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血》 第一章知否 上敬战死的英灵,下敬涂炭的生灵,中间敬人世间的良心。 凡尘中有那么一批人,英姿勃发高歌猛进,他们一路杀向远方,只为对得起人世间的良心.... “喝完这壶酒,想来我也该上路了。”青年坐在残破的战旗上,摇晃着手中的酒壶,满脸怅然。 周围尽是马革裹尸,风吹枯草,腥味弥漫,入眼数不尽的残骸尸骨。 杀到天昏地暗,杀到满目疮痍,杀到苍穹都为之震颤,最后亲朋故交都死尽。竟然只剩下一人独坐于此,遥望星海独自痛饮。 “事实证明,你们错了。” 茫茫星海中,天穹都被染成了血红色,那里有数十双冰冷的眼眸在开阖,将目光放在了此地。 “错了吗?”青年一口饮尽壶中酒,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这才发现有一把剑至始至终都在他背后支撑着。 剑身已经残破不堪,处处都是疮痍,却还仍然充斥着无穷的冲天战意。 青年用衣袖擦拭脸上的血污,露出清秀的脸庞,那与之相貌不符的则是那双眼眸,充满着无穷尽的战意与不屈。 抽出残剑,遥指上苍。 “错的不是我们,只是时间!”青年咳血,剑身微微的颤抖。 “执迷不悟者,死!” 苍穹下,有无穷伟力幻化遮天大手,从星海而下,带动星海青云直欲压盖大地! 青年一脸淡然,他想了想,最后还是慷慨的说道:“既然还能举剑,我就为人世间战最后一场!” 话语虽轻,战意却浓。 埋骨何须桑梓地! 一人一剑冲天而起,带着人世间的信念,刺向天穹。 半响过后,万物皆寂。 星海下无数英灵埋骨他乡,人世间生灵涂炭。 剑与尸骨,葬在满是血污的苍茫大地,残破的战旗迎风飞舞,寂灭的天地间还回荡着青年最后的话语。 “我们始终坚信,乾坤终有再...造...时!” 而回应他的,只是无垠星海中的一声冷哼以及无数的星陨。 那是上苍在哭泣,又或许只是嘲弄。 ..... 星夜,无数星陨,划动青云,带着刹那灿烂的星光降临宁洲,给这片凄凉的大地带来美好的憧憬。 宁洲是人世间最凄凉的地界,这里常年荒无人烟,满目都是上古大战过后的疮痍,四处都散发着黑烟与瘴气。 虽说是死生之地,却内孕乾坤。宁洲地下竟长有一截万年腐朽的灵根,不停的汲取天地血气,欲置死地而后生。 道门的人很快的就发现了宁洲地下的奇特,驱赶着一大队凡血生灵在此为他们挖采。 “你们这些奴隶不想被献祭的话就给我动作快一点!”道门修士拿着血红色的鞭子,一边催促着一边鞭打着动作慢的凡人。 一听到“献祭”这两个字,这些凡人奴隶几乎都来了精神,哪怕再疲惫也丝毫不敢有所放松。 “你们这些贱皮子!”道门修士一边笑骂着,一边抽打着眼前的凡人。 气氛异常的低沉,凡人们的脸上充斥着麻木,仿佛这些鞭子已经挨的很习以为常,每个人都只在默默的做自己的事。 这个时候有一队骑兵赶来,为首那人身着黑色盔甲,手持一杆乌金长枪,脸上有一条骇人的刀疤,只看年龄的话不超过三十来岁。 “统领大人。”道门修士上前见礼。 神朝统治人世间,而道门奴役神朝。哪怕神朝大将亲身前来,道门修士也不必过于恭敬,只是这位统领修为非凡,出于对强者的尊敬,这个礼节显得不那么多余。 骑兵统领颔首回礼,他没有多说什么,骑马走在前面。 道门修士心里顿时一松,手里的鞭子略微收回了些,却突然听见统领的声音。 “下次不要这样,毕竟我们需要他们为我们开采灵根。” 道门修士微征,默默点头,心里却嗤之以鼻。 “最为残酷的铁军,竟然也会说出这种话。”他的声音很低,低到微不可闻。 统领没有回头,他手握乌金长枪,抬头看见无数星陨,良久一叹:“真是盛景!” “这是道宫对人世间的恩赐。”道门修士一脸虔诚,看着天边的星陨喃喃自语。 统领没有回话,只是皱皱眉。 前面似乎出了什么事,很多凡血生灵围在一起,像是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发生了什么事?” 正好有骑兵从前方赶来汇报,统领手持长枪迎了上去。 “统领,前方挖采出一具尸骨和一个活着的少年。” “什么?”统领和道门修士俱是大惊失色。 宁洲是死地,除了这几天驱逐来进行开采的凡血生灵外,这里已经不可能存在原住民了,更别说一个活着的少年人了。 “会不会是这批凡血生灵的人?”统领皱眉,回头向道门修士发问。 道门修士想了想,才回答道:“不会!这一批的凡血中几乎都是一些青壮年以及有些气力的妇女,没有少年奴隶。” 统领迅速带着骑兵奔驰而来,扬起飞沙走石,围成一圈的凡血奴隶瞬间被冲的七零八落,哀嚎声顿时此起彼出。 道门修士随后御空而至,他稍慢一些,修为不够无法极速前行。 一具尸骨,一个少年。 只看尸骨身着的服饰,很难辨别其人属于哪个年代。但相信肯定不属于这个时代,无论是从服饰或者腐坏程度来讲,都有可能属于一万年前的古人。 至少在存世的古籍里,没有人见到过这种服饰,太过于古老和久远,古书中没有丝毫记载。 统领没有在意那个懵懵懂懂的少年,而是仔细观看那具尸骨。 “尸骨历经时间长河洗礼,虽然血肉尽失,却留下了不朽的痕迹,生前一定是一位至强者。”统领跳下战马,仔细**那具腐烂的尸骨,叹道:“尸骨中还含有神韵,可惜时代太过久远,已经对我等无益了。” 统领心里觉得可惜,就从尸骨分析,这位强者生前一定立身于凡圣领域,才能让尸骨深埋地下万年之久还留有痕迹,可惜骨血中神韵已经稀释,再无用处了。 “像是上一次人世间大战的强者。”道门修士阅读过一些比较冷僻的古书,其中隐隐约约有些记载,他也不敢肯定。 至于这少年,眉清目秀,穿着破布衣裳,大概十来岁。软软的坐在尸骨旁边,脸颊身上还沾染着黝黑的泥土,沉默而一语不发。 第二章陈某 统领将目光放在那少年身上,不由得为之一愣。 少年脸上虽然满是泥泞,却丝毫遮掩不住其中的秀气,就连一身的破布衣裳也穿出了一种锦衣华服的风姿。 不过唯一可惜的是,这少年的眼神看起来有些痴傻,不言不语沉默极了。 统领睁开天目,仔细看了一遍,接着对道门修士摇了摇头,说道:“看来只是普通的凡血。” 传说,曾经有一些至强者在寂灭之后因为执念不化,由尸通灵再活一个璀璨辉煌的人生。 统领起先有所怀疑,不过后来他仔细观察少年的体内,丝毫没有天地之气流转的痕迹,也就摇了摇头。 传说毕竟是传说,古籍中也未曾出现过真正活出第二世的无敌人物。 既然只是普通的凡血生灵,就没有再关注的必要。想必这个少年应该是出自商旅,宁洲虽然是死地,可还是会有敢于冒险的商旅为了走上捷径,选择穿过宁洲。 眼前这少年,不出意料应该来自某一队商旅。至于为什么还遗留在宁洲,商旅应该是遭遇了到了什么不测。 “你叫什么名字?”既然只是凡血,道门修士再没有好脸色看,手里握着鞭子问道。 少年不言不语,双目呆滞无神。 道门修士见少年不语,有些愠怒的扬起鞭子就要落下。 统领皱眉止住了他,像是劝阻又像是命令的口吻,说道:“不是他不想回话,我观他懵懂沉默,精神上应该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导致失去了记忆。” 少年年岁不大,也许是被吓住了,身子不住的有些颤抖,眼睛却依然无神。 “你,过来。”统领左右看了看,随行的凡血生灵中有不少壮年妇女,他指着其中一个围在这里的女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大约中年,身材娇小,脸上多是泥垢,看着有股秀气,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抓来开采。 “回大将的话,我叫舒华,是负责大伙饭菜的。” 统领微微颔首,看着她道:“回营地后多领点粮食,从今往后他就是你的孩子。你要负责照顾他,然后替我们开采。” 舒华愣了一下,有些畏惧的低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道门修士,他手里的鞭子还扬着,只能支支吾吾的应了一声。 统领命舒华扶起少年,寒光一现,有惊天的锋芒出现在少年起身的那个土坑,耀眼非凡。 “统领,有一把剑柄!” 锋芒所致,却只是剑柄。 “咦!?像是圣物!”道门修士大惊失色,他隐约能感到来自万古前传来的苍凉。 统领拾起剑柄握在手中,端详仔细。剑身已经缺失,只留下剑柄,握在手中能清楚感受到深刻的纹路和沉睡万古的意志。 “有点像是传说中的那把剑....又有些不同。”统领微微摇头,见道门修士并没有注意他,将剑柄默默地收了起来。 “应该是古物,可惜已经死去了,就连最后一丝神韵也消失在时间长河中了。” 道门修士名叫申屠,只是道宫外围的子弟,这次开采本来轮不到他来做主。可是他有个好师兄,进了道宫内门仍然没有忘记他这个资质平庸的师弟,这等好事才最终落到了他的头上。 “可惜了,只能算是有些价值的古物,于修行一途无益。”申屠面带遗憾,如果只是普通的古物,呈献上去也无甚用处,也就对统领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了。 舒华带着少年先回营地,她负责饭菜,提前回去也不会有人责备。 她的男人气力很大,是这次开采的主力。为此还得到了单独的住处。 舒华夫妇二人住在营地的最南边,边上有一条不算清澈的溪流,能勉强饮用和洗衣做饭。 丈夫还要继续开采,这时候营地只剩下一些神朝的士兵,见到舒华带回一个少年,也没有盘问,就轻易的放行。 “这舒华长相还真不赖,难怪....” 后面传来士兵们的闲谈,舒华不敢听,带着少年一路回到了自己的小木屋里。 在小溪边打了桶水,洗干净脸上的污垢,舒华这才开始操持饭菜。 少年很安静,只是静静的坐在小溪边看着。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不语。 “你多大啦?” 少年还是没有开口,溪水旁泛起一丝小小的水花。 舒华笑了笑,道:“既然以后你就是我的孩子了,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少年破天荒的移开了目光,他看着舒华,很认真很仔细。 “我男人叫陈其,你以后就叫陈某吧。家里还有个妹妹,叫陈织。你们兄妹以后见面了要和睦相处。”舒华给少年起了名字,这才发现少年正盯着自己。 目光像是疑惑,又像是木然。 舒华有些高兴,问道:“陈某,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陈某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他不喜欢这么俗气的名字。 “我还以为你真的痴傻呢,原来只是不爱说话。”舒华笑眯眯的摸摸陈某的头,弄得陈某头发湿漉漉的。 陈某不太喜欢这样的动作,显得自己有些像是个小孩子。 “你怎么会出现在宁洲这里?是不是和家人走散了?怎么旁边还躺了一具骷髅架子?” 陈某听不明白她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摇头,他脑袋很痛,于是不想回话了。 舒华很无奈的笑了笑,道:“你真是个不爱说话的孩子。” 说完,舒华也不管他,等他一个人坐在那里,而自己开始操持饭菜。 负责做饭烧菜的有十几个妇女,舒华烧菜手艺一绝,加上长相清秀动人,于是脱颖而出,只负责神朝贵人和申屠的饭菜。 陈某一个人坐在岸边,一会儿看看小溪里泛起的水花,一会儿回头看着忙碌的舒华。 天色渐暗,冷风不断。 陈某不自觉的打了个喷嚏,傻愣愣的耸了耸鼻子。 一件大衣披在了他身上,舒华找了很久,最后还是把给自家男人新做的衣裳披在了陈某身上。 “夜里风大,你这样会生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