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爹爹的团宠小娇宝三岁半啦》 第一章 不要这个渣渣爹 子夜,风雪骤降。 无边夜色笼罩下的焱国皇宫巍然屹立。 小琉璃站在空寂雪地里,纵使冻得鼻尖通红,那双晶莹剔亮的眼眸仍旧清澈坚定的望着前方。 “母妃,小琉璃很听话,没哭!” 她小声嘟囔着给自己鼓气,但瘦小的身躯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栗。 看着眼前宏伟的宫殿,小琉璃心里向往,却不敢乱动。 她从记事起就没见过这样的屋子,金灿灿的,夜里还会发光,里面一定很暖和。 小琉璃的眼底划过羡慕,却也只是搓了搓小手继续站着。 不多时,偌大的殿门被打开。 她抬起头看,认出了来人——是带自己来这里的好看叔叔。 “公主,您怎么站在风雪地里呀!要是染了风寒可不好了!” 何祥立在殿内喊了一声,见小公主没反应,有些急了。 这么冷的天,大人都遭不住,何况一个奶娃娃! 他急忙上前,把小公主从雪地里拉到殿檐下,蹲下身为她拭去衣衫上的积雪。 动作缓慢温柔。 感受到好看叔叔身上的暖意,小琉璃没忍住红了眼眶。 除了母妃,没有人会关心她。 大人们只会指着她的鼻子骂个不停…… 小琉璃使劲抽了抽鼻子,眼眶里的泪水才没落下来。 何祥眼神关切,“外头太冷,公主还是先随奴才进殿吧,陛下在里头等着呢!” “奴才抱公主进去?” 小琉璃瘪着嘴,要哭不哭的,好一会儿才开口:“我自己走。” 母妃教过她,自己的事自己做,不能随便麻烦别人。 “好,公主,那您跟在奴才后面。” 瞧着小公主懂事的模样,何祥眼底划过一丝悲悯。 迎春殿的璃嫔昔日宠绝六宫,三年前却被陛下一旨封入冷宫。 若不是夜巡女侍在殿外听见了幼童啼哭,发现璃嫔过了身,至今都没人知晓公主的存在。 而陛下的反应更是—— “一个孽种也配称为焱国公主?” “璃嫔,真是好大的胆子!” “把那孽种带过来,无朕的宣召,不准进殿!” 冷漠至极,甚至就这么晾着。 一晾,便是半宿。 想到这,何祥心沉了半截。 大焱建国百年,一直都是夏侯家的天下。 五年前,陛下登基第二日便下令将所有忤逆过他的臣子凌迟处死,满门抄斩。 朝堂上手段毒辣也就罢了,对待子嗣,陛下同是冷面寒心。 二皇子幼时体弱,便被陛下扔进了边疆军营,不问生死;三皇子生性顽皮,陛下便把他绑了扔进荒山野岭,让其自生自灭…… 诸如此类。 何祥忍不住叹了口气,依照陛下凉薄的性子,估计小公主这回也是凶多吉少! 小琉璃没注意到他千回百转的情绪,此刻的她望着眼前的满堂金黄,感觉都快被晃晕了。 她垂头盯着脚下光润乌亮的金砖地,觉得很新奇。 地砖里有个小小的人影,她一动,那小人影也跟着动。 “公主,到了。陛下在里面等着,您进去就行了。” 刚生出的喜悦被好看叔叔的声音打断,小琉璃抬起头,发现自己走到了一扇屏风前。 她迟钝地开口问:“好看叔叔,陛下是谁啊?爹爹吗?” “是呀,公主。” 被叫做“好看叔叔”,何祥高兴到心底开花,正欲接着解释,余光先瞥见了屏风后颀长的身影。 何祥眼底一亮,装作没瞧见里面的动静,故意提高声音说道: “按照民间的叫法,陛下就是公主殿下的爹爹,不过在皇宫里您应该唤陛下为‘父皇’。” 果然,这大嗓门一出,屏风后的人影停了动作。 小琉璃也抬头瞧他。 何祥乘胜追击:“公主殿下,您期待见到陛下吗?” 他目光灼灼,心里千盼万盼小公主说出一句“期待”。 然而小琉璃却坚定地摇摇头,稚嫩的童声充满了抗拒:“他们说,陛下是渣渣男,如果陛下是小琉璃的爹爹,那他就是渣渣爹!” “渣渣爹抛弃了母妃,抛弃了小琉璃,他不要我们!” “那小琉璃也不要渣渣爹!” 小琉璃声音不大,说得也慢,却字字清晰,理直气壮。 这个回答实在太出乎意料。 何祥如遭雷击,久久反应不过来。 半晌沉寂,屏风后传出物件落地破裂声,以及一声冷喝: “让她滚进来!” 完了! 何祥五岁入宫伴读,最是了解陛下性情,只这一句便听出陛下怒了。 而陛下发怒时,最爱做的事情便是提剑砍人…… 他当机立断直接跪下。 “陛下,小公主自幼无人教导,定是有奸人在背后教唆,才会……” “何祥,你听不懂话?” 夏侯亓寒声打断:“朕叫她滚进来!” 语气已然不耐,甚至透出隐约杀意。 何祥不敢再言,他丧气垂下头,却突然感觉左臂被扯了一下。 转过头去看,发现小公主拽住了他的衣袖。 “好看叔叔,不能吵架哦。” 小琉璃努力踮着脚尖,凑到何祥耳边,神情格外认真的说道。 母妃说过,在宫里不听话要挨板板的,她不想好看叔叔挨板板。 小琉璃软糯糯的奶音里带了些哑,听得何祥心都要化了。 “那奴才就在外边守着。” “辛苦好看叔叔,小琉璃先进去了哦!” 小琉璃作安慰状拍了拍何祥的肩膀,然后乖乖地往地上一躺,扑蹬着小腿小胳膊在地上滚了起来。 屏风后的夏侯亓垂眼瞧见在地上翻滚的小黄团子,剑眉一挑。 这是什么玩意? 随即反应过来,略感无语。 叫她滚进来,还真就“滚”着进来了。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小孩! 第二章 一巴掌拍死了渣渣爹 夏侯亓一声不吭,冷眼看这小蠢孩从屏风滚到龙榻。 小琉璃数不清自己滚了多少圈,直到滚不动了,她才晃晃悠悠从地上爬起来。 看到正前方有一团浅金色的人影,小琉璃就要跑过去,可小短腿没迈两步,便扑腾一声摔倒了。 好晕呀! 重新爬起来之后,小琉璃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在屋里转圈。 她感觉周围的东西都在天上乱飞,自己也在飞。 “渣渣爹救我!小琉璃要飞走了!” 小琉璃发现自己怎么也踩不到地面,她扑腾着肉短小胳膊,向渣渣爹求救。 夏侯亓半倚在软榻上,视若未闻。 他的目光虽然落在小家伙身上,但神情淡漠至极。即使看她快踩到不远处的白瓷碎片,也无动于衷。 似乎眼前只是个莫不关己的小玩意儿。 不过那张脸…… 竟和自己有七分相似。 夏侯亓注视着小家伙肉嘟嘟的小脸,没来由地生出一股烦躁,他皱着眉站起了身。 “啊!” 还在跟小脚做斗争的小琉璃,突然衣口一紧,整个人直接离开了地面。 “咦?” 发现自己整个人在半空悬着,小琉璃茫然地眨着眼睛,很是雀跃的开口: “小琉璃真的在飞?芜湖,小琉璃飞喽!” “怎么可能。”夏侯亓毫不留情地斩断她天真的幻想。 他单手拎起小琉璃,把人往龙榻上一扔,开始了审讯式的问话。 “多大了?” “三岁。” “叫什么?” “小琉璃。” “朕问的是名字。” “小琉璃就叫小琉璃。” 连个名字都没有? 夏侯亓倚在罗汉榻上,接着问她:“他们是谁?” 小琉璃歪着脑袋,不懂:“谁呀?” “教你说‘渣渣爹’的人。” 夏侯亓额角青筋跳动,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几个词。 连话都听不懂,这小废物留着能做什么? 他眼底染上了一层嫌弃。 小琉璃依旧懵懂,她拉长了嗓音“哦”了一声,如实道:“是送饭的大人们,见到小琉璃的时候,他们就会这么说。” “说什么?” “说爹爹只喜欢其他漂亮妃子,不要我和母妃,是个渣渣男……” “……” 夏侯亓不再问了,他脸色阴沉,漆黑眸子里是掩不住的戾色。 小琉璃也安静下来。 她说了太多话,嗓子似木枝剌过干涩辣痛,连嘴都不想张开了。 于是乖巧坐在龙榻上,扣扣手挠挠头,再时不时抬头偷看一眼坐在对面的渣渣爹。 见他没有发现,也就愈发大胆地盯着看了。 小琉璃有个漂亮母妃,但没想到渣渣爹长得也好看,就是看上去有点点凶…… “呵。” 沉默许久,夏侯亓从齿间挤出一丝冷笑。 虽然璃嫔只是当初他用来制衡太后的棋子,并无感情可言,但嫔位仍在,对她不敬就是对夏侯皇室的不敬! 这群狗奴才……该杀。 统统该杀! 盛怒之下,夏侯亓手里的玉瓷杯瞬间粉身碎骨。 锋利的瓷片割破皮肉,鲜血顺着腕骨滴落在金砖上,绽出殷红的珠花。 血腥味弥漫,夏侯亓眯起眼,狭长的丹凤眸子里多了份失控的危险。 “啊,渣渣爹流血了!” 一直盯着渣渣爹看的小琉璃,看到他手受伤了,惊呼着就要爬下床榻。 可她小短腿够不到地,怎么扑蹬也没用。 她手足无措地挂在了床檐边,背后突然传来渣渣爹痛苦的闷哼声,听起来很难受。 小琉璃一着急便直接松了手。 “呜……屁屁疼呀……” 小屁股先着了地,火辣辣得疼,小琉璃扁着嘴,忍痛跑向渣渣爹。 夏侯亓瞧她憋着眼泪,小脸通红的可怜模样,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但下一刻,他又紧紧捂住胸口,痛苦不已。 夏侯亓脖颈处数道青管暴起,肌肤下好似有无数的蚁虫游爬,啃噬着他的四肢百骸,吞食他的意志。 那些堆积在内心深处痛苦的过往,顷刻间奔涌而出,血腥暴虐的一切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夏侯亓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 理智尚存的最后关头,他看到了向着自己狂奔而来的小家伙。 “走。” 夏侯亓艰难挤出一个字,而后重重瘫倒在地上。 他神情溃散,浓墨深邃的眸子里道道血丝。 “爹爹怎么了?手很疼吗?” 小琉璃不明所以,她跪在地上揉着爹爹的头,想要为他赶走疼痛,可爹爹却渐渐闭上了眼。 “爹爹你不要睡呀!爹爹……” 小琉璃急得要哭,张嘴想喊好看叔叔,耳边却乍然响起一个声音。 【璃宝,快给你爹一巴掌!】 她吓了一跳,惊慌地抬头环顾四周,却没在屋内发现别人。 【快呀!再不打,你爹爹就危险啦!】 一听到爹爹有危险,小琉璃顾不上害怕,咬着牙扬起肉肉的小手,朝夏侯亓脸上甩了一巴掌。 啪! 小肉手拍在夏侯亓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夏侯亓面上有刹那的怔愣,眼中的血丝迅速退去。 他卸了劲,头一歪手一垂晕了过去。 而小琉璃看到渣渣爹的反应,心中地动山摇,不敢置信地戳了戳他的脸。 毫无反应。 小琉璃懵了片刻,哇一声哭了出来。 她居然一巴掌把渣渣爹拍死了! 第三章 有病的陛下 “呜呜,爹爹对不起,小琉璃不是故意的……” “爹爹你睁开眼啊,呜呜呜……” 小琉璃趴在夏侯亓身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闻声进屋的何祥见到这一幕,魂儿都吓没了。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一会工夫,他们大焱的陛下就没了? “好看蜀黍,泥快够爹爹……”小琉璃看到他,口齿不清地说着。 “公主您别急,奴才先查看一下陛下的情况。” 何祥安慰了她两句,颤着手去探陛下的鼻息,还没松口气,转眼就瞥见地上的血迹,心咯噔一下。 “这,这是……”他指着地上的血滴,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小琉璃抽噎着同他解释:“爹爹手受伤了,流了好多好多血。” 听到这话,何祥心都凉了。 陛下可见不得血呀! 自三年前血洗平安宫那夜,陛下便患上了怪病,一旦目视或沾染上鲜血,轻则晕厥不醒,重则失智乱神,变得暴戾残忍,见人杀人,见神杀神。 谁也拦不住。 “不行,小公主你不能待在陛下身边,臣……” 何祥心乱如麻,最先考虑的还是小公主的安危。 听到要离开爹爹,小琉璃头摇成了拨浪鼓,一把扑到夏侯亓身上,倔强又认真:“我不要,我要待在爹爹身边!” 母妃就是这样,吐了好多的血后就睡着了,怎么叫也叫不醒。 她不想爹爹也变成那样! 小琉璃不理会何祥,红着眼在夏侯亓脸上又拍又捏的,嘴里喋喋不休: “小琉璃不想没有爹爹呀,爹爹快睁开眼吧……” “爹爹长得很好看,小琉璃可喜欢爹爹了。” “爹爹是不是和母妃一样在装睡,呜呜……” 夏侯亓只短暂昏迷了一下,感官恢复时,觉得胸前好似压了块石头,闷得他喘不过气。 睁开眼,就见小家伙趴在他身上嚎,嗓子都哑了。 夏侯亓皱起眉,这小家伙怎么这么重? “吵死了。” 他伸手在小琉璃脑袋上打了一下,“从朕身上下去。” 小琉璃泪眼摩挲抬起头,抽了抽鼻子,惊喜道:“爹爹,你醒啦?” 对上她那双湿漉漉的杏花眼,夏侯亓心底一动,回想起方才听到小家伙说的话,胸口溢出一股酸意。 他淡淡应了一声,面不改色重复道;“从朕身上下去。” “好的爹爹。” 小琉璃听话地站了起来,称呼也从“渣渣爹”变成了“爹爹”。 喊得无比顺口。 何祥上前将夏侯亓扶起,庆幸陛下无事的同时暗暗兴奋。 这还是陛下第一次见血后反应这么小,太难得了! 看来太医院开的药还是有点用的! “陛下,臣去唤太医来给您包扎伤口。” 何祥禀了一声,便匆匆退了出去。 转眼后室又只剩下父女俩。 “过来。” 小琉璃听见爹爹喊她,捯着小碎步跑到罗汉榻前,心疼地看了眼夏侯亓受伤的手,然后对着他伸长了小胳膊。 意图明显,想要抱抱。 夏侯亓不喜与人接触,可瞧着小家伙期盼的眼神,还是抬手把人捞进了怀里。 “爹爹,你还会晕过去吗?”小琉璃依偎在他怀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和踏实。 爹爹的怀抱好暖和呀…… 夏侯亓略加思索:“应该不会了。” 虽然他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清醒过来的,但一定跟这个小家伙脱不了干系。 毕竟那一巴掌落下时,他意识尚存,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疼。 “真的吗?可母妃也是这样说的,但她却没醒过来。” 想起母妃,小琉璃有些难过。 她往夏侯亓怀里钻了钻,毛茸茸的脑袋刮在他的脖颈,说不出的痒。 夏侯亓握住她不安分的小脑袋,难得的沉默了。 看得出来小家伙很喜欢璃嫔。 可人死不能复生,他也不会安慰人。 “爹爹,流血很疼吧?”小琉璃闷闷地开口,童稚的内心有很多问题。 “母妃在睡着之前,整张脸都在流血,可吓人了。” “她躺在地上喊疼,还叫小琉璃不要怕,可母妃最怕疼了……” 小琉璃越说越委屈,抱着她的夏侯亓却听出了不对。 七窍流血? 看来璃嫔的死另有隐情…… 只是有些时日不管,后宫掌事的人便愈发无法无天! 夏侯亓冷下脸,眼底压着凶戾。 恰时何祥领着太医到了,两人进了内室,就见陛下脸色难看,怀里抱着的小团子也神色恹恹。 何祥眼皮狂跳,这又是怎么了? 没等他开口去问,夏侯亓便沉声命令:“迎春殿那群奴才,立刻带到朕面前!” 何祥何其精明,瞬间明了。 夏侯亓坐在首位,冷着脸让太医处理伤口。 掐丝珐琅的熏炉里燃着御煤,热气腾人。 小琉璃就坐旁边的软榻上,目不转睛盯着太医的手,白嫩漂亮的小脸眉头紧皱,连紧抿着的小嘴都透着认真。 江太医半生从医,头回这样紧张,甚至有些自我怀疑。 受伤的人真是陛下而不是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团子吗? 上药时那小表情扭的哟,仿佛疼的人是她一样! “陛下,人已经带到了。” 过了半个时辰,何祥走进后室,他避着太医和小公主,附在夏侯亓耳边低声禀告。 “让他们跪着。”夏侯亓低声吩咐。 殿外天寒地冻,先让这些奴才长长记性。 随即记起什么,他望向一侧的小琉璃,小家伙身上的衣裳单薄破旧,依稀可见补丁痕迹,布料也是一眼能辨出的粗糙。 交九天寒,这样穿怎么能受得了? 夏侯亓对何祥又交代了几句,后者心领神会,满眼感动地退了出去。 再回头,他撞上小家伙清莹剔透带着些好奇的眼睛,不自觉咳了两声: “很晚了,你不困吗?” 小琉璃摇了摇头,脑袋上翘起的一缕小碎发也跟着晃。 夏侯亓盯着她毛茸茸的头顶,忽然生出把那缕毛顺下去的冲动。 “小琉璃等爹爹的手包好了,还要回去看母妃呢!” “母妃醒过来找不到小琉璃,该着急了。” 小琉璃说得很诚恳,她认为母妃还在睡觉。 然而就是这么轻飘飘一句话,却叫江太医吓出了半身冷汗。 陛下有个女儿? 什么时候的事? 太医院没有嫔妃有孕的记录啊! 第四章 你没有母妃了 江太医一激动,手就忍不住哆嗦。 夏侯亓冷冷瞥了他一眼。 “朕养着太医院不是为了让你们吃白饭的,手抖成这样,再有下次就砍了,滚吧!” “谢圣上不杀之恩。” 被骂了一句反而像是得了恩宠,江太医行了礼,拎着医箱颤颤巍巍退下了。 差一点老命不保! “爹爹好凶啊,看把太医爷爷吓得。”小琉璃嘟囔着嘴,一点也不害怕冷着脸的爹爹。 她拉过夏侯亓缠满纱布的手,凑近了仔细瞧,闻到一阵苦涩的草药味。 最是怕苦的小琉璃默默把爹爹的手送回原位:“爹爹的手已经不流血了,小琉璃可以回去看母妃了吗?” 听她又提起母妃,夏侯亓眸光一暗,直接道出了真相。 “璃嫔走了,你没有母妃了。” “以后你就住在偏殿,有宫人伺候你。” 他自认说得足够委婉,可对小琉璃来说却是残酷至极。 小家伙呆了呆,迟钝地反应过来后,嘴一撇眼泪就下来了。 她哭得很安静,亮晶晶的泪珠从眼中滴落,没有发出丁点声音。 小琉璃紧抿住双唇,因为忍得太过用力,下巴不停颤动着。 像只被遗弃的小兽,红肿的眼泪满是悲伤和委屈。 夏侯亓愣住了。 作为大焱的君主,他征战沙场,叱咤朝堂,可如今竟对一个小家伙的眼泪感到慌乱。 “别哭了。” 夏侯亓冰冷的命令,话里是凶狠的压迫。 小琉璃像是没听到,眼泪掉得更凶了。 委屈的模样不知道有多可怜! “朕……” 夏侯亓无话可说了,凶不了也说不动,只能哄。 “你母妃不是不要你了,而是她这几年过得很辛苦,所以想好好睡一觉,你不想让母妃休息吗?” “我、我没……没有,不……想。” 小琉璃哭到抽噎,上气不接下气的,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夏侯亓伸手帮她顺气,又嫌姿势别扭,索性大手一捞,直接把人揽在了怀里。 抱过一次后,这次就熟练多了。 小琉璃缩成一团,头埋在他怀中,瘦小的肩膀一抽一抽,那么的无助脆弱。 这么小的身体里,竟然流淌着和他一样的血液…… 感受着怀中来自小家伙的温暖和依赖,夏侯亓心底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 陌生,但并不排斥。 向来波澜不惊的他,望着怀中的小人,眸底泛起了涟漪。 鬼使神差的,夏侯亓开口补了句:“没了母妃,你还有朕这个爹爹在,朕以后会照顾好你的。 似是被这句话安抚,小琉璃渐渐止住了眼泪。 等夏侯亓发现她睡着时,窗外天已大亮。 此刻他心身俱疲。 连批整夜奏折都没这么累过。 夏侯亓垂下眼,仔细端详才发现这小家伙生得很好看。 眉眼随了璃嫔的温婉,其他随了夏侯家的精致挺立,小脸白白嫩嫩,看着软乎乎的。 “倒是会长。” 夏侯亓面不改色地调侃一句,伸手在她肉嘟嘟的脸颊上戳了一下。 觉得手感不错,又轻轻捏了一下。 嗯……这算是对她那一巴掌的惩罚。 “陛下,上朝时间快到了,殿外的那些人该如何处置?” 到了五更时,何祥站在外头问。 “放着别管,”夏侯亓声音压得极低。 怀里的小家伙睡得并不安稳,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时不时还会抽泣一声。 不过声音很小,就像小猫崽在哼唧。 心底似有一种不明不白的情感蔓延…… 夏侯亓用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眼底情绪奔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抱着小琉璃走到榻前,准备更衣早朝,却发现怎么也放不下去。 低头去看,两只小手正攥着他的衣襟不肯松。 夏侯亓:…… 这小孩怎么这么黏人? “何祥,进来抱着公主。”没办法,他只能喊何祥进来。 一听是要抱着小公主,何祥嘴角都要咧到天上去了。 “你笑什么?”夏侯亓冷眼瞥他。 “奴才开心啊,”何祥义正词严道:“能抱小公主是奴才的荣幸,奴才自然开心了。” 他笑得两个眼都成了一条缝,怕是娶媳妇时都不能这么开心。 夏侯亓果断收手:“公主娇贵,朕还是自己抱着吧。你去把那群奴才带到前堂,朕亲自审。” “是……” 没抱到公主的何祥不情不愿地应下。 再有怨言,他也是不敢表露半分,老老实实去做事。 而夏侯亓伤了手,还要抱着小琉璃,根本没法更衣,索性穿着中衣去了前堂。 往高位上一坐,即使不穿正服,也难掩夏侯氏生来的帝王威严,只一个横扫的眼神也令人胆颤。 此刻跪在底下的奴仆们惊慌失措,个个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过是迎春殿的璃嫔去了,皇帝居然亲自问责! 哪有人生前冷宫,死后得宠的呀? 他们这三年苛扣吃食,偷盗璃嫔的财物,押下她们过冬必备的被褥薪材…… 如此种种,不计其数! 单拎出来都是砍头诛九族的大罪! 跪下皇帝眼皮子底下,三年来嚣张跋扈的奴才们终于感到了害怕。 “说吧,今日璃嫔的吃食是谁送的?” 冷戾的声音自高位响起,比昨夜的风雪还寒。 众奴胆战心惊,却没人开口说话。 他们平日都不管迎春殿那母女的死活,又怎知是谁送了饭? 众人沉默时,一道突兀的声音从角落传出:“回禀陛下,奴记得今日负责送饭的是宫女小六!” “林狗你放屁,我今天待在屋子里打了整日的牌哪都没去!不可能是我!”被泼了脏水的小六也顾不上规矩,起身对着那人破口大骂。 “玩忽职守,你还觉着自己有理了是吧!” 何祥冷喝一声,吓得那宫女瞬间白了脸,蔫蔫跪了下去。 可他却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人:“刚才谁先喊的?自己站起来。” “回大人,是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