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命电话》 心魔 入夜,杨泊拖着满身的疲惫回到了家。李慕黎身着一袭雪白的睡衣正在等他。 李慕黎一边为他脱去西装,一边满面娇嗔:“怎么回来这么晚?是不是和哪个漂亮女子约会去了?” 杨泊拥吻了一下李慕黎:“说什么呢?我杨泊是那样的人吗?” 杨泊和李慕黎是一对人见人夸的恩爱夫妻。杨泊是个精明人,虽没有读过大学,却是块做生意的好料,先从练摊开始,有了点积蓄后倒腾起电脑,生意越做越大,不到十年,竟开起了一家不大不小的私人公司。每当有人夸杨泊精明强干的时候,杨泊就会搂着李慕黎的肩膀满脸幸福地说,我能有今天,慕黎功不可没啊! 杨泊说的是实情。当年,他在街上打架斗殴伤了人,被劳教了好几年,李慕黎不顾亲友的反对跟他谈起了恋爱。那时,杨泊穷得身无分文,李慕黎拿出积蓄跟他摆起了地摊。两个人从小打小闹做起,最后靠着精明的头脑,才有了今天的地位。这些年来,李慕黎没说过一句怨言,总是在杨泊心情低落的时候鼓励他。所以,无论是家里家外,杨泊对李慕黎非常体贴,李慕黎也陶醉在婚姻和爱情给她带来的幸福中。 不过,最近一些日子,不知为什么,李慕黎觉得有些心神不宁的。 杨泊去书房上网,李慕黎进了卫生间。 “老公,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上网?”李慕黎一边梳理头发,一边站在杨泊身后。 “老婆,等我一小会儿,我马上就完事。公司还有一些客户资料需要核实。”杨泊回身冲着李慕黎笑了笑。 “快点呀!”李慕黎回了卧室。 “救命呀!”卧室里传来李慕黎的惨叫声。 “怎么了慕黎?”杨泊飞跑过去。 李慕黎瘫坐在地板上,脸色苍白:“杨泊,我回来一掀被子,被子里竟钻出个披头散发面目狰狞的恶鬼!”说完,就昏迷过去了。 “鬼,哪来的鬼?”杨泊在房中四处寻找。 这时,迷迷糊糊就听有人哭着喊:“姑妈,我错了,不该和你开玩笑的。” 是侄子小宝的声音。小家伙今年十岁,来姑妈家度暑假来了。杨泊和李慕黎结婚多年却没有孩子,因此,格外喜欢小宝。 在小宝和杨泊的呼唤下,李慕黎总算苏醒了过来。 原来,她去卫生间的时候,另一个房间的小宝就悄悄戴上鬼脸儿钻进了姑妈的被窝。小宝是个爱玩恶作剧的孩子,昨天杨泊刚刚给他买了这张鬼脸儿,他今天晚上趁姑妈不注意就用上了。 李慕黎埋怨:“杨泊,小宝钻进被窝,为什么不加以阻拦?” 杨泊说:“我在上网,根本就没注意小宝钻进了卧室。” 望着侄子恳求原谅的眼神,李慕黎能说什么呢?她只能对小宝说,下次不要这样了,姑妈好害怕。小宝眨着机灵的小眼睛点了点头。 李慕黎没有想到,不久后发生的事情更让她心有余悸。 第二天晚上,李慕黎关楼下客厅的窗子时隐隐在玻璃窗的反光中看到了一个女人的影子,那女人身着白衣,那头似有似无的却看不太真。李慕黎吓了一跳回过头来却没看到什么白衣女人,李慕黎吓得面如土色。 杨泊问:“慕黎,你怎么了?” “杨泊,我刚才似乎看到了一个白色衣裙的女人影子,披头散发的,好恐怖啊!”李慕黎说着似乎又看到了那白衣女人的影子。 “一定是你看花了眼,哪来的白色连衣裙女子呀!”杨泊安慰了一番,就去看电视了。 这时,窗帘飘动了一下,那白衣女人似乎就站在窗帘外。李慕黎既害怕又好奇,最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决定拉开这窗帘。她慢慢地拉开了窗帘,白衣女人正在那里哭泣着,不容她搞明白,这时,她只觉得房间里的灯一亮一暗地闪动了几下,只见一道红光,从他们家西窗飞出。那女人张着口恰把红光吸了进去,随着红光的吸入那女人的脸由白变青,又由青变红,红光被她吸尽了,那女人的身子似乎长高了许多,然后是一阵凄厉的大笑,紧接着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到这些李慕黎的头发都竖了起来,全身的肌肉都变得紧了,脑门上、后背上觉得一阵一阵地发冷。 李慕黎看了一眼杨泊,杨泊仍是原来的样子,她惊慌失措地问:“杨泊,你看到什么了吗?怎么那女人不见了。还有咱家的灯怎么回事,一亮一暗的?让我觉得有些可怕。” “什么女人啊?你在说什么?”杨泊惊问。 原来这一切杨泊并没有看到,只有李慕黎看到了。李慕黎不解,怪呀,怎么会只有她看到了呢?难道是她潜意识中的胆怯幻想出来的吗?如果说上一次是侄子和她玩恶作剧,这次却感受到了真正的恐怖。楼梯上的灯不知出了什么问题,她按了好几下开关,灯都没有打开,她只好摸黑下楼了。楼道里静得很,她已经听到了自己的心跳,脚步声也显得异常的沉重。黑暗中她又看到了那个女人的影子,她的头脑比以往清楚了一些。她不断地告诫自己,这只是幻觉,世界上绝对没有鬼魂之类的东西,尽管这样她还是被吓得心提到了喉咙。好在那影子只是一瞬间,一晃又不见了。 这时,她又看到了那个影子,她站在杨泊的身后,两手掐住杨泊的脖颈,长长的紫黑色的指甲已嵌入他的皮肉之中,杨泊的脖颈上往外渗着血,和那白衣女鬼胸前大窟窿里冒出的血一起流到了杨泊身上,染红了杨泊的睡衣,杨泊用力地摇着头,看上去很痛苦的样子,李慕黎吓得瘫倒在了地上。 这时,杨泊用力地咳了两声,“你怎么了倒在了地上了?” “我,我……”李慕黎不知该怎样说,抬头看去,已不见了那女人的影子,杨泊身上也并没有血迹。她缓了一口气才问道:“杨泊,你没事吧,怎么咳了起来?” 杨泊说:“不知怎么搞的,就像有人掐住了我的喉咙,上不来气。现在没事了,好了!” 听了杨泊的话,李慕黎的心里又是一惊,看来真的有鬼。如此说来,她看到的那些绝非幻觉,只是杨泊看不到,而她却能感受到。他感受到的与她看到的完全相同,难道真的有鬼吗? 李慕黎向杨泊讲述了她看到的。杨泊说,现在有很多连科学都解释不了的灵异事件,过一阵子就会好了。可事情并没有像杨泊说的那样,她仍然能看到那个穿着白衣的长发女人,那女人的身子像片轻飘飘的羽毛,有好几次居然站在床头掐她的脖子,好几次都吓得她差点昏厥过去。 因为受到了惊吓,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第二天早上,杨泊建议李慕黎去看看心理医生。 李慕黎说:“杨泊,谢谢你的好意,我又没什么心理疾病,可能是我最近身体不好,产生了幻觉吧!休息几天就好了,我想出去散几天心。” 杨泊一边帮着李慕黎收拾东西,一边说:“又去找陶晓蕙吧?” 陶晓蕙是李慕黎大学时的“死党”,现在在另外一个城市里开着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当初,杨泊和李慕黎谈恋爱,就是得益于陶晓蕙的慧眼。所以,李慕黎才义无反顾地嫁给了杨泊。 “你怎么知道我去找陶晓蕙?” “除了我,陶晓蕙简直就是你的另一半,你们是死党,不找她,你还会找谁?”杨泊往车上装行李,回头对李慕黎说,“见了陶晓蕙,给我带个好,就说我想她了。” 李慕黎打开车门,冲着杨泊笑了:“想她就自己去看好了!” 杨泊坐进了车中:“老婆,你吃醋的样子蛮可爱的!” 李慕黎娇嗔:“瞧你那样吧,还想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走,去汽车站。” “老婆,遵命!”杨泊开车将李慕黎送到了长途汽车站后才开车回去。 时间过得飞快,李慕黎走了一个星期了,杨泊给她打了几次电话。她告诉杨泊,她还要和陶晓蕙疯几天。 这天晚上,杨泊仍在为公司的事情劳心费神,突然听到了门铃声。杨泊揉揉眼睛起身开门,李慕黎风情万种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慕黎,你回来了?”杨泊面露惊喜,“在晓蕙那儿玩得开心吗?” “怎么,不欢迎吗?”李慕黎仍像往常那样刮了一下杨泊的鼻子笑道。 杨泊坐到了沙发上:“怎么这么晚的车?事先也不打个电话?我好去接你呀!” “我要出远门了,临行前想看看你。”李慕黎微笑着盯着杨泊的眼睛,自顾自地说着。说完,她竟然吻了一下杨泊,然后在他惊讶的目光里姗姗离去。杨泊很纳闷,刚回来就要出远门,要去哪儿?刚想问,李慕黎却不见了。 “铃……”桌子上的电话铃响了。杨泊突然被惊醒,原来李慕黎的出现只是一场梦。杨泊接起电话,一个男子说:“请问,您是杨泊先生吗?您的妻子李慕黎在市府大街突遭车祸,当场死亡!” “你说什么,李慕黎死了?”杨泊惊得目瞪口呆。 杨泊看到李慕黎的时候,她被撞得面目全非,是路过此地的公司员工柳志明给交警打电话报了警。 杨泊暗忖,我刚刚梦见李慕黎,她说她要走了,没想到,却出了车祸。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鬼? 杨泊很害怕,拨打了秘书安小娴的手机:“小娴,你快过来,慕黎出车祸了!” 十几分钟过后,安小娴出现在杨泊的视野里。 李慕黎的后事处理完毕不久,杨泊向安小娴求婚,安小娴答应了。 在杨泊的眼里,安小娴是个曼妙多才的女子。 初见她时,不知为什么,杨泊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兴奋。刚开始,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让他兴奋的缘由。直至某天晚上安小娴的身影像蝴蝶般在他的办公室里盘旋了一圈后,他才知道,这些天来高兴完全是因为她啊! 杨泊对安小娴看法并不太好,在他的眼里,她只是一个没什么真才实学的花瓶,要不是冲着老朋友的面子,他才不会让她担当自己的秘书呢! 然而,时间不长,就使杨泊对安小娴的看法有了根本性的改变。 有一回公司和一家公司谈一笔进出口业务,恰巧那天翻译有事不能到谈判现场,再找新的翻译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杨泊急得无计可施。 这时,安小娴走到他面前说:“董事长,能不能让我试试?” 杨泊狐疑地打量了一下她。 安小娴自信地一笑:“怎么,信不过我?我的英语可是过了六级的。” 接着,安小娴当着杨泊的面,大大方方地说了一段英语。虽说安小娴的英文水平具体怎么样他并不知晓,可单就凭她用英文说的这段流利的话,他就知道,这事对安小娴来说绝不是赶鸭子上架。 于是,安小娴担任了此次谈判的英文翻译。因为安小娴的机智风趣,在谈判桌上成功的表现,使公司峰回路转。从那一瞬间起,杨泊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了。那次谈判,安小娴的出色表现,使他对她原先的一些不好的看法一扫而光。 这居然是个深藏不露遇事沉稳的女子! 有些人好比一朵含苞欲放的花朵,没开放时显得非常普通甚至微不足道,可是一旦开放出来了,就灿烂无比。安小娴刚来时,在杨泊的眼里就是一朵没有绽放的花儿,没想到当她的才智被认可后,她身上就散发出来一种与众不同的韵味了。 安小娴笑的时候不多,可要是笑起来的样子非常美。正是她的一笑,让杨泊的神经兴奋了好多天。 这天,下着蒙蒙细雨,他和安小娴结婚的仪式正在举行。杨泊请遍了所有的亲朋好友,在全市最为豪华的酒店举行了婚礼。杨泊拥着安小娴走下婚车,亲朋好友将他们团团围住。突然,杨泊发现,人群中有一双熟悉的眼睛,等他再寻找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这分明是亡妻李慕黎的眼睛! 难道,刚才看到的是她的鬼魂?杨泊脸色骤变。 安小娴问:“杨泊,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什么,就是有点紧张。”杨泊将话题岔了过去。 新婚之夜,感受着安小娴的千般温柔,杨泊很快就将白天看到的一幕忘在了脑后。或许,是操办婚事有些累,看花了眼吧!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杨泊心力交瘁。 数月后,安小娴生了个胖儿子。看着欢快的母子俩,杨泊心里乐开了花。 “杨泊,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这天早上,杨泊刚到办公室,突然接到了安小娴打来的电话。 “什么日子?”杨泊问。 安小娴说:“今天是李慕黎的祭日呀!” 杨泊这才想起,李慕黎去世已经整整一周年了。 “小娴,谢谢你如此细心。” 安小娴说:“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怎么会不记得呢?我要和你一起去给李慕黎扫墓,好吗?” 安小娴如此善解人意,杨泊高兴地答应了。 杨泊开车接安小娴来到李慕黎的墓前。清晨的墓园一片寂静,天有些灰蒙蒙的,安小娴突然拉紧了杨泊的手,脸色突变,指着不远处李慕黎的墓碑,战战兢兢地说:“杨泊,我有些怕,你看,那是什么?” 顺着安小娴手指的方向,杨泊看到,李慕黎浑身雪白地站在雾霭之中!等他再寻觅她的踪迹时,只有一片白茫茫的晨雾。虽然那影子只是一闪而过,但杨泊坚信,那就是和他共同生活了十六年之久的李慕黎。 难道,这世间真的有鬼魂?为了怕安小娴害怕,杨泊说:“小娴,你肯定是看花眼了。”安小娴揉了揉眼睛:“怎么会呢?我刚才明明看见有一个白影嘛!” 到了李慕黎的墓前。安小娴再一次拉紧了他的手,惊叫:“杨泊,你看,这是什么?” 杨泊仔细一看,墓碑前竟有一束洁白的百合花!百合花是李慕黎生前最喜欢的呀!是谁这么早来给她献花?杨泊眼前晃动了一下刚才的白影,难道,是李慕黎的鬼魂?鬼魂给自己献花? 突然,安小娴扑在杨泊的怀里指着那束百合惊叫道:“杨泊,你看,这是什么?” 原来,百合花上竟然缠着一张朱砂黄裱画就的符咒! 杨泊安慰安小娴说:“别怕,小娴,说不定是有人在搞恶作剧。我们回吧!” 杨泊将安小娴送回去,他发现李慕黎穿着一身白衣在向他招手,那张脸惨白惨白,没有一丝血色。李慕黎不见了,杨泊觉得车身猛地一震,车子撞在了湖边马路旁的护栏上。要不是这个护栏,他非连人带车葬身这冰冷的湖中不可! 杨泊在惊恐不安中度过了一整天。 第二天一早,杨泊让安小娴陪他一起去邻市办事,回来时天都黑了。由于昨晚没睡好,加上一天的劳顿,两人都有些困倦。 车子途经一段寂寥的山野公路,杨泊突然“啊呀”一声,面露惊恐之色,由于心慌,差点连人带车翻下悬崖。 安小娴问:“杨泊,你的眼神怎么有些怪怪的,你该不会看到了什么吧?” “不知为什么,我老是觉得李慕黎就坐在副驾驶上,可仔细一看,明明是你坐在那儿。” “杨泊,我怕。”杨泊这么一说,安小娴吓得花容失色。 打那儿以后,杨泊老是觉得背后有一双熟悉的眼睛在盯着他,等他回头看时,却又什么也没有。 杨泊知道,那是李慕黎的眼睛。 这天中午,阳光透过窗纱照进办公室内,杨泊发现,李慕黎衣袂飘飘悬在窗外,她一边冲他笑笑一边向他招手。 杨泊听得真真切切:“杨泊,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杨泊拉开窗子,突然,李慕黎伸出手来拉住了他的手,他刚想对她说什么,李慕黎的嘴里居然吐出鲜红的血来,那张变型的脸骤然变得狰狞恐怖。 “董事长,您在做什么?”一个急急的声音飘来,杨泊打了个冷战,李慕黎不见了,却见女秘书夏朵朵正拉着他的手往回拽呢! 杨泊回过神来,知道刚才产生了幻觉,夏朵朵问他在做什么,杨泊说没什么,夏朵朵说:“您知道您刚才在做什么吗?您想越过阳台迈向窗外,您知道,咱们的办公室可是在十八楼哟!” 十八楼下去,还不得粉身碎骨!难道,又是李慕黎的魂魄?杨泊吓得惊出一身冷汗。 安小娴在家看护孩子,公司现在陷入窘境,更要命的是,原来如日中天的事业也屡遭重创,莫明其妙出现的几次重大决策失误让公司忽然间变得岌岌可危。杨泊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思维受到了一股无形力量的控制。 难道,是李慕黎的鬼魂? 杨泊冷静下来,夏朵朵告诉他,公司遇到了一个强大的对手,是这个对手将公司的生意抢走了。杨泊派出夏朵朵打探,夏朵朵失望而归。她说,对手公司的商业秘密做得非常到位,她现在连老板的真面目都没看到。为对付这家公司,杨泊弄得心焦力竭。 这天晚上,杨泊早早躺下了。安小娴回了娘家,最近,他发现安小娴心神不定,他问她是不是哪不舒服,她说没事,就是有点想家了。 房间里很静,突然,杨泊发现,一个长发飘飘的白衣女子坐在他的床前。杨泊睁眼一看,又是浑身是血的李慕黎!他眼睁睁看着她伸出双手掐他的脖子而他却动弹不得发不出半点声音。就在李慕黎的双手快掐到了他的脖子时,他大叫一声醒来,才知刚才被又魇住了。 杨泊翻身起床,他的手突然触到了内衣的衣领上。他感觉内衣领子有些异样。他把内衣领子用小剪刀剪开。他怎么也没想到,里面缝的竟是一张符咒! 下符咒的人只有安小娴,难道,她一直在窥视他的千万家财?可她为他生了儿子,她怎么会下毒手呢?想着安小娴的好,杨泊在心里又一遍遍否认了这个想法。 手机响了。 “是杨泊先生吗?”手机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我是警察,你妻子出事了,在望角小区三号楼402室。” “请问,出了什么事?”杨泊问。 男人说:“没什么,你不要激动,过来看一下就知道了。” 杨泊来到望角小区三号楼下,几个警察正在往外抬人并往急救车上推,他发现后边的那个露出了高跟凉鞋,一眼就知道那是安小娴的。掀开白布一看,果然是安小娴! 刚才打电话的警察对杨泊说:“402室发生了一起命案,回老家与死者刘东合租一室的沈涛半夜回来,发现刘东胸口上插着一把水果刀,安小娴躺在床上不动,这才打电话报的警。我们是从安小娴的包内发现了您的名片以及您和安小娴结婚合影才给您打的电话。” 安小娴也死了,死于煤气中毒。 警方断定,安小娴先杀死的刘东,然后,自己开煤气自杀的。 杨泊不解,这个刘东是谁?他和安小娴是什么关系?安小娴为什么要杀他? 安小娴死后不久,公司被那家对手公司吞并了,杨泊由一个千万富翁一夜间又成了不名一文的穷光蛋。 这天,杨泊正在睡觉,手机响了,传来了夏朵朵的声音:“董事长,我们老总听说了你的窘境,想帮你一把!” “你们老总?”杨泊惊问。 公司倒闭后,夏朵朵去向不明。 “就是吞并咱们的对手公司,老总欣赏你的才干,准备和你合作。如果你愿意,现在就到公司来,老总想和你面谈。”夏朵朵说。 “好吧,我马上过去。” 对杨泊来说,任何一个机会都是救命的稻草,他答应了夏朵朵。来到对手公司,杨泊感慨万千,就是这个没有丝毫名气的公司将他的公司搞垮了。这个老总的精明让他心生敬畏,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在阴暗的楼道里,他遇到了夏朵朵。 夏朵朵指着一个房间说:“老总在里面等你。” 杨泊走进了那个房间,他发现,在窗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杨泊的头发刷地就竖起来了,那人转过身来,竟是死去的李慕黎! “鬼呀!”杨泊吓得脚下发软,迈不动步子。 “瞧把你吓的,心虚了吧?别害怕,我没死!”李慕黎缓缓说道。 杨泊没有想到,李慕黎居然没有死,而且,是她将公司搞垮的! “杨泊,我跟你过了十多年,雪里爬雨里滚的,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心狠手辣!”李慕黎说,“为了和安小娴在一起,你居然想尽种种办法想把我恐吓致死,还在我的内衣领里缝了符咒害我。可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天被撞死的只是和我长相酷似穿着一样衣服的人!” 杨泊惊呆了。 原来,像许多成功的男士一样,有钱后的杨泊开始把目光投向了围城之外的一道道美丽的风景线上。安小娴成了他的第一个目标。昂贵的珠宝,华丽的时装,甚至宝马香车,在这个漂亮女孩身上并未起到应有的效果。安小娴的纯真让他越发着迷,他的感情逐渐从游戏变成了认真。最后,安小娴被他的真情所打动,投入到了他的怀抱中。她说,她看上的不是他的千万资产,而是他对她的真情。 一天,安小娴突然将一纸怀孕化验单放在了杨泊面前。杨泊激动地将安小娴拥在怀里,他和李慕黎结婚多年没有孩子。高兴之余,杨泊又发起了愁。安小娴要他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否则,她就打掉腹中的胎儿。他怎能让安小娴打胎呢?可想到和李慕黎离婚,他又犯了难。公司的一切,都是当年他和李慕黎同甘共苦才换来的,如果离婚,就得分一半财产给她。 杨泊稍作犹豫,安小娴就噘起了嘴巴。 离婚这条路是走不通的。李慕黎的心脏有毛病,最经不起惊吓,于是,杨泊就给小宝买了张鬼脸。小宝果然扮成了鬼脸吓唬姑妈,当李慕黎被吓瘫的那瞬间起,他就知道,她是禁不住恐吓的。于是,他就经常和她看一些女鬼的故事,然后在饮料里放入致幻剂。这样,李慕黎就会看到一些恐怖的影像。可他没想到,这些吓人的恐怖场景虽然能使她受到惊吓却不足以致命。 杨泊绞尽脑汁,想神不知鬼不觉除掉李慕黎。为了哄安小娴开心,更为了保住儿子,他带安小娴到每年他都来的太阳岛游玩。太阳岛美丽独特的海滨风情和湛蓝的海水让安小娴的脸上有了笑容。 晚上,沙滩上开篝火晚会,杨泊领着安小娴加入到了晚会的人群当中,晚会别开生面,那个领舞的长发女子戴着鬼脸,赤着双足,扎着神裙,嘴里喊些听不懂的话。 在场的一个老人说,这是萨满在跳神。杨泊问老人,萨满今晚跳神,有什么说法吗?老人说,今天是鬼节,萨满领着信徒们在祭祀祖先,祈求祖先保佑五谷丰登。 杨泊问老人萨满有什么神奇的地方,老人悄声说:“实不相瞒,这个跳神的萨满就是个有着非凡法力的人,只要给予重金,他可以远隔千里操控目标,甚至可以用咒语杀人于无形之中。”老人说完就悄悄走了。 听了老人的讲述,杨泊不由心中一动。他将安小娴送回宾馆安置好,自己安静等候跳神仪式结束。他见到了那个仍戴着神妆的萨满。未等他开口,萨满说:“这位老板,你是想请我办件非常棘手的事情,对吧?” 杨泊很惊讶,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想求我做什么。”萨满信心十足地望着他。 杨泊心怀忐忑:“我想请您做什么?” 萨满掐指嘿嘿笑道:“你是想让我用咒语除掉你的妻子,然后和现在的小夫人结婚,对吧!” 杨泊心悦诚服。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如此灵异之人,他祈求萨满帮忙。于是,他花了一万块钱,在萨满那里求得了一张灵符。萨满要他对任何人保密,否则,法术就不灵验了。 杨泊答应了。 萨满问明了李慕黎的生辰八字,用朱砂笔在一张黄纸上画了一些奇怪的符号后叠好,叮嘱他有机会将这张符咒缝进李慕黎的衣领内,自己则在远处作法助他完成心愿。 到家后,他悄悄将符咒缝在李慕黎一件她常穿的贴身衣领里。接下来的日子,他忐忑不安地等结果,一个月过去了,李慕黎却安然无恙。就在他对萨满的法术感到怀疑的时候,这天深夜,他突然接到了交警打来李慕黎遭遇车祸的死亡电话! 杨泊怎么也没想到,李慕黎没死。 李慕黎说:“三年前,因为心情不好去临市的同学那儿散心。在同学家睡觉,我突然发现缝在我内衣领子里的符咒!将符咒缝进我内衣领的人只有你才能办得到!你和安小娴的事我早就看在眼里,我的第一感觉就是你想害我娶安小娴。我很伤心,在同学家小住了几天准备回来。可我不想回家,就又去了另一个好朋友那儿,朋友战战兢兢地问我是人是鬼。见朋友惊慌失措的样子,我解释说,我刚下火车就到她这儿来了,怎么成了鬼呢?朋友见我是人,对我说:‘慕黎,我听说,一个星期前的一天晚上,你被一辆不明车辆撞死在市府大街了,是你公司里的同事柳志明报的警,那天,他恰恰路过事故现场。’” “离开了朋友,我悄悄找到了柳志明。柳志明也以为我是鬼魂,当我说明一切,柳志明才告诉我,那天,他路过市府大街,目睹了一个车祸现场,而倒在地上被撞得面目全非的人他认为就是我。我知道,那个死者只不过是和我长相酷似但不明身份的女子。那个女子的死亡绝非偶然,一定是杀手把她当成了我!” 我让柳志明不要声张,我要报复你。当我看到在我“死”后仅仅一个月你就和安小娴结婚了,就更加证实了我的判断。你结婚那天,我就蒙着脸儿在人群中。 杨泊这才想起,怪不得和安小娴结婚那天,他在人群中发现有一双熟悉的眼睛,原来是李慕黎! 李慕黎继续说:“安小娴生子在家,我让夏朵朵打进公司,与你暗中开始较量。” “夏朵朵是你的人?” 李慕黎点了点头:“是的,公司里所有的商业秘密,都是通过她反馈给我的。” 怪不得公司败落得如此之快,幕后对手是李慕黎。 李慕黎说:“杨泊,我就是想将你搞垮,让你明白,什么叫大起大落!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我把你缝在我内衣领子里的符咒又缝在了你的贴身内衣里。要知道,我有咱们家的钥匙呀!我利用你和安小娴出去度假的空当,将这个符咒缝在了你的内衣领里。我知道所谓的符咒是无稽之谈,可我就是想让它对你产生一种压力,寻求一种心理上的平衡!” 杨泊恍然大悟,内衣领子里的符咒是李慕黎缝进去的。 李慕黎说:“我没想到安小娴会因你而死,更没想到在她身上会发生这么多故事。我知道公司破产和她的死对你的打击很大。不过,这正是我想看到的。原来,复仇,竟然有如此的快感!杨泊,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吧?哈哈……” 在李慕黎鄙视嘲弄的笑声中,杨泊夺门而出。 离开了李慕黎,杨泊回到家中,因为心情不好,喝多了。 这时,他突然发现,安小娴站在古董架上拿着她送给他的玉观音冲着他笑呢!杨泊揉揉眼睛,哪来的安小娴,分明是自己看花了眼,那具玉观音仍然好端端地安坐在那里。 杨泊跌跌撞撞走过去,想拿玉观音,没想到,玉观音掉在地上摔成了粉碎,从里面掉出一封信来。杨泊醉意全无,打开信一看,惊呆了。 信是安小娴写的—— 杨泊: 当你见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不在人世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刘东一手策划的。刘东是我的男朋友,当他得知你苦苦追我时,就让我对你欲擒故纵。他的最终目的是借助我来得到你的全部财产。我怀孕时,刘东兴奋不已,并让我以怀孕要挟你娶我。 刘东知道,因为李慕黎,你迟迟不能答应和我结婚,刘东让我假意疏远你,抓住你既不想扔下我和孩子又要最经济地解决自己的婚姻时,一个大胆奇特的想法产生了。他得知你带我到太阳岛旅游,就先行赶到太阳岛,伙同几个不明真相的同学在沙滩上开起了篝火晚会,自己扮起了萨满,然后买通一个老人引诱你上钩。他知道你笃信鬼神,果然,你拿到所谓的符咒后,刘东就实施起他的计划,开车撞死了李慕黎。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让你相信李慕黎被灵符咒死了,接下来便是不留痕迹地除掉你。我们买通了一个药剂师,弄了些可以让人产生幻觉的迷药放在你的饮料里,使你彻底精神崩溃,最终走向死亡的深渊。在李慕黎一周年的祭日,我们看到的鬼魂也是刘东事先找人假扮的,那束百合花的灵符也是刘东事先在墓碑前放好的。 杨泊,我对不起你。我怀的是你的骨血,婚后,我发现我爱上了你就有意远离刘东,可刘东厚颜无耻,虽然我花了很多钱,但仍没能摆脱他的纠缠,他甚至扬言说出我和他的关系,并对咱们的儿子不利。绝望之下,我准备杀死刘东,然后自杀,请善待我们的儿子! 小娴绝笔 看罢安小娴的信,杨泊恍然大悟,原来,刘东竟然是那个萨满。 怪不得他会产生幻觉,怪不得会被噩梦所惊,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精心策划的呀! 某日,人们发现,在闹世的街头,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子在街头自语:“我没杀人,人不是我杀的,鬼,有鬼呀……” 有人说,这疯子怕是得了心魔了。 接下来,又有人说,心魔难医呀! 这男人,就是杨泊。 鬼不离身 我和小妮是一对“死党”,我们几乎形影不离,以至于我的男朋友陆红宇对小妮的男朋友程成说:“干脆,我们两个退出,让他们两个去国外申请同性恋结婚得了。” 我和小妮是高中时的同学,大学毕业后,我回到了家乡,在一家公司当业务主管。小妮的爸爸是本市赫赫有名的民营企业家,家资千万,可小妮却不想依附爸爸这棵大树,自己另外找了家公司。我们两个又都不愿在父母的唠叨下生活,于是就合租了一套公寓,过起了逍遥自在的日子。 这天是星期天,小妮邀请我去她家过周末。走到她家楼下的菜摊旁,小妮想买些新鲜的蔬菜。 这时,一位看样子是新来卖菜的中年女人对小妮说:“姑娘,我的菜都是刚刚进来的,有几种都是养颜的,姑娘,你要吃了,保准越来越漂亮。” 小妮见卖菜的女人会说话,就从她那儿买了不少蔬菜。不知为什么,我老是觉得那个女人在上下打量小妮。往回走的时候,我说:“小妮,我怎么觉得那个女人看你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小妮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从小妮家回来,我们又逛了半天商场这才回到公寓。走到楼道口,从门口的一辆轿车里钻出一位四十岁左右衣着华丽相貌平平的女人。那女人走到我身边问:“请问,你是不是杜小丫?” 见我点了点头,女人的脸儿蓦地变了,冷冷地说:“杜小丫,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骚扰我丈夫了。” “你丈夫?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一愣。 女人见我冷静从容,这才直视我说:“我丈夫就是陆红宇,你总不会说你不认识吧?” 陆红宇是我热恋中的男朋友,他从未跟我提起过他有过家庭啊,难道,眼前的这个凶巴巴找上门来的女人是他的妻子? 见女人提起她和陆红宇的关系,我的心不由一紧。我昨天还跟陆红宇见面了呢,陆红宇还向我描绘娶我时的场面。当时,听着他绘声绘色的描述,我幸福得差点掉下泪来,今天他怎么突然又凭空冒出个妻子来? “我叫宇红娟,是陆红宇的妻子,希望你珍爱自重。”说完这番话后,女人开车走了。 看着女人开车渐渐远去,我的眼泪涌了出来,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和陆红宇相识相爱的一幕幕。 半年前的一天,经理打电话让我把公司近一段时间的商品销售报表送到办公室去,下楼梯的时候,我和一个急匆匆上楼的中年男子撞了个满怀,怀里的报表撒了一地。中年人忙说对不起,并弯腰和我一道将报表和材料捡了起来。中年人的态度非常好,虽然只是短短的瞬间,我却深深记住了中年人的样子。 半个月后的某一天,我和老总参加环宇玩具开发公司的产品展销会,意外地和那个中年人遇见了。他就是环宇玩具开发公司董事长陆红宇。我早就闻听过陆红宇的大名,大家都说他是本市商界内的一匹黑马。见了我,陆红宇还为那天的事情道歉呢。我就这样认识了陆红宇,陆红宇常常打电话给我。我发现,陆红宇身上散发着一种不可抗拒的成熟成功男人的魅力,随着接触的日益频繁,直至发展到双双坠入爱河。在和陆红宇接触的过程中,陆红宇只是说他是离异独身,从未提起自己还有家庭。现在,宇红娟的突然出现,怎不让我心生疑窦? 回到房间,我迫不及待地打电话询问陆红宇,陆红宇在电话那边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承认宇红娟是他的妻子。他说他并不是有意骗我的,宇红娟天生是个醋坛子,今天只是她牛刀小试,往后,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呢!他嘱咐我一定要小心,别再让宇红娟抓住什么把柄。 我是个对待感情特认真的女孩儿,容不得别人在爱情上对我的欺骗,虽然我深爱着陆红宇,可我还是气急败坏地说:“陆红宇,我不想听你再做什么解释,我们分手吧!” 说完这句话时,我将手机关了,然后趴在床上哭了。 小妮见我伤心的样子,就问:“小丫,我问你一句话,你到底爱不爱陆红宇?” 见我点了点头,小妮才说:“既然爱,就要有信心将他从那个女人手里夺回来!” 我问小妮我该怎么做,小妮说:“宇红娟明显不如你,只要你肯下功夫,陆红宇迟早都是你的。” 我说,即便陆红宇再优秀,可他是有家庭的人,我是不会抢别人的老公的。 小妮说我太保守,好男人是块宝,谁抢到手就是谁的。我发现,平时言语不多的小妮今天如此健谈,就知道一定有什么事情让她兴高采烈。果然,还没等我问起,小妮就说出了心里话。 小妮说,她现在正跟一个叫杨斌的男人打得火热。提起杨斌,小妮的双眼兴奋得放出光来。 我说:“怪不得你最近老是高高兴兴的,原来,心里又有别人了,告诉我怎么认识的?”我和小妮无话不谈,一听小妮另有所爱,我暂时忘记了自己的痛苦。 小妮说,杨斌是她男朋友程成的同学,那天同学聚会,程成将她也带去了。就这样她认识了杨斌。杨斌长得帅气,很快,小妮就被他深深地吸引住了。在小妮的眼里,杨斌才是有感觉的男人。她和程成的恋爱关系是她的父母“钦定”的。程成的爸爸和小妮的爸爸是战友。当年,两个人参加了对越自卫反击战,程成的爸爸为了救小妮的爸爸牺牲了。后来,为了报答战友的救命之恩,小妮的爸爸将程成认为义子。程成喜欢小妮,小妮的爸爸就做主让他们确立了恋爱关系。刚开始小妮并不乐意,可架不住爸爸苦口婆心的相劝,最后勉强同意和程成交往。不过,对这种“钦定”的恋爱关系,小妮非常反感,这也是她不在家住的原因。自打见到了杨斌,小妮的藏在心底的感觉被唤醒了。小妮没想到杨斌也爱上了她,她准备过几天就向程成摊牌。 我开始为程成担心起来。程成虽然老实,可对小妮关爱得无微不至,他能承受这样的打击吗? 当我把心中的想法对小妮说了后,小妮满不在乎地说:“其实,我和程成虽然交往了这么长时间,可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我之所以答应爸爸和他建立这种关系,是因为他爸爸救过我爸爸的命。自从遇见了杨斌,我不想再委屈我自己。如果将来有一天我爸妈非要干涉的话,我宁可死,也要捍卫我的爱情。” 我为小妮的果断而感慨,同时也为自己的遭遇感到无奈。小妮说到做到,第二天就将杨斌领到公寓,并说她已经和程成摊牌了。 这天还未下班,我接到了程成打来的电话。程成在电话里约我下班后在心雨咖啡厅见面。我如约而往。果然,程成流着泪对我述说了小妮跟他提出分手的事情。程成流着泪求我劝说小妮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说他实在太爱小妮了,他不能没有她。听程成的口气,小妮并没有向他提起杨斌的事情。如果他知道小妮和他分手是因为杨斌的出现,不气晕才怪呢! 自打宇红娟出现后,陆红宇没有主动给我打过一次电话。想起陆红宇,我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爱情这东西,爱到深处让人心碎。 看着眼前的程成,我叹息着说:“程成,看来我们是同病相怜。有些事情,并不是人为所能做到的。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只要心里放开就好了。” 当我讲述了和陆红宇之间发生的事情后,程成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这是一座大山,我和陆红宇来到人迹罕至的山顶。这里曾是陆红宇约我见面的地方,就是在这个山顶上,我将初吻献给了他。今天,我特意打电话约陆红宇到这儿来,就是让他在宇红娟和我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我满怀希望地问:“红宇,我今天约你到这儿来,就是想听一听你的心里话。这些日子,我的心里就像堵着块大石头,压着我透不过气来。” 陆红宇吐了口烟,在缭绕的烟雾中,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小丫,我爱你,可是,我真的没办法和你结婚。当初都是我不好,是我骗了你。这张卡里有一百万,就算是我对你的补偿吧!” 我气得嘴唇直哆嗦,没想到会等到这个结果。我一把将银行卡打落,歇斯底里地喊:“陆红宇,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陆红宇捡起落在地上的银行卡说:“小丫,别老是将自己当成是天上的明月,在我接触到的女人中,我对你是最够意思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样?我不可能和宇红娟离婚,因为她是和我从雨里雪里滚过来的。你有什么?” 看着陆红宇那张得意得变形的脸,我气得欲哭无泪,一个恶毒的念头在心底涌起。我对他说:“陆红宇,你信不信我会杀了你?” 陆红宇没有回头,他依然望着远处的山峦,笑着说:“小丫,我不相信,因为一段感情,你会杀了我这个负心郎?更何况我会给你那么多补偿。” “陆红宇,我恨你!”我不知哪来那么一股劲,来到陆红宇身后,用了全身的力气将陆红宇推下了悬崖。看着陆红宇的身体慢慢坠落,我泪流满面。 这时,有人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丫,你怎么了?” 原来,刚才做了个噩梦。 我将梦中发生的事情跟小妮讲了一遍,说:“小妮,说实在话,我真想杀了陆红宇!” 小妮劝慰了好半天,我的情绪才渐渐稳定。“小丫,跟你说个事。”小妮说。 “什么事儿?瞧你,神神秘秘的样子。”我说。 “你相不相信这世界上有灵魂出窍的说法?”小妮说。 “很多事情现在科学也解释不了。你今天怎么问起这个奇怪的问题来了?”我扭脸儿问她。 “我昨天看见自己的灵魂了。” “什么,你看见自己的灵魂了?”我蓦地坐了起来。 小妮点头说:“是的。我昨天在街上看见前面不远处出现一个同样的我,那眉眼,那身段,包括穿的衣服都一模一样。可等我揉眼再仔细看时,那个我却不见了。这件事困扰了我一个晚上。” 我笑了:“一定是你看花了眼。再说,这世界上长得相似的人大有人在,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小妮这才低头沉吟:“真是怪了,即便长得像,也不可能长得这么像呀!” 最近这些日子,我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我真想杀了那个负心人。我现在最羡慕的就是小妮了。她虽然放弃了程成,但她邂逅了一个让她怦然心动的男人。可面对我的,却只有泪水和悔恨,我后悔不该被陆红宇的花言巧语所迷惑。不过,受昨天晚上这个梦的启发,我想最后一次和陆红宇好好谈谈。 在一家咖啡屋,我见到了陆红宇。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陆红宇对我的态度居然和梦境中的一模一样。当陆红宇从皮包里掏出一张一百万的银行卡的时候,我的心都碎了。我一把打落陆红宇递过来的银行卡,泪水不能自抑地滚了下来说:“陆红宇,我恨你!我真想杀了你!”说完,捂着脸跑了出去。 从咖啡厅里出来,街上艳阳高照,可我却觉得整个天空都灰蒙蒙的。我到了公寓的楼下,见到了来看小妮的程成。我一见程成,觉得他和自己一样的可怜。我想对程成说小妮和杨斌的事情,可我知道杨斌和程成是要好的同学,说出来怕程成承受不了。 哪知程成似乎知道我要说什么似的说:“小丫,小妮跟我提出分手,我知道她心里又有了别人,可我不甘心。我要尽我最大的诚意让她回心转意。” 我想劝说他不要在小妮身上下工夫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不想刺激程成那根敏感脆弱的神经。 回到公寓,小妮还没回来,程成对我说:“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也不好,要不这样,咱们结伴出去旅游,你不是说过你最想去的地方就是世博园吗?咱们就去那儿,你看怎么样?” 程成说着进了厨房。小妮最爱吃的就是程成做的饭,程成每次来,无论小妮在不在,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为小妮准备可口的饭菜,然后给她一个惊喜。今天也不例外。见程成在里面忙得火热,我就进去帮忙了。我问程成为什么把冰箱冷藏库里的冰块都融化掉,程成说,他见冰块有些发黄,所以就想换盘干净的。我不由发一阵感慨,他连小妮平时喝饮料喜欢加冰都照顾到,如此细心的男朋友,怕是几辈子都遇不到一个,而小妮却不知道珍惜。 程成在厨房里忙活完了,又问我有没有兴趣出去散心,我心情郁闷,正想出去散散心呢,一听程成提出去世博园,稍稍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我本来想让小妮一块去,可一想到她现在跟杨斌打得火热,就放弃了和她同去的打算。不过,我在电话里告诉小妮我和程成去世博园了。我的预料不错,小妮根本就没有和我们同去的想法。 我刚想挂电话,小妮说:“小丫,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猜,我现在和谁在一起?” 我心想,除了杨斌还会有谁呢?我就说,你肯定是和杨斌在一起。哪知小丫在电话那头咯咯笑出来:“小妮,告诉你,我今天老高兴了。前两天我不是看过我灵魂的事情吗?” “你别说你和你的灵魂在一起。”我直奔主题。 小妮在那头又笑了起来,不过,她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说:“小丫,过几天,我和杨斌一定给你带回个惊喜。我有事,先挂了。” 挂了电话,我在想,这个小妮,还和我卖起关子来了。她和杨斌要送给我一个什么样的惊喜呢? 在世博园的几天,我暂时忘却了心中的不快,虽然我们不是情人,却一块过了个情人节。想起了各自的恋人,我们相对叹息。程成说,直到现在,他还不能接受小妮和他分手的现实。提起小妮,程成泪流满面。看着程成痴情的样子,我不禁又想到了自己。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彼此受到了对方的感染,哭成了一团。哭过之后,程成说,他现在对小妮已经彻底死心,回去后就面对新的生活。 玩了两个星期,我和程成回去了。在汽车站,程成打了辆出租车,要送我回去。我怕程成到公寓里撞见杨斌,说自己一个人回去就可以了,程成不放心,执意要将我送到楼下。我只好答应了。 老远,我就看见公寓楼前围满了人,还停了几辆警车,几个警察出出进进很忙碌。我对程成说:“你看,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奇怪地发现,程成面如土色,我忙问他怎么了,他喘息着说,他天性敏感,最不能看到这样的场景。程成说着,冷汗顺着他的额头冒了出来。我没说什么,可我认识程成的时间也不短了,从未见过他如此紧张。 到了楼前下车,围观的人对刑警队一个队长模样的人说:“郑队,和被害人合租一间公寓的女子回来了。” 难道,是小妮出事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心底涌起。 郑队长走过来问:“请问,你是和小妮合租在602房的杜小丫吗?” 我点了点头,心里哆嗦成一团。 郑队长说:“房东来收房租的时候发现,房间内一对男女离奇死亡,经过我们勘察,他们是中毒而死,根据初步调查,这是一宗殉情案。” 这时,工作人员抬着两具尸体从我身边经过,我本能扑上前,掀开蒙在尸体上的白布一看,果然是小妮和杨斌! 小妮和杨斌都是性格开朗不是钻牛角尖儿的人,怎么会想不开选择殉情呢?因为我和小妮合租一套公寓,所以,我自然就成了警察首当其冲的调查对象。在一个隔离的房间内,郑队长问我,小妮和杨斌生前可曾向我透露过他们的爱情方面面对的一些压力。 我说:“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可开心了,看不出他们要面临什么压力。” 郑队长又问我:“那你知不知道杨斌的妈妈阻拦过他的婚事?” 我愣在那儿了。我没想到杨斌的妈妈竟然不同意儿子和小妮交往。郑队长问我,这几天上哪儿去了。我说我去沈阳世博园旅游去了,郑队长又问我去世博园是哪天出发的,是临时决定的还是早有安排。我对郑队长说去世博园是上星期六那天中午,并说这次旅游是临时决定的。 听完了我的述说,郑队长这才告诉我,小妮和杨斌是在上星期日下午两点左右双双中毒身亡,而这天就是情人节! 警方判断小妮和杨斌的死是殉情,我不以为然。之前,并没有一点蛛丝马迹显露出这两个人有寻死之意,这对正陶醉在爱河中的人怎么会用殉情这古老而极端方式呢? 我实在想不通,问郑队长:“有哪些证据可以证明这是一宗殉情案?” 郑队长说:“早在三天前,死者杨斌的妈妈就曾向警方打电话报案说杨斌失踪了。而且,在失踪之前,还与她有过一番激烈的争吵。杨斌的妈妈说,杨斌处了好几个女友都不成功,直至遇上小妮,他才死心塌地与她相爱的。可杨斌的爸爸和小妮的继母年轻时有过恋爱关系,杨斌的父母自然不肯同意他们交往,于是杨斌就和爸爸妈妈争吵起来,杨斌在失踪之前说,他就是死也要和小妮死在一块。” 原来还有这回事! 可我依然认为这种说法并不充分。虽然杨斌在性格上有些倔强,可他怎么会因为与父母的争吵就和小妮殉情呢?既便说杨斌死心塌地想和小妮殉情,小妮能不能答应和他走这个极端呢? 这时,一个念头跳进了我的脑子里,我问郑队长,杨斌和小妮是服用什么样的毒药殉情的。郑队长说,是一种罕见的无色透明的毒。郑队长这么一说,我的心就是一哆嗦,我问郑队长说,这种毒是不是掺在水里被喝下,郑队长点了点头说,这种毒是放在饮料里喝下的。 我更加证实了自己的判断。一定是程成因爱成仇,事先在冰箱内的饮料里放了剧毒。怪不得他非要我陪他去世博园,原来是别有用心! 我为自己的判断心悸不已,可我还想进一步证实一下这个判断的准确性:“会不会他们两个根本就没有殉情,而是那饮料有毒?” 郑队长说,经过化验,冰箱里所有的饮料以及喝剩下的半瓶饮料并没有毒,所以,遭人下毒的可能性并不存在,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在自己的杯内饮料下毒殉情。 听了郑队长的解释,我如释重负。看来,是我多心了。我不禁对程成有了一丝愧疚。 面对好友的离奇死亡,我伤心到了极点。虽然警察对此已下了定论,但我还是不相信他们是殉情而死。我觉得,在这桩案子的背后,似乎隐藏着一双无形的黑手。 这天,我正在整理材料,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我拿起话筒,话筒里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请问,您是杜小丫吗?”我说:“我是,请问您是哪一位?”对方说:“我是小妮的好朋友,有人说小妮出事了,我想问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妮她……她已经去世了……”我流着泪将小妮和杨斌双双在公寓殉情的事情说了一遍。 此时,想起和小妮相处的日日夜夜,我的心缩成了一团。小妮和我通话的最后一句话是说要给我一个惊喜,可我没等到这个惊喜,她却离奇地去世了,留给我的只是深深的怀念和惆怅的追忆。 女人没说什么,还没等我问她是谁就将电话挂断了。我突然觉得陌生女人的声音似乎听起来有些熟悉,可究竟是谁,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小妮和杨斌死在了公寓内,我无论如何也不敢在那儿住了。程成知道了这件事,让我搬到他们家去住。他的继父和母亲去了国外,家里就剩他自己了。见我有些犹豫,程成诚恳地说:“小丫,你难道还怕我吃了你不成?其实,自从小妮去世后,我一个人在家里很郁闷,你要是去了,我们不但可以说说话儿,你也省了一大笔房租。” 我知道程成的心情很不好。他不止一次当着我的面谈起小妮时痛哭流涕。一个大男人如此痴情,我深深为小妮和他断绝恋爱关系而感到惋惜。我见程成一片诚心,就搬了过去。 程成对我非常好,他常常对我说,看到了我,就等于看到了小妮。程成非常勤快,做的饭菜特别合口,我渐渐从亡友和失恋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只是我常常看到程成一个人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半天也不出来。我知道,他还在为失去小妮伤心。 这天晚上,我刚刚睡着,忽然听到程成的房间里传来一声惨叫,叫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来让人毛骨悚然,我的头发刷地就竖起来了。我惊魂未定的时候,第二声惨叫声又传了出来。 是不是程成出了什么事儿了? 我推开了程成的房门进去打开灯一看,程成躺在床上用手不住挥舞,似乎在打着什么。他的双眼瞪得大大的,目光中充满了惊恐。 我忙喊:“程成,你在干什么?” 程成这才从床上坐起来,好半天才恢复了神志说:“刚才我睡得正香,一个长发披肩的女人走到我床前。我看不到那个女人的脸,只觉得那个女人骑在我的身上使劲地掐着我的脖子,我拼命地呼喊,怎么也挣脱不了她。幸亏你进来,那个长发女人才不见了。” 我说:“一定是作了噩梦,魇住了。” “可我感觉得清清楚楚,就像发生在现实中一样。”程成脸色苍白,额头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很显然,他还没从刚才的噩梦中缓过劲来。 我陪着程成一直坐到了天亮。程成说:“自从小妮出事后,我就经常做噩梦,会不会是小妮的鬼魂在缠绕着我?”我劝慰说:“这世上哪来的什么鬼魂?一定是工作压力大,再加上思念小妮过度产生的幻觉。” 第二天一早,程成说他要去邻县办事,问我有没有兴趣跟他一块去。我刚好休假,再加上昨天晚上程成睡得那么晚,去邻县这么远的路有些不放心,于是我就答应了。从邻县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由于昨天晚上没睡好,加上一天的劳顿,我们都有些困倦,看着程成不住地打着哈欠,我就劝程成吸根烟提神。程成的烟瘾不重,几天才能抽上一盒,见我提醒,就从烟盒里拿出烟抽了起来。烟雾缭绕中,程成精神了许多。 这时,车子经过一段寂寥的山野公路上。就见程成吓得“啊呀”一声,面露惊恐之色,由于心慌,他当时差点儿连人带车翻下悬崖。他急忙将车停下,在车内寻找着什么。 我见程成面色苍白,神情慌张,惊问他怎么了,程成结结巴巴地说:“长,长发……” 我忙问:“程成,什么长发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程成说:“刚才有一绺长发竟然穿过挡风玻璃飘进了车内。” 我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幕,对程成说:“程成,你这是怎么了?自从小妮出事后,你整天精神恍惚,我看,你应当去看看心理医生了。” 程成叹了口气说:“小丫,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每天脑子里闪现的全是她的影子。”我见程成提起小妮伤心的样子,非常同情这个痴情的男人。我甚至有些埋怨小妮,和程成处得好好的,为什么非要找杨斌呢? 程成稳了稳精神,继续开车往家赶。可我发现,程成依然很紧张。我问:“程成,你的眼神怎么有些怪怪的,你该不会又看到了什么吧?” “不知为什么,我老是觉得小妮就坐在副驾驶上,可是扭头一看,明明是你坐在那儿。我忽然觉得你变成了小妮。我猛地扭头,小妮不见了,你正用惊疑的眼神在看我。”程成说。说来也怪,刚才我这么一问,一直到家,程成再没有遇到惊悸之事。我想,这些幻觉,一定是他思念小妮过度造成的。 自从那天晚上做噩梦后,我每天晚上都会和他聊到深夜。这天晚上,都十点了,我才回房休息。我刚刚闭上眼睛,程成就敲我的门。灯光下的程成面色苍白,对我说:“小丫,我看到了小妮的鬼魂了。” “你说什么,你看到小妮的鬼魂了?在哪儿?”我吓得头发刷地一下立了起来。 “在网上呀!” 我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小妮的鬼魂怎么会出现在网上呢? 程成说:“你走后,我又打开的电脑,上了qq。我惊异地发现,小妮的qq头像突然闪亮了一下,竟然上线了!难道,是有人盗用了她的qq号?我刚想试探对方是谁,对方却打过来一句话‘程成,我死得好惨哪’!我的头发刷地一下就竖起来了。难道,对方是小妮的鬼魂?我赶忙将自己隐身,可对方又打出这样一段话‘程成,这些日子,你过得还好吗’? 我越发胆战心惊,回了一句‘你究竟是谁’?那边很快就回话了‘程成,我是小妮,我死得好惨哪’! 尽管我害怕得手脚冰凉,我还是想探个究竟。对方似乎知道我的心思,对我说‘如果你不相信,我们视频好吗’? 还没等我回答,对方就发来视频邀请。我还犹豫的时候,对方又打过来一句话‘程成,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胆儿小’。我咬了咬牙,接受了对方的邀请。经过了几秒钟的等待后,视频终于接通了。首先映入我视线的是一个女人的头部,但是只能看见女人满头长发却看不到她的模样。就在我疑惑的时候,那女人的头缓缓地抬起,我不由大吃一惊,那女人竟然真是死去多日的小妮! 小妮的脸儿像一张白纸,冲着我诡异地笑了笑,突然瞪着双眼,鲜红的舌头从张大的嘴里吐出,那张扭曲的脸儿在暗夜里显得非常恐怖。我吓得赶忙关了qq,小丫,难道,qq里真是小妮的鬼魂?” 听了程成的讲述,我惊慌失色,对程成说:“明天,去找一个心理医生给你好好看看,你的心理上是否出现了问题。” 第二天早上,我刚进办公室,手机就响了。接通一听,竟然是好久未见的同学柳慧慧。柳慧慧在城里开设了第一家心理诊所,现在,生意火得不得了,她也成名人了。 柳慧慧说:“今天诊所没有病人,几个月没见,想找你到我的诊所来叙叙旧。” 我刚好需要一个心理医生,见柳慧慧找我,就来到了她的诊所。 当我将程成最近遇到的那些怪异之事跟柳慧慧说了,柳慧慧说:“这世界上并没有什么鬼怪,程成一定是心理上遇到了什么问题。有时间你将他领到我这看看。” 不知为什么,从柳慧慧那儿出来后,我似乎觉得有一双诡异的眼睛在盯着我……从柳慧慧的医院出来,我意外发现一个漂亮的女孩挽着陆红宇从一家宾馆里走出来。我怒从心起,走到陆红宇面前说:“陆红宇,你见异思迁,你是不是个男人?” 还没等陆红宇说话,我对那个女孩说:“你知道吗?陆红宇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是个有家庭的人。” 我的目的就是想告诉陆红宇身边的那个女孩不要再跟陆红宇来往了。 陆红宇说:“小丫,你这是何苦呢?我们已经各走各的了,你又何必来打搅我的生活?你再胡搅蛮缠,我可报警了。” 陆红宇说罢扭过脸儿对那个女孩说:“我们走,小麦。” 小麦笑着对我说:“你就是小丫吧,陆总不止一次提起你。他说他曾经爱过你,不过,他现在爱的却是我。我也知道他是个有家庭的男人,可我喜欢他的成熟和富有。对我这样一个外地来的大学生来说,最重要的是要寻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陆总满足了我,我就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了,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女孩说着,挽着陆红宇钻进车里。 望着陆红宇和女孩远去,我欲哭无泪,心里骂道:“陆红宇,你不得好死!” 一整天,我的脑子里满是陆红宇的影子。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其实早就背着我另有所爱了。我在恨陆红宇的同时,也深深地为那个叫小麦的女孩儿感到悲哀。此时,我甚至在为陆红宇的妻子宇红娟感到悲哀。 我心情坏到了极点,没心情回公司,在街上绕了一圈后回到了程成家。房间里静悄悄的,程成上班了,想起陆红宇和小麦刚才的态度,我的心都快碎了。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我忽然看见小妮和杨斌站在了我的床前,他们还像以前那样恩爱。我知道小妮和杨斌已经死了,我甚至对小妮说,你不是死了吗,小妮点了点头,没言语。突然小妮拉着我的手,她的脸儿蓦地变成了一个鬼脸儿,吐着鲜红的舌头,脸白得像张纸,我吓得大跳起来。这时,小妮和杨斌不见了,床前空空如也,哪有什么小妮和杨斌?这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个噩梦。 这时,我听到一阵急剧的门铃声,顺着猫眼一看,站在门外的竟然是陆红宇!他怎么会找到这儿的呢? 我本来不想开门,可觉得有些话还没和陆红宇说透,就将门打开了。陆红宇怒气冲冲走了进来。我纳闷,上午见到他时,他还是一副情场得意的样子,怎么刚过了一个晌午,他就变得气势汹汹? 还没等我说话,陆红宇“啪”地将一个档案袋扔在了我面前:“小丫,你可真够卑鄙的!”我冷笑道:“陆红宇,你说话放尊重些,我怎么卑鄙了?” 陆红宇指了指档案袋说:“打开看看里边的东西就全知道了。” 我打开档案袋,里边竟然是陆红宇和小麦在一起的床上照。陆红宇说:“小丫,你怎么能这么做呢?我们以前是好过,可现在不是分手了吗?你怎么还不放过我?我补偿你你不要,却非要做这种卑劣之事!将我和小麦的相片在网上传得到处都是。” 我的肺都快气炸了,凭我怎么解释,陆红宇就认定是我雇用的私家侦探拍的照片。我说:“陆红宇,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干的?你要是再不出去的话,我可要报警了。” 陆红宇气急败坏地说:“小丫,你就别在我面前装淑女了,怎么,一分手,就在背后捅刀子!你这样的女人,分手就对了。”面对陆红宇恶毒的言语,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我操起桌子上的一把水果刀,冲他吼道:“陆红宇,你要是再不走的话,我就杀了你。” 哪知陆红宇越发嚣张,咒骂说:“小丫,你这个蛇蝎一般的女人,有本事你就立刻把我给杀了。” 明明是他卑鄙,却说我是蛇蝎心肠,他居然还成了受害者。我的肺都要被他气炸了。我可以接受陆红宇和我分手,但却不能忍受他对我的侮辱,更无法接受他如此丑恶的一面。陆红宇是我的初恋,没想到最后他竟然欺骗了我。对我来说,再也没有比这件事情更让我感到难过的了。 我流着泪说:“陆红宇,我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你走啊!” 我越这样,陆红宇就越气急败坏。看着陆红宇扭曲了的面孔,我再次操刀指着他说:“陆红宇,你再不走的话,我可要真动手了!” 陆红宇冲过来从我手里夺过水果刀,扯着我的头发将我按在地上一阵拳打脚踢,一边施暴一边说:“小丫,你记住,这世界上,还没有敢用刀指着我陆红宇的人。” 我们厮打起来。我是个娇柔的女子,怎打得过如狼似虎的陆红宇? “你要干什么?” 危急关头,就听有人大喊一声,陆红宇遭到了来自身后的一击。程成回来了。 程成见陆红宇骑在我身上暴打,就在背后给了陆红宇一脚。程成没跟他分辩,照着陆红宇的脸上就是一拳。陆红宇身材魁梧,而程成体质较弱,很快,程成就被陆红宇按在床上掐住了脖子。 我吓得不知怎么办才好,一把操起掉在地上的水果刀,冲着陆红宇喊道:“陆红宇,你要是再不松手,信不信我会捅了你!” 陆红宇直起腰来说:“我不信!有本事你就捅了我。” 就在陆红宇直起腰来的时候,程成突然一脚踹在了陆红宇的后腰上。谁知这一踹,陆红宇身体失重,竟然一个趔趄撞在了我手里的那把水果刀上!鲜血顺着陆红宇的肩膀上流了下来。 陆红宇一下子冷静下来,他战战兢兢地说:“小丫,你还动真格的?”嘴里说着,双腿却向门外走去,临出门的时候,用手指着我:“小丫,你等着,有你好看的时候。我还真没看出来,你和程成就么快就能搅到一块去,小妮才死几天啊?” 我气得火往上撞,操起水果刀就追了过去,一边追一边喊:“陆红宇,你真卑鄙,我要杀了你!” 陆红宇见我动了真格的,撒腿就往楼下跑,一时间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在程成的劝说下,我抹着眼泪上了楼。 程成开车走了,家里又剩我一个人了。越是寂寞,我心里就越难受。我怎么琢磨也没琢磨出个究竟来,陆红宇的隐私照究竟是谁拍的。 晚上,我刚想上床睡觉,客厅里的电话铃响了。陌生女人的声音说:“请问,你是杜小丫吗?”那声音听起来有些怪怪的,像是从遥远的天际飘来。 奇怪,谁会在晚上打电话过来呢?更何况,我并没有将暂住在程成家的事情告诉任何亲友。 她会是谁呢?我一看显示屏上的号码,竟然是自己原来公寓内的电话。自从小妮和杨斌死后,公寓便没有人居住。这个电话会是谁打的呢?不知为什么,小妮的身影又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的头发刷地就竖了起来。小妮生前没少给我讲过日本恐怖片《午夜凶铃》,难道,是小妮的鬼魂打来电话吗? 那个人接着说道:“我是你原来的房东叶阿姨,请你马上回来将房间里的东西收拾好搬走。” 原来是她,吓我一跳。我只跟她见过一次,对她的印象不是很深,我对她说,实在太晚了,明天就去收拾。电话那头却说让我马上就过去,因为明天早上将有一个新房客搬进来。对方还没等我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我只好下楼拦了辆出租车赶了过去。 走到小区楼下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楼道里灯光阴暗,想起前些日子小妮和杨斌的死,我不由头皮发麻,一股寒气从后背传遍全身。即使这样,我还是咬着牙轻轻打开房门走了进去。房间里漆黑一片,我摸索到门边的开关,灯亮了,我房间的门是虚掩着的。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搬走那天,我将门关得好好的,怎么会是虚掩着呢?难道,这房间曾经进过盗贼? 我推开门,忽然觉得有一个重物在身后向我压了过来,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个重物压倒在地板上了。我用力挣脱重物的重压,借着灯光一看,吓得惊慌失措。原来,刚才压在后背上的重物竟然是一个人。这个人竟然是今天被我刺伤的陆红宇!他的胸口上插着一只匕首,鲜血还在不住地往外流。我发现我的手上,身上,也都沾满了陆红宇的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陆红宇怎么被害在我的房间?他和凶手是怎么进来的? 我尽管吓得哆嗦成一团,还是壮着胆子报了警。二十分钟后,市刑警队的侦查员在郑队长的率领下赶到了案发现场。因为小妮和杨斌一案,我认识了郑队长。郑队长问清了我发现陆红宇死尸的经过,然后给死者的妻子宇红娟打了电话。法医说,从血液的凝固程度上来分析,死者被害时间在一个小时以内。死者被匕首扎在肺部,一刀致命。刀上和死者的衣服上,发现了和我相同的指纹。在现场,并没有发现第三者的指纹和脚印。 十分钟后,宇红娟驱车赶来,声泪俱下指着我说,是我杀死了陆红宇,说着向我扑过来使劲地撕扯着我的长发。郑队长将我们分开说:“究竟谁是杀人凶手,现在还不能断定,需要经过调查才能定论。” 自然而然,我成了刑警眼中的第一位嫌疑人。 第二天下午,郑队长对我进行了审讯。郑队长说:“被害人陆红宇生前是你的情人,当他另有新欢之后,你就萌生了报复他的想法。据我们了解,你曾持刀将陆红宇追到你和程成的楼下。当时,你用刀刺伤了陆红宇的肩膀。对此,你又怎么解释?” 我只好将昨天的事情叙说了一遍。 听完我的讲述后,郑队长说:“我相信你,这件事是真的,可是陆红宇的衣服和身上的匕首上仅有你和被害人的指纹,你又做何解释?” 我说,陆红宇的尸体压在我身上,衣服和匕首上有我的指纹也在情理之中。郑队长说,此案虽然对我不利,但也有很多疑点。比如,女房东根本就没有打过电话。所以,郑队长断定,打电话让我到这儿来的另有其人,这个人之所以冒充房主将我引到这儿来,很可能就是利用我和陆红宇之间的矛盾嫁祸于我。 郑队长又说:“你说你十一点到达公寓,可楼道里明明有人看过你在九点钟左右和死者走进公寓,对此,你又做何解释?” 九点钟左右我正在程成家中,怎么可能到公寓里来呢?那时,我还没接到那个神秘女人打来的电话呢。 郑队长沉吟了一会儿说:“根据陆红宇的情人小麦提供的线索,他是在接到你的电话才到案发现场的。” 我惊疑不已,我根本就没有给陆红宇打过电话。郑队长又说:“可死者的妻子宇红娟说,陆红宇在赴约前曾打电话给她,说你约了他到公寓里将你们的感情做进一步了断。”我说,陆红宇在事发当天下午还跟我闹了一场,又怎能赴我的约?郑队长说:“我也感到这件事情不通情理,可小麦说,你曾在电话里威胁他,如果不赴约,便有他好看的。” 我知道,在刑警们没有找到证据之前,我就是有百张嘴也分辩不清。打电话约我到公寓里的那个女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嫁祸于我? 郑队长安慰我说:“你身上虽然有许多疑点。但是根据我们分析,昨天晚上,冒充女房东给你打电话的女人才是杀人真凶!她之所以将你引到公寓里,目的就是要嫁祸你。”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门开了,郑队长进来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告诉我,杀害陆红宇的凶手找到了。那天拉我到公寓的出租车司机可以证明我赶到公寓的时间是十一点。 我高兴得差点跳起来,打心里感谢那位好心的司机还有这位精干的刑警队长。我急忙问郑队长凶手到底是谁。郑队长说,凶手正是死者的妻子宇红娟。郑队长说,他们之所以能将目光聚焦在宇红娟身上,得益于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 一个神秘的女人?我听罢一愣。 郑队长说:“我审讯完你刚刚回到办公室,就有个女人打来电话说,她是陆红宇被害一案的知情者,杀死陆红宇的凶手不是你,而是宇红娟。说完就将电话挂断了。” 郑队长让我好好想一想,生活中有谁认识我和宇红娟?我想了半天也猜不出那个女人究竟是谁。我反问郑队长,他们是怎样认定宇红娟是杀人凶手的。 郑队长说:“程成家的电话有录音设备,案发当晚,你接到的电话被录了音。我们对录音进行了声纹鉴定,尽管宇红娟故意改变声音,但是我们还是鉴定出声音是出自她的口中。现在她已经交代了杀害陆红宇的经过。 宇红娟说,她之所以对丈夫动了杀机,完全是受了王小妮和杨斌殉情一案的启发。当她得知陆红宇又甩了你移情别恋后,就在那天晚上冒充房主打电话给你,让你到公寓收拾东西,然后又冒充你约陆红宇到公寓做最后的了断。而此前,她已经配了一把公寓的钥匙,换上了一身你的衣服潜入房间,让看到的人都以为是你回来了。 她比陆红宇提前半个小时来到公寓。当陆红宇进入的时候,她出其不意从暗处将陆经宇杀了,然后再布置一番,在你的租处冒充房东给你打电话。把你骗到案发现场后,将杀人的罪名嫁祸在你的身上。现场上之所以没有留有第三者的脚印和指纹,是因为宇红娟早有准备,事先在行凶时戴上了手套,然后将脚印擦拭掉了。” 因为找到了真正的凶手,我被无罪释放。在我心里,一直在琢磨着那个给郑队长打电话的神秘女人。 这个谜一样的女人到底是谁?我将心中的想法跟程成说了。程成说:“这个女人很可能就是同一个单元楼的知情者,她既认识你也认识宇红娟,所以,当你被拘审的时候,这个女人就站出来为你开脱。也许她不想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没有说明身份。” 我对程成的解释不置可否。程成知道我受到了惊吓,所以,对我特别体贴。从程成的眼睛里,我发现了一丝让我心慌意乱的东西。 我的感觉是正确的。 有一天,程成送给我一束红玫瑰,并对我说:“小丫,我爱你,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 仁义厚道的程成和陆红宇比,不知要好多少倍。以前,我甚至对他都没正眼看过,可是现在,我嘴里没有答应他,心里却对他一点点接受了。可我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我大吃一惊。 这天半夜,我被一阵怪异的声音惊醒,刚开始,我还以为是梦里听到的呢,仔细一听,那声音竟然是从厨房里传出来的。我尽管心里很害怕,可还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打开了厨房的门。程成正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 凌晨一点,他起来做什么?难道是饿了?可程成并没有在那里做吃的,而是在融化冰箱里的冰块然后清洁冰盘。更让我感到惊异的是,他居然戴着手套,用滚烫的沸水把冰块融掉。此外,冰盘也被他洗了一遍又一遍,洗完后又用抹布抹了又抹,这才满意地回房睡觉。更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程成洗完冰盘回房睡觉的时候,竟从我旁边走过,对我视而不见。 第二天早上,我试探地问他可曾在今天凌晨一点到厨房里洗刷什么,程成满脸的惊疑:“我睡得好好的,我到厨房里做什么?小丫,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可见,就连他本人也不晓得自己有梦游症。 以后,我就留意下半夜。我发现,他隔三差五地就去厨房,戴上手套,融化冰块以及清洁冰盘。对于他在梦游里反复融化冰盘以及清洁冰盘的动作,似乎触到了我内心深处很重要的神经,可一涉及具体又让我感到茫然无绪。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在梦游里反复清洗冰盘融掉冰块。 是不是程成患有严重的心理疾病?我找到了柳慧慧寻求治愈梦游症的方法。柳慧慧说,一定是某种经历刺激了他,所以,才导致他在梦游里重复那些做过的事情。柳慧慧让我好好了解一下,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导致他在梦游里将心中的隐私表现出来。她让程成明天到她这儿,她要好好给他诊断一下。我答应了。 从柳慧慧那儿回来,已是深夜,我打开楼道门刚想进去,门突然开了,从里边急匆匆走出一位身着白色衣裙的女子。那女子长发披肩,因为走得急,所以,我没有看清她的脸面。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这女子似乎非常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这时,小妮的形象跳进了我的脑海。 对了,这女子的身材和走路的姿态和小妮非常相似。我曾听人说,鬼是不让人看到脸的,难道,刚才遇到的白衣女子是小妮的鬼魂?想到这儿,我不由得有些毛骨悚然。 楼道里灯光昏暗,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我似乎感觉到,那个白衣女人就在背后不远的地方看着我……对于程成和我的交往,小妮和爸爸妈妈都非常支持。现在,小妮去世了,小妮的爸爸妈妈早就把我当成了他们的亲人。我在跟王家人打交道的过程中发现,小妮的爸爸眉宇间老是闪着一丝忧郁。 在程成的一再恳求下,我终于答应了他的求婚。结婚那天,酒店内热闹非凡,亲朋好友欢聚一堂。不知为什么,我似乎觉得人群之中有一双诡异的眼神在打量我。 婚礼进行到高潮,新郎新娘在为双方父母行礼的时候,就听人群里有人说话:“慢,程成没有资格为我爸爸妈妈行礼。” 人群中,一位戴着口罩的女子缓缓走到台前。她摘下了口罩,在场之人无不大惊失色。 原来,这女子竟然是死去多日的小妮! 程成拉着我就往外跑,口中不住地喊着:“鬼,有鬼啊!” 那女子厉声喝道:“程成,你给我站住,我不是鬼,我是小妮,我没有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小妮不是几个月前和杨斌在公寓内殉情了吗?她早就被安葬在陵园里了,怎么复活了?难道,她果真是小妮的鬼魂? 小妮的爸爸站起身来问:“你是人是鬼?”那女子热泪涌流,说:“爸爸,我是小妮,我没死啊!那个死在公寓内的女孩是我的孪生妹妹小娅。” 那女子的话如同一块扔在静水中的巨石,掀起了轩然大波。在场的人无不惊讶。 原来,小妮没死!小妮看着我说:“小丫,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见过自己的灵魂这件事吗?” 我点了点头:“记得。” 小妮又问我:“小丫,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和杨斌要给你一个惊喜这件事吗?”我当然记得。这是小妮在电话里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不假思索点了点头。 “小丫,其实,你打电话让我和你去世博园的时候,我和杨斌正与妹妹小娅在一起。”小妮说到这儿,泪水溢出了眼眶。 我走过去,一把抓住了小妮的手:“小妮,别激动,慢慢说。” 小妮扫视了一下众人,又看了看她的爸爸,这才说:“爸爸,其实,我知道我在外边还有一个孪生妹妹。你和妈妈关于这方面的谈话我偷听过。” 小妮的爸爸妈妈愕然。我也感到非常震惊,怪不得那个死在公寓内的女孩儿有着和她同样的外表。她不明白,妹妹怎么会死在了她的房间内呢?她又怎么和杨斌在一起的呢? 小妮接着说:“我没想到世界竟然这么小,我的孪生妹妹和我生活在一座城市里。要不是杨斌将她领到我面前,我还以为她是我看到的灵魂!直到看到小娅,我才知道,我看到的所谓自己的灵魂就是小娅呀!” 小妮说,是杨斌发现了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娅的,于是,就把小娅领到了她面前。小妮曾偷听爸爸妈妈说过,她有一个孪生妹妹在亲生母亲那儿。于是,她断定,眼前这个女孩儿就是她的妹妹。就在这时候,她接到了我打来邀请她去世博园的电话,于是就在电话里说要给我一个惊喜。她本来想和小娅去认妈妈的,这时候她又接到了大学女友要她当伴娘的电话。于是,小妮就让杨斌好好陪小娅,自己去了邻市。没想到,回来时从朋友那听说 “自己”和杨斌双双殉情了。朋友是从我那儿听说。她感到这件事情非常蹊跷,就让朋友替她保密,在暗中调查。那个陌生女人的电话就是她在公用电话亭打给我的电话。 小妮说到这儿,我笑着打断她:“怪不得那天那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原来是你啊!” “小丫,经过一番调查,我终于了解到,杀死小娅和杨斌的罪魁祸首就是程成。”小妮看了看程成,声色俱厉地说,“程成,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说的?” “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是凶手?”程成矢口否认。 “程成,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小妮拿出了一盘碟带,当着大家伙的面播放了出来。屏幕上出现了这样两个场面。第一个场面,程成躺在床上,柳慧慧站在他面前正在给他催眠。柳慧慧问他这些日子遇到了那些怪异现象,是不是内心的某些东西刺激了他。程成说,他心里的确非常紧张,是因为他在前段时间做了一件让他一辈子胆战心惊的事情。柳慧慧往下深问,程成却闭口不谈了。 第二个场面,也是程成躺在床上,柳慧慧问:“程成,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半夜起来洗刷冰盘融解冰块?” 这次,程成说出了他的秘密:“冰块里有毒啊,小妮和杨斌就是吃了这种含有剧毒的冰块被我害死的。” 柳慧慧又问他为什么要害死小妮和杨斌。程成说,是因为小妮移情别恋,投入到杨斌的怀抱,他爱小妮,无法接受这个致命的打击,所以就萌生了杀机。他说他之所以这样做,也是为了王家的千万家财。小妮一死,他就顺理成章地成了王家唯一的财产继承人了。 柳慧慧就问他是如何实施行凶计划的,程成说,他知道小妮平时最喜欢吃喝加冰块的饮料,于是利用和我进公寓的时候在水里放入了剧毒,只待水成冰后小妮服用。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在去世博园的时候在厨房里忙了半天说是将冰箱冷藏库里的冰块都融化成干净的,原来是在往冰箱里冻制有毒的冰水啊! 我又想起他在夜半梦游时洗刷冰盘融解冰块,其实是他的潜意识指使他在毁灭犯罪的证据。郑队长曾经说饮料内并没有毒,所以,我才打消了对程成的怀疑。没想到,程成果然是害死小妮的真凶。 面对屏幕上的场面,此时的程成,像一株霜打的茄子,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合,被他精心设计毒死的竟然是小妮的孪生妹妹。真是阴差阳错,造化弄人。他只好承认自己害死小妮孪生妹妹和杨斌的事实。 “我承认,毒是我下的,可我还想知道,你是怎样识破的?”程成用满是哀怨的眼神看着小妮。 “好,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说给你听。”小妮对程成说,“我调查的对象第一个就是小丫。我当时想和小丫挑明自己就是小妮,可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隐藏起来为好。因为我觉得,那个幕后谋害杨斌和‘自己’的凶手极有可能就是自己身边的人。这个人会是谁呢?我将目标锁定了你。为了证实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我找到了报道那起案件的报纸,又查找到市公安局的网站,调出了这起案件的资料,再次证明了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但是,锁定你,仅仅凭着猜测是远远不够的,我必须拿到有力的证据。这时候,我想起了好朋友柳慧慧。柳慧慧是心理医生,会催眠,无论是谁,只要进入她的催眠程序,就会说出心里话。 我找到了柳慧慧,柳慧慧对我的出现也同样感到惊讶。听了我的解释后,柳慧慧恍然大悟。她告诉我,只有刺激到对方内心深处的东西,才能让对方开口说出心里的秘密。可怎样才能有效地刺激到你呢?柳慧慧说,只要想方设法让对方接触到致幻剂,事情就成功了大半,因为这种药能使人产生一些幻象。 你有抽烟的习惯,而且是将成条的烟买来放在家中。在柳慧慧的启发下,我在你的烟里放入了致幻剂。因为我身上有你家的钥匙,所以,轻而易举地进入你家中换走了卧室内的那条同牌香烟。你抽了涂有致幻剂的香烟后就产生了幻象,这就是你在夜半看到的我鬼魂和晚上山野上飘进车内长发等灵异事件的原因。” 原来这一些都是小妮搞的鬼。 小妮继续说:“为了进一步刺激你,我在qq上扮作女鬼。在视频上,我看到了你惊恐的神情,我知道这招已经奏效,就让柳慧慧给小丫打电话。没想到小丫也以为你的心理出现了问题,就将你的事情跟柳慧慧说了。其实,小丫去探访柳慧慧的当天,我就在隔壁。不过,你将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藏得很深,尽管你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接受了小丫的建议去柳慧慧诊断,可你并没有将谋害杨斌和‘我’的秘密完全地说出来。 后来,小丫将你梦游中洗冰盘的事情告诉了柳慧慧。柳慧慧大吃一惊。她想如果将无色毒放在水里冻成冰,然后将冰块放在任何饮料里,死者中毒而死,经过勘验,必定断定饮料有毒,而不会怀疑到冰块上。” “这种毒杀的手法,很难找出破绽。柳慧慧涉猎极广,当时她觉得你在梦游中洗刷冰盘融化冰块一定与你做过的某件让你在潜意识里最为关切的事情有关。我恍然大悟。我知道,肯定是你事先在水里下毒冻成冰,就等我回来喝饮料时神不知鬼不觉地毒死我。因为只有你知道,我最喜欢喝的就是这种加了冰块的饮料。没想到,我的那位不知什么原因和杨斌在一起的孪生妹妹和杨斌回来时竟然在喝饮料时也加了冰箱里的冰块。” 我终于明白,程成之所以在梦游中洗冰盘融冰块,原来,他是在毁灭犯罪证据啊!小妮继续盯着程成说:“正因为你本身并不知道自己在梦游,所以,在你接受柳慧慧催眠的时候,柳慧慧拿出冰块这个引子。这一招果然灵验,你就一五一十交代了谋害‘我’和杨斌的经过。” 当录像里放出程成在睡眠中说出这一经过的时候,程成一下子瘫软了。程成交代说,陆红宇和小麦在宾馆的床上照也是他雇私人侦探偷拍的。 “小丫,你知道吗?我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想羞辱陆红宇。因为,我已经爱上了你,想为你出口恶气。”程成看着我说。 我转过身去,我不想看他。 这时,小妮还告诉我,是她打电话给郑队长说明凶手是宇红娟的。 “给郑队长的电话是你打的呀?”我惊呆了。 小妮说:“因为在那天晚上,我开朋友的车去公寓里拿东西,刚坐到车里的时候,我意外地发现了被楼灯照得一清二楚的宇红娟。我暗想,天都这般时候了,她到这儿来干什么?我想看个究竟,半个小时过去了,宇红娟还没出来。 “就在我准备走的时候,来了一辆轿车,陆红宇从车内钻了出来。我不解,这两个人相继到儿来干什么?我又耐着性子等候了一会儿,见宇红娟独自一人下了楼。这时,我又见你来了,差点和宇红娟撞了个满怀,因为走得匆忙吧,看样子你并没有认出宇红娟来。我想现身,但又怕天黑将你吓着,就开车走了,没想到第二天我就听说了陆红宇被你害死在公寓。当刑警拘审你的时候,我就给刑警队打了电话。刑警们根据我提供的线索,很快将宇红娟缉拿归案,我才放下心来。” 这时,从外边闯进来几个刑警,将程成押走了。 “孩子,你妹妹死得好惨啊!”这时,人群里突然有一位中年妇女走到小妮面前哭泣着说。 小妮愣在那儿了。这个中年妇女竟然就是对门卖菜的中年女人!小妮经常去买她的菜,可小妮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妈,这些年您是怎样过来的?”小妮哭着问。 中年女人看了看小妮,抹了把泪,说:“我和你爸爸离婚后,就带着妹妹小娅一个人生活。可你也是妈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忘不了你呀!于是在半年前来到了你爸的楼下摆起了菜摊。 “当我看到你过得幸福时,暗中为你高兴得掉眼泪。当我听说你和男友殉情的消息时,我又伤心得悲痛欲绝。这些年来,我含辛茹苦,将小娅拉扯成人并供她上了大学,小娅在外省的一家公司任职。几个月前,小娅回来一次,待了两天就说要回去。我还以为小娅回公司了呢。 “今天一大早,我看见许多车停在了你爸家的楼下,才知道是你爸为他的义子程成举办婚礼。当我得知你爸为义子举办婚礼时,就悄悄躲在酒店的暗处看看多年未见的丈夫。你爸再不好,他也是我的丈夫呀!要不是参加小丫程成的婚礼,我还以为你被害了,我怎么也想不到和杨斌一起死在公寓内的竟是小娅。” 中年女人说到这儿,早已泣不成声。 小妮扑到中年妇女的怀里哭着叫道:“妈,您就不要悲伤了,小娅没了,还有我呢!” 我也走到小妮妈妈身边流着泪说:“如果您不嫌弃,我也做您的女儿,好吗?” 小妮妈妈点了点头,将我和小妮双双拥在怀中。 在场的人无不为这个动人的场面感动得掉下了眼泪…… 生死驴友 夜,很静,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窗子射到屋子里。其他同学们都出去看话剧了,宿舍里只有夏明伟一个人。 夏明伟在翻看一本时尚校园杂志,突然,一阵微风吹进,门开了,小米走了进来。夏明伟和小米是一对恋人,两人相约大学毕业稳定下来后再结婚。 奇怪,小米怎么没去?令夏明伟感到奇怪的是,小米走路居然没有一点声息,整个人就好像飘进来似的。 “小米,你怎么没去看话剧呀?听说今晚演的是《罗密欧与朱丽叶》呢!”夏明伟疑惑地问。 小米最爱看的就是这个了,夏伟明曾陪着她看了不下十场,每次,她都会被剧中那对青年男女至死不渝的爱情感动得痛哭流涕。 “明伟,我就是想趁着同学们不在的间隙和你说件事。”小米坐在夏明伟床上,眨着一双秀气的大眼,“听说过肇兴吗?” 夏明伟说:“我当然听说过那儿了,我外公就曾在那儿当过知青。那儿风景秀丽,最吸引人的还是每年的芦笙节了。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小米无限神往地说:“明伟,我们结婚,你就带我去那度蜜月,我想感受一下芦笙节那火爆动人的场面。” “没问题,只要你高兴!” “明伟,你真好!”小米深情地注视着夏明伟,眼里突然滴出两行清泪,“明伟,去芦笙节看看吧,那儿一定有惊喜等着你呢!” “小米,你哭什么?”夏明伟轻轻地拍了拍小米的肩膀。 “明伟,同学们快回来了,我该回去了。别忘了,一定要去肇兴参加芦笙节,记住我的话呀!”小米说完,关上门走了。 夏明伟忽然听到走廊里传来说笑声,一定是同学们看戏回来了。这时,他忽觉一双小手在摸他的胸脯。 原来,毛毛在睡梦中摸他呢! 毛毛是哥哥和嫂子领养的女儿。哥嫂去了城里打工,就把毛毛放在他这里让他照看。现在,毛毛都忘记了养父母的样子。 夏明伟抬头看了看表,凌晨五点,天快亮了,原来,刚才发生的一切,是在梦境里呀! 他和小米都是美院毕业。去年暑假,两人在家乡小镇后山上写生,小米不小心掉到悬崖下,虽然经过抢救还是去世了。她最大的希望就是和他在小镇过无忧无虑的日子。小米的坟墓就在后山,每到月圆之夜,他就去陪她。虽然小米走了,可他觉得她无时无刻不在他身边。 后来,他的同学柳雪梅走进了他的生活,她爱他的才气,于是,她就成了他的新女友,可他只是个靠卖画维生的穷画家,再加上因为照顾毛毛,两人心生矛盾,柳雪梅终于抵抗不住外界的诱惑,和一个有钱人走了。 现在,夏明伟照顾毛毛很是辛苦,好在六岁的毛毛是个乖巧的孩子,给他的生活增添了很多乐趣。每到夜深人静的夜晚,夏伟明想得最多的还是小米。小米出事一年多了,可她在他心中的印象依然是那么鲜活,他似乎可以听得见她的呼吸,闻得到她的味道。 昨天是七月十五。 晚上,夏明伟到小米的坟前烧了些纸钱。平常的日子他都会给她送去钱物,更何况是“鬼节”? “月初阎罗开鬼门,谁叫世上恶长存。厉鬼还阳寻故土,犹抢香烛和纸银。”相传,每年的七月初一,十殿阎罗会大开地狱之门,让那些历经苦难被禁锢在地狱的冤魂厉鬼走出地狱在阳间游荡,享受人间血食,直至月底才收了鬼门关。人们自此夜起焚烧街衣,备些菜肴、金银衣纸之类到路口去祭祀鬼魂。故七月又称“鬼月”。此月大凶,万事不宜。另有说,每十八年为一轮回,阴曹的六道厉鬼受尽十八层地狱的磨难,历万次生、万次死后才于七月十五中元地官寿辰之日得赦还阳,寻阳世的仇人索债雪恨,报仇报冤。道家称七月十五为中元节,俗称鬼节。 昨晚,夏明伟上山祭奠小米时被认识他的老乡看到了。老乡非常善意地告诉他,每到这一日总要有些诡异之事发生,劝他烧完纸后早点回去,不然,会被鬼魅缠身的。 夏明伟谢过老乡,心里在想,如果真有诡异之事发生就好了,那样,他就可以像汤显祖的《牡丹亭》中的柳梦梅见杜丽娘一样和他的小米相见了。夏明伟一直在坟前坐了两个小时,自言自语和小米说了好多话,因为怕毛毛一个人在家害怕,这才恋恋不舍地回去。他一边往回走一边想,老乡所说的诡异之事并没有发生呀,没想到回家后就做了这个怪异的梦。这个梦真真切切,竟带他回到了和小米的大学时光。梦罢,夏明伟的心里怅然若失。 夏明伟再无一丝睡意,将毛毛哄睡后,打开了电脑,在百度上搜索起了肇兴和芦笙节来。 百度上出现了这样一段文字:芦笙节是苗族地区最普遍的节日,每年的八月十五日开始,十八、十九、二十日进入高潮,尤其是十九、二十这两天,又是芦笙会又是赛马斗牛,特别热闹。芦笙会时,附近市县方圆几十公里的人都来赴会,一时间人山人海,笙声如潮。 人们围成一个个圆圈跳芦笙,小伙子在圈内捧着长长短短的芦笙边吹边跳,姑娘们踏着笙歌的节奏翩翩起舞。芦笙节不但是庆丰年祝福的节日,也是男女青年择偶的节日,到了二十一日,公众的狂欢便一转而成为男女青年“游方”的活动,双双对对的情侣用对歌来传情说爱,缠缠绵绵地给芦笙会留下来年再会的盟约。 小米生前从未提过芦笙节,难道,小米的梦似有所指?何不在网上发帖,约几个同道去体验一下火热的芦笙节呢?对,说干就干! 微露的晨曦中,夏明伟就在“驴窝”里发起帖子来。 夏明伟除了经营他的画店外,最大的乐趣就是玩网络游戏和旅游。每年,在玩腻了网络游戏后,他都会和一些驴友结伴到各地体验一下美丽的自然风光,回来后,一些反映民俗风情的作品就出现在他的画店和论坛上。因为凝聚了真情实感,他的作品很有卖点。 每年,夏明伟都会在网上的驴窝里去寻找志同道合的驴友伙伴。现在,他正在驴窝里等待着有缘人出现呢!自打“鬼节”那晚与小米梦中相遇在网上发帖寻找去肇兴参加芦笙节的驴友后,他就留意网上的回帖,可回帖者寥寥无几。 驴指自行旅行者,因与旅谐音,故称。驴友就是自助旅行者的互称。平时,驴们在网上的bbs聊天,这个虚拟社区叫驴窝。就在夏明伟有些失望时,一个叫“伊人飘香”和一个叫“菜驴”的网友回了帖,表示有兴趣和他一同前往。 伊人飘香的水平挺高,夏明伟最愿意和她聊天了。夏明伟想,仅凭她的网名,对方肯定是一个曼妙脱俗的女子。伊人飘香告诉他,她在三百里外的海滨市,她是看了他博客和论坛里的画作和对去肇兴参加芦笙节感兴趣才加他为友的,交谈中,夏明伟知道,女子叫沈璐璐,早就想领略一下苗族的芦笙节,可她不想随团走,就想找一两个驴友感受自然的纯正。 小米的死和柳雪梅的离开,对夏明伟的打击很大。这一年多来,夏明伟也曾在寻找着另一半,可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成功。其中,更多的原因是,小米在他心中占据的位置太重要了。似乎,没有人取代她在他心里的位置。伊人飘香的出现,竟勾起了内心深处的一丝渴望。好几次,夏明伟按捺不住想和对方视频,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夏明伟的网名叫老驴,对方左声驴哥右声驴哥地叫着,叫得夏明伟好不惬意。他和菜驴聊得倒不多,只知道他是个大三的学生,喜爱旅游,不过,菜驴说话风趣,常常逗得他忍俊不禁。最后,三人达成一致,相约中秋节去肇兴。 农历八月十四那天中午,夏明伟正在收拾店面,来了一位身材高挑相貌平平年龄和他差不多的女子。夏明伟问她买什么画,女子说她不买画,最后,女子自报家门:“我是伊人飘香呀!” “你是沈璐璐?”夏明伟有些惊讶。他怎么也不能将眼前的这个相貌平平的女子跟想象中的那个年轻靓丽网上女子联系在一起。 女子爽朗地说:“是不是见我有些失落?” 夏明伟说没有,两人相视一笑,陌生感顿消。沈璐璐虽然长相平平,声音却非常好听。 夏明伟端过来一杯清茶。沈璐璐一边喝茶,一边欣赏夏明伟的画作。沈璐璐对画很感兴趣,她问夏明伟这些画是否出自他的手笔,夏明伟点头。沈璐璐赞许地说:“你的画法抽象唯美,画法像凡·高,没想到驴哥还是一位水平如此高的画家。” “璐璐,我可爱听奉承话呀!”夏明伟嘿嘿笑道。 “你的画作真的很棒哟!比网上看着还要好,可我不理解,你为什么不去大都市闯荡,非要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小镇开一个小小的画店呢?” “不怕你笑话,因为我爱的人。”夏明伟叹息着说。 “为了你爱的人?” “对!” 接着,夏明伟说了他和小米之间的事情,他说他之所以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出国挣大钱开画展,而是选择回家开了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画店,就是为了怀念小米。现在,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他卖他自己的画,陶醉在山水间,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虽然欣赏他作品的人并不多,甚至于他的新任女友柳雪梅也因为受不了这份清贫离他而去,夏明伟对此并不以为然。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的画要卖给有缘人,没想到沈璐璐对他的画作评价这么好。 “驴哥,像你这样重感情的男人实在是不多呀!你的女友如果地下有知,也会含笑九泉的。”沈璐璐用非常赞许的目光看着他说。 沈璐璐这么一夸他,夏明伟笑得眉头都展开了:“璐璐,你可真会说话。虽然我不怎么爱听奉承话,但这句话我挺受用。你要是喜欢就送你一幅,不收钱。” 沈璐璐为夏明伟的才气所折服,更为他大方的性情而感动。 两人正说话,六岁的毛毛从楼上跑了下来。毛毛仔细打量沈璐璐,突然扑进沈璐璐的怀里哭着说:“妈妈,你可回来了!” 沈璐璐的脸儿红了,她蹲下身子,轻轻地拂去毛毛的泪水,并将她抱在怀里。毛毛搂着沈璐璐的脖子,亲了又亲。 看着小女孩可爱幸福的样子,沈璐璐回应着吻了吻。夏明伟走过来说:“毛毛,听话,妈妈远道而来,又困又累的,你去别的地方玩一会儿。”夏明伟接过毛毛,毛毛抱着玩具跑到外面去了。 夏明伟说:“毛毛是我哥哥和嫂子领养的女儿。哥嫂去了城里打工,就把毛毛让我照看。现在,毛毛都忘记了养父母的样子,昨天晚上她还吵着要妈妈,我就哄她说,明天早上妈妈就来了。没想到,你一进门,毛毛想起昨晚的话,就把你当成我嫂子了。” 这时,毛毛脸色苍白,指着门外:“叔叔,妈妈,有鬼呀!” 大白天的,哪来的鬼? 夏明伟一看,门外果然有一个戴着红头发鬼脸面罩背着背包的人。一见夏明伟出来,鬼脸儿笑道:“老驴,猜猜我是谁?” 夏明伟拍了拍手掌,嘿嘿一笑:“菜驴!” 鬼脸哈哈大笑,摘下面罩,是一个面貌清秀的小伙子。三人做了介绍,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菜驴叫杜桥,好搞恶作剧,到了夏明伟的画店外,就将背包里的鬼脸拿出来,没想到将毛毛吓哭了。夏明伟让毛毛管杜桥叫菜驴叔叔,小姑娘这才开心地笑起来。 夏明伟在酒店设宴为杜桥和沈璐璐接风。夏明伟说这次没有人照顾毛毛,他得带上她一同上路,问他俩有没有什么意见。 杜桥嘿嘿一笑,将毛毛抱起来说:“咱们驴队总得有头小毛驴吧!” 沈璐璐都被逗得笑了起来。 夏明伟见两人情绪颇佳,就说:“别看孩子小,却跟着我当了好几回驴友了。这孩子没人照顾,我也想锻炼一下她的毅力。如果她累了,就由我来背她,绝不给你们添麻烦。” 两人说,如果毛毛累了,大伙轮流背她。 “我可不可以有幸成为你们当中的一头驴呢?” 谁说话这么风趣? 大家一回头,一个和杜桥年纪相仿的小伙子正冲着他们笑呢。小伙子说:“我叫刘军,也是个驴友爱好者,刚好,我们学校也放假了,刚才听到了你们的谈话,也想和你们一起去。” “好呀,驴友队有了人气才热闹呢!”夏明伟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他们相约,明天启程去肇兴。席间,杜桥提议,肇兴离此只不过几百里,既然是驴友,就应当徒步,在芦笙节前到肇兴就可以了。 大家一致赞同。 第二天,驴友们出发了。行前,夏明伟给沈璐璐一块手表说:“旅途中难免出现意外,如果手机没电了,手表可以报时。” 夏明伟是个出色的向导,每到一处,都会滔滔不绝讲起一些有趣的民俗和风物传说。毛毛真把沈璐璐当成妈妈了,一路上“妈妈、妈妈”叫个不停。每当毛毛叫她妈妈时,夏明伟就会用非常柔和的目光打量她,看得沈璐璐有些不好意思。别看毛毛年纪小,走起路来却一点也不比大人慢,累了,大家轮流背着她,大家过得非常愉快。 几人中,说话最多的是夏明伟和沈璐璐。夏明伟说她的网名很好听,沈璐璐笑道:“是不是一听我这个网名,就觉得我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夏明伟就笑:“其实,你说话的声音可跟你的实际年龄不符,听起来还真像年轻姑娘。” 沈璐璐诡秘地一笑:“认识我的人都说我的声音清脆好听呢!” 这天傍晚,驴友们行走在一条偏僻山路上。这里人迹罕至,山高林密,大伙儿有些紧张,特别是沈璐璐,不时小声问夏明伟会不会有野兽鬼魅出现。夏明伟告诉她,有大伙儿的协作,什么困难都可以战胜。有了夏明伟这句话,沈璐璐这才安下心来。 正往前走,杜桥说:“瞧,那儿似乎有户人家。” 顺着杜桥手指的方向,果见雾霭中隐现出一户人家。 夏明伟说:“有没有唐僧取经的感觉?” 大伙儿就笑。 沈璐璐说:“驴哥,如果是唐僧取经,你就是唐僧了,刘军是沙僧,杜桥自然就是孙悟空了。” “那你呀,就是引诱唐僧的女妖,什么蝎子精老鼠精了。”杜桥冲着沈璐璐做个了鬼脸。 “悟空,还不快快闭上你这张快嘴?你就不怕师父给你念紧箍咒?”沈璐璐笑道。 说说笑笑,大伙来到了门前。 原来,这儿不是一户普通的百姓之家,而是一个客栈。门上挂着匾额,上书“野人客栈”。这儿原来是一条公路,野人客栈就建在公路边上。 杜桥笑道:“野人客栈,莫非真有野人出现?” “悟空,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就在此住上一夜,明日再走如何?此处既说有野人出没,没准,会让你我师徒大开眼界呢!”夏明伟学着唐僧的口气。 “遵命,师父!”杜桥笑嘻嘻进了院子。 店老板是个矮胖的中年人,他非常高兴地接待了大家。 沈璐璐问店老板:“这儿真的有野人?” 店老板说:“这里虽然不是神农架,但的确数次出现野人,昨晚,有三个游客还在后窗看到了野人的踪影呢!” 见沈璐璐听得呆了,店老板就又滔滔不绝地说:“我们这儿,关于野人的传说多了。就离我们这儿不远,有个进山采药的摔在悬崖下,被女野人用中草药治好了腿,和女野人在一个山洞里生活了好几年,家人都以为他失踪了呢!” 听着店老板绘声绘色的讲述,夏明伟逗沈璐璐:“你得小心,别让男野人抢了当老婆。” 沈璐璐回答得也幽默:“驴哥,你也得当心,别让女野人抢了当老公哟!” 夏明伟嘿嘿一笑:“我正愁没老婆呢,巴不得让女野人抢去呢!” 大家都被逗得笑了起来。 晚饭后,店老板将他们领到二楼一个房间,阳台上安放着一架高倍望远镜。杜桥说:“没准,在这儿还真能看到野人。要不,为什么在这儿安了架望远镜?” 沈璐璐说:“店主人的主意真是不错,远距离地观看野人,而野人却全然不知,看来,还是我们人类的智商高呀!” 大家的兴致都很高,此时,一轮明月挂在天空,给天地山林间镀了层银白。 杜桥说:“虽然学术界对有无野人之说一直争论不休,但既有这个说法,野人就有可能存在。” 店老板说:“不瞒大家,来我们这儿看野人的游客很多。” 夏明伟问:“你看没看过野人?” 店老板说:“我当然看过野人,我在此建这个客栈的目的就是想招来更多的游客,让大家了解野人的存在。” “老板,你可真有商业眼光。”沈璐璐说。 店老板说:“到这儿的游客都说我有商业眼光,可这地方太偏僻了,如果人们知道这儿有野人出现,那我的生意就会火爆起来。” 夏明伟问:“为什么不做广告宣传?” 店老板说:“做广告宣传要花不少费用的,况且这儿地理位置偏僻,又没处在什么大景区,即便花了钱,也不见得理想。” 这时,就听守候在望远镜前的刘军喊了一嗓子:“快看,野人!” 大家挤到望远镜前,通过镜头,只见不远处的林子里,一个身材非常高大的毛茸茸的怪物非常悠闲地向密林里走去。夏明伟忙打开他的录相机,录了一段相后觉得还不过瘾,非要店主人当向导去林里寻觅野人的踪迹。沈璐璐照看毛毛,刘军说他头疼不去了,夏明伟在店老板的带领下,和杜桥踏着夜色出发了。 很快,夏明伟他们就看到了月光下一个真实的野人。夏明伟忙咔咔拍了几张照片。野人似乎嗅到了人的味道,向山林中跑去,一晃就不见了踪影。夏明伟挺兴奋,没想到这趟旅行竟然和野人打了照面,回去后一定要好好写写这个奇遇。 这时,夏明伟的手机响了起来,传来沈璐璐急促的声音:“驴哥,不好了,毛毛不见了!” 毛毛和沈璐璐在一起,怎么会不见呢?夏明伟回拨沈璐璐的手机,可对方的手机却关机了。这个沈璐璐,怎么关键时将手机关了呢?刘军呢,怎么没打电话过来? 夏明伟回到客栈,沈璐璐和毛毛,还有刘军都不见了踪影。这三个人会去哪儿呢?夏明伟额上渗出了冷汗。 毛毛,可是他的命根呀! 店员告诉夏明伟,毛毛吵着要吃冰淇淋,刘军就领着她到楼下买,可这儿没有卖的,刘军就哄着毛毛出去了。大约有十多分钟,也没见刘军领毛毛回来。后来,沈璐璐找毛毛,给夏明伟打了电话就跑了出去。 这荒山野岭的,刘军能把毛毛带到哪儿去呢?沈璐璐出去追毛毛,怎么又把手机关了呢?夏明伟想给刘军打手机,可却不知刘军的手机号。 这个刘军,能把毛毛带哪儿去呢? 却说沈璐璐,自打夏明伟他们走后,就一直守候在毛毛身边。这几天来,她过得挺开心,没想到当驴友这么快乐。 通过几天的接触,沈璐璐和毛毛相处得情同母女。每当毛毛喊她妈妈时,沈璐璐的心里竟涌起一丝温暖的感觉。每天晚上,毛毛都和沈璐璐睡在一起。今天走的路最多,沈璐璐搂着毛毛很快就睡着了。 朦胧中,沈璐璐被一阵奇怪的叫声惊醒了。这叫声着实令人毛骨悚然,就像受伤的野兽在嗥叫,但又更像人的声音。刺耳的咆哮声划破寂静的夜空,在山谷中回荡。 莫非这是野人的叫声?沈璐璐对探险特感兴趣,只是今晚上实在太累了,再加上要照顾毛毛,所以没去。夏明伟他们现在不知看到野人没有?沈璐璐正想着,那个咆哮声又传了进来。 沈璐璐想到这儿,就觉得头皮发麻,忽然,门外闪过一个白影,沈璐璐完全惊醒了,和她一起留下来的刘军不在床上,有人在走廊里打电话。断断续续的,好像是刘军的声音。这时,毛毛也醒了,刘军从门外走进来。沈璐璐看清,刘军穿着白色的t恤,这才知道,自己看到的白影是刘军。 沈璐璐笑道:“刘军,你吓我一跳。” 刘军说:“我怕家人惦记,睡不着就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毛毛嚷道:“妈妈,我要吃冰淇淋。” 刘军说:“走,叔叔带你去买冰淇淋。” 刘军说着,将毛毛抱在怀里下楼去了,可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刘军并没有领毛毛上来。沈璐璐到楼下看个究竟。服务员告诉她说,他们这儿没有冰淇淋,刘军领着毛毛出去了。 这么晚,刘军领毛毛出去这么长时间做什么?于是,她给夏明伟打了个电话。还没等把话说完,手机就没电了。沈璐璐来不及细想,大声呼唤着毛毛的名字。喊了几声,似乎隐隐传来毛毛的回音,可等她再喊的时候,声音就没了。听声音,毛毛就在不远处。沈璐璐顾不上路遇野人的危险,顺着声音追了下去。沈璐璐一边追一边呼唤着毛毛,这时,她又听到毛毛回了一声。毛毛的声音里明显带着哭腔。 沈璐璐不解,刘军为什么将毛毛抱走呢? 沈璐璐想给夏明伟打电话或报警,手机没电了,只好一路追下去。远远的,沈璐璐发现了刘军的身影。 沈璐璐边跑边喊:“刘军,你想干什么?” 可刘军好像没听见似的,背着毛毛继续向前跑。这个刘军,荒山野岭的,他想把毛毛带到哪儿去?都怪夏明伟粗枝大叶,没了解他的背景。怪不得这一路上刘军寡言少语,原来,他是别有用心。夏明伟并不了解他。 他为何要绑架毛毛?难道,他想搞恶作剧? 沈璐璐越想越不对劲。毛毛是个六岁的女孩,他一个大男人在月夜下抱着她跑,怎会是恶作剧那样简单呢?这里面一定另有名堂。 沈璐璐曾是市里的长跑运动员,所以,追起刘军来并不费力。忽然,刘军转过一片树林不见了。沈璐璐拼命往前追,突然,一个黑影从公路边的一棵树后窜了出来。沈璐璐仔细一看,是刘军。此时的刘军,一扫在一起时的老实憨厚,面露凶恶之气。 “刘军,你要做什么?”沈璐璐厉声问。 刘军洋洋得意:“做什么关你屁事?识相的闪一边去!” 这时,沈璐璐发现,毛毛躺在草丛哆嗦一团。沈璐璐正要扑向毛毛,刘军的拳脚就袭了过来。沈璐璐曾经学过一段时间散打,虽然刘军是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一时却奈何不了她。 这当口,两道光束射得沈璐璐睁不开眼睛。从一辆轿车上下来三个壮汉,不由分说将沈璐璐打倒在地,然后将毛毛塞在车内。 刘军对那三个人说:“这女的怎么办?将她扔在这儿会对我们不利的!” 一个汉子说:“把她也一块带走。要做,就做得干净利索!” 沈璐璐刚要起身,一阵拳脚袭来,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沈璐璐苏醒过来。她本能地想挣扎一番,奈何被捆得结结实实,嘴被堵上,眼睛也被蒙上了。现在,她感觉自己没在车上,而在一个静静的房间里。毛毛现在怎么样了?夏明伟只是一个刚出校门的穷画家,他们为什么要绑架毛毛呢?刘军说自己是大二学生,怎么会绑架了毛毛呢?难道,刘军是黑社会的? 一阵脚步声响,一个女人说:“把她眼睛和嘴上的布拿掉。” 沈璐璐的蒙眼布被揭掉了,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空旷的仓库中。几个汉子簇拥着一个气质高贵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奇怪的是,刘军并没在其间。 毛毛在哪儿,这个女人又是谁? 沈璐璐问:“你是谁?你们把毛毛弄到哪儿去了?” 女人起身踱到沈璐璐面前笑了:“孩子现在很好,她又不是你的女儿,你跟着瞎掺和什么?”女人说到这儿,蹲在沈璐璐身边,慢声柔语地说:“看样子,你和夏明伟很熟悉,既然这样,我就告诉你我是谁。我叫柳雪梅,当年,我和我的同学小米同时爱上了夏明伟,可夏明伟却选择了小米,为此,我对小米恨之入骨。我表面上装作非常平淡,暗地里却在盘算着如何将夏明伟抢过来!” 女人竟然是柳雪梅。她不是抛下夏明伟跟一个有钱人走了吗? “知道小米是怎么死的吗?”柳雪梅的情绪很激动,没等沈璐璐接话,就咬着牙说:“是我把她从悬崖上推下去的!” 沈璐璐心一颤,她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竟然狠如蛇蝎! “我打听到小米和夏明伟常在小镇后边的山上写生。终于有一天,我看到了他们在一起恩爱的镜头。于是,我就趁夏明伟下山将小米推下山崖,然后在夏明伟失落的时候得到了他的爱。” 柳雪梅说到这儿吐了一口烟笑了,“可我发现,我深爱的夏明伟原来也只不过是个平庸的男人。我不知道当年小米为什么那么义无反顾地爱上了他。当我看到一到月圆之时夏明伟仍然不在乎我的存在去小米的坟前,我知道他爱的人仍是小米。” 沈璐璐惊问:“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绑架毛毛?” 柳雪梅说:“因为毛毛,我和夏明伟产生了矛盾,我们俩的感情越来越远,最后,我离开了他。这时,我遇到了来小镇上寻找女儿的男友。当年,他的女友生下孩子后去世了,男友当时因为要出国继承财产很无奈,于是,孩子就被夏明伟的哥哥抱养了。男友回来后,千方百计想要回他的孩子,但被夏明伟的哥哥驳回了请求。认识了男友后我才知道,毛毛居然是他的女儿!为了取悦男友,我产生了一个夺走毛毛的念头。我把这个想法和男友说了。男友找到了黑社会化名刘军的杀手去偷毛毛。恰遇夏明伟和你们几个驴友谈论旅途带上毛毛,刘军灵机一动加入了你们的驴友队中,可一路上并没找到下手的最佳时机。到了野人客栈后,夏明伟去看野人,只有你在毛毛身边,于是他就打电话让附近的兄弟来接应。做好了这一切后,恰巧毛毛要冰淇淋,他就带毛毛跑了。” 沈璐璐说:“难道,你就不怕法律制裁和道德的谴责?” 柳雪梅冷笑说:“法律,道德,我要是害怕这些就不会这么做了。没时间在这儿和你磨蹭了,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你知道得太多了,接下来的事不用我说了吧!” 沈璐璐依然很镇静:“我知道,我想,你还是考虑一下通过法律的手段让你丈夫索回毛毛的监护权吧,这样,对你和夏家兄弟,对毛毛也都有好处。你想过吗,这件事儿放在幼小的毛毛身上将给她带来多大的伤害呀?” 柳雪梅冷笑:“我既然这么做,当然也考虑到了后果。我已将毛毛安排好了,凭夏明伟他们就是三头六臂也别想找到。” 沈璐璐说:“那好吧,既然你执迷不悟,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 “好吧,只要我能答应的,一定会满足你!” 沈璐璐说:“我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我想再见一见毛毛,跟她说几句话,好吗?” “你想得可真天真,从现在开始,毛毛的一切和你没有任何联系!来人!”柳雪梅一挥手,几个壮汉便向沈璐璐走了过来。柳雪梅冲他们努了努嘴,几个壮汉会意,向沈璐璐走了过来。 一个黑脸儿壮汉刚要弯下腰来拉沈璐璐,忽见沈璐璐猛地抬起一脚踢在汉子的裆部,那汉子“哎呀”一声倒在地上。原来,沈璐璐只是被反绑了双手,汉子们岂知沈璐璐练过散打的绝活?不过,沈璐璐行动不便,很快,又被围在了当间。 沈璐璐知道自己今天的窘境,她一边周旋,一边大声呼唤着毛毛的名字。可仓库里除了她的回音外,哪有毛毛的动静? “妈妈,我来了!” 毛毛的声音!沈璐璐疑心自己听错了,可仔细一听,果然是毛毛的声音。 毛毛在哪儿? “毛毛,妈妈在这儿!”沈璐璐呼喊着。 忽听一阵脚步声响,柳雪梅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冲进几个汉子。沈璐璐发现,抱着毛毛的竟是夏明伟。柳雪梅和沈璐璐以及围攻她的几个壮汉霎时都愣在那儿了。 柳雪梅惊问:“你们……你们是谁?” 为首的汉子冷笑道:“我们是刑警。” 汉子们亮出了他们的真实身份后,柳雪梅几个人只好束手就擒。沈璐璐紧绷的神经顿时松弛下来,她一下子瘫倒在地上了。毛毛跑过去,摇着沈璐璐的肩膀,哭着叫妈妈。 在大伙儿的呼唤下,沈璐璐醒了。 沈璐璐流泪问:“驴哥,你们是怎么这么快就找到这儿的?” 夏明伟指着她腕上的手表说:“看到它了吗?那是一只微型的信号仪,它无论走到哪里,我都能接到信号。我怕你在旅途中有闪失,所以,就把这只特殊的信号仪带在你身上,没想到派上了大用场!” 昨晚,夏明伟看到沈璐璐腕上的信号仪的信号在手机中闪现,心里这才稍稍安稳。回到客栈,店老板说,客栈外边安有监控。打开监控,果然看到刘军抱着毛毛去公路,随后又看到了沈璐璐顺着公路追下去的镜头。 店老板报了案,当地公安机关马上派出刑警赶来,通过夏明伟手机反馈过来的信号仪和公路上发现沈璐璐的手机以及搏斗和汽车轮胎的痕迹,刑警们经过技术分析后一路追踪,很快找到了柳雪梅他们。 夏明伟和刑警们上楼时,听到了一个房间里传出毛毛的哭泣声,刑警们撞开门,果然发现被一个女子看护下的毛毛。 夏明伟将毛毛抱在怀里,可他仍然不知谁绑架了毛毛,更不知道沈璐璐此时的安危。刑警们在那个女子的指点下,很快就找到了仓库。 夏明伟没想到,绑架毛毛竟是柳雪梅。当他得知她还是杀死小米的凶手时,震惊得几乎要疯狂了。在大伙儿的劝说下,情绪才渐渐稳定了下来。他心里万分感激的人就是沈璐璐,他抱着毛毛走到沈璐璐面前深鞠一躬。 “谢谢你,璐璐!” 沈璐璐羞涩地一笑:“能为老驴效力,实在不虚此行。” 众人都被逗笑了。 “璐璐,明天就是芦笙节了,我们在一起好好感受一下。”夏明伟说。 沈璐璐说:“芦笙节在肇兴,怕是时间不允许。” 夏明伟兴冲冲地说:“璐璐,你还不知道吧?咱们现在就在肇兴呢!事情巧合得很,刘军和柳雪梅约定的地点居然就在这里。” “那可真是太好了!”沈璐璐跳了起来。 夏明伟发现,沈璐璐浑身上下竟然透出一种青春的活力。 为了庆祝毛毛和沈璐璐平安,杜桥在一家酒楼摆下酒宴。酒菜上齐了,沈璐璐却迟迟没有出现。 这时,门开了,进来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 姑娘落落大方地向夏明伟走来:“老驴,不认识了?我是沈璐璐呀!” 众人都惊呆了。原来,和他们一起跋山涉水的沈璐璐竟是年轻姑娘! 沈璐璐见大家惊愕,就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是戏院表演系的学生,化妆和表演是我的拿手好戏。出门在外,不得不防,所以,打扮成一个中年女人,也是为了自我保护呀!” 大家都非常惊叹沈璐璐高超的化妆术。夏明伟恍然大悟,怪不得老感觉沈璐璐的声音和她的实际年龄不符,人家原本就是个女孩子嘛! 大家在一起推杯换盏,谈兴甚佳。 杜桥端酒说:“沈璐璐由大姐变成了小妹,那我也有一个秘密要说出来,希望大哥不要怪罪。” 夏明伟和沈璐璐不解地看着杜桥。杜桥说:“夏大哥,其实,我是野人客栈老板的儿子。” 夏明伟和沈璐璐睁大了眼睛,杜桥怎么成了野人客栈老板的儿子? 杜桥见他俩很疑惑,对夏明伟说:“在学校,没事我就上网,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驴窝看到了你发的帖子,一个大胆刺激的念头在我眼前闪过,何不借用夏大哥的文笔来为我爸爸的客栈做一个不花钱却又独特的广告?于是,我就在后边跟了帖,利用放假这几天加入了驴友,想方设法将你和璐璐领到我们家的客栈。野人是我早就编出来的。至于野人,是我爸爸手下的服务员踩着高跷装扮的。” “杜桥,你果然大有来头!这回,不是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了,是你灵机一动领着我们看野人呀!”夏明伟嘿嘿笑了。 杜桥说:“夏大哥,实在是对不住你和璐璐呀!” 听罢杜桥的讲述,夏明伟和沈璐璐都笑了。 夏明伟说:“兄弟,我真是服了你了!不过,就凭咱们这份难得的情谊,回去后,一定要好好写写野人客栈这段奇遇发在驴窝里。来,咱们共同干一杯!” 几个人的酒杯碰到了一起。 夏明伟发现,沈璐璐在举杯的时候,悄悄地冲着他笑呢! 这个沈璐璐,真是鬼精得很。她扮成中年女子,除了自我保护外,会不会还有别的用意呢?夏明伟一边在心里赞道,一边在想。 第二天,大家一起参加了芦笙节。节日现场在一个山坡上,如潮的笙声中,人们围成一个个圆圈跳芦笙舞。小伙子在圈内捧着长长短短的芦笙边吹边跳,姑娘们踏着笙歌的节奏翩翩起舞,场面非常壮观。 看着这个火热的场景,夏明伟不由想起了 “鬼节”那天晚上做的那个梦。小米在梦里非要他来体验一下芦笙节,此时,她可否就在自己身边?想到此,夏明伟不由有些伤感,脸上涌现一丝凄然。 “明伟哥,你在想什么呢?”沈璐璐问。此时的她,活泼和欢乐溢满在脸上。 杜桥诡笑:“面对此情此景,明伟哥不知有何感想?璐璐,你问问他。” 沈璐璐就问:“明伟哥,为什么跳芦笙的小伙子总爱在自己的芦笙上插上几根野鸡毛?” 夏明伟不解,沈璐璐怎么将他叫成了明伟哥,而不是驴哥了! 这丫头,该不会又在玩什么花样儿吧? 不过,在沈璐璐面前还得有个大哥的样子,于是,夏明伟说:“这是正义战胜邪恶的象征,也是追求美好爱情的表示。你快看,一会儿姑娘们还会把织好的花带,系在自己心爱小伙子的芦笙上。” 夏明伟话音刚落,果然有一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给小伙子的芦管上系织好的漂亮花带。 沈璐璐说:“明伟哥,你就不盼着有个心爱的女人给你系上漂亮的花带吗?” 夏明伟扭头,沈璐璐正含情脉脉看着他呢! 夏明伟心下一动,忙红着脸儿说:“我当然想了,可我这条件,哪个姑娘会心甘情愿给我带上花带呢?” 沈璐璐勇敢地抬起头:“明伟哥,如果你接受,我愿意将花带系在你的脖子上。” 没等夏明伟反应过来,沈璐璐居然从一个苗族姑娘手里要过一条花带系在了夏明伟的脖子上。 一旁的毛毛乐得拍起了手:“叔叔真好看,叔叔真好看!” 杜桥哈哈笑道:“明伟哥,没想到,璐璐竟如此深藏不露!” “一边凉快去!”沈璐璐满面绯红,冲着杜桥摆了摆手,“不过,你要是想戴,下次找个心爱的女孩儿吧!嘎嘎!” 怪不得沈璐璐不叫他驴哥而改叫明伟哥了,这丫头,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夏明伟没想到,驴友之行,居然让他收获了一份爱情。可他不明白,沈璐璐为什么爱上了他。 回去的路上,夏明伟说:“璐璐,你不会是一时冲动吧?” “怎么会呢?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想和你在小镇上一起经营那个画店。” 面对沈璐璐大胆的表白,夏明伟幸福到了极点。 “我不会在做梦吧?” “怎么会呢?疼吗?”沈璐璐大胆地看了一眼夏明伟,伸出手来在他的手背上掐了一下。 夏明伟笑了。 沈璐璐说:“明伟哥,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你说吧!” “我想跟你一块去到小米姐的坟前祭扫,我有话儿要跟她说。” 夏明伟不解,沈璐璐为什么要求到小米的坟前呢? 三天后,夏明伟和沈璐璐来到了小米的坟前,沈璐璐献花后居然抚碑痛哭。难道,她们认识? 沈璐璐抹了一下泪水说:“明伟哥,你至今还不知道吧,小米姐是给我光明的恩人呀!” “你说什么?小米是你的恩人?”夏明伟惊呆了。 夏明伟知道,小米弥留之际,希望把眼角膜捐献出去。小米的父母按照女儿的要求将角膜无偿捐出。可他并不知道受益者是谁,没想到竟是沈璐璐! 沈璐璐点了点头:“明伟哥,我就是那个受益者,是小米姐的无私换来了我的光明,我的一切,都是她给我的!我被小米姐的爱心感染着,我重现光明后,许下心愿一定要报答好心的恩人。我辗转得知小米姐生前最爱的人就是你,于是,我就开始关注你。你的博客是我常常光顾的地方。你在驴窝里发帖,激起了我想进一步接近你的想法。没想到你竟是一个非常有爱心的好男人,虽然短短几天的时间,我却觉得自己已经完完全全地爱上了你……” 怪不得他看沈璐璐的眼神有些亲切,原来,沈璐璐的眼角膜是小米的。看着小米的墓碑,想起那天晚上那个奇怪的梦境,夏明伟的眼泪霎时间涌了出来。亲爱的小米,怪不得让他去肇兴感受芦笙节,原来,她是想让他邂逅一段真爱呀! “小米,我的至爱!”朦胧的泪光中,夏明伟分明觉得小米就站在墓碑前冲着他们微笑呢! “妈妈,叔叔怎么哭了?”毛毛仰着小脸儿看着沈璐璐。 “风大,叔叔的眼里进了沙子。走,跟妈妈下山。”沈璐璐蹲下身子亲切地摩挲着毛毛的头发。 “走,咱们回家!” 夏明伟说着,一手拉着沈璐璐,一手拉着毛毛,冲着小米的坟前深深弯下腰去。一阵微风吹来,墓边的树叶沙沙作响,好像是小米祝福的声音…… 家宝家的恐怖事件 这天早上,天还没亮,晶晶上卫生间,回来一掀被子,被子里竟钻出个披头散发面目狰狞的恶鬼! 晶晶天生胆儿小,吓得“妈呀”一下昏过去,迷迷糊糊就听有人喊:“妈妈,我错了,不该和你开玩笑的。” 是儿子小宝的声音。在小宝和老公家宝的呼唤下,晶晶总算苏醒过来。 原来,她去卧室的时候,小宝就悄悄戴上鬼脸儿钻进了爸爸妈妈的被窝。小宝是个爱恶作剧的孩子,昨天爸爸给他买了这张鬼脸儿,他今天早上趁妈妈不注意就用上了。晶晶埋怨家宝,小宝钻进被窝,为什么不加以阻拦。家宝说他当时睡得正香,根本就没感觉到小宝钻进来。望着儿子恳求原谅的眼神,晶晶能说什么呢?晶晶没有想到,不久后发生的事情更让她心有余悸。 这天晚上,晶晶关楼下客厅的窗子时隐隐在玻璃窗的反光中看到了一个女人的影子,那女人身着白衣,头似有似无的却看不太真,晶晶吓得面如土色,家宝问:“晶晶,你怎么了?” “家宝,我刚才似乎看到了一个白色衣裙的女人,披头散发的,好恐怖啊!”晶晶一边说,似乎又看到了那白衣女人的影子。家宝安慰了一番,就去看电视了。 这时,窗帘飘动了一下,那白衣女人似乎就站在窗帘外。晶晶既害怕又好奇,最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决定打开这窗帘。她慢慢地拉开了窗帘,白衣女人正在那里哭泣着,不容她搞明白,这时,她只觉得房间里的灯一亮一暗地闪动了几下,只见一道红光,从他们家西窗飞出,那女人张着口恰把红光吸了进去,随着红光的吸入,那女人的脸由白变青,又由青变红,红光被她吸尽了,那女人的身子似乎长高了许多,然后是一阵凄厉的大笑,紧接着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看到这些,晶晶的头发都竖了起来,全身的肌肉都变得紧了,脑门上,后背上觉得一阵一阵的发冷。 晶晶看了一眼家宝,家宝仍是原来的样子,她惊惶失措地问:“你看到什么了吗?怎么那女人不见了?还有咱家的灯怎么回事?一亮一暗的。让我觉得有些可怕。” “什么女人啊?你在说什么?”家宝问。 原来这一切家宝并没有看到,只有晶晶看到了。晶晶不解,怪呀,怎么会只有她看到了呢?难道是她潜意识中的胆怯幻想出来的吗?如果说上一次是儿子和她玩恶作剧,这次却感受到了真正的恐怖。楼梯上的灯不知出了什么问题,她按了好几下开关,灯都没有打开,她只好摸黑下楼了,楼道里静得很,她已经听到了自己的心跳,脚步声也显得异常沉重。黑暗中她又看到了那个女人的影子,她的头脑比以往清楚了一些,但看上去还是比身子显得虚幻。她不断地告诫自己,这只是幻觉,世界上绝对没有鬼魂之类的东西,尽管这样她还是被吓得心提到了喉咙。好在那影子只是一瞬间,一晃又不见了。这时,她又看到了那个影子,她站在家宝的身后,两手掐住家宝的脖颈,长长的紫黑色的指甲已嵌入他的皮肉之中,家宝的脖颈上往外渗着血,和那白衣女鬼胸前大窟窿里冒出的血一起流到了家宝身上,染红了家宝的睡衣,家宝用力地摇着头,看上去很痛苦的样子,晶晶吓得瘫倒在了地上。 这时,家宝用力地咳了两声,“你怎么了倒在了地上了?” “我,我……”晶晶不知该怎样说,抬头看去,已不见了那女人的影子,家宝身上也并没有血迹,缓了一口气晶晶这才问道:“家宝,你没事吧,怎么咳了起来?” 家宝说:“不知怎么搞的,就像有人掐住了我的喉咙,上不来气。现在没事了,好了!” 听了家宝的话,晶晶的心里又是一惊,看来真的有鬼,如此说来,她看到的那些绝非幻觉,只是家宝看不到,而她却能感受到。他感受到的与她看到的完全相同,难道真的有鬼吗? 因为晶晶时常看到那个白衣女人,所以,心情非常不好。这天,家宝对她说,不如开车出去散几天心,这样,心情就会好起来的。 晶晶一听是个好主意,第二天一早,晶晶就开上家宝的车去了沈阳。她本想一个人去,可临走的时候,她带上了小宝。 晶晶走后的那天晚上,家宝给晶晶打手机,不知为什么,就是打不通。家宝有看市电视台办的“佳宁说交通 ”的习惯,给晶晶打完电话后,家宝像往常一样又盯上了“佳宁说交通”这个栏目。晶晶和儿子走后,家宝顿时觉得家里边空荡荡的,晚上,他打电话找来了同学大伟和他一块喝酒。 看着看着,家宝的眼睛就呆了。原来,主持人佳宁说,在城南六里河大桥,一辆国产的蓝色桑塔那2000型轿车从桥栏下坠入河中,目前,轿车打捞上来,司机却不见踪迹,交警认为是水流过急,人被冲到了下游或卷入了河底。造成这起交通事故的主要原因是刹车失灵。 家宝想,他的车不就是国产的蓝色桑塔那2000吗?难道,是晶晶和儿子出事儿了?他马上拔通了交警队的电话询问这辆车的车牌号码,当交警的回答与他们家那辆轿车的车号相吻合的时候,家宝就坐在了地上。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家宝便求大伟驱车去事发现场。二十分钟后,两个人看到了那辆打捞上来的轿车。站在桥栏上,望着涛涛东流的河水,家宝顿足捶胸,痛哭不止,他几次想跳下河去,都被大伟拦腰抱住了。 警方安排了几次打捞,打捞人员只发现了晶晶的一件外衣和小宝的一条红领巾。转眼,几个月过去了,仍然没有得到一丝有关晶晶和小宝的消息。警方说,近期暴雨连绵,水流大,河底泥沙淤聚,晶晶和小宝很有可能尸沉河底,淤于泥沙之内。他们安慰家宝说,一有消息,马上通知他。 这天晚上,家宝正在上网,忽然听到楼下的院门响了一声。这么晚了,谁还会到他家来?家宝站在窗前,突然,他觉得头发刷的一下就竖起来了。微弱的月光下,家宝见晶晶和小宝竟然站在院子中间! 晶晶和小宝沉在河底,怎么到家里来了? 家宝疑心是自己看花了眼,他揉了揉眼睛仔细看,晶晶和小宝正朝楼下的门口走来。只有鬼魂才会在晚上现身,楼下出现的肯定是晶晶的鬼魂! 家宝家是独楼独院,自打晶晶娘儿俩出事儿后,整幢楼就他自己一个人了。现在,面对晶晶和小宝的鬼魂,家宝平生第一次感到了恐惧。等他稳了稳心绪再朝院子里看时,院子里空空荡荡,哪有晶晶和小宝的影子? 晶晶和小宝的魂儿出现,家宝就没有睡意了。自打晶晶和小宝出事儿后,每到晚上,家宝更是泡在网上。只有在网上,他才能寻找到一丝乐趣。 经受了刚才这番惊吓,家宝更没睡意了。家宝又坐在了电脑前,这时,晶晶的图像在屏幕上闪现了。晶晶鬼魂刚才还在楼下,这会儿她的图像怎么又在电脑上跳动了呢?家宝点了点晶晶的图像,晶晶的qq闪出了这样一句话:“我和小宝在河床底上,真的是好冷好冷。我虽然死了,可我和小宝真的是很想你,今天晚上我实在忍不住带他来看你来了。记住,每晚十点半……”任凭家宝怎样回话,晶晶那头一点反应都没有。家宝再没有睡意,他一直睁着眼睛到了天亮。 以后每天晚上十点半,晶晶和小宝的魂儿总会及时出现在楼下。家宝回到电脑前,晶晶的鬼魂就通过qq和他说着话。家宝的心完全乱了,最后通过qq和晶晶说了好些心里话。可晶晶那边,好像没收到他的话似的,从没回过只言片语。家宝只是呆呆地望着qq发呆。想起晶晶在世时对他的好处,家宝的眼泪落了下来。 这天,办公室突然来了几个警察。为首的亮出逮捕证说:“佟总,经过调查,我们发现,您涉嫌谋害你妻子晶晶和儿子小宝一案,请跟我们到公安局协助调查。” 在审讯室内,家宝据不承认自己谋害了妻子和儿子,警察不在说什么,打开了电脑,查出了他和晶晶在qq上的聊天记录。 面对这些录天记录,家宝的心理防线很快就崩溃了。 家宝流着泪说:“就是你们不抓我,我早晚也会来投案自首。我知道,只有在那里,才能寻找到一丝精神上的安慰。” 家宝夹着烟的手指不停地颤抖,嘴角哆嗦着说出一番话来。 原来,家宝最近和公司的新来的文员菁菁打得火热。菁菁是个精明的女孩,她非要家宝跟晶晶离婚娶她。家宝知道,离婚这条路是走不通的。晶晶的心脏有毛病,最经不起惊吓。于是,他就给小宝买了张鬼脸,小宝果然扮成了鬼脸吓唬妈妈,当晶晶被吓瘫的那瞬间,他就知道,她是不禁恐吓的。于是,他就经常和她看一些女鬼的故事,然后在饮料里放入致幻剂。这样,晶晶就会看到一些恐怖的影像。可他没想到,这些恐怖场景虽然能使她受到惊吓却不足以致命。于是,他就以让晶晶出外散心为由在刹车上做了手脚。那天,恰好小宝放署假,吵着非要和妈妈同去,家宝想制止,可晶晶开着车绝尘而去。 说完了谋害妻子的经过,家宝哭着说:“晶晶和小宝出事后,我无意间看到了菁菁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亲密的情景,直到这时,我才知道,这世界上,只有晶晶才是唯一对我真心的女人。如果有来生,我愿用我的一生来忏悔……” 家宝捂着脸泣不成声。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家宝抬起头来,他惊异地发现,审讯室里的警察们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可让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晶晶和儿子小宝却朝他一步步走了过来! 晶晶身着白色的衣裙,披散着长长的头发,面无表情,在审讯室惨白的灯光下,越发显得恐怖。家宝吓得直连声喊:“鬼,鬼啊!” 他想跑,可身子酥软得像被抽出了筋骨,根本就动不得分毫。他在心里想,什么警察,原来是一群鬼魂。 晶晶一步步走向家宝,一种难以言状的恐怖感刹那间涌遍了家宝全身的每个神经未梢。 这时,就见晶晶说:“家宝,我没死。” 小宝也说:“爸爸,我们的确是没死啊!” “怎么,你们没死?”家宝当时就惊愣在那儿了。 原来,那天,晶晶带着小宝开车出去后,见车上的泥土太多,就开车去了洗车房。到了洗车房,晶晶想停车,可刹车不好使,眼睁睁看着车冲进了洗车房。幸好车开得并不快,才幸免出了车祸。洗车房的师傅查了查轿车,对晶晶说,刹车被人为地动过。一种不祥的感觉袭向了晶晶,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家宝谋害她。于是,她就在修好刹车后索性顺水推舟,在当天晚上趁周围没有人车,将车推进了六里河,自己则带着小宝躲到朋友那儿了。 晶晶受到了自己前些日子遇到的那些恐怖事件的启发,在夜半的时候,她带着小宝悄悄来到自家的院子里。因为她有大门的钥匙,所以轻而易举进了院子。为了让家宝有所觉察,她故意将铁门弄响。家宝果然开窗向外张望。她看到了家宝那恐怖的样子。当家宝吓得躲进屋里去的时候,她就领着小宝走出了院子将锁重新锁好。 出了院门后,晶晶就打通了好友的手机,让好友在同一时间登陆她的qq并以她的口吻和家宝交谈。当晶晶和小宝第三次出现的那天晚上,家宝就在qq上承认了他谋害她的动机和始末。 晶晶看到了家宝在qq上悔过后,虽然有些恨他,可她的心还是软了下来。为了让家宝彻底悔过,她报了案…… 索命电话 这天晚上,家住小商品批发一条街的梅芬一直到深夜十多点钟也没有睡实,这两天她老是觉得心惊肉跳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一样。三年前,丈夫迟东瑞撇下她和女儿跟女秘书林巧巧结了婚。虽然离了婚,可梅芬的心却时刻在丈夫身上。 提起迟东瑞,梅芬就恨得直咬牙根儿。要不是她,他迟东瑞能人模人样地有今天这样风光?梅芬的感觉是对的,迟东瑞倒没发生什么意外,可她的家里却出了件怪事。 这天午夜,电话铃响了,梅芬拿起电话问道:“喂,哪位?” 她还以为是上私立学校的女儿打来的,可一听根本就不是那回事,明明听见对方的喘息声,就是没有人说话。让梅芬感到不解的是,这个电话居然没有在显示屏上显示出号码。梅芬气得只好把电话挂了。她抬起头来看了一下挂钟,刚好指向十二点。梅芬听女儿说过日本恐怖电影《午夜凶铃》,那电影演的是,无论是谁,午夜时接到没有人声的电话,过几天后他就会神秘地死去。一想起这个故事,梅芬就感到毛骨悚然,总觉得窗外有一双眼睛在窥视她。这天晚上,她没有睡着,蒙着被子一直到了天亮。 第二天午夜,那个令她讨厌令她恐惧的电话又响了。这次,她壮着胆子没好气地问:“你到底是谁?是人还是鬼?再不说话,我可就挂了!” 这回,电话那头有声音了,令梅芬心惊肉跳的是,这声音低沉喑哑,就好像是从地底下发出来的:“您说对了,我不是人,我是鬼。这个电话,就是我从地狱里打给您的。不过,我给您打电话没有别的目的,只是想发给您一张请柬,一张通往地狱的请柬……” 怪不得显示屏上没有来电显示,原来是一个来自地狱的电话。梅芬不由得毛骨悚然,她啪的一下就把话筒挂了,额头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她觉得心都要蹦出来了,好像打电话的那个人就站在她床头一样。 到了第三天晚上十二点,梅芬枕旁的电话铃又准时响了。这回,她比前两次有经验了,什么也没说,把电话线给拔了。电话铃虽说不响了,可她却再也没有一丝睡意,往事接二连三地像过电影似的在脑海里浮现,就好像昨天刚刚发生过的一样……梅芬和迟东瑞是自由恋爱,刚结婚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正式工作,两口子一合计,做起了买卖。时间不长,迟东瑞就成了买卖精,他脑子活泛,啥时兴啥快他倒腾啥。他见市场上服装走俏,他就一个人去广州、石狮,专进那些别人没有的品牌。一时间,上他那儿买服装的人多得在排队。后来,他看倒腾电脑来钱快,就一边倒腾服装,一边学习电脑,电脑学会了,就自个儿进件组装。这么说吧,凭着迟东瑞的精明和梅芬的强干,夫妻俩的钱就像滚雪球似的,越攒越多,结婚不到五年,就有了几十万存款。有了这些本钱,迟东瑞的胆子越来越大。当时,市郊的土地还不值钱,迟东瑞看中了一块,大约有一百来亩,他花了二十万买下了那块地的所有权。当时,那只不过是片荒草甸子,很多人对迟东瑞的做法嗤之以鼻。可没想到几年后市政建设力度加大,这儿又成了开发区,一转手,这块仅花了二十万的地皮就净赚了好几百万。这时,人们才钦佩起迟东瑞的眼光来。这时,迟东瑞又把手里的钱都压上,开了本市第一家民营房地产开发公司,当起了大老板,不到几年的时间,迟东瑞的公司已经是全省赫赫有名的小巨人企业了。 俗话说,夫妻能共患难,不能共富贵。这话一点也不假,迟东瑞自打当上了房地产开发公司董事长后,回家的次数明显地减少了。不久,迟东瑞就提出了跟梅芬离婚的请求,并答应给梅芬二百万,孩子由他抚养。梅芬没有要那二百万,她含着泪答应了丈夫的要求,自己依然做起了小买卖。不久,丈夫就和他的女秘书林巧巧结了婚。 突遭惊变 虽说丈夫另有所爱和她离了婚,可梅芬并不记恨丈夫,谁让自己人老珠黄不招人待见了呢!男人嘛,谁不是天生见一个爱一个,更甭说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了。有时候,她甚至于觉得丈夫的选择是对的。人就这么几十年,谁不想追求美好的东西呢!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时,就听门铃响,梅芬揉揉眼睛醒了,一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第二天十点多了。梅芬跑去开门,楼下跟她一起做买卖的张姐正满面惊疑地站在门外呢!梅芬把张姐让进屋子里,张姐就说:“梅芬,一大早上也没见着你,往你们家打电话就是没人接,楼上的人都说没见你下来,还当你出什么事儿了呢!”梅芬想将这两天午夜电话铃响的事儿告诉张姐,可又怕张姐为她担忧,只得说她昨晚上看电视过了头,睡过去了。 这时,就听张姐有些神秘地说:“梅芬呀,我昨天晚上听说了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儿,不知你听说了没有?”“瞧您,啥好事儿,说出来让我听听!”梅芬狐疑地看了张姐一眼说。张姐俯下身来在梅芬耳边小声说:“我跟你说,你可别高兴得晕过去。一个星期前,林巧巧在家吃蘑菇中毒死了。” “张姐,您说什么?林巧巧死了?”一听这话,梅芬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姐这才说:“怎么,你不知道呀?我是听我外甥说的。我外甥女朋友的家和林巧巧的娘家就住对门。这事儿可是千真万确。”张姐说完这番话,本以为梅芬会高兴得跳起来,梅芬却低着头喃喃自语地说:“自古红颜多薄命呀!这人哪,是不能和命争的。” 原来,林巧巧刚进公司那会儿,有事儿没事儿常到他们家来。林巧巧善解人意,见了她张口一声“嫂子”,闭口一声“嫂子”的,叫得可甜了,可梅芬怎么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个清纯可爱的林巧巧,将丈夫从她身边给夺走了。 张姐走了后,梅芬再也无心去铺子里去做买卖。她坐在床边一个劲地想,这林巧巧精明强干,咋会蘑菇中毒身亡呢! 一整天,林巧巧的音容笑貌老是在梅芬眼前直晃。她不相信林巧巧会死。她忍不住给丈夫公司的财务经理老徐打了个电话,老徐告诉她,林巧巧一个星期天的确是在家死于蘑菇中毒。晚上,梅芬一点睡意也没有,她总觉得林巧巧的死绝非偶然。 不知不觉的,又到了午夜。这时,那个讨厌的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梅芬这才知道,林巧巧的死闹得她忘记拔电话线了。要是以往,梅芬会不假思索地就将电话线给拔了,可不知为什么,今天晚上她却拿起了话筒:“喂,您好,哪位?”话筒里出人意料地传来了一个女人急急的声音:“我是市医院。您是迟东瑞的家属吗?他出车祸了,虽经抢救但已生命垂危,病人有个要求,请您马上来一下,他说在他弥留之际有话要对您说。” 放下话筒,梅芬的脑袋嗡的一声,差点儿跌倒在地。林巧巧死了,迟东瑞又出了车祸,这都哪儿跟哪儿呀!尽管迟东瑞喜新厌旧,可说老实话,梅芬打心眼儿里还在爱着迟东瑞。现在一听迟东瑞又突遭变故,梅芬能不急吗? 到了医院一看,迟东瑞浑身上下插着好几种管子。梅芬心里一酸,眼泪止不住掉了下来。公司里的元老财务经理老徐介绍说,自打林巧巧死后,董事长老是心神不宁,心事重重的,工作上的事儿大都交给他全权处理。今天晚上,董事长打电话让他去滨海度假村订一桌酒席,他要和一个客户洽谈生意。老徐挺高兴,董事长的心情终于好转过来了。可就在董事长刚刚开到中山街的时候,刹车突然失灵,和一辆迎面开来的“大货”撞在了一起。他刚才苏醒过来的时候,说最想见的人就是她。 迟东瑞现在已经进入了昏迷状态,可是当梅芬和老徐说话的时候,他似乎在冥冥之中感觉到了什么,竟然吃力地睁开了眼睛,他一把拽住梅芬的手,眼泪掉了下来,吃力地说:“梅芬……我错了……这辈子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我给你留了一样东西……在……”话未说完,迟东瑞脑袋一歪,死了。 刚刚料理完迟东瑞的丧事,老徐领着一位四十多岁穿着得体的中年人走了进来,老徐介绍说,他是城南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杨守华。杨守华从公文包中拿出一份材料来对梅芬说:“这是迟董事长生前立下的遗嘱,梅芬女士是公司全部财产的唯一继承人。” 离婚起因 梅芬的确是个精明强干的女人,善于用人,不到半年的时间,公司的效益非但没有下滑,反而稳中有升。一切都稳定下来了,她觉得该是弄清林巧巧和丈夫的死因真相的时候了。这时候,她把老徐找来了,她就想从老徐嘴里知道迟东瑞让她当财产继承人的原因。刚开始老徐还有些支吾,可一见梅芬有些怒气的样子,心说弄不好饭碗就得砸了,想到这儿,就将他所知道的一股脑地告诉了梅芬……随着公司的日益发展壮大,迟东瑞就和老徐商量着招聘一批管理人才,这时,林巧巧就走进了迟东瑞的视线。林巧巧不但才识过人,而且长得相当漂亮,不过,迟东瑞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人家林巧巧压根儿就没有那层意思,每次迟东瑞有些流露的时候,林巧巧总是恰到好处地避开了。猎奇大概是人的共性,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想得到。迟东瑞闯荡商海多年,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可让他怦然心动的大概就只有林巧巧一个人了。为此,迟东瑞辞掉了原来的女秘书,让林巧巧顶替了她的职位。这样,相互接触的机会自然就多了起来。可林巧巧是个机智的女孩,无论什么事都做得滴水不漏,好几次,都被她巧妙地绕开了。 迟东瑞为此坐卧不安,可以说是绞尽脑汁,最后,终于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这天晚上,林巧巧刚刚走出公司大楼,一辆黑色的三菱吉普在她身边停下,迟东瑞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巧巧,上车。”“迟总,是您呀,有事儿?”迟东瑞冲着林巧巧神秘地一笑,说:“上车吧,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二十分钟后,“三菱”在郊外的一个名叫红月亮的花园式大酒店门前停了下来。下车后,林巧巧忍不住问:“迟总,您这是……”迟东瑞拍了拍林巧巧的肩膀,还是那句话:“巧巧,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在三楼的包间门口,迟东瑞说:“巧巧,闭上眼睛,我让你睁开你再睁开。” 林巧巧的心里此时是十五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她不知道迟东瑞今天约她到这儿来干什么。她只得听从迟东瑞的要求,轻轻地闭上了双眼。大约过了有一分钟,迟东瑞让林巧巧睁开眼,呈现在林巧巧 眼前的竟是一个硕大的生日蛋糕,上面插满了花花绿绿的生日蜡烛。迟东瑞笑着说:“巧巧,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林巧巧惊奇地摇了摇头,迟东瑞说:“今天是你二十二岁的生日呀!小寿星,来,将蜡烛吹灭,祝你生日快乐。” 林巧巧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不敢碰触迟东瑞火辣辣的目光,她知道迟东瑞的目光中所蕴含的东西,她不由得脸上热热的,像火烤,嗫嚅着说:“迟总,您太客气了……您这是……”迟东瑞拍了拍林巧巧的肩膀:“巧巧,我这可全是为了你。”“为了我?”林巧巧大惑不解。 “是的,为了你。”迟东瑞冲着林巧巧很洒脱地笑了笑,“人这一生讲究的就是个缘字。你知道,我不是那种随随便便想入非非的人。巧巧,实话对你说,我喜欢你。自打我见到你第一眼时我就觉得我们有缘。我相信我自己的感觉。自打你走进我们家的一刹那,我就知道,你已经走进了我的心里。”迟东瑞说到这里显得很激动。林巧巧沉默了一会儿说:“迟总,我们双方都应该明白自己的实际位置。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们就好比运行在两条不同轨道上的两颗星,根本运行不到一起。” “巧巧,我们现在不谈这些。”迟东瑞话锋一转,“我刚才的话你不会生气吧?” 林巧巧红着脸儿低头没有言语。 迟东瑞掏出手帕,将额头和脸上的汗擦了擦说:“其实,这话我早就想跟你说了。我们在一起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应该说很了解对方。巧巧,说这番话我是经历了多少个不眠之夜才下了决心向你表白的。我想来想去,觉得将这段情感压抑在心,还不如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巧巧,我虽说读了不少书,可实际上我还是个粗人,我知道我不该有这样的想法,有这样的想法本身就意味着龌龊,可我还是不能自抑。你放心,我不会强人所难。好了,啥也别说了,咱们喝一杯好吗?”盛情难却,林巧巧只好干了杯中酒。哪知一喝,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林巧巧醒来一看,见自己竟然一丝不挂地躺在迟东瑞怀里,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林巧巧是处事不惊的姑娘,一见事情已经这个样子了,就哭泣着说:“迟总,事到如今,我也只有认了。不过,我有个条件——和你老婆离婚,然后和我结婚!”迟东瑞一听林巧巧要他和妻子离婚,有些不落忍,毕竟,当年没有妻子,也就没有他迟东瑞的今天。可以说,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妻子给的,于是就连哄带劝,可林巧巧就是不吃这套。她一把推开迟东瑞说:“你不同意也成,那我就告你强奸了我。你有钱不假,可以到上边贿赂,可你别忘了法庭注重的是证据。你要是不服的话,到时候我给你生个儿子,让他们给你们做亲子鉴定!”迟东瑞一听就傻了,“二奶”看来是包不成了,只好和妻子离了婚。 疑窦丛生 听罢老徐的述说,梅芬的心里是又气又疼。迟东瑞刚过四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怎么这么早就立起遗嘱来了?难道,他冥冥之中早就预料到他会英年早逝?梅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迟东瑞和林巧巧如胶似漆,爱得死去活来,而他却把她一个前妻写在了遗嘱里边,并且要她继承他公司的全部财产,这是不是有点有悖常理?从哪方面来讲,似乎都不足为据。 为了拨开这层迷雾,梅芬又找到了老徐。老徐说,迟东瑞和林巧巧结婚的第二年开春,迟东瑞就老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有时候浑身疼得冷汗直冒。看到丈夫这种情况,林巧巧请了最好的大夫,去了最好的医院为丈夫检查身体,她自个儿则全揽了公司的一切。至于迟东瑞到底得了什么病,除了林巧巧自己和医院的大夫,大概没有第三者知道。老徐清清楚楚地记得有一次迟东瑞从家里来公司检察林巧巧的工作,一见公司各重要部门安插的全是林巧巧的亲信,迟东瑞当着老徐的面将桌子上的茶杯都给拍碎了,林巧巧当时气得是失声痛哭。后来,迟东瑞就不让林巧巧当总经理了,依旧当他的秘书,自己抱病担起了公司的全部重担。不久,在林巧巧的全力促成下,公司承揽了一笔五千万的业务。可谁也没有想到,半年后,林巧巧竟然意外地死在了家中。 老徐走后,梅芬就想,如果说是迟东瑞害了林巧巧,那么他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动机呢?林巧巧是个下得厨房上得厅堂的女人,在迟东瑞的生活中扮演着一个重要角色,迟东瑞又怎么可能去加害于她呢?据老徐说,林巧巧出事儿那天晚上,迟东瑞带着老徐他们在新世纪大酒店为一个当初跟他在一起打天下的铁哥们过生日,大家一直喝到晚上九点多。正喝着,迟东瑞的手机响了。迟东瑞接通手机,脸儿就变白了,对大伙儿说:“哥几个,我就不在这儿陪你们了,你嫂子她出事了。”大伙就问迟东瑞,嫂子到底出了啥事了,迟东瑞说:“刚才小保姆打来电话,说你嫂子口吐白沫,人事不省呀!”迟东瑞一边给急救中心打电话,一边往医院赶。等赶到医院一看,人已经咽了气。小保姆说那天晚饭女主人亲自做了一个小鸡炖蘑菇,说是等迟东瑞回来一起吃,可迟总打电话来说给他一个铁哥们过生日,晚上就不回来吃了。女主人只好自个儿先吃了,恰好保姆出去办点事,回来时就发现女主人躺在床上口吐白沫,人事不省,这才给迟东瑞打电话的。经过鉴定,巧巧系吃蘑菇中毒而死。公安局对此事展开了调查,可当时在一起喝生日酒的铁哥们和小保姆作证,迟东瑞没在现场。小保姆是巧巧从老家雇的亲戚家的姑娘,根本不可能谋害女主人,公安局最后只能以食物中毒定案,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 梅芬决定走访一下公安局。公安局刑警队的李队长接待了她。李所长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说:“是迟总报的案。那天晚上,林巧巧在家误食蘑菇中毒不治身亡,从现场勘察看,既无打斗的痕迹,也无失窃的动机。”梅芬问:“那毒蘑菇是从哪弄来的?当时迟总又在哪里?”李队长想了想说:“毒蘑菇也许是林巧巧自己弄来的。小保姆打电话的时候,迟总在酒店里为他的哥们过生日,这些都有人证,我们也作了较为详细的调查,情况属实。” 晚上,躺在床上,梅芬反复琢磨着老徐说过的话,总觉得林巧巧和迟东瑞的死决非那么偶然。难道说,这里边有什么蹊跷?林巧巧是个精明人,真的就是中毒死的吗?为什么在她死后日子不久,迟东瑞又遭车祸呢?这一连串的问题在她脑子里反复涌现。那么,在这两起死亡的背后,究竟会隐藏着什么呢?另外,迟东瑞临终前告诉她给她留了一样东西,这样东西会是什么呢?难道,就是律师手中那份遗嘱?从立下遗嘱的日期,梅芬可以推算,迟东瑞已经对林巧巧开始设防了,是什么原因促使他对她如此小心翼翼的呢? 这时,枕边的电话铃又响了起来。梅芬睁眼一看,刚好十二点。自打她主持公司工作以来,这个让她惊骇的电话铃再也没在午夜响过。在一种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拿起了话筒:“喂,你好,哪位?”那个久违了的像是从地底下发出的低沉的声音又从话筒里传进了梅芬的耳畔:“别害怕,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送你一张请柬,一张通往地狱的请柬……”梅芬声嘶力竭地喊道:“你是谁?你究竟是谁?”可话筒里头传出来的只是一阵电话挂断后的忙音。 这天晚上,她又一次失眠了。她总觉得有什么不祥的事马上就要发生似的…… 最后忏悔 这天晚上快要下班的时候,梅芬无意间在迟东瑞的办公桌的一个抽屉里发现了一张迟东瑞和林巧巧在一片草地上相依的合影,梅芬这才想起,自己还从未去过迟东瑞和林巧巧婚后在海边购置的别墅呢! 现在,这幢别墅的房产权不也属于自己了吗?说不定迟东瑞留给她的东西就在别墅里也未可知。晚上八点,梅芬和司机小杨来到了别墅。小杨在车里等候,梅芬自己一个人来到别墅里。她将别墅的灯全部打开,自己仔仔细细地观察起这幢别墅的每一个角落来。在楼上的书房里,梅芬在书橱里的一尊玉观音面前停下了脚步。 这尊玉观音她最熟悉不过了,那是迟东瑞三十三岁生日那天,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那时候,两口子的感情是多么好呀!梅芬无限惆怅地拿起这尊玉观音,无意中触摸到了莲花座下的一个小拇指粗细的小洞,梅芬就将玉观音倒过来顺着灯光往里边一看,里边竟然有一个纸卷,倒出来展开一看,竟是一封写给她的信。看着信,梅芬的泪水就流了下来。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亲爱的梅芬: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亲最爱的人就是你了。在这里,我想跟你说的话就是,我对不住你。没有你,就没有我迟东瑞的今天。和林巧巧结婚,是我最大的错误。我没有想到,她是个贪婪成性深藏不露的女人。娶了她,我自以为幸福到了极点,可这时候我发现我居然患上了肝癌。 医生告诉我,我最多活不过半年。我只好在家休养,将公司的日常事务全权交给她处理。没想到她竟然将公司的账目瞒天过海,安插亲信,力图将我这个董事长架空。更让我忍无可忍的是,她居然背着我跟市里的一位要员暗中往来。要不然,她一个女人,凭啥就顺顺当当签了几千万的合同? 对此,我对她是怀恨在心。我事先立下了遗嘱,将我的全部财产留给你和女儿。然后就实施我的第二步计划——我弄了几只毒蘑,对林巧巧说是有美容效果。为了做到滴水不漏,我背着小保姆将毒蘑事先泡好,并答应她晚上回来吃晚饭。然后我就借给别人过生日躲了出去,并打电话告诉她我不回来吃了,让她自个儿吃。 我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杀了她。我这样做,也是为了给你和女儿一个交代。当我每次面对女儿的白眼的时候,我的心都快碎了。现在,我的愿望实现了,我就是死了,也解脱了。 最后,我只想对你说一句话,梅芬,忘了我吧,你还年轻,今后的路还长,千万别苦了自己,遇到一个合适的男人,成个家吧! 永远爱你的东瑞 甭管怎么说,丈夫最终还是向自个儿承认了错误,还有什么比这份东西更珍贵的呢?梅芬读罢此信,流下了欣慰的泪水。 这时,梅芬似乎听到了背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还没等她回过头来看,就被人给重重击了一棒子。梅芬只觉眼前一黑,就啥也不知道了。 绝处逢生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梅芬这才神清意转苏醒过来,可让她大惑不解的是,她竟然被五花大绑地捆在椅子上,司机小杨正跷着二郎腿坐在另一只椅子上看着她诡秘地笑呢! “小杨,你想干什么?”梅芬喊道。 小杨悠闲地吐出一口烟圈来,笑逐颜开地走到梅芬面前说:“董事长,今天晚上的事儿,我盼望很久了。”小杨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放在了梅芬面前的桌子上,“没别的,只要您在这上面签个字,我就会让您走得痛快点。” 梅芬仔细一看,小杨放在她面前的竟是一份早已打印好的遗嘱,内容大意是,她因为伤心过度而自杀,给女儿留下五百万元的遗产,其余的全部无偿地赠给他,并让他担当女儿的监护人。在梅芬的心目中,小杨和蔼可亲,整天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是全公司公认的老好人。丈夫建公司那会儿,小杨可没少出力,是丈夫生前的铁哥们之一。自她接手公司后,小杨更是鞍前马后,一点怨言都没有,她甚至想把他提升为公司的业务主管呢!可就是这样一个令她信赖的人,竟然也趁机打起劫来,这真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小杨,嫂子我对你怎么样?你这样做,怎么对得起你大哥的在天之灵?你要是现在把我放了,嫂子我就当啥事儿也没发生过。我就纳闷,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什么要绑架我?你知道你这样做是犯法吗?” “我拿他当大哥不假,可他拿我当他的兄弟了吗?我当然知道这是犯法,我也知道我对不住您。可您知道吗?当初他迟总强奸巧巧的时候,他迟总怎么没想到犯法?杀死巧巧的时候,他迟总怎么没想到是犯法?事到如今,我也只好向您摊牌了。”小杨踱到梅芬面前说,“实话告诉您,巧巧和我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呀!巧巧已经答应我今年春节时候就结婚呀!”小杨说到这儿,咧着嘴儿哭开了,向梅芬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林巧巧和小杨自小就住在一条街上,后来林巧巧考上了大学,小杨则跟着迟东瑞在商海里闯荡。迟东瑞的房地产公司的生意就像滚雪球似的往前发展的时候,林巧巧恰好大学毕业,就应聘到了迟东瑞的公司。进公司的时候,她和小杨约法三章,在同事们面前不公开他们的恋爱关系,因此公司上下包括迟东瑞在内没有一个人知道小杨和她的关系。那天午夜,小杨正在床上睡觉,枕边的电话铃响了,话筒里传来巧巧的哭泣声,巧巧在电话里哭泣着告诉他,她被迟总给强奸了,要他马上打电话报警。小杨想了想说,事已至此,最好的办法就是顺水推舟,强迫迟总和她结婚。就这样,报复迟东瑞成了他和巧巧的全部。他们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害死迟东瑞,然后得到他的全部财产。于是,巧巧便每天在迟东瑞的饭食之中掺入微量的砷。这些砷在短时间内不致让他毒发身死。迟东瑞后来感觉恶心、肝痛,其实就是砷在发挥作用。这时,巧巧就买通了一个在权威医院当大夫的同学,诳称迟东瑞得了肝癌。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迟东瑞竟然先下手毒死了巧巧,而且做得不留痕迹。小杨发誓要为巧巧报仇,他无时无刻不在寻找着下手的机会。 那天晚上,迟东瑞打电话让老徐去滨海度假村准备一桌酒席,他要和客户洽谈一笔生意。老徐下楼就找到了小杨,两人订完了酒席后,老徐在那儿应酬着,让小杨回来接迟东瑞。半路上小杨接到迟东瑞电话,让他把车里的油加满,他当晚自己驾车去送客户,小杨见时机已到,就在车内做了手脚。迟东瑞就在中山街出事了。小杨还告诉梅芬,那些令她恐惧的午夜电话也是他打的。因为他在手机上做了手脚,所以对方没有来电显示。在小杨看来,迟东瑞之所以不留痕迹地毒死巧巧,与梅芬不无关系,因为迟东瑞当着他的面不止一次说过梅芬的好处。 听罢小杨的叙说,梅芬说:“兄弟,听了你的述说,我对你和巧巧的不幸深表同情,可迟东瑞是迟东瑞,我是我,再说,你杀了迟东瑞,仇已经报了,只要你放了我,无论你提出什么样的条件我都会答应你,只要我能办得到的。”“别再拖延时间,老实告诉你吧,你现在就是喊破嗓子也甭指望有谁会来救你。”小杨一反往日的和蔼,冷着脸说:“只要你顺顺当当把字给签了,我还是那句话,我会让你走得痛快些。啥也别怪,怪就怪你知道得太多了!来吧,在这张通往地狱的请柬上签上你的名字吧!” “我看,在通往地狱的请柬上签上名字的应该是你!”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市刑警队的李队长领着人冲了进来。梅芬高兴得眼泪差点儿流了出来,小杨一看,情知不妙,刚想跳窗,就被身手敏捷的刑警们一把给抓住了。李队长告诉梅芬,那天她去刑警队询问林巧巧死因时,他忽然觉得这两起案子有些纰漏,就对梅芬实施了监控。 迟东瑞和林巧巧的死因虽说真相大白,可它留给人们的却是无尽的思考。 香帕案 芙蓉镇的豆腐匠天狗有晚上做干豆腐的习惯。这天晚上,天狗做完豆腐,已经是子夜时分,天狗去院里小便。刚刚提上裤子,忽见对门张家大院那高高的西墙头闪过一个人影,在暗夜中一晃就不见了。天狗扑哧就笑了,那张家大院的少爷张九城患了几年痨病了,那少奶奶玉笛水灵灵正当年,不出事儿才怪呢!刚才那黑影,没准,就是少奶奶的相好。 天狗感叹了一番,关上门就睡觉了。正迷糊间,就听窗子外边传来少奶奶玉笛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少爷,你走了,撇下我这孤儿寡母,让我以后怎么活呀!” 天狗是个热心肠,张九城平时待他不薄,听到了哭声,就跑到了张家看个究竟。 屋子里,太太刘氏正指着玉笛冷言冷语地数落呢!张九城躺在床上嘴巴张得老大,眼睛一动不动直直地望着屋顶,脸色铁青。天狗三步并两步走到张九城的床前,一试鼻息,体温虽热,人已经死了。 就见刘氏大声质问:“玉笛,这是怎么回事?九城晚上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却平白无故地死了?”玉笛哭泣说:“娘,我也不知道呀!”刘氏哭着指着玉笛说:“九城他死得不明不白,这事不能就这么草草算了,我要告到衙门里,验明确是病发而死方可入土安葬。”说着扑在张九城的身上大哭起来。 这当口,她看到了进屋来的天狗,乞求天狗去衙门报案。天狗平时深受张家的好处,所以,二话没说就去了衙门。 知县孙希桥和差役赶到了张宅。刘氏扑通跪在了孙希桥脚下,痛哭说:“大人,小儿九城他死得不明不白,求大人为民妇做主呀!” 孙希桥将刘氏搀起,走到张九城的床前仔细地看了看,问玉笛:“少爷晚上可否有什么异常?”玉笛说:“少爷晚上好好的,吃了一碗稀粥,后来喝了药,我伴他入睡,谁想到后半夜竟然发病,等我发现时,人已经死了。”孙希桥又问玉笛,张九城吃饭时都跟你说了些什么,玉笛说没说什么。 这时,仵作过来禀报说,死者脸色铁青,身上没发现任何伤痕,系中毒而亡。玉笛惊得张大了嘴巴,脸色刷地就变了。 这时,天已大亮,差役们在后园墙下发现了一条香帕。墙下留有一行男人昨晚踩下的脚印,由于道路泥泞,看起来很清晰。显然,昨晚这儿一定有人出现过,刚才仵作已经验过,张九城系中毒而亡。那么,这个冒雨越墙的人究竟是谁呢?他来张家到底是为了什么?香帕上绣戏水鸳鸯,似定情之物,难道,是玉笛在外有了相好毒害亲夫? 可是,张九城是中何毒而亡?孙兴桥熟知药理,他吩咐玉笛将昨天晚上张九城服过药的药渣拿来。玉笛呈上药渣,孙兴桥小心地验看。这都是些通常用来补身的中药,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就在孙兴桥有些失落的时候,突然,他发现,药渣当中有一块小麦粒大小的东西,夹起一看,竟是一块没有完全溶解的雄黄! 孙兴桥知道,雄黄又名信石,有红信石白信石之分,药用以红信石为主。凡砒石,须装入砂罐内,用泥将口封严,置炉火中煅红,取出放凉,或以绿豆同煮以减其毒,研细粉用。砒石升华之精制品为白色粉末,即砒霜,毒性更剧。古人认为雄黄可以治蛇伤、杀百毒、厌鬼魅。旧有端午饮雄黄酒的习俗,《白蛇传》中法海叫许仙喝雄黄酒,使白娘子显形,即与此有关。雄黄石都是“五毒”中物。 孙兴桥断定,张九城是中了过量的雄黄而亡。只有熟读药理的人才能神鬼不觉地置人于死地。这个人会是谁? 这时,刘氏冲过去指着玉笛喊道:“玉笛,我们张家待你不薄,你为何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来?”天狗报案时,孙兴桥听说他看到人影,再加上看到的香帕,难道,真如刘氏所说,玉笛在外边有了奸夫? 孙兴桥唤过刘氏问询。刘氏哭泣着说,张九城患痨病多年,镇中吴郎中常来瞧病。张九城所服之药,都是他开的。因为张九城病卧在床,吴郎中便常来出诊。一来二去,玉笛便和那吴郎中眉来眼去。所以,九城定是被这两人合谋毒杀。 刘氏说到这儿哭道:“大人,一定要为民妇做主呀!”孙兴桥安慰刘氏,吩咐差役锁上玉笛,又去吴郎中家调查。 吴郎中二十七八岁年纪,白净面皮,正在堂中坐诊。见孙兴桥和差役赶到,微微惊讶过后,便施礼倒茶。 孙兴桥开门见山,问吴郎中最近可否给张九城出过诊,吴郎中说他已有好些日子没有给张九城出诊。孙兴桥目光直视吴郎中:“张九城昨天子夜被毒死家中!”吴郎中脸色骤变,喃喃自语:“怎么会呢?” 很快,随身捕快王远将一双沾满泥巴的鞋子递给了孙兴桥说,这双鞋是在窗下发现的,鞋子的大小和张家院外黑影留下的脚印吻合。孙兴桥问道:“吴郎中,你可识得这双鞋?”吴郎中看了看鞋点头承认鞋是他的,可不知为什么上面沾满了泥巴!孙兴桥冷笑道:“吴郎中,本官知道上面为何沾满了泥巴!”见吴郎中惊愣,孙兴桥就说:“你昨晚和玉笛私会,在药中下毒后便跳墙而逃。这双鞋便是证据!” 吴郎中连说冤枉。王远冷笑道:“吴郎中,我刚才已问明你的妻子,你昨晚子夜方归。” 原来,在进中医堂前,孙兴桥特意吩咐王远去问明吴郎中昨晚的去处,吴妻不敢隐瞒,只好实话实说,但她只是说丈夫出诊,别的一概不知。吴郎中的额头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他怎么也不承认他和玉笛之间有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他还说昨晚的确出了趟急诊,如果不信,可打问西街昨夜患了绞肠痧的主家白秀才。孙兴桥道:“吴郎中,本官相信你说的话是真的,可是,你从白秀才家回来再绕道去张家行凶也不迟。所以,本官认为,白秀才还不能做你没有行凶的证人。来人,将吴郎中锁上!” 虽然吴郎中大呼冤枉,孙希桥还是吩咐差役们将他押进了牢中。将吴郎中押下后,孙兴桥又和王远耳语一番,王远领命而去。 天狗背着干豆腐正在街上叫卖,突然身后有人喊他。天狗回身一看,一个满面虬须的汉子正在冲他摆手呢!汉子说:“听说你的豆腐做得不错,我今儿个就全包了。”天狗心花怒放,将豆腐称好后,汉子道:“我是城中柳员外家新来的管家。柳家在城外置了不少地,眼下正是锄草的时候,所以,员外吩咐为伙计们改善伙食,置下干豆腐为伙计们做午饭。” 银货两清后,天狗抬腿要走,汉子道:“这位兄弟,我见你是个实诚人,咱们何不到道旁的小吃店喝上两盅。这阵子呀,你的干豆腐我就全包了。” 天狗本就嗜酒,再加上汉子要包买他的豆腐,自然乐得合不拢嘴,就和汉子来到小吃店。几杯酒下肚,两个人的话就多了起来。 汉子眯缝着眼睛说:“二狗兄弟,我听说你们家邻居出了命案,咋回事儿?”天狗压低声音说:“是的,还是我赶到衙门里报的案呢!” 汉子说:“我听说,害死张九城的是中医堂的吴郎中?他和张家的少奶奶玉笛勾搭成奸,在张九城的药里下了雄黄?” 天狗说:“老哥,张少爷是怎么死的,我不知道。不过,那天晚上,我的确看到一条黑影从张家的院内越到了墙外,这个人的身影还真有些像吴郎中。可是,玉笛平素温柔贤惠,对张九城也特好,她怎么会毒杀亲夫呢?” 汉子感慨人心难测,世事无常。两个人越喝心越近,越喝话越多。天狗对汉子说:“老哥,有关张家的奇事我还知道一点儿呢!” 天狗说,前年秋天的一个子夜,他正要休息,忽见张家的后门开了,紧接着闪出一个人影来。清冷的月光下,天狗看得一清二楚,那人怀里抱着什么东西,鬼鬼祟祟跑到了镇子外边去了。难道,是张家进了盗贼? 第二天,天狗家的狗就好像发了疯似的总往张家跑,天狗就追到张家,他发现,有好几条狗,围着张家后院的那棵大槐树转。树下的土似乎很松,联想到昨天晚上看到的一幕,天狗心想,莫非是奸夫带来了酒肉,二人吃不了就埋在槐树底下的?于是,天狗也没往心里去,继续做他的豆腐。 可天狗没有想到的是,一连三天,他看到张家的后门又开了,那天晚上的那条黑影又出现了,他抱着一个东西,又鬼鬼祟祟地向镇子外边走去。天狗就有些疑惑了,即便那个黑影是盗贼,可他接二连三地偷东西,张家的人怎么就没发觉呢?如果是奸夫,又怎么可能每次出来都倒掉吃不完的酒肉呢?天狗越想越不对,一直到现在,也没琢磨出个究竟来。 汉子问天狗,如果是奸夫,那么奸夫会是谁呢?天狗挠了挠头说:“老哥,这个我可说不好。张家婆媳长得都十分俊俏迷人,少爷九城患了痨病,老爷又外出至今未归,所以,这婆媳二人谁有了相好也在情理之中,至于谁有相好的就不好说了。不过,从人影上来判断,好像是中医堂的吴郎中!他经常来给少爷瞧病,和玉笛勾搭上也未可知。” 汉子又给天狗满上一盅酒:“那张老爷怎么外出至今未归呢?” 天狗说,镇上的天盛茂就是张老爷开的,前年秋天,张老爷进山里收货,就再也没回来。后来就有人风传说张老爷在收货的归途中遇到了拦路抢劫的土匪,张老爷被土匪给杀了。刘氏当时也没在意,后来听与张老爷一同进货的伙计王大柱赶回来诉说了此事。天狗记得清清楚楚,那天,他正在院里洗豆腐包,玉笛就跑过来喊他,说婆婆昏厥过去了。天狗赶过去,喷冷水掐人中,弄了好半天,刘氏才苏醒过来。现在,天盛茂就由王大柱当掌柜的呢! 天狗吃饱喝足,这才和汉子告别。他没想到,今天竟然这么顺当,豆腐一下子卖光了不说,还混了顿酒喝。 孙兴桥正在后堂思考案情,一个长着络腮胡须的汉子走了进来。原来,汉子是王远乔装改扮的。孙兴桥和王远一致认为,如果玉笛勾结奸夫谋害亲夫,吴郎中是最大的嫌疑。 吴郎中的妻子正在家里长吁短叹,孙兴桥和王远走了进来。孙兴桥就问吴妻,最近一些日子吴郎中有没有什么异常反应,都有谁常到他家里走动。吴妻想了想说,他们夫妻感情很好,丈夫非常厚道,不可能和玉笛勾搭成奸,更不可能毒害张少爷。至于那双鞋怎么沾上了泥巴,她也不知怎么回事儿。不过,最近天盛茂的王大柱常来他们家,有事没事和吴郎中说一会儿话。 孙兴桥问吴妻,王大柱以前可否常来。吴妻想了想说,王大柱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一段时间和丈夫打得火热。以前,他一年半载也不来一回,可是最近,隔三差五就来坐上一小会儿。吴妻记得,张家出事那天傍晚,王大柱还提了酒肉,两人喝了好一阵才散去。因为贪杯,吴郎中就喝多了。夜半,西街的白秀才患了绞肠痧,疼痛难忍,子夜求医,吴郎中酒刚醒,就去给白家出诊去了。没想到,竟牵涉到了张九城被毒杀一案。吴妻说到这儿,眼泪又落了下来。 从吴家出来,孙兴桥又和王远来到了张家开的天盛茂。孙兴桥让王大柱讲述张老爷当年是如何被土匪劫杀的。王大柱想了想说,前年秋天,他和张老爷去山里进货,走到打虎山一带的山谷里,被一伙土匪拦住。土匪们要张老爷交出银钱,张老爷没交,土匪们就下了杀手,然后,将张老爷的尸体扔下了山崖。当时,他见张老爷被杀,就哀求土匪们放过他,土匪们得了银钱,扬长而去。 正在这时,刘氏走了进来。她见孙兴桥和王远在此,微微一愣,施礼过后说,她是来柜上看看还有多少银钱,家中正准备操办九城的葬礼呢! 孙兴桥安慰了刘氏一番,依然和王大柱谈论着张家少爷的案情。孙兴桥说:“王大柱,张家少爷新亡,老爷前年秋天又被土匪所害,据我所知,张家还有怪事发生呢!”王大柱满面疑惑,孙兴桥说:“前年秋天,有人曾接连好几夜看到张家在有人抱着东西外出,不知张家丢了何物?”孙兴桥说这番话的时候,王大柱摇头。他说,没听说张家偷了什么东西。这时,正在照镜子的刘氏说,她想起来了,前年秋天,他们家的确接连几天丢失了好几件老爷刚刚在南方买下的瓷器。到现在,盗贼还没有找到。刘氏说到这儿眼睛湿润了:“大人,一定是有人见我家老爷不在家,就入室行窃的。” 离开了天盛茂回衙,孙兴桥说,此案不日可破,他和王远耳语了一番,王远领命而去。 第二天凌晨,刘氏正在为儿子的葬礼忙里忙外,突然接到差役传讯,要她和王大柱去堂上听审。刘氏和王大柱来到堂前,孙兴桥正在审讯吴郎中和玉笛。 吴郎中和玉笛跪在堂前,就听孙兴桥和颜悦色道:“吴郎中,张九城被毒杀一案,本官误会了你二人。现在,本官当堂宣你们无罪。”吴郎中和玉笛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绝处逢生!就在这时,就见孙兴桥脸一沉,拍案道:“来人,带刘氏、王大柱!” 刘氏和王大柱被带到了堂前,尤其是刘氏,还以为自己是原告,因此,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见孙兴桥拍案道:“刘氏、王大柱,你们是如何鸩杀张久城并诬陷玉笛的,当堂讲来。”刘氏和王大柱故作不解,孙兴桥冷笑道:“王远,你可将你昨晚在房顶之上听到刘氏和王大柱之间的谈话再叙说一遍。” 刘氏狡辩道:“大人,您凭什么断定张九城是我和王大柱合谋所杀?要知道,我可是九城的娘呀!”孙兴桥嘿嘿一笑:“不错,天底下哪有你般狠毒的后娘呢?” 紧接着,孙兴桥说出一番话来。 孙兴桥早就调查到,刘氏是张老爷的填房。昨天离开了天盛茂,孙兴桥便将目光锁定在了刘氏和王大柱身上。刚开始的时候,因为现场有沾满泥巴的吴郎中的鞋和玉笛的香帕,孙兴桥的确怀疑是玉笛和吴郎中合谋杀了张九城。可当他和王远从吴郎中家听了吴妻的叙说,又对吴郎中是凶手的判断产生了动摇。当他来到天盛茂见到王大柱时,孙兴桥吃惊地发现,王大柱的身材和吴郎中十分酷似。 当他向王大柱问起张老爷如何被害时,王大柱说起张老爷被害在打虎山的山谷里。孙兴桥对打虎山地势最为熟悉,打虎山这地方虽然叫山,却一马平川。当时,孙兴桥脑子里判断出,王大柱是在说谎,只不过他弄巧成拙,露了马脚。于是,孙兴桥故意提起前年秋天张家接连几天有人夜半往外抱东西时,从镜子里看到了刘氏那张惊愕的脸,就断定,张老爷极有可能是她和王大柱合谋害死的。离开天盛茂后,他就叮嘱王远紧紧盯住刘氏和王大柱。晚上,王远听到了这两人的谈话。 “你们胡说,我怎么能害死自己的丈夫呢?”刘氏矢口否认。 孙兴桥冷笑:“刘氏,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来人,将血衣呈上来!” 衙役呈上血衣残片和一堆人骨。孙兴桥道:“刘氏,这是从你家院内的大槐树底下挖出来的,你不会不认识吧?” 刘氏当时就瘫在地上了,终于承认和王大柱合谋害死亲夫和张九城的事实。原来,刘氏和王大柱早就勾结在了一起,为了做长久夫妻,趁九城带着玉笛回娘家,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将张老爷灌醉肢解了。当时,王大柱将张老爷的身子埋在了大槐树下,又接连用了几个夜晚将张老爷的四肢和头颅扔到了野外掩埋。为了独吞张家的家财,王大柱和刘氏又想出了害死九城嫁祸玉笛和吴郎中的毒计。事先,刘氏神鬼不知地在吴郎中开的药内放了雄黄,然后,估计九城药性发作之时,假冒吴郎中翻出墙外故意吸引天狗的注意。事先,王大柱找吴郎中喝酒,趁吴郎中醉酒不注意,偷走了他窗下的鞋,在跳墙的时候,将刘氏偷来的玉笛的香帕扔在了墙外,用完这双鞋后,又悄悄地放回了原处。没想到天网恢恢,最终还是露了马脚。 王大柱道:“大人,小人不解,您凭什么知晓大槐树下掩埋的血衣呢?” 孙兴桥说:“天狗说,前年秋天,他一连好几天看到深夜有一人从虚掩的张家门中抱着大包出来,我推断,此时正是张老爷被害之时,深夜持包外出,必是弃尸灭迹,而那个外出的又是个男子。于是,我推断,此人就是你王大柱。我想,张老爷的血衣不可能抛在河中,一定是找地方埋了。而天狗又说他家的狗往张家跑,在院内的大槐树下狂吠之事。狗的嗅觉最为灵敏,闻见血腥味岂能不来,所以我断定,血衣极有可能在槐树之下。回衙后,我就密派了几个精干紧盯在张家周围。今天凌晨离家听审后,我便吩咐人挖出了血衣和人骨。这几件事情我在开堂前就已办好,故此,胸有成竹。” 听罢了孙兴桥的叙说,刘氏和王大柱低下头来。 霓裳里的杀机 李成梁字汝契,铁岭人,英毅骁健,大有将才。明万历二年钦差镇守辽东总兵官,驻节广宁(今北镇城内)。 明嘉靖后期至隆庆年间,鞑靼插汉儿部多次进犯辽东。时值边备废弛之秋,成梁莅任,大修战备,甄拔将校,收召四方健儿,给以厚饩,用为先锋,由是军声始振。成梁骁勇善战,率部屡歼入侵之敌,镇辽二十二年,先后奏大捷者十,威震绝域。武功之盛,两百年来未有。明廷旌表其功,万历八年,建石坊于广宁城内(今犹存)。 李成梁不但是个杰出的军事家,也是一个断狱高手。他在北镇主持军政要务的同时,也破获了无数的大案要案。无论什么样的离奇古怪的案子,只要到了李成梁手里,往往能柳暗花明,峰回路转,最终能查出个水落石出,因此,深得百姓拥戴。 明万历八年初夏的一天,李成梁正在清凤阁内和手下的官员商讨军机大事。这几年,边境虽然太平,但他设计杀死了努尔哈赤的父亲塔失和祖父叫场,便知女真正在养精蓄锐,伺机报复,所以,李成梁对边境防务从未掉以轻心。官员们大都到齐,独有副总兵林秉坤迟迟未到,以往,林秉坤从不迟到,今天不知怎么了。 李成梁正欲令中军官去催,林府的老家人进来禀报说,他们家少奶奶柳惠影昨天晚上难产死了。他家老爷正在府中料理丧事,特派他来告假。 原来是林家出了丧事。李成梁和林秉坤相交多年,两人相交甚厚,林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李成梁怎能不表示关切?安慰了老家人几句,公务完毕,李成梁便换上了便装带上书吏来到林家吊唁。在去林家的路上,林家少奶奶的音容笑貌便浮现在李成梁的脑海里。前些日子,他还去林府赴宴,贤淑端美少奶奶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么年轻漂亮的少奶奶,怎么就死于难产呢? 李成梁来到林府,林府果然哀声一片。林秉坤陪同李成梁来到灵堂,正在这时候,从外面闯进一对中年夫妇。那中年夫妇哭道:“我那苦命的妹妹啊,你死得好惨啊!” 林秉坤告诉李成梁,中年夫妇是儿媳妇的娘家哥嫂柳旺财和杜秋娘。儿媳妇嫁入林家,就是他们俩做的媒。 中年夫妇一进门就扑在死者的身上大哭起来,被人搀扶起来后,柳旺财突然冲着林秉坤吼道:“林秉坤,你还我妹子来!我妹子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到了晚上就死了呢?” “旺财,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林秉坤的脸也沉了下来,“听你的口气,令妹倒是让我家给害死的喽?” 杜秋娘倒是比丈夫沉稳冷静,她过去止住了柳旺财,然后对林秉坤说:“伯父,旺财不会说话,您老大人不记小人过。昨天上午她还在和我一起说话呢,怎么突然间就死了呢?” 杜秋娘这么一说,林秉坤的面色缓和了不少。林秉坤说:“秋娘,你说的话我完全理解。我林秉坤一生无女,就一个儿子,所以,我将惠影就当作我的亲生女儿一般看待。可话又说回来,人有旦夕祸福。她的死,也是天意使然。要说悲痛,我们林家比谁都悲痛。因为,她即将给我林家生儿育女啊!” 说到这儿,林秉坤不由老泪纵横。霎时间,灵堂里是哭声一片。就连李成梁和书吏,也被林秉坤的这番话深深地打动了。 众人齐声悲痛的时候,闯进一个年轻英俊的公子来。林秉坤认得他,年轻的公子是林秉坤的独生儿子宝伦。宝伦却出人意料地指着林秉坤仰天大哭:“是你们害死了她!是你们害死了她啊!” 林秉坤走到儿子面前,威严地说:“宝伦,你胡说什么?” 宝伦看了看父亲,大声说:“你们就不要再在这儿道貌岸然地装慈悲了。惠影是怎么死的,你们最清楚。她就是被你们害死的。” “你小子是不是疯了,满嘴胡话。我怎么养了这么一个败家的逆子!”林秉坤上前就给了儿子一记耳光,接着朝外喊道,“来人啊,将这逆子给我拖出去!” 林秉坤话音一落,进来两个家人,架着宝伦就往外走。林秉坤颇为尴尬地一笑,走到李成梁身边叹了口气说:“这两年,因为科举落第,宝伦疯疯癫癫,早已不是常人,下官教子无方,让大人见笑了。” 李成梁安慰了林秉坤几句,便和书吏回衙去了。在回衙的路上,李成梁反复琢磨林秉坤父子刚才争吵的那番话。李成梁百思不解,这宝伦为什么说惠影是被害死的呢? 老裁缝猝死家中 李成梁回到了衙门,捕快王铁头急急忙忙走了进来。王铁头说,什字街上的李记茶坊的掌柜前来报案说,他们茶坊对门的周记裁缝店的周裁缝死了。李成梁让王铁头将李掌柜带进来。 李掌柜说,今天早上,他去周记裁缝店定做一套新衣。门没关,周裁缝不在铺面上,李掌柜就去后面的房子里寻找,推门一看,李掌柜惊得魂飞魄散!原来,周裁缝死在了卧室里。他感到了事态的严重,这才让伙计过来看护好现场,自己跑来报案。 李成梁和几个衙门中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案发现场。死者双眼暴突,七窍流血,是中毒之状。李成梁见炕上的饭碗里有少许的人参和一些鸡肉,便吩咐捕快牵来一只小狗,那小狗吃了两口便挣扎着死了。李成梁断定,周裁缝就是喝了含有剧毒的人参炖鸡汤死的,可谁在这碗人参汤里做了手脚呢? 李成梁对药材颇有研究,他知道,只要将人参泡在砒霜水里,然后再晾干,这段人参也就成了杀人的利器。是何人要治老裁缝于死地呢?难道老裁缝明知人参里含有剧毒却要服毒自尽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什么原因将老裁缝逼上绝路呢? 这时,报案的李掌柜急匆匆赶过来说:“大人,小民还有一事相告。不知这件事情和周裁缝的死有没有关联。”李成梁让李掌柜坐下来好好说。 李掌柜说:“大人,一个月前,老裁缝的独生子周仁聪意外死了。周仁聪小小年纪,怎么平白无故就死了呢?后来听说周仁聪得了一种绝症。我不知道他们爷俩的死有没有什么联系,不过,我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还是赶来向大人禀报一下。” 一个月内裁缝父子相继死亡,这着实让人费解。难道是老裁缝见儿子死了便寻了短见?李成梁说:“李掌柜,听说您和周裁缝交情不错,又住在对门,能不能和我说一说裁缝父子两人一些较为详尽的情况。”李掌柜点了点头答应了。 李掌柜说,周裁缝有一手好手艺,在儿子五岁那年妻子去世了。妻子去世后,周裁缝将手艺传给了儿子。周仁聪是个百里挑一的好小伙,提媒说亲的踢平了门槛,可不知为什么,这周仁聪就是不娶。没想到半年前,周仁聪就得了一种怪病:不吃不喝,脸色苍白,到最后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不久就死了。周裁缝伤心极了,几天前和他一起喝酒时老泪纵横。李掌柜就问周裁缝为什么如此伤心,他当时只是一个劲儿地说家门不幸。李掌柜想进一步深问,周裁缝却闭口不谈了。从周裁缝的神态上来分析,似乎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心事。没想到紧接着周裁缝却出了意外。 米行掌柜透露真情 李掌柜走了后,王铁头回来说:“大人,那李掌柜说没说周仁聪活着的时候和一个女人相好的事情啊?” 李成梁忙问:“这个李掌柜倒没提起过,他只是说周裁缝和他说过家门不幸的话。或许,这就是周仁聪一直没有娶亲的真正原因。那你打没打听到周仁聪是和哪个女人相好呢?” “我当然打听到了。”王铁头眨巴了一下眼睛说,“大人,和周仁聪相好的那个女人就是刚刚难产而死的林副总兵家的少奶奶!” 原来,王铁头按照李成梁的吩咐乔装改扮去寻找周裁缝死亡一案的线索。他进了裁缝铺子对门不远处的春香茶楼,找了一张空位子坐了下来。王铁头猜得没错,这正开着“新闻发布”,说的正是周裁缝猝死一案。其中,一张方桌上有两个人议论得最热闹。 这时,一位打扮入时的中年男人说话了:“诸位,你们不觉得这父子两人的死有些蹊跷吗?” 有个瘦高个说:“陈掌柜的,您给说说呗。”中年男人说:“那周仁聪别看不娶亲,可和他相好的女人却大有人在啊!要是我说啊,这小子就是死了也值了。” 中年男人话音未落,瘦高个就问和周仁聪相好的女人是谁,中年男人呵呵一笑说:“林府的少奶奶,你们认得不?” 瘦高个问:“陈掌柜的,您是说林大人家的少奶奶啊,那可是个百里挑一的美人儿啊!陈掌柜的,莫非这少奶奶和周仁聪有了私情?不过,我听人说,她前天晚上难产死了。” “这案子奇就奇在这里。为什么一个月内周家父子相继离开了人世?更让人不解的是,林少奶奶为什么难产死了?”中年男人卖了一会儿关子,最后说,“你们也不想想,林家少奶奶死后周裁缝就死了,难道说,仅仅是巧合?你们就不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必然的联系?”这时候,伙计拎着一只长嘴的铜壶给中年男人倒了杯茶,小声说:“陈掌柜的,说话小声点,隔墙有耳。” 伙计不说不要紧,这一说,中年男人声音就更大了:“这种事儿瞒得了别人的眼睛,却瞒不了我陈某人的眼睛。有这种私情的男女,总以为自己将事情做得天衣无缝,殊不知内行人一看便知。周仁聪和林少奶奶在一起,我陈某人都遇见好几回了。就是官府里的人在这儿,我也这么说。” “既然陈掌柜的这么说,那就跟着我们走一趟吧!”王铁头亮出身份,中年男人虽然一百个不情愿,但碍于王铁头的威严,只好硬着头皮跟着王铁头往衙门走去。原来,中年男人是什字街米行掌柜陈雅仙。 李成梁就吩咐将陈雅仙请进来。李成梁就问:“陈掌柜,你是怎么看出来林家少奶奶和周家的小裁缝有私情这件事的?这种事可不是随便说的啊!”陈雅仙的脸上沁出了冷汗,早就没有了在茶楼里的威风和狂妄。把在茶楼里说的那番话当着李成梁的面又叙述了一遍。 “说了大半天,可你还是没有说出你究竟是怎样看出林少奶奶和周仁聪之间的私情的呢?”李成梁问。 “哦,大人,是这样……”陈雅仙说出了他所看到的有关林少奶奶和小裁缝周仁聪之间的一些事。 半年前的一天晚上,陈雅仙从一家酒楼出来往家走,忽然,一个人影在他面前一晃。趁着酒楼门外那两只大红灯笼,陈雅仙看得清清楚楚。这个人就是周记裁缝店里的小裁缝周仁聪。他当时在暗处,他看见了小裁缝,小裁缝却没有看见他。陈雅仙怎么也没有想到,小裁缝居然绕到了林府的后花园的墙外。陈雅仙看得清清楚楚,小裁缝翻过院墙跳进去了。陈雅仙的好奇心被小裁缝给勾起来了。陈雅仙也上了院墙边的一棵杨树。银色的月光下,他发现,在后花园不远处的一片花丛旁边,小裁缝和林少奶奶拥抱在一起亲热呢!他在心里为小裁缝捏把汗。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隔半年以后,果然出事了。先是小裁缝暴病而亡,紧接着一个月后林少奶奶和老裁缝又先后离奇死亡。 陈雅仙走后,李成梁眉头紧锁,他感到小裁缝、林少奶奶、老裁缝三人之间的离奇死亡决非巧合,而是陷入了一场阴谋之中…… 奇特的霓裳密传案情 早上,林秉坤和夫人商讨请来龙泉寺里的和尚为儿媳妇做道场的事情,管家进来禀报说,龙泉寺的主持僧人了然大师求见。林秉坤正准备差人求了然下山为儿媳妇做道场呢,没想到了然竟自己来了。两人寒暄了一番,了然道:“请问大人,为少奶奶做道场您是选择在家里还是在寺中?” 林秉坤说,他当然是想选择在家中。了然说他下山就是为了少奶奶的道场而来。他已经算过,少奶奶的忌日是七煞犯星之日,现在七煞星正罩在林宅上空,如果在家里做道场,会对林家以后极为不利。龙泉寺里有各方神圣菩萨佑护,煞星近不得身,如果少奶奶在寺里做道场,一切尘间孽果自然就了化虚无。 林秉坤对了然向来尊敬,听他这么一说,就答应去龙泉寺为儿媳妇做道场。当天,少奶奶的灵柩便被抬到了龙泉寺的一个偏殿停了下来。了然答应林家,每天率众僧为少奶奶的亡灵祈祷。林秉坤这才满意离去。 夜幕降临的时候,了然正在禅堂打坐,小沙弥进来禀报说,山门外来了几个借宿的客商。了然让小沙弥将几位客商引进了禅堂。小沙弥退去后,领头的客商施礼说:“大师,本官半夜相扰,还望大师恕罪。” 了然双手合十说:“总兵大人见外了,为人洗冤明节,老衲佩服之至。” 原来,领头的客商正是李成梁。他打发王铁头去龙泉寺说服了然大师去林家将少奶奶的灵柩运到龙泉寺做道场的目的,就是想秘密勘验一下林家少奶奶是否如林家所说的难产致死。 李成梁领人开棺勘验了少奶奶的尸体。凭着多年的验尸经验,李成梁发现,死者脸色虽然有些青紫却非常平静,从肚子隆起的高度上来断定,少奶奶确有身孕,不过,只有四五个月的样子,绝非难产致死。在脖颈,仵作又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划痕。伤痕有一圈青紫,若不仔细,很难查出。李成梁插入银针,银针变黑,因此,李成梁当下断定,少奶奶系中毒而亡!而中毒的地方就是脖子上这个针眼儿大小的伤痕。毒死林少奶奶的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器物呢?李成梁百思不得其解。李成梁向了然请教,了然也说不出个一二来。 第二天一早,李成梁刚刚洗漱完毕,书吏说:“大人,今天一早,来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手里拿着这个包袱说,里面有件东西让我交给大人。” 包袱里包着的竟是一件漂亮的霓裳!这当口,王铁头走了进来,李成梁就将这件霓裳拿给王铁头看。两个人对霓裳研究了半天,李成梁突然说道:“王捕头,我知道毒死林家少奶奶的器物了。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凶器就是这件霓裳!” “大人,此话怎讲?”王铁头愣在那儿了。 “铁头,你看,这小小的霓裳缝制得如此巧妙,里边暗藏着机关呢!”李成梁将霓裳拿在手里指着领口处说:“这件霓裳的领口里布满了细小的针刺,如果不仔细看,丝毫看不出破绽。”王铁头仔细一看,发现这件霓裳的领口处果然有外露细小的铁刺儿。李成梁继续说,“如果我猜得不错,这就是社会上风传的见血封喉啊!这是一种奇毒,如果蘸在针上,不出片刻,就会把人给毒死。” 李成梁吩咐人将一只青蛙放在桌子上,然后用那个铁刺儿划破青蛙,果然,片刻工夫,那青蛙便蹬腿死了。 李成梁说:“可是在广宁,要能把如此细小的银针缝制在这种奇巧的霓裳里而不被发现的人恐怕只有一个人。” “大人,您是说刚刚死去的周裁缝?”王铁头说。 李成梁点了点头:“在全城乃至整个辽东镇,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人了。他的儿子周仁聪和少奶奶有私情,而今他这个做父亲的又被毒死,现在,我们又看到了这个霓裳。这里边一定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只是我们还没有参悟透罢了。” 王铁头问:“可是大人,您怎么就断定是这个霓裳是害死林家少奶奶的凶器呢?” 李成梁微微一笑:“道理很简单,这个东西之所以在这个时间内出现在我的面前,一定是知情人在指点我们找到案情的突破口。这个人之所以不敢见我,是怕遭到麻烦。这个人和林家少奶奶的关系非同一般,不忍见她被害,这才提供证物给我们。现在,我们缺的就是杀人的物证,没想到竟然有人主动给我们提供了。” 李成梁唤过书吏,让他好好回忆一下求他送包袱的小姑娘的样子,书吏回想了好大一会儿才说:“大人,小姑娘长得活泼可爱,左眉心有一颗大大的黑痣。我刚想问她叫什么名字,可她却将包袱交给我后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这个左眉心有黑痣的姑娘究竟是谁呢?她和死去的林少奶奶会是一层什么样的关系呢?他又对王铁头吩咐了一番,王铁头领命而去。 乔装改扮巧探畸情 最近几天,李成梁的脑子里老是在琢磨周家父子和林少奶奶的死因,这时,一个念头在他的脑子里闪过,既然老裁缝是中毒而亡,那么身强体壮年纪轻轻的小裁缝会不会也是被人谋害而死呢?要不然,一个好好的小伙子怎么能暴病身亡呢?李成梁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要开棺验尸。李成梁带上衙役,找到了街头的里正,秘密地打开了小裁缝的坟墓。小裁缝的尸体还未腐烂,全身上下并无一点伤痕,不过,银针变黑,系中毒而亡。证实了直觉上的判断后,李成梁更加坚信,这三个人的死绝不仅仅是一种巧合,而且陷入了一场阴谋当中。可是,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原因造成这三个人先后离奇死亡呢? 这天,李成梁正在后宅喝茶,书吏进来禀报说:“刚刚下葬的林少奶奶的坟墓旁发现了一具死尸。您猜怎么着?这具死尸竟然是林家少爷宝伦!” 李成梁当时就愣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宝伦也死了,而且竟然死在了妻子的坟前。李成梁当即和衙门里的人来到了林家墓地。墓地边上果然围满了人,林秉坤和家人正在一旁痛哭呢。李成梁走过去安慰了一番。让李成梁惊奇的是,宝伦竟然涂脂抹粉,穿上了一身漂亮的女人衣裙。经勘验,宝伦是上吊自尽。可又是什么原因促使他自杀身亡呢? “林大人,令郎有穿女人衣服的嗜好?”李成梁走到林秉坤身边问。 林秉坤叹了一口气说:“大人,不瞒您说,小儿小时候的确爱穿女人的衣服,不过,我未加留意。那时,由于他长得俊俏,有时候我就将他当做女孩一样。后来,他长大了,我就给他娶了亲,谁想到他现在居然又成了这个样子,唉,家门不幸,让人痛心呀!” 莫非,这位林少爷是一个心理上的变态之人?社会上有喜好“男风”之说,眉清目秀的男人被称为“相姑”。这位林少爷会不会是某位喜好“男风”的男子的“相姑”呢?李成梁想起吊唁林少奶奶时林少爷和其父吵闹的情形,他似乎知晓妻子的死因,只是碍于种种顾虑没有说出来。如果是这样的话,宝伦死后,那个男人必定会秘密哀悼。那么,他死在妻子的坟前就向人们透露了一个信息。他欠妻子的,同时也无法面对为别人做“相姑”为家人所不容的事实,所以选择了自杀。回到衙门里,李成梁便吩咐捕快张大拿秘密地监视宝伦灵前的可疑之人。 三天后,张大拿来见李成梁,说果然在宝伦的灵前发现了一个哭得悲痛欲绝的男人,张大拿就在暗中跟踪他到家。张大拿打听到,男人叫陆喜禄,是一个秀才。虽然富有,可年过三十却未婚娶,一直一个人生活,和宝伦交往过密。李成梁大喜,便和张大拿扮成进屋讨水喝的算命先生进了陆喜禄家。 李成梁发现,陆喜禄双眼红肿,果然是伤心地哭过。喝完了水,李成梁便说:“多谢陆先生的茶,李某乃江湖之人,就给先生相上一面。如何?” 陆喜禄喜出望外,就让李成梁给他相上一面。李成梁看了看他说:“如果我所说不错,兄弟现在一定有一件十分让你伤心的事。” 陆喜禄一愣:“先生,您说我有一件伤心事,此话怎讲。” “陆先生,恕李某直言,先生哪儿都好,就是姻缘不畅。”李成梁一边掐着手指一边说,“先生命相中看似无妻却又有妻,不能开花亦不能结果。有句话想说出来可又怕伤了先生。” 陆喜禄一惊,说:“但说无妨。” “陆先生,那我就不客气了。”李成梁卖完了关子,这才说,“我说的先生无妻又有妻,不能开花亦不能结果的意思就是说,先生是喜好男风之人,故有此说。” “先生怎么能这样说呢?”陆喜禄的脸当时涨得通红。 李成梁微微一笑:“陆先生,凡人的一生运势都在脸上。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在下是决不会胡言乱语的。如不破解,不久,定会有血光之灾。” “先生说得可真准呀!望先生想法救我。”陆喜禄一听,扑腾就给李成梁跪下了。 张大拿哈哈大笑,点出了李成梁的真实身份,陆喜禄惊惶失措,叩头不已。李成梁将其搀扶起来,陆喜禄终于说出一番话来。 李成梁在听了陆喜禄的叙说后,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回到衙门刚刚坐定,王铁头回来了。王铁头说,他已经找到了那个左眉心有黑痣的姑娘并将她带来了。那姑娘果然为本案提供了意想不到的线索。听罢了那姑娘的叙述后,李成梁大喜过望,对王铁头说,此案不日即可告破…… 真相大白感天动地 这天,林秉坤刚刚走进清凤阁,王铁头喝道:“来人,将林秉坤给我拿下!”林秉坤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冲上来的衙役绑了个结结实实带到了堂上。李成梁喝问:“林大人,你可知罪?”林秉坤说:“林某一向勤于奉公,何罪之有?” 李成梁一拍惊堂木,微微一笑:“好一个勤于奉公!我来问你,你儿子和儿媳妇是怎么死的?还有,裁缝铺的老少两位掌柜的又是怎么死的?” “大人,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林秉坤说。 李成梁说:“林大人,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由我来说好了。想必林大人也曾听说过周记裁缝铺父子一个月内相继暴亡的消息了吧?” 林秉坤说:“笑话,两个普通百姓的死我又怎么可能得知呢?” 见林秉坤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李成梁说:“不,林大人,关于这父子二人的死因你最清楚不过,既然你不说,那我就来告诉你,这父子二人正是服了你们家泡了砒霜的人参做的鸡汤而死!” “笑话,我们家里的人参怎么到了裁缝铺?”林秉坤说,“要知道,裁缝父子只是普通的百姓,他们又怎么能和我们有交往呢?” 李成梁说:“他们自然不会和你们家有什么交往,可是,小裁缝却和你们家少奶奶有了私情!” “大人,小裁缝明明是暴病而亡,怎么服了人参鸡汤毒死的呢?我们家儿媳妇向来守妇道,怎么又和小裁缝扯在了一起?”林秉坤狡辩说。 “因为少奶奶常去裁缝铺定做衣服,一来二去就和小裁缝有了私情。至于少奶奶为什么要和小裁缝有私情呢?原因只有一个,你们家少爷作了一个喜好男风的相姑!他和那个人相好,自然冷落了妻子。所以,少奶奶和小裁缝有染也在情理之中。”李成梁越说越激动。林秉坤的脸开始有些变色,他极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故作轻松地问:“大人,瞧您说得有板有眼,可破案讲究的是人证,物证,不是凭空在这里瞎说吧?” 李成梁说:“本官断案自然有人证物证。传证人!” 话音一落,陆喜禄和一个眉心有黑痣的姑娘走上堂来。那个眉心有黑痣的姑娘叫喜凤,是少奶奶无话不谈的贴身丫头。 原来,从陆喜禄的嘴里,李成梁得知爱好“男风”的陆喜禄和宝伦有私情。妻子和小裁缝有私情的事宝伦早就知道了,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妻子,也就不再管她。可他嗜女装,尤其喜好小裁缝缝制的女装,于是就让妻子去小裁缝那儿为他定做女装来满足他这一奇特的嗜好。为了满足丈夫提出来的条件,又为了体恤小裁缝,少奶奶只好往周记裁缝铺跑。一来二去,儿子的这一嗜好和儿媳妇跟小裁缝的私情被夫人知道了,夫人就将这件事情禀报了林秉坤。林秉坤不动声色,终于发现了少奶奶和小裁缝之间的秘密。他们觉得,这是有辱林家脸面的事情,决定神鬼不知地除掉小裁缝。 于是,他们假意让小裁缝到府里为他们裁剪衣服,然后在他的饮食里作了手脚,使他渐渐染了重病。他们知道,小裁缝和少奶奶感情非常好,就让少奶奶把一棵上好的在砒霜水里泡过的人参送给小裁缝补身子。不知内情的少奶奶将这棵毒人参拿给小裁缝,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她为心上人煎的人参鸡汤竟是有剧毒的,小裁缝服下自然会死于非命。他们就是这样通过少奶奶的手轻而易举地除掉了小裁缝。林秉坤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小裁缝死的那天,夫妻俩欣喜若狂,哪知他和夫人的谈话却被窗外的喜凤听了个一清二楚。 根据喜凤和陆喜禄提供的情况,李成梁推断,小裁缝死后,一定是老裁缝无意中发现了毒死儿子的秘密。受儿子被毒死的启发,他就精心缝制了一件霓裳送给了少奶奶,这只霓裳有置人于死地的功能,那就是在领口处缝满了见血封喉的铁刺儿,那针刺只要划破人的脖颈,铁刺儿上的毒药就会发生药效,立刻把人毒死。少奶奶穿上这件霓裳后果然被毒死。林秉坤夫妇通过老裁缝的手除掉了少奶奶后,便以少奶奶难产为由蒙蔽外界。老裁缝回到家里,知道在劫难逃,就也服了儿子吃剩下的毒人参做的鸡汤自尽了。一连三条人命的起因根源实在林少爷身上,林家少爷悔恨难当,所以就在妻子的坟前自尽了。 “这个,就是毒杀少奶奶的凶器!”李成梁将霓裳扔在了林秉坤脚下,“少奶奶入殓后,喜凤就暗中将这件你们扔在一旁的霓裳藏了起来。当她无意间得知我在查这个案子的时候,就将霓裳秘密地送到了衙门里。她怕你们报复,就找了个理由不干了,是王铁头花了不少精力找到了她。从她那儿,我们进一步了解到了案情的真相。小裁缝、林少奶奶、老裁缝三人之间的离奇死亡决非巧合,而是陷入了一场阴谋之中。没想到,这场阴谋的幕后人,就是你,林大人!你虽不是杀害这几个人的直接凶手,可这几个人却是因你而亡。你是朝迁命官,本官无权裁处,我准备上报朝迁,看看朝迁对你如何发落。” 这回,林秉坤的骄横之气全无,将脑袋耷拉了下来。 神秘的老宅 今天,是五环公司董事长刘昕最开心的日子。因为今天,他结束了十多年的独身生活,和新娘甄妮踏上了婚姻的红地毯。 夜半,甄妮忽然被院子里一阵隐隐传来的悲泣之声惊醒。在这寂静的夜晚,这哭声听起来异常的清晰。天都这般时候了,是谁在院子里哭泣?怀着好奇的心情,甄妮拉开了窗帘。不看则已,一看,甄妮不禁吓得头皮发麻,她看得真真切切,院子当间的石凳上,竟然坐着一个长发披肩、白衣白裙的年轻女子!那女子长裙及地,双手抱膝,面朝外边,清冷的月光下,甄妮只看见其背却看不清脸面。甄妮不止一次听人说过,只有鬼才看不清脸面。 这女子一定是鬼! 甄妮吓得惊慌失措:“有鬼,有鬼呀!” 刘昕被甄妮惊醒,不过,他从不相信邪说,起床到了院内,外边皓月当空,哪儿有什么女鬼在悲泣?有的,只是院子里蛐蛐的叫声。刘昕疑心自己听错了,也没在意,就回房睡觉了。可刚一躺下,那悲泣声隐隐又响了起来,而且这次还夹杂着审讯犯人的鞭打声和犯人凄厉的惨叫声,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这时,刘昕才想起当初他买这老宅子时,保姆朱嫂曾告诉他这座宅子闹鬼的传闻,劝他不要买了。可刘昕喜欢古典建筑,因为这栋宅子是有着几百年历史的老四合院,刘昕还是把它买了下来。 那天,刘昕的司机兼保镖叶强走了进来。叶强告诉他,滨海市赫赫有名的古物收藏家许达要卖他的四合院。刘昕当即决定去看一看。 一到许家,刘昕就乐了。这栋老宅的里里外外都透着传统文化的精髓。这个院子的地理位置适宜,既不临闹市,又不远离大街,关上门与世隔绝,走出去四通八达。刘昕心想,要是能在这样的院落了此一生,也算是没白到人世一场。当时朱嫂就对他说这栋房子闹鬼,劝他不要买,可刘昕认为鬼怪纯属子虚乌有,对于卖家提出的二百二十万,刘昕眼睛眨都没眨,就成交了。一月后,刘昕和朱嫂进了新宅。 刘昕自从搬到了柳宅,心情竟比以前好了起来,竟然萌生了结婚的想法。这事他只跟他当初一起插队的老郑说过,老郑一听就乐了:“刘昕,你想找个人结婚还不容易?这事儿,交给我办。”对老郑办事,刘昕一百个放心。没过半个月,老郑对他说,他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选。不过,人家姑娘说了,她看中的可不是他的财产,而是他的人品和风度。两天后,老郑就安排了刘昕和姑娘见面。一见面,刘昕就呆了,这姑娘太美了。在美女如云的滨海市,刘昕还没见过这般清纯柔媚的女子,那双欲眠似醉、含烟如梦的大眼睛让刘昕春情荡漾,如痴如醉。 可刘昕怎么也没有想到,新婚之夜,竟然遇到了闹鬼这档怪事。 这时,朱嫂和刘昕的女儿小艾也披着衣服,急匆匆地向刘昕跑来。朱嫂颤声说:“刘总,您听见什么没有?我怎么听着好像有人在哭?”刘昕表面上显得很平静,安慰了朱嫂一番,回房休息去了。 第二天晚上,刘昕回来的时候,朱嫂告诉他,他买菜的时候跟人们打听,说是在“文革”期间,许宅的后院曾是造反司令部,冤死了不少人。 刘昕说,他是鬼,可咱们是人,阴阳相隔,咱们各过各的日子,谁也不妨碍谁。再说,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刘昕虽然嘴上这样说,可心里还是免不了嘀咕:难道,真如人们所说,这老宅闹鬼? 最近这几天,刘昕老是觉得有人在暗处窥视他,可每当他回转身仔细看时,那个人却又不见了。刘昕想,难道自己看花了眼?想起前些日子宅子里闹鬼的事情,刘昕的心里不禁有些慌慌的。 这天傍晚,天上飘着蒙蒙细雨,刘昕才下班赶回家中。下了车,司机叶强有事开车走了,刘昕正要按动门铃,这时,这些日子暗处窥视他的那个人又出现了。这次他看清了,窥视他的人是位身着白色衣裙的年轻女子。不过,那个人今天并没有躲避他,在昏暗的路灯下,白裙女子正一步步向他走过来。 忽然,刘昕脑子里浮现出新婚之夜,甄妮在院子里看到的一幕。那个女鬼也是白衣白裙,长发披肩,一想到这儿,刘昕觉得头皮发冷,汗毛都竖起来了。难道,此刻向他走过来的,是宅里的鬼魂? 刘昕稳了稳慌乱的心绪问:“你是人是鬼?” 女子说话了:“请问,您是五环公司的刘昕董事长吗?” 声音很好听,刘昕这才看出,这只不过是个身着白色衣裙留着长发的年轻姑娘,刚才他以为是园中的女鬼呢,见姑娘问他,刘昕点了点头:“请问,有什么事吗?” “您认识这个东西吗?”女孩说着从挎包里拿出心形的银锁递到了刘昕手里。打开银锁,里边竟是一对年轻男女的合影。女的是林碧阳,男的就是他自己。打开这把锁,看着锁中的这张发黄的相片,刘昕的心不由一颤。 23年前,刘昕还是分配到w县里一个大学生,和县里的一个叫林碧阳的姑娘结婚了,第二年,林碧阳生下一个女孩后心脏病猝发死在了产房。刘昕想将女儿抱回去让父母帮着抚养,身为高干的父母本来就不同意儿子的婚事,见儿子又抱了个女儿回来,就将儿子骂出门去,而林碧阳的父母早亡,又无亲属。恰恰又在这时,刘昕接到了父母打来的让他出国深造的电话,没办法 ,只好在一户老乡的指点下,在一个寂寥的早上,将刚满百日的女儿放在了一个没儿没女的老乡门前。临行前,他将这只心锁挂在了襁褓中熟睡孩子的脖子上。 刘昕虽然早已是身价数千万元的私人公司老总了,可他时刻没有忘记放生在老乡家的女儿!他后来曾数次去打探女儿的消息,屯里人告诉他,这户人家早就搬走了。至于那家人究竟去了哪里,全屯没有一个人知道。刘昕知道,这家人是怕孩子的身份外泄后对孩子的成长不利,所以才选择了搬家啊! 可刘昕怎么也没想到,23年后的今天,居然又看到了这把心锁。眼前的姑娘是谁?莫非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看着刘昕落泪,姑娘扑在他怀里说:“爸爸,女儿总算找到您了!” 刘昕激动得哭了。姑娘说她叫小艾,养父母视她如同己出,供她上了高中、大学。五年前,养父患了肝癌故去了,养母由于过度地思念丈夫,不久也患了癌症,去年冬天也故去了。临终的时候,养母向小艾道出了她的身世,并将这只锁交给了她。不过,养母也不知道她的亲生父母是谁。 两年前的一个暑假,小艾去w县一个女同学安妮的家里度假。有一次在洗浴的时候,小艾放在客厅的心形银锁让安妮的爸爸看到了。安妮的爸爸指着心形锁里的相片说,他认识相片中的两个人,并指出男的就是现在市里五环公司董事长的刘昕。当了解了小艾的身世后,安妮的爸爸告诉她,刘昕就是她的爸爸。 于是,认父成了小艾的头等大事。可每到五环公司门外,她又犹豫了,她怕这只是一场破碎的梦,所以,只能在暗处悄悄窥视爸爸。这就是刘昕发现在人在暗处窥视他的原因。后来,她觉得在公司认父不如在家里,于是就悄悄在家门口等爸爸回来。 父女二人抱头痛哭…… 这天凌晨两三点钟,下了一场暴雨。小艾被滚滚的闷雷声惊醒了。 这时,小艾突然看到,她的窗前闪过一个白影,那白影长发披肩,在闪电的映照下看得特别清楚。小艾当时被吓得惊叫起来,将被子捂在了脸上。她当时听继母说她看到院子里有鬼还将信将疑,没想到这院子里真的有鬼。小艾觉得女鬼就好像站在她的床边,随时要掀开她的被子一样。过了好久,屋子里只有钟摆的声音,她这才将被子拿开。这时,外面已经雨收月明。 早上,小艾起来,正想将见鬼的事跟正在厨房忙活的朱嫂叙说,忽听爸爸的房间里传来甄妮的呼喊声:“朱嫂、小艾,不好了,出事儿了!” 二人来到刘昕的房间,只见刘昕仰面朝天,嘴巴张得老大,早就停止了呼吸。小艾一下子就扑在爸爸身上号啕大哭起来,朱嫂赶忙打电话报了警。十分钟后,刑警队长陆鸣领着几名侦查员赶了过来。 勘察完了现场,陆鸣让法医对刘昕的死因作出初步的判断,法医翻看了一下刘昕的眼睛,初步判定为死于脑出血,死亡时间在凌晨三点左右。陆鸣认为,死者生前体质很好,这样的人怎么会猝发身亡呢?死者为千万富豪,如果不是因病猝亡,嫌疑最大的就是他身边最近的人,于是,陆鸣决定对甄妮等三人分别进行问询。 陆鸣首先问甄妮。甄妮哭着告诉陆鸣,一早她像往常一样起来洗脸化妆,可收拾完这一切 ,她发现刘昕还没有醒。往常,刘昕总是比她先起来,今天是怎么了?就过去推了一把,谁知刘昕仰面朝天,人已经死了。 接下来问询小艾。小艾抹泪说:“我爸的身体一向很好,昨晚我们还在院子里一起锻炼呢!谁想今天一早爸爸却离我而去了。” 陆鸣问小艾最近一些日子特别是昨天晚上有没有发现她爸爸有什么异常。小艾想了想,突然面容有些惊恐地将凌晨两三点钟看到白影的事说了一遍。陆鸣一愣,随后问她有没有看清那个白影到底是谁。 小艾说她当时吓得恨不得一下子钻进地缝里,那个白影的脸朝外,她没有看清她的脸,只看到她长发披肩的样子。 小艾又说,她认识继母的时间并不长,表面上看,她和爸爸的关系很融洽,可她却隐隐约约觉得继母嫁给爸爸并不是心甘情愿的,因为她不止一次看见继母望着远处发呆,可一旦爸爸回家后,她又会高兴得换了个人似的。 最后问询的是朱嫂。朱嫂说:“刘总的体格很好,我怀疑刘总的死因跟太太有关。刘总独居多年,去年才娶了太太。其实,我一直瞒着刘总,太太在外边有人,也就是在一个月前,那男子还来找太太,他们在卧室里一待就是两三个小时。” 陆鸣又问朱嫂那个男子究竟长什么模样,朱嫂说那男子身材瘦高,长相英俊。朱嫂说,一定是太太有外心,勾结外人害死了刘总。朱嫂说到这儿有些激动。 “仅仅凭这些你就肯定是太太害死了刘总吗?你这样说,是要负法律责任的。”陆鸣一边习惯性地在室内踱着步子,一边不时地眯着眼睛看着朱嫂。 朱嫂说:“我这样说,当然有我的看法。这个看法虽然不一定证实是太太害死了刘总,可我觉得这里边有蹊跷。刘总现在是千万富豪,太太那么年轻貌美,她不图财产又图个什么呢?前些日子不知为什么,刘总突然提出要和她离婚,她哭死寻活就是不离,后来闹得刘总也没什么办法,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陆鸣沉吟了一会儿,又让朱嫂谈谈刘昕死亡的前前后后,刘昕本人以及太太,小艾有没有什么异常反应,朱嫂说:“我想起来了,昨天我去给刘总送他平时最爱喝的莲子羹,当时太太和刘总一人端着一杯红葡萄酒正要喝,见我端着莲子羹走进来,刘总就把手中的酒杯放下,喝起了我做的莲子羹。太太当时就红了眼,骂我不识相,刘总一生气,就把手中的杯子扔到地上摔了个粉碎。太太见刘总发了火,端着盘子就气呼呼地走了。过了一会儿,又一反常态笑吟吟地进来向我道了歉,还将摔碎了的杯子收拾干净了。” 陆鸣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塑料袋,因为他在勘察现场时,的确在沙发腿处发现了一块小小的玻璃。陆鸣是个办案经验丰富的老侦查员,听罢了朱嫂的述说,他心里就萌生出一种感觉,朱嫂和死者的关系也非同一般,再说,这世界上哪有什么鬼神?他对刘昕的死已经初步有了认识,不过,还得等到尸检报告出来以后才能定论。 尸检报告出来了,刘昕的尸体并无毒素,而是死于突发性脑出血。陆鸣对法医提供的尸检报告并不满意,他找来了著名尸检专家陈老。经过陈老的检验,证实了陆鸣的判断,刘昕根本就不是死于突发性脑出血,而是中了一种氯碱而死亡。这种药在市面上很少出售,只有某些科研机构才有,它最大的特点就是扩散快,能伪装收缩瞳孔,给人造成脑出血死亡的假象,经验不十分丰富的法医,根本不能检验出死者的真正死因。看出来,投毒者是个手段相当高明的人。陆鸣又请求陈老检验了他在沙发底下发现的那块玻璃碴,经过检验,上面果然沾有微量的氯碱。难道,真如朱嫂所说,是甄妮毒死了刘昕? 陆鸣决定再次勘察刘宅,并派出得力侦查员小何对市内仅有的几家科研机构进行调查,看看有没有做科研用的氯碱丢失。 在近一个小时毫无结果的搜索过后,陆鸣意外地在朱嫂的房间发现了一个青瓷花盆,花盆的土很松软,似乎刚刚松动过,屋子里同样大小的花盆不下十个,可唯独这个花盆里的土有被松动过的痕迹。陆鸣将手随意在花盆里一搅,触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取出一看,竟是一只小小的玻璃瓶,玻璃瓶上还有标签,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氯碱的字样。 朱嫂当时就变了脸:“陆队长,这一定是太太嫁祸给我的!”恰巧甄妮也在一边,朱嫂就揪着甄妮的脖领子急急地说:“太太,你害了刘总又来嫁祸我,你的心也太狠毒了!” 两人唇枪舌剑为自己辩护,陆鸣腰间的手机振动了。电话是小何打来的,小何告诉他,市动植物研究所半月前丢失了一瓶氯碱。陆鸣开车赶赴市动植物研究所。 研究所李所长告诉陆鸣,毒物室由研究员杨闸管理,半月前杨闸突然告诉他,毒物室丢失了一瓶氯碱。当时他们正赶着一个科研项目,也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小何的到来,他们才知道这瓶丢失的氯碱在社会上闯了祸。 陆鸣说明了来意。杨闸一看瓶子就说,这玻璃瓶上的标签的确是他写的,杨闸又打开了瓶口看了看说,这瓶子里的药物也确是氯碱。陆鸣说:“杨闸,你能不能谈谈你丢失这瓶药的前前后后,还有,平素里跟你关系最为密切的曾经进入过毒物室的都有哪些人?” 杨闸说,半个月前的一天晚上,大学同学任涛突然来找他。那天晚上他值班,任涛说跟他叙叙旧,他们就在办公室里吃喝起来。那天晚上他喝多了。第二天一早,他就发现毒物室丢了一瓶氯碱。他当时就怀疑是任涛拿的,可打他的手机却没有人接,恰恰在这时,单位上正组织攻关一个科研项目,就把这事淡忘了。 听罢杨闸的叙述,陆鸣要杨闸提供一下有关任涛的工作单位、住址,杨闸想了想说,他只有任涛的照片,别的他不清楚。 杨闸拿出一张照片,陆鸣一看,照片上的任涛身穿风衣,长得风流倜傥,这个任涛很可能就是那个操纵甄妮投毒的幕后人。当务之急,必须想方设法找到任涛,如果找到了任涛,这个案子就会真相大白了。可是,尽管侦查员们费尽了周折,任涛就像在空气中蒸发了似的找不到他的踪迹。 陆鸣决定提审甄妮。当陆鸣拿出任涛的照片让她辨认时,甄妮却死不承认,朱嫂一看相片,一下子就认出,就是这个人跟太太打得火热。 陆鸣决定放甄妮和朱嫂两个人回去,又叫来侦查员林明山和赵继国,耳语了一番。 半月后的一天晚上,天空下着蒙蒙细雨,刘家的门开了,甄妮打扮时髦打着花雨伞从里边走了出来。这时,一辆出租车缓缓地在她身边停下,甄妮瞅瞅四周无人,麻利地上了车。这时,停在树林里的一辆红色桑塔纳紧跟了上去。原来,这辆桑塔纳里头坐着侦查员赵继国和林明山。他们已经在这儿蹲点十多个日夜了。 十五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了红月亮大酒店门前,甄妮下了车,看了看四周无人,转身走了进去。在五楼518房间门口,一个年轻男子将甄妮迎了进去。男子搂着甄妮就要亲吻,被甄妮一把推开了。 甄妮哭泣道:“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让我嫁什么大款,这不义之财不是那么轻而易举就能取得的!现在,我的命都在公安局手里捏着呢!我现在过的是朝不保夕的日子,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要不是朱嫂给我们挡了一下,我现在恐怕早就在监狱里受罪了。” “宝贝,现在不是我们互相埋怨的时候,”男子过来坐在甄妮身边说,“为今之计,我们是考虑如何能够转移公安机关的视线。我研究过《毒物学》,深知这种药的神奇性,它所引发的一系列症状和突发脑出血是一模一样的。本来,我们是很容易达到目的的,谁想又来了毒物检验权威陈老这个冤家对头。亲爱的,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我们以后的生活?只要我们得手了,我们就可以过人上人的生活,这不也是你所期盼的吗?” 甄妮显然又被男子一番软刀子给弄高兴了,搂着男子的脖子娇嗔道:“也不知道是哪辈子欠你的,为了你,人家把命都豁出去了!” 这时,传来了敲门声。 “谁呀?”男的有些不耐烦地问。 “服务员,送水的。”门外传来服务小姐的声音。 男的刚刚打开门,服务小姐一闪身,林明山和赵继国冲了进来。赵继国笑道:“任涛,小日子过得不错嘛!” 男子反应挺快,回头就想跳窗逃跑,被赵继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按倒在地毯上戴上了手铐。甄妮在里间早吓得哆嗦成一团,被林明山给铐了起来。经过甄妮交代,男子正是任涛。 原来,任涛和甄妮是一对在同一家公司工作的恋人。后来因为贪污被公司老总觉察了,被双双炒了鱿鱼。这时,任涛碰到了刘昕的朋友老郑。 老郑的儿子力江和任涛是高中时的同学。这天,任涛没事,就来力江的单位找他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各自的爸爸身上了。力江说他爸正寻思给老朋友刘昕张罗对象呢。大名鼎鼎的五环房地产开发公司老总刘昕谁不知道呀?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任涛听罢这番话,心说,发财的机会来了。只要甄妮和姓刘的结了婚,一年往外弄个几百万不成问题,到时候自己也注册个公司,前程不就有了吗?再说,刘昕是离了五十奔六十的人了,说不定啥时候来个心肌梗死什么的快病,虽然他有一个女儿,但如果他死了,这千万家财的第一继承人还不是甄妮的? 到时候再和甄妮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也不晚。 当晚,一阵柔情蜜意过后,任涛就把让甄妮嫁给刘昕的想法说了,甄妮刚开始不同意,可架不住任涛的一番开导,最后还是答应了。最后,通过老郑,甄妮嫁了刘昕。 每星期的一三,甄妮都会想方设法出来和任涛约会。他们恨不得刘昕遇上车祸得个绝症什么的早早死掉,可刘昕体健如牛,要想等他寿终正寝可是猴年马月的事。她和任涛的事情刘昕似乎有所觉察,提出要和她离婚,幸亏她及时遮掩了过去。也恰恰是在这时,刘昕失散多年的女儿的出现,更让任涛和甄妮着急起来,为了能尽快得到这笔财产的继承权,两个人绞尽脑汁,终于,任涛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那就是想方设法不显山不露水地将老家伙弄死,下毒是最好的好办法。为此,任涛查阅了许多有关毒物的书籍,最后在一本名叫《死亡的收获》的书中,得知氯碱的奇特功效,可这种毒药只有一些科研机构才有,任涛想到了在动植物研究所管理毒物室的大学同学杨闸。 于是,任涛假意以叙旧为由,将杨闸灌醉盗取了氯碱。甄妮下手的时候让朱嫂给碰上了。过后,她怕引起朱嫂的怀疑,就把玻璃碴收走了,并向朱嫂道了歉。等朱嫂和小艾都睡着了的时候,她又将毒物放在了一杯饮料里,然后先躺在床上睡觉了。她知道刘昕有夜读的习惯。果然如她所料,刘昕读着读着大概是口渴了,顺手就将那杯饮料喝了,这才上床睡觉。凌晨,她发现刘昕毒发身亡才喊醒了朱嫂和小艾。当刘昕的死尸运走之后,她就将那瓶氯碱埋在花盆里嫁祸朱嫂。 爸爸死后,小艾陷入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之中,她总是觉得有人在暗处窥视她。一到晚上,院子里隐隐约约传来的悲泣之声一次比一次清晰,好几次吓得她从睡梦中惊醒。后来,她干脆就住在了单位的宿舍里。 这天晚上,叶强打电话告诉她,过一会儿他开着车来接她。她回家时间虽说不长,可早就被高大英俊的叶强深深地吸引住了。两人悄悄恋爱了。 小艾已经有好几天没见到叶强的影子了,怪想他的。果然,过了大约有一刻钟的工夫,叶强开着车来接她了。 这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叶强将子停在了学校门口,小艾上车后,两人一块向家里赶去。小艾知道今天是星期日,朱嫂和往常一样去看她那疯疯癫癫的母亲去了,整个大院就她和叶强两个人。一想起这些,小艾既兴奋又有些害怕。和往常一样,两个人先搂在一起亲热一番。好些天没在一起了,两个人都显得很亢奋。 这当口儿,叶强的手机响了。也不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就听叶强说:“我马上来。” 叶强说他一个朋友出事了,让他过去一下。他让她在家等他,过一会儿他就回来。听着叶强发动轿车的声音,小艾的心里空荡荡的。好在叶强说过一会儿就回来,她这才稍稍有些安定。 小艾等了有两个多小时,叶强还没回来。中途打了几回手机,可叶强的手机总是在忙,根本就打不进去。这时,就听外面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和隐隐的悲泣声。小艾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难道老宅又在闹鬼?她曾不止一次听叶强跟她说,鬼怕恶人,邪不压正,只要自己心不虚,什么邪气都侵占不到身上。想到这儿,她趴在窗台向外一望,顿时吓得背过气去。原来,窗根子底下就站着一个身着白衣披头散发的鬼魂!虽说看不清脸面,可单就这长长的头发就能把她吓个半死。爸爸被害的那天晚上,她亲眼看见窗前也闪过一条鬼影,可那时的距离远,又那么一闪,这次不同了,这鬼就真真切切站在窗根子底下。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小艾忽然听到身边有人喊她,睁眼一看,她正在叶强的怀里呢!叶强就问她怎么躺在地板上了,小艾哭着向叶强讲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叶强说:“都是我不好,让你等了这么长时间,好了,咱们以后别上这儿来了。” 侦查员们没想到,在刘昕被害一案告破的一个月后,刘昕家的保姆朱嫂突然遇害了,凶杀案就发生在端午节期间。 那几日刘家的邻居们真是晦气,大过节的一阵阵令人作呕的臭味钻门溜窗飘进室内,大伙儿实在忍不住就报了警。臭味是从刘家的院子里头飘出来的,巡警们打开门进入院子,发现臭味来自西厢房。打开西厢房的房门,比外边浓几十倍的恶臭迎面扑来,几个人差点儿当场吐了。巡警们见事态严重,拨通了刑警队的电话。 陆鸣和侦查员们马上进入室内勘察。房间里陈设极其简单,在最里间的双人床上,横卧着一具全裸的女尸,女尸的上半身仰垂在床下。这是一起地道的谋杀案,室内没有任何翻动的痕迹。凶手入室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被害人的命,而且杀人手法极其简捷有效,脖颈上有明显的掐痕,看起来是被掐窒息而亡。由于天气炎热,女尸已经开始腐烂。 陆鸣一看认识,死者是保姆朱嫂。刘昕死后,小艾就请她照管这个院落。经法医初步鉴定,死者被害时间大约在三天以前,死者的阴户内残留着男人的精液,看起来死者被害前有过性生活。死者的内衣裤整齐地叠放在床头柜前,看得出死者被害前的心境很平和,和她一起过性生活的那个人应和死者关系颇为密切。据和朱嫂熟悉的人介绍说,她的丈夫多年前就死了,自己一直寡居,当初有很多人给朱嫂介绍对象,都被她婉言谢绝了。朱嫂这个人一向端庄正派,从没听说过和哪个男人相好过,如今突然被害,而且被害前还和人有过性生活,不能不让人感到奇怪。 陆鸣脑海里一边思索着案情,一边在房间里仔细地搜索着。他发现,床单上有一根黑色的毛发,便取出小镊子小心翼翼地装进了塑料袋内。他砸开床头柜的锁头,在里边发现了一盘录音带和一只微型录音机。陆鸣把录音带放进录音机里打开,录音机里竟然传出了人的悲泣声,而且还夹杂着审问犯人的鞭打声和犯人凄厉的喊叫声,听起来不禁让人感到毛骨悚然。陆鸣恍然大悟,怪不得刘家闹鬼,原来是朱嫂在作祟。朱嫂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这时,侦查员小何指着床边挂着一条白色连衣裙说:“队长,你看这是什么?” 陆鸣一看,连衣裙上面附着一块指甲大小品红色的像泥土一样的物质,而且上边还附有几根白色的毛发,在裙子的后下摆处,发现了几点针鼻大小的植物种子。 当天下午,所有这些物证都经过了检验,死者确是被掐身亡,阴户内的精液血型是ab型,床单上发现的那根黑色毛发系男人留下的,血型也是ab,可以认定,凶手是个ab型血的男子。死者连衣裙上的那块品红色的泥土一样的东西是欧式建筑中频繁使用的一种胶泥,另外,死者连衣裙后下摆的植物种子是一种十分稀有的丝柏种子。因为这种植物在周围是很少生长的,因而对提供侦查方向大有帮助。 陆鸣认为,如果这种胶泥是在施工的欧式建筑中使用,同时它还和这种丝柏在一起,那么就可以建立起有价值的联系。在咱们市,欧式建筑很多,可是旁边长着丝柏的恐怕很少。陆鸣决定让新闻媒体向公众播放,鼓励知情者向警方提供线索,同时决定再深入了解一下朱嫂的情况。 陆鸣来到朱嫂住的清河区红星街,这里是市里唯一没有动迁的街道。按照小艾提供的住址,陆鸣很快找到了朱嫂的家。朱嫂的母亲已经哭红了眼,可令人失望的是,朱嫂的母亲疯疯癫癫,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丝毫也不能提供一丝有效的帮助。不知为什么,由朱嫂的爸爸的惨死陆鸣突然想到了朱嫂床头柜里紧锁着的录音机和那本奇特的磁带。回到局里,电视台的台长表示,向公众征求有丝柏的欧式建筑的启事将在今晚黄金时段播出。 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电话是长青小区阳光幼儿园的园长打来的,他们园里有一个五岁的名叫涛涛的全托小男孩是被害者朱嫂的儿子。 在去幼儿园的路上,陆鸣想,朱嫂怎么还有个五岁的儿子?这孩子的爸爸又会是谁呢?因为朱嫂来当保姆就已有七八年了,而这孩子才五岁,说明这孩子是在朱嫂给刘家当保姆期间有的。陆鸣的眼前闪现了一下刘昕的影子。这孩子会不会是刘昕的呢?刘昕独居多年,而朱嫂又风韵犹存,主仆间有点风流事也不足为奇。 幼儿园园长指着一个正在玩耍的小男孩介绍说,他就是朱嫂的儿子涛涛。刚过了满月,朱嫂就将这孩子给抱来了,要求全托。转眼就是这么多年,期间,朱嫂很少来看儿子,一个月也就一次,可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哭着悄悄地离开,看样子心里头有许多不可言说的无奈。昨天,他们知道涛涛的妈妈出事了,才决定给刑警队打电话。园长说,这么多年来,除了朱嫂外,再没有一个人来看过孩子。 陆鸣想,朱嫂全托涛涛,足以说明这孩子的性质。现在,眼下要做的,就是给这孩子做dna鉴定,看看这孩子究竟是不是刘昕的,如果不是刘昕的,这案子就复杂了。朱嫂的死在很大程度上跟情有关。刘宅院墙高耸陡滑,一般人是绝不能翻墙而入的,只有一种可能,这个人和朱嫂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朱嫂这么多年一直独身,难免不会有所爱。凶手会不会就是涛涛的爸爸呢?如果是涛涛的亲生爸爸,那他为什么又要杀害朱嫂呢? 第二天,陆鸣委托刑技部门给涛涛作了dna,结果表明,涛涛的爸爸不是刘昕,很可能是那个害死朱嫂的凶手。侦查员们越发不解了,如果是孩子生父,那他为什么要杀死孩子的母亲呢?朱嫂的死,和刘昕被害一案究竟有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呢?案子似乎到这儿就已经卡壳了,然而就在电视台连续播出寻找长有丝柏欧式建筑启事的第三天,一个知情者打来电话,又使案情有了转机。 电话是一个叫马达的环卫工人打来的。他说他负责的管区内花园街五号,就是一片车库旁长满丝柏的欧式建筑。陆鸣赶到一看,马达说得一点不错。马达还介绍说,他每天下午都在这儿打扫卫生,一个星期前的一天下午,他看见电视上播放的那个被害女人和一个男子在这车库门前争吵,那女人穿着白色连衣裙,抱着一条白色的狮子狗,那男人背朝里擦着车,长什么模样他没看清,不过,他却清楚地记得这辆车的车型是“凌志”,车牌号码他也记得很清楚,因为这辆车的车牌号是滨b41586,非常好记。马达说,当时他们吵得很凶,但一会儿男的又把女的哄好了,两个人开着车走了。今天一大早他看到了电视上播出的启事,就把电话打过来了。 马达走后,陆鸣吩咐人分别去房管所和交通局查一下这幢住宅主人的身份和那个滨b41586的车主是谁。 两个小时后,调查结果出来了。经查证,这幢欧式住宅的主人叫黄平,夫妇两人前年去了澳洲开公司,就把这幢别墅租给了叶强。 叶强,不就是刘昕生前的司机吗? 车牌号为滨b41586的那辆凌志是五环房地产开发公司老总刘昕的专用车,而这辆车至今还由叶强开着。据知情者介绍,叶强还有养狗的嗜好,他就养着一只白色的小狮子狗。陆鸣说,叶强很可能就是杀害朱嫂的凶手,必须先审讯叶强,同时还要仔细勘查车牌号为滨b41586的凌志,一定要找出案犯的蛛丝马迹。 侦查员们对叶强开的那辆凌志进行了仔细检查,发现,车的行李箱里有一种粉红色的微量物质,并在车的后座上发现了几根白色的毛。经过鉴定,行李箱里的那种红色的微量物质和朱嫂裙子上的品红色胶泥的成分一致,更让人兴奋的是,车后座上发现的几根白色毛发和朱嫂裙子上的白色毛发是同一条狮子狗身上的。 侦查员们又通过刑侦部门化验了叶强的血型,化验结果表明,叶强的血型和现场留下来的那根男人的毛发和精液的血型一致,另外,再次对涛涛和叶强的血样进行了dna检测,发现,叶强就是涛涛的生父! 陆鸣决定先拘审叶强,在铁的事实面前,叶强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犯罪事实。 叶强和朱嫂家是邻居,朱嫂比他大两岁。爱情的种子在两个年轻人心中已悄然发芽,两个人谁也没有将这层意思表达出来。几年后,为了贴补家用,供弟弟上学,朱嫂咬牙嫁给了红旗机械厂一个比她大七八岁的男人。 朱嫂结婚的第二年,男人被机器的钻头砸死了。后来,她被人介绍给刘昕当了陪护,再后来又到刘家当了保姆。不过,朱嫂给刘昕当保姆是出于一种复仇的目的。在她给刘昕当陪护期间,知情人告诉她,这个赫赫有名的私企老板正是当年害死朱嫂爸爸的罪魁祸首。当年,刘昕是红卫中学造反派头头,朱嫂的爸爸就是在他的命令下才含冤而逝的。为父报仇,她决定伺机除掉刘昕并得到刘家的一切,为此,在刘昕的挑逗下,她心甘情愿做了刘昕的相好。为了增强自己的力量,她在刘昕枕边推荐了叶强当他的司机兼保镖,伺机达到自己复仇的目的。 叶强当了刘昕的司机后,和朱嫂接触的机会多了起来。朱嫂虽说已过三十,但仍风韵可人,有一次刘昕不在家,两个人就好到一块去了。不久,朱嫂发现自己怀孕了,谎称是刘昕的种。刘昕高兴得不得了,生下孩子后,刘昕发现孩子身上没有一点儿自己的影子,就怀疑朱嫂怀上的是别人的孩子死活不肯接受。朱嫂无奈,只好让孩子全托。后来,朱嫂使尽了女人的种种柔媚,刘昕才开始接受这个孩子,并在遗嘱上写下了涛涛是他的合法财产继承人。朱嫂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地了。 这时,甄妮走进了刘家。朱嫂知道自己的对手来了,由自己爸爸被害,朱嫂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在宅子里装神弄鬼,企图让刘昕和甄妮过不安生的日子。朱嫂发现了这位新太太外头有人的秘密后,便处处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那天晚上,朱嫂去给刘昕送莲子羹,恰恰甄妮也在让刘昕喝她送过来的葡萄酒,不知道为什么,刘昕却把甄妮的杯子扔在地上摔个粉碎。过后,甄妮却出人意料地将杯子的碎片收拾出去了。朱嫂当时就觉得这里边很蹊跷,因而对甄妮的反常举动就观察得更仔细了。刘昕被害的那天晚上,她在暗处看到了甄妮往杯里下药,小艾在夜半时看到的那个披头散发的白影就是她,她当时看见刘昕喝了那杯饮料,这才蹑手蹑脚回房睡觉。她想,通过甄妮之手为自己报了仇,也是件好事。 甄妮和任涛落网后,朱嫂又把矛头对准了小艾。她让叶强神鬼不觉地干掉小艾,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叶强已经背着她和小艾谈起了恋爱。在朱嫂的一再胁迫下,叶强决定试一试。一天晚上,他假意将小艾约到了家里,可一见小艾对他火一般的激情,他又改变主意了。这时候,他接到了朱嫂打来的催促电话。叶强无奈,只好说有事先出去一下,借机躲开了。躲在另一房间里的朱嫂见叶强躲开了,就装做女鬼想要吓死小艾。小艾吓昏在地板上,直到叶强回来。 朱嫂软硬兼施,数次逼迫叶强除掉小艾,可叶强已离不开小艾了。为了和小艾长相厮守又能得到家产,叶强决定除掉朱嫂。 端午节前三天的下午,朱嫂来花园街五号约会。为了能和叶强在一起,朱嫂甚至以叶强的名义租了这幢别墅,两个人在别墅里商量了半天除掉小艾的方案,叶强只是虚与委蛇地应付她。朱嫂生气来到楼下,让叶强开车送她回去。为了讨朱嫂欢喜,叶强把刚买的一条白狮子狗让朱嫂抱着,他边擦车边将朱嫂哄好了,这才将朱嫂送回了四合院。这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叶强又在朱嫂那儿吃了饭,两人喝了不少酒,都兴奋起来了,直到筋疲力尽。这当口儿,朱嫂气急败坏地说:“强子,你迟迟不肯下手,是不是看上小艾那小妖精了?”叶强趁着酒劲将朱嫂掐死了。 刘宅发生的两起案子告破,陆鸣终于长长出了口气。为此,局里特意准了侦查员们几天假。 这天,陆鸣正陪着妻子和女儿在公园里游玩,突然,手机响了。电话是侦查员小何打来的。听着小何的汇报,陆鸣惊得目瞪口呆。 他想,这天底下,还有这么巧的事……在副总耿林的辅佐下,小艾担当起公司董事长的重任。 就职那天,公司内热闹非凡,亲朋好友欢聚一堂。不知为什么,小艾似乎觉得人群之中有一双诡异的眼神在打量她。 就职典礼进行到高潮,小艾率领耿林及几位副经理为死去的爸爸行礼的时候,就听人群里有人说话:“慢,安妮,没有资格在这儿为我爸爸行礼!” 众人一愣,在场之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群中,一位戴着口罩的女子缓缓走到台前。她摘下了口罩。 小艾大惊失色,撒开腿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着:“鬼,有鬼啊!”那女子厉声喝道:“安妮,你给我站住,我不是鬼,我是小艾,我没有死!” 小艾正往前跑,迎面遇到了陆鸣剑一般犀利的目光:“安妮,你真是个天才的演员!”小艾的头垂了下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原来,假小艾真实姓名叫安妮。 原来,安妮是小艾无话不谈的同学。当安妮知道刘昕现在的状况时,就萌生了假冒小艾的想法。于是,她约小艾去山里游玩,在山顶休息的时候,趁小艾不注意,在饮料里放了安眠药偷走了心形锁,然后将她推下了山崖。 小艾命大,被一个山民救起后送到医院急救,又活了过来。当她知道自己的心形锁不见,就知道是安妮下的狠手假冒她的身份窃取荣华富贵去了。她想等腿伤好了再去掀穿安妮的阴谋。半年后,小艾看到了刘昕被害一案的报道,她这才知道爸爸被害了,而安妮也以她的身份出现在报道里,这就更加印证了安妮害她后假冒她的判断。于是,她就报了案。接案后,陆鸣查清了安妮真实的身份。当陆鸣问小艾拿什么证明自己的身份时,小艾说,见到了那张心锁里的照片,就知道了。 陆鸣接过心形锁仔细一看,小艾活脱脱就是当年相片里的妈妈!那身段,那眉眼,就好像从一个模子里边雕出来的…… 神奇的掌印 光绪二十年夏,徐庆璋任辽阳知州。 这天早上,老友屈腾龙的弟弟屈承龙击鼓鸣冤,状告嫂子冯氏勾结情夫谋杀家兄。 当年,徐庆璋和屈腾龙同窗为友,屈腾龙奉行祖训,当了天隆茂大掌柜。天隆茂是辽阳乃至关东地区屈指可数的大商号之一,是屈腾龙的先祖和尹家业东共同创办的,天隆茂能发展到今天,屈家几代人功不可没。 徐庆璋来到屈家,屈腾龙直挺挺躺在尸床上。徐庆璋询问屈妻冯氏屈腾龙的死亡经过。冯氏一见徐庆璋,泪水就滚落下来。她告诉徐庆璋,屈腾龙是吊死的。 冯氏说,屈腾龙有夜读的习惯,他怕惊扰她休息,就搬到后院的书房了。每天早上,屈腾龙按时吃饭,吃完饭后就去柜上。早上,和以往比都过了半个时辰,屈腾龙没过来。她就叫屈腾龙,发现屈腾龙已经吊死在书房的横梁上了。冯氏说,丈夫最近似有心事,问他,却闭口不说。 “我家老爷的胸脯上有一个神奇的血手印。大伙儿说,那是鬼掌印呀!” 冯氏回忆说,几天前,因为天热,屈腾龙擦拭上身,她突然发现丈夫的胸部有些异样,仔细一看,竟是一个手印,五个手指,甚至掌纹都清晰可见。郎中也不知何故,屈腾龙的心情一天躁似一天。一天晚上,她给屈腾龙送夜宵,听到屈腾龙在说胡话,至于什么内容,她没听清。 徐庆璋发现屈腾龙脖子上的勒痕并不明显,脸色青紫,胸部果然有一个巴掌大的手印。徐庆璋对掌印的来由有些迷惑。屈腾龙的头房夫人柳氏早亡,不满三岁的儿子也在逛灯里丢失。冯氏是屈腾龙娶的二房夫人,比屈腾龙小十三岁,难免琴瑟不和,难道,是冯氏勾结情夫谋杀致死? “屈承龙告你勾结奸夫杀了亲夫,你有何解释?”徐庆璋目光如电,直视冯氏。 冯氏从容自若:“大人,我们情深意笃,我怎么可能杀他呢?说我有奸夫,那奸夫又是谁?” “奸夫就是许远山!”屈承龙道,“你和许远山早就眉来眼去,别以为我不知道。昨天晚上,我还看见你送许远山呢!” 徐庆璋问冯氏,许远山是谁,冯氏说,许远山是她娘家表哥,经常来帮家里干些杂活,昨天,他来家里帮助他们打些箱子,回来时候已是晚间时分了。冯氏说着,将徐庆璋领到了偏房,里边果然有没有打完的箱子。 这时,屈腾龙的儿子屈突星说,父亲和表舅关系一直不错,父母感情也不错,不可能是母亲勾结表舅杀了父亲。他希望徐庆璋明辨是非,将此案调查清楚。 徐庆璋从冯氏那儿了解到,许远山家住城外五柳庄,当即,吩咐捕快铁手领人去五柳庄拘捕许远山。铁手领命而去。 这时,天隆茂的东家尹道升和伙计陈翔鹤走了进来。尹老东家三个月前去世,把商号的事务交给了不满二十的孙子尹道升打理。陈翔鹤写得一手梅花篆字,两手同时会打算盘,深得尹道升赏识。屈腾龙死后,陈翔鹤必定担当大掌柜之职。 “大人,老掌柜会不会是因栽顶一事想不开寻了短见呢?” 徐庆璋问什么叫栽顶,尹道升说,栽顶就是将生意搞砸了。天隆茂有个规矩,如果大掌柜栽了顶,就自动引咎辞职。伙计们说,前些日子,商号进了批赝品,屈腾龙看走了眼。事后,屈腾龙感到丢尽脸面,将这些东西一把火烧了。 “大人,我怎么也没想到,老掌柜会想不开上吊自尽。”尹道升擦拭着眼角的泪花。 屈腾龙明明被害而死,为什么又被众人说是自杀?他的死和尹道升有没有关系? 这时,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汉急匆匆走进来对陈翔鹤小声说了一番话,陈翔鹤对尹道升说:“东家,老仆来告,家母发病,我得回去看看。”尹道升准假,陈翔鹤和老仆走了。 陈翔鹤和老仆刚走,铁手领人赶了回来。他告诉徐庆璋,许远山家门上锁,邻居告诉他,许远山已经有半个月没回家了,房子以低价卖给了邻居。 许远山为什么在半月前将房子卖给邻居?显然,是有预谋的。徐庆璋目光如电望着冯氏,冯氏说,许远山卖房子,她并不知情,至于他现在哪里,她也不知情。现在,一切证据表明,许远山有作案嫌疑。徐庆璋让画师根据屈承龙口述许远山的长相画影图形,在全县及附近的州城发下海捕文书,一有许远山的消息,当即缉拿归案。 现在,屈腾龙被害,许远山的嫌疑最大,但屈腾龙的死,似乎也和他自己栽顶有关。为将案情弄个水落石出,于是,徐庆璋来到天隆茂,让尹道升找来伙计喜子回忆屈腾龙接货时的情形。 喜子说,那天傍晚,他和众伙计们正要吃晚饭,来了一拨送货的。老掌柜就出去相迎,送货的人是老掌柜的老主顾,叫吴良坤,两人私交很深。因为是老交情,所以,吴良坤要求验货,老掌柜只是象征性地让伙计们验了几包。吴良坤说他还有急事要办,就骑着马走了。吴良坤走后,伙计们才发现,除了上面的几包货物是真品外,其他包里装的都是一些砖头瓦块。老掌柜一见,当时就昏死过去了。老掌柜醒来后,当即吩咐伙计们将这些假货运到城外一把火烧了。没想到几天后,老掌柜就去世了。 听罢喜子的讲述,徐庆璋知道,屈腾龙之所以栽顶,就是这个叫吴良坤的人。他利用他们之间的老关系钻了空子。因为私交很深,疏于检验。现在,当务之急找到吴良坤。尹道升说,他对老掌柜的往来客户并不知情。据伙计们说,这人似乎在三百里外的盛京。除此之外,有关吴良坤的其他消息,他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屈腾龙的脖颈勒痕并不明显,他的死,绝非自杀,而是被人先闷死后再吊到梁上伪做自杀的假象的。那么,屈腾龙栽顶自杀显然站不住脚。许远山的嫌疑仍然最大。他吩咐衙役乔装改扮,守在屈家周围,如果许远山回来和冯氏秘会,立即抓捕。 不过,为了调查屈腾龙的真正死因,徐庆境还是让铁手远赴盛京,去调查吴良坤。铁手通过盛京的同行很快查到了吴良坤。吴良坤是盛京通达商号的外柜,已远赴江浙一带为商号购置货物,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赶回。铁手只得回去复命。 因为没有许远山和吴良坤的消息,屈腾龙被害一案,也只好暂时挂了起来。 这天,在屈家盯梢的衙役来报,许远山和一个年轻女子进了屈家。徐庆璋正要吩咐衙役将其拘审之时,许远山却到衙门来了。许远山说,他发现了缉捕自己的海捕文书,特来向徐庆璋申明自己是无辜的。他对徐庆璋说,他之所以卖了房产,是为了去邻县入赘娶亲的。直至看到了海捕文书,才知道屈腾龙被害。再说,屈腾龙和自己关系很好,他又怎么能害了屈腾龙呢?于是,就带了自己新婚妻子为自己申冤。他和表妹青梅竹马长大,两人早就有情,可碍于家贫,他才没能娶了表妹。那天晚上,他为表妹家打木箱,为怕表妹伤感,这才隐瞒了入赘一事。至于他没打完木箱就早早离去,是因为他接到岳父家的急信,说是岳父病重,要早些完婚,所以,他就从暂住的叔父家去了岳父家中。 徐庆璋见许远山木讷老实,就知道他没有说谎。可是,害死屈腾龙的,又是谁呢?难道,依然和那个叫吴良坤的人有关? 这当口儿,徐庆璋接到一个老汉报案,说昨晚下了暴雨,洪水将一具新埋不久的棺材冲了出来。那棺材的盖子没有盖实,老汉好奇打开,发现棺材里有两具男尸。其中的一具尚未腐烂,似乎刚刚装进去的。老汉感到奇怪,赶来报官。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徐庆璋率捕快赶去。只见下面那具尸体已经腐烂,上面那具尸体五官清晰可辨,年纪在二十岁左右,似乎放进去不久。仵作勘验说,死者脑后有被斧子一类的凶器砍伤,死亡时间在七天左右,虽值夏秋,但因为放在棺材内,所以腐烂缓慢。 经调查,这具棺材是临近村子卖豆腐的王老挑的。半年前,王老挑身染重病,死后埋在这里,那么,王老挑上面的尸体会是谁呢?徐庆璋看着死者的五官觉得似乎在哪儿见过。忽然,他想起来了,这死者是屈腾龙的儿子屈突星。上次,他去屈家调查屈腾龙的案子时还和他说过话呢,怎么一月不见,竟被害死藏于棺中? 冯氏哭得死去活来。徐庆璋问冯氏,屈突星死前可有什么异常。冯氏说,儿子是天隆茂的伙计,十天才能回一次家,她并没发现儿子出事前有什么异常。丈夫死后,他就到天隆茂当伙计。天隆茂有规矩:大掌柜死后,衣钵由儿子来继承。不过,屈腾龙死于栽顶,屈突星只好从伙计干起。 屈家父子因何被害?这时有村民说,几天前的一个傍晚,他曾看到过屈突星和一个跛子上山。因为他去天隆茂买东西,故此认得屈突星,那个跛子,他却从未见过。这个跛子是谁,会不会是他杀了屈突星? 徐庆璋到天隆茂调查案情,尹道升和陈翔鹤接待了他。陈翔鹤说:“怪不得屈突星这两天没来柜上,原来出了事。他在这儿干得好好的,怎么被人害了呢?”尹道升说:“说来,我们尹家对不起屈家,如果不是因为屈掌柜栽了顶,屈突星就接他父亲的职位了。” 徐庆璋对捕快铁手说,屈突星的死跟他父亲栽顶有关,屈突星似乎发现了什么遭到灭口。尹道升和屈腾龙不和,幕后的真凶会不会是他?为让屈腾龙下台可又找不出良策,痛下杀手也在情理。吴良坤和屈腾龙是多年的老主顾,私交甚厚,为何要置老友于绝地呢?只有一种可能,是为利所驱。只有找到吴良坤,屈腾龙栽顶的真正原因就可大白。徐庆璋吩咐铁手再次去盛京缉查吴良坤。 铁手赶到了通达商号,东家告诉他,吴良坤几天前从关里赶回来了,可是不知何故,三天前辞职不干了。铁手打听到了吴良坤的住所,下人说主人没在家,晚上才能回来。铁手就在吴宅对面的客栈定了一间房,隔街观看吴宅的一举一动。 傍晚,一辆黄包车在门前停下,一个体面的男人下车进院去了,客栈小伙计告诉铁手,这个人就是吴良坤。铁手下楼敲响了吴宅的门环,敲了半天,也没人开门。铁手从墙上跳进院子,他发现,下人和吴良坤都倒在地上,下人已死,吴良坤还有一口气。是谁痛下杀手?铁手表明身份,吴良坤想说什么,一只飞镖透窗而入正中吴良坤咽喉,吴良坤挣扎了一下死了。铁手跃出门外,一条人影从墙上一闪不见了。铁手发现,那人是个跛子。 铁手只好回禀徐庆璋,徐庆璋认为,吴良坤一定受人指使陷害了老主顾,不然,不会放着好好的外柜不干。杀害吴良坤的是个跛子,如果说屈突星也死在一个跛子之手,他们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呢? 突然,徐庆璋眼前一亮,似乎找到了答案。他唤过铁手吩咐一番,铁手领命而去。 这天,冯氏惊惶失措赶到衙中。她说昨晚看见死去的屈腾龙了。屈腾龙在窗外说,害死他的人是东家尹道升。 徐庆璋认为,屈腾龙仗着自己的威望,不把少东家放在眼里,尹道升有除掉他的嫌疑,但仅仅凭着冯氏的话就将尹道升定为幕后真凶未免过于草率。冯氏回去后,徐庆璋来到了天隆茂面见尹道升。对屈氏父子的死,尹道升很感叹,几乎找不出一丝破绽来。会不会有人装神弄鬼,或者是冯氏信口开河,嫁祸尹道升呢? 徐庆璋决定微服私访,看看老百姓都在私下谈论着什么,于是乔装成一个相面先生,出入市井街巷。 这天晌午,徐庆璋来到一个偏僻的小巷,在一棵垂柳树下,有一胖一瘦两个老者喝茶聊天。让徐庆璋感兴趣的是,这二人居然谈起了屈腾龙和已经逝去的尹老东家。 胖子说:“人有因有果,屈掌柜的死也是报应。”瘦子不解,胖子说,屈腾龙年轻时把谢老七的未婚妻柳月仙撬到了手,没想到柳月仙嫁过去后不久就死了。 “您知道柳月仙怎么到了屈腾龙手中的吗?”胖子问。 瘦子摇头不解,胖子卖完了关子后说:“还不是尹老东家爱惜屈腾龙,花了大额的彩礼,打动了柳月仙的爹娘,把亲事退了,让女儿嫁了屈腾龙。” “二位,这真是桩奇案,可二位知道谢老七的下落吗?”徐庆璋问。 胖子打量了一下徐庆璋,说自打柳月仙嫁了屈腾龙后,谢老七就再也没露过面。徐庆璋就问二人是否认识谢老七,二人说,当年,他们玩过牌。 晚上,夫人身体不适,徐庆璋找来了回春堂的刘先生。刘先生把了把脉说,夫人身怀有喜了。徐庆璋说夫人年过五十,是桩奇事。刘先生道:“夫人老蚌生珠,何奇之有,比这奇的事,还有呢!”徐庆璋就让刘先生说说,刘先生说:“大人有所不知,天隆茂的大掌柜陈翔鹤胸前居然也有个血掌印!”徐庆璋觉得很奇怪,刘先生说:“我怀疑陈翔鹤得了湿诊所致,我已给他开过一服药,明天中午前来复诊,如果没有好转,我也无能为力。”徐庆璋请求刘先生,明天他在暗处看看陈翔鹤的血掌印。 第二天中午,徐庆璋躲在屏风后面观看刘先生诊断病情,当陈翔鹤解开上衣的一刹那,徐庆璋惊讶不已。他的前胸居然有着和屈腾龙一模一样的血掌印!天底下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情?为解开谜团,徐庆璋找到了五十里外山上的老和尚智慧禅师。智慧听后说,这世间哪来的鬼怪,只有心中有魔。屈腾龙和陈翔鹤胸前血掌印是他们自己按上去的。 智慧说:“如果老僧所料不差,这二人定有光身睡觉的习惯,晚上将手按在胸前入眠,时间一长,气血被手按住停滞不前,再加上天热身上有汗,久之,就形成了血掌之印。” 陈翔鹤胸前的血掌印是因心魔而起,他的心魔会是什么呢?难道,他就是杀害屈氏父子的幕后真凶!如果是这样,那个在窗外冒充屈腾龙鬼魂的知情人又会是谁呢?屈家墙高院深,什么人能轻松自如遁入屈家? 屈腾龙胸前的血掌印,果真如智慧所说?于是,他当即去了屈家,从冯氏那儿了解到,屈腾龙果真有光身睡觉将手放在胸前的习惯。如果这样分析,他和陈翔鹤胸前的血掌印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引起的。这二人心中都暗藏着心事,所以,睡觉时便将手掌无意中放在胸前。屈腾龙的心事是因为栽顶,那么,陈翔鹤心中的“魔”又会是什么呢?难道会是这样……突然,徐庆璋心中豁然开朗。 这时,铁手走进来对徐庆璋说:“大人,您果真料事如神,按您的吩咐,我已暗察过了,冒充屈腾龙鬼魂的也是那个跛子!”听罢铁手的述说,徐庆璋联想到刚才所思,对一旁的师爷说,此案不日就可真相大白。 陈翔鹤和老仆正在说话,铁手领着一群捕快闯进来说,他奉大人之命让他们到衙门问话。 到了衙门,徐庆璋问:“知道本府今天因何让你们来吗?”二人说不知,徐庆璋拍惊堂木,冲着老仆喝道:“谢老七,你杀害屈氏父子,该当何罪?”老仆说:“大人,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徐庆璋冷笑道:“你不明白,我来告诉你。你胳膊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老仆还要狡辩,徐庆璋吩咐捕快扒下他的上衣。果见老仆左胳膊缠着白布。 铁手说:“还记得昨天晚上那个入院的贼人吗?就是他伤了你的左臂。这个,你总不会不认得吧?”铁手将一只飞镖拈在手里,笑道,“要不是我早有防范,就死在你的飞镖之下了。” 原来,徐庆璋排除了许远山后,便将杀伤屈氏父子和吴良坤凶手的目标锁定在了陈翔鹤身边的老仆身上。他勘查屈腾龙尸体那天,就是这个老仆来找陈翔鹤,他当时看到老仆是个跛子。当时,他并未深想。不久,有人说屈突星被害当天晚上,发现他和一个跛子在一起,后来吴良坤也死在跛子之手,这些都将他的目光引到了老仆身上。徐庆璋知道,陈翔鹤之所以能取代屈腾龙当了大掌柜,一定是陈翔鹤做了手脚。刚开始,他将目光锁定在尹道升身上,可随着案情的深入,他越来越觉得最可疑的就是陈翔鹤和他身边的跛子老仆。于是,徐庆璋命铁手在暗中跟踪试探老仆。正如徐庆璋所料,老仆是个武林高手,他在铁手越墙之际掷出飞镖,因为铁手早有防范,将飞镖拈在手里。 这只飞镖和杀死吴良坤的那只一模一样,徐庆璋断定,老仆就是杀害吴良坤的真凶。同时,屈氏父子极有可能也死在他手,因为,屈家深宅高墙,也只有他这样身法的人才能悄悄进入。铁手故意打伤老仆,并得到他的飞镖。徐庆璋说着,将那只一模一样的飞镖掷在老仆脚下。 这时,屏风后边传来一声咳嗽。徐庆璋道:“谢老七,事到如今,你还不招来?”老仆仍狡辩他不认识谢老七是谁,徐庆璋从屏风后叫出三个人。 原来,为了证实老仆就是谢老七,徐庆璋事先找到了那天谈论谢老七的两个老者和那个为屈突星提供线索的村民。并约定:如果是谢老七,就在屏风后以咳嗽为暗号。 老仆这才承认他就是谢老七,他说他恨透了尹老东家和屈腾龙,这才设法打进天隆茂来报当年的夺妻之恨。 徐庆璋说:“于是,你偷走了屈腾龙和柳月仙的孩子,并向他灌送复仇思想,这个孩子,就是陈翔鹤!” “大人,谢某心服口服。” 从陈翔鹤的年纪和酷似屈腾龙的长相上,徐庆璋断定,他就是当年屈腾龙那个丢失的儿子。面对徐庆璋犀利的目光,谢老七点头。 谢老七说:“我就是想亲手杀了屈腾龙,将尹家的家业夺到手。为达到这个目的,我先买通吴良坤,让屈腾龙栽顶辞职,然后潜入他的书房将他勒死悬于房梁,没想到被看穿了。陈翔鹤发现,屈突星很不正常,预感到他发现了父亲被害的蛛丝马迹,于是,我将他杀了,将尸体装在一个新埋不久的棺材里。没想到,洪水将棺材冲出。” 原来,屈腾龙死后,最伤心的还是他的独生儿子屈突星。父亲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他没想到,和颜悦色、身体好好的父亲怎么说没就没了。 难道,真如叔叔所说,爹是被继母勾结许远山杀死的吗?他打小没了母亲,是继母一手把他拉扯大的。在他的心中,继母就是亲娘。继母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杀了父亲呢?他也不会把许远山同害死父亲的凶手联系到一起。在他的心中,许远山是个和蔼可亲的舅舅,他和父亲是推心置腹的朋友,和继母的关系也很正常,他们怎么会杀了父亲呢?可衙门里的捕头这样说,而且许远山却离家远行了。如果他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要离家远行? 他将心中的疑问向叔叔屈承龙说出来,屈承龙说他年纪小,这样的人居心叵测,善于伪装,不要被他们的表象迷惑了双眼。屈突星认为叔叔说得也不无道理,所以,自从父亲出事那天起,就开始留心周围的每一个细节。他要从这些细节当中发现父亲被害的蛛丝马迹。 父亲自杀一说,屈突星也认为不可信。父亲那么一个胸襟开阔的人,怎么会悬梁呢?他出事前的那晚,还兴高采烈地说,让他好好学习,将来继承他的衣钵呢! 不久,许远山回来了,同行的还有他的妻子。许远山只不过去了外县当了人家的上门女婿,为了洗脱自己的清白,带着媳妇回来了。 父亲出事后不久,屈突星到商号里当了伙计,他没想到,大掌柜竟是陈翔鹤!屈突星知道,父亲的死和吴良坤有很大关系,他在心底说,就是到天涯海角,也要找到这个叫吴良坤的人!可他现在身在商号,又不能辞了不干,只好等候恰当时机。吴良坤为什么要置多年的交情不顾让父亲蒙羞?屈突星百思不得其解。这个吴良坤,究竟是何许人?如果找到他,非让他为父亲抵命不可!于是,屈突星买通黑道之人暗中打探吴良坤的下落,黑道上的人去找屈突星,告诉他,是陈翔鹤身边的跛子买通吴良坤陷害了父亲。可屈突星不知道,他和黑道人的谈话,被陈翔鹤听了个一清二楚,陈翔鹤告知谢老七,谢老七便对吴良坤萌生了杀意。没想到,铁手赶去了,他在窗外看见吴良坤没死,便用飞镖将他杀死。为了得到天隆茂,他想将徐庆璋的目光引到尹道升身上,于是,他潜入屈家装神弄鬼,没想到还是被徐庆璋认出。 陈翔鹤惊呆了,他走到谢老七面前问:“这一切都是真的?” 谢老七点了点头。陈翔鹤惊得说不出话来。 “陈翔鹤,不日你胸前的血掌印就会不见了。”徐庆璋笑眯眯看着陈翔鹤。陈翔鹤大惑不解,知州大人怎么知道他胸前有个血掌印呢? 徐庆璋看出了陈翔鹤的疑惑,就将他隐匿了在刘先生屏风后边看到他胸前有血掌印一事说了出来。知州大人断案真是明察秋毫,陈翔鹤钦佩万分。徐庆璋道:“陈翔鹤,可知血掌印的来由吗?” 陈翔鹤说,大伙儿都说是鬼给按上去的,徐庆璋笑道:“陈翔鹤,亏你也读了不少书,这世界上哪来的鬼怪呢?一切皆由心魔引起的呀!本州问你,你是不是有光着身子睡觉的习惯?” 自己确有光着身子睡觉的习惯,知府大人真是神了。于是,陈翔鹤点头,徐庆璋说:“陈翔鹤,屈掌柜死前胸前也有血掌之印,现在,你的胸前也有血掌之印,虽然巧合,但仅凭这一点,你和屈掌柜一样,都是好人。” 陈翔鹤道:“我想听听大人高见,我的心魔是什么?” 徐庆璋道:“你的心魔便是对谢老七除掉屈氏父子和吴良坤一事在良心上深感不安,经常噩梦连连,时间一长,气血被手按住停滞不前,再加上天热身上有汗,久之,就形成了血掌之印。” 知州大人真是断案如神,居然能看透他的内心。自打谢老七提出暗害屈腾龙的计划以来,陈翔鹤几乎没过一天好日子。特别是屈家父子死后,他更觉心中不安。他经常在梦中梦见屈家父子鲜血淋淋向他索命的场面,觉得心口似压了块大石一般,让他喘不过气来,每次醒来后便是大汗淋淋。每到这时,谢老七就劝他大丈夫不能存妇人之仁,否则,成不了大事。虽然现在成了一人之下数人之上的天隆茂的大掌柜,但他就是快乐不起来。 他没想到,这个口口声声说为自己报仇雪恨的人,竟然是就杀害父兄的罪魁祸首!望着谢老七被捕头押下,陈翔鹤感慨万千。直到此时,他才知道,所谓的心魔,不过是贪欲二字,而自己,只不过是复仇者这盘棋上的一枚小小的棋子。 毒蛊 云淡,风轻。一辆黑色的奥迪风驰电掣般行驶在305国道上。 滨海市银帆集团公司总经理马无忧和司机陆天明驾车从两百里外的完县考察归来。马无忧刚刚签订了一项协议,喜形于色,陆天明倒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天明,你怎么了,闷闷不乐的?”马无忧点燃了一根烟。 陆天明叹了口气说:“没什么马总,我昨天晚上又梦见我妈了。” 马无忧吐了口烟,望着车窗外的风景说:“天明,你妈妈?我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陆天明说:“马总,您不知道,我妈年轻的时候,前夫抛弃了她,妈妈只好改嫁,可她依然时时不忘自己留在前夫家的儿子。妈妈在梦中问我找到那同母异父的哥哥没有。” 马无忧惊讶:“天明,你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哥哥呀?” 陆天明点头:“是的马总。我妈妈在五年前就死了,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他。料理完妈妈的后事,我就按照妈妈指定的地点来找哥哥。” “天明,找到你哥哥了吗?” 陆天明摇了摇头:“人海茫茫,上哪儿找去?没办法,我只好一边打工一边寻找哥哥。这不,被朋友介绍进了银帆集团给您当司机,生活总算稳定下来了。要不是您,我现在还真不知流落在哪儿呢!这辈子,最让我感激的人就是您了。” 马无忧拍了拍陆天明的肩膀,慈爱地说:“天明,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谁让你是我的兄弟呢!” 奥迪箭一般向前疾驰而去。 其实,让陆天明闷闷不乐的,除了没找到哥哥外,还有一件为难的事情摆在他面前,这让他精神恍惚。 原来,他现在和马总的老婆钟小妮打得火热。钟小妮大学毕业,风流漂亮。他来公司不久,钟小妮就背着丈夫向他发起了攻势。他觉得对不起马总,这件事情的发生,他也是没有料到的。当钟小妮扑在他怀里信誓旦旦时,他理智的堤坝被钟小妮的温柔之水冲毁了。马总快五十了,可钟小妮才二十多岁,红杏出墙也在所难免。 “天明,我怎么老觉得你还有别的心事呢?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提。”马无忧满面关切。 “没什么的。谢谢您了马总,我就是因为我哥哥的事闹的。”陆天明摇摇头。 马无忧说:“天明,凡事都有个定数,说不定你很快就能见到你哥哥的。” 陆天明说:“马总,这是我妈妈的遗愿,我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他。” 马无忧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再说话了。 这时,马无忧突然坐卧不安起来。 “马总,您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陆天明问。 马无忧捂着肚子说:“在餐馆里喝的凉啤酒现在来劲了,天明,把车停下,我想下车方便一下。” 马无忧的声音已经急不可耐。 陆天明说:“马总,您再忍耐一下,我马上把车拐到岔道上去。” 马无忧急急地说:“快点天明。” “好的马总。” 小车开进一条小路之后,车辆突然又多了起来,再加上这附近没有公厕,陆天明只好请求马无忧忍耐一会儿,然后将用来驱散睡意的柠檬递了上去。 “马总,您试试这个!” 马无忧接过柠檬咬了一口,强烈的酸味似乎多少分散了一点他的注意力。车子总算驶进了一个没人的地段。 陆天明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棵大树说:“马总,那儿僻静没有人。” 马无忧急急推开车门窜了出去。 就在马无忧没完没了地在树下方便的时候,陆天明已经掉转车头将车子开回到了车道上。 马无忧一边方便一边欣赏起眼前的景致,忽听头顶传来一阵嗡嗡声,紧接着一阵刺痛电流般地从他的臀部传遍全身,马无忧本能地抬头一看,一层乌云般的胡蜂正朝自己扑了过来。马无忧吓得撒腿向车子跑去,他的身后和头顶,早就被这层“乌云”罩住了。 “天明,快来救我!” 陆天明听到了马无忧声嘶力竭的呼救声。 他透过车窗,马无忧连滚带爬地向车子这边跑来,他的头上,是黑压压的一大堆胡蜂。陆天明惊惶失措地启动汽车,可是,越忙越出错,后轮陷到了淤泥里打转。 昨天晚上这里下了一夜的春雨,道路有些泥泞,陆天明竭尽全力地拉动着引擎,无奈车轮却越陷越深。 “马总,您别着急,我来了!”陆天明无法,只好跳下车来救助被蜂群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马无忧。 胡蜂是一种排外的动物,它们似乎看透了陆天明的心思,从那片乌云里飞出一群向陆天明扑来。 这是一种极其厉害且罕见的长脚胡蜂,这种胡蜂,只要一只,就可以在一个小时内将数以千只的蜜蜂全部歼灭。就是一个大活人,几只这样的胡蜂就足足可以将其置于死地,所以,又叫它们杀人蜂。它们躬起细腰,挺着尖尖的毒针,从空中迅猛地扑下。陆天明脱掉了上衣,将几只抢先的胡蜂扫落在地。然而,这种作法越发激起了胡蜂们的愤怒,成群结队的胡蜂源源不断地扑了过来。陆天明一见胡蜂铺天盖地向自己袭来,只好狼狈地跑回了车内。就在陆天明关上车门的一刹那,成百上千的胡蜂落在了车上。 此时此刻,马无忧的呼救声已经听不见了,只听得胡蜂们撞击车窗噼里啪啦的声响。陆天明长出了一口气,再晚一步回到车内,自己将和马无忧拥有同样的境遇。 胡蜂袭击人的恐怖场景陆天明从来没有见过。此时的马无忧,已经完完全全地成为胡蜂们的猎物了。他抱头鼠窜,像一只无头的苍蝇,已经完全丧失了自卫能力。面对马无忧的窘况,陆天明无能为力。他知道,自己一旦打开车门,不但救不了马无忧,自己也将被胡蜂吞噬。陆天明想报警,糟糕的是,手机刚才在用衣服打胡蜂的时候掉在了地上。马无忧平时不带手机,他出去时,公司一切事务都通过陆天明来联系。陆天明只好再次加大油门,车子终于从淤泥里冲了出去。 这时,马无忧已经躺在了地上。 当110的民警赶到用熏烟赶走了胡蜂后,马无忧的全身被胡蜂蜇遍,已经进入休克状态,在去医院抢救的途中死亡。 银帆集团是滨海市屈指可数的大型民营企业,马无忧的意外死亡引起了市委和滨海市公安局的高度重视。接到任务后,公安局刑侦大队队长李明昱带着得力助手小丁等人以最快速度赶到案发现场。 现场一片狼藉,地上躺着大片被熏死的胡蜂尸体。李明昱从车胎的痕迹来判断,汽车陷进泥后又开了出来,并且还开到了马总的身边。而且,他还发现,汽车轮胎的痕迹是一直延续到那个胡蜂窝附近的,后来又开回路边的那条小道上的,汽车是在那儿陷到泥坑里的。 李明昱不解,陆天明为什么自己开着车回去却把马总扔在那儿了呢? 小丁说:“法医刚刚检查过马无忧的尸体,马无忧先天皮肤过敏,一只胡蜂尚且招架不住,更何况成千上万只胡蜂的进攻呢?蜜蜂只要蜇人一次,就会因其蜂尾与毒囊一起脱落而一命呜呼,但是胡蜂却可以连续蜇数次。” 李明昱说:“所以,马无忧必死无疑。你看看这个车痕,明明是陷进泥里又开了出去,而且还到了马总的身边。” 小丁疑惑地看着李明昱:“李队,您是说,从车痕来分析,马无忧被害的可能性比较大?” 李明昱点头:“问题的疑点就在于,陆天明为何要把车开到胡蜂窝附近呢?” 小丁提议:“李队,我们来时对陆天明做了一番询问,他的回答似乎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当时只是急于赶往案发现场,并没有检查那辆车。所以,有必要对陆天明的车做一次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将车痕拍过照后,两人驱车赶到了银帆公司。陆天明非常配合,主动将车打开就离去了。 车内除了一只被咬了一口能驱散睡意的柠檬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就在两人准备离开时,小丁从座位底下探出脑袋说:“李队,您看,这是什么?” 李明昱一看,是一只胡蜂的尸体。小丁说:“这只胡蜂会不会是袭击马总时钻进车里的呢?” 李明昱观察了一会儿说:“从这只胡蜂干瘪的状况来看,不像是袭击马总时钻进车内的。即便真的钻进车内,也早被陆天明打死了,可从尸体的完整程度以及蜷缩的样子来看,并非是被人打死的。” 小丁说:“李队,您是说,这只胡蜂的残骸早就在这里了?” 李明昱点燃一根烟:“如果我判断不错的话,是这样。把这只胡蜂残骸拿回去检测就知道结果了。” 两人回到市局,化验结果表明,这只胡蜂早在三天前就已经死亡,而且,身上沾了氢酸钾。另外,这只胡蜂和袭击马无忧的胡蜂是一窝的。 小丁惊讶:“李队,这就是说,这只胡蜂早在马无忧被害前三天就因为沾了氢酸钾死在了车里。” 李明昱点头:“是这样。据我所知,胡蜂最喜吃的食物就是蜜蜂,胡蜂身上有氢酸钾,足以证明该胡蜂窝附近有养蜂场,主人是为了驱逐胡蜂才使用的氢酸钾。可那只胡蜂为什么会死在马无忧车内呢?只有一种可能,马无忧的车子三天前到过胡蜂窝附近。走,我们去打听一下,那儿附近有没有养蜂场。” 李明昱和小丁驱车到了胡蜂窝附近,一打听,附近一里左右果然有一家养蜂场。李明昱说明来意,场长老贺说,三天前,银帆集团公司的陆天明来过养蜂场,他们还与陆天明在一起合影留念了呢! 老贺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相片,果然是陆天明和他在一起合影的相片。 李明昱说:“贺场长,三天前,你们是不是为了驱赶胡蜂采用了氢酸钾这种化学制剂?” 老贺说:“是这样的,附近的胡蜂吃掉了我们许多蜜蜂,没办法,我们才采用了氰化钾这种化学制剂灭胡蜂。那天晚上风大,仍有少数胡蜂幸免于难。” 这时,小丁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他看了看老贺说:“贺场长,胡蜂有没有主动攻击人的习性?” 老贺说:“胡蜂虽然凶猛,但也不至于主动袭击人,除非人们干扰了他们的领地。” 小丁说:“李队,马总方便的地方离胡蜂窝虽然很近,但也不至于对胡蜂造成威胁呀!” 老贺说:“有一种可能,马总的身上沾上了外激素。” 李明昱一愣:“外激素?” 老贺说:“外激素是一种化学物质,工蜂便是利用它来向同伴报警的,这种物质如果沾到了人的身上,其气味就会向胡蜂报警,引得他们大规模袭击。” “老贺,获得外激素的途径有哪些?”李明昱问。 “李队,外激素是蜜蜂分房时形成了一种无形的气味,只有在蜜蜂分房的时候,才能得到。”老贺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我想起来了,陆天明来的那天,正赶上蜜蜂分房。” 李明昱恍然大悟:“蜜蜂是胡蜂最喜欢吃的食物,陆天明事先将蜜蜂的外激素蹭在汽车的后部,这种外激素就沾到了马总的身上,于是,便引来了胡蜂的袭击。” 老贺点头:“我想,应当是这样。” 离开了养蜂场,李明昱说:“我们的判断没错,陆天明事先来过养蜂场。正巧,那天养蜂场的工作人员对胡蜂实施驱杀,其中就有一只沾上氢酸钾的胡蜂死在了马无忧的车内。” 小丁说:“李队,凶手是陆天明?” 李明昱点头:“下一步,我们就去银帆公司调查陆天明。” 马无忧死后,银帆公司上下经过了几天的混乱后,马无忧的老婆钟小妮便顺理成章成了总经理。自打钟小妮当了公司的总经理后,不知为什么,陆天明觉得她对他的热情锐减。 这天,陆天明正在办公室里无精打采地看着报纸,电话铃突然响了。是钟小妮打来的,让他到总经理办公室去一趟。 陆天明挂了电话,暗忖,钟小妮打电话要他做什么呢? 进了总经理办公室,陆天明看到李明昱和小丁,自打马无忧出事后,陆天明一直在接受着警方的盘查,所以,陆天明认识李明昱。 双方打了招呼。 “这次马总出事,也真够难为您的了。”李明昱说。 李明昱的语调令人感到不安,话语深处似乎弦外有音。 陆天明叹息了一声说:“是啊,当时我就在马总身边,可我却不能救他,心里真是感到不安。” 陆天明说到这儿,轻轻地低下了头。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虽说是出于无奈,但当时毕竟只是自己一个人逃离了险境,陆天明因此深感内疚。 李明昱慢条斯理地说:“陆天明,关于马总的死,我们还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陆天明平静地看了看李明昱说:“李队,该说的我已经全说了。” 李明昱说:“是这样的,我们想从另外的角度来提几个问题。” “从另外的角度?”陆天明一愣,“该调查的你们不都已经调查过了吗?” “是的,事件发生后我们又做了一些调查,又查清了几个问题。” 对方似乎在窥探他的反应。事件发生后还做了调查?如果是这样的话,警方没将这件事作为事故来处理,而是立案侦查了?陆天明心里隐约有些不安。李明昱之所以这样问,说明他们怀疑到了什么。 “所谓查清了的问题又都是些什么样的问题呢?”陆天明点燃一支烟,尽量稳了稳自己的情绪。 李明昱问:“陆天明,你为什么要把车子开到那个胡蜂窝附近?” 陆天明显然有些愠怒了:“我已经说过了,因为马总说他要方便。” “可是,并没有必要非要把车开到那个危险的胡蜂窝附近去啊!”李明昱紧追不舍。 陆天明解释说:“李队,事先我也不知道那有胡蜂窝啊。再说,这一路上车辆太多,又没有公厕,所以,马总才让我将车开到那个偏僻的地方去的。” 李明昱问:“这么说来,马总是在方便的过程中遭受到了胡蜂的袭击?” 陆天明解释说:“马总是在返回轿车的途中呼喊救命的,所以,我认为,遭遇胡蜂的袭击是在马总方便结束后。我当时想开车去救他,车却陷到泥里去了。后来,我打算下车去救他,可一大群胡蜂又朝我袭来,我只好又钻进了汽车里,要不然,我和马总会遭遇到同样的境况。我并不是不救马总,而是在那种情况下,我实在也是没有办法。” “可是,据我们根据车胎的痕迹来判断,汽车陷进泥里以后又开了出来,并且还开到了马总的身边。检查现场的时候,我们发现,汽车轮胎的痕迹是一直延续到那个胡蜂窝附近的,后来又开回路边的那条小道上的,汽车就是在那儿陷到泥坑里的。您为什么自己开着车回去却把马总扔在那儿了呢?对此,您就没有什么解释和说明吗?”李明昱说。 陆天明解释说:“车子是经过几次启动后才开出泥坑的,当时马总身上已经是黑压压的胡蜂,我要是冒失地打开车门,也会被胡蜂围住的。再说,我也不能看着马总在那儿方便,所以,将车又开回到了那条小路上。” 李明昱目光犀利地看了看陆天明说:“据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你的紧急避险是无论如何也成立不了的。也许你早就知道那儿有胡蜂窝了!” “我怎么可能知道那儿有胡蜂窝啊!”陆天明勃然变色。 李明昱微微一阵冷笑:“陆天明,在检查你驾驶的那辆车的时候,我们在里面发现了一只胡蜂的残骸。对此,你又做何解释?” 陆天明说:“李队,那天我在和胡蜂打斗的时候,或许就会有一两只飞进车子里,并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可这只胡蜂并不是袭击马总的胡蜂。” “是别的窝里的胡蜂吗?”陆天明微微一愣。 李明昱点燃了一根烟,说:“是一个窝里的,只不过这只身上有了记号,就是它的身上沾有氢酸钾。现在已经有人在研究扑灭长脚胡蜂的方法,正是采用这种化学制剂。” 陆天明看了看李明昱:“李队,您这是什么意思?” 李明昱并没有直接回答陆天明的问话,而是继续就刚才的话题往下说:“我还要告诉你,经过养蜂场提供的线索,三天前,他们的工作人员就采用氢酸钾杀死那儿的胡蜂,可是由于那天晚上风大,大多数胡蜂幸免于难,其中就有那么一只在临死之前钻进了马总的车内。也就是说,两天前,你曾经到过那个胡蜂窝除近。因为,给马总开车的人只有你一个人。” 陆天明气得一拍桌子:“简直是一派胡言,就算是我早知道那儿有一个胡蜂窝,可也不见得马总方便的时候出来袭击他啊!” “那是因为你做了手脚!为了叫它们来袭击马总,几天前你不是去过一次养蜂场吗?当时正赶上蜜蜂分房,所以,你身上沾满了一些外激素。外激素是一种化学物质,工蜂便是利用它来向同伴报警的,这种物质如果沾到了人的身上,其气味就会向胡蜂报警,引得他们大规模地袭击。蜜蜂是胡蜂最喜欢吃的食物,你事先将蜜蜂的外激素蹭在汽车的后部,这种外激素就沾到了马总的身上,于是便引来了胡蜂的袭击。据我们了解,你毕业于林业大学,这对你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李明昱轻蔑地一笑。 “可我根本没到养蜂场去过!” “可是,已经有人举报你去过东城养蜂场了。你去养蜂场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获得一些外激素。如果你还想狡辩的话,你看这是什么?”李明昱说着从提包里掏出一张陆天明和养蜂场工作人员的合影。 陆天明的冷汗倏地下来了。 “李队,几天前我的确去了东城养蜂场,养蜂场的工作人员是马总的好友,他们见我是马总的司机,便让人拍下了我们在一起的合影。谁想到却成了你们调查的物证。”陆天明神情有些紧张起来。他从口袋里掏出根烟点燃,以此来稳自己慌乱的心绪。 “那你刚才还不承认?”李明昱说。 陆天明说:“李队,可是再怎么着我也不知道马总究竟会在哪个地方方便啊!我刚才之所以不承认,就是怕你们误会我。” 李明昱拿出一只柠檬说:“这是马总吃过的柠檬,也是在你的车里发现的,上面还有马总的牙印。柠檬可以利尿。因为这次你和马总两个人,你就巧妙地将马总引入了你事先设定好的陷阱里。” 听罢李明昱的推理,钟小妮疯了似的扑向陆天明:“陆天明,马总生前对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害他?” 陆天明不服,指着李明昱说:“这只是你的凭空臆想!我为什么要害马总?为什么?” 就在双方唇枪舌剑的时候,漂亮的女秘书走进来:“钟总,城南律师事务所的律师郑一鸣想要见您。” 钟小妮一愣:“郑一鸣?就说我现在有事,过一会再见。” 秘书转身刚要出去,一个衣着讲究的中年人走了进来:“马太太,怎么,不欢迎我呀?”中年人说着掏出名片递了过去,“我是城南律师事务所的律师郑一鸣。我现在是按照马总生前的遗嘱来履行一个律师的职责来了。” 在场的人包括李明昱不由一愣。 郑一鸣从皮包里掏出一张纸递到了钟小妮手里说:“马太太,这就是马总生前所立遗嘱的复印件,请您过目。” 钟小妮看过遗嘱后脸刷地一下就变白了,她气急败坏地将复印件撕得粉碎:“不可能,太不可能了,他那么爱我,怎么能平白无故将公司让别人来继承呢?” “马太太,马总之所以将遗产交给陆天明来继承,自然有他的一番考虑。”郑一鸣说着,又从皮包里拿出一封信来说,“请问,谁是陆天明先生?马总在立遗嘱时让我在他死后将这封信交给他。” “我是陆天明。”陆天明怎么也没想到,马总竟然让他来继承他的公司。这是为什么呢?陆天明百思不得其解。 在验证了陆天明的身份后,郑一鸣将这封信交到了他的手里。 陆天明展信观看,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天明: 你好!当你看到这封信,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冥冥之中,也许是天意使然,上苍又将我们兄弟安排到了一起。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有一种久违了的亲切,可我并没有想到你竟然就是我的亲兄弟。我十五岁的时候,我的父亲和另外一个女人好了,母亲没办法,只好和父亲离婚改嫁他人。可我时时也没有忘记母亲。有一回母亲到学校看我,我得知了她嫁人后的住址。由于那时候学习非常紧张,再加上我父亲把我看得非常严,我没有办法去探望远在千里之外的母亲。这是我一直愧疚的事情。 后来,你经别人介绍到我的公司。虽然你只是我的司机,可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你说起了你离开家乡是为了寻找你那同母异父的哥哥,你寻找他是在完成母亲在世时留下的一个遗愿。我对这件事非常感兴趣,我绝想不到,你竟然就是我的弟弟。当我从你的嘴里知道你是从母亲嫁人的那个地方来的人时,我就对你产生了一种说不清的情感。你的故事深深打动了我。一次偶然的交谈中,你说出了母亲的姓名,你还说出了你要寻找的哥哥的小名。 所有的一切,使我对你开始留心起来。这难道仅仅是巧合?我特意去了一趟母亲的家。你堂叔告诉我,你已经出外打工去了。当我看到你们家相框里你和母亲的合影时,我的眼泪就流下来了。这世界实在是太小了,在我身边待了一年多的司机就是我的亲兄弟!可是我没有办法和你相认,因为,母亲活着的时候,我这个当儿子的竟没有去看过她一次。再加上我患了一种绝症,自知不久于人世,就打消了和你相认的想法。所以,让你当我的助理兼我的司机。我这样做这是想锻炼你,再加上你嫂子对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所以我想,在我去世后由你来打理公司,那可是我半生的心血呀! 你的哥哥:马无忧 命运真会捉弄人,陆天明怎么也没有想到,马无忧是他寻找多年的同母异父的哥哥。 “哥呀,我的哥哥,我对不住你呀!哥,我有罪,我有罪呀……这封信还没看完,陆天明已经泪水横流。 钟小妮惊得张大了嘴巴,就连从事多年刑侦工作的李明昱,也惊得目瞪口呆! 陆天明怎么也没有想到,马总竟是同母异父的哥哥!正如哥哥所说的,这世界实在是太小了。可是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这种结果是让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李队,马总是我杀的,把我带走吧。”他承认了自己杀害马总的前后。他的所作所为,正如李明昱所说的那样。他本想将事情做得天衣无缝,将这件事情当做是一场意外事故被公安机关处理,没想到最终还是被识破了。 “陆天明,你能说说,什么原因促使你对马总痛下杀手?”李明昱问。 “李队,别问了,别问了!”陆天明双手捂脸,闭口不说。 陆天明被押上警车时,钟小妮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开车出去了。 此时的陆天明只能在心底恨自己。除掉马总是钟小妮的意思,可她并没有告诉他除掉马总的具体方法,一切事情都是由他自己一手操作的,自己只不过是人家的一只替罪羊而已。事到如今,陆天明才知道,她才是一只真正的杀人蜂啊! 望着车窗外闪过的风景,陆天明再一次泪流满面。他分明看到,不远处,哥哥马无忧微笑着在向他招手。他的耳边再一次响起马总不止一次对他说过的话:“你是我的兄弟呀……” 奇缘申冤 祸不单行,福不双至。妍方没想到,半年中,家中连遭不幸。 先是丈夫刘老师和几个朋友合资办公司到广东考察项目,走后再也没往家打过电话。手机停机。一种不祥的感觉在妍方心头涌起,丈夫出现了意外?不久,有人在数十里外发现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有人说,从死者的身材衣饰上来判断,像是刘老师。妍方到那儿一看,正是自己的丈夫。那双耐克还是丈夫临走时她给买的呢!警方验看,死者中了迷药后被勒至死。妍方哭得昏天暗地。丈夫出事后不久,婆婆就患了精神病。家里突遭变故,弄得妍方的心都碎了。 妍方思念丈夫,每晚都到丈夫的博客上看看。这晚,妍方像往常一样浏览丈夫博客,惊异地发现,丈夫的相片竟出现在他的三个得意学生柳阳、叶强、陈峰的博客里。从这些相片的拍摄日期来看,丈夫还活着,还与他的学生在一起拍了好多相片!妍方不解,丈夫能和学生们拍照,为什么不和她联系呢?难道,和学生们在一起拍照的,是丈夫的鬼魂?她知道,丈夫最喜欢这三个学生的。 妍方想给这三个学生打电话,却没有他们的电话号码,只好在三个人的博客里分别留了言:老刘,你狠心扔下我们娘俩儿和妈妈,你太不负责任了。别忘了,家里还有你的妈妈和你的女儿!妍方。 妍方留了言,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朦胧中,妍方发现门开了,丈夫微笑着走进来。丈夫摩挲着她的额头,她觉得丈夫的手很凉,然后扑在丈夫怀里痛哭起来。这时,丈夫又不见了。妍方睁眼一看,外边的月光透了进来,才知刚才做了一梦。 早上,妍方侍候婆婆吃过早饭正要上班,突然,门铃响了。妍方开门,她惊讶地发现,在博客里和丈夫照相的三个学生站在门外呢!妍方恍然大悟,一定是他们看到了自己在博客里的留言。 “师母,老师怎么了?”柳阳小心翼翼地问。 妍方指了指桌子,三人一看,桌子上竟有一张刘老师的相片,相框上缠着黑纱。刘老师身体棒极了,怎么会去世呢? 妍方将刘老师出事的事情说了一遍,三人惊讶不已。妍方说:“你们怎么和你们的老师在一起呀?”三人这才说,和他们一起照相的不是刘老师,而是一个和刘老师长相酷似的人。见妍方很惊讶,三个人讲述起来。 昨天,三人从电影院出来,柳阳眼尖,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个中年人说:“叶强、陈峰,那不是刘老师吗?” 叶强和陈峰一看,柳阳说得没错,走在前面的中年人果然是他们的刘老师。他们和刘老师的关系特好。刘老师会摔跤,男同学们都想到他那儿学一手。于是,叶强就跑过去,一把从背后抱住了中年人的腰。 没想到,中年人回过身来,非常惊讶地打量他们。柳阳笑着问:“刘老师,把您吓一跳吧!” 中年人说:“可我,并不认识你们呀!”见中年人惊愣的表情,陈峰说:“刘老师,您不认得我们了呀?我们可是您手里最优秀的学生呀!”中年人摇了摇头,陈峰仔细打量了一下中年人说:“叶强、柳阳,咱们搞错了。他和刘老师长得一模一样,声音也有些相似,只是,刘老师的右耳垂有颗黑痣,他没有。”柳阳细看后对中年人说:“对不起,我们认错人了。您和我们的刘老师长得太像了。” 中年人说,他也姓刘,也当过老师,所以,他们一叫他刘老师,把他给叫愣了。三人哈哈大笑起来,中年人告诉他们,他叫刘东,高中毕业后,就到学校当老师了,因为是民办,五年前离职了。 几个年轻人正准备商量在刘老师的生日那天一起去探望刘老师呢,没想到遇到了和刘老师长得一模一样的另一个刘老师。 柳阳说:“为了今天这段巧遇,咱们和刘老师合个影吧!” 三人拉着刘东合了好几张影,回家后便把相片传到了博客里。没想到,刘老师的爱人妍方分别在他们的博客里留了言。叶强马上登陆柳阳和陈峰的博客,发现,妍方在他们的博客里也留了同样的话。他马上给柳阳和陈峰打电话。三人认为,刘老师出事了,于是来到刘老师家看个究竟。没想到,刘老师果然出事了。妍方也没想到,这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情。 这时,刘老师的妈妈抓起桌子上儿子的相片傻笑道:“我儿没死,瞧他长得多精神。我儿没死……” 三人见刘老师的妈妈成了这个样子,非常同情。柳阳的妈妈是市里有名的精神科医师,柳阳给妈妈打了电话,问询治疗的最佳办法。柳阳妈妈说,老人是伤心过度,迷了心窍,间接刺激的办法最为有效。 可什么是间接刺激的办法呢?陈峰一拍大腿说:“咱们为什么不利用一起拍照的那个刘老师呢?”大家不解,陈峰说,刘东长的和刘老师很相像,如果让他扮演一下刘老师,说不定,刘老师的妈妈精神就能恢复。虽说这事看起来很荒唐,柳阳还是给妈妈打了电话。柳阳的妈妈说,如果让刘东扮演一下刘老师,或许对老人的精神恢复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于是,三人和妍方商量请刘东为老太太演一段时间儿子。妍方被丈夫的学生所感动,答应他们可以一试。 于是,三人去找刘东。刘东到数百里外的省城打工,钱花得差不多了也没找着活干,就在刘东愁眉不展时,他接到了叶强打来的电话。十分钟后,三个年轻人出现在他面前。刘东没想到,在省城,居然和这三个年轻人有段奇遇。当他们三人知道刘东还没找到活干时,表示尽力帮他。刘东把手机号给了他们。 “刘叔叔,我们给你找了份工作。”一进门,陈峰就告诉了刘东。 刘东说他什么苦都能吃。叶强说这份工作和他的长相有关。刘东百思不解:“找工作,和长相有啥关系,又不是当演员!” 叶强说:“刘叔叔,还真让您猜着了,这次就是让您当一回演员。” “当演员?”刘东更加疑惑了。 三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刘东诉说了一遍,刘东有些犹豫。叶强说:“刘叔叔,反正您现在也没找到工作,虽然这份工作离奇了点儿,收入还是不错的。我师母说了,工作期间,你只要住在他们家,别的时间你可以工作,像刘老师在家一样就可以了。薪水每月一千五,我觉得就算尽一份人道也应当干下去,更何况还有一笔收入。” 刘东心说,自己口袋里的钱马上就要干了,能找到这样一份轻松的工作,他还能说什么呢?没准,还真能帮助老人恢复神智呢!刘东到了刘老师家。妍方看到刘东,伤心之余也感到挺亲切。刘东来后,婆婆安静多了,再也不到处乱走了。 白天,刘东找到了份送报纸的工作,晚上回来变着法儿给刘母做好吃的。看着老人安静慈祥的样子,刘东觉得开心极了。 这天晚上十二点,妍方打电话让他下楼去接她。刘东赶到楼下,一辆出租车在他身边停下,妍方从车里钻出来。司机也下车,打开后备箱,刘东帮妍方把东西拿出来。司机关后备箱时,忽然脸色苍白,惊叫一声:“鬼,有鬼呀!”说着,撒腿跑了。 司机吓得连车都不要了,他一定是把刘东当成了自己的丈夫,妍方报了警。 第二天,妍方接到了公安局打来的电话,说杀害刘老师的就是这个出租车司机。他以为刘东是被他杀死刘老师的鬼魂呢,加之心理压力过大,很快交代了做案经过。 那晚,刘老师打凶手的车去火车站,他无意中听到了送行的朋友叮嘱刘老师看好钱物的话,就用迷药迷倒刘老师。他发现挎包内果然有几万元钞票,就勒死刘老师扔在了数十里外的一个小水湾内。没想到,死者妻子又打他的车回家,更没想到,接她的人竟是被自己勒死的那个人。所以,司机吓得精神错乱,连车都不要撒腿跑了。 因为刘东的出现将犯罪嫌疑人绳之以法后,妍方对他的依赖更强了。 最近,刘东发现,刘母总是用一种异样的目光打量他。刘东的心里一紧,难道,老人看出破绽?可又一想,老人精神错乱,又怎么会识破他呢? 这天,刘东和妍方一起进屋,两个人惊呆了。刘老师的遗像竟燃起了一炷清香,袅袅升起的香气中,刘老师正冲着他们笑呢! 刘东觉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虽然他和刘老师长得一模一样,可见到了香气缭绕中的刘老师和他精神失常的母亲,还是有些紧张。这时,刘母对儿子的遗像说:“儿呀,害你的凶手找到了,现在,有了刘东,你也该合眼了。” 刘母说话非常清晰,老太太要做什么?见二人有些疑惑,刘母握住刘东的手:“孩子,是你救了我的命呀!难为你这些天来对我的照顾。” 刘东和妍方惊异不已,刘母说:“实话说吧,我已恢复了常态。难得你们对我煞费苦心。没想到,电影里出现的一幕居然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接着,刘母又指着刘东对妍方说:“你们的谈话我早听到了。我知道,他是你们雇用的,可哪个当妈的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呢?虽然他和我儿子长得一模一样,可我还是看了出来。我儿左耳垂有颗黑痣,他没有。” 刘母居然恢复了神智!刘东和妍方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刘母要刘东做她的干儿子,刘东愉快地答应了。 晚上,刘东发现床边站着一个人。那人扭过脸儿来,刘东一看,那人竟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难道,是死去的刘老师?刘东正在疑惑,那人笑了:“事情我都知道了,感谢你为我申了冤,好好照顾这个家吧!”说完,就不见了。 第二天,刘东接到了和刘老师一起开公司的合伙人的电话,告诉他公司成立了,让他到公司工作。合伙人在电话中说,看到他,就和看到去世的刘哥一样,请他一定来公司上班。 去公司的路上,刘东边走边想,打工路上当了一回刘老师,值! 火花索命 我和刘叔吃早餐,女友小米打来电话说,郭强死了!我忙问小米郭强是怎么死的,小米哭泣着说:“你快来郭强家看看吧……” 小米哽咽着说不出话来。郭强是我和小米最好的朋友。我和小米恋爱,还是他给介绍的呢!刘叔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说郭强死了,刘叔问怎么死的,我说不知道。 我立刻打车去了郭强家。郭强家在东郊的一个平房里。他爸爸妈妈出车祸死了,留下他一个人生活。这家伙自己还没女朋友呢,倒把小米介绍给了我。我打心里感激他,没想到他却出事了。 因为赶上暴雨,足足过了有二十分钟,我才出现在郭家门外。警戒线外围满了人,几个警察抬着尸体从院里走出来。人们议论这里刚刚发生了一起爆炸案。尸体上盖白布,从担架上垂下的那条胳膊上的手表,我就知道是郭强。 郭强的一个街坊说,早上八点多钟,他正在郭家的院墙外,忽听“轰”的一声巨响,郭家的房顶就上了天,房子里火光冲天。 火灭之后,大伙发现,郭强蜷缩在床上,早就咽了气。因为火灭得及时,身体并未造成大面积烧伤。经法医初步勘验,郭强系煤气中毒致死,尸体上没有暴力的痕迹,他杀的可能性似乎没有。 难道,郭强是自杀?这家伙是个乐天派,怎么可能自杀呢?我找小米了解情况,可人群中并没有她的影子。我给她打电话,她的手机却关机。小米为什么要关机呢? 去年因为失恋,我心情低落地走在街上。这时,我被一把有力的大手推到了路边,一辆轿车飞驰而过。那个将我推到路边的人就是郭强,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铁哥们。 不久,郭强就将小米介绍给了我。当小米像一团艳光乍然在我眼前照亮,我惊呆了。小米,比我的前女友不知要强上多少倍。我笑问郭强,这么优秀的女孩干吗不自己留着,每到这时,郭强总是憨厚一笑:爱情和友情是两回事。 我和小米的交往遭到了刘叔的反对。我问为什么,刘叔就说小米不适合我。有一次,刘叔再一次好言劝我远离小米,可我讨厌他无数次干涉我的私事,为此,我们吵了起来。 “这是我的私事,我妈妈都没管过我,你凭什么干涉我?”我质问刘叔。 “我是在替你妈妈管束你!”刘叔气得嘴唇直哆嗦。 “替我妈妈管束我?你是我什么人?”我满面不屑,“别看我妈妈将公司交给你打理,我照样炒了你!” “小米她不是好人!” “笑话,你有什么证据说明小米不是好人?”我的眼睛像要喷火,“就是我爸爸,他也没办法将我和小米分开!” 我没看见过爸爸,妈妈说爸爸在我刚出生时就离开了我们。我想不到,妈妈居然将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领到了家。我知道,名义上的刘叔其实就是继父了。自打这个男人进门,我就再也没开心过。自从那次争吵过后,我和刘叔形同陌路。 妈妈是个坚强精明女人,她从摆地摊做起,生意由小到大,现在已是一个拥有千万资产的私人公司董事长,可一个又穷又老的男人竟然走进了她的心中!我不解,妈妈只和刘叔同居,却没有跟他领过结婚证。我知道,妈妈是个聪明的女人,她这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就在妈妈被圈内人誉为商界一匹黑马的时候,厄运降临了。妈妈在阳台上擦玻璃,不小心掉了下去,虽经及时抢救,还是永远地离开了我。现在,公司全凭刘叔一人打理。刘叔对我不错,可我打心眼里排斥他。我觉得他想得到妈妈的全部财产。我很压抑,是小米给我带来了快乐,可我不知道,刘叔为什么不喜欢小米。 郭强死了,小米也出事了? 郭强出事的第二天,早间新闻上正在播报着外环路上的一起交通事故:一个女孩死在了昨天上午的暴雨中,肇事司机已经逃逸。我突然发现镜头下死者脖子上的白丝巾。小米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白丝巾,难道,死去的女孩是小米? 我来到太平间,我对看护的警察说我怀疑死者是我的女友。警察揭开死者脸上的白布。死者正是我的小米!此时的小米神态安详双眼紧闭,脸上似乎没有一丝痛苦。她的额头上渗出血来。我发疯地哭喊着小米的名字,被警察拉开了。 不到一天一夜,铁哥们死了,心爱的女友也突遭车祸而亡。 警察说,小米被撞的时间是在昨天早上九点。怪不得我打电话时,小米的手机没人接,原来那时她已经遭到了不幸。两人死亡时间如此接近,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呢?小米到外环路上干什么? 我在网上发了帖子,重金悬赏目击者。一个星期过去了,我和警方都没能得到一丝有关这两个案子的线索。现在,警方将郭强和小米的死定为意外和巧合。难道,这世上真的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吗? 刘叔骂我没出息。自打我认识刘叔以来,他还是第一次骂我。我的眼里喷出了火焰:“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如果你不想干了,就卷铺盖走人。没有你,公司照样经营。”刘叔气得嘴唇直哆嗦:“你还没权利这样跟我说话。你妈妈让我照顾你,我就得对你负责。公司早晚是你的,我想你妈妈也不想看到你颓废的样子。” 有街坊提供线索说,郭强被害头天晚上,有人去过郭家,半夜才出来。虽然这是一条线索,警察们并没有以此找到案情的切入口。 我的心情很低落,经常去和小米约会的公园。昨晚,我又梦见我和小米在公园的小径上散步了,第二天晌午我去了公园。突然,我发现,小米坐在那儿等我呢! 莫非眼前出现了幻觉?我揉了揉眼睛,小米背对着我低头看书,那熟悉的马尾辫和丝巾亲切地映入我的眼帘。书上说有情人是可以透过阴阳相见的。难道,小米越过阴间的阻隔在这儿等我吗?我正要跑过去,一个男人坐在了长椅上。我怎么也没想到,那男人竟是刘叔。我这才看清,坐在那儿的女孩不是小米,是头型和背影和小米长得相似的安婷。 安婷是刘叔的秘书,她虽然年纪比我小,却已大学毕业。妈妈和刘叔非常欣赏她,现在,她已在公司独当一面了。我听员工私下议论,刘叔和安婷的关系很不正常,妈妈的意外死亡和刘叔有直接关系。现在,安婷竟然挽着刘叔的胳膊散起步来。我的肺都快气炸了。我掏出数码相机拍下了一组他们亲密的镜头。 要不是我亲眼目睹,我怎么也不相信那些嚼舌根子的话。小米曾不止一次告诉我,安婷和刘叔有些暧昧。小米说,一个是有钱的成功男子,一个是漂亮的佳人,出双入对,肯定有着不可言说的秘密。我对小米的话不以为然,可小米却对我说,有一次刘叔和安婷手挽手去一家宾馆被她看到了。现在看来,小米是正确的。怪不得刘叔不喜欢小米,是小米发现了他的隐私呀! 虽然警方早下结论,小米和郭强的死纯属意外,我还是每天往警局跑。 这天,我从公安局顶雨出来。我惊异地发现,无轨电车车顶的两条长臂在雨天与电线之间摩擦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声响,隐约可见串串电火花。上高中时,我的物理学得最棒,我知道电路短路或接触不良时,电流通过就会出现电火花,如果碰上煤气,一定会爆炸。郭强家发生的爆炸,会不会被凶手在电话内做了手脚呢? 刑警们对我的话非常感兴趣,他们仔细检查了郭强家那部还未烧毁的电话,电话果然被人动过了,电线短路。他们找到一部和郭强家一模一样的电话做了手脚,又把一罐煤气的阀门开得小小的,靠近电话,打电话时,气罐着火了。至此,郭强意外死亡的推断被彻底推翻。 是谁杀死了郭强? 早上,电视正播报新闻:有人举报,河畔小区10幢五单元302房间的杨松被人发现死在了床上。房间里的窗户关得死死的,屋里有炭烧过的痕迹,经鉴定是一氧化碳中毒。经过尸检,在杨松的胃内发现了大量的麻醉剂,警方认为,杨松系他杀无疑。警方破解了杨松的电脑,发现了杨松被害和小米、郭强被害案有直接联系。目前,警方正在紧急侦缉当中。 刘叔皱了一下眉头,捂着肚子去了卫生间。刘叔说他最见不得这样的场面,这种病是他在上大学期间得的。当时,一个同学被人杀死在宿舍里,他当时正在吃着饭,饭吐了一地,打那以后,只要看到类似的场景,他就呕吐不止。 “哲中,不好了,刘总出事了!” 第二天一早,我突然接到了安婷的电话。安婷急急地告诉我说,刘叔割腕自杀,现在医院急救,让我过去一趟。 我赶到了医院,安婷告诉我,刘叔已经死了。早上,安婷见刘叔没来上班就打电话给他,可刘叔的手机没人接。于是,安婷就到我家来了。因为我在校读书,所以,刘叔特意配了一把钥匙给安婷。安婷进屋一看,刘叔昏迷在浴室里,血流满了浴缸。公司运营良好,刘叔为什么要自杀呢?昨晚我在朋友家住的,如果我在家,或许,刘叔就不会自杀。 “哲中,这是刘叔临终前托我交给你的。”安婷将一个电脑u盘递给我。 我将u盘插入电脑,原来是一段视频文件。刘叔那熟悉的面容出现了。视频里传来刘叔低沉的声音—— 哲中: 我的孩子,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告诉你,我就是你的爸爸。在你妈妈生下你不久,我和另外一个女人有了感情,生下了一个女儿。她就是安婷。 我觉得对不起你妈妈,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有见她。后来,安婷的妈妈患了绝症。你妈妈得知这个消息后不计前嫌,花了不少钱资助。这时,我才知道你妈妈一直没有再嫁。我越发觉得对不住你妈妈,就有了忏悔之心。最终,你妈妈原谅了我。 你妈妈去世后不久,我发现你和小米谈上恋爱了。可我有一次却无意中发现郭强和小米在一起手挽手,我怀疑郭强和小米合伙骗取你的感情,要知道,你妈妈的公司拥有千万资产,这两个人接近你会不会对公司图谋不轨?我雇用了私家侦探对他们进行调查,事实证明了我的判断:郭强之所以将小米介绍给你当女朋友,就是想有朝一日得到公司的一切。 可是孩子,你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我眼见无法阻止说服你,被逼无奈才做出杀人举动的。我日夜琢磨除掉郭强和小米的办法。我买通杨松接近郭强。那天晚上,杨松将郭强麻醉后,用导管将毒气引入他的鼻孔,导致他煤气中毒致死。然后,撤回导管,在电话上做了手脚。后来溢出的煤气,是杨松把阀门开到底后在胶管上压了一只从冰箱里取出来的大冰块。冰融化后,煤气自然就冲了出来,然后,杨松利用路边的磁卡电话往郭强家打电话引爆了煤气。 除掉了郭强后,我又打电话让杨松利用你接到小米电话后去郭强家的空当将小米引到了外环,然后利用暴雨的掩护将其撞死。 我没想到,杨松是个贪得无厌的人,他用杀死郭强和小米来敲诈我。没办法,我又除掉了杨松。新闻中,警方称在杨松的电脑里寻找到了郭强和小米被害的证据,我知道,与其法律的制裁,还不如自己了断。于是,我选择了自杀。爸爸知道自己做得很极端,可是哲中,为了你,爸爸别无选择。 孩子,爸爸对不住你。好好对待安婷,她是你的亲妹妹,这世上,只有你们俩是亲人了…… 泪水,顺着我的脸颊流了下来。 双凤奇案 七月的一天清晨,s市动物园迎来了一位凶猛而又高贵的客人—— 一条15米长的鲨鱼。昨天,两名渔民在海滩上捕到了这条由于落潮搁浅的鲨鱼,他们不愿意将这只可爱的动物杀死,于是把它送给海滨动物园,以便让更多的人来欣赏它的雄姿。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两个渔民想象的那样美好,这个可爱的家伙好像并不愿意在这里安家落户,它拒绝进食,表现出一副濒死的样子。动物园的工作人员以为鲨鱼刚刚脱离海洋,野性未泯,等过一段时间习惯了这里的环境就好了。没想到,下午,鲨鱼突然发狂,样子非常痛苦,工作人员把它打捞出来放在地板上,只见它疯狂地翻滚,且口中吐出了大量的污物。尽管鲨鱼吐出了大量的污物,可饲养员小何一点也不嫌脏,她要看看这个可爱的家伙到底吃了些什么。 小何正拿着杆子拨着脏物,突然,她那张粉红漂亮的脸颊变得苍白惊恐起来,她一下子扔掉手中的杆子,跑到正在给鲨鱼听诊的专家们面前,指着那堆污物惊惶失措得说不出话来。专家们来到了这堆污物前,大惊失色,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鲨鱼竟然吐出了一条完好的人手臂! 经过冲洗后,他们发现,这只手臂皮肤光滑白皙,五指修长,中指上戴着一枚钻石戒指,腕部紧紧地缠绕着一条绳子。专家们认为,正常情况下,食物应该在36小时内就可以完全被消化。他们一致认为,鲨鱼在被捕时受过重伤,导致消化系统失去了平衡。可以推断,鲨鱼在被捕时刚刚吞下这只手臂。这是什么人的手臂呢?他们不敢妄加评论,请示领导报了案。 手臂五指修长,皮肤细腻,看样子是个年轻女人的手臂。难道,是有人在海中落水惨遭不测? 手臂的皮肤已经变软。法医检验处的同志设法使这些变软的皮肤复原,最后一致认为:手臂是一位二十至二十五岁之间年轻女性的,上臂刺有一对漂亮的金凤!死者皮肤细腻,指甲微长,手掌没有薄茧,不是重体力劳动者。鲨鱼吐的污物中,除了一些动物的残骸外,没有任何别的人体组织。另外,这只手臂不是鲨鱼咬下来的,而是在被害人死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后被人用锋利的尖刀从被害人的关节处割下来的。法医们一致认为,手臂的主人已经死亡。 市委、市政府对此案十分关注,着令市公安局成立由林深任组长的专案组,一定要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虽然手臂的主人已死亡,但查找主人的真实身份却变得扑朔迷离。刑警大队首先将这条鲨鱼吐出的人手臂的特征通过电视等新闻媒体向全社会发布。一连三天过去了,值班室硬是没接到一个热线电话。 这天早上,正在林深一筹莫展的时候,值班室的热线电话响了。值班员葛茹快速抓起话筒:“喂,您好!刑警队,请问,您是哪位?能告诉我您的真实姓名吗?” “我是谁并不重要,关键是我提供的线索对你们侦破有没有参考价值。”话筒里传来一个男人富有磁性的声音,“这只带有金凤的手臂会不会是市电视台新闻播报主持人芊雨的?如果你们感兴趣,不妨去她家看看。” 那人说完把电话挂了,经确定,那人是在市中山路南段的一个公用电话亭打的电话。 侦查员们火速赶到市中山路那个电话亭,店主说刚才打电话的人很多,他搞不清楚谁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人。林深想,举报人如此小心翼翼,看来,他一定是和芊雨有着亲密接触的人,或许,他就是芊雨被害一案的知情者,可这个人究竟是谁呢?怪不得这些日子电视上不见芊雨的影子了,难道,她真的出事了?接下来,他们到电视台和芊雨家中证实一下情况。 林深说明来意,电视台王台长说芊雨有半个月没上班了。 林深问为什么前两天通过电视台播报鲨鱼人手臂案情时,台里竟然无动于衷?难道,就没有一个人知道芊雨的手臂上有金凤吗?王台长说,台里应该没有人知道芊雨手臂上到底有没有金凤。如果有人知情的话,在启事稿没有播出之前,就应该有人举报了。王台长说,半月前的一天,她来办公室向他请假。因为前些日子她搞了个专题,挺累,他当时就答应了。 林深又问王台长,芊雨有没有男朋友。王台长说他不知情,他将跟芊雨关系最好的策划部主任杨雪叫来了解情况。当林深将接到匿名电话的事叙述了一遍,杨雪哭了。让林深失落的是,她也不能肯定芊雨手臂上有梅花型的金凤。林深让杨雪叙说一下她最后和芊雨见面的情形。 杨雪说,前些日子芊雨跟台长请假说要休息几天,七月十三号那天,杨雪去她家里看她,她说闷得慌,还不如上班开心,杨雪就约她去散步,她们刚出来不远,她的手机就响了。这时,迎面开过来一辆奔驰,从车上下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左脸上好像有个刀疤,梳着个马尾,穿黑色西装戴墨镜,这名男子把芊雨接走了。从那儿以后,杨雪再也没见过她。杨雪记得那辆车是黑色的奔驰,至于车牌号码嘛,杨雪记不清了。 林深找到了芊雨的父母。两位老人谁也没听到没看到媒体上有关寻找鲨鱼人手臂的启事,当林深说明来意时,两位老人惊呆在那里。原来,芊雨的手臂上真有一对金凤。遗憾的是,由于悲伤过度,两位老人并没有为案情提供一丝有价值的线索,唯一的发现就是,林深在芊雨的房间里发现了一本她的笔记本。奇怪的是,笔记本里什么也没记,只是反复写着:海滨别墅二号。另外,在日记的背面写着56877909一串类似电话号码的数字。 海滨别墅二号?56878909?这一定是芊雨有着深刻记忆的地方。现在,唯一有价值的线索就是芊雨在笔记本中反复提到的海滨别墅二号和那个类似电话号码的数字;或许,能在这寻找到案情的突破口。 海滨别墅是s市去年新建的私人别墅小区。 在老门卫的带领下,林深他们来到了海滨别墅二号的大铁门前。门卫说,别墅的主人是一位名叫芊雨的漂亮姑娘。林深从公文包里掏出芊雨的照片,问:“老人家,您说的芊雨是不是这位姑娘?” 老人接过照片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说:“没错,就是她。她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来了。” 芊雨只是电视台的一个节目主持人,她哪来这么多钱买如此高档的别墅?林深问老门卫最后一次看见芊雨是什么时间,老门卫不假思索地说:“七月十五日那天晚上夜里十二点,我正在迷迷糊糊地睡觉,忽听汽车喇叭声,一辆轿车在门口停下了。芊雨从车上走下来,我将门口的铁门打开,芊雨还给了我五十元钱买酒喝。天黑,车里没开灯,我没看清车里的人。” 老门卫说,芊雨来时候都是深夜,第二天天没亮就走了。她不大和什么人来往,每次来,都是一个二十七八岁,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车接车送。 告别老门卫,侦查员们进入了别墅。地板和家具上落下了一层薄尘,看样子有段时间没人来过了。一楼主要是餐厅和厨房,侦查员们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这时,在一楼客厅的沙发罩上,林深发现有几颗豆粒大小、形状不规则的暗红色的污点。凭经验断定,这不是什么污垢,而是洒在沙发上的血迹!在二楼,侦查员们在卧室内地毯的连接处又发现了两根卷曲的毛发。 床上的被子没有叠。林深掀开被子发现几个污点,在雪白的褥子上特显眼。除此之外,再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林深顾不上休息,拿着这些在别墅内搜寻的东西进行检验。 二十分钟后,检验结果出来了。经过化验,沙发罩上的几颗豆粒大小形状不规则的暗红色的污点是血迹,经过dna和血型检测认为,血型为ab型,和鲨鱼口中吐出的那条人手臂系同一个人的。被褥上的污点系女性分泌物和男性的精液,化验结果表明,分泌物的血型和沙发罩上的血迹也是同一个人的。毛发和精液表明男性的遗传基因是a型,是同一个男人的。 从法医检验中心回来的路上,侦查员叶牧说:“这不是一起普通的杀人案。能不能这样推理,凶手事先有预谋地将被害人诓弄至别墅内,做完爱后残忍地将被害人杀害后肢解成若干块,然后将尸块放在箱子内。因为尸块太多,箱子里装不下,其中就包括这只带有金凤的人手臂,被绳子绑在箱子外面,然后远远地扔进海里。后来因为手臂没有绑紧,这只手臂才落入了鲨鱼的口里,恰巧这条鲨鱼的胃不舒服,这条人手臂就落入了咱们的手里。” 林深认为,芊雨被害现场就在别墅内,杨雪和老门卫最后一次看见芊雨的时间都是七月十五日,是在鲨鱼被捕的前十天。也就是说,芊雨被人接走的当天晚上,就遇害了。现在,当务之急,主要是寻找那位身材高大、左脸上有个伤疤梳着个马尾巴戴墨镜的男子。找到了他,案子就找到突破口了。 他们决定第二天兵分两路,一路由林深带领去电视台找杨雪,再调查一下芊雨平时的人际关系;另一路由叶牧带领去芊雨的家。凡是与她有联系的人,逐一排查,决不能使凶手漏网。 第二天清晨,林深带领侦查员小叶来到杨雪的办公室。 杨雪说芊雨平时接触的大都是一些采访对象,和她保持密切关系的人好像没有。男朋友倒是有一个,他就是市报记者刘彬,不过,那是以前的事了。芊雨从来没向她提起过他们分手的真正原因,只说对不起刘彬。 刘彬曾采访过林深,林深对他并不陌生,没想到刘彬就是芊雨的前男友。杨雪说得没错,去年,林深就听刘彬的同行们说,刘彬已南下深圳了。 林深不解,一对情投意合的恋人,怎么说分手就分手了呢?这时,叶牧打电话说,芊雨的父母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他们说芊雨和刘彬分手后,鼎信地产公司副总经理郑世伟经常开车到楼下接她,也就是杨雪所描绘的那个身材高大左脸上有刀疤的男子。 鼎信地产公司?难道,芊雨一案跟鼎信地产公司有联系?前些天,省反贪局接到群众举报,正在调查市城建经委主任于一捷贪污受贿案,举报人不止一次提到鼎信公司的法人代表袁总。芊雨被杀一案会不会跟于一捷的贪污受贿有关呢? 林深决定马上赶到鼎信地产公司。这时,手机响了。有人举报,在三环路立交桥下的煤场里,有一个人被枪杀在了那里。林深心说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转道赶往三环路立交桥。 十五分钟后,林深和叶牧赶到了案发现场。举报人是位老人,他说他早上来这遛弯,发现一具死尸,就打电话报了案。 死者身材高大,左脸上有刀疤,梳着马尾巴。林深一看,被害人竟然是鼎信地产公司副总经理郑世伟!林深和他有过一面之交。不过,那时的郑世伟没有梳马尾,而是剪着板寸。 “看来,嫌疑人提前杀人灭口了。”叶牧说,“这案子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林深说:“凶手在被害者的前胸连打几枪,离尸体不远处有一摊血迹和几道车轮印,说明这是凶杀的第一现场。死亡时间应在今天凌晨两点钟左右,当时,正好是桥上汽车的喧闹声掩盖了桥下的枪声。另外,死者的指甲内有一根头发,看来,死者被害前曾跟凶手搏斗过。” 在灌制车轮的石膏模型时,小叶发现了两块白色的油漆片,其中一块仅比大头针的针头大一点,另一块稍大,像心形。小叶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夹进塑料袋中。林深说:“很显然,这是从车上掉下来的,可能是被加速的轮胎弹起来的卵石击落的。” 侦查员们又在现场四周勘察了一会儿,没有发现凶手留下来的作案痕迹,林深决定让叶牧将郑世伟的尸体运去法医处检验,自己和小叶再赶往鼎信地产公司。 林深赶到鼎信。袁总五十七八岁,浑身上下透着精明和干练。他热情地招呼林深坐下,吩咐秘书倒上茶来。 林深说明来意,袁总的脸上掠过一丝惊愕,手上的茶杯掉在地板上摔了个粉碎,“林队,您说什么?郑世伟被杀了?” “我们想了解一下有关郑世伟的情况,请袁总多多协助呀!”林深眯缝着眼睛说。 袁总的回答出人意料,他说郑世伟在半年前就已经辞职了。辞职后,压根儿就再没联系过他。他原以为他是另谋高就了呢,没想到竟然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您认识芊雨吗?” “您是说那位电视台漂亮的节目主持人?”袁总咧嘴笑道,“有谁不认识大名鼎鼎的滨城一枝花?不过,她的运气似乎不是很好,听说她也被人谋害了,你们公安机关不正在全力以赴侦破此案吗?” 这时,女秘书走上前来说:“袁总,您下午不是要出席政协会议吗?现在已经是午后一点了,您看……” 袁总笑道:“林队,我还有个会。这样吧,如果你们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请随时找我。” 林深起身和袁总握手告辞。从他那儿得知,郑世伟家住在中山区花园小区六幢三单元302室,他只有一个母亲。这时,走廊内有一个清洁工弯着腰在打扫卫生,一见林深他们出来,赶忙转身匆匆离去。林深总觉得这个清洁工有似曾相识之感,可究竟在哪见过,却一时也想不起来。 半路上,林深说:“小叶,谈谈你对袁总的印象。” 小叶说:“这个人,我看就是一只老奸巨猾的狐狸。为什么一提起这个案子,这家伙谈得头头是道?没准,这家伙和这两起案子有关。为什么连着发生两起谋杀案?芊雨被郑世伟接走,那么芊雨和郑世伟又是什么样的关系呢?会不会是有人指使郑世伟杀了芊雨?或者是郑世伟是芊雨被害的关键证人,然后来个杀人灭口呢?” 林深点了点头,他想,当务之急,就是寻找到杀害郑世伟的凶手,这两起案子有没有什么联系就真相大白了。那个打举报电话的神秘人会是谁呢? 林深赶回了公安局,叶牧也从法医检验中心赶回来了。 经市法医检验中心的检测,死者被害前曾和凶手搏斗过,从死者体内的子弹头来看,凶手使用的是口径为0.32的五四式手枪,死者的指甲内有一根头发,经检验不是死者本人的,很可能是凶手留下来的,血型为ab型。从死者的血液凝固程度来看,死亡时间应在凌晨两点到四点之间。死者胃内有大量的酒精和尚未消化的巧克力。看来,死者被害前喝过不少酒。从灌制的轮胎痕迹来分析,是沃尔沃车留下的。他已经给市车管局打过电话了,车管局的范局长说,s市这个牌子的车共有二十三辆,其中白色的有八辆。 这时,葛茹报告说,有人打电话举报说前两天凌晨两点钟左右,一辆白色的沃尔沃停在桥下的煤场附近。这足以说明凶手是开着沃尔沃杀害郑世伟的。林深吩咐叶牧对这八辆车的车主挨个儿排查,他去一趟郑世伟的家,看看有什么可疑之处。回来后去海滨别墅二号找到那位老门卫,请他验证一下七月十五号晚上接芊雨进别墅的是不是郑世伟。 二十分钟后,林深来到郑世伟的家。 当林深将郑世伟被害事实述说后,郑母差点昏了过去。在林深的安慰下,郑母的情绪稳定了下来。林深问郑母郑世伟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异常,郑母想了想,说:“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是有一天半夜,我听见他在房间里大喊大叫,好像是很害怕的样子,我进他的房间一看,他正在床上擦汗呢!他告诉我,他刚才做了个噩梦!” “世伟是不是在半年前辞职了?”林深问。 “辞职?哪儿有的事?世伟每天都上班,他昨天还跟我说,他们老板想让他去南方呢!昨晚,还有人开着一辆白色的轿车在楼下等着他。世伟说他们老板找他有事,要晚点才回来,没想到他却……” “大妈,是不是这样一辆车?”林深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沃尔沃的彩图,“您还记得不记得开车人的长相和车号?” 郑母看了看说,就是这样一辆车。司机坐在车里,她没看见。由于天快黑了,车牌号也没看清。 林深又到郑世伟的房间里勘察了一番,安慰了郑母一番后去了海滨别墅二号。老门卫一看郑世伟的相片就说,常来接送芊雨的就是这个人。 难道,郑世伟和芊雨是恋人关系?郑世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民营企业的副总,芊雨怎么会看上他呢?如果不是这样,那他又凭什么接送芊雨?郑世伟的死和芊雨被害一案有没有直接联系呢? 这时,林深的手机响了。电话是叶牧打来的,叶牧说他们在车管所的配合下,已经在中山区黄河大街234号停车场内找到了那辆具有重大犯罪嫌疑沃尔沃车的车主杨光,让他迅速赶过去。林深赶到了黄河大街234号停车场。 杨光是一个二十七八岁、剃着光头穿着花格子衬衫的瘦高个青年。 叶牧在车管所同志的配合下,对市内的八辆白色沃尔沃进行了调查,其中,嫌疑最大的是这辆车的车主杨光。就在他们快要离开车场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个姑娘,那姑娘说有一个她不认识的人让她转交给他一张纸条后就走了。叶牧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交给林深。林深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滨b88888号车主杨光前天晚上曾和郑世伟在一起。 没有落款。林深知道,一定有某个知情者在暗中帮助专案组,可这个神秘的幕后人又会是谁呢? 林深脑袋里又画了个大大的问号。他叫过小叶,拿着这张纸条交代一番,小叶领命而去。 只有审讯杨光,才能使案情柳暗花明。杨光对待他的审讯显示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他始终坚持说他根本就不认识郑世伟这个人,对于目击者看见过郑世伟坐在他车里的证言更是冷嘲热讽:“开沃尔沃的车主多得是,难道开这款车的都是杀害郑世伟的凶手?你们有什么真凭实据这样说?难道,仅凭一张小小的纸条就断定我是杀人凶手吗?” 林深拍了拍桌子说:“杨光,我们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决不会姑息一个坏人。现在,请你将车门打开,我们要检查。” 杨光极不情愿地将车门的钥匙递给了林深。林深在这辆沃尔沃轿车前徘徊了片刻,突然间他发现,这辆沃尔沃虽然很新,但是副驾驶的车门下有一块油漆掉了,正好是心形。接着,在副驾驶的座位下,林深发现一小块被咬了一半的巧克力。 经过鉴定,现场留下的心形微量漆片和杨光这辆沃尔沃车上的油漆两者的成份是一致的,车内发现那半块巧克力和死者胃内尚未消化的巧克力相同。另外,经过中子活化分析实验,专家们发现,死者指甲内的头发的微量成份与杨光的是一样的。显然,死者指甲内的头发就是杨光的。 可林深却作出了相反的决定,将杨光放了。随后,林深吩咐叶牧,马上通知技侦部门对杨光以及与杨光关系密切的人的所有通讯工具都实施监控。叶牧知道,林队意在引蛇出洞。事后,林深告诉他说,从掌握的实际情况来看,杨光和郑世伟之间并无私人恩怨,可杨光为什么要杀他呢?这个知情的神秘人会是谁呢? 下午两点,小叶赶回专案组,对林深说,提供纸条的那个知情者就是芊雨的男朋友刘彬。他没在深圳,而在本市! 原来,林深早就怀疑芊雨的男朋友就在本市,可始终也没有得到有关他的任何消息。林深早就暗中对芊雨的日记本56878909进行了查证,这个电话号码就是刘彬在深圳一家杂志社的电话号码,可杂志社的人说,刘彬已经辞职离开深圳了。昨天,提供纸条的那个知情者,在林深脑海里第一个闪现的人就是刘彬。于是,林深就让小叶到报社取来了有关刘彬以前的一些亲笔材料,鉴定结果和这张纸条上的字迹相同,因此,他断定纸条的提供者就是刘彬本人。 林深认为,刘彬之所以隐在暗处没有出来有他的顾忌。在刘彬看来,如果站出来说话,弄不好连性命都保不住,甚至于在某种程度上对专案组的人能否将此案一查到底还表示怀疑。这足以说明,此案背景极深。眼下,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到刘彬。找到了刘彬,那个指使杨光杀人的神秘幕后人就可以显现原形,整个案情就真相大白。 可刘彬隐匿在什么地方呢? 林深一方面吩咐留心刘彬的下落;另一方面吩咐在杨光家对面刚刚建成的大体框架的楼房顶部的一个房间秘密用高倍望远镜日夜监视着杨家的一举一动。可一连十天过去了,杨光家也没有出现什么可疑之人。杨光频繁地更换手机号码,令人难以捉摸。 八月十三号,技侦部门又监听到了有人打给杨光的一个电话并录了下来:晚八点三十分,有人在明泉大酒店1323房间和杨光面谈。经查明,电话是从本市的一个公用电话亭打来的。侦查员们一阵兴奋。 这个打电话的人会不会是那个神秘的幕后人呢? 晚八点三十分,明泉大酒店门前,一辆黑色的凌志缓缓停下,从车内走出一位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杨光开着那辆沃尔沃也到了。 叶牧领人尾随进入了十三层,在1323房间的门外,叶牧想请示坐在车内的林深进去拿人,被林深拦住了:“这可是条大鱼,小心脱了钩。记住,听我的指令见机行事。” 半个小时后,杨光和那个神秘人仍然在房间里没出来,叶牧再次请示林深,林深说可以了,叶牧一使眼色,化装成酒店服务员的小叶走过去轻轻敲门,门开了,叶牧他们闯了进去。 杨光一下子认出了叶牧,惊惶失措地问:“……你们……想干什么……” 叶牧笑道:“我们想干什么,你心里最清楚。让开!” 这时,房间的门开了,那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是谁到这里头来吵?也没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叶牧一看,这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竟是市委副秘书长刘琦。这时,林深也领人上来了说:“刘秘书长,请下楼吧。” 刘琦声色俱厉地问道:“林深,你们这是干什么?你知道这样做的严重后果吗?” 林深严肃地说:“刘秘书长,我只知道身为一个警察的职责!带走!” 回到刑警队,林深命令将刘琦和杨光隔离,刘琦还想狡辩,林深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对小型窃听器。原来,林深早就吩咐朱红梅提前赶赴明泉大酒店1323房间,在房间的音响里安装了一对微型窃听器。在叶牧没有进去逮捕案犯之前,杨光和刘琦在房间内的谈话早被坐在另一辆车内的林深听了个一清二楚。 “刘秘书长,我们是不会乱抓无辜的,让大家听听,你们刚才在明泉大酒店里都说了些什么。”林深说着打开了窃听器,里面传出了刘琦官气十足的声音:“杨光,你小子办事怎么这么不牢靠?干吗把郑世伟的尸体扔在那么显眼的地方,差点让刑警队的人给查出来。这样吧,趁着公安局还没查出什么,你现在赶快出去避避风头。这是二十万块钱,我已经给你存到了银行,办成卡了。市里马上就要调整班子了,说不定我就是下一届的秘书长。这件事你干得还算漂亮……”下面就是杨光唯唯诺诺的声音。 刘琦顿时脸色灰白,额头上泌出麻麻密密的汗珠,突然,趁人们不注意,从阳台上跳了下去。当人们赶到楼下时,刘琦已经死了。 专案组决定重点提审杨光。杨光脸色死灰,脑袋耷拉着如霜打的茄子,完全没了以往那种盛气凌人的样子。林深说:“杨光,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狡辩的吗?刘琦可是将事情的真相说了个一清二楚,现在,就看你的表现如何了。” 杨光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说出一番话来。 一个星期前刘琦开辆沃尔沃来找杨光,说有一件挣大钱的差事,问杨光干不干。杨光一阵欣喜,忙问啥差事。刘琦说,我想让你干掉鼎信地产公司副总经理郑世伟。杨光一下子就懵了。刘琦说,杨光,我说的都是真的,事成之后,这辆沃尔沃就是你的了,我再付你二十万,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还让你接替这个人的位置,也风光体面一下子。杨光一听条件如此诱人,犹豫了一下,答应了刘琦。于是,刘琦从皮包里掏出一支五四式手枪,放在杨光面前就走了。第二天晚上,杨光约郑世伟出来喝酒,一直到凌晨两点,然后杨光将车子开到三环路立交桥下的煤场里,开枪杀了他。至于刘琦为什么让杨光杀死郑世伟,杨光却不知道。 专案组的同志们一致认为,芊雨、郑世伟被杀,刘琦跳楼,是一起背景极深的刑事连环案。这几起案件的相继发生,在s市掀起了轩然大波。公安局长胡城北亲自过问此案。林深担心此案背景极深,胡城北说,他已请示了省公安厅,省厅指示,排除一切干扰,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这天晚上,在鼎信公司劳累了一天的清洁工陈默刚走出公司大门,对面走过来一男一女。男的四十七八岁,西装革履,身材魁梧,黑脸膛,长着一对眯缝眼;女的二十四五岁,剪着齐耳短发,面貌清秀,身材苗条,看样子是一个在大公司就职的白领。 陈默一见这两个人,刚想扭过脸去,就见那男的走到他面前突然说:“刘彬,你还认得我吗?” 陈默微微一愣,随后说:“对不起,你们认错人了。” 男的压低声音说:“刘彬,你可真是个天才的演员呀!你信不过我林深不要紧,难道你还不相信这至高无上的法律吗?实话告诉你,省公安厅对此案已下了死令!我请了尚方宝剑,现在该到你开口说话的时候了!” 陈默这才站着不动了,上下打量了一下男的一番,咧嘴一笑:“林队,您这双眯缝眼看人真是越来越毒了!” 原来,林深早就怀疑鼎信地产公司新雇来的清洁工就是刘彬了。林深知道,此案的关键就在刘彬,可刘彬究竟在哪里呢?他总觉得这个刘彬就在眼前。上次去调查袁总的时候,在走廊上,林深就觉得这个清洁工长得有些面熟,他越想越觉得这个清洁工长得像刘彬。会不会真的就是乔装改扮的刘彬呢?后来,郑世伟被害,凶手杨光被缉拿归案,林深就暗地里到劳动就业部门取来了陈默的职业介绍档案。经过文件检测,档案里陈默的字迹、指纹和举报杨光的纸条的字迹竟出自一人之手!因而,林深就坚定,这个叫陈默的清洁工就是芊雨的男朋友刘彬! 回到专案组,刘彬含着眼泪向林深述说了隐名为清洁工的前前后后。 刘彬和芊雨是大学同学,后来双双分配到了s市。刘彬分到了市报任记者,芊雨则被电视台招聘为节目主持人。就在他俩准备结婚的时候,情况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有一天芊雨给刘彬打电话,哭着对刘彬说,咱们分手吧!刘彬惊问,芊雨,这究竟是为了什么?芊雨说,刘彬,如果你真的爱我,就不要再问了。刘彬如坠云里雾里,他只好去电视台找芊雨问个清楚。他刚刚走到电视台门口,从电视台的院子里开出一辆黑色凌志,刘彬不看则已,一看,便惊得目瞪口呆。原来,顺着开着的车窗,刘彬看到芊雨在一个中年男人的怀里呢!这个中年男人正是鼎信地产公司董事长袁总! 芊雨已经被袁总秘密包了“二奶”。刘彬一气之下,辞职去了深圳。就在刘彬刚刚忘掉梦魇般的过去时,芊雨却又出人意料地出现在他面前。在刘彬租住的公寓里,芊雨向他哭述了她和袁总之间的一切。 一次,芊雨拍袁总的专题片,和袁总接触了。袁总散发着成功男人的魅力,不知不觉,芊雨觉得自己的感情天平倾向了袁总。当袁总把海滨别墅二号的钥匙交给她时,她投入了袁总的怀抱,心甘情愿地做起了袁总的地下情人。事后,芊雨才知道,这光环的背后也暗藏着陷阱。为了将一个个大项目投标拉到手,袁总不惜动用美人计,将芊雨当做肉弹抛给了常务副市长普哲运。芊雨不从,袁总就拿出他们做爱时的录像来进行要挟……后来,省里来了调查组,调查市城建经委主任于一捷贪污受贿一案,提到于一捷接受鼎信地产公司董事长袁总的贿赂。其实,芊雨哪知道,于一捷只是个替罪羊,最大的幕后人是普哲运。芊雨预知感到,自己知道的事情太多了,随时随地都面临着死亡的威胁。于是,她就到深圳找到了刘彬,求他帮忙,如果有一天自己身遭不测,请他为自己报仇雪恨。 刘彬回s市的第二天,就在电视上看到了认领鲨鱼吐出刺有金凤人手臂的启事。刘彬一眼就认出,这只手臂是芊雨的。他知道,此案背景极深,弄不好自己的性命也丢了,于是他就在公用电话亭打了举报电话。为了搜寻袁总的犯罪证据,刘彬想方设法接近袁总。恰巧,鼎信地产公司招聘清洁工,刘彬就乔装改扮,到鼎信房地产公司当了一名清洁工。 袁总找来刘琦密谋杀害郑世伟的事,被走廊里打扫卫生的刘彬听了个一清二楚,于是,刘彬顺藤摸瓜,知道刘琦找到了杨光去谋害郑世伟。那天叶牧调查杨光,刘彬就在暗中求人将纸条送了过去。他之所以没露面,就是想看看专案组的人对此案是否大动干戈。刘彬没有想到,自己隐藏得那么深,还是没逃脱林深那双犀利的眼睛。 刘彬还提供了芊雨临别前送给他的一张藏有袁总施贿于人的材料的复制电脑软盘,专案组打开一看,里面的内容触目惊心。里面涉及的一些人下至于一捷、刘琦,上至常务副市长普哲运,总计人数达五十多个,施贿金额达千万……省厅和省检察院立即批示,迅速抓捕袁总、普哲运。经过dna检测,袁总的血液遗传基因和芊雨被害现场凶手留下来的毛发和精液的遗传基因是一致的。在铁的证据面前,袁总只好垂下了狂傲的头,交代了犯罪事实。 原来,省里下来调查组调查于一捷贪污受贿一案时,芊雨提出与袁总分手。袁总知道她心里还念念不忘刘彬。为了防止芊雨泄露他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他决定将她除掉。七月十五日那天晚上,他和郑世伟开车将芊雨诓至别墅,和芊雨做完爱后,便让郑世伟杀了她,然后碎尸装入铁箱抛入海中。由于铁箱太小,郑世伟将芊雨的一只手臂绑在铁箱上,没想到这只刺着金凤的手臂竟然落入了鲨鱼的口中而被公之于众…… 凋落的野樱花 2010年4月27日这天,滨海市沙湾镇逸夫中学的几个女同学利用星期天的时间拎着篮子在河边挖野菜。几个人正挖着,发现脚下有一条被冲到岸边的蛇皮袋子,她们怀着好奇的心理打开了。当她们倒出里边的东西时,吓得惊慌失措。 原来,从蛇皮袋子里倒出来的是一个鼓鼓的枕套,枕套里装的竟是一条白花花的人腿!她们吓得向公路上跑去,拦住一个人用手机报了案。 二十分钟后,市刑警队的侦察员们赶到了现场。刑警队长倪震是一个有着多年刑侦经验的老侦察员,从皮肤的细腻程度,他断定,这是一条女人的左腿。 从尸体的软组织硬度和腿的长度来推算,法医认为,死者是个年龄大约在二十二到二十五岁左右,身高在1米70到1米75之间,体重大约在50到60公斤左右的女子。 这时,在三公里外的下游,又有人发现另外几块被肢解的躯干,尸块被报纸包着塞进了和上面同样的枕套之中。死者的四肢和头部很可能也被案犯遗留在沿河附近,倪震打电话给沿河一带的派出所,让他们派出警力搜寻,看看有没有被害人的四肢和头部之类的东西发现。果然,不到两个小时,下游的两个派出所分别打来电话说,他们发现了被肢解的头部和躯干。除了左手臂外,其他的尸块均已找到,这些尸块也同样被装在枕套里。让人惨不忍睹的是,凶手还用刀划烂了被害者的脸部。倪震吩咐干警们马上将这些被肢解的尸块运到市法医检验所进行检验。 下午,检验结果出来了,死者被害大约在三天前。 警方成立了“4·27特大杀人碎尸案” 专案组展开侦破。倪震认为,辽河上游是滨海市城区,从水的流速和发现这些尸块的地点与城市的距离来计算,死者很可能在城区被害,尔后被抛尸灭迹的。他请示了上级领导,抽出警力重点排查失踪人员。另外,通过电台和报纸等新闻媒体向全市通报了发现碎尸的情况,并重奖搜集一切与本案有关的重要线索。 一晃,三天过去了,失踪人员排查了十几个,可和上述特征相符合的却没有一例。就在倪震对此案一筹莫展之时,专案组接到了一个电话。打电话的人说,她叫马小慧,她妹妹马小荣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和家里人联系了。倪震让举报人马上和刑警队联系认尸。 半个小时后,马小慧哭肿了双眼走了进来。她说她是在报纸上看到碎尸案这条报道的。马小慧说,她妹妹在市里的世纪广场大酒店当服务员,每天下班后,无论多晚,她都会回家住。可不知为什么这些日子她没有回家,打她手机,也没人接,酒店老板说,她已多天没有来上班了。这时候,马小慧无意间看到了报纸上刊登的公安机关公布的碎尸案的报道。根据报纸上的描述,马小慧觉得女尸的发型、身材都很像妹妹。所以,她就心急火燎地给专案组打了电话要求认尸。 听罢马小慧的叙说,倪震和两个侦察员陪她认尸。倪震问她尸体是不是马小荣的,马小慧说,面部已经被凶手用刀划烂,已经认不出来了。马小慧又辨认了根据死者骨骼复原的石膏像后哭着对倪震说,被害者是她的妹妹马小荣无疑,因为,她觉得牙齿有点像,妹妹马小荣的牙齿有点稀,那石膏像的牙齿也有点稀。更重要的是,石膏像的脸型和妹妹一样,都是典型的瓜子脸。 有了这些证据,马小荣最终被警方认定为被害人。可是,谁杀害了马小荣呢?倪震陷入了沉思。 死者的身份确定后,倪震他们又下大力度调查一些和马小荣平时生活关系密切的人。这天中午,在他的办公室里,倪震和侦察员们讨论着案情,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倪震拿起话筒,话筒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喂,是倪队长吗?”倪震忙说他就是。对方说:“倪队长,我是马小荣,有件事情我想和您说明一下。” 马小荣不是被碎尸的被害人吗?怎么把电话打进办公室来了?倪震以为自己听错了,忙又问:“你说什么?你是马小荣?” 对方肯定地回答说:“倪队长,我是马小荣,不过,我没死。你们将案子搞错了,被害者根本就不是我。不信,我现在马上让你们看个明白。” 半个小时后,马小荣和马小慧姐妹两人出现在刑警队办公室。马小荣身材修长,是个非常时尚的漂亮姑娘。侦察员们惊呼不已,她的身材和容貌与被害人复原后的石膏像惊人的相似。怪不得马小慧看了石膏像以后就断定死者是自己的胞妹呢! 原来,马小荣去了男朋友家。男朋友家在离此地五百里外的龙海市,虽然酒店规定员工不可轻易外出,可男朋友的母亲非要看看这个未来的儿媳妇,马小荣冒着被开除的可能和男朋友回了老家。因为手机坏了,马小荣就没有用。马小荣回到家后,才知道专案组把自己列为被害人呢,这才打电话说明了此事。 马小荣姐妹走后,倪震笑着说:“瞎子点灯,白费蜡了。不过不要紧,咱们从头再来。我就不信,案犯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在他的打气下,专案组的同志们才又有了精气神。 大家正在分析案情,六里河桥边的朝鲜族旅店的老板打来电话,说在他家的旅店后边的下水道里发现了一个包着一条人手臂的包裹。 倪震马上和刑警们赶到了六里河边的朝鲜族旅店。店主人告诉倪震,今天早上,服务员二海按例去清理厨房后边的下水道,突然,二海意外地发现,下水道里有一个包裹。二海感到好奇,就用钩子把包裹给钩了出来。打开一看,二海吓得差点儿背过气去。原来,包裹里包着一个枕套,枕套里竟然包着一条人的手臂!倪震分析,这条人手臂极有可能就是几天前发现的被害人尸块上残缺的,他吩咐将这只人手臂送到市法医检验所进行检验。两个小时候,检验结果出来了,这只人手臂就是几天前被害人身上残缺的那条。 另外,倪震发现,这个枕套和前几个包裹碎尸的枕套不同,这个枕套上面绣着“梁美娟”三个字。倪震知道,枕套是本案的重要线索,枕套的主人很可能是一位叫梁美娟的滨海市区人。这就是案情的突破口,犯罪嫌疑人即便再狡猾,百密仍有一疏。如果找到这个叫梁美娟的女人,案情就有了转机。 倪震决定,排查叫梁美娟的女人。他断定,弃尸地点很可能在六里河桥边的朝鲜族旅店附近。他决定从这儿附近排查入手。倪震问发现碎尸的饭店老板,认不认识一个叫梁美娟的女人,老板摇头说不认识,倪震赶到了六里河边上的白家居委会说明了来意,居委会主任说,他们这儿有三个叫梁美娟的人,其中的一个前年患癌症死了;有一个在小学教书;另外一个在附近的渤海湾大酒店里。在居委会主任的联系下,倪震见到了当教师的梁美娟,凭直觉,倪震很快就排除了这个梁美娟,决定去渤海湾大酒店找第三个梁美娟。 来到渤海湾大酒店,酒店的老总叶静初告诉倪震,公关部经理梁美娟有好几天都没有来上班了,他们多次打她的手机,可她的手机一直关着,往她家里打电话,也没有人接。倪震的心一沉,似乎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她平时都跟什么人接触,比如,有男朋友吗?”叶静初想了想说:“美娟的男朋友叫刘宣,是鼎信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副经理。” 鼎信房地产开发公司?倪震一愣,这个叫梁美娟的女人以及她的男朋友刘宣会不会和这起碎尸案有关? 在梁美娟的宿舍内,倪震发现了一只和打捞出的包裹一模一样绣有“梁美娟”字样的枕套。证实了自己的判断后,倪震决定彻底搜索梁美娟的家。 梁美娟的家在一条比较偏僻的街道上,门上挂着一把锁,倪震命令侦察员冯达将锁头撬开了。 房子是老式的一明二暗的结构,倪震首先进入了东屋。东屋似乎是个装杂物的房间,不过,收拾得倒也干净。职业的经验告诉他,这就是犯罪现场:绿色的壁纸被漂洗过,地板上有明显的血迹,但整个现场已被清洗打扫,洗物槽内留有清洗刷子和小块肥皂。这时,一名干警发现,在东屋杂物下的一条塑料袋中,发现了一把长形的单刃匕首和一把宽手锯,不过,很显然,这两个器具都被清洗过。倪震断定,这把单刃匕首和这把宽手锯就是肢解人体的凶器。另外,他又发现了一把椅子腿上有一个黄豆般大小的红黑色污点。 污点呈喷溅型,很显然是一个已经干了的血点。倪震把污点刮下来装进了塑料袋里。 这时,倪震在灶膛内发现有被焚烧的衣物的灰烬,他用灶旁的铁钩在灶膛内仔细勘察了一遍,发现了几张尚未完全烧毁的名片和女性衣物的残片。他用镊子小心翼翼将这张名片夹出来,名片上某些部位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见,滨海市歌舞团白樱花的大名一下子就跃入了倪震的眼帘。 对白樱花,倪震非常熟悉。她曾是东南卫视的七星大擂台美声唱法金奖得主,因为她没有受过特殊的训练,所以被演艺界赞为一朵美丽的野樱花。白樱花的名片怎么会在这儿被毁,莫非,她和此案有关联?倪震马上给歌舞团打电话,歌舞团回话说白樱花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来上班了。倪震又按照歌舞团提供的白樱花的手机号码打了过去,白樱花的手机关机。 毫无疑问,白樱花很可能跟这起碎尸案有决定性的关系,那几块碎尸很可能就是白樱花的,不过,这一切只有等检验结果出来才能决定。倪震隐隐约约觉得,这起案子的背后,有一双无形的强有力的大手在操纵着这一切,可这双无形的强有力的大手会是谁的呢? 检查完了东屋,倪震他们又来到了西屋。茶几上有两只一模一样的玻璃杯子,地上还躺着一只空酒瓶子,倪震拿起一只玻璃杯一闻,玻璃杯里还散发着残留的白酒味。会不会是凶手将被害人灌醉然后才伺机下手的?如果是这样,这两只玻璃杯上或许会留下案犯和被害人的指纹,倪震将这两只玻璃杯装进了塑料袋内。这时,他发现窗台上的几盆花开得特艳,花盆都是市面上出售的那种劣质的瓷盆,其中有一盆的土质很松软,似乎不久前有人刚刚翻动过。细心的倪震用手轻轻在花土内翻动,果然松软无比,将花土倒掉,里边有一个密封颇好的瓷罐,打开盖一看,里面竟有一本硬壳笔记本。笔记本上面只记载了几个日期和相对应的几组人民币的数字,落款是刘宣。 倪震仔细地分析了这几组数字,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数字中的2006年4月20日左右,也就是在六里河下游发现碎尸的那两天,因此,这个笔记本上记载的这几组数字很可能就是那个操纵案情的神秘幕后人赏给刘宣杀人灭口的巨额酬金!倪震马上又给市局事故科打电话,请求他们仔细调查一下,另外一个日期2002年5月21日左右究竟发生过什么。 从梁美娟家出来,倪震找到了歌舞团领导和白樱花的父母。领导说白樱花请假去了西藏,要一个月后才能回来。白樱花的父母也说女儿前些日子得了一场病,然后就说去了西藏。倪震暗忖,白樱花去了西藏,难道,这仅仅是巧合?临走时他悄悄地拿走白樱花卧室内的一管口红。 检验结果出来了。冯达发现的椅腿上的红黑色污点是案犯不小心喷溅上去的血迹,经检测,血迹和碎尸是一致的,可这个被碎尸者的尸首是不是就是失踪多日的白樱花的,还得进一步调查取证。另外,玻璃杯子里的残留物有麻醉剂,说明死者是被麻醉后肢解致死的。玻璃杯上留下了指纹,根据其中的一只玻璃杯上留下的指纹和从笔记本的记录情况来分析,这个人就是刘宣。 为了进一步查证杀人的真凶是不是刘宣,碎尸是不是白樱花的,法医检验所弄来了白樱花前些日子生病期间在医院里的验血记录和血液样本,经检测,碎尸就是白樱花,玻璃杯上的指纹也是白樱花的。倪震决定对刘宣和梁美娟进行缉捕。 看来,是刘宣为了得到巨额的酬金残忍地杀害并肢解了白樱花。那么,指使刘宣杀害白樱花的幕后人又是谁?他为什么要除掉她呢?这其中究竟隐藏着一个怎样的秘密呢?白樱花和那个幕后人又会是一种怎样的关系呢? 倪震搜查刘宣的办公室,工作人员说他已经在半年前被辞了。倪震决定找公司老总纪伯雄了解一下刘宣的情况。一个小时后,他们在家中见到了纪伯雄。说明了来意后,纪伯雄告诉倪震,因为贪污公款,刘宣已经被公司开除有半年多了。他父母双亡,是个孤儿,居无定所,纪总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了。 这时,门开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小保姆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将几杯沏好的茶放在案几上转身离去了。见倪震有些疑惑的样子,纪伯雄笑着介绍说这是他们家的保姆芳芳。 从纪伯雄那里没有了解到一丝有价值的线索,倪震告辞出来,又遇见了小保姆拿着吸尘器在忙碌着,见他们出来,马上进入另一个房间去了。不知为什么,倪震总觉得小保姆的眼睛里飘荡着什么……刚从纪伯雄家出来,倪震的手机响了。电话是值班室的侦察员打来的,他说刚刚接到群众举报,在西大桥刚刚拆迁的三环路小区里,发现了两具不明身份的尸体。倪震心想,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两具不明身份的尸体又是谁呢? 二十分钟后,倪震他们赶到了案发现场。被害的这对男女正是刘宣和他的女朋友梁美娟。看来,一定有一个幕后操纵的神秘人在利用完了刘宣和梁美娟后,怕两个人泄露机密,又将这两个人给除掉了。这个神秘的人会是谁呢? 这时,有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人说:昨天晚上,他下夜班回来路过这里,发现有一辆车从拆迁的废墟里边摇摇晃晃地拐出来,早上去买菜,回来时见这围了一堆人,才知道昨晚出事了。倪震就问:“大叔,您回来的时候听见枪声了吗?”中年人想了想说:“是听见两声脆响,我还以为是谁家孩子半夜起来放爆竹呢!不过,这辆车的车型我看得清清楚楚,是一辆国产的新式北京吉普车。因为我儿子开的就是这样一辆车,因此,我对这种车型特熟悉。” 两个死者神色相当的平静,似乎不知道凶险的来临。两个人的头部各中一枪,很显然是被枪打死。从死者的血液凝固程度来分析,法医推断,被害人被害时间是在昨天晚上。在麻袋附近,倪震又发现了两道车辙印。由于前些日子下过雨,道路还有些泥泞,因此,车辙印显得非常清晰。倪震提取了车辙的印痕。在车辙印附近,又意外地发现了泥道上有一深一浅两种不同的脚印,左脚印稍浅,倪震断定,凶手是个身体很胖的左跛子。倪震提取了凶手遗留下来的脚印,另外,在脚印附近,冯达发现了两颗子弹壳。以外,现场没有发现其他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回到刑警队不久,法医就将检验结果呈报上来。法医说,死者没有皮外伤,在胃内发现了大量的麻醉剂;两个人均是一枪致死,子弹出自同一把五四手枪;车辙印表明,轮胎确是国产的北京吉普车常用胎;脚印一深一浅,正如倪震推断的那样,凶手是个身高在1米65到1米70、体重在65到75公斤之间的左跛子,由此,倪震推断,刘宣和梁美娟两个人都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凶手麻醉后装入麻袋转移到正在拆迁的三环路小区内被枪击毙的。他吩咐冯达打电话通知市交警大队,一定要从电脑里调出市内北京吉普车的存档资料。 这时,倪震又接到了一个电话,打电话的人是事故科的老李,老李兴奋地说:“倪队,您让我们调查的2002年5月21日我市发生的事故我们已经通过电脑记录的内容查清了……” 接罢电话,倪震眯着眼神说:“就是上天入地也要将案犯给揪出来!”从倪震自信的神色来看,干警们知道,倪队长此刻肯定又成竹在胸,这桩连环奇案不久便可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倪震立即赶到辽河北路东方小区,他想调查一下2002年5月21鼎信公司财务经理郑隆被撞一案的前前后后。 原来,2002年5月21日,郑隆在下班的路上遭遇了一起意外的车祸,不治身亡。2002年5月21日这天,正是刘宣收了老板两万元钱的那一天,而2006年4月20日左右,是在六里河下游发现碎尸的那两天,难道,这些都仅仅只是一种巧合?说不定,郑家能提供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二十分钟后,倪震见到了郑隆的母亲刘女士。当倪震说明来意,刘女士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倪震问郑隆出事前有没有什么不正常的行为,刘女士说没有。 这时,倪震指了指桌上那位漂亮姑娘的相片:“大姐,这是您的女儿吗?”刘女士说,这姑娘是儿子的女朋友陈晓。自打儿子出事后,再也没有来过。倪震发现,这张相片上的姑娘相貌如此面熟,他尽可能地搜寻着记忆,半晌,不由恍然大悟,原来,这姑娘竟是她! 这难道是一种巧合? 午饭刚过,冯达回来汇报说,滨海市共有新式北京吉普345辆,身高在1米65到1米70之间、体重在65到75公斤之间的司机倒是不少,可左腿有残疾的司机却没有一个。倪震正犯难时,收发室送来一封寄给他的信。倪震打开一看,乐得重重地拍了一下冯达的肩膀:“冯达,案子有转机了!你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冯达一看,信笺上面既没有署名,也没有落款,只写着这样一行纤柔的小字:“滨3267890”。 倪震笑了:“马上赶赴交警队,看看这个滨3267890是不是辆北京吉普车?我觉得这个举报者之所以将信写得如此简洁,就是害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同时,也是对我们刑侦部门持一种怀疑态度。足以肯定,犯罪嫌疑人是个心狠手辣地位很高的人。举报人很清楚,如果他暴露了自己,就会有性命之忧,因此他采取了这种简洁的举报方式。极有可能,举报人就是这个幕后操纵案情的犯罪嫌疑人身边的人,不然,他何以知道这么多隐秘的情况?” 到交警队一查,滨3267890果然是个北京吉普车的牌号。经过秘密查证,这辆吉普车是东大肉食品有限公司的专用车,车主李涛是个身高在1米65到1米70,体重在65到75公斤之间的年轻人,他的左腿前年被人用猎枪差点崩断了,车辆年检时,他让他的司机来参加,所以,交警队的人不知道他的左腿已经跛了。倪震大喜过望,很显然,这个李涛就是除掉刘宣和梁美娟的凶手。更让他高兴的是,通过一番调查和检测,他已经知道那个神秘举报人的真实身份了。这就证实了他的判断,这个人的出现,绝不是一种偶然,更是一种使命! 至于那个神秘的幕后人,也被倪震锁定了目标。倪震知道,如果是他,更不能打草惊蛇了。这个人非常狡猾,社会背景极深,在没有完全得到真凭实据的前提下逮捕他,弄不好会前功尽弃,所以,决定先来个引蛇出洞。他知道,只要有李涛,就能引出那个神秘的幕后人。他派人在李涛的公司和家的楼群周围秘密布控,密切监视着李涛的一举一动。十多天过去了,李涛的公司和家并没出现什么可疑之人。他的反侦意识特强,频频地更换手机号码,有时,技侦部门刚刚发现点线索,他又换了号码,真是行踪不定,令人难以捉摸。 机会终于来了。这天,技侦部门监听到了打给李涛的一个电话,并录了下来:“今晚十二点整,桃源新村三楼432房间见。”倪震指示,要密切监视案犯的一举一动,另外,他又把冯达叫到跟前耳语了一番,冯达领命而去。 到了晚上十二点整,李涛公司的大门开了,那辆滨3267890缓缓开了出来。倪震指示紧紧跟上那辆北京吉普车。半个小时候,吉普车在三环路外边桃源新村的大酒店前停下了。十多分钟以后,一辆红色的“桑塔纳”出租车缓缓地停了下来。车门开处,从里面钻出一个中年人来。倪震一见,心中的一块石头这才落了地,幕后操纵案情的果真是他确定的这个人。这真是只道貌岸然的老狐狸,专案组的人差点儿被他给蒙混过去了。 倪震并没有急于将这两个家伙抓起来,他知道这是条大鱼,要是脱了钩,再想逮住他可就难上加难了,先看看这两个人都说些什么。原来,冯达早就先到一步,在432房间里装上了微型窃听器和针孔摄像机。房间里边那两个人的谈话听得是一清二楚。 只听那个神秘的幕后人说:“涛子,现在情况对我们很不利,公安局的人盯得很死,弄不好我们全得完蛋。趁他们现在还没有摸到我们的踪迹,你现在得出去躲躲。这是一张银行卡,里边有一百万,足够你花一辈子的了。记住,走得越远越好,这样,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 “老板,我还有公司呢,我不想走!”李涛说,“如果非要我走的话,那我也希望和您一块走。” 幕后人冷冷地说:“涛子,保命要紧,如果你连命都保不住了,还要公司干什么?咱们是多年的好兄弟,我不想让你走刘宣的老路。” 李涛说:“老板,我听您的。天一亮,我立马出去躲躲,没有您的吩咐,我绝不露面。” “这就好。俗话说,夜长梦多!公安局的人现在查得紧。”幕后人长叹一声,“明天,我也得出外躲躲了。” “老板,您能告诉我您去哪儿吗?”李涛说,“我真害怕,这辈子再也见不着您了。这么多年了,要是没有您,也就没有我的今天。” “涛子,咱们弟兄这么多年,我把我的行踪告诉你也罢。我已经把后路找好了,移民加拿大,后天早上8点20分的飞机。等我到那边稳定下来,就接你过去。”幕后人说,“来,涛子,为了能够早日重逢,我们干了这杯!” 接下来的声音没了,十分钟后,倪震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妙,带领干警们打开了432房间的门。出人意料的是,李涛已经高度昏迷,那个中年人已经不见了踪影。看起来,幕后人刚才在酒里做了手脚。倪震吩咐将李涛送医院急救。 “倪队,李涛被灭口,又一条线索被他给掐断了,要不要缉捕他?”冯达忍不住说,“看着他在咱们的眼皮底下行凶作恶,我真恨不得马上把他缉拿归案。” 倪震说:“他刚逃跑,我们一时也不一定能抓住他。这家伙的社会背景极深,弄不好会打草惊蛇。我们现在需要的是稳打稳扎,他刚才跟李涛提到的移民加拿大,很可能是真的。因为他料不到我们先他一步在房间里安放了窃听器和针孔摄像机。后天,我们要在机场步控,张开口袋等着他自己往里头钻。现在,我们所要做的,就是通知桃源新村全体员工配合好我们的工作。冯达,你马上通知桃源新村的老总,我有话要和他当面谈。另外,我们要再一次在他家和他的公司附近布控,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如有意外,立即抓捕!” 回到局里,一个女人出现在倪震面前,倪震一看,这个女人竟是白樱花的母亲。她说:“倪队长,我已经在这儿等了你好长时间了,我有一些东西想交给您,或许对你们破案有用。” 倪震接过一看,原来是一张软盘、一本日记和一张cd。打开日记、软盘和cd一看,里面的内容触目惊心。倪震暗想,神秘的幕后人,该是你现形露出真面目的时候了。 第二天的滨海市报纸电台报出了这样一条新闻:桃源新村432房间内发生了一起凶杀案,被害人李涛已经中毒致死,凶手下落不明,警方现在全力追捕之中……这天早上,滨海市国际机场,一个穿着十分考究的中年男子正在进行护照的检测,服务小姐看了看护照,极有礼貌地站起身说:“对不起,这位先生,请跟我来一趟。” 中年男子随服务小姐来到一个房间,倪震正眯着眼睛冲着他笑呢!见他一进门,倪震起身笑道:“纪总,你终于来了。”中年男子说:“倪队,您在说什么,我是去加拿大考察的。”倪震说:“纪总,你以为我们真的无缘无故会在这儿等你吗?这个,你总不会不认识吧!” 倪震说着从皮包里掏出一张相片来,相片上竟是李涛和他在桃源新村三楼432房间大酒店内的一幕! 倪震说:“纪总,经查明,4·27特大杀人碎尸案的受害者就是你的昔日情人、市歌舞团的白樱花。刘宣和他的女友梁美娟的死都与你有关。对这两起案件,我们已经掌握了大量的人证物证。经过调查,刘宣幕后的老板就是你纪总,刘宣只不过是你雇佣的一个杀手而已。你利用你手中掌握的大量的关系网,大肆贿赂掌握地产投标权的市政要员们,将滨海市房地产的行业独家垄断了。白樱花的母亲交给我们她女儿的日记以及这几年给你们送钱的软盘记录和悄悄拍下的cd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为了夺到投标权,你甚至让你的情人白樱花满足那些要员们的私欲,白樱花日记中记述下了这血泪斑斑不堪回首的过去,绝望的她欲将那些真相上诉检察机关为要挟,你害怕了,就利用刘宣将其骗到了梁美娟家残忍地杀死了她。 当刘宣完成这个任务时,你怕事情败露,又利用李涛杀了刘宣和他的女友梁美娟。当案情日益明了的时候,你又设法除掉李涛。可你怎么也想不到,李涛还活着。为了稳住你,我通过媒体散布了李涛已死。你本以为这一切做得是天衣无缝,可你的所作所为被另外一双眼睛密切地注视着,这个人我想你也会认识的,陈晓,让纪总认识一下。” 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走了进来。纪伯雄惊得目瞪口呆。原来,这姑娘就是平素里在他身边不动声色只知道工作的保姆芳芳! 倪震说:“就是她暗中帮了我们的大忙。你雇李涛除掉刘宣和梁美娟被她听了一清二楚,陈晓告诉我们,李涛开的北京吉普车是你给买的,我们也就是通过这条线索才发现李涛的,可你知道她为什么举报你吗? 我来告诉你,她就是郑隆的女友陈晓。因为郑隆掌握了你大量贪污受贿的证据,你就利用一起意外的车祸残忍地杀害了他,而这个凶手就是被你灭口的刘宣。凭着刘宣在一个笔记本上的记录,我们得知,郑隆就是被你授意刘宣在2002年5月21日在他下班的路上撞死的。陈晓感觉他死得蹊跷,隐名到了你家当保姆来搜集你的犯罪证据。你想知道我们是怎么知道陈晓的真实身份的吗?接到举报信之后,我就让人做了文件鉴定,结果表明,这封举报信出自一个女性之手。我分析知道这些情况的肯定是你身边的人,这个人会是谁呢? 为调查郑隆的死因,我们曾对郑家做过调查。从郑母嘴里,我们了解到,郑隆的女朋友叫陈晓,自从儿子出事后,她再也没来过。这时,我发现,芳芳的长相和你家的小保姆长得酷似。由此,我做了个大胆的推理,郑隆的女友会不会就是那个当保姆的芳芳呢?于是,我派人去了职业中介机构调查了芳芳的情况,经过档案的文件检测,芳芳就是郑隆的女友陈晓。有一次你们和刘宣在一起的谈话,无意中谈到了当年撞死郑隆的往事,被躲在门外的陈晓听见。她是个聪明的姑娘,知道自己的力量很弱,但凭这一点还不能将你们绳之以法。因为她知道,在滨海市,你是翻云覆雨的人物,弄不好非但仇还没报,自己的命就丢了,所以,她一直在等待时机。 机会终于来了。当我到你那调查时引起了她的注意。随着事态的发展,陈晓觉得时机已到,就向我们举报。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要狡辩的吗?” 男子说:“倪震,没想到我纪伯雄聪明一世,还是栽在了你的手里!” 面对陈晓正义的眼神,纪伯雄低下头来。这一正一邪的较量,邪终不压正,因为,人间自有公理在。同样是对情人,纪伯雄为了自己的私利,让情人这朵美丽的野樱花过早地凋落,而陈晓却能忍辱负重为死去的男友鸣冤,其情可昭日月! 轰动滨海市的“4·27特大杀人碎尸案”终于真相大白,接下来,倪震他们所要做的,就是顶住一切压力,揪出那些和此案有牵连的赃官贪官们…… 望月山庄枪案 一个风雨飘摇的子夜,w市副市长许凤山家的保姆陈红去关二楼的窗子,当她刚刚打开挨着楼梯的那间房门时,门铃“当啷啷”地响了起来。听门铃急促的声音,陈红就断定,是许凤山大儿子许斌回来了。许斌属“夜猫子”的,害得陈红常常半夜从被窝里起来。陈红反身下楼,撑了把雨伞,急匆匆向大门走去。 这所宅院坐落在市郊,许凤山喜欢这里交通方便、空气清新,所以,就将家安在这里并给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望月山庄。 “当啷啷——”门铃仍然急促地响个不停。陈红有些烦了,使着性子,猛然将门一拉,出乎意料,门外站着的是个女人。只见她头发乱蓬蓬湿漉漉的,水珠正从她额前的刘海上向下淌着。 陈红疑惑而警惕地盯着她,将身子堵住了门口。还没等她说话,女人先开口了:“陈红,不认得我了?”陈红定了定神,把那人上下仔细地打量一番,终于认出,这女人竟是许家的儿媳妇杜娟! 陈红想伸出手去,把她拦在门外,可杜娟便一阵风似的穿过庭院,咚咚咚地上了楼梯。陈红连忙插好门,紧跟着也上楼去。可当她走到楼梯拐弯时,突然,听得楼上“当”的一响,震耳欲聋。她吓得心肌倏然一抖。这是什么声音,是风刮窗子响吗?不对,好像是枪声。她本能地感到出什么事了,双膝不禁软了一下。接着,又是“当”的一响。枪声!是枪声!她听清了,就在楼上。她什么也不顾了,快步向楼上跑去。当她快到楼梯口的时候,只见杜娟手里掂着手枪慌慌张张地奔了下来。陈红恐惧地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杜娟趁机冲了下去,转瞬间被夜色吞噬得无影无踪。 楼上楼下的人全被这奇怪的声音弄醒了。挨楼梯的那间屋里亮着灯,门半掩着,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向门口跑去。 睡在床上的许凤山副市长头已歪在枕下,直挺挺的,一动也不动,血从床上滴滴答答地流着,地板上涌起了红红的一片。 他死了,身上带着两处枪伤。 许凤山的妻子马兰扑在丈夫身上哇哇大哭起来。 陈红倒还镇静,连忙把马兰拉开,打电话报了案。 刑警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案发现场。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许凤山身中两枪,法医初步签定,许凤山被枪击致死。根据陈红提供的线索,凶手系许家的儿媳妇杜娟无疑。于是,刑警队分几路追捕杜娟。两个小时后,杜娟在野外被抓捕归案。凌晨,杜娟被押进了审讯室。 在经过了审讯一些必要的程序过后,负责审讯的孙局长问她杀了谁,当杜娟回答说她杀死了许斌时,审讯席上一个个诧异地面面相觑。孙局长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让杜娟再说一遍。可杜娟的回答仍是许斌时,孙局长这才相信杜娟的话。他告诉杜娟,许斌活得好好的,她杀死的是许副市长。 “啊?”杜娟猝然仰起了头,疑惑地盯住孙局长的脸,“不,我没杀他,便宜了他!”她满面怒容,嘴唇有些颤抖,痛楚而遗憾地摇了摇头。 孙局长就问杜娟是不是说错了,杜娟说:“我真的没杀他,我上了二楼,许斌的房门虚掩着,我拉开灯,许斌像死猪一样睡在床上,我冲他打了两枪,然后,又去杀许凤山,他的门上得很紧,开不开。这时,我听得陈红在上楼,里边屋里也有动静,就饶了他……” 孙局长恍然大悟。清晨,他访问马兰的时候,她说,这些天,许斌不在家住,老头子就睡在许斌的屋里。于是,孙局长问:“这么说来,你的目的是要杀死许凤山和许斌父子俩?”杜娟点了点头,孙局长告诉她说,昨天晚上她枪杀的是许凤山,并问她为什么要杀害他们。 杜娟没有马上作声,缓缓地仰起脸来,朝着审讯席上威严的人们怯怯地望了一眼说:“这,全是他们逼的!”然后,她下意识地镇定了一下情绪,如泣如诉地讲了起来。 杜娟大学毕业后一心想找份好工作,有一次在火车上遇见了时为w市市委办公室主任的许凤山。两个人聊得挺投机,当许凤山知道她想找份好工作苦于无门时,就答应她把她调回w市。杜娟当然乐意了,可他们毕竟素不相识,所以,她并没把这件事当真。 许凤山的话真灵,不到一个月,杜娟竟然真的接到选调到w市的通知。许凤山接到杜娟启程的电报,便派车把她从车站接到自己家中。不过,杜娟没想到,许凤山竟让她献身来报答他。就在杜娟不知所措的时候,许凤山的夫人马兰走了进来。她一下子相中了杜娟,让她当他们家长子许斌的媳妇。杜娟见许斌风度翩翩,再加上怕拒绝后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也就点头同意了。于是,杜娟住在许家了。不久,在许斌的一再要求下,便和他同居了。可她没想到的是,无论她怎么要求,许斌就是不结婚。 就这样,杜娟在许家生活了两年,她怀孕了。也就在这时,许斌突然对她不那么热情了。有一次,杜娟无意间在许家另一处房子里,发现许斌和一个女子睡在一起。两个人吵了起来。许斌抬手指了依然安详地躺在床上的那女子说:“这才是我的妻子,我喜欢她,她比你年轻,比你漂亮。你明天就滚出我们家!” 杜娟伤心透了,可她还希望许斌回头。第二天下午,杜娟下班归来,马兰把她叫去说:“……我们大老远地把你办来,实指望你和许斌好好地过呢,你人好,心眼也好。谁知,许斌他,又和省歌舞团的一个姑娘恋上了,比他小十岁哩,那姑娘像风流鬼般地勾留他,俩人现在分不开了。我劝他,他听不进去,他从小任性惯了。只要决定下来的事情,八头大牛也拉不回来……幸亏你们没去登记。这也好,省得办离婚手续。”杜娟一切都明白了,他们母子为什么不同意登记结婚。尽管她向马兰说自己已经有了身孕,可马兰和许斌并不为所动。没办法,杜娟只得含泪离开了许家。 第二天,杜娟做了流产,要好的女友周敏去照料她。然而,舆论似乎对许家不利。许凤山对自己管辖领地燃起的与自己脸上无光的舆论之火,有些不安了。于是,他又把杜娟调到一个药厂里当包装工。后来,经过努力,她成了这个药厂里的一名出纳员。然而,命运之神并没有这样轻易地放过她。一天,周敏突然告诉她,许斌出车祸了,断了一条腿,那个省歌舞团的姑娘一见许斌没了一条腿,就和许斌分道扬镳了。马兰怕儿子找不到媳妇,放出风来让杜娟回去。没过几天,马兰果然找杜娟来了。无论马兰说得多好听,可杜娟就是不答应。马兰只好灰不溜丢地回去了。没过几天,厂长把杜娟叫到办公室,劝她嫁给许斌。杜娟也隐隐觉得,许家又在背后捅刀子了。她把这件事和周敏说了,周敏给她出主意说要想摆脱许家,结婚是最好的办法。于是,周敏又把她介绍市科委的胡清河,杜娟和胡清河闪电般地登记了。然而,就在他们结婚的当天,几个法警闯进来,以贪污罪为名逮捕了杜娟。无论杜娟怎样申诉,她最终还是以贪污罪被判了三年徒刑。在狱中,她几乎夜夜做噩梦,可盼到从监狱大门走出来,找到胡清河的时候,胡清河却判若两人,不再理她了。 又一个希望破灭了,杜娟思前想后,决定给同住w市的哥哥徐大鹏打电话。徐大鹏在w市警察学校当教员,和杜娟家住在一个大杂院里,他对她关怀备至,把她当做小妹妹一样。晚上,周敏值班,屋里只留下杜娟一个人了。八点半,徐大鹏来了。见到徐大鹏,杜娟眼里的泪水再也憋不住了。徐大鹏说他什么都知道了,杜娟对徐大鹏说她准备告他们。徐大鹏气愤地让杜娟上北京告许凤山。一提北京,杜娟忽然地想起了半年前患癌症去世的妈妈。妈妈临终前告诉小妹杜梅说,杜娟不是她生的,是一个乡下女人送的。杜娟停止了啼哭,睁大了眼,惊讶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徐大鹏摇了摇头。正说间,门开了,从门口闯进几个人来,不由分说把徐大鹏扭走了。领头的竟是瘸了一条腿的许斌!许斌抓住她的胳膊非要她回家,一股怒火从杜娟心头陡然升起,她给了许斌一个耳光,然后踉踉跄跄地跑了。杜娟越想越憋屈,她感到前途无望,第二天,她去了郊外河边给母亲烧纸,这时,天又快黑了,她往哪里去呢?她又一次想到死了。于是,她向河边走去……杜娟正说着,孙局长打断她,问她杀害许副市长的枪是哪里来的。杜娟说捡的。见孙局长不相信,杜娟说,就在她要穿过树林去跳河的时候,看见一株柳树杈里,放着件军衣和军用挎包,她一看,挎包里有一支手枪,五发子弹。于是,复仇之火又在胸中点燃了。于是,她就去了望月山庄。做完案后,便把那只枪扔在化肥厂南侧的污水沟里去了。杜娟对杀害许凤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孙局长觉得没有什么再问的了,便让记录员把审讯笔录递给杜娟过目签字画押。 就在这时,大家刚说要走的时候,刑警队长邹鸣从门外风风火火地闯进来说:“经过鉴定,许凤山身上的两处枪伤系死后伤。”邹鸣的声音不高,然而,却像一个猝不及防的雷霆在房顶炸响了。大家心里都明白,如果是死后伤那就意味着什么。 许副市长身体很好,没有可以引起猝死的诸如高血压或心肌梗死之类的病症,孙局长对他是了解的。如果不是因枪杀击毙,那他是怎么死去的呢?孙局长问邹鸣鉴定结果可否准确。 “毫无疑问。”邹鸣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退一步讲,假设许副市长的枪伤是生前伤,那么这两处枪伤是不会或者说是不会立刻使他毙命的。陈红和许家的人都听到两声枪响,死者的身上也只有两处枪伤,这是完全吻合的;可是,伤口一处是在左大腿,一处在腹部。很明显,射在大腿上的子弹是不会致人死亡的。而射在腹部的子弹,嵌在肠内,也不会使他毙命的,至少是不会当场死亡的。” 顿时,大家被邹鸣入情入理的分析折服了。 “那么,许副市长是怎么死的呢,猝然病变,还是……” 孙局长话音未完,邹鸣便接口爽声答道:“氰化钾中毒。” “啊?”孙局长脸色刷地黑了一下。 邹鸣连忙掏出了化验单,递给了孙局长,说:“我们取胃液化验的。” 顿时,大家的脸上又重重疑云。是谁用氰化钾杀害了许凤山呢,是杜娟,还是别的什么人?这案子太奇了!公检法的几位领导,额头上沁出了密密的一层汗珠,此刻,都感到在许凤山被害案上,只以为亡者死于杜娟的毙击,连伤口也未经详细勘察,仅仅进行了简单地拍照,又一味急于结案,然而,却险些闹出乱子来。是啊,若不是邹鸣复验伤口,若不是他认真细致,恐怕很快就要宣判执行了,那样就会放纵了真正的凶手。想到这里,每个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孙局长额头那本来不太明显的川字纹蓦然像被凿子凿过了似的,吩咐邹鸣:“你拿出个侦查方案来,回局马上部署行动!” 化肥厂位于市区的东北部,在杜娟交代的抛枪地点,刑警们摸到了一把“六四式”手枪。 用清水洗过之后,枪号清晰地显露出来。 回局之后,邹鸣立即到技术科进行枪支痕检;嵌在许凤山身上的两颗子弹,正是从这把手枪打出来去的。枪是谁的,怎么到的杜娟的手里?这是一个待解之谜。邹鸣隐隐觉得,这支枪上潜藏着一条通往寻找凶手的线索,或者说,这支枪很可能就是打开整个案件的切入点。他决定抓住这条枪的线索顺藤摸瓜了。于是,他和刑警小徐到看守所又一次提审了杜娟。 “是的,这枪确实从树林里捡的。”杜娟一口咬死。 “杜娟的话未必是真的,”小徐对邹鸣说,“世界上哪来那么巧的事,她想杀人,大自然之神,就赐给她一支枪!鬼才相信哩!”小韩的想法和邹鸣的合拍了,他微微地点了点头。 邹鸣在想,杜娟在周敏家里被“捉奸”之后才起了杀人意念的,从她挣脱开许斌,到向许凤山开枪,仅一天之隔,在这一天里,没有什么人报失枪支。可见,那支枪是向人借的,她之所以一口咬死“郊外拾枪”,是怕祸及他人。从她一天内就那么得心应手地弄到手枪来推想,枪的主人不会太远,很可能就在本市。而且,枪主人与杜娟有着比较密切的关系,或者干脆说两人是同谋犯罪。因为,一般人是不会将枪轻易借人的。他们来到了储存技术资料的档案室。资料员很快查了“六四式”枪号的登记卡。持枪人:徐大鹏。 “啊,是他!”邹鸣失声自语,心里咯噔一下,呆呆地望着登记卡陷入沉思。对徐大鹏,邹鸣并不陌生。他是w市警校的教员,两个人曾在一起工作过。邹鸣从化验室出来,带着化验结果去向孙局长报告的时候,路上碰上了华兴街派出所的牛所长。牛所长告诉他,就在许凤山遇害的头天晚上,许斌组织了帮小兄弟,到周敏家去捉杜娟与徐大鹏的奸,眼下还不知徐大鹏的下落呢。此刻,邹鸣猜想,不管奸情存在与否,杜娟从监狱出来就找到徐大鹏单独密谈,说明两人关系是密切的。于是,在他的脑子里杜娟与徐大鹏之间,自然地显现出一条关联线来。徐大鹏的枪怎样到杜娟手里的呢,她向他要的,还是他给她的;什么时候给的,在捉奸之前,还是捉奸之后。不管怎么说,在他俩见面之后,杜娟用徐大鹏的枪去行凶,徐大鹏是有共同犯罪之嫌的,或者干脆说,就是同谋。因此,抓到徐大鹏,是当务之急。 “上车!”邹鸣向小徐挥了下手,“到许凤山家!”他决定找到许斌,刨根问底,顺水推源,追寻徐大鹏的下落。一路上,邹鸣翻来覆去在想,这氰化钾与枪,是怎样一个关系呢?可是,苦思冥想,绞尽脑汁,却总也理不出个头绪。 “会不会是这样?”小韩眨了眨眼睛,“凶犯先投了毒,可又怕许凤山不上圈套,又迫不及待地策划、实施了枪击。”可杜娟并没有在许家,那么,这个下毒人又会是谁呢?他为什么要谋害许凤山?他与杜娟是合谋还是另有蹊跷? 来到许家,邹鸣问许斌,前天晚上,他们在周敏家捉奸把徐大鹏弄到哪去了。许斌说他那班抓的是杜娟,徐大鹏是他的同伙二杆儿带人抓的。许斌听二杆儿说,他把徐大鹏锁在他屋里,叫她妹妹看管,他妹妹说,徐大鹏昨天上午九点跳窗户跑了。邹鸣猛然回头说道:“看来,徐大鹏跑出去后,与杜娟见面了,枪,很可能就是在那天傍晚交给她的。” “那么,氰化钾呢?氰化钾哪来的?又是谁下的毒呢?毒药下在什么里面?”小徐问。邹鸣说,茶、饭、水果都化验了,没有发现什么。邹鸣沉吟了片刻,说:“我想,我们应把着眼点放宽些,许凤山在世时,肯定得罪了不少人。会不会是另外一位仇家下的毒呢?只不过,杜娟枪杀许氏父子恰好和这个投毒案是一种巧合呢?”邹鸣在想,如果是徐大鹏把枪主动借给杜娟这不等于自我暴露吗?发枪时候都有登记,莫说他是警校专业教员,就是一名普通新兵都会想到这一点的。现在,首先要了解的是徐大鹏的下落。邹鸣想到这儿,决定要许斌带路去找二杆儿。 快到二杆儿家的时候,突然,一个身影从二杆儿家跑了出来,转眼就消失在一个胡同口不见了。 当邹鸣站在二杆儿家的大门口的时候,从院里传出了争吵声。“你,一个姑娘家,竟把他藏在屋里过夜,不害臊!”这是个年轻汉子的声音。“我不藏就让你们把他打死了,你们非法拘禁!”一个姑娘的声音。邹鸣进去了,院子里站着个黑汉和一个姑娘。邹鸣明白,那黑汉就是二杆儿,那姑娘就是他的妹妹了。 “怎么回事?”邹鸣瞥了他兄妹一眼。“哎,这不公安局的来了。”二杆儿冲妹子说,“徐大鹏是杀人犯,你把他放了……”“我,不知道他是杀人犯。”姑娘怯怯地望着邹鸣。“徐大鹏刚走吗?”邹鸣问。“昨天,她对我说,上午九点徐大鹏跳窗户逃跑了,没想到被她藏起来了,所以……”二杆儿抱歉地望着邹鸣。“啊,”邹鸣冲二杆儿道,“你等一下,我跟她谈谈。” 姑娘叫春菊。邹鸣见她神态紧张,便扯几句闲话缓和一下气氛。“真的,我不知道徐大鹏是杀人犯。”春菊急于辩白倒先扯入了正题。“他的问题还在调查中。”邹鸣和颜悦色地望着春菊,“徐大鹏一直在你家吗?”“嗯,我哥他们要治他,我把他藏进我的里间屋里。”“你认得他吗?”“认得,半年前我下夜班,一个流氓用刀子把我逼到一个胡同里,亏得徐大鹏赶到救我,这回我救他。”这当口儿,一个念头在他脑子里闪过。原来他分析,在十八日下午徐大鹏与杜娟见面并在那个空档里交枪了。可杜娟在许凤山家开枪时,徐大鹏正被春菊隐蔽在她的房间里呢。离开春菊房间,邹鸣找到二杆儿,问道:“你们为什么抓徐大鹏?”二杆儿满不在乎地说:“那,都是许斌安排的,我们都听他的……”邹鸣说道:“你们怎么非法拘禁人!”“他,可他是凶手啊!抓他算什么?”“你们抓他的时候就知道他是凶手吗?凶手应当扭送公安机关!”二杆儿张口结舌,无以答对了。 从二杆儿家出来,邹鸣想,徐大鹏此时下落不明,必须再对他进行细致的了解。于是,他决定去警察学校再对徐大鹏进行更进一步的了解。 在警察学校值班的张校长一见邹鸣,便说:“为许副市长的案子吧,我早就听说了。”“知道了就不用我讲了,”邹鸣一边坐一边笑笑说。“听说,杜娟用的枪是徐大鹏的?”张校长神色诧异。“是,我正是为这来的。”“他的枪早就丢了!”张校长睁着大眼脱口而出。“啊?”邹鸣眼皮一连眨了好几下,“什么时候丢的?在什么地方?”“去年,他出差的时候,住在一个军人招待所里丢的。” 邹鸣的疑团解开了。杜娟讲的拾枪的事是可信的。可这偷枪的人是谁,为什么偷枪;这投毒人是谁,为什么投毒?他眼前出现了一连串的问号。投毒案毫无眉目,理不出一条像样的线索来。他隐约觉得,这是一个奇特的案件,凶手谋划得十分缜密,简直无懈可击。案子的切入点在哪儿呢? 第二天清晨,邹鸣又一次走进许家宅院。在他看来,凶手很可能是与许家有过节的人,他要许家人好好回忆一下谁与许副市长有仇。 按着邹鸣的要求,许家人左思右想,也没找到一个与许凤山有仇的人。出事那天晚上,也没有人来找过许凤山。 邹鸣问马兰许副市长最近吃过什么药没有,马兰拿过一盒“男根”来说:“他这半年没吃别的什么药了,最近吃起了这个。”邹鸣明白,这种药是一种新产品,不过w市的药房还没见,市政府的小药房更是不会有的。邹鸣接药在手,端详了一番抬眼问这药是从哪来的。马兰说:“郑晓涛带来的。”邹鸣问郑晓涛是什么人,马兰介绍说,他是许凤山的老同学、b军区郑军长的儿子,省里蒋副省长的外甥。 “双料高干子弟。”邹鸣将眉一扬,说道,“他常来吗?” “常客,这些天来他就住在我们家,”马兰眨着眼睛,颇带炫耀地说,“一个月前,蒋省长的秘书孙伟打来的电话,随后他便来了,带着郑军长的亲笔信……” “他在哪儿工作?” “在a军区政治部。来w市接兵的。” “他怎么不住招待所?”马兰嗫嚅了一下,欲言又止,拽了拽邹鸣的衣角,向他使了个眼色。邹鸣会意地跟她来到她的卧室。马兰悄声对邹鸣说:“他来后的第三天,孙伟又来了电话,问我们看郑晓涛这小伙子怎么样,我说小伙子挺好的,忠厚、懂事。他说看长相怎么样?我说,美男子哩。他嘻嘻嘻笑了阵子,说,蒋省长让我把他外甥和你家丽娜牵个线哩。看来,蒋省长挺喜欢丽娜呢……我和老许商量过了,只因丽娜不在家,还没给她说哩。”马兰还说,郑晓涛对许凤山好着哩,这不,刚走几天,就给老许寄东西了。 “什么东西?” “哎呀,陈红接的,我还没见呢,这得问她。” 邹鸣刚说要找陈红,忽然,从门口进来个五十来岁的汉子。邹鸣认得,这人是政法委副书记赵正。他许凤山一手提拔起来的,也是许家的常客,常客半个主,许家之东西放在哪儿,他都能说出个七七八八来。赵正冲邹鸣礼貌地点了点头,便不言不语地走到屋子尽头,举起手来,在立柜顶上摸索。一会儿,便摸出一盒标着“性激素”、内装十粒的药丸。赵正打开药盒一看,是些红色胶囊的药。倒出一数,九粒。 “啊,少了一粒!”马兰尖叫一声。赵正蹙起眉望着那九粒药丸。邹鸣问马兰这药是哪儿来的,马兰疑惑地摇了摇头。赵正说是政府医务室洪大夫在许副市长遇难的那天下午给的。赵正说,他听说是药物中毒,就忽然想起这码事来。他给老许药的时候,他正在许凤山的办公室里。 “洪大夫?没听说他和老许有什么过节呀?”马兰有些惊讶。邹鸣说,他们之间也许有过节,只不过不为外人所知罢了。邹鸣吩咐小徐:“你马上去找洪大夫,问他性激素的来源,是许凤山向他要的,还是他自己主动送的,盘问时要察言观色,但要注意策略,讲究点艺术,不要打草惊蛇。” 小徐走后,邹鸣拿着其余九粒‘性激素’去化验了。化验单很快出来了,没有氰化钾反应。邹鸣想,类似这样用带胶囊的药物投毒案,会不会是凶手把最上边的一粒内装上毒物,为的是不留痕迹呢? 从化验室出来,邹鸣回到办公室。小徐从市委打来电话:“洪大夫两天没上班,家里也没有,看来是跑了!”接了小徐的电话后,邹鸣便给蒋省长的秘书孙伟和a军区打了去电话,话筒刚放下,赵正又来了电话。赵正的电话很急,要他马上到那里去一趟,他正在许凤山生前的办公室里等着他。可他刚要出走,陈红风风火火地堵住了他……马兰忙乎了一天,有些累了,正休息,门开了,进来一个男子,这人高高的个儿,魁岸的身材,很是帅气。“马姨。”他进门便甜甜地叫了一声。“郑晓涛!”马兰顿时来了精神,一骨碌下得床来。“你看,你走了这么几天就出了这么大的事。”郑晓涛倚马兰身旁坐下,“凶手抓住了吗?”马兰神情悲凄:“还没哩,却抓到个杜娟。”“舅舅让我来看看您。他说开追悼会的时候,他要来的。”郑晓涛低沉地说。“多亏他惦着。”马兰说着抬眼端详了郑晓涛一下,“丽娜来了,你们见见。”说完,她把刚刚从外地读大学的女儿丽娜叫进屋来。丽娜走过来与郑晓涛见过面,握过手,各自坐下来了。马兰脸上掠过了浅浅的一丝笑,瞥了丽娜一眼说:“这是郑军长的儿子,蒋省长的外甥,政治部的……” 正说间,邹鸣进来了。马兰赶紧介绍双方。郑晓涛一听邹鸣是刑警队长,便急忙站起伸出手要与邹鸣相握。邹鸣却虎视眈眈,手起掌落,叽里咔嚓,一副铮亮的手铐卡住了郑晓涛的手腕。一时间,马兰张口结舌,丽娜目瞪口呆!郑晓涛没有发作,没有垂下头去,一声未响,漠然的脸上掠过了一丝冷笑。马兰猛然醒悟了,把脸一黑,将沉寂的空气冲破了,直呆呆地望着邹鸣,厉声道:“他,莫非是凶手?”“是的。”邹鸣一字一顿地说,“他不是郑军长的儿子,也不是蒋省长的外甥,更不是什么政治部的干部,他是骗子,是杀害许副市长的真正凶手!”说完,把他带了出去。 原来,邹鸣是从那盒性激素药上引起警觉的。当时,他就疑心是郑晓涛搞的,因为在发现激素之前,马兰已经拿出了郑晓涛给许凤山的男宝;男宝与激素是同功能的药。可以推想,郑晓涛是投许凤山之所好而为之;许凤山也不可能把找这种药的事告诉更多的人。可是,当他正准备去询问陈红,郑晓涛寄来什么东西的时候,赵正说这性激素是洪大夫搞的,而且,他是目击者。于是,邹鸣拿不定主意了,便使派小徐与洪大夫进行正面接触,他去查询郑晓涛的来历。他先给蒋副省长的秘书孙伟去了电话,贾秘书回道,蒋副省长根本没有什么外甥,他也没有给许凤山打电话介绍什么人去。于是,邹鸣推断,这郑晓涛很可能是来历不明的骗子。 为了进一步落实,他又给a军区打电话。a军区郑军长没有儿子,政治部也没有叫郑晓涛的。也就在这时,他接到了赵正的电话,让他速到许凤山生前的办公室去,可是,陈红闯进去了,陈红告诉他说,许凤山遇害的那天上午,接到郑晓涛的那个邮件,就是性激素药。至此,两盒性激素,究竟哪盒里放了毒药,还是一个难分难解之谜,特别是洪大夫的失踪,更使这个谜团蒙上了一层浓厚的雾纱。 然而,雾团被一层一层地驱散了。赵正在许凤山的办公室找到了一盒性激素药。“这盒药是怎么回事呢,口封得好好的。”赵正疑惑地望着邹鸣。邹鸣不假思索地说:“这就是洪大夫给他的那盒。”赵正有些莫名其妙:“他为什么不拿回家呢?”邹鸣道:“这盒是下午拿来的,在上午的时候,家里已收到郑晓涛寄的一盒,所以用不着马上往回拿了。”“什么,郑晓涛?”赵正眼里射出一束问号。“就是蒋省长介绍到老许家去的那个吧?”“嗯。”邹鸣告诉赵正,许凤山一家受骗了,那是个骗子。邹鸣回局与孙局长汇报之后接到了陈红的电话,陈红在电话里说,郑晓涛回来了。于是,邹鸣急匆匆地到了许家……至于洪大夫,经查,他岳母病故,奔丧去了,只不过闹了场虚惊。 审讯进行得相当顺利,被告对在邮寄的性激素的胶囊里投放氰化钾毒害许凤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郑晓涛是他的化名,真名叫马自达。 马自达交代了他的作案经过。 马自达说,他妈妈叫邱梅。1976年夏天,邱梅的丈夫马石匠救了一个叫许凤山的知青。为救许凤山,马石匠被急流冲走了,邱梅成了寡妇。许凤山说:“邱梅,你不用太悲伤,今后我养活你们娘俩。若不嫌弃,我就来当孩子的爹吧。”许凤山那几句肺腑之言把这个年轻、善良,美貌女人的心暖过来了。他抱住了她,她也搂住了他。许凤山回城的时候说等一切安置好了就来接她。她也悄悄地告他说她有了身孕。 不久,邱梅分娩了。生了个女孩。女孩六个月的时候,她带着一双儿女,到w市来找许凤山。然而,命运之神,竟那样戏弄着她。许凤山已经另有新欢,为了怕事情败露,竟然蒙骗娘仨在土地庙里等候,然后又送来下了剧毒的罐头。幸亏一盒罐头被小自达弄碎,一条野狗吃了罐头当场就死了。一气之下,邱梅的奶汁枯竭了,女孩儿饿得哇哇哭,邱梅没盘缠了,只好沿途乞讨。后来,邱梅病了,马自达走不动了,怀中的女孩奄奄待毙。在路上,邱梅把女孩送给一个北京的过路汉子。临行前,邱梅打开蓝布包袱,把女孩的一件红花背心从中扯开,交给那汉子一半,自己留下一半,说:“日后,凭这个背心相认吧,但愿我们母女还有见面之日。”汉子心地善良,点了点头,装好半块红花背心,抱起杜娟走了。从此,她们母女再未见面。 邱梅把希望都倾注在孩子身上,自达慢慢地长大了,复仇的火焰在马自达的心底熊熊地燃烧起来。他决计给妈妈报仇,给失去的妹妹报仇。于是,开始了对许凤山的调查。他了解到许凤山的一个老同学是a军区的一个军长;又了解到许凤山官瘾很大,对顶头上司善干巴结,他还听到那位副市长的风流韵事……他闯入某部招待所,偷了徐大鹏的枪。继而,以军长的儿子、蒋省长的外甥的身份打进许家。 投毒后,他躲在牛尾河畔的绿树丛中,当他下河洗澡归来的时候,放在岸上林中的六九式手枪不见了……马自达几乎是一口气讲完的。 马自达刚刚叙述完作案的经过,失踪的徐大鹏和一个年轻姑娘走了进来! 邹鸣问徐大鹏这些天去哪儿了,徐大鹏说,他从二杆儿家出来后,听说杜娟杀了许凤山,便往北京打电话给她妹妹杜梅报信去了,可杜梅不在北京,到e县去了。他又追到e县,见到了杜梅。徐大鹏向邹鸣介绍说,跟他同来的年轻姑娘就是杜梅。 “你给我们找了不少麻烦。”邹鸣冲徐大鹏笑了笑说。“听说了,我是重大嫌疑犯。”徐大鹏说。 杜梅二十二三岁的样子,虽然与杜娟不是同父同母,可跟杜娟长得真有点相似。只见杜梅眼里噙起了泪水。从挎包里慢慢地掏出半块小小的红花背心来,递给邹鸣抽抽咽咽地说:“……这是我爸在庙里抱杜娟姐的时候,她妈妈送给我爸的;爸爸死后,交给妈妈,妈妈临终时,交给了我,要我拿了这背心,去e县找那个邱梅,叫杜娟姐认母。” 接着,她又掏出了另半块红花背心来,说:“这是邱梅从箱底拿出来的。”杜梅把两半块红花背心往一块对了对,正是一个,严丝合缝的。邹鸣望着背心长长地呼出口气来,自言自语:“哎,真没想到啊!” 此时的杜梅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滴落下来,望着邹鸣说:“我杜娟姐还能出狱吗?”邹鸣轻轻地叹了一声:“法律是神圣的。”杜梅低头道:“妈妈临终前,嘱咐我说,大鹏哥人忠厚,心眼好,待杜娟姐出狱后,叫他们成亲呢……” 这时突然一声雷鸣,雨,像天塌般的倾倒了下来,把邹鸣堵在了楼门口。透过那哗哗的雨声,邹鸣想起杜梅那番话,那声音,像一把钝器,在心头撞击着,不知什么时候,泪水早就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