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文件》 第一章 永恒 吕祖谦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记得他出生那会儿，黑云密布，电闪雷鸣，大暴雨整整下了三天三夜，冲垮了大坝，淹了运河，这本是件很正常的自然现象，充其量算得上的一场洪涝，但到了吕文曜父亲眼中，便是天嫉英才了，坚信自己的宝贝儿子绝非池中之物。 吕父是个粗人，在码头当个搬运工，靠一点可怜巴巴的工钱养活一家人，喜得贵子下自然欣喜地不得了，一向吝啬的他竟然喝了工友们喝了顿喜酒，酒桌上喝的烂醉如泥的包工头不禁感慨铁公鸡也有请客的一天啊。 回到家看着襁褓里的大胖小子，四十多岁的吕父高兴得很孩子似得，在院子里又蹦又跳的，但接下来他又发愁了，孩子叫什么名字好呢？要知道在乡下，多多少少受到点封建迷信影响，一个好名字都是要随着孩子一生的头等大事啊！ 为此吕父从邻居家借来本《新华词典》，找来村头的教书先生，足足给了两斤的花猪肉，眉开眼笑的教书先生才把孩子的名字定了下来，叫祖谦，和南宋的一位著名理学家同名，寓意孩子长大后做个文化人，做个人人羡慕的知识分子。 也许真的是那两斤花猪肉起了作用，吕祖谦不到四岁就能熟读《四书五经》、《晏子春秋》，别人家的小孩还在咿呀学语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坐在私塾里跟着听书了，等吕祖谦到了八岁，已经被村子里的人誉为神童，时刻被当父母的人当做教育自家孩子的典型例子挂在嘴边。 村子里穷，孩子一般到了这个年纪都得下田种地了，但吕父看了看自家的孩子，又瞧了瞧院子里三头满是肥膘的花猪，一咬牙一跺脚，把猪卖了换成钱，换到的钱全用来把吕祖谦送到县城里去读书了，最后还差点路费都是村子里的人垫的，用老村长的原话来说就是：“咱们这鸟不拉屎的地，难得有机会能能出个状元，老吕啊，你可不能糟践了啊！” 就这样，在一番哭哭啼啼中吕祖谦被送到了县城的寄宿小学念了书，吕祖谦倒也争气，从一年级到六年级，每次考试成绩都是名列前茅，老师和班主任都对他喜欢得不得了，每逢过节，吕父都会默默地把自家那件烫的发白的中山装穿上，挑着扁担越过三里山路赶到县城，为的就是给吕祖谦带两鸡蛋补补身体。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直到有天吕祖谦上了高中，有天他正在教室里上课，忽然门外闯进来一个男人，吕祖谦认得那是父亲的同事，男人额头上全是血，他拉着吕祖谦的手嗫嚅着说：“小吕啊，快回家看看吧，你爸不行了。” 十几年过去了，吕祖谦记不得当时的情况了，只能依稀记回忆起当时他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周围的一切都逐渐褪色，变得索然无味，他发了疯般的炮灰了小村子，草鞋破了，脚趾也肿了，衣服上全是烂泥，跌跌撞撞跑到了码头，得只得到了一则亲人逝去的噩耗！ 哭的稀里哗啦的包工头告诉吕祖谦，吕父当时正在码头卸一批捆好的钢材，结果吊车司机终于喝了酒，醉醺醺地把松开和移动按钮弄混了，半吨重的钢筋一下子砸在了吕父背上——几个赶去救援的工友看到情况后都吐了，尸体被砸的稀巴烂，连人的模样也分辨不出来了。 父亲死了，几个月后，悲伤过度的吕母也撒手人寰了，只剩下孤苦伶仃的吕祖谦一个人生活在这个世上，靠着码头的一大笔赔偿金过活。 双亲尽丧的打击令吕祖谦成绩一落千丈，从年纪第一一下子沦落到辍学打架的地步，几年后的高考，躲在家里酗酒抽烟吕祖谦被老村长把这皮鞭抽着疯狂补习，好在以前的底子还在，这才踉踉跄跄考上了一所二本大学，浑浑噩噩混了几年拿到了毕业证书后，终于被逼得走投无路步入了社会。 …… 摘下油腻腻的耳机，耳边满是嘈杂的声响，吕祖谦愣愣盯着余额不足的显示器，好半晌，才疲惫的叹出一口气。 你们猜的没错，故事中的吕祖谦就是我，一个不务正业游荡在网吧间的社会青年。 哎，也许哪天我忽然猝死了，也不会有人为我伤心吧。 吕祖谦自嘲地笑了笑，从怀里掏出支烟点上，眯眼静静感受着尼古丁燃烧带来的快感，颓废地瘫倒在皮椅上，只觉得人生彻底失去了意义。 “没钱没房没车，凭什么给我女儿幸福？” 花了三个多月的工资买了一大堆补品，满心欢喜地陪着女朋友一起去见岳父岳母，本想着展现一下男人气概，就算不能把事情定下来，起码也要对方父母知晓自己的决心，却没想到被岳母一句话就给顶了回来。 确实，一个没爹没妈的社会青年，平日里靠着电子竞技比赛赚的一点微薄薪水连养活自己都难，又凭什么让人家相信自己想要的幸福呢？虽说这个社会钱不是万能的，但总归是一项不可或缺的资本。 没有办法，吕祖谦只好硬着头皮保证再给几年时间，自己一定能混个出人头地的。 但是接着岳父大人又是一番大道理说德他哑口无言。 “再给几年？哎，不是我说你啊，打游戏？那不是不务正业吗？这，这，我绝不同意小雅嫁给一个玩物丧志的男人。” “是啊，小吕同志，游戏？职业？说好听点是跟上时代潮流，其实就是不务正业罢了。”岳母接着在一旁帮腔。 吕祖谦无言以对，是的，谁能知晓以后的事情呢？说不定哪天游戏市场就不景气了，说不定她会遇到更好的另一半呢？毕竟……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好吧，就算这一切都能解决，但还是绕不开一个最大的问题————两人之间真的还有真爱存在吗？ 五年恋爱早就磨平了两人对于爱情的期待和热情，剩下的只有麻木和习惯罢了，每天早晚的问候已经成了可有可无的事情，不经意间的一件小事也能引起两人的争吵。 物质和心灵的裂缝早就压得吕祖谦喘不过气来了，最后的结果无非就是在“好聚好散”和“不欢而散”之间选择一个罢了。 就这样结束吧，毕竟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当吕祖谦的女朋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就知道一切都结束了，不管是风风雨雨还是甜言蜜语都不再重要了，就让它们随风飘散吧。 在出租屋里嚎啕大哭了一晚上，吕祖谦终于接受了残酷的事实，不管怎么说，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怎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虽说如此，五年的情感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全忘记的。 悲伤就像一把刀子戳在心上，吕祖谦深吸了口烟，掏出手机打开那个熟悉无比的号码，颤抖着把它删除掉，结束了，都结束了，女朋友的父母说的没错，分手是为了大家好，游戏……说到底不过是他深埋心底的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罢了，可这个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为梦想而奋斗的愣头青了，梦想不能当饭吃，也不能给你想要的一切，都是假的……是虚幻的，一个搬砖的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成为董事长的，一个没什么出息的“网瘾青年”和一个坦途大道放在你面前，如何抉择，再明显不过了。 人要活的现实一点，他并不怪罪于别人，只怪自己，怪自己太过一厢情愿，不愿意认清现实。 他这么想着，眼眶却不自觉地红了。 眼神却在不经意间瞟到了显示器右下角一个的黑不溜秋的图标。 咦？没网费不是应该黑屏了吗？怎么还有图标显示？ 那是个吕祖谦从来没见过的标志，看起来像是一个不断旋转的黑洞，下面用英文写着一行字“forever”，意思是永恒。 永恒吗？呵，这世上真的有什么样东西是永恒的吗？吕祖谦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起来了，他抹干眼泪，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把鼠标悬浮在图标上双击。 顿时一个黄白相间的图框夹弹了出来，卧槽！这竟然是个大型文件夹，难道是哪位仁兄下载的小黄片被我翻出来了？ 再仔细一看吕祖谦才发现，文件夹里装着的居然是一排排单机游戏！《生化危机4》《暗黑破坏神2·毁灭之王》《孢子·宇宙大世界》《使命召唤1》《帝国时代2》《英雄无敌3·死亡阴影中文版》《鬼泣5》《辐射3》《湖边小屋》《侠盗猎车手3·罪恶都市》《模拟人生》《虐杀原型》《仙剑奇侠传》《超级玛丽》《恐龙快打》…… 好熟悉啊！这些竟然都是陪伴着他度过懵懂童年的经典游戏！ 虽然其中有一部分已经被吕祖谦遗忘得差不多了，但如今再见到他竟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要知道，每一款经典游戏都承载着无数人青春的回忆！那些美好而纯真的回忆是不可磨灭的！ 久违的热血被封尘的回忆点燃，吕祖谦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准备进入游戏好好体验一番当年纵横天下的快感！ 等等，网吧里怎么会有这些老游戏？ 吕祖谦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整件事情都透露着一股诡异的气息，突然出现的图标、该黑屏却还亮着的显示器，慢着！这不会是什么病毒吧？他狐疑地打开图标找到源程序，名称很正常，代码也没什么问题啊。 难道是我猜错了？吕祖谦有些踌躇不觉，再三思量下他决定去前台找美女网管问问，结果问题还没说完，就被人家骂了个狗血淋头：“你傻啊！电脑每次重启都会自动复原，怎么可能会有病毒！你是不是存心找茬的啊？吧啦吧啦……” 好吧，美女骂起人来也不是盖的，吕祖谦悻悻地坐回位置上：“哎，我这不是自讨苦吃嘛？这他妈又不是我的电脑，我担心个毛线啊？” 卸去了心理负担，吕祖谦觉得顿时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赶紧兴奋地搓了搓手点开文件。 嗯……该玩哪个好呢？ 巡视了半天，忽然一个燃烧的骷髅头冒进了吕祖谦的视野里。 嗯，就是它了，吕祖谦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点击鼠标。 这款名为《暗黑破坏神2·毁灭之王》的游戏，吕祖谦以前也玩过。 记得他上大学的时候，舍友带了一台xbox游戏机到宿舍，那还是吕祖谦第一次到接触到“游戏”这种东西，记得当时玩的还是盗版光碟。 舍友和他一样，也是第一次入坑，俩人就这么懵懵懂懂地开始了对游戏世界的探索。 因为一起联机的缘故，两人时常因为一件稀有装备的归属权吵得不可开交，或者为了抢一个小boss的掉落差点打起来，一旦遇到危险又能转瞬间化干戈为玉帛，继续浴血奋战。 欢乐和笑语整整伴随了大学四年，也正是因为如此吕祖谦才能早早走出双亲逝世的阴影。 吕祖谦至今还记得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杀死了安达利尔后，发现居然还有第二幕后震惊无比的表情…… 后来大学毕业了之后，两人就各奔东西了，期间虽然偶有电话联系，但确是也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 从回忆中脱离出来，吕祖谦顿时唏嘘不已，他这人一向很少顾影自怜，此刻也只是触情生情罢了，不得不说，情怀这种东西真的很难割舍掉。 一个既熟悉而又陌生的界面弹了出来，凭着模糊的记忆，吕祖谦生疏地点开人物创建界面。 嗯，首先要输入名字，这个不用说，他也懒得改，直接就叫吕祖谦了，接下来是建立人物，这个就很有意思了，玩过暗黑2的朋友们都知道一共有七个不同职业，分别是法师、亚马逊、德鲁伊、野蛮人、刺客、死灵法师、圣骑士。当初他一个劲的死玩亚马逊，都有些腻了，这次换个新鲜点的吧，嗯……就选死灵法师吧。 一番操作后，吕祖谦确定任务选项0级死灵法师，然后双击进入暗黑2。 第二章 暗黑破坏神 暗黑破坏神的剧情一向简单粗暴，总的来说就是恶魔和天使战争把人间打残了，然后人类英雄投靠天使把“大菠萝”打回地狱恢复人间和平的故事。 呃……典型的美国式个人英雄主义，配合上角色扮演游戏惯有的捡装备，升级，加技能点，加属性等等一些类耳熟能详的元素，最后再加点气氛烘托和渲染，还是有不少人乐意买票的。 因为都是些很远古的记忆了，很多东西吕祖谦也记不太清了，只能依稀记起第一幕一共有八个任务，最后的关底boss是一个叫安吉利尔的蛇发女妖。 不过还真别说，吕祖谦以前也是喜欢刨一些硬盘里存货里，重新体会一下当时的小感动，当然，前提是他的电脑显卡要带的动，不会有这样或那样的问题，毕竟这些老游戏都是在xp系统或者windows94上才能运行的游戏，例如初版的仙剑奇侠传在一般的电脑上根本就带不动，只有一些虚拟机才能勉强运行，想玩游玩不到真是件蛮痛苦的事情， 带着满满的怀旧感，吕祖谦控制着死灵法师在风格阴雨绵绵的罗格营地走来走去，一席灰色的的布袍，惨白色的长发，悲戚的哀嚎构成了死灵法师炫酷的外表。 不多废话，找到营地里的阿卡拉修女，叽里呱啦讲了一堆废话后，修女给了吕祖谦个清剿邪恶洞穴的任务。 接着赶紧往营地外头跑，沿着鲜血荒地的小路一直走，吕祖谦记得邪恶洞穴应该就在小路附近，走了半天洞穴没发现，反倒是撞见了两只贴在一起在玩“羞耻y”的僵尸，哎呀呀，还真是世风日下啊，有没有搞错？还是大白天呢居然就敢这么放荡！ 呆！还不快吃俺老孙一棒！ 依靠风骚的走位，吕祖谦先是拿着法杖远远地敲死了一只僵尸，接着大喝一声：“骷髅召唤！” 白色的光芒的一闪而过，只见一只全身惨败、手里提着死神镰刀的骷髅架子摇摇晃晃地从死去僵尸的尸体里爬了出来。 这就是死灵法师称霸暗黑世界独领风骚的招牌技能————叫小白！ 刚刚出生的“小白”还有些迷茫，呆萌呆萌地杵在原地，好奇地瞧瞧自己手里的镰刀，又瞧瞧远处一脸狰狞的僵尸，接着……慢慢抬头，挥起就是一镰刀，噗嗤！把僵尸剁成肉酱！ 僵尸爆出了一枚可怜巴巴的金币。 死灵法师前期很弱的，既没有野蛮人横冲直撞的本事，也没有法师搓小火球烤手的本事，小白可以说是最主要的练级工具了，既耐打又环保，死了再召唤，召唤了再去送死（小白没人权的，呜呜呜），实在是居家旅行、杀人放火、谋财害命、必备良药啊！ 吕祖谦赶紧屁颠屁颠地跑到僵尸死掉的地方，也不嫌脏，把金币捡起来就塞到背包里，开什么玩笑，暗黑前期就是要靠捡各种垃圾来卖钱，就是块烂皮甲都要捡起来卖掉换金币的好不好？ 带着小白把路两边的怪物清扫一遍，死灵法师也升到了一级，获得了一个技能点和五个属性点，属性点不用多说，全都加精神，技能点加在支配骷髅上，支配骷髅这个技能可以强化一次小白，让小白变得更加强力！ 很快小路就走到尽头了，一个黑漆漆的洞窟出现在了杂草丛生的鲜血荒地中央。 终于找到洞口啦！走走走，带着小白浩浩荡荡地下了副本，吕祖谦记得洞里面可有不少稀奇古怪的怪物，真是蛇鼠一窝，一骨碌全挤在里面了。 而且要注意的是，洞里面的怪物每一个都要杀掉，因为任务的目标是清剿洞穴，也就是说小到一只蟑螂，大到boss是一个不能留的，要不然回头来找还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阴森森的大厅里到处都是尸体和残骸，十几只僵尸在漫无目的的游荡。 “小白，上啊！” 小白听令，立即提着镰刀火急火燎地冲进僵尸群里一番勇猛的砍杀，吕祖谦也控制着死灵法师在外围拿法杖敲两下。 结果当然很感人……小白被拆成了一堆骨片，被僵尸踩在脚底下蹂躏…… 不过没关系，尸体多得是，现在最不缺的就是这玩意儿了，打架主要靠小白，他在后面捡捡东西就可以了，法师嘛，前期就是打酱油的，后期才是大爷。 “喝呀！骷髅召唤！” “咔嚓咔嚓……” “小白，上啊！” “汪！” “咔嚓咔嚓……” “小白，再上啊！！” “汪！” “咔嚓咔嚓……” 前后小白一共死了五六遍，总算是把这群僵尸耗死了。 掉了两瓶小红药，加上出生赠送的一蓝一红，已经有三瓶血药了。 以死灵法师现在50出头的血量，嗑药实在在是太奢侈了，还是先收起来吧。 还掉了个破烂的帽子，说实话戴上帽子真丑，但为了一点防御力还是戴上吧。 这时，黑咕隆咚的阴暗处里忽然蹿出来一个很大很黑的大猩猩，外表有点像一块长了眼睛的煤炭。 不用多说，又是个不怕死的怪，吕祖谦赶紧控制着小白上去顶住，镰刀挥几下就在大猩猩肚子上捅出了一个血窟窿，顿时鲜血喷涌，大肠肺脏流的满地都是。 伤成这样铁定凉凉了。 咦，好像掉了把短弓，吕祖谦捡起来一瞧，果然是把白色短弓，这下可以换弓箭玩玩了，拿出之前掉的一桶360发的十字弓箭，放在装备栏里，顿时从一个丐帮武僧变成了一个三流射手。 如果吕祖谦记得不错的话吗，暗黑2好像是可以有两套装备的，不过仅限于两套武器哦，按w键位是可以来回切换的，还是挺方便的……诶，等等，小白，那个蓝僵尸你先别打啊，诶，小白，同学，等等我啊！ “咔嚓咔嚓……” 远远地一击幽灵之手打得小白魂飞魄散，这下好了，连骨渣滓都不剩了，只剩下一地的碎冰块。 而酿成如此“惨剧”的罪魁祸首自然就是邪恶洞穴的最终boss“尸体发火”了！ “尸体发火”看起来和普通的僵尸没什么两样，一样的腐烂恶心，浑身布满蛆虫，但颜色就和福尔马林里泡过一样，蓝中透露着一点绿，尤其是头顶上那块，更是绿的滴水，看样子身前定是受了不少冤屈。 趁着吕祖谦发呆的时候，尸体发火冷不丁地给了他一下子，顿时整个死灵法师都变成蓝色的了，攻速还是移动速度立马骤降，代表红色的半球型生命值一瞬间降低了一半不止！ 卧槽！伤害这么高！ 吕祖谦赶紧控制着人物往外跑，奈何被减速了只能一步一顿的往外跑，又被追上重重挨了两下子，好在这次没有触发寒冷特效，控制着死灵法师嗑下一瓶红药，及时跑出了boss的攻击范围。 等跑远了，吕祖谦才敢试着用弓箭回击，箭矢钉在“尸体发火”身上微微地颤动了一下，血条几乎都没动。 看样子就算360根箭矢全部射完也解决不了这家伙，无奈之下吕祖谦只好继续叫小白出来战斗。 射箭，嗑药，叫小白，一连串操作吕祖谦娴熟无比，把风筝战术运用到了极致。 随着时间的流逝，尸体发火的血量也在稳步下降，很快就只剩下一半的血了，而与此同时，死灵法师背包里的箭矢也差不多所剩无几了。 怎么办？眼看就要陷入一筹莫展的境地，这时吕祖谦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之前好像有捡到一瓶爆炸药水来着的，他打开背包，果不其然，一瓶装满琥珀色液体的瓶子正静静地躺在背包里。 “哇嘎嘎，让开，让老夫怼死他！” 控制小白挪开步子，吕祖谦找准机会猛地一投掷。 爆炸药水正巧落在尸体发火的脚下，嘣的一声，拉环崩开。 伴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终于打掉了boss最后的半血。 冰环呼啸而过。尸体发火含着泪呜咽倒地，爆出了一把蓝色短剑和一串蓝色飞刀。 吕祖谦赶紧满心欢喜地把战利品捡了起来。 尸体发火的死亡预示着清剿的完美谢幕，刺破黑暗照射进常年被阴霾笼罩的邪恶洞穴中，游戏里死灵法师沐浴在阳光之下，发出长叹的同时也露出了享受的神情。 至此邪恶洞穴的任务就算是彻底完成了。 撕开回城卷轴，咻的一声回到了罗格营地，直接找到盲眼修女交任务，修女一番高谈阔论赞美上帝赞美主，然后不舍地给出了此次的任务奖励，一枚鉴定过的蓝色戒指——深红戒指，+3精神+1命中，属性虽然不怎么样，但戒指在前期还是个稀罕货，吕祖谦也不嫌弃，直接就装备了上去。 低头打开手机，哎呀，不知不觉居然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沉迷游戏中真的是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啊！ 选择保存结束游戏，吕祖谦活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按鼠标而酸痛发硬的手指关节，直了直腰，抬头环视了一下网吧，却没想到被吓了一跳！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座位旁居然环绕了一群陌生人，这群陌生人多数都是十四五岁的小孩子，正在津津有味地看着他打暗黑破坏神，其中一个成熟些的看到他回头，立马兴致勃勃地问道：“大哥哥，你这游戏画质好差啊？我看怎么比王者荣耀还要好玩呢！这到底是什么游戏啊？” “呃，这叫暗黑破坏神，游戏很老了，估计你们也不喜欢玩。” 吕祖谦起身收拾好东西，把大衣披在肩上，拍拍屁股准备走人了，临走时不忘对着一群小孩子：“想玩的话电脑让给你们了。”接着挥挥手走出网吧，以后有空再来玩吧，反正存档在那里也跑不掉。 玄武湖的湖岸恬静而舒适，长椅上依偎着好几对情侣，轻拂树叶，飘起窗幔的晚风已经敛翼，街角那漆蓝色的告示牌上，有只麻雀再梳理羽毛，舔干被露水淋湿的羽翼。 吕祖谦独自一人走在岸边的石路上，凉飕飕的晚风袭来，让他精神一震，不自觉的把大衣披上。 一路沉默不语，越过南桥回到杂乱阴暗的四层小出租屋。 这么晚了，街头只有老李家的麻辣烫店铺还亮着灯。 翻了翻口袋里三张皱巴巴的红票子，吕祖谦喉结松动，咽了口唾沫，却始终没有下定决心。 “喀吱嘎吱……” 楼梯墙壁上已经掉漆了，声控灯也不知道坏了多少年了，吕祖谦只好借着手机的微光在黑暗中摸索着。 “这不是小吕嘛，这么晚才回来小心别摔着。” “蔡大爷您还没睡啊？” 吕祖谦抬头一看，只见对门开了条缝，一个穿着大拖鞋两根筋的老人提着煤油灯走了出来，老人姓蔡，平日里经营着一家蔡师傅早餐店，一手鱼汤面和灌汤包远近闻名，加上为人和善健谈，邻里间都蛮和睦的。 “诶，人老了，不好入睡，倒是小吕你啊，老大不小了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小雅人不错，你可不能辜负人家好姑娘啊。”蔡大爷笑眯眯地问道。 “嗯，我尽量，谢谢大爷提醒。” 满嘴酸涩地和蔡大爷道谢，吕祖谦不由得在心里苦笑，结婚？呵，真是个遥远而不切实际的名词啊。 取出钥匙打开出租屋的门，顿时一股阴湿的气息蔓延开来，脏乱的衣物堆积在一起，散发着腐臭味，墙角还放着两袋隔夜的垃圾。 吕祖谦径直走过“垃圾堆”，双眼无神地脱掉衣物，躺在不足一米五的的小床上。 就先这样吧，明天还是想办法去人市场应聘吧，楼下小李那里不是有件西装吗？正好借过来穿一下，再打理打理，争取找个正经工作吧。 哎，吕祖谦不由得沉沉的叹了口气，要是生活也能像游戏里那样叱咤风云该多好啊。 肚子饿的咕咕直叫，胃酸腐蚀得火辣辣的疼！ “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吕祖谦催眠地得对自己说，渐渐地已经有了些睡意，眯了会儿眼睛，干脆把大衣披在身上，死死睡了过去。 第三章 抉择 睡梦中吕祖谦好像又回到了童年时期，重新投入那个温软坚实的怀抱，直到一阵轰隆巨响将他震醒。 悠悠转醒，睁开沉重的眼皮，发现已经是半夜接近天亮了，窗外一片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遭了！衣服还晾在外面！”吕祖谦暗骂一声不好，这才想起昨天天气预报说的台风预警。 顾不得睡麻了的右腿，蹦蹦跳跳挪到阳台，果然，不仅是衣服全都湿透了，就连阳台的地上都积水一片！ 完了，这下明天去应聘的想法又泡汤了！抱怨几句，吕祖谦只好无奈的把衣服收回来，然后把窗户关上，从厕所拿拖把来拖地。 刚把地拖到一半，只听“噗嗤”一声，忽然脚下一滑，吕祖谦整个人差点跌倒在地。 “哎呦，疼死我了，咦，这是什么东西？” 揉揉酸痛发青的膝盖，吕祖谦忽然瞥到地上一个闪闪发亮的晶状物，他伸手把东西从水里捡起起来，当看到物体全貌的时候，一下子愣住了。 被掐在手指中央的东西是一枚镶嵌着黯淡红宝石的戒指，周围还用一圈铜丝牢牢固定住。 我家里怎么会有这东西？ 吕祖谦完全愣住了，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是哪里来的，难道是包租婆寻房的时候不小心落下的？ 没可能啊？就包租婆那副铁公鸡模样，别说这么大一块红宝石了，就是一枚硬币也不可能漏掉的！ 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随手把戒指揣在口袋里，吕祖谦走到厕所拿了瓶红花油涂在伤口上…… “等等，那枚戒指怎么好像有点眼熟呢？” 清凉薄荷感弥散开来，一道闪电般的念头忽然滑过吕祖谦的脑海！ 戒指……红宝石……古朴样式……暗黑破坏神！ 顾不上被打翻在地的红花油，吕祖谦几乎是猛地起身，把手伸到口袋里，一把抓住了那冰凉的触感！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把戒指放在手心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吕祖谦虽然依旧难以置信，但不得不承认，这就是暗黑破坏神中“深红戒指”的造型！不仅外表一模一样，就连那种阴郁古旧的风格都不遗毫发。 别开玩笑了，这都是假的，是一团存在硬盘里的数据罢了，怎么可能真的出现在现实生活中？ 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吕祖谦死死盯住手心里的小小戒指，贯穿人生二十多年的世界观好像在一瞬间崩塌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极端亢奋的感觉，从他的脚底板窜到了天灵盖，导致荷尔蒙、肾上腺素急速飙升！ 冷静，冷静，吕祖谦不断告诫自己，他猛地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理性地分析起整个事情的细枝末节。 首先，不可能有人故意捉弄他的，本来没有几个朋友，还有联系的同学也没几个，吕祖谦立即否定了恶作剧的猜测。 那么就只剩下这东西的材质了…… 吕祖谦把戒指放到台灯下，对着光线观察，发现宝石的界面很光滑，不像是机械加工出来的，而像是某种更精密的力量造成的。 铜丝镶嵌在边缘，是为了防止宝石掉落，吕祖谦小心翼翼地用镊子扯了一下铜丝，发现非常牢固，几乎不存在脱落的可能。 默默地坐在椅子上思考了一会儿，究竟要不要试试呢？ 两个念头在吕祖谦的脑海里繁复交织着。 一个是人类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 另一部分则是微微的窃喜，谁没有幻想过自己那一天忽然拥有神奇的力量，然后纵横都市、所向睥睨？只不过绝大多数成年人罢了。 犹豫着轻轻把戒指靠近食指。 “咚咚咚！” “谁啊？”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吕祖谦的尝试，他不耐烦地询问。 “嗨，吕先生，我是楼下的梁嘉树，帮我们一个忙好吗？” 屋外一个斯文的男声传来。 透过防盗门的猫眼往外看，吕祖谦看到门外站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还有一个睡眼惺忪的小女孩。 确认身份后，把门拉开一条缝。 “你们好啊，大半夜不睡觉是来找吃的吗？很遗憾，我也正饿着呢。”吕祖谦耸耸肩，调侃道。 “呃……不好意思，吕先生，我们家里出了点急事，不得已才过来请求暂住一会儿，当然，我们会给钱的。”梁嘉树急躁地说，一边跺脚一边冷得只打寒颤。 “急事？”吕祖谦好奇的问道，暗自吐槽：什么急事让你半夜不睡觉拖家带口来楼上敲门啊，虽然是这么想的，但他没有说出口，还是很热情的把屋子收拾了一下，把三人邀请进了房子，毕竟还有个小女孩，这么冷的天万一冻出个好歹来也是件麻烦事。 “真是太感谢了，这鬼台风把城西的小水坝弄塌了，水都漫过来了，一二楼已经全被淹掉了，眼看就要淹到三楼了，这不是没办法才来求人的吗？”梁嘉树无奈地把两人领进门，顺便把衣服盖在女孩身上。 被淹了……，什么意思？ 吕祖谦顺着梁嘉树的眼神楼梯下面看，只见在过道依旧黑漆漆一片，不过此刻全被绿色的水洼淹没，水面上还浮动的死鱼和菜叶。 远边的街角更是一片汪洋，店铺和井盖都已经看不见了，全被淹在水底下了，就连一些底盘低的小汽车都被吞没了。 不得了，这么大的洪涝恐怕百年也难得一遇啊！ 等等，这样我要怎么出去啊？有没有搞错啊！岂不是说除非等潮水退了，要不然这一栋楼的人只能游泳出去了？ 吕祖谦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很是不爽的嘀咕了几句，倒是梁嘉树把自己你妻子女儿安顿好了以后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别担心，这么大的洪涝，第二天消防队与一定会来救人的，到时候再给点补偿的什么也不算吃亏，对了，你们家里还有被子吗？小麦琪被冻坏了。” 瞥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瑟瑟发抖，脸都被冻青了的女孩，吕祖谦从橱柜里把一套备用被褥搬出来。 “吕先生，真不知道感如何感谢你！”梁嘉树的妻子这时也出声道谢。 哎，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看看人家老婆，笑面如靥，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又脸蛋，皮肤白的能掐出水来，再看看自己，还是单身汪大军中的一员…… 不过吕祖谦很清楚，人家能有这么好的家境，靠得不可是运气，梁嘉树在一家很出名的电子公司当部门经理，投资的项目也不少，住出租屋只不过是为了等房子油漆干燥，估计再过一两个月就要搬走了，如果不是这次台风，两人甚至一辈子都不可能有什么交集。 “不用谢，邻里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吕祖谦先是微微嘘寒一会儿，然后看看时间差不多要六点了，他又开口：“你们还没吃饭呢吧？正好我去做顿早饭吧，吃完有热量就不冷了。” 因为经常宅在家里做代练赚外快的缘故，所以尽管不算富裕，但冰箱里也时常储备着不少食物，包括方便面火腿肠还有一些冷冻炒饭之类的。 “嗯，多谢了，最好再加杯咖啡。” 梁嘉树习惯性地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尴尬地挠了挠头说：“那个，如果没有就算了。” “不碍事，我这里有的。”吕祖谦淡淡地说，虽然他确实很穷，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走进厨房，抹黑在橱柜上搜索了一阵子。 “让我找找……雀巢……咖啡，是这个吧？” 在角落里找到了一小袋红色包装，这还是半年前小区发福利时候抢到的。自己一直舍不得喝的，藏在哪里，久而久之居然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了，吕祖谦苦笑着摇了摇头，算了，不喝也是浪费了，就算是做个人情吧。 打开热水壶，冲了满满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刚要端上去，忽然，吕祖谦猛地停住了手里的动作———— 二十多年了，好像一切都没变过，不停为了生活奔波，一次次受到打击，仅有的女朋友没了，现如今更是沦落到吃饭都快吃不起的地步。 虽然如此，他还是一直没有放弃生活的希望，总是期盼着能有一天过上好日子，说不清这到底是自信还是可怜人的虚妄罢了，总之，他一直都是在被动逃避着，从来不愿意正视这个问题————我究竟在等什么？等着天上掉钱吗？还是说你觉得会有傻子送钱到你家里来？ 但这么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摆在吕祖谦面前的时候，他还是犹豫了，戒指被他死死攥在手心里，内心在遭受着极大的煎熬。 扪心自问，吕祖谦啊！你难道真的就甘心这样碌碌无为一辈子吗？想想吧！爸爸对你的期待究竟有多大啊？ 光芒在眼中闪耀，吕祖谦像是宛如着了魔一般喃喃自语，一种火热在他心里流淌，钱、地位、尊严、梦想，一切的一切都好像在召唤他。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吕祖谦谦毫不犹豫地戴在了手指上：“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明的话，就给我一次机会吧。” “嘭嗵……嘭嗵……” 这是？ 戴上戒指的一瞬间！吕祖谦就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酥麻感蔓延至全身，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脑子像是要裂开似得剧痛！ 而原本枯萎的精神，此刻竟然宛如一枚种子般蓬勃生长，光线、色彩、气味，每一帧都是那么清晰，那么……难以描述。 就像是卸去了戴了十几年的镣铐一样，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屋外的雷声雨声、梁嘉树一家人的嫌弃环境差私欲，声波像是实质一般地在空气中传播，最后汇总到吕祖谦的脑神经里再被反馈成逻辑。 刹那间吕祖谦觉得自己不一样了，无穷的精力喷涌而出，不管是想什么事情都好像轻而易举，很多之前怎么也理不清的思绪一下都清晰了！ 戒指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 尤其还是正巧出现在他家里。 再联系早些时候玩的暗黑破坏神2，最后打出的一件装备就是深红戒指！ 那么，最后的解释只有一个——那个注明为“永恒”的奇怪文件！ 一切问题的根源就在那里！