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诧王传奇》 第一章 夜雨秋寒,初见 深秋。夜寒微雨,冷风呼啸。 旗城东郊,阴凄幽寂,野色如墨。荒凉土山下,一座荒寺黑洞洞孤立。 北风阴冷,卷起梧桐残叶“哗啦”。 远瞧庙门破洞,门眼处锈锁吊垂,雾雾寒霾冒。 隐见内中,四天王法身已塌,若碎颅破膛的鬼影,狰狞凶面,恶视人间。 殿中,一张翻倒断腿供桌,散落零星残香短烛、黄纸乱符。 佛门空处,更像小鬼聚宅,又似阎罗法堂。若非无容身处的乞丐、劫财谋命的流寇,谁敢入此门来。 乌荫遮掩,寒雨倾籁。雨雾忽现一影,疾如鬼魅,冷如修罗! 一袭黑衣隐身,背后钢刀血寒。翩若灵燕猎影,迅似劲刀过身,若一捧清风偷入殿中。 殿中空空,一眼扫过。便穿堂而过,悄然越前庭,来到光明佛殿前。 远见,红门大开,漏窗敞开黑洞,佛殿亦如魔窟。 黑衣人藏在侧窗下细听,殿中唯有风声呼呼。小心入殿。 殿中,泥佛已塌,不见三宝。黑衣人贴墙移步,精眸四处扫视,没有找到目标。又继续向前寻找,一直追到后院。 后院荒草没足,残垣断壁乱埋,狐蛇混居禅房。漏窗破户,阴风口呼呼,似群魔乱舞。竹帘碎半,似垂摆吊鬼,敲响哒哒长吟。 荒宅无异,人心藏鬼。 夜行者心比阎罗,专治小鬼,夜色便是他的扈从。听四周无异,眼光在地上略扫。细微入目,静似巡夜的灵猫。 隐雾起乌霾。细雨微微,绵绵落草,夹杂硕鼠抢食乱音。潮湿烂泥上,显见一行浅薄足迹。 黑衣人眼角一开,沿足迹快速寻去。 走几十步,东墙角落乱草埋中,藏一口石砌古井。 探头向井下看,深邃幽暗,深不可测,深似幽冥暗巢。随即,恶臭扑鼻,直冲天灵。 黑衣人眸一凌,略思忖,抓住辘轳上麻绳,猿猴般攀入井中。 悄然滑入井底,四面更暗,不可视物。空气温暖许多,恶臭更为浓烈。好似破肚烂肠的死猪埋在井下发酵多日。若常人早捂口鼻,一旁呕吐去了。而黑衣人似无影响,冷静站着,呼吸与心跳也停。好似无情死物,与黑夜相融。 少时,渐渐适应黑暗,能模糊视物。开始四下观察。见地面尘泥湿透,果有来往足迹。井壁阴侧盖一黑色门板,轻轻推开便见一密道。 密道能容两人站立并行,深不知长短,黑洞洞一片。黑衣人拔出钢刀护在胸前,也不点火照明,只凭虎胆贴着墙壁向内中摸去。 黑暗中,声音比火光可靠。若点燃火光,密道前有敌人蛰伏,必然被动。即使此时敌人不在密道。但若留下烟熏味道,也必会被后来者察觉。 他像暗夜里匍匐捕猎的黑豹,勇猛而又安静。警惕小心地前进,井外的风雨声也败在他脚下的轻柔。谨慎向前,恶臭越浓,已似灌入肺中。 行三十步远,前方隐约一缕微黄,似漂浮的一丝幽灵。 油灯! 见到亮光,黑衣人更加小心,像无声的黑夜慢慢逼近。 微弱灯火尽头,原是一间狭窄肮脏的土室,应是寺庙荒年藏粮所用。 土室一丈长宽,乱堆着几具衣着鲜亮的女尸。有的已腐烂,浑身爬满蛆虫和老鼠,散出浓烈恶臭!而角落里还藏一名女子。 一名穿着白色桃花裙,身貌柔弱的年轻女子! 她别有不同,安静坐着,像夜窟里幽藏绽放的白莲。 双眼被蒙,铁链紧缚纤细手脚。抱着双膝靠墙而坐,安似入眠,或是已亡。 黑衣人静静打量,那女子气息均匀,心跳平稳,没有看出丝毫的惶恐与颓丧。 略微思索。 悄然藏入土室,贴着墙壁站着,闭上一只眼,也似尸体。 土室异常安静,好似空空。 忽然! 那女子缓缓抬头,蒙了眼的脑袋竟看向黑衣人。 忽地开口了,声音清冷,弱如三月垂柳,微声而又清晰,问道:“你是谁?” “你是谁?” 女子轻悄一问。 似乎真的确定自己存在,毫无试探的意味。黑衣人不免惊讶。一只睁开的眼,静静盯着她! 她面虽苍白,神色却很平静,柔美更多清傲。 一时安静。 见他不回应,她更自顾自,慢条斯理解释起来:“我天生六目通灵,能查旁人所不能。你身法虽轻,但远在三十步外,我便听得清。甚至,你的味道,我也能辩出!那歹徒并无同伙,你应是追凶而来。既如此,也算同道,为何不说话?” 看她这番淡然,黑衣人意外更多。 传闻,她是旗城第一美人,饱读诗书,聪明过人。如今,被绑来三日,处于恶境,水米未进,仍如此敏锐、冷静。确见一斑。 不过,凶手马上便要回来。不能让这聪明人坏了自己好事。 悄声来到女子面前,想要将其击昏。 黑衣人稍抬手,女子已察觉,不急不慢说道:“你想打昏我。等犯人前来,再实行抓捕。但恕我直言,你不是那和尚对手,劝你切莫自大!” 黑衣人停手! 心道:嘿!蒙着眼,还能猜到我的想法!第一次遇到这么聪明的女人!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聪明! 想到此处,他便站着不动了。 女子见对方安静站住,也不说话,也是疑惑。 忽想起什么,抬头道:“你是落凡捕头吧?!新来的龙县恶捕。” 黑衣人眉一挑! 她竟猜出了自己身份。 这么聪明的人,不枉自己费心来救。只是她语态高傲,还称呼自己恶捕,也真是无礼! 女子摇头:“你想守株待兔。但你不是他的对手。为何不选择带我离开,或者去找总捕司来救?无论如何,请不要逞强冒险。生命只有一次,不是你该拿来赌斗的筹码。” 黑衣人依旧静默。 他安静得像并不存在,像只是这女子脑里的幻想。 沉默是现在最有力的反驳。 他故意不回应,真想看看她还能说出什么意外的话来。 她似乎真看透了一切。 略嗔道:“你故意不说话,是想吓唬我吗?龙县恶捕,还真是名副其实。你在二十步外,我已察觉到你的脚步。而那个和尚每次离我十步,我才能听到他的脚步声。希望你的本事和你的自大一般令人惊讶。” “嘘!” 黑衣人忽在女子耳边嘘了一声。 第二章 井下擒恶僧 “嘘”一声。 黑衣人打断女子的话语。伸手将她身旁的油灯挑亮。回到墙边,再次无声站住。 井口处,一黄袍大和尚,肩扛一女子已跳入井下。 见他一手握绳,脚在井壁轻点三下,羽毛般落地,轻车熟路而来。 黑衣人贴着墙壁而站,紧闭起双眼,心跳也消失,宛若死物! 角落里坐着的女子静心去听,依旧听不到和尚的脚步声。不由得疑惑,落凡怎么知道和尚出现的?难道他耳力如此强? 此时,耳畔青丝微扬,这才恍然! 风! 原来,落凡不是听的脚步声,而是和尚带来的气流! 传闻,龙县恶捕凶残嗜杀,绝顶聪明。如今一看,果然不假。 而此时,她也别无选择,只能静静等待。 黑衣人静静感受一切。 井下的昏暗漆黑,已对他毫无影响。脑海里早构建了清晰的画面。甚至,远处和尚走来的每一步动作,他都能清楚捕捉。 不过,再次令他意外的仍是眼前这女子。 面临即将到来的凶境,她仍然气息均匀,心跳平缓。好似初见那般,仍静得像是水面一叶垂莲。 危机下的小聪明可以理解,但此刻她表现出的镇定不是能装出来的。面对绝境如此淡然,不是气度超凡的圣者,便是冷血无情的怪胎。 很快,和尚抗一昏迷女子,沿着通道快步走来。 他没有察觉丝毫异样。更无法想象,黑窟窟的井洞下竟有人敢藏住刺杀。只是,习惯的收敛身形和步伐,即使扛着一人,也能做到丝毫无声的前进。 和尚来到土室,看向角落蹲着的女子,开口道:“哎,还活着吗?” 未听到回答。“呼”地一声,土墙上的油灯熄灭! 土室顿成黑洞。 和尚眼前瞬间填满墨色。 忽然的惊变,让和尚满是惶恐,头转似拨浪鼓,四面寻找,一面大喊:“谁!出来!” 回应他的,只有一阵“风雷赫赫”声响。一条刚猛劲腿,好似无形的利剑,刺破黑夜的迷障,狠踹和尚而去。 和尚看不见对方,听见踢来的声音,本能的把肩上女子扔出去抵挡! 然而,黑衣人并不在乎人质的安全,低了身姿躲过,手掌地面,跃如蛇跳,双腿风雷般连踢和尚小腹!只这一招偷袭,便是十几记重脚,丝毫不落全部踢中和尚肚皮。巨大力道将他砸入对面土墙数寸,四面墙土纷落。 和尚疼得眼冒金星,肚肠也拧成一团。不等他歇气,黑衣人劲腿继续连绵踢来。 和尚急躲乱闪,像瞎子在暗洞的土墙上撞来撞去。眨眼又挨了七八腿,登时口角吐血。 黑衣人腿有千斤力,起脚便闻风雷声响,不留余力攻击。 和尚仗着内力深厚,又苦挨十几脚,仍然没有倒下。忽地闭眼,大喝一声,运出佛家至刚内劲,双手四面胡乱打去。 一双铁臂挥动的毫无间隙,带起狂风呼啸!怕铁石遇上也要击碎,何况肉躯。 然而,趁那和尚胡乱拍打之时,黑衣人手中忽多出一把刀来! 见他脚踏地沉,持刀如剑,一步冲刺而去! 速度快如电,刀身破空铮鸣,刀锋摩擦空气竟现一条金光,更带有刺痛耳膜的尖锐声响! 角落里女子耳膜也倍觉吃痛,心中亦惊:“刚才用的是风雷腿,现在用的是二姐的秦武刺马!这和尚要败。” 秦武刺马,曾被江湖推举为天下第一快剑!因为此剑招速度太快、太狠,所以对手即使知道招数也无法躲避,即使有盾甲也难挡住。 恶和尚见那刺耳锋芒,心中也恐,也没有躲闪机会。 只觉手凉,“啊”一声叫,半截手已被刺穿,刀锋余尽更穿透他的锁骨,直接把他钉入墙壁。 鲜血遍洒,血腥味与腐臭味,弥漫整个土室。 和尚右手被刺穿钉在墙壁,剧痛之下,面目狰狞! 忽见其双眼赤红,怒涌全身真力,一掌击断胸前钢刀!不顾伤势,四处胡乱追打! 此时,黑衣人似鬼影连连闪身! 忽现和尚背后,忽现和尚面前!和尚恐慌,见他掉头转腚,瞪碎了眼,也无法捕捉对方一丝身影! “砰”一声,一脚正面踢中和尚膝盖,和尚当即跪地。 “砰”,又一声,那一脚踹中和尚一支手臂,和尚当即扑倒在地,失去反抗的可能。 紧接着,便是连续不断的“砰”声。 黑衣人从各个方向,对着和尚的脑袋、四肢、胸膛,不断猛踢。 和尚像是一只破沙袋,在土室里被踢得飞来飞去。最终,四肢一散,昏死过去。 和尚倒地不起。黑衣人将和尚双腿、双臂折起,用钢索牢牢捆住! 点燃油灯。 摸出和尚怀中钥匙,解开角落里女子手脚上的铁拷。黑衣人这才开口说话:“我是捕头落凡。薛雨然,跟我离开这里。” 一场战斗,落凡完胜,和尚败得糊涂。 薛雨然心虽平静,但也真似悬崖走钢索,担心了一场。 落凡的大胆和聪明,着实惊了她。 扶着落凡的手臂,她试探着站起来。 三天不曾动一步,不曾吃一点东西。本就单薄的身躯,已像春天野地里的蒲公英一般柔弱。尝试几次,勉为其难站了起来。 扶着土墙站好,薛雨然蒙着眼,清冷数落起来:“你和资料上写的一样冷血残忍。” “啊?!嗯!。” 落凡鄙视的摇了摇头。 自己拼命救她,她的第一句话竟不是感谢,而是怨愤。真是世间奇事无不有,他今夜也算是长见识了。 懒得理睬,这位聪明的大小姐的想法。落凡走到一旁,查看和尚刚才扔来砸自己的那位姑娘。那姑娘摔得不轻,骨头断了几根,所幸还活着。 薛雨然掏出手绢捂住口鼻。 又自顾自道:“你很聪明,也很大胆。更多冷血。我猜,自你下井,你便一直闭着一只眼睛。等犯人来了你便熄灭油灯。那时,凶犯眼盲,而你能稍稍见物,如此你便掌握了主动攻击的优势。而当凶手扔出人质试图阻挡你时,你却能毫不顾忌人质的安全,这也出乎了他的意料。你赢在比凶手更有心机,也更无情。” 黑暗中,落凡翻了个白眼。 他并没有反驳。只是,心里也回了一句:你这女人被关在这里三天,与满屋子的腐尸为伴,还如此淡定。你才无情嘞! 落凡背起昏厥的女子,又拖起恶和尚。 走到薛雨然身旁,说道:“先别睁眼。抓着我的衣服,跟我离开。” 虽然落凡没有说原因,但薛雨然知道土室满是尸体。刚才,又经历一番打斗,场面定不忍一睹。怕看一眼,一辈子也要梦魇。便顺从的抓住落凡的衣角,跟在后面。 落凡带着二人,拖着死狗似的和尚,闭眼向外密道外走去。 出了密道,井下稍见明亮,空气也好了许多。 落凡:“可以放下眼罩了。” 薛雨然退下蒙布,抬头看向井外。 虽是阴雨绵绵不见月明,却也逃出黑暗。见她双手怀抱,轻舒一口冷气。感慨说道:“秋雨夜忙催夏归,谁听花落少安眠。活着,挺好的。” 落凡白眼,满是无语! 这姑娘心也太大了!还是,井下待出毛病了,大晚上念什么歪诗。再说,这诗写得也不咋地。 扔下和尚,落凡凑到薛雨然耳旁,小声道:“你先上去。” 薛雨然不悦:“我平素体弱,如今几日困顿,如何上得去。为何你不先上去,再拉我出井。” “你确定?” 落凡嘴角露出一丝怪笑。 “嗯。” 女子不解落凡之意。只当其人性情无状,秀眉轻皱,认真的点头。 落凡也不多话。背着那名昏厥的女子,抓住绳索脚步轻点井壁,几步跃出了井。 薛雨然见落凡已经出井,拉过绳索,将绳子绑在腰上。 未等她喊落凡将自己拉起,地下昏迷不醒和尚,猛地睁开眼睛! 和尚睁开血眸,凶面狰狞,如地狱恶魔归来。 “咔嚓!”,和尚自断手骨,两只手从紧缚的钢索挣脱! 薛雨然还未反应,和尚已经扑了过来。一声大叫,便被和尚死死擒住脖子! 和尚手指如钢爪倒扣在薛雨然的咽喉,轻轻一动便能掐断她的细颈! 此刻,薛雨然花容失色,也是受惊不小。 她总算明白落凡刚才的怪笑是何意义了。顿时恼怒,他竟毫无顾忌陷自己与危险之中!真是可恶小人! 第三章 片鱼刮鳞!震恶! 和尚满面煞气,右掌仍汩汩流血,左手死扣住薛雨然脖子。 抬头看向井口,怒命道:“拉我上去!别耍花样,否则我立刻掐死她!” 落凡双手抱胸,站在井口,面色冷漠。 不屑说道:“天都王朝律条明定,死六人以上者为大案。破大案者,方可累功官升。我刚才在井下数了数,你刚好杀了五人,须再杀一个才算大案。你若不杀了她,我今夜才是白费力气!和尚,赶紧动手吧。” 声音戏谑,冷漠如四面秋风。像是过路客,又似毫无感情的魔鬼。 落凡这番回答,凉了两人心! 夜空纷扬雨雾,寒凉侵透皮肤,薛雨然不禁冷颤!但落凡的话,让她更多心凉。 一时惊愕,更多失神! 什么叫多杀一个人才算大案?!这么混账的话,他也说得出口! 毫不在意道德,眼中只有利益!多么卑鄙!可恨的小人!一口怒气堵在咽喉,让她极度有抛却大家闺秀的温良品德咒骂落凡的冲动! 和尚也一时愣住,缓而又沉了面,轻蔑道:“少跟我演戏!若真不在乎,怎会冒险下井来救!我先断她一只胳膊,看你还敢猖狂!” 自信站在罪恶的优势之上,罪恶之辈并不担心伪善的人不会屈服。以道德胁迫他人,这样的举动怎么可能失败呢?和尚话罢,铁手作鹰钩狠抓向薛雨然柔弱右臂。 薛雨然吓得娇容紧皱,双目闭起,唇齿皆寒。仿佛已预感到肌肉撕裂,骨骼碎断的痛苦! ‘刺啦’一声,鲜血飞溅! 惨叫声随即划破黑夜! 啊!——…… 惨叫!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四野,传遍荒山! 好似厉鬼泣嚎,又如地狱刑场。绵延不绝,黑夜中回荡不止!三里外村子里的梦中人全被惊醒。 然而,惨叫的却不是薛雨然,而是那猖狂行凶的恶和尚! 温热液体洒满面庞,腥臭袭嗅。薛雨然惊骇睁眼,却见诡异情况! 但见,恶和尚凭空悬浮,好似高高吊起挨宰的畜生。 虽然天色昏无明,但薛雨然眼目通灵,能看到到和尚左臂被极其精细的丝线缠住,手臂血肉已被撕开十几段,好似新鲜的鱼生,片片割开,片片翻卷! 鲜血作雨洒落,惨泣混成厉氛! 和尚面色痛苦扭曲成团,大声呼嚎,一面用血糊的右手,不断拨弄左臂上的束缚。然而,越是挣扎,那细丝便切割血肉越深,最终缠入骨,越缠越紧! 如同遭受万刃凌迟,越想逃离反越陷更深。歇嘶里底地嚎叫、嘶吼!嚎不断痛苦,吼不尽怨愤,唯有发泄无能。 夜朦胧,雨雾静落。 一口井竟成人间地狱,吊屠户受难尝割戮之苦! 薛雨然已失淡定,彻骨冷颤!只觉头脑迷乱,好似身处可怕梦境。 颓丧倒地,嘴里念起心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 此刻,她身上精致如画的桃花白裙,已经渲染成为一片煞眼的黑色! 嚎叫片刻,和尚疼得抽搐,嘴唇哆嗦,终于有气无力的求饶:“我受不了了!饶了我吧!求你了!!啊!饶命!——” 暴如豺狼,性若蛇蝎的恶和尚,竟也扛不住求饶。然而,落凡面色冷漠,双臂拽紧金刚丝牢牢锁住和尚,没有放手的意思。 柔肠女儿心,怎见得此等场面。 薛雨然丹唇紧咬,怒道:“够了!快救他上去!人皆父母生养,怎能如此凌虐人命!你如此残毒,不配为人子!快救他上去,不然我若有命回家,定要告你一状!” 落凡不屑,一用力将和尚拉出井外。这一用力钢丝差点割下和尚两斤肉来! 和尚出井躺倒,浑身汗水如雨,嘴唇发紫,哀叫不断。 如今他一只手掌被刺穿,一只胳膊几乎被缠断,浑身抽搐,真一副垂死衰色! 见和尚似乎垂死,落凡仍没有慈悲,冷眸锐如剑寒,命令道:“装什么可怜!起来杀我!不然,我立刻杀了你!” 面对落凡咄咄逼人,泥地上那垂死和尚忽地精眸一睁,猛地拔地飞窜而起!速度之快,夜色下只见残影!不顾伤残,铁铸双臂捶向落凡。 百足之虫,僵而不死。果如落凡所料,这和尚并非常人。他刚才的求饶、衰弱,不过是蛇蝎装死的本能! 若是旁人,必死于和尚这一招。 但落凡了解此种人狠性,他从不会大意,也不会给对方反扑的机会。急退闪躲,猛拉手臂上扣住的金刚丝,和尚再次被金刚丝拽倒在地,剧痛钻心! 落凡不留余力,金刚腿猛踢和尚而去。 和尚不断翻滚躲避,不自觉手臂上的金刚丝已将整个身躯缠住!眼见和尚被裹住,落凡收紧金刚丝,和尚痛苦大叫,再也动弹不得。 “砰”一脚,和尚被重重踢飞。正撞在花岗岩井壁上,肋骨不知又碎多少块!登时,口吐鲜血,这次是真爬不起来了。 落凡走过去,对和尚又毫不留情的踹去! 一脚!两脚!三脚!…… 把那和尚踢的头皮破裂、胸骨断碎,血肉糊成一团,口角喷血不止! 落凡毫不留情踢,似乎要活活踢死和尚。那和尚也是狠角色,如此重伤,只抱着双臂护住命门,咬牙切齿,死死苦捱! 井下,薛雨然又听到和尚挨打声音,大喊:“落凡!住手!你要是杀死他!我便告你虐杀犯人!你不要再打他了。住手啊!住手!我求你不要打了!!落凡,我求你了。不要打了。落凡!……” 待落凡停下脚,和尚已然血肉模糊,看不出人样。 不屑冷道:“饶你内功深厚,现在也是只断牙瘸腿的病虎。再跟我耍心机,我便剁碎你喂猪!” 和尚躺倒井边,浑身血水染透,疼得头脑混沌。 赤红的双眼,仍死盯着落凡,要将他牢牢记住。满嘴鲜血,切齿道:“你!真歹毒!落凡!我记住你了!” 落凡:“算你走运!若没这丫头在,我活剐了你!” 落凡再次将和尚绑缚,才将薛雨然拉出井口。 此刻,薛雨然脸色煞白如纸,已没了先前的淡然。怀抱双膝,蹲在井边瑟瑟发抖。白裙本来单薄,又被血水染透,湿冷异常。 一汪水眸尽是怨愤,质问道:“你知道他假装昏迷。为何还留我在井下?” 落凡:“你自己要留下的。” 薛雨然:“我以为他昏死才这样说的。你知晓我和他在井下有危险,你还如此?视人命如儿戏,你这样有什么资格做捕快?” 落凡:“你要是真死了,我能立大功。净赚不赔,何乐不为。” 落凡冷漠的言语,残毒的行为,气得薛雨然眼神怒火,满面狰狞! 薛雨然:“歹毒残忍,冷血自私,禽兽败类!你比凶手,更令我厌恶!我宁愿死在井下,也不愿被你救出!” 落凡:“知道了。走吧,回城。” 薛雨然呆楞,连辱骂都得不到一点反应。这究竟是多么悲哀的一个人呀! 出了荒寺,将藏在林中的马匹取出。 夜色正好,雨雾刚停。 落凡拖着和尚,牵着马带两名女子返回旗城。 第四章 旗城!神捕! 深夜。雨雾飘摇。 旗城总捕司,仍是灯火飘摇,人流匆匆。 连日来,城中大户千金不断失踪。三日前,总捕司司正薛扬的女儿也忽然消失。 总捕司上下只能日夜不眠,四处探查。 议事厅大门前。 一名背金边大刀,穿黑武服、红披风,腰悬金牌,剑眉阔面、气宇轩昂的武者,正不安得来回走动。 他便是旗城七位神捕之首,“总神捕”谢旭。 一百五十年前,神腿门门主李云风推翻腐朽的金武王朝,建立天都王朝。他出身江湖,又以武取天下,他建立的王朝,自然以武为用。 王朝掌控天下三十六城,官员多是武林世家,以捕品论阶。官阶最低为九品捕快,最高为一品“天卿神捕。” 旗城为三十六城中最平庸一城,却有七位神捕坐镇。而这七位神捕,皆是薛扬的徒弟。 薛扬江湖名号“隐诸葛”。师从一代神道“诸葛屃”。名师出高徒,薛扬自然文韬武略,本领非凡。 三年前,天都王朝发生叛乱。天都王李意龙四面受敌,四处狼狈奔命。薛扬适机而动,率一众弟子相助。在薛扬的帮助下,历时三个月,李意龙终将叛乱镇压。 一众功臣,各有封赏。薛扬被封二品忠义侯,任旗城总捕司司正,领上三品俸。 谢旭为薛扬大弟子,又曾受南山武神宇文澜亲睐,习得天下第二的绝学“狂狮掌”。 凭此神掌,江湖中少有对手。 平叛期间,谢旭于万军中杀敌斩将,功劳显赫。李意龙特封他“旗城总神捕”,赐金龙赤霞披风,神捕金牌,领上三品衔。 其他六位弟子各有功劳,特封“旗城神捕”,各下三品衔,也均赏金牌。 谢旭本领高强,为人豪爽。虽然年仅三十,但早有“狂狮豪侠”的美名。 江湖中,大侠、少侠遍地,但称得上“豪侠”的却没有几个。可见江湖人对谢旭为人的肯定。 薛雨然是薛扬独女,自小与谢旭七人一同成长,关系亲如一家。 如今她出事,谢旭几人自然心急如焚。但纵有高强本领,没有贼人线索,也只能焦急等候。 雨雾渐停,夜阴更浓。焦急等待的人,心也更沉。 此时,院外走来两双明快脚步声。 谢旭听到来人,急下堂相迎。 院外走来二人,一样的黑色捕服,一样腰佩神捕金牌。 一者女子,面毓秀、神刚强,矫健强姿。手持一柄重剑,气势凌人。 江湖人称她:天生一股霸王气,剑出寒霜锋夺魂。 一手秦武剑法,出神入化,当得剑道“独秀一枝”。她便是七位神捕中排行第二的秦武剑侠赵雪。 另一位,少年老成,身姿挺拔,背一把“青虎乌金刀”。英武不输豪强,胆魄赛过虎豹。他便是神捕中年龄最小的叶叹。 叶叹虽年仅十九,但已习得家传“破阳刀法”真髓。一手乌金刀曾独挡千军,威力不凡。 且为人稳重、好勤奋。 他入总捕司短短三年,擒杀贼寇过百,江湖也闯出“青虎神捕”的美名! 见谢旭期待迎来,二人眉头各凝。 叶叹先道:“大哥。我已命人细查方圆百里内的黑白两道,没有收获。不过,他们也在全力帮忙。希望能有所收获吧。” 赵雪握紧秦武金刚剑,凤眸凝重,接着道:“我命银帮的弟子抓了百里内所有的地痞流寇,又将三十里内所有住户排查了三遍,仍然没有线索。看来,不是普通小贼所为。” 谢旭眼中一抹期待消失。唯有无奈一声“唉”! 叶叹劝道:“大哥,莫急。姐姐,聪明过人,定能自保。师傅已去请神捕王王洛川,明日也该回了。凭王洛川的本事,一定能查清案情。” 谢旭远望高空那凝聚不散的黑霾,心仿佛压了座山! 已经整整三日了。想来,这雨夜之寒远远不及师妹现在承受的苦难! 三人同是愁容不展,倍觉无能。 此时,又忽听院外一名捕快急跑而来。 那捕快跑得快,呼哧带喘,腰间佩刀刀鞘碰撞腰带发出哒哒急响。 听如此急促脚步,三人同看向院门。 一名捕快兴奋跑来,院墙外便高声大喊:“找到了,小姐找到了!小姐找到了!” 大厅里正忙碌翻查资料的众人,听到动静,全跑了出来。 小捕快刚进院门,谢旭急地跳出十丈,直直蹦到来人面前。 厅前众人惊住。 叶叹也惊一楞,诧异道:“大哥,跳得好远!” 赵雪白眼,说道:“别忘了,大哥除了狂狮掌,还有家传的‘灵兽形意拳’。这招是兽形拳里的猿猴八奔。也就是这院子小,不然大哥一步能蹦出二里地!” 叶叹一笑:“二姐,你还会开玩笑呀。我老想着狂狮掌厉害,真忘了大哥家传的绝学了。这猴子八奔,有时间我让大哥教教我!” 赵雪:“是猿猴八奔!什么猴子八奔!” 叶叹:“我不看气氛压抑,学着你开个玩笑嘛!走,看看去。” 夜色下,谢旭像一堵高大的墙壁从天而降,那捕快以为见了鬼。吓得倒噎一口气,煞白的脸,瞬间又憋得通红,差点昏死! 谢旭心急,只管抓住那捕快肩膀便用力摇晃,连连发问:“雨然在哪里?是死是活?哪里找到的?谁找到的?你说呀?哎,你怎么哑巴了,难道中毒了?你脸怎么发青呀?谁下的毒?” 谢旭一身神力,他手一用力差点晃断那捕快的肩膀! 疼得小捕快眼冒金花,急喊:“疼疼疼,胳膊断了。” 赵雪眼疾,脚一步踏,如瞬移至,夜色下连虚影也没有见到! 赵雪从身旁消失,冷风刮面。叶叹又一吓,摇头道:“哇!二姐,好快!唉!真是的,你们进步这么快,天天追得我累死了。” 赵雪上前,手点寸劲打开谢旭铁爪,责怪道:“大哥,你想拍死他呀。你那狮爪石头也能轻易捏碎,他怎能承受。” 谢旭慌忙退后,一脸歉意,看那捕快关心道:“我一着急忘了。你没事吧?” 赵雪抬手打出一股真气理顺那小捕快慌乱的气肌,问道:“你说雨然找到了?喘匀气,慢慢讲。” 捕快心口舒服许多,回过神,才指着外面兴奋道:“外面!外面!” 众人看向院外! 夜色覆阴。门外缓入一黑影,一时不见真人面目。 待来者近前,才发现原是一身夜行衣者。 见他年二十多,貌平平,身略瘦,气质平常。唯有一双眼眸精光! 束发马尾简,一身单薄朴素,毫无坠饰。负钢刀寒来,半身不羁嚣狂,一面冷傲。 众人各自疑惑,互相打探:“他谁呀?不像是咱们这里人?” 第五章 龙县恶捕!爱财? 谢旭看来人,只觉熟悉。 忽想起来,这不是今早来旗城准备入职的龙县捕头落凡吗?白日里太忙了,便没有跟他多说话。他怎么来了?还这副打扮。 谢旭疑问:“落凡?你怎么来了?怎么穿成这样?” 落凡回手一拽钢索,将那半死的和尚扔到人前。 拍了拍手,说道:“绑架和杀害大户人家千金的凶手,给你们带回来了。活的!” 众人惊疑。怎么可能? 查了半个月的案子。总捕司几千人马,加上各大帮派,早将旗城内外翻了底朝天,也无丝毫线索!他一刚来的小捕头,人生地不熟,怎么可能抓到凶手? 满腹狐疑。纷纷走到院中,双手抱胸,伸出脑袋去看那地上血肉成糊的和尚。 “啧啧!这和尚伤得也太重了!这模样怎么好像被马群给踏过似的!一个和尚能是绑架姑娘的凶手?不太可能吧!” 众人议论纷纷。 转过头又打量落凡,小声嘀咕起来:“他便是龙县恶捕!屠光龙县十九寨三千多强盗,又把县衙百号人全部灭口的恶捕!不像!太不像!” 谢旭没心思管这些好歹,急问道:“你抓住了凶手,那人质呢!雨然呢?是死是伤?” 落凡还未说话。 那小捕快急忙笑着抢话:“小姐没事!已回房休养,夫人在照顾她。她连一块皮也没破,大家可以放心啦!” 听薛雨然无事,一众喜气洋洋,全都松了口气。 落凡看谢旭,忽问道:“哎!凶手给你们抓来了,薛雨然也给你们救了。三千两酬金何时领取?” 酬金? 哪里来的酬金?众人疑惑看来,场面异常安静。 此时,再看落凡,一身夜行者衣?这可是只有翻墙越户、偷鸡摸狗的宵小才有的衣着。 大部分眼神怪异,满是鄙视。心说:这恶捕之名,怕不副其实,贪财倒是真的。 见众人糊涂,落凡冲谢旭说道:“谢总神捕。我看城中告示写着:无论是谁,只要救回薛雨然,便赏银三千两。不是吗?难道捕快不在所有人之列?” 谢旭一愣,他还真没想过这问题! 众人一阵不悦!这小子也太无礼了。 赵雪双手抱剑,也眼露不屑。她本以为落凡是个除暴安良的人才,不想是个喜财如命的小人。 当头斥责:“你是捕头又不是江湖浪客,缉捕凶犯乃是本分!哪来的脸要酬劳。若真想发财,不如早早脱了这身官衣,去黑白两道谋个好前程。”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神捕中资质最差的老六贺闻名,此时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见他故作高深,双手抱怀,居高临下的扫视着落凡。 终露出鄙夷神色,质问道:“新来的。既找到线索,为何不通知众人?你一个人对付如此凶恶的罪犯,万一失手,岂不是害了雨然性命。看你这模样,定是贪功冒进,理当革职查问。” 落凡看贺闻名腰间金牌,也猜出这位应该就是神捕中最不入流的那位了。 看他也算俊秀,持剑好似潇洒。可惜,眉目难掩狭隘,行动毫无气概。确实比不了谢旭几人。 落凡懒理质疑,又看谢旭,问道:“那就是没钱喽?” 场面一时冷清。 谢旭不减欢喜,笑呵呵道:“落凡救了雨然,又抓住了凶手,自然是大功一件!明日你来账房,领五百两酬劳。这是我特批给你的奖赏。” 谢旭已然解围。然而,落凡却不罢休,依然傻愣愣问道:“告示不是写着三千两?怎么只有五百两?这钱上的事还是弄明白的好。” 众人一楞! 嘿!这小子只要钱,不要脸呀! 江湖中人脸面最为要紧,这家伙竟毫不在乎!真人间一奇葩! 谢旭倒是不在意,笑道:“落凡,你刚来,不知总捕司规矩。总捕司目前资金短缺,人员繁冗。捕快只能领俸禄,并无赏银。凡事苦主给的悬赏,全部要归总捕司调配。但对立大功者,可以另外奖励。此次你功劳最大,五百两算是对你的奖励。至于那三千两悬赏,会归于总捕司公用,你放心好了。” 谢旭已把话说透,此时落凡也该见好就收。 但他此次谋划来旗城,便是为了从薛扬身上偷一样东西。他必须尽可能的跟薛扬攀上关系,哪怕是不好的关系。 于是,他不依不饶,继续纠缠说道:“苦主是薛扬,写告示悬赏的也是他。况且,今日我来,你们还未曾给我办理入职。我还不属于你们这里,也不受你们的规矩。不给我钱,明天我自己找薛扬去要。他若不给,我便让江湖人都知晓,隐诸葛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一众惊呆! 说他是奇葩,真算是过分夸他了。 他这份厚颜无耻,也算天下少见了。连总捕司最高上官的钱也敢讹诈。真是棺材里埋钱,死也不舍得撒手呀。 叶叹也愣住,自语道:“这家伙是真不懂人情世故?还是真傻呀?” 贺闻名恼火上前,大声嘲道:“乡巴佬!一点规矩不懂,竟敢直呼我师傅名讳。想要钱,你就先脱了这身官衣。再说了,谁知道你抓的是不是真凶。按规矩,得案子查明才能给赏金。懂吗?新来的。” 落凡好像忽地又没了兴趣,摆手道:“懂了。回去睡觉了。明天再说。” 说完,便自顾自的大步离去。 众人又瞪眼,这就走了? 院子里站这么多人,哪一个不比他官高几级?他一八品小捕头,竟不拜辞上官便自行离开?他当自己是谁? 赵雪也开了眼:“这什么人呐?龙县恶捕,就这德性呀。怎么像小混混呀。” 院门口。五十多岁的老捕头王风望,正捋花白胡须打量。 旗城谁不知道龙县恶捕的名头!能单人屠杀三千人的高手,怎么着也得是三头六臂的魔王。但他看了半天,也看不出落凡能有多恶。眼见落凡要离开,立刻伸手拦住! 落凡不悦:“你要请宵夜吗?” 老头子一脸不高兴:“谁请你呀。哎!新来的,懂不懂规矩呀!犯人是你抓来回来的,你总得把犯人关入牢房,登记完章程才能离开呀。大小是个捕头,怎么这点规矩都不懂!” 落凡一甩手将王风望击退几步,撂下一句话来:“看好他!天色太晚,明日再审。” 说罢,大步离开。 后面一大群人全看呆了! 这家伙真是捕头吗?看他这潇洒的姿态,他以为他是总捕司的老大吗? 王风望稳住身体,自觉丢了脸面,挥刀冲远去的背影大喊:“嘿!你当自己是谁呀,凭什么吩咐我做事!都是捕头!你一个新来的,懂不懂尊重前辈!” 叶叹笑道:“二姐,咱们总捕司是来了个大神呀!这小子也太狂了。” 赵雪笑话道:“那是。人家可是龙县恶捕,单杀三千人的狠角色!你行嘛?不过,冲他救了雨然一命,我就忍他狂几天。以后,再慢慢收拾他!” 谢旭满心欢喜,上前拍了怕王风望的肩膀,笑道:“王老,受累把犯人押下去看好。我先去看望小师妹。” 然而,谢旭匆匆前往后院看望薛雨然。 赵雪冲众人喊道:“既然人救回来了,凶手也抓住了。大家累了几天了,都回家休息吧。明天可以晚点来点卯。过几日,我请你们吃酒宴,一并答谢诸位连日来的操劳!” 众人笑着挥手,一个个打着哈欠,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去了。 王风望喊来两个捕快,架起地上的血和尚。 啧啧打量:“伤成这样,还能活吗?好像被狼群啃了似的。龙县恶捕下手够毒呀。唉,算了。我积点阴德,找个郎中给你瞧瞧吧。省得你死了,这案子还说不清楚。” 而此时,那看似孱弱垂危的和尚,眼中再次泛起凶光,面露诡诈神情。 第六章 风月楼,忘不了! 落凡离开总捕司,已近丑时。 正是,家家闭户,人人安眠。 落凡脱了夜行衣。穿着黑色捕服,腰挂铜牌,来到繁华的中阳街。 街上,几间青楼、酒肆,也只剩零星灯火。唯有一间三层红楼“风月楼”,倒是依旧灯火通明,热闹喧腾。 红楼街对面,几间小食铺子也未打烊。 落凡远远闻到食物香味,寻味来到一间肉饼铺子。 店铺很小,一个泥火炉、一张案板,便挡住了门。 店铺老板是个胡茬花白的老人,穿一身蓝布棉袄,戴一蓝布圆帽,一副老实忠厚样。 老人正站在案板后,熟练的做饼。案板前柳筐内,已做了半筐的肉饼。看样子,这深夜也不愁销路。 落凡来到铺前,笑着打招呼:“老板。这么晚,还挺忙呀。” 老板抬头看了一眼,见来了个捕头,忙停下手。笑着招呼道:“哎呦,捕头大爷来了。这不是地段好,对面楼里的大爷们也有好吃这一口的。我这鲜肉馅饼,量足味美,谁吃都忘不了。您也来一个尝尝?” 落凡一笑:“呦,吃了,忘不了。那我得尝尝。来两块!多少钱?” 老板一笑:“五文钱一个,总共十文。” 落凡掏出二钱碎银扔到桌上,笑道:“不好意思,我身上没有铜板。记账吧。下次来,我再吃你几个饼。” 老板从框里捡了两块肉饼,用纸包住递给落凡,笑道:“得嘞!您放心。老汉虽然年纪大,但脑子好使。这来来往往的客人谁给过银子,我记得分毫不差。” 落凡站着吃饼,一面看向街对面的红楼,闲聊道:“老板,您可真是个实诚人呀。这可是旗城最繁华的地段,来往的都是权贵富商。您一个饼才卖五文钱,可真不算贵。” 老板笑道:“老头子干了几十年了,一直这个价。主要靠老主顾走量,也不好意思涨价。就这样,一个月也能混个饭饱。” 落凡笑道:“要不说您是个实诚人呢。不过,这里位置这么好,没人跟你抢吗?” 老板继续擀饼,一面笑回道:“这年头,没点背景,西北风也抢不到喝。但凡有一文钱的买卖,黑白两道各个帮派也要抢八九厘去。但我们旗城不一样,旗城是武王的地盘。这城里大半产业都是武王府的。我也算命好,儿子也有本事,现在在武王府当差。不然这好地段,哪里轮得到我。别人知道我儿子是武王府的人,也就不敢欺负我了。而且,你别我这铺子小,每个月交给武王府的月例,也有二十两呢!” “二十两?” 落凡也是吃惊。 五文钱一块饼,二十两就是四千个饼呀,这还不算成本。这武王府的保护费够高的呀。 落凡又笑:“哦,这么高的例钱,那您也挺幸苦的。不过,儿子都这么有出息了,也该回家养养老了。人嘛,苦一辈子也是个空,赚多少钱也没用。不如,逍遥自在去。” 老板乐一笑:“捕头大爷真会玩笑!这世道谁会嫌钱多。那些家中有金山银山的老爷,也没几个歇着的呀。再说,我这做一辈子饼了,一天不干,心里还难受。这可能就是算命先生说的贱命吧。我呀,除非动不了,不然真想干一辈子。” 落凡一笑:“不,不不!老老实实,勤劳致富。神不欺,鬼不犯。您这是好命呀。我佩服您。哪像我们年轻人,站着就想坐着,坐着就想躺着,躺着恨不得躺死。不过,劝您老小心点,别谈论武王府和江湖事了。话多太危险。” 老板一笑:“我也是看你面善,才忍不住多说几句。我看人有准,你是个好人。” 落凡噗嗤一乐:“老板,你真好眼力!我还真是个好人,我连地上的蚂蚁都舍不得踩一脚呢。跟您聊天真高兴,再来两个饼!” 不再跟老人搭话,落凡继续吃饼。 一面仔细看对面红楼匾额上“风月楼”三个大字。 风月楼虽是风月场所,但来头可不小。 天下三十六城,风月楼遍地开花,多达几百处。这楼里的姑娘,无不是色艺双绝,能引得各大豪门、江湖侠客争相送金。如此,生意做得很大,也算日金斗金。 正如,肉饼铺老板刚才所说,但凡有一文钱的买卖,黑白两道也要抢去八九厘。但却从没人敢染指风月楼的生意。纵然有敢打风月楼主意的帮派,也很快便从人间消失了。 江湖人都知道风月楼老板不简单,但无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不过,他一定和白道联盟盟主古云争关系不一般。因为,这风月楼的匾额,便是古云争亲自书写。 落凡啃着肉饼,看古云争亲手写得“风月楼”三个大字。 思量道:“书法一般。听说古云争少时家境贫寒,只是个放牛娃,应该不假。这字虽不咋地,但胜在真气磅礴,确是内家绝顶高手的手笔。看这字龙腾之形,极欲飞升穹天之霸气。古云争早已是白道盟主,还有这般野心。真老不死之强贼!” 此时,楼中跑出一名青衣少女。步履轻疾,犹如一片青叶。 少女容貌清秀,唇红齿白。来到落凡面前,轻快施礼,调皮笑道:“这位捕头公子。您在外站半天了。我家小姐请公子进楼,听琴饮茶,可否赏光?” 落凡吃着饼,笑道:“有酒吗?” 少女慧黠一笑:“当然。公子虽初到旗城,但也看了这牌匾许久。应该知晓我们乃旗城第一风雅的风月楼,无酒岂可称得上风月。” 落凡:“正想用酒下饼!” 回过头来,还不忘和老板打个招呼:“老板!您忙着。我里面喝酒去了。” 老板一笑:“哎!您慢走。” 落凡跟随小丫鬟进入风月楼。 见落凡离开,做饼的老头憨厚脸面尽无,浊眸变精明,自语道:“落凡!他来旗城了,必有所图。” 此时,赵雪和贺闻名从远处快步跟来。 眼见落凡进入风月楼,二人停下脚步。 站在街上,云霾风瑟,秋寒逼人。观风月楼内,灯暖音妙,佳人娇俏! 贺闻名双手抱剑,神色鄙视,批判道:“难怪他如此爱财。风月楼一首曲子就要五两白银。他刚来一日,便出入此种场所。只怕德行不佳。” 见贺闻名满面嫉妒,赵雪笑话道:“你倒是清楚的很。只怕,这风月楼你也常来常往吧。” 贺闻名面一红,窘道:“二姐,可不能乱说。江湖人大多喜好出入此类场所,我们查案难免来往。再说,我这点俸银,哪里养得起这等昂贵的嗜好。” 赵雪一笑:“养不起好!来这种地方,可没好人。过几天,二姐给你找个好媳妇,不要老往这种地方凑!” 贺闻名脸面羞红:“二姐!我哪有!” 赵雪打个哈欠,伸个懒腰,一脸倦怠,道:“难怪他不去住官舍,原来有更好的去处。懒得管他。三天没睡好觉了,你我也各自回家吧。” 摆摆手,赵雪便离开了。 贺闻名看了看风月楼,摸着怀中干瘪的银袋,长长叹了口气! 走到饼铺,豪气一喝:“老板!今天,给我来五个饼子!” 老板热情一笑:“呦,贺神捕。平日只吃三个饼,今天要五个。您吃得完嘛?” 贺闻名一瞪眼:“吃不完,我当早饭!我去不起风月楼,还吃不起你几个饼呀!” 老板一笑:“是,是。老汉多嘴了。您恕罪!” 贺闻明抱着五个肉饼,气呼呼走回总捕司。 他家境平民,不似其他六位神捕全都出生富贵。后侥幸依附薛扬学了不少本事,又得了神捕的官衔,俸禄也算丰厚。但身居高位,人情来往也多。这攒钱买房、娶妻生子,哪一样都花费不少。他确实负担不起出入风月楼这样的场所。 第七章 秋婈!凶逃! 落凡走进风月楼。 各处雕梁画栋,珠帘玉璧。美食好酒,曲歌雅韵,名伶妙人。 楼下的江湖豪侠、富贵名流,早喝得面目通红,嬉笑唱骂,一片喧闹。 人性食色,从来如此。 说是饮茶诗酒的雅处,实不离猎色渔美,靡靡荒乱。 便是文中圣、画中仙,涂鸦撰文的达者贤能,实也为尘相所累,靠涂红描黑混些名禄。 落凡跟随那小丫头,一路走到二楼雅室。 雅室之中,珠帘半垂,地毯红鲜,四处锦绣添花。正首有一主座,两面各有四条案几客座。客座置水果、肉脯。室后还有一道锦幔遮挡,应是供酒客小憩的卧房。 此时,主座位正端坐一名白色兰花绣裙的女子。年不过二十,钗金缀银,长发飞瀑,鬓角风流。面皎月,肤白雪。容貌佳人,气质兰芳。 女子见到落凡入室,一双春眼藏慧,更多一抹神采! 起身轻施一礼,抬眼曰:“公子。小女子,秋婈,有礼了。” 落凡躬身叠掌,谦逊还礼:“在下,落凡。姑娘,无需客气。” 起身再瞥一眼女子容貌,也是意外。 想不到风月之地,也有此等靓丽闺秀,断不是烟花俗柳。 果真人间诸事无不有,焉能貌相多心思。 叙礼毕,二人对面落座。 “公子,气宇轩昂,能结识为友,秋婈所幸。既入风月楼,小女子定然好生招待。不知公子喜欢弹琴歌舞,亦或是诗词饮酒?” 秋婈端坐相请,自然熟络起来。 “我只喜饮酒。上两坛好酒,姑娘与我聊天即可。” “原是爱酒之人,自当奉陪。店里新进一批高粱酒,味道香醇。公子意下如何?” “好。” 落凡微笑点头。心中却又多一分意外。刚才,领自己进来的那个小丫头,能看出自己是新来的。如今,这秋婈又看出自己喜欢喝高粱酒。看来旗城风水不差,这里的姑娘都不寻常的聪明。 而秋婈观落凡一身素朴,又缺少风流雅气,定非出生权贵。而且他个性利落豪气,不喜好虚荣,也非附庸风雅之辈。这般接地气的人物,应会喜欢寻常百姓爱喝的高粱烈酒。 二人举杯相谈,欢场作戏。 一个隔心不隔皮,一个谈事不谈心。话尽管说得糊涂,人处得融洽。明知真意假情,何妨笑似一家!江湖飘零,终也是殊途巧相逢,聚来散去各凭分。 落凡初来乍到,对旗城之事好奇。秋婈姑娘便将旗城一切,条分缕析,细细讲解与他。 似友如朋,相敬相投。 一坛酒过,落凡半酣。秋婈依旧清明,端坐静雅,若静绽一叶幽兰! 落凡面色红润,眼神迷离,已打算告辞。 此时,忽听走廊,闯来三名不同的脚步声。领头一人,步沉力快,走如风急。落凡听出此乃神捕赵雪的步伐! 赵雪修炼秦武剑法,腿上功夫强悍异常,走路便是如此急猛。另外两人小跑才能跟上赵雪,明显步伐慌乱,气喘吁吁,应是寻常捕快。 心知有事发生,落凡依旧欢饮。 “砰”一声,房门被重重踢开,果见赵雪带着两名捕快闯入。 落凡和秋婈一般淡定,看来人皆未做反应。 赵雪来到落凡面前,抓住他的衣襟,直接把他从座上扯了起来。 “跟我走!”赵雪蛮横命道! “今日叨扰,他日再来拜会。” 落凡被迫起身,也不生气。随手掏出五十两银票,放到桌上。 秋婈起身送客,淡淡一笑:“无须客气。既是本姑娘结交朋友,无须留银。” 落凡微一笑,笑似花痴。 赵雪见状白眼,硬拽走落凡。 出了风月楼。天色青灰,还未大亮。 落凡闭起眼睛,展长双臂,站在街边任凉风醒面。 赵雪不耐烦催促起来:“走呀。怎么还装起相来了?” 落凡依旧站着。淡定问道:“是不是那和尚跑了?” 赵雪眸一惊,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上下打量落凡,心说:难道总捕司有人给他递话不成?不应该呀,他只是一个小捕头,再说也没什么好人缘! 落凡闭着眼睛,接着说道:“除了和尚逃跑,其他事你也不会来找我一个小捕头。一个重伤的逃犯,还不至于你这样着急。还有别的事吧。不会悟嗔又绑了什么人吧?” 见落凡三言两语猜出事情大概,赵雪也不得不佩服。 即皱眉道:“昨夜,趁众人疲惫,那和尚杀了三名狱卒,越狱逃跑了。更糟糕的是,他又绑走了小师妹!你知道的线索最多,立刻跟我走,帮我们找到他!” 薛雨然又被抓了?! 落凡面色冷淡,心里稍微鄙视一番。也不知该嘲笑她自作自受,还是同情她命运可怜。这聪明人若没本事,还真倒霉。 缓缓放下双臂,长吐一口气,这才看向赵雪。回道:“我不能跟你回总捕司。我还有事要办。” 赵雪凤眸一冷,秦武金刚剑一瞬出鞘,剑锋寒芒刺眼,直逼落凡脖颈。 不容拒绝,横道:“不跟我回去!休怪我不客气。” 落凡心中惊讶,这赵雪还真是江湖大小姐出身,脾气也太暴躁了些!这剑又不是小孩子的玩具,怎么说拔就拔! 没有理会逼来的剑锋,落凡不急不慢,将自己知道的信息详细告知: “那个和尚法名悟嗔,现是旗城南郊圆觉寺的大和尚。他本是东郊慧金寺的和尚。五年前,慧金寺遭强人屠毁,他便改入了圆觉寺。昨日我在几处现场,都发现有残留的僧鞋脚印。又查到旗城的大户人家,年节丧仪时有请和尚念经祈福的习惯,便追去了圆觉寺。一番探查,发现满足作案时间、拥有作案能力的,只有悟嗔和尚。根据悟嗔近几日在旗城现身的轨迹,便追踪到荒废的慧金寺。在慧金寺后院枯井下的秘道中,我找到了薛雨然。这便是我知道的一切。现在,不需要我跟你回总捕司了吧?” 赵雪眉头微皱,质疑道:“我们这么多人,怎么没在现场发现什么僧人脚印?” 落凡又解释起来:“要想抓住凶手,便要了解凶手的心思。了解他作案时,每一个动作背后的意义。甚至,他走路的姿态、呼吸的间隔。若能做到与凶手共鸣,用凶手的视角去观察一切,便能找到他走过的每条路线,每一出藏身地点。你们几百号人一通乱搜,便有线索也搜没了。而且,我深谙‘望气诀’,能看到常人看不见的痕迹。” 听落凡煞有介事的说辞,赵雪一阵不悦! 正道中人怎么能用凶手的想法去破案呢?歪门邪道! 而且“望气诀?”,那不是自己惊技门不外传的绝技?他怎么也会。 事情紧急,也来不及细问。 赵雪留下冷冷一句斥责:“既穿了官衣,就不要混迹声色场所,败坏我总捕司的名声。回去好好待着,随时找你问话!” 便带人匆匆离开。 落凡冷不屑,神秘一笑,负刀冷面向西街而去! 第八章 寻狗!涛哥? 天刚放亮。昨夜雨气未散,空气仍然潮冷。 大街上,没有几个行人,空荡荡的,显出一片冷清。街边,卖菜和卖早点的铺子,也才刚刚打开门。 落凡走到西街,却远远看到前面的街口早已热闹起来! 乌压压的一大群人,挤成一个圈,呼喊吵嚷,一片嘈杂。 走得近了,便闻到一股刺鼻的腥臊气。沙地上也随处可见动物的毛发、血污和粪便。路两旁,还乱扔着十几只大木笼,里面关着各样彪悍的猛犬。 落凡站在人群外,踮起脚瞥了一眼。 街中央,两只足有六七十斤重,毛发乌黑油光的凶犬正撕咬成一团。面颊、嘴唇撕裂,露出鲜红血肉,血液溅落尘土,两只狗依旧疯狂对咬。 残酷暴力的场面让人群更加兴奋,喊叫声越发高昂。 他们大部分人手里攥着一些白色小纸票,应该就是是斗狗用的筹码。 落凡厌恶这类斗狗、斗鸡的场合。臭烘烘、乱糟糟,血腥残忍,吵闹喧腾,不知有什么好凑的。 等一会儿,场中分出胜负。两只伤痕累累、气喘吁吁的猛兽被主人拉走。 围观人群自动散开,分成几堆站着,兴高采烈的议论起来。 输了钱的骂骂咧咧,将手里纸票撕碎扔到地上。赢了钱的神情兴奋,拿着票子到一旁找庄家兑银! 天都王朝律条明定,闹市斗狗、赌博皆属犯法。落凡本以为自己穿着黑衣捕服,站在这里应该很显眼。不想,这些人当自己不存在,没有多瞧一眼的! 街边,放着一张桐木破桌,一个破木板凳。 斗狗结束,管事的庄家便在人群簇拥下回座。开始给赢了的人兑换小票。 落凡量了一眼。管事的是一穿金色绸袍,满脸刀疤的胖子。四十出头,一副凶悍模样。不过,看他肚肠肥胖,走路打晃,实是个软骨头。敢当街设赌,又有一帮扈从。应也是个帮派头头,没有实力,略有背景。 落凡走到桌前站住,一言不发,盯着那人看。 胖汉也看了落凡一眼,便低头淡定数钱,也并没有搭理的意思。 落凡只好抬起一只脚踩在了桌上。 见有人挑衅,壮汉身后五六名跟班,全挺起胸膛,亮出腰间短刀,眼神胸狠的逼视。 落凡不为所动,依旧站着! 见落凡没有退去的意思,那胖汉继续收拾银钱,眼也不抬,阴阳怪调说道:“这位小兄弟,新来的吧。我涛哥的场子,可不是你能闹事的地方。趁我还没生气,赶紧哪来的滚哪去!” 对方开口,至少说明开始重视自己了。 落凡收回脚,冷道:“闹市斗狗,违反王朝律条,你知道吗?” 听此一问,那胖涛哥噗嗤一乐。 周围人也同样哈哈大笑,似见了稀罕事。 笑罢。那胖子涛哥面色陡黑,煞狠狠,劈头盖脸骂了起来:“哪里冒出来的愣头青,屁事不懂,也敢来砸场子!涛哥在江湖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旗城七位神捕也没人敢找我的麻烦!你一屁大点的捕头,什么都不算的狗东西,也敢来我面前乱叫。涛哥要真教训你吧,看你这般无知,也怪可怜!赶紧给老子滚蛋。” 见涛哥骂得好,围观人群一阵哈哈。 不少人跟着附和,喊起来:赶紧走吧!你一个小捕头,也真不懂事!涛哥哪里是你敢惹得起的!七大神捕可也要卖涛哥八分面子…… 落凡有些疑惑,七位神捕都不敢碰他?这么牛的吗? 想了想,旗城除了武王府,好像也没别的厉害角色了。难道他是武王霍渊的亲戚? 可是,他听说武王府人丁单薄,传到这一代,除了武王和一个独子,已经没别的家人了。再说,武王什么地位,真是他亲戚,能干这下九流的买卖? 但这痞子好像也不是说假话。落凡一时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他便是有天都王想护着,落凡也毫不在乎。 落凡天生没有恐惧的感觉。曾经流浪时,野外的饿狼也曾被他那双冷酷的精眸吓退。当初落凡的师傅也是被他这种胆魄吸引,还总说落凡是煞星转世,是天下邪魔的克星。 虽然落凡不在意涛哥的威胁,但还是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赔笑道:“原来连神捕都不敢得罪。小弟一个捕头竟然冒犯,真有眼不识泰山。念在下初来乍到,不知规矩,涛哥莫要怪罪。” 见落凡求饶,涛哥得意笑道:“还算有点脑子。知道些好歹。那便给大爷闪远点。以后缺银子只管开口,自有你的好处。” 落凡笑道:“涛哥,果然仁义。小弟此来还正有一事相求,请涛哥不吝帮忙。” 闻言,涛哥满脸不屑。更毫不客气嘲笑起来:“帮忙?你小子头一天跑江湖吧?我和你有交情吗?凭你也配求我涛哥。除了你们总捕司七大神捕,别人还不配求我。回你狗窝待着,别找不自在了。” 众人又哈哈笑起来。 见涛哥不给面子,落凡也不着急。他有一绝招,对付此类小混混从未失过手! 见他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恭敬放到桌上,笑道:“江湖闻名便有三分人情。这一来二去,你我的交情不就有了。” 见到银票,众人眼睛一亮! 不用看上面的数字,只看大小,也知那是一百两一张的!在这斗鸡走狗的场合,百两银票可是稀罕物。 涛哥直接将银票扑到手下,拇指一抚,便知银票不假!喜得嘴巴咧开。 再次打量落凡,心说:还真看走眼了。这初出茅庐的楞小子竟是个财主!旗城富户不少,但没几个出手这般阔绰的。莫不是哪里豪门出来历练的傻公子哥? 瞥一眼落凡怀中鼓鼓的一沓银票,又盘算起来:真是只好肥羊!这傻乎乎的肥羊自己送到嘴边,若是不吃,岂不是对不起老天爷的苦心安排。 几个呼吸,满脸笑容的涛哥已转了好几个心思! 将银票踹到袖筒里收好,扬了扬头,涛哥已变了热络的笑模样。 涛哥笑道:“呦,小子。看不出,蛮懂事的嘛。总捕司和咱是一家,你是总捕司的人,以后也就是涛哥的兄弟了,你的事哥一定帮。说吧,找涛哥干嘛?” 落凡笑着恭敬说道:“小弟要找一条嗅觉灵敏,通晓人性的猎狗。涛哥精通此道,想必能帮上我的忙吧。” 听落凡提到狗,涛哥脸上顿时露出得意骄傲的神情。哈哈笑道:“猎狗!你小子算找对门了。涛哥打小在狗堆里长大,这旗城百里内哪家有好狗没有我涛哥不知道的。我院里就有几条顶好的猎狗,只要给足肉吃,打猎带上,一天能追百来只野物。哥哥,今天这摊子也撂了,亲自招待你!走,跟我来吧。” 涛哥撂下摊子让手底下的人看顾,便热情招呼落凡离开。 第九章 惩恶!涛哥哭了! 落凡跟着涛哥,走不多远,来到拐角一处偏僻院落。 院门外,刺鼻怪味已扑面而来,更有犬吠声剧刺耳。 等进了院,便见堆了满院的大木笼子,足关了有几十只大狗。院里的脏乱无比,味道更是腥臭呛人。那些狗闻到生人气味,更疯了似狂吠,笼子也撞得摇晃起来。 涛哥看向落凡,见他面不改色,也是略微惊讶。很少有人走进这里,不被这气味和狗叫声吓到! 此时,院中正有三名穿灰棉袍、戴羊皮帽的壮汉。三人一手拿着木棒,一手提着装满未知肉块的木桶,正在给狗喂食。 三人见到涛哥,打个招呼,便继续干活。 涛哥走到一个笼子前,指里面几只黑毛黄底身形壮实的猎狗,笑道:“来,兄弟!我的狗可都是精心培养的好种。每条狗每天光生肉就得吃下五斤,这样养大的狗才凶,让咬谁咬谁。莫说兔子野鸡,便是人也能咬死。这几只就是你要的猎狗了,鼻子贼灵,隔着十几里远都能闻到野物的气味。你慢慢挑,挑只喜欢的带走。全当哥送你的见面礼。” 落凡略点头,站在铁笼前仔细观察起来。 趁落凡挑狗时机,涛哥退后几步,对院中其他三人递了个狠毒眼色。 涛哥背着落凡,给三人递了眼色。然后,右手又画了个大圈,做出拳击的手势。 这是黑道的暗语,那意思落凡是只大肥羊,要他们打人抢货。 井下那种漆黑幽闭的环境,落凡闭着眼也能探查一切。何况现在是大白天。涛哥在他背后的那点小动作,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落凡知道,涛哥用的是黑道伎俩。直接用蛮力把人打昏,钱财扒光,然后把人扔街上去。 等人醒了,没有证据,报官也没人管。便是苦主想去寻仇,也要掂量掂量能否对付得了对方的背景。如此,大多数人只能自认倒霉。 很明显,这涛哥背景不浅。而且,看他与手下人能这般熟练的打暗号,此类坏事应该没少干。 涛哥递出了暗号,院中忙碌的三名大汉各自停下,会心的点了点头。 三人小心地放下木桶,将棍子背在身后,蹑手蹑脚的围向落凡。 落凡佯装不察,仍然聚精会神的看着眼前铁笼里猎狗。 眼见落凡没有防备,离他最近的大汉,脸上已经露出阴狠、得意的表情! 见他双手高高的举起了木棍,毫不留情,重重的打向落凡的后脑。 木棍狠狠落下,落凡只略动半步,便侧身躲过。 “呼”的一声棍棒落空。那大汉“哎”一声踉跄向前摔倒。 不等他站稳。“刺啦”一声,他的一条右臂已飞向半空,鲜血喷溅一丈多高。 落凡刀快,那大汉并未感觉疼痛,竟也不知自己手没了,只是觉得一瞬间手臂发凉!等他站稳脚,看见断臂血喷如注,这才反应过来。 “啊!”一声嚎叫,抱着伤口摔倒地上。双腿拼命踢土,来回的翻滚,疼得像蛇一样蜷曲游动。 突来变数,惊得另外两名大汉不知所措。 血腥更激发笼中群狗的狂性,所有狗全部疯狂跳起来,拼命的“汪、汪、汪、汪!”叫个不停。 一时间,场面大乱。 涛哥也吓一愣,随即怒一喝:“他奶奶的,竟是个狠点子。你们两个废物看什么看,还不打死这小子替兄弟报仇!打死他,老子替你们担着!” 听到涛哥的喊话,两大汉醒了神。也顿时红了眼,不顾一切,举着棍子冲向落凡。 自古江湖流传一言: 仙人不与天斗,武人不与仙人斗,百姓不与武人斗。 这三句话讲的是: 天掌气运造化。 仙人虽能调阴阳、魂离身、渡飞仙,寿长不尽,青春不老。但是难免轮回,逃不了因果。看似极乐无边,其实也只是苍天一玩子。 而武者炼精藏气,驱阳动阴,能修出劈石分金、踏水飞天的本事。看似神功威风,人间狂雄。终也比不了仙人那搬山蹈海、掌机控玄、长寿极乐的妙处。 而普通人,力最强不过五百斤,跳最高不过半丈。又比不得修为高深的武者能单臂千斤、飞身如鸿。 知了这三句话。江湖行走,若遇到不是一个境界,或是看不透修为的人物,便要懂得趋利避害,溜之大吉! 但这涛哥显然是个糊涂虫。他的手下只是些笨力气、花架子,哪里比得了落凡这般修行内功的高手。 见落凡鬼影般闪到一人身后。手中刀落,银光一晃,又一条手臂飞离身躯。 顿时,场中又多一大汉蜷曲作蛇。 最后冲来的那个大汉,吓得站住脚,猛一哆嗦,大叫一声“鬼呀”,扔下棍子便逃。 未跑出一步,落凡如鬼魅跟上。噗嗤一声,一只手臂又不意外的高高飞起。 眨眼,场中多了独臂三兄弟,多了三条三足蛇。 落凡动手不留情,快似修罗鬼影,狠似蛇吐獠牙。 涛哥从未见过这样凶狠的人物。 其他捕快面对江湖人时,至少先调查清楚人家的背景才敢动手。不然,引起对方势力报复,无异于自寻死路。而这家伙毫无顾忌,完全是在随心所欲的伤人! 涛哥练过几天功夫,也常跟别人吹嘘自己的本事。但面对眼前这个煞神,也仅仅剩下逃跑的力气! “娘呀”一声,涛哥掉头便跑。然而,未等他跑到院门口,耳后传来破空一声。 听背后恶风袭来,涛哥面一白,心叫不妙。 来不及躲避,“啊”一声惨叫,一柄断刀已贯穿他的大腿! 钢刀穿透大腿,露出半尺。涛哥扑倒在地,疼得大叫,眼泪也不争气的流下。眼见落凡走来,更恐惧的向外爬。 一面大喊:“别过来,我喊人了啊!来人啊,杀人啦!来人啊,救命呀!” 喊了半天,街上也没人跑来。 一来,天太早,寻常百姓还没有上街。二来,这小院狗叫声太厉害,周围邻居早吓得全都搬走了。三来,便真有一二个听到动静的,也压根不想理会这混混的混事。 落凡毫不在意涛哥的呼喊,走上前一脚踩住他大腿上的伤口。用力一碾,血如泉眼冒出。 涛哥疼得牙花打颤,浑身立刻湿透。心呼倒霉,夜路走多,今日真遇了鬼了。 趴在地上,吓得大哭求饶。 什么嚣张的背景,江湖的自尊,全想不起来了。任由懦弱的本能发挥能力,眼泪瞬间糊了满面! 涛哥大声哭求道:“饶命!少侠,饶命!我只是一时贪心,想抢你的钱,没想过害你性命。你放我一条命吧,我再不敢了。我和你们总捕司是一家人呐!我还救过神捕赵雪的命呢。他们跟我关系都很好,论理还要喊我哥呢。你别杀我,你杀我他们会跟你拼命的。以后,你就是我哥,不,你是我大爷。爷,你就放了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家里还有三岁的孩子呢,他可不能没爹呀……” 落凡脚踩着他的伤口,嘲讽笑道:“哎呦呦!涛哥,怎么这么客气了。兄弟,只是个小捕头,可当不起你爷爷!” 涛哥惨哭道:“承受得起!承受得起!你是我祖宗!你行行好,放我一次吧!……” 落凡一冷:“呸!当你祖宗,我还觉得丢脸呢。我的银票呢?” “在这里!在这里!还给你。还给你。” 涛哥用染满血的手,哆哆嗦嗦掏出袖子里的两银票,颤颤巍巍的举了起来。 落凡收回银票,冷道:“记住我的名字,落凡!再让我看到你在街上斗狗,我就砍了你的双手,把你拖去喂狗!” 涛哥使劲点头,乖顺的真像是只狗! 落凡拿过自己的银票,慢慢的从涛哥的大腿上拔钢刀! 拔刀的速度很慢,丝丝切割肌肉,切断筋脉,带出翻涌的鲜血。 涛哥疼得眼珠訾裂,面色扭曲!汗珠滚落地面,也不敢喊叫一声!强忍疼痛,生生咬穿了嘴唇! 等落凡拔出了刀,涛哥已疼得昏死了过去! “还挺能忍!” 落凡哼一声,在涛哥身上擦了擦刀上的鲜血,重新插到后背的牛皮刀鞘。 回到铁笼前,那些狗似乎也怕了落凡,没有敢再嚎叫。一个个蜷缩在铁笼角落,静静看着。 落凡将一只十分安静温顺趴着,眼神灵光,懂得向自己摇尾巴的猎狗牵走。 第十章 训犬追凶! 日阳高升,雨夜寒凉渐渐消散。 城西树林中,条条光柱似瑞金瀑洒,残叶满覆亮影斑驳,遍地乱草莹珠生辉。 忽地跑来一只猎狗,激起满地飞叶泥沙,连带“呼哧呼哧”的喘粗声。 跑进林子里,它猛地又停下,两只黑亮的大眼睛狡猾的打量着四周。然后,低下了脑袋,用鼻子仔细得嗅着味道,快速得向前寻找着什么。 不多久,找到一处覆盖鲜泥的地面,兴奋地用爪子刨动起来。很快,便将地里浅藏的破衣服刨了出来。嘴巴咬着,又兴奋地往回跑。 树林外,落凡手枕着脑袋,躺在一树杈上,姿态悠闲。听见猎狗跑回,便似落叶般无声飞下。 狗儿咬着破衣服,一路飞奔回落凡身旁。高高地仰起脑袋,激动地摇着身子和尾巴,转着圈子的讨好主人。 落凡把破衣服抓到手里,从怀中掏出一块刚买的熟牛肉递了过去。猎狗小心得把肉块咬在嘴里,然后,低下脑袋满足得嚼了起来。 新煮的牛肉鲜美多汁,只咬了几口,便被它急不可耐的吞入肚中。然后更加卖力的摇头摆尾,像是撒娇的小孩。 落凡满脸笑容,摸了摸它的脑袋。又十分宠爱得夸道:“真是好狗儿!好狗儿!你比人懂事多了!” 经过简单的训练,这只猎狗已经能够按照落凡的指令行事。落凡牵着它来到总捕司后院墙外。那里正是悟嗔和尚昨夜逃跑的位置。 站在墙下,落凡掏出和尚在牢里治病时留下的血衣,让猎狗闻了一下。那狗儿机敏得闻了味道,便兴奋得四肢攒起劲来,转头冲着一个方向狂叫。 见猎狗找到了目标,落凡当即解开狗绳。束缚解开的一瞬,猎狗“蹭”得一声狂奔了出去!又快又猛,像是只黑豹子! 落凡飞步跟在后面,啧啧一笑:“嘿!涛哥,诚不欺我!他的狗还真厉害!” 落凡跟着猎狗,穿行三条街,便来到了城主司空明的府邸外。 站在高墙外,猎狗急得直转圈,向院内“汪!汪!”叫个不停。 落凡靠近院墙观察几眼。墙上倒没有什么痕迹,地面却有一双清晰的僧鞋脚印! 而昨夜秋婈姑娘也曾提过,旗城城主司空明现正回老家省亲,要一月才能回。这和尚对旗城了如指掌,自然也知道此事。 而城主官居二品,乃一地最高长官,更直接听命于天都王。他的府邸自然不是寻常人能进出的。便是薛扬没有得到准许,怕也不敢进来搜查。那和尚重伤难以躲避追兵,躲进城主府藏匿,也不失为上策。 落凡将猎狗拴在一旁树下,将怀中剩下的牛肉放到地上喂食。怕有人偷狗,又将自己的捕头铜牌挂在了狗脖子上。 临走时,不忘俯身摸了摸狗儿,安抚道:“狗儿!吃饱了,趴着睡一会儿!一会儿我回来接你。别乱叫,也别咬人!别学你主子,要做个好狗!” 可惜,那猎狗吃肉正欢,丝毫不理会落凡的谆谆教诲,仍自顾自的狼吞虎咽。 落凡一笑:“嘿!狗中吃货呀。” 眼见四下无人,落凡内劲一提,身如一叶飞花跳入院中。 城主府的人,几乎全部跟随司空明回老家了。家中只留了几名老仆看护。而翻墙越户,闭息藏身,又是落凡的看家本领。所以几名仆人的存在,也不影响他四处走动寻查。 和尚重伤又带一弱女子,院子也留下不少痕迹。落凡沿着痕迹小心追踪,穿过中庭花园,又追到后院。而追到后院,后面便再无踪迹! 落凡将城主府中所有的房间、仓库,甚至茅房、树丛全看了一遍。便是如此,他也没找到悟嗔藏匿的位置。 站在后院,落凡疑惑思索:“到后院就没有痕迹了!这里也没有能藏人的地方。难道,这府里还有隐秘的机关密室?不应该,便真有密室,怎么能逃过我的眼睛!回头再细查一遍!。” 正如落凡早上跟赵雪说的那样。凶手的每一步,每一心跳,每一想法,都是他要揣摩的。现在,线索断了。他只能回头再查一遍。试图通过悟嗔留下的痕迹,推演出和尚动作背后隐藏的真实想法! 回到中庭花园,忽瞧见一块假山石下有一处泥洼。 刚才落凡匆匆走过,并未在意。如今再一看,这泥洼明显不是天然形成,而是恶和尚毁掉足迹时所留。 落凡顿时起疑:“一路上那么多痕迹,和尚都没有遮掩,怎么单单抹去了这一处足迹?” 当即施展望气诀一观!精眸一闪,便看出那泥洼本应该是一双并立而战的脚印。 双足并立?这便奇怪了。 人走路,必是两脚一前一后。双足并立,这说明和尚曾在这里站住过,或者说曾经站着发力。再仔细一观那假山石,果看到一丝隐秘的血痕。 落凡冷一笑:“这和尚真聪明。他走到这里,将薛雨然放下。然后,故意将痕迹往后院引去。这样即使有人追来,也会被误导。而这里,才是他真正的藏身之地。幸亏昨夜雨停得早,不然我也被他骗过去了。看来,假山后面有鬼。” 江湖多险,大户人家为避凶险,多会在家中修筑密道、密室。司空明身为一城之主,府中有逃生密道也不足为奇。 沿着和尚留下的血痕,落凡双手对着假山用力推去。假山果然缓缓移开,地下出现一条宽阔密道。 落凡也用脚将自己的足迹抹平。然后,拔出钢刀护身,走进密道。 手持钢刀,悄然摸进密道。走进去,才发现这密道内十分宽阔,甚至能容一辆马车奔跑。两旁砖墙齐整,还嵌有许多发光萤石。虽不太明亮,但前进已十分方便。而往前一看,这密道太深远,竟一眼看不到头! 大道坦途,视野开阔,落凡再无顾忌,飞奔追去。 如此,跑了半柱香时间,前方忽见白光洒下,好似一处天井! 近前一看,原是遮掩出口的木板已被打开。上面还挂着两截断裂的细铁链,地面遗留了一把未开的锁头。铁链上俨然有血痕,应是和尚强行破开时所留。 落凡爬出密道出。来到外面一瞧,但见林木成荫,高岗蜿蜒。 落凡掐腰一叹:“厉害呀。这密道竟直通城北亡夫山上。如此费心挖这么长的密道,看来这司空明心中定有鬼事。那和尚伤势严重,急需休息,肯定就藏在附近。继续追吧。” 当即,躲藏身形,继续小心追踪。 雨后,山上沙土湿润,草木上雨露未干。一路上痕迹不少。 落凡追不多时,便在一处隐秘的山坳,发现了正盘坐调息的悟嗔。 薛雨然则被绑了双手,蒙眼坐在一旁地上。 一如昨夜,薛雨然虽是阶下囚,但面容舒淡,没有丝毫困顿模样。而昨夜的桃花白裙,已换了荷花睡裙。看样子,她是从床上被和尚绑来的。 落凡一笑:“这薛雨然也算一奇女子吧!遇到危险,倒是不慌乱。不过,这和尚跟她有什么大仇吗?逃命还不忘把她带着!” 悟嗔和尚虽然重伤,但毕竟内功深厚。落凡也没有把握,在不伤到薛雨然的情况下,将其击杀。只能躲在远处,等待机会。 悟嗔和尚运功几个周天,梳理一下滞涩的筋脉,呼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周围没有异常,这才放下心来。稍微活动一下受伤的胳膊,又紧了紧身上的伤口。全身撕裂般的疼痛,让他更加的暴躁与不安。 盯着旗城的方向,眼神怨毒,咬牙切齿,恨恨道:“落凡贼子!等我养好伤,必将这份痛苦百倍偿还!” 第十一章 菩萨心肠?过往! 薛雨然静坐一旁。听到和尚这般怨恨的话语,疑问道:“你伤得如此重,既然已经逃出死地,为何不选择藏匿修养,反而还要掳我来这里?这样只会增加你被抓到的风险。” 悟嗔不屑冷哼:“哼!你觉得我这样的人会怕什么风险吗?我抓你便是要总捕司的人着急。让他们在无能中抱着最微末的希望。等痛苦熬干了他们的心神,最终只找到你残破腐烂的尸体时,便会百倍的痛苦和愤怒。这才是我想要的!哈哈!哈哈!” 说完,便是一番癫狂的大笑。 似乎仅仅想象这画面,已使得他开心很多。连身上的伤痛,也暂时忘在脑后了。 然而,和尚的疯狂和冷血,并不能吓到薛雨然分毫。反而,让她更觉得和尚的可悲。 沉默一瞬,薛雨然抬头又道:“你输了我们的赌约。你应该放了我。” 悟嗔板着脸,争辩道:“我没输!咱们的赌约是,若五日内总捕司的人能找到你,我便不杀你。打赌之时,那个落凡他还不是总捕司的人。而且你已经回过家了,算我放了你一回。这是我第二次抓你,不算违约。” 和尚的狡辩,薛雨然并不在意。和一个亡命徒争辩,毫无益处。她与悟嗔攀谈,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同时与他拉近关系。 相反的,薛雨然好像很替和尚担忧,关心的劝道:“你受伤严重,不要动太多杂念。注意多休息。不然再被抓,怕你就没有机会逃了。” 听薛雨然这番关心,悟嗔也是佩服。 面对自己这样凶恶的人,她竟从没有露出一丝的恐惧和厌恶。这份从容和淡定,他在庙里那些老和尚身上也从未见到过。 悟嗔点头道:“你当真与其他女子不同。她们被抓无不是哭喊吵闹,让人心烦!有的还破口大骂,侮辱我的人格!我一掌便将她们全送去西方极乐世界。你很平静,让我感到很安宁。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得太快,那样会少了许多乐趣。等我伤养好了,我会百倍的折磨你,看你究竟能淡定几日!” 落凡此时躺在一棵大树下,远远听着二人的谈话。忍不住一笑。 这薛雨然确实有些小聪明,短时间便和凶手建立了特殊的联系。这和尚舍不得杀她,也总能多活几日。 正当落凡钦佩时!薛雨然忽地话锋一转! 听她说道:“其实,我能理解你。女儿被残忍杀害,自己却无能为力。满心苦难,也无人分担。你掳掠别人的女儿,也只是想让世人都能了解你失去亲人的那份痛苦。你也是一个可怜的父亲,一个可怜的丈夫。” 内心隐秘忽然被人揭开,悟嗔一瞬面黑,声音也骤然阴冷:“你怎么知道我的事!谁告诉你的?” 落凡鄙视的又露出白眼! 刚说她聪明,她就开始犯傻了。好好的,你揭人家伤疤干嘛!这不是老虎头上拔毛,找死吗!这么远的距离,若和尚真起了杀心,自己想救也来不及! 聪慧如薛雨然,自然也能察觉到此时的悟嗔已经处在暴怒的边缘。 但她仍不顾风险,继续说出能令和尚暴怒的话来:“七年前,你女儿被人绑架,总捕司的人没有替你找回女儿。五个月后,你的妻子抑郁而亡,你就此当了和尚。半年前,东旗镇枯井中,发现一名女子尸骸。那名女子被铁索绑缚扔在井内,因无人救援,最终饿死。她是你的女儿吧。” 薛雨然话语平静,像是在讲一个遥远而不真实的故事。但这个故事却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猛地撕开了悟嗔的心口! 悟嗔蹭得暴起,一只手死死掐住薛雨然纤细的脖颈!挣扎着、忍着!忍着想把她掐死的冲动!一时情绪激动,连受伤的手也再次渗出了鲜血! 心中埋藏多年的苦痛被戳穿,此时他的愤怒与羞耻达到了顶点!眼前换了任何一个人,悟嗔都会毫不犹豫的捏断对方的脖子! 但他却舍不得杀薛雨然。短短几日相处,她似乎成了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牵系。也只有她真的是理解自己的内心。 悟嗔愤怒吼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谁告诉你!” 面对凶残暴怒的和尚,薛雨然面色淡定,毫无惧色。淡定的真如庙里静面观人间的菩萨一样。 她知道凭刚才的那一番话,和尚完全有可能丧失理智,将自己杀死!所以她也在赌,赌和尚不会杀自己。 而她这样做,并非为了显摆聪明。而是为了让悟嗔能直面内心的梦魇。只有直面痛苦,他内心的魔障才能减少,他才有可能释怀。 如果和尚能够释怀自己的仇恨,那么对无论是对和尚,还是对自己,甚至是对将来那些可能被悟嗔杀害的女子,都是一件好事。 佛家常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薛雨然也有这样的觉悟。 她并非落凡想得那般,只闺阁里读书读傻了的千金小姐!真遇到绝境,割肉喂鹰的事,她也有绝对有勇气去做! 而且,这一次她赌对了。至少悟嗔现在对她没有杀心,不然他手上的力道不会拿捏得如此恰当。 面对悟嗔的怒吼,薛雨然淡定解释:“昨夜,我回到家中,看了你的僧籍。你家在旗城东旗镇,俗名焦顺!旗城这些年所有的罪案卷宗我全都看过。知道了你的名字,我便知道你的过去了。” 悟嗔恼怒瞪眼,伤疤被揭开,也没有遮掩的必要了。 他开始胡乱的宣泄自己内心的痛苦:“你果然聪明!可你聪明有什么用!为什么七年前,没人能救出我的女儿!总捕司假仁假义,全是废物败类。嘴上说得好听,但从不把普通人的性命放在眼力。我女儿丢了,你们找了两天便放弃了。我女儿是饿死的呀,她就在村子的荒井下,她是活活被饿死呀。你们不救我的女儿,我就杀你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小姐,让你们的父母也感受我的痛苦!尤其是你!杀了你,便是证明总捕司无能的最好证据!” 薛雨然玉容悲悯,哀声轻叹:“可怜天下父母心!你虽早入空门,但还只是个可怜的父亲。我佛慈悲,定能超度你女儿,早登极乐。” 悟嗔听得放下手臂,泪染血襟。 七年了!他不曾一时忘掉自己那个青春活泼的女儿!日日夜夜,不停思念。无数次跪在佛前发誓,愿用自己的命换女儿活命。可惜,现实击碎了他一切的幻想。 无限的思念化成一汪深不见底的怨毒之海,终让他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他选择报复这个世界,选择让别人和他一同痛苦! 和尚沉浸伤痛,一时悲哀。 薛雨然虽然揭开了他的伤疤,但也总算给苦心人一个分享苦楚的机会。 见和尚沉迷悲伤不能自拔,薛雨然又好心劝道:“你虽在空门多年,但始终在苦海煎熬。恨是现实的地狱,爱才是对过往的救赎。人只有放下悲伤与怨恨,才能真正的解脱,才能看见生命的光明。我也是别人的女儿,我知道父亲对自己的那份疼爱,比得山高、比得海深。但同样的,没有哪个女儿不爱自己的父亲。也没有哪个女儿希望看到自己父亲痛苦。我相信你的女儿也希望你不要沉迷过往,希望你得到真正的快乐。” 面对薛雨然的循循善诱,悟嗔冰寒的心陡然颤抖。 第十二章 二斗恶僧! 一瞬的心颤,使得和尚惊怕! 如同,善良的人惧怕走入邪恶。有时,邪恶之人却也怕走进光明。 悟嗔和尚无能降伏颠倒蒙尘的心,而这心却被薛雨然打开了缺口。一时慌乱无措,只能用怒气掩饰自己的懦弱和渺小。 当即,大声呵斥说道:“休要花言巧语!什么大道理,全是屁话。我只知道,杀了你们,看到你们父母痛苦,我就快活。你休再胡言,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话已说开,薛雨然也不再纠缠。 又说道:“既不愿交谈,那我们可否离开此地。天已大亮,此处山坳虽是偏僻,也有不少打猎砍柴的经过。你我二人在此,恐会被人发现。” 悟嗔眼神一惊。打量着她,疑问道:“你刚醒过来不多久。你怎么知道天已经大亮?你又是如何知晓此处是山上?” 和落凡前番的想法一样,心说莫不是她能看见? 薛雨然似乎早已习惯了别人的惊讶,淡定解释道:“每日时辰不同,林中鸟鸣也不同。天初明时,百鸟闹林。如今,鸟鸣渐稀,湿气减弱,自然是天明大亮。此处地形崎岖,土为沙壤,多有碎石,应是城北亡夫山。” 悟嗔冷嘲:“不愧是薛扬的女儿,说你聪明绝顶,也不为过。既然你知晓会有人路过,为何还要提醒我离开?被人发现,找人来救你,岂不是更好。” 薛雨然叹息一声:“唉,你功夫高超,又心狠手毒。若遇外人,必然被你灭口。我不想因为我让他人被害。人皆有妻儿父母,若是被杀,这些家庭便如你一般的悲剧。” 听此番大义之语,悟嗔对薛雨然又高看了三分。 走过去解开她脸上的蒙布,说道:“好!那你说,我们应该躲在哪里?” 薛雨然看了看四周,开口道:“我常来这里观景,知道前面有一处隐秘山壁。山壁下有宽敞的容身之地,乃猎户避雨所用,我们可前往躲藏几日。” 悟嗔和尚便押着薛雨然,向着她指的方向走去。走不多久,果见一处地势隐秘的山壁。 山壁下有巨大的空间,地势开阔,足有四五间房大。各处还散落着一些陈年的火堆灰烬,应是以前猎户们烧火所留。 地上正横着两块老木头。二人走过去,便各自坐下。 转过头,薛雨然又看向悟嗔,很是关心地说道:“你应该饿了吧?受了这么重的伤,若不吃些东西,恐怕体力不支。在这里不知道还要躲多久,你去找些吃的吧。你若不放心,可再绑住我的手脚,蒙住我的双眼。你耳力好,我不敢逃跑。” 悟嗔遭受这一夜折磨,确实已饿得不行。想了想,便按照薛雨然的办法做了。 临走时,不忘威胁道:“你别耍花样。只要你敢跑,我立刻杀了你!” 跟在远处的落凡,见悟嗔和尚一人离开了,当即飞身绕道而至。 听到走来的脚步声,薛雨然端坐平静,似乎早已料到来人。 落凡也是奇了,这姑娘有时候真冷静得不像人! 落凡也不说话,直接用钢刀割断了薛雨然身上绑缚的布条。 解开眼睛上的蒙布,薛雨然见到来人,意外得凤眼一怔:“落凡!怎么是你?” 落凡也纳闷地问道:“那你以为是谁呀?你怎么知道我跟在你们后面的?” 薛雨然一副不悦,回道:“正是飞鸟觅食时间,鸟群几次避林而飞,内中必有藏生。我猜想可能是三师兄前来救我。他为人机敏,且轻功最好,能躲过悟嗔耳目。” 落凡听得狡黠一笑:“多谢夸奖。” “谁夸你了!哼。” 自知无意中夸了自己厌恶的人物,薛雨然也总算似小女儿家,不悦娇嗔了一句。 落凡自负一笑:“你不夸,我也这么聪明!” 悟嗔和尚走出不远,心中总有不详的预感!咂摸道:“好像哪里不对。我明明是要杀她的人,她怎么会这么关心我?还好心提醒我出来找吃的!不好!上当了。” 和尚急跑回查看。回到山壁,恰见落凡救出薛雨然。 当下,气得面色铁黑,指着薛雨然怒道:“你骗我!可恶!” 落凡持刀一哼:“女人的话你也信!蠢秃驴活该倒霉!这一次我剁了你的腿,我看你往哪里跑!” 站在落凡身旁,薛雨然又是一阵愕然! 什么叫“女人的话你也信!”? 这真是对全天下女性的侮辱!这家伙天生长了一张不会说话的嘴巴!他每一次说话,总能让自己感觉天地都癫乱了!真有想给他一脚的冲动! 悟嗔和尚可不知道薛雨然对落凡那种骨子里的鄙视。他只看到眼前两人站在一起,活像一对璧人!一时,嫉妒心爆发,怒到了极点! 这一刻,落凡和薛雨然真是他在世界上最讨厌的两个人了! 和尚怒火中烧,额头青筋暴起,浑身颤抖,像将要狂暴的狮子一般恐怖。嘶吼一声:“你们都去死吧!” 真气灌满僧袍,踏碎地面乱石,癫狂得扑向落凡! 来到落凡面前,双臂挥似铁棍,舞动赫赫生风,交替似滚滚车轮,碾压落凡而去! 落凡知道这和尚虽然重伤,但功力远在自己之上。一旁又有薛雨然掣肘,自己还不能逃!只能勉强迎上,一面佯敌将和尚引走。 二人脚步追逐,掣沙飞石,瞬间掀翻一片烟尘。 薛雨然见落凡脚步掣如电,疾奔带风雷,自己虽然眼目过人,但也只能勉强看清他的身法。 不免讶异:“好厉害的风雷腿!比李本心的风雷腿还要强数倍!落凡又不是皇族,哪里学得上乘风雷腿!他果然有秘密。” 落凡对上和尚,也算尽展绝学。 一面施展望气诀,顿见双目神炯似星耀。一面风雷腿助步,又见两腿飞成影。手提强劲,一刀挥出百刃,银光瀑闪般的锋芒当头笼罩和尚! 落凡招式霸道玄妙,刀锋若碾肉绞盘压来。而和尚不仅不躲,反而将重伤的右臂当作武器,毫无顾忌得与打来的钢刀锋芒对拼! 随即,便听“当当”一片脆响。钢刀与和尚手臂对接几招,竟发出金铁碰撞的声响。 紧着又听一声崩响,和尚的残臂更将落凡手中断刀击碎。 手中断刀再断,落凡一招失手,专攻为守,疾步退后。心道:“和尚手臂绑了东西!真是只贼狐狸!” 原来,和尚昨夜逃走后,心知可能再遇落凡这个煞神。于是路上捡了几根铁条绑在伤臂处,一来能紧住伤口,二来也能当作武器。 见落凡无刀可用,和尚当即凶猛追击,冲拳连锤而去。 拳出风霾滚滚,赫赫劲风也刮石碎。落凡左右填满杀风,步步凶险,好似汪海中翻覆一舟,随时能被和尚猛掌拍碎。 场面一时危机,落凡心中却毫无波澜。十几年来,经历数千次搏杀,这样的场面已然平常。 见他后撤若游蛇,双腿走出迷踪,身法灵活步步变,和尚追得再快,拳头再猛,一时也难碰他分毫。 眼见落凡身法太诡异,退的也太快。和尚追了十几招也是徒劳。然而,就此时,和尚忽地从追跑变了大跳!一步怪异大跳,瞬间便跳到落凡身侧,张开双臂,似猛虎扑食般凶猛扑剪来! 薛雨然惊得眼一炸!这和尚当真是貌拙而心敏! 他刚才追打落凡,看似步步落后。实则露拙掩慧,暗藏杀招。他一直在观察落凡的逃跑的方式,预测落凡逃跑的距离。抓住时机,一招虎跳,便截断了落凡的生路! 一瞬间,落凡成了猛虎抓下扑倒的猎物! 第十三章 逃观术!以弱胜强! 悟嗔和尚奇招扑杀!毙命刹那,却见落凡如灵鹿一跃,从和尚虎爪下跳走。 和尚一剪扑空,便再次跳扑!落凡便又鹿跳! 一时间,一个虎形扑剪,一个鹿形闪跳。二人真演出了林中虎鹿逐奔的凶恶场面。 而那和尚跳步凶猛,臂如金刚,拳如雷轰。眨眼便将地面扑出十几处大坑,打碎了满地乱石。落凡更是身法诡异而多变,鹿跳、蛇遁、马冲、龙游,招招险中求生。 薛雨然一旁静观。 眼见一个是饿虎扑食、金刚拳狠。一个兽口夺命、獠锋奔游。真如猛兽戏食!难免也替落凡担忧。 然而,强悍攻击,稳占优势的和尚,心中却渐渐发虚。 他明白,落凡看似毫无招架之力,实则游刃有余,分明是个险种求胜的高手。如此拖延下去,自己的伤口便要血崩,到时必败无疑! 和尚冷酷更多聪明,他心知越是势弱,口里越要逞强。如此对方心生胆怯,才能露出破绽。 即大笑道:“落凡!你失算了吧。和尚我修炼佛家秘术,佛铸轮转天德功!只要命门不伤,再重的伤一个时辰也可恢复大半!我倒要看你还能躲过几招!” 说罢,进攻更加勇猛。只见残臂挥出青烟,劲腿崩开音障。落凡只与其擦身而过,身上衣服也被拳风刮得撕裂,脚下沙土也同爆散风霾。 见对方愈加凶猛用招,落凡明白这和尚是要全力一搏了!如此,自己更要沉住气。 眼见,落凡不上当。和尚只得全力一击,力求速战速决! 见他忽提全身真气,浑身金光覆盖!一瞬间,地陷三寸,身躯如箭飞出,半空悬冲若蛟龙,金刚猛拳如百条金虎冲向落凡! 金刚拳降,佛威广大!薛雨然也是看得惊瞪双眸! 看那和尚,拳风啸耳波澜,气势排山倒海,豪劲打碎八面乾坤! 杀招似无敌高墙层层压来,饶是落凡有风雷般的速度,怕也只成虎潮下的余殃!她似乎已看到落凡被碾碎的场面! 金刚之拳惊潮压来,拳劲崩出数丈,将身后路也封住。落凡也并未慌张,只是略微疑惑:“还真低估了他。这和尚半路出家,学的哪一家路子,这么霸道浑厚的内劲,江湖也少见。果然,一入江湖深似海,不可小瞧不知人!” 和尚拳头瞬间冲到脸前,却见落凡脚一点,身一转,忽地原地消失! 和尚瞪碎了眼,也没有看到落凡刚才逃跑的步伐。惊觉他已经闪到自己身侧,急又调头出拳猛对。 此时,和尚心中满是不信。自己刚才的速度明明已到了极限,凭落凡的身法不可能躲开。那到底什么神异的步伐,竟能躲过自己这般强袭? 不明所以,和尚只能调转身形,再次尝试飞身暴冲虎潮拳打向落凡。 而这一次情况和前番一般,拳头刚要打到落凡面前,他又忽地一步闪现和尚身侧。 这一次,和尚总算看清落凡的步伐!惊诧沉语:“难道是‘仙人八步闪!’” 不由得心中惊怕!落凡会的绝招太多,心思太深! 不禁怒道:“仙人八步闪!传说中,浮屠山从不外传的秘技!一会儿秦武刺马,一会儿风雷腿,一会儿禽兽戏步!现在,连仙人八步都用出来了。江湖各门绝招,你似乎都学过几分。你到底是什么来路?” 落凡并不搭话,沉稳的躲避,不露丝毫破绽! 和尚清楚,单凭“仙人八步闪”这种神技,落凡几乎可以躲避任何近身攻击。当即站住脚,怒一喝:“别以为这样我就杀不了你!看我伏龙天德掌!” 一声大喝,再提全身内劲!猛一出拳,周身好似十几条金龙盘身起!龙吼震天,拳劲成罡,罡气若十几条金龙盘成金色风暴,瞬间吞没整片山穴! 顿见,山壁炸碎,半天落石。风碎尘销,一片雪霾! 狂龙罡劲乱袭而来,五面难逃!却见,落凡猛地仰身倒地,身似一游鱼,腿连摆若鱼尾,贴着沙地飞速趟走。和尚那狂暴的掌气并未打到地面,落凡趟地,毫发无伤。 和尚眼见落凡竟能贴在地面游动,躲过自己一掌。便又怒提掌将掌气往地面打去! 顿时地面炸开遍地深沟,爆散的石块泥沙,冲天而起!落凡却同时盘飞旋起,瞬间飞舞高空数丈,再次灵巧的躲过! 见落凡又飞舞空中,又连续不断将恐怖得掌追打向半空!此时,落凡恰脚点石壁,急如羚鹿狂奔,将和尚掌气甩在身后! 如此,仙人八步,贴地游身,飞空花舞,踏石急奔。落凡好似有用不完的奇招!和尚尽管招式凶猛,却不能伤他一毫! 和尚连连失手,猛然发现落凡并不是简单的应机而逃!他似乎能料到自己的出招!甚至能预留好逃跑的空间和招式! 突然闪现脑海的想法,让和尚一瞬惊汗!若落凡真有这样深沉的心思,那他太可怕了! 然而,和尚不知,他确实猜对了。落凡的确拥有这样的本事。 而这种能提前预料他人招式,并且提前埋下应对方式的战斗策略,正是落凡独创的技艺——逃观术。 落凡今年不过二十三岁,他十岁习武,修炼到如今也只有十三年。虽然,他每日只睡两个时辰,修炼的时间和难度远超旁人。但毕竟年岁太少,若真比拼内力,他远不如那些江湖上的顶级高手。 而他行事狠辣,树敌众多,里面不乏比他强大几倍,甚至几十倍的敌人。 为了在绝境中,击败这些强敌,他不断琢磨,终于创造了一种以弱胜强的技艺!而这门技艺便是逃观术! 逃观术,顾名思义,这种技艺就是边逃边寻找对方的破绽。 遇到强敌时,落凡会选择先用绝妙的身法拖延。一面使用望气诀去掌握敌人运功时真气在体内运动的规律。通过这个规律,他要准确得找出对手何时施招、施什么招数、招数的威力和破绽等等。如此,再结合战斗的环境,提前一招或者数招,埋下逃生或者败敌的招式。 这就是逃观术,一种以弱胜强的策略。 听起来似乎很简单,但真想成功施展逃观术,并非易事。过人的胆量、聪明的思维、丰富的对敌经验,以及能从绝顶高手逼杀下逃生的轻功,四者缺一不可。 而落凡通过七八年时间,大小千次试炼,已经完全掌握这门技艺。用落凡师傅的话说,落凡的实力还不入顶级高手之列,但真想杀死落凡,江湖中怕没几个人能做到。 如此,落凡和悟嗔一番纠缠,和尚的底牌尽露。而落凡的本事仍深不见底。 胜负已无悬念。 但和尚不是普通人,而是有着蛇心狼性的暴徒!不到山穷水尽,他决不会放弃挣扎。而落凡更像是手段老辣、心智沉稳的老猎人,更善于打蛇杀狼。 一旁观战的薛雨然,却看不透彻情形,更吓得惊喘! 在她眼中,落凡哪里是人,分明是虎口里跳来跳去的兔子! 眼见,和尚攻势已弱,二十招内必败。心知亡命之徒,临死挣扎,难免伤及无辜。 落凡当即一喝:“薛雨然还不跑。等死吗!” 第十四章 救人或惩凶?失手! 听到落凡的喝斥,薛雨然立即转身跑走。 如此,再无顾忌,落凡更加拼命的缠斗和尚。而和尚已然力竭气短,气喘吁吁。两只伤臂也再次撕裂,血流不止。 眼见逃生无门,和尚唯有愤怒,喝道:“二十几岁竟有这般功力,你的身份绝不止一个小捕头!想不到,我竟要栽在你这小畜生手里!” 落凡冷笑:“和尚没口德,怕你地狱里爬不出来。没点真本事,怎么敢来抓你。不过,比起你我还差得远。可惜,你要死了。不然,我真想研究一下你的佛铸轮转天德功!不然,咱们打个商量。你临死前传我几招,我也让你死得舒服些!” 和尚怒咬牙:“谁死还不一定呢!” 二人各不留手,若两条幻影在山壁下追逐。 一个佛门霸拳,一个风雷劲腿。你来我往,你追我退,又一阵地崩石摧! 薛雨然跑出十几丈远,忽地停下脚步。 听着身后依然激烈的打斗声,想到和尚那骇人的拳劲,不由得替落凡担忧。 从怀中掏出一个银盒,看了一眼,玉眉微皱。 这银盒形状扁圆,厚不过半寸,十分的精巧漂亮。它虽然看起来只是一个装脂粉的盒子,但其实却是江湖鼎鼎有名的暗器“千机挂”。此物乃江湖机关世家百奇门所制,能发出无影针,治敌无形! 昨夜薛雨然归家。她的母亲岳娥怕她日后再遇歹人,便将此暗器送给她防身。 薛雨然怕落凡不是悟嗔对手,如果自己离开求援,怕回来时他早已无命。自己若使用千机挂,或许能帮到落凡。可万一失败了,自己性命也必然受累。 若是旁人,薛雨然不会犹豫。可想到落凡,她心中总有些不快。 “他毕竟是为救我才陷入危难。而且,便是大奸大恶遭难,也不该见死不救。众生平等,我不该对落凡起分别心。” 犹豫再三,薛雨然还是手持千机挂,跑回了山壁。 山壁下双强交锋,眨眼十几招又过! 此时,悟嗔和尚失血过多,内息虚弱,已然强弩之末。眼见大势已去,悟嗔心如死灰。 此时,忽听洞外传回细碎脚步声。 悟嗔和尚当即大喜,而落凡心中却叫“不好!” 二人都是内家高手,不用回头也能听出跑来的是谁。一瞬间,悟嗔和尚和落凡同时动作,都想要抢先赶到薛雨然面前。只是一个想抓她,一个想救她! 心知速度比不过落凡,和尚当即用尽最后的气力,拍出一掌“伏龙天德掌”。强悍的掌气将落凡逼退几十步! 趁此机会,和尚一个虎跳,便跳到薛雨然面前。 薛雨然见和尚跳来,急忙举起千机挂按动机关。几根无影针无声无息正刺中扑来的和尚胸口! 然而,悟嗔和尚功力深厚,一般的麻药根本没用。加上岳娥的千机挂带在身边已经有二十年了,里面的药怕早失效了。如此,毒针打入和尚身体,竟对他毫无影响! 和尚一只血臂再次勒住薛雨然脖颈。冲追来的落凡一喝:“别过来!不然,我立刻掐死她!” 一时间,昨夜井下的场面再次上演,只是这一次落凡没有金刚丝来暗算和尚! 但他的冷酷,却和昨夜一般。 手中忽显一把匕首,落凡看向和尚冷漠道:“我只要你死!她的死活,随你便!” 冷血无情!落凡的话,听得薛雨然心哀,悟嗔和尚心寒! 话毕,落凡便真的不顾人质安全,直接冲杀过去!悟嗔和尚吓得一瞪眼,他没想到落凡真的这般冷血,几乎瞬间便要推开薛雨然逃开! 然而,眼见落凡功成时,却见薛雨然忽地撑开双臂,大喊一声:“不要!” 薛雨然意外的动作和喊叫,使得落凡的脚步不自主的迟缓了。 只是微小的迟钝,和尚已然察觉,又将薛雨然勒紧,死死挡在身前! 眼见,和尚看穿了自己的心思,落凡只能停手。不然继续进攻,和尚真可能掐死薛雨然。 看到落凡退后,和尚大喜。面露不屑,嘲讽道:“果然,英雄爱美,你也不能免俗。你装得倒是像,差点真骗过了我!既然舍不得她死得,那就离我远点。不然,你知道我得本事。即使你能杀我,我也必带她一起下地狱!” 落凡不屑冷道:“救她只是为了在薛扬面前邀功罢了。但真要带走两具尸体,也不是不行。不然,你先杀了她。然后,我再慢慢杀你!如何?!” 听落凡如此狠毒,悟嗔和尚心里再次没底。只能抓着薛雨然不断后退。一边喝道:“别过来!否则,我掐死她!” 落凡双腿暗中蓄力,步步沉缓逼近。 他像是随时能打出的弓箭,又像是盯着猎物的饿狼。只要对方露出破绽,他便会毫不犹豫的冲过去,将他撕碎! 二人僵持退后,悟嗔和尚忽瞥到身后坡下的一汪水潭。顿时眼神精亮,脸上充满喜色! 见和尚异状,落凡也看向那一汪水潭。他不知道和尚在想什么,但知道自己再不动手的话,将永远失去抓捕悟嗔的机会! 想到此处,落凡做出最后一击的姿势,眼神一寒:“蠢秃驴!你没路了!” 悟嗔和尚却开始猖狂大笑,脸面更得意起来。 看向落凡,和尚狰狞道:“天无绝人之路!看样子,老天也帮我!现在,不是我没有路了。而是到了你选择的时候了!你是选择让这丫头淹死在我身后的水潭里,还是选择放我离开!若选择追杀我,你就是杀她的凶手!你这辈子都会记得这个被你害死的丫头。但你若选择救她,你将永远抓不到我!哈哈!哈哈!” 说罢,和尚一掌打晕薛雨然,将她推入了身后的水潭里!然后,飞奔逃命。 看着和尚逃走,落凡死盯了一眼,还是急忙跳入水潭救人。 将薛雨然拖到岸边,看着浑身湿透,娇颜楚楚,第二次死里逃生的薛雨然。落凡有些无奈! 这姑娘到底算聪明还是蠢?!非跑回来,傻乎乎的放跑了杀人凶手!真想打她一顿出出气! 举起巴掌,落凡便在薛雨然的脸上使劲拍了几巴掌! 薛雨然感觉脸上一阵疼痛,勉力醒来。 “你干什么?” 薛雨然睁开眼睛,很是生气。捂着生疼发红的脸,气得眉头拧紧。此时,真恨不得咬他一口。 落凡起身,冷面回道:“看你死没死!太可惜了,还没死。” 实则也是看她天生体弱,怕她昏迷之中寒邪入身,再留下什么病根。 薛雨然捂着脸,气道:“你是高手,连心跳呼吸都能听见。你用得着打我吗?” 落凡脱下衣服扔给薛雨然,无所谓道:“哦,我忘了。把衣服披上,别再冻死了,又该埋怨我禽兽不如了。这一天天的,尽跟着你后面瞎忙了。赶紧起来,回家吃饭了。” 薛雨然跟落凡这种人也无心对话。如今,穿着湿透的睡袍,不仅冷,更不雅观。只能勉为其难的披上他的衣服,强打精神,从地上爬起来。 水潭边碎石不少,薛雨然连日受困,身体虚弱,又受水寒入体。勉强走几步,“哎呀”一声,捂脚蹲在了地上! 落凡站着不动,好似没看见。 薛雨然揉着湿冷疼痛的脚踝,抬头喊道:“我脚崴了。” 落凡从地上捡了根木棍,扔给薛雨然:“真是千金小姐,走个路也这么费劲。拿去!” “你!” 薛雨然看着地上的棍子,气得无话可说! 第十五章 龙和泥鳅!各走各道! 看着落凡扔过来的棍子,薛雨然惊愕的愣住。 心说,天下间还有这样冷僻的男人吗?不自恋的说,自己好歹是公认的旗城第一美吧! 落凡可没心思照顾这旗城第一美。 站在一旁,双手抱胸,眼神游离。 自顾自地怨道:“生平办案从未失手。第一次让一个凶犯从我眼前跑了。可耻!昨晚要把他杀了,也就没这事了。古人说的对,成大事者,要远离女人!” 回过头去,见薛雨然还站着一动不动,催促道:“大小姐,撑着棍子走吧!等到总捕司都该吃午饭了!” 薛雨然勉励站起身,恶狠狠盯了一眼落凡:“谁让救我了!” 落凡前面自顾自走着,薛雨然一瘸一拐后面跟着! 虽然二人是救命恩人的关系,一个又是总捕司上官千金。但二人像早有了深仇大恨,谁也不愿意搭理谁! 走不一会儿,薛雨然的脚已经肿了起来。疼得她龇牙咧嘴,额头满是汗水。 落凡见她走得慢,走出百步,便停下等候。 走不到一里,薛雨然见路旁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便坐下再不走了。 落凡等了片刻,见对方没动静,回头问道:“你怎么不走了?” 薛雨然嗔怒:“你眼睛瞎了吗?再走下去,我这只脚要残废了。你走吧,我不要你管。等有人经过,自然能救我下山。” 落凡不悦:“那先来的要是野狼或者强盗呢?我可不认为你们这里治安这么好。” 薛雨然撇过头,哼道:“那我认命了。” 见薛雨然不走了,落凡也寻了一块石头坐下,把玩手里的匕首。 见落凡也停下,薛雨然远远问道:“你怎么不离开?” 落凡漫不经心回道:“和你一块等。你要是出事了,我这两天不是白忙了。再说,犯人跑了,人质也没救回。回去你那些兄弟姐妹还不把我吃了。” 薛雨然忍不住问道:“七尺多男儿,也是练武的高手。你不能背我下山吗?” 落凡一面正经回道:“想得挺美。七八里山路,总捕司又不给赏钱,凭什么背你呀。说起来,你爹还欠我三千两赏银呢!你爹是大侠,不会也赖账吧?” 薛雨然听得呆住。江湖上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吗? 气道:“你是个捕快,救人是你的职责,你还好意思要钱?” 落凡自嘲:“这么多年,破案无数,宰的贼寇都堆几座山了,不也只落个恶捕的名声。没权没名,也没人待见。还不如多挣点钱,以后早点退休,省得死了都没人给埋。” 薛雨然冷哼:“那好!我给你十两银子!你背我下山!” 听有银子,落凡便来了精神,伸手道:“一百两!还得给现钱!还有,那三千两你也找你爹说说。一个衙门当差,别老让我去要账,怪不好意思的!” 薛雨然呸道:“呸!一百两!我坐十年轿子都够了。那我宁愿不要这只脚了。要银子你找悟嗔去!我家没钱!” 说罢了。两人互相鄙视,远远待着,谁也不再说话!安静的像对方不存在! 等不多久,一名猎人路过山上。薛雨然立刻托付他前去总捕司报信。很快,谢旭带几十名捕快,骑马飞奔上山。 远见谢旭等人赶来,落凡便飞身离去。他可不想和这些人多说废话。 薛雨然忽觉身凉,发现身上披的衣服消失。一回头,果然落凡不见了! 但见,地面枯黄草叶扑卷,树荫下几叶秋落飘零。知道他已然离去,只是不屑一声,“哼!” 落凡踏叶凭风,回到旗城。 此时,已近中午。正是云高日暖,一片好天色。 先来到司空明府邸外,将绑在树上的猎狗带走。又找了户老实人家,留些银两让他们好生收养。 回到总捕司,前往兵器房将断刀登记,又领了一把新的钢刀。江湖人时刻面临危险,没有兵器护身十分危险。落凡是个谨慎的人,涉及安全的事从不马虎。 拿了新兵器,落凡打算离开总捕司,先去吃个午饭。忙活一上午,昨夜风月楼前吃的四个肉饼早已消化,现在正饿得紧。 走到大门前,正遇赵雪、贺闻名一群人嬉笑打闹而来。 众人见到落凡欢声笑语顿停,场面也冷了下来。 按理说,落凡两次救了薛雨然,理当受到众人喜欢。但事实恰恰相反,这些人不仅不喜欢,反而更加讨厌和仇视他。 其实不难理解。总捕司人员繁多,从最小的九品捕快到三品总神捕,加起来足有三千多人。这些人大多没有背景,按照天都王朝规矩,若想升官加薪,只能靠破大案积攒功劳! 落凡两次抓捕凶手都是单独行动,一个人把功劳吃完了,其他人一点也没沾上。如此,自然没人不喜欢他。加上一些小人搬弄是非,大家就更讨厌他了。 落凡也不在乎这些人的想法,毕竟一条龙没必要和一群泥鳅打成一团。 路过这一群人时,落凡连眼也没眨,直接走了过去。 赵雪见落凡竟敢不搭理他们,命道:“站住!你去哪里?” 落凡指了指日头:“该吃午饭了。总捕司不给赏钱,难道还不给吃饭吗?” 赵雪一愣。这什么话头? 众人也恼,这家伙明明是个八品小捕头,面对三品神捕竟也敢如此放肆!真不知天高地厚。 赵雪不悦问道:“落凡,我问你。你明明告诉我悟嗔在圆觉寺。我们把那里围了几层,搜了一上午也没找到悟嗔。你们怎么跑去亡夫山了?” 一众人也好奇围观,想探探落凡办案的秘诀。 落凡不屑,冷嘲道:“悟嗔是圆觉寺和尚不假,但傻子也该知道,他逃跑后不敢回去吧?” 赵雪气得瞪眼:“你骂我是傻子?!” 落凡又一冷笑:“没有。我是说去圆觉寺的都是傻子。” “嘿!” 一众齐怒,这家伙竟把整个总捕司的捕快全骂了! 当即,所有人全都撸胳膊、挽袖子,张牙舞爪,要给落凡点教训。 见众人要动手,赵雪瞪眼恼一喝:“都给我安静点。这小子是欠揍,但人家救了人。咱们没本事,被骂几句怎么了!” 贺闻名哼道:“我看他就是贪功,故意隐藏线索。若不是他贪功,犯人也不至于跑了。这件事他要负全责!” 落凡懒得理会贺闻名这种小人物,伸个懒腰,哈欠道:“也不知旗城的饭菜什么口味。我听说,第一天上差,同僚们都会请客?你们有请客的吗?” 众人无不气恼:“请客?我们疯了!我们哪个的官阶不比你高,请你一个八品小捕头吃饭,你配吗?一个小捕头还要跑外面吃饭,总捕司食堂吃不下你了!” 落凡不悦白眼,斥道:“不请客,还问东问西的!瞎耽误工夫!” 说完,自顾自走了。 见落凡如此嚣张,众人气得甩手顿足。 纷纷看向赵雪,不平道:“头,这小子也太狂了。你怎么不治治他呢!这种人不好好教训,以后他还不反了天了!” 赵雪虽然也恼火,但她也并非小气的人物。训斥众人道:“别瞎嚷嚷了。你们一天到晚,就会耍贫嘴。好像没落凡,你们就能抓住悟嗔似的。有时间多练功、多学习,这查案子比人家厉害,那才算本事呢。” 贺闻名擦了擦鼻子,一笑:“二姐,你怎么说起我们的不是了。兄弟们,这些天查案多累呀。咱们查这么多天,倒让他旁观者捡了便宜。你看他这嚣张模样,天老大他老二似的,那气势比天都王还高。” 一众大笑附和。 第十六章 赵雪请客! 贺闻名开了个头,逗得一众大笑。 众人也开始眉飞色舞,数落起落凡的不是来。 虽然,落凡只在总捕司露了三两面,但值得挖苦的地方倒是不少。一时间,众人乐得拍掌、跺脚,谈论得热火朝天。 见一众这般没品行的模样,赵雪皱眉一喝:“都别胡说八道了。落凡虽然是新来的,性格有些怪,还有点目中无人。但他既然入了总捕司,以后也都是兄弟了。咱们要互相照顾,互相学习。你们对他客气些,不要总想着争功而去排挤别人。” 贺闻笑道:“二姐,你也知道他目中无人呀。我看,不治治他这毛病,他以后还不知道闯什么祸呢!你本事大,要不你替我们教训他一顿。” 赵雪冷傲一哼:“他闯祸自有人收拾,不用你操心。赶紧吃饭去吧。吃完饭还要去追捕悟嗔。这次无论是谁,若能把悟嗔抓到,我替他请一大功,保他官升一级!也赏他五百两银子。” 听到又能升官又有银子赚,众人忙冲去抢饭了。 赵雪则转身追踪落凡而去。 落凡离开总捕司,走不远便看到街上一家酒楼。这酒楼别无特殊,只是牌匾写着:醉仙楼。 落凡看那匾额一笑:“醉仙楼?好俗气的名字呀!敢用这么俗的名字开店,老板有点底气呀,酒菜应该不差。就这家吃了。” 走进酒楼,二楼僻静角落寻个空桌坐下。 楼下小二见来了捕头,快着步子跑来伺候。 到了楼上,躬身一笑:“捕头大爷,您来了。不知,想吃点什么?” 落凡一叹气!忙了两天一夜,还让悟嗔跑了。想想,心情总好不起来,连吃饭的胃口也差了不少! 摆摆手,百无聊赖似的说道:“三张烙饼,一盘杂合菜,再随便来个凉菜。就这样吧。” 小二笑道:“得嘞!您稍等。” 此时,赵雪跟上二楼。来到落凡桌前,大方坐下。 小儿又急忙招呼:“呦!赵雪神捕,您也来了。不知,要吃些什么?” 赵雪将宝剑放在桌上,吩咐道:“再来一份卤牛肉、一只烤鸭。他今天的饭钱,记我账上。” “得嘞,马上来。”小二响快应了一声,跑下堂端菜去了。 落凡倒了一杯茶,自顾自喝了起来,没有搭理赵雪的意思。 见落凡端着高冷,赵雪先开口笑道:“醉仙楼别无特色,饭菜更是一般,唯有烤鸭倒值得一试。如今,你也算是总捕司的一份子,这顿算是给你接风了!” 落凡只回答两字:“多谢。” 落凡身怀望气诀,察人观性乃是一绝。据他观察,这赵雪鲁莽又好暴力,侠骨也有柔肠。。 这样的人若是亲近,她可以替你拼命。但同样的,她太在意人情,容易酿出祸事。自己在旗城待得时间不会太久,也不想和她扯上关系。 见落凡回应冷淡,赵雪笑道:“看样子,这顿饭人情太薄,比不得风月楼的美酒佳人。你好像不太满意?” 落凡平静回道:“不。我就这张脸。你请我吃仙丹,我也这样。” 赵雪一愣,又一笑:“语不惊人死不休,是吧!你这人说话总是云山雾罩的。不过吃了我的请,以后便算朋友。遇到难处,尽可找我帮忙。” 落凡看着赵雪,认真说道:“我不吃这饭,有事也找你。你是神捕,我是捕头。你是我的上司,我有事不找你找谁?!” 赵雪听得脸皮一跳! 总也猜不到这家伙下一句话!他似乎天生有说话噎人的毛病! 缓过神来,赵雪笑道:“你说的也对。那作为上官我有权问你,你怎么找到悟嗔的?” 落凡也不遮掩,回道:“猎狗。那和尚被我重伤,又经过治疗,身上血腥味、药味极浓。任何一条狗都能轻易闻出他的气味。跟着猎狗,很快便能找到悟嗔!” 落凡实话告知,但没有说司空明府邸密道的事,也省许多麻烦。 “猎狗?” 赵雪眼一亮,这办法倒真是绝妙! 他们只着眼于追查凶手本身,倒没有想过这样简单的办法。很是赞赏的点点头。 但她还有一个疑惑,不得不问! 便又接着问道:“哦,这确实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心思巧妙,令人佩服。不过,你既能想出这么好的办法,为什么不通知我们一块前去缉拿凶手?一个人追凶岂不是很危险?” 赵雪的问题,也是总捕司所有人的疑问。 所有人都认为落凡独自追凶,是我行我素,是彰显聪明、贪图功劳。但赵雪认为落凡肯定有其他理由。 面对赵雪的发问,落凡忽然想到薛雨然。这个聪明的女人,应该什么问题都能想明白吧。 认识落凡的人,会因为他的聪明和绝情,而认为他心思深不可测。但他其实是个纯粹简单的人。 遇到邪恶的人,他会以最狠的手段对付,把对方逼入绝境才肯罢手。而遇到善良的人,他也愿意奉献自己所有的力量去保护。 像赵雪这种直性子,是落凡喜欢的性格。他可以坦诚以对。 面对赵雪的问话,他如实回答:“悟嗔和尚功力深厚,他可以听到百丈外的脚步声!追寻的人越多,抓捕越难。况且,即使你们能顺利围困他,面对不能逃生的情况,他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人质,再行突围。面对这等凶残狡诈的歹徒,一对一的较量,人质才有活命的机会。而旗城轻功比我好,又能制服悟嗔的,怕是没有。” 赵雪颇觉有理。 此时,她对落凡的态度改变了不少。她不仅相信落凡的话,更欣赏他独特的办案方法! 赵雪赞道:“不愧是龙县恶捕!你不像雨然说的那样不在乎人质的死活嘛。这一顿我没有白请。以后,我要多跟你学习一些办案的手段。” 落凡反问:“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真话?或许,我就是特立独行,就是喜欢贪功,才独自追击凶手呢?” 赵雪一愣:“你是吗?” 落凡冷一笑:“你是神捕,你说呢?” 赵雪认真道:“传闻龙县恶捕,屠杀人命,从不留情。所过之处,鸡犬不留。龙县百姓只闻你的名号,便能吓得跳崖投河。我倒是觉得,你表面冷漠,内心倒也挺好相处。你刚到旗城,便日夜不歇查案,救了小师妹两次。可见,你是个好捕快。” 落凡诡秘一笑:“一个人可不是这么简单能看透的。比如,现在咱们能坐一块,好似谈笑不错!但马上就要刀剑相拼,分个你死我活。你信不信?” 赵雪摇了摇头,笑道:“我不信。你又不是算命的。我算是明白了。你这人总是话锋多变,让人不能琢磨。” 赵雪话刚落,忽见楼下一大群人持刀拿剑,风风火火,吵嚷而来。 第十七章 秦武刺马!双争! 一大群人气势汹汹拥上楼来。 赵雪回头一看,这些人她全认识,立刻起身相迎。 迎上前,赵雪看那领头的紫衣老者,纳闷道:“林叔。你怎么来了?还带这么多人?你们不会是要找谁打架吧?” 紫衣老者手提大刀,白眉横挑,煞气腾腾。举刀一指落凡,面目凶狠,咬牙喝道:“赵雪!就是这贼人,今早用刀挑断了你义兄赵涛的腿筋,让他永远成了瘸子!不仅如此,他还砍掉了赵涛三个手下的手臂。敢对我银帮动手,狂妄至极!你身为赵涛的义妹,还不替自己兄长报仇!” 赵雪玉面一寒。 回头怒瞪落凡,眼珠暴圆,青丝飘扬! 倏然,秦武金钢剑无影出窍,单是拔剑时带出的锋寒,也刮得落凡耳边一凉。 落凡定眸一瞧! 传说中的秦武金刚剑!果真灵光霸道、正气凌人,配得人间一把好剑! 落凡早上听那痞子说过,他曾救过赵雪的命,和几位神捕也关系亲密。只是没想到,他和赵雪竟还是结拜兄妹。 心中鄙视。闹了半天,原来那狗贩子引以为傲的后台就是赵雪呀!这赵雪眼光真不咋地,怎么拜了那么差劲的兄弟。 赵雪举剑相向,霜面冷眸,质问道:“西大街的赵涛是你打伤的?为何下此毒手?” 落凡淡定喝茶:“是我伤的。他夺财害命,只是技不如人罢了。我按照江湖规矩,伤他一腿!有何不妥?” 赵雪听一怔,又怒道:“他只是个毫无武学根基的粗人,怎敢对你这样的高手出手?定是你故意引诱,他才上当。既然你讲江湖规矩,那便该知道,伤人者必被伤。赵涛是我义兄,你打伤他一腿,我便要你还他一腿!拔刀吧!让我看看龙县恶捕究竟能耐如何!” 落凡也正想见识一下赵雪的本事。 起身拔刀,邪一冷笑:“哦,那不知死的地痞是你义兄呀。那我得问清楚了。你是以他义妹的身份,还是以总捕司神捕的身份与我打呢?” 赵雪皱眉:“有何区别?” 落凡冷笑:“若你以私情向我挑衅,那便是寻衅滋事,我便不客气杀你!若你为公,那我倒能下手轻些,留你一命!” 赵雪眼眉一挑:“放肆!” 赵雪生性好强斗狠,岂容他人小瞧。不再多说,金刚剑破空直劈落凡。霎时间,剑气纵横乱散数尺锋芒,将对面桌子全劈成两半。众人心怕,赶忙退到楼下。 落凡侧身一步,简单躲过一击。 心中佩服:“好强的剑气。便是这一手剑气也够常人练五十年了!不愧是能入惊技门的外族弟子。” 说起惊技门,也算来头不小。 江湖有一句广为人知的传言:天下武学归三宗。 这三宗分别是:西灵天陀寺、北海浮屠山、东山惊技门。 江湖武学,门类众多,不可胜数。但在这三宗,几乎可以找到所有武学的根源。 赵雪的秦武剑法,虽然威名江湖,但也只是惊技门第七门,灵剑门下,奇人剑里的一门普通剑法。而类似的剑法,门内还有几十种。至于其他门类功法,更多达上千种。可见惊技门武学收藏之巨。 而论起来,惊技门在三宗,地位是最低的。至于,浮屠山和天陀寺,那里面的武学更深不可测。 简单一个例子,现在的江湖白道联盟盟主古云争,他本也就是个放牛娃。只是在浮屠山下无意中捡到了一本“天猴棒法”,便修炼成绝世高手,稳稳占住了白道盟主的地位。 三宗拥有如此多武林绝学,自然江湖地位高崇。 而能入三宗学习的弟子,要么是门中内传弟子,要么是天赋绝顶的奇才。 赵雪所学的秦武剑法,力强而速狠,曾有天下第一快剑的称号。其中一招秦武刺马最为精要,往往杀敌,只需一招。 此招霸道,威力无穷,自然修炼也难。要想修炼秦武剑法,必须拥有超越常人的爆发力和灵活性,一向只有男子中天赋最上乘的人物才能修炼。 但赵雪不同。她天生武脉异常宽阔,甚至胜过寻常男子十倍。 有这样的天赋,她的耐力、爆发力、平衡力,自然也远胜旁人。如此,她修炼秦武剑法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更巧合的是,天下第四的名剑秦武金刚剑,也一直收藏在她家中。 秦武金刚剑,据说传自上古,制造工艺复杂,剑坚如金刚。剑长三尺,宽三指,剑身中有棱,两边略薄。剑重五十斤,可劈可刺,正是修炼秦武剑法最上乘的兵器。这一人、一剑,皆属不凡,更配合的相得益彰。 二十年前,灵剑门副门主谷庆前往天下银帮求见秦武金钢剑。巧合遇到十岁的赵雪。他一眼看出赵雪武脉超凡,正是继承自己秦武剑法的最佳体质。当即便求天下银帮的帮主赵神武,要将赵雪收为弟子。 赵神武早年遭遇强敌,亲人尽失,唯独剩下赵雪这一孙女。他只想把她护在身边,让她一生安逸。可谷庆赖着不走,不依不饶求了三个月。 加上赵雪痴迷学武,天生喜好舞刀弄棒,早晚也要走武道一途。所谓好铁不炼不成钢,赵神武也怕自己爱护过度,反而耽误了赵雪。纵然心中不舍,最终还是选择让她跟谷庆去了惊技门。 自赵雪十岁入惊技门学艺,如今已有二十年了。她的剑法已然小成,当属江湖一流。寻常人与她也过不了几招。 而事成大者,往往要具备过人的胸怀和智慧。赵雪能有秦武剑侠的名声,凭得也不全是武力。她看似粗鲁蛮横,实是个内秀的人物。 刚才在总捕司,落凡曾当众问是否有人想请客?那便是隐讳的告诉众人,想知道自己如何抓住悟嗔的,请自己吃顿饭就行。 其他人都没听出来,更是嗤之以鼻。唯有赵雪听出了话外音,并跟了上来。可见其心思灵巧。 而那西街的狗贩子赵涛,他虽然只是个地痞,但却曾与危难中舍命救过赵雪。赵雪豪爽最讲义气,便与赵涛结拜为兄妹,平日里对他百般照顾。 如今,赵涛被人打残,虽然不占理,但与人情上,她也必须跟落凡打一场。 而赵雪也只是想打伤落凡,给赵涛及银帮的弟子一个说法而已。但想要伤到落凡,却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落凡心知,赵雪的秦武金刚剑是宝剑、重剑,而自己从总捕司拿的佩刀,太轻、太差。若是硬拼,怕一招也挡不住。当即转步抽身,绕梁柱、楼梯、桌椅附近,四处闪跳躲避。偶尔施展太极刀法,用交缠的刀劲不断卸赵雪的腕力。 这也是落凡的算计。重剑虽然攻击猛,但也费力。加上落凡自创的太极刀法,能周期性的对敌人的手腕产生轻重不一的压力。如此,赵雪在不断攻击中,手腕韧部会因压力失衡,最终产生麻痹或轻微扭伤。 赵雪不明所以,不断霸道攻击,剑锋寒芒撩身而过,杀风刺入心怀。落凡则凭借超凡身法,八面闪躲,不敢直撄其锋锐,只能用刀灵巧走势,多加变化缠绕。 十几招后,落凡仍然躲避,毫无新意。赵雪也是小看三分。这样的打斗方法,她可不喜好。 当即赵雪再提三成功力,如鹰追虎扑,凶猛进攻。落凡则是兔跳鹿奔,步步急退。一时间,桌椅塌坏,碟碗碎地! 正攻击得势,赵雪忽觉手腕酸麻,宝剑立时一顿! 第十八章 白马大侠!解纷! 赵雪意外的手一迟钝,落凡当即反攻。 一招突刺,刀尖似毒蛇獠牙瞬吐出十几道银芒!剑锋贴着赵雪胸前闪动,只差一寸便能将她心口刺出十几个血窟窿来。 危急时刻,赵雪神一凛,一步退如幻影!速度比落凡丝毫不差。然后,瞬间又回招,寒芒强劈斩,滚滚若洪流,再次将落凡逼入下风。 只这一招,落凡已看赵雪的真实水平。 心中暗惊:“好扎实的功底!比悟嗔还要老练稳重。行招用技,稳如磐石,拥有老一辈人物的风范。跟我打斗,竟没用真本事。看样子,惊技门的谷庆真是费了心思培养她!” 赵雪同也暗惊。 自己虽然只用了五成功力,但这也不是平常高手能接得住的。而落凡却能似游戏般躲开,毫无难色,似乎才用了二三成的本事。而且,他故意闪躲,用诡异难缠的刀法纠缠,竟让自己的手腕伤了。 这种能让人自伤功体的本事,这样深沉诡秘的心计,不愧是传说中的龙县恶捕。难怪薛雨然说,落凡城府深不可测,让他们远离此人。 “战宜绝,不宜迟!一招败你!” 想到此处,赵雪心一冷!不再耽搁,直接运出秦武剑法最高剑招——秦武刺马! 见她一步后退,脚步一踏,猛地窜起,带起脚下地板崩碎!而她整个人似乎消失在空气中。 围观者见赵雪忽然消失,楼上地板便片片碎开,紧着便听见尖锐刺耳的声响。 熟悉赵雪的,都知道赵雪施展“秦武刺马”了,脸上无不露出得胜的笑容。 落凡也会秦武刺马,自然也清楚这招的厉害。 昨夜枯井中,他便是用的这一招击败的悟嗔和尚。而赵雪作为秦武剑法的嫡传,她的秦武刺马更是当世一绝! 落凡使用“望气诀”,能提前察觉赵雪绝招将出!他也正想试试自己的秦武刺马比起赵雪究竟如何! 当即持刀如剑,同时踏地消失,手中钢刀刺破空气同样发出刺耳的争鸣声! 刹那间,看不见彼此的两人不顾性命的对冲,剑锋向两道金色闪电刺破空对上! 呲!!!一声精铁对接,蹭呲长鸣! 巨大的火光在空中爆燃! 刺马招落,双人落地,各自分离! 二人分离,各自站住惊迟。一时安静,唯有劲风掀翻各自衣摆。 楼下围观众人,伸脖子、踮脚尖,瞪大眼看向楼上两人,却都没有见到任何一人受伤! 纷纷惊异。怎么可能?赵雪的秦武刺马怎么可能失手呢! 更奇怪的是,刚才两人同时消失,同时施展的秦武刺马,不该都能全身而退呀! 秦武刺马速度太快,场外人自然看不见。 原来,刚才两人出招后,刀口恰好相碰,所以并没有人受伤。不过,赵雪手里的金刚剑,还是将落凡手中钢刀刀锋全部磨平! 赵雪落地惊怒! 想不到,落凡竟然会自己的绝技!更想不到他的秦武刺马如此出色! 怎么可能! 自己苦练二十年才有今日成就,这落凡才二十出头,他从哪里学得秦武刺马?! 落凡也同样吃惊! 刚才一招看似平手,但其实自己输了许多。 首先,赵雪并没有真的想杀自己,她的力道一直控制在五六成左右。而且,她故意将剑锋对准自己的肩膀,只是想要伤自己出气。而落凡知道赵雪剑法比自己强,所以选择用八九成功力对付,也故意偏了几寸刀锋。 想不到,二日各自留手的心思,竟导致剑锋碰撞,倒是打了个平手。 落凡修炼的绝学,是天都王朝皇家绝学“风雷腿神决”,也是天下排名第五的内功。 这门功夫专修腿法,自然腿上功夫厉害。 而施展秦武刺马,最需要强大的腿部力量。所以落凡模仿秦武刺马有着绝佳的优势。但模仿毕竟是模仿,刚才那一剑,赵雪要比自己稳太多。 落凡心中佩服,看来赵雪真的拥有重复天下第一快剑荣耀的潜能。 一瞬,二人心思各转。 赵雪是好强的人。比斗一旦开始,不分胜负,她绝不罢手! 来不及问话,赵雪转身再次发力。落凡也不迟疑,当即奉陪。 “砰”得一声,地板再踏碎,二人再次冲向对方,又一步消失众人眼中。 一刀,一剑,再次施展秦武刺马杀向对方! “当!”一声脆响! 这一次,落凡手中钢刀刀尖与赵雪金刚剑剑尖正好碰撞,刀身瞬间脆声断裂!剑锋擦过落凡手臂刺过。 失了兵器,落凡当即快闪逃远。 赵雪却不肯放过,踏地几步,身形消失,地面猛显半圈脚印。绕到落凡身侧,再用秦武剑招。 见落凡没了兵器,必死于这一招下,楼下观者兴奋喊好! 正此时门外忽来一声大喝:“二姐,住手!” 紧着,一把霸道金光的宝刀,破空碎风,电光一般刺入二楼墙中,正挡在赵雪前路! 赵雪当即停手。 “青虎乌金刀!叶叹!” 见刀识人,众人议论着回头。 此时,青虎神捕叶叹门前飞步,跃上了二楼。 叶叹挡在赵雪身前,劝道:“二姐!身为王朝神捕,怎能和下属在酒楼私斗。传出去,岂不是让江湖人笑话,也更让师傅为难。” 赵雪持剑怒对落凡:“他伤我义兄,我岂能坐视不管!他打瘸我兄弟一条腿,我便要他还一条腿!” 叶叹正经道:“江湖有江湖的规矩,王朝有王朝的法度。二姐,你是天都王朝的神捕,不再是快意恩仇的侠女。便是他真有罪,也该带回去审明白,岂能私下动刑。若人人如此,那天下岂不大乱了。” “说的不错!” 又听一声清朗,自楼下传来。 众人回头,见一白衣锦绣,面容俊朗,气度不凡的男子,带一群人匆匆赶来。 众人纷纷闪开路,拱手称呼“帮主。” 来人正是旗城银帮帮主,段弘岩。 段弘岩是赵雪在惊技门的同门师兄,也是她的丈夫。而他手中佩剑也是仿的赵雪的秦武金刚剑,两把剑几乎一模一样。 段弘岩为人正派,侠肝义胆,和谢旭的脾气倒有八九分相似。年三十二岁,江湖名望斐然。他以前在东山惊技门时,常骑一匹白马四处惩奸除恶。当地百姓见白马,如见救星。故而,习惯称他为“白马大侠”。 段弘岩匆匆上楼,打量一眼落凡。便看向赵雪,严肃道:“赵雪!江湖自有规矩,王朝也有律条!赵涛是银帮堂主,他被人打伤,理当我们解决,不该由你出头。” 赵雪气势汹汹:“哼!赵涛是我的义兄,我为他报仇理所应当!你们闪开,不然休怪我剑下无情!” 段弘岩大义凛然,说道:“我已查过此事。赵涛违反帮规,逞凶抢劫。技不如人,才被人打伤!江湖规矩,行盗、抢类苟且事,若被正主抓住,断去一臂,理所应当。你要替他复仇,没有道理,也不符合规矩。若你执意无理取闹,我作为银帮之主,也只能拦你。” 赵雪看着段弘岩一副正气的模样,气急败坏,恨得咬牙。但他们毕竟是夫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斗。不然传出去,江湖人不知又要说什么闲话。 赵雪怒收剑,看着落凡冷煞道:“算你走运!以后别让我抓住你的把柄!” 说吧,气冲冲离开。 叶叹看了落凡一眼,一脸鄙视的摇了摇头,也离开了。 段弘岩冲落凡一拱手:“少侠受惊了。既然是我帮中弟子先有过错,我银帮也不会寻仇。此事,咱们双方就此作罢。告辞。” 一场喧闹,没有人流血,围观的百姓一脸失望,也都悻悻离开。 第十九章 稳重的叶叹! 争斗结束,场中人散尽。 落凡看着手里的断刀,不悦皱眉。心说这总捕司的刀也太差劲了,这不是把人往死里坑嘛!等自己回去,定要好好教训这锻刀的铁匠! 收起断刀,看向楼下依旧发愣的小二,大声喊道:“小二,牛肉和烤鸭好了没!打包带走。” “啊?还吃啊!” 小二张大嘴巴,拖长了声音,一脸惊愕的夸张! 落凡自得一笑:“当然要吃啦。白给的饭,不吃是傻子。哎,记赵雪账上!还有这损坏的地板、家具和碗碟也都算好了钱,让她赔!她家不差钱!” 小二乐一笑:“嘿,得嘞!您是不怕事的主。我这就给您端菜。得罪了神捕,谁知道您这吃了这顿还有没有下顿!” 落凡听得一脸不高兴。气道:“嘿!你这小二不会说话,难怪你这店生意不好!这破店名,破酒菜,破小二,破桌子破板凳!以后,你这破酒楼我还不来了!” …… 赵雪离开酒楼,气冲冲而走。段弘岩在后面急跑追上。 赵雪的步伐太快,走起路似脚不连地。段弘岩虽也是修炼秦武剑法的高手,但也要小跑才跟得上。 一面跟着,一面嬉笑劝道:“雪儿!雪儿!你慢点,你走路太快,我跟不上。不要生我气呀。你是官家的人,不能当众行凶。这落凡可是出了名的凶恶,你若打伤了他,他把你告到总捕司,你师傅也只能按律罚你。你这不是自找苦吃。” 赵雪恼道:“我义兄被伤,银帮兄弟受辱。难道不该替他们讨个公道!你身为帮主,不帮忙也就罢了,竟还拦我!” 段弘岩耐心道:“雪儿。你有没有想过,赵涛伤人抢劫,被他打伤又损失了钱财的人去哪里讨公道?他的生命宝贵,难道别人就不是爹妈生养的吗?就活该被他欺负?赵涛仗着你的袒护,平日里胡作非为,不知道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他被人教训,实在是咎由自取。若让他继续为非作歹,早晚惹出大祸。” 赵雪站住脚,脸面一板,恶狠狠盯着段弘岩,斜眼逼视道:“你是说我不懂仁义道德,只晓得徇私枉法、助纣为虐,是不是?你是不是觉得我也是个恶人,配不上你这个大侠?” 段弘岩被赵雪吓退一步,讪讪一笑:“哪有。你是天下最好、最善良的女人,是我配不上你!你千万别错会我的意思。我是说,咱们现在既然当了捕快,就要讲天都王朝的律法。赵涛是你义兄,但他做错了事,也该受到惩罚。你想帮他,便该帮他改恶向善!不然,哪一天,他真被人寻仇杀了,你岂不也后悔。” 赵雪眉一皱,斥道:“你懂个屁!自己兄弟受伤都没有表示,你怎么让手下心服?若没有我替你压着,你的帮主之位早被其他人抢走了。江湖就是是非之地,以强为尊,你的仁义道德管个屁用。” 大义面前,决不让步。听赵雪这番歪理,段弘岩也来了脾气。 满面正气回道:“我行得端、走得正,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师傅。若不能堂堂正正做人,我宁愿做个耕地的农夫!什么帮主,我才不稀罕!” 赵雪气得白眼:“你还真是个大侠!你厉害,小女子我配不上你!我是瞎了眼了,嫁给你了。真是个废物!你别跟着我了!再跟着我,我把你休了。” 段弘岩很是听话得站住,小声嘀咕道:“你怎么不讲理呢!早知道,我也不娶你了!呸呸呸!娶还是要娶的!不然,我娶谁呀。” 此时,叶叹在后面跟了上来。 见段弘岩一个人站着嘀咕,问道:“姐夫,你干嘛呢?” 段弘岩回头一笑:“哦,小叶叹呀。我正要谢你呢。幸亏你刚才在酒楼里阻拦的及时,不然你二姐就犯了大错了。明天来家里,姐夫请你喝酒!” 叶叹摇了摇头:“不了。酒乱人性情,不是好东西。我从来不沾。” 段弘岩笑道:“我忘了。你们这几个师兄弟,就属你和老四最稳重。不像你二姐,一天不找人掐架,她就手痒!真不愧是帮派大小姐出身。不过,想想赵涛这事,我还得怪你们!” 叶叹一愣,大为不解:“这事怎么怪我们了?又不是我们打的赵涛!” 段弘岩气道:“哎,你还真说对了。就是因为你们不打他!他才能四处惹祸!他仗着你们七大神捕的庇护,整日偷鸡摸狗,为非作歹。你们作为捕快,要是能秉公执法,多抓他几次。他能成今天这样吗?” 叶叹听得有些发蒙,琢磨道:“这!好像说得有点道理!哎!不对。赵涛也是你手下呀!你作为他的老大,也是他的兄长,你怎么不管?” 段弘岩一脸无奈:“我怎么没管。但帮里事那么多,我管得过来嘛!再说,有你二姐背后戳着,我也管不了呀!” 叶叹白眼:“那咱们不一样嘛!就二姐的脾气,谁敢抓赵涛呀。当年,天下银帮叛乱,二姐是赵涛拼死救下的。他因此还被人砍了几十刀。这番恩情,二姐自然当他是亲兄弟。我们可不敢碰他!” 段弘岩不悦皱眉,数落道:“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既然是捕快,就要秉公执法,大公无私。怎么能因为同事间的私情,徇私枉法。好歹是薛扬的弟子,怎么这点觉悟也没有。算了,我不跟你废话了。等哪天有空,我找你们师傅唠叨唠叨!让他好好管教你们!” 叶叹笑道:“那也行!不过,也别太担心了。二姐是有分寸的人,刚才没真想伤人。不然,落凡哪里躲得了。她是故意演给银帮那些老家伙看的,也是为了你好!” 段弘岩深一叹息:“唉!我知道赵雪的心思。只是,我不喜欢这些帮派人的做派。若不是顾及赵雪,我早不当这帮主了。一天到晚,不是调停打架,就是为了几两银子的事,东西家的跑。真累死我了,还不如你们总捕司舒服。” 闻言,叶叹也深一叹息,说道:“唉!二姐,本是天下银帮的大小姐。可惜,唯一的家人老爷子也不在了。如今,天下银帮也归了侯令天。旗城的银帮分部,算是二姐对老爷子最后的牵挂了。不过,姐夫若真不喜欢干这个帮主,还是早早和二姐说清楚。夫妻嘛,心里话不能憋着。时间长了,影响感情。” 段弘岩听一乐,搂住叶叹肩膀,乐道:“哎,小叶叹!别看你年纪小,懂得事不少。以后,你肯定是个好丈夫。最近有没有看上哪家姑娘?姐夫给你当个媒人!” 叶叹躲开一旁,鄙视道:“你们这些结了婚的,一见面就要给人找媳妇。是不是婚后生活太压抑了,非要为难我们年轻人。不跟你聊了,我走了。” 段弘岩不高兴喊道:“嘿!结了婚就老了嘛?我也是年轻人!” 叶叹头也不回,摆了摆手,说道:“结了婚就是老!” 段弘岩又追喊道:“嘿!你小子!你早晚也得老!” 落凡提了足量的牛肉和烤鸭,兴致勃勃回到总捕司用饭。一路上,所有捕快看他的眼神都十分怪异,更多人背后指指点点。 落凡也不奇怪。想来,醉仙楼的事已经传开了吧。旁若无人的走到议事大厅内,坐下来美滋滋的吃东西。一边感叹:“这免费的东西,就是好吃!” 落凡正吃得欢快,院外走来一个不太一般的老太太。 这老太太白发苍苍,一衣素袍,背一柄金色宝剑,腰挂神捕银牌! 她虽老、虽瘦,但神韵非凡造化,风骨超然赛仙人,身似一把凌然挺立的神剑。便是外行人,也一眼知她不是寻常人。 第二十章 金剑神侠!颜一剑! 老太太昂首挺胸,大步而来。 她腰上挂的虽只是神捕银牌,但这分量可比旗城七位神捕的金牌要重的太多!院中捕快即使有不认识老太太的,看她这身形,也能猜出七分。纷纷站在路旁,恭敬的鞠躬行礼。 落凡远远瞥了一眼,便继续吃喝。 老太太走进大厅,见落凡一个人正吃得有滋有味。傲慢负手,拐着弯训道:“这大厅什么时候成了食堂了?” 落凡当作没有听见,依旧自顾自吃着。 见落凡竟不搭理自己,老太太眉一挑,一拍桌:“嘿!小子,聋啦!我问你话呢!” 落凡掏出手帕擦擦手,来到一旁书柜取出《总捕司规制》,从桌上推了过去。 一脸正经说道:“您查查,哪一条规定说不允许在大厅吃饭?” 老太太眼珠子一瞪:“嘿呀!哪里蹦出来个野猴子,敢这么跟我讲话。尊重前辈,这书里也没写吗?” 落凡无视老太婆的问话,将食物包好,自语道:“饱了!收起来还能凑一顿晚饭。” 便又端起茶喝了起来。 老太婆气得呆住! 自己八十岁人了,还从来没遇过这种没礼数的玩意?若不是自己资格太老,真想一巴掌把他打天边去。 此时,总捕司司正薛扬和总神捕谢旭,自外走来。 前番,薛雨然被掳走,查了两日,毫无线索,薛扬只好亲自去请王洛川帮忙。来到王洛川供职的金城,恰逢王洛川外出办案,他只好苦等。 后旗城传信来,说薛雨然被救了,薛扬欣喜赶回家中。半路上,又听人传信说薛雨然又被抓走了。他又急了起来。等回到家中,薛雨然又被救回。这一来二去,忧喜交替,可把他累得不轻。 午饭时,薛扬与谢旭商议要对悟嗔和尚进行通缉和悬赏。吃完饭,二人便前往议事厅,准备召集人手。 未到大厅,远远瞧见厅里站着的白发剑者,二人忙跑上前恭敬施礼。 薛扬鞠躬礼道:“颜老前辈驾到,晚辈薛扬有失远迎。前辈且莫怪罪。” 老太婆面色平淡,一副高人姿态,负手道:“贤侄,客气。我在剑关听闻雨然出事,特来一助。听雨然已被救出,我便放心了。” 薛扬感激道:“江湖事果传的快,不想小女琐事几日便传六百里外了。劳动前辈大驾,晚辈惭愧。请前辈后堂饮茶。” 老太婆拂袖,却看向落凡,不悦道:“等等!此子是谁?我平生从未见过如此无礼之辈。薛司正治下有方,是江湖闻名的忠厚之辈。治下怎会有如此无状之人?” 薛扬这两日在外,也是第一次见到落凡,便看向谢旭询问。 落凡脾气怪异,谢旭这两日也算亲眼见识、亲耳听到了。 笑道:“前辈,他是捕头落凡。雨然妹妹两次被歹徒绑走,我等束手无策,全凭他一人救出。他刚从下面龙县调来,不太懂官场礼数,前辈莫要见怪。” 老太婆眼神一瞬惊异,打量道:“哦?他就是一人屠光龙县十九寨,又灭了龙县县衙的那个恶捕!” 老太婆仔细看了几眼,只觉得落凡普普通通,除了没礼貌,他真没别的意外之处! 谢旭笑道:“不错。正是他解决了龙县几十年无法根除的匪患,这才破格调来旗城。别看落凡年轻,但他的本事可不简单。” 老太婆一冷笑,眼中精光一闪:“听说他妇孺老弱也杀,出手从不留命!我倒要看看他的本事!哼!” 倏然,老太婆动若残像,好似移形换影,无声至落凡背后! 如此非人般的速度,薛扬和谢旭根本看不真切,只觉眼前一花。而落凡身负望气诀,却能瞧得清楚,脚下掣步后退,回首一掌相对! 不想对方看似后背攻来,实则一掌分双劲,前胸后背竟能同时打来。 落凡掌空,被对方一掌击中胸口。连同屁股下的椅子被打出一丈多远,狼狈滚地。 薛扬心诧:“不亏是闻名天下的剑神!好一招,断水分流掌!” 一掌打飞落凡,颜一剑负手站定,傲然一哼:“反应不差。功力也凑合。不过,恶捕之名,名过其实。” 薛扬笑赞:“前辈,乃天下第三的剑客。落凡初出茅庐,哪里能挡住你一招。以前总是听闻,金剑神侠乃当世剑神,出手如神龙难见尾也。薛扬,今日才真正大开眼界!” 谢旭也笑道:“是呀。刚才这一招,怕我连反应的机会也没有。落凡,竟然能反应过来,这已经很了不起了。落凡,你还不知道吧。这位就是天下排名第三的剑客,金剑神侠颜老前辈。能得她老人家指点一招,这可是多少人求不来的。” 落凡熟知天下功法,自然也认识天下所有厉害的人物。他早认出老太婆的身份。 只是,他有个习惯。凡是遇到厉害的角色,他都想跟对方试试招。一来,他有偷技的习惯。二来,也是怕日后成为敌人,能提前知道对方的深浅。 这天下第三的剑客,平日求也求不来的高手。今日遇到了,这种好机会自然不能放过。于是,他刚才故意激怒颜一剑,想要试试二人的差距。 这一试才知,差别山高! 落凡起身,躬身赔罪:“晚辈,刚才无礼得罪,请前辈恕罪。” 颜一剑眼一斜:“知道就好。” 谢旭一笑:“想不到,落凡也有服的时候。落凡,你昨夜查案,也没有休息。放你半天假,休息去吧。明日,再来点卯。到时候,我再给你办理入职。” 落凡拱手:“晚辈告辞。” 落凡离开后,薛扬笑问道:“前辈,你看这落凡怎么样?” 颜一剑一哼:“比你是强点,但比我年轻时候差远了。” 薛扬一笑。想不到,这老前辈也这般心直口快。 笑着吹捧道:“那是自然。前辈若非天赋过人,如何当得天下第三的剑客。能排进黑血楼天榜的,无不是江湖百年一遇的武学奇才。我等资质愚钝,怕修二百年也赶不上前辈一角。” 颜一剑不悦:“又不是天下第一,别老挂在嘴上。丢人!” 薛扬讪讪,想不到天下第三,她还觉得丢人!高人就是高人! 当即拱手:“是,是!那前辈,咱们后堂饮茶?” 颜一剑:“饮什么茶呀。我这一路跑了几百里,还没吃饭呢。先上饭!” 落凡离开大厅,往总捕司侧院走去。 中午在醉仙楼,刀又被赵雪刺断了。他要去兵器库再换一把。顺便教训一下那个老是给自己破刀的老铁匠。 兵器库前,建有一小茅庐。 此时,茅庐内炉火正旺,火焰将屋内映得一片赤红。一名白发酱肤、肌肉隆起的老者,正挥巨锤敲打一块烂铁! 这老人便是负责总捕司兵器打造的铁匠。他没有名字,人都叫他外号“柯老铁”。 柯老铁性格火爆,但有一手好锤艺。常跟别人吹嘘自己所学“烽火天铸”的本领,说自己能造百样神兵。可惜,他打的出也只是普通刀剑,从没有见他真的打出什么神兵来。 总捕司下属众多,兵器、锁链、马掌等铁物常要更换,每年花费不少银钱。三年前,薛扬任职总捕司,发现衙内账目亏空严重。为节省开支,他便请了柯老铁专职打造铁器,每月只给他开几两月钱。 落凡见柯老铁忙得正热闹,便不打扰。趁午后太阳暖和,躺在在樱桃树上,闭目调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