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贾琏崛起》 第一回 遭雷击琏二爷还魂,遇亏空凤姐儿犯难 神武十八年,帝都金陵。 话说上个月贾府琏二爷大病一场,自此便卧床不起,数日后竟不省人事,终日只是昏睡。 王熙凤遍寻名医良方,把能想的法子都试了一遍,却不见好转。 眼见着琏二爷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渐渐显露出日薄西山的光景来,贾母命人从宫里请来王太医,一番把脉问诊之后,王太医直言:“琏二爷乃阳气衰竭,非我不肯用心医治,怕是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看琏二爷的脉象,恐怕也就几日的光景,早些预备后事罢。” 凤姐听罢,悲从心中来,泪从眼中流,一时心气郁结,险些晕死过去,平儿惊呼一声“奶奶”,忙上前扶住王熙凤。 王太医见状,赶紧从药匣取出两丸丹药,说与众人:“速速将这两丸丹药用温水送服。琏二奶奶平日里身子就虚,眼下又遇急火攻心,只要好生调养,料无大碍。” 众人一时失了主心骨,竟然没个出来应声的。 平儿倒是个经得住大事的,她从王太医手中接过仁丹,又命婆子取来温水,自己先试了一口冷热,方才伺候凤姐儿服用。 须臾,凤姐儿长出一口气,眼珠子里渐渐有些灵光,便挣扎着站起身,道:“平儿,王太医一路辛苦,快去封一份银钱奉上,莫要失了礼节。” “奶奶放心,早已预备下了。”平儿取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双手递与王太医。 “王某受之有愧。”王太医接过银票,背起药匣告辞。 凤姐儿性子最是要强的,在人前不肯轻易流一滴眼泪,王太医一走,再也绷不住,放声恸哭:“二爷!你真是个狠心的,生生要撇下我在这世上遭罪,自己倒想着享清福去了。” “奶奶,您身子弱,当注意些才是。如今二爷不中用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全指着奶奶拿主意呢。”平儿掏出手绢揩去凤姐儿眼角的泪痕。 凤姐儿接过平儿手里的手绢,擦擦鼻子,道:“倒是难为你有心了,不枉二爷常说你是个知冷知热的。” 平儿不觉鼻头一酸,只因平日里怕凤姐儿吃醋,难得与二爷亲近一回,二爷对自己倒是有几分真心付出,果真二爷撒手而去,往后的日子只会更加难捱。 主仆二人抱作一团,痛哭流涕。 此时恰逢人间五月天,原本是一个暖风和煦的日子,不想顷刻间乌云蔽日,雷电大作,好端端的竟是要作下雨的兆头。 少顷,一颗圆滚滚,金灿灿,呲呲响,如斗大的火球落到临窗的老槐树上,顺着枝丫钻入窗户,径直砸向卧榻之上的贾琏。 主仆二人何曾见过这般景象,浑浑噩噩失了神,直直张着嘴巴吐不出声来,眼睁睁看着火球砸落在贾琏头上。 “二爷!”凤姐惊呼,想起身却使不出力气,便支使平儿前去查看。 却说贾琏遭此一击,不仅毫发无损,反而脸上渐渐现出红润之色,迷迷糊糊醒了过来,真是头一件的稀奇事! “我靠,这是哪儿?这房子怎么看着像是古代的样子?”贾琏打量着周围的陈设布置,心下狐疑不定。 “奶奶……二爷……二爷他醒了……”平儿见贾琏睁开了眼,激动得说话也颤着声。 “休要胡说,你二爷昏睡这些日子,王太医都无能为力,怎的这会子就醒了?你莫不是被吓破了魂魄不成?”凤姐斥责道。 贾琏从榻上坐起,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感觉自己像睡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真的……奶奶只管自己来看罢。”平儿不可思议地看着贾琏。 凤姐转过身看去,果见贾琏已经从榻上坐起,遂拼着力气挪步上前,一头扎进贾琏的怀里,哭道:“二爷!你个没良心的,可算活过来了!你可知道这些日子里,我遭了多少罪,求了多少人……” 平儿也吸着鼻子,道:“二爷,你差点吓死我们奶奶了。” “等等……”贾琏一把推开凤姐,道:“你刚刚喊我二爷?你们是谁?” “二爷,你不认识我们了吗?我是你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门的媳妇啊,这是我的陪房丫头平儿。” “平儿……陪房丫头……二爷……难道你是王熙凤?我是贾琏?” 贾琏惊出一身冷汗,自己一个普普通通在投行上班的996社畜,怎么变成了贾琏呢,难道穿越到了红楼世界? “二爷,你该不是烧糊涂了吧?”王熙凤伸手试了试贾琏的前额温度,并无发烧的迹象,心下纳闷,“也不见发烧,这可就奇了……” “我现在何处,现如今又是何年何月?” “二爷?您当真不记得了?这里您的家——敕造荣国府啊。今儿是神武十八年五月初九,细细算来,您已经昏睡一个月零三天呢。” 果然是穿越到了红楼世界么? 作为一个刷了十几遍87版《红楼梦》的资深红迷,自己对贾琏的印象可不怎么样。 贾琏作为贾府长房嫡出的孙子,不仅处处被贾宝玉盖住风头,就是在屋里也拿不得半点主意,活生生一个红楼版的耙耳朵。 冥冥中都是命运使然,越是你所讨厌的东西,命运越是喜欢强加给你。 改不了初始设定,那就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一世,定要活出个不一样的贾琏出来,不枉这红楼世界风风光光来一遭。 贾琏定了定心神,笑道:“我与你俩说着玩儿呢,你几时见过我连自己的家都不认得的?” 王熙凤破涕为笑,锤着贾琏的胳膊,笑骂道:“好你个没正经的大老爷们,竟敢拿老娘寻开心,几时你真的没了,再休想赚得老娘一滴眼泪!” 都说王熙凤是个十足的泼皮破落户,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这性格竟比一般男子还泼辣几分。 贾琏握住凤姐的手放在心口,嬉笑道:“奶奶若不肯为我掉眼泪,我这心便与死了有什么分别?” “去你的。”王熙凤嘴上不说,心里却很是受用,本想继续嬉闹一会子,但想到贾琏既然已经苏醒,该去老太太、太太、大太太屋里挨个请安,便收敛了笑容,道:“说正经的,平儿,你帮二爷收拾一下,挑件喜庆的衣裳给二爷穿上,我看今年新做的那件就不错。一会子我该陪着二爷去给老太太、太太们请安了。” 贾琏逢凶化吉的消息在贾府内不胫而走,不消一盏茶的功夫,阖府上下,就连聋子哑巴也都知道了这件天大的喜事。 宝玉、黛玉、迎春、探春、惜春、贾环等一众兄弟姐妹,悉数前来探望,贾琏也都一一与他们说话。贾琏有意与黛玉多聊一会子天,但人多嘴杂,难有单独说话的机会,只得作罢。 贾琏应付完众兄弟姐妹,时候已是不早,凤姐催促了几回,“再过会子就到了开晚饭的时辰,我们须抓紧些。” 贾琏匆忙出门,与王熙凤一道往贾母屋里来,恰巧邢夫人和王夫人也都在贾母屋里。 “老祖宗,凤丫头给您道喜来了!”王熙凤扭动着腰肢跑到贾母跟前,趴在贾母怀里,又哭又笑:“老祖宗,苍天可算开了眼,琏二爷好起来了。如今见到老祖宗,我的心肝才将将归了位……” “我可怜见的儿,平日里你是怎的一个要强的人,现如今也憔悴成这个模样。”贾母抚摸着凤姐的后背,心疼得厉害。 “老祖宗,孙儿给您请安了。”贾琏双手作揖,伏地磕了三个响头。 贾母冲着贾琏招招手,道:“你这场病可害苦了我们娘儿几个,凤丫头自不必说,就连我、太太、大太太也都不知道跟着操了多少心,许了多少愿。想来你还算是个争气的,没让我们娘儿几个白瞎了这份苦心。” “孙儿不孝,让老太太担心了。” 贾母欣慰道:“去给太太和大太太请安吧。” 贾琏面向王夫人、邢夫人跪下,道:“本该到二位太太屋里请安,偏巧在这里遇见二位太太,二位太太便容我偷个懒,给太太、大太太请安了。” 王夫人说道:“快起来吧,想你大病初愈,原应该多加休息,等身子骨养好了再来请安不迟。我这里还有去年宫里赏下来的二两老山参,回头你让平儿取了去,熬了汤每日服用,最是大补元气的。” “多谢太太费心。” 贾琏谢过王夫人,再抬眼去瞧邢夫人,邢夫人只是淡淡回道:“不必拘礼,我这里可没有老山参。” 贾母见此情形,便有意道:“你这做母亲的,到底该拿出个做母亲的样子来,果真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就不当作自己的儿子了?” 邢夫人面色红一阵白一阵,尴尬一笑,道:“老太太,我岂敢如此。” “我知道你娘家有难处,平日里顾着些也是应当的,只是不要倒置了本末才是。” 王熙凤见气氛不对味,忙起身笑着打圆场:“老太太,我们家琏二爷大病痊愈,逢此天大的喜事,您不得赏我们一顿酒吃?” 贾母也笑道:“还是凤丫头懂事,倒是我不合时宜了。这样吧,明日我屋里摆酒,你们一个个都得给我面子,咱们趁机会好好热闹热闹。” “既是老太太摆酒,您就是不请,我们也得来讨。”王夫人一番话逗得众人乐开了怀。 …………………… 夜里。 贾琏因大病初愈,身体尚且虚弱,便早早休息。 朦胧一觉醒来,听见凤姐在外头与平儿说话,似乎是说钱的事情,便留意起来。 外屋。 王熙凤卧在榻上,翻看着贾府这个月的开销账本,看到结余一项时,不禁眉头紧皱:“再过几日就是元妃娘娘寿辰,给娘娘的贺礼尚未置办,按照往年的惯例,少说得一千两银子。公中的账目上只剩下不到五百两银子,平儿,你看看这个月还有没有其他的进项?” 平儿摇头说道:“奶奶,所有的进项都在这里了。” 王熙凤不再去看账本,只说道:“平儿,明儿你去告诉来旺家的,这个月的利钱早几日收上来,把给元妃娘娘办寿礼的银子补上,先渡过这一关再说。” “奶奶,今儿个您不在的时候,来旺家的前来回话,这个月的利钱怕是不能按期收回了。” 王熙凤啐了一口,骂道:“浪催的蹄子,偏偏她又生出这许多事端来,净给我添乱惹事。你告诉她,若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便再轻饶不了。” 平儿端了一杯银耳莲子羹,轻轻吹了口气,送到王熙凤面前,劝道:“奶奶先消消气,依我看,往后不能再由着他们夫妻胡来,咱们的银子交给他们夫妻放出去,多久都不曾按时收回利钱,怕不是他们夫妻从中过了油水。” “她倒也敢!看我不撕了她的皮!”王熙凤虽嘴上这般说,心里却开始起疑,“平儿,你得空去探探来旺家的口风,果真他们夫妻吞了银子,吃进去的都得给我加倍吐出来。” “奶奶放心,我自会留意。” “只是如今到哪儿折腾这一千两银子去?该想的法子都想尽了,总不能填上我的嫁妆吧?” “奶奶,要不先从咱们房里拿出一千两顶上,等到利钱收回来再扣下这一千两?” “府里上上下下几百口子人,凭什么都要我出钱养活?不过是惦记着我娘家的嫁妆罢了,我王家有钱不假,但断然没有替公中出钱的道理。” 平儿本是好意帮王熙凤出主意,不想平白无故遭一顿埋怨,委屈难言,只说道:“这个月的月钱还没有放呢,那些丫鬟婆子们见天的找我催要。” 其实找平儿讨要月钱的不仅是丫鬟婆子,就连探春姐妹也询问了几回,只是平儿不便明说罢了。 “这帮婆子丫鬟们,越发地不安分了,都是做主子的惯出来的脾气,待我空出手来,一个个收拾他们。”王熙凤心烦意乱。 “再这么拖下去,恐怕她们要闹到太太、老太太那里去呢。”平儿继续说道。 “不就是晚放了几日月钱?有甚么大惊小怪的?我能过得,偏他们过不得?” 王熙凤虽然嘴硬,但心下明白,此事一旦被贾母知晓,少不了又是一顿数落。 “此事容我再作思量,你且去稳住那些婆子丫头们,只管告诉他们,果真闹到老太太跟前,少不得各打五十大板,谁也别想好过。” 王熙凤说罢,起身往里屋走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回 试牛刀琏二爷显威,夺财权邢夫人发难 话说贾琏在里屋偷听王熙凤主仆二人说话,正滋滋有味时,瞧见凤姐往里屋走来,忙回到榻上卧倒,佯装睡着,心想逗一逗凤姐。 贾琏的前世每天忙着工作,根本没有时间谈恋爱,况且自己长得也不好看,自然不会有女孩子倒贴,无奈守身如玉二十余载。 现如今穿越到红楼世界,想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能圆了自己二十多年的梦。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盼了好久终于把梦实现…… 王熙凤的姿色虽不可与黛玉、宝钗、秦可卿等人相比,但也算得上不可多见的美女,难得的是她身上有一股泼辣洒脱的劲头,活生生一头小刺猬。 这样的女人,更容易勾起男人的征服欲,东府的瑞大爷就是这类男人的急先锋,不知道这会子是不是已经归了西? “哼,看我琏二爷今天晚上不把你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贾琏闭着眼睛,结合自己二十多年所学之东洋秘术,脑补120帧高清动画,场面一度极为恢弘壮大。 王熙凤回到里屋,看见贾琏已经熟睡,只道是身子羸弱的缘故,不忍心打扰,便抱着被子准备到外屋与平儿挤一挤。 贾琏见王熙凤要走,哪里肯依,连忙起身拉住她的胳膊,笑道:“娘子,都这会子了,你又要抱着被子去哪里?” 贾琏打定主意,今天晚上誓要破了自己的童子之身。 王熙凤笑道:“我见你睡得正香,便打算着去跟平儿挤一挤,不想还是吵到了你。” 贾琏邪魅一笑,道:“不吵不吵,娘子来得正是时候,我正想与娘子共度良宵呢。” 王熙凤身子一扭,倒在贾琏身上,戳着他的额头说道:“瞧瞧你那猴急的样儿,本来就是个银样镴枪头,又害上一场大病,只怕更加有心无力罢。” 贾琏尴尬一笑。 自己这么弱鸡的吗? 一直看红楼梦都只知道贾琏是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在房事上应该很有些能力才是,谁曾想竟然是个外强中干的摆设。 如果是心里问题,倒不必过多担心,毕竟自己是穿越而来,不会受到影响。 但如果是生理问题…… 贾琏慌忙低头钻进被子,扯开衣裤检视一番,竟然是原装的! 难道自己的肉身也穿越过来了? 唯一的解释是自己与前任贾琏拥有一样的容貌,所以顶替了他却没有被发现破绽。 不过这样也好,自己与贾府所有的人都没有实质的血缘关系,倒是可以放开手脚了。 凤姐见贾琏举动怪异,道:“你这又是发什么神经?” 贾琏挠着凤姐的痒处,吓唬道:“好你个小蹄子,竟敢编排为夫的不是,看我一会猛虎下山,治服帖了你。” 凤姐嗤笑道:“我看你是病猫叫春吧,也就听着怪瘆人的。” 贾琏哪里肯放过凤姐,只是拽着她的胳膊不停央求。 凤姐知道躲不过,笑骂道:“没脸没皮的东西,你要偷腥解馋,尽管找平儿去。” “那可真是……” 贾琏想说“那可真是太好了”,平儿那也是国色天香啊,那身段、仪态,并不比凤姐差,能与她共度良宵也是美事一桩。 可他转念一想,顿觉不对—— 王熙凤天生一个大醋缸子,怎么会如此大度将他推给平儿? 陷阱!绝对是陷阱! 凤姐这么说,不过试探自己罢了。 害! 真是一步稍有不慎,前面便是悬崖峭壁,定会落得个粉身碎骨啊! 贾琏暗自庆幸识破了凤姐的计谋,改口反驳道:“好奶奶,我且叫你一声奶奶,你便行行好罢。我谁都不要,就只要你。” 王熙凤对贾琏的回答很满意,娇声道:“姑且便宜了你这一回。” 说罢,扭捏着钻进被窝。 这一夜,里屋叮当声、哼唧声不绝于耳,斗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 可怜了睡在外屋的平儿,辗转反侧,竟一夜无眠。 翌日午后,贾母差鸳鸯前来传话。 鸳鸯走过穿堂,来到贾琏凤姐居住的院子,只看见几个小厮倚着墙根,晒太阳打瞌睡。 鸳鸯暗自纳闷,凤姐院里一向热闹,规矩也比其他院里紧许多,今儿怎么有些怪异? 鸳鸯唤醒一个小厮,道:“大白天的在这里混日子,仔细你家奶奶扒了你的皮。” 小厮知道鸳鸯心善,不会真心为难自己,便笑着央告道:“好姐姐,你就饶了小的这一遭吧,要是被奶奶知道,我就只有回家种地去了。” 鸳鸯无心计较,问道:“你家奶奶呢?怎的不见人影?平儿也不在?” 小厮凑到鸳鸯跟前,猥琐笑道:“二爷二奶奶昨儿折腾了一宿,这会子恐怕还没缓过劲来呢。” 鸳鸯闻言,啐了一口,骂道:“下流坯子,竟敢跟我说这些混账话,我这就告诉你家奶奶去,看她不撕烂你的嘴。” 小厮见鸳鸯气恼,连忙赔罪:“姐姐恕罪,我就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姐姐面前扯谎……” 正说话间,平儿出来了,小厮像是得了救星一般,连忙退了出去。 “鸳鸯姑娘,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老太太让我过来传话,晚上请二爷二奶奶去吃酒。” “昨儿已听奶奶说了,又劳烦你跑一趟。” “不过当丫头的本分罢了。” 鸳鸯因与平儿素来交好,此刻见平儿眼圈发黑,面容憔悴,便关心道:“脸色这么难看,怕不是病了?” “不碍事的,昨儿一夜没睡,过会子眯一觉就好了。” “我听小厮说,昨儿夜里那两位折腾了一宿?你家二爷不是出了名的快枪手麽?” 平儿怕被屋里听见,将鸳鸯拉到一旁,苦笑道:“害!不知道哪来的气力,动静大得震天响,一刻不见消停,天蒙蒙亮的时候才歇了,这会子还在睡呢。” 鸳鸯嗤笑道:“这就奇了,琏二爷吃的什么方子,用的什么药,不仅医好了病,还长了这般能耐?可惜这福气全归了那夜叉,苦了我的好平儿哟!” 平儿在鸳鸯脸蛋子上掐了一记,回怼:“要不明儿我让二爷去回老太太,把你要了来,让你也享享福?” 鸳鸯啐道:“呸,我才不稀罕呢,那位可是个胜过十个男人的女霸王,眼里连你都难容,更何况别人?男的又是个没骨气的窝囊废,大事小情全做不得主,除了你这等一等一的好性子,谁又受的住这份窝囊气?” “说起我家二爷,自从昨儿醒来,性子好像与以前竟有些不同。” “如何不同?” “说不上来,觉着不像前儿似的没心眼,说出口的话倒有点让人捉摸不透了。” “琏二爷害这种病,一时性情大变也是有的,兴许过些日子又变回去了。” 平儿觉得鸳鸯说的在理,不再深究,因想到鸳鸯是来替老太太传话,这样打发回去不合适,便说道:“你且在此稍等片刻,我进去喊了二爷、二奶奶起来与你说话。” 鸳鸯忙拦住平儿,说道:“你且别去贴她那冷脸子了,一会替我把话带到就是,我先去跟老太太回话。” 里屋。 贾琏首发之战便如此威猛不可挡,已远远超过了他以往所研学东洋秘术的水平,心下得意万分,道:“娘子,我没有让你失望吧?” 凤姐从来没见过贾琏如此勇猛,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痛快过。 此刻对贾琏已是刮目相看,小拳拳敲在贾琏的胸口,风情万种道:“都是你干的好事,要是被人传了出去,我也没脸做人了。” 贾琏笑道:“我与自家娘子睡觉,谁人管得着,说出去我也不怕。” 凤姐笑道:“瞧你那点出息,巴不得让天下的人都知道你的厉害。还不起床,一会老太太该派人来叫晚饭了。” 贾琏想起昨天贾母说要摆酒为他庆祝,便起身更衣。 贾琏刚刚下地,感觉眼前突然一阵发黑,险些栽倒下去,又是感觉腰酸背痛,直不起身子来。 王熙凤知道他是体力透支所致,忙上前扶着贾琏坐下,道:“你也是个不知道节制的,要是伤了根本,往后想补回来可就难了。你先在屋里歇着,我让平儿给你炖碗鹿鞭汤补补。” 贾琏嘿嘿一笑:“那就有劳娘子了。” 贾琏歇了一炷香的功夫,平儿便端着鹿鞭汤进来。 “二爷,奶奶让你尽快喝了它,凉了就不好喝了。” 贾琏端起碗,一股臊膻味扑鼻而入,着实让他有些恶心,但为了让自己尽快恢复体力,只好捏着鼻子,大口大口喝掉。 平儿见状,惊呆了双眼,盯着贾琏的一举一动。 贾琏放下碗,抹抹嘴,问道:“平儿,你干嘛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怪瘆得慌的。” 平儿脸色绯红,羞道:“二爷,你慢点吃,奶奶叫我有事呢。”说罢,扭着腰肢,羞答答地跑了出去。 贾琏暗自窃喜,平儿就是下一个征服的目标。 傍晚时分,贾母院里。 贾母今日摆酒,说是庆祝贾琏大病初愈,但邀请的人却不多,只有王夫人、邢夫人、贾琏夫妇,宝玉黛玉等人一概不在。 凤姐见到这般情形,心下已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今日贾母喊他们过来,吃酒只是幌子,多半是为了元妃寿辰的事情。 果然,酒过三巡,贾母放下筷子,笑着道:“再有些日子就是元妃娘娘的寿辰,凤丫头,今年的寿礼可曾预备下了?” 贾母这是明知故问,这么大的事情她不拍板,谁敢擅自做主。 “回禀老太太,我今日也正为此事发愁呢。昨儿我准备让人从江宁调来二十匹进贡的缎子,但又觉不妥,娘娘今年才选凤藻宫,寿礼怕是得重一些才好。” 贾母点头,道:“是这么个理,今儿把你们叫来,一来为琏哥儿大病初愈,二来便是商讨娘娘寿辰之事。” 王夫人作为贾元春的生母,最有发言权,说道:“前儿娘娘省亲时才说,凡事不可破费,要我说,这寿礼还是照旧吧,想必娘娘也是理解的。” 王熙凤闻言,稍稍松了一口气,眼下贾府的账上现银所剩寥寥无几,能省一点是一点。 这个时候,邢夫人突然说道:“话虽如此,但我们也不可失了娘家人的脸面,该花的银子还是得花。” 贾母肯定道:“大太太这话也在理。” 邢夫人继续说道:“依我看,除了江宁调来的绸缎,再预备十株百年老山参,一对天山雪蛤。娘娘进宫这些年,一直没有得个龙子,做娘家的当多想着些才是。” 邢夫人此话一出,众人脸色皆变,她说的是贾府上下心照不宣的烦心事。 贾母心有不悦,叹气道:“那就这么办吧,凤丫头,你就依大太太的意思操办吧。” 王熙凤犯难道:“老太太,照这个谱下来,少说得三千两银子……” 贾母尚未说话,邢夫人便抢着话锋道:“凤丫头,莫不是公中连三千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了?昨儿我听婆子说这个月的月钱还没有发下去,我只当是吃饱撑的嚼舌根子,现在看来倒是真的了?” 贾母也吃惊道:“凤丫头,果真如此?” 王熙凤笑笑,道:“回禀老太太、大太太,不过前些日子我忙了些,二爷又生了病,才误了发了几日,不是多要紧的事情。” 贾母闻言,道:“这就是了,往后可不许再拖欠了。” 王熙凤道:“老太太放心。” 那邢夫人还是不依不饶,道:“今儿个当着老太太的面,你如是说,公中的账上还有多少银子?” 王熙凤不敢隐瞒,道:“头里娘娘省亲,拆借了不少银子,如今尚在四处填补,这个月账上所剩不过五百两银子。” 偌大的贾府,账上只剩五百两银子,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邢夫人大拍桌子,叱道:“你当的好家!今儿要不是我再三逼问,赶明儿这个家底子都被你败精光。” 王熙凤心生委屈,可怜兮兮地看着王夫人,希望她能帮自己说几句公道话。 王夫人只是淡淡地说道:“凤丫头,你好生糊涂,账上亏空至此,你应当早些与老太太和我商量,怎能隐瞒至今?” 王夫人故意没说要与大太太商量。 邢夫人见王夫人也不肯站出来替凤姐撑腰,愈发得了势,说道:“老太太,依我看,这个家不能再由着凤丫头的性子管下去了。” 贾母自是看出了邢夫人的用意,便问道:“那依你看,谁当这个家合适呢?” 邢夫人等的就是贾母这句话,回道:“说到底,凤丫头还是资历太浅了些,才会遇事处置不当。如若老太太放心得下,我倒愿意暂时承起这个担子,把眼下的难关过了,再慢慢寻个妥当的人选。”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邢夫人是要夺凤姐的财权! 欲知凤姐如何应对,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回 避重就轻贾母劝架,一语中的贾琏献计 书接上回。 凤姐见邢夫人来者不善,暗自不忿:任凭你有几斤几两,也想跟我抢班夺权?若不是尊你一声大太太,早与你撕破了脸皮。 原来,贾琏系贾赦与原配夫人所生,原配殁后,贾赦续弦邢氏,并无所出。 早些时候,邢夫人待贾琏夫妇尚可,每每二人前去请安,邢夫人都以笑脸相迎,言语和气。 但因凤姐是王夫人娘家侄儿,邢夫人心里总是有些放心不下,日日担忧:她姑侄二人定然是一个鼻孔里出气,未必将自己这个婆婆当作一回事。 自打凤姐当家管钱以来,邢夫人猜忌之心愈重,久而久之,再难容下凤姐,见天的给凤姐上眼药。 再说凤姐,在邢夫人这里吃了几回冷脸子,自是不痛快,渐渐也就不待见刑夫人,只是面子上仍维持着。 眼下,凤姐心中虽有十二分的不悦,于贾母跟前也不便发作,仍是笑着说道:“大太太有所不知,家里的难处已不是一朝一日之事,若不是我一番苦心经营着,怕是早已经支撑不住了。” 邢夫人不信,道:“你少跟我在这里扯谎,如若凡事考虑周全些,花销用度节俭些,断然不至于窘迫到今天这个地步。” 王熙凤道:“大太太既知晓这其中的难处,为何又要大操大办娘娘的寿礼?” 邢夫人恼怒,索性不顾体面,指着王熙凤训斥道:“今儿不是看在老太太的面上,我定要收了你这张狂的性子。” 王熙凤道:“大太太这又说的哪里话,做儿媳的有千般不是,您管教便是,又何苦扯进老太太来。不是做儿媳妇的多嘴,大太太若真是顾着老太太的体面,就不该说这些颠三倒四,不分黑白的话,扰了老太太的清净。” 王熙凤牙尖嘴利,刑夫人哪里是她的对手。 刑夫人骂道:“枉你常说自己是大家闺秀,如今对自己的婆婆尚且这般无礼,这都是你老子娘调教的不成?” 王熙凤哂笑:“我爹娘自幼教导我:人若让我,我当让人,人若犯我,我必还之。大太太自是知道这些道理的,今日之事,大太太若要挑我的刺,做儿媳妇的无话可说,但凭老太太、太太做主便是。” 因邢夫人一句话骂了整个养家,王夫人便说道:“咱们做长辈的,到底该大度些。凤哥儿往日在娘家时,我那哥哥嫂嫂何尝不是放心尖上宠着,一丁点委屈都不曾受的。” 邢夫人还想继续与之争辩,却被贾母叫住:“你们都住嘴罢。说到底,风丫头,你这嘴也太不饶人了些,何曾见过像你这般与婆婆说话斗气的?” 王熙凤闻言,不敢继续逞强,忙道:“老太太教训的是,原是我浮躁了些。” 贾母点头,因又向贾琏说道:“琏哥儿,好生管教你家娘子,休要叫她再胡言乱语的。” 贾琏原以为邢夫人不过烂好人一个,想不到还有这等野心,竟想替了凤姐来当这个家。只是不曾掂量自己有几分本事,说到底不过一厢情愿罢了。 古往今来,婆媳之争最是难以调停的,贾琏本不想掺搅其中,但因昨儿夜里与凤姐一夜逍遥快活,自是生出了几分别样的情意,况且另一头又是这样一位不着调的续弦后妈,因贾母问起,贾琏便回道:“老太太有所不知,别看凤丫头素来逞强好胜的,实则委屈得紧,她是哑巴吃黄连,心里苦罢了。” 王熙凤望向贾琏侧脸,心道:“今儿日头打西边出来了,平日里石磨压不出个屁来,这会子倒替我说起好话来。” 贾母微微颔首,笑道:“琏哥儿也知道心疼媳妇了,到底是长大了。” 贾琏不加理会,继续说道:“老太太,我自当心疼凤丫头,她一人担这么大个家,丫鬟婆子上百号人,什么样的妖魔鬼怪没有,保不齐就有几个烂舌头嚼舌根子的。如今大太太偏又信了这些混账话,当着老太太的面兴师问罪,怎能不叫人委屈?” 邢夫人声色俱厉:“琏哥儿,你们夫妻是要联起手来与我唱对台戏不成?” 贾母喝斥:“我看你们都是在跟我唱对台戏罢!多早等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了,再不用操这劳什子的心。” 众人见贾母以性命相要挟,皆不敢多说。王夫人忙上前宽慰道:“老太太息怒,都是做小辈的不懂事。原是为了商议娘娘寿礼之事,偏又生出这许多旁支末节,真真是不应该。” 邢夫人闻言,面红耳赤,只是不语。 贾母转怒为笑,道:“太太提醒得是,我常说凤丫头办事最合我心意,这家当得可圈可点。倘或有不周之处,做长辈的须提点着些才是。” 邢夫人、王夫人齐声道:“是。” 王熙凤见贾母有意给台阶下,便嬉笑着走到贾母身旁,接过丫鬟手里的酒壶,先给贾母满上,再依次给王夫人、邢夫人、贾琏满上,最后才是自己。 王熙凤轻轻挨着贾母,笑道:“今儿原是我吃了夹生饭,净放些糊涂屁,惹老太太气恼。我给老太太、太太、大太太赔个不是了,还请原谅则个!” 王熙凤说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贾母被她逗得前仰后合,笑骂道:“你真真是个孙猴子变的。” 王夫人继续说道:“老太太,娘娘寿礼之事,还请老太太发了话,好安排凤丫头去操办。” 贾母止了笑脸,道:“娘娘才选凤藻宫,我们做娘家的少不得多表示一些,就按大太太的意思办吧。” 王夫人回道:“是。” 贾母又道:“凤丫头,娘娘寿礼是头一等的大事,你可不许跟我偷奸耍滑的。” 王熙凤陪笑道:“老太太说的哪里话,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欺瞒老太太不是?” 贾母一半玩笑一半认真地说道:“再有一条,我知道你当家的难处,这么一大家子,吃的穿的,用的玩的,没有地方不用花银子的。但你管了这个家,我跟太太就只管找你要银子,没有银子就打你的板子。” 贾母这话看似玩笑,实则说的很严重。 王熙凤心思聪慧,自是明白贾母的意思,便笑道:“老太太只管放心,我若是筹不来这三千两银子,不需老太太发话,我自己来领板子。” 贾母见目的达到,满意点点头,道:“啰嗦了这半天,咱娘们几个再喝一盅。” 众人忙笑着端起酒杯一齐喝了。 话说贾琏凤姐二人辞了贾母,回到自家院子,凤姐也不说话,径直来到里屋躺下。 平儿不知凤姐为何生气,也不敢多嘴,只是对贾琏使了个眼色,贾琏冲她摆摆手,示意她先忙去,凤姐这里他自有分寸。 今儿这顿饭,贾琏吃得相当不自在,夹在一群妇道人家之间,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 他踱步到桌子旁,到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又续上水,端到床边,道:“娘子,你莫要伤心,先喝口水罢。” 王熙凤闻言,转身过来,道:“我当真是气不过,你说说,哪有这样对自家儿媳妇的?” 贾琏笑道:“这有什么稀奇的,我前儿见一户人家,因遭遇饥荒,家中无肉可食,你猜怎么着?婆婆竟把儿媳妇烹而食之,填了肚子。” 王熙凤被唬了一跳,道:“你少唬我,定是你胡编乱造的。” 贾琏也不解释,喂凤姐把水喝下,一本正经道:“娘子今日当着老太太的面,许了愿赌了誓,可想好了应对之策?” 王熙凤心下正为此事烦恼,贾琏一说,眼色顿时暗淡下来,道:“若是有好法子,今日我又何须如此狼狈。” 贾琏道:“我倒有一个主意,只是不知娘子愿不愿意听?” 王熙凤嗔道:“你几时也跟我婆婆妈妈的,有屁快放。” 贾琏不假思索,道:“你该让来旺两口子把外头的钱收回来,先度了这一关。往后也不可再拿着家里的钱到外面去放利钱。” 王熙凤猜贾琏定是听见了昨儿夜里她与平儿的对话,便不再遮掩,道:“我当你有何锦囊妙计,却出了这么个馊主意。但凡能收回来钱,我用得着你告诉我?” 贾琏微微一笑,来旺夫妇可不是什么好人,仗着王熙凤的权势,没少做坏事,放高利贷这么暴利的事情,他们能不从中捞油水? 贾琏幽幽说道:“我看不是收不上来,是他们不愿意收罢。” 王熙凤闻言,柳眉微蹙,道:“二爷也怀疑来旺两口子私吞了银子?” 王熙凤突然想起昨儿吩咐过平儿,让她去打探来旺家的口风,便将平儿唤进屋,问道:“平儿,我交代你去打探来旺家的口风,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平儿道:“回奶奶的话,我今儿专程去会了来旺家的,她只说这阵子收钱难,恐怕得拖个十天半月的。” 王熙凤低头不语,来旺是她带过来,又是她最信得过的家仆,放利钱这档子事都全交给了他夫妻去做,万难相信他会昧着良心诓自己的钱。 贾琏见凤姐不语,因道:“娘子,此事非同小可,你不可不察啊。” 良久,王熙凤问道:“二爷,你说该怎么察?察出来还好,若是察不出来,岂不是让人寒了心。” 贾琏劝道:“娘子,眼下娘娘寿辰在即,这事再拖不得了。” 王熙凤叹道:“我又何尝不知二爷说的道理,即便熬过了这一关,往后的烦心事还多着呢。府里上上下下几百口子人,全跟没事人一样,没银子就指着我要,合着我该他们的不成?” 贾府时至今日,已经是外强中干,表面看起来繁华热闹,实则不过仰仗着祖上的功勋,坐吃山空罢了。 宁荣两府,除贾政得了个从五品的户部员外郎,其余之人一概没有正儿八经当差的,即便有些个功名的,也不过使了银子捐来的。 贾琏穿越红楼世界,正是贾府江河日下之时,要想挽救贾府于大厦将倾,必得下剂猛药方能见奇效。 贾琏思忖道:“娘子若是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我就去当这个恶人也无妨。这来旺虽说是跟着你从娘家来的,品性却不太好,娘子若是一味护着他们,将来必定还会捅更大的篓子呢。” 王熙凤不想贾琏竟然能说出这番话,细细想来,却有道理。 “那就依了二爷的意思吧。” 贾府上下人多嘴杂,贾琏不想把事情闹大,便只身一人来到了来旺家。 来旺不知道贾琏突然造访所为何事,不敢多言语,只是怯怯地跟在贾琏身后。 贾琏四处打量了一番这座二进的院子,虽说比不上贾府的繁华,却处处透着精致,细看处,倒有几分怡红院的风采。 想那来旺不过是王熙凤陪房的奴才,堪堪在金陵不过两年时间,竟挣下了这一份家业。 不消说,都是跟着王熙凤放高利贷挣下的。 贾琏冷不丁道:“旺儿,你这院子不赖,花费了不少银子吧?” 来旺道:“不过是沾了主子的光,赏我们口饭吃。” 贾琏淡淡道:“看来你还没有糊涂,还知道是二奶奶赏了你们口饭吃,不知道的还当是你们夫妻养了我们一大家子呢。” 来旺吓了一跳,慌忙跪下,以头抢地,道:“二爷折煞奴才了,旺儿屋里一丝一毫都是二爷二奶奶恩赐的,就是借我十个胆子,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造次。” 贾琏兀自坐下,斜眼去看,只见来旺两颊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因道:“我只问你,上个月的利钱,你家奶奶三番几次派人来催,你却只是一味推脱,这是为何?” 来旺委屈巴巴道:“二爷有所不知,连日来我天天在外头催,不知道费了多少口舌,只是收不上来罢。” 贾琏厉声道:“你真当我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你说收不上来钱,那这院子,这家具,还有外头那些丫鬟小子,都是哪里来的?” 来旺哆哆嗦嗦,伏地不起:“二爷息怒。” 贾琏却道:“息你娘的怒,我今儿索性把话挑明了,给你三日时间,连本带利息全部给我送过去,少了一个铜钱,我都要你好看。” 来旺不敢不从。 贾琏起身来到来旺身前,俯身轻抬来旺胳膊,道:“起来吧。知道今儿我为何一人前来吗?原是你家奶奶顾及你的脸面,不想被外人笑话了去。你家奶奶说了,只要你肯把银钱如数交上来,从前的事情便一笔勾销。”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回 不学无术宝玉挨打,针砭时弊贾琏建言 且说贾琏一番言辞相逼之下,来旺再不敢在他跟前耍心眼子,连连答应最早三日,不出五日,连本带利一并送到府上。 贾琏对此甚为满意,念及来旺也算凤姐心腹之人,究竟比外人还是放心些,今后还有许多事情要交与他去办,便不再为难,只是好言相劝:“旺儿,你只要衷心办事,我和二奶奶必不会亏待了你。” 来旺千恩万谢,道:“但凭二爷一句话,来旺就是豁出去性命也使得。” 果然,不出五日,来旺就将本金五千余两,利钱一千五百余两,系数送到贾琏院里。 平儿一一对了账,端着银子送到贾琏跟前,喜笑颜开道:“二爷,二奶奶,你们猜怎么着,竟然比预期之数还多了三百两。” 王熙凤并无欣喜之色,自言自语:“旺儿,旺儿,你可是辜负了我一片信任啊。” 贾琏宽慰道:“娘子且宽心些,旺儿能够连本带利一起上交,足见其本心不坏。从今往后,只要多加留心,人还是可以用的。” 王熙凤心下稍稍舒缓了一些,贾琏之言让她百感交集,道:“难得二爷替我想到这一层,那就且饶过他这一回,如果再犯到我手里,定不得他好过。” 贾琏揽过凤姐,道:“说到底咱们夫妻一场,我不替你想,谁替你想。” 王熙凤鼻头一酸,嫁到贾家两年有余,贾琏从未与她说过这般贴心的话,这夫妻做到今日,才觉得有几分意思。 王熙凤撅撅嘴,道:“我知道你素来嫌我太霸道,谁又想像个男人似的照看着府里上上下下几百口人?还不是因为你们贾家的男人都是些没主意的窝囊废。” 贾琏并不恼,只是说道:“打今儿起,贾家就有了顶天立地的男人。” 王熙凤掐了一下贾琏的脸蛋,笑道:“果真那样,我也过起相夫教子的日子来。” 贾琏笑道:“相夫也就罢了,教子嘛,你嫁过来两年有余,连个一儿半女都没有,还是算了吧。” 王熙凤佯装嗔怒:“好哇,你倒开始嫌弃我来了,你们男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贾琏贴着凤姐耳根吹气,道:“那你倒是生一个给我看看。” 说罢,翻身压了上去。 ………… 话说贾宝玉自从入住了怡红院,终日与园子里的姊妹嬉戏,心思更不在读书上。 仗着有贾母护着他,三天两头托病告假。 贾政对此也多少有些耳闻,唤来与宝玉一处读书的贾兰贾环等人询问情况,却从来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究其原因,这些小子们平日里就惧怕宝玉,即便是背着宝玉,也断然不敢说他的坏话。 私塾里教书的是前朝一位颇有名望的李举人。 李举人是一个老学究,通读四书五经、熟悉治国之策,很受到贾政的尊崇。 只因林黛玉新来了贾府,贾宝玉终日缠着她一块玩,一连着半个月都不曾来上学,今日实在熬不过,被袭人劝了来。 李举人有意要考考宝玉的学问,便问道:“宝玉,你将《大学》明明德篇背给我听听。” 明明德篇是宝玉告假前先生教的,如今早已忘了个干净,支支吾吾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在亲民,在……在……在……” 贾兰等人见宝玉这个模样,都顿觉可笑,因惧怕于他,只是捂着嘴偷笑。 先生微闭着双眼,手持戒尺,轻轻敲击书案,先生每敲击一下,宝玉心里便咯噔一下,不仅没有背出书来,倒出了一身的汗。 先生无奈摇头,提醒道:“在止于至善。” 贾宝玉连忙接住:“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竟又不记得下一句是什么了。 先生叹气道:“哥儿也该正经念几天书才是,照这个念法,多早才能学点皮毛出来?” 宝玉唯唯诺诺道:“学生知错了。” “你们自己温习功课罢。” 先生放下戒尺,径直来到荣禧堂,贾政的书房里。 先生见过贾政,一阵寒暄后,便将今日学堂之事一一说与了贾政。 贾政一拍桌子,怒骂道:“孽障,真真是个孽障!今日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贾政说罢,起身就要走,因见到先生还在此,便觉有些失了礼节,说道:“原是我被那孽障气昏了头,先生稍坐片刻,我这就命人叫了畜生过来,与先生诚心认错还则罢了,如若不思悔改,我定饶他不得。” 贾政说罢,命两名小厮去叫宝玉过来,自己则陪着先生说话。 先生对贾政之言很是受用,道:“大人不必过虑,哥儿这个年纪,顽皮一些也是常有的。” 贾政说道:“先生莫再宽慰我,但凡我珠儿还在,我就放任了这畜生去鬼混也无妨。可如今,我贾府一门,竟无一人考取功名,全仰仗着祖上那点恩德,不消多时,连这点恩德都没了,也就算是完了。” 先生见贾政看得透彻,深表认同,因道:“大人居安思危,未雨绸缪,令在下佩服。我有一言,不知当讲否?” 贾政忙说道:“先生但说无妨。” 先生直言:“偌大一个贾府,大人为前途着想,也不可孤注一掷,但求多点开花才是。” 贾政微微一愣,他竟从未想过这一层,先生之言如醍醐灌顶。 贾政有贾珠、宝玉、贾环三子,其中贾珠、宝玉为王夫人所生,但贾珠英年早逝,贾环乃庶出,通通只有一个宝玉成为全家人的希望。 贾政心下明白,先生所说多点开花,并非让他再去娶几房姨娘,再生出几个儿子来,当另有所指,因道:“先生所说真真是醒世名言,还望详说一二。” 先生见贾政继续追问,料其并不忌讳谈论此事,便道:“大人执掌荣国府,心中所想,必定是光耀祖宗门楣,将贾氏一门发扬光大。依我看,如今府上哥儿几个上学读书,不过为了识得几个字,混着日子过罢了,全无考取功名的打算,这还了得?” 贾政道:“此正是我忧心之事,愿先生教我?” 先生道:“若依老朽看来,大人当广办学堂,但凡贾氏宗族子嗣均可来学堂读书,从中选出德才兼备者予以褒奖。一来改了哥儿们懒散惯了的性子,二来也能笼络一些可用之才。” 贾政深以为然,道:“先生所言有理,我回头便用心筹办此事,到时候少不得又要劳烦先生。” 先生答道:“不过分内之事。” 却说贾琏正在园子里闲逛,看看风景,贾府里的一切于他而言,都是新奇有趣的。 正闲走着,却看见宝玉迎面走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小厮。 贾琏因见宝玉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便笑道:“宝兄弟何故这般垂头丧气的?莫不是老爷又要考验你的学问?” 贾宝玉正琢磨着一会子见了老爷,该如何说话,听见贾琏喊他,如同见到了救命的菩萨,连忙走到跟前,道:“琏二哥,你快救救我吧,我今儿少不了又是一顿打。” 贾琏诧异,宝玉不读书也不是什么稀奇事,难不成又惹出了什么幺蛾子,便问道:“宝兄弟,你细说说,到底发生何事了?” 贾宝玉哭丧着脸,将今日学堂之事一一说与了贾琏听:“琏二哥,我这一去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贾琏不屑道:“宝兄弟,不是我这当哥哥的说你,你也该正经念点书了,我要是你爹,早就锤死你了。” 贾宝玉只道贾琏也是个游手好闲的主,平日里二人经常厮混一处,因贾琏长他几岁,遇事也常帮着拿主意。不想今日贾琏竟如贾政一般教育起来,心下难免有些不痛快。 宝玉赌气道:“琏二哥,几时你也看我笑话了?打今儿起,我是死是活,全与你们毫不相干。” 贾琏见宝玉动了真气,不想因此得罪了他,便道:“宝兄弟放心,我这就与你同去。万一老爷发起火来,也有个替你说好话的。” 宝玉这才稍稍消了气,扯着贾琏一道往荣禧堂走来。 且说贾政与李举人谈经论道,正在兴头处,见着贾宝玉耷拉着脑袋走进屋子,顿时气不打一出来,猛然道:“畜生,还不跪下!” 宝玉惊得一哆嗦,慌慌张张跪在地上,也不说话。 贾政最是见不得宝玉一副窝窝囊囊的样子,偏偏宝玉平日里天文地理无所不知,见了他老子就像老鼠见了猫,一声不敢吱。 贾政提高了声调,问道:“畜生,今日之事你可知错?” 宝玉答:“知错了。” 贾政又问:“错在哪里?” 宝玉却愣住了,一个劲对着贾琏使眼色,想让贾琏帮自己解围,怎料这一切早被贾政看在眼里,斥道:“我问你话,你回答便是,却在那挤眉弄眼作甚?” 宝玉答:“儿子没有背出书,想必错在此处。” 贾政轻哼,道:“为何背不出书来?” 宝玉情急之下,吐了真言:“原不过是一些胡编滥造的一家之言,即便背熟了也无益处。” 此言一出,贾政气得脸色发黑,鼻孔里冒烟,抄起手杖就奔向宝玉而来。 那宝玉知是自己说错了话,想改口又不知从何说起,眨眼间贾政已到了跟前,忙举手护住了自己的面门。 贾政哪里管他这许多,一脚径直朝着宝玉踹过去,直将宝玉踹了个四脚朝天。 宝玉疼痛难忍,在地上翻滚起来,贾政见他还不肯认错,转身又是一脚,踹在宝玉心窝,扬起手杖,道:“我非打死你这个畜生不可!” 贾琏见状,忙上前拦住贾政,道:“老爷息怒,真打出个好歹来,只怕老太太也不依。” 贾政闻言,更是火上浇油,骂道:“休要跟我提老太太,都是惯成了这个德行。”说罢,甩开贾琏,又狠狠抽了两下,只听得宝玉闷哼几声。 如若再打下去,定是要出人命,贾琏奋力夺下贾政手中的手杖,掷于一旁,跪在地上,求饶道:“老爷,再打下去人就没了。” 贾政闷着气坐回椅子上,怔怔地看着宝玉,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儿子,也担心万一有个好歹来,嘴上却道:“打死了才好。” 李举人也起身求情道:“大人且息怒。” 贾琏上前查看,见宝玉背过气去,忙掐住人中,对门口小厮喊道:“快取一盆凉水来。” 小厮早已吓坏,没有听见贾琏在与自己说话,呆在原地。 贾政喝道:“还愣着做什么?!” 小厮回过神,应了一声,便去了。 不大一会功夫,小厮端着一脸盆凉水过来,贾琏接过脸盆,心里说了句:“对不住了宝兄弟”,一盆凉水浇在宝玉的头上。 贾宝玉咳嗽几声,打了个寒战,缓缓睁开了眼睛,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贾政早没有教训宝玉的心思,吩咐几个小厮先将宝玉抬回房里再说。 一阵子忙乱后,只剩下贾政、李举人、贾琏三人在荣禧堂。 贾政叹道:“你们刚也见着了,这副不成器的模样,可如何是好?” 李举人心里正暗自盘算,今天这场事情皆因自己而起,即便贾政不计较,老太太和太太那里说不定就记下这笔账了,因此,便不再多说,只是劝贾政放宽心。 贾政甚感无趣,因道:“琏哥儿,你是府上这一辈里年长的,平日里也该有个当哥哥的榜样,不要一味地带着兄弟姊妹们瞎胡闹,玩野了性子。” 贾琏心里想:看来自己素日里口碑也并不怎么样。 贾琏回道:“老爷,侄儿记住了。但我觉得这事也不能全怪宝兄弟。” 贾政脸色倏忽冷了下来,道:“你休要再替他说情。” 贾琏连连摇头,道:“老爷,我并非替宝兄弟说情,府里上上下下,年轻一辈里,岂止宝玉,但有一个考中秀才的没有?说到底,恐怕还是兄弟们平日里太娇惯了些,没一个肯好好读书的,全指着吃祖宗的老本。” 贾政抬眼望着贾琏,不想他能说出这番话来,竟与往日大有不同,便继续问道:“那依你,该怎么办才好。” 贾琏郑重其事,道:“依侄儿愚见,当兴办学堂,重奖之下,必出人才。” 贾琏话音刚落,李举人便抚掌道:“琏哥儿好见识,正与老朽适才所言不谋而合。” 却说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回 兴学堂贾琏领任务,劝农桑二爷显能耐 且说贾琏与李举人不谋而合,倡议贾政兴办学堂,培养人才。 贾政深感二人说的有理,尤其是贾琏,如今倒有几分像做事的样子,便有心试探,道:“琏哥儿,难得你能想得这些,这件事便交由你操办,如何?” 贾琏笑道:“既然老爷发话,我自当用心。” 李举人亦笑道:“琏二爷当个监学最是合适不过了。” 贾政又留着李举人说了一会话,暂且不提。 且说贾宝玉挨了打,此事很快就传遍了贾府,上至贾母,下至丫鬟婆子,无不为之惊动。 贾母亲自来看望宝玉,心疼了一阵,道:“都是你那狠心的老子。” 宝玉自知理亏,也不敢喊冤,只说道:“老祖宗莫要怪罪老爷,都是孙儿不争气。” 贾母见宝玉并无大碍,也就放下心,命袭人等好生照料,莫要出了差错。 话分两头,贾琏回到自家院子,将兴办学堂之事一一说与了王熙凤,王熙凤埋怨道:“二爷何故惹这一身臊做什么?前儿才为娘娘寿礼的银子犯愁,今儿又要兴办学堂,你让我哪里去弄银子去?” 贾琏笑道:“娘子不用担心,为夫早有打算。” 王熙凤惊奇地看着贾琏,道:“你当真有法子?” 贾琏道:“你几时见过为夫说诳语的?当真有法子。” 王熙凤撇了一眼,千娇百媚,道:“二爷有何妙计,速速说与老娘听听。” 贾琏手背身后,昂首挺胸,说道:“我近来盘点家中田产,得知一大半的地里都在种植水稻,还有一部分旱地种植小麦玉米等作物。收成好的时候,一年也能收了五千两的租子,收成不好的时候,只就四千两不到的租子,我说的可对?” 王熙凤道:“难为你倒关心起家里的事情来了。原是这么个理,除了这些地租,府里还有些铺子房产之类的,每年的租金也在一千五百两的样子。” 贾琏点头,道:“如此说来,即便加上宫里的赏赐,老爷、大老爷的俸禄,每年也不过七八千两的进项。” 王熙凤道:“正是如此,要不怎说这个家难当呢,二爷今日方才体会了我的难处。” 贾琏不仅咂舌,贾府上下数百口人,开销一日多过一日,而进项始终没有增加,难怪日子过得愈发艰难。 眼下想要从贾府内部节流是不可能了,贾母自己便是第一号享乐之人! 贾琏道:“娘子,为今之计,唯有开源,改稻为桑。” 王熙凤不解:“改稻为桑?这却是个什么说法?” 贾琏解释道:“我连日来逛了逛金陵城,发现最紧俏的当属江宁来的绸缎,一尺上好的绸缎竟能售卖二十两银子,比种稻子来的不知道快了多少倍。我们何不将府里的田地全部都种上桑树,让农户们养蚕抽丝,再织成丝绸去卖?” 穿越来这些日子,贾琏可一日没有闲着,他几乎逛遍了金陵城的每个角落,了解红楼世界的风俗文化,也借此机会寻觅商机。 贾琏发现红楼世界与明朝的社会发展倒有几分类似,手工业和小型工商业得到了充分的发展,这也是他为何提倡改稻为桑的主要原因之一。 如果当今的朝廷仍旧固守旧习,大搞重农抑商,贾琏恐怕也只能放弃这条路。 王熙凤道:“二爷说的何尝不是呢,我也思量过这个事情,只是有所顾虑,加上精力不济,不了了之罢了。” 贾琏问道:“娘子说说看,你倒是有哪些顾虑?” 王熙凤回道:“一来,这里的佃户早已经习惯了种植水稻,一时间恐怕不好说服他们去种植桑树。二来,即便佃户们同意了,但没有种植桑树、养蚕抽丝的经验,恐怕也难以进行。” 王熙凤说得句句在理,贾琏不得不佩服,虽说王熙凤性格是火爆了一些,但能力却是十个男人也难比。 好在自己已有了应对之策,贾琏笑道:“娘子不必担心,你说的第一条,我想这些佃户们不过是担心种植桑树不成,没了生计,咱们只需许他们一些好处便是。至于你说的第二条嘛……” 贾琏说到这里却突然顿住了。 王熙凤急着推了一把贾琏,催促道:“你只快说罢。” 贾琏因道:“不瞒娘子,我可以算得上是养蚕抽丝的行家。” 王熙凤先是一愣,继而笑得前仰后合,戳着贾琏的额头怼道:“二爷啊二爷,你可少吹牛罢,你连蚕虫什么模样都不曾见过,却跟我说是养蚕抽丝的行家?真真是吹破牛皮了。” 贾琏并没有吹牛,他穿越红楼世界之前,出身在一个贫寒人家,母亲靠着种桑养蚕供他上学,每逢周末暑假,他也会帮着母亲打下手,对于种桑养蚕方面的经验,虽比不上母亲,但放到当前,勉强当个专家也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这些事情,贾琏不便外道罢了。 因道:“娘子莫要以为我在说笑,我年少时随祖父去江宁游玩,便对种桑养蚕颇有兴趣,与当地一农户学习这种桑养蚕之术一月有余,颇有心得。” 贾琏虽然是在胡扯,不过王熙凤见贾琏说得有鼻子有眼,心下狐疑,便问道:“二爷为何从未跟我说过此事?” 贾琏不假思索,道:“这原不过是年少时贪玩,适才娘子提起,我才想起来。不过娘子放心,这种桑养蚕之术的要点,我早已了然于胸,断然不会忘了的。” 贾琏言之凿凿,容不得凤姐不信,但他仍然顾虑贾琏是否愿意干这档子事。 “如此说来,这个主意当真可以一试。只是这样一来,二爷须得亲自出马了。” 贾琏粲然一笑,道:“这有何难,让别人去办,我还一百个不放心呢。” 王熙凤眼神复杂望着贾琏,心里道:“当真像是换一个人似的。” 贾府所有的田地都交由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在打理,只是如今王熙凤当了家,周瑞家的渐渐往凤姐屋里跑得更勤快了。 这天,周瑞家的来凤姐屋里回话,说的正是今年地里租子的事情。 周瑞家的说道:“二奶奶,今春开过年以来一直不下雨,到现在这些个佃户家里的稻子还没有种下去呢。如今一些挑头的佃户闹到我这里来,说要减免了今年的租子才肯罢休呢。” 王熙凤喝了一口茶,道:“瑞大姐说的哪里话,年成不好也是常有的,但这府里上上下下,老老少少,该花的银子可一分不能少。今儿这个来求情,明儿那个来赖账,却让我哪里弄银子去。” 周瑞家的回道:“奶奶说的何尝不是呢,只是这些乡下来的向来是不讲道理的,若真把事情闹大了,也伤了咱府上的脸面不是?” 王熙凤啐了一口,道:“一群忘恩负义的忘八蛋,也配跟我提脸面。我们好心好意租地给他们种,现如今倒跟我们闹事,这还了得?你只撵了他们罢了。” 周瑞家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原是看那些佃户可怜求情,想着凤姐就是再蛮横无理,也会卖自己一个面子。 不曾想凤姐拒绝得干脆利落,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贾琏见状,心想这倒是一个天赐得时机,何不趁此机会劝了这些佃户们改稻为桑? 贾琏打定主意,便笑着对周瑞家的说道:“瑞大嫂,你且先去稳住这些佃户,明日将他们召集起来,我有话说。” 周瑞家的感激望着贾琏,道:“多谢二爷烦神,不知我该如何跟他们说。” 贾琏想了想,道:“你就说我们做主子的,深感佃户们的辛苦不易。又逢此灾年,种植水稻收成不佳,我打算把所有的田地都中上桑树,各家各户养蚕抽丝,比种水稻赚的多。” 周瑞家的不可思议望着贾琏,问道:“二爷,你怕不是说笑吧,金陵地面,没几家种桑养蚕的,这要是白白耽误了一年功夫,如何使得?” 贾琏厉声道:“我多时候有空与你说笑?你只须按我说的去办就是,我自有分晓。” 周瑞家的仍是拿不准,此等大事她自然要等凤姐许了口才能去办。 王熙凤道:“二爷说的,你只管去办便是。” “是。” 周瑞家的嘟嘟囔囔退了出去,心下说道:“这一对夫妻,越发的让人看不懂了。” 翌日,周瑞家的便召集了三十余名佃户代表,请贾琏前去训话。 这些佃户都是一些粗手粗脚的庄稼人,况且人多嘴杂的,自然不能让他们到贾府来,只能让他们到了金陵城外贾府的一处田产等候。 贾琏带着几名小厮,乘着马车一路赶来,佃户们见到贾琏纷纷弯腰问安。 周瑞家的引着贾琏走到众人前方,面向众人,道:“大家伙都听好了,这位就是府上的琏二爷,你们且安静些,先听琏二爷说话。” 贾琏环视一圈众人,道:“诸位乡亲,我已经听瑞嫂子说了,今年雨水不好,很多乡亲家里的水稻至今没有插秧,眼看着田地里没有苗,大家心里都堵得慌。” 众人闻言,无不叹息,有一老汉高声道:“我家到如今一颗秧苗都没有插下去,多谢琏二爷体恤下情,能否免去一些租子?” 众佃户纷纷附和,道:“是啊,大老爷行行好吧,免掉一些租子吧……” 老汉见有人响应自己,便当着贾琏的面跪下,道:“琏二爷,老汉我给您跪下了。” 其他人也纷纷跪下。 这一招打了贾琏一个措手不及,看来这些佃户们也是有备而来的,今天就是要贾府给他们减免租子。 他连忙欠身扶起老汉,道:“老伯请起。”随后又对其他人说道:“你们也都起来吧,先听我把话说完可好?” 周瑞家的忙站出来打圆场,道:“你们这又是做什么,我好不容易把琏二爷给你们请过来,好歹听二爷把话说完。” 贾琏见众人安静了下来,继续说道:“我今天来,就是帮大家解决问题的。要我说,咱们这里的地,压根就不适合种植水稻,从今年开始,干脆全部改种桑树。” 贾琏一言既出,全场哗然。 先前那老汉说道:“二爷有所不知,我们家几代都是靠种稻为生,从来没有种植过桑树啊。” 另外一人说道:“老汉说得有理,咱们这里的地只种过水稻,种别的东西恐怕更加长不出来。” 贾琏已经预料道众人的反应,说道:“诸位乡亲,只要你们肯改稻为桑,我琏二爷便愿意给你们兜底。” 老汉问道:“二爷说说,怎么个兜底法?” 贾琏笑道:“桑树今年种下,明年可以开始养蚕,在此之前的一年里,我给诸位乡亲兜底,帮你们找活计做,保证你们今年的收成比往年多,怎么样?” 老汉狐疑道:“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 贾琏道:“难不成我今儿大老远过来,就是为了逗你们玩不成?” 老汉闻言,不好意思地笑笑,道:“二爷自然没有跟我们说笑的道理,老奴多嘴了。” 贾琏对周瑞家的递了一个眼神,周瑞家的心领神会,对老汉说道:“我说老汉呐,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琏二爷既然发了话,断然没有不兑现的道理。” 老汉迟疑道:“周家嫂子,话是这么说,可是你说说,我们种了桑树,养了蚕,卖给谁去啊?” 周瑞家的笑道:“你问的这些啊,琏二爷早都替你们想好了,你们抽出来的丝,织出来的缎子,不管多少,只要质量过硬的,二爷通通包了。” 那老汉想了须臾,道:“既是如此,我听琏二爷的,回去就把田里都种上桑树。” 贾琏满意点头,向着众人发问:“你们呢?” “我也种桑树。” “我也种。” 不多大一会的功夫,在场的一大半人都当着贾琏的面表了态,除去一部分仍在犹豫不决的佃户,真正拒绝种植桑树的佃户少之又少。 一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风波就这样化解开来。 贾琏因道:“瑞嫂子,你且将这些愿意种植桑树的佃户一一登基在册,谁家有多少田地,种多少棵桑树,如此等等,均需记录在案。” 周瑞家的道:“是,二爷放心便是。” 第六回 住深宫娘娘苦相思,送寿礼元春诉衷肠 近日来,贾琏一直忙于改稻为桑之事,因一些佃户对种植桑树之事不甚了解,贾琏难免要费心指教,虽说有些乏累,但究竟是乐在其中。 与此同时,凤姐已经操办好了元妃寿辰的礼物。 这日,贾琏正在与屋外的小厮说笑,凤姐喊道:“二爷,你进屋来。” 贾琏应了一声,走进屋内,笑道:“娘子,不知有何吩咐?” 凤姐使了一个千娇百媚的眼神,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与贾琏之间已经产生了一种独特的默契,说道:“再有几日就是娘娘的寿辰了,到时候老太太、太太都会去宫里为娘娘祝寿。我琢磨着在此之前,二爷该将寿礼先送进宫里才是。” 贾琏笑道:“理应如此,明日先给宫里的公公传了话,得了娘娘的恩准,我便进宫去。” 话说元春自十三岁进宫,已经六年有余,如今才选凤藻宫,做了贵妃娘娘,在后宫地位到达了顶峰。 做皇帝的女人不容易,元春对此感慨颇深,自打她进宫以来,通共只回来两次娘家,那个她生她养她的深宅大院变得陌生遥远。 每年与亲人们的见面也不过寥寥数回,又因隔着一层君臣之礼在,便不似年少时说话那般亲切随意,每每寥寥数语,倒像是生人一般客套。 每逢思念亲人之际,元春便暗自落泪。 眼下正值自己寿辰,元春早早便盼着能与家里人见上一面,昨日太监前来传话,说府里派人前来送寿礼,元春早早恩了准,只是不知今年是谁前来。 这日,元春正百无聊赖在园内嬉戏,这便是做皇帝妃子的苦处,虽说脸上有享不尽的荣光,实际上不过是桎梏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忽前面太监来报:“娘娘,荣国府琏二公子已到,此刻正在厅内等候。” 元春微微一愣:“竟然是他?” 元春与贾琏年纪相仿,往年尚在闺中时,也常与贾琏一处玩耍,那个时候便见贾琏生的英俊潇洒,是兄弟姊妹里出挑的容貌,只是这些年不大见面生分了许多。 太监提醒道:“娘娘,可否去见?” 元春回过神,道:“且让琏二公子稍等片刻,我去去更衣便来。” 贾琏不记得自己以前有没有来过这里,他已经全然没有了前身的记忆,对元春的相貌也是一无所知。 他坐在厅内等待,丫鬟为其奉上茶水糕点,宫里的丫鬟规矩就是多,举手投足皆是轻声细语的,也不肯多少一句话,多走一步路,完全不像贾府的丫鬟婆子们,恨不得骑到主子头上撒尿。 贾琏心下暗道:“回头得了空,得好好治治那些个不讲规矩的丫鬟婆子们。” 正出神时,贾琏见到一个身着华服,面若桃花的年轻女子走进厅堂。 贾琏只见女子纤腰细腿,体态柔美,举手投足之间,自带一种高贵气质,绝非一般女子可比,想必这就是贾元春了。 贾琏忙单膝跪地,道:“贾琏给贵妃娘娘请安了,愿贵妃娘娘福体安康。” 元春在丫鬟的搀扶下,缓步走到厅内榻上坐下,轻声道:“琏哥儿一路辛苦了,起来坐了吧。” 贾琏谢过,径直坐到了一旁,道:“娘娘,我奉老太太、太太之命,前来恭送贺礼,这是礼单。” 贾琏说罢,将礼单递与了元春的贴身丫鬟,丫鬟又将礼单转交给元春。 元春打开礼单,粗略看了一眼,便置于一旁,道:“承蒙老太太、太太费心,如今虽承蒙圣恩,然俗话说树大招风,究竟应当俭省一些。” 显然,元春对于贾府准备如此丰厚的贺礼心有不满。 上回元宵节省亲,贾府为了撑门面,兴建大观园,掏空了家里的底子,这些事情元春虽不知道全部,但也略微知晓一二,当即便好言相劝。 如今看到这份礼单,元春忧心再起,只怕是自己当初说的话没有生效罢。 贾琏注意到元春情绪不对,便说道:“原本太太说娘娘素来不喜铺张,寿礼怕也是如此。只是老太太又念及今年是娘娘才选凤藻宫,做娘家的当多想着些才是,莫让娘娘在宫里失了脸面。” 元春见娘家人处处为自己着想,心下不禁又激动起来,眼角有些湿润。 “娘娘……您当心些身子。”元春的贴身丫鬟劝道。 元春摆摆手,道:“你们几个先退下去吧,琏二爷是我娘家哥哥,我有些要紧的话与他说。” “是。”丫鬟应了声,退了下去,其他的丫鬟太监也退了出去,厅内只剩下元春与贾琏二人。 元春道:“琏哥儿,家里一切可好?” 贾琏知道元春又开始思念家人了,便掏出一副卷轴,递与元春,说道:“娘娘请过目。” 元春不知道贾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刚刚的礼单里似乎没有提到这副卷轴,但还是接过卷轴,缓缓打开。 “这……这是,老太太?这位是太太?” 元春打开卷轴,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副贾府的全体成员画像! 而画里的场景正是元妃省亲时的场面。 贾琏细心关注着元春的反应,这副画像是他请了三个金陵最好的画师共同完成,为的就是宽解元春的思念之情。 贾琏见元春看得入神,因道:“娘娘,时间紧张,只能画成这个模样,希望娘娘不要怪罪。” 元春看着画里人物个个栩栩如生,仿佛身临其境,重新回到了那个夜晚,亲人久别重逢,欢声笑语猜灯谜,是怎么样一副令人沉醉的画面啊! 元春哆嗦捧着画卷,不禁眼眶泛红,道:“琏哥哥,这是你请人画的?” 元春没有注意道,自己称呼贾琏的方式又变回了曾经的“琏哥哥”,上次她这么称呼贾琏的时候,二人还能够一起在贾府内嬉戏玩耍。 贾琏上前一步,回道:“我猜娘娘久居宫中,难免思念家人,便想着用这个法子,聊以解忧,娘娘看到这幅画,就跟看到自家人一样。” 贾琏心里却道:如果有电话,可以视频,就不需要这么繁琐了。 元春哽咽道:“琏哥哥,这是我收到的最称心的贺礼,琏哥哥有心了。” 贾琏笑道:“娘娘说笑了,你我本是一家人,不过娘娘嫁入皇家,从此便有了君臣之分,许多想说的话说不出口,也不能说罢了。” 元春闻言,微微一怔,心下盘算:前儿只道琏哥儿是个好吃懒做,没甚志气的公子哥儿,适才这番话却说到了自己心窝里,看来传言未必可信。 元春因道:“正是琏哥哥说的这个理,元宵省亲那回,只觉与大家疏远了许多,一肚子话憋在心里说不出来。今儿琏哥哥这么说,才是正理,抛开君臣这一层,你我还是一家人。” 贾琏道:“娘娘能这样去想,是再好不过了。从今娘娘若有何不称心之事,尽管与我说便是。” 谁知贾琏此话一出,元春竟然哭泣得更加厉害了,这可把贾琏吓了一跳,连忙俯身赔罪:“原是我多言多语,害娘娘伤心。” 元春也意识到自己失态,止住哭泣,道:“琏哥哥多心了,我不过触景生情,偶然想起了一些伤心事罢了。” 贾琏看着元春如此模样,不禁生出许多怜香惜玉之心,因道:“娘娘不妨说与我听罢。” 元春泪眼朦胧地望着贾琏,嘴唇蠕动却又张不开口的模样,如此良久,方才下定决心说道:“琏哥哥有所不知,我进宫这些年来,表面上看着风光不限,其实那不过是给外人看的罢了。实际在这深宫后院里,连个贴心人都不曾有,况且至今没有怀上龙种,愈发地不如从前了。” 贾琏早前听府里人说过,元春没有龙子一事,已经成了贾府上下的心病,现今从元春嘴里听到这句话,看来是真的了。 贾琏心下琢磨,莫不是元春有不孕之症? 有病就得治,或许古代人尚未有这方面的意识,贾琏自觉作为一个现代人,有必要当一次心灵导师,给这位贵妃娘娘普及一下现代医学常识。 贾琏因此问道:“娘娘可曾请太医瞧过?” 元春眉眼低垂,道:“此事不敢声张,只是偷偷请太医瞧过几回,只说气血不足,虚火过旺,开了几副药吃了,总也没见个好转,仍旧是那副模样。” 不孕不育在那个年代还属于医学荒漠,医生开出来的方子大多是滋阴补肾一类的功效,不能说效果不明显,只能说一点作用没有,远不如去城外的娘娘庙栓个娃娃。 当然,未必就是元春的问题。 贾琏问道:“娘娘,不知陛下上次临幸是什么时候?” 元春想了片刻,说道:“应该是去年八月初三,我记得那天下着大雨,陛下来的时候,身上都淋湿了,没过几天就感染了风寒。” 贾琏一脸错愕:一年不同房,除非是蚯蚓,否则恐怕没办法怀孕吧? 心中虽这样想,但贾琏仍是安慰道:“娘娘莫要心急,恐怕是陛下来的那日正好不是时候,多有几次相信便能怀上了。” 谁知元春脸色一沉,叹道:“恐怕陛下再也不会临幸我了。” 说罢,元春露出绝望而又空洞的眼神。 贾琏奇怪道:“娘娘何出此言?” 元春长叹一口气,低声说道:“去年八月初三,是陛下最后一次临幸,也是第一次临幸。那日他喝了许多酒,晃晃悠悠来到我这里,说了许多似真似假的话,有的我听懂了,有的我没有听懂。但他说了一句让我后背发凉的话。” 贾琏连忙追问:“陛下说的是什么话?” 元春道:“陛下说,你们贾家不过是仗着太祖皇帝的恩典,食君之禄,却不忠君之事,一个个全是草包饭桶,迟早要抄没了你们贾家。” 贾琏不禁一怔,看来皇帝早就对贾家不满,只是在等待动手的时机,可怜贾府那帮纨绔子弟这时候还只顾着贪图享受,殊不知这会子皇帝已经在琢磨如何对他们下手了。 贾琏小声问道:“娘娘可曾将这话说与别人?” 元春摇摇头,道:“并未说与旁人,上回省亲时,几次欲将实情相告,但又不忍扫了大家的兴致,只好作罢。” 贾琏点头,道:“如此便好,此事一旦为旁人知晓,贾府恐怕立即会遭遇灭顶之灾,娘娘一定要将此事烂到肚子里。” 元春知道其中厉害关系,回道:“琏哥哥尽管放心,此事我断然不会再说给别人听。只是如今贾府危在旦夕而不自知,倘或哪日天威降临,必然是摧枯拉朽,哗啦啦倒一片,当早做打算才是。” 贾琏劝慰道:“娘娘尽管放心,此事我自有对策,娘娘只要在宫里站住脚跟,家里的事情自有我在。” 元春感到了眼前这个男人的担当和责任心,眼下贾府无人,需要的不正是贾琏这样勇于担当的人能站出来,力挽狂澜,拯救贾家于万劫不复吗? 或许贾琏真的是那个可以改变命运的人,也未可知。 元春因此说道:“琏哥哥但凡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只管派人来说便是。” 元春深知,自己虽嫁入皇家,但与贾府却是命运相通,贾府一旦出了变故,自己这贵妃之位恐怕也岌岌可危。 反之亦然。 贾琏劝慰了一番,二人又说了一会家常话。 当贾琏说起要在贾府兴办学堂时,元春难掩兴奋,道:“早该让家里的兄弟姊妹们多读些书,将来考取了功名,兴许能让咱这一大家子永沐皇恩。” 贾琏道:“娘娘放心,那日老爷说,让我操办学堂之事,我自当用力。他日学堂落成,我便兼任了监学一职,也好督促着兄弟姊妹们上心读书。” 元春点头,道:“如此甚好,不知这学堂可有名了没有?” 贾琏答:“还不曾有,不知娘娘是否愿意赐名?” 元春略加思索,提起毛笔在纸上写下“白马书院”四字。 贾琏问道:“娘娘,不知这名字可有说法?” 元春笑道:“我昨日做了一梦,梦见一匹白马在原野奔腾,随后竟生出双翅,腾空而起。想来这必是大吉之照,故以白马二字为名。” 贾琏取过元春写的字,认真端详一番,道:“娘娘用心良苦。” 贾琏正欲告辞之际,元春突然喊住:“琏哥哥且慢。”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回 琏二爷调戏俏平儿,何掌柜承接织布机 《红楼之贾琏崛起》第七回 琏二爷调戏俏平儿,何掌柜承接织布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回 为进学堂黛玉开怼,赔礼道歉贾琏献歌 书接上文,贾琏与平儿二人一起在外头逛了半日,回到家时,凤姐已经在屋里等候。 凤姐因见二人有说有笑进了屋,顿时打翻了醋坛子,道:“我以为你们今儿不回来了呢?” 贾琏看见王熙凤这副脸色,便不想搭理,吃醋的女人太可怕,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平儿是个好好人,忙上前解释道:“奶奶说的哪里话,我不过是陪着二爷出去办点事情,办完了自然就回来了,奶奶又何必多心?” 王熙凤仍旧不依不饶,道:“倒成了我多心?你个吃里爬外的小蹄子,我看你是想男人想疯了吧,不过他跟你说了几句哄人的话,你就不知道自己姓谁了?” 平儿被王熙凤这一顿数落,又羞又气,扭头就跑到自己屋里,伏在床上偷偷哭泣。 贾琏忍不住说道:“你这又是做什么?没来由的冲着她发什么脾气?” 王熙凤冷笑一声,道:“呵,这才多大一会子,你就知道护着她了。多早我要是离开个十天半个月的,只怕这屋里的天都要换了吧?” 贾琏本来心情尚好,被凤姐这样一搅和,顿时觉得心情无比烦躁,便怒怼回去:“放你娘的屁,你当这屋里的天姓王不成?我告诉你,这屋里的天从来都是姓贾,以前也是,以后也是!” 王熙凤素来在贾琏面前逞能要强,不曾吃过亏,此时见贾琏大发雷霆,一副怒不可遏的架势,心里倒有几分发怵,道:“我不过是说说而已,用得着这么大发雷霆嘛……” 贾琏索性不予理睬,甩手出了院子,到大观园里闲逛。 刚入了大观园,贾琏便看到林黛玉、贾宝玉、三春姐妹在一处嬉戏玩闹。 贾琏因刚与凤姐拌了嘴,此刻正是一肚子火气,便想躲着他们几个,图个清净。 就在贾琏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宝玉喊住了他:“琏二哥,你怎么见了我们几个倒跑开了?是不是我们这里有你不敢见的人?” 上回贾宝玉因被学堂先生告了状,被贾政一顿暴揍,而被贾宝玉视作救兵的贾琏不见没有第一时间为他解围,甚至还跟贾政提出了兴办学堂的建议,这让贾宝玉心里极为不痛快,认为贾琏是故意跟自己过不去。 因而当贾宝玉适才见到贾琏绕道而行,更加以为贾琏是心里有鬼,躲着自己,于是便出言相讥。 贾琏不得已回头,笑着说道:“我不过是见你们几个玩的开心,不忍心叨扰罢了。你何曾见过我怕过什么人?” 一旁的探春说道:“既如此,琏二哥不妨跟我们一块玩一会,我们正在议论着上学堂的事情,也正好从你这里打探消息。” 贾琏心想,大观园果然没有不走风的秘密,自己不过与贾政、王熙凤说过这回事,才几天功夫,就连探春他们都知道了消息。 想到这一层,贾琏便不想与他们过多纠缠,因说道:“我说你们几个怎么突然对我这么热情,原来为了跟我这里打听消息来了。不过我身上确实有要紧的事情去办,回头得了空再细细与你们说。” 恰在此时,一直没有作声的林黛玉说话了:“探春妹子,我看你呀,也莫要强求人家。我猜多半是因琏二哥是信不过我们几个,怕说出来走漏了风声。” 探春闻言,果真就放开了贾琏,只是笑盈盈地看着他。 贾琏被林黛玉这么一说,只能解释:“林妹妹真是会开玩笑,我何曾信不过你们了?你们想要知道什么尽管问便是了。” 林黛玉闻言,掩面笑而不语。 探春便拉着贾琏的胳膊让他坐下,一边说道:“还得是颦儿,这张小嘴就没有说不过的。只怕你家那位二奶奶也不是她的对手呢。” 贾琏尴尬笑道:“你好端端的又提她做什么,才跟她拌了嘴出来的。” 林黛玉闻言,嘻嘻笑道:“我说怎么像一只霜打的茄子,原来是被家里的母老虎给撵了出来。” 众人闻言,全都笑得前仰后合,探春捂着胸口说道:“恐怕也就你敢说她是母老虎,要是换做旁人,非蹦出来咬人不可。” 贾琏心想:不愧是出了名的林怼怼,就这损人的本领,绝对是一流。 于是求饶道:“林妹妹,你就积点德吧,我若是惹你了,给你赔不是了行吗?” 谁料林黛玉轻哼一身,道:“谁要你赔不是,你只告诉我们,你要兴办的学堂,我们姊妹几个能不能去上学?” 贾琏这才明白,原来林黛玉是为了学堂的事情。 前几日,贾政确实跟他说过,新办的学堂只让宗族里的男学生入学。 究其原因,贾政没有明说,但贾琏能够看得出来,贾政对贾宝玉入住大观园心生不满,只是碍于贾母的面子才没有强硬反对,如今开新学堂,他便想借着这个机会,让贾宝玉与院子里的众姐妹疏远一些。 贾琏笑着说道:“林妹妹,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 林黛玉道:“你别管我是哪里听到的,你只回答我的问题便是。” 贾琏道:“林妹妹,这不是我做主的事情,如若姐妹们有不满意的地方,可以去问问老爷。” 坐在一旁的贾宝玉听说要他们去找贾政,立即慌了神,连忙劝道:“林妹妹,依我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不用再去烦老爷的神了。” 林黛玉轻哼一声,没有理睬贾宝玉,而是继续对贾琏说道:“琏二哥,你也休要拿舅舅压我,我可听说了,舅舅命你做了监学,我们自然该找你问了。” 贾琏无奈摇头,这个林妹妹还真是不好对付。 探春等人又在一旁拱火,道:“颦儿说得对,我们就只是找你。” 贾琏说道:“老爷倒是这么说过,新学堂只招收男学生,不过我一时也没有放在心上。” 林黛玉闻言,眼眶泛红,眉眼低垂,道:“我当初离家时,爹爹说,到了外祖母家与自己家里也是一样的,尤其说道,外祖母家的琏二哥,为人最是正值,定不会让我在此受了委屈。现如今看来,爹爹竟是骗人的。” 林黛玉说着,便低声呜咽起来。 贾宝玉见到林黛玉因此哭泣,颇为激动,说道:“林妹妹休要伤心,我这便回了老太太去,他们不让你去学堂,我便也不去了。” 贾琏差点被贾宝玉的幼稚气笑了,多大的人了,只会拿这一招来吓唬人,偏偏在贾府又特别管用。 但是这一套在贾琏这里,却只能起到负面的作用。 贾琏笑道:“宝兄弟,你可长点心吧,上次就因为上学的事情,老爷狠狠揍了你一通,如今你又不去上学,老爷不得把你打个半死?” 贾宝玉只知道去贾母那里撒娇,一旦提到贾政,便立即垂头丧气起来,嗫嚅道:“我不去找老太太说便是了。” 却说林黛玉本来只是故意在贾琏面前略施苦肉计,希望能够博得他的同情,让自己等一众姐妹可以去学堂上学,可见到贾宝玉被贾琏一句话便吓得退缩,心里是又气又恼,愤懑道:“果真是空有一副臭皮囊,被人家一句话就吓成这个模样。” 贾琏见林黛玉这副模样,不禁生出怜香惜玉之心,安慰道:“林妹妹不必伤心,我去跟老爷说说情便是了。” 谁知林黛玉却不领情,道:“谁要你可怜,我不上这学便是,又有什么相干!我原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外人,不该说三道四的。” 贾琏被林黛玉说得无言以对,觉得她恐怕比凤姐还厉害三分,凤姐不过是撒泼无赖,这林妹妹却满口的道理,更难应对。 但林黛玉毕竟是家里的亲戚,况且又是天仙般的一个美人,贾琏无论如何狠不下心来对她。 探春凑到贾琏耳旁轻声道:“琏二哥,你惹恼了我们颦儿,我们姊妹几个无论如何不能放过你。” 贾琏知道探春在给自己找台阶下,对她投以感激的目光,笑道:“原是我一时糊涂,说话失了分寸,惹恼了林妹妹,我甘愿接受惩罚。” 探春爬到林黛玉耳旁说道:“颦丫头,咱今儿好好替你出出气,如何?” 林黛玉闻言,止住了眼泪,悄悄对着探春点点头。 探春道:“琏二哥,我们颦儿说了,你只要答应了两件事,她今儿便饶了你。” 贾琏忙陪笑道:“别说是一件,就是十件,一百件,我都依得。” 林黛玉背对着贾琏坐在石凳子上,听见贾琏这么说,不禁破涕为笑,连忙用手绢捂住嘴,生怕被人瞧见。 探春清了嗓子,说道:“头一件事,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得让我们姊妹几个进学堂读书,你说能不能做到?” 贾琏无奈道:“你看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探春打断贾琏的话,笑道:“你只告诉我们颦儿,能不能做到,休要耍滑头。” 贾琏做出一个痛苦的表情,道:“我答应了你们便是。” 探春闻言,颇感得意,问黛玉:“颦儿,你可满意了?” 林黛玉没想到贾琏还真的就答应了她们,轻轻点头。 探春继续对贾琏说道:“那我再说第二件事情,你今儿惹我们颦儿哭了一回,你得把她哄笑了才行。” 探春的这个举动完全是自己临场发挥,着实让黛玉出乎意料,把探春喊道身旁,说道:“他答应了就是了,你这又是作什么幺蛾子?” 探春神秘一笑,道:“你就看我的吧。” 说罢,探春对贾琏道:“琏二哥,你可想好了?” 贾琏略想了一会,说道:“林妹妹,我给你唱首歌吧?” 众人闻言皆一脸好奇望着贾琏,只见贾琏清了嗓子,摆好阵势,唱到: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似一朵轻云刚出岫, 只道他腹内草莽人轻浮, 却原来骨格清奇非俗流, 娴静犹如花照水, 行动好比风拂柳, 眉梢眼角藏秀气, 声音笑貌露温柔, 眼前分明外来客, 心底却似旧时友。” 林黛玉听得如痴如醉,这曲子就像是专门为自己而作一般,每一句都深深触动心弦,让黛玉出了神。 贾琏一曲唱罢,探春惊叹道:“琏二哥,你几时学的这首曲子,从何处学得?真真的是好听极了。这词做得也好,没想到琏二哥还有这个本事,今儿真是开了眼界了。” 贾琏故作谦虚道:“这不过是你琏二哥信手拈来罢了。” 探春嬉笑道:“赶明儿你也给我作一首,我就信了你。” 贾琏尴尬道:“好说,好说。” 心里想的却是:我哪里会这些,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 探春趴到林黛玉肩上,笑道:“看看我们颦儿,怕不是被琏二哥唱的曲给摄了魂,竟呆呆的不会说话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黛玉耳根通红,心想:差点就被他哄了去,果真是个花心大萝卜,女孩子的克星,今后还是躲着他一些为是,省得着了他的道。 黛玉道:“呸……不过是些轻薄人的曲子,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戏子那里学来的,却又到我们这里卖弄起来了。” 贾琏万没有想到黛玉竟然对这首《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不仅无动于衷,反而生出厌恶来,只好厚着脸皮说道:“林妹妹说的哪里话,你何曾见过哪个戏子能作出这样的曲子来,分明就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探春也说道:“这曲子听着倒不像是一般戏子能作出来的。琏二哥,你老实交代了,是不是你偷偷为颦儿作的,今儿正好拿出来显摆了?” 探春此话一出,其余几人都感觉尴尬至极。 贾宝玉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探春妹妹,你休要胡说,这曲子我倒好像是听过的,只是不太记得了。” 他一直将林黛玉视作自己的人,此刻见探春说贾琏对林黛玉早有了心思,立即不乐意了。 探春笑宝玉道:“你急什么,且听琏二哥怎么说。” 林黛玉同样好奇地望着贾琏,不知他是从哪里学来的这首曲? 自己来贾府不过数月,平日里熟识的也不过是园子里的姊妹们,黛玉实在想不出有谁还会为自己作曲。 贾琏嘿嘿一笑,道:“这曲子,确实是我前几日专门为林妹妹写的。” 不知黛玉作何反应,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回 造机器贾琏忙开业,访佃户二爷察异常 书接上回,贾琏此言一出,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林黛玉更是不曾想到贾琏会大方承认,面色变化不定,丢下一句“登徒子”,便捂着脸跑开了。 贾宝玉见林黛玉离开,忙跟了上去,喊道:“林妹妹,你等等我……” 探春捂着嘴,不可思议望着贾琏,望着黛玉,道:“琏二哥,你是哄我们玩的吧?” 贾琏假装叹气,道:“你看看,这就恼了,一点不好玩。” 说罢,继续横着小曲,迈着大步往侧门的方向走去,趁着心情稍稍好一些,贾琏打算找个馆子喝一盅。 只留下探春独自一个人,在暖风中凌乱,独自嘀咕道:“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时间飞逝,岁月如梭,贾琏与何记木匠铺的十天之约转眼就到了。 贾琏来到何记木匠铺,何掌柜早已在门口等待,何掌柜说道:“琏二爷,今儿怎么一个人来了?平儿姑娘呢?” 贾琏笑道:“今天天气不错,正好想一个人出来走走。” 上次他带着平儿一起出来逛街,回去就被王熙凤吃了一坛子醋,这次他出来的时候,谁都没有说。 家有悍妻啊!贾琏暗自感慨自己是个苦命的人。 何掌柜不曾察觉出异常,继续说道:“二爷,东西已经按照图纸造好,放置在后院,您随我来。” 贾琏随着何掌柜来到木匠铺后院,院子中摆放着一架崭新的织布机,做工精细,全身都刷了一层桐油,看起来富有光泽。 何掌柜自豪地说道:“琏二爷,您请仔细看看,我敢保证与图纸所画丝毫不差。” 贾琏检查了一番,确实如何掌柜所说,因道:“不愧是何大掌柜,活计作得就是精细,不过我还得试试效果如何。” 何掌柜抱歉地笑道:“不瞒二爷,我造好这架织布机后,实在是好奇不过,便让内人拿了几斤生丝试了试。” 贾琏道:“哦?效果如何?” 何掌柜竖起大拇指,道:“二爷,我是真佩服您。就只这一台织布机,竟然比四五个人做活都要快,且织出来的绸缎更加细腻柔软,实在是了不得呀。” 贾琏点点头,道:“既如此,我也就放心了。何掌柜,你再给我造十架相同的织布机,并且要以最快的速度完成。” 何掌柜怀疑自己听错了话,做出双手食指交叉的手势,问道:“您要十台?” 贾琏点点头,道:“没错,就是十台。你只管造,我不会少你一分钱的。” 何掌柜露出憨厚的笑脸,道:“二爷说笑了,二爷自然不会赖我的账。只是有句不该问的话,二爷,您造这么多的织布机是做什么用处?” 贾琏道:“造织布机当然是用来织布了,我要开一个绸缎行,怎么样?” 何掌柜倒吸一口凉气,道:“开绸缎行?二爷真是了不得!您自己纺丝织布,这在金陵可是头一家的事情啊。” 贾琏知道对方是在奉承自己,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也没有必要与他较真,因道:“借何掌柜吉言,如果真的如你所说,想必还会再找你造更多的织布机呢。” 何掌柜连连附和道:“全仗着二爷赏口饭吃。” 贾琏道:“何掌柜,劳烦你派人将这台织布机用白布盖起来,派人抬着跟我来吧。” 何掌柜的说道:“何某当亲自前往。” 贾琏从何记木匠铺出来,领着众人往西走。 距离木匠铺三四里的地方,有贾府的一处房产。 此处的位置稍稍有些偏僻,不像贾府似的,坐落在金陵城的繁华地段。 人流量偏少,房产也就没有那么值钱。 之前王熙凤将这里租给了一家外地来京的商人,后来商人生意不利,回到原籍,这个房子便空了出来,至今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 贾琏打算将自己的绸缎行开在这里,正好可以省一些租房子的银子。 这算不得什么大事,王熙凤点头即可,这也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吧。 贾琏已经命府里的下人将这里里里外外仔细打扫了一遍。 一路上,贾琏可谓是赚足了眼球。 他们路过的每一条街,都能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好奇打量着这个白布裹着的东西。 “琏二爷这么神神秘秘的,拉的是什么呀?” “我听说是请何掌柜定做的家具。” “我看不像,家具有必要拿布遮起来吗?兴许是什么新鲜玩意也说不定。” “我说你们几个,就别在这里瞎猜了,咱们一起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对,一起去瞧瞧。” …… 很快,贾琏就在这条朱雀大街上引起不小的轰动,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他们的队伍,都想一看究竟。 也有胆大的好事之人,直接问贾琏:“琏二爷,这抬的究竟是什么?” 贾琏只是颇为神秘的一笑,道:“待到了地方,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如今的场面正是他所期待的,这些来看热闹的人,都是在免费地为自己做广告,何乐而不为。 一群人簇拥着贾琏等来到了空房子附近,贾琏命人将织布机先抬进院子。 众人见状,更加好奇,如果不是贾琏提前派了很多家仆到这里维持秩序,这些人恐怕要直接冲进院子里。 贾琏命人抬出一块木匾,挂到大门正上方。 贾琏对众人说道:“诸位父老乡亲,我琏二爷谢过各位前来捧场,今儿我们贾记绸缎行就算落成了,我们贾记绸缎行不仅售卖绸缎,还会自己抽丝织布。” 众人一片哗然,有叫好的,也有不屑的。 金陵市面上的绸缎几乎全部来自于江宁,金陵的百姓一不种桑,二不会织布。 在金陵,开绸缎行的倒是有不少家,可是自己纺丝织布的,却一家都没有。 这也是许多人不看好贾琏开绸缎行的原因。 贾琏面对众人的反应,并不以为然,说道:“从今年起,我们贾府所有的田地都改稻为桑,为的就是自己抽丝织布。不仅如此,我们还会大量收购生丝,你们有多少我们要多少。” 有人跳出来说道:“琏二爷,你收那么多生丝,就不怕堆在家里发霉吗?我看你这地方也不大,恐怕一个月下来也织不了几匹绸缎吧?” 贾琏不慌不忙道:“这位仁兄言之有理,不过我们有秘密武器,大伙请随我来。” 众人跟着贾琏来到院内,只见贾琏缓缓揭下覆盖在织布机上的白布,对众人说道:“大伙请看,这就是我们贾记绸缎行的秘密武器,半自动织布机,这样一台织布机可以抵得上五六个人力,而且不需要休息。这只是第一台,我们还有十台正在打造。” 何掌柜接着贾琏的话茬,说道:“二爷有了这样一台织布机,不管你们有多少生丝,都吃得下。” 当下有人认出了何掌柜,问道:“何掌柜,我们能不能也从你这里买一台这样的织布机?” 何掌柜笑着摇头,道:“对不住了,我们造的织布机只卖给琏二爷,不过各位老爷如果想打造其他的器具,尽管来找我们何记木匠铺。” 实际上,贾琏给他的报酬已经足够丰厚,无论怎么说,他都没有必要去得罪了贾府。 众人略感失望之余,也逐渐明白,贾府这是要垄断金陵的绸缎生意。 贾琏见众人反应热烈,便趁热打铁,说道:“诸位,为了庆祝贾记绸缎行开张,我们特地举办了一个以丝换绸的活动,各位可以拿生丝来换取丝绸,生丝的价格我们按照比市面上高一成的价格计算,也省去你们来回倒卖的麻烦。” 果然,众人对贾琏所说的“以丝换绸”非常感兴趣。 有人问道:“二爷,我家只有五斤生丝,您看可以换多少绸缎?能做一件衣裳不?” 贾琏笑道:“五斤生丝怕是少了一些,只可以兑换一尺上好的绸缎,你还是直接卖给我们吧。” 此人道:“一尺丝绸怕是连个肚兜都做不起来……” 他的话热得围观的众人一阵哄笑,有人认得他就是城西的王六,便道:“王六,你连个媳妇儿都不曾有,要肚兜做什么?” 王六被说得有点下不来台,红着脸说道:“偏要你管闲事,我回头就娶个婆姨回来给你瞧瞧。琏二爷,我这就回去拿了生丝,来换取绸缎。” 王六说罢,也不在乎别人如何看他,转身就往家里走去。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贾琏笑道:“王六兄弟能有这般不服输的劲头,我相信很快就可以娶到媳妇的。” 毕竟,搞对象这件事看的就是脸皮厚不厚,王六在这方面已经赢了很多人。 王六闻言,跑得更快了,仿佛家里已经有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在等着他。 …… 话说,贾记绸缎行开业后,在金陵引起了小范围的轰动,这种轰动也为绸缎行带来了客源。 贾琏说干就干,以高于市面价格大批量收购生丝,由于金陵周边养蚕的农户数量不多,生丝的产量也很有限,贾琏的这波操作一定程度上刺激了生丝市场的交易量,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考虑改稻为桑之事。 在贾琏、王熙凤、平儿等人的见证下,贾记绸缎行的第一匹绸缎下线了。 王熙凤轻轻抚摸着柔软细腻的绸缎,喜不自胜,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打量着贾琏,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格外温柔:“二爷,这绸缎可真不错,要我看,一点不比江宁进贡到宫里的差。” 上回元妃寿辰,贾府便送了江宁的丝绸,王熙凤心里也是喜欢的紧,只不过数量太少,除了留下一匹给老太太,其余的全部当作寿礼了。 这下自家的作坊可以产出同样精美的绸缎,王熙凤自然欢喜,只见她说道:“二爷,这第一匹丝绸我要了。” 谁知贾琏却摇摇头,说道:“娘子,这第一匹绸缎,我不能给你。” 王熙凤闻言,当即就拉下了脸子,说道:“我偏就要了,怎么就不行?莫不是你要送给外面养的哪个小蹄子?” 贾琏连忙捂住凤姐的嘴,低声斥责道:“你嘴上没有个把门的,我想着将这第一匹绸缎送到宫里给娘娘。一来算是咱们的一份心意,二来下次宫里需要采购绸缎的时候,兴许能想着咱。” 王熙凤知道自己错怪了贾琏,便小声说道:“二爷有这份心思,我便不计较了。” 贾琏笑道:“娘子,你以后可不许再凶我了。” 王熙凤听话地点点头。 不出几日,何记木匠铺就陆续将贾琏订做的十台织布机送了过来。 贾琏对这些织布机的质量非常满意。 每天织布机需要一名熟练操作工,还得有一些干杂活的伙计,这样一来,贾琏至少需要招聘二十余名的伙计,才能应付得过来。 贾琏将招工的机会优先提供给了种植桑树的佃户们。 佃户们的热情很高,很快就招到了足够的伙计,还有不少人抱怨没有录用他们。 对于这些人,贾琏承诺,后续再招工的时候,会优先考虑他们。 同时,贾琏允许他们将生丝领回家,在家里按照传统的工艺纺织,挣的银子虽然不及在绸缎行,但也算过得去。 一番运作之下,佃户们总算满意。 这日,周瑞家的领着贾琏来到刘老汉家中,刘老汉是村子里最早种植桑树的佃户之一。 周瑞家的说道:“老汉,你领着我们二爷到你家的田里看看,你家的桑树长的如何?” 刘老汉笑着说道:“桑苗长得好得很呢,已经抽出了新芽,要我看,今年就能开始养蚕了呢。” 周瑞家的笑道:“那还不快领我们去看看。” “是。” 刘老汉领着贾琏等人来到他家的田地里,放眼望去,二尺多高的桑苗已经布满了田地,绿茵茵的叶子虽然不大,却很茂盛。 贾琏仔细查看了一些桑苗,却渐渐皱起了眉头。 周瑞家的问道:“二爷,你怎么了?” 贾琏摇摇头,显然佃户们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这些桑苗的长势虽然不错,但是桑叶却呈现褶皱且叶子面积小。 贾琏摘下一片桑叶,对着二人说道:“你们看,叶子长成这个样子,够喂多少蚕的?你们这些桑树的品种不太行啊。” 听贾琏如此一说,刘老汉立即慌了神,他也摘下一片叶子,左看看又瞧瞧,越来越觉得贾琏说的有道理,忙说道:“琏二爷,您赶紧给我指条明路吧,我可不想白忙活了这一场啊!” 周瑞家的也帮着说道:“是啊,二爷,您帮拿个注意啊。” 欲知贾琏如何应对,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回 兴农要术首期付梓,自制绸缎进献元妃 贾琏摆弄着手中的桑叶,幽幽说道:“须得采用嫁接之术,才能改良桑树的品种。” “何为嫁接之术?” 周瑞家的与刘老汉异口同声问道,显然他们从未听说过。 贾琏说道:“老汉,你去准备一把手锯,一把刀,一把剪刀,和一些细麻绳来。” 刘好汉虽然不明白贾琏打算做什么,还是答应着去了。 贾琏又道:“瑞嫂子,劳烦你将周边种植桑树的佃户都叫到这里来,我让大伙看看何为嫁接之术。” 周瑞家的也应声去了。 贾琏则继续在田里摸索,大约过了两刻钟的时间,他突然在一颗桑树前停留下来。 贾琏自言自语道:“就是你了,看叶子的形态,应该是一株上好的桑树苗。” 没过多久,贾瑞家的便领着一群佃户来到田里,道:“二爷,附近的几乎人家都到齐了。” 贾琏点点头,对众人说道:“诸位乡亲,你们种植的桑树苗,良莠不齐,虽然现在看起来长势不错,待到明年时,差距就会很明显。今天,我给大家示范嫁接之术,将优质桑苗的新枝芽嫁接到普通的桑树上。” 众人皆疑:“琏二爷,还能这么做?真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贾琏笑道:“你们一会看着就知道了。瑞嫂子,刘老汉来了吗?” 不等周瑞家的回话,刘老汉已在不远处冲着贾琏招手:“二爷,我来了。” 贾琏从刘老汉手里接过柴刀,引着众人来到他选定的那棵桑树旁,说道:“你们看这棵桑树,它的叶子茵茵绿绿,舒展厚实,蚕虫吃了这样的桑叶,能突出更多的丝。” 说罢,贾琏选中其中一枚粗壮的枝芽,在其梢部往下五寸处,以刀刃斜口切下。 贾琏将切下的枝芽展示给众人,说道:“大家可以按照我刚才演示的步骤采集枝芽,一定要注意枝芽的长度和切口的形状,下面我为大家演示如何嫁接。” 围观的众人惊得目瞪口呆,所有人都没想到荣国府的贵公子,竟然如此精通农桑之事。 众人纷纷跟着贾琏身后,来到桑田的另一头,这是一棵长得歪瓜裂枣的桑树,在场的人都能看出来,这样的桑树就算不锄掉,也长不了多少桑叶。 贾琏蹲下身子,用手指着距离地面二尺左右的地方,对刘老汉说道:“刘老汉,你从这里将桑树锯断。” 刘老汉不解问道:“二爷,这棵桑树虽然长得不太好,但终究能喂一些蚕虫。如果从这里拦腰锯断了,只怕就养不活了。” 众人也都纷纷附和,不知道贾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贾琏依旧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说道:“刘老汉,你只管按照我说的做便是,保管不会糟蹋了你的桑树。” 刘老汉见贾琏如此说,不好继续争辩,只叹了一口气,便依着贾琏的吩咐,将桑树拦腰锯断。 贾琏用手抚摸着桑树的切口,发现有些粗糙,便说道:“刘老汉,桑树的切口一定要保持平整,这样嫁接的桑苗才更易成活。” 刘老汉闻言,脸刷的一下红了。 他本是做活的能手,这点事情对他来说简直小菜一碟,但刚刚因心里有地处情绪,影响了手上的活计,方才失了手。 没想到贾琏竟然看出了问题。 刘老汉抄起柴刀,仔细削平了切口,道:“二爷,您看这样可行?” 贾琏点点头,从刘老汉手里接过柴刀,在切口的一边向下切出一个三寸深的切口,然后将事先准备好的枝芽插入切口内,枝芽的斜切正好与桑树切口吻合。 贾琏剪断一根细麻绳,绕着桑树捆了几圈,将枝芽牢牢固定在切口里。 “好了。” 一次成功的桑树苗嫁接就这样完成了。 贾琏拍拍手,扶着腰,心道:最近却是有点虚了,干这点活就腰酸背痛的。看来回家得把枸杞整起来了。 刘老汉看得惊奇,问道:“二爷,这就嫁接完成了?” 贾琏回道:“为了保险起见,每棵桑树需要嫁接两根枝芽。” 刘老汉摩拳擦掌,道:“二爷,能不能让老汉我也试试?” 贾琏笑道:“当然可以,不仅你要学会怎么嫁接,所有种植桑树的农户都要学会嫁接之术,否则,这么多桑树全让我一人来,岂不是要把我累死。” 众人闻言,皆嘿嘿一笑。 贾琏又亲自指导刘老汉试验了一次嫁接之术,效果看起来还不错,只是有一些细节之处做得还不够好。 不过只要多加练习,相信问题不大。无他,唯手熟耳。 贾琏回到贾府后,再次想起此事,让农户掌握嫁接之术的事情已经迫在眉睫。 一旦错过了最佳的嫁接时机,嫁接的桑苗就不易成活了。 贾琏思前想后,决定出发行一期杂志,将嫁接之术的要点详细阐述,便于佃户们学习。 杂志的名字,贾琏都已经想好了,就叫《兴农要术》。 贾琏考虑到佃户们的文化水平都比较低,识得字的没有几个人,因此《兴农要术》主要采用图画的形式,将每个步骤的关键点都通过图画展示出来。 这种傻瓜式的要点教学,即便是大字不识的人,只需要对照着《兴农要术》的指示反复练习,便可以很快掌握嫁接之术。 为了检验效果,贾琏让从未下过田地干活的凤姐和平儿也试了一次。 平儿心灵手巧,很快就掌握了嫁接之术的精髓。 不过让贾琏感到悲剧的是,王熙凤试了好几次,一次都没有成功。 看来做任何事都需要天分啊! 贾琏将编制好的《兴农要术》交给周瑞家的拿去付梓印刷,周瑞家的连连称赞:“二爷真真是无所不能,我看着这图画就跟真的一样,就是再笨的人也该学得会。” 贾琏笑道:“瑞嫂子,你先去忙吧,要是被你家二奶奶听见了,只怕又要闹将起来。” 周瑞家的不知自己错在何处,但她更不想触凤姐的霉头,道了一声“是”,便径自出去了。 第一期的《兴农要术》印刷了三百本,贾琏命周瑞家的将其分发给种植桑树的佃户。 过了几日,周瑞家的前来回话。 贾琏问道:“瑞嫂子,《兴农要术》可都分发下去了?” 周瑞家的笑着说道:“昨儿就全都发下去了,只怕是还不够呢。” 贾琏奇怪道:“怎么可能呢?我细算过,租咱们田地的农户不过二百六十余户,每户一本,理应有余才是,怎么还不够呢?” 周瑞家的说道:“二爷有所不知,自打咱们府上的田地都种上了桑树,金陵不少地主和农户也都纷纷效仿,在自家的田地里中上了桑树苗。如今听说二爷给农户们发《兴农要术》,都抢着要呢,有些地主甚至出十两银子来求购。” 贾琏眼睛放光,道:“一本《兴农要术》卖十两,这也是一门赚钱的生意呀。” 因想到分发给农户的《兴农要术》都是免费的,贾琏因问道:“是不是有人将我们印的《兴农要术》转手卖钱了?” 周瑞家的露出一丝不自然的表情,笑道:“恐怕是有的。” 贾琏见状,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周瑞家的肯定也参与了倒卖《兴农要术》的事情。 贾府的这些奴才们,一个一个全都是大蛀虫,只要有一丝机会,就不忘往自己的钱袋子里装钱。 前有来旺家的,现在又有周瑞家的。 贾琏深知,如果放任这种风气继续下去,贾府的局面就难以扭转。 虽然心里已经知道了问题所在,但贾琏表面上仍然不露声色,说道:“我知道了,此事我自有打算,瑞嫂子你先忙去吧。” 周瑞家的试探道:“二爷,您看是不是再多印一些出来,这也是一件造福百姓的善事……” 贾琏见周瑞家的仍不死心,便冷着脸说道:“瑞嫂子,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此事你无需过问了。” 周瑞家的低声道:“是我多嘴了。” 周瑞家的走后,贾琏思前想后,如今再贾府能办事的人太少了,一个信得过的人都没有。 即便自己的枕边人王熙凤,遇事想到的第一件事让自己的腰包鼓起来,个个都是这个样子,贾府安能不衰败? 要办事,就要有自己信得过的人,看来今后应多加留意才是。 ………… 这日,贾琏带着贾记绸缎行纺织出来的第一匹绸缎进宫,面见元妃娘娘。 前些天贾府的家眷进宫贺寿,贾琏作为男宾,不便一同前往。 距离二人上次见面,已经过了半月有余。 元春见到贾琏,略带幽怨的说道:“琏哥哥,这些日子怎不见你过来说话?想是家里事情多,不得分身?” 贾琏尬笑道:“自打上次从娘娘……不对……从元妹妹这里回去,一直忙于府中事务。今日得了空,便给元妹妹送一匹上好的绸缎来,顺道与元妹妹说话。” 元妃道:“前些日子才送了贺礼来,如今又送什么绸缎?琏哥哥莫不是忘了我说的话不成?” 贾琏笑道:“元妹妹说的话,我怎会忘了?上次回去后,我开了一家绸缎行,自己种桑养蚕,抽丝织布,这不第一匹丝绸下线,我便给元妹妹送了来。” 元妃闻言,起身打量了一番贾琏带来的丝绸,用手轻轻抚摸细腻生动的花纹图案,惊奇道:“这绸缎是自家纺出来的?看着竟与江宁进贡的别无二致。” 贾琏道:“元妹妹喜欢便好。” 元妃面露欣喜之色,道:“琏哥哥一片心意,元春领下了。宫里每年都会派人去江宁采办大量的丝绸,路途遥远,费时费力,依我看,倒不如从琏哥哥这里采办便宜便捷。” 贾琏嘿嘿一笑,道:“我正是为这事来求元妹妹呢。眼下,咱家与内务府疏远得很,我问了一个遍,竟找不到一个说得上话的人,因此来求元妹妹帮着与内务府递个话。” 元春思索片刻,后宫本不该干政,但采办丝绸多数都是供给后宫所用,她作为贵妃娘娘,给内务府提点建议,倒也合情合理。 她明白能否接下宫里的生意,对眼下的贾府来说,至关重要。 元春因道:“琏哥哥说得在理。过些日子,你再送一些绸缎进宫,我分一点给宫里的其他姊妹们,她们领了人情,我也好跟内务府说话。” 贾琏没想到元春答应得如此干脆,笑着说道:“那就有劳元妹妹了,我这就回去准备。” 元春却道:“怎么,求完了人便一刻也不想代在这里了?” 贾琏不知元春这话从何说起,但毕竟人家是贵妃娘娘,只得陪笑道:“元妹妹说的哪里话,只要元妹妹愿意,我就是住在这里也是愿意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贾琏此话在元春听来,又多了另外一层意思,便道:“休得胡言乱语!这可是皇宫!” 元春说罢,脸却红了。 贾琏知道玩笑开过了头,忙说道:“再有些日子,家里的新学堂就正是开学了,元妹妹得空也可以回去瞧瞧。” 元春虽贵为娘娘,但年纪不过二十一二,仍有一些孩子心性,想着开学堂定是件极为热闹的事情,便有些心动。 只是,按照宫里的规矩,后宫嫔妃不得随意出宫。 元春略带伤感,道:“我倒是想回家看看,只是身在深宫高墙之内,常常是身不由己。” 贾琏凑到元春耳边,轻声说道:“元妹妹如果真的想回去,我倒是有办法。” 元春问道:“琏哥哥不妨说来听听。” 贾琏说道:“元妹妹挑一个陛下不在的日子,穿了太监的衣服,悄悄跟我出了宫,稍稍玩一阵子,再悄悄回来,想必无人能知晓。” 贾琏这个大胆的计划,让元春既感到刺激无比,又不免有些害怕,道:“琏哥哥,这法子能行得通吗?” 贾琏胸有成竹,道:“元妹妹放心,遇事有我在,不会出乱子的。” 元春又问道:“即便我跟着琏哥哥出了宫,然家里上上下下几百口子人,万一走漏了风声如何是好?” 元春的担心不无道理,说不定这会子贾府还有忠顺王府安插的耳目呢。 贾琏思索片刻,计上心头,道:“元妹妹到时候头戴纱巾遮面,尽量说少说话便是。我只说妹妹是宫里来的小主子,因不喜宫中生活枯燥,偷偷出来与府里的姊妹们玩一阵子,让大家不许多嘴便是。” 元春笑道:“琏哥哥这个法子看着倒还不错。” 只因元春入宫多年,与家里的兄弟姊妹们仅仅上次省亲时见过一面。 就连自己的亲生父母,一年不过见过一两回,说几句话而已。 如果自己乔装打扮一番,想来不会被人认出来。 第十一回 元春写信化解难题,贾琏邀功遭遇冷眼 贾琏突然想到前几日林黛玉吵着要上学堂之事,自己尚未去跟贾政说。 贾政一心想着让宝玉远离温柔乡。 为此事去找贾政,事情办不成,自己多半还得碰钉子。 贾琏心想,既然元春想偷偷回去玩,何不趁此机会,与元春说了此事,由她出面与贾政去说? 虽说元春时贾政之女,但贾政最是讲究君臣之礼,元春说的话,想必他不会违逆。 贾琏因说道:“元妹妹,眼下开办学堂还有一个为难之处,恐怕还得你出面。” 元春道:“却是何事?” 贾琏解释道:“前阵儿老爷和我说,新办的学堂只招收族里的男学生,园子的众姊妹一概不允许入学,为此,林妹妹很是大闹了一番,定要我去找老爷说情。” 都说女人的第六感最是灵验,元春听贾琏如此说,立即察觉异常,露出以为深长的笑容,问道:“林妹妹只管找父亲大人去说便是,怎么却跟你去闹来了?” 贾琏忙解释道:“不过是老爷让我做了学堂的监学,他们姐妹几个又不敢去找老爷,便赖着我不放罢了。” 元春没有继续追究,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家里既然办了新学,自然应该让姊妹们也都跟着念一些书。我猜爹爹定是担心宝玉与众姊妹一处玩花了心思,不认真读书罢,这原不是姊妹们的错。” 贾琏不由得暗自钦佩,元春虽然与贾府接触不多,却一语中的猜透了贾政的想法,果真是秀外慧中的女子。 元春继续说道:“我这就写一封书信,你替我带给爹爹罢,想必他老人家还是会听我一些的。” 贾琏笑道:“那可真是有劳元妹妹了。” 元春半是认真半是玩笑说道:“只要琏哥哥别出了门就把我忘了就阿弥陀佛了。” ………… 荣禧堂。 贾政坐于案前,手中捧着元妃写给他的书信。 信中除了向家中问好之外,还重点提到了贾府兴办学堂之事。 信中说道: 想我贾氏一族,自宁荣二公以来,皇恩浩荡,方能有今日。然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父亲大人当居安思危,未雨绸缪,激荡乱流,护得一家老小周全,女儿在宫里便心安了。 昨日听闻父亲要在族内兴办学堂,培养子弟,此乃家族一大幸事,女儿深感欣慰。族内无论男女,凡在适龄之内,皆应入学受教。 他日必有栋梁之材跃出龙门,为国效力,为祖上争光。 …… 贾政反复读着元春的信,不禁眉头紧锁。 元春特意提到了“族内无论男女,凡在适龄之内,皆应入学受教”,这是意有所指,还是无心为之? 贾政拿不准元春的想法。 贾琏站在一旁,见贾政满脸愁云,也不多说话。 良久,贾政放下书信,问道:“琏哥儿,娘娘信中提及开学堂之事,她可跟你说了别的?” 贾琏佯装思索,道:“娘娘并没有特别的吩咐……” 贾政失望地叹气。 贾琏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道:“我突然想起来了。娘娘说上回元宵节省亲,姑娘们做的诗都很不错,尤其是林妹妹,文采斐然,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便问我林妹妹有没有入学堂。” 贾政忙问道:“你是怎样回答的?” 贾琏无辜地说道:“我说老爷发话了,只让族里的男学生入学堂。” 贾政听罢,指着贾琏无奈叹气,道:“你呀你呀,真是糊涂!怎可如此跟娘娘说呢?如今娘娘说不论男女学生,都要入学堂,你让我如何是好?” 贾琏满脸疑惑,问道:“老爷,姐妹们原都住在一起,如今开了新学堂,却为何不让她们上学呢?” 贾政长叹一口气,说道:“你不懂我心里的苦啊!前儿宝玉搬去大观园,我就是反对的,无奈老太太执意为之,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个畜生终日与园子里的姑娘们厮混一处,干出多少伤风败俗的事情来!学业更是一日不如一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如此下去,还有何用!” 贾琏心中叹息,贾政看起来平日里一副老古板的模样,对贾宝玉也尤为严厉。 其实内心里无处不是在替贾宝玉着想。 这可比自己那个便宜老爹强多了。 贾琏道:“老爷若是想让宝玉离这些姊妹们远一些,也不是没有办法,让他搬回前院住便是了。” 贾政摇头道:“你说得容易,回头这畜生闹将起来,老太太定又是护着他。” 贾琏笑道:“如果老爷信得过,这件事便交给我去办罢,保证不会给老爷招来麻烦。” 贾政狐疑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贾琏附耳与贾政说了自己的想法,但见贾政微微一笑,称赞道:“这倒是个办法,此事若是办成了,我要大大的给你记上一功。” 贾琏双手作揖,道:“那就先谢过老爷了。那姐妹们上学的事情?” 贾政只要宝玉能从大观园里搬出来,哪里顾得上这些事情,便说道:“既然娘娘都说话了,那就让园子里的姑娘们都去罢。” 潇湘馆。 林黛玉临窗而坐,树影婆娑,冷月映窗棂。 她奋笔疾书,一滴眼泪滚落,啪嗒一声落在纸上,将纸上的墨化作一团。 黛玉辞父北上已有数月,唯一能寄托对父亲思念的,便只有这书信和天上的月亮。 平日里黛玉在众姊妹心中,都是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殊不知那也只是她要强的外表,她的心事,只有在这个孤独的时刻才能释放。 宝玉虽然平日里常常护着她,但他终究只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少爷,给不了她需要的安全感。 每每想到此处,黛玉便有“身世浮沉雨打萍”的落寞之感,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 黛玉正伤感时,却听见紫鹃在屋外与人说话,便以为是宝玉来了,因喊道:“紫鹃,是宝玉来了吗?” 紫鹃回道:“姑娘,是琏二爷来了,说有话与姑娘说。” 黛玉不免心里失落,想道:“这么晚了,他却来这里做什么?真真是烦死个人。” 说话间,贾琏就跟着紫娟进了潇湘馆。 这是贾琏穿越后第一次来到潇湘馆,这里的装扮与别处自是不同,处处流露着潇湘妃子的清新洒脱,不落俗套。 贾琏穿过影壁,进了屋子,紫鹃说道:“二爷在此稍坐片刻,我这就告诉姑娘去。” 不大一会功夫,紫鹃掀开幔帐,林黛玉缓缓出来,道:“琏二哥,不知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贾琏抬眼望去,黛玉今日一身鹅黄色长裙,外披白色裘绒大衣,衬托得她如玉般的肌肤愈加得晶莹剔透,腰间玉佩璎珞,清脆悦耳,长长的墨发随意地挽了一个发髻,斜插着一根金灿灿的发簪,将她衬托得既清灵又贵气,那一双琉璃般璀璨的眸子,仿佛汇聚了天地之间的所有灵气,慑人心魂。 紫鹃见贾琏看失了神,忙说道:“二爷?我家姑娘与你说话呢。” 贾琏回过神,笑道:“今日前来叨扰,原是有一个天大的喜讯要说与林妹妹。” 黛玉不以为然,道:“我能有什么好事,琏二哥又来哄人做什么。” 贾琏说道:“林妹妹这又是从哪里说起?上次你说要去学堂上学,这几日费了多少腿脚,费了多少口舌,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结果……” 黛玉眉头轻挑,道:“听你这话,想必是舅舅同意了?” 贾琏拍着胸脯说道:“林妹妹发话,自然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黛玉掩面轻笑,眼前这个琏二哥虽然油嘴滑舌的,但办起事来却很靠谱,似乎与先前竟有些不同了。 紫鹃站在一旁,听着二人说话,因见惯了黛玉常常一日落泪发呆,心疼不已,如果能与姊妹们一起去学堂,想必心情也会好一些。 紫鹃快言快语道:“这下可好了,我们姑娘再不会一个人无聊了。” 黛玉嗔怒道:“死丫头,没来由的你胡说什么?” 紫鹃被黛玉说,便觉得有些委屈,嘀咕道:“我还不是担心你……” 贾琏忙说道:“林妹妹若是觉得无聊,何不常来我院里坐坐,平儿丫头一直念叨你呢。” 黛玉不咸不淡说道:“不敢劳烦琏二哥。学堂之事,琏二哥言而有信,黛玉感激不尽,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得休息了,琏二哥请便吧。” 黛玉说着,也不等贾琏说话,兀自起身,对贾琏浅浅施了礼,便进了里屋。 紫鹃尴尬笑着说道:“二爷……姑娘她……” 贾琏对紫鹃招招手,待紫鹃走近,对她说道:“紫鹃,林妹妹这是怎么了?我往日里也不曾得罪她,为何对我如此冷淡?” 紫鹃回道:“有吗?我倒没有觉察出来呢,我家姑娘对谁都是这样的。” 贾琏见紫鹃说的心虚,知道她未说实话,从身上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塞给紫鹃,说道:“紫鹃,我知道你素来是心疼林妹妹的,你就告诉我究竟是为何,我也好帮着出主意不是?” 紫鹃瞄了一眼手中的银票,这可赶得上她两三年的月钱了。 她又望着贾琏,心想人家毕竟是亲戚,自然不会对林姑娘不利,多个人替林姑娘着想总是好的,因说道:“二爷真的想知道?” 贾琏微微点头,示意紫娟说下去。 紫鹃瞄了里屋一眼,不见黛玉身影,才放心说道:“说句二爷不高兴的话,我家姑娘素来不喜一事无成,只会耍花枪的公子哥。” 贾琏不服气道:“依你所说,我在林妹妹眼中,就是这样的公子哥了?” 紫鹃硬着头皮点点头。 贾琏一阵无语,按理来说,贾宝玉才是黛玉口中一事无成,只会耍花枪的公子哥,没想到黛玉把自己也当作这样的人。 看来以前的贾琏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不靠谱啊! 真是又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紫鹃见贾琏脸色难看,便安慰道:“二爷不必多心。想来我家姑娘自来到这里,虽说老太太疼爱有佳,吃的用的与家里的姊妹全都一样,但旁人不知,我却常见她一夜独自落泪。姑娘年纪尚小,在这里没个依靠的,总是有宝二爷时常护着,但却未必就真懂了姑娘的心意。她一时小心些也是正常的。” 贾琏这才豁然开朗,贾宝玉虽然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都却经常护着林黛玉,这才使得林黛玉对他刮目相看。 贾琏心里嘀咕:都说先下手为强,这次偏偏让贾宝玉占了先机,偏偏黛玉又对自己又偏见,使得自己处于非常不利的位置,看来得加快行动才行啊。 贾琏装作一副大度的样子,说道:“林姑娘远离家乡,我们原应该多关照一些,今后若是你家姑娘有何需要,尽管来找我便是。” 紫鹃见贾琏说得真诚,心里感动,道:“紫鹃代姑娘谢过二爷。姑娘平日里最喜欢读书,今日二爷让姑娘可以去学堂上学,姑娘虽然嘴上未说,心里必定是感激的。” 贾琏心里稍稍好过一些,总算没有白忙活。 翌日,贾琏叫来荣国府的大管家赖大。 赖大虽说是下人,但在贾府颇有威望,就是年轻一辈的主子见了他,也得给一些面子。 在贾府,他算得上半个主子。 贾琏对赖大自然也是客客气气说话:“赖大哥,大清早把你请过来,原是有件事非得去你办不可。” 赖大笑道:“琏哥儿说笑,不知所为何事,只管吩咐便是。” 贾琏道:“过些日子宫里有位小主子要来府里,须提前为这位小主子安排休憩之所。” 赖大心想,这又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竟要特地将自己叫了来? 赖大回道:“既然是宫里来的小主子,当收拾一间上好的房间出来才是,老太太后院里有几间上房还空着,我回头让人收拾了出来,想必可以。” 贾琏叹气道:“我原也是这样想的,可昨儿跟老爷回话的时候,老爷说,小主子毕竟是姑娘家,还是住在大观园里妥贴些,不仅方便,还方便与园子里的姑娘一处玩耍。” 赖大有些为难道:“二爷不是不知道,大观园里已经没有房子空缺了,总不能让哪位姑娘搬出来吧?” 贾琏笑着说道:“可正是为此事才请了你来呢,老爷说将怡红院腾了出来,给这位小主子用作休憩之所。” 赖大闻言,脸色突变,这怡红院可是宝玉住所。 欲知赖大如何回复,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 宝玉摔玉贾母苦劝,贾琏用计赖大出场 书接前文。 话说赖大听说要将宝玉居住的怡红院腾了出来,当即变了脸色,道:“这可如何使得?老太太那里第一个就放不过。” 贾琏故作为难的样子,说道:“谁说不是呢!我也是这般与政二爷回话的,政二爷却说:此事你若没有把握,就去找赖大商议,他是个能拿主意的。” 贾政其实并未与贾琏说过此话,贾琏不过是扯大旗哄着赖大罢了。 但他料定赖大不会去跟贾政求证。 果然,赖大听说是贾政发话,便不好推辞,只是说道:“既然是政老爷发话,我等自当尽力办理。只要是是,是不是先去通禀老太太一声?” 贾琏忙拦住道:“可别去告诉老太太。政二爷说了,若是老太太先知道了此事,她老人家必定是不依的。为今之计,只有先将宝玉从怡红院搬出来,再去禀告老太太,倘或老太太怪罪下来,自有政二爷顶着。” 赖大明白了,贾琏这是要来一手先斩后奏。 这下他可为难了,去吧,万一老太太真的怪罪下来,自己必然脱不了干系。 若是不去,政老爷那里却如何交代? 贾琏见赖大一时不决,便言语相激,道:“赖大哥,你可要想清楚了,这是政二爷的吩咐,你我若是办不好这差事,政二爷怪罪下来,只怕你这荣国府大总管的地位也难保。” 赖大心里同样清楚,贾母虽然说一不二,但毕竟日薄西山,贾府真正的主人始终都是贾政。 他们赖家伺候贾府几代主子,靠的就是忠心事主,断然不敢违拗主子的意愿。 想了片刻,赖大下定决心,道:“既然政老爷有过吩咐,那就办完了事再去禀告老太太罢。只是有一条,到时候真的打起官司来,赖大少不了要挨板子,琏哥儿可不要见死不救。” 贾琏忙陪笑道:“赖大哥说的哪里话,你就放宽心吧。真的打起官司来,有政二爷跟我顶着呢。” 贾琏与赖大达成一致后,二人带着五六名小厮一同往怡红院来。 话说宝玉近心情不佳,不爱出门,整日闷在屋里,不是睡觉,就是摆弄一些女孩子的玩意儿。 袭人劝了几回,都不见效果。 只是昨儿黛玉来望他的时候,心情稍稍好些,后来又因为贾琏为黛玉唱歌之事,二人发生争吵,不欢而散。 自此,宝玉更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句话也不与人说。 贾琏赖大二人来到怡红院时,宝玉正在屋子里生闷气,袭人进来说:“宝玉,琏二爷赖大爷来了。” 宝玉将手中的荷包掷于地上,忽地从榻上坐起,恶狠狠说道:“他来做什么?你只去告诉他,我便是死了,也不稀罕见他。” 袭人见宝玉又在耍小性子,便好生安慰道:“宝玉,你且出去看看吧,看样子他们是有要紧的事情找你呢。” 宝玉不情愿说道:“任他什么要紧的事情,只与我有什么相干。” 宝玉口里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顺从的让袭人给他披上外衣,整理好发髻,俨然一只唬人的小猫咪。 袭人领着宝玉来到怡红院厅堂,贾琏赖大二人正在说话,丫鬟已经给他们添上了茶水。 宝玉挣脱着袭人的手,兀自走到位子坐下,轻哼一声,却不拿正眼瞧贾琏二人。 袭人向来以半个怡红院女主人自居,见宝玉仍在气头,便自己出来应对,笑着对贾琏二人说道:“琏二爷、赖大爷是怡红院的稀客,今日既然来了,就多坐一会子,正好跟宝玉一起说会话。” 袭人说着,轻轻捅了一下宝玉。 宝玉只是微微动了一下,仍是不言语。 赖大不知宝玉缘何如此,有些拿不准主意,狐疑地望着贾琏。 贾琏微微点头,示意赖大只管说正事。 赖大这才清了清嗓子,说道:“不劳姑娘辛苦,我跟琏二爷今日前来,原是有要紧的事情与宝二爷商量。宫里有位小主要来府里,需得有个休憩之所。老爷说这园子都都是姊妹们住着,宝二爷如今大了,不便与姊妹们住在一处,仍旧搬回前院居住,怡红院便腾挪给这位小主,” 赖大堪堪说完,贾宝玉便暴跳如雷,道:“你只少在这里哄我,定是你们跑到老爷那里撺掇,巴不得我早日搬离了大观园,好给你们腾地方。” 贾宝玉虽然没有明说,但他指的就是贾琏。 然赖大并不清楚个中缘由,说道:“宝二爷息怒,这真是老爷的主意,你若是不信,问问琏二哥便是。” 赖大低声对贾琏说道:“琏二爷,你倒是说句话呀。” 贾琏顺着赖大的话说道:“赖大哥说得没错,确实是政二爷吩咐的,否则谁敢让宝兄弟搬家?” 赖大一副“你看吧,我没有说谎”的表情。 贾宝玉在怡红院的时候,他可以随时随地找黛玉去玩儿。 一旦搬到前院去住,虽说只有一墙之隔,但来回一趟就不知道要从多少人的眼皮子底下经过,添了多少不方便。 贾宝玉哪里肯理会贾琏、赖大二人,只一股脑地往屋外走,说道:“任你们说是谁的主意,我总归是个不依!我这就找老祖宗说理去!” 赖大见状,立即慌了神,忙拦住宝玉,劝道:“宝二爷,有话你只管坐下来与我和琏二爷说便是,何苦又去烦老祖宗的神?” 贾琏自觉现在如果闹到贾母那里,他先斩后奏的计划便会受阻。 他上前劝道:“宝兄弟,政老爷发的话,你去找老祖宗未必管用。万一再惹怒了政老爷,只怕你又逃不了一顿毒打。” 宝玉停住脚步,瞪了贾琏一眼,每每提到贾政,他的心里都会犯怵。 但这次,就算是被贾政打死,他也要闹上一场。 离了林妹妹和园子里的众姊妹,活着能有多大意思? 宝玉说道:“你只管去老爷那里告状,今儿就是打死我,我也是断然不依的。” 宝玉说罢,不顾赖大和贾琏的劝说,径直奔着贾母的院子而来。 赖大望着宝玉离去的背影,苦笑道:“琏二爷,这下可如何是好?” 他突然无比后悔今天的决定,早知道就不应该掺和进来。 贾琏道:“事到如今,少不了一场争辩,躲是躲不了的,赖大哥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贾琏说罢,跟袭人打了个招呼,也朝着贾母院子那边走去,赖大摇着头叹口气,跟了上去。 …… 贾母屋里。 宝玉趴在贾母的腿上,哭哭啼啼。 只见宝玉说道:“老祖宗,你可要替孙儿做主,他们要将孙儿撵出去。” 贾母抚摸着宝玉的后背,安慰道:“胡说,我看谁敢!有我在这里给你做主,我看谁敢撵走你。你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何事?” 宝玉将今日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描述一番,说道:“老祖宗,依我看,不过是琏哥儿看我不顺眼,故意找孙儿的茬罢了。” 贾母斥责道:“真是岂有此理,平日里只觉得他是个本分听话的哥儿,没想到竟也是个惹事捣蛋的主。鸳鸯,你这就去把琏哥儿给我叫过来。” 鸳鸯小声道:“老祖宗,琏二爷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贾母哼道:“来得正好,我倒要看他有何话说。” 宝玉趴在贾母腿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惊慌之色。 贾琏、赖大二人给贾母请了安。 贾母不悦道:“琏哥儿,你给我说说清楚,今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你要把宝玉从怡红楼撵了出去?” 贾琏听贾母如此说,知道宝玉是在添油加醋、捏造事实了。 贾琏道:“老祖宗,此事有隐情,全因宫里的一个小主子要来府里,需安排个休憩之所。政二爷说了,将怡红院腾挪出来让给小主子,宝兄弟仍回到前院,待小主子走了,宝兄弟再搬回去也不迟的。” 贾母听说是宫里的小主子,又是贾政吩咐的,便缓和了一些语气,道:“如此说来,竟不是你二人的错。” 不等贾琏说话,赖大连忙应声:“老太太英明,我不过是奉命行事。” 贾母轻轻抚摸着宝玉的脸,说道:“宝玉,这是你老子安排的,想必自有他的道理,要不你就暂且委屈几日?” 宝玉闻言,立即不干了,蹭的站起来,一把撤掉脖子上的玉,攥在手心里,道:“老祖宗也要赶我走,我便不要这劳什子了,打今儿起,我是死是活,全然不与你们相干。” 贾母急忙出声阻止,可仍是晚了一步。 宝玉将用力将手中的玉掷于地上,又要抬脚去踩。 贾琏巴不得他那玉碎了呢,省得以后再拿出来唬人,他甚至在心里默念:快踩,快踩碎它! 可就在宝玉下脚的瞬间,赖大冲了上去,一把抱住宝玉,将他拉了回来。 贾琏心里虽有遗憾,但不便表露,伸手将玉捡起,检查了一遍,竟然毫发无损,于是将其递给了贾母,道:“老祖宗,幸得没有摔坏。” 贾母顿时送了一口气,接过玉,不痛不痒地拍打着宝玉,哭道:“你要打人骂人都容易,何苦又要毁了你这命根子呀?” 宝玉赌气道:“我不管,不让我住在怡红院,我就砸了这劳什子。” 贾母拉着宝玉的手,一起到榻上坐下,说道:“琏哥儿,依我看,府里这么多房子,捡一间上好的房间收拾出来也就罢了,为何偏偏要选中怡红院?” 贾琏见贾母又变了风向,便说道:“老祖宗,您有所不知,这位小主非同小可,在宫里与娘娘最是要好的。这样的安排也是娘娘的主意。” 元春如今在贾家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即便是贾母,对元春的话也不敢说个“不”字。 这便是君臣之别。 贾母沉声道:“那娘娘可说了缘由不曾?” 贾琏不假思索,道:“娘娘只说这位小主身份非凡,不能以真面目示人,这次来府里也是悄悄的,一应安排均需周密,不可怠慢。” 贾母是何等精明之人,立即明白了贾琏的意思。 这一切都是元春的安排,那就意味着没有商量的余地。 贾母点点头,说道:“既然是娘娘的意思,我们自然不能违拗。宝玉,我的儿,你暂且委屈几日吧。” 宝玉知道今天必然是败了,连贾母也不再护着自己,便如同一个孩子般瘫坐在地,打起滚来。 “我不管,我就不搬走,我不管……” 贾琏看着宝玉幼稚无比的模样,不觉好笑,便拱火道:“宝兄弟,你想开些,娘娘和老爷也是一片苦心,你搬到前院来住,也能多花点时间在学业上。” 贾琏一语说中宝玉的痛处,闹得更凶了。 贾母唬道:“琏哥儿,你还唬他,回头吓破了胆我唯你是问!” 贾琏嘿嘿一笑,道:“老太太,前儿政二爷要我做学堂的学监,我不过是尽些本分罢了。如今宝兄弟也不小了,也改读点书考取个功名了。” 贾母撇了一眼贾琏,说道:“你能如此想,倒也十分不容易。” 她的心里何曾不知道贾琏说的道理呢? 只不过在她看来,这偌大的贾府,人丁兴旺,未必就要全靠着宝玉一人才能延续繁华。 因此她虽然夸赞了贾琏,但却只字不提宝玉学业的事情。 贾琏已经实现了将贾宝玉赶出大观园的目的,心下十分满足,便懒得继续纠缠,便说道:“老祖宗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退下了。” 贾母随意摆摆手,道:“去吧。我要跟宝玉说会子话。” 怡红院。 赖大指挥着十个小厮、八个婆子、还有五个丫鬟,开始收拾怡红院内的物品。 “哎呀,你可给我轻点,这件花瓶可是宝二爷的命根子。” “留点神,别磕着了。” …… 赖大忙得不可开交,贾琏也在旁边看着。 赖大说道:“二爷,依我看这些桌子椅子的,即便留在这里也无妨吧?” 贾琏摇头道:“还是都搬走吧,这些都是宝兄弟用惯了的,新的虽好,却不一定顺手。” 赖大回道:“还是二爷想得周到,我这就命人一并都搬走了。” 贾琏看着众人将怡红院搬了一个空,但凡能挪走的东西一件也没有留下,觉得无比痛快! 他虽嘴上这么说,实际上是嫌弃宝玉的用过的东西。 这里可是要收拾出来给元春住的,自然一切都得是崭新的。 想到元妹妹,贾琏不禁嘴角上扬。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三回 收绸缎黛玉谢贾琏,施恩惠二爷助二壮 却说贾记绸缎行自开业以来,生意蒸蒸日上,金陵城越来越多的达官贵人前来求购。 贾琏的腰包也渐渐鼓了起来,利润最丰厚时,单天的利润可达一两百两,这可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收入。 俗话说,男人只要有钱,腰杆都能更硬一点,自从贾记绸缎行开业以来,王熙凤对待贾琏的态度大有改观,说话也比以前温柔许多。 贾琏很是享受这种感觉,男人嘛,还得是有钱,不然就是扯淡。 不过近几日有个头疼的问题一直困扰着贾琏。 听说贾记绸缎行自制的绸缎可以与江宁产的媲美,贾府的这些太太、姑娘,甚至丫鬟婆子们变着法的找贾琏索要绸缎。 除去自己的媳妇王熙凤要了两匹,贾琏还偷摸着给平儿准备了一匹。 老太太的五匹自是没得说,她不仅要给自己做衣裳,时不常的还要赏赐他人。 邢夫人虽然是自己的后妈,并且曾经发难于王熙凤,但面子上也得过去,由贾赦出面管自己要了两匹。 王夫人自然也是两匹。 探春、惜春、迎春三姐妹各一匹。 如果这样下去,贾琏担心自己好不容易挣点银子,全得送出去,而且自己又难以拒绝。 这么些人里,只有林黛玉没有开口,不过贾琏自然也不能短了她的,亲自挑了两匹上好的样式送到潇湘馆。 近日来,贾府上上下下无不在议论贾记绸缎行的事情,贾琏也成了贾府上下茶余饭后议论的谈资。 黛玉虽然一向不爱占小便宜,但听说府里人人都有份时,心里又不禁有些小小的失落。 可巧这个时候,贾琏亲自送了来。 紫鹃笑着接下了绸缎,说道:“我替姑娘谢过琏二爷了。” 言下之意:我家小姐脾气不好,即便她没有道谢,琏二爷也不要挑理。 贾琏对林黛玉的脾气已经有一些了解,并未在意,说道:“只要林妹妹喜欢就好。” 林黛玉试了试绸缎的手感,带有一丝不屑的口吻说道:“哼,只怕又是别人剩下不要的给我送来了,我才不稀罕呢。” 贾琏心想,黛玉这话怎么听着倒像是有几分醋意? 便解释道:“林妹妹可真会说笑,其他妹妹都只送了一匹,你这两匹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只是近来一直不得空,拖到现在才给你送来。” 紫鹃也在一旁说道:“姑娘,我看这两匹真的比送给其他几位姑娘的绸缎要好看一些呢。” 林黛玉闻言,莞尔一笑,道:“既然如此,我便谢过琏二哥了。” 贾琏看黛玉,是越看越可爱。 黛玉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并非真的就有多难伺候,相反,贾琏甚至觉得就连她生气的样子也是可爱的。 贾琏从潇湘馆回去,却听见屋里头王熙凤在与人说话,便没有进门。 平儿见到贾琏,忙走出来招呼道:“二爷怎么不进门?” 贾琏对屋里努努嘴,问道:“在与谁说话呢?” 平儿道:“东府的焦二壮。” 焦二壮是焦大的独子,在宁国府打杂,一直不受宁国府大管家赖二待见。 焦大有两个儿子,焦大壮和焦二壮,大壮十二岁那年得了天花,没了。 二壮从小憨厚正直,与焦大颇有几分相似,办事也极为妥帖,只不过收到了焦大的连累,在宁国府过得并不如意。 不过二壮对此倒是看得开,做奴才的,不过是为了一碗饭吃,甭管如意不如意,也当不成主子。 王熙凤曾经对贾琏说过,如果焦大有二壮一半的眼界,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贾琏纳闷道:“他来做什么?” 平儿回道:“他爹焦大害了重病,怕是不行了,东府的人不管死活,他没有法子,来到这边求奶奶来了。” 贾琏刚进屋,就看见焦二壮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给凤姐磕头,口里直说着:“二奶奶,求求你了。” 王熙凤一脸无奈道:“二壮,你先起来说话。” 可是二壮就像没有听到凤姐说话,只是跪在地上一直磕头,凤姐正没有办法时,却见到贾琏回来,连忙说道:“二爷,你来劝劝他吧,我可无计可施了。” 贾琏架着二壮的胳膊将他搀起来,二壮的额头已经磕破了一大块皮,但他自己却好像没有感觉一样。 贾琏问道:“二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二壮望着贾琏,不觉鼻子一酸,吸了一下鼻子,说道:“二爷,我爹他不行了,都是被他们害的。” 贾琏道:“你再说仔细一点,是谁害的,怎么害的?” 二壮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赖二,就是赖二害的。他让我爹睡在马棚里,整个冬天都让他睡在那里。上个月我爹就一直肺咳不止,我去药铺抓了几服药给他吃了,倒是好了一些。我多次跟赖二求情,给我爹换个地方住,都被他骂回来了,前几日我爹肺咳又愈发的严重了,眼看就要不行了,我求遍了府里的人,竟没有一个肯管的。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来求二奶奶发发慈悲,救救我爹。” 焦大是宁国府不少人的眼中钉,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后快。 也不奇怪,哪一个主子会喜欢整天将过去的功劳挂在嘴边,还一直揭主子短的奴才呢。 只是他如今落得这步田地,是贾琏始料未及的。 说到底,焦大不过是看透了宁国府的不堪,多多少少有一些恨铁不成钢之意。 而偏偏宁国府里就没有一个明事理的人。 贾琏说道:“事情我都知道了。不管怎么样,不能见死不救,这样吧……” 贾琏话说一半,王熙凤便咳嗽示意他不要说下去,她说道:“二爷,你且出来,我有几句要紧的话与你说。” 贾琏笑着拍拍二壮的肩膀,安慰道:“你别着急,我去去就来。” 二壮点点头,但是他的眼神里却流露出深深的担忧。 话说凤姐将贾琏叫了出来,低声说道:“二爷,你怎么犯糊涂了,这浑水可蹚不得呀。” 贾琏不以为然道:“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凤姐回道:“我的二爷,你只需想想,东府的赖二能多大胆子,没人撑腰,就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贾琏惊讶道:“娘子的意思,这是珍大哥的意思?” 凤姐探着头往里敲了敲,确定焦二壮没有偷听,才说道:“不是他还能有谁?去年焦大喝多酒,把他家爬灰的丑事当众抖露出来,让珍大哥丢尽了脸面。依着珍大哥的性情,如何能容得下他?” 贾琏咧着嘴问道:“娘子,你说珍大哥他真的爬灰了?” 凤姐一锤敲在贾琏的胸口,啐道:“都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些混账话。你如今要是帮了二壮,定会得罪了珍大哥。” 贾琏眯着眼睛思索。 贾珍嘛……在他的眼里,就是一个渣渣。 得罪便得罪了,没什么了不起的。 当然,贾琏并非刻意与之过不去,关键是他看中了焦二壮,希望将他招募来当自己的小弟。 讲真的,贾琏自从穿越红楼,连一个自己的兄弟都没有,不仅面子上不好看,办起事情来也不方便。 焦二壮正是自己需要的人。 贾琏道:“娘子,这忙,我帮定了。” 贾琏说罢,径直走进屋内。 “你……” 凤姐有些恼怒地望着贾琏的背影,跟了上去。 贾琏走进屋子,再次拍拍二壮的肩膀,说道:“二壮,不管怎么说,救人要紧。我这就命人去请金陵最好的大夫给你爹瞧病,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全都算在我的账上。只是有一条,你得答应我。” 二壮见贾琏愿意帮助自己,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双手作揖,说道:“二爷尽管吩咐。” 贾琏轻轻按下二壮的手,说道:“你不能告诉别人是我出钱请的大夫。” 二壮迟疑了一下,点头道:“我听二爷的。” 贾琏掏出三张一百两的银票,道:“这些银子你先拿去花,不够再来找我。” 二壮双手哆嗦着接过银票,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贾琏会给他这么多的银子,只见他当即对着贾琏跪下,泣声道:“二爷的大恩大德,二壮这辈子做牛做马,也报答不起。” 贾琏忙将其搀起,道:“你且先去吧,等忙完这一阵,我再去看望焦大哥。” 焦二壮走后。 凤姐仍是一脸不解,道:“二爷,你这样做真的值当吗?不过是个下人而已,未必就真如你想的那般好。” 贾琏笑道:“娘子无须担心,我看人一向很准的。” 凤姐不置可否:“那我倒真的要擦亮了眼珠子,拭目以待了。” 贾琏道:“说真的,咱们也该有靠得住的人才行。你看看府里上下这些丫鬟小厮们,哪一个不是先为了自己。就是你从王家带来的旺儿,也不能跟你始终一条心。只有一个平儿在,但她毕竟是个姑娘家,很多事情也不方便抛头露面。” 凤姐道:“二爷是要重用焦二壮?” 贾琏眯着眼睛,自言自语道:“不妨一试吧。” ………… 话说上回元春让贾琏再送几匹绸缎进宫,她好赠给宫里要好的姐妹们,贾琏一直将此事放在心上,挑出了最好的一批料子送了进去。 不得不说,贵妃娘娘说话就是好使,不出几日,内务府便派人前来传话,让贾琏去内务府回话。 内务府是专门署理皇家事务的机构,诸如皇家日膳、服饰、库贮、礼仪、工程、农庄、畜牧、警卫扈从、山泽采捕等,还把持盐政、分收榷关、收受贡品。 传贾琏回话的是内务府广储司,掌内府库藏,领银、皮、瓷、缎、衣、茶六库。 因贾府地位特殊,广储司郎中肖先让亲自接待了贾琏。 贾琏此时尚无功名,只以晚生自称,只见他双手作揖,拜,道:“晚生贾琏见过大人。” 肖先让生的一副肥头大耳,满脸横肉的模样,说气话来也是皮笑肉不笑,道:“琏二爷免礼。昨儿贵妃娘娘差人送了一匹绸缎来,说是贾记绸缎行织造的,让本郎中验验成色。” 贾琏忙接话,道:“正是贾记绸缎庄所织造,前几天我亲自送给的贵妃娘娘。” 贾琏故意强调是自己亲自送给元春,暗示肖先让,他与元春的关系亲近。 肖先让自然领悟了贾琏的意图,二人心照不宣,只见他说道:“我瞧着缎子倒是不错。只是你要清楚,宫里用的东西可不比你自家府里的,无论大大小小,一应事务,皆须万分仔细。” 贾琏附和道:“那是自然。” 肖先让继续说道:“你明白就好,任何一家商铺,凡是想要做宫里这档子买卖的,都要经过本大人的审核,你且回去好生准备。” 肖先让话说一半,明显是在试探贾琏。 贾琏头一回跟内务府打交道,如何知晓内务府的评判准则?说是让他好生准备,不过是托词,其实什么都没有说。 好在贾琏事先已有准备,只见他凑到肖先让身旁,悄悄塞给他五百两银票,低声道:“还请大人提点。” 肖先让瞄了一眼银票,快速揣了起来,指着贾琏笑道:“你算是个懂事的。我这里有一份考察单据,你且拿了回去,一一对应,需得全部过关了才行。” 肖先让从一旁拿起一张纸,递给贾琏。 不得不说,肖先让真是鸡贼,他早都准备好了单据,单就等着贾琏上钩。 历朝历代,采购都是贪腐最严重的职业,没有之一,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贾琏不可能凭借自己一己之力去改变。 好在都是花点银子就能解决的事情,能拿下宫里的这份生意,何愁挣不到钱。 贾琏接过单据一瞧,列满了各种各样的要求: 第一条,每年可产绸缎三千匹的织造坊,方能入选内务府采办名单。 第二条,进贡的绸缎一旦出现品质问题,取消一年进宫资格。 第三条,广储司每年对织造坊考察一次,考核通过者才能入选。 如此等等。 贾琏粗略看了一遍,绝大多数的要求都是软性要求,直白地说,都是可以通过银子搞定的。 只是第一条要求每年产能三千匹,贾记绸缎行暂时达不到,但贾琏认为问题不大,只要能接下宫里的生意,扩产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贾琏必须让肖先让明白,只要支持贾记绸缎行,后面还会有更多的好处。 他因而笑着说道:“多谢大人指点迷津,大恩容当后报!” 肖先让满意点点头,暗自想道:谁说贾家无人,我看这位琏二爷就能耐大得很,迟早能成大事。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 惨兮兮焦大终去世,乐呵呵二壮来报恩 话说贾琏自内务府回到贾府,便看到平儿急急忙忙来找自己,平儿说道:“二爷,二爷,焦大没了。” 贾琏楞了半天,他只当花了银子请来大夫,即便不能治好焦大的病,也能让他好转。没想到几日的功夫,人就没了。 他还答应焦二壮去看望他爹呢。 贾琏说道:“走,随我一起去看看吧。” 宁国府与荣国府不过一墙之隔。 宁国公为兄,故宁国府位于东侧,荣国府的人常常称之为东府。 贾琏带着平儿穿过大观园,出了荣国府的东北角门,走了三五十步,便至宁国府西北角门,二人由此进入。 宁国府的小厮见到贾琏,热情招呼道:“琏二爷,您有些日子没过来了?” 不待贾琏说话,平儿问道:“焦大现在何处?” 小厮闻言,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道:“平姑娘问他做什么?人已经没了,别招了他的晦气。” 平儿骂道:“要你多嘴多舌的做什么?人是什么时候没的?” 小厮被平儿唬了一跳,忙说道:“回平姑娘话,今儿早上没了的,二壮一直守着在呢。” 平儿又道:“快带我们二爷前去。” 小厮应了一声,便在前头引路,带着他们来到仆役房内。 焦大因说了混账话,被发配到牛棚,与畜生吃住在一起。 前日焦二壮从贾琏这里得了银子,去请来大夫问诊一番,大夫直言焦大时日无多,无能为力。 二壮悲愤交加,不管死活也要将他爹挪回房子里,赖二不想事情闹得太大,只好同意。 因此这会子他就是死在了仆役居住的房子里。 进屋前,贾琏对平儿说道:“平儿,你就在外面等着吧,别惊吓到你。” 平儿替贾琏整理了衣服,说道:“二爷有事尽管喊我便是。” 贾琏微微点头,迈腿进屋。 屋内的陈设非常简陋,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凳子,几乎就是全部的家具。 桌子上还放着吃剩下的半个馒头,半碟子咸菜叶子。 焦大就躺在那张几块模板拼凑成的床上,身上盖着一块白布,面部盖着黄纸,只能看见一些干枯花白的头发。 贾琏没有见过焦大,或许他的前身见过,但他已经没有那些记忆了。 焦二壮身穿孝服,耷拉着脑袋跪在床边,他的面前摆放着一个火盆,零星的火星子在跳跃,眼看着就要熄灭,二壮又放进去一张黄纸,轻轻拨了一下,黄纸便借着微弱的火种燃烧起来。 黄纸燃烧的火焰映照着二壮惨白的面色,如同蜡纸一样枯黄无光。 贾琏心里感慨,焦大怎么说也是东府里的老人,如今没了,竟然没个人过来帮忙料理的。 真真是世态炎凉啊! 贾琏轻声安慰:“二壮,节哀!” 二壮抬起头,他不敢相信第一个来吊唁的竟然是贾琏,一句“节哀”让二壮内心的委屈与愤懑喷薄而出,化作强忍不住的泪水。 “二爷!!!” 二壮一声长嚎,便觉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来人!” 贾琏冲着屋外大喊,先前带他们来的小厮跑进了屋,问道:“二爷有何吩咐?” 贾琏扶着二壮,狠狠骂道:“你眼珠子瞎了?没看见他晕倒了吗?快去端碗糖水过来。” 小厮连声说“是”,拔腿出去了。 贾琏摁住二壮的人中,又使劲拍了拍他的脸,过了一会,焦二壮方才缓缓睁开眼睛,说了句:“二爷……” 贾琏制止道:“二壮,你先不要说话。” 此时,平儿又去喊了几个小厮过来,替贾琏接了手,将焦二壮扶到椅子上坐下。 又喂他喝了口糖水,焦二壮的脸才渐渐泛出一些血色,他挣扎着坐起身来,对贾琏说道:“二爷,此处晦气,您请出去吧。” 贾琏示意他不要多说话,转身对着身后的小厮说道:“你们的赖二管家呢?” 小厮回答:“小的也不知道。” 贾琏怒斥:“还不去找?!” 小厮领命而去,不多一会的功夫,宁国府总管赖二迈着小步过来了。 赖二斜着眼睛撇了一眼屋内,却站在门口不进门,说道:“不知琏二爷有何吩咐?” 贾琏讥讽道:“怎么,赖二总管看都懒得看一眼了?” 赖二垂手回道:“琏二爷说的哪里话,只是屋里晦气,二爷请挪步出来说话,这里的事情交给赖二处理就是了。” 赖二虽然不敢得罪贾琏,但这里是宁国府,按理说轮不到贾琏说话,他才是这里的总管。 贾琏微微一笑,说道:“我回头倒要跟珍大哥说一说,焦大再怎么说也是府里的老人了,当年有功于老太爷,如今人没了,竟然连个问事的人都没有,岂不是让人寒了心?” 赖二见贾琏如此说,便道:“二爷,原是赖二安排不周,您只管吩咐便是,又何须去跟我家老爷说。” 虽然赖二把焦大撵道牛棚,是贾珍默许的,但如果真的打起官司来,顶包的肯定还是赖二他自己。 赖二明白这个道理,他虽然不清楚贾琏今日为何定要替焦大出头,但他作为一个奴才,这个时候还是收敛一些为好。 贾琏见赖二改了口风,知道自己刚刚的话起效了,缓和了语气说道:“这是再好不过了,你只吩咐下去,替焦大寻觅一口上好的棺材,在找一个风水俱佳之所将其安放,立碑具名,一样不可少。没钱了只管找我要。” 赖二赔笑道:“东府死了人,怎敢跟二爷开口要钱。二爷吩咐的事情,赖二一定办到。” 贾琏这才放心离开了东府。 ………… 话说焦二壮在贾琏的帮助下,埋葬了他爹焦大,守过了头七,因看透了宁国府的冷血无情,心寒至极,便与赖二辞了差事,收拾铺盖回乡下种地。 临走前,因感念贾琏恩情,便特地来荣国府跟贾琏辞别。 贾琏听说焦二壮要离开宁国府,一点都不惊讶,任凭是一个有血性的人,面对这样的冷血主子,都不可能继续委屈求全。 焦二壮摸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和一些稀碎的银两,小心翼翼地放到贾琏面前。 贾琏看了一眼桌上的银票和银两,奇怪道:“二壮,你这是何意?” 焦二壮回道:“二爷,这是上次您给我爹看病剩下的银子,一共一百二十五两,您先收下。剩下的一百七十五两,容我慢慢还给您。” 贾琏微微点头,自己果然没有看错焦二壮,便问道:“二壮,离开东府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这个问题,焦二壮想过,但是没有认真想过,因为他能想到的只有一件事:“回老家租两亩田,种田去。” 但很显然,大壮也知道这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作为一个年轻人,他尚未成亲,也并非没有抱负,一切都只因被逼无路。 贾琏想了想,说道:“二壮,打今儿起,你跟着我怎么样?” 二壮闻言,望着贾琏,眼眸子泛出光亮,但很快又暗淡下去,说道:“承蒙二爷赏识,二壮实在担当不起。” 贾琏没有想到焦二壮竟然拒绝了自己,便问道:“怎么,担心我会像东府一样?” 二壮立即否认道:“不,不,二爷误会奴才了。我只是担心,若到了这边来,少不得还要跟赖大总管打交道……” 二壮话没有说完,贾琏已经明白了他的顾虑。 赖氏两兄弟掌管宁荣两府,二人是一个鼻孔里出气。 焦二壮如果进了荣国府,难免会遭到赖大的打击报复。 贾琏思索片刻,说道:“你倒是想的周到,不过你无需担心,我原本也没有打算让你留在府里,赖大自然就管不到你了。” 焦二壮闻言,眼珠子里重新闪现光亮,问道:“二爷,奴才愚钝,不明白您的意思。” 贾琏笑着说道:“想必你听别人说起过,我开了一家贾记绸缎行。” 焦二壮点头,道:“二爷开绸缎行的事情传遍大街小巷,二壮自然听说了。” 贾琏说道:“我这个绸缎行如今都还没有个大掌柜的,不知道你可有兴趣?” 焦二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话都开始结结巴巴:“二爷……您……您是说让我去给您当大掌柜的?” 贾琏带着自嘲的语气说道:“怎么,不会太委屈你吧?” 焦二壮算得上一个有胆识之人,见贾琏为自己谋划得如此周到,况且能当上大掌柜的是多少下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焉有继续推辞的道理。 焦二壮双手抱拳,单膝跪地,恭恭敬敬说道:“二壮多谢二爷提携之恩,从今往后,二壮唯二爷马首是瞻。” 贾琏很是满意,自己一番苦心总算没有白费,因道:“你这几日先去绸缎行熟悉情况,有不了解的尽管来问我。接下来我打算大干一场,好多事情等着你去做呢。” 焦二壮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兴奋说道:“二爷您就瞧好吧。” 对于贾琏聘任焦二壮做大掌柜的,凤姐多次提出反对意见,她的理由十分简单:二壮还年轻,许多柜上的事情还不懂,需要多学学看。 但贾琏用人最看重的是忠诚,这点在红楼世界里极为可贵,在焦二壮之前,他只有一个平儿,显然是不够的。 贾琏又交代了焦二壮一些要紧的事情,二壮便退了出去。 贾琏从椅子站起来,伸了一个大懒腰,忙活了半天,还真是有些腰酸背痛。 贾琏不禁叹气,红楼世界最令他难受的事情就是娱乐设施太过落后,严重影响生活品质。 如果在他穿越前所在的世界,便可以舒舒服服地蒸个桑拿,按个摩放松一下。 可是在这里,洗澡只能用一个浅浅的木盆,坐在盆沿上,用毛巾擦拭身体,贾琏几次都因不得要领而造成了人仰盆翻的笑话。 贾琏突发奇想:没有条件,可以自己创造条件,何不建造一个桑拿房? 想道此处,贾琏突然玩性大起,喊来平儿,吩咐道:“平儿,二爷我有些乏了,想蒸个桑拿。” 平儿眼睛瞪得像铜铃,问道:“蒸桑拿是做什么?我从未听过。” 贾琏笑道:“你要听过就见了鬼了。就是跟泡澡差不多,只不过是让自己出汗,缓解疲劳。” 平儿仍然一脸茫然,不解道:“二爷,泡澡我知道,可怎么让自己出汗泡澡,我还是不明白。” 贾琏发现自己也是越解释越糊涂,索性不解释,说道:“你去给我找两个手艺好的泥瓦匠和木匠来。” 平儿更是好奇,问道:“二爷,您不是要蒸桑拿吗?为何却让我去找泥瓦匠和木匠?” 贾琏凑到平儿耳朵根,吹着气说道:“一会你就知道了,到时候你跟我一起蒸。” 平儿虽然不知道桑拿是怎么蒸的,但从贾琏说话的口气,就猜到是羞羞的事情,当即红着脸说了句“我才不要”,便跑开了。 平儿办事最是靠谱,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她便找来了泥瓦匠和木匠。 在此之前,贾琏已经命人将东边闲置的厢房清理出来,不过房间有点大,贾琏准备将其一分为二,外边改造成浴室,里面改造成桑拿房,一举两得。 泥瓦匠在了解贾琏的意图后,很快就开始动工。 除了要将房间一分为二,泥瓦匠还需要垒砌一座带烟囱的炕台,炕台是用来加热桑拿石的,有烟囱可以排出木柴燃烧的废气,避免一氧化碳中毒。 相比泥瓦匠,木匠的活计要更加复杂一些。 地面全部铺上清一色的刷了三遍桐油的厚木板,既防潮又防滑。 墙壁甚至包括屋顶,也全部用刷了桐油的厚木板隔离开来。现在的墙壁全部都是拿泥土垒砌而成,如果不进行防潮处理,一旦水汽蔓延开来,回严重影响墙壁的坚固程度。 为了尽早蒸上桑拿,贾琏让平儿又额外请来了两名木匠师傅,人多力量大,争取明天咱就蒸上桑拿! 贾琏顺道让木匠师傅定制了一款双人超级豪华木质大浴缸,至于外室,与炕台相通,便于保持水温,再也不需要一边洗澡,一边加热水了。 贾府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哪个院里发生点事情,很快就传开了。 贾琏与平儿正指挥众人忙得热火朝天时,不少丫鬟婆子小厮都已经听闻了风声,前来围观。 “琏二爷,你屋里在干什么呢?” “建桑拿房。” “桑拿房?桑拿房是做什么用的?” “桑拿房就是蒸桑拿的,等建好了,你可以过来亲自体验。” “真的?那奴婢先谢过琏二爷了。” 贾琏对于丫鬟们的好奇心总是保有充足的耐心,也乐于与她们进行更深入的交流,只是此时,王熙凤恰巧回来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五回 琏二爷嬉戏俏平儿,王熙凤失手伤姑娘 且说凤姐在贾母这里,陪着贾母玩了半天牌,回去的时候看到一群人在自家门前围观,便逮住一个丫头问道:“放着活不做,在这里凑什么热闹呢?” 丫头见是王熙凤,便有些慌了神,回道:“琏二爷在建桑拿房呢,我们几个好奇,便想着过来看个究竟。” 王熙凤摸不着头脑,骂了一句:“昏了你的头,什么桑拿房,我怎么从没有听说过?” 丫头也不敢还嘴,趁王熙凤不注意,赶紧溜之大吉。 王熙凤心下好奇贾琏这是在作什么幺蛾子,喝退了围观的众人,兀自走进院子。 平儿正兴致勃勃地看着泥瓦匠搭建炕台,见到凤姐进了院子,便走出来笑道:“奶奶回来了。” 王熙凤板着脸问道:“二爷呢?” 平儿朝屋里使了一个眼神,提高了嗓门,说道:“二爷,奶奶回来了。” 贾琏探出身子来,对着凤姐笑说道:“娘子,你快来看看我的新发明,外边是浴室,里边是桑拿房,累了乏了蒸个桑拿,人生之乐事莫过于此。” 王熙凤因这些天来了月事,心情烦躁,刚才陪着贾府玩牌,又被王夫人说了几句,有气一直没地方撒。因见贾琏将院子里弄得嘈杂不堪,便斥责道:“我看你还是闲的,没事做净把这些乌七八糟的人领进来,看着就糟心。” 贾琏劝道:“娘子,等我建好了,你就知道其中的妙处了。” 王熙凤说道:“你多早建好了,我再回来,正好东府的蓉大奶奶喊我去吃酒。我也眼不见心不烦。” 王熙凤说罢就带着丫鬟出了院子。 平儿眼见贾琏又碰了一鼻子灰,便安慰道:“二爷,你别往心里去,奶奶她是刀子嘴豆腐心。” 贾琏也并未放在心上,戳了一下平儿的鼻尖,笑道:“还是我的平儿最乖。” 平儿蹭的脸就红了,小声道:“二爷,您看这里这么多人,诚心让人家难堪不成?” 贾琏闻言,得寸进尺,凑到平儿耳畔说道:“好,那就依你,一会子等没人了再说。” 平儿的脸更红了。 几名工匠看着二人打情骂俏,口水都流出来了。 大户人家的一个丫头都长得跟天仙一样,真是让人羡慕不已。 贾琏踢了一脚一个工匠,骂道:“看什么看,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挖下来。” 工匠擦擦口水,低声嘀咕了几句,继续干活去了。 平儿幽怨地看了贾琏一眼,继续忙碌去了。 废了老大一番功夫,贾琏的桑拿房终于完成了,贾琏在门口挂了一个“桑拿房”的木牌。 贾琏问平儿:“平儿,要不要一起去蒸桑拿?” 平儿有些好奇,又有些犹豫不决,说道:“二爷,我有点害怕,要不你自己去吧?” 贾琏故意表现得很难过的样子,说道:“蒸桑拿得两个人一起才有意思,你要是不去,那我也不想不去了。” 平儿心地良善,想道:他花了这么大的力气,才建成了这个桑拿房,我又岂能扫了他的兴。 因而说道:“那好吧,二爷,我跟您一起。” 贾琏兴奋地弹了一下平儿的后脑勺,笑道:“还是我的平儿最好,烧火!” 一个婆子闻言,便开始在炕台下生火。 过了一会,贾琏看桑拿房的温度已经上来了,拉着平儿的手说道:“平儿姑娘,请吧。” 平儿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地跟了进去,刚进桑拿房,她感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下意识挣脱贾琏的手,后退了两步。 贾琏再次拉起平儿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温柔地说道:“没事,我跟你一起进去。” 平儿点点头,再次进入桑拿房,但是他很快就发现不对,贾琏竟然当着她的面在宽衣解带! 平儿捂着眼睛惊呼:“二爷!你干什么呀!” 贾琏轻描淡写地说道:“蒸桑拿当然要宽衣解带啊,穿着衣服这么热,会晕过去的。” 平儿又羞又恼,早知道蒸桑拿是这样子,她如无论如何也不肯跟着贾琏一起。 但是如果此时出去,又怕贾琏不依。 矛盾之下,平儿索性在凳子上坐下,闭着眼睛不去看贾琏。 贾琏望着平儿娇俏的模样,不经心猿意马,决定好好逗一逗她。 贾琏一本正经道:“平儿,我要加水了哦?” 贾琏拿起水瓢,从水桶里舀了办瓢水,全部浇在炕台放着的桑拿石上,一阵刺拉拉的声音响起,桑拿房里顿时热了起来。 平儿感觉周遭的空气似乎变得稀薄起来,汗水开始啪嗒啪嗒从额头往下滴落。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她感觉自己将要晕厥,便说道:“二爷,我有些不舒服。” 贾琏心下得意,但说起话来却是一副很无辜的口吻:“可能是太热了,要不你,去掉一些衣物吧?” 平儿恶狠狠瞪了贾琏一眼,倔强地说道:“我不要!” 贾琏见状,继续往桑拿石上加水,这次可是整整一大瓢的水!看你能忍耐到几时? 即便是他自己,也感到头皮发紧,热浪袭人。 平儿一个身形不稳,栽倒了贾琏的怀里,贾琏关心道:“平儿,你没事吧?” 平儿嗔怒道:“二爷,你坏!” 贾琏一阵讪笑,看来自己这点小心思早就已经被平儿看透,索性不装了,说道:“平儿,想来我病愈已有两月,这阵子我一直忙于府上事务,都不曾与你好好说话。今儿难得她不在家,我便要与你深入交流一番。” 平儿轻声道:“二爷,平儿有一事相求。”、 贾琏拍着胸脯说道:“你但说无妨,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百件也依了你。” 平儿腼腆说道:“一会子你能不能对人家温柔一些?” 贾琏惊诧不已,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平儿还是完璧之身? 这也太扯了吧……平儿随着凤姐到贾府已两年有余,他的前身竟然对他无动于衷? 即便凤姐管得再紧,能防住偷腥的猫? 看样子还真的是个银样镴枪头啊! 贾琏在心里默默替自己前身哀悼!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不是他的无能为力,这么美好的事情如何能落到自己的头上来。 贾琏暗自说道:大哥仁义,这份大礼,小弟却之不恭了。 贾琏搂紧平儿,问道:“平儿,你不会还是头一遭吧?” 平儿恼怒地望了贾琏一眼,怨念十足地说道:“你倒还有脸问我,难不成我去外面偷不成?” 贾琏闻言,嘿嘿一笑,说道:“你说的哪里话,我不过是说着玩儿罢了。你放心,我是一个温柔的男人,不会对你粗暴的。” 贾琏说罢,慢慢将平儿扑倒。 话说正在外面听动静的一群丫头婆子,见里面突然没了说话的声音,正纳闷的时候,屋里却传来不可描述的声音。 悠长而婉转…… “可真了不得,二爷竟然这般厉害的。” “还消你说不成,上回我说他与二奶奶折腾了一宿,你们还只是不信。这回总算见着了吧?” “真是开了眼界了……” “大嫂子,看你馋的这个样子,大哥是不是让你不够满意?” “你个小蹄子,没脸没皮的,竟在这里胡说,我看以后有谁敢要了你。” “不劳大嫂子费心,您呀,还是管管好自己吧……” “你们都别吵了,里面再说话了。” 众人赶紧噤了声,继续侧耳倾听。 贾琏翻身下来,长出一口气。 在桑拿房里办事,确实太耗费体力,对身体素质要求极高,不出一炷香的功夫,贾琏已觉得头晕目眩,无能为力。 于是便抱着平儿来到外室,舒舒服服洗了个澡。 平儿摸摸自己的脸蛋,仍然烫的厉害,对于初经人事的她而言,刚刚那一炷香的时间无疑是极为漫长又极为短暂的。 来贾府两年以来,平儿与贾琏独自相处的时间不能算少,只是从前的贾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耙耳朵,凤姐咳嗽一声,他便要哆嗦一下。 故而贾琏每次只是过过嘴瘾,调戏一番平儿,并不敢真的有何实质性行动。 经历过刚刚这一遭,平儿才觉得自己成为了真正的女人,不免心中欣喜。 平儿依偎着贾琏,说道:“二爷,你赶紧起来吧,一会子奶奶回来,若是撞见了我们,恐怕又要大闹一场。” 贾琏哪里顾得上凤姐,不屑道:“撞见了又如何,你已经是我房里人了,她还能怎样。” 贾琏还要继续说,却被平儿拦住,悄悄示意他门外有人。 贾琏一看,果然看到门外有几个脑袋晃来晃去,随手抄起睡榻旁的一只鞋子朝门砸去,嘴里骂道:“看什么看,都滚回去。” 门外的一众丫鬟婆子被吓了一跳,一哄而散。 贾琏见状,对着平儿的唇印了下去…… 却说凤姐昨日到东府与秦可卿一起吃酒,二人都吃得多了,便宿于一处。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凤姐便醒来,因自觉不该彻夜不归,草草洗漱了一番便回到荣国府。 凤姐走进院子,本想喊人,但又想到这个时辰贾琏定然还在熟睡,便噤了声,往屋里走去。 凤姐撩开帘子,差点没被眼前的情形气晕过去。 床上,贾琏与平儿紧紧相拥,睡得正酣甜。 王熙凤瞪大了眼睛,自己不过一宿未归,他二人竟然睡到了一个被窝里! 凤姐是何等刚烈的性子,这对她来说,无异于奇耻大辱,只觉天打五雷轰,气上心头,不出不快。 只见王熙凤大步上前,一把掀开二人的被子,骂道:“好一对不要脸的东西,竟背着我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今儿老娘不让你尝尝我的厉害,便不姓王。” 贾琏正做着美梦,被凤姐唬了一跳,梗着脖子问道:“娘子,大清早的,在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平儿更是被吓得面如土色,蜷缩着身体,惊恐地望着凤姐。 凤姐看见贾琏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心下火气更旺,抄起立在墙边的一根木棍就朝着贾琏招呼过去。 贾琏也吃了一惊,未曾料到凤姐竟然如此彪悍,想要躲避却来不及。 说时迟,那时快,平儿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猛的起身,扑到贾琏的身上将他护住。 只听得一声闷响,棍子结结实实落在了平儿的后背上。 凤姐这一下力道很大,平儿被砸得眼冒金星,胸口发闷,嘴角感觉到一丝丝腥甜的味道,随即一口献血喷了出来。 凤姐此刻也吓到,微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手中的木棍无力落下,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贾琏来不及跟凤姐计较,看着平儿惨白的小脸,心生无数怜悯。 如果平儿没有挺身而出,那这一闷棍肯定就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不,贾琏宁愿这一棍子打在自己的身上,现在这样只会让他更加难受。 贾琏伸手擦去平儿嘴角的血迹,轻声问道:“平儿,你感觉怎么样?我这就去给你请郎中。” 他说完,也不管凤姐当着面,亲自给平儿穿上衣服。 平儿露出淡淡笑容,艰难说道:“二爷,我不碍事的,靠床上歪一会也就好了。” 贾琏带着宠溺的口吻说道:“傻平儿,你要是有个好歹,我会心疼死的。” 凤姐眼见二人情意绵绵,完全忽略她的存在,心里又羞又恼,说道:“我下手是重了些,可你们当着我的面如此放荡,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贾琏这才转过头,眼神复杂地望着王熙凤。 说实话,最近这些日子来,王熙凤对待贾琏的态度转变了许多,尽管还是很强势,但偶尔也会流露出小女人的一面。 贾琏本以为只需要多花一些时间,就可以慢慢去改变王熙凤。但现在,自从她举起木棍砸向自己的时候,贾琏改变主意了。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一家不齐何以平天下! 贾琏一字一顿,说道:“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跟平儿道歉;第二,收拾东西回娘家。” 王熙凤挑着眉毛,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说道:“好啊!你这是要休了我啊?” 贾琏不置可否,说道:“我怎么做,取决于你的选择。” 王熙凤何曾见过贾琏对自己如此强硬,虽有一二分的心虚,但却有七八分的不服气,说道:“我若是两个都不选,你又能拿老娘怎么样?” 贾琏道:“如果真的是那样,我就只能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六回 琏二爷收拾王熙凤,呆霸王为难焦二壮 书接上回,王熙凤对贾琏所说的话并不以为然,她自有一贯以来拿捏贾琏的自信。 王熙凤略带不屑地说道:“呵,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厉害的。” 贾琏确定平儿没有大碍,将其安置妥当,起身下地关了门,对着趴在门外看热闹的丫鬟婆子说道:“全给我滚蛋。” 丫鬟婆子一哄而散,只是不大一会的功夫,见贾琏将门闩起来了,便又偷偷聚拢起来,这可是天大的秘闻,任谁也不想错过。 王熙凤见贾琏将门闩了起来,心下也有些发虚,问道:“我可告诉你,你要是动了我一根汗毛,我们王家饶不了你。” 贾琏冷哼,说道:“王家?你说的是二太太,还是那位京营节度使的叔父?不管是谁,都无权过问我管教自己的媳妇儿。” 王熙凤此刻完全是方寸大乱,骄横跋扈的劲头已弱了四五分,后退几步,双手抱在胸前,望着贾琏,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贾琏扯下腰带,在凤姐面前晃了晃,邪恶地说道:“今儿你铸下大错,我必定要家法伺候,让你长长记性。” 贾琏一把拽过王熙凤,将她反绑在椅子上。 王熙凤惊慌道:“二爷……你要干嘛……二爷……” 她开始担心自己接下来会面临何种折磨,毕竟在这个时代,相公殴打娘子是常有的事情,她的老公公便经常对姨娘动手。 贾琏没有理会凤姐,而是来到床前,拉起平儿的手问道:“平儿,你说我该怎么惩罚她?我都听你的。” 平儿心里并未将自己的遭遇怪罪到凤姐头上,因说道:“二爷,我看奶奶也是无心之过,你就饶了她吧。” 贾琏连连摇头,道:“到现在你还替人说话,我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善良还是傻?” 平儿却笑笑说道:“二爷说的哪里话,奶奶本就是我的主子,不论她做了何事,我又怎能怪罪于她?” 贾琏原来以为,红楼中只有袭人是一个痴心的人,没想到如今却又多了一个平儿。 相比袭人,平儿更加纯粹,更加难能可贵。 贾琏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平儿越是善解人意,他便越替平儿打抱不平,因来到王熙凤跟前,说道:“打今儿起,你与平儿不再以主仆相称,只以姐妹相处,可否?” 王熙凤嘴硬道:“你休想!” 贾琏说道:“那就别怪夫君不客气了。” 说罢,贾琏抬起凤姐的脚,架在自己的腿上,脱掉了她的鞋子。 凤姐想要挣脱,可是脚踝被贾琏紧紧攥在手中,根本动弹不得,虽然羞恼,却无可奈何。 贾琏从鸡毛掸子上拔下一根鸡毛,轻轻在凤姐的脚板扫过。 凤姐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痒,不由得蹬了一下脚,发出奇怪的叫声。 见自己的方法起到效果,贾琏拿着鸡毛不停地撩拨着凤姐的脚心。 再看凤姐,面色通红,再也忍耐不住,咯咯笑个不停,眼泪都笑出来了。 不是她不想停,而是钻心的痒让她根本无法停下来。 贾琏得意地问道:“臭丫头,还嘴硬吗?” 凤姐虽然痒得难受,但却仍然不肯开口认输,断断续续蹦出几个字:“你……休……想。” 贾琏见状,也急眼了,嘀咕道:“小样,我还治不了你?” 贾琏抱起王熙凤,让她横着趴在自己的腿上,撩起她的衣服,一巴掌重重拍在她的屁股上,口里还振振有词,道:“让你不听话,看我不把你屁股打开花。” 王熙凤羞愤交加,双脚乱蹬,却没有任何的效果,只能大声骂道:“贾琏!你个混蛋!哎哟……疼!混蛋!” 可惜在贾琏看来,这不过是调皮的小动作,更加激起了他的兴致,下手的力道更重了。 每一巴掌下去,都会弹回来。 贾琏发现这真的是一个有意思的现象,难怪男人都喜欢前凸后翘的身材。 平儿看不过去,帮着求饶道:“二爷,你把奶奶打疼了,求你饶过奶奶吧。” 贾琏一边继续拍打着王熙凤的屁股,一边说道:“你别多嘴啊,无规矩不成方圆,我这是在立家规,以后你不听话了,我也照样打你屁股。” 王熙凤被打得实在受不了,终于求饶:“二爷,你别打了。” 贾琏再次重重拍了一下,王熙凤“哎哟”一声。 贾琏说道:“这一下是让你长记性的,记住了吗?以后不听话就会怎么样?” 王熙凤咬着嘴唇说道:“打……屁股。” 贾琏满意点点头,笑道:“说得没错。那我问你,打今儿起,能不能跟平儿以姐妹相处?” 王熙凤不敢反对,回道:“能。” 贾琏又问道:“那我再问你,打今儿起,你还敢不敢跟我凶了?” 凤姐道:“不敢了。” 贾琏这才把她放下来,可怜王熙凤屁股不知道被揍了多少下,刚刚下地的时候竟然有些站立不稳,走路也只能歪着腿。 贾琏看着她这般模样,不禁有些心疼,毕竟是自己的娘子,后悔下手有点太狠了,便轻声问道:“很疼吧?” 王熙凤白了贾琏一眼,说道:“你的心真狠呢。” 贾琏尴尬一笑,同时将凤姐和平儿揽在怀里,说道:“打今儿起,你们就是我的贤内助了。” 儿女闻言,脑袋往一块蹭了蹭。 ………… 贾琏屋里发生的事情,被外头偷听的丫鬟婆子添油加醋大肆宣扬,很快府里上下所有的丫鬟婆子都知道了。 这日,贾母明鸳鸯给凤姐送一个菜来,正好与平儿一处说话。 鸳鸯道:“平丫头,我听说琏二爷为了你,都跟那头母老虎干起来了?” 平儿每每想起此事,都不禁心跳加速,想起贾琏为自己出气的场景,她的内心是欢喜甜蜜的。 平儿将事情的大概说与了鸳鸯听,不过她与贾琏一起蒸桑拿的事情,自然是羞于启齿的。 鸳鸯听罢,连连咂舌,道:“可真的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琏二爷竟然也变得这般有血性了。” 平儿跟着点点头,道:“谁说不是呢,早知道他这么威武……” 鸳鸯突然感到不对劲,打断平儿说话,笑着问道:“平丫头,你老实告诉我,你跟琏二爷是不是已经……那个了?” 平儿眉眼低垂,算是默认。 鸳鸯捅着平儿的痒处,取笑道:“可真是便宜他了,得了我们平儿这么大一个便宜。快跟我说说,是何种滋味?” 平儿吃不住痒,一边扭动着身子一边说道:“那感觉奇妙得很,多会子你自己试了才知道。” 鸳鸯不禁停下了手,若有所思地盯着平儿看,喃喃道:“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有几分好奇了。” 平儿从未见过鸳鸯这副模样,知道她是春心萌动,便打趣道:“臭丫头,要不要我去跟二爷说说,把你要了来?” 这不是平儿第一次与鸳鸯说此话,鸳鸯稍稍楞了一下,说道:“你休要取笑我,我又不是没人要的,前些日子大老爷还说跟老太太要我了呢。” 平儿也听说了这档子事,不过一直没有机会问清楚情况,此刻听鸳鸯亲口说出来,知道八九不离十,便诧异道:“真的有这回事?那你是怎么想的?” 鸳鸯脸色阴沉下来,说道:“你当我是那些费劲心机也要当个姨太太的贱人吗?凭他一大把年纪,我纵然嫁过去也是守了活寡。” 平儿担忧道:“话虽如此,只怕大老爷不肯轻易罢休。” 鸳鸯发狠道:“他若真是再三纠缠,我便削了发,当姑子去。” 平儿浅笑道:“若真是如此,我就让二爷把你要了来,并当姑子也不知道强多少。” 鸳鸯用力掐了一把平儿,骂道:“你个小蹄子,自己得了男人的恩宠,又来取笑我,看我今儿饶得了你?” 二人嬉笑着闹作一团。 ………… 话说焦二壮自从当上贾记绸缎行大掌柜以来,跟换了一个人似的,走路说话的劲头都跟以前大有不同。 办起事来也是兢兢业业,有脑子,有能力,在他的操持之下,贾记绸缎行的生意蒸蒸日上,贾琏也因此省了很多心思。 这日,贾琏在平儿的陪伴下来到贾记绸缎行,看看这里的情况。 他们刚刚进入绸缎行所在的街道时,平儿便发现了异常,她指着前方说道:“二爷,您看前面好像有人在闹事,是不是咱家的绸缎行?” 贾琏抬眼望去,正是自家绸缎行的方向。 竟然有人在自家的地盘闹事,贾琏眉头紧皱,说道:“去看看情况。” 且说贾记绸缎行近来生意兴隆,几乎每天都是供不应求,焦二壮每天乐得合不拢嘴。 可是这也给他带来了烦恼,一些求而不得的大爷主顾,经常会闹得不欢而散。 而今天闹事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呆霸王薛蟠。 得知是薛蟠在柜上闹事,焦二壮不敢怠慢,忙出来陪着笑说道:“薛公子,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您有什么吩咐,只管跟我说便是,犯不着大动肝火。” 薛蟠斜着眼睛望了一眼焦二壮,鼻孔朝着天说道:“你,就是这儿掌柜的?” 焦二壮忙答道:“小的焦二壮。” 薛蟠说道:“就算你是掌柜的也不行,今天就是你们琏二爷来,也给我讲不通这个理。” 焦二壮见薛蟠不是讲理的主,便拉着店里的伙计,低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怎么把他给得罪了?” 伙计一脸无辜地说道:“我哪里敢招惹他呀,不过是他要的绸缎没货了,我劝他改日再来,他就发起神经来了。” 焦二壮瞪了伙计一眼,呵斥道:“休要胡说。” 薛蟠见焦二壮与伙计窃窃私语半天,颇有些不耐烦,道:“你们俩叽叽喳喳的,有完没完了?今儿要是不把绸缎卖给我,我便让你这儿生意做不成。” 跟着薛蟠一起的两个小厮摩拳擦掌,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架势。 焦二壮不敢怠慢,跑到薛蟠面前双手作揖,说道:“薛公子,真是对不住,今儿您要的缎子已经卖完了,要不您回家等两日,我亲自跟您送上门?” 薛蟠身旁一个小厮指着柜台后边放着的一匹绸缎说道:“你少来哄我家公子,我明明看见你那里就有一匹,为什么不卖给我们?” 焦二壮狠狠瞪了刚才那个伙计,这匹绸缎是今天一早一位顾客交了银子的,说是晚些时候来取。 当时焦二壮就让伙计把这匹缎子先收起来,以免别的顾客误会,定是伙计偷懒,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 伙计心虚,不敢言语,只得低着头。 薛蟠此时更是一副“我看你怎么办”的表情。 焦二壮硬着头皮回道:“薛公子,这匹缎子是前面一位顾客买下暂存这里的,有主的货物不能卖啊。” 薛蟠不以为然道:“那我管不着,这匹缎子我要定了。” 焦二壮用近乎求饶的口气说道:“薛公子,您就开开恩吧,我真的没有货了啊。” 薛蟠并未搭理焦二壮,而是轻哼一声,对着自己身旁的小厮说道:“还等什么呢?动手啊!” 两名小厮齐声应道:“是。” 薛蟠拉着一把椅子坐下,优哉游哉地看着小厮在铺子里打砸,还不时为他俩叫好:“给我使劲砸,我就不信,还有我买不到的东西。” 焦二壮看着薛蟠的小厮将铺子里的家具折腾得七零八落,心疼不已,上前阻挡,却被小厮一脚踹翻在地:“去你娘的!” 焦二壮捂着肚子,挣扎着爬到薛蟠跟前,求道:“薛公子,求你放过小的吧?” 薛蟠抬起脚架在焦二壮的肩膀上,嚣张地说道:“这样吧,你给大爷我磕三个响头,我今天就饶了你。” 焦二壮望着两个砸得正起劲的小厮,心里难受得紧,如果任由他们这样下去,这绸缎行就要毁在自己的手上,到那时如何跟琏二爷交代? 焦二壮咬着牙说道:“好,希望薛公子言而有信。” 焦二壮说罢,就要对着薛蟠磕头,正在此时,铺子外传来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二壮,且慢!” 焦二壮抬眼望去,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琏二爷!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七回 呆霸王闹事遭暴打,琏二爷献计掳芳心 正当焦二壮弯曲着身子,准备向呆霸王薛蟠磕头时,贾琏及时出现救场。焦二壮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说道:“二爷,你可算是来了,都怪我没用,铺子都被他们砸了。” 两名小厮不敢继续造次,连忙住了手。 薛蟠看到贾琏,并没有当回事,仍旧是鼻孔里出气,说道:“原来是琏二哥,来得正好,我正在替你好好管教这个刁奴。” 焦二壮没有想到薛蟠恶人先告状,带着哭腔说道:“二爷,我……” 贾琏示意二壮不需要解释,他自然知道薛蟠是个什么样的人。 呆霸王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因他是薛家的独苗,又早年丧父,薛姨妈对其娇惯异常,这些年行事霸道,没少干欺男霸女之事。 况且家里趁着万贯家财,只要是他想要的,就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贾琏人狠话不多,走到薛蟠面前,冲他嘿嘿一笑,露出洁白无瑕的门牙,薛蟠心中咯噔一下,顿感不妙。 “走你!” 贾琏朝着薛蟠的心窝就是一脚,将薛蟠踹了个人仰马翻。 薛蟠的两个小厮见状就要上来帮忙,贾琏狠狠瞪了一眼:“滚一边去!” 两个小厮惧怕,只得畏畏缩缩站在一旁。 再看薛蟠,没想到一向窝窝囊囊的贾琏竟然上来就动手,惊诧不已,但他也不是能吃亏的主,捂着胸口站起来,指着贾琏骂骂咧咧:“好你个贾琏,逼着我跟你动真格的是不是?” 薛蟠言罢,摆出一副接招的架势,冲着贾琏大喊:“你来呀!” 贾琏嘴角露出一抹邪笑,对薛蟠招招手,示意他上前。 薛蟠心下疑惑,却不知贾琏有何话说。想来定是贾琏不敢得罪自己,欲向自己讨饶,又碍于人多拉不下脸来,才要凑近了说。 薛蟠作于是想,便放下了戒心。 他凑上前一步,贾琏又朝他招招手,他便又凑上前一步,直到二人不过一步之遥,方才停了下来。 薛蟠等着贾琏给他赔礼认错,言辞傲慢道:“如今只有我能听见,你有何话说?” 贾琏不搭话,猛的一把抓住薛蟠的右手腕往后一甩,薛蟠身形不稳向前踉跄两步,欲伸出左手反制对方,却不知自己的后背已完全暴露。 贾琏如何肯给他反扑的机会,顺势抬起右脚朝着薛蟠的小腿肚猛踢一脚,只见那薛蟠“哎呀”一声,狼狈跪倒在地。 贾琏仍不罢手,朝着薛蟠的后背紧接又是势大力沉的一脚,薛蟠吃不住劲,扑倒在地,吃了一嘴灰土,刚想抬头,脖颈处却已被贾琏死死踩住。 薛蟠扯着嗓门喊道:“贾琏,你要做什么?” 贾琏蹲下身子,看着薛蟠一脸狼狈的模样,哑然失笑,道:“我倒要问问,你是要做什么,平白无故的到我的地盘撒野来了?” 薛蟠心想道:今日我是败在他的手里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且先过了这关再说。 便换了一副嘴脸说道:“琏二哥,想来我们也是亲戚家的,有话好好说就是,何必动粗呢?” 贾琏冷笑道:“这会子又想做起亲戚来了,你若是不提这茬还则罢了,我且问你,既然薛贾两家是这样近的亲戚,你却故意来找我的麻烦,是谁给了你胆子?” 薛蟠一时无言以对。 贾琏继续说道:“你不说也罢,这些话你只管留着到衙门里去说。” 薛蟠闻言,瞪大了眼珠子,说道:“贾琏!你要把我送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贾琏说道:“哼,你当我吃饱了撑的,没事跟你在这里闹着玩,就你这一闹,耽误了我多少生意?” 贾琏说罢,又狠狠地抽了薛蟠一耳刮子。 薛蟠只得隐忍,求饶道:“好哥哥,你且饶了我这一回,下次再也不敢了。” 贾琏作势又要动手,问道:“你还想有下次?” 薛蟠连忙回道:“不敢不敢,不会再有下次了。你这里损坏的物件,我原价赔给你便是。” 贾琏觉得这倒说得像句人话,于是放开了贾琏,搬了一把椅子坐下,冷冰冰看着薛蟠,说道:“你这两个小厮也不太不懂事了,有空好好教教他们做人。” 薛蟠闻言,立即冲着两名小厮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给琏二爷赔罪。” 两名小厮惊慌失措,一个劲地给贾琏作揖,陪着不是。 贾琏摆摆手,他可没有心思跟他们计较,而是好奇问道:“薛蟠,我只是不解,你要买绸缎便这般着急?等个一二天的又有何妨?” 薛蟠闻言,竟然不好意思起来,挠挠头,说道:“琏二哥有所不知,我近日新看上了一位小娘子,人长得可俊可俊了,奈何小娘子对我却爱答不理的。听说您这铺子里的绸缎很有名气,便想着买上半匹一匹的送与小娘子,好讨取她的欢心,这才过来……剩下的你都知道了。” 贾琏哭笑不得,没看出来薛蟠竟然还是个情种,嗤笑道:“亏你也是大户人家的子弟,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竟然被一个女人迷成这个样子。” 薛蟠不服气回道:“琏二哥有所不知,这小娘子生得如花似玉,嫩得能掐出水来。我薛蟠虽然阅女无数,但见了她,只觉得以前见的不过胭脂俗粉罢了。” 贾琏心下吃惊,听薛蟠的口气,这位女子定是红楼梦中有名有号的,与薛蟠有纠葛的,莫非是…… 贾琏问道:“你说的这位娘子,莫非就是香菱?” 薛蟠更是诧异,问道:“琏二哥如何知晓?”心想:莫非贾琏也对香菱有意?那自己可是遇到劲敌了。 贾琏说漏了嘴,只好找补说道:“我不过是昨儿听府里的小厮说起,没成想竟然是真的。” 薛蟠应道:“原来如此。” 说起香菱,贾琏心中不免生出一份怜悯之心,她本是甄士隐独女,过着小姐的生活,却因走失而沦为做丫头的命。 听薛蟠的口气,他像是仍未霸占香菱,便问道:“那香菱现在何处?” 薛蟠垂足叹气道:“尚在家乡一处姓冯的人家里头。” 贾琏了然,想必薛蟠口中姓冯的便是冯渊了,此时薛蟠尚未闹出人命官司。 不过他转念一想,倘若薛蟠此番没能买到绸缎回去讨好香菱,以他的鲁莽脾气,说不定就要动手明抢,到时候自己也有了责任。 贾琏于是问道:“从你家到这里来,少说有一百里的路途,你跑这么远单就为了讨好香菱。如今你没有买到绸缎,回到家却如何是好?” 薛蟠抓耳挠腮,想了半天说道:“横竖没有法子,大不了我带着小厮们把她抢了来便是。” 这正是贾琏担忧之处,这个头大无脑的薛蟠,一旦遇到难解之事,便想着靠武力解决。 贾琏因而说道:“你若这么做,恐怕定是要闹出人命来不可?” 薛蟠不以为然,道:“你放心便是,我断然不会打死人的。” 贾琏心想:哼,说得比唱的好听,到头来打死了人还不是贾府给你擦屁股。 但他嘴上却说得很自然:“我有一妙计,保管你不用花一分钱银子,动一下手,就能俘获香菱姑娘芳心,不知你可愿意听?” 薛蟠两眼冒光,全然不记得刚刚被贾琏暴揍之事,舔着脸笑道:“琏二哥,你要真有这般本事,我薛蟠以后听你调遣。” 贾琏无奈摇头,只要他离自己远远的就感恩不尽,因说道:“那倒不必了,香菱是个苦命人,你若真是得到了她,需得真心实意对她好。” 薛蟠连连附和:“哥哥放心,那是自然。” 贾琏继续说道:“你可曾听说过甄士隐甄老爷?” 薛蟠懵懂不知:“好像听说过,但又不曾记得见过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贾琏说道:“甄老爷本是一位为人良善的地主老爷,他中年得女,唤作英莲。英莲五岁那年,跟着仆人逛元宵灯会,不慎走丢……” 贾琏凭借着自己对红楼梦故事的记忆,一五一十将香菱的身世说给薛蟠听,听得薛蟠连连咂舌:“原来香菱真名唤作英莲。哥哥,你却如何知道得这般仔细?莫不是天上神仙下凡?” 贾琏笑道:“这你就甭管了,我告诉你这些,是想为了帮你追求香菱的。” 薛蟠摇着头,不解道:“你说得倒是稀奇,可这有什么用呢?” 贾琏无奈,就只薛蟠这号的,如若不是仗着家中有钱,准是一辈子单身狗。 贾琏解释道:“我猜那香菱定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这必然也是她最大的一块心事。你只想想,如若有人将她的身世和盘托出,她会对此人该作何感想?” 薛蟠楞了一会,试探着说道:“那我指定就是她的半个恩人了呀?” 贾琏笑道:“亏你还知道。你们之间有了这一层关系,还怕香菱对你爱答不理?” 薛蟠钦佩道:“哥哥,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脑瓜子这么好使?我今儿是真服气了,这样的主意你都能想出来。” 贾琏嘀咕:“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 薛蟠尬笑道:“哥哥说的是,打小我妈就说我笨,不及我那妹妹万分之一。” 薛宝钗么…… 贾琏随口问道:“令妹可好?” 薛蟠此时只盼着早些与香菱诉说身世,无心在此逗留,连说道:“好,好,好得很。哥哥,大恩不言谢,改日事情成我再登门拜谢。” 薛蟠冲着两名小厮喝了一声:“还愣着干甚么?回家去啊!” 就在三人迈腿出门的一刻,贾琏喊住了薛蟠。 薛蟠停住脚步,转身一笑,说道:“哥哥放心,明儿我就让人把银子送过来。” 贾琏点点头,不过他要说的并不是这件事,只见贾琏说道:“我有两句话奉劝给你:一,不要跟冯家动武;二,善待香菱。” 薛蟠似懂非懂点点头,便带着小厮离开了。 贾琏看着铺子里一片狼藉,便命焦二壮带人收拾干净。 平儿担心道:“二爷,我看这厮颇为无赖,今日在咱们这儿吃了亏,会不会再来找我们的麻烦?” 焦二壮也是一脸忧心地望着贾琏。 贾琏说道:“薛蟠不过是被惯坏了的富家公子,不知天高地厚,并非那种没了良知的十恶不赦之徒。我看他今后不会再来惹是生非了。” 焦二壮说道:“二爷这么说,我便放心了许多。二爷,都是我无能,才让他把店里弄成这个样子,二壮任凭处置。” 这本不是焦二壮的错,贾琏自然不会怪罪于他,因说道:“你就不要自责了。不过这倒提醒了我一件事。” 焦二壮问道:“何事?” 贾琏说道:“近来铺子里货物紧缺,尝尝供不应求,我们还要承接宫里头的买卖,得尽快扩大规模才行。” 焦二壮对此深有感触,道:“正是二爷说的这个理,现如今我们这里一共有织布机一十五台,几乎是黑夜白天轮轴转,还是满足不了门面上的需求。不知道二爷打算新添多少台织布机?” 贾琏想了片刻,说道:“既然要干,就干票大的,先添置一百台吧。” 焦二壮与平儿同声惊呼:“一百台?” 贾琏微微点头,道:“我仔细算过了,宫里的生意如果接下来,每年要交付上等绸缎三千匹,一百台织布机也就是堪堪够用的水平。” 焦二壮说出了新的担忧:“如此一来,只怕这房屋也不够用了。” 贾琏说道:“这倒是个麻烦事。” 平儿在一旁却笑着说道:“二爷不必烦神,铺子周围的几处房产都是在奶奶名下的,只管去跟奶奶租了来便是。” 贾琏不解道:“娘子名下的房子,我为何从未听说?” 此事原是贾府购置此处房产时,王熙凤借着东风使了银子将相邻的两处房产一并买了下来。不过为了掩人耳目,才持了暗股。 皆因王熙凤一应事务都由平儿经手,故平儿知晓其中缘由。 贾琏似笑非笑,道:“原来是娘子私藏的小金库,那就好办了。” 说完绸缎行里的事情,贾琏又与平儿一道,来到何记木匠铺,向何掌柜订购一百台新的织布机。 为了提高机械化效率,贾琏此次订购的织布机采用了全新设计,蒸汽驱动,即在织布房建造一座小型锅炉,加热产生水蒸气,通过保温管道传输道每台织布机的传动机构,驱动织布机运转。 织布机的效率再次大大提高,并且可以做到人停机不停,全天候运转。 何掌柜看到图纸以后再次惊呼:“琏二爷真乃神人也!” 爽快接下这桩买卖后,何掌柜突然话锋一转,说道:“二爷,在下有一事相求。”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八回 何掌柜再接新订单,贾元春偷入大观园 书接前文,贾琏不解道:“何掌柜所谓何事?” 何掌柜取出一个紫檀木匣,缓缓打开,里面盛放的正是上回贾琏交给他的织布机图纸。 何掌柜说道:“这是二爷留在此处的图纸。二爷嘱咐过,图纸不能交给他人,故而不敢擅自处置,便置于这匣内。” 贾琏赞赏道:“何掌柜言而有信,所以这次一百台新的织布机我还是交给你来做。” 贾琏说罢,准备收回旧图纸,不想却被何掌柜拦住,贾琏不解问道:“何掌柜,你这是何意?” 何掌柜面带歉意说道:“二爷,我方才说有事求您,便与此相关。如今您既已有了新的织布机图纸,那这老款式的,是否可以交由我继续制作,转卖给他人?” 贾琏这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么回子事。但这毕竟是自己的知识成果,不能白送给别人,便说道:“这事好办。” 何掌柜欣喜若狂:“当真的?” 贾琏点头道:“给钱就行。” 何掌柜满脑子黑线,原以为得了个便宜,结果还是要出钱。不过他也早有准备,说道:“那是自然,二爷,您看二百两成吗?” 贾琏摇摇头,不言语。 何掌柜继续试探:“五百两,真的不能再多了。” 贾琏仍旧沉默。 何掌柜咬着牙说道:“一口价,八百两!” 贾琏微微一笑,仍不说话。 何掌柜犯了难,说道:“我的二爷,您别拿我开玩笑了,您往多了要我也拿不出来啊。” 贾琏这才说道:“我不要你掏一份现银。” 何掌柜脸色更加难看,苦笑道:“二爷,您说得我愈发糊涂了。您刚才说给钱才行,这会子又说不要我一分现银……” 贾琏笑道:“你没有听错,这都是我说的。这图纸我免费送给你,但是你卖织布机挣的银子,咱们五五开。” 何掌柜心下骇然,从来没见过贾琏这样做生意的,这分明是要吃自己一辈子啊。 何掌柜犹豫道:“我的二爷,您这要价也忒黑了一些吧?” 贾琏不以为然说道:“你要不干,我拿着图纸找别家去就是了,这可是无本的买卖,稳赚不赔,想要跟我合作的人多了去了。” 何掌柜知道贾琏所言非虚,很多人都已经盯上了贾琏设计的织布机。机会就只此一次,自己若不把握,那就是别人的生意了,因叹道:“哎,那便依了二爷吧。” 贾琏见何掌柜一副肉疼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何掌柜尽管放心,这织布机肯定会大卖的。赶明儿我得了空,再给你设计一些新奇玩意来,保管你有挣不完的银子。” 何掌柜惨淡一笑,道:“我不过是帮着二爷挣银子。” 贾琏打何记木匠铺出来,心情甚好,又多了一条赚钱的路子,回头得空,好好琢磨琢磨将现代化的设计搬运到红楼世界来,方便了别人的同时,也富裕了自己。 贾琏舒舒服服伸了一个懒腰,忙碌了大半天又有些乏了。 贾琏拉着平儿的小手,说道:“平儿,回去陪我蒸桑拿去。” 平儿小脸一红,娇俏道:“二爷,您坏!” 贾琏嘿嘿一笑,自打上次以来,蒸桑拿成了他与平儿之间的暗号,只要他一说起蒸桑拿,平儿的脸一准会红。 贾琏笑道:“我跟你说着玩呢。难得出来一次,我陪你四处逛逛吧。” 平儿喜笑颜开,满心欢喜地同意了。 逛街本是一件颇为无聊的事情,只是因陪你逛街的人才变得有趣起来。 二人逛了半天的街,看来看去不过都是胭脂铺、裁缝铺、首饰行之类的。 结果平儿什么都没有买,最后吃了一串冰糖葫芦便兴高采烈。 贾琏跟在后面直摇头,问道:“我说平姑娘,你好歹买点东西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抠门呢。” 平儿回首一笑,道:“既然二爷请客,我可得好好挑一挑,偏让你心疼一回。” 贾琏拉着平儿走进一家首饰铺,说道:“掌柜的,把你们这里最贵的首饰都给我拿出来。” 平儿却拦住了贾琏,莞尔一笑,道:“二爷,既是送给我的,便得由我来挑。” 贾琏做出一个请的首饰,道:“没问题,别替我省钱。” 平儿挑了半天,方才挑中了一支玉簪子,拿给贾琏看:“二爷,这个好看吗?” 贾琏拿过簪子,贴心地替平儿戴上,一旁的掌柜的连连称赞道:“这位姑娘天生丽质,戴上我铺子里的簪子,真是的锦上添花,美丽动人啊。” 平儿害羞道:“这掌柜的也太会哄人。” 贾琏笑道:“就冲他说的这句话,这簪子咱买了。” 平儿小声说道:“二爷,您也不问问多少银子?再有钱也不能乱花呀。” 贾琏深以为然,平儿还真是勤俭持家的好手,便问掌柜的:“这簪子多少银子?” 掌柜的回答道:“一百两。” 不待贾琏说话,平儿便忍不住说道:“这么一支稀松平常的簪子,你竟敢开口一百两,怎么不去马路上抢去?” 掌柜的说道:“姑娘此言差矣,这可是上好的和田玉料子制成的,您瞧这种水,这透光,都是一等一的尖货。” 平儿拔下簪子就要递还给掌柜的:“我不买便是了。” 贾琏见机先一步从平儿手中接过簪子,趁着平儿不注意,给掌柜的使了使眼神,说道:“掌柜的,你这簪子卖给旁人一百两也就算了,今儿给我琏二爷一个面子,便宜点吧?” 掌柜的心领神会,赔笑道:“既然琏二爷发话,那我就当这笔买卖不挣钱了,给您五十两怎么样?” 掌柜的说完,试探性地朝着贾琏眨眼睛,问他可否满意。 贾琏瞄了一眼平儿,问道:“平儿,掌柜的只收五十两,咱就买了吧?” 平儿心想,哪有卖东西的张口就降一半的? 这个掌柜的太不靠谱,他卖的东西定然也不靠谱,因而仍旧是不同意,说道:“五十两我也嫌贵。” 贾琏哪里知道平儿的心思,给掌柜的又递了一个眼神,抬高嗓门说道:“掌柜的,我们平姑娘还是觉着贵了,你看能不能再便宜一些?” 掌柜的今儿算是豁出去了,干脆一拍脑袋,说道:“难得平姑娘赏脸,这支簪子就送给平姑娘吧。” 贾琏一听都懵了,立即瞪了掌柜的一眼,分明在说:你这也演的太假了些吧。 掌柜的一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平儿却没有察觉,惊奇道:“掌柜的可当真?不曾想我还有这么大的脸面呢。” 她知道掌柜的不过拿自己当作幌子,全靠的是贾琏的面子,只是哄她开心罢了。 但这样的奉承,却没有一个女人可以拒绝。 掌柜的连忙赔笑道:“岂敢拿姑娘开玩笑,自然是作数的。” 平儿这才重新让贾琏为自己戴上发簪,开开心心地出门去了。 贾琏悄悄丢给掌柜的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跟了上去。 ………… 数日后,贾琏陪同贾政验收贾府新学堂的修建情况。 二人来到书院门前,贾政见门楣处仍然空缺,便问道:“这学堂的名字为何还没有?” 贾琏答道:“只因前些日子娘娘赐名白马书院,我便想等着娘娘亲笔赐了字,再请人装裱了挂上去。” 贾政点点头,道:“娘娘肯赐字,当然是极好的。” 贾琏又领着贾政四处转了一圈,贾政甚是满意。 贾琏又说道:“二爷,怡红院已经重新收拾妥当,您要不也去看看?” 贾政皱眉道:“这是给宫里来的小主收拾的休憩之所,怎么不请老太太、太太们定夺?” 贾琏无奈说道:“原该是这样的,我去请了几回,老太太、太太们都不肯来,想必是心疼宝兄弟的缘故。我这才敢回禀二爷处置。” 想起宝玉,贾政心里也生出一些愧疚来,毕竟是自己亲生的骨肉,便说道:“这次也算是委屈了他,回头好生安慰就是了。” 因又想到贾琏在这件事里出了不少力气,贾政赞赏道:“琏哥儿,你这次的差办的不错,越发显得有出息了。” 贾琏笑道:“二爷谬赞。” 贾政心想道:毕竟是宫里的小主子,规矩多,凡是小心一些总是没有错的,因说道:“既然老太太、太太们不愿前往,你就随我去怡红院看看吧,凡事均须仔细一些才是。” 贾琏应道:“二爷说的是,我记下了。” 实际上,贾琏对怡红院的改造并非自作主张,事先都已经悄悄跟元春通了气。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地方是元春不知道的,那便是贾琏给她也准备了一个惊喜,建造了一座豪华版的桑拿房。 贾政看着门框边上挂着的写着“桑拿房”的木牌子,不禁皱紧了眉头,问道:“这桑拿房是什么用处?” 桑拿房在贾府已经算不上什么新闻,只是贾政一向与人都是板着脸,谁也不敢同他说这些家常散事,至今仍蒙在鼓里。 贾琏便一一与贾政说明桑拿的用处,说得贾政也心生好奇,只是碍于男女有别,不便进去细细查看。 贾琏已捕捉到贾政的想法,便说道:“如果二爷不嫌弃,我改日也请人在你院子里建一个桑拿房?您平日里劳累,蒸蒸桑拿最是解乏的。” 贾政心下欢喜,只是说话仍是一本正经的模样,道:“倒不是不可以,只是这钱不能从公中出,赶明儿你去跟二太太领银子。” 贾琏回道:“二爷说的哪里话,不过是我们做晚辈的一份孝心,哪能让您出银子。” 贾政乐得其所,有意问道:“我听说你在外头开了个绸缎行,生意很不错?” 贾琏心想:还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莫非贾政也想薅自己的羊毛? 略作思索,贾琏答道:“一点小本买卖,不过是想着挣点银子补贴家用罢了。” 贾政听罢,没有多说话,靠着手继续踱步。 白驹过隙,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学堂开学的日子就到了。 元春换上事先准备好的太监服饰,跟着贾琏偷偷溜出了皇城,元春坐在马车里,撩开帘子,一股雨后泥土的芬芳侵入心脾,她已经太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气息。 元春感觉自己像是一直出了笼的鸟儿,哪怕用剩下的余生换取这样自由的一天,她也是愿意的。 贾琏一边赶着马车一边嘱咐道:“元妹妹,一会到了家里,你就是晴主子了,不能摘下面纱,少说话……” 元春听着贾琏重复了好几遍回家后的注意事项,便说道:“琏哥哥,你说的这些我早都记下了,比女人还要啰嗦。” 贾琏腹诽道:你以为我想这样啊,你偷偷出宫的事情若是被皇帝知道了,我的小命就无了。 二人说笑间马车就行驶到了贾府,贾琏小声说道:“元妹妹,这次就委屈你从后门进去了。” 元春轻轻撩起面纱,有些调皮地笑道:“什么元妹妹,人家现在是晴主子。” 贾琏笑笑,没想到元春适应得倒挺快,因说道:“晴主子,请吧。” 贾琏跟府里打过招呼,这位晴主子来府上不过是为了与众姊妹玩一会子,身份不便暴露,家中长辈一概不再惊动。 贾政原不赞同,认为既然宫里的小主来了,自然要尽地主之谊,以免失了礼节。 贾琏好说歹说,最后再次将元妃娘娘搬了出来,贾政方才作罢。 元春入园时天色将黑,园子里的众姊妹都不曾过来叨扰,只说明天白马书院见。 元春随着贾琏来到怡红院,不禁感叹道:“这又不知道要花了多少银子,真真是不应该。” 贾琏笑道:“元妹妹且别担心,如今我每天都有几百两的进项,为你花这些银子算不得什么。” 元春又问道:“内务府那边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贾琏迟疑了片刻说道:“说也奇怪,上回我去拜见广储司郎中肖先让,与此人相谈甚欢,他也将内务府考察的条目一一讲给我听,说好的不日便前来查验,让我好生准备。蹊跷的是,这大半个月过去,竟然一点音信没有了。” 元春想了想,说道:“不好,这事怕是让她知道了。” 却说元春所言者是谁,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