要维持着镇定,可捏着信纸的手却是抑制不住微微颤抖着。 “娘,信上怎么说?” 杨清越看着自家母亲灰白的脸,心中愈发不安。 “你姨母薨了。” “什么。” 杨清越面色骤变,连忙夺过信纸垂头看去。 信是姨母身边的心腹寄过来的,说是女帝因军需的事动怒彻查宫中,姨母因受贿被削去了职务流放边境。前脚刚出了凤都,后脚就被刺杀在了半路上。 “怎么会这样……” 信纸滑落在地,杨清越失神喃喃道。 她们为了乌晶石矿这个项目投入了大量的银子,现在却是如同泡沫浮影一般全部破灭了吗? 放弃是不可能放弃。 如果现在半途而废,那她们砸进去的银子就真的全部石沉大海了。杨启梁当真是小看了这个总督。 那个叫苏慕的看着年纪不大,没想到心思手段竟如此老练狠辣,一步一步简直是要将她们往死路上逼。 杨启梁握着拐杖的手紧了又紧,目光转动思索了片刻,似是下定决心般咬着牙道,“去!让人盯紧那几个低价抛售石矿的人,她们卖多少,我们全部都要收进来。” 杨清越瞪大眼,讶然道,“可是娘,咱们现在哪里还能拿出这么多现银?” 杨启梁不耐吼道,“没有就去钱庄支!用你那猪脑袋去想办法!” 那些人手里的货再多总有卖完的一天,她必须要把价格控制下来,不然整个杨家就完了。 “闫家那小子,不是跟姓苏的曾经有那么点关系。”杨启梁忽然出声道。 杨清越闻言神色一怔,不知道母亲此时突然提到这个点的用意,随即点头应声。 “该怎么做你不用我教了吧。” “可是……” 杨启梁抬手打断杨清越未说出口的话,眯起眼,“咱们家帮了那小子的恩,他也该还了!给我派人盯紧了,他要敢在暗地里给我使小动作,直接杀了便是!” 杨清越被母亲脸上骇人的杀意惊到,不敢再顶撞,悻悻然应声退了下去。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七章 倔犟 一时间苏成芮心中属五味陈杂,“你睡吧,我还有公务要处理。” 罗云之闻言垂下眼,没有再说话,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他大半张脸隐在被子里,可苏成芮却是察觉到了他此时的落寞。 苏成芮看了他许久,心想:他们俩,到底是不同的。 若是那人的性子,听到自己这话估计会死乞白赖地抱着被子跟着去她的屋子。 捏在袖子上的手颤抖着松开,却在无力垂下的前一刻被人反手握住。罗云之讶异地抬起头,见苏成芮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解了外衫熄了烛火,翻身上了床。 罗云之连忙将身子朝里挪着,小心翼翼倚着女子手臂。淡雅的檀木香将他包围,罗云之面颊微微发烫,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紧张中又隐隐含着一丝期待。 等了好半天也不见旁边女子有任何动作。罗云之侧过脸,黑暗之中无法看清女子的面容,不知道她是否真的睡着了。 他盯着苏成芮瞧了很久,心跳随着念头的升起愈发跳动的厉害。罗云之抿了抿唇,终是鼓足勇气,颤抖地伸出手悄然将自己的衣带解下。 黑暗中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 男子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他动作极轻唯恐惊扰到了身边的人,只是简单的一个褪衣动作却已然让他的背后浸出了一层薄汗。 苏成芮自然是没有睡着。 她闭着眼听着身旁的动静,似乎已然知道了他究竟想要干什么。只是她觉得现在并不是时候,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同他解释。 她怕一个说错话,罗云之又会开始胡思乱想。这个男人外表看似清冷坚强,内心却是格外敏感又脆弱,所以才只好选择了装睡。 直到罗云之的手朝着她腰间的系带伸了过来,苏成芮再无法保持淡定。她侧过身抓过男子纤细的手臂,将他朝着怀中一拉。 苏成芮努了努嘴,声音故作睡意朦胧的沙哑,将下巴抵在男子的肩头低声呢喃道,“别怕,我在呢。” 罗云之被她抱得死紧,不死心想要试图将手从中挣脱出来,试了好几次却始终都是徒劳。 他不由长呼出一口气,面色有些沮丧。 “睡吧。” 女子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手指轻轻抚着他的背,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 窗外的雨还在继续下着。 雨水打在地面和窗台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清洗。 罗云之周身被浓郁的檀香味包围,清幽的香气里还夹杂着几缕烟叶的气息,竟是让人心中无比的踏实。没过多久困意袭来,很快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苏成芮却是一夜无眠。 直到怀里传来了男子平稳的呼吸声,确定他熟睡了之后,苏成芮才小心翼翼地将男子从怀里拉出。 她伸手将那半褪的衣裳重新拉上替他穿戴好。熟睡中的罗云之似是被惊扰,眉头微蹙翻了个身继续睡着。 苏成芮见状翻身下了床,拿过挂在床头的外衫起身就朝外走去。 随着房门被关上的声音传来,黑暗里,晶莹温热的液体无声从男子紧闭的眼角滑落。 “暮雨。” 苏成芮低唤了一声。 暮雨似是早就料到苏成芮会出来,早早地提着灯笼在一旁的长廊下等候着,她瞥了眼那紧闭的房门无奈叹了口气。 听到自己苏成芮唤她后,便连忙敛了眼中惋惜,迎了上去。 两人回到书房里,暮雨出声道,“大人,刚才知府大人让人送了帖子来,说是明日设宴请大人一叙。” 苏成芮闻言头也不抬,只是开始拿起桌上的文书径自翻阅了起来。 “阵仗还摆的挺大,听说城内的大官显贵都会去,好像闫家也在。” 苏成芮闻言眉头微蹙,正欲开口拒绝,却听得暮雨又道,“噢,对了,李琦李大人要回凤都了,这个宴会听说是为了给她践行来着。” 暮雨说完后,屋子里便安静得有些诡异。 手中的文书不轻不重地搁在桌上,发出“咯哒”一声响。苏成芮抬眼看向她,“说完了吗?” 暮雨对她凉凉的目光,吓得心中一激灵连忙重重点头道,“说完了说完了。” “一句话断断续续跟吐豆子似的,再有下次……” “不会有下次!” 未等苏成芮说完,暮雨便连忙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保证道。 见苏成芮垂下头径自处理起手中事物,暮雨添了盏油灯放在桌上后就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却被身后的人唤住。 “对了,把闫家的资料再拿过来给我。”苏成芮似是想到了什么,末了又补充了一句,“越详细越好。” “是,大人。” 与此同时,闫家祠堂里灯火通明一片,时不时传来木棍打在身体上发出的沉闷声响,即便是雨声也无法掩盖。 阿卿跪在中间的蒲团上,身子挺得笔直。发丝被汗水浸湿紧贴在了苍白的脸上,身上的海棠色衣裳背后隐隐浸出了点点暗色。 “当初决定把闫家交到你手里,是信任你的能力,可是伱他妈的看看你做的好事!你惹谁不好,非惹了那个姓苏的!把我们闫家搞得是乌烟瘴气!” 祠堂的牌位两旁站着五六个人,年近七旬的老妪高声喝道,她身上穿着深紫色锦袍,梳着宝石玉冠,可嘴里吐出的粗俗的话语同她这一身装扮扮看起来格格不入。 “闫卿,你可知错!” 另一个瘦高的老者横眉怒目道。 “闫卿不知错在何处!”阿卿面无表情看向她们。 “你还他娘的在这犟!那苏大人来找你合作不是你把人拒之门外,人家犯得着在这把我们闫家往死里整吗?” 阿卿阴着脸,面对她的指责沉默不语。 见他如此油盐不进的模样,老妪胸脯剧烈起伏,抬起颤抖着手指,一副被气得随时要晕过去的模样,“打!给我继续打!什么清醒了再说!” “是。” 身后的下人应声上前,手中的木棍再次重重地落在男子单薄的背脊,一下接着一下,在屋内响起。 “族长消消气。” 旁边身材壮实的女人搀扶着老妪在椅子上坐下,轻拍着背替她顺着气。 一直持续到后半夜,跪在地上的男子终是忍不住身上的剧痛,整个人直接晕了过去,从始至终却未说出过一句求饶和认错。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八章 践行 族里的长老让家仆将人拖回房里,老妪冷眼看着轻哼了一声,“阿卿这臭小子,别的没学会,就这倔驴样的臭脾气跟咱们当家的真是分毫不差!” 另外几人皱眉道,“想咱们当年在外烧杀抢掠的讨生活,好不容易打拼到了现在能过上安稳日子了,辛辛苦苦攒下的一点家业难道要眼看着毁在这小子手里不成?” “嗐!当初我就反对他来接受闫家!男人家家的就该老老实实地在家带娃娃,非得出来做什么生意,能成什么事啊?还不如当初让阿力来当家呢!” 正在替老妪顺气的女人听到这里眉头紧锁,却还是忍不住替阿卿辩解道,“即便阿卿在这事情上有错,可当初他站出来主持大局,替闫家撑过难关是有目共睹的。” 老妪闻言瞪了她一眼,“就因为你啥事都顺着她,看把他性子惯的,由着他在这路胡作非为!” 女人闻言不语,起身侧过头,大手按上腰间挂着的长刀,脸颊上的刀疤在烛火的摆动下忽明忽暗。 几人陆陆续续出了祠堂各自离开。 临走时,老妪突然将旁边的中年女人叫住,两人身影隐匿在夜色里,老妪将手里的药瓶交到女人手里。 “族长,这是什么?” “自然好东西,想办法放进那小子吃食里。”老妪神色有些微妙。 女人诧异道,“已经打算走那一步棋了吗?” 老妪脸色阴沉,“如今益州已经是一团乱,若是那姓苏的不松口,咱们还可以照之前商量的,凤都里那位兴许能帮一把。” 女人闻言神色有些迟疑,“可是阿卿那小子向来警惕,若是被他发现……” “这玩意不是寻常之物,一次两次起不了作用。” 女人听了打开瓶子闻了一下,随即面色骤变,愕然看向她,“族长,这……这难道是……这药沾上了嗜性成瘾,变成废人也就罢了,弄不好要出人命的!” “如若不然,你以为他会乖乖听我们的安排去伺候那人?为保家业总是需要有人做出点牺牲。况且……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早就打着那小子主意了!” 被人直白地戳穿了心中隐秘的女人一脸悻悻然。 “行了!到时候会让伱尝尝滋味!”老妪冷哼道,“都半只脚踏进棺材的年纪了,你们也不想再重头回去过那刀口舔血的日子吧?” 女人摇了摇头,“自然不想。” “事情做隐秘点,别让阿力发现了。”老妪不放心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 女人应着声,黑暗中满是皱褶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笑容,心中的秘密被揭开后索性也懒得伪装平日里的严肃模样。 这些年阿卿出落地越发美丽动人,那一身如雪般细腻的皮肤,看起来简直比她以前去逛窑子时抱过的所有倌儿都要细腻香软。 她现在满脑海里都是阿卿那张精致娇俏的脸,还有他跪在祠堂里一副冷漠倔犟的神色,足以能想象到在床第之间动起情来该是怎样一副美妙的景象。 想到这里女人眼中流露出几分贪婪,不再迟疑将药瓶收进了怀里。 油灯燃了一整夜,直到最后一截灯芯燃尽,灰烬淹没在了灯盏之中。 苏成芮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颈,只见窗户纸上已然隐隐偷透着亮。 她起身来到窗边,伸手推开窗门,雨后的清新空气带着沁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的大脑顿时清醒了不少。 晚宴的地点就设在知府的府邸,说是可以携带家眷前去,可苏成芮想到了上次菊花宴上发生的事情,再加上罗云之身体还没有大好,便让他在屋子好好休息,喊了张柳姐弟过来陪他。 临走前罗云之还体贴地帮她整理着腰带,手指在划过那宝蓝色的荷包时,停顿了一瞬,随即抬起头温声叮嘱她不要喝太多酒。 “嗯,知道了。”苏成芮握住他的手,浅笑着点了点头。 在一旁被强行喂了一波狗粮的张柳笑嘻嘻打趣儿道,“唉,这有个男人在身边就是好啊!我突然也好想我家小江儿啊~~” 罗云之闻言脸颊微红。 苏成芮挑眉睨了她一眼,“再敢多嘴,我让我爹再留白江在府里多伺候两年。” 张柳一听顿时怂了,连忙讪讪摆手说再也不敢了。 到了宴会上,苏成芮看着那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公子,不由讶异挑眉,冲着坐在身边的李琦低声道,“说是践行宴,可我怎么感觉这场面搞得要给你选夫婿一样?” 从开始到现在,已经数不清这已经是第几个带着自己儿子来跟李琦敬酒打招呼的人了。 一连着好几杯酒下了肚,李琦脸上也微微泛起了红晕,听到苏成芮的话不由勾起唇角,“那正好,你也顺带着挑挑,咱俩婚姻大事一并解决了?” 苏成芮调侃道,“这么年轻有为的大理寺少卿坐在这,哪还有我什么事。” 两人说着相视一眼,同时低笑出声,举起酒杯对饮。二人容貌皆是不俗,此番 举动更添一股俊逸潇洒之意,惹得周围不少男子偷投来倾慕的目光。 李琦被众人围簇在中间喝着他们敬来的酒,面对于那些溜须拍马,意欲讨好早已能够从容应对。 苏成芮手里剥着瓜子,一个人独自欣赏着歌舞,旁边的热闹喧嚣对比之下,愈发显得她这处格外有些冷清。 倒不是那些人看不起。 想来巴结讨好她的大有人在,可是最近苏成芮先是打压乌晶石的价格,后雷厉风行肃清商会异己。 要知道经商是为了啥! 说白了不就是为了挣点银子吗?可是像苏成芮这种伤敌一百自损八千的做法实在是让人想不明白究竟是图的啥。 甚至有人怀疑这位总督大人是否压力太大,导致了性子扭曲疯魔了? 毕竟换个正常人的思维都不会这么做吧,众人明白这个新任的总督大人远没有面上看上去的那般好相处。一时之间让人对她是又敬又怕,没人敢主动上前招惹。 苏成芮无视着自己身上投来的各种带着深意的视线,漠然地磕着瓜子欣赏歌舞。然而这片安静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便有人朝着她这边走了过来。 那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女人,皮肤黝黑,身上穿着青色锦衣长袍。女人同经过的熟人打着招呼,高声阔谈粗犷的话语和她身上那带着儒雅气息显得格格不入。 “早就听闻总督大人威名。却是没想到如此年轻有为,一表人才。” 女人举着酒杯来到苏成芮跟前笑着说道。 “你是?” “苏大人给这位是闫家家主闫卿,旁边是闫家族中长辈徐三。”益州知府笑嘻嘻端着酒盏来到她们跟前,笑嘻嘻给她们介绍这。 苏成芮抬起眼,目光却是落在和她一同前来的年轻男子身上。 男子身着海棠色的小褂,下面是杏色襦裙。即便是蒙着面纱也难掩那双娇俏的眉眼,在黑夜之中闪烁着星辰般灿烂的光芒。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九章 冲撞 面对女子直直瞧来的目光,阿卿心里骤然漏跳了一拍,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 “闫卿见过苏大人。” 娇柔的声音响起,阿卿说着缓缓抬手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面纱。 预料的惊讶和诧异的情绪没有在女子脸上出现,苏成芮只是瞧了他片刻,点了点了头,很快将目光移开了。 阿卿一眼不错将女子神色尽收眼底,心里有些难以言喻的酸涩失落。 昨日拜帖被拒,在此之前他或许还可以抱着侥幸,想她是不知道自己是阿卿才会如此。可事实证明,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却还是不愿意见他。 “那个……” 徐三感觉到气氛莫名有些凝滞,她嘿嘿笑着说道,“之前是闫卿不懂事,不是故意将苏大人拒之门外。” 苏成芮漫不经心掂着手中的瓜子,头也不抬勾唇道,“徐前辈说笑了,闫公子年轻轻轻尚能够撑起挪闫家偌大的家业,其能力毋庸置疑,又岂非那种初闺门不谙世事的小公子所能相比?” 这话明白摆着就是在说都已经是混商场的老江湖了,拒了就拒了,还在这里装什么清纯年少小公子。 不远处在人群里聊天的李琦瞧了眼这边,显然也瞧见了阿卿。她目光中略微有些讶异,随即抿唇看向苏成芮的时候神色有些复杂。 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白戳出来,徐三脸上的笑容显些挂不住,“他这是脑子犯糊涂了,大人切莫跟他一般见识,阿卿,还不快给苏大人敬酒赔罪。” 她说着朝一旁男子使了个眼色。 阿卿抬手从下人那里端来一杯酒,冲着苏成芮躬身弯起唇角道,“还望大人能够原谅阿卿之前的无礼。” 男子声音娇柔如那莺啼婉转动听。 苏成芮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沉默地看着面前杯中的酒水。 她记得几年前,也曾在宴会上遇到过相似的场景。 在众人的刁难和调侃中,那纤弱的身影颤颤巍巍举起酒杯,如水般清澈的目光惶恐无措地看着自己。 她低着头将那三杯酒喝了,然后带着他回了苏府下定决定护他一辈子,却不知从两人一开始的相遇见面都是蓄谋已久的策划。 现如今,他再次举起酒杯站在自己面前,这一次又是想要什么呢? 苏成芮抬起头看了过去。 男子垂下眼,如乌羽般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轻轻颤着。细细描绘的精致妆容却难掩底下苍白的脸色。 苏成芮收回目光,唇角勾起一抹寡淡的笑意,“酒我就不喝了,出来时答应了内子。” 阿卿闻言捏着杯子的手不由紧了紧。 徐三在一旁有些讶异道,“大人已经成亲了?” 苏成芮点头应道,“快了。” 徐三干巴巴一笑,“大人同夫郎感情真好。” 知府在旁闻言低笑出声,“罗公子和苏大人可谓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壁人,下官到时候可要来讨被喜酒喝喝。” “没问题。” 几人随口又闲聊了几句,徐三见苏成芮始终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知道对方不太乐意搭理她们,便不再自讨没趣,借故离席。 千篇一律的歌舞乐曲,着实无趣的紧。就在苏成芮无聊地快要睡着的时候,暮雨不知从何处走来,附身在她边低语了几句。 苏成芮顿时起了几分兴致,坐直身体问道,“都准备好了?” 暮雨点了点头。 “走吧。” 苏成芮低笑出声,跟着暮雨起身离席,走之前还不忘在盘子里又抓了一把瓜子。 知府院子里,几个盛装打扮的年轻公子捏着团扇在长廊里散着步,低声讨论着八卦。 “刚才在宴会上给苏大人敬酒的是闫公子吧?” “是啊,没想到闫公子那样的美人都被苏大人给拒绝了。”陆念念不由感叹着,随即捧着脸做出花痴状的笑容,“不过亏是我看上的女人,本身就这么优秀,眼光高点也是自然,嘿嘿。” 他说完额头就被人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 旁边同伴笑着打趣道,“擦擦你的口水吧,人家连闫卿公子都舍得拒绝了还能看得上你啊!” 陆念念闻言昂起下巴,神色倨傲道,“那可说不准,没准人家还就喜欢我这一款的呢!” “这也不是白天啊,怎么竟说梦话呢。” 陆念念神色一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恍然道,“好啊!你竟然敢取笑我!”他说着伸出手就要去掐同伴的腰,男子笑着侧身躲闪开来。 “伱站住,别跑,看我今天不还好教训你。” 陆念念扬着声音唤道,男子娇笑声不时响起,两道纤细的身影一前一后绕着石柱在长廊下追逐着。 “唉,前面有人!” 身后同行的公子里,有人低呼提醒着。 跑在前头的吴小印只顾着和身后的人打闹,余光瞥见走来的两道修长身影,心中一惊,想要停下却是已经避闪不及,直直冲着来人撞去。 “小心。” 吴小印身子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幸亏那人及时伸手扶住,才不至于让他摔倒在地。 “谢……” 吴小印稳住身形松了口气,正欲道谢,却在看清来人后,整个人顿时呆愣在了原地。 面前女子着一身素色长衫,乌发半挽用玉簪固定,柔顺的发丝随着轻轻扬起的衣摆相互交织着。 吴小印不由有些失神,之前都是隔着老远悄悄看上几眼,便觉心动不已。 如今这般凑近细瞧,只觉女子眉眼如烟,仿佛如那画中走出来一般,唇角噙着淡淡笑意,仿佛能夺尽这世间所有光华,只一眼,便让人再也挪不开视线。 吴小印早已惊得失了言语。 陆念念见到苏成芮喜不自胜,哪会舍得放弃这个接近心上人的好机会。 他抬手理了理发髻和衣裙,嘴角扬起一个自认为很美的笑容,上前微微施了一礼,“冲撞了苏大人真是抱歉,大人可有伤到?” 苏成芮轻笑着摇头,“无事。” 这个重色轻友的! 见好友第一时间不是关心自己,而忙着担心别人有没有受伤。吴小印撇了撇嘴,目光有些委屈地瞧了他一眼。 下巴忽然被一只手捏住。 指尖上传来的微微凉意让吴小印神色一惊,随即脸被迫转过去迎上了女子的视线,那双眼眸里泛起的黑竟是比这夜色还要浓郁。 “叫什么名字?” “吴……吴小印……”吴小印紧张得声音都可磕巴了起来。 “吴小印?” 她手指轻轻摩擦着男子小巧的下巴,薄唇里吐出的字带着几分沙哑,像是情人在耳边的轻声呢喃。 苏成芮兀得低笑出声,“真是名如其人,跟公子一样可爱呢。” 吴小印在宴会上并没有喝酒,可却觉得自己此时应是醉了,面颊如火灼烧,心跳不由自主加快,几乎欲从嗓子眼里跳脱出来。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章 一出好戏 “正巧,在下今日得了一盒香饼,不如赠予公子。” 苏成芮说着松开手,唤来暮雨。 暮雨应声上前,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来。 吴小印神色怔愣,只见那是一个五彩烫金雕花的圆盒,盒子小巧精致,一看就别具匠心,光看外面就着实让人喜欢的紧。 一旁被无视的陆念念看到盒子咬了咬牙,黑沉着的小脸闪过嫉妒和不甘。 苏成芮将盒子打开,一股淡淡香甜的橙花香味飘散而出。很独特的香味,不像是平常男儿家用的香饼,倒像是橙子被咬出了汁的果肉。 吴小印被勾的有些馋了,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就连见惯了好东西的陆念念闻着香味忍不住抬眼瞧了过来。 苏成芮伸手拂过粉盒,修长的指尖沾着细腻的粉末如蜻蜓点水般划过吴小印的脖颈。吴小印整个人都呆愣住,随着女子的靠近,下意识僵着身体,淡雅的檀香萦绕鼻间。 苏成芮嗅了嗅,“真香,跟你一样可口呢。” 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情侣间耳鬓厮磨的粘缠之意。苏成芮笑意盈盈道,仔细瞧去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一股奇怪的酥麻感蔓延全身,吴小印只觉脑袋“嗡”得一声轰鸣剧响,身子瘫软无力。 随他们同行的另外几个公子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人的互动,垂着头窃窃私语议论着,八卦的视线朝着这边频频扫来。 吴小印面颊红的似是要滴出血来,若非女子手扶着他手臂,只怕这会儿连站都站不稳了。 脖子上的皮肤隐隐有些发热,夹着一丝麻痒感,他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挠,却因和女子过分亲密的距离而紧张地不敢去动作。 苏成芮将粉盒塞进吴小印手里后,带着暮雨便离开了。男子愣愣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被撩波的心湖漾开的涟漪,久久无法平静。 手里的粉盒突然被人一把夺了去! 吴小印讶异转过头,对上陆念念黑沉的脸,不满出声道,“陆念念你干什么呢!快把香饼还给我!” 他说着就要上前去拿,却被男子侧身躲开来。身后的下人突然上前,一左一右扣住吴小印的肩膀。 吴小印挣扎着,低吼道,“那是苏大人送给我的。” 陆念念早已卸下了伪善的笑脸,他垂着头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中的香饼,放鼻尖轻嗅着,听了吴小印的话后不由嗤笑出声,冷声嘲讽道,“送给你的?伱也不拿块镜子照照你那样!凭你也配?” “陆念念,你……混蛋!” 吴小印怎么也没想到陆念念竟然是这样的人!他知道论容貌家世,他都比不上陆念念,可是哪又怎么样呢? “你分明就是在嫉妒,嫉妒苏大人对我青睐有加!” 原本以为陆念念听了会恼羞成怒,却是不想他忽然轻笑出声,他盯着吴小印那张颇为可爱的娃娃脸瞧了片刻,眼底闪过阴郁之色。 “是啊!我陆念念看上的东西,怎么由得别人染指?况且还是一个什么都不如我的废物!” 他说着将香饼收进自己怀里,不顾吴小印的愤怒的吼叫,昂起头哼着小调,跟着其他的公子一起离开了。 陆念念走后,下人这才松开了手,吴小印抹着眼泪气得在原地跺脚,哑着嗓子骂了几声后便也离去。 直到所有人离开,不远处的假山石后这才缓缓走出来一道高挑的身影,竟是之前已经离开的苏成芮。 她拿过暮雨递来的沾了水的帕子,不紧不慢擦拭着自己的手指,唇角勾起一抹兴味,仿佛刚看了一场颇为有趣的戏。 也该让这个吴小印尝尝被朋友背叛,玩弄人感情的滋味。 她轻“呵”了一声,无比嫌弃地将帕子扔在了地上。 身后忽然传来鼓掌声。 苏成芮转过身,只见阴影里走出一道身影,男子身上的红衣在夜色里犹如绽放的海棠,他挑着眉眼朝这边看来,眼角的泪痣变得生动无比,一颦一笑,带着致命的吸引力,魅惑着人的心神。 “苏大人导的戏,可真是精彩!”阿卿鼻尖轻嗅着空气残留的一丝香味,拉长声音道,“橙花,果真书很独特的味道呢。” 苏成芮冷眼瞧着他走近,扯了扯唇角,“是吗?闫卿公子若是喜欢,那香饼在下让人再给你也送一份如何?” 阿卿闻言绕着发丝的手指一顿,挑眉娇笑着问道,“苏大人也亲自给我涂吗?” 苏成芮冷睨了他一眼,“你想得美。” 阿卿叹了口气,一副我早料到的神色,他摆了摆手道,“算了,香饼大人就自个留着吧,阿卿可消受不起。” “闫公子若无其他要事,那本官就先行告辞了。”苏成芮不想同他过多纠缠,说着转身就要离开,却被男子伸手拦了下来,不由皱起眉头看向他,“还有事?” 阿卿不满嘟起嘴,“苏苏刚才在宴会上可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人家,害得我被他们偷偷嘲笑,人家心里好难过,苏苏打算怎么补偿我?” 见他靠了过来,苏成芮不动声色退了些许,同他继续保持着距离,似笑非笑道,“那公子想要本官如何?” 阿卿黑溜溜的眼珠一转,“要不过两天苏大人请我吃顿饭如何?” 苏成芮闻言仿佛听到什么笑话般,嗤笑着看向他,“闫公子可真是有趣的紧,既然想要谈合作,哪有让本官请吃饭的道理?” “大人请客,阿卿出银子,如何?”男子笑意盈盈地歪着头看向她,脸上挂着天真的神色。 这让苏成芮不得不打从心底佩服这个男人的演技。 老实说在知道他是闫家的家主后,苏成芮彻夜未眠,她曾无数次想过两人再见面时该是一副怎样的情景。他有没有和杨清越在一起或是成亲。 可是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后,他竟然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装作天真无邪的模样,又打算来欺骗自己吗? 只是这一次她不会轻易上当了。 “再说吧。” 苏成芮随口敷衍答了一句。 暮雨实在是看不惯那人又缠上她们大人,每次这男子一靠近,准没什么好事发生。 她抬起头看了眼天色,移步到苏成芮身后低声提醒道,“大人,时辰不早了,罗公子他……” 后面的话忽然止了音。 暮雨身上忽觉一道凉意,她抬起头冷不丁见到面前男子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只是那漆黑的眼眸深处尽是带着几分森寒的杀意。 她忍不住在心底打了个哆嗦,剩下的话愣是没敢再说出口。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一章 送药 当晚便听得宴会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吴家公子在回去途中马车受了惊,吴小印从车上跌落,脸上落了伤。 阿卿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没有丝毫意外。 毕竟他知道以苏成芮护短的性格,定然不会允许别人如此欺负她身边的人。像吴小印他们那些人,只需要施点手段稍加利用挑拨一下就自行溃不成军,根本无须她来亲自松手。 虽然知道苏成芮和罗云之并无男女间的亲密关系,可阿卿一想到她在替别的男人出头,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 阿卿褪去衣衫趴在床上,任由小厮将他的背上的里衣掀起,皮肤上的疼痛将他游离的思绪拉了回来。 身后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 小山解开伤口上的纱布,看着血肉模糊的一片,心疼嘟起嘴,不满道,“徐长老她们也真是狠心,非得让您拖着这一身伤去参加宴会,伤口都裂开了……” 阿卿抿唇不语。 小山端着水过来,小心翼翼替他清理着伤口,嘴里念叨着,“早知道苏大人这般厉害,当初家主就该答应同她合作便是,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她拒之门外? “天真。” 阿卿侧头看向他,似笑非笑道,“你以为我答应合作就没事了?” 苏成芮此举分明就是冲着杨家来的,她想要完完全全地掌控商会,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杨家。 她早就已经计划好了,即便是他应下了合作,她也会派人在乌晶石上面做手脚,到时候闫家也会跟着一并受累。 答应与否,到头来结果都是一样的。 两人这边正说着,院子里突然传来小水清脆的厉喝。 “什么人!”紧接着脚步追逐声响起。 屋内听到动静的小山神色一惊,连忙拉过锦被盖住阿卿裸露的背脊。 没过多久,有人推门进屋。小山放下帘子,抬头问道,“小水,刚发生什么事情了?” “刚才有人来送了这个。”唤小水的小厮手里捏着一个巴掌大小的棕色雕花木盒,脸上神色有些疑惑,“说是给家主的。” “拿来我看看。” 床帘后传来阿卿慵懒轻柔的嗓音。 小山皱眉道,“家主,小心有诈。” 既是送礼,为何不大大方方走正门?大半夜的鬼鬼祟祟出现在人家院子里,必有蹊跷。 阿卿坐起身子接过木盒打开,淡淡的药香拂面而来,望着盒子里奶白的药膏,他有些讶异,“木芙膏?” 木芙膏是宫廷御医研制的疗伤圣药,不仅能活血化瘀让伤口愈合,且能让皮肤不留下疤痕,甚至变得比之前更加细腻。 是她送的? 阿卿看着手中木盒微微有些失神,难道在宴会上她看出自己身上的伤了? 小山略懂岐黄之术,自然是知晓木芙膏的珍贵。他有些不可置信接过木盒,先是拔下头上的银簪试了下,确认无毒后,看向坐在床上的男子点了点头。 “无毒。” 小水有些迟疑,“可这玩意来路不明,家主真的要用这个?” 阿卿挑眉道,“用,为何不用?” 他摆了摆手让小山给他上药,拇指勾起一缕发丝缓缓绕玩着,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意。 “不知怎的,突然又觉得有些饿。” 待上完了药,阿卿重新穿好衣服,伸手抚上肚子舔了舔唇,“早上送来的那些糕点味道不错,让人再备些来吧。” 小水点头应声。 清晨,远方天际刚露出一丝鱼肚白的光色。 “行了,东西我会帮你送到宫内。” 李琦接过那封装好的密信收进怀里,状似不经意朝着不远处停留的马车扫了一眼。 马车上坐着正在打呵欠睡眼惺忪的张柳和抱着小孩的张宁,见到她看来的目光,张宁抓着小孩子肉肉乎乎的手冲她打着招呼。 李琦回了一个笑,只是那笑容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失落。 “云之身体不好,我就没让他一块过来了。”苏成芮忽然开口说道。 李琦点头随口应了声没有再多说什么,旁边的李茂看着自家女儿挺拔的身影,心中又是欣慰又是不舍,叮嘱的话重复说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最后弄得李琦都渐渐开始有些不耐烦了,她这才作罢。 “行了,我都多大人了能照顾好自己的,倒是娘你自己,生意要做钱要赚,可身体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知道了。” 离开前,李琦特地将苏成芮喊到一旁,“伱和那个闫家的家主……”话说了一般,她又迟疑了下来,她皱起眉头,似是在思索该怎么问才觉得合适。 苏成芮已然知道她想问什么,摇了摇头道,“没有。” “那就好。” 李琦神色松了几分,拍了拍苏成芮的肩膀,看向她的目光里有些复杂,“这本来是你们的私事,我没有多嘴的立场,可是阿慕,你和云之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 “别看云之性子清冷,做事稳重,很多时候他的内心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坚强,他需要一个人好好地爱护他,关心他。” “那你呢?” 苏成芮不答反问道,她抬起头漆黑的眼眸看向李琦,没有半分犹豫将她心里藏着的秘密揭开来,“你喜欢云之。” 不是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李琦闻言苦涩一笑,“喜不喜欢又如何?他的选择是你,所以注定了那个能给他带来开心和幸福的人只有你。你要好好对他,若敢负他,我李琦一定饶不了你。” 苏成芮不由失笑,在她固执又认真的目光注视下无奈点头。 送别李琦后,苏成芮刚回到住处,暮雨便上前道,“大人,闫家那边送的。”她撇了撇嘴,似是有些不情不愿将手中帖子递了过来。 闫家。 阿卿换上一袭海棠色广袖长裙坐在铜镜前,手里捏着梳子梳着垂落在胸前的发丝,朝外问道,“小水,菜都备好了吗?对了,还有那个茶点别忘了,苏大人不喜太甜的东西,让厨子做的时候注意些。” “知道啦。” 小水在院子里应着声。 小山端着一套头面进了屋,看着坐在铜镜前精心装扮自己的阿卿,有些忐忑道,“家主,您确定苏大人她会过来用午膳吗?” “当然呐。” 阿卿勾起唇角,在宴会上他看到苏慕腰间依旧挂着那个香囊的时候,其实心里便已经有了答案。 想到这里,阿卿唇角再次上扬了几分。 装扮完之后,阿卿便早早地坐在了亭子里等着,手指不时捏起一块茶点,目光期待地朝门口处瞧着。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二章 治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桌上的三盘糕点渐渐空了下来,然而一直到太阳跨过头顶,落向了远处的山峰中,那人始终没有到来。 小山受不了有些凝固的气氛,硬着头皮开口道,“许是苏大人临时有事,来不了罢。” 其实他去送帖子的时候,那边的人就已经回了话说苏慕不会过来。 接帖子的人是贴身跟在苏慕身边伺候的侍卫,小山记得自己好像也没有得罪她吧,不知道为何她一见自己就冷嘲热讽没有个好脸色。 若非怕做的太直白落人口舌,小山几乎会认为她会直接将请帖撕碎当着他面给扔掉。 “嗯。” 阿卿神色有些恍惚,一颗心也随着桌上凉了的菜渐渐冷了下去。他下意识伸手朝盘子里摸去,却摸了个空。 他眉头一皱,“小山,把菜扯了让厨房里再送两盘糕点过来。” 小山迟疑出声,“可是家主……你今天已经吃了很多了,这糕点虽是美味,可是吃太多也会容易腻着不消化。” 阿卿闻言冷眼瞧着他,“怎么?你也认为我办事不利在闫家待不久了?如今连下人都使唤不动了是吗?” “可是……” “家主恕罪,奴这就去去。” 小山皱眉还要再说什么,却被一旁的小水连忙拉住,说完便二话不说拉着小山一同朝厨房里走去。 苏成芮想着自己那日没去赴阿卿的约,几日之后再次有人送来了拜帖,只不过这次送帖的人不是闫家,而是陆家的。 陆念念。 陆家人丁单薄,陆员外临到中年才得了陆念念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自小捧在手里宠着疼着,对他几乎是有求必应,因此才将他宠成了这般娇纵跋扈的性格,说是男人中的“苏慕”都不为过。 陆家人之所以来找苏成芮,是因为上次宴会上,陆念念抢了吴小印的香饼回来。没想到涂在身上之后,他便觉得身上有些痒。 起先陆念念也没有过多在意,直到后来痒的厉害,小厮在替他抓挠的时候,发现他的身上冒出了大大小小红色的疹子和斑点。 小厮以为他是过敏,当日便请了大夫来府中看病。可是接连着喝了几天的药,症状不但没有缓解反而一天天地加重了。整个益州城的名医都请了个遍,就是没有人能瞧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员外急得团团转,托人打听才知道这盒香饼是苏成芮送给吴小印的。 自家孩子历来的性子她自然清楚,虽然却是抢人家东西有错在先,可如今性命攸关,陆员外也不得不腆着脸皮上门来求苏成芮救人。 苏成芮应下了,说是会派一位名医过去给陆念念救治。 “啥?你说让我去?” 张柳起初以为苏成芮说这话的时候是打算把许日给叫回来,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说要她去给人看病。 “有没有搞错?我哪懂什么医术。” 苏成芮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伱只管按我说的去做便是。” 傍晚,张柳前去陆家看诊。 趁着陆员外夫妇都在前面正厅询问张柳儿子的病情究竟如何时,两道身影悄悄翻进了陆家后院。 香饼里掺的药是许夜之前留给自己防身用的,苏成芮虽然事先知道这药引起的症状,可在见到陆念念的时候还是不免愣了片刻。 陆念念此时被绑住了手脚躺在床上。 被子下露出的皮肤红的似是要滴出血来,上面满是红疹和抓痕,他不断扭动着身体,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整个人就像一个血人,看起来触目惊醒。 “痒……好痒……疼啊!” 陆念念哭喊着,身子以一个极端扭曲的方式抬起,努力想要凑近被束缚在床头的手抓挠。 足矣想象如果没有绑住手脚的话,他现在该把自己给挠成什么样子。 “你们是谁……唔……” 在屋内伺候的小厮见到苏成芮进来吓了一跳,正欲开口惊呼,暮雨上前一记手刀直接将人打晕了过去。 “……谁!” 陆念念听到屋子里的动静颤声问道,在见到苏成芮之后眼中的震惊顿时化为惊恐慌乱之色,“苏……苏大人……不!你不要看我,不要……看我现在的样子……呜呜……” 他像疯了一般挣扎着哭喊道。 没有人想要心仪之人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模样,陆念念知道现在的自己样子究竟有多恐怖。 “陆公子,本官的香饼可还用的好?” 苏成芮双手环臂,身子靠在床边,看着他似笑非笑道。 陆念念闻言猛然一怔,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她,“你……原来真的是你……为什么?……为…嗝……为什么要害我?” “陆公子这话可就说错了,下官这香饼可是送给吴小印的,若非陆公子将香饼夺去自己用上,又怎么会遭了这罪呢?” 话语里满是嘲讽之意。 陆念念闻言愣愣抬起头,只见女子正看着自己,那张温文尔雅的脸上此刻挂着恶劣的笑意。 听到这里,陆念念还能如何不知一切都是她故意设计。他泪水顿时如同泉水般涌出,身子抑制不住颤抖着说道,“为……为什么要……要害我……我……我是真的喜欢……大人啊……” “喜欢我?” 苏成芮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轻眯起的眼底闪过厌恶之色,“所以这就是你伤害本官身边人的权利?公子的喜欢真可谓像那茅厕里飞出的苍蝇,恶心又讨厌。” 苏成芮冷哼一声松开他,“本官那日去食味斋,才知道你和吴小印他们同闫卿串通好故意羞辱云之,怎么样?被人玩弄于鼓掌的滋味不好受吧?” 陆念念闻言脸色煞白一片,“我…我没有。” “本官亲眼所见,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看来陆公子还是没有清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既然如此,这几天便再好好想想吧!” “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公子这病什么时候再治!” 苏成芮说着转身就要走。 陆念念见状急忙挣扎着哭喊道,“大人,我真的没有,念念之前同闫家家主并无交集!那日在食味斋伙计说茶点是闫公子送的,可事后我们派了人去问,闫公子根本没有派人去食味斋送什么茶点给我们!” 苏成芮闻言骤得顿住脚步,“你说什么?” 对上她将信将疑的目光,陆念念哽咽道,“我发誓刚才所说句句属实,如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昨天的一起补上~~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三章 刺杀 从陆府离开已是半夜。 苏成芮坐在马车上闭着眼,手指不断轻捻着有些疼痛发的眉心,脑子里想着陆念念刚才说过的话。 陆念念说他和闫卿也只是曾经在宴会上有过一面之缘,并无私交。 若他说的话是真的,那日在食味斋,有人是故意当着她的面用闫卿的名义给陆念念他们送了点心,让她误以为几人是串通好给罗云之难堪,从而出手对付他们。 不管他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阿卿的确没有理由这么做。毕竟得罪了自己,给闫家招来灾祸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 苏成芮正如是想着,外面忽然传来马儿的嘶鸣声,马车忽然陡得停了下来! 苏成芮猝不及防整个人被这么一颠,身子朝前倾去玩,幸亏她反应够快,伸手抓住了旁边的车窗,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她眉头一皱,正欲开口询问,却听得车外暮雨惊呼道,“有刺客!” 黑夜之中,马车停留在窄小的巷子里,六个蒙面的黑衣人从两旁房屋的屋顶上纵身跃下,扬着手中利刃朝着马车方向砍了过来! 护送的侍卫纷纷抽出武器上前抵抗。 暮雨转身将跳到车顶上的黑衣人打落,她一把掀开车帘,冲里头喊道,“大人,有埋伏!快跟我下车!” 苏成芮只觉情况不妙,听到暮雨的声音后点点头,没有丝毫迟疑起身朝外跑去。 两人前脚刚调下马车跑没几步,便听得身后传来风被刺破的“嗖嗖”声响。 数十道箭矢从远处飞来,直直插入了马车之中。刚才但凡苏成芮有半分的迟疑,现在只怕已经被扎成了一个刺猬! 暮雨转头瞧了一眼,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那些黑衣人的目标显然是冲着苏成芮来的,见到苏成芮下了马车后,除了两个留下和侍卫交手,剩下的纷纷朝她们这边追了过来。 暮雨咬着牙,只能提剑迎站而上。她一边应付着黑衣人,对着身后的苏成芮喊道,“大人,你先走。” 苏成芮点点头,刚转过身。 “大人,小心!” 远处再次飞来箭矢,苏成芮连忙闪身躲在石柱背后,险险避开来,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却听得暮雨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苏成芮顿觉背后一凉,骤得转头看去,眼前银光晃动,只见背后不知又何时多了一名黑衣人,手中长剑朝她脖颈砍了过来。 她情急之下连忙抽出腰间玉匕挡下,刺客的剑刃恰好卡进匕首中间空着的血槽之中,一时之间竟无法抽回。 暮雨见状心中不免焦急万分,想要过去帮忙,却被面前的黑衣人缠得根本脱不开身。她这一分心,身上一下子便多了好几道伤口。 苏成芮咬着牙,死死握紧匕首同黑衣人僵持着。她冷声问道,“究竟是什么人派你们来的?” 对方显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眼神中透露着浓郁的杀机!她忽然大喝一声,手中用力! 苏成芮虎口被震得发麻,不由吃痛松开了手。她见势力不对,拔腿就朝巷子里跑去,匕首在剑刃上快速绕了几个圈后朝着她背后扔了过来! 眼瞅着欲匕首就要朝苏成芮背后刺去! 耳边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那飞来的匕首忽然被不知从那飞出的物体打落在地。 苏成芮正拔腿朝前跑着,听到声音后不由反头瞧了一眼。 忽手臂被人一把抓住! 苏成芮面色骤变,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拽进了旁边的巷子里。 那人快速拉着她躲进一间房屋里,关上门后,便将她身子抵在了门板上。 “你……” 苏成芮正欲开口,却被人捂住口鼻。 黑暗中无法瞧清那人的模样,耳边依稀听到那人似是做了一个噤声的嘘音。 外面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苏成芮不由绷紧身子,屏住了呼吸。 “人呢?” “刚看她是往这边跑了!” “分两路去找!必须杀了她!” “是!” 脚步声渐渐远去。 直到确认那些人离开后,苏成芮这才在心底松了口气,不知道暮雨她们怎么样了。 苏成芮动了动身子,正欲开口道谢,不料这人察觉她的动作却将她压地愈发用力。 “伱干什么……唔!” 她低喝一声,未脱口的话语尽数被那人堵住。苏成芮眼眸骤冷,伸手朝面前的人袭了过去,那人似是察觉到她的意图,抓住她的手腕将双手高举过头顶一并压在了门板上! 阿卿原本拉着苏成芮躲在门后。 狭小黑暗的空间里,一切的五官似乎都在放大,女子身上的淡淡檀香几乎将他包围其中。阿卿鼻尖轻嗅,这种久违熟悉的感觉让他想起了曾经两人缠绵的那些夜晚。 黑暗之中,阿卿靠在女子身前。 感觉到她僵硬的身体,连带着呼吸都变得很轻。那缕缕湿热的气息轻轻拂洒在他的额头,犹如羽毛尖轻轻划过,一下又一下。 他抬起头看着女子近在咫尺的薄唇,心跳不由自主加快,顿觉口干舌燥,连带着头都变得沉重起来。 随着脚步声远去,女子薄唇轻启。 阿卿目光迷离地看着那一张一合的红唇,只觉脑中似有什么断裂,再忍不住抬起头凑了上去。 察觉到她欲挣脱的动作,阿卿将她的手腕握住压在头顶,似魔怔般越发用力地吻着她。 女子神色一怔,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察觉到女子变得乖顺,他的动作也轻柔不少。 眼睛适应了黑暗,周围的环境也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阿卿似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他睁开眼,对上女子凉薄的视线,原本浑浑噩噩的脑海顿时清醒了大半。 他下意识松开嘴。 随着他的动作,安静的空气里突然发出“啾”得一声带着水渍的轻响,让阿卿不由红了脸。 这才发现自己一味将女子的唇含在口中,那原本有些凉意的薄唇被他含得微微发烫。 他……他……刚才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四章 恬不知耻 他刚才竟然主动吻了苏慕! 这个意识让阿卿不由微微睁大眼。 苏成芮垂下眼静静瞧了他片刻,嘴角一弯带着几分讥讽笑道,“闫卿公子索要报恩的方式可真是有些独特啊。” 阿卿颤抖着松开手,身子无力整个几乎都贴在女子身上,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他脸颊下贴着的阮肉,听到心脏失了节律的跳动,阿卿微微一愣,随即有些讶异地抬起头看着女子依旧淡漠的脸,突然狡黠弯唇道,“大人不是挺喜欢的吗?” 如玉般纤细的指尖轻点上她的心口,阿卿眼波流转,媚眼如丝笑着道,“大人这里可比你嘴上要诚实多了。” 苏成芮唇瓣紧抿成一条生硬的弧度,她伸手将男子从自己怀里推开,理了理自己衣襟上的褶皱,出声问道,“闫公子怎么半夜出现在这?别跟我说你是在外面散步正恰遇见的。” 男子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可是我真的就是在外面散步啊,咱们这都能遇见,是不是很有缘分啊?” “呵。” 苏成芮冷笑一声,懒得再同他瞎掰扯,转身打开门就朝外走去。 阿卿刚跟着走了几步,就听得女子沉声道,“别跟着我。” 他挑了挑眉,不服气抬起头,“这路又不是你家的,谁规定伱能走,别人就不能走了?” 见苏成芮不理他,阿卿摸了摸鼻子厚着脸皮跟了上去,冲她撒着娇,“苏苏,我好歹是救了你一命耶,你就别老冷着个脸对人家嘛~~” 他伸出手扯着女子的衣袖,轻轻摇晃道,“你看你前几天放了我鸽子我都没跟你计较了,还有误会人家跟吴小印勾结。” 苏成芮侧过头,冷冷瞧了他一眼。 阿卿讪讪地松开了手,见她突然加快了步伐,对着她脑袋后做了个鬼脸,跺着脚又跟了上去。 苏成芮来到了之前马车停留的巷子,暮雨正指挥着侍卫帮受伤的同伴简单处理下伤口,见到苏成芮后,面色一喜,连忙跑了过来,“大人,没事吧?” 暮雨仔细打量着苏成芮,确定她没有受伤后这才松了口气。却见苏成芮面色依旧淡漠,紧抿的唇瓣潋滟,暮雨这才看到她身后跟着的红色身影,神色不由一怔。 他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暮雨这话没敢问出口。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阿卿冲她弯起眉眼,伸出粉嫩的舌尖漫不经心舔过那同样潋滟的唇瓣,似是在回味着什么。 这一幕吓得暮雨连忙垂下头,压住眼中的惊讶。 可恶,这个妖孽又想来害她家大人了! “怎么样?问出什么来了吗?” 直到女子冷沉的声音再身后响起,暮雨这才回过神,见苏成芮目光看向地上躺着的那具黑衣人尸体。 暮雨摇了摇头,皱眉道,“这人嘴里藏了毒,刚问没几句就自杀了。” “她倒是下了血本。” 苏成芮闻言嗤笑一声,似乎对于这样的结果毫不意外,“把尸体处理干净。”她说着径自朝着马车那处走去。 “唉,你就这么走了?” 见她要离开,阿卿连忙在后面追了上来,暮雨使了个眼色,侍卫上前将他拦下。 阿卿嘟着嘴,神色有些不满,小拇指勾着胸前的发丝,冲那准备上马车的身影喊道,“苏大人怎么翻脸无情不认人呢?刚对着人家搂搂抱抱又亲亲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此时已是深夜,城内街道再无其他人,男子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愉的娇嗔在深窄的巷子里期清晰地回荡着。 侍卫们顿时惊呆了。 她们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这男子和她们的主子关系非同一般啊!她们这样直接将让拦下真的没有问题吗?几人纷纷朝着暮雨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暮雨一脸头大的表情。 苏成芮踏上马车脚步顿住,面色有一瞬间的扭曲。 这样的亏他能够说得出,究竟刚才谁才是被轻薄的那一个?颠倒黑白也就罢了,居然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简直是恬不知耻! “闫公子究竟意欲何为?” 苏成芮盯着他,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唯恐他嘴里再吐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语。 男子无视那想刀他的眼神,反倒如情窦初开的小少男羞涩一笑,“人家的心思苏大人还不懂吗?不过就是想请苏大人赏脸吃个饭罢了。” 苏成芮冷笑一声,掀开帘子进了车内。 暮雨不敢再迟疑,连忙坐上马车,拉过缰绳朝回走去,留下的两个侍卫抬起地上黑衣人的尸体逃似的跑了。 阿卿笑眯眯摇晃着手臂,冲着那离开马车扬声喊道,“大人可要记得啊!阿卿在府上随时恭候。” 马蹄声渐远。 男子脸上的笑容随着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马车淡了下来。 身后的小山小水压着被麻绳捆住的几个黑衣人走了过来,行礼道,“家主,都在这里了。” 小水扬了扬手里的大刀,冲着试图挣扎的黑衣人们瞪了一眼,恶狠狠警告道,“老实点,不然小爷我宰了你们。” 阿卿这才转过身,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得闷哼声先后响起。小山小水面色骤变,只见那些黑衣人纷纷咬破嘴里的毒开始自杀。 最后那名黑衣人只是稍作迟疑了一瞬,还未来得及咬破嘴里的毒,面前一阵劲风袭来! 只见那红色的衣摆在眼前晃闪而过,紧接着骨头错位的声音响起,下巴直接被人捏脱臼,再无法合上。 黑衣人痛得唔唔直叫。 一张美到令人窒息的脸出现在眼前。 阿卿挑眉道,“我都还没打算问什么,一个个这么急着去见阎王爷干嘛?” 黑衣人顿时对上他的目光,那双清澈的眼眸笑意盈盈地看着她,无端让她背脊生出一阵寒凉之意。 “滚回去告诉老家伙!苏慕是我的人!再敢动她性命,休怪我不念往日情分,第一个动手灭了她杨家!” 男子薄唇轻启,潋滟的唇瓣里吐出冰冷的气息。 阿卿说着手指一划。 麻绳瞬间断裂落在地上。 得了自由的黑衣人不敢再有丝毫迟疑,爬起身子朝一旁屋檐飞跃跳去,转眼间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五章 善后 折腾了一晚上,苏成芮回到住处后,没有去自己房内,而是转身去了罗云之所在的院子里。 寝屋的窗户上,还闪烁着昏暗的烛光。苏成芮这些年早出晚归,罗云之经常会等着自己回来,因而养成了即便是睡着都让人留着一盏灯的习惯。 屋门被人推开又轻轻合上。 小芽儿刚添了灯油出来,抬起头便见到那伫立于长廊下的清隽身影。他神色一怔,走了过去,行了个礼,笑嘻嘻道,“大人回来啦,公子他刚才睡下,需要奴去唤他醒来吗?” “不用了。” 苏成芮收回目光,淡淡挥手道,“我找你。” “我?” 小芽儿一头雾水指着自己,见女子转身朝外走去,心中虽是疑惑,却也不敢耽搁,连忙起身跟随在其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厨房。 暮雨早已站在里头恭敬等候着,旁边的灶台上放了一个精致的食盒。苏成瑞芮挥了挥手,示意小芽儿在长条凳上坐下。 小芽儿点头应着声,脸上的笑意却在暮雨将食盒打开后,顿时变得有些僵硬。 苏成芮捏起一块点心,递到他的面前,“今晚路过食味斋,顺路在那边买了些点心,尝尝看。” 小芽儿咽了咽口水,迟疑接过,干巴巴笑了两声,在女子目光注视下,小小咬了一口。 “味道如何?” “很…很好吃。” 小芽儿向来贪吃,若是换作平日里,能吃到这么好吃的点心,肯定开心的不行。只是眼下,他捏着手里的点心却是坐如针毡。 手里点心吃完,小芽儿看向眼前坐着苏成芮已然点起了一根烟慵懒吸着,眼神示意他继续。 小芽儿抿了抿唇,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拿起盒子里的点心继续吃着。时间一分一秒突然变得格外漫长,他长那么大第一次觉得吃东西竟然也是件如此痛苦的事情。 食味斋里的点心纵然再美味,可一个人吃下这么大一盘,换谁也得腻着。 将食盒里最后一块点心咽下,小芽儿面色一白,弯腰捂着嘴就要吐出来。 暮雨晃了晃手里的剑警告道,“吃下去,不准吐!” 小芽儿闻言身子一颤,强忍着恶心的冲动将口中的糕点吞下,抬手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湿意,看起来有几分委屈。 他发誓,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吃这种甜腻腻的点心了! “味道如何?”苏成芮忽然开了口。 这不提还好,一提起,刚才那股甜腻恶心的冲动又涌了上来。小芽儿白着小脸,勉强笑了笑,“好……好吃,谢家主打赏。” 苏成芮听勒他的话蓦得一笑,“说起来也是巧,那日我去食味斋,恰巧碰见有人送这盘点心给陆吴那几位公子,想来味道是极为不错,所以特地也点了一份给你来尝尝。” 小芽儿闻言垂头不语,抓着裙摆的手不由自主用了几分力。 苏成芮冲暮雨道,“带上来。” 暮雨应了声,没多久便从门外拎了一个被绑住手脚的女人走了进来。那女人嘴巴被塞了一团布,只能呜呜闷哼,扭动着身子不停挣扎着,见到屋内的苏成芮和小芽儿后顿时面露惊恐之色。 正是那日在食味斋负责给陆念念他们雅间送点心去的伙计。 小芽儿再维持不住脸上的镇定,惊慌起身跪在地上磕头道,“家主饶命!奴再也不敢了!” 男子到底还只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哪能经得住这般场面,吓得不停哭泣,眼泪鼻涕直流。 苏成芮夹着香烟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吐出的云雾中似是听到一声叹息,她幽幽开口道,“我记得初见你时,伱是为了凑其你爹的安葬费而跪在街头卖身。” 苏成芮说着掏出一包碎银扔到他的面前,“拿着银子走,自己以后好生过日子去吧。” 小芽儿止住了哭音,身子却是抖得更加厉害了,他没有去接那银子,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看向苏成芮祈求道,“奴父母双亡,早已无家可归,求求家主开恩,不要赶奴离开,奴知道错了!” 苏成芮来到他跟前蹲下身来,漆黑的眼眸静静打量着他片刻,就在小芽儿以为她会松口让自己留下来的时候,女子接下来的话瞬间让他坠入冰窖。 “这些日子伺候主子你很尽心尽力,可是小芽儿,你的忠心用错了地方。我,才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 小芽儿闻言整个人呆愣在了原地,似乎才幡然醒悟过来,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 苏成芮挥了挥手让暮雨拖他下去,折腾了一天下来已是累极,这会儿只想回房好好休息。 “大人,那这个人呢?” 暮雨踢了踢被绑的女人,那伙计吓得身子一哆嗦,目光又惊又惧带着几分哀求朝苏成芮这边看来。 她也不过是受了人家钱财替人办事罢了。 “跟掌柜说一声,以后我不想再去食味斋见到这个人!” 暮雨会意,让手下将两人拖出去后,回来便见到苏成芮夹着烟坐在长凳上看着窗外的夜色,背影莫名有些萧条寂寥。 “大人……” 暮雨在她身后停下,欲言又止。 苏成芮开口道,“你是想问我,小芽儿只是听命行事,为何却只是处理他吗?” 暮雨点了点头。 苏成芮看着那挂在树梢的皎月,纵然月光洁白无瑕,却始终飘浮在如墨般漆黑的夜里,她收回了目光,垂下眼道,“暮雨,这些年我在外走南闯北,是云之一直在身边陪着的我。” 苏成芮只是忽得来了这么一句,而暮雨心下已经了然。 当初将罗裳坊买下来重新送给罗云之后,这些年他借用苏成芮的人脉和财力偷偷在暗处发展和壮大自己的实力。 暮雨当时知道这些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那个看起来如月般皎洁,清冷不染世俗的男子竟然也会有这般野心。 苏成芮自然是知道这些,只要不会误了自己主要的计划,她也就由着他去了,甚至不介意出手帮他善后。 次日,罗云之从床上醒来,习惯性地开口唤小芽儿给他打水洗漱。 “醒了?” 罗云之穿了衣衫从屏风后出来,出于意料外地看着苏成芮正坐在桌前喝着茶,手里拿着书册翻看着。 罗云之看了眼端着脸盆进屋的小厮,已然换了一副陌生的面孔。他神色也只是微微一顿,很快便又恢复了平常。 “小芽儿年纪太小,性子跳脱得紧,我特地重新挑了一个做事稳妥的来伺候。” 听了苏成芮的话,罗云之笑着说了声好,便由着那小厮伺候自己洗漱。对于这种情况,两人之间其实心里都清楚,可谁也不会过过问一句,已然形成了很好的默契。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六章 江映月有了身孕 用过早膳后,萧山那边来了人,说是军需的样品已经打造好,让苏成芮过去验收一下。 确认了样品没问题,苏成芮和萧山签订定了协议后,萧山留她在庄里用了午饭,顺便拉着她又手谈了几局。 再从萧山那边离开已是晌午。 马车刚停留在院子大门口,苏成芮刚下马车,便见头顶飞过一只信鸽,伴随着翅膀扑扇的声音,信鸽落在了马车的车顶上。 暮雨纵身一跃,将信鸽抓了下来,她将绑在信鸽腿上的信笺取下递给了苏成芮。 苏成芮看着信笺上的内柔,眉头不由皱起。 见她如此神色,暮雨没忍住问道,“大人,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暮雨知道苏成芮身边有一个很厉害的高手,虽未见过面,却知晓这两年她们都是用信鸽来联络,然后在信笺上绑上红色的璎珞作为记号。 除非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否则她们一般不会轻易联系对方。 “没事。” 苏成芮摇了摇头,将信笺收入袖子里,淡声说道,“许日会要过来……” “许大夫?那真是太好了!”暮雨一听不由欣喜万分,“大人前几日不是还想请他过来给罗公子调理身子吗?唉,正巧,我也有事要拜托他。” 苏成芮闻言看向她,“你身子哪里欠妥?” 暮雨连忙摆手,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不是属下,是阿宁。咳咳……这不是我爹催着我们还要生个男娃,好凑个儿女双全嘛,我想找许大夫讨个方子。” 苏成芮顿时有些讶异挑眉,许日那家伙还有这方子? 暮雨忽然一脸语重心长看向她,“大人呐,不是小的多嘴,你也老大不小一把年纪了。你瞧瞧咱,就柳姐儿那神经粗大的都和白江修成正果了。” 苏成芮:“……” “伱现在是权钱两手抓,拼得差不多也就得了,那些漂亮又可人的公子们可等不起,年头一过就又老一岁了,人家有多少个青春陪您这么耗着啊。” “一个您,还有一个李大人,两个那么优秀出色的人,怎么反倒是成了最晚成家的两人了?真是搞不懂。” 面前的暮雨仿佛被苏李氏附体,嘴里念念叨叨个没完。 苏成芮瞪了她一眼,“再啰嗦,明天就给我收拾行李回苏府,我看你去我爹身边伺候倒是合适!” 暮雨闻言吓得一激灵,连忙噤声。 两人正准备往里走,忽听得身后似有人在唤她们。 “苏大人!暮雨!” 苏成芮闻声抬起头,只见一辆马车正朝着她们这边驶来,坐在外面的青衣男子不断冲她们挥着手,男子清丽的嗓音和那张阳光的笑脸引得街道两旁的路人频频瞩目。 “许大夫。” 暮雨喜出望外,跟着苏成芮一块迎了过去,“我们刚才收到你要来益州的消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到了。”她说着主动上前将马车后的行李帮忙卸下。 和暮雨相比之下,苏成芮的表情多了几分凝重,看着许日问道,“他人呢?” “在车里。” 许日敛了笑意,转身进了车内,没过多久便搀扶着一个男子走了出来。男子面色有些苍白憔悴,一双凤眼肿得跟核桃似的,眼角泛着红。印象中那张魅惑又精致的面容此时却是笼着惆怅。 天气有些凉。 许日给他肩上又披了件白绒小褂,身上的宽松湖藕色襦裙随风轻扬着,却难掩男子微微隆起的小腹。 “小心点。” 瞧着他此刻的状态,苏成芮唯恐他跌倒,上前搀扶着他下了车,整个过程都十分小心翼翼。 “苏……苏大人……” 男子张口顿住了音,似是想起苏成芮如今的身份不同以往,便连忙改了口。他唤了声,提着裙摆欲跪拜行礼,却被苏成芮扶着手臂制止。 “如今你身子不便,这些虚礼就免了。” 男子闻言抬起头,看着苏成芮关切的目光,眼眶一红,再忍不住心头酸意,两行清泪滑落脸颊,哽咽道,“对不起,映月当初没有听您的话,自己做主将孩子留下来了。” “砰!” 旁边忽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引得这边三人侧过头。 暮雨正目瞪口呆站在原地,行李掉落在她跟前,显然是被她们的对话惊到了。 面前男子褪去了红衣,白净的脸上未施粉黛,没了以往的美艳和妖娆,可暮雨还是一眼便认出来了,这人就是当年天香楼失踪了的花魁——江映月。 暮雨帮忙搬着行李朝院子里走去,看着旁边许久未见寒暄的二人,神色有一瞬间的扭曲。 就在前不久,她还在苦口婆心劝大人赶紧成家来着。没想到一转眼,这下好,夫郎娃儿都齐全了。 不知怎的她忽然有些同情起罗家那二位公子。 一个没名没分陪在大人身边两年,一个曾经跟她家大人爱的那个轰轰烈烈。没想到折腾来折腾去,最后却是被映月公子捷足先登了,唉,果真是造化弄人啊~ 罗云之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一如常态地接待了江映月的到来,同下人吩咐在厢房里给他们二人备好房间。 张柳姐弟也带着小孩过来了。 张柳也听说了江映月的事,心中讶异不已,随即不由替苏成芮暗暗捏了把汗。 这一个是有露水情缘的蓝颜知己,另一个是陪在身边不离不弃的解语花,偏偏都是万里挑一的大美人啊~ 伤了哪个的心她都不忍,这让人家苏大人咋选啊! 可当她见到在罗云之坐在院子里一边逗弄着她家小侄女,同许日和江映月二人寒暄着,神色虽然依旧淡淡清冷,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刻意疏远,仿佛他本性就是如此,举手投足间颇有大家风范和气质。 格局,啥叫格局? 张柳忍不住在心中暗自赞叹,凑到苏成芮耳边低声道,“唉,这罗公子真不愧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公子,真有当家主夫的样子,要我说大人你也没啥好纠结的,干脆全部收了得了。” “噢?” 苏成芮闻言斜眼睨着她,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想法不错,要不等我回去的时候跟江哥儿说说,让他做主给你纳两个夫侍伺候?” 张柳听了顿时秒怂,苦皱着脸举手说求放过。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七章公子有赏 闫家这边。 阿卿再次从日出等到了日落,发现再次被那女人放了鸽子之后,心情已然差到了极点。 小山小水站在旁边看着自家家主面无表情的脸,心中忐忑,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偏偏此时,有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朝着这边走来,精准踩在某人雷点上。 “唉,刚在街上你猜我看见啥了。” “什么啊?” “苏总督,从马车上接了一个大着肚子的男人回了住处。” 两个丫鬟咬着耳朵窃窃私语着。 “真的假的?不是说苏大人没有成亲吗?” “你也太天真了吧,像苏总督那条件的女人,就算没有成亲,想来在外的风流账不会少,我瞧着那男人长得不错,可不比她现在身边跟着的那个……” 丫鬟话未说完,便莫名觉得有一道凉意盯着自己脑门。她话音顿住,下意识转头看去,只见一道红色纤细的身影正朝着她们这边走来。 两人神色微变,连忙垂下头跪在地上,“奴婢见过家主。” 绣着粉荷的缎面小鞋在二人跟前停下,刚才说话的丫鬟下巴被人捏住,迫使她抬起头。只见面前男子蹲在她身前,笑意盈盈地盯着她。 “你刚才说什么?” 男子面容未施粉黛,身上海棠色的衣衫衬得他娇俏动人,那一双清澈的眸子如同春日里盛满阳光的湖泊,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丫鬟不由看得痴了。 她知道她们的家主生得十分好看,可却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看清过,如今瞧得真切,却发现他真是明艳动人美得令人心惊。好似蛊人心神的妖精,魅惑人而不自知。 见丫鬟没有回话,阿卿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把伱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捏着下巴的手忽然加重了几分力气。 丫鬟痛得嘶声,醒过神来,这才发现男子眼中已然盛满一片寒意。心中那点旖旎之色顿时就飞到了九霄云外,丫鬟抖着身子连忙道,“奴婢刚才去市集采买,正巧看见苏大人带着一个怀孕的男子回了住处。” “还有吗?” 阿卿眯着眼,表情看不出喜怒。 丫鬟身子却是抖的更加厉害了,她努力回忆着,思索了片刻,战战巍巍出声道,“奴……奴婢,听旁边茶摊的客人说了一嘴,好像……那男子是曾经青楼里有名的……” “江-映-月。” 丫鬟还未将“花魁”二字说出口,男子便咬牙切齿吐出了一个名字。 阿卿松开手站起身,看着面前跪着的两人,声音淡漠道,“做的很好,本公子重重有赏!” 他话音里着重强调了重重二字。 两个丫鬟垂头对视了一眼,面色顿时露出欣喜之色。 小山小水在一旁将自家主子的冷意瞧在眼底,两人你推我搡了一阵,最终还是小水硬着头皮上前问道,“家主,赏……赏什么?” 阿卿冷笑出声,“赏她们二人各五十大板,打完了扔出府去!本公子这里不需要乱嚼舌根子的人!” 两个丫鬟闻言顿时吓白了脸,连忙在地上磕着头求饶道,“家主饶命啊!” 小山摆了摆手,下人们上前不由分说将二人拖了下去。 这日,苏成芮的院落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通往院子里的道路上横七竖八躺了三四个下人,脸上身上挂了伤,在地上哀嚎着。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张柳的声音,似是在同人争执着什么。 苏成芮同暮雨从商会回来,见到这样的情景,二人连忙加快了脚步朝后院走去。 “姓闫的!我警告你别太过分了啊!” 张柳鼓着眼瞪着坐在石桌前的绯色身影,男子却是充耳不闻,只是催促着身边的下人,“糕点呢?怎么这么慢?” “来了。” 小厮强忍着心中害怕,战战兢兢地端着做好的糕点放到他面前。 阿卿抬眼看了眼仍站在旁边的几人,挑眉道,“都干站着干啥?坐啊!你们自家的屋子怎么反倒比我这个外人还要讲客气?” “没听见吗?家主让你们坐。” 小山小水站在阿卿身后,见几人未动,警告地挥了挥手里的长刀。 张宁和许日护着孩子站在远处,目光有些担忧朝这边瞧了过来。江映月有些害怕,捂着肚子身子朝后瑟缩了一下。罗云之拉着他的手,抿着唇看向面前坐着的男子,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 “发什么事了?” 女子低沉的声音响起,打破了院子里诡异的气氛。 “阿慕。” 罗云之见到苏成芮到来,这才松了口气,他走到苏成芮身边,目光看向坐在石桌旁的阿卿,神色欲言又止。 阿卿捏着手中的糕点,斜眼睨着苏成芮伸手将他护在身后的动作,蓦得冷笑一声,将糕点塞进嘴里,随即皱起眉头,吐了出来。 “呸,怎么这么难吃~” 他一边吐,言语中满是嫌弃,说着还不忘拿起茶漱了漱口。旁边的端着盘子的小厮身子已然抖得跟筛子似的。 苏成芮看着他出声问道,“不知闫卿公子驾临寒舍,可有何事?” “没事。”男子笑嘻嘻抬起头看向她,“人家请大人吃饭,大人几次都不肯赏脸,所以我就自己过来了。” 苏成芮挑眉道,“既是来作客,为何伤我府中下人?” 未等阿卿开口,站在他身后的小山小水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不管咱们的事啊,是她们先动的手。” 张柳听到这里差点没气得吐血,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带出什么样的下人。 阿卿似是玩够了,拿起帕子擦了擦嘴,嫌弃地皱着眉头道,“话说回来,苏大人你这儿的厨子手艺也未免太差了些,这糕点做的又硬又难吃。” 苏成芮闻言嗤笑一声,“寒舍简陋,都是临时请用的人来伺候,自然比不得公子家厨师手艺,暮雨,送客!”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 阿卿拍着手站起身子,“我就是听说映月公子有了身孕,特来看看他。” 苏成芮听男子这么说,这才瞧见他旁边的桌上的确堆放着大大小小的纸包礼盒,看起来还真像他说的那么回事。 江映月从最开始震惊于男子从何时恢复了正常人的思维,到后来被他来势汹汹的模样给吓到,此时虽仍心有余悸,却也还是未忘记礼节。 他小心翼翼捧着肚子,冲着阿卿福身道了谢。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八章 紫神草 阿卿睨了他一眼,带着小山小水就要离开。在经过苏成芮身边时,他脚下步伐一顿,抬起手指尖似是想要去触碰她的脸。 被苏成芮侧头躲开后,不满撇了撇嘴,落空的手顺势替她弹拂去肩头的一片落叶。 “苏大人别老对人家冷着张脸啊~” 无视她身后,罗云之冷冷注视着自己的目光。阿卿轻笑着抬起眼,眼眸弯成一道月牙儿,“闫家又不只是做乌晶石的生意,这一单合作不了,不代表咱们以后没有合作的机会啊。” 他话中似意有所指。 苏成芮垂下眼,正思索着他话语中的含义,男子已然带着自己手下的人离开了。 阿卿离开后,暮雨和张柳几人上前翻看了他送过来的礼品,还让许日帮忙检查了里面的药材,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之后,这才让江映月将东西收下。 待只剩下两人,暮雨低声询问苏成芮,“大人,难道他上门真的只是来看一下江公子?” 苏成芮眼色一沉,“如今映月的状况,不得不防,找人暗中盯着他。” “是。” 很快苏成芮就明白了阿卿离开前那番话的意思。 这日,许日来到屋子里替罗云之诊脉。 “怎么样?他身体如何?” 见他收回手,苏成芮在旁边出声问道。躺在床上的罗云之虽是未言语,可那跟随着许日的目光里隐隐有几分忐忑。 许日眉头舒展开来,“倒不是什么特别棘手的事,我在原来开的方子上改几味药就可以了,先喝着调理。” “只是罗公子你可千万要注意,莫让自己再受凉了。”许日转头叮嘱道。 罗云之点头轻轻应声,这才宽下心来。 苏成芮嘱咐他好好休息,便带着许日去外室写方子。 许日将改好的方子交到她手里,“后来改的这几味药都是平日里能见到的,但是唯独里面的紫神草……” 他话音顿了顿。 苏成芮抬起头,见他欲言又止,淡声问道,“可是有何不妥?莫非这药十分稀缺?” 许日摇了摇头,“倒不是说稀缺,只是紫神草的药性特殊,从山上采摘下来到洗净入药,整个不能超过一日,否则便没了药性。紫神草独长在益州某一片山头,只是……只是听说那山头曾经被马贼占据,现在……” 后面的话,许日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苏成芮听到这里如何还能不明白? 整个益州城里做马贼起家的就只有那一个,也就是说现在长有紫神草山头都在闫家的手里。 怪不得他前几日兴誓旦旦跟自己说她们还有合作的机会,他早就知道罗云之的病迟早会需要用到这味药。 想来也并不稀奇。 阿卿为了夺回罗家的家业,实施了一系列的报复计划,在此之前又怎么可能不对罗家里的每个人进行详细的调查? 苏成芮让许日去准备其他的药,至于紫神草,她看来得亲自去闫家走一趟了。 次日,苏成芮让暮雨驾车马车带她去了闫家。刚到门口,守门的下人仿佛早就知道她要来一般,笑着迎上前,“苏大人来了,这边请。” 她抬着手却是指向旁边同往后门的巷子里,暮雨见了顿时不满,正欲发作,却被苏成芮伸手拦下。 苏成芮跟在下人身后走进巷子里,只见闫家后门外停着一辆马车,车夫早已在旁边恭候着。 苏成芮目光看向领路的下人,那下人只是微微一笑,再次躬腰伸手道,“大人请。” 苏成芮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撩起衣摆上了马车。暮雨见状就要跟上,却被那下人给拦了下来,不满大吼道,“什么意思啊你们!” 下人依旧挂着从容的笑意,恭敬道,“家主吩咐了,只邀请苏大人一人前去。” 暮雨眉眼一瞪,“你们……” “无妨。”苏成芮忽然开口道,“伱先回去吧。” 暮雨一听,只能不甘心地转身离去。临行之际还愤恨地剜了那下人两眼。 下人 马车缓慢驶离巷子,穿过几条穿过了几条街道,最后在郊外的一处水榭阁楼前停了下来。 阁楼布置地简单却又不失雅致,苏成芮进了最高的那层建筑后,才发现阁楼里面的五层竟然是全部打通的,木梯蜿蜒盘旋在边缘,抬起头一眼就可以望到顶。 “家主在楼上等您。” 负责领路的小水送到了门口就没有再往里走,冲苏成芮说完后,便转身离开了此处。 空气里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气。 苏成芮抬脚迈上楼梯,小水并没有说阿卿在几楼,所以她只能一层层地绕转上去。直到上了五楼,才终于看到了那个绯色的身影。 同下面的几层不同,五楼没有房间。 整个一层几乎像是一个偌大的回廊,边缘围着栏杆,上面用垂落的竹帘遮挡,仔细看去,每一块竹帘上都画着不同的山水画。 雕花的木质桌椅摆放在中央,男子正坐在桌前,一头乌黑的发丝慵懒披散而下同地面上铺开的绯色衣裙交叠着。 他低垂着眼眸,手持着青玉茶壶摆弄着,见到苏成芮到来后,本就精致娇俏的容颜顿时绽放开灿烂的笑意,霎时间让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 “苏大人,坐啊。” 苏成芮眼眸深了些许,抿了抿唇,一言未发,接过他递来的茶盏,在他面前坐下。 “尝尝这些点心,可好吃了。” 阿卿说着将摆在面前的几个盘子朝她这边推了些许,手肘撑着下巴一脸期待地看向她。 苏成芮目光划过那一块块精致小巧的糕点,并未伸手去拿,淡着嗓音道,“说吧,卖给我紫神草的条件。”她疲于同他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 阿卿微笑不语,伸手捏了一块糕点继续往她面前送,“尝尝吧,很好吃的。“ 这时候,苏成芮才慢条斯理地伸出手去接。女子微凉的指尖不经意触碰到自己的,带来奇异的酥麻感。 阿卿努力将那一抹异样的感觉忽略掉,这才笑着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很美味?“ “嗯,不错。” 苏成芮淡声应着,她向来不太喜爱特别甜腻的食物,却意外于手中的糕点味道的确有些与众不同。 阿卿见她称赞,脸上笑意愈发明显。 他起身来走到栏杆边,隔着面前长长的河流看着对岸的几座山头,忽然出声道,“紫神草虽算不上特别珍贵稀有的药草,但苏大人可知六年前一场大火几乎烧光了整座山头。” 端着茶杯的手指顿住,苏成芮瞳孔皱缩,盯着他,“你这话是何意?” 阿卿来到她跟前,弯下腰,殷唇轻轻张合,带着糕点的香甜气息,唇角还沾着些许的糕点碎屑。 苏成芮抬眼瞧着,目光渐渐变得晦暗,喉咙莫名觉得有些干涩。 “那火,我放的。” 男子声音带着些许笑意,仿佛是在说着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所以那山头早就没有什么紫神草了。”阿卿脸上带着恶劣的笑意,目光一眼不错盯着苏成芮,似是想要从她的神色中瞧出什么来。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三个条件 然而让他失望了。 预想的愤怒并没有到来,苏成芮面上依旧平静,她伸手按上男子的肩头,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些许,随即又捏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 “闫公子大费周章做了这一圈,应该不会只是为了要跟苏某说这些吧?”她声音依旧淡淡,神色始终从容,仿佛刚才眼底的那一抹寒流是他的错觉一般。 她没有情绪波动不是因为不在乎那个男人,而是早料到自己还有后手。 “当然不是。” 阿卿有些无趣地直起身子,心里头一时说不出该是欣喜还是失落。他懒洋洋竖起三根手指,“三个条件。” “第一,乌晶石的事立刻收手。” “第二,你要清理商会我不管,但是不要动闫家。” 苏成芮闻言有些意外抬头瞧了他一眼,她原以为阿卿会利用这件事给杨家求情,没想到他却只是要求自保,看来他和杨清越的关系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好。 想到这里,女子眉眼间的冷漠消散了不少。 “第三……” 阿卿话音顿了顿,他本想说没有他的允许,她不能迎娶任何男子。可是先不说他这个要求会让苏成芮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单就这过分的要求,人家还未必答应下来。 想了想还是不能一下子把人逼得太紧,于是阿卿便道,“第三,我来找你的话,你不准以各种理由搪塞我对我避而不见!” 男子说着嘟起嘴,似乎是这些天被放的鸽子和吃的闭门羹让他心中有些委屈,连带着话语里不由透着几分孩子气。 苏成芮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不假思索点头应下,“好,我答应。” “伱可以仔细考……咦?你答应了?” 阿卿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神色有些呆愣地看向面前的女子,似是有些讶异她如此爽快地就答应了自己提出的条件。 “药呢?”苏成芮朝他伸出手。 阿卿这才起身走到栏杆前的一处停下,那里似是堆放着不少东西,长长的一条用暗色的帆布罩着,围绕着占据了大半个楼层。 男子伸出手将帆布扯下。 苏成芮瞳孔骤缩,随着那大片的深紫色映入视线,空气中那淡淡的香气骤然变得浓郁起来,这个阁楼的顶层竟是种满了紫神草。 因为紫神草的药性太短,所以苏成芮只带了一天的份量离开,之后的阿卿说会派人定时送过去。 女子离开后,留下阿卿独自坐在桌前。阁楼上的风很大,沉重的竹帘便吹得掀起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声响。一根根暗紫色的草叶上中间不时夹杂着几朵淡色的小花。 阿卿伸出手,指尖从那细小柔软的花朵上轻轻拂过,回忆起六年前的事情,不由有些失神。 当年的确是他一把火烧了山头。 那年养母病危,原先和闫珺一起打拼的几个首领为了争夺掌家大权明争暗斗,那时的闫家内忧外患岌岌可危。 阿卿收到了其中一个首领给他写的信,邀他去伏羽山见面商讨合作。 伏羽山就是那座种有紫神草的山,她们原本居住的寨子就在那山上。那时的阿卿一边要照顾病危在床的闫珺,一边要处理着族中繁杂的事物,忙得焦头烂额疏于警惕。 少年五官便生得精致,皮肤白皙无瑕好似那瓷娃娃一般。随着年龄增长,愈发出落的楚楚动人。 那些首领中有人动了心思,假借合作之名引他前去,在茶水里下了药,欲逼他就犯。 那一晚发生的事,阿卿不愿意去想起。 那是他人生至暗觉醒的时刻。 他杀了所有参与竞争的首领,放火烧了寨子,又得了杨家的支持和助力,不顾族中所有反对的声音坐上了闫家家主的位置。 而这一束紫神草,是他特地从大火中带出来,在这里种下,后来才命人修建了这座水榭阁楼。 浓郁的药草香味萦绕在空中,一点点浸入口鼻里竟尝出了些许酸苦涩的味道。 阿卿皱了皱眉,似是不喜这股气味,从盘子里又摸出一块点心放入口红,甜腻香甜在唇齿间化开,他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什么?你现在要收手?” 午膳过后,江映月正独自在园子里散步消食,隔着老远便听到了女子拔高的音调,声音似乎是从书房那边传来的。 “有没有搞错啊!” 张柳不可置信瞪大眼,看着坐在桌案前神色淡淡的女子,她拿起面前厚厚叠叠的账本说道,“苏大人!我的好东家!咱们在乌晶石矿上面都已经扔出去这么多银子了,眼瞅着就差最后一点就能全部收网了,结果你现在告诉我,要我收手?” 这就好比什么? 两方打仗,你都已经带兵冲到人家门口了,就临门一脚的事,结果你的将军让你现在撤兵跟人议和,也难怪张柳反应这么大,这事换谁身上能甘心啊? 苏成芮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抬头瞥了张柳一眼,淡淡问道:“怎么?你不愿意?“ “当然不愿意!” 暮雨也忍不住气呼呼地站起身,“咱们投进去的那些钱,那可是好几万两雪花白银!就这么打了水漂!” 要是搞垮了杨家也就罢了,可现在这不上不下的算是咋回事嘛!虽说她大人现在富可敌国,可有钱也不是这么造的啊! 肯定又是那个妖孽搞得鬼! 她家大人昨天就是跟那妖精出去了之后,突然就要改变主意,她家大人肯定是被那妖精给蛊惑了! “抗议无效。” 苏成芮淡淡瞥了她们一眼,这边的“抗议二人组”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一直都很听从苏成芮命令的李茂也觉此举不妥。 “东家,咱们现如今和杨家是彻底地撕破了脸,这次如果不能将杨家一举连根拔除,给了她们东山再起的机会,以杨启梁的性子定会报复。” 苏成芮闻言冷笑一声,“杨家百年根基摆在这我都敢动,还怕她一个丧家之犬报复?” 李茂拱手道,“东家的本事,老身并无怀疑,只是担心她发起狠来牵连东家身边亲近之人。” 暮雨连忙点头附和,“是啊是啊,大人,你不为你自己考虑,也为映月公子肚子里的孩子安全考虑啊。” 苏成芮眼色一沉,“此事我心意已决,你们若不同意,尽可离去不掺和其中便是。” 李茂几人相视了一眼,随即露出无奈之色。她们能有如今的造化,都是仰仗苏成芮的提携和带领。 几人合作至今,说是合作伙伴,更多的是有朋友的情谊在其中,又怎会半途弃她而去?既然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她们自然是听她的指令。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章 江映月的忐忑 几个人又在书房里商议完接下来的计划,待离开时,暮雨送张柳和李茂离开,三人经过园子时,正巧看见了在外散步的江映月。 这几日调理下来,江映月比之前圆润了些许,脸色也好了许多,只是那眉眼间依旧有着化不开的惆怅。 男子身上少了当初在天香楼的妩媚,多了几分为人父的柔和温婉,整个人却是愈发动人了。 暮雨心中不由暗自感慨,这罗公子和江公子都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儿,哪个摆出来不比那阿卿强?咋她家大人就总是被那妖孽给摄了心神呢? 都已经连着栽了好几个跟头了,只希望她家大人这次能够及时醒悟啊!可别再吃亏了。 暮雨在心中默默祈祷着。 江映月看着三人从园子里走过,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便瞧见暮雨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然后叹了口气,摇了摇又带着她们离开了。 江映月:??? 这是怎么回事? 暮雨她刚才那表情,是什么意思啊? 苏成芮处理完手上的事情,从书房里出来,没走几步便见到那站在树下发呆的江映月。 男子一头青丝用玉簪尽数挽起,鬓间垂落两缕长发,他低垂着头,似乎是在认真思考什么,脸上不时露出几分苦恼之色。 “怎么一个人在这?” 江映月还在因暮雨刚才的神色而有些惴惴不安,冷不丁听得女子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他吓了一跳。 待瞧见苏成芮挂着淡淡笑意的脸,这才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道,“午饭吃得有点撑,就想着来园子里消消食。” “对了,苏大人,许夜她后来……有没有再跟您联系?” “她上次在信里说是办完了手里的事,会来益州见我。”苏成芮侧过脸,却见男子神色欲言又止,不由出声问道,“怎么了?” 江映月小心翼翼瞧了她一眼,皱起眉头,迟疑出声道,“我怕待在这里会不会给大人您造成诸多困扰?” 苏成芮闻言不由失笑,“你好好待在这里安心养胎,不胡思乱想,不要一个人往外跑就不会给我造成困扰了。” “可是……万一许夜她……她不认这个孩子呢?” 江映月面色有些苍白。 毕竟一直都是他自己死缠烂打赖着人家,在他曾经表明心意时,许夜就已经明确地拒绝过他。 若非那晚两人都喝醉了酒,又怎么会再次行差踏错?她在第二日选择不告而别,就是不希望再和自己有任何牵扯吧。 如今他意外怀了这个孩子,那人若是知道了,真的愿意跟他在一起吗? 那么她究竟是因为喜欢他,还是说只是因为这个孩子的缘故才留在他的身边呢?用孩子绑着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这真的就是他想要的吗? 想到这里,江映月心中愈发地变得不确定起来,眼中一时之间浮现几分茫然之色。 似是瞧出男子心中所想,苏成芮轻敲了一下他的头,打断了江映月游走的思绪。 苏成芮看着他,轻笑道,“别再乱想了,许夜的性子我还不了解?以她的本事,若是真对你没感觉,那第一次你被下药的时候直接就可以扔下伱不管了!更不用说还会犯下两次同样的错误。” 她手指向男子的脑袋,“她啊,就是榆木脑袋,这个地方缺了根筋。不逼她一把,永远都看不清自己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江映月点了点头,依旧有些忐忑。 “放心吧,她要真不认,到时候我就让这孩子认我做干娘,给她买各种好吃的好玩的,到时候孩子找我撒娇腻歪的时候我就抱到她面前,眼红死她!” 江映月被苏成芮的话逗得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眸轻轻弯起,连带着眉宇间的愁容也顿时消散不少。 他认识苏成芮这么久,这人总是脸上挂着疏远又浅淡的笑意,生起气来目光又冰冷的吓人。 又见识过她雷厉风行的手段,以至于自己每次见到她都是又敬又怕,还是头一次见到她也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只觉可爱至极,身子顿时放松了不少,没有再像之前那般拘谨。 苏成芮目光略过他微微隆起的肚子,迟疑出声道,“那个……映月,我能不能摸摸你的肚子?” 江映月神色有一瞬间地呆愣。 苏成芮被他盯着有些难为情,她知道这个要求可能有些唐突。可她一直都在疑惑这个世界的男人怀孕身生子究竟是怎么样的。 毕竟上次张宁怀孕的时候,她正忙着在凤都拼事业,回去的时候小双都已经能下地蹦跶了。 见女子盯着自己肚子,眼睛里掩不住的好奇,全然没有唐突的意思。江映月短暂惊讶过后,这才红着脸点了点头。 苏成芮面色一喜。 迫不及待伸出手,在靠近时却又突然放慢了速度,小心翼翼将手掌贴了上去。她放了一会儿,眉头轻皱,忽然蹲下身将耳朵贴了上来。 江映月猝不及防被她这突然的动作弄得吓了一跳,伸出手下意识想要人推开,却又唯恐女子不悦,只能僵硬着身子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半分。 “咦?为什么没有动呢?小家伙难道吃饱了在睡觉?” 女子的手又在肚皮上按了按,紧接着发出疑惑不解的声音。 江映月神色一愣,闻言不由失笑道,“大人,他才三个月不到,哪有这么快就会自己踢肚子啊~” 也是。 三个月放在b超镜下也就才成形呢。 苏成芮摸了摸鼻子,被自己的忽然犯傻弄得有些好笑。 女子清悦的笑声在园子里回荡着。 罗云之站在长廊下,看着前面不远处树下女子正蹲在男子身前,同男子相视轻笑出声。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打下一道道光柱,给两人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看起来温馨又幸福。 他沉下目光,端着托盘的手不由自主用了几分力,指骨关节泛起了白,连带着木质的托盘都被他捏得发出了细细的“咯吱”声响。 “罗公子~” 树下的男子看见了他,冲他微笑打着招呼。 罗云之这才敛了神色,从长廊下走出来的时候,脸上已然是如往常般的清冷。 苏成芮起身看向他,脸上还带着未完全褪去的笑意,“平日这个时候不是都要小憩一会儿?” “这不是看江公子说撑得不舒服,特地让厨房里做了点山楂汤过来。”罗云之淡淡勾起唇角,将盘子里的碗端给了江映月。 酸甜的味道馋得江映月咽了咽口水,他道谢接过后,垂头小口喝了起来。 “噢,对了,前两日听你说睡不好。”罗云之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香囊递了过来,“我特地去药堂配了些安神的香囊,里面的药材都是孕夫能用的,你记得把它戴在身上。” “好漂亮的香囊啊。” 江映月眼睛一亮,伸手接过。只见奶白上的香囊上用绣着粉色的荷花,花朵含苞待放,栩栩如生。下面打着淡紫色的璎珞,看起来精致又小巧。 “这是罗公子自己绣的吗?” 江映月出声问道,见罗云之点了点头,不由弯起唇角,本想称赞一番。目光却在不经意划过苏成芮腰间时,面色一顿怔,到了嘴边的话语又给重新咽了下去。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下药 阿卿说话算话,之后的每一天都安排了人送紫神草过来,每次来的除了草药,另外还有一盘糕点。 苏成芮头一次瞧见,便知道是那日去阁楼自己吃的那种。她本想让人将糕点送去罗云之和江映月那里。毕竟糕点味道虽是不错,可她素来不喜吃这面食甜点。 未曾想那送药来的下人又补充了一句,“家主说了,这糕点可是他深爱之物,如今肯分享给大人,若大人不能亲自吃完,那明天的紫神草就不送了。” 苏成芮闻言不由失笑。 好在阿卿每次让人送来的糕点都只有两三块,数量并不算多。 直至到了萧家庄交付兵器的那一日,交付的日期就在萧山七十大寿的前一天。宫里头负责来押送的正是萧山的孙女——萧静。 萧静虽然年纪十五六,但却已经在宫中身处大将军的高位,此次回来押送军需,也是想着为祖母贺寿。 萧山特地邀请了苏成芮一行人参加第二天的寿宴。 因单独将江映月和许日留在住处,苏成芮并不放心,所以索性将这二人一并带上了。 寿宴的地点是在萧老自己的园子里,来参加宴会的人不多,大多数都是和萧老交情比较好的人,当然也不排除其中个别不请自来的。 就好比现在坐在阿卿身旁的杨清越。 杨清越是代表家里来贺寿的,杨启梁最近生意上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急火攻心之下直接病倒在床,却还是没忘了要女儿跟萧家攀攀交情,只盼着日后能多条退路。 萧山也没有说什么,只要她不捣乱,她还不至于把人赶出去。 然而让苏成芮比较意外的是阿卿为什么会在这里?根据她的了解,好像萧老和闫家私下并无任何交情。 苏成芮心中正疑惑,忽听得身后不远处传来女子一声清朗的叫唤,“闫卿!” 随着宴会上不少公子的惊呼声,只见一身着银色束口骑装的年轻女子大步朝着那绯色的身影走去。女子一头青丝全部束起在头顶扎了个高高的马尾,整个英俊又利落,眉宇间是少女的风发意气。 闫卿轻笑起身相迎,两人聊了几句便朝园子里走去,看起来十分熟络的模样。 苏成芮正和萧山聊着天,见此情景,状似不经意问了一句,“萧老,萧将军同闫家的家主很熟吗?” 萧老点了点头,笑眯眯道,“老身还未隐退的时候,曾奉命前去清剿过马贼。别看闫卿公子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武功虽然不高,可狡猾地只狐狸似的。静儿那时在他手上栽了几次跟头,两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原来如此。“苏成芮微微一笑。 此时宾客差不多都已经来齐了,萧静出来帮着萧山一块招呼宾客纷纷入座。苏成芮的席位恰巧在阿卿和杨清越的斜对面。 这段时间家中生意一落千丈,又要照顾病重的母亲,杨清越几乎都没有怎么睡过好觉,脸上顿时沧桑了不少,眼中始终笼罩着一层浓郁不散的阴郁。 一见到苏成芮,她脸色越发黑沉。 眼中的恨意,让苏成芮一度猜想,如果不是顾及萧山的寿宴,她下一秒就可能提刀过来砍了自己。 苏成芮撇了撇唇角,视线从身旁男子身上淡淡掠过,紧接着便收回了目光看向席间的菜肴和酒水。 她握着酒杯,喉咙动了动,不知怎的心中忽然开始有几分回味起每日吃的那几块糕点起来。 难不成吃甜食,还真的容易上瘾? 她仰头饮尽杯中酒水,努力忽视着心中那一抹渴望,索性不再看桌上的东西,转头同罗云之和江映月他们交谈了起来。 阿卿席间不断同人寒暄着,目光却时不时朝着对面瞟上两眼。 见女子同左右男子聊得正欢,心中顿感一阵气闷,一口喝了手中的酒。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引得旁边江映月掩唇低笑,就连一贯冷清的罗云之,眼中也沾染上了浅浅笑意。 二人虽然都蒙着面纱,却难掩其出众的容貌。此番一笑更是明艳动人,犹如夏花绽放一般,迷得周围的人挪不开眼。 同阿卿交谈的商户顺着他的目光瞧了过去,忍不住感叹道,“苏大人年轻有为,身边跟着的如花美眷一个比一个赛天仙!真是我等羡慕不来的艳福啊。” 阿卿听了心中愈发烦躁了起来。 装得人模狗样,就是一个见异思迁的花心大萝卜! 阿卿顿时没了交谈的心思,到最后索性独自坐在席间一个人喝着闷酒,目光偶然落在江映月隆起的小腹上,神色一暗。 下流胚子! 他心中暗骂一声,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把女子抓过来好生教训一顿。 男子一系列的神色都被坐在身侧的杨清越瞧进眼底,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原本阴沉的脸缓缓勾起一个恶劣的笑意。 席间进行到一半,阿卿便觉闷得慌,他起身离席独自去了花园转转。最后在池塘边的凉亭里坐下了下来,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有些失神。 身后脚步由远至近。 “没想到当年肯为你舍命的苏慕,如今这么快身边就已经有了其他人,我果然猜得没错,她的深情也不只是对着你一个人啊。”女子低哑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之意。 阿卿转过头凉凉地瞧了过去,“少东家如今倒是挺有闲情逸致,杨家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好了?” 杨清越闻言,脸上的笑意僵住了片刻,随即恢复常态道,“已经差不多了,过几日就打算带着母亲去凤都找更好的大夫给她治病。” 她话音平静,只是那双泛红的眼眸下,充斥着不甘和愤恨。 杨清越眼珠一转,又将话题转了回来,“倒是你啊!一个罗云之没解决,现在又冒出个江映月。” “我瞧着江映月那肚子也有些月份了,到时候肚子大了藏不住,苏慕将人娶进门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阿卿闻言不语,目光依旧凉凉盯着她,看她就究竟又想要卖什么关子。 杨清越从腰间掏出一样东西,塞进阿卿手中时,覆身在他耳边低语道,“我这里有一包药,放入吃食里,可以让男子滑胎。”说完便退开了身子。 阿卿陡得轻笑,“我给人下药,伱当我傻啊?” 杨清越眯起眼道,“你若想做,又需亲自动手?看在咱俩多年的交情,我不过是给你提了个建议,那江映月若没了孩子,苏慕根本不可能娶他,至于要不要做,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 她说着咧开嘴角笑了笑,转身离去。 阿卿出了亭子,手里捏着药包陷入沉思。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二章 私会 宴会上,江映月看着面前不声不响一个人喝着闷酒的女子,动了动嘴想要说什么,又碍于她周身散发的低气压不敢上前。 也不知道苏大人是怎么了,明明刚才还聊得好好的,突然一下子就变得不太高兴。 江映月有些忐忑地伸出手,在后面轻轻拽了拽罗云之的衣袖,然后无声说了几个字,一脸疑惑地指了指苏成芮。 罗云之没有说话,目光不经意划过对面已经空了的两张席位,垂下眼,长长的睫毛覆盖了眼底的情绪。 园子里传来银铃的清脆声响。 一个系着璎珞的五彩绣球滚动到了男子的脚边。阿卿回过神,警觉将将药包收进怀里,抬头看去,只见前面的山石后探出了一个小小脑袋。 这女娃他见过。 好像是跟在苏慕身边伺候的侍卫的孩子。 小女孩怯怯的目光直愣愣盯着阿卿脚边的绣球,犹豫了下,终是鼓起勇气朝着这边一点点挪了过来。 阿卿将球捡起递给她,弯唇笑道,“小家伙还记得我吗?咱们之前有见过。” 小女孩接过球,因面前男子过分好看的笑容而感到震惊,直勾勾地看着他半晌,才点了点头,忍不住轻声说了句,“大哥哥你长得可真好看。” 阿卿闻言轻笑出声,蹲下身子看着面前豆子大的小不点儿,伸手揉了揉她头发,“小嘴可真甜,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双。” “小双乖~哥哥这里有糕点你吃吗?可好吃了。”阿卿说着解下挂在腰间的油纸袋,从里面拿出一块糕点递了过去。 小双伸手接过吃了起来,随即眼睛一亮。 “好吃吗?” “嗯!真好吃!”小双重重地点了点头。 阿卿嫣然一笑,又将剩下的油纸袋都给了她,小女孩高兴接过,忽听得身后有人在着急呼唤她的名字。 张宁一路寻了过来,眉眼间满是焦急担忧之色。 “阿爹。” 女娃娃甜甜唤了一声,抱着球屁颠屁颠跑了过去,扑进男子怀里。 “不是跟伱说了不要到处乱跑,万一丢了阿爹找不着你。”张宁抱起孩子,不满斥责道。 “球球跑了,是这个漂亮大哥哥给我捡回来的。” 听到孩子的话,张宁这才看向不远处站着的身影,见对方竟然是阿卿后,神色不由一怔。他虽未和此人打过交道,可是却能明显感觉到罗公子他们不喜此人。 张宁不愿与他有过多交集,片刻的惊讶过后,还是冲他点头道了声谢,抱着小双转身离去。 “大哥哥再见。” 小双扭着身子怀里抱着绣球,还不望朝着阿卿摇晃着自己肉呼呼的小手。 阿卿冲她笑了笑,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一脸若有所思。 萧山素来爱听戏。 晚膳过后,萧静和她的姨母还特地安排了戏班子在园子里看戏。因为来的宾客家眷里有不少年轻的公子和小孩,为了避免他们无聊,甚至还在花园里挂起了彩灯玩起了猜灯谜的游戏。 “你看那边多热闹。” 罗云之陪着有些醉意的苏成芮走在花园里,指着前面不远处,年轻的公子簇拥在一团,手里拿着猜出的灯谜数量正在树下挑选着自己的喜欢的花灯。 罗云之弯起唇角,不由地想起了两年前二人在灯会上偶遇的情景。只可惜,那盏漂亮的荷花灯最后却……想起了那盏花灯被人破坏的彻底,男子眼眸里的光又黯淡了下去。 他没舍得扔。 因为那是苏慕送给他的。 正想着,手臂忽然被人拉住。 罗云之讶异抬起头,见苏成芮忽得出声道,“你若喜欢,我再去帮你赢一盏便是。” 罗云之神色一愣。 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女子拉着朝树下走去。紧接着便看见女子在众人惊叹和赞扬声中,拽下了一张又一张的灯谜,几乎每一张捏在手里,不假思索便说出了答案。 再到后来,她让下人取下了挂在树梢上最醒目的走马灯。那灯的六道丝绸面上画着六个不同的美人图,虽不及那晚的荷花灯让人一眼惊艳。 可苏成芮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灯朝他走过来的那一刻,罗云之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天的灯会,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又迅速跳动起来。 青色衣角随风摆动,女子意气风发,风姿卓越,深深刻画进他的脑海里。 从那个时候开始。 罗云之心里便十分清楚,他这辈子很难再遇上让自己如此心动的人了。 寿宴结束之后。 暮雨早早地驾着马车在外等候,苏成芮带着江映月和罗云之朝外准备离开时,目光不经意撇过不远处。 长廊下站着一个提灯的小厮。 看那小厮的衣着打扮并非萧家庄的下人。对上苏成芮看来的目光,他微微一笑,没有上前,就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同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苏成芮皱了皱眉,顿时明白了什么。 她让张柳和李茂带着罗云之他们坐马车先回去,只说突然想起还有事忘了跟萧山说,便转身朝着长廊方向走去。 小厮在她动身过来时便转过身离开,两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朝一个方向走着。直至到了长廊拐角的尽头,小厮停下脚步冲着苏成芮笑着说了个“请”字。 尽头角落里的架子上四处摆着不少盆栽,地上还落着许多被剪下的花枝残叶,旁边的长条凳子上还堆放着铁锹和剪刀,看着像是花农做活的地方。 随着小厮的离开,手中灯笼仅照出的一点光亮也不见,周围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寂静之中。 身后衣诀响动,似是有人靠近。 苏成芮骤得转过身,还未看清眼前,怀里便撞进一个身子,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浓郁的酒香,她心头一跳,唇上便覆上一片柔软。 这边小厮扶着江映月坐上马车,罗云之提着裙摆正欲上去时,似是想起了什么般,脚步忽然顿住。 “怎么了?”正欲拉他上来的江映月见他停下,疑惑出声问道。 “我的灯。” 罗云之忽然响起之前苏成芮送给他的花灯落在了席间,他让她们在此稍等片刻,自己则转身返回了萧家庄里去取。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三章所谓的心悦 苏成芮站在原地,任由男子轻咬着自己唇瓣厮磨。 不知是否因为今日饮酒的缘故,身体里无端撩起了几分燥热,她目光幽暗,似是被那灼热的气息传染跟着呼吸乱了几分。 “闫公子,你醉了。”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悸动,她开口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 阿卿双手勾着女子脖颈,将脸埋在她胸口轻轻喘息着,闷声问道,“你和江映月什么时候开始勾搭上的?” 重重的鼻音里透着几分不愉,男子音色娇软甜腻,听起来倒像是有几分情人夜里幽会不满撒娇的意味。 苏成芮:…… 阿卿不死心又追问道,“你会娶他进门吗?” 下把忽然被人捏住,迫使男子抬起头,苏成芮这才垂眸看来,眼眸里的幽暗比这夜色还要浓郁,“公子是想要一个答案还是一个机会?” 阿卿眼波流转,手指勾着女子胸前的一缕长发玩绕着,“得了答案,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啊。” 他轻笑一声,踮脚凑近女子耳边,呢喃道,“见过伱风流不羁的另一面,再看你在人前一本正经的模样,别提有多勾人了,真想把你藏起来,省得你总是招人惦记。” 男子说着轻眯起眼,目光落在女子如珠玉般的耳垂上,凑上去轻轻含住。 苏成芮呼吸一窒。 感觉到面前人顿时变得僵硬的身体,阿卿颇有种调戏良家少女的愉悦,他玩得兴起,全然没有注意到那双漆黑如墨的瞳孔里渐渐浮现暗红,正酝酿着一场风暴。 “所以你会娶江映……唔!” 阿卿话未说完,忽然被面前女子一把搂住了腰肢,剩下的话语全数被吞尽。女子翻身将他反压在架子上,带着几分粗b的劲道,架子上摆放的盆栽都跟着晃动了几下。 阿卿忍不住嘤咛一声。 不同与之前的冷淡,像是压抑了太久的情愫被骤然掀开。 清雅的檀香便强势地侵入他的口鼻,阿卿被吻得七荤八素,一时间脑子里嗡嗡作响,身子软热无力,只能紧紧攀附着女子的肩头,回应着她的热烈与狂野。 手中的宫灯掉落在地,发出一声轻响,然而那吻得难舍难分的两人没有察觉。 罗云之不可置信地看着不远处那相拥在一起的身影。垂在袖子里的手不由自主紧握成拳,灯里的烛火窜出很快燃烧起来,忽明忽暗的火光照亮着那苍白绝望的面容。 “喜欢吗?” 苏成芮轻喘退开身子,捏着阿卿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瞧着自己。 黑夜之中,男子两颊醺红,满面春色,一双樱唇上泛着潋滟的水光,他无力挂在苏成芮身上,迷离的目光里含着几分湿意,看起来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模样。 简直是只妖精! 差一点又将她的心神蛊惑了去。 苏成芮嗤笑道,“闫公子的爱好当真是独特,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做正夫不要,却偏偏愿意同我在这偷摸着厮混,这算什么?” 阿卿闻言神色一怔,见她眸色冷淡,仿佛刚才沉溺于旖旎的只有他一个人。 他忽得弯起唇角,身子软软贴着她的,撒娇道,“因为我心悦苏苏啊。” “心悦我?” 苏成芮脸上嘲弄更深,“你当初毫不犹豫选择跟着杨清越离开,这两年了无音讯对我不闻不问,这就是所谓的心悦我?” “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闫家这边根基未固,他当时候不能失去杨家的助力,只能利用杨清越对自己的想法,然后将闫家的权利完全抓在自己手中,然后再想办法去脱离他们的控制。 如今杨家已垮,按照他的计划是要不了多久就能把闫家的那几根刺给拔除了。可直到江映月怀着身孕出现,让他已经无法再耐心地等下去。 “再说了,你不也是一样!大骗子一个,嘴里说着只喜欢我一个人,结果还不是和江映月好上了!” 阿卿不满嘟起嘴。 他只要一想到江映月挺着肚子坐在她身边的画面,心里就觉堵得慌。 苏成芮瞧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所以你不是喜欢我,只是不甘心别人能够拥有我罢了。” “我没……” 阿卿正欲开口解释,可苏成芮此时却不想再听下去,“天色已晚,公子若无其他要事,那苏某就先行告辞了。” 她说着伸手将怀中男子推开。 阿卿知道一下子也不能将她逼得太紧,松开了手笑嘻嘻冲她道,“好,那你回去路上小心,听说城西寒香亭那边梅花开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赏梅好不好?” 苏成芮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好似没听到般,伸手抚平衣襟上的褶皱朝外走去。 走没多远,脚下突然传来“嘎哒”一声细响,像是踩到了什么。 她垂头看去,见是一盏被烧毁的宫灯,上面的画布已经完全烧成了灰烬,至于下几根烧断的框架。然而目光只是停留一瞬,便又继续迈步离开了此处。 此时前来贺寿的宾客差不多都已经离开,苏成芮走了出来,见到自家的马车还停留了一辆在不远处。暮雨坐在车辕上,见自家主子出来,忙不迭从跳了下来。 “大人。” “不是让你们先回去吗?”苏成芮说着朝车内瞧了一眼。 暮雨道,“他们都已经先回去了,罗公子说您今儿个喝了不少酒,特地吩咐让小的留下来等您。” “大人,罗公子可真是关心您呐。”末了暮雨瞧着她唇上潋滟,忽然又补充了一句。 苏成芮只觉自己今晚身体有些奇怪,不知是否因为宴会上饮酒的缘故,平时自制力很好的自己,今日却经不起半点撩拨。 若非凭着她仅有的理智,只怕刚才就会忍不住在那园子角落和阿卿翻云覆雨。 她出来的时候身上仍有余丝燥意未平,此时听了暮雨的话,却是不由自主想起了那个清冷如玉的身影。 犹然而升的愧疚将那点燥意彻底平息了下去。 “走吧。” 她垂下眼淡声道。 隔日一大早,张柳便急匆匆地跑来这边找许日,说是不知道为什么,小双昨天夜里突然就发起了高烧。 苏成芮也跟着一块过去。 进屋便见到小双穿着单薄寝衣蜷缩着躺在床上,手臂和双腿的衣服搞搞撸起,露出的皮肤透着不正常的红,活像一熟透了的虾。 小双半睁着的眼里毫无焦距,她嘴里低声喃喃着什么,显然有些神智不清。 张宁拿着打湿的帕子一边给床上的女孩擦着身体,一边默默流着眼泪,暮雨在旁边拍着他肩轻声安慰着,神色里满是担忧。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中毒 “双儿,你醒醒,别吓爹爹啊……” 张宁泣不成声。 还是暮雨拉着他起身,说别耽误许日给孩子诊治,张宁才不舍放下女儿的手臂,给许日挪了位置。 “大人。” 见到苏成瑞芮过来,暮雨二人行了个礼,夫妻俩神色恹恹,显然被折腾了一夜没有休息。 苏成芮问道,“怎么回事?” 暮雨摇了摇头,“昨天从宴会回来之后,没多久就这样了。” 见许日起身,张宁迫不及待上前问道,“许大夫,怎么样了?” “没有大碍,我开几副药小家伙喝喝,把体内余毒清出去就没事了。”许日在桌前坐了下来,提着笔写了张方子。 苏成芮眉头一皱。 暮雨和张宁听了这才松了口气,点了点头,随即察觉不对,讶异抬起头看向他,“你说余毒?我女儿她……她是中毒?” 许日点了点头,“倒不是什么要人命的毒,只是……”他话音顿了顿,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奇怪。 苏成芮在桌前跟着坐了下来,“有话直说便是,缺什么要什么,只管跟我说。” 许日瞧了她一眼,脸色突然升起一抹红晕,声音有些不自在道,“大人可曾听说过醉仙散?” 苏成芮动了动唇,正想说不知道。 一旁的暮雨却是抢先一步开口道,“你说醉仙散可的是青楼小倌儿用来助兴的那种?” 余下几人讶异地看向她,张宁含泪恶瞪了她一眼,显然是想知道为什么她会知道这种药! 接触到大伙儿的目光,暮雨便知道她们是误会了,慌乱摆手道,“我没有,是以前在桐城跟着大人的时候,见青楼的鸨爹给大人推荐过。” 此话一处,几人又将含有深意的目光投向了坐在桌前的苏成芮——衣冠禽兽。 苏成芮:…… 许日轻咳了两声,继续道:“宫廷里有一种秘药就是在这个醉仙散的基础上改良的。” “这种药是一种慢性的毒药,改良后的药性要比醉仙散强了很多倍,用在男子身上,与之行房的女子能够固本养阴,初食几次并不会有什么明显效果,可一旦长期大量沾染,是会成瘾的,很难戒断,甚至威胁性命。而在女子身上,也就是寻常的春药而已。” “这个药是先皇手里发明的,当时在宫里不知害死了多少男子,现在的皇上继位后便严厉令禁止了这药的使用,怎么会出现在小双身上?” 许日疑惑地皱起眉头,看向张宁问道,“这两天小双可有吃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暮雨和张宁对视了一眼。 张宁摇了摇头,哽咽道,“没有,小双的吃食平日里都是我亲自准备的,昨天唯独去了萧家庄那边。” 张宁说完,许日紧跟着就摇头出声道,“萧老那边的席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毕竟但是我们这么多人都吃了,不应该只有小双儿会中毒,伱再仔细想想,还有没有接触别的人或者东西?” 张宁和暮雨二人皆是皱起眉头努力回忆着。 “啊,有的。” 张宁似是想起来什么,忽得睁大眼。紧接着起身去了床边,拿了一个油纸袋,将里面仅剩的小半块糕点取了出来,“双儿昨天吃了这个。” 苏成芮瞧了一眼,只觉得这糕点有些眼熟。 许日正欲伸手去拿,一只手却比他更快一步将糕点拿了起来。几人神色顿时有些疑惑,见苏成芮捏着糕点闻了闻,然后掰了一点放入嘴里尝了尝,随即一怔。 味道竟是和她每天吃的一模一样。 “这糕点哪来的?” “应是那位闫公子给的。”张宁想了想,将昨天在院子里遇到阿卿的事同她们说了一道。 屋子里的气氛安静了一瞬。 许日让暮雨去厨房里打了一碗温盐水,将剩下的糕点泡入水中,又拿着筷子将糕点戳得粉碎后在碗里搅动着。 没多久,水上面渐渐浮起一些紫色的细小晶粒。 许日神色凝重,“果然,这糕点有问题!” 张宁面色一白。 一旁暮雨拍案而起,怒道,“太过分了!我早就说这姓闫的就没安什么好心,没想到他竟然连小孩子都下毒手!” 她说着取下挂在墙上的长剑就要朝外走,张宁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拦住她。苏成芮冷脸喝道,“站住!你干什么去!” “去找他算账啊!” “不把事情弄清楚,你就这么上门能干什么!” “这事情还不够清楚吗?糕点是他给的,我娃吃了他的东西中了毒,他闫家怎么说也得给个说法!” 许日在一旁出声道,“这件事确实有问题,毕竟这种药对于女子来说就没有性命之忧,那位公子若是真要害人的话,直接在糕点里下致命的毒药便是,何必整这么麻烦?” 暮雨一听沉默下来。 张宁连忙拉着她进屋,“你别这么咋咋呼呼的,先让许大夫他们把话说完呐。” 瞥见苏成芮面无表情的脸,暮雨神色讪讪,这下老老实实站在了一旁。 许日指着碗里想了想,又继续道,“平常人吃一次这个根本不会有任何反应,许是双儿年纪太小,抵不住这药性才会出现发热的症状。不管怎么样,孩子身体要紧,先去抓药给她喝吧。” “有劳许大夫了。”张宁点头道了谢,连忙让暮雨拿过方子去药铺抓药。 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苏成芮将许日叫住。 下午,闫家那边照例送来了紫神草和糕点,平日里都是苏成芮接下,今日屋子里却还多了一个人。 苏成芮看了眼盘子里的糕点,冲来人挥手道,“东西我收到了,替我给你家家主道谢。” 下人迟疑地瞧了眼点心,欲言又止。 “怎么?有问题吗?” 苏成芮凉凉地睨了她一眼。 下人吓得一哆嗦,赶忙低头行礼,“回小姐的话,没没问题.“说罢匆匆离去。 苏成芮将盘子端到许日的面前,“你瞧瞧。” 许日点点头拿起一块糕点放入旁边准备好的盐水里,又用了同样的方法。果然没多久,碗里也浮现了一层紫色的细小晶体。 苏成芮的面色骤得沉了下来,她忽然想起自己昨晚的失态,本以为是在宴会上饮了酒的缘故,现在想想,从一开始就是这些糕点里有问题。 许日手指搭上她的脉,诊了片刻,神色有些凝重道,“大人吃这个糕点有多久了?” “应是有六七日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五章 出神入化 苏成芮看向盘子里的糕点,喉咙动了动。她想她的身体应该是有些不正常了,不然为何明知道这盘糕点有问题,却还是生出了一种想要将它吃下去的念头? 许日将她的神色瞧进眼底,开口道,“你身体里的毒已经积得不少了,这糕点万不能再继续服用,等会我替你开点药,煎完药的药渣你晚上将它泡在浴桶里泡澡。” 苏成芮点头应下。 却不想下一刻,许日又将糕点端到了自己面前,苏成芮见状吓了一跳,出声道,“伱要做什么?” 许日眨了眨眼,不有些不明所以,“拿回去研究。” 苏成芮这才松了口气。 她差点以为这家伙打算把这些糕点吃下去。 许日看着面前的糕点,眼底闪着兴奋和……痴迷? “我老早就想研究这宫里的神仙醉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的玩意儿发明的这害男子的东西!简直就是把咱们男人当药炉给她们女人补身体了嘛!” 许日有些忿然道,“等我研究出新的方子,把这它改良成采阴补阳的玩意,非得给男人好好出这口恶气不可!” 苏成芮:…… 她曾经一度怀疑过,许日这家伙容貌不差,为何年到十六至今未嫁。现在看来,单身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兄妹俩一个嗜血成瘾,一个好医成痴,脑回路就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客栈里。 苏成芮接过小二送上来的水转身去了屋内,空气里充斥的血腥让她眉头紧皱。 将盆子搁在桌上,她看着坐在床边,嘴里咬着绷带正在替在处理伤口的女人,挑眉道,“既然都已经回来了,不打算先去看看江映月?” 女子手中动作一顿。 她抬起头,沾着湿意的发丝下那张苍白漠然的脸上有片刻的凝溜。 苏成芮无奈一笑,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纱布替她包扎了起来,嘴里说道,“既然心里有感觉就直接跟人说清楚,肚子眼瞅着一天天大起来了,到时候遮不住了,江映月的名节还要不要了?” “是我不好。”许夜的脸上浮现愧疚。 “你知道他要的不是道歉。” 苏成芮将纱布在她腰身绕了几圈后递给许夜,女子垂下头,利落地在自己腹部打了个结。 苏成芮在她跟前坐了下来,“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许夜点了点头,从腰间摘下两块玉牌递了过来,“我还带了两个人过来,兴许你能用的上。” “谢了。” 苏成芮伸手接过,道了声谢,又继续道,“早点去见他,你知道我这边顶不了多久的,外面流言不少,万一不小心传到了我爹耳朵里,我怕他会直接杀到益州来押着我成亲……” 许夜沉默了片刻,“我身子好些后就去见他。“ 苏成芮没有再说什么,目光投向窗外,寒风在外呼啸,卷起地上的枯叶,似是在悲鸣哀嚎。 很快益州城迎来了今年的一场雪,整个座被银白的雪覆盖了大半。 江映月路上来得匆忙,并未带几身过冬的衣物,便想着喊罗云之一道去铺子里转转,顺带着挑几匹布,打算闲来无事的时候给肚子里的孩子做些贴身的衣物和鞋帽。 可去了罗云之的住处,却被他身边伺候的小厮以身子不适为由拒绝了。 好像自从前几日从萧家庄回来之后,他整个人就有些不太对劲,整日关在院子里鲜少出门不说,就算偶尔出来同她们用膳,也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不过一想到他性子本就喜静少言,再加上最近许日确实在给他开药调理身子,便也没有多想,自己带着小厮独自出了门。 然而他刚从成衣铺子里出来,便被几个下人给拦住了去路。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见到到对方脸上的不善的神色,小厮连忙挡在主子身前,一脸戒备地盯着她们。 “江公子,别来无恙啊。” 身后传来男子夹着几分轻笑的话语。 江映月有些讶异转过身,就看见阿卿站在身后不远处,身上穿着绯色夹袄,双手穿揣在面前的银狐皮毛制成的汤婆子里,正笑眯眯看着他。 “陈出神,陈入化?” 商会顶楼的屋子里,苏成芮坐在桌案前看着面前站着的一高一矮两个女人,讶异挑了挑眉。 “出神!”“入化!” “见过大人!” 两人拱手齐声道。 这两姐妹就是许夜给自己带回来的人,她们之前一直跟在许夜的手下做事,算是她为数不多能够相信的人。 姐姐陈出神身材矮胖,据说身怀各种绝技,至于具体是什么绝技,这个还有待考究,不过那笑眯眯的模样看上去倒是机灵又讨人喜。 妹妹陈入化身材高大魁梧,力气奇大无比,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她的额角有一道陈年留下的剑上,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有点凶,给人不好惹的表象。 当然,也只是表象而已…… “苏……苏大人,给你干活饭能管饱不?”这是苏成芮同她们说了自己的月俸后问她们可还有什么别的条件时,陈入化提出来的问题。 苏成芮:??? “别闹!给苏大人做事还能让你饿着肚子不成?”陈出神拉了她一把,笑嘻嘻给苏成芮解释,“我妹妹别的啥都好,就是一顿下来吃得稍微多一些。” 陈入化皱起浓眉,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可是我现在肚子就饿了。”肚子为了配合她的话,适时地发出一阵响声。 苏成芮轻笑出声,唤来暮雨去驾马车带着二人先去吃饭。 到了酒楼之后,苏成芮才真正理解到陈出神口中的“稍微有点多”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概念。 她扫了眼面前已然堆得比她还高的大碗,又瞧了眼面前正在大快朵颐的女人,唇角抽了抽,幸好她给的月俸足够多,不然换做其他人,还真的很难养的起这个大块头。 正堂里周围用饭的客人也早已经目瞪口呆。 苏成瑞芮看向陈出神,“给你的资料都看了吧?” 陈出神擦着嘴点了点头,“属下何时行动?” “越早越好。” 吃得正欢的陈入化突然停了动作,抬起头一脸茫然道,“姐姐接了任务?那我呢?” “你吃饭。” 旁边两人异口同声道。 “噢。”陈入化愣愣点着头,举起手冲着不远处的伙计扬声喊道,“小二,再给我上三碗阳春面!” 苏成芮:…… 陈出神:……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六章 小产 苏成芮让暮雨驾着马车去客栈同陈入化一起把她们姐妹俩的行李搬到自己的住处。马车刚在自家大门口停下来,便见到一名小厮神色慌张从里跑了出来。 “大人,出事了!” 苏成芮和暮雨她们赶到院子里,隔着老远便听到屋子里传来男子的痛苦哀嚎。小厮和下人打着热水进进出出。 罗云之和张宁他们正守在门口,凝重的面容看向屋内,浮现几丝担忧。 “怎么回事?”苏成芮皱眉上前问道。 张宁摇了摇头,“不知道啊,刚还跟着我们在院子里聊天来着,忽然下面就见了红。” 屋子里的叫喊声突然停了下来,没多久,便见许日打开门从屋内走出,他的脸色不是很好,额头上的发丝早已被汗水浸湿。 他来到几人跟前,神色颓然摇了摇头,“孩子没保住。” 几人闻言面色骤变。 产公从屋内出来,手里端着一个木盆从她们身边经过,伴随着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张宁目光不经意划过,只见那鲜红的血水里躺着一块拳头大小的肉块。 他吓得惊呼一声,身子踉跄地朝后退了两步。幸好罗云之及时扶住了他,才不至于让他摔倒在地。 “怎……怎么会这样?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张宁面色苍白,惊魂未定。 自打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他便最见不得这些。 苏成芮抬起头看向暮雨,后者心领神会转身朝外走去。 她让罗云之陪着张宁坐在院子里休息,自己则和许日一同朝着江映月的屋子里走去。 屋子里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下人埋着头在收拾着屋内的狼藉,沉闷的气氛压得人胸口透不过气来。 江映月躺在床上,巴掌大的小脸此时苍白如纸,沾着湿意的发丝紧贴着脸颊,整个人狼狈得就像是刚从睡里捞出来的一样。 像是被人抽光了灵魂的躯壳般,男子半睁着的眼睛里毫无焦距,让人无法分清楚他究竟是醒着还是睡着了。 许日悄声说道,“他刚才情绪太激动了,我怕他等下会大出血,所以给他用了点麻沸散让他暂时稳定下来。” 苏成芮点了点头,合了里屋的门。 她唤来伺候江映月的小厮,“究竟怎么回事?” 小厮哆哆嗦嗦跪在地上,显然也被吓得不轻,摇着头道,“奴……奴不知道。” 苏成芮听了脸色顿时就黑沉了下来,“不知道?你早晚都跟在主子跟前伺候,他一天下来见了什么人,吃了什么东西你都不知道?要你来有何用!来人!” 小厮吓得浑身发抖,连忙求饶道,“家主饶命啊!”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出声道,“对,奴想起来了!他见了闫家那位公子!回来没多久,公子在院子里和罗公子他们聊天的时候就一直在喊着肚子疼!” 苏成芮闻言神色一怔,眯起眼看向他,“伱说谁?” “闫……闫家家主……闫卿公子。” 小厮不敢有丝毫隐瞒,将他们下午在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他刚说完,院子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房门忽然被人大力推开,许夜跑了过来,素来漠然的脸上头次出现了慌乱的情绪。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许日有些讶异道。 许夜问道,“他人呢?他人怎么样了?” 许日抿了抿唇。 见他如此神色,许夜还能如何猜不到结果,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此刻更显了几分苍白。 苏成芮拍了拍她的肩,“孩子没有保住,你……进去看看他吧……” 女子闻言身子猛得颤了颤,神色有些恍惚得走到内室门口,抬起的手忽然顿住。在迟疑了片刻后,她似是下定了决心般推开门朝屋里走去。 看着躺在床上的男子,许夜眼中划过一丝心疼,她在床边坐了下来,将男子垂落在外的手轻轻握住,哑着嗓子唤道,“映月……” 男子手指微微一动。 那双涣散的眼眸缓慢移动到了许夜的神身上。 握着的手抑制不住开始颤抖,许夜伏下身将男子搂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道,“别怕……别怕……” 神智彻底清醒过来的江映月忽然张开嘴,重重咬在许夜的肩膀上,那双满是泪水的眼眸里充斥着漫天的恨意。 鲜红的血浸湿了身上的黑衣,许夜却仿若未觉,仍是紧抱着江映月,任由他发泄着自己的怨念。 江映月越咬越紧,要将他身体里仅有的力气都用上,身子剧烈颤抖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控制自己不会痛哭出声。 许夜痛苦闭上眼。 原本安抚着男子的手忽得抬起,重重落在男子的后颈! 直到怀里的身子渐渐瘫软,她这才小心翼翼将昏迷过去的人儿重新放在床上,又替他捏好了被角。 再次睁开眼,女子的眼里俨然只剩一片冷漠。她一把抽出腰间的短剑,毅然起身朝外走去。 “你的肩膀!” 许日见到她肩头流血不止的伤口,惊呼一声,拉过她往桌旁走去,欲帮她处理伤口。 许夜挥开他的手,来到苏成芮跟前,声音如寒冰般刺骨:“是谁?刚才他口里说的那个人!”她指着地上跪着的小厮。 小厮身子抖得跟筛子一样,眼中满是惊惧,唯恐面前这个像鬼一样的女人一言不合会拿着手里的剑杀了自己。 苏成芮目光划过她手里的剑,直面迎上她的目光,沉声道,“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不确定就是他做的。” 话音刚落,剑刃忽然抬起直指着她的鼻尖。 许夜声音如刀锋般冰冷,“你要维护他!” 苏成芮眯起眼,一字一句道,“我说了,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他,谁都不能动!” 气氛剑拔弩张,双方就这样僵持着,谁也肯退让一步。 “你们这是干什么!” 罗云之刚到门口,被屋子里的情形给惊到,连忙跑到苏成芮跟前,皱起眉头看向这个和许日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愠怒道说道,“许姑娘,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拿剑指着人吗?” 许日点点头,拽着自家妹妹的衣袖,“你先把剑放下来!” 许夜冷眼盯着面前的人,不为所动。 苏成芮开口道,“你若是想要替他和死去的孩子讨个公道,那就等我把事情查清楚,我自会给你个交代!” “可你若只是想杀几个人,出了心中这口恶气,那你直接动手便是!反正我们这些人都不是你的对手!” 许夜抿了抿唇,将剑重新收了回去。她低垂着头,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整个人却是有着说不出的颓丧。 哼哧哼哧,努力填土中,争取五一假给你们整个双更哈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七章袭击 苏成瑞芮见状神色不由软了下来,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说道,“事情交给我,你留在这里好好陪着他,江映月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你留在他身边。” “嗯。”许夜点了点头。 苏成芮二话不说,当天夜里直奔闫家,到了门口却被守门的下人告知阿卿去了城西那边去谈桩生意。 冬天的夜里漆黑而寒冷,酒楼屋檐下挂着的几盏红色灯笼在寒风中左右摇曳,昏黄的光晕下,坐在大厅吃饭的人寥寥无几。 “王老板,下次再来益州,阿卿再好好带你去城里转转。” 男子娇柔的声音响起。 阿卿巴掌大的脸半掩在大红色的帽檐下,露出的肌肤赛雪,他樱唇轻勾,浅笑着目送女人离开,转身就要上自己的马车时,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树下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脚步顿住,随即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来到女子面前,阿卿笑眯眯看着她道,“才这么几天就忍不住想我了吗?” 回应他的是女人手中举起的玉匕。 小山小水见状正欲上前,却被阿卿抬手制止。 阿卿看着直指着自己的匕首,笑容压了几分,迎上她冰冷的目光,轻笑道,“苏大人这打招呼的方式,着实有些特别啊!” 苏成芮皱眉看着他,“伱少跟我在这嬉皮笑脸的。我问你,今天午时,你是否让人带走了江映月?” “是啊!” “我请他吃个饭!” “吃得还是食味斋最时新的点心和小菜!” 阿卿每说一句便上前一步,身子逼近匕首,苏成芮凝着目光一步步朝后退着,直至背脊靠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阿卿侧着身子绕到她的跟前,抬起头,清澈的眼眸弯了起来,笑意却未达眼底。 “所以……草民请江公子吃个饭,不犯法吧?怎么还劳烦苏大人亲自来找我兴师问罪来了?你心疼他?生怕我欺负了你的心肝宝贝不成?” “他小产了。” 阿卿笑容僵硬在了嘴边,“你说什么?” 苏成芮推开他,目光一瞬不瞬盯着他的眼眸,“就在和你吃完饭回来后没多久。” 短暂的惊讶后,阿卿回过神看向她,不悦道,“所以你认为是我干的?” “那你给我一个可以证明你清白的理由。” “我疯了吗?我会啥要对他下手?”阿卿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对上苏成芮探究的目光,他咬了咬牙,“就算我要对付他,也不至于在这么光明正大请他吃饭的时候下手吧,这不摆明了让你们怀疑我吗?” 苏成芮微眯着眸子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收了匕首,转过身,“你最好祈祷你说的话是真的,若被我发现你敢骗我的话……” 阿卿不满道,“骗你怎么样?” “我会杀了你!” 阿卿短暂惊了一瞬,随即面上浮起怒意,冲她吼道,“你混蛋!” 不顾身后男子的谩骂,苏成芮转身正准备离开。 忽然耳边传来利器破风声响! 眼前银光一晃而过,她神色一惊,侧身躲开面前刺来的长剑绕到树干后。 数十道身影忽然从周围墙头纵身跃下,举起手中利剑直逼二人袭来! 阿卿神色一凛,立刻抽出腰间软剑挡住其中一名黑衣人的攻势,小山小水见状纷纷上前,挥舞着手中长刀和黑衣人缠斗在了一起! “苏大人倒当真是受欢迎,一条命竟惹得这么多人惦记!”阿卿咬着牙,嘴里还不忘记要调侃她几句,打开落在苏成芮背后的长剑,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话音刚落,旁边巷子里又窜出十几个黑衣人朝这边跑来。酒楼里的人被吓得惊呼出声,纷纷躲在桌子底下看着外面的厮杀,唯恐祸事引到自己头上。 苏成芮沉着脸唤道,“入化!” “什么?”阿卿以为她在跟自己说话。 话音刚落,便听得头顶传来女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声! 众人循声抬起头。 只见一道魁梧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座大山般从天而降!女人的双拳落在地上,溅起无数的雪浪,将周围的黑衣人直接震飞开来!露出下面的青石板直接碎裂! 小山小水心神一震。 好霸道的功力! 阿卿眯起眼,看着那大块头,没想到苏成芮的身边竟然还跟着这样的高手。 陈入化庞大的身躯并没有限制住她的行动,反而身形矫健,将黑衣人一个接一个地撂倒在地。 黑衣人眼瞅着落了下风,几人相互使了个眼色,便见其中一个抬起手。 随着一声尖锐的口哨声响起,那些黑衣人手中的长剑顿时变成一把把钢伞,紧接着无数箭矢如雨般从天而降! “小心!” 小山惊呼一声,几人纷纷挥剑抵挡。 陈入化伸手抓住几只箭矢扔在地上,三五两步纵身跃到闫家的马车旁边,她大喝一声拳头落下,马车的车辕应声而断! 陈入化一掌拍在马屁股上,冲苏成芮喊了一句,然后双手抓起车身挥舞着将那些箭矢尽数挡下! 一波操作,直接看呆了众人! 马儿仰头嘶鸣,疯了般朝着苏成芮她们这处跑了过来! “走!” 阿卿一把拉住苏成芮手臂将她扔上马,随即自己也坐在了她的身后,拽着缰绳没有丝毫犹豫朝前跑去。 “不能让他们跑了!” 黑衣人见苏成芮她们要逃,纷纷收伞追了上去。 身后传来利器破风声,阿卿手中长剑翻转将飞来的暗器尽数挡下。 苏成芮伸手捏住一枚,手中十字形状的刀片在黑夜里折射着五彩斑斓的幽光,她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暗器有毒!” “啧!抓好!” 阿卿把缰绳塞入苏成芮手中,足尖轻踮,整个人飞身而起转身站在马背上。他解下披风在手中快速翻转将飞来的暗器全部打落。 眼瞅着黑衣人在后穷追不舍,他眼神一冷,转过身将腰间长剑取下,将披风挂在长剑上又拉过缰绳绕了几圈固定在马背上。做完这一切,他一把拽住面前女子的手臂两人朝着旁边的灌木从中扑了过去! 红色的披风在黑夜中飘浮着,追在身后的黑衣人不曾多想,纷纷朝着马儿奔走的方向追去。 灌木丛后却是一个偌大的陡坡。 苏成芮和阿卿两人相互抱成团一路翻滚了下去。 好不容易停了下来,苏成芮抬起头朝四周瞧了瞧,在没听到其他动静之后心中不由地送了口气。 “她们应该没有追过来了。”苏成芮说着站起身子。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八章偏见 “你没事吧?” 苏成芮开口问道。 等了许久也不见旁边的人有任何回应,她不由转过头只见阿卿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苏成芮顿觉不妙,连忙上前拍了拍他的脸蛋出声唤道,“阿卿!你醒醒!” 连着唤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苏成芮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随即心中不由地松了口气。 幸好只是昏了过去。 她这才见到男子旁边的雪地里似有暗红的血迹渗渲染开来,因为和衣裙的颜色十分相近,所以很难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 怎么回事? 他是哪里受伤了? 苏成芮目光寻找着,伸手将他的身子翻了过来,只见男子的肩膀上赫然插着两枚十字暗器。 苏成芮心中不由一惊。 这暗器上面有毒,他刚才在逃跑的时候就已经中了暗器,却是一声不吭。 苏成芮瞧了瞧四周,这荒郊野岭的,一时只之间很难去找医馆。看来只能先赶紧找个地方落脚,帮他处理一下伤口,不然毒浸入身体可就麻烦了! 打定主意,她不敢再做耽搁,连忙拉过男子背在身上,快步朝前走去。 阿卿睁开眼,迷迷糊糊间只见视线里有一团明晃晃的火焰。待神智渐渐清醒,他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里。 他动了动身子,正欲坐起。然而左边的手臂像是完全没了知觉般,根本使不上半分力气。 阿卿这才想起了之前自己中了暗器的事,目光不由沉了几分。 苏成芮正坐在一旁,朝面前的火堆里扔着木柴。听到这边的传来的动静,侧头看了过来,“醒了?可感觉好些?” 火光映衬着女子秀丽雅致的面容,连带着那面无表情的脸上此刻覆上了一层暖意,看起来有些不太真实。 阿卿似是在想什么有些走神,那苍白的面容上,一双本该没有什么血色的樱唇此时却是绽放着瑰丽的暗红,美得静惊心动魄,妖异地有些过于吓人。 苏成芮看得眉头皱起,她凑着身子过来将他翻了个身,随即将他肩头松垮的衣襟扒了下来。 洁白的背脊就这么出现在了视线之中,那本该细腻光滑的皮肤满布陈旧的鞭痕和未来得及完全消退的淤青。他趴在地上,身下是绯红的披风,配着背上的一身伤,怎么看都觉得这画面莫名让人浮想联翩。 苏成芮目光沉了几分。 她突想很想问他这些年在闫家过得究竟如何? 看似表面风光,其实应是不好的吧?不然他这满身的伤痕究竟从何而来?可既然过得不好,为什么不来找自己? 在他心里,难道自己不是他值得信赖和依靠的人? 苏成芮心底无端涌出一股怒气,然而她知道此时却不是深究这个时候,于是只得将情绪下压下,冷着脸看向了他肩膀上的伤口。 她之前已经将那两枚暗器取了下来,然而毒素已然渗入了他的血肉里,那里的皮肤紫红一片已然肿得老高。 苏成芮抽出匕首,将伤口划开一道不浅的口子。乌青色的液体顺着伤口不断流了下来。 阿卿垂着眼,眉头也未曾皱过,毕竟那毒已经渗入他的体内,整条左臂都是处于麻痹的状态,感觉不到疼痛。 苏成芮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将里面黑色的药丸取出递到他的嘴边。 “把解毒的药吃了,我得帮你把伤口里的毒吸出来。” 这颗药还是她去凤都前,许日特地留给她保命的药丸,说是能解百毒,护人心脉。 阿卿并未伸手去接,而是扭过头看向她,“为什么要救我?” “什么?” 因为刚才的事心中不愉,苏成芮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冷淡,连带着语气都生硬几分。 阿卿别过脸,“之前不是还说要杀了我,既然如此,苏大人又何必多此一举来管我的死活?” 苏成芮眉头一挑,“所以,伱这是承认了江映月小产是你做的手脚?” 阿卿抬眸迎上她的眼睛,嘴角浮现出一丝讥讽,“我承不承认还重要吗?我说不是我做的会有人愿意相信吗?在你的眼里,我就是个诡计多端,心狠手辣的人!你心里早就已经给我贴上了坏人的标签,所以江映月出了事,你会毫不犹豫地怀疑是我做的!” 苏成芮抿唇道,“我会把事情真相调查清楚。” “调查?” 阿卿嗤笑一声,“两年前罗家的灭门案苏大人有调查过吗?我若说那灭门案跟我没关系,苏大人会信吗?” 苏成芮闻言神色一怔,心头有些讶异。 阿卿已然将她的神色看在眼底,“没有吧?因为我恨罗俊衣,因为我坏我骗了你,所以你理所当然地把所有的罪责自动归算在了我的身上,既然如此,我承认与否又有何意义?” 男子说着眼泪无声落下。 他哽咽着继续道,“是!我承认我不是个好人!我阴险狡诈,可是我没有罗云之的好命!我一个人无依无靠,只有不择手段地活下去,才能拿到自己想要的!如果有人疼有人护着,谁不想做个无忧无虑的傻子?” “像我们这样的人,就算真心喜欢一个人也会被说成是别有用心。”阿卿自嘲弯起唇角,“我们的真心,不值钱的……” 阿卿越说越觉得委屈。 想到这些年自己一个人如履薄冰行走在刀剑上的日子,所承受的目光和流言,和遭遇的苦难,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往下落着。 苏成芮抿紧唇瓣。 平静的面容下,心中却是掀起巨浪。正如他所说,自己只看到了他作恶,陷在欺骗自己的心中愤怒中。 却是未曾想过当时他那样小的年纪,如果不去改变,在复杂的环境一个人要怎么生存下去? 看着面前泪流不止的人,苏成芮只觉心口被针扎般的刺痛。她绷着的脸缓和了些许,抬起手,指尖擦拭着男子脸上的泪珠。 “如果真是我错怪了你,我跟你道歉。但是在这之前,你先把药吃了。” 阿卿却是赌气地别过脸。 “别闹脾气。”苏成芮有些无奈,“就算是有委屈,你好歹也得活到自己沉冤得雪的那一天吧?不然我给谁道歉去?” 她说着将药丸又往他面前递了递。 阿卿神色似有所松动,他垂下眼盯着那黑色的药丸瞧了片刻,突然张开嘴将药丸连同女子的手指一并含入嘴里。 指尖突然被一阵温软湿意包裹,苏成芮心头一跳,下意识就想要将手收回,奈何面前男子咬着不肯松口,甚至还伸出舌尖轻轻舔舐了一下。 指尖似有一阵电流划过。 苏成芮身子顿时便得有些僵硬。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章 顽劣 下过一夜的大雪。 这几日笼罩在天空的阴翳豁然消散,太阳从云层中钻出,金色的光芒映在洁白的雪地上显得耀眼刺目。 苏成芮背着阿卿缓缓走在林子里,所经之处留下两行深深的脚印。雪几乎没过了脚背,她一步一步走得十分缓慢。 垂在她身侧的腿在半空中晃悠着。 阿卿趴在她的背上刚开始嘴里还不停叽叽喳喳说着话,后来索性嘴里哼起了小调。他脑袋四处转悠,目光忽然落在女子腰间细着的宝蓝色香囊上。 那香囊乍一眼看上去有些熟悉。 阿卿“咦”了一声,将香囊摘下仔细打量着上面的图案,发现正是自己以前做的那个,只是他记得上面的花样他并没有绣完,而如今自己见到的却是一副完整的图样。 他自然不会想到这个香囊是苏成芮自己补绣的,以为是罗云之帮着绣完的,心中顿时不喜,嘴里嫌弃地说了一句,“真难看!” 苏成芮有些无奈。 某人一开始绣的就不咋滴,绣得难看也不能全怪她吧?毕竟这头一开始就没有起的好啊。 香囊里装着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掂在手里似乎有点份量。 阿卿好奇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发现竟然是一枚小小的印章。 “苏苏,这里面装的是你的私印?” 苏成芮闻言神色一怔,轻轻应了声,看似专注地赶着路,目光里浮现几分思索,好像并没有在仔细听他说的话。 阿卿眼珠一转。 趁着苏成芮没注意,悄悄将那印章藏进了袖子路,又摘下自己腰间的玉饰偷摸摸地放了进去。 不动声色做完这一些,他装做若无其事的模样,歪着身子重新将香囊挂在了苏成芮的腰间上,又继续哼起歌来。 没想到昨天策马疾行,看似没跑多远的路,居然走了整整一个上午连林子都没有出。 两人昨天夜里到现在什么东西都没有吃,早已饥肠辘辘。所以在遇到一家农户的院子时,苏成芮便没有丝毫犹豫地上前去敲响了门。 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苏成芮向他说明了来意,并给了男人几块碎银,男人十分欢喜地接过,打开门迎了她们进屋。 经过交谈,得知男人和自己的妻子两人一起生活。他的妻子是猎户,经常在这一片的林子里靠打猎为生,今天一大早便出去打猎去了,要傍晚才会回来。 两人生活得十分拮据,打来的猎物卖出去也只够他们勉强裹腹。冬季里的情况就更加恶劣,厨房里剩下的一些清粥已经是他们能拿出来的全部食物。 味道算不上好,但胜在是一口热乎的。 苏成芮和阿卿也不挑。 毕竟现在的情况,只有先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走出这片林子,等到他们的人来接应。 苏成芮拿着水囊去厨房里打热水的时候,男人就陪着阿卿坐在院子里聊天,男人十分健谈,跟谁都是自来熟的那种。 “你家妻主对你可真好,一看就是个会心疼人的。” 阿卿其实早就被男人聒噪得有些心烦,有一搭没一搭应着他的话。 听到男人这么说,他眼珠一转,垂着头神色有些黯然道,“那又如何,我们两注定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男人神色一愣,见二人衣着相貌不俗,想来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因家中反对二人婚事,所以才选择私奔。 他心中了然,安慰道,“只要伱们二人对彼此有感情,没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阿卿咬唇,“可是她已经有了怀孕的夫郎。” 男人:嗐,女人三夫四侍不是很正常吗? 阿卿:可是我和她最好的朋友有了私情。 男人:……呃,这感情嘛总要遇见几个错的人才能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对不对? 阿卿:“可是我还害死了她夫郎里的孩子……” 男人:…… 他被惊得语塞。 看着面前的小辈说到孩子的时候,无声微笑,眼波流转,粉嫩的小舌缓缓从樱唇上舔过,如同那吃小孩的妖怪一般,魅惑又妖异。 男人顿时被吓得不轻,无声挪着屁股下面的凳子,同他拉开了老长的距离。 苏成芮背着阿卿同男人感谢道别的时候,男人也只是僵硬地笑了笑,然后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甚至在那复杂的眼神里,看到了……同情? “你刚才同那大叔在院子里聊了什么?” 走在路上,苏成芮终是没忍住好奇,出声问道。 阿卿正抱着热乎乎的水囊暖着手,闻言轻笑出声,“男儿家能聊啥,无非就是家长里短。对了,他还说让我小心些,别被你给欺负咯!” “真的?”苏成芮狐疑出声。 “当然是真的。”阿卿扑闪着那双清澈的大眼。 呵,男人。 苏成芮没有再同他在这事上面掰扯,她顺着男人指的方向一路走去,就在快要出了林子的时候,终于见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前面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 马车旁暮雨似乎在跟小山小水起了争执,双方闹得脸红脖子粗,陈入化高壮的身子杵在她们三人身旁,脸上露出几分无措。 “暮雨。” 苏成芮出声唤了一句。 不远处四人转头看来,见到她们后,神色一惊。 “大人!” “家主!” 四人齐齐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见到趴在苏成芮背上的阿卿,小山小水面色一变,急忙道,“家主可是哪里受伤了?” 苏成芮将人放了下来,两人着急就要上前查看,阿卿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什么事,小山小水这才松了口气。 暮雨将苏成芮拉到一边,目光嫌弃朝着阿卿那边瞧了一眼,不满嘀咕道,“大人你怎么跟他在一块儿?” 小山听见暮雨的话,神色不悦,忽然提高音调道,“家主一晚未归,奴和小水出来找人,某些人非但不帮忙,还在一旁捣乱。” 小水点头搭腔,“就是,也不知道究竟安的什么心思。” 暮雨闻言顿时炸了毛,跺着脚冲两人吼道,“唉,到底是谁在捣乱了?要不是你们说那里可疑这里有打斗痕迹,带着我们兜了一晚上圈子,至于到现在才找到人吗?” 小山叉着腰,“谁带着你们兜圈子了!” “本来就是!我家大人要不来找你们家主,还不会被连累平糟了这罪!” “你!” “我咋?不爽的话打一架啊!” 两人争吵不休,到最后甚至拉开架势准备要动手。 “好了,都少说两句。” 苏成芮打断他们的争执,有些头痛地抚了抚眉心。 阿卿的马车昨晚上在跟黑衣人打斗的时候损毁了。苏成芮带着他们一块坐了自己的,临到街道口闫家旗下的一家铺面处将人放了下来。 “回去的时候让大夫再给你看看。” 苏成芮叮嘱着,虽然已经让阿卿服了解毒的药,但是她不确定那伤口里的毒素究竟有没有清理干净。 “知道了。” 阿卿笑着应声,忽然见到坐在车辕上的暮雨,眼神偷偷朝他们这边瞧着。男子眼珠一转,忽然凑近苏成芮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什么?” 街上有些嘈杂,苏成芮一时没听清,刚侧过头来,便见男子忽然踮起脚尖,那温热柔软的唇瓣在她的上面快速印了下。 苏成芮忽得愣住。 后面的暮雨见鬼般瞪大了眼。 小山小水:…… 好歹是大街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们家主就不能矜持一些? 阿卿退开身子意犹未尽舔了舔唇,脸上挂着得逞的笑意,带着小山小水转身离开。 前一章被关了,暂时出不来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一章 动怒 一路上驾着车回到住处的时候,暮雨的心情十分沉重。这才几天的功夫,她家大人又跟那小妖精缠上了。 那男人还没进门呢,都已经闹得他们这边鸡飞狗跳了,若是真的以后入了她家大人的宅院,还不得搅个天翻地覆,罗公子和江公子哪里是他的对手啊! 伺候江映月的小厮说,江映月已经醒了。 只是他从醒来之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也不吃饭,顶着苍白又憔悴的面容,就这么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愣愣地看着头顶,仿佛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一般。 许夜也不善言语,就这么在他房里守了一上午,两人谁都没有开口,房间里安静得吓人。 “大姐,你这样是不行的。” 苏成芮将许夜拉到自己书房里,冲她摇头道。 这男人刚经历了小产,心灵和身体都遭受到了巨大的伤害,此时正是脆弱又敏感需要人安慰和陪伴的时候。 人家日思夜想盼着许夜能够回来,她倒好,回来之后啥话也不说,跟个木头似的杵在那,苏成芮都替她感到着急。 许夜却是不应声。 沉默了一会儿,她忽然抬起头开口问道,“你昨晚调查的如何?” 苏成芮迟疑了一瞬,“说来话长,但是事有蹊跷,需要仔细调查。” 许夜抱着手臂靠在桌案上,冷暗的眼眸落在了苏成芮的脖颈上那一排细小的牙印上,虽然用衣领遮住了大半。 苏成芮被她目光盯得没由来地有些心虚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 “你的男人动了我的男人,所以接下来伱打算怎么做?” 许夜语出惊人,苏成芮讶异地挑着眉,随即反应过来,“不是说了事情真相有待查验吗?” “映月素未与人结仇,即便不是那个男人,跟你脱不了干系。” 苏成芮忽然抿唇沉默。 许夜这话倒是说的在理,江映月初来益州,外面人并未知道他肚子里孩子的母亲身份,都以为是她苏成芮的种。这其中并不排除有想要对付她的人把矛头指向了她身边的人。 唉,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她迟早得给人一个交代,只是在这之前…… 苏成如抬起头看向许夜那张冷漠的面容,唇角忽得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许夜身子一僵,不知为何心底骤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片刻之后。 许夜出现在了江映月的屋内,她看着床上躺着的人,清了清嗓子,严肃着脸出声道,“映月,我……有话同你说。” 江映月依旧无声看着头顶,目光微不可查地闪了两下。 “孩子的事我也感到十分遗憾,但是或许是上天……注……注定她跟我们没有缘分吧。” 江映月:…… “但是对我来说你没事,就是最大的幸运。” 江映月:…… 眼角抽搐了两下。 女子的声音有些僵硬,许是冷漠少言惯了,这些话从许夜的嘴里有着说不出的违和感。 “这些天,我想了很多,脑袋里经常浮现……浮现……”许夜皱了皱眉,忽然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小纸条,低头瞧了一眼,又飞快地收起。 “浮现你的身影,也许我自己都没有察觉,早在……不知不觉……不知……”不知后面啥玩意儿来着,她又给忘了。 她又拿出小纸条偷偷瞧了一眼。 “不知不觉我已经……” “够了。” 床上的江映月忽然开了口,声音沙哑地不像话。泪珠不断从眼角滑落,他转过头,朝着面前坐着的许夜看了过来,“孩子没有了,以后不会有人再缠着你烦着你了,你自由了。” 他说着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你走吧。“ 许夜的心脏猛地一跳,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狠狠敲击了一下,她站起身子唤了句,“映月……” “滚啊!” 许夜试图靠近的动作瞬间激怒了躺在床上的人。江映月拿起瓷枕朝她砸了过来,瓷枕砸在许夜的肩头,她闷哼一声,身子不动如山。 瓷枕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巨大的碎裂声将在外偷听的许日和苏成芮还有暮雨和陈入化四人都给吓了一大跳。 “滚!我让你滚你听不懂吗?”江映月朝着那杵在屋子里的身影怒吼着,“不是说让我不要再烦着你吗?不是嫌弃我是个麻烦吗?如今你看到了,这般不要脸又下作的我终于造了报应了!” “老天连一个带着你血脉的孩子都不肯留给我,我死心了我认命了行不行?所以拜托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所以你滚!赶紧滚啊!” 江映月似疯了一般哭喊大叫,抓起床上所有能扔的东西朝着她身上身上砸着。女人一声不吭站在屋子中央由他打骂。 眼瞅着屋内的情形愈发失控,在外偷听的四人连忙闯进了屋内,许日唤着小厮两人将欲下床的江映月伸手拦了下来。 陈入化张开手挡在许夜身前,不满嘟嘴,“不许你打夜姐姐!” 苏成芮和暮雨两人拽着许夜就要拉她出门避避,可女人此时忽然犯了犟,任她们两人如何拽拉,就是不肯动。 苏成芮急忙出声道,“大姐,要哄男人咱有的是办法!你没看见江映月现在情绪失控了,你再待在这里,非得把人气晕了不可。” 苏成芮的话起了成效。 许夜表情松动,漆黑的眼眸朝着床边愤怒挣扎的身影看了眼,怕江映月真的气伤了身子,这才乖乖跟着她们离开了屋子。 “唉,不是我说,你好歹也把我给你的词背熟了再去跟人说啊!你这样会显得很没诚意知不知道?” 苏成芮坐在厨房屋檐下的长凳上,看着面前面无表情的女人,心中又气又好笑。 许夜抿着唇不说话,将袖子里藏着的小纸条拿了出来在她旁边坐下,拧着眉头记了起来。 厨房里罗云之和许日两人正忙活着。 罗云之刚将泡好的药材放进木盆里,许日便连忙擦着手跑了过来道,“罗公子,放着我来吧。” 许日接过木盆将药放进壶里,然后拿着扇子在小板凳上坐下,看起了火。罗云之看着他忙前忙后,微笑道,“许大夫和江公子的感情真好。” “那可不?” 许日冲他笑了笑,“毕竟以后可是我的妹夫,他的身子我自然是得上心。” “妹夫?什……什么意思?” 罗云之闻言神色一怔。 许日转头看着他疑惑的神色,这才想起来什么,冲他不好意思笑了笑。 “之前考虑到江公子的名声,所以苏大人并未将这件事透露出去。其实……映月肚子里怀的孩子……是许夜的。” 罗云之眼中闪过讶异。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笑着点点头,“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后面的音消失在了喉咙里,罗云之看着炉子上的药壶有些走神。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二章 许夜表白 苏成芮等许日药熬得差不多了的时候,便让他同自己出门一趟。许日已经猜到她要自己出门做什么,点点头应了下来。 两人去了食味斋。 苏成芮她们过来询问那日情况,掌柜的十分配合,并吩咐让厨子将那日阿卿和江映月两人点过的菜品全部上了一遍。 许日逐个检查了一遍,却并未在其中发现有什么问题。 掌柜的告诉苏成芮,说那日跟着闫家家主一块过来的公子好像是有了身子,害喜有些严重,所以桌上的菜他几乎都没有怎么动过。 苏成芮闻言沉吟了片刻,出声问道,“吃的没动过,那他们喝的呢?” “闫家公子喝的云雾茶,另一位公子……噢,想起来了,另一位公子指明要了一壶满山红。” “满山红?”苏成芮有些疑惑。 掌柜的介绍说这满山红是她们食味斋新出的果露,里面放有山楂和桑葚,味道酸甜又爽口,又不似别的果露太过甜腻,十分受城中一些口味清淡的公子们喜爱。 一旁许日听了却是有些疑惑,“映月是第一次来食味斋没错吧?他怎么会知道食味斋的新品?还是点名要,你们伙计给他推荐的还是那位闫公子推荐的?” 掌柜的摇了摇头,说她们都并未向江映月推荐,满江红是他后来自己指名另加的。 苏成芮和许日对视了一眼,苏成芮开口说道,“掌柜的可否行个方便,将那满江红的配方写给在下瞧瞧?” 掌柜神色迟疑,“这……” 苏成芮似是看出她在担心什么,笑着道,“配方的保密在下理解,掌柜的只管将材料的名称列出,后面的用量不需写明。” 她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颗拇指大的珍珠递了过去。 掌柜眼睛骤亮,欣喜伸手接过,让她们稍等片刻,转身便去了后厨。 许日有些讶异看向她,“大人这么大手笔?” 苏成芮不置可否笑了笑,“那是自然。我们如今手里就这一条线索可以查,若是断了,再盘查起来就很麻烦了。” 这话一出,果真是一语成谶。 掌柜的将满江红的材料清单拿过来后,许日前前后后反反复复检查了三遍,并没有发现其中有任何会导致滑胎的成分。 许日说道,“这上面就只有千日醉兰,它的活血功效类似于麝香,药性却比麝香要柔和许多,只是偶尔服用一次并不会对腹中胎儿有任何影响。” 等于是线索到了这里就彻底中断了。 两人从食味斋离开,许日整个人有些无精打采。 苏成芮安慰道,“没事,咱们慢慢查,总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如今只要许夜和江映月的关系能够缓和下来,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许日重重点了点头。 也是,孩子没了可以再怀,两个人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许夜站在屋前,将手里的小纸条又默默背了两遍,深吸了口气,这才端着药推门而入。 一进门,屋内的情形却将她吓了一大跳。 里屋门口一双苍白的腿晃悠在半空中,只着里衣的江映月吊在了房梁上,一张憔悴的面容涨成了青紫色,表情痛苦又狰狞。 “月儿!” 许夜失声惊呼,两枚薄刃从指尖飞出,将那悬挂着的布条割断。她连忙上前接住男人落下的身子,这才发觉怀里的江映月瘦得不像话。 江映月剧烈咳嗽着。 待神智转醒看清了面前的人后,眼泪汹涌而出,他剧烈挣扎着双手不停捶打着女子的胸口,嘶声哭喊道,“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去死!你这个混蛋!混蛋!” 许夜一把按住江映月胡乱挥舞的拳头,将他紧紧抱入自己怀中,低沉而坚定地安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江映月伏在女子肩头泣不成声,“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许夜闻言心中悲恸难当,辛辛苦苦背了一下午的情话早已忘的一干二净,只能用力抱紧对方,她哑着声开口,“我爱你。” 怀里的人骤得僵住。 “伱说什么?” “我说,江映月我爱你。” 许夜松开手,伸手拂去男子脸上的湿意,冷漠的脸上头一次浮现了温柔神色,连带着那棱角分明的轮廓都柔和了不少。 “其实来的路上我一直犹豫,不知怎么跟你说,我怕你会误会我留在你身边只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她说着扯了扯唇角,“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月儿,之前都是我的错,给我个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你……嗝……你……认真的?” 江映月本想说她是不是因为怜悯和同情才答应和她在一起,可是话到了嘴边却终是没有勇气问出口。 他好害怕女子会点头说是,然后再次弃他而去。 许夜双手捧起男子的脸,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轻轻吻上了他的唇。 江映月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只觉脑袋里轰鸣巨响,似有烟花不断绽放。 这是在做梦吗?不然为什么会如此美好? 如果是梦,那他希望自己这辈子都不要再醒过来,一直沉沦下去。 想到这里,江映月脸上泪水肆意滑落。他闭上眼,更加热烈地回应着女子的告白,坐在地上的两道身影紧紧相拥在了一起。 傍晚,晚膳时。 众人明显感觉到了许夜和江映月两人之间的变化。许夜虽然依旧那冷淡的表情,可眉宇间笼罩的阴翳却已散去。 桌上一个劲儿地给江映月碗里不停夹着菜,直到江映月用筷子压在碗里那堆积如山的饭菜上,目光求饶地看着她,她这才停了手中的动作。 陈入化端着大盆子不乐意了,嘟起嘴,“夜姐姐偏心,啥好吃的都往他碗里夹。” 这一只鸡总共就一双腿一对翅膀,江映月碗里就去了三。 其他人听了这话纷纷笑出声来,江映月顿时红了脸,低着头默默吃着饭菜,脑袋都快要埋到胸口去了。 “吃你的!” 许夜白了她一眼,夹着鸡屁股朝她碗里丢了过去。陈入化伸手接住,抱着碗乐呵呵的吃了起来。 苏成芮瞧着她们的互动,虽然不知道下午出去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见到两人解开误会重新走在了一起,心里由衷替他们感到高兴。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三章 囚禁 苏成芮趁热打铁,同许夜和江映月两人说道让她们早点定下婚事。 许日在一旁听了拍着手直说好,江映月一听脸红得似是要滴出血来,嘴里细声道了句,全听她们做主后,便躲在许夜身后,再不肯出声了。 许夜倒是爽快,点后答应了后很快便定下了成亲的日子。 于是大伙便开始张罗了起来,同苏府这边喜气洋洋一片对比,闫家此时气氛凝重异常。苏成芮虽然最后放弃了对乌晶石矿的打压,但是闫家为此还是损失巨大。 然而更令闫族长气愤的是,在闫家此时面危机的时刻,闫家家主却跟她说要抛弃闫家所有的一切想要离开?! 老妪不可置信地瞪着跪在地上的男子,眼中透露着怒意失望,“到底是捡来的种,喂不熟的狼崽子!闫家救你对你的养育之恩,你就是这样回报的?” 阿卿抿唇磕了三个头,神色坚定道,“这些年我为闫家做的事足够偿还干娘对我的养育之恩了,如今杨家已经安全到了凤都,伱们要的东西我也给你们拿过来了,剩下的人生我只想为自己而活。” 站在旁边的徐三闻言不由嗤笑出声。 “为自己活?呵,你是想脱离了这边的关系去找那姓苏的?别傻了,那苏慕若是知道你偷了她的私印,还会允许你留在她身边吗?你骗她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吧。” 捶在身前的双手不由撺紧。 阿卿拱手道,“卿儿注意已定,就此拜别各位前辈。”他说着站起身子,毅然转身朝外走去。 徐三和族长相互交换了个眼神,下一秒便见徐三平地跃起,朝着阿卿背后袭击而去。 阿卿似早有戒备,转身躲过,抬掌正欲反击,却发现自己身体里竟提不起半分内力!他心下大骇,被徐三一脚踢中肚子,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 阿卿顾不上疼痛,爬起身子正欲逃跑,忽然头顶传来轰鸣声。他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巨大的黑色铁笼落下,瞬间将他囚在了原地! “你们!卑鄙!”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两人,如何还能不知自己早已陷入了她们早就设计好的圈套! “该说你单纯还输蠢呢?明知道我们拿着私印接下来要对付那姓苏的,又怎么可能会放你过去她身边通风报信?” “所以你们想怎么样?”阿卿顿时沉了脸。 徐三和族长哈哈大笑,一脸鄙夷道,“阿卿,我们从未把你当做闫家的人看待,从来只是把你当做我们手中的棋子而已,既然是棋子,自然会要用尽它的最后一丝价值!“ “三皇女一直想搜罗美人送去太师府,不若你去伺候吧。” 阿卿闻言清澈乌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恐,他怒声低吼,“你做梦!” 当朝太师李乾,是出了名的变态残忍。年近半百,送入府中夫侍无数,美人成群。听说她在房事上花样百出,极尽各种手段以折磨男子为乐。 所以这么多年来,她府里的侍夫和小侍几乎都没有能活过一年的。不是被她折磨致死,就是忍受不了身体和心灵上的折辱,选择自杀。 李太师曾经见过阿卿一次。 对这个长相俏丽又绝美的男人早就动了心思,让身边的人同闫家说了好几次。闫族长最终答应了下来,用阿卿和她做了交易。 她知道阿卿断然不会答应。 几年前寨子里的老二和老六的那次教训,让她们两人提前给阿卿下了药,就是为了避免他会反抗。 只是药效还没有完全答到效果,徐三和族长没想到阿卿会忽然主动提出要离开闫家。 无视笼子里的男人怒声叫唤。 徐三出了房门唤来在外守门的侍卫,“跟厨房里打声招呼,从今日开始不用再往他的吃食里放药了。” 她说着招了招手。 侍卫有些讶异,将剩下的药拿出来还给她,“那徐长老……家主这边……” 徐三把玩着手里的瓷瓶,阴测测低笑道,“等着吧,过不了几天,我会让他像狗一样跪在地上求着我。” 侍卫听了这话吓得浑身一颤,急忙退了下去。 自从食味斋的线索断了后。 苏成芮本想找阿卿再询问一下当天的细节,可是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闫家的人说他去了外地和人谈生意。 苏成芮便只好将此事暂时先搁置,说有了阿卿回来的消息便让人通知她。可是一连好几日过去,闫家那边却是始终没有任何回音。 苏成芮心中隐约觉得有些不安。 她也不知道这种不安的情绪究竟从何而来,想要去闫家查探关于阿卿的消息,可一时又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窗台上忽然落下了一只信鸽。 苏成芮收了思绪起身走了过去,将信笺取下打开来,瞧见上面的内容之后眉宇间多了几分凝重。 闫家的暗牢里。 阿卿靠坐在角落里,手脚和脖子上都栓着厚重的铁链。在听到过道里传来门被打开的声音,他起身想要走到栏杆处,却因为铁链的长度限制无法靠近。 阿卿恼怒地拽拉着铁链,呼吸凌乱又粗重,整个人显得有些焦躁无比。 “家主!” 小山小水见到他此时的模样面色骤变。 “家主你怎么样?” “可恶,那些个老匹夫居然这样对你!”小山伸手拍在栏杆上,气愤不已地说道。 小水急得眼泪在眶里打转,他蹲下身看向锁住手脚的男子,哽咽道,“都是奴没有用,救不了家主,害得您在这里受苦,家主您饿不饿,小水给你带了些吃的。” 原本躁动的男子听到这里停止了挣扎。 阿卿抬起头,凌乱的发丝下面色却是苍白的有些骇人。他目光落在小水脚边的食盒上,舔了舔干裂的唇,哑声道,“我……我想吃糕点了。” 闻言,小水眼泪流得更凶,他点头抽泣道,“有的有的!”他知道自家主子爱吃这个,来之前特地让厨房里给做了一些。 小水连忙将食盒里装着的一盘糕点送了进去。 阿卿一把伸手夺过,迫不及待抓起一块就往嘴里吃着。嘴里刚嚼了几下,他忽然顿住,皱起小脸将口里的糕点都吐了出来。 “呸!这是什么啊!这么难吃!” 他一把扔了手里的盘子,目光露出几分阴翳看向面前的二人,“我之前吃的那些糕点呢?换厨子了吗?我要吃的不是这个!” 他的话让面前二人不由一怔。 “我之前吃的糕点呢!”男子声音陡得拔高,听起来略有些尖锐刺耳,显然整个人已经没了耐心。 小水红着眼顿时有些无措,说话都结巴了起来,“可……可…这就是……家主你你之前……一直吃的呀!” “你骗我!你骗我!” 小水的话像一根火柴,瞬间点燃了阿卿的怒气! “她们陷害我!连你们都背叛我!”他伸出手朝着小水的脖子抓来齐,面色狰狞一副要掐死他的模样。可却被铁链限制,整个人突然变得极度暴躁,手脚上的铁链被他砸得“怦怦”做响。 小水被他这副模样吓得跌坐在地,正欲上前,却被小山一把拉住。 小山皱眉道,“家主的样子不太对劲。” 小水神色一怔,仔细瞧了瞧牢里人癫狂的模样,忽然想到什么睁大眼,“你是想说……” “嘘。” 小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目光意有所指扫了眼过道,“先离开这里再说。” 小水咬着唇点点头,两人迅速离开了此处。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四章 试药 许夜最近在益州城内置了一套宅子,用来做两人成亲的新房。离苏成芮的住处很近,宅子不大,两个人过日子完全足够了。 许日和罗云之陪着江映月在集市上采买,三人在布庄里挑选着布匹,打算给家里添置几床被褥。 看到那大红色的布匹,许日忽然想起来什么,出声问江映月,“月儿的喜服听说是苏大人特地让花时浓在赶制吧?” 见江映月点头应声,他不由低笑道,“花时浓的衣服都做的很漂亮,月儿长得这么美,穿上喜服保准会把许夜那家伙给迷的七荤八素的。” 被他的话逗乐了。 江映月和罗云之捂着唇低笑了起来。 罗云之白嫩细长的手指从那大红色的布匹上抚过,指尖轻轻摩挲着。眼底不禁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羡艳,呢喃道,“江公子和许夜姑娘两个人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真好……” 江映月抬眸看他一眼,见他目光有些恍惚,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放心吧罗公子,你人这么好,一定跟苏大人会修成正果的。” 罗云之这才回过神,淡淡扯了扯唇角,垂下眼,“但愿吧。” 夜晚。 许日给江映月送完药回来,刚走到厨房门口,便听得里面传来一阵响动,像是有人在里面翻找什么东西。 这大晚上的,莫不是进贼了? 他忽得顿住脚步,心中一紧,将手里的药碗放在地上,一边注意着厨房里的动静,悄悄捡起搁在角落里的扫帚,一点点朝着房门口靠近。 许日压抑着如雷的心跳,咽了咽口水,忽得伸手推门而入,嘴里一声大喝,手中扫帚朝着站在灶台边的人影背后用力打去! 扫帚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 那人忽得转过身,凶狠的目光在看到许日之后有些讶异,“夜……夜姐姐?” 许日看清楚了面前的人,也有些错愕,“怎么是你?” 片刻之后,陈入化抱着一盆白面馒头坐在台阶上大口大口吃着,高壮的身影如同一面大墙似的。 “慢点吃,别噎着。” 许日从厨房里热了碟小菜,提着裙子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我看厨房里还有一些剩菜,给你热了下,伱夹馒头里一块儿吃吧。” 他说着将手里的筷子和菜碟子递了过去。 陈入化嘴里含糊不清道了声谢,伸手将东西接过。 许日手撑着下巴看着她吃的津津有味,忍不住好奇道,“瞧你晚上也吃了不少,怎么这么容易肚子饿?” 很快一盆馒头便被消灭,陈入化捏着手里最后一小块馒头在沾满菜油的碟子上沾抹了一圈又一圈,然后塞进口里,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盘子。 她拍了拍鼓囊囊的肚子,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我平日里吃饭都用这么大的盆子吃上两三盆,但是一到晚上照样会饿。”她伸手比划着。 许日看着她憨厚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 “那以后你这个时候来厨房吧,我晚上另外给你做些吃食留在这里。” 陈入化闻言眼睛一亮,摸着头嘿嘿笑着,“许大夫,你……你人真好,以后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跟我说,我能做到的都帮你做!” 许日闻言眼珠一转,“好啊,这可是你说的!可不准反悔!” 陈入化坚定拍着胸脯道,“不反悔!” 许日点点头,看着面前的女子,脸上笑容灿烂的有些诡异。 隔日下午,陈入化和暮雨一块去帮忙将江映月这几日采买的东西和家具搬进屋子。进屋的时候,陈入化的手臂不知是蹭到了哪里,疼得她龇牙咧嘴。 “受伤了?” 暮雨有些讶异地问道。 陈入化将手里的木柜放在角落里,擦了擦额头的汗,摇了摇头,“没有受伤,就上午帮许大夫试药来着。” 暮雨闻言顿时瞪大眼,盯着面前这大块头瞧了半晌,随即有些意味不明地勾起唇角,拍了拍她的肩膀,“姐们,作为同僚咱好心奉劝你一句,珍爱生命远离许大夫,尤其是给他当小白鼠。” 陈入化有些不解,“为啥?” 暮雨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那丫的一碰到医术上的事,这里就不太正常。你别看他有几分姿色就被迷了心窍,上一个贪图他美色的人也是为了接近他,甘心给他各种试药练手……” “可结果呢,人家许大夫拿着一把匕首和麻沸散,说什么要给她肚子上来一道伤口,再给她缝上去。吓得那人屁滚尿流,哈哈哈哈,你当时是没看见她那表情,之后在街上遇到许大夫跟那老鼠见着猫似的。” 陈入化挠了挠头,“为什么要给人缝肚子,这又不是衣服?” 暮雨擦了擦眼角的泪,喘着气,“所以才说他人不正常啊!” “可是……他会给我做好吃的。” 陈入化垂头瞧了眼自己的肚子,很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若是许大夫真的打算在自己肚子上划上两道,她究竟受不受得住。 应该是可以的吧。 毕竟她以前跟着夜姐姐做事,比这还严重的伤都遇到过,只是挨一两刀,要不了命!况且…… 陈入化脑海里浮现出那张和夜姐姐一模一样的脸,很奇怪,明明是同样的五官,为什么在许大夫身上会让她觉得还挺漂亮的。 想到那日许日坐在她身边,笑眯眯看着他吃东西的模样,陈入化黝黑的面容上悄悄浮现一抹可疑的红晕。 时间在忙碌中飞逝。 眼瞅着距离婚期越来越近,这日,张宁从花时浓接了赶制好的嫁衣和头面上门去找江映月。 许日惊讶地睁大眼,看着面前精致华美的喜服,手指抚过上面五彩斑斓的钉珠,满是惊艳赞叹道,“好美的喜服,花时浓的这手艺真是……在青凤这里说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了。” 张宁闻言轻笑着打趣道,“这么喜欢,那你也赶紧找一个妻主嫁人,我保准给你设计套更漂亮的。” 许日吓得连忙摆手道,“哎呀,你可别!我才不要嫁人!” 一想到以后要待在后院里相妻教子,缝衣服做饭,许日心里没有来一阵恶寒。还是研究他的银针和医术比较好。 江映月和张宁见他这退避三舍的模样,纷纷捂嘴低笑起来。 张宁给江映月试喜服的时候,手上的镯子不知勾到了什么,一个淡紫色的香囊掉落在了江映月的脚边。 许日见到上前将香囊捡了起来,正欲还给他,忽然鼻尖味道一股若有若无的清浅幽香。 他眉头一皱,拿起香囊凑近鼻尖轻轻嗅了嗅,随即变了面色,“映月这个香囊你一直带在身上?是谁送的?”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五章 从未爱过我 “罗公子啊,咱俩刚来益州的时候,那段时间我夜里总是睡不好,罗公子便亲手做了这个安神的香囊给我,怎么了?” 见许日神色有些不对劲,江映月好奇问道,“这香囊有什么问题吗?” 许日这才回过神来,对上面前二人询问的目光,他笑着道,“我是看这个香囊啊做工精巧,里面的成分也很新奇,可否借我回去看看?” 江映月这才了然,点点头,“当然没问题。” 书房里。 苏成芮手里捏着淡紫色的香囊,看着面前宣纸上的一堆药材,看向面前站着的男子,“都是些很常见安神宁心的花草药,有什么问题吗?” 许日抿唇道,“如果只是这个香囊,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他伸手在那堆草药里翻找了一下,捏出一朵细小的淡紫色干花,“这种无忧花,香味很淡,在这些安神的草药里它的功效并不出彩。” “但是它有一个特点。” 苏成芮漆黑的眼眸看向他,大概已经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许日道,“无忧花的香味若和千日醉兰混在一起,会加大千日醉兰的活血性,极易引起孕夫小产。” 苏成芮闻言,捏着香囊的手骤得用力。指尖下那栩栩如生的荷花皱缩扭曲。她目光落在香囊上,那别致的绣样手法,不用问,一眼就可以瞧出香囊的来处。 许日不由叹了口气,“这件事我没有同别人说起,也许这只是个意外。” 最开始他看到这个香囊的确是很惊讶,比起蓄意谋害,他心里更愿意相信这只是一个意外。那个清冷如玉,与世无争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使用这种恶毒手段害人的人。 苏成芮深吸口气,压抑住心底的情绪,抬眼看向他,“我知道了,谢谢你许日,剩下的事交给我就好。” 许日点了点头,起身离去。 傍晚,苏成芮来到罗云之的屋子里。 着一身素白夹袄的男子正立在桌案前,手中执笔在宣纸上画着画。暖黄的灯光映衬着男子专注的侧脸,仿佛一副风景画,美不胜收。 苏成芮有些失神。 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已经有许久,没有来他屋内同他好好说过话了。 夜间寒风在外呼啸,沁凉的寒意透过半演着的窗户渗了进来。男子的咳嗽声打断了她游离的思绪。 苏成芮皱眉上前将窗户合上,“夜里风大,你身子不好,受不得凉。” 罗云之闻声放下笔,看着她微笑道,“你怎么来了?” 女子许是刚从外面回来,靠得近了都能感觉到她身上带着的寒意。罗云之来到她跟前,伸手拂去苏成芮肩头的雪花,面色一如既往的温柔安静。 苏成芮出声道,“今日路过食味斋,那儿的掌柜的给我推荐了她们上新的果露,味道不错,我想伱会喜欢所以特地带了一杯回来给你尝尝。” 她说着将手里提着的纸袋放在桌案上打开,里面赫然装着一小壶紫红色的果露——正是满江红。 罗云之神色一怔,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面色淡然将果露端起斟了一小杯,然后凑近唇瓣浅尝了一口,随即点点头笑着赞叹,“味道甘甜不腻,果香淡淡流于齿间经久不散,是我喜欢的口味,还是阿慕了解我。” 一直注视着他神色的苏成芮闻言扯了扯唇角,“了解吗?曾经也许我是这么认为。”她露出一抹苦涩又无奈的笑容,“可是和你待在一起的时间越久,我发现自己越发看不懂你。” 罗云之垂下眼,睫毛轻颤着。 苏成芮将香囊扔在他面前,“为什么要害江映月肚子里的孩子?” 罗云之静默片刻,手指微动,他拿起香囊浅笑道,“江公子一直睡眠不好,我才做了这个香囊给他,当日你不是也……抱歉,我以为他肚子里的孩子是……” “罗云之!” 苏成芮忍无可忍,暴喝着打断他的话! 事实都已经摆在眼前了,到了现在他还想着能把责任推诿干净吗? “阿慕,我只是一时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我……”罗云之慌了神,颤抖着上前要来拉苏成芮的手。 苏成芮挥手甩开,冷声低吼道,“不管那孩子跟我有没有关系,都不是你能下手害人的理由!” 一个弄不好,别说是肚子里的孩子,就算是江映月都差点因此丢了性命! 罗云之冷不丁被她大力一甩,身子踉跄着撞在桌案上,疼得他嘶声吸了口气。苏成芮硬生生忍住想要去扶他的冲动,唇瓣紧抿成一个冷硬的弧度。 罗云之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她,贝齿死死咬着那泛白的唇。静默良久,他忽得低笑出声,声音越来越大,泪水夺眶而出,那素来清冷的眼眸渐渐泛上了红赤。 苏成芮皱起眉头。 罗云之笑够了,直起身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看向她的目光里满是恨意,“我为什么会这么做,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这些年我陪在你身边,我是你的付出你看不到吗?” “外面的人都是怎么说我,他们说我不要脸缠着你,说我倒贴这些我都无所谓,可是我骗不了自己的心!” 罗云之的手指用力攥着,几乎将指甲掐断。 纵使她们在外人面前,感情亲密无间,她们会给予对方无微不至的关心关怀,可是只有她们自己心里才清楚,即便身体靠得再近,她们之间却始终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虹桥。 罗云之曾在无数个夜里,独自一个人蜷缩在床上流泪,他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个女人是爱他的,不然她不会将自己留在她的身边。 他是这样想着,因为他爱她。 他从出身到现在,头一次如此强烈地爱上一个人,即便是骗,他心甘情愿骗自己一辈子。 可是阿卿的出现,却将这美好的假象都撕碎了。他在外人前毫不留情地揭开自己辛苦建立的一切,嘲讽自己。 江映月怀着身孕出现,还有那晚在萧家庄他看到苏成芮和阿卿两人相拥亲吻,似乎出现在她身边的所有男人都要比自己重要! 他们拥有并分享着她的爱,见过她温柔的另一面,一想到这个,罗云之只觉得自己嫉妒地快要疯掉了! 那几天,他将自己关在房里,抑制不住体内血液里的疯狂在涌动。他想杀人!迫切地想要杀人! 所以他设计了一切。 他不只一次在和江映月聊天的时候提起食味斋的满江红,甚至提前将放了无忧花的香囊让他随身携带。 又故意让人去外散播了谣言,将苏成芮会娶江映月进门的消息透露给了阿卿那边。 这样一来,既能让江映月肚子里的孩子流掉,又可以让阿卿背了这个锅,惹得苏成芮对他厌恶。 罗云之闭上眼,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唯一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就是江映月怀的竟然是许夜的孩子,他以为这一切会神不知鬼不觉。 可是他终究还是失败了。 败在他低估了苏成芮对阿卿的感情,也高估了自己在她心中的份量。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六章 黑月光 苏成芮的确不爱他。 或许只是因为感恩他曾经不顾自己的生命危险救下自己,也或许是怜悯他遭遇不幸,失去了家人,不忍看他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她曾经想过将他留在自己身边,照顾他一辈子。她可以给他所有的一切,除了爱。 有人曾经告诉过她。 爱不爱一个人,其实见第一眼就知道了。时间或许能培养出感情,但是爱情却时间一瞬间升起的情绪。 她对罗云之的感情或许更多是来自于她的愧疚。但是这份仅有的愧疚在暮雨将调查到的罗家资料摆在她面前后,荡然无存。 暮雨将事情结果调查清楚后,心中也是震惊不已。 罗家灭门案的竟然是罗云之自己一手策划!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清冷出尘如同白月般皎洁的男子,内心却是如此黑暗狠辣,过往也如此不堪。 罗周氏在成为罗俊衣的正式室之前,阿卿才是那个曾经被父母捧在掌心里的明珠。那时候罗周氏同罗俊衣苟合,偷偷生下了罗云之。 从小罗周氏便对罗云之教导十分严厉,不论是琴棋诗画、男红男德还是举止仪态都要求他做到最好。 和阿卿欢乐幸福的童年不同。 罗云之的童年是在父亲的责罚打骂,家族长辈的冷嘲热讽,和对阿卿的羡慕和憎恨中度过。 罗云之第一次被带去见到他名义上的“哥哥”的时候,内心其实很不欢喜。这个容貌娇艳个性开朗的男孩如太阳般耀眼。 那个早已被嫉妒冲昏了头脑,脾气喜怒无常的罗周氏,稍有不顺心便会拿着他出气,嘴里不停抱怨着心中的不满。 罗云之的心灵在那些怨毒的话语日积月累的熏陶下,渐渐形成了一个固有的念头理所当然地如果没有阿卿父子的存在,这一切的一切本该是属于自己的。 男孩的明朗越发衬托了他内心的阴暗和不堪。 但是他很善于隐藏伪装。 罗云之是个有着足够耐心且优秀的猎人,他精心设计好陷井,耐心等着猎物慢慢落入。表面上他装作清冷淡漠的模样,在周氏身边帮着出谋划策,一步一步让罗俊衣休弃了原配的夫郎,而自己也顺理成章站上了那个众心捧月的位置。 罗家出事的前几天。 罗云之无意中在门外听见了自己爹娘的谈话。因为阿卿和杨清越联手,罗家岌岌可危,她们竟然想要把自己嫁给凉城的首富,以此来获得她的帮助,助罗家渡过这一劫。 凉城的首富跟他爹娘一般的年纪,又胖又好色。她年轻的时候夫郎因病去世,便未再续弦,可府中的侧室和小侍却是纳了不下二十个。 罗家曾经跟她合作过生意。 一想到那个女人在罗府吃饭的时候,猥琐下流的目光不断落在自己身上,罗云之心里只觉恶心想吐。 当晚,罗云之便和周氏在屋内大吵了一架。 “让我嫁给那个老东西,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周氏一巴掌打在罗云之的脸上,谩骂道,“这些年爹娘辛辛苦苦培养你是为了什么?你身上穿的戴的吃的用的哪样不是最好的?现在罗家有难,需要伱帮助的时候,你却想推卸责任吗?” “再说了,那樊家姐儿家财万贯嫁过去有什么不好?以你的样貌手段,若能讨得她欢心,生下个一儿半女的,还怕坐不稳这樊家主夫的位置?” 周氏冷笑着唤来屋子里的下人,“都给我好好盯着公子,他要是敢自杀,我让你们都跟着陪葬!” 罗云之趴在地上,捂着被打肿的脸。散乱落下的发丝遮住了他的大半边脸,他死死咬着唇,身子微微颤抖着,含着泪水的眼眸里充斥着漫天的杀意狠戾。 苏成芮仔细想了想,或许她没办法喜欢罗云之的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他太像自己曾经交往过的那些男友。 他们就像是依附着篱笆生长的藤蔓,为了自己的目的努力攀爬着。 罗云之也是如此。 曾经他利用了周氏颇丰的家底,让罗俊衣不得不休弃原配夫郎,创就了后来辉煌的罗裳坊,自己也成为了才貌双绝的富家公子。 后来他借着杨家的势,成功摆脱了和苏家订的婚姻。再到后来设计杀了罗家满门,然后利用苏成芮的恩情,成功得到了她的庇护。 他的每一步都算计的很好,纵然他对苏成芮的心是真的,可是却忘了,感情这种东西是无法算计得到的。 “你走吧,趁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 这是那天晚上在屋子里,苏成芮最后对罗云之说的话。 罗云之从最开始的痛苦到最后似乎是接受了面前发生的这一切,逐渐变得平静。听到苏成芮的话,他没有再说什么,沉默地朝外走去。 到了门口的时候,他停下脚步,出声问道,“如果今天犯下这些错的人是阿卿,你也会这般对他吗?” 苏成芮垂下眼没有说话。 她并不知道也没有去想过这个假设性的答案。 罗云之却是好像已经知道了什么,他苍白绝美的脸上泛起一丝无力的笑容,打开门的那一刹那,泪水再次滑落。 他真傻。 自己爱的人和爱自己的人,怎么可能会一样? 守在外面的暮雨神色一怔,看着男子脸上心如死灰,苍白的几乎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色就像一个随时都要碎裂开来的瓷娃娃,踉跄着一步步走到院子里,身影缓缓消失在了长廊的尽头。 她终是有些不忍,神色担忧看向屋里的苏成芮问道,“大人,这大冷天的罗公子他……” “不用管。” 屋子里传来女子低沉的声音。 如今罗家所有的财力都在罗云之手中,这两年,他手上的生意和势力虽不如自己,却也是经营的不错。至少她不用再担心他一个人在外的生计,他自有他的去处。 暮雨没有再说什么,应声退了下去。 房间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苏成芮有些疲惫地将背脊陷在椅子里,抚摸着疼痛的眉心。 这些日子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太多,她脑袋里乱糟糟的一团麻,此时此刻,她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待着,理清一下头绪。 罗云之的忽然离开让其他人感到十分奇怪,许日寻了个由头说他是投奔亲戚去了,大伙儿以为苏成芮和他两人闹了矛盾,可见苏成芮没有要去找人求和的意思,想劝又不敢劝。 江映月想起那天自己的香囊被许日拿走的事,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但是却也是心照不宣地选择了沉默。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七章 婚宴闹剧 之后的几日为了准备许夜的婚事,众人都忙得不可开交,苏成芮这几日连着收到了陈出神飞鸽传来的纸条,打算等许夜大婚后,去凤都一趟。 陈入化这家伙最近有些奇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许日和许夜有着相似的面孔,让她觉得分外亲切,这些日子没事成天跟在许日的屁股后面转悠,一度让苏成芮开始怀疑这丫的究竟是谁的护卫。 后来听暮雨说了才知道,这傻大个最近在给许日当实验小白鼠。 苏成芮想起自己曾经给许日亲手写了一本关于人体器官构造的书,还贴心的给人画了图纸。上面还写了各种外科缝合和伤口处理固定的手法。 许日当时捧着书如果珍宝。 结果没想到这男人疯起来,竟然真的找了个女人给她肚子上直接来了一刀,非说什么要给人缝合。 苏成芮唯恐陈入化重蹈覆辙,好心提醒了她一句。没想到这傻大个竟然还羞羞答答地说自己心甘情愿。 陈入化其实很享受给许日试药的过程,因为每次他吃了药身体不舒服的时候,许大夫都会陪在她身边,温声细语照顾着她。 苏成芮顿时有些无奈摇了摇头,没想到这两人竟然能凑一块儿去。也对,一个疯一个傻,绝配! 许夜的婚礼办得比较简单,宾客只请了苏成芮张宁她们这些认识的人,李茂也特地赶了过来,顺便带了份礼物,说是李琦托她送来的。 李琦刚任职大理寺的时候,许夜帮了她好几次忙。所以这次许夜成亲,她虽远在凤城,却还是千里迢迢托人备了厚礼。 礼成后,十几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前喝酒吃饭谈笑风生倒也十分热闹喜庆。许夜万年的冰山脸上难得露出几丝笑意,她不善言辞,面对众人的祝福,只有一杯杯回敬着酒,对她们表示感谢。 陈入化也跟着喝了不少。 一张大脸黑红黑的,她手里拿着一根鸡腿大口啃着,看着面前满桌丰盛的菜肴,冲着许夜说道,“今日夜姐姐大喜,可惜出神她任务在身没法亲自回来喝杯喜酒,我今天得多吃点,把她的那份也一块吃上,就当作出神也来参加夜姐姐的婚宴了。”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 许夜拍了拍她的肩膀,“没问题,今天你想吃什么好吃的,夜姐姐都满足你。” 陈入化眼睛一亮,“真的?” 见许夜首肯点了点头。 她欣喜地在四周扫了一眼,目光最后落在许日身上。 许日还在奇怪,她想吃东西看着自己干什么。紧接着便见陈入化走了过来,弯下腰忽然凑近亲上了他的唇瓣。 许日:!!! 众人:!!!??? 这是啥情况?不是刚还在说吃东西来着?咋这两人忽然就亲上了? 张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连忙伸手捂住小双的眼睛,嘴里念叨道,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看,会长针眼的! 许日被震惊地好半天没回过神,直到唇瓣上传来痛感,他这才低呼出声使出全身力气一把推开了面前的陈入化。 “陈入化!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许日捂着被咬破的嘴唇,怒瞪着她,这傻子竟然把他的嘴巴当吃的了? 陈入化有些无措地挠了挠头,似是有些不解,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生气。她舔了舔嘴,明明甜甜的,很好吃啊…… 许夜顿时黑了脸,低声斥道,“陈入化,伱干什么呢!” 陈入化吓得连忙躲在许日身后,许日因为刚才被轻薄的事还生着气,翻着白眼按着她身子嫌弃往外推。 暮雨在一旁笑着打趣儿道,“感情你是借着说要吃的由头,非礼人家许大夫啊?” 其他人这才回过神,闻言不由哄笑出声。 陈入化吓得连忙摆手道,“我……我没有……”见到许日瞪了她一眼,陈入化急忙解释道,“许大夫,我是真的以为你的嘴巴很好吃想尝尝来着。我看夜姐姐和映月哥哥好几次在院子里抱在一起也是这么互相吃,吃得挺开心的呀!” 许日被她的话惊得瞪大了眼。 众人再次惊呆了。 苏成芮正喝着酒,听了这话差点没被呛死。 什么叫吃的挺开心?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江映月羞得脑袋都快埋在胸口了,脸上红得似是要滴出血来。 陈入化结结巴巴地还欲出口解释,被许夜咬牙切齿,喝了句,“闭嘴!” 她这才老老实实讪讪闭了嘴,重新坐在了位置上埋头苦吃起来。 喜宴就在这场闹剧中结束了。 自打那天从林子里回来之后,阿卿就好像突然从人间蒸发了一般,足足大半个月都没有任何消息。 直到某一天半夜里,苏成芮在睡梦中忽然被破窗而入的声音惊醒。屋子里传来了重物摔在地上的声响,巨大的动静打破了院子里的寂静。 陈入化和暮雨纷纷冲了进来,见有人夜闯主子房间,二人就要对着地上的黑影出手,却被苏成芮出声制止。 “住手!” 苏成芮抬手将房内的烛灯点燃。 很快周围的黑暗散去,几人这才看清了屋子里的情形。只见窗户大开,前面不远的空地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 男人身材削瘦,背上赫然插着一把长刀。暮雨警惕地走上前,弯着身子一把将男人翻了过来。 在看清了那男子的模样后,暮雨讶异抬起头,“大人,这不是………” 来人正是之前跟在阿卿身边伺候的小水。 小水双目紧闭,面色惨白,浑身上下鲜血淋漓,已经气若游丝了。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很冷,嘴唇也冻得发紫,身体还有微微抽搐着。 苏成芮让陈入化去喊许日过来,和暮雨两人一起将小水抬到床上。 许日将插在小水背后的刀抽出,让暮雨在旁帮着按住伤口。 趁着许日在施针救人的时候,苏成芮将掉落在地上的长刀捡了起来,仔细瞧了瞧,随即皱起眉头。 “这是闫家的刀。” 暮雨听了不由讶异道,“闫家的刀?真的假的?她们好端端的拿着刀砍自己人做什么?” 苏成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直觉告诉她,阿卿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八章 暗中调查 床那边忽然传来男子吃痛的闷哼。 许日将银针抽出后,原本昏迷的男子缓缓睁开双眼。涣散的目光缓缓扫过屋内的几人,落在苏成芮身上的时候,恢复了一丝清明。 “苏……苏大人……” 小水咬牙撑着身子想要坐起,却被许日伸手拦了下来,“唉,你别动,身上还受着伤呢!” 小水被重新按在床上,情绪却是难掩的激动。他目光哀求地看向苏成芮说道,“苏大人……求求你……救救家主,现在就……只有你……能救他了。” 屋内几人闻言皆是一怔。 闫家果然出事了! 苏成芮掩下心中暗涌的情绪,走到床边坐下来,安抚着他的情绪道,“伱别急,慢慢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小水忽得就开始落了泪。 原来那日他和小山在暗牢里察觉到阿卿的神智状态有些古怪之后,他们便开始在府里暗自调查。 两人绑了之前一直给阿卿做糕点的那个厨子,一番威逼利诱外加严刑逼供,那厨子终于松了口。 她说自己只是奉了徐三身边随从的命令,让她把药粉掺入糕点之中,除此之外其他一概不知。 小山问道,“是什么药?” 厨子摇了摇头,“小的不知道啊!” “药呢?” “徐长老的人前几天把药拿走了。” “拿去哪了?” “不知道。” “问你什么都是不知道,留着你还用何用!”小山不耐烦说着,做势要抽出腰间长刀。 厨子吓得不轻,连忙磕着头哆嗦道,“饶命啊!小的是真的真的不知道啊!我就是一个做饭的,上头吩咐下来的事我不敢不听啊,求求二位就饶了我吧!小的上有老下有小!” 厨子嘴里叨叨个没完,一旁小水被她吵得烦了,索性抬起手直接将人打晕了过去。 想要救阿卿,就必须得先搞清楚徐三他们究竟给主子下的什么药。 小山小水在府里等待机会。 终于这日夜里,得知徐三和族长要去城北那边谈庄生意。二人趁此机会打晕了看守的下人偷偷潜入徐三的房里翻找了起来。 “找到了!” 小水忽然欣喜出声。 小山闻声赶了过来,两人在柜子中间隔层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个木盒,木盒里装着数十个模样大小相同的瓷瓶。 小山拿起一个瓶子打开,倒出了一点点白色的粉末在指尖。站着药粉的手指凑近鼻尖嗅了嗅,闻到了一点若有若无的香味。 小山的嗅觉比常人都要灵敏许多。 小水在一旁着急问道,“怎么样?” “是这个没错。”他曾经有一次在彭厨子做糕点的时候,无意间也闻到了同样的味道。 小山将那瓶药重新盖好,刚收进袖子里,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无数火光拥入院子,将房间的窗户上都映衬得一片明亮。 糟糕!被发现了! 屋内两人神色一惊,小水着急问道,“怎么办?” 屋外已经被侍卫包围,想要全身而退逃离闫家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小山快速环顾眼四周,当机立断将小水推进了角落的衣柜里。 “藏好,不要出来!” 小山冲他低声说了句,连忙将柜子门关上。 小水神色一惊,还想追问他自己怎么办。忽然听得屋子里传来开门的声音,吓得他又把身子缩了晦回去,缩在角落里不敢再出声。 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打开了。 小山惊慌转过头,便见徐三阴沉着脸色进了屋,“你鬼鬼祟祟在我屋子里做什么?” “奴……” 小山心中正想着该寻个什么理由唬弄过去,面前的徐三忽然就朝他出手! 小山连忙抽出腰间长刀就要抬手反抗,却是避闪不及被她一脚踹在胸口!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 “啪嗒”一声响。 白色的小瓷瓶从袖子里掉了出来,滚落在了地上。 小山面骤变。 徐三瞧见了地上的药瓶先是一怔,目光落在小山那张清秀动人的脸蛋上,忽得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阴测测的笑容。 “原来你是来找这个东西的啊!” 小山狠狠啐了一口血沫,怒瞪着他,“混蛋!你究竟给家主喂了什么药,害他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徐三蹲下身,抬手捏着他的下巴,“想知道的话,你不如自己亲自尝尝!这可是个好东西!保管你吃了欲仙欲死!哈哈哈哈!” 女人猥琐低笑出声。 “你……你别过来……” 在小山惊恐的目光下,徐三捡起地上的瓷瓶,将一整瓶药粉都灌入了他的嘴里。徐三不顾小山的挣扎,强行拖着他来到桌子旁,拎起桌上的茶壶对着小山的嘴里再次灌下。 她大声笑着,声音里因对接下来的事情期待而兴奋颤抖着,“哈哈哈,一次性吃了这么多,也不知道究竟会是个什么效果,正好拿你试试!” 确保小山将药粉全部吞咽了之后,她扔了茶壶这才松开了手。 小山身子瘫软倒在地上,身子不断抽搐着。眼前的视线忽然变得模糊,让他分不清究竟是受药效的影响还是被泪水遮挡。 他咬破了唇,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伸出手努力想要爬出这个屋子。然而没等他爬出两步,身子却在下一秒悬空。小水被人抗在了肩头,走向了屋子里唯一的那一张床榻。 小水隔着柜子门缝看到了屋内的情形,被吓得捂住了唇,泪水不断从眼中滑落。 女子猥琐的笑声伴随着男子哭喊和凄厉的哀嚎求饶在他耳边不断回旋着,犹如地狱之中恶鬼的诅咒。 他身子剧烈颤抖着,手指紧握成拳,指甲深陷掌心,直到渗出鲜血,也不愿松开一分一毫。 到了最后他实在承受不住,内心快要崩溃,不得不抱脑袋埋在膝盖里,强迫自己去忽略掉这一切。然后在内心里一遍遍地安慰自己,这只是个噩梦…… 时间在这个时候忽然就慢了下来。 一分一秒,一呼一吸都是那么地漫长折磨。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渐渐停了下来,门被推开又合上,万籁俱寂。 小水腿脚发麻,跌跌撞撞地从柜子里爬了出来。空气里弥漫着甜腻的血腥,还有一股说不清的怪味。 小水转过头看看向床榻的方向,面前的景象吓得他惊呼出声,身子跌坐在了地上。 塌上玉体横陈,小山的肢体被扭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满是除了青紫交错的痕迹之外,还有不少被女人咬破了皮肉流着鲜血,下身脏污斑驳。 他圆睁着双目,满布血丝的瞳孔里满是惊恐,好像见到了什么异常可怖的事情,灰白的面色和平稳地没有丝毫起伏的胸膛,无一不在显示这面前这具身体早已没了生命的迹象。 小水死死捂住嘴,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胃里因激动的情绪剧烈翻涌着,再被眼前的画面一刺激终是忍不住弯腰呕吐了起来。 小水知道徐三她们害死了小山,定然也不会放过自己。因为事先有了提防才会顺利从闫家逃脱,他这几日在外没日没夜躲避着闫家的追杀,绝望之际,将所有的希望孤注一掷投在了苏成芮的身上。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九章 劫车 小水逃出闫家之前,无意中偷听到了族长和徐三的谈话。 “你说闫家打算让阿卿和太师成亲?”苏成芮皱起眉头,心中有些讶异。 与其说是成亲,倒不如说是送去给太师的玩物来得更为准确。毕竟不说正室的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就算是纳个夫侍进门,女方府上也会下个聘礼。 李乾未往闫家送过礼,甚至一个铜板都没有见到。说直白点,阿卿不过三皇女承闫家的一份情,用来讨好太师的礼物罢了。 太师李乾是三殿下南宫寒一派的恩师。南宫寒旗下的党羽都随了她的脾性,性子暴戾、喜怒无常,李乾更是那些人中出类拔萃的那一个!此人在床笫间的怪癖众多,专以折磨施虐男子为乐。 苏成芮在凤都的实惠也曾听说过她的不少传闻,闫家将阿卿送过去,分明就死让他去死。 她心中一沉,“闫家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就明天!” 苏成芮唤来了许夜和陈入化暮雨她们,几人商量了一下,打算带人埋伏在出城后去往凤都必经的一个林子里动手将人救下。 闫家。 一大早,小厮们将沐浴梳洗干净后的男子拖到了房间,按在梳妆台前坐下。铜镜里模糊地映出男子的面容,多日被关押在暗牢里的阿卿,面容消瘦无光,下巴尖尖,面色苍白中泛着隐隐的青色。 他脑袋无力耷拉着,一头披散的发丝遮挡着那双无神又空洞的眼眸,任由身后的下人摆动,毫无任何反应。 在屋子里等候的喜公一瞧见男人的模样给吓了一跳,若不是亲眼看到他微微起伏的胸廓,还以为面前的人几乎就是一具行尸。 喜公指挥着小厮给阿卿梳妆打扮从,套上喜服,在那脸蛋上涂抹了一层又一层的粉,但是不管他们的胭脂打得再厚,却都难掩男子难看的脸色。 反倒是在艳丽的颜色和华丽的装扮衬托对比,愈发显得男子死气沉沉。 “这……” 喜公顿时犯了难。 见到徐三进屋,他连忙上前同她道,“哎呀!徐长老,这公子的脸色着实太奇怪了,这样出门的话我怕会惹人非议啊,再说了,这也不吉利啊!”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徐三挥了挥手,让小厮退下。她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小瓷瓶走到阿卿的面前打开,放在了他的鼻子前。 一缕淡淡的诡异香味入鼻。 似是猜出了面前瓶子里的东西,男子无力垂着的手指忽然动了动,原本空洞的瞳孔顿时发生了变化。他突然像活过来一般,猛得一把夺过徐三手里瓶子,将药粉不断往嘴里倒。 像是在沙漠干涸已久的人,突然遇见了水。瓶子里药粉全部吃下,阿卿身子不断颤抖着,喘着粗气,伸出舌尖贪婪留恋地舔d着瓶口。 喜公被他的模样给吓了一跳,只觉这闫家家主莫不是中了邪?若非徐三出手生硬地将瓶子从他手里掰出,喜公几乎毫不犹豫地会认为他会连着整个瓶子都吞入腹中。 “要……我还要……” 阿卿粗着呼吸,声音哑得不像话。 “再吃下去小命就没了!”徐三冷笑一声,拿起桌上的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将茶水灌入他的口中。 阿卿大口大口吞着,很快一杯茶水饮尽。 喜公在一旁惊讶地瞪着眼,看着男子苍白的面容渐渐浮现一丝红晕,刚还无神的面容此时就像绚烂绽放的花朵般恢复了神采,虽然早就知道闫家家主容貌绝美,饶是他年过半百见过了不少美人,也依旧被面前男子美得惊醒动魄的面容给惊艳到。 徐三扔了茶杯,看着面前的阿卿起了歹心。 原本捏着他下巴的手,手指顺着他脖子上流下的茶水缓缓下滑,探入了男子的衣襟里。 男子呼吸变得气促,他死死咬着唇,身子不由轻颤着,双颊诡异的泛起红晕。 也不知道徐三究竟是碰到了哪里,男子忽得松口低乎,唇齿间溢出一声低吟。 徐三堂而皇之的轻薄,让一旁的喜公看得心惊不已。 顾及到有人还在旁边,徐三也没做的太过。她抽回手指刚在鼻尖用力嗅了嗅,指尖上残留着男子身上独有的馨香,让她心神陶醉,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 “不急,今晚咱们有的是时间玩。” 努力平复了身体里翻涌的y望,徐三贪婪的目光在阿卿身上流连了一番,仰头大笑着离开了屋子。 寒风呼啸,不断吹打着树木,时不时有残雪从树梢上掉落。一只不算壮大的队伍簇拥着华丽的马车在林子里不缓不慢行驶着。 队伍里一个身材魁梧的女人策马走到马车旁,见四周无人注意,她冲着车里的人悄声道,“阿卿,我已经安排好了人,等到合适的机会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马车里端坐着的男子头上盖着红盖头,无法看清他此时脸上的神色,听了女人的话,他没有出声。搁在腿上的双手却是不由捏紧了自己的裙摆。 似是瞧出了他的不安,女人安慰道,“别担心,一切有我呢!等离开了这里,咱俩就寻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好好过日子,再也不用理闫家的是非。” 男子迟疑了一瞬,轻轻点了下头。 女子勾起唇角,脸上的疤随着她眼中浮现的情意,看起来变得柔和了不少。 “动手!” 埋伏在山下的苏成芮见到马车后,冷声开口。随着她的一声令下,数十道暗卫从四周窜出,直奔队伍袭击而去! “有刺客!” “保护家主!” 护送的士兵中有人大声喊道,双方很快厮杀到了一块。 骑马的魁梧女人见状,一把抽出腰间的信号弹。随着红色的烟雾在半空中炸开,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响彻天际,黑压压的马贼举着手中大刀从四面八方涌出。 在暗中观察的苏成芮暗道一声不妙,原本以为是闫家料到她们会来救人早就设下的埋伏,却没想到那些马贼冲进来后不仅杀她们的人,就连闫家的人也出手对付,显然并不是和闫家一伙的。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章 中计 骑着马的女人将马车里坐着的红色身影拽了出来,抱到自己的身前就要离开。 苏成芮皱起眉头,看情况不对,低声吩咐了一句,“许夜入化你们对付那些马贼,暮雨跟我去救人!” “是!” 身后三人齐齐应声。 陈入化暴喝一声,身子跃出,拳头打在一个马贼的肚子上,那马贼闷哼一声!巨大的力道带着她的身子撞向身后一排同伴,数十个人一起被打趴在了地上。 那些人神色一惊,忽听得耳边传来一声声哀嚎,只觉眼前似有黑影晃过,还未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便,被一剑封喉。 陈入化和许夜眨眼间便在人群中杀开一道口子,苏成芮和暮雨急忙追了过去,绕道拦下了那个准备离开的魁梧女人。 “是你!” 看在清了马上女人的容貌后,苏成芮脸色骤得阴沉了下来,“牛大力,原来你没有死!” 牛大力拽着缰绳,玩味勾起唇角,“苏大人别来无恙啊!不过今日可真不巧,我可没时间陪伱在这好好叙旧了!” 她说着目光忽得一凛冽,腰间摸出两枚黑弹朝着苏成芮她们扔了过来。随着两声巨响,黑弹砸在地上散出浓郁的烟雾! “大人小心!” 暮雨拉过苏成芮手臂,两人转过身。 待烟雾散去,面前早已没了牛大力的身影,只余马蹄快速奔走留下的残音。 “追!” 苏成芮高喝一声。 暮雨点头持剑斩断马车上的绳索,两人先后上了马,朝着牛大力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牛大力搂着怀里的男子,打马跑出老远,确定没有人追上来只后,她这才放缓了速度,将马鞍旁捆着的包袱解下递了过去。 “阿卿,等会找个地方你把衣服换掉,等到了平安镇上就安全了,那边有人接应。” 男子点点头,“大力姐,人家好害怕……” 男子轻声说着,娇柔的声音里满是带着忐忑的小心翼翼。他歪头靠在牛大力结实的胸膛上,男子身上的香味让牛大力只觉一阵心驰荡漾。 男子抬起的手到了半空中,指尖赫然多出一把匕首朝着牛大力身上刺了过去。 牛大力眼睛猛然瞪大,随即抬起手朝着男子脖颈抓去。男子似乎早就料到,侧身躲开她的袭击,一脚将牛大力踹了下去。 牛大力狼狈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吐出一口乌黑的血。她忍着疼痛将匕首抽出,这才发现锋利的刀刃上被抹了毒。 男子的身影从马上翻身跃下,红色的盖头随风飘落在地,露出后面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牛大力瞪大眼,双目赤红地盯着他,“你是谁?阿卿呢?你们究竟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男子起身朝他走去,冷嘲笑道,“族长她们早就知道你会叛变,特地命我假扮家主,若你有二心,便动手清理门户!” 男子说完一把夺过匕首,毫不留情插入女子的心脏! 苏成芮和暮雨赶到的时候,那个男子早已不见了踪影,只留有牛大力的尸体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双目怒睁,嘴唇乌紫。 这一次她是彻底的死透了。 苏成芮抿着唇,伸手将她眼睛覆上。 暮雨四处瞧了瞧,见到马蹄落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正欲动身去追,却被苏成芮出声制止。 “不用追了!” 苏成芮眼色微沉,显然已经知道自己上当了!马车里坐着的人根本就不是阿卿,而是闫家事先安排好的杀手! 那些老家伙一箭双雕这招可玩得真好,引出了她们和牛大力,又秘密将阿卿从另一条路转移了! 暮雨看着苏成芮的神色,顿时了然,“大人,那们现在改怎么办?” “先回去!” 几人回到住所,陈入化一听她们中了计,气得拍桌而起,说干脆直接杀到闫家去逼她们交代阿卿的下落。 许日刚给小水换了药过来,听到她的话后呵斥了一声,陈入化立即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 许日出声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找到阿卿公子。” 许日告诉她们,说那改良后醉仙散成分里有着很独特的香味,那味很淡,却能遗留在空气里很长时间,只是一般人的嗅觉很难能闻到。 许夜闻言顿时了然,抬起手指朝天吹着口哨! 随着尖锐的哨声落下,没等一会儿,天空中传来一声悠远长鸣,只见一只雄鹰扑着翅膀在院子上空盘旋了几圈,最终落在了许夜抬起的手臂上。 “小呜呜~~好久不见啊!” 许日高兴地凑了过去,伸出手指在雄鹰脑袋上点了点。 雄鹰:…… 雄鹰避开了他的触碰,有些不满地拿着嘴轻轻在他手指上啄了两下表示抗议。不知是不是苏成芮的错觉,她好像从这只叫“小呜”的雄鹰眼中看出了一丝鄙夷。 许日笑眯眯拿出小水带出来的装有醉仙散的瓶子,打开凑到它的面前。小呜低头闻了闻,嘴里忽然叫了两声,张开翅膀朝外飞了出去。 “走!跟着它。” 许夜出声说着,苏成芮点了点头,一行人连忙上了马,跟着小呜指引的方向追了上去。 小呜一直处在不高不低半空中位飞着,众人跟在它身后追了一路,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暮雨终是忍不住出声唤了句,“大人……这放向不太对啊!” 苏成芮绷着面色道,“继续跟着。” 她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了,小呜领着她们的方向根本就不是去凤都的方向,而是一直围着益州城外附近绕着。 她虽然疑惑焦急,可如今除了选择相信,暂时也没有别的更快能找到阿卿的办法。 一行人又赶了近一个时辰的路,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小呜才落在了一间院子里的围墙上。 苏成芮在看到院子后脸色骤然变得难看。 暮雨也看清了面前的“目的地”,忍不住张口啐骂了一声,“卧槽!徐三这个老匹夫!” 她曾受过苏成芮的命令暗中调查过闫家所有人的背景,自然知道面前这座不大的小院是徐三偷偷安置在城外的私产。 一行人避开了正门的守卫,绕到了院子的后门,后面虽然也有人看守,但是没有正门这么多人,相比之下更容易攻破。 陈入化率先冲了出去,那些守卫纷纷被吸引了注意力。 与此同时许夜黑色的身影如鬼魅般悄然出现在她们身后,拧脖子,一个接着一个,动作迅速又利落。就连尸体倒下都是接住轻轻放在地上,整个过程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一章 救人 两人一会儿的功夫将外面的人解决完,冲着苏成芮所在的方向招了招手后,拐身进了门里。 “走吧。” 苏成芮说着,同暮雨两人跟了上去。 几人摸黑进了院子,果然在马厩里见到停留了一辆和她们在树林里遇见的一模一样的马车。 看来这个徐三早有预谋,用了金蝉脱壳半路将人给换了下来带走,苏成芮心想,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尽管几人已经足够小心,可还是避免不了被巡逻的侍卫发现。院子里的寂静很快被打破,源源不断有人朝着这边赶来,火把将漆黑的院子瞬间照得如同白昼般明亮。 许夜她们拖住了院子里的侍卫,苏成芮瞥见人群中有一个慌张离去的身影,看那人穿着像是院子里的管事,苏成芮目光一闪,悄然跟了过去。 “不好了,徐……唔!” 女人匆匆忙忙穿过走廊朝着一间屋子跑去准备给徐三去通风报信,话刚喊出口,便被人一掌劈在后颈打晕了过去。 苏成芮嫌弃地将女人的身体踢到一边,快步走到屋子前,正准备推门的手,却在听到里面的动静后,僵硬在了半空中。 “唔~” 苏成芮忽然就没了进门的勇气。徐三那个老女人,她竟然敢! 房里的声音不时传入在她耳中,愤怒的情绪如汹涌的潮水席卷脑海,苏成芮面色铁青,终是忍不住咬着牙,一脚踹开了房门! 那本就不算牢固的房门终于承受不住女子的怒气,直接从边框上脱落砸在了地上。 屋内的人被这巨响惊得齐齐转过头。 苏成芮冲进屋内的瞬间,手里已经摸到了腰间的匕首,想要杀了徐三的心都有了,却在看清屋内的景象之后整个人瞬间呆愣在了原地。 空气里散发着浓郁的熏香,味道甜得发腻。 地上狼藉一片,茶水和干果散落了一地,还有被扯成了破布条的大红色喜服。 然而本该是欺凌着人的徐三被绑在了桌角上,她披散着头发,身前还插着一把匕首,白色的里衣上早已被血浸染成了红色。她嘴里被塞着布条,在看见苏成芮进来后原本绝望的目光顿时发出了希冀的光芒。 阿卿此时正蹲在她身前,身上只余下几块可怜的布料耷拉着,几乎衣不蔽体,露出的皮肤上除了掐痕还有不少血迹,根本分不清究竟是他的还是徐三的。 他压抑着错乱的呼吸,手里抓住匕首的刀柄缓缓左右拧转着。 徐三痛得面目扭曲,却因嘴巴被堵住,喉咙里只能发出“唔唔”的声响,额头上早已被汗水浸湿,看向面前男子的眼睛如同见到恶鬼般惊恐。 这她妈的就是一个疯子变态! 她不玩了!不玩了! 阿卿欣赏着她害怕的神色,忽然扑上前张嘴一口咬上她的脖子。 徐三此时已经痛晕了过去。 似是察觉到苏成芮的目光,阿卿抬起眼,他的眼眶深陷,颧骨突出,脸颊瘦削,本该是苍白憔悴的面色,此时却是透着不正常的红晕,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眸里透着猩红色的光芒,他咧开嘴朝她笑着,整个人活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妖异又可怕。 苏成芮不由得被面前的景象再次惊住,顿觉脖颈一凉,下意识伸手摸上,那日在山洞里留下的齿印。 “我去!什么情况?” 随后赶来的暮雨也被屋内的情景给吓了一跳,目瞪口呆看着那个几乎已经赤身的男人。 苏成芮目光凉凉地扫了过来。 她这才惊觉醒过神,连忙抬手遮住眼,直说自己什么也没有看见。 “阿卿。” 苏成芮连忙走了过去,在他面前蹲下身来。阿卿显然已经神志不清,分辨不出面前的人,他喘着粗气,察觉到有人靠近,如同野兽般弓起身子戒备着,握着刀柄的手不觉用了几分力气。 “大人小心!” 苏成芮刚伸出手,眼前银光一闪。 身后传来暮雨的惊呼声。 她下意识侧身躲开,抬手去挡。锋利的刀刃划破她的衣衫,在手臂上留下一道狭长的伤口,深可见骨。 苏成芮咬着牙顾不上手臂上的剧痛,握住匕首,将衣服披在阿卿肩头。 “滚开!” 阿卿嘶哑着嗓音低吼着,整个人俨如一只被激怒的小兽剧烈挣扎了起来,随即一把扑了上来张嘴咬在苏成芮的肩头。 暮雨见状惊呼着上前扯着他,欲将两人拉开。 奈何阿卿像疯魔了般死咬着苏成芮的肩膀不肯松口。 苏成芮痛得两眼发黑,将男子用在怀里,她颤着身子忍着痛轻抚着男子削瘦的背脊柔声安慰道,“没事了……阿卿,我来了……不要怕……”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檀香,男子猩红的眼眸里忽然涌出泪水,却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行为。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只知道自己被徐三带到屋子里将要被行不轨之事,他身子不听使唤根本反抗不了。曾经在寨子里遭遇的那段黑暗记忆蔓延上心头。 为什么? 他这些年为了闫家,劳心劳力支撑着这份家业只是为了偿还当年母亲收留他的恩情!为什么都要这样对他! 阿卿被愤怒和仇恨支配了仅剩的理智,他如同一只遍体鳞伤的野兽,猎杀着所有想要靠近着自己的人。 暮雨在旁急得跳脚,任凭她如何使力,这个死男人就是不肯松口,一副要咬死她家大人的架势。她气得就要拔剑砍勒他,却被苏成芮冷声制止,只能红着眼将剑不甘收了回去。 苏成芮疼得冷汗直冒。 怀里的人并没有因为她的安慰放松一丝紧张得情绪,反而是咬得愈发狠厉。她甚至能够清楚感觉到自己肩头的皮肉几乎被拉扯起来,剧烈的疼痛几乎让她快要晕厥过去。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闷哼。 肩膀上咬着的力道松了下来,苏成芮连忙伸手接住怀里瘫软倒下的身体,对上许夜冷冽的面容。 许夜目光扫了眼苏成芮血淋淋的肩头,皱起眉头收了剑说道,“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走。” 苏成芮点了点头,一把抱起阿卿,几人坐了马厩里留下的马车回了住处。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二章 散药 “家主……” 听到苏成芮她们回来的消息,小水不顾身上的伤,跌跌撞撞跑到门口,张宁和江映月生怕他摔倒,连忙上前搀着他进了屋。 许日正在床边替阿卿施针。 待许日收了银针,小水迫不及待上前问道,“许大夫,我家主他怎么样了?” 许日笑着开口道,“放心吧,我会用针暂时压住他的药性,然后将他体内毒慢慢清理出来,不会有什么大碍。” 小水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张宁失笑着看向小水,“许大夫说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这下你可以安安心心养伤了吧,别再出来乱跑了!不然你身上的伤口得啥时候才能好?” 小水面色羞赧点头,任由两人搀扶着自己回屋。 待他们离开后,许日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之色。 苏成芮看向他问道,“怎么样?” 许日摇了摇头,“他脉象浮乱,显然已经服药很长一段时间了,要戒断很难……能不能活下来尚且未知。” 他话音顿了顿,瞧了眼床上,继续道,“即便能活,这一身的功夫也都废了……” 这种药分明就是把男人当做给女人补养身体的药材!一物盛,另一物则衰,女人得到滋养的同时,与之交合的男子的生命力却是如花儿凋零快速枯萎。 这得存有多恶毒的心思才能做出这种药,他们男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许日越想越气愤,连带着这一屋子的女人都不太爽,没好气瞪了一眼陈入化。 正坐在桌前抱着鸡腿啃得正香的陈入化:“……!” 她连忙咽下口中的肉,起身走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啃了大半的鸡腿递到许日的嘴边,咧开嘴乐呵呵笑着道,“许大夫,你吃。” “我才不要!伱离我远点!”许日一脸嫌弃推开她。 苏成芮在床边坐了下来,目光落在阿卿削瘦的脸颊上。 男子皮肤透着艳丽的粉,温度高的吓人,即便是许日施针入药让他陷入了昏迷,也依旧压不住体内的药性,秀眉紧蹙不安呓语着。 苏成芮心中一阵揪疼。 早知道刚才就一剑结果了徐三! 她咬着牙,压下心中的情绪,如墨般漆黑的眼眸看向许日道,“你之前说的方法,就按那个试。” 许日闻言神色一怔,“你想好了?”他脸色有些复杂,“这个法子成功率并不高,一个弄不好他随时都有可能没命的,而且……这个戒断过程……” 许日那个云游在外的师傅曾跟他说过。 这个药一旦成瘾,戒断时的痛苦不亚于剥皮抽筋!中毒者的神智会完全被它左右,为了能够得到毒药,丧失理智尊严卑微跪地乞求的亦或者是暴怒泄愤杀人的都有。 要么杀了阻止自己的人,要么自杀结束痛苦。 相比较之下,许日更担心苏成芮。 阿卿他毕竟没了心智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可苏成芮不同,她是在清醒地面对这一切。他担心的是等不到阿卿清醒的那一刻,苏成芮会先崩溃。 苏成芮似是看出他的担忧,摇了摇头,“我会看着他的,但凡有一成的机会我都要去试一下。” 她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阿卿就这么在她面前死去。 打定了主意,苏成芮便吩咐暮雨备车,她向许日要来了小水带出来的那瓶醉仙散收进怀里,弯腰将床上躺着的人连着被子一块抱了起来朝外走去。 苏成芮让暮雨在郊外找了一座单独的宅院租下,带着阿卿和许日过去。至于小水这边若是问起,就说他们带着许日去出远门去治病。 “他的身子很虚弱,禁不起折腾,所以尽量不要去同他……同他……” 许日红着脸,后面的话终是没说出口。说到底他虽是行医,虽没有其他男子一般羞涩,可毕竟还是一个未经人事的男子。 苏成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他的意思。许日又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屋子,他就住在隔壁的院子,让苏成芮有什么事情随时过来喊他。 两人谈话间的功夫,那昏迷着的人已经渐渐有了苏醒的迹象。 苏成芮绕过屏风,见男子睁着眼看着床顶,走了过去在床边坐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试探性地出声唤道,“阿卿?” 阿卿脸上的温度依旧烫的吓人,似是被那指尖的凉意给激得身子轻颤了两下,忽得一把伸手握住了苏成芮的手腕。 “苏苏……” 他哑声开口喊着。 苏成芮闻言面色一喜,“是我。” 在这之前苏成芮都还很担心阿卿会像之前那样,失去理智根本不认识人,她怕到时候若阿卿真的发起狂来,自己和许日他们根本治服不住。 “苏苏……我好难受……” 阿卿撑起脑袋,脸颊贴着女子的手掌,贪恋着上面的凉意。 想起许日临走前的叮嘱,她抿了抿唇,柔声安慰道,“阿卿乖,咱忍忍就过去了啊!” 见她不肯配合,阿卿顿时就怒了,瞬间暴起拽着苏成芮手臂坐起搂着她的脖子,嘴巴朝着苏成芮凑了过来咬住! 甜腥味蔓延开来。 这个小狼崽子! 苏成芮一把将人从怀里推开,嘶声摸了摸自己的嘴巴暗骂一声。可面前的人尝了甜头哪肯罢手? 两人你追我躲在拉扯了好一阵,弄得苏成芮终是忍无可忍反手扣住他的手臂将他抵在床边。 “苏苏……疼……” 身后传来阿卿委屈巴巴的话音。 虽然有些意外,但面前的人算是安分了一些。 苏成芮这才松了口气,将他重新抱起放在床上。明明是大冷天的,屋子里连暖炉都没有点,身上却被他闹出了一身汗。 然而提着的心还未等她放回肚子里,刚安分了不到两分钟的人又开始闹了起来。苏成芮心中不由一沉,惊异于这药的烈性,这么频繁,分明是把人往死里整。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三章 我和药,只能选一个 阿卿这次学聪明了,知道硬的干不过,对着人开始软磨硬泡了。嘴里哼哼唧唧撒着娇,手上可是片刻没得老实,苏成芮眉毛被汗水浸湿,凭着最后的一丝理智,她咬着牙扯下身上的腰带将阿卿作乱的手扯下捆在了床头。 无视身后踢踏床板声和男子的哭骂。 苏成芮起身绕出屏风,将旁边的帘子掀开,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她按照上次许日留给自己的方子,将盘子里的药草依次放进了盛满热水的浴桶里,然后坐在浴桶边缘盯着水面上冒腾的热气发着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是阿卿吵得没了力气,里头的声音渐渐安静了下来。 苏成芮伸手探了探水温,见凉了下来,这才起身朝床边走去。 男子手腕上因挣扎被勒出了道道红痕。许是压抑得有些狠了,之前还血红的皮肤此时却是尽显几分苍白之色,眼尾唇角泛着青紫。 苏成芮神色一惊。 许日只说让两人尽量少行。房,却没说具体。她只想着应是越少越好,却根本拿捏不准其中的分寸。 见他翻着白眼,知道他定时忍到了极限,再拖下去恐有性命之忧,苏成芮不敢再有丝毫迟疑,连忙将腰带解开,抱起人朝着浴桶走去。 这个方法是她自己加的,苏成芮想着许日既然开的这些药给她泡澡驱除出体内的余毒或许对阿卿也有好处。 药水缓缓没入过两人的身体。 沁凉的温度冷得苏成芮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却是硬咬着牙关忍下,将男子抱在怀里。 得到片刻缓和的阿卿恢复了一丝神智。 他手指攥着苏成芮垂落的一缕发丝,抬起头泪眼婆娑看着她,颤抖的声音里满是乞求,“苏苏……求你……” “求我什么?” 苏成芮看着他的模样忽得起了逗弄的心思。 “求……你怜惜……” 苏成芮心神一震。 那坚硬的心墙遭遇再重的打击都无法破碎,却在男子此刻娇软呢喃的声音里渗透进来,变成了绕指柔。 她叹息一声,在男子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见她态度松动,阿卿面上浮现喜色,小脑袋迫不及待朝她凑了过来,下巴却忽然被捏住,无法前进半分,他疑惑地抬起头,撞入女子那双比夜色浓的眼眸。 苏成芮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尖细的下巴,忽得勾起一抹邪佞的笑意,她衣襟在之前闹扯的时候松散着,此时另一只手搭在浴桶边缘,眉宇间尽显几分风流之色,让人着迷。 “叫我名字,就给你。” 阿卿呼吸一窒,哑声开口道,“苏苏……” “不是这个。” “苏慕。” 女子有些不满,“那日伱在山洞里叫我什么?” 阿卿用力咬着下唇,努力维持着一丝清明仔细想了想,不确定开口道,“苏……苏成芮……唔……” 话音刚落,女子上前将他错乱的呼吸一并堵住。 白色的帘幔在烛光下轻轻飘拂着。 渐渐的苏成芮知道许日的忧虑究竟从何而来。 药性发作的阿卿缠人得让她已经有些招架不住,本以为清醒时她会有片刻喘息的功夫,却是没想到恢复了神智的阿卿比药性发作时更让她头痛。 这一切的起源从两人睡醒过来后,阿卿开口说自己肚子饿了开始。 苏成芮也没多想,起身唤暮雨备膳过来。 饭菜是特地去食味斋买来的,一只卤水鸡,一盘脆肚尖,皮蛋瘦肉粥还有糕点,都是阿卿平日里爱吃的菜。 出乎意料的是,阿卿尝了一口饭菜之后忽然暴怒,伸手一把将桌上所有的饭菜扫落在地。 “我不要这些!”他摇晃着苏成芮的肩膀大喊着,“你给我!你把东西给我!我好饿,苏苏!” 听了他的话,苏成芮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她从怀里掏出那个瓷瓶,“你是想要这个?” 阿卿眼眸骤缩,伸手欲抢,却被她躲开。 苏成芮当着他的面将手里的瓷瓶狠狠地砸下! 阿卿目呲欲裂,瞅着瓷瓶碎裂四溅,里面的白色粉末散落一地,他咒骂一声松开手,发了疯似的趴在地上伸出舌头就要去舔,被苏成芮一把拽起后,对她拳打脚踢。 肩上的伤口被他一拳砸到,疼得苏成芮冷汗直冒。 “你给我!我知道你一定还有对不对?” “混蛋!你是想要我死吗?” 苏成芮不语,由着他哭喊打骂了一阵,到了最后阿卿没了辙,竟然捡起地上的瓷片划着自己的手臂,以自残的方式逼着苏成芮给他醉仙散。 苏成芮被他气得半死,忍无可忍将人又重新绑在了床上。 “阿卿!” 她怒喝了一声。 男子似是被她吓住,忽然呆呆地看着她不动了,只有眼眶里的泪水无声滑落。 苏成芮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勾去他的眼泪,顺着他的脸颊缓缓划过落在他的唇瓣上轻轻压了压,“你想好了,我和那鬼玩意,你只能要一个!” 男子身子微不可查抖了抖。 苏成芮面色软了几分,收回的手指状似不经意勾到了自己的衣襟,露出一片春色。她抬起眼,夹着阿卿之前从未见过的魅惑,像一只引诱着小白兔上钩的大灰狼,低声道,“所以……选我?还是药?” 阿卿眼巴巴瞧着没有回答,却是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苏成芮这才满意地笑了,轻拍了拍他的脸让他安分些,让暮雨又端了一碗粥,然而才吃了一口,阿卿就皱起了眉头说自己不饿。 无论苏成芮怎么哄,他就是不肯再吃一口,对着粥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苏成芮只得作罢,让暮雨将商会里的文书搬来这边处理。 然而床上的人安静了不到半个时辰,又开始犯了瘾,这一次竟比之前还要严重,浑身颤抖脸色苍白。 最开始将苏成芮吓到连忙让暮雨去把许日请过来,许日替他把了脉直接扔出一句他是装的! 被人毫不留情戳破了谎言,上一秒还在装病一副要死了的人忽然暴怒一口咬在了许日的手上。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四章 自杀 许日痛得大声惨叫。 苏成芮和暮雨连忙上前帮忙将两人拉开,暮雨连忙带着许日离开,留下了苏成芮和骂骂咧咧的阿卿。 阿卿在床上扭着身子愤怒挣扎,床板被他踢得“嘎吱”作响,见苏成芮转身又回到了桌案前处理起了公务,气得他破口大骂直接一套素质十八连慰问了苏成芮全家。 苏成芮由着他骂吵闹。 被那些各种刷新她三观和底线的粗暴脏话气得想笑,她之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的嘴骂起这么厉害。 她将心中积压的不爽全数发泄在了闫家的身上,若说之前苏成芮还会看在阿卿的薄面上对闫家留情,此刻却是丝毫不留余地了。 闫家的生意各种被打压,本就经历了乌晶石矿的重创后,根本经不起几番折腾。城西的生意大部分被吞噬,苏成芮将她们的盘子大方地分给了商会的其他商户。 那些商户得了甜头越发卖力,合起伙来对付闫家,几乎欲将她们逼上绝路。 闫家族长气得半死,却是不得不拉下老脸对着苏成芮求和讨好。 苏成芮手里拿着闫家族长几经辗转托人送到自己手中的求和书信,原本不打算理会的她,却在看到阿卿的情况后顿时改变了主意。 已经戒断了三天的男人双目赤红,这些天几乎没进什么食物的阿卿消瘦地越发厉害,眼窝看着十分突兀,手被绑在床上大吼大叫几乎跟疯了一般,苏成芮捏着笔像往常一样继续批阅着文书不打算理会。可未曾想他一下步竟然翻过身子,弓着背,以一个极其屈辱的姿势跪在床上对着苏成芮哽咽着求苟合,只求她能够给他吃药。 “啪!” 苏成芮手中的毛笔折断开来。 她看着床上男子已经毫无自尊的摇尾乞怜的模样,目光阴沉得异常可怕。 如果自己当初没有从徐三的手里把人给救出来,她足以想象到药瘾发作的时候几乎是一副什么场景。 药性上头的时候,阿卿会失去理智求欢。 神智清醒的时候,阿卿依旧会因为渴望吸食醉仙散而被迫向徐三求欢。徐三从一开始就打算从心理和身体上折磨他一直到死! 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简直该死! 苏成芮强忍住掀翻桌子的冲动,走到床边扯过被子将阿卿身子裹起用绳子捆了无数个圈按在床上。 “苏慕!放开我!” 床上被裹成了一条毛毛虫的男人怒吼出声,狰狞着满是血丝的眼球张嘴就要朝她手背上咬去。 苏成芮早就料到他会这般,在他张嘴的前一刻手便缩了回来。 “放开我!你个王八蛋!” 阿卿扑了个空,越发暴躁地想要挣扎出来。 “啧,来来回回就是这么些词,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苏成芮掏了掏耳朵不理会身后的谩骂,转身重新走到桌案前,似是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重新从架子上取了一只毛笔,大手一会挥给闫家回了信。 “什么?她要徐长老的一只手!” “这姓苏的简直欺人太甚!” “就是!欺负我们闫家没人吗?” 闫家族中的人看着苏成芮的回信上的内容纷纷义愤填膺。 族长没有说话,神色莫变举起手。 暗处的侍卫突然上前压住徐三的手臂将她扣了下来。 徐三一脸惊愕地看着族长抽出白花花的长刀缓缓朝她走了过来,颤抖着身子急忙出声道,“族长你听我说,那姓苏的一定又在策划什么阴谋,你不能这么做……啊!” 徐三的话以她凄厉的惨叫声终止。 族长扔了手中的刀,命人将手装进盒子里给人送过去。她蹲下身,看向坐在地上抱着流血不止的手臂痛得鬼哭狼嚎的徐三,叹了口气说道,“伱可别怨我,毕竟我们城东的生意不能丢,不然闫家可就全毁了!” 她说着挥了挥手,让人带徐三下去疗伤。 暮雨举着装有手臂的盒子呈到苏成芮跟前,说盯着闫家的人亲眼看到徐三被砍了一条手臂,这条手臂确认是徐三的无疑。 “大人,这条手臂要怎么处理?” 苏成芮扫了一眼,冷笑着道,“剁碎了喂狗!” 暮雨应声照办。 可苏成芮通知商会那边行动暂时缓缓,然而也只是缓缓,她可没打算轻易放过闫家。 苏成芮转身回了房里给床上骂的口干的男人喂了水,好让他有力气继续接着骂。 她垂下眼如数听着,一边拿着闫家泄愤,到了晚上就趁着阿卿药性发作的时候,非逼着他哄着自己说着各种好听的心里才稍敢平衡了些。 可惜男人在床上的话果真是不能信。 晚上求着她的时候什么小宝贝儿,小甜甜各种服软认错,还各种保证不会凶她骂她咬她,结果到了第二天清醒过来一切照旧。 苏成芮已经习惯了。 几天下来阿卿脸色越来越差,干瘦得发黑,就像一根柴棍子。反观苏成芮虽然日夜都没休息好,可除了眉宇间淡淡的疲倦感,面上却是容光焕发。 即便每晚只一次房,她的身子还是得到了很好的滋养。 药瘾发作高峰过后,阿卿清醒的时候没有再大吵大闹,反而有些萎靡,被安静地绑在床头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 许日来给他瞧过一次脉,告诉苏成芮这是好转的迹象,只要能熬过这几天,排清体内的毒素,他就能大好了。 这一天,阿卿突然开口说道,“我……饿了……” 因为身体虚弱,他声音很轻,小到几乎是靠着气音发出,但是苏成芮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起初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来到床边又问了他一句。 阿卿目光缓缓落在她身上,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再次说道,“我饿……想……喝粥。” 他说他想喝粥。 不是说要吃醉仙散! 自从救了阿卿回来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要吃东西。 苏成芮喜不自胜,连忙喊着暮雨去厨房煮粥。可等她迫不及待端着粥再回来屋子的时候,屋子里的情景将她吓得浑身冰冷。 阿卿居然咬舌自尽了。 他依旧躺在床上,身子微微抽搐着,嘴里不停朝外咕噜咕噜冒着鲜血,大片红色顺着他的脖颈流下在他月白色的衣襟上绽出朵朵刺目的花。 许日闻声连忙赶了过来。 幸好发现得及时,舌头虽然被他咬破了大半,但是经过救治之后,勉强保住了一条性命。 苏成芮怒不可竭,又命闫家割了徐三的一条舌头,让暮雨再次剁碎了去喂狗。 阿卿的舌头被上了药裹了一层层的纱布。苏成芮不敢再掉以轻心,寸步不离紧守着,之后除了手上被绑的腰带,阿卿的嘴里也多了一条绳子,防止他再咬舌自杀。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太师 阿卿想尽了各种自杀方式,全部被苏成芮阻拦了下来。但凡他只要伤到了哪里,苏成芮就会送信去闫家,让徐三搁下自己相同的部位作为补偿! 终于徐三不堪受辱和折磨,选择了自杀。 族长让人把徐三死去的消息通知给苏成芮,本以为徐三的死会多少平息她心中怒火,让她放过闫家。未曾想,下人呈着苏成芮那边回的信件上来,上面竟然写着让她砍自己的胳膊受罚! “简直是混账!” 族长怒气冲冲撕了信件,知道苏成芮定然不肯善罢甘休,便连夜带着人远赴了凤都。 “徐长老本是受了老身的命令,想让阿卿好好伺候太师,却未曾想遭了那苏慕的嫉恨,半途将人劫走不说,徐长老不堪羞辱以死谢罪,她却依旧不肯罢手,甚至要残害老身。若非老身事先做堤防,只怕现在早就死在了来见殿下的途中了!” 闫家族长老泪纵横,一边哽咽说着,一边抬起袖子擦着眼泪。 主位上坐着的华服锦衣女子正把玩着自己拇指上戴着的玉扳指,闻言动作一顿,上挑的凤眼轻轻眯起,里面暗光流转。 她忽得脸上浮现愠怒,一拍扶手,“这苏慕不过一个小小总督,竟然敢如此张狂!闫老放心,你既然来了本殿下这里,本殿下自然不会让她动你闫家。” 她嘴上虽是这么说,可是眼底却夹着几分漫不经心,想来也只是明面上给个面子,随口安抚一下她的情绪。 站在她身侧的杨启梁咬牙切齿开口道,“殿下,那苏慕手中握着青凤大半的经济命脉,背后有太女的撑腰气焰嚣张的很,吞了我杨家的产业不够现在连闫老都不放过!” 三皇女南宫琦有些讶异地挑眉,“她是皇姐的人?” “太女殿下的幕僚之前却对苏慕有示好之意,那苏慕并未表态。”一个苍老阴恻的声音响起,大门被人推开,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那人佝偻着背,却是一身乌墨色锦服,腰缠金玉带,胸口上绣着的金蟒在烛光的映衬下栩栩如生。 满是皱褶的脸上虽然挂着笑意,却让人感觉不到半分亲和,反而在夜色中看起来想被毒蛇盯上了一般,,让人背脊无端发凉。 “太师。” 瞧见来人,闫族长和杨启梁有些惊慌起身恭敬朝着来人行礼。 南宫寒顿时收起了轻慢的态度,坐直了身子,开口唤了句,“老师。” 太师李乾点点头在椅子上坐在下来,南宫寒立即挥手上人斟茶,转头问道,“老师刚才说的话可是真的?那姓苏的拒绝我们的示好,又几次三番动了我手下的人,说她不是给皇姐办事,本殿下还真有些不相信。” 小厮正垂着头倒着茶,冷不丁手忽然被人摸了一把,吓得他身子一抖,茶水跟着洒出来不少落在那苍老如柴的手背上,烫出一片红。 李乾嘶声收回手。 杨启梁瞧见瞪着眼怒斥道,“没用的狗奴才!让你倒个茶还能把太师烫着了!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留着还有什么用?拉下去斩了!” 那小厮闻言吓得花容失色,连忙跪在地上不停朝着几人磕头,“奴不是故意的!殿下饶命啊!” “唉,伱说你这么凶干什么?瞧把人家小孩子给吓得。”李乾责备地睨了杨启梁一眼,后者面色讪讪不敢再出声。 她笑眯眯捏住面前小厮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 小厮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长得眉清目秀,被太师捏着下巴大气都不敢出,那一双漆黑清澈的小眼,此时眼泪汪汪瞧着过来,真是我见犹怜。 “长得真可人~” 南宫寒听到李乾的话顿时了然,勾起唇角冲那小厮道,“能得太师的青睐算你走运,回去收拾一下,今晚好好伺候太师。” 那小厮闻言面色顿时惨白一片,他整个人呆愣地坐在地上,身子不停瑟瑟发抖。 小厮看了眼旁边目光贪婪盯着自己的老女人,他泪水无声落下,心中凄楚,刚才打翻了茶水还知道求饶的他,现在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了,任由下人上前拖着他离开了屋子。 李乾满意地收回目光,继续之前的话题,“不管苏慕是不是和太女交好,若不能为殿下所用,此人还是早早除了便是,以免日后生患。” 南宫寒点点头。 侍卫忽然来到门口禀报,说是大理寺那边来的信。 南宫寒她挥了挥手让人将信件呈上拆开来,看了片刻,眉眼间忽然染上几分笑意,“同样是从桐城出来的人,这新任的大理寺少卿可比苏慕要上道识趣得多了!” 杨启梁和闫家族长闻言下意识侧过头,两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到同样的疑惑。 这大理寺少卿是入了三殿下的势力?可她不是跟那苏慕的关系十分要好? 将两人神色瞧进眼底,李乾不急不慢喝了口茶,冲南宫寒道,“这李琦倒是个人才,殿下若想重用,眼下倒是一个好机会。” 南宫寒抬起头,师徒两人目光相触,多年来的默契瞬间就让她明白太师话中的意思,赞同点了点头。 益州这边,又接连着两日过去。 阿卿混沌的眼中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 苏成芮让暮雨备了热水,拿着打湿的毛巾走过来准备给他擦身子的时候,阿卿扭着身子,嘴里含糊不清冲她唔唔唔吃力地叫着。 苏成芮俯下身子仔细分辨了一下,在听清他嘴里说的话后,原本就面无表情的脸顿时沉了下来,目光阴沉得有些骇人。 他说饿了,想吃东西。 阿卿这次是真的肚子饿了,看着苏成芮的表情知道她定是还记着之前的事,极力想要解释奈何嘴里被绑着步布,只能唔唔出声,尽量让自己的目光看起来真诚,肚子还很配合地发出一阵响声。 苏成芮静默地盯着他瞧了半晌,忽然抬起头唤了声暮雨。 很快暮雨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进了屋,苏成芮起身接过来到床边坐了下来。 阿卿眼睛骤亮,食物诱人的香味让他整个人有些躁动,迫不及待地挣着身子想要坐起。 苏成芮将他嘴里绑着的布条解开,阿卿原以为苏成芮会帮他解开双手,却未料到她下一刻却是直接举起碗喝了一口,然后俯下身子,嘴对嘴将粥渡了过来。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六章 战败 两人唇齿相缠,就这样喝完了一整碗粥。 阿卿气喘吁吁睡在床上,想起这段时日两人夜里的荒唐,面颊一阵滚烫。他娇嗔着瞪了眼面前的女子,“讨厌!人家想吃个东西,你都还要逮着占便宜。” 苏成芮却忽然俯下身,将脸埋在他的脖颈间,“我怕你又要自杀,所以我想着用嘴来喂你,若伱真的要咬舌自尽,索性将我的一块咬了。阿卿,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不乐。 阿卿心神一怔,目光看向她衣襟上露出的小片皮肤满是伤疤,抓痕叠加着牙印,结着血痂的地方又被重新挠破,渗着血珠。 阿卿心头一酸,视线瞬间被泪水模糊,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在枕头上。 不止是脖颈,阿卿知道在她身上看不到的地方还有很多伤痕。有自己咬的、抓的,还有用瓷器碎片割伤的,深可见骨。他药瘾犯了的时候真的是想尽了一切办法来杀她和自杀。 苏成芮几度被他逼得欲要崩溃,然后又在崩溃中自愈,继续沉默地收拾了屋子里各种能被他利用到伤害自己和他人的东西,陪在他的身边照顾着他。 “对不起……” 阿卿哽咽说着,想要抬手抱抱她,可是双手被束缚无法动弹,只能撑起身子亲腻贴着女子的脸颊,表示自己对她的爱意。 苏成芮侧着头看向他,“你要真觉得对不起我,以后就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你的命是我的。” 阿卿点了点头,乖瞧躺在她怀里。 他们已经记不清究竟有多久没有这么安安静静地待在一块儿了。两人窝在一起又说了许多话,阿卿的身体现在还是比较虚弱,没多久便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中间许日来给阿卿诊了一次脉,确定身体里的毒素都已经清除地差不多了,便又重新写了一张方子,说从今天开始就按照这个方子来煎药。 苏成芮端着煎好的药过来,轻轻唤醒了床上睡着的人。阿卿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傍晚,整个人精神看着也比之前好了不少。 当然喂药过程苏成芮依旧没有松开他被绑着的手。 任凭他如何保证撒娇,苏成芮依旧固执地用自己的“特殊”方式来喂药,其中间又是少不得一阵耳鬓厮磨,一碗药喝下来,两人皆是呼吸错乱。 阿卿目光迷离,他咬着红肿的唇瓣,对上苏成芮幽深的眼眸,见她粗着呼吸,一副色y上头的模样,一时没忍住轻笑出声。 “什么担心人家自杀,你分明就是贪恋我的美色,千方百计地占着我的便宜是不是?苏苏好坏!” 他眉眼轻佻,眼波流转,唇角挂着狡黠的笑意,与其说是妖精,此事倒更像一只诡计多端的狐狸。 苏成芮放了碗,听到他的话眉头一挑,神色有些莫名的意味,“我贪图你的美色?” 小妖精,哦不,是小狐狸高傲扬起下巴,“我不听我不听,反正你说啥都是狡辩!” 苏成芮倒也不同他争,起身将妆台上摆着的一面铜镜取了过来,她重新在床边坐下,将铜镜对着阿卿的脸,一字一顿又重新问了一句。 “美色这玩意儿,你确定你有?”语气里有着强压的笑意。 阿卿瞟了一眼,忽然身形一震,见鬼地瞪大眼。 只见铜镜里的人尖嘴猴腮,瘦得几乎脱了相,两颗眼珠子瞪圆后在那张巴掌大的脸上显得分外突兀。 面色苍白还顶着一头枯黄杂乱的头发。看起来像是很多天没洗了,发尾都粘在了一坨打着结。 于是上一秒还在沾沾自喜的人被吓得躲进被子里,大叫着让苏成芮把镜子拿走。 这样的脸何止是跟美貌沾不上边,身上要是套个白袍子,说是大白天见鬼都有人信! 哪怕是当时他伪装成小傻子的时候,虽然穿得寒酸落魄了一点,但脸至少是好看的呀! 现在的模样他自己看了心里都犯怵,苏苏是怎么对着这样一张脸还能……吻得这么入心又动情的? 耳边传来女子清朗的笑声。 一想到自己顶着这幅鬼样子还喜滋滋地说人家是贪恋他的美色,阿卿羞极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缩在被子里将大半张脸遮住,幽怨的目光看向面前那个捧着肚子笑得正欢的女人。 隔日。 凤都那边传来消息,边境战斗大败,萧雨重伤跌落山谷,至今生死未明。 女帝闻言大怒。 金銮殿内,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正同一个身着盔甲的士兵交手过招,眼前刀光剑影,看得人眼花缭乱。 跟随伺候的内监立在柱子旁看得是心惊肉跳,唯恐士兵一个不小心错手伤了凤体,那她们这些人纵使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女帝南宫天弘随已年近半百,可威风却是不当年,她招式凌厉步步将士兵逼得后退,两人兵刃重重撞上的那一时刻,火花四溅,伴随着刺耳的铮声,士兵手中的刀被女帝的剑斩断成了两半! 女帝眉眼间浮现戾气,忽然大喝一声,扬起长剑伸手一挥! 士兵身上的盔甲竟是被直接划破一道口子,锋利的剑刃刺破皮肉,鲜血喷涌,随着她摔出去的身影,溅到了一旁雕刻着游龙飞凤的金柱上。 士兵到地不起,捂着伤口闷哼出声。 内监督见状连忙唤人进来把人带下去疗伤。 南宫弘两眼发红,盯着地上的断刀和残甲气得身子直抖,“看看,看看!这就是她们给朕的士兵做的兵刃和盔甲!我青凤女儿郎在上阵杀敌保家卫国,这些个乱臣贼子惦记着自己的腰包,拿着她们的性命当儿戏!安顺子!” 女帝怒火攻心,只觉全身血液逆流,一阵头晕目眩,身子跟着晃了晃,有些站立不稳,她连忙用剑撑着地。 “哎哟,皇上可得保重凤体!” 被唤安顺的内监连忙上前扶着女帝坐下,替她拍背顺着气。 南宫弘将剑重重地搁在桌上,缓了口气,颤抖地抬起手,“查!给朕严查!所有参与贪污的人,一律严惩不贷!”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七章 被捕 苏成芮得到战败的消息之后,便动身去了萧家庄一趟。萧山的女儿女婿都早早地战死沙场,家里就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孙女。 萧山自己带兵打了几十年的仗,自然清楚身上的战功和官职都是一次次在战场上用自己和同伴的性命和鲜血拼来的结果,战场凶险万分,所以萧山一直希望孙女能考个文官。 然而萧雨从小受家中熏陶,就爱舞枪弄棒研习兵书。从她十二岁那年不顾阻拦离家出走混入军营,到后来屡次立功被钦点封了将军,萧山心中就十分清楚,这是她们萧家的宿命,躲不过。 苏成芮见到萧山的时候。 这个老人正独自坐在凉亭里看着远处隐在云雾间的山峰发呆,手里还捏着一封信,眉宇间的浓惆让她整个人顿显苍老了不少,背脊依旧笔直,宁折不弯。 苏成芮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现在情况未明,不见得等来的一定是坏消息,萧老莫太伤心。” 像这种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找不到萧雨的尸体,证明她还可能活着。 萧老没有回应,沉默良久,她突然开口道,“军备为什么会有问题?当初备货的时候不是都一件件亲自过了吗?”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 敌军射出的万支箭矢掺杂在雨水中飞射而来,轻易地击破了青凤军手中的盾,刺穿了她们胸前的盔甲。萧雨身重数箭和剩下的士兵一起被逼到山谷,最后跌落了山崖之中。 苏成芮抿唇不语。 武器是萧家庄所产,质量是她的人一遍遍过得,东西是萧雨亲自带入负责押送的,如果这个中间的环节都没有出现问题,那么就证明问题出现在凤都朝廷的内部,可究竟那个内鬼是谁? 她们现在都不知道。 青凤军这边所在的山头占据着易守难攻的优势,可为什么那些北疆的蛮子会如此熟悉地形和军防,将萧雨她们围堵一步步逼至绝境? 太多疑惑杵在心头,苏成芮根本来不及去细想。 旁边坐着的萧山幽声开口道,“苏小友,老身可以相信你吗?苏小友是否可以跟老身解释一下,你宅院中的五万两黄金究竟从何而来?” 苏成芮闻言神色一怔。 黄金?什么黄金? 她下意识朝着暮雨看去玩,后者也是一脸茫然。 未等苏成芮开口回答,四面八方忽然冲出许多士兵将她们团团包围了起来,苏成芮认出她们的身上的衣着,是凤都卫皇军! 来者不善。 “萧庄主这是何意?” 暮雨抽出腰间长剑上前护在苏成芮身前,一脸戒备地看着萧山步步退到了卫皇军的身前,怒声质问道。 萧山脸上一改之前惆怅之色,眉宇间尽显冷漠,她理了理衣襟,拱手扬声道,“卫皇军奉皇命协助彻查军备贪污一案,还请苏大人配合调查!” 暮雨气得呸了一声,“军用的武器和铠甲制作可是出自萧老您的手里,怎么?如今出了问题就是我家大人一个人的责任?” 苏成芮没有说话,依旧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垂头沉思。 “请总督大人前往凤都大理寺,配合调查!”萧山眉眼冷了几分,连带着声音都拔高了些许,在山间呼啸的寒风中听起来有几分刺耳。 卫皇军见状就要上前拿人。 暮雨抽出剑欲上前,却被苏成芮伸手拦下。 “我跟你们走。”苏成芮说着,目光却是落在了萧山的身上,眼神带着些许陌生,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 “大人!”暮雨错愕转过头。 对上暮雨焦急的目光,苏成芮冲她微微一笑,示意她放心,“不过是去凤都协助调查罢了。” 话音刚落,手腕上一沉。 苏成芮的双手被直接拷上了铁链。 “总督大人,请!”卫皇军的首领板着脸,错开身子,冲着她抬起手。 “阿卿身子刚恢复,替我照顾好他。”苏成芮起身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紧接着便被卫皇军带走。 苏成芮被捕的消息很快传开来。 暮雨被那五万两黄金的事弄得一头雾水,从萧家庄出来没有回住处,而是直接去了商会找到李茂她们。 几人四处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原来之前苏成芮收购那些商户的乌晶石矿对付闫杨两家。原本从成芮产业开具的钱庄发票和协议不知何时被换成了以苏成芮个人名义签印的私章,亏空出去的全部数额加起来不多不少,正好是五万两黄金。 而负责协查此案的大人清查了苏成芮个人名下的财产,却并没有发现这五万两黄金的支出。 明明用这么多钱买了大量的石矿,结果自己钱包里却没掏出一个子儿,那她究竟是哪里来的钱跟那些商户结的账?其中缘由就很耐人寻味了! “放她的狗屁!” 暮雨闻言气得直跳脚,“那些人摆明了睁着眼说瞎话,当初签文书的时候,都是我陪着大人去的,亲眼看到上面盖的就是成芮产业的公章!那些商户都知晓,不信可以找她们对峙!” “可问题是所有涉案的商户都被一并抓走带回去审问,我们根本接触不到案子的进展。” 李茂有些头痛地抚着眉心,自打苏成芮被抓的消息一传开,商会里就乱了套,她一边经营着成芮产业,还要帮着处理商会的会务,整个人忙得是焦头烂额。 在别苑的许日和阿卿自然也听到了消息,许日火急火燎,收拾着东西带着阿卿说要回住处去找许夜她们商量,想办法救人。 阿卿坐在床上,面色苍白,整个人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夜这边一行人商量着解救苏成芮的方法,阿卿却忽然说肚子饿了想出去吃点东西。 苏成芮被抓之后她们忙着在外东奔西跑打探消息,到现在一群人聚在一块商量对策,废寝忘食,连带着自然也就没有人给阿卿准备伙食。 暮雨闻言瞧了他一眼,见到他依旧平静的面色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叉着腰阴阳怪气道,“哎呀,这人啊太讲情义了可真吃亏,想当初大人救了某人回来,终日寸步不离、宽衣解带在旁照顾,如今出了事,某人还不是照常吃吃喝喝,跟啥都没发生过似的!喂不熟的狼!” “伱说谁呢!”小水气哼哼道。 “谁家狗叫说的就是谁!”暮雨冷哼一声,看向阿卿,“这件事最好跟你没有关系!否则就算是大人护着,我都会杀了你!” “放肆!谁允许你这样跟家主说话的!”小水气得炸毛,抽出腰间大刀就要上前教训她。 暮雨丝毫不示弱拉开架势,“早看你不顺眼了!别以为老娘不打男人!” 两人争执的时候,许夜张柳她们都在旁冷眼看着,大伙虽然没有帮腔,却也没有一个人想要上前阻止的意思。 “住手!” 阿卿忽然开口喝止道,他漫不经心抬起眼,看向暮雨,嘲讽道,“所以呢?你们不吃不喝这么久商量出对策了?还是觉得我跟着你们少吃了这两顿饭,苏苏就能沉冤得雪从牢里放出来?” “你……” 暮雨被他噎得说不出话。 其他人变了脸色,阿卿看着她们各异的神色,嘲讽一笑,冲小水道,“我们走。” 两人随即离开了院子。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八章交易 阿卿带着小水偷偷回了闫家一趟,得知族长动身去了凤都,半路上遇到了牛大力的人这才知晓牛大力为了救自己出来竟然被人杀害的事情。 “这是大力姐让我转交给你的。” 这个人原本是那日在平安镇上负责接应接应她们的,牛大力事先安排好了一切,却没有想到族中的人对她早有防备。 将木箱里的东西交给阿卿之后,那人便转身离开了。 阿卿手指拂过木箱,忍不住哭了。 想起这些年自己在闫家如履薄冰,除了母亲,整个闫家就是她真心地陪伴在自己的身边。 她打开木箱,在看到里面的东西之后,哭着哭着笑开了,眼泪却是流得更凶。 若是换做其他人这幅模样,八成在街上会要被人当成神经病。可偏偏他容貌过于娇美动人,再加上大病初愈后的苍白脸色,此刻两种矛盾的情绪出现在他脸上,呈现出花儿在凋零前绚烂绽放的破碎美丽。 街道上过路的人忍不住频频侧目,几个男人生气地瞪了他一眼,拽着自家失了魂的死鬼妻主加快脚步离开了。 小水因为阿卿的神色,好奇这盒子里装着的东西,却见他如此模样不敢出声问,没想到后者忽然开口哽咽着说了一句。 “苏苏有救了。” 之后一连几天,阿卿白日都在食味斋吃饭,他没有别的地方去,只能回了之前苏成芮救下自己时临时租用的那个院子里。 苏成芮给他在枕头下面放了一袋银子,数量虽然不少,但是照他天天在食味斋这般挥霍,也经不得几次用。 眼瞅着袋子里所剩无几的银锭,小水有看着面前桌子上的美味佳肴顿时没了最开始的兴致。 “主子,明天咱们还要来吗?”他看着面前那靠在窗子旁,透过竹帘一直不动声色打量着进进出出食客的阿卿问道。 自打那日从苏大人的院子离开后,每天都来这食味斋,点着一桌子吃食却又不吃,只是看着外面,看那样子,好像是在等什么人。 也不知道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阿卿闻言挑了挑眉,“来,为啥不来?” 小水苦着脸晃了晃手里轻飘飘的钱袋,“可是咱们剩下的银子已经不够再来食味斋消费了啊!” “啥?” 阿卿听到这里,注意力瞬间被拉回来。他大步走了过来,看着那干瘪的钱袋,不可置信睁大眼,“咱们这段时间吃的饭你都用的这袋子里的银子?” “不然呢……哎哟!疼!” 小水说着,脑袋被他敲了一下,疼得他泪眼汪汪,摸着头委屈地嘟起嘴。 “你是不是傻?让老板直接记苏大人的账上啊!她人虽然被抓了,银子不是还在吗?” 小水被他这番言论给惊到。 苏大人那个叫暮雨的手下本来就看他们不顺眼,真要是把他们这些天的账单全部往苏大人那边寄,那人还不得直接提着刀子上门来砍勒他们? 阿卿被气得坐在桌前,咕噜咕噜连着灌了好几杯茶进了肚子,才勉强保持着理智。 他目光突然瞥向窗外,也不知见到了谁,眼睛骤得一亮,连忙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衣裙,然后整个人突然慵懒地搭着腿,漫不经心地捏起面前汤盅里的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着。 小水立刻噤声,心里不由地紧张了起来。 果然没多久,伙计便在门口询问道,“外面有位公子想要同您一块儿拼个桌,公子您看这……” 伙计心中也正纳闷,最近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生意格外地好,宾客满座,一天下来连个空闲的桌子都没有。 “可是我不喜欢和人拼桌呢……” 阿卿故作为难地迟疑着,透过那竹帘的间隙,看着伙计身后安静伫立的身影,嘴角却是得意上扬着。 他拖了许久,那人倒是颇有耐心等待着。 倒是伙计有些耐不住了,以为阿卿这边定然不会同意,正准备放弃的时候,阿卿这才缓缓说道,“让他进来吧。” “多谢公子体谅。” 伙计顿时喜笑颜开,将人迎了进来。 来人依旧是一身素白的衣裙,面纱下的眼眸清冷,消失了多日的罗云之再出现,虽然依旧是沉默少言,但是周身的气质上多了一丝生人勿近的疏离和淡漠,尤其是在看到面前的阿卿之后,这种气息变得分外明显。 阿卿“啧”了一声。 罗云之撩起衣裙翩然在他对面入了座,目光划过桌上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点心,无一例外全是他来这里经常爱点的几种。 罗云之敛下心绪,不动声色开口道,“若是身处牢狱的苏大人看到公子离开她之后依旧过得这般好,也该是放心了。” “伱说话还是这么讨厌!” 阿卿冷笑着抬起头。 骂人就骂人,非得绕着弯子,他不嫌累自己听着都烦了,阿卿挥了挥手。 小水会意上前,取下炉子上热着的茶壶替罗云之倒了一杯。奶白的茶盏里溢着淡紫色的液体,随着那缕缕升腾的热气,鼻尖似能闻到若有若无的香气。 小水倒完茶便起身离开,将屋子留下给两人谈话。 罗云之秀眉微皱,看着面前桌子上摆着的茶,并未急着去喝,而是抬眼看向对面坐着的人,双手静静搭在腿上,冷声道,“说吧,大费周章找我见面,究竟想要干什么?” “想跟你做笔交易。” 罗云之闻言嗤笑一声,“交易?你?什么身份?闫家被废弃的家主?如今就连唯一站在你身后的人都被你害得入了牢狱,我不觉得你身上还有什么值得我交易的筹码。” 他说着嘲讽一笑,“总不会想要靠着那一点微不足道的血缘来跟我谈兄弟情吧?” 阿卿挑了挑眉,神色颇为意外道,“从小到大你对我身上的东西不是一直都挺稀罕的吗?” 不管是爹娘的疼爱,还是罗家嫡子的身份,甚至是他身上的婚约,只要是自己身上有的,哪一样不是被他夺了去? 罗云之笑意骤敛,“你这话什么意思?” 阿卿怕真把人惹毛了,等下人家拍拍屁股转身离开,他见好就收,这才直着身子坐起,拿出那个木箱直奔主题。 “我知道这两年你在凤都那边结识了不少权贵,这里面是闫家族长勾结三皇子还有这些年贪污官银的罪证,把这些东西交到大理寺。” 罗云之打开木箱看了一眼,“你知道这些东西公之于众的后果吗?” 见阿卿点了点头,他脸上的平静再维持不住,重重将箱子盖上,红着眼瞪着他,“你知道?既然现在要牺牲闫家去救她?那你当初为什么要陷害她?” “她对你的好你看不到?还是说你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心?” 罗云之从未如此失态过。 他在知道苏成芮被卫皇军的人带走了之后,便一直在动用各种人脉和关系想要周转将人救出,可是这一次却是三皇女和太师插足在内,让事情变得十分棘手。 最重要的是,负责押送苏成芮去凤都的一个衙役告诉他,说苏成芮对卫皇军所说的罪诉供认不讳! 哈,她竟然就这么认罪了? 甚至连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 卫皇军也全部都懵逼了,本来准备好了各种刑罚和罪词,只要她敢否认,就一样样套上去不怕定不了她的罪,可最终却啥都没能用上,只能先带回凤都押送天牢听女帝发落。 罗云之自然知道苏成芮不可能去做这种贪污军饷的事情。她能如此轻易地认下了罪名,全都是因为面前坐着的这个男人。 明明一次次被他欺骗、背叛,却还是愿意再次往他挖的坑里头跳,哪怕失去了性命都在所不惜吗? 一想这里,罗云之恨不得拿剑杀了阿卿。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九章 滥用私刑 阿卿被他吼得一阵呆愣,脑袋嗡嗡直响。 他当初没有别的想法。 只是因为想要回报养母对自己的养育之恩,替她保住闫家的家产。他也犹豫过,甚至想着清理掉族中异已后,将闫家大权交到牛大力手中,就再不管其他,好好跟着苏成芮过日子。 可是他没有想到族长和徐三早就串通给他下了毒,这些日子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两遭,看清了不少事情,也被苏成芮对自己的感情给震撼到。 她这些日子为自己所做的事,放在谁身上能够不感动?何况她本就驻扎在自己的心里。 “算我求你……” 沉默良久,阿卿艰涩开了口,“现在的我没有办法把这些东西呈给审这件案子的人,能救苏苏的人只有你了。” 罗云之闻言有些意外,在他的记忆里这个像光一样耀眼的男子,他历来就瞧不上自己,如今竟会以如此卑微的语气来祈求自己。 可是意外也只是一瞬,在听到阿卿口中亲昵的称呼后,嫉妒的藤蔓蔓延上了心头。 他冷着脸漠然看向阿卿,“你既然知道闫家的族长跟三皇女有所勾结,就应该知道这件事的风险和棘手程度有多大。” 罗云之伸手点了点木箱。 “这里面的东西是能救苏慕出来的钥匙,可同时也是一张催命符!”他若是带着这些东西去了凤都,很有可能还没找到办法,就已经在翻案的半路上被灭口。 他扯了扯唇角,“即便我能救,可是我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去救一个心里没有自己的女人?难道我拼了命只为了让伱们两个有情人终成眷属?” “所以我才说跟你做笔交易。” 阿卿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件按在桌上,传了过去,“这就是我的筹码。” 罗云之伸手接住,皱眉问道,“这是什么?” “我的认罪书。” 罗云之闻言神色一怔。 阿卿继续道,“木箱里的罪证能够搬到闫家折损三皇女的势力,但是要救人出来还是有些难度。信里面有我偷换苏慕私印交予族长和徐三的经过,还有这些年和闫家和杨家替三皇女贪污的罪证。” 罗云之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只要阿卿认了罪,承认这些事情是他所为,苏慕一定能被无罪释放。而他因罪加身,必将被处死。只要他死了,便没有人能再跟他抢苏慕。 值得吗? 罗云之本想开口问他,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是没有说出口。 这个问题他自己也能回答。 即便阿卿不提出来交易,自己也会想办法把这些东西带去凤都替她翻案,哪怕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因为他和阿卿一样,都深爱着那个女人。 罗云之伸手拿起桌上已经凉了的茶垂头了一口,开口道,“好,我去。” 罗云之带着东西赶往凤都时,阿卿这边也没闲着,他联系着那些忠于自己的旧部在去往凤都的途中意外和许夜的人相遇。 双方在这件事上都十分有默契地想到了一块儿去,阿卿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许夜,包括罗云之去翻案,当然自己和罗云之的交易还有他的那封认罪书,阿卿并没有说。 两人先去凤都打探情况,一旦罗云之那边失败,再直接劫狱救人。 凤都城外十里的官道上,车轱辘缓缓压过路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偶尔一两个经过的路人见到被一群官兵押送的囚车,纷纷惊慌让到一边,偷偷探着头好奇地打量着被关在囚车里的女人。 “唉,我渴了。” 苏成芮睁开眼,朝外伸手喊道。 那些人好似根本没有听到似的,无人搭理她。苏成芮索性抓起手腕上的铁链拍打在铁栏上,金属碰撞的声音连接不断,刺耳得让人有些心气烦闷。 旁边的卫皇军终是忍受不了,抬起手中长刀重重敲在囚车上,恶狠狠警告道,“给我安静些,不然有你好看!” 苏成芮挑了挑眉,“我说我渴了要喝水你们没听到?我可是这件案子的要犯,在皇上没下旨怎么处置之前,路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各位大人到了凤都只怕也不好怎么跟上头交代不是?” 为头的首领闻言阴着脸挥了挥手。 “给她水!” 那卫皇军应下将腰间的水囊递了过去。 苏成芮咧着嘴喝了一大半,将水囊扔一边,嘴里重新叼上了一根草叶,继续躺会角落里翘着腿哼起了小曲儿。 那悠哉的模样差点没把人卫皇军气得将舌头给咬掉。 她们准备了各种刑具,原本打算在到达凤都之前逼她认罪。可是未曾想这家伙问没几句,自己全部承认了。 准备的刑具没用上也就罢了,大冷天的她们吹着风走了好几十里路,倒是这个家伙悠哉躺在车上不是睡就是吃! 那卫皇军忍不住在内心自我怀疑,到底谁才是犯了事的那个啊? 好不容易到了凤都。 大理寺那边来人提审,结果这祖宗之前应得好好的,忽然说翻脸就翻脸,对于所有的罪证指认拒不承认。 审案刑官勃然大怒,二话不说,直接让人上了刑。 “啪!” 随着一声脆响。 肩头的衣服裂开,露出下面皮开肉绽的伤口。 浸着盐水的鞭子抽打在身上,苏成芮闷哼一声,痛得两眼发黑,那痛感在伤口上停留的比寻常鞭子打下来的时间还要更久。 审案刑官挺着那胖的跟球似的肚子来到她跟前,被横肉挤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冷笑着看向苏成芮,她张着嘴,如鸭子般聒噪的声音再次响起。 “总督大人,您还是老老实实地交代清楚事情真相,这贪污军饷的罪证,也好少吃些苦头不是?” 苏成芮好半天才缓过气来。 她喘着粗气半抬着眼,看着面前的矮胖女人突然咧开嘴笑出声。 “原来是……宋大人……呵……” 她咽了咽口水,努力平稳着气息,“宋大人这话可着实矛盾,你究竟是想要一个真相,还是一个处置我的借口?” 宋大人目光一凝,“苏大人是聪明人。” “呵,大理寺审案历来定有规矩,本官再不济也是一个正五品的总督,何时轮到你一个七品的刑官在这私审用刑!想从我口里套出一个字,凭你也配?” 宋大人被苏成芮的话气得噎住,脸一阵青一阵红,那满布横肉的脸大半张隐匿在黑暗之中因怒气而变得扭曲。 “倒是伶牙俐齿的很!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鞭子应!给我打!”她厉声喝了句。 身后的衙役应声上前。 偌大的天牢中不断回荡着鞭子落下发出的清脆声响,夹杂着女子吃痛的闷哼。 苏成芮心中暗骂,这丫的绝对是故意报复! 她这一路好不容易躲过去的刑法挨打,现在真是又加倍地还了回来。南宫寒这手都伸到大理寺来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撑到萧山来凤都面圣的那一天。 苏成芮咬着牙,利用疼痛刺激着头脑的清醒,努力盘算了一遍计划,终是忍不住剧痛,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章 世态炎凉 这边罗云之抵达了凤都之后,便一直打听着关于苏成芮和案审的消息,得知这件案子由大理寺亲审时,他本想去让李琦帮忙。 结果一打听才知道,因为考虑到李琦和苏成芮两人私交甚好,为了保证案审的公证,李琦被禁止参与了此次的案审,而负责审案的人是大理寺的刑官——宋怡。 罗云之拜访了之前所有有些矫情往来的权贵和苏成芮生意上有过合作往来的朋友,终于再次深刻地体会了一次什么叫做世态炎凉。 每个人一听到他是要帮苏成芮翻案,纷纷找尽各种理由推脱。 这日罗云之刚拿着东西出门,便见李琦忽然走出将他拉到一旁的树后,低声斥问道,“你疯了!凤都现在什么情况你不知道?你这么明目张胆找人,万一惹来杀身之祸怎么办?” 这几日他带着罪证要替苏成芮翻案的消息四处传开,幸好李琦知道后连忙让人将消息封锁了下来,可保不齐三殿下和太师那边迟早会知道。 罗云之抱着木箱,咬了咬唇,“可是我必须要救她,李大人,伱帮帮忙好不好?现在只有你能够帮她了。” 李琦抿了抿唇,“不是我不帮她,这件案子牵扯甚广,不是那么轻易能够翻案的。” 李琦说着拉过罗云之的手臂,“你听我的不要再到处乱跑行不行?现在每个人都不想跟这件案子扯上关系,你去找谁都没用的。” 罗云之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她的眼睛,“所以……你也是怕被牵连,所以宁可袖手旁观吗?我懂了……” 他嘲讽地勾了勾唇角,甩开她的手退开身子冲她行了个礼,“多谢李大人的提醒,云之这边就不劳李大人挂心了。” 罗云之说完转身就走。 任凭李琦在后面如何喊,他也好似听不见般不予理会。 李琦心中气闷不已,泄愤似的扬起拳头重重打在树干上,看着男子离去的身影,目光阴沉。 “大人,这件事要不要跟殿下那边只会一声?”一旁的侍卫上前询问道。 “不!”李琦抬起手,“找人盯着他,断了他的路,不能让他将手里的东西交出去。” “是。” 罗云之走投无路,最终打算去直接找宋怡,他去其府上送了几次拜帖,却都被家中下人打了回来。没有办法只能留守在宋怡府中附近的茶馆和酒楼,等着看能不能截到宋怡。 晌午时分,几个家丁抬着一顶深绿锦段软轿缓缓从街道上走过。寒风吹拂着窗帘,沁凉的气息钻入惊得里面闭目小憩的女人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宋怡睁开眼,视线掠过茶馆二楼的窗口坐着的白色身影,瞌睡虫顿时清醒了过来,她伸手瞧了瞧窗口喊道,“停下,快停下。” 家仆连忙喝停,弯着腰上前搀扶着人走了出来。 宋怡还沉浸在惊鸿一瞥的余韵之中,她下了轿子迫不及待探着身子朝刚才茶楼的窗口张望着,只见一个身着素白衣裳,蒙着面纱的年轻男子正抬手品茶。 虽未见其容貌,可男子周身出尘的气质和身段便让其在众生中脱颖而出,举手投足间皆是贵气。 他一手端着茶盏,轻轻撩起面纱一角轻轻垂下头,只是露出那白皙如玉的下巴和一点樱红唇瓣,宋怡便觉呼吸急促,身子跟着一热。 这身段比起宫中的凤君侍君没有丝毫逊色啊! 凤都里何时多了这样一位美人? 宋怡绕有兴致地摸着下巴看着茶楼上的人。 管家在门口等候,早早见到自家大人的轿子却不知为何在街道口停了下来,她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询问道,“大人,可是发生了何事?” 宋怡指了指上面的身影,“去,打听一下这个人的信息。” 管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抬起头,随即神色一怔,“怎么又是他。” “怎么?你认识这位公子?” 管家这才将罗云之几次登门拜访的事情娓娓道来。宋怡闻言颇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人竟然是为了给苏成芮翻案来的。 也不知道他手里究竟拿着什么证据,宋怡正思索着要不要跟上头先汇报一下,目光再次掠过男子那清尘脱俗的身影,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招了招手。 管家会意凑着头耳朵过来。 宋怡冲她低声吩咐了一句,便笑眯眯看了眼楼上,重新进了轿子吩咐离开。 管家转身进了茶楼。 没过多久,茶馆伙计敲响了罗云之所在的雅间房门,领着管家进了屋。 罗云之之前就已经拜访了好几次,自然认识宋府的管家,他面色一喜,起身迎上前行礼道,“周管家,可是宋大人得了空?” 周官家看着面前气质清冷如仙般的男子,硬着头皮将刚才大人吩咐的话传达给了他,看着男子顿时变得僵硬的神色,她心中默默叹了口气,继续沉声说道。 “大人说了,案件她能翻,但是这件案子比较复杂,公子若得空,今晚宋大人会在春露阁设宴,同公子好好商量一下关于翻案的细节。” 她话音里带着几分莫名的意味,生怕罗云之没听懂还特地放慢了语速,特地着重强调了后面两句说着也不待罗云之反应,径自转头离开了,那神色已然笃定了罗云之会去今晚的赴宴。 罗云之面色苍白,垂在袖子里的手指甲紧紧掐进掌心。 他就算再迟钝听不懂管家话里话外的意思,听到春露阁也该知道这位宋大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春露阁是朝花弄这边的一家酒楼,这家酒楼只招待朝中官员和城中富商,两年前刚到凤都的时候罗云之曾陪着苏成芮去这里谈过一次生意。 说是酒楼,其实就是那些女人带着姘头在外寻欢作乐之地。 这位宋大人沉迷男色,院中正夫小侍加起来六七房,却还是不满足,经常爱带着在外的相好来这里幽会。话。 春露阁雅间里,传来悠扬的竹乐声。 宋怡换下官服,身着暗青色长袍嵌入椅子里,整个人看上去像一个墨色的大球。她压下心中忐忑,笑眯眯举起手中酒杯,看向面对坐着的女子。 “大人怎得突然来找小的?可是殿下那边有什么新的指示?” 李琦同她对饮,问道,“苏总督的案子审的如何?” “有些难办啊。” 宋怡有些苦恼摇了摇头,“大人是不知道那苏慕骨头可真够硬的,接连着审了三天嘴里就是吐不出一个字来!噢,对了,说到这个,小的还有一事要禀报。” 宋怡将罗云之想要替苏成芮翻案一事说了出来,她说着嗤笑一声,“你说那男人也真是傻,凭他那模样姿色再重新去凤都里找个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非得盯着这个坑跳。” 李琦挑眉看向她,“噢?那你怎么说?” 宋怡笑嘻嘻道,“大人你向来了解我的,这送到嘴边的肉哪有不吃的道理……” 李琦闻言扯了扯唇角,也不说话,只是垂着头盯着手中的酒杯,眼眸里映出波光粼粼,内里冰冷一片。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一章 求你,救苏慕 李琦手下的人在跟她汇报说罗云之来找宋怡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他究竟想要做什么了。 呵,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最近屡屡碰壁被急昏了头,居然想要直接来大理寺找人翻案,真是嫌命太长不是? 宋怡是她一手提拔上来的。 这人什么德行,她清楚不过。给苏成芮翻案就是摆明了跟三殿下和太师作对,她压根没那胆子,不过就是色心大起,想着哄骗把人吃干抹净罢了。 李琦心中鄙夷的同时,也在好奇,罗云之究竟能为苏成芮做到哪一步?他自小才华横溢,性子清冷孤傲,像他那样的人真的愿意会为了救人而甘愿委身于宋怡吗? 怎么可能? 李琦为自己荒唐的念头感到好笑。 她摇了摇头,看着窗外已经暗下来的天色,正想着要起身离开时。房门忽然被人推开来,她闻声抬起头,在看清门口立着的身影后,“啪”得一声响。 手中的酒盏竟是直接被她捏碎了。 “你……” 罗云之显然也有些意外,不知为何李琦会在此处。 短暂的讶异过后,他想起来这里的目的,深吸了一口气,抱着木箱缓缓踏入房内,冲着两人行了礼。 “云之见过二位大人。” 宋怡迫不及待擦着手想要上前去扶他,可瞄到旁边脸色黑的吓人的李琦,悻悻然地又坐了回去,“罗公子来了啊!还没吃饭吧?来来一块来吃点。” 她说着,肥嘟嘟的手掌拍了拍自己身旁的软垫,目光贪婪地盯着男子那面纱下掩不住的绝世容颜。 罗云之抱着木箱紧了紧,努力忽略那道落在自己的视线,挪着步子朝着宋怡那边走去。 经过李琦桌前时,李琦忽得伸手拉住他的手臂,咬牙切齿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宋怡神色一惊,却是有些意外她们两人认识,犹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一时之间捏不准二人之间的关系。 罗云之冷然睨了她一眼,抽出手臂,“我很清楚自己要做的事。” 他说着不再迟疑大步走到宋怡面前,将木箱放在宴桌上,“宋大人之前答应过的话,可是真的?” “啊……这……” 忽然被点到名的宋怡顿时有些忐忑。 她瞧了眼李琦越发难看的面色,额头冷汗直冒。 做什么数?自己就是看上了面前这个男人的姿色,想把他拐骗上自己的床罢了。可谁知道他竟然跟少卿大人关系匪浅,这下让她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一时间只觉坐如针毡。 “滚!给我滚出去!” 旁边的李琦忽然怒吼着掀翻了桌子。 宋怡被吓得一激灵,哆哆嗦嗦地爬起身子朝外跑去。 “李大人自己不愿意帮忙就罢了,何必再阻拦我去找别人求助?”罗云之抿了抿唇,弯腰欲将桌上木箱抱起,转身离开。 “宋怡是我的人。” 走到门口,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李琦抬起头,眼眸里充斥着比夜色还浓郁的黑看着那素白的身影,不知是否因为酒精上头的缘故,脑海里的想法脱口而出。 “伱与其委身找她帮忙,倒不如直接来求我。” 罗云之闻言顿住身形,讶异地转过头看向她。 话一出口,李琦就后悔了。 没想到自己竟然说出这么荒唐的话语来,这算什么?没想到她竟然也开始做起了这种趁人之危的事,还是在面对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 她紧抿着唇瓣,不敢去直视男子的目光,摇摇晃晃站起身子正要离开。 “好,我答应。” 李琦身形一震,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你说什么?”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罗云之将木箱放在地上,旋即伸手扯向自己的衣带。随着衣裙件件落在地上,比那衣衫还要晃眼的白映入眼帘的时候,李琦整个人这才惊觉醒过神,慌乱背过身。 “罗云之,你疯了吗?赶紧把衣服给我穿上!” 李琦怒吼出声,颤抖的声音里变了调。 李琦虽然无法去看后面的情景,可五感却是提着十分精神关注着身后的一举一动。她听到男子轻移莲步,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步伐。 直到那双如雪般纤细的手臂搂住她的腰肢,鼻尖充斥着男子身上独有的雪松香味。不同与以往需要在空气里去捕捉的那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 李琦周身都被这股幽香包围环绕,清冷的气息让她痴迷陶醉。 似是被那玉带腰封上冰冷的气息凉到,罗云之身子微微一颤,旋即将脸颊贴在那削瘦的背脊上,“我求你,救救苏慕。” 李琦心中刚升起的旖旎,因男子的话瞬间消散。她阴沉着脸,握住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她的心里从来都没有你,你为了她牺牲,值得吗?” “值得……” 听着罗云之的回答,李琦的心里如同被针扎一般泛起细细密密的痛。 罗云之颤着肩膀闷声道,“我爱她,只要她能平安过得快乐,就如同这么多年来你愿意一直默默地守护着我一样,这种感觉你最懂的不是吗?” “啪”得一声断裂声响。 罗云之的话如同一把长扫刀,斩断了李琦脑海里仅有的最后一丝理智。城墙破裂,将里面阻隔的情愫如浪潮般汹涌而至。 原来他都知道。 他什么知道,知道自己爱了他这么多年。 李琦因为自卑,从未敢在罗云之的面前表露过自己的心意,尤其是最后又看到他和自己的好朋友苏慕走到了一起。 她原本想着将这份心意长埋,默默祝福她们,可是纵然她表面装得再淡然,心中却还是忍不住买下了嫉妒和阴暗的种子。 这颗种子在发现苏成芮并不喜欢罗云之的时候,悄悄生根发芽,疯狂滋长。 罗云之说的没错。 她的确懂这种甘愿为爱的人付出一切的感觉,可是她们不一样。这一次她不想再选择退缩,而是不择手段地去得到他,哪怕是威胁也好,她只想将这朵脆弱的花保护在自己的盆子里,好好照顾着。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二章 残忍 清晨李琦从睡梦中醒来,看着睡着自己身边的身影神色有一瞬间的怔愣。男子背对着她躺着,如墨色丝绸般披散的发丝后露出如凝玉的肩头。 昨晚的记忆迅速拥入脑海。 “云之……” 李琦内心柔软一片,她凑过去拥住罗云之削瘦的肩膀,像无数次梦中的那般,亲昵地轻吻着他的脸颊。 罗云之紧紧捂着被子,面无表情看着前方,冷着声音道,“还请李大人不要忘了答应我的事,还有,我想去见苏慕一面,如果这个也需要交换的话,云之不介意再伺候大人一次。” 李琦动作顿住,随即沉下脸,“不必了。” 刚还存在的旖旎顿时消散,随着她坐起的动作,寒凉透过她的身体渗入心中。 她紧盯着男子绷着的侧脸,心中的嫉妒和疯狂滋生。这个男人将他所有的温柔和情谊都给了苏慕,对自己却是如此残忍。 他甚至连片刻的幻想和假象都不愿意多给自己,即便是二人在做了亲密事情的清晨,罗云之都不忘记在她心头扎上一刀,时刻提醒她,他的心里还装着另一个女人。 李琦闭着眼,平复着心中苦涩的心情,越过他翻身下了床穿戴起衣物。 “天牢那边我去安排。” 说完她拿起桌上的木箱,朝外走去,从始至终再未回头看过男子一眼。 直到大门被合上,屋子里重新安静了下来。罗云之木着脸坐起身子,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一件件穿戴在身上,他目光略过凌乱的被褥下,那一抹刺目的颜色。 脸上的平静再挂不住,像瞬间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般跌坐在地,双手无助环着身子低声哭泣了起来。 李琦特地跟春露阁的掌柜打了声招呼。 罗云之离开后,伙计收拾着屋子,特地将床上那块染血的床单裁剪了下来妥善收起给李琦送了过去。 李琦伸手接过,让人赏了银子。 她垂眼看着那粉白的布帛上一抹殷红如暖阳中绽放的一朵绚丽小花,将它重新折好贴身藏进自己的衣襟里。 李琦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紧紧按住。 只有这样,她才能感觉到罗云之曾经有那么一刻是完完整整属于自己的。 罗云之来到天牢。 守卫的人显然是李琦已经打过了招呼,见到他说明来意没有为难,爽快地给他打开了门,只是叮嘱了一句让他快些。 铁链碰撞的声音打破了黑暗里的静谧。 天牢里还关押着其他的重犯,那些蓬头垢面的凶恶之徒在见到一身素白衣裳,容貌俊逸出尘的罗云之后,纷纷躁动趴到门口伸出脏污不堪的手,目光流露惊艳贪婪,似是看到了心仪的猎物,嘴里发出野兽般兴奋地嚎叫。 那衙役被吵得有些不耐烦了,抽出腰间挂着的皮鞭打在其中几人身上,怒喝道,“都给老娘安静点,再她妈吵赏你们几十鞭子!” 鞭子起到了震慑的作用,被打到的犯人痛呼着缩回了身子,其他的人也纷纷安静了下来。 罗云之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惧意,尽量使自己的脸色看起来镇定,跟在衙役的身后继续朝里走着。 天牢很大,长长的过道里一直延伸到最深处,走廊两边全是牢房。越往里越安静,空气里除了那股潮湿腐臭之外,还多了一丝新鲜的血腥气息。 罗云之闻着这股血腥味,心头隐隐有些不安。 两人在最里处的那件牢房门口停下,罗云之在看清了角落里草铺上躺着的身影后,面色骤变。 女子一头青丝凌乱披散,露出半张苍白憔悴的脸。她身上的衣服早已被鞭子抽打的破烂不堪,无数布条沾着那皮开肉绽的鲜血被浸染成了暗色。 而在女子锁着铁链的手腕上,早已被磨破了皮,未完全结好的血痂再次破裂反复磨着,那层层腐烂的肉下,几乎可见白骨,触目惊心。 罗云之看到这一幕,瞳孔猛烈收缩,心如刀绞。 面前这个狼狈的女子.是苏慕! 她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衙役在打开门的第一时刻,他连忙提着手中的篮子跌跌撞撞跑了进去,扑到她身前,想要伸手触碰,却又怕碰到她的伤口弄疼了她,举在半空中的手硬生生停住。 “苏……苏慕……你怎么样?” 罗云之压住心中的翻涌的情愫,艰涩开口道。 草铺上传来细微动静。 苏成芮撑起沉重的眼皮,看着跪坐在自己面前的罗云之,心中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她皱了皱眉头,旋即闭上眼。 “伱走吧。” 自己既然都已经跟他断开了关系,他没必要来掺合这趟浑水。 苏成芮的漠然在罗云之眼里看来是没有见到她想见的人而感到失望。他心头一酸楚,泪水无声落下,哽咽道,“我为什么不能来?那谁该来?阿卿吗?你心里念着他想着他,可是他现在人又在哪?” 苏成芮眼睛颤了颤,却是依旧闭着眼,抿唇不语。 罗云之抹了把眼泪,他好不容易才能够见她一面,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跟她争执。 “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他说着将带来的篮子打开,上面一层出了一些吃食之外,下面的全部都是伤药和纱布。 他来得及,备的药并不多,只能选着苏成芮身上几处较为严重的伤口处理包扎一下。 苏成芮也由着他,直到罗云之俯下身来替她处理起手腕上的伤口时,他身上的雪松香气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伽罗香,浓郁得有些刺鼻。 “你身上换香了?” 苏成芮冷不丁开口问了一句。 罗云之手中动作一顿,淡淡一笑,“是啊,这凤都中的男子不是现在都爱这款,所以我特也试试。” 可她记得他历来不喜这般浓郁的香味。 “天牢守卫严密,你是怎么说动他们放你进来的?”苏成芮说着睁开眼,充斥着血丝的漆黑眼眸紧紧盯着男子的脸,似是要将他看穿一般。 罗云之捏着纱条的手紧了紧,心中正犹思着该如何回答她这个问题,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一阵脚步,紧接着狱卒有些慌乱的声音传来。 “宋大人。” 罗云之闻言身形一震,随即慌乱地转过身,果然见到一袭官服的宋怡正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她们。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三章探监 “哟!还真来了?” 宋怡破有些以外地朝着两人身上来回瞧了一眼,“罗公子倒是本事不小。”她笑得有些意味不明。 苏成芮疑惑地抬起眼。 罗云之冷着眼眸紧盯着她,心口高悬着,唯恐她下一秒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好在宋怡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只是嗤笑着瞧了她们二人一眼,抬手唤来刚才替罗云之领路的那个狱卒,扬声道,“小伍啊!咱们这天牢里关的可都是重犯要犯,这面子咱该卖的卖,可别忘了自个儿的职责,一个不小心,丢了性命是小,若是牵连到了自己家里的人,那可就……” 那狱卒惶恐跪下身子,连忙道,“小的明白。” 宋怡笑了笑,这才满意点头离开了。 那狱卒起身,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平和,凶恶地催促着罗云之赶紧离开,否则就对他不客气。 罗云之气得冷下脸,快速包扎好手下的伤口冲苏成芮低声道,“你撑着点,我这边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 他说着起身就要走却被苏成芮伸手拉住袖子。 “你我早已没有任何瓜葛,我是生是死与伱无关。”苏成芮瞧着男子愈发变得苍白的面色,咬牙道,“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掺和我的事。” 罗云之手指捏紧裙摆,声音发颤,“你就这么恨我?不管我做什么,难道都不值得你原谅吗?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 他话音哽住,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口,眼泪大颗从脸颊滑落。 苏成芮松开手闭上眼,又重新躺回了草铺,嘴里淡淡应声,“嗯,不管你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你要的我给不了。” “好,我懂了。” 罗云之站起身子,唇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在狱卒的催促下,提着篮子朝外走去。 出了天牢,宋怡杵着那圆滚滚的身子在门外笑眯眯瞧着他。罗云之冷下脸,将手中的篮子扔在她身上,“李琦让你来的?” 虚伪的人! 一边答应让他来见苏成芮,另一边又让自己手下的人来催促。 宋怡伸手接住,将他神色看在眼里笑着道,“李大人珍惜和公子的情谊,想尽办法满足公子需求,公子也该体谅咱们大人才是。毕竟都是给上头办事的人,还请公子不要让她太过为难才是。” 罗云之闻言冷笑着睨了她一眼,没再说话,转身离去。 一整天下来,天空都是乌压压地积了一层厚厚的云。山间呼啸的寒风卷起地上的枯枝落叶打在脸上,犹如刀刮一般凛冽。 周围断壁残垣,满是斗争过后的狼藉。 萧山勒着马和所剩无几的护卫被步步紧逼到了山上,再往后就是万丈悬崖。她银白的发丝上沾染着鲜血,凌厉的目光落在为首的暮雨身上,皱眉道,“杀了老身,你们一样也活不了。” 暮雨怒声“啐”了一口,“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是个怂包?” 她们此次去凤都劫狱本就是死罪一条。可一想到这个老匹夫跟着皇城中人勾结抓了她家大人,暮雨心中就来气。 反正横竖都输个死,她今天索性杀了这个老不死的,替她家大人出了这口恶气! “给我杀!” 暮雨挥动长剑,一声令下。 身后的随从纷纷举起武器朝着萧山她们冲了过去。 其中一人执手中长刀直逼萧山面门袭来,身下马儿察觉到强烈的杀意不安动着蹄子发出嘶鸣。 萧山看得心惊胆颤,伸手勒住缰绳,努力稳住身下的马。却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那锋利的长刀朝着自己的喉咙划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红影跃身跳来将那人长刀打落。 阿卿喘着粗气问道,“萧老你没事吧?”他拦在萧山面前,握着长刀的手被刚才的力道震到后不由自主微微颤抖着。 萧山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她毕竟也是习武多年,自然一眼瞧得出现在的阿卿早已武功内力尽失,刚才拦住的那一下,不过是凭着多年身体练武的招式,用蛮力将人击退罢了。 许夜带着手下的人纷纷将暮雨的阻拦下来。 暮雨见到阿卿本就不爽,这回看到许夜竟然也跟他混在一块,顿时怒了,“许夜你居然还护着那个男人和萧山?你疯了不成?” 许夜收了剑锋,沉声道,“救苏大人。” “我也是为了救大人!”暮雨咬着牙恨恨道,“若不是这个老家伙,咱们大人能被那些卫皇军抓去天牢?如今这老家伙只怕要去凤都告御状,若是不拦下,大人就真的死定了!” 阿卿闻言挑眉出声道,“萧老你不能动。” “你说什么!”暮雨瞪着他。 “不仅不能动,我们还要亲自护送萧老平安进凤都,萧老你觉得意下如何?”阿卿转过头,对上萧山有些讶异的目光,笑眯眯说道。 暮雨闻言跳脚谩骂,“你这个疯男人!谁知道你心里又在憋什么坏主意!别以为我和许夜一样好骗……唉,你们干嘛!放开我!” “好骗的许夜”面无表情挥了挥手,她手下的人上前一左一右扣住暮雨的手臂,拿起绳子手脚麻利将她绑了起来。 “萧老,请。” 阿卿一抬手,前面拦着的人纷纷朝两边让出一条道来。 萧山看着面前笑得一脸灿烂的男子,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她皱眉抿唇,驱马朝前走去。 阿卿和许夜相互使了个颜色。 她们带着还在骂骂咧咧的暮雨离开,剩下的人则顶上了萧山护卫的身份,护送她去凤都。 李琦拿了罗云之用来翻案的木箱,却并没有依照约定给她翻案,而是将那些罪证亲自交到了南宫寒的手中。 南宫寒翻看着那一本本的“罪证”,冷笑着将手中的账册甩到闫家老族长的脸上,“这就是你闫家办的好事!” 写满了密密麻麻小字的纸页费散落一地。 老族长连忙接过账册,看着上面清清楚楚记载了历年来她们和杨家合作,每个项目上贪污的银两和用来贿赂官员的名单,脸色煞白一片。 杨启梁和杨清越两人好奇地接住飘落在她们面前的纸张,看清楚了上面写的内容后,杨启梁顿时破口大骂道,“你个老家伙,记这些玩意是想害死我们,还是想害三殿下!” 老族长对上南宫寒阴沉的脸色,惶恐跪倒在地,“殿下明鉴,这是都是那阿卿蛮着老身私下搜集的,老身对此毫不知情啊!” 李琦跪在一旁,垂着头听着老族长的求饶声,清秀俊逸的面容上一片淡漠之色。 南宫寒目光落在她身上,忽然饶有兴致地摸着下巴,出声道,“李少卿断案如神,不如帮本殿下瞧瞧,这件事怎么判?” 殿内安静了下来。 李琦应声站了起来,杨闫两家的人将视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闫族长混浊的眼眸里带着几分热切的哀求,知道这新上任大理寺少卿破有本事,深得太师和三殿下的器重,只想求她能够帮自己说几句好话。 李琦思索片刻拱手道,“依下官看,闫族长的话可信,她也是为殿下做事,大家是一条船上的人,没有必要做这种不利己的事情。” 闫族长闻言面色不由欣喜,连忙冲她感激一笑,“是是是!正是如此,多谢少卿大人!” 她心里送松了口气,抬着袖子自顾擦着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全然没有注意到三殿下和李琦二人目光交汇后,很有默契地唇角上扬起一个冷冽的弧度。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四章 投靠 “只是……” 李琦话音顿了顿,眉眼忽然变得凛冽,“这闫卿毕竟是闫家人,族长没有管里好手下的人,险些酿成大错,疏于职守,此为一罪!” “老族长既然从三殿下手里讨了药,欲将闫卿献给太师,却为何会让徐三钻了空子?如今斩草未除根,平白留下了这么一个隐患,族长办事不利此为二罪!” 闫族长的面色随着李琦每说出的一句话,便白上一分。李琦声音始终温润,语速柔缓,就如同她留给人的印象一样。看似文质彬彬,实则字字珠玑,审起案来,句句直逼人要害。 杨启梁母女二人在旁边听着,心里直犯怵。 南宫寒脸上笑意越发扩大,她满意点点头挥了挥手,“我的金秋殿容不下酒囊饭袋,带下去!”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闫族长抖着身子,连忙磕头求饶着,门外走进来两个士兵架住她的胳膊,不顾老者的哭喊挣扎,将人强硬地拖了出去。 听着外面传来老族长凄厉的惨叫,杨清越脸色发白抓着自家母亲的手臂,两人唯恐自己都步入那人的后尘。 南宫寒目光落在李琦身上,神色缓了缓,手指漫不经心地翻着木箱里的“罪证”,看着她似笑非笑道,“这些罪证显然收集了不少时间,本殿下很好奇,李大人是怎么得到这些东西的?” 李琦垂着头,不敢有所隐瞒,将罗云之远赴凤都打算替苏成芮翻案的事情娓娓道来。 “因为怕消息走漏传到太女和皇上的耳朵里,所以下官第一时间让人封锁了消息,拿到了东西之后才来跟殿下汇报,望殿下恕罪。” 她知道自己派人压消息的事定然瞒不过三皇女和太师的耳目,索性自己主动提了出来。 “李大人严重了。” 南宫寒上挑的凤眼盈满笑意,她踱步来到李琦跟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大人办事从来都让人放心。” 两人又闲谈了几句,南宫寒便觉乏了,挥手让几人都退下。待她们三离开后,南宫寒眼中的笑意这才淡了下来。 “老师,你怎么看?” 她重新坐回椅子上,继续把玩起手上的扳指,头也不抬随口问道。话音落下,背后的鎏金雕花屏风后缓缓走出一道佝偻着背的乌墨色身影。 李乾来到桌安前,看着木箱子里的东西,满是皱褶的眼睛轻轻眯起,“此人,可用。” “噢?” 南宫寒颇有些意外抬起头。 太师向来心思缜密谨慎,这些年来投靠讨好她们的人不计其数,这李琦虽好,可比她更优秀的也不是没有。如此轻易决定重用一个人,实在不像她平日里的作风。 李乾道,“殿下可知那个准备替苏慕翻案的男人?” “知道,那罗云之也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儿。听说跟在苏总督身边两年,却始终没有给她他一个名分。” 李乾勾唇笑道,“都说美人乡英雄冢,这李琦睡了美人将翻案的罪证交到了我们手中,等于是斩断了苏慕唯一的退路,和她们彻底决裂。再加上有了罗云之这个软肋……不过是一把刀,殿下用得顺手就好。” 南宫寒点了点头,阴恻恻弯起唇角,“过两日那些人就要来了,到时候本殿下亲自带着李琦介绍她们认识一下。” 自从将罪证献给南宫寒那日之后,李琦便成了三皇女跟前的红人。朝堂上和太师联合明里暗里打压着太女一党。 朝下南宫寒更是带着她出现在各种重要的场合,又连接着办了几件漂亮的大案,得女帝起嘉赏,一时之间在凤都风头无几。 那几次件案子折舍的都是太女一系的官员,太女势头渐弱,加上不知是谁将苏慕贪污军饷一事和太女扯上了关系,民间流言肆起。 女帝面上虽是不动声色,可态度上隐约对着太女多了一份疏离和淡漠。常年混迹官场的人都输人精,手眼明亮的很,风向悄无声息改变着。 李琦这段日子每天都喝得醉醺醺,被人扶下马车。刚准备进门,忽听得耳边传来一阵喧哗,余光瞥见一抹白影冲了过来。 “啪!” 随着一声脆响,空气顿时安静了下来。 李琦头被打得偏到一边。 下人连忙上前惶恐跪倒在地,“这位公子在外吵闹着说要见您,小的一时没拦住,还请大人恕罪。” 脸颊上是火辣辣的疼,李琦卷起舌头舔了舔颊面上的甜腥,抬起有些迷离的眼眸对上面前男子愠怒的神色,忽然张嘴笑了。 真好。 这么多年了,这张脸每次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除了在苏慕面前笑,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露出如此生动的表情,只属于她的。 “你骗我!” 罗云之红着眼,恨恨盯着她。 这个混蛋,她明明答应过自己的,会帮他给苏慕翻案救人出来,结果却骗了他的身子,转头便将东西交到了三皇女的手中换取荣华富贵! 他气得扬起拳头重重打在李琦身上,嘴里怒声骂道,“混蛋!骗子!忘恩负义的小人!” “你忘了当初伱家遭遇困境之时,是谁出手援助,才让你和你娘有了如今的造化?如今苏慕有难,你却恩将仇报去和三皇女她们联手非要害死她不成?你究竟安得什么心!” 男子虽然不如女子力壮。 可拼劲全力打在身上的拳头一下接着一下,却也不容小觑。李琦被打的闷哼后退了几步,终是忍无可忍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将人扯到自己跟前。 “我安的什么心,你难道不清楚吗?”她怒声咆哮道。 “是!我曾经顾着她帮助过我家的情分,我不跟她争!我就想着把你让给她让她对你好!结果呢?这两年让你没名没分这么跟着,无视你被流言的攻击,堂而皇之享受你对她的付出,可她又是怎么回报你的?” 罗云之被她吼得愣住,随即冷着脸,扭着手腕试图挣脱,可那钳在他腕上的手犹如铁铸,非但挣不开,还越抓越紧。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手腕上白嫩的皮肤青紫一片。女子沉浸在愤怒情绪之中显然没有注意到,罗云之疼得直皱眉头,却固执地抿着唇不吭一声,只是嚷着让她放手。 “我不放!我曾经放过了一次,这次我绝不会再放手!” “那姓苏的有什么好?云之你跟我吧!你看看我现在!”李琦拉着他张开手,“我现在在凤都有权有势,我能护住你,苏慕能给你的我李琦一样能给,甚至比她给的更多!你好好睁大眼睛看看,我李琦究竟哪一样不如她!” 李琦借着酒意撒着泼,凑上前就要去亲面前男子的脸,全然没有以往的温文儒雅。下人在一旁早已被这幕惊呆了,心中暗自庆幸现在入夜,外面没有什么人。 罗云之侧头闪躲,被她紧紧钳住腰肢无法动弹。他强忍着心中的羞愤,漠着脸倔犟抿着唇不让女子触碰,泪水不断从那双漂亮的眼眸里滑落而出。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五章 李琦家眷 李琦手指捏住罗云之两侧脸颊肉,迫使他转头看向自己,她附在男子耳边,用只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低声说道,“我要是你,就不会拒绝。” “跟在我身边有什么不好?若是你取悦我,我能让苏慕在牢狱之中少吃些苦头,兴许能让她有命撑到她的人替她翻案的那天。再说了,你若真想搬倒针对她的三皇女和太师,不是更应该留在我身边才有这个机会吗?” 罗云之泪眼满含悲凉。 虽未应声,可李琦也是感觉到那推拒着自己胸膛的手力度似乎小了不少。她说完话没有立即直起身子,而是保持着现有的姿势,侧过头在男子耳后亲了一下。 罗云之肩头抖了抖。 李琦唇角这才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拦腰将人抱起,大步流星踏入了自己的府邸。 阿卿和许夜绑了暮雨,又控制了萧山,带着她们继续赶路。 暮雨最开始还直骂骂咧咧说阿卿和萧山是三皇女和太师的走狗,勾结陷害她家主子。 直到这一路上,三番几次遭遇了刺客的袭击,萧山几次死里逃生。暮雨纵然再迟钝也察觉出了不对劲。 她从最近的一批刺客尸体身上终于找到了一点关于这些人身份的线索,那是一个棕铜的指环,指环上刻着复杂诡异的图案。 许夜一边帮萧山处理着身上的伤,一边告诉她说这是皇族宗亲暗卫特有的图案。 “皇族会为女帝的每位皇女培养一批这样的护卫,每个图案大致相同,却又有细节上的区分来带表着各自的身份,就好比伱手里现在拿着的这个!” 许夜说着指了指那图案上的三团火焰,代表的是谁,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暮雨没有再说什么,看了眼旁边对此丝毫不感到惊讶的阿卿,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男人似乎知道些什么。 为什么要护送萧山? 她去凤都和救她家大人,二者有什么联系吗? 虽然暮雨现在依旧看阿卿有些不太爽,可好在也没有继续闹下去,而是跟着许夜她们护送萧山去凤都。 萧山虽然已经衣锦还乡告别官场多年,可好歹也是三朝元老,当年为青凤国立下赫赫战功,威名远扬,曾经是“战神”般的存在。 女帝幼时曾拜其名下习武,得知萧山来了凤都顿时高兴不已,当晚便在御花园亲自设宴款待,皇亲贵胄和朝中不少文武大臣都在场。 许夜调了些药膏涂在暮雨和阿卿的脸上,简单地改变了一下她们原本的容貌和肤色,她看着二人的脸,皱了皱眉,“勉强先 凑合着用吧。” 这手艺还是跟陈出神学的,虽然跟她的没法比,但毕竟是夜里,不仔细看的话应该认不出来才是。 阿卿看着铜镜里那个皮肤黝黑满脸麻子,看起来皮肤皱皱巴巴的脸,不满撅起嘴,“讨厌!非得把人家弄得这么丑去见人吗?” 这家伙是不是公报私仇,故意整他吧! 他说着没好气瞪了一眼正捏着毛巾擦着手的身影,虽是一张平平无奇的中年女人脸,可那漠然的神色同许夜是如出一辙。 三人换上护卫和小厮的衣服随萧山一同前去赴宴。 御花园内灯火通明,歌舞升平。 坐在主位上穿着龙袍的女人虽年近半百,但是眉宇间依旧可见年轻时的气宇轩昂,锋芒尽藏,看起来随和的面容下,依旧透着难掩的威严,气势不怒而威。 女帝的两侧坐着凤君和另一个大着肚子的男人。和凤君端庄温婉的模样不同,那男人娇媚艳丽的脸上满是傲慢,和凤君对话时,话意中全然没有半分恭敬之态。 那男人是新册封的李贵君,是太师李琦的外甥,最近十分得宠,在后宫风头一时无二。 女帝坐在龙椅上举起手中酒杯同萧山对饮,“朕一直想着寻个时间去益州看望老师,没想到老师却先来了凤都,如今看老师身体安好,朕也就放心了。” 萧山严肃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劳皇上挂心了。” 两人交谈时,阿卿和许夜暮雨几人便站在角落里观察着。 今晚来的都是朝堂里举足轻重的人物,闫家鲜少能和这个层次面上的官员打交道,所以很多人他只在情报上知晓过,却并不认识。 可是今晚他却以外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罗云之。 他以官员家眷的身份坐在李琦的身侧。整个人似乎完全变了模样,一改之前多年素白的衣裳,身上紫色的裙衫,白色兔毛围领。袖口裙摆上用深紫色的宝石点缀着一朵又一朵珠花,看上去精致又华贵。 头发梳的是现在凤都公子最流行时兴的款式,本就精致的五官描上红妆之后,美得让人惊叹。 阿卿第一眼差点没有认出来。 罗云之只是垂着眼眸静静坐在那,就已经抓住了在场所有女人的眼球,别说南宫寒和太师那中本就好色之人,就连女帝的目光都有好几次不经意落在他的身上。 “那……是罗公子?他什么时候来的凤都?还跟……”还忽然成了李琦的家眷。 暮雨惊讶地瞪大眼,看着一袭盛装打扮和李琦坐在一起的罗云之,心中顿时多了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她仿佛看到了自家大人头顶上顶着一片绿油油的草原。 相比较暮雨的震惊,许夜只是皱着眉头,上次的事虽然苏成芮并没有说罗云之离开的真正原因,她隐约猜到了什么,看向男子的眼中透着几分冷漠。 阿卿看着和南宫寒太师闲聊的李琦,她们虽才来凤都,可却没少听到李琦的事。她这阵子借着三皇女的势可谓是如日中天,俨然是凤都炙手可热的人物。 罗云之不是应该带着那些“东西”来给苏慕翻案的?为什么会和他们走到一起? 他心中隐隐泛起一丝不好的猜测,想要上前去询问,却碍于现在的场合根本没有能让他和罗云之单独碰说话的机会。 阿卿正思索之际,忽觉一道强烈的视线。他下意识抬起头,对上一双满是皱褶的混浊的眼眸。 太师李乾正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朝这边看了过来。 阿卿心中一紧,连忙垂下头,虽然知道自己的模样应该是让人认不出来才是,却还是莫名有些恐惧。 余光瞥见对面罗云之忽然起身离席,他连忙同萧山低头打了声招呼,悄悄跟了上去。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六章背叛 不少想要巴结讨好李琦的官员因为在李琦那边找不到切入点,便将主意打到了罗云之的身上,纷纷让自己的家眷上来试图攀上交情。 罗云之一整晚应付这些喝了不少酒,脸上有了几分醉意,他同李琦说自己想去走走散散心,便带着小厮起身离了席。 为了避免再遇到那些家眷叨扰,罗云之走了人流较少,较为僻静的小径。 “公子,不要走的太远了,不然等会大人找不着您。”小厮提着灯笼紧随其后,忍不住提醒道。 罗云之应了声,脚下步伐却愈发加快,心中无端有些烦躁,这些天他走到哪里这些人跟到哪里,无时无刻守着,就像苍蝇一样惹人厌烦。 他一快,后面的小厮也跟着加快了步伐。 罗云之一个劲儿朝前走着,脚下忽然绊住了裙子,惊呼一声朝前跌了两步。小厮见状吓坏了,扔了灯笼跑了过去连忙搀扶住,才不至于让他摔倒在地。 “公子你没事吧?” 罗云之喘着粗气,呼吸中夹着果子酒香醇的气息。他侧头瞧了过来,似乎是有些醉了,月光下那张清冷绝美的脸,两颊染上了些许的醺红,生动又美丽,绕是同身为男子,那小厮也被面前的人给狠狠地惊艳到了。 也难怪李琦大人入仕这几年,想要跟她说亲的男子几乎踏破了少卿府的门槛,甚至皇宫里的皇子也有示好之意,大人都不为所动。 也只有罗公子这般如仙子般的美人才能打动李大人的心了。 小厮扶着他在路边的石桌椅上坐了下来,“公子你醉了,奴去给你端杯醒酒茶过来喝吧。” 罗云之伸手揉了揉眉头,闻言挥了挥手。 与此同时,天牢里的门被打开。 杨清越挥手让狱卒去外面等候,带那些人离开后,她顿时一改脸上的倨傲神色,看着牢房里浑身是伤的苏成芮,神色焦急唤了句,“大人。” 嗓音并非杨清月越的清悦,而是截然不同的暗哑。 没错,面前这个“杨清越”是陈出神假扮的。真正的杨清越早在逃往凤都的途中被苏成芮的人绑架替换了。 苏成芮抬起眼,缓缓动了动身子。陈出神见状连忙上前帮忙搀扶着她坐了起来。 “情况如何?” 陈出神词简意骇将事情汇报。 “老大她们护送萧老进宫了,大人,您这边啥时候出去?”她一脸忧心看着苏成芮身上的伤口,忍不住出身问了句。 三殿下和太师的手已经伸到了大理寺,这里的人下起手来是真的狠,她怕还没等计划收网,苏成芮得被活活打死在天牢里。 “还不急。”苏成芮闭着眼靠在墙上说道,“这张网都已经撒下来了,如果不能将鱼一网捞尽,那我何必非这么大功夫。” 她说着给了陈出神一个暗号和地址,说她那里的人会告诉她接下来该怎么做。 为了避免陈出神暴露身份,苏成芮让她临走之前将自己再“惩罚”一顿,证明杨清越只身夜里前往天牢是为了二人的私怨。 陈出神无奈叹了口气,只能将自己带出来的百参丸让苏成芮服下,让她能够再多撑上一些时日。 她亲自拿起鞭子抽打在苏成芮身上,用了些巧劲,让那些伤口看起来比较狰狞,但其实并不深。 “杨清越”离开后,狱卒们过来检查,看着趴在牢里的那个“血人”,不由一阵唏嘘。 皇宫御花园。 阿卿一路尾随便见到独自坐在花园里的罗云之,心想正是一个好机会。 他见到跟在罗云之身边的小厮很快去而折返,便抬手将其打晕拖进假山石后,端着醒酒的茶朝着罗云之走去。 “公子,这是李少卿吩咐奴给您准备的醒酒茶。”阿卿特地压了嗓音,垂头说道。 “行了,我知道了。” 罗云之挥了挥手,示意他将茶放下离开。 却见身侧的小厮将茶放在桌上后就站着不动,罗云之这才侧头瞧了过来,见到阿卿不由一怔,“伱不是在萧老身边伺候的那个小厮?” 阿卿有些意外挑眉,随即福了福身子,“公子好记性。”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罗云之皱起眉头顶着面前这个皮肤黝黑,长相再平凡不过的小厮,只觉得由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阿卿倒也不慌,甚至饶有兴致抬起头,将自己的脸暴露在视线之中,由着他仔细打量。 罗云之忽然惊讶地睁大眼。 阿卿弯唇笑道,“认出来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撇着嘴,心想这许夜半吊子的手艺果然是不到家。把自己打扮地这么丑他也就忍了,居然还是给人瞧出来了!有啥用啊? 想到这里,他瞧了眼面前打扮地华丽又精致的罗云之,再看看自己身上粗糙简陋的下人衣服,心中愈发不满,将许夜暗暗骂了一遍。 “是你。” 短暂的惊讶过后,罗云之脸色沉了下来,他瞧了瞧四周,却见周围四处不见一个人影。 “放心吧,我来之前让许夜把周围的人清了。”阿卿瞧见他的面色,以为他是担心两人的谈话被人听到,便主动开口。 罗云之听了他的话,眉头皱得更加厉害。 阿卿被识破了身份也懒得再装,抱着手臂垂眼看向他道,“我不是让你把那些罪证带到凤都来给苏慕翻案?那些东西呢?你怎么跟李琦还有三殿下她们在一块?” “翻案?” 罗云之端起醒酒茶,闻言轻笑一声,“谁说我进了凤都一定来帮她翻案?我想做什么跟谁走一块,好像都没跟你解释的必要。” 阿卿闻言脸色骤然沉了下来,“什么意思?我们不是说好了,只要你救她出来……” “救她出来又怎么样?” 罗云之出声打断他的话,好笑道,“跟她在一起?我为什么要去冒险救一个心里没我的女人?世界上比她苏慕优秀的女人多的是。” 阿卿咬着牙,“所以你投靠了李琦?” 那个为了权利背叛不惜出卖朋友的小人。 “是又如何?看到我身上穿的戴的吗?” 罗云之站起身,他张开双手向阿卿展示着自己这一身的行头,“衣服是凤都权贵才能用的起的流云缎,寸尺寸金。再看看那些曾经趾高气昂的官员,现在还不是一个个跟哈巴狗似的吐着舌头上赶着来讨好你。” 他捏着手帕,笑颜如花。 “李琦她能给我想不到的财富和地位,最重要的是,她喜欢我。我又不是傻的,跟这些比起来,一个苏慕又算的了什么?你要喜欢尽管拿去好了,当然前提是你有本事可以把她救出来。”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七章 威胁 阿卿听了他的话,差点没被气吐血。 若不是面前这个人有着跟罗云之一模一样的脸,他真的要怀疑这个罗云之是人冒充的。 阿卿气极嗤笑一声,“不过,你这样倒是让我瞧着顺眼多了。” 他知道罗云之爱追名逐利,但是以前总爱装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虚伪地让人恶心作呕。如今这张脸倒是跟他那龌龊的心思匹配了,从外黑到里。 阿卿朝他伸出手,“你爱怎么去犯。贱是你自己的事!把我交给伱的那些东西还给我。” 罗云之这边已经靠不住了,救苏苏出来的事他们只能另外再去想办法。 “没了。” 阿脸色骤变,几乎压不住那喷涌冲上天灵盖的气血,咬牙切齿道,“你说什么?” 罗云之绞玩着自己手中的帕子,淡声道,“我把东西给了李琦,李琦她给三殿下……唔!” 他话未说完,忽然被面前的人一把扼住了脖子。 阿卿掐着罗云之的脖子,两眼发红瞪着他,“你找死!” 枉自己还盼着他能够救苏苏出来,甚至不惜写了自述书将自己搭进去定罪,没想到他竟然也是个落进下石背信弃义的小人。 是他瞎了眼! 索性自己现在就杀了他!自己和苏苏活不成,他也别想好过! 阿卿脸上迸发着强烈的杀意,手中的力道不由收紧。 罗云之痛苦闷哼,涨得通红的脸渐渐扭曲,额头青筋显露。察觉出阿卿的意图,他咧嘴笑着,吃力道。 “哈,杀……了我……她就……活不了了…… “你在干什么!” 许夜出现在他身后,拦住阿卿手臂,冷声道,“放手,你现在杀了他,我们今晚别想活着离开皇宫。” 是啊,不杀罗云之她们拼着一丝希望兴许还能将苏成芮从牢里救出来。 杀了罗云之,今晚她们会被当刺客直接被绞杀在皇宫里。 阿卿理智这才稍微清醒了一些,手中缓缓松了力道。罗云之重获呼吸,整个人捂着喉咙剧烈咳嗽了起来。 远处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李琦的人在假山后发现了昏倒过去的小厮,通知了李琦后,她便急忙带着人赶了过来。 阿卿目光一厉,将旁边的罗云之拽了过来,手指再次掐在他的喉咙上,威胁道,“李大人,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可保证不了他的小命!” 李琦面色骤变,连忙喝住手下的人。 瞧了眼面色痛苦的罗云之,李琦阴着脸看着阿卿说道,“放了他,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 身后侍卫纷纷按上腰间的佩刀,一副随时准备冲上来的模样。许夜冷着脸上前一步护在阿卿他们身前。 李琦见状嗤笑着看向罗云之,“云之你看见了吗?你全心全意放在心上的女人,她身边的暗卫却在保护着另一个男人。” 罗云之垂眼不语,脸上神色莫辨。 阿卿挑了挑眉,闻言轻笑出声,“挑拨离间的话你就省点口舌吧。言归正传,李大人,咱们来做比交易如何?” 李琦冷眼瞧着他,“什么交易?” “用你心上人的命换我的心上人。” 许夜瞧了他一眼。 罗云之咬了咬唇。 李琦神色一怔,显然也是被他的不矜持吓了一跳。她从小到大身边接触的都是像罗云之这般知书达礼的大家公子,何时见过将这般露骨的话语随口挂在嘴上的男子。 阿卿目光瞟了眼她身后的人。 李琦会意,挥手屏退身后的侍卫,待附近只剩下她们三人,她开口问道,“说吧,要我怎么做?” 阿卿冲许夜说道,“你和暮雨去天牢救人。” 许夜点点头。 “至于李大人劳烦安排人护送我们连夜出城。” 李琦闻言脸色黑了下来,“你疯了不成?就算能救苏慕出来,这个时辰城门早已关闭,你们怎么可能出得了城!” 阿卿眨了眨眼,“所以才需要李大人帮忙啊!” “呵,你未免也太高看我了。” 李琦冷笑一声,守城的都是凤羽军,皇族宗亲的亲兵,她区区一个大理寺少卿,别说她没那本事做到,就算有,她也不可能做出这般纵虎归山之事。 阿卿弯起唇角,“别人或许没有这本事,但是李大人在凤都可是手眼通天,借三殿下和太师的名义紧急出城办事,对于李大人来说应该不熟太为难才对!” 李琦闻言心中一沉。 若是在这之前自己还真没办法,可是前两日三殿下给了自居一块随身的玉牌,原本是让她去秘密接见一批客人。 这件事进行地十分隐秘,除了三皇女身边几个亲信,并无其他人知晓。他是怎么知道的? 想到这里,李琦目光复杂地看了笑得明媚的阿卿。 用三皇女的玉牌自然是可以打开城门,但是这样一来,苏慕跑了的事罪责会落在她的头上不说,她好不容易在南宫寒那里建立的信任将毁于一旦。 见李琦神色迟疑,没有开口答应的意思。阿卿刚才还挂着笑意的脸上转而冰冷,“看来李大人还没有拿出交易的诚意来呢!要不,我先给大人看看我的诚意如何?” 他冷笑勾起唇角,拔下头上的发簪抵在罗云之的脖颈上。尖锐的利器刺破皮肤,罗云之吃痛皱起眉头,殷红的血液顺着细嫩的脖颈流淌下来。 李琦目呲欲裂,怒喝道,“我答应你!” 阿卿这才满意颔首,“这就对了嘛!早答应不就行了?何苦让罗公子多遭了这罪呢,看这多好的皮肤,怪可惜的……啧啧。” 他故作惋惜摇了摇头。 李琦顶着难看的脸色,咬牙切齿道,“子时南城门,我最多等你们半柱香的时间!” 阿卿看向许夜,见许夜点点头,这才道,“好!就半柱香的时间!” 他让许夜带人去天牢救人,自己则挟持着罗云之上了李琦安排好的马车,去了南城门口等他们汇合。 李琦目送马车离开,侍卫牵马过来忍不住询问道,“大人,就这么放她们离开?三殿下那边咱们……” “放!为什么不放?” 李琦蓦得低笑出声,“那贪污军备的罪苏慕可以不认,但是越狱私逃的罪她这次可赖不掉了!” 自己历来不做亏本的生意。 李琦接过侍卫缰绳,翻身上马,“去!让人通知三殿下那边。”说着打马追了上去。 今天晚上她不仅要定了苏慕的罪,还要将她的人一网打尽,再翻不了身。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八章 越狱 整个凤都笼罩在夜色之中,暗潮涌动。 皇宫里,喧嚣散去后,这次宴会宴请的主人公萧山此时正跪在御书房里。 “你说什么?” 女人低沉的话音里透着讶异。 坐在桌案前的女帝地以为自己听错了,皱褶眉头看着跪在面前的老者,“老师你要亲自带兵去边境伐敌?” 她眼睛里带着些许不赞同的神色。 萧山虽然身经百战,可比较年纪大了,本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她怎么可能让她这个时候去边境涉险带兵打仗? “保家卫国是每个萧家人义不容辞的责任,老身此番前去不仅仅是为了青凤,更是为了能够亲自寻回老身的孙女,还请皇上能够应允。” 萧山老脸含泪,说着连接在地上嗑了三个响头,眼底满是坚决。 女帝行她如此大礼,不由一惊,“老师您快起来。”她连忙上前欲搀扶萧山起身,可是却被她摇头拒绝。 萧山哽咽道,“皇上您不答应,老身就一直跪着求您。” 她一定要去将孙女找回来,就是是尸体也不能让她流落在异地。她萧家就剩那么一根独苗苗。若是真有个好歹,自己索性早早下去九泉之下跟萧家诸位列祖列宗负荆请罪。 “老师……” 女帝无奈叹息一声,见她去意已决,“朕答应您就是了。” 萧山这才跪谢起了身。 天牢里,数道黑影悄无声息从石墙上滑落,手起刀落悄无声息解决了外面看守的狱卒。 暮雨蹲下身正在狱卒的身上挨个摸索着天牢大门的钥匙,却忽然听得身后传来金属“咔哒”一声脆响。 她转过头见脸上蒙着黑布的许夜冲她晃了晃手里已经解开的铜锁,愣了一下,出声道,“厉害了,我的姐。” 没想到她还有这本事! 几人连忙朝里走去,脚步声打破了牢中的静谧。原本正在休息的犯人见到有人闯入,纷纷起身上前求他们放自己出去。 躺在草铺上的苏成芮,在听到门锁落地的那一刻骤得睁开眼,见到面前的几人神色有些讶异,“你们怎么来了?” 许夜扯下面巾,词简意骇说了句,“情况有变,赶紧走。” 苏成芮挑了挑,却没有多问。举着手让她斩断了铁链后,便由着暮雨搀扶着她起身,几人快步朝外走去。 白天热闹非凡的都城大街上此事却是空无一人。 许夜带着苏成芮她们按照事先约定好的朝着南城门的方向跑去,接过刚走没多远,周围便传来急促的脚步,无数士兵从四面八方涌入将她们团团包围了起来,明亮的火光顿时将这片区域的黑暗驱散。 许夜的人将苏成芮护在身后,目光警惕地看着这些面色不善的士兵。 “啪!啪!” 掌声响起。 一道紫色的身影拍着手缓缓从士兵身后走出,那人头顶鎏金发冠,一双上挑的凤眼正笑意盈盈地看着面前的几人。 “李大人可真是送了本殿下一份好礼啊!”南宫寒低声笑着道,“本殿下正愁着手下的人不中用,迟迟给苏大人定不了罪!没想到这么快,苏大人自己就耐不住了!” “该死的!李琦那卑鄙小人!” 暮雨咬着牙,忍不住暗骂了一句。 苏成芮闻言扯了扯唇角,“劳烦三殿下为了苏某如此费心,苏某真是倍感荣幸啊!” 她身体虚弱,此刻大半个身子的力道挂在暮雨神身上,虽然浑身是血却不显狼狈,反倒让她看起来有些玩世不恭的味道。 南宫寒盯着她,“这局棋,伱输了。” “输?呵,三殿下现在就定论胜负,未免有些言之过早了吧?” “输了就是死路一条,你没有翻盘的机会了!”南宫寒笑意顿敛,目光冰冷,“苏慕打伤狱卒,擅自越狱已是最加一等!如今负隅顽抗,直接擒拿,生死不论!” 南宫寒一声令下,周围士兵纷纷抽出腰间佩刀朝着苏成芮她们冲了过去。 暮雨护在苏成芮身边,许夜带着手下的人同士兵们交着手,企图带着她们找机会突围出去。 南城门外,阿卿扣着罗云之站在马车边,香炉里的半截香快要染尽,他目光出透过那半场敞的城门看着空旷的街道,神色不由有些焦急。 许夜她们怎么回事?到现在还没来,莫不是路上出现了变故? 他下意识朝着不远处站着的李琦看去,李琦脸上表情淡淡看不出喜怒,她站在树下阴影中,目光落在罗云之脖子上还在渗血的伤口后,眉头一皱。 “做什么?” 见她靠近,阿卿戒备地看着他,手中簪子又逼近罗云之的脖子上。 罗云之呼吸一窒,僵直身子。 李琦深吸了一口气,举起手,努力压出怒意说道,“我就是想替他处理下脖子上的伤口。” 阿卿闻言嗤笑一声,“看不出李大人还是个挺会怜惜人的。” 他说着将手上动了动,原本抵着罗云之脖颈的簪子挪到了他的腰侧,借着宽大衣袍的遮挡,看起来两人就像是站在一块,让人看不出异处。 李琦道了谢,从袖子里抽出手帕将脖子上的上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打结固定住,手上的动作很快,却是异常温柔小心,唯恐弄疼了他一般。 罗云之漆黑的目光看面前女子专注的面容,在她抬起头的刹那很快又将目光移开了。 很快街道那边尽头传来了动静。 许夜和暮雨护着苏成芮快速城门口这边奔跑着,三人模样都有有些狼狈,带了不少伤。她们身后跟着大批的士兵,手中举着明晃晃的武器对着几人穷追不舍。 “快!你们先出城!” 眼瞅着时间不多,许夜说着,转身挽了个剑花,将面前追来的一批士兵击退。 暮雨扶着苏成芮加快脚下步伐。 眼瞅着两人就要跑到城门口,阿卿面露喜色,不知是谁大喝了一句,“重犯苏慕私逃!拦下她们!” 李琦挥了挥手,那半敞的城门快速关上,将暮雨和苏成芮的脸隔绝在了门后。 阿卿脸色骤得阴了下来,他看不到城里的情形,只能听到那门后传来越来越多的脚步和兵器相交打斗声。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九章 出尔反尔 他锐利的目光扫向李琦。 李琦无奈摊手道,“我已经尽力了。” “让他们开门!”阿卿将簪子重新抵上罗云之的脖子威胁道。 “开不了!” 阿卿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将簪子刺入罗云之的胸口。 罗云之吃痛闷哼,身子下意识弯腰,却被他一把拽住头发,逼着他不得不站直身子,浓厚的脂粉都盖不住他脸上的苍白。 阿卿紧紧握着簪子,再往前送一寸便能够触及要害。 苏慕若是不能活着出来,他不介意让这里的人都给她偿命! 李琦脸上平静瞬间破裂,忍无可忍怒喝道,“我都说了已经没有办法了!你当这守城军是大理寺?我说能开就能开的啊?反正城门我已经开了,你如今是想出尔反尔?” “我出尔反尔?谁把追兵引来的事我都不说了!” 阿卿闻言嗤笑出声,目光越发冰冷,他指着旁边还未完全燃尽的香炉,“是谁说好的半柱香的功夫!你若不提前让他们关门,她们这会就已经出来了!” “伱……不要太过分了!”李琦俊秀的脸因强忍着怒气而涨得通红。 “我最后说一次,开门!” 阿卿懒得再同她争辩,只待她一声拒绝,便让罗云之命丧当场。阿卿拧转着簪子,罗云之吃痛闷哼,脸色愈加难看起来,额头渗出汗珠。 “开门!” 李琦咬着牙,红着眼冲着城门上的士兵扬声吼道。 士兵们面面相觑,守城军的首领目光落向城内某处,挥手示意自己手下的人将城门打开。 城门大开后,露出后面的景象。 无数士兵举着手中弓箭瞄准阿卿这边,暮雨搀扶着虚弱的苏成芮被两个士兵拿刀架在脖子上,原本还在跟士兵缠斗的许夜不得不扔了手中长剑,束手就擒。 一直未出声的罗云之忽然开口,弯唇低声道,“你若刚才走或许还有机会,现在……都得死在这了……” 阿卿冷眼睨着他,“你管好你自己的命再说吧,我看这李琦对你也不过如此。” 罗云之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南宫寒策马从士兵身后走出,手里捏着的正是阿卿托人写下的自状书。她看着面前几人,唇角止不住地向上扬着,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的模样。 “贪污军备案的罪犯今夜都落网了,李大人,这份礼本殿下甚至心悦。” 苏成芮闻言抬起眼,浓郁的眼眸直直朝着这边瞧了过来。 无视身边几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李琦拱了拱手冲南宫寒恭敬出声道,“能为殿下分忧,是下官的荣幸。” “卑鄙无耻!” 阿卿忍不住啐声骂了句。 他看向罗云之,冷嘲笑道,“我的好哥哥,看清面前这个女人的真面目了吗?自诩对着你真心真意,到头来为了谋取她的前程,连你也一并算计在内呢!” 李琦闻言脸色一黑。 如果眼神能杀人,只怕阿卿现在早已经死了不下百次了。 罗云之额头上冒出层薄汗,他低垂着眼,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胸前的衣襟已然被血浸染出小片的暗色,随着他胸廓的起伏,牵扯出钻心的疼痛。 南宫寒目光这才看向阿卿,笑容微敛,“不想苏慕死的话,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 阿卿没有应声,无畏迎上她的视线,握着簪子的手用了几分力。罗云之痛得嘶声,脸色在夜色中惨白如纸,几乎随时都要晕过去的模样。 南宫寒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看着他,“该说你是天真还是愚蠢呢?想用他的命来要挟本殿下,你以为本殿下会在乎这个男人的死活?” 阿卿眯起眼,心中一沉。 可是扣着罗云之的手却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他不敢轻举妄动,唯恐让这些人瞧出自己早已武功尽失毫无还手之力。 李琦垂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进肉里,不断用疼痛刺激着自己保持理智,才能忍出上去救人的冲动。 双方僵持了片刻,最终阿卿先开口,“放了她,事情都是我做的,我跟你们回去。” “阿卿!” 苏成芮沉着脸,怒喝制止他,“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阿卿冲她扯出了一个牵强的笑容,“三殿下手中拿着的是我的自状书,上面详细写了我书如何贪污军饷和盗取你的私印。” 用自己的命来换她的命,这是他救她的最后一张底牌。 南宫寒冷笑道,“你以为现在自己还有和本殿下交易的筹码?” 阿卿颔首傲然道,“三殿下自然可以不用理会草民的提议,只是这样一来,草民和苏大人宁死不会认罪,即便殿下手上有草民的状书,也同样会被人非议说是殿下以死相逼,强迫我们认的罪罢了!” 皇女帝不傻,她借着军备一事为难苏成芮,不过是想要掌控她的成芮产业及背后巨大的财力。 兵权财政对一个国家的命脉何其重要? 她自然不会允许这两样东西落在别人手中,即便是自己的女儿也不可以。 这件案子如果不能名正言顺地办下,南宫寒无法亲自让手下的人借机去盘查苏成芮的财产。 女帝会默许太女一派的人对三殿下发难,鹬蚌相争,然后顺理成章自己收纳成芮产业的所有资产。 她非了这么大周折布了这么一场局,可不是为了帮自己的好姐姐或是母皇做嫁衣。南宫寒心中思索在三,终是点了点头,答应了阿卿的提议。 南宫寒挥了挥手。 架在苏成芮和暮雨她们脖子上的刀便放了下来,士兵推搡着她们二人朝着城外走。阿卿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却是不敢放松警惕,压着罗云之一步步朝城里走去。 就在二人即便会面时,苏成芮和暮雨忽然齐齐转身夺过士兵手中长刀,许夜挣脱钳制直逼南宫寒袭去! 同一时刻,南宫寒已然命弓箭手搭箭上弦,无数箭矢朝着她们飞了过来!看来双方在这件事都十分地有默契,彼此都没有想过要轻易放过对方! “苏苏!” 阿卿面色骤变,连忙松开罗云之,欲冲上前将人救出来,却被飞来的箭矢射中胸口。 李琦目呲欲裂,连忙上前接出罗云之瘫软倒下的身体,以最快的速度抱着他在地上翻滚到马车后,躲避着飞来的乱箭。 阿卿吃痛捂着胸口,只觉周围的一切声音渐渐变得遥远。恍惚之间他好像听见有人在焦急呼唤自己,他努力抬起头,想要找寻自己心心念念的那道身影。 依稀见到许夜将南宫寒一脚踹下了马,紧接着周围涌出更多的士兵,将她们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围住。那些人高举着手中长剑朝着苏成芮和暮雨的方向刺下。 “苏苏!” 阿卿血红着眼,凄厉呼喊出声,随即两眼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章 苏醒的噩梦 阿卿不知道自己昏迷了究竟有多久。 他仿佛做了一个漫长的梦,他梦见自己和苏慕长大后再次相遇,自己在破庙救下了她。他处心积虑成功接近了她的身边,但是却被她识破了计谋。 苏慕将他关押在暗牢之中,用尽各种残忍的手段肆意羞辱折磨他。在那黑暗不见五指的牢笼中,阿卿陷在女人满是凶恶阴狠的眼眸中,她憎恨地看着自己,早已没有以往的半分柔情蜜意。 他像一个陷在沼泽里的人。 心中恐慌懊悔,想要逃离这一切,可是无论他怎么挣扎,都只能看着自己身子一点一点陷入泥潭之中。如走马观花一般,他在万分悲凉绝望之中,结束了自己短暂的一生。 阿卿从梦中惊醒,“腾”得一声坐起身子,这大幅度的动作不小心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疼得他直嘶声吸气。 阿卿垂着头看了眼自己身上换上的干净里衣,胸口和背上的伤口都已经被包扎过了。他用手撑着额头陷入沉思,掌下皮肤依旧残留着惊梦后的湿意。 那个梦给他带来的感觉实在太过真实,仿佛自己的人生轨迹本该如此一般,让他仍心有余悸。 “公子,你醒了啊?” 小水听到动静掀开帘子走了进来,“饿了吧?奴刚热了些羊奶,趁热喝点吧。” 阿卿这才抬起头打量了眼周围,发现自己此时正在一个圆顶的帐篷里,“我们现在这是在哪?” “北漠边境。” 小水的回答让他不由一怔。 北漠?这边不是正在交战,他怎么会来了边境? 经过询问,阿卿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昏迷了大半个月。 至于那天晚上的事小水具体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当时皇上和萧山后来都来了。然后也不知道为什么,苏慕和阿卿被无罪释放,紧跟着苏慕便成了萧山身边的军师,同她一起来了边境前线。 “苏苏她没事吧?” 阿卿想起那日凶险的一幕,神色有些担忧。 小水目光一闪,支支吾吾的模样让阿卿心中顿生不好的预感,终是再三逼问之下说出了那日的情况。 “苏大人她……死了。” “你……你说什么!”阿卿忽得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以为自己听错了,“伱刚才……说谁……死了?” 他有些艰涩开口,声音不由带上了几分颤意。 小水说那日夜里,城门开放之后,许夜在第一时间挟持了三皇女,暮雨原本护送着苏成芮出城被大批的卫皇军给包围,萧山同太女一块带着女帝的旨意说是要诛杀贪污军备的嫌犯。 许夜挟持着三皇女和萧山太女她们僵持不下。 眼看着身中数箭的阿卿气息越来越弱,苏成芮出头将所有的罪责担了下来,她拜托萧山照顾阿卿,并让她们答应放过自己手下的人之后,便当场服毒自裁了。 阿卿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人无力栽倒在了床上,小山吓得连忙出声唤他,见他目光空洞,好似灵魂被抽离般,听不到眼前的声音看不到面前的一切。 “公子,你吓奴啊!”小山急得都快哭了。 这些天他寸步不离日夜照料着,好不容易盼着他醒了过来,唯恐他身子未好又遭不住苏大人死讯的打击,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他该怎么办? 公子已经是他在这个世上仅剩的依靠了。 静默了好一阵,耳边传来的男子低声啜泣将阿卿游离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目光缓缓落在小水满是泪痕又无助的小脸上,抿了抿唇,伸出手替他擦拭着脸上的眼泪。 小山再忍不住“哇”得一声,扑上去抱住他大哭出出声,“公子您别这样!苏大人临死前都牵挂着您的安危,她在天之灵若是看到您这般该有多伤心!” “我没事。“ 他的声音很轻,却透着无尽的悲伤与苦楚,“我的命是苏苏用自己的命换来的,我不会那么容易轻生。” 小山点了点头,稍稍宽了心的同时又不免有些难受起来。 他家公子命真是苦。 这些年他为了闫家尽心尽力,经营着偌大的家业,一个人默默地扛了多少困难和折磨,结果换来的却是他们的背叛。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自己喜欢也真心疼他的苏大人,结果老天却还是这般不开眼,竟然这对有情人阴阳两隔! 之后阿卿一直表现地十分平静。 他安静地喝完了羊奶,任由小水替自己身上的伤口换完了药,然后重新躺在被窝里睡下了。 最开始的几天小水还有些不放心,夜里就守在帐篷外伺候着,见到阿卿却是如往常一般养伤休息,没有什么异常的举措后,这才放下心来。 夜色渐深,帐篷里随着小水在离开之前熄灭了烛灯后,彻底陷入了死一片的寂静。 床上熟睡的人陡得睁开眼,漆黑的眼眸中清明一片,全然没有睡醒后的半点惺忪。阿卿抬手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了身。 盛满针线的篮子里放着的剪刀被抽了出来。守在帐外的士兵忽然被人一把拽了进去,伴随着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 没多久,身材瘦小的士兵从帐篷里出来。漠北的月亮特别大,男子俏丽的脸在惨白的月光照亮下,平静地异常吓人。 阿卿低垂着头,悄无声息混在巡逻交接的士兵中队伍中。 此时许多人都已经歇下了,将军所属的营长里却依旧灯火通明一片,萧山军中的几位副将正在商议之后的军略。 直到半夜,营帐里的人才陆陆续续离开,阿卿和门口的士兵交接下半夜的值守。 那士兵打着呵欠,满是倦意的眼睛眯起看着面前五官过于秀气的同伴,疑惑出声问了句,“咦,姐妹你新来的啊?怎么瞧着有些眼生呢!” 阿卿压着嗓音信口说道,“嗯,早半个月前从凤都调过来的。” 那士兵恍然点点头,“到底是都城养出来的,这细皮嫩肉,养得跟那些小白脸似的!不像我们这些糙老娘们,嘿嘿。” 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笑着调侃了两句,便和其他的几个同伴转身离开了。 直到她们走远,阿卿忽得出手将旁边的两人打晕,接住她们瘫软的身体,轻手轻脚放倒在地。 害死苏苏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就从萧山这个老东西开始! 他侧过头,看着帐篷里烛火照耀下,那独自伏身在桌案前的身影,袖子里藏着的剪刀滑落在掌中,澈亮的眼眸中迸出浓郁的杀意朝着营帐中走去。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一章 人死不能复生 桌上的烛灯忽然熄灭,整个营帐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那原本埋首在桌案前的身影一僵,感觉到直逼脑门的寒意,快速抬起手中的毛笔抵挡。 阿卿同那人交着手,心中有些讶异,没想到萧山这么大年纪,身手却是依旧如此矫健! 阿卿脸色一沉,唯恐打斗声引起外面士兵的注意,欲速战速决,攻势带着极强的杀意,对着萧山步步紧逼。 他伸手拽住萧山的胳膊反手扣住,抓着剪刀正欲朝着那人胸口刺下,鼻尖忽然闻及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那味道隐隐有些熟悉,让他动作不由一顿。 这一晃神的功夫,就被她钻了空子挣脱出来,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 阿卿吃痛闷哼,整个人摔倒在地。 刚想从地上爬起,几个士兵从外冲了进来,将手中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烛灯再次被点亮。 暖黄的光晕驱散了四周的黑暗,阿卿骤得抬起头看着那站在桌案前的人。不是萧山,而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年轻女人。 女人理着刚才打斗中微乱的衣襟转过身,露出的全是一张全然陌生的面容。阿卿眼中的光渐渐黯下,虽然是意料之中,可心中还是无可避免地升起一丝失落。 女子的五官十分普通,让人过目能忘的那种,只是过于白皙的皮肤让她勉强看起来多了几分读书人的隽秀,一眼就能瞧出和那些常年在外行军的那糙老娘们还是有所不同。 只是没想到这看似弱不经风的文弱书生模样的人竟然有那么好的身手。 阿卿眯起眼,掩下眼底浮现的一丝危险之色,“你是谁?萧山那老家伙呢!” 未等女人开口,旁边的士兵鼓着眼怒喝道,“大胆!竟敢直呼萧老将军的名讳!”架在脖子上的刀压了几分,“说!你夜闯军营刺杀我们军师,究竟是受谁指使?” 阿卿看向那个女人。 原来她就是萧山身边新招纳的军师——张卯,这两天养伤的时候,阿卿听小水同他说起一些战事。萧山来了之后,接连着打了好几次的胜仗,收复了之前丢失的小镇,原本颓丧一片的军中士气高涨。 这其中少不了面前这位军师的功劳。 她屡立奇功,献上计谋让青凤军这边比较轻松地取得了胜利,尽量将战损缩减到了最小的程度。 因此,军中士兵对其敬佩不亚于当年的萧山。 怪不得她会在深夜待在萧山的营帐里,被自己误以为是萧山。 想到这里,阿卿放松了身体,就这么靠在地上,唇畔勾起一抹慵散冷笑,“指使?我想杀谁就杀谁,还用得着别人对我指手画脚呼来唤去吗?” 之前问话的士兵闻言一怒,正欲发作,却被张卯抬手制止。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走了过来,居高临下打量着坐在地上的男子,眉头皱了皱,“我记得你是萧老将军从凤都那边带过来的那个男人。” “为什么要杀她?” 张卯这么一问,那些士兵顿时才反应过来。 如果要对付她,怎么说也应该去她的住处才输是。这里是萧山的营帐,很明显这个男人是冲着将军来的。若非她临时有事离开,让张军师代为组织今晚的讨论留在了最后,只怕,今晚遇袭的就是萧老将军了。 “杀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 张卯挑眉,“老将军当日带着伱入军营的时候,公子可是身受重伤,命垂一线,如今公子伤好,却是要杀将军。” 她话音一顿,说着将那把掉落在地上的剪刀踩在脚下,目光微沉,“这算不算是恩将仇报呢?” “恩?哈哈哈哈……” 男子的大笑声在营帐中突兀地响起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阿卿弯腰捧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张卯脸上看不清喜怒,倒是周围的士兵皱着眉头看着他,身上戾气愈发浓重。 阿卿擦了擦眼角的湿意,弯起的眼眸深处却是一片冰冷,“她害死了我爱的人,于我何恩之有!以为救我一命就能抵消了这比恩怨?她-做-梦!” 男子漂亮的脸上满是恨意,声音一字一顿,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张卯闻言不由一怔。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门帘掀开,伴随着刮进来的刺骨寒风,还有女子有些急切的声音。 “不要杀他!” “少将军。” 张卯和士兵见到来人,纷纷恭敬行礼。 阿卿只觉声音熟悉,他下意识侧过头,眼睛看向门口,在见到萧静坐在担架上被人抬着进来后,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惊诧。 出了营帐之后,萧静让自己手下的人抬着她,护送阿卿回他的住处。 一路上,阿卿沉默跟在萧静身边走着,心绪久久无法从震惊中平复过来。 萧静不是中了埋伏落入悬崖生死未卜吗? 当初萧山就是因为这个亲自在女帝面前请命上战场,为何她却好端端的出现在军营中?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萧静侧过头抿了抿唇,“卿儿,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但是原谅我现在没有办法回答你。” 她说着举起手,目光带着几分讨好,“我向你保证,最多三个月,等漠北这边战事结束,我将事情真相都告诉你好不好?” 阿卿骤得停住脚步,冷冷看着她,“我从来就不在乎事情的真相!我只知道杀人偿命!你祖母当初可是因为你的死,迁怒于苏苏,她虽未直接亲手杀死她,可苏苏的死却是她在背后推波助澜!” “如今你是平安地活在这里!可是苏苏就这么白白送了命不成?” 萧静抿了抿唇,垂下眼,“这件事的确是我们有错在先,可是阿卿,人死不能复生……” “哈,好一个人死不能复生!” 阿卿眼眶一酸,指着她们来的方向嘲讽道,“那你去问问你的好祖母,她当初可是让苏苏给你偿命,那我现在杀了你,再跟她说句我是一时冲动犯了错,看她能不能安慰自己说人死不能复生?”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二章 屠杀 “你!” 萧静被他噎得说不出话,瞪大眼,看着男子刻薄的模样,仿佛第一天认识他。 “啧,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就不要去要求别人。”阿卿冷嘲睨了她一眼,加快脚步径自回了自己的营帐。 萧静咬着牙,看着男子离开的身影,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忍住,愣是没有脱口而出。 小水半夜过来想炉子添点炭,结果一进门就看到地上躺着被拔了衣服,昏迷过去的士兵,他心中暗道不妙,连忙冲进去,果然见到床上空无一人。 在附近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人的小水此时正急得团团转,听到门口响起的脚步声,见阿卿掀开门帘进来,他大呼松了口起,连忙上前道,“公子,你去哪了?吓死奴了。” “睡不着,出去转转。” 阿卿随口敷衍了一句,将身上的兵服脱下,重新躺会回床上。 “军营重地,萧老将军能将公子安在这里已是不易,为了公子安全着想还是少往外走些。” “嗯。” 床上的人闭着眼,应了声。 小水见他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抿了抿唇,也不敢过多唠叨,只能默默捡起地上的衣服,将那个昏迷的士兵拖了出去。 次日天没亮,阿卿便唤来小水说自己饿了。 小水正准备去厨房那边给他弄点吃的,阿卿却非闹着说要跟过去看看。小水没有办法,只能带着他一块过去。 军营的厨房也是一个临时搭置的简陋帐篷,负责掌勺的厨子是个矮胖的女人,身上穿着的士兵服几乎要绷不住她那一身的横肉。 小水来着阿卿来问吃食的时候,那厨子正架着锅,将里面热好的羊奶盛了一碗递了过来。 阿卿伸手接过,闻着里面臊味又看了眼小水手中干巴巴的面饼,顶着空空的肚子却忽然没了想进食的胃口。 厨子见他这般模样嗤笑了一声,“这里可不比凤都,能有口吃的添肚子就不错了!你当战场上是给伱们这些富家公子寻欢作乐享清福的地方? 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说着手中大勺重重敲在铁锅上发出刺耳声响。 彭厨子历来瞧不起这些柔柔弱弱除了吟吟诗秀秀花所谓的大家公子,在她的眼里那就是供有钱人取乐的玩物。还不如讨个身体扎实的男人,能干活还好生养。 哪里像这些男人磨磨唧唧,挑三拣四,事还多! 若不是萧老将军提前有吩咐过,彭厨子觉得者一杯羊奶半块饼分给他都是浪费食物了。 “你!” 小水气的不轻,上前就要跟人理论。 彭厨子根本懒得理他们,转身冲着不远处的士兵喊道,“你,还不把萧老将军的东西给端过去!” “等下,我肚子疼去趟茅厕!” “你快些!别等吃的凉了!” 那士兵捂着肚子应声,一路小跑着朝帐篷后绕道跑去。 彭厨子说完又转身到别处忙活自居的去了。被无视的小水只得压了怒气冲阿卿道,“公子,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吃的。” 阿卿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一起进了帐篷。小水在里面东翻西找,好不容易找到了一点米和青菜,打算起锅煮个青菜粥。 阿卿看着灶台上已经装好的吃食挑了挑眉,萧山的吃食和下面的士兵一样,除了羊奶和面饼另外也就多了两碟干菜。 他悄悄地走到灶台前,从袖子里拿出一小包药粉,许是怕萧山漏了那样儿,他索性几样吃食上都撒了些,刚挪到羊奶的杯子上时,身后冷不丁响起女子嘶哑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阿卿吓了一跳,手上一抖,药粉撒出来不少落在灶台上。身后站着的女人显然也看到了,他撺着纸包往身后躲的手已是欲盖弥彰。 迎上女子的目光,阿卿心中没由来一阵发慌,可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杀人这事她昨晚不是已经知道了,没有什么好遮掩的。 想到这里,阿卿昂起下巴,摆出一副被抓了现行随她处置的模样。 张卯看着桌上的药粉,顿时了然,没有直接戳穿他,而是意有所指开口道,“漠北这边环境恶劣,知道粮食对于军队来说的重要性吗?” 阿卿有些意外看向她。 张卯端起灶台上的吃食,一样样将它们倒进了旁边的火堆里,沾了剧毒的食物被火焰烧的“滋啦滋啦”冒着黑烟,空气里散发着刺鼻难闻的味道。 她唤人进来将自己的那份食物给萧老将军送过去。 阿卿转身欲走,忽然被人一把拉住了手臂,还未开口,只觉手腕上一沉,耳边传来“咔哒”一声金属脆响。 “你这是做什么?” 阿卿挣了挣手上的铁链,愠怒出声,“你给我放开!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你信不信?” 张卯轻轻勾住他的下巴,玩味笑道,“男儿家家的,长得一张这么漂亮的脸,怎么成日喊打喊杀的!这么凶到时候会嫁不出去的。” “要你管!” 阿卿气得扬起铁链朝她脸上甩了过去,张卯连忙松了手退开身子,她一把拽住链子不由分说拖着他就朝外走。 阿卿被她拖得身子一个踉跄,骂骂咧咧跟上,一路上遇到不少士兵恭敬朝着张卯打招呼,惊异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男子身上。 阿卿怒声喝道,“混蛋!放开我!你要带我去哪?” 张卯头也不回说道,“带你去看看地狱是什么模样!” 阿卿闻言神色一怔。 张卯带着他出了营帐朝着一处山上爬去,上山的路陡峭崎岖,很多时候都只能攀着凸起的岩石上去。 阿卿喘着粗气,没了内力的他,身子体力大不如从前。 张卯好几次停下来朝着他伸出手想要拉他一把,却被他赌气避开,到最后阿卿愣是拼着一股气劲咬着牙爬上了山顶。 远处传来声嘶力竭的呐喊声。 阿卿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便被眼前的一幕给惊住。 这个山顶能够很清楚地看见两军前线的战事。整个旷野上黑压压的军队踩踏着脚下同伴和敌人的尸体,顶着如雨般的箭矢,手里不停挥舞着兵器朝前压去。 大片的兵卒倒毙于横流的血泊之中,身后马上有人举到而上,弥漫的硝烟在空中飘散,即便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随风飘来的令人作呕的浓郁血腥,满目都是尸体海,令人毛骨悚然。 阿卿不是没有杀过人。 毕竟从小在马贼中生活长大,可是眼前的一幕还是让他胆寒生畏,与其说是战争,倒不如说这更像是一场原始的屠杀。 她们并不会武功,每个人打的毫无章法,都是拼借着在生死间磨练出来的本能躲避发起攻击。 漠北的人本就生得高大,一个个威猛好战,这么旁大数量的一只漠北军,就算他的武功还在,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在这战场上活下来。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三章 善良?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阿卿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然而微微颤抖的音调却还是泄露了他此时的惶恐与不安。 “你看那里。” 张卯抬手指向一处。 阿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城门大开,漠北的士兵压着一群老弱妇孺走了出来,排成一排挡在最前方。 仔细一瞧,从那些人身上的衣着辨认竟然都是青凤的百姓。原本强势进攻的青凤大军纷纷勒马收了攻势。 阿卿气得咬紧牙关。 这些人竟然绑架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来做挡箭牌!简直是卑鄙无耻! “哈哈!萧老将军不是很厉害吗?”漠北的少主站在城墙上挥手挑衅道,“想要进城的话,就从你们青凤的百姓尸体上跨过去吧!” “老将军!” “将军救我!” 百姓们满身狼狈,纷纷抬起头呼喊,充满希冀的目光越过黑压压大军,落在那坐在高台上的身影。 萧山脸色一沉,“伱真以为拿着这些人的命能够要挟我?” 那一双双带着求生渴望光芒的眼睛随着萧山没有半分犹豫的挥手示意,渐渐黯淡了下去。 她们的国家选择抛弃了她们。 众人看着那些朝她们嘶声呐喊,策马冲过来的士兵,心中万念俱灰。仿佛已经可以预见自己下一秒会在这些铁骑之下被踏成肉泥的画面。 阿卿瞧着眼前一幕,忽得侧过头,不忍再看。 可出乎意料的是,士兵们不知从哪掏出用铁链,铁链的两端栓着沉重的铁球,她们挥舞着铁球朝着被扣押的百姓脚下扔了过来。 铁链缠绕在百姓的腿上,铁球的重力带着她们纷纷摔倒在地。紧接着青凤的铁骑越过倒地的百姓,冲向她们身后的漠北大军。 见那些百姓得救,阿卿看到这里,心中悄然松了口气。 战况看到这里已经可以料到最后的结局,青凤攻下城只是早晚的问题。 “虽然不知道你和萧老将军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但是萧老将军不能死,至少现在她不能死!” 阿卿抬起头,对上女子坚定的目光。 张卯指了指身后的战场,“你也看到了,青凤和漠北之间的战况有多激烈,放眼现在的朝堂,年轻有为的武将是不少,可是又有谁能够像萧家人一样有着跟漠北丰富的交战经验? 萧家人是漠北的克星,也是青凤的最后一道坚硬城墙。如果这道墙破了,漠北入侵青凤,又会有多少人会像这些百姓一样被压在城外,性命如草芥。” 阿卿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张卯也没有再说什么,两人一路上沉默地下山,回了军营,便见张卯忽然跟士兵借了一把长刀,面无表情朝着自己走来。 他顿住脚步,眼睛直勾勾看着她对着自己挥刀,却也不躲。 刀刃砍在铁链上,清脆的声响伴随着四溅的火光,阿卿顿觉手腕一松,抖了抖,将铁链甩在地上,他颇有些意外,挑眉看向面前的女人问道,“就这么放了我?不怕我再去杀萧山?” 张卯将刀递还给士兵,闻言瞧了他一眼,“不,我相信你不会。” 阿卿闻言嘲讽勾起唇角,“相信我?我跟你很熟吗?你凭什么相信我?” 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在自说自话,他可没有开口允诺她什么。 张卯深吸了一口气,“我跟公子虽是初识不久,却也能从刚才公子心疼那些百姓的眼神里看出你并非那心狠之人,还希望公子能将和萧老的恩怨抛到一边,等战事结束之后再行解决。” 阿卿神色一怔,动了动唇刚想说什么。 身后不远处传来一身嘈杂。 竟是萧山和手下的士兵从战场上回来了,还带回来她们救下的那些百姓。 萧山翻身下了马,第一时间来到张卯跟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朗声笑道,“军师献的计策果真有用!” 旁边浑身是血的副将也跟着走了过来,身上还萦绕着未完全散去的杀戮戾气,她动了动脖子,粗声道,“那是!咱们军师多厉害,那些个漠北蛮子这几天用百姓当人盾,每次打到关键时候就只能退兵,好久没有像今天杀的那么爽了!” 张卯点了点头,勾起唇角,“将军们都辛苦了,相信不出三天,北风城就能攻下。” 身后士兵也是气焰高涨,纷纷举手大声附和。萧老让所有人散去好好休整,这才看向张卯身边站着的阿卿,“这些天都没能抽出时间过来看你,身子可好些了?” “猫哭耗子假慈悲。” 阿卿冷笑“啧”了一声,无视萧山皱眉看向他的目光,转身径自走向自己营帐的方向。 “他娘的!这小白脸竟然如此无礼!” 那副将眉头一瞪,上前就要去教训他,却被萧山伸手制止,见萧山摇了摇头说句算了,那副将这才沉着脸退下,看着男子离开的身影,目光露出不善。 那些被营救下来的百姓除了居住在附近的人被放了回去,剩下的被暂时安置在军营里,萧山说等攻了城之后,便让人护送她们回家。 百姓们顿时感恩戴德,知道士兵们在为几天后的进城做准备,甚至主动开始在军营里帮忙做着一些杂物。 阿卿晚饭过后,正带着小水一起在外溜达,忽然瞥见不远处的木棚下张卯正和一个男子说着话。 看那男子身上衣着看着好像是今天从漠北士兵手里救回来的百姓。年轻看着不大,也就十四五岁的年纪,因为常年流落在战乱中,食不果腹,身板消瘦看起来小小一只,模样倒也还生的清秀。 看向面前女子时,眼眸里闪烁着的光芒是阿卿再熟悉不过的。因为他也曾用过同样的目光看过一个人。 两人不止说了什么,张卯转身欲走,那男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伸手拉着张卯的衣摆。 “小奇不敢奢望小姐怜惜,只求能够让小奇当牛做马伺候在小姐身边,便已心满意足。”男子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颤声祈求道。 张卯眉头微皱,正欲开口,忽听得身后传来男子的低笑调侃声。 “啧啧啧,人家话都已经说的这么明显了,张军师又何必拒绝这飞来桃花呢?”阿卿摇着头笑着走了过来。 张卯挑眉看向他,勾起一抹散漫的坏,“不拒绝不行啊,这不是怕你吃醋,一生起气来,万一又动了杀人的念头,我怕我劝不住。” 跪在地上的小奇见到阿卿那灿若桃花般娇艳的脸蛋,神色一怔。 阿卿闻言一愣,脸上笑意顿敛,愠怒地看向她,“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谁会吃你这种人的醋,少在那里自作多情了!” 说罢,便气呼呼转身欲要离去,却被身后女子一把抓住了手腕。 气氛瞬间变得安静。 小水在一旁瞧着,木棚下形成了一副诡异的画面。跪在地上的男子拽着女子的衣摆,而女子则伸手抓住另一个男子的手挽留着。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四章 挡桃花 “放-手!” 阿卿侧过头,咬牙切齿挤出声音,眯起的眼里闪过危险的光,显然已经忍耐度已经到了极点。 张卯挑了挑眉,一副死不撒手的架势。 那叫小奇的男子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连,随即咬唇起身,绕到阿卿面前再次跪下,“请公子放心,小奇只愿为奴伺候小姐以报救命之恩,万不敢有其他的心思,还往公子成全。” “啧。” 阿卿似乎是被气笑了,“小兄弟,脑袋有病就去请个郎中好好治治。”因怒气上涌,他嘴里的话语也愈发地变得刻薄起来。 小奇不由一怔。 他这一番话本是想将阿卿故意抬到因为吃醋而和自己喜欢的人闹着别扭的位置上,想着他会否认而劝说张卯同意收留自己。 哪曾想,面前这个男子从来就没把自己给当成是好人,根本不屑于去做好人的这套面子功夫。 “报恩?” 阿卿嗤笑着,指了指一旁的张卯,“这家伙无非就是在后面出个主意罢了,真正冒着生命危险把你从战场上旧下来的不是那些将士吗?” “想要报恩的话,去找萧老将军,或者其他几位副将,再不然今天上前线的士兵你随便挑一个或者一起报了都行,何必在这缠着她?” 他“啐”了一声,“喜欢人家就明说,拿报恩在这说什么事儿!” 阿卿的话语直白地戳穿了男子的那点小心思,小奇面上那叫一个五彩斑斓,“我……我没有……” 他艰难开口,试图辩解。可一时之间却又不知该如何说,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面前女子的脸,心中羞愤不已,起身转头跑开了。 张卯忽然松了口气。 阿卿好笑地看着她一脸如重释负的模样,调侃道,“不生气我把爱慕你的小桃花气走了?我看人家对伱也是真心的,啧啧,当牛做马都愿意。” 张卯闻言突然转过头,一眼不错地看向他,“那我也给你当牛做马,你信我对你是真心的?” 阿卿抬起头撞进她的目光中,没由来一阵心慌,他面露愠怒,没好气瞪了她一眼,“做你春秋大梦去吧!” 他说完转身就走。 嘶哑的低笑声在身后响起,与张卯秀气的外表不同,像是纸张破碎的声音,传入耳朵里令人不舒服的很。 阿卿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想着刚才那一瞬间出现的错觉,又见到女子那张算不上好看的脸,心头有些恼怒。 啧! 调戏他?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那日过后,那个叫小奇的男子真的在隔日就去了萧山的营帐说要留下伺候。 萧山本欲拒绝,见那男子诚心祈求,又想到自己孙儿伤了腿,军营里的女人都是三五大粗,哪有男子伺候的细致,便派小奇跟在萧静的身边,负责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少将军,这是奴特地给你熬的羊骨汤,听说对骨头伤口恢复特别好。” 身材瘦弱的男子今日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上虽然没有什么首饰,但也看得出是经过一番梳理盘织。 小奇端着手里的汤,冲着面前坐在担架上长相俊朗的萧静,露出自认为十分可爱的笑容。 “有劳,我自己来就好。” 萧静不被他这甜得发腻的笑容激起一层鸡皮疙瘩,祖母派给她的这个男子实在殷勤地有些过头。 她僵硬地扯了扯唇角,欲伸手接过。小奇却是侧身避开,“少将军受了伤不方便,还是由奴亲自喂少将军吃吧。” 男子说着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凑近唇边轻轻吹凉后,朝着萧静递了过来。 萧静躲闪着,内心几乎抓狂。 放便!她方便的很! 自己受伤的是腿又不是手,还不至于到吃个饭都让人喂的地步啊啊啊! 阿卿正巧路过,看到两人你来我往推拒着。见到前几天还在同张卯表着真心说要报恩的男子转眼间对着另一个女人谄媚献着殷勤,不由冷笑一声。 “唉!阿卿,你来的正好。” 萧静看到不远处站着的阿卿,顿时两眼放光,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冲他招着手。 小奇闻言转过头,见到阿卿后面色微变,对上他嘲讽的笑意,这才有些僵硬地直起了身子。 阿卿双手环臂,无视萧静不停朝他投来的求救目光,全然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没有丝毫想要动身过去解围的意思。 见阿卿这次没有打算插手,小奇这才放下心来,重新扬起笑意,冲着面前女子娇声道,“少将军,这汤再不喝就要凉了。” “奴喂你,张嘴,啊……” 萧静一脸欲哭无泪地抗拒着男子贴过来的身子,她自小在军营里长大,实在不懂怎么和男子相处,这些年唯一关系好的也就阿卿一个人,可那时是因为两个人相互较量切磋武艺打出来的交情。 她实在是不懂的这么去拒绝这种娇滴滴动不动就嘤嘤嘤的男人啊啊啊! 谁来救救她! 跟在阿卿身后的小水忍不住捂嘴笑道,“公子,你看这少将军吃瘪的模样,着实有趣。” 阿卿没有说话,唇角弯了弯。 萧静没好气瞪了他一眼,显然听到了小水的话,她对于这两个见死不救还在一旁幸灾乐祸看好戏的人表示极其的鄙视。 许是老天听到了萧静的祈求。 就在萧静快要招架不住的时候,一道嘶哑的女声响起,“少将军,老将军让你此刻前去大营商议军情。” 萧静从未觉得这声音如此悦耳,简直犹如天籁。 她立马应了声,推开凑到面前的男子,扬声唤来士兵抬着她快速离开。经过张卯身边时,还冲她暗暗抱了个拳,“太感谢了,姐妹!” 萧静离开后,小奇和其他士兵相继退下。张卯这才来到阿卿身边,笑着道,“阿卿公子倒是好闲心。” “怎么?军师这是看到曾经跟自己表着真心的人又凑到另一个女人身边所以吃醋了?”看得正起兴的阿卿,被人打断了好戏后,连带着同她说话的口气都不是很好。 “怎么会?在下不是那般三心二意之人,我有公子就够了。” 阿卿骤得冷了脸,“再敢胡说,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他话音出口的同时,突然朝她出手袭去。 张卯好似早料到他会出手般,侧身躲开,却不他反手拽住衣袖用力一拉,大片雪白晃人眼。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五章 阴魂不散 小水被他家公子的彪悍给惊到了,就连张卯也是一愣。 张卯反应过来,唇角勾起一抹轻漫的笑意,将衣服拉上遮住肩膀,“没想到公子竟是这般热情。” 阿卿一脸无语,如果目光能杀人,面前这个女人早就死了不下千百次了。 张卯却是不在意笑了笑额,冲着呆愣在一旁的小水吩咐道,“漠北气候干燥,容易上火,找个时间去厨房里替你家公子要几杯祛火的茶,看他最近火气不小。” 阿卿强压着怒意,眯起眼,“不是说有军情商议,军师不用去吗?还有闲情逸致在这路同我说笑。” “哎呀!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正事。”张卯伸手敲了敲脑门,恍然摇头,“果然美色误事!告辞告辞!” “你!” 女子勾起唇坏坏一笑,转身朝着大营方向走。 这登徒子! 逮着机会就不放过嘴上占他便宜! 阿卿气得跺脚,却忽然听得耳边传来一声轻笑。他黑着脸色侧头看向捂嘴偷笑的小水,出声问道,“你笑什么?” 小水清了清嗓子,语气轻快道,“小水只是觉得这张军师人十分有趣,感觉公子同她在一起相处时,整个人都变得鲜活了起来。” 阿卿闻言眯起眼,“胆子肥了?连伱都敢拿我来取乐了是吧?” 小水连忙收了笑意,肃着脸,“奴不敢。” 主仆二人正朝回走。 前面突然急匆匆跑来一个士兵,见阿卿和小水从萧静营帐所在的方向走来,连忙出声询问道,“公子,少将军和军师她们在吗?” 小水回答,“她们去主营那边了,怎么了?” “两几天救回来的百姓里,其中有一个得了病,好像快不行了。”士兵神色焦急说着,指了指不远处草棚角落里躺在地上的一道身影。 看身形好像是个男子。 旁边还有一个四五十的中年男人在旁守着,见到阿卿他们走了过来,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只能起身冲人点了点头,憨厚的脸上露出有些局促的笑意。 昏迷的男人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身上一袭普通布衫裙,看身姿应当是个美人。只是脸上被散乱的头发遮了大半,露出的剩下半张脸上有一道从眉角延伸到下颌处的细长伤疤。 伤疤看起来好像是前不久造成的,上面已然结了暗红色的血痂,让原本来起来长得还不错的小半边脸上变得有些狰狞。 “地上躺着的是你什么人?”小水询问道。 男人闻言连忙摆手,“不不,我不认识他,这人跟我们一起被漠北抓的时候身子就不要太好,就一直顺带照顾了下。” 那男人一身细皮能肉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能够养出来的,漠北气候又恶劣,他这娇生惯养的身子自然是经不得几番折腾。 阿卿对这些并不感兴趣,经过时漫不经心朝地上扫了一眼,忽得身形一怔,又折返了回来蹲下身,伸手将遮挡在男子脸上的发丝拨开来。 另外半张脸上沾满泥土,看起来有些脏兮兮的。阿卿抬起眼,小水见状立即会意,掏出手帕沾了水在男子脸上擦拭了起来。 手绢下随着那白玉般的皮肤一寸寸显现,很快那半张脸清晰地呈现在几人面前,绝美精致,那士兵和男人见状呼吸都窒了一瞬,她们见到阿卿时已是觉得满眼惊艳,却没想到地上躺着的这个竟然和他比起来丝毫不逊色。 这般如画中走出的人,像她们这样层次的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见到一次,没想到竟在一天的时间里,同时遇见了两个。 阿卿“啧”了一声。 真是阴魂不散,没想到到这里都能遇见他。 “把他带回我那里,找军医给他瞧瞧,千万别让人死了。”阿卿站起身子吩咐道。 “这……” 阿卿脚步一顿,见那士兵未动,挑眉道,“怎么?” 士兵有些为难。 这次救回来的百姓留下或者送走都是需要经过将军她们允许的,谁都知道粮食和药材对于行军打仗的重要性,若没有上头的允许,谁敢私自给别人用上? 这位公子因为是老将军带过来的人,所以她们才对他礼遇,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私自做主军中的事情。 阿卿似乎瞧出她的顾虑,出声道,“小水,把人先带回去,将军那边我去说。” “是,公子。” 主营里军中几个为首的将领都为坐在桌前,萧山将手里的信件放在桌上,沉声道,“这是凤都最新送来的消息,三皇女率兵前来支援,想来这几日就应该要到了。” 话音落下,她对面的副将不满拍桌站起身子,“她娘的!早干嘛去了!咱们在这里跟那些蛮子打了这大半年,她们没说支援,这会眼瞅着就差最后一座北风城了,她们倒是假惺惺带着人来搞这些面子功夫!” “就是!要不是老将军主动请命来支援,大伙可能早就被围杀在这里了,哪还能有如今的胜利?这迟来的支援,咱不要也罢。” 其他人纷纷出声符合,想起之前九死一生的局面,皆是一脸愤慨。 萧静出声询问道,“祖母,孙儿斗胆问一句,三皇女此次支援是否奉了皇命?” 这问题一出口。 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其他人不知道为何少将军会突然在此时问这种问题,如果不是圣上下旨,那些养尊处优的皇亲国戚,谁会主动来这? 然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在萧山摇头说没有的时候,彻底陷入了一片诡异的静谧。萧静皱起眉头,没有再说话。 所有人下意识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可一时又说不出道不明这种违和的感觉。 阿卿到了主营的时候,军情已经商议完毕,其他人都相继散去,只留下了萧山萧静还有张卯三人在里面。 他目光不经意瞧见那快速消失在主营后的瘦小身影,挑了挑眉,眼中划过一丝兴味。 萧山将张卯新布置的军事图妥善收起放进一个带锁的木箱里,后续的作战有了明确的目标后,她眉头愁色顿时消散不少。 “张军师,关于刚才信件上说的事,你怎么看?”她转过身看向张卯问道。 张卯轻蔑笑了一声,“三皇女带兵前来却是不假,但是究竟时是否为了支援咱们,就尚未可知了。” 傍晚,随着渐渐暗下的天色,山间挂起大风。寒风掀起主营的门帘,女子坐在椅子上,盯着面前的沙盘歪头沉思,细长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敲打在桌面上。 阿卿整个人如雷般击中呆愣在了原地。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六章 疑心 明明是截然不同的两张脸,这个人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让他想起苏慕,就连不经意做出的小动作也是这么像。 他神色怔忪朝前走去,临到门口却被看守的士兵给拦了下来。 “军营重地,闲杂人等未经传唤不得擅长!” 阿卿看着横在面前的两把长枪,这才回过神,“劳烦通传一声,草民有事求见将军。” 外面的动静已然引起了营帐内三人的注主意,萧山开口让她们放行,见是阿卿,脸色缓了缓出声问道,“找老身有何事?” 阿卿扫了眼张卯,却见女子手正撑在椅子上歪着头,目光散漫地看着自己笑了笑,他心中一紧,转过头冲萧山拱手道,“前几日带回来的百姓里有一个是草民的旧识,想向将军讨个人情,将他留在草民身边。” 萧山闻言一怔,还以为他找自己有什么事,只是要个人而已,她爽快点头同意,“身上伤可好些了?” 之前阿卿昏迷着的时候她还经常去探望,后来人醒了,她反倒没去了。苏慕的事,终是有些对他不住,她知道他对自己心中定然有怨。 阿卿垂头道,“劳烦将军挂念了,我这条命既是苏苏所救,在替她把该讨回来的讨回之前,我会好好珍惜这条命!” 萧山闻言神色一僵。 张卯扬了扬眉。 “卿儿,住口!”萧静顿时沉了脸,面露不愉之色。 阿卿轻蔑一笑,不予理会,转身离开了营帐。 罗云之从昏迷中醒来,看了眼头顶的营帐,目光落在不远处靠坐在桌子上的男子,神色有些一瞬间的怔愣。 “醒了?” 阿卿双手环臂,似笑非笑盯着他。 罗云之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面色苍白得有些吓人,“是你救了我?” 见阿卿并未否认,他再次出声,“为什么要救我?” 罗云之多少有些疑惑。 毕竟他不认为自己和这所谓的“弟弟”关系能好到救对方性命的缘故。 阿卿勾起唇角,“很奇怪吗?那晚在凤都你不是也帮了我?就当还你的。” 他又不傻。 那天晚上若非他蓄意配合支走了身边的人,她们哪有那么顺利能够利用他来威胁李琦来配合她们救人? 虽然这最终的结果差强人意…… 阿卿轻笑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根烟叶接着烛台的火点燃,轻轻抽了一口,随即被那浓郁刺鼻的味道呛得眼泪直流。 这烟是前两天去军医那里拿药的时候他顺带要过来的。香烟的生意在青凤发展的很广,就连军营中也有不少人好这口。 阿卿并不喜欢烟味,但却爱上了这种感觉。 因为每当自己被这烟味环绕时,他才会出现一瞬间的错觉,那个女人在他的身边从未离开过。 罗云住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他目光落在男子精致娇美的面容上,不知想到了什么,手悄然抚上自己的脸颊遮挡着那道伤疤,浮现几丝黯然之色。 将他神色瞧进眼底,阿卿将烟掐灭,倒了杯水递到罗云之面前,“不就是副皮囊罢了,想开点,现在身处战乱,顶着原先的容貌对伱来说未必是件好事。” “谢谢。” 罗云之伸手接过,垂头轻轻喝了一口,然后看着地面,有一瞬间的失神。 从小到大,这还是两个人头一次能够如此心平气和地待在一个屋子里说话。 “说说吧。” 阿卿率先打破沉默,在床边坐下来。 “什么?” “你不是应该好好地待在凤都准备做你的官夫郎,怎么突然出现在边境?你脸上的伤谁弄的?漠北的人吗?” 罗云之摇了摇头,垂下眼。 事情得从大半个月之前说起: 李琦在除掉苏慕的事上面立了大功之后越发受的三皇女器重,她们联手打压了太女一党,直至太女奉命办理梁城冰灾一事失误,倒导致山体崩塌活埋了几十百姓,甚至还两条朝廷命官的性命也在其中。 女帝闻言盛怒之下将太女关入宗庙禁闭,一时间,三皇女得势如日中天。与之而来的是她身边的人开始因为争宠开始发生了分歧。 李琦的窜头太猛,一度直逼太师,这也引起了太师心中的不满。 有一次她不甚中了太师的圈套,受了伤回来,罗云之半夜去送药无意间听到了她和手下的对话,才知道她这么长时间蛰伏在南宫寒身边,一直在设计离间太师和南宫寒,试图让她们自相残杀。 罗云之闻言心惊不已。 李琦明里暗里地说太师有意和太女勾结。南宫寒将信将疑,李琦倒也不急。 她知道两人多年的师生情谊并非那么容易能够撼动,自己的这些话不过是在她的心里投下一颗暗黑的种子。 她终日和三皇女厮混,又努力帮她办着事,让人散布谣言出去说三皇女有意让她接替太师手中的势力。 太师早看她不顺眼,听到手下的人秘密来报说李琦好像和太女私下有交情,便带着人秘密去了宗庙。 这件事被南宫寒知道后,顿时想起了李琦同她说过的话。如今自己这边势力日渐壮大,手中能用的人众多。 可太女不一样,她如今势单力薄,若是太师此时对她抛出了橄榄枝,无意是雪中送炭,以后太女继位定能允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官位和权利。 她们最初是因为利走到了一条船,同样,她也可以为了利益去搭上别人的船。 南宫寒心中沉思,几番斟酌之后,五天后去赴边境小镇同漠北人的秘密会面带上了李琦,并指明将罗云之一并带上。 李琦心中直觉升起不太好的预感,却是不敢忤逆她的命令。 和漠北的人达成交易之后,南宫寒心情不错,宴会上喝了不少酒,迷离的目光看向李琦身边坐着的罗云之。 她目光一转,忽然轻笑着开口道,“李少卿身边有着如此知心佳人陪伴,着实令本殿下羡慕不已,少卿可否割爱,将其让与本殿下?” 罗云之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却见那一双上挑的凤眼含着戏谑瞧着自己。 李琦连忙跪倒在地。 南宫寒脸上虽是挂着笑,可眼底却是冰冷一片。伴随着李琦的沉默,那冰冷渐渐蔓延含着几分审视看着跪在地上的身影。 李琦被盯的冷汗直冒。 她就知道南宫寒不可能那么轻易地完全相信自己。 上次苏慕越狱的事情给她心里扎了一根刺,她在试探自己,让自己在李琦和她之间做一个选择。 对于南宫寒来说,身边的心腹太过于重儿女私情对她来说并非一件好事,谁知道她哪一天会不会为了这个男人将手里的刀扎向她的背后。 李琦心中纠结万分。 她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如今若是出口拒绝,就等于这些年她所努力的一切都白费了。 可若是真将云之给她…… 就在李琦左右摇摆不定时,罗云之瞧见南宫寒因她的迟疑而渐渐变得难看的脸色,他咬了咬牙,忽然起身走到她身边跪下,拱手道,“云之多谢殿下抬爱,只是云之早已心有所属,请恕在下不能接受!” 他冷着脸,说完忽然伸手拔下发簪上的簪子没有丝毫犹豫地朝着自己脸上重重划下!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七章 赶他离开 李琦目呲欲裂。 血液顺着男子的脸颊不断滴落在他的衣裙上,鲜艳的颜色刺痛着她的眼。 琴声戛然而止,在场伺候下人和乐师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得有些不知所措。 南宫寒顿时黑了脸,还未等她开口发作,李琦忽得起身,抬手重重朝着男子脸上扇了一巴掌! “啪!” 罗云之被打的整个人摔倒在地,疼得两眼发黑,几乎就要晕厥过去。 “给脸不要脸的贱人!怎可对三殿下如此无礼!”李琦怒不可竭呵斥道。 罗云之发簪掉落在地,发髻散乱遮住了他的脸,让人无法看到他脸上的神情,只见到殷红的液体沾湿了乌发顺着发尾一滴滴落在了地板上。 李琦厌恶皱起眉头,似是恼他弄脏了地,“还在那杵着做甚?赶紧把这不识趣的贱人拖下去!” 她扬声冲着守在门口的下人喊道。 下人这才回过神,连忙应声进来。 待罗云之被拖走,李琦绷着脸这才缓了缓,跪在地上冲南宫寒磕头赔罪道,“是下官疏于管教,才会让这厮如此无礼,还请殿下恕罪。” 南宫寒没有说话,只是抬眼看着她,脸上辩不清喜怒。 李琦僵着身子跪下地上,垂着头。 空气仿佛一瞬间变得凝滞。 良久,南宫寒忽然拍手,嘴里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她起身经过李琦身边时唇角轻轻扬了扬,随即离开了屋子。 李琦感觉她走远,心中这才舒了口气,漠北的夜里温度很低,可即便如此,她背上的衣襟早已被汗水浸湿。 李琦回到住处的时候,小厮刚在屋里帮罗云之的脸上了药,见到李琦进屋,连忙起身朝她行礼。 “殿下可有为难你?”罗云之出声问道。 李琦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看向他。 罗云之此时已经换了素白的中衣端坐在床边,一头乌发披散在肩头,本该是再寻常不过的装扮,却在男子清冷气质下曾托出无与伦比的美,让人诺不开眼。 李琦知道他从小到大都是一个让人很惊艳的男子,这样出众的人理所当然应该拥有最好的。 只是那道贯穿了半张脸颊的伤疤却破坏了这份本该属于他的完美,虽然已经止了血。远远看去,那暗红色的伤疤如同一条蜿蜒的蜈蚣停留在男子的脸上。 察觉到她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罗云之微微有些不自在地侧过脸,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脸上的伤。 然而刚转过头,下巴忽然被人捏住。 李琦手中用力,迫使男人看着自己。罗云之神色微微一怔,他看到往日里女人总是含着温情的眼眸,此时却只剩下冰冷和厌恶。 “谁允许你莽撞行事?” 罗云之眼眸一颤,“我只是……想帮帮你……” “帮我?凭伱?”李琦冷笑一声甩开他,“你走吧。” 一旁正在替两人斟茶的小厮听到这话吓得手一抖,差点没把茶壶摔到地上。 他晚上见到一脸是血的公子回来就给坏了,听同伴说起公子因在宴会上公然顶撞三殿下被大人迁怒时还不信,毕竟大人对公子那么好。 没想到这会儿回来,聊没几句竟是要直接赶人走。 “你要赶我走?” 罗云之有些错愕抬起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刚才所听到的。 李琦对上他目光中的神色,挑了挑眉,“干什么这样看着我?啧啧!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对我产生感情了吧?” 罗云之没有说话,这些天他心中对李琦的确有人很大的变化,但是自己不确定那究竟是不是因为喜欢。 李琦看了他很久,忽然嗤笑出声,“你莫不是忘了当初自己是因为另一个女人委身于我?呵,还以为你有多清高,玩了之后才知道跟别的男人也没什么不一样。” 罗云之咬着唇,搁在腿上的手死死抓着裙摆一言不发。 “我腻了。”看着男子愈发苍白得面色,李琦目光逐渐变得冰冷,“如今苏慕已死,你早就没有留在我身边的理由。何况……我不想每天都对着你这张脸,恶心的令人想吐!滚吧!” 她说着背过身,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厌烦。 “公…公子……” 小厮轻声唤了句,他伺候罗云之有好一段时间了,知道他本就身子弱。此时看着男子没有丝毫血色的脸,很担心他承受不住随时会晕过去。 罗云之站起身颤抖着伸出手,朝架子上搭着的外衫探去。指间刚触碰到那柔软的缎面,女子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准碰!” 李琦转过头看向他,面色很淡,“顶着一张这么丑的脸,别脏了我买的衣裳!我不想外面的人看到你是我李琦的男人。” 罗云之闻言身子晃了晃。 怎么会? 一个爱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女人,真的会因为自己一张脸,说不爱就不爱了吗? 他眼眶一阵热意,死死咬着唇,借着疼痛勉强稳住自己的心神收回手,转身朝外走去。 在经过李琦身边时,罗云之脚步顿了顿,然而直到男子走向门口,李琦脸上仍是那一副冷漠的神色,始终不曾变过。 “公子,奴这里有衣衫可以借您。” 这大冷天的又是夜里,门外守着的下人终是有些看不下去,上前说道。 罗云之轻声道了句谢,跟着那人转身去了后院拿衣衫。 随着两人的离开,李琦漠然在桌边坐下,小厮不知何时悄然退了下去,屋子里顿时陷入死一片的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门口再次传来脚步声,之前给罗云之赠衣的那个下人回来了。 “他走了吗?” 李琦头也不回,开口问道。 “已经走了。” 那下人想了想,多补充了一句,“奴已经按您的吩咐偷偷在衣衫里塞了一些碎银。” “嗯。” 李琦淡淡应声,伸手揉了揉头,一副十分疲累的模样。 “恕奴多嘴一句,大人心中既然舍不下罗公子,为何非得如此赶他离开?” 而且还非得说出那样的话伤人的心。 别说是罗公子,就连她听了心里都不是滋味。 李琦苦笑了一声,“我让他留在身边是想护着他,而不是让他用伤害自己的手段来保护我。” 她回想着罗云之之前看着自己的眼神。 那里面的神色几乎让她真的以为他或许是对自己有感情的,李琦几乎差一点就破防。 可是很快,理智便提醒着她,这个男人最初愿意留在自己身边的初衷。自打那日手下的人禀报说他在外偷听了她和手下的谈话后,李琦就发现他对自己的态度悄然发生了改变。 可李琦心里很清楚,这改变意味着什么。 就像今日在宴会,南宫寒逼着她做决定表忠心一样,他会毫不犹豫起身以伤害自己的方式来替她解围,这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他喜欢自己能为他深爱的那个女人报仇罢了。 李琦闭上眼。 她承认自己在打他的那一瞬间,心中存着嫉妒和恨。嫉妒苏慕即便是死了都能占据着他的心,更恨他不惜命去伤害自己,全然不在乎她内心的感受。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八章 漠北奸细 然而三皇女那边显然没有那么好应付。 即便李琦将罗云之赶出了府,南宫寒的人依旧不依不饶对罗云之进行好几次暗杀。 罗云之召出自己暗中的势力全力抵抗,最后却不慎落入了漠北敌军的手中。 漠北的人在这附近抓一些百姓打算两军交战时用她们来做挡箭牌。 那些蛮子见到罗云之身段不错,色心大起,却被他脸上的疤给恶心到,这才令罗云之逃过了一劫。 罗云之告诉阿卿,南宫寒和漠北的人达成了交易,之前劣质军备的事就同她们脱不了干系。 阿卿闻言手中捏着烟蒂轻捻着,心中暗自思量。如今南宫寒既然来了漠北边境,倒是一个除掉她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自己如今势单力薄,要一个个将那些人杀掉给苏苏报仇谈何容易?倒不如让她们自己去斗。 他垂着头,眼珠一转,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阿卿将南宫寒和漠北私下交易的事情透露给了萧山。 萧山听说这事之后,果然气得直拍桌子,涨红着老脸说道,“这三殿下怎得糊涂至此!” 她们皇女夺嫡明争暗斗,她不管。 可是为了手中的权利而去跟敌国勾结做出有损家国之事就是触犯到了萧山的底线,即便她是皇女,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阿卿让罗云之扮作他的小厮留在了军营里。 这天夜里,大伙睡得正香。 忽然听得外面传来尖锐的叫喊,“走水了!” 嘈杂声和匆忙的脚步声打破了夜里的寂静。 阿卿带着被惊扰的不愉,由着小水伺候自己穿戴了衣裳,出了帐篷就看到罗云之正站在门外,他目光正看着不远处附着火焰的帐篷,皱起眉头道,“好像是粮仓被烧了。” 阿卿和罗云之赶到粮仓时,萧静正在外指挥着手下的士兵救火,张卯随后没多久也过来了。 好在发现的及时,火势很快就被扑灭了,张卯带着人前去清点粮草。 听说是萧静第一个发现了火势。 阿卿抬起眼看向她,似笑非笑问了句,“这大半夜的,少将军不在营帐里好生歇着,怎么会想到要出来散步赏月了?” 萧静闻言神色一愣,随即神色略微有些不自在,“我睡不着,便让人抬着出来走走。” 两人说话间的功夫,张卯带着人回来禀报,幸好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 “那就好。”萧静听了不由松口气。 要知道粮草对一个军队来说实在太过重要了,如今她们和漠北已经是交战最后的重要关头,若是粮草出现了问题,这仗可就真的没法打下去了。 阿卿嗤笑一声,“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此言一出,几人纷纷想目光投向他。 萧静闻言皱了皱眉,有些疑惑。 倒是张卯露出几分兴味,开口问道,“公子此话怎讲?” 阿卿轻蔑勾起唇角,“我要是漠北的人,真要烧粮草,可就不会只弄出这么小的动静来。这一点小打小闹能干啥?无非就是用来转移你们注意力罢了! 再说了,你看今晚只听到走水,可有听到有敌军入营的消息?” 小水顿时恍然,“公子你是说咱们军营里有漠北的内奸?” 萧静闻言朝着周围扫视了一圈,发现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们所有人都来了,唯独她祖母却没有出现。 “糟了!” 察觉到不对劲的萧静面色骤变,刚一出声,便见一个士兵大叫着急匆匆跑了过来。 “不好了!少将军!张军师,萧老将军让伱们赶紧前去主营一趟!” 萧静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主营里箱子里锁着的军事布局图被人偷了!” “什么!” 众人皆是一惊。 军师布局图上面写有她们在周围的详细兵力分布还有接下来的作战计划,这样的东西若是落入敌军的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萧静惊呼出声,“这怎么可能?钥匙明明被我藏在住处,那人怎么……” 她似是想到什么,话音戛然而止,紧接着背上泛起一丝凉意。 萧静突然想起今晚回帐篷准备入睡时,刚躺到塌上,旁边的棉被里忽然伸出一只光溜溜的手臂揽上她的腰间。 “什么人!” 萧静顿时警觉想要退开身子。 那人却忽然翻身出来,男子清秀的脸蛋上满是娇羞,媚眼如丝。 “少将军~” 小奇娇柔轻轻唤了一句,撅起樱红的小嘴凑了过来,身子竟是未着片缕。 萧静被吓了一大跳,使出浑身的力气将将男人从身上推了下去。 “哎哟,少将军怎得如此粗鲁?弄得人家好疼啊!”小奇痛呼一声,眼睛满是委屈地朝她看了过来。 萧静被这带着暧昧气息的话语弄得面红耳赤,顾不上没有知觉的双腿,连爬半摔逃里了床榻,冲着外面又羞又恼大吼道,“来人!人呢!都死哪去了!” 士兵听到萧静的怒吼声慌忙进了屋,看到狼狈摔在地上的萧静和床上躺着的男子,皆是一脸错愕。 小奇在她们进来的前一刻,扯过被子掩住了自己的身躯。 “杵着干什么!还不快拉我出去!”萧静怒吼着。 士兵们这才回过神,连忙抬起萧静逃一般地离开帐篷,至始至终都没敢再看床上男子一眼,却不知小奇本还笑意盈盈的目光随着几人离开后顿时便得冷漠。 “都赖我!” 萧静气得一拳捶在身下担架上。 没想到那叫小奇的男人竟然会是漠北派来的奸细! 若非她重中了那小奇的圈套,被吓得落荒而逃,独自留了他在住处,又怎么会给奸人可乘之机。 一行人在主营里等待着,没有丝毫意外听到士兵回来禀报说小奇不见了,找遍了整个军营也没有他的身影,应该是刚才大火,这厮趁乱,寻机会逃了出去。 副将气得破口大骂,直说那些人狡诈阴险。 今日若是换做别人丢了这般重要的东西,副将早就会提刀砍了她。可是萧静不一样,军中上下那个对萧家两位将军不是万分敬佩。 副将长吁一口浊气。 她家少将军什么都好,唯独跟男人相处这事一点经验都没有,才会在这事上栽了跟头。 看着萧静一脸自责的模样,又不好发作,一口气憋在胸口,出不去下不来,只能发泄地挥着拳头将面前的柱子砸得“砰砰”直响。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九章 圈套 副将气得破口大骂,直说那些人狡诈阴险。 看着萧静一脸自责的模样,又不好发作,一口气憋在胸口,出不去下不来,只能发泄地挥着拳头将面前的柱子砸得“砰砰”直响。 她们的布局已经完全实施了下去,如今要临时改动已经是来不及,萧山脸色也难看的厉害。 众人一夜未眠。 天刚蒙蒙亮,属于战争的号角再次响起。萧山和副将最终决定先发制人,带着营中的兵力倾巢出动,打算同漠北的敌军进行一场最终的对决。 阿卿端了些吃食来到主营的时候,萧静已经离开了,只余下张卯一个人。昨晚先是救火又是重新商量对策,经过这一夜的折腾,女人显然累极,身子瘫靠在椅子里就这么睡着了。 他将吃食放在桌上,扫了眼她陷入沉睡的脸。 不知怎的,阿卿突然想起这张卯好几次给自己带来无端的熟悉感,静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朝她脸上探了过去。 阿卿小心翼翼地沿着女子脸边的轮廓摸索着,不由皱了皱眉。 没有戴人皮面具。 可明明指尖下触及的皮肤温度却是有些异常低。 他不死心咬了咬唇,蹲下身正欲朝脖子下继续探索,耳边忽然响起嘶哑的声音,听得人心头直跳。 “公子这是等不及,要非礼在下了吗?” 停留在脖颈处的手指被轻轻握住。 阿卿下意识抬起眼,撞入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眸。刚还在闭目沉睡的女子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此时正一脸玩味地看着他。 “公子尽管来吧,在下绝对不会反抗的。” 张卯说着带着他的手就要朝着自己衣襟里探去。 阿卿顿时反应过来,整个人犹如被烫到般甩开她的手,站起身子同她拉开一段距离。 “你……你无耻!” 他指着面前女人低吼出声,一张脸涨得通红,不知是被气得还是羞的。 张卯理了理衣襟,坐直身子,闻言有些无辜地抬起头看向他,“刚刚趁人睡着,对着在下动手动脚的可是公子你啊,怎么这会儿反倒变成我无耻了?” “伱……” 阿卿被她的话给噎住,刚欲张口,说什么,外面忽然响起号角声。 刚还笑着调侃他的张卯顿时沉了脸,面色严肃起身朝外走去。阿卿微微一愣,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连忙紧跟在她身后。 号角声还在继续,哨台上的士兵卯足了劲儿鼓着腮帮子吹着,一声接着一声,沉闷低鸣压的人心头直喘不过气。 刚出了帐篷没走多远,便见到小水和罗云之匆匆赶来说道,“公子不好了!漠北有一支敌军队伍朝着军营这边来了!” “什么!” 阿卿心中一惊。 今日两军对战,萧山对攻下北风城势在必得,被漠北的那些人不去守城,现在来偷袭这空营又有何意义? 他抬起头看着张卯跟随士兵上了哨台。 不!不对! 漠北的人绝对不可能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们一定是遗漏了什么才对。 阿卿忽然想起那日去主营时,听到萧山曾说起三殿下会带着兵前来支援,如果她真的和漠北的人有勾结。 !!! 表面上看,是萧山带着士兵攻下了北风城,倒不如说是漠北的人故意引她们进去,将其困在城内! 北风城就是漠北敌军为他们设下的埋身之地! 阿卿被自己推理出来的结论给惊出了一身冷汗。敌人此时已经开始攻营,前面已然传来了兵戎相交的打斗声。 不顾小水在身后的呼喊,阿卿提起裙摆连忙朝着哨台跑了上去。 “张卯!” 阿卿来到张卯身后,将刚才的推论同她说道。 张卯听了却是没有露出多大的讶异之色,面色严肃紧紧盯着大门口的战局,头也未回应声道,“嗯,你说的有道理,这里很危险,所以趁着漠北的人没有攻进营你赶紧逃吧。” 阿卿被她敷衍的神色弄得有些火大。 他伸手扳过她的肩膀大吼道,“你究竟有没有认真在听我说啊!三皇女跟漠北的人是一伙的,我们得在她们过来之前离开,不然所有人都得死在这。” “听了!公子的每一句话在下都有认真在听。” 对上女子认真的目光,阿卿不由一愣。 张卯瞥见那敌方的领军出现,她拿起武器,看了眼站在下面着急瞭望的小水和罗云之,冲阿卿说道,“公子既然已经知晓其中厉害,便不要在此耽搁,在下身为军师,理因和我的这帮姐妹出生入死,战斗到最后!” 张卯目光里满是坚定决绝,她冲阿卿一抱拳,转身下了哨台,带着人前去入口支援。 “气死我了!” 阿卿跑了下来看着女子走远的背影,气得咬牙切齿,这个榆木脑袋!亏他好心提醒,她竟然不领情! 好好好! 她这么想去送死,就让她去死吧! 他才不管她! “小水云之,我们走!” 说着阿卿不再迟疑,带着身后二人趁乱逃离了军营。 漠北的将军阿萨是漠北最骁勇善战的将勇士,她带着士兵势如破竹攻进了主营。 张卯带着剩下为数不多的兵力将主营帐篷团团护住,同敌军对峙着。 阿萨日骑在马上,看着主营紧闭的门帘哈哈哈大笑,用生硬的青凤国语言扬声喊道, “萧静,上次那一战不仅废了你的腿,难道把你的胆子也给废了吗?你的老朋友特地过来看你,你却连出来的勇气都没有,跟那些娇滴滴的小男人一样只会躲在屋子里?” 门帘被人掀开。 阿萨日在看到萧静坐在担架上被人抬着从里走出来的时候,唇角的笑意愈发上扬着。 对上她轻视的目光,萧静倒也不恼,面色倒是出奇地平静。 张卯挑眉收了剑,看着面前的漠北大军,似笑非笑出声道,“将军既然说是以朋友的身份登门造访,两手空空不备礼也就罢了,还带着手下这么多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萨日将军要踏平我们这小地方。” 阿萨日闻言大笑一声。 “倒是我唐突!礼物自然会补上……”她话音一顿,眼中浮现一抹狠厉,“待咱们少主取了萧老将军的首级,自会命人送来让少将军母女团聚,不知少将军和军师对萨日这份礼可还满意?” (本章完) 第二百章 计中计 “原来将军喜好如此特别。” 一直安静的萧静忽然开了口,“将军倒是提醒了我,正好本将军正犯愁此次去漠北拜访老首领得带什么礼。” 她说着唇角弯起,轻笑出声。 萧静声音本就爽朗悦耳,笑声不断,在这安静的环境里不断回荡盘旋渐渐到了让人觉得有些诡异刺耳。 阿萨日先是看疯子一样睨着她,紧接着却是见鬼般瞪大眼。 因为她看见那个坐在担架上柔弱的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女人竟然缓慢地从担架上站起了身子,若无其事地下了地! “你!你的腿不是已经废了……怎么会?”阿萨日不可置信惊呼。 “哎呀!幸亏你来了,再多躺上一阵子,我人非得躺废了不可。” 萧静活动着手脚关节,筋骨摩擦地“咔咔”作响。她对上女人惊诧的目光,勾起唇角语气轻快道,“不这么做,怎么引伱们来这里偷袭呢?我的老朋友。” 远处传来一声急喝。 一个漠北士兵神色慌张跑来,用听不懂的语言跟阿萨日汇报了什么,便见阿萨日神色一惊,紧接着面色变得十分难看。 萧静嗤笑一声。 她在漠北边境打了这么些年的仗,自然能听懂一些漠北的语言,知道阿萨日已经得知了北风城的消息。 “怎么样?萨日将军,不知道我们张军师给你们画的军事图用的可还顺手啊?”萧静幸灾乐祸出声道。 阿萨日气得身子直发颤,额头青筋暴起,“你们……竟然用假的图来骗我!杀!给我杀了她们!” 随着她的一声怒喝,身后的漠北士兵纷纷举起手中武器朝着她们冲了过来,双方交起手来。 对方至少在五千人左右,而萧静这边却是只有三百人不到,大多还挂着伤,一群老弱病残,双方实力悬殊太大。 就在阿萨日对着萧静她们势在必得时,余光忽然瞥见半空中掠过一道黑影,她还未来得及看清,便听得身边哀嚎声不断响起。 那黑影所经之地,一排排士兵相继倒在地上断了气,皆是被一剑封喉。 不远处的空地上多了一名黑色身影。 女子一身黑衣半蹲在地,脸上的神色竟是比这漠北的夜还要寒冷,手中持着的长剑还在不断滴落着鲜血。 许夜站起身来,身材瘦弱不比漠北的人强壮,可那浑身散发的杀气却让周围士兵不敢靠近半分。 阿萨日提刀砍了挡在面前的两个士兵,驱马朝着那身影狂奔而去。刚跑没多远,便听得头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喝! 她抬起头,瞳孔骤缩。 只见一个庞然大物从天而降,那双如砂锅大的拳头砸在地上,将周围的士兵直接震飞到了半空中。 就连阿萨日身下的战马也受惊长鸣,将她从背上甩了下来。 好恐怖的力气! 阿萨日在地上翻滚了两圈,看着那如巨人般的女人,心头震惊,却只觉一阵凉意直袭脑后。 她下意识持刀抵挡,将来人打退。 这才看清那瘦小的身影竟是从那巨人旁边窜出,两人一大一小,一个力大无穷,另一个身法灵活,在人群中厮杀如入无人之境,配合十分默契。 那些人还带了些帮手。 虽然人数不多,却是个个身怀绝技,加入战斗之后片刻之间便将局势扭转。许夜直接越过人群直逼阿萨日袭来,两人打得天昏地暗,最终将阿萨日生擒,比这漠北的士兵不得不停了手。 许夜,出神入化姐妹齐齐上前跪在萧静身前,恭敬道,“属下几人奉命前来协助少将军一臂之力。” 萧静点点头,连忙让她们起身。 看着被捆在地上的人,对上阿萨日不甘的目光,萧静唇角勾起轻蔑的笑意。 早在她上次中了她们的圈套时,就已经开始怀疑军中混入了漠北的奸细,不仅是军队,就连朝堂上甚至都有。 她九死一声生活了下来,为了让敌军和内奸放松警惕,萧静只能对外装病,说自己双腿已废。 那日她们从北风城救下那批百姓之后,早就料到漠北的人会故技重施,在其中混插奸细。所以早就让人暗地里调查了这些人的背景,能查到的几乎都送走了,留下的几个来历不明的都被列入了怀疑和观察的对象。 所以张卯故意画了一份假的军势图,引那奸细上钩。真正的布局却是跟那张图完全相反,安全的地方设置了陷阱,而表明重点埋伏之地,其实却是唱的空城计,下面埋的几乎都是火药。 漠北的大军按照图上的部署,一步步跳入她们事先布局好的陷阱之中,还未开战便已经损失惨重,萧山这边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夺下了北风城。 “军师好谋略!可你别以为这样我们就输了!”她还有一张底牌。 阿萨日被人扣押着,脸贴在土地上,她靠着蛮力挣扎着抬起头嘲讽看向张卯,呸出口中血沫。 她们漠北那边多年来以强者为尊,一贯看不起像张卯这种身板看起来瘦瘦弱弱不经揍的读书人。 张卯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居高临下睨着她,挑眉笑道,“萨日将军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处境呢,让我想想是因为啥呢?” 她声音故意顿了片刻,掐指头算了算时辰,“按理说三殿下的援军早该到了,为何现在却迟迟没有动静呢?” 阿萨日闻言身子一怔,似是想到了什么,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去拜访老首领的时候带什么礼物好呢?”张卯托着下巴,似是很认真在思考。 萧静在旁瞧着不语。 这位嘴上毒蛇的功夫可不比她手段逊色。 “我记得萨日将军和老首领的儿子成亲了吧?说起来咱们两方交战许久,老首领也有近一年多的时间没有见过自己的儿媳妇和女儿了吧。” 阿萨日阴着脸,不耐吼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张卯忽得笑了起来,笑意淡的快要看不出,“若是将你和少主二人的头颅送到漠北,老首领见到会不会很高兴?” 阿萨日面色骤得苍白,她对上女子笑意盈盈的目光,心中无端升起一丝寒意,丝毫不怀疑她话语中的真实性。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一章 深藏不露 张卯和萧静这边押下了阿萨日,然而暮雨那边却进行的不是很顺利。 她带着伤和手下的士兵压着人回营禀报,“三殿下带来的人被扣下了,只是没想到她们早有防备,让李琦和三殿下她们给跑了。” 萧静点了点头,“不及,她们跑不了多远,等和祖母那边的兵马汇合后调足人手抓捕她们。” “对了,阿卿他们呢?”萧静朝四周看了一圈,忽然想起从漠北攻营之后就没见过男子身影,这才看向张卯询问道。 张卯道,“营中危险,属下担心计划生变,便让他们先行离开。” 话音刚落,便见许夜神色凝重上前道,“刚才我手下的人来报,说看到有三个男子被人掳走了!” 什么! 几人闻言皆是一惊。 张卯让萧静去北风城同萧山她们汇合,自己则带着许夜和出神入化去救人。 许夜手下的人跟在那些人身后,沿路留下了暗号。张卯她们一路跟着暗号追了过去,然而寻到一半,线索却忽然断了。 许夜几人找了好几遍,确定附近没有再看到甘三留下的暗号。 “怎么回事?”陈出神疑惑道,“是被人发现了?还是说出现了别的什么变故?” 就当几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四面八方忽然冲出数十个士兵,将四人团团包围了起来。 “军师当真是厉害啊!” 苍老的声音阴测测低笑着。 李乾持着匕首押着阿卿缓缓从士兵身后走了出来,看着几人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没想到连老身和三殿下竟然都被你们耍的团团转,不过,此行倒也不是一无所获,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见到老身朝思暮想的美人儿。” 她说着,抬起如枯树般的手指在男子光洁的脸蛋上用力蹭了蹭。 阿卿厌恶地别过头想要躲闪,感觉到架在脖子上的刀压了几分,他身子一僵,不敢再轻举妄动。 看着那嫩滑的皮肤很快被蹭出两道红痕,李琦满意地笑了,这才放下手改为拦住他的肩膀,手指却是不安分轻抚着。 张卯扫了眼她的手,冲李琦挑眉道,“太师和三殿下她们如今已是骑虎难下,想要和萧将军她们谈条件,光是押个男子有什么用,不如在下和他交换如何?” 许夜和出神入化姐妹皆是一脸讶然,见张卯欲上前,陈入化没认出喊了句,“大人!” 阿卿骤得看向她,目光有些复杂。 显然是不愿意相信这个女人竟然会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两年前在别苑被杨清越挟持时,也有一个人曾经做过相同的事。 李乾嗤笑道,“就凭你?一个小小军师。” “只是军师的身份自然不行。” 张卯再次出声,然而这次的声音竟然不同于以往嘶哑,音色低沉悦耳,听起来莫名的熟悉。 阿卿身形一震,随即不可置信抬起头看向她,那目光似是要将女人平平无奇的脸给盯出一个洞来般。 迎上男子的目光,张卯忽得叹了口气,伸手探入自己的衣襟里。在面前几人的注视下,将面皮掀起扯下,露出下面一张清隽白皙的面容。 阿卿瞳孔骤缩。 “是你!怎么可能,当日明明已经死在了……!”李乾似是想到什么,好半天才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目光死死盯着苏成芮的脸,“李琦是伱的人?” 除了这一点,她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这个女人当日能够如此轻易从天牢越狱,借用假死,金蝉脱壳随着萧山她们来了漠北,还有这次计划的泄露。 这两人演的一出姐妹反目的好戏,将她们所有人耍得团团转,当真是可恶至极。 李乾气得暗暗咬牙,忽然瞥见阿卿仍有些错愕的脸,忽得低笑出声,“苏大人果真是手段高明!为了演这出戏,连陪在自己身边两年的男人都能拱手送人。” 她凑近阿卿耳边低声道,“你说下一次为了达成什么目的,她会不会将你也给牺牲掉?” 阿卿冷睨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对面女子的身上,唇瓣抿成一个生硬的弧度。 苏成芮挑眉道,“废话少说,到底换不换?萧老将军的人很快要来了,可没有多少时间给太师您考虑了。” 李乾沉吟片刻,“换。” 苏成芮一眼不错都盯着阿卿,见他看向自己,唇角冲他扬起一个安抚的笑意。然而这一次阿卿看着她的目光里冷然一片,全然没有得知她生还后的喜悦。 苏成芮走到她们面前转过身背对着二人,李乾刚将匕首拿开,许夜忽然抽剑上前! 李乾神色一惊,正欲重新扣住阿卿,未料背对着她的苏成芮忽然转身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动手!” 随着苏成芮一声厉喝。 陈入画和出神纷纷发起攻击,她们埋伏在暗处的人一拥而上同李乾手下的人打了起来。 苏成芮咬着牙死死拽住李乾的胳膊,欲夺下她手中的匕首,一边冲着旁边还在发呆的男人喊道,“愣在这里干嘛!快走!” 阿卿这才回过神,转身就要走。 忽听得许夜大喊道,“大人!小心!” 阿卿闻言转过头,面色惊惧,他看见李乾眼底浮现杀意,另一只手高举化爪竟硬生生直接从苏成芮的身体穿透而过! 陈入化咬着牙打退面前的士兵,和许夜两人齐齐冲了过来,却见刚还在面前的李乾,眨眼间便已然跃到了几米开外,几人甚至都没有看清。 阿卿连忙扶住苏成芮瘫软的身子,许夜和陈入化拦在她们身前拉开备战的架势看着对面的李乾。 好诡异的身法! 苏成芮面色苍白靠着阿卿喘着粗气,几人心中皆是讶异。 李乾身为文官出仕,却没有想到身上竟然怀有如此高深莫测的武功。这么多年她们在凤都的探子竟然完全没有得到一点消息,这人隐藏得好深! 许夜眯起眼,“她的招式……难道是……” 她曾在师傅留给她的秘籍上曾看到过一种邪功的介绍。那邪功乃是通过吸取男人阳原来中和邪功所带来的阴毒。 李乾刚出手时,散发出来的内息和那邪功很像。 “没错!就是无圣至阴神功。” 对上面前几人各异的神色,李乾仰天大笑出声,“很惊讶吗?你们以为这些年送进老身府里的男人都是怎么死的!” “本来美人一身的功力是神功的最佳补药,只可惜闫家那几个的蠢家伙竟然弄巧成拙散了他的功力!” 她说着目光落在阿卿的身上,痴迷地舔着手上沾着的鲜血,神色颇为惋惜。 (本章完) 第二百零二章 入化不傻 陈出神解决了最后一个士兵,来到她们身边,看着李乾忍不住“啐”了一口,“我说这太师看着整天跟个不阴不阳的怪物似的!” “妈的!连入化都有男人了,老娘现在还单着身!你她娘的还嚯嚯这么多男子!今天非得除了你不可!” 苏成芮:…… 许夜:…… 阿卿不咸不淡睨了她那矮小的身板。 陈入化挠了挠头,看了眼自家阿姐一脸愤愤不平的神色,不知道为什么这架打着忽然就说到自己身上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好像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吧啊啊啊啊! 李乾冷笑看着她们,“既然你们自己找死,那就别怪老身手下不留情!” 她说着抬起双手,周围顿时狂风肆起,伴随着如炼狱般森寒阴冷的气息,浓郁的内力在她掌下波动凝结。 “带大人先走。” 许夜察觉到危险的气息,目光紧盯着李乾冲身后的阿卿说道。 阿卿点点头,知道她们留下来帮不上什么忙,扶着苏成芮转身就走。苏成芮伸手抓住许夜的手臂,迎上她的目光轻声说了句,“得活着回来。” 得到许夜的首肯后这才由着阿卿带着自居离开。 苏成芮离开后,三人再心无旁骛可以集中注意力应付战斗。 “姐妹,要打硬仗了!” 许夜扯下腰带咬在嘴里,目光冷冽盯着前方,将布条一圈圈连同自己的长剑紧紧缠绕在手掌之中。 “好啊!正好我也好久没有放开打过架了!”陈入化摩擦着拳头,眼中升起兴奋之色。 她话音落下,整个人顿时如同破风的利箭般冲了出去,砂锅大的铁拳青筋暴起,直接将内力形成的气流打破! 与此同时,许夜和陈出神身子飞跃而起,凌空扑于李乾头上。 三人同时出击,李乾暴喝一声,手掌快速打了出去。耳边不断传来咔咔声响,转眼间,已经交手不下百余招,狂风掀起四人的衣摆,映出一道道残影。 然而三人的攻势再猛,却敌不过李乾身手实在太快,她以一敌三依旧应付自如。很快,李乾便瞧出陈出神的功夫是三人中最弱。 她一掌重击在陈出神胸口,将她打飞出去,直接从这里切出了破局的入点。 苏成芮离开后,三人再心无旁骛可以集中注意力应付战斗。 “姐妹,要打硬仗了!” 许夜扯下腰带咬在嘴里,目光冷冽盯着前方,将布条一圈圈连同自己的长剑紧紧缠绕在手掌之中。 “好啊!正好我也好久没有放开打过架了!”陈入化摩擦着拳头,眼中升起兴奋之色。 她话音落下,整个人顿时如同破风的利箭般冲了出去,砂锅大的铁拳青筋暴起,直接将内力形成的气流打破! 与此同时,许夜和陈出神身子飞跃而起,凌空扑于李乾头上。 三人同时出击,李乾暴喝一声,手掌快速打了出去。耳边不断传来咔咔声响,转眼间,已经交手不下百余招,狂风掀起四人的衣摆,映出一道道残影。 然而三人的攻势再猛,却敌不过李乾身手实在太快,她以一敌三依旧应付自如。很快,李乾便瞧出陈出神的功夫是三人中最弱。 她一掌重击在陈出神胸口,将她打飞出去,直接从她找到了破局的切入点。 经过一番交手,三人俨然像从泥地里打滚出来一般,灰头土脸浑身狼狈,却连李乾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她速度太快了!” 许夜吞下口中血沫,咬牙道。 反观李乾一身皮肤呈现着不正常的青紫色,越战斗到后面脸上越是露出兴奋之色,她的丹田就像是一个泉眼,源源不断朝她身体里输送着内力。 不行!再这么耗下去,她们非得体力耗支死在这儿不可。 陈出神喘着粗气从地上爬起,整个人顿时飞跃而起朝着李乾直直冲了过去。血液混合着泥土粘在衣摆上。她身上的伤最重,因为李乾的大部分攻击都是冲着她这边来的。 “出神!” 看着她冲出去的身影,许夜面色骤变,想要出身喝止她已是来不及。 陈出神身法轻功却是很快,若拼尽全力能够勉强跟上李乾的速度,可是两人武功和内力相差太远。 像她这样正面刚上去,和送死没有什么两样! 李乾轻蔑一笑,“不自量力!” 她抬脚踢在陈出神肚子上,余光瞥见已然出现在身后的高大身影,笑容一顿。然而也只是一顿的片刻 陈入化借着姐姐吸引了李乾注意力,欲从背后偷袭,却没想到李乾的速度比她们预料的还要快! 未等陈入化出手,李乾便已踢开陈出神,转过身来看着她。陈入化心中暗骂了一声,然而现在攻势全放,她咬着牙拼尽全力朝着面前的人打了过去。 李乾躲开她的攻击,撞向她的肩膀垂眼狞笑道,“傻大个!既然伱上赶着来送死,那老身便残成全你!” 李乾说着扬起的爪快速朝着那如山般的背脊落下,血淋淋留着利甲的指尖从陈入化的肚子里穿了过来。 “入化!” 许夜和陈出神惊呼出声。 刚还得意的李乾瞬间变了脸,她的手臂怎么都抽不回来了!李乾目光阴沉地看着面前的大块头,咬牙切齿吼道,“滚开!” 陈入化闷哼一声,疼得眼泪直流,她庞大的身躯靠在李乾的身上,双手死死拽着肚子上那只血淋淋的手,冲着不远处的许夜大喊了句,“夜姐!” 见李乾被限制了行动。 许夜不敢再有丝毫迟疑提剑上前,锋利的剑刃直直刺穿了李乾的丹田,她暴喝一声,体内强大的内力直接将两人震飞。 随着李乾凄厉的惨叫,被刺穿的丹田瞬间像破了洞的气球般,无数内力从里面飞速流窜。 陈出神见状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拼劲全身力气冲了过去,将李乾的头一刀砍下。 人头离了身子,咕噜咕噜在地上滚了小一圈,沾着血液和尘土,凌乱发丝下是老者死前不甘心怒睁的眼睛。 许夜这才大呼松了口气,胸中一阵气血翻涌,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入化!” 陈出神见躺在不远处那一动不动的庞大身影,顾不上自己身上还带着伤,惊慌失措地跑了过去。 她伸手按住陈入化肚子上的血窟窿,试图帮她止住血。许夜踉跄着来到两人跟前,见陈入化脸上满是泪水,嘴里还在不停吐着鲜血,汹涌流出的液体似是要将这大身板里的血液全部放干一般。 陈入化目光殷切地看着两人动了动嘴,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断断续续吐出一句话,“姐……入化……不……不傻……” 陈出神抱着妹妹听到这句话,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 这么多年她们姐妹俩每次吵架的时候,陈出神一气上头就会指着她破口大骂说她是傻子,陈入化虽然平日里看起来憨憨傻傻不爱计较,心里却还是很在意别人说她傻的,那怕她知道自己的确是不聪明。 “你不傻!这大脑袋瓜子聪明着呢!” 陈出神摸了把眼泪,抓着她的手,“今天要不是你,我和你夜姐姐都得死在这里。” 陈入化似是不敢相信,求证的目光挪向面前的许夜,见女子依旧漠着神色,却是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之后,陈入化像个得了糖的孩子一样咧嘴笑开了。 “姐,若是……我……死了,就……把我身子……给……许大夫送去……给他……做实验……” 陈入化说完闭上眼,脑袋无力耷拉了下去,整个山间回荡着女子失声痛哭声。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三章 没有退路 许夜将李乾的人头捡起,手下的人在附近搜寻了一圈,在一个灌木丛后发现了昏迷过去的小水和罗云之。 她让手下的人将二人和受重伤的陈入神陈入化一并带了回去。 眼瞅着头顶的天色渐渐黯淡。 南宫寒跟在李琦的身后,在剩下几个亲兵的护卫下仓皇逃窜在山上。 “太师为什么还没有来!” 她惊惧出声冲身边的李琦喊着。连续几天的逃亡,让她身上早已没了在凤都时见到的那般俊逸高贵,头发散乱,身上的锦衣早在逃跑的过程中,被尖石和树枝挂得破破烂烂,披在肩头的雪白大麾沾满了泥土和鲜血。 “殿下,太师只怕是凶多吉少。”李琦垂下眼,神色淡淡。 南宫寒闻言面色微微一变,看了眼前面的山谷。 那是由两座相邻的山夹出的一条小道,随着天色的渐暗,里面能看到的景象愈发模糊不清,远远瞧着像是野兽张开的巨口,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见她忽然停下脚步,李琦侧头瞧了过来,“殿下怎么不走了?” 南宫寒心中无端生出几分惧意,她目光闪烁,上前同李琦低声道,“本殿下想了一下,要不咱们还是趁现在萧山她们没发现赶紧回凤都,或许……” “回凤都?”李琦出声打断她的话,嗤笑道,“殿下,臣没听错吧?且不论萧山她们能不能让您平安回去,就算回去了,您觉得皇上那边您该如何交代?” 南宫寒神色微微一怔,“可是漠北这边已经败了……” “她们不败殿下您哪来的机会?” 李琦负手在身后,看着她,唇角泛起冰冷的笑意,“漠北那些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若是两军交战她们得了胜券,要灭青凤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到那时殿下手里所谓的筹码不过是她们的囊中之物而已,又有什么资格跟她们谈交易!” “如今形式刚刚好,灭了她们希望的时候,咱们正好给人送去一盏启明的油灯。” “可……可她们要的是云山十二城啊!这跟通敌卖国的贼子有何两样?”南宫寒终是忍无可忍大声咆哮道。 她是想做那把凤椅没错!可没想过要这么窝囊地爬上去当这个皇帝! 将青风北边这一带的城池都割让了出去,朝堂上的那些老东西会怎么怼她,青凤城的百姓们在背后又会怎么议论她? 她平日里虽是不思进取,可也并非完全不懂。漠北善于游牧,女人都生得高大威猛善战,可却是地处贫瘠,哪里大大小小的部落常常为了争夺领地的资源而常常发动战争。 云山十二城是她们南宫祖辈上给漠北的一道枷锁。若是枷锁破了,漠北日益壮大,踏足青凤真就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噢?原来殿下不知道啊?” 李琦挑起眉头,似笑非笑地看向她,“殿下一直以来做的不就是通敌卖国的事吗?” “你!放肆!” 南宫寒被她这话噎住,抬手直接挥了一巴掌。 周围护送的士兵也纷纷停下脚步,显然被这两人忽然的矛盾给惊住。 李琦脸被打得偏到一边,她舌头刮了刮火辣辣疼痛的面颊内侧,肆无忌惮地迎上南宫寒怒瞪着她的目光,扯了扯唇角。 南宫寒自小养尊处优惯了,何时被人这般无礼冒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刚放下的手再次扬起,却忽然被面前的女子一把住了手腕。 “李琦!” 南宫寒怒喝出声,却见面前女子抬起头,刚还挂着笑意的眼眸充着血丝,目光满是冰冷,她冷不丁打了寒噤,气焰顿时消散大半。 “殿下,翻过了前面的山谷,后面就是漠北军的大营。”李琦沉着声,缓缓开口,“殿下是愿意做那通敌卖国的皇帝,还是回青凤皇室的宗庙里做阶下囚?” 她说着甩开手。 南宫寒身子一个踉跄朝前跌了两步,她回头看见李琦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面色异常冷漠地直盯着自己。 那神态就差没告诉她,如果她敢选后者,她会毫不犹豫将她在这里直接活刮了。 她没有退路了。 南宫寒看了眼前面漆黑的山谷,咽了咽口水,只得硬着头皮带着人继续往前走着。 然而她们刚进入山谷,周围便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南宫寒惊惶抬起头,只见两边的山上忽然多出一排排火把。 她还未来得及看清,忽听得耳边传来士兵提醒,“殿下小心!” 伴随着一声利器破风声。 南宫寒直接一团黑色的球状物朝着自己飞了过来,她下意识伸手接住,只觉掌间滑腻一片,垂头看去,却和李乾那双怒睁着的眼眸直直对上! “啊啊啊!” 南宫寒被吓得一把扔了人头,连滚带爬来到李琦身旁拽着她的袖子惊慌失措喊道,“是老师!李琦,老师被杀了!” 李琦并未回答她的话,目光凛然盯着一处。 南宫寒顺着她的目光瞧了过去,明亮的火焰驱散了山谷里的黑暗,她这才看见两旁山头早已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士兵,整持弓将箭头瞄准了她们这里。 见到站在士兵们前头的萧山,南宫寒骤然变了脸色。 萧山看着下面的人扬声道,“三殿下!漠北已经败了,您若现在收手还来得及,皇上毕竟是您的血亲,不会伤害您的性命!” 南宫寒早在看到李乾尸首的时候要,防线便已经破溃,心中害怕地要命,如今听萧山这么说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她面色一喜,正欲上前,却被李琦伸手一把拽住了手臂。 “殿下这是去哪?” “你给我放开!”南宫寒不耐甩开她的手,“如今的局面已定,本殿下宁可被关去宗庙!也好过将青凤的山河拱手让给漠北。” 李琦目光盯着她,见她一番话说的义愤填膺,好似之前策划这一切的都跟她无关似的,她忽低笑出声。 下一秒握着匕首的手扬起,忽然扎进面前女人的大腿上!整个山谷里回荡着南宫寒杀猪般的惨叫声。 (本章完) 第二百零四章 回不了头 “当初逼我上船的人可是三殿下您啊!为了您的大策,我大理寺搭上了多少姐妹的性命!我们这些人豁出命在为你效劳,要的可不是你如今一句认怂不玩了!” 李琦拧转着手柄,看着南宫寒因剧痛而扭曲的脸,想到南宫寒和太师为了将手伸到大理寺,一路上害死了她们多少同僚。 那些人用自己身家性命给她铺好的路,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十八层地狱,她南宫寒哪怕是跪是爬都得给她走完! “萧将军救我!” 南宫寒痛得哀嚎大叫,对上李琦眼中浓郁的杀意后顿时被吓坏了,连忙朝着山上的萧山求救道。 李琦一把将匕首拔除,抵在了不断惨叫的女子脖颈上。 众人神色一惊,手中的弓拉了几分力。 跟在南宫寒身边的士兵皆被面前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拿着自己手中的武器一时之间不知究竟该防备哪一边。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萧山瞧见来人,抬手制止了手下士兵的动作,示意她们先等等。 “李琦。” 熟悉的呼唤声让李琦身子不由一僵,她抬起头,一眼不错地看着那从马背上翻下,快步朝着她们这边跑来的身影。 褐色的粗布衣同乌墨的发丝随在男子奔跑的动作在夜色中交织轻扬着。脸上虽然被大部分的面具遮挡,剩下的小半张脸沾满尘土,即便是如此狼狈,却也依旧掩盖不了男子风华的身姿。 罗云之在她们距离她们五步之外停了下来,他努力平复着呼吸,迎上女子的视线,缓缓抬起手,随着面具被摘下,那条爬满大半张脸的伤疤出现在众人视线里同时,下面是男子泪流满面的脸。 那本该是一张绝美精致的容颜,却因这道疤破坏了整张脸的美感,让在场不少人看了都心生惋惜。 “李琦,收手吧。” 罗云之上前一步,哽咽出声。 李琦目光落在那狭长的伤疤上后,呼吸一窒,听到他的话,她抿着唇看着站在她面前的男子,握着匕首的手不由紧了几分,却没有露出半分想要罢手的意思。 罗云之每上前一步,李琦就押着南宫寒警惕朝后退了一步,李琦终是忍无可忍低喝出声,“够了!不要再往前了!” 罗云之顿住身形。 李琦抬起头,看向他的目光里满是漠然,“我以为那天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伱我只是各取所需相互利用罢了!既然没有了价值,又何必在这多做纠缠?” 罗云之泪水盈眶,“你曾经说过会照顾我一辈子的。” “李琦,跟我回去好不好?就当做是我求求你,我已经没了家人,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了,我不想失去你。” 男子清冷的嗓音软了下来,带着难掩的几分祈求。 李琦握着匕首的手臂微微颤抖,她侧过脸,不敢去探究那双眼眸深处藏着的情愫。那是她曾经最为期盼的东西,如今却是最害怕看到的。 云之,你知不知道,有些路,一旦选择了就回不了头了! 如果通敌叛国的罪名都不能解决南宫寒的命,那么就由她来结束这场战斗! 李琦再次抬起眼,看向南宫寒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决绝,她举起匕首对准面前女人的心脏所在发狠刺下! “放箭!” 萧山的命令早在李琦抬手的一瞬间下达。 “不要!” “住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前面的来自朝着李琦拼命跑去的罗云之。 后者则来自于被萧静和阿卿搀扶着赶到的苏成芮。她欲阻止这场杀戮,可没想到终究是晚了一步。 李琦视线被血染成一片鲜红。 她仰着头张开手看着头顶漫天的飞下的箭雨,还有那个不顾一切朝着她跑来的身影,忽然就哭了。 云之,我错了。 誓言这个东西真的不能乱发,人坏事做的太多,真的会有报应。 事情回溯到半个多月以前,李琦将罗云之赶走之后,派了人在暗自保护着他的安危,在得知罗云之被南宫寒追杀之后,她便动身去求见了南宫寒。 “如今罗云之容貌被毁,臣已无心于他,还望殿下能够放他一条生路。” 南宫寒俯身靠在桌案边缘,看着跪在面前的女子,凤眼轻佻,“若真是如你所说,你不在乎他,那他的生死于你又有何干?” 她说着将拇指上的玉扳指摘下轻轻放在桌案上,来到李琦面前,拽住她的衣领提了起来,忽然抬手给了女人一巴掌。 李琦被打蒙了,对上南宫寒笑得肆意又无辜的面容,“不过是一个有几分姿色的男人,本殿下看上他让他伺候,他竟敢自毁容貌,如此不识趣,你说是不是该杀?” 李琦没有回答,紧接着另一边脸又被扇了一巴掌,偌大的房间里清脆的巴掌声接连着响起。 南宫寒发泄完了,这才站起身子,挥了挥发疼的手掌,举高临下睨着面前像狗一样趴在地上的女人,“不过一个男人罢了,你最好给时刻搞清楚,你该效忠的人!本殿下能把你提到今天这个位置,也能一脚把你踩下去。” 她说着不满轻哼,转过身。 李琦舌头刮下脸颊的血腥,跪在地上匍匐着身子,郑重起誓道,“李琦誓死效忠殿下!绝无二心!如有违背必将乱箭穿心,不得好死!只求殿下放过罗云之。” 南宫寒将扳指刚套上,听到她的话似笑非笑转过身,看着女子脸上近乎冷漠的坚定,轻慢笑道,“本殿下可以答应你,但你要以罗云之的名义起誓,对本殿下效忠!” 李琦内心一窒。 看着南宫寒嘲讽的笑意,麻木地抬起手,肿胀的脸微微颤动着,机械地吐出一个又一个恶毒的字眼。 等她发完了誓,南宫寒又逼着她服下了毒药,这才命人撤回了追杀罗云之的命令,然而那个时候罗云之已经落入了漠北敌军的手中。 李琦一个人策划了这所有的一切,她一面效忠南宫寒,又命人偷偷将情报传给了萧山这边,原以为让太师和南宫寒齐齐死在漠北,一切就都会结束了。 然而一个已经将灵魂都卖给了恶魔的人,老天又怎会让她轻易如愿地死去? 山谷布下埋伏的当日,苏成芮从重伤中苏醒后,单独找了罗云之谈话。 对上男子面具下复杂的目光,她压下想要关心的千言万语,从桌上拿出一份情报放在他的面前。 “我觉得这个,你有必要知道一下。” (本章完) 第二百零六章 聘礼 萧山这边大捷之后,带着南宫寒和李乾的尸首回返回凤都。 女帝虽因南宫寒和外敌勾结而震怒,可说到底南宫寒毕竟是她的亲生女儿,虽说人是李琦所杀,如今都已经罪死伏法,可心中依旧是有几分不满。 于是她将这份不满发泄在之前军备贪污的案子上,对着阿卿发难。 苏成芮这边虽是太女提前授意和她一块做了局,可阿卿之前确确实实在为闫家做事。 女帝指着手里那封自罪书,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的女人道,“这个上面可是说得十分清楚,纵然他之后和闫家断了关系,可是那男人偷你私印协助作恶却是事实,到了现在你还要护着他吗?” 苏成芮闻言点点头,脸上依旧是那副无关紧要的淡然笑意。 女帝气得甩袖,沉声道,“如此是非不分,莫非你真被那美色迷了头不成!” 苏成芮拱手道,“皇上息怒,事情并不是您想的那样,您且仔细瞧瞧那些契纸上盖的章。” 对上她笑得狡黠的目光,女帝面色一怔,随即转过身,拿起桌案上的一叠契纸翻开仔细查看着。 这才发现那私印刻着的字并非苏慕,而是“苏成芮”。 苏成芮是谁? 女帝心中疑惑。 面前女子抖着肩膀忍不住低笑出声,声音低沉悦耳,如盘走珠,“也怪臣早年疏于教导,导致阿卿至今大字不识几个,让皇上见笑了。” 再次抬眼看向苏成芮时,怒意早已被复杂的目光所取代,“伱早就料到他会偷私印?” 凤都苏府内,男子一袭绯色红衣坐在长廊下,漠然的目光状似不经意从前院门口滑过,手指不安绞着帕子。 小水端着茶走了过来,见自家公子模样不由有些担忧,“说来也奇怪,按理来说这会早朝也散了,怎么还不见苏大人和萧将军她们回来啊?宫里头不会出什么事吧?” 听他这么一说,阿卿本就忐忑的心就更乱了。他没好气瞪了小水一眼,“你问我我问谁去!” 小水悻悻然垂下头将茶端到他旁边。 唉,公子也真是的。 心里头明明就在乎苏大人,非得为了假死设局的事跟她置气。从漠北回来这一路上,任凭苏大人怎么跟他解释,他就是不听,这会又在这眼巴巴盼着干着急。 主仆两人心思各异。 正思索着,前院传来的动静打断了二人的思绪。萧静下朝直奔苏府而来,将头上的帽盔取下递给一旁的管家,一行人正朝着这边走来。 阿卿顿时收起了脸上愁容,傲娇地扬起下巴装作一脸漠不关心的模样摆动着面前的花草。 他偷偷抬头瞄了一眼,却见萧静身后再无其他人,不由皱眉轻咳了两声,抬脚踢了下小水。 小水随即会意,连忙上前唤住萧静。 “萧将军。” 萧静闻声停了步子,见小水上前翩然行了一礼,目光朝她身后瞧了一眼,疑惑道,“苏大人没有同将军一块儿回来吗?” 萧静闻言眉头一扬,下意识抬起头朝长廊看去,却见男子一脸冷漠喝着手里的茶。 小水在她看向自家公子的时候,心里就有些慌了,连忙补充了一句,“是……是奴找苏大人有点事。” 这就有些欲盖弥彰了。 阿卿垂头喝茶,看似一脸冷漠,耳朵却是高高竖起,一点也没落下这边两人的对话。 “噢,这样。” 萧静恍然点头,使坏的心思皱起,她挥了挥手让管家先退下,故作为难地皱起眉头,“苏大人这回有些麻烦。” 小水讶异问道,“将军此话怎讲?” 阿卿手中动作一顿,不由自主侧耳聆听。 “皇上因自罪书的事借故对苏大人发难,下朝后便将苏大人单独召去了偏殿谈话。哎呀,其实说白了就是想让苏大人迎娶九殿下。” “九殿下?” “是啊!凤都谁不知道皇上最宠爱自己这个儿子,九殿下生得貌美如花,可惜性子自小被惯得有些娇纵,皇上为了他的婚事可是头疼了很久,难得九殿下看上了苏大人,这不得想方设法把儿子的心上人给他弄过来?” 小水惊得捂住唇,“可是,苏大她不是喜欢……” 阿卿闻言神色一怔。 萧静状似不经意朝长廊下瞧了一眼,见男子失神的模样,强压下唇角的笑意,故作为难道,“是啊!这事要处理不好,一个不小心头上乌纱帽保不住是小,危及性命事大。” 她话音顿了顿,忽然声音扬了几分,“要我说啊!倒不如娶了九殿下,美人在怀,地位权利也有了,何必费那么大劲去贴人冷屁股呢,小水你说是吧。” 被忽然点到名的小水对上萧静笑得狡黠的目光,又瞧了瞧自家公子黑沉的脸,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正当他左右为难不知该怎么回答的时候,大门口传来一声尖锐的高喝。 几人寻声望去,只见一名穿着锦服的内监托朝里走来,身后还跟着浩浩荡荡一群人。 萧静认出那是跟在女帝身前伺候的宫人,讶异一瞬后,连忙迎上前同来人恭敬打着招呼。 “哟!萧将军也在啊。” 内监见到萧静也颇有几分意外,然后她便瞧见了那个坐在长廊下看着自己的年轻男子。 男子一袭绯色裙衫,过于艳丽的颜色衬得他本就娇艳的容貌,如那绚烂的夕阳一般,能肆意灼烧伤人眼。 好一个如花般娇艳的美人儿!难怪能引得苏大人这样的年轻俊杰为他着迷。 饶是在深宫见惯了美人的内监,也难掩目光中的惊艳。 不过到底是见惯了世面,她很快就回过神,挥了挥手,身后的人陆陆续续进了院子,将抬着的东西纷纷放在了地上。 彩七彩琉璃盏、绫罗绸缎、金银珠宝、玉器摆件大大小小足足有十几个箱子,每一个箱子上都扎着红绸大花,让雅致的庭院里一下子多了几分喜庆热闹意味。 小水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阿卿抱着手臂靠着柱子,不由眯起了眼,头一次觉得这鲜艳的红色过于刺眼,让他顿生不喜。 内监笑眯眯转过身看向萧静,将手里的礼单递了过来,“苏大人既然不在,还劳烦萧将军将这份礼单替奴才转交给苏大人。” 萧静收了礼单点头应下,送了内监一行人离开后,再次回到了庭院里,看着这琳琅满目的宝物,眉峰一扬,故意冲着某处拔高音调。 “哎呀,看来这苏大人是做了选择了!小水你看,这宫里都把聘礼给下过来了。” 小水吓得脸色都白了,连忙冲着她挤眉弄眼摆手示意她别说了。 萧静装作没看见,嘴里说的越发来劲了,“唉,要我说,你家公子不如就服服软,毕竟能跟尊贵的皇子以后兄弟相称伺候同一个妻主也是多荣耀的事啊!” 话音刚落,一个茶杯砸了过来,两人连忙跳开躲闪着四溅的碎片。 “滚!谁稀罕嫁给那混蛋了!”他才不稀罕跟什么皇子称兄道弟! 阿卿像一只炸了毛的狮子,恶狠狠瞪了萧静一眼,起身愤然离去。 “唉,公子,你等等我!”小水慌忙追了过去。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七章 辞官 “皇上若无其他要事,微臣就先告辞了。” 偏殿内,苏成芮起身理着衣襟,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女帝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面前桌案上那枚拇指大小的私印沉思着。 刚走到门口,女帝的声音再次在身后响起,“值得吗?那个男人值得你为他放弃这么多?” 何况他还背叛过她不是吗? 女帝很不理解。 以苏成芮的本事与头脑,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纵然那男人又几分姿色又如何?她拱手将建立起来的成芮产业拱手上交,甚至辞官隐退,就只是因为闫家那个男人? 苏成芮顿住脚步,闻言脑海中闪过男子娇柔羞赧的面容,忽然低笑出声,夹着几分无奈的叹息。 “世上男人再多,可真没几个比他还傻的了,真要离了我,他该怎么办?” 女子眼底浮着似水的柔情。 要知道那小傻子曾经连命都不要了,就打算只身一人杀遍所有参与谋害她的人,替她讨个公道。 女帝看了她很久,忽然一改脸上严肃神色,低笑起来。 “好,朕知道了,你知道源儿喜欢你,朕作为母亲也不好亲自替你们二人赐婚,便挑选了一些礼物送去府上,就当做是给你们二人的贺礼好了。” 苏成芮闻言转过头,对上她笑意盈盈的目光,心中不免有些讶异。 回到苏府的时候已是傍晚,苏成芮从管家那边收了礼单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吩咐她将东西都收进库房里,又让她准备打点收拾一下,着手动身回桐城的事。 管家点头问道,“大人这次准备回去多久?” “这次回去就不打算再回来了。” 管家闻言神色一惊,苏成芮笑着拍了牌她的肩。 她忽然想起阿卿,这傻男人因为自己诈死的事瞒着他,从漠北回来的这一路上都在同她闹着别扭。 他好像一直就不太喜欢待在凤都,若是知道自己把官辞了打算回桐城,想来应该会觉得高兴才是。 苏成芮心里打定主意后,打算去找阿卿好好聊聊。谁知刚走到门口一敲门,里面飞来一个茶盏砸在门框上,将她吓了一大跳! “不是要娶人家九皇子吗?还回来找我干什么?”清脆的碎裂声响伴随着男子怒喝声在屋内响起。 苏成芮不解皱眉,“胡说什么?谁娶九皇子?” “人家聘礼都送上门了!你还在这里装傻!” 苏成芮忽然想起回来时院子里摆着的那些箱子,还要管家交给自己的礼单,不由失笑道,“那些是皇上赏赐给咱俩的,好卿儿,你先把门打开,咱们好好聊聊行不行?” 可任凭苏成芮如何哄,里面的人就是不愿意开门。 陈出神和许夜正从外面给陈入化抓了药回来,便见到苏成芮一脸灰头土脑从院子里出来,陈出神打趣儿笑道,“阿卿公子这气儿还没消呢?” “是啊。” 苏成芮多少觉得有些无奈。 阿卿这脾气虽说是大了些,可毕竟瞒着他设局引南宫寒她们上钩的事是她有错在先。 许夜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出声说道,“当初瞒着他,除了不想让他担心,其实也担心着他会再次选择背叛吧?阿卿公子应该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跟你置气。” 苏成芮叹了口气。 其实她又何尝不知?只是当时的情况她真的没有办法选择,她一个人的生死不重要。可是自己的身后还有萧老、许夜大大小小众多人的性命。 她们全心信任自己,替她做事,她不能去拿她们的安危去做赌注。 辞官的圣旨宣布下来之后,这些天苏成芮就在开始进行自己手头的交接工作。此时恰逢凤都三年一度的京试,刘小连靠着家里千辛万苦买通的关系,和无数夫子手中的摧残,终于杀进了京试的资格。 杜淳儿正好要来凤都这边谈笔生意,索性就陪着她一起过来了。 姐妹三人许久未曾好好聚过,这次一见面皆是一脸愁眉苦脸。 杜淳儿母亲这些年因为身子骨不太好,家中很多生意不得不由她来接手,肩上压了不少担子。 “你看看,我这头发都快秃了!”刘小连哭哈着脸,指着自己左边脑袋的发髻线,“你说你这官怎么就不早点辞了!省得我娘老拿你来给我说教!” 苏成芮看着她不由失笑,“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总得努力一把试试,不然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 “当官屁事规矩一大堆!本小姐不喜欢!”刘小连环着手臂翘着腿。 杜淳儿看向苏成芮出声问道,“那你算什么时候回桐城?” “等这边的公务交接完了。”苏成芮将手中产业和皇帝交易的事同她们说了一道。 虽说运营权在皇室手中,可该属于她们和李茂几人的股份,还是会照常按比例给她们分红,让她们不必过于担心。 “行了,咱家也不缺那银子。”刘小连摆了摆手,“咱三两从小到大啥事不是一起混,你都不在了我们还在里面掺和啥是吧?淳儿你说呢?” 杜淳儿点了点头。 两人在这件事情上一致都决定抽身出来跟着苏成芮一块离开。 杜淳儿问道,“听说你现在和那叫阿卿的男人又在一块了?这次想好了?打算带他回去?” 提起阿卿,苏成芮就有些无奈。 她倒是想带他回去,关键是人家现在正跟自己闹着别扭,说什么他都不愿意听啊。 “唉,这事你就不懂了吧?” 身为风月场流连的老手,刘小连老成笑着冲她道,“这男人啊,得靠哄。他越是不理你,你就越是得缠上去,他们耳根子软得很,挑点小礼物,晚上再抱着人哄一哄不就好了?多简单的事啊!” 苏成芮闻言若有所思点点头。 刘小连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这礼物的事你就交给我,晚上你只管去人房里好好哄哄,保证第二天你们啥事都没有了!” “但是记住!咱得把面子搁一搁,死缠烂打!”刘小连再次强调。 于是当日一批又一批精致打包好的礼物被送到了阿卿所居住的院子里。傍晚苏成芮回来的时候,路过院子,便见小水再外等候,说是阿卿唤她过去一趟。 苏成芮颇有些意外。 没想到刘小连这家伙的法子还这么管用。 她来到屋里的时候,阿卿正坐在床边,见她进来后指着床上摊开的一堆衣服,皮笑肉不笑,“这些都是你让人送的?” 苏成芮瞄了一眼床上那些做工精致的衣服,全部都是花时浓里今年最新设计的款式。 她点了点头,看到男子唇角扯着的弧度变大,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怪异,怎么看都不像是很开心的感觉。 (本章完) 第二百零八章 美人计 于是当日一批又一批精致打包好的礼物被送到了阿卿所居住的院子里。傍晚苏成芮回来的时候,路过院子,便见小水再外等候,说是阿卿唤她过去一趟。 苏成芮颇有些意外。 没想到刘小连这家伙的法子还这么管用。 她来到屋里的时候,阿卿正坐在床边,见她进来后指着床上摊开的一堆衣服,皮笑肉不笑,“这些都是你让人送的?” 苏成芮瞄了一眼床上那些做工精致的衣服,全部都是花时浓里今年最新设计的款式。 她点了点头,看到男子唇角扯着的弧度变大,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有些怪异,怎么看都不像是很开心的感觉。 苏成芮舒口气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道,“还在生我的气?” 阿卿闻言却是忽得低笑出声,抬眼看了过来,“所以你送这些东西是为了哄我开心?” 苏成芮点了点头。 “这些衣服我还挺喜欢的,既然想哄我开心,那不如你亲自穿给我看如何?” 阿卿手指拂过那些花样繁杂的衣衫,突然从里挑了一件扔进了苏成芮的怀里。 苏成芮下意识伸手接过,闻言神色一怔。只觉落在手中的那件衣裙,柔软、轻飘飘的几乎没有什么重量。 她下意识垂头瞧去。 那是一件淡粉色的纱裙,布料少的可怜不说,纱质薄如蝉翼,即便叠落在手上都能隐隐瞧清楚女子掌心的纹路,更不用说将它穿戴在身上该是一副怎样的画面! 苏成芮短暂的惊讶过后,想起阿卿刚才的话,目光骤暗。她对上男子的目光,挑眉浅道,“你确定?” 阿卿不答反问道,“你觉得我在跟你开玩笑?” “那好。” 她拿着衣服起身,临走前瞧了男子一眼,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见她答应地如此爽快,阿卿神色肉眼可见明朗了不少。对于苏成芮离开前的笑容倒也没有多想,只是快速收拾好床上的衣服后,便压抑着激动和期待的心情等待着。 呵,说是买衣服讨自己欢心,结果挑的那衣服竟然……竟然就是为了满足她那恶趣味的爱好。 想到那近乎透明的布料,男子不由一阵面热。 他仿佛已经能想象到苏成芮穿着这衣服一脸别扭走出来的模样,心中不由一阵暗暗窃笑。 阿卿坐在窗边的小塌上等着。 不消片刻,便听得屏风后传来来脚步声。他抬起头望去,却在看到那从屏风里绕出的身后,整个人瞬间呆愣在了原地。 女子身上的薄纱近乎透明,映着如雪的肌肤。苏成芮特地将平日里束起的头发披散下来,脸上甚至还描绘了细致的妆容。 浅浅的几笔,不仔细看的话几乎看不出,但却让她五官柔化了不少。她手指勾着胸前的一缕发丝,眉眼含情,轻步走了过来在男子腿上坐下。 对上男子呆愣的目光,她弯唇浅笑,如嫩藕般的手臂挂上他的脖子,“好看吗?” 苏成芮轻喃着低声问道。 此时的她像极了从山间跳出的花妖,一举一动,一颦一息带着无限的魅惑,引得面前男子频频心跳紊乱。 “好……好看。” 被迷惑了心神的阿卿点点头。 听到女子的轻笑声后,顿时回过神,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一张面色顿时如充血般的红艳。 他眼睛避开面前女子落在四处,却总克制不住不时偷偷朝她身上瞟上一眼。 瞧见他的羞赧,苏成芮心情大好,她将脸慢慢凑了过去,直到额头抵住他的,含笑低语,“今晚就由奴家来伺候公子如何?” 鼻尖充斥着熟悉的清幽檀香。 阿卿闻言诧异地抬起头,撞入女子如水般溢着柔情的目光里,面颊迅速升温,周围似乎变得越来越安静,安静地只听到他心跳,“砰砰砰砰!”如擂般剧烈又迅速。 之后,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身心早已不受自己的控制,如同傀儡一般任由面前的人操控。 只觉自己身上所到之处被人点燃了一把火,燃起的温度灼烧着一切,只剩下满室的旖旎和龙凤交颈的绣面。 清晨的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射进来。 “罗公子,这么早?” “嗯,你家公子在吗?我有点事想同他说。” “在的,您这边请。” 院子里的谈话声又远至近,惊醒了在屋内熟睡中的人儿。阿卿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面前女子近在咫尺的睡颜,昨夜疯狂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之中。 “公子,罗公子来了!” 小水在外面轻轻扣门声瞬间让阿卿清醒了过来。 “等、等一下!” 他慌乱地捂着被子坐起身,动作太大惊醒了身边熟睡的女人。 “怎么了?” 苏成芮睁开眼询问道。 她身上还穿着那件近乎透明的粉色纱衣,从那如黑瀑般披散着的青丝中微微抬起头,深邃眸色中带着未完全苏醒的慵懒,看起来魅惑又撩人。 “有人来了!”因为惊慌,阿卿声音都跟着有些抖。 “来了就来了。” 苏成芮无所谓伸了个懒腰。 反正她和阿卿在一起的事,早就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没有什么好需要藏着掖着的。 阿卿被气得噎住。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一身的打扮在外人眼里看起来有多么地惊世骇俗吗?总之她现在的模样绝不能其他人看到! “公子,那奴进来了。” 小水的声音再次在外响起。 阿卿着急忙慌四处看了一眼,眼瞅着外面两人就要进屋,他来不及拉起女子再另外去找能够藏身之地,只能一把将女子按下,扯过被子将两人身体盖住。 苏成芮被猝不及防按住,鼻梁在男子膝盖上磕得生疼,顿时不满张开嘴在他膝盖轻轻咬下。 阿卿惊得一个激灵,连忙伸手打了一下被子,低斥道,“别闹!” 小水领着罗云之进屋,见到自家公子还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后,两人神色皆是一怔,“公子,需要奴伺候您起床洗漱吗?” “不用了,我……那个……昨晚没睡好,整个人有点累……”阿卿硬着头皮无奈道。 虽然知道自己这般待客着实有些不妥,但此时却是别无他法。 小水点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替罗云之倒了杯茶便退了下去。 感觉到身下的裤子被褪去,阿卿下意识绷直了双腿,面上故作镇定看向罗云之,出声问道,“来找我有什么事?” 经过许日的药膏涂抹,罗云之脸上的伤疤已经比之前淡化了不少,没有再向之前戴着面具。 他端坐在椅子上,手里抱着冒腾着热气的茶水,开口说道,“我是来同你辞行的,李琦那边的伤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所以我们打算今日就动身出发替许大夫寻药……我……你怎么了?看起来有些不舒服的样子?” 罗云之说到一般,话音忽然顿住。 他疑惑地看着坐在床上的男子面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额头密布着一层薄汗,呼吸略微有些错乱。 抱歉,小姐妹,最近差点遭遇了杀猪盘,把我吓得不轻。好不容易调整过来,这几天会把最后的结局给大家补上! (本章完) 第二百零九章 回苏府 阿卿垂头眼眸轻颤着,闻言摇了摇头,对上他有些担忧的目光,正欲说自己没事。忽然身子骤得轻颤,搭在身前的手紧紧撺着被子,指节泛白。 见他整个人犹如脱力般靠在床栏上,看起来有些虚弱的模样。 罗云之想起他说昨晚没有怎么睡好,知道自己大清早打扰了人家清梦,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便长话短说对他这段时日的照顾表示感谢后,便起身离开了。 直到房门再次被关上。 身下的被子被掀开,苏成芮撑着身子抬起头看着他,鼓着脸笑得一脸邪魅。 阿卿正欲斥她胡闹,刚一开口,女子便欺身而上将脸凑了过来。他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瞪大眼,随即剧烈挣扎着想要退开身子。 苏成芮伸手搂住他的腰肢,制止乐他的动作。 片刻后,男子呛咳的声音响起。 苏成芮已然穿戴好了自己的衣服,转过头,见阿卿正红着脸捂着唇,又羞又恼怒瞪着她,不由轻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蛋。 “走开,你这个混蛋!” 他气得挥开她的手,心中还处于刚才的震惊中久久无法平静。 这人平日里看着人模狗样一本正经的,怎么做出来的事情比混账还混账! 马车缓缓行驶在小道上。 苏成芮松开手,手中的信鸽扑闪着翅膀朝着天空中飞去。 身后帘子被人掀开,男子探出脑袋,看着旁边石碑上写着鲜红的“桐城地界”几字,娇美的面容上难得露出一丝忐忑不安。 他轻轻扯了扯女子的衣袖,出声道,“苏苏,到了桐城里你就帮我放下来吧,我……我就不跟你一道回苏府了……” “怎么了?” 苏成芮转头看向他,却见他目光闪烁低垂着脑袋。她上前握住他的手,柔声问道,“可是想起有什么事要办?没关系,我可以等你的。” 阿卿咬着唇摇了摇头,“我是怕……你爹娘她们见到我会不大高兴……” 许是想起之前和苏家二老不算愉快的相处经历,阿卿神色有些黯然。 苏成芮闻言一怔,随即不由失笑。她伸手轻轻刮了下他的鼻尖,笑着打趣儿道,“现在知道怕了?当初在苏府里捣乱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丑婿儿有一天要见公婆?” 阿卿面颊发热,羞恼瞪着她,“谁丑了?你说谁丑?!” “哪有丑,你在我心里明明就是最美的!” 苏成芮低笑着伸手拦住他的肩,下巴抵在男子松软的发丝上,“放心吧,我爹娘其实很好相处的,你只管安安心心地跟我回苏府,剩下的交给我。” 女子低哑平稳的声音里带着魔力,抚平着人内心的不安。 “嗯。” 阿卿窝在她的怀里,乖巧点了点头。 回到苏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阿卿经过一番梳洗打扮,平日里素爱穿着艳色的他,这会难得穿了一身湖蓝色的襦裙,乌发用玉簪半挽着,端坐在长廊下,倒颇有几分大家公子的味道。 他此时正绞着手帕,不安地朝着院子门口张望着,直至见到女子的身影后,目光一亮,随即迫不及待迎了上去。 “怎……怎么样?” “爹说想找你单独聊聊。” “找我?一个人?”阿卿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用力撺着帕子,心中越发紧张起来。 两人行至主院门口,苏成芮忽然停了脚步,看向男子微微有些发白的面色,握住他的手,安抚着把那僵硬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来。 嫩白的掌心里满是指甲掐出的印迹,渗着汗湿意。 “放心,我爹他不吃人。” 这小傻瓜。 之前无法无天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害怕过。 苏成芮轻笑着吻了吻他的额头,“我就在外面等着你可好?” 在外等候的白江见到两人的亲昵,不由羞红了脸,捂唇轻笑道,“阿卿公子别紧张,奴也在旁边陪着您。” 阿卿点了点头,跟在白江身后,两步一回头,活脱脱像一只被送出去的小动物,清澈的目光里满是忐忑和不舍。 苏李氏此时正坐在主院的花厅里喝着茶,见到白江领着的人进来后,神色有一瞬的怔忪。 阿卿样貌本就同罗云之有几分相像,如今换上素色的衣衫,垂眸安静立在那的时候就更加。 “阿卿拜见苏主夫。” 直到男子娇娇软软的声音响起,苏李氏这才回过神,“哎哟,你瞧我这!卿儿几年不见都愈发出落的漂亮了!伯父差点都没认出来!” 他起身上前,热络拉过阿卿的手臂。 阿卿被他这异常热情的态度给惊到,下意识朝着旁边的白江瞧了一眼,却见他笑着朝自己摇了摇头。 “来来来,伯父让人特地备了些吃食,趁热来吃点。” 阿卿看着桌上大大小小好几个汤盅,目光落在上面浮着的油沫腥子后,下意识就没了什么食欲,摆手笑着道,“不用了,我们回来的路上已经吃过了。” “唉,你们这一路奔波,路上哪能吃得好。”苏李氏不由分说拉着他坐了下来,“这些都是我特地让人炖的药膳,听说都是宫内秘方,你身子弱得好好补补,要不然到时候怎么经受得住?” 他说着舀了一碗鸡汤递了过来。 阿卿眉头微皱,还未来得及细品苏李氏话语里的古怪。架不住他的热情,只好道谢伸手接过。 一晚上苏李氏倒也没有盘问他什么问题,就是一个劲跟他扯着家长里短,称呼一度从伯父到了最后直接让人开口叫“爹”。 阿卿硬着头皮唤了一声之后。 苏李氏激动得身子直抖,连带着头上的金钗乱颤晃瞎人眼。他捏着帕子一边擦拭着眼角的泪珠,捏着嗓子娇声道,说年轻时一直盼着能有个儿子。 如今阿卿要嫁进他苏家大门,以后也算是半个儿子,他也算是儿女双全了。 阿卿像个乖巧的学生一样,认真听着他的诉说,许久未体会过亲人的关怀,似乎也被他的情绪感染到。 苏李氏一边说的兴起,时不时往他碗里夹菜添汤。 阿卿已经数不清自己究竟喝了多少碗,到了最后是鼓着肚子被白江掺扶着从主院里离开。 “怎么喝这么多?” 苏成芮扶着他刚走没多久,打了一个嗝,伴随着那油油腻腻的味道。 阿卿面色一变,忽然甩开她的手,跑到一旁的假山石边弯腰呕吐了起来。苏成芮让下人去端热水过来,她提着灯走到男子身后,默默替他拍背顺着气。 阿卿好不容易缓过来,擦了擦嘴,整个人虚脱一般靠在她肩头,“我这辈子都不想喝炖汤了。” 苏成芮闻言不由失笑,将灯递了过去让他打着,弯腰一把将人抱了起来,“你是小傻瓜吗?吃不了就不吃了,还硬往肚子里塞什么?” 男子眼角还泛着湿意,闻言有些委屈崛起嘴,“这不是看你爹特地准备的,不好拂他的心意不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一晚上眼睛亮蹭蹭的老盯着人家肚子看。” 阿卿说着垂下头,看着自己鼓鼓囊囊的肚子,想起苏李氏的那个目光,心里阵阵发毛。 苏成芮笑着意味深长,凑近他耳边,低声道,“他嫌你肚子太瘪了,怕你没吃饱。” “真的?” “真的,你以后多吃点,我爹说男子得白白胖胖的,才能镇得住福气。” 阿卿点了点头,很天真地信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章 大婚 两人的亲事很快订了下来,就在月末,时间很赶。整个苏府张灯结彩,所有人都在匆匆忙忙筹备着她们少主子的婚礼。 因为婚前新人人不宜见面的习俗,所以阿卿暂时寄住在了张柳在城里的宅院,对外宣称是姐弟二人的远亲。 刘知府原本还经常以苏成芮为“别人家孩子”的模范,经常教育刘小连的不上进。刘知府并不知晓这其中的缘故,对于苏成芮辞官回乡还颇为惋惜。 刘小连从凤都落了榜回来之后别提有多高兴了。 “苏侄女,你说你这在凤都官做的好好的,怎么就忽然想着要辞官回桐城了啊。” 苏成芮无所谓耸了耸肩膀,扯着嘴角调侃道,“伯母,这官长水深难混,您瞧瞧我这一不努力就得回家继承家业了。” 她神色露出几分沮丧。 刘知府想起苏家那颇为雄厚的家底,一时间被她这番话语给噎住。 当个一方首富的继承人,真是委屈了您嘞…… 苏家现在完全是顶峰时期,财力人脉比从前更盛。别说苏成芮现在做生意的手段比她娘有过而无之不及。 就算她是回到从前那游手好闲的状态,留下来的财产也够她嚯嚯好几辈子都用不完。 “你别听我娘瞎说!” 刘小连约着杜淳儿出来,三个人又混在了一块去街上的铺子里给好友置办成亲用的东西。 几人来到花时浓去取喜服的时候,刘小连用手肘撞了撞苏成芮的肩膀,“怎么样?本小姐上次给你准备的东西不错吧?”她嬉笑冲她挤眉弄眼。 一旁杜淳儿闻言有些好奇出声问道,“什么东西不错?” 刘小连笑得越发暧昧,“你好奇?改明天姐们也给你送一件。” “好啊好啊!” “噗。”见杜淳儿拍着手兴高采烈的样子,苏成芮差点没忍住将口里的茶水喷了出来。 日子在忙碌充实中飞逝,转眼间便到了大婚的这一天。 一大清早,鞭炮声便已经响个不停,整座苏府都被喜庆的气氛笼罩着。 毕竟是首富千金娶亲,声势浩大,街道上早已占满了不少围观的百姓,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无数双好奇的目光似要将那红色的轿子盯穿一般,都想看看究竟是何等天仙的人物竟能让如此优秀的苏家小姐都忍不住动了心。 可奈何那轿帘将里遮得严严实实,愣是没透出一丝缝来。刚还有些失望的众人很快就被后面的陪嫁吸引了注意力。 轿子后陆陆续续跟着一长条的队伍,三五两个人抬着绑着红绸的礼箱。 百姓们看着面前经过的箱子,心中默默数着,一、二、三、四……十、十一、十二! 大伙眼睛随着数字的推移逐渐睁圆。 张家这位新入门的夫郎竟然带了足足十二箱的陪嫁! 要知道就连桐城里有钱人家的大户公子出嫁都不一定能拿的出这么丰厚的陪嫁礼。 “天呐!没想到张掌柜家的这位远亲竟然这么有钱?” “那可不?本以为是张家这位远亲攀了高枝儿,没想到人家自个也是个不差钱的主儿,这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百姓们唏嘘赞叹。 见过阿卿容貌的,都以为是他以美色侍人,祖坟冒青烟入了苏大小姐的眼。这十二箱嫁礼一出,让城中原本嫉妒阿卿的年轻公子纷纷自惭形愧。 其实这些都是苏成芮私下命人置办,然后以张宁姐弟以娘家的名义送出。这是阿卿和她的婚礼,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她希望阿卿能够风风光光嫁给自己。 阿卿原本以为今天一天会难熬,毕竟这段时间住在张家,张宁没少同他说成亲的礼节是如何繁琐。 又是拜见长辈,又是祠堂祭祖,各种流程走下来基本都是大半天吃不了东西。到了新房里还只能等着妻主掀了盖头之后才能活动,又累又饿。 可意外的是,阿卿从进了苏府后,白江便一直陪在他身边,时不时偷偷给他塞上一块小点心不说。除了拜天地,基本其他的一切从简,就连祠堂祭祖这一部分都给省了。 用苏李氏的原话说是,考虑到祠堂常年供奉香火,麝香味浓怕对女婿的身子不好。 到了新房后,喜公又很贴心地将事先准备好的浓汤和点心端了过来让阿卿食用。 阿卿半掀着盖头,看着面前的冒着热气的食物狠狠咽了咽口水,却依旧是有些忐忑询问道,“不是说妻主没进来掀盖头前,不能擅自活动吃东西吗?” 喜公闻言乐得合不拢嘴,摆手笑道,“哎哟,公子您身子金贵,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现在哪能让您饿着肚子啊?快吃吧!” 阿卿皱了皱眉。 一时察觉不出他的这番话究竟是哪里有些不对劲。本来就饿着肚子,耐不住喜公再三相劝,端过碗便开始大口吃了起来。 吃完了后,喜公又重新给他盖好了盖头。 阿卿端坐在床上,虽然一切礼节从了简,又贴心没让他饿着肚子,可大半天这么折腾下来还是有些筋疲力尽。终是忍不住歪靠在一边床栏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相比之下,苏成芮就没这么幸运了。 那么多宾客敬酒下来本就喝了不少,结果还要碰到张柳、刘小连和杜淳儿这一个比一个能闹腾的,就连许夜和出神入化姐妹都开始跟着起哄。 一直持续到大半夜。 苏成芮被惯得酩酊大醉,几乎连路都快走不稳了,还是李茂最终发了话,众人才肯放过她。 苏府的下人搀扶着她瘫软的身子一路进了院子,到了新房门口。原本还如软泥的女子缓缓直起了身子,迷离的目光顿时清明一片。 她要是不装醉,那些个家伙估计喝到天亮都有可能!春宵一刻值千金,她才不要浪费自己的洞房花烛夜跟这些个大老娘们待一块儿! 苏成芮挥手遣退了下人,推门朝屋内走去。 屋内的男子显然才刚刚睡醒,整个人歪着身子还有些犯浑。一听到开门声顿时清醒,整个人僵直了身子,听到走近的脚步声,搁在腿上的手,不安地绞动着衣摆。 喜公笑嘻嘻地将秤杆递了过来。 苏成芮伸手接过,挑起盖头一角,随着盖头掀开,下面缓缓露出下面粉白的脸蛋。苏成芮一眼不错地瞧着,往常深邃的眸子此时在烛火的映衬下,亮得有些吓人。 苏成芮平日里显少穿艳色的衣服,同她做总督穿的枣红色官服时威严正经的模样不同。 如今一身红色喜服,头戴金冠,倒是有了从前几分风流时做派,可偏偏眼中少了几分轻佻,让人看着只觉俊逸非凡。 凤冠金色的珠帘后,男子低垂着眉眼,接触到女子直白的视线,描绘着精致妆容的面容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羞涩,美得令人窒息。 新房里伺候的下人和喜公领了赏银后,高兴地退了下去。 直到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二人,实在他们也不是头一次单独相处,可阿卿不知为何有些无端地紧张起来。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一章 结局(上) “会不会很累?” 苏成芮忽然打破了沉默,开口问道。 阿卿下意识想要摇头,可奈何头顶的凤冠太重,他脖子刚一动就僵住,随即低声开口道,“还好。” 瞧出他的不便,苏成芮伸手将他头顶的凤冠取了下来,悉心替他拆了簪子将发丝理顺后,取来了桌上的合卺酒递了过去。 阿卿面颊微烫,两人手臂交挽,脑袋凑近。随着杯内温热的液体缓缓流入喉咙里,唇齿间溢散着清清浅浅的甘甜。 他目光有些惊讶,“这是……果子露?” 苏成芮笑而不语。 不对啊,这成亲的合卺酒怎么就突然换成了果子露了?还特地让人温过了热度,入口不烫不凉刚刚好。 阿卿越想越不对劲。 想起这些日子哪怕他住到了张家,苏李氏还隔三差五让人送炖汤各种嘘寒问暖,今天成亲又这般照顾他。 且不说两人之前不太和睦的关系,即便是因为女儿爱屋及乌,这是不是关心得有些太过头了? 他看着面前女子的身影,有些狐疑出声道,“苏苏,当初咱们回来的时候,你究竟是怎么说服你爹娘她们接受我的?” 苏成芮笑而不语,将合卺酒的杯子放回桌上后,又开始脱起了外面繁琐的喜服。 “我问你话呢。” 见她不答理自己,阿卿顿时有些不悦想要上前追问,刚一起身,面前女子便吹了烛灯。 眼前忽然暗下,阿卿停住步伐,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人一把搂住腰肢,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吓得他低呼出声。随即天旋地转,背脊已然贴在了柔软的被褥之上。 头顶传来女子一声轻笑。 即便处于黑暗,阿卿也能想象到女子脸上勾起的坏笑。感觉到那灼灼目光肆意落在自己身上,阿卿呼吸不由一紧。 鼻尖充斥着淡雅的幽香。 察觉到女子的靠近,那落在面上的呼吸愈发清晰,阿卿小手攥紧胸口的衣襟,强按下如雷的心跳,几乎是下意识地闭上眼抬起下巴。 柔软的唇微不可查擦过,停驻在他耳边,哑声道,“卿儿心中既已有了答案,又何必明知故问?” “什…什么?” 阿卿微睁着眼睑侧过头,声音颤得不像话。 苏成芮捉弄般轻啄了下他小巧的鼻尖,轻笑出声,“爹娘自小待我极好,我从前虽是混账了些,可在他们跟前却是从未说过假话,如今为了卿儿破了例,卿儿可得负责帮为妻将这谎一块圆了才是。” “怎……怎么圆?” 阿卿思绪早已同呼吸乱成了麻,闻言下意识出声。男子俏丽的面颊通红似血,抬眼看来,眉宇竟显风韵,偏那一双眼眸又生得清澈,如同夜里误入人间的妖灵,惑人心神而不自知。 苏成芮目光骤暗,俯下身用行动回答了他的话。 次日清晨给苏家二老请安时,苏宗耀同女儿谈到生意上的事。许是聊得时间长了些,便瞥见坐在一旁的身影开始昏昏欲睡。 和餍足后精神奕奕的某人不同,他此刻眯着眼,眼睑下泛着一圈淡淡乌青。 苏宗耀母女的谈话声并不算小,那喋喋不休的话音此时就像是催眠的符咒一般,听得他脑袋又一下没一下地无力耷拉着,眼瞅着身子被带着歪倒就要摔倒地上。 苏李氏面色一变,连忙唤白江上前将人扶住。白江快步行至跟前,一双手便已然接住。 苏成芮将人揽入怀里,阿卿这才迷迷糊糊睁开眼,“嗯?要走了吗?”他直起身子,见屋内众人正全部看着自己,顿时有些疑惑。 苏宗耀皱起眉头,神色有些不悦正欲说话,苏成芮揽着身边夫郎的腰肢先一步开口道,“卿儿身子不适,这些天都贪睡得紧。” 阿卿闻言暗暗瞪了她一眼。 什么叫贪睡得紧? 这个混蛋,她压根都没有给自己睡觉的机会好不好? 苏李氏闻言一怔,很快便反应过来,脸上浮现喜色拍手道,“哎呀,你瞧爹都老糊涂了,这有了身子可不就是贪睡吗?” “也都怪你娘,有事单独找你去说好了,非得拉着卿儿跟着一块受累。”说罢,还不忘瞪了自家妻主一眼。 苏宗耀脸色讪然。 苏成芮拱手道,“如此,那女儿就先带他回去休息了。” “去吧。”苏宗耀挥了挥手。 阿卿跟着起身福了福身子, “你干什么?这么多人看着呢!快放我下来。” 苏成芮勾唇笑道,“夫郎受累了,为妻抱你回屋休息。” 看着下人们都纷纷回避却又忍不住好奇投来的目光,阿卿面颊滚烫,索性将头埋进女子怀里,心中羞愤早已没脸见人了。 苏李氏目送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忍不住靠在妻主肩膀上,掩唇轻笑道,“咱女儿可像极了你年轻时,看着是个闷葫芦,可是疼起人来可一点都不马虎,真好~~” 听着自家夫郎的感慨,苏宗耀似也想起来两人年轻浓情蜜意的时光,目光不由柔和下来。 是啊,不知不觉,竟也相互陪伴着走了大半辈子。 女儿大了,她们也都老了。 经过苏成芮夜夜辛苦耕耘,阿卿的肚子很快就有了动静。 “啊,不行了!真的吃不下了。” 某日傍晚屋子里传来男子娇声呢喃。 阿卿捧着自己圆润的脸,比划了镜子里粗了不少的腰身,不过短短三个月不到的时间竟然胖了这么多。 他的衣裳几乎每隔一个月就要重新订做一次,之前的都穿不上了。 苏苏这混蛋是要把他养成猪吗? 想到这里,他没好气瞪了眼身后的女子。 桌子上还摆放着各种吃食,都是平日里阿卿惯爱吃的各种零嘴,苏成芮正坐在桌前剥着松果。 接触到他的目光,她起身来到男子身后,轻轻捏了捏他的脸蛋,轻笑着道,“胖点多好。” “你看,这老人都说脸上圆润有肉乃是旺妻福气之向,怪不得为妻最近的生意十分地顺,原来都是托了咱卿儿的福呀。”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二章 结局(下) 阿卿如今怀着身子,不方便出府走动。白天苏成芮外出做生意的时候,他闲来无事便学着开始缝制些小孩子的衣裳,借此打发无聊的时间。 从前的他最不耐烦做这些,也不知是否真是成了人夫怀了身孕后大转了性,体会到了其中乐趣。 看着手里一件件鲜活的小衣裳,心里别提有多满足了。 苏成芮今日忙得晚了些,夜里回来见屋子里还亮着灯。 她推门进屋便见阿卿正坐在桌案边,带着暖意的烛光映衬着他圆润细腻的脸,他神色专注绣着手里的花样,就连有人走近他身边都未曾察觉。 “绣的啥呢?” 女子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阿卿先是被她声音吓了一跳,转头见是苏成芮,这才笑嘻嘻举起手中的红绸,“你猜猜看!” 苏成芮打量着那红绸上一小坨黄黑交错的乱麻,眉头一挑,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字给咽回了肚。 “卿儿绣的太深奥,为妻猜不出。” 阿卿娇嗔瞪了她一眼,“讨厌,人家绣的是小老虎!” “……” 短暂的沉默过后。 苏成芮弯腰握住他的手,柔声道,“行了,做了一整日该歇歇了,累坏了身子我会心疼的。” 她说着唤了下人去打热水。 阿卿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颊莫名一阵发热,低垂着头乖巧地任她抽走了手中的针线活放在桌上篮子里。 苏成芮褪了外衫,从小厮手里接过盆子,遣散了院子里伺候的下人,熟练地替坐在床沿边男子褪了鞋袜,替他洗起脚来。 门口转身离去的小厮瞧了眼屋子里女子蹲下的背影,面露羡慕之色,“咱们小姐在外忙生意,晚上竟然还贴心伺候少夫主。小霜你知道这种在生意场上呼风唤雨,回来却肯为了自己折腰……” “天呐!咱们少夫主上辈子究竟是做了啥天大的好事!” 小厮捧着脸忍不住尖声感慨,身旁同伴失笑推搡着他朝外走去,“少在这花痴了!走吧!早点洗洗睡!大晚上的梦里少都有!” 两人相互打趣着离开了。 苏成芮倒了水回屋后,阿卿依旧乖乖坐在床边,见她进屋竟有几分紧张无措,面颊通红眼睛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往哪看。 苏成芮见他这幅模样,不由笑着打趣儿,“怎么?又不是第一次了,还这么害羞吗?” “不看行不行?” 苏成芮微笑着摇了摇头。 阿卿认命叹了口气,在女子直视的目光中,他咬着唇手将衣摆缓缓掀起,圆鼓鼓的肚皮暴露在空气中,只见那肚脐下有一条巴掌宽的血红色长线,越往下,颜色颜色越暗,到尾端呈现着近黑的色泽。 苏成芮眼睛一亮,在他面前蹲下身来,好奇打量着那条凸起血线,“到时候孩子是从这个里面出来?” 阿卿轻轻应声,脸颊红得似是要滴出血来。 即便是二人已然做过最亲密的事,可这般灯火通明,让自己掀开衣服露出肚皮,阿卿还是有些难为情。 他与妻主相识这么久,却不知道她为何会有如此怪的癖好,喜欢盯着男儿家怀孕的肚子。 也怨不得苏成芮好奇。 毕竟她原来的世界一直都是女人十月换胎生孩子,如今到了这里孕育生命的却变成了男人,她老早就想知道这其中生理结构的区别。 缠着阿卿软磨硬泡了许久,才让他勉为其难答应了给自己看。 可惟独这生产之时,苏成芮想要当场看看孩子究竟是怎么从肚子里出来,阿卿却怎么都不肯同意。不管苏成芮怎么哄,他始终坚持着不肯松口。 眼瞅着肚子一天天变大,苏成芮也只好作罢。 某日晌午。 苏成芮正在东街那边巡着铺子,府里的下人匆匆赶来说是少夫主午休散步时,不小心滑倒后一直嚷嚷着肚子疼,估摸着是要生了。 苏成芮面色一变,当即甩下对到一半的账簿,火急火燎地回了苏府。进了院子便见房门紧闭,里面传来稳公的说话声伴随着男子凄厉的痛呼哀嚎。 “里面现在什么情况了?” 苏成芮看向院子里站着的白江和小霜问道。 小霜脸上还残存着几分惊吓后的苍白,闻言摇了摇头,“奴……奴不太清楚。” 苏成芮皱起眉头欲朝屋内走去,却被两人伸手拦了下来,“小姐,屋内血腥气冲,切莫被这秽物染了身子。” “我夫郎产子乃是喜事,何来秽字一说!”她不悦低斥,推开二人的手欲往里闯。 身后赶来的苏李氏见状喝住她,“站住!” “宝儿我知道你担心阿卿,可现在正是紧要关头,你进去反倒让他分心。” 白江连忙接话道,“是啊小姐,稳公和许大夫都已经在屋内了,相信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苏成芮闻言神色迟疑。 想起阿卿当初坚持不让自己在生产之日进去见他,只好作罢,和他们一块在院子里等候着。 “少夫主,用力啊!” 屋子里的叫喊声依旧在继续。 苏成芮早已没了什么研究生理学的心思,只求人能够平安就好。因强忍着焦急的情绪,脸色阴沉的有些吓人。 她仔细倾听着屋子里阿卿痛苦的叫喊,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攒紧,偏时间像是被冻结了般流逝得异常缓慢。 那痛呼哀嚎持续没多久,愈发变弱。 “阿卿,你得撑住!快拿参片给他含嘴里!”屋子里传来许日略有些焦急的声音。 苏成芮转过头,目光直直似是要将那紧闭的房门盯穿一个洞来。其他几人也不由面露担忧之色。 “热水呢?热水来了没?” “来了!” 小厮端着木盆快步朝这边走来。 房门在打开的那一瞬,苏成芮再按捺不住心中情绪,不顾身后几人的呼唤闪身冲进了屋内。 屋子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 阿卿面色惨白躺在床榻上,身上的白色中衣沾染着大片鲜血。 他额头布满冷汗,双眼紧闭,嘴唇紧抿着参片,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即将虚脱一般,披散的青丝早已被汗水浸湿,有几缕紧贴在脸上。 “少夫主,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您在加把力!” 稳公半跪在脚踏上,抬起头大声说道。原本已经脱力的男子听到这话,奋力咬碎了口中参片颤抖着身子呐喊了一声。 随即像是有什么从身体里抽离了一般,紧接着便传来婴儿一声软糯的啼哭声。 苏成芮进到屋内便见到这样一幕。 躺在床上的男子肚子上破开了一个大大的血洞,像极了怪物狰狞的血盆巨口,稳公正卡着婴儿脖子一把将人从里拔了出来。 这画面太过直观惊悚,绕是苏成芮之前对此一直很感兴趣,见了这景象后也不免愣了神。 许日从稳公手中接过婴儿,一脸喜色看向阿卿,“是个可爱的小公子。” 阿卿闻声睁开眼,见苏成芮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屋内,脸上俨然一副被惊愕住的神色,原本涣散的目光骤缩。 自己产后狼狈又丑陋的模样被她看到了! 他想起自己还裸露在外的肚子,欲抓过旁边的被子将其遮盖,然而用尽了全部力气,也只能勉强动一动两根手指。 “被……子……走……” 阿卿嘴里发虚弱的气音,急得眼泪夺眶而出。 他不想让苏苏看到现在的自己,他害怕看到她眼中的嫌弃。 他情绪愈发激动,却因哭不出声,身子不时抽搐,似有温热的液体不断从他小腹中流出。 让稳公带着孩子先去清洗,许日转过身,见到被血浸透的被褥,面色骤变,连忙从腰间的布包里抽出银针封住他的几处要穴。 “苏夫郎,千万要稳住情绪啊,不然很容易引起血崩!” 听到许日的声音,苏成芮回过神来,正好对上那双泪意盈盈的眼。那眼底充斥着的惊惧和焦色刹那间就让她明白了为啥阿卿坚持不让自己留在屋子里见他生产的原因。 “傻瓜。” 苏成芮只觉好气又好笑,她走了过去,将那微凉的手握住,“你我是夫妻,我又怎么会嫌弃你。” “……骗…人……” 阿卿眼泪不停流淌,想起了幼时父亲被病痛折磨地苍白丑陋的面容,明明连起床的气力都没有了,却依旧疯癫般瘫在床上哭笑喊叫着。 唯一一次母亲来时,见到他这般模样,眼睛里充斥着厌恶嫌弃,毫不犹豫抛弃了他们父子二人之后,便再没有来过。 世上哪个女人不好美色? 就如他若没有了这张面皮,是一个面目丑陋的男人,苏苏会一如既往地爱上他吗?她现在也不过是说些漂亮的话,来安慰自己罢了。 苏成芮俯下身,手指擦着他脸上的泪痕,“小傻瓜,再美的容颜终有老的一天,你我一路来经历了那么多,我们之前的感情让你连这点信心都没有吗?” 她神色无比认真,声音低沉而缓慢。 早就听说女人生产过后会有一段时间的生理性抑郁,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男子是否也是在产后心理变得敏感又脆弱。 苏成芮守在他身边哄了好久,好不容易才将面前阿卿的情绪稳定了下来,沉沉睡了过去。 待他睡醒已是傍晚。 苏成芮估摸着时间换上了宽松的长衫,在阿卿睁开眼时,将炉子上热着的药端进了屋。 “我不要喝。” 阿卿看着面前碗里浓黑的药汁,皱起小脸,光是闻着味道就苦得口里泛起唾沫了。 “乖,喝了药身子才能恢复的快。”苏成芮坐在床边轻声哄着。 “我不要,好苦。” 阿卿扯过被子捂着脸,犹如孩童般耍起了性子,任凭苏成芮如何劝,一副打死不喝药的架势。 苏成芮见状不由微微敛了笑意,故作无奈道,“本来还想跟娘告几天假在家里好好照顾你来着,唉,反正劝不了你喝药,院子里这么多人伺候的也不多我一个陪着。” 她说着起身欲走,却被人一把拽住了袖子。 苏成芮顺着衣袖上勾着的细嫩手指,抬起头对上被子里露出的那双可怜兮兮目光。 “苏苏……别走。” “我可以不走,但是卿儿得答应我乖乖把药喝了。” 阿卿看了眼她手里的碗,迟疑地点了点头。 苏成芮这才笑着重新在床边坐下,将手中的药吹凉了递过去。阿卿接过碗,深吸了口气,一副就义的模样,仰头将药一饮而尽。 苦涩的味道蔓延,阿卿苦得龇牙咧嘴。 苏成芮低笑一声,手中变戏法似的掏出两个蜜饯塞进他口中,这才将那难以下咽的味道遮了下去。 奶爹喂了奶后将小公子抱了进来。 阿卿还未见过孩子的模样,连忙坐起身子接过,满心的欢喜和期待在见到襁褓里孩子那张鲜红又皱皱巴巴跟小老头似的脸后,顿时凉了下来。 “怎么长得这么丑。” 本以为是个精雕玉镯的小娃娃。 阿卿有些纳闷,他跟苏苏都样貌都不差,这生出来的孩子究竟是随了谁的相? 见那男子黑溜溜的眼睛在她和宝宝身上来回打量着,话语里满是嫌弃,苏成芮不由失笑。 “孩子刚生出来的时候都是这样的,过阵子就好了。” “真的吗?” “为妻啥时候骗过你?” 阿卿将信将疑看向奶爹,奶爹也是点着头应和着苏成芮的话。可即便如此,阿卿抱着怀里的孩子,目光中难掩几分担忧之色。 “怎么偏偏就是男孩子呢……” 苏成芮神色一怔,“难道阿卿想要个女孩子?” 阿卿摇了摇头,“他万一要是一直这么丑着,若是以后长大了得多遭人嫌弃啊,要给他寻个上门提亲的妻主都不容易。” 想到自己孩子以后可能面对的凄惨遭遇,阿卿心中不由一阵酸涩,眼瞅着又要落泪。 原来是担心这个。 这小傻瓜脑袋瓜子里一天到晚究竟都在胡思乱想的啥? 苏成芮哭笑不得,伸手圈住男子瘦弱的肩膀,将父子二人一并揽入自己怀里,柔声浅笑道,“不会的,为妻会努力替咱们儿子赚很多很多银子,到时候咱们就给他招个赘妻,定不会让人将他欺负了去。” 阿卿从她怀里抬起头,“这可是你说的!不准反悔!” 苏成芮摇了摇头,“不反悔。” 阿卿这才心满意足勾起唇角,心中泛起丝丝甜意。 苏成芮拥紧男子肩膀,看着依偎在自己怀里一大一小两张脸蛋,目光不由柔和下来,感慨出声,“谢谢你,卿儿。” “谢我什么?” “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在这异世活了这些年,直到此刻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自己在这个世界扎了根。 七年后…… 书院街道后的巷子里传来孩童们的嬉戏玩闹声。 “臭小景你给我站住!” 身着浅蓝色小褂的男娃娃扬着手里的小马鞭追在一个女童身后,奶声凶喝道。 男童发髻束着两个小山包,其中一边被扯乱,粉色的璎珞流苏松松垮垮垂在耳侧,不过六七岁的年纪一张小脸便是精致绝伦,皮肤白皙如雪般细腻,像一个玉娃娃。 路过的人不由心生感慨,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家的小公子,含苞未绽放的芙蓉已是出落地如此美丽。若是长大后该是怎样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啊! 女童猝不及防挨了一鞭子,疼得她龇牙咧嘴,朝着旁边的树杆麻溜地爬了上去,一边爬一边还不忘冲着身后男娃做着鬼脸。 “苏慕卿!小辣椒!” “这么泼辣的性子长大以后哪个女的敢娶你过门!” “周小景!你给我等着!” 男娃娃气得扔了马鞭,抱着树干跟着往上爬。可爬到一半突然脚下一滑,身子忽然后仰着摔了下去。 女童见状吓了一跳。 一道细小黑影快速翻过墙面,跃身将那跌落的男娃接住抱在怀里。 女孩稚嫩的脸庞上有着和年纪极为不符的冷漠。男娃抬起头见到女孩漠然的下颌后,高兴地抱住了她的脖子。 “啾啾,你来啦!” “是知秋。”女孩垂头看着他,话语里透着几分无奈。 “啾啾,她欺负我!” 男娃像是靠山到了,指着坐在树干上的女童立马跟人告状。 女童抱着手臂一脸得意洋洋,“我欺负你?许知秋你可看清楚了,是他一个劲儿追在我身后不……” 后面的话再女孩冷然目光扫来后,全数咽回了肚子里。知道许知秋不好惹,女童悻悻然摸了摸鼻子,选择识趣不再出声。 许知秋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皮鞭,背起男娃转身离开。 女童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将一直握着拳头摊开,掌心里赫然躺着一枚粉色绒花,仔细瞧着上面还缠着几根细软的发丝。 她宝贝似的将绒花收进怀里,这才心满意足跳下了树离开。 夕阳照耀下。 心里怀着秘密的同窗。 背着男童的黑衣女孩,和靠在女孩肩膀上睡着的男娃……三个人里怀揣各自的心事。 当然,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全文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