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姑奶奶》 1.第 1 章 林芳迷迷糊糊睁开眼，正好看见从破烂的房顶上巴掌大的洞口、射进来一片阳光。 我了个大草！ 这是什么地方？根本不是她熟悉的房间！ 虽说租的房子老破小，可从来没听说过睡着睡着换地方的！ 林芳扭头看了一圈房子，破房顶，裂缝墙，硬邦邦的大土炕。她是被卖到山旮旯给人做媳妇儿了？ 不会吧！ 震惊到捂脸的林芳下一刻直接吓到了，这黑瘦小的鸡爪子根本不是她那双白皙的手！ 不等林芳震惊完，突然一个男孩惊喜的声音冒了出来。 “二丫！你醒了！” 二丫？ 丫丫丫？ 这什么鬼地方竟然说的她家乡话！ 一个黑壮的六七岁？七八岁？林芳大姐二姐家孩子还小，她实在分不清这个小孩子多大了。 小男孩蹿到床头，伸手在林芳脑门上摸了摸，随即露出一口大白牙：“太好了！二丫你不烧了！” 林芳也不知道自己是重生还是穿越了，更不敢随便开口说话，沉默的看着小男孩。 小男孩突然眼圈红红的抽了抽鼻子，“二丫，你能没事真是太好了。” 林芳不知道说些什么，继续沉默。 见二妹呆愣愣的，林田又摸了摸林芳的额头，“桌上有米汤，你饿了记得吃。吃完了再睡会儿，大哥去搂草了。” 小男孩说完拿起地上的土黄色的草编绳子走了，徒留林芳躺在床上。 “这到底是哪里啊？” 回答林芳的是一串响亮的肚子咕噜声。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林芳从床上爬下来走到桌前，看到碗里飘荡着疑似锅底灰的小米汤，吞了吞口水，吃还是不吃，这是一个大问题。 “哎呀！二丫你醒了？” 在林芳犹豫的时候，门口进来一个穿着灰黑色土布衣服的小女孩。因为背着光，林芳看不清她的脸。 “二丫，这米汤你不喝？我喝了啊！”小女孩说完端起碗咕嘟咕嘟像喝水一样吧小米汤喝的一粒米不剩。 这时，林芳也能看清小女孩脸了。 大眼睛、小鼻头、红嘴唇，巴掌长的头发没有扎起来。是个漂亮的小女孩。 林薇见林芳一句话不说，无趣的撇撇嘴，又从屋子里跑了出去。 林芳：这又是谁啊？ 林芳揉着肚子往外走，低头越过门槛的时候看到裤脚上扎着的白布忍不住心里一惊，按着她老家的习俗，家里有近亲去世才会扎白布。 林芳接着往外走,院子很长很大，零零落落种了几棵槐树和梧桐树，还有一颗挂了小青枣的枣树。除了身后两间相连的土胚房，院子左边还搭了两间简陋的棚子。 林芳直接朝大门外走去，说是门也不尽然，只是几根手臂粗的槐树扎成的篱笆，还没一米高。 “二丫醒了？快过来，你星子哥摘了菱角回来。” 对门同样是篱笆门土胚房，里面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见林芳出门笑着招呼她过去。 林芳盯着对方院子里的一棵大树直直的走了过去。 这棵树，她认得。 她家对门邻居家的树。 林芳记得小时候对门住着一对无儿无女的老夫妻，老夫妻离世后房子被隔壁买了去，院墙推掉变成了一家。然后这个邻居家开始陆续有人死亡。林芳小学的时候全家死光了。 有人说是报应，也有人说这座大宅子是阴宅，不吉利。后者的说法来源于大宅子里有一棵枝繁叶茂的百年老槐树。 林芳初中的时候县里把上百年的老树保护起来，树上挂铭牌，围上几层红布。 这棵树作为周边唯一一棵百年老树出了名。 村里的老人过年过节也要过来拜拜保平安。 林芳从小到大见到这棵树不下万次，绝对不会认错。 “二丫，怎么了，快过来吃！”红星娘见林芳呆呆的，抓起几个菱角塞她手里。 真是个可怜的丫头，没了爷爷爹娘，一家子小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活。 哎，能帮一把是一把吧！ “谢谢大娘。”林芳下意识的道谢。 红星娘古怪的看了林芳一眼，伸手在林芳眼前晃了晃，“这是烧傻了？咋叫大娘，我是你大富嫂子啊！” 林芳懵逼。 这人明显四十多了，她下意识的以为是长辈，没想到竟然是同辈。 “我，我忘了。” “哎呀，你这倒霉孩子，咋这么倒霉呢！” 见林芳依旧呆呆的，红星娘忍不住碎碎念：“你爷爷爹娘才走了几天啊！大田子要养活你们仨，你还傻了，以后这可怎么活啊！” 大田子？ 林芳爷爷叫林田，小辈儿喊他大田叔，大田爷爷。 “林田？” 红星娘大喜：“你还认得你哥啊！” “我家里人去窑坑拉土盖房子被埋了？” “你都记得？没傻就好，没傻就好。” 林芳是真傻了。 她爷爷说过，太爷爷太奶奶是家里准备盖房子去窑坑里拉土的时候被埋了。他八岁就成了孤儿，拉扯弟弟妹妹长大。最后也不过剩下他一个人。 林芳记得听爷爷说过，爷爷原本有两个妹妹，大妹妹变成仇人老死不相往来，二妹妹闹饥荒的时候活生生饿死了，死的时候肚子鼓鼓的，一晃一晃还能听到水响。还有一个最小的弟弟，实在养不活送人了。后来生活好了，找了几十年也没找到。 别人喊她二丫？ 她这是变成饿死的二姑奶奶了！！！ 2.第 2 章 红星娘见小丫头一惊一乍，觉得她还因为爹娘的死没反应过来，放柔了声音哄她：“二丫别想太多，快回家睡一会儿吧。” 林芳点点头，蒙蒙呼呼的回到穿来时的屋子。 她要好好理一理。 林芳从小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小辈中爷爷最喜欢她，对她最好，就连大伯家的小堂弟都比不上她。当然，林芳也最喜欢爷爷。 小时候爷爷喜欢说些以前的事情，林芳林林总总知道不少。 爷爷是个苦命人，儿时变成孤儿，努力养大三个弟妹，最后只剩自己。好不容易熬过饥荒，却被路过的车压断了脚变成了坡子。娶了脾气不好的媳妇儿，老年又得了心脏病。一辈子苦难又平凡。 林芳握拳，既然穿成了姑奶奶，说什么也要改变爷爷的命运。 不过，说到心脏病，她不会是因为这个穿越的吧。 林芳高三的时候突然昏倒过两次，送到医院说心脏有毛病。家里爷爷有几十年的心脏病，医生说可能是遗传。她不会是在宿舍里睡着睡着睡死了吧？ 林芳也是心大，想着能够改变爷爷的命运，也不说什么穿回去了。 不过！ 为毛我没有传说中的灵泉、空间、系统、随身老爷爷！ 要是有个能放东西的空间就好了！ 刚刚这么想，林芳一阵天旋地转坐在地上，有点要晕倒的感觉。 再睁开眼，林芳忍不住咧嘴哈哈大笑。 ‘小仙女我真的有空间了！’ 对门的红星娘听着林芳哈哈的笑声一阵心惊肉跳，这是疯了！ 林芳心神沉入脑海中，环视有五六百平空荡荡的空间，得意的恨不得甩尾巴。 有了空间，多存粮食，二姑奶奶饥荒的时候还能饿着吗？ 饥荒？！！！ 林芳大惊，现在是几几年？ 爷爷是建国后一年出生，爷爷八岁成了孤儿，所以现在是五八年。 五八年！ 马上就是三年饥荒！ 更糟糕的是他们这里灾难远不止三年，而是到六三年才结束！ 随后就是十年动、乱，熬过去，等到改革开放日子才好过。 “二姐，你坐门口干嘛？” 一个两岁大的小萝卜头跑进来。 这个应该就是被送走的二爷爷吧。 黑黑瘦瘦小萝卜干一个！ “不干啥。” 林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菱角，仗着她坐着他站着送到林芳脸前，“二姐，给你吃！” 菱角这玩意儿，林芳小时候没吃过却听过。 爷爷讲故事的时候听过。 嗯，一个鬼故事。 一个采菱角被水鬼抓住的故事。 据爷爷说他年轻的时候村子里的坑里还有菱角、芦苇、好运气还能抓到鱼。等林芳记事的时候，村子里的坑不是垃圾坑就是早被填平盖房子了，只剩下村外的几个大窑坑。 林芳不客气的抓过菱角，掰开壳子咬了一口白色的果肉，脆生生的甜，还挺好吃！ 见旁边的疑似二爷爷的弟弟眼巴巴的看着，林芳大方的还给他一半。 林芳是第一次吃，觉得味道不错，“窑坑里菱角多不多？这个挺好吃。” 林水头也不抬，“都被摘完了，我觉得还是煮着好吃。” 没吃过，不评价。 两人你一个我一个，顺便把刚才红星娘给的一把也消灭掉。林芳觉得自己肚子火烧火燎的饥饿感好了许多。 “大哥去哪了？” “给猪搂草了。” “哦。”林芳才想起来刚刚哥哥走的时候说过了。 林芳想去村子里看看，“咱们去找大哥吧？” “行！” 林芳跟着林水出门，家里没人，林水没忘记大哥的嘱咐，让二姐把门口的栅栏抬起来堵上门。 林芳跟在林水身后慢慢走，六十年前的农村和六十年后的农村简直天差地别。 随处可见的低矮土胚房，路更是大土路，偶尔路过几个人也是一身土布。这可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啊！ 林家在围城村东边，现在村子还没扩建，顺着土路往东走就是县城通往下面乡镇的石子路。 石子路也没以后宽，路面坑坑洼洼满是土。 石子路两边是一米多深的土沟，沟里长满野草。林水一路走也不闲着，偶尔看到黑姑娘忙窜到沟里摘下来。 小孩儿还挺懂事，知道给姐姐留一半。 夏收没多久，地里麦茬短短的，刚下种的玉米还没出苗。炎炎烈日，让林芳觉得比以后的夏天热多了。 走了大概几百米，一个小小的身影背着高高的拉拉秧慢慢沿着路走。 “大哥！”林水看到哥哥欢呼一声跑了过去。 林芳自从知道眼前的小孩是爷爷后，心里复杂的不知道怎么面对。 “二丫，太阳这么晒，你病还没好，怎么出来了，快回去。” 眼前的小男孩笑的时候露出一口白牙，不像爷爷那么沉默寡言。 林芳见林田背着拉拉秧的绳子在他背上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忍不住说：“我来背吧。” 林田想也不想的拒绝，“不用，你病还没好。我们快点回家，给你煮个鸡蛋补补。” 林水听了吞吞口水，却没说他也要吃。 三人慢慢走回家，林田去喂猪，林芳热的去饭棚子找水喝。进去的时候发现林薇也在，林芳眼尖的看见林薇突然把手背在背后，不知道在做什么。 自从知道林薇是自己大姑奶奶，林芳的感官比对林田更复杂。 爷爷说过很多以前的事情，弟弟二妹，却从来不提这个活着的大妹，两家从林芳有记忆开始从未来往过。唯一一次听说，是奶奶哭自己命苦，说嫁过来的时候家里什么也没有，连双筷子都被林薇那个搞破鞋的贱人拿走了。 林芳不知道奶奶说的是真是假，可一向老好人的爷爷不跟她来往。肯定是林薇做了什么不能饶恕的事情。 没错！林芳就是这么爱爷爷！ 就是这么相信爷爷的人品！ 3.第 3 章 “生病了不在床上躺着，乱跑什么！”林薇眼神躲闪一下，对着林芳质问道。 大概先入为主，林芳对她印象不好。拿葫芦瓢喝了口水，慢吞吞的说了句,“哦，知道了。” “喝完了，还不走！”林薇见林芳放下瓢，直接赶人。 林芳也不反驳，应了声往外走，走到门口不经意回头见林薇还在直直看着她的方向。 *** “嘞嘞嘞！嘞嘞嘞！” 林田和林水正站在石头上踮着脚尖喂猪，林芳好奇的凑过去。 猪圈里一只成年土狗大小的猪正哼哧哼哧的吃着拉拉秧。 林芳看了几眼觉得没啥好看的，跟在林田身后看他喂完猪喂鸡，接着洗手洗脚。 林家院子很大，靠西墙的地方种了不少菜。林田摘了两根黄瓜往饭棚子走，林芳和林水亦步亦趋的跟着。 林薇不在这里，刚刚回了屋子。 “大哥，我们又吃米汤和黄瓜吗？”林水有些可怜兮兮的问。 林田点火的动作一顿，他除了煮米汤拌黄瓜，其他也不会做，他知道弟弟妹妹肯定吃烦了。 林田点燃火柴，“等过几天，我去找大富嫂子她们学学怎么做饭。” 林芳听了赶忙道：“大哥，我去吧。我是女孩子，我去学来做给你们吃。” 上一世爷爷因为腿脚不好，娶了脾气不好，长的更不好的奶奶。奶奶天天在家里骂这骂那，做饭干家务全部是爷爷的事情。 林芳爸妈跟大伯在外头东跑西跑，林芳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相对于重男轻女天天拐弯抹角骂她的奶奶，当然和爷爷最亲。 林芳从小跟在爷爷身后耳濡目染早学会了做饭，可惜上学时不在家，工作后又太忙，一年只能回家一两趟，做饭的机会都被大伯爸爸他们抢了去。爷爷还没吃过几顿她做的饭。 不过，今后她都包了！ 二丫平时话少，不像大丫嘴甜讨人喜欢。听林芳这么说，林田显得很高兴，“二丫，想学就学，学不会也没事儿。” “嗯，我知道。” 之后的几天，林芳尝试偷偷从小弟嘴里套话，大致搞明白了自己的情况。 林芳，对，原来的二姑奶奶也叫林芳。虽然据爷爷说她俩长的像，也不用起相同的名字吧。 感觉小心心受了伤。 原来的林芳因为夜里哭灵的时候发烧，这才没了。不过，上一世大伯发达了，林芳听同学说过有人说她家坏话。 一个瘸子，一个傻子，还有一个搞破鞋。林家从根子上就是烂的。 瘸子说林田，搞破鞋说林薇，她就是那个傻子吧。 这次高烧烧傻的傻子。 林芳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爸爸和大伯给老太爷太爷他们迁坟的时候，爷爷对着二姑奶奶的小坟大哭：“你都这么傻了，她还要害你。” 所以，二姑奶奶很大可能是个傻的。 *** 林家刚刚办完丧事，一家四个小孩子，除了几个邻居偶尔来看看没什么人。 林芳一直在研究空间。 空间大概有五六百平大小，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地面和四周雾蒙蒙的，高度不清楚，林芳抬头只能看到一片雾蒙蒙的天空。 林芳只有意识能进入空间，身体无法进入，也不清楚空间里有没有空气，能不能养动物种东西，只能慢慢摸索。 林家院子很长，种了几垄常见的蔬菜。林芳选了几棵韭菜，掐掉上面的叶子带着一大捧土送进空间里，几天之后能明显看出韭菜长高了一点。 空间里可以种东西，棒呆！ 林芳又挖了一条蚯蚓扔空间里，蚯蚓竟然能活！ 空间里还可以养东西，更棒呆！ 现在刚过了夏收不久，村子里也没通电，吃完饭没事儿干大家都早早躺床上歇着。 林芳上辈子经常接外快，熬夜是常事，躺着根本睡不着。干脆心神沉浸在空间里，想着怎么改造空间，怎么存粮食好在饥荒时保命。 林芳记得爷爷说灾害好像是因为干旱引起的，粮食又被收走了，什么吃的也没有，野草根树皮都被啃光了。他们这里是大平原，没了吃食，又不让逃荒，只能饿着等死了。 别人家有大人有长辈，他家就四个小孩，虽然周围都是本家的亲戚，可真到了灾荒年间自家保命都不容易，谁还愿意帮几个毛孩子。 林芳咬咬牙，现在五八年，还有时间，她还有空间，说什么也要保住四个孩子，让爷爷一辈子不留遗憾。 今天在沟里看到的野菜都可以摘一些存起来。最主要的还是粮食，利用空间多种些粮食。空间里没有土壤，她要想办法从哪里挖土运进空间，改天去窑坑看看，那边的土虽然不好，好在一般没什么人。 林芳正琢磨着突然听见一阵咯吱咯吱有点像老鼠啃东西的声音，可是这个声音太近了，就像在她枕头边。林芳猛的坐起来，吓了旁边的林薇一跳。 “二丫，你大晚上干什么不睡觉？吓死我了！”林薇拍拍胸口怒道。 林芳盯着林薇看了一会儿，带着点随意的说：“我刚刚好像听到老鼠啃东西的声音，姐你听到了吗？” 林薇赶苍蝇似得挥挥手，“没有！你快睡吧！” “哦，可能是我听错了。” 林芳面对林薇躺下闭上眼睛装睡，过了不知道多久，背对着她躺下的林薇小声喊林芳,“二丫？二丫？” 林芳假装没听见，接着感觉自己的胳膊被拍了几下。林芳依旧没动静。 林薇确定林芳睡着，掀开枕头拿起什么东西下了床，林芳听着有点像纸被抓在手里的声音。 林芳微微睁开眼，借着月光见林薇把东西放在了墙角的柜子里。 这个大姑奶奶天天神神秘秘的到底在搞什么！ 嘿嘿嘿，管她呢！既然被我发现了，就别想混过去。 4.第 4 章 第二天，林薇依旧睡到日上三竿。在饭棚子里逛了一圈，不知道跑哪去了。 林芳在对门红星娘家帮她晒豇豆，晒干了放起来冬天吃。见林薇走了，林芳捂着肚子对红星嫂说：“嫂子，我去下茅房，等会儿再回来。” “你还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上个茅房还专门回你家。” 林芳傻笑一下，飞奔回家。 林芳直奔墙角的大木箱，大木箱没有锁。林芳打开发现里面装了些冬天的厚衣服。林芳把手伸到柜子底，果然摸到一个油皮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几根江米条。 江米条而已，用的了这么藏着掖着。 林芳把油皮纸包放回原处，关上箱子，往林红星家走。 走到半路突然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江米条在这个时候肯定是好东西，林薇是从哪里来的？ 如果是家里原本就有，林薇根本不用这么偷偷摸摸。如果是别人给的，为什么不给林田这个老大，或者林水这个老小。毕竟在这个年代，男娃才是一家的根本。 所以，这个江米条林薇是从哪里来的？ 难道她自己出钱买的？ 买？ 钱？ 她哪来的钱？ 林芳突然想起家里翻盖楼房的时候，爷爷叮嘱过爸爸好几次，一定要把钱放好了。他小时候家里准备盖房子的钱就被缺德的给偷走了。 那么，家里准备盖房子的钱去哪了？ 有没有可能是林薇监守自盗拿走了？ 林芳皱着眉头回到林红星家，等到林田背着拉拉秧带着林水回来，跟着进了家门。 林芳想问问林田知不知道家里盖房子的钱在哪里？又怕林田打草惊蛇。想了想，还是决定等她再观察林薇几天再说。 *** 接下来几天，林芳发现林薇每天都要去饭棚子好几趟，有时候喝口水，有时候什么也不干，接着出去往西边走了。除了饭点，能一天不见人影。 这天，等林薇走了，林芳又暗搓搓的进了饭棚子，不停打量里面的东西。 做饭的活儿这几天渐渐被林芳接手，里面的摆设她一清二楚。 东西少的可怜，洗干净的锅碗，几双用了很久的筷子，水缸和灶眼，这些都没什么问题。林芳转了好几圈，最后把目光落在地上的柴火堆。 林芳早晨准备端着刷锅水喂猪的时候，不小心被地上的板凳绊到，差点摔一跤。人没事儿，不过陶盆里的刷锅水泼出来不少，淋湿了几根墙根的柴火。林芳专门把湿的几根往外凉了凉，现在全被踢到墙角乱成一堆。 林芳把柴火挪到旁边，见墙根的地方有一块土明显有翻动的痕迹，伸手扒开土一看，露出一个巴掌大的破陶罐。 林芳忍不住啧啧两声，难道这真的是遗传？ 记得小时候林芳缠着爷爷买了一棵葡萄树，在花池子里挖坑准备种下的时候挖出一个黑塑料袋缠了好几层的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满满都是钱。后来她爸回来认领，说是怕放在房间里被小偷偷走。 看来她老林家的人很喜欢在稀奇古怪的地方藏东西！ 把陶罐取出来，地面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柴火堆回原处。 林芳拿着罐子回房间。 砖红色的罐子和家里大陶瓮一个材质，不值钱，打开罐子，里面有小半罐子纸币和不少硬币。 最大面值是2张一块，剩下都是一毛两毛。罐子最底下还有一个红布包，包里一对儿农村老奶奶常带的银耳环。 钱有多少林芳也没数，直接扔空间里。 林芳咂咂嘴，看来她这个大姑奶奶真不是省油的灯啊！ 这比钱应该就是家里原本盖房子的钱吧！ 林芳现在是成年人的思维，从爷爷从整个家的角度看林薇这么做非常不对。林芳不知道以一个六岁小女孩的角度来看，突然有了一大笔钱自己偷偷藏起来买喜欢的零食，这种表现正不正常。 林芳也不想知道。 *** 林芳拍拍屁股出门顺着大路去找林田和林水。 快走到河滩地的时候终于碰到两人，林芳从空间里把罐子拿出来，欢快的冲着两人跑去。 “哥！哥！” 见林芳笑的见牙不见眼，林田有点好奇怎么了。 “哥！小弟，你们看我在饭棚子里找到个罐子，里面都是钱！” 林田见过家里的钱罐，家里办完丧事的时候他还找了好久。原本以为是哪个缺德的趁着家里乱偷走了，原来是爹娘没放在屋子里。 “太好了，原来在饭棚子里，我还以为丢了。” 林田抱紧钱罐子高兴不已。 在这个几块钱就能盖个房子的年代，罐子里的钱无疑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二丫做的好，今天给你煮鸡蛋！” 林芳见林水都要馋的流口水了，笑眼弯弯，“都吃，都吃！” 三人开开心心的回家，林田放下拉拉秧，抱着罐子进屋打算先把钱罐放好。林芳和林水屁颠屁颠的跟着。 门大开着，三人一眼看到了正翻箱倒柜的林薇。 见炕上的东西被扔了一地，土炕直接露了出来。衣箱子里爹娘的衣服也扔了一地，林田气的怒吼：“大丫！你在干什么！” 林薇正趴在地上看柜子底下，听到林田的声音吓的一哆嗦，白着脸看向林田，目光触及林田手里的钱罐脸上下意识露出喜意，接着好像明白什么，脸色更难看了。 林薇站起来拍拍膝盖上的土，答非所问的反问林田，“哥，你手里是什么？咱家的钱罐？” 林田看着大妹的表现好像明白了什么，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林薇气恼的尖叫：“别叫我大丫！我叫林薇！”吼完推开门口的林芳跑出了家门。 林田关上门把钱罐放在桌上，一件一件捡起地上的衣服拍打干净，叠好放进衣箱里。林芳和林水默默的跟着忙前忙后。 收拾好后，林芳小声的跟林田解释了经过。 从她发现林薇晚上偷吃江米条，到饭棚子里的钱罐。一点也没有隐瞒。 不知道是受上一世的影响潜意识觉得林薇不好，还是同性相斥，反正林芳觉得林薇就是个祸头子。她可没好心到帮她瞒着搂着。 林水还不到三岁根本不明白林芳在说什么，乖乖的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林田沉默了很久，脸上有些沮丧难过，却没说什么。 林田很快平静下来，藏好钱和林芳一起收乱糟糟屋子和饭棚子。 林芳听林田絮絮叨叨才知道，原来林田和林芳两姐妹跟着爷爷住在这间房间，林水和爹娘住在另一间。爹娘都没了后，林田搬到隔壁和林水一起睡。 5.第 5 章 之后的几天风平浪静。 除了林薇偶尔发神经不满意这不满意那。 直到过了没几天，林芳又一次发现林薇悉悉索索的的偷吃东西。 第二天，林田黑着脸来找她。 “二丫，你觉得哪个地方放钱罐不会被人发现？” 这是什么意思？ 联想到昨晚的小老鼠，林薇又偷钱了？ 咋这么没脸没皮不争气呢！ 林芳气过后，凑到林田身边小声说道：“哥，我知道一个地方，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哪里？” 林芳故作高深的轻咳一声，“这个地方只有我知道。哥，要不你把钱数好，我来藏钱？用的时候找我拿？” 关于空间如果有需要林芳只打算告诉林田一个人，却不会仔细说明白。至于林水以后再说。 林芳也不担心林田把她的奇怪之处告诉别人。一方面相信自家爷爷，另一方面告诉谁啊！ 马上就是长达五年的自然灾害，随后破四旧，接着就是十年文、革。等着彻底稳定下来已经几十年后。再等着空间这种神奇的言论出现，他们都七老八十了。 都要进棺材，哦！不！都要进骨灰盒了，她哥还把他这个老妹儿扔实验室解剖。 嗯，说不定她活不到那个时候就嗝屁了。 所以，不用想太多！ 林田显然很信任妹妹，没多说什么把钱罐从屋子抱出来交给她。林芳去屋子里转了一圈，直接扔空间里。 接下来的几天，林芳明显感觉林薇暴躁了很多。偶尔她俩的房间还会被翻的一团糟。 林芳只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其他的爱怎么扔怎么扔。大多数时间天天跟在哥哥身后跑，哥哥搂草她找野菜。至于林薇，略略略，谁管你！ *** 一场雷阵雨后，田里的玉米苗冒出头，同时还有除不尽的杂草。 “大田！大田！在不在？” 一个看着三十多岁皮肤黝黑的汉子直接进了林家，见林芳从屋子里出来，高兴的招呼：“二丫，你哥呢？” 林芳没有二姑奶奶的记忆，不认得这人，“我哥去渠北的地里了！” 汉子摸摸头，“那吃了午饭我再来找他。” 林芳把他送到门口发现他直接进了左边邻居的家门，这家上一世是兴旺爷爷家。两家的老太爷的爹是亲兄弟，林太爷又没有亲兄弟，所以两家的血缘关系在整个林家本家中最近。 林田在渠北玉米地里转了一圈，发现莎草长的快有玉米苗高。回来的时候愁的不行。 家里三半亩玉米地，他好像干不完。 “哥，左边那家来人找你，说吃过饭再来。” 林田神色淡淡，“怎么喊人呢？成才叔家，没说什么事情。” “没有。” 吃过午饭男人又来了。 两人在林田屋子里说话，林芳借着端水的功夫直接坐在床边开始缝林水的破洞裤子。 不要怀疑林芳的针线活。 林芳从小生活在农村，家里地里的活儿虽然不常干，大致上却难不住她。林芳小学毕业的时候村子里有一种外包活儿，给出口到国外的牛仔裤上缝亮片，一条裤子两块钱。 当时妈妈正好在家和很多人都接了这个活儿。林芳闲着没事干，天天坐在旁边看她们干活。一个大娘见她看的津津有味，开玩笑的对林妈说让林芳试试。 亮片洞挺大，只要按着颜色缝到绣好的花上就可以。林芳很轻松上手。 林妈大方的说了句，‘要是挣了钱归你自己。’然后，林芳一发不可收拾，和裤子亮片杠上了。 等到初中开学，林芳挣了两百多块。 可惜，老妈说话不算话，根本没给她，而是给她买了一件波司登羽绒服。还是林芳觉得一点不漂亮，老妈认为非常耐脏的深蓝色。 不管怎样，反正林芳从那时起缝衣服缝被子不在话下。 言归正传，这个被林田称为成才叔的人喝了口水，开始道出过来的目的。 “大田，你看你家地不少，光靠你们几个孩子也整不了。我和你爷爷商量了下，我们家帮你种了怎么样。公粮我家交每年再给你们四个人口粮。你看怎么样？” 林田沉思了一会儿，“口粮怎么给？” 成才叔摸摸头，“你家四个小孩也吃不了多少，还有两女娃，一天一斤就够了。我家每年给你家三百斤粮食，你看怎么样？” 一天一斤，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总共三百斤，看这账算的！ 建国后土改分地的时候，林家太奶奶、奶奶还在，再加上林爷爷、爹娘，还有正好在肚子里的林田，大人一亩六分地，小孩八分，总共八亩多地，才给三百斤，这三百斤中可能还包括高产量的玉米、红薯。这就不是一般的少了。 已经搞清楚家里几块地，种什么的林芳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若是她没算错，这个成才叔的儿子就是兴安爷爷和兴旺爷爷。嗯，现在他们已经成了她哥。 看这做爹的，兴安爷爷的遭遇，看来有迹可循。 林田也觉得少，没敢马上答应。“成才叔，让我想想，我回头再告诉你。” 林田打算回头先问问几个对他家不错的本家爷爷再说。 等着林成才一走，林芳叠好早已缝好的裤子，笑眯眯的对着林田说：“哥，我觉得太少了，一天才一斤根本不够咱们四个人吃。至少也要三四斤吧。” 林芳一点不反对把地给林成才种。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今年下半年开始实行人民公社化运动，田地收归集体，吃大锅饭。这一茬的地种也是白种，粮食到时候都会被收走。 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呀呀呀！我肿么可以这么坏！ 林田不知道林芳的心思，只是单纯觉得太少。他又明白，这么多地，他们几个孩子干不了，要找人帮着种。不过给的粮食肯定不能才三百斤。 之后几天，林田东跑西跑，把本家爷爷叔叔跑了个遍。终于和林成才家商量好，林成才每年给林田家六百斤粮食。其中细粮小麦不能少于一百斤。因着刚刚夏收，等到今年玉米和红薯收获的时候再给林田家三百斤粗粮，花生、豆子若干。 林田在一张简易的租赁书上按完手印，彻底无事一身轻。 6.第 6 章 林芳偷偷摸摸的去窑坑收了不少土，空间里种满了玉米。菜地里的菜也不能放过，晒干放空间里一部分。林芳不敢放新鲜蔬菜，一是空间不保鲜，二是家里的菜都是有数的，少一些都能发现。剩下的时间林芳几乎全部用来跟着哥哥搜罗野菜。 于是，村子里的人就见林家三兄妹，天天在渠边，坑边转悠，院子里晒满了蔬菜野菜。 四个小孩能吃多少，也不知道晒那么多干什么。 没个大人管着，小孩也是可怜。 *** 八月初 村长频频去县城开会。 八月末 家家户户被通知去村委大礼堂开会。 村长程卫国站在两张桌子拼成的台子上，慷慨激昂：“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赶英超美不是梦！乡亲们！为全面支持大炼钢，三年超英，五年赶美，快速向社会主义过渡，我们有必要生产线上来一个大的跃进！主席同志提出我们应该进行一次全民大炼钢！” 村民们忍不住低声议论，前几年为了支持大炼钢，他们这里唯一一片几百年的老林子都快被砍光了。他们这里又没有铁矿，还能怎么支持？ “全面大炼钢！男女老少齐上阵！建高炉，炼好钢！ 为了全面保证全民大炼钢，党组织决定成立为人民的‘人民公社！’从今天起土地收归集体！吃饭在集体！看病在集体！家畜归集体！吃一样的饭，干一样的活！早日实现共产主义！” 村民们还在议论什么是‘人民公社’，程卫国已经开始带人收归集体财产。 铁锅、铁门、铁床，甚至是铁丝，铁钉，凡是铁器全收走。粮食收走，家畜带走。 *** 林田望着没了铁锅的灶眼，傻了眼：“没了粮食，没了锅，咱们怎么吃饭啊？” 林芳一点不着急，“村长不是说成立人民公社，以后咱们就在大礼堂和所有人一起吃大锅饭了。” 林水听到吃饭肚子咕噜咕噜开始叫，见哥哥姐姐看他，害羞的直揉肚子。 林薇扫了林芳一眼，“我看大锅饭挺好，再怎么难吃也比猪食好吃！” 林田和林芳没理她，林水眨眨眼睛，“大姐，咱家猪被抓走了。” “懒得理你！”林薇扭头跑了。 天快黑的时候，村民们奔走相告终于要去大礼堂开饭了。 带上碗筷，三兄妹直奔大礼堂。半路碰见回来拿碗筷的林薇，林田把专门给她带的碗筷给了她。 大礼堂前乱哄哄，村长程卫国不停敲锣吼着让安静，排好队吃饭。 林芳正好看见林红星一家，拖着哥哥弟弟跟他们一起，林薇则跑去跟她玩儿的好的一个女孩那里。 夏收不久，今天是大锅饭的第一天，饭菜挺不错。 玉米面、豆面和白面做的三合面馒头，成年人两个，小孩一个；一人几块鸡蛋，大半碗烧茄子，外加一碗玉米糊糊。两岁下的小娃娃还能领一份鸡蛋汤。 林芳默默吃着属于她的东西，吃了七分饱，把剩下的小半块馒头和小半碗的玉米糊糊推到林田面前。 “哥，你吃。我吃饱了。” 林田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看着领的东西挺多，可没什么油水的东西根本不顶饿。 林水见了也把自己面前的玉米糊糊往哥哥身前推，奶声奶气跟着学，“哥，你吃。” 林田看着弟弟妹妹，心里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最终，还是接过饭碗大口吃起来。 吃过饭，程卫国又敲锣把村民聚集到一起。 程卫国宣布围城村成立生产大队，从明天开始全民大炼钢，每一个人社员都要积极响应号召。以后吃大锅饭，共同劳动，共同分配。 村民很多还没搞明白是什么意思，程卫国已经宣布解散。 这天夜里，不少人家传来呜呜咽咽的哭声。 对于农民来说土地就是根本，今天把地和粮食都收走了，不少老人家忍不住哭起来。分到手的地都能给收走，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可千万别再乱起来啊！ 第二天，天没亮。 程卫国敲锣一条街一条街走，把所有人喊去大礼堂。 “这是我们平关市钢铁厂派来支援我们围城村生产队炼钢的吴宝刚同志！” 八、九十年代是平关市钢铁厂最辉煌的时代，林芳上高中的时候钢铁厂早就因为本地铁矿枯竭，环境污染严重，走上下坡路。 程卫国在台上解说着关于大炼钢的具体安排，轰轰烈烈又那么激荡人心。 林家四个小孩子做不了什么，大人炼钢，孩子也不能闲着。林田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去地里拔草。5岁以下的小孩放牛放羊，给家畜搂草。 村子南边窑坑附近的齐腰高的玉米苗被连根铲掉，建起一座座比房屋还高的高炉。 村民们把收集来的铁器融化成一个个铁疙瘩，在吴宝刚的指点下尝试炼钢。 天空弥漫着呛人的胶臭味儿，周围的村子全部在炼钢。 林芳才4岁，每天只要带回五斤草就可以。 每天做完任务，林芳满村子转悠。不停的收集野菜，只要是能吃的东西全部收集起来。忙忙碌碌不敢停歇。 偶尔看到地里疯长的杂草，却也无能为力。自从全民大炼钢开始，社员们天天起早贪黑去高炉炼钢，已经没人种地。哪怕林田他们一群孩子天天被赶着下地干活，也抵不住疯长的杂草。在疯狂的个人崇拜下，林芳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无人种地，今年的粮食大减产。可安平县公社依旧拉走同去年一样多的粮食。 秋去冬来，终于平关市传来喜讯，今年钢铁任务1070万吨超额完成，钢产量赶超苏联成为世界第一。 到处是狂呼欢叫的场面，这其中也有他们的功劳。 第二年，平关市传来消息，因为土高炉土法炼钢炼制的土钢土铁很多不合格，今年不再炼钢。 村民们的重心再次回归田地。 7.第 7 章 平关市位于华北平原南部，每年都会有或多或少的春旱。 谁也没想到今年会特别严重，自从开春就没下过几场雨。村民们只能没日没夜从沟渠里挑水灌溉。等到四月小麦灌浆，围城村北边近两米宽的水渠已经干涸。 这种现象已经十几年没有发生过，上次出现还是那场让人谈之色变的河南省大、饥、荒。他们平关市同河南省相邻，当年同样受灾严重。 这样的情况让上了年纪的人心里又慌又怕，恨不得天天守在地里。 随着夏天的来临，往年常见的雷阵雨依旧没有踪影。 火辣辣的太阳烤的人心焦。 村民们看着干瘪的麦粒嚎啕大哭，十几年来产量从来没有这么低过。他们可怎么活！ 程卫国是大、跃、进的忠实拥护者，明明是个灾年，依旧‘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上报一个3200斤的亩产。 要交的公粮几乎是今年所有的小麦。 程卫国觉得再过几个月，玉米红薯就能下来，现在靠着各种蔬菜完全能撑下去。这些粮食就应该拿去全面建设国家。 林芳得知这个消息后，在公社来拉粮食的前天夜里，偷偷把粮食收走一半。 这个决定林芳犹豫了很久，她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 爷爷曾经说过，三年灾害的时候他们这里饿死很多人。 大平原，除了田地什么也没有。野草早就被啃光，树皮剥下煮水喝。最后实在饿的受不了，守在村子唯一的一口井边使劲喝水等死。 林芳的空间靠意念操纵，可以隔着几米的距离收放东西。等到大锅饭因为没有粮食解散的时候，她可以把今天收进去的粮食还回集体粮仓，这样哪怕能延缓大食堂解散的速度也可以。 至于第二天，程卫国发现粮食突然少了一半，会怎么焦虑震惊林芳不知道。 哇的一声哭出来最好，谁让他报那么高的产量，打肿脸充胖子！ 林芳感觉时间越来越紧。 空间内气候好像和外界同步，去年冬天几乎什么也没种成，上半年种的玉米哪怕她偷偷浇水依旧产量不高，大概是没有授粉引起的。现在正种的红薯看长势还行，希望能有好结果。 家里院子里被她种满了耐旱的红薯，林田每天被她赶着去打水浇水。林芳依旧满村子找能吃的东西，不过能找到的很少了。 农历八月，秋收开始。 果然，因为连续几个月的干旱，今年的粮食产量低的让人难以想象。唯一的好消息大概是因为受灾，今年秋粮不用交。 这一年是一九五九年。 这一年冬天的某一天，林芳趁着感冒发烧嗓子哑的时候，走了大半天到七八里外的村子，给了算命的老瞎子五十斤粮食，让他对别人说这次旱灾会持续好几年，会饿死很多人。 几日之后，林芳果然听到了类似的传言。 村民们听到这个消息，家家户户都坐不住了。 今年的天气本来就异常，粮食大幅度减产，听到这种消息，再联系到入冬这么久，今年竟然只下过一次不算大的雨夹雪。这根本不正常。 担忧害怕的社员们，甚至主动要求减少饭量。 大食堂的饭菜减量了，却没人抱怨什么。 *** 转年开春。 因为缺水，返青的麦田露出稀稀拉拉的绿色，大片麦苗直接枯死。 “这要怎么活啊！” 皮肤黝黑的老农跪在地里痛哭，经历过十几年前那场大灾难的人怕啊。 安平县几百年来一直是冬小麦和玉米轮种，一年两熟。眼看着小麦不成了，现在只有两个办法。马上补种小麦，这势必会影响下一轮玉米的种植；等到一个多月后，气温彻底回暖，直接种玉米。 围城村一千多人，主要由林姓和程姓构成。程卫国是大队队长，林有福是大队支书。在上面没下达指示之前，两人因为种什么吵了好几回。最终也没统一意见。 程卫国支持马上补种小麦，能保一点是一点。 林有福坚持一个月后直接种一茬玉米，玉米地里套种大豆。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直接闹掰。 程卫国带着姓程的把一半地补种了小麦，林有福带着姓林的挖坑准备种玉米。 林芳知道后只能庆幸不是文、革期间，就这两人搞分裂的做法，分分钟被批、斗。 干旱依旧持续。 之后的几个月，零星下过几次小雨。 社员没日没夜的挑水浇地，依旧没能挽救地面越来越大的裂痕。 七月，补种的小麦零零散散总共收获不到一千斤。 十月，玉米地里的玉米枯死,已经结出的玉米棒子只有小孩巴掌大，大豆开花期枯死。 地里的玉米杆、豆杆全部收回，加上野菜和极少量的玉米面做成窝头。 靠着各种杂粮窝头，他们熬过了六零年。 *** 旱灾在继续，六一年如期而至。 地里的裂缝越来越大，村里水井水位下降很快。 龟裂的田地，不见一丝绿色。 多年以后，林芳想起六一年的夏天，依旧感觉炎热到冰冷。 一个月前，集体食堂的野菜窝头变成了看不出原样的汤。外面的村子开始有人剥树皮。 林芳觉得集体粮仓里的粮食应该见底了。 这天 林芳趁着月初没什么月亮出了门，挨着墙根脚下向村子的东面走。 虫鸟好似灭绝了，整个村子极其安静。 林芳越过马路，接着走到地里，在距离不到路边十米的地方停下。 这里有围城村的土地庙。 林芳几天前来踩过点，这间庙高不到一米，用土胚堆砌，看着很破败。不大的空间里坐着一个笑的很和蔼的黑衣白胡子土地公。 林芳双手合十拜了拜，心神一动，土地庙前的地上出现一地麦子和红薯。麦子是前年林芳偷走的原本要交的一半公粮，红薯是林芳空间里的成果。 林芳原本想着把粮食送回集体仓库，想着要是因为集体粮仓里突然出现粮食，以后不解散大锅饭就不好了。后来又想着放到大队长他们办公室里，正入门的地方贴着主席相，又觉得这样做太敏感，太引人注意。干脆扔土地庙门口得了。 8.第 8 章 林芳回家倒头就睡。 第二天，在一片欢呼声中醒来。 原来是村里一个奶奶想着今天初一，按着以往的习惯去庙里拜拜。没想到竟然看到了一地的麦子红薯。 土地爷显灵了！ 老奶奶信佛，根本没想过独吞，直接扯着嗓子喊人。路边几户人家听到声音，以为出什么事情了赶紧跑过去，没想到会是这么大的惊喜。 村里人很快得了消息，程卫国和林有福急急让人把所有粮食捡回粮仓。 粮食搬走了，老太太们在土地庙前虔诚的跪拜。 程卫国和林有福两个人精，一眼就估摸出这些麦子大概是前年丢失的公粮。至于多出来的红薯，还真不好说。 当时县里的公社来拉粮食，程卫国见粮食突然少了一半，整个人吓傻了。那么多粮食，搬也要搬好久，怎么就没了。最后还是林有福帮着好说歹说剩下的一半先欠着，以后慢慢还。身为大队长的程卫国才没被拉走打一顿。 想到这些，两人相视一笑，又嫌弃的扭头看向旁边。 有了这些粮食，撑过这一年没问题。 今天村民们吃到了久违的窝头，虽然里面磨碎的玉米杆花生藤依旧拉的嗓子疼。 围城村的村民守着集体粮仓过日子，偶尔能听到那里有人饿死了，那里有人吃小孩了。每每这个时候他们的目光总会落在村子大礼堂边的集体粮仓和村东边的土地庙。 靠着土地公给的粮食和唯一的一批救济粮，他们熬过了最艰难的六一年和六二年。 在不少省份灾情缓解的时候，平关市因为地理位置和常年缺水的气候，旱情依旧没有缓解。 转眼六三年。 已经过了新年，仍然没下一场雪。 所有人都在害怕，害怕今年还是灾年。 村民们每天从食堂领一点点吃，吃完之后躺在家里睡觉。一方面太冷，另一方面太饿，能不动就不动。 林家不一样，每天都能吃到加餐。 今天依旧一人一个蒸熟的红薯野菜团子。 林芳端着菜团子进屋，三人立马坐起来眼巴巴的看着。林薇见林芳靠近眼疾手快抓了一个就啃。 林田端住碗，见林芳拿走一个后，给弟弟一个，自己最后吃。 林薇吃完，见三人慢吞吞的吃觉得更饿了。 狠狠的瞪了林芳一眼，盖上被子背过身闭眼接着睡。 旱灾之前，林薇知道林芳喜欢往家里捡东西，什么能吃的不能吃的都捡回来。当时只是看不起她的穷酸样。旱灾开始后，林薇见林芳经常能拿出来吃食，就想找出来自己慢慢吃，结果翻遍全家怎么也找不到。 去年每天还能吃两个窝头，今年变成了一个，林薇猜测林芳存的东西不多了。 上个月她实在饿的没办法，哄了林水的窝头填肚子。反正他那么个小孩儿，能有多大胃口，一天喝点集体食堂的杂菜汤就够了。 连着好几天她都能吃两个窝头，肚子都不怎么闹腾了。谁知道林芳发现她吃林水的窝头，跟发神经一样大吵大叫。之后十几天一点吃的也没给她。 要不是现在靠着林芳找吃的，林薇早就打人了。 林芳发现林薇哄着林水把窝头给她吃，却让林水喝一点碎渣泡水的时候直接气炸。 又不是没给你吃，竟然去抢小孩子！更何况这些野菜里还有林水一份，林水天天跟她跑来跑去，吃的都没他采的多。你这一次没动过手的倒是好意思！ 林芳甚至阴暗的推测过，上一世集体食堂早早解散，三个小的靠爷爷养活，林薇为了多吃点骗走了高烧烧傻了的二姑奶奶的食物，这导致二姑奶奶饿死了。后来过了好些年，爷爷才知道真相，同林薇老死不相往来。否则林芳实在想象不出来林薇能做了什么事情，让好脾气的爷爷都无法原谅。 因为这样的推测，林芳看林薇不顺眼极了，一点吃的也不想给她。最近偶尔给她个窝头还是看不得林田把他的窝头偷偷分林薇一半，自己却饿的肚子直叫。 林芳永远不会知道她猜到了上一世爷爷和林薇决裂的真相。 *** 三月，淅淅沥沥的下起雨。 村民们疯了般在冰冷的雨水中又蹦又跳。 林芳冷眼看着。 这不过是另一个灾难的开始。 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一夜，外面下雨，屋内也在下雨。雨水透过房顶的茅草，滴滴答答的落在碗里。 林芳静静的听着落雨敲击的声音怎么也睡不着。 上一世林芳高中在市里读书，同宿舍有一个好朋友苏来宝。两人是老乡，大概因为这个原因感到比别人更亲切，后来关系越来越好。苏来宝经常吐槽自家的奇葩事情。 苏来宝的重点永远是她家重男轻女的一大家子，不过08年地震的时候，他们正在上课，五楼的教室能明显感受到震动。当时有人感叹幸好他们这里是大平原不会发生地震。苏来宝当即反驳，谁说咱这里不地震。具体例子就是苏来宝亲爸爸。 苏来宝说她爸爸出生的时候可惨了，平关市的灾难从58年持续到63年，她爸爸正是生在63年，什么吃的也没有，还下了好几个月的大雨。这已经够可怜了，谁想到还会地震！ 地震的时候苏来宝奶奶正怀孕，受到了惊吓，因为害怕有余震，谁也不敢回家里，苏来宝奶奶只好在一辆架子车下面躲雨，顺便生下了苏来宝爸爸。 林芳现在急的恨不得穿回去！她高中的时候怎么那么不尊老爱幼，至少应该问一问苏来宝‘你爸几月几日生日啊！'' 现在，林芳只知道大概下一段时间雨后会有地震，地震的程度应该不是很大。 雨水哗啦啦的下了几天，地里的裂口早已喝饱了水闭上了嘴，村子南边的几个土窑坑都灌满了水。 9.第 9 章 还沉浸在旱灾结束，他们活下来的村民们也渐渐察觉到不对。 在他们这里连着下两三天的雨都算顶了天的长，根本没有出现过这种六七天不停的。 “久旱必涝！”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人群彻底一静。 涝，洪水！ 他们这里是北方大平原，整个县城连座山都没有，周边的大树大炼钢的时候被砍了当柴烧 ，村子里会水的大概除了那些喜欢偷偷跑去窑坑游泳的没几个。 真要发洪水，想跑都没地方。 林芳皱眉，洪水？ 应该没有吧？真要有过洪水，老一辈应该也会同感叹三年灾害一样感叹洪水，顺便勉励下一辈珍惜现在的好生活。 三月下旬，程卫国和林有福白着脸宣布，集体粮仓几乎没有粮食了。剩下一点大家按人头分分，能撑多久就靠自己了。 村民震惊害怕哭泣，却改变不了结局。 “社员们放心！我和林有福每天都去人民公社，一定会想办法申请到救济粮！” 程卫国和林有福也不知道说这些话是安慰大家还是安慰自己。 城市粮食也紧张，吃到嘴里的东西，怎么可能再吐出来。虽然有些地方灾情已经缓解，可周围的河南、山东、黑龙江几个产粮大省洪灾、冰雹不断。没有人知道灾难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林家四个小孩，分到了不到一斤红薯叶、玉米杆、花生秧子、玉米芯还有一些认不出来的树皮磨成的碎粉末，难得的是里面竟然藏着一根指头粗的红薯。 过了几天，有的人家开始断顿。开始剥村子里的树皮。 四月上旬的一个雨夜，大地突然小幅度摇晃起来。 所有人吓的从屋子里跑出来，站在大雨中不知所措。这是他们第一次遇到地震。 愣愣的站在树下，空地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明明已经安静下来，却没人敢进屋子躲雨。 林芳看着滴滴答答的雨幕，想来这就是苏来宝爸爸出生时的那场地震吧。 地震过去好几天，程卫国扯着嗓子通知确定没有余震后社员们才敢回家。 旱灾、大雨、地震，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 “大田！大田！”一个声音响亮到尖利的声音响起。 林芳站在门口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成才婶，找我哥什么事情？” 成才婶看了会儿林芳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二丫，别人一个个都瘦成骨头架子了，你家还能长个儿。我记得你早两年特别爱晒野菜干，现在还有不少吧？看在咱们一个老祖爷的份上，借给婶几斤保命！家里你两个哥哥可是饿的快不行了！” 林芳一脸为难，“成才婶，这雨还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我家这么多人都不够吃，可不敢借给你。你家要是熬不住就把家里的树皮剥了吃。等吃完了，说不定救济粮就到了。” “树皮那么硬，你两个哥哥根本啃不动！” “那就多煮一会儿。” 成才婶见林芳好言好语不听话，火爆的脾气一下子忍不住了，“前两年，我们家还给你们家白种了两个月地，现在咱们算算这个账！我们家不能白干，至少要给我十斤粮食！要不我一会儿就把你家有粮食说的全村都知道。我看你们四个小娃娃守不守得住！” “那你去吧！”说完林芳啪的关上屋门。 林田一个好伙伴拉了几天肚子，林田带林水去他家了。家里只剩下林芳和林薇。 成才婶刚才说的话林薇听的一句不落，见林芳一点不在乎，林薇有点坐不住了。 “二丫，要是野菜还多，你就给成才婶点儿，她要真告诉别人怎么办？” “你倒是会慷他人之慨！” “你说的啥意思？” “你猜？” *** 林芳找出林田和林水的脏衣服扔进接满雨水的盆子里，从饭棚里抓了把草木灰慢慢搓洗。 林薇听见声音抬眼，“二丫，我床脚下还有两件，你也给我洗了。” 林芳头也不抬，“你没手还是没脚，懒得你！” 林薇气的直拍床，“有你这么说自己姐姐的？” “有，就是我啊！” “林二丫！” “干嘛？” “我跟你是不是有仇？你干嘛一直针对我？” “我乐意，你管得着？” 洗好衣服搭起来，林芳找了一个麻袋折成三角形戴在头上，冒雨出了门。 “有福叔！” 屋子里的林有福听见小孩的叫声就忍不住一阵心惊肉跳，生怕是谁家来借粮食。他家也要断顿了！ 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门口，林有福赶紧往旁边站了站让林芳进门。 “成诚家的二丫？”林成诚是林芳爹。 “我大名叫林芳，是金海爷爷给起的名字。”林金海是林有福他爹。 林有福内心吐槽他爹给那么多人起名字，怎么就没给自家儿子起个好听点的。 “林芳，找叔有事儿？” 林芳也不卖关子，“前两年我摘了好多野菜晒成干，晒的有点多，一直没吃完。我看村子好多人饿的走不动了，有福叔你分给他们吧！” “真的？”林有福一脸不可置信。 这时候竟然舍得把吃的主动拿出来，这闺女平时也没看出来是个啥的啊？ “有多少？” “差不多一屋子。” 林有福顾不得还在下雨，一把抱起林芳就往她家跑。 距离家里七八米的时候林芳把空间里早就准备好的野菜放进原来她和林薇住的屋子。 林芳和林薇原本住在一张炕上，后来因为爹娘留下的盖房子钱闹矛盾，林薇动不动给她甩脸子，林芳干脆把屋子一分为二，用玉米杆隔开一道墙，外面留给林薇，里面自己住。 冬天太冷，四人一起挤大炕后，林薇没怎么回过这个房间。林芳突然把东西放里面也不怕林薇发现。 林有福跑的很快，抱着林芳直接进了院子，“哪间屋儿？” 林芳指指左边的一间，林有福直接推门进去。 屋子被一排厚厚的玉米杆隔成两间，外面窗户下一张土炕干干净净，里面什么情形看不到。 林芳挣扎着下地，推开玉米杆做的门。 林有福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二十多平米的空间，一捆捆的野菜干占了大半，只有门口放着一块压着很多干草的门板床，应该是睡觉的地方。 这么多的野菜干，有几百斤了！ “二丫！我喊人过来拿！” 林有福原本想去办公室拿锣，让社员过来，又觉得太远了，干脆大喊起来，“林志高！林红伟！林成才！林来顺！” 住在旁边几家当家人都被一嗓子喊了过来。 “你们通知各家各户过来领东西！” 林有福大手一挥赶着几人去跑腿儿。 林有福可没想过把东西拉到大礼堂去分，他可不想让姓程的那家伙沾光。 听说领东西，社员第一反应真的申请到救济粮了！ 下一秒带着木桶布袋子冒雨冲了出来，不过为啥要去林成诚家。他家不是没大人，只几个小孩子，难道出什么事儿了？ 10.第 10 章 不过几分钟家家户户能跑来的都跑来了。 林有福红光满面的站在变小的雨中，指着站在房门口的林芳自豪的说：“大家都看看！这是咱们林家的林芳！” 认识不认识的齐齐点头。 “这丫头喜欢菜干，以前晒了不少，这不是看好多人家开始啃树皮了，今天专门找到我说要把她晒的菜干分给大家伙！” 不少人露出失望的表情，一人能分一根吗？ 林有福睁眼瞎般接着自说自话：“现在境况大家伙也知道，林芳能把她辛辛苦苦晒的菜干拿出来，大家伙也记她个情。她家也没个大人，咱们这做叔伯大爷的可不能欺负一家孩子！” “没人欺负！” “肯定没有！” 林有福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回答最快嗓门最大的林成才两口子，点了几个小伙子跟他进了房间。 “这么多！” 惊呼声响起，引的其他人好奇的看向屋子里。 “你们几个把这些全搬出去，按照种类放好。” 几个小伙子响亮的应了声，兴奋的跑进被玉米杆遮住的地方。 一捆捆菜干被带出来，几分钟后正琢磨怎么分的林有福听到几个小伙子的惊呼声，赶过去一看，一堆红薯埋在菜干下。这可比菜干好多了！ “搬出来！快搬出来！”林有福兴奋的直搓手，转头问林芳：“芳丫头你哪来的红薯？还这么多？” 林芳异常淡定，“前两年在院子里种的，不过这些都是我哥的功劳，他每天要挑好几趟水。我们一直在大食堂吃，这些就没怎么动。” “不错！大田也是个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所有的东西搬出来，隔着窗户围观的社员们也跟着震惊了。一个小姑娘竟然攒下这么多东西，真不容易。在那么多人饿死的时候还能把东西拿出来，更不容易。 东西收拾好，挨家挨户上前领。 一家几大捆野菜干，搭上两斤红薯。 所有人笑的合不拢嘴，见到林芳兄妹几个总要使劲儿夸几句。 林芳已经变成大家嘴里漂亮心善又能干的好姑娘，以后肯定能嫁个好婆家。 Σ(っ°Д°;)っ宝宝我满打满算才九岁！！！ 东西领完了，各家陆续离开。 走在后面的成才婶手里拿着明显超过十斤的东西，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等着人走光了，程卫国和林有福代表村民表达了感谢之情，拍着胸口直说有什么事情找他们。 送走两位大佬，四兄妹神色各异。 林田不知道马上灾难就会过去，对这些东西难免不舍，又明白有了今天这事儿，在村子里以后谁也不会来欺负他们家。林薇气的火冒三丈，可今天被林芳怼了好几次，知道说也白说，只能瞪了她一眼自己躺床上生闷气。林水通常都是哥哥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当然不会反对。 分到蔬菜干后，社员们又发现了一件喜事。 雨变小了。 淅淅沥沥的下了几天，他们终于见到了久违的太阳。 田间地头冒出草芽，灾难过去了。 真的过去了。 *** 雨停后半个月，他们终于等来了救济粮，同来的还有马上要补种的各种粮食蔬菜种子。这些种子算生产队借的，以后还要慢慢还。 程卫国站在一块石头上，把最近的工作要求一一念出来。 大食堂解散，实行工分制度，以后粮食按照‘人六劳四’分配。除了集体统一交的公粮，各家各户每年还要交规定数量的任务猪任务鸡。 程卫国絮絮叨叨念了许久，宣布了许多没听说过的规定。 “今天还有两个事情，队上的会计以后去做仓库保管员，要选个人接替他记工分。” 实行工分制度之后按理会计直接去做记工员，可队上的会计已经五十多岁，腰又有毛病，不能跟在田间地头监督。干脆去做仓库保管员，每天守着仓库分配记录农具。 程卫国话落，气氛立即热烈起来。 这个记工员既然顶替的会计，肯定和会计一样，每天轻轻松松，只收粮的时候忙活几天。这么轻松又体面的活儿，谁都想干！ 程卫国见一群人跃跃欲试，赶忙补充：“记工员要会写字！” 瞬间浇灭了九成九的喜悦。 虽说前两年办过扫盲班，可后来因为旱灾停了。旱灾的时候所有人脑子里只有“吃”和“下雨”，那些方方块块的字早认不得了。 少数几个上过小学的乐颠颠的举手，“我！我！我！” 林芳看了眼身旁的林田，见他满脸羡慕的看着几个举手的人，忍不住着急起来。 上一世老家不管红白喜事都会找爷爷做账记礼金，一是爷爷辈分高，另一个就是儿子能耐。 林芳听爷爷说过，家里老太爷做过账房，他从小就跟着学打算盘。不过因为腿脚不好，办事的人家嫌不吉利从来不请他，这种现象在大伯发家后才改变。 林田现在才13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能做记工员最好！ 林芳伸出手指捅捅她哥，小声问：“哥，你不是会打算盘吗？” 林田点头，“可我才上到小学二年级。” 围城村没有小学，想要上学只能去县城。家里大人出事的时候林田正上二年级，同其他小学毕业的根本没法比。 兄妹两人的对话，站在旁边的红星娘正好听见了，她想也不想的喊道：“我看就选大田吧！他爷爷是老账房，他也会打算盘还上过学！这不挺好！” 人群一静，齐齐看向林田。 林田紧张的握握拳头，想想家里的弟弟妹妹，咬咬牙说：“我会打算盘！我爷爷教我了！” 林芳赶紧笑着对林有福道：“有福叔，我哥真的会打算盘！” 林有福看着她笑盈盈的眼睛瞬间心领神会。 “我同意林田当记工员！林田上过学又会算账，本身就符合要求。他家只有四个不大的孩子，我们这些叔伯婶子能帮一点是一点！林田家的孩子受灾的时候能拿出来吃的分给大家，可见这孩子无私又善良。如果他当了记工员肯定会好好工作，全心全意为社员服务！” 林有福就差直接点明咱们刚吃了人家给的东西，可不能没良心欺负一窝小娃子了。 听了这话，谁敢反驳。 没有林家给的菜干和红薯，保不齐人多的人家真有人会饿死。 “就该大田！他爷爷给人当了几十年的老账房，他肯定也不差！” “对！他才多大，下地也干不了什么，还是记工员好！” “嗯嗯，我们没意见！同意选大田子！” 吃人的嘴短，这时候没人会不同意。 林有福对着程卫国嘿嘿一笑，程卫国一阵牙酸。 围城村就两个大姓，什么事情都是对半来。程卫国是村长，林有福是支书，会计姓林，妇女主任就得是程家的。反正不管什么事情，双方都要插一脚。这次选记工员，原本应该姓程的来，不过看这场面，真是便宜了老林家！ 程卫国轻咳一声，“既然社员们都同意，以后就由林田来担任咱们围城村生产队的记工员！大家都是做叔伯婶子的，可别欺负林田年级小，脸皮薄！” 既然已经决定由林田来，程卫国也不介意说几句好话。 “哥！太好了！” 林芳忍不住小声欢呼。林田三人也喜笑颜开。 程卫国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还有一件事情，扫盲班要重新开了！大家下工后都去听一听，学一学！” 对于扫盲班结了婚的大多兴致缺缺，下了工，男的要忙活自留地，女的做饭洗衣服，哪有那么多精力。倒是小年轻和家里的孩子们可以多学学。 说完主要的两件事，接下来才是重中之重。 发救济粮！ 新上任的记工员林田也被林有福喊过去跟着老会计学习怎么分配。 忙忙碌碌大半天，林芳领到了属于自家的救济粮。 八斤玉米面，两斤高粱面，还有十斤红薯十斤土豆。 靠着这些东西，他们要撑到下次收粮。好在，现在天气好，蔬菜野菜长的快，勤快些，饿不死。 四兄妹开开心心回了家。 林田直奔屋子，从箱子里找出爷爷常用的大算盘。 老式的十三档七珠算盘，包角的铁皮有点生锈，算珠依旧光亮，能看的出来用的人很爱惜。 林田拨了拨算珠，算珠相撞，发出啪啪的声音，稳重又清脆。林田摩挲着算盘开心的笑了。 林芳看着林田笑，也忍不住笑起来。 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上一世，林芳上小学时要学珠算，每个人都要带算盘去学校。林芳带的就是爷爷给的老算盘，后来在学校忘记什么原因算盘坏掉了，算筹和珠子落了一地。林芳哭着回家，最担心的也不过是下节课没有算盘要被老师骂。 后来爷爷走了好几家给她借了个更新的算盘，林芳又变得高高兴兴。当时看爷爷小心的把坏掉的老算盘修好放进老柜子里，林芳不懂。 现在才明白这个算盘的意义。 真好！ 11.第 11 章 过了没几天，程卫国从县里公社拉回来一批毛绒绒的小鸡，还有三只小乳猪，一只小羊羔。 家家户户没存粮，小羊羔和三只小猪由生产队统一养，小鸡发到各户。 林家领到两只小鸡，等着过年的时候需要交给生产队一只任务鸡。剩下一只可以自己处理。 想想快三四年没吃过鸡蛋，林芳看着两只小鸡也忍不住眼睛放绿光。 你们可要争气点！ 千万是母鸡啊！ 林芳对两只小鸡热情极大，荒废的猪圈收拾出来，嫩菜叶子扔几片，就连林小弟都被她赶着去挖蚯蚓。 “大富嫂子！大富嫂子！在吗？” “二丫，有什么事情？”红星娘眼睛红红的从屋子里出来，能明显看出刚刚在哭。 林芳见屋子里还坐着个老太太在抹眼泪，不敢多问忙道：“我想借剪刀。” 家里的剪刀大炼钢的时候收走了，前几年也没什么需要。这几天林芳打算把林水不能穿的衣服拆洗一下，等冬天地里不忙了让人给哥哥他们做双鞋。 红星娘进屋拿了剪刀给林芳，林芳拿着剪刀忧心忡忡的回了家。 林芳拆完衣服，端上盆子正打算去井边洗，出门便看见林红星在家门口树下哭鼻子。 “红星！你来一下！” 林芳去饭棚子找了一个个头挺大的红薯洗好递给林红星，“这个给你吃。我刚刚借了你家剪刀，等下你回家的时候带回去。” 现在的红薯都是当正经饭吃，若是平时林红星早就大口啃起来，今天却怏怏的接过红薯看都没看一眼。 “二丫姑姑，我太姥姥和妹妹饿死了。”林红星说着豆大的眼泪落下来。 林芳转身去拿剪刀的动作一顿，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前两年吃大锅饭，家家户户没有存粮，想借粮食都没有。家里有人没了，只能用草席子一卷埋了。亲戚离得近了还会说一声，离的远了通知一声都没机会。人饿的走不动路，一个人更不敢随便在路上走。 现在稳定了，今天林红星姥姥才能来看闺女。 送走依旧抽泣的林红星，林芳沉默的去井边洗东西。 这次灾害围城村有两个老人去世，因为不是林家熟悉的人，林芳并没有太大感觉。 最近走亲戚的人多了，关于灾害时候其他村子的消息也多起来。饿死的，卖孩子的，抢粮食的，吃树皮的，甚至吃香肉的。每一件都让人触目惊心。 上一世，这个时候林芳已经饿死，林水也被送给别人家养。 这一世，因为空间，因为自己，家人的命运已经改变。 林芳想，她是不是应该去尝试改变更多人的命运。 76年地震，98年洪水，08年地震。 听说每一次都有几十万人死亡，她要不要去试着做些什么？ 大炼钢和三年、自然灾害，还有那场地震已经证明该发生的还会发生，她该怎么办？ 犹豫了几天，林芳一咬牙！ 娘的！干了！ 她有空间，反侦察的东西也从电视上知道一点，这样都能被抓住！ 那就抓吧！ 林芳没打算暴露自己，自然要好好谋划一番。 用什么方法能让上面的人重视，让更多的人知道？ 写信太容易暴露，又影响不大。 再找一趟老瞎子？老瞎子肯定能卖了她。 头发掉了一大把，林芳终于确定了初步计划。 宣传单！ 偷偷收集家里的草纸和白事用的黄纸，在空间里控制着铅笔写字，等攒到足够多的数量，找机会扔到学校政府部门这些识字的人多的地方。 至于管不管用，林芳一点都不担心。 只要有一件事证明是真的，其他的自然有人会重视。 从这一天起，林芳开始了小老鼠生涯。 自此，林田发现自家厕所纸用的好快，又不好意思因为这种事情说弟弟妹妹，只能每次多买一些。 *** “二姐！快点去上课了！”林水扒着门催了又催。 林芳往灶头下泼了一瓢水，又用烧火棍捅了捅，确定没了火星才洗了手急急走出来。 扫盲班重新办了后，林家四兄妹天天去学认字。 大哥已经13岁，现在又是记工员，目前不用担心。林薇不想学，就想每天和供销社售货员家的闺女玩儿。林芳假装自己是初学者，每天按时报到。至于林水是四个人中兴趣最大的，天天没到时间就催着人快点去，生怕前排的位置被人抢了先。 林水已经7岁，围城村没有学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办起来。林芳打算和大哥商量一下，看能不能今年送他和林薇到县城上公社小学。 至于自己，林芳有想过自己的路，等到十年动、乱结束，她已经二十多，这个年纪差不多已经结婚生子。 林芳上一世虽然在农村长大，因为爷爷宠着，还真有点娇养着的感觉。家里做饭洗衣服各种活儿有爷爷和姐姐们，她几乎想怎么玩儿怎么玩儿。 林芳还真没打算种几年地然后嫁人。 林芳的想法是先跟着扫盲班老师学习，过两年看看能不能想办法直接参加考试拿小学文凭。有机会的话参加城里的招工，先做个工人。 至于改革开放后下海发家致富还是安于现状到时候再说。 四人早早到大礼堂占位置，扫盲班的老师已经到了正在黑板上写等下要学的字。 林田和林水上前帮忙，林田记工分有的字不会写多亏了扫盲班老师和老会计帮忙，哪怕现在村子里人的名字都会写了，林田依旧每天过来上课。 林薇见哥哥没注意她，转身出了大礼堂没了人影。林芳想都不用想，她八成去找供销社家的闺女了。 林芳低头看手上写满字的本子，表面看是在认真复习，其实就是在发呆。 村里没通电，天色昏黄的时候扫盲班结束，大家依依不舍大的搬着板凳回家。 平常的一天结束。 *** 今年后半年风调雨顺，秋收成果喜人，交完公粮，家家户户都能分到不少粮食。 林田这些天连轴转整个人黑瘦了一圈，幸好家里的母鸡已经开始下蛋，可以补一补。 等着收了玉米，林芳把林水林薇上学的事情提上日程。 “哥，今年送林水和大姐去县里上学吧？” 林水听了眼睛亮亮的看着林田，林薇没说话暗自琢磨起来。 林田有些震惊，“你不去？” 在林田看来，林薇已经11岁，再上小学已经有些晚了。她又不爱学习，每天去扫盲班都是坐在最后面和其她小姑娘叽叽喳喳，根本没有林芳认真。无论是年龄还是对学习的热爱程度，要去也该是林芳和林水去。 林芳不在乎的笑笑，“一个学期要好几块钱，咱家没那么多钱。再说我觉得扫盲班老师教的挺好，我平时可以看林水的课本，有不懂的可以问他们。等过两年看看能不能直接参加小学毕业考试。” 林芳觉得自己毕竟学过一遍，上过大学的人了，完全可以自学。省钱又省时间挺好。 林薇想想村里去县城上学的人，他们每天只用背着书包去县城什么也不用干，还能认识县城的人，比在家好多了。听林田这么问，林薇怕林田让林芳去不让她去，急忙对着林田说：“哥，我要去上学！我不要待在家里！” 林田看看急切的脸都红了的林薇，再看看一点不在乎的林芳，过了好久才开口：“让我想想。” 林田这半年做记工员，迅速成长起来。 他明白，上学并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小学的学费一个一学期至少一两块，爹娘留下的钱根本支撑不了几年。家里有他做记工员，每天十个工分，一年能发多少钱还不确定。确实一下子供不起三个人。 相对于天天不着家不爱干家务的林薇，林田更喜欢林芳。可他也知道，如果让林芳去上学不让林薇去，林薇绝对会闹翻天，她去不成别人也去不成。 作为当家的兄长，他想要对弟弟妹妹公平。 第二天，林薇出去了一会儿，急急的找到正向老会计学习的林田。 “哥！我要上学！林水能上！我也要上！你不能重男轻女！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你不能不让我上！” 这什么跟什么。 林田皱着眉赶人：“晚上回家再说！今天你应该去摘棉花，你摘完了？” “我不要干活！我要上学！” 林薇对着林田吼了一声转身跑了。 林田看着她跑远的身影，叹了口气。今天队里摘棉花，下工的时候直接根据每个人的斤数定工分，原本想着可以不用去地里监督他们，可以多问老会计一些知识。现在看来还是要去看看。 林薇一口气跑回地里，拿起空荡荡的筐子开始摘棉花。心里却在想着上学的事情。 供销社的售货员王阿姨是县城里的人，王阿姨每天穿着漂亮的衣服坐在店里，偶尔有人来了卖卖东西就行。王阿姨说她还是混的差的，在农村里守着个小到不行的供销社。那些真正的城里人，每天穿着很贵的衣服，闪亮的皮鞋，上班就是坐在办公室看报纸喝茶，比王阿姨还要轻松安逸。 林薇眼睛亮的放光，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嘶！” 一不小心棉花壳子锋利的尖端在手背上划出一条白痕。 林薇盯着那条白痕看了一会儿，猛的用另一只使劲去搓那条白痕。 像她这样白皙漂亮的手，根本不应该在地里干活！ 12.第 12 章 “我要去上学！” “我就要上学！” “你不能不让我上学！” 接下来半个月，在林薇各种闹腾中度过。 林芳默默做好两个书包，用的是林水以前的旧衣服拆下来的布料，剪成大小相同的菱形，按照颜色有规律的拼接起来。 这视觉，让林芳想起上辈子老妈做的布帘子。 等了半个月，林田终于松口。 “大丫、小水，你们后天准备下，我带你们去学校报到。” 见两人露出笑容，林田接着道：“咱家什么情况你们也知道，根本供不起三个人一起上学。我要是公平点，应该你们三个抽签，抽到谁谁去！ 三个人只能去两个，剩下的一个是谁我都不愿意。今天我话放这里，你们两个能读书是二丫主动放弃了机会，以后你们不管走到哪一步，都要记着她！都要孝敬她！谁要敢看不起二丫，就别再进咱林家的门！” 在林田看来，他现在是记工员，林薇和林水上学，说不定以后能留在城里做工人，不管怎么样都比林芳强。既然现在林芳牺牲了，林薇和林水以后就要回报她。 林芳满头黑线，孝敬她？ 感觉自己瞬间变成了林奶奶。 林薇达到目的心里得意的不行，要不是现在大哥看着，她一定要向林芳显摆显摆。她以后可是要做城里人的人，林芳却注定是个农村妇女。 啧！真可怜！ 林芳要是知道她想什么，肯定给她个大白眼。 “姐，小弟，我做了两个书包，你们试试行不行，不行我再改改。” 林芳拿出书包给两人，林薇拿着看了看没什么表现，林水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左看右看，一会儿斜着挎一会儿拎手里一会儿套脖子上，玩儿的不亦乐乎。 “二姐！你真好！” 小家伙美够了，颠颠的拍林芳马屁。 接受了小弟的赞美，林芳美美的看向哥哥，“哥，我明天也想去县城。” 林田正为不能让妹妹上学愧疚，现在听林芳这么说，这样简单的愿望自然不会拒绝。 “好，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听有福叔说县里供销社有一种很好吃的玉米糖，明天给你买点。” 林芳乐呵呵的点头，“好呀！” 第二天，林田一早在队里请了假，托老会计帮忙计一天的工分，准备好了弟妹们入学需要的东西。 等到报到这一天，四兄妹早早起床。使劲儿搓过脸，穿上最好的衣服出发了。 到村口的时候同其他家长会和，一行十几人浩浩荡荡直奔县城。 村后有一条石子路，这条石子路经过围城村延伸到各个乡镇。围城村只要顺着大路直走，很快就能到县城。 沿着大路往西走，出了村子便是一片刚收获完的玉米地，玉米杆已经分给各家各户，现在地里空荡荡的等着过些日子犁地后就能下种冬小麦。 林芳踮着脚尖看隔着田地的县城，想起以后的村子，忍不住感叹一句变化真快。 再过十几年会有一条省道从村子和县城中间穿过，之后村民们盖房子都会下意识向县城的方向靠近。林芳初中的时候，这边已经没有农田，全部变成了小楼，两边已经没太大差别。 林田左手拉着林水，右手拉着林芳。林薇和一个同样要去报到的小女孩一起说说笑笑的走在最前面。一行十几认朝着县城走去。 过了农田很快进到县城，林芳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周围几乎全部陌生的场景。 法院还没搬过来，电视塔还没建起来，派出所和县医院应该就在前面。林芳突然发现原来县里重要的机构竟然都在一条直道上。 进县城走了大概十多分钟，一群人路过红色木头栅栏门的镇中学拐进旁边的小道里，社区小学正好在镇中旁边。 林芳看了看旁边的镇中，上一世她在这里上过两年学，初三的时候爸妈说在市里中考好才转到市里，说起来在这个学校还有很多难忘的回忆呢！ 林田见林芳看了学校好几眼，心里更加愧疚了。 “今年秋粮交了吗？”负责招生的老师看完户口本接着问。 “交了，欠公社的粮种也补交齐了。”林田把大队证明递过去。招生的老师确认无误后写下林薇和林水的名字。 林芳才知道家里没交公粮不给上学。 林田很有大家长的风范，同几个婶子大娘不停叮嘱老师，“他们要是不听话，老师该打打该骂骂，我一句话都没有！这俩孩子麻烦老师费心了。” 林芳看着林田的样子忍不住抿唇笑起来，真像个操心操肺的小老头。 报到完，同行的几个婶子大娘要去供销社，林田带着弟妹同去。 县城的供销社是个二层小楼，一楼是粮油米面，二楼布料衣服，听同行的婶子说这里过节的时候甚至会有自行车手表这些高档货，不过要票。城里人都很难买到手更别提农村社员。 林田带着弟妹在二楼转了一圈回到一楼，家里有爹娘留下的衣服很长时间不用买。想要买布料的话也不用来这里，农村可以自己纺线，让有织布机的人家帮忙织成布，再把布料送到城里的公私合营染坊上色，价格比县城卖的要便宜三分之一。 “二丫，想吃什么？” 硬糖、江米条、核桃酥、麻花、白面做的油炸馒头片，东西少的可怜。 “哥！买这个，这个可香了！”林薇开心的指着麻花。 林田没答应看着林芳等她的回答。 林芳无所谓，见林水眼巴巴的看着有三四种颜色的硬糖，“要糖吧。” 林田干脆的买了二毛钱硬糖。 一人分了两颗，剩下全给林芳。 “二丫，留着慢慢吃，吃完了哥再给你买。” 这个场景仿佛回到了前世，爷爷有什么好东西总会留给自己。 “嗯，哥，你也吃！” 林水含着酸甜的糖块跟着一起笑。 林薇见林芳笑的开心嘴里的硬糖一阵咯吱咯吱响，还没吃出味道就被她吞了。 *** 天还没亮，林薇和林水兴奋的睡不着，早早背着书包等着天亮。 公鸡打鸣了，林薇见林芳还没起床忍不住急的来掀林芳被子。 “二丫！二丫！你快点起来做饭！我们今天要去上学！” 林芳慢吞吞的刷牙洗脸，慢吞吞的生火做饭。 “大丫！大丫！”林芳把四个鸡蛋洗干净放锅里对着屋子里等吃的林薇大喊。 林薇气急败坏的走出来，“都说了别喊我大丫！我叫林薇！” 林芳眨眨眼：“你先喊我二丫的！” “你到底喊我干什么？” 林芳灿烂一笑，“以后你和小弟上学走的早，我怕我起不来耽误你们上学。我想了个好办法，你从今天起跟我学做饭，以后自己做饭就不怕迟到了。” 林芳重生之后接手了做饭的活儿，她心甘情愿给自家爷爷做饭，至于林薇和林水就两张嘴巴的事情，她还没小气到这都计较。 不过这是以前，林薇他们在县里上学，一群毛孩子短胳膊短腿儿的差不多要提前一个小时出发，夏天还好，大冬天的林芳可不想爬起来。林薇要是学会做饭她就不用专门早起了，棒呆！ “你要是能顺便把哥哥和我的饭做了，就更好了。”林芳如是说道。 “你想的美！” 林田打着哈气从屋子里走出来，后面跟着个小尾巴。 “我觉得二丫说的对！大丫你平时在家除了洗自己的衣服什么也不干，家里的活儿大部分靠二丫，以后不能这样子。你先学做饭，以后你和小弟的早饭你来做。” 林薇敢吼林芳，对林田却不敢大小声，弱弱的反驳“我还要上学，哪有时间！” “和今天一样早点起就有时间了。” 哥哥好棒棒！啪啪鼓个掌！ “我不管！反正我不学！”林薇抓起书包跑了。 早饭玉米糊糊、杂面馒头、凉拌黄瓜，隔几天还能一人一个煮鸡蛋。大火上来，没几分钟就能搞定。 林田吃完看着剩下的一个煮鸡蛋对林水说：“小水，把剩下的鸡蛋给你大姐带过去。” 林水应了一声，抓起鸡蛋和书包急急朝院外跑，“我要迟到了！走了！” 林田等林芳吃完，动手收拾碗筷。 林芳看着他进了饭棚子忍不住叹里面口气。 林芳每天做做饭扫扫地洗自己的衣服，刷锅洗碗喂鸡打扫鸡圈茅房，这些活儿全靠林田。他把整个家抗在身上，林芳看着都累。 林芳很想对林田说，你只是比我们大两岁大四岁大六岁，并不是十岁二十岁！整个家不该靠你一个人！你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既然是四个人的家就该四个人一起扛。 林芳哼哼两声，想不干活！就没饭吃！ 13.第 13 章 林薇气冲冲的出了门，时间还早，一起上学的人还没出门。没地儿可去的她只能坐在村口的石头上生闷气。 等了十几分钟，村里大礼堂的钟声又敲了一遍才有人陆陆续续过来。 林水挎着书包跑到她跟前，“大姐，你的鸡蛋！” 家里就两只母鸡，差不多一天能下一个蛋，林芳每次都是攒够四个煮了一人分一个。 林薇愣了愣，接过还带着热气的鸡蛋没说什么。 *** 一路快步走到学校，林薇满怀期待的走向教室。 因为之前的旱灾，这一届入学有不少十岁左右的大孩子。也因为这个原因，林薇和林水没有分到一起。 林薇满含期待的走进教室，教室里已经有十几个同学，除了几个原本认识的坐在一起小声说话，大多数人孤零零的。林薇一进教室所有人齐齐抬头看她，扫了一眼又接着各做各的事情。 林薇第一次被这么多人注视，紧张的差点同手同脚，愣愣的走到教室靠后的一个空位坐下。林薇抬头默默打量其他人，班级里男生比女生多一倍，年龄都和她差不多大。林薇的目光最后落在教室最中间两个女生身上。 她们扎着麻花辫带着闪着亮光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发夹，身上的衣服明显是专门为她们做的，不像她的，娘以前的衣服改了又改。 林薇下意识摸摸自己磨出毛边的袖子，她什么时候也能穿上这么好看的衣服就好了。 *** 林薇和林水走了没多久，林田收拾好鸡圈林芳跟着他去上工。 刚收完玉米，剩下的就是清理完玉米杆，犁地之后种小麦。靠县城的地已经收好了，这两天的任务是渠北地。 前些年大炼钢砍掉太多树，旱灾的时候旱死的被剥皮死的又是一大批，现在能看到的大树已经不多。 这个年代，树木可是一家的重要资产。 大到盖房子上梁做椽子，小到柜子桌椅板凳，还有不能忽视的寿材。那个都缺不了。 社员们烧火做饭需要柴火，村子里的树不能动，社员们又没有煤球票，只能从其他地方找柴火。 麦茬、棉花杆、高粱杆、玉米杆这些都是重要的物资，不是谁家想要就能随便拿，要统一按照人头分配。 林芳家和红星娘、成才叔还有右边的邻居利国大伯，红星娘家隔壁的邻居志高大伯几家是一个小组。拿好分给他们的农具，一行人直奔分给他们的地头。 红星爹成才叔几个大男人拿着锄头铁锹把立着的玉米杆铲倒，林芳红星娘成才婶几个负责捆成捆拖到地头。 “二丫姑姑，给你一个！”林红星把一根细长的甜杆伸到林芳跟前。 “谢了！” 林芳接过直接开啃。 这种细细的甜杆通常没结出玉米，嚼起来带股甜味，是玉米收获时小孩子的最爱。 “二丫姑姑，大丫姑姑上学了，你咋没去啊？”林红星一屁股坐在林芳旁边好奇的问。 大丫都11岁了，过几年就能嫁人了。林红星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不是年纪小的林芳去而是老大不小的林薇。 “我觉得扫盲班的老师教的挺好的，有不懂的可以直接问她。我还要跟着我哥学算盘，没时间去县城。” “哦。”林红星随意的应了声，算是接受这个回答。 “喏，这个给你吃。我哥昨天给我买的。”林芳从空间里拿出两颗硬糖给林红星。 林红星眼睛放光，直接扔嘴巴里一颗，接着满脸陶醉的感叹：“还是这个甜！甜杆怎么也比不了！哎！你哥对你可真好，我娘一年到头都不舍的给我买一颗。” 林芳翻个白眼，你咋不说前两年没饭吃的时候你吃窝头你娘喝清汤呢！ 林芳手里的甜杆还没啃完一节，已经招人眼了。 “有的人啊，一点自觉性也没有，咱们五家人分这些杆子，家家户户都来了，二丫，你家就来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还干一会儿歇三会儿。” “二丫，不是婶说你。大姑娘就要勤快点，你家又没爹娘照应，还这么好吃懒做，以后可找不到好人家。你要是嫁不出去了，多难为你兄弟！” 成才媳妇儿看着林芳在那儿坐着吃东西就来气，就来一个小丫头片子，却要分四个人的玉米杆，剩下三个人的份儿谁干？还不是他们！ 林志高媳妇儿也不高兴，不过林芳哥哥现在是记工员，说不定以后就真变成了会计。她家和林家早出五服，她不能和成才媳妇儿一样大喇喇的表示不满。 “二丫！你成才婶说的对！姑娘家还是勤快点好！” 红星娘见不得两个大人挤兑一个孩子，“我说你俩也别太过了，二丫还没坐着歇两分钟至于吗？” 林芳笑眯眯的吐掉嘴里的甜杆，一脸赞同的点头，“我觉得成才婶和志高大娘说的怪对的，女孩子就该勤快点，不应该老想着靠别人！” 不等两人露出满意的神色，林芳手里的甜杆唰的指向面前放着一堆甜杆，正一个个试哪个最甜的林兴旺。 “不过！我是女娃大不了以后嫁不出去让我兄弟养活。男娃这么懒可不成，好吃懒做的大懒汉哪个姑娘愿意嫁！从咱们到地里到现在已经有2、3个小时了，兴安哥一直埋头干活，兴旺哥除了刚开始兴冲冲的去找甜杆子，其他时候一直在吃？这可不行，总不能像我一样，以后一辈子靠兄弟养啊！” 林芳面上这么说，心里却是一阵鄙夷。 可不是靠兄弟养！ 上一世兴安爷爷一辈子没结婚（也可能有过媳妇儿后来没了），打工挣钱养活弟弟一家子，老了回老家，给侄子盖好房子，说好负责给养老的侄子扭头就不管了。最后落得个死了好几天才被人发现，白事都没办，直接连夜偷埋的结局。 林芳上辈子只是不喜欢他这一家子，这一世才知道这不过是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林兴安的娘生病没了，林兴旺的娘是后来的。 “好了！好了！干活！一群老娘们说那么多废话干嘛！” 年龄最大的石头爷吼了一声，一群人瞬间安静如鸡！ 小娘们林芳对着正瞪着她的林兴旺龇龇牙，扬了扬手里的玉米杆。 看什么看！ 再看敲你狗头！ *** 林田转了一圈，这关系到家里几个月用的柴火，林田不但心大家不积极。 林田远远的走过来，看着林芳和林红星一人抱着一捆玉米杆往地边走，不知道怎么想起在县城明亮的教室里坐着的林薇和林水。 林田快走几步一把接过来，“让我来，二丫歇会儿。” 林芳顺势松手，跟在林田后边走，“哥，我刚找了好几根甜杆，等会儿你尝尝甜不甜。” “嗯，好。” 林芳得到满意的答案，指了指不远的水渠，“哥，我去捉小鱼！” “小心点，别下水！” “嗯嗯！走了！” 林芳正干活的这片地叫渠北地，正好在一条一米多宽的水渠的北边。 大人们在地里干活，不少小孩子在水渠边玩儿。 林芳前脚走，林红星几个小子丫头跟了上来。成才婶和志高大娘看了眼正挥着铁锹铲玉米杆的林田，到底没说什么。 水渠不是很宽，渠沟里长满野草，河水清澈的可以看到水底的泥沙，偶尔一两只手指头长的小鱼从眼前滑过。 “红星，要怎么抓小鱼啊？”林芳不懂就问。 林红星早过了抓小鱼的年纪，他来这里就是为了耍水。 “抓鱼干嘛？那么小塞牙缝都不够！” 前两年水渠干过后，大点的鱼早没了，只能看到小鱼。男孩子都不愿意来这里玩儿了。 “我想养着看看。” 说不定能养成大鱼嘞。 林红星一撸袖子，“看在糖的份上！我给你抓！” “多谢了！红星大侄子！” 林芳转头看向正玩泥巴的林兴旺，“林兴旺来帮我抓小鱼，我给你一颗糖要不要！” “要！要！” 不用林芳忽悠，一群孩子齐齐应声。 你一块，我一块。 林芳把昨天哥哥给买的糖发的差不多，收获了小半桶品种不一的小鱼苗。 中午回家的路上，林田拎着小木桶，“今天吃鱼汤？” “不吃，我要养！” “养哪里？” “缸里。” 家里有几口放粮食的大缸，个头比林芳还高，可惜家里没那么多粮食装满他们，一直空荡荡的倒扣在墙根的角落里。现在正好给林芳养小鱼。 林田到家把几口大缸洗涮干净装了水，看着在缸里游来游去的小鱼苗和碎叶子，不确信的看向林芳。 “能行吗？” “能！” 不能就算了。 *** 林芳刚做好午饭，林薇和林水回来了。 林水叽叽喳喳的说着老师怎么样，同学怎么样。林薇默默吃饭。 吃过饭两人待了几分钟又匆匆返回学校。 林芳午睡醒来，洗把脸也跟着林田上工去。 过几天把玉米杆分一分，家里一个月的柴火就有了。 14.第 14 章 林芳说到做到。 第二天一早，林芳喊林薇一起做饭被拒绝后，林芳什么也没说。干脆的做了林水一个人的早饭。等林水吃完，林芳施施然的回屋接着睡。 “二丫！你什么意思？” 林芳露齿一笑：“姐，你还想让我养你一辈子啊！” 不等林薇回答，林芳一点不留情面的直接说：“你都不想给自己做饭，凭什么我要给你做？不做就没的吃！就这么简单！” 林薇跳脚的看着林芳回了房间却又无可奈何。 林薇也是硬气，之后愣是没愿意跟着学做饭，过上了不吃早饭的日子。 *** 收完玉米杆，开始犁地，麦种下地后，终于可以歇几天。 “二丫，你帮我把这两件衣服改改。”林薇拿着一件九成新的红色印花褂子和深蓝色裤子给林芳。 林芳收拾东西的时候听哥哥说过，这一套衣服是过世的林母结婚时的喜服，平时爱惜的很，只有过年和参加喜宴的时候才会穿。 林芳还没说什么，林田已经问了出来。 “你拿咱娘的衣服做什么？” 林薇上前晃了晃林田的胳膊，“哥，我总共就三身衣裳，身上穿的这套都小了，就把这套改改嘛！” 林薇身上穿的是过世林母的衣服改的，这年代布料不便宜还要布票，谁的衣服不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说是改的衣服也不过是收了袖子和裤脚，等着人长高了再放下来，又能接着穿几年。这样改过的衣服，袖口裤脚和腰间鼓囊囊的，还真说不上好看。 林薇这几天非常羡慕同班的女同学，她们穿的衣服一看就是专门给她们做的，不像她自己都是捡别人剩的。 林薇也想穿合身的新衣服，可她没有。 林薇琢磨了很久，想起娘有一身不错的衣服正好可以改改给她穿。这几天都忙着下地，今天见林芳没事儿了，林薇才有机会把改衣服的事情说出来。 林田不懂小姑娘爱美的心思，听林薇这么说点点头，走过来拿过这套衣服小心的叠起来，接着说：“我记得咱娘还有几身衣服，我给你找出来，这身这么好看，说不定你以后结婚的时候还能穿，先别改了。” 说完林田从衣箱里找出两身旧衣服给林芳，对林芳说：“二丫，你给大丫改一身，也给自己改一身。” 林薇鼻子都快气掉了，九成的衣服变成四成新，不气才怪。 “知道了，哥！” 林芳点点头，“我这马上改出来。”缝几圈线的事儿，快的很。 林田看向林薇，“大丫，你马上就有新衣服了。” 林薇…… 林芳…… 不解风情的男人啊！ 林芳还真不在乎衣服怎么样，大概上辈子穿过各式漂亮衣服，现在的衣服在她看来都是又肥又大，又丑又挫。穿不穿新衣服还真没什么可在意。 林芳花了十几分钟把衣服改好，林薇接过依旧鼓鼓囊囊的衣服气的想打人。 这件事林芳以为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竟然还有后续。 又过了几天，林田正听林芳背珠算口诀，志高大娘拿着套衣服笑盈盈的来了。 “大田，这是大丫托我改的衣服，你回头给她说声儿我送来了啊！”把衣服给林田的同时志高大娘不忘苦口婆心的说：“你们家没个大人，也太不会过日子了，这改衣服怎么能只图好看啊，袖子裤腿全剪掉还要收腰，这穿不了两年就不能穿了，一点不实用。” “知道了,大娘。”林田黑着脸接过衣服。 这身衣服正是前两天林薇想改的衣服，娘的喜服。 *** “大丫！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薇一进门一套衣服兜头扔过来。 林薇拿起衣服看了看欣喜的发现正是自己让志高大娘改的衣服，林薇在身上比了比，大小刚刚好。 林田见她的样子，心里更气了。 “大丫，我说话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哥。”林薇急着去试衣服，随意应了一句。 “二丫不是给你改了衣服？你干嘛还把娘的衣服拿去改了？不知道这是娘最喜欢的衣服？” 面对林田的质问，林薇并没有回答。林薇红着眼睛扯扯自己缝起来的袖子，哪怕林芳用了同色系的线，粗大的针线依旧显眼。宽大的衣摆快到大腿上，又丑又难看。 “哥！我同学穿的是背带裤绿军装，鞋子是胶底鞋黑皮鞋，一个比一个漂亮好看，只有我穿着又肥又大这么难看的衣服！她们看我的眼光就像一个穷山沟出来的乡巴佬！你知道他们有多看不起我!我不想丢脸！我不想让人看不起！我有错吗！” 林薇吼完跑进屋子嘭的关上了门。 林田张张嘴，难受的捂着脸蹲到地上。 林薇只知道同学们穿的漂亮好看，想要和她们一样，却从来没想过她和她们是不同的。 林薇班级都是同龄人，十岁左右才上一年级的同龄人。 林薇同学上学晚是前两年的灾害造成的。经过灾害之后还舍得让十岁的孩子上学的，不是家里有这个条件，就是真心爱孩子。 普通的农村有几个舍得让十岁多的女娃再去上学？这个年纪的女娃都能家里地里一把抓，再养个几年就能收点彩礼嫁人了。 就像今年围城村入学的学生，八成是男娃，剩下的几个女娃也是七八岁正该上学的年龄，唯有林薇这一个十一岁还去上学的大龄女娃。 偏偏学校为了好管理，按年龄分了班，这就造成了林薇她们班只有她一个是来自农村。 林薇心气高，本身就在意自己的特殊，被同学明里暗里看过几次后更是觉得她们是在嘲笑她是个村姑。因为这个，开学快一个月了，和同学们相处的并不愉快。总想着什么时候自己也穿的漂漂亮亮，让那些看不起她的人好好看看。这才有了死活要改衣服的事情。 林芳在饭棚子看了整个经过。 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一个心气高的穷人和一群比她条件好的人生活在一起，简直就是折磨。 叹了口气，林芳故作轻松的对外面笑着喊道：“哥，小弟，饭做好了，快来吃饭。” 林田搓搓脸，过来端饭。 吃完饭，林芳和林水同平常一样凑在蜡烛前学习，林水这个小老师负责把今天学到的知识讲一遍，林芳这个假初学者认真的学一遍。 林芳表示：她还是很想要一个国家认证的小学毕业证哒！ “二丫，你把晚饭给大丫送去。” “啊！好！” 林芳应声接过两个碗。 到了门口，林芳用后背顶顶门，果然里面插上了。 “姐！开门，吃饭了！” 屋子里，林薇刚穿上新衣服正高兴的左看右看，听到林芳的声音想也不想的说：“我不吃！别来烦我！” “你真不吃啊？” “不吃！” 林芳对着林田耸耸肩。 林田接过碗，声音闷闷的：“不吃算了，一顿不吃饿不死。” 林芳接着听小水老师讲课，等两人‘一起’做完家庭作业，又让哥哥随便说了几个题试着用珠算得出结果才心满意足的回屋睡觉。 推门。 门没开。 再推。 还是没开。 “姐，我回来了。” 林芳对着屋子喊了一声，没得到任何回应。 “姐！姐！你睡着了吗？”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回应。 林芳啪啪使劲儿敲了几声门，里面没有丝毫动静。 这时候林芳再后知后觉也知道林薇是故意不开门，走到窗户旁边使劲在窗户上拍了好几下，“林薇！你把门打开！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屋子！你凭啥不让我进去！” 里面的人继续装死，林芳也来气儿了！ 屋子里的炕就在窗户下面，就是睡成死猪都能被吵醒了。 “林薇！你别给我装死！我知道你没睡！” 林芳把窗户拍的啪啪响，林田在背后站在看了会儿，许久叹了口气对林芳道：“算了，二丫今天到我们屋睡吧。” 林芳看了眼一脸颓丧的林田，狠狠拍了窗户一下，还是忍不住骂了句：“林薇，你个猪！睡死你！” 林芳还真不是个任人欺负的包子，她也是有脾气的主儿。 林芳前世被爷爷宠的厉害，家里她就是隐形的老大。 别看奶奶天天拐弯抹角的骂赔钱货，可她奶奶从来不敢指名道姓点着林芳骂。 林芳小时候家里穷还干点活儿，等着初中家里条件好了，她没下过地没干过重活儿更没受过气。 她爷爷宠她到哪种程度呢？ 亲姐姐给她下跪。 林芳不记得具体原因了，只记得小时候她二姐把她打哭了，她哭着去找爷爷。爷爷知道了非常生气，让二姐给她下跪道歉，还让二姐在墙角跪了好几个小时。 被这样宠着养成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包子。 林芳现在这么任劳任怨，一切也不过因为林田是宠爱她的爷爷。几年下来林水也才在她心里占了个小小的位置，至于林薇，连个搭头都算不上。 她又不是出气筒，凭什么给她气受！ 林芳气哼哼的跟着林田回屋，被安慰了好一会儿才消气。 等着林水睡着了，林芳心神沉入空间开始整理里面被她改造的一亩三分地。 15.第 15 章 空荡荡的空间早已大变样。 最中心的地方是几块整理好的地，这几块地现在和村子里的地一样都是收获了玉米，刚种下小麦。地的四周挨挨挤挤放着不少东西，最显眼的是一堆玉米杆。林芳每次做饭的时候会偷偷用一些，可不敢把这么多都拿出去。 林芳抬头看着上方雾蒙蒙的天空，没有木架子铁架子，不能放东西，那么高的地方纯属浪费啊！ 这个空间很神奇，没有太阳月亮却同外面气温同步。 外面是夏天里面也是夏天，外面是冬天里面虽然不会下雪却也跟着变冷。白天气温高一点，空间里也高一点。晚上低一点，空间里哪怕依旧明晃晃的也会变冷。 林芳原本想把空间当冷库储存蔬菜水果，当温室大棚一年四季种菜，这样想法自然落了空。 林芳只能把空间单纯当成放东西的地方，顺便家里多了一亩没人看的到的地。 林芳整理好东西回过神，发现林田正翻来覆去还没睡。 林田听到林芳动了下，还以为她因为林薇锁门的事情气的睡不着，林田有点迷茫的问林芳：“二丫，你说是不是不该让大丫去上学？” 林芳想了想回答：“不知道。” 前世大姑奶奶搞破鞋，具体怎么回事儿林芳不清楚。 前世大姑奶奶是肯定没上过学的，林芳觉得上学能改变她的命运吧。 林薇早饭没吃，中午吃的早消化完了，肚子饿的受不了出来找吃食，路过窗户的时候正好听见林田的话。 林薇静静的站着，双手握的死紧。 等听到林芳的回答林薇沉默了一会儿，饭也没吃，转身轻手轻脚回了屋子。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林薇咬咬牙。 总有一天她会出人头地，让所有人看看！ 第二天 林薇开开心心的穿着新衣服去上学，开开心心的回来。 见到林田依旧甜甜的喊哥哥，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化。 *** 冬天来了又去，春天到了门口。 日子平静的到了64年春天。 林田记工员的工作早已上手，林薇和林水每天上学下学，林芳偶尔跟着赚赚工分，大部分时间想做什么做什么。 阳春三月 围城村生产队大队长程卫国和支书林有福往安平县公社跑了好几趟，没过几天宣布一个大消息。 平关市下属几个县将大面积种植苹果树，安平县也在其中。 围城村要拿出一半的地来种苹果树，以后任务棉花任务粗粮将变成任务苹果。 听到这个消息社员们愁死了，好好的地不种粮食种什么苹果！ 旱灾过去没几年，才刚缓过来又开始瞎折腾！如果再来一灾害，全都去啃苹果树吗？ 呸呸呸！ 瞎说什么！ 程卫国见不少社员露出抵触心理，他刚开的时候也这么想，毕竟种了一辈子的地改去种苹果，这简直就是闹着玩儿！ 程卫国在公社学习之后才知道他们种苹果是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 “我们种出来的苹果是给守卫边疆各地的人民子弟兵补充营养！” “我们种出来的苹果能从苏联交易武器和先进的技术！” “我们种出来的苹果能给城市营养不良的人补充营养，增强国民身体素质！” “我们种苹果是为了国家！为了人民子弟兵！为了人民！是利民利国，强民富国的大好事！” 这个年代交通和保鲜技术不行，很多地方水果缺乏，边疆的战士和城市的人维生素补充不足，很多人出现严重营养不良。 苏联因为气候的原因更是如此，在边境一代的人甚至能用水果蔬菜之类的东西暗地里换取枪支弹药。两国签订互助条约，其中就有要求我国每年给苏联多少农产品的规定。 这个年代的人思想觉悟特别高，听程卫国这么一说，社员们也意识到自己将要做的事情多么重要。 国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们，管他以前种没种过树！不会就去学！说什么也要圆满完成任务！ 村子里热火朝天的开始挖坑等着果苗到来，县里农机站的工作人员和老果农来科普如何种苹果的时候，不管听懂听不懂必定人人到场。 林芳跟着忙来忙去，她也是才知道种苹果竟然这么重要。 前世围城村有大片的苹果林，林芳家还有一个村子里分的两亩多的苹果园，不过后来因为品种和产量的原因实在不挣钱，这一批苹果树被陆陆续续砍掉。 林芳不知道苹果种植的时候这么重要，反而在他们老家广泛流传着国家和苏联闹掰的时候还苹果的故事。 据说两国签订互助条约的时候有规定我国每年给苏联提供多少水果，闹掰的时候，苏联要我们还苹果。 这个还不是一般的还法，不是按照斤数和数量还，而是苏联人做了很多大小相同的木头圈儿，用这些木圈儿去套苹果。 大的不要，小的不要。只要木圈儿能刚好套住的苹果。 苏联人想用这种方法让毛爷爷服软承认他们领导者的地位，按照他们的意思办事。毛爷爷当然是硬抗下来没答应。 这个说法不知道真假，反正听过之后林芳对毛爷爷的崇拜多了一点。 苹果苗陆续运送过来，一棵棵落地生根。 林芳同龄的孩子们也多了项任务，隔三差五去给苹果树浇浇水。 与此同时，林芳开始偷偷摸摸发小财了。 为了保证社员的口粮，村子里除了种苹果的地，剩下的最肥沃的渠北地全部用来种植小麦玉米。苹果地里也趁着果苗还小，套种了少部分红薯花生。除了这些只剩下各家的自留地。 这意味着棉花小米大豆这些将供不应求。 林芳感觉空间里的一亩多地瞬间增值了！ 林芳琢磨了半天，决定九成种棉花，顺便家里自留地里也种些棉花。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增值了，毕竟这个年代，谁家结婚不做几条新棉被。 每天忙忙碌碌，干活，学习，挣工分，林芳觉得自己是只勤劳快乐的小蜜蜂。 16.第 16 章 来年空间里的棉花能摘第一波儿的时候，林家迎来一个意外的人。 “你找谁？” 林芳疑惑的看着眼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女人。 这个奇怪的人在她家门口站了好久。 女人看到林芳上前一把抱住她嚎啕大哭起来。 林芳挣扎了下没挣脱，见她哭的这么惨，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过了不知道多久，女人慢慢平静下来，抹了把脸对着林芳扯扯嘴角，“我是你姑姑。” “姑姑？” 林芳没有原来的记忆，反正自她重生过来后没听说过有个姑姑。 林美娟急切的点头，见侄女好像根本不知道她这个人存在，忍不住又泪崩了。 等到女人终于不哭了已经到中午，结果见了下工回来的林田忍不住又哭了。 见到林家有人来，邻居们都过来看了看，生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来祸害几个孩子。 “你是美娟？是娟子回来了！” “原来是娟子！” “娟子，你怎么才回来，你爹娘爷爷奶奶都没了！” 不知道谁这么一说，林美娟又忍不住抱着林田哭起来。 七嘴八舌中林芳也知道了家里人为什么没有提起过这个亲姑姑。 很简单，两家闹掰了。 50年土改的时候统一按人口分地，当时姑姑已经定了亲，婆家为了多分地想让她早点嫁过去，林家也想多个成年人的地自然不愿意。一来二往，两家因为结婚时间这件事矛盾越来越大，后来干脆说出不结亲的话。 偏偏姑姑和姑父秦明订婚后有了感情，两人说什么也不愿意分开。 林家这边不同意办事，非要把时间拖过分地之后不行。秦家自然不会这么干等着，转头打算高价给儿子买个媳妇儿。林美娟以死相逼，最终早早嫁到秦家。 这是林家对外的说法，事实是林美娟和秦明偷尝禁果，林家没办法了，只能同意。 土地就是农民的根本，分到手里的地就没想过会被收回去，林家当时还在的太奶奶觉得因为林美娟不检点，林家平白丢了一亩多能传几百年的地，生生气的大病一场，等病好了说什么也要和这个孙女断绝关系。 因为太奶奶和地的事情，林爷爷直接宣布和林美娟断绝关系，从此不让她进林家的门。 林美娟嫁去秦家后日子并不好过，丈夫是不受宠的三儿子，结婚没两年丈夫又被推出去当兵。生完儿子好不容易安稳点，又遇到了三年灾害。 秦家在安平县下面的另一个乡，两家隔着大半天的路程，以至于林美娟根本不知道娘家大人都没了。 三年灾害一结束，林美娟被立了几次大功的丈夫接走随军。今年秦家婆婆没了，林美娟和丈夫从军队赶回来奔丧。没了婆婆的管束，丈夫又能耐。林美娟觉得自己有了回娘家的底气，正准备回娘家。结果从嫂子那里得知娘家的噩耗，顾不得其他，直接跑了回来。 邻居们陆续离开，林美娟也终于平静下来。 林田还没出生的时候林美娟已经嫁了，林田没见过她，林芳更没见过，双方就是陌生人。 林芳端了一碗水给林美娟后坐在哥哥身边，双方相对而坐，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林美娟喝了口水，看着林田问：“大侄子14了吧？我走的时候你还在你娘肚子里。” 林田干巴巴的应了声。 “大侄子叫什么名字？这是侄女吧？长的挺好看。” “林田，这是二丫叫林芳，大丫林薇和小弟林水上学去了。” 林芳对着林美娟笑了笑喊了声姑姑。 这简直就是尬聊啊！ 林芳乖乖坐着听林田和林美娟说这些年过的怎么样，大致也了解了林美娟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林美娟虽然婆婆妯娌不好处，运气却不错。丈夫是个能拼能干的，从一个小兵走到现在的连长，儿子乖巧伶俐已经上了小学。日子是越来越好。 林芳见时间差不多了，说了声去做晚饭。林美芳主动跟过来帮忙，林田也跟着过来。 三人在不大的饭棚子里做好饭，林薇和林水也回来了。 吃过饭，五人围着一张桌子落座。 林薇缠着林美娟说话，林水给林芳讲今天学到的东西，林田坐着旁听。 天已经黑了，林美娟家又在另一个乡，只能在林家留宿。 林芳和林薇的房间依旧被一道玉米杆做的墙隔开，林薇热情的拉着林美娟在外面的大炕睡，林芳回自己的小隔间。 心神沉入空间，收完棉花，用意念控制着铅笔把这几天搜罗的纸写好。林芳看着空间角落里几摞快到她腰间的‘宣传单’，这个数量不少了，可以发出去了。 当然，这个时间还要等等。 回过神的林芳在林薇和林美娟小声的低语中沉入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林芳照例起来给林水做早饭。 林芳到饭棚子的时候林水正乖乖坐着烧水。 林芳洗完脸刷完牙，搅拌好玉米面倒进锅里，看着坐着乖乖烧火的林水忍不住心里一软。 林家的孩子皮肤白，眼睛大，牙齿齐整，总的看长的都不错。8岁的林水脸上还带着婴儿肥，乖巧文静的让人忍不住直呼软萌。 林水还是个特别体谅人的孩子，林薇拒绝学做饭，林水觉得林芳每天已经够辛苦了，不想让二姐早早起来给自己做饭，干脆主动跟着林芳学。不过显然这小子没什么厨艺天赋，煮个玉米糊糊还能溢的满灶台都是，明明一个锅里出来的小米汤竟然能做到有生有熟。 林水转头看正搅锅的林芳，“二姐。” “怎么了？” 林水软软一笑，开心的说：“我听刚子说现在天热了，他娘都不给他做饭了，只吃一个凉馒头就行了。要不你以后也别起来了，我随便吃点就行。” 林芳忍不住想逗他，“光吃馒头不噎得慌啊？” 林水小鼻子皱了皱，“就着冷水喝。” 林芳嘿嘿一笑，得意的拍拍胸口：“放心了！姐一点不觉得麻烦，真要不想做饭，你早跟着你大丫姐喝的是西北风，吃的是大哥做的猪食！” 林水做贼似的往外面看，生怕大哥和大姐听到。 大夏天，林芳懒得做两回饭，干脆做了一大锅，等大哥醒来正好不烫口。 林美娟和林薇一起醒来，林薇收拾收拾同林美娟道别后拿着书包走了，林水三两口吃完跟着走了。 林美娟有些奇怪，“大丫不吃早饭啊？” 林田张张嘴没说话，他总不能说大妹不学做饭二妹就不做给她吃吧。 “我姐怕胖，她减肥！” 林芳老神在在，剩下两个人直接给镇住了。 从来只听说过挨饿的，第一次听说有人减肥。 吃完饭，林田去上工，林美娟同林芳一起收拾院子。 “美娟！” 林芳扭头，门口站着一个皮肤有些黑的高壮男人，男人一身绿军装，身板挺直，给人一种非常正气的感觉，这个应该就是便宜姑父秦明了吧。男人旁边还站着一个正在大喘气的十多岁的男孩，应该是姑姑的儿子秦征。 “你们来了！二丫这是你姑爹和哥哥秦征。这是二丫，大名叫林芳。” 林芳喊过人，两人进门来。 秦明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对着林芳一个小丫头也没什么可说，坐着说了几句，见院子里晒了不少玉米，主动扒起玉米粒。 秦征长的和秦明有八分像，一样黑，一样壮。笑呵呵的对林芳说着昨天发亲娘不见了，想跟着找来的时候又怕天太晚了不好。还抱怨他爹天没亮就把他喊醒，跟撵狗似的一口气把他赶到这里。 林芳听他说些趣事，被他逗笑好几回。 秦明和秦征过来的时候已经半上午，林田听说后早早赶回来。 见林田回来，林芳主动去饭棚子做饭。 林芳不是个自来熟的人，哪怕是亲人，头一次见面还是尴尬的很，都不知道聊些什么。要是没有秦征活跃气氛，刚才能尴尬死。 林芳和林美娟做好饭，林田同秦明已经谈好了。 秦明亲娘刚下葬，家里还有一滩事，不能在这里多待。两人商量着下午去看看家里长辈，他们先回去，等着过几天家里的事情完了后再过来看看。 吃过午饭，上学的上学，上工的上工。林芳带着大姑一家子去村里供销社买上供的东西。一捆厚厚的黄纸，几摞厚厚的元宝纸，糖和核桃酥。 回到家里，秦明把黄纸剪成一串串的铜板纸钱，林芳三人叠元宝。 “二丫，你怎么没上学？”林美娟忍不住问。 林芳笑笑，“学校太远了，我在家里跟着小弟学，以后试试直接参加毕业考试。” 林芳总不能说家里没钱或者她都会。 等到林田下工，林薇和林水放学回来，一行人带着几个装元宝的麻袋和专门做的吃食去地里。 17.第 17 章 围城村这边老人没了都是葬在自家地里，田地收归集体后，为了方便管理，田垄变得又直又长。一垄垄的庄稼里隐藏着一个个或大或小的土包。 上一世因为统一规划、三年、灾害和之后的破四旧，很多人家慢慢分不清哪个是自家坟头，只记得大概位置。等到再分地，很多没人迁走的小坟头慢慢被人平了。 上一世林家太爷爷的坟地就属于知道大概位置，却分不清具体在哪里的。爷爷不仅一次感叹过，什么时候有钱了，好好找找，把老人家迁回自家地里，以后过年过节怎么也能有人看看。 这一世，趁着还没破四旧，林芳早早鼓动哥哥把坟迁到自家自留地里。 一行人沉默的到地里，林美娟扑在坟上嚎啕大哭，秦明和秦征跪着默默烧纸。 火光明灭，不知道过了多久金元宝银元宝燃烧干净。 踏着夜色，一行人返回家中。 第二天一早，林美娟三人踏着月色离开。 过了几日，林美娟三人大包小包的又来了。 “我们买了后天的火车票，在家里住两天，到时候直接从这里走。” 放下东西，林美娟对着四兄妹道：“正好今天大丫和小水不上学，姑姑带你们去县城转转。” 有林薇积极响应，一群人转战县城。 姑姑的日子应该过的不错，进了供销社二话不说给四兄妹一人一身新衣服，林芳和林薇还一人得了双小皮鞋。崭新的铁皮文具盒，漂亮好用的钢笔，外加一大把铅笔。临走时还不忘买了一大堆吃食。最后出了供销社，转战国营饭店，美美的吃了一顿红烧肉。 回到家已经是傍晚，同前两天一样林芳和林薇去林田兄弟屋子里睡，两人的屋子给姑姑一家三口。 林芳三人正做作业，林田突然被叫走了。 “大田，我们有个事情想和你商量。”林美娟拉着林田坐下，秦明和秦征坐在旁边。 “什么事儿？”林田很是疑惑。 姑姑一家马上就要离开，他们一家都是小孩子，能有什么事情专门找他。林田想不出来。 林美娟看了秦明一眼解释道：“我身体不好，这辈子也就秦征一个孩子了。你在家里养活三个孩子太不容易了，我和你姑爹商量了下，我们想收养林芳。我在部队里还没工作，平时洗衣做饭都有时间。林芳去了家里的活儿也不用干，直接跟着秦征去上小学。姑姑在这儿可以给你保证，以后绝对把林芳当亲闺女看，秦征有什么她有什么。” 林田有些震惊。 家里长辈刚去世的时候他也懵懵懂懂，每天要干什么都不知道。后来周围的人说‘大田，以后你家就靠你了。’‘大田，你是你家的顶梁柱。’‘大丫二丫小水你们要听你哥的话，你哥不容易。’ 好多人这么说，说这个家是他的责任，养活弟弟妹妹是他的责任。 年少的林田慢慢认同了这个观点，开始用稚嫩的肩膀扛起这个家。 现在有人告诉他，要带走林芳，减轻他的负担。 林田不知道要怎么做了。 “我想想。”顿了顿林田又道：“我去问问二丫。” 林薇见哥哥被叫走的时候眼珠子转了转，想了想还是扔下作业偷偷跟了上去。 林薇蹲在窗户下把里面的话听的清清楚楚，等着听姑姑说要带走二丫，俏丽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 林薇这几天已经向同学打听到连长在部队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儿，不过姑爹还年轻，以后肯定还能再升好几步。 林薇一直讨好姑姑，也不过是想让这个姑姑给她买漂亮的衣服鞋子和文具。这几天同学们知道她有一个三十多岁已经是连长的姑爹，看着她的漂亮衣服和文具不知道多羡慕。林薇以为这已经够好了！ 没想到还可以被姑姑家收养！ 一个农村会计的妹妹怎么能和连长甚至是营长团长的闺女比！ 可是为什么姑姑想收养的是二丫而不是她林薇！ 明明她和姑姑关系最好，姑姑给她说好多事情。怎么要收养的时候却是二丫！ 二丫有什么？ 长得没她好，手粗脚粗。没上有过学，文盲一个。二丫注定就是个农村妇女的命！ 凭什么是二丫而不是她！ 肯定是二丫趁着她上学的时候和姑姑说她坏话了！ 平时家里就二丫和她不对付，肯定是她！ 林薇想到这里忍不住恨恨的看向林芳。 林芳正练习林水今天带回来的数学作业，已经由去年的几加几变成了现在的几乘几。嗯，再过几年她就可以小学毕业啦！ 突然感觉到脑门上一股灼热的视线，好像跟放大镜似的能把她头发给烧着，林芳抬头一看，正好对上林薇狠狠瞪着她的凶狠眼神。 又发什么神经了？ 林芳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接着做自己的数学题。 林薇见林芳的反应简直要气炸，要不是姑姑他们在屋子里，她一定打死二丫！ 林田出了屋子见林芳和林水正低着头凑在一起写作业，林薇站在门口不知道干什么，心里有些复杂的林田转身出了家门。 天已经有些黑了，村子偶尔传来娘骂儿子的声音和狗叫声。林田突然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沿着路走到村口，林田上了大马路。 林田没有发现他出门的时候，有个人影悄悄跟着。 林田知道去姑姑家对二丫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以后可以上学，可以不用做家务，可以像县城的女孩子一样打扮的漂漂亮亮。可他舍不得。 相对于平时和他交流很少的大丫，年龄还小的弟弟，二丫陪伴他的时间最长，两人的兄妹情也最深。好几次林田以为自己支撑不住的时候是二丫在身边陪着他，鼓励他。一想到以后二丫离的远远的很难再见面，林田不舍得。 可二丫这么好，她应该有更好的生活才对。 林田做出决定的瞬间，整个人松了口气，脚步轻快的往回走。 “哥！” “大丫，你出来找我？走，咱们马上回去。” 林田以为妹妹发现他没在家，专门出来找他回家。 林田大步往回走，林薇咬咬唇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哥，我有事情和你说！” “什么事儿？”林田有些奇怪，林薇在学校有什么事情几乎从来不和他们说。 “我听到你和姑姑的话了，姑姑想收养咱家一个女娃，哥！让我去吧！我会比二丫做的更好！以后也不会忘记咱家！” 林田突然感到有些冷。 大概是天太晚了。 “姑姑和姑爹选了二丫，我说了不算。” 林薇抓着林田胳膊的手紧紧的，声音像在嘶吼，“哥！你不能这么偏心！我也是你妹妹！你去和姑姑说换成我成不成？咱家不能没了二丫！二丫要做饭洗衣服干活，她走了这些都没人干了。咱家不能没有二丫！而且我走了，就可以让二丫上学了。她也能上学了，和在姑姑家没得差别！哥！你去和姑姑说换我吧！” 林薇太想抓住这个改变命运的机会，说到后面已经不知道在说什么了。 林田觉得自己不仅手臂疼，心里更疼。 这就是他辛辛苦苦供着养着的妹妹啊！ 甩开林薇的手，林田大步往家里走去。 “哥！我也是你妹妹！你不能光想着二丫，也想想我啊！” “哥！我求你了！” 林田走的越来越快，好像后面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追赶他。 林田回到家里，林芳已经做好作业洗好脚丫子，正坐在床上打算盘。 算珠相碰，噼里啪啦的声音让他心安。 “哥，你回来了。” 林芳抬头对他笑了笑，接着认真拨弄算盘。 林田忍不住笑起来，他这么努力认真勤劳的妹妹就应该去过更好的生活，在家里太耽误她。 林田在床边坐下，缓缓道：“二丫，哥给你说个事情。” “什么事儿？” “姑姑今天跟我说想收养你，你跟着去部队里，以后能上学，不用做这么多活儿。你跟着走吧！” 林芳惊呆了！ 这个，这是要把她送走的节奏啊！ 可她不想走啊！ 姑姑家也不过是才见过几面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哪里有熟悉的家里好。 上学什么的，是她不想好不好，重新学习一遍加减乘除真的好痛苦！ 至于家务，也就做个饭，洗洗自己衣服，其他的事情哥哥和弟弟都抢着干。真的不辛苦！ 总之，她不想走！ “哥，我不去。我要在家里！”林芳语气坚定的给出答案。 “二丫，听话。姑姑家可好了，今天姑姑不是给你买好看的衣服了吗？你到姑姑家以后会有很多很多，你想要什么有什么。你也不用担心家里，有空了我会去看你，你放暑假寒假了也能回来住几个月。二丫，姑姑家可好了，你就去吧。” 18.第 18 章 她哥这是把她当小娃娃哄了？ 林芳忍不住笑了笑，“哥，我才不走。” 林水也跟紧从床的另一头爬过来，拉着林芳的胳膊摇了摇：“二姐，你别走！要走就让大姐走！” 林薇在门外听到林芳的回答心里松了一口气，林芳主动拒绝了，不就只剩下她一个了。姑姑家根本不会收养男孩子，男孩子要分家产，姑姑家有儿子，肯定不会选林水。 林薇怕林田接着劝下去会让林芳改变主意，赶忙推门进去。 果然她进屋子后林田没有继续劝说。 “二丫，你好好想想，哥希望你去。” 林芳见林薇眼睛直直的看着她，随意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一晚，四个人的大炕上，两个人辗转反侧。林芳收完空间里最后一批棉桃没心没肺的秒睡。 第二天为了送姑姑一家人，林薇和林水请了假没去上学。 吃过早饭，林美娟对着林芳招招手，“二丫，进屋来，姑姑有事儿跟你说。”林芳应了声跟着进屋。 秦明和秦征都在，秦明坐在炕边盯着儿子做俯卧撑，见林芳进来笑了笑，“二丫来了。” “姑爹，秦征哥。”林芳喊了一声回应。 林美娟拉着林芳在炕边坐下，笑盈盈的问：“你哥跟你说了没有？姑姑家想收养你，以后跟着姑姑生活怎么样？” 林芳摇头，“我哥跟我说了，我不想去。” 林美娟以为她小孩子不懂，细细解释道：“在姑姑家能上学，不用干活。以后寒暑假还能回来住，想你哥哥他们了还能给他们写信寄东西。你哥哥养你们三个太辛苦，你要去了姑姑家，你哥哥就轻松多了。” 林芳不是小孩子，当然不会被哄住。坚定的摇摇头，“我不会走的。” 顿了顿，林芳建议，“要不你们把我姐带走吧？” 姑爹看起来挺凶挺能耐的，应该能治住林薇。 林美娟看了看秦明，见秦明没有说什么，还是对林芳道：“你再想想，要是想通了咱们下午就去办手续，明天就来不及了。” 林芳再次声明，“我不会去的。” 林芳出了屋子见林薇在门口神色不明的看着她，避过她走了。 这天下午，林芳没改变主意，没有去找姑姑。 夜里 林美娟推推丈夫，“要不我们就带大丫走？” 秦明还没回答，秦征从林芳的小屋里伸出个脑袋赶忙道：“娘，你可别了，我不喜欢林薇，你别带她到咱家里。”那丫头对他爹娘的态度，就跟赵连长媳妇儿对团长媳妇儿的态度一样，忒让人烦得慌。 秦明点头，他虽然不是侦察兵，也知道那丫头好几次偷听他们说话。从大丫看他媳妇儿的眼神就知道她想跟着他们走，今天大丫要是敢走到他面前主动说想被收养他或许还会考虑考虑。人往高处走这很正常，可连一点行动勇气也没有，能有什么能耐。 秦明能明显感觉到林田四兄妹从昨天开始气氛就变了，这种想要什么东西自己不努力，却只会对着家里人横鼻子竖眼的窝里横，带回去就是个祸害，他可要不起。 “那丫头太活泛，还是算了吧。你要实在想帮他们，回头每月给他们汇点钱吧。” 秦明对于妻子提议收养一个丫头的事情也有着自己的考量，他在军队里没有根基，家里又只有一个儿子，有个女儿帮衬着也好。林芳这丫头性子不错，林薇就不成了。既然林芳不愿意，这事儿就只能算了。 一向以丈夫为主的林美娟见秦明这么说也只能歇了心思，“那好吧。”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秦明三人大包小包的离开了。 下午的火车，他们要先到县里再到市里，要早早去市里候车。 林美娟离开的时候还是没带走眼巴巴看着她的林薇，反而给了林田50块钱，“让二丫也去上学吧。” 林芳：二丫！二丫她不想啊！ 林美娟三人风一样的来又风一样的走了，留下表面平静，内心却狂风过境的林家兄妹。 林薇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每天上学放学，好像她根本没想过离开。 林芳却明显感觉到家里的气氛变了。 林田对林薇突然严厉起来，以前林薇不想干的事情撒撒娇林田就帮她做了，这几天林田却没答应。气的林薇生了好几天气，在家根本不和他们说话。 气也白气，林田和林芳却没空理她，村子里的苹果要收了。 公社里送来的果苗有两种，小部分今年就能挂果，大部分还要等明年。 今年作为收获的第一年，自然让人激动不已。 社员们一大早赶到成熟的苹果地里，树上一个个红灯笼正等着他们采摘。孩子们站在树下巴巴的看着，小娃娃更是口水连连。 “摘苹果了！” 程卫国大手一挥，人群涌入果林里。 一个个红灯笼入筐，留下一片欢声笑语。 跟现在最好的一批留给自家不同，这个年代人觉悟很高，交给公社的任务苹果都是挑红的圆的最好的一批，留给自家的都是裂口小的。就连孩子们也是自觉地先捡掉在地上的吃，哪怕看着筐里又红又大的苹果流口水也不会伸手去拿。 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核算好斤数，任务苹果被县里公社的人拉走。剩下的苹果按照人头分到各家。 林芳一直在跟着哥哥学算盘，正好在旁边帮忙。 不是林芳夸张，这个时候的姑娘会算账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名声。没有上过学的人太多，很多人计算几十之内的数字还好，再大一点就不行了。林芳上一世邻居家的一个大伯娘就是这样，没上过学，一个字不会写，每次卖粮食都要把林芳妈拉过去帮忙算一算。当然林芳没想把这个当卖点，只是想着以后能进工厂当个会计也不错。 林芳这边热火朝天的收苹果分苹果的时候，林美娟一行人也上了火车。 秦明看着林芳专门给他们带的煮鸡蛋烙大饼和小咸菜，最终道了声：“这闺女，可惜了。” *** 林芳家分到一筐苹果，把磕坏的有烂点的捡出来，还剩下大半筐好的。林芳把好的放起来，先把外面的吃完再说。 这年头苹果也是个稀罕物，烂掉一半林芳也舍不得扔。把几个烂苹果削好了放碗里，林芳随手拿起一块吃起来。 以林芳后来人的眼光来看，现在的苹果品种和味道真不咋地。不过有的吃就不错了，也没得让她挑嘴。 收完苹果，集体田地里的事情暂时完结，社员们却更加忙碌。 自留地里的萝卜白菜收起来，家里有喜事的办起来。林芳忙忙碌碌的打算挣点小钱。 现在还不像后面十几年管的那么严格，县城还是有专门的地方让农村社员买卖的集市。 今年家里种了不少萝卜白菜，自留地里和空间里也收了不少棉花，正好趁这个好时机卖掉。 林田正忙着计算社员的工分，只能趁着早上把排子车推到集市，留林芳一个人卖。好在周围的几个邻居都要去集市，安全方面不用担心。 白菜萝卜作为过冬的主要蔬菜，虽然卖不上什么价钱却很好卖。林芳的主要目的是卖掉空间里七八十斤的棉花，不过这些超级能砍价的老太太和大娘不是她的目标。 花了三天时间把家里多余的萝卜白菜卖出去，林芳直奔供销社。 这里是要结婚的青年男女的必来之地，林芳跟情人节卖玫瑰花的小孩一样目标直指青年男女。 “要棉花吗？” 林芳等面前的男女买完一对印着大红双喜枕巾忙上前问。 安平县的习俗结婚时娘家要给闺女陪嫁棉被，这些陪嫁的棉被要用一辈子，娘家陪嫁的越多表示对这个闺女越重视。棉被的数量最好的成双成对，2、6、8、12、16、18是常选数目，图的就是吉利。哪怕再穷的人家凑不够两条新棉被也要用新被罩裹住一条旧棉被给闺女带走。 王秀秀下个月就要结婚了，高兴的同时心里又有点沮丧。爹娘已经说好结婚的时候给自己陪嫁两条棉被，可其中一条芯子是她盖了十几年的老棉被。王秀秀也知道爹妈尽力了，今年的棉花实在不好买。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王秀秀听林芳这么问，简直惊喜极了。 “你要卖棉花？有几斤？我全要了！”王秀秀的声音有点大，周围不少人听到了。好在农村社员来卖自家产的东西管的没那么严，没人来管她。倒是几对同样需要棉花的青年男女主动走了过来。 供销社里人来人往，林芳往旁边站了站，指指门外不远处树下，“我们去那里说？” 王秀秀和其他人赶忙跟上。 19.第 19 章 “哎！小姑娘你家有多少斤？什么价格？”有心急的忍不住边走边问。 林芳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摘的干干净净的棉花展示给众人看，“都是这样的，今年新产的籽棉，白白净净的绝对不掺和老棉花。 等着他们看完了，笑眯眯的报价：“不要棉花票，一块二一斤。有肉票的话，五毛钱一斤。” 这也太贵了，几人见林芳一个小孩子希望说两句软话她能便宜些，“一块二太贵了，猪肉才四毛六，你便宜点吧，我们这么多人便宜点就全买了。” 林芳摇头，“姐姐也许不知道今年咱们安平县村村要求种苹果树，剩下的地还要种粮食，除了家里一小块自留地根本没地方种棉花。附近县里哪怕不种棉花也要交任务棉花给市里棉纺厂，农村很多人家自家用棉花都不够，更不可能拿出来卖了。今年还是种苹果的第一年，很多人家有存货能拿出来卖，再过两年想找卖的地方都没有。” 林芳再接再厉，“姐姐也说了猪肉才四毛六一斤，猪肉吃两顿就没了，棉花做的被子可是要用几十年。我家还不要棉花票，这个价钱真不贵了。” 见林芳明显不是个能说动的，王秀秀又怕量少被其他人抢走，赶忙道：“一块二就一块二，我要二十斤。” 王秀秀说的时候有些肉疼，二十四块钱相当于自己一个半月的工资。不过二十斤棉花去掉棉籽能有十三四斤，凑活凑活加上家里的一条新棉被可以做6条新棉被，好看又吉利。剩下的棉籽直接榨油也不算浪费。 见王秀秀一下子要了二十斤，其他人立马坐不住了，纷纷报出自己想要的斤数。 林芳大致计算好斤数对着众人道：“明天上午我会在集市东边入口等你们，先到先得。记得自己带装棉花的口袋。” “你明天一定要来啊！” 对于林芳说的明天再来的事情众人没有不耐烦，毕竟随身带着几块十几块的还是少数。 林芳回家给林田说了卖棉花的事情，第二天一早兄妹两个推着一排子车棉花去集市。车上的棉花包括空间里产出棉花的三分之一，林芳每次摘完自留地里的棉花就把空间里的拿出来一些，林田也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只以为今年是自留地第一年种棉花产量特别高。 “小姑娘你终于来了！” 林芳一进集市便被等在街口的王秀秀认了出来。 林芳抬头一看，这么早已经有七八个人到了，看来等下不用等了。 价格都是说好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林田称斤数，林芳收钱。 很快车上的棉花去了大半，剩下的一点也被几个想砍价却怎么也砍不下去的大娘包圆了。 林田愣愣的拉着排子车往回走，林芳坐在车上摆弄得来的肉票。 总共六两肉票，原本以为今天能去供销社抢点肉吃，结果猪尾巴毛儿都没看到。 嗷嗷嗷！姑娘我想吃肉啊！ 林田还是有点懵，棉花竟然这么值钱。今天竟然挣了快一百，能顶上喂三四头猪了！都可以给家里盖好几次房子了。 “二丫，咱家有钱了，要不要盖房子？” 当然不能啊！ 未来十几年乱的不行，他们四个半大娃子盖个新房子还不招来一群红眼病，到时候被当典型就不好了。而且现在盖的都是黑瓦片的土胚房，还不如再低调的熬一熬，到时候直接住红砖大瓦房，说不定还能住上二层小洋楼呢！ 当然这些肯定不能说，林芳掰着手指给哥哥分析。 “哥，咱们手里加上姑姑给的钱，总共有一百五十多块钱，看着多，可非常不经用。大姐和小水每年差不多六七块，等过几年肯定花的更多。而且咱家今年刚修的房顶，这还没一年就拆了多可惜。再说了马上要冬天了，咱家什么也没准备，挑大梁的木头都没有，一时半会儿盖不起来。” 至于明年，明年就到了66年，以后有的折腾了。应该没空盖房子了吧。 林田点头，他在心里默默加了一项，明年开春要把二丫送进学校，这又是一笔开销，看来他要更努力了。 *** 天渐渐冷了 林芳跟着红星娘准备过冬需要的东西，萝卜白菜和咸菜这些都要早早准备，棉衣棉被提前拆拆洗洗。等着彻底收拾一圈儿，已经入了冬。 靠近年关喜事多，林田不出意外作为村子里的预备会计和林家的当家人，办喜事的时候都会喊他过去，林芳也跟着参加了几场喜宴。 林薇和林水也已经放寒假，腊月里家里两只母鸡中的一只被一个本家婶子换走了，林芳把换来的公鸡交了任务鸡。程卫国和林有福外加林田带着一群鸡和两只大猪去公社交了今年的任务牲畜。本来还有一只任务羊，不过村里的羊去隔壁村配种后有了小崽子，队里直接打了申请，今年可以不用交。 等着三人回到村子受到极其热烈的欢迎。 算工分，发工钱；宰了大猪来分肉。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开心的笑容。 热热闹闹几个小时过去，林家分到了二十一块八毛一，外加一斤肉。 分肉的林三叔和自家关系不错，割的这一块肥的流油。林芳利落的练好油，就着锅里来了一道油渣炒白菜。 吃到肉了，好像过年都近了。 大雪纷纷扬扬的时候，裹着大棉袄的林芳收到了姑姑寄来的大包裹。 “姑姑给的什么？” 林薇和林水也忍不住凑上来。 东西很多，一大罐麦乳精，两大瓶水果罐头，一盒鱼罐头。六尺蓝白红的格子布，六尺军绿色布料，外加一双胶底解放鞋。鞋子看大小正适合大哥，不过鞋子是薄款的，现在明显不合适。 最上面还放着一封信，姑姑在信里叮嘱他们好好学习，特别提出别忘了送二丫上学，最后又说有什么事情的话一定要记得找她。 林芳怨念了两秒钟，转头开开心心的准备过年了。 有了姑姑给的美食，这个年好像过的特别有滋有味。 过了年，林芳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二丫，准备准备，明天去报到。” “哦。”林芳垂头丧气的应了一声。 一点也不期待的小学森学习生涯要开始了。 第二天，林芳一大早被大哥捉去了学校报到，临走的时候还被林小水小不点安慰“二姐，学校可好玩儿，同学们可好了，你别怕。” 林芳表示自己一点也不怕。 不怕不怕了的林芳在老师准备把她安排到一年级的时候，大胆的表示自己一直有在家跟着姐姐弟弟学习，现在完全可以直接就读三年级，作为祖国的花朵，祖国的未来，完全可以节约国家资源的同时，提早两年为国家做贡献。 听林芳这么说，老师当即报告领导，于是林芳经过一番考试顺利就读三年级。 回到家，林芳掐腰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家小弟，“嗨！小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姐上三年级下学期了！” 林水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佩服的五体投地，“二姐，你好厉害！” 林芳小下巴一样，“那是！” 林薇在旁边气到肝炸，“你就不能去一年级？”妹妹上三年级，她这个姐姐却上二年级，说出去多丢人。 林芳小下巴抬的更高了，“当然不能！一学期能省二块多，我少上两年能省差不多十块钱，当然是能省就省了。” 被噎的脸色发臭的林薇只能窝了一肚子火。 自此林芳开始了背着书包上学堂的美好生活。 时间在上学下学中很快过去，林芳这个学期结束的时候村子里来了六个人。三男三女，平均年龄不过十六七的知识青年。 知青下乡了！ 六个人被安排进了两家荒废很久的院子，据说六人来自天南地北的大城市，说话都跟咱们不一样，村子里很多人一辈子县城都没出过，一个个上赶着去看西洋景。林芳也随大流的跟着去了，然后瑟瑟发抖的回来了。 六个人里有一个熟人，全村的小朋友看到就两腿发软的老熟人。 他们村的老唐医生唐爷爷，因为每次打完针唐爷爷都会给他们一颗糖丸，又称糖爷爷。 当然他现在还是青春年少的小唐少年，可林芳忘不了那些年被扎屁股针的痛。 糖爷爷的一颗糖丸根本拯救不了她受伤的小心灵。 林芳大致扫了一眼，其他五个人一个也不认识。不知道是后来离开了，还是男女大了十八变，以后换做另一个模样。 程卫国和林有福两人都是初中毕业，对六个高学历的高中，中专人才还是非常敬佩。作为第一批响应祖国号召来支援建设农村的人，他们都是经过慎重选择出来的，本身就拥有能够在城市立足的根本，却依旧选择到农村去，他们的精神无疑值得所有人敬佩。 小唐同志和同来的一个医学院的女学生果断被送到县里的卫生站，据说学习一段时间后就会回到村子里开个小的卫生站，为村民们解除病痛。 至于剩下四个人，程卫国专门打了申请，围城村和隔壁两个村子的孩子每天要走快一个多小时去上学，县里的小学一个班级又人太多，干脆打了申请在围城村成立小学，以后三个村子的孩子就在围城村上学。 国家正大力普及小学教育，狠抓初中高中。县里的领导接到围城村三个村子的申请当即同意。四个高中毕业的高材生直接成为围城村的小学老师。 夏收后，村子里热火朝天的在村子最东边建造学校。围城村隔着一块地同其他两个村子成“△”型，学校建在这里距离其他两个村子最近。 学校渐渐成型，大哥已经说了，等学校建好之后他们这些在县城上小学的都会转回来。对此小同学们举双手鼓掌，大冬天的再也不想冒着大雪去上学了，中午也不必为了吃顿饭来去匆匆，简直不能更好了。 学校渐渐成型的时候，林芳预谋已久的计划也终于成行了。 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鬼风了！ 20.第 20 章 搞事！搞事！我们的目标是搞事！ 林芳表示自己要搞事了！ 三年、灾害后林芳决定把自己知道的以后会发生的灾难的信息传播出去。林芳当然不想做圣母被抓去切片，这两年多一直在暗暗做准备，现在终于可以实行了。 林芳用两年多的时间偷偷积攒能接触到的一切纸张，学生作业纸，厕所纸，上坟用的黄纸，两年下来剪成的巴掌大的纸片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张，林芳觉得是时候发出去了。 关于怎么发出去，林芳也有周密的计划。 时间慢慢来临，七月半到了。 七月十五的月亮也挺圆，林芳等着外间的林薇睡着后，从空间里拿出准备好的‘化妆品’开始倒腾自己。 家里灶眼上的大锅凭空出现，林芳淡定的把大锅反过来锅底朝上，然后双手在锅底上摩擦几下，直接在脸上抹起来。 哪怕没照镜子，林芳也能想象自己锅底黑的小黑脸。 等着抹完脸，林芳又从空间里找出一件过世的爷爷的黑色褂子拼接成的斗篷，长长的斗篷拖地，帽子一戴，全身只露出黑漆漆的小黑脸。 林芳觉得自己的伪装超赞！ 偷偷摸摸出了门，林芳也没走大路，直接从路边的玉米地里穿过，一路顺利到了县城。 七月半，万鬼游。整个县城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 林芳直奔早就踩好的几个作案点，学校来一波儿，县委来一波儿，农机站来一波儿，武装部来一波儿，还有最主要的人民大街也来一波儿。 县城的文盲也不少，林芳可不想她辛辛苦苦写出来的东西被捡走当厕所纸。林芳发‘宣传单’的几个地方，都是文化人比较多的地方。 撒完了几个重要地点，林芳往回走，时不时扔一些‘宣传单’。 “酒！酒！好喝！” “哈哈！我们喝酒！” 林芳正走着，路口走出来一个醉醺醺的胖子，嘴里嚷嚷着接着喝。 林芳一惊，她专门挑的七月半出门，就是想躲开人。对方人高马大，要是被捉到，她就完蛋了！ 幸好是个醉鬼，林芳垂着头准备默默路过，可林芳太紧张了，忘记了还在下意识的从空间里撒着的‘宣传单’。 醉鬼朦胧间看到一个黑影，惨淡的月光中黑影身后一片纸张翻飞的哗啦声。 一张纸正好掉在脸上，醉鬼下意识的拿起一看，正是上坟时专用的黄纸，因为醉酒和月光朦胧他并没有注意到上面有字。 黑影，黄纸，七月半，万鬼游。 “鬼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县城，难得亮着的几盏灯听到惨叫声马上啪的熄灭了。 林芳看着跌坐在地上的醉鬼，既然你都喊鬼了，我不顺着阶梯下坡好像有点不礼貌。 双手伸直，林芳学着九十年代港地电影里的小僵尸，一蹦一蹦到醉鬼跟前。 压低嗓音哑着嗓子无辜又期待的问醉鬼，“爹，你给我烧纸了吗？” 林芳说话的时候空间里的‘宣传单’依旧纷纷洒洒的落下来。 醉鬼借着月光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没有脸，没有脚。 喊他爹！ 还要烧纸！ “鬼啊！！！” “救命啊！！！” 又一次凄厉的惨叫过后，醉鬼白眼一翻彻底吓晕过去。 “不，不会是吓死了吧？” 林芳懵了一下，走上前手指在醉鬼鼻子下探了探。 还好，还有呼吸。 有些心虚的林芳也顾不得其他，飞快的把空间里的‘宣传单’沿路撒完，匆匆回到家里。 卸了黑脸锅底妆，耗费太多精力的林芳倒头就睡。 嗯，她已经能预料到明天一定很精彩。 第二天一早，林芳打着哈气起床，还没吃上大哥给做的爱心早餐，林有福大叔已经敲着锣咣当咣当的从门前走过。 “注意了！注意了！紧急会议！紧急会议！” “社员们！各家各户！不论大小！全部去大礼堂开会！” “一个人都不能少！少一个人扣半个月工分！” 竟然要扣半个月的工分，谁还敢耽搁，林芳跟着大队伍急急赶到大礼堂。 大礼堂前的空地上，很快聚集了一群人。林芳眼尖的发现，程卫国和林有福身后站了一个面相普通的人，这个人她从来没在村子里见过。 程卫国下意识的看了身后的人一眼，深吸一口气喊道：“昨天晚上趁着七月半没什么人，咱们县城混进了敌特分子，咱们村是去县城的必经之路，昨天晚上有没有谁看见不对劲儿的人？不管认识不认识，只要不对劲儿都说出来！” 敌特分子！ 好似一个炸、弹落下来，社员们忍不住喧哗起来。 “是老蒋的人来搞破坏了？” “说不定是小日本儿。” “来咱这儿干嘛？咱这儿什么也没有啊！” “什么没有！咱县里不是有个监狱，要是把那些罪犯全放出来，那得多吓人。” “程叔还是你想的远，这也太吓人了。” “对了，这快秋收了，他们不会想烧咱们粮食吧？” “这也太缺德了！真要这么干，老子和他们拼命！” 不用程卫国解释敌特分子的危害，社员们已经自动补脑了。 程卫国轻咳一声，大声喊道：“都静一静，这些以后再说，咱们先说说昨天晚上有没有看到奇怪的人？” 不知谁小声说了句，“大鬼节的，谁敢晚上出门啊。” 社员们忍不住点头，自从村东头的土地庙显灵后，老太太们更信鬼鬼神神的了。 程卫国问了几遍也没人回答，其实他心里也觉得问了白问。县城周边都是玉米地，从玉米地里穿过去肯定比走大路安全多了，那些敌特分子也不是傻叉肯定是选玉米地啊。 见没人回答，程卫国忍不住又道：“这几天大家都注意点，谁家有什么不对劲儿就来告诉我，敌特分子的危害不是咱们能想象的，听说他们有一种病毒，能传染很多人，染上了就是个死。社员们可要注意些，发现陌生人立即上报！” 听了程卫国的话，社员们忍不住又把祸害人的小日本提留出来骂了个底儿朝天。 程卫国见实在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最后宣布：“马上秋收了，社员们专心搞生产，没事儿不要去县城瞎逛，被抓起来我可不去领你们！” 等着人群散开，又忍不住自动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说些什么。 林芳怕程卫国身后的陌生人发现什么，默默的跟林田站在一起，眼珠子都不敢乱转。 如林芳所料，县里对于一夜间突然出现的遍地‘宣传单’简直吓呆了，等看到上面写的内容，更是第一时间怀疑是敌特分子故意散播流言，想要造成恐慌趁机搞破坏。 县城里马上戒严起来，紧急通知送到最近军区和市里领导面前。 镇定下来后，领导们开始研究纸上写的东西。 【1966-1976，文、革期间会死很多人。】 现在是66年，未来十年吗？ 【1976年夏季唐山大地震。】 唐山？唐山在大平原怎么会地震？ 【1998年，长江流域特大洪水。】 洪水？长江流域那么大到底指哪里？ 【2003年，非典型肺炎，一种传染病。】 传染病？会死很多人吗？ 【2008年5月12日，汶川大地震。】 汶川？汶川又在哪里，根本没听过。 领导们被上面罗列的几十年后的时间和灾难震惊了。散布这些信息的人好像为了让人相信他说的是真的，紧接着在背面罗列了很多具体的信息。 【我国是原、子、弹和氢、弹研制成功间隔最短的国家。】 【我国第一个奥运冠军许海峰。】 【2008年北京奥运会。】 【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 …… 大部分是没有听说过的名字和事件。 不过所有人都被第一条吸引了。 前年国家终于成功研制出原、子、弹，这个喜讯被通报全国，但后面的氢、弹的消息知道的人应该有限。这个人能知道，肯定不是普通人。 领导忍不住一阵迷茫，这个人如果是敌特分子应该把这些东西散发到发生灾害的地方，造成恐慌，而不是这个丝毫不相关的小县城里。如果不是，这些东西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管了！先找到人再说！ 安平县进入戒严，那些纸上写的东西却快速向四面八方扩散。 作为当晚县城唯一一个在街上晃荡的人，醉鬼直接被秘密带走。 “同志！我看到黑无常了！” “黑无常啊！没有脸！没有脚！走路的时候一蹦一蹦的！他走路的时候一片黄纸钱开道！哗啦哗啦的响！我捡到纸钱了！我不会死吧？！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啊！！！他喊我爹！让我给他烧纸！你们快放了我！我要去烧纸！” “求求你们快点带我去烧纸啊！” 醉鬼彻底被吓到了，嗷嗷叫着去烧纸。 负责审讯他的人走出来，对着门外的领导报告，“他被吓到了，什么也不知道。” “密切监视。” “是。” 21.第 21 章 很快，秋收来临，社员们视线被转移，投入轰轰烈烈的大生产中。 林芳跟着大部队忙忙碌碌，心里雀跃极了。 村子里街道上甚至秋收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多了不少陌生人，这表明她写的那些东西受到重视。上面越重视以后的损失会越少，通过这种方式让一些人幸免于难，林芳觉得自己的重生也算是非常有意义了。 林芳开开心心的忙碌着，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暴露。 发‘宣传单’的时候她专门选了七月半，除了那个醉鬼一个人没有。她还专门化了锅底灰黑脸妆，站在面前都看不到她的脸。至于发的‘宣传单’，纸张是这两年多她一点点积攒起来，厕所纸，黄纸，学生作业纸，好几种，很难从纸的来源找到她。写字的时候她是在空间里用意识控制着铅笔写的，不存在指纹笔迹的问题。再加上年龄是她最好的保护色，谁能想到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能干出这么大的事情呢？ 所以，林芳想象不出来有哪里会暴露自己。 *** 林芳不知道她做的事情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这个发‘宣传单’的人无论是敌是友，必须找出来。 为了找到她，平关市进行摸底彻查，意外的发现平关市钢铁厂附近的农村中来支援的知青中，有两人是真正的敌特分子。另外还发现了几个隐藏了几十年的间谍，以及一个为祸百姓的大毒瘤被趁机拔除。 更长远的来看，因为上层领导接下来对安平县甚至是平关市的关注，接下来十年安平县几乎没出什么大动荡，想要闹起来的人立马被拍了下去。 至于那些消息被证明真实性后，经济开放后对安平县政策的暗中扶持又是另一个新篇章了。 *** 秋收完，围城村小学紧赶慢赶建好了。 林芳林薇林水还有其他在县城上小学的学生，顺利转回围城村小学。 暑假过去，开学啦！ 林芳背着书包上学堂，入学后她就是四年级了，距离小学毕业又迈进了一步。 林芳看着前面的学校忍不住感叹一句，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学生啊！ 现在的围城村小学还只是简单的三排土胚房，最后一排的房子还是老师们住宿和办公的地方。简简单单的房子，没有围墙，没有一排排的大杨树，甚至茅房都没有。 谁能想到这所学校，几十年后会变成三层小楼，成为县城内数得着的公办小学。 林芳和林水一起，等到老师分好班级，各自去自己班级。 林芳走进教室，不大的土胚房里，桌子是大队集体免费提供的梧桐树木板，木板大概是刚劈开不久，上面毛刺茬茬的，连打磨都没有，还能看到两边的树皮。木板用土胚支撑着，长长的横在教室里，林芳数了数总共有五块木板。 林芳扫视一圈，果断选择了最后一排最边上。 这种木板搭成的桌子，无论坐在中间还是两边都非常不方便，最后一排最好，不存在里边的同学要出来的问题。 同学们陆陆续续找好位置，老师也跟着进来了。 “同学们好，我是周丽红，以后是你们的语文老师。”周老师转身在涂黑的墙上写出自己的名字。 林芳：给跪！ 周老师！ 这是前世教了她六年的小学老师！ 胖胖胖胖的周老师年轻的时候竟然这么苗条，还扎着两条青春靓丽的麻花辫，以至于她从长相上根本没认出来。 林芳眼睛亮亮的盯着周老师，心里很是高兴。 重生前她在外面上学上班已经好几年没见过周老师了，听小学同学说她身体还不错。林芳记得周老师家在村子的西边，应该是最后嫁到村子里了。 在村子里任教一辈子，村子里的两三代人几乎都是她和另一位老教师教出来的，八成的男娃更是被她打过。林芳想起前世班里一个小痞子说一个女生长的丑，‘一般一般，天下第三。’最后被周老师拿着棍子追到男厕所的画面忍不住笑起来。 周老师简单的自我介绍后，让同学们从第一排开始自我介绍。因为还有另外两个村子的学生，同学们听的很认真，没有因为熟人紧张到结巴笑场。 介绍完，发新书。之后各自回家，等着下午来继续上课。 “二姐，我们老师说话好奇怪，和咱们不一样。”林水屁颠屁颠的跟着林芳往家走。 这年代广播、电视还不普及，很多人听都没听过普通话，自然觉得奇怪。 “我们老师说话也跟我们不一样，不过挺好听的。” 林水认同的点头。 *** 历史的脚步缓缓前进，林芳按部就班的上学下学。破四旧了，县城的奶奶庙被砸了，隔壁村口的牌坊被推到了，村里程家一个奶奶去县城卖鞋垫耳朵上的银耳坠子被红小兵拽走了。 “快来人啊！红小兵来了！” 不知道谁吼了一嗓子，整个小学都听到了。 同学们一个个屁股上长了钉子似的怎么都坐不住，周丽红见一群学生心早飞了，叹了口气，走到门口哐当一声把门关上。 “好了，既然学不下去，就练练上次教你们的歌儿。” “《北京的金山上》预备起！” 北京的金山上光茫照四方 毛、主席就是那金色的太阳 多么温暖 多么慈祥 把我们农奴的心照亮 我们迈步走在 社会主义幸福的大道上 哎，巴扎嘿 …… 孩子们响亮的歌声响起，声音传到其他班级，同学们也跟着唱起来。 童稚的歌声响彻校园，隔绝外面的纷纷扰扰。 中午回家后，林芳才从林田那里得知红小兵把村子里的菩萨庙给砸了。 之后两天平平静静，又过了几天上学的时候林芳发现路边的土地庙加了层盖子，不知道是谁用土胚给土地庙盖了个房子，从外面不仔细看就是一堆土胚。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可爱。 破四旧轰轰烈烈闹了半个月，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被压了下去。 林芳不止一次听村里的老奶奶们念叨，‘还好，还好，土地庙保住了，那些孩子真能瞎闹腾。” *** 转眼一个学期过去。 放寒假啦！ 同学们欢欣鼓舞，结果还没高兴两天，又要集体上工了。 地里的庄稼早就收拾的干干净净，往年这时候都猫冬了。今年县里农机站的人过来指导说苹果树要修剪，要保暖。 在农机站和老果农的指导下，社员们把苹果树精心修修剪剪，又心疼的用麦秆和玉米杆给所有的苹果树穿上衣裳。等着所有的事情忙完，也到了年关。 分完猪肉和钱，社员们又过了一个安稳富足年。 眨眼新学期开始了。 周老师带着一个个头挺高的男生进来。 “这是我们班新转来的同学宋建安，他家也在围城村，以后大家好好相处。” 同学们都很好奇，特别是围城村的，围城村外姓人很少，这到底是哪家的，怎么以前没见过？ 林芳支着下巴看了眼宋建安，浓眉大眼，白白嫩嫩，一身帅气的绿军装，带着点不耐烦的来回扫视，林芳忍不住心里感叹‘小伙儿长的挺帅！’ 新生宋建安的小插曲过去，同学们苦着脸上交寒假作业。 林芳表示‘我最喜欢的人’‘我的一天’‘我的好朋友’什么的小作文好难写啊！ 下了学，林芳拽了一根早就干枯的狗尾巴草往家走，走着走着发现新来的同学正好走在她前面。 然后林芳看着他进了村口的第一户人家。 这家是林芳家本家，关系远的很，虽然同一个姓却几乎没接触过。不过这户人家村子里几乎人人知道，皆因为别人家还是土胚房的时候他家已经是敞亮的红砖大瓦房。 林芳前世上小学天天从他家门口经过，记忆最深刻的是他家开着一簇簇白色花朵的沙果树，他家偶尔打开的大门。 林芳知道这一家不一般，九十年代别人为家里能盖上红砖大瓦房开心的时候，他家已经是安上了门铃的小洋楼，虽然门铃后来被好奇的小学生们你一下我一下给摁坏了。 林芳甩甩头接着往家走，想这些干什么，又和她没关系。 林芳没想到回家就听自家哥哥感叹，知道了宋建安的具体消息。 宋建安娘林胜男是村口林三爷夫妻唯一的女儿，从小被当成男孩养，再大一点更是作为村里唯一被选上的女兵被征走了。林胜男可以说是同辈和小她一点儿孩子们的榜样，没想到前两年上前线没能回来。 据说宋建安的爹也是部队的，今年要去其他地方不方便带着宋建安，宋建安就被送到姥姥家来了。 程卫国和林有福是林胜男的同辈，两人今天感叹可惜了林胜男的时候林田也在，林田听了也忍不住向弟弟妹妹说起来。 22.第 22 章 班里因为新转来的小子热闹极了。 林芳同桌胖胖的小姑娘林白雪告诉她班里的小姑娘好几个暗暗喜欢宋建安，觉得他长得好看。 林芳：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早熟了吗？ 宋建安出了风头，班里的小子们不服气了，一群人追着一个人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热热闹闹的过了一学期。 暑假的时候村子里又来了一批知青，不过学校老师已经够了，这批人就没有周老师他们待遇好了。没有新房子住，还要跟着社员们下地干活。一时间怨气沸腾。 转眼到了68年，林芳顺利考入县城初中。 林田高兴极了，在县城供销社排了半夜队抢回来一斤肉，还买了甜甜的鸡蛋糕奖励给林芳，开学前几天更是借钱给林芳买了一套新文具和一只上海牌钢笔。 家里的钱一直是林芳在管，林芳收下东西好笑的让林田去还钱。 . 林芳班里23个人，考入初中的只有四人，林芳，同林芳一直并列第一的一个学习非常好的男生程向阳，半途转进来的宋建安，还有一个林芳不怎么熟悉平时存在感挺低的程学兵。 村子里还有两个上初三，一个上初二的姑娘，林芳说定了以后和她们一起上学下学。 新的学期开始了，林芳背着书包走到教室，等着学生到齐自我介绍的时候发现竟然和宋建安一个班。 两人对视一眼，淡定的转头各忙各的。 宋建安听见林芳自我介绍的时候忍不住撇撇嘴，他和林芳同学一年没说过几句话，对她哥哥倒是挺熟悉。 姥姥经常会唠叨看看人家林田，年纪比你大不了几岁，供着三个弟妹上学，自己还把记工员的工作做的有声有色！再看看你，整天吊儿郎当的，你就不能向人家学学！ 宋建安每次笑嘻嘻的哄人，放心吧，他肯定把姥姥姥爷养好。扭头恨不得把别人家的孩子暴打一顿。现在和林芳同一个班宋建安也没什么感觉，不就是一个村里的嘛！ 林芳一直担心十年、动乱学生们闹起来学校没办法正常进行，入校后才发现比自己想象的好的多。听说几个月前有学生想要批、斗老师，在课堂上公然打老师，县里武装部抓了几个典型后，再也没人敢闹腾了。林芳隐约觉得这可能和她有点关系。 确实和她有关系人。 自从‘宣传单’的事情后，各路人马都在暗暗找她。特别是去年氢、弹爆炸成功后，更是证明上面说的事情可能都是真的。 林芳毕业太久，不记得两弹的具体爆炸时间，只知道大概是六十年代，便直接在上面写‘我国是原、子、弹到氢、弹爆炸成功所用时间最短的国家。’谁也没想到短短三年中国就能研制出氢、弹，更没人想到不过一年的时间那张纸上的东西就得到了证实。 因为这个证实，知道那张纸上信息的人都快翻了天。 有人想知道未来怎么样，有人想知道哪个派系能上位，有人想知道自己能活多久，有人想是纯粹的爱国者想知道外国会怎么样，用什么方法能快速实现祖国的强大。 总之，必须找到散布这些信息的人! 一群研究者对着纸上的信息钻研很久，却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无论是草纸黄纸作业纸都是安平县和附近几个县常用的纸，从收集上来的纸张上没有找到丝毫其他痕迹。笔是铅笔，从笔芯来看是隔壁市一家厂子制作的，没有任何指向性。至于笔迹，林芳在空间里用意识控制着铅笔写字，写的全是方方正正的正楷。 总之，寻找林芳的人没有任何头绪。 最后没办法，只能圈定一个大致范围。 这个人肯定是知识分子，至少会读书写字。七月半当天撒的‘宣传单’加起来至少有一百多斤，一百多斤的东西想要分开一点点撒出去，不是一个人短时间内能搞定的。结合当夜唯一的见证人‘醉汉’的话，对方至少还带着一个装神弄鬼的小孩子。多方综合下来，发‘宣传单’的至少两个人，而且很大可能原本就住在县城或者周边的几个村子。 又要识字，又要住在县城，家里可能还有孩子。这个范围还是很大。 只能接着全县排查为主。 等到学校的红小兵闹着要批、斗臭老九老师，各方人马一看这些老师几乎都是住在县城的文化人。害怕要找的人真的在里面，干脆直接给压了下去。 各种因素综合之下，安平县大概是动乱中周边最平静的地方。 林芳安安稳稳的上学下学，宋建安在班里却出尽了风头。 长的好，经常穿绿军装，每天骑着崭新的二八大杠自行车，性子又痞又爽朗，惹眼极了。 “林芳，你和宋建安一个村子的啊？”课间休息，几个女生笑着围上来。 林芳本来准备趴桌子上装睡，把空间里长好的棉花摘一下，见一群人围过来，知道睡不成了。 “嗯。”林芳笑笑回答。 见林芳回应另一个女生马上接着问：“他家里有人是军人吗？我看他经常穿军装。” 林芳没打算把别人的事情随便往外说，直接说：“不知道，他家离我家比较远。我跟他不熟。” 一群人脸上露出明显的失落，等着接着问了几个问题，林芳一问三不知，只能怏怏的离开了。 站在教室外琢磨着怎么给姥姥姥爷搞斤肉吃的宋建安听到林芳的话当即点点头。 他们当然不熟。 第二节课的时候窗外突然下起雨来，林芳看着滴滴答答的雨滴犯起愁来。 这雨，快点停吧。 没有伞，怎么回去啊！ 空间里放着几个装粮食的大麻袋，折一折戴在头上就行，可同行的还有三个人，自己怎么解释突然冒出来的麻袋。 雨一会儿大一会儿小，下学的时候依旧哗啦啦。 “林芳！走了！回家了！” 林巧英怀里抱着书包，哆嗦着身子在教室外喊林芳。 林芳见她冻的脸色发白，忍不住说：“要不我们等一会儿，雨停了再走？” 林巧英跺跺脚接着催促：“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等下天黑了更难走，程先丽她们两个还在等着，我们快走吧！” “好！马上就来。”林芳不好耽搁，抱着书包低头向外跑去。 程先丽和程雪梅在大门口等着，见两人过来忙不迭的跑起来。 四个人抱着书包垂头往家跑，跑着跑着；林芳突然有些纳闷，为什么她没想过把书本留在教室，宁愿在雨中把书包紧紧护在怀里防止被雨水打湿，也没想过把书包直接留在学校教室里。一点儿也不像大学时对待书本的轻松随意。 大概是珍视吧！ 宋建安一手撑着伞，一手抓着二八大杠的把手,顶着风雨往家赶，还没骑出县城就看到四个缩着身子的身影。 一阵冷风吹来，宋建安抖了抖。 路过林芳身边的时候宋建安顿了顿，直接把手里的伞扔给林芳，大声喊了一声：“不熟的林芳同学，伞借你！” 林芳慌手慌脚的接过伞，再抬头宋建安已经像脱缰的野狗只剩下残影了。 林芳举着土黄色的油纸伞，心里忍不住高呼‘好重啊！’ 林巧英赶忙躲进来，不忘招呼剩下的两人，“先丽，雪梅快进来。” 好在撑起来的油纸伞空间极大，四人两两一排站着，除了主动站在风口的林巧英，其他三人都没怎么淋到。 “林芳，刚刚那个就是宋建安吧？以前经常听说他和村子的男生打架，没想到还挺助人为乐。”程雪梅帮林芳撑着伞，边走边念叨。 林芳笑笑，想起宋建安刚才故意强调的‘不熟’的林芳同学，今天他肯定听到那些女生问她的话了，幸好她不是个多嘴的人。 走在前面的林巧英揉揉眼看着前方惊呼一声，“林芳，前边是不是你弟弟？” 林芳抬头去看，清瘦的少年撑着一把巨大的油纸伞，大概因为风太大，整个人差不多是被风吹着走。 风雨中缓缓前行的正是林水。 “二姐！” 林水听到动静看到林芳后赶忙小跑着上前。 林芳把手里的伞交给程雪梅，等林水靠近顺势钻进他伞下，“小水，你怎么来了？大哥呢？” 林水把伞往林芳的方向偏了偏，不紧不慢的说：“大哥跟着有福叔他们去县城开会了。” “他可别跟我一样冒雨往家赶。” 两人说着话往家走，很快到了村里。 程先丽和程雪梅家靠近县城的西边，快到家门口的路口把伞给了林巧英。 “林芳，等会儿你们从路过我家的那条路走吧？你和宋建安同班，正好明天把伞还给他。” 从林巧英家门口过不过多了几分钟的路程，“好啊。” 23.第 23 章 回到家里，林田还没回来，林薇在写作业。 林薇见两人回来抬头看了看，没说什么接着咬着笔头写作业。林芳和林水忙着换掉身上的湿衣服也没说什么。 自从上次林薇闹着要和姑姑一家离开却没成功后，林田待她明显不同了。林田对她的态度很坚决，哪怕林薇闹了很长一段时间不和其他人说话，也没能让林田放弃纠正她。比如吃完饭刷锅洗碗，现在四个人一人一天轮着来，原本林薇想接着耍赖混过去，林田干脆留出来一只碗给她，看她能坚持几天不洗。 接着被林田强硬要求过几次，林薇现在都不对着林田撒娇了。在家跟个租客一样，同其他人的交流越来越少。 林芳换完衣服，林水已经在饭棚子里烧水。 见林芳找出两块老姜切碎扔锅里，林水闻着辛辣的味道立即苦了脸。 安平县煮姜汤习惯切成碎末，姜末要嚼吧嚼吧吃进肚子里，林水每次喝都有种全身火辣到发麻的刺激感。家里没有糖，只有姜末的姜汤更是酸爽。 看着林水的小苦脸，林芳好笑的建议，“你去石头爷爷家捡几颗枣回来？”家里原本的小枣树旱灾的时候没留住，平时想吃的话只能去别人家，林芳琢磨着什么时候再种一棵。 林水眼睛一亮，扔下烧火棍跑了。 枣子成熟的季节，小孩子们最盼着刮风下雨。树上的枣子大人们要留着过年做枣花糕，家里有孕妇的时候要留着补身子，平时不让孩子随便吃。刮风的时候掉在地上的枣子却能随便吃。 林水颠颠的跑到石头爷爷家，他家的孩子正巴巴的抬头看枣树，见林水过来和他玩的不错的林建军赶忙招呼他过去。 于是，变成四个娃一起等大风吹过。 等了十多分钟，只看到一些青青黄黄的叶子掉下来。林建军哥哥林建国是个急脾气，见他娘没注意这里，跑上前对着大腿粗的枣树就是几个连环踢。 看，枣子掉了！ 林水三人兴奋的叫着扑过去，林建国娘听见动静在窗户边探头一看恨不得把大儿子捉住吊起来打一顿，“林建国！老娘和你说了多少次了！那些枣子是给你大姐补身子的！你再踢枣树，就等着你爹回来踢死你吧！” 林建国苦哈哈的跑到窗户边，就差指天发誓了，“娘，您放心，这肯定是最后一回。”说完贼眉鼠眼的左右瞅了瞅，又小声接着说：“我过两天看看能不能捉到兔子，到时候您给大姐送过去，给大外甥补补！” 林水捡了六颗枣子回来，挑出最大最红的两颗给林芳。大哥也要两颗，他和大姐没怎么淋雨，一人一颗好了。 林芳收好，打算喝完姜汤甜甜嘴。 林水捏着鼻子喝了属于自己份儿的姜汤，飞快的嚼完枣子，苦着脸洗干净碗。林水把剩下的一颗枣子放到林薇跟前，“大姐给你吃，石头爷爷家的枣儿，可甜了！” 林薇见她面前的枣子又青又小，一脸嫌弃的扔回林水怀里，“不要！你自己吃吧！往旁边挪挪，你挡着光，影响我写作业了。” “哦。”林水应了一声，转身离开，顺便一口咬掉了半颗枣。 真甜！ 大姐真是没口福！ 林田回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脚上裤子上全是泥水。 “哥，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林芳去饭棚子看留给林田的饭凉了没。 林田洗了脸冲完脚，连着喝了两碗热水，一脸兴奋的说：“咱们村要通电了！” “真的？！” 林芳不禁惊呼一声，终于要通电了！ 县城早就通电了，周边的村子用的还是煤油灯，社员们早就盼着什么时候也能安上明亮的灯泡了。 林田见妹妹兴奋的样子也忍不住笑起来，不过还是接着说道：“现在县里刚提出来，全部弄好至少半年后了。” “这次是全县一起通电，从县城往下面乡镇一个个来。咱们围城村紧挨着县城，在第一批的名单里面。离的远的村子等的时间还要更长。” 林芳点头，“希望能快点!要是能把路修一修就更好了。”土路一到下雨天真是糟糕的不行。 一场秋雨一场凉，第二天醒来空气里都带了凉气儿。 林芳早早醒来收拾好东西准备上学的时候想起宋建安的伞，想起班里的一群女同学，想了想还是拿起伞提早出门直接去宋建安家。 “三奶奶，我来还伞！” 林芳站在门口对着院子里正喂鸡的老人喊道。 正乐呵的哼着戏段子的和蔼老太太看到林芳当即笑着招呼进来。 “二丫来了！来还伞？我还说来着昨天专门让臭小子他姥爷给他送伞过去，咋还淋着雨回来了。问他臭小子说借同学了，还以为他又讲义气借给那些臭小子了。原来是给二丫了，臭 小子也算长进了！” 老太太接过伞笑眯眯的拉着林芳往屋里走，“你三爷爷昨天顺路买回来一斤鸡蛋糕，你拿两个上学路上吃。” 林芳被一路拉着进了屋子，很快手里被塞了两个散发着香甜诱人味道的鸡蛋糕。 “二丫，你和建安在一个班不？程向阳和另一个小子有跟他一个班的没？”老太太笑眯眯的问。 “我俩一个班，程向阳和程学兵在另一个班。”林芳不知道三奶奶要干什么，还是认真回答。 “哦。”老太太笑的更开心了，“那臭小子啥时候在学校打架了，你回来告诉三奶奶一声啊！” 原来重点在这里。 林芳欣然点头，“好的，三奶奶我知道了！” 送走林芳，刘香兰转身就看到外孙子穿着大裤衩光着膀子从厕所出来，刘香兰笑眯眯的问外孙子，“哎呀！臭小子你咋不告诉姥姥你和二丫一个班？昨天你把伞借给她了，这事儿做的好。二丫是个好闺女，她家也没个大人，以后在学校你有啥事能帮忙就帮着点。” 宋建安在他被堵在厕所里不好意思出来的时候已经深感后悔，等听到姥姥让林芳监视他的时候只觉得昨天脑子进多了雨水，现在听姥姥一阵念叨更不好了。 宋建安敷衍的嗯嗯应了两声飞奔回屋子里穿衣服，急慌慌的吃完早饭，骑着他的二八大杠飞奔出门。 一路风驰电掣，出了村子正好看见围城村四个上初中的女生正往学校赶。 宋建安路过她们的时候缓下速度，“林芳，你要是当告状精，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弟！” 林芳先替林水感叹了一下无妄之灾，接着心里的小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又不是小学生。 “知道了！谢谢你昨天借伞给我们！” 林巧英三人也跟着齐声道谢。 “没事儿！我先走了！”说完宋建安嗖的窜了出去。 过了几天，宋建安跟人干了一架后发现家里一点动静也没有，知道林芳没有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宋建安瞬间觉得这姑娘挺好，不背后说人，不告人小状。 *** 程卫国宣布村子即将通电后，社员们一阵欢欣鼓舞。围城村距离县城很近偶尔晚归的社员们看到县城明亮的灯光心里总是升起羡慕，现在咱们也要通电了，也能和县城的人一样用上电灯了。 县城周边四个方向有四个村子，经过一番讨论后县里决定按照顺序来，围城村排在第三个。 电线杆的钱要生产队自己掏，生产队决定直接扣除各家各户工分抵账。因为这个林田这几天和老会计忙成老黄牛。 等林芳放寒假的时候，几十根电线杆已经运来了。供电局的工作人员在村子里转了两圈儿指定了栽电线杆的地方，村子里的汉子们马上热火朝天的忙起来。当天就把电线杆都栽好了。 来年春天，雪白的苹果花如火如荼的时候供电局铺设电线的人终于来了。 林芳下学回家的时候发现家里已经挂上两个崭新的灯泡，不过要过些天才能通上电。 通电的这天夜里整个村子都沸腾了，大人们嘴角含笑的看着又蹦又跳的孩子们。 他们的生活越来越好了。 过了没两天，只在第一天试过音的村委大喇叭突然响起来。 “社员们请注意！社员们请注意！围城村生产大队接到群众举报，有走资派公然享乐主义，私自破坏公共财物。社员们请全部到大礼堂，我们要公开公正的求证。” 正在忙碌的家家户户懵了，村里亲戚连着亲戚，哪怕看到谁占公家小便宜只要不过分也当没看见。这公然举报，还要开大会审判的还是头一回。 都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饭都不吃了，一个个拖家带口全赶到大礼堂。 大礼堂前的空地上，几批先后来的知青正分成两派怒目而视一副随时要打起来的样子。程卫国和林有福黑着脸站在旁边看着他们。 林芳知道因为第一批来的知青在村里小学当老师，后面来的知青只能跟着社员们去地里干活，因为这个两边渐渐生了不少矛盾，看样子是他们又闹起来了。 24.第 24 章 等着人到的差不多了，程卫国对着脸红脖子粗的知青们大吼一声，“行了！都给我安静点！” 一群人瞬间焉了。 程卫国指着后来的一群知青说：“你们不是要举报吗？现在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知青中站出来一个瓜子脸一脸傲气的女青年。 吴菲菲抬头挺胸无限崇拜的对着首都的方向高呼：“首先，让我们共同敬祝：全世界人民心中最红最红的红太阳，伟大的领袖，伟大的统帅，伟大的舵手，我们最最最最敬爱的毛*主席，万寿无疆！ 毛*主席说过打倒一切反、革命的资本主义分子！今日我发现响应毛*主席号召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知识青年中，竟然有人公然违反毛*主席的指示！身为社会主义接班人，怎么能够能忍受这种人喝人民的血！食人民的肉！啃人民的骨！因此我要向党组织举报王小雨这个走资派！” 被她指着的王小雨吓得连连摇头，嘴里喊着：“我没有！我没有！” 吴菲菲不为所动，接着大声说道：“我和王小雨来自同一个地方，她的父母都是臭老九！没想到她自己也是资本主义小姐做派！” 吴菲菲转身从同伴的一个女知青那里拿过两支开满雪白花朵的苹果树树枝。 “这两支苹果花是我今天在王小雨三人住的地方发现的！王小雨亲口承认她觉得苹果花好看，专门放在屋子里装扮房间！” “社员们种苹果是为了边疆的人民子弟兵！为了广大营养不良的人民！是为了我们伟大的祖国！这么重要的苹果树刚开出花朵却被她折下来装扮房间！王小雨这是牺牲广大人民的利益来满足自己的私欲！是资本主义小姐的做派！是挖社会主义的墙脚！薅社会主义羊毛！是人民的蛀虫！是反动的走资派！王小雨这种行为我们必须严肃的批判！” 吴菲菲把手里的苹果树树枝扔到王小雨脸上，举着拳头连连高呼。 社员们看的简直目瞪口呆。 整个安平县不知道什么原因动荡并不大，听说别的地方动不动就搞批、斗，打老师打汉奸打工贼。他们安平县批、斗了几次工贼，枪毙了几个汉奸就没啥大动静了。 围城村又差不多都是自己人，有啥问题都被村委的几个大佬私下解决。县城审大会都一个流程，看过几遍就没啥新鲜感了。社员们一个个都惊呆了，不就是两枝苹果枝吗？冬天的时候他们要修剪下来不知道多少。这都能和伟大的主席同志扯上关系了？ 被指控的王小雨吓得浑身发抖，结结巴巴的解释：“我没有摘花！那两枝是我在地上捡的！前两天风大，它自己掉下来了！” 吴菲菲大声反驳：“你说它自己掉下来就自己掉下来？资本主义的走狗就是这么不诚实！妄想把错误推到别人身上，企图掩盖自己的错误！” “真的！我没有说谎！” “你就是在狡辩！你的行为就是贪图享乐主义的资本主义小姐做派！” 后来的知青中，有几人对视一眼，纷纷出言声援吴菲菲。 王小雨很快被怼的哭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丽红几位老师看不过去，当即帮忙反驳起来。 两方人们再次吵的不可开交。 “够了！别吵了！” 程卫国大吼一声，场面瞬间一静。 被人齐齐注视着，程卫国一点也不紧张，缓缓道：“组织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姑息任何有歪心思的人！这件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们不能凭借吴菲菲同志的话判定王小雨同志毁坏公家财物！但王小雨同志也有一定的嫌疑。现在我宣布围城村生产队的决定：扣除王小雨同志三个月的工分！若有再犯必加严惩！” “你这叫什么生产队的决定！明明是你一个人的决定！根本没有经过林支书和所有社员们的同意！你这是独、裁！这是专政！这是官僚主义！”吴菲菲脱口而出。 程卫国四十多岁的老脸有点挂不住了，看了吴菲菲一眼，直接对着众人问：“林支书还有所有社员们怎么看？” 林有福憨厚的笑了笑，“我同意程队长的话，咱们不能一棒子打死所有人。” 社员们当然同意了！ 扣了王老师的工分，等到过年的时候就平分到其他人头上了。所以社员们最喜欢扣工分这个惩罚了。 见无人反驳，吴菲菲几人显然很难接受这个决定，当即炸了锅：“你们怎么能这样姑息走资派？你们这是被资本主义腐蚀了！我要向党组织检举你们！” 程卫国的脸黑的不能更黑，就连一向笑眯眯的林有福都沉了脸。 “那就请组织裁决！在组织的意见没下来前围城村生产队的决定依旧有效！” 程卫国黑着脸说完，大吼了一声散会。 人群渐渐散去，徒留一群知青依旧怒目相对。 程卫国和林有福并排着往办公室走，林有福见老伙计脸都不能看了，乐呵呵的劝人：“县里最近忙着通电和找人，没工夫理会这些小蚂蚱。” 从去年开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上面开始疯狂找当年散发宣传单的人。他们这些生产队的队长支书也被暗中关照了找人的事情，还有重点监视这些知青，据说其中可能有敌特分子。 林有福一点不担心这些知青去告状，上头儿的头头脑脑都忙翻了，哪里有空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更何况只要他们没犯错误，那些人也没必要为了一个外地来的小知青，去折腾他们这些地头蛇。 吴菲菲一纸举报信把程卫国挂在了公社墙头，等程卫国知道的时候恨不得撕了她。 哪里都不缺不嫌事儿大的，程卫国在县公社被想像别的地方闹起来，却怎么也闹不起来的农宣队副队长训斥了一顿，阴沉着脸回来宣布了公社对王小雨的最终判决。 撤销王小雨围城村小学教师的资格。 对于这个决定除了后来的知青们欢欣鼓舞，没人高兴。 吴菲菲兴奋的直接问：“学校少了一个老师，是不是要补充一个！” 程卫国点头，“吴菲菲同志说的不错！我和林支书打算推选程晓燕！程晓燕去年初中毕业，参加了一年的集体劳动，即能深刻体会到社员的艰辛，本身也是个勤劳能干的女孩子。她是大家看着长大的，也不用担心以后因为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被人举报撤下去，影响孩子们的学习！” 程晓燕一家听到后惊喜极，早些年上完初中还能去县城当工人，前几年开始收的人越来越少。程晓燕初中毕业快一年了还没找到工作，家人都绝望了，没想到今天天降大馅饼。 吴菲菲一群人直接傻眼了，他们千辛万苦往王小雨头上扣帽子，就是想把王小雨拉下来，他们好上位。 同样是知青，凭什么就因为比他们早来一年就可以坐在教室里，清清闲闲的拿十个满工分。他们这些后来的只能跟着老农干苦力，还要被各种嫌弃。 整个村子没有比他们知青文化水平更高的人了，原本想着把王小雨拉下来，补上去的肯定是他们，谁知道半道上出了个程咬金！ 站在吴菲菲身后的知青瞬间沸腾了，他们鼓动了性子最急的吴菲菲来闹，就是害怕给程卫国几个留下不好的印象，想着暗暗在后面摘棒子。他们的目的可不是便宜村里人。 “我不同意！程小燕只是初中文凭，有点低了，祖国未来的花朵应该找更优秀的人来教育！” 程卫国眼皮子都没抬，“没事儿，村里的孩子没那么娇贵，都是狗尾巴草，初中生给他们当老师已经够了。” 一群人更急了。 “我们应该用公平公正的办法选老师！这样对所有人才公平！不能因为程晓燕和大队长你沾亲带故就选她！这是任人唯亲！这是官僚主义！” 程卫国扫视了看大戏看的津津有味的社员们一眼，喊了一嗓子，“你们同意选程老五家的程晓燕当老师吗？” 不管是真心还是面子情，社员们齐齐高呼：“同意！” 程卫国对着知青们摊摊手，“社员们都同意了！你们也看到了，这绝对是现场公平公正选举出来的！” 说完程卫国挥挥手，“散了！散了！明天还要上工嘞！晓燕！明天记得去学校报到！初中课本还留着没？有啥不会的找你巧英妹子！” 程晓燕笑着应了一声，“知道了！卫国叔！” 人群散去，徒留气的肝炸的一群人高呼不公平。 林水一路闷闷不乐的往回走，拉着林芳的手一脸委屈的控诉，“我们王老师可好了，唱歌好听，教的东西我们都能学会，上次我考双百还奖励我一支铅笔。我不想王老师走！” 林芳不知道怎么安慰他，短期内王小雨是不可能回学校了。 后来据大哥说知青们又给公社写举报信了，公社对生产队这次的决定没什么异议。最后知青们只能愤愤的不了了之。 25.含入V通知 很快，村子里不知不觉间已经通电一个月了。 供电局的人来收电费的时候村子炸了锅。 总共2块多的电费，分摊到各家各户差不多一家一毛多。 因为这一毛多，林田被吵的头都大了。 整个村子只有几个电表，十几家共用一个。因为电费的事情，几十年的老邻居急的差点动手。 他家人多，我家人少，怎么能掏一样的钱！ 他家三个灯泡，我家两个灯泡，怎么能掏一样的钱！ 他家灯泡度数大，我家灯泡度数小，怎么能掏一样的钱！ 林芳家也被成才婶子家抓着不放，理由是‘他家孩子晚上要学习，开灯时间长！’ 林芳：emmmmmmm 林田和程卫国林有福几人商量了很久，又借鉴了其他村子的做法，最终决定按照家里的灯泡个数和灯泡的度数收费。 为此，老会计拍着林田的肩膀连连给他鼓气。 事实证明，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为了少缴电费，社员们开始了斗智斗勇。 平时装两三个灯泡等来检查的时候只剩一个，平时装大灯泡，检查的时候换小灯泡。总之是想尽各种方法，少交电费多用电。 为了防止这种现象，林田跟着程卫国几人隔三差五就在村子里晃荡，看谁家有没有明里一套暗里一套。逮到了，这个月电费就按最贵的来。 林芳初一下学期结束，暑假到了。 林薇和林水也五年级毕业，进行了升入初中的考试。 二十多天后，考试成绩出来了。 林水顺利考上县镇中。 林薇没有收到入学通知。 等着学校的老师离开，林薇一把夺过林水手中的入学通知，怔愣愣的看着上面的名字。 不是她！ 不是她！ 这么会不是她！ 她怎么会没考上！ 林水紧张的盯着大姐手里的入学通知，生怕她一不小心给扯坏了。 林芳有些可惜，林田脸色很不好看，林薇一直和他说自己的成绩不错，林田以为她也能考上镇中。 初中毕业还是有机会在县城找到一个工作，不用像村里的人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现在林芳和林水都考上了，有福叔也说了，这几年他工作上没出过错，等年底宣布一下，明年打申请，他将正式成为围城村的会计。 林田希望弟弟妹妹们都能过的好，哪怕林薇这个从来不和他们一条心的大妹，他依然希望她过的好。 现在这个结果，他也无能为力。 只能怪她自己不够努力。 林薇显然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她三门功课平均才七十多，考上镇中平均下来至少要九十多。 县城和周边村子的孩子想要上初中，一个是去县城的镇中，一个就是看其他的乡镇初中收不收。 现在县城只有一个镇中，没有扩招，也没有九年义务教育，想要考上非常难。林田也没有本事把妹妹送进去。距离围城村最近的乡镇是下属于安平县的大丘乡，步行至少需要两个半小时。林薇去那边上学根本不现实。 林薇慌了！ 她不要下地！ 她不要干活！ 她不要嫁给老农民！ 她不要变成农村妇女！ 她的人生应该和那些县城里的人一样光鲜亮丽，而不是待在农村！ 林薇思考了一晚上，决定再上一次五年级！ 第二天一大早，林薇早早起床，等着林芳和林水各自出门后，林薇直接找上林田。 她才不要林芳和林水看她的笑话。 夏收已过，地里暂时没什么活儿，林田正打算什么时候推两袋小麦和玉米到县城的磨坊磨成面。 林薇走到他跟前，“哥，我想上学。” 林田以为她想上初中，耐心解释道：“县里考不上不收，大丘乡那边也不知道收不收，而且那么远，你能坚持每天走几个小时？” “不是上初中，我要再上一年五年级！” 林田有点惊讶，村子里的学生都是考不上镇中就默认这个人读书不行，直接不上了留在家里干活。特别是女孩子，大多数是上个两三年级，识些字，会算数就不让接着上了。村子里还没人上过两次五年级。 “还是别上了，咱们村就没这样的。” 林薇急了，“哥！你让我再试一次！我肯定好好学，这次一定能考上！” 林田依旧摇头，“可你老师昨天送通知的时候不是说了吗？你数学没及格，偏科太严重了。” 林薇心里把多嘴的老师骂了个底儿朝天，摇着林田的胳膊撒娇，“哥，我这一年主要抓数学，成绩肯定能上去！哥，你就让我再试一次吧！” 林田想起前些天有个大娘来给林薇说亲，林薇已经16岁，这个年纪已经不小。再上一年小学，如果考上初中，上三年出来都要20了。年龄太大了，到时候嫁不出去就不好了。 “还是算了，你都16了还上小学，太丢人了。” 丢人！ 哪里丢人？！那些不上学的才丢人！村里不知道多少同龄人羡慕她！一点也不丢人！ 见林田怎么也说不通，林薇的火气也憋不住了，“我就要上学！我不花你的钱行了吧！姑姑每个月给十块钱！平分下来里面还有我两块五！你把属于我的钱给我，我自己去找老师！” 林田一脸震惊，姑姑给的钱确实没指名给谁，可林薇怎么能下意识的你的我的分的这么清楚。 他们是兄弟姐妹啊！ 是没了父母，一起从灾难里熬过来的兄弟姐妹啊！ 原本林田以为林薇就是懒，他逼着她干家务，让她参与这个家里，这段时间她也改了好多。 可现在一个大冰块砸他脑袋上，林薇她的心是冷的！她根本没把他们三个放在心上！ 林田失望的看了林薇一眼，心里难受的不行，不想和她待在一起，转身出了门。 林薇见林田走了，气的狠踹了门一脚。 林薇知道家里的钱一直是林芳在管，她提出过几次她也要管，林田不同意，林芳不给她。 林薇知道林芳没把钱带在身上，她偷偷找了好几次都没找到。林薇打算等会儿林芳回来直接跟她要。 林芳干什么去了？ 林芳偷偷摸摸去了！ 空间里这一块一亩多的地林芳一直在种，地里没肥，庄稼长不起来。 家里和学校厕所倒是很多农家肥，家里少一点就会被发现，学校里林芳每次都是被臭出来，梁静茹给的勇气都让她不够勇气去尝试。 肥力不足，东西长的越来越差，林芳只能每隔几年偷偷换一批土。 林芳今天就是借着挖野菜来踩点。 咳咳，整个村子都知道林家的二丫林芳爱吃野菜。 林芳：悲伤辣麽大！ 村子里的地不是种着粮食，就是种着苹果树，林芳实在刮不出来一层土。只能回到窑坑这边，就算有人发现少了一片土也会以为谁家盖房子拉走了。至于用过的土，直接倒进没了顶的土窑里，风吹雨淋不久就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安平县夏天雷阵雨比较多，偶尔还会遇到暴雨。前几天一场持续几个小时的暴雨过去，窑坑这边很多大坑都蓄满了水。林芳是个旱鸭子，不敢靠太近。 这片窑坑原本有七八个，后来周边的村子和县城盖房子都来这边挖土，渐渐就挖出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坑。林芳的爹娘和爷爷当年就是在坑底挖土，被上面突然塌下来的土给埋了。 再往那边走林芳是不敢去的，县城每次开完公审大会，要枪决的人都在那边法场执行。林芳没胆子过去，不过村里的男孩子们倒是喜欢去捡遗落的子弹壳当废铁卖。 沿着靠近围城村这边的几个窑坑走了一遍，路过一个坑的时候正好碰见村里的男孩子们正瞒着大人偷跑过来游泳。一群光屁股娃看到林芳吓得哇哇大叫，缩着脑袋躲在水里生怕她偷看。 切，一群小屁孩！姐姐才不看！ 林芳踩好点，拎着满篮子野菜往回走。 等着一会儿社员们看见了，肯定又要说，‘二丫，去摘你最喜欢吃的野菜了？’ 林芳走着走着突然听到身后一阵尖叫声，接着就是乱七八槽的惊呼声。 林芳忽然想到前世村里发生过好几次男孩子游泳淹死的事情，可千万别是她想的那样！ 林芳是个旱鸭子跑过去没用，她现在处在距离窑坑三分之一，距离村子三分之二的地方。林芳咬咬牙，使出吃奶的力气撒丫子朝村子里疯跑。 “快来人啊！有孩子淹着了！” “快来人啊！有孩子淹着了！” 林芳边跑边扯着嗓子喊，希望住在村边的人家能听到。 不负林芳的期望，村边有两户听到动静立马有人出来，听林芳喊有孩子淹到了立即知道什么意思，直接拼命朝着窑坑跑去。 “在东边第二个窑坑！” 林芳对着他们的背影喊了一声，接着朝村子边跑边喊，等着一群人听到动静跟着喊叫着朝这边跑，林芳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26.第 26 章 林芳扶着膝盖喘了几口大气，转身跟着人群朝窑坑跑。 等林芳跑过去的时候, 窑坑边已经站了大半圈人。 七八个男娃依旧吓得哇哇大哭, 大人们会游泳的都下水了, 不会的只能睁大眼睛看着水面。还有年老年轻的女人趴在坑边大哭。窑坑本来就是黄土坑, 现在水浑的什么也看不到，想在几千平米宽的水下找一个小孩子太难了。 “还有几个在里边？！” 气喘吁吁赶过来的程卫国急切的问。 “还有俩！找到三个了！” 一群小娃子在水里玩，不知道谁发现突然少了一个。等着确定真少了一个，一群小娃子吓得钻水里找起来。人没找到，等过了几分钟再报数又少了一个。 年纪小点直接被吓哭了，年纪大点的几个怕再出事, 把他们赶上地面, 自己接着钻进去找人，等着大人们过来他们才上来。 “小宝啊！你快出来！” “小宝！娘求求你快出来！” “小五！小五！ 你应娘一声啊！” “我的小五啊！你别丢下奶奶！” 林芳站在坑边看着几人痛苦的哀嚎，也跟着忍不住红了眼。 突然, 林芳灵光一闪，对！她有空间！ 她可以把窑坑里的水收进空间里！ 来不及多想, 林芳紧紧盯着浑黄的水面，调动所有的精力尝试把眼前的水收进空间里。 在没人看到的地方, 窑坑里的水一点点消失。 由开始很少的一点，变得消失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多。 “水在下降！！！” 不知道谁先发现。 “水在下降！！！” “真的在降！！！” “老天爷显灵了！” 几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噗通跪在地上砰砰磕头，“求求老天爷救救这两个孩子吧！求求老天爷了！” 老奶奶们跪下了求老天爷救人, 其他人不管信不信纷纷跟着真心祈求起来。 林芳所有的心神都在窑坑的水里。 多收一点, 再多收一点。 水面神奇下降的时候窑坑里正在寻找的男人们即惊又怕, 等反应过来一个个立马憋着气儿钻水里找起来。 老天爷都站他们这边，有什么好怕的！ 也许一分钟，也许几分钟。 水面下降一半的时候男人们突然叫起来，“找到一个！” 一个光溜溜七八岁男孩紧闭着眼睛贴在坑边，他的脚陷在坑壁上的一个泥坑里。 男人们飞快把程小宝抱上来，早就等在旁边的唐医生和杜医生马上把程小宝放地上抢救起来。 林芳回神看了一眼，接着把心神放在水面上。 窑坑里的水以可见的速度下降。 突然一阵欢呼声传来，被唐医生和杜医生急救的程小宝终于吐了一滩污水后醒了。 所有的人的目光再次落在窑坑里。 浑黄的水面下降到大人脖子高的时候，地面上不少不会水的都跳了下去，弯腰在水里摸来摸去。 闭着眼的男人摸到头发样的丝状物，猛的蹲下身把手下的孩子从坑底拽出来。 “找到了！”他的声音没有丝毫雀跃。 林芳听到男人的声音噗通一声脱力的坐在了地上。现在的她，脸色白的不能看，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好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刚被抱上来的程小五身上，没人注意到她。 林芳感觉自己脑子里经过一番狂轰乱炸，轰隆轰隆的响个不停，电钻一样钻的她头疼。连连大喘气很久，才能勉强看清周围的人影。 唐医生和杜医生满头大汗的进行急救，所有人静默着不敢出声，生怕一点风吹草动影响他们。 时间一点点过去，过了也许半个小时，也许一个小时。 唐医生颓丧的松开了手，杜医生也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安静到可怕。 “小五啊！娘的小五！” “我的孙子啊！” “你让娘怎么活啊！” 痛苦的哀嚎让在场的人心酸落泪。 程小宝的娘一巴掌拍在自己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儿子身上。还发蒙的程小宝哇的哭了出来。 其他孩子的家长反应过来，一个个对着不听话的儿子拳打脚踢。 哪怕再心疼再不舍，现在态度必须做出来。 林芳坐在地上抹了把脸上的泪水。 竟然，没有救活。 没有救活。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芳被看到她傻坐着一动不动的红星娘拖回了家。 “二丫，别怕！睡一觉就啥事儿没有了。” 红星娘以为林芳这样傻愣愣是被吓到了，一路上安抚了她很久，临进门还给她喊了两遍魂儿。 林薇在家里左等右等终于等到林芳回来了，她见林芳的脸跟鬼一样难看也没放在心上，高兴的跑到林芳跟前。 “二丫！家里的钱你放哪儿了？给我三块！”二块五交学费，还能剩五毛自己留着花。 林芳脑子疼的爆炸，现在只想躺在床上大睡一觉，看也没看林薇接着往屋子里走。 “二丫！我跟你说话！你听着没有？！”林薇走上前一把抓住林芳的胳膊愤怒的看着她。 林芳用尽全力推开她，踉跄着走进自己屋子扑在床上昏了过去。 林薇被林芳推了一个屁股墩儿，气到爆炸的林薇马上站起来追了上去。进屋一看，林芳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 “林二丫！你给我起来！我跟你说话听到没有！”林薇踢了一脚床沿，林芳一动不动。 “林二丫！你快点给我起来！” “说你呢！装什么装！” 林芳早已陷入昏睡中，根本不知道林薇在床头又叫又跳，甚至故意踢的房门哐当哐当响。 林田在自留地里干完活，回来的时候才听说程根家的小五在窑坑玩水淹死了。 林田作为村里为数不多的干部，自然要去看看，家也没回直接去了程根家。 程根家门口，女人孩子哭成一片。程小五的娘和奶奶扑在梧桐树做的薄棺材上哭的眼睛都要瞎了，一个被水泡肿的七八岁孩子静静的躺在棺材里。 安平县这边的风俗，夭折的孩子不能进家门，当天就要入土。 村子里已经有人去通知程小五姥姥姥爷，等着舅家的亲戚来看过就要马上埋。 林田跟着忙前忙后，等着从地里回来，天都黑了。 林田进了家门，林薇和林芳屋子里的灯亮着，林田揉着酸疼的胳膊直接走了过去。 林薇已经睡了，林水听到动静从里间出来欣喜的道：“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怎么了？” “二姐发高烧了。” 林田记得林芳小时候发过一次高烧，差点烧没了。听小弟这么说急忙跑过去。林水跟在他旁边碎碎念。 “我下午回来的时候发现二姐发烧了，怎么也叫不醒。跑到林红星家，国富嫂说二姐在窑坑吓到了，出了一身冷汗，被风一吹凉着了。国富嫂帮着给二姐换了衣服，还找了唐医生给二姐喂了退烧药。唐医生说二姐是睡着了，明天睡醒就好了。” 林田走到床边看到面无血色，嘴唇干裂的林芳也忍不住心疼起来。 林田拿起林芳额头上的毛巾，摸了摸林芳的额头感觉不是那么烫心里松了口气。 蹲下、身在洗脸盆里重新打湿毛巾给林芳盖好，林田看向林水，“小弟，你吃饭了没有？” 林水浅浅一笑露出小虎牙，“吃了，国富嫂给做的饭，还给二姐喂了半碗小米粥。大哥，你吃了没？锅里还有，我去给你热一下。” 林田揉揉眉心，“你先去睡，我等会儿随便吃点。”今天一下午他只喝了几口冷水。 林水见大哥一脸疲惫不堪，想了想还是去饭棚子把剩下的饭热了一下。 “大哥！你吃饭，我去睡了！” 林水把饭端给过来见大哥吃了才放心回屋睡觉。 吃完饭，洗干净碗筷林田再次回到林芳屋子里，又换了遍毛巾，确定林芳体温没有升高，才趴在床边休息起来。 心里实在不放心，林田一整夜醒来好几次，直到天亮了林水过来看着林田才放心回房间补觉。 林芳彻底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大上午，头有点针扎样的疼，还有些肚子饿，其他不适倒没有。 “二姐，你可醒了，吓死我们了。”林水给林芳端了一碗热水。 林芳口干的不行，咕咚咕咚连喝了两碗才好些。 林芳看到窗外明晃晃的大太阳，“我睡了这么久啊！” “你昨天从窑坑回来就发烧了，国富嫂给你换了衣服又找了卫生站的唐医生开了退烧药。”说到这里林水一拍脑袋，“对了！二姐，今天的药你还没吃！” 林田从床边拿起一个白色的折叠纸包展开，里面有一颗大点的黄色药片和两颗小白药片，“唐医生说吃完这个还发烧就去找他打针。” 林芳夺过药片扔嘴里，喝了一口水全吞下去，信誓旦旦的看着林水，“我好了！不信你摸摸！” 她才不要打针！ 就老唐医生那手艺，疼的人屁股都能掉半个。 林芳左看右看没看到林田，“大哥呢？” “大哥昨天守了你一夜，早上才去睡。” “哦，那我也再睡会儿。小弟你不用守着我了。”林芳把林水哄出房间，躺回床上，心急的心神沉入空间。 27.第 27 章 看到空间里的场景，林芳哀嚎起来。 毁了！全毁了！ 她简直看到了灾难现场！ 所有的东西都泡在水里！ 林芳空间里种的棉花, 储存在边上的粮食、蔬菜水果, 备用的衣服鞋子, 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现在全部泡在水里！ 经过一夜静置, 浑黄的泥水已经分成明显的上中下三层。 最上面飘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最下面是厚厚的泥土，地里种的棉花大部分陷进泥土里，长得矮的花生藤干脆全被泥土埋在了下面。 林芳哭笑不得的看着中间的部分，在清澈的水中有几条一尺长的鱼欢快的游来游去。这几只大概是最高兴的家伙吧，住的地方一下子由水缸变成了五六百平的豪华大池塘。 林芳苦着脸把漂着的玻璃水果罐头瓶子捡起来放在一块漂浮的木板上, 罐头瓶子里装着全家的家当, 幸好瓶口拧的紧，里面的钱没出事儿。 收拾了一会儿，林芳想着什么时候把空间里的水给放出去。 传说中的空间被搞的这么惨的, 大概只有她这一个吧！ 没关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这些几十年后看都没人看一眼的东西，能换一条人命, 非常值！ 林芳精力还没完全恢复，自我安慰完，在空间里待了一会儿便受不住了。回过神后，马上睡着了。 再次睡醒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 林芳正准备随便做点吃的, 突然听到有人喊她。 “林芳, 在不在？” 林芳走出来一看是她小学同学林白雪。 林白雪把手里的篮子递给林芳，“你的篮子昨天掉路上了，我奶奶捡到了让我给你送过来。里面有两串葡萄是我奶奶专门给你摘的，你快点吃，别放坏了。” 林芳接过篮子，“回头记得帮我说声谢谢啊。” “这又不是啥事儿，有什么好谢的。”林白雪随意的摆摆手，见林芳脸色白的不正常，“你咋了，生病了？脸色这么难看。” “昨天回来发烧了。” “吓到了？”林白雪说着贼眉鼠眼的四处看了看，“我给你说，我弟昨天也在，他也吓到了。夜里跟被鬼追一样在床上扑腾吱哇乱叫。” 林白雪凑到林芳跟前声音更小了，“我给你说，那些知青可讨厌了，昨天又给县里写信。今天早上还有个县城的女干事来我家，问我弟昨天水面下降是咋回事儿？我弟哪知道，他吓都吓傻了，又被我爹抽了一顿，现在还在床上躺着！” 林芳心里一惊，不动声色的问，“窑坑里的水怎么回事儿？我昨天也看到了，真的好奇怪，自己就降下去了！” “我奶奶说是老天爷显灵了，可以前咱们老师不是说世界上没有神仙鬼怪吗？今天早上女干事刚问完我弟坑里的水咋回事儿，回头去被救回来的程叔家，人家问她反而说可能是坑底下有个暗河啥的，水自己漏下去了。她自己都前后矛盾，还跑来问我们。” 说完前后矛盾的女干事，林白雪又说了几个以前同学最近的情况，最后看天不早了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林芳想起林白雪说的女干事忍不住又一阵头疼，看来最近还是小心些，别想着把空间里的水放出去了。 林芳见林水和林薇不在，林田还在睡，做了面条喊林田起来吃饭。 林田吃完收拾好碗筷把林芳赶回屋子，“二丫，我等会儿去县里磨面，你在家多休息一会儿。” 林芳乖乖点头，送走林田后躺回床上。 心神进入空间，林芳头疼的看着灌满水的空间。原本想着把水放出去恢复原样就好，看来她还是等个合适的时机吧。昏昏沉沉中林芳睡着了。 “二丫！二丫！你快醒醒！” 林芳迷迷糊糊睁开眼，林薇正站在她床头气恼的喊人。 林芳打了个哈欠，“怎么了？” “给我三块钱！” 林芳有点奇怪，林薇几乎从来没有主动找她要过钱，需要钱的时候都是找大哥，大哥如果不够的话再从她这里拿。 “要这么多钱干嘛？” “你给我就是，管那么宽！” “我还懒得问，你去找大哥，大哥同意了再给你。”林芳见外面天有点暗了，把被子理好打算去看看大哥和小弟回来没。 正是因为大哥已经拒绝，她才拉下面子来找林芳要钱，林薇一把抓住林芳有些歇斯底里的怒吼：“我说把钱给我！你听到没有！” 林芳拍开她的手，“你不说你要那么多钱干嘛？我为什么要给你？你要是乱买东西怎么办？” “你给不给？不给我打你！” 林芳对上林薇愤恨的眼神也跟着起了火气，“来啊！打就打！谁怕你！” 林田推着排子车进门，听见两人的话直接把车一扔，嘭的一声，车上的面袋子都差点掉下来。 林田板着脸看着眼前两只愤怒的小母鸡，怒吼一声：“打什么？你们要打什么？啊？！” 见两人不说话，林田指着林薇问：“大丫！你说为啥打二丫？” 林薇梗着脖子大声反驳：“谁打她了！我就是吓唬吓唬她怎么了！我要去上学！让她把姑姑给的属于我的那份钱给我有什么不对！” 林田直接冒火，“你都16了上什么学？谁家闺女你这么大还上小学！家里又不是没让你上，你自己不争气没考上怪谁？以后就在家待着，别再提上学的事情！” “你休想！”林薇狠狠的剜了林田一眼，捂着脸跑了。 林田扭头看了看，最终没有跟上去。 林芳帮着哥哥把车上磨好的小麦和玉米面放好。看时间差不多可以做晚饭了，正打算尝尝今年新磨的白面做的疙瘩汤，突然有人来了。 程小宝爹娘拉着鼻青脸肿的程小宝来了。 “二丫，婶儿听说小雪说你病了，来看看你。”说着程小宝娘递过来一个篮子，篮子里放了十几个鸡蛋。 程树家和林白雪是邻居，听林白雪说林芳昨天吓得生病了，夫妻两个一直想来看看，到现在才能来。 自家孩子能获救说什么也有二丫的功劳，要不是二丫机灵知道跑回去通知村里人，等着大人们发现出了事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程树和程根是堂兄弟，现在程根家的小五出了事情，两家气氛正不对头，说不定以后兄弟都做不成。毕竟最先出事的是程小宝，程小五是去找他才出的事情。现在程小五没了，程小宝还好好的。哪怕亲兄弟心里都会隔阂。 程树两口子怕程根家里看见不舒服，趁着快天黑了才敢来谢林芳。 现在家里的鸡都是任务鸡，一家才两只，程家这十几个鸡蛋还不知道攒了多久，林芳可不好意思要。 “程叔程婶不用了，昨天小宝吓到了，你们还是带回去给他补补吧。” 见林芳推拒，程树一脚踹在程小宝屁股上，“快点给你二丫姐磕个头。” 林芳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办，着急的看向旁边站着的林田，林田没阻止程小宝。 “二丫和大田以后有什么事情就去找叔，只要叔能帮忙肯定帮！” 留下掷地有声的承诺，程家夫妻拖着哭兮兮的儿子离开了。 林田看着程树有些沧桑的背影叹了口气。 谁能想到一辈子的兄弟情，会这样起了隔阂。 *** 林薇哭着跑出来，想了想直接朝村子西边的供销社跑去。等到了供销社门口才发现王阿姨已经关门走了。林薇忍不住坐在门槛上哭起来。 “你谁家的啊？怎么坐在这里哭？” 几个女知青从县城回来，见一个女生坐在村里供销社门口哭。这天都快黑了，几个女知青互相看了看，走在最前面的吴菲菲走上前问。 林薇抹了把脸，抬头见是村子里的几个女知青。 “原来是你呀，林记工员妹妹。” 林薇不自然的点点头起身往家走，女知青们正好有一段顺路，跟着走在她旁边。 “林家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怎么跑这里来哭？” “林薇！”林薇淡淡回了一句，她心里是看不上这些女知青的。大城市来的又怎么样？还不是要下地干活！ 吴菲菲接着问：“林薇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有什么要帮忙吗？” 林薇原本不打算搭理她们，听到这里脚步顿了顿，“你们有钱吗？” 钱？她们当然有，可惜一点也不多。 生产队每年给的工分钱也就够她们平日的开销，父母兄弟姐妹们虽然在城市，能够提供的帮助却有限。她们手里的钱也是紧巴巴，拿出来支援别人根本不可能。 其他人还在犹豫的时候，吴菲菲大喇喇的问：“你借钱做什么？几毛钱的话我借你，再多就不行了。” 林薇想给姑姑写信，让姑姑同意她读书。 大哥不同意，不会给她钱，她只能想别的办法。原本想找供销社的王阿姨借钱买邮票，现在听吴菲菲这么说当即改了主意。 王阿姨太嘴碎，回头要是把大哥不给她钱读书的事情往外一说，全村的人都知道了。还是找这些知青好，村里人也不会知道，还会以为是大哥愿意供着她接着上学。 林薇笑着走到吴菲菲身边，“姐姐叫什么？能借给我两角钱吗？我想我姑姑了，想给她写信。过几天钱再还给你，可以吗？” 吴菲菲他们也听人说过，林家有一个姑姑嫁给军人，多大官不知道，反正能带着老婆孩子随军的不是一般小兵。 吴菲菲从随身的小包里翻出两角钱给林薇，“叫我菲菲姐就行了。不够用，再给我说。” “谢谢菲菲姐。”林薇开心的接过钱向吴菲菲道谢。 等着到了分开的路口，知青们看着林薇的身影消失，吴菲菲身边的姑娘摆弄了下长辫子好奇的问：“菲菲，你借她钱做什么？” 吴菲菲抱着东西快走两步，“看她哭的可怜呗！快走！渴死了，我要回去喝水！” 吴菲菲想起林薇的哥哥眼睛闪了闪。 她来到围城村已经有一年，家里父母只是普通工人根本没能力把她弄回城里。她很可能和以前的几批知青一样，不知道要留在农村到什么时候。 经过社员们选程晓燕成为老师的事情后，吴菲菲就知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前些日子又听说有个村子的老畜生奸、杀了一个他们村的女知青。吴菲菲有些被吓到了。 吴菲菲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城，不想几年后和之前来的那些知青一样，年纪大了，只能两个人随便凑活，甚至是嫁给村里的庄稼汉。 吴菲菲想找一个县城的工人做依靠，可围城村的几个工人都已经成家了。挑挑拣拣后，吴菲菲发现了和她年纪差不多的林田。吴菲菲还正想着怎么接近林田，现在机会送上门来，简直老天爷都帮她。 28.第 28 章 林薇回到家，也没吃晚饭, 直接回自己屋子。 第二天等着其他人都走了, 林薇找出自己的书包开始给姑姑写信。 一封长长的信中表达了自己对姑姑的思念, 想要继续上学的期望, 哥哥的不理解，以及自己如果能再上学一定考上镇中的决心。最后写了希望姑姑支持她上学，希望姑姑可以借给她五块钱让她继续上学。她会感激姑姑一辈子。 林薇认真看过一遍后拿着吴菲菲给的两角钱直奔县城邮局。 *** 林美娟收到信的时候，听说是老家寄来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婆家公公婆婆都不在了，妯娌之间很少有书信往来。林田每次给她寄东西也是到了深秋，寄一些不好买的红豆绿豆。这还是第一次这个时候给她寄信。 林美娟认字不多, 等秦明回来赶忙让他念信。 秦明原先也只跟着扫盲班学过一阵子, 后来还是在部队慢慢学到很多东西。 接过信从头到尾给林美娟念了一遍。 林美娟没上过学，现在认一些字还是秦明教的。她小时候也幻想过能像林三叔家的胜男姐一样可以上学。可惜，家里条件不允许。 林美娟看向秦明, “明哥，我看大丫挺有决心, 还是让她接着上学吧。” 秦明对林薇的事情不感兴趣，反正一年也就几块钱的事情, 他还不至于跟个小妮子计较。 “这件事你自己决定。” 林美娟开心的笑起来，“还是让大丫接着上吧。考不上也断了她的念想，省的惦记一辈子。” 林美娟让秦明写了回信，嘱咐林薇好好学习, 还在信封里放了五块钱让林薇交学费。 林薇寄走了信, 在家里勤快很多, 林田以为她想通了，不再想着上学的事情了，正逢要催社员们交电费接下来没怎么关注她。 等着过了大半个月，林薇接到回信，看到里面的钱得意的笑了。 哼，你们不肯给我钱，我也能想办法上学。 林薇把信藏起来，没有和家里人说姑姑来信给钱的事情，默默等开学。 等林芳和林水开学，林薇后脚也拿着书包去了村里的小学，自己熟门熟路的交了学费，进了五年级上课。 林田知道自家大妹又去上学的时候已经尘埃落定，气的他狠狠骂了林薇一顿，知道姑姑同意林薇接着上学，学费也是姑姑给的，林田最后到底没把林薇从学校带回去。 林薇最终如愿以偿。 *** 新的学期，班里换了一次位置。林芳被调到了最左边靠窗的一排，林芳在挨着过道的一侧，里面靠窗的是个高高壮壮的姑娘高楠。高楠以前是林芳的后桌，两人关系还不错。林芳右边是过道，隔着过道是宋建安。 宋建安见林芳看过来，挑眉一笑，“林小芳，巧啊！” 林芳转过头，暗叹倒霉，怎么和这招蜂引蝶的家伙离这么近？ 宋建安没趣儿的撇撇嘴。 林芳的同桌高楠非常崇拜宋建安，据高楠说宋建安会打架，她想向他学打架，毕业后报名去参军。 林芳有点怀疑，打架和参军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因为这个高楠对宋建安非常关注，十句话里有五句是关于他的，如果不是她个子太高，坐在外边影响身后的同学，老早就和林芳换位置了。 学校的生活规律又轻松，课本上的知识比前世初中简单很多，林芳成绩不错，一直保持在班级前三。除此之外一个月中还要参加几次，学农、学工、学兵。 这天早上，林芳刚刚到学校没多久，大喇叭里传来广播让所有人去操场上参加公审大会。 公审大会有两种，一种针对全县人民，所有人都可以围观参与，通常被审判的人会很多。还有就是人少的时候在镇中，教育警醒所有学生。 林芳和高楠搬着高凳子往后面操场走，到了石子浇筑的水泥台前，高楠急不可耐的坐到了第一排，林芳在她恨铁不成钢的目光中把凳子放在了靠后的位置。 胖乎乎带点秃顶的校长照例是一番激情昂扬的政治感言，教育同学们要好好学习，报效祖国。要诚实守信，遵纪守法。 汽车轰鸣的声音渐渐临近，校长快速把话说完。所有人的目光停留在大门口。 军绿色的大卡车缓缓靠近，气氛顿时严肃起来。 两辆军用大卡车在主席台旁边停下，车上下来几个军官模样的人。他们健步走上主席台，在右边角属于领导的座位坐下。 接着卡车车厢的一侧被放下，头戴钢盔胸前斜着长、枪的战士两两拖着一个男人从车上下来，反压着男人的胳膊走上主席台。 今天被审判的总共四个男人，他们在主席台中央站成一排后，身后的战士一踢膝窝，齐齐跪在地上。 跪地的四人背后插着一块高高的木牌，牌子上写着名字，名字上有血红色的‘x’，名字下面是他们所犯的罪行。四个人都是低着头，除了验明正身时被身后的战士抓着头发扯着抬了下头，一直低着头一动也不动。 一个中年军官模样的人在四人验明正身后，宣布审判大会开始。 “郭大力！谷郭村生产大队大队长，1968年9月强、奸杀害下乡知青丁玉玲，郭大力对其行为供认不讳，经过人民公审现判决执行枪决！” 之后三个人分别以“杀人罪”，“企图叛国投敌罪”“现行反、革命罪”经过公审后宣布执行枪决。 审判结束，四个人被拖回车上，两辆大卡车直奔法场。 同学们高呼着党和人民万岁，毛、主席万岁，追着大卡车往法场跑。 “林芳！快点！要不就跟不上了！”高楠把凳子扔回自己位置转身拉着林芳就要往班外冲。 林芳使劲挣脱高楠的手，“我害怕！你自己去吧，我不去了。” 高楠很难理解，看到罪犯罪有应得这是多么大快人心的事情，有什么可怕的！ “我真害怕！你跟其他同学去吧！我先回家了。”说完林芳匆匆跑开了。 “真是个胆小鬼！”高楠嘟囔一句追着同学跑了。 整个学校空荡荡，老师同学都跟着去了法场。林芳去林水教室看了看没看到人，背上书包出了校门。 县城路上也没什么人，一路空荡荡的。 林芳有点不知所措的直直往家走。 上一世初中的时候学校也举行过公审大会，审判完那些人被拉走枪毙。当时林芳什么也不懂，也不觉得害怕。后来长大了，回想起来反而怕的很。 围城村南边窑坑往南走上几里地有个安平县的监狱。窑坑靠近监狱的地方有个法场，经常有人在那里枪毙。学校里的人正是去法场看行刑。 林芳承认自己胆子小，她反正是不敢去看。 宋建安见过很多次处决人，对看热闹没兴趣，干脆趁着县城人少跑去供销社看看能不能买点紧俏的东西，结果县城的人也跟着跑光了。宋建安无趣的骑着车回围城村，半路看到慢慢走的林芳，扯扯嘴角跳下车，推着车和林芳并排着走。 “林小芳！你怎么没去法场？” 林芳抬头看了宋建安一眼，“你不也没去？” 宋建安不答反问，“你是不是害怕？不敢看？” 林芳一点也不觉得羞耻，坦然的点头，“害怕，不敢看。”说完扭头看宋建安，“你也害怕？你是男生啊！胆大的男生啊！” 宋建安被噎的万分后悔停下来，跨上车子准备走，蹬了一下又停下来，扭头问林芳，“林小芳，要不要我带你回去？” 林芳左右看了看见没人，笑眯眯的答应，“好啊，不过你慢点，我跳不上去。” 二八大杠这种有横杠的自行车，要是腿足够长，可以直接从前面跨过，这时后面的人可以先坐好，否则只能骑的人先从后面座位上跨过骑着走一段，后面的人小跑着跳上座位。 宋建安个子还不够高，自己一个人腿还能勉强从前面跨过去，带人的时候就不行了，只能骑慢点让林芳自己侧身跳上去。 “你慢点！” “这都不够慢？再慢就站不住了！” “啊！你回来，我还没上去你就走了。” “你是蜗牛吗？跑不起来跳不起来！” 折腾了好几分钟，林芳终于坐上了免费自行车。 坐上了也没消停。 “你怎么这么重？比我姥姥都重！” “瞎说！你刚刚明明说我是跑不起来跳不起来的蜗牛，蜗牛能有多重！明明是你自己力气小的蜗牛都带不动！” 宋建安深深觉得自己刚才提议带林芳回去肯定是风太大，智商被刮走了。 哼哧哼哧把林芳带到村口，怕被人看见，宋建安扔下林芳就跑了。 29.第 29 章 林芳慢悠悠的回家，家里栅栏门拦着, 一个人也没有。大哥不知道是没下工, 还是去法场了。 林芳正琢磨着中午吃什么, 林田三人白着脸回来了。 “哥, 你们有想吃的吗？” 林田一想到刚才见到的场景就反胃，连连摆手，“不用管我，你先吃吧！” 林水和林薇也没说什么直接缩回房间。 下午到了学校，不少女同学精神萎靡，男生们反而兴高采烈的讨论着见到的经过。 高楠兴致高涨的要和林芳细说被林芳摆着手拒绝, 只能不高兴的和后桌的男生说起来。 林芳支着下巴看向窗外。 暖暖阳光洒在身上, 林芳不禁满足的露出惬意的微笑。 宋建安扭头看向窗外的时候正好看到这副画面。 俏丽明媚的女孩浅浅笑着，七彩的阳光在她身上跳舞，弯弯的睫毛上好像落了只小蝴蝶, 一下一下轻轻扇动翅膀。乌黑的发丝落在白皙的脸颊边，毛茸茸的让人想要撩一撩。 宋建安的目光最终落在微微嘟起的红唇上, 小小的，红红的, 像以前在他爹那里吃到的一种诱人的红樱桃。 想吃！ 宋建安猛的扭过头，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 想什么呢！操 ！ *** 宋建安觉得自己最近奇怪极了。 总是想偷偷摸摸看隔壁的林芳。 他内心其实是拒绝的，可他管不住自己那对儿不听话的眼珠子。 趁着上课林芳没注意他，宋建安暗搓搓的瞟了林芳一眼又一眼。 这姑娘怎么这么白？跟敷了面粉似的。 眼睫毛可真长, 比蚊子腿儿还长。 鼻子可真小, 磕一下还不得掉了。 还是嘴巴好看, 红红的看着就喜庆。 宋建安看的正起劲，突然看黑板的林芳猛的扭头瞪了他一眼。 宋建安摸摸鼻子，有些心虚的看向黑板。 嘿！还别说，瞪人的时候还挺有气势！ 下了课，林芳扭头看向宋建安。 “你上课不看黑板偷看我干什么？” 宋建安脸皮堪比城墙厚，当然不能承认他干过偷看女同学的事情，气势特足的指指窗外，“你想太多！我看的是我的自行车！我怕它被人偷走！” 林芳向窗外看了看，宋建安崭新的二八大杠确实放在外面。 难道是她误会了？ 为什么这几天总感觉这小子在偷看她？ 林芳还真以为是自己自作多情，尴尬的愣了会儿才说：“那你接着看吧。” 宋建安见林芳转过头，心里瞬间松了口气。 很快又想把自己啪啪打一顿，他这到底是干什么！ 偷看人家小姑娘，还被发现了。真是丢脸到姥姥家了！ 接连几天，林芳老感觉隔壁的小子在偷看她，可她看回去的时候宋建安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窗外。次数多了，林芳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 宋建安的举动林芳察觉了，周围的人更是长着一双双擅于发现真相的眼睛。 等林芳和高楠结伴出了教室去上厕所，宋建安同桌和身后的两人赶忙扒着他的肩膀严刑逼供。 “我说，宋老大，你不会是看上林芳了吧？上课的时候跟个贼一样一直偷看人小姑娘！” 宋建安怎么可能承认，“胡说什么！老子是在看老子的自行车！” 身后的男生捣了他一下，“得了吧！宋老大！您没发现今个儿您的座驾被我们搬到后边窗户去了？” 宋建安往窗户的方向一看，还真是，他的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 宋建安把挂在他身上的人甩开，在众人的注视中堂而皇之的把车子搬回原处。 弄好了，见林芳还没回来，虎视眈眈的看向几个男生，一脚撑在凳子上，手指一阵噼里啪啦响，“谁要是胆肥了，胡说八道，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几个男生一阵努嘴使眼色儿。 宋建安一点没接收到信号。 等着隔壁位置的主人坐好，宋建安怂哒哒的把腿放下来，心里想骂娘。 下学的时候，宋建安骑车路过小蜗牛，看着她和弟弟慢悠悠往家走，恨不得一脚踹了弟弟把小蜗牛送回家。 *** 林芳这几天烦躁极了。 前世奶奶的基因非常强大，无论是大伯姑姑还是林芳这一代孙辈全部遗传了奶奶的大龅牙。 从小作为龅牙妹，大学时是牙套妹的林芳根本不知道被人喜欢是什么感觉。 林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总觉得隔壁的小子看自己的目光诡异极了。 瞅一下，再瞅一下。 跟眼馋别人家肉包子的狗一样。 这种感觉，不禁林芳有，周围的同学们也感受到了。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纷纷起哄，三句话里有两句能把两人凑到一起。 举个栗子：林芳考上初中的时候姑爹奖励了她一个军用水壶，宋建安也有一个同款。就因为这个同学们都觉得他们是一对儿。 药丸！ *** 宋建安觉得自己最近很奇怪。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眼睛总是不自主的落在林芳身上，看见她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跟着想笑，和别人说话的时候耳朵和脑子总是下意识捕捉她的声音。特么的甚至回家路上看到林芳和她弟弟走一起，都恨不得取而代之。 某天早晨，从一个有他还有她的光溜溜的梦里醒来，宋建安捂着脸低吼一声。 操！老子栽小村姑手里了！ 主席同志都说了遇到危险要迎难而上，宋建安当然是不能怂，就是干！ 宋建安踢开被子换好衣服，在姥姥和蔼的目光中三两口吃完早饭，骑上车子夺门而出。 顺着大路出了村子，宋建安停下车，直挺挺的等在路边。 过了十几分钟，林芳和林水一起快步走过来。 林芳看见宋建安没好意思和他打招呼，反而拉着林水没话找话不知道说些什么。 宋建安见她那看都不敢看他一眼的怂样儿，恨不得直接站在面前让她想躲都不能躲。 “林芳，我有话和你说！” 宋建安直接走到姐弟两人跟前。 林水见他来势汹汹的样子，还以为林芳得罪他了，上前一步直接挡在林芳跟前，“你找我姐做什么？” 宋建安对着林水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我和你姐有点事儿，你先去学校吧！” 林水当然不可能丢下林芳一个人，说什么也不肯走，“我等你们说完，再跟我姐一起走。” 宋建安好想给这个未来小舅子一脚，直接把人踹到学校。有林水在这里直挺挺的站着，他怎么好说和林芳的革命友谊。 好在，宋建安今天走运，程向阳和程学兵啃着馒头走了过来。 “程向阳程学兵你们带林水走！” 两人虽然是书呆子，也知道宋建安这个曾经打遍围城村无敌手的小霸王。也不知是害怕还是想看热闹，两人二话没说，上前一人扶着林水一只胳膊，连拖带抬把人带走了。 “你们放开我！再不放开回家我告诉我大哥，让我哥揍你们！” 程向阳把嘴里叼着的馒头咽下去，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劝人，“我们都是初中生了，怎么能跟小学生一样动不动告状。” 程学兵弱声弱气的接话，“宋建安五年级的时候已经打的过程大胖了。你哥连程大胖都打不过，还是别跟你哥说了。” “你们放开我！我不要跟你们一起走！” “走了！走了！马上要上课了！” 三人渐行渐远。 宋建安走到林芳身前，轻咳一声，“林芳同志，我有话和你说！” 林芳觉得自己说什么也不能在气势上被压下去，直直的看向宋建安。 “什么？” “我要和你一起建立革命友谊！” ？？？ 林芳一脑门问号。 见林芳装傻，宋建安干脆特别直白，“老子要跟你处对象！” 林芳反应过来，处对象也叫建立革命友谊。 见林芳没有马上回答，宋建安忍不住催促：“林芳同志，你的回答？” “你看，你十五，我十四”林芳期待的看向宋建安，“等两年再说？” 等两年黄花菜都凉了！ 宋建安见她拒绝心里急起来，“主席同志说了，不以结婚为目的眉来眼去都是耍流氓，你要对我耍流氓？” “我什么时候跟你眉来眼去了？！” 宋建安坦荡荡到不要脸，“上课的时候，我看你一眼，你就回看我一眼，不是眉来眼去是什么？” “我看你是想看看你看我干什么？” “那还不是眉来眼去！” “我跟你说不通！我要去上学了！” 林芳绕过他打算离开。 宋建安推着车不紧不慢的走在林芳旁边，意有所指的建议：“林水是个男生，还是多跟着程向阳他们玩儿比较好，以后让林水跟程向阳他们走，我带你好不好？” “想的美！” “你只能算漂亮，算不上美！” “宋建安！你离我远点！” 30.第 30 章 宋建安一路跟到学校也没成功和林芳建立革命友谊。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宋建安是个有毅力有决心的好小伙, 当然不会被拒绝后就放弃。从此开始了漫长的追求之路。 不能骑车带小姑娘去上学, 没问题！ 宋建安把二八大杠往家里一丢, 陪着林家姐弟肩并肩步行上学, 顺便还带上了同村的程向阳和程学兵。每天程向阳哥俩拖着林水在前面三人行，他跟着林芳在后面成双成对。 林芳学校里热热闹闹，回到家后也不能消停。 从林薇再次入学开始，村里的知青吴菲菲开始以帮林薇补课的理由出现在家里。 刚开始林田以为林薇是真的找吴菲菲来给她补课，还觉得她舍近求远，明明家里有林芳和林水两个初中生, 还专门找外人来帮忙。后来才知道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合着人家是看上他了, 想近水楼台先得月。 林田对吴菲菲没什么好感，毕竟上次她们把学校的王老师通报批评弄下来，表明这姑娘不是个安心过日子的主儿。林田更没想过找一个外地知青过日子, 他还是想找一个本地有娘家帮扶的姑娘做媳妇儿，知青们家那么远, 出什么事情都不方便。 感觉到吴菲菲的刻意接近，林田直接表明自己不会和知青在一起。吴菲菲却没她平时表现出来的直爽直接离开, 反而三番两次借着给林薇补课的理由进出林家。 这种没脸没皮的人最难缠，最后林田干脆直接对着林薇说，如果非要找知青补课，让她自己去青年点。连着在她们补课的时候赶了好几次, 吴菲菲才终于不上门。不过上工的时候依旧找到机会就往林田身边凑, 一副他俩处对象的样子。 林田烦的不行, 林芳跟着吵吵骂骂几回根本不管用。 红星娘看不过眼，提醒兄妹两个，这种贱皮子只能打一顿，让她知道厉害了才会消停点。林田做不出打人的事情，红星娘只能气哄哄的提出另一个法子，给林田找个媳妇儿。她就不信了，有主的男人，一个年轻漂亮的女知青都能跟苍蝇似的凑上去！ 林田考虑几天后，同意了这个方法。 宋建安知道后恨铁不成钢的说她一家都是老实人，活该被这种没脸没皮的玩意儿缠上。 没几天，宋建安带着几个小子套了吴菲菲的麻袋，把一个漂亮姑娘打成了猪头。 打人的时候宋建安直接声明吴菲菲要是再缠着林田，回头见她一次打她一次。 吴菲菲去找程卫国告状，林田有不在场的证据，吴菲菲又没看到是谁打的她，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接连被打了三四次，吴菲菲终于不往林田身边凑了！ 果然，恶人还要恶人磨。 吴菲菲不来了，村子里热心的大娘们突然发现她们看着长大的林田已经长大了，可以成家立业了。 林田已经是村子里公认的会计，这个工作一辈子吃香，本身长的又不差。虽然有三个小的拖油瓶，可林薇和林芳都不小了，过个几年就嫁出去了，林水性子好，也好相处。加上林家还有一个在军队里当官的姑爹，这完全够弥补林田的不足。 林田经过一群叔叔爷爷的劝说最后没有拒绝，在大娘大婶的安排下开始相亲。 直到这时候林芳才慌了！ 她爷爷要是不娶她奶奶，岂不是没她爸爸了！ 咋办？ 虽然她不喜欢奶奶，可喜欢爸爸呀！ 林芳胡思乱想好几天，想明白的时候觉得自己真是傻。 前世奶奶嫁给爷爷是好几年后的事情，现在的林田有好工作，腿又没毛病，根本不是前世那个又穷又瘸腿的老光棍。林田能不能看上她又丑又坏脾气的奶奶，这才是重点！ 不过，林芳还是想去看一看前世的奶奶。 如果奶奶过的不好，她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过的好，大家各自安好。 奶奶家在王家寨，在县城的另一边，正好和围城村相反，林芳走过去至少两三个小时，想来想去还是打算找宋建安帮忙。 刚开始林芳担心宋建安缠着她只是青春期来了，看到谁都忍不住蹭一蹭撩一撩。林芳拒绝之后，这家伙跟前跟后缠了几个月，林芳心里也有了些改观。 从来没有被人喜欢过的女孩子，被这么全心全意的追求，很难没有感觉。 想来想去，林芳还是决定给自己给宋建安一个机会。 相对于几年后经人介绍，找一个没见过的人接触几个月结婚，林芳更喜欢日久生情的恋爱长跑。 最后，林芳和宋建安约定毕业之后再说在一起。 现在只是观察阶段！ “去王家寨？”宋建安随口问了一句：“你去那边干什么？找亲戚？” 借口林芳早就想好了：“有个大娘给我哥介绍了一个他们村的姑娘，我想去偷偷看看她长得好不好看。” 村子里七大姑八大姨给林田介绍对象的事情宋建安也知道，毕竟他姥姥也是热心人之一。 宋建安带着林芳哼哧哼哧赶到王家寨，林芳站在村口突然不知道怎么办。 林芳前世没跟奶奶来过这里，奶奶好像和娘家关系不太好，一年到头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自己回去一次。林芳知道奶奶家在这里，还是前世王家寨拆迁的时候奶奶和娘家因为两间房子闹翻了。 当时大伯已经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老板，大伯又是个孝顺的。林家真不缺那两间房子的赔偿款。 奶奶和娘家闹翻，最终拿到了两间房子的钱。这个过程闹的轰轰烈烈，林芳也记住了奶奶娘家在王家寨。 现在要怎么办？ 找个人随便问问？ 这种打听人家年龄正好的大姑娘，八成是两家要说亲。没结仇的情况下肯定是帮着自己村里人说话。再说了林芳就是想来看看她奶奶过的怎么样，并不打算做什么。 宋建安一眼看出林芳在为难什么，直接推着车子往王家寨走。 “我认识一个同学家在这儿，咱们去他家！” 林芳点点头跟上。 刚走到村口，林芳顿住了，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迎面走过来的一对青年男女。 男青年高高瘦瘦，看起来有些文弱，女青年笑颜如花，很是亲密的揽着男青年的胳膊。两人路过林芳和宋建安的时候，女青年还瞪了林芳一眼，一脸不屑的对身边的男青年说：“现在的女同志真是，这么小就知道处对象，也不怕乱搞男女关系被批、斗！”男青年没说什么，歉意的对林芳笑笑。 这个，就是她奶奶啊！ 那标志性的大龅牙，她不会认错。 林芳还在愣神，宋建安早炸了！ “你特么说谁乱搞？！” “大白天就差钻男人怀里了！还好意思说别人！批、斗也是找你们这种当街拉拉扯扯的不正当男女！” 宋建安穿的好，还骑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一看就不是普通老农民家的孩子。 被当场骂回来，女青年脸色很难看，气的伸出手指着林芳就要开骂被身旁的男青年抓回手指拽了回去，“对不起！她心情不好，你们别介意！”说完拖着骂骂咧咧的女青年走了。 “有毛病！” 宋建安骂完扭头见林芳呆愣愣的站在那里，还以为她被吓到了，气的在她脑门敲了一下。 “人家说你，一句屁话都不敢回！怎么这么个老鼠胆子！怂不怂？” “怂。” 宋建安被噎的脸上一阵扭曲，推上车子就走。眼角瞟到林芳没跟上，没好气的说：“走了！” 林芳扭头看了一眼拉扯着走远的男女青年，快走几步跟上了宋建安。 七拐八拐到了宋建安说的同学王勇家里。 “宋建安你怎么来了？”王勇正在院子里掰玉米粒，看见跟着进来的林芳不好意思的嘿嘿一声，跑回房间找来两个板凳给他们坐。 宋建安没拐弯抹角直接说出来意，“找你打听个人，有人给她哥介绍了一个你们村的姑娘，来问问你咋样，你可别因为是一个村儿的只说好话。” 王勇啪啪拍了几下胸口，“废话！兄弟是那种人，肯定有啥说啥！”转头看向林芳，“谁家的？叫什么？” “不知道哪一家的，叫王巧珍。” 王勇瞬间脸色古怪起来。 宋建安咂咂嘴，“你俩一个姓儿，别是你姐吧？” 王勇跑门口看了看，见没人，招呼两人去屋子里，“哪能啊！那是我们大队长家的闺女。我们大队长小心眼，我可不敢在院子里说他家的事情。” 进了房间，王勇直接骂了声娘。 “谁这么缺德跟你家说了王巧珍！她和我们村一个知青处对象一两年了！她对那个知青宝贝的跟啥似的，怎么可能和别人家说亲？”说着说着王勇反应过来：“对了！你会不会是记错名字了，真要是王巧珍介绍人肯定会告诉你们她是大队长的闺女，应该是她堂妹王巧珠吧？” “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王勇脸上依旧有些一言难尽，憋了一会儿还是没憋住，“她堂妹王巧珠吧，人还挺好，就是，就是她们这一大家子都长的磕碜。都是小眼睛大龅牙，难看的很。” 31.第 31 章 从王家寨回来，林芳不再纠结前世奶奶的事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 她为什么要强求这辈子和上辈子一样。 还是顺其自然最好。 日子忙忙碌碌, 临近过年的时候, 家里发生了两件大喜事。 一是程卫国大队长已经宣布由林田来接任大队会计, 等到明年开春申请报告批准下来就是响当当的铁饭碗了！二是经人介绍林田相中了一个姑娘，不出意外接触几个月后会定亲，就是家里的大嫂了！ 踏过七零年，又是新的一年。 今年林家的年夜饭有一道特别引人注目的菜，一条一尺多长的清蒸鱼。 说到鱼，林芳直接给她的空间跪了。 夏天救人后, 空间里的东西都被水泡了。林芳如果一下把水倒出来, 泡在水里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会被带出来。加上当时县里有人来查，林芳怕被人察觉出什么，干脆没管这些水。 等着过了一个月再去看, 林芳已经有了空间变成臭泥塘子的准备，结果空间直接变成了鱼塘。 以前放在水缸里的几条鱼直接把这个广阔的天地当成窝, 想怎么浪怎么浪，还生出来两窝小鱼苗。 林芳能怎么办？ 干脆过段时间往里面扔点菜叶子就不管了。 年前准备过年需要的东西的时候, 林芳拿了一条草鱼出来，打算年夜饭做了吃。 过了年，大哥的对象鲁秋云第一次来家里。 林芳感觉鲁秋云是个很普通的农家姑娘，长相一般, 笑的很腼腆, 对他们很客气。其他的她也看不出来, 不过林芳知道哥哥应该很喜欢她，对着她笑容都比平时多。 这就足够了。 *** 新的学期，林芳已经是初二下学期。 林芳的学习压力依旧不是很大，唯一讨厌的是宋建安开始发愤图强，一路从中游窜到上游，次次和林芳争夺前三名，说什么也要压林芳一头。 气die! 咳咳，除了这个宋建安还是不错的。 宋爹寄回来的稀罕吃食会偷偷给林芳一两个，哪怕回礼是林芳自己做的馒头也能一脸满足的夸好吃；学农学工的时候会抢着帮林芳做重活累活，哪怕被一群男同学笑话也不动摇。最让林芳觉得好笑的是这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家里沙果树刚开花的时候摘了一大捧开的最好看的给林芳，结果放学回家被三奶奶追着跑了两条街。 这半年里，准嫂子鲁秋云偶尔会来家里。双方都是真心交好，相处的一直不错。 林芳也渐渐了解到鲁家的基本情况，鲁家所在的村子正是和围城村合建小学的国泰村。两个村子中间隔着一大片地，地里不种玉米的时候站在村口能远远看到对面的房子和树。 鲁秋云父母健在，有一个刚成家的哥哥，一个在镇中读初一的妹妹，弟弟学习不好，还没上完小学自己跑回家帮忙了。整体上就是一个普通的农家。 家里一切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林薇也再改变。 林薇大概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学习比以前刻苦很多，晚上经常开灯学习到很晚。 林芳初二结束的时候，林薇进行了第二次考初中。 这次等来的依旧是老师一脸遗憾的回答，并没有林薇期待中的入学通知。 林薇听到后跑回房间关上门哭起来。 林田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林芳心里也有些复杂。 大概学习真的需要天分吧，林薇这半年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现在一个这样的结果，谁也不想看到。 林薇哭了一晚上，第二天没有提要接着上学。林田也没提这个话题，好像都默认了以后林薇留在家里。 林薇消沉了几天，很快又开开心心起来。林田让她干的事情也会干，集体上工的时候也会去，虽然总是挑最轻省的活儿，做的时候也少不了嘴上抱怨几句。 夏收完，林田和鲁秋云的婚期终于定下。 商量好嫁妆彩礼，鲁家通过介绍人提出希望林家能翻盖一下房子或者再加盖一间。 林田以前有过盖房子的念头被林芳劝过后没提了，不过父母是因为盖房子没的，林田心里一直有个念头，家里一定会盖大房子，大瓦房。 家里能住人的总共两间房子，成家后两口子总要住一间，弟弟妹妹也大了总挤在一间屋里也不好，以后还会有孩子。林田和弟弟妹妹商量后，决定今年开始准备，明年盖房。 决定好盖房，林田比以前更忙了。 不上工的时候请人打土胚准备东西，鲁家人也过来帮着去窑坑拉土，去别的村子运瓦片回来。 忙忙碌碌中暑假过去，林芳顺利进入初三。 这天下午下学，一行人说说笑笑的回家，路过大门口的时候看大门的老大爷喊住宋建安，说有人寄给他一封信。 “谁寄的啊？”老爹寄的信和东西都是直接到姥姥家，他还是第一次在学校收到信。 边走边拆信，建安看着看着直接笑脸变黑脸。 “我操他，他爹的！” “怎么了？”林芳看他脸色实在难看，还是问了一句。 宋建安看了林芳一眼，三两下把信塞书包里，“没啥事儿。”接着催促众人“走了！走了！” 林芳明显感觉到宋建安回去的时候走的比平时快多了，可到底没好意思问出了什么事情。 宋建安匆匆赶回家里，看到正乐呵呵的凑在一起一个洗衣服一个晾衣服的姥姥姥爷，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们。 “臭小子，回来了！刚蒸了包子，快趁热去吃。”刘香兰招呼外孙子一声接着忙起来。 宋建安扯着嘴角笑了笑，去厨房叼了一个包子直接回了自己屋子。 “这小子今天怎么了，这么听话？” “饿了呗，让吃就吃。” 屋外姥姥姥爷的声音就在耳边，宋建安冷静的把书包里的信掏出来看了一遍，看完之后在心里把他爹骂了个底儿朝天。 写信的是他小时候一个院子里的好兄弟何大庆，事情非常简单，他爹宋向华有第二春了。 他爹宋向华前两年一直在外执行任务，去年挨了一枪子回部队修养，在部队医院里认识了照顾他的护士，一来二去，两人慢慢有了感情。 按着何大庆的说法，现在周围的人都知道他们在一起了。何大庆他爹也说过不了一年半载两人就要结婚了。何大庆不知道宋建安知不知道他爹的事情，便偷偷给他写了信。 宋建安已经不是小孩子，见多了升官发财换老婆，气他爹管不住自己，替他娘不值。 当年那么好的两个人，竟然这么轻易被替代。 这晚上翻来覆去很久，宋建安还是没把这件事告诉姥姥姥爷。 第二天到学校，林芳发现宋建安和以前一样，看着不像有事，终于放下心来。 有盼头的日子过的极快，很快到了金九银十的喜庆季节。 林田的婚期是十月二十八。 林家大半个月前就开始忙碌起来，从里到外收拾一遍，林水搬到林芳的小屋，林芳和林薇一起睡大炕。 姑姑姑爹有事情不能来，专门寄了一大包东西回来。家里没个长辈，什么东西都要提前弄好。接亲那天准备的吃食，管事的婶子大娘，和邻居们说好借桌子凳子碗。一通忙碌下来，好日子也到了。 林芳在前一天把空间里的存钱的罐头瓶子拿出来，递给林田：“大哥，这是这些年家里存下来的钱，以后就让大嫂来管了。” 家里的钱一直放在林芳这里，林田有需要的时候会找她。现在大嫂马上要进门，林芳再拿着就不合适了，还是早早给大哥好。 林田想了想没拒绝，“想要什么跟哥说。” 林芳笑笑，“那当然！” 这天林田一大早起来收拾好自己，等着管事的婶子和一起迎亲的小伙子过来，被打趣了好一阵儿，一群人笑着出了门。 林田推着自行车走在前面，其他人乐呵呵的跟着。 林芳看着大哥走远的身影，心里的小人有点黑线。 自行车是个好东西，家里办喜事通常会借一辆来接亲。林田用的就是宋建安的二八大杠，一切很完美，可到头了竟然忘了大哥不会骑车。只能推着车过去，再把新娘子推回来。好在大家都这样，也没人笑话。 两个村子离的近，这边刚做好席面，林田已经到了村口。 大哥带着大红花推着自行车带着一脸娇羞的新娘子在前面走，后面的小伙子们抱着被子扛着箱子，带着新娘的嫁妆在后面走。一群人热热闹闹的进了村。 林芳静静的看着，看着林田笑容满面的招呼客人，看着家里有了女主人。 不一样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爷爷的命运彻底不一样了。 真好！ 32.第 32 章 第二天一早, 林芳起来的时候鲁秋云已经在饭棚做饭，林田拿着大扫帚在扫院子。 “哥, 嫂子，你们起的好早！” 林田没说什么鲁秋云脸红了下, “睡不着就起来了。” 昨天席面上没剩东西, 倒是好几样切好的青菜还剩不少, 鲁秋云干脆放一起乱炒, 顺便蒸了几个昨天剩下的杂面窝头。 林芳和林水要上学, 两人先吃完早饭走了。林田收拾过院子喂完鸡林薇也起来了，三人才一起吃了饭。 吃过饭林田带着鲁秋云去认认本家的长辈们, 留林薇一个人在家看门。 昨天来吃席的有不少人送了鸡蛋，林薇见鸡蛋挺多干脆冲了碗鸡蛋花喝。 “林会计！林会计在不在家？” 听到熟悉的声音林薇急忙笑着跑了出来, 笑盈盈的看向来人：“丁健哥, 你来了！” 门口站着一个约莫二十多岁推着一辆崭新凤凰牌自行车的年轻男人。年轻男人见林薇应声熟络的走进林家，“你家谁办喜事了？怎么贴着红对联？” “我哥昨天结婚，今天一大早带嫂子认亲去了。” “你哥也真是, 怎么不早说！我昨天来还能蹭顿喜酒吃。”丁健说着打开带来的工具包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大账本和一个油纸包。 “小薇，路过供销社的时候看到刚做的鸡蛋糕，买了一包你留着吃。”丁健说着把油纸包给林薇。 林薇伸手接过, 笑盈盈的道谢：“谢谢丁健哥了，供销社的鸡蛋糕特别香！” 丁健微眯着眼睛在林薇肩头拍了一下, “你要喜欢, 下次来的时候还给你带！” 两人说笑了一阵, 丁健见时间不早了, 拿过账本确认了一遍对着林薇说：“你哥一时半会儿大概回不来了，我还要去其他大队。等你哥回来你告诉他你们大队这个月电费二块八毛六，我后天上午过来收。” “二块八毛六，我记住了，丁健哥！” “那行！我先走了！小薇妹子多谢了！”说着丁健拿起工具包推着车子往外走。 林薇把人送到门外，笑着挥挥手，“丁健哥，你路上小心！” “知道了！回去吧！太阳大别晒到你！” 林薇一直看着丁健的背影消失，喜滋滋的拿着鸡蛋糕回屋子放了起来。 *** 家里多了大嫂，林芳觉得最舒服的大概就是她了。 大嫂是个典型的农家大姐，勤劳能干又会照顾弟弟妹妹。自从多了大嫂，做饭轮不到她了，家务早早做好，如果不是林芳强烈要求，说不定大嫂顺手把她的衣服都洗了。 大哥大嫂忙着准备盖房子需要的东西，林芳在学校里热热闹闹的也快毕业了。 这天下午放学后宋建安一脸嫌弃的把林水三人踢走，顺便把两人的书包也扔给了他们。 等着三人走远了，宋建安一把抓过林芳的手，前后摇了几下拉着林芳往家走。 路两旁的麦田金灿灿的，长长的大马路上两个人并肩而行，两人背后的火红的晚霞洒满天空。 宋建安握着林芳的手稍稍紧了一下，最终缓缓开口：“我想毕业了去当兵！” 宋建安从小生活在军队里，他爹是军人他娘是军人，他自小立志也要当保家卫国的军人，抛头颅洒热血，或许某天像母亲一样战死边疆。 成为一名光荣的军人，宋建安这个信念从未变过。 林芳不禁停下脚步，有些不知道怎么办，过了许久才问出口：“你要走了？” 宋建安急忙表忠心：“我会回来娶你！” “哦！”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差点把宋建安逼疯。 “林小芳！你到底什么意思？”不等林芳回答宋建安直接作出了决定：“不管了！反正老子没死之前你不准看其他男人！要是让老子知道了，做鬼也不会放过那个狗男人！” 好幼稚。 见林芳还没表态，宋建安也懒得管了，拉着她就往家走。 身后夕阳西下，林芳发现他们斜斜长长的影子紧靠在一起。 林芳突然笑了笑，拉着宋建安的手摇了摇。 “好啊，我等你。” 好像天大的惊喜砸下来，宋建安跟着扯着嘴角傻乐呵。 “老子就知道你喜欢老子喜欢的不行！哈哈哈！” “臭美到没边儿！” *** 过了没几天，县城突然疯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平关市决定在安平县建一个水果罐头厂。 安平县到目前只有两个大点的工厂，火柴盒厂和下属于平关市钢铁厂的零件厂。县里的工人绝大部分在这两个厂工作，还有一些运气好的能够进了平关市的大工厂。 不过前些年开始工厂工人数量饱和，周围村子的社员想要进工厂非常难。这次新建的罐头厂应该会大量招工，不知道会不会招农村社员？ 班里的同学们因为这个消息都有些心浮气躁，林芳也忍不住跟着心焦起来。 县里的高中早几年就停了，毕业之后不能进工厂就只能回家里。这次绝佳的机会说什么也要抓住。 林田也听到了消息，跟着找人开始打听，毕竟家里有一个小学毕业的林薇，林芳又马上初中毕业，紧跟着明年就到了林水。辛辛苦苦上了这么多年学，林田自然希望弟弟妹妹们能有个铁饭碗。一辈子安安稳稳有工资拿，怎么也比在村子里好。 过了小半个月，林芳这一届正式毕业的时候县城里终于传来了准确的消息。 罐头厂此次招工对象要求只要小学毕业即可，招工面向整个安平县，以县城居民优先。 这个消息不亚于大炸、弹，村子里毕业几年的人都开始行动起来。 林芳和林薇也开始积极准备起来。 让林芳开心的是这次罐头厂会招两个会计。林芳一直跟着哥哥学打算盘做账，虽然不是专业出身，大致的方面难不倒她。这个应该能成为她的加分项。 林芳忙，宋建安也在忙着准备征兵需要的材料，两人见面的时间都少了。 招工考试这一天，林田和鲁秋云早早起来给林芳和林薇做了鸡蛋面条，每人碗里专门放了两个荷包蛋，希望能好事成双。等着两人吃完林田亲自驾着大队的驴车送她们去刚建好的罐头厂。 驴车上还有同村的两个男生一个女生，三人都是这两年毕业没找到工作，趁着这个机会去试一试，说不定就能进工厂。 驴车上了大路，一个人影从路边窜出来。 “大田哥！带我一路成不成？我也去县城！”宋建安不等林田答应，快跑几步跳上车。 都是一个村的，车上又有位置，没什么不行。 “建安，你车子呢？” 村子里自行车没几辆，崭新崭新的更是只有宋建安家里的一辆。林田看着都羡慕，就是太贵了，还要票！ “我姥爷骑着出去了。” 听他这么说也没人接着问了。 林田专心赶车，林薇低头看小学的课本，其他三人个人讨论等下可能考什么。 宋建安跳上车的时候专门选了林芳旁边，现在见大家各忙各的没人注意他，暗搓搓的往林芳的方向挪了挪屁股。 等着两人的距离近的不到一尺了，在林芳的瞪视中宋建安终于不动了。 贼眉鼠眼的看了一圈儿，见没人注意，宋建安伸出手指在林芳虚扶着车边的手心挠了一下。 林芳一瞪他，宋建安立马跟蜗牛似的缩回触角。 再挠一下，再瞪！ 见林芳要冒火了，宋建安赶忙把一个东西塞到林芳手心，讨好的对她笑笑，转头一本正经的看着周围金灿灿的麦田感叹。 “今年的麦子长的真好！又是一个大丰收年！” 驾车的林田听了跟着感叹：“马上就要收麦子了！这时候可千万别下雨！”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 林芳低头去看，手心里放着一颗玻璃纸的糖果，上面一串英文字母还有简体字的‘巧克力’三个字。 林芳把手放进口袋里直接把糖放进了空间，对着宋建安笑了下，心里感觉甜甜的。 宋建安见林芳笑了，也跟着嘿嘿直乐呵。 进了县城走了一段，宋建安同林田说了一声下了车。 “大家好好考！肯定都能过！” 好话谁都爱听，众人纷纷笑着谢过宋建安。 林田驾着车穿过县城最长最宽的人民路，一路到了县城西边。到附近的时候人明显多了很多，等到了新建的罐头厂外更是人山人海。 驴车过不去，林田把车停在旁边。 “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们。都好好考！别紧张！” “小薇！小芳！你们也去吧！别怕！” 林芳和林薇点点头，拿着各自的东西走向罐头厂。 33.第 33 章 么么哒！看到我要等一等啦！　　“喝完了, 还不走！”林薇见林芳放下瓢，直接赶人。 林芳也不反驳, 应了声往外走，走到门口不经意回头见林薇还在直直看着她的方向。 *** “嘞嘞嘞！嘞嘞嘞！” 林田和林水正站在石头上踮着脚尖喂猪, 林芳好奇的凑过去。 猪圈里一只成年土狗大小的猪正哼哧哼哧的吃着拉拉秧。 林芳看了几眼觉得没啥好看的，跟在林田身后看他喂完猪喂鸡，接着洗手洗脚。 林家院子很大, 靠西墙的地方种了不少菜。林田摘了两根黄瓜往饭棚子走, 林芳和林水亦步亦趋的跟着。 林薇不在这里，刚刚回了屋子。 “大哥，我们又吃米汤和黄瓜吗？”林水有些可怜兮兮的问。 林田点火的动作一顿, 他除了煮米汤拌黄瓜，其他也不会做，他知道弟弟妹妹肯定吃烦了。 林田点燃火柴, “等过几天, 我去找大富嫂子她们学学怎么做饭。” 林芳听了赶忙道：“大哥, 我去吧。我是女孩子，我去学来做给你们吃。” 上一世爷爷因为腿脚不好, 娶了脾气不好，长的更不好的奶奶。奶奶天天在家里骂这骂那，做饭干家务全部是爷爷的事情。 林芳爸妈跟大伯在外头东跑西跑, 林芳跟着爷爷奶奶长大, 相对于重男轻女天天拐弯抹角骂她的奶奶, 当然和爷爷最亲。 林芳从小跟在爷爷身后耳濡目染早学会了做饭, 可惜上学时不在家，工作后又太忙，一年只能回家一两趟，做饭的机会都被大伯爸爸他们抢了去。爷爷还没吃过几顿她做的饭。 不过，今后她都包了！ 二丫平时话少，不像大丫嘴甜讨人喜欢。听林芳这么说，林田显得很高兴，“二丫，想学就学，学不会也没事儿。” “嗯，我知道。” 之后的几天，林芳尝试偷偷从小弟嘴里套话，大致搞明白了自己的情况。 林芳，对，原来的二姑奶奶也叫林芳。虽然据爷爷说她俩长的像，也不用起相同的名字吧。 感觉小心心受了伤。 原来的林芳因为夜里哭灵的时候发烧，这才没了。不过，上一世大伯发达了，林芳听同学说过有人说她家坏话。 一个瘸子，一个傻子，还有一个搞破鞋。林家从根子上就是烂的。 瘸子说林田，搞破鞋说林薇，她就是那个傻子吧。 这次高烧烧傻的傻子。 林芳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爸爸和大伯给老太爷太爷他们迁坟的时候，爷爷对着二姑奶奶的小坟大哭：“你都这么傻了，她还要害你。” 所以，二姑奶奶很大可能是个傻的。 *** 林家刚刚办完丧事，一家四个小孩子，除了几个邻居偶尔来看看没什么人。 林芳一直在研究空间。 空间大概有五六百平大小，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地面和四周雾蒙蒙的，高度不清楚，林芳抬头只能看到一片雾蒙蒙的天空。 林芳只有意识能进入空间，身体无法进入，也不清楚空间里有没有空气，能不能养动物种东西，只能慢慢摸索。 林家院子很长，种了几垄常见的蔬菜。林芳选了几棵韭菜，掐掉上面的叶子带着一大捧土送进空间里，几天之后能明显看出韭菜长高了一点。 空间里可以种东西，棒呆！ 林芳又挖了一条蚯蚓扔空间里，蚯蚓竟然能活！ 空间里还可以养东西，更棒呆！ 现在刚过了夏收不久，村子里也没通电，吃完饭没事儿干大家都早早躺床上歇着。 林芳上辈子经常接外快，熬夜是常事，躺着根本睡不着。干脆心神沉浸在空间里，想着怎么改造空间，怎么存粮食好在饥荒时保命。 林芳记得爷爷说灾害好像是因为干旱引起的，粮食又被收走了，什么吃的也没有，野草根树皮都被啃光了。他们这里是大平原，没了吃食，又不让逃荒，只能饿着等死了。 别人家有大人有长辈，他家就四个小孩，虽然周围都是本家的亲戚，可真到了灾荒年间自家保命都不容易，谁还愿意帮几个毛孩子。 林芳咬咬牙，现在五八年，还有时间，她还有空间，说什么也要保住四个孩子，让爷爷一辈子不留遗憾。 今天在沟里看到的野菜都可以摘一些存起来。最主要的还是粮食，利用空间多种些粮食。空间里没有土壤，她要想办法从哪里挖土运进空间，改天去窑坑看看，那边的土虽然不好，好在一般没什么人。 林芳正琢磨着突然听见一阵咯吱咯吱有点像老鼠啃东西的声音，可是这个声音太近了，就像在她枕头边。林芳猛的坐起来，吓了旁边的林薇一跳。 “二丫，你大晚上干什么不睡觉？吓死我了！”林薇拍拍胸口怒道。 林芳盯着林薇看了一会儿，带着点随意的说：“我刚刚好像听到老鼠啃东西的声音，姐你听到了吗？” 林薇赶苍蝇似得挥挥手，“没有！你快睡吧！” “哦，可能是我听错了。” 林芳面对林薇躺下闭上眼睛装睡，过了不知道多久，背对着她躺下的林薇小声喊林芳，“二丫？二丫？” 林芳假装没听见，接着感觉自己的胳膊被拍了几下。林芳依旧没动静。 林薇确定林芳睡着，掀开枕头拿起什么东西下了床，林芳听着有点像纸被抓在手里的声音。 林芳微微睁开眼，借着月光见林薇把东西放在了墙角的柜子里。 这个大姑奶奶天天神神秘秘的到底在搞什么！ 嘿嘿嘿，管她呢！既然被我发现了，就别想混过去。 想想快三四年没吃过鸡蛋，林芳看着两只小鸡也忍不住眼睛放绿光。 你们可要争气点！ 千万是母鸡啊！ 林芳对两只小鸡热情极大，荒废的猪圈收拾出来，嫩菜叶子扔几片，就连林小弟都被她赶着去挖蚯蚓。 “大富嫂子！大富嫂子！在吗？” “二丫，有什么事情？”红星娘眼睛红红的从屋子里出来，能明显看出刚刚在哭。 林芳见屋子里还坐着个老太太在抹眼泪，不敢多问忙道：“我想借剪刀。” 家里的剪刀大炼钢的时候收走了，前几年也没什么需要。这几天林芳打算把林水不能穿的衣服拆洗一下，等冬天地里不忙了让人给哥哥他们做双鞋。 红星娘进屋拿了剪刀给林芳，林芳拿着剪刀忧心忡忡的回了家。 林芳拆完衣服，端上盆子正打算去井边洗，出门便看见林红星在家门口树下哭鼻子。 “红星！你来一下！” 林芳去饭棚子找了一个个头挺大的红薯洗好递给林红星，“这个给你吃。我刚刚借了你家剪刀，等下你回家的时候带回去。” 现在的红薯都是当正经饭吃，若是平时林红星早就大口啃起来，今天却怏怏的接过红薯看都没看一眼。 “二丫姑姑，我太姥姥和妹妹饿死了。”林红星说着豆大的眼泪落下来。 林芳转身去拿剪刀的动作一顿，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前两年吃大锅饭，家家户户没有存粮，想借粮食都没有。家里有人没了，只能用草席子一卷埋了。亲戚离得近了还会说一声，离的远了通知一声都没机会。人饿的走不动路，一个人更不敢随便在路上走。 现在稳定了，今天林红星姥姥才能来看闺女。 送走依旧抽泣的林红星，林芳沉默的去井边洗东西。 这次灾害围城村有两个老人去世，因为不是林家熟悉的人，林芳并没有太大感觉。 最近走亲戚的人多了，关于灾害时候其他村子的消息也多起来。饿死的，卖孩子的，抢粮食的，吃树皮的，甚至吃香肉的。每一件都让人触目惊心。 上一世，这个时候林芳已经饿死，林水也被送给别人家养。 这一世，因为空间，因为自己，家人的命运已经改变。 林芳想，她是不是应该去尝试改变更多人的命运。 76年地震，98年洪水，08年地震。 听说每一次都有几十万人死亡，她要不要去试着做些什么？ 大炼钢和三年、自然灾害，还有那场地震已经证明该发生的还会发生，她该怎么办？ 34.第 34 章 么么哒！看到我要等一等啦！ 果然她进屋子后林田没有继续劝说。 “二丫，你好好想想, 哥希望你去。” 林芳见林薇眼睛直直的看着她, 随意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一晚，四个人的大炕上, 两个人辗转反侧。林芳收完空间里最后一批棉桃没心没肺的秒睡。 第二天为了送姑姑一家人, 林薇和林水请了假没去上学。 吃过早饭，林美娟对着林芳招招手, “二丫，进屋来, 姑姑有事儿跟你说。”林芳应了声跟着进屋。 秦明和秦征都在，秦明坐在炕边盯着儿子做俯卧撑, 见林芳进来笑了笑，“二丫来了。” “姑爹, 秦征哥。”林芳喊了一声回应。 林美娟拉着林芳在炕边坐下, 笑盈盈的问：“你哥跟你说了没有？姑姑家想收养你, 以后跟着姑姑生活怎么样？” 林芳摇头, “我哥跟我说了，我不想去。” 林美娟以为她小孩子不懂, 细细解释道：“在姑姑家能上学, 不用干活。以后寒暑假还能回来住, 想你哥哥他们了还能给他们写信寄东西。你哥哥养你们三个太辛苦，你要去了姑姑家, 你哥哥就轻松多了。” 林芳不是小孩子, 当然不会被哄住。坚定的摇摇头, “我不会走的。” 顿了顿，林芳建议，“要不你们把我姐带走吧？” 姑爹看起来挺凶挺能耐的，应该能治住林薇。 林美娟看了看秦明，见秦明没有说什么，还是对林芳道：“你再想想，要是想通了咱们下午就去办手续，明天就来不及了。” 林芳再次声明，“我不会去的。” 林芳出了屋子见林薇在门口神色不明的看着她，避过她走了。 这天下午，林芳没改变主意，没有去找姑姑。 夜里 林美娟推推丈夫，“要不我们就带大丫走？” 秦明还没回答，秦征从林芳的小屋里伸出个脑袋赶忙道：“娘，你可别了，我不喜欢林薇，你别带她到咱家里。”那丫头对他爹娘的态度，就跟赵连长媳妇儿对团长媳妇儿的态度一样，忒让人烦得慌。 秦明点头，他虽然不是侦察兵，也知道那丫头好几次偷听他们说话。从大丫看他媳妇儿的眼神就知道她想跟着他们走，今天大丫要是敢走到他面前主动说想被收养他或许还会考虑考虑。人往高处走这很正常，可连一点行动勇气也没有，能有什么能耐。 秦明能明显感觉到林田四兄妹从昨天开始气氛就变了，这种想要什么东西自己不努力，却只会对着家里人横鼻子竖眼的窝里横，带回去就是个祸害，他可要不起。 “那丫头太活泛，还是算了吧。你要实在想帮他们，回头每月给他们汇点钱吧。” 秦明对于妻子提议收养一个丫头的事情也有着自己的考量，他在军队里没有根基，家里又只有一个儿子，有个女儿帮衬着也好。林芳这丫头性子不错，林薇就不成了。既然林芳不愿意，这事儿就只能算了。 一向以丈夫为主的林美娟见秦明这么说也只能歇了心思，“那好吧。”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秦明三人大包小包的离开了。 下午的火车，他们要先到县里再到市里，要早早去市里候车。 林美娟离开的时候还是没带走眼巴巴看着她的林薇，反而给了林田50块钱，“让二丫也去上学吧。” 林芳：二丫！二丫她不想啊！ 林美娟三人风一样的来又风一样的走了，留下表面平静，内心却狂风过境的林家兄妹。 林薇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每天上学放学，好像她根本没想过离开。 林芳却明显感觉到家里的气氛变了。 林田对林薇突然严厉起来，以前林薇不想干的事情撒撒娇林田就帮她做了，这几天林田却没答应。气的林薇生了好几天气，在家根本不和他们说话。 气也白气，林田和林芳却没空理她，村子里的苹果要收了。 公社里送来的果苗有两种，小部分今年就能挂果，大部分还要等明年。 今年作为收获的第一年，自然让人激动不已。 社员们一大早赶到成熟的苹果地里，树上一个个红灯笼正等着他们采摘。孩子们站在树下巴巴的看着，小娃娃更是口水连连。 “摘苹果了！” 程卫国大手一挥，人群涌入果林里。 一个个红灯笼入筐，留下一片欢声笑语。 跟现在最好的一批留给自家不同，这个年代人觉悟很高，交给公社的任务苹果都是挑红的圆的最好的一批，留给自家的都是裂口小的。就连孩子们也是自觉地先捡掉在地上的吃，哪怕看着筐里又红又大的苹果流口水也不会伸手去拿。 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核算好斤数，任务苹果被县里公社的人拉走。剩下的苹果按照人头分到各家。 林芳一直在跟着哥哥学算盘，正好在旁边帮忙。 不是林芳夸张，这个时候的姑娘会算账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名声。没有上过学的人太多，很多人计算几十之内的数字还好，再大一点就不行了。林芳上一世邻居家的一个大伯娘就是这样，没上过学，一个字不会写，每次卖粮食都要把林芳妈拉过去帮忙算一算。当然林芳没想把这个当卖点，只是想着以后能进工厂当个会计也不错。 林芳这边热火朝天的收苹果分苹果的时候，林美娟一行人也上了火车。 秦明看着林芳专门给他们带的煮鸡蛋烙大饼和小咸菜，最终道了声：“这闺女，可惜了。” *** 林芳家分到一筐苹果，把磕坏的有烂点的捡出来，还剩下大半筐好的。林芳把好的放起来，先把外面的吃完再说。 这年头苹果也是个稀罕物，烂掉一半林芳也舍不得扔。把几个烂苹果削好了放碗里，林芳随手拿起一块吃起来。 以林芳后来人的眼光来看，现在的苹果品种和味道真不咋地。不过有的吃就不错了，也没得让她挑嘴。 收完苹果，集体田地里的事情暂时完结，社员们却更加忙碌。 自留地里的萝卜白菜收起来，家里有喜事的办起来。林芳忙忙碌碌的打算挣点小钱。 现在还不像后面十几年管的那么严格，县城还是有专门的地方让农村社员买卖的集市。 今年家里种了不少萝卜白菜，自留地里和空间里也收了不少棉花，正好趁这个好时机卖掉。 林田正忙着计算社员的工分，只能趁着早上把排子车推到集市，留林芳一个人卖。好在周围的几个邻居都要去集市，安全方面不用担心。 白菜萝卜作为过冬的主要蔬菜，虽然卖不上什么价钱却很好卖。林芳的主要目的是卖掉空间里七八十斤的棉花，不过这些超级能砍价的老太太和大娘不是她的目标。 花了三天时间把家里多余的萝卜白菜卖出去，林芳直奔供销社。 这里是要结婚的青年男女的必来之地，林芳跟情人节卖玫瑰花的小孩一样目标直指青年男女。 “要棉花吗？” 林芳等面前的男女买完一对印着大红双喜枕巾忙上前问。 安平县的习俗结婚时娘家要给闺女陪嫁棉被，这些陪嫁的棉被要用一辈子，娘家陪嫁的越多表示对这个闺女越重视。棉被的数量最好的成双成对，2、6、8、12、16、18是常选数目，图的就是吉利。哪怕再穷的人家凑不够两条新棉被也要用新被罩裹住一条旧棉被给闺女带走。 王秀秀下个月就要结婚了，高兴的同时心里又有点沮丧。爹娘已经说好结婚的时候给自己陪嫁两条棉被，可其中一条芯子是她盖了十几年的老棉被。王秀秀也知道爹妈尽力了，今年的棉花实在不好买。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王秀秀听林芳这么问，简直惊喜极了。 “你要卖棉花？有几斤？我全要了！”王秀秀的声音有点大，周围不少人听到了。好在农村社员来卖自家产的东西管的没那么严，没人来管她。倒是几对同样需要棉花的青年男女主动走了过来。 供销社里人来人往，林芳往旁边站了站，指指门外不远处树下，“我们去那里说？” 王秀秀和其他人赶忙跟上。 “久旱必涝！”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人群彻底一静。 35.第 35 章 么么哒！看到我要等一等啦！　　因为这一毛多, 林田被吵的头都大了。 整个村子只有几个电表, 十几家共用一个。因为电费的事情，几十年的老邻居急的差点动手。 他家人多，我家人少, 怎么能掏一样的钱！ 他家三个灯泡，我家两个灯泡, 怎么能掏一样的钱！ 他家灯泡度数大, 我家灯泡度数小, 怎么能掏一样的钱！ 林芳家也被成才婶子家抓着不放, 理由是‘他家孩子晚上要学习，开灯时间长！’ 林芳：emmmmmmm 林田和程卫国林有福几人商量了很久，又借鉴了其他村子的做法, 最终决定按照家里的灯泡个数和灯泡的度数收费。 为此，老会计拍着林田的肩膀连连给他鼓气。 事实证明，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为了少缴电费，社员们开始了斗智斗勇。 平时装两三个灯泡等来检查的时候只剩一个, 平时装大灯泡, 检查的时候换小灯泡。总之是想尽各种方法, 少交电费多用电。 为了防止这种现象，林田跟着程卫国几人隔三差五就在村子里晃荡, 看谁家有没有明里一套暗里一套。逮到了, 这个月电费就按最贵的来。 林芳初一下学期结束, 暑假到了。 林薇和林水也五年级毕业, 进行了升入初中的考试。 二十多天后，考试成绩出来了。 林水顺利考上县镇中。 林薇没有收到入学通知。 等着学校的老师离开，林薇一把夺过林水手中的入学通知，怔愣愣的看着上面的名字。 不是她！ 不是她！ 这么会不是她！ 她怎么会没考上！ 林水紧张的盯着大姐手里的入学通知，生怕她一不小心给扯坏了。 林芳有些可惜，林田脸色很不好看，林薇一直和他说自己的成绩不错，林田以为她也能考上镇中。 初中毕业还是有机会在县城找到一个工作，不用像村里的人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现在林芳和林水都考上了，有福叔也说了，这几年他工作上没出过错，等年底宣布一下，明年打申请，他将正式成为围城村的会计。 林田希望弟弟妹妹们都能过的好，哪怕林薇这个从来不和他们一条心的大妹，他依然希望她过的好。 现在这个结果，他也无能为力。 只能怪她自己不够努力。 林薇显然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她三门功课平均才七十多，考上镇中平均下来至少要九十多。 县城和周边村子的孩子想要上初中，一个是去县城的镇中，一个就是看其他的乡镇初中收不收。 现在县城只有一个镇中，没有扩招，也没有九年义务教育，想要考上非常难。林田也没有本事把妹妹送进去。距离围城村最近的乡镇是下属于安平县的大丘乡，步行至少需要两个半小时。林薇去那边上学根本不现实。 林薇慌了！ 她不要下地！ 她不要干活！ 她不要嫁给老农民！ 她不要变成农村妇女！ 她的人生应该和那些县城里的人一样光鲜亮丽，而不是待在农村！ 林薇思考了一晚上，决定再上一次五年级！ 第二天一大早，林薇早早起床，等着林芳和林水各自出门后，林薇直接找上林田。 她才不要林芳和林水看她的笑话。 夏收已过，地里暂时没什么活儿，林田正打算什么时候推两袋小麦和玉米到县城的磨坊磨成面。 林薇走到他跟前，“哥，我想上学。” 林田以为她想上初中，耐心解释道：“县里考不上不收，大丘乡那边也不知道收不收，而且那么远，你能坚持每天走几个小时？” “不是上初中，我要再上一年五年级！” 林田有点惊讶，村子里的学生都是考不上镇中就默认这个人读书不行，直接不上了留在家里干活。特别是女孩子，大多数是上个两三年级，识些字，会算数就不让接着上了。村子里还没人上过两次五年级。 “还是别上了，咱们村就没这样的。” 林薇急了，“哥！你让我再试一次！我肯定好好学，这次一定能考上！” 林田依旧摇头，“可你老师昨天送通知的时候不是说了吗？你数学没及格，偏科太严重了。” 林薇心里把多嘴的老师骂了个底儿朝天，摇着林田的胳膊撒娇，“哥，我这一年主要抓数学，成绩肯定能上去！哥，你就让我再试一次吧！” 林田想起前些天有个大娘来给林薇说亲，林薇已经16岁，这个年纪已经不小。再上一年小学，如果考上初中，上三年出来都要20了。年龄太大了，到时候嫁不出去就不好了。 “还是算了，你都16了还上小学，太丢人了。” 丢人！ 哪里丢人？！那些不上学的才丢人！村里不知道多少同龄人羡慕她！一点也不丢人！ 见林田怎么也说不通，林薇的火气也憋不住了，“我就要上学！我不花你的钱行了吧！姑姑每个月给十块钱！平分下来里面还有我两块五！你把属于我的钱给我，我自己去找老师！” 林田一脸震惊，姑姑给的钱确实没指名给谁，可林薇怎么能下意识的你的我的分的这么清楚。 他们是兄弟姐妹啊！ 是没了父母，一起从灾难里熬过来的兄弟姐妹啊！ 原本林田以为林薇就是懒，他逼着她干家务，让她参与这个家里，这段时间她也改了好多。 可现在一个大冰块砸他脑袋上，林薇她的心是冷的！她根本没把他们三个放在心上！ 林田失望的看了林薇一眼，心里难受的不行，不想和她待在一起，转身出了门。 林薇见林田走了，气的狠踹了门一脚。 林薇知道家里的钱一直是林芳在管，她提出过几次她也要管，林田不同意，林芳不给她。 林薇知道林芳没把钱带在身上，她偷偷找了好几次都没找到。林薇打算等会儿林芳回来直接跟她要。 林芳干什么去了？ 林芳偷偷摸摸去了！ 空间里这一块一亩多的地林芳一直在种，地里没肥，庄稼长不起来。 家里和学校厕所倒是很多农家肥，家里少一点就会被发现，学校里林芳每次都是被臭出来，梁静茹给的勇气都让她不够勇气去尝试。 肥力不足，东西长的越来越差，林芳只能每隔几年偷偷换一批土。 林芳今天就是借着挖野菜来踩点。 咳咳，整个村子都知道林家的二丫林芳爱吃野菜。 林芳：悲伤辣麽大！ 村子里的地不是种着粮食，就是种着苹果树，林芳实在刮不出来一层土。只能回到窑坑这边，就算有人发现少了一片土也会以为谁家盖房子拉走了。至于用过的土，直接倒进没了顶的土窑里，风吹雨淋不久就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安平县夏天雷阵雨比较多，偶尔还会遇到暴雨。前几天一场持续几个小时的暴雨过去，窑坑这边很多大坑都蓄满了水。林芳是个旱鸭子，不敢靠太近。 这片窑坑原本有七八个，后来周边的村子和县城盖房子都来这边挖土，渐渐就挖出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坑。林芳的爹娘和爷爷当年就是在坑底挖土，被上面突然塌下来的土给埋了。 再往那边走林芳是不敢去的，县城每次开完公审大会，要枪决的人都在那边法场执行。林芳没胆子过去，不过村里的男孩子们倒是喜欢去捡遗落的子弹壳当废铁卖。 沿着靠近围城村这边的几个窑坑走了一遍，路过一个坑的时候正好碰见村里的男孩子们正瞒着大人偷跑过来游泳。一群光屁股娃看到林芳吓得哇哇大叫，缩着脑袋躲在水里生怕她偷看。 切，一群小屁孩！姐姐才不看！ 林芳踩好点，拎着满篮子野菜往回走。 等着一会儿社员们看见了，肯定又要说，‘二丫，去摘你最喜欢吃的野菜了？’ 林芳走着走着突然听到身后一阵尖叫声，接着就是乱七八槽的惊呼声。 林芳忽然想到前世村里发生过好几次男孩子游泳淹死的事情，可千万别是她想的那样！ 林芳是个旱鸭子跑过去没用，她现在处在距离窑坑三分之一，距离村子三分之二的地方。林芳咬咬牙，使出吃奶的力气撒丫子朝村子里疯跑。 “快来人啊！有孩子淹着了！” “快来人啊！有孩子淹着了！” 林芳边跑边扯着嗓子喊，希望住在村边的人家能听到。 不负林芳的期望，村边有两户听到动静立马有人出来，听林芳喊有孩子淹到了立即知道什么意思，直接拼命朝着窑坑跑去。 “在东边第二个窑坑！” 36.第 36 章 么么哒！看到我要等一等啦！　　直到过了没几天, 林芳又一次发现林薇悉悉索索的的偷吃东西。 第二天, 林田黑着脸来找她。 “二丫，你觉得哪个地方放钱罐不会被人发现？” 这是什么意思？ 联想到昨晚的小老鼠，林薇又偷钱了？ 咋这么没脸没皮不争气呢！ 林芳气过后，凑到林田身边小声说道：“哥, 我知道一个地方，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哪里？” 林芳故作高深的轻咳一声，“这个地方只有我知道。哥，要不你把钱数好, 我来藏钱？用的时候找我拿？” 关于空间如果有需要林芳只打算告诉林田一个人, 却不会仔细说明白。至于林水以后再说。 林芳也不担心林田把她的奇怪之处告诉别人。一方面相信自家爷爷，另一方面告诉谁啊！ 马上就是长达五年的自然灾害, 随后破四旧, 接着就是十年文、革。等着彻底稳定下来已经几十年后。再等着空间这种神奇的言论出现, 他们都七老八十了。 都要进棺材, 哦！不！都要进骨灰盒了，她哥还把他这个老妹儿扔实验室解剖。 嗯，说不定她活不到那个时候就嗝屁了。 所以，不用想太多！ 林田显然很信任妹妹，没多说什么把钱罐从屋子抱出来交给她。林芳去屋子里转了一圈, 直接扔空间里。 接下来的几天，林芳明显感觉林薇暴躁了很多。偶尔她俩的房间还会被翻的一团糟。 林芳只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其他的爱怎么扔怎么扔。大多数时间天天跟在哥哥身后跑, 哥哥搂草她找野菜。至于林薇, 略略略，谁管你！ *** 一场雷阵雨后，田里的玉米苗冒出头，同时还有除不尽的杂草。 “大田！大田！在不在？” 一个看着三十多岁皮肤黝黑的汉子直接进了林家，见林芳从屋子里出来，高兴的招呼：“二丫，你哥呢？” 林芳没有二姑奶奶的记忆，不认得这人，“我哥去渠北的地里了！” 汉子摸摸头，“那吃了午饭我再来找他。” 林芳把他送到门口发现他直接进了左边邻居的家门，这家上一世是兴旺爷爷家。两家的老太爷的爹是亲兄弟，林太爷又没有亲兄弟，所以两家的血缘关系在整个林家本家中最近。 林田在渠北玉米地里转了一圈，发现莎草长的快有玉米苗高。回来的时候愁的不行。 家里三半亩玉米地，他好像干不完。 “哥，左边那家来人找你，说吃过饭再来。” 林田神色淡淡，“怎么喊人呢？成才叔家，没说什么事情。” “没有。” 吃过午饭男人又来了。 两人在林田屋子里说话，林芳借着端水的功夫直接坐在床边开始缝林水的破洞裤子。 不要怀疑林芳的针线活。 林芳从小生活在农村，家里地里的活儿虽然不常干，大致上却难不住她。林芳小学毕业的时候村子里有一种外包活儿，给出口到国外的牛仔裤上缝亮片，一条裤子两块钱。 当时妈妈正好在家和很多人都接了这个活儿。林芳闲着没事干，天天坐在旁边看她们干活。一个大娘见她看的津津有味，开玩笑的对林妈说让林芳试试。 亮片洞挺大，只要按着颜色缝到绣好的花上就可以。林芳很轻松上手。 林妈大方的说了句，‘要是挣了钱归你自己。’然后，林芳一发不可收拾，和裤子亮片杠上了。 等到初中开学，林芳挣了两百多块。 可惜，老妈说话不算话，根本没给她，而是给她买了一件波司登羽绒服。还是林芳觉得一点不漂亮，老妈认为非常耐脏的深蓝色。 不管怎样，反正林芳从那时起缝衣服缝被子不在话下。 言归正传，这个被林田称为成才叔的人喝了口水，开始道出过来的目的。 “大田，你看你家地不少，光靠你们几个孩子也整不了。我和你爷爷商量了下，我们家帮你种了怎么样。公粮我家交每年再给你们四个人口粮。你看怎么样？” 林田沉思了一会儿，“口粮怎么给？” 成才叔摸摸头，“你家四个小孩也吃不了多少，还有两女娃，一天一斤就够了。我家每年给你家三百斤粮食，你看怎么样？” 一天一斤，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总共三百斤，看这账算的！ 建国后土改分地的时候，林家太奶奶、奶奶还在，再加上林爷爷、爹娘，还有正好在肚子里的林田，大人一亩六分地，小孩八分，总共八亩多地，才给三百斤，这三百斤中可能还包括高产量的玉米、红薯。这就不是一般的少了。 已经搞清楚家里几块地，种什么的林芳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若是她没算错，这个成才叔的儿子就是兴安爷爷和兴旺爷爷。嗯，现在他们已经成了她哥。 看这做爹的，兴安爷爷的遭遇，看来有迹可循。 林田也觉得少，没敢马上答应。“成才叔，让我想想，我回头再告诉你。” 林田打算回头先问问几个对他家不错的本家爷爷再说。 等着林成才一走，林芳叠好早已缝好的裤子，笑眯眯的对着林田说：“哥，我觉得太少了，一天才一斤根本不够咱们四个人吃。至少也要三四斤吧。” 林芳一点不反对把地给林成才种。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今年下半年开始实行人民公社化运动，田地收归集体，吃大锅饭。这一茬的地种也是白种，粮食到时候都会被收走。 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呀呀呀！我肿么可以这么坏！ 林田不知道林芳的心思，只是单纯觉得太少。他又明白，这么多地，他们几个孩子干不了，要找人帮着种。不过给的粮食肯定不能才三百斤。 之后几天，林田东跑西跑，把本家爷爷叔叔跑了个遍。终于和林成才家商量好，林成才每年给林田家六百斤粮食。其中细粮小麦不能少于一百斤。因着刚刚夏收，等到今年玉米和红薯收获的时候再给林田家三百斤粗粮，花生、豆子若干。 林田在一张简易的租赁书上按完手印，彻底无事一身轻。 围城村这边老人没了都是葬在自家地里，田地收归集体后，为了方便管理，田垄变得又直又长。一垄垄的庄稼里隐藏着一个个或大或小的土包。 上一世因为统一规划、三年、灾害和之后的破四旧，很多人家慢慢分不清哪个是自家坟头，只记得大概位置。等到再分地，很多没人迁走的小坟头慢慢被人平了。 上一世林家太爷爷的坟地就属于知道大概位置，却分不清具体在哪里的。爷爷不仅一次感叹过，什么时候有钱了，好好找找，把老人家迁回自家地里，以后过年过节怎么也能有人看看。 这一世，趁着还没破四旧，林芳早早鼓动哥哥把坟迁到自家自留地里。 一行人沉默的到地里，林美娟扑在坟上嚎啕大哭，秦明和秦征跪着默默烧纸。 火光明灭，不知道过了多久金元宝银元宝燃烧干净。 踏着夜色，一行人返回家中。 第二天一早，林美娟三人踏着月色离开。 过了几日，林美娟三人大包小包的又来了。 “我们买了后天的火车票，在家里住两天，到时候直接从这里走。” 放下东西，林美娟对着四兄妹道：“正好今天大丫和小水不上学，姑姑带你们去县城转转。” 有林薇积极响应，一群人转战县城。 姑姑的日子应该过的不错，进了供销社二话不说给四兄妹一人一身新衣服，林芳和林薇还一人得了双小皮鞋。崭新的铁皮文具盒，漂亮好用的钢笔，外加一大把铅笔。临走时还不忘买了一大堆吃食。最后出了供销社，转战国营饭店，美美的吃了一顿红烧肉。 回到家已经是傍晚，同前两天一样林芳和林薇去林田兄弟屋子里睡，两人的屋子给姑姑一家三口。 林芳三人正做作业，林田突然被叫走了。 “大田，我们有个事情想和你商量。”林美娟拉着林田坐下，秦明和秦征坐在旁边。 “什么事儿？”林田很是疑惑。 姑姑一家马上就要离开，他们一家都是小孩子，能有什么事情专门找他。林田想不出来。 37.第 37 章 么么哒！看到我要等一等啦！ 小时候爷爷喜欢说些以前的事情，林芳林林总总知道不少。 爷爷是个苦命人, 儿时变成孤儿, 努力养大三个弟妹，最后只剩自己。好不容易熬过饥荒, 却被路过的车压断了脚变成了坡子。娶了脾气不好的媳妇儿, 老年又得了心脏病。一辈子苦难又平凡。 林芳握拳，既然穿成了姑奶奶, 说什么也要改变爷爷的命运。 不过, 说到心脏病, 她不会是因为这个穿越的吧。 林芳高三的时候突然昏倒过两次，送到医院说心脏有毛病。家里爷爷有几十年的心脏病，医生说可能是遗传。她不会是在宿舍里睡着睡着睡死了吧？ 林芳也是心大, 想着能够改变爷爷的命运，也不说什么穿回去了。 不过！ 为毛我没有传说中的灵泉、空间、系统、随身老爷爷！ 要是有个能放东西的空间就好了！ 刚刚这么想, 林芳一阵天旋地转坐在地上, 有点要晕倒的感觉。 再睁开眼，林芳忍不住咧嘴哈哈大笑。 ‘小仙女我真的有空间了！’ 对门的红星娘听着林芳哈哈的笑声一阵心惊肉跳, 这是疯了！ 林芳心神沉入脑海中，环视有五六百平空荡荡的空间, 得意的恨不得甩尾巴。 有了空间, 多存粮食，二姑奶奶饥荒的时候还能饿着吗？ 饥荒？！！！ 林芳大惊, 现在是几几年？ 爷爷是建国后一年出生, 爷爷八岁成了孤儿, 所以现在是五八年。 五八年！ 马上就是三年饥荒！ 更糟糕的是他们这里灾难远不止三年，而是到六三年才结束！ 随后就是十年动、乱，熬过去，等到改革开放日子才好过。 “二姐，你坐门口干嘛？” 一个两岁大的小萝卜头跑进来。 这个应该就是被送走的二爷爷吧。 黑黑瘦瘦小萝卜干一个！ “不干啥。” 林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菱角，仗着她坐着他站着送到林芳脸前，“二姐，给你吃！” 菱角这玩意儿，林芳小时候没吃过却听过。 爷爷讲故事的时候听过。 嗯，一个鬼故事。 一个采菱角被水鬼抓住的故事。 据爷爷说他年轻的时候村子里的坑里还有菱角、芦苇、好运气还能抓到鱼。等林芳记事的时候，村子里的坑不是垃圾坑就是早被填平盖房子了，只剩下村外的几个大窑坑。 林芳不客气的抓过菱角，掰开壳子咬了一口白色的果肉，脆生生的甜，还挺好吃！ 见旁边的疑似二爷爷的弟弟眼巴巴的看着，林芳大方的还给他一半。 林芳是第一次吃，觉得味道不错，“窑坑里菱角多不多？这个挺好吃。” 林水头也不抬，“都被摘完了，我觉得还是煮着好吃。” 没吃过，不评价。 两人你一个我一个，顺便把刚才红星娘给的一把也消灭掉。林芳觉得自己肚子火烧火燎的饥饿感好了许多。 “大哥去哪了？” “给猪搂草了。” “哦。”林芳才想起来刚刚哥哥走的时候说过了。 林芳想去村子里看看，“咱们去找大哥吧？” “行！” 林芳跟着林水出门，家里没人，林水没忘记大哥的嘱咐，让二姐把门口的栅栏抬起来堵上门。 林芳跟在林水身后慢慢走，六十年前的农村和六十年后的农村简直天差地别。 随处可见的低矮土胚房，路更是大土路，偶尔路过几个人也是一身土布。这可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啊！ 林家在围城村东边，现在村子还没扩建，顺着土路往东走就是县城通往下面乡镇的石子路。 石子路也没以后宽，路面坑坑洼洼满是土。 石子路两边是一米多深的土沟，沟里长满野草。林水一路走也不闲着，偶尔看到黑姑娘忙窜到沟里摘下来。 小孩儿还挺懂事，知道给姐姐留一半。 夏收没多久，地里麦茬短短的，刚下种的玉米还没出苗。炎炎烈日，让林芳觉得比以后的夏天热多了。 走了大概几百米，一个小小的身影背着高高的拉拉秧慢慢沿着路走。 “大哥！”林水看到哥哥欢呼一声跑了过去。 林芳自从知道眼前的小孩是爷爷后，心里复杂的不知道怎么面对。 “二丫，太阳这么晒，你病还没好，怎么出来了，快回去。” 眼前的小男孩笑的时候露出一口白牙，不像爷爷那么沉默寡言。 林芳见林田背着拉拉秧的绳子在他背上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忍不住说：“我来背吧。” 林田想也不想的拒绝，“不用，你病还没好。我们快点回家，给你煮个鸡蛋补补。” 林水听了吞吞口水，却没说他也要吃。 三人慢慢走回家，林田去喂猪，林芳热的去饭棚子找水喝。进去的时候发现林薇也在，林芳眼尖的看见林薇突然把手背在背后，不知道在做什么。 自从知道林薇是自己大姑奶奶，林芳的感官比对林田更复杂。 爷爷说过很多以前的事情，弟弟二妹，却从来不提这个活着的大妹，两家从林芳有记忆开始从未来往过。唯一一次听说，是奶奶哭自己命苦，说嫁过来的时候家里什么也没有，连双筷子都被林薇那个搞破鞋的贱人拿走了。 林芳不知道奶奶说的是真是假，可一向老好人的爷爷不跟她来往。肯定是林薇做了什么不能饶恕的事情。 38.第 38 章 么么哒！看到我要等一等啦！ 这个空间很神奇，没有太阳月亮却同外面气温同步。 外面是夏天里面也是夏天, 外面是冬天里面虽然不会下雪却也跟着变冷。白天气温高一点, 空间里也高一点。晚上低一点, 空间里哪怕依旧明晃晃的也会变冷。 林芳原本想把空间当冷库储存蔬菜水果，当温室大棚一年四季种菜，这样想法自然落了空。 林芳只能把空间单纯当成放东西的地方, 顺便家里多了一亩没人看的到的地。 林芳整理好东西回过神，发现林田正翻来覆去还没睡。 林田听到林芳动了下，还以为她因为林薇锁门的事情气的睡不着，林田有点迷茫的问林芳：“二丫, 你说是不是不该让大丫去上学？” 林芳想了想回答：“不知道。” 前世大姑奶奶搞破鞋, 具体怎么回事儿林芳不清楚。 前世大姑奶奶是肯定没上过学的，林芳觉得上学能改变她的命运吧。 林薇早饭没吃, 中午吃的早消化完了, 肚子饿的受不了出来找吃食，路过窗户的时候正好听见林田的话。 林薇静静的站着, 双手握的死紧。 等听到林芳的回答林薇沉默了一会儿，饭也没吃，转身轻手轻脚回了屋子。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 林薇咬咬牙。 总有一天她会出人头地, 让所有人看看！ 第二天 林薇开开心心的穿着新衣服去上学，开开心心的回来。 见到林田依旧甜甜的喊哥哥, 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化。 *** 冬天来了又去, 春天到了门口。 日子平静的到了64年春天。 林田记工员的工作早已上手, 林薇和林水每天上学下学，林芳偶尔跟着赚赚工分，大部分时间想做什么做什么。 阳春三月 围城村生产队大队长程卫国和支书林有福往安平县公社跑了好几趟，没过几天宣布一个大消息。 平关市下属几个县将大面积种植苹果树，安平县也在其中。 围城村要拿出一半的地来种苹果树，以后任务棉花任务粗粮将变成任务苹果。 听到这个消息社员们愁死了，好好的地不种粮食种什么苹果！ 旱灾过去没几年，才刚缓过来又开始瞎折腾！如果再来一灾害，全都去啃苹果树吗？ 呸呸呸！ 瞎说什么！ 程卫国见不少社员露出抵触心理，他刚开的时候也这么想，毕竟种了一辈子的地改去种苹果，这简直就是闹着玩儿！ 程卫国在公社学习之后才知道他们种苹果是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 “我们种出来的苹果是给守卫边疆各地的人民子弟兵补充营养！” “我们种出来的苹果能从苏联交易武器和先进的技术！” “我们种出来的苹果能给城市营养不良的人补充营养，增强国民身体素质！” “我们种苹果是为了国家！为了人民子弟兵！为了人民！是利民利国，强民富国的大好事！” 这个年代交通和保鲜技术不行，很多地方水果缺乏，边疆的战士和城市的人维生素补充不足，很多人出现严重营养不良。 苏联因为气候的原因更是如此，在边境一代的人甚至能用水果蔬菜之类的东西暗地里换取枪支弹药。两国签订互助条约，其中就有要求我国每年给苏联多少农产品的规定。 这个年代的人思想觉悟特别高，听程卫国这么一说，社员们也意识到自己将要做的事情多么重要。 国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们，管他以前种没种过树！不会就去学！说什么也要圆满完成任务！ 村子里热火朝天的开始挖坑等着果苗到来，县里农机站的工作人员和老果农来科普如何种苹果的时候，不管听懂听不懂必定人人到场。 林芳跟着忙来忙去，她也是才知道种苹果竟然这么重要。 前世围城村有大片的苹果林，林芳家还有一个村子里分的两亩多的苹果园，不过后来因为品种和产量的原因实在不挣钱，这一批苹果树被陆陆续续砍掉。 林芳不知道苹果种植的时候这么重要，反而在他们老家广泛流传着国家和苏联闹掰的时候还苹果的故事。 据说两国签订互助条约的时候有规定我国每年给苏联提供多少水果，闹掰的时候，苏联要我们还苹果。 这个还不是一般的还法，不是按照斤数和数量还，而是苏联人做了很多大小相同的木头圈儿，用这些木圈儿去套苹果。 大的不要，小的不要。只要木圈儿能刚好套住的苹果。 苏联人想用这种方法让毛爷爷服软承认他们领导者的地位，按照他们的意思办事。毛爷爷当然是硬抗下来没答应。 这个说法不知道真假，反正听过之后林芳对毛爷爷的崇拜多了一点。 苹果苗陆续运送过来，一棵棵落地生根。 林芳同龄的孩子们也多了项任务，隔三差五去给苹果树浇浇水。 与此同时，林芳开始偷偷摸摸发小财了。 为了保证社员的口粮，村子里除了种苹果的地，剩下的最肥沃的渠北地全部用来种植小麦玉米。苹果地里也趁着果苗还小，套种了少部分红薯花生。除了这些只剩下各家的自留地。 这意味着棉花小米大豆这些将供不应求。 林芳感觉空间里的一亩多地瞬间增值了！ 林芳琢磨了半天，决定九成种棉花，顺便家里自留地里也种些棉花。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增值了，毕竟这个年代，谁家结婚不做几条新棉被。 每天忙忙碌碌，干活，学习，挣工分，林芳觉得自己是只勤劳快乐的小蜜蜂。 回到家里，林田还没回来，林薇在写作业。 林薇见两人回来抬头看了看，没说什么接着咬着笔头写作业。林芳和林水忙着换掉身上的湿衣服也没说什么。 自从上次林薇闹着要和姑姑一家离开却没成功后，林田待她明显不同了。林田对她的态度很坚决，哪怕林薇闹了很长一段时间不和其他人说话，也没能让林田放弃纠正她。比如吃完饭刷锅洗碗，现在四个人一人一天轮着来，原本林薇想接着耍赖混过去，林田干脆留出来一只碗给她，看她能坚持几天不洗。 接着被林田强硬要求过几次，林薇现在都不对着林田撒娇了。在家跟个租客一样，同其他人的交流越来越少。 林芳换完衣服，林水已经在饭棚子里烧水。 见林芳找出两块老姜切碎扔锅里，林水闻着辛辣的味道立即苦了脸。 安平县煮姜汤习惯切成碎末，姜末要嚼吧嚼吧吃进肚子里，林水每次喝都有种全身火辣到发麻的刺激感。家里没有糖，只有姜末的姜汤更是酸爽。 看着林水的小苦脸，林芳好笑的建议，“你去石头爷爷家捡几颗枣回来？”家里原本的小枣树旱灾的时候没留住，平时想吃的话只能去别人家，林芳琢磨着什么时候再种一棵。 林水眼睛一亮，扔下烧火棍跑了。 枣子成熟的季节，小孩子们最盼着刮风下雨。树上的枣子大人们要留着过年做枣花糕，家里有孕妇的时候要留着补身子，平时不让孩子随便吃。刮风的时候掉在地上的枣子却能随便吃。 林水颠颠的跑到石头爷爷家，他家的孩子正巴巴的抬头看枣树，见林水过来和他玩的不错的林建军赶忙招呼他过去。 于是，变成四个娃一起等大风吹过。 等了十多分钟，只看到一些青青黄黄的叶子掉下来。林建军哥哥林建国是个急脾气，见他娘没注意这里，跑上前对着大腿粗的枣树就是几个连环踢。 看，枣子掉了！ 林水三人兴奋的叫着扑过去，林建国娘听见动静在窗户边探头一看恨不得把大儿子捉住吊起来打一顿，“林建国！老娘和你说了多少次了！那些枣子是给你大姐补身子的！你再踢枣树，就等着你爹回来踢死你吧！” 林建国苦哈哈的跑到窗户边，就差指天发誓了，“娘，您放心，这肯定是最后一回。”说完贼眉鼠眼的左右瞅了瞅，又小声接着说：“我过两天看看能不能捉到兔子，到时候您给大姐送过去，给大外甥补补！” 林水捡了六颗枣子回来，挑出最大最红的两颗给林芳。大哥也要两颗，他和大姐没怎么淋雨，一人一颗好了。 林芳收好，打算喝完姜汤甜甜嘴。 林水捏着鼻子喝了属于自己份儿的姜汤，飞快的嚼完枣子，苦着脸洗干净碗。林水把剩下的一颗枣子放到林薇跟前，“大姐给你吃，石头爷爷家的枣儿，可甜了！” 林薇见她面前的枣子又青又小，一脸嫌弃的扔回林水怀里，“不要！你自己吃吧！往旁边挪挪，你挡着光，影响我写作业了。” “哦。”林水应了一声，转身离开，顺便一口咬掉了半颗枣。 真甜！ 大姐真是没口福！ 林田回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脚上裤子上全是泥水。 “哥，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林芳去饭棚子看留给林田的饭凉了没。 林田洗了脸冲完脚，连着喝了两碗热水，一脸兴奋的说：“咱们村要通电了！” “真的？！” 林芳不禁惊呼一声，终于要通电了！ 县城早就通电了，周边的村子用的还是煤油灯，社员们早就盼着什么时候也能安上明亮的灯泡了。 林田见妹妹兴奋的样子也忍不住笑起来，不过还是接着说道：“现在县里刚提出来，全部弄好至少半年后了。” “这次是全县一起通电，从县城往下面乡镇一个个来。咱们围城村紧挨着县城，在第一批的名单里面。离的远的村子等的时间还要更长。” 39.第 39 章 么么哒！看到我要等一等啦！ 很快，村子里不知不觉间已经通电一个月了。 供电局的人来收电费的时候村子炸了锅。 总共2块多的电费, 分摊到各家各户差不多一家一毛多。 因为这一毛多, 林田被吵的头都大了。 整个村子只有几个电表, 十几家共用一个。因为电费的事情, 几十年的老邻居急的差点动手。 他家人多，我家人少, 怎么能掏一样的钱！ 他家三个灯泡，我家两个灯泡, 怎么能掏一样的钱！ 他家灯泡度数大，我家灯泡度数小，怎么能掏一样的钱！ 林芳家也被成才婶子家抓着不放，理由是‘他家孩子晚上要学习，开灯时间长！’ 林芳：emmmmmmm 林田和程卫国林有福几人商量了很久, 又借鉴了其他村子的做法，最终决定按照家里的灯泡个数和灯泡的度数收费。 为此，老会计拍着林田的肩膀连连给他鼓气。 事实证明，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为了少缴电费, 社员们开始了斗智斗勇。 平时装两三个灯泡等来检查的时候只剩一个，平时装大灯泡，检查的时候换小灯泡。总之是想尽各种方法，少交电费多用电。 为了防止这种现象, 林田跟着程卫国几人隔三差五就在村子里晃荡, 看谁家有没有明里一套暗里一套。逮到了, 这个月电费就按最贵的来。 林芳初一下学期结束，暑假到了。 林薇和林水也五年级毕业，进行了升入初中的考试。 二十多天后，考试成绩出来了。 林水顺利考上县镇中。 林薇没有收到入学通知。 等着学校的老师离开，林薇一把夺过林水手中的入学通知，怔愣愣的看着上面的名字。 不是她！ 不是她！ 这么会不是她！ 她怎么会没考上！ 林水紧张的盯着大姐手里的入学通知，生怕她一不小心给扯坏了。 林芳有些可惜，林田脸色很不好看，林薇一直和他说自己的成绩不错，林田以为她也能考上镇中。 初中毕业还是有机会在县城找到一个工作，不用像村里的人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现在林芳和林水都考上了，有福叔也说了，这几年他工作上没出过错，等年底宣布一下，明年打申请，他将正式成为围城村的会计。 林田希望弟弟妹妹们都能过的好，哪怕林薇这个从来不和他们一条心的大妹，他依然希望她过的好。 现在这个结果，他也无能为力。 只能怪她自己不够努力。 林薇显然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她三门功课平均才七十多，考上镇中平均下来至少要九十多。 县城和周边村子的孩子想要上初中，一个是去县城的镇中，一个就是看其他的乡镇初中收不收。 现在县城只有一个镇中，没有扩招，也没有九年义务教育，想要考上非常难。林田也没有本事把妹妹送进去。距离围城村最近的乡镇是下属于安平县的大丘乡，步行至少需要两个半小时。林薇去那边上学根本不现实。 林薇慌了！ 她不要下地！ 她不要干活！ 她不要嫁给老农民！ 她不要变成农村妇女！ 她的人生应该和那些县城里的人一样光鲜亮丽，而不是待在农村！ 林薇思考了一晚上，决定再上一次五年级！ 第二天一大早，林薇早早起床，等着林芳和林水各自出门后，林薇直接找上林田。 她才不要林芳和林水看她的笑话。 夏收已过，地里暂时没什么活儿，林田正打算什么时候推两袋小麦和玉米到县城的磨坊磨成面。 林薇走到他跟前，“哥，我想上学。” 林田以为她想上初中，耐心解释道：“县里考不上不收，大丘乡那边也不知道收不收，而且那么远，你能坚持每天走几个小时？” “不是上初中，我要再上一年五年级！” 林田有点惊讶，村子里的学生都是考不上镇中就默认这个人读书不行，直接不上了留在家里干活。特别是女孩子，大多数是上个两三年级，识些字，会算数就不让接着上了。村子里还没人上过两次五年级。 “还是别上了，咱们村就没这样的。” 林薇急了，“哥！你让我再试一次！我肯定好好学，这次一定能考上！” 林田依旧摇头，“可你老师昨天送通知的时候不是说了吗？你数学没及格，偏科太严重了。” 林薇心里把多嘴的老师骂了个底儿朝天，摇着林田的胳膊撒娇，“哥，我这一年主要抓数学，成绩肯定能上去！哥，你就让我再试一次吧！” 林田想起前些天有个大娘来给林薇说亲，林薇已经16岁，这个年纪已经不小。再上一年小学，如果考上初中，上三年出来都要20了。年龄太大了，到时候嫁不出去就不好了。 “还是算了，你都16了还上小学，太丢人了。” 丢人！ 哪里丢人？！那些不上学的才丢人！村里不知道多少同龄人羡慕她！一点也不丢人！ 见林田怎么也说不通，林薇的火气也憋不住了，“我就要上学！我不花你的钱行了吧！姑姑每个月给十块钱！平分下来里面还有我两块五！你把属于我的钱给我，我自己去找老师！” 林田一脸震惊，姑姑给的钱确实没指名给谁，可林薇怎么能下意识的你的我的分的这么清楚。 他们是兄弟姐妹啊！ 是没了父母，一起从灾难里熬过来的兄弟姐妹啊！ 原本林田以为林薇就是懒，他逼着她干家务，让她参与这个家里，这段时间她也改了好多。 可现在一个大冰块砸他脑袋上，林薇她的心是冷的！她根本没把他们三个放在心上！ 林田失望的看了林薇一眼，心里难受的不行，不想和她待在一起，转身出了门。 林薇见林田走了，气的狠踹了门一脚。 林薇知道家里的钱一直是林芳在管，她提出过几次她也要管，林田不同意，林芳不给她。 林薇知道林芳没把钱带在身上，她偷偷找了好几次都没找到。林薇打算等会儿林芳回来直接跟她要。 林芳干什么去了？ 林芳偷偷摸摸去了！ 空间里这一块一亩多的地林芳一直在种，地里没肥，庄稼长不起来。 家里和学校厕所倒是很多农家肥，家里少一点就会被发现，学校里林芳每次都是被臭出来，梁静茹给的勇气都让她不够勇气去尝试。 肥力不足，东西长的越来越差，林芳只能每隔几年偷偷换一批土。 林芳今天就是借着挖野菜来踩点。 咳咳，整个村子都知道林家的二丫林芳爱吃野菜。 林芳：悲伤辣麽大！ 村子里的地不是种着粮食，就是种着苹果树，林芳实在刮不出来一层土。只能回到窑坑这边，就算有人发现少了一片土也会以为谁家盖房子拉走了。至于用过的土，直接倒进没了顶的土窑里，风吹雨淋不久就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安平县夏天雷阵雨比较多，偶尔还会遇到暴雨。前几天一场持续几个小时的暴雨过去，窑坑这边很多大坑都蓄满了水。林芳是个旱鸭子，不敢靠太近。 这片窑坑原本有七八个，后来周边的村子和县城盖房子都来这边挖土，渐渐就挖出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坑。林芳的爹娘和爷爷当年就是在坑底挖土，被上面突然塌下来的土给埋了。 再往那边走林芳是不敢去的，县城每次开完公审大会，要枪决的人都在那边法场执行。林芳没胆子过去，不过村里的男孩子们倒是喜欢去捡遗落的子弹壳当废铁卖。 沿着靠近围城村这边的几个窑坑走了一遍，路过一个坑的时候正好碰见村里的男孩子们正瞒着大人偷跑过来游泳。一群光屁股娃看到林芳吓得哇哇大叫，缩着脑袋躲在水里生怕她偷看。 切，一群小屁孩！姐姐才不看！ 林芳踩好点，拎着满篮子野菜往回走。 等着一会儿社员们看见了，肯定又要说，‘二丫，去摘你最喜欢吃的野菜了？’ 林芳走着走着突然听到身后一阵尖叫声，接着就是乱七八槽的惊呼声。 40.第 40 章 么么哒！看到我要等一等啦！ 她哥这是把她当小娃娃哄了？ 林芳忍不住笑了笑, “哥, 我才不走。” 林水也跟紧从床的另一头爬过来, 拉着林芳的胳膊摇了摇：“二姐，你别走！要走就让大姐走！” 林薇在门外听到林芳的回答心里松了一口气，林芳主动拒绝了，不就只剩下她一个了。姑姑家根本不会收养男孩子，男孩子要分家产，姑姑家有儿子, 肯定不会选林水。 林薇怕林田接着劝下去会让林芳改变主意, 赶忙推门进去。 果然她进屋子后林田没有继续劝说。 “二丫, 你好好想想, 哥希望你去。” 林芳见林薇眼睛直直的看着她，随意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一晚，四个人的大炕上，两个人辗转反侧。林芳收完空间里最后一批棉桃没心没肺的秒睡。 第二天为了送姑姑一家人, 林薇和林水请了假没去上学。 吃过早饭, 林美娟对着林芳招招手, “二丫，进屋来, 姑姑有事儿跟你说。”林芳应了声跟着进屋。 秦明和秦征都在, 秦明坐在炕边盯着儿子做俯卧撑, 见林芳进来笑了笑, “二丫来了。” “姑爹, 秦征哥。”林芳喊了一声回应。 林美娟拉着林芳在炕边坐下, 笑盈盈的问：“你哥跟你说了没有？姑姑家想收养你，以后跟着姑姑生活怎么样？” 林芳摇头，“我哥跟我说了，我不想去。” 林美娟以为她小孩子不懂，细细解释道：“在姑姑家能上学，不用干活。以后寒暑假还能回来住，想你哥哥他们了还能给他们写信寄东西。你哥哥养你们三个太辛苦，你要去了姑姑家，你哥哥就轻松多了。” 林芳不是小孩子，当然不会被哄住。坚定的摇摇头，“我不会走的。” 顿了顿，林芳建议，“要不你们把我姐带走吧？” 姑爹看起来挺凶挺能耐的，应该能治住林薇。 林美娟看了看秦明，见秦明没有说什么，还是对林芳道：“你再想想，要是想通了咱们下午就去办手续，明天就来不及了。” 林芳再次声明，“我不会去的。” 林芳出了屋子见林薇在门口神色不明的看着她，避过她走了。 这天下午，林芳没改变主意，没有去找姑姑。 夜里 林美娟推推丈夫，“要不我们就带大丫走？” 秦明还没回答，秦征从林芳的小屋里伸出个脑袋赶忙道：“娘，你可别了，我不喜欢林薇，你别带她到咱家里。”那丫头对他爹娘的态度，就跟赵连长媳妇儿对团长媳妇儿的态度一样，忒让人烦得慌。 秦明点头，他虽然不是侦察兵，也知道那丫头好几次偷听他们说话。从大丫看他媳妇儿的眼神就知道她想跟着他们走，今天大丫要是敢走到他面前主动说想被收养他或许还会考虑考虑。人往高处走这很正常，可连一点行动勇气也没有，能有什么能耐。 秦明能明显感觉到林田四兄妹从昨天开始气氛就变了，这种想要什么东西自己不努力，却只会对着家里人横鼻子竖眼的窝里横，带回去就是个祸害，他可要不起。 “那丫头太活泛，还是算了吧。你要实在想帮他们，回头每月给他们汇点钱吧。” 秦明对于妻子提议收养一个丫头的事情也有着自己的考量，他在军队里没有根基，家里又只有一个儿子，有个女儿帮衬着也好。林芳这丫头性子不错，林薇就不成了。既然林芳不愿意，这事儿就只能算了。 一向以丈夫为主的林美娟见秦明这么说也只能歇了心思，“那好吧。”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秦明三人大包小包的离开了。 下午的火车，他们要先到县里再到市里，要早早去市里候车。 林美娟离开的时候还是没带走眼巴巴看着她的林薇，反而给了林田50块钱，“让二丫也去上学吧。” 林芳：二丫！二丫她不想啊！ 林美娟三人风一样的来又风一样的走了，留下表面平静，内心却狂风过境的林家兄妹。 林薇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每天上学放学，好像她根本没想过离开。 林芳却明显感觉到家里的气氛变了。 林田对林薇突然严厉起来，以前林薇不想干的事情撒撒娇林田就帮她做了，这几天林田却没答应。气的林薇生了好几天气，在家根本不和他们说话。 气也白气，林田和林芳却没空理她，村子里的苹果要收了。 公社里送来的果苗有两种，小部分今年就能挂果，大部分还要等明年。 今年作为收获的第一年，自然让人激动不已。 社员们一大早赶到成熟的苹果地里，树上一个个红灯笼正等着他们采摘。孩子们站在树下巴巴的看着，小娃娃更是口水连连。 “摘苹果了！” 程卫国大手一挥，人群涌入果林里。 一个个红灯笼入筐，留下一片欢声笑语。 跟现在最好的一批留给自家不同，这个年代人觉悟很高，交给公社的任务苹果都是挑红的圆的最好的一批，留给自家的都是裂口小的。就连孩子们也是自觉地先捡掉在地上的吃，哪怕看着筐里又红又大的苹果流口水也不会伸手去拿。 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核算好斤数，任务苹果被县里公社的人拉走。剩下的苹果按照人头分到各家。 林芳一直在跟着哥哥学算盘，正好在旁边帮忙。 不是林芳夸张，这个时候的姑娘会算账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名声。没有上过学的人太多，很多人计算几十之内的数字还好，再大一点就不行了。林芳上一世邻居家的一个大伯娘就是这样，没上过学，一个字不会写，每次卖粮食都要把林芳妈拉过去帮忙算一算。当然林芳没想把这个当卖点，只是想着以后能进工厂当个会计也不错。 林芳这边热火朝天的收苹果分苹果的时候，林美娟一行人也上了火车。 秦明看着林芳专门给他们带的煮鸡蛋烙大饼和小咸菜，最终道了声：“这闺女，可惜了。” *** 林芳家分到一筐苹果，把磕坏的有烂点的捡出来，还剩下大半筐好的。林芳把好的放起来，先把外面的吃完再说。 这年头苹果也是个稀罕物，烂掉一半林芳也舍不得扔。把几个烂苹果削好了放碗里，林芳随手拿起一块吃起来。 以林芳后来人的眼光来看，现在的苹果品种和味道真不咋地。不过有的吃就不错了，也没得让她挑嘴。 收完苹果，集体田地里的事情暂时完结，社员们却更加忙碌。 自留地里的萝卜白菜收起来，家里有喜事的办起来。林芳忙忙碌碌的打算挣点小钱。 现在还不像后面十几年管的那么严格，县城还是有专门的地方让农村社员买卖的集市。 今年家里种了不少萝卜白菜，自留地里和空间里也收了不少棉花，正好趁这个好时机卖掉。 林田正忙着计算社员的工分，只能趁着早上把排子车推到集市，留林芳一个人卖。好在周围的几个邻居都要去集市，安全方面不用担心。 白菜萝卜作为过冬的主要蔬菜，虽然卖不上什么价钱却很好卖。林芳的主要目的是卖掉空间里七八十斤的棉花，不过这些超级能砍价的老太太和大娘不是她的目标。 41.第 41 章 么么哒！看到我要等一等啦！　　“你找谁？” 林芳疑惑的看着眼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女人。 这个奇怪的人在她家门口站了好久。 女人看到林芳上前一把抱住她嚎啕大哭起来。 林芳挣扎了下没挣脱, 见她哭的这么惨,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过了不知道多久, 女人慢慢平静下来，抹了把脸对着林芳扯扯嘴角，“我是你姑姑。” “姑姑？” 林芳没有原来的记忆, 反正自她重生过来后没听说过有个姑姑。 林美娟急切的点头，见侄女好像根本不知道她这个人存在, 忍不住又泪崩了。 等到女人终于不哭了已经到中午, 结果见了下工回来的林田忍不住又哭了。 见到林家有人来, 邻居们都过来看了看, 生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来祸害几个孩子。 “你是美娟？是娟子回来了！” “原来是娟子！” “娟子，你怎么才回来, 你爹娘爷爷奶奶都没了！” 不知道谁这么一说，林美娟又忍不住抱着林田哭起来。 七嘴八舌中林芳也知道了家里人为什么没有提起过这个亲姑姑。 很简单，两家闹掰了。 50年土改的时候统一按人口分地, 当时姑姑已经定了亲，婆家为了多分地想让她早点嫁过去, 林家也想多个成年人的地自然不愿意。一来二往，两家因为结婚时间这件事矛盾越来越大, 后来干脆说出不结亲的话。 偏偏姑姑和姑父秦明订婚后有了感情, 两人说什么也不愿意分开。 林家这边不同意办事，非要把时间拖过分地之后不行。秦家自然不会这么干等着, 转头打算高价给儿子买个媳妇儿。林美娟以死相逼, 最终早早嫁到秦家。 这是林家对外的说法, 事实是林美娟和秦明偷尝禁果，林家没办法了，只能同意。 土地就是农民的根本，分到手里的地就没想过会被收回去，林家当时还在的太奶奶觉得因为林美娟不检点，林家平白丢了一亩多能传几百年的地，生生气的大病一场，等病好了说什么也要和这个孙女断绝关系。 因为太奶奶和地的事情，林爷爷直接宣布和林美娟断绝关系，从此不让她进林家的门。 林美娟嫁去秦家后日子并不好过，丈夫是不受宠的三儿子，结婚没两年丈夫又被推出去当兵。生完儿子好不容易安稳点，又遇到了三年灾害。 秦家在安平县下面的另一个乡，两家隔着大半天的路程，以至于林美娟根本不知道娘家大人都没了。 三年灾害一结束，林美娟被立了几次大功的丈夫接走随军。今年秦家婆婆没了，林美娟和丈夫从军队赶回来奔丧。没了婆婆的管束，丈夫又能耐。林美娟觉得自己有了回娘家的底气，正准备回娘家。结果从嫂子那里得知娘家的噩耗，顾不得其他，直接跑了回来。 邻居们陆续离开，林美娟也终于平静下来。 林田还没出生的时候林美娟已经嫁了，林田没见过她，林芳更没见过，双方就是陌生人。 林芳端了一碗水给林美娟后坐在哥哥身边，双方相对而坐，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林美娟喝了口水，看着林田问：“大侄子14了吧？我走的时候你还在你娘肚子里。” 林田干巴巴的应了声。 “大侄子叫什么名字？这是侄女吧？长的挺好看。” “林田，这是二丫叫林芳，大丫林薇和小弟林水上学去了。” 林芳对着林美娟笑了笑喊了声姑姑。 这简直就是尬聊啊！ 林芳乖乖坐着听林田和林美娟说这些年过的怎么样，大致也了解了林美娟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林美娟虽然婆婆妯娌不好处，运气却不错。丈夫是个能拼能干的，从一个小兵走到现在的连长，儿子乖巧伶俐已经上了小学。日子是越来越好。 林芳见时间差不多了，说了声去做晚饭。林美芳主动跟过来帮忙，林田也跟着过来。 三人在不大的饭棚子里做好饭，林薇和林水也回来了。 吃过饭，五人围着一张桌子落座。 林薇缠着林美娟说话，林水给林芳讲今天学到的东西，林田坐着旁听。 天已经黑了，林美娟家又在另一个乡，只能在林家留宿。 林芳和林薇的房间依旧被一道玉米杆做的墙隔开，林薇热情的拉着林美娟在外面的大炕睡，林芳回自己的小隔间。 心神沉入空间，收完棉花，用意念控制着铅笔把这几天搜罗的纸写好。林芳看着空间角落里几摞快到她腰间的‘宣传单’，这个数量不少了，可以发出去了。 当然，这个时间还要等等。 回过神的林芳在林薇和林美娟小声的低语中沉入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林芳照例起来给林水做早饭。 林芳到饭棚子的时候林水正乖乖坐着烧水。 林芳洗完脸刷完牙，搅拌好玉米面倒进锅里，看着坐着乖乖烧火的林水忍不住心里一软。 林家的孩子皮肤白，眼睛大，牙齿齐整，总的看长的都不错。8岁的林水脸上还带着婴儿肥，乖巧文静的让人忍不住直呼软萌。 林水还是个特别体谅人的孩子，林薇拒绝学做饭，林水觉得林芳每天已经够辛苦了，不想让二姐早早起来给自己做饭，干脆主动跟着林芳学。不过显然这小子没什么厨艺天赋，煮个玉米糊糊还能溢的满灶台都是，明明一个锅里出来的小米汤竟然能做到有生有熟。 林水转头看正搅锅的林芳，“二姐。” “怎么了？” 林水软软一笑，开心的说：“我听刚子说现在天热了，他娘都不给他做饭了，只吃一个凉馒头就行了。要不你以后也别起来了，我随便吃点就行。” 林芳忍不住想逗他，“光吃馒头不噎得慌啊？” 林水小鼻子皱了皱，“就着冷水喝。” 林芳嘿嘿一笑，得意的拍拍胸口：“放心了！姐一点不觉得麻烦，真要不想做饭，你早跟着你大丫姐喝的是西北风，吃的是大哥做的猪食！” 林水做贼似的往外面看，生怕大哥和大姐听到。 大夏天，林芳懒得做两回饭，干脆做了一大锅，等大哥醒来正好不烫口。 林美娟和林薇一起醒来，林薇收拾收拾同林美娟道别后拿着书包走了，林水三两口吃完跟着走了。 林美娟有些奇怪，“大丫不吃早饭啊？” 林田张张嘴没说话，他总不能说大妹不学做饭二妹就不做给她吃吧。 “我姐怕胖，她减肥！” 林芳老神在在，剩下两个人直接给镇住了。 从来只听说过挨饿的，第一次听说有人减肥。 吃完饭，林田去上工，林美娟同林芳一起收拾院子。 “美娟！” 林芳扭头，门口站着一个皮肤有些黑的高壮男人，男人一身绿军装，身板挺直，给人一种非常正气的感觉，这个应该就是便宜姑父秦明了吧。男人旁边还站着一个正在大喘气的十多岁的男孩，应该是姑姑的儿子秦征。 “你们来了！二丫这是你姑爹和哥哥秦征。这是二丫，大名叫林芳。” 林芳喊过人，两人进门来。 秦明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对着林芳一个小丫头也没什么可说，坐着说了几句，见院子里晒了不少玉米，主动扒起玉米粒。 秦征长的和秦明有八分像，一样黑，一样壮。笑呵呵的对林芳说着昨天发亲娘不见了，想跟着找来的时候又怕天太晚了不好。还抱怨他爹天没亮就把他喊醒，跟撵狗似的一口气把他赶到这里。 林芳听他说些趣事，被他逗笑好几回。 秦明和秦征过来的时候已经半上午，林田听说后早早赶回来。 见林田回来，林芳主动去饭棚子做饭。 林芳不是个自来熟的人，哪怕是亲人，头一次见面还是尴尬的很，都不知道聊些什么。要是没有秦征活跃气氛，刚才能尴尬死。 林芳和林美娟做好饭，林田同秦明已经谈好了。 秦明亲娘刚下葬，家里还有一滩事，不能在这里多待。两人商量着下午去看看家里长辈，他们先回去，等着过几天家里的事情完了后再过来看看。 吃过午饭，上学的上学，上工的上工。林芳带着大姑一家子去村里供销社买上供的东西。一捆厚厚的黄纸，几摞厚厚的元宝纸，糖和核桃酥。 42.第 42 章 么么哒！看到我要等一等啦！ 林芳再接再厉, “姐姐也说了猪肉才四毛六一斤, 猪肉吃两顿就没了，棉花做的被子可是要用几十年。我家还不要棉花票，这个价钱真不贵了。” 见林芳明显不是个能说动的，王秀秀又怕量少被其他人抢走, 赶忙道：“一块二就一块二，我要二十斤。” 王秀秀说的时候有些肉疼, 二十四块钱相当于自己一个半月的工资。不过二十斤棉花去掉棉籽能有十三四斤，凑活凑活加上家里的一条新棉被可以做6条新棉被, 好看又吉利。剩下的棉籽直接榨油也不算浪费。 见王秀秀一下子要了二十斤, 其他人立马坐不住了，纷纷报出自己想要的斤数。 林芳大致计算好斤数对着众人道：“明天上午我会在集市东边入口等你们, 先到先得。记得自己带装棉花的口袋。” “你明天一定要来啊！” 对于林芳说的明天再来的事情众人没有不耐烦, 毕竟随身带着几块十几块的还是少数。 林芳回家给林田说了卖棉花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兄妹两个推着一排子车棉花去集市。车上的棉花包括空间里产出棉花的三分之一，林芳每次摘完自留地里的棉花就把空间里的拿出来一些, 林田也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只以为今年是自留地第一年种棉花产量特别高。 “小姑娘你终于来了！” 林芳一进集市便被等在街口的王秀秀认了出来。 林芳抬头一看, 这么早已经有七八个人到了, 看来等下不用等了。 价格都是说好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林田称斤数，林芳收钱。 很快车上的棉花去了大半, 剩下的一点也被几个想砍价却怎么也砍不下去的大娘包圆了。 林田愣愣的拉着排子车往回走, 林芳坐在车上摆弄得来的肉票。 总共六两肉票, 原本以为今天能去供销社抢点肉吃, 结果猪尾巴毛儿都没看到。 嗷嗷嗷！姑娘我想吃肉啊！ 林田还是有点懵，棉花竟然这么值钱。今天竟然挣了快一百，能顶上喂三四头猪了！都可以给家里盖好几次房子了。 “二丫，咱家有钱了，要不要盖房子？” 当然不能啊！ 未来十几年乱的不行，他们四个半大娃子盖个新房子还不招来一群红眼病，到时候被当典型就不好了。而且现在盖的都是黑瓦片的土胚房，还不如再低调的熬一熬，到时候直接住红砖大瓦房，说不定还能住上二层小洋楼呢！ 当然这些肯定不能说，林芳掰着手指给哥哥分析。 “哥，咱们手里加上姑姑给的钱，总共有一百五十多块钱，看着多，可非常不经用。大姐和小水每年差不多六七块，等过几年肯定花的更多。而且咱家今年刚修的房顶，这还没一年就拆了多可惜。再说了马上要冬天了，咱家什么也没准备，挑大梁的木头都没有，一时半会儿盖不起来。” 至于明年，明年就到了66年，以后有的折腾了。应该没空盖房子了吧。 林田点头，他在心里默默加了一项，明年开春要把二丫送进学校，这又是一笔开销，看来他要更努力了。 *** 天渐渐冷了 林芳跟着红星娘准备过冬需要的东西，萝卜白菜和咸菜这些都要早早准备，棉衣棉被提前拆拆洗洗。等着彻底收拾一圈儿，已经入了冬。 靠近年关喜事多，林田不出意外作为村子里的预备会计和林家的当家人，办喜事的时候都会喊他过去，林芳也跟着参加了几场喜宴。 林薇和林水也已经放寒假，腊月里家里两只母鸡中的一只被一个本家婶子换走了，林芳把换来的公鸡交了任务鸡。程卫国和林有福外加林田带着一群鸡和两只大猪去公社交了今年的任务牲畜。本来还有一只任务羊，不过村里的羊去隔壁村配种后有了小崽子，队里直接打了申请，今年可以不用交。 等着三人回到村子受到极其热烈的欢迎。 算工分，发工钱；宰了大猪来分肉。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开心的笑容。 热热闹闹几个小时过去，林家分到了二十一块八毛一，外加一斤肉。 分肉的林三叔和自家关系不错，割的这一块肥的流油。林芳利落的练好油，就着锅里来了一道油渣炒白菜。 吃到肉了，好像过年都近了。 大雪纷纷扬扬的时候，裹着大棉袄的林芳收到了姑姑寄来的大包裹。 “姑姑给的什么？” 林薇和林水也忍不住凑上来。 东西很多，一大罐麦乳精，两大瓶水果罐头，一盒鱼罐头。六尺蓝白红的格子布，六尺军绿色布料，外加一双胶底解放鞋。鞋子看大小正适合大哥，不过鞋子是薄款的，现在明显不合适。 最上面还放着一封信，姑姑在信里叮嘱他们好好学习，特别提出别忘了送二丫上学，最后又说有什么事情的话一定要记得找她。 林芳怨念了两秒钟，转头开开心心的准备过年了。 有了姑姑给的美食，这个年好像过的特别有滋有味。 过了年，林芳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二丫，准备准备，明天去报到。” “哦。”林芳垂头丧气的应了一声。 一点也不期待的小学森学习生涯要开始了。 第二天，林芳一大早被大哥捉去了学校报到，临走的时候还被林小水小不点安慰“二姐，学校可好玩儿，同学们可好了，你别怕。” 林芳表示自己一点也不怕。 不怕不怕了的林芳在老师准备把她安排到一年级的时候，大胆的表示自己一直有在家跟着姐姐弟弟学习，现在完全可以直接就读三年级，作为祖国的花朵，祖国的未来，完全可以节约国家资源的同时，提早两年为国家做贡献。 听林芳这么说，老师当即报告领导，于是林芳经过一番考试顺利就读三年级。 回到家，林芳掐腰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家小弟，“嗨！小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姐上三年级下学期了！” 林水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佩服的五体投地，“二姐，你好厉害！” 林芳小下巴一样，“那是！” 林薇在旁边气到肝炸，“你就不能去一年级？”妹妹上三年级，她这个姐姐却上二年级，说出去多丢人。 林芳小下巴抬的更高了，“当然不能！一学期能省二块多，我少上两年能省差不多十块钱，当然是能省就省了。” 43.第 43 章 么么哒！看到我要等一等啦！ 上一世因为统一规划、三年、灾害和之后的破四旧, 很多人家慢慢分不清哪个是自家坟头，只记得大概位置。等到再分地，很多没人迁走的小坟头慢慢被人平了。 上一世林家太爷爷的坟地就属于知道大概位置, 却分不清具体在哪里的。爷爷不仅一次感叹过，什么时候有钱了，好好找找, 把老人家迁回自家地里，以后过年过节怎么也能有人看看。 这一世, 趁着还没破四旧, 林芳早早鼓动哥哥把坟迁到自家自留地里。 一行人沉默的到地里, 林美娟扑在坟上嚎啕大哭，秦明和秦征跪着默默烧纸。 火光明灭, 不知道过了多久金元宝银元宝燃烧干净。 踏着夜色，一行人返回家中。 第二天一早，林美娟三人踏着月色离开。 过了几日，林美娟三人大包小包的又来了。 “我们买了后天的火车票，在家里住两天，到时候直接从这里走。” 放下东西, 林美娟对着四兄妹道：“正好今天大丫和小水不上学，姑姑带你们去县城转转。” 有林薇积极响应，一群人转战县城。 姑姑的日子应该过的不错，进了供销社二话不说给四兄妹一人一身新衣服, 林芳和林薇还一人得了双小皮鞋。崭新的铁皮文具盒, 漂亮好用的钢笔, 外加一大把铅笔。临走时还不忘买了一大堆吃食。最后出了供销社，转战国营饭店，美美的吃了一顿红烧肉。 回到家已经是傍晚，同前两天一样林芳和林薇去林田兄弟屋子里睡，两人的屋子给姑姑一家三口。 林芳三人正做作业，林田突然被叫走了。 “大田，我们有个事情想和你商量。”林美娟拉着林田坐下，秦明和秦征坐在旁边。 “什么事儿？”林田很是疑惑。 姑姑一家马上就要离开，他们一家都是小孩子，能有什么事情专门找他。林田想不出来。 林美娟看了秦明一眼解释道：“我身体不好，这辈子也就秦征一个孩子了。你在家里养活三个孩子太不容易了，我和你姑爹商量了下，我们想收养林芳。我在部队里还没工作，平时洗衣做饭都有时间。林芳去了家里的活儿也不用干，直接跟着秦征去上小学。姑姑在这儿可以给你保证，以后绝对把林芳当亲闺女看，秦征有什么她有什么。” 林田有些震惊。 家里长辈刚去世的时候他也懵懵懂懂，每天要干什么都不知道。后来周围的人说‘大田，以后你家就靠你了。’‘大田，你是你家的顶梁柱。’‘大丫二丫小水你们要听你哥的话，你哥不容易。’ 好多人这么说，说这个家是他的责任，养活弟弟妹妹是他的责任。 年少的林田慢慢认同了这个观点，开始用稚嫩的肩膀扛起这个家。 现在有人告诉他，要带走林芳，减轻他的负担。 林田不知道要怎么做了。 “我想想。”顿了顿林田又道：“我去问问二丫。” 林薇见哥哥被叫走的时候眼珠子转了转，想了想还是扔下作业偷偷跟了上去。 林薇蹲在窗户下把里面的话听的清清楚楚，等着听姑姑说要带走二丫，俏丽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 林薇这几天已经向同学打听到连长在部队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儿，不过姑爹还年轻，以后肯定还能再升好几步。 林薇一直讨好姑姑，也不过是想让这个姑姑给她买漂亮的衣服鞋子和文具。这几天同学们知道她有一个三十多岁已经是连长的姑爹，看着她的漂亮衣服和文具不知道多羡慕。林薇以为这已经够好了！ 没想到还可以被姑姑家收养！ 一个农村会计的妹妹怎么能和连长甚至是营长团长的闺女比！ 可是为什么姑姑想收养的是二丫而不是她林薇！ 明明她和姑姑关系最好，姑姑给她说好多事情。怎么要收养的时候却是二丫！ 二丫有什么？ 长得没她好，手粗脚粗。没上有过学，文盲一个。二丫注定就是个农村妇女的命！ 凭什么是二丫而不是她！ 肯定是二丫趁着她上学的时候和姑姑说她坏话了！ 平时家里就二丫和她不对付，肯定是她！ 林薇想到这里忍不住恨恨的看向林芳。 林芳正练习林水今天带回来的数学作业，已经由去年的几加几变成了现在的几乘几。嗯，再过几年她就可以小学毕业啦！ 突然感觉到脑门上一股灼热的视线，好像跟放大镜似的能把她头发给烧着，林芳抬头一看，正好对上林薇狠狠瞪着她的凶狠眼神。 又发什么神经了？ 林芳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接着做自己的数学题。 林薇见林芳的反应简直要气炸，要不是姑姑他们在屋子里，她一定打死二丫！ 林田出了屋子见林芳和林水正低着头凑在一起写作业，林薇站在门口不知道干什么，心里有些复杂的林田转身出了家门。 天已经有些黑了，村子偶尔传来娘骂儿子的声音和狗叫声。林田突然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沿着路走到村口，林田上了大马路。 林田没有发现他出门的时候，有个人影悄悄跟着。 林田知道去姑姑家对二丫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以后可以上学，可以不用做家务，可以像县城的女孩子一样打扮的漂漂亮亮。可他舍不得。 相对于平时和他交流很少的大丫，年龄还小的弟弟，二丫陪伴他的时间最长，两人的兄妹情也最深。好几次林田以为自己支撑不住的时候是二丫在身边陪着他，鼓励他。一想到以后二丫离的远远的很难再见面，林田不舍得。 可二丫这么好，她应该有更好的生活才对。 林田做出决定的瞬间，整个人松了口气，脚步轻快的往回走。 “哥！” “大丫，你出来找我？走，咱们马上回去。” 林田以为妹妹发现他没在家，专门出来找他回家。 林田大步往回走，林薇咬咬唇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哥，我有事情和你说！” “什么事儿？”林田有些奇怪，林薇在学校有什么事情几乎从来不和他们说。 44.第 44 章 么么哒！看到我要等一等啦！ 来年空间里的棉花能摘第一波儿的时候, 林家迎来一个意外的人。 “你找谁？” 林芳疑惑的看着眼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女人。 这个奇怪的人在她家门口站了好久。 女人看到林芳上前一把抱住她嚎啕大哭起来。 林芳挣扎了下没挣脱，见她哭的这么惨，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过了不知道多久，女人慢慢平静下来, 抹了把脸对着林芳扯扯嘴角, “我是你姑姑。” “姑姑？” 林芳没有原来的记忆, 反正自她重生过来后没听说过有个姑姑。 林美娟急切的点头, 见侄女好像根本不知道她这个人存在，忍不住又泪崩了。 等到女人终于不哭了已经到中午，结果见了下工回来的林田忍不住又哭了。 见到林家有人来，邻居们都过来看了看, 生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来祸害几个孩子。 “你是美娟？是娟子回来了！” “原来是娟子！” “娟子, 你怎么才回来, 你爹娘爷爷奶奶都没了！” 不知道谁这么一说, 林美娟又忍不住抱着林田哭起来。 七嘴八舌中林芳也知道了家里人为什么没有提起过这个亲姑姑。 很简单，两家闹掰了。 50年土改的时候统一按人口分地, 当时姑姑已经定了亲，婆家为了多分地想让她早点嫁过去，林家也想多个成年人的地自然不愿意。一来二往, 两家因为结婚时间这件事矛盾越来越大, 后来干脆说出不结亲的话。 偏偏姑姑和姑父秦明订婚后有了感情，两人说什么也不愿意分开。 林家这边不同意办事, 非要把时间拖过分地之后不行。秦家自然不会这么干等着, 转头打算高价给儿子买个媳妇儿。林美娟以死相逼, 最终早早嫁到秦家。 这是林家对外的说法，事实是林美娟和秦明偷尝禁果，林家没办法了，只能同意。 土地就是农民的根本，分到手里的地就没想过会被收回去，林家当时还在的太奶奶觉得因为林美娟不检点，林家平白丢了一亩多能传几百年的地，生生气的大病一场，等病好了说什么也要和这个孙女断绝关系。 因为太奶奶和地的事情，林爷爷直接宣布和林美娟断绝关系，从此不让她进林家的门。 林美娟嫁去秦家后日子并不好过，丈夫是不受宠的三儿子，结婚没两年丈夫又被推出去当兵。生完儿子好不容易安稳点，又遇到了三年灾害。 秦家在安平县下面的另一个乡，两家隔着大半天的路程，以至于林美娟根本不知道娘家大人都没了。 三年灾害一结束，林美娟被立了几次大功的丈夫接走随军。今年秦家婆婆没了，林美娟和丈夫从军队赶回来奔丧。没了婆婆的管束，丈夫又能耐。林美娟觉得自己有了回娘家的底气，正准备回娘家。结果从嫂子那里得知娘家的噩耗，顾不得其他，直接跑了回来。 邻居们陆续离开，林美娟也终于平静下来。 林田还没出生的时候林美娟已经嫁了，林田没见过她，林芳更没见过，双方就是陌生人。 林芳端了一碗水给林美娟后坐在哥哥身边，双方相对而坐，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林美娟喝了口水，看着林田问：“大侄子14了吧？我走的时候你还在你娘肚子里。” 林田干巴巴的应了声。 “大侄子叫什么名字？这是侄女吧？长的挺好看。” “林田，这是二丫叫林芳，大丫林薇和小弟林水上学去了。” 林芳对着林美娟笑了笑喊了声姑姑。 这简直就是尬聊啊！ 林芳乖乖坐着听林田和林美娟说这些年过的怎么样，大致也了解了林美娟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林美娟虽然婆婆妯娌不好处，运气却不错。丈夫是个能拼能干的，从一个小兵走到现在的连长，儿子乖巧伶俐已经上了小学。日子是越来越好。 林芳见时间差不多了，说了声去做晚饭。林美芳主动跟过来帮忙，林田也跟着过来。 三人在不大的饭棚子里做好饭，林薇和林水也回来了。 吃过饭，五人围着一张桌子落座。 林薇缠着林美娟说话，林水给林芳讲今天学到的东西，林田坐着旁听。 天已经黑了，林美娟家又在另一个乡，只能在林家留宿。 林芳和林薇的房间依旧被一道玉米杆做的墙隔开，林薇热情的拉着林美娟在外面的大炕睡，林芳回自己的小隔间。 心神沉入空间，收完棉花，用意念控制着铅笔把这几天搜罗的纸写好。林芳看着空间角落里几摞快到她腰间的‘宣传单’，这个数量不少了，可以发出去了。 当然，这个时间还要等等。 回过神的林芳在林薇和林美娟小声的低语中沉入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林芳照例起来给林水做早饭。 林芳到饭棚子的时候林水正乖乖坐着烧水。 林芳洗完脸刷完牙，搅拌好玉米面倒进锅里，看着坐着乖乖烧火的林水忍不住心里一软。 林家的孩子皮肤白，眼睛大，牙齿齐整，总的看长的都不错。8岁的林水脸上还带着婴儿肥，乖巧文静的让人忍不住直呼软萌。 林水还是个特别体谅人的孩子，林薇拒绝学做饭，林水觉得林芳每天已经够辛苦了，不想让二姐早早起来给自己做饭，干脆主动跟着林芳学。不过显然这小子没什么厨艺天赋，煮个玉米糊糊还能溢的满灶台都是，明明一个锅里出来的小米汤竟然能做到有生有熟。 林水转头看正搅锅的林芳，“二姐。” “怎么了？” 林水软软一笑，开心的说：“我听刚子说现在天热了，他娘都不给他做饭了，只吃一个凉馒头就行了。要不你以后也别起来了，我随便吃点就行。” 林芳忍不住想逗他，“光吃馒头不噎得慌啊？” 林水小鼻子皱了皱，“就着冷水喝。” 林芳嘿嘿一笑，得意的拍拍胸口：“放心了！姐一点不觉得麻烦，真要不想做饭，你早跟着你大丫姐喝的是西北风，吃的是大哥做的猪食！” 林水做贼似的往外面看，生怕大哥和大姐听到。 大夏天，林芳懒得做两回饭，干脆做了一大锅，等大哥醒来正好不烫口。 林美娟和林薇一起醒来，林薇收拾收拾同林美娟道别后拿着书包走了，林水三两口吃完跟着走了。 林美娟有些奇怪，“大丫不吃早饭啊？” 林田张张嘴没说话，他总不能说大妹不学做饭二妹就不做给她吃吧。 “我姐怕胖，她减肥！” 林芳老神在在，剩下两个人直接给镇住了。 从来只听说过挨饿的，第一次听说有人减肥。 吃完饭，林田去上工，林美娟同林芳一起收拾院子。 “美娟！” 林芳扭头，门口站着一个皮肤有些黑的高壮男人，男人一身绿军装，身板挺直，给人一种非常正气的感觉，这个应该就是便宜姑父秦明了吧。男人旁边还站着一个正在大喘气的十多岁的男孩，应该是姑姑的儿子秦征。 “你们来了！二丫这是你姑爹和哥哥秦征。这是二丫，大名叫林芳。” 林芳喊过人，两人进门来。 秦明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对着林芳一个小丫头也没什么可说，坐着说了几句，见院子里晒了不少玉米，主动扒起玉米粒。 秦征长的和秦明有八分像，一样黑，一样壮。笑呵呵的对林芳说着昨天发亲娘不见了，想跟着找来的时候又怕天太晚了不好。还抱怨他爹天没亮就把他喊醒，跟撵狗似的一口气把他赶到这里。 林芳听他说些趣事，被他逗笑好几回。 秦明和秦征过来的时候已经半上午，林田听说后早早赶回来。 见林田回来，林芳主动去饭棚子做饭。 林芳不是个自来熟的人，哪怕是亲人，头一次见面还是尴尬的很，都不知道聊些什么。要是没有秦征活跃气氛，刚才能尴尬死。 林芳和林美娟做好饭，林田同秦明已经谈好了。 秦明亲娘刚下葬，家里还有一滩事，不能在这里多待。两人商量着下午去看看家里长辈，他们先回去，等着过几天家里的事情完了后再过来看看。 吃过午饭，上学的上学，上工的上工。林芳带着大姑一家子去村里供销社买上供的东西。一捆厚厚的黄纸，几摞厚厚的元宝纸，糖和核桃酥。 45.第 45 章 么么哒！看到我要等一等啦！ 因为这一毛多, 林田被吵的头都大了。 整个村子只有几个电表，十几家共用一个。因为电费的事情, 几十年的老邻居急的差点动手。 他家人多, 我家人少, 怎么能掏一样的钱！ 他家三个灯泡, 我家两个灯泡，怎么能掏一样的钱！ 他家灯泡度数大, 我家灯泡度数小，怎么能掏一样的钱！ 林芳家也被成才婶子家抓着不放，理由是‘他家孩子晚上要学习，开灯时间长！’ 林芳：emmmmmmm 林田和程卫国林有福几人商量了很久, 又借鉴了其他村子的做法，最终决定按照家里的灯泡个数和灯泡的度数收费。 为此，老会计拍着林田的肩膀连连给他鼓气。 事实证明,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为了少缴电费，社员们开始了斗智斗勇。 平时装两三个灯泡等来检查的时候只剩一个，平时装大灯泡，检查的时候换小灯泡。总之是想尽各种方法，少交电费多用电。 为了防止这种现象, 林田跟着程卫国几人隔三差五就在村子里晃荡, 看谁家有没有明里一套暗里一套。逮到了, 这个月电费就按最贵的来。 林芳初一下学期结束, 暑假到了。 林薇和林水也五年级毕业, 进行了升入初中的考试。 二十多天后，考试成绩出来了。 林水顺利考上县镇中。 林薇没有收到入学通知。 等着学校的老师离开，林薇一把夺过林水手中的入学通知，怔愣愣的看着上面的名字。 不是她！ 不是她！ 这么会不是她！ 她怎么会没考上！ 林水紧张的盯着大姐手里的入学通知，生怕她一不小心给扯坏了。 林芳有些可惜，林田脸色很不好看，林薇一直和他说自己的成绩不错，林田以为她也能考上镇中。 初中毕业还是有机会在县城找到一个工作，不用像村里的人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现在林芳和林水都考上了，有福叔也说了，这几年他工作上没出过错，等年底宣布一下，明年打申请，他将正式成为围城村的会计。 林田希望弟弟妹妹们都能过的好，哪怕林薇这个从来不和他们一条心的大妹，他依然希望她过的好。 现在这个结果，他也无能为力。 只能怪她自己不够努力。 林薇显然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她三门功课平均才七十多，考上镇中平均下来至少要九十多。 县城和周边村子的孩子想要上初中，一个是去县城的镇中，一个就是看其他的乡镇初中收不收。 现在县城只有一个镇中，没有扩招，也没有九年义务教育，想要考上非常难。林田也没有本事把妹妹送进去。距离围城村最近的乡镇是下属于安平县的大丘乡，步行至少需要两个半小时。林薇去那边上学根本不现实。 林薇慌了！ 她不要下地！ 她不要干活！ 她不要嫁给老农民！ 她不要变成农村妇女！ 她的人生应该和那些县城里的人一样光鲜亮丽，而不是待在农村！ 林薇思考了一晚上，决定再上一次五年级！ 第二天一大早，林薇早早起床，等着林芳和林水各自出门后，林薇直接找上林田。 她才不要林芳和林水看她的笑话。 夏收已过，地里暂时没什么活儿，林田正打算什么时候推两袋小麦和玉米到县城的磨坊磨成面。 林薇走到他跟前，“哥，我想上学。” 林田以为她想上初中，耐心解释道：“县里考不上不收，大丘乡那边也不知道收不收，而且那么远，你能坚持每天走几个小时？” “不是上初中，我要再上一年五年级！” 林田有点惊讶，村子里的学生都是考不上镇中就默认这个人读书不行，直接不上了留在家里干活。特别是女孩子，大多数是上个两三年级，识些字，会算数就不让接着上了。村子里还没人上过两次五年级。 “还是别上了，咱们村就没这样的。” 林薇急了，“哥！你让我再试一次！我肯定好好学，这次一定能考上！” 林田依旧摇头，“可你老师昨天送通知的时候不是说了吗？你数学没及格，偏科太严重了。” 林薇心里把多嘴的老师骂了个底儿朝天，摇着林田的胳膊撒娇，“哥，我这一年主要抓数学，成绩肯定能上去！哥，你就让我再试一次吧！” 林田想起前些天有个大娘来给林薇说亲，林薇已经16岁，这个年纪已经不小。再上一年小学，如果考上初中，上三年出来都要20了。年龄太大了，到时候嫁不出去就不好了。 “还是算了，你都16了还上小学，太丢人了。” 丢人！ 哪里丢人？！那些不上学的才丢人！村里不知道多少同龄人羡慕她！一点也不丢人！ 见林田怎么也说不通，林薇的火气也憋不住了，“我就要上学！我不花你的钱行了吧！姑姑每个月给十块钱！平分下来里面还有我两块五！你把属于我的钱给我，我自己去找老师！” 林田一脸震惊，姑姑给的钱确实没指名给谁，可林薇怎么能下意识的你的我的分的这么清楚。 他们是兄弟姐妹啊！ 是没了父母，一起从灾难里熬过来的兄弟姐妹啊！ 原本林田以为林薇就是懒，他逼着她干家务，让她参与这个家里，这段时间她也改了好多。 可现在一个大冰块砸他脑袋上，林薇她的心是冷的！她根本没把他们三个放在心上！ 林田失望的看了林薇一眼，心里难受的不行，不想和她待在一起，转身出了门。 林薇见林田走了，气的狠踹了门一脚。 林薇知道家里的钱一直是林芳在管，她提出过几次她也要管，林田不同意，林芳不给她。 林薇知道林芳没把钱带在身上，她偷偷找了好几次都没找到。林薇打算等会儿林芳回来直接跟她要。 林芳干什么去了？ 林芳偷偷摸摸去了！ 空间里这一块一亩多的地林芳一直在种，地里没肥，庄稼长不起来。 家里和学校厕所倒是很多农家肥，家里少一点就会被发现，学校里林芳每次都是被臭出来，梁静茹给的勇气都让她不够勇气去尝试。 肥力不足，东西长的越来越差，林芳只能每隔几年偷偷换一批土。 林芳今天就是借着挖野菜来踩点。 咳咳，整个村子都知道林家的二丫林芳爱吃野菜。 林芳：悲伤辣麽大！ 村子里的地不是种着粮食，就是种着苹果树，林芳实在刮不出来一层土。只能回到窑坑这边，就算有人发现少了一片土也会以为谁家盖房子拉走了。至于用过的土，直接倒进没了顶的土窑里，风吹雨淋不久就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安平县夏天雷阵雨比较多，偶尔还会遇到暴雨。前几天一场持续几个小时的暴雨过去，窑坑这边很多大坑都蓄满了水。林芳是个旱鸭子，不敢靠太近。 这片窑坑原本有七八个，后来周边的村子和县城盖房子都来这边挖土，渐渐就挖出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坑。林芳的爹娘和爷爷当年就是在坑底挖土，被上面突然塌下来的土给埋了。 再往那边走林芳是不敢去的，县城每次开完公审大会，要枪决的人都在那边法场执行。林芳没胆子过去，不过村里的男孩子们倒是喜欢去捡遗落的子弹壳当废铁卖。 沿着靠近围城村这边的几个窑坑走了一遍，路过一个坑的时候正好碰见村里的男孩子们正瞒着大人偷跑过来游泳。一群光屁股娃看到林芳吓得哇哇大叫，缩着脑袋躲在水里生怕她偷看。 46.第 46 章 么么哒！看到我要等一等啦！ 林芳从小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 小辈中爷爷最喜欢她, 对她最好, 就连大伯家的小堂弟都比不上她。当然, 林芳也最喜欢爷爷。 小时候爷爷喜欢说些以前的事情，林芳林林总总知道不少。 爷爷是个苦命人，儿时变成孤儿，努力养大三个弟妹, 最后只剩自己。好不容易熬过饥荒，却被路过的车压断了脚变成了坡子。娶了脾气不好的媳妇儿，老年又得了心脏病。一辈子苦难又平凡。 林芳握拳, 既然穿成了姑奶奶, 说什么也要改变爷爷的命运。 不过, 说到心脏病, 她不会是因为这个穿越的吧。 林芳高三的时候突然昏倒过两次，送到医院说心脏有毛病。家里爷爷有几十年的心脏病, 医生说可能是遗传。她不会是在宿舍里睡着睡着睡死了吧？ 林芳也是心大，想着能够改变爷爷的命运, 也不说什么穿回去了。 不过！ 为毛我没有传说中的灵泉、空间、系统、随身老爷爷！ 要是有个能放东西的空间就好了！ 刚刚这么想，林芳一阵天旋地转坐在地上, 有点要晕倒的感觉。 再睁开眼, 林芳忍不住咧嘴哈哈大笑。 ‘小仙女我真的有空间了！’ 对门的红星娘听着林芳哈哈的笑声一阵心惊肉跳，这是疯了！ 林芳心神沉入脑海中, 环视有五六百平空荡荡的空间, 得意的恨不得甩尾巴。 有了空间, 多存粮食，二姑奶奶饥荒的时候还能饿着吗？ 饥荒？！！！ 林芳大惊，现在是几几年？ 爷爷是建国后一年出生，爷爷八岁成了孤儿，所以现在是五八年。 五八年！ 马上就是三年饥荒！ 更糟糕的是他们这里灾难远不止三年，而是到六三年才结束！ 随后就是十年动、乱，熬过去，等到改革开放日子才好过。 “二姐，你坐门口干嘛？” 一个两岁大的小萝卜头跑进来。 这个应该就是被送走的二爷爷吧。 黑黑瘦瘦小萝卜干一个！ “不干啥。” 林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菱角，仗着她坐着他站着送到林芳脸前，“二姐，给你吃！” 菱角这玩意儿，林芳小时候没吃过却听过。 爷爷讲故事的时候听过。 嗯，一个鬼故事。 一个采菱角被水鬼抓住的故事。 据爷爷说他年轻的时候村子里的坑里还有菱角、芦苇、好运气还能抓到鱼。等林芳记事的时候，村子里的坑不是垃圾坑就是早被填平盖房子了，只剩下村外的几个大窑坑。 林芳不客气的抓过菱角，掰开壳子咬了一口白色的果肉，脆生生的甜，还挺好吃！ 见旁边的疑似二爷爷的弟弟眼巴巴的看着，林芳大方的还给他一半。 林芳是第一次吃，觉得味道不错，“窑坑里菱角多不多？这个挺好吃。” 林水头也不抬，“都被摘完了，我觉得还是煮着好吃。” 没吃过，不评价。 两人你一个我一个，顺便把刚才红星娘给的一把也消灭掉。林芳觉得自己肚子火烧火燎的饥饿感好了许多。 “大哥去哪了？” “给猪搂草了。” “哦。”林芳才想起来刚刚哥哥走的时候说过了。 林芳想去村子里看看，“咱们去找大哥吧？” “行！” 林芳跟着林水出门，家里没人，林水没忘记大哥的嘱咐，让二姐把门口的栅栏抬起来堵上门。 林芳跟在林水身后慢慢走，六十年前的农村和六十年后的农村简直天差地别。 随处可见的低矮土胚房，路更是大土路，偶尔路过几个人也是一身土布。这可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啊！ 林家在围城村东边，现在村子还没扩建，顺着土路往东走就是县城通往下面乡镇的石子路。 石子路也没以后宽，路面坑坑洼洼满是土。 石子路两边是一米多深的土沟，沟里长满野草。林水一路走也不闲着，偶尔看到黑姑娘忙窜到沟里摘下来。 小孩儿还挺懂事，知道给姐姐留一半。 夏收没多久，地里麦茬短短的，刚下种的玉米还没出苗。炎炎烈日，让林芳觉得比以后的夏天热多了。 走了大概几百米，一个小小的身影背着高高的拉拉秧慢慢沿着路走。 “大哥！”林水看到哥哥欢呼一声跑了过去。 林芳自从知道眼前的小孩是爷爷后，心里复杂的不知道怎么面对。 “二丫，太阳这么晒，你病还没好，怎么出来了，快回去。” 眼前的小男孩笑的时候露出一口白牙，不像爷爷那么沉默寡言。 林芳见林田背着拉拉秧的绳子在他背上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忍不住说：“我来背吧。” 林田想也不想的拒绝，“不用，你病还没好。我们快点回家，给你煮个鸡蛋补补。” 林水听了吞吞口水，却没说他也要吃。 三人慢慢走回家，林田去喂猪，林芳热的去饭棚子找水喝。进去的时候发现林薇也在，林芳眼尖的看见林薇突然把手背在背后，不知道在做什么。 自从知道林薇是自己大姑奶奶，林芳的感官比对林田更复杂。 爷爷说过很多以前的事情，弟弟二妹，却从来不提这个活着的大妹，两家从林芳有记忆开始从未来往过。唯一一次听说，是奶奶哭自己命苦，说嫁过来的时候家里什么也没有，连双筷子都被林薇那个搞破鞋的贱人拿走了。 林芳不知道奶奶说的是真是假，可一向老好人的爷爷不跟她来往。肯定是林薇做了什么不能饶恕的事情。 没错！林芳就是这么爱爷爷！ 就是这么相信爷爷的人品！ 围城村这边老人没了都是葬在自家地里，田地收归集体后，为了方便管理，田垄变得又直又长。一垄垄的庄稼里隐藏着一个个或大或小的土包。 上一世因为统一规划、三年、灾害和之后的破四旧，很多人家慢慢分不清哪个是自家坟头，只记得大概位置。等到再分地，很多没人迁走的小坟头慢慢被人平了。 上一世林家太爷爷的坟地就属于知道大概位置，却分不清具体在哪里的。爷爷不仅一次感叹过，什么时候有钱了，好好找找，把老人家迁回自家地里，以后过年过节怎么也能有人看看。 这一世，趁着还没破四旧，林芳早早鼓动哥哥把坟迁到自家自留地里。 一行人沉默的到地里，林美娟扑在坟上嚎啕大哭，秦明和秦征跪着默默烧纸。 火光明灭，不知道过了多久金元宝银元宝燃烧干净。 47.第 47 章 么么哒！看到我要等一等啦！　　林水也跟紧从床的另一头爬过来，拉着林芳的胳膊摇了摇：“二姐, 你别走！要走就让大姐走！” 林薇在门外听到林芳的回答心里松了一口气, 林芳主动拒绝了, 不就只剩下她一个了。姑姑家根本不会收养男孩子, 男孩子要分家产，姑姑家有儿子, 肯定不会选林水。 林薇怕林田接着劝下去会让林芳改变主意, 赶忙推门进去。 果然她进屋子后林田没有继续劝说。 “二丫, 你好好想想，哥希望你去。” 林芳见林薇眼睛直直的看着她, 随意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一晚, 四个人的大炕上，两个人辗转反侧。林芳收完空间里最后一批棉桃没心没肺的秒睡。 第二天为了送姑姑一家人，林薇和林水请了假没去上学。 吃过早饭，林美娟对着林芳招招手, “二丫, 进屋来，姑姑有事儿跟你说。”林芳应了声跟着进屋。 秦明和秦征都在，秦明坐在炕边盯着儿子做俯卧撑，见林芳进来笑了笑, “二丫来了。” “姑爹, 秦征哥。”林芳喊了一声回应。 林美娟拉着林芳在炕边坐下, 笑盈盈的问：“你哥跟你说了没有？姑姑家想收养你, 以后跟着姑姑生活怎么样？” 林芳摇头, “我哥跟我说了，我不想去。” 林美娟以为她小孩子不懂，细细解释道：“在姑姑家能上学，不用干活。以后寒暑假还能回来住，想你哥哥他们了还能给他们写信寄东西。你哥哥养你们三个太辛苦，你要去了姑姑家，你哥哥就轻松多了。” 林芳不是小孩子，当然不会被哄住。坚定的摇摇头，“我不会走的。” 顿了顿，林芳建议，“要不你们把我姐带走吧？” 姑爹看起来挺凶挺能耐的，应该能治住林薇。 林美娟看了看秦明，见秦明没有说什么，还是对林芳道：“你再想想，要是想通了咱们下午就去办手续，明天就来不及了。” 林芳再次声明，“我不会去的。” 林芳出了屋子见林薇在门口神色不明的看着她，避过她走了。 这天下午，林芳没改变主意，没有去找姑姑。 夜里 林美娟推推丈夫，“要不我们就带大丫走？” 秦明还没回答，秦征从林芳的小屋里伸出个脑袋赶忙道：“娘，你可别了，我不喜欢林薇，你别带她到咱家里。”那丫头对他爹娘的态度，就跟赵连长媳妇儿对团长媳妇儿的态度一样，忒让人烦得慌。 秦明点头，他虽然不是侦察兵，也知道那丫头好几次偷听他们说话。从大丫看他媳妇儿的眼神就知道她想跟着他们走，今天大丫要是敢走到他面前主动说想被收养他或许还会考虑考虑。人往高处走这很正常，可连一点行动勇气也没有，能有什么能耐。 秦明能明显感觉到林田四兄妹从昨天开始气氛就变了，这种想要什么东西自己不努力，却只会对着家里人横鼻子竖眼的窝里横，带回去就是个祸害，他可要不起。 “那丫头太活泛，还是算了吧。你要实在想帮他们，回头每月给他们汇点钱吧。” 秦明对于妻子提议收养一个丫头的事情也有着自己的考量，他在军队里没有根基，家里又只有一个儿子，有个女儿帮衬着也好。林芳这丫头性子不错，林薇就不成了。既然林芳不愿意，这事儿就只能算了。 一向以丈夫为主的林美娟见秦明这么说也只能歇了心思，“那好吧。”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秦明三人大包小包的离开了。 下午的火车，他们要先到县里再到市里，要早早去市里候车。 林美娟离开的时候还是没带走眼巴巴看着她的林薇，反而给了林田50块钱，“让二丫也去上学吧。” 林芳：二丫！二丫她不想啊！ 林美娟三人风一样的来又风一样的走了，留下表面平静，内心却狂风过境的林家兄妹。 林薇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每天上学放学，好像她根本没想过离开。 林芳却明显感觉到家里的气氛变了。 林田对林薇突然严厉起来，以前林薇不想干的事情撒撒娇林田就帮她做了，这几天林田却没答应。气的林薇生了好几天气，在家根本不和他们说话。 气也白气，林田和林芳却没空理她，村子里的苹果要收了。 公社里送来的果苗有两种，小部分今年就能挂果，大部分还要等明年。 今年作为收获的第一年，自然让人激动不已。 社员们一大早赶到成熟的苹果地里，树上一个个红灯笼正等着他们采摘。孩子们站在树下巴巴的看着，小娃娃更是口水连连。 “摘苹果了！” 程卫国大手一挥，人群涌入果林里。 一个个红灯笼入筐，留下一片欢声笑语。 跟现在最好的一批留给自家不同，这个年代人觉悟很高，交给公社的任务苹果都是挑红的圆的最好的一批，留给自家的都是裂口小的。就连孩子们也是自觉地先捡掉在地上的吃，哪怕看着筐里又红又大的苹果流口水也不会伸手去拿。 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核算好斤数，任务苹果被县里公社的人拉走。剩下的苹果按照人头分到各家。 林芳一直在跟着哥哥学算盘，正好在旁边帮忙。 不是林芳夸张，这个时候的姑娘会算账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名声。没有上过学的人太多，很多人计算几十之内的数字还好，再大一点就不行了。林芳上一世邻居家的一个大伯娘就是这样，没上过学，一个字不会写，每次卖粮食都要把林芳妈拉过去帮忙算一算。当然林芳没想把这个当卖点，只是想着以后能进工厂当个会计也不错。 林芳这边热火朝天的收苹果分苹果的时候，林美娟一行人也上了火车。 秦明看着林芳专门给他们带的煮鸡蛋烙大饼和小咸菜，最终道了声：“这闺女，可惜了。” *** 林芳家分到一筐苹果，把磕坏的有烂点的捡出来，还剩下大半筐好的。林芳把好的放起来，先把外面的吃完再说。 这年头苹果也是个稀罕物，烂掉一半林芳也舍不得扔。把几个烂苹果削好了放碗里，林芳随手拿起一块吃起来。 以林芳后来人的眼光来看，现在的苹果品种和味道真不咋地。不过有的吃就不错了，也没得让她挑嘴。 收完苹果，集体田地里的事情暂时完结，社员们却更加忙碌。 自留地里的萝卜白菜收起来，家里有喜事的办起来。林芳忙忙碌碌的打算挣点小钱。 现在还不像后面十几年管的那么严格，县城还是有专门的地方让农村社员买卖的集市。 今年家里种了不少萝卜白菜，自留地里和空间里也收了不少棉花，正好趁这个好时机卖掉。 林田正忙着计算社员的工分，只能趁着早上把排子车推到集市，留林芳一个人卖。好在周围的几个邻居都要去集市，安全方面不用担心。 白菜萝卜作为过冬的主要蔬菜，虽然卖不上什么价钱却很好卖。林芳的主要目的是卖掉空间里七八十斤的棉花，不过这些超级能砍价的老太太和大娘不是她的目标。 花了三天时间把家里多余的萝卜白菜卖出去，林芳直奔供销社。 这里是要结婚的青年男女的必来之地，林芳跟情人节卖玫瑰花的小孩一样目标直指青年男女。 “要棉花吗？” 林芳等面前的男女买完一对印着大红双喜枕巾忙上前问。 安平县的习俗结婚时娘家要给闺女陪嫁棉被，这些陪嫁的棉被要用一辈子，娘家陪嫁的越多表示对这个闺女越重视。棉被的数量最好的成双成对，2、6、8、12、16、18是常选数目，图的就是吉利。哪怕再穷的人家凑不够两条新棉被也要用新被罩裹住一条旧棉被给闺女带走。 王秀秀下个月就要结婚了，高兴的同时心里又有点沮丧。爹娘已经说好结婚的时候给自己陪嫁两条棉被，可其中一条芯子是她盖了十几年的老棉被。王秀秀也知道爹妈尽力了，今年的棉花实在不好买。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王秀秀听林芳这么问，简直惊喜极了。 “你要卖棉花？有几斤？我全要了！”王秀秀的声音有点大，周围不少人听到了。好在农村社员来卖自家产的东西管的没那么严，没人来管她。倒是几对同样需要棉花的青年男女主动走了过来。 48.第 48 章 么么哒！看到我要等一等啦！　　林芳回家倒头就睡。 第二天, 在一片欢呼声中醒来。 原来是村里一个奶奶想着今天初一, 按着以往的习惯去庙里拜拜。没想到竟然看到了一地的麦子红薯。 土地爷显灵了！ 老奶奶信佛, 根本没想过独吞，直接扯着嗓子喊人。路边几户人家听到声音, 以为出什么事情了赶紧跑过去, 没想到会是这么大的惊喜。 村里人很快得了消息, 程卫国和林有福急急让人把所有粮食捡回粮仓。 粮食搬走了，老太太们在土地庙前虔诚的跪拜。 程卫国和林有福两个人精, 一眼就估摸出这些麦子大概是前年丢失的公粮。至于多出来的红薯，还真不好说。 当时县里的公社来拉粮食, 程卫国见粮食突然少了一半，整个人吓傻了。那么多粮食, 搬也要搬好久, 怎么就没了。最后还是林有福帮着好说歹说剩下的一半先欠着, 以后慢慢还。身为大队长的程卫国才没被拉走打一顿。 想到这些，两人相视一笑, 又嫌弃的扭头看向旁边。 有了这些粮食，撑过这一年没问题。 今天村民们吃到了久违的窝头, 虽然里面磨碎的玉米杆花生藤依旧拉的嗓子疼。 围城村的村民守着集体粮仓过日子，偶尔能听到那里有人饿死了, 那里有人吃小孩了。每每这个时候他们的目光总会落在村子大礼堂边的集体粮仓和村东边的土地庙。 靠着土地公给的粮食和唯一的一批救济粮，他们熬过了最艰难的六一年和六二年。 在不少省份灾情缓解的时候, 平关市因为地理位置和常年缺水的气候, 旱情依旧没有缓解。 转眼六三年。 已经过了新年, 仍然没下一场雪。 所有人都在害怕，害怕今年还是灾年。 村民们每天从食堂领一点点吃，吃完之后躺在家里睡觉。一方面太冷，另一方面太饿，能不动就不动。 林家不一样，每天都能吃到加餐。 今天依旧一人一个蒸熟的红薯野菜团子。 林芳端着菜团子进屋，三人立马坐起来眼巴巴的看着。林薇见林芳靠近眼疾手快抓了一个就啃。 林田端住碗，见林芳拿走一个后，给弟弟一个，自己最后吃。 林薇吃完，见三人慢吞吞的吃觉得更饿了。 狠狠的瞪了林芳一眼，盖上被子背过身闭眼接着睡。 旱灾之前，林薇知道林芳喜欢往家里捡东西，什么能吃的不能吃的都捡回来。当时只是看不起她的穷酸样。旱灾开始后，林薇见林芳经常能拿出来吃食，就想找出来自己慢慢吃，结果翻遍全家怎么也找不到。 去年每天还能吃两个窝头，今年变成了一个，林薇猜测林芳存的东西不多了。 上个月她实在饿的没办法，哄了林水的窝头填肚子。反正他那么个小孩儿，能有多大胃口，一天喝点集体食堂的杂菜汤就够了。 连着好几天她都能吃两个窝头，肚子都不怎么闹腾了。谁知道林芳发现她吃林水的窝头，跟发神经一样大吵大叫。之后十几天一点吃的也没给她。 要不是现在靠着林芳找吃的，林薇早就打人了。 林芳发现林薇哄着林水把窝头给她吃，却让林水喝一点碎渣泡水的时候直接气炸。 又不是没给你吃，竟然去抢小孩子！更何况这些野菜里还有林水一份，林水天天跟她跑来跑去，吃的都没他采的多。你这一次没动过手的倒是好意思！ 林芳甚至阴暗的推测过，上一世集体食堂早早解散，三个小的靠爷爷养活，林薇为了多吃点骗走了高烧烧傻了的二姑奶奶的食物，这导致二姑奶奶饿死了。后来过了好些年，爷爷才知道真相，同林薇老死不相往来。否则林芳实在想象不出来林薇能做了什么事情，让好脾气的爷爷都无法原谅。 因为这样的推测，林芳看林薇不顺眼极了，一点吃的也不想给她。最近偶尔给她个窝头还是看不得林田把他的窝头偷偷分林薇一半，自己却饿的肚子直叫。 林芳永远不会知道她猜到了上一世爷爷和林薇决裂的真相。 *** 三月，淅淅沥沥的下起雨。 村民们疯了般在冰冷的雨水中又蹦又跳。 林芳冷眼看着。 这不过是另一个灾难的开始。 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一夜，外面下雨，屋内也在下雨。雨水透过房顶的茅草，滴滴答答的落在碗里。 林芳静静的听着落雨敲击的声音怎么也睡不着。 上一世林芳高中在市里读书，同宿舍有一个好朋友苏来宝。两人是老乡，大概因为这个原因感到比别人更亲切，后来关系越来越好。苏来宝经常吐槽自家的奇葩事情。 苏来宝的重点永远是她家重男轻女的一大家子，不过08年地震的时候，他们正在上课，五楼的教室能明显感受到震动。当时有人感叹幸好他们这里是大平原不会发生地震。苏来宝当即反驳，谁说咱这里不地震。具体例子就是苏来宝亲爸爸。 苏来宝说她爸爸出生的时候可惨了，平关市的灾难从58年持续到63年，她爸爸正是生在63年，什么吃的也没有，还下了好几个月的大雨。这已经够可怜了，谁想到还会地震！ 地震的时候苏来宝奶奶正怀孕，受到了惊吓，因为害怕有余震，谁也不敢回家里，苏来宝奶奶只好在一辆架子车下面躲雨，顺便生下了苏来宝爸爸。 林芳现在急的恨不得穿回去！她高中的时候怎么那么不尊老爱幼，至少应该问一问苏来宝‘你爸几月几日生日啊！'' 现在，林芳只知道大概下一段时间雨后会有地震，地震的程度应该不是很大。 雨水哗啦啦的下了几天，地里的裂口早已喝饱了水闭上了嘴，村子南边的几个土窑坑都灌满了水。 “嘞嘞嘞！嘞嘞嘞！” 林田和林水正站在石头上踮着脚尖喂猪，林芳好奇的凑过去。 猪圈里一只成年土狗大小的猪正哼哧哼哧的吃着拉拉秧。 林芳看了几眼觉得没啥好看的，跟在林田身后看他喂完猪喂鸡，接着洗手洗脚。 林家院子很大，靠西墙的地方种了不少菜。林田摘了两根黄瓜往饭棚子走，林芳和林水亦步亦趋的跟着。 林薇不在这里，刚刚回了屋子。 “大哥，我们又吃米汤和黄瓜吗？”林水有些可怜兮兮的问。 林田点火的动作一顿，他除了煮米汤拌黄瓜，其他也不会做，他知道弟弟妹妹肯定吃烦了。 林田点燃火柴，“等过几天，我去找大富嫂子她们学学怎么做饭。” 林芳听了赶忙道：“大哥，我去吧。我是女孩子，我去学来做给你们吃。” 上一世爷爷因为腿脚不好，娶了脾气不好，长的更不好的奶奶。奶奶天天在家里骂这骂那，做饭干家务全部是爷爷的事情。 林芳爸妈跟大伯在外头东跑西跑，林芳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相对于重男轻女天天拐弯抹角骂她的奶奶，当然和爷爷最亲。 林芳从小跟在爷爷身后耳濡目染早学会了做饭，可惜上学时不在家，工作后又太忙，一年只能回家一两趟，做饭的机会都被大伯爸爸他们抢了去。爷爷还没吃过几顿她做的饭。 不过，今后她都包了！ 二丫平时话少，不像大丫嘴甜讨人喜欢。听林芳这么说，林田显得很高兴，“二丫，想学就学，学不会也没事儿。” “嗯，我知道。” 之后的几天，林芳尝试偷偷从小弟嘴里套话，大致搞明白了自己的情况。 林芳，对，原来的二姑奶奶也叫林芳。虽然据爷爷说她俩长的像，也不用起相同的名字吧。 感觉小心心受了伤。 原来的林芳因为夜里哭灵的时候发烧，这才没了。不过，上一世大伯发达了，林芳听同学说过有人说她家坏话。 一个瘸子，一个傻子，还有一个搞破鞋。林家从根子上就是烂的。 瘸子说林田，搞破鞋说林薇，她就是那个傻子吧。 这次高烧烧傻的傻子。 林芳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爸爸和大伯给老太爷太爷他们迁坟的时候，爷爷对着二姑奶奶的小坟大哭：“你都这么傻了，她还要害你。” 所以，二姑奶奶很大可能是个傻的。 *** 林家刚刚办完丧事，一家四个小孩子，除了几个邻居偶尔来看看没什么人。 林芳一直在研究空间。 空间大概有五六百平大小，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地面和四周雾蒙蒙的，高度不清楚，林芳抬头只能看到一片雾蒙蒙的天空。 林芳只有意识能进入空间，身体无法进入，也不清楚空间里有没有空气，能不能养动物种东西，只能慢慢摸索。 林家院子很长，种了几垄常见的蔬菜。林芳选了几棵韭菜，掐掉上面的叶子带着一大捧土送进空间里，几天之后能明显看出韭菜长高了一点。 49.第 49 章 么么哒！看到我要等一等啦！ 暑假的时候村子里又来了一批知青, 不过学校老师已经够了, 这批人就没有周老师他们待遇好了。没有新房子住, 还要跟着社员们下地干活。一时间怨气沸腾。 转眼到了68年，林芳顺利考入县城初中。 林田高兴极了, 在县城供销社排了半夜队抢回来一斤肉, 还买了甜甜的鸡蛋糕奖励给林芳, 开学前几天更是借钱给林芳买了一套新文具和一只上海牌钢笔。 家里的钱一直是林芳在管，林芳收下东西好笑的让林田去还钱。 . 林芳班里23个人, 考入初中的只有四人，林芳, 同林芳一直并列第一的一个学习非常好的男生程向阳，半途转进来的宋建安, 还有一个林芳不怎么熟悉平时存在感挺低的程学兵。 村子里还有两个上初三, 一个上初二的姑娘, 林芳说定了以后和她们一起上学下学。 新的学期开始了，林芳背着书包走到教室, 等着学生到齐自我介绍的时候发现竟然和宋建安一个班。 两人对视一眼，淡定的转头各忙各的。 宋建安听见林芳自我介绍的时候忍不住撇撇嘴, 他和林芳同学一年没说过几句话，对她哥哥倒是挺熟悉。 姥姥经常会唠叨看看人家林田, 年纪比你大不了几岁，供着三个弟妹上学, 自己还把记工员的工作做的有声有色！再看看你, 整天吊儿郎当的, 你就不能向人家学学！ 宋建安每次笑嘻嘻的哄人，放心吧，他肯定把姥姥姥爷养好。扭头恨不得把别人家的孩子暴打一顿。现在和林芳同一个班宋建安也没什么感觉，不就是一个村里的嘛！ 林芳一直担心十年、动乱学生们闹起来学校没办法正常进行，入校后才发现比自己想象的好的多。听说几个月前有学生想要批、斗老师，在课堂上公然打老师，县里武装部抓了几个典型后，再也没人敢闹腾了。林芳隐约觉得这可能和她有点关系。 确实和她有关系人。 自从‘宣传单’的事情后，各路人马都在暗暗找她。特别是去年氢、弹爆炸成功后，更是证明上面说的事情可能都是真的。 林芳毕业太久，不记得两弹的具体爆炸时间，只知道大概是六十年代，便直接在上面写‘我国是原、子、弹到氢、弹爆炸成功所用时间最短的国家。’谁也没想到短短三年中国就能研制出氢、弹，更没人想到不过一年的时间那张纸上的东西就得到了证实。 因为这个证实，知道那张纸上信息的人都快翻了天。 有人想知道未来怎么样，有人想知道哪个派系能上位，有人想知道自己能活多久，有人想是纯粹的爱国者想知道外国会怎么样，用什么方法能快速实现祖国的强大。 总之，必须找到散布这些信息的人! 一群研究者对着纸上的信息钻研很久，却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无论是草纸黄纸作业纸都是安平县和附近几个县常用的纸，从收集上来的纸张上没有找到丝毫其他痕迹。笔是铅笔，从笔芯来看是隔壁市一家厂子制作的，没有任何指向性。至于笔迹，林芳在空间里用意识控制着铅笔写字，写的全是方方正正的正楷。 总之，寻找林芳的人没有任何头绪。 最后没办法，只能圈定一个大致范围。 这个人肯定是知识分子，至少会读书写字。七月半当天撒的‘宣传单’加起来至少有一百多斤，一百多斤的东西想要分开一点点撒出去，不是一个人短时间内能搞定的。结合当夜唯一的见证人‘醉汉’的话，对方至少还带着一个装神弄鬼的小孩子。多方综合下来，发‘宣传单’的至少两个人，而且很大可能原本就住在县城或者周边的几个村子。 又要识字，又要住在县城，家里可能还有孩子。这个范围还是很大。 只能接着全县排查为主。 等到学校的红小兵闹着要批、斗臭老九老师，各方人马一看这些老师几乎都是住在县城的文化人。害怕要找的人真的在里面，干脆直接给压了下去。 各种因素综合之下，安平县大概是动乱中周边最平静的地方。 林芳安安稳稳的上学下学，宋建安在班里却出尽了风头。 长的好，经常穿绿军装，每天骑着崭新的二八大杠自行车，性子又痞又爽朗，惹眼极了。 “林芳，你和宋建安一个村子的啊？”课间休息，几个女生笑着围上来。 林芳本来准备趴桌子上装睡，把空间里长好的棉花摘一下，见一群人围过来，知道睡不成了。 “嗯。”林芳笑笑回答。 见林芳回应另一个女生马上接着问：“他家里有人是军人吗？我看他经常穿军装。” 林芳没打算把别人的事情随便往外说，直接说：“不知道，他家离我家比较远。我跟他不熟。” 一群人脸上露出明显的失落，等着接着问了几个问题，林芳一问三不知，只能怏怏的离开了。 站在教室外琢磨着怎么给姥姥姥爷搞斤肉吃的宋建安听到林芳的话当即点点头。 他们当然不熟。 第二节课的时候窗外突然下起雨来，林芳看着滴滴答答的雨滴犯起愁来。 这雨，快点停吧。 没有伞，怎么回去啊！ 空间里放着几个装粮食的大麻袋，折一折戴在头上就行，可同行的还有三个人，自己怎么解释突然冒出来的麻袋。 雨一会儿大一会儿小，下学的时候依旧哗啦啦。 “林芳！走了！回家了！” 林巧英怀里抱着书包，哆嗦着身子在教室外喊林芳。 林芳见她冻的脸色发白，忍不住说：“要不我们等一会儿，雨停了再走？” 林巧英跺跺脚接着催促：“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等下天黑了更难走，程先丽她们两个还在等着，我们快走吧！” “好！马上就来。”林芳不好耽搁，抱着书包低头向外跑去。 程先丽和程雪梅在大门口等着，见两人过来忙不迭的跑起来。 四个人抱着书包垂头往家跑，跑着跑着；林芳突然有些纳闷，为什么她没想过把书本留在教室，宁愿在雨中把书包紧紧护在怀里防止被雨水打湿，也没想过把书包直接留在学校教室里。一点儿也不像大学时对待书本的轻松随意。 大概是珍视吧！ 宋建安一手撑着伞，一手抓着二八大杠的把手，顶着风雨往家赶，还没骑出县城就看到四个缩着身子的身影。 一阵冷风吹来，宋建安抖了抖。 路过林芳身边的时候宋建安顿了顿，直接把手里的伞扔给林芳，大声喊了一声：“不熟的林芳同学，伞借你！” 林芳慌手慌脚的接过伞，再抬头宋建安已经像脱缰的野狗只剩下残影了。 林芳举着土黄色的油纸伞，心里忍不住高呼‘好重啊！’ 林巧英赶忙躲进来，不忘招呼剩下的两人，“先丽，雪梅快进来。” 好在撑起来的油纸伞空间极大，四人两两一排站着，除了主动站在风口的林巧英，其他三人都没怎么淋到。 “林芳，刚刚那个就是宋建安吧？以前经常听说他和村子的男生打架，没想到还挺助人为乐。”程雪梅帮林芳撑着伞，边走边念叨。 林芳笑笑，想起宋建安刚才故意强调的‘不熟’的林芳同学，今天他肯定听到那些女生问她的话了，幸好她不是个多嘴的人。 走在前面的林巧英揉揉眼看着前方惊呼一声，“林芳，前边是不是你弟弟？” 林芳抬头去看，清瘦的少年撑着一把巨大的油纸伞，大概因为风太大，整个人差不多是被风吹着走。 风雨中缓缓前行的正是林水。 “二姐！” 林水听到动静看到林芳后赶忙小跑着上前。 林芳把手里的伞交给程雪梅，等林水靠近顺势钻进他伞下，“小水，你怎么来了？大哥呢？” 林水把伞往林芳的方向偏了偏，不紧不慢的说：“大哥跟着有福叔他们去县城开会了。” “他可别跟我一样冒雨往家赶。” 两人说着话往家走，很快到了村里。 程先丽和程雪梅家靠近县城的西边，快到家门口的路口把伞给了林巧英。 “林芳，等会儿你们从路过我家的那条路走吧？你和宋建安同班，正好明天把伞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